《星铁：攻略黑塔，或者被她攻略！》 第1章 被黑塔嫌弃的一生(嘘) “唉，无聊透顶。” 棕色长发的少女倚靠在座椅之内，黑色贝雷帽与发隙间的紫桔梗呼之欲出，微垂的绀紫色眼眸中微光闪烁，比身后那数十台终端计算机上飞速掠过的数据流更加冷漠和复杂。 她是湛蓝星上智商最高的人类，天才俱乐部的一员，眼前这座空间站的拥有者，黑塔女士…… 的人偶。 “我不在乎你是来自虚数之树片叶之上的哪一个脉络，也不关心你是否根本就出身自星海的枝杈之外，那都与我无关。” 精美人偶关节的手指绕着长发，黑塔百无聊赖：“说到底，你还不如那个带着星核的家伙好玩，唯一值得称道的可能就是你随身的那两件奇物？不过也就那样。” “我已经告诉艾丝妲，让她给你找点活干，虽然空间站我现在懒得管，但至少我也不想看见这里出现吃干饭的闲人。” “好了，该去哪儿去哪儿吧，别烦我了。” …… 以上所言，已经是陆淮穿越到这个世界三个月前的事情了，经过黑塔的一番口诛笔伐，他目前已经是黑塔空间站内一名光荣的清洁工了。 至于为什么是清洁工，因为经过空间站内的评定，陆淮现有的学识水平的确不适合进入任何一个科室参与到学术性课题中，穿越前他也只是一名私企内的办公室助理，虽然有不错的口才和貌似还行管理能力，但目前来看的确用不上。 关于黑塔所说，他随身携带的两样“奇物”，是一支钢笔和一个搪瓷茶缸。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那支钢笔他用了三年了，专门用来在会议上手抄会议记录，并在会后转移到电脑上，而搪瓷茶缸则是陆淮熬夜加班时最好的伴侣。 困了的时候，一杯浓茶肯定是管用的。 陆淮也算是个网文读者，穿越过来后他想着作为一个穿越者，那也应该有一份金手指吧？之后就发现，陪伴他的这两个老伙计，的确有了一些特殊的能力。 这支钢笔，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便能够自动记录陆淮所想的事情，甚至能够对提出的问题进行详尽的分析。 最初这支钢笔被空间站内的研究员们大加赞赏，随后便成为了应物科的宠儿，几乎每天都会有人来找陆淮，对应物科保存的奇物进行每日惯例的记录核对。 除此之外，就无人问津了，毕竟这座空间站里保存的东西，比这玩意儿奇怪的可多了去了。 而且空间站内卷严重，大伙都在奋力思考各种稀奇古怪，引人注目的研究和课题，且绝对不会轻易让这支钢笔进行分析，毕竟没有哪个科员会希望，自己某天被人举报说研究的课题都是靠着一个奇物完成的。 而那个茶缸就更离谱了，陆淮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茶缸里多了大半杯的咖啡，大约500ml，而且如果把它倒掉，新的咖啡就会立刻将整个茶缸充满。 总之，就是一个永远会有500ml黑咖啡的奇特茶缸。 咖啡嘛，就是给人喝的，但陆淮哪怕从空间站跳出去，都不愿意沾一口这咖啡。 不喜欢喝是一方面，陆淮怕苦，而另一方面，陆淮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就是因为晚上加班时迷迷糊糊喝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咖啡，结果就穿越到这个地方来了。 这个空间站还好，好歹还算和平，若是在喝上一口把他传送到神圣泰拉，那可真就可喜可贺了。 “哎，命途多舛。” 手里提着拖把，陆淮有一搭没一搭地清理着收容舱段西侧走廊，说实话，这里的地面经过无菌除尘后已经相当干净，完全没有清理的必要。 那位从未谋面的空间站站长艾丝妲之所以给他指派这个任务，可能也只是为了应付一下黑塔女士所谓的“空间站不养闲人”吧。 “滴滴，小陆小陆，江湖救急。” 空间站配发的手机之上，id为应物科-伯朗特的人发来消息，还点了加急。 “领导发话了，要把还没有给星际和平公司进行价值估算的奇物进行一次统计，麻烦你赶紧过来一趟咯。” 陆淮：“……” 无语中，陆淮回复了一句：“马上就来。” 他很不高兴，为什么别人的前缀都是应物科，地概科，法政科，密卷科这些正儿八经的科室名字，就他前缀是个扫地工？ 清洁工都听着要稍微正式一点吧？！ “靠！受不了了！” 这般想着，陆淮终于是击破了最后的心理防线，劈手拿过放在一旁垃圾桶上的大茶缸。 哪怕是去下一个世界当被毁灭战士用枪指着的亚空间小恶魔，也比搁这儿连拖带扫三个月，拖拖扫扫又三月强！ 这般想着，陆淮端起手中的茶缸，也不管里面的奇特咖啡有多苦，直接开始“屯屯屯”。 而就在他义愤填膺之时，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条黑色的裂隙从身后舱门的缝隙中钻了出来，逐渐地开始扩张，仿佛撕开了一道诡异的空间，其中是如同泥潭般正在翻滚的粘稠之物。 是裂界空间。 “呲……” 撕裂之声响起，一抹火红的光影，于裂界之中隐现。 “艹，苦死了！” 不知道喝了多少咖啡下肚，陆淮一眼看到杯子里面的咖位线丝毫没有下降，这才反应过来，忘了这玩意儿永远是自动补满的。 用袖子擦了擦嘴角，陆淮咧着嘴一边念叨着一边转过身。 “干这种没价值的事情简直生不如死，你让我搁这儿拖地，还不如让我被你们整天念叨的那什么裂界造物一头撞……” 炽热的高温扑面而来，堪堪转身的陆淮只觉得一抹刺目的光芒在闪烁着，差点亮瞎他的狗眼。 “什么玩意儿？！” 登登后退两步，他望向前方，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原本完整的收容舱段走廊，此刻如同被烈火焚烧一般，连接两处通道的大门之上，漆黑的裂界空间依然蔓延开来，而在那裂界空间之前，三只伸展双翼的裂界造物发出刺耳的嘶鸣之声，浑身上下燃着熊熊的火焰，炽热的温度让周围空间似乎都在视野之中扭曲。 裂界造物！？不，不对啊！ 他现在不是在安全区域内吗？ 难道说刚刚胡思乱想着，不小心走到了被防卫科规划的警戒区内了？ 不是，你们防卫科能不能敬业一点？至少拉个警戒线吧？ 就在陆淮六神无主之时，那三只裂界造物猛然躁动，赤色的烈焰骤然升腾，朝着陆淮席卷而来！ 我命休矣！ 闭上眼的陆淮心里在想着这段时间里经历过的最快乐的事情。 或许就是被那位天才女士骂了一顿？因为当天看到空间站里很多人似乎都很羡慕他呢。 如果能被再骂一顿就好了…… 已经彻底躺平等死的陆淮就这样站在原地，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失。 嗯…… 怎么回事？ 这都多久了？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难道这个世界连死都这么无痛吗？ 小心翼翼地，陆淮将眼睛先掀开一条缝。 呆滞三秒钟，陆淮的眼睛随后完全睁开了。 那三只裂界造物还在他的眼前，然而却是凝滞在了半空之中，连火焰都被定格在那里，像是一尊精美的雕像。 但陆淮所震惊的并不仅仅于此，他眼前的景象彻底变了。 这里不是熟悉的收容舱段的走廊，而是成了一个陌生的幽深回廊，一眼过去望不见尽头，抬头望去，头顶上不是空间站，也不是天花板，而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回廊的两侧，矗立着高大的木质收藏柜，相互连接，绵延向不可知的尽头，那高大的收藏柜让陆淮几乎误以为自己进入了巨人国。 “这……成了？” 大脑保持了几秒钟的空白，陆淮猛地反应过来，莫非是那杯咖啡奏效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陆淮绕过面前的裂界造物，来到收藏柜前，而就在那收藏柜的展窗内，安静的陈列着一个熟悉的东西。 是陆淮的那支钢笔。 而在放置钢笔展窗的旁边，那个古朴的搪瓷茶缸也摆放在内。 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两物，陆淮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触碰到了那支钢笔。 轰然之间，一个诡异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炸响。 “描写理性 ——提出一个问题，之后穷尽一生解决这个问题 这便是智慧生物所热衷之事 无趣，愚昧，偏执，毫无意义 但有价值，值得记录，值得分析。” 第2章 奇物回廊与单向协议 描写理性？这支笔的名字？ 奇了怪了，这不就是一根杂牌笔吗，记得买的时候都没超过三十元，怎么忽然变得这么高端了？ 而且那个声音在说什么，值得分析，值得记录……或许是在陈述这支笔的能力？ 收回手来，陆淮的脸色不大好看，他看向另一边的茶缸，再度伸出手。 触及茶缸的一瞬间，那个声音再度响起。 “感性认知 ——毫无疑问，这是能够让有机生物于现实之中精力充沛的东西 但或许它真正的意义，是给予一场真实的梦境？ 在梦里，你穿越山海 在梦里，你横跨寰宇 在梦里，你会晤星神 梦境之中，你无所不能” 就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陆淮震惊地发现，周围的环境变了，此刻他不在空间站内，也没有身处回廊之中。 而是漂浮在宇宙的空间内，亿亿万计的繁星，闪烁着强光，侵略着黑暗的领地。 毛骨悚然之感在浑身涌现，陆淮连呼吸都感到困难，并非是因为真空缺氧，而是他莫名感到一股庞大的压力，正从遥远的星海之间，朝着他涌动而来。 “寻得奇物……” 混沌的声音回响着，猛烈地敲击陆淮的鼓膜。 “归还奇物……” “汝所欲所求……” “吾当给予真实。” 刹那之间，星辰强光闪烁，而就在此刻，陆淮才真正的察觉到。 那照亮黑暗宇宙，散布于周身之外的，并非是众多的恒星，而是… 数以亿万计的，巨大的眼睛！ 一阵激灵，陆淮的眼前一闪，他宛如大梦初醒一般，站立在走廊的中央。 刚刚那是什么？收藏奇物的回廊，还有那个声音。 寻得奇物，归还奇物，所欲所求给予真实……难道说，只要找到奇物并归还给那个声音的主人，就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 那这不走大运了？黑塔空间站本身就是一个奇物博物馆，要不随便去搞点试试？ 而就在此刻，陆淮衣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一看，愣住了。 艾丝妲：“哈喽，陆淮在吗？请来一趟主控舱段，我在观测台这边等你哟，不见不散?(^?^●)” 艾丝妲？ …… 主控舱段是空间站内人流量最大的区域，也是在经过毁灭造物袭击后，目前空间站最安全的位置，反物质军团残留于空间站夹缝之中，裂界的缝隙也没有被完全消除，作为整个空间站的核心，目前倒是有一抹指挥基地的意思。 之前因为经常出入黑塔办公室，陆淮倒是有幸从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偶然瞥见在远处，那巨大的金色星球投影之下，那个白衣粉发的纤长身影。 不过因为一直被保卫科的科员“押送”着，他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一度芳容的机会。 所以，陆淮心里多少有点紧张，尤其是当他此刻真的看见空间站里另一位天才少女的背影。 “艾丝妲站长，我来了。” “是代理站长啦。” 伴随着轻快的语调，艾丝妲轻盈转过身，粉色长发与紫色百褶裙如蝴蝶般灵动飞舞着，令人心动的面容之上洋溢着青春的笑意，真的让人很难相信，这么年轻的一位少女，居然是这一整个空间的站长……代理站长。 “我们应当是第一次正式见面，抱歉啦，之前没有好好欢迎你，请坐吧。”艾丝妲伸出手来，两个小机器人适时地推动着椅子放在两人的身侧。 “谢谢。”陆淮将手中的茶缸放到身边，看了一眼离自己还有些距离的椅子，转身将其拉了过来。 艾丝妲的目光落在陆淮放下的茶缸之上，小巧的琼鼻动了动，忽然间，湛蓝如海的双眸中闪烁出好奇的光。 “站……代理站长，请问是有什么事……” 当陆淮转过身来询问事项时，眼前的一幕让他愣住了。 只见艾丝妲双手捧着他的茶缸，闭着眼睛慢慢地啜饮着，那副严肃的表情就像是在处理黑塔女士为她留下的某个难题。 “站，站，站长？” “喝，喝，喝不得啊！” 陆淮的惊叫声引起了艾丝妲的注意，她恍如醒还一般，急忙将茶缸放下，掏出手帕来优雅而略显尴尬地擦了擦嘴角。 “啊哈哈，不好意思，你这杯子里的咖啡味道实在是太香了，我有点失态。”艾丝妲咳了一声，随后认真地说道，“之前我喝过最好的咖啡，是有人送给我父亲的礼物，叫黑翡翠，据说当年是整个星球上最贵的，不过也不算贵，一磅的拍卖价格也就十万信用点。” 陆淮：“……” “相比而言呢，你的咖啡酸度和甜度都达到了近乎完美的平衡，体感更是前所未有，香气也是目前为止最让我满意的，嗯……我可以给出一磅三亿的价格。” 身子一颤，陆淮强行忍住了要跪下的冲动。 怎么办，要不就给这位小姐产咖啡吧，可能过不多久他身上的钱就可以把整个空间站买下来了。 “代理站长，根据黑塔女士的说法，这个是奇物。”陆淮小心翼翼地说道。 艾丝妲脸色变了变，沉默片刻：“额，所以，它的效果是什么？应物科有出具报告吗？” “没有，应物科暂时没有得出相应的分析，不过我倒是发现它……似乎可以让人做梦？”陆淮思索着说道。 反正奇物回廊里是这么说的。 “噗。”艾丝妲忍俊不禁笑出了声，“这个咖啡可真是有趣，是物极必反吗？极端美味的咖啡倒是让它的功效逆转了。” 艾丝妲笑得很开心，陆淮可笑不出来，他真的担心这东西是不是分人的，他喝了暂时屁事没有，要是艾丝妲出事了，他算不算蓄意谋杀？ “好了，我们来谈正事吧。”收敛起笑容，艾丝妲双手交叠优雅地放置于光洁如玉的双腿之上。 “首先，我要代表黑塔女士，以及我自己，向你道歉。” 陆淮一愣：“道歉？” “黑塔女士从一开始就感知到你身体中存在命途的足迹，然而无法确定来自于哪一位星神，这是史无前例的现象，这一现象很有可能开辟一个新的领域。” “未被星神垂眸之人，也有可能是身负空白命途的行者。” 艾丝妲注视着陆淮，她的表情相当认真。 “不过，我们始终相信，没有星神的概念存在，命途就犹如无根的花朵，再怎么向上蔓延，都会凋零，因此，黑塔女士做出决定，想要尝试在特定的环境之下，身负空白命途的你，能否让某位星神为你垂眸。” “三个月的忽视是如此，我未曾与你见面是如此，没有让你进入任何一个科室也是如此。” “而刚刚的险境，也是如此。” 两人之间的气氛凝重了一瞬，周围过往科员熙熙攘攘的声音显得更加嘈杂一些，有人朝此处偷来几秒钟的视线，但很快便会收回。 “事实证明，我们似乎有了一些成果。”打破两人之间的寂静，艾丝妲微微一笑，“证明就是，你在监控之中消失了三秒钟，那三个裂界造物跟随着你一起消失，而当你回来时，它们并未跟随而至。” “为你投下一瞥的，是哪位星神呢？” 投下一瞥？陆淮此刻心里有些复杂。 如果，那数以亿万计眼睛的凝视，算是一瞥的话…… “滴滴滴。” 正在这时，艾丝妲随身移动终端响起了提示音，当她接通之后，两人身后，那巨大的星球投影之前，出现了一个约一人多高的光幕。 “哦，已经到了啊。” 光幕之中，身材娇小的黑塔女士真背对着他们两人站立着，伴随着平淡的声音转过头来，多少缺乏感情的紫色眸子瞥向他们。 “没错，恭喜您，老师，陆淮他似乎成功了。”艾丝妲的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开心。 “嗯哼，倒是不意外。”黑塔走上前，而此刻在她的面前，是一架奇特的，梯形银色闸门，闸门两侧，穿着白色大褂的科员们正在检测着，似乎在做相关的调试。 “关于星神的研究，阮·梅倒是要更专注一点，我是不在乎她在这一点上的研究更加先行一步，不过……有趣的东西我也不能轻易让出去。” 转过身，黑塔双手叉腰看着两人：“很早以前我就考虑过，寰宇之中自古至今存在的十八位星神，它们的领域与命途似乎囊括宇宙间一切，然而，有一样东西被忽略了。” “您是说奇物。”艾丝妲果断抢答。 “嗯哼，没错。”黑塔丝毫没有在意，“自然衍生之物都追随着其所在星球的物理定律，除开某些造物，大多数奇物都有意无意地违背了这一点，我曾经起草过关于奇物诞生以及其内核衍生的论文，不过被更有趣的事情给压了过去，嗯，或者说，这个课题本身还有一定的缺陷。” “不过现在，对我来说是一个不错的机会，我不得不仔细思考。” “在我们所未知，不，应当说，未来将知的星海之中，还存在着另一位星神。” “掌管【奇物】的星神。” 第3章 曲率引擎?感觉不如传送门……速度 支援舱段，港口。 宏伟的天幕之外，湛蓝星孤寂地闪烁着，身后群光微弱。 轨道上的杂物已被清理，远远能够望见另一端敞开的舱门，屹立的梯形闸门。 以及，黑塔的身影。 “十五分钟，做最后的调试，别再让我亲自上手了。” 偌大的空间内，即便隔着还有一点距离，黑塔慵懒的声音依旧是清晰入耳。 有些不耐烦。 “哦，你们来了。” 侧过头，黑塔的余光瞥见艾丝妲与陆淮两人，漫不经心地说道。 “老师，我们来啦。”艾丝妲笑着挥了挥手。 黑塔转过身，目光从陆淮身上上下扫过，似乎第一次见面，又像是在端详某个物品。 反正不像是在看一个人。 “至少你让我的课题有了一定的理论依据，不错，勉强吧。”黑塔说道。 陆淮没有回应，他的视线被那几名调试“门”的科员吸引了，在黑塔对他说出‘不错’之时，很明显，那几名科员不约而同地颤抖了一下。 陆淮眼神略微有些不解，似乎是察觉到这一点，身边的艾丝妲淡淡一笑，轻声开口。 “这座空间站里，大家都有着共同的目的。” “来自于寰宇之中，各个星球，万里无一的超级人才，他们的确在空间站内大展身手，【公司】也因此受益。” “但从未有人，得到过老师的赞赏。” “哪怕，我是说，我们所有人，哪怕只有一次能够获得老师的注视，即便是获得星际之间的最高学术奖项，也无法与此相提并论。” 艾丝妲望向陆淮，轻轻一笑：“你已经是在整个空间站里最让人嫉妒的存在了。” 陆淮：“……” 有这么夸张吗？ “别跟这小子废话，与其说这些，不如祈祷我能够在这个课题上的兴趣保留稍微久一点的时间。” 黑塔说道：“说正事吧，关于星穹列车组的奇物委托，说实话，我并没有过于安心，那些家伙的眼里只有星核，守序中立的星核猎手？不错的称呼。” “上一次他们出航时，我要求他们带上超距信号定位器，将其放置于任意一个星球，所所处目的地的最高处，这样我就能够直接从终端上搜索那里是否存在奇物。” 一边说着，黑塔像是变魔术一般从衣袖之中摸出了她的手机，背对着陆淮的那一面上描绘着一面点缀着缎带的小镜子，紫色的桔梗花在角落绽放着。 “雅利洛vi，那里有一样奇物，波动十分强烈，以目前的探测结果而言，或许和星神有关。” 黑塔收起手机，目光落在陆淮身上：“我还挺喜欢这个奇物的，所以这一次，就由f-001作战型人偶亲自出动吧。” “小子，希望你不要给我添麻烦。” “我也要去？”陆淮神色一变，有些难以理解地问道。 “嗯哼，不然呢？” 得到黑塔确定的回答，陆淮视野里，那几名科员抖地似乎更厉害了。 “在你消失的几秒钟里，你看到了什么？”黑塔问道，“星神？” 陆淮沉默了，而那几名科员手中的工作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艾丝妲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此刻，一片沉默之中，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我……我以为周围都是星星。”沉默良久，陆淮开口道，“后来发现，那些东西，好像都是眼睛。” 话音落下，艾丝妲的神色明显变了，黑塔神情依旧，眉梢不着痕迹地微微一挑。 “是么，那还挺有趣的。” 黑塔并未追问，反而是回头看向那几名科员：“快一点，磨蹭什么呢，马上要出发了。” 艾丝妲上前：“老师，雅利洛vi所在的星系，距离我们空间站大约有3.2光年，目前我们的跃迁飞船大部分搭载的都是2级曲率引擎，要抵达雅利洛vi，可能需要四个月左右的时间……” “我不坐飞船，我晕船。”黑塔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随后望向身边的那扇门，“有这玩意儿就足够了。” 艾丝妲的目光落在那扇银色的梯形门上，良久之后忽然眼前一亮：“莫非这个就是……” “我不喜欢拾人牙慧，但有趣的东西总不能浪费？”黑塔侧目望向那扇门，“以换境树叶的短距跃迁作为理论的基础，以丝丝喀尔所创造相位灵火的衍生物作为‘门’的启动能源，倒真是成功实现了物理意义上的‘相位移动’。” “如果丝丝喀尔能够看到这一点，或许她会高兴地八只手一起挥舞呢？” 转过身，黑塔的手轻抚于【门】之上。 “当初我使用空间站的域外防卫歼星炮，发射了三百枚装载有子弹门的胶囊，其中只有十六扇门给予了回应，我们的运气很不错，雅利洛vi之上，正好有一扇子弹门。” “哦对了，之所以叫子弹门，也是因为它是被发射出去的，如果你觉得他有更好的名字可以提出来。” “额……我，觉得挺好的。”陆淮听得有点懵。 “是吗，那算了。”说着，黑塔朝着艾丝妲点了点头。 艾丝妲心领神会，轻轻一挥手，只见两名科员迎了上来，站在了陆淮身后。 “这是干嘛？诶，干嘛要摁住我……？！” 几乎只是一瞬间，陆淮只觉得有一根尖锐的东西从自己的后脑刺了进去，然而还没感觉到疼痛，便被松开了。 “这是联觉信标，只需要接种一针，种在中枢神经里，哪怕是宇宙最遥远的地方，最陌生的语言，对你来说也会如闻乡音。”艾丝妲微笑着说，“放心，没有副作用。” “准备走了，小子。” 黑塔的声音传来，陆淮下意识地便跟了上去，只见黑塔伸出手，轻轻触及悬浮于“子弹门”一侧，两根金属柱之间的银色球体，她关节清晰的手指轻轻推过，那个球体开始缓慢地旋转，如同地球仪般，逐渐地，愈来愈快，隐约能够看见有蓝色的线装物环绕在周围，不知是电光，还是火焰。 “为什么是我……”再走入门中的最后一刹那，陆淮弱弱地问道。 黑塔停住了脚步，她回头看了陆淮一眼。 “想知道吗？” 她转过身，走到了陆淮的身后，淡淡地盯着他，然后…… “嘿！” 黑塔轻轻一跳，飞起一脚，直接把陆淮揣进了门里！ 可怜陆淮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门内扭曲的蓝色微光吞噬。 “废话真多，说了那么多都没听明白，奇物的星神是我的第一个课题，而你小子。”黑塔绀紫色的眸子微眯着，脸上露出毫不和善的冷笑。 “是我的第二个课题。” 话音落下，黑塔的迈出一步，身形消失于门扉之中。 子弹门内，相位灵火洋溢的光芒逐渐退散，而立于门外的几人，各有各的苦恼。 艾丝妲苦恼着，为何忘了问一问黑塔，她刚刚喝下去的奇物咖啡会不会有副作用？ 科员们苦恼着，如何表现自己，才能够让黑塔女士也踹自己一脚？ 第4章 并发症 凛冽的寒风吹拂，暴风雪于天地间倾泻而下，仿佛笼上了一层沉重的纱。 终年不化的积雪覆盖着大地，自从星核降临于雅利洛vi上之后，这颗星球再与四季无缘。 茫茫雪幕之中，隐约能够看见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奔跑着。 来人穿着厚重的衣装，毡毛帽子近乎将他整个脸都遮蔽，似乎是为了御寒，又像是在掩人耳目。 奔跑之中，那人脚下踉跄，扑倒在地，随后挣扎着手脚并用，将身体缩入一个洼地的阴影之中。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杂乱的脚步声混杂着暴风雪的怒吼，一队手持武器的武装人员追赶而来，他们身上装备不一，零碎而又杂乱，看起来并非是正规军队，更像是民间武装。 “那个混蛋躲哪儿去了？” “这冰天雪地的，他还中了枪，跑不远的。” “该死的，风雪太大，否则的话哪怕顺着血迹也能追上他。” “绝对不能让他跑了，那个家伙拍下了首领和贵族的会面，这个消息绝对不能被透露出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低沉的吼声带着暴烈的怒意，领队之人身材魁梧犹如一座铁塔，于风雪间隙之间隐约能够看见其粗犷面庞之上三道爪型裂痕。 脚步声远去，藏于洼地之中的人艰难地撑起身子，在他右侧腹，鲜血已经渗透外衣，被冻结成一层硬邦邦的冰晶， 他勉力爬起来，脚步蹒跚向前奔跑。 然而，他前行不过百米，便再度跪倒在地，在这一片冰寒之中，他只感到自己的生命也在随之流失。 回去…… 回到，贝洛伯格！ 把消息，传递给，地火…… 毡帽之下，被风雪糊住的眼皮沉重如千斤巨石，他的视线投向远方。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刹那，在一片白雪皑皑，冰冷蚀骨的风雪之中，他隐隐约约看到了一扇门，正在闪烁着幽蓝色微光。 …… “噗！” 摔倒在地，陆淮只觉得双手，脖颈，脸颊，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被针扎入一般。 太冷了！冷的肉体生疼！就像是刚喝了一口热汤，马上就把冰块塞进你的嘴里！ 呼啦一下爬了起来，陆淮赶紧将身上雪拍掉，抬头望向前方。 视野所及之处，皆是风雪的国度。 “这里就是……雅利洛vi？” 似乎忘记了寒冷，陆淮不可思议地低声喃喃着。 “嗯哼，一切完好。”身后，黑塔的声音传来，只见她摸索着身上的人偶关节，淡淡说道，“没有缺少什么零件，比想象中要完美。” 陆淮闻言愣了一下，急忙用手将自己浑身上下摸了个遍，确认啥都没缺，这才放下心来。 “黑塔女士，你的意思是，这东西有可能让我不完整了？” “万事万物对于天才来说都尽在掌握之中，除了一样东西，那就是误差。”黑塔说道，“误差总会存在，不过这次看来，我的事先调试做的非常完美。” 陆淮无言以对，难怪黑塔会把他揣进门里来，分明是当一个小白鼠来用的！ 呼出一口气，陆淮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这地方……真够冷的。” 手里捧着的茶缸此刻显得尤为温暖。 “冷吗？我怎么感觉不到。”黑塔不以为然。 陆淮看了一眼她的关节状人偶身体，想了想还是别吐槽了。 “嗯，我开个导航，看看那个贝洛伯格位置在哪里。” 黑塔自言自语着，陆淮放眼朝着远处望去。 “诶？” 一片白茫茫的雪幕之中，忽然出现了一点细微的黑影，就在他们不远处。 “黑塔女士，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 陆淮说着，看了一眼身后的黑塔，然而黑塔却是拿着自己的手机，压根没有理会陆淮。 见此状，陆淮没法，只能自己过去看看，反正也就十几米远。 踩着积雪前行，陆淮到了那个黑影所在的地方，仔细一看。 “黑塔女士！这边有人！” “哦，是吗。”平静的回应之声传来，黑塔的身影此刻才朝着这边挪动。 陆淮蹲下身，摇了摇面前的人：“喂，醒醒，你还好吗？” 沉重的喘息声如同喑哑的风箱一般忽然响起，断断续续地仿佛下一秒便会熄灭。 毡帽之下，一张中年男人的脸出现，看起来与陆淮认知之中的人类没有太大区别。 “你，你是……” 男人目光恍惚着，嘴里喃喃道：“是，地火，让你们来……” “地火？”陆淮没反应过来，顺口说道，“不，我们不是雅利洛vi上的人，我们从外星来的。” “外星，外来者……”恍惚间，那人的眼神似乎明亮了一些，他抓住了陆淮的手，“你们回来了……太好了，还，还来得及……” 说着，他颤巍巍地摸出了一个信封，塞进了陆淮手里。 “拜托，拜托你，把这个带给，希儿，告诉他们，奥列……” 话音未落，中年男人喉头猛地一梗，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嘴巴大张，似乎是在费力呼吸，又像是要拼命输出后面的话。 但，几秒钟后，没了声息。 “喂，你说什么？什么回来了，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还有，希儿是谁？” 陆淮抓着男人，然而对方已经无法再回答他的问题。 “死了，还干嘛呢。”黑塔站在陆淮的身后，她冷漠地看着死去的中年男人，沉默片刻。 “他应当是把你认成了星穹列车组上的人，毕竟那个时候，他们在这里可是闹了个天翻地覆。”黑塔转过身，环视着茫茫雪原，“星核让这颗星球变为凛冬的牢狱，如今虽然被取走，但也不意味着新生的开始。” “想要恢复原貌，至少还需要三万年。” 陆淮神色凝重，他看着眼前死去的男人，抬头望着黑塔。 “这颗星球也濒死了吗？” “星核之所以被称为万界之癌，就是因为它所带来的灾难，并非根除本体便能够消亡。” “星球如同人体，癌症摧毁了人的免疫器官，引起了无穷的并发症，内出血，恶性腹水，脏器梗阻，哪怕彻底清理了癌细胞，这些病症依然威胁生命。” “如今的雅利洛vi，地表98.3%的绿色植物已经绝种，地块高度硬化难以开发，有机生物种群大量灭绝，存活生物种类单一，总之……” “雅利洛vi，正在苟延残喘，尚且不知是否迎来看到冰雪消融的那一天。” 看了一眼沉默的陆淮，黑塔这一次没有沉默，‘好心’地补充了一句：“我说这个，就像是告诉你，在雅利洛vi之上，死亡不过是家常便饭，虽然我们待的时间不会很久，但，我希望你不要一惊一乍。” 说完后，黑塔迈步向前，将陆淮甩在身后。 “再不跟上来，迷失在暴风雪里，我可不管你。” 陆淮捏紧手里的信封，看了一眼身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积雪的中年男人，在他胸口之上的那一道致命的伤口，其中所流出的血液，早已经凝结成赤色的冰。 就像是一把冰雪的利剑，刺入了他的胸膛。 “我会帮你带到。” 低声念了一句，陆淮用手抓起地上的积雪，掩埋了男人的身体。 远远地，黑塔站在风雪之中，她侧目看着陆淮的动作，没有说话，没有阻止。 懒得理会。 只是站在那里，直到陆淮跟上她。 …… 贝洛伯格。 屹立千年的不朽之城，初代筑城者阿丽萨·兰德曾持枪于此，召集她的子民们，抵挡着如洪水猛兽般汹涌而来的反物质军团，近乎毁灭一切的袭击。 自星核降临，寒潮吞没地表，雅利洛vi之上，贝洛伯格成为了最后一座伟大的壁障，这里是他们抵御寒潮的最前线。 也是最后一道防线。 克里珀堡。 高大的花窗投下细碎的光影，克里珀堡的会议厅此刻一片宁静，一条足以容纳十八人的圆桌周围，仅有三人对面而坐。 而其中之一，是贝洛伯格第十九任，亦是现任大守护者，布洛妮娅·兰德。 在她身边的，则是佩拉格娅·谢尔盖耶夫娜，银鬃铁卫现任书记官，兼任大守护者会议书记员。 而在两人对面的，则是一名头发灰白，身材魁梧的老者，他身着华丽的紫红长袍，手指上，三枚戒指上的宝石泛着微微的冷光。 “大守护者，恕我冒昧，我很难理解您的想法。”老者开口，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寂静。 “但说无妨，卡耶尔·布泽罗瑟勋爵。”布洛妮娅点了点头，嘴角扬起理性的微笑，琥珀色的眼眸直视着老者，平静开口。 “贝洛伯格，目前有四大贵族，朗道，加卢勒，温斯华尔，以及我，布泽罗瑟。” “我们四大贵族，皆是在第一人大守护者时期，那反物质军团的大军席卷全境之时，血肉搏杀，以命守城，换来的功勋以及荣耀。” “但，我等贵族，只有虚名，没有封地，没有税收，没有实质性的权利，仅仅空头一名悬挂家门之上，以此来证明当年我们的血没有白流。” “如今，距离筑城纪元年，已过去六百余年，难道因为岁月流逝，我等舍命而得的成果，也要付之东流？” 卡耶尔越说越激动，最后更是满脸涨红着咳嗽起来。 “……” 布洛妮娅注视着卡耶尔，她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然而目光深处已有了一丝焦躁。 “卡耶尔勋爵，我理解你的意思，但，我并非是要剥夺你们的荣耀。” 然而卡耶尔只是咳嗽着，似乎并未听清布洛妮娅的话。 微微地叹了口气，布洛妮娅目光投向佩拉。 “叫医疗院的人来，小心照看卡耶尔勋爵。” 佩拉迎上布洛妮娅的视线，犹豫一瞬，旋即点了点头。 很快，在医疗院众人的簇拥之下，卡耶尔被搀扶着，离开了会议厅。 “大守护者，这样就让他走了？”佩拉扶了扶眼镜，皱着眉。 “他知道我后面要说什么。”布洛妮娅望着会议厅的大门，她的眼瞳之中浮现出复杂之色。 “他避重就轻说了那些问题，然而始终没有触及根本。” “第一，是他们手里的私兵，第二，是他们手里的财富。” “自筑城元年，第一任大守护者为了能够快速扩充军队，给予了贵族们募兵的权利，直至如今，银鬃铁卫，直属于克里珀堡的亲卫在整个军队中占比实际上还不足三成，其余的，皆为贵族名下！” 佩拉沉默着，她的眼神微微一黯。 这的确是事实，每一个银鬃铁卫都有克里珀堡颁发的扣饰以及军徽之上，早早地就篆刻了属于家族的名字。 连忠诚于大守护者，宣示将生命献给贝洛伯格人民的银鬃铁卫戍卫官，杰帕德都没有例外，那棱角锐利的朗道二字，便鲜明地雕刻于他胸前的徽章之上。 “还有就是，现在下城区与上城区合并，人民的生活必须有所保障，但我们疆土之内无法提供足量的粮食，如今既然已经与星际和平公司重新取得贸易，粮食这一方面，便可从此入手。” “但，多年征战，贝洛伯格的国库已然空虚。” “然而，之前我暗中派人调查过贵族们，他们嘴上说生活清贫，然而所囤积的财富，竟是比如今国库多十倍不止！” “贝洛伯格的人民在挨饿，他们却在利用这些钱在享受！” “这，是病症！是数百年战争遗留下的并发症，贝洛伯格的顽疾尚未根除！” 布洛妮娅仅仅握拳，猛然砸向面前的圆桌。 “这一切，都必须做出改变！” “贝洛伯格，没有贵族。只有公民！” …… 克里珀堡外。 被众人搀扶的卡耶尔，在踏出克里珀堡的一刹那，猛地一摆手，推开众人。 “哼。” 冷哼一声，卡耶尔侧目望向身后，目光中有着浓浓的不屑。 “初生牛犊还敢在我头上动土，哪怕是把可可利亚重新抬回来摆在克里珀堡的守护者宝座之上，都得好好掂量一下！” 走下漫长的台阶，一辆轿车前，仆人看到卡耶尔前来，立刻打开了车门。 “老爷，现在回去吗？” “不。”卡耶尔冷冷道，“去朗道家。” “我倒要看看，这个立誓为贝洛伯格与大守护者流尽最后一滴血的家伙，听到这个消息，他血还热吗？” 第5章 未成年人能免票吗? 踏入贝洛伯格城门的一瞬间，陆淮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好暖和！虽然天空没加盖，但为什么比外面温暖那么多？ “存护的星神克里珀，他的力量守护着一座城池。” 似乎是预见了陆淮的不解，黑塔开口道：“简而言之，在这座城的穹顶之上，有一道看不见的壁障在抵御寒潮。” 哦，说到底还是加盖了呗。 街上行人不多，偶尔会有一辆汽车轰然驶过，动静不小。 遥遥地能够看见一座白色的城堡，延伸于四条悠长宽阔的白玉色台阶台阶的尽头，宏伟且庄重。 “别看了，将死之地有什么好看的。”黑塔对这座城市的风景毫无兴趣，“我们的目的地不在这儿，快走。” 呵斥声中，陆淮也只得收回视线。 两人一路到了地下轨道缆车的位置，黑塔一言不发上了车，陆淮也没有问，径直走了上去。 “欢迎搭乘，两位，请投币。” 缆车开动之后，一个长得像马桶的机器人咔哒咔哒爬了过来。 “喂，投币。”黑塔坐在座位上，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我吗？”陆淮指了指自己。 “废话，难不成我来？” 陆淮沉默了，他摸索着自己的口袋，花了将近三分钟的时间，终于摸出来一枚硬币。 实在不是陆淮没钱，空间站内的待遇相当好，哪怕是当个清洁工，获得的信用点换算下来只要五年陆淮都能在那边的世界买房了。 然而说实在的，谁又会每天都把一堆巨款带在身上呢？ 这般想着，陆淮试探着问道。 “请问，未成年人，或者身高不足一米五的可以免票吗……” 他话还没有说，只觉得身后似乎传来了一股恐怖的气息，像是杀过来了一整支反物质军团。 小心翼翼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黑塔眯着眼睛，绀紫色的眼眸泛着幽幽微光，虽然没说话，但陆淮似乎已经听到了一声。 是不是想死？ “抱歉，并未出台相关政策。”马桶机器人回应道。 这该咋办？ 思索良久，忽然，陆淮灵机一动，朝着黑塔问道：“黑塔女士，空间站的时候，你说这个人偶是作战型的？” “嗯哼，怎么了？” “那你能把这个硬币掰成两半吗？” 陆淮将硬币递到黑塔面前，黑塔瞥了一眼，皱了皱眉。 “能成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反正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被丢下车罢了。” 黑塔沉默不语，从陆淮手中接过硬币，随后用手轻轻一捏，一枚硬币轻而易举地被捏成了两半。 “辛苦辛苦。” 取回硬币，陆淮吞了一口口水，沉默着将硬币丢入机器人面前的投币机里。 “咚，咚。” 硬币与铁皮发出两道清脆的接触音，机器人正中央的指示灯闪烁着，过了许久。 “欢迎两位乘坐，磐岩镇专线。” “呼！” 长舒一口气，看着那个马桶般的机器人迈着小碎步走远，陆淮伸出手擦了把汗。 还好，这人生地不熟的，要是真被抓住了，谁知道这个星球上风俗会是怎样的呢？看多了科幻片，人的想象力难免也会丰富起来。 黑塔斜视着陆淮，开口道：“你小子……还真有一点‘小聪明’啊。” “过奖过奖，黑塔女士，还是您的指力比较帅，这捏掉一副扑克牌应该也没问题吧？” “你如果再多嘴，我就先捏掉你的门牙。” …… 缆车缓缓入站，停靠在磐岩镇外。 下城区，与刚刚所在的上城区之间的差异，哪怕尚未踏出缆车，都能够明显察觉到。 煤炭与焦油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之中，眼前的一切，都是依靠着人为的灯光所照亮，仰头看去，是一片阴暗的天穹，唯有那隐隐的一方圆孔，能够接纳到些微外来的天光。 “这里是……”陆淮下意识地开口，然而下半句话被他收回去了。 他本想说，这里是贫民窟吗？ “下城区是整个贝洛伯格的工业基础，也是相当一部分的经济来源，这里的矿石在星际和平公司那里，也能卖出不错的价钱。” 黑塔一边说着，看着手机。 “去那边，那个奇物离我们很近了。” 言毕，黑塔快步地朝着站外走去，而陆淮还沉浸在这一片阴暗的环境之中，当他反应过来时，黑塔已经是在数十米开外。 “等，等下，黑塔女士……呜啊？” “鼹鼠党！冲锋咯！” 一群小孩从陆淮面前跑过，而其中一个男孩似乎是刹不住脚，有可能是压根没注意到陆淮，嘭地一下就撞了上去。 “哎？你没事吧？”站稳身子，陆淮看着面前跌坐在地的小男孩，急忙问道。 “没，没事，嘿嘿。”男孩从地上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朝着陆淮嘿嘿一笑，随后急匆匆的逃掉了。 陆淮有些奇怪地望着男孩离去的背影：“奇怪了，这个鬼地方的孩子还挺有活力的。” 此刻，另一边。 “虎克大人！” 刚刚那名被陆淮撞到的小男孩，此刻正朝着孩子们聚集的地方飞快跑过去。 “什么虎克大人，你又忘啦！叫我漆黑的虎克大人！”戴着高大毡帽的黄发小女孩双手叉腰，瞪着眼睛，像一只小老虎般。 “啊！是！漆黑的虎克大人！”男孩急忙纠正道。 “这还差不多，说吧尤利安，刚刚那两个奇怪的家伙，有什么收获？” 上城区和下城区联通后，虎克和她的伙伴们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看每天的缆车上，是否有新的面孔，而今天终于让他们发现了。 这可不是新面孔，是新新新，超级新的面孔！ “当然有！我可是千面尤利安！”被称作尤利安的男孩昂起头来，随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锵锵！怎么样！我从那个看起来很衰的大人身上拿过来的！” “这是什么？信封？”虎克看了一眼，随后脸色一变，“哈！尤利安，你又偷东西！” “这不是偷，这是拿，我们待会儿给他放回去不就好了吗？”尤利安说的头头是道。 “好……好像有点道理。”虎克挠挠头，“那，信封里有什么？” “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老巫婆说不能随便看别人的信。” “虎克大人，我们这是为了维护磐岩镇的安全，调查陌生人的消息。” “嗷，那也是哦，不对！是漆黑的虎克大人！” 一番吵吵嚷嚷中，孩子们撕开了信封，里面装着的，是一张信纸，以及一张模糊的照片。 “信上写的什么？” “我看看，我识字！” 然而，当他们拥挤着，看清了信纸上的文字时，表情从好奇变为呆滞 逐渐转化为惊恐。 “快！快去找老巫婆！” 第6章 天才女士温文尔雅，才不打架 当陆淮追上黑塔的脚步时，她正站在人流往来的道路中央，丝毫没有在乎旁人对她投来的异样目光。 “怎么，找到了吗？”陆淮问道。 黑塔没有说话，她双手叉腰，以一副审视的姿态望向马路对面。 陆淮见状，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 马路的对面，高大的钢铁支架耸立在一座场馆之前，其上蓝色与红色的拳击手套相互碰撞，跑马灯缠绕其上，在这片阴暗的空间里显得相当刺眼。 拳击馆？ 陆淮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个，然而很快，他注意到在一旁的墙壁之上，张贴着一幅巨大的海报。 “登上擂台！展现你作为地下王者的力量！” “究竟是地火延续其威势，还是枯草登基新王？” “挥动你的拳头，两大势力的碰撞，有你的一份！” “获得冠军之人，除高额奖金之外，还可以获得挑战传说之物的机会！” 海报之上，热血的文字鼓动着人的神经，然而陆淮完全忽略掉了它们，他的视线集中在了最上方的一张照片之上。 照片中，在数个聚光灯的照耀之下，一只银色的小锤子垂直屹立于圆形的底座之上，而周围则是被做了一圈看起来神经兮兮的闪光特效。 嘶……这玩意儿，怎么看起来眼熟啊？ “呃……黑塔女士，您说的奇物，难不成是那玩意儿？”陆淮试探着问道。 “谁知道呢。”黑塔无所谓地说，“不过信号指向的终点就是这里了，八成吧。” “但是那个东西好像是他们拳击比赛的奖品啊，我们总不能……”陆淮犹豫了一下，忽然灵机一动，“对啊，我们可以买啊，反正艾丝妲小姐有的是钱，买个这东西不在话下吧。” “说得好。”黑塔赞许了一声，随后瞥了陆淮一眼，“你带钱了？” 陆淮瞬间闭嘴了。 对啊，他们俩刚刚还在为两枚硬币发愁呢。 “不就是打一场比赛么，打就打呗。”黑塔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对啊！我记得黑塔女士您这次来的是作战型人偶啊！”陆淮神色一喜，“以您的水平，打败几个普通人那肯定轻轻松松的！” “谁说我要打了？” “啊？” 陆淮还在懵逼中，黑塔伸出手来揪住了他的衣襟，拖着陆淮就朝着拳馆的入口处走去。 “惊心动魄！地火与枯草的全面竞技就在这里开始！今天晚上，让我们见证真正的王者诞生！你还在犹豫什么！快来买票入场吧！” 拳馆外，老板史考特不遗余力地宣传着，原本这应该交给地下员工来做，然而他还嫌不够卖力，自己驼着背都要上来吼两嗓子。 忽然间，他的视野之中，一名容貌惊艳的棕发少女，拖着一个青年走了过来，史考特脸上一喜，急忙开口道：“两位可是要看拳赛？太好了，我这里还有前场特等席的票，这可是仅剩的了，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价格只要……” “不是看拳的，是打拳的。” 黑塔轻飘飘说了一声，随后将陆淮拉到了身边：“就他，登记吧。” 史考特愣神看着陆淮，随后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 “年轻人是有啥想不开了？” 陆淮：“……” “他想得很开，你别看他这副样子，但实际上可是一个搏击好手，如果你想要今晚的拳赛多点乐子，我只能跟你说，过了这个星系可就没这个行星了。” 黑塔的表情毫无所谓，史考特见状，犹豫了一会儿，旋即拍板。 “行，反正还没开始，想要加入也来得及，但是今天的比赛是地火和枯草之间的对决，你得选择一方加入进去。” “地火和枯草？那是什么？”陆淮问道。 史考特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外星人般看着陆淮。 “你……算了，上城区的人日子过得真好。”史考特嘟囔了一句，随后说道，“枯草你不知道就算了，地火都不知道？下城区被封锁的那段时间，就是靠着地火熬过来的，你们这群老爷，养尊处优，哪管我们这些穷苦人死活。” “至于枯草，那是上下城区打通之后新成立的一个组织，叫枯草同盟，现在正在跟地火争地盘呢，哎，你只需要知道这些就够了，赶紧选，我给你登记。” 陆淮有些为难，看了一眼黑塔，然而她却是扭头看着一旁，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 “那……我可以自由人参赛吗？”陆淮试探着问道。 史考特眼睛再一次瞪大了，随后皱起眉头，深思熟虑一番后。 “你确定？自由人可就是和两方势力对立了哟。” “啊，确定。”陆淮微笑着说。 妈的，死就死了，至少死之前别参与进这两个听起来就像是黑帮一样的组织争端里。 “那好，我现在就给你登记，你去那边，先测量一下身体的参数。” “好的，知道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黑塔代替陆淮做出了回答，随后再次伸手一拎，抓着陆淮的衣襟就朝着后台走去。 看着陆淮的背影，史考特挠了挠自己秃顶的脑袋。 “怪事，今天一下子来了两个自由人……嘿嘿，这才好，这才有节目效果嘛。” …… 后台，陆淮测量完数据后，看着周围一堆五大三粗，身高起码都在一米八五以上的壮汉，不由得浑身发抖，大热天浑身冒冷汗。 “不是，黑塔女士，您真的想好了，让我上？” 看着坐在角落里玩手机的黑塔，陆淮真的在想，以这位天才女士的性格，不会是因为厌倦了所以找个借口把他给处理了吧？ 黑塔抬眸淡淡的瞅了陆淮一眼，随后伸出手轻轻一招：“过来。” 陆淮言听计从走到了黑塔面前。 “蹲下。” “啊？” “蹲下，听不懂人话吗？” 黑塔的声音淡漠，带着不可否定之意，陆淮无奈，只得在她面前蹲下身。 随后，黑塔关节分明的手，伸到了陆淮发隙之间，轻轻地摸着陆淮的头。 “嗯，不错，真听话。” 那一眼便能够辨认出来的人偶手指，却是如同真正少女的手一般，柔软而又纤细，陆淮只觉得浑身一震僵硬。 在空间站内，他从未见过黑塔对旁人有如此亲密动作，哪怕是艾丝妲，都鲜有肢体上的触碰。 而现在，她对自己居然做出如此行径，莫非…… …… …… 她在消遣洒家？！ 就在陆淮的大脑以三倍行星公转速度飞速旋转之时，咔哒一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陆淮低下头，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位置，此刻在他的脖子上，一个黑色的项圈正紧紧地扣在其上。 “……你干嘛。” 陆淮有点害怕。 这种玩法对于他这个尚未谈过恋爱的前社畜来说，还是有点太超前了。 “你不是担心自己打不过他们么？我在帮你解决问题。” 黑塔说着，抬起手来晃了晃，她的手上此刻正拿着一个深紫色的游戏手柄，看起来价格不菲。 “有一个讨厌的黑客小家伙是一个游戏高手，以前经常来烦我，所以我就在想，找个有空的时间吧，我也试试那些游戏，看看他们口中的所谓成就和荣誉到底值几利尔他。” “所以，我发明了这个玩具，因为对我来说，所有虚拟的数据，都算不上游戏，让人厌倦，不如搞点真实的。” 语毕，黑塔凝视着陆淮，她的唇角似乎扬起了一丝冷笑。 “放心，有我控制你，想赢是很简单的。” “至于的人身安全，也不用担心，我们空间站可是给每位员工都购买了高额保险，不过，鉴于你孑然一身，所以……” “受益人那个地方，我就勉为其难帮你处理了，放心吧。” 第7章 天才女士的寻血猎犬 拳馆内，呐喊声与喝彩声此起彼伏，让这片空间显得无比喧嚣。 “哥们儿，这次你买的谁？” “上次输太多了，不敢买选手，我直接买的组织，枯草赢！” “哈哈，我也买的枯草，地火虽然势力大，不过在这拳馆比赛里还真没占上过几次便宜，地盘都输出去多少了。” “你们别只看着地火和枯草啊？我听说今天比赛还有两个自由人呢。” “自由人？噗，那些上城区来的少爷我看也就在铁笼外面自由一点，进了铁笼里，放条狗都够拧掉他们脑袋！” 喧哗之中，主持人走上擂台，深吸一口气，大吼出声。 “现在，让我们迎接下一场比赛！” “首先，第一位选手来自于枯草同盟，身高195cm，体重112kg，拳赛成绩4胜1负，他平日里表情和善，但是到了擂台上就是一台不折不扣的杀人机器，人称儒雅随和的暴龙！” “让我们欢迎，枯草，伯特亚！” “哦！居然是暴龙！今晚第一场就是重头戏！” “哈哈，地火肯定完蛋了！我要把所有的钱都压在暴龙身上！” 铁笼的门打开，发出沉重的声音，一名身材魁梧如同壮汉迈步走入擂台之中，那浑身的肌肉就像是在岩石之上雕刻出来般，加上骷髅纹身，显得极其凶暴。 “接下来，是我们的第二选手！” 主持人看了一眼手里的词本，愣了一下，再三确认自己眼睛没问题后，开口道：“第二位选手，是一位自由人，身高175cm，体重63kg，自由拳赛成绩暂无，是第一次参加我们的大赛，他的代号是……” “天才女士的寻血猎犬！” 在主持人的高呼之下，陆淮被两名拳馆工作人员“护送”着，踉踉跄跄走上了擂台。 “……这是余兴节目吗？” “不，我觉得可能是为了给大伙上生物课？人体结构之类的。” 台下一阵短暂的沉默，随后爆发出哄堂大笑。 “这是上城区哪家的少爷啊？来这里找乐子？” “还寻血猎犬？待会儿要被暴龙打成流血狗啦！” “这代号也太nm离谱了，给哪家女人当狗呢？” “快！全部押暴龙！他妈的输了这么多天，总算能赢回来一点了！” 周围的哄笑声此起彼伏，陆淮站在擂台上，扫视了一眼四周。 鬼鬼，直接拉上了一道铁牢？这是要往死里打啊？ 不知道黑塔女士的这个东西到底靠谱不啊？ 心里的忐忑尚未散去，只听到面前忽然传来一声沉重的鼻息声。 陆淮转过头，顿时眼前一花。 卧槽，令郎的胸大肌为何如此浮夸？ 哦不，好像是自己的眼睛只能到面前这个家伙的胸口…… 缓缓抬起头，只见面前的壮汉环抱着碗口粗的胳膊，垂着头恶狠狠地盯着陆淮，那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恨不得把陆淮给生撕了一样。 “你小子很有种啊，自由人参赛？”暴龙瞪着陆淮，“我告诉你，像你这种狂妄的上城区少爷，下场只有一个！” 话音未落，只见暴龙猛然伸手抓住铁笼的栅栏，随后狠狠地一拉。 伴随着轰然巨响，那铁笼的其中一根金属栅栏，竟是被暴龙硬生生拉弯了！ “干得好！暴龙！” “狠狠的教训他！让这些上城区的混蛋知道我们的厉害！” 伴随着观众的欢呼声，一旁暴龙和陆淮的赔率数据也在不断变化着，而此刻已经到了1：56的地步。 “比赛开始！” 伴随着主持人一声令下，铁门轰然关闭，而早已蓄势待发的暴龙，那如同磨盘一般的拳头猛地挥起，带着一阵沉重的风声，朝着陆淮的面门猛然砸下！ 就当众人以为这场无厘头的比赛就此结束，甚至有人不忍心看接下来血腥画面而扭头时。 陆淮的身子忽然一沉，在暴龙拳头落下来之前，如闪电般钻到了他的胸前，左手朝着暴龙的腰窝狠狠地来了一下。 完全没有反应到陆淮的动作，暴龙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弯腰想要躲避，眼前却是一花，陆淮的右拳中指关节，毫不留情地砸中了他的眼睛！ 吃痛的怒吼声响起，暴龙的身形不断后退，沉重的步伐让整个擂台都在晃动。 呐喊声就像是被掐断了一般，此刻，台下一片沉寂。 看着靠着铁笼边缘，因为眼睛的刺痛而表情扭曲的暴龙，以及此刻摆出一副熟练格斗姿态的陆淮，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他们说不出来！ 这也太他妈魔幻了！刚一开始，暴龙先吃瘪了？？？ 开什么星际玩笑？ 坐在后台，黑塔操作着手里的游戏手柄，她眯着眼睛看向擂台的位置，绀紫色的眼眸之中，隐隐能够看见有数据流过。 玩游戏也挺简单的嘛。 这般想着，黑塔端起一旁的茶缸，优哉悠哉地喝了一口咖啡，而这一幕正好被陆淮看到。 tmd，你这个人偶还带味觉功能和消化系统了？ “你他妈的！” 一声震吼，暴龙双目猩红着，他张开双臂，整个人如同一只直立的黑熊般，朝着陆淮猛扑下来。 竟然在一个看起来如此弱鸡的小子手中吃瘪？这要是传出去，不得让整个下城区笑掉大牙？ 跻身向前，暴龙的双手朝着陆淮不断地挥下，那每一下放在常人眼中，都足以打断陆淮的肋骨。 更别说旁边还有那么多地火的人在看着！ 然而陆淮的身形却是如同鬼魅一般，飞速地左右移动着，每一下都能够堪堪避开暴龙的攻击，偶尔还会朝着他胳膊的关节处猛地来上一下。 而越是如此，暴龙越是上头。 伸出双手，暴龙怒吼着，就在快要抓住目标的一瞬间。 陆淮的身影忽然消失了。 而台下的观众看得真切，陆淮整个身子一缩，从暴龙的身下钻了过去，旋即一个后空翻飞速站稳后，一脚朝着暴龙的胯下踢了过去。 “嗷~！” 凄厉的惨叫声，几乎要响彻整个磐岩镇。 看着此刻倒在擂台上，翻着白眼，双手紧紧捂着自己下体的暴龙，台下的观众都不由觉得自己某个位置忽然一疼。 而作为当事人的陆淮，他也在咧嘴。 好家伙，黑塔女士下手也太狠了吧？这是要断送人家下半辈子的幸福啊？ “怎样，没骗你吧。” 项圈上传来黑塔的声音，陆淮冷，愣了一下，压低声音回应道：“是，黑塔女士，您可真厉害。” “哼，要你说？” 铁笼外，主持人看着此刻的景象，他的下巴张得都快要脱臼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赶紧叫人打开铁笼的门。 进入铁笼后，裁判仔细查看了暴龙的状况，随后和主持人交代了一下。 “分出结果！”主持人举起手来，表情精彩地宣布道，“虽然难以置信，但结果就是如此！胜利者，天才女士的寻血猎犬！” “各位！把掌声和欢呼送给这位不可思议的黑马！” “我热烈的马！” 震惊的声音此起彼伏，有的人还在扇自己巴掌，验证眼前究竟是事实还是自己在做梦。 “他妈的！老子的钱全部押暴龙了啊！” “暴龙这个废物！居然连这种麻杆小子都打不过！” “我看枯草也赶紧死了得了！” 有人悲怆，自然有人欢喜，看见暴龙吃了这么大的瘪，现场属于地火的那群人，自然乐了起来。 同时，也开始正视陆淮这个所谓的自由人。 从擂台上下来，当紧绷的神经松懈之后，陆淮这才察觉到自己的肌肉充斥着强烈的酸痛感。 “黑，黑塔女士！”到了后台，陆淮赶到黑塔面前，慌张问道，“我怎么浑身疼啊？这东西是不是有副作用？” 黑塔瞥了陆淮一眼：“平常不运动？” “平常挺忙的。”陆淮老老实实回答，平常？穿越过来前，哪天要是不加班，他都恨不得先买一挂鞭炮庆祝一下。 “活该。”黑塔收回目光，“懒狗是这样的，正好，趁这个机会我就大发慈悲调教你一下，不然就你这破身体素质，我以后怎么用？” 陆淮：“唏，可以拒绝吗？” “想都别想。” 就在陆淮还在为身体的问题头疼时，拳馆前台又传来一阵不可思议的惊叫声。 “分出结果！胜利者，身份为自由人的，极地探险者！” 又是一个自由人？ 陆淮心中一惊，莫非对方也是冲着这个所谓的奇物来的？ 他从后台探出头，看了一眼擂台。 擂台上，在数盏聚光灯下，一个健硕的身影正趴在地上不省人事，而在他的身边，站着一名身披棕色斗篷的小小身影，看起来身高比陆淮都要差上一截。 这么猛？ 陆淮歪过头尝试着去看对方隐藏在斗篷下的面容，结果只是白费力气，仅仅看到了一个白皙的下巴。 以及一缕漂亮的金色头发。 第8章 旧的火焰与新的萌芽 下城区，诊所内。 “让你不要再去打拳赛，为什么就是不听？” 病床前，主治医生娜塔莎微微蹙眉，美丽的面容之上，平日里的温和与理性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隐隐的怒意。 “这是尺骨骨折，你知道有多严重吗？很有可能因为复位不佳等各种原因，影响你以后的生活，你再怎么着急，也得等上一次的伤好了才行。” 坐在病床上，身材高大的男人，面对着这样一个看起来柔弱的女人，却是唯唯诺诺，一个反驳的字眼都说不出来。 无他，娜塔莎是他们下城区最好的医生，同时也是守护下城区一路至今的组织，地火的真正首领。 “好好休息，记得按时来复查。” 听到这句话，男人如逢大赦，急忙朝着娜塔莎道谢：“谢谢娜塔莎小姐，我会注意的。” 见对方如此，娜塔莎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只能再度规劝他一切小心。 “老巫……啊！娜塔莎姐姐！” 就在这时，诊所的大门被猛地撞开，一个冒失的小身影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虎克？怎么了？”娜塔莎看着惊慌的虎克，心中升起一丝无奈，“是不是带着小伙伴乱跑，又有人受伤了？” “不，不是的！”虎克急忙辩解道，随后双手捧起信封，“娜塔莎姐姐，你看这个！” “这是什么？”娜塔莎将信封接了过来，看了一眼被撕开的封边，脸色微微一变。 “唉，虎克，你好好说，这是哪里拿来的？是不是你撕开的？是的话，我带你去找这东西的主人，你跟人家好好道歉。” “这不是我偷来的！啊不对，这就是我偷来的！啊也不对……”虎克抱着头，急的小脸一片通红，“总，总之，娜塔莎姐姐，你先看看里面的东西！” 娜塔莎微微蹙眉，叹了口气，纤细的手指伸入信封之中，轻轻一探，夹出来一张信纸，以及一张照片。 她首先将照片拿了起来，只是先淡淡的瞟了一眼。 “……！” 猛然间，娜塔莎的瞳孔收缩了，她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照片之上，是一片白茫茫的暴风雪，隐约能够看见两队人影对面而立，虽然看不清长相，但是很明显，其中一队人，穿着银鬃铁卫的制服，而另一队人，他们的头上缠着蓝色的头巾。 那是枯草的标志。 娜塔莎没有说话，她将折叠的信纸翻开，一字一字地将信上的内容读完。 虎克看着娜塔莎，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她明显察觉到了，娜塔莎的身上，正散发着一抹沉重的气息。 良久之后，娜塔莎指尖颤抖着，将信折了起来。 “娜塔莎……姐姐？” “嗯？” 娜塔莎看向虎克，她略显苍白的嘴角掀起一丝微笑：“虎克，好好跟姐姐说，这个信是从哪里来的？” “这……这是尤利安，从一个上城区来的人身上，‘拿’过来的。”虎克老老实实地交待。 沉思片刻，娜塔莎走到桌前，按响了铃铛。 “娜塔莎小姐。” 很快，两名地火的成员进入了诊所，娜塔莎上前，开口询问：“希儿现在哪里？” “希儿小姐奉大守护者的召唤，去了上城区。”地火成员说道。 “好，你们两个，跟着虎克，去找将这封信带来下城区的那个人，找到之后，盯着他，不要轻举妄动，这段时间我会去联系希儿。” 说完后，娜塔莎看向虎克，目光温柔地说道：“虎克，可以吗？” “当……当然！我可是鼹鼠党的老大！”听到娜塔莎居然会破天荒地要求自己办事，虎克高兴坏了，急忙点头。 “记住了，找到他就行，一定一定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再次叮嘱了一番，娜塔莎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诊所，在一片寂静的氛围中，娜塔莎犹如浑身脱力了般，跌坐在病床之上。 奥列格死了。 娜塔莎捂住嘴，她呼吸剧烈地颤抖着，再次拆开那封信，歪扭的黑色字体透露出无比的焦急之感。 他在雪原之上，窥探到了枯草和上城区贵族的会面，被追杀至死了…… 娜塔莎握紧了拳头，她实在不敢想象。 枯草，这一个刚刚成立不久的新组织，居然，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对地火的表面首领，奥列格出手！ 地火从来都不是一个武装联盟，他们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能够将下城区的人民们团结起来，化解不必要的纠纷，在恶劣的环境之下能够有更好的生活，以及…… 从上城区的手中，争取更多的资源。 但枯草不同，那是一个真正的武装组织，由流浪者，拾荒者组成，都是一群顽劣成性，依靠着偷拐抢骗维持生活的败类。 而枯草的首领，曾经也是地火的一员…… 必须找到那个人。 猛然间，娜塔莎的瞳孔之中，有着怒火被点燃。 无论他有什么目的，奥列格之死，和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找到他，然后，查明一切，必须在希儿回来之前，否则，这件事若是被希儿得知了。 下城区，必然要燃起一场战火。 …… 大矿区内。 沉重的挖掘声与锤子的叮当之音不绝于耳，伴随着机器轰鸣，一箱又一箱的矿石被运送到货车之上。 矿区，整个下城区最重要的经济来源，也是贝洛伯格财政之上绝对无法忽视的一笔，原本按照计划，这些矿区都应该由贝洛伯格政府直接管理，然而大守护者布洛妮娅为了缓冲上城区与下城区之间的关系，对于矿区的回收采取了“蔓延政策”，小部分由政府接手，而剩下的绝大多数的直接管理权还留在下城区。 虽然未来必然还是会属于上城区政府，但至少现在，交接的文件还是一张白纸。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枯草如同闪电般出动，占据了相当多的矿区，这也是他们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便发展起来，能够和地火一较高下的原因。 矿区边缘，一名身材魁梧的男人坐在躺椅之上，眯着眼睛假寐着，一条蓝色的头巾包裹着额头，而他的左眼，则是戴着一枚黑色的眼罩。 “副首领。”这时，一名枯草成员上前来，低声说道，“暴龙输了。” 这个男人正是枯草联盟的副首领，雷多，他的战斗力十分惊人，曾经和地火的骨干希儿交手过，结果是大败而归，眼罩之下的那只被废掉的眼睛，便是战斗的证明。 此刻，雷多听到来人的话，猛地睁眼，坐起身来：“暴龙输了？！开什么玩笑？难不成地火那边让那个蓝色臭女人去赛场了？” “那倒没有。” “不是她？地火那边现在有人这么有实力？”雷多神色一变，暴龙在枯草这边可是仅次于他的战力了，要是被地火那边除了希儿之外的人干掉了，那可不得了。 “也不是，他是被一个自由人干掉的，而且据说是上城区来的。”枯草成员说道。 “自由人？”雷多愣了一下，随后脸上露出一抹狠厉的笑，“有意思，我们这破地方居然还有贵人光临？” “带我去看看，那个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9章 这是个锤子奇物? 这场比赛是地火和枯草之间的一次竞争。 一开始大伙都以为是这样的。 直到此刻，下注名单上的人物，只留下了两个。 天才女士的寻血猎犬vs极地探险者。 “只剩下两个自由人了啊？！” 台下，无论是枯草的人，还是地火的人，亦或者只是来看乐子的其他人，都震惊了。 这俩是哪儿来的啊？地火和枯草的人再不济，也不至于被两个自由人干翻了吧？而且这几乎是车轮战，还被一个一个都给干翻了？ “关我屁事，下注，我押流血狗了。” “流血狗动作太僵硬了，看着跟打了药似得，我觉得探险者赢面大一点。” 然而即便如此，下注的人却是越来越多，毕竟这种难得一见的场面可比平常的那些比赛要有节目效果多了，不得不品尝。 后台，陆淮坐在地上，此刻他脸颊，胳膊等裸露的皮肤上，肉眼可见的红肿与青紫痕迹，两只手几乎握不紧，稍微一用力就不停的颤抖。 “嗯哼，接下来就是决赛了，好好努力。”黑塔手里捧着茶缸，毫不在意的说，“拿到奇物，我们就回家。” 陆淮感觉自己都快晕过去了，垂头丧气地说道：“黑塔女士……我说真的，感觉如果再打下去的话我真会散架的。” “干嘛这么悲观，都打了这么多场了，不差这一场。” 黑塔的语气中毫无怜悯之意，陆淮是真的无言以对。 接下来要面对的也是一个一路干到决赛的家伙啊，而且之前下场休息的时候陆淮可看过，那个什么极地探险者可是有真东西的，不像他，二流的游戏玩家操纵着三流的角色。 “万众瞩目的时刻到了！” 在焰火笼罩下，主持人走上擂台：“或许在拳馆的历史上从未出现过此等景象，在两大势力的犬牙交错之中，未闻真名的远道勇者突破早已备好的重重关卡，直到此刻，即将触及真正的顶峰桂冠！” “拭目以待总决赛结果的诞生吧！而在这之前，诸位，让我们瞻仰冠军将要获得的荣耀！” “首先，是由我们主办方出资，共计一万冬城盾！” “其次，是今天的重头戏！让我们请出。” “石中锤！” 欢呼声中，八个人影从正门的位置走了进来，他们肩上扛着一个硕大的架子，架子之上固定着一只圆形的石砌底座，一枚银色的小锤子屹立于底座之上，在聚光灯之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哦，就是这个。”黑塔看着那只锤子，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这个东西会和星神有关？是哪位星神呢？石中锤，有点意思。” 她话音落下，瞥了一眼旁边的陆淮，而此刻，陆淮正死死地盯着那只锤子。 “怎么了，一副看见灭绝大君给你炒菜的样子。” 陆淮浑身一个激灵，他转头望向黑塔，满脸不可置信之色：“那个是奇物？” “嗯哼，是啊，奇物。” “那是个锤子奇物啊！” “我长眼睛着呢，看到了，是个锤子奇物。” “不是，我是说……”陆淮一时语塞，他的眼睛落在黑塔双手捧着的茶缸上，立刻指着它，“就跟这玩意儿一样！” “哦？”黑塔眼睛微微眯起。 “就是说，那个锤子，也是我的东西！” …… 台前的喧嚣声愈发激烈，而此刻，主持人也大声宣布。 “现在，我宣布，总决赛正式开始！” “由我左手边登场的，是极地探险者选手，他的进攻飘逸灵动，速度让人目不暇接，闪避如蝶舞，进攻如蜂刺，他，就是力量与美学的代名词！” “探险者！探险者！” “可不敢输了啊！我可是押了五百冬城盾啊！” 伴随着激烈的喝彩声，阴影之下，一个身披斗篷的娇小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内，长长的兜帽遮挡住了他的脸颊，哪怕是在之前激烈的战斗内，都没有人能够借机看见他的长相。 “现在，从我右手边登场的，是天才女士的寻血猎犬！第一次登场，便轻而易举的击败了无冕之王暴龙，从他的拳法中虽然看不出章法，但确实很有效！或许有人觉得他的称号很没有男人味？那又怎么样！为了心爱的女士获得冠军，那不正是强大男人的魅力之一吗！” “哦哦！流血狗！咬死那个探险者！” “我不管你是哪个女士的狗，今天你赢了，你就是我爹！” 站在登场入口，陆淮面露难色。 他妈的你才是流血狗呢！ “好了，你还等什么，上场啊。” 黑塔面无表情地说道，似乎直接无视了刚刚主持人说的那番话。 “既然那是你的东西，就更不能随便让给别人了，不是么？” 陆淮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这个人比较大方，让出去其实也无所谓。” 黑塔看着陆淮，沉默片刻。 当台前众人还有疑惑为何“天才女士的寻血猎犬”还未登场之时，就看见一个身影近乎连滚带爬地从后台窜到了擂台之上。 陆淮抓着围栏站稳身子，回头看了一眼黑塔，而黑塔只是毫无所谓地朝着他挥了挥手。 好吧，再一次被她踹了出来。 身上的痛感依旧没有消退，陆淮只能硬着头皮，在“极地探险者”若有若无的注视之中，进入了铁笼之内。 好吧，反正当时在奇物回廊里，那些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星神也说过了，只要搜集奇物就可以实现愿望，这一次就当是为自己拼一把好了。 此刻，陆淮和面前的兜帽人，他们两个的赔率已经到了3：1。 没法，之前的战斗里陆淮虽然也赢了，但表现确实不佳，身上挨了好多下，而“探险者”几乎将所有的攻击都躲了过去，赢得相当漂亮。 “比赛开始！” 伴随着裁判的指令，现场的气氛再度掀起一个新的高潮。 脖子上的指示灯一闪一闪，陆淮已经感受到黑塔开始操纵自己的身体了，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希望黑塔女士稍微爱惜一点，别搁这儿玩儿坏了。 而就在这时，“探险者”动了。 他身体向前，斗篷像是羽翼一般在身后飘扬，陆淮只觉得眼中影子一晃，对方已经掠到面前，飞身起来用手肘朝着陆淮的面门猛地砸下！ “嘭！” 双臂交错挡在面前，陆淮只觉得自己的右小臂骨头差点断掉了。 这个小身板，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身形后退着，陆淮靠在牢笼的边上，而探险者的下一发攻击如潮水一般，汹涌而至。 此刻擂台之上，陆淮几乎是被探险者压制地毫无还手之力，只不过凭借着黑塔的操纵，能够勉力避开对方的一些攻击。 但其余的，那一拳一脚，都是稳稳当当落在陆淮的身上。 “捏妈的！流血狗你干嘛呢？只会缩着？改命流血龟吧你！” “嘿，我一开始就不看好这流血狗，你们不听，非要押，哈哈，等着赔钱吧！” “你在这儿装nm呢？就探险者那个矮子，别高兴太早，流血狗这会儿攒劲儿呢。” “得了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流血狗拿冠军了呢，无冠你就搁这儿吹？吹jb呢？” 后台，黑塔正在操控着手柄，她此刻的脸色有些变化。 有些不爽，这游戏怎么这么难玩儿。 擂台之上，陆淮在黑塔的操纵下避让不及，腹部结结实实挨了一下，这一下子，直接让陆淮感受到什么叫吐血的感觉。 他真吐血了。 喉头的腥甜味萦绕着，陆淮只觉得头脑晕乎乎的，而他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脖子一紧，那探险者拎着陆淮，直接一甩，将陆淮砸在了铁笼的边缘。 “啪！”地一声，陆淮趴在地上，这会儿他是真的已经神志不清了。 “喂，小子。” 就在这时，黑塔的声音从项圈之上传来：“算了，本天才女士的奇物收藏挺多的，也不差这一个，你实在不行，投降得了。” 依旧是那样不冷不热，似乎并不在乎陆淮的死活，只是觉得就这样弄坏一个玩具有点可惜。 “呃……”陆淮勉强抬起头来，“黑塔，女士，您也觉得自己游戏玩的不行吗？” “再废话一句我就启动项圈自爆了昂。” 陆淮闭嘴了，不过他也算是松了口气，总算可以解脱了，结果还是被人当沙包打了这么久。 这般想着，陆淮正想要开口投降，忽然间，他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啊……是那只笔，描写理性…… 对啊！ 陆淮忽然想了起来，那只钢笔之前因为一直被应物科做奇物的记录筛查使用，所以有一个功能被利用到的实在不多。 那就是，这只名为“描写理性”的笔，除了记录之外，还能够进行分析。 或许，还有转机？毕竟陆淮也很想看看，如果真的拿到了奇物，那个星神，会给他什么？ 这般想着，陆淮咬住牙，强行撑着身子爬了起来。 “啊！流血狗他爬起来了！” 原本已经以为大势已去的陆淮支持者们，看见陆淮重新爬起来，就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发出欢呼之声。 而一直站在一旁的探险者，他也动了。 擂台规矩，不允许倒地追击，现在陆淮站起来了，他便能够继续动手！ 眼中探险者的身影不断放大，而项圈之上，黑塔的声音也在响起：“喂，小子，你干嘛？找死吗？” 找死？一半一半吧。 这般想着，陆淮捏紧了口袋中的钢笔，随后。 “奇物·描写理性，分析获胜的方法！” 第10章 穷鬼走开～ 似乎是回应了陆淮心中呐喊而出的那句话，就在这一瞬间，陆淮眼中，探险者的速度变慢了。 不，应当说，整个会场内所有人都变慢了，呐喊声成为了没有波动，绵延沙哑的恒音磁带，嗡鸣不止，就仿佛时间的流动在此刻变得粘稠。 黑色的钢笔从陆淮手中飞出，就这样，在陆淮眼前的空间之上挥笔疾书。 【直述结论：来者乃命途行者，贵族后裔。】 【从小受到家族培养，有着丰富的战斗理论，多年的极地探险经历，使得作战经验丰富，以及，她是贵族，所以有钱，受到了足够的教育。】 【因为探险，一月之前，她的右腿部胫骨骨裂，目前尚未完全痊愈，胜利的可能，便在此处。】 【附言：人类对于未知畏惧且好奇，探索世界是其中最为快捷，收获最大的行径，然而，这一行为需要高额的学费，简而言之，穷鬼走开~】 陆淮：“……” 说得很好，总感觉自己被骂了。 不过直到描述理性提起探险者的弱点，陆淮这才察觉，难怪这个探险者从头到尾，无论摆出什么架势，她的右脚一直是踮起来的，原来是有伤在身。 既然如此…… 就在这时，耳畔的呐喊声重新回归，在陆淮眼中，探险者的身影如同一枚子弹，猛烈袭来！ 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在陆淮的脑海之中，仅仅只是刹那之间！ 就地一滚，虽然姿势相当不雅，不过陆淮总算是躲过了探险者的一击。 “黑塔女士！”手按住项圈，陆淮迅速道，“那个探险者，她的右腿受过伤，从那里下手，我们还有机会的！” “……” “好吧，既然你这么努力，我就给你一次机会。” 片刻沉默，黑塔的声音从项圈中传来，话音落下之后，陆淮只觉得浑身一震僵硬，身体的控制权再度被黑塔掌握。 之后，台下的众人便看到原本已经半死不活的“流血狗”，忽然间就真的像一条疯狗一样，朝着探险者扑了过去！ “卧槽！挨了这么多下还这么猛的！” “老子就知道，押流血狗准没错！” “上！流血狗！咬断探险者的腿！” 似乎是陆淮不要命般的冲动出乎探险者的意料之外，他的行动慢了半拍，而当他反应过来时，陆淮已经到了她的面前，挥起一拳当头砸下！ 侧过身，探险者堪堪躲过陆淮这一拳，随后脚下猛地一撩，踢中陆淮的脚踝，将他轻易放倒在地。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坐在后台的黑塔，嘴角扬起一丝冷漠的弧度 “哦，好机会。” 说完，猛地推动手柄的摇杆，按下按键。 擂台之上，倒在地上的陆淮身子猛地一转，闪电般地出手，抓住了探险者的右小腿！ “咳！” 探险者的兜帽之下传来吃痛的声音，显然陆淮并没有留手，在黑塔操控之下，力气不是一般的大！ 探险者身形后退，想要摆开陆淮的控制，然而陆淮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伸出空的的那只手，直接一巴掌击中了探险者的胸口，随后猛然用力，直接将其掀翻在地！ “哦！形势逆转！” “卧槽！流血狗！你是我爹！” 欢呼声中，台下陆淮的支持者们像是过年了一样，纷纷开始狂开香槟。 然而台上的陆淮，此刻陷入了某种微妙的境地。 刚刚探险者之所以能够被掀翻在地，陆淮明显察觉到自己在抓住他时，他的动作又慢了，所以才能趁机实现压制。 呃，不过有点怪，为何总感觉按在对方胸口上那只手的触感有些不对劲？ 就在这般想着时，在擂台的聚光灯下，名为探险者之人，他的兜帽因为刚刚激烈的缠斗而掀开了一角，而率先映入陆淮眼中的，是一张略显惊惶，又有些怒意的精致面容。 “呃……？”陆淮愣住了。 兜帽之下，金色的头发泛着光泽垂于两鬓，白皙的脸庞之上略显稚嫩之色，翡翠般剔透的眼睛死死盯着陆淮，脸颊之上带着红晕，或许是因为刚刚激烈的战斗，又或者…… 猛然抽身而起，陆淮双手摊开：“抱歉，不是故意的。” 谁能知道这个几乎打穿整个拳馆的家伙是个女孩儿啊？ 那刚刚自己的手确实是有那么点不规矩了。 名为探险者的少女看着陆淮，她没有说话，然而眼睛里的怒火已经差不多要把陆淮烧死了。 猛地拉紧兜帽，探险者重新站了起来，站在陆淮面前握紧了拳头。 “捏吗，流血狗干嘛呢？刚刚那么好的机会居然就这么扔了？” “纱布吧！你装nm呢！” “芜湖！这一定是被探险者的气场吓退了！上啊探险者，干死他！” 台下吵吵嚷嚷，台上气氛尴尬。 重新穿好斗篷的探险者面庞再度被遮住，陆淮是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但知道她很生气。 因为肩膀抖地都能筛糠了。 两人就这样对峙了好久，忽然间，探险者原地一跺脚，转过身。 下了擂台。 众人：“？？？” 主持人&裁判：“……” 不是，真正的重头戏不是才要开始吗？怎么回事？ 然而结果毋庸置疑，回过神来的主持人立刻宣布道：“太遗憾了！极地探险者选手因为出界原因，直接判负！所以我们总决赛的冠军是，流血……啊不是，总决赛的冠军是。” “天才女士的寻血猎犬！” “卧槽！血赚！” “泥马！血亏！” 结果宣布，几家欢喜几家愁。 陆淮也是没闲着，虽然这会儿已经浑身疼的快站不稳了，还是一瘸一拐地走过去问道：“老哥，那个奇……啊不，那个锤子，我能拿走了吗？” “是石中锤。”主持人纠正道，“哎呀，你当然可以拿走，不过还是得凭本事。” 陆淮：“？” 这时，拳馆的老板史考特慢悠悠地走了过来，瞥了陆淮一眼：“哎呀，看来你还不知道呢，这个石中锤又叫登王之锤，如果你能把它拿出来，证明你真的有在下城区称王的资格了。” “这玩意儿，可没人能拿得出来。” 说着，史考特拍了拍手，一名壮汉立马走了出来，只看体型怕是比那个暴龙都差不了多少。 “来，给我们的冠军展示一下。” 史考特一声令下，那名壮汉立刻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握住了锤柄，随后…… “喝！” 一声怒吼回荡在拳馆之中，只见那名壮汉双目圆睁，紧咬着牙，两只碗口粗的胳膊上血管暴突，然而，那锤子却是在底座上一动不动。 看那表情，不像是演的。 “现在明白了吗？之所以凭本事，是因为冠军才有挑战它的资格。”史考特打量了陆淮一眼，叹了口气摇摇头，“要不你还是先休息一晚上，恢复一下体力，明天再来试试？” 陆淮挠挠头，想了想：“不用了，我现在就来。” 随后，在两侧众人视线的齐聚之下，陆淮朝着‘石中锤’的方向走了过去。 “唉，现在的年轻人，有点成就就忘乎所以，这才一个冠军，在我们这里可是有人拿下好几个冠军呢。”史考特唉声叹气，“老头子我也是爱才，看你有点潜力，要不就留在我拳馆里当拳手，我可以给你三个点的提……” “哦，果然，手感完全没变化嘛。” 陆淮的声音打断了史考特的话，他转头望去，浑身一颤，差点把腰扭了。 只见陆淮坐在架子上，手里把玩着那只小银锤，露出疲倦的笑：“老板，挑战成功了，这东西我能拿走了？” 第11章 不喜欢项圈?你审美有问题 后台此刻空无一人，大伙全都拥到了会场内去看胜利者的姿态。 身披黑斗篷的探险者走入后台，明显能够看到她走路时有点颠簸，右脚一直没有踩严实在地上。 随意拉过椅子坐下，她拉下兜帽，晃了晃脑袋，一头漂亮的金发散开，甚是耀眼。 眯着眼睛，探险者一言不发，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她伸出手揉捏着自己的右小腿，一抹淡淡的绿色荧光萦绕于其上。 “可惜了，礼物是拿不到了呢。” 温和的声音传来，探险者抬起头，一个身穿针织长衫，头戴八角帽的少女站在她面前，硕大的眼镜框背后，那张知性而美丽的面容上露出微笑。 看着面前的人，探险者沉默良久，淡漠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 “让你看笑话了，佩拉。” 身着常服的少女，正是当前银鬃铁卫书记官，大守护者代理秘书，佩拉格娅·佩拉格娅·谢尔盖耶夫娜。 “哪有，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玲可。”佩拉眼中含着敬佩之意，“带伤上阵依然能打得这么漂亮，真不愧是朗道家族的血脉。” 探险者笑了笑，站起身来。 玲可·朗道，贝洛伯格世袭贵族朗道家族最年幼的女儿，同时也是极地考察队的重要成员。 “原本想趁着回来的这个机会，给杰帕德哥哥还有希露瓦姐姐带点特殊的礼物回去，没想到这里真有这么棘手的对手啊。” 玲可的表情有些遗憾，然而回想起那个所谓天才女士的寻血猎犬扑倒倒的那一幕，她的脸上不由得就爬上黑影。 呸，下流的家伙。 玲可在给她的哥哥杰帕德发送消息时，已经抵达了贝洛伯格最近的检查点，而如今在下城区逗留，就是为了再挑一点礼物。 那个小锤子便吸引了她的视线，毕竟她可是观察了好几天，一群壮汉围着那只锤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都没办法让它摇晃一下，更是引起了玲可得兴趣。 未知的东西，便值得探索！ “对了佩拉，你的事情呢，办完了吗？”玲可问道。 听到这个，佩拉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散了。 “贝洛伯格的税收有点不对劲，但是财政大臣递交上来的文件看不出问题，大守护者如今为了上城区的管理与下城区的重建根本忙地分不开身，所以我才打算暗访一下。” 佩拉脸色相当严肃：“下城区的采矿业是贝洛伯格的支柱产业，然而根据记录，如今矿场的数量相比下城区解禁之前有所增加，其产出和税收也有所上升，但……” “诡异的地方太多了，这些矿场的产出，不应该只有账面上记录的那么些。” 听着佩拉的叙述，玲可眨眨眼睛：“你还真是辛苦呢。” “都是为了贝洛伯格人民的福祉。”佩拉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会场之内猛然爆发出一阵嘈杂声，将两人的交谈打断。 会场正中央，陆淮手里拿着那柄小银锤，看了又看，确定就是当初为了在房子里挂相框，才去五金店买了一个锤子用来砸钉子。 这东西是奇物？有啥用？ 陆淮无所谓，但周围的人可不这么想，无论是观众，拳手，地火的人枯草的人，亦或是拳馆的那些家伙。 沸腾了。 “这……这真是天选之人啊！” 主持人沉寂已久，猛然间大声宣告：“诸位！磐岩镇拳击界的新星正在冉冉升起，继二十七次蝉联冠军的拳王卢卡之后，天才女士的寻血猎犬，将成为新的传奇追赶者！” “哦！” 卢卡的名字让众人欢呼，尤其是地火的成员，毕竟卢卡可是地火的干部之一，希儿之下的最强战力，若不是因为意外受伤，那个枯草的暴龙也不至于在拳馆如此嚣张。 “冠军，来说两句？”主持人将话筒递到陆淮面前。 而陆淮却是心不在焉，朝着人群中看了又看，忽然眼睛一亮。 从架子上下来，陆淮一路蹒跚着，跨过围栏，而众人见他前来，也不自觉地朝两边分开。 “黑塔女士。” 手上拿着小银锤，陆淮走到人群最后的黑塔面前，随后将小锤子递出去：“我做到了。” 黑塔面无表情地看着陆淮手上的锤子，抱着胳膊，一言不发。 “不会吧，这就是那个天才女士？” “还真的挺好看……啊不是，我说，她看起来有点小啊？” “这流血狗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儿啊？” 周围议论纷纷，陆淮都感到有点尴尬，只能小声说道：“黑塔女士，你别在意他们……” “跟我有什么关系。”从陆淮手中接过小锤子，黑塔端详片刻，随后轻盈地转过身。 “走，回去了。” 看着黑塔的背影，陆淮沉默着，片刻之后有些泄气地笑了笑。 也是，在空间站的时候他就了解过黑塔的成就，说实话，价值与否跟他真的无关，因为其中涉及到的那些名词，都不是陆淮所能够了解的。 或许他穷尽一辈子，黑塔空间站的清洁工，就是他能够触及到的最高级别了。 这般一想，陆淮耸了耸肩，跟上了黑塔的步伐。 “哎……冠军……” 主持人在后面看着陆淮一句话不说就走，犹豫了一下，朝着身边的史考特问道：“老板，奖金冬城盾还没给呢。” 史考特：“哦，没给是吧，既然忘了那就算了。” 主持人：“老板高见。” 拳馆之外，黑塔忽然停下脚步，她转过身，面对着一脸茫然的陆淮，嘴角扬起似有似无的弧度。 “虽然不值一提，但我还算还算满意，给你个及格分吧。” 说着，她走到陆淮面前，随手将一个东西朝着陆淮扔了过去。 陆淮急忙伸手接住，仔细一看，却是那只小锤子。 “回去之前，这东西先借你玩玩，算是给你的奖励。” 黑塔的语气平静如水，陆淮沉默片刻，随后一笑。 “谢谢，黑塔女士。” “不过，呃，这个东西是不是可以解开了？” 陆淮说着，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项圈。 说实话，这个圈倒不难看，本身来说戴着也无所谓，只要是，呃…… 感觉有伤风化。 “为什么？我看着挺顺眼的。”黑塔不置可否，“戴着吧，如果你觉得不好看，说明你的审美有待提高。” 陆淮有点无语了，说到底，项圈不是最重要的问题，最重要的问题是那个手柄还在她手里呢，万一天才的怪癖突发，某天把他从空间站推到外太空去怎么办？ 就在陆淮苦恼之时，忽然间，一阵清脆的掌声传入耳中。 “精彩，真是精彩。” 粗犷的声音传入耳中，陆海转过头，只见在他身后，一众戴着蓝头巾的人簇拥之下，身材高大健硕的独眼男人拍着手缓步走来。 “真是不错的对决，冠军，你的比赛看得我热血沸腾。” “我叫雷多，枯草同盟的副首领，我喜欢有实力的家伙，想请你到我们的地盘上聊聊。” 第12章 知道我是谁吗 雷多的到来，瞬间便震慑了在场的众人。 不管怎么说，磐岩镇还是地火的地盘，雷多作为枯草的副首领，没有任何告知的情况下忽然出现，这使得原本还算欢快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陆淮又不傻，耳边的嘈杂声变得低沉下来，周围人的态度开始晦暗不明，无疑是在告诉他，眼前的这个人是个麻烦。 “好提议，不过……天色太晚了，我家门禁，得回家吃饭了。”陆淮笑说道。 “哎呀，这可怎么办。”雷多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苦恼’之色，“冠军似乎不太赏光啊，怎么回事？觉得我们下城区太过不堪，还是觉得，枯草同盟不配？” 伴随着雷多拖长的尾音，那跟随其后的众多枯草成员，缓缓地朝着陆淮逼近。 情况不妙，陆淮脸色微微一变，急忙低声说道：“黑塔女士，这怎么办？为什么会有黑帮找上来了？先说好，我现在是真打不动了。” 黑塔的面容依旧波澜不惊，她抱着胳膊，绀紫色的眸子流露出一丝不耐：“知道我是谁么？” “呃？”陆淮愣了一下，“是，黑塔女士？” “那不就得了，告诉他们呗。” 陆淮顿时茅塞顿开，对啊！这位可是黑塔，坐拥一整座空间站，天才俱乐部的成员，连宇宙和平公司都礼让三分的角色，哪怕找遍一万个星球都难以再寻第二人。 这名头说出来，不得让这些个占山为王的小卡拉米吓得尿裤子？ 一想到这里，陆淮的底气顿时涌了上来，他昂起头看着雷多，高声道：“知道我是谁么？” 雷多愣了一下，而那些正要逼近的枯草成员也是面面相觑，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的事情就先不多说了，懂的都懂。”陆淮说着，朝着身边伸出手，“这位更是重量级！” 雷多：“……” 雷多等人没有说话，然而他们的眼神之中却是多了一丝看傻子的神色。 被他们盯得有些不自在，陆淮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我告诉你们，这位可是黑……” 一边说着，陆淮转过头，正想要大肆渲染一番时。 却发现自己旁边早已空空如也。 愣了一下，陆淮下意识朝着背后望去，却发现黑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到数十米开外，看见陆淮回头，面无表情地朝着他挥了挥手。 随后多余的眼神都没留下，扭头就走。 我…t…m 陆淮僵直在原地，这是什么展开？你的空间站呢？实在不行一个电话飚回去用你那什么域外防卫歼星炮一炮打穿子弹门到这边来留下陆淮给他们陪葬，都比现在忽然跑路来的要正常啊？ 但这也就是想想了，毕竟在这会儿，陆淮只觉得一只有力的大手猛地拍在了他肩膀上，长点给他整出高低肩来。 “果然人如其名，你家的女士很会审时度势，确实是个天才。”高出陆淮将近两个头的雷多俯视着，嘿嘿一笑，“我说的没错吧，流血狗冠军？” 陆淮沉默了，正当他想要说话时，忽然眼前一黑。 一旁的枯草成员，用麻袋把陆淮装起来了。 “好了，带冠军回去喝酒，你们几个，礼貌一点。”一边说着，雷多转过身，大大咧咧地朝着磐岩镇外走去，而枯草成员们则是将陆淮扛在肩上，紧随其后。 人群之中，一顶高大的哥萨克帽挤了出来，虎克的小脸闷得通红，焦急地说：“呜哇，怎么办，老巫……娜塔莎姐姐说要看好他的，但是被坏人抓走了！” 虎克身边，两名地火成员脸色也不太好看，雷多这家伙，居然赶在这个时候来磐岩镇，估计是也得知此刻希儿不在下城区。 “快，将这个消息告诉娜塔莎首领。” …… 一路颠簸，陆淮只觉得时间艰难地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不知道被扛到了什么地方，只听到机器的轰鸣和不绝于耳的清脆叮当之声。 “哗啦！” 麻袋被扯了下来，头顶上强烈的光照射而下，陆淮眼睛一疼，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此刻早已不是磐岩镇内的热闹景象，眼前可见的是一个巨大的陷坑，矿车，吊车，升降台运行着，发出刺耳的噪音，那清脆的撞击声，却是在那矿坑之下，数不清的矿工正在用镐头等工具奋力地挖掘着。 这里是一个大矿场！ 陆淮心下茫然，他环顾之间，忽然发现在他身后，雷多正背对着他跪在地上，犹如一座小山，在他的面前，摊开着一本书，书页略微泛黄。 “这个时代在不断上升，这个时代在不断陨落。” “这个时代泛着睿智的金光，这个时代覆盖愚昧的灰尘。” “这个时代将迎来充满希望的春天，这个时代仍处于寒风凛冽的冬天。” “这个时代应有尽有，这个时代一无所有。” “我们都将迎来神明的垂青，我们都将落入自我的毁灭。” 雷多声音深沉的念诵着，如同在祷告一般，与刚刚将陆淮抓回时的那副模样大相径庭。 啪的一声，手中书页合上，雷多转过头来，目光如同一只凶虎，打量着面前已经无处逃窜的羔羊。 “久等了，上城区的冠军少爷。” 陆淮抬眼看向雷多，不得不说有些意外。 还以为这家伙会是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反派呢。 “我不是上城区的人。”陆淮耸了耸肩，“也不是下城区的，要不你叫我外星人得了。” 雷多眼神微微一变，上下打量着陆淮，随后嗤笑一声。 “自从那些个外来者在贝洛伯格干了大事儿之后，想要模仿他们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不过少爷，你至少得先踏出过贝洛伯格的城墙才行。” 得，人家不信。 “好了，废话不多说。”雷多朝着陆淮伸出手，“拿出来吧。” “什么？”陆淮有些不明白。 “跟我装傻？”雷多冷笑一声，“上城区的老爷，也对我们下城区玩闹的奖品感兴趣？” 奖品？ 这下子陆淮反应过来了，说的不就是那柄小锤子么。 这样一想，陆淮也没有犹豫，直接将锤子拿了出来：“这东西？想要给你了。” 陆淮的果断让雷多有些意外，不过并未在意，笑着说：“好，很识时务嘛。” 然而嘴上这么说，雷多并没有立刻接过锤子，而是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才伸出手。 “呵，都说这东西谁都拿不起来，现在看来，莫非只是没有被驯服？” 略含深意的目光瞥向陆淮，雷多开口道：“说说吧，少爷，为什么会看上这个东西？” 果然，这些家伙并不知道这柄锤子是奇物，或许只是因为单纯没人拿得出来，所以觉得这东西不一般罢了。 “我也不知道，我又不是冲着这玩意儿来了。”陆淮面不改色地说，“只不过看见有拳赛，心痒痒过去玩儿玩儿罢了，谁知道拿了个冠军呢？” “玩儿玩儿？” 轻描淡写的词让雷多心中泛起一阵恼火，他故意趁着地火那边拳王卢克受伤，派暴龙去参加比赛，原以为十拿九稳，结果被这家伙那么轻易就干翻了，现在还说是玩儿玩儿？ 当初这枚锤子出现在下城区时，直接就落在磐岩镇外，砸出二十多米宽的巨大坑洞，然后被拳馆那边的人眼疾手快，叫了十几个人，硬是把这个东西给抬回去了。 之后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嵌在台座内的锤子，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取下来，甚至雷多自己都去试过一次，那东西看着小，但沉的简直就像是几十个矿车堆在一起似得。 总之，所有人都觉得这玩意儿不一般，然而没人知道它的作用，所以只能放在拳馆里，而且拳馆在磐岩镇，是地火的地盘，他枯草也不敢轻举妄动。 “好了少爷，咱们也不废话。”雷多摊开手来，“我看你也练过，毕竟能够打败暴龙，足够证明你不是一般人。” “加入枯草怎么样？地火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来跟我们一起来干波大的。” 第13章 我不喜欢过家家 诊所内。 “没错！我亲眼看到的，那个家伙被坏家伙们抱着走了！关系可好了！” 站在娜塔莎面前，虎克张牙舞爪地说道。 娜塔莎沉默着将目光投向虎克身后的两名地火成员。 “实际上是被装进麻袋里扛走的。”地火成员回应道。 “哦？”娜塔莎微微皱眉，沉思着自言自语，“他不是枯草的人吗？” “看着不像，那家伙作为自由人参加今天的拳赛，连暴龙都被他打倒了。” 娜塔莎诧异了，战斗上的事她不擅长，总的由希儿来负责，但是她也知道，地火里面能够打赢暴龙的只有希儿，连卢克赢过他都费了点力气。 “是上城区的人吗？”娜塔莎百思不得其解，上城区的人为何会携带奥列格的绝笔？奥列格曾经是银鬃铁卫的士官，莫非这个人也…… 就在这时，诊所的门猛地被推开了，在娜塔莎等人视线的聚集之下，一个娇小的身影轻盈步入室内，燕尾样式的长衫如同蝶翼一般，神秘而优雅。 少女绀紫色的眸子扫视了一圈，随后目光落在娜塔莎的身上：“哦，你是那个什么，地火的首领是吧？” “你是……” “外面有个人，有信给你，哦不，应该是带给那个希儿。” 话音刚刚落下，诊所门外，数名地火成员一拥而上，手持武器将少女团团包围。 然而，少女的脸色没有丝毫改变，她淡淡地瞥了一眼，随后说道：“知道我是谁吗？” 你可以不了解热力学第二定律，但，你不应该没有听过黑塔的名字。 面对着少女那似乎有恃无恐的模样，娜塔莎眯起眼睛，稳定着自己的语调：“你是枯草的人？” “不至于，我不喜欢过家家。” 一句话，周围的地火成员脸上有怒色显现。 他们和枯草争了有段时间了，目前还处于些微的劣势，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少女口中，居然是过家家？ “你说的信是这个吗？”娜塔莎双指捏着信封，“我已经拿到了，还有，奥列格他怎么了？” “拿到了啊，那就好。”黑塔似乎一点都不意外，随意地说，“你说的什么奥列格我不清楚，但如果是指交出这封信的人，他已经死了，埋雪里了。” “你这个混蛋！” 忽然间，一名地火成员怒吼一声，朝着黑塔猛地扑了上来。 黑塔看都没看他一眼，轻轻侧过身，小黑鞋向前一探，那人闪避不及，直接被狠狠地绊倒在地。 “住手！” 其余的人还想动手，娜塔莎一声厉喝阻止了他们。 “你到底是什么人？” “想要找点乐子的人，对了。”黑塔漫不经心地踱步着，“既然信已经送到你手里了，是不是应该轮到你们帮我的忙了？” “我的人在你们的地盘上被那什么枯草给抓走了，就请你们帮我把人要回来吧。” 听到黑塔这话，虎克先是绷不住了：“哈！什么被抓走了，明明是你丢下他跑了！” “虎克，不要吵。”娜塔莎轻声安抚道，随后目光重新落回黑塔身上，“好，我会让人去了解情况并且和枯草的人交涉，如果是真的，我一定会保证你的朋友安全回来。” “不是朋友，是，我，的，人。”黑塔一字一顿地强调道。 娜塔莎没有反驳，她正要开口指示，忽然间，她从黑塔衣袖和领衬的缝隙之中，瞥见了她光洁细嫩的肩膀，以及洁白裙裾之下，纤细修长的双腿。 那关节的之处，好像是人偶的样式？ 轻轻咳嗽一声，娜塔莎收回思绪，随后做出了和枯草交涉的指令。 “辛苦。” 摆摆手，黑塔随意地说，然而语气里丝毫没有要感谢的意思。 看着黑塔推门离去，地火成员朝着娜塔莎问道：“娜塔莎小姐，就这样让她走了吗？” “没关系，既然她说，她的人还在这里，那至少现她还不会离开。” 话音落下，娜塔莎的思绪又纷杂起来。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带着奥列格的绝笔信？还有奥列格……你真的，已经…… 所有人都被沉重的气氛所影响，甚至连刚刚出门的黑塔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在诊所的窗外，一个紫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 留下几只蝴蝶的残影。 …… 矿场之内，陆淮跟随着雷多，眼中尽是人与机械的喧闹繁忙。 “看到了吗？这就是枯草能够比地火更加强大的原因。” 在机械轰鸣声中，雷多的声音依然清晰：“地火软弱无能，下城区的人跟着他们扛了这么久，直到封锁解除，然而我们的生活根本没有变化。” “这么多年过去，上城区和下城区的物价已经是天壤之别，那些自以为高贵的混蛋看待我们就像是在看污泥中的猪猡，每一个想要回上城区生活的人，最后都会乖乖地滚回来。” “没有人，会给一个出身于下城区的人，哪怕一份清洁工的工作！” 陆淮皱了一下眉头，清洁工怎么了？ “上城区不给，地火给不了，我们给。”雷多说道，“看吧，就是这些矿区，养活了下城区！追随地火的人还在挨饿的时候，追随我们枯草的每个人都能吃饱饭！” 陆淮：“……” 不是很懂他跟自己说这些做什么，为什么觉得用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能够拉拢自己呢？ 雷多转过身，继续向前走，而陆淮这时视线扫到一旁，却是看到了两个造型奇特的机器人。 其中一个就像是拳头一样，而另一个……奇怪，长得像马桶一样的家伙，不是列车售票员吗？ 抬头看过去，在矿场内零零散散的还有几个类似的机器人存在，但数量并不多。 犹豫了一下，陆淮从口袋里摸出了钢笔。 “分析一下，那两个机器人是什么玩意儿。” 很快的，陆淮只见面前的一切都放缓了下来，“描写理性”漂浮于半空，泛着光华的文字于陆淮的面前涌现而出。 【直述结论：首先，这是自动机兵·甲虫，不是马桶，由雅利洛vi旧时代所遗留的科技拼凑而成，用于采集和建造作业，由于自身的特性需要深入矿坑，因此在行动时可以为自身覆盖防御立场，其作业效率远超人工。】 【评价：机械优于人工的地方，它们只需要维护，不需要薪水；机械劣于人工的地方，它们只懂得工作，不懂得消费。】 【第二位，自动机兵·蜘蛛，同样是旧时代科技拼凑产物，原本是作为基础工作单位，然而由于其核心不稳定性，主要作为矿坑内信息指导单位，当矿坑发生意外时，其将作为消耗品，引爆核心，保全甲虫的集体完整。】 【评价；执行者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比决策者更加重要，搬开岩石的手或许可以拍响脑壳，但拍脑壳的手一定不愿意搬动岩石。】 字迹停留片刻，随后消失，时间再度恢复流动，陆淮看了一眼雷多的背影，他刚刚迈出第一步，甚至还没落脚。 这玩意儿真厉害。 陆淮手里捏着“描写理性”，暗自赞叹，当然，如果废话能少一点就好了。 【啥‘哔’】 脑海里响起一阵屏蔽音，陆淮吃了一惊，看了一眼手里的钢笔。 你tm…… 怎么素质这么低啊？ 就在这时，一名瘦弱的工人忽然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朝着雷多大喊道：“雷……雷多大人！” “二号矿道，塌陷了！” 第14章 蝶翼轻舞，死神挥镰 垮塌的坑道口依然有碎石滚落，周围嘈杂声一片，能够看见岩石缝隙之间有被卡住的矿车，以及被截断的轨道。 “雷多大人，还，还有八个人在里面。”一名矿工声音颤抖着说。 雷多皱着眉头，片刻之后冷声道：“里面有自动机兵蜘蛛吗？有的话，用它炸开岩壁，开条路出来。” 听到这话，陆淮眉头一皱：“不可。” 雷多的视线瞥向陆淮：“嗯？” “矿坑塌陷多半是因为支架结构断裂，此刻坑道内十分不稳定，如果此刻制造爆炸，那不是在救人，是要了他们的命。” 陆淮说完，雷多身边的矿工视线也望过来，朝着陆淮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 雷多眯起眼睛，阴云笼罩他的面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自己的岗位上，让二号矿洞的其他人，安排到其他的矿洞去！” 沉默片刻，雷多一摆手，哼了一声：“这边的事，后面再说。” “雷多大人！” 那名矿工还想说什么，然而当他迎上雷多的目光后，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看着那名矿工离去的背影，陆淮瞪圆了眼睛，惊愕地望向雷多：“这就完了？” “那不然呢？”雷多的语气毫无变化。 “那里面可还有八条人命！”陆淮指着塌陷的矿坑，“你不准备救人吗？” “下城区就是这样，要么用命换一个体面的活法，要么就躺着等死。”雷多冰冷地说道，“哦，抱歉，在上城区应该没有听说过这种天方夜谭吧？” 我不是什么狗屁上城区的！ 陆淮想要吼出这句话，但却是如鲠在喉。 那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然而，他们的生死，就这样轻飘飘掌握在这个人一句话之内。 直到这个时候，陆淮才真正理解到，在这个所谓的下城区，枯草，地火，这两个看起来似乎不入流的团体，究竟有着怎样的分量。 就在这时，矿场入口的位置，又是一阵吵闹声传来。 雷多面露不耐烦之色，厉声怒喝道：“又怎么了！” 回应他的，是几名跌跌撞撞奔逃而来的枯草武装成员，他们面露惊恐之色，朝着雷多大声喊道：“雷……雷多大人！” “地火的死神杀进来了！” 地火的死神？ 奇特的称号让此刻心情沉重的陆淮都不由得投过视线，只见那入口处，远远地能够望见似乎有数道紫色的残影在闪烁着，那周围一拥而上的枯草成员，只是在一瞬间便全部瘫倒在地。 寒光闪烁着，一群紫色的蝴蝶飞舞而出，如同影子一般消散，而在那蝶影簇拥之下的，是一柄硕大的镰刀，凄惨的冷光掠过刃间，像是在倒映着其所收割的生命。 镰刀之下，身材修长的长发少女踱步而出，左臂上的红色缎带如同沉静燃烧的烈火，与少女那阴沉狠厉的目光形成鲜明的对比。 “好啊，地火的‘蝴蝶’居然主动找上门来了。”雷多冷笑一声，高大的身躯猛然上前，如同一只巨熊般与那少女迎面走去。 然而，陆淮明显看到，雷多在说话之时，他的脸颊上有着一滴冷汗滚落而下。 “为……为什么？地火的干部会在这个时候杀过来？” “我怎么知道！咱，咱们这么多人，总不至于拦不住她吧？” “他妈的，你做什么梦啊！这可是地火的那个，希儿！她为什么是死神！你不知道吗！” 拦在希儿面前的那些枯草成员们在颤抖着，手里的武器几乎都握不住，远远地看着希儿上前一步，他们便要踉跄着后退好几步。 “都给我闪开！” 一阵咆哮声爆发而出，只见雷多气势汹汹地走来，随后朝着身边一人高的巨岩，狠狠地挥出一拳。 “嘭！” 爆裂之声响起，岩石轰然碎裂，而在剩下的半截岩块当中，赫然插着一把硕大的，如同石板一般的粗犷铁剑！ “好久不见啊，‘蝴蝶’。”将铁剑猛地拔出，剩下的岩块顿时碎裂，雷多单手扛着那把达到夸张的剑，阴冷地笑了一声，他的手抚摸到自己的眼罩之上，“你之前给我送的礼，我可还记着呢，没想到今天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然而，希儿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她双手拖着镰刀，在崎岖不平的路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单单是这声响，就让周围的枯草成员们脸色发白。 “为了感谢你的礼物，我可是准备了好久呢。” “今天，是该奉还的时候了！” 猛然间，雷多的身形如同一枚炮弹般飞掠而出，眨眼之间便拉近和希儿的距离，手中的巨大铁剑在半空中划出刺耳的破风之声，朝着希儿当头砸下！ “轰！” 碎石崩裂，伴随着震鸣之声，雷多面前的地面竟是被砍出近五米宽的巨大裂坑。 这一幕，让远处的陆淮心头一震，好家伙，他以为拳馆里面已经遇到狠人了，现在看来，这个雷多更是让人咋舌。 然而，雷多此刻脸色异常难看，他刚刚明明看到自己把希儿已经劈成两半了，但是现在，在他的面前是连一个人影子都看不到。 “啊！副首领！后面……” 惊叫声响起，雷多只觉背后的寒毛直竖，挥动着铁剑就朝身后猛斩。 “嚓！” 寒光闪过，沉闷的声音响起，猩红的血花飞溅与雷多眼前，他的瞳孔震颤着，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雷多握剑的右手，从手腕处被齐齐地削断了。 “啊！” 双目爆发出疯狂的赤色，雷多狂吼一声，左手从背后拔出一把匕首，朝着面前的‘死神’狠狠地挥刀。 刀锋来袭，面色如冰的希儿却是丝毫没有闪避，只见寒光掠过，她白皙如雪的胸前，一道伤痕缓缓浮现。 随后，鲜血喷溅。 雷多喘着粗气，他看着眼前的人，蝴蝶沾染上了血色，羽翼却依然怒张，甚至还对着他重新举起了镰刀。 死！ 这个字眼从雷多的心头掠过，他颤抖着，手里的匕首甚至都握不住，跌坠于地。 “我们都将迎来神明的垂青。” 清冷的声音传来，雷多脸色一变，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希儿。 “但只有你们，会迎来自我的毁灭。” 话音落下，一阵猛烈的撞击直冲雷多的头顶，他只觉得剧痛来袭，随后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镰刀垂于地，光滑如镜的锋刃之上，倒映出枯草众人惊恐的面容。 陆淮看的真切，那个什么‘地火的死神’，明明是要杀了雷多的，最后却是用镰刀的柄将他砸昏了过去。 而就在此刻，背对着陆淮站立的希儿，她缓缓地转过头，冰冷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剑，直穿陆淮的胸膛！ 下一瞬间，陆淮只觉得眼前一花，数只紫色的蝴蝶迎面飞来，而他仅仅只是眨了一下眼睛，那轻盈飞舞的蝴蝶，竟是变成了架在他脖子之上的锐利刀刃！ “奥列格，他怎么了？”希儿死死地盯着陆淮，她双瞳之中的暴虐丝毫没有掩饰，似乎只要陆淮说出一句不合心的话。 尸首分离，没有别的下场。 “什，什么奥列格？我不明白？”陆淮懵了，他们之间认识吗？ 诶，等等，刚刚那些枯草的成员交谈间，好像说这名少女的名字是……希儿？ 在雪原里，向他托付信封后逝去的那个男人，似乎就是让他把信封交给一个叫希儿的人？ “不说实话是吧，好。”希儿手中的镰刀扬到半空之中，“现在你哪怕想说也没机会了！” “等……等一下！我们可能……” 然而，陆淮话还没说完，那柄镰刀已然落下！ 我命休矣！ 就在陆淮觉得自己已经凉了半截之时，忽然间，一阵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将希儿手中的镰刀撞飞出去！ 陆淮见状，腿差点软了下去，只觉得心脏都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妈呀！刚刚真的，已经开始走马灯了！ 而这时，陆淮注意到，就在他的面前，一柄造型奇特的长柄锤正陷入地面之中，看起来是个相当强力的钝器，然而其上装饰的漂亮缎带，还有描绘的桔梗花纹路，总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而且，这色调和审美，总觉得一眼顶针。 “我说过了，这是我的人。” 淡漠的声音回荡于矿场之内，远远地，黑塔纤细娇小的身影漫步而来。 “听不懂吗？” 第15章 帮帮我!黑塔女士! 矿场之内，枯草的众人早已远远躲开，而那些矿工们更是不敢上前半步。 走到陆淮身边，黑塔伸手握住锤柄，紫色的眼眸直视向不远处的希儿。 “我也只问一遍。”希儿举起镰刀，指向黑塔，“奥列格，他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不清楚，不认识。”黑塔双手拎起长柄锤，冷淡地说道，“以及，关我屁事？” 话音刚落，寒芒掠过，希儿的身形瞬间化为一道紫色的闪电，朝着黑塔奔袭而来。 似乎是猜到对方的动作，黑塔几乎同一时间迈出一步，双手抡起硕大的长柄锤，朝着那侵袭而来的紫蝶魅影当头砸下！ 清脆的碰撞之声直穿耳膜，锤子与镰刀当空相抵，两个身影相互对峙着，都未后退一步。 手上一动，希儿率先打破了两人的僵局，镰刀飞速地挥动着，映射出漫天的寒光，将黑塔团团包围。 装饰精美的长柄锤相对于黑塔的娇小身躯，显得异常巨大，然而即便如此，抡动锤子的黑塔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滞涩，以如此重量级的钝器，轻而易举便接下了那如暴雨倾斜般的刃光侵蚀。 不愧是作战型的！ 陆淮激动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这会儿终于想明白了。 难怪在拳馆的时候黑塔女士不愿意动手而是让他上，原来是根本不屑于出手，这般战斗力，哪里是那群人能赶得上的？ 那根本就是拳打幼儿园啊！ “嘭！” 又一次的碰撞，剧烈的反震让黑塔与希儿都不由自主地不断后退。 锤子狠狠地砸在身后，黑塔止住了自己的脚步，她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长发飘飞的希儿。 机体略微有些受损，这个家伙的身手不错，不过……明明她身上也挨了几下，哪怕是命途行者，也不至于能够依旧如此生龙活虎吧？ 眯起眼睛，黑塔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嗯哼，痛觉抑制？难怪是地火的最强战力呢。” “我最后再问一遍！”希儿双目圆睁着，瞳孔深处似是有着一抹赤色在涌动，“奥列格！他到底怎么了！” “……” 流露出一抹不耐，黑塔叹了口气：“说了不知道不知道，你好烦啊。” “那就去死！” 双眸被赤色浸染，希儿的身形猛然在原地消失，而下一瞬间，出现在黑塔的身后。 “哦？” 就在黑塔的目光落向后方时，希儿再度消失，闪烁于半空之中，而在她消失的地方，留下了一片紫色的蝴蝶残影。 身边紫色的光芒不断地闪烁着，已经远远超出了常人视力能够捕捉到的范畴，蝶影不断地聚集着，渐渐地将黑塔的身影吞没其中…… 而就在这时，茫茫蝶影之中的某一处，镰刀的弯刃携着寒光，如阴影般侵入。 “随蝴蝶。” “一起消散吧！” 刹那之间，所有的蝶影与残光全部消失，只见一道紫色寒芒如同利剑出鞘，于夜空之中掠过，直指向黑塔的眉心，那流星赶月般的疯狂速度，甚至超越了人类的反射神经。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甚至陆淮都反应不过来，他目露惊骇之色，想要出声，然而…… “轰！” 剧烈的轰鸣之声响起，伴随着的是一片透明晶体碎屑的四下飞溅，陆淮被眼前的冲击逼的连连后退，跌坐于地。 “这……这是……” 抓起地上的晶体，陆淮只觉得指尖一阵冰凉。 这是…… 卧槽？冰？ 镰刀的寒芒于半空闪烁，希儿蹲伏于地，她脸上的表情此刻异常难看。 她和黑塔的面前，此刻横亘着一座数米高的冰岩，冰岩的正中央有一道巨大的裂痕，那是她刚刚夺命的一击所留下的痕迹。 “咔嚓……” 冰岩之上，裂痕扩散，短短几秒之内便彻底崩塌。 “有点本事，也难怪其他人都不是你的对手。”黑塔拖着手中的锤子，云淡风轻地说道，“不过可惜，我不是人。” “什么？”希儿瞳孔一缩，这才发现，黑塔那异于常人的关节。 “你，人偶？”怔愣只有片刻，希儿一咬牙，站起身来，“不管你是什么，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你们谁都别想离开这儿！” “是么，那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眼看着马上就要开打第二轮。 “等！等一下！”就在这时，陆淮急匆匆赶了过来，插进两人中间，“误会！我们肯定有误会！” “误会？唯一的误会就是我一开始没有早点下手宰了你！”希儿死死地盯着陆淮，厉声道。 “不！你听我说！希儿小姐！” “我们在抵达贝洛伯格之前，在雪原里确实遇到了一个人，他让我带一封信，把信交给叫做希儿的人，不如果不信，我现在就给你！” 说着，陆淮赶紧去摸自己衣兜，然而这一摸，他愣住了。 “诶？不对啊，我是在这里装着来着……” “不用找了，那个信封早就给他们拿走了。”黑塔说道，“还有你，希儿是吧，信里的内容，你躲在窗子后面也听的差不多了？” 希儿杏目圆睁着，她脸上的表情不断地变幻，片刻后质问道：“你刚刚明明跟我说你不知道奥列格！” “是啊，不知道，那个家伙又没告诉我他名字是什么。”黑塔冷漠地说道，“给了封信，他死了，然后这位小傻瓜把他埋在了雪原里，就这样，你说的什么奥列格，我可不知道。” “在雪原的什么位置！” “贝洛伯格往东35.6公里，那个位置有一座陡峭的斜坡和一扇反正你们也看不懂是什么的门，那个家伙就在那里。” 黑塔漫不经心地说完，一挑眉：“好了，还有事儿吗？” 希儿的面色阴晴不定，她的理智似乎在挣扎，挣扎眼前的这两人究竟可信与否。 而就在这时，从矿场的入口，几名肩膀上缠着红色缎带的地火成员急匆匆赶来，而当他们看清矿场内的情况时，显然是吓了一跳。 “希儿小姐！”地火成员上前，朝着希儿焦急地说道，“娜塔莎小姐让您立刻回去！” 希儿眉头微微一皱，娜塔莎可很少对她使用立刻这一类的字眼，看起来确实有急事。 这般想着，希儿转过头，目光狠厉地看了一眼陆淮和黑塔。 “你们两个，跟我走，在我确认奥列格的下落之前，谁都别想跑！” 听闻此言，黑塔眼睛一眯，小脾气立刻就上来了，然而当她正想开口时…… “好，我答应你，我也明白告诉你，你们两个组织之间的事情，我和黑塔女士从来都没有啊疼疼疼？？” 陆淮话还没说完，黑塔跳起来就扯住了他的耳朵。 “怎么？几个钟头不见还变的这么有主见了？还会帮我做决定了？” 黑塔的声音相当不友好。 松开手，黑塔看都没看疼的龇牙咧嘴的陆淮一眼，淡淡说道：“无所谓，反正就算有关系，你们能拿我怎么样呢？” 希儿没有说话，她不打算和这个看起来甚至没成年的少女斗嘴，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等等！”陆淮再度制止。 “又怎么了！”希儿原本已经压下去的火气噌地一下又上来了。 “那边的隧道坍塌了，里面还有八条人命呢！”陆淮指着被垮塌的碎石堵住的坑道，开口道。 听闻此言，希儿的脸色一变，她上前两步，看着那被堵塞地严严实实的隧道，猛然捏紧了拳头。 “你们在看什么呢！” 怒吼之声在矿场内回荡着，希儿的视线扫向周围枯草的成员以及怯懦的矿工们，厉声喝道：“马上救人！快点！” 话音落下，矿工和参与的枯草成员赶紧行动起来，用矿场内的器械清理堵住矿洞的碎石。 手里提着镰刀，希儿走到了雷多身边，此刻雷多已经醒来，他靠着石头坐着，脸上是因为失血缘故而变得惨白。 “让人恶心。”希儿俯视着雷多，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之前以为你只是一条只知狂吠的断脊之犬，现在看来……” “你和上城区，那群草菅人命，丧尽天良的贵族一样，都是蛀虫！” 雷多身子猛地一颤，他抬起头来，眼中充斥着暴怒直视希儿，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们走！” 话音落下，希儿带着地火的人离开矿场，陆淮在看了一眼身后紧张作业的矿洞后，也是小心翼翼地跟在黑塔身后离去。 浑身颤抖着，雷多紧咬着牙，他的额头之上血管暴突，片刻之后，一声怒吼。 “地火！” …… 磐岩镇。 诊所门外，希儿带人急匆匆回来，却见诊所外有地火成员守护着。 “怎么了？”希儿立刻问道。 “啊，是希儿小姐。”其中一人反应道，“希儿小姐，请稍等一下，娜塔莎小姐正在进行手术。” 听闻此言，希儿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没什么要紧的事，那就好。 跟在后面，陆淮看了一眼眼前诊所的门，又抽动了一下鼻子。 这里的空气中依然飘浮着粉尘，以及浓重的焦油味道。 这个诊所的门也是相当的古旧，这种环境……能做手术？！ 而就在陆淮质疑这件事的时候，诊所的门忽然打开了，只见娜塔莎急匆匆走出来，将沾血的口罩与手套脱下，扔进垃圾桶内。 “多朗科在吗？”娜塔莎问道。 “不，多朗科是这一周的防卫队成员，与银鬃铁卫去裂界了。” “西弗克呢？” “西弗克在机械聚落学习。” “那奎恩斯去哪儿了？” “奎恩斯在……” 娜塔莎询问的声音愈发焦急，然而得到的回应却是那些人暂时都不在磐岩镇。 “怎么了？”见气氛凝重，希儿上前问道。 “库存的o型血已经全部没有了，但是现在急需用血。”娜塔莎眉头紧拧着，额头上汗珠滚落，沉吟片刻后说道，“希儿，我给你一个名单，你去找上面的血型能够对应的镇民，看看能不能请他们贡献一些。” “来得及吗？” “来不及也没办法了，再犹豫下去，患者要撑不住了！” 就在焦急万分之时，一个声音忽然慢悠悠地响起。 “那个，我好像是o型血？” 众人的视线集中过去，只见陆淮举起手来，一脸小心翼翼地表情。 “呃，前提是你们这里测血型的方式，跟我那边一样？” 第16章 娜塔莎:拜托你!请指导我! 娜塔莎诊所内的情况，让陆淮有些说不出话来。 简单的床位，简单的看诊台，简单的消毒等器械，以及仅用一面素色帘布遮挡的，‘朴素’的手术室。 不……应该说只是一个床位，这会儿用来做手术了。 哪怕是看过相当多的歪嘴龙王医疗剧，陆淮还是沉默了，他严重怀疑在这种情况下，病人不会因为手术的意外而死，而是因为细菌感染直接没命。 “抱歉，情况紧急，直接开始吧。” 娜塔莎换上新的外科手套和口罩，随后叫来助手，让他给陆淮进行简单的消毒，之后抽血。 坐在一旁，陆淮看着面色苍白的娜塔莎，朝着身边抽血的助手问道：“那人怎么了？” “工作的时候不小心从高处掉了下来，摔断了肋骨导致大出血，现在情况很不好。”助手的脸色也不好看，在他看来，那人的情况似乎已经是被判了死刑。 陆淮皱了皱眉，他看向那边的血压仪，此刻血压仪内的水银已经下降到接近60的刻度，哪怕是陆淮也明白，这已经是半只脚迈入鬼门关的征兆。 抽完血后，助手向陆淮道谢，随后将血包拿给娜塔莎。 看着忙碌的两人，陆淮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道：“娜塔莎小姐，直接帮他输血吧。” 正在进行手术的娜塔莎愣了一下，抬眼看向陆淮。 “他出血过多，这会儿应该是创伤性休克，一味地帮他止血是没用的，当务之急是稳定血压，这样才能救命。” “简单来说，堵不如疏。” 诡异的沉默持续了几秒钟，忽然，助手开口了：“先生，不要开玩笑，就是因为他失血过多，所以才要止血。” “而且娜塔莎小姐的医术在下城区根本无人能质疑，你如果想开玩笑，那也得看时候啊，这会儿正在救人呢！” 面对助手的质疑，陆淮没有说话，他只是直视着娜塔莎。 而娜塔莎也不愧是一名优秀的医生，她瞥了一眼依然在下滑的血压仪，不再犹豫：“帮他输血。” “娜塔莎小姐……” “快，他说的没错，先稳住血压。” 娜塔莎都这么说了，助手也不傻，虽然心中还有芥蒂，但依然是很快的帮患者接上了输血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娜塔莎和助手紧紧地盯着血压仪，而一旁的陆淮也是相当的紧张。 也别搞出意外来啊…… 过了大约七分钟的时间，在三人的注视之下，血压仪内，刚刚还在下降的水银，在一阵停顿之后，迎来了逆转，刻度不断攀升，渐渐升到了100以上。 “成功了！” 欣喜的声音传出，娜塔莎的目光中流露出惊喜之色，望向陆淮。 陆淮微微松了口气，没说什么，朝着娜塔莎笑了笑，挥挥手走出了诊所。 “居……居然真的成功了？”助手一脸不可置信之色，在这下城区，居然有人能够在医术上指导他们的首领？ “不要发呆，还没结束了。”娜塔莎说道，“最艰难的问题，他已经帮我们解决了，接下来，我们可不能拖了后腿。” …… 出了诊所，陆淮抬眼望去，只见黑塔站在一群垃圾桶前沉思着，希儿等一行人就在不远处，似乎还在监视她。 “黑塔女士。”陆淮走上去，“您在做什么？” “嗯……”黑塔发出一阵沉思的声音，随后说道，“列车组的人说垃圾桶很有研究价值，哼，我不信。” 说完，黑塔转过身，上下打量着陆淮：“你是道德星神的令使吗？这么爱管闲事儿？” 陆淮：“……”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破地方，那个女人也能进行手术，也真是难为她了。”黑塔摆了摆手，难得说了一句不算贬低的话。 “是，他们这边的医疗技术……或者说外科手术的理论技术，相比我之前的世界，应该要落后将近一个世纪。” “那你们世界的医疗水平，应该落后湛蓝星三个琥珀纪。”黑塔毫不在乎地说，“好好干，到时候我给你个机会，从湛蓝星上拿走最新的几篇医学论文手稿，等你回去自己的世界之后，用你的名字立个奖吧。” 卧槽！好大的饼！ 陆淮有点不知道该从哪里下口。 一个多小时后，诊所的门再度开启，褪去手术服的娜塔莎看起来略显疲惫，而就在她走出门时，希儿等地火成员立刻围了上去。 “怎么样？伤员如何了？”希儿问道。 “手术很成功。”娜塔莎缺乏血色的嘴角微微一扬，随后目光四下搜索着，“咦，刚刚那两位去哪儿了？” “在那边！”希儿脸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转过身望向陆淮和黑塔，“你们两个，过来！” “呵。”黑塔不为所动。 陆淮有点紧张。 “你们……”看见两人压根不挪窝，希儿正要发作，结果娜塔莎的身影却是急匆匆地朝着那边赶了过去。 娜塔莎快步走到陆淮的面前，伸出双手握住陆淮的手，躬身道：“十分感谢。” 这一举动，瞬间让在场的地火众人瞬间都傻眼了。 这小子说到底也就是献了血，要谢怎么都能谢，居然要地火的首领在他面前低头？ 而且，这个家伙可是跟奥列格的下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娜塔莎怎么能…… 然而，这还没完，娜塔莎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人瞠目结舌。 只见娜塔莎直视着陆淮，一脸诚恳地说道：“我一直在思考自己为下城区所做的事情究竟还有什么不足，今天我明白了，至少，我的医术还存在很大的缺陷。” “如果可以的话，能麻烦你指导我吗？” “首领？！”希儿震惊出声，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娜塔莎的养父母在上城区可是知名的医学世家，而且在娜塔莎来下城区前，医学院的教授曾评价过，她无论是去医院还是去部队，都绝对是出类拔萃的人。 现在居然要请求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来指导医学？ “呃，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什么。”陆淮小心翼翼地将手从娜塔莎紧握的双手中抽了出来，“其实我不懂什么医术，刚刚也只是随便提一嘴。” 这陆淮可没胡说，他说的那些都是从电影里看来的，没想到刚刚正好用上了。 娜塔莎愣了一下，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回过头：“希儿，你刚刚做什么去了？” 听到这话，希儿表情有些不自在，但依然嘴硬道：“没做什么。” “已经有人跟我说过了，你去了枯草的矿区闹事对不对？”娜塔莎表情严肃，叹了口气，“你就不能冷静一点？” “奥列格都那样了你让我怎么冷静？”希儿一咬牙，狠狠地说道，“他们两个，谁知道是不是枯草他们一伙的！” “现在不过是一封信，奥列格怎么样了，至少得先找到他的下落才行。”娜塔莎依旧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别这样了，好吗？” 安静的站着，希儿没有说话，然而在她的眼瞳之中，一抹赤色却是在微微地闪烁，时隐时现。 “我去找奥列格。” 话音落下，希儿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你……”娜塔莎好像要说什么，但看着那决绝的背影，最终还是放弃了。 无论如何，总得有个结果，她才能够释然。 “抱歉，两位，今晚天色很晚了，我让人在歌德大饭店预定了房间，两位先休息吧，明天我还有事情想要聊一聊。” 娜塔莎语气中充满恳切，让人无法拒绝。 “走吧，逛了一天了，是累了。”黑塔依旧毫无所谓，转身就走。 陆淮一脸震惊，人偶也会感到累？真就智械危机了？ 来到歌德大饭店，原以为在这下城区，看过了这里的‘脏乱差’之后，这歌德大饭店估计就跟‘沙县大酒店’一样。 结果，嘿，看这门面好像还不错啊。 “至少看起来还挺干净的嘛。”陆淮评价道。 “那当然，我们歌德大饭店可是重新装修过一次，免得那些上城区下来的老爷们总是挑三拣四。” 这时，一个开朗的女性声音在身后响起。 “两位是娜塔莎小姐邀请来的吧，我是老板歌蒂，欢迎入住歌德大酒店。” 歌德大酒店老板名字为什么不叫歌德？ 陆淮挠了挠头。 “喏，这是两位房间的钥匙。”将钥匙递给陆淮，歌蒂抬起头。 两人的视线就这样对视了好久。 “还有事吗？”歌蒂问道。 “怎么就一枚钥匙？” “当然一枚啊，就预定了一个房间，哦，想要备用钥匙是吧，你稍等。” “不不不！稍等的是你才对吧？”陆淮一脸愕然，“我们俩人诶，一男一女，住一个房间，像话吗？” 歌蒂有些奇怪地打量了一下陆淮，皱了皱眉头：“哎呀，你们现在这些小两口的，怎么到外面玩都还放不开呢？” “什么小两口，我们也不是来玩儿的！黑塔女士，你说……” 当陆淮转头找黑塔的时候，看见黑塔已经上楼梯了。 “看，人家女孩都没说什么，你一个大老爷们还在这儿矜持什么呢？”歌蒂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 陆淮：“……” 得，领导都表态了，他还急什么呢？ 丢下一句打扰了，陆淮转身就追着黑塔的脚步跟了上去。 第17章 帮黑塔女士洗香香 房间内，黑塔毫不犹豫地转身坐在床上，眯着眼睛晃悠着小黑鞋。 陆淮站在门口，心里有些忐忑。 这不像是一男一女进宾馆的感受，而像是要进老师的办公室了。 犹豫了一下，陆淮还是走了进去，不过是在黑塔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锤子呢？”黑塔开口问道。 “啊？”陆淮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将那个所谓的奇物小银锤递了过去。 那个枯草的副首领被希儿给打晕过去后，陆淮顺手从他身上掏过来的，开玩笑，本来就是自己的东西，还能便宜那家伙了？ 然而黑塔并未伸手去接，而是兴致缺缺地问道：“所以呢？它的作用是什么？” “作用？”陆淮又傻眼了，“这……我可能不太清楚。” “不清楚？那些家伙帮你绑过去，不就是为了这个小玩意儿吗？”黑塔一挑眉，“你不会没问吧？” 看着黑塔那副表情，陆淮这才反应过来。 好家伙，合着那时候故意让他激怒那群人，然后自己跑开，就是为了把陆淮坑进强盗窝里，去打探关于这个奇物的消息？ 不是，明明这玩意儿拿回空间站，交给应物科分析后八成都能得出结论，至于这样吗？您是在玩游戏吗？ 想到自己说到底还是一个消耗品，陆淮有点悲观，有些丧气地说道：“他们也不知道，还在问我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呢，我说不知道还以为我在骗他们。” “哦对了，那家伙还想让我加入他们的那什么枯草同盟来着。” “嗯哼，倒也不意外，想一想他们也是不可能知道关于奇物的信息。”黑塔忽略掉了陆淮补充的那句话，伸出手指挑了挑头发，随后眉头一皱。 “这个地方的空气质量可真是有够糟糕的，不过一天的时间，机体的皮肤和头发上全是扬尘煤渣。” 将头发拨到身后，黑塔淡然地说道：“待会儿把这具机体清理一下。” “清理？您是指……洗澡吗？”陆淮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他自己都没发现声音略有些颤抖。 “你爱怎么弄怎么弄，总之待会儿我不想再看见头发和身上有这些渣渣灰灰的玩意儿。” “可是，黑塔女士，这是不是有点……” 陆淮还想说什么，然而黑塔却是端正地坐在床上，再没有回应。 仔细看去，那始终明亮，宛如浸入湖中的星辰般绀紫色的眸子，此刻也是黯淡了下去。 这是，下线了？ 对啊，这是黑塔女士的人偶，她如果断开和人偶的思想链接，那么眼前的这具躯体，便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偶。 至少暂时是。 所以……给一个没生命的玩偶洗洗澡，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而且这是黑塔女士的命令！ 这样一想，陆淮站起身来，走到目光空洞的黑塔人偶面前。 第一个难题来了，要洗澡的话，得把她带到浴室里面去吧。 那怎么带进去呢？按照常理来说，抱进去是最正常的吧？ 纠结了片刻后，陆淮最终决定伸出手，从黑塔的腋窝下穿了过去，随后将她提起来…… “？！” 接触到玩偶身体时，手心上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让陆淮浑身就像是过电一般。 这……这跟真人究竟有什么区别？ 要不是怕黑塔忽然上线，他真想好好研究一下这个人偶的身体究竟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 深吸一口气，陆淮平心定气，将人偶的身体从床上抬起，这一过程很是顺利，因为人偶的身躯并不重，感觉可能只有三十多千克？ 嗯，有点营养不良。 将人偶抬进浴室内，陆淮又犯难了。 接下来干什么？洗澡呗，那是不是得脱衣服了？ 按照正常的步骤来说，这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是现在要遵循正常步骤吗？ 万一脱了一半黑塔上线了，骂他下头男怎么办？ 陆淮一阵头痛，得，做办公室助理揣摩上司心理的那种感受又来了。 【陆淮：x总，关于下周的竞标方案，商务部发来了a和b两份，您看看我们用哪份比较好？】 【x总：是的。】 【陆淮：（牛头啤酒.jpg）】 叹了口气，陆淮决定不去想那些，大不了先折个中！ 这样一想，陆淮将人偶放在椅子上坐好，随后蹲在她面前，先帮她脱去鞋子。 人偶的脚十分较小，几乎和陆淮手掌差不多，脚趾能够清晰地看到连接的关节，然而却是如真正地少女般娇嫩白皙，与手指一样，她的每个脚指甲上都浸染着青春活力的淡紫色指甲油，与黑塔那副目空一切的样子截然相反，娇小地显得有些可爱。 心中默念三声，别对领导同款的娃娃发癫，陆淮从一旁拉过接满水的盆子，用手试了试温度后，将黑塔的两只脚都浸入了水盆之内。 温热的水将陆淮的双手和黑塔柔软的小脚包裹着，陆淮动手缓慢的搓洗，虽然知道面前的是一个抗造的作战型人偶，但总会下意识地小心一些。 透过水面，黑塔的双脚显得有些朦胧，然而在灯光之下，泛着粼粼微光的水波，却是让这一双原本便温润白皙的玉足，变得更像是最精美的玉器一般。 手微微有些颤抖，陆淮轻咳了一声，从一旁拿来毛巾，浸湿水后，从纤细的脚踝之处，一寸一寸地向上擦拭着。 人偶的双腿很是纤弱，同样的柔软，陆淮觉得自己一只手便能够握住，甚至有余。 黑塔的样子就跟她的人偶一样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身子会不会太柔弱了一点？ 陆淮抬起头，看向人偶，而那张属于黑塔的面容，此刻因为失去控制而低垂着，无意识的目光就这样落下，与陆淮的视线相互接触。 呃，有点像曾经玩过的某类游戏的展开啊…… 而就在这时，陆淮手上的动作一滞，他低头一看，顿时感到有些气血上涌。 手里的毛巾已经触及到了人偶大腿的位置，在上前一些，便要跨过那精美的百褶裙裾的边缘，探入白色连衣裙的内部。 一时间，陆淮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发烫。 干！ 黑塔女士都说了，要清理干净，如果有什么遗漏，到时候让艾丝妲扣他绩效分，减工资怎么办？ 这般想着，陆淮心一横，握着毛巾的手直接上前，伸到了人偶裙子的里面。 清理过程大约五分钟。 当然，陆淮很有底线，过分的事情肯定没有做。 不过这么大的动作，哪怕陆淮眼睛很规矩，多多少少也看到了些什么。 是的，陆淮看到了。 但他不说，那就是没看到咯。 终于，陆淮松了口气，他算是清理完了。 清理完了人偶的下半身。 接下来还有上半身…… 眼前的黑塔，她的身子微微前倾着，略微缺乏血色的小嘴微张，面容保持着无意识的表情，白皙如玉的双脚依然浸在水盆之中，白色的百褶裙因为刚刚陆淮的动作微微有些上卷，娇嫩的大腿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暴露在空气中。 陆淮怔怔地看了片刻，忽然捂住鼻子，走出了浴室。 过了几分钟后，陆淮回来了，脸上尽是浩然正气。 “好！做最后的清理！” 随后，陆淮依次帮人偶清洗了脸庞，以及胳膊，不得不说陆淮这个时候才注意到黑塔这身衣服的奇特，外衣的袖子上方是开口的，可以很轻易地将人偶的胳膊从里面拿出来。 嗯……不过话说回来，胸口上的锁头还有脖子上的钥匙是干嘛的？ 仔细想想，这个人偶是作战型的，那这锁头如果解锁了，莫非能让黑塔进二阶段？ 抛开胡思乱想，陆淮最后帮人偶洗了头发，这基本上可以说是最耗费功夫的一个阶段了，花了足足一个小时的时间！ 一切完毕后，陆淮只觉得像是做了一个大扫除，累的腰都快断了。 “这样下去，如果一直待在这个地方，岂不是每天都得帮黑塔女士清理机体？” 这样一想，陆淮也不知道是应该要笑还是要哭。 最后，用毛巾帮黑塔擦干双脚，将她抱回床上，陆淮才找到吹风机，细细地吹干那一头深棕色的美丽长发。 “呼……大功告成。” 看着坐在床上焕然一新的人偶，陆淮瘫在沙发上，给自己点了个赞。 这样一来，黑塔女士哪怕上线了，应该也找不出什么问题吧？ 这样想着，陆淮的目光落下，又看到了放在桌上的那只小银锤。 当初从五金店买来这玩意儿的时候，真的只是随手一买，为什么现在会变成人人哄抢的奇物呢？ 而且还不知道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而就在这时，陆淮注意到，在床上，黑塔的旁边，他那一个能够无限生成咖啡的大茶缸也放在那里。 看着那个茶缸，陆淮忽然间灵光一闪。 钢笔【描写理性】，茶缸【感性认知】，这两个东西都被记录在奇物回廊内，现在他已经取得这只小锤子了，是不是奇物回廊里也应该收藏了这个？ 这样一想，陆淮来劲了，赶紧将那个茶缸拿了过来。 “哎，我的好伙伴，这才来了多久，你就享受了到了艾丝妲小姐和黑塔女士两位天才的亲吻，你才是真正的龙傲天。” 念叨完了之后，陆淮感受着的鼻尖萦绕的浓香与微苦交织的气息，一屏气，仰头喝了下去。 第18章 手搓个奇物看看 苦涩的液体划过舌尖，顺着陆淮的食道一路流入胃中。 是啊，这东西明明是进到胃里的，为什么会让眼前的环境发生变化呢？ 莫非…… 糟！这咖啡怕不是某种菌子做的？ 就在陆淮胡思乱想之时，眼前狭小的宾馆房间，已经变成了宽广幽深的回廊。 目光落向两侧的展柜，事实证明，陆淮的想法没错。 在钢笔与茶缸之后，第三个展柜中，那枚小银锤正静静地放置于其中。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陆淮轻车熟路，朝着小银锤伸出了手。 那个诡异的声音，再度炸响。 “神迹投影 ——燧石敲响，迸溅的火花照亮文明的起点 木楔敲响，古木的遗骸重铸新生的庇护 铆钉敲响，齿轮咬合机械轰鸣，变革升腾。 挥动，于世纪的钟声响起之时。 敲响无垠空洞，回应神音，创造神迹。” 声音逐渐落下，陆淮的周身一阵光芒涌现，宛如穿梭过亿万光年般，再度屹立于一望无际的星海之中。 广阔的星空，那闪烁着光芒的星星，此刻再度聚集了他们的辉光。 啊……那不是星星，是眼睛来着。 “如契约而言，汝已奉上新的奇物。” “吾当遵循协议。” 混沌的声音再度回荡着，每一个文字都如同重锤，狠狠敲击在陆淮的胸膛之上。 但，陆淮忍住了，他可是听到这家伙在说什么了啊。 “好好好，兑现诺言，实现我的愿望是吧。” “我要的不多，你现在马上把我送回到我之前的世界去，顺便给我顺一个黑塔的人偶过来，这要求不过分吧？” 陆淮搁这儿美滋滋地做梦呢，然而。 那个声音就好像没听到陆淮在说什么一般。 “追寻奇物之路，坎坷崎岖，尽为磨难。” “自此，吾将赐下权能，汝所触之物，以命途之力驱使，皆可短时之内，拥有奇物之权柄。” “寻得奇物，归还奇物，所欲所求，吾当给予真实。” 听着那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陆淮傻眼了。 “等会儿，你说我所欲所求给予真实，但这不是我想要的啊，不是，你这是强买强卖，你违法了你知道吗？” “寻得奇物，归还奇物，所欲所求，吾当给予真实。 那个声音再度重复着。 “你这是在诈骗！那你告诉我，我如果再弄来一个奇物，你给我什么？” 那个声音依然重复着最后一句话，无论陆淮问什么，都是如此。 就像是开了自动应答模式。 陆淮没了辙，他生着闷气，思考片刻后说道：“行！这事儿咱先这样，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你是不是星神？如果是，你是奇物星神吗？” 然而，意外的是，那个声音沉默了，没有给出回应。 呵，搞得还挺神秘。 心中叹了口气，罢了，谁让自己运气不好呢，碰上一个这么不好说话的金手指。 不对，这叫什么金手指？这是他大爷还差不多。 陆淮腹诽着，而也就是在此刻，周身星光褪去，他的身形重新出现在房间内。 坐在椅子上，陆淮沉默片刻，他看了眼自己的双手。 刚刚哪个家伙说，赐予了权能，所接触的东西只要用命途的力量来驱使，就能够在短时间内变成奇物？ 呵，这还了得，那他不成了奇物制造商了？ 想到这一点，陆淮不由得跃跃欲试，赶紧想找个东西来试试自己获得的新能力。 “用什么好呢？” 陆淮环视着房间，看到了放在浴室梳妆镜前的台子上，一把还算崭新的刮刀。 这玩意儿可是理发店里用的东西，锋利程度堪称一绝！ 陆淮想着，拿起了刮刀，站在镜子前。 嗯……稍微有了那么一丢丢的胡子，倒是可以用这玩意儿刮一刮，要不…… 试试？把这个变成奇物？ 这般想着，陆淮将刮刀放在了自己下巴上，随后想了想。 用命途之力催动？ 命途之力？什么玩意儿？ 之前艾丝妲说他是空白命途，现在有那个神秘兮兮的“星神”，那他应该也算是有了命途吧？ 认真地想了一遍，陆淮睁开眼。 “命途之力！启动！” 空着的手指向镜子中的自己，严肃的喊出这句话。 然而，似乎并无卵用。 艹，还好周围没人，不然这也太小丑了。 而就在陆淮讪讪地收回手时，忽然之间，他感到被他捏在手里的刮刀似乎动了一下。 诶？ 还未等陆淮反应过来，那只刮刀忽然疯狂地震动了起来，就像是吃了炫迈一般。 要是进行一番计数，陆淮敢肯定，这玩意儿现在的振动速度每秒钟起码五十次以上！ “歘欻欻！” 就当陆淮觉得自己要命丧刮刀之手的时候，它忽然又安静下来了。 小心翼翼地睁眼一看，陆淮惊了，他唇边的胡子被刮的干干净净，别说是胡子了，现在脸上连汗毛都没有了！ “卧槽？！牛逼啊！”陆淮看了一眼手里的刮刀，这算什么情况？命途之力把这个普通的刮刀变成电动的了？ 用在其他东西上会一样吗？如果用在手电筒上，会不会把那玩意儿变成核能手电筒？ “不。”陆淮握紧拳头，庄严地宣示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牛逼的应该是我。” 而就在陆淮说完这句话时，他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腿上一软，轰然跪倒在地。 呃，浑身无力…… 感觉就像是跑了十里山路一样，对于他这个前社畜来说，有点太超前了。 “这个命途之力好像很消耗体力啊，还是说我现在等级太低了？” 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陆淮离开了浴室，坐回房间的椅子上。 看来这个能力不能乱用啊，应当算是保命的手段了。 不过问题是陆淮自己也不知道如果把一个东西变成奇物，它到底会有什么功能。 这样一来，这个能力究竟是保命能力还是送命能力，就不好说了。 想到这里，陆淮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黑塔，瞳孔依旧无神，看起来还没上线。 明天那个叫娜塔莎的医生肯定还要来找，从今天的情况来看，她好像在地火里的地位还挺高的。 这样的话为什么还要当一个医生呢，还亲自动手术……在这下城区，这种环境进行手术，能够救活一个人简直就跟神迹一样。 这般想着，陆淮又想到了枯草的矿场，那八个被堵在矿洞里的人，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下城区就是这样，要么用命活着，要么躺着等死。” 雷多的话回荡在陆淮的耳畔，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矿区，那些为了活命，却干着不知何时就会送命的工作的矿工们，以及为了活命，躺在娜塔莎的病床上，而他们的命，只有一半能够仰赖娜塔莎的医术。 另一半，交给命运。 深吸一口气，陆淮双手抹了一把脸，随后站起身来，在一旁翻箱倒柜，找出来了一沓看起来有点年代的纸。 从口袋中拿出钢笔，陆淮深吸一口气。 看在你还算是个好人的份上吧，娜塔莎小姐。 我倒是可以送你一份礼物。 …… 下城区没有晨曦和黄昏。 当一半的灯光熄灭之时，人们便会睡去，当所有的灯光亮起时，便是新一天的到来。 诊所内，娜塔莎用了整整一晚上，将昨天的手术心得记录并反复地重新观察与思考，依然默默地赞叹。 那位患者肋骨骨折后，伤及了心脏附近的动脉，因此才会如此难以处理。 心脏是“神赐的器官”，哪怕是在上城区最具权威的医院，都有着这样的说法，并非是因为这些医生迷信神的权柄。 而是因为，直到现在为止，没有那个医生敢开启心脏手术的先河。 而就在昨晚，在下城区，她的诊所里，这看似不可逾越的天堑似乎悄然之间被攀上了一步。 “叩叩。” 敲门声响起，娜塔莎身子一抖，揉了揉略显疲倦的眼睛，回应道：“请进。” 令她意外的是，推门而入的却是那个外来者。 “早上好，娜塔莎小姐。”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纸，陆淮打了声招呼，“嗯，现在是早上吧？” “只要睡醒了，相逢的每一刻都是清晨。”娜塔莎微微一笑，“欢迎，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吗？” “呃，还算好吧。” 话刚说完，陆淮就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年轻人可不能仗着自己的身体够好就无节制地熬夜哦。”娜塔莎笑着，随后声音一变，略带歉意地说道，“昨天希儿有些失去理智了，不好意思，奥列格对她来说十分重要，所以才会这么冲动。”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受伤，哦，关于那封信，我觉得可以解释一下。” 随后，陆淮将在雪原中与中年男人相遇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奥列格，但他也说了，让我把信带给一位叫希儿的人，我想……至少，他应该是你们地火的人。” 听着陆淮的讲述，娜塔莎的表情有些失神。 陆淮没有打扰她，看着娜塔莎苍白的面容，以及那略微发黑的眼圈。 她的气质，长相，举手投足之间，都和下城区的粗俗风气格格不入，更像是一个上城区的人。 但如果真是如此，她为什么会留在下城区呢？ 医者仁心吗？ 陆淮难以相信，最重要的是，他所接触的人里，很难见到过这种类型的存在。 或许在电影里会有？ 想到这里，陆淮想起了今天的目的，他开口打断了娜塔莎的思绪。 “娜塔莎小姐，我和我的上司不会在这里待太久，关于昨天的事情，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位好医生，所以，有一样东西我想要送给你。” 手中的厚厚的一沓纸放在娜塔莎的桌上，娜塔莎的眼神中流露出疑惑之色，伸出手翻阅着。 “这是……” 然而，就在娜塔莎刚刚翻过两页，她的瞳孔骤然收缩了。 “这是在我们的星球上，距今为止一百年内具有代表性的内外科手术临床记录和术后分析，希望对你能够有所帮助。” 第19章 娜塔莎牌洗面奶 “描写理性”，这个东西的上限是什么，陆淮尚未发现。 不过至少在重现前人的文字产物时，一点都不含糊，当陆淮指示它完成一个世纪内的外科手术临床案例后，它只花了简简单单的半个小时就完成了。 甚至还有插图！ 陆淮不由得狠狠地将它夸奖了一番，换来的是它的友好问候。 实际上并不友好…… 昨天在诊所内，也算是看到了这位娜塔莎医生的医者仁心，那一场手术对于如今的地球来说，可能是一场不值一提的小手术，但在这里，便差点要了一人的命。 如果有了这个的话，或许会让昨天的事情稍微少一点吧…… 陆淮面前，娜塔莎双手捧着那些资料，没有说话，然而她的双手早已抑制不住地开始颤抖。 “你……您是说，这是来自于您的星球之上？”不自觉地，娜塔莎对陆淮的称呼都带上了敬语。 “对，就像是……”灵机一动，陆淮急忙说道，“就像是之前列车组的那些人一样，我们是来自于贝洛伯格之外的人。” “您，您也认他们吗？” “也不算啦，不过他们和我的上司算是合作关系，勉勉强强算是认识了。”陆淮说道。 嗯，根据黑塔女士说，列车组的人在贝洛伯格可是有一番大作为，算是英雄了，这个时候套上关系的话，应该不会再被为难了吧。 “这些资料对于你们来说应该会有帮助，所以就给你送过来了，哎呀，也不用太感谢我，就是……” 陆淮话音未落，忽然感受到眼前一黑，随后便感觉自己的头被温暖柔软的氛围所包裹。 娜塔莎把他抱住了！ “实在是，十分感谢！”娜塔莎紧紧地抱着陆淮，激动地声音颤抖，“你简直是下城区……不，简直是整个贝洛伯格的救命恩人！” “有了你这些资料，贝洛伯格至少在医学理论水平上，能够实现不止一次的质变！” “这实在是，实在是……” 娜塔莎的娇躯轻颤，向来稳重的嗓音中甚至带上了一丝哽咽。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幽香，陆淮是真没想到，娜塔莎的反应居然会这么大。 可能是因为立场不同吧，如果在自己的世界，有人给了一本《解决沙比领导的沙比问题的千种套路》，陆淮可能会直接把对方供起来。 “娜塔莎小姐！外面……” 就在这时，诊所的门被猛地撞开，一名地火的成员冒冒失失地冲了进来。 他话还没说完，结果就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剩下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娜塔莎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有些失态，急忙松开了陆淮，顺手将有些凌乱的发丝拨到了耳后。 “怎么了？”眼睛还有些微红，娜塔莎用尚未平稳过来的语调开口询问。 然而这种异常的姿态，让那名地火成员一愣，随后用带着怒意的眼神望向陆淮。 陆淮：“？” 这么看我干嘛？我才是被迫的？ “首领。”地火成员犹豫了一下，走进诊所关上门，随后开口道：“布莱泽已经到磐岩镇了。” 一瞬间，娜塔莎脸上的喜色收敛了回去。 沉默片刻，娜塔莎问到：“希儿呢。” “希儿小姐去了上城区，尚未回来。” “那就叫人过来，对了，别让人离诊所太近，然后帮我盯着他们，不要让布莱泽到诊所之外的地方去……” “不用麻烦你们了。” 略带沙哑的嗓音穿透了诊所的大门传了进来，而下一刻，大门被一脚踢开。 昏黄的灯光之下，一名身披黑色毡毛斗篷，身材修长的男人走进诊所，暗金色的卷曲长发在灯光下泛着微光，垂于脸颊两侧，绿色的眼眸像是黑夜中寻觅猎物的饿狼，阴森冷漠，面庞就像是刀雕斧凿般棱角分明，将他充斥的阴冷邪气冲散了几分。 男人身后，跟随着一众头戴蓝色头巾的枯草成员，而其中一人，赫然就是之前带走陆淮的副首领雷多！ 几乎是同一时间，地火的成员包围了诊所，聚集在外面虎视眈眈地盯着来人。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布莱泽，有何贵干。” 此刻，娜塔莎就像是变了个人般，她脸上和善的微笑早已褪去，换上一副平静肃穆的面孔。 当头的那个男人目光锁定着娜塔莎，斗篷之下的右手一直按在腰刀之上，良久后开口道：“娜塔莎小姐，你应当很清楚原因，我们之前签订过协议，如果有冲突，那就去铆钉镇和磐岩镇交界地进行谈判。” “但你的人来我的矿场闹事，你要怎么解释？” “说得好，布莱泽，我正好也有事情要问你。”说话间，娜塔莎掏出了信封中的照片，“你来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布莱泽眯起眼，淡淡地朝着照片一瞥。 “这又如何？” “这是奥列格用自己的命换回来的信息，还有他送回来的信件。”娜塔莎将那封用血写成的，字迹缭乱的信展示给布莱泽。 “布莱泽，在你兴师问罪之前，我要问你们，为什么要跟上城区的贵族沆瀣一气？” “为什么，要杀了撞破这一切的奥列格！你们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娜塔莎话音落下，诊所之外，依然有年轻的地火成员怒火中烧，怒吼着想要动手，硬生生被周围的人拦了下来。 布莱泽侧目看了一眼外面的人，又收回目光，重新落在娜塔莎身上。 “所以，奥列格人呢。” 娜塔莎眉头微微一皱，看向陆淮。 敏锐地捕捉到娜塔莎的动作，布莱泽等人的视线也集中到陆淮身上。 陆淮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话题会扯到自己身上，微微叹了口气，开口道：“我在雪原里，从一个中年人身上拿到了这封信，至于他是不是奥列格，我不清楚，但至少他确实是死了，是我亲手埋葬的。” 听到此言，布莱泽嘴角微微一扬，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所以，娜塔莎小姐，你尚未确认奥列格的生死，仅凭一封信，就撕破了我们短暂的和平协议？” “而且，你宁愿怀疑我们，也不怀疑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他带来一封信，你就深信不疑了？” 布莱泽讥讽的声音在诊所内回荡着，而跟在他身后的枯草成员们，脸上也是露出嘲笑的神色。 娜塔莎没有说话，她的眼睛默默地盯着布莱泽，似乎想要从他那张脸庞之上，看出隐藏的病灶。 “既然你有疑问，那我觉得，我们可以按照协议办事了。”收起讽刺，布莱泽声音冰冷地说道，“来谈判吧，就在老地方。” “包括这个小子在内，我们枯草，可不能任由旁人污蔑。” 说完之后，布莱泽转过身，毫不留恋地走出诊所，跟跟随其后的枯草成员仿佛打了胜仗一般，洋洋得意地跟了出去。 “……抱歉，把你牵扯了进来。”看着他们的身影远去，娜塔莎轻声说道。 “不，我也正好有一些事情想要问问他。”陆淮说道，“对了，那个叫布莱泽的家伙，他是枯草的首领吗？” “对，他是枯草的创始人，也是他们的首领，同时……” “他是奥列格曾任银鬃铁卫兵长时，麾下的得力干将，以及，地火的创始人之一。” 第20章 一个人的轮盘赌 铆钉镇与磐岩镇之间，唯有一条路连接着。 一侧灯火通明，喧嚣的声响热闹繁杂。 一侧光影晦暗，无尽的沉默震耳欲聋。 而就在这里，一个废弃的小型转运站内，以娜塔莎为首的地火成员，以及追随着布莱泽的枯草成员们，成犄角之势对立着。 “你不该来的。”娜塔莎压低声音，朝着陆淮说道，“这是我们的争端，不能把你牵扯到其中。” 陆淮摇了摇头，随后瞥了一眼脖子上的黑色项圈。 呼吸指示灯的位置依然是一片灰色，看起来黑塔依然没有上线。 这样一来，或许会有些危险…… “有一件事情，我必须提前说明。” 枯草那边，布莱泽开口，沙哑的声音让原本凝重的气氛显得更加剑拔弩张。 “枯草接受挑衅，接受求战，接受一切正面的行为，但。” “绝不接受任何没来由的污蔑。” 说着，布莱泽暗绿色的眼瞳挪动，视线锁定了陆淮，就像是一只毒蛇，发现了瑟缩在角落中的白鼠。 “娜塔莎小姐。”布莱泽声音阴冷地问道，“这个家伙，不是你们地火的人吧？” “但他至少现在是地火的朋友。”娜塔莎不假思索，平静地说道。 布莱泽嗤笑一声，声音中满含讽刺之意。 “所以我才说，地火，永远无法拯救下城区。” “你要开战我们就开战！说这些屁话做什么呢！” 一瞬间，娜塔莎身后的地火成员们愤然出声，而相对的，枯草众人也不甘示弱。 谈判的场所，一时间被激烈的怒骂声所淹没。 “安静！” “闭嘴！” 娜塔莎和布莱泽几乎同时出声，制止了己方团体近乎无法抑制的情绪。 喧嚣之声在不甘与愤怒中逐渐平息，布莱泽开口道：“既然娜塔莎小姐无论如何都要相信一个莫名其妙的外人，那好，我也要因此来证明，我们枯草，无论何时都不会暗箭伤人。” “你，有证据证明，被你埋葬的那个人就是奥列格，并且，确认是我枯草的人所为？” 布莱泽将矛头直指向陆淮，陆淮沉默片刻，开口道：“没有。” “好，既然如此，那就用我们枯草的方式解决。” 话音落下，布莱泽一挥手，从他大腿外侧的枪套之中，取出了一把转轮手枪，直指向陆淮。 “布莱泽！”娜塔莎脸色一变，上前一步，伸出手将陆淮拦在身后。 然而，只见布莱泽轻轻一甩手，转轮手枪弹巢甩出，六枚子弹从弹巢内脱落出来，随后将弹巢归位。 “既然你我都不能立刻证明自己的清白，那很简单，将这件事情交给命运来判断。” 话音落下，布莱泽举起转轮手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咔哒。” 清脆的撞击声响起，一脸冷漠之色的布莱泽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 “看来命运在这一回合认可了我。” 话音落下，布莱泽一甩手，手枪脱手而出，沿着地面滑到了陆淮的脚边。 看着地上的转轮手枪，陆淮抬眼，朝着布莱泽一瞥。 “命运？”扬起嘴角，陆淮笑了笑，“你似乎不太懂，命运并不是未知的。” 说着，陆淮弯下腰，左手捡起地上的枪，而右手则是伸入口袋之中，握紧了“描写理性”。 “帮我分析，如何才能躲避这把枪内的子弹？” 【直述结论：亲爱的，请你顺从自己的心意，随意地扣动扳机，这把枪永远不会伤害到你。】 回答几乎是一瞬间便回荡于脑海之内，陆淮有些意外。 什么都不用做吗？ 嗯……这样再好不过了。 将转轮手枪握在手中，陆淮看了一眼这把年代古老的枪械，随后将它顶上了自己的下巴。 “陆淮！等一下！”娜塔莎急忙阻止，“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能……” “娜塔莎！他做了什么，让你昏头了吗！”布莱泽的吼声震耳欲聋，让娜塔莎都不由地浑身一颤。 陆淮的视线落在娜塔莎身上，轻声安抚道：“娜塔莎小姐，请不用担心，我不会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说罢，陆淮移过视线，直视布莱泽。 “还在等什么？”布莱泽寒声道，“让我看看你所谓的‘命运并非未知’，打算如何给我表演？” 陆淮眯着眼睛，沉默片刻后说道：“布莱泽先生，我有一个问题。” 而就在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陆淮握着枪的手动了。 然而并非是扣动了扳机，而是直直向前，枪口正向布莱泽！ “混蛋！你小子想干什么！” “把枪放下去！想死吗！” 枯草的众人迅速反应过来，手中的武器全都齐刷刷地对准了陆淮，黑洞洞的枪口，泛着寒芒的利刃，似乎只要陆淮有一点微小的动作，子弹与利刃，都会穿透他的身体。 而娜塔莎这边，地火全都懵了，他们不明白陆淮用手中这把只有一枚子弹，下一发还不知道能不能击发的转轮手枪，想要做什么。 “这就是你所说的命运？”布莱泽阴冷的双瞳中泛着讥笑，“的确不是未知的，你将自己确确实实地送上了一条必死之路！” “布莱泽先生，昨天，你的矿场内，发生了一起矿难，八名工人被埋在隧道内生死未卜，然而负责现场的那位先生却只顾着自己的生意，放弃救援。” “我想知道，那八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陆淮的声音并不大，然而，这一刻他所说的每一个字，却都让布莱泽的脸色逐渐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面对陆淮的质问，布莱泽尚未回应，然而在他身后，副首领雷多猛然暴起。 “这和现在的事情有什么关系！你别想着忽然转移话题就能够逃脱审判！你敢用枪威胁的首领，证明你心里有鬼！兄弟们，给我打死他……” “住嘴！” 布莱泽的声音如同炸雷，生生截断了雷多的话。 “他说的事情，是真的。” 短短一句话，并未有疑问的语气，布莱泽甚至头都没有回，他身后的雷多却已经是满头大汗。 “是，确有此事。” “结果呢。” “已经处理了，有五人遇难，三人各有受伤……” “然后呢。” 雷多噎住了，他垂着头，高大的身躯比布莱泽要高出近两个头，此刻却是紧张地微微发颤。 “然……然后……” “布莱泽先生。”陆淮开口道，“你来地火这边，想要质问希儿小姐冒犯你的领地之事，可你知道吗，如果不是希儿小姐下令救援，那八个人，一个都不可能出来。” 话音落下，陆淮冷笑一声：“最后一个问题，布莱泽先生，不，应当是这里的所有人。” “在下城区，要么用命活着，要么躺着等死。” “是这样的吗？” 全场一片寂静，不仅仅是枯草，连地火这边，娜塔莎的额角之上，也有着细汗渗出。 “这……是我们的罪责。” 良久之后，娜塔莎沉稳的声音，打破了凝重。 “我原以为，上城区与下城区被打通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但实际上，我发觉自己的梦有些过于美好了。” “割裂的这么些年，封锁的这么些年，上下城区，早已变成了两个世界，有着各自的生活，各自的立场，各自的利益……以及不平等的命。” “我试图在改变这其中的不平等，我也相信大守护者正在为此努力，但……收效甚微。”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娜塔莎的声音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哀伤，似乎是花了很大的力气，终于说出了口。 “下城区的人们，要么用命活着，要么躺着等死。” “的确如此，这就是下城区。” 娜塔莎的声音落下，地火的众人们沉默着，他们的眼中似乎也有着别样的情绪，不满，不甘，愤懑，充斥其中。 但无人发声，满腔的怒火，就在这一片暗无天日的空间之中，渐渐地化为苍白的呢喃。 陆淮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他的视线望向布莱泽：“枯草呢？” “你不满于地火，因此才成立了新的组织，这么想来，你一定做得很好吧？” “枯草的带领下，你手下的人，应该过得很幸福吧？” 布莱泽的肩膀微微颤动了一下，他凝视着陆淮，视线就像无数把利剑，恨不得将陆淮刺穿一万遍。 但他没有说话。 陆淮也没有言语，他将枪收回，对准自己的头，扣下扳机。 清脆的“咔哒”声响起，布莱泽的眉头微微一动。 这一枪，击发的概率为六分之一，即便如此，无数人将这把枪对准自己时，依然会吓得不能自已。 他一直盯着陆淮，陆淮的那些话几乎将他千刀万剐，但他在忍着，他就想看看，这个家伙，敢不敢将“命运的检验”进行下去。 然而事实已经证明了，这家伙并非只有嘴上功夫。 还算有胆量，虽然不情愿，布莱泽依然是在心中暗自赞叹。 “好，该我……” “咔哒。” 话音未落，陆淮手中的枪再度传来空击发的声音。 这一下，不仅布莱泽的动作僵住了，包括他身后的枯草众人，地火的成员们，也是面露惊骇之色。 这家伙，胆子这么大？ 然而，这还不算完，陆淮再一次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咔哒！” “咔哒！” 清脆的撞击声回荡在这一片寂静的空间之中，众人仿佛麻木了一般，就这样看着朝自己脑袋开枪的陆淮，甚至连娜塔莎，都是一脸震惊，连要阻拦陆淮这件事都忘了。 “你这家伙，适可而止……” “咔哒！” 陆淮手中，转轮手枪第五声空击发的声音响起，而布莱泽的手向前伸着，他的脸色微微发白，似乎是想要阻止陆淮。 他活了一辈子，从来没有见过。 这个试炼，有人是这样玩的！ “布莱泽先生。” 平静的声音响起，布莱泽微微一颤，反应过来后才发现，陆淮正在盯着他。 “可控的命运，我已经为你表演完了。” “接下来，轮到你接受命运的检验了。” 手中的枪扔出去，停在了两人中间的地上，那一把漆黑的左轮手枪，此刻就像是一把催命的镰刀。 可装弹七枚的转轮手枪，被空击发了六次，其中只有一枚子弹。 那么接下来的这一枪，必然是夺命一枪！ 布莱泽紧紧地盯着地上的左轮手枪，他几乎要将牙咬碎了。 从来都是别人受不了死亡的压迫，中途退出这一试炼，然而今天，这哪里是死亡的压迫。 这是死亡的利剑，就高悬于头顶！ 深吸一口气，布莱泽咬了咬牙，寒声道：“拿过来。” 雷多听闻此言，立刻上前，捡起了地上的左轮手枪。、 看着雷多一步步地走向布莱泽，枯草的众人脸色顿时惊惶起来，相互私语着，而地火这边也不见喜色，只有沉重的气氛在蔓延。 陆淮沉默着，一言不发。 就在雷多要将手枪递到布莱泽手中之时，忽然间，他转身了，手中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向几步之遥的陆淮！ “雷多！”布莱泽口中爆发出犹如雄狮般的怒吼。 “呯！” 炸裂的火光闪耀之间，雷鸣般的一枪震耳欲聋。 第21章 你脱我鞋子干嘛 所有的人都站在原地。 他们的双脚就像是被钉子钉死了一般，又或者是，眼前的景象太过于出乎意料。 只见雷多此刻正跪在地上，那把转轮手枪跌坠于地，离他约有三米远，他持枪的左臂，正面前之人死死地踩住。 而这人，正是陆淮！ 那一枪的确是雷多打出来的，出膛的子弹以突破音障的速度朝着陆淮飙飞，在他们眼里，这枚子弹，足以要了陆淮的性命。 然而实际上，就在雷多叩响扳机的一瞬间，陆淮已经动了。 他的身形向前，闪电般地飞出一脚，正中雷多的手腕，而那一枚子弹，堪堪地擦着陆淮头顶的发梢飞逝而去。 转轮手枪脱手而出，雷多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一黑，原来是陆淮的两只手指，戳中了他的喉咙。 瞬间的缺氧让雷多轰然跪倒在地，左手的手腕产来一阵钝痛，那陆淮的一只脚，已经踩了上去，控制住他的行动。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当众人反应过来之时，犹如怒熊般魁梧的雷多，已经跪在陆淮的面前！ 枯草的众人见状，下意识地就要持械上前。 “退下！” 布莱泽一声怒吼，震退了身后的众人。 他紧紧地盯着陆淮，锐利的瞳孔中泛着难以置信之色。 这可是雷多，哪怕受伤了，也是枯草中仅次于他的强者。 居然在持枪的情况下，如此轻易便被制服了。 一开始的时候，全然没有察觉到这个青年具有此等实力…… 而地火这边，也是陷入震惊之中。 地火内，无论哪一个人。 他能够躲开子弹，然后制服枯草的副首领，随后还要让他跪在自己面前。 这足够让地火的所有人，在公开投票中推选他为核心干部！ 以至于此刻，虽然地火对于陆淮依然抱有质疑，但已经开始有人在低声喝彩。 反观陆淮，他瞪着眼睛，呼吸略粗重。 此刻的他刚刚从自己没有被子弹击中的事实中回过神来，冷汗早已将他的背后浸湿。 然而，当他看清眼前的景象，看见雷多正一脸痛苦与愤恨之色跪在他面前时，陆淮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来了……” 心中一抹雀跃，陆淮惊喜地转过头。 而就在他望去的方向，紫色的燕尾包裹着雪白的花苞，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平静地朝着这边缓步走来。 “黑塔女士！” 陆淮伸出手，用力挥了挥。 而这个动作也是被在场的众人看到，他们顺着陆淮的目光望去，看到了那个正在走来的少女。 那个一脸淡漠之色，名为黑塔的，少女人形。 就像是压根没有看见此处聚集的众人，黑塔双手背在身后，漫不经心的走到陆淮面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你脱我鞋子干嘛？” 陆淮：“……” 他万万没想到黑塔上线后，第一句话居然是问这个。 不过想一想，昨天把人偶抱到床上之后，的确忘记了给她穿鞋子。 好吧，第一次照顾自己以外的人……偶，有些不习惯。 “为了洗的更干净一点，所以脱掉了，然后忘记穿上了。”陆淮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要不是人偶上配置了全感即时同步，今天不知道会把脚搞得多脏。”黑塔踢了踢鞋子，“下不为例。” “哦……等？” 下不为例？还有下次？ 嗯嗯，看来下次好好准备一下。 “雷多！回来！” 此刻，布莱泽怒吼一声，而脱离了陆淮控制的雷多，他紧咬着牙，在地火讽刺与鄙夷的目光中，走到了布莱泽面前。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只见布莱泽狠狠的一巴掌打在雷多的脸上。 “我一开始就在说，我们枯草之内，没有暗箭伤人的杂种。” “你是觉得这句话不中听？” 雷多没有说话，他低着头，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双眼猩红几乎要流出血来。 布莱泽狠厉的目光从雷多身上移开，看向了不远处一直沉默不语的娜塔莎。 “娜塔莎小姐，今天，我们这件事没有解决，但，我布莱泽愿意保证。” “我们枯草，的确是和地火站在对立面，但我们绝对不会向着同为下城区同胞的你们做此等肮脏之事。” “或许有人挑拨离间，也或许其中有不为人知的原因，但我愿意保证，五天之内，我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娜塔莎眉头紧锁着，她看了一眼陆淮，见后者此刻正忙着跟那名叫做黑塔的少女人偶交流着，收回了目光。 “我相信你的人品，可以说到做到。” “当然。”布莱泽昂然道，“如果，你们地火能够找到证明我枯草做下此等不齿之事的证据，我绝不会抵赖！” “当真么。” 正在布莱泽陈词之时，一个空洞声音忽然传来，声音中的冰寒之意，竟是让在场之人都不禁打了个寒战。 娜塔莎瞳孔微微一缩，她转头看去，只见从磐岩镇的方向，一个纤细的紫色身影正朝着这边走来，在那个身影的肩膀之上，扛着一卷深灰色的，被绳子捆着的棉被。 “希儿……”看着希儿的身影，忽然间，娜塔莎心中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希儿一步步地走来，麻木的脸庞就像是一块化不开的坚冰，生硬，冰冷，令人望而却步。 她停下了脚步，双手捧着那一卷棉被，轻轻地放在了地上，就像是捧着什么易碎品般。 “布莱泽首领。”希儿抬起头，阴影笼罩在她的脸庞之上，巨大的镰刀轻轻划过，划开了棉被之上的绳子。 “看吧。” 绳索断裂，卷起的棉被松散开来，被包裹在其中的一具躯体，也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首……首领！” “奥列格首领！这是……” “枯草，是枯草他们干的！这些该死的混蛋！” 棉被之中，奥列格的遗体安静地躺在那里，下城区的温暖让他身上凝结的冰渐渐融化，那凝结于腰侧的血液渗透而出，染湿了被子。 “停下……” 娜塔莎伸出手来，她试图阻止地火的暴动，然而，浑身的无力感让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奥列格，真的死了。 而此刻，布莱泽看着地上之人的遗体，他的眉头拧紧，又松开，眼瞳之中划过困惑，不解，愤怒。 以及悲痛。 真的死了啊……老头，我还以为…… 怒骂之声愈发汹涌，已经有地火的成员试图跨过两边的阵线，然而娜塔莎和布莱泽，他们都没有作声。 “布莱泽，你看，奥列格他的身上只有这一处伤口，他是在雪原之中，流了一半的血，然后生生被冻死的。” 希儿死死地盯着布莱泽，手中的镰刀有着阵阵嗡鸣之声传出。 “好手段，你可真会折磨他啊。” “我……” 布莱泽咬着牙，倒吸一口凉气，他想要辩解，虽然奥列格确实死了，但这并不能证明就是他们枯草做的。 根本没有决定性的证据。 但他开不了口，就连握住腰刀的手，都在颤抖。 “杀人，偿命，你可以还手。”希儿上前一步，寒光掠过，镰刀的影子划破虚空。 “这不过会让你死的更痛苦一些。” 对峙的两人，犹如怒号的火山，在下一刻就要喷发。 “这尸体看起来不对啊。” 一个冷不丁的声音插了进来。 众人的视线聚集而去，只见陆淮站在奥列格的遗体前，弯着腰看了又看，挠了挠头。 “总感觉跟我当时埋了他的时候，有点什么变化。” 第22章 这个锁头是用来脱衣服的 陆淮的一句话，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有什么变化？” 第一个开口的是布莱泽，这个时候似乎只要有一点能够扭转场上话题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陆淮看了半晌，皱着眉摇了摇头。 “记不太清了，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 一边说着，陆淮蹲下身，严肃地审视着，像是地铁的安检员看见信号灯闪了一样的谨慎。 “无用的废话就不要再说了。”希儿手中的镰刀拖在地上，划开一道深深地沟壑。 “你们枯草如何胡作非为，我一直都让着你们，大守护者三令五申，下城区的回归尚有阻碍，需要顺其自然，正因如此，枯草才能够苟活至今。” “但现在，你们的所作所为，就如同最恶劣的裂界侵蚀，如同一群疯狗在下城区狂吠！” “枯草！从今日起，地火与你们正式宣战，不死不休！” 希儿的声音冰冷如铁，直刺向布莱泽的胸膛，而在希儿身后，地火的众人早已沉浸于奥列格的死所带来的愤怒之中，怒吼着响应希儿的宣战之言。 “这根本是无稽之谈！” 布莱泽咬牙，怒声道：“你要宣战，我无所谓，但我决不允许有人抹黑枯草！” “奥列格的死，与枯草无关！这段时间，我从未离开过贝洛伯格，何谈去雪原之中，追杀奥列格！” “布莱泽，我一直以为你还算是个敢作敢当的人”希儿举起镰刀，“如今看起来，也不过是一个卑鄙小人！” “希儿！你想好了！确定要和枯草开战！”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迟了！你们所有人，都得去给奥列格陪葬！” “tm的能不能别吵了！” 正在枯草与地火的双方都已经盛怒上头之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众人的视线全部转了过去，集中在陆淮的身上。 忽然安静下来的氛围，让陆淮不由得心中一颤。 好家伙，刚刚正在细想眼前这具尸体的变化，结果被他们吵的头昏脑涨，让陆淮想起了以前赶着趟做材料的时候，周围的同事们吵吵嚷嚷地聊八卦，还贼大声。 看着迫在眉睫的ddl，他恨不得把整个单位都给炸了。 结果现在看来，应该是他要被炸了。 “嗯……”陆淮急中生智，他看着地上的尸体，忽然间眼神一亮。 “啊，对啊，我记得当时他死的时候，是胸口受伤，血都冻住了，但现在这个，很明显胸口没问题啊。” 陆淮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那个男人死在他面前的时候，胸口的血凝结成冰，就像是一把短短的猩红利剑。 “重要吗？” 希儿冷冷地瞥了陆淮一眼：“难道因为这个，就能让他活过来？还是说凭这个，能够解脱这群混账的罪责？” 希儿上前一步，镰刀凌空挥过，撕裂的风声让除了布莱泽之外，枯草众人全都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我说过了，开战！” 一旁的陆淮眼见自己的话也不过是人家的耳旁风，有些无奈，随后回过头：“黑塔女士，我们……” 话还没说完，陆淮便看见黑塔已经朝着磐岩镇的方向自顾自地走了过去。 陆淮：“？？？” 又把我扔这儿了？ 看了一眼还在纠缠的两队人，又将视线落在沉默的娜塔莎身上，陆淮开口低声说道：“娜塔莎小姐，我先走一步。” 满面愁容的娜塔莎似乎正沉浸在思考中，并没有反应过来。 而陆淮也没有等，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 歌德大饭店内。 “嗯？” 走进房间内，黑塔回头瞥了一眼陆淮：“你怎么回来了？” 陆淮：“……当然是跟着您回来了。”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很热心想要帮他们解决这里的事情呢。”黑塔坐在床上，眼睛微微眯着，细长的睫毛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淡淡的金色光泽。 “我也不至于这么爱凑热闹。”陆淮感到有些尴尬，犹豫片刻后问道，“那，黑塔女士，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回去？”黑塔低头看着人偶的漂亮的淡紫色指甲，漫不经心地说，“回去干嘛，这里不挺有趣的么？” 陆淮：“……” 说实话，作为一个普通人，他真的看不出来这个星球有什么有趣的。 “贝洛伯格这座城市因为有筑城者的存在，所以直接受到琥珀王的祝福，以抵御风雪，这是一个常识性问题，不过……” “我返回空间站的那段时间，除了处理模拟宇宙的相关事项之后，很有趣的是，在我自己的跃迁船上，星海纪年历指出，在雅利洛vi之上，或许可以看见新的琥珀纪开端。” 转过头，黑塔看着一脸懵逼的陆淮：“很简单，如果纪年历说的是真的，那么现在可能就有一个能够近距离观察星神的机会，我当然不会错过。” “也就是说，在我还打算停留在这个星球上的时候，你可以随意地挥洒你的善心，我看你憋得也很难受不是吗？” 陆淮没有说话。 主要是他真的跟不上黑塔的思维，而且……对于星神，他如今还是缺乏一些概念性的认知。 但黑塔说过了，现在这里的事情还是能解决的。 想一想，如果地火和枯草之间真的开战了…… “娜塔莎小姐不得忙死了。”陆淮喃喃自语着。 “你挺关心她的嘛。”黑塔随意地说道。 “也不是，毕竟是个好医生嘛。”陆淮笑了笑。 “嗯哼，是啊，是个好医生，相貌也好看，身材也好，人也温柔，谁会不喜欢呢？” 陆淮听着听着觉得有点不对劲，感觉黑塔的语气怎么怪怪的？ 陆淮想了想，犹豫片刻还是岔开话题：“黑塔女士，你说，是我记错了还是怎么，为什么那具尸体跟我记忆里的不一样呢？” “那你觉得呢，如果两具尸体的确不一样了，那是为什么呢？” 黑塔并未正面回答，反而是将问题抛给了陆淮。 陆淮沉默了，他靠着沙发坐下，沉思良久。 “我不知道，但是像您这么一说，我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引着我们行动一样，尸体的变化也是如此，目的就是为了让我能够在这件事上陷入思想的矛盾。” 黑塔看着陆淮，片刻之后，她的脸上露出一抹罕见的微笑。 “发善心，也是要动脑子的，你看，这会儿不做的挺好的吗？” 陆淮一怔：“您的意思是，我的想法是对的？” “我的意思是，你起码会思考了，对你们而言，这也算是一种进步。”说着，黑塔摆了摆手，“既然你已经跟着我外出考察了，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空间站的研究人员之一了，所以，展现出你的价值。” “好好想想，你自己脑子里的问题，然后，解决这个下城区的矛盾，这就是你的课题。” ……啥玩意儿？ 解决下城区的矛盾？ 陆淮人有点晕，不愧是他的上司，跟之前的那些领导一模一样。 但凡闲下来，总会给你找点事儿做！ 然而，陆淮不知道的是，在整个空间站内，如果有一个人被黑塔当面下发一个课题，估计他会兴奋地搭上一艘飞船，绕着自己所在的行星飞行三圈，在整个星球的夜空上，利用光线折射将“我获得了黑塔的课题！”这件事大肆宣告一番。 然后成为空间站公敌。 “行了，好好努力吧，如果有什么想问的，我可以回答你，但是。” “不要问无聊的问题。” 陆淮看着黑塔，似乎是经过了一番内心的纠结，慢慢开口：“正好，黑塔女士，我正好有一个问题。” “请问您胸口上的那枚锁头是干什么的？” 黑塔半闭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陆淮。 似乎是话题转换的太快？ 不过黑塔也没有沉默太久，她抬起手，摸了摸天鹅般纤长脖颈之上的钥匙。 “这不是很明显吗？”黑塔说道，“用钥匙拧开这把锁，我就能进二阶段了。” “真是进二阶段的啊？！”陆淮人都惊了，直接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作战型人偶的纯度居然已经高到这种地步了吗？ “开玩笑的。”黑塔面无表情地一摆手。 “哦哦，这样啊。”陆淮面露失望地坐下了。 果然，哪儿有这种好事儿。 黑塔抬起自己宽大的袖口，朝着陆淮展示了一下：“看见上面的别针了吗？” “嗯呐。”陆淮点了点头。 黑塔又转了一圈，让陆淮看见了别在背后腰间的别针。 “人偶的衣服是用别针定型的，如果将别针拆掉，就会变得松松垮垮，没有美感。” “而这个锁头呢，它固定着从内到外所有的衣服，也就是说，如果你用钥匙把锁头拧开的话。” “人偶的衣服全都会自动掉落。” 听到最后一句话，陆淮呼吸一滞。 还有这种好事儿！？ “额，您这应该也是在开玩笑吧？”陆淮试探着问道。 黑塔没有说话，她微微眯眼，嘴角扬起一丝神秘的弧度，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就在这一抹微妙的气氛逐渐蔓延之时，敲门声忽然传来。 “哪位？”陆淮急忙站起身来，心中暗恼谁来扰人好事儿。 打开门，陆淮只见眼前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犹如耸立一堵石墙。 当陆淮抬头看清来人之时，他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你是那个什么……暴龙？” 第23章 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眼前的壮汉那魁梧的身躯看起来比雷多还要壮个半圈，而这个家伙，就是在拳赛中以极其乌龙的姿态输给陆淮的暴龙。 至于他本来的名字？陆淮压根儿没记。 “你要干嘛？”陆淮警惕地后退了半步，顺便用余光扫了一眼屋内的黑塔。 黑塔就像没事的人一般，根本没往这边看，好像与她毫无关系。 暴龙沉默地站着，昏黄的灯光打在他满是横肉的脸上，留下狰狞的阴影。 就当陆淮准备大喊黑塔女士赶紧控制他启动超级变换形态时。 眼前的暴龙猛地弯下了腰。 陆淮：“……” “拜托你，请帮帮我们的首领。” 暴龙粗犷的声音在狭小的走廊中回荡着。 陆淮多少感觉有些不真实。 “你说啥？”感觉可能是自己有些耳背了，陆淮问道。 “我相信我们的首领绝对没有杀害奥列格，那可是他曾经的恩师！”暴龙抬起头来，在擂台上一直充斥暴怒之意的面容，此刻却满是沉重之色。 “而且，我不想看到地火和枯草开战，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虽然我只知道打拳，但我明白，下城区的人们肯定不想看着我们真的开战。” “我们首领跟地火定下了协议，五天之内必须查清楚奥列格的死因，否则的话，就要自断一条胳膊，并且解散枯草！” “算我拜托你，你是唯一一个亲眼看到奥列格死亡的人，而且，而且你还能指导娜塔莎小姐做手术，一定很有本事！” 陆淮愣住了，你们下城区的消息传播的真的很快啊？ 比西方记者跑得还快。 但那只是碰巧在娜塔莎小姐的手术上提了两嘴，跟奥列格这件事儿有什么关系吗？ “我觉得你可能有点误解，我并没有……” “拜托你了！” 暴龙的头又垂了下来，再加上这一嗓子，嚎地陆淮感觉身后的窗户都震了一下。 看来这个旅馆的质量需要重新点评一下。 陆淮犯难了，虽说这两个组织间的破事儿真的不是很想参与，但正好有黑塔小姐下发给他的这个课题…… 这算是人文类的吧？和科研无关咯。 “我考虑一下。”陆淮揉了揉鼻子，想着先把这个大家伙打发走。 “十分感谢！” 暴龙激动地就像是他的首领已经被洗白了一样。 看着他一步一步离开走廊，陆淮感受着地面传来的震动，就觉得好奇。 他来的时候咋就那么安静呢？ “黑塔女士。”陆淮转过头，“那个什么布莱泽，是清白的？” “你问我？”黑塔看都不看陆淮一眼，“跟你说了，别问无聊的问题。” 陆淮尬住了，这显得好像只有他还蒙在鼓里。 但是想一想奥列格尸体的变化，还真有点阴谋诡计的意思在里面。 “黑塔小姐，我出去一趟。” “嗯，注意别死了。” 好家伙，好实用的祝福。 …… 下城区的灰尘依旧弥漫，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刺鼻味道，众人往来着，如同平日一般的忙碌，孩子们追逐打闹着，醉汉蜷缩在墙角，发出震天的鼾声。 似乎一切冲突都没有发生，还很平静。 但陆淮并未在此驻足，他一路前行着，下意识便到了大矿区。 不得不说，贝洛伯格的先民们在锻造业上也相当有天赋，整个大矿区都被金属管道围绕着，保证能源能够在第一时间输送到每个角落。 宏伟的重岩叠嶂之中，肉眼可见无数的升降梯，滑索，构成了简单而又行之有效的运输与交通方式。 陆淮站在悬崖的边缘，看着远处正在运作的辽阔矿坑。 不知这里死过多少人？ “帮我分析一下。”手里捏紧了衣兜中的描写理性，陆淮轻声道，“下城区的矛盾，究竟是因何而来的？” 【即答：贝洛伯格。】 清脆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着，陆淮沉默了。 嗯哼，是哦，这并不是下城区的矛盾。 这是整个贝洛伯格迄今为止，所产生的众多并发症之一。 微微叹了口气，陆淮转过身，朝着大矿区的深处走去。 陆淮前脚刚刚离开，一顶高大的哥萨克帽从背后不远处的岩石后冒了出来。 “虎克大人，我看出来了。”虎克身边，尤利安一脸笃定。 “看出来什么啦？”虎克目不转睛地盯着陆淮的背影。 “他不是个好家伙！” “笨蛋！这谁看不出来！”虎克气势汹汹地说道，“但，他又是个好家伙，因为老巫婆是这样说的。” “那就是半个好家伙，半个坏家伙，好坏的先生。”阿丽娜机智地总结。 “对，好坏的家伙！额……感觉又有些不太对。” 虎克迷茫地挠了挠头，随后一拍手：“算啦！不想这些，赶快跟上去，我要向老巫婆证明，这个好坏的家伙，就是一个坏家伙！” …… 不知道走了多久，陆淮看见不远处有一片空地，空地之上零零散散的支着几个帐篷，隐约有哭声顺着燥热刺鼻的风飘飞而来。 走近一看，才发现这里似乎是一个驻扎地，聚集着不少下城区的居民，看起来大多是女性和小孩儿。 此刻离得近了，更是能够听到清晰的哭喊声传入耳中，有人坐在帐篷之前，抱着孩子哭的撕心裂肺，周围的人却都沉默不语。 这时，一个背着包袱的中年女人从陆淮身边走过，陆淮扭头一看，开口问道：“你好，请问这里怎么了？” 被问到的那个女人愣了一下，她抬头看向陆淮，满是皱纹的脸上风尘仆仆，尽是操劳与岁月的痕迹，在她身边，一名小男孩躲在她的腿侧，怯生生的目光中带着好奇的神色投向这边。 “老，老爷，您问我吗？”女人的声音中有些胆怯，她对陆淮的称呼也是让陆淮眉头不由得一皱。 似乎是把他当成了上城区的人。 “我不是上城区的人，不要紧张。”陆淮出言宽慰，“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那边好几个人都在哭呢？” 女人的神色显然放松了不少，看了一眼陆淮所指的方向。 “嗨，还能是啥嘛，男人死了呗。” “男人死了？”陆淮愣了一下，“是矿工吗？” “那可不。” 女人确定的回答，让陆淮想到了昨天，失事的矿洞，以及被压住的八个人。 “是昨天的事情吗？”陆淮问道。 “昨天？”女人愣了一下，她浑浊的眼睛一阵波动，沉默许久后摇了摇头。 “那倒不是，今天的事儿了。” “今天矿上又出事了？”陆淮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这矿上哪天不出事嘛，有啥奇怪的，碰上了，只能算自己运气不好呗。” 女人的声音很平淡，似乎是见惯了这种事情，并没有悲伤或是其他情绪蕴含其中。 陆淮站在原地，他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从何处开口，目光游离之间，看见了女人身上的用绳子捆着的被子和行李。 “你这是去哪儿啊。” “回去呗，我留这儿也没啥用了。”女人说着，微微低下了头，“反正我男人也死了。” 陆淮一时语塞，他深吸一口气：“也是今天？” “没，昨天死的。” 平稳的语气在此刻开始微微颤抖，女人本就失色的瞳孔波光荡漾，却是干涸地一滴眼泪都流不下来。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躲在母亲腿边的孩子抽了抽鼻子，忽然哭出了声来。 女人弯下腰，摸着孩子的头，轻声劝慰着。 “他们给了多少赔偿？”陆淮问道。 女人抬起头来，她的神色中有一些疑惑，随后化作一抹凄凉而又憨厚的微笑。 “这……这还能赔我钱吗？我男人死了，耽搁了人家的活儿，人家还没罚我钱呢，哪里敢去问人家要钱啊。” 凄然的风沉淀为寂静，粘稠地流动着，陆淮每一次的呼吸，都觉得胸口滞涩，带着微微的刺痛之感。 “那，你是回家吗。” “男人都走了，哪儿来的家。”女人说着，“去磐岩镇，随便找个活，饿不死我娘俩就行，嗨，不管咋说，还是得过日子的，就跟我男人以前上矿的时候就跟我说。” “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背上的行李比女人的身子还要高，陆淮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 女人已经不见了。 营地里的哭声，也已经随风消散。 这就是正常的一天，下城区一直如此。 总是如此。 第24章 好坏先生! 大矿区是整个下城区最大规模用工区域，曾经连通着磐岩镇，白蚁镇与沙狐镇三个镇子。 但是经历过那一场灾难之后，矿坑塌陷，道路阻塞，仅留下了通往磐岩镇的一条出路，而这还是经历了整整一个月的挖掘与抢修之后才保全下来得道路。 白蚁镇与沙狐镇，已然消亡于碎石之中。 铆钉镇也经历了那场浩劫，如今镇内裂界生物随处游荡，早已是一座死城。 而枯草，便是将铆钉镇当做了他们的根据地。 隶属于枯草的工人们，若是前往大矿区，则必须经过磐岩镇，这样一来摩擦和冲突几乎是无法避免的，哪怕有娜塔莎从中周旋，也无法彻底熄灭意志不同的两伙人心中的躁动。 久而久之，在大矿区外，枯草的矿工们几乎都扎根于于此，支起帐篷，将那一片小小的空地与破布支撑起的遮挡，变成了自己的家。 眼前的路逐渐到了尽头，陆淮收起手中的钢笔与记事本，将刚刚记录的东西在心中反复咀嚼着。 从俯瞰点上俯视而下，陆淮眺望着整个大矿区，中央的石柱宛如定海神针般高耸着，层层叠叠的矿区仿佛梯田，布满了这一片空间。 这里的人也只是想活着。 陆淮有些不太明白，为何会形成两个组织，在他看来，娜塔莎是一个挺有领袖气质的人，而且看地火的情形，对于娜塔莎的领导似乎都很满意。 枯草的成立必然有其目的，而且，这应该是一条相当重要的线索。 收起思绪，陆淮将忙碌的矿区从视线里挪开，转身正要离去。 忽然间，他的眼角余光看到在一方岩石的后面，有一顶高高的帽子伸了出来。 陆淮皱了皱眉，慢慢走过去想要一探究竟。 “虎克大人！我们好像被发现了！”尤利安慌慌张张的说道。 “怎，怎么可能？是不是你们两个谁打嗝了，或者放屁被听到了！”虎克脸上也是露出慌乱之色。 “额，我是说有没有可能。”阿丽娜一脸严肃，“是虎克大人的帽子太炫了？” “我帽子怎么啦！”虎克满脸生气。 然而这个时候陆淮的脚步已经靠近了，三个小孩大惊失色，不约而同地朝着另一侧跑了过去。 看着慌张逃窜的三个孩子，陆淮愣了一下。 怪，这三个看起来……有点眼熟。 好像是之前在车站的时候，撞到自己的那几个小孩？ 陆淮也没有多想，下城区的人看自己都像是上城区的少爷，又怎么拦得住这些小孩子的好奇心呢？ 这般想着，陆淮打算转头离开的时候，忽然发现那三个小孩儿又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救命啊救命啊！” 陆淮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三个人小腿飞快，蹬蹬蹬地窜到了他的身后。 “怎么了？”陆淮下意识地问道。 “有有有，有怪物啊！” 怪物？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利器与地面的摩擦之声传入耳中。 陆淮抬头看去，只见前方的拐角处，隐约有白色雾气飘散而出，而随后出现的，是一个苍蓝色的身影。 它有着与人类一般的头颅与四肢，然而浑身上下却被银色的甲胄与蓝色的结晶包裹着，头颅之处，凝结着尖锐的冰棱。 那个东西…… 裂界造物！ 陆淮一眼便看了出来，在初入贝洛伯格时，大街之上能够看到维护城市秩序的银鬃铁卫卫队。 而眼前的这个怪物，是在模仿银鬃铁卫的身形。 这就是裂界造物的习性！ “这不是矿区吗？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陆淮惊愕地问道。 这可不是那些简单的裂界造物，能够对现实世界进行模仿的存在，他们的战斗力和那些基础的晶体单元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怪物前行着，他的脚步扭曲，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垂死的人，手中硕大的寒冰斧刃拖在地上，刺耳的摩擦声就如同行刑之前的悲鸣。 陆淮四下张望，迅速做出反应：“快走！别待在这儿！” 然而还没等他们动身，只见四面八方，同样的裂界造物聚拢过来，就像是早已埋伏在那里般，将他们的去路完全堵死。 “呜啊！好，好坏先生！你不是拳赛冠军吗？快点干掉他们啊！”尤利安惊慌失色地喊叫着。 “不，我的冠军头衔来路不明，等会儿，好坏先生是什么东西？”陆淮也很急，但急也没用。 除非这会儿黑塔能远程手柄操控他，但他也不敢保证自己的拳头对这些家伙有效。 而此刻，面前的那只裂界造物病态不再，而是如同凶暴猛兽一般朝着陆淮四人猛扑过来，手中的冰斧携着破风之声，猛烈挥下！ “但总不能就这样死这儿啊！” 陆淮咬着牙，他抓起一旁的一根金属管，像是握着一根棒球棍般，看着那朝自己扑过来的怪物，怒吼一声狠狠地砸了出去！ “哦哦！” 虎克三人面露崇拜之色看着主动朝怪物扑上去的陆淮，举起双手正要加油喝彩之时…… “哐当！” 金属棍砸在岩壁之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陆淮的身子就像是被丢出去的沙袋一般，扑通一声趴在虎克三人面前。 三人的动作僵住，一阵尴尬的沉默。 “好坏先生！”虎克赶紧将陆淮翻了个面，让他躺在地上，“你没事吧？” 陆淮头晕目眩，只是摆着手，刚刚因为和那只怪物离得近，被斧柄砸到了，所以才能保下一条小命。 但是，还是好疼啊！ “要帮你叫医生吗？”尤利安问道。 “哥哥我真是谢谢你啊”陆淮被气笑了。 “我们都要死啦！还叫什么医生啊！”虎克小脸哭丧着，“呜呜，要是我今天没有嫌麻烦，把洞洞机带上就好了……” 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陆淮艰难地翻身坐起来，他迅速地查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随后说道：“你们几个，看到那边了没？” 陆淮指着一侧的道路，开口道：“那边是出去的路，过去没多远就有一台升降机，待会儿我去把那个怪物拦下来，你们趁机从旁边溜过去，知道了吗？” “那你怎么办？”虎克着急地问道。 “别管我，哥哥我有的是办法……嘶。”陆淮捂住胸口，果然还是好疼。 “呜呜，好坏先生，你一点都不坏，你就是个好好先生。”尤利安感动的都快哭了。 “好好先生，你真是个男子汉，等你平安归来阿丽娜一定要嫁给你啦。” 陆淮一脸惊恐之色：“别乱说话，要是被银鬃铁卫听到了那我这辈子就完了！” 顺便看了一眼脖子上的项圈呼吸灯有没有亮。 “好了别废话了！它们又过来了！”陆淮晃着身子艰难站了起来，试了好几次才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金属棍。 “我数一二三，然后咱们一起朝着那边跑，明白了吗？” 阿丽娜和尤利安果断地点了点头，虎克看着陆淮，表情十分的纠结，但终究还是轻轻点头。 “好，听我的。” “一” 虎克三人摆好了冲刺的姿势。 “二” 陆淮捏紧了手中的金属棍，接下来要尝试奇物命途的力量，希望能摇出来一个有用的效果。 “三！” 陆淮的声音刚刚响起，还不等他们四人有动作，周围的裂界造物们忽然暴起，从四面八方手持冰斧，飞速涌来！ 我干！这三声不是给你们数的啊！ 陆淮人傻了，但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只能立刻尝试自己的命途之力…… 然而，陆淮忽然觉得，一股凝滞之感从手上传来。 不，应该是说，他的身体此刻仿佛是被寒冰所侵蚀般，将他的动作，脚步，甚至连思想似乎都缓慢下来。。 莫非是刚刚挨了那个怪物一下的结果？ 还有这种事？加些家伙攻击还带属性的吗！ 正当陆淮快要失去梦想之时，忽然之间，一道蓝色的壁障在他们四人面前拔地而起，汹涌而来的冰斧尽数劈在那壁障之上，碰撞交鸣之声震耳欲聋。 陆淮圆睁着眼睛，看着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巨大的银黑色盾牌，以及蓝袍白衣，甲胄在身的金发青年，俊逸的面容之上有着不可动摇的坚定之色，碧如翠玺的瞳孔锁定着着面前群居于盾牌之外的裂界造物，高声喝道。 “银鬃铁卫，列阵歼敌！” 第25章 活不成了?我给你整个活 裂界的怪物汹涌而来，不知为何数量越来越多。 然而，孤身屹立于众人之前的金发青年毫无惧色，在成群的怪物袭来之际，他抓住面前巨大的盾牌。 横扫而过。 携着风暴之声，强大的威力如同排山倒海，席卷而上的裂界造物与盾牌发生冲击的一瞬间，发出沉重的碰撞声，最前方的几只怪物竟是生生被被砸飞出去！ “银鬃铁卫，列阵歼敌！” 青年的喉咙中爆发出犹如雄狮一般的怒吼，而在此刻，数名蓝色的身影齐聚在陆淮四人的周围，他们手持长枪，瞄准那些拙劣的模仿者。 火舌猛然喷溅。 “哦哦！杰帕德哥哥，你来的太及时了！” “差点以为我吃不到今晚的杂菜汤了。” 眼看得救，虎克三人一遍欢呼着，一边摸着胸口长长舒了口气。 陆淮也总算是是放下心来。 从他们的话语中，陆淮听出来那个金发青年叫杰帕德。 嗯……的确和普通银鬃铁卫不一样，起码是个小队长。 视线落在杰帕德手中那个奇特的盾牌，陆淮肉眼即可分辨出覆盖于盾牌之上那一层防护力场。 这可不是一般的玩具啊，真的是防护立场，科幻片里才会出现的东西，起码陆淮认为自己之前的世界肯定没有。 这样一想这个世界的科技还挺发达的，但是再一想医疗水平……怎么觉得有点断层呢？ 守卫在陆淮四人身边的几名银鬃射手与杰帕德兵分两路，在强大的火力压制下，行动单一的裂界造物显然已经处于劣势。 “向前压制！将这些怪物，击退回裂界！” 杰帕德在战斗中依然不忘出声指挥，银鬃射手们响亮回应，留下两人守卫陆淮四人，其余六人一同上前。 看来这边已经没事了。 这下城区也太危险了，尤其是大矿区，这里怎么会有裂界造物？ 这么多的怪物聚集于此，在这里工作的人岂不是…… 正当陆淮胡思乱想时，一阵剧烈的轰鸣声响起，陆淮脚下的地面都发出了震颤。 只见原本已经压上去的银鬃铁卫正在不断地退回，裂界造物的数量似乎有有所增多，而在那成群的怪物之后，一个奇特的存在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那个家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机械结合体，浑身被蓝色的结晶覆盖，庞大且厚重，尤其是机体的腹部尤为突出，就像是一个肥胖的人类，而在它腹部之上，星星点点的光芒闪烁着，背景一片幽暗，仿佛是将星海吞进了肚子里。 “是深寒徘徊者！长官！我们需要支援！” 后撤间，一名银鬃射手大声疾呼。 看见那边的情况，杰帕德的表情略有些凝重。 正当他准备抽身之时，忽然间，赤色的火光当头闪烁着，一柄巨大的烈焰刀锋映在杰帕德瞳孔之中急速放大。 “嘭！” 烈焰席卷于盾牌之上，杰帕德紧咬牙关，伴随着一声怒喝，将眼前以巨刃为臂的巨大机械状怪物击退开来。 “炽燃徘徊者？” 杰帕德心中暗道一声该死，这些大型的裂界造物平日中很难碰到，今天只是例行一次巡逻，居然会碰上这种难缠的家伙。 大矿区内之前虽然也有裂隙，但数量极少且已被清理，已经不知多久在这里没见过裂界造物了。 此刻，深寒徘徊者巨大的身体向前一顿，随后发出一阵剧烈的咆哮。 凛冽的寒风中夹杂着如碎冰一般的结晶，此刻却是比刀刃更加锐利，较为靠前的两名银鬃射手没来得及防御，便被击飞出去，倒地不起。 更要命的是，这一股寒风让铁卫们行动变得迟缓起来，而此刻一名银鬃射手正费力举起手中的枪，还未待击发，便被一只裂界造物扑倒在地。 “混账……东西！” 倒地的铁卫紧紧地抓着怪物手中冰刃的长柄，然而他毕竟是一个人类，力气根本不是裂界造物的对手，而且在他直接触碰那冰刃之时，蓝色的结晶已经开始顺着他的手指逐渐蔓延。 “啪！”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沉闷的声音忽然响起，压制铁卫的那个怪物朝着一侧倒了下去，银鬃射手愣了一瞬，随后转头望去。 只见在他身边，黑发青年手中握着铁卫的铳枪，脸上虽有惊惧之色，但却丝毫没有退缩。 不过，他并非是开枪击中了裂界造物，而是手握枪管，用枪托直接把那个家伙给抡了出去。 “谢，谢谢！”银鬃射手道谢，随后焦急地说道，“你们赶紧离开这里，去铁卫的营地请求支援！” 陆淮略微喘息着，他看着地上的银鬃射手，他的手指到手腕处已经被蓝色结晶覆盖，别说开枪，现在恐怕动一下都做不到。 去铁卫营地求援？别说不知道有多远，赶过来还来得及吗…… 这般想着，陆淮一咬牙，将手中的铳枪调转过来，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向成群的裂界造物之后，那只巨大的深寒徘徊者。 “那个家伙需要用炮手来解决！”一名银鬃射手见状，急忙开口，“一把枪奈何不了它！” 然而陆淮就像是没听到一般，引得周围负伤铁卫们焦急万分。 深吸一口气，陆淮的手指搭在了扳机之上，沉默良久之后低声喃喃自语着：“拜托，来点有用的，好吧。” 话音落下，命途之力在此刻涌动。 感受到一丝丝奇妙的变化，陆淮眯起眼睛。 扣动扳机。 “砰！” 枪声响起，然而，并非是子弹从枪口飞出。 陆淮手中的那把铳枪，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解体了！ 炸膛了？ 周围的铁卫目瞪口呆，陆淮也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而就在这时，解体的枪械零件并非是杂乱无章地朝着四下飞开，而是团团围聚着，像是一群毒蜂，朝着那深寒徘徊者席卷而去！ 枪械的零件撞击在深寒徘徊者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而有一部分则是不知从什么地方钻进了深寒徘徊者身体内部。 一阵乱七八糟的碰撞之后，零件们飞了回来，在陆淮的手中自动重新组装成了一把铳枪。 陆淮：“……” 银鬃铁卫：“？” 虎克三人：“(。Д。)” 这是眼看着大伙都活不成了，所以给大伙整个活？ 关于这个问题，陆淮也要挠下脑阔。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解决问题，但……确实很奇啊！这难道不算奇物吗？ 而就在这时，那巨大的深寒徘徊者呆站在原地片刻，忽然间就像是抽筋一般抖动了起来，隐约能够听到炸裂的声音从它的身体内部传来，而下一刻。 “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深寒徘徊者整个上半身炸成了碎片，化为蓝色的结晶消融殆尽，仅剩下那巨大的肚子在原地冒着一丝寒气。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了，原本都做好赴死准备的铁卫们看着忽然暴死的深寒徘徊者，沉默不语。 如果不是因为有头盔的存在，必然能够看见他们眼睛都瞪圆了。 “呜，嗷嗷嗷！” 忽然间，虎克三人将陆淮团团围住，狼嚎一般发出怪叫声。 “不愧是拳赛冠军！你果然很厉害啊！” “好好先生，你还是个魔术师啊！” “好好先生！阿丽娜一定要嫁给你了！” 陆淮：“银鬃铁卫现在就在这里！能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顺便看一眼项圈呼吸灯有没有亮。 “咔嚓！” 盾牌砸下，屹立于地面宛如一座不破的冰山。 杰帕德眼中怒意未消，死死盯着被他砸碎的炽燃徘徊者，片刻之后缓缓转过头。 刚刚的一切，杰帕德都看在眼里。 那些铁卫们或许不清楚怎么回事，但他想到了一些。 之前对于那些死去的怪物进行解剖时，发现在它们身体中，存在着大小不一的原核，哪怕怪物已死，原核依然残余着力量，如同心脏般缓慢起搏。 技术部门曾经断言，裂界造物身体坚实，难以攻破，但这颗原核由于不稳定的原因极其脆弱，如果能够直接从内部击碎原核，无论如何强大的裂界造物都会瞬间崩溃。 然而，理论虽然提了出来，到现在为止都没人能够做到在正面战场上，击碎一个存活状态下的裂界造物的原核。 刚刚从那个青年手中飞出去的枪械零件中，包含着未击发的子弹，或许就是用某种方法让那些子弹在进入了怪物的身体之后再进行击发，所以才能够如此轻易便击溃那个庞然大物。 想到这里，杰帕德浑身忽然一震。 虽然不知道这位青年是用了什么手段，但…… 或许，他有能力，扭转如今贝洛伯格对于裂界造物僵持的局面！ 第26章 她是最可爱的天才女士 两只徘徊者已被摧毁，然而银鬃射手们因为防卫不及各有损伤。 杰帕德自己虽然战力超群，但在这种情况下要面对成群结队的裂界造物，还要保护身后的伤者与孩子们，便显得有些窘迫。 怪物们再度涌上，杰帕德眼眸之中寒光涌现，紧握着手中的“壁垒”，正欲孤身上前。 “嗖！” 闪烁着寒光的匕首破空袭来，正中最前方一只裂界造物的头部！ 山崖之上，黑色的影子张开斗篷飞跃而下，如同一只展翅的雄鹰，伴随着一连串枪声响起，每一发子弹都精准的命中了涌上前来的怪物！ “你是……” 看清来人，杰帕德瞳孔微微一缩。 “你是，布莱泽？” 棱角分明的脸庞之上充斥着冷色，布莱泽视线遥望向裂界造物，开口道：“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戍卫官大人。” 听闻此言，杰帕德也不再犹豫，手中盾牌之上立场再现，朝着裂界造物们狠狠地砸下。 战阵之中，蓝衣银甲的杰帕德，与黑色斗篷的布莱泽，两人一攻一守，配合地天衣无缝。 布莱泽一手持枪，一手握刀，火舌与银光飞掠之间，竟是硬生生从裂界造物之中撕开一条口子。 这家伙……原来也这么强？ 陆淮下意识地扶住额头，额，该死，要是我的能力能稍微可控一点就好了。 不过十几分钟，地上便尽是裂界造物的残骸，仅剩下杰帕德与布莱泽两人，屹立于残局之中。 “十分感谢，布莱泽首领。”杰帕德伸出手，“你来的正是时候。” “已经不是第一次合作了，戍卫官大人。”布莱泽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握住杰帕德的手。 “此处裂界造物出现的蹊跷，没有维护好大矿区的安全，是我的失职。” 收回手来，布莱泽的脸色变得严肃，“枯草会尽力调查裂界造物出现的原因，以及裂隙的来源，戍卫官大人若是不放心，可派人一同展开。” “那就辛苦布莱泽首领了。” 杰帕德朝着布莱泽道谢，布莱泽轻轻点头，随后退到了一旁并未离去，他的眼神似有似无的朝着陆淮这边扫过来。 “十分感谢你在危急时刻出手相助。”杰帕德快步走到陆淮面前，朝着陆淮行铁卫军礼。 “举手之劳。”陆淮说着，下意识朝着杰帕德敬了个礼。 “我可以询问你的身份吗？看起来你似乎并不是下城区的人。”收回手，杰帕德语调和煦地问道。 “我？我叫陆淮，黑塔女士手下的一名小职员罢了。”陆淮随意地说道。 杰帕德疑惑地问道：“黑塔女士是……” “哦，你不知道啊。”陆淮摆了摆手，一本正经地说道，“黑塔女士是过去数个琥珀纪，本琥珀纪，以及很有可能同样是下个琥珀纪，最伟大的科学家，物理学家，天文学家，发明家，理论家，神学家等等等等。” “哦对了，也是最可爱的那一个。” 一连串的名词听得杰帕德和虎克等人都一愣一愣的。 “最后一句话我不喜欢，马上换了。” 忽然，陆淮脖子上的项圈里传出一个莫得感情的声音。 陆淮身子一抖，急忙改口道：“实际上是最优雅知性美丽大方的那一个。” “我明白了。”杰帕德的脸上明明写着完全不明白，“总之，十分感谢你这一次的帮助，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将你引荐给我们的大守护者。” 大守护者？ 来的时候，在上城区看到了那个克里珀堡，大守护者就是坐里面那个？ 陆淮皱了皱眉：“额，我暂时可能还会留在下城区，不好意思。” 似乎对陆淮的拒绝有些意外，杰帕德沉默片刻，微微一笑：“没关系，如果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可以在下城区随意告知一名银鬃铁卫，我马上来见你。” “哦哦，一定一定。”陆淮尽可能敷衍了一下。 随后杰帕德与伤势较轻的铁卫们，带着负伤者离开了这一片区域。 当杰帕德离开之后，一直站在一旁的布莱泽此刻走了上来。 陆淮迎上他的视线，沉默着，而在他身边，虎克三人很明显地朝着他身后缩了缩。 “可以聊聊么？” 布莱泽声音沙哑，他似乎尽可能地在放缓自己的声调，但依然显得沉重。 陆淮看着他，思索片刻，转身朝着虎克等人说道：“好孩子，哥哥还有点事，你们自己能回去么？” “能是能……” “但是不能！” 尤利安的话还没说完，虎克便张开胳膊比出一个x。 “好好先生刚刚保护了我们，现在，论我们鼹鼠党保护好好先生了！” 虎克大声说道，三个孩子齐刷刷跑到了陆淮的面前，张开胳膊将他和布莱泽拦截开来。 “好好先生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好好先生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陆淮有些感动，但又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布莱泽没有回应，目光甚至都没有停留在虎克等人的身上，他凝视着陆淮，静待他的回应。 “为什么不呢？” 陆淮耸耸肩，从孩子们的身后走了出来。 布莱泽轻轻点了点头，转身朝着鸟瞰点的下方走去。 “哎……” 看着一言不发跟随上去的陆淮，虎克面露焦急之色，站在原地不停的跺脚。 “鼹鼠党！我们跟上去！远，远远地跟着就行！” …… 矿坑下方，机械的轰鸣声不绝于耳，陆淮与布莱泽沿着道路前行着，沉默将两人笼罩。 “你很有胆魄。”布莱泽开口，率先打破了沉寂。 陆淮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布莱泽首领似乎忘了我说过的话。” “哦，你指的是？” “命运并不是未知的。”陆淮平静地说道，“当你知晓未来后，便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害怕。” 布莱泽没有说话。 那个时候，陆淮朝着自己连开五枪，确实让他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震惊。 这个家伙，开枪的时候，手都没有抖一下，要么是真的有把握，要么，就是一个纯粹的疯子！ 想到这里，布莱泽压抑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并未去打探陆淮这一能力的由来。 “你说你在雪原，送了奥列格最后一程。” “嗯，不过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停下脚步，布莱泽视线淡淡地落在陆淮身上。 “奥列格的死与我无关。” “嗯，与我也无关。”超前几步的陆淮也停了下来，回过头看向布莱泽，“还有，他的死究竟和谁有关，我也不在乎。” 布莱泽微微眯起眼，神情中似乎在酝酿着什么，良久之后说道：“你不能不在乎。” “你是最后一个看见奥列格的人，所以。” “他的死，可能和你有关。” 陆淮眉头微微一皱，视线依然冷漠地望向布莱泽，然而那饱含着攻击性的目光，却是没有让布莱泽的脸色有丝毫变化。 呵，这家伙，想要把我拉下水连这种手段都用上了。 “喂！那家伙在这里！” 正在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陆淮和布莱泽抬眼望去，只见一群矿工此刻正朝着这边聚拢而来。 “布莱泽！我还以为你躲到哪里去了！” 为首的一名头戴毡帽的中年男人，虽然看起来模样有些缺乏精神，但脸上确实充斥着怒火。 “我的朋友在你的矿上死了，连尸体的踪影都找不到，你们居然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这难道就是你们枯草所宣扬的公平吗！” 第27章 是，大臣 “他从地火来你们这边才几天？” “三天！不，还不到三天！尸骨无存！” “你们做什么了？你们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把他的家人，从营地里面给赶走了！” 中年男人红着眼，嘶吼的声音回荡在矿区之中。 布莱泽拧着眉，他的脸上拢着一片阴影，直到对方话音落下，喘息之时才开口道：“费斯曼，你所说的可是昨天的事故？” 被称为费斯曼的中年男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布莱泽居然能够记住自己的名字。 “老爹！” 这时，虎克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人群之中，费斯曼闻声望去，不由得脸色一变。 “虎克，你怎么在这儿？” “应该是我问老爹你怎么来矿区了才对。”虎克的小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老爹，你不会又想工作吧？” “哎呀，老爹我只是有事情要做，虎克，你先跟你的朋友回磐岩镇。”费斯曼伸手摸着虎克的头，刚刚强硬的气场这一刻变得温软下来。 布莱泽看着两人，沉默片刻后开口道：“昨天的事情我已经知晓，而且已经派人处理了，怎么可能会像你说的那样？” “布莱泽！你现在怎么脸都不要了！” 费斯曼尖锐的语气让布莱泽眼睛微微一眯。 “别说是我的朋友，剩下的几个人，你看看他们的家属，谁拿到赔偿了？谁现在还在营地？都被勒令今天之内马上滚蛋！你还在这里装什么呢？” 费斯曼义愤填膺的样子被布莱泽看在眼里，加上他身后那些矿工虽然沉默不语，但眼神中深埋着的愤恨，并不像是在作假。 “好，这件事情我会马上去查，到底是什么缘故，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然而布莱泽的话并未起到安抚的作用，反而是连费斯曼身后的矿工一同激怒。 “查什么？你以为这种事情是第一次发生了吗！” “就是想找个借口逃避是吧！接下来谁还能找到你！” “当初看你们枯草承诺的薪资比地火要高所以才来的，但你们就把人命不当回事儿吗！” 愤怒的声音瞬间将布莱泽淹没，他脸上的表情愈发阴沉，看的一旁的陆淮直皱眉。 “这边在吵什么？” 正在这时，一个散漫而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只见从矿区的坡道之上，数名手持斧钺的银鬃近卫迈步而上，而在他们的中央，护卫着一名头戴圆礼帽，身着黑色风衣，略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 陆淮第一眼看到那个男人，脑海里瞬间想到。 上城区的官僚。 而脸色阴沉的布莱泽在看见来人之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尽是不可思议之色。 看见银鬃铁卫，矿工们也不由得收敛了，沉寂下去。 费斯曼见状，鼓起勇气上前：“这位大人是……” “这位是贝洛伯格现任财政副官，里格莱托·加卢勒大人。”身边瘦高的助理昂着头出声，他的眼神始终没有落在众人身上。 “今日只是来下城区视察，偶然发现各位似乎有点矛盾，不如说来听听？”里格莱托一副老好人的样子笑着，随后望向布莱泽，“哟，这位应该是……枯草的领袖？干嘛摆出这副可怕的表情呢？” 里格莱托没有言语，他只是收回视线，然而表情依旧僵硬。 这一点，陆淮尽收眼底。 而趁着这个机会，费斯曼急忙上前，将事情向卡耶尔复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卡耶尔一脸认真地点头，随后微笑着说：“哦，这样啊，就是赔偿嘛，这件事情很简单，我来处理就行。” “但是……” 话音一转，里格莱托目光扫向面前的矿工们：“你们也清楚，毕竟是在矿上工作，死伤这种事情也是在所难免，矿上嘛，怎么可能不死人呢？这一次我来做主，赔偿就赔偿了，但是以后，你们可得为自己的安全负责啊？” 听闻此言，费斯曼瞪大了眼睛：“大人！矿上确实容易出事，但不可能如此频繁啊，下城区的矿坑内设备已经不知道用了多少年，老旧破损不在少数，我们写过请政府协助更新设备的联名信，但是一直没有收到过回复，这不是我们负不负责的问题啊！” “哎呀，贝洛伯格如今的财政正在紧缩，这些设备都是钱，你不明白吗？” “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不要总是给贝洛伯格，给大守护者添麻烦，我们应该是分忧的那群人，懂了吗？” 没有理会一脸错愕的费斯曼，里格莱托依旧微笑着望向布莱泽：“我们去看看其他矿区。” 布莱泽正要说话，费斯曼大吼道：“大人！那可都是人命！难道人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人命当然值钱，但前提是你得对得起自己的价格。”卡耶尔身边的助理冷冷地开口，“下城区没有工作的人可多着呢，你们想干就干，不想干可以走人，有的是人来干。” “下城区可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 费斯曼脸色苍白，他急促地喘息着，伸出手指着里格莱托，不知过了多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狗官！” 扔下这两个字，费斯曼和矿工们转身就走。 “等会儿。” 忽然间，里格莱托又开口了，只见他丝毫没有生气，满面春风地说道：“你们说的也没问题，人命的确很重要，这样，你们今晚就先留在这里，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咱们好好聊一聊。” 费斯曼脸色阴沉，但听到这句话，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我们就驻扎在三号营地。” “三号营地，好，知道了。” 交涉完毕，等矿工们全都离开之后，里格莱托这才收回目光。 然而，他看向的并不是布莱泽，而是陆淮。 “你叫陆淮，是吧？”里格莱托凑上来，不知为何脸上的笑容里多了一丝丝的谄媚。 “有事儿？”目睹了刚刚的一切，陆淮的语气中不由自主多了一丝凉意。 “那是，我今天来下城区就是为了邀请你，内阁大臣卡耶尔·布泽罗瑟勋爵想要与你会面。”里格莱托的语气中满是羡艳，似乎很是希望那个所谓的内阁大臣邀请的人是他。 “邀请我？” “对，还有与你一起，那位高贵的小姐。” 黑塔？ 陆淮眼神一变，果断开口道：“抱歉，我想那位女士应该没有兴趣。” 一瞬间，原本满脸笑容的里格莱托脸色瞬间僵硬下来。 “你，知道卡耶尔·布泽罗瑟勋爵在贝洛伯格的地位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陆淮耸了耸肩，“说到底你们贝洛伯格的贵族，正事儿不干，倒是挺喜欢监视别人的嘛。” 里格莱托身边的助理脸色一沉，正欲开口。 “哈哈，没关系没关系。”一边说着，里格莱托站起身来，将一个黑色的信封递给了陆淮身边的布莱泽。 “你如果改变想法了，可随时找布莱泽首领，勋爵大人说了，他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说完后，里格莱托朝着陆淮优雅地行礼，随后转身，带队离开。 “呵，所以说，要视察矿区只是在开玩笑。”转过头，陆淮目光如炬，望向布莱泽，“你说是吗，布莱泽首领。” 布莱泽此刻的脸色比手上的信封还要黑，而当对上陆淮的目光时，他竟是没来由的一阵心虚。 淡淡哼了一声，陆淮没有理会布莱泽，迈步便离开了矿区。 手上捏着信封，布莱泽微垂着头，他的视线似乎没有焦距般不知望向何处。 该死……那个家伙，为什么没有任何通知忽然就来下城区了？ 这和之前说的规矩，根本就不相符！ 第28章 怕你猝死，来睡觉吧 当陆淮回到饭店房间时，黑塔依旧坐在床上操作着她的手机，看起来似乎正在和某人聊天。 “哟，回来了？”黑塔眼睛都没有抬一下，“不至于什么都没发现吧？” “那应该不至于。”陆淮笑了笑，在黑塔对面的桌边坐下，拿出钢笔和纸。 线索1：根据矿工所说，枯草的矿场能够支付比地火更多的薪资，但作为刚刚成立的组织，枯草哪里来的钱？而且矿石全都面向上城区出售，渠道应该是固定的，除非枯草有自己的一条出售渠道。 线索2：那个叫里格莱托的大臣看起来应该和布莱泽认识，布莱泽看见他时脸色相当不好。 线索3：布莱泽似乎经常不在下城区，所以那些矿工很难找到他。 将这些线索综合起来后，陆淮忽然想到一点。 “黑塔女士，听说星际和平公司与贝洛伯格重新开启贸易了，是吗？” “嗯哼，是这样。” “下城区的矿石能够直接出售给公司吗？” “不能。”黑塔果断地回应，“公司足迹遍布宇宙，但是那些家伙也有自己的标准，按他们的说法就是有内部的kpi或者是okr，他们一定会和星球之上三级以上的商业团体进行贸易，或者至少有主权国家进行搭桥。 “虽然公司很爱钱，但至于下城区这两个小团体么，还看不上。” 陆淮点点头，将黑塔的话铭记于心，坐在椅子上沉思良久。 “我有一个答案。”陆淮微微皱眉，开口道。 “首先，枯草能够支付更多的薪资给矿工，甚至吸引地火的矿工到他这边来，必然是背后有强大的资本作为支撑。” “而这个资本，很有可能就是上城区的贵族。” “今天来下城区进行所谓视察的，是贝洛伯格的财政副官，他背后很有可能就是财政大臣，掌握如此重要的职位，或许能够利用某些手段，在贝洛伯格建立自己的贸易路线并且避开政府监管，直接与公司进行交易。” “这样一来，这条贸易路线便有很大的操作空间，甚至能够在财政大臣的权势之下，隐瞒极其巨量的税赋。” “而布莱泽就是因为要在贵族之间周旋，所以才常常不在下城区，所以对于矿场的事故了解并不多。” “这就是枯草为何成立时间很短，却能够与地火相抗衡的原因，他们的身后，有着上城区的大贵族在撑腰。” 说到这里，陆淮望向黑塔，然而黑塔却是目光依旧落在手机上，似乎根本不在乎陆淮说了些什么。 就在陆淮感到有些失落时，冷不丁听见黑塔说道：“你说啊，我在听。” “啊，好的。”陆淮急忙道，“但是……这样一来，岂不是定性了布莱泽就是勾结贵族？” 勾结贵族，所以。 奥列格也是死于他之手。 陆淮皱眉，他轻轻摇头。 不，虽然他对布莱泽没什么好感，但从那个家伙的举止来看，的确不像是那种会暗下杀手的卑鄙小人。 但他也的确隐瞒了和贵族之间的关系，这一点毋庸置疑。 唉…… 陆淮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来，刚刚深吸一口气，忽然一阵眩晕感直冲头顶。 踉跄着身子坐回椅子内，黑塔看了一眼陆淮，沉默片刻后漫不经心地说道：“困了？困了就过来睡一会儿。” 看着黑塔的手轻轻拍了拍床铺，陆淮愣住了。 这……不合适吧？ 似乎猜测到陆淮心中所想，黑塔开口：“昨天不休息，也整晚不睡觉，你猝死了无所谓，但是现在跟我出差，需要我负责的，明白吗？” 陆淮无言以对，只得挪动脚步过去，小心翼翼地躺在了黑塔身边。 头挨在枕头上，疲倦之意瞬间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的确很困，但是陆淮睡不着。 毕竟黑塔就在他身边坐着，这个距离甚至能够嗅到从她身上飘来的淡淡暗香。 这哪里睡得着的？！ 就在陆淮于困和睡不着之间量子纠缠时，微凉的小手忽然盖在了他的脸上。 陆淮：“？” 这是……黑塔女士，哦，黑塔女士的人偶的手诶。 她要干嘛？为什么捂住我的眼睛？ “如果觉得光线刺眼，我已经遮住了，赶紧睡觉。” 黑塔的声音中充斥着不耐烦，然而陆淮却是从中听到了一丝隐约的生硬。 其实拉上窗帘就好了。 陆淮想这么说，但最终还是闭嘴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人偶的手指微凉且柔软，像是羽毛一般。 真正的黑塔女士的手会是什么样呢？ 脑海依然在胡思乱想，但困倦感此刻并未徘徊，很快便涌了上来，将陆淮淹没。 平稳的呼吸声从身边传来，黑塔放下了手中的手机，遮住陆淮眼睛的手轻轻地向上，穿过陆淮的发隙，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 黑塔看着沉睡的陆淮，向来平稳如静海的眸子中，此刻却是荡漾着复杂的情感。 有些气恼，又有几分光彩，在深处跃动。 虚数之树上无数的空间于枝叶脉络中沉浮，偶然绽放出几个实数世界的花蕾。 然而多元的世界并不存在实际意义上的平行。 就好像存在于数个琥珀纪之前的回忆。 她和眼前之人，如戏剧性的初遇。 然而，对于黑塔来说，那闪烁着光芒的久远过去，于陆淮而言，却有可能是遥不可及的未来。 “我可以等。”黑塔垂眸，目光如月纱般将陆淮笼罩。 “若是到了那一天，你还装作不认识我。” “我卸了你的腿，让你哪里都去不了。” …… 陆淮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若有若无听到了一阵吵嚷之声。 脑袋昏昏沉沉的，陆淮艰难地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身边的黑塔。 “怎么回事，黑塔女士？”刚刚起床的惺忪感尚未褪去，陆淮问道，“外面好吵啊。” “好像是哪里着火了，谁知道呢？”黑塔不以为意。 着火了？陆淮困倦地挠了挠头，打了个哈欠刚想要再躺下去。 忽然间，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还是去看看怎么回事吧。”陆淮从床上爬了起来，一点都没有注意到黑塔表情的变化。 “你要是猝死了，我就把你当太空垃圾处理掉。”黑塔语气不善。 陆淮苦笑一声，双手合十道：“我尽量保证身体健康不拖累黑塔女士。” “而且，这是黑塔女士给我的课题，我自然会保证效率与成果。” 这句话完美地堵住了黑塔的嘴。 淡淡的哼了一声，黑塔翻身下床。 “走吧。” “啊？您也去吗？” 陆淮有些讶然。 “散散心，而且，我既然要出门了，你就得做好给我洗澡的准备。” 陆淮：“……” 那肯定啊！那可不咋滴，这事儿必然排到高优完成！ 两人一同离开了房间，到了外面后，看到路上急匆匆的行人，陆淮问道：“听说哪里着火了？” “啊，对，矿区那边着火了，现在得赶紧去救火。”路人说道。 “矿区？” 这可是大事儿，矿区那边有大量的燃料，电路，易燃易爆品，这要是起火可真的极度危险。 “矿区的什么地方？” “听说是驻扎地，哦对，三号营地那边。” 听闻此言，陆淮脸色大变。 第29章 灼伤 大矿区内，此刻一片混乱。 原本安宁的三号营地此刻陷入一片火海之中，炽热的烈焰如同挥舞着手爪的野兽，肆意地蔓延着，吞噬着每一个被它所纠缠的生命。 娜塔莎早早的便已经赶到了现场，正一脸焦急地指挥着救援的工作。 然而面对着那滔天的火势，救援的人们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杯水车薪。 娜塔莎心急如焚，她完全不明白，大矿区内明明早已做好了防火设置，在那些输送能源的管道之间，有一部分特殊管道运载的是雪水，若是感应到火情，第一时间就会扑灭，至少不会任由其发展。 能发展成如此剧烈的情况，除非…… 有人蓄意纵火。 就在这时，两名地火的人员抬着担架急匆匆从火场旁走了出来，担架上躺着的，是一个重度烧伤的矿工。 “娜塔莎小姐！里面火情太大了！” 放下担架，一名地火成员开口，他嘴唇干裂，脸被熏地漆黑一片，隐约可见有烧伤的痕迹。 “三号营地里的人，可能已经……” 话语停了下来，他咬着牙，眼中尽是不甘之色。 娜塔莎没有说话，她蹲下身子，看着担架之中那个已经被烧地不成人样的矿工，衣服已经被被彻底烧毁，只留下几片残破的皮革与血肉粘连着，浑身焦黑之色中，隐约可见肌肉的血红。 “娜……小……姐……” 矿工的喉咙中挤压出嘶哑的哀鸣，狰狞的脸庞之上甚至看不出痛苦之色。 他指尖颤动着，似乎是想朝着娜塔莎伸出手。 娜塔莎见状，慌忙探出手来。 然而还未等触碰到他糜烂的指尖，那名矿工气力尽消，生息在这一刻尽数散去。 手停滞在半空，娜塔莎的呼吸颤抖着，她咬住嘴唇，艰难地伸出手指。 合上了他未曾瞑目的双眼。 “三号营地，只有他了吗？”娜塔莎轻声问道。 “他在营地的边缘发现的，所以能够抢救出来，其他在营地内的人……” 救火的人说着，声音缓缓地沉了下去。 娜塔莎闭上了眼睛，良久之后，沉重地叹出一口气。 “救火吧。”声音微微地抖动，就如同某种妥协一般，娜塔莎睁开眼睛，“先救火。” 目光落在担架的矿工之上，娜塔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后抬起了他的胳膊。 在他的胳膊下，压着一顶厚厚的毡帽。 “这是……” 看着那顶帽子，娜塔莎愣了一下，随后瞳孔一阵猛烈的震颤。 怎么会，他也在这里？ 不，不可能，这岂不是说…… “娜塔莎姐姐？” 稚嫩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然而，这往日里早已习惯的可爱音色，此刻却是如同突兀的尖针，狠狠地刺在娜塔莎的背后。 心中一慌，手里的毡帽不自觉地滚落在地。 “咦？这不是老爹的帽子吗？”虎克上前，捡起了地上的帽子。 “娜塔莎姐姐，老爹呢？” 天真的询问声此刻却是振聋发聩，娜塔莎沉默着，身后的地火成员们也是相互递着眼神，一言不发。 “怎么了，娜塔莎姐姐，大家怎么都不说话……” 虎克眨巴着眼睛，而下一刻，她的视线不经意投向了远处。 炽热的怒焰在这一瞬间，充斥了她稚嫩清澈的瞳孔。 呆呆站在原地过了好久，虎克开口问道：“娜塔莎姐姐，老爹呢？” 声音之中已经有了几分惶恐。 娜塔莎沉默着蹲下身子，她伸出手来，颤抖着抚摸虎克的脸颊。 “虎克，听姐姐的话，先回家，好吗？” 虎克没有回应，她收回了视线，直勾勾地望向娜塔莎。 在她瞳孔的倒映中，娜塔莎的脸上有着一道浅浅的泪痕。 “先回家，好吗？” 又一次开口，娜塔莎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她依然注视着虎克，用怜爱掩盖着目光深处的悲痛。 虎克抱着怀中地帽子，小小的手茫然地抚摸着被烧焦的绒毛，长久地沉默之后，轻轻点了点头。 转身离开，虎克一步一顿，慢慢地朝着磐岩镇的方向走去，而一直紧随在她身后的小伙伴们，从头到尾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默默地跟随着虎克的脚步。 而陆淮，将刚刚的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当他想要跟上去时，眼角余光忽然察觉到，在火场另一侧的人影。 瘦高的身影冷漠地矗立着，嘴里叼着一根香烟，周围尽是与他擦肩而过，追赶着时间的身影，而他却淡漠地盯着火场，就像是在欣赏一场演出。 是那个财政副官的助理。 似乎是察觉到了陆淮的目光，他侧目过来，淡淡地瞥了陆淮一眼，目光中尽是似是划过一丝冷笑，随后转身离去。 …… 磐岩镇内依旧喧嚣着，在某个位置，虎克忽然停下了脚步，她转过头，望向一旁，那里停着的是路边的小吃摊。 “虎克大人……怎么了？”平日里活泼的尤利安，此刻也是将声音压到了最低， 虎克怔怔地看着那边，声音哑哑地说道：“这个时间，老爹应该正在这里吃他最喜欢的岩烧洞螈。” 话音落下，虎克忽然跪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抱着毡帽，将自己的小脸埋在里面，放声痛哭。 撕心裂肺的哭声犹如钢刀，一下一下地划在陆淮的心口之上。 看着被小伙伴们围着的虎克，陆淮站在原地许久，随后迈着茫然的步伐，沉默着转身离去。 黑塔微微眯起眼睛，凝视着陆淮的背影，眸子中似乎不含有任何的感情。 “唉。” 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黑塔将一切抛诸身后，与陆淮同行。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走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陆淮在迷离的灯光中抬起眼睛，看到眼前不远处出现了一座古老的建筑。 是一座孤儿院。 仿佛想到了什么，陆淮回过神，转头看向身边。 “黑塔女士……”陆淮面露一抹难堪之色，“抱歉，刚刚在想事情。” “是么，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呢。”黑塔面无表情地说道。 语气平淡，但总觉得另有所指。 陆淮没有说话，他上前两步，在孤儿院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黑塔瞟了他一眼，转身坐到了更上一级的台阶上。 “你有话要说？”黑塔问道。 “说出来您可能会笑话我，觉得我懦弱。” 陆淮摇了摇头，沉默片刻后，开口道。 “刚刚我想了很多，简单来说就，我为什么会穿越到这里来呢？” “哪怕是穿越到兵荒马乱的年代，看着弱者因为实力不济被强者一刀砍死，吞没在战争的洪流之中。” “也比让我再看见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压迫与暴行要好。” 黑塔双手托着脸颊，漫不经心地说道：“嗯哼？听你的话，你之前不像是个公司的员工，倒像是个革命家。” “或许吧。”陆淮苦笑了一声。 “在我们那边，每个到了二十五岁还一事无成，被负面的消息所淹没，游荡在钢筋混凝土的森林里，盲目混迹于混沌人流中的家伙，都会幻想着自己是一个能够改变世界的革命家。” “虽然我离那个年纪还早，但我想，或许每个本来都热爱生命，善待他人的籍籍无名者，当发现这个世界并不美好，甚至很糟糕的时候，最终都是殊途同归。” “三号营地里面的那些人，他们不该死的。” “他们只是一群矿工，他们只想简单的活着，他们……” 陆淮还想说什么，但他停住了，只觉得如鲠在喉，虽不吐不快。 那两个官员的话，直到现在还停滞在陆淮的耳畔。 因为这些人冒犯了他们，所以就该死！ 然而，陆淮只觉得无能为力。 忽然间，一阵柔软的触感从头顶传来，陆淮愣了一下，微微转过头。 黑塔的身子前倾着，一只手托着脸颊，如以往一般的平静目光映在陆淮的脸上，而另一只手。 正在轻轻抚摸着陆淮的头。 “想当革命家么？” 黑塔的嘴角扬起一抹淡笑，神秘而优雅，就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曼陀罗，不知那美丽的容颜之下，是否有醉人的毒。 陆淮呆呆地看着黑塔，正当他要开口时。 “咔嚓。” 闪光灯亮起，两人的视线下意识地偏移。 “啊，抱歉抱歉。” 不知何时，黑塔与陆淮的对面，蹲着一名灰发青年，看起来有些瘦弱，黑色的风衣披在他身上，就像是单纯用骨架撑起来的。 “我是贝洛伯格日报社的一名记者，你们可以叫我厄舍。”青年自我介绍道，“两位郎才女貌，刚刚深情对视的一瞬间实在是太完美了，不小心顺手就拍下来了，有冒犯到两位吗？” 陆淮这才反应过来，当即便要开口，让他把照片删掉。 “嗯，普通人的灵感就如火花一闪，若是逝去便可能永远都找不到了。”黑塔毫不在意地说道，“想要的话，你就留着吧。” “十分感谢！”厄舍站起身来，双手合十道谢，“两位看起来不像是下城区的人，有时间来贝洛伯格日报社，我请两位喝杯咖啡，就当是酬谢了。” 说完后，厄舍再度道谢，随后转身离去。 “黑塔女士，这样真的可以吗？”陆淮有些担忧。 “那有什么，宇宙中哪个星球不知道本女士的名字我的样貌？不过这个星球封闭太久罢了。” 黑塔说着，目光游回陆淮身上，“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陆淮抬起头，视线与黑塔迎上。 “革命家我或许做不了，但……” “有件事情，或许可以。” …… 铆钉镇，枯草联盟据点内。 布莱泽手里捏着黑色的信封，坐在椅子上，一脸阴沉地望着窗外的天空。 火焰将虚假的苍穹染成红色，似乎正在倒映着某人的罪孽。 他当然知道，这场火是谁放的。 然而，他却不敢站出来，将那个藐视生命的家伙绑在绞刑架上。 “该死的！”狠狠地一拳砸在桌上，布莱泽眼睛遍布血丝。 若非当初为了枯草发展，能够更快压过地火一头，急功近利，也不至于今日…… “停住！你们不能进去！” “他妈的，把他拦下来！” 喧闹之声从屋外传来，布莱泽心情烦躁，大吼一声：“吵什么呢！” “嘭！” 房间的门被猛地砸开，两名枯草的成员撞击屋内跌坐在地，满脸忌惮地看向屋外。 布莱泽脸色一变，站起身转头望去。 只见在朦胧的灯光中，陆淮一脸阴沉地走进了他的房间，手里还押着一名不断挣扎的枯草成员，而在陆淮身边，一个容貌极其美丽，却冷漠地犹如冰原般的少女与他并肩而行。 身后的枯草众人手持武器将陆淮包围，却只是随着陆淮的脚步移动，根本不敢靠近，就像是被打怕了一般。 “又见面了，布莱泽首领。”陆淮盯着布莱泽，冷漠地开口。 布莱泽沉默片刻，开口道：“有事吗？” “当然，你看起来对那个东西还是很在意。” 陆淮视线挪动到布莱泽的手上，黑色的信封边缘绣着金线，显得十分奢华。 “恭喜你，我决定要去上城区了。” “跟那些个所谓的贵族，好好聊聊。” 第30章 叫我大守护者! 贝洛伯格，行政区。 天空一片碧蓝，纤尘不染，温和的空气包裹着每个人的身体。 似乎只要生活在这个城市内，便会忘记寒潮尚存的事实。 这是琥珀王的神迹，但…… 温柔的风始终向上，终究不会舍弃身段而下沉。 克里珀堡，谒见厅内。 第十九任大守护者布洛妮娅端坐于办公桌后，书记官佩拉立侍一旁。 办公桌的另一侧，一名身着奢华蓝色长袍的中年男人站立着，浑身上下散发的华贵气质均在表明，此人是一个贵族。 然而，在他的左臂之上，覆盖着银色的臂甲，让他在雍容之中，又透露出一抹肃杀之意。 此人正是贝洛伯格军政大臣，罗兹涅夫·朗道。 “以上，便是大守护者拟定的关于战后经济重建工作及贵族安置办法，军政大臣。”做完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的解说，佩拉依旧面不改色，口齿清晰。 罗兹涅夫沉默着，因久疏战阵而略微发福的脸上露出凝重之色，微垂着头陷入沉思。 布洛妮娅面带微笑看着洛兹涅夫，并未出言催促。 然而，这位军政大臣越是沉默，布洛妮娅心中越是感到不安。 “布洛妮娅殿下，关于经济重建的部分，我认为十分完美，贝洛伯格目前的情况，的确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良久沉默后，洛兹涅夫开口道。 “能得到洛兹涅夫大臣的认可，证明我这段时间有所进步。”布洛妮娅扬起嘴角，温和的说道。 洛兹涅夫点点头，话音一转：“但……关于贵族的这部分，虽然佩拉格娅书记官对于这部分的讲解足足花了一个小时，但，布洛妮娅殿下的意思，应当是想要取缔贵族的名号？” “并非是取缔。”布洛妮娅摇了摇头，“加卢勒，温斯华尔，布泽罗瑟，还有你，朗道。” “四大家族的荣誉都是用鲜血换来的，筑城纪六百余年，贝洛伯格依然屹立于此，你们功不可没。” “所以，为了犒赏四大家族劳苦功高，我打算卸下你们身上的担子，让你们在这个和平即将到来的日子里能够修养身心，荣誉，名声，依然保留。” “其余的，交给克里珀堡来负责就好。” 罗兹涅夫微微皱眉，良久之后，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布洛妮娅殿下，您的良苦用心我了解，只要是为了贝洛伯格，朗道家族永远都会支持您的行动。” “但，这次我不得不说，您有些操之过急了。” 布洛妮娅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变革，永远随着风暴而来，朗道家族世代从戎，为了贝洛伯格的安危，我们宁愿流尽最后一滴血。” “但是，我们希望的是自己的血流的有价值，布洛妮娅殿下，我很担心这一点。” “我担心，到了最后，只有我们朗道还愿意为您，为贝洛伯格，献出生命。” 布洛妮娅面无表情，她迎上罗兹涅夫的视线。 罗兹涅夫一脸恳切地说道：“所以，布洛妮娅殿下，此事要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我当然可以等。”布洛妮娅开口，“但是贝洛伯格不能等，人民们不能等，正在挨饿的下城区民众们，更不能等！” “罗兹涅夫，你们朗道家族的金库中，如今积蓄几何？” 罗兹涅夫脸色猛地一变：“布洛妮娅殿下，我……” “叫我大守护者！”布洛妮娅猛然拍桌，琥珀色的瞳孔中似是有厉风席卷，直逼向罗兹涅夫！ 罗兹涅夫一双绿色的眼瞳瞪得浑圆，片刻后语气略显生硬地说道：“大守护者，您即位到现在，还不足一年。” “是啊，还不足一年，我就已经发现贝洛伯格在非战时期，居然已经有如此多漏洞。”布洛妮娅声音冷淡，“我，不想再等下去。” …… 直到罗兹涅夫离开谒见厅，布洛妮娅都觉得神情恍惚。 她没有想到，居然连朗道家族都对她的这一举措表示了质疑。 究竟是她的行为的确操之过急，还是因为…… 朗道家族，说到底，究竟是一个贵族。 “大守护者殿下……”佩拉的脸色有些紧张 “和母亲相比起来，在权力的掌控与手段之上，我还差得很远。”布洛妮娅说着，摇了摇头，涣散的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但无论如何，这个政策我都必须推行下去，在这之前，我得做好准备。” 克里珀堡外。 罗兹涅夫·朗道孤身前行着，他的脸色有些凝重。 实际上，当布洛妮娅提出贵族取缔时，他一瞬间是有想到的。 除了他之外，其余的那三个家族，必然不会轻易让出手中的权利，而他如果站在布洛妮娅这边，帮助她彻底稳固手中的政权。 朗道家，将成为整个贝洛伯格最具威名的家族。 然而，其中的风险，让他犹豫了，从而做出了一个看似折中的答复。 徐徐图之。 可惜，这个答复并没有让那位大守护者满意。 罗兹涅夫沉重叹了口气，微微摇头。 他明白自己是一个庸才，既没有自己父亲科索奥·朗道那般拥有深谋远虑与军事大才，也不如自己的儿子杰帕德·朗道有着强大的胆魄与坚定的意志。 父亲科索奥曾经这样评价过他，庸碌一生，唯一为朗道家立下的功劳，便是生下了杰帕德这样一个出色的儿子。 沿着台阶向下，正在罗兹涅夫感慨之时，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罗兹涅夫大人，幸会。” 一名身披黑色长袍，头发灰白的男人走上前来，微笑着行礼。 罗兹涅夫抬头看去，微微一怔。 这是……财政大臣，迈德梅尔·加卢勒。 难不成大守护者也召见了他，商讨关于贵族取缔的事情？ 不，不可能，哪怕布洛妮娅昏了头，也不会就这样把所有的贵族都叫过来一一宣布一遍。 “迈德梅尔大人少见来克里珀堡。”罗兹涅夫站在台阶上，微笑着说道。 “确实，如今战局向优，贝洛伯格终于得到机会喘口气，不过我们财政部可就忙起来咯。”迈德梅尔双手插在袖子里，笑的挺乐观，“唉，大守护者传我来，是为了询问税收上的一些事情，罗兹涅夫大人又是为了何事？莫非战况有所变化？” “哪里，大守护者殿下不过让我将截至目前为止，大小战争伤亡状况进行一次统计汇报而已。”罗兹涅夫随意扯了个谎。 “哈哈，这种小事还得麻烦您？”迈德梅尔摆摆手，虽然没多说什么，但显然不相信罗兹涅夫的说辞。 见状，罗兹涅夫沉吟片刻，转换话题道：“对了，迈德梅尔大人，听说你从月前开始便在为你的幼子寻访名医，怎么，行政区总医院里面那些挂着医学教授头衔的人，还派不上用场。” 提到这件事，迈德梅尔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犹豫之后长叹一口气。 “也不知道是什么怪病，从生下来到现在整天受折磨，我看着他那副样子，真的是……” 揉着胸口，迈德梅尔露出痛心之色，“我是真的看不下去了，如果再没办法治好他，或许，我得考虑一下减轻他的痛苦了。” 罗兹涅夫沉思片刻，开口道：“嗯，或许还不是放弃的时候。” “迈德梅尔大人，凡妮莎夫人，她的先生在生前是贝洛伯格医学界的泰斗，虽然已经作古，但或许凡妮莎夫人能够为您推荐一位优秀的医生呢？” 迈德梅尔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您说得对，如果还有希望，我也不想放弃。” “祝小少爷早日痊愈。” 行了一礼之后，罗兹涅夫率先离去。 迈德梅尔看着罗兹涅夫的背影，思索片刻，随后朝着身边的助理说道：“今日的行程更替，参见大守护者后，去看望凡妮莎夫人。” …… 下城区，清晨。 娜塔莎坐在桌子前，手里捧着陆淮之前给她的外科手术资料，认真研读着。 最近几日，下城区实在是太过于不安，奥列格，虎克的养父，两人相继意外身亡，阴谋的密云笼罩着下城区虚假的天空。 她太忙了，忙的觉都没时间睡，稍微打个盹，便赶紧起来学习资料上的内容。 “简直是瑰宝。”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娜塔莎揉了揉疲惫的眼睛，眼白之中血丝遍布。 “娜塔莎小姐，这里有您的信。” 地火成员敲门进来。 “给我吧。” 接过信封，娜塔莎还在疑惑谁会给她写信，拆开信封扫了一眼。 “亲爱的娜塔莎……” 熟悉的文字映入眼中，娜塔莎瞳孔微微一缩。 写信的人是…… 养母，凡妮莎？ 第31章 把这个平民轰出去 行政区向东，只有两条宽阔的正道。 一条畅通无阻，一路蔓延向密度极高的居民区，虽然少见有超过15层的高楼，其上密密麻麻的窗户看起来就像是蜂窝般。 若是进行容积率测定，或许已经超过了5.0。 而另一条路，被一道黑色的铁门封锁着，永远有几名银鬃铁卫守卫在外，一般民众若是靠近便会被劝离。 而这条路，则是通向贵族们的府邸。 “吱呀……” 沉重的铁门在此刻开启，黑色的轿车穿行而过，两侧的银鬃铁卫并排行礼。 不过片刻的时间，车子在一座宏伟的庄园外停下，周围齐刷刷的停着一排排的高级轿车，而庄园之内，人头攒动，灯火通明，隐隐能够听到悦耳的圆舞曲从室内飘扬而出。 车门打开，副驾驶的位置上布莱泽率先出来，他的眼神紧盯着面前奢华的庄园，一言不发。 “咔嚓。” 后座车门打开，陆淮的身影从车上走下，随后撑着车门，身子让到一旁。 “这里也就这样了。” 车厢内，黑塔漫不经心地声音传出来，随后从陆淮的身边下了车。 “但也并非不能理解，这个星球的资源已经匮乏到极致，物质已经限定了他们的思想。” “您说的没错，黑塔女士。”陆淮应和道。 布莱泽微微眯起眼。 他只和陆淮有过来往，无论是胆识还是能力，在他看来这个青年都很不一般。 但这个奇怪的少女，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居然能让陆淮对他言听计从。 莫非是哪个传奇世家的大小姐？ 没人认识黑塔，这也没办法，贝洛伯格被冰封太久，星穹列车一行人到来之前，甚至无人知晓这颗星球上是否还有尚未灭绝的有机生物。 而他们对于外界的消息，如今也只达到了坐井观天的地步。 “布莱泽。” 陆淮的声音传来，布莱泽抬起头，只见陆淮正淡淡地盯着他，眼神中一片冷漠。 “我虽然来了上城区，但这不意味着下城区的事情便一笔带过了。” “你欺骗了我，也欺骗了下城区的人民。” “你做好准备，那天的子弹，一定会找到他的归宿。” 布莱泽脸庞一阵抽动，握紧的拳头一阵响动，然而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沉默之下，布莱泽转身朝着庄园的大门走去。 “你好，先生。”门外的侍者优雅地行礼，“请出示请柬。” 布莱泽一言不发，拿出黑色的信封递到了侍者的手里。 侍者看了一眼请柬，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恭敬起来。 “哦，您是陆淮先生？那位女士没有与您同行吗？” “不。”布莱泽示意了一下身后，“是他们两个。” 侍者看到了站在轿车边上的陆淮与黑塔，急忙迎了上去。 “欢迎两位，老爷交代了，两位可是今天的贵客。” “哦？”黑塔不屑地一挑眉，“你们老爷跟我很熟吗？” 侍者脸色一变，哑然当场不知该如何回应。 黑塔冷笑一声，朝着陆淮勾了勾手指，两人便如此进入了庄园之内。 等两人离开后，布莱泽阴沉着脸，跟随其后正要进去。 “等等先生。”侍者脸上的微笑依然有些僵硬，“您的请柬呢？” “刚刚不是已经给你了？”布莱泽寒声道。 “不好意思，先生，那个请柬上没有你的名字。” 侍者依然在笑着，然而声音已经有些高傲起来。 “我是布莱泽！” “抱歉，先生，上城区没有这个名字的贵族，你想要进去，就得要请柬。” 脸颊抽动地愈发剧烈，一阵屈辱之色从布莱泽的脸上一闪而过，最终硬是将要发作的怒火按捺了下去。 丢下一声冷哼，布莱泽转身离去，侍者依旧站在原地不为所动，只是看着布莱泽的背影露出一抹鄙夷的笑。 “下城区的一条狗，还真把自己当成上得了台面的玩意儿了？” …… 庄园内，大厅之中一片歌舞升平，一整支管弦乐团足有近百人，在开阔的大厅内演奏着所谓上流的音乐，中央的喷泉中，暗红色的酒液挥洒着美妙的水花，折射着光芒落入酒池之中，四条铺着紫红色绣金桌布的桌子每一张都有近五十米长，上面摆满了贝洛伯格内常人难以接触的珍馐，以及极其珍贵的精致水果。 奢华，铺张，纸醉金迷。 “这布泽罗瑟家族，可真是大手笔。” 会场边缘，玲可·朗道站在角落，身上蓝白相间的晚礼服让她十分不舒适。 姐姐希露瓦不愿意来，哥哥杰帕德公务在身来不了，老爸更是过分，丢了一句让她参加宴会后就找不见人了。 玲可叹了口气，看着宴会厅内的人流，更是头疼。 “的确如此。” 玲可身边，佩拉伸出手试着扶了扶眼镜，结果发现根本就没戴。 “我是真不习惯戴隐形眼镜。” 佩拉说着，眉头锁了起来。 根据大守护者的指示，派她来参加这一场宴会，同时了解一下。 这个布泽罗瑟家族在干嘛，明明没什么大事，居然要召开这么奢华的一场宴会。 “各位，请不要顾忌，享受此刻吧。” 台阶之上，一名衣着华丽的银发青年缓缓走下，略显阴柔的脸上遍布着桀骜不驯，高傲地昂着头，如同在下达指令一般。 “布泽罗瑟家族，不会亏待任何一位朋友！” 埃洛塔·布泽罗瑟，布泽罗瑟家族的长子，贝洛伯格内闻名的纨绔少爷。 然而就是这个家伙，有着足以让整个银鬃铁卫都为之折服的射击天赋。 现任守护者布洛妮娅尚未即位之时，两人曾经比赛过一次100m移动靶射击。 结果就是，在规定时间内，埃洛塔领先了那位银鬃铁卫统领足足6个目标物，使得他名声大振。 然而，这一个原本应当在银鬃铁卫内建功立业的青年才俊，因为一次行动中不服从杰帕德·朗道的命令，导致先锋队伍面对裂界造物因指挥不当溃败，后续的部队也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而这场事故的始作俑者，因为自己家族的庇护，拍拍屁股便退出了银鬃铁卫，继续当自己的大少爷。 “埃洛塔·布泽罗瑟。”玲可小声说道，“碰到他可真是倒霉。” 玲可都觉得自己声音够小了，然而下一瞬间，埃洛塔猛然转过头，如毒蛇一般的目光瞬间便在人群中捕捉到了玲可的存在。 “哟，这不是朗道家的小姐么，幸会。” 埃洛塔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缓步走来，“罗兹涅夫先生身体可还安好？最近很少见大人露面，可要注意健康啊。” 玲可眉头微微一皱，她本就讨厌社交，更何况现在来的还是一个咄咄逼人的家伙。 “父亲身体安好，谢谢记挂。” “是吗，那就好。” 埃洛塔邪魅一笑，目光落到一旁的佩拉身上。 “这位是？” “这位是佩拉格娅·谢尔盖耶夫娜，她是……” 玲可正要介绍，却见埃洛塔打了个哈欠，略显不耐烦地摆摆手。 “谢尔什么？没听说过，贝洛伯格什么时候出了叫这个的贵族了？” “来人，把她轰出去。” 第32章 这位女士，你冒犯不起 埃洛塔一声令下，门外忽然涌进来数名黑衣守卫，瞬间便将玲可与佩拉两人团团围住！ 不少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大厅内响起一阵不大不小的惊呼声。 而这个动静自然也被陆淮捕捉到，他抬眼望去之时，神色微微一变。 那个金色头发的女孩子，有点眼熟？ 不对，她不就是之前和自己在下城区的拳赛里碰过一次的那个吗？ 虽然最后的一点小插曲有点尴尬。 “黑塔女士，之前打拳赛的那个女孩，好像还是个贵族诶。” 陆淮朝着黑塔说道。 黑塔没有回应，她端起一杯红酒晃了晃，随后轻轻尝了一口。 “呸，劣质品。” 将酒杯随手放下，黑塔昂起头来：“咖啡给我，这儿的东西实在难以下咽。” 陆淮：“……” 沉默着将那个外表实在不入流的大茶缸递给了黑塔。 看着与周围众人格格不入的黑塔，陆淮转过视线，望向对面。 “等等！埃洛塔！”玲可急忙阻止，“佩拉是银鬃铁卫的书记官，你忘了吗？” “什么书记官？就算是银鬃铁卫的统领，平民就是平民，这儿不是她该来的地方。”埃洛塔淡淡一笑，“玲可·朗道，你也该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身为贵族，要有贵族的矜持，明白？” “我是应大守护者之命而来的。” 生硬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只见佩拉精致的脸庞泛着淡淡的红色，瞳孔微微颤动，深吸一口气后说道。 “大守护者赠言，祝愿各位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 埃洛塔淡漠地看着佩拉，眼神中似是划过一丝嘲讽之色，随后哈哈一笑。 “原来是大守护者的使者，早说嘛。” 随后朝着身后的黑衣保镖们一挥手：“站在这里干嘛？别打扰了贵客们，出去！” 保镖们退出门外，埃洛塔转过身，张开双手大声道：“一点小插曲，各位，但没关系，大家已经听到了。” “大守护者赠言，祝愿各位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 大厅内响起欢呼与应和之声，显得欢快与和谐。 然而，佩拉此刻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之前虽然在银鬃铁卫内部，与埃洛塔也有些不愉快，但佩拉觉得，或许只是他过于纨绔和自视甚高的缘故。 如今看来，他根本就是没有把贵族之外的平民当人！ 埃洛塔丝毫没有理会佩拉与玲可两人，他傲慢的视线环顾整个大厅，正在为家族影响力而满足之时，忽然间，他的目光凝住了。 “少爷？” 身边的仆从看着忽然停下的埃洛塔，正要出声询问，埃洛塔却是一摆手，径直朝着会场一侧走了过去。 大厅的一角，黑塔正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陆淮的茶缸一口一口地品着咖啡，眯起眼睛似是假寐，安详舒适就像个老爷爷一样。 而就在这时，一道阴影落在了她的身上。 “幸会，这位美丽的小姐。”埃洛塔站在黑塔面前，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我是真没想到，在我贝洛伯格内，曾经竟然有如此优雅动人的女士被我遗漏在视线之外。” “啊，这真是难以言表的罪责。” 埃洛塔一副痛彻心扉的样子，旋即迅速恢复，朝着黑塔伸出手。 “作为赔礼，我来邀请这位女士共舞一曲，并共进晚餐，如何？” 黑塔纤细的双腿轻盈晃动着，微微眯着的眼睛，视线完全没有朝着埃洛塔挪动的意思，她喝了一口咖啡，随后用餐巾优雅地擦拭着嘴角。 “熵是系统中不可用的能量，且会不可逆转地增长。” 黑塔开口，说的却是看起来完全无关的话。 “它由有序不断地迈向无序，最终到最大值，整个宇宙陷入热寂。” “就跟你的脑子一样，无用的废料在不可逆地朝着最大值增长，到最后脑袋里只会留下一堆毫无价值的玩意儿。” “就是这样，蠢货。” 黑塔的声音并不响亮，然而那一句句话却是让周围所有人都吓得不敢动弹。 在贝洛伯格，谁敢这样对布泽罗瑟家的大少爷这样说话？！ 埃洛塔脸上的笑意僵住，他伸出的手凝滞在半空中。 “呵呵，真没想到，这位女士居然如此伶牙俐齿。”埃洛塔的眼中不着痕迹地划过一抹冷色冷色，笑容变得阴狠起来，“不过没关系，你这副样子，我更喜欢。” 邀请的手势忽然上扬，想要去捏住黑塔白皙的下巴。 “啪！” 忽然间，一只手从黑塔的身侧伸了出来，抓住了埃洛塔的手腕。 埃洛塔目光一凝，抬头看去，只见在少女的身边，一名看起来比他要年轻许多的青年就站在那里，一双漆黑如夜色的瞳孔正沉沉地盯着他。 “放手。”埃洛塔冷冷地说道。 “我劝你最好收手。”陆淮平静地说道，“这位女士，不是你能冒犯的人。” 埃洛塔怒极反笑，笑话！贝洛伯格里，除了那个大守护者，谁敢在他面前说这句话？ “还有我不能冒犯的人？”埃洛塔咧开嘴，冷笑着看着陆淮，“有意思，那我今天就要冒犯了，你能奈我何？” 说着，埃洛塔强行挣开陆淮的手，朝着黑塔的脸颊强硬地伸了过去…… “嘭！” 话音未落，沉重的碰撞声响起，只见陆淮猛然暴起，狠狠的一拳打在了埃洛塔的脸颊之上！ 这一拳，别说大厅内的贵族了，连那个百人管弦乐团都惊呆了，一时间整个大厅都变得一片寂静。 “你反应还挺快的嘛。”黑塔说着，晃了晃手中深紫色的手柄，“我还正打算控制一下你呢。” “抱歉，下意识就动手了。”陆淮耸了耸肩。 他并没有感到后悔，而且，还挺奇妙，总觉得自己的速度和力量都有所增长。 是因为命途之力的缘故？ 大厅一旁，玲可和佩拉一早便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佩拉倒是没什么，玲可的眼睛瞬间都瞪大了。 这个家伙……不是上次在磐岩镇打拳的拳手吗？他怎么也来这儿了？ 而且还敢如此对待布泽罗瑟家族的大少爷，简直是不要命了！ “咳，哈哈。”从地上爬起来，埃洛塔发出一阵冷笑，脸上一片狰狞之色，肉眼可见他的嘴角有一抹血迹留下。 “好，有种，在贝洛伯格敢这样对老子的，你是第一个。” 埃洛塔说着，猛然从腰间拔出一把枪，直指向陆淮。 尖叫声响起，原本优雅地贵族们被埃洛塔的举动吓得纷纷逃窜，躲到大厅的台阶与角落之中。 大厅的中央变得空旷起来，只剩下陆淮与黑塔，以及手中持枪，面色狰狞的埃洛塔。 陆淮面不改色，他并不担心埃洛塔手中的枪，只要黑塔用手柄控制他，躲开子弹那是轻而易举。 至于黑塔女士本人……哦不，本人偶，应该也不怕这种子弹吧。 就在这时，黑塔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将茶缸递给陆淮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好歹是个宴会啊。”黑塔感慨了一声，随后朝着陆淮伸出手，“来，我们跳舞吧。” 莫名其妙的发言让在场的众人都愣住了，连埃洛塔都瞪大了眼睛。 见陆淮没反应，黑塔直接拉住了陆淮的手，拖着他走到了场地的中央。 “音乐呢？愣着干嘛？”黑塔淡漠地询问道。 然而乐团的人根本不敢演奏，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手指头都没动一下。 陆淮看着目光躲避的乐团众人，有扫视了一圈周围骇然而又畏缩的贵族们，最后将目光落在狰狞而又有些茫然地埃洛塔身上。 轻轻一笑，陆淮说道：“黑塔女士，我来试试吧。” 说着，陆淮走到了一旁的钢琴边上，伸出手轻抚着琴键。 指尖之上，命途之力流动而出。 在陆淮的接触之下，钢琴之上似乎有水波在涌动，而下一瞬间。 钢琴之中却是有悠扬的提琴声响起，回荡在大厅之中。 伴随着《一步之遥》沉稳优雅的音调，陆淮转身走到黑塔的面前。 “黑塔女士，呃……”陆淮朝着黑塔伸出手来，犹豫片刻后笑了笑“来跳支舞吧？” 目光落在陆淮脸上，黑塔静静地看着他，沉默着，美丽的眼眸中微光荡漾，似是有一丝追忆之色。 “呵，选曲还挺有品位嘛。” 伸出手来，黑塔关节分明的手指放在陆淮的手心之中，另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而陆淮也是伸出手来，轻轻揽住了黑塔纤细的腰肢。 伴随着音乐，两人就这样在空荡的大厅中央翩然舞动。 黑色的燕尾飞扬，白色洛丽塔裙裾如花苞渐开，黑塔的舞技是那样的优雅而精湛，连完全不会跳舞的陆淮都能够跟上她的节奏，将这一曲探戈演绎地如梦如幻。 在逐渐恢弘的音乐声中，钢琴适时地加入，却使得这一舞曲添上了一丝悲壮之感。 所有的贵族此刻都沉浸在那优雅的音乐，与黑塔和陆淮曼妙的舞姿中，似乎都已经忘记了刚刚所发生的闹剧。 在他们眼中，这两人就如故事中所写，遥远的暖春中的蝴蝶，于静谧的月色下翩然起舞，所有的光芒都汇聚在他们的身上，世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伴随着激昂的钢琴与提琴声逐渐走向平缓，黑塔与陆淮的动作也渐渐地慢了下来，两人相互凝视着，陆淮从黑塔那紫色的眸子中，映见自己的倒影，如同在凝视着一片温柔静谧的湖水。 想要沉浸其中。 一曲终了，周围的贵族们在短暂的沉寂后，不约而同地鼓起了掌，从稀稀落落不断地攀升。 直至如同雷鸣。 玲可与佩拉也在其中，尤其是佩拉，她眼睛都红了。 这一支舞，简直是诉说了一个贯彻一生的爱情故事啊！ 而唯有埃洛塔一个人呆滞地站在原地，当他反应过来后，一股羞辱之感忽然冲上头顶，他打开手枪的保险，对准陆淮就要开枪之时…… “住手！少爷！” 正在这时，布泽罗瑟家族的老管家忽然出现，走上前拦住了埃洛塔的动作，而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在管家的凝视中，埃洛塔紧咬着牙，脸上依旧充斥着不甘之色，然而最终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枪。 “陆淮先生，以及，这位小姐。”管家转过身，朝着陆淮行了一礼。 “我们家姥爷有请两位一叙。” 第33章 猴子闭嘴 相比于大厅的灯火通明，庄园的后院便显得静谧了许多。 穿过悠长的回廊，在管家的带领下，陆淮和黑塔来到了一扇暗红色的高大门扉之前。 “两位，请吧。” 管家躬身道，随后一挥手，打开了紧闭的大门。 陆淮原以为，所谓的书房，或许就是一个办公室那种大小的房间，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唐突了。 若不是两侧的书架在表示这个房间的用处，陆淮真会以为这里是一个小型的宴会厅。 当陆淮走到书房的中央时，在一张长桌之前，看到了几个人。 长桌的左侧，是一名身着蓝色长袍的中年男人，肩膀之上银色臂甲着身，雍容之中有几分肃杀，在他身旁，则是一名身披黑袍，头发略微灰白的男人，表情虽然庄重，但依稀能看出有几分愁苦之色。 在长桌的主位之上，是一名身形高大的老者，紫红色长袍在灯光下笼着一层淡淡的毫光，他眯着眼睛，满是皱纹的脸上一派沉寂之色。 直到陆淮的身影出现于此处，他忽然睁开眼，犹如嗅到猎物的苍鹰，视线瞬间就将陆淮锁定。 “陆淮先生。” 卡耶尔·布泽罗瑟缓缓开口，“很荣幸见到你，老夫可真是望眼欲穿啊。” “来，请入座。” 老者伸出枯瘦的手，指向长桌的右侧，空荡的桌前只孤零零地摆放着一把椅子。 看了一眼，陆淮瞬间就明白过来。 看来这个老家伙还不清楚他和黑塔的身份关系，想要借此机会确认。 陆淮也不言语，上前两步将椅子拉出来，随后转过身。 “黑塔女士，请。” 黑塔毫不犹豫地坐了上去，从头至尾她的视线丝毫没有在这几名贵族的身上逗留过。 卡耶尔眼睛微微眯起，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陆淮和黑塔。 军政大臣罗兹涅夫·朗道与财政大臣迈德梅尔·加卢勒互相也是递了一下眼神。 似乎他们没有想到这两个域外之人，居然是由这个少女作为主导的。 “老夫乃布泽罗瑟家族之长，世袭勋爵，贝洛伯格内阁大臣，卡耶尔·布泽罗瑟。” “这两位，乃是军政大臣罗兹涅夫·朗道与财政大臣迈德梅尔·加卢勒，均是我贝洛伯格之栋梁。” 卡耶尔一边说着，他的视线一直在注意着黑塔。 然而，如此重量级的身份被抬出来，这位美丽的不可方物的少女却是一脸无聊地在玩着手机，似乎根本就不在乎他在说什么。 “不知这位女士，该如何称呼？”卡耶尔眯起眼，忽略掉心中的一丝不快。 “有什么事儿跟他说就行，别烦我。” 黑塔头也不抬，伸出手拍了拍身边的陆淮。 而陆淮也是面露微笑，朝着三人挥了挥手。 然而，三位贵族的脸色可不太好看。 这可是位高权重的卡耶尔·布泽罗瑟勋爵，哪怕是大守护者在他面前都得敬让三分。 这个少女居然开口就是别烦我？ 卡耶尔眼神中阴沉之色积郁着，沉默许久之后化为一声淡笑。 “我之所以邀请两位，是因为老夫了解到，两位乃天外来客。” “在此之前，有天外来客降临于此间，道出了贝洛伯格的星核困局，并将其破除。” “而之后，名为星际和平公司的友人来此，建立贸易，助我贝洛伯格的复兴。” “每一次天外来客的降临，对我们贝洛伯格来说都是福祉，而我相信。” “两位必然也是因此而来，帮助如今依然困顿的城市，走出这一片迷雾。” 卡耶尔说的声情并茂，然而反观右手边的两人，一个依然在玩手机，另一个正一脸沉思之色。 该死的，为什么忽然觉得这两个家伙不靠谱呢？ “卡耶尔……勋爵？”陆淮放下思绪，淡淡一笑，“不知您口中贝洛伯格所谓的迷雾，是什么？” 看到对方主动问话，卡耶尔嘴角不着痕迹地上扬。 “关于这个，在我们贝洛伯格，有一则流传很广的神话。” “许久以前，这片大地的天空之上，土壤之下，分别存在着两位强大的神明，雷神佩伦以及战神维莱斯。” “佩伦地位崇高，麾下有着无数的英灵战士，而维莱斯阴险狡诈，始终通过偷窃，骚扰，变幻等手段来和佩伦战斗。” “为了战胜维莱斯，佩伦将神格授予四名英勇的英灵，让他们前去厮杀，剿灭维莱斯，四位英灵浴血拼杀，立下汗马功劳。而也正是因为如此，佩伦在战争中频频获胜，获得了无比庞大的疆土，将维莱斯驱赶到阴暗的冥界。” “然而，当佩伦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时，维莱斯使用了阴险的手段，盗走了佩伦第十一个儿子雅利洛，为此佩伦大发雷霆，但他认为是四位神格英灵护卫不当导致儿子被盗走，因此下令，要剥夺四英灵的神格，让他们从原本的英雄，沦为罪人。” 罪人二字出口之时，卡耶尔枯瘦的手轻轻拍在桌上，瞳孔之中有着狠厉之色悄然酝酿。 “四英灵的结果，未有再叙，但佩伦和维莱斯的战斗，便不会罢休了。” 卡耶尔长长地叹了口气：“陆淮先生，你觉得，佩伦所行之事可为正当？” 陆淮静静地听着卡耶尔的讲述，他的视线停留在那张苍老的面庞之上，随后又从其余两位贵族的身上掠过。 忽然，噗嗤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卡耶尔沉下脸。 “额，咳咳，不好意思，刚刚想到一件开心的事情。” 陆淮摆了摆手：“是我们刚来这个星球时遇到的，不如我也讲给各位听听吧？” 罗兹涅夫和迈德梅尔面面相觑，不知道陆淮在耍什么花样，而卡耶尔的表情也是晦暗不明，陆淮的回答方式很显然在他的意料之外。 “嗯，我们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是降落在冰原上的，各位应该清楚，冰原之上的植被早就已经灭亡了。” “但，我却看到了一棵树。” “那树很高，但树上的叶子稀稀拉拉，树冠之上坐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猴子，长着四只嘴巴，八只耳朵！” 陆淮一边讲一遍比划着，让桌上的三人都差点信了。 “不过我们因为有急事儿赶着来贝洛伯格，也没再在乎它，扭头就走。” “结果，那只猴子就在后面，用他的第一张嘴拼命地叫，‘别往前啦，别往前啦，脚下的冰层要塌啦！’” “我们没理会，继续走，那只猴子第二张嘴开始叫，‘别往前啦，别往前啦，身边的冰川要崩啦！’” “我们照旧没有理会，那只猴子第三张嘴又开始了，‘别往前啦，别往前啦，前面有雪原怪兽，往前会被吃掉啊！’” “见我们还没理它，猴子急了，正想用第四张嘴开始叫，我捡起一个雪球，直接就扔进了它的嘴里！” 说着，陆淮冷不丁朝着卡耶尔做了一个抛掷的动作，将卡耶尔搞得浑身不由一颤。 “猴子不再叫了，我们也没理它，顺利到了贝洛伯格，一路上雪崩啊，冰层塌陷啊，雪怪啊，都没遇见。” “所以，我就明白了一件事情。” 怀着深意淡淡一笑，陆淮单手撑在桌上直视卡耶尔。 “至少在这个贝洛伯格，我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东西，若仅耳闻，皆是虚言。” “卡耶尔先生，我倒是很好奇，那雷神佩伦，四名英杰，还有下三滥的维莱斯，他们作为神明在战斗，在厮杀时，可否管过地上生灵的死活？” “在庆功在欢宴的时候，可曾想过地上的生灵或许还在挨饿？” 霎那间，书房里一片沉寂，静的可怕。 三名贵族的脸色都相当难看，尤其是罗兹涅夫·朗道。 他今天来这里，只是为了探查卡耶尔的想法，好去做之后的准备。 结果，在这个陆淮的嘴里，他跟其他三名贵族一样，四大贵族，只不过是一个滑稽的猴子，长着的四张只会欺诈蒙骗的嘴！ 卡耶尔阴沉沉地盯着陆淮，树皮般的脸上褶皱丛生，微微颤动。 从一开始，这两个人便对他没有丝毫的尊重，这让早已习惯身居高位的卡耶尔已经心生不满。 而现在，这个陆淮，居然敢当面讽刺，说他就是一只猴子！ “呵，哈哈。”忽然间，玩着手机的黑塔笑出了声，绀紫色的眸子中带着一丝怜悯从三名贵族的身上划过。 “真是可怜，坐在树冠之上的猴子以为自己够高了，若是从星海俯视，那便连一只蚂蚁都不如。” 说完，黑塔站起身来，抓住陆淮的胳膊转头就走。 “站住！” 阴恻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卡耶尔紧盯着两人，眼中怒火灼烧，寒声道，“我说过，两位可以走了么？” 下一刻，数名身着铁卫制服的护卫涌入书房内，将两位团团包围！ “卡耶尔勋爵！”财政大臣迈德梅尔脸色微微一变。 贵族有调动银鬃铁卫的权利，但依然只能是对抗裂界以及保卫城市。 这般当做私兵来用，完全为法律所不容。 然而，卡耶尔丝毫没有理会，他目光阴狠地盯着陆淮与黑塔，开口道：“这位小姐觉得老夫不如一只蚂蚁？是吗？” 少女的背影纤细娇小，看起来柔弱无比，而就在下一刻，如夜莺般悦耳的声音传出。 “星际和平公司，他们每一笔交易都有记录，每一次谈话都有录制影音备份。” “我不知道是哪一个无名小辈负责你们贝洛伯格的贸易线，不过这种事情，随便问一句便能知道。” 说着，黑塔侧过头，紫色眼眸中毫无感情，冷漠地说道。 “将你们在星际和平公司内所有的匿名交易都公开出来，如何？” 一瞬间，卡耶尔与迈德梅尔脸色大变。 “呵。”讥讽地一笑，黑塔抓着陆淮的胳膊，就这样大摇大摆地从一众铁卫的包围之中，离开了书房。 “她……她的意思是，能跟星际和平公司的高层搭上话？”迈德梅尔一脸惊骇之色。 这种事情，作为贝洛伯格的财政大臣，他想都不敢想，那可是一个横跨整个宇宙的大型金融贸易体，哪怕是一百个贝洛伯格的体量，在公司面前都不够看。 卡耶尔依旧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而眼底，则是划过一抹奇异的光。 三人都在为刚刚所发生的事情而沉默着，谁都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天窗之上，一缕金色的头发悄然掠过。 还有一根晃悠悠的呆毛。 第34章 又不是第一次了 离开布泽罗瑟的府邸的过程很是顺利，一路上根本没人阻拦。 至少那个什么大少爷不知道哪儿去了。 夜晚的路静悄悄，贵族官邸之外宽阔的大道上，只有陆淮和黑塔两人并肩而行。 “你还挺会说的么。” 黑塔抱着胳膊，漫不经心：“下次公司那边再要我去参加会议，演讲稿就交给你了。” 陆淮愣了一下：“这合适吗？” 公司的董事会也喜欢当猴子？ “那个老头说的事情，你怎么看？”黑塔问道。 陆淮想了想：“嗯……我猜了一下，刚刚那家伙应当是用雷神佩伦来类比大守护者，四英杰来对应四个贵族，从他的意思来看，应当是现在的大守护者想要对他们贵族下手？” 黑塔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觉得这大守护者倒还挺有志气，敢于对国家内的顽疾下手。” “但一般来说，这种事情总不会温和地度过。” “这就是贝洛伯格自己的事情了。”黑塔语气随意，“课题进展如何了？” “额……”陆淮有点尴尬，“总感觉牵扯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有难度？完不成？” “不不不。”黑塔的质疑声让陆淮急忙否认，“只是觉得要一点时间。” “是么。”黑塔淡淡瞥了陆淮一眼，嘴角扬起一丝轻笑，“好啊，我给你时间。” “走吧，先找个地方落脚。” …… 离开官邸街道，此刻贝洛伯格已然步入深夜，街上的行人稀疏，晚风微凉迎面而来，头顶巨大的天幕之中，遥远黯淡的星辰闪烁着沉闷的光。 “黑塔女士，那边有一个宾馆。” 沿着台阶而上，陆淮看了一眼放置的招牌，忽然一愣。 歌德宾馆？ 跟下城区那个歌德大饭店是一个老板吗？ 抬起头又看了一眼高大整洁的门面，陆淮一时间有些纳闷。 下城区那个房间狭小逼仄的小店起名叫歌德大饭店，行政区这边的明显整洁宽敞，结果叫歌德宾馆。 这要是家族产业，那还真挺有意思。 就在陆淮要推门而入时，一只黑色皮质手套冷不丁也伸了过来，和陆淮的手碰到了一起。 “啊，不好意思。”对面的人发出一阵小小的惊呼，随后愣了一下，“咦……是你，陆淮？” 陆淮转头看去，这才发现站在眼前的却是下城区的那位医生，娜塔莎。 “娜塔莎女士？你怎么在这里？莫非是来散心的？”陆淮有些惊讶，看她整天那副忙碌的样子，还以为根本没时间来上城区呢。 “不，我的养母给我来信，说养父生前的一位医学教授遇到了一些难题，请她介绍一位专家来帮忙，结果，我的养母却找了我。” “也不知道是什么医学难题，居然连行政总医院的内罗格教授都感到苦恼，也不知道我能帮上什么忙。” 说到这里，娜塔莎笑了笑，脸上残留的疲惫之色在此刻消减些许。 “娜塔莎小姐孤身一人在下城区这么多年，那种艰苦的环境下都能够进行手术，仅凭这一点，就超出上城区的医生太多了。” 陆淮望着娜塔莎，温和一笑：“我相信娜塔莎小姐，肯定没问题的。” 两人之间相互交谈着，陆淮却没有注意到，身边的黑塔脸色变得有些不爽。 “……之前的那些资料，真的十分感谢你，对我来说有着弥足珍贵的意义。” “哈，那没什么，都是小意思了。” 娜塔莎还想说什么，忽然目光一顿，开口道：“陆淮，跟你一块的那位小姐呢？” “黑塔女士？”陆淮愣了一下，四下张望一番，这才注意到黑塔已经不见了。 糟！把黑塔女士弄丢了？ 想到这里，陆淮急忙抓起脖子上的项圈：“黑塔女士？” 没有回应。 “黑塔女……” “别叫了，开房去了。”黑塔不耐烦的声音从项圈中传来，随后又补了一句，“别管我。” 陆淮：“……” 这又咋了？吃炮仗了？ 陆淮一脸懵逼，面前的娜塔莎却是若有所思，随后心领神会般笑了笑。 “天色太晚了，我怕打扰到母亲她老人家，所以来宾馆住，我在这边一个人吹吹风，你不用管我，快去找你家小姐吧。” 陆淮应了一声，向娜塔莎道别后，赶紧进了宾馆。 从前台那位老歌德处了解到，黑塔只开了一间房，老歌德也将房间号告诉了陆淮。 不知道为什么，陆淮坐电梯上楼的时候总感觉有些心情忐忑。 房间的门虚掩着，似乎是在等待陆淮的到来，陆淮见状，直接推门而入。 “黑塔女士，我……” 陆淮话没说完，只见一个小小的黑色物体忽然朝着他的脸飞了过来，下意识地急忙接住。 低头一看，却发现是黑塔的鞋子？ “还愣着干嘛？”黑塔坐在椅子上，两只小脚摇摇晃晃，其中没有穿鞋子的那一只显得尤其惹眼。 “要洗澡了，快去放水。” 洗澡？ 陆淮愣神之间迅速反应过来：“哦哦！收到收到。” 答应下来后，陆淮和黑塔就这样愣愣地对视着。 “你还站在那儿干嘛？”黑塔皱起眉。 “额，黑塔女士……您这不下线吗？” 陆淮一脸疑惑，这不等您下线呢嘛？ “下什么线，我今天很闲，不下。”说着，黑塔张开胳膊，“快点，又不是第一次了，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 不下线？ 陆淮整个人都惊了。 卧槽，意思是上一次做的那些事情，这次要当着黑塔的面复刻一遍？ 那不是益言顶针，鉴定为纯纯的找骂？ 但黑塔命令已下，陆淮能有什么办法呢？ 只能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像上次一样要顺着咯吱窝下将黑塔抱起来。 “呜？” 忽然间，面前的黑塔漏出了一点可爱的声音。 “怎么了？”陆淮问道。 “你挠我是吧？”黑塔仰起脸，目露凶光。 陆淮寻思着我这手也没动啊，怎么就挠你了？ 思来想去，陆淮确认道：“没啊，是黑塔女士您太敏感了罢。” “你，你说谁敏感呢！你才敏感呢！你浑身上下的敏感度都是最高阈值！” 或许是真的生气了，黑塔人偶精致的脸颊上竟是泛起了一丝微红。 要不是身上的球状关节，陆淮差点以为她是真人了。 “那不行您自己走进去？浴室就两步路。” “我不，凭什么？” 两人疯狂拉扯，结果就是陆淮为了将黑塔弄进五米之外的浴室内，就花了整整十分钟的时间。 亏贼！ 接下来就是正常的流程了。 陆淮将黑塔另一只鞋脱掉，随后将两只柔嫩的小脚轻轻放在温度适宜的水中，手法轻缓地揉捏着，随后又用手捧起水来，从黑塔纤细的小腿上轻柔擦拭过。 “你……上一次，就是这样弄的么？” 头顶传来黑塔的声音，不知为何语气变得有些黏糊糊的。 陆淮抬头，只见黑塔坐在椅子上，脸颊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绯色，一双绀紫色的眼眸中波光荡漾，小巧琼鼻之中的呼吸似乎变得有一些急促，贝齿轻轻地咬着自己的手指，似乎是在忍耐着。 好怪……陆淮赶紧低下头，心不在焉地说：“是的。” 黑塔沉默了很久，轻轻地哼了一声。 “真是变态。” 第35章 觉得裙子碍事吗? 黑塔嗫喏的声音在耳畔回荡，陆淮只觉得杀人诛心。 确实，这的确挺变态的。 但如果更进一步的话，那就有点秦兽了。 而且这会儿陆淮帮黑塔清洗的时候，她白嫩的脚趾一直动来动去的，弄得陆淮很是纠结！ 您是在勾引我吗？ “黑塔女士。”感觉有点心猿意马，陆淮急忙想办法转移注意力。 “嗯？”黑塔的声音懒懒的，感觉有点迷糊，根本不像是平常那副冷冷清清的感觉。 “我有一个问题，可能有些冒昧。”陆淮压抑着内心的冲动，低着头轻声问道。 “我总觉得，好像咱们很久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 陆淮话音未落，忽然间，他感觉到自己手中，黑塔人偶拟真的柔软小腿在此刻绷紧了。 连刚刚活泼的脚趾都静了下来。 “哦？”霎那间，黑塔的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有趣，那你说说，是什么时候？” 陆淮思索了一下，随后尴尬一笑：“不好意思，刚刚鬼上身了胡说八道。” 当然，穿越过来之前一直在自己的世界过着平静的上班族生活，怎么可能会遇到黑塔？ 黑塔淡淡地哼了一声，似是浅藏着一丝失落。 “肖想本女士的人多了去了，你的功底还差一些。”黑塔开口，语气依旧平淡。 “是是是。”陆淮狂点头。 “所以你喜欢那个医生吗？” 陆淮：“？” 不是……话题怎么拐到这个上面去的？ 或者说为什么这个问题好像在哪里发生过？ “肯定是尊敬了，她的医术想要在上城区吃饭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可还是留在下城区。” 陆淮思索片刻后说道：“嗯，她是个好人。” “是么。”似乎对陆淮的发言感到满意，黑塔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正当陆淮以为这莫名其妙的审讯阶段就要过去的时候…… “所以你喜欢阿丽娜那种小孩子咯？” “咚！” 脚下一滑，陆淮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脸惊恐地看着黑塔。 “哦？”见状，黑塔的眸子中划过一丝寒光，“被我说中了？” 陆淮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着。 “黑塔女士……您，您如果厌烦我了，直说一声就好，我麻溜的卷铺盖走人。” “但，您没必要想着把我送进去吃牢饭啊！” 那个时候只顾着看呼吸灯亮没亮，谁知道根本就跟那玩意儿无关！早就被黑塔给听光了！ 看着陆淮惊恐的样子，黑塔一挑眉：“那暂时还不至于，看你表现咯。” 说着，黑塔晃了晃腿：“赶紧干活了，磨磨唧唧的。” “呃，黑塔女士，这边已经洗干净了。”陆淮指着黑塔的小腿。 “是么？”黑塔低下头看了看，似是有些不满地微微皱眉，随后双手拍在被白色洛丽塔裙所遮住的大腿上。 “这不是我的腿么？” “这……当然是。”陆淮犹豫了一下，“我主要是怕影响不好。” 黑塔眯起眼，视线在陆淮身上环绕一圈。 “蹲下。” 看着陆淮应声弯下腰身，黑塔目光沉沉，她纤细而又关节分明的手指按在百褶裙之上，轻声道：“因为它碍事么？” 陆淮说不出话，他想要挪开视线，但似乎被黑塔下了定身咒般，双眼直勾勾地落在黑塔的双手之上，以及百褶裙下那一抹神秘的白皙之处。 “我说了，帮我洗干净，明白吗？” 黑塔的声音软软的，像是浸润了蜜糖般黏腻，而她捏着裙子的手，此刻也是缓缓地向上。 裙裾缓慢地远离黑塔的膝盖，将细嫩丰润的双腿暴露在空气中，陆淮只觉得呼吸在此刻变得急促起来，似是将一切都抛在了脑后。 “好。” 无意识地应了一声，陆淮伸出了手。 黑塔的眼睛半眯着，微张的小嘴隐隐地发出喘息之声，若是此刻靠近她的胸前，便能够听见那颗精致仿生心脏正在激烈地跳动着。 裙裾可退之途已所剩无几，黑塔与陆淮两人的呼吸声在密闭的浴室中愈发清晰。 就在陆淮的手指接触到黑塔的一瞬间。 “嘿呀！” 一声尖叫，只见黑塔飞起一脚，精准无比正中陆淮的下颚！ 而陆淮则是在无意识间直接被打了个受击浮空，砰地一声躺在地上。 “额。”黑塔这才反应过来，故作镇定地咳了一声，“你，你还好吗？” 陆淮只觉得好像有很多个星琼绕着脑袋在飞，然而下一刻就被一辆莫名其妙顺着天空划过的火车给吸走了。 晕乎乎好久才反应过来，听到黑塔的询问，陆淮伸出手：“没，我没事。” 点了个赞。 没关系，虽然挨了一脚，但他觉得够本了。 发现并没有把陆淮踹成高位截瘫，黑塔也是松了口气，百无聊赖地说：“算了，没意思，帮我洗头发。” “哦，好的。”揉着下巴，陆淮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还真以为要发生点什么呢，但如果来真的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叫什么？钻木取火？ 啊这(′???`) …… 之后的清洗过程中，也不知是因为尴尬还是怎么的，陆淮和黑塔都一言不发。 而即便如此，黑塔的一头秀发也足足折磨了陆淮半个小时。 战场转移到了房间，黑塔坐在沙发垫上玩手机，而陆淮则蹲在她身后，用吹风机慢条斯理地帮黑塔将头发吹干。 陆淮看着黑塔的背影，微微皱眉。 空间站的时候，黑塔的冷漠简直像是一块融化不了的坚冰，在科员们口中，更是连远观都是荣幸的星海之光。 怎么到了这里后，性格偶尔会变成这副怪怪的样子？ 难不成是…… 双人格！ 倒吸一口凉气，陆淮不由得暗暗记下自己发现的这个‘惊天大秘密’。 “有人敲门。”黑塔背对着陆淮，忽然开口道。 听闻此言，陆淮将手中聒噪的吹风机关停，果然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我去看看。” 陆淮起身上前，打开房间的门。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根一条一条的金色呆毛。 “嗯？”愣了一下，陆淮下意识地低头，这才注意到比自己矮了大约半个头的金发碧眼少女。 等会儿……怎么又是这货？拳赛一次那个贵族家一次，现在找上门来了？ 而站在门口的玲可此刻也是一阵纠结。 她现在脑海里正在飞速思考，打招呼的第一句话应该是什么。 毕竟已经很久没有进行正常的社交了。 “啊，嗨……”伸出手，玲可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朝着陆淮挥挥手。 “又见面了，流血狗？” …… 原本保持着平和表情的陆淮，脸瞬间就垮了下去。 “不认识，你找错人了。” 嘭地一声关上门，只留下在风中凌乱的玲可。 “他叫陆淮啊。”一旁的佩拉哭笑不得地走上前来，“唉，算了，我来吧。” 说着，佩拉伸出手敲响了门。 门一瞬间就被打开，然而佩拉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阵咆哮声传了出来。 “这里没有流血狗！这里只有曾经的天才女士的寻血猎犬！但那是过去的我不是现在的我！如果你们要找过去的我恕我无能为力请准备因果律武器……” 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眼前佩拉和玲可两人早就已经惊呆了。 “陆淮先生，我是银鬃铁卫情报官兼任书记官佩拉格娅·谢尔盖耶夫娜，我们……” “什么人啊，磨磨唧唧的。”佩拉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给打断了。 玲可和佩拉很快就反应过来，一定是陆淮身边那位名为黑塔的女士。 想到这里，玲可有些按捺不住好奇心，探出脑袋朝着房间里望了一眼。 只见在沙发上，一名美的惊人的少女正慵懒地躺在上面，纤白如玉的双腿裸露在外，轻轻地摇晃着，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衬裙，略显笨拙地用毛巾擦着一头棕色的长发。 刚洗完澡？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这个念头，玲可顿时脸上一红，缩着脑袋笑声嗫喏着：“额，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啊？”陆淮一愣，“那倒没有，接下来还能接着弄。” 头发有什么难吹的。 结果这虎狼之词直接将玲可与佩拉都给镇住了。 “我看过的同人志里都很少出现这么露骨的发言啊。”佩拉暗暗感慨道。 忽然，她脸色一正，抛开乱七八糟的杂念：“不对，陆淮先生，我们是为了正事来的。” “我们的大守护者十分欣赏您，希望能够马上见您一面。” “我？”陆淮指着自己。 哟，奇了怪了，也不知道干了些啥，现在自己居然成了香饽饽了。 正当陆淮准备说话时，忽然间，一只白皙的胳膊挡在了他面前。 “今天很晚了，我们要睡觉了。”黑塔的一只胳膊撑在门框之上，将陆淮与面前的两人隔开，“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可是……” “如果你们的大守护者很急，可以请她来这里，我订的是高级套房，还挺宽敞的。” 说完后，黑塔连一个眼神都没留下，拉着陆淮的胳膊转身回了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留下佩拉和玲可站在房间外沉默着。 “额，佩拉，你有没有注意到。”玲可犹豫了一下，小声道，“那位黑塔女士，她的关节好像有点不对劲？” “我也看到了。”佩拉严肃地点了点头，“好像是个人偶？” 一时间，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这位名叫陆淮的大佬，果然非同常人！ 第36章 要我给你唱摇篮曲吗? “黑塔女士，他们说大守护者啊。” 回到房间里，陆淮重新帮黑塔吹干了头发：“我们说不见就不见，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黑塔慵懒地躺在沙发中，歪过头瞥了陆淮一眼。 “你这几天睡过几个小时？” “啊？”陆淮一愣。 “是不是蓄意想把我虐待员工这件事情传出去？”黑塔面无表情。 “怎么会……”陆淮有些哭笑不得。 熬夜？那叫熬夜吗，那叫修仙！ 搁他穿越前熬夜的水准，那起码得是个金丹期修士，这才几天啊。 “而且我看空间站里的科员们更能熬啊，我这算什么。” 开玩笑，有几天碰到的那些科员，眼睛里的血丝跟开了写轮眼一样。 陆淮都不敢跟他们对视，怕一不小心中了别天神。 “他们是自愿上空间站的研究员，有自己的课题，要熬让他们熬去呗，你跟他们又不一样。” 黑塔的声音平淡，然而陆淮心中却是噗通作响。 什么意思？难道自己在黑塔女士心中还有不一般的地位？ 那感情好？！ 随后黑塔轻飘飘来了一句：“你又没什么本事。” 咔嚓。 噗通作响的心石化后裂开了。 “开玩笑的。”大发慈悲般，黑塔补充了一句。 随后她站起身来，赤着脚走到了陆淮身边。 “做什么？”陆淮看着脸色不善的黑塔，小心翼翼地问道。 黑塔没有说话，她脸色淡漠，忽然间一脚踹到了陆淮的身上。 直接把陆淮踹翻到了床上！ “滚去睡觉。” 耳边传来黑塔莫得感情地声音，陆淮抬头一看，却见黑塔就坐在自己身边。 “看我做什么？”黑塔瞥了陆淮一眼，“还要我给你唱摇篮曲？” “不，这个大可不必。” 陆淮长长的叹了口气。 好吧，话都说到这里了，还是睡一觉吧。 修仙的都没有好下场，等你飞升之后才会发现大气层外没氧气，憋死你丫的。 黑塔不再说话，她静静地靠坐着，手里的手机闪烁着微光。 黑塔女士在手机上都会看什么呢？ 陆淮眼角的余光，落在屏幕光线影响下，白皙如雪的黑塔脸庞之上。 她真好看。 本人会更好看吗？ 此刻陆淮的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随后，意识朦胧。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人呼吸声已经变得平稳，黑塔淡淡瞥了一眼已经熟睡的陆淮，收起了手机。 朝着陆淮的头伸出手，当触及到发丝之时，黑塔的手又僵住了。 良久，小巧的琼鼻中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黑塔翻身下床，走到了窗前。 窗外，是沉浸在夜色中的贝洛伯格，没有月亮，也没有繁星，只能隐隐看见在孤寂的夜空之中，过于渺小的卫星折射着遥远恒星的光线，朝着贝洛伯格洒下不属于它的黯淡辉光。 但那颗卫星距离雅利洛vi太过遥远，星球自身的引力已经难以为继它朝向自己的公转。 或许在六百年内，那颗卫星便会从现在的轨道逃逸，成为浩瀚宇宙中的一颗孤独的小行星。 与雅利洛vi，永不相见，直至热寂。 心念所及，黑塔只觉得胸口一紧。 她转过头，看向床上沉眠的陆淮。 曾经的她不信命运，相信宇宙间一切自有对应的公式与序列能够囊括，万物都会在她的智慧之下扭转。 而如今，她只希望一点，那就是命运的航线，莫要在那一天之前，偏离了轨道。 …… 陆淮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还做了一个梦，梦到他回到了高中的时候，忘了写作业赶紧在上课前朝着同桌借作业抄。 当同桌将作业本推过来的时候，陆淮一愣，同桌的手指怎么有球状关节？ 转头一看，坐在他身边的居然是一脸冷漠的黑塔。 “作业都不写，想当懒狗是吧。” 一边说着，黑塔一边从裙子里掏出了那只漂亮的长柄锤，一锤子朝着陆淮头顶砸过去。 然后陆淮就惊醒了。 “……” 什么奇葩玩意儿？ 而就在这时，陆淮注意到了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的黑塔。 “早啊，黑塔女士。”陆淮打声招呼。 “嗯。”黑塔平淡地应了一声。 “对了，咱们是不是应该去见见那个大守护者了？”想到昨晚的事情，陆淮赶忙说。 “你爱干嘛干嘛。”黑塔连个眼神都没有递给陆淮。 陆淮觉得有些怪。 怎么觉得黑塔跟昨晚上差别那么大？昨晚上虽然毒舌，但似乎还稍微关心了他一下。 今天就冷漠成这样？ 感情就维持了一晚上？ 就在这时，陆淮听到外面的门传来“咚”的一声。 有人敲门？难不成又是昨晚那两个？ 这般想着，陆淮快步上前打开了门。 然而，门外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正在陆淮纳闷的时候，忽然，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砸到了他的腿上。 低头看去，只见戴着猫耳绒帽的金发少女正靠在他腿上睡得迷迷糊糊，而在她旁边，那个戴眼镜的女孩则是依靠在她的肩膀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这两个……不会待在门口睡了一晚上吧？！ 一瞬间，陆淮感到自己的良心受到了谴责，远远似乎看见金色的肌肉天平朝他比了一个向下的拇指！ 第37章 大守护者，您能做的更好吗 “两位？” “哈喽？” “你们怎么睡得着的？” 陆淮弯着腰，摇了摇玲可的肩膀，同时发出三连追击。 “嗯~？” 一阵懵懂的声音，玲可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起头来。 “嗨？”陆淮低着头，朝他打了个招呼。 “啊！” 一声尖叫，玲可猛地爬了起来，趴在她身上的佩拉也是瞬间被惊醒，眼镜都差点掉在地上。 “两位如果太累了，要不先进房间休息一会儿吧。”陆淮提议道。 “啊不不不！” 佩拉急忙摆了摆手，满脸通红，此刻的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在别人的房间门外睡着也就算了，还被看到了，简直丢死人了！ “你们就在外面等了一晚上？”陆淮看着两人，有些不可思议。 “我不能空手回去向大守护者复命。”不愧是银鬃铁卫的情报官，佩拉很快就冷静下来，抬头迎上陆淮的目光。 “陆淮先生，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显得很突兀，但是，大守护者真的很想和你见一面。” 佩拉的视线很是诚恳，陆淮有些纠结地挠了挠头，回头望向沙发上的黑塔。 “黑塔女士，我……” “你爱干嘛就干嘛。” 陆淮话还没说完，便被黑塔毫无所谓的声音打断了。 得。 陆淮耸了耸肩。 “好吧，我跟你们去见大守护者。”陆淮说道。 听闻此言，佩拉眼睛一亮，单选几有些担忧地望向房间内：“不过，黑塔小姐好像不太开心？没问题吗？” “没问题，黑塔女士开心的时间少到可以忽略不计，因为能够让她提起兴趣的存在本身就是少之又少。” 说着，陆淮转身朝着房间里挥了挥手。 “待会儿见了，黑塔女士。” 关门的声音响起，黑塔移开了挡住脸的手机，原本情感淡漠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不爽的情绪浮现其中。 狗东西，可真有活力。 …… 空旷的谒见厅内，晨间的曦光透过琉璃碎屑般的玻璃斑驳地落在深灰色的地面之上。 布洛妮娅站在巨大的古铜色星球仪前，沐浴着清冷的晨光，琥珀色的眼眸中深藏着忧虑之色。 “大守护者。”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布洛妮娅闻声转身，只见佩拉快步台阶前，一脸喜色道：“他来了。” 听闻此言，布洛妮娅目光流转间，视线凝聚在佩拉身边，那个面容清秀的青年身上。 “参见大守护者。”陆淮将手放在胸口，开口道。 “不，不必多礼。”布洛妮娅看起来似乎很惊喜，伸出手，“快请坐。” 陆淮应声道谢，随后坐在了办公桌一侧的椅子上。 “你好啊，小友。” 陆淮刚刚坐下，耳畔忽然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就像是老旧的木门被奋力推开般。 转头望去，陆淮猛地一惊，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只见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瘦小的老头，身上披着一件极其宽大的暗黄色长袍，看着就像是用纯纯用骨头将衣服撑起来般。 手里握着一根黑色的拐杖，眯着眼睛像是在打盹。 这原来是个人啊？ 陆淮刚进来的时候，还以为谁在这儿扔了一件衣服呢。 “这位是内务大臣凯罗夫·温斯华尔勋爵。”布洛妮娅介绍道。 “听闻小友昨日怒斥布泽罗瑟官邸，老朽我这半死之身也是乐得从床上一跃而起。”凯罗夫一张老脸笑眯眯的，“有这种胆魄，足以证明小友确非常人。” 陆淮回以一笑，说了声哪里哪里。 心中暗暗道，你们以为老子是胆子大，其实不过是后台硬罢了。 “冒昧叫来陆淮先生，我心中也感到不安。”布洛妮娅坐在办公桌后，温和的笑着，“贝洛伯格如今并未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你是远道而来的客人，这座城市的污点似乎正入你眼中，我作为大守护者，感到十分惭愧。” 陆淮依旧只是说了声哪里哪里。 他倒想看看，这个年纪轻轻的大守护者，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见陆淮不为所动，布洛妮娅不由得柳眉微微一皱，片刻之后叹了口气。 “陆淮先生时间也很珍贵，我就不绕弯子了。” 说着，布洛妮娅朝着佩拉点了点头。 得到示意后，佩拉立刻上前，将布洛妮娅的政治计划向陆淮做了一遍复述。 似乎是吸收了上一次给军政大臣洛兹涅夫讲解时的教训，这一次佩拉说的十分精简，仅仅用了十分钟便讲述完毕。 “……” 陆淮沉默着，而就在他一言不发的时候，三个人的目光全都紧盯着他。 让他略微有些不自在。 “我认为是个很好的想法，取缔贵族这一地位，对于贝洛伯格的发展肯定是有好处的。” “但是……” 陆淮话锋一转，有些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我不太懂政治哎。” “因为你有对抗贵族的胆魄，我需要像你这样的人，贝洛伯格的公民们也需要。”布洛妮娅直视着陆淮，“所以，我想要向你寻求帮助。” 陆淮迎上布洛妮娅的视线，他皱着眉，抱起胳膊思考片刻。 “首先，我十分感谢大守护者殿下对我的认可，不过……我有一个疑问。” “大守护者您，看中的究竟是我那所谓敢于抗争贵族的胆魄，还是……” “我能够从贵族的府邸中安然无恙走出来的实力？” 话音未落，布洛妮娅与佩拉的脸色悄然发生了一丝变化，而一旁的凯罗夫也是神色微动。 “各位既然知道我昨晚和贵族间发生了些不愉快，那应当也知道，我之所以能够离开贵族的府邸，是因为我身边的那位黑塔女士，她手中有着让那些贵族绝对不敢轻举妄动的东西，对吗。” “而我再猜，大守护者殿下，应该也想要这个？” 沉默笼罩谒见厅，陆淮的声音似乎还在回荡，最初和谐的氛围，在此刻却是有些微妙。 “我们退一万步讲吧，大守护者殿下，我的确不喜欢那些贵族，在下城区，我也见过他们所做的惨无人道的恶行，如果能够亲眼看到将他们拔除，我自然很高兴。” “但是，大守护者。” “我要怎么相信您，是一位比那些贵族要更加优秀的领导者呢？” 第38章 那猴儿或许并非四张嘴 谒见厅内鸦雀无声，陆淮沉默地坐着，接受着三人各不相同的目光。 “小友，大守护者是我们唯一的领导者，你应当至少对她保持尊重。”凯罗夫瞪着一双绿豆般的眼睛直勾勾望着陆淮。 “我也是一名贵族，但我无条件支持大守护者的决议，因为我明白这是唯一能够让贝洛伯格重焕新生的方法！” 然而，面对一名老贵族的诘问，陆淮依旧不为所动。 “上城区的情况我不清楚，我的了解仅限于下城区，无数的矿工们为了能够混到一口饭吃，做着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活计，用命换来的钱却屈指可数。” “或许这是贵族作恶的原因吧，但我在想，既然一个国家存在着真正的领袖，而这位领袖也宣称自己是正义的。” “这难道不是失职吗？” 凯罗夫瞪着陆淮，干瘪的嘴唇嗫喏着，却是说不出话来。 佩拉更是没有预料到陆淮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之前看他与那位黑塔小姐在一起的时候，明明相当温顺的，原以为哪怕沟通不成，也不至于将这次谈话走向极端。 正当佩拉开口想要为布洛妮娅辩解时，布洛妮娅却是抬起手来，拦住了佩拉。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布洛妮娅的脸色相当凝重，“这我无法为自己辩解。” 陆淮微微挑眉，稍微有些惊讶。 这位年轻的大守护者居然还能如此直截了当地承认错误。 倒是比那些自命不凡的贵族要顺眼一些。 正当陆淮准备继续开口时，忽然间，一点淡淡的紫色光芒从眼角划过，低头看去，却是发现在手指之上停留着一只紫色的蝴蝶。 正当陆淮疑惑之际，一股凉意从脖子下传出，寒芒闪烁间，一把巨大的镰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脖颈之上。 “你的态度应该稍微放尊重点，外来者。”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其中夹杂着一丝怒意。 “希儿！住手！” 布洛妮娅喝止声中，陆淮脖子上的镰刀缓缓地挪动开，希儿修长曼妙的身形缓缓地步入陆淮的视野之中。 在这温暖的上城区，她依然像是一块化不开的冰。 “你小子还真有胆量，还以为你会吓得尿裤子呢。”希儿瞥了一眼陆淮，淡淡的说道。 陆淮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怕吗？废话，当然怕，刀子放你脖子上你怕不怕？ 问为啥没反应？那当然是没反应过来呗。 不过这下子，陆淮又发现有趣的事情了。 枯草与贵族有染，这位地火的干部却直接受命于大守护者。 难怪两方冲突不断。 咳嗽了一声，陆淮清了清嗓子直接开口道：“大守护者殿下，您今天找来，想说什么，我心里已经十分清楚了，说实话，我当然是支持您的决定的。” “不过，您的这一政策推行下去，必然会引起流血的冲突，我听说如今的贝洛伯格刚刚迎来难得的和平，哪怕将和平重新打破，您也无所谓吗？” “那又如何？” 布洛妮娅尚未开口，一旁的希儿冷冷地说道。 “那些贵族总是宣称自己为贝洛伯格流尽了血，然而让他们放弃荣华富贵来推动贝洛伯格发展，却又开始左顾右盼，要不就是倚老卖老，这样看来，他们身体里的血还挺多呢。” “就如他们而言，为了贝洛伯格，让他们再流一次血，又怎么了？” 希儿的话掷地有声，然而，谒见厅内却是一片沉默。 陆淮抬头望向布洛妮娅，只见这位年轻的大守护者微微垂首，一双琥珀般的眼眸中，却是有着挣扎与迷茫之色。 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这位大守护者看起来还是有点太嫩了，可能玩不过那些贵族啊。 “大守护者殿下，我在下城区的见闻中，曾经见过贝洛伯格的财政副官与枯草的首领有过交涉。” “我觉得，您所苦恼的问题，存在于贝洛伯格的军政，财政，民生等等各个方面，若是觉得不好下手，不如先从这里开始入手，如何？” 听闻陆淮之言，布洛妮娅神色顿时一凛。 “财政副官暗中与下城区枯草首领往来？”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但……为何之前都没有发现？ 想到这里，布洛妮娅不再犹豫。 “传令，唤财政副官里格莱托·加卢勒前来克里珀堡！” …… 会面结束。 走出克里珀堡，佩拉将众人送到长阶之下。 “陆淮先生，你还说自己不懂政治呢？”佩拉抬头看着陆淮，眼中神色复杂。 “我的确不懂，政治太复杂了。”陆淮耸了耸肩，“不过我所在的那个世界，有着繁多的民族和国家，以及具有文字记录的，未曾断代的悠久历史，流传下来的典籍也是数不胜数。” “以史为镜，我涉猎过的相关作品也不算太少，虽然不懂，但有些地方总是大同小异。” 佩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有些敬佩地说道：“之前在那位黑塔小姐身边，可没见到你有如此能说会道。” “当然了，黑塔女士是如今宇宙中唯一让我仰视的存在。” “毕竟我这次的绩效是由她来打分的，影响工资。” 佩拉有些哭笑不得，她现在很难分辨陆淮和那位黑塔小姐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收回思绪，佩拉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盒子，脸色变得庄重起来，似是十分惋惜地抚摸了片刻，随后双手递给陆淮。 “陆淮先生，应大守护者之名，将此物赠与你。” “这是什么？”陆淮愣了一下，目光垂下。 只见在盒子中，装着的是一枚金色的勋章，看起来相当古朴，其边缘因为氧化的缘故已经略微发黑，依稀可见在其上镌刻着贝洛伯格的文字 ——兰德。 余光瞥见此物，站在不远处的希儿脸色微微一变。 “这是大守护者曾任银鬃铁卫统领时所佩戴的勋章，因为陆淮先生昨天的行为，在贝洛伯格的处境相当微妙，所以将此物赠与。” “见此勋章，便如大守护者亲至，无人敢轻易对你不利。” 陆淮盯着那枚勋章看了片刻，笑了笑，伸出手接了过来。 “既然如此，那我也却之不恭，请代我向大守护者殿下道谢。” 说完后，陆淮转头望向一旁正欲离去的凯罗夫勋爵，高声道：“勋爵大人，我向您道歉。” 凯罗夫闻言，转过头来满脸疑惑：“你跟我道什么歉？” “昨天我说那只猴子有四张嘴，现在想来略有不妥。” 陆淮笑了笑：“暂且改为三张好了。” 第39章 下城区人?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拜别克里珀堡，陆淮返回旅馆的路上，意外地遇到了熟人。 远远地，陆淮看见娜塔莎站在路边，人来人往中巍然不动，仰起头看向前方，脸色有些犹豫不定。 而在她面前的，是行政区总医院冰冷的大门。 “娜塔莎小姐？” 陆淮主动走了上去，娜塔莎闻声后，原本深沉的视线恢复了明亮，转头望来。 “陆淮，是你。” “你在做什么呢？看起来心事重重的。”陆淮问道。 娜塔莎垂下眼，淡淡一笑。 “昨天说的，母亲的信件里，内罗格教授邀请我来解决他所遇到的医学难题，这里就是他所在的行政总医院。” 说着，娜塔莎抬起头来，望着那镌刻着医院名字的石碑，喃喃道：“或许是因为很久没有来了吧，忽然到这里，却感觉有些担忧。” 陆淮沉默片刻，开口道：“需要我陪你进去么？” 娜塔莎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地看向陆淮。 “嗯……这件事情应该我自己解决的。”娜塔莎想了想，随后叹气一笑，“好吧，有人一起，或许我能鼓起一些勇气了。” “那就走吧。” 说罢，两人一同越过了医院那道冰冷的大门，走向深处。 行政区总医院，特殊观察病栋。 “两位，请问有预约吗？” 一楼大厅内，前台的护士看着两人，眼神中流露出奇异的光。 “我是医生，内罗格教授邀请我来的。”娜塔莎说道。 “内罗格教授？” 这是行政区总医院内最具威望的医学教授，听闻此言，那名护士不由神色变得敬重起来。 “请稍等，我为您查询预约表。” 说着，那名护士翻动起前台桌上一本厚厚的表单，看起来跟牛津词典差不多是一个分量。 片刻后，护士抬起头，皱着眉头疑惑地说道：“奇怪，内罗格教授并未登记有邀请相关的预约？” “这……”娜塔莎心中也是一阵不解。 “这样吧，您先登记一下，我去向上面反馈。” 看着护士推过来的登记表，娜塔莎温和地点了点头：“好的，麻烦您了。” 站在前台，娜塔莎很快就将登记表写完，递给了护士。 护士恭恭敬敬地接过表单，扫了一眼后，脸色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啊……娜塔莎小姐，您现在的就职处是……” “娜塔莎诊所。”娜塔莎平和地说道。 护士翻看了一下旁边的表格，疑惑地说道：“没听说过上城区有这个诊所啊？” 护士还有一个疑惑没有说出来，在诊所里行医的一个小医生，内罗格教授会邀请她？怎么可能嘛。 “不，我不在上城区，我的诊所在下城区。” 护士愣了一下，忽然开口：“什么？下城区？” 声音并不大，然而已经引起了周围的注意。 “两位，这里是行政总医院特殊病栋，是贵族和官员们专用的病楼。”护士一脸严肃地说道，“这里不是开玩笑的地方，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还请两位离开。” 娜塔莎微微蹙眉，脸上的笑容收敛。 她想过很多进入医院后会发生的事情，但最多也就是自己的医术有限，无法帮上内罗格教授的忙。 但从未想过，会因为这种理由被拒之门外。 “贵族怎么了。”就在这时，陆淮忽然开口道，“贵族既然会生病，那就看病，你们内罗格教授解决不了的问题，请了娜塔莎小姐来，这会儿又因为一个下城区的原因把她拒之门外？” “是不是有点搞笑了？” “请注意您说话的语气，内罗格教授在这一个月内从未有过邀请任何一人的预约。”护士此刻的脸色也变得不好看起来。 “有没有你让他过来自己说说不就行了？” “内罗格教授现在有重要的事情做，哪儿来的闲工夫见你们？”护士越说越气，“我劝你们赶紧走，不然的话我要叫保安了！” 陆淮眯起眼睛，正要开口之时。 “怎么回事，吵什么呢。” 身后传来一个烦闷的声音，陆淮转头一看，不由得挑了挑眉。 病楼外面走进来数人，而为首的两人陆淮昨天刚刚见过。 财政大臣迈德梅尔·加卢勒，以及那位大少爷，埃洛塔·布泽罗瑟。 三人的视线撞在一起，还没等陆淮说话，迈德梅尔和埃洛塔的脸色都是瞬间一变。 好家伙，不是冤家不碰头啊。 一个被陆淮骂了一顿，一个被陆淮揍了一顿，花了一晚上好不容易不去想这件事儿了，结果居然在这儿又碰上了？ “哟，这不是陆淮先生么。”迈德梅尔的脸色有些僵硬，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陆淮的猴子故事，朝着他打招呼。 毕竟这小子身边的那位小姐，看起来真的不好惹。 “您哪位？”陆淮皱着眉问道。 一时间，大厅里的众人骤然色变。 迈德梅尔·加卢勒，四大贵族之一，贝洛伯格财政大臣，居然被问您哪位？ 陆淮也不是故意气他，真的是除了那个老头之外，没怎么观察对面的两个军政大臣和财政大臣，这会儿脸盲了。 “我是财政大臣迈德梅尔·加卢勒，咱们昨天才见过。”迈德梅尔微笑着，额头上血管已经开始突突跳了。 “哦，财政大臣，先生您来得正好。”陆淮挥了挥手，“我这边需要你的帮助。” 迈德梅尔愣了一下，随后心中一喜。 寻求帮助？好啊，这个小子跟那位小姐关系匪浅，而那位小姐跟星际和平公司的高层又有所联系，若是自己搭上了这条船…… 岂不是飞黄腾达了？ “哈哈，但说无妨，陆淮先生。”哈哈一笑，迈德梅尔朝着陆淮走过去，完全没有注意到同行的埃洛塔脸都快黑成炭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这里的一个叫内罗格的家伙，请了这位小姐来攻克医学难题，结果这会儿大门都不让进，不如你去请内罗格先生来一趟如何？” 内罗格邀请？攻克医学难题？ 这几个关键词让迈德梅尔心中一怔，难道是…… 他急忙转头向娜塔莎，询问道：“请问这位小姐是……” “我叫娜塔莎，凡妮莎夫人是我的养母，她向我写信让我来协助内罗格先生。”娜塔莎直视着迈德梅尔，表情清冷。 “对了，我来自下城区，娜塔莎诊所。” 前面的话迈德梅尔听着脸色还算正常，然而当他听到下城区这几个字的时候，神色骤变。 “哈哈哈！下城区？” 身后，埃洛塔大笑起来，笑声中尽是讥讽。 “迈德梅尔大人，真的，您耗费心思邀请内罗格教授，去见那位夫人，结果，给你弄来一个下城区的赤脚医生？哈哈哈！” 埃洛塔面露鄙夷之色盯着陆淮和娜塔莎，啐了一口。 “丢人现眼。” 第40章 以大守护者的名义，退下! 陆淮冷眼望着一脸讥讽之色的埃洛塔，良久之后说道：“埃洛塔少爷，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想再挨顿打？” 埃洛塔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他的瞳孔缓缓收缩，犹如一条毒蛇。 “好啊，你可以来试试？” 见此情景，迈德梅尔赶紧打圆场：“两位，这里是医院，还请不要动粗。” 他的视线从陆淮和娜塔莎身上扫过，满脸纠结之色，最终还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好吧，娜塔莎小姐，我带你去见内罗格教授。” 娜塔莎闻言，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对峙被打破，埃洛塔冷眼望向陆淮，淡淡地哼了一声，然而那眯起的眼睛中所散发的恶毒光芒，预示着他绝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陆淮并未理会，他眼角余光落在刚刚那个护士身上，刚才还理直气壮的她此刻一直缩在前台的角落里低着头，当发现陆淮的视线后，不由得浑身一颤。 然而陆淮仅仅是瞥了她一眼，一句话都没有多说，转身便离开了。 不过是拿钱办事的人罢了，刁难她没什么意义。 一行人乘坐电梯，直达重症观察科室所在的楼层。 在迈德梅尔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一个豪华的单人病房。 病房内，数名医生正围在病床前，相互之间喋喋不休地争论着什么。 最中央的那名头发稀疏，戴着一副眼镜，身材微微发福的老人，正是内罗格教授。 “内罗格教授？” 迈德梅尔询问了一声，然而，陷入争论之中的那些医生教授们，就跟开了屏蔽器一般，管你是贵族还是什么，一概不理。 迈德梅尔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目光痛惜地看向病床，掩面长叹。 娜塔莎一言不发，她上前两步，看向病床上的人。 当她看清之后，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病床之上躺着的是一名约两岁的孩子，带着呼吸机，看起来十分虚弱，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皮肤，在明亮的光线之下，竟然是呈现出一种淡淡的蓝紫之色。 娜塔莎凝视着那个孩子，忽然间，她想到了陆淮给她的那一堆临床记录中所记载的一个案例…… “他的血液中缺乏氧气，所以才会呈现出静脉色，这是肺部的问题。” “但我们不能让他就这样带着呼吸机活下去，这活不久。”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周围的声音纷杂，内罗格教授紧皱着眉头，他死死地盯着床上虚弱的孩子。 关于这个病症，他实际上有一些不同的看法，但……他不好说，即便他是权威。 “是高铁血红蛋白血症。” 清冷而又温和地声音传来，正在嘈杂的医生们下意识地回过了头。 忽然被众人注视，娜塔莎有些措手不及，但当她看到内罗格之后，还是点头道：“好久不见，内罗格教授。” “你是……”盯着娜塔莎好久，内罗格忽然睁大了眼睛，“娜塔莎？” “的确是好久不见啊，我跟迈德梅尔勋爵去找你的母亲，请她推荐一位医生，真没想到居然是你。”内罗格脸上露出慈祥的微笑，“对了，你刚刚说的那个名词，是什么？” 娜塔莎迟疑了一下，望向陆淮，小声问道：“我说的对吗？” 陆淮愣了一下。 这我怎么知道？ 想了想，陆淮还是说道：“嗯，没问题，我觉着哈。” 内罗格这才注意到娜塔莎身边的陆淮，他有些惊讶，当初以优异的成绩从医学院毕业的娜塔莎，如今居然会朝着一个看起来比她年轻许多的青年询问医学问题？ 难不成他比娜塔莎还要优秀？ 得到陆淮的肯定答复，娜塔莎放下心来，柔声道：“高铁血红蛋白血症，这是一种因为血液中异常地出现过多不能带氧的正铁血红蛋白血，因此导致身体出现缺氧变蓝的情况。” “这种病症一旦发生，若不及时进行救治，死亡率是……” “100%” 这句话一出，迈德梅尔顿时大惊失色，他急忙上前，抓住娜塔莎的手低头道：“娜塔莎小姐，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幼子，只要你能救活他，无论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 内罗格沉思片刻，随后开口道：“所有人，去会议室。” …… 会议室内，包括内罗格在内，众人都坐在椅子上，目光紧紧盯着站在白板之前的娜塔莎。 “高铁血红蛋白血症，它的患病位置包括了肺部，但肺部并不是真正的病灶。” “而是因为，心脏通往肺部的主动脉被阻塞，肺部无法获得充足的供血，因此才会产生这一现象。” “要对这一病症进行根治……” 娜塔莎迟疑了片刻，随后下定决心般开口道：“只能进行外科手术。” “你说的外科手术是指……”一名年长的医生皱着眉发问道。 “建立新的通路，让肺部获得本应拥有的供血。” 深吸一口气，娜塔莎说道：“这种手术行为，叫做心脏搭桥，我们要用人工的方式，在心脏与肺部之间，搭起一座新的供血桥梁。” 然而，娜塔莎话音刚落，会议室内一片哗然。 “简直是胡说八道！”一名医生猛然拍桌，“谁给你的勇气，在心脏上动刀子的？” “现在的年轻医生总喜欢一些天马行空的东西，你以为是接骨吗？心脏搭桥？用什么材料搭？” “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不仅仅是医生，连刚刚还将希望寄托于娜塔莎身上的迈德梅尔，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心脏是神赐的器官，对它的触碰是一种亵渎。 贝洛伯格的医学奉行这一规则，然而这并不是一种迷信。 这只是对他们不敢进行心外科手术的一种掩饰。 “所有的事情都应该跨出第一步。”娜塔莎心中叹息，但依然温和地说道，“若是能够成功，未来必将为挽救无数的人民。”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将财政大臣的幼子当做小白鼠？”有人忽然大声质问。 “等一下，你是什么头衔？从哪个医学院来的？” 面对着质问，娜塔莎沉默片刻，沉声道：“我没有头衔，我只是一个医生，我工作的地方在下城区，我自己的诊所里面。” 这一句话出现，更是犹如巨石入水，掀起千层波浪！ “下城区的赤脚医生？他妈的，开什么玩笑！” “我在这儿听了这么久，结果是一个下城区的医生在指导我做事？” “内罗格教授，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会把下城区的人放进来！” 内罗格沉默不语，他望向娜塔莎，娜塔莎的视线也落在他的身上。 然而，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会议室里依旧吵嚷不断，娜塔莎微微垂目，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微笑，转身快步走出了会议室。 将一切都看在眼里，陆淮微微叹了一口气，起身正欲追上去。 那个埃洛塔跟鬼一样，忽然又出现在他面前。 “呵，还以为有什么本事，你们胆子可真大，竟敢把财政大臣的幼子当小白鼠用？” “果然，下城区的人是一群居心不良的贱民，跟他们混在一起的人也是半斤八两！” 陆淮看着面前肆意嘲讽的埃洛塔，脸上古井无波，侧开身正要离去，结果埃洛塔又将他挡住。， “怎么，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了？脸上挂不住了想逃？我告诉你，在这贝洛伯格，你哪儿也去不了！” “还有跟你在一块的那个妞儿，你好像很中意她？” “告诉你，我迟早会把她……” 话音未落，陆淮猛然一拳扬起砸向埃洛塔的脸。 然而这一次，埃洛塔迅速反应过来，抓住了陆淮的拳头。 “真以为你小子是我的对手？”埃洛塔死死盯着陆淮，冷笑道，“看来今天得卸你两条腿，让你好好明白这上城区谁说了算……” 话音未落，陆淮的另一只手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来一个茶缸，手上一挥，黑色的咖啡如泼墨一般全都泼在埃洛塔的脸上！ 滚烫的咖啡让埃洛塔惨叫出声，而陆淮则是扬起茶缸，毫不留情地砸在埃洛塔的头上，将其放倒在地。 看着倒在地上的埃洛塔，陆淮一脸冰冷之色，抄起一旁的椅子，朝着埃洛塔的身上疯狂砸下！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会议室里的医生都看呆了。 连门口的保安都看呆了，原本他们早就应该拦住陆淮的，但是没想到啊，在贝洛伯格居然有人敢这样对布泽罗瑟家族的大少爷。 真的被镇住了。 当他们反应过来将陆淮拖开时，埃洛塔已经被按在墙角打的不成人样。 将手中椅子放下，陆淮坐在埃洛塔面前，死死盯着埃洛塔，因为剧烈运动而粗重地喘息着。 “我告诉你，你羞辱我，骂我，怎么样都可以，我无所谓。” “但你如果再敢对黑塔女士出言不逊，我绝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你。” 说完后，陆淮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被揍的满脸是血的埃洛塔蜷缩在墙角，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一双眼睛盯着陆淮。 疯狂与暴怒涌动成旋涡。 “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埃洛塔疯狂地嘶吼着，那眼神恨不得将陆淮撕成碎片。 几乎是眨眼之间，医院内的保安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将陆淮团团围住。 速度那叫一个快，就好像早就已经等在旁边一样。 “我是埃洛塔·布泽罗瑟，家族的长子，你打我的脸，就是在羞辱整个布泽罗瑟家族！”扶着墙，埃洛塔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怒吼道，“把他给我拿下！” 然而就在周围众人准备动手时，陆淮却是不紧不慢地抬起手来，在他两指之间，一个金色的徽章在白日的光线下，折射着耀眼的光芒。 “我以大守护者的名义，命令你们退下！” 第41章 我是一个医生 金色的徽章耀眼夺目，在它出现的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连呼吸都屏住了。 无人不晓这枚徽章的存在，那是贝洛伯格银鬃铁卫的最高统领所拥有的荣誉，而其上所镌刻的【兰德】之字，更是震慑瞳孔。 毫无疑问，这是当今大守护者所赠与的独一无二之物，见此徽章，如大守护者亲临！ “你……你从哪儿弄来的？”埃洛塔此刻目光中尽是不可置信之色，他紧紧地盯着陆淮手中的徽章，似乎是想从中看出什么破绽来证明陆淮是在故弄玄虚。 “自然是大守护者殿下赠与的了。”陆淮转过身，淡淡地瞥了埃洛塔一眼，随后将铁卫徽章递过去，“如何，你要检查一下么？” 埃洛塔的嘴角微微抽搐着，他看着陆淮递过来的勋章，紧握成拳的手上青筋暴起。 却是没敢伸出手去，触碰勋章。 陆淮一言不发地收回手，转过身朝反方向走去。 原本还聚拢在一起的保安们，此刻面露忌惮之色，慌忙让开一条路。 死死地盯着陆淮远去的背影，埃洛塔的呼吸愈发粗重，猛然转身一脚踹翻了陆淮刚刚坐过的椅子。 “艹tm的！” …… 在走廊上没过多久，陆淮便看到了娜塔莎的背影，她站在病房外，从厚实的门上那一方小小的探望窗中，怔怔地望向里面。 “娜塔莎小姐。”陆淮走了上去。 娜塔莎眨了眨眼，似乎苏醒过来一般转过头来。 “觉得不高兴的话，就算了吧。”陆淮耸了耸肩，“或许本来就不应该插手上城区的事情。” 娜塔莎望着陆淮，沉默片刻后微微一笑。 “是啊，我没有理由承受他们对我的羞辱和指责。” “但……我毕竟是一个医生。” 说着，娜塔莎的视线重新落回病房内，看着那个躺在床上虚弱无比的孩子。 “既然我有拯救他的可能，那就必须去做才行。” 陆淮沉默。 这般回答，倒是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娜塔莎。” 这时，内罗格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他神色复杂地望向娜塔莎。 “很抱歉，会是这种结果。” “不，内罗格教授，我……我心里其实是有部分准备的。”娜塔莎笑了笑，“有些矛盾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开的。” 内罗格紧紧地蹙着眉，良久之后问道：“你说的那个方法，我们可以详谈吗？” 娜塔莎神色微微一变：“教授，您是说……” “这个孩子的病情主要由我来负责，其实我当初也想过他的病症出现在心脏之上，但……你知道的，这种事情轻易无法说出口。” “今天听了你所说的这些，我觉得很有道理，所以……” “我想邀请你来协助我，我们一起进行临床试验，攻克这个难题。” “实现贝洛伯格的医学突破。” 娜塔莎愣在原地，良久之后，她长长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宽慰的笑容。 “谢谢你，教授。” 看着娜塔莎的样子，陆淮也是心中安然下来。 还好，这上城区，也不至于无药可救。 …… 离开行政区中心医院，陆淮也是觉得真是巧合。 没想到娜塔莎居然正好就从他给的那一堆资料里，读到了高铁血红蛋白血症，了解到其治疗的方法。 不过，了解归了解，他们需要进行足够的实验，来让这一个史无前例的手术能够万无一失。 说到底，这是贵族的孩子，怠慢不得。 午后的风吹拂着脸颊，陆淮只觉得浑身的倦意都在此刻舒缓了不少，伸出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项圈。 黑塔女士此刻在干嘛呢？玩手机么？ 还是下线回去做其他事情了？ 陆淮在思索中，踏上返回旅馆的路程，而就在这时，一段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停下脚步，陆淮转头望向一旁，只见在熙熙攘攘的商业街中，身边角落是唯一的僻静之地，而就在那里，有一座矮小的建筑，看起来像是一座教堂。 陆淮驻足良久，听着从里面传来的声音，下意识地迈步走了进去。 教堂内的空间较为狭小，大约只有六十平，采光也不是很好，能够看见左右两边各放着三张长桌长椅，寥寥数人端坐其上，跟随着站在讲台之上亚麻色头发发中年女性，双手合十一同念诵着。 “这个时代在不断上升，这个时代在不断陨落。” “这个时代泛着睿智的金光，这个时代覆盖愚昧的灰尘。” “这个时代将迎来充满希望的春天，这个时代仍处于寒风凛冽的冬天。” “这个时代应有尽有，这个时代一无所有。” “……” 站在一旁，陆淮听着听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不是之前在下城区的时候，那个雷多把他抓回去后搁那儿神神叨叨念的东西吗？ 难不成在这儿学的？ 就在这时，陆淮身后一阵白光闪烁，扭头望去，才发现身后有人在拍照。 “哟，咱们又见面了。”穿着黑色风衣，身材瘦弱的灰发青年察觉到陆淮之后，笑着朝他打招呼。 陆淮看向他，感觉有些眼熟：“你是……” “厄舍，贝洛伯格日报社的厄舍，之前在下城区的时候拍了你和那位美丽的小姐在一起的照片。” 说到这里，陆淮才反应过来，是这个家伙。 当时压根没心情去注意他长什么样，只是看了个大概，所以才没认出来。 “你是叫陆淮吗？”厄舍问道。 “哦？你怎么知道？”陆淮有些惊讶。 厄舍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拿出一张报纸。 陆淮看了一眼标题，顿时眼前一黑。 《于权贵的污泥中，绽放纯洁的双生之花！》 下面配的图片是在布泽罗瑟府邸之中，陆淮和黑塔在灯光下相拥起舞的照片。 捏吗的！什么狗屁标题？我和黑塔女士是在那个破地方出生的吗？怎么搞的还像是双胞胎一样？ “我觉得这个标题一点都不好。”厄舍耸了耸肩。 “诶，对！”陆淮冲着他比了一个大拇指，“你还算有品位嘛。” “如果是我，取标题应该是——《震惊！贝洛伯格头号贵族的家中，居然有外来者行此不可告人之事》……” “我要揍你了奥。” 看着陆淮面色不善，厄舍急忙摆摆手笑着说：“不好意思，职业病习惯了。” 这时，厄舍的目光朝陆淮身后挪去，面带微笑挥了挥手。 陆淮转头望去，只见教堂内的祷告似乎结束，众人纷纷散去，而教堂之上那名中年女性也是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厄舍，十分感谢你对我这边做的宣传。”中年女人微笑着，脸上尽是知性与温和之色。 “哪里，贝洛伯格的报纸上总有空缺版位，我还得谢谢你们给我提供素材。”厄舍笑着说，随后望向陆淮。 “哦，陆淮，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小真理会的创始人。” “谢尔曼·波桑女士。” 第42章 黑塔女士，您睡着了吗? “小真理会？”陆淮有些疑惑地看向波桑。 “因为并非真正的真理，所谓真理是我们目前触不可及的存在。”波桑女士的笑容中充斥着哲理感，“贝洛伯格的人民为了生活疲于奔命，我开创小真理会的目的，不过是能给予他们一些心灵寄托罢了。” 陆淮听着她的话，思索片刻后问道：“波桑女士，你的小真理会，是否开放到下城区了？” 波桑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有些遗憾：“我也想过去帮助下城区的人，可惜如今身体不好，不能走太多的路，所以也就作罢了。” 陆淮微微皱起眉头。 那莫非是她会中的成员带去的？ “怎么，这位年轻人对我的小真理会有兴趣吗？” 波桑说着，微微一笑：“虽然大家只是来寻求心里寄托，但小真理会并非凭空而成，这是我受到了贝洛伯格曾经各种古籍的启发之后，才整理出来的教义。” “有不少人在我的教诲之中有所感悟，走上了新的人生之路，若是你感兴趣的话，不如我们仔细聊一下？” 波桑的语气相当的温和，似乎对面的是她多年未见的老友般，随和而又落落大方。 陆淮迎上波桑的目光，沉默良久后。 “我……” 正在陆淮准备开口时，忽然间，一只手拍在了他胸口之上。 陆淮转头一看，映入眼中的是黑色的贝雷帽与紫色的桔梗花。 以及黑塔精美而又淡漠的容颜。 “黑塔女士？” 看着陆淮惊讶的目光，黑塔瞥了他一眼：“怎么，我很可怕吗？” “你也是，很闲吗？对什么东西都感兴趣？” 说完后，黑塔不由分说地扯着陆淮的胳膊就往教堂外走去。 而在场的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黑塔的视线落在波桑的身上，留下一个似是警告的眼神。 波桑视若无睹，垂下眼眸淡淡一笑。 走出教堂外，黑塔这才松开了陆淮的胳膊。 “你看起来很闲啊。”黑塔斜睨着陆淮。 “逛完克里珀堡逛医院，逛完医院逛教堂？接下来准备逛什么地方？” “不逛了不逛了……”陆淮苦笑着，“我准备回旅馆了。” “你逛够了就打算回去了？”黑塔的脸色却是微微一变，“想都别想。” “正好，我今天偶发雅兴，买了两张剧院的票。” “看你似乎最近挺努力的，不奖励一下显得我好像是个黑心老板似的，走，跟我去看歌剧。” 呵，陆淮心中冷笑一声，就您还会看这些凡夫俗子的东西？牛的。 而就在陆淮准备答应下来的时候，忽然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等等，黑塔女士，您的票哪儿来的？” “买的啊，不然呢？” “您哪儿来的钱呢？” 陆淮惊了，他俩来的时候那可是一个硬币掰成两半使，才搭上了通往下城区的轨道缆车，这会儿居然就有钱买歌剧门票了？ 然而黑塔却是像看白痴一样看着陆淮。 “你在下城区打拳赛赢了一万冬城盾，我去要回来了。” 陆淮沉默，随后朝着黑塔竖起大拇指。 卧槽，牛逼。 他还真把这件事儿给忘了。 一万冬城盾，按照这边的汇率来算那可是五十万信用点，不是小数目昂。 这种事情他居然敢忘？！ 看来是在空间站里吃草莓味蚯蚓干吃太饱了。 “别瞪着了，赶紧走。”黑塔不耐烦，转身便走。 陆淮也只得收起自己的目光，跟上黑塔的脚步。 行政区阿丽萨大道22号，黄金歌剧院。 剧院外，夸张的横幅海报上描绘着银色的面具与漫天飘落的冰晶花瓣，而此刻正在上演的，这是一幕名为《白衣之后》的悬疑音乐剧。 悬疑剧？嘿，别说，他还的确挺喜欢看悬疑类作品的。 黑塔女士也喜欢看？这可挺出乎意料的，原以为黑塔只会看期刊论文呢。 或者想一想，她似乎也不需要看什么论文…… 在外面检票后，两人顺利地进入了剧院内。 此刻音乐剧已经开演，仅有舞台上的灯光明亮，陆淮凭手中得票找到座位后，才招呼着站在过道尾端的黑塔过去。 “黑塔女士，您也喜欢悬疑剧？”坐在松软的椅子上，陆淮朝着身边的黑塔问道。 “不喜欢。”黑塔言简意赅。 “那为什么要看这个……” “因为没别的看了。” 好吧，那没事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两人都没再搭话，陆淮倒是被音乐剧的内容吸引了，尤其是其中的那个带着面具的，神秘的“白衣夫人”从无数面折射光芒的镜子中走出时，他不由得感慨这一幕剧在道具上的设计和使用的确惊为天人。 而就在这时，场中响起一阵小小的惊呼声，陆淮看着那个“白衣夫人”优雅地登场，而剧院的棚顶之上则是有着白纱垂下，随之而下的还有无数亮晶晶的碎片。 伸出手来，陆淮将那碎片接住，伴随着一阵冰凉之感，微弱的光芒在指尖绽放。 那是一朵冰晶花瓣。 “哇哦，这个东西有趣诶。”陆淮眼前一亮，轻声道，“黑塔女士，您看这个，这个好看……” 陆淮话音未落，只感觉一个柔软的东西靠了过来。 微微一愣，陆淮转头过去，却见映入眼帘的是一朵紫色的桔梗，在发隙与帽子之间绽放着，黑塔正靠在他的肩膀上，只需微微低头，便能够听到她传出的微弱而又平稳的呼吸声。 睡着了？ 陆淮嘴角一阵抽搐。 这音乐剧有这么无聊吗？不至于吧，这不挺好看的么？ “黑塔女士，您睡着了吗？”陆淮轻声问道。 没有回应，只能隐约看见黑塔裸露在外的白皙肩膀，于昏暗的灯光下微弱均匀地起伏着。 有点无语，但陆淮的动作依然变得轻柔了许多，他朝着黑塔那边挪了挪，想要让她靠的舒服一些。 然而，陆淮不知道的是，靠在他肩膀上的黑塔此刻正半睁着眼睛，绀紫色的眼眸中荡漾着微光，静静地看着那晶莹剔透的冰晶花瓣从天空中缓缓飘落。 睡着了吗？不重要。 只要身边的人以为你睡着了就行。 第43章 您所说的话，就是够大的乐子 舞台之上，提琴与长笛演奏出尖锐而又诡异的音乐，这一幕悬疑剧也开始逐渐步入纷争的高潮。 陆淮看的津津有味，然而因为黑塔正靠在他身上‘睡觉’的缘故，并没有敢出声叫好。 虽然黑塔实际上清醒得很。 “虚伪的光鲜者以沉默粉饰其黯淡的辉光，腌臜之人行走世间，却光明正大将恶行掩藏。” 舞台上的白衣夫人缓慢踱步，在说完这句话后，消失在冰晶般的镜面之中。 台下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而沉浸式观影的陆淮这个时候却是微微地皱眉。 这是《白衣之后》中一句着名的台词，对于贝洛伯格的人来说或许已是耳熟能详。 但陆淮总觉得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你好啊，我的朋友。” 就在这时，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忽然从身边响起。 陆淮转过头，借着剧院内昏暗的灯光，勉强看到旁边不知何时坐着一个蓝发男子，表情慵懒的脸上浮现着自来熟的笑意，纤长的眼角与眉毛让他的面容看起来有几分妖冶。 只见他翘着二郎腿，一只胳膊搭在椅背之上，眯起眼睛笑道。 “看起来你似乎有些忧郁啊，需要帮忙吗？老桑博热心助人百无禁忌，你只需要支付……” “嘘……”陆淮竖起一只手指，朝着桑博轻轻嘘了一声。 桑博愣了一下，脸上笑意不减，压低声音：“哦哦，抱歉，这里是剧院，我不应该这么大声的。” “不，是我身边这位女士正在休息，你不要打扰到她。”陆淮一本正经地说道。 桑博：“……” 他沉默了，似笑非笑地侧过头看了一眼黑塔，随后扭过头来一脸震惊。 “我靠，这位可爱的小姐真不得了，这场音乐剧可是有一支五十八人的乐团齐奏的环节，她居然能睡得着？” 桑博话一出，陆淮也是愣了一下。 对奥，虽然这剧是挺好看的，但也不是用来催眠的啊。 还是说黑塔女士从鼓膜开始都经历过千锤百炼了？ 正在陆淮想要开口之时，忽然间，他感到肩上的人离开了，随后一只手从他脖子后面伸了过来，手指钩住了项圈。 “黑塔女士？！你……” 您真没睡着吗？ 然而话还没说完，黑塔就像是老鹰捉小鸡一般将陆淮提溜着，扔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而她则是坐到了陆淮的座位上，脸色冷淡地看着面前的桑博。 “额……”被黑塔这般凝视着，桑博似乎是露了几分怯，讪讪的笑着，“抱歉，这位女士，我不是故意吵到你的。” “我似乎已经警告过你了。”黑塔的声音清冷，随后伸出手指，“站起来。” 桑博急忙站直了身子。 “转身，然后往前走。” “滚出我的视线。” “好嘞~！” 黑塔说话丝毫不客气，然而那桑博却是一点都没有反驳，摊开手便扭身离开。 陆淮一脸迷惑地看着眼前的迷惑行为。 “黑塔女士，他谁啊？” 黑塔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陆淮。 “不要一天到晚总想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交朋友，明白吗？” 陆淮沉默了。 要不是知道眼前的人是黑塔，他差点都想喊声妈。 “好吧，他看起来也的确不像什么好人。” 陆淮耸了耸肩，随后问道：“黑塔女士，您刚睡着了吗？” 他还是很好奇，这种环境下黑塔怎么睡得着觉的？ 黑塔不温不火地瞥了陆淮一眼，嘴角微微一扬。 “怎么，我睡觉要跟你报备？” “没没，那倒不必……” 接下来，两人的氛围又逐渐变得冷静，陆淮想要继续去看音乐剧，却发现这会儿怎么都看不进去了。 许久之后，舞台落幕，剧院散场。 “黑塔女士，这部剧真的很好看。”两人并肩走向剧院之外，陆淮说道，“第一次看音乐剧，没想到这么精彩。” “嗯。”黑塔的回应不咸不淡。 “谢谢您，黑塔女士。” 黑塔的脚步慢了半拍，她微微侧头，看着一脸真诚的陆淮，半晌之后淡淡说道：“那就好好干活。” 两人走出剧院之外，然而还没走几步，陆淮的胳膊就被人拉住了。 “哎，好朋友别急着走啊。” 桑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窜了出来，一脸鬼鬼祟祟的样子，手还上拿着一根树枝遮着脸，好像这样黑塔就看不见他一般。 陆淮一咧嘴，这到底是哪儿来的奇葩？ “伙计，你到底想干嘛？” “瞧你说的，肯定是见人有难，出手相助嘛。”桑博拍了拍胸口，“顺便赚点小费罢了。” “不，我是想问你，你是做什么的？”陆淮问道。 “这个嘛，管道工，快递员，外卖员，医生，家庭教师……”桑博掐着手指算了又算，完全没有注意到眼前的陆淮脸都快垮下来了。 “当然，我最重要的身份，是一个商人，只要价格合理，你想要什么商品我都能给你搞来。”桑博直起身子，一脸自信地说道。 看着他那副样子，陆淮正要开口，身边的黑塔走上前来。 朝着陆淮递过去几枚冬城盾。 “去那边售货机买两瓶饮料。”黑塔出声命令道。 陆淮接过冬城盾，面带怀疑地看了一眼桑博，随后便应声离去。 眼看着陆淮远去，黑塔的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冷光，直视向桑博。 桑博摊开手讪笑着：“哎，这位小姐，有什么我们可以好好谈谈，表情别这么可怕嘛。” “你再装一个试试？”黑塔的声音冷漠地完全不近人情。 桑博动作一僵，良久之后才嘿嘿一笑。 “好吧，黑塔女士，我这不也是在入乡随俗嘛。” “从群星环绕的巨人之臂，到宇宙深处的死亡类星体漩涡，您的威名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这不也是没敢随意认出您嘛。” 桑博的夸耀并未让黑塔的表情有任何的变化。 “你们这群家伙想做什么我无所谓，但我告诉你们。” “别靠近我，还有他，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明白了吗？” 紫色眸子的眼底有着阴影积郁，黑塔的语气愈发地开始冷冽。 “好好好，黑塔女士的命令，我自然遵守。”桑博一边后退，一边发出爽朗的笑声。 而下一刻，他的眼神之中戏谑流露。 “不过，黑塔女士，您刚刚所说的一切，本身就是够大的乐子。” 说完后，桑博弯下腰，朝着黑塔行了一个大礼之后，潇洒地转身离去。 黑塔站在原地，她眼皮都没抬一下，丝毫没有理会桑博的去留。 也没有在乎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被这些乐子人盯上了之后终归是个麻烦，但黑塔不在乎。 因为这个蓝毛怪的身份等级，她还看不上眼。 第44章 今晚月色真美 当陆淮拿着两瓶饮料匆匆回来，然而看到的仅有独自一人坐在街边长椅上的黑塔。 “黑塔女士，那家伙走了？”陆淮上询问，一边将一瓶饮料递给黑塔。 “嗯。”黑塔应了一声，瞥了眼陆淮陆淮手中的饮料。 “我不要这个，把咖啡给我。” 陆淮手上一僵。 所以您让我去买饮料目的是啥？ 将茶缸递给黑塔，陆淮在黑塔的旁边坐下。 “黑塔女士，您跟那个桑博很熟吗？”陆淮问道。 “不熟。”黑塔不假思索地开口，她瞥了一眼沉默的陆淮，随后又补充道，“那个家伙跟他身后的组织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被他们戏弄过的蠢货不在少数，我懒理他们。” “仅此而已，明白了吗？” 陆淮应了一声，他好奇那个桑博身后究竟是什么组织，居然还能让黑塔升起厌恶的情绪。 但黑塔没说，他便没有继续去问。 黄昏的最后一丝霞光消失在天际，夜色弥漫贝洛伯格，街边的路灯一个接一个亮起，为这座孤独的城市驱散黑暗。 “你有话说？” 就在这时，黑塔冷不丁地问道，弄得陆淮一阵迷惑。 他刚刚正在回想今天和大守护者布洛妮娅会面的情形，在思考是否要为了黑塔女士下发的课题而去趟这浑水。 然而黑塔这一问，陆淮的职业病马上就犯了。 领导问话，那你就得把话题延续下去，如果说个没有岂不是显得领导自作多情了？ 想到这里，陆淮的嘴先一步脑子做出了反应。 “啊哈哈，没什么，我就是想今晚的月色还挺好看的。” 黑塔：“……” 原本在啜饮着咖啡的黑塔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一言不发。 两人之间的氛围忽然就冷了。 陆淮懵了，他鬼上身么？没话找话居然说出这一句来？ 现在只能祈祷黑塔女士听不懂这话的含义了，不过想想凭借人家的知识储备不知道也不大可能。 那这算职场性骚扰吗？ 应该不至于吧……更过分的事情也不是没做过…… “你是不傻？”黑塔忽然开口，“贝洛伯格哪儿来的月亮？你的眼睛量子化了？” 陆淮沉默片刻，双手一拍：“哈哈，对啊，刚刚顺口说习惯了。” “不过没关系，湛蓝星，空间站，想看月球随时都能看。” “这句话等回去之后再说吧。” 黑塔转过头来，目光依旧如往日般平静，不过那琉璃般的眸子在淡淡灯光的映照下，却是折射着平日没有的光彩。 陆淮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在这一刻似乎都慢了半拍。 黑塔女士这句话只是表面的意思吗？还是说…… “你刚刚说你说习惯了是什么意思？”忽然间，黑塔开口问道，“之前还对谁说过？” “啊？不……我想应该没有吧？”陆淮想了想，只觉得很难跟上黑塔的思路。 “你给我说实话。” “我真妹有！” 黑塔是否理解那句话的意思已经不重要了，更重要的是。 陆淮还有没有机会好好地回空间站看月亮。 …… 贵族官邸街，布泽罗瑟庄园。 “所以，大守护者召见了财政副官里格莱托·加卢勒。” 卡耶尔·布泽罗瑟垂着头坐在椅子中，一双老眼半闭着似睡非睡，嘴里低声喃喃着。 “结果如何呢？” “那家伙还算嘴硬，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大守护者还没有对他动手。” 阴影之中，一个瘦小的老头坐在卡耶尔的对面。 而他，正是今日晨间参加克里珀堡会议的数人之一，内务大臣凯罗夫·温斯华尔。 “但我觉得是迟早的事情了。”卡耶尔睁开了眼睛，蓝色的眼瞳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丝丝寒光，“里格莱托，留不得了。” “关于那个外来者陆淮，那个家伙有点不简单。” 凯罗夫双手握着拐杖，眉头紧蹙着。 “他在会面大守护者时，语气尖锐质问大守护者的职责，看起来仿佛两不相干，但实际上里格莱托还是他供出来的。” “我觉得，他在怀疑我。” “不用怀疑，那家伙已经站在大守护者那边了。” “他动用了大守护者的军徽，为了对付我那个蠢儿子。” 凯罗夫沉默不语，片刻之后开口道：“卡耶尔大人，我这里有一条秘密的消息。” “过几日，大守护者会隐瞒身份前往下城区，我觉得她的目的可能是为了重新将下城区的势力聚集在一起，掌握在手中。” “用来反攻我们。” 眯起眼睛，凯罗夫伸出手：“若真是如此，等大守护者前往下城区时，我们完全可以派人在半路……” 手指轻轻地从脖子上划过。 “还没到那个时候，相信我，她没办法对我们发难，若真敢那样，我的手里可是有着足够推翻她统治的把柄。” “现在，还是先先解决眼下的事情。” 说着，卡耶尔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紧接着，一阵脚步声出现在门外，于寂夜之中显得十分响亮。 “贵安，卡耶尔大人，以及，凯罗夫大人。” 灰发的青年走进室内，一身黑色的风衣在夜风中微微摇动，他躬下身，朝着两人低头行礼。 “里格莱托，这家伙挡路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遵命，卡耶尔大人。” 青年抬起头来，他的手中捧着一个黑色的相机，嘴角扬起淡淡的微笑。 “厄舍，当不辱使命。” 第45章 杀戮映像 冰冷的大门开启，里格莱托一脸铁青地走进贵族府邸街，在他身边的助理更是满脸惊恐之色。 “该死的，那个小子，简直不识好歹！” 里格莱托咬着牙，声音颤抖着怒骂道，“卡耶尔大人亲自邀请他，他竟然跑去了大守护者那边！该死！” 里格莱托的助理更是有苦说不出来。 原以为那个小子也没什么本事，最多就是身份让卡耶尔觉得有趣。 可是现在，他甚至连大守护者的军徽都拿到手了！ 下城区的时候，可是挑衅过那个小子的，这下该怎么办？ “大守护者肯定已经怀疑到财政部这边了，我必须赶紧去跟迈德梅尔大人商量这件事情该怎么解决！” 一边说着，里格莱托与助理为了掩人耳目，拐进了通往财政大臣府邸的一条小巷。 而就在这时，阴暗的小巷中一阵强光忽然亮起，里格莱托两人被吓得措手不及，差点摔倒在地。 “谁！”助理大喝一声。 阴影之中，灰发的青年缓步走出，手中捧着的相机此刻正吐出两张照片。 “抱歉，吓到两位了，我叫厄舍，贝洛伯格日报社的记者。” 厄舍轻轻甩着手中的照片，里格莱托与助理两人的形象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听到厄舍的身份，里格莱托面色骤变：“谁放你进来的？这里是贵族官邸街！” “那自然是得到了许可的。”厄舍看着手中的个照片，满意地点了点头。 “里格莱托大人，很抱歉，有人不想让你活过今晚。” 里格莱托双眼圆睁：“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很抱歉。” 将相机挂在脖子上，厄舍双手捏着里格莱托的照片，随后，轻轻用力。 照片从中间被撕成两半。 里格莱托浑身一颤，下一瞬间，一道血痕从他头顶出现。 一瞬间，自上而下，贯穿全身。 “啪嗒。” 刚刚还活生生的财政副官，此刻就像是被用刀子切开的洞螈般，被随意地丢弃在地上。 而一旁的助理，此刻早已经被吓到失禁。 看着厄舍的目光朝着他挪动过来，助理浑身颤抖，连滚带爬地跪在厄舍面前。 “别，别杀我！你要什么，要什么我都给，我有钱！一百万，啊不，五百万信用点！” “求你了！饶我一命！” 厄舍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走到助理面前，朝着他伸出手。 在助理惊恐的眼神中，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转身离去。 粗重地喘息着，汗水如雨般从脸上滚落，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助理艰难地长长地松了口气。 然而他并未发现，在他身后，背对着他的厄舍双指夹着他的照片。 随后，捏入手心之中。 “噗！” 一声闷响，助理的身体扭曲成一团，血液混杂着内脏的碎块飞溅而出。 厄舍回头，淡淡瞥了一眼身后两具血腥的残躯，随后伸手入怀，拿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黑塔和陆淮，他们两人坐在下城区孤儿院的阶梯上，陆淮被黑塔摸着头两人对视的画面。 手从照片上轻轻摸过，厄舍宛如在欣赏什么艺术品般，嘴角扬起一丝怪诞的笑。 “就快了，两位。” “等贝洛伯格成为风雪之中被遗忘的废墟之后，就该轮到你们了。” …… 黑塔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的。 自从昨天晚上黑塔捏着手机看了半晌之后，就成了这副样子。 还能有什么事情值得她担心？陆淮不太明白。 “黑塔女士？需要帮忙吗？”陆淮看着一脸沉思的黑塔询问道。 黑塔看了一眼陆淮，沉默良久后说道：“我可能得下线一会儿。” 下线？下就下呗？ 陆淮感觉有些怪，这有啥值得纠结的？ “那您就下呗？” 黑塔眉毛微微一蹙，伸出手指着身边的沙发：“坐下。” 你说坐下咱就坐下。 看着陆淮坐到了旁边，黑塔伸出手指：“我下线的时间内，约法三章。” “第一，不许去见那些贵族。” “第二，不许跑去下城区。” “第三，不许再跟那个蓝毛怪有任何的牵扯。” “第四，我回来之前，不许去见那什么大守护者” “第五……” “等下，黑塔女士。”陆淮伸出手，“约法三章诶，你这都第五了。” 黑塔话头一顿，瞪了陆淮一眼，一巴掌将陆淮的手打开。 “总之，刚刚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了解。” “真的明白了？” “了解了解。” 再三质疑后，黑塔的眼底带着怀疑之色，随后渐渐地黯淡下去。 房间内沉寂十几秒后，陆淮可以确认，黑塔女士的确是下线了。 歪过头看了几眼此刻已经无意识的黑塔，陆淮想了想。 今天应该不用洗澡了吧？ “咚咚咚。” 正在这时，房间外响起敲门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就像是掐准了黑塔下线时间般。 陆淮上前开门，而率先映入眼的便是那一头扎眼的蓝发。 “嗨！我的好朋友！好久不见！” 桑博站在门前，摊开双手满面春风。 陆淮看了他一眼，顺手关门。 “哎，等等等等，这么着急干嘛？”桑博赶紧撑住门，“聊聊嘛，我这儿总会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不聊，约法三章第三条，不准跟蓝毛怪说话。” “蓝毛怪？” 就在桑博发愣的时候，陆淮‘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这家伙，真有毅力，适合去搞传销。”陆淮关上门后自言自语着。 “那也不是不可以嘛。” 身后传来戏谑的声音，陆淮瞳孔微微一缩，猛然回头。 只见桑博竟是站在他的身后，笑着挥挥手：“但我做的真的是小本生意，理解一下嘛。” 陆淮拧起眉头，上下打量着桑博。 “你到底是干嘛的？” “之前不是说过了嘛，有求必应的各种东西售卖员。”桑博依旧是笑嘻嘻的。 “不说是吧，好。” 陆淮淡淡哼了一声，将手伸进衣兜，抓住了‘描写理性’。 【告诉我，眼前的这个杀马特到底是什么人？】 【直述结论：欢愉星神的追随者，假面愚者一员，乐子人罢了。】 ‘描写理性’没有丝毫的延迟，光速做出了回应。 陆淮微微皱眉，顺口说道：“假面愚者？” 在这个名词从陆淮口中吐出的瞬间，桑博脸上的笑容顷刻冻结。 第46章 欢愉星神?我再看一眼就会…… 桑博的脸色变化实在是太明显了。 陆淮将其看在眼中，虽然他也好奇所谓假面愚者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目前看来，至少这个名词相当有用。 “欢愉星神的追随者，假面愚者，桑博先生。”陆淮缓步上前，从桑博身边踱步而过。 “你这么隐藏身份想要从我，还有黑塔女士的身上找乐子，是不是有点太过火了？” 转过身来，陆淮冷淡地注视着桑博的背影。 沉默的气氛弥漫开来，不知过了多久。 “啪……啪……” 清脆的掌声在房间内响起，桑博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依然笑容洋溢。 然而，却是笼罩着一丝阴影。 “啊，陆淮，陆淮~我的好朋友。” “我可真没想到，你是如此，这般的，见多识广。” “比起上一次的那些受人尊重的友人们，你确实吓到我了。” 桑博嬉皮笑脸，陆淮确实不以为意：“跟我无关，黑塔女士的见识比黑洞的质量还要庞大，为何就不能是她告诉我的呢？” “不。” “不！不！不！” 桑博走上前来，摇晃着手指，一字一顿地咬响口中的重音。 “无论是追随久远的记录，还是聆听现有的讯息，亦或是在酒馆举杯之中交换的趣闻。” “我从未见过伟大的黑塔女士，会如此看重一个人，哪怕是在寰宇之中恐怕都不会有人想过这件骇人听闻事情。” “博识尊的令使，天才俱乐部的一员，举世仅有的黑塔女士，在某一天会将自己永远都追随向宇宙最深处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异性的身上。” “所以，她不会告诉你任何和我相关的事情，黑塔女士，想要将你保护在笼子里啊。” 犹如饕享美餐般，桑博的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他伸开双臂，高声道。 “哈哈，真是足具震撼性的趣闻，这在酒馆之中，足以流传一整个琥珀纪。” 陆淮看着桑博，脸上虽然冷静，但心中一点都平静不下来。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沙发上，处于无意识状态的黑塔人偶。 那个家伙，说的是真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黑塔女士会…… 不。 陆淮轻轻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清醒一点，现在不是幻想时间，有一个古怪的乐子人还在眼前呢。 心中思索着，陆淮眼中微光一闪。 想找乐子？那我就给你多来点乐子。 “这点东西对你来说就是足够有趣的轶闻了？”陆淮嗤笑一声，上前两步低声道。 “你知道么，其实我跟黑塔女士是亲兄妹奥？” 桑博的表情又一僵，他垂下眼睛，直勾勾盯着陆淮。 “哦，最近的确在因为某些事情而烦恼，如果可以的话。” “她总是不愿意叫我哥哥，你能帮我想个办法？” 桑博依旧呆站在原地，也不知是因为陆淮所说的事情过于震撼，还是…… 看着桑博的样子，陆淮淡淡哼了一声，随后笑出声来。 “哈哈，得了，不逗你了，你不会当真了吧？” 桑博的脸上微微一抖，他的眼神垂下，表情似笑非笑。 笑声收敛，陆淮站在桑博面前：“我记得你刚刚说过，你这里没有什么东西买不到？” 桑博眯起眼睛，面色阴柔地微微一笑，优雅地耸肩。 “好，我正好想要在你这里买一份情报。”陆淮轻笑着。 “我想成为欢愉星神的令使，你有办法吗？” 桑博的瞳孔收缩了，他的视线此刻犹如穿透了陆淮一般，上扬的嘴角划出一个诡异的曲线，露出让人有些发渗的笑。 那笑容看的陆淮感到有些生理性不适，不由得皱了皱眉：“不行吗？那算了，也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别当真。” “不……” 低沉的声音从面前飘来，仿佛不是来自于桑博的声带，而是源于更加遥远的深渊。 “你马上就是了……” 就在桑博话音刚落的一瞬间，陆淮周身的空间忽然暗了下来。 而下一刻，尖锐刺耳的笑声从四面八方轰然响起，就像是损坏的磁带。 陆淮神色一变，环顾四周，什么都看不到，仿佛天光被吞噬，坠入不可见的空间之内，而在他的眼前，仅有桑博还站在那里。 “轰！” 礼炮的声音此起彼伏，炸响在陆淮的身后，而陆淮回过头才发现，身后竟是有一条横亘寰宇的红毯，宽阔地足以让千人并行。 在红毯的两侧，一群又一群的小丑们敲着鼓，吹着长号，脚下踩着无光的天体当做滚球，刺耳怪诞的音乐几乎要刺穿鼓膜。 无数旋转木马上下起伏着，身上披着五彩斑斓的披风，缠绕着光怪陆异的灯线，四处发散着犹如极光。 甚至能够看到巨大的大摆锤，以及画满了奇特面具的过山车围绕着红色地毯在飞速旋转着，整个画面显得十分的滑稽，而又诡异。 在红色的地毯尽头，耸立着一座高大的尖顶城堡，城墙之上放置着五颜六色的盒子，不断地有弹簧小丑从盒子中弹出而又收回。 古怪的音乐，刺耳的噪音，诡异的马戏团与游乐园，以及……莫名其妙的城堡。 陆淮神情惊愕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他只觉得不能理解，但…… 嘴角此刻却在抑制不住地想要上扬。 “欢愉~欢愉！” 桑博摊开双手，他就像是在舞蹈般旋转着，发出的声音中夹杂着狂笑。 “无常！无形！无序！随意而为！欢愉至上！” “陆淮！迎接我主最为肆意与胡妄的恩赐，祂的垂眸将映照你的身影于星海的狂潮中！” “你，献上闹剧与诡计，迎接星海之中最为崇高的愉悦！” 伴随着桑博近乎癫狂般的嚎叫之声，那城堡之上，一个巨大的阴影忽然笼罩而下，似是要将星海都覆盖其中。 那是一个……不，是一群面具，橙红色，犹如深色的血肉般，狂笑，戏谑，悲戚，愤怒，冷漠，无数的情绪与欲望交织其中，盘根错杂。 而在正当中那充盈着笑容的面具中，祂的额头之上，似是有恒星闪烁着强光，那道光芒逐渐向下，朝着陆淮挪动而来。 红毯之上，诡异的音乐愈发狂躁，迸发而出的礼炮逐渐扭曲。 而就在那光芒落在陆淮身上的一瞬间。 整个漆黑的空间，忽然安静了下来，就像是有人按下了暂停键般。 一点星光于远处亮起，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霎那间，无数闪烁着强光的璀璨明星当空高悬，似是直入那亿亿万的星海。 而就在此刻，陆淮也重新清醒了过来，他仰头直视天空，顿时面色一变。 那无数闪烁的星辰，哪里是星星。 分明是在奇物回廊后，那个不知名星神的眼睛！ 祂，在凝视着，用它无法计量的眼睛，凝视着欢愉的星神！ 城堡之上，欢愉星神凝滞着，仿佛时间在此刻定格。 下一刻，祂那张洋溢着笑容的脸庞犹如大转盘一般飞速的旋转。 切换成了一张哭脸。 “嘿嘿嘿哈哈……呜呜呜……阿哈真没面子……” 笑声与哭声交织成刺耳的音符，眼前的城堡，红毯，一切的一切，都在此刻轰然崩塌。 黑暗褪去，陆淮重新观察周身，他依然站在房间内。 看着自己的手，陆淮下意识捏了捏脸颊。 有点疼……刚刚不是在做梦…… 那个怪模怪样的家伙，是欢愉的星神，阿哈？ “神如其名了。”陆淮自言自语道。 转过身，陆淮看向身后桑博，他此刻依然站在那里。 像一尊雕塑。 “我，在觐见欢愉的星神……”桑博的表情呆滞，他跪在地上，口中喃喃着，“我在见证令使的诞生。”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忽然间，桑博浑身一个激灵，他看向陆淮，眼中总是充斥着的戏谑感，此刻荡然无存。 “啊，该，该怎么说呢，我的……好朋友。”桑博站起身来后退了两步，他脸上的笑容僵硬，“我不应该来打扰你的，说真的，你实在是什么都不缺，真是十分抱歉。” “你真的，真的，吓到我了。” 说完后，桑博退到门口，差点被椅子绊倒，行为举止再无优雅姿态，跌跌撞撞地夺门而逃。 陆淮看着晃悠的房门，吵嚷之声褪去，仅留下一片安宁，以及房门的吱呀声。 抬头看了一眼窗外，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嗯……刚刚差点成欢愉的令使了？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陆淮甚至有点没反应过来。 难不成是因为捉弄桑博的缘故？不至于，他应该没那个价值。 还是说欢愉星神本来就那么随性？ 就像是为了把一只大脑都没发育完全的虫子送进天才俱乐部，直接将它变成了自己的令使这件事，估计也只有阿哈做得出来。 不过现在想这些没什么意义，欢愉星神已经被那位很多眼星神给瞪跑了。 陆淮还在发散思维如果欢愉不走，这位星神多看一眼又会怎么样？ 黑塔的人偶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这倒是让陆淮安心了点。 刚刚应该用手机把那段画面录下来才对，黑塔女士应该会很感兴趣。 可惜了。 第47章 error，模拟宇宙 黑塔空间站内。 “长话短说。” 主控舱段内，黑塔快步朝着办公室走去，而艾丝妲则是紧随身后，再后面则是一群空间站内有着最高等级的v级科员。 “模拟宇宙日常监测科室的十二名科员今天提交了一份报告，关于模拟宇宙内的数据波动。”艾丝妲在一旁解释道，“波动的峰值已经超过了使用期间的60%。” 黑塔停下脚步，眉头微微一皱：“那个星核小子又来测了？” “不，他有段时间没来了。” 黑塔垂下眼，略微思索。 前段时间模拟宇宙进行了一次新的升级，为了了解繁育星神的崩落及其所在的宇宙时间史，黑塔与螺丝咕姆，阮·梅，史蒂夫三人针对塔伊兹育罗斯所存在的时代，重新设计了模拟宇宙。 虽然对繁育星神真正感兴趣的是阮·梅，不过黑塔倒是无所谓，只要是星神，都有研究的价值。 细细想来，似乎最近的日子里，对模拟宇宙的关注似乎少了点？ “模拟宇宙是这个琥珀纪里，我，还有他们，最重要的项目之一，不能出问题。” 说着，黑塔上前，办公室的门自动开启。 办公室内，处于自动运转模式下的另外一个黑塔人偶，开启了模拟宇宙的入口。 “老师，您这是要……”艾丝妲湛蓝如海的眼眸中升起一丝疑惑。 “模拟宇宙的问题得尽快解决，我还赶时间呢，所以就亲自去一趟吧。” “告诉监测科室的那些人，眼睛睁大点，不要把小数点看漏了。” 黑塔淡淡地开口，随后头也不回地跨入了【模拟宇宙】的三角辉光之中。 艾丝妲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被光影吞没的黑塔。 从未见过老师在情绪之上会表现出这样的急迫感…… 收回思绪，艾丝妲迅速地转身离开黑塔办公室，赶往模拟宇宙日常监测科室。 “已经开始了吗？” 走进科室内，艾丝妲环顾一周，十二名v级科员正在紧张地盯着面前的终端。 他们平常只会监测未被使用中的模拟宇宙，而今天，监测运转中的模拟宇宙实属是人生第一次。 他们既紧张又兴奋，这几乎是意味着黑塔女士直接将一项任务交到了他们手中！ “正常运转中，各项数值都在平稳上升。” 一名科员仔细地盯着电脑，生怕看漏一个数字。 “等，等一下。”忽然间，最里侧的科员发出一声惊呼，他站起身来，有些手足无措地说道，“这里的数值曲线发生了坍塌。” 听闻这句话，众人顿时脸色大变，朝着那边一拥而上。 “这里的数据是哪部分的？”艾丝妲上前问道。 “是关于时间锚定的部分，黑塔女士在之前修改了模拟宇宙的时间线，倒推至繁育的星神尚在的历史。” “不过，刚刚黑塔女士进入模拟宇宙时，将系统重置了，现在使用的是最初代正式投入使用的模拟宇宙，按道理来说，模拟宇宙内的时间应该与现实所在的琥珀纪平行。” “现在有什么问题吗？”艾丝妲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有些头大，这并非是她的专业领域。 科员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地说道：“模拟宇宙内的时间锚定损坏了，似乎……出现了时空断层。” “有危险吗？或者说，可以安全处理吗？” 艾丝妲的疑问声中，科员们聚在一起看着电脑，沉默了许久后。 “站长，这……应该是黑塔女士，或是另外的几位大人亲手构建的底层逻辑。” “我们……我们看不懂。” …… 模拟宇宙内，黑塔踏足于第一个区域中。 也不知是凑巧，还是自有定数，现在所在的地方正是贝洛伯格下城区。 这并不是什么令人意外之处，毕竟模拟宇宙需要随机性，以此来收集大量的数据对星神进行推测和研究。 然而，当黑塔看清眼前的景象时，竟是罕见地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下城区，磐岩镇，此刻已是一片废墟，被烈火燃尽的残垣断壁，垮塌的房屋，滚落的碎石，街上稀稀落落能够看见一些烧焦的尸体，分辨不出是人还是什么。 “搞什么鬼……” 紫色光芒闪烁而过，黑塔扛着长柄锤，走向前方。 然而，这里是如同死一般的寂静，一般来说，模拟宇宙内会大量投放对应的敌对生物，并以战斗的形式来收集数据。 但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 甚至连区域之间相互连接的传送门都消失了，整个下城区就是一个整体。 这简直就是现实世界，而不是什么模拟宇宙！ 长久宁静的心在此刻逐渐泛起波涛，黑塔一路前行，直到通往上城区的轨道前。 巨大的滚石将整个列车隧道堵死，一丝缝隙也没留下，而那一辆缆车已经成了一地的破铜烂铁。 见状，黑塔呼出了控制面板，想要强制删除模拟宇宙内的障碍物。 然而无论她怎么操作，整个模拟宇宙都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见鬼了！” 脸上露出一丝气恼之色，黑塔挥手拨开控制面板，随后提起肩上的长柄锤。 猛烈地砸出一锤。 重锤挥出，直接命中面前的岩石，只见短暂的沉寂后，一道猛烈的劲风呼啸而出，巨大的冰锥像是炮弹一般将整块巨岩击地粉碎，眨眼之间便打通了一整条的隧道！ “难道是螺丝咕姆他们瞒着我做了新的调试？”黑塔眉头微微一蹙。 不，不可能，这种事情他们肯定会提前通知。 等出去之后跟他们好好谈谈模拟宇宙的变化吧。 收回思绪，黑塔扛起锤子，快步地朝着上城区走去。 远处的出口泛着丝丝的明光。 黑塔步伐一再加快，娇小的身形奔跑在漆黑的隧道之中。 过了许久，当黑塔终于迈步进入上城区时，她握着锤柄的手猛然间微微一颤。 贝洛伯格，行政区内，一片破败。 大街之上，堆积着无数银鬃铁卫的尸体，似乎是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争。 而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贝洛伯格屹立数百年之久，被琥珀王所祝福的城墙，已然垮塌，寒潮犹如嗜血的猛兽般，席卷着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回过神来，黑塔再度向前，紫色的眼眸中情绪变幻着，视线从地上的铁卫，以及平民的尸身之上划过。 下一刻，当黑塔抬起头时，她的瞳孔骤然收缩了。 眼前是克里珀堡，如今已经是千疮百孔，往日的庄严宏大，只留下身后的残缺。 然而，黑塔关心的并非是克里珀堡如何了。 在那被战火熏黑的白玉色长阶上，最顶端之处，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长柄锤掉落于地，发出沉重的声响，黑塔呆滞片刻，冲上了台阶，奔跑在一片破败之中，像是于毁灭的末日世界中，偶然飞过的一只受惊的美丽蝴蝶。 登上台阶的最顶端，黑塔看着眼前的人，她的眼瞳剧烈震颤着。 她看见，陆淮安静地躺在石阶之上，未瞑的瞳孔之中早无生机，僵硬的身体泛出青白之色，身上有着不知多少的弹孔，甚至有子弹穿透了他的身体，射入身后克里珀堡的大门。 在他身下，血液凝结成冰，与那洁白的长阶一般，化为黑色。 黑塔的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着，她俯下身，向着陆淮伸出手。 这里是模拟宇宙。 她这般想着，手指轻轻地触及陆淮的脸颊。 这里是模拟宇宙。 冰冷的触感让黑塔的指尖如同触电，浑身都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这里是，模拟宇宙！ “这里是模拟宇宙！”如同发泄一般，黑塔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 身形一阵踉跄，宛如脱力般跌坐在地。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模拟宇宙里会变成这样？连她都不理解其中的原理？ 为什么，非得让她看这样的事情？ 就在这时，一阵沉闷的声音忽然从头顶炸响。 黑塔沉默地抬头，只见原本灰暗的天空，此刻犹如被漆黑的幕布掩盖般，没有任何的天光从其中流露。 然而下一刻，一点星光闪烁而出。 不过短短的几分钟，贝洛伯格的天空之上，亿万星辰强光闪烁，它们的光芒从寰宇之中飞掠，似有似无地从黑塔身上划过。 仰视着天空中的星辰，猛然间，黑塔只觉得一股熟悉感渐渐攀上心头。 那是……在拜谒博识尊时的感受，一种理性的自我认知，维度的差异，以及不可控制的向上的尊崇。 星神？思绪如电光，掠过黑塔的脑海。 沉重的声音轰隆作响，循环于耳畔，漆黑的世界中，黑塔坐在那星辰凝聚的光芒下，仰望着未知的星神。 她听到了那位星神的言语，只是四个字，在不断地循环。 【远离吾主】 第48章 陆淮来了吗?如来 贝洛伯格的清晨略显凉意。 人流稀疏的街边，陆淮正坐在一条长椅上，啃着刚从自动售卖机里买来的面包。 贝洛伯格之外终日被寒潮覆盖，所有的粮食种植业都在温室之中进行，直到如今，才重新建立起与【公司】之间的贸易线，进口的粮食产品逐渐成为贝洛伯格的主流。 说实话，这玩意儿放在穿越前那纯纯的就是填肚子的玩意儿。 不过自从陆淮在空间站里吃过了五颜六色的蚯蚓干，一碰即碎的合成肉，吃了偶尔就会抽筋的蔬菜片之后。 这东西还挺可口。 看着清晨时分人流稀疏的街景，陆淮不由得有些唏嘘。 黑塔女士下线的时间不过才一天，他就感觉人生有点寂寞如雪了。 多少是有点异想天开。 就在陆淮啃面包啃地正上头时，忽然间，一只蝴蝶从眼前翩然划过。 目光一顿，陆淮顺着蝴蝶飘飞的轨迹转过头，却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倩影。 长椅的另一侧，希儿表情冷漠地坐在那里，她的目光落在陆淮身上，一言不发。 陆淮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就直勾勾地看着忽然出现的希儿。 沉默将两人笼罩，氛围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 陆淮思索了片刻。 将手里吃剩了一半的面包递了过去。 希儿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我不是来跟你抢东西吃的。”希儿深吸一口气，冷静地开口。 “我怎么知道。”将面包收了回去，陆淮嘀咕了一句，“反正每次碰上你总没好事。” 差点一口气噎过去，希儿平复心情，咬牙切齿：“我不是跟你来吵架的。” “那可太好了。”陆淮摆了摆手，“但如果是你们的大守护者想见我，暂且还是算了。” 黑塔女士约法三章第四条，她上线前不能见到守护者。 这位大守护者或许不算贵族，但如果去了克里珀堡，那很大概率看见那些趾高气昂的家伙。 “与大守护者无关。”希儿淡淡地摇了摇头，“是娜塔莎，她的手术要开始了。” 陆淮愣了一下，手术？ 哦对了，想起来了，是要给贵族家的那个孩子动手术来着，还因为这件事跟那些古董医生们闹得好不愉快。 “好事情啊，这怎么了？” “这是第一次在上城区进行手术，而且是行政区总医院，还是史无前例的心脏手术。” “我刚刚去看过她，她现在十分紧张，娜塔莎曾经说过，心境不稳是手术的大忌，可这场手术太过重要，她没办法让自己安定下来。” 说着，希儿微微皱眉，看向陆淮：“所以，我想请你过去劝说一下，或许她心里会好受点。” 陆淮听着希儿将这些说完。 他一脸呆滞，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跟我有什么关系？”陆淮摸不着头脑，“为什么不请大守护者去安慰一下呢？那不是更有效果？” “娜塔莎说过，是你给她的资料，让她拥有了如今能够尝试心脏手术的勇气。” “她在心里始终认为你的医术在整个贝洛伯格都无人能及。” 看着希儿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句话，要不是碍于面子，陆淮真的是要乐得直拍大腿。 误会诶！我的天哪！ 陆淮真的很想告诉她，关于医术这方面，除了发烧要吃退烧药，感冒要吃感冒药之外。 他啥都不懂了。 “我知道你可能对我心存芥蒂，好吧，我向你道歉。”希儿的态度不卑不亢，然而至少比前两次见面的时候要好多了。 “无论如何，这对于娜塔莎来说很重要，就当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话都说到这里了，陆淮长长的叹了口气，将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 约法三章……哦不，约法四章里面也没说过不能去见娜塔莎她们。 好吧，大不了去了就是，同志加油，贝洛伯格的未来需要你，这样呗。 “行，权当是见证外星人的一次技术突破了。”陆淮站起身来。 “走吧。” …… 行政区总医院内。 今日的医院人流比往日要更加密集，安保力度也强了不少，能够看见大量的记者围在医院门外，急不可耐地等待着放行。 这坐最具权威的医院，昨日发布了一条消息，今天下午将会举行贝洛伯格历史上第一次真正意义的心外科手术，而手术的对象则是财政大臣迈德梅尔·加卢勒的幼子。 这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贝洛伯格日报社，电视台，新闻工作组，以及一些民间的媒体组织迅速做好了准备，要的就是掌握这件事情的第一手消息。 手术若是成功，那便是这个国家医学的新篇章，若是失败…… 那便是媒体的狂欢，他们不在乎一件事情的最终导向如何，他们需要的是关注度与话题性。 手术楼层，等候室内。 娜塔莎孤身一人坐在联排的椅子上，此刻的等候室空空荡荡，所有人都集中去了会议室那边。 内罗格教授告知她，手术开始后会进行通知，届时只需到场即可。 手放在胸前，娜塔莎感受着自己过快的心率，深呼吸着想要冷静下来，然而并没有效果。 今天的手术会引来贝洛伯格医学界的名流，泰斗，以及相关的政府官员前来观摩，甚至有可能会进行电视台的转播。 在如此多人的情况下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手术，哪怕她和内罗格教授的实验已经相当成功，但…… “娜塔莎。”就在这时，希儿推门而入，“别紧张了，陆淮他来了。” 娜塔莎神色一怔：“陆淮？他真来了？” “如来。” 从希儿的身后走出来，陆淮摆了摆手：“别紧张嘛，娜塔莎小姐。” “你可是雅利洛vi这颗星球上第一个接触到这些医学知识的人，你都紧张了，那些教授怎么办？” 第49章 奇物·维度相片 这一次手术将全程在医院最高层的大会议室中进行，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医院方面特地重新设置了会议室的规格，在其中以玻璃建立起了一座无菌病房。 届时，贝洛伯格内着名的医生，生物学者，相关政府高层都会在现场进行观摩。 而在会议室外，其余前来参观的他院医生，则会通过闭路电视进行全程观看。 至于那些已经等的快要发疯的记者和媒体人们，院方只能稍微向后安排。 休息室内，这次手术的主刀医生内罗格教授正在翻阅着之前和娜塔莎一起进行实验的记录，将所有的细节在脑海中进行一次又一次的回想。 实验很成功，在动物身上模拟了病症后，根据娜塔莎的理论，的确实现了动脉血液向肺部的重新导流。 原本一切都准备就绪了，然而，意外总会发生。 “这一次的手术十分重要，内罗格教授。” 前一天晚上，行政区总医院的院长找上了内罗格，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关乎到我们医院的名声，荣誉，以及之后的种种影响，所以……” “我不希望看见下城区的人出现在这一场手术中，这会显得我们医院无人可用，十分无能，你明白吗？” 院长没有给内罗格反驳的机会，说完之后便起身离去。 横生的变故，让内罗格心里变得异常压抑。 娜塔莎是一位天赋异禀的医生，在手术中，她的反应，判断力，都在内罗格之上，或许缺乏了一些大型手术上的经验，不过只需要时间的积累，她必然是贝洛伯格医学界的一颗新星。 原本信心满满，打算开创历史的内罗格，在得知院长的想法后，心中忽然没底。 没有娜塔莎，真不知道这场手术会不会出现意外。 而等候室内的娜塔莎，对这件事情尚且一无所知。 “其实手术还好，毕竟有很多次的实验，内罗格教授经验丰富，我也不至于那么担心。”娜塔莎微微叹了口气，“这两天我听说地火和枯草之间大大小小冲突不断，就是因为奥列格的缘故。” “我来之前请一位干部暂时接替了我来管理，可是现在的的情况愈演愈烈，连卢卡都差点不管身上的伤病，想要跟枯草做个了断。” “我也很担心，万一真的确认了奥列格的死就是枯草一手造成的，那下城区就……” 后面的话没有继续下去，然而希儿和娜塔莎的脸色都异常沉重。 陆淮没有言语，不过他明白，如果真的确认了这件事，或许大守护者和贵族们的争端尚未爆发，下城区便要先湮没于战火之中。 思索片刻，陆淮忽然灵光一闪。 “娜塔莎小姐，那封信在你手里？我记得里面好像有一张照片，你有带着么？” “照片……有。”娜塔莎点了点头，她从衣兜中取出了那张奥列格用性命拍摄下来的，指认枯草和贵族之间相互勾结证据的照片。 “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陆淮将照片接了过来，开口道：“有没有问题，或许待会儿就知道了。” 说着，陆淮沉下心，命途之力在此刻涌动着，逐渐将那张照片浸染其中。 而下一刻，似是有电光闪过，在娜塔莎和希尔震惊的目光中，陆淮的身影消失了。 仅留下一张照片，飘落在他刚刚所在的椅子上。 “噗通！” 从天空中掉落下来，陆淮一屁股摔倒在雪地之中。 刺骨的冰冷从与大地接触的手上传来，陆淮只觉得浑身一阵激灵，急忙爬了起来。 放眼望去，一片冰雪笼罩着朦胧的天地。 雪原啊…… 陆淮沉思一瞬，心下了然。 用命途之力注入那张照片，将其变成奇物，或许能够得到些许线索。 但陆淮完全没有想到居然会直接进入照片之中。 是奇物照片将他降维了？还是照片本身升维了？ 但这都不重要，因为陆淮看到了，就在他眼前，有两队人正面对面站在不远处。 一队，是蓝衣银甲的银鬃铁卫，而另一队，则是枯草的众人。 然而，枯草本来绑在头上的蓝色头巾，此刻被他们围在了脸上，在漫天暴雪之中，根本看不清究竟谁是谁。 正在陆淮想要尝试靠近时，忽然间，他的耳畔响起了一阵“咔嚓”声。 转头望去，只见在不远处，屹立着一个修长的身影，厚厚的长款棉衣和帽子将他的身材与长相遮挡地严严实实，加上如厚纱一般的暴雪，完全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但至少有一点陆淮能够确定，那个家伙绝对不是奥列格，从身材到着装，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拍照的不是奥列格？ 看着对方手中的相机，陆淮再度想到，对啊，如果是奥列格拍的照，那他拍照用的相机呢？ 总不能是逃走的时候弄丢了吧？ 这般想着，陆淮想要靠近一点，去看清那个拍照者时，他眼前的画面忽然扭曲了。 黑暗将眼前遮蔽，当光明再度显现时，陆淮已经回到了医院的等候室内。 “陆淮，你……” 亲眼看到陆淮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娜塔莎和希尔惊愕地无以复加。 “你刚刚做什么了？” 然而，陆淮却是一言不发，他沉默良久后，将手伸进了衣兜之中。 【告诉我，杀死奥列格的，到底是谁？】 陆淮的询问中，‘描写理性’在短暂延迟后回应道。 【先生，或许你可以先猜测一下，什么东西都问我的话，不是很无趣吗？】 陆淮眉头微微一皱，这是‘描写理性’第一次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思索片刻，陆淮从心中敲定了一个答案。 当听到陆淮的回应时，‘描写理性’的回应速度相当之快。 【恭喜你，虽然我知道你只是凭借印象的猜测，但事实确实如此。】 得到肯定的回复，陆淮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 意料之外，但又似乎情理之中。 如果这是答案的话，那他现在的处境或许不太妙。 “奇怪。”这时，希儿看了一眼旁边的挂钟，“这个时间，手术不是已经开始半个小时了吗？” 娜塔莎这才反应过来，她起头，看着那缓慢转动的指针，眼中有几分茫然。 陆淮收回了思绪，他的目光落到娜塔莎身上，只见娜塔莎的神色悄然变化，从茫然变得有些无措，再到沉寂落寞。 “……” 终究如此，上城区包容着一切，除了地下的尘埃。 就在此刻，医院的广播内忽然爆发出一阵焦急的吼声。 “娜塔莎！娜塔莎在哪里！马上到手术室来！” 第50章 我看谁敢拦 内罗格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为了避免娜塔莎参与到手术中，医院方面早已安排好了这次手术中的所有人员。 无论是助手，护士，麻醉师还是记录员，内罗格都认识，是医院内的佼佼者，甚至这一场手术给他配备的助手已经达到了五人。 虽然美中不足，但内罗格只能按照要求进行，毕竟院长此刻就站在一旁盯着他，似乎早就防备他要将娜塔莎带进手术室的想法。 前来观摩的医生，学者，教授，权贵们已经入座，内罗格哪怕心有不甘也无能为力，只能按照预定好的时间进入了全透明的无菌病房内，按照之前演练过无数次的方式，开始进行手术。 现场的气氛十分凝重，对于这一场具有开创性意义的手术，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病房内。 外面，记者们与媒体人聚集在开放的闭路电视屏幕前，手中相机的闪光灯一刻都没有停下来。 然而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 手术中，因为众人都是第一次进行这样的公开手术，而且还是在一个幼儿的身上进行如此匪夷所思的手术。 为内罗格传递工具的器械护士，在精神紧张的情况下，竟是一不小心碰到了头顶上的无影灯。 全神贯注的内罗格只觉眼睛被灯光晃动，心中一慌，下刀的手不由得一抖。 一道血线直飚而出，溅射在内罗格的脸上。 手术室外响起一阵不大不小的惊呼声，而闭路电视屏幕前，闪光灯闪烁的频率更快了。 手术出现了意外！财政大臣的幼子生命垂危！内罗格教授医学泰斗地位摇摇欲坠！ 他们标题都想好了，就等着发文了。 突发的意外让原本就忧心忡忡的财政大臣迈德梅尔瞬间脸色大变，腾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而一旁的院长见状只能赶紧安慰，小插曲不影响大局，相信内罗格经验丰富一定能够安全解决云云。 然而实际上，院长也有点慌了，内罗格到现在为止，数千场手术从未出现过纰漏，这一次可是身关他们行政区总医院的名誉之战，怎么敢掉链子？ 而手术室内，内罗格费尽心力终于完成止血后，看着暴露在眼前的脏器，手中的手术刀却是不敢再落下去。 身边的助手和护士面面相觑，额头上的细汗越来越多。 主刀医生的犹豫是最致命的，这很有可能会导致再后续手术的进行中暴露出更多更严重的问题。 而就在这时，内罗格忽然直起身来，将手中的手术刀放入托盘中。 “手术暂停。”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便朝着手术室外快步走去。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众人都惊疑不解内罗格为何突然离场。 临阵脱逃？这……怎么可能？ 而内罗格没有理会任何人的脸色，他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广播室，冲着话筒急迫地吼道。 “娜塔莎！娜塔莎在哪里！马上到手术室来！” “病人现在需要你！” 广播的声音在整个医院内回响着，等候室内，娜塔莎在听到广播的一瞬间，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 “呵，看来有人还不算笨嘛。”希儿哼了一声，脸上的凝重之色显然放松了许多。 “加油。”陆淮挥了挥手，“相信自己，娜塔莎小姐，你可不比他们差。” 娜塔莎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转身快步朝着手术室走去。 当内罗格从广播室出来时，迎面而来的便是满脸怒气的院长。 “我怎么跟你说的，你忘了！”院长怒声道，“你这是要把我们总医院的脸都给丢光了！” 内罗格面无表情地望着院长：“娜塔莎小姐必须来，没有她，我完成不了这场手术。” “你怎么不能？你必须能！” “你是谁？你是内罗格，是我们行政区总医院最大的脸面！是贝洛伯格医学界的泰斗！” “我不想从你嘴里听到做不到这种话，难道我们不要面子的吗！” 院长愤怒异常，然而内罗格的脸色却是显得阴沉：“院长先生，我希望你能明白，这是一场贝洛伯格史无前例的手术，而躺在手术台上的，是一个不足两岁的孩子。” “跟人命比起来，面子这种东西，根本不值一提。” “内罗格！你简直是……”被内罗格气的火冒三丈，而就在这时，院长看到了从走廊的尽头快步走来的娜塔莎。 “等等！”厉喝一声，院长上前拦住娜塔莎，“这里不需要你，赶紧离开！” 娜塔莎闻声止步，她皱起眉头，面带不解地望向内罗格。 内罗格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开口道：“我们去手术室。” “不许去！我是院长！这里我说了算！”院长大声喝道，“保安！马上把这个女人给我赶出去！” 在他的吼叫声中，旁边楼梯口中，成群结队的安保人员一股脑涌了上来。 “把她赶出去！马上！” 然而，院长的怒吼声在此刻却是如同泥牛入海，身边的保安们在赶过来后，看向娜塔莎时脸色骤变。 “你们还愣着干嘛！动手啊！” “院……院长，这可能不太好。”身边的保安队长额头有汗珠滚落而下，低声说道。 “有什么不好？我是这里的院长，把一个下城区人赶出医院，难道还需要理由吗！” “不，我是说……” 就在这时，院长在注意到一众保安那畏惧的视线，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只见在走廊的尽头，一名黑发青年正站在那里，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迈着步子缓缓上前。 “内罗格教授。”陆淮抬起头来，平静地问道，“这场手术，到底需要娜塔莎小姐吗？” “十分需要。”内罗格回应道，没有丝毫的犹豫。 “那就去吧，娜塔莎小姐，病人需要你。”陆淮挥手示意。 娜塔莎点了点头，径直向前走去。 “我说了站住！你们这群吃干饭的废物！给我拦住她……” “我看谁敢拦！” 第51章 冷漠与狂欢 振聋发聩的声音回荡在封闭的走廊内，惊得院长身边的保安们都下意识地一颤。 安保队长看着院长阴沉到极点的脸色，急忙上前在他耳畔低语了两句。 院长闻言脸色骤变：“你说什么？你说大守护者……” “对，他手里，有大守护者亲赐的军徽！”保安队长的表情异常难看。 那天，这个青年将布泽罗瑟家族的大少爷按在墙角用椅子一顿暴揍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谁敢上去拦？ “院长先生。” 陆淮走到院长面前，淡淡开口：“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这场手术，必须要她在场才能进行，你明白吗？” “你们上城区的医生，还没这个本事。” 随后，陆淮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迈德梅尔：“财政大臣，这是你的幼子，选择权交给你好了。” “请娜塔莎小姐参与其中，完成这项手术，或者，我们离开，你和医院继续？” 迈德梅尔闻言，急忙上前，毫不犹豫地说道：“当然，当然是请娜塔莎小姐施以援手了！” “迈德梅尔大人，你……”院长脸色骤变。 然而，迈德梅尔根本没去理会院长，他朝着娜塔莎走过去，一脸庄重地说道：“希望娜塔莎小姐不计前嫌，能够救幼子一命。” 娜塔莎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 “我们不能耽搁了，病人还在等着。” 说完后，她朝着内罗格投去一个眼神，两人迅速地朝着手术室走了过去。 而这时，迈德梅尔却是来到陆淮身边，勉力地笑着：“陆淮先生，你看这样还满意吗？” 陆淮疑惑地看了一眼迈德梅尔，又看了一眼手术室的方向。 “跟我有什么关系，那又不是我儿子。” 迈德梅尔一张脸顿时憋成了猪肝色，只得点头：“是是，陆淮先生说得对，我只是想表示一下感谢。” 迈德梅尔感觉心里跟日了狗一样，陆淮倒还好，虽然手里有大守护者的军徽，但他自己也是四大贵族之一，倒不用怕什么。 但陆淮身边，那个叫黑塔的女孩，迈德梅尔是真的怕。 万一她真的跟【公司】关系匪浅呢？要是得罪了她，估计以后加卢勒家族族谱里面对他的描述就是，晚年不详，浑身长满红毛。 手术室这边，当内罗格返回后，众人看着跟随着内罗格一同进来的娜塔莎，顿时一阵哗然。 “那个女人是谁？我怎么感觉没在教授名录里见过？” “教授名录？别开玩笑，那么年轻怎么可能是教授。 ” 众人议论纷纷，而旁边的一个医生有些不耐烦地开口：“什么教授，就一下城区的诊所医生。” “啊？下城区？” “你在开玩笑？下城区的人到这里来？” “我可没开玩笑。”那名医生冷哼一声，“这场心脏手术就是她提出来的，不可思议的事，内罗格教授居然信了，真的敢在财政大臣的幼子身上开刀！” “这……这不是胡闹吗？” “内罗格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 “哼，谁知道，心脏手术是贝洛伯格到现在为止有没有突破的技术，说不定内罗格是被荣誉冲昏头了呢？” 相互交谈着，不少在场的人大失所望，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提前离场。 而还有一部分人，尤其是当天参与会议的，全都留了下来。 他们要好好看看，这个大放厥词的下城区医生，究竟有什么本事。 手术室内，娜塔莎深呼吸着，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娜塔莎，我们开始吧。”重新穿上手术服，内罗格说道。 心跳逐渐平缓下来，娜塔莎睁开眼，点了点头。 “手术开始。”在内罗格的指示下，这一场手术继续进行。 现场观看的，闭路电视前围观的，此刻的反应空前强烈，一个下城区的医生进入了贝洛伯格最高的医学殿堂，还要在财政大臣的幼子身上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手术。 这种事情说出去，别人只会觉得黄金歌剧院是不是又有了新的剧本。 “不对啊。” 场内围观的人忽然发现了违和之处，手术室内，娜塔莎并未代替内罗格主刀，也并未进行记录，传递器械等一系列工作。 她只是站在内罗格的身边，时不时地抬起手来，对内罗格的手术进程作出指示。 她……她在指导内罗格进行手术？！ 开什么玩笑？！ 手术室内，娜塔莎的神情空前地冷静，此刻她放空了一切，眼中只有内罗格下刀的动作，以及看过无数遍的脏器。 实验的经历在她脑海中不断地复现，陆淮赠与她的资料，此刻每一个字都显得那么清晰。 她就站在那里，不卑不亢，护士们，助理们，手术室外的众人们，他们的目光，眼神，全都被屏蔽在外，此刻，这里只留下了一个人。 仁医，娜塔莎。 …… 分针在钟表上划过两圈半，这一场牵动所有人神经的手术，落下了帷幕。 剪断了缝合线，将止血钳和手术刀等器材全部扔进托盘中时，内罗格转过身来，面向着手术室外的众人，闭路电视屏幕前的众人。 举起了一只手，紧握成拳。 宣示着一场战役的胜利。 “成功了？” “卧槽！真的成功了！” “大新闻！快！马上回去发表！” 闭路电视屏幕前，记者们，媒体人们陷入狂欢之中，这是一次巨大的变革，未来必然会记录进入贝洛伯格的史册之中。 而他们这些新闻人，成为了这一事件第一的记录者与公开者。 看见内罗格宣誓成功的手势，迈德梅尔长长的松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还好，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否则，不仅要得罪人，还很有可能会失去自己的幼子。 然而，与迈德梅尔的坦然，媒体人们的狂欢不同，手术室外，会议室中，参观这一场手术的医生，学者，教授们。 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片刻后，有人铁青着脸起身离场，而随后陆陆续续地有人离开。 不多时，整个会议室中，前来参观手术的人一个都没有剩下。 原本还沉浸在胜利之中的内罗格，此刻心中微微一沉，他看向娜塔莎。 娜塔莎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病床上尚在麻醉昏迷之中孩子，眼中尽是温柔的辉光。 “内罗格教授。”娜塔莎轻声道，“我们成功了。” 内罗格沉默良久，叹了口气，笑了笑：“是啊，成功了。” 行政总医院的院长此刻乐得满面春风，手术的成功必然让他的名望抬高一个阶级。 虽然下城区的人进入了手术室内让他感到很不爽，但毕竟结果很令人满意，权当没发生过了。 医院走廊内，内罗格与娜塔莎并肩而行。 “今晚会召开表彰会，你是最大的功臣，可一定要来参加。”内罗格说道。 娜塔莎闻言微微一笑：“内罗格教授，我觉得我可能不太适合这种场合。”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内罗格看向娜塔莎，“我希望的是，通过这一场贝洛伯格的医学变革，将你介绍给上城区的医学界，或许这样，存在于两个地域之间的偏见与隔阂，会逐渐消散，你觉得呢？” 娜塔莎没有说话，但从她的目光中可以看出已有些许的动容。 这时，内罗格注意到了走廊尽头，站在窗前向着外面远眺的那名青年。 “陆淮先生。” 陆淮正借着医院顶层的好视野，看着远处的歌德宾馆，思索着现在黑塔女士的情况如何，是否上线之类的。 结果，被走来的内罗格打断了思绪。 “这一次的手术能够成功，实在是感谢你的帮助，今晚的表彰宴会，可以请你一起参与吗？” 内罗格向着陆淮抛出了邀请，陆淮看了一眼内罗格，又瞥了眼欲言又止的娜塔莎。 “行啊，为什么不呢？” 第52章 孤独的掌声 表彰会晚上才会开始，而趁着这个空闲时间，陆淮回了一趟旅馆。 推开门后，一眼便望见了沙发上的黑塔，依旧是那副无意识的模样安静地坐着，两只手交叠在被白色洛丽塔裙裾所覆盖的双腿上，显得乖巧（？）而又优雅。 还没上线？这都多久了？ 虽然内心早有准备，但陆淮还是不由得感到了一丝失落。 他坐在黑塔的身边，看着眼前这幅在午后的微光下，平静恬美的侧颜，不由得有些沉浸其中。 谁会不喜欢黑塔女士呢？硬撑的罢了。 看看空间站里那些人，都被cpu成什么样子了，不还是对黑塔女士狂热地不行？ 所以陆淮对黑塔女士有所肖想，也很合理嘛。 想到这里，陆淮壮着胆子伸出手来，轻轻地握住了黑塔的手。 在他手心中，人偶的手指显得纤细而又娇小，关节处清晰地能够看见连接物，手腕也是用“常见”的球状关节连接着胳膊。 但不知道为何，人偶的手和真人一样，柔软，略有一些凉意，让人爱不释手。 轻轻地捏着人偶的手，陆淮看着黑塔那一双没有焦距的紫色眼眸。 忽然，一股不安之感不知为何从心底蔓延起来，连陆淮自己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难道是因为黑塔女士离线太久了？不……说到底也没有多久啊。 再说了，除了星神，难道还有能够威胁到她的存在？开玩笑。 这般想着，陆淮松开了人偶的手，重新放回原来的位置。 在黑塔女士上线之前，就尽量低调点吧。 虽然今天好像已经很不低调了。 …… 天光逐渐收敛，夜色笼罩了贝洛伯格。 在行政区总医院内，一场盛大的表彰会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很显然，医院的院长在手术开始前就已经策划了这场盛会，在他看来，这一场表彰功劳的大会，甚至比那一台跨时代的手术要更加重要。 各界名流都接受到了邀请，官方政府人员也应名前来祝贺，而新闻工作者们的闪光灯更是要将这里的夜色遮掩，如同白昼。 抵达会场后，陆淮因为受到了内罗格的直接邀请，甚至不需要邀请函便直接入场。 随后，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陆淮看到了角落里的娜塔莎。 “来得早啊，娜塔莎小姐。”陆淮打了声招呼，找了个位置坐下。 “为什么坐在这个角落里？你才是这里最应该站在聚光灯下的功臣。” 娜塔莎只是淡淡一笑：“不，这一切的开端都是因为你，陆淮。” “没有你给我的资料，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贝洛伯格只会在一个幼儿的离世中度过平静的一天。” 陆淮闻言笑了笑：“只能说算是给对人了，我在想如果那些资料给那那天在会议室里的家伙，可能都不需要隔天，他们马上就会那些‘废纸’扔进火炉里用来取暖。” 娜塔莎轻笑一声，没有做出评价，她将目光移到了讲台之上。 此刻，内罗格教授正在讲台上接受来自官方的表彰，他的医学生涯中将再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在这场手术中，他所使用的那一柄手术刀，也将被送入贝洛伯格博物馆进行展览。 “我十分荣幸，能够执行这一场手术。” 讲台之上，内罗格满是皱纹的脸上洋溢着微笑。 “我也十分荣幸，能被命运眷顾，能够实现一场从无到有的突破。” “这不仅仅是一台手术的成功，更是我们贝洛伯格医学史迈入新世界的证明。” “这不是我们的终点，这是在探索未知，以及生命的奥义中，一个新的起点。” “神明，已经允许我们人类，疗愈自己的心脏，而将来，所有的病症，都将不再是不可治愈。” “属于我们的，新的医学时代，已然到来。” 话音落下，现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闪光灯更是没有丝毫的停歇。 坐在前排的院长满意地点头，这样的正面影响，对于他以及医院来说，那都是大把的名望。 而此刻，站在台上的内罗格，表情却是略显凝重。 他沉默着，内心似乎正在经历煎熬与纠结，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咳了一声，抬起手来。 “当然，这一场手术虽然由我主刀，但并非是我在主导。” “行医近五十年，我看过各种精彩的医学猜想，精妙绝伦的学术构思，然而能够将其落实于临床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而这一次，我真正见到了能够将一场旷世绝伦的手术构思，敢于直言，敢于执行的天才。” “各位，请让我们欢迎，娜塔莎医生。” 话筒的回音尚在会场内回荡，然而那原本热烈的掌声，此刻却是沉寂了下来。 娜塔莎坐在椅子上，表情有些惊讶，似乎是根本没想到内罗格居然会提到自己。 “去吧，娜塔莎小姐。”陆淮说道，“这是你应得的。” 娜塔莎犹豫着起身，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向那不远处，被刺眼的灯光所环绕的讲台。 无数的目光朝着她投了过来，冷漠，审视，怀疑，窃窃私语像是细微的电流，刺地娜塔莎耳膜微微发痛。 走上讲台，娜塔莎看着眼前一脸慈祥的内罗格，他向着娜塔莎露出笑容，随后退到一旁。 将讲台留给了娜塔莎。 娜塔莎感到有些失措，她稳住心神，站在讲台之前，面前的话筒反射着光芒，让台下如同黑夜一般的寂静更显沉重。 “我……” 娜塔莎刚一开口，面前的话筒忽然响起一阵刺耳的杂音。 台下的众人不由得皱紧眉头，有人抱怨，有人面露不耐。 所有的一切，娜塔莎尽收眼底，她心底黯淡，但依然开口道：“我是一个来自下城区的医生。”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娜塔莎的身份并不是什么秘密，毕竟这个站在内罗格身边指导他进行手术的存在，她的身份早就被扒了出来。 内罗格教授曾经的友人，一位医学泰斗的养女，没有留在上城区做出贡献，报效贝洛伯格，居然跑到了下城区当医生？ 堕落，自我满足，鼠目寸光，这便是他们给娜塔莎打上的标签。 “我知道，很多人对我的身份心存芥蒂，我也知道，或许在很多人看来我没有资格站在这里。” “但我想说，生命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作为一个医生，可以抛弃一切，唯一不能舍弃的便是医者仁心。” “有人患病，便去治，有人受伤，便去救，不问出身，不分贵贱。” “下城区，那里有至今为止，生活与工作的环境依然恶劣，医疗设备同样落后，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性命作为明天的赌注。” “他们需要一个医生，有人需要，所以我便去了。” “而如今，上城区的一个孩子，他需要心脏手术，我有幸获得了这样的技术，所以我便来了。” “医生就是这样，她所在的地方，不幸永远大于幸福，要做的，便是尽可能让遗憾不要到来。” “所以，这一切都是我应做的，我不奢求荣誉与表彰，只希望贝洛伯格未来会更好。” “就是这样。” 话音落下，娜塔莎安静地站在讲台上，此刻，她的内心已然放空，宠辱不惊。 然而台下，依旧是一片沉寂，所有人的脸上都充斥着冷漠，冰冷感让被地髓所温暖的空气，此刻都带上了一丝寒意。 角落中，陆淮看着台上的娜塔莎，微微皱眉。 和他想的也没有太大差别，有些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够过去的。 台上的娜塔莎眉眼低垂，她沉默许久，缓缓地鞠了一躬，转身正欲离去。 “啪……啪……” 清脆的掌声在这一片寂静的会场之中响起，响亮而又突兀。 娜塔莎微微一愣，转身望向掌声响起的位置。 角落中的陆淮也是抬起头来，他也好奇会是谁在给娜塔莎鼓掌。 难道是希儿？还是……大守护者？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瘦小的身影缓缓从茫茫的人群中站了起来。 是一名佝偻着身形的老妇人，她饱含深情的目光注视着台上的娜塔莎，苍老的双手用力地拍响着，似乎是想要驱散这一片令人生厌的冷漠。 娜塔莎怔怔地看着那名老妇人，良久之后，发出一声呢喃。 “母亲……” 第53章 医学救不了贝洛伯格 在管家的搀扶下，年迈的凡妮莎颤巍巍地走过人群的阴影，走到了那光鲜亮丽的讲台之下。 娜塔莎快步下台，双手扶住了凡妮莎。 “母亲，你怎么来了？”娜塔莎目光中惊喜与愧疚相互交杂着，“抱歉，我没有提前告知您这件事情。” “不，娜塔莎，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凡妮莎伸出手来，苍老的手掌轻抚着娜塔莎白净的面庞，“我知道的，你不想让我看见这里发生的一切。” “但是娜塔莎，无论如何，你永远都是我的骄傲。” 灯光之下，娜塔莎俯下身，与自己的养母相拥着，身边的老管家面容慈祥地看着这一幕。 台下的众人，有人开始坐立难安。 他们可以鄙视下城区人，甚至可以对凡妮莎的养女娜塔莎投上轻蔑的眼光。 但他们不敢轻视曾经贝洛伯格医学泰斗的夫人。 而且，娜塔莎的那段发言并非完全没人听进去，只不过上城区与下城区之间的隔阂早已根深蒂固，哪怕有人尝试将其动摇，也不过是蜉蝣撼树。 这时，站在台角的内罗格忽然动身，他径直朝着台下的角落走了过去。 台下众人的视线跟随着内罗格的身影，正在猜测他准备做什么时，内罗格停了下来。 坐在椅子上的陆淮收回目光，看着站在面前的内罗格，皱了皱眉：“有事吗？” “陆淮先生，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可以讲两句。”内罗格朝着陆淮弯下腰，恳切地说道。 陆淮脸上划过一丝疑惑，左右看了一眼，确认这边的确只有自己一个人。 “我有什么好讲的？我又不懂医学。” “可能吧，但是你懂上城区。” 内罗格的话让陆淮有点想笑。 他懂个屁的上城区，他来这儿才几天？ 不过是单纯的讨厌那些贵族罢了，谁让他们敢惹黑塔女士的？ 内罗格心里的想法很简单，他亲眼看着陆淮手持大守护者军徽，痛打埃洛塔，大闹贵族宴会，财政大臣还对他低眉顺眼。 更重要的是，陆淮不是贵族那边的人，如果是他，或许真有能力扭转上城区病态的现状。 “内罗格教授！你适当收敛一点！” 正在此刻，前排的院长终于是忍无可忍，好好的一个表彰会，现在弄得乌烟瘴气，明天肯定又要被报纸大肆渲染一番。 “下城区也好，外来者也罢，这里是贝洛伯格的行政区！孰对孰错，难道凭我们的权威还没法界定吗！” 内罗格转过头，表情凝重地望向一脸怒火地院长，正欲开口。 “这还真不好说。” 忽然间，陆淮的声音响起，只见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朝着讲台缓步走去。 “我们那边，有这样一句话。” “我们只崇敬真理，自由的、无限的、不区分国界的真理、毫无种族歧视或偏见的真理。” “不过我时常在思考，真理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走上讲台，陆淮拉过话筒，淡淡道：“或许。” “真理就像是物理定律，在不同的尺度下，有着不同的定义，时至今日，都无法对其进行统一的衡量。” “就如贝洛伯格，一个国度，两个区域，割裂出来两种天差地别的价值观。” “我最初以所谓的人之善意去思考是非对错，认为在我眼中看到的即是这个国家的现状，仁义正直者于沟渠中苟且偷生，享受地位与美酒的尽是腐烂蛆虫。” “然而后来我又想明白了，我不能以自己的眼光去看待此地的状况，因为存在即合理，我必须去思考一些更加根本的问题。” “而这个时候，伟大的黑塔女士，哦，希望各位记住她的名字，这很值得，你们迟早会在教科书或科普读物上看到她。” “黑塔女士说过，这个饱受星核折磨的星球，已经病入膏肓，虽然病灶已被消灭，然而其多种的并发症，依然会致这个星球于死地。” “没错，冰雪蚕食着贝洛伯格，但在这之前，寒潮为这个时代所积郁而生的并发症，正在逐渐摧毁国家的根基。” 目光从台下众人的身上扫过，陆淮淡淡说道：“所以，要我说，医学救不了贝洛伯格。” “因为它治不了你们这群榆木脑袋。” 冷淡地声音伴随着话筒发出的余韵还在会场内回荡着，整个表彰会上，众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而当他们反应过来时，陆淮早已甩手已经离开了讲台。 一瞬间，整个表彰会内嘈杂一片，指责声，怒骂声不绝于耳。 这群自诩上流的人，此刻毫不掩饰地表露着自己的丑态，可惜发泄的对象已然不在，聚光灯下，只有一座空荡荡的讲台。 …… 将养母送回了家中，孤寂的夜色下，娜塔莎看向陆淮。 “这样一来，你可是把上城区的贵族们都得罪完了。” “有什么所谓，反正我又不会待多久。”陆淮耸了耸肩。 娜塔莎淡淡一笑，她看向天空，轻声喃喃着。 “贝洛伯格在下雨。” 陆淮抬头，天空中一片静谧，远远地能够看见几颗黯淡的星辰，甚至连一片云都没有。 “是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 然而，陆淮平静地回了一句。 娜塔莎垂下头，她的眼神中满溢着悲伤之色，似乎直到这个时候，当一切都褪去之后，在上城区所受到的委屈才会涌上心头。 “我要回下城区了，闻惯了那里的空气，不太习惯上城区这么干净的风了。”娜塔莎想着陆淮淡淡一笑，拿出手机，“可以交换联系方式吗？有什么需要可以来下城区找任何一个地火的成员。” “我们会给你提供一切帮助。” “好啊。”陆淮没有拒绝，拿出了手机。 在做完这一切后，陆淮和娜塔莎道别，看着她一个人孤身前往了车站。 直到娜塔莎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内，陆淮这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伸出手轻轻扯了扯脖子上的项圈。 刚刚紧张地都出汗了，没法，虽然之前也做过很多次的演讲。 但给这么多外星人讲话，还真是第一次。 摸着脖子上的项圈，陆淮脑海里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黑塔女士应该上线了吧？这都多久了？ 赶紧回去看看。 旅馆就在不远处，陆淮加快步伐，转身正欲离开。 忽然间，一股剧痛从后脑袭来，陆淮只觉得眼前一黑，连叫出声的机会都没有。 便丧失了意识。 第54章 将杀意倾注我身 不知过了多久，陆淮只觉得身上传来一股微微的寒意。 头上依然残留着疼痛感，眼皮沉的像是挂了千斤巨石一般。 短而急促地呼吸着，陆淮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当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后，才发现此刻正处于一个密闭的空间之中。 是一个看起来相当破旧的木屋，屋内有着桌子和椅子等日常物品，还有一张床铺，不过看起来已经废弃相当之久。 就跟这个木屋一样，本不应该继续被使用下去，陆淮抬起头，耳畔隐隐能够听到从屋外传来的风暴呼啸之声，浑身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这里……应该是贝洛伯格之外，雪原中的某处。 这般想着，陆淮尝试着挪动了一下身子，却发现双手正被绑在身后，牢牢地固定在椅子的靠背上，分毫动弹不得。 该死！ 心中暗骂一声，果然娜塔莎小姐说的没错，真就被贵族盯上了。 这群家伙下手可真狠啊！ 就在这时，陆淮感觉到自己的脚踝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低头看去，这才注意到在自己脚边，一只浑身灰色的小狗正蹲在那里，似乎是察觉到陆淮的视线，小狗扬起头来，发出欢快的叫声。 陆淮尚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为什么这里会有一只狗。 他的身后，忽然闪烁起一阵强光。 “啪嗒。” 脚步声从身后响起，穿着黑色风衣的细瘦身影走到了陆淮面前，他的手中捧着一个相机朝着陆淮微微一笑。 “我们又见面了，陆淮先生。” 陆淮抬头看着眼前的人，一丝淡淡的阴影从眼底划过。 “是你啊，厄舍。” 厄舍的嘴角噙着微笑，他将相机挂在脖子上，弯下腰来抱起地上的小狗。 “你看起来不意外？” “因为我已经意外过了。”陆淮眯起眼睛打量着厄舍，“杀死奥列格，试图引发下城区两大组织争端的人，就是你吧。” 陆淮的话，让厄舍脸上的表情凝滞一瞬。 “哈。” 没有言语，厄舍转过身搬起一把勉强完好的椅子，坐在陆淮的面前。 “你怎么知道的？” “你倒是承认地挺快。”陆淮淡淡哼了一声。 怎么知道的？当然是问过‘描写理性’了。 而至于那个时候为何会问出【厄舍】这个名字，纯粹是因为通过那张照片，陆淮于雪原中看到了手持相机拍摄的身影。 那不是奥列格。 一瞬间，无数的猜测涌入陆淮的脑海。 伪装枯草，拍摄照片，诱杀奥列格，传递虚假的信息情报。 而这一切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引起下城区两大势力之间的纷争。 而且，那不仅仅是地火与枯草间的争端，一方坚定不移地拱卫着大守护者，一方掩藏行迹追随着贵族们。 这是一场间接的博弈。 “虚伪的光鲜者以沉默粉饰其黯淡的辉光，腌臜之人行走世间，却光明正大将恶行掩藏。”陆淮忽然开口，淡淡地念完这句话，心中暗暗地感慨了一声 真不愧是黑塔女士啊。 那一场音乐剧，或许本身就是黑塔在给予陆淮提示。 陆淮想要揭开这个谜题，她便满足这个不成熟的虚荣心。 那个枯草领导者，看起来光鲜亮丽，然而他一直在粉饰着自己支撑起枯草这一组织的来源，贵族。 而那个光明正大，将自己展示在众人面前的家伙，才是犯下这一切的真正腌臜之人。 “也就是你，厄舍。” 陆淮的目光平静地盯着眼前之人。 厄舍，他淡淡地笑着，良久之后。 轻轻地鼓掌。 “不愧你是啊，陆淮。” 厄舍抬起头来，长长的叹了口气：“不，你本就应该如此，若是你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位大人也不可能赐予我此等的伟力。” 说着，厄舍将怀中的小狗抱了起来，放在陆淮的腿上。 “陆淮，你知道吗？贝洛伯格，这座城市马上就要在冰雪之中分崩离析。” “而让它陷落的，不是外力，而是在绵延数百年至今，曾经立誓要保护这座城市的贵族以及大守护者。” “是他们让这个苟延残喘的国家。” “步入毁灭！” 话音落下，厄舍举起手中的照片，猛然揉碎于掌心之中。 而陆淮腿上，正在用乌黑的眼睛望着陆淮，吐着舌头的小狗，猛然碎裂开来。 鲜血与残缺的脏器溅满陆淮的身体，这过于震撼性的一幕，让陆淮瞬间连呼吸都停滞了。 “曾经，我的力量不过能够施展在普通人身上。” “而当在那天看见你和那位女士的时候，想要将你们之间的美好撕碎，蹂躏，毁灭的想法诞生于心头之时，那位大人便赐予了我更加庞大的伟力。” “陆淮！你，让我更加接近神明！”厄舍俯视着陆淮，从他的口袋中拿出了一张照片。 “在贝洛伯格覆灭之后，我会给你更加悲壮的死法。” 看到照片后，陆淮瞳孔骤然紧缩，浑身的气血疯狂上涌。 照片上，是在那座孤儿院之前的他。 还有黑塔女士。 只需要破坏照片便能够撕裂血肉，此等力量…… 等等，他刚刚说了毁灭？莫非这个力量来源于星神？ 若真是如此，星神之所以为他赐下更加强大的力量，必然是因为他的杀意波及了黑塔女士，而并非是陆淮自己。 想到这里，陆淮猛地开口：“没错，就是因为我，你的那位大人赐予了你力量。” “不过可惜，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可知道我是谁？” 厄舍淡淡摇了摇头：“不重要，陆淮，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一切都快结束了。” 看见他已经将矛头对准自己，陆淮暗暗松了口气，至少在这个时候他忽略掉了黑塔。 “我很好奇。”陆淮看着厄舍，“你为什么如此痛恨贝洛伯格？我又在什么地方冒犯了你？” 当这个问题从陆淮口中出现时，厄舍的眼神微微一闪。 沉默将两人笼罩，屋外凛冽的寒风之声在此刻尤为清晰。 “我……” “厄舍！你在里面吗！” 就在这时，木屋的门被一脚踹开，寒风裹挟着雪花冲入屋内，而出现在陆淮面前的，却是布泽罗瑟家族的大少爷，埃洛塔。 “哦！这个小子真被你绑过来了。”看着被缚在椅子上的陆淮，埃洛塔愣了一下，忽然间冷笑一声，“这种冒犯老子数次的贱民，我真想一刀一刀地把他给剁了！” “但我是一个贵族，我可不能跟这些猪猡一般的下等人计较。” “厄舍，动手，我要看着他的内脏从身体里爆出来！” 厄舍目光闪烁，他正欲开口时，埃洛塔忽然一挥手。 “不，这么死也太便宜他了。” 走到陆淮面前，埃洛塔紧紧地盯着陆淮，嘴角露出一抹嗜血的笑意。 “我要让他，看着那位小姐，先被撕碎在眼前！” 猛然间，陆淮浑身一颤，他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充斥着血色，几乎要杀人般的目光直指向埃洛塔！ “你敢再说一遍？” 第55章 我要亲眼目睹他的死亡 陆淮的目光让埃洛塔下意识地一颤，然而很快，放肆的表情涌上脸庞。 “哈哈，对！我想看的就是你这副样子！” 埃洛塔狂笑着，忽然间声音一冷，“但是，贱民，谁允许你直视我了！” 猛然间，埃洛塔抬起手来，死死地掐住了陆淮的脖子！ “敢瞪我？那就让你继续瞪，我会把你的眼睛挖出来，摆在你的那位小姐面前。” “让你亲眼看着她被撕烂，然后丢去喂给野狗！” 埃洛塔齿间散发着寒意，他双手掐着陆淮的脖子，不断地用力。 那副模样，就是要致陆淮于死地！ 陆淮咬着牙，因为缺氧的缘故脸憋得通红，他被缚的双手不断挣扎着，随后紧紧抓住了椅子的靠背。 “怎么不说话了，你之前不是很嚣张吗？你的胆子呢？你手里的军徽呢？啊！” 埃洛塔咆哮着，陆淮强忍着近乎晕厥的窒息感，命途之力朝着身下的椅子涌动而入…… “滋啦……” 细微的声音发出，然而过于微小并未引起众人的注意。 而就在下一刻，狂暴的电流忽然从陆淮身下的椅子上蔓延而出，一瞬间就蔓延到陆淮与埃洛塔的身上！ 那命途之力，竟是将一把普通的椅子，变成了一架电椅！ 刺耳的噼啪声不断响起，陆淮与埃洛塔身上甚至有火光闪烁而出。 一旁的厄舍见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这……是什么东西？ 不，的确令人惊讶，难怪当杀意瞄准了陆淮之后，那位大人便更加慷慨地愿意降下伟力。 果然，这是一个值得被毁灭的存在。 不多时，身下的椅子似乎超过了自身的负荷，轰然碎裂开来，陆淮和埃洛塔失去支撑，齐刷刷地倒在地上。 “咳……”浑身上下有着青烟在升腾着，陆淮颤抖地喘息着，他感到自己的心率已经近乎超出极限。 埃洛塔比陆淮更加难堪，并非命途行者的他，凡人的躯体承受了更多的伤害，而当他看着正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的陆淮时，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贱……贱民，你，你敢碰我……”嘴唇颤抖着，埃洛塔手脚僵硬地并用着，想要朝着厄舍爬过去。 “厄……舍，快，快点把这个贱民……” 他的话还没说完，腿忽然被抓住，随后被拖向了后方。 埃洛塔惊恐地转过头，只见陆淮跪在他的面前，他的手中握着一根椅子腿，断裂的那一端，尖锐的木刺映入眼中，令人浑身生寒。 “你，你要做什么，你……” “噗！” 沉闷的声音响起，只见陆淮双手举起那半截椅子腿，狠狠地刺入了埃洛塔的腹中！ 眼神充斥着不可置信与惊骇之色，鲜血从埃洛塔的腹部和口中涌出。 “这，便是你冒犯黑塔女士，应付出的代价！”陆淮喘息着，他死死地盯着埃洛塔，一字一顿地说道。 埃洛塔的瞳孔收缩着，他艰难地转过头，朝着厄舍伸出手。 陆淮将那沾满鲜血的半截椅子腿拔了出来，看着尚有一口气在的埃洛塔，一股狠厉之色忽然涌上眉心。 杀了这个混蛋。 他是贵族又怎么样，他敢对黑塔女士说出那种话，他就该死！ 狂躁的欲望支配了陆淮的内心，然而当他再举手之时，手里握着的凶器却是滑落在地上。 尖锐的刺痛感侵蚀着陆淮的肌肉，无法完全支配的力量虽然能够解围，但刚刚强大的电流，对陆淮也造成了严重的伤害。 而此刻，厄舍也终于是动了，他抬起手来，重重的拍了几下。 不多时后，木屋外，一群贵族的私兵赶了过来，当他们看到木屋内的景象后，脸色骤然一变。 “厄舍先生，这是……” “你们的少爷快扛不住了，哦对了，顺便把他带走。”厄舍说着，目光落到陆淮身上，“陆淮，我说到做到，贝洛伯格崩落之前，我会留着你一条命。” “但，你也只能暂时待在贵族的地牢里了。” 靠在墙角，陆淮半睁着眼睛看着埃洛塔，片刻之后发出沙哑的笑声。 “你笑什么？”厄舍问道。 “你以为，凭你们能带我走？”陆淮冷笑着，他昂起头来，口中忽然发出一声哨音。 而就在这时，那群正要逼近陆淮的私兵面前，一道寒光猛然划过，最前方的两名私兵胸前鲜血喷溅，发出惨叫扑倒于地。 蝴蝶的光影闪烁之间，一把巨大的镰刀横亘于陆淮与一众贵族私兵的中央。 “还真让你说中了。”希儿侧目望向陆淮，“不过你应该早点叫我出来的，你差点死了，明白吗？” 陆淮喘息着，他苦笑了一声。 “希儿小姐，被掐着脖子的时候还能吹口哨，这种本事我真没有。” 希儿的突然出现，不仅让贵族私兵为她的身手感到惊愕，厄舍的目光中也是流露出一抹意外。 而实际上，在陆淮向‘描写理性’确认了杀人者之后，他就已经有了打算，娜塔莎进行手术时，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希儿。 “这几天，你保我周全，我来告诉你奥列格真正的死因。” 对于这个条件，希儿连想都没想，当场应允下来。 “保你几天？” “不用很久，黑塔女士肯定马上就会回来。” …… “厄舍，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希儿死死地盯着厄舍，她口中所流露出的寒意，甚至要盖过屋外的冰霜。 厄舍沉默着，良久之后淡淡一笑。 “希儿小姐，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自从离开孤儿院之后，我们见面的次数便少之又少。” “我曾经以为你是一个好人。” 厄舍轻笑着，耸了耸肩：“你错了，希儿小姐，我现在还是一个好人。” “贝洛伯格终将陨灭，但它的坟墓，应当由守护它的人填上一抔土。” “如此的毁灭，才算有始有终。” “你给我闭嘴！” 一声厉喝，希儿手中的镰刀寒光涌现，朝着面前拦路的私兵奋力挥下！ 厄舍冷眼看着希儿与陆淮，淡淡地留下一声鼻息，转身离开。 十数名私兵完全不是希儿的对手，寒光闪烁间，纷纷被斩于刃下。 追出木屋，漫天白雪之中，希儿双手握着镰刀，环顾四周的目光中燃烧着复仇的烈火。 然而，厄舍的身形却如同消失一般，不见踪影。 “希儿小姐。” 扶着门框，陆淮艰难地走出木屋，开口道：“我想和你在做一个交易。” 希儿背对着陆淮，良久沉默后回应道：“什么交易。” “我记得，大守护者之前邀请过我，希望我站在她那边。”陆淮深吸一口气，“这个请求，我可以答应。” “我要的是那个厄舍，我要，亲眼目睹他的死亡。” 第56章 这才是子弹速度! 贝洛伯格行政区，歌德宾馆。 “嘭！” 房间的门被用力推开，从雪原一路跌跌撞撞跑回来的陆淮撞开门，第一眼便看向黑塔人偶的位置。 黑塔的人偶依旧保持着陆淮离开时的姿态，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给人一种似乎永远都不会醒来的错觉。 电流给他身体依旧残留着部分刺痛之感，陆淮踉跄着上前，此刻他也管不上冒犯与否，抓起人偶的手，将整个人偶大致检查了一遍。 还好，至少人偶的身体之上没有出现什么伤痕。 陆淮长长的松了口气，他跌坐在黑塔的身边，直到这个时候才有机会调整自己急促的呼吸。 按照常理来说，这里只是黑塔的一个人偶，哪怕那个厄舍他获得了骇人听闻的令使级别的力量，他也只能伤害到一个人偶。 原本应当是这样的，但是陆淮忽然想到黑塔曾经说过。 人偶的身上，配备了全感即时同步。 陆淮不敢赌，哪怕他相信黑塔女士的通天能力绝不会被厄舍这般的蜉蝣所撼动，他也不敢去赌那一点微小的可能性。 而更重要的一点是，黑塔女士能够带他一起进行这一次的行动，无论如何都有信任在其中。 所以，不管是黑塔女士的人偶，亦或是本人，哪怕是她的一根头发，陆淮都绝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造成任何的损伤！ 他必须在黑塔重新上线之前，保护好这具人偶。 而保护人偶唯一的方法，就是将威胁的来源消灭，为此，陆淮愿意委身于克里珀堡之下，将厄舍，以及他所侍奉的贵族，一并消灭！ 双手抓着头，陆淮这个时候开始逐渐冷静了下来。 追杀厄舍绝不简单，交给希儿去做是正好的，毕竟她与厄舍之间也是不共戴天。 那么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再次去面见大守护者…… 忽然间，一阵嘈杂声打断了陆淮的思绪，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朝着外面望去。 宾馆楼下，一队银鬃铁卫并列门前，为首的尉官正在和宾馆的负责人老歌德交谈着。 “接到命令，此处存在危险人物，我们需要奉命进行搜查。” “长官，你们有搜查令吗？” “搜查令待会儿会送来，但是抓人这件事耽搁不了，让开！” 尉官的一声令下，银鬃铁卫一个个地涌入宾馆之内。 楼上的陆淮看得真切，这个时候银鬃铁卫来搜查宾馆？是不是有点过于巧合了？ 对了，贵族们手中本身就掌握着一部分的铁卫兵权，很有可能这一部分的铁卫并非直属于克里珀堡，而是贵族手中的私兵！ “该死！”因为距离太远，陆淮根本看不到那些铁卫胸前的徽章上是否刻有贵族的家名。 但这会儿不是思考的时间。 陆淮迅速转过身，将沙发上黑塔的人偶抱起来，迈步跨到窗户之上。 他所在的位置不过是二楼，想要翻窗跳出去也不是多困难的事情。 陆淮观察了一下窗外的情况后，怀中抱着无意识的黑塔，翻身便跳了出去。 而就在陆淮落地之时，他转过身正想离开，忽然看到身后一个铁卫正缩在拐角里抽烟摸鱼。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片刻，气氛稍微有些微妙。 “他人在这……” 那名铁卫反应了过来，话还没喊完，陆淮趁着他没站起来，上去直接就是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随后头也不回地逃离现场。 “抓住他！” “勋爵有令，抓活的！” 身后传来铁卫的呼喊声，陆淮咬着牙，不顾一切地朝着克里珀堡的方向飞奔着。 而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小汽车忽然急刹在陆淮的面前。 “上车！快！”车窗中探出头，朝着陆淮挥手的，竟然是银鬃铁卫情报官，佩拉！ 见此情景，陆淮也管不得许多，拉开车门直接钻进车内。 一脚油门，佩拉一只手扶着眼镜，另一只手死死把住方向盘，汽车的马达剧烈轰鸣着，随后犹如离弦之箭般飞速驶出。 “佩拉小姐！你怎么来了！” 车子开的太快，陆淮护着怀中的黑塔人偶防止撞到她，朝着佩拉问道。 “希儿联系了我，说你这边可能需要帮助，我便来了。”佩拉的声音有些焦急，“我没想到这些贵族居然敢如此放肆了！” 就在佩拉话音未落时，一阵剧烈的响动，她面前的挡风玻璃碎裂开来。 是被子弹击穿的！ “他们在闹市开枪！”佩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只见后方有数辆轿车正在追赶上来，贵族私兵从车窗探出头，手中握着枪朝着这边喷吐着火舌。 子弹从身后射来，贯穿车子前后的挡风玻璃。 陆淮看向身后追逐他们的私兵们，心中一股无名之火升腾而起。 “佩拉小姐！有枪吗！” 专心开车的佩拉愣了一下，随后说道：“有！你座位下的箱子里有一把。” 陆淮将黑塔小心翼翼地放在身边的车座上，随后弯腰拉出了佩拉所说的箱子，漆黑的皮箱内果然躺着一把带着刺刀的黑色长枪。 “这不是我的枪，但现在没办法了，你用吧。”说着，佩拉问了一句，“你会用枪吗？” 将手中的枪拉栓上膛，陆淮说道：“会不会用不重要。” 身后的玻璃已经被击碎了，陆淮转过身，手中的枪对准了身后追赶而来的贵族车辆。 不知道这一次会搓出来什么奇物？ 手中的命途之力涌动而上，眼前的长枪被一阵朦胧的光所包裹，陆淮对准了最近的一辆车子。 扣动了扳机。 “轰！” 强烈的火光喷射而出，然而，那把枪并未如陆淮所想射出子弹。 而是变成了一个超大火力的推进器！ 只见一道尾焰掠过，佩拉的车子一瞬间不受控制，猛然弹射而出。 这辆汽车成了子弹！ 追在后面的贵族私兵们一瞬间懵逼了。 不是，人呢？ 怎么刚刚火光一闪，那车就不见了？ 第57章 整个世界为你陪葬 克里珀堡前，一辆撞在高大墙壁之上的汽车正在冒着烟。 佩拉从车里爬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麻了。 我是谁？我在哪儿？刚刚发生什么了？ 看着站在面前，怀中抱着人偶的陆淮，佩拉有点头晕地问道：“刚刚发生什么了？” “发生了一点不可控的意外。”陆淮汗颜，叹了口气。 没法，奇物的变化如今是不可控的，陆淮有时候也觉得挺草淡。 “啊……”佩拉看了一眼身后报废的汽车，一脸沮丧地扶了扶眼镜，“我刚提的新车啊……” “多少钱？”陆淮问道。 “三十五万信用点。” “我赔！”陆淮手一挥，大方地说道。 下城区打拳赛赢来的钱还有很多，虽然现在都在黑塔女士手里管着，到时候跟她申请一下不就好了？ 被这豪迈的气势震慑到，佩拉愣了一下，随后说道：“算了，先不说这个，快进克里珀堡，那些贵族还没有胆量闯这边。” 陆淮点头，两人就这样登上克里珀堡前的百级长阶。 “我和希儿小姐达成了一项契约。”陆淮说道，“现在，我愿意帮助大守护者。” “我听希儿说过了，十分感谢你，陆淮先生。”佩拉的眼中涌现出一丝激动。 虽然希儿跟他提过这件事情，但当面听到陆淮的说法后，才算安下心来。 昨天的那场表彰会上，陆淮的言行举止已经和整个上城区的贵族阶级形成了对立，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不理会贝洛伯格的任何事情，扭头走人，完全不会有任何负担。 要么确认立场，而他的行动无疑是站在了大守护者这边。 虽然佩拉依然有些疑惑，为何陆淮没有选择直接走人而是留下来，但这些都不重要。 “我现在面见大守护者吗？”陆淮问道。 “现在？”佩拉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后压低声音，“不，大守护者去了下城区。” 听闻此言，陆淮脸色骤然一变。 …… 克里珀堡，谒见厅内。 陆淮将黑塔的人偶放置于休息室内的一张躺椅上，目光略带不安地看了许久，这才走了出来。 “大守护者上次接见你后，她思考了自己之后的行动，得出了判断。” 站在办公桌前，佩拉向着陆淮说道。 “面对贵族，使用强硬的手段是一方面，而获得民众的支持，舆论的影响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点。” “因此，大守护者决定亲自出面，前往下城区，希望可以让如今处于微妙局面的下城区各大势力重新聚在一起，成为她的助力。” “因为大守护者是秘密前往的，所以我要留在这里，伪装出大守护者尚在克里珀堡中的假象。” 陆淮眯起眼，他思索着。 这并非不可能，地火和枯草之间存在着一些理念上的矛盾，而如今最为尖锐的是奥列格之死。 但，现在基本已经能够证明，奥列格的死亡是由贵族的阴谋嫁祸而成，若是双方势力知道了这一点，或许那位大守护者殿下真的能够实现这一点。 “陆淮先生，你能够站在我们这一边，是我们，也是贝洛伯格公民们的福祉。”佩拉站直身子，朝着陆淮行了一个铁卫军礼。 “我十分感谢你。” 陆淮看着佩拉，沉默良久后说道：“我确实不喜欢这些贵族，我很乐意看着他们走向末路。” “但我帮助你们，说到底是为了黑塔女士，你不用这样感谢我。” 佩拉话头一顿，她沉默片刻，正要开口时…… “不对了不对了！” 就在这时，一个娇小的金发身影飞快的奔入谒见厅内，大声喊道：“佩拉！缆车那边……” 而当她看见陆淮时，嘴里的话又噎回去了。 “发生什么了？玲可？”佩拉看着慌慌张张的玲可，询问道。 玲可看着陆淮，犹豫了一下：“我，我看见，通往下城区的轨道缆车那边，银鬃铁卫们，正在封锁道路。” “什么？！” 佩拉的脸色骤变。 铁卫封锁上城区与下城区的道路？ 在这个微妙的时间点？大守护者刚刚前往下城区的时候？ 佩拉和玲可的脸色都相当不好看，而陆淮则是一脸沉思之色，良久后轻声道。 “那猴儿还是三张嘴……” “不过有一张嘴，这会儿才张开。” …… 下城区，铆钉镇。 仰望着面前的高大建筑，娜塔莎沉默着。 回来之后，她心中的抑郁感一直挥之不去。 她漫无目的地散步着，无意间却到了这个曾经她作为负责人的孤儿院处。 或许是对这里的眷恋还在吸引着她的内心吧。 走上台阶，忽然间，娜塔莎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身影，他穿着黑色的风衣，蹲在地上，灰色的头发在沉闷的风中微微地飘动着。 “厄舍？” 看着那个身影，娜塔莎下意识地开口。 听到声音，那人转过头来。 “娜塔莎小姐。”厄舍看向娜塔莎，微微一笑，“你好。” 娜塔莎走上前，看着摆放在地上的红色花束，轻声问道：“来看你的妹妹吗。” “嗯。”厄舍笑着回应。 花束之上，摆放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坐在床上的少女因病痛而变得枯瘦的面容，依旧充满着温柔的笑容。 “她是我见过最温柔的女孩。”娜塔莎仰视着孤儿院，“可惜了，这个世界没有温柔地对待她。” “没有治好她，是我的责任。” 厄舍沉默良久，他转过头望向娜塔莎：“不，娜塔莎小姐，你尽力了，这一切，都是我的无能造成的。” “我没能给她好的生活，所以才会患上这种不治之症” “她是我这个无能之人的妹妹，所以只能生活在下城区。” “当上下城区打通后，因为我没钱，医院将我拒之门外。” “当我拼命赚到钱后，他们因为我是下城区的人，所以拒绝让我妹妹入院。” “那群医生看着她的眼神不是在看一个病人，而是在看一只将死的肮脏猪狗。” 厄舍垂下眼，淡淡一笑：“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无能。” 娜塔莎默然，厄舍的笑容在她眼中显得如此的朦胧且陌生，与当初在孤儿院时，早已是判若两人。 “娜塔莎小姐！”就在这时，一名地火的成员急匆匆地飞奔而来，在娜塔莎的耳畔低语了几句。 “什么？大守……”将没说完的话吞下肚子，娜塔莎看向厄舍。 “抱歉，厄舍，我得先走了。” 厄舍没有言语，他看着娜塔莎转身离去，忽然开口道：“娜塔莎小姐，你知道佩伦人十一国和维莱斯集团军的战争吗？” 娜塔莎转过头来：“你是说，神话战争？” “我们这个世界文明的起源就是因此而来，维莱斯集团军的大胜，让这个星球有了自己的名字，而佩伦人十一城也成为史书上的一笔。” 厄舍淡淡一笑：“娜塔莎小姐，你知道吗？我是一个纯血的佩伦人。” 娜塔莎眼中划过疑惑，她不懂厄舍话中的意思，因为她毕竟不理解所谓的血统论。 直到娜塔莎离去后，厄舍转过身，望着面前古老而庄严的孤儿院。 以前他还是太幼稚了啊，居然会如此地热爱这个国家。 他始终相信着，不幸终会犹如潮水般褪去。 他相信，大守护者不会遗忘了下城区。 新的大守护者上台后，上下城区打通，他欣喜若狂。 他觉得自己的等待没有白费，他觉得自己妹妹的病将会得到救治，他觉得他和妹妹会在上城区，享受着温柔的风与明媚的阳光，神明终会垂青。 直到他跪在医院的门口，被辱骂与讽刺的话语所淹没，被打的遍体鳞伤，赚来的钱被扔的满地，一群乞丐冲上来，疯狂的争抢着他散落一地的希望。 当他失魂落魄地重回下城区，看着已经被病痛折磨地不成人样的妹妹，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觉得一个人不应该继续再这样受苦下去，所以。 他伸出了双手。 亲手将妹妹掐死。 而就在那一刻，他的心中诞生了扭曲的愿望。 他嫉妒，愤恨，唾弃世上一切的美好，所有存在于光明之下的事物均是虚伪。 他要将所有的虚伪全部毁掉。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那位‘大人’给予了他非凡的力量。 让他作为一个纯血的佩伦人，重新点燃那场本属于神话之中的战争！ “玛德琳，我的妹妹，我的挚爱。” “你不要悲伤。” “整个世界，都会为你陪葬。” 从地上捡起照片，厄舍轻声细语着。 随后，将照片撕碎，洒在面前的花束之上，点起一把火。 “琥珀，琥珀，再一块琥珀滋润” “故乡的星星总是走不准” “风声，风声，又是一阵风声呼啸似鹰隼” “夜光滚滚” “卷走铆钉镇无处安放的石墩” 轻轻地哼唱着曾经的歌谣，身后的火光摇曳，厄舍缓缓离去。 渐行渐远。 第58章 溺死于美梦之中 铆钉镇与磐岩镇交界地带的废弃转运点中。 此处原本是地火与枯草进项谈判的所在之处，而近日，确实有一名不速之客忽然到来。 因为提前接到了消息，所以娜塔莎虽然惊讶，然还是保持着应有的从容。 但枯草的首领布莱泽便不同了。 他被杰帕德邀请来此处时，原以为会是清除裂界的行动，然而，当他来到此处，看着谈判点内的那个陌生大于熟悉的身影时…… 他便明白，有一些不太平的事情要发生了。 此刻的谈判点内气氛异常凝重，布洛妮娅简要地说了自己的来意。 她希望进行一次公民投票，以此来对贵族发动第一次舆论战争。 若是贵族不遵从投票的结果，违背了民愿，那么布洛妮娅便会师出有名，将以强硬手段对贵族进行判罚。 然而要推进这一想法，首先要做的，便是集中民心，尤其是目前尚且处于不安定中的下城区。 然而，在得知了布洛妮娅的来意后，布莱泽却保持了沉默。 “布莱泽首领，你的想法呢？”布洛妮娅表情平淡，琥珀色的眼眸直视向布莱泽。 良久之后，布莱泽开口道：“大守护者，我大概可以理解您的想法。” “但，恕我不能从命。” 话音落下，娜塔莎与杰帕德的脸色不由得一凝，似乎对于布莱泽的回应感到十分意外。 “为何？”布洛妮娅表情毫无变化，声音平静。 “下城区的人民为了活着已经很辛苦了。”布莱泽沉声道，“我不想让他们陷入到政治的漩涡中。” “而且，贵族如何，与下城区何干？大守护者，我听过很多承诺，有人承诺过灾难过去下城区就会变好，有人承诺过上下城区打通后下城区就会变好，有人承诺过只要坚持下去，一切都会变好。” “但下城区从来没有变过。” “我也没办法，或许只能通过某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来为下城区的人谋取微薄的利益，就如此战战兢兢地履于薄冰之上。” “但这块薄冰，现在经不起任何的动摇了。” 布莱泽话音落下，他的视线转向一旁，陷入沉默。 布洛妮娅垂下眼，放在桌下的手在缓缓地握紧。 如今的她很难做出什么承诺，在她上任一年以来，贝洛伯格没有任何向更好的方向转变的迹象。 反而，愈来愈多的顽疾开始暴露在阳光之下，这是她曾经担任铁卫统领时，不曾接触到的政治黑暗面。 正当气氛变得凝重起来时，忽然间，一阵手机的音乐声响起。 娜塔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后，眼神微微一变。 “是陆淮。”娜塔莎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时，布洛妮娅，布莱泽的眼光下意识地都投了过来。 接通电话，娜塔莎开口：“陆淮？” “你……滋滋……下城……滋” 电话里传来一阵嘈杂的电流音，完全听不清陆淮在说什么。 “喂，陆淮？你在说什么？” 娜塔莎问道。 然而，克里珀堡这边，陆淮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听着手机里发出的杂音，陆淮一脸黑线：“你们贝洛伯格的通讯条件这么差吗？” “不可能，贝洛伯格的通讯网络十分通畅，哪怕你在矿坑深处也不会有影响。”佩拉严肃道。 玲可缩在佩拉身后，看起来还是很不习惯和陆淮交流，她犹豫了一会儿后说道：“莫，莫非那些人，已经开始破坏上下城区联通的通讯网了？” 听闻此言，陆淮猛地站起身来。 “该死的。”握着手机，陆淮原地踱步着。 现在必须将消息传递给下城区，若是贵族动手，让那个大守护者死在了下城区，贝洛伯格必然陷入混乱之中，一切都会如同厄舍所言。 让他计划顺利的结果，就是对黑塔女士的不利！ 这般想着，陆淮看了一眼手机，和娜塔莎的通讯还在继续中。 只能试试了。 握着手机，陆淮将命途之力逐渐的朝着其中涌动而去。 下城区内，娜塔莎听着滋滋作响的手机，一脸的不解之色。 然而就当她想挂断电话重新拨过去的时候，忽然间，手机屏幕上一道光芒闪烁而起。 从其中出现的，居然是陆淮的信息投影！ “喂！能听到我说话吗？”投影略微有些波动，但陆淮的动作，表情，以及声音都清晰无比地传入了在场众人的感官之中。 “可以的，陆淮。”娜塔莎点了点头，表情相当的震惊。 这是什么技术？自己的手机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功能了？ “我长话短说，各位。”陆淮说着，目光落在了布洛妮娅身上。 “贵族已经封锁了上城区与下城区之间的通路，大守护者殿下，您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什么？” 一瞬间，原本还在尽力保持镇定的布洛妮娅，惊愕地站起身来。 杰帕德不愧是久经沙场，在一瞬间的愣神后，立刻下令道：“护卫队！立刻前往缆车车站，调查之后汇报现状！” “是！”数名银鬃铁卫跨出一步，转身迅速离去。 “以及，娜塔莎小姐，布莱泽首领。” 陆淮话锋一转，“杀死奥列格的，是一个叫厄舍的家伙，我不能保证这件事和枯草完全无关，但……” “布莱泽，恭喜你，你至少证明了自己不是一个小人。” 娜塔莎的瞳孔颤抖着，她不可置信地望向陆淮的投影：“你说……厄舍？” “不，他怎么会……” 而此刻，布莱泽望向陆淮的目光中五味杂陈。 他完全没有想到，陆淮真的会帮他洗清污名，那一张照片，已经让布莱泽怀疑在自己的组织之中，有人瞒着他，犯下了此等恶罪。 片刻之后，前去探查的铁卫们赶了回来，高声道：“戍卫官大人，缆车车站所有的车次均已停止运转，通往上城区的闸门，根据车站管理人员所说，已经被封锁！” “这群混账！” 布洛妮娅猛然失控，她狠狠地一拳砸在桌上，怒斥道。 杰帕德紧握着拳头，他的脸色也相当不好看。 封锁下城区，非贵族的权利不能实现，他十分担心。 担心自己的父亲，在难以言明的情况下，误入歧途。 “布莱泽首领。”布洛妮娅深吸一口气，语气凝重地说道，“你现在觉得，贵族的举动，对下城区是否还有影响？” 布莱泽瞳孔微微震颤，他的额头上有汗珠滚落，嘴唇嗡动着似乎想说什么。 但依然有什么，牵制着他的思想。 “布莱泽，你好好想想，你成立枯草是为了什么？” 陆淮的投影忽然开口道。 “你觉得地火无法带给下城区更好的生活，你对贝洛伯格的政策感到失望，所以你选择走上一条自己的路。” “但是现在，你好好看看，你所做出的选择，他给你带来了什么？你真的以为你和那些家伙之间所达成的是一笔等价交易？你应该长眼睛的吧？” 陆淮的声音在耳畔回响，布莱泽双手紧握着，他避开陆淮的视线，眼神正在剧烈挣扎。 “你应该有一个清晰的自我认知才对，布莱泽。” “你如果无法带给下城区人民比地火更好的生活，就不要对他们许下不切实际的幻想。” “那是饮鸩止渴的毒药，你这样做，只会让你所领导的那些人，全部溺死在荒诞的美梦里。” “剩下的人，在梦醒之后，只有绝望。” 第59章 史瓦罗的协助判定 布莱泽走了。 他走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他要好好想想。 “大守护者，您的胆量真是非同凡响。”身体的投影晃动着，陆淮说道，“在这种情况下，你居然敢孤身一人来下城区，你就不怕贵族半道截杀吗？” “他们岂敢如此？”杰帕德神色严峻，厉声道，“这是贝洛伯格的大守护者！难道他们想要遗臭万年吗！” 话虽如此，但众人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布洛妮娅的下城区之行，虽然是秘密进行的，但已经被人透露了出去，而很有可能是因为如此，加速了贵族们的行动。 “大守护者殿下，我觉得您已经可以抛弃和贵族正面对话的想法了。”陆淮沉稳地开口。 “做好武力斗争的准备吧。” 布洛妮娅闭起眼，似是痛惜般地长长叹出一口气。 这种结果，无人愿意看到。 “我会继续保留和平解决的希望，毕竟贝洛伯格很难承受再一次的流血牺牲。”布洛妮娅说道，“但，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现在下城区，能够动员的银鬃铁卫，为杰帕德戍卫官所带领的部队，若是枯草愿意加入，我们的战力还会增加。” “但……”布洛妮娅忽然沉默了，良久后说道，“这些兵力，想要反攻上城区，还是稍显不足，毕竟他们已经放下闸门，我们缺乏重火力，很难实现突破。” 就在这时，一直处于思索中的娜塔莎忽然开口：“大守护者，或许还有一方势力能够协助我们。” 布洛妮娅转头望向娜塔莎，片刻后灵光一闪：“你是说……” “机械聚落？” …… 凛冽的风裹着雪花，寒冰侵蚀着看不清深处的悬崖峭壁。 很难想象，在这一片地下的区域，还有着被冰雪覆盖的领域。 “这里是流浪者们所聚集的区域。” 娜塔莎拿着手机，陆淮的投影还在其上。 “这个领地是一位名为克拉拉的女孩，以及人形机械史瓦罗共同建立起来，就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一个归宿。” 陆淮望向四周，从周围的崖壁上，能够看到有矿石裸露在外，一座巨大的竖井屹立于深渊之上，巍然不动。 看起来，这里曾经应当是一个类似研究的区域，或许是遭受了星核侵蚀，被冰雪覆盖后，所以被遗弃。 如今这里建立着众多的营地，原本的冰冷之地，却是成了温暖的家园。 “哔——啵，发现克拉拉的朋友，开启礼仪模式~” 就在这时，高大的金属门外，一台自动机兵忽然发出人性化的语音。 “你好，娜塔莎小姐，欢迎来到友好的机械聚落~” “谢谢你，帕金斯。”娜塔莎微微一笑。 而在娜塔莎身后，布洛妮娅身上披着斗篷，防止被旁人认出，杰帕德则是寸步不离地守护在一旁。 进入大门内，是一方圆形的广场，孩童们在广场上嬉戏，大人们也是来往熙攘，甚至能够看见那些庞大的机械造物，居然与人类在和谐相处。 看着眼前的情景，陆淮有些惊讶，投影的身体都不由得波动几分。 矿区里面看到的那些机器人，感觉就是纯粹的作为工具所用，和这个机械聚落中的氛围大不相同。 此刻，在不远处的平台之上，一个白发的小身影正背对着众人蹲在地上，似乎是在维修着面前的一个自动机兵，红色的外衣如同火焰一般，在这一片素白的天地间十分惹眼。 因此，陆淮也是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女孩，然而当他想要再仔细看时…… 卧槽…… 她……居然没穿鞋子？就在这雪地上？ “克拉拉~” 娜塔莎主动走了上去。 听到声音后，白发女孩转过头来，精致的面容残留着稚嫩之色，显得乖巧而又可爱，一双赤色的眼瞳就像是珍贵的红宝石般，在白雪的映衬下散发着熠熠光辉。 “啊，是，是娜塔莎姐姐。”似乎是感到意外，克拉拉站起身，“娜塔莎姐姐，有什么事情吗？” 娜塔莎正要开口，一阵机械音忽然从一侧响起。 “检测到特殊热能个人，身份辨认……” “娜塔莎小姐，戍卫官杰帕德，以及……大守护者，布洛妮娅。” “欢迎各位。” 体型高大的人形机械步入众人视野之中，蓝色的机体散发着冰冷之感，一身黑色的大衣于风中飘摇，在那如探照灯般的头顶上，深红色的信号灯恒常明亮。 “大……大守护者。”克拉拉似乎被吓了一跳，这才看到站在娜塔莎身后，用斗篷遮住自己的布洛妮娅。 “抱歉，情况特殊，不得不在来的路上掩藏身份。”拉下斗篷，布洛妮娅露出歉意的一笑。 “不不，克拉拉很高兴能够见到大守护者。”克拉拉急忙晃着小手，表情看起来有些局促。 她似乎无法理解，为什么大守护者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克拉拉，史瓦罗先生，我知道我现在所说的话对你来说可能过于突兀了，但，这是我作为大守护者的请求。” “请求你们，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克拉拉整个人都呆住了，良久之后，朝着史瓦罗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史瓦罗头顶的指示灯一阵闪烁，出声道：“大守护者，请详述你所提及的关键性问题与矛盾点，我会根据计算的结果，给予你相应的答案。” “好。”布洛妮娅点了点头，随后将她的诉求，条理清晰地复述了出来。 “贵族……他们封锁了下城区？”克拉拉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史瓦罗先生，他们不应该这样的。” 史瓦罗矗立原地，像是冰冷的铁块般一言不发，良久之后。 “根据预算结果，其转折点到达的时间比预期提前约十六天，可归纳为大守护者的行动导致原本的进程出现误差。” “大守护者，历史的进程便是如此，你的统治缺乏理论性与辩证思考，行走至这一步为正常的计算结果。” “我无法为你提供帮助。” 布洛妮娅呼吸一滞，表情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她没有想到，史瓦罗居然会如此果断地拒绝，而且听他所说，似乎他早就已经计算到，上城区会爆发一场惨烈的冲突。 “史瓦罗先生。”克拉拉伸出手，抓着史瓦罗的风衣，“如果我们不帮忙的话，贝洛伯格不就危险了吗？” “经过计算，战争蔓延至机械聚落的概率不足12.1%，但若参与其中，机械聚落的住民们将损失58%以上，而且。” “克拉拉受伤的概率，高达32.6%，极度危险，不可参与。” 冰冷地机械音如凛冽的寒风，将布洛妮娅等人阻隔于外。 任凭克拉拉再怎么劝阻，史瓦罗依旧是以数据作为最终的判断理论，毫不让步。 而就在众人以为已经无法挽回之时，忽然间，一个声音响起。 “史瓦罗先生，你似乎漏算了什么。” 投影发出阵阵波动，陆淮开口道：“你如果不参与其中，这位克拉拉小姐才会真的遇到危险。” 第60章 你可曾了解超凡之力? 陆淮的声音响起时，史瓦罗探照灯般的感应器闪烁着红光，直射向陆淮的投影。 “检测到未知科技产物的存在，经估算，目标86.5%的几率为有机生命体。” “安全性：未知；结构明确性：未知；身份信息：未知。” 冰冷的机械音毫无感情地回荡着，史瓦罗在短暂沉默后，忽然朝着陆淮举起一只手。 “评定危险性：未知。” “警告，离开克拉拉。” 灼热的能量在机械手掌的核心处聚集着，娜塔莎等人脸色骤变。 “史瓦罗先生！”克拉拉急忙拉住史瓦罗的衣袖，“不要这样，大家都是克拉拉的朋友，他们不会有危险的！” “未知即是危险，未计算明确的数据，应当保持距离。” 面对着史瓦罗冰冷的威胁，与众人的紧张的氛围，陆淮的脸色却是丝毫未变。 他现在不过是个投影罢了，哪怕被歼星炮轰了也没啥影响。 所以，陆淮直接无视了史瓦罗，朝着克拉拉开口道：“克拉拉小姐，你是否认识一个叫做厄舍的人？” 克拉拉眨了眨眼，短暂思索片刻后说道：“嗯，克拉拉记得，厄舍哥哥是贝洛伯格日报社的记者。” “他来这里拍过很多人的照片，说要把这边的情况发表在上城区，希望可以给机械聚落带来更多的援助。” “哦对了，厄舍哥哥还拍了克拉拉和史瓦罗先生的照片，给我看过，拍的很好看。” 克拉拉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似乎厄舍来到机械聚落的那段时间过得真的很愉快。 然而，得知了厄舍真实身份的娜塔莎，此刻的脸色略微有些泛白。 “史瓦罗先生，你对于超凡之力有何认知？”陆淮问道。 “一切力量皆遵循物理定律的发展，以及数学逻辑的运行，所谓超凡当归纳为断层级别的科学文明压制，除此无他。” “是吗？那贝洛伯格的恒温是从何而来的？” “机械聚落围绕地下载人竖井建立，竖井上端以大量地髓为能源，建立贝洛伯格温室效应装置，然而，根据观测结果，该装置向外散逸的长波辐射之逆辐射仅占前者约5.2%” “贝洛伯格气温恒定的真正因素，目前假定结果，来自不同位面的干涉。” 听到史瓦罗的回答，陆淮不由得叹了口气。 “史瓦罗先生，你是一位出色的人工智能，在我的那个世界，像你这样的机械智能体，足以被称为最尖端的技术。” “然而比较可惜的是，严谨的计算，缜密的推论，在缺乏了前置条件的情况下，总会走向匪夷所思的歧途。” “贝洛伯格的恒温，来源于存护的星神克里珀，祂降下的伟力让这座孤城在凛冬之中能够屹立不倒。” “而那个名为厄舍之人，他掌握着来源于毁灭的力量，他只需要撕碎手中的照片，便能够杀死照片所对应的目标。” “史瓦罗先生，大守护者对你的请求，不仅仅是希望你能够为了下城区乃至贝洛伯格的稳定与安危协助与她。” “更是为了克拉拉小姐着想，那个厄舍，如今是贵族的一员，他手中所持的照片，胁迫了整个贝洛伯格！” 凛冽的风在众人之间吹过，史瓦罗头顶红光微弱地闪动着。 “无法证明其真实性，不予置评。” 最终，史瓦罗下定了结论。 而这一场对于机械聚落的合作邀请，最终也是不欢而散。 返程的路上，布洛妮娅的步伐异常沉重，她沉默地望向陆淮的投影，良久后开口：“你觉得，我，我们还有机会吗？” 陆淮的身影晃动着，尚未开口时，杰帕德忽然上前。 “大守护者，不必担忧。” “虽然处于下城区的银鬃铁卫部队数量上不占优势，但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哪怕发起向上城区的反攻，我们也不一定会处于劣势。” “存护与正义，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 杰帕德的坚定之言给予了布洛妮娅些许的安慰，她苍白的脸上扬起一抹淡淡的笑。 “我相信你，杰帕德，我从未怀疑过你的忠诚与实力。” 然而，陆淮看向杰帕德的目光有些许的审视。 或许这位戍卫官是坚定站在大守护者这边的忠良之士，但他的家族呢？ 那四个贵族中包含着朗道家，陆淮从未和朗道家的主人有直接接触，谁知道他的立场是什么？ 正在陆淮思索这一点时，忽然间，他身体的投影开始紊乱起来。 娜塔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赶忙询问：“陆淮，你这是……” “啊……看来这个奇物的持续时间要结束了。”晃动的投影中，陆淮的声音断断续续，“我之后会再联系你们，但，大守护者被封锁在下城区，我猜测贵族们很有可能会趁机用武力占据克里珀堡。” “希望你们能早点突围……” 身影消散而去，只留下陆淮最后一句话的余音。 布洛妮娅怔怔地看着陆淮身影消散的方向，良久之后，猛然握拳。 “杰帕德，整肃部队！”抬起头来，布洛妮娅望着下城区虚假的天穹。 “我们的行动，不能继续落后于他们了。” …… 克里珀堡内。 手机从手中滚落，陆淮跌坐在椅子上，浑身冒冷汗感觉如同脱力一般。 “陆淮？”佩拉看见陆淮那副差点要死了的样子，吓了一跳。 “没事没事。”陆淮摆了摆手。 这是第二次将转化出来的奇物用到命途之力耗尽了，上一次还是那个自动剃须刀呢。 说实话，很难受。 坐在椅子上，陆淮平复了一下呼吸，开口问道：“大守护者前往下城区，都有谁知道？” “我，希儿，杰帕德戍卫官。”佩拉思考了一下，“哦，还有内务大臣凯罗夫·温斯华尔。” “ok，这货是内鬼。”陆淮一摆手，“我说，这不是很显而易见吗？” 佩拉感到有些不可置信：“可是……内务大臣从头至尾都一直很支持大守护者，他怎么会叛变？” “就是因为从头到尾都很支持所以才有问题，他是一个贵族，比任何人都懂取缔贵族这一政策会带来什么后果，他没有提出优化的意见，而是以单纯的支持进行不断的拱火。” “喂，这是在加剧大守护者和贵族之间的矛盾，知道吗？” 伸出手扶着额头，陆淮叹息道：“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财政大臣，还有那位军政大臣，是不是也属于我们的敌对方……” “不可能！”忽然间，原本一直沉默着不愿交流的玲可，忽然站出来，大声说道。 “父亲，父亲他绝对不会背叛大守护者！” 陆淮看着玲可那略带怒意的脸庞，不置可否：“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放心吧，父亲大人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那般事情。” 成熟的女性声音忽然传来，陆淮转头望去，只见谒见厅前，一名身材高挑，穿着大胆前卫的金发女性迈步前来。 “我的父亲或许不算什么有才能的人，但他绝对保持着对大守护者，以及贝洛伯格全体公民的忠诚。” 来人笑了笑，挥了挥手。 “初次见面，陆淮，我听到关于你的很多传闻了。” “我是朗道家族的长女，希露瓦·朗道。” 第61章 背叛如刀 “姐姐？你怎么……”看到希露瓦，玲可似乎很惊讶。 “事情都到这一步了，我可没办法继续坐在机械屋里。”望向陆淮，希露瓦带有笑意的表情此刻变得庄重起来，“自星穹列车的朋友们离开之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大胆的人。” “布洛妮娅愿意相信你，那么我也愿意相信大守护者的判断。” “陆淮，说吧，需要我们做什么？” 陆淮看着一脸认真的希露瓦，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如果真如你们所说，军政大臣，也就是你们的父亲誓死追随大守护者，那我的想法是你们最好赶紧回家，召集卫兵保护朗道的官邸。” “反叛的贵族们既然敢将大守护者封锁于下城区，那他们自然敢剪除大守护者的羽翼，若是四个贵族中只有朗道特立独行，我不认为他能够置身旋涡之外。” 听闻此言，希露瓦悚然色变。 “玲可，你留在这里。”希露瓦说着，朝着陆淮点了点头，“谢谢你的指点，陆淮。” 陆淮摆了摆手，他这会儿只感到头疼。 这位大守护者过于冲动，将原本还能摆在谈判桌上进行的筹码一股脑地全部推了下去，完全处于被动的局面。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个厄舍，他必然不会对布洛妮娅下手。 他说过，他要的是看着贝洛伯格在战火之中，被守护它的人所毁灭，若是直接杀死了布洛妮娅，这场战争便会无疾而终。 真是厉害啊，这样说来，表面上为贵族所用的他，实际上才是真正在操控局势的人。 想到厄舍手中的那张照片，陆淮深吸一口气，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 好啊，厄舍，你觉得自己能够掌控全局吗？ 那就试试吧，现在你的棋盘对面，已经换人了。 …… 铆钉镇内。 “首领，你真的决定了？” 雷多目光阴晴不定地望着眼前的布莱泽，他沉声道：“就凭那小子的几句话，你就打算改变立场，站在大守护者那边？” “……” 布莱泽垂眸沉默，他的脸色沉重地如同阴云。 “或许我一开始就错了，枯草本身，就是一条歧途。” “向贵族们乞怜，获得稀少的资本，给予追随者们看起来似乎比地火更多的本钱，让我们觉得似乎一切都在不断向上。” “然而实际上，我们这里矿工的工作时长，患病率，死亡率，远远高于地火，那一点微薄的薪资，根本无法弥补这些。” “贵族，他们始终在将我们当做一种消耗品，一种可有可无的剥削物。” “我无法容忍这种情况继续下去，这只会让一切变得更坏。” 深吸一口气，布莱泽说道：“明天，我会向铆钉镇枯草的全员宣布，与地火达成合作，向大守护者效忠。” 站起身来，布莱泽望向窗外，背对着雷多：“你去告诉所有人，从今天开始做好准备，集结武装力量，等待命令。” “明白。”雷多应了一声，转身走出了房间。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布莱泽的心情极度复杂。 这个决定，将他曾经所做的一切全部否定，所有的收获都将付之东流。 “奥列格……”握紧拳头，布莱泽淡淡的念道，声音中隐隐有一股悲戚。 “你怎么会死在那种地方，战场才是我们的归宿……” 曾经，为了守护下城区，铁卫布莱泽，兵长奥列格，两人一同踏入了这个拥挤，狭窄，脏乱的地域，召集了人手，一同创建了地火。 而如今，一时的义愤与头脑发热，让他和自己的初衷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现在似乎是弥补过往的时候了。 脚步声在耳畔响起，布莱泽将思绪收回：“谁啊，何事？” 来人没有言语，布莱泽只听到一个沉闷的声音在脚边响起，他下意识地低头一看。 一瞬间，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彻整个铆钉镇，冲天的火光之中，布莱泽所居住的宅子被爆炸所炽热的烈焰吞噬其中！ 赤色光芒的映照之下，衣衫碎裂的布莱泽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的眼中充斥着震惊与骇然。 有人想要置他于死地！ 是谁？难道是贵族的私兵潜入进来了？还是说…… 就在此刻，一群黑影朝着布莱泽这边聚拢了过来，他们每个人脸上都缠着一条蓝色的头巾，将面容遮蔽。 那蓝色头巾，正是枯草的证明物！ 布莱泽喘息着，他伸出手正想要开口说话时。 “砰！” 一声枪响，子弹从身后掠过，穿透了布莱泽的身体。 随后，面前的那些‘枯草’成员们，齐刷刷地举起手中的枪。 “砰砰砰！” 火光四射，在激烈的枪声中，布莱泽的身上血流如注，扑倒在地。 “上去看看。” 人群中央，一名身材魁梧的蒙面人下令道。 几人举着枪慢慢地靠上前，身中数弹的布莱泽倒在地上没有一丝的动静。 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踢了布莱泽一脚，发现没有反应后开口道：“已经死了。” “好，把他的尸体带上，挂在磐岩镇的外面。”蒙面人语气森冷，“让他们看看，跟随着一个无能的大守护者，这就是下场！” 几人应声，转身就要去抬起地上的布莱泽。 而就在这时，倒在地上原本毫无生意的布莱泽，猛然间睁开了眼睛，挥手之间，一道寒光从半空掠过。 鲜血飞溅，上前靠近的那几人，纷纷被布莱泽割断了喉咙！ “开枪！开枪！别让他跑了！” 看着中了那么多枪，依然发起反抗，此刻居然疯狂逃窜的布莱泽，蒙面人大惊失色，喝令众人举枪紧追而上。 第62章 我们是地火 磐岩镇外，杰帕德将集结的铁卫部队驻扎于通往上城区的主要干道之上，原本的营地内留下了少量的士兵，用来防止裂界的入侵。 而此刻的杰帕德，他向来坚如磐石的内心，也已经发生了动摇。 上下城区的联络忽然被切断，他无法去求证家族内的情况，虽然朗道家族自诞生以来，便一直坚定不移地追随着大守护者，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 但，他十分担心那一丝微小的可能性成为现实，自己的父亲是否会屈服于其他贵族的淫威之下？ “戍卫官大人！” 就在这时，一名铁卫指向磐岩镇相反的方向，“那边好像有人！” 杰帕德收回思绪，他转头望去，只见通往磐岩镇的道路上，一名浑身是血的男人正跌跌撞撞地朝着这边蹒跚而来。 “那个是……”猛然间，杰帕德瞳孔一缩。 那个人，不是枯草的首领布莱泽吗？ 忽然间，一群持枪的蒙面人忽然出现在视野之内，对准正在逃跑的布莱泽，毫不留情直接开枪！ 腿部中弹，布莱泽发出一声闷哼，扑倒在地。 “银鬃铁卫！列阵！” 见状，杰帕德一声怒吼，身形如闪电般疾驰而上，挥手之间，巨大的盾牌如不破之城屹立于布莱泽的身后。 子弹击中盾牌，发出清脆刺耳的锐鸣，杰帕德拖起已经快要失去意识的布莱泽，高声喝道。 “开火！” 火舌喷吐，子弹一瞬间便倾泻而出，炽烈的光瞬间就将阵地席卷。 杰帕德所亲率的银鬃铁卫毕竟是身经百战的精锐部队，配备着最高规格的装甲与火器，那群蒙面人虽然有武器傍身，然而再这样正面的火拼之中，显得如同一群乌合之众。 “该死的，撤退！” 身边死伤数人后，为首的蒙面人心有不甘地大吼一声，率领众人迅速地逃离了战场。 杰帕德并未下令追击，而是赶紧将布莱泽扛起来，在命令现场的铁卫们坚守阵地后，迅速地朝着娜塔莎诊所前去。 “娜塔莎小姐！” 撞开门，表情严峻的杰帕德与她身上满是鲜血的伤者让在场的娜塔莎和布洛妮娅均是脸色大变。 “怎么回事？”娜塔莎迎了上去，当看到那个几乎被血所浸染之人的面容时。 “布莱泽？！” 娜塔莎震惊地瞳孔都在颤抖：“快，把他放在病床上！” 安置好布莱泽后，娜塔莎用剪刀剪开了布莱泽的衣服，只见那满是旧伤的强壮躯体之上，八个血淋淋的弹孔触目惊心。 “必须马上止血！”娜塔莎转过头，朝着一旁的助手说道，“去，查记录上布莱泽的血型，拿血包来！” 助手应声后转身离去。 “发生了什么。”布洛妮娅便焦急地问道。 “枯草那边，好像出了点事情。”杰帕德回忆着刚刚的情景，“布莱泽首领逃到这边来时，身后追杀他的人，都戴着枯草的头巾。” “我在猜想，枯草发生了内乱，而原因可能是……” 他们在支持的人身上，发生了分歧。 布洛妮娅沉默着，然而她的眼瞳之中，此刻有着一丝心慌之色流出。 “那些追杀的人呢？” “银鬃铁卫与他们展开了交火，目前已经被击退了。” 杰帕德话音落下，布洛妮娅转过头，她身心俱疲地叹了口气。 来到下城区，是为了集结下城区的力量助自己一臂之力，与贵族进行对抗。 然而如今，还没有走到贵族的面前，铁卫枪中的子弹，率先射向了下城区的人民。 “咳……” 忽然，病床上的布莱泽发出一阵低沉的呻吟声，他伸出手，拦住了正要为他止血的娜塔莎。 “可以了，娜……塔莎。” 娜塔莎神情一滞，伸出手按住布莱泽：“你不要说话！安静点！我是一个医生，我能救你！” “不，娜塔莎，陆淮说的没错。” 布莱泽的声音嘶哑地像是破损的风箱，“那天没有射向我的子弹，终有一日会找到它的归宿。” “而现在，果然如此。” “或许我早就该死了，我这条命，本就应该向那些因我的愚钝与莽撞而死的亡魂们忏悔……” “布莱泽你给我你闭嘴！” 娜塔莎看着身边不断下滑的血压仪，哪怕此刻已经给布莱泽开始输血，依然无法抑制不断跌落的刻度。 有一枚子弹，贯穿了布莱泽的大动脉。 娜塔莎慌乱地翻动着陆淮给他留下的医学资料，然而她心中清楚一点。 这是徒劳，因为医学可以治病，可以救命。 但不能起死回生。 “娜塔莎……”布莱泽伸出手，娜塔莎赶忙回身，抓住布莱泽的手。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这个，但是，我请求你。” “带领着地火，带领着枯草，追随大守护者。” “下城区的人们，需要一个真正的黎明。” 娜塔莎呼吸颤抖着，她紧紧地抓着布莱泽的手，声音嘶哑道：“我知道。” “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布莱泽浑浊的目光望向诊所的天花板，他口中喃喃着。 “我是……不……” “我们，我们是，地火……” 话音落下，再无声息。 枯草的首领，地火的创始人之一兼最大竞争者，连杰帕德都曾赞叹过其战斗技巧的存在。 在这个狭小的诊所内，走完了他人生的最后一程。 看着已入永眠的布莱泽，娜塔莎闭上了眼。 喉头的呼吸，微微颤抖。 良久后，她将布莱泽的双手，放于他的胸前。 最初的时候，奥列格与布莱泽来到了下城区，他们看尽了下城区的贫苦，找到了曾经的孤儿院负责人娜塔莎，招揽同道之人，建立了地火。 希儿，卢卡，他们都是在那个时候，义无反顾地支持了地火的建立。 而如今，那时宣言要带给下城区真正黎明的三人，只剩下了娜塔莎。 “大守护者！娜塔莎小姐！” 这时，一名地火成员冲进房间内，神情紧张地说道：“枯草的人来了！” 在场的众人脸色不由的一变。 枯草……莫非他们现在要来开战了？ 短暂的沉默后，娜塔莎站起身，神情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了，这就去见他们。” 说着，娜塔莎朝着布洛妮娅轻轻点了点头，她深吸一口气，走出了诊所。 诊所外，地火的成员们并列成一道人墙，将娜塔莎诊所拦在身后。 而在他们的面前，一片黑压压的人群，每个人的头上都缠绕着象征苦草的蓝色头巾。 站在诊所前，娜塔莎的视线穿过地火众人的阻隔，望向不远处的人群。 她的眼神有些不解。 眼前如此庞大的枯草成员们，没有一人手中持有武器。 此刻，枯草方面，一位身形佝偻的老者拄着拐杖，被两人搀扶着，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娜塔莎小姐。”老人的声音沙哑而又低沉，“布莱泽首领，他怎么样了？” 娜塔莎有些失神，她缓缓地低下头，没有言语。 沉默，已经说出了结果。 人群中传出嘈杂的声音，隐隐能够听见有微弱的哭声，而为首的那名老人，他双手握着拐杖，发出一阵叹息。 “我们……” “我们能够信任大守护者吗？” 第63章 请信任我，这个不值得信任之人 老人的声音回荡在沉闷的风中，娜塔莎一时语塞。 她可以说出大守护者值得信任，但她的话，此刻又价值几何？ 而就在这时，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 “优柔寡断者，不值得信任。” “有勇无谋者，不值得信任。” “德不配位，能不配位者，不值得信任。” 布洛妮娅的声音沉稳，她一步步地走上前，越过了由地火的人墙。 “很抱歉，如今的我，便是这样一个人。” 人群沉默着，无数双眼睛望向布洛妮娅。 他们其中有不知多少人从未见过如今的大守护者，更不知道贝洛伯格所谓的政策。 而如今，大守护者就在他们眼前，她是那么年轻，在她这个年纪，原本不应背负如此多的责任与重担。 “但，我现在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个，那便是听从人民的呼唤。” “你们可以在迷惘困顿时呼唤我的名字。” “你们可以在沮丧悲伤时呼唤我的名字” “你们可以在痛苦不甘时呼唤我的名字。” “我一定会出现，我会站在你们身边，与你们并肩作战。” 布洛妮娅的目光从眼前的众人身上掠过。 “各位，如今的我们，对于前路迷惘，对于不公感到沮丧，对于不同等的命运感到不甘。” “而这一切，你们一切的痛苦，我都感同身受。” “如果你尝试着站起来，却被狠狠地摔在污泥之中。” “如果你甘愿于平庸，却被高高在上之人践踏着脊梁。” “那么，我们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那就是不甘沉默。” “我们，需要愤怒！” 紧握的拳头扬起在胸前，布洛妮娅的声音响彻一片静谧的磐岩镇。 她的身前身后，枯草，地火的众人们拳头抬起了眼睛，将他们的目光，落在这位年轻的大守护者身上。 “我们不能再忍受任何的压迫，我也不愿看到在贝洛伯格内，看到我的公民们，遭受着欺压与不公！” “下城区，从来都是贝洛伯格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你们所有人，都是这座城市，有着平等身份的公民！” “有人否认这一点，我们就反对他，有人想要打破这一点，我们就先打败他。” “无论是谁，想要在贝洛伯格内，掀起阶级的对立，想要让这座城市，沦为权利的囚笼，那他就是我们的敌人！” “各位！布莱泽首领为这一场革命，流下了他的第一滴血，他的生命，将在贝洛伯格的史册之上永垂不朽！” “而我们，就是书写这一段历史的执笔之人！” “请信任我！虽然如今我依然有许多不足，但，我愿意带领各位，开创贝洛伯格一个真正的黎明！” “我，贝洛伯格第十九任大守护者，布洛妮娅·兰德！” “请给予我信任！我的生命，也将献给这座城市，每一位公民！” 声音高亢，如同雏鹰的啼鸣，布洛妮娅站在所有的目光中央，她毫不退缩，接受着一切情绪的洗礼。 这是她，为了这座城市的变革，迈出的第一步。 枯草的人群中，黑压压的一片犹如笼罩了乌云。 然而，站立在最前方，裹着蓝色头巾的年轻人们，他们眼中，似是有火焰在燃烧。 “誓死追随大守护者！” 忽然，有一人大喊着，朝着布洛妮娅单膝跪下。 “誓死追随大守护者！” “誓死追随大守护者！” “杀入上城区！为布莱泽首领报仇！” “把血流在一场革命上！值了！” 声音如同雷鸣，震彻于磐岩镇的上空，隶属于枯草，数百人的团体，此刻朝着布洛妮娅单膝跪下，震天的高喊声，似是要穿透那虚假的天穹。 布洛妮娅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众人，良久之后，她低下头淡淡一笑，不着痕迹地用手指擦过眼角。 一切还没有结束。 安顿好众人后，一个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虽然枯草加入了我们，但现在武装能力还是有很大的欠缺。” 诊所内，杰帕德一脸严肃，“我们总不能让下城区的民众用锄头和镐子去战斗，那是在送死。” 布洛妮娅微微皱眉，这的的确是个问题。 “这个倒是有办法。”跟随而来的那位枯草老人忽然开口，“实际上，布莱泽有一件事情一直隐瞒着所有人，那就是他从贵族那里获得的大量报酬，除了支付工人的薪水外。” “其余的，都购买了军火。” “军火在贝洛伯格可是绝对禁止流通的，他怎么能买到？”布洛妮娅一脸惊愕。 “大守护者，之前禁区的军火库，曾经遭遇过一次失窃。”杰帕德说道，“犯人使用了炸药，盗走了大量的军火，但是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抓住幕后的主使。” 老人开口道：“布莱泽之前透露过，是一位名叫波桑的女士卖给他的军火。” “波桑？”布洛妮娅几乎是和娜塔莎同时开口。 听到这个名字，只需要一瞬间就能够想明白。 什么波桑，明明就是桑博！ “听起来像是那个家伙能干出的事情。”娜塔莎扶着额头，“但至少，我们能够解决一个问题了。” 说着，娜塔莎望向老人：“先生，我想知道，在枯草中掀起反叛刺杀布莱泽的人是谁？” “是雷多吗？” 老人脸色微微一变，他沉默着敲了敲拐杖。 片刻后，两名枯草成员抬着担架走入诊所内，而担架上那具魁梧的身躯，正是枯草的二把手，雷多。 此刻，他的眉心有一枚弹孔，血液早已干涸。 “他……也死了？”娜塔莎一脸震惊。 “他就像是知晓了自己的命运，将布莱泽的决定告知我们后，就被杀害了。”老人沉沉地说道，眼中沉浸着复杂的情绪。 “我从没想过，背叛枯草的人，居然会是他。” 第64章 她将沦为万人唾弃的恶魔 行政区，贵族官邸街区。 “大守护者似乎已经将地火与枯草联合了。” 宽阔的书房一片寂静，只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回响着。 卡耶尔坐在书桌前，戴着一副老花镜，仔细地翻阅着面前的《贝洛伯格编年史》。 “看起来，把她逼入绝境，似乎让她得到了些许的成长。” 内务大臣凯罗夫·温斯华尔握着手中的拐杖，本应是赞赏的话，他的语气中却夹着讥讽。 卡耶尔合上手中的书本，慢条斯理地开口：“厄舍，我记得你说过，下城区会先于贝洛伯格之前陷入无序的状态。” “如今似乎和你所言不符啊。” 沙哑平静地语调中，却是有着浓浓的肃杀之意。 面对着这位老贵族的压迫感，厄舍淡淡一笑：“勋爵大人，请稍安勿躁。” “下城区只是博弈的其中一局，目前来说，虽然大守护者小胜一局，但这是将她自己做为棋子，换来的惨胜。” “勋爵大人，如今克里珀堡内部空虚，隶属大守护者的三支部队，最庞大的一支位于铁卫禁区，另一支目前处于下城区，守卫克里珀堡的只有三百人的铁卫射手与近卫的混编部队。” “如今，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勋爵大人。”厄舍摊开手，“属于您的时代，正待开启呢。” 卡耶尔没有言语，他的手指缓缓地敲着桌子，目光望向凯罗夫。 而凯罗夫也是低垂着头，似乎没有听见厄舍所说的话。 “可是，让上城区陷入战火，这可不是我想看到的。” 忽然间，卡耶尔脸上露出悲悯之色，“我虽然对大守护者的决断有些许分歧，但我可不想在以后得史书中，沦为掀起暴乱的暴徒呢。” “勋爵大人，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厄舍微笑着，“战争并非是纯粹的暴力，文明之间的相互碰撞本身就是一种交流与发展的途径。” “在久远的以前，佩伦人十一国和维莱斯集团军的战争结束后，雅利洛vi迎来了新的纪元，科技与文化迎来了爆发式的增长，若非遭遇寒潮的重创，我们这个星球也早已踏入浩瀚的宇宙。” “而如今，是迎来变革的第二次机会，勋爵大人，或许会有凡夫俗子对您的行为稍有辞色，然而，历史会证明，这是让贝洛伯格重新伟大的必要一步。” “失败者口中所谓罪孽的战争，我们将其称之为高效。” 厄舍话音落下，卡耶尔的目光遥遥望向远方，隐约可见其目光深处有着阴云沉积。 这些话，他很满意。 “财政大臣迈德梅尔·加卢勒，还有军政大臣罗兹涅夫·朗道，他们两个呢？” “迈德梅尔没有动静，罗兹涅夫那边，我听说他加强了宅邸的护卫。”凯罗夫淡淡哼了一声，“那个家伙从头到尾都是个墙头草，又想要表现对大守护者的忠诚，又不想引起我们的敌视。” “军政大臣？马戏团的小丑都不如。” 卡耶尔站起身来：“看来我们得去拜访一下两位了，尤其是迈德梅尔。” “我不在乎那些左右摇摆的人，但……追随者的背叛，我绝不饶恕。” …… 财政大臣的官邸中。 早先时间，迈德梅尔便已经将自己的家眷送出了官邸街，他原本也打算在冲突爆发之前离开这里。 可谁知道，卡耶尔他们下手居然这么快！ 以前他跟着卡耶尔，利用职权之便，在贝洛伯格建立空壳公司，并暗中利用渠道与【星际和平公司】进行直接交易，赚取了极为恐怖的利润。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迈德梅尔知晓了这个庞大的【公司】体系究竟有着多么恐怖的能量，贝洛伯格在他们面前，简直就是瀚海之中的一粒沙。 因此，得知陆淮与他身边那位名为黑塔的女士与【公司】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后，他便萌生了“弃暗投明”的想法。 “卡耶尔勋爵，你可别怪我。”身后跟随着数名护卫，迈德梅尔自言自语着。 “你与大守护者作对便罢了，那个陆淮身后可是【公司】啊，你胆量豪迈，我可不敢，大伙也只是想让自己过好点，想必你也能明白吧？” 就在迈德梅尔如此安慰自己时，忽然间，一个冰冷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响起。 “哦？也就是说，我错怪迈德梅尔大人了？” 浑身剧烈地一颤，迈德梅尔一瞬间似乎连呼吸都停滞了，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向前方。 “夜间散步吗？迈德梅尔大人。” 卡耶尔目光冷漠地站在他的面前，平静的语气中隐隐有着凛冽的寒意，而在他的周围，十几名私兵手中举着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 “卡耶尔勋爵，我没想和你作对！” 迈德梅尔声音微微发颤，咬了咬牙开口道：“陆淮，那个家伙背后很可能靠着【公司】，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卡耶尔勋爵，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卡耶尔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一丝惋惜。 “迈德梅尔，你若是想要抽身而出，就应该早早做决定。” “在这种关键时刻选择背叛，我真的很难高兴起来啊。” 迈德梅尔心中一凉，看着那些对准自己的枪口，猛然间一咬牙。 该死的，拼了！ 就在迈德梅尔想要招手，让自己身后的护卫与对方火拼之时，忽然间，一阵强光闪烁，照的迈德梅尔那边的人几乎睁不开眼。 “迈德梅尔大人。” 厄舍走上前来，他微笑着，手中的相机吐出一张照片。 “我很抱歉。” 手中捏着照片，厄舍轻轻一用力，照片从横向被撕裂开来。 “嚓！” 一声闷响，原本还站在原地发呆的迈德梅尔，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拦腰截断。 滚烫的鲜血与内脏散落一地，迈德梅尔身后的护卫们全都被震惊地无以复加，惊恐的情绪让他们几乎都不敢挪动脚步，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他。 走上前，卡耶尔蹲下身，从迈德梅尔半截身子的贴身衣袋之中取出了一枚勋章。 “至少，他的私兵，以及有他管辖的部分银鬃铁卫，现在属于我了。”举起手中的勋章，卡耶尔眯起眼睛仔细地审视着，随后站起身来，瞥了一眼迈德梅尔残缺的尸体。 “没用的废物。” 本来也不指望这个家伙能派上什么用场，卡耶尔从一开始看中的，就是他手中的那部分兵力。 “卡耶尔大人！” 就在这时，一名铁卫快步赶来，朝着卡耶尔行了一个军礼。 “刚刚我们的人佯攻军政大臣的宅邸，虽然内部反抗激烈，但密探们没有发现罗兹涅夫的身影。” “我们怀疑，他根本就不在宅邸内！” 听闻此言，卡耶尔的神色微微一变。 “原来如此，加强宅邸的护卫，让我们以为他准备闭门不出，实际上早就已经逃去了克里珀堡？”厄舍恍然大悟般，笑了笑，“都说军政大臣平庸无能，我看倒是有点小聪明嘛。” 沉默片刻，卡耶尔嗤之以鼻地淡淡哼了一声。 “不足为虑，虽说我们之中只有他有调动禁区中铁卫的权利，但也必须经过大守护者的批准才行。” 说着，卡耶尔目光转向厄舍。 “那些准备许久的东西，已经可以投放了，我希望用那些东西可以直接奠定胜局。” “当然，我的勋爵大人。” 厄舍轻轻地躬身， “请您放心，我保证，明天一早您就会看到，那位原本收到爱戴的大守护者，将会沦为万人唾弃的恶魔。” 第65章 丑闻 克里珀堡。 谒见厅内，罗兹涅夫扶着额头，一脸的郁结。 刚刚他也已经得到了消息，自己的官邸遭受到了其他贵族私兵的攻击，很难想象，若是他还在自己的官邸内，究竟会是怎样的下场。 “我原本以为，是大守护者强行推行的政策的手段过于直接强硬，才会引起卡耶尔他们的不满。” “如今看来，他们是早有预谋，想要颠覆贝洛伯格的政权。” 圆桌周围，佩拉，玲可，希露瓦，希儿等人全都围聚在一起。 而陆淮则是坐在罗兹涅夫的正对面。 “大守护者如今被封锁在下城区，铁卫禁区的兵力无法调动，如果只凭借克里珀堡的守卫人员与我手中所掌握的兵力，很难与他们抗衡。” 陆淮思索片刻，开口道：“大守护者在联结下城区的势力，目前虽然不知结果如何，但我觉得应该不会失败。” “所以，我们应该赌一把，趁着他们还在集结部队时，马上出兵，打通上下城区的道路，让我们能够和大守护者重新碰面，如此一来，我们才有和贵族们抗争的资本。” 听到陆淮的计划，罗兹涅夫微微皱眉，他摇了摇头。 “太赌了，要实现这个想法，我们七成以上的兵力都要投入进去，万一这个时候他们直接攻击克里珀堡，这里肯定会瞬间沦陷。” “罗兹涅夫先生还有更好的想法吗？”陆淮问道。 罗兹涅夫沉默了，片刻后摇了摇头：“我还要再想想。” 看到罗兹涅夫一脸的犹豫之色，希露瓦终于是忍不住了：“父亲，现在不是犹豫不决的时候。” “守城我们的兵力肯定是守不住的，去和大守护者会师才有一线生机，您的心里应该也很清楚才对。” 罗兹涅夫看向希露瓦，良久之后，他长长叹了口气。 “陆淮，你之前有过带兵的经历吗？” “没有。”陆淮果断地说道，“按照我们那边的说法，我现在的行为实际上应该叫做纸上谈兵。” “不过，我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罗兹涅夫先生，你是贝洛伯格的军政大臣，如果你有更好的想法，应该提出来才是。” 罗兹涅夫说不出话来，他站起身，原地踱步许久。 “我得好好考虑一下。” 这句话落下，希露瓦不由得叹了口气，玲可也是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看着罗兹涅夫转身离开谒见厅，陆淮也站了起来。 “各位，我不是什么军事奇才，所以你们想要指望我来打赢这场无法避免的战争，不太现实。” “我只能说，我尽力而为，而且，我所做的一切也并不是为了贝洛伯格，我与希儿小姐之间的交易，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陆淮话音落下，佩拉摇了摇头：“这原本就是我们贝洛伯格内部的事情，陆淮，说实话，你已经帮了很多了，有些事情无法避免，那也没办法。” 希儿一脸凝重：“那个厄舍，目前应该在官邸街，该死的，我根本没法进去。” 陆淮没有回应，他转身望向贵族官邸街的方向，眼底有着寒光划过。 “没关系，我跟他迟早还要碰面的。”陆淮开口道，“抱歉，我有点累，先去休息了。” 说完后，陆淮转身离去，走入了谒见厅之后的休憩室内。 黑塔的人偶还在躺椅之上，陆淮看着黑塔精致面容之上无神的表情，他此刻的内心开始感到慌乱。 这已经多久了，为什么黑塔女士还是没有上线？ 莫非是她厌倦了？哪怕将自己的人偶扔在这里，也不愿意再来见他？ 一想到这些，陆淮就心慌的不行。 不不不，别自己吓自己，黑塔女士都说好了，还约法三章了呢，怎么可能会不回来了？ 他现在要做的，只有等待。 相信黑塔。 这一夜，克里珀堡内的众人，都怀着不同的沉重心思，熬过这一场漫漫长夜。 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更恶劣的情况此刻才刚刚开始。 …… 翌日清晨。 “号外号外！惊天秘密大爆料！” “震惊你一百年的绝密信息！” 报童们手里拿着报纸，穿梭于大街小巷，而奇怪的是，今天的报童人数比起以往多了近三倍不止。 而也正是如此，这些报纸几乎做到了人手一份。 “啥？这……这是真的？” “不可能吧……这要是真的，我……” “照片都有呢！还能是假的不成！” “我早就说过现在这一切都不正常，果然！” 安宁的晨曦被一场风暴席卷，不安在此刻愈演愈烈。 “不！不好了！佩拉！” 玲可风风火火的从克里珀堡外飞奔而入，急的她差点摔倒在台阶上。 “怎……怎么了？”趴在办公桌上睡着的佩拉迷迷糊糊地扶着眼镜，看着玲可递过来的报纸。 大致扫了一眼，一瞬间，佩拉惊骇地瞪大了双眼，睡意全无。 “发行什么了？” 从休憩室内出来，陆淮挠了挠自己有些乱的头发。 昨晚昏了头了，醒来后发现自己居然趴在黑塔女士的腿上就睡着了，口水差点都流出来了。 佩拉与玲可两人的脸色凝重地可怕，陆淮见状，马上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走上前，陆淮看着玲可手中的报纸，将头条上的消息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大守护者可可利亚……怪物化身的极恶暴君？” “弑君者布洛妮娅，隐瞒真相，欺骗民众，她真的还有资格担任大守护者吗？” 一股凉意蔓延上陆淮的四肢，看向最后一条时，他的声音停住了。 【筑城者的谎言，绝望的冰雪，竟是她们为了自我的统治呼唤而来！】 “简直是胡说八道！”佩拉猛地拍响桌子，她气的浑身发抖，“大守护者，大守护者她……她根本不是欺骗，她……” “她是为了贝洛伯格的未来，才许下的谎言，这……” 陆淮默然不语，他看着报纸，报纸上，有一张清晰的照片，上面有着布洛妮娅的身影，以及一个笼罩于寒冰之中的人形怪物，其余的两男一女陆淮不认识，不过按道理来说，他们应该就是那个星穹列车上的人？ “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陆淮下意识地喃喃道，“这张照片是真的吗？” 佩拉短暂地沉默，随后不忍地开口：“是，是真的。” “第十八任大守护者，可可利亚，遭受星核的侵蚀，现任大守护者布洛妮娅与星穹列车的朋友们，将其击败于永冬岭。” “然后你们的大守护者隐瞒了真相？” “因为这是不能说出来的！”佩拉焦急道，“可可利亚大人，她……她在任期间，犯下过很多错误，其中包括封锁下城区，若是将这一真相公布出来，很难想象会引发怎样的动荡。” “但现在还是被公布出来了。”陆淮扶着额头，他表情凝重地原地踱步着。 “佩拉。” “是！”佩拉如同听到军令般，急忙站直了身子。 “将这个报纸上提到的，和贝洛伯格相关的历史真相，仔细告诉我，不要有遗漏。” “好，我明白。”虽然不了解陆淮要做什么，但佩拉依旧应声下来。 “书记官大人！” 就在这时，一名工作人员急匆匆地跑进克里珀堡内，神情惊慌地说道。 “书记官大人，克里珀堡外聚集了大量的民众。” “他们要大守护者，给他们一个解释！” 第66章 破局之道，就在其中 克里珀堡外，上千民众聚集着，黑压压的一片犹如阴沉的海。 “我们需要一个解释！这些是不是真的！” “难道这么多年来口口声声所谓的守护，是在欺骗我们吗！” “你把人民的性命当成什么了！” 愤怒的声音高喊着大守护者的名字，如同怒涛般冲击着这座屹立数百年的城堡。 守卫克里珀堡的铁卫们死死地占据着通往高处的长阶，他们阻拦着义愤填膺的群众，然而，他们手中的武器无法指向面前的人群。 这些人，都是贝洛伯格的人民。 而这些守卫城堡的铁卫们，此刻心中也开始有些微的动摇。 报纸上所言之事是真实的吗？ 若是真的，大守护者岂能…… 克里珀堡内。 佩拉将筑城纪元年以来，所有被封存的密辛全都告知了陆淮。 将这一切听完之后，陆淮的心中只浮现出两个字——难办。 诚然，从最开始的阿丽萨·兰德开始，她向星核许愿，以寒潮覆盖这个星球，只是为了能够抵御反物质军团的进攻。 毕竟到现在为止，被毁灭的大军所侵袭的世界，鲜有能够生存下来的。 若是那时，没有袭来的寒潮阻碍了反物质军团践踏一切的脚步，或许贝洛伯格，早已被淹没在战争的洪流之中。 “但民众不在乎这些。”陆淮喃喃自语着。 大多数人在乎的都是自己，自身的利益高于一切，贝洛伯格自寒潮覆盖以来，各种资源都陷入极其短缺的地步，普通平民的生活困难，而贵族依旧纸醉金迷，形成一道天堑。 无处可诉的愤懑怨气，总得有一个发泄的途径。 而那些贵族，抓住了这个机会，他们将民众的舆论当做了自己的武器，而民意的利剑，有时候要胜过一切枪弹。 佩拉等人的脸色都异常凝重，可可利亚时期，其强硬的统治手段早就已经让贝洛伯格苦不堪言，布洛妮娅上台后，民生稍有恢复，而就在这关键时刻，贵族们手中居然还有如此的杀招。 “当时的永冬岭上，根本不可能有其他人的。” 佩拉想不明白，那个时候，她与杰帕德死守铁卫禁区，除了列车组的人之外，不可能有第二个外人进入，怎么会…… 陆淮一言不发，他站起身，思索着走进了休憩室内。 “该死的！”希儿握紧拳头，狠狠地说道，“哪有这么麻烦，不如我现在直接去刺杀那个贵族，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不，希儿，不要乱来。”佩拉扶着额头，一脸苦恼，“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做才能够扭转局势，或者说，至少撑到大守护者回到上城区。” 然而话是这么说，佩拉此刻心乱如麻，完全无法静下心来思考。 陆淮会有想法吗？ 她余光瞥向休憩室的位置，那边寂静无声，佩拉叹了口气。 不能总是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啊，贝洛伯格的问题，必须由她们来直面才行。 休憩室内，陆淮原地踱步，思绪在快速地翻转。 将筑城者的真意，以及大守护者的良苦用心告知民众，劝他们迷途知返？ 不，太幼稚了，这些言语上的东西根本不如实打实的证据来的有用。 而且，民众现在需要的本身就是一个发泄口，他们觉得自己被欺骗了，因此才会将矛头对准大守护者，而其中贵族肯定也派了人来进行引导。 他们根本不在乎，你的肚子里究竟有几碗粉。 而且，贵族们刻意挑选了眼下的时间，大守护者被封闭于下城区，无法于民众眼前露面，这更是加剧了人民的怒意。 想要改变现状，除非有什么东西能够直截了当地证明，贵族在利用民众，欺骗民众，要能够证明，民众的利益是被贵族们巧取豪夺了！ “但这也太难了，那些贵族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留下把柄。” 略微有些丧气，陆淮在黑塔的身边坐下，他看着依旧面容无神的黑塔，不由得想。 如果黑塔女士在的话，这些问题应该根本就不算问题吧？ 自己还是差的太远了。 就在陆淮绞尽脑汁时，忽然间，一阵手机的铃声传来。 不是自己手机的声音，难道是…… 陆淮转头望向黑塔的人偶，很显然，声音是从人偶的身上传出来的。 在他犹豫的时间内，手机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歇下来，经过一番思想斗争，陆淮下定了决心，朝着人偶伸出手。 在白色洛丽塔裙与外套的内侧贴身衣兜之中，陆淮摸出了两样东西。 黑塔的手机，以及，用来控制他身体的手柄。 手机的屏幕常亮，似乎根本就没有锁屏，或者说是黑塔取消了锁屏设置。 而此刻在屏幕上弹出的是一个聊天框，第一条聊天记录是从大约一周前开始的。 似乎……那一天是陆淮和黑塔，刚到上城区，从贵族的那一场宴会离开的当晚？ 看了一眼与黑塔沟通的人的备注，陆淮的目光微微一凝。 「星际和平公司·市场开拓部」奥斯瓦尔多·施耐德。 星际和平公司？ 猛然间，陆淮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快速地翻动聊天记录，将记录拉到最下方。 “……” 缓慢地站起身来，陆淮的表情有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真，真不愧是黑塔女士。” “难道连这一点都在您的计算之中吗？” 想到这里，陆淮不再犹豫，他快速地走出休憩室 “各位！最关键的问题，我们就要解决了！” 看着佩拉等人略有困惑的目光，陆淮举起手中的手机。 “破局之道，就在其中！” …… 雅利洛vi之上，一场权谋之争愈演愈烈。 而与此同时，数光年之外，黑塔空间站内。 艾丝妲与检测科室的科员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休息了。 黑塔女士进入模拟宇宙，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任何的消息。 更要命的是，原本内部波动极其不稳定的模拟宇宙，从第二天开始便彻底沉寂了下去。 就像是停止运转了一般。 艾丝妲心急如焚，而科员们也是惶恐不安。 不至于吧，第一次监控模拟宇宙的运转，就把黑塔女士给愉悦送走了？ 这可千万不敢啊！ 而就在这时，一名顶着黑眼圈，眼中的血丝都快红的要开别天神的科员忽然浑身一抖。 “来了！数据，数据有反应了！” 众人的视线投过去，那名科员激动道：“是初始端重启的数据，模拟宇宙的大门重开了！” 听闻此言，艾丝妲凝重已久的脸上终于是露出惊喜之色，她转身迅速地走向黑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沉寂许久模拟宇宙闪烁着三角形的稳定辉光，放在艾丝妲眼中，就像是死而复生了一般。 而在那耀眼的光芒里，一只小小黑色短靴从中迈了出来，随后，黑塔的娇小身影出现于艾丝妲视野之内。 看着似乎无碍的黑塔，艾丝妲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老师，您……” “啪！” 一声闷响打断了艾丝妲的话，她看着眼前的情形，头脑似乎在这一瞬间停止了运转。 眼前黑塔的胳膊，从关节处脱落，掉在了地上。 下一刻，当黑塔走出模拟宇宙的时，她的身体就像是失去了提线的木偶，无力地摔倒在地。 第67章 就算是星神，我也杀给你看 艾丝妲怔怔地看着眼前变成一堆零件，散落于地的黑塔。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冷漠的声音便在面前响起。 “没法，这个只能回收了。” 模拟宇宙的一侧，一直处于自动应答状态的黑塔人偶，此刻盯着地上支离破碎的零件，淡淡地说道。 “老师……” “嗯？” 黑塔视线落在艾丝妲的身上，艾丝妲的神情多少有些失措。 “您，你没事？” “我会有什么事？”黑塔嗤之以鼻，语气依旧是平日的随性。 然而眼底却是有着沉沉的黯色。 办公室的门开启，另一个黑塔的人偶走了进来，而在她的手中拿着两样东西。 一个金色的画框，里面画着一把锁，金属的锁链在画面中纵横交错。 另一只手中，九枚奇特的骰子组成了一个怪异的三角形，看起来就像是彭罗斯三角，似乎是立体的，又像是只能存在于平面中的物体。 艾丝妲目光扫过，她一眼便辨认出，人偶手中所持的是两样奇物。 降维骰子，以及，画中深渊。 模拟宇宙旁，黑塔的人偶走上前，她双手捧起地上人偶脱落的头颅，看着那张无意识的，属于自己曾经的容颜。 随后，朝着降维骰子递了过去。 黑塔人偶靠近那一地的零件，手中的降维骰子在空间中微微扭曲。 支离破碎的躯体周围空间扭转着，它所处的维度似乎在悄然变化。 而此刻，那幅画框似乎感应到了降维的过程，画中锁链悄然开启，只见一阵光芒闪过。 原本地上残破的黑塔人偶已经消失不见，而奇物·画中深渊，也恢复了原本的模样，锁链纵横交错，似乎是封闭着，防止旁人窥探内部。 艾丝妲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她回想起之前看过的一些与老师相关的资料。 黑塔曾19次将所在的星球从濒临灭绝的边缘挽救，整整五个琥珀纪，经历过数次祸及星系的大动荡。而即便如此，也仅仅报废了两具人偶。 如今不过进入了一次模拟宇宙，居然将黑塔女士的人偶变成了这副惨不忍睹的样子？ 模拟宇宙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黑塔沉默地看着刚刚还存在人偶躯体的地面，她的眉头微蹙，脸上罕见地流露出凝重的表情。 “模拟宇宙运行过程中有什么问题？” 黑塔开口问道。 “模拟宇宙在最初运行时，数据波动偏离正常值80%以上，且时空锚定也已经损坏……之后，所有的数据都消失了。” 艾丝妲斟酌着词句，尽可能直观地向黑塔讲明了发生的事情。 毕竟这是她的学识尚且接触不到的层面，她没办法加入自己的理解。 “将记录调取，待会儿送到办公室来。” 艾丝妲应声，正要转身离去。 “我对星神是什么态度？” 忽然间，黑塔开口问道，艾丝妲回头望向黑塔，目光之中尽是对这个突兀问题的疑惑。 “老师……一直在探索着宇宙最深处的未知存在，而星神即是其一。” “老师对于星神，好奇，尊崇，敬仰，重视，星神本身便是概念的化身，揭开祂身上的谜题，便是进一步洞悉了宇宙。” 艾丝妲认真地说道，她明白，星神对黑塔而言，几乎可以说是贯彻一生的终极课题。 黑塔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她抱着胳膊，沉默许久。 “你去忙吧。” 看着艾丝妲离去，办公室的大门缓缓地紧闭。 忽然间，黑塔的身子微微一颤。 那是一个未知的星神。 命途未知，概念未知，能力未知，就好像是凭空出现在这片宇宙之中，从亘古至今皆无法觅其踪迹。 祂向黑塔做出了警告。 远离陆淮。 否则…… 否则之后是什么，祂并未直言，然而，祂向黑塔展现了上千种未来，而其中的结局如一。 若是黑塔与陆淮并行，迎接他们的，只有不变的灭亡。 而且，是基于宇宙概念之上的一种彻底抹除。 模拟宇宙内，黑塔所看见的贝洛伯格的终局，不过是其中的沧海一粟。 眼眸微垂，黑塔抬起手，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胸前古铜色的锁扣。 “命运……” 口中低声喃喃着，黑塔冷淡的目光直视模拟宇宙入口处的光辉。 清脆的碰撞声响起，她的手，紧紧捏住了锁扣。 “既定的剧本，无趣，幼稚，可笑。” 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黑塔朝着身后的模拟宇宙投去淡漠的一瞥，转身朝着办公室外走去。 世间无人能阻挠我。 反物质军团也罢，假面愚者也罢，焚化工也罢。 星海巨兽也罢，活化天体也罢，众神令使也罢。 只要是敢于阻碍我与他重逢，同行的存在。 哪怕是星神，我也杀给你看！ …… 此刻的贝洛伯格。 陆淮正坐在黑塔的身边，他静静地望着眼前黑塔的人偶。 伸出手，握住人偶拟真的，细腻柔软的小手。 “我是走在您为我铺好的路上，黑塔女士。”陆淮轻声说着，“若是这一次，我输给了那些贵族，我便没有颜面再站在您的身边。” “请放心，黑塔女士，我绝不会让您失望。” 转过头，陆淮望向谒见厅内，只有佩拉还在其中。 玲可，希儿，希露瓦，她们三人都被陆淮赋予了一项任务。 一个能够让他们在最后的时候，发起反攻的可能。 …… 而此刻，贝洛伯格的下城区内。 地火，枯草，杰帕德所率领的银鬃铁卫，三方面势力完成了最后的集结。 “贝洛伯格的战士们，这一刻，终究还是到来了。” 布洛妮娅望着面前的所有人，她高声道。 “这是一场为了贝洛伯格的战争。” “我们虽然厌恶战火与鲜血，然而，历史告诉我们，自由总是要用痛苦作为代价。” “如今，我们已经走在一条义无反顾地道路之上，我们为了后代的和平与安定，必须于这个时代，举起手中的枪！” “贝洛伯格的战士们！” “为了国土！为了自由！” “解放贝洛伯格！” “为了自由！” “解放贝洛伯格！” 布洛妮娅的高喊之声，引来如同浪潮般的应和，如同雷鸣般的震吼，几乎要让大地都发出震颤。 举起手中银黑相间的刺枪，布洛妮娅直指向车站的方向。 “战士们！随我出征！” “攻入上城区！” 第68章 欺骗 民众的讨伐之声愈演愈烈。 大守护者的‘沉默’，更是加剧了公民们的怒意，原本他们还有所顾虑，而在在克里珀堡外，等候了整整一日却无人应答的情况下。 矛盾彻底被激化。 而就在这一日的清晨，一支由银鬃铁卫与贵族私兵混编的军队，浩浩荡荡的开过贝洛伯格行政区的主干道，直逼向克里珀堡。 这一支军队的率领者，正是布泽罗瑟家族的大少爷，埃洛塔·布泽罗瑟，那一日差点被陆淮捅了一个透心凉，被家族私兵救回去后，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 而这一次，他哪怕是重伤未愈，坐在轮椅上，也必须要亲自带兵出击。 他要亲手，将刺刀捅进陆淮的胸膛！ “贝洛伯格的公民们！” 被搀扶着，埃洛塔从轮椅上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我们处于这座被凛冬封锁的城市中，我们将忠诚献给一代又一代的大守护者。” “但我们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发现，那位处于高台之上，心安理得享受着我们的忠诚，统治着我们身心的存在，居然是一个卑劣的欺诈者！” “贝洛伯格，不能让一个骗子担任统治者！” 埃洛塔厉声嘶喊着，牵动着腹部的伤口，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格外狰狞。 然而，他的话瞬间让民众们情绪再度高涨，不断呼喊着诸如‘骗子滚下台’之类的咒骂。 “贝洛伯格早已是千疮百孔！而我们，无法忍受第二个【愚者】希利儿的存在！” “各位！贝洛伯格还在战斗之中，他还没有胜利！” “在尘埃落定之前，布洛妮娅，必须下台！” 如浪潮般的怒吼声冲击着克里珀堡，激愤的群情，山呼海啸。 克里珀堡内，佩拉听着外面那些对于布洛妮娅的言辞，她的脸庞早已是一片铁青。 但还是忍了下来。 走向休憩室内，佩拉看着坐在黑塔人偶身边，两只手手指纠缠在一起的陆淮。 他的脸上，紧张，凝重之色，毫不掩藏。 一下子，原本调整好心态的佩拉又变得不安起来，真的能行吗？ “陆淮，跟你说的一样。”佩拉站在门口，“贵族们的部队，已经包围了克里珀堡。” “我知道了。”陆淮点了点头，“给我点时间。” 待佩拉离去后，陆淮看着黑塔，握住了衣兜中的‘描写理性’。 【我还能活着回来见黑塔女士吗？】 【即答：此刻克里珀堡外，贵族私兵与银鬃铁卫共三千两百人，其持有的轻重火器足以在一个小时内攻破克里珀堡的大门，按照常理来说，连一只蚂蚁都无法在那样的火力中生存下来。】 哈……好吧，似乎是这样的。 陆淮心情有些沉重，但他依然抓住了关键词。 【常理是这样的，那非常理呢？】 【哦吼，亲爱的先生，您问到点子上了，毕竟我可是一个奇物，自然不会只会为您分析那些一眼便能看出来的结论，所以，我顺便问一下您……】 【是否有玩过一款经典射击游戏？】 …… 克里珀堡外，民众的高呼声不绝于耳，守护克里珀堡的三百银鬃铁卫，他们的心情同样沉重。 三千多人，有着完整军备的部队，若是此刻发动进攻，他们哪怕是凭借着地理优势，最多也只能支撑一小时。 “让大守护者出来！” “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告诉我们！这些都是不是真的！” 在埃洛塔以及贵族的人手鼓动之下，聚集的民众情绪高亢，有的人甚至已经失去理智，要越过封锁冲进克里珀堡。 就在克里珀堡的护卫们紧握手中武器，做好死守准备之时。 一个声音如惊雷般，在他们身后炸响。 “这并非谎言！” 克里珀堡巍峨的正门之前，身披大衣的青年步伐沉稳地站在台阶的最顶端，面对着上万道情绪各异的目光，他的神情冷静，再度开口。 “然而，这也并非真相！” …… 贵族官邸街内。 “所以，我们便不露面？”内务大臣凯罗夫·温斯华尔拄着拐杖，慢条斯理地说道。 “还没到我们出面的时候。”卡耶尔的视线透过窗户，遥望克里珀堡的方向。 “等到审判布洛妮娅的时候，那才是该轮到我们出面了。” “如此，才能证明我等的正统。” 这时，一名私兵走进宅邸内，向卡耶尔汇报了克里珀堡的现状。 “陆淮？那家伙在做什么？”卡耶尔微微眯眼，声音中带上一丝寒意。 “他在……讲贝洛伯格的历史？”私兵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说什么，因为反物质军团席卷这个星球，筑城者才会祈求星核唤来寒潮，历代大守护者都是如此，虽然有所欺骗，但终究是为了守护这座城市……之类的。” 听到这里，卡耶尔与凯罗夫两人默默地对视了一眼。 “哼，哈哈哈！” 凯罗夫忽然笑出了声，“这就是他们憋了这么久出来的对策？哪怕是过家家，也不至于如此愚钝！” 卡耶尔目光中泛着一丝鄙夷，冷笑一声。 “我得跟我自己和解，我最为愚蠢的行径，或许就是将那个陆淮当做心腹大患。” “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有勇无谋的傻子罢了。” 跟现在的民众讲所谓真相？他们会在乎这个？ 当然不会，因为你无论解释再多，都无法改变一点，那就是大守护者欺骗了他们。 而这，就是那个陆淮最为愚蠢的地方，你可以承认任何事情，唯一不能承认的，就是所谓欺骗。 “是否可以说明，最后一个隐患也不足为虑了？”凯罗夫问道。 “或许将其称之为隐患，是因为我过于畏首畏尾了。”卡耶尔抬起头来，长长叹了口气，“果然，我还是老了。” 而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厄舍忽然微笑着开口道：“勋爵大人，陆淮其人，虽然不算多么的聪颖，但在我看来，绝不是愚钝之人，他能做出这种事情，我认为或许有其深意。” “是吗，那正好也让我看看。”卡耶尔淡淡地说道，“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小子，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 克里珀堡前，陆淮站在最高的台阶之上。 他慷慨陈词了近半个小时，将贝洛伯格从筑城者起所遭遇的危机，一直到如今的现状，说了个遍。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陆淮，你就剩这点本事了？”坐在轮椅上的埃洛塔看着高处的陆淮，如同看着一具尸体。 “你说了这么多，意义何在？” “说到底，难道不是大守护者欺骗了民众吗！” 埃洛塔这句话出口后，陆淮遥遥望着他，嘴角隐秘地微微一扬。 说了这么多，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欺骗，这不是一个应当安放于大守护者身上的词语。” “她或许隐瞒了许多，遮掩了许多，然而这一切正如我所言，是为了贝洛伯格的存在，为了雅利洛vi上，能够有文明的火种，苟延残喘，直至新的黎明。” “若非如此，这座星球上所有的生命，早就已经沦丧在毁灭大军的铁蹄之下。” “不过说欺骗。”陆淮话锋一转，他的视线落在埃洛塔身上，“真正欺骗民众，玩弄民心的，是以你布泽罗瑟家族为首，在贝洛伯格为非作歹的贵族！” “哈哈哈！” 笑声牵扯着伤口，埃洛塔表情狰狞，“陆淮，你是真的没话可讲了？你好好看看！” “我们虽然身为贵族，但是现在，和人民站在一起，你呢！” “你站在克里珀堡的门前，站在最高的阶梯之上，你就是弑君者布洛妮娅身边的弄臣！” “你有什么资格，说出我们才是欺骗者这种话！” “我当然有资格，埃洛塔。”陆淮的声音依旧平淡，他的视线瞥了一眼手机，随后按下按键，轻声说道。 “可以开始了。” 话音落下，只见一瞬间，贝洛伯格中央广场，民众们所聚集的地方，巨大的荧幕忽然升空而起，周围原本播放广告的大屏幕也在此刻一并熄灭，随后，开始播放同一画面。 而画面上所出现的人，却是卡耶尔·布泽罗瑟！ 第69章 燃烧凛冬的自由之歌 “三万五千八百亿信用点，卡耶尔先生。” “贝洛伯格一年的税收，也不过两千亿，您能够积攒这么多财富……” “说一句横征暴敛，不过分吧？” 白发黑衣的女人靠在桌前，一只金色的扑满悬浮与她肩膀之侧，她的目光充满戏谑，望着眼前的卡耶尔。 “说句冒犯的话，托帕女士，这不是您需要担心的问题。” 卡耶尔淡淡地说道。 “你们是【公司】，是资本，是交易，而我，很荣幸能够与你们交易。” “贝洛伯格的人民在风雪中待的久了，脑袋愚钝，钱放在他们身上也无甚大用，不如交由我，来和【公司】合作，让它们能够发挥最大的作用。” “这些钱，存入公司银行内，也好有个保障，这座城市总觉得岌岌可危，若真有那么一天，还希望【公司】对我这个老头施以援手。” “我可不想给这个鬼地方殉葬。” 大荧幕之上，播放着卡耶尔·布泽罗瑟与【星际和平公司】干部之间进行业务往来的视频，而其中的内容，将一切都暴露无遗。 卡耶尔·布泽罗瑟，迈德梅尔·加卢勒，凯罗夫·温斯华尔。 他们依靠手中的职权之便，跳过应有的程序，建立挂名的公司，暗中派人在下城区进行挑拨离间，使地火分裂，随后操控枯草占据大量的矿坑，与【公司】之间直接进行交易，所获得的利润直超万亿。 并且，依靠作为财政大臣的迈德梅尔，他们在税收上动手脚，使那些作为掩护的明面上的产业，也能够规避及其大额的税赋，而这一举动，使贝洛伯格的税收数额直线下降，直接导致刚刚上任疲于奔波各种事项之中的布洛妮娅为了稳定财政，不得不下令削减上城区的福利。 一系列的操作下来，贝洛伯格人民的生活水平，竟是隐隐不如战时！ “成功了！” 此刻，贝洛伯格宣传部大楼中，希儿与玲可相互击掌，而在她们身后，被五花大绑的宣传部长一动也不敢动。 毕竟刚刚镰刀就在他脖子上呢。 “这些东西，足以揭露那群贵族的罪行！”希儿开口，她望向克里珀堡的方向，眼中流露出敬佩之色。 这个陆淮，居然有这种手段，这些录像对于那些贵族来说可是命根子一般的存在，而星际和平公司为了自己的声誉，也不会轻易透露客户的信息。 他居然能够拿到这些，岂不是意味着他在【公司】的面前，都有着极高的话语权？ 而此刻，克里珀堡前，看到录像的民众们乱成了一团。 埃洛塔脸色铁青，盛怒之下，腹部的绷带之上隐隐有着血迹渗出。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陆淮的手中居然会有着这种杀招。 这比什么大守护者的谎言要更加严重，因为这些录像就是挑明了。 贵族，一直在从人民的手中抢钱，还要把他们当枪使！ “掠夺财富，压迫人民，草菅人命，甚至要抛弃国土。” “贵族，他们站在贝洛伯格的土地上，从头到脚的每个毛孔都滴着鲜血与肮脏的秽物！” “他们操控民意，用扭曲的真相为自己镀以道貌岸然的金身。” “鼓唇弄舌，以肮脏的手段拧成恶臭的王冠为自己加冕。” “甚至想要用区区一张不知所谓的照片，便否定大守护者的心血，否认筑城纪六百余年来，贝洛伯格人民在绝境中英勇不屈的抵抗精神！” 站在高台上，陆淮俯视着下方的埃洛塔，伸出手指向他，淡淡说道。 “不过，埃洛塔少爷，你有一句话倒是没有说错。” “贝洛伯格还在战斗中，他还没有胜利。” “没错！” 忽然间，陆淮高声呐喊，甚至让那嘈杂的人海，都有了一瞬的平息。 “我们的战斗，还没有胜利！” “如果在贝洛伯格的某个角落还有挨饿的平民，我们的战斗就没有胜利！” “如果在上城区和下城区，还有一位工人在辛勤劳作后却得不到应有的报酬，我们的战斗就没有胜利！” “如果我们走在大街上，依然能够看到躬身的奴仆和趾高气昂的贵族，我们的战斗就没有胜利！” “哪怕明天，在这个苟延残喘的星球上，封冻它的冰雪消亡殆尽，暖阳重归天际。” “但，若是人欺压人，剥削掠夺，压迫与被压迫的现场没有彻底从贝洛伯格消失，我们就没有胜利！” 声音回荡于广场之上，民众们沉默着，而与贵族私兵们混编，上千名奉命前来克里珀堡的银鬃铁卫，此刻握着武器的双手也在不断颤抖着。 难道他们真的被贵族利用了？成为了那些家伙，用以篡位的工具？ 而就在此刻，陆淮伸出双手，厉声道。 “而你们，被赋予守护之名的银鬃铁卫！” “告诉我，当你们穿上铠甲，接过勋章时，你们手中的枪被宣誓指向何处？” “是搜刮人民血汗，草菅人命，将自己利益之外的一切视为粪土的剥削者，还是在生死存亡之际，为了让贝洛伯格苟延残喘，为了给人民求取一线生机，被迫许下谎言，在灭亡的边缘筑起围城之人！” “诸位！你们该擦亮眼睛，觉醒的时间该到了！” “没有人能够利用你们，你们不为任何人而驱使，你们每一位，都是贝洛伯格不可或缺的公民！” “而贝洛伯格，不需要贵族！贝洛伯格，只有公民！” 高呼声响彻天际，陆淮将紧握的拳头高举向天，将他的讲话落下帷幕。 广场上，死一般的沉寂。 陆淮喘息着，他的视线从广场上掠过，民众们惶惶不安地四下环顾着，然而，并未有人发出应和。 “哼，呵呵。”埃洛塔满头是汗，当周围的沉寂持续片刻后，他才强打精神发出冷笑。 “两句话就想扭转民意？开什么玩笑。” 这边可是有三千兵力，这群贱民的眼睛可没瞎，如果还想活着，必不可能…… “贝洛伯格，只有公民！” 忽然间，一个沉稳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谁！谁在乱喊，想死吗！”埃洛塔大惊失色。 高台之上，陆淮愣了一下，抬眼望去。 只见人群中，一个身穿白大褂的老人，提前举起手来，目光坚定的望向陆淮。 那是……贝洛伯格行政区总医院，教授内罗格。 “贝洛伯格！只有公民！” 另一边，苍老的女声随风而来，陆淮望向那边。 “凡妮莎夫人……” 那位老妇人，是娜塔莎的养母。 “老子毙了你！”埃洛塔强忍腹部伤痛站起身来，手中的枪直指向内罗格教授。 “你当然可以杀了我。”内罗格直视埃洛塔，“但你无法杀死真正的民意。” “因为，贝洛伯格不需要贵族。” “贝洛伯格，只有公民！” 怒吼声从内罗格沙哑的嗓子中传出，周围的众人，不由为之动容。 内罗格身为贝洛伯格医学泰斗，行政区总医院最高教授，他享受的待遇甚至能够和贵族比肩。 然而现在，第一个站出来， “贝洛伯格，只有公民！” 忽然，一人举起拳头，朝着埃洛塔怒吼着。 “贝洛伯格不需要贵族！” “你们这些骗子，去死吧！” 人声如同潮水，逐渐地蔓延，瞬息间，化为席卷旧城的怒涛。 猛烈的风冲向脸庞，陆淮眯起眼睛，仰头望向一片青天，那高亢的呼喊声，犹如被点燃的火焰，照亮这一片茫茫的白夜。 这是，一颗火种。 而马上，它就会以燎原之势，席卷长空，奏响燃烧凛冬的自由之歌！ 贵族官邸街内。 “砰！” 卡耶尔手中的杯子被砸碎在地，他的脸色阴沉地几乎能拧出水来。 “那个陆淮，居然真的和【公司】相关？”凯罗夫老脸上一片震惊，他站起身来，拐杖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卡耶尔大人，不用担心。”凯罗夫静下心来，“不过是一群贱民罢了，所谓民心，在此刻毫无用处。” “我们在克里珀堡外，有三千全副武装的兵力，而守卫克里珀堡的铁卫仅三百人，三千对三百，优势在我！” “只要我们占领克里珀堡，那就是我们的胜利了，一切历史都是我们说了算！” 卡耶尔目光冰冷地凝视着房门之外，良久后站起身来。 “强攻克里珀堡。” 低声说着，他迈开步子就要朝外走去。 “大人！” 就在此刻，一名私兵忽然闯了进来。 “卡耶尔大人！不好了！” “我们把守的车站，正在遭受银鬃铁卫的攻击！” 卡耶尔扫了一眼来人，冷漠地说道：“大守护者早就已经开始进攻车站了，她手中的兵力根本不可能攻破车站，这点小事还要通知我？” “不……不是大守护者。”私兵低下头，“是来自上城区的部队！” “上城区？”卡耶尔脸色一变，“领兵之人是谁？” “是军政大臣，罗兹涅夫·朗道！” 一瞬间，卡耶尔与凯罗夫的脸色骤变。 “不可能！”卡耶尔猛地一挥手，“朗道手中的部队我派人死盯着，到现在为止都还在驻扎地，他哪来的兵力！除非从铁卫禁区调兵，但没有大守护者的准许，哪怕是军政大臣也不可能从那里调人！” 就在卡耶尔盛怒之时，厄舍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来。 “卡耶尔大人，您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 “大守护者，曾将自己身为银鬃铁卫统领时所佩戴的军徽，赠与了陆淮，那枚军徽所在，如大守护者亲至。” “虽然陆淮作为外来者，没有调兵的权利，但……如果是军政大臣，持军徽前往呢？” 双眼圆睁着，卡耶尔在此刻似乎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他直到这个时候才想明白。 那个陆淮，在上万民众与军队之前悍不畏死的演讲，根本不是为了扭转那狗屁民意。 而是在吸引注意！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他在为罗兹涅夫，争取时间！ 第70章 抱歉，黑塔女士 下城区内，枯草，地火，银鬃铁卫，三方面联合的部队，正在向车站发起猛烈的进攻。 “车站的抵抗火力变弱了！” 指挥战斗的杰帕德敏锐注意到战场的情形，迅速报告给布洛妮娅。 布洛妮娅神色一变，短暂的思索后拧起眉。 “上城区必然已经发生了冲突，车站部分守军应当是被调走了。” “得尽快攻破此处，那些家伙，很有可能已经开始进攻克里珀堡了！” 然而，哪怕是车站的防守变弱，布洛妮娅的部队，依然难以在推进上取得成果。 分割下城区的闸门，原本便有防止暴乱的作用，沉重闸门之上有十数个观察口，而驻守的军队，完全能够从观察口内搭载重火力装备，直接向叛乱军队倾泻火力！ 那道闸门，不是一般口径的火炮能够摧毁的！ 进攻一次又一次地被击退，三方联军在此刻无法取得任何有效的突破。 就在布洛妮娅等人因战况而焦急万分时，忽然间，一阵清脆的机械碰撞声由远及近，轰隆隆蔓延而来。 那是，成群结队的蜘蛛型号，自动机兵！ 外形像是拳头，大量的自动机兵如潮水般涌向闸门处，随后，全部自爆。 震天的轰鸣声几乎要击垮缆车的隧道，火光照亮下城区阴暗的尘雾。 “机械聚落……”布洛妮娅震惊地看着那连绵不绝的爆炸，转身望向身后。 史瓦罗与克拉拉，以及大量的自动机兵，早已聚集此地。 “新增协议，守卫下城区。”史瓦罗举起手来，集束炮的辉光在掌心凝聚，正对向车站闸门的方向。 “以及，解放上城区。” …… 广场之上，埃洛塔看着被私兵们阻拦着，群情激愤的民众，他的脸色变得惨白。 曾几何时，这些贱民已经成为他手中的尖刀，眼看着就要划开布洛妮娅与那个陆淮的心脏。 而现在，这把刀利刃逆转，割到了他自己手心上。 紧咬着牙，不甘与狂怒涌上心头，埃洛塔转过头，望向高台之上的陆淮。 “听我命令！向他开火！” 然而，无论是银鬃铁卫，亦或是家族的私兵，皆未扣动扳机。 “开火！你们聋了吗！” 埃洛塔在狂吼着，而陆淮只是冷眼看着他。 他现在不能退。 民众们总是盲目崇拜着悍不畏死者。 而此刻，在民心逆转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该死的！”埃洛塔怒骂一声，从身边私兵的手中夺过一把枪。 想要逞英雄？ 好啊，抱着你的虚荣进地狱吧！ 此刻，克里珀堡内，休憩室中。 沉寂许久的黑塔人偶，无神的双眼此刻微微一闪，绀紫色的眼眸中活力逐渐浮现而出。 坐起身来，黑塔看向周围，微微皱眉。 这里不是在旅馆里？这里是…… 克里珀堡？ 当捋清现状后，一股气恼的情绪莫名从心中升腾起来。 那个蠢货，明明跟他说了不要来见大守护者，就是不听！ 站起身来，黑塔快步走出休憩室。 谒见厅内，此刻空荡荡的，仅有佩拉一人在神情紧张地看着情报。 “诶，黑塔小姐？”看见黑塔从眼前走过，佩拉下意识出声。 然而黑塔根本没有理会她，她脸色罕见的阴沉，不安之感在心头弥漫，一言不发的朝着克里珀堡大门的方向走去。 敞开的恢弘大门外，天空中是一片碧蓝之色，而在清澈的天光之下。 黑塔的眼中，映见了他的背影。 就在这一瞬间，所有的担忧，不安，似乎全都被抛去了。 “你干嘛呢！” 平日古井无波的语气中带上了气恼的音色，黑塔望向陆淮的背影，开口质问道。 陆淮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他转过头，望向黑塔的神情有些迟钝。 随后尽皆化为惊喜。 “黑塔女……” 最后的一个字尚未从口中发出，一道血花忽然从陆淮的胸口溅开。 高城之下，埃洛塔手中的枪口冒着青烟，他大声嘶吼着：“开火！否则，老子毙了你们！” “开火！” 狂吼声中，枪声顿时密集地响起，子弹如同暴雨一般倾泻而下。 穿透陆淮的身体，射入克里珀堡的大门，带着鲜血与劲风，从黑塔的发梢掠过。 紫色的眸子微微颤动，倒映着陆淮的身影，鲜血将他浑身浸染，那一直明亮的，追随着她身影的眼睛，此刻光芒渐渐涣散。 陆淮的脖子上，项圈的呼吸灯微弱闪烁着，黑塔人偶的仿生耳蜗中，留下了他最后的一句话。 抱歉……黑塔女士…… 终究，还是让您失望了…… 第71章 我还要为你撑伞 当第一声枪声响起之时，一切便走向了不可控制的边缘。 枪弹与炮火震彻天际，贵族的部队，朝着克里珀堡发起了猛攻。 而在克里珀堡之前，黑塔安静地站在那里，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一双绀紫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陆淮。 看着他的血，染红白玉色的石阶。 轰鸣声让整个克里珀堡都在震颤，谒见厅内的佩拉慌张地跑了出来，而率先映入她眼中的便是倒在血泊之中的陆淮。 “陆淮！”佩拉失声地捂住了嘴，她不敢相信，她脑海中所想象的糟糕情况，居然真的……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佩拉视线落在身边的黑塔身上。 “黑塔小姐，你……” 然而，佩拉话音未落，黑塔一言不发地走上前。 在大门之外，黑塔沉默片刻，弯下娇小的身子，缓缓地跪坐而下。 她双手轻柔地扶起陆淮的头，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 “嗯~” 缺乏血色的嫩唇微微的开合着，黑塔面无表情，哼唱着低沉的曲调，声音哀婉如夜莺的啼鸣。 枪声撕裂长空，重炮将长阶轰地支离破碎，喊杀声浑溅着鲜血，在这一片冲天的战火喧嚣之中，黑塔的歌声却是格外地平静。 上一次听到这个曲子，还是在数个琥珀纪之前。 那个时候，黑塔尚且真正的年幼，她静静地站在灰蒙蒙的墓园之中，看着自己最后的一个亲人被埋葬于地下。 黑塔并未有到多少的哀伤，只是在幼小的心中颇有感慨。 湛蓝星上，有机生物的寿命总是如此的短暂。 以至于一生都在经历别离。 淅淅沥沥的雨飘落而下，逐渐变得迷蒙，身穿黑衣，前来吊唁的人一个个离去。 最终只剩下黑塔，以及…… “你也会走？”黑塔抬起头，稚嫩的脸庞上多少缺乏情感，望着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他撑着一把黑伞挡在黑塔头上，而自己的半边身子已经被雨淋湿。 黑色的伞遮住了他一半的脸庞，而他嘴角扬起的淡淡微笑，在雨幕中显得朦胧。 “湛蓝星的海平面在逐年缓慢上涨，以至于全球的气候都在变的湿润。” “以后的湛蓝星，经常会下雨。” “我当然不会走，黑塔，我还要为你撑伞。” …… 黑塔垂着眼，看着陆淮早已无意识的脸庞，眼眸中的思绪翻滚着。 “骗子。”她淡淡地说道。 那时就骗了一次，而如今，又是一次。 黑塔伸出手，将陆淮那双被鲜血所浸染的手紧紧握住。 你的手，当时在触碰我身体的时候，滚烫地似乎是要将我灼伤般。 但现在，怎么会冰冷成这样呢？ 而克里珀堡的长阶之上，如浪潮般的大军，正在汹涌而来。 “黑塔小姐！快，快到里面来！” 佩拉站在门口，急的大声呼喊。 贵族的大军马上就要冲上来了，现在必须死守克里珀堡，直到大守护者与军政大臣顺利会师并率兵来援！ 而且，陆淮已经为了贝洛伯格献身，她不能让黑塔也步其后尘！ 然而，黑塔似乎没有听见一般，她的口中依旧哼唱着幽婉的曲调，而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 此刻仿佛是有星云的旋涡在环绕。 守卫克里珀堡的铁卫们在人数的劣势下节节败退，而贵族的军队不断地向上冲击，眼看就要登上最高的阶梯。 “嗯？怎么回事？” “下雪了？” 天空中，细碎的冰晶飘落而下，反射着瑰丽的紫色光芒。 而就在下一刻。 无数巨大的紫色冰锥，如同陨石一般，贯穿天穹，直坠而下！ 原本还在交战的部队，此刻被那倾泻而下的巨大冰锥砸地措手不及，仅仅是在眨眼之间，死伤惨重！ 贵族军队们前进的步伐被阻截，然而，克里珀堡铁卫们还没来得及高兴，便惊恐地发现了一个事实。 这些从天而降的可怕冰锥，并非是落向贵族那边。 它们砸向的是整个贝洛伯格！ 是毫无差别的打击！ 克里珀堡前，白玉色长阶已经被冰锥砸的千疮百孔，广场中央，象征着与凛冬对抗的永冬铭碑，在一片轰鸣声中支离破碎。 黑塔冷眼望向死伤惨重的军队，四处逃窜的平民，千疮百孔的城市。 “呵。” 淡淡地冷笑了一声，黑塔心中浮现起一丝感慨。 原来如此，在模拟宇宙中，那个星神所展现的贝洛伯格的灭亡，并非是战争所为。 毁掉贝洛伯格的是她，黑塔。 “短命的城市，用来作为陪葬，寒酸了点。”黑塔说着，她看了一眼陆淮，长久沉默后，紧握着陆淮的手逐渐地放松。 与其最终绝望地被埋葬于看不见未来的风雪中，倒不如让你们的消亡更有意义一些。 否则，甚是无趣。 然而，就在黑塔松开陆淮的手的一瞬间，一股温热之感忽然顺着她的指尖，蔓延而上。 仿生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黑塔垂下头，目光怔怔地看着怀中之人。 躺在她的腿上，陆淮如大梦初醒般，睁开了朦胧的眼睛，似是有些懵懂地看了一眼黑塔。 随后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再度睁眼，对上那一双微微颤动的紫色眼眸。 “啊……真好，一睁眼就能看见黑塔女士。”陆淮露出释怀的微笑。 “我是在做梦吗？” 第72章 这里还有应死之人 【是否有玩过一款经典射击游戏？】 在陆淮踏出克里珀堡，面对人民与贵族的叛军，向‘描写理性’询问生还机会时，它却给出了一个这样的回应。 “什么射击游戏？反恐精英吗？”陆淮一头雾水。 【contra魂斗罗，很经典的一款游戏，许多玩家都在尝试着一命通关，有很多人做到了，然而绝大多数人都望洋兴叹，甚至将三条命都用掉想要通关也同样困难。 【于是乎~有人发现了藏在游戏中的秘籍】 【只要在控制手柄上，按下‘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ba’就能获得三十条命。】 【我这么说，您明白了吗？】 呆站在原地良久，忽然间，陆淮脑海中灵光一闪。 他拿出了之前从黑塔身上发现的，能够控制自己身体的手柄。 “你是指这个？” 【您试试不就知道了？我可不会忽悠您。】 …… 当然，三十条命有些夸张了。 不过晋升为奇物的游戏手柄，在使用了同样的秘籍操作后，倒是让陆淮拥有了一次免死的机会。 也正是因为如此，陆淮才真正敢走出克里珀堡，面对那足以瞬间便击溃这座城市的枪炮。 此刻，黑塔垂眸，望着躺在地上还在嬉皮笑脸的陆淮，沉默良久后。 伸出双手掐住了陆淮的脸。 “额疼疼！”脸颊被黑塔的手掐着，陆淮倒吸一口凉气，含糊不清地问，“黑塔女士，您掐我干嘛？” “你不是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我帮你确认一下。”说着，黑塔松开了手，眼看着陆淮的脸都已经被她给掐红了。 “还有，我跟你说了，我上线之前不准来见那个大守护者，你就这么不听话？” 陆淮语塞。 大守护者并不在克里珀堡，那个时候情况危险，旅馆都被包围了…… 这些解释，陆淮并未说出口。 “抱歉，黑塔女士。”陆淮歉意地笑了笑，“我保证再也不会了。” 黑塔看着陆淮，片刻后移开了目光。 “起开。” 这会儿，陆淮才注意到他还枕在黑塔的双腿上，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 而当他起身的时候，看到了眼前贝洛伯格的现状。 “卧槽？这么惨？”千疮百孔的街道映入眼中，陆淮满眼震惊，“这才多久就打成这样了？” 黑塔的脸色稍微有些不自然：“嗯哼，那些贵族用重火力了。” “是吗，我就知道，那群家伙没一个好东西。” 黑塔的表情快绷不住了。 “行了，既然没事，这破地方就别待了。”黑塔站起身来。 “回空间站。” 然而，陆淮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道：“黑塔女士，这地方还有一个应死之人。” 那个厄舍，他的手中还拿着黑塔女士和他的照片。 “哦，我知道，你说那个拍照片的家伙。”黑塔似乎毫不意外，她的眼中有着微光闪烁，“他确实该死。” “他的身上背负着毁灭的力量，不过很有趣，那力量并非来自于纳努克。” “我倒是有点兴趣，究竟是哪位星神，给予他和命途相违背的力量，而且……” “还把主意打到了你……我的头上。” …… 此刻，贵族官邸街内。 “卡耶尔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 凯罗夫一脸惊慌之色，“围攻克里珀堡的部队被莫名其妙地消灭了，大守护者和罗兹涅夫也已经会师，我们大势已去！” “大守护者，她想要恢复克里珀堡的生息，她就是要钱！大不了，我们把钱给她就是了！这贵族也不当了，总比落得叛国恶名，身首异处要好！” 卡耶尔冷眼望着凯罗夫，杀意氤氲其中。 “凯罗夫大人，这是怕了？” “这叫能屈能伸，我们总不能撞死在南墙上才知道要回头！” 卡耶尔猛然站起身来，他死死地盯着凯罗夫。 凯罗夫后退两步，目光警惕地说道：“卡耶尔大人，我在大守护者身边周旋，埋伏，我明白大守护者的为人，她还算仁慈，只要我们投降，还是能留得一命！” 卡耶尔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寒声道：“苟且偷生的废物。” “与苟且偷生何干？难不成有活路非要送死吗？”凯罗夫一摆手，“既然卡耶尔大人依旧心存高远，老夫我目光短浅，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凯罗夫转身便朝着官邸大门外走去，而就在他刚要迈出门槛之时。 “砰！” 一声枪响回荡耳畔。 凯罗夫瞳孔骤然紧缩，他颤巍巍地低下头，看着胸口上鲜血喷涌而出的弹孔。 “卡耶尔……你……” 手中的枪口烟雾弥漫，卡耶尔狠狠地哼了一声。 “入了局，想要退出的时候，就得把你的命作为筹码留下！” 将枪摔到一旁，卡耶尔脱力般瘫坐在椅子上，他苍老的手扶着额头，目光之中阴狠之色展露无遗。 陆淮…… 这个混账！ 如果刚刚不理会那个家伙，直接攻入克里珀堡，现在早已是不同的结局。 就不应该为了所谓的正名，去拉拢民心，只有武力才是一切！ 然而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嗯，倒还不算晚。”忽然，卡耶尔身边，厄舍淡淡地说道。 “你还有什么办法？难道要把贝洛伯格上万铁卫的照片全撕了？”卡耶尔头也不抬，冷漠问道。 “那倒不至于，实际上这种杀戮的行为不过是低级趣味罢了。”厄舍微微一笑，“卡耶尔大人，我只问你一句话。” “你愿意以自身为代价，换取贝洛伯格的灭亡吗？” …… 广场之内，私兵与铁卫的尸体堆积成山。 在一具死尸下，埃洛塔浑身颤抖着爬了出来，他的眼中充斥着惊恐，仿佛是已经死过一遍。 那是何等的伟力？只见眼前巨大的冰锥砸落，足以将地面砸出近三米的深坑，而受到震击的士兵们，有的甚至已经只剩下残肢断体。 现在的埃洛塔只想逃命，哪怕逃出贝洛伯格，逃到雪原中，都不想再看一眼刚才的情形。 而就在这时，阴影将他笼罩，数十把枪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趴在地上的埃洛塔。 埃洛塔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黑色长靴，他艰难地抬起头来，从牙缝中挤出颤抖的声音。 “大……大守护者……” “将埃洛塔以叛国之名缉拿，待日后审判。”布洛妮娅声音平静地说道。 “大守护者！” 此刻，一名铁卫疾驰而来，高声道。 “前线部队业已攻入贵族官邸街，没有发现卡耶尔·布泽罗瑟勋爵的踪迹！” 听闻此言，杰帕德眉头一皱：“那个家伙畏罪自裁了？” “不会。”罗兹涅夫环顾了一眼四周，看着千疮百孔的贝洛伯格，心中不由得暗暗咋舌。 只能说，他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那个家伙心高气傲，将自己的尊严看的比命还要重，只要有一丝机会，就不可能认输。” “得怀疑，他是否逃去了别处。” 而就在这时，报信的那名铁卫立刻道：“大守护者，各位大人，我们在搜查宅邸的时候听到了他们宅中下人的私语。” “他们无意中听到，卡耶尔与另外一个人，去了永冬岭！” 听闻此言，布洛妮娅的眼神瞬间一变。 “银鬃铁卫，所有的轻装部队立刻集结！” “目标，铁卫禁区！” 第73章 让你开枪，你耳聋了? 硝烟弥漫的广场上，银鬃铁卫与各方势力组成的联合部队，此刻兵分两路，开往铁卫禁区以及贵族官邸街，为这一场战争进行最后的收尾。 当所有的部队都离开此地之后，成片的尸体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畏畏缩缩地钻了出来，他惊恐地环顾四周，发现似乎无人后，便准备逃离。 “暴龙先生，你要去哪儿啊？” 淡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个身影浑身一颤，下意识转头望去。 熟悉的青年与少女就站在不远处，如今看见，就仿佛目视梦魇。 “贵族给了你多少信用点啊，能让你出卖下城区。”陆淮目视着对方，冷淡地说道。 而被陆淮所凝视之人，正是在下城区的拳馆中，与陆淮激烈交锋，枯草的强大战力之一，暴龙！ “虚伪的光鲜者以沉默粉饰其黯淡的辉光，腌臜之人行走世间，却光明正大将恶行掩藏。”陆淮说着，扬起头来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厄舍那家伙，便是犯下一切罪行之人，后来才明白我错了。” “若是下城区中，一个内鬼都没有，贵族的计划也不会如此顺利啊。” “而若是稍微分析一下便能够发现，谁才能消失在下城区一整天的时间，又不会被怀疑呢？” “暴龙先生，你若是不在枯草，枯草的人会以为你在拳馆，你若是不在拳馆，他们会以为你在自己的地盘之中，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你的所在，然而说到底，这都只是推测。” “主要还是你求我帮助布莱泽的时候，演技到底是太差了。” 似乎是被陆淮完全说中，暴龙满脸涨红，他表情阴狠地咬着牙，猛然间掏出一把转轮手枪对准了陆淮！ 见此状，陆淮身边的黑塔眼神微微一变，正要上前时。 “黑塔女士，我来解决。”陆淮轻声说道，“请相信我。” 黑塔瞥了陆淮一眼：“还没装够？行，你继续。” 陆淮心中苦笑一声，眼神依旧冷淡地望向暴龙。 “这可是布莱泽的枪啊，我对它印象深刻，怎么回事？” “你连自己的首领都背叛了？” 暴龙忍无可忍，他失控般怒吼道：“关你什么事！你这个外来者！凭什么插手贝洛伯格的事情！” “原本，原本一切都那么完美，都是因为你这个混蛋！” 看着近乎癫狂的暴龙，陆淮看着他的目光中多出一丝怜悯。 可怜，这些人都不知道自己最终的下场，哪怕是贵族获胜，也是厄舍的剧本。 他要的，是整个贝洛伯格的灭亡，包括其中所有的生命。 “你这么恨我，那开枪啊。”陆淮直视着暴龙，“不敢吗？” 暴龙粗重地喘息着，握着枪的手微微颤抖。 “开枪啊？” “我说让你开枪！你耳聋了吗！” 陆淮一声怒吼，暴龙浑身一颤，仿佛是清醒过来般。 他疯狂的吼叫着，扣动了扳机。 “砰！” 清脆的枪声伴随着一声炸裂之音，响彻整个广场。 陆淮站在原地，他表情依旧冷漠，淡淡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暴龙。 他握枪的那只手，已经被炸地支离破碎，挂着碎肉的白骨肉眼可见。 那把枪，炸膛了。 黑塔瞄了陆淮一眼。 呵，有意思。 而实际上，陆淮并不知道这把枪在叩响扳机之后会发生什么，他只明白一件事情。 他绝对不会被子弹击中。 因为在与布莱泽进行轮盘赌的时候，‘描写理性’便已经说过。 【这把枪永远不会伤害到你。】 暴龙此刻内心充满恐惧，他看向陆淮，犹如看着一个索命的恶鬼，顾不得手上撕心裂肺的疼痛，转身就想逃离。 然而，寒芒一闪，一把镰刀横于他的面前，将他所有的生路全部截断。 “我很想杀了你，但这有点太便宜你了。”希儿目光冰冷地看着跌坐于地的暴龙。 “你应该接受审判，然后背负着恶名受到应有的死法。” 镰刀从脸上挪开，就当暴龙颤抖着准备喘口气时。 “唰！” 寒光掠过，希儿手中的镰刀犹如震动的蝶翼，只是在眨眼之间，便将暴龙的两条胳膊砍了下来！ 撕心裂肺的惨叫，暴龙浑身痉挛着倒在地上，血流如注。 下城区的人上前来，将暴龙如同一头死猪般拖走，希儿阴狠的目光紧盯着他，直到消失在视线内。 转过头来，希儿望向陆淮与黑塔，她的眼神中充斥着复杂的情绪。 “你救了下城区，救了贝洛伯格，陆淮。” “我为我之前的所作所为向你道歉，若是不能解气，你砍我一刀也行。” 希儿说地义正言辞，陆淮只能连连摆手。 “不至于不至于。” 砍你一刀干嘛？你是拼dd吗？ “希儿小姐，我们还有一项交易没有达成呢。”陆淮说道。 “我明白，你是说厄舍。”希儿眼中寒光一闪，她咬了咬牙，“抱歉，我还没有杀死他。” “不，这对我来说是个好消息。”陆淮认真地说道，“现在我有空亲手去解决他了，他现在在哪里？” 希儿看向远处，轻声道：“他去了永冬岭，上一任大守护者的葬身之地。” 陆淮闻言点头，随后看向黑塔。 “无所谓，哪里都一样。”黑塔淡淡地说道。 “走吧，趁我对那个家伙还有点兴趣。” 第74章 你们早已踏入风暴 铁卫禁区，贝洛伯格对抗裂界的前线，他们把守着残响回廊，抵御着一切试图跨越防线的裂界造物。 而在残响回廊的最深处，便是埋葬着古老秘闻与前所未有危机的所在地，永冬岭。 星核尚在之时，永冬岭便是整个贝洛伯格最大的禁地。 而如今，星核已去，最大的威胁被摘除后，铁卫们为了能够发动对裂界的反攻，于残响回廊中开辟了更多的通路。 而这，成为了厄舍与卡耶尔顺利通向永冬岭的伏笔。 此刻，布洛妮娅已经率军抵达铁卫禁区，而在禁区与残响回廊的交界之处，大批的裂界造物正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重炮手！镇守禁区，不要让这些怪物跨越半步！” “是！” 布洛妮娅的喝令之声引来震天般的回应，随后她举起手中刺枪。 “我们的敌人，他们逃向了永冬岭，他们已经退无可退！” “银鬃铁卫！随我出击！让我们结束这一切！” 永冬岭之上，卡耶尔老脸惨白，看着身前的厄舍步伐如平日般沉稳，不紧不慢地踩在积雪之上。 手中的相机仿佛是浸入水中，看起来略微有些扭曲。 而就在他们周围，黑色的裂界如墨水般不断地蔓延，那些骇人的怪物一个接一个从裂界中钻出来，似是受到控制般，朝着残响回廊奔赴而去。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为何他能够控制这些怪物？ 刚硬了一生的卡耶尔，此刻他的心中一股凉意弥漫上来。 他到底是在和一个什么生物合作。 行至永冬岭的最高处，厄舍抬起头来，看向那匍匐于山巅之上，巍峨如高峰般的古老机械。 “那一战中原本应当是损坏了，不过有趣的是，沾了那个家伙的光，居然分得了一丝存护的庇佑。” 手中的相机举起来，厄舍朝着那巨大的造物引擎，拍下了一张照片。 “由存护进入毁灭吧，可可利亚能做到的，我也可以。” 就在此刻，炮声响彻于永冬岭之上，大批的银鬃铁卫列阵上千，面对那汹涌而来的裂界造物，他们凭借着多年以来的战斗经验，竟是将数倍于自己的敌人，不断地压退至永冬岭！ “卡耶尔！结束了！” 布洛妮娅手持持枪，于战火洪流之中仰望着峰顶至上的卡耶尔。 “熄灭你的野心之火，束手就擒！” “我会尊重你们贵族于尚未腐朽的百年之前所做出的贡献，给予你应有的公正审判！” 卡耶尔嘴角颤抖着，他死死盯着布洛妮娅。 若是在普通的战场之上，他哪怕是死也会出言讽刺布洛妮娅乳臭未干，有何资格令他臣服。 然而此刻，他说不出话来。 “卡耶尔大人。”厄舍忽然开口，“她许诺的给你公正死法，但我许诺，你的命可以换来整个贝洛伯格的灭亡。” “让这座城市为你陪葬，让这个令人生厌的大守护者看着自己的国家崩溃，这不好吗？” 卡耶尔沉默着，他的眼神阴沉地盯着愈战愈勇的银鬃铁卫，浑浊的瞳孔中忽然涌上一抹疯狂之色。 “把他们全宰了！” 卡耶尔厉声道。 当这句话出现之时，厄舍笑了。 咧开的嘴，露出了诡异而又疯狂的笑容。 “当然，这不是最基本的吗？” 拿起照相机，厄舍对着卡耶尔按下了快门。 两张照片被他捏在手中，厄舍抬头望着造物引擎。 随后，捏碎了卡耶尔的照片。 “噗！” 碎肉飞溅，卡耶尔在一瞬间便成为了支离破碎的肉块。 然而，他的血却在半空凝聚着，随后化为一条血线，朝着造物引擎涌动而去。 偏执，冷漠，独断，自私，疯狂，傲慢。 这些已经步向极端的情绪，足以击碎那一丝存护的外壳，为它染上毁灭之色。 “那个时候，是可可利亚。”厄舍看着手中造物引擎的照片，淡淡说道。 “而现在，由我，来赐予你们绝望！” 照片被撕碎在手中，造物引擎的内部，发出轻微的，轰然碎裂的爆鸣。 在布洛妮娅的指挥下，由杰帕德所率领的前锋部队此刻已经赶赴至那永霜的高台之下，那些裂界造物被他们杀地片甲不留，眼看就要登上台阶。 “等等，那是什么！” 忽然间，一名铁卫抬头，这才注意到巨大的阴影已经将他们笼罩。 “那是……那是造物引擎！” 如山岳般庞大的机甲发出轰鸣之声，巨大的铁拳于携着狂暴的风，悍然砸下！ “后退！” 杰帕德率先反应过来，他迈步向前，手中的盾牌高举向天，在存护之力的催动下，一座巨大的冰山横亘于前！ “轰！” 轰鸣声不绝于耳，只见那高台之上，碎冰与残肢迸射而出，杰帕德的冰墙仅仅撑住了一瞬间，便被造物引擎的铁拳轰碎！ 身体狠狠地砸在山崖之上，杰帕德忍着剧痛强撑着身子要站起来。 “杰帕德！” 看见眼前的一幕，布洛妮娅满眼震惊。 她参与过那一场战斗，造物引擎有怎样的破坏力，她心中十分清楚。 “全军听令！不要集中，分散开！” 此刻撤退已经是来不及了，布洛妮娅只能下令让所有人分散，不至于被那造物引擎集中打击。 而就在此刻，造物引擎的机械双臂高高举起，关节的位置之上竟是有烈焰喷射而出，犹如火焰推进器！ 下一瞬间，两只铁拳，轰入地面！ 强大的攻击让整个永冬岭都为之震颤，造物引擎的这一拳，竟是让永冬岭的中央裂开了近三米宽的巨大裂隙！ 攻击所引起的冲击波就像是被射出的巨石，一瞬间便让银鬃铁卫损失惨重。 被震出数十米远的布洛妮娅趴倒在地上，气血上涌让她的胸腹有着撕裂般的疼痛。 抬头望去，眼前尽是铁卫倒地的躯体，惨叫声不绝于耳。 她所率领的银鬃铁卫，在这一波的受击中，近一半都失去了战力！ 紧咬着牙，布洛妮娅想要爬起来，浑身却都使不上力气。 都已经到这一步了，怎么可能，功亏一篑！ “大守护者！” 此刻，率领后续部队赶来的罗兹涅夫看着战场内的惨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抬头望去，那远处的山顶之上，巨大的造物引擎发出近乎毁灭般的轰鸣之声，而原本已经被击退的裂界造物，此刻又重新涌了上来。 “保护大守护者！” 罗兹涅夫怒吼一声，指挥着军队向前。 但他心中也在泛起恐慌，那个东西，若是不能在此处将其摧毁。 贝洛伯格，岂不是要毁灭于它的铁拳之下？ “罗兹涅夫先生。” 就在罗兹涅夫满头大汗之时，一个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只见陆淮不知何时站在他旁边，朝着罗兹涅夫伸出手：“请把大守护者的军徽还我。” 罗兹涅夫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刻拿出了军徽，也没有去问陆淮要做什么，直接递到了他手中。 “谢谢。”陆淮应了一声，迈步朝前走去。 罗兹涅夫看着陆淮的背影，正想要阻拦，然而不知为何他并未说出口。 总觉得，似乎只要他来了，眼前的僵局就能被打破？ 战场之中，布洛妮娅好不容易撑起身子，看着距离自己实际不远的统领刺枪。 她想要上前拿过自己的枪，却是再度摔倒在地。 肋骨似乎在刚刚的受击中断裂了。 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 而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走了过去，从地上将她的枪捡了起来。 布洛妮娅睁大了眼睛，琥珀色的眼眸中尽是惊异之色。 “陆淮？” 陆淮远远地望着山峰之上的造物引擎，以及它下方的厄舍。 厄舍此刻也在回望着他，他的嘴角扬起淡淡的笑，目光甚是平静。 似乎在他看来，结局已定，对弈结束。 而陆淮没有说话，他将军徽放于持枪的手中，牢牢地握紧。 命途之力，在此刻缓缓流动。 “贝洛伯格的战士们！站起来！不要后退！” “你们的身后就是贝洛伯格，就是克里珀堡，你们已经无路可退！” “你们，早已踏入风暴！这是无法回头的牺牲与抗争之路！” 手中的刺枪高高举起，直指向造物引擎，陆淮怒喝道。 “银鬃铁卫！全军列阵！” “为了守护和扞卫，击溃他们！” 高喝之声响彻云端，声音回荡于永冬岭的顶峰之上，而在陆淮的手中，那象征着自由与反抗的刺枪，枪尖之上的锋刃在此刻绽放出如烈日般的璀璨光芒。 第75章 这一枪 贯穿…… 枪尖的辉光如同利剑，刺穿永冬岭灰暗的天穹。 在那一片支离破碎的雪地之上，碧绿色的光芒如萤火虫般悄然升起，环绕于银鬃铁卫之间。 “我……我的伤口在愈合！” “我也是！这究竟是……” 荧光环绕之间，布洛妮娅只觉身上的痛楚在此刻如退潮般迅速地消散，身负重伤的杰帕德也是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己断裂的骨头重新连接。 布洛妮娅抬起头，望着站在前方的风雪之中，高举刺枪之人的背影。 这……究竟是怎样的伟力？ 已经可以被称为神迹了吧？ 收回目光，布洛妮娅看向周围重新涌上来的裂界造物，立刻起身喝道。 “全体列阵！消灭这些怪物！” “是！” 伤愈的银鬃铁卫军团士气大振，如同神迹般的转变让他们认为，这必然是战神雅利洛的庇护！ 喊杀声再度震响天地，那位于峰顶的厄舍见此情景，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 果然，他也有着神秘的力量，或许，这位陆淮的身后也有和自己一样的一位大人？ “可是，这般奇迹，又能如何呢？” 厄舍言语之间，造物引擎的铁拳再度扬起，毁灭性的攻势蓄势待发。 陆淮握着手中的刺枪，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银鬃铁卫们可以防备裂界造物的侵蚀，然而在面对这个巨大的机械时，他们的火力终究落了下风。 这般想着，陆淮立刻拿出了‘描写理性’。 “分析，怎么解决掉那个大机器人？” 【直述结论：造物引擎为筑城元年之前，由筑城者所建造，用以改变雅利洛vi地貌的开拓性工具，如今唯一的残存之物，因获得一丝存护的庇佑尚未损毁。】 【然而，毁灭的力量撕碎了存护的外壳，这具造物引擎的核心动力熔炉已经十分脆弱，只需一点火光便可将其摧毁。】 ‘描写理性’从陆淮手中飞出，金色的笔尖直指向造物引擎的胸口，陆淮仰头看去，只见在那锈迹斑斑的装甲之上，有着约一人大的缺口。 而缺口的内部，动力熔炉此刻正在剧烈颤抖着，烧的通红。 “打掉那个就行了，对吧！” 这般想着，陆淮举起手中的刺枪，蹲下身子，瞄向造物引擎的胸口。 布洛妮娅等人正在与裂界造物纠缠着，眼下只有他能够对着这一个钢铁巨人开火。 然而，巨人胸口的动力熔炉，距离实在是太过遥远，上千米的间隔，让那一人大小的缺口，都如同一颗米粒。 陆淮的手上有着细汗滑下，造物引擎的铁拳已经蓄势待发。 他或许只有一枪的机会！ 而就在这时，陆淮感到一个娇小柔软的身躯靠在了他的背上，人偶关节分明的手指，握住了他持枪的手。 “先考虑风向，以及风速。” 黑塔平淡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距离是那么近，甚至能够听到她轻微的呼吸声。 “风向？”陆淮愣了一下，“呃，黑塔女士，我第一次摸枪来着。” 身后的黑塔没有说话，然而下一瞬间，陆淮只觉得嘴唇一凉。 人偶微凉的手指触及陆淮的嘴唇，随后塞了进去。 那柔软的触感，和真人简直没有任何区别。 黑塔将手指抽出来，竖在陆淮的面前说道：“看清楚了么，风向就是这样测定的。” “至于风力么……” 不再言语，黑塔重新握住陆淮的手，紫色的眼眸中此刻有着数据在飞速流动，控制着陆淮，将他手中的枪口微微挪动。 冷风之吹拂着黑塔的长发，不断拂过陆淮的脸颊，陆淮只觉得有些痒痒的。 但这会儿不是该痒的时候。 一声巨响，造物引擎发出雷霆般的轰鸣，那已经准备就绪的拳头此刻已经瞄准了陆淮与黑塔两人。 混战之中，杰帕德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他抡起手中的盾牌砸飞面前的怪物，随后飞身而上。 “快退后！这里我顶着！” 将盾牌置于头顶之上，杰帕德怒吼一声，立场瞬间扩大至周围十米的范围，冰雪堆积而起，在他面前屹立为一座高耸的不破之墙！ 这一次能撑多久？杰帕德不太清楚，但他知道一件事情。 不能让拯救贝洛伯格之人，葬身此处！ 然而，陆淮此刻心中暗暗叫苦，他很想大声说一句。 杰哥，你悠着点。 这个奇物是一次性的，我可没法再救你一次了。 铁拳从空中落下，音爆之声几欲撕裂耳膜。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陆淮在黑塔的引导下，扣动了扳机。 造物引擎的铁拳在众人眼中放大，杰帕德紧咬牙关，哪怕是此刻也未曾后退一步。 朗道家的血从筑城纪元年开始，便一直于贝洛伯格的土地上沸腾着。 而今日，不过又是一次区区的牺牲而已！ “我以朗道之名！” “历经冰雪，筑成此志，永不终结！” 在杰帕德嘶吼之中，存护的立场与山岳般的铁拳悍然相撞，而这一次的碰撞，竟然让那拳头停滞了一瞬。 而下一刻，不破的冰墙片片碎裂。 存护的力量如退潮般消散，希露瓦为他改造而成的盾牌，眨眼间便崩碎开。 杰帕德没有后退，他依然紧盯着头顶之上，那象征着毁灭的铁拳。 而就在这时，那铁拳距离地面已经不足十米的高度，忽然停滞了下来。 杰帕德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站在原地许久。 想象中的死亡并未到来。 “那是……”不远处，布洛妮娅等人抬头望向造物引擎，他们惊愕地发现。 造物引擎的胸口，正在有火花不断迸溅而出。 “成功了！” 举起手中的刺枪，陆淮一脸惊喜地握拳，“黑塔女士，我们真的成功了！” 黑塔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她看着陆淮欣喜的样子，哼了一声。 这点儿破事儿就能这么高兴，果然有够笨的。 第76章 毁灭的预兆 天穹之上，造物引擎的阴影凝滞着，那近乎毁灭般的铁拳悬于空中，久久未有落下。 而下一瞬间，钢铁巨人的身上爆发出轰鸣之声，伴随着四溅的火花与升腾的烟雾，造物引擎千疮百孔的身体轰然崩塌，零落于永冬岭的顶峰。 “那，那个东西怎么回事？” “好像坏掉了？” 原本已做好赴死准备的铁卫们，看着崩溃的造物引擎，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那个大家伙已经没有了，只剩了这群怪物！弟兄们，杀！” 一瞬间，铁卫大军的士气震动天地，造物引擎的崩坏重新给予了他们必胜的信念，原本与裂界造物僵持的局面，此刻逐渐产生一边倒的趋势。 然而，布洛妮娅看的真切，在造物引擎铁拳落下的一瞬，陆淮朝着它开出了一枪。 那看似普通的一枪，却是将那只钢铁巨兽轻易便摧毁了。 如此惊人的一幕，布洛妮娅反而觉得没有那么的惊讶。 这个陆淮似乎本身就是非凡的存在。 列车组的众人来到贝洛伯格，他们协助自己，让这座城市重回正轨。 但陆淮不一样，他硬生生地，将贝洛伯格从地狱的边缘拖了回来！ 站在最前方，杰帕德此刻才反应过来，浑身的冷汗早已将铠甲打湿。 造物引擎的崩溃就在眼前，那巨大的铁拳此刻就落在与他相距不过十几米之处，甚至那坠落于地的震动让杰帕德的内脏此刻都在与其共鸣。 他一脸震惊地转过头，看着身后持枪的陆淮。 刚刚耳边不过是一声枪响，难道仅仅是那一枪，便足以将造物引擎变得如此支离破碎？ 此刻的杰帕德心中升起了与布洛妮娅同样的感慨。 这究竟是何等的伟力？ 山巅之上，厄舍看着眼前火花四溅的钢铁残片，他微微垂眸，眼神之中光芒黯淡。 脚步声响起，在登上山巅的台阶上，陆淮肩扛刺枪，身影缓缓出现在厄舍的视野之中。 “这个结果你可还满意？”站在厄舍面前，陆淮双手举起枪直指向他。 “把那张照片交出来，我让你死的痛快点。” 厄舍抬起眼，淡淡地瞥向陆淮，此刻的他早已是大势已去，然而从他的脸上似乎并未看见恐惧，紧张，愤怒等情绪。 他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迎上陆淮的目光，厄舍淡淡一笑，随后从上衣的口袋中拿出一张照片。 是黑塔与陆淮。 “扔过来。”枪口指着厄舍，陆淮手上微微一颤，开口命令道。 指尖夹着照片，厄舍并未如陆淮所言，而是再度伸手，从口袋中拿出了厚厚的一叠照片。 陆淮的眼神不由得微微一变。 那数量，若是被厄舍用自己的力量撕毁，可能会直接让半个贝洛伯格陷入瘫痪。 “陆淮，我得恭喜你，能够见证这一时刻。” 厄舍淡淡地笑着，忽然扬起手，照片被他甩入空中，犹如漫天雪花般飘落而下。 他双手捧着相机，扭曲的黑光于镜头中如漩涡，厄舍凝视着陆淮。 “何人迎来众神的垂青？而我们……” “都将落入自我的毁灭！” 碰撞之声响起，厄舍将手中的相机狠狠地砸碎在一旁的石碑之上。 相机的碎片与零件崩裂四散，而从其中出现的，却是一个诡异的球体，它的中央弥漫着耀眼的金色，四周被扭曲的黑光所包围，就像是吞噬一切的黑洞，连空间都跟随着微微扭转。 “用灭亡燃烧旧世界的那位大人啊！” “请赐予毁灭！” “为这颗星球，送上理所应当的宏大葬礼！” 黑金色的球体扭曲着，而下一瞬间，一道光芒冲天而起，将永冬岭上空沉沉的积云刺穿出数千米的大洞，直入星海的深处。 异变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与裂界造物交战的铁卫，布洛妮娅，杰帕德，以及罗兹涅夫等人。 他们仰视那被扭曲的光线所刺穿的天穹，茫茫的星海一片沉寂。 而就在下一瞬间，一点炽热的火光，于寰宇之中浮现而出！ “啊，是小行星。” 这时，黑塔走上台阶，她站在陆淮身边仰视着天穹，淡淡地说道。 “直径大约三百公里，如果让它落在雅利洛vi之上的话……” “这个星球的文明大约也就要消失了。” 轻描淡写地似乎只是在说早上不小心踩死了一只蚂蚁，黑塔的视线移动到厄舍身上，淡漠的眼神忽然有了一丝波动。 “那个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 “哦，难道黑塔小姐认识它？”双手捧着黑金球体，厄舍的脸上难得流露出一丝诧异之色。 他看向陆淮，良久之后才笑着摇了摇头：“陆淮，看来我想错了。” “我的那位大人，他之所以赐予更为强大的力量，是因我的毁灭之心波及了黑塔小姐才对。” 陆淮的呼吸微微一滞，他沉默着，将指向厄舍的枪收了回来。 若真如黑塔女士所言，厄舍便已经没意义了。 “知道那是什么吗？”忽然间，黑塔转过头望向陆淮。 陆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黑塔所指的是那个黑金球体。 “我……我不太清楚。” 或许和毁灭相关，但说到底陆淮对此并不精通。 “那是已死的绝灭大君，诛罗的原体内核。”黑塔凝视着陆淮，她的眼底似乎有着微光闪烁。 “有印象吗？” 陆淮有点懵。 绝灭大君？毁灭的令使？而且还是一个已经死了的？ 他怎么会有印象？ 看着陆淮茫然的表情，黑塔收回了视线，表情隐隐有一丝失落。 “走吧。”黑塔说道。 “该做的都做了，这颗星球已经没救了，其余的和我们无关。” 第77章 向英雄致敬 顶峰之下，布洛妮娅等人赶了上来。 看着站在对立之面的厄舍，布洛妮娅的脸色微微一变。 “你是……” “一个小人物罢了，从出生开始便入不得诸位大人之眼。”厄舍淡淡一笑，“然而，就是这个小人物，正在将崇高伟岸的各位，逼上绝路。” “请看吧！毁灭的伟力，将席卷这颗星球，关于贝洛伯格，关于雅利洛vi的一切，在几个小时后，一切重归于零！” 天穹之上的火光不断逼近，在那一抹赤色之下，厄舍摊开双手，犹如宣告死亡的令使般。 “唉。” 与众人强烈的情绪不同，黑塔叹了口气，看起来有些百无聊赖。 “你们都站在这里干嘛？该回家就回家呗。” 黑塔的声音惊醒了陷于震惊之中的布洛妮娅等人。 布洛妮娅瞳孔微微震颤着，她看向黑塔，以及她身边的陆淮。 “黑塔……小姐，我们要怎么做？” 天外的袭击让布洛妮娅感到措手不及，仿佛是看到了长存与贝洛伯格的历史上，星核降落于大地的那一刻。 “我说过了，该回家回家，打声招呼然后等死就行了。” 说完，黑塔伸出手，抓住陆淮的手腕，拖着他就朝着山巅之下走去。 陆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脚步踉跄了一下，他回头望向厄舍，然而厄舍完全没有在意他们的离开。 似乎，已经开始静静等待贝洛伯格，以及这颗星球的灭亡。 两人走下山巅，黑塔拉着陆淮一路朝着永冬岭之下走去，沿路的银鬃铁卫望见走来的两人，他们不约而同地收起了手中的武器，列队站在了道路的两侧。 “敬礼！” 尉官高喝一声，银鬃铁卫们整齐划一，朝着黑塔与陆淮两人，敬上铁卫军礼。 整个永冬岭，数千名银鬃铁卫此刻一片寂静，唯有铠甲的碰撞之声，在沉默中异常响亮。 他们知道这一战能够撑到此刻是因为什么。 他们也知道，能够在必死的局面下重新站起，再度奔赴战场是因为什么。 贝洛伯格的英雄，此刻就从他们面前走过！ 陆淮紧随在黑塔的身后，他的视线掠过铁卫的部队，而在其中，他看到了罗兹涅夫，看到了希尔，佩拉，希露瓦，以及玲可等人。 他们都朝着陆淮，敬上军礼！ 永冬岭的顶峰之上，布洛妮娅看着手中陆淮刚刚还给她的刺枪，抬起头来，望向两侧铁卫中央，正在走下山的陆淮。 她默默地握紧拳头，向着陆淮遥遥行礼。 若不是因为他，贝洛伯格早已在铁卫们的相互厮杀之中迎来了终局，而她，也将带着这种耻辱，坠入冰雪的陵墓。 他已经为了贝洛伯格奉献了一切，而如今…… 贝洛伯格，雅利洛vi，应当迎接自己避无可避的命运。 “黑塔女士，真的不管了吗？”下山路上，陆淮忍不住问道。 “怎么管？你是令使吗？”黑塔哼了一声，“要是在湛蓝星上，哪怕是这颗小行星的直径再加一倍，我也能在第三轨道之外将它拦截下来，这儿不行。” 说着，黑塔转过身，抬头看着陆淮，目光就如同在审视某物般。 沉默片刻后，黑塔踮起脚，伸手捏了捏陆淮的脸，又捏了捏他的鼻子。 “……你干嘛？” 陆淮疑惑地问。 “刚刚人太多，麻烦死了，正好这会儿让我确认一下你有没有少什么零件。” 黑塔一本正经地说。 陆淮：“？” 什么叫少了什么零件？ 黑塔在陆淮身上捏来捏去不亦乐乎，然而就在这时，她的眼睛无意间从陆淮的一侧扫向天空之中。 黑塔的瞳孔微微一缩。 “那不是小行星。” 声音中多了一丝凝重，黑塔松开了陆淮，而陆淮也是转头望去。 天空中的火光此刻愈发地耀眼，已经超过了在地球上直视太阳时的亮度。 “它的速度很快，可能半个小时内就会进入贝洛伯格的大气层内。”黑塔思索着，“半个小时可赶不到子弹门那边啊。” 片刻后，黑塔似乎做出了决定，她将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摘了下来递给陆淮。 “等那个东西突破大气层的时候，你会听到一声爆鸣，到时候你把锁头拧开就行。” 一边说着，黑塔指了指胸前的锁。 “能干嘛？”手里拿着钥匙，陆淮问道。 “一种解放的手段，人偶的身上我总会留下后手以防不时之需，而这具作战型人偶的身上我留下了极端防御力场，展开后能够在十分钟的时间内，于五光年以外的范围承受超新星爆发级别的威力。” 听着黑塔的解释，陆淮有些不太理解：“这种紧急防御的手段为什么要增加开锁这一步啊？” “因为我喜欢这种仪式感，有问题？”黑塔瞪了陆淮一眼，“再说你不是对这个锁很感兴趣吗？给你个机会怎么了？” 黑塔的话并未让陆淮感到高兴，反而他在忧心另一件事情。 “那……如果展开了立场，这个人偶会怎么样？” “当然就报废了呗，还能怎么样？”黑塔毫不在意，似乎完全不在乎损失这样一个珍贵的人偶。 陆淮无话，他沉默着看着手中的钥匙，转过头，望着依然处于永冬岭之上，静待赴死的贝洛伯格人们。 “黑塔女士，如果有星神的力量，能不能阻止这场灾难？” 陆淮的声音响起，黑塔抬眼看向他，眼眸中的光微微闪烁。 “谁知道呢，你问这个做什么？” 陆淮没有回答，他抓住黑塔的手，将那枚小小的钥匙放在她的手心之中。 “我觉得我还能再做点什么。”陆淮说着，他的手中多出来一样东西。 那一个始终装着500ml咖啡的茶缸。 第78章 以此神迹，赋予新生 苦涩的咖啡搅动着味蕾，一脸痛苦面具的陆淮依然难以理解。 为什么这里面就不能把牛奶和糖也自动补充进去呢？ 感到温热的液体顺着喉管而下，陆淮睁开了眼睛。 奇物回廊依旧是那么的安静，昏黄的灯光显出一片肃穆之色。 钢笔-“描写理性”。 茶缸-“感性认知”。 以及从贝洛伯格得到的那一柄小银锤-“神迹投影”。 有一说一，直到现在为止，陆淮依然不知道这把锤子的作用是什么。 而就在此刻，奇物回廊消散而去，陆淮再度踏入与那位【星神】会面的星空之中。 然而这一次，他显然感到了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下意识地低头一看，陆淮这才发现，在他的脚下有一颗白色的行星，而那颗行星，便是雅利洛vi。 他在雅利洛vi之外的宇宙空间内？ 陆淮思索间，赤色的光芒涌入他的眼中，炽烈的光几乎让他睁不开眼。 用手遮在眼前，陆淮总算是勉强适应了那天外飞光，而当他看见那被厄舍召唤而来的毁灭之物时。 陆淮震惊了，他也总算明白，为什么黑塔刚刚的眼中会划过一丝凝重。 那的确不是什么小行星。 陆淮所看到的，是十九只末日兽，如腾空的巨龙般飞来，在它们的身后拉着一个支离破碎的车厢，车厢之上，庞大的无头巨像屹立其上，浑身都燃烧着熊熊的烈焰，在宇宙的真空之中依旧炽烈。 陆淮在空间站的录像中看见过末日兽的身影，那是反物质军团进攻空间站时，列车组与它们的一场战斗。 然而，此刻陆淮所见的末日兽，每一头都比当日所见庞大十倍！ “你在哪里！” 陆淮高声问道，他在寻找那位【星神】的身影，往日只要他来到此处，那个星神必然会出现在他面前，而今日却不同了。 【这种小事，暂且不用呼唤主人。】 就在这时，‘描写理性’如一只精灵般漂浮在陆淮的面前。 【先生，想要阻拦这去取毁灭的造物，只需要一点神迹便可。】 看着面前这只“妖娆”的钢笔，陆淮皱眉：“神迹？那不得是星神才做得到的？我又不是。” 【或许是这样的，但是您要明白，这片空间是您的意识所在之处。】 【梦境，是意识的产物。】 【梦境之中，您无所不能。】 ‘描写理性’的话语萦绕在陆淮的耳畔，他睁着双眼，遥望着远处的末日天火。 神迹？ 思想如电光火石般划过，就在下一刻，陆淮忽然注意到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把小银锤。 神迹投影。 “凭这个东西就可以……” 低声喃喃着，陆淮看着悬浮于手心之中的小银锤，下一刻，他他下定决心。 将那把小银锤握在手中。 霎那间，金色的光芒从宇宙深处直射而来，那几乎焚毁天际的烈焰都变得无比暗淡。 陆淮抬头望去，头顶之上，金色的幕墙横贯整个宇宙，目力所及，墙体的长度连光年为单位都难以计数。 而就在那远端，一个巨大的黄色身影屹立于宇宙之间，犹如从亘古而来的巨石拼凑而成的神之去躯体，闪耀着贯穿寰宇的坚定金光。 那是……存护的星神，琥珀王克里珀。 陆淮望向琥珀王，而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觉。 克里珀，此刻也注意到了他。 这个想法不过持续了一瞬，在陆淮的眼中，克里珀扬起了自己庞大的古石重拳。 随后朝着面前直贯光年的城墙，猛然落下。 “咚！” 无介质的真空之中，沉重的声音却是如钟声般扩散而开，肉眼可见的金色冲击波由城墙之上扩散，蔓延星河的远端，渐渐消散。 琥珀王落下了新世纪的锤音。 新的琥珀纪，从这一刻开始。 贝洛伯格，永冬岭之上，黑塔紫色的眼眸仰视着那无尽的虚空。 将琥珀王的身影，印入眼瞳之内。 原来，星海纪年历所言，在雅利洛vi之上能够看到新的琥珀纪开端，是因为这件事情。 而这一琥珀纪，距离上一次克里珀挥锤，不过才34年。 陆淮，这个家伙，让琥珀纪至少提前了42年，【公司】那边估计这会儿已经慌了吧？ 在琥珀王落锤之后，陆淮感受着余波的冲击，一股似有似无的神性在他的感知中弥漫着。 手中的小银锤剧烈地颤抖着，陆淮心中明白要做什么。 该挥锤了。 十九只末日兽迎面袭来，庞大的声势与滔天的怒焰近乎要扭曲周围的空间。 而陆淮闭上眼睛，扬起手中的锤子。 猛然砸在虚空之中。 “咚！” 清越的响声穿透寰宇，银色的波纹以锤子为中心震荡而开。 而下一瞬间，一道金色的光芒从星海之中蔓延而来，盘踞于雅利洛vi之外，就像是在这座星球之上，筑起了一座围城！ “大守护者！您快看！” 永冬岭上，当众人都在陷入必死的哀思中时，杰帕德仰视天空，看见了如同神迹的一幕。 雅利洛vi的天穹之上，巨大的金色壁障铺天盖地！ “那是什么？”布洛妮娅看到这一幕，她的瞳孔震颤，然而并未认出这是何物。 厄舍仰着头，他的瞳孔震颤着，注视那金色幕墙。 被毁灭的力量缠身的他，此刻感受到了强大的存护之力，那股力量。 简直如同神迹！ 唯有黑塔，直到这个时候，黑塔的眼神中，一抹难以置信之色一闪而过。 她认得这道壁障，或者说，【公司】的人对此物要有更加清晰的认知。 那是琥珀王克里珀的诸多神迹之一，天彗星墙。 它盘亘于宇宙深处，隔绝外来的未知之物，保全尚有生机世界的光年壁障，而此刻，竟然被陆淮拉了过来，作为守护雅利洛vi的城墙？！ “好小子……”黑塔不由得感叹了一声，“你就好好藏吧，连我都敢瞒着是吧？” 黑塔觉着自己对陆淮还是有点太宽容了。 末日的烈焰席卷而来，在雅利洛vi的天穹之外炸裂开一朵直径数万公里的火花。 被末日兽所拖行的无头巨像，它们将自身化为毁灭的弹药，直冲向眼前这颗濒死的星球。 随后，与陆淮所创造的，天彗星墙的投影悍然相撞。 剧烈的震动几乎形成实质化的波纹，雅利洛vi的地外轨道之上，数个小行星在那剧烈碰撞所形成的余波中碎裂开来。 而在金色壁障之内，那一颗白色的星球，依旧巍然不动。 濒死之刻，末日兽仰起头，似乎是要发出嘶鸣之音。 然而它们的声音在宇宙之中，并无法形成传播。 火焰在燃烧，在席卷，升腾至最高点后，开始逐渐的熄灭。 天彗星墙闪烁着金光，在下一刻，碎裂开来，化为莹莹的光点落向被它所守护的星球。 “那……那颗小行星消失了？” “好像，好像还真是？” “意思是……我们……不用死了？” 一片短暂的沉寂之后，永冬岭上，爆发出欢呼之声。 劫后余生的欣喜，洋溢在那早已准备赴死的铁卫脸上。 金色的星光从天空飘落向雅利洛vi的大地，黑塔伸出手来，接住其中的一点。 存护的力量饱含其中，温和而又灼热。 这些力量的聚合体，能够改变雅利洛vi的现状，或许……再过六十年，这颗星球上的寒潮便会彻底消退。 黑塔淡淡地瞥向一旁，看着那边欢呼的铁卫，以及脸上被不可置信与欣喜之色填满的布洛妮娅等人。 她收回了视线，望向前方。 等一个人归来。 微光在眼前闪烁，下一刻，陆淮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他消失的位置。 从宇宙外的空间收回思绪，陆淮的视线第一时间便看见了眼前的黑塔。 “黑塔女士，我……” 刚刚向前一步，陆淮只觉得浑身一阵脱力，脚下踉跄着向前摔倒。 而就在这时，黑塔伸出手，将高出自己近一个头的陆淮接住，抱进怀中。 两人就这样坐在地上，黑塔抱着陆淮，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轻声道：“嘘，别说话。” “先歇一会儿。” 鼻尖萦绕着从黑塔身上传来的淡淡香味，陆淮只觉得呼吸都变得缓慢起来，他身体僵硬着，而下一刻。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来，似有似无地揽住了黑塔纤细的腰肢。 黑塔依旧静静地坐着，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没有感觉到陆淮的动作，又仿佛是……没有要拒绝的意思。 “黑塔女士。”良久之后，陆淮靠在黑塔的身上问道，“我的课题算是完成了吗？” 黑塔没有言语，在短暂的沉默后，轻轻地一笑在陆淮的耳畔响起。 “嗯哼，课题的话，勉强吧，算你及格。” “但是下次，我不想再看见克里珀堡外时的那副模样，你听清楚了吗？” 不知为何，黑塔的声音在陆淮耳中，隐约有一丝哽咽。 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酸意，陆淮深吸一口气，光明正大地伸出了手，紧紧地抱住了黑塔。 “嗯，我知道了。” 感受着从身上传来的力量，黑塔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她淡淡一笑。 “你有点放肆了哦？”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她抱着陆淮的手却是丝毫没有松开。 两人就如此相拥着，坐在永冬岭的积雪之上，天空中金色的光芒弥漫着，为这颗濒死星球的新生，划下见证。 第79章 冬城再不归 贝洛伯格，这一场突如其来而又声势浩大的劫难，就此落下帷幕。 在黑塔眼中，这颗已经无法坚持到春日来临的濒死星球，在毁灭与存护的力量碰撞下，残余的神性为它带来了新生，原本需要久等至少三万年的苦寒，如今在六十年内，或许便能重新看到枯草抽芽，野火重燃。 战争结束后，大守护者布洛妮娅宣布，重新打通上城区与下城区，由政府直接接管下城区的矿石贸易，重新建立与【公司】之间的交易路线与协议。 卡耶尔，迈德梅尔，凯罗夫，三人合谋建立，用以避税和剥削的秘密商业团体，也被拆散重组，这一举措为贝洛伯格提供了大量的工作岗位，使得下城区更多的人民能够来到上城区谋生。 罗兹涅夫，在反抗战争中立下卓越功劳，布洛妮娅决定，保留其家族荣耀，以军政大臣之位继续参与政事，并被授予【冬城卫士】勋章，以表彰其于危难期间受命之苦劳。 而至于这一场叛乱背后的推手，厄舍，他被下令以叛国，暴乱等十二项罪名入狱。 他被缉拿之时，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以灰暗的眼神仰望着天空。 似乎在那一刻，他的灵魂已死。 布洛妮娅也向民众宣布，将会以公正的态度，对已经身死的几位贵族，还有参与动乱的私兵们进行合乎律法的审判。 然而实际上，当厄舍入狱的第二天，黑塔便从监狱中将人要了出来，随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一个紫色钻石从天而降，将厄舍砸死在监狱大门之前。 “总是要死的，我看他也不顺眼，就辛苦一下帮你们代劳了。” 扔下这句话，黑塔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而这件事情被勒令保密，只说厄舍在狱中畏罪自杀便一笔带过。 而这一切，陆淮都不得而知，跟黑塔一路扶持着从永冬岭下来之后他便再也撑不住了，直接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现在还在歌德宾馆里面躺着呢。 而此刻，贝洛伯格外的冰原之上。 希儿将两块石碑重重地插入地面之中，在那肉眼可见已经变得微弱的风霜雪幕之中，墓碑上的大字清晰可见。 地火创始人奥列格之墓。 枯草创始人布莱泽之墓。 他们当年放弃了上城区优渥的生活，一同来到了下城区，为了那里的人民献上了一切。 而如今，当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或许也希望能够相伴而行。 “当贝洛伯格的暖春到来的那一天，你们第一眼便可看到。” 肩扛着硕大的镰刀，希儿高挑窈窕的身影站在朦胧的飞雪之中，微垂着眼，眼眸中有几分哀思之色。 片刻后，她收回了视线，转身离去。 当一代旧人道别之时，新的时代便悄然而至。 无论这个时代是在上升，还是逐渐陨落。 无论这个时代是泛着睿智的金光，还是被覆盖以愚昧的灰尘。 无论这个时代将迎来充满希望的春天，还是仍处于寒风凛冽的冬天。 它都是贝洛伯格的未来。 …… 昏昏沉沉的像是喝高了一般，当陆淮睁开眼睛时，看到是勉强熟悉的天花板。 这里是……歌德宾馆？ 稍微转过头，黑塔的身影映入眼中，她就坐在床边上，伸出手摸索着陆淮的脖子，似乎是在检查那条项圈。 “哦，醒了。”眼皮都没抬一下，在察觉到陆淮的动作后，黑塔淡淡的说道。 看着黑塔一如既往平静地表情，陆淮问道：“我……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三天吧。” 陆淮脑袋一昏，这还没多久啊？ 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而黑塔也是适时的收回了手。 陆淮看着开始玩手机的黑塔，两人就这样沉默了许久，终于，陆淮先忍不住了。 “黑塔女士，您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陆淮觉得自己表现出来的东西够离谱了吧？且不说如何拦住毁灭的车架，就单纯让克里珀现身也是一项壮举，黑塔女士不是对星神很感兴趣吗？ 怎么这会儿看起来有种不屑一顾的样子。 黑塔抬眼瞄了一眼陆淮，淡淡地哼了一声。 “提问这种行为不适合我来做，再说了，你真以为自己身上有多少秘密能瞒得住我？” “迟早有一天，我会把你扒的一干二净。” 好吧，这个回答确实很有黑塔女士的风范，但…… 陆淮总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对了，那个大守护者想见你一面，我跟她说让她等着吧。”黑塔忽然说道。 “布洛妮娅？”陆淮皱了皱眉，“还找我干嘛？” “当然是表达感谢呗，看她那样子可能还想跟提探讨一下政治经济财政民生之类的话题。”黑塔说着，眯了眯眼，“她都已经快要把你当成偶像了。” 最后一句话隐约有点咬牙切齿。 而陆淮只感到头疼，没有注意到黑塔语气的变幻。 他可不想再聊那些东西了，想一想当初在克里珀堡前的长篇大论，那可真是一场噩梦。 真就俩字，麻烦。 忽然间，陆淮灵机一动，他马上拿过自己的外套从里面将‘描写理性’给掏了出来。 好家伙，怎么连这个东西都忘了？看我给你表演一波故技重施！ …… 第二天，陆淮如约来到克里珀堡，偌大的谒见厅内，布洛妮娅以及罗兹涅夫等人早早的便等候在内。 对于陆淮的所做的一切，布洛妮娅表示了由衷的感谢。 “几日后，将是这一场战争的表彰与哀思会，我想要在那个时候向你授予【护国者】勋章，你意下如何？” 布洛妮娅问地很诚恳，然而陆淮则是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大守护者，你授予我的勋章够多了。” 说着，陆淮从口袋里掏出布洛妮娅曾赠与他的铁卫统领军徽，递交回去。 “我和黑塔女士在这里的事情已经办完了，没有继续逗留的必要，或许马上就会离开，不用在意我。” 陆淮的话似乎有些出乎布洛妮娅的意料，她有些犹豫地将目光投向身边的佩拉。 “是这样的，陆淮。”佩拉上前说道，“贝洛伯格的隐患已除，未来将是一个漫长的发展期，我们十分清楚固步自封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是严重的阻碍，所以……” “大守护者想要请你留在贝洛伯格，协助治理这个国家。” 陆淮嘴角抽搐了一下。 得，果然和黑塔女士说的一样，真到这一步。 “我清楚自己作为大守护者在能力上依旧过于稚嫩，虽然我身边也有忠诚的能臣们，但我希望贝洛伯格可以有更多新的思想涌入。” “陆淮，经过这一次的事件，我看的出来你真的很不一般，所以……” 布洛妮娅话还没说完，陆淮抬起手来：“大守护者，你想说的我都理解。” “但，我是黑塔空间站的员工，黑塔女士是我的上司，我不可能在没有她允许的情况下跳槽到你这边来。” “所以，很抱歉，这件事情还请你自己努力，贝洛伯格总有属于自己的未来不是么？” 听闻此言，布洛妮娅暗暗地叹了口气。 虽然隐约能够猜到陆淮的回答，但真的听到之时，还是会觉得有些失落。 “不过，我这个人心善。”忽然，陆淮话锋一转，“帮人帮到底，虽然我不能留下来，但你想要的所谓新思想，倒是可以送给你。” 说着，陆淮从怀中掏出了一叠装订好的纸张，放在桌上推给了布洛妮娅。 布洛妮娅接过后，一遍翻开浏览着一边问道：“这是什么？” “一本挺实用的书，名字有点长我就不说了，不过它还有一个简称。” “我们一般，称之为马原。” …… 城外雪原，风雪已经衰减了不少，站在白茫茫天地间视野都比来时要更加开阔。 陆淮与黑塔离开贝洛伯格，此刻已经到了子弹门前。 黑塔伸出手，如来时一般拨动着子弹门一侧，两根金属柱之间的银色球体，随后那个球体开始缓慢运转，相位灵火的衍生物开始环绕其上飞速地旋转。 而就在这时，黑塔指尖一动，紫色的结晶落入球体之中，稳定旋转的球体此刻开始发出爆鸣之音。 “黑塔女士，这是做什么？”爆鸣声让陆淮心中略有不安，不由地问道。 “杂质会影响其内部的稳定，大约在三十分钟后这个子弹门就会自毁。”黑塔淡淡地说道，“这个星球让我有点不高兴，以后不来了。” 陆淮哑然，他看着黑塔有着郁色沉寂的眼眸，默然片刻后从口袋中掏出了一物。 “黑塔女士，你看这个。” 听到陆淮的声音，黑塔朝着旁边瞥了一眼，随后她的目光凝住了。 陆淮的手中拿着一张照片，她和陆淮两人在下城区孤儿院前的那一张。 “那个厄舍扔掉所有照片的时候，我好巧不巧就捡起来了。”陆淮笑着说，“虽然有点不吉利啦，但只要不在那家伙手里，这照片的构图还挺不错的。” 黑塔沉默了许久，随后伸出手直接从陆淮手中将照片抽了过去。 “还行吧，勉强算有些收获。” 看着黑塔的表情多少柔和了一点，陆淮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对了，黑塔女士，您之前说那个厄舍的力量并非来自于纳努克，那又是哪位星神会赐予他毁灭之力呢？” 目光微微一凝，黑塔露出思索之色。 “是啊，怎么回事呢？”仰望着天空，黑塔似是自言自语着，“这是一个很有价值的课题，我迟早会弄清楚的。” 说着，黑塔指了指子弹门：“进门，不然一会儿要炸了。” “好。”陆淮应声道。 风雪的帷幕之下，陆淮与黑塔的身影消失于子弹门的光芒之中。 广袤的雪原陷入一片沉寂，不知过了多久，天际之上一张橙色的面具忽然掠过，留下一阵嬉笑声久久不散。 蓝色的火光冲天而起，十六座有所归宿的子弹门，此刻消亡其一。 第80章 你在说什么?遗言吗? 空间站比贝洛伯格要温暖多了。 至少在体感温度上是这样的。 这一趟忙碌的旅程下来后，黑塔十分慷慨地给陆淮放了七个空间站标准日的假期。 说实话，清洁工这活本身就没啥必要，那么多扫地机器人一个接着一个跟下饺子似得在空间站里跑来跑去，要他这个清洁工干嘛？ 面子工程呗。 而就在陆淮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假期，躺在床上像曾经一样瘫着玩手机的时候，忽然就弹出来一条消息。 “你被邀请入群？” 陆淮皱着眉头扫了一眼，发现是自己被拉进了一个群聊内，而群聊的名字…… “黑塔女士vip后援会【绝密-不可外传-乱传死m】” 卧槽？这么毒的吗？ 说到底为什么黑塔会有这种跟饭圈一样的粉丝群啊？哦不不，似乎也不是很难理解，空间站里有相当多的科员也是慕黑塔之名而来，有这种东西好像也不奇怪？ 但有必要搞得这么秘密吗？ 而就在这时，群聊里发出了信息。 【想当黑塔女士的狗：我靠，真拉进来了？】 【空间站第一海王：那可不，哥几个都快急死了，不得有人当急先锋？】 【空间站第一海王：@扫地工-陆淮 大哥，看得到消息不？】 陆淮盯着手机看了老半天，这些家伙真没看错人？ 【扫地工-陆淮：啊，能看到，有事儿吗？】 【扫地工-陆淮：等会儿，凭什么你们都是匿名啊？】 【渊甚岂懂：没事没事，你可不能匿名啊，大伙都找你呢。】 【萨日朗振波刀：大伙就是很好奇啊，你跟黑塔女士出差那么久，干嘛去了？】 【想当黑塔女士的狗：对对对！哥，求你了，说两句吧，啥都不知道我感觉身上有蚂蚁在爬。】 陆淮一脸愕然地看着手机，又看了几眼群名。 好家伙，原来这些从各个星球来到空间站的所谓天才们，一个个是瓜田里的猹？ 【扫地工-陆淮：能干啥，你们也知道啊，去找奇物呗。】 【空间站第一海王：什么奇物】 【渊甚岂懂：什么奇物】 【萨日朗振波刀：+1】 【泛银河系背带裤：+】 陆淮想了想，回应道。 【扫地工-陆淮：锤子】 【空间站第一海王：？干嘛骂人？】 【想当黑塔女士的狗：你再骂！】 【泛银河系背带裤：你干嘛~哎呦~】 【扫地工-陆淮：不是，我的意思是，一个锤子外形的奇物，这不难理解吧？】 【扫地工-陆淮：还有，凭什么我不能匿名啊？】 群里冷清了片刻，随后弹出一条消息。 【想当黑塔女士的狗：不是吧，就这？】 【渊甚岂懂：什么叫就这？能跟黑塔女士出去一次，哪怕只是跟她坐用一架星际专机我也满足了ok？】 【空间站第一海王：你小子说实话，真就这些？】 【扫地工-陆淮：就这些啊，不然呢。】 对啊，不然呢，还能把给黑塔女士的人偶洗澡，躺在她腿上睡觉，跟她搂搂抱抱那些事情说出来？ 陆淮又不傻，都说好天才向左疯子向右，谁知道这群人里面有没有一个疯狂戴夫呢？ 毕竟空间站外面的歼星炮可是能够旋转360°的。 群里一下子冷清了许多，那些家伙很显然不相信陆淮说的话，尤其是那个叫“想当黑塔女士的狗”的家伙，还在私聊想追问细节，尤其是想问陆淮是怎么跟黑塔出行的。 陆淮不胜其烦，给他回了一句因为我长得帅，就把手机熄屏了。 这些家伙也太恐怖了，组建一个后援会还要闹得这么神神秘秘的，搞得跟个邪教组织一样。 看来可能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让第一批的后援会解散过一次才对。 就在陆淮还在想那群匿名科员究竟是什么牛鬼蛇神的时候，黑塔办公室内。 “我听说过两天会有一批新的研究员进入空间站？” 黑塔的目光审视着面前的实验记录，开口问道。 “是的，计划上是三天后。”艾丝妲回应道，感到有些惊讶。 这种事情老师从来都不会过问，为什么今天会特地叫她过来提起这事儿？ “那正好，陆淮那小子我记得还没有进行评级，到时候把他算上一起吧。”黑塔的语气依旧云淡风轻，仿佛是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情。 然而，艾丝妲相当明白，能够被老师刻意提起，那绝非偶然。 陆淮他到底做什么了？ 心中的好奇正在不断膨胀，但艾丝妲依旧保持着稳重之色：“我明白了，老师。” “还有。”黑塔扬起手指晃了晃。 “我记得科员的级别需要在定分后确定，陆淮呢，就不定分了，到了那天我会给你发送消息，按照我的决定来做即可。” “我……明白了。” 艾丝妲脸上的微笑已经快绷不住了。 陆淮他到底做什么了！ 走出黑塔办公室，艾丝妲轻轻咳了一声。 好啊，百年难得一遇的奇事居然被她给遇上了，实在是运气爆棚！ 接下来只需要小小地动用一部分的零花钱，稍微，嗯，就是稍微，调查一下这个陆淮的身份。 老师应该也不会生气吧？哇，不过如果能看到老师生气的一面似乎也是相当罕见的发现呢！ 想着这些，艾丝妲只觉得数日工作的疲劳一扫而空，哼着小曲朝着主控舱段走去。 办公室内，黑塔完成模拟宇宙的检索后，看了一眼手机。 那小子在干嘛呢？ 嗯……闲来无事，叫过来聊聊吧。 黑塔将消息发送给陆淮，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陆淮为了避免再被后援会的那群人骚扰，直接将手机关机了。 以至于黑塔一个小时内连发十条消息，全部未读。 “砰！” 一拳砸在桌子上，黑塔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杀意。 好小子，胆子硬了敢不读消息是吧？ 从身上摸了摸，黑塔拿出了那个游戏手柄。 而此刻，陆淮在宿舍里正在看着空间站科员们做的杂志，其名为——《冷门及具有深度的研究课题大赏》 “关于末日兽高强度的手部后使用患上腱鞘炎的概率研究” 陆淮：“……” “反物质军团虚卒的刀刃用以进行牛肉切片是否可增加湛蓝星牛肉面产业的利润率。” 陆淮：“牛逼。” “践踏者总以三条腿站立，是否可证明其多余的肢体并非是腿部而是生x器……” 陆淮：“他妈的，这种东西都能写的啊？” 你管这研究课题叫冷门？邪门还差不多！ 将杂志往后翻了几页，又一条内容吸引了陆淮的目光。 “关于有机生物的繁衍需求更倾向于巨ru还是贫ru？” 看见这个问题，陆淮总算是露出自信的笑容。 “这还用问？那肯定是巨ru啊，贫ru肯定处于弱势啊，一点内容物都没有。” 而就在陆淮正乐呵的时候，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忽然从项圈中传了出来。 “你刚刚在说什么？是遗言吗？” 第81章 黑塔女士，我想和您结婚 当陆淮被叫到黑塔办公室的时候，依旧胆战心惊。 他从未见过黑塔用那种目光看着他，就像是盯着一块挂在架子上的五花肉，正在考虑从哪儿下刀。 “我……” “为什么不回消息。” 陆淮正要开口说话，直接被黑塔截了下来。 闻言一愣，陆淮赶紧重启手机，成堆的消息直接扑面而来。 【黑塔：到办公室来。】 【黑塔：？】 【黑塔：给你三分钟，马上过来。】 【黑塔：……】 【黑塔：皮痒了是吧？】 …… 看着已经快要刷屏的未读消息，陆淮只觉得大热天浑身冒冷汗。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未读领导消息更可怕的事情吗？ 有的，那就是连着一个小时未读二十条。 “我觉得我可以解释。”陆淮擦了擦汗。 “你最好是。”黑塔瞥了他一眼。 然而，当陆淮已经开始做好准备进行狡……辩护的时候，他又犹豫了。 不太行，那些个老哥虽然看起来神头鬼脸的，但如果把聊天群的事情跟黑塔说了，会不会直接让他们变成丧家（指聊天群）之犬啊？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绝密-不可外传-乱传死m】 很可怕的诅咒，陆淮不得不承认他有点怂了。 “给我一点组织语言的时间。”陆淮诚恳地说。 黑塔‘呵’地冷笑了一声。 “差不多得了，我看你跟那几个家伙不是聊得挺开心的吗？” 陆淮：“……” 得，在这个空间站里果然什么东西都逃不出黑塔女士的眼睛。 “我发誓啊，我只是跟他们说我和黑塔女士跨越星系只是为了找一个奇物，其它的……啊，那些事情我可都没说。” “哦？你指的是什么？”黑塔盯着陆淮。 陆淮咳了一声，没说话。 黑塔看着陆淮，淡淡哼了一声，小声说道：“有贼心没贼胆。” “算了，我叫你过来也不是为了教育你，我可没那个时间。” 黑塔说道，“关于在雅利洛vi上，你的表现还算可圈可点，课题完成的也算勉强。” “我呢，赏罚分明，说吧，想要什么奖励，我尽量满足你。” 陆淮心里暗暗说了一声，您还有赏罚分明这个设定？这空间站您可从来没管过。 收回心思，陆淮想了想虽然黑塔这么说，但他也不好得寸进尺，随便提一个得了。 “那，给我涨涨薪水怎么样？” 听闻此言，黑塔甚是鄙夷地瞥了一眼陆淮。 “这么点破事儿还用跟我说？去找艾丝妲不就行了？” “重新想一个，空间站还不至于寒酸成那种样子。” 陆淮有些汗颜。 得，第一次发现许愿的时候还得看神灯满不满意的情况。 正在思索着应该想一个什么绝妙的点子，陆淮的目光忽然凝滞住了。 黑塔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新置办了一整套的办公桌，而在那张桌子上，陆淮看到了一样东西。 那是从厄舍手中拿到的那一张照片，此刻正被装裱在相框中，安静地放在桌子的角落里。 忽然间，陆淮心中微微一动，他和黑塔在雅利洛vi之上的经历此刻重新涌上心头。 尤其是在最后，当他从星空的幻境中返回永冬岭时，黑塔与他相拥坐在地上，那声音中隐约的一丝哽咽让他至今都难以忘怀。 不由得，陆淮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黑塔女士，我想好了。” “嗯，说吧。”黑塔用手指操控着面前电脑的触控屏幕，随意地说道。 “那……我可真说了？” “别废话，赶紧的。”黑塔有些不耐烦。 陆淮深吸一口气，随后站直身子。 朝着黑塔行了一个铁卫军礼。 黑塔：“？” 她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陆淮将手收了回来，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黑塔女士，我想……” “我想和您结婚。” 办公室内静悄悄的一片，唯有电流与机械发出微弱的声音。 黑塔的手指凝滞在触控屏幕的上方，她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 陆淮安静地站着，他没有多说什么，甚至连呼吸都在尽量放缓。 心跳已经快赶上f1的马达了。 “这跟你的想法不匹配啊。” 忽然间，黑塔开口打破了寂静，她脸色平静地望着陆淮：“你不是喜欢巨ru吗？” 陆淮愣了一下，随后猛地一挥手，斩钉截铁地说道：“此乃大谬！” “之前的说法不过是存在于理性之上关于所谓人文主义和物种繁衍进行的绝对客观的理论推断而已！” “如果是我的话，仅说我个人，我绝对是更喜欢贫……” “再敢说那个词我就把你的头砸进肚子里。”黑塔扛起了长柄锤。 陆淮闭嘴，没事了。 看着黑塔一言不发地将锤子收了起来，陆淮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抱歉，黑塔女士，刚刚我鬼上身了您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就好，我换一个……” “为什么不呢？” 正当陆淮想要退让三步来缓解尴尬的气氛时，黑塔又开口了。 而说出的话，让陆淮感觉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既然我已经说过会满足你，那就这样吧，我从来都不会食言。” “只不过……” 看着陆淮，黑塔淡淡一笑：“你求婚的对象，是眼前的这具人偶，还是真正的我呢？” 陆淮想都没想，马上说道：“那当然是黑塔女士您本人了！” “呵，野心倒还挺大。”黑塔嘴角微微一扬，紫色的眼眸中却是浮现出一抹诡计得逞之色，“如果你希望的是这个，那我就得附加一项要求。” “捉迷藏玩过吗？” 陆淮愣了一下：“当然玩过，这有什么关系吗？” “如果你求婚的对象我本人，那你起码得先找到我才行，明白吗？”黑塔坐在椅子上，抬手轻轻挥过，“我的身影或许就在这浩瀚星穹的某一处，若是你能够找到我，我便答应你。” “在这之前，你我仅仅是处于订婚的状态，明白吗？” …… 当陆淮从黑塔的办公室内出来的时候，依然是处于半懵逼的状态。 他原以为黑塔会直接说一句类似‘你的脑袋坏掉了’然后把他赶出来。 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一个发展进程。 乐！ 然而陆淮又不敢乐。 这种事情要是被空间站里的人知道了，估计使用虚卒刀刃进行切片的不是牛肉，而是他了。 赶紧回去补个觉，确认一下是不是在做梦。 而就在陆淮离开后，办公室内。 黑塔一脸沉默地盯着眼前的电脑，良久之后。 她忽然用手捂住了脸，黑色的小短靴踢得办公桌咚咚作响。 怎么就答应他了！ 黑塔有点后悔。 就应该用这件事情吊着他，好好调戏他一段时间后再答应他，这样一来，那个混蛋应该就会真的对自己死心塌地了吧？ 但是当陆淮求婚的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黑塔忽然就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绝对理性被抛之脑后了。 毕竟为了这一刻，她已经足足等了八个琥珀纪。 为何还要折磨自己呢？ “不行。”黑塔狠狠地瞪着眼前的电脑。 “去星际和平公司的网页上看看，我得买一条足够结实的绳子。” 只要把他拴住了，所有的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第82章 关于陆淮的科员级别认定 几日之后，空间站迎来了新人入职的日子。 按照以往的情况来说，空间站的老员工们都不会去在乎新人们的入职仪式。 无论他们来自哪里，怀抱着怎样崇高的理想，欲图成为有机生物进步的基石，或是想要突破科学的壁障去研究星海深处的奥秘。 无所谓，只需要经过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就会老实下来，将研究的方向转变到，例如去思考毁灭星神纳努克如果要吃豆花会选择咸的还是甜的。 一般来说是这样的。 然而这一次，有一些小小的异变。 “我觉得是ii级科员！” “低了！眼界低了！能被黑塔女士选上的，我起码得押一个iii级！” “啊？别吧！我在空间站混了五年，做了百八十条傻卵课题才被定分到iii级，他才三个月啊？” 基座仓端中央接待处的二楼，一群来自各个科室的科员们集中在一起，看着面前升起的一道电子屏幕。 而屏幕的中央正是陆淮于空间站内登录时的头像，此刻的头衔还是【扫地工-陆淮】 而在陆淮头像的下方，从i到v五个级别的选项，ii级和iii级几乎是下注热门，iv级有寥寥数人选择，i和v那是几乎没人去碰。 这是黑塔空间站对于科员的定级，一般来说都是进行定分之后才会确认级别。 而现在，这些科员们正在以陆淮今天会被定下的级别进行打赌。 “先说好啊，每人十五万的信用点，买定离手！” “嘿，稳妥，我下个周期的研究经费看来就有劳各位了！” 这些来自各个星球，在自己的世界足以被称为天之骄子的存在，此刻一个个跟苍蝇似得不停的兴奋搓手。 没法，空间站毕竟位于太空，平日里这些科员也很少外出，基本上就穿梭于信息海洋的瓜田之中。 而这一次，可是能够当面吃个饱。 每个人都恨不得直接化身丧尸tmd吃吃吃，就怕自己那一口被别人抢走了。 毕竟这个进入空间站三个月以来一直毫不起眼的陆淮，居然能够与黑塔女士一起出差那么久。 他在科研上有贡献吗？大伙可以齐声说没有，但那又怎么样呢？ 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在为了获得黑塔大人的赏识与垂眸才拼了命地做研究，现在居然有人一步登天了，那不得让大伙好奇一下，这个刚迈步就到了终点的家伙能成为什么级别的大佬？ 此刻，基座仓端的接待大厅，十二名来自各个星球的新人们昂首挺胸地站在那里，他们的脸上洋溢出自信的笑容。 当然，在各自星球上他们可都是天才，每个人在来到黑塔空间站之前，都会认为自己必是被黑塔女士所看重的那一个。 除了此刻站在最边上的陆淮。 没法，他以前又没听说过黑塔这个名字，而且他不是坐着飞船飞过来的。 他是掉下来的。 “首先，感谢各位能够接受黑塔空间站的邀请，也恭喜各位，能够通过一系列严格的选拔。” “这足以证明，站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是万中无一的精英。” 站在一众成年的科员面前，身为代理站长的艾丝妲虽然年纪尚轻，但依然能够做到落落大方，看起来应该是经历过不少次的类似事件。 而艾丝妲的这番话，这群新人看上去也相当受用，听得很是高兴。 “各位已经经历了空间站的定分，但我想说的是，请忽视掉所谓的起点，空间站内，无论站在何处，你的能力都会如金字般发光，每个人都有机会走上空间站的顶点。” 说着，艾丝妲神秘一笑：“或许黑塔女士就在那里等候着各位呢？” 一瞬间，新人们全都热血沸腾，有人甚至都开始握拳，誓要在三年内成为v级科员。 “我刚来的时候也是被这句话骗了。”二楼的老人们趴在栏杆上无限感慨。 “要是让我的家乡们那些人，知道他们心中的天之骄子，如今正在进行如何把一个行星变成猫猫头这一类研究，他们会怎么想呢？” “我不管家乡的人怎么想，我只想管定分枪怎么想！” 楼上嗡嗡一片，楼下的艾丝妲丝毫不受影响，她心里清楚这群人为什么今天会莫名其妙聚在这里。 余光瞥了一眼正在出神望着星空的陆淮，艾丝妲拿出了随身电脑。 “接下来，我为各位宣布分配的科室与级别。” “艾因·索罗翁，ii级科员，隶属密卷科。” “方宁海，ii级科员，隶属地概科。” “莫里密安，i级科员，隶属应物科。” …… 名字一个接一个念下去，被念到的人都会上前，从艾丝妲手中接过一个电子名牌。 直到最后一个人的名字落下，艾丝妲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微笑着说道：“恭喜各位。” “来了来了！” “都给我注意看，关键时候别搞事昂。” 楼上的老人们一拥而上，趴在栏杆边上就等着对陆淮的级别公布。 而那群新人们此刻也是带着好奇的神色打量着陆淮。 应该说是研究员之间存在着相同的气场吗？总之他们第一眼看到陆淮的时候就觉得他不像是一个搞学术的。 难不成是防卫科？可这家伙看起来有点弱啊？ “之前定分的时候没见过他啊？”一名新人小声说道。 “谁知道呢，或许他迟到了？” 而就在这时，艾丝妲清了清嗓子，随后重新拿起随身电脑。 “陆淮，你来空间站已经三个月了，今天是第一次对你进行评定。” 艾丝妲看着陆淮，迎上他的视线，和煦地笑了笑。 “虽然未经过定分，但是黑塔女士已经对你的级别有了判断。” 这句话如同惊雷，不仅是那群新人，趴在栏杆上的老人们差点从上面翻下来。 黑塔女士亲自下场定级？开什么玩笑？ v级科员？v个屁！我直接跟代理站长平起平坐！ 而下注的科员们全都是一副司马脸。 这咋整？你abcdef的选择题，人家告诉你答案是g，你能咋办？ 就在此刻，艾丝妲的声音再度传来。 “陆淮，定级为i级科员。” 黑塔空间站静悄悄。 “我没听错？”二楼老科员们，有人发问。 “应该没有，我的脑子现在虽然不好使，但五官还挺灵敏的。” 而就在这时，押了陆淮i级科员的几人直接开始跳战舞。 “卧槽！血赚！不好意思了各位！” 虽然不太理解为什么黑塔女士亲自下场就给了个i级科员。 但眼前的信用点可是真的！这几个吊人正在发愁下个周期的研究经费呢。 “还有得看吗？” “还看啥啊，都i级科员了，我还以为会搞出个什么大新闻呢。” “没听见他什么科室啊？” “管他什么科室呢，散了散了。” 陆淮对于级别倒是没很大所谓，他这会儿心里正乐着呢。 终于可以有一个科室的头衔，而不是继续挂着一个什么扫地工。 这肯定是某人的恶趣味，清洁工不比这玩意儿正常一百倍？ 而就在这时，艾丝妲拨动电脑的屏幕，再度开口道：“然后，关于黑塔女士对于你的工作安排。” 轰地一声，原本离开的那群科员直接一个回马枪全部杀了回来。 拿着随身电脑，艾丝妲将其上的内容一句句念了出来。 “第一，陆淮直属于黑塔办公室，不参与其他任何正式科室的考核与管理。” “第二，无名之间与收容舱段的安全部分无条件向陆淮开放，应物科iv级及以下的科员应在无特殊情况下，于奇物的管理方面遵循陆淮的意见。” “第三，陆淮的岗位确定为黑塔女士的个人助理及秘书，任何直接涉及黑塔女士的事项，应首先交由陆淮处理，代理站长艾丝妲可从旁协助。” 黑塔空间站静悄悄。 “黑塔女士要秘书干嘛，不是有很多人偶吗？”一名科员懵逼地问。 “问得好，我也想问。” “你不要问，让我先问。” “这tm的i级科员？” “别问了别问了，我很想把解剖陆淮这小子作为未来的研究课题。” 二楼哀嚎声一片，这群科员真的不清楚，陆淮究竟是用了什么魔法，能够让黑塔大人如此的青睐？ 艾丝妲将内容念完后，也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昨天收到老师的信息后，原内容实在是看的她瞳孔震颤，那语气就像是…… 陆淮如果想炸空间站的话，你就去星际和平公司买点炸出来卖相好点的炸弹。 将内容调整而又没有偏离黑塔的原意后，艾丝妲才将其公布了出来。 她看着面无表情的陆淮，眼神中的好奇之色愈发浓重。 他究竟和老师在雅利洛vi上经历过什么？ 还是说，早在这之前就已经发生过什么？ 然而，陆淮此刻对外界的嘈杂与猜测没有任何的感知，他的内心有点慌。 糟，让他留在办公室当助理的原因，不会是因为上次发了二十多条信息没回复吧？ 虽说跟黑塔如今有订婚这一秘密的层面，但陆淮总觉得两人的关系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而且……他有很强烈的预感。 去了办公室，可能会受折磨！ 而此刻，黑塔办公室内。 “嗯，二相氟化锂？这个材料好像是用来做太空牵引缆绳的。” 黑塔娇小的身子缩在椅子内，划着星际和平公司百货淘的主页。 “可以，很结实，下单了。” 第83章 黑塔秘书初上任 陆淮上任黑塔的个人助理第一天，他感觉外界的氛围发生了变化。 首先是之前叫他小陆的那些人已经光速变脸，陆哥开始喊上了，还有一些原本不太熟的人在想方设法添加他的个人账号，走到哪里都要被搭上两句话。 陆淮觉得他们手中也就是缺一根华子没递过来。 然而当然，有夸的有捧的，自然也有情绪不好的。 陆淮已经发现有一群人开始疏远他了，而其中大多数是一些iii级科员。 甚至隐隐有一些流言，说陆淮是黑塔在湛蓝星上失散多年的曾曾曾曾曾曾孙子！ 陆淮只能说真的牛批。 这才是第一天都整的这么花，继续下去还得了？ 但是不好意思，我们只是单纯的未婚夫妻而已~ 陆淮没有功夫去搭理那些流言蜚语，因为现在，他手里有一个极具‘分量’的活要干。 “因为让【公司】那边稍微出了点力，他们求我一定要去参与这一次【公司】和博识学会之间的交流会议，还要让我发言。” “虽然我很想说，麻烦死了，但毕竟是别人出力在前，就给他们个面子吧。” “你在贝洛伯格那边不会挺会说的吗？帮我写一份演讲稿，糊弄糊弄就行了。” 上任第一天，陆淮就觉得有点懵。 星际和平公司与博识学会邀请黑塔女士参与的会议？ 听起来就不是一般的规模，那种演讲稿他能写？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陆淮他现在可是黑塔的个人助理。 而且，【公司】所谓的帮忙，大概就是在贝洛伯格时，整理了能够确定勋爵卡耶尔罪证的录像。 陆淮有什么理由不写？就是写不了也得写！ 而如今，陆淮的办公地点直接就被确定在了黑塔办公室内，一排的天才俱乐部成员的信息图像，陆淮的办公桌就放在黑塔画像的旁边。 黑塔依靠在椅子内，瞥了一眼正在奋笔疾书的陆淮，随后将目光挪动到眼前的电脑上。 【公司-市场开拓部-奥斯瓦尔多·施耐德：这边时间已经确认，以黑塔女士的空间站而言，七个空间站标准日后开始会议，您意下如何？】 【黑塔：嗯。】 【公司-市场开拓部-奥斯瓦尔多·施耐德：为了方便黑塔女士的出行，公司会派出舰船前往湛蓝星第三轨道，公司与博识学会将会前往此处与您展开会议，这点可以吗？还是说由您来选定地点？】 【黑塔：行。】 【公司-市场开拓部-奥斯瓦尔多·施耐德：哈哈，感谢黑塔女士的支持，我会随时为您同步最新的消息。】 正想要回一个“好”字，黑塔的眼眸微微一抬，看见了正在张着嘴打哈欠的陆淮。 “嘴张那么大干嘛？贪饕附身了？” 黑塔淡淡地问道，陆淮愣了一下，赶紧闭嘴了。 “已经给你放了七天假了，还没睡够？”黑塔的脸上故作忧虑，“你的身体素质让我很是忧虑啊。” “没没没，只不过是在雪原那里待的时间有点长，刚回空间站还没适应过来。”陆淮赶紧否认，“我觉得只要在空间站多待几天肯定会回满血！” 然而实际上陆淮如此困倦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昨天晚上熬夜看完了一部分和博识学会相关的资料。 毕竟是黑塔的个人助理，总得加深一下对这个世界的了解。 如果到时候有人来一问三不知，那不是有点丢人了？ 黑塔若有所思。 “那你就慢慢回血吧。” 说完，她重新点开了和奥斯瓦尔多·施耐德的聊天框。 【黑塔：会议在我的空间站上进行即可。】 【公司-市场开拓部-奥斯瓦尔多·施耐德：当然可以，如果这是您的想法。不过，黑塔女士，我比较好奇您为何突然改变决定了？】 【黑塔：有点累，不想出远门。】 此刻，正在办公室内进行会议筹备的奥斯瓦尔多一脸的怪异之色。 累？您每次来的不都是人偶吗？ 当黑塔关闭了聊天界面时，陆淮开口了：“黑塔女士，我写好了，您先看看？” “发过来。” 黑塔说完，从聊天软件内接收了陆淮发来的文档。 打开文档，黑塔面无表情一目十行地看着。 然而，黑塔越看越皱眉，随后下意识地念了出来。 “……我们要加强黑塔空间站，星际和平公司以及博识学会的三边合作关系，发挥各自对外开放的优势，共同建立人才交流，星际贸易，招商引资等机制，推进区位优势互补，促进产业发展，共同谋求更胜更长远的发展关系……” 黑塔抬起头，瞥了陆淮一眼：“这什么玩意儿？” “演讲稿啊？”陆淮一本正经。 这种类型的稿件，虽然中规中矩，但是想做到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还是没问题的吧？ 黑塔嗤之以鼻。 “看得我零件都快蹦出来了，重写。” 一声哀叹，陆淮只能将文档内洋洋洒洒上千字删除，重新构思内容。 而黑塔显然不想这么简单就放过陆淮，直接跟上一发追击。 “你觉得我像是会说这种话？一点都不了解我是不是？” “这不是觉得那种场合发言就得严肃点嘛。” “两个问题你就回答一个？所以第二个你就默认了是吧？” “这不是一回事儿吧？而且……” “而且什么？”黑塔将锤子扛了起来，眼神分明在说。 还敢顶嘴？ “不……” 陆淮嘴边的话赶紧拐了个弯，他沉默片刻。 “可能现在还是稍微差点了，但……我发誓。” “以后我一定会是整个宇宙中最了解黑塔女士的人，连您有多少根头发都数地清清楚楚！” “毕竟，我可是您的婚约者。” 肩上扛着锤子，黑塔审视的目光在此刻凝滞了片刻。 随后她转过头，像是逃避般的将锤子收了起来。 “别贫嘴，赶紧把演讲稿给我写出来！” 第84章 你有感觉了? 在接下来的五个小时内，陆淮像个打印机般给黑塔一共出了将近二十版稿子。 随后得到了精彩纷呈的点评。 “这是什么？湛蓝星联邦总统的葬礼致辞都不需要这么沉重。” “你是在写话本吗？要不要再加点仙舟快板进去？” “这一版写的还挺好，好在哪儿呢？好就好在写的好烂。” 听着黑塔如同报复一般的锐评，陆淮此刻只觉得心中宁静致远。 真好啊。 又有了当初在单位里被pua的那种感觉了，有种重回地球的味道。 似乎是察觉到了陆淮此刻的精神状态，黑塔这才让嘴上刹住了车。 “行了，你也别绞尽脑汁了，本身就是个无聊的东西。” “你就不能写的随意一点吗？” “随意一点？”陆淮宛如大梦初醒，随后将双手放在键盘之上。 这一次的稿子只用了三分钟就写好了。 “请黑塔女士锐评。” 将稿子发给黑塔，陆淮认命似得的说道。 黑塔撇了撇嘴。 实际上她才不在乎什么稿子，那种会议只要上去随便说两句就行了。 但如果不找件事情让陆淮乖乖坐在这里，她可能真得用上刚刚到货的那根绳子。 将稿子点开，黑塔随意地扫了一眼。 “嗯……” 眼神略微有些变化，黑塔将随身电脑拿在手里，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哦……” 一只手捧着电脑，黑塔面露思索之色，在办公室中来回踱步着，小小的黑色短靴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听得陆淮心中有点打鼓。 她不会看着这一版了吧？ 陆淮瞬间清醒了过来。 这……这可使不得啊，那玩意儿真的就跟黑塔说的一样是放飞自我的产物，这种东西拿到那种会议上去岂不是…… 而就在陆淮的内心纠结之时，黑塔晃悠着晃到了他的眼前，随后…… 一扭身便坐到了陆淮的腿上。 原本还瘫在椅子上的陆淮就像是触电一般，赶紧坐直了身子。 “看嘛，你不是能写好的吗？”黑塔敲着手中的电脑，“就得这样写，我就好这口。” “嗯，我再好好看看，这里应该这样说……” 黑塔一边自言自语，纤细的双腿摇来摇去，身子也跟着来回摇晃。 陆淮此刻浑身紧绷着，他真的很想说一声。 别晃了别晃了！ 再晃就蹭到了！ “哎，你说你明明思维挺活跃的，怎么前面写那些答辩干嘛？” 黑塔问了一声，然而陆淮并没有回应。 “问你话呢，装死呢？” 黑塔话音不满地转过头，却见身后的陆淮视线飘向一旁，靠在椅子上的身子绷地跟个水泥板一样。 “你在干嘛？”黑塔问道。 “没，没什么。”陆淮底气不足地说。 上下打量了一番，黑塔稍微思索了一下，立马便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呵。” 戏谑地淡淡一笑，黑塔将随身电脑随手丢到桌上，转过身来。 “怎么了？嗯？”侧身坐在陆淮的腿上，黑塔目光淡然地从陆淮的身上扫过。 “你……刚刚有感觉了？” 陆淮身子微微一震，他有些震惊地看向黑塔。 这种话能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然而说到底陆淮做贼心虚，他想扭过头避开黑塔的视线。 然而，还没等他有所动作，纤细微凉的手指便钩住了他脖子上的项圈。 “我想想要如何评价呢？陆~淮~。”黑塔一只手勾着项圈，阻止陆淮视线的逃避，而另一只手放在陆淮胸前，温柔地像是在抚摸幼小的爱宠般，手指从陆淮的胸口缓缓向下。 “你紧张的样子，我们两个像是有婚约的那种感觉吗？” “这样下去，进展会很慢的哦？” 黑塔的手指从身上轻抚而过，陆淮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他悄悄地瞄了一眼黑塔，看着她平静的模样，陆淮真的很无法理解。 她是怎么一脸淡然地说出这些话的？难道一点都不会感到害羞吗？ 此刻，黑塔的手已经到了陆淮的腰际，温柔地触感直让陆淮觉得头脑发热。 再这样下去就是ipx开头的办公室剧情了！ 而就在这时，黑塔的手上一用力。 在陆淮的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唔……！” “小心，办公室的门可没关紧。” 陆淮吃痛要叫出声的一瞬间，黑塔忽然俯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一句话，让陆淮把声音给硬生生咽了回去。 “哼。” 似乎是得胜了一般，黑塔昂起头发出一声冷笑，随后从陆淮的腿上跳了下去。 “今天你还算干得不错，这篇稿子我挺满意的。” 声音与神情都与平日无二，似乎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陆淮的幻觉一般。 “辛苦了，我的个人助理，我批准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陆淮坐在椅子上，神情有些恍惚。 半晌后才反应过来，也没有多说什么，站起身便向黑塔道别。 看着陆淮的身影走出办公室，黑塔淡漠的脸上忽然掠过一丝淡笑，随后一挥手，办公桌后弹出来一块电子屏幕。 手指在其上写下一笔“正”字，黑塔志得意满地轻语道。 “先下一城。” …… 走出办公室，陆淮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的大门，忽然有些咬牙切齿。 靠！被骗了，门明明关的很严实！ 想一想刚刚发生的事情，陆淮在心中暗道不妙。 不行，不能就让事态如此发展下去，如果他再不做出什么改变的话，未来和黑塔真的成婚后…… 估计都是他在下面！ “不行不行，这样不行。” 手扶着额头，陆淮站在办公室门口碎碎念着 守门的两名防卫科科员面面相觑，低声私语着。 “第一天就被黑塔女士压榨成这样了？” “那可不，你看看那些研究员们，都被pua成什么样了，不一样誓死追随黑塔女士吗？” “怎么？你不是？” “我当然不是，我死了也追随。” 而就在这时，从密卷科返回主控舱段的艾丝妲经过办公室门口，看见了满面愁容陆淮，神色不由得一变。 她也听说了空间站里的传言，什么陆淮是黑塔的曾*n孙子啦，陆淮是黑塔捏出来地第二代仿生人偶啦，陆淮是黑塔专门放出来pua研究员们的啦…… 嘛，五花八门，挺好的，证明空间站的各位想象力并未缺乏。 不过她毕竟是空间站的代理站长，陆淮作为老师的第一任个人秘书，她还是要稍微关照一下，尤其是看陆淮现在这副样子，似乎是被流言伤的不轻。 “陆……” “我接受不了！我要改变现状！”忽然，陆淮握拳庄严地自语了一声，随后转身离去。 一脸惊愕地看着陆淮的背影，艾丝妲不由得担心。 哎呀，已经被流言逼迫到这种地步了吗？这也太惨了。 想着这一点，艾丝妲按捺不住心中的悲伤，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85章 记住名字，方便你以后骂回去 七日后，黑塔空间站迎来了空前热闹的一天。 基座仓端的太空电梯前，艾丝妲以及空间站防卫科的负责人阿兰，已经带领着迎接贵宾的队伍等候于大门之处。 【公司】和博识学会，这两个团体在整个宇宙中都有着相当大的分量，而这座空间站更是【公司】出资建立。 作为空间站的代理站长，艾丝妲对于这一天也十分重视。 当然，还有不得不出面的陆淮，今天的他换掉了以往的休闲服装，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黑色的贴身制服。 别说，换上这身衣服后，陆淮看起来还真就有那么点风度了。 而就在早上，在黑塔办公室内，陆淮正在跟一根领带纠缠的时候，黑塔在一旁指指点点。 “总之，你到时候就把嘴闭上，一切让艾丝妲说就行，万一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别人还以为你好欺负呢。” “呃，好的。” 陆淮左耳进右耳出，他此刻只想吐槽。 空间站从哪儿采购的这一套衣服？领带为什么会滑成这副模样？ 似乎是注意到陆淮的那副窘态，黑塔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 “笨得要死，过来！” 拉住陆淮的胳膊让他朝向自己的方向，黑塔伸出手想要帮陆淮系领带。 然而，因为身高差距的原因，黑塔哪怕是踮起了脚尖都有些不方便。 “你……” 正当黑塔准备发飙的时候，陆淮心领神会地主动弯下腰来。 刚到嘴边的话马上便收了回去，黑塔哼了一声，轻而易举地便帮陆淮将领带系好。 “好了，赶紧去，别磨磨蹭蹭的。” 收回思绪，此刻的太空电梯已然升起，特制的玻璃舱门开启，里面有人陆陆续续地走出来。 艾丝妲向到来的每一个人表示欢迎，随后指派队伍中的一人带领来人前往会议室。 而每一个到来的贵宾他们的目光都会在陆淮的身上停滞片刻，似乎是在思考对这个陌生的身影为何会跟艾丝妲及阿兰两人并立。 陆淮牢记着黑塔所说的话，他就保持着微笑，然后一句话都不说。 “公司，技术研发部，亚婆离。” 就在这时，艾丝妲细微的声音在黑塔身旁响起。 陆淮悄悄看了她一眼，发现艾丝妲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面带笑容，与来宾握手并表示欢迎。 而当送走那人后，艾丝妲又开口。 “公司，战略投资部，托帕。” “博识学会，烛墨学派，克利欧学士” “博识学会，通感学派，本杰明·佛瑞德” “公司，人才激励部，阎世罗” “……” 艾丝妲的声音不断在耳旁响起，陆淮也没细想她的用意，开始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每一位来人的长相特点，将艾丝妲所说的身份与名字匹配后，强行记在心里。 大约过了半小时，有名有姓的人物来了三十个左右，加上他们的同行者，这一场会议的人数居然高达两百多人。 陆淮不由地心中感叹，这就是黑塔女士的号召力？ “哎，说了这么多，渴死我了。”艾丝妲伸了个懒腰，随后望向陆淮，“你的咖啡呢？给我喝点，我按上次说的数给你付钱。” 陆淮：“……那倒没必要。” 将茶缸拿出来，陆淮犹豫了一下，随后朝着阿兰问道：“有水杯吗？” “嗯，有的。”阿兰点了点头，递给陆淮一次性杯子。 将咖啡倒进杯中，陆淮递给了艾丝妲：“随便喝，反正取之不尽，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哈，那就谢谢了。” 慢慢地啜饮着杯中的咖啡，艾丝妲问道：“刚刚的那些人你记住了吗？” “有点多，不过勉强还行吧，站我面前大概能认出来。”陆淮耸了耸肩。 “那就好，老师说，呃……虽然以后你也不需要经常露面，但这两方的人多少还是得认识一点，免得……” “什么？”看着艾丝妲吞吞吐吐的样子，陆淮有些好奇。 “免得你以后看他们中某个人不爽，想骂他不知道他是谁。” 艾丝妲苦笑了一声，老师这都说的什么啊。 陆淮倒是觉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的确是黑塔能说出来的话，骂人不留口就完事儿了。 “那现在呢？我要去参会吗？”陆淮问道。 “不，老师说你在这边露面之后就去她的办公室，到时候跟她一起去会议室。” 说着，艾丝妲的目光落向阿兰：“阿兰，增加封锁仓端的巡视频率，你亲自负责。” “明白，小姐。”阿兰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去。 “我们该分头行动了陆淮。”艾丝妲朝着陆淮摆了摆手，“听说老师的演讲稿是你写的？我可很期待呢。” 听到艾丝妲这句话，不好的回忆又浮现到陆淮的脑海里。 “我劝你最好别期待……”陆淮有点难受，他很不明白，为什么那玩意儿会被黑塔看上呢？ 可惜艾丝妲已经走远了，而且她就算听到了也没意义。 到时候可是两百多人一块儿听呢…… 回到黑塔的办公室，进门后陆淮就先听到一阵嘈杂声。 只见黑塔依旧靠在椅子上，而在她的身后有一道浮空的大屏幕，里面正在播放的似乎是会议室内的景象？ “黑塔女士，这是在干嘛？” 陆淮看着那方屏幕，里面吵吵嚷嚷的，跟在开全民辩论会一样。 不是正常的会议吗？ “博识学会想要进行新的研究，他们认为自己又要做一项跨时代的科研发明，所以想要公司提供资金协助。” “不过公司那边挺犹豫的，毕竟星空生态学派那边还欠着公一笔钱呢。” 说着，黑塔戏谑般地笑了笑：“说起来我还挺喜欢博识学会那群有趣的家伙，只要是你愿意追求博识，他们便愿意接受，以知识作为货币，在内部相互流通，形成体系。” “总之呢，天才有天才的活法，庸人有庸人的自足，自己高兴就好。” 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屏幕。 “这一次所谓的会议，其实目的不过就是想让我说一句公司值不值得再给博识学会一次额外投资，嗨，这种事情来问我，公司对自己资助对象有所怀疑啊。” 语罢，黑塔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真实的，闹哄哄的跟湛蓝星上的党派选举一样。” “走，我们去看看他们聊的怎么样了。” 大会议室内，博识学会的众人正和星际和平公司的代表们你一言我一语争得不可开交。 而大概的内容就是。 博识学会：我需要资金进行新的研究。 公司：你必须让我们看到计划有所成果，我们才能批下资金。 博识学会：可是没有资金我们怎么进行研究？ 公司：那你就拿出成果来啊，有成果不就有资金了？ 博识学会：我tm! 而坐在一旁的艾丝妲此刻只能默默地保持微笑。 看来只能等老师过来才能让他们安静下来了。 而就在这时，会议室的舱门开启了。 娇小的身影迈步走入室内，原本吵得像菜市场的会议室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黑塔的视线平静如水，她望着前方，似乎并未在意会议室内在做什么，一直向前走到了刻意留出来的单独空位上，坐了下去。 而这个时候，公司以及博识学会的所有人，他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紧随于黑塔身边的那个青年的身上。 他是谁？怎么从未听说过空间站中有这么一号人？还能跟黑塔女士走得这么近？ “愣着干什么？” 黑塔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她淡淡的说道，“不是要开会吗，开始呗。” 第86章 天才俱乐部＃85? 讲台上，烛墨学派的发言人克利欧此刻正在滔滔不绝地发表着演讲，声音铿锵有力。 以至于下方博识学会的众人都受到感染，不断地鼓掌。 而公司方面则是一脸冷漠，时不时面面相觑。 “烛墨学派在博识学会中是搞印刷和宣传的，让他们来发表解说真是够难为。” 黑塔漫不经心地说，“通感学派其实最有话语权的，现在一言不发，看起来是和公司闹矛盾了。” 随后，她的手指在陆淮手腕上敲了敲。 “咖啡呢？给我。” 陆淮看了一眼台上口沫横飞的克利欧，又看了一眼完全心不在焉的黑塔，陆淮都不由得叹了口气。 心态放稳，克利欧学士。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似乎是有些看不下去克利欧说了半天，整的跟搞传销一样只喊口号不说内容，通感学派的发言人本杰明·佛瑞德阴沉着脸走上去，从克利欧手中拿过话筒。 “直接点说吧，我们通感学派将开启新的技术研究。” “而研究的内容，是原始博士曾经所拥有的引力捕获技术，将实现太空漫步的批量化应用！” 本杰明的这番话一出，倒是让正在喝咖啡的黑塔瞟了一眼。 而公司这边的脸色却有些不好看。 市场开拓部主任，施耐德皱着眉头：“这是什么意思？通感学派明明保证会在这个……上个琥珀纪，对超距遥感的研究进行突破，怎么改变方向了？” “谁能想到琥珀王会忽然落锤？琥珀纪会无预兆地开启？”本杰明看起来有些愤愤不平。 “每一个琥珀纪本身就不稳定，本杰明先生，这不是借口。” “可是这一次比之前最短的琥珀纪都提前了四十多年，这谁能想到？难道应该怪罪于我？” 双方争论不休，陆淮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不不，怪我怪我。 我不该勾引琥珀王敲锤子的。 而就在这时，施耐德将视线投向黑塔这边。 “黑塔女士，十分冒昧，可以请您就此事说几句吗？” 听到这句话，黑塔也没多说什么，将茶缸放到桌上，转身就上了讲台。 看见黑塔上来，克利欧和本杰明赶紧让开道，并将话筒放回去。 黑塔目光平静地从会议室内扫过，当她的视线从谁身上掠过之时，那人的呼吸都会下意识地停滞一瞬。 “既然，让我说几句，那我就说几句。” 黑塔平淡地开口。 “也是想了想啊，说哪几句呢？那我就说这几句，我相信呢，这几句，也是比那几句强。” “所以呢，今天我就先说这几句，如果大家觉得这几句不够全面，将来等我有兴趣了再补充几句。” “我总结了，就是三点，这第一点呢，要我来说，其实最重要的是第二点。” “这第二点啊，我说了，让大家感觉，是不是，当然了，今天要说的，最有重量的是第三点。” “而这第三点呢，他是什么？我们讲这个第三，又表明了，对不对？” 黑塔的声音在大会议室内回荡着，台下博识学会与公司等人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陆淮以手捂脸。 他在精神状态不正常的情况下写的东西，被黑塔讲出来居然有那么点高深莫测了。 “那么刚才，我已经讲的很明白了。”黑塔耸了耸肩，摊开手，“就这样，有问题吗？” 台下寂静三秒。 随后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这就是黑塔女士的学问吗，我的水准果然还听不懂。” 博识学会的众人们面露懊恼之色，但依旧用力鼓掌。 而施耐德一脸惆怅。 哎，算了算了，她能够屈尊来参加会议，已经够给面子了。 而站在台上，黑塔瞟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克利欧和本杰明，似是充满愉悦地淡淡一笑。 “好吧，既然是我答应了参会，那我好歹应该拿出一个答案来你们才会满意不是吗？” “对对对，还得麻烦黑塔女士了。”克利欧在一旁赶紧点头。 黑塔没有理他，而是朝着台下的陆淮招手示意。 见状，陆淮也只能上台了。 “正好，我介绍一下，这位名叫陆淮，是我的个人助理，也是私人秘书。”说着，黑塔抓住陆淮的衣袖，拎着他的胳膊挥了挥手。 “跟大家打个招呼。” 呆若木鸡的众人直到陆淮说出一声“嗨”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赶紧鼓掌。 “黑塔……女士的秘书？”施耐德旁边，托帕不可置信地捏着扑满账账的脑袋，“这是可比空间站还不上贷款还要炸裂的消息……” 其余的人更是震惊。 这人是黑塔女士的秘书？ 他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能耐？做出了何种惊天的研究？ 难道说天才俱乐部第85席诞生了？ 有人开始懊悔地抓头发，为什么刚进空间站的时候就没猜到这个青年的身份？还搁那儿把人打量了老半天。 施耐德也是瞪大了眼睛。 他这会儿细细去想之前发生的事情，黑塔女士莫名其妙问他要一个莫名其妙星球上的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的录像，还答应了参与会议，后面忽然还把参会地点改到了空间站上。 不会都是因为这个小……青年吧？ “总之，以后涉及到与我直接相关的事情，先问过我的秘书就好。” “各位，理解了吗？” 台下寂静无声，还沉浸在震惊之中。 而黑塔则是略显满意地笑了笑：“理解了就好。” 说着，她拍了拍陆淮的胳膊，随后转身便走出了会议室。 看着黑塔离开的背影，陆淮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全场两百多只眼睛此刻正在直勾勾盯着他。 “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想了想黑塔说的话，陆淮只能硬着头皮试探着问道。 “当然，当然！”本杰明抢先一步，“关于之前的论题，我们想要获得黑塔女士对于我们研究方向的认可，只要她点头了，我们就能够获得研究的资金。” “陆淮先生，您可要好好考虑一下，这可是遗失的技术重现的机会！” 台下，施耐德此刻正扶着额头。 实际上公司并不缺这些资金，他们此行的目的最重要的还是能够和黑塔女士见面，希望能够多多拉近公司和天才俱乐部之间的关系。 毕竟对于整个俱乐部来说，黑塔已经算是足够平易近人了。 看着眼前一脸热切的本杰明，陆淮有点发愁，他仔细地想了想黑塔之前说过的话，忽然眼神一亮。 “嗯……该怎么说呢。”陆淮笑了笑，“实际上，黑塔女士也说过，她还挺喜欢你们博识学会，觉得你们算是一群有趣的人。” 陆淮的话让面前的本杰明愣住数秒，脸上的表情从呆滞瞬间变成狂喜。 “施耐德先生，你听到了吗！” “这就是认可！你必须付钱！” …… 会议结束地没头没尾。 陆淮觉得这压根不能算是会议，分明就是来要账的。 当众人陆陆续续离开会议室的时候，博识学会的十几人却是久久未散。 陆淮注意到他们时，这些人正在用热切的目光看着他，包括本杰明和施耐德在内。 那目光让陆淮感到身上有鸡皮疙瘩起来了。 “有事吗？”虽然感到不安，但陆淮依然保持着风度开口询问。 他是黑塔的秘书，面子可不能掉。 “其实我们有个冒昧的问题。”本杰明问道，“在您看来，我们，博识学会，和天才俱乐部之间，到底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一句话把陆淮给问住了。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要问他这种问题，因为他压根不知道。 这些人已经以为他是天才俱乐部第85席了。 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陆淮只能庆幸自己之前看过博识学会的资料，随后他拉开椅子，面对着这数十人坐下。 “我明白，天才俱乐部内某位大佬曾经说过，博识学会是一群乌合之众。” 陆淮一开口就是一句暴击，本杰明等人差点背过气去。 “但当然，天才的眼界实际上各有分别，黑塔女士就从来没有看不起各位，不是吗？” “如果要进行类比的话，实际上我一直认为博识学会的存在，和天才俱乐部曾经的第22席，利尔他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话一出，博识学会的众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利尔他是谁？那可是让天才俱乐部声名远扬的存在，甚至当初都是为了寻找他去世之后的替代者，才找上了如今的黑塔女士。 能够和他相提并论，那本身就是莫大的荣幸，甚至说出这句话的还是天才俱乐部第85席（嘘），黑塔女士的私人秘书！ “天才俱乐部无疑是一座巍峨的高峰，然而它离世人实在过于遥远，若没有利尔他，众生甚至不知此高峰尚在何处。” “利尔他与天才俱乐部的众人一样，有着超凡的智慧，然而他将自己的一生都花费在了帮助他人身上，而也正是因为他的大公无私，银河文明才能够实现多次的跨越。” “我也始终在想，博识学会，天才俱乐部，他们本质上的区别究竟在哪里？到后来我才明白了。” “世人的眼中所看到的世界不同，而非凡之人的眼中，星光也闪烁着不同的色彩。” “博识学会的众人们思考的东西是科学，是进步，是文明的未来。” “而天才俱乐部的各位，他们清醒地认知到自己的愚钝。” “但让他们认知自身愚钝的，乃是博识尊，他们的脑海中，永远在构建着一个常人的思想甚至无法窥见一孔的高维世界。” 陆淮缓缓地说着，博识学会的众人保持着沉默。 “所以，我一直认为，能够让文明跨越，科技突破的，只能是博识学会了。” “因为天才俱乐部中或许不会再有第二个利尔他出现，这一艘方舟，已经驶向了星海的深处，他们垂眸的，是整个寰宇。” 和煦地笑了笑，陆淮说道：“我们总得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不是吗？” 博识学会的人此刻脸色略显沉重，尤其是通感学派的本杰明。 他们因为发明了联觉信标而在整个学会中拥有了最高的话语权，公司也将资源大量倾注到他们这里，使得通感学派的资金可以用富可敌国来形容。 然而，对于天才俱乐部来说，联觉信标不过是以利亚萨拉斯在一百多个琥珀纪前所发明，距今已有万余年的老古董罢了。 他们总是着眼于眼前的难题，然而他们难以理解的是，众多在那些难题之上的难题，早已被天才俱乐部的人，轻描淡写地一笔划过。 或许真如眼前的青年所说，应当看清自己的立场，都应做好自己的工作。 “十分感谢您，陆淮先生。”本杰明站起身来，两只手紧紧与陆淮握在一起，“您说的没错，博识学会应当如此，若是天才俱乐部已然驶向了星海，银河的未来，我们应去开路。” “您这样想实在太好了。” 陆淮松了口气。 看来说的勉强还行吧。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本杰明在回到博识学会后，就开始大肆宣扬。 天才俱乐部第85席，心胸开阔，和善亲人，简直就是第二个利尔他！ 送走了博识学会的众人，陆淮看着空荡荡的会议室，总算是松了口气。 “说不错，你还挺会哄人的嘛。” 忽然间，脖子上的项圈传来黑塔的声音。 当陆淮反应过来时，呼吸灯已经灭掉了。 第87章 您自己就是最好的礼物 会议结束的数日后，艾丝妲接到了博识学会方面发来的邮件。 其中除了表达对空间站和黑塔女士的感谢之外，着重单列两行向陆淮郑重致谢，并邀请他若是有时间可以来博识学会进行学术探讨。 艾丝妲看着也是感觉有点乐，你说谢谢也就算了，陆淮的学术水平大伙基本也是心里有数，献殷勤也不至于到这一步吧？ 而且那天最后，陆淮和博识学会的众人之间的交流，艾丝妲也听在耳中。 讲得不错，但说到底部分内容也是老生常谈，也不明白那群家伙为什么高兴到那种地步。 毕竟艾丝妲可不知道，博识学会还以为陆淮是天才俱乐部#85呢。 这件事情或许得等他们自己消除误会才行。 艾丝妲也挺佩服写信的烛墨学派，到现在为止还在使用传统的手写信，似乎这样看起来会更庄重一点。 折起手中的信纸塞入信封之中，艾丝妲准备将它转交给黑塔女士。 虽然老师她或许都懒得看一眼。 在去往黑塔办公室的路上，艾丝妲察觉到今天的各个舱段似乎都稍微热闹了一点，连续几天的工作让她有点忘记了日期，不由得想回忆一下今天是什么日子…… “站长，情人节快乐！” 就在这时，一名青年女科员手中捧着花，满脸笑容地递给艾丝妲。 情人节？ 艾丝妲看着眼前的人，只是一眼就迅速分辨出身份。 地概科，ii级科员，温世柔。 这个时候艾丝妲才想起来，对啊，今天是空间站情人节。 原本为了能够让空间站内能够更多一点生活氛围，艾丝妲根据科员们的生活习惯以及湛蓝星本身的时间标准，为空间站制定了一系列值得庆祝的节日。 本身没有所谓的情人节，因为没必要，不过在空间站内有一个大姓，那就是温氏，他们在空间站内少说也有三代人了，而且其中有数次婚礼都是在同一天举行，以至于每一次那天他们想要庆祝结婚纪念日，空间站都热闹非凡。 见此情景，艾丝妲也就顺水推舟，将他们的结婚纪念日这一天作为空间站情人节好了。 “谢谢。”接过花来，艾丝妲笑了笑。 每个节日都会有人给她送上一些具有纪念意义的小礼物，哪怕情人节也不例外。 空间站氛围能活跃一点也挺好，毕竟每次到了定分的那个周期，所有人都跟要下地狱似得，整个空间站就像一潭死水。 黑塔办公室内，陆淮并不在其中，只有黑塔缩在椅子里盯着面前的屏幕，看起来似乎是在沉思某事。 能够让老师如此沉思的一定是一件大事。 艾丝妲心中这般想着，将信封放在了陆淮的办公桌上，正想不出声打扰准备离开。 “你觉得陆淮最近表现怎么样？”忽然，黑塔开口问道。 “哎？”艾丝妲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说，“我觉得挺好的，上次的会议就解决地很不错。” 等等，老师她在考虑的是这件事？ “嗯，我也是这么想。”黑塔抬起头来，“所以我在想，送他点礼物奖励一下？空间站又不缺。” 艾丝妲再度发呆。 这是黑塔女士会考虑的事情吗？ “是情人节礼物吗？”忽然，艾丝妲只觉嘴一瓢，心里想的东西直接就说了出来。 “情人节？”黑塔眉头一皱，“空间站有这玩意儿？” 艾丝妲此刻后悔地只想找一台能够回溯时间的机器，回去把自己的嘴封上。 说的什么玩意儿？ 然而老师都已经问了，那还是得解释一下才行。 将情人节的由来详细解释了一遍，黑塔听过之后，她罕见地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良久之后，摇了摇头。 “不好。” 艾丝妲心中一惊，难道老师要对空间站的管理和运营做出点评了？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她必须好好记下来。 然而，在艾丝妲满怀期待的眼中，黑塔认真地说道：“这样一来那小子肯定会嚣张过头的。” “再说了，这种节日要送也是他给我送，凭什么是我？” 怎么话题还在陆淮的身上？ 而且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老师看起来好像会期待陆淮在情人节这一天送她礼物似的？ 心中的好奇与疑惑此刻就像是怒海狂涛般不断翻涌着，艾丝妲沉默了许久，终究是忍不住问道。 “老师……我冒昧问一下。” “您和陆淮之间是什么关系啊？” 艾丝妲的问题袭来，黑塔的脸色却是没有丝毫的变化，她云淡风轻地说：“哦，他啊，他向我求婚了。” 办公室内静悄悄一片，艾丝妲只觉得自己的生物cpu在此刻运转超载。 “老……师，我想确认一下，您说的是陆淮在向您求一个能够混日子的工作，那个求混吗？” “你在说什么？就普通的求婚啊？”黑塔视线从艾丝妲身上掠过，“哦，你现在不懂也没关系，反正早晚会到那个年龄的。” 一瞬间，艾丝妲只觉得五雷轰顶，就像是天塌下来了一般。 那个陆淮，居然，居然敢逆天行事！ 这可是黑塔女士啊！名声贯彻了数个琥珀纪，人类文明的跃迁对她而言不过弹指之间，连拜谒星神都觉得是理所应当的黑塔女士！ 他居然敢求婚？而且看老师的这副态度，好像…… “老师您，答应了吗？”艾丝妲的声音有些颤抖 “啊，算是吧。”黑塔说着，嘴角扬起一丝淡笑。 真的答应了！ 老师她，居然真的结婚了！跟那个陆淮？ 所以才会让陆淮做他的私人秘书？将他的工作地点搬进办公室？两个人就有了私密空间？然后就可以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 此刻艾丝妲只觉得头顶在冒烟。 “唉，所以才麻烦啊，你看那小子那么笨，这一次勉强做好一件事，我得鼓励鼓励啊。”黑塔有些感慨，“送什么好呢？” 艾丝妲此刻只觉得头脑一片混乱的，不假思索地直接脱口而出。 “既然都已经结婚了，对他来说，老师您自己不就是最好的礼物吗？” 这句话一出口，原本还处于懵逼状态的艾丝妲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今天都在想什么？ 脑袋上开始有呜呜伯转圈了！ “不不不，老师，我的意思是……” “你说的对啊。”然而，黑塔却是一副本应如此的表情，“很好，我采纳了。” 第88章 陆淮?哼，定叫他有来无回! 陆淮直觉黑塔这几天有些不对劲。 平日里每天在办公室，少不得挖苦他两句找乐子，然而最近都已经三天了，却是罕见的少言寡语。 只见她缩在椅子内，就像是个高傲的猫儿般，皱着眉，盯着面前的电脑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那能咋办呢？陆淮看她那副严肃的模样也就问了一句，结果直接被瞪了回去。 “问什么问，再问嘴缝上。” 也不知道是什么脾气。 然而到了今天，事情忽然就发生了转机。 上午陆淮刚到办公室，黑塔就将一封信丢到了他办公桌上。 “喏，博识学会写的。”黑塔轻描淡写地说，“想请你去售卖知识呢。” 陆淮有点懵，啥玩意儿？ 而当他把整封信给看完之后，更是难以理解。 学术探讨？他不就随便说了两句吗？ 博识学会里难道还有营销学派？ “不管怎么说，那天的会议你做的还算不错，而我又是个赏罚分明的人。” 又来了又来了，赏罚分明这个设定又开始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打开了，只见一个处于自动应答状态的黑塔人偶推着一辆手推车走进办公室，而推车之上则是放着一个约一人高的箱子。 “这是什么？”陆淮上下打量了一下。 怎么看着跟个棺材一样…… “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在黑塔的示意下，陆淮上前打开了棺……箱子的盖子。 呈现在陆淮眼中的，却是一具黑塔的人偶。 她安静地躺在铺在黑色天鹅绒的箱子内，双手交叠在身前，紧闭的眼眸就像是陷入睡梦中一般，绝美而又恬静。 而她的容貌及衣着，皆与黑塔其余的人偶没有太多差别。 没有差别……就当陆淮疑惑为什么要把一个无甚区别的人偶装箱的时候，忽然发现，这具人偶似乎比其余的要精细一些，手指，手腕以及其余的关节处，球状的连接以及缝隙明显淡去许多。 简而言之，从外观来看更像是真人了。 “送你了，摆在房间里，让你也多多少少也收到本女士智慧的照耀。” 陆淮看了看黑塔，又看了看箱子里的人偶。 “有什么区别吗，这个？” “当然有。”似乎是因为受到质疑而不爽，黑塔哼了一声。 “为了让她能更加接近人体，所以舍弃了本体的防御模块与力场，内部的生物核心也做了更换，而且更重要的是…… “这具人偶的功能更丰富了。” 更丰富？ 陆淮一听，立刻问道：“怎么个丰富法？” 是我想的那种吗？ “那可多了去了，比如~” “她的脑袋可以转180°” 黑塔话音落下，还没等陆淮反应过来，直接上手抓住人偶的脑袋，用力一扭。 卧槽！后脑勺跑到前面来了！ 就在陆淮惊愕的目光中，黑塔云淡风轻地说：“这只是其中一项，这具人偶的眼球也是可拆卸的，我给你演示一下……” “不不不不，可以了可以了。”陆淮赶紧摆手。 不知道的还以为搁这儿鞭尸呢。 黑塔也就此收了手，随后说道：“反正功能齐全，至于还有什么，你自己开发开发就明白了。” “好，好的。”陆淮伸手擦了擦汗，看了一眼脑壳反转的人偶。 这也太吓人了！ …… 正在陆淮为这一个崭新的人偶胆战心惊时。 空间站的茶水间内，三名科员正面色沉重地围着桌子。 “那个陆淮，到底是什么人啊。”一名科员扶了扶眼镜，一脸严肃。。 “不是黑塔女士的曾曾曾曾曾曾曾曾曾……孙子吗？”旁边留着爆炸头的科员立刻回应。 “我不能接受！” 一旁，身材略显肥胖的科员将手中的咖啡杯狠狠地砸在桌上。 “如陆淮是黑塔女士的曾*n孙子，那岂不是意味着黑塔女士在n年前就已经结婚了？已经子孙满堂了？已经会等着自己老公回家，问，亲爱的，你是要先吃饭，还是先洗澡，还是先……” 说着说着，胖科员自己先崩溃了。 “呱！我接受不了口牙，我不要想这种惨状剧情口牙！” 眼镜科员与爆炸头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得叹了口气。 “我说，你们看到了吗，陆淮脖子上的那个圈。” “啊，看起来像是一个项圈呢。” “难不成……是黑塔女士给他戴上的？” 这句话一出，胖科员又急了。 “什么意思？难道那个陆淮想当黑塔女士的狗吗？”胖科员怒发冲冠，“我不能让他先我一步抢走这个头衔啊！” 眼镜科员与爆炸头闻言，愣了一下。 “等会儿，你不会就是那个‘想当黑塔女士的狗’吧？” “哎哎哎，咱们是匿名聊天群啊，你搁这儿自爆呢？” 然而胖科员却是完全没在乎，他开口道：“我说，你们两个，看着陆淮和黑塔女士出双入对的，你们心里爽吗？” “呃，不爽啊。” “他是秘书啊，这不很正常嘛，倒是你这个出双入对让我有点不爽啊。” “别扯有的没的。”胖科员趴在桌上，脸色阴沉地像是虚无附体了一般，“我是万有应物科的，随时要听那个陆淮的命令可比你们惨多了。” “哥几个，我有个办法教训教训他，他不是要在应物科的地方进出自由吗？到时候我就整些专业知识，问的他哑口无言，问的他满面羞愧，问的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们帮我帮帮腔就行，如何？” 爆炸头思索了一下：“听起来好像有点意思。” 眼镜点了点头：“上次公司和博识学会的会议，那家伙可是出尽风头，大伙差点都忘了他压根儿没做过科研呢。” 话都已经说到这儿了，胖科员看了看时间。 “他应该马上就下班了，走，我们截他一截！” …… 下班时间，陆淮看着面前的新款黑塔人偶发了愁。 总得想办法运回去吧。 思来想去，扛着人偶回去总不太好，可能会被暗杀。 所以决定用那个推车直接把人偶装箱子里推回去得了。 而就在陆淮推着车刚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那三名科员早已等候多时。 “那个箱子是啥玩意儿？” “我不到啊？” “没事，按计划行事，你们用热感应仪看看里面装的啥。” 说完后，胖科员立马迎了上去。 “哎呀！这不陆哥吗，好巧好巧。” 推着车的陆淮从箱子后面探出头来：“啊？你哪位？” “……我，我应物科的科员。”胖科员脸上划过一丝尴尬，心里咬牙切齿。 我好歹堂堂iii级科员你上来就是您哪位？我都叫你陆哥了你就不能先你好一下吗？ “这不是黑塔女士跟我们应物科交代过了嘛，所以呢，想着明天请陆哥你过去熟悉一下，大伙都很想跟你认识认识呢。” 胖科员跟陆淮聊着，爆炸头跟眼镜科员也赶紧上去，悄悄用热成像仪在箱子外面扫了一下。 当看到热成像仪上显示出来的画面时，爆炸头和眼镜科员的眼睛都直了。 “好，那明天见。” “哎哎哎，明天见明天见。”胖科员点头哈腰，送走了陆淮。 爆炸头：“……哥，你确实像条狗。” 胖科员噎住了，脸涨的通红：“这，这叫能屈能伸！对了，箱子里是啥？” 两人没说话，将热成像仪放到胖科员面前。 “这啥玩意儿？是个人啊？”胖科员看了一眼，顿时一愣“箱子里为什么装了个人？” “等会儿，不会是人偶吧？” “肯定不是啊。”爆炸头指了指画面，“这款热成像仪可是有轮廓细化的，你好好看看，哪儿来的人偶关节啊？” “所以说……是个活人咯？” “……你见过那个活人在热成像仪上是蓝色的？” “不对，你应该说，你见过哪个活人后脑勺长前面的？” 说着，爆炸头忽然倒吸一口凉气：“我明白了。” “这个陆淮，他肯定是找黑塔女士帮他掩盖罪证去了，箱子里的这个人可能是因为冒犯了他，所以直接被neng死了！” 眼镜科员捂住了嘴，一脸惨不忍睹地样子：“我滴个妈呀，这也太惨了，活生生把头扭成这样了，搁谁不死啊？” “这陆淮是个狠人啊。” “太狠了。” 两人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胖科员。 “兄弟，你洗澡去了？” 看着胖科员汗如雨下，白大褂都湿透了的模样，爆炸头不由得问道。 “没，没没没，这两天有点阴虚。”胖科员掏出纸来，擦了擦头上的汗。 那个陆淮真这么狠？ “哥们儿，要不算了吧？”眼镜科员劝慰道，“我怕你后脑勺也长前面。” “算……算了？” “不能算！”胖科员忽然握紧拳头，狠狠地说道，“你们纯胡说八道，瞎瘠薄脑补的东西！” “这事儿，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等着吧，陆淮？哼，定叫他有来无回！” 第89章 抱啊，怎么不抱了? 电子钟上显示的数字已经指向深夜，陆淮抬起头，活动了一下略显僵硬的脖子。 将电脑上的资料划过最后一页。 空间站里还有很多的东西要学，而在了解过博识学会与公司之后，陆淮打算先简单认识一下各位星神们，毕竟黑塔最感兴趣的存在莫过于此。 同时，他也想了解一下，那位存在于幻境星海之中，很多眼睛的家伙又会是哪一尊神？ 而今天陆淮最后看到的，是名为【不朽】的龙神。 不过身为【不朽】，最终居然还陨落了？ 星神陨落，命途的概念依然还存在，嗯…… 这样说来，那个很多眼睛的家伙自然不会是什么【奇物】的星神。 【奇物】算哪门子的概念？ 关掉电脑，陆淮坐在床上打了个哈欠，随后目光无意间落向一旁。 那个放着黑塔人偶的箱子。 箱子里，人偶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态，如同睡美人般静谧。 陆淮已经将她的脑袋扭回来了，不然的话看着怪渗人的。 嗯…… 反正这是黑塔女士亲自批准给他的，那么拿来怎么用就是他的自由了吧？ 这般想着，陆淮站起身，朝着人偶伸出手。 手指触及纤细的胳膊，陆淮很快便感觉到了和其他人偶的不同之处。 那些人偶或许是因为材料的问题，身体摸起来总是一股微凉的感觉，而这具人偶刚刚触及时虽也有凉意，但马上就会因为皮肤的接触而变得温暖起来。 甚至稍微用力点，白嫩的皮肤都会微微泛红 总而言之，更加贴近真正的人类。 黑塔科技果然天下第一！ 陆淮在人偶身上摸来摸去，摸着摸着就觉得忽然有一种负罪感。 就好像是趁着人家女孩睡着了悄悄对其上下其手一般。 “不不不！两码事！” 陆淮手一挥，将无聊的想法赶走。 他现在和黑塔什么关系？别说人偶了，就算是真人，摸一摸怎么了？ 大不了就是被锤子敲在墙上抠不下来罢了。 随后，陆淮直接上手将人偶从箱子里抱了出来，放到了床上。 早睡早起身体好，明天还要起来早点去应物科呢。 躺上床，陆淮从背后抱住了人偶的身子。 嗅着从人偶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陆淮有些惊奇地察觉，似乎黑塔的每个人偶身上都有着一股相同味道。 是花香吗？ 分辨不出来，不过这淡雅的幽香，让陆淮感到一整天的疲劳似乎都在此刻一扫而空。 纤细娇小的身体揽入怀中，感受着柔软的触感，陆淮不由得开始有点想要发癫了。 嘿嘿嘿，我滴个黑塔女士~~(ˉ﹃ˉ) 小小的，香香的，软软的~(ˉ﹃ˉ) …… 此刻，收容舱段一楼，无名之间内。 黑塔正在一架特殊的扫描仪器前，盯着眼前的电脑。 而仪器内，是陆淮和她从雅利洛vi之上带回来那一柄小银锤。 黑塔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提起兴趣，这柄锤子在陆淮的手中居然能够投影克里珀所建造的天彗星墙，抵挡毁灭余烬的冲击。 要知道，那非同寻常的十九只末日兽，所拖行的巨像，乃是已经阵亡的众多浩劫先锋的恶念聚集而成，其爆发产生的威力足以摧毁一座恒星。 然而却被陆淮一锤拦了下来。 这柄锤子已经不能被称为奇物了，或者说，陆淮所拥有的那些小玩意儿，都已经超出了奇物的范畴。 然而，仪器的检测已经过了十几轮，从这柄锤子上依旧无法得出应有的结论，似乎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铁器。 黑塔甚至突发奇想，用定分枪尝试扫描这柄锤子。 当然，定分枪只会给生物打分，一般来说对于无生命个体是不会得出结论的。 然而，当黑塔开始扫描时，定分枪的眼睛盯着锤子滴溜溜转了好久。 【5……不不不，9……不不不……】 定分枪竟然罕见地出现了犹豫，以往无论是在什么情况下都会迅速给出分数，或者直接就是不可裁定。 黑塔还是第一次见到定分枪如此努力地想要给某物打分。 在十几分钟的自我拉扯后，定分枪冒烟了。 好吧，它宕机了。 “有意思。”看着手中冒烟的定分枪，黑塔将其扔进了一旁的收容桶内。 送回收藏柜自我修复吧。 至于这把锤子…… “先留在无名之间，反正那家伙最近也用不上。”黑塔自言自语，提到陆淮的时候，眸子闪了闪。 “嗯……那家伙这会儿在干嘛呢？” 话音落下，无名之间内的黑塔人偶进入了自动应答模式。 房间内，陆淮还正在抱着黑塔人偶发癫，而就在这时。 “在干嘛？” 淡漠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陆淮不由浑身一个激灵，抬头一看。 只见背对着他的黑塔人偶，此刻脑袋转了180°过来，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三秒的寂静。 卧槽啊啊啊啊！ 陆淮被吓得直接从床上滚了下去。 “你你你，你是黑塔女士！” 还是黑塔女鬼？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陆淮的脑子一片空白，都已经忘记了这具人偶的脑袋可以转这一设定。 黑塔脑袋转了回去，从床上坐了起来。 “怕什么？人偶我说了给你了，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说着，黑塔看了一眼陆淮：“要睡觉了？” 陆淮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黑塔没有说话，她从床上站了起来，随后解开了黑色的外衣。 这具人偶的身上没有像其他的一样挂着锁头，因此外套很轻易地便被脱了下来，留在身上的，只有一条白色洛丽塔衬裙。 细若丝线的肩带支撑着整条单薄的衬裙，包裹着黑塔娇小纤细的身体，她将外套挂在了衣架上，随后又摘了下了帽子。 “黑塔……女士？”陆淮在一旁看的有些不自然，“您在干嘛？” “做什么？你要穿着衣服睡觉吗？” 黑塔的声音极其自然，似乎本就理所应当般。 将帽子和外套挂在衣架上，黑塔又摘了发隙间的紫桔梗，小心地放在了床头柜上。 做完这一切后，黑塔背对着陆淮重新躺回了床上，两人就这么沉默了许久。 黑塔的头又转了过来：“你站着睡觉？你是丰饶民慧骃吗？” “没没……”陆淮说着，重新爬上了床。 “黑塔女士，您的脑袋能别这样转了吗？” 已经品鉴的够多了，快端下去罢。 黑塔淡淡哼了一声，回过了头。 又是一阵沉默。 “抱啊。” 黑塔忽然开口 “嗯？” 陆淮疑惑。 这一次，黑塔很正常地转过身来：“怎么不抱了？刚刚不是看你抱得很开心吗？” 陆淮不由讪讪一笑：“这不等您下线呢吗？” 黑塔看着陆淮，渐渐地，视线开始变得有些危险。 “无聊。”黑塔忽然起身，“我现在就下线，这人偶你也别要了。” 说着，黑塔就要转身下床。 啊？ 这怎么行？ 送出去的人偶泼出去的水，哪能说收就收呢！ 看着黑塔就要走，陆淮赶紧出声：“别别别！”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揽住黑塔娇小的身体，猛地将她抱进怀中。 重新按在了床上。 “呃……” 忽然间，黑塔的口中传来一阵小小的轻哼之声。 “黑塔女士？”听到那细微的声音，陆淮心中一紧，赶紧问道，“您还好吗？” 感受着包裹着身体，那动作多少有些野蛮的臂弯，黑塔淡淡地叹了口气，似是抱怨地说道：“我跟你说过了，这具人偶身上去掉了所有的防御模块，也更换了最贴近人体的材料，你下手的时候能不能轻一点？” “会疼的，懂吗？” “啊这，抱歉！”陆淮赶紧将手上的力气松懈了一些。 两人之间再度陷入沉默之中，而这一次，是陆淮率先打破了沉寂。 “黑塔女士。”陆淮靠近了黑塔的耳畔，轻声道，“要睡了吗？” “问我干嘛。”黑塔的声音依旧和平日一般。 而陆淮能够听的出来，她深藏在语调之中的细微颤动。 嘴角扬起一丝温和的笑，陆淮双臂尽可能温柔地将黑塔的身体再度拥入怀中。 “晚安，黑塔女士。” “……” “嗯。” 第90章 早安，我可爱的黑塔小姐 位于太空的空间站没有昼夜之分。 或者说是有，但在湛蓝星上24h一次轮转的昼夜，空间站上能够看到16次日月交替。 这对于在此处工作的研究员们来说，相当考验其生物钟的稳定性。 而为了避免自然条件对于精神状态的影响，在空间站建成初期，设计师在反重力防护网的内侧设置了特殊材料的折光板，用以折射或是接受恒星所散发的光亮，让空间站内接受自然光的时间维持在一个恒定值内。 而陆淮每天早上在闹钟响起之前就会被折射进来的光线射成狗。 但是今天陆淮很显然察觉到，那一道本应该射在他脸上的晨光比平日里弱了许多。 懵懵懂懂地睁开眼，陆淮这才发现，总是被他遗忘的窗帘，此刻已经完美地闭合上。 嗯，看起来他昨天晚上长了点脑子，明明啊上窗帘就能解决的问题，每天都…… 等等，昨晚？ 陆淮不由得伸手摸了摸，不对。 他明明是抱着黑塔的人偶睡的，怎么这会儿怀里什么都没了？ 黑塔女士不会真的带着人偶物理下线了吧！ “醒了？” 慵懒而又平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陆淮转过头，只见黑塔此刻就坐在床上，纤细的胳膊抱着并拢在一起的双腿，绀紫色眼眸淡淡地瞥向陆淮。 她的身上依旧只穿着那件白色衬裙，让她原本便娇小的身子显得愈发单薄，裸露在外的肌肤娇嫩如同婴儿般，于白皙中泛着淡淡的绯红。 没有戴着那顶帽子，发隙间也少了那一朵紫色桔梗，黑塔此刻的样子在陆淮眼中却显得有些熟悉。 并非是曾经见过的那种感觉，而是……黑塔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而就当陆淮看的入迷的时候，黑塔语气不善地开口了。 “你睡相很差哦。” 陆淮马上清醒了过来，睡相？ “呃，我做什么了吗？” 他心里有点慌。 那可不，要是真做了什么，那可亏死了。 毕竟他睡着了什么感觉都没有呢。 黑塔面无表情地看着陆淮，随后不屑地冷笑一声。 “做什么？你倒是敢吗？” “如果你会梦游的话，说不定胆子还要比你醒着的时候要大一点。” “我可是跟你说过，这具人偶没有防御模块，没有特殊涂装，拆散了所有立场，不具备任何攻击和反击的能力，你哪怕是用张纸在手指上划一下可能都会受伤的那种哦。” “你要是用点力气，我可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所以~” “你敢碰我吗？” 黑塔讥讽般的声音夹杂着戏谑，毫不留情地当头砸下。 陆淮只觉得杀人诛心，一言不发。 “哼。”看着不说话的陆淮，黑塔只觉得心里一阵不爽。 “有贼心没贼胆。” 轻声嘀咕了一句，黑塔转过身正要下床。 而就在这时，陆淮忽然伸出手，抓住了黑塔的手腕。 当黑塔还没反应过来地时候，便被陆淮抓住双手，摁倒在了床上。 白皙的胳膊聚过头顶，两只纤细的手腕交错着，被陆淮一只手控制住。 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出乎黑塔的意料，她睁大眼睛，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意外之色，看着此刻正趴在她身上的陆淮。 很快地，黑塔毫不在意地哼了一声。 “然后呢？就这样？” 嘴上这么说，而黑塔此刻呼吸也在略微变快。 他敢吗？ 堪比量子计算机的头脑在此刻飞速地运转着，然而越是去想，黑塔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理性有点摇晃了。 因为她思考的倾向不是陆淮敢不敢，而是如果他敢的话朝着哪方面发展！ 而就在这时，陆淮伸出手，轻抚上黑塔的脸颊。 平日里一直在陆淮面前强势无比的黑塔，此刻在陆淮的手碰到她脸颊的一瞬间，却是受惊一般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但双手被按着，她又能躲到哪儿去呢？ 身体不由得绷紧了，黑塔感受着陆淮的手温柔抚摸着她的脸庞，一寸寸地向上，将她额前如同丝绸般的长发撩了起来。 随后，在黑塔明亮而泛着些微紧张双眸的注视下，陆淮俯下身子。 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早安，我可爱的黑塔小姐。” 轻语声留在耳畔，陆淮松开了黑塔的双手，他看着躺在床上的黑塔，微笑着。 黑塔的视线凝视着眼前的陆淮，紫色的瞳孔微微颤抖，呼吸在此刻愈发地变快，连带着胸脯的起伏逐渐剧烈。 而在下一刻，人偶眼中的光芒消散了。 “黑塔女士？” “黑塔小姐？” “黑塔？” 看着面前变得无意识的人偶，陆淮试探着叫了几声。 嗯……好好好，看起来是下线了。 确认了这一点后，陆淮翻过身，从床头的柜子上拿过来一个记事本，翻开本子后在上面写了一笔“正”字。 “我加一分！”握紧拳头，陆淮的眼中胜利的火焰在燃烧。 “这是吹响反攻号角之时！” 而此刻，黑塔办公室内。 办公室里处于自动应答状态黑塔人偶，她的眼眸中忽然多了一丝生气。 黑塔怔怔地坐在椅子上，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摸向额头。 额…… 换了个人偶，额头上刚刚的触感已经消失了。 黑塔深吸一口气，紧握着拳头狠狠地砸在办公桌上，与此同时一个电子屏幕直接从办公桌后面弹了出来。 伸出手指，黑塔将屏幕上所写的“正”字抹去一笔。 “败退一步……” 真是耻辱。 脸色不善的黑塔转过头，看向面前的电脑，她沉默良久。 点开了上面“即时语音同步”的选项。 而随后，一个声音从电脑的扩音器中传了出来。 “早安，我可爱的黑塔小姐。” “唔！” 黑塔双手捂着脸低下了头，好久之后伸出手摸索着摸到了电子屏幕上，将“正”字又划掉一笔。 “再退一步……” 虽然两人相互之间并未“正式宣战”。 然而不约而同的对线已经开始了。 第91章 你就只有1分 将窗帘拉开，近似于晨曦般的辉光落入房间内。 陆淮坐在床边，伸手拿过衣架上的外套。 嗯？等会儿，他记得昨晚睡觉的时候因为太紧张的缘故忘记脱外套来着？ 下意识地，陆淮看了一眼床上的黑塔人偶。 好亏！ 没有看见黑塔帮他脱衣服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呢？ 就在陆淮将外套重新穿上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哪位？” “陆哥，我啊。”不算太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昨天不说了来应物科吗？这担心你对地方不熟，过来给您带个路。” 陆淮这才想起来，这应该是昨天那个胖乎乎的应物科科员。 “好，稍等……” 正当陆淮准备起身开门，忽然一转头。 等会儿，现在房间里面的景象似乎不太好对外人展示啊。 他赶紧将挂在衣架上黑塔的外衣与帽子收了起来，塞进了衣柜里面，拉起被子就将床上的人偶给遮掩住。 眼角瞥见床头柜子上的紫色桔梗头花，顺手将其藏进了抽屉里面。 做完这一切后，陆淮总算松了口气。 这下应该不会被人发现了吧？ 但是这也太难了！他俩不是未婚夫妻吗？为什么整的跟偷情一样？ 心中有一股怨气，陆淮都没有发现自己神色不善，上前拉开了门。 门外的‘密谋三人众’正要说话，然而当看见陆淮的表情时下意识地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现在走？”陆淮问道。 “额，走走走！”胖科员赶紧回应道。 身后的眼镜科员和爆炸头小心翼翼地朝着陆淮房间里看了一眼。 结果一看不要紧，眼睛都直了。 “好，稍等，我去打个卡。” 陆淮将房间的门反锁上，随后从三人身边擦肩而过。 “不得了。”眼镜科员摸了摸下巴。 “的确。”爆炸头一脸严肃地点头。 胖科员急忙问道：“怎么了？又看到什么了？” “陆淮的床上躺了个人，我刚刚看到了，虽然被子盖的很严实，但是有只手露出来了。” 眼镜科员扶了扶眼镜，“凭我刚换的这个防辐射超光眼镜的评判，那只手肯定不是人偶，绝对是人的！”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爆炸头和胖科员都屏住了呼吸，静待下文。 沉默许久后，眼镜科员说：“我就不说了吧，他把人弄死后搬到床上去，还能干嘛？” 爆炸头倒吸一口凉气，伸出手拍了拍身边浑身发凉的胖科员。 “哥们，要不算了，我怕你也被他搬床上去。” “真的，那画面我想想都觉得惨不忍睹。” 胖科员的身子抖得像是筛糠。 这已经不是有多狠了，这捏麻麻的也太变态了吧！ 但是这件事情已经通知科室长温明德，科室长似乎还挺乐意的，他现在说不干就不干？怎么可能嘛！ “几位，可以了吗？” 陆淮站在不远处，看着那几个人嘀咕了老半天，忍不住问道。 三人如梦初醒，胖科员更是被吓得浑身一颤。 “可以，可以……” 忙不迭地跑到陆淮身边，胖科员急忙说道：“陆哥，那咱……现在走呗？” “嗯，走吧。” 看着点头哈腰在前面给陆淮带路的胖科员，留在原地的两人面面相觑。 “咱俩怎么办？” “我的建议是吃瓜要吃全。” “说得好，走。” …… 在前往收容舱段的路上，陆淮还正好碰到了万有应物科室长温明德。 温明德陆淮还不算太陌生，毕竟之前应物科的科员经常借‘描写理性’去对奇物进行每日记录。 但他们又用不了，只能让陆淮自己过去，一来二去，还算见过几面。 而现在，身份之上已经不同往日了。 温明德显然知道陆淮要来，他跟胖科员叮嘱带陆淮参观收容舱段，千万不要跑到封锁区去了。 要是让黑塔女士的秘书在收容舱段受了伤，他可担待不起。 “陆哥，这里是特殊解析室。”胖科员跟在陆淮身后，毕恭毕敬地介绍着。 而当陆淮走进特殊解析室时，里面的科员察觉到陆淮的到来全都站起了身。 “陆秘书！” 声音齐刷刷地响起，很难让人不怀疑之前是否排练过。 陆淮：“……各位不用管我，继续工作就好，我只是来看看。” 此话一出，那些科员终于是返回了自己的岗位，然而各种神色的目光还是会时不时地从陆淮身上掠过。 陆淮权当没看到。 特殊解析室是用来对送入空间站的奇物进行观察与解析，最终决定它们去处的地方。 陆淮刚来的时候，钢笔和茶缸便被送入了这里，不过在进行解析后最终却还给了他。 如今想来，或许是黑塔半途插手了。 “这是什么？”指着科室中央那个极其显眼，却又空荡荡的收藏柜，陆淮问道。 “哦，那里面本来应该有一个光锥，不过之前列车组的朋友为了对抗反物质军团，临时拿走了。” 光锥？ 哦……之前了解过一部分，那似乎是来自于流光忆庭的技术，能够将过往的记忆封装于切片中，若是被命途吻合的行者使用，便能够唤醒记忆的力量。 咱也算命途行者吧？那是不是应该搞个光锥来？ 从特殊解析室离开，两人乘坐电梯下到一楼。 “这里是无名之间，是黑塔女士用来收藏奇物的私人收藏室。” 胖科员说着，他心里那叫一个不甘。 他们想要借用无名之间中的奇物，必须先写申请，经过层层审批后，最终还是去特殊解析室领用。 这地方可以说除了黑塔女士外无人能够踏足，现在居然直接对这个陆淮权限全开了？ 黑塔的私人收藏室？ 陆淮有点感兴趣，他倒也想看看能够被黑塔特别对待的奇物长什么样。 开启舱门，陆淮走进无名之间，而那名胖科员站在门口探头探脑。 “你不来？”陆淮问道。 “不不不，我没那个权限。”胖科员赶紧说。 您老进去就行了，我要是进去了真怕被当场击毙。 陆淮耸耸肩，没多说什么，转身走了进去。 无名之间内的空间不算小，左右两侧分列着数个展示柜，而展示柜中则是放置着各种奇特的奇物。 嚯，还真是。 陆淮有点突发奇想，这些东西能放进奇物回廊里吗？ 走到第一个展柜前，里面悬浮着一把黄色的诡异手枪型物体。 [奇物编号752：定分枪。该枪会给视线范围内的生物打分，打分逻辑不明。] 打分？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定分？ 陆淮思索着，靠近定分枪的展柜。 而就在这时，那把枪上面的眼睛睁开了，他盯着陆淮看了许久，十分人性化地露出恼火的眼神。 “1分！” 它做出了宣言，声音中充斥着烦躁，恼怒以及似是被戏弄的不耐。 陆淮嘴角抽搐了一下。 1分？ 就这？ 难道黑塔宣布他不需要定分的理由就是因为定了也是1分？ 正当陆淮怀疑人生时，他的余光瞥见了在无名之间深处，一个熟悉的娇小身影。 “嚯，这里也有人偶啊。”走进最里侧，陆淮看着站在记录仪之前的黑塔人偶，目光落向中央的检测台。 咦，这不是那把锤子吗？黑塔把它带到这儿来了？ “这里是无名之间。”忽然，黑塔开口了，“有趣的东西留下，无聊的家伙滚开。” 看起来似乎是处于自动应答模式。 陆淮思索着，而就在这时，人偶的脑袋转过来，视线望向这边。 “嗯，你留下。” 第92章 斩神?不，那叫神陨 人偶的声音让陆淮吓了一跳，他还以为黑塔在这边上线了。 结果说完后，人偶的视线又收了回去，依旧看着面前的电脑。 似乎是他想多了？ 不过黑塔的人偶原本就挺智能的，哪怕本体不上线依旧能够维持运转。 某个战斗型除外。 “有什么想看的自己看，想玩的自己玩，别在这儿像个木头一样杵着。” 黑塔又说话了。 嗯……似乎还是自动应答模式。 不过似乎说的话会分人呢。 陆淮见状也没多说什么，逗留片刻后便转身离开。 走出无名之间，那个胖科员见陆淮出来，赶紧迎了上去。 “陆哥，看完了？隔壁还有个房间呢。” “也是收藏室？” “那可不。” 得到肯定的答复，陆淮略微有些惊讶，黑塔的收藏可真不少啊。 “不过那个收藏室比这边更隐秘，要不是之前反物质军团的那些家伙打进来，那个收藏室估计v级科员都没资格知道。” “是么，过去看看。” 反正已经得到黑塔的允许了，那就看看呗。 另一侧无名之间外，那名胖科员到了拐角就赶紧站住了，说是自己没权限再往前了。 见此状，陆淮便独自过去。 随后用i级科员的权限钥匙打开了v级科员都没有权限的门。 这一侧的无名之间与刚刚所见并无太大差别，除了正门口有一个巨大的展柜外，奇物依旧分列两侧。 不同的是，最深处的那扇闸门紧紧关闭着，没有开启的通路。 陆淮走上前，大致对比了一下。 这扇闸门后面应该对应的是刚刚那个房间黑塔的人偶所在的位置。 这里为什么被封闭了？ “这里为什么被封闭了？” 拿出‘描写理性’，陆淮有些不厚道地问。 【此处之前存放有一枚星核，被开拓之人携于体内后，此地便受到封锁，并无其他意义。】 好吧，看来是他想多了。 陆淮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展柜内的奇物，随后走上前去。 “分析一下这玩意儿呗。”看着面前展柜中的黑色羽翼，陆淮拿起‘描写理性’问道。 【此物来源于另一个位面，那里有一群拥有着固执信仰的生命，探索着他们的渺小世界，为了征服高山，而创造出了能够与风共舞的翅膀。】 【追逐天空的梦想总是悍不畏死，足够偏执，但也足够热烈。】 “嗯……也就是说这个东西可以让人飞天咯？”陆淮思索着。 【滑翔而已。】 是吗……不过凭这个东西就能够跨越高空，倒也算是一项壮举了。 从羽翼旁走过，陆淮看到了另一个展柜，一堆暗红色的碎片看起来破旧不堪，像是被摔碎的一块石板， 简单查看了一下奇物的介绍，陆淮有些惊讶。 断刃？啊？ “这又是什么？”陆淮再问。 【向死而生的一把利刃，火焰巨人的名号让它拥有了席卷那个世界所畏惧的神明的力量，而代价便是燃尽使用者的生命，只留下雪白的灰】 “能够斩灭神明的剑？那个世界？”陆淮有点好奇，“厉害啊，难怪会被收到这个特殊的收藏室里。” “所以说，真的屠神了？”陆淮甚是好奇，这玩意儿真能屠神的话，对星神怎么说？ 【并没有。】 “是吗，那有点可惜啊。” 【因为最终它并未被斩向神明，而是劈开了一条通往未来的道路。】 “那不更厉害了？”目光落回碎片之上，陆淮说道，“所以它可以叫斩神剑咯？” 【或者叫神陨剑。】 “嗯……名字不错，对星神来说怎么样？”陆淮终究是把这个早已感兴趣的话题问了出来。 【您试试不就知道了？用‘神迹投影’敲它一下。】 ‘神迹投影’？那柄小银锤？ 那个玩意儿现在还在黑塔那边呢，过去拿？ 虽说黑塔看样子应该正在研究，但‘描写理性’的话实在是让他心里痒痒，于是决定还是先拿来用用。 去了旁边的无名之间，陆淮说了要先借走‘神迹投影’，也不知道是因为人偶处于自动应答模式还是怎么的，黑塔居然异常好说话。 “哦，用吧。” 就这样。 拿了‘神迹投影’回来后，陆淮依照着‘描写理性’所说的，朝着那碎裂的残片轻轻敲了一下。 一瞬间，莫名的火焰席卷而上，顷天的赤色扑面而来，陆淮一瞬间便被席卷其中。 而下一刻，当陆淮的视线重新恢复之时，他居然已经身处奇物回廊之中。 三个属于自己的奇物正安静地躺在对应的展柜之内，然而，‘神迹投影’所在的位置有点不对劲。 小银锤立于展柜之内，而那展柜的透明四面，其中的一面上此刻多出了一个赤色的影子。 是一把燃烧着火焰的狰狞大剑。 【神迹投影，它能够最多保留四个投影出来的非凡之物，虽然只能使用一次】 ‘描写理性’在此刻回应着。 【先生，您还得多多了解自己的工具。】 “你说得对。”陆淮摆了摆手，走上前看着那一把烙印于展柜外立面之上的大剑。 似是有炽热的风扑面而来，陆淮浑身一个激灵。 真怀疑自己到时候掏出这把剑，能不能抡地动啊。 从奇物回廊中退出来，陆淮视线从眼前的残剑碎片上移开，望向身后的展柜。 展柜中，40张纸牌堆叠成尖塔的形状，看起来很是精致，但又看不出哪里特殊了。 “这又是什么？”陆淮问道。 【男孩子不要问。】 陆淮：“？” 什么玩意儿？性别歧视是吧？ “逛了这么久了，还没看完？” 就在这时，黑塔的声音从他脖子上的项圈里传了出来。 陆淮愣了一下，有些无奈地回应道：“这不好东西太多了嘛，多看两眼。” “呵，摸鱼找借口是吧？”黑塔冷笑一声，“没事干了就赶紧回办公室，有正事！” 第93章 测测模拟宇宙 办公室内。 黑塔此刻正望着身边散发微光的模拟宇宙，有些出神。 大脑就是用来思考的，其余的一切都是无用的废料。 她向来将这一想法贯彻到底，而天才与凡人之间的差距也在于此，普通的人们每天都在想办法让自己能够沉浸于思考之中，而天才不同。 行止坐卧，思维从未停止发散。 而现在，黑塔被迫于让自己去思考一件她想要抛诸脑后之事。 那个唤陆淮为主的星神。 在雅利洛vi之上，她便一直在观察陆淮的变化，直到她察觉陆淮似乎已经拥有了能够将凡俗之物升格为奇物的能力后，才对于那个所谓【奇物】的星神有了些许猜测。 【奇物】并非概念，无法形成命途，星神的身份必有其他。 然而她思考的重点不在此处，而是在于那个星神对她做出的警告。 远离陆淮。 否则，她与陆淮终将被不可知的伟力，于所有维度之上被概念性抹除。 这看起来似是单纯地恐吓，然而当黑塔对于星神的研究愈发深入，她便越是无法忽视从星神的只言片语中所流露出来的任何讯息。 更何况是一句完整的话语。 默默地看着模拟宇宙，良久之后，黑塔伸出手来。 轻轻抚摸着自己人偶的额头。 清晨时的触感似乎在感知上还有些许的残留，原本已经平定的心跳此刻又开始加速。 他们两人不可能一直都这样下去。 自己未来可能会消失，可能会湮灭于某处，这一点黑塔并没有十分意外，没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现状。 但陆淮…… 只要那句话未被证伪，黑塔便不会安心。 而就在此刻，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早安，黑塔女士……”陆淮朝着黑塔打了声招呼。 然而黑塔在听到‘早安’这个字眼时，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回过神来，她的目光落在陆淮的身上。 “知道这是什么吗？”黑塔问道。 看见黑塔示意的方向，那个硕大的三角立体物正在散发着辉光。 “模拟宇宙啊。”陆淮回应道，“这个怎么了？” “想进去玩玩吗？” “啊？” 黑塔的问题让陆淮有点意外。 他进去？ 这个东西不是用来研究星神奥秘的模拟系统吗？ 这东西好玩吗？ 察觉到陆淮心中的疑惑，黑塔开口：“你想的没错，我就是要研究星神，在去雅利洛vi之前，你不是说自己被某位星神注视了吗？” “那就试试呗，你应该也很想了解那位星神的事情吧？” 这句话倒是没错，当时陆淮也问过那个星神关于祂身份的事情，结果人家压根儿没理他。 “我觉得行。” 陆淮竖起一个大拇指，这也挺好，这不就是合法摸鱼吗？ 模拟宇宙的光芒闪烁着，陆淮思索片刻，忽然问道：“我记得这里面会有很多敌对单位是吧？” “没错，为了能够全方位统计数据，战斗是不可避免的。”黑塔调试着模拟宇宙开启前的数据准备，“不过放心，在里面就算被打了也没关系，死不了人。” 听闻此言，陆淮叹了口气，随后朝着黑塔张开双臂。 “又干嘛？”黑塔瞥了他一眼。 “我都要上战场了，你不能给我个拥抱吗？”陆淮笑嘻嘻地问。 黑塔沉默着，片刻后从椅子上跳下来，绕过桌子走到了陆淮面前。 随后一脚踹在陆淮的腿上。 “肉不肉麻？”黑塔问道。 “腿麻。”陆淮跺了跺脚，苦笑着说。 有劲儿真使啊她。 看起来想要讨点甜头还真是不容易啊。 转过身，陆淮伸出手触及面前模拟宇宙的光线，静待开启。 而就在这时，纤细的胳膊忽然从背后伸了过来，环住了陆淮的腰。 轻柔地拥抱持续了仅仅三秒钟便松开，黑塔的声音传来：“满意了？” “呃，挺好的。”陆淮这才反应过来。 “那就轮你干活了。” 话音落下，黑塔转身回到了电脑前，直接开启了模拟宇宙。 一阵光芒闪烁，陆淮只觉得眼前的空间似乎扭曲了，仅仅是一瞬间就将他吞没其中。 这种情况下，陆淮很想喊一声。 link start！ 再次睁眼之时，周围的空间一片漆黑，遍布着朦胧类似网格的存在。 而就在陆淮的面前，三个光球悬浮着。 “模拟宇宙本身只是为了探索星神的奥秘，不过关于其流程斯蒂芬十分感兴趣。”黑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他为模拟宇宙构建了一套特殊的玩法，说是为了提升趣味性，玩游戏我不擅长，你自己悟吧。” “哦对了，你眼前的那些东西是我所收藏的部分奇物，斯蒂芬也在模拟宇宙中为它们设置了特殊效果，自己注意看哦。” 解答完毕后，黑塔的声音消散而去。 陆淮看着眼前的光球，奇物？ 伸出手一一接触而过，光球内所承载的物体也呈现在他的眼前。 碎星芳饵：能够提高实验体于模拟宇宙内的行进速率，代码反应速度提高10% 万识囊：可破坏物出现更加频繁，且收益翻倍。 银河大乐透：击碎可破坏物，后有小概率获得一件奇物，也有小概率使实验体的耐久度下降99% 三个奇物一眼扫过，陆淮的实现瞬间就定格在银河大乐透上。 我去，这如果运气好一点，岂不是能把无名之间掏空了？ “不必多想，就你了！”说着，陆淮光速选择了银河大乐透。 办公室内，监测着这一切的黑塔不由地挑了挑眉。 “斯蒂芬这一点果然说的没错。” “人类的本质就是赌狗。” 第94章 看好了，银河大乐透是这么用的! 视线内的光芒飞速流转，陆淮此刻对于模拟宇宙有有了部分认知。 身体可以进入模拟宇宙，但会留在程序与现实之间的网格空间内，真正能够出现在系统生成世界中的依旧是意识体。 下一刻，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 然而，呈现在陆淮眼中的，是一个相当陌生的地方。 但是风格看起来挺熟悉的…… “嗯？为什么地点会随机到罗浮仙舟上？不应该是跟随实验者的脑内数据进行随机同步的么？” 黑塔的声音又传了出来，此刻却是有些隐隐的不安。 “数据有些乱，你先熟悉一下，我做个调试。” 声音消失后，陆淮大致观察了一下周围，他似乎正处于某个港口内，周围都是巨大的集装箱，远处有一些古怪的人型生物在徘徊着，身上萦绕着诡异的黄色光芒。 虽然看起来有点像反物质军团里的光刀仔，但那些家伙看起来好像有些营养不良啊。 而就在这时，陆淮发现自己眼前却是有一个可呼出的面板，在对准了那个生物后，他点击了确认。 “丰饶孽物，陷入魔阴身之中的仙舟士兵，躯壳已不见人形，只余无穷的增生变异。” 啊这，难怪看起来跟丧尸一样。 陆淮有些焦虑，那群东西就在前面挡着，上去总得打一架才行。 可他现在好像没什么战斗力啊？ 伸出手，银河大乐透就在他手中漂浮着，陆淮思索着，忽然眼前一亮。 等等，这个东西本身就是奇物了。 那如果用自己的命途之力再给它升格一次，会怎么样？ 虽然感觉听起来有点异想天开，但陆淮注意到了另一点，那就是现在他处于意识状态。 ‘描写理性’曾说过，梦境是意识的产物，而在梦境之中…… 他无所不能。 “我无所不能呢~” 自吹自擂了一番，陆淮手中的命途之力朝着银河大乐透涌动过去。 只见那张单薄的票据如同被风吹动过抖动了一下，随后……票据中央的旋涡图案上，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个大拇指。 这就算成了？ 陆淮心下想着，目光一扫，看见了身前不远处的一个罐子。 按照它之前的说法，打碎这些破坏物就有机会获得奇物，或者是损失自身实验体的耐久度。 不知道升格之后会怎么样？ 想到这里，陆淮毫不犹豫，走上前去一脚就将那个罐子给踹碎。 伴随着破碎之声，一道光芒从碎裂的管子内闪烁而出，照的陆淮有点睁不开眼。 而在光芒收敛后，陆淮抬眼看去，不由得愣住了。 只见他的面前摆着一张黄梨木圆桌，桌上的芸豆糕散发一股清甜的香味。 而在桌子的一侧，黑发绿衣的女子坐在椅子上，正在舔舐着手指上残余的糕点。 “你是……”看着眼前高雅清冷的女人做着与其气质不太相符的动作，陆淮下意识开口询问。 “黑塔邀请我参与这个项目，培育宇宙，而这是我独自培育的微型切片，别告诉黑塔和螺丝咕姆。”绿衣女人漫不经心地说，“你能闯进来算你运气不错，高兴一点，我会给你一些……” 而就在这时，她的话音中断了。 只见她眼神有些古怪地扫视了一圈周围。 “怪了，我怎么跑这儿来了？” 与黑塔合作进行模拟宇宙的有三人，分别是螺丝咕姆，阮·梅，以及斯蒂芬。 眼前的这个女人应该是阮·梅吧？毕竟之前大致了解过，螺丝咕姆是硅基生命，斯蒂芬男女不明，只有阮·梅可确定是一位女性。 “要不您先忙？我先走了？” 这尊大佬也不知道在模拟宇宙里干嘛，如果是个boss那不惨了？ 趁着她在纠结要不先溜了得了。 “等等！”就在这时，阮·梅素手一挥。 “模拟宇宙出了什么问题，黑塔自己会解决，我自己的乐趣可不能就这样丢却了。” “来来来，你倒是个新面孔，这些东西给你拿着，你也别挑了。” 只见阮·梅轻轻摆了摆手，陆淮周身似乎有一阵数据在滚动，随后…… 【构筑·迸发】【构筑·回转】【构筑·坚定】【星间构筑·亚共晶体】【星间构筑·四棱锥体】…… 大量的数据在他的意识中流动着，一条又一条由代码构成的星神祝福不断显现着。 陆淮此刻只知道一件事情。 他发财了。 “十分感谢！阮·梅姐姐！” 阮·梅没有回应，她平淡地摆了摆手，嘴里嘟囔着“怎么回事呢？” 然后消失了。 感觉似乎是有了无上的底气，陆淮挺起胸膛，朝着那群丰饶孽物走过去。 他朝着孽物们伸出手指，大喝一声：“你，过来啊！” 这一嗓子，前面那些孽物原本蹲着的蹲着，遛弯儿的遛弯儿，此刻全都看向了这边。 空气似乎凝滞了那么一瞬间。 随后只听嗷地一声，对面成群的魔阴身提着刀就冲过来了。 当第一个怪物冲到面前时，陆淮还是下意识地眯了一下眼睛。 然而当他看见那个怪物一刀砍下来，结果自己身体外面浮现出一道屏障不但挡住了刀，还直接把那个怪物震死了的时候。 陆淮直接就放飞自我了。 他摊开手，昂首阔步地朝着那群怪物迎面走去。 来！往这儿砍！ …… 短短几分钟后，地上横七竖八的都是魔阴身的躯体，只见一阵光芒闪过，全都化成了废弃的数据。 陆淮双手负在身后，有些悲悯地回头路望了一眼。 唉，成王之道上总会多了不必要的枯骨。 但对岁月来说，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 够牛逼，不愧是模拟星神的赐福！ 陆淮甚至觉得靠这玩意儿一路横推下去得了，都不需要自己动手了。 可这样一来还怎么研究星神啊？ 眼前的空间门扉散发着红光，陆淮也没多想，伸手便接触了上去。 管他后面是什么呢？有区别吗？陆淮觉得没有。 刚刚进入第二个位面之时，陆淮也省的麻烦，直接大声道：“不管你们这里是死的活的大的小的，什么东西，赶紧上来砍我！我要是动一下，以后只吃榴莲味的蚯蚓干！” 然而，周围并未有什么动静。 察觉到有些异样，陆淮这才下意识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周围漆黑一片，原本风格还略显眼熟的所谓仙舟早已不知去向何方。 而就在这时，暗金色的光芒在他的头顶闪烁，似是有着枯萎的火焰熊熊燃烧于这一片空间之中，而于那晦暗的天顶之下，金色的怒涛之中。 屹立着一名巨大的深色肌肤的银发男人。 他俯视着陆淮，暗金色瞳孔似是垂死的太阳，迸射着蕴含毁灭的光。 陆淮仰仰视着眼前的巨人，他沉默。 这位仁兄看起来不太好惹…… “啊，真是不可思议。”忽然间，一个看起来像是小幽灵的东西忽然出现在陆淮的脑袋旁边。 陆淮甚至不需要辨认，立刻就明白这是黑塔的小把戏，毕竟声音和那朵显眼的紫色头花便代表了一切。 “没想到这么快纳努克就现身了，我还挺意外的，第一位出现的星神居然是毁灭星神。” “根据目前数据的波动情况来看，这位星神的模拟体似乎正处于暴怒的状态？纳努克一直是这样吗？或者说，是因为你的出现才会如此？如果是这个原因，他莫非与你的那位星神之间有所过节？” 黑塔发出吃吃的笑声，似乎目前的这个情况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而就在这时，陆淮的面前，纳努克扬起了自己的一只手。 黑色的绑带如同封锁天空的锁链，纳努克俯视着陆淮，眼中的暴怒之意在此刻毫无掩饰，而在他手心之中，充斥着毁灭之意的力量飞速凝聚，空间扭曲，宛如形成了一个黑洞。 将吞噬一切！ 第95章 就喜欢小的 主控舱段，艾丝妲仰头看着金色的天体投影，回头遥遥地望了一眼黑塔办公室。 这会儿陆淮应该正在测试模拟宇宙吧？ 想当初，这个项目早就已经做好了长远规划，打算以那个携带星核的少年穹为载体，模仿开拓的星神阿基维利，吸引星神们的模拟体进行对话。 平常老师肯定是不允许别人去碰模拟宇宙的，虽说除了穹之外的人也不敢去乱碰。 除非陆淮身上的星神更具研究的价值，否则的话……说难听点，这不是有点太宠着了？ 虽说他们已经有了婚约，但不知道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 艾丝妲每每想到这一点，她都有一种想要双手抱头的感觉。 过于炸裂，她无法想象老师会对男女之事感兴趣，更无法想象…… 不想了，再想要被封了。 “嗨，艾丝妲！” 就在艾丝妲心烦意乱的时候，一个熟悉的爽朗声音从背后响起。 转头望去，面容清秀潇洒的灰发少年正快步朝着这边走来，朝着艾丝妲挥着手。 “好久不见！” “啊，是穹啊，好久不见。”收回思绪，艾丝妲朝着他笑了笑。 穹在空间站上比陆淮出现地要更早，当初老师似乎有要将他留下来的意思，不过最终还是由他自己选择。 而穹选择了登上星穹列车，走上漫入星海的旅途。 “好久没来空间站了，主要是因为匹诺康尼那边收到流放的老哥们一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嘿，我超喜欢那里的。” 穹看起来像是憋坏了般侃侃而谈，“唉，好久没测模拟宇宙了，手痒死了，我先去啦。” “哎，你等会儿。”艾丝妲赶紧叫住了他，“模拟宇宙有人正在测呢。” “啊哈？” 穹愣住了，有一说一，除了他之外还有更合适的人测试这玩意儿吗？ “哪位大哥啊，给我也引荐一下呗。” “呃，是……”艾丝妲沉默良久后笑着说，“是黑塔女士的秘书，他叫陆淮。” 她真的已经费了很大的力气忍住没有说那是老师的未婚夫了。 “黑塔的秘书？”穹一脸惊愕，那副表情就像是看到三月七从列车上掉下去了一般。 “我超！有乐子啊！”穹猛地一拍手，“看来我是赶上趟了。” “艾丝妲，咱们待会儿聊！” 说完后，穹浑身充满了乐子精神飞也似地朝着黑塔办公室跑了过去。 艾丝妲以手扶额。 老师根本不会在意旁人的看法，只要穹会问，那老师肯定会说。 现在只希望穹不会将这件事讲出去吧，毕竟空间站如果走了一大半人，保证质量的招新可不简单。 …… 此刻，模拟宇宙内。 纳努克手心的力量凝结成奇点，那一片的空间开始有丝丝裂痕陡现。 强大的压迫力让陆淮一时间有些动摇。 但想了想，自己有这么多祝福呢，而且这里是模拟宇宙，大不了下线就完事了。 所以，md，跟他爆了！ 而就在这时，崩裂之音轰然响起，纳努克扬起的手朝着陆淮悍然压下。 漆黑的旋涡当空而至，而就在这时，金色的屏障于陆淮的眼前迅速弥漫。 在相互接触的一瞬间，存护的赐福马力全开，竟是硬生生地将纳努克引得程序空间都开始震动的狂暴一击给拦了下来。 这一幕让原本都已经准备刷新空间的黑塔都迟疑了片刻。 “你，哪儿偷的这么多赐福？”黑塔警惕地问，毕竟陆淮现在的手段她也还没摸清，但那个星神曾经可是入侵过模拟宇宙的。 “这……这不是我偷的，这是我捡的。” 犹豫了一下，陆淮理直气壮地说。 阮·梅姐姐说过了，不要把关于切片的事情告诉黑塔。 而且自己可是拿人手短，没人家给的祝福，这会儿可能还在第一层逛街呢。 再说了，这难道不是捡的？打碎罐子就蹦出来了，陆淮寻思着这也没人要啊？ “哼。”看见陆淮不说实话，黑塔哼了一声，“瞒着我是吧，好，我记住了。” 以后迟早找你算总账。 灼烧天际的金色烈焰在此刻逐渐消退，纳努克在最后留给了陆淮一个深沉的目光，随后消失了。 “嗯……毁灭会选择退却？有趣，这是违背他命途的行为，或许是模拟宇宙出了点问题？” 黑塔喃喃自语着，“你继续吧，如果能够遇到更多的星神，就会有其他线索了。” 仙舟的环境重新浮现于眼前，陆淮看着身边的黑塔小程序消失了，他耸了耸肩。 那就继续吧，说不定还能遇到克里珀？ 咱还得谢谢他呢。 陆淮继续模拟宇宙时，黑塔正在办公室内做着分析。 纳努克明显表现出了强烈敌对情绪，那并非是遵循毁灭命途的攻击性，而是源于某种特定的情绪。 就像是巡猎对于丰饶那般。 星神之间的敌对无外乎两种情况，要么命途过于相近，广阔的命途便会吞噬狭窄的那一条。 要么，命途绝对相违背，就像是神秘与博识尊。 如果毁灭是因为相逆的命途而与陆淮身后的星神相互仇视，那一条命途或许会是…… “创造吗？”黑塔轻声自语着，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但又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毕竟创造这个概念实在是有些过于宽泛，若是深思一下甚至有些恐怖。 创造，那么创造星神，捏造位面，岂不也是在践行命途？ 这样一来，宇宙中只需要一个星神即可，祂本身的概念维度，已经超出现有星神太多了。 不应如此。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开启了，穹那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嗨，黑塔女士，好久不见。” “嗯。”黑塔头都没抬一下。 见此情景，穹不由得垮起了小猫批脸。 唉，看来艾丝妲说的是真的，这再也不是以前那位会说“求你来测”的黑塔女士了。 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黑塔面前的电脑，想要试着了解现在模拟宇宙内那个人的身份。 然后被密密麻麻的数据给劝退了。 “黑塔女士，现在模拟宇宙里的那位是你的秘书？”穹饶有兴趣地问道。 “是啊。”黑塔一只手撑着脑袋，漫不经心地说道。 得到确切的答复，穹此刻就像是又听到了大新闻那般高兴，看来又可以回去在丹恒和三月七面前添油加醋编小故事了。 “黑塔女士你的智慧还需要秘书吗？还是说他身份不一般？”恶作剧般的，穹加上了最后一句话，想看看黑塔怎么回答。 然而，黑塔不假思索地便开口了。 “是啊，他是未来将会跟我结婚的人。” “啊哈哈，原来是这……” 穹脸上的笑容冻结了。 “不好意思，我的耳朵刚刚是坏掉了吗？” 穹的疑问声中，黑塔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似乎是在告诉他。 你的耳朵十分健全，不过偶尔需要补补脑。 一瞬间，穹觉得自己陷入头脑风暴中。 黑塔居然会结婚？她居然会有喜欢的人？不不不，还是说另有目的？结婚也是一种事项，或许可以作为课题，说不定就是偶尔感兴趣了呢？ 在纷杂的问题中，穹敏锐地捕捉到了最重要的一个。 “黑塔女士，冒昧问一下，你的那位秘书是正常人类吧？” “那当然。”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穹的脸上不由得笑开了花。 “既然如此，我正好有个问题，他现在应该还挺年轻的吧。” “如果以您现在的年龄和他构成比例的话，您这算不算是炼铜呢？” 穹志得意满，原以为这一次必然要让毫无羞耻心的黑塔落败一次时。 黑塔侧目望向穹，旋即淡淡一笑。 “是啊，那又怎么样呢？” “我就喜欢小的，有问题吗？” 第96章 【龙】有所求 “阮·梅姐姐，辛苦你了！” 从阮·梅手中薅走了2000宇宙碎片后，陆淮心满意足地朝着下一个位面前往。 只留下阮·梅的切片一个人坐在罐子的碎片中沉思着。 不对劲儿。 这才几个系统时啊，她都被唤醒十几次了。 这个上工的工时很显然有问题啊？ “难不成这个切片的存在被黑塔发现了？” 连续踹碎了十几个罐子，陆淮没想到的是每次都能碰到阮·梅这个大好人。 前七次给了七位星神的赐福后，后面几次全都是宇宙碎片。 薅到最后一次，阮·梅给碎片时已经开始面露难色了。 难不成要把她的钱包薅空了？ 这模拟宇宙好像也没什么难得嘛，应该说是太简单了？从头到尾陆淮甚至没有动过手，那些生成的怪物压根儿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到了下一个位面，陆淮看到了站在位面门扉之前的黑塔模型。 这应该也是既定程序吧？就跟那位阮·梅在这里留下的切片一样。 “恭喜你啊，能来到这里可真不容易。” 这时，黑塔开口了，语调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 “如果你有多余的宇宙碎片，可以在我这里强化你的祝福，不过我想你的水平应该也剩不了多……” 声音忽然中断了，陆淮原以为是既定程序的黑塔上下打量了一番陆淮，像是在扫描似得。 “你这么多祝福和宇宙碎片是从哪儿来的？” 被黑塔死死盯着，陆淮犹豫了老久。 “呃……捡的？” 【黑塔申请加入队伍】 嗯？这是什么？ “不说是吧，我开队友伤害了，我看你说不说哦？” 面前的黑塔拎起了锤子。 卧槽？不是吧，还能这样作弊的？ “我想起来了！”陆淮赶紧说道，随后指了一下旁边的下载程序，“黑塔女士，你看那个！” 就在黑塔转头的一瞬间，陆淮趁她不注意，直接窜进了背后的boss房里。 “陆淮~” 身后传来黑塔平静的声音，陆淮在位面关闭前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黑塔就站在外面，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你完蛋了哦？” 黑塔钦定般追杀令，陆淮感觉头皮发麻。 而下一刻，位面关闭。 陆淮松了口气，但随后又愁眉苦脸起来。 出去之后谁知道黑塔会怎么处理他呢？ 要是真的过于惨无人道的话，陆淮只能提前跟阮·梅说一声抱歉了。 收回思绪，陆淮看着眼前的空间，目光闪了闪。 好家伙，又是一抹黑？难道是哪位星神又要来了？ 是克里珀吗？如果是的话陆淮还真得跟祂好好说声谢谢呢。 而就在这时，漆黑的空间忽然一变，无数的光芒从远端闪烁而起，似是遥遥的星光垂于寰宇之间。 星海？ 一瞬间，陆淮脸色变了。 每一次自己的意识但凡看见星海，接下来看见的必然就是那个所谓掌管着【奇物】的很多眼睛星神。 可是模拟宇宙里，星神不都是经过了精心培育后产生的模拟体吗？如果对这个星神一无所知，又为什么会…… 忽然间，一道遮天蔽日的庞大虚影从天际掠过，投下的阴影让那些璀璨夺目的恒星都变得黯淡无光。 黑色的巨翼囊括行星，虚幻的鳞片如流动的液体覆盖于体表，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身躯，陆淮甚至感到能够以光年衡量。 那是……一条龙形的神躯。 龙？ 猛然间，陆淮回想到他看过的有关星神的资料，其中所记录的和【不朽】龙相关的讯息。 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个朦胧不清的龙影，便是行走于【不朽】的顶端，星神龙？ 被墨色浸染只留阴影，巨龙高昂的头颅在此刻下垂，它的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哑声音，哪怕是被接种了联觉信标，陆淮依旧听不明白祂在说什么。 黑塔呢？【不朽】的龙忽然现身，她应该会很高兴才对，为什么没有出现？ “龙有所求，欲重铸不朽。” 就在此刻，混沌的声音忽然从周围响起，无数的星光在此刻开始闪烁，全都集中于陆淮的身上。 他来了，陆淮心中暗暗道。 “有所求什么意思？”陆淮问道。 “陨落的旧主寻求新生，不朽的龙撞破轮回，祂有求于汝。” “因此，愿以自身的伟力作为交换。” “接纳吧，此为交易，亦是见证。” 星空深处的龙影依旧沉吟着，无名星神的言语未对祂构成任何的触动。 星神，亦有所求。 甚至还是来求他？陆淮？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不朽的龙哪怕要做交易，也应该是和那个无名星神去做，找他干什么？ “交易先不说，我有个问题。” 陆淮凝视着古龙虚影，开口道。 “贝洛伯格之上，欢愉的星神也曾想要将力量赐予我，为什么那个时候你把祂赶走了？” “不朽的龙想要行相同之事，你却答应了？” 无名星神的沉默仅有短暂的一瞬，祂开口了。 “吾等所需，绝非无礼的戏弄与无意义的协作。” “吾等唯一接受的，是服从。” 第97章 别说了，要破防了 模拟宇宙闪烁着微光，而在下一瞬间，陆淮的身影从里面冲了出来。 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着，不朽的沉吟与无名星神的言语回荡耳畔，似乎刚刚的一切都并非发生在意识海之中，那股压迫直逼躯体。 “陆淮。” 黑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淮下意识转过头。 只见黑塔蹙着眉转身走到他面前：“刚刚怎么回事？” 这一问，陆淮就觉得要糟。 那大堆的奇物和宇宙碎片这会儿总得给个说法才行，不然…… “你进入最后一间忽然就断线了，怎么回事？”黑塔问道，“发生什么了？” 最后一间？ 难道她说的是原本应是boss房的那个地方？ 陆淮心念一动，不由微微的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至少不用出卖阮·梅姐，她可是个大善人啊。 “问你话呢，哑巴了？”看着发愣的陆淮，黑塔表情有些不善。 回过神来，陆淮的视线落在黑塔脸上。 “我……我看到了龙。” “什么？”黑塔绀紫色眼眸中微光一闪。 “不朽的龙。”陆淮说道，“在最后一个位面，不过祂在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黑塔默然，她怔怔地站在原地，仰着头迎上陆淮的视线，良久之后将脸庞转向一侧。 不朽的事情和黑塔说说倒是没什么，关于那个无名星神…… 如果她问起的话，说说也行。 而陆淮这个时候才发觉到似乎有另外一个视线在望向这里。 转过头，这才注意到办公室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瞠目结舌的灰发少年。 而此刻，穹赶紧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朝着陆淮伸出手：“嗨！你好，初次见面，我叫穹，星穹列车上的无名客。” 见状，陆淮也朝着他伸出手：“你好，我叫陆淮，黑塔女士的秘书。”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穹笑眯眯地看着陆淮：“秘书？就这样？” 陆淮脸色微微一变，他看了一眼正在沉思的黑塔。 这是什么问题？黑塔不会把他俩的关系说出去了吧？ “没事儿，都哥们儿，之前我也测过这个模拟宇宙，怎么样，好玩吧？” 穹兴致勃勃地问，似乎是找到了同好一般。 “啊……用来解压是不错。”陆淮想了想。 毕竟有阮·梅姐那么慷慨，自己都不用动直接全自动割草，确实是挺爽的。 “好，既然你测完了，那就该我了！”穹说着，面向黑塔，“黑塔女士，我可以开始了吗？” 沉思中的黑塔压根没有理会这边，听到穹的话也是只淡淡的发出一声“嗯”。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穹朝着陆淮挥了挥手。 “好，咱们待会儿见，一会儿可要好好交流一下心得！” 说完后，穹的面前，模拟宇宙一阵强光闪烁，将他的身影吞没。 陆淮看着消失的穹，随后又望向黑塔。 她看起来这会儿好像很纠结的样子？ “黑塔女……” “呃啊！” 就在陆淮开口之时，一阵惨叫声突然响彻整个办公室，而下一瞬间，穹的身影直接从模拟宇宙里飞了出来！ 趴在地上，穹一脸震惊地抬起头。 “为什么第一层第一间里面会有一个纳努克在堵门啊！” “我刚一进去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就吃了一个大比兜！” 听到穹的话，陆淮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哎呀，看起来刚刚没让这位星神把气撒完，搁那儿等第二个出气筒呢。 伸出手将穹扶了起来，陆淮笑着说：“没事，他估计还在呢，你做好准备进去揍他一顿。” 穹：“想让哥们儿死是吧。” 就在这时，黑塔有些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 “别吵了，你们两个惺惺相惜就去外面聊天，别打扰我。” 陆淮和穹赶紧闭嘴了。 “正好。”穹的胳膊搭在陆淮肩上，笑的兴致盎然，“我现在正好有点事儿想和你聊聊，很急！” …… 茶水间内，陆淮朝着穹递出茶缸：“要喝咖啡吗？” 穹毅然摆手：“不，这玩意儿我有ptsd。” 随后问道：“模拟宇宙好玩吗？” 陆淮想了想：“不错，就是难度有点低。” “阮·梅姐姐出现地次数如果少点就好了，这样会有一点游戏性。” 听闻此言，穹脸色一变：“你也见到阮·梅了？” “对啊，刚刚玩了一次，见了大概十来次吧？” ‘咔嚓’ 穹手里的玻璃杯被他捏碎了。 他测试模拟宇宙已经有上百次了，可是到现在为止，都才吃过两次阮饭！ 难道黑塔女士跟自己的秘书订婚以后，甚至连这种事情都开小灶吗？ “关于你和黑塔女士的婚事……” 穹随口一提，然而坐在对面的陆淮却是犹如猛虎下山一般直接翻过桌子，一把捂住了穹的嘴。 剧烈的动作引来周围科员们面面相觑，陆淮尴尬笑了笑：“不好意思，这位喝热水烫嘴了。” 松开手，陆淮压低声音痛心疾首地说道：“你知道这事儿了？” “是啊。”穹也将声音压的极低，“哥们你有本事的啊？怎么做到的？” “你先别问怎么做到的，你说的那么大声是想要让我明天同时出现在八个行星上吗？”陆淮说道，“你应该知道空间站里的科员们对黑塔女士什么态度吧？” 穹这会儿才恍然大悟：“哟，说的是啊，这件事公布出去估计整个空间站会少一半人呢。” 随后他话锋一转：“不过我真是很不理解啊，黑塔女士现在的模样还是一个未成年少女，为什么你们会这么喜欢她呢？” “你这叫什么话？”陆淮脸色一正，“未成年少女怎么了？” 穹一脸认真地说道：“我肯定是更喜欢熟女啦~” 陆淮一脸可惜地说道：“那我们之间可是有一层可悲的厚壁障了。” “别，你先别急，我来跟你分析一下啊。”穹按住陆淮的肩膀，两人相互靠近后，他压低声音。 “为什么有些人会对幼小的女孩子产生迷恋呢？实际上哈，可能是因为你错过了少年时代的爱情，所以现在凡是看起来都没有完全发育的女孩子都会很吸引你。” “因为你渴望的是那段更单纯的时光，你无比希望自己少年时那些无忧无虑的夏日是和一个同龄的少年女友一起度过的，是这样吧？” 穹一脸认真地看着陆淮。 陆淮迎上穹的目光，沉默良久。 “哥，别说了，再说破防了。” 话音一落，陆淮一巴掌拍在桌上：“不是，你看起来挺年轻的啊，怎么说话一套一套的？” “是啊，我很年轻，现在一岁多了。”穹理所应当地说道，“这些话是我从网上刷到的。” 陆淮：“？” 对哦，他是星核载体，从空间站离开到现在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了。 “唉，可惜，今天来是久违地想测试一下模拟宇宙，毕竟之前黑塔女士说模拟宇宙更新了呢。”穹的脸上有些遗憾，“但是那位大佬堵着门，我还是下次再来好了。” 朝着陆淮摆了摆手，穹说了声下次见，随后便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陆淮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位空间站的英雄人还挺风趣的。 “哦？穹走了吗？” 这时，艾丝妲的声音传来，只见她走到陆淮的身旁，“真快啊，还真就为了测试一个模拟宇宙啊。” 陆淮看了一眼艾丝妲，朝她挥了挥手：“你好啊，站长。” “啊，你好，陆……呃。”艾丝妲犹豫了一下，随后小心翼翼地说道，“陆先生？” 莫名其妙的称呼让陆淮感到一阵不妙，而下一刻。 意识到什么的陆淮瞳孔骤然收缩。 “站长，你……不会也知道了吧？” 第98章 星海长路 略显尴尬的气氛在陆淮和艾丝妲两人当中流淌着，周围原本在茶水间内摸鱼的科员们察觉到情况似乎不妙，赶紧一个个都溜了。 茶水间内只剩下了陆淮和艾丝妲两人。 轻轻地咳了一声，艾丝妲的脸上露出微妙的笑。 “陆先生呀。” “你也不想和老师之间的事情被空间站其他科员知道吧？” 陆淮：“？” 艾丝妲小姐你有点不对劲昂。 “没什么，我就是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艾丝妲坐下来，双手托着脸兴致盎然地望着陆淮，“或者说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艾丝妲足足花了十亿信用点找了各个组织去调查陆淮的身份，然而并没有查出任何相关的东西。 其实想想也正常，陆淮第一次出现就是在空间站上，老师也判断过他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 但是艾丝妲不甘心啊！ 为什么比天狼座的中央恒星还要耀眼的老师非得要被某个人拐走啊？ 陆淮沉吟片刻，开口道：“企业职员，朝九晚十，略有存款，热爱睡觉。” “大概就是这样，或者说我那边大多数人都跟我一样？” 艾丝妲撇了撇嘴。 行吧，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过站长，我也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你。”陆淮坐下，低声问道。 “黑塔女士本人，她在湛蓝星上吗？” 艾丝妲愣了一下，随后瞪大了眼睛。 “你的意思是你和老师还没见过面就……” 震惊艾丝妲一百年！ 这两位的婚事定地也太草率了吧！ 陆淮有些尴尬地挪开了视线。 说的也是啊，有谁会在已经订婚后还不知道未婚妻在什么地方呢？ “嗯，按照老师自己的说法，她就在湛蓝星上，但……” “据我所知，老师很少与旁人会面，最近一次出席公共场合的记录还是在上个琥珀纪，联邦主席都没有靠近她五米的范围。” 艾丝妲思索着，点了点头。 “大概就是这样。” “这么神秘的吗？不会是个人偶吧？”陆淮下意识说道。 “不会啊，之前有保存老师公开露面的录像，人偶的话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吧。” 艾丝妲说道。 然而陆淮不置可否，撇了一下嘴。 那可不一定，我房间床上就有一个能以假乱真的人偶呢。 “这种事情你直接问老师不就行了，难道已经订婚了这种事情还要瞒着吗？”艾丝妲好奇地问。 陆淮叹了口气，轻轻摆手：“这其中缘由复杂。” 黑塔的意思很简单，找不到她本人这婚就别想着结。 艾丝妲看着陆淮，她沉思着，似乎是在进行某种思想斗争。 良久之后，微微叹了口气。 “其实这样也好，老师是个挺孤独的人。” “她是天才俱乐部的一员，但哪怕是和老师形如知己的阮·梅小姐，相互间见面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我们这群凡夫俗子就更难了。” “或许我们无法理解像老师这样的天才是否会将孤独也当做乐趣，但是在反物质军团入侵空间站之前，老师至少有大半年的时间没有登陆过，冲突结束后，她登陆空间站的时间也寥寥无几。” “直到你来了之后，老师便很少下线了。” 说着，艾丝妲笑了笑，伸出手拍了拍陆淮的肩膀。 “任重道远，陆先生，我等着吃你和老师的喜糖。” 说完后，艾丝妲像是释怀了某件事情般，站起身来离开，走时的脚步似乎都变得轻快了些。 陆淮看着艾丝妲的背影，片刻之后，他摸出了‘描写理性’ 有些厚颜无耻地问：“黑塔在湛蓝星上吗？” 【先生，追女孩的时候还是得尽可能亲力亲为，你觉得呢？】 陆淮：“……” 好吧，人生目标之一啊。 …… 太空中，一辆浮空的列车停靠于星海之间。 走进车厢的穹回想着黑塔空间站内所发生的事情，直到现在他都在感慨。 世道变了，黑塔女士都要结婚了。 “哇！你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余光瞥见穹的身影，趴在车窗前正在拍摄星光照片的三月七一脸震惊。 “你不会是被黑塔女士赶回来了吧？” 穹摇了摇头，叹气道：“不，比这个更麻烦一点。” 他是被毁灭星神一拳揍出模拟宇宙的。 “哟，欢迎回来。”沙发上，姬子朝着穹笑着举了举手中的瓷杯，“喝点咖啡去去疲劳？” “留条活路吧，姬子姐姐。”穹苦笑一声。 丹恒不在车厢内，应该是在自己的房间，杨叔坐在留声机前，翻看着一本从匹诺康尼上淘来的历史文献。 列车长帕姆还在那里清扫着已经足够干净的地板，之前虽然提议过购买扫地机器人，但帕姆十分生气地拒绝了。 他认为那玩意儿纯粹是跟他抢活干。 穹沉默片刻，哀叹着摇了摇头。 算了，黑塔女士的事情还是等他们自己公布吧，他就别多嘴了。 抬起头，穹仰望着车窗外的璀璨星河，满天的光华照亮漆黑的宇宙，以及他们开拓的前路。 是时候进行新的旅途了，穹心中想着。 而就在这时，一股异样之感从心底弥漫而起。 远处的星光闪烁着，然而，那些东西在穹的眼中好像变了样。 那不是星星，就好像是…… 亿万星光照耀于天顶之上，无数的光芒穿过穹的身体。 那些东西，好像是眼睛…… 目光并未直视向穹，而是透过他的周身，直视向遥远的黑暗深处。 “阿基维利……” “切勿多管闲事……” 沉重的声音回荡天穹，于无介质的宇宙中如钟声荡漾。 猛然间，穹倒吸一口凉气，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站在旁边，三月七探过头来，眉宇间有些忧虑。 “刚刚叫你一直不回话，发生什么了？” 穹的脸色微微发白，他看着三月七，随后目光环视车厢内。 一切如旧，依然是那样的平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没什么……”穹蹙着眉，他伸出手挠了挠头。 是幻觉吗？还是…… 来自未知星神的一次莫名的警告？ …… 数日过去，空间站依旧如平日般安宁。 唯一不同的是陆淮被暂时调去了无名之间，由那里的黑塔人偶与他一同负责内部的奇物事项。 而办公室内，黑塔久违地联系了螺丝咕姆与阮·梅，宣布了一项她深思熟虑之后的决议。 暂时关闭模拟宇宙，进行全方位的排查后再重新开启。 “自己的地盘里有莫名的东西徘徊，真的很让人难以接受。” 这是黑塔的说法，而阮·梅和螺丝咕姆在大致了解情况后，也选择了同意。 尤其是阮·梅，某一天她的切片居然出现了那么多次，属实是将她吓了一跳。 趁着没被黑塔发现，在模拟宇宙关闭的这段时间得好好检查一下。 无名之间。 在黑塔人偶的鞭策下，陆淮开始在无名之间当起了苦力，他实在不明白讲这些奇物在一个房间里搬来搬去干嘛，她又不看。 而这会儿陆淮又被指使去收拾杂物，那个柜子里的东西也不知道放了多久，实在是…… “嗯？” 就在这时，一个笔记本从杂物堆上掉了下来，摔在地上后翻开了一页，上面写着一行字。 “当过往的记忆与平行存续的个体相互碰撞时，思维的电波便能够跨越时空。” 将笔记本前后翻了翻，发现其余的都是一片空白，陆淮朝着黑塔问道：“黑塔女士，这是什么？” 黑塔的人偶瞥了一眼这边，看着陆淮手中的笔记本沉默片刻。 “不清楚。” 得，什么不清楚，就是不想说。 陆淮现在可是了解得很，要是真不清楚，黑塔根本就不会犹豫那一下。 既然黑塔不在乎，那这个本子他就先收下了。 一天的工作在黑塔的鞭策中安然结束了。 回到房间，陆淮又在开始看空间站内所收集资料。 然而，他盯着与【不朽】龙相关的内容，已经看了好几天了。 龙有所求，欲重铸不朽。 甚至愿意向陆淮送上自己的力量，来达成协议。 若是接受了会如何？成为【不朽】的令使？ 然而【不朽】已成枯骨，何来令使可言？ 并且这等交易会带来什么后果？无名的星神自己是否有在计算着什么？ 这一切陆淮都不得而知，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枚筹码，被放置于惊涛怒号的牌桌之上，只等某人摘取。 疲倦之中，陆淮双手揉了揉太阳穴，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一旁的黑塔人偶。 嗯……为了身体健康，这两天就别把她放床上了。 脱去外衣，陆淮躺在床上，窗外的银河散发着璀璨的光，然而无论陆淮如何去看，似乎都有一条巨大的阴影盘踞其上。 不想了，不想了…… 让自己尽量放空，疲倦感涌了上来，如潮水般将陆淮淹没。 而世事不如意，十有八九。 这一晚，陆淮梦到了【龙】。 【第一卷完~】 ——————————————————————————————————————— 第一卷，贝洛伯格的篇章到这里才算是真正落下帷幕了，嗯……现在回头去看，实际上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还挺多，但事已至此，先码字吧~ 第二卷不外乎是仙舟篇，与有一卷相同，依旧是原创剧情，不过这次会带着列车组一起玩，希望这一卷可别搞砸了。 然后~其实是明天要请假一天咯，因为要参加好朋友的婚礼，所以不得不鸽一天了，后面呢会尽可能补上。 大概~？| ?)?? 第99章 恶兆 古老的声音于洞天残骸之中回荡着。 鳞渊境内，如神迹般一分为二的海潮长鸣，千载如一。 呼啸的风声回荡于狭长的深渊，似是将古往旧事重提。 它怒嚎着。 传荡喊杀之声，金戈交鸣，与苍龙之尊共赴死境。 它痛斥着。 怒骂上位者的卑劣，崇敬者的欺骗，敬仰者的背叛。 它呜咽着。 为信任者的作为而绝望，吞下苦果，不得轮回。 而那龙影依旧沉默，它垂首俯瞰旧地，默然不语。 术法所生之物，毕竟无灵，镇压建木，为之根本。 晶莹之物从空中坠落，折射着黯淡的光，与石阶的碰撞响彻这一片境地。 那是一只小小的手镜，银色的握柄上雕饰着模糊拙劣的图案，镜面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灰。 “啪嗒。” 脚步声响起，呜咽的风声逐渐沉寂，一个身影上前，将地上的手镜捡起。 黑发的青年抬头望向面前，以镇压建木，封锁寿瘟而存在云吟龙影。 朝着它伸出了手。 “鳞渊禁地，何人擅闯！” 震喝声从背后传来，大批云骑军此刻已经奔赴此地，将眼前之人的退路彻底封堵。 “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黑发青年淡淡地向着身后瞥了一眼，发出一声冷笑。 似乎这群仙舟之上的精锐云骑在他眼中不过一群笑料。 “阁下因何发笑？” 爽朗的声音于云骑军中传荡而出，一名金发的少年于众军士中迈步而出，他的眼瞳中似是有着锋锐无匹的剑芒，足以斩断鳞渊境的海潮。 “我乃云骑骁卫彦卿，阁下既在仙舟，当听闻我的名字。” “所以，还是好好交代，你来此处，所为何事？” 彦卿的声音依旧响亮，然而目光已是含有冷意。 此地乃镇压建木之封印，这人能够跨过一道道封锁潜入此处，身手必不一般。 有可能是怀有野心，欲图再行颠覆之事的寿瘟残党。 然而，那名黑发青年背对着他们，良久之后却是发出一阵戏谑的笑声。 “呵呵，哈哈哈~”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却是云骑骁卫？这罗浮仙舟也真是落寞了。” 此言一出，彦卿的神色骤变。 “住嘴！彦卿大人剑胎武骨，功勋卓着，岂是你这等人能够污蔑！” “把他拿下！” 手持利刃，云骑军迅速结阵，朝着封印之前的青年蜂拥而上！ 感受着背后凛冽的寒芒，位于阴影之中，黑发青年的脸上露出一抹阴森的冷笑。 “来的好呀。” 长刀当头而至，眼见就要将他劈成两半。 黑发青年在此刻猛然出手，他的手肘迎着刀柄猛击，竟是直接将长刀的刀柄硬生生地打断！ 而随后，他不等云骑军反应，右手呈爪状闪电般挥出，抓住那名云骑军的脖子，就像是丢沙包般，将其狠狠地砸了出去！ 站在一旁，看见眼前战阵中的情况，彦卿的眼神不由一变。 他原本是想要试探一下此人的功底，因此才没有阻拦云骑军的进攻。 然而此刻，那人赤手空拳的情况下，轻而易举便打乱了数十名云骑军结成的战阵，这般实力足以令人惊叹。 看他的手法，似乎用的都是民间武术路子，均是以强身健体为目的，为何会有此等杀伤力？ 等等，民间武术？ 前几日地衡司上报，有数家民间武馆遇袭的事件发生，莫非…… 摇了摇头，彦卿将杂念抛诸脑后 为了防止伤亡，他必须要出手了。 而就在这时，被云骑军所包围的那人忽然间身形一动，犹如鬼魅般穿透了战阵的封锁线。 下一刻，直奔向彦卿！ 来得好！ 手掐剑诀，彦卿早已做好遇袭的准备，然而就在他要控御飞剑之时。 他看到了眼前之人的脸。 那人的一只眼睛为正常的黑色，深邃漆黑如泼墨的夜空。 而另一只眼睛，却像是玻璃一般透明！ 对视的时间不过短短一瞬，彦卿迅速反应过来，指尖剑诀捏出。 智剑连心！ 身后数把利剑在此刻腾空而起，闪耀着刺眼的寒芒，迅捷如闪电般朝着眼前的黑发青年席卷而去！ 在彦卿剑阵包围之下，哪怕是一位同样的剑道高手，若是彦卿毫不留手，必然能够将其斩于剑下。 然而，那黑发青年的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惧意，甚至露出了一抹疯狂的笑。 随后，他手上动了，那动作映入彦卿眼中，瞬间让他瞳孔收缩。 那个人，在掐剑诀！ “叮！” 金铁交鸣之声响彻鳞渊境，黑色的锋刃凭空出现，与彦卿的飞剑悍然相撞！ 彦卿咬着牙，他的眼中尽是无法置信。 那人刚刚所用的，竟是他的绝学智剑连心！ 利剑于空中长鸣，眨眼之间，被寒芒笼罩的两人便已经交手数十回合。 “你分心了。” 阴冷的声音在面前响起，彦卿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当他控御利剑席卷而出时。 一把黑色的剑刃从中间穿透而出，彦卿的剑在那利刃的搅动下，竟是纷纷碎裂！ “噗！” 沉闷的声音响起，彦卿的眼眸颤抖着，他死死盯着眼前之人。 腹部已被他的利刃穿透。 “彦卿大人！” 云骑军大骇，刚刚两人的交手不过一瞬之间。 在这一瞬间，彦卿居然被这无名之人打败了！ “人有两面，彦卿。” 黑发青年眯起眼，一脸认真地开口。 “你自信，无畏无惧，你悍不畏死。” “那是因为你还没经历过真正的死亡。” “而现在……你的灵魂在颤抖呢。” 嘴角有鲜血溢出，彦卿的声音饱含着愤怒与不可置信，嘶哑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为何你会使用我的剑术！ “哼，呵呵。”黑发青年眼中闪着冷冽的讽笑，他迎上彦卿震颤的目光。 “当然，你已报上姓名，我自然应礼尚往来。” “给我好好的记住，我的名字……” 叫做陆淮。 …… 惊雷声于天空中炸响，太卜司内，匍匐于案桌之上的粉衣少女猛然惊醒。 一日的劳累让符玄疲惫难当，自从神策将军景元奉云骑元帅华之令，前往出征被丰饶孽物所占据的赛本因·波坦行星后，身为太卜的符玄再一次高兴地接下来代理将军的职务。 为何是令罗浮出征而非热衷“大捷”的曜青？ 没有深意，不过是因为罗浮距离那边比较近罢了。 而符玄这边还是一如既往地累到让人翻白眼。 伸出纤细的胳膊伸了个懒腰，符玄想要站起身来，然而她刚刚撑起身子，“噗通”一声又跌了回去。 腿……腿麻了！ 跪坐的时间太久，符玄甚至都快感觉不到两条腿的存在了！ 双手抓住被压在身下几乎已经没有知觉的腿，好不容易才重新伸直，符玄这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可真是不容易啊。 旋即，她回想起了刚刚令她于睡梦中所感受到的不安，就地随手一算。 当粗卜的结果呈现于眼前，符玄脸色微微一变。 “阴爻上六……” 沉默片刻，她决定前往穷观阵。 撑起身子准备站起来，结果又跌了回去。 “来……来人呐！” “扶本座一下！” …… 前往穷观阵的路上，符玄回想了刚刚卜算的结果。 那一卦象，其名为，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这可不是吉兆。 她需要重新占卜这一卦象。 “太卜大人。” 穷观阵前，卜者们见符玄前来，尽皆躬身。 “准备开启穷观阵。”符玄开口道，朝着阵眼处走去。 听闻此言，穷观阵负责人绘星虽然有所疑惑为何这个时间太卜大人会忽然要求开启穷观阵，但并未询问。 她们不必问，太卜大人神机妙算，这么做自然有她的理由。 阵眼中央，如天体环般相互交叠的穷观阵此刻逐渐开始运转，淡淡的辉光于其中散发而出。 仰视着穷观阵，符玄缓缓闭上了双眸。 法眼穷观，诸行毕现！ 玄妙的卜辞在此刻流转，符玄眉心的法眼宛如洞察九天，而就在此刻…… 穷观阵的卦象，展开了它的解析。 【晦星即乱，明星入舶】 【旧剑盈亏，来引四祸】 【遍智两立，陈命重磨】 【当偏一宿，九死求活】 法眼之中光芒收敛，符玄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绝美的面容上此刻覆上一片苍白之色。 “太卜大人？” 看着符玄骤变的脸色，绘星不由地有些担忧。 占卜结果为何事？居然能够让太卜大人如此忧心？ “无碍。”符玄轻轻摆手，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下穷观阵。 景元将军如今正在奔赴前线，仙舟之事，她必须处理妥当，不能让后方有所隐患。 双手用力的搓了搓脸颊，粉嫩的脸庞搓地红扑扑的，符玄捂着脸，心乱如麻。 占卜的结果让她忧心，素手放于胸前，依然能够感受到激烈的心跳。 卜辞不利。 其言，大凶。 第100章 下一个目标 近来数日，空间站维持着一如既往的宁静。 因了模拟宇宙的关闭，陆淮最近在黑塔手下的工作也变得轻松了起来，每日要做的最多事情就是~ 被黑塔呛两句，用来放松心情。 而陆淮也乐得轻松，毕竟打工人打工魂，只要能摸鱼，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几天黑塔就不知道从哪里套出来一堆皱巴巴的文件，看起来就像是被揉过的纸页。 “这东西，你来写。” 陆淮略有疑惑地将第一张纸铺平，然而上面的标题就让他呼吸慢了半拍。 《我如何加入天才俱乐部并体认万物》 黑塔着。 “烛墨学派克那个谁来着……哦对，克里欧学士，应该就叫这个名字。” “她跟我提及过希望我为这个宇宙写点东西，本来我是懒得写，后来想想写一写也无妨，又没什么坏处，而且我偶尔的确有那么点时间。” “之前公司送来了预支的稿酬，说实话，1后面跟了几个0我记不太清了，总之稍微有点吃惊，既然有点回报，不如认真写写。” 说到这里，黑塔摆了摆手：“不过最近又觉得有些无趣了，写东西的时候虽然也会引发思考，但大多数时间都是背述已知之事，有点难以为继了。” “所以，你来写好了。” 听着黑塔难得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陆淮甚至觉得有些欣慰。 然而接下来就头疼了。 博士学会的邀请，公司支付了天文数字级别的巨额稿酬，他们是想要让黑塔女士能够为宇宙留下着作。 谁想看他写的东西？ 黑塔似乎早就了解陆淮的顾虑，她开口道：“放心，你写出来的东西我勉强会把把关，毕竟收了钱，也不会随意敷衍过去嘛。” 这压根儿就不是把关与否的问题。 陆淮大致看了一眼原本的文稿，且不说黑塔想写的东西他自己知道多少，单是那一句“笔者并非不知廉耻，而是廉耻之于笔者屁也不是。” 他觉得这种气势很难模仿上来啊。 从这一天开始，原本平安喜乐的日子就被下了饺子。 然而这只是其中一件麻烦事儿。 “嗯……这边裂界朝着收容舱段内侧，右手边第五个科室蔓延了，这里暂时不会出现裂界造物。” 手持着‘描写理性’，陆淮在保卫科一众战斗人员的簇拥下，跟随着沉默寡言的阿兰对警戒区外的裂界进行清扫。 看着周围未被完全关闭的舱室，陆淮微微皱眉，朝着‘描写理性’问了一句。 “除了被蔓延的科室外，其他地方还有那些东西的残党吗？” 【那是当然，想看一眼吗？前方五米门口左转。】 五米？ 那不就是眼前的这个科室吗？ “阿兰！小心你的左边！” 陆淮话音刚出，一道银色的射线从左手边的舱室内猛然暴射而出。 “嘭！” 剧烈的爆鸣声响起，只见阿兰手中的宽刃重剑横于面前，硬生生从正面接下那一击！ 目光依旧保持着冷静，在裂界造物攻击的间隙，阿兰提剑跻身上前，重剑之上如有雷霆翻涌，随之而来的是电光火石的一斩。 “多谢提醒，陆淮。” 阿兰收回大剑，声音与平日一般波澜不惊。 “相比于那些善于模仿的怪物，这种单体核心的存在更麻烦，他们几乎不会发出声音，复杂地形中很难察觉到。” 看了一眼地上已经熄灭的核心，周围散落着正在逐渐消逝的如面具般的碎片。 这种东西陆淮有过了解，它叫做无想面具。 在善于对此位面生物进行模仿的裂界造物中，无想面具或许更让人难以接受，它们漆黑的核心之外环绕的是神态各异的诡异面具。 而那些面具，则是由被裂界所杀死的生物残躯拼接而成。 空间站里有什么能被杀死呢？自然是在一线维持安定，清理裂界的保卫科战斗人员们。 他们第一次死于裂界之中，而第二次，由他们所尊敬的阿兰大哥，亲手斩却了痛苦的残生。 看着阿兰那无喜无悲的表情，陆淮有些感慨，他一开始也是有过犹豫的吧。 否则身上便不会有如此多的伤痕了。 之后，在陆淮的指引下，阿兰等人成功地清理了一个发生了位置转移的裂界，这一次的行动十分顺利，仅有少数几人受到了轻伤。 “多亏了你的帮忙，陆淮。” 行动结束后，陆淮与阿兰返回保卫科时，阿兰开口道。 “如果没有你提前预知战场情况，我们不可能这么顺利。” “在反物质军团入侵之后，防卫科便是人员迭代最为频繁的科室，清理裂界的行动永远饱含着未知和风险，没人知道下一秒那个扭曲的裂缝中会钻出什么。” “七十九，对，我记得很清楚。” 阿兰转过头，望向被封锁的区域。 “这是近一年来阵亡于清理裂界的行动中，防卫科弟兄们的数量，每一次行动，死亡人数都不会低于五人。” “所以……” 阿兰抬起头，他直视着陆淮，朝着他伸出手。 “真的非常感谢。” 陆淮默然，良久之后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上一次偶然用‘描写理性’帮他们指示了裂界的行动轨迹，没想到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就被保卫科的人缠上了。 虽然陆淮很无奈，大家都是要干活的，我也不能一直就杵在你们保卫科嘛。 你都这样说了，让我怎么抱怨呢？ 伸出手，和阿兰握在一起，陆淮迎上他的目光，笑着说。 “为了空间站，我们立场一致。” “嗯。”阿兰点了点头，他的嘴角罕见地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从保卫科离开后，陆淮正想要回自己的房间，黑塔的声音忽然就从项圈中传了出来。 “到顶层星环台来。” 星环台？ 这个名字有点陌生，陆淮回应了一声，随后直接去乘上了太空电梯。 无所谓，去了就知道。 电梯一路向上，然而在通过了某个楼层后，忽然一道绿色的光网照射在陆淮的身上。 还未等他反应，光网消失，电子音响起。 “临时许可生效，允许通过。” 临时许可？这个地方这么神秘的吗？ 当时在定级的时候，艾丝妲宣布陆淮的职位时，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有最高权限了呢。 看来还是别飘，空间站这么大，现在去逛一圈说不定还会迷路。 电梯的舱门在此刻打开，映入陆淮眼中的并非是常见的办公室，或者是错综复杂的走廊。 映入眼中的，是一个开阔的大厅，里面陈列着各种常见的家具，充满着生活气息。 但是那些家具一眼看去就觉得很贵…… 大厅的顶端并非是密闭的天花板，而是一片透明的幕墙，星穹璀璨的光辉如同大河之水倾泻而下，一览无余。 “看这边，别乱瞧。” 黑塔的声音在一旁响起，陆淮转头望去，只见在那宏伟的落地窗前，黑塔正坐在椅子上低头按手机，而在她身边，艾丝妲笑着挥了挥手。 陆淮走上前，打量了一下，随后伸出手指着两人中间。 “为什么这里会有一架微型歼星炮？” 艾丝妲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身边那一台精密的大型设备。 “……这不是歼星炮，这是一台光学望远镜。” 她的表情有些古怪，大概是在憋笑。 陆淮汗颜。 不好意思，之前没接触过这些，真没见过口径三米的望远镜。 “说点正事，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已经定好了。” 黑塔收起手机，表情淡淡地开口。 “那是一颗在五个琥珀纪前被观测到的行星，当时进行初步判定后就结束了，并未被重视，直到四年前艾丝妲重新观测后才对那边的星球历程有了新的了解。” “而那颗星球的名为……” “赛本因·波坦。” 第101章 早逝之星 “赛本因·波坦？” 陆淮有些疑惑：“这个名字有特殊含义？” 怕不是赛博坦昂。 “湛蓝星莱茵联邦共和国的官方语言，其意为英年早逝。”艾丝妲说道，“这颗行星有着自己一套完善的天体系统，且已经衍生出了适合生物发展的生态环境。” “可惜在三亿年前出了点意外。” “那个时候，赛本因·波坦之上已经进化出了完整的树木，基本已经具备了有机生命诞生的条件，然而，在它的进化过程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意外。” “那就是这颗星球上，没有进化出能够分解树木的真菌。” “在百万年的时间里，整颗星球都被森林覆盖，空气中氧气含量超过了50%以上，死去的巨木堆积成山，只需要一点小小的火星就能够点燃数千公里的山林，持续燃烧三年都不会熄灭。” 摊开手，艾丝妲有些无奈地说：“那颗星球在某个纪元内，百分之七十的陆地都在燃烧，大约烧了五个琥珀纪，整个星球的海洋都被蒸发掉了，最后把自己给烧没了。” 艾丝妲话音落下，陆淮听到最后，做出了总结。 “就是那颗星球不能诞生生命是因为它没有蘑菇咯。” “呃，哈哈，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吧。”艾丝妲笑的有些无奈。 “星球历史不重要，你听听就好。” 黑塔开口道：“不过是空间站捕捉到了从那颗星球上传来的电磁波，经过解析之后，若是不出意外。” “那颗星球上应当存在一个不知名的罕见奇物。” 听到这里，陆淮总算是明白黑塔要做什么了。 就是又一次的类似贝洛伯格的旅程呗？ 不过听艾丝妲讲过那个星球的背景后，感觉应该比雅利洛vi要简单啊，毕竟那里一个生命都没有，总不会再发生像贝洛伯格那样繁琐的意外了。 “三天后我们就出发，做好准备。” 说完后，黑塔从椅子上下来，转身朝着太空电梯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陆淮有点感慨。 黑塔女士对于奇物可真是有一种特别的热衷呢。 “走吧，陆……先生。”艾丝妲探过头来，笑的有那么点灿烂。 陆淮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电梯内，陆淮看着上方缓缓减少的数字，不由得开口问道：“黑塔女士，星环台是什么机密的地方吗？为什么权限要求那么高？” 黑塔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就是那个望远镜挺帅的，能不能给我开个权限，让我下次也来看看？” 黑塔斜视陆淮，片刻后说道：“那是艾丝妲的房间。” 陆淮：“……” “想要权限吗？” “……没，开个玩笑。” “怎么了，你想要的话我现在就给你开啊？” “不不不，忽然觉得好像用不上，不必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而站在他们后面的艾丝妲此刻是又难受又兴奋。 难受的是自己现在站在这里很像一个电灯泡，两位能不能稍微注意一下。 兴奋的是…… 此番美景，真想邀诸位共赏！ ……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陆淮打开了电脑上的资料。 最近他把时间都花在了搜索与【不朽】相关的内容之上，甚至也问过‘描写理性’这一问题。 然而‘描写理性’给出的答复是——【关于星神的问题我还是不聊了。】 没有从它那里获得想要的答案，不过倒是大约知晓了另一件事。 ‘描写理性’的上限，或者说起码目前的上限，它能够解答的东西处于星神以下。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它压根儿不想说。 而且陆淮这段时间晚上做梦总会梦见那条【龙】，就如模拟宇宙中一般，祂保持着沉默。 也有可能祂并未沉默，那轰隆隆的低语声陆淮根本听不懂是什么，对于他的耳朵来说，那不过就是无序的噪音。 而且，这几日祂的出现愈发频繁，闹出来的动静也越来越大，似乎是在昭示某事即将发生。 这一点让陆淮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连摆在一边的黑塔人偶都没心情看了。 就这么忐忑着，直到要出发的那一天。 支援舱段，原本在早先时候停靠着星穹列车的月台上，此刻停着两辆大型牵引车，而在经过改造的轨道上，一架巨大的跃迁船正静静地停在上面。 当陆淮来到这边，看到那一架飞船时，只有三个字能够形容他的心情。 太炫啦！ 之前就听说空间站里有好多艘跃迁船，不过从来没见过，今天总算是一饱眼福了！ 不过这次搬出这艘飞船出来，莫非是要坐这个去那个赛博坦…… 哦不对，赛本因·波坦？ “那颗星球上可没有子弹门。”这时，黑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走上前，宝石般的紫色眼眸淡淡从陆淮身上划过，似乎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 “所以，坐飞船去吧，就是慢了点。” 陆淮抬头看了一眼跃迁船，下意识问道：“您不是晕船吗？” 黑塔眉头一皱，不着痕迹地瞪了陆淮一眼。 “说得好，我不去了，你坐歼星炮去！” 陆淮闭嘴了。 不就复述一遍之前说的话吗，急什么？ 而就在这时，黑塔忽然冷不丁地说道：“你最近几天睡眠质量好像不太行啊。” 一听这话，陆淮不由得叹了口气：“是有那么点不太好，主要是……” 嗯？ 忽然间，陆淮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您怎么知道的？” 他的脸色有差到那么明显吗？ 第102章 今晚月色又很美 “您怎么知道的？” 陆淮有些惊讶地问。 然而黑塔望着他，脸上却是有一丝不明所以的淡笑。 陆淮莫名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 房间里面有黑塔的那个人偶在，这一段时间都一直把她放在正对着床的椅子上。 如果黑塔想要进他的房间，连门都不用敲，直接在人偶身上登陆就行了。 这岂不是意味着……陆淮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黑塔可能都在床边盯着？ (。Д。)……！！！ 这也太吓人了！ 什么恐怖片展开！ “虽然我在的那一天你睡相也不怎么好，但这几天简直可以用恶劣来形容，是在怀念我吗？”黑塔似是怜悯地看了一眼陆淮，“真是可怜。” 陆淮：“……” 实际上他可以睡得很好，如果不是因为每天晚上都有一个谜语龙出现在脑子里。 当然，你说怀念不怀念，那还真有点。 黑塔转头看向面前的跃迁船，片刻后说道：“嗯，这个稍微小了点，不过够用了。” “这会儿就是你最后能体验脚踏实地的感受了，跃迁船内可是处于失重状态的，我们到那边去至少得两个月的时间。” 两个月？ 陆淮看着面前的飞船，思索片刻后开口道。 “那挺好的，可以算是我们两个的订婚旅行了。” 陆淮说这话时，原本正走向这边的艾丝妲差点一个不稳直接平地摔。 她来的好像有点不是时候？ 背对着陆淮，黑塔站在那里沉默良久，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想得美。” 毫不意外的一句话，陆淮也就是笑笑。 他是看不到，此刻黑塔的人偶瞳孔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在颤抖，都快开始闪光了。 这会儿，艾丝妲总算走了过来，她强装笑颜对着两人说道：“老师，陆……先生，跃迁船已经做好调试，预计一小时后就可以出发了。” “哦，知道了。” 黑塔应了一声。 陆淮看向艾丝妲，他说道：“站长，算我求你了，就叫我名字吧好吗。” 那个称呼总觉得听起来阴阳怪气的。 “呃哈哈，好吧，下意识就这样了。” 艾丝妲笑着说，表情那是没有一丝的悔改。 “上船，别磨蹭了。” 黑塔完全没有理会两人的交谈，她丢下一句话，便朝着飞船舱门走过去。 陆淮并未立刻便跟上黑塔的步伐，他转过头，月台边上，巨大的透明天幕之外，璀璨的天河如钻石点缀其中，熠熠生辉。 “黑塔女士。” 陆淮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黑塔转过头，只见陆淮站在那里，望着她说道。 “今天的月色很美哦。” 黑塔的目光微微一凝，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空间站外。 此刻的空间站已经运行到近月轨道之上，能够清晰地看见庞大的月球，甚至连上面坑坑洼洼的地形与陨石砸出来的坑洞都一览无余。 说实话，在这个距离下，月亮只能用丑来形容。 然而黑塔只是淡淡收回目光，随后迎上陆淮的视线。 “嗯，是挺好看的。” 闻言，陆淮笑了笑，迈步走了上去。 艾丝妲在后面捂住了脸。 老师……你真的已经堕落了…… “风也很温柔啊。”黑塔又开口道。 “超新星爆发所产生的空间风暴，只要你别靠近于50光年内，最多也就是被伽马射线辐射一下，很不错了。” 陆淮：“？” 咱俩说的是一回事吗？ 好好的氛围就这样被破坏掉了！ 而艾丝妲则是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这才像是老师说的话。 如果继续刚刚那样下去，她还以为老师已经被模因污染了呢。 跃迁船的舱门打开，登船梯降落而下，黑塔与陆淮两人拾级而上。 “一路顺风，老师，陆……淮！” 艾丝妲挥了挥手，随后又补充道：“订婚旅游快乐哦。” 黑塔身子一僵，她转头瞪了一眼艾丝妲，正想开口说话。 “谢谢！”陆淮赶紧说了一声，随后迅速地伸出双手将黑塔抱起来朝着跃迁船冲了进去。 “你干嘛！放我下来！” 黑塔的声音像是一只被惹急了的猫儿，伸出手似是想要去捶陆淮。 然而伴随着舱门缓缓关闭，里面发生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艾丝妲站在外面望着已经变得安静地的跃迁舰，她长长叹了口气。 她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祝福了呗？ 祝福什么好一点？嗯…… 不如就祝福两位早生贵子吧，虽然听起来好像早了点。 第103章 看你可怜，让你睡会儿 浩瀚寰宇之内，一艘巨大的跃迁船正以亚光速穿梭于星海之中。 陆淮志得意满登上这艘飞船，原以为能够来一场伟大的星间航行。 结果还不到三天他就认清了现实。 “咔。” 舱门开启，一脸虚脱的陆淮飘进驾驶舱内。 他现在终于亲身体会到为什么宇航员的选拔需要那么严格了。 就光是这失重的环境，陆淮就已经足够受不了了。 现在是离开空间站的第十天，陆淮每天都觉得耳朵在耳鸣，脑袋昏昏沉沉的，更重要的是一直在犯恶心，每天都会吐两遍。 而且吐的时候还必须要用工具导流，否则的话…… 在失重的环境里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 躺在控制台前的椅子上，陆淮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感觉再这样下去要死在这艘飞船上了。 而在一旁，黑塔坐在主控椅上瞥了陆淮一眼。 “你可真糗，这就是你说的订婚旅行？” 陆淮没有说话，或者说他现在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这一趟旅程如果有所成果的话，那必然是他拥有像竹节虫一般完美的身材。 黑塔似是无奈地说道：“好了，你不用待在这儿，这里没你的活儿干，去睡会儿吧。” “我……我睡不着。”陆淮揉了揉额头，只觉得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脑子正在脑壳里蹦迪呢。 这失重感如果适应不了的话，就别想要正常生活，而且按照黑塔的说法，接下来可是要有两个月在飞船上度过。 享受折磨吧。 看着陆淮那副模样，黑塔目露怜悯之色叹了口气，随后起身。 就在陆淮正跟身体器官较劲儿的时候，忽然感到自己的怀里似乎多了什么东西，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熟悉的淡淡香味。 睁开眼，紫色桔梗绽放于眼前，以及那如绸缎般光滑美丽的棕色长发。 黑塔此刻正侧身坐在陆淮的腿上，依靠于他怀中，柔软的身体轻盈地像是没有重量般。 “黑，塔，女，士……”陆淮一字一顿地开口。 “您这是在做什么？” “看你可怜，让你能安心睡会儿，上一次你抱着的时候不睡挺好吗？” 看不见黑塔的表情，只能听到那如往常一般风轻云淡的声音。 “虽然手感可能比不上你房间里那个精细，但毕竟是作战型号，将就用吧。” 陆淮没有说话，他嗅见萦绕在鼻尖的淡淡香味，回想起来之前自己的想法。 似乎的确每个人偶的身上都有着同一种味道，而每次他闻到后，都会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似乎连身体上的不适感都在慢慢褪去。 伸出手，陆淮抱住了怀中的黑塔。 而就在他的双臂触及黑塔的一瞬间，黑塔下意识地轻轻“嗯”了一声。 “我弄疼你了吗？” 陆淮问道，他还记着上一次黑塔说的话呢。 “没……没有，这个可是作战型的，想弄疼我你还没那个本事。” 黑塔说道，虽然看不清表情，但声音有些微微发颤。 陆淮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收紧了胳膊，抱紧怀中的黑塔。 “晚安，黑塔小姐。” 陆淮闭上了眼睛，在均匀的呼吸声中陷入浅眠。 但这会儿有人睡不着了。 靠在陆淮胸前，黑塔听着陆淮平稳的心跳。 她的仿生心脏跳动的速度却在持续上升。 确定陆淮没有注意她后，黑塔小心翼翼地拿出手机，打开录音界面确认了一下。 看看刚刚他最后一句话有没有录音进去。 这，这算是败退一步吗？ 不……哼，肯定不能算！ 他都一副要死的样子了，作为未来的妻子，不应该稍微照顾一下吗？ 正常行使权利罢了~ 仿生耳蜗中，陆淮晚安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在回放，黑塔最终还是捂着脸。 从手机上将“正”字又划掉一笔。 第104章 【不朽】遗骸 陆淮自己都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 或许是因为上了飞船后几乎没睡过好觉的缘故，这一次睡得像是陷进了泥潭中，昏昏沉沉纠缠不清。 以至于在醒来时都觉得眼皮似乎有千斤重。 艰难地睁开眼，控制室内灯光早已暗了下来。 应该是黑塔关的吧，记得之前入睡的时候还是亮的一片。 低头一看，黑塔依旧躺在他怀中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她睡着了？ 陆淮：真的吗？我不信。 自从经历过在贝洛伯格的一次疑似睡眠诈骗后，陆淮就进行了一次深度思考。 不是，你本人睡觉我可以理解，人偶为什么也会睡？ 反正陆淮不理解。 但这会儿黑塔也确实没反应，说不定是下线了？ 从控制室向着外面的宇宙望过去，漆黑的寰宇中隐隐能够看到远处的恒星在闪烁光辉，似是迷途之中的指路明灯。 然而，陆淮看着看着，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怎么感觉飞船的下方有一道白色的东西？看着还挺长？ 陆淮皱眉坐起身，而几乎是同一时间，他怀中的黑塔抬起了头。 “嗯？醒了？” 黑塔仰头看向陆淮，她表情有些惺忪，关节分明的手指还在揉着眼睛。 啊？她真睡着了？ 陆淮震惊，赶紧说道：“吵到您了吗？” “不，正好，我也该起来了。” 黑塔说着，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呵，他果然就信了，真好骗。 陆淮此刻的视线全都被飞船外的情况吸引，他看了老半天，伸出手指着。 “黑塔女士，你看那是什么？” 黑塔漫不经心地回过头，她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脸上的慵懒瞬间便一扫而空。 迅速从陆淮的身上起来，黑塔抬手间点亮了整个主控室的灯光，而下一刻，正对着两人的电子屏幕上投影了外界的情况。 “这……”看见画面上所显示之物，陆淮的瞳孔骤然收缩。 原以为那白色的东西或许是接近了某个大型的行星，看到了其所拥有的星环。 然而此刻呈现在屏幕之上的，却是一条宏伟到足够用震撼来形容的白骨。 黑塔的脸上罕见地露出凝重之色，她伸出手将视频缩放，直到将比例缩小上千倍之后，才勉强看到其中较为完整的一部分。 那是一条类似于脊椎的骨头，其宽度和长度都达到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他们的飞船在白骨上方飞过，就像是一只蚊虫在掠过巍峨的山脉。 脊椎的下方所连接的是密密麻麻的肋骨，每一条都比黑塔空间站更加庞大。 这个东西若是以陆淮的认知来看，就像是一条蛇的残骸。 等等，蛇？ “真是令人吃惊啊。” 黑塔喃喃着，若是在平常，她的眼中应该是充满兴趣。 然而此刻，留下的只有震撼。 她收回目光，身体轻盈地漂浮于半空中，垂眸沉思着。 “嗯……我知道这个想法可能不太成熟，但是越想越刺激。” 半晌后，黑塔睁开眼睛，兴奋之色毫不掩饰。 “或许，我们碰到的是【不朽】龙神的遗骸。” 哪怕黑塔没有开口，陆淮的心中也是这般想的。 这段时间，但凡是发生和星神有关的事情，就离不开【不朽】。 他有些费解啊，一个明明已经陨落的星神，甚至连尸体都摆在这里了，哪儿来那么大的精神？ “但，有一点我不太明白。”陆淮说道，“这具遗骸实在是太大了，我觉得长度或许都可以用光年计量。” “如果就这样摆在这儿，不应该早就被发现了吗？” “嗯哼，你说得对。” 黑塔瞥了陆淮一眼，似是欣慰地点了点头。 脑子终于灵活起来了嘛。 “这就是问题所在，或许就因为这个，我们关于部分星神的记录得打上问号。” “如此庞大的残骸未被发现，说明有某种力量在隐藏它，而我们正好碰见了。” “若是如此，动手隐藏者是谁？【不朽】本尊吗？若是如此，龙未陨落，祂又为何不再露面呢？” 黑塔思索着，随后似是赶走烦扰般挥了挥手。 “不过这一切都建立在能够确定此残骸为【不朽】的遗骨之上，说不定只是巨渊中的某个古兽呢？” 陆淮沉默地看着屏幕上的遗骸，无名星神的话语在他内心再一次浮现而出。 【陨落的旧主寻求新生，不朽的龙撞破轮回。】 【祂有求于汝。】 “不朽的龙撞破轮回……”陆淮低声念着。 “嗯？你说什么？”听到陆淮的自言自语，黑塔问道。 陆淮抬起头来，望向黑塔：“龙的确是陨落了。” “但是，现在的祂，想要卷土重来。” 黑塔的视线凝滞于陆淮的身上，片刻后微微闪烁了一下。 “怎么说？” 她能够明显察觉到陆淮话中有话，而且，她也不相信这只是猜测。 陆淮必然从某处得到了这个讯息，且极有可能是真的。 莫非是那个无名的星神？ 想到这里，黑塔的眼神里多出一丝不善。 好好好。 我看看你还有多少东西在瞒着我。 而陆淮此刻也在思考，该不该跟黑塔说关于无名星神的事情，他总觉得那个星神似乎有些不善，不太想让黑塔与祂之间过多接触。 要不就跟她说梦里听见无名星神如此说过，其余的一概不知，就行了？ 说谎总得一分真嘛。 “我……” 就在陆淮准备开口之时，整个飞船猛然一震，随后屏幕之上的影像消失了。 “那是……” 就在此刻，陆淮与黑塔望向飞船之外，在那无垠的太空之中，巨大的白骨犹如获得生命般搅动着身躯，而那足以横跨天宇的脊椎之上，此刻笼上了一层阴影。 那是，【龙】的身躯！ 轰！ 猛烈的冲击让飞船内的两人不由自主跌倒在地，空间内的失重感似乎在那一瞬间消失了一般。 而下一秒，一切重归寂静。 黑塔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她抓住陆淮的肩膀站起身来，朝着外面看去。 此刻的宇宙一片安宁，那巨大的白骨，如龙的阴影全都消失不见，就仿佛刚刚只是一场梦境。 “开什么玩笑。” 黑塔有些不甘心，她重新点亮了眼前的屏幕。 仔细寻找了一番，的确没再看见那个白骨的存在。 蹙起眉头，黑塔看起来略微有些气闷，她一巴掌拍在控制台上，随后踹了陆淮一脚。 陆淮：“？？” 不爽了拿我撒气是吧？ 而就在这时，黑塔盯着屏幕的双眼顿住了，旋即脸色微微一变。 注意到黑塔表情的变化，陆淮探头看过去，只见屏幕上离他们飞船不远处，似乎是有一个巨大的漂浮物存在，从外观来看…… 好像也是一艘飞船？ “黑塔女士，那是什么？”陆淮问道。 “罗浮仙舟。”黑塔也没卖关子，顺口说道，然而她的语气有些生硬。 嗯？态度怎么不太对劲儿啊，难道黑塔和罗浮有过节？ 不应该吧，陆淮看过黑塔写的那本《我是如何加入天才俱乐部并体认万物》的草稿，里面说过她曾经帮助罗浮对付那什么丰饶孽物，这么看来关系至少应该不差才对啊？ “改变航线，避开仙舟。”黑塔操作着控制面板，自言自语着，“离得越远越好。” 不是吧？矛盾激化到这种程度了？ 陆淮正想要尝试问问发生了什么，而就在这时，他注意到眼前的屏幕上似乎正有什么东西朝着飞船飞了过来。 第105章 借贵宝地掉一下 “黑塔女士，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陆淮开口问道。 “哦？” 正在改变既定航线的黑塔视线朝着一旁的屏幕上瞄了一眼。 而就在这时，整艘飞船忽然发生一阵剧烈的震动，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与飞船发生了碰撞。 一只手抓着控制台，另一只手拎着差点摔倒的陆淮，黑塔此刻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善。 搞什么鬼，今天怎么这么多破事儿…… “警告！警告！” “核心引擎驱动发生损坏，正在启用备用动力系统。” “……” “备用动力系统损坏，正在选择最优降落点……” 黑塔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开什么玩笑？” 这艘飞船可是她亲手改造过的，哪怕是被空间站的近防炮轰上三炮都能保持安然无恙。 什么东西能如此精准地摧毁防御力度最强的引擎部位？ 剧烈的颤动中，飞船已经开始逐渐地偏离既定的轨道，在这样下去，若是所有的引擎全部熄灭，这艘飞船就只能在宇宙中随波逐流了。 “别发呆，赶紧坐稳了！” 在黑塔的命令声中，陆淮迅速地坐回了椅子上，系好了安全带。 黑塔操作着控制台，整艘飞船开始逐渐地转变方向，其推进的位置，却是变成了刚刚黑塔一直想要避开的罗浮仙舟。 于控制台上，黑塔似是朝着仙舟的方向发出了一条讯息，随后拍下一个红色的按钮。 做完这一切后，黑塔一个转身，忽然就跳进了陆淮的怀里。 还没等陆淮开口问话，黑塔两只胳膊紧紧地环着陆淮的脖子，大声说道：“再说一遍，抓稳了！” “哈？” 疑问的尾音还留在嘴角，飞船的前行速度在此刻忽然爆发，似乎是要将残余的大量燃料都在这一刻全部燃烧殆尽！ 耳鸣的声音几乎要刺穿头顶，陆淮猛地闭上了眼睛，他下意识抱紧了怀中的黑塔。 随后意识似乎都在轰鸣之中陷入空白。 …… 罗浮仙舟，神策府。 宽大的公务桌案与其后娇小的粉色身影并不相称。 然而身为太卜，如今代理将军职务的符玄却是乐在其中。 反正这个神策府迟早是她的地盘，趁着景元将军公务在外，多熟悉熟悉也是为了日后方便。 此刻的她一双桃花眸落在面前的玉兆之上，天舶司在接到天外来信后，确认其上内容一点都不敢懈怠，立刻传输给了符玄。 符玄的面容上没有丝毫的惊讶，似乎黑塔的到来并不出乎她的意料。 只是…… 【我的船坏了，借贵宝地掉一下。】 短短一句话，看的符玄是有点无言以对。 那位黑塔女士在随性这一点上果然是无人能敌。 “传令司辰宫，宣天舶司接渡使岩明，引导来客于流云渡内指定地点降落。” “来者身份尊崇，注意待客礼节。” “是！” 坐旁策士得令后，将符玄的指示传递向天舶司。 皓腕素手撑着脸颊，符玄闭上双眼，趴在桌案之上轻声地喃喃着，口中传出晦涩之语，似是卜辞。 良久之后，她额间法眼闪过一丝微弱的亮光，符玄睁开双眼。 “明星入舶了。” 第106章 入舶 流云渡内，天驱商会接渡使岩明，此刻正徘徊于流云渡积玉坊内。 坊中堆积的货箱此刻早已被急速清空，留出一片广阔的空地，用于飞行器降落。 而岩明此刻的表情无与伦比地紧张。 刚刚接到太卜大人亲自下发的接引任务，说是有贵客前来，岩明原以为是博识学会或是公司高层派人前来。 结果，天舶司司舵驭空一脸严肃地告诉他。 来人是天才俱乐部#83，黑塔。 岩明满头大汗，从司辰宫一路到流云渡，他只觉得自己出汗快出地脱水了。 这种大人物来仙舟，不得司舵大人亲自迎接？甚至将军都会露面欢迎。 他何德何能来接引这位大佬？ “岩明大人，天舶司传讯，来客已抵达仙舟空域。”这时，一名云骑军上前说道。 “已经来了？”岩明脸色一变，他抬头望向天空之中。 仙舟的天空一片碧蓝万里无云，哪怕是在白日也能够清晰看见璀璨的星河。 而此刻，在接引使团众人的眼中，一个小黑点突兀地出现于天空，且正在急速放大。 仅仅十几秒的时间，在岩明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他们看到的是一个正在坠落的飞船，极端的速度让它于仙舟的大气产生剧烈摩擦，被烈焰包裹着犹如一块充斥着毁灭性的陨石！ “快！所有人都避开！” 岩明反应过来，赶紧大声疾呼，而聚集于积玉坊的接引团等人急忙四下逃散。 然而，不过眨眼之间，那艘飞船便已经坠落到不足万米之处。 完了！ 众人心中绝望，难道天才俱乐部的各位出场方式也这么天才的吗！ 可当初这位大人协助仙舟清理丰饶孽物时也没这么夸张啊！ 就在飞船即将坠落于地面之时，忽然间，数个推进器向下喷射出火光，将那骇人的下坠速度在短短几分钟内便抑制到一个安全的范围。 众人见状，这才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 就说嘛，这可是天才俱乐部的那位所乘坐的飞船，怎么可能会…… “嘭！” 下一秒，飞船像一个铁坨子般，从数十米的半空直接掉了下来。 岩明等人：“……” 是他们不懂了。 飞船的机体上烟雾缭绕，封闭的舱门此刻像是破烂一样，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咳咳！” 咳嗽声从船舱内传出来，一只手抓住了舱门的边缘。 岩明见状，立刻小声道：“列队，准备迎接！” 身后的云骑军一字排开，接引团们也做好了瞻仰黑塔女士容颜的准备。 随后，一个身影从船舱内爬了出来。 “欢迎您莅临仙舟，黑塔女……” 岩明开口，正在说话间，他忽然愣住了。 只见从船舱里面钻出来的哪是什么黑塔女士，而是一个陌生的青年。 挥手驱散面前的烟雾，陆淮面露难色地环顾四周。 “呃，这里就是仙舟啊……” 咦，看起来好像跟之前模拟宇宙确实很像啊。 “我让你搭把手，你耳聋了？” 船舱中，黑塔不耐烦的声音传出来。 陆淮闻言，赶紧朝着船舱里的黑塔伸出手，将她扶了出来。 眼前两人的行为，让以岩明为首的接引团众人大感震惊。 被那个青年从船舱里扶出来的少女，一眼就能认出是黑塔，应该说只要所处的地域没有封闭，就不可能不知道黑塔女士的长相。 但那个青年是谁？ 从未听说过黑塔会和某个异性如此接近。 此刻，陆淮注意到旁边那群站的整整齐齐的人，他有些意外，正想开口的时候，黑塔已经转过身跳下了飞船。 站在飞船后方，黑塔看着船尾处，原本包裹着引擎的特制航天材料板，此刻能够看到其上有一道一指宽的裂缝。 “什么玩意儿。”黑塔微微皱眉。 这么小的痕迹居然能够让所有的引擎全部宕机，怕不是有人朝他们射了一个微型光矢？ 第107章 你对我的秘书很感兴趣? 黑塔专心致志地检查着飞船的故障，完全没有理会接引团的人。 当然，也有可能压根就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人。 接引使团的众人面面相觑，然而那边的黑塔没有发话，他们也是站在原地不敢作声。 陆淮倒是注意到了他们，看着那整整几排人跟来机场给领导接机一样，有点意外。 这是来迎接黑塔的？仙舟上的人动作挺快啊？ 而这时，黑塔收回了目光，她的眉头依旧紧蹙着。 “在仙舟上尽快找到维修材料，我们不在这里久留。” 说着，黑塔总算是将视线投向了眼前的接引使团。 “你去跟他们聊，别让他们杵着了。” 陆淮闻言，看了一眼接引使团的众人，迈步上去。 “各位，初来乍到，搞出了一点小动静，实在是抱歉。” “不不不，哪里哪里。” 你那可能不是小动静昂。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岩明还是赶紧拱手道：“在下天驱商会接渡使岩明，隶属天舶司，敢问先生是？” “哦，我叫陆淮，是黑塔女士的私人秘书。” 话音未落，岩明等人全都愣住了。 黑塔的私人秘书？ 怎么可能？ 整个天才俱乐部在利尔他离世后，就只有黑塔还算是和现在的世界接触比较频繁，而她那高傲与目空一切的性格简直是恨不得将整个宇宙都写在自己的草稿中，然后揉成纸团丢掉。 这样的黑塔女士，会需要一个秘书？ 然而震惊归震惊，黑塔就在那边，对于这句话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 那不就是说此事为真？ 想到这里，岩明赶紧回应道：“欢迎黑塔女士，以及陆淮先生莅临罗浮仙舟。” 身后的众人齐声重复了一遍，那场面在陆淮看来就像是当初在学校迎接上级领导。 而就在这时，黑塔走上前来，站在陆淮身边开口道：“行了，走吧，去见见你们的太卜。” 听闻此言，岩明心中又是一惊。 不愧是黑塔女士，刚刚来到仙舟就知道将军之位暂由太卜大人接手。 “好，两位请随我来。” 岩明在前方引路，而陆淮和黑塔跟随上去。 “黑塔女士，负责这座仙舟的，是那个太卜？” 陆淮小声询问，太卜听起来不像个人名，倒像个职位。 但这个职位总觉得不是统领事务的。 “仙舟大小事务本应由神策将军景元负责，不过……” “那个家伙心眼太多了，能不见就不见。” …… 乘坐星槎，在云骑军的护送下，陆淮与黑塔从流云渡一路驶向了仙舟的中央区域，长乐天。 在渡口下船时，眼前的景象让陆淮的呼吸都慢了半拍。 只见渡口处，上百名手持长刀的银甲军士位列两侧，刀身在天光照耀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肃杀之意弥漫而开。 寒光闪烁，身材娇小的粉衣少女立于其中，抬头望着从星槎内出现地黑塔，桃花般的眸子中浮现出一丝笑意。 “欢迎黑塔女士，本座已恭候多时了。” 黑塔抬起眼睛，平淡的视线从符玄的身上扫过。 “哦，辛苦了。” 话音落下，符玄的目光从黑塔身上挪开，落向其身后的陆淮。 仅仅只看了一眼，符玄的瞳孔便微微一缩。 果然……简直是一模一样。 卜辞已经有所应验。 走下星槎，黑塔正欲开口时，忽然注意到符玄飘忽不定的目光。 顺着符玄的视线淡淡瞥了一眼，黑塔眯起了眼。 “符太卜。”黑塔悠然开口，“你对我的私人秘书很感兴趣吗？” 私人秘书？ 符玄脸色一僵，占卜的结果中可没有说这个？ 但她很快便调整过来，微微一笑：“本座只是略有好奇，黑塔女士向来独来独往，本次偶至仙舟却有相伴，难免有所深思。” 符玄这句话说的天衣无缝，然而黑塔却是丝毫不买账，她绀紫色的眼眸似是审视般落在符玄脸上。 看的符玄表情都开始有些僵硬了。 “符太卜，你我皆是博识尊的追随者，若是有话说且不用卖关子。” 黑塔说着，目光从周围云骑军身上掠过。 “云骑毕方卫，精锐中的精锐，如今我刚到仙舟便摆出如此排场，连战阵杀意都毫不掩饰。” “符太卜，你是想看我有什么反应，还是想看……我的私人秘书呢？” 似是被戳穿了心中所想，符玄眼中划过一丝尴尬，随后叹了口气。 “黑塔女士既然已如此说，本座也不好隐瞒。”说着，符玄的目光从陆淮和黑塔身上划过，伸出手说道，“两位，请吧。” 在符玄的指示下，两侧云骑列队转阵，周围整齐的步伐声如同擂鼓。 黑塔瞥了一眼目视前方的陆淮，冷不丁开口问道：“还在看？” “嗯？”陆淮回过神，“什么？” “太卜大人好看吗？”黑塔目光不善地盯着陆淮。 “她就是太卜啊？”陆淮有些意外，看起来跟黑塔一样好小一个。 但说不定本质上也跟黑塔一样，都多少岁了呢。 “嗯……小小的粉粉的，看起来的确……” 一股凛冽的寒意忽然从就身边冒出来了，陆淮扭头一看，吓得浑身一哆嗦。 黑塔的脚底下开始冒冰晶了！ 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陆淮小心翼翼地笑着说：“看起来的确……没您好看。” 原本已经要把锤子拎出来的黑塔手上动作一僵，周围的寒意也是慢慢的退散而去。 “哼。” 似乎得到满足般，黑塔背过手从陆淮身上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朝着符玄离去的方向走去，脚步似乎都变得轻盈了一些。 看着黑塔的背影，陆淮下意识地擦了擦汗。 大致总结，伴塔如伴虎。 这样下去，他可能是迟早要被吃掉的一块儿肉。 第108章 另一个陆淮 长乐天，神策府。 府内，符玄屏退左右策士，整个府堂之中仅留下她与黑塔以及陆淮三人。 “开始之前，本座冒昧一问。”符玄开口道，“两位驾临仙舟之前，所在何处？” 陆淮看了一眼黑塔，发现她没有说话的意思，便抬头道：“在黑塔女士的空间站内，我们十天前从那边出发。” “此行目的为何？” “我们要去……” 陆淮正要继续说下去，身边的黑塔略有些不耐地叹了口气。 “符太卜，刚刚说好的不隐瞒呢？”黑塔歪过头，目光直视向符玄，“仙舟又怎么了？对我们两个这么警惕？” 符玄沉默片刻，似是下定决心般迎上黑塔的视线。 “黑塔女士，你之前协助过仙舟对丰饶孽物的清除，本座愿意相信你的为人。” “所以……”符玄瞥了陆淮一眼，“本座也暂且相信他的话。” 语毕，符玄伸出手，在，面前的玉兆计算机上触碰而过。 微光闪烁，一道荧幕出现于她的身后。 陆淮和黑塔的视线被那道浮空的荧幕吸引，而其上的画面在此刻也开始流动。 鳞渊境？ 看到画面上展示出来的场景，黑塔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 有趣，这个符玄想让我看什么？ 陆淮也是抱着这种想法，而画面之上，是一名金发少年率领云骑军，堵截一名似是潜入鳞渊境内的黑发青年。 随后便是一场战斗，看的陆淮有些惊叹。 黑发青年的战斗力简直爆棚了，那群云骑军怎么看都不是等闲之辈，居然轻而易举地便被他赤手空拳给干翻了！ 黑塔同样看到这一幕，然而她的脸色不知为何逐渐开始有些凝重。 而下一刻，当那名黑发青年冲向金发少年之时，他的面容在屏幕之上暴露无遗。 “这……” 看清那人的面容，陆淮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似乎在这一瞬间都停滞了下来。 屏幕上那人，除了左眼晶莹剔透犹如一颗玻璃球外，他的整张脸。 简直跟陆淮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当然，你已报上姓名，我自然应礼尚往来。” 黑发男子的剑刺入金发少年的腹中后，冰冷地开口。 “给我好好的记住，我的名字。” “叫做陆淮。” 画面在此定格。 “本座并非有意针对，只是因为此事实在蹊跷。” 此刻，符玄开口：“自称‘陆淮’之人其身手非凡，云骑骁卫彦卿剑胎武骨，却落败于他手下，如今身负重伤尚未痊愈，且此人行动极其隐秘，自鳞渊境后竟再不见其踪迹。” “鳞渊境乃建木封印所在，他潜入其内或也是因此，本座怀疑，他或许与药王残党相关。” 陆淮此刻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依旧在盯着荧幕，那个自称‘陆淮’之人，他的脸上在最后所挂着的夹杂疯狂的冷笑，让陆淮感到浑身发寒。 那个人……是他？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忽然，黑塔开口了，然而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次黑塔的声音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冷意。 “世间长相相似之人不可胜数，怎么到这里，符太卜就觉得一定和我们有关了？” 第109章 你已无法抽身 听到黑塔的话，符玄有些莫名地扫视了陆淮一眼。 “黑塔女士，你刚刚也说过了，你我都是追随遍智天君之人。” “本座觉得，这不太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 黑塔的眸子微微一颤，她哼了一声，移开视线。 “当然，本座心中清楚，仙舟祸事与二位自然无关，然而其中因缘千丝万缕，总是避不开冥冥定数。” “本座想要请两位协助调查此事，相信若是有黑塔女士的智慧，定然很快便能水落石出。” 符玄望向黑塔，她的语气相当平静，然而心情却是略微有些激动。 作为遍智天君的追随者，她自然了解天才俱乐部的分量，而如今，黑塔大概已经是天才俱乐部中唯一还愿意与此世相沟通之人了。 若是能以个人的名义与黑塔合作，对于她未来能够正式接手将军职位这一事，自然是有所裨益。 然而，黑塔却是沉着脸，冷声道：“我没兴趣。” “仙舟我不会待多久，修好飞船后马上就离开，你们自己的事情自解决。” 说着，黑塔站起身来，二话不说扯住陆淮的胳膊，转身就朝着神策府外走去。 看着被黑塔拖走的陆淮，符玄并未出言阻拦，她微微蹙眉，陷入思索之中。 她看得出来，黑塔从一开始就不对劲，她想尽办法在维护眼前的这个陆淮，不愿意让他与这件事情产生过多联系。 这是为何？莫非黑塔对仙舟最近发生的事情有所了解？或者说…… 她早就了解另一个‘陆淮’？ 符玄有些费解，她摇了摇头，刚刚在黑塔两人进入神策府前，她已经粗卜过一遍关于眼前陆淮的身份。 然而，所占之辞，一片混乱，犹如星之碎屑遍布周天，卦象完全无法进行合理的解释，这还是符玄第一次遇到如此奇怪的卜算。 “哈……” 长叹一口气，符玄只觉得有些心累。 黑塔女士啊，本座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如今已至仙舟，想要抽身而出恐怕是不可能了。 【晦星即乱，明星入舶】 卦象已然应验，事在人谋，而成之由天。 即便是你，也无法违背。 …… 神策府外，黑塔回头看了一眼神色不安的陆淮，紧皱着的眉头下意识地放缓些许。 “这副表情做什么？”黑塔说道，“跟你又没什么关系，想什么想。” 陆淮抬起头，迎上黑塔宝石般的双眸，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嗯，我明白。” “不要只在嘴上说明白。”黑塔看着陆淮，“喂，我告诉你，这次你好好听我的。” “我修好飞船后，马上就离开仙舟，在这段时间里你什么都不要管，明白？” “我明白。”陆淮再度点了点头。 然而，在黑塔的眼中，他脸上的凝重之色依然有些许残留。 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黑塔说道：“今天也累了，就别想太多，你也是第一次来仙舟，我带你逛逛。” “诶？现在吗？”陆淮有点意外，他还以为黑塔马上就要去买修理的材料呢。 “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而且你不是也说了么，这一趟出行，就当是我们两个的定……呃……” 话音戛然而止，黑塔捂住嘴轻轻咳了一声。 “就是这样，走吧。” 第110章 辛苦了，吃点好的 距离神策府不远处，便是仙舟久负盛名的美食商业街金人巷。 此刻天色已晚，正是金人巷热闹之时，仙舟本土之人，域外观光旅游之士接踵而至，大街两侧门面店铺林立，摊贩小吃遍布，颇是一番热闹景象。 行于人流之中，刚刚前往长乐天时由于情况特殊，陆淮压根就没注意仙舟内的景象，此刻环顾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由惊叹。 哇！还有兽耳娘！ 黑塔倒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她悠悠开口道：“之前似乎听说空间站的那些人对伙食不是太满意？你们平常吃什么？” 陆淮回过神来，挠了挠头。 “蚯蚓干？这玩意儿吃得最多。” 黑塔不由得皱眉：“这么怪？嗯，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空间站一直保持着第一宇宙速度环绕湛蓝星所运行，运输上是个问题，新鲜的食材可不太容易送过来。 “大致也想得到，后面我跟艾丝妲说一声。” “所以，其他的事情现在就别想了，你就趁这个机会在这边吃点好的。” 黑塔说的云淡风轻，伸出手随意指了指。 “去，看看你想吃什么，别担心，我付钱。” 陆淮沉默片刻，随后笑了笑。 “呃，现在您付钱和我付钱应该没什么差别吧？” 黑塔手指一僵，片刻后转头瞪了陆淮一眼。 “去不去？不去的话今天什么都别吃了！” “去去去！”陆淮赶紧改口。 他视线朝着一旁的小吃摊望过去，左手边第一个摊位瞬间就映入陆淮眼中。 “糖球炒视肉？” 奇特的名字吸引了陆淮的注意，那玩意儿难不成是甜的？ “呵，还挺有眼光。” 看到那边的招牌，黑塔的嘴角扬起一丝莫名的笑。 “走，看上了就去尝尝。” 尚滋味的招牌下，店员从橱窗口探出头来，听到陆淮开口就要点糖球炒视肉，脸色一变，随后笑着说：“先生是外地来的？” “是啊，今天刚到仙舟。”陆淮点点头。 “哈哈，那先生真是有眼光，这道糖球炒视肉可是我们尚滋味的掌厨亲手研究的菜品，也算是小招牌。” “两位随便坐，这就给您上菜。” 店里店外都非常热闹，看得出来这家尚滋味口碑相当不错。 陆淮与黑塔在店外找了座位，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陆淮原本不安的心情在此刻略微放缓。 然而，唯一让他感到古怪的是黑塔此刻看着他的眼神，紫色宝石般漂亮的眼眸深处却是藏着一丝戏谑。 不对劲。 陆淮直觉如此，肯定又想着在什么地方坑他呢。 会是哪里？仔细想想似乎是在他点菜后就变成这样了，难不成是那道菜有什么问题？ 谜底很快就揭晓了，当店员端着那一道所谓的糖球炒视肉上桌的时候。 陆淮盯着盘子里面那一坨深紫色的不明物体陷入了沉思。 “吃啊，等什么呢？”黑塔说道，此刻的她看起来好像有点乐。 陆淮沉默良久，他拿起筷子尝试着夹了一下。 卧槽，这玩意儿……怎么好像还在动啊？ 犹豫着，陆淮抬头望向黑塔。 “黑塔女士，要不您也尝尝？” “我不，是你点的又不是我要吃。”黑塔哼了一声，“再说了，人偶吃什么吃？” “那可不成，我在这吃，您就在那看，这要是被有心人看到了还以为我家暴您呢。”陆淮嘿嘿一笑。 “啪！” 黑塔一巴掌拍在桌上，目光不善地盯着陆淮：“皮痒了是吧你！” “我数到三，赶紧吃！” 见状，陆淮赶紧将筷子收了回来。 看着被夹在筷子里活跃的那一坨，陆淮只觉得自己真是嘴贱。 干嘛就非得挑一个莫名其妙的名字念出来呢？打麻将都知道最后要盯熟呢！ 咽了一口口水，陆淮目光视死如归，颤巍巍地将那块肉塞进了嘴里。 “呃……” “怎么样？”黑塔慢悠悠地问道。 陆淮握紧拳头，浑身颤抖着，良久后才抬起头来。 “好像还不错？” 陆淮的神色有些诧异，虽然这玩意儿卖相不咋地，但尝起来酸甜可口，好像有点像咕噜肉？ 又尝了一口，陆淮脸上的痛苦面具终于被扫除了。 “还好还好，我就说嘛，好歹是人家的小招牌，总不至于搞得像大英美食那样子。” 自言自语着，陆淮朝着黑塔问道：“不过，黑塔女士，这个视肉到底是什么肉？” 看着布灵布灵的，总不能是猪肉吧？ 黑塔一只手撑着脸颊，目光落在陆淮身上，慵懒地开口道：“仙舟曾经有九座，三座已经沦陷。” “大约6900年前，也就是星历1200年左右的时候，仙舟岱舆遭遇外星异种的入侵，那些异种能够寄生于灵长生物的孔窍之中，引起幻觉，岱舆远些异种经历血战之后最终殉爆。” “而入侵岱舆的异种，就是视肉。” 说到最后，黑塔似是阴谋得逞地哼哼一笑：“怎么样，好吃吧？” 陆淮石化在原地，良久之后将筷子放下。 开什么玩笑！要吐了！ 陆淮真是后悔自己干嘛要问这一句，这不纯纯自找不自在吗？ 看着陆淮那副样子，黑塔倒是好无所谓：“怕什么？仙舟人都在吃，外来者们也都尝试过，又不是吃不得。” “我……我还是打包好了。” 想要在仙舟混可不容易啊。 看着桌上被称为外来异种的视肉，陆淮只觉得胃里有点翻腾，下意识地又想到了在神策府里看到的另一个自己。 “黑塔女士，你说那个跟我长得很像的家伙，会不是也是外来的……” 陆淮话还没说完，黑塔忽然站起身来。 只见她面无表情地一脚将椅子踢到陆淮旁边，重新坐下身后，一脸神秘地朝着陆淮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 陆淮见状，以为黑塔要说点什么相关的秘密了，便倾身过去。 而下一刻，当陆淮俯身靠近之时，黑塔忽然伸出手，扯住了他的耳朵！ “我说了让你不要管不要管不要管，就不听！翅膀硬了是吧！” 黑塔的语气愤懑无比，简直就像是要把陆淮拎起来直接扔到仙舟外面去。 “我，我没管啊？我就只是想了一下，想想都不行吗？” 黑塔哼了一声，强硬地说道。 “不！行！” 第111章 最后警告你一次 陆淮还想再说什么，然而这会儿他才注意到，周围的食客们不知从何时开始都在盯着他们这边。 这……家丑不可外扬！ 陆淮赶紧从黑塔的手中挣脱出来，笑着说：“不好意思，各位别在意，吃好喝好啊。” 周围的视线这才算散去，然而依然还能察觉到有人在指指点点。 陆淮隐约听到似乎有人在说什么诱拐未成年之类的话。 陆淮：“……” 这群人不懂情况瞎鸡儿点评。 若是按照年龄比例来讲，对黑塔来说，他陆淮才算是未成年，明白？ “咚咚咚！” 桌子被敲响，陆淮回过神，看向身边的黑塔。 此刻，黑塔单手扶着脸颊，歪过头看着陆淮，而她的脸上浮现出来的竟是一抹从未见过的温和浅笑。 这会儿黑塔的样子，如果拍成照片送到空间站去，那群黑粉们估计会瞬间血怒，直接彻底疯狂。 然而，陆淮却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黑塔可不能用正常人的思路去想啊，就跟她平常一样，不高兴了最多呛陆淮两句，生气了也就是踹两脚就过去了。 然而，当原本直接表露的怨气被虚假的温柔所隐藏的时候。 陆淮可能就得考虑自己的后事了。 “陆淮。” 黑塔开口了，声音也是相当的柔软，完全没有平时生硬的感觉。 “啊……” 陆淮小心地应了一声。 黑塔望着陆淮的眼睛，笑着说。 “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 “吃完东西后，我们马上找地方落脚，从进房间那一刻开始，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里面。” “明天我会自己去解决飞船的问题，如果再让我知道你想着到处乱跑……” 双手搭在陆淮肩上，黑塔站起身来靠近陆淮的耳边，轻语着。 “我打断你的腿，用我刚买的那根绳子把你绑在飞船上，送你回空间站。” “这还没完呢，回到空间站后我会把你拴在我的办公室里，从今以后你就只能待在那里。” “如果你不听话，我就会这样做，你明白了？” 黑塔歪过头，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换上的是一副冷漠地令人心里发寒的表情。 陆淮沉默着，手上微微颤抖拿起桌上的纸巾，下意识地擦了擦汗。 “明……明白。” “明白就好，可别只是嘴上说说。” 转身坐回椅子上，黑塔恢复成了平常的样子，那副随性的姿态不由让人觉得刚刚发生的都是幻觉。 因了刚才被黑塔搞得浑身冒汗，陆淮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看了一眼周围，发现有一个卖饮料的小摊位。 “黑塔女士~您，要喝点什么？”咳了一声，陆淮清了清嗓子后问道。 “不要。”黑塔果断拒绝。 “那我去买点饮料喝？有点渴了我。” 说出这句话，陆淮都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怎么混到这种地步了，买个饮料这种事情都要报备一下？ “去呗。” 得到许可后，陆淮马上起身。 坐在这儿已经有点憋得慌了，赶紧起身走走。 站在摊位前，陆淮大致扫了一眼，面前的小贩朝他露出憨厚的笑容：“小哥，要喝点什么？” “呃，苏打豆汁儿？” 脑子一转，陆淮想着这玩意儿听名字应该跟豆浆差不多才对。 “那就这个了，来一杯。” “好嘞！” 小贩拿起杯子开始给陆淮盛豆汁儿，而陆淮抽了抽鼻子，忽然察觉到一股子难以形容的味道。 但他这会儿懒得想这些，站在摊位前转头看向对面正背对着自己的黑塔。 一开始陆淮只是觉得，可能是在贝洛伯格的时候因为多管闲事闹得最后险象环生，所以黑塔才会这般阻止他。 但现在静下心来去想，又觉得似乎没这么简单…… 黑塔似乎一直在隐瞒什么，甚至于陆淮能够从她的身上感觉到。 她的情绪中有一丝淡淡的惧意。 黑塔女士会对什么东西产生畏惧？嘁，怎么可能。 对于这个想法，陆淮很快便嗤之以鼻。 而就在陆淮看着黑塔陷入思索中时，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小贩从摊位底下拿出了一个盒子，从其中挑出黑色的胶状物，加到了陆淮的饮料里。 “哎，久等了！” 小贩站起身来，将杯装的苏打豆汁儿递到了陆淮手中。 “谢谢。”付钱后，陆淮拿着饮料朝着黑塔那边走了过去。 刚刚走到黑塔身后，她便站起身来。 “喏，糖球炒视肉打包好了，不吃的话带上走。”黑塔说道，“或者你想丢掉也行。” “别，不能浪费食物。” 虽然那玩意儿的背景故事陆淮现在还感觉有点反胃，但这东西又不是不能吃。 将袋子拎在手中，陆淮看了一眼。 此刻夜幕来临，金人巷华灯初照，古香古色的街灯笼罩着熙熙攘攘的街道，煞是好看。 “黑塔女士。”陆淮转头望向黑塔，“难得来一趟仙舟，要不先逛逛吧？” 黑塔瞥了陆淮一眼，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而就在陆淮以为黑塔打算拒绝的时候，她伸出了手，关节分明的手指捏住了陆淮的衣袖。 “倒也不是不可以。” 耳边传来喧嚣之声，陆淮看着黑塔捏住自己衣袖的手，下意识地抬起手来，将那一只小小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之中。 黑塔没有反应，她的表情依旧平静，似乎这一切都发生的理所应当。 手指依旧是带着淡淡的凉意，陆淮紧紧地握着，似乎是生怕下一秒眼前的人儿便会消失般。 这仙舟暗流涌动，危机暗藏。 但只要他们不分开，一切的危险都会迎刃而解。 嗯，便是如此。 陆淮心中这般想着，拿起手中的苏打豆汁儿浅尝了一口。 陆淮：“……” 陆淮：( ??? ) 这又是什么逆天玩意儿？ “好喝吗？”黑塔转过头来，脸上带着微妙的笑。 “我……嗯……”陆淮感觉舌头打不过弯，好久后才勉强开口，“评价为，很有风味。” “是吗？那就多喝点。” 手心中，黑塔的手抓住了陆淮的手指，牵着他朝前走去。 而就在此刻，向陆淮贩卖苏打豆汁儿的摊贩看到陆淮将那东西饮下后，朝着一侧的角落点了点头。 在那边的阴影中，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站在那里，凝视陆淮与黑塔的背影良久，转身离去。 第112章 以后还有更好看的 夜晚的仙舟并不似想象中来的静谧，古典华灯流光溢彩，与群星同辉，映照着一方洞天。 从金人巷到长乐天，再乘坐星槎抵达星槎海中枢，陆淮终于大致看清了所谓罗浮仙舟的冰山一角。 相比于聚集人数最多的洞天长乐天，夜晚的星槎海中枢却更加热闹，或许是外来的行商，游客，治学之人皆需由此前往罗浮各地，才会在着一座交通枢纽处形成摩肩擦踵，挥汗成雨的盛况。 街边林立着飞檐阁楼，书商，报亭，茶楼，甚至于当铺这种唯有在古风电影中才能看到的建筑，同样屹立于此，吞吐人流。 拥挤的人流中，陆淮紧紧抓着黑塔的手，听着回荡于风中的喧嚣之声，叫卖，说书，揽客之音不绝于耳。 甚至在正街一座勾栏之下，五光十色的琉璃堆砌于高台之上，台上之人身着戏装，或是喑哑，或是高亢的戏腔响彻在这一片天空之下。 “这里可真厉害啊。”陆淮不由得感慨道。 “他们明明有着先进的科技，然而所有的地方却都能够保持如此古朴的风格，这可不简单。” 连那台壮观的大型中央计算机，都做成了‘织机’的样子，这般的统一放在地球上，难度可不小。 “仙舟人的寿命十分悠久，因此他们也相当的恋旧。” “寿命越是悠久的家伙，他们所留恋的东西也就越多，然而时间总是什么都不会等，回头的时候，真正还能记起来的东西，也就那么些了。” 黑塔的声音十分平淡，然而落在陆淮耳中，却是不由得让他心中一紧。 仿佛她不是在说仙舟众生，而是在说同样活过了数百年的她自己。 “黑塔女士也有忘不了的东西？”陆淮仰视着天空中的繁星，不知为何此刻的他不太敢去看黑塔。 然而身边的人却久久没有回应。 等了好久，陆淮实在是忍不住，终究是将目光转向黑塔那边。 然而这一看，却是让陆淮再挪不开眼睛。 夜色已深，微黄色的街灯温柔地落下，笼罩着黑塔娇小单薄的身躯，似是映着一层淡淡的毫光。 她微垂着眼眸，静静地沉默着，如画入梦般的面容上有着一抹从未有过的哀思之色，目光幽微，长长的睫毛在街灯映照下，显得是那么好看。 声音还在响着，人流还在动着。 华灯氤氲着玉砌雕栏，台上人唱着悲喜网织的曲，吟着爱恨缠绵的歌。 喧嚣覆盖着青石长街，台下人行过人海蹒跚的路，趟过光阴流转的河。 而此刻，陆淮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到。 在这个夜晚，以及未来无数的长夜之中。 眼前的人才是唯一的光。 眼眸微微颤了一下，飘飞的思绪在此刻被收回，黑塔转过头，视线迎上了目光怔怔注视她的陆淮。 沉默片刻，黑塔扬起嘴角平淡地笑了笑。 “好看吗？” “嗯？”陆淮似乎回过神，但又似是依旧沉浸其中般点了点头，“嗯，好看。” 黑塔呵呵一笑，似是正中下怀般。 “那你可有福了，我的人偶呢，和我也就七八分像吧，也没打算捏的多好看。” “所以，等你真的找到我以后，会有更好看的，知道吗？” “嗯，我会尽快。” 灯火阑珊之下，两人的目光相互交汇着，原本牵着的手，不知何时已是十指相扣。 而此刻，在司辰宫外不远处的围栏处，青衣玄袖的棕发双马尾少女正趴在栏杆边缘上，手持单筒望远镜远远地瞧着人群中的陆淮和黑塔。 “呜哇，那是黑塔女士吗？” 抬起头来，青雀平日活泼的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天才俱乐部#83，黑塔，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一个异性……呃…… 很难评价。 原本被符玄支使过来，丧失摸鱼机会不说，甚至还要加班的青雀本是一肚子怨气。 而此刻早就忘了那回事儿。 “黑塔女士能做出这种事情，定然有其深意啊。” 青雀摸着下巴一脸沉思之色，片刻后猛然惊醒。 难……难道…… “黑塔！那个女人，定是要诱骗那位少年郎，将他打到跪地，好强迫他回去做热兵器口牙！” 听着青雀的自我脑补，身后跟随的两名便装云骑哑口无言。 “青雀小姐，太卜大人有令。” 就在青雀正陷入脑补中时，一位卜者忽然前来，在她身边低声耳语了两句。 “什么？还来？” 卜者传信，符玄让她此刻赶回太卜司，有要事相商。 但这种事情发条消息不就行了吗？干嘛还要派专人来一趟？ 青雀只觉得太卜大人今天实在是有点不给活路了，这都什么时辰了！ 她一天都没摸牌了！ “我，我知道了，马上回去。” 心里忿忿不平，但嘴上依旧老老实实，青雀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陆淮与黑塔，他们两人此刻已经开始慢慢朝着远处走去。 黑塔女士……她无论怎么说都是仙舟的盟友，至少曾经是的。 而如今，太卜大人居然要将她盯得这么紧，难道是从穷观阵的卦象之中，看出了什么意外？ 第113章 你还会作诗啊? 从热闹的坊市间离开后，陆淮与黑塔在就近的客栈落脚。 位于司辰宫的旁侧，浥尘客栈当街而立，其优越的地理位置成了前往仙舟，逗留于星槎海中枢的游客行商们的首选。 当陆淮和黑塔踏入客栈正门之时，店员正要喊出迎接的口号，一旁的掌柜忽然眼神一变，立刻喜笑颜开地迎了上来。 “两位，欢迎光临浥尘客栈。”店员躬身笑着说道，“这位应该就是陆先生吧？” 陆淮有些惊讶，他看了眼黑塔，又回过头：“你认识我？” “嗨，咱哪有这种福气，那是司辰宫的大人们前来嘱咐过，若是有一位英俊潇洒的少年郎，带着一位玲珑可爱，穿着黑衣戴着帽子的小女孩前来，那便是陆先生了，让我为二位留一间上房。” 司辰宫？仙舟上的政府？ 这么说来应该是那位太卜下的令吧？ 就在陆淮思索之时，忽然倒吸一口凉气。 手指好疼！ 转头看过去，黑塔一脸阴云，抓着陆淮的手正在用力。 “那个符玄，竟然敢说我是什么小女孩……”黑塔自言自语着，那脸色已经是相当的不善！ “别别别！别生气啊！”陆淮赶紧安慰道，“那位符太卜可能只是觉得黑塔女士您还年轻呢？” 赶紧让她气消了，不然陆淮觉得自己的手指就要断了！ “掌柜，麻烦了，请带我们去房间！”想着要转移黑塔的注意力，陆淮立刻朝着掌柜说道。 黑塔脸色的变化弄得掌柜还有点惶恐，不知道是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司辰宫的贵客，听到陆淮这么说，赶紧点头伸手道：“二位请随我来。” 穿过楼下的大堂，陆淮注意到这里大堂中除了正在用餐的人之外，还有一大群人围在一起，在一块招牌前争论不休。 “掌柜，那边是什么？”陆淮问道。 掌柜转头望去，不由得笑道。 “嗨，之前咱们客栈名叫‘游云逆旅’，但大老板觉得缺乏人文关怀，所以改名叫了‘浥尘客栈’。” “现在呢，咱们客栈为了能够吸引游客，做了一个活动，向前来店内的所有客人们征集客栈的宣传语，前五名都有丰厚奖励，而第一名更是有我们客栈的黑金vip专享卡，每年前三次住店免除费用，且一切消费全部五折！” “哦，这样啊。”陆淮点了点头，马上便失去了兴致。 按照黑塔的说法，他们在这个地方也不会久留，就算运气爆棚真的拿到了也没啥用。 而就在这时，黑塔忽然抬起了头。 “司辰宫有给我们付钱吗？” 掌柜的愣了一下，随后陪着笑：“呃，是这样的，司辰宫大人说，两位先垫付，后面可以找他们报销……” “呵。”黑塔冷笑一声。 这个符玄可真有意思，作为博识尊的追随者，自然是想要从智慧上挑战一下同僚，无论是大智慧还是小聪明。 她必然是笃定了黑塔不可能去要报销。 “垫付也得是我们先出钱，那可不行。”黑塔说道，随后推了陆淮一把，“去，把那张卡给我弄回来。” 陆淮愣了一下：“我？” “你难道想让黑塔的秘书这个职称蒙羞？” 黑塔反问，陆淮无言以对。 这是一码事儿吗？人家仙舟喜欢的风格显然是复古的，他穿越前虽然写过广告词，但你总不能直接先来一句万能震惊词吧？ 掌柜见状，犹豫了一下，随后赔着笑：“呃，陆先生，要不试试？反正也不浪费时间。” 话是这么说，那个掌柜的心里也在犯嘀咕。 哎呀，他要是真上了，要不要给个前五安慰一下呢？毕竟是司辰宫的贵客，要是得罪了那可不太好啊…… 可真难办。 陆淮叹了口气，他转身走了过去，只见那一群人围着活动的招牌，大声交谈着。 “什么广告词，弄那么复杂干嘛，浥尘客栈欢迎您，为您开天辟地！多有气势？” “赶紧爬，什么玩意儿，不如我的浥人之下，万尘之上！” “你们是不是脑子不太正常？” 闹哄哄的一片整的陆淮脑瓜子嗡嗡的，他看着那个招牌，客栈的名字在他脑海中回荡着。 嗯，浥尘……浥尘…… 哦？ 忽然间，脑海中一阵灵光闪现而过，陆淮抬起头来，下意识地开口道。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话音刚落，那原本还闹哄哄的一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看着周围的目光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陆淮有些尴尬。 “额，不好意思，吵到各位了？” 周围依旧鸦雀无声。 然而一边的掌柜早已是瞠目结舌。 这……这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诗句吗？ 哪怕是放在仙舟历史上，也足够凭一句扬名啊！ 而且这一句诗中不但巧妙解释浥尘，客舍青青柳色新，更是让原本给人拥挤热闹印象的客栈一片自然之色，那个渭城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只要换一下，比如罗浮朝雨浥轻尘，不也挺好的吗？ “哎呀，陆先生，大才呀！” 掌柜的异常高兴，原本的忧虑瞬间烟消云散。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陆淮的这句诗词必然能够夺得头魁，而他们不但用一张vip卡买下了这一绝句，更是能够交到司辰宫的贵客这一朋友。 稳赚不赔啊！ 在掌柜的吆喝声中，周围的人在沉默后，也是响起喝彩声。 “的确，好句！” “真没想到今日在此居然能听到如此佳句，不枉来这一趟。” “这位小哥，还有呢？总不能就这一句吧？” 突如其来的一问让陆淮愣了一下，而一旁的掌柜也是露出期待的神色。 陆淮沉默片刻，再度开口。 “劝君更饮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一语毕，客栈之内静悄悄。 原本欢腾的氛围在此刻一扫而空，那群聚集于此的人脸上神色各异，然而笑容都是消失了。 他们前往仙舟，有求药，有求学，有行商，而在其中又不知多少人孤身行于此地，放眼望去，偌大罗浮，却是无一熟识之人。 这一句西出阳关无故人，虽然不适合作为推广词出现，却是比那上一句更加能够震动人心。 “难得好诗，难得。” 而就在这时，一旁的隔间内忽然传出感慨之声。 掌柜闻言微微色变，朝着陆淮低声道：“这是我们的大老板。” 陆淮转过头，隔间的门关着，不清楚里面是什么情况，而那个沉稳的男声再度传了出来。 “小友，可有兴趣进来一叙？” “不必了。” 陆淮还没说话，黑塔忽然淡淡的开口道：“怎么，觉得他说的不错？那就把东西拿过来吧？” 隔间内传出爽朗的笑声。 “这位小友确实有不世之才，然，这一活动也需要走正常流程才行。” “不过，陆小友毕竟让在座诸位开眼，两位的食宿，在下便包了。” 说到这里，黑塔才似是满意地一笑。 “呵，这不就行了？” 说着，朝着陆淮勾了勾手指：“可以了，走吧。” 黑塔转身朝着楼上走去，而掌柜急忙上前引路。 直到陆淮和黑塔的身影消失在大堂内，众人才重新活泛起来，而他们所聊的话题都是刚刚那个姓陆的青年究竟是何身份，这么惊人的诗句居然能被他出口成章。 走上楼，陆淮看了一眼身后，小声问道：“怪了，黑塔女士，为什么我感觉他们都不认识您呢？” 贝洛伯格也就罢了，那边封闭太久，但仙舟不应该啊？这边的人应该对黑塔早有耳闻才对。 “因为天才俱乐部对他们来说，其遥远的程度与星神没有什么区别。” 黑塔淡淡的说道：“哪怕我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会觉得我就是本人，只会觉得有人在cosy。” 陆淮：“……”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到了房间里，黑塔二话不说便坐在床上，一边打开手机一边说道：“洗洗睡吧，别磨蹭了。” “好。” 陆淮应了一声，他走到窗边，回头瞥了一眼黑塔。 确认她现在注意力都在手机上后，陆淮悄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 嗯哼，今天街上的那一场，算我赢吧？ 牵手的时候她可没拒绝呢，而且是我主动的，进攻得分没问题吧？ 心中暗暗地给自己打了个高分，陆淮拿出笔，正要在笔记本上写下一笔正的时候…… “你在~干什么？” 平静地声音从背后传来，然而陆淮却是浑身一个激灵，背后冷汗直冒！ 缓缓转过头，只见黑塔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站在椅子上从陆淮肩膀上探出头来，朝着他轻声一笑。 “嗯？” 第114章 听话，让我看看 看着黑塔似笑非笑的表情，陆淮只觉得背后发凉。 他转过身将笔记本藏在身后，讪笑着：“没，没什么。” “没什么怎么还脸红了？”黑塔冷笑一声，“让我看看。” “不要……” 陆淮拒绝。 然而黑塔却是直接上前一步。 “听话，让我看看！” 她直接上手开抢了！ 陆淮见状，急忙将笔记本举过头顶，从黑塔的身边紧急避开。 还想抢？就凭你这小个子，跳起来也就打到我膝盖…… “嘿呀！” 然而黑塔毫不犹豫地飞身而起，一脚直接踹到了陆淮的膝盖上！ 陆淮此刻亲身体验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作战型。 捡起掉落的笔记本，黑塔得胜似得朝着抱着腿扑街在地的陆淮哼了一声，随后翻开一页。 而仅仅是扫了一眼，她的脸色骤然一变。 “你凭什么写了这么多？” 陆淮将头转到一旁，不愿面对。 “站起来！”黑塔双手叉腰，喝令道。 “腿疼，站不起来。”陆淮闷闷地回应。 “那就给我坐好！” “那也不行，这会儿动不了了。” “你是不是想跪着？” “那我不得废了。” 黑塔和陆淮你一句我一句，眼看着黑塔的脸色已经相当危险了。 好小子，翅膀硬了，现在敢顶我三句了！ 她直接上前，在陆淮惊愕的目光中双手直接抓住陆淮的胳膊，将他拎起来，一把扔到了床上。 还没等陆淮反应过来，黑塔一个跨坐直接就骑在陆淮的身上，将他紧紧地压住！ “你今天跟我好好解释解释。”手里拿着笔记本，黑塔指着上面一排排的“正”字，表情那叫一个不服气。 “你凭什么写这么多？” 被黑塔盯得有些发毛，陆淮移开视线咳了一声：“呃……这都是有理有据的，我又不是在乱写。” “好，那你说，这第一个是怎么来的？” 陆淮扫了一眼，犹豫片刻后说道：“贝洛伯格帮您洗澡的时候，您踹了我一脚，那会儿是您先没忍住昂。” 黑塔似是顿了一下，旋即没好气地说道：“被你那样下流地摸来摸去不是正常反应吗？这也能算？丢人！” 不等陆淮狡辩，黑塔又指着笔记本问道：“那这个呢？” “还是贝洛伯格，看歌剧的时候您装作睡着了，那也是您主动靠我的。” 黑塔深吸一口气，指着笔记本的手指略微有些颤抖。 “陆淮，你找死是不是？” “如果您觉得不是，那我擦掉不就行了！” 看着眼神几乎快要捏死他的黑塔，陆淮赶紧说道。 “当然不是，这还用我说？” 黑塔咬牙切齿，随后又问道：“那这个呢！” 陆淮扫了一眼，犹豫了一下，随后嘿嘿一笑：“这个不是很明白了吗，就是……” “早安，我可爱的黑塔小姐。” 房间里的声音顿时静了下来。 黑塔紧紧的盯着陆淮，她的呼吸似乎停滞了片刻。 良久之后。 “啪！” 黑塔猛然伸出双手，将笔记本按在了陆淮的脸上。 “你，你赶紧把那些有的没的给我擦了，我看着你做！” …… 被黑塔紧紧的盯着，陆淮直到将笔记本上八成以上的“正”字给抹掉了，才勉强让黑塔感到了满意。 哼，看着就来气。 黑塔心里恨恨的，明明她都在公平竞赛，每次稍稍落了下风就删字，凭什么他还敢写那么多？ 不可原谅，难怪现在越来越嚣张了！ 陆淮唉声叹气地将笔记本收了起来。 真是可惜，卓着的功勋在顷刻之间便被一笔勾销了。 而就在这时，陆淮忽然感到有一丝不对劲。 “不对啊，黑塔女士。”陆淮转过头，疑惑地看着黑塔，“您怎么知道我本子上的这些正字是什么意思？” 陆淮这一问，黑塔微微一怔。 “难不成您也……” “你别胡说八道。”黑塔冷冷地瞪了陆淮一眼，“这个世界上便只剩下星神的事情我尚在钻研，你想干嘛我还不清楚了？” 黑塔说的言之凿凿，若是搁以前陆淮说不定还真就信了。 而此刻陆淮保持怀疑。 注意到陆淮那不确定的目光，黑塔眯起眼，咬牙切齿地说道：“再这样看我，把你眼睛挖出来！” 好吧，又能怎么样呢？反正该删的都删了，也救不回来了。 但以后还有机会不是么？ 这场闹剧结束，陆淮以为这件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结果，当他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直接被黑塔一脚踹了下来。 “滚到沙发上去，今晚别想上床！” 听这话，陆淮这会儿才有点急了。 别啊，晚上还想重温一下那天抱着黑塔人偶睡觉的感觉呢，怎么梦还没做就先碎了？ 然而黑塔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随后便转身背对着陆淮躺着了。 陆淮：“……” 如今还没有正式结婚呢，就已经是这样了。 以后还得了？ 唉，沙发便沙发吧，这一天下来实在是太困了，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 当陆淮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朦胧间觉得此刻正在深夜。 夜晚的风轻拂着窗帘，窗外隐约能够听见虫鸣声，熙攘的仙舟此刻也是落入静谧之中。 摸了摸自己身下，陆淮觉得有些不对劲。 自己什么时候跑到床上来了？ 歪过头，他这才发现黑塔的人偶就靠在床边坐着，然而那双如同宝石般的紫色眼眸此刻一片灰暗。 似乎是下线了？ 艰难地翻身起床，倦意纠缠着陆淮的头脑，这会儿昏昏沉沉的。 起夜真是麻烦啊…… 推开房门，陆淮一路摸索着到了走廊尽头的厕所，解手之后在偌大的古朴圆镜之前洗着手。 水流声哗啦啦，刺激着陆淮尚未彻底清醒的听觉。 从刚刚开始，陆淮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一股反常的感觉莫名地弥漫着。 嗯……对啊？ 房间里明明就有洗手间来着，他干嘛要跑到外面来？ 意识到这一点，陆淮抬起头来，当他看向镜中的自己时，瞳孔猛然收缩了。 有一个黑影不知何时，正站在他身后。 第115章 好久不见啊，我 呼吸停滞了一瞬，陆淮猛地转过身。 而就在这时，一阵厉风扑面而来，黑影的手如同闪电般死死地抓住陆淮的脖子，拎起他的身体猛然砸在身后的镜子之上！ “咳！” 剧烈的疼痛从背上与后脑传来，陆淮只觉得内脏几乎都在震颤，竟是从喉咙里咳出一丝血星。 瞳孔剧烈地收缩着，而眼前黑影凝实成一个黑色的斗篷，一张让陆淮感到毛骨悚然的脸映着午夜的残光，出现在他的面前。 “好久不见啊，我。” 那是一张与陆淮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庞，唯独那左眼，像是水晶一般的晶莹剔透。 此刻在这个距离下，陆淮才能大致看清，那只眼睛，就像是一面镜子，倒映着他脸上震惊无比的表情。 “可算是等到了。” 声音也和陆淮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声音中有着陆淮所无法模仿的傲慢，恶意，以及戏谑之感。 咬紧牙关，陆淮手伸到背后，摸出小银锤‘神迹投影’，就要朝着眼前这个让他心中发寒的家伙当头一锤。 然而，还未等他出手，眼前之人迅如闪电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陆淮目光惊骇，他察觉到自己被对方按住之时，身体中原本正在涌动的命途之力似乎都被压制了！ “我们什么都一样，唯有一点不同。” “你，现在好废。” 话语之间，陆淮只觉得掐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正在慢慢收紧，逐渐变得狭窄的喉管让陆淮近乎无法呼吸，黑影逐渐笼罩他的视野。 而就在这时，一阵光芒当空闪过，紫色的锤子裹挟着狂风朝着那人当头砸下！ “嘭！” 轰鸣之声震耳欲聋，手持长柄锤的黑塔目光冰冷地望着眼前之人。 而对方居然用一只手，就接住了她的锤子！ “放开他。”黑塔开口道，周围墙壁之上逐渐地有冰晶开始凝聚。 “哼，呵呵……” 阴恻恻的冷笑声响起，那人开口道：“还没到我们见面的时候呢。” 熟悉而又诡异的声音让黑塔不由的神色一变，当看清那隐藏在斗篷之下的面容时。 黑塔的瞳孔剧烈一颤。 将深陷于地板之中的双腿拔了出来，披着斗篷的人一手拎着陆淮，另一只手举着黑塔的锤子。 “你在惊讶什么？嗯？” “咳……” 就在这时，陆淮得到一丝呼吸的机会，他艰难伸出手，抓住面前之人的手腕。 “你，你离她远点！” 陆淮的声音似乎是将黑塔唤醒一般，她猛地收回长柄锤，无数的冰锥环绕着她的周身飞速凝聚而成。 “我再说一遍！放开他！” 寒风凛冽，吹动着黑塔的衣裙，令使的力量逐渐地开始显现，灌注于人偶之上的“智识”展现出其强大的一面，整个浥尘客栈似乎都在微微地颤抖。 然而，斗篷人却是冷笑一声，随后将抓着陆淮，将他挡在自己面前。 “来啊，下手啊？” 黑塔：“……” 握着长柄锤的双手微微发颤，如宝石般的眼眸中涌上厉色，然而，那充斥着狂躁力量的寒意，此刻却是不得不逐渐退却。 “这就对了嘛，我说过了，还没有到你我见面的时候。” “暂且，不要打扰我，还有【我】，叙旧。” 话音落下，那人扬起手来，一阵寒光乍现，随后伴随着刺目的光芒，一阵轰鸣声贯彻整条走廊。 黑塔下意识后退一步，迅速地调整着人偶的感官数据，然而当她重新夺回视野之时。 镜子所在的那面墙壁被轰出一个大洞。 穿着黑斗篷的人，以及陆淮，早已不在眼前。 急促地喘息着，黑塔看着陆淮消失的方向。 这一瞬间，是她成为博识尊的令使后，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 而就在这时，杂乱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只见大批的云骑军涌上楼，带领他们的正是掌管司辰宫，天舶司司舵驭空。 看着那边残破的景象，驭空顿时也明白如今的状况，不由得咬了咬牙。 “该死，来晚一步。” “黑塔女士！”驭空迅速上前，朝着黑塔微微躬身，“我是天舶司司舵驭空，奉命追捕仙舟要犯，黑塔女士刚刚应该和那人打过照面，或许……” 然而，驭空话音未落，黑塔阴沉着脸上前，飞身便从残缺的洞口跳了出去！ 驭空脸色一变，她望向客栈之下，黑塔的身影逐渐消失于夜色之中，不由皱了皱眉。 “安抚店内住客的情绪，计算一下店家的损失，给予赔偿。” 驭空朝着一旁的助理吩咐道，随后将目前的情况做了汇总，上报给了代理将军符玄。 神策府内。 看着驭空发来的信息，符玄不由地皱了皱眉，露出一丝意外的表情。 陆淮……居然会被那个同名的要犯给抓走？ 那可是黑塔啊，遍智天君的令使，黑塔女士亲手所做的人偶，或许战斗力比不上其他善战的天君司命的令使，但也不可能轻易让旁人从自己的手中将一个大活人给带走了啊？ “麻烦了……” 自己居然没有去卜算这一条，真是失算。 而且，符玄回想起那日的卜辞，其中的一句。 【遍智两立，陈命重磨】 如今仙舟上追随遍智天君之人，便是她与黑塔，而此刻的情形似乎正在朝着那边发展。 那个叫陆淮的青年，根据今天青雀的观察，似乎对黑塔女士而言有着不一般的意义。 若是让他在仙舟之上发生什么意外，或许…… 遍智麾下的二人，真就要两立了。 毕竟，黑塔女士可不会管什么是非对错，她只会做顺从自己心意的事情。 想到这一点，符玄站起身来。 “来人呐！” 府门之外，一名策士快速走了进来，躬身行礼道：“太卜大人有何吩咐。” “着垂虹卫，春霆卫双卫偏将，各调拨兵力五百于神策府。” “本座亲自率人，去缉拿在逃要犯。” “陆‘明星’不可有恙，而陆‘晦星’，必下幽囚狱！” 从桌案后走出来，符玄桃花般的双眸中涌现出一抹坚定之色。 黑塔女士对仙舟来说，是极其重要的助力，可不能在她担任助理将军的这一期间，失去了天才俱乐部这一盟友。 虽说卦象已成，人力难为，但…… 她符玄决不能眼睁睁看着【遍智两立】成为现实。 第116章 你会主动离开她 眼睛被蒙上一层黑布，陆淮只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作响，凛冽的寒风像是刀子一般划过他的脸庞。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声渐歇，而他也被一把丢在地上。 黑布被扯下，陆淮一直在发晕的脑袋此刻才缓缓地回过神来。 周围是大小不一的集装箱，淋淋漓漓堆满了道路的两侧，这个情形看起来有些眼熟。 而当陆淮的余光瞥向不远处时，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看到了一群徘徊于此地的，身上泛着黄色光芒的人形怪物。 那群家伙，是陆淮当初于模拟宇宙的仙舟中所遭遇的怪物，陷入魔阴身的丰饶孽物！ 黑影笼罩将他笼罩，夺走了最后一丝残存的光，陆淮下意识抬起头。 那个人就站在他面前，此刻的他已经摘下斗篷，那张脸于月光的余辉中，显得愈发清晰。 陆淮看的一清二楚，眼前之人，的确和他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谁？”陆淮紧紧地盯着他，声音嘶哑地问道。 眼前之人垂视着陆淮，良久之后在他面前蹲下身。 “心里有数，还问什么？” 他开口，声音中有着掩饰不住的讽刺。 陆淮的眯起眼睛，他深吸一口气，用力地摇了一下头。 “我不相信。” 他不相信。 哪怕是看到第一眼的时候，潜意识便告诉他，这个人，就是他，他们两个，都是陆淮。 即便如此，在这个存在神迹的世界之中，陆淮依然难以相信如此荒诞之事。 他从未来过，甚至在这之前都未听说过所谓的罗浮仙舟。 为什么这里，会有一个‘他’？ “不相信，是正常的。”【陆淮】望着陆淮，他唯有的一只黑色眼瞳中弥漫着怜悯之色。 “因为现在的你，由内而外都散发着懦弱和迟钝，你当然接受不了。” 不屑地一哂，他站起身来：“也罢，陆淮之名既然暂且不愿分享，我倒也无所谓。” “你就叫我陆廻，这样可满意了？” “你叫什么与我何干？”陆淮站起身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廻淡淡摇了摇头：“你还不明白？我一直所说你我皆为一人，这不是很清楚了？” “我们两个，迟早要重新合为一体。” 陆淮脸色剧变，他怒声道：“别恶心我，谁会跟你这个家伙一体！” “你现在拒绝便拒绝吧，无所谓。”陆廻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你迟早会接受的，我能把你们从宇宙中打到仙舟上来，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我啊，我，逃不掉的。” 听闻此言，陆淮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和黑塔的飞船，是被这个家伙给打下来的？ 怎么可能？当时他们距离罗浮，哪怕是飞船以残余的燃料飞了近一个小时才抵达的，他有什么手段能够精准地命中于太空之中，有着坚固防御的飞船？甚至直接命中引擎舱？ 陆廻伸出手，抚摸着自己那如玻璃般的眼球，只见微光一闪，他的手中多了一面银色的小小手镜。 “给，你们不就是因此而来的么？” 将手镜递了过去，陆淮垂下眼，看向他手中的那面镜子。 这东西…… 看了半晌，陆淮这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他曾经在杂货店里买东西的时候，为了凑单而随手买下的一面劣质手镜吗？ 难道说，他和黑塔，此行要找的奇物便是…… “它，它不是应该在赛本因·波坦吗？”陆淮不可思议地喃喃着。 “赛本因·波坦？”陆廻瞪大了眼睛，猛然间放声大笑。 “哈哈哈！一点小把戏，骗了罗浮仙舟，又骗了天才黑塔，我的那几位友人本事果然超凡。” 笑声收敛，陆廻冷笑着说道：“就跟你说吧。” “赛本因·波坦之上，什么都没有。” “哦对了。” 就在陆淮沉默之时，陆廻忽然又开口道：“你这也不接受，那也不理解，但有一点我必须告诉你。” “为了我们，你必须离开那个黑塔。” “不可能！”这一次，陆淮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回应道。 然而陆廻也不意外，他笑着说：“不如这样，我们打个赌，嗯，自己跟自己打赌，真有意思。” “你，一定会乖乖的跟我走，也会主动离开黑塔，你信吗？” “你放屁。”陆淮迎上他的目光，骂了一句。 陆廻笑着摊开双手，似乎毫无所谓，他的视线落在陆淮身上。 而下一秒，他如同闪电般出手，在陆淮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他只觉得脖子上忽然一轻。 陆淮伸手摸过去，却发现他脖子上，那个本来黑塔用来操控他身体，与他对话的项圈，已经被捏碎成两半。 “在这儿好好待着吧，如果你不想被周围的这些家伙撕成碎片。”陆廻将指尖的碎片剥落而下，随后目光朝着一侧移开。 “接下来，是另外一场会面了。” …… 回星港内。 黑塔孤身一人行于其中，手里拿着那个手柄，眉宇之间的忧虑之色毫不掩饰。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为什么会跟陆淮同时出现？ 她的心思静不下来，就仿佛此刻她的理性与智慧遭遇了阻塞，停滞不前。 忽然间，手柄之上陆淮的信号消失了，黑塔脸色微微一变，她抬头向前。 前方，一个巨大的水箱之中，星槎的幼体正在缓慢地生长着，而水箱之后，那个如同梦魇般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好久不见啊，黑塔。”陆廻侧过头，露出一丝戏谑的笑，他的左眼就像一面镜子，映照着黑塔冷静的模样。 而实际上，早已惶恐。 “他在哪里。”黑塔双手握着手柄，语气冷的像是不化的坚冰。 陆廻撇了撇嘴，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 “黑塔，真的，我原本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应该想明白这件事情，或者说，在思考的方面，你的理性应该更占上风才对。” “那位应该已经警告过你了才对，远离陆淮。” “你听不进去吗？” 第117章 你还不肯放过他? 阴恻恻的声音于冷夜的风中回荡着，那与陆淮一模一样的嗓音，却是说着如讽似戏的话语。 黑塔微微垂眸，片刻后，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任何的表情。 “他在哪里。” 宝石般的双眸紧锁着面前的陆廻，黑塔的语气再无丝毫波动。 陆廻沉默着，良久后叹了口气，淡淡一笑。 “黑塔，黑塔，你就没有想过这样缠着，【我】，是什么下场？难道他为你背负的东西还不够多吗？” “那个时候，他在湛蓝星上背负了所有的罪孽，而你，成为了拯救世界的英雄，若非记忆的规则将他抹去，恐怕如今他还在那里遭受唾骂。” “你还不肯放过他？” 黑塔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她早已经关闭了人偶的感情同步模块。 然而即便如此，她的眼眸深处依旧是在剧烈地颤动着。 “我现在正在补偿他。”黑塔冷冷地开口。 然而，陆廻却仿佛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他面露惊讶之色望向黑塔，片刻后。 “噗……哈哈哈！” 陆廻捧腹大笑，毫不在意眼前的人作何想法。 “你可，你可真是……黑塔。”笑声缓缓停下来，陆廻喘息着，“你可真是一如既往的自大。” “你难道以为陆淮需要的是你？错了！陆淮需要的从来都不是你。” 伸出手，陆廻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冷笑着：“他需要的，是【自我】。” 就在陆廻话音刚刚落下之时，紫色的锤子如陨石般于天空中闪烁，携着猛烈的破风之音悍然落下！ “嘭！” 重锤与地面撞在一起，炸出一阵轰鸣之声，一阵强烈的冲击波震荡而开，周身数十米之内的星槎水箱遭受撞击的一瞬间，纷纷崩裂而开。 手持锤子的黑塔此刻双眼之中高光尽失，无情的面容就像是戴上了一副面具。 这便是作战型的功能，摒弃认知的纯粹进攻模式！ 数十米外，陆廻看着崩裂而开的地面，以及从黑塔锤子下一直蔓延到自己面前的裂隙，他淡淡一笑。 “瞧瞧，黑塔，自己看看现在的这副模样。” “被感性支配到如此的地步，你的那位铁坨子星神可能会对你感到失望啊。” 而回应他的，是弥漫而来的紫色冰晶，以及随风呼啸而至的长柄锤。 惨白的月色之下，黑塔的周身遍布着冰锥，犹如待发的箭矢，长柄锤上，构筑的齿轮飞速转动着，如水晶般的锤面散发耀眼的绀紫辉光。 凛冽之感扑面而来，仅仅是攻势之前的寒风便让陆廻身上的斗篷被撕出裂痕。 “哈，好啊，想象中你我见面大概也就是这种场景了。” 从斗篷内伸出一只手，陆廻指向黑塔：“但无论你如何挣扎，我便告诉你。” “陆淮，他一定会主动离开你。” 尾音尚在回响，紫色的冰锥已经如利箭袭向陆廻的眼前！ 身形猛然后退，陆廻飞速地躲避着暴风骤雨般席卷而来的冰锥，每一枚冰锥之上都蕴含着恐怖的力量，身后近半米厚的高墙被击中后，瞬间便崩裂而开！ 风声来袭，陆廻停住身形抬起头来，黑塔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她的身影倒映于陆淮那一只如镜面般的眼睛之中，长柄锤于半空之上掠过紫色的流光，朝着陆廻当头砸下！ 被冰锥挡住去路，似乎赤手空拳要硬接这一击的陆廻，他的脸上并未有任何的凝重，相反。 他的表情却是愈发兴奋。 “来得好！” 黑色的斗篷飘飞而起，一直藏在下面的另一只手显露而出，而在那只手中，此刻正提着的，竟是与黑塔一模一样的一把长柄锤！ 狂风呼啸，两把锤子当空相撞，剧烈的爆鸣与震荡回响于回星港，几乎要震彻而至长乐天。 …… 而此刻，另一边的陆淮也听到了那边的打斗之声。 这个声音让他确定了那个……陆廻的方向，为了不和他撞上，就只能朝反方向逃离这里了。 虽然这个地方有不少的那些丰饶孽物，但总不可能因为这个就在这儿等死了。 他…… 陆淮到现在为止都难以相信，这仙舟之上会出现另外一个自己，而且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反派！ 他说的赛本因·波坦之上什么都没有，难道是为了将黑塔和他引到这里才布的局？ 那为什么不直接在仙舟上布局呢？只要感应到奇物的存在，他们也会来的吧？ 然而就在此刻，陆淮忽然想到，在飞船之上黑塔表现出对仙舟的抗拒之感，她似乎相当抵触来到仙舟之上，而且现在，她也一直在强调必须立刻离开仙舟。 黑塔一定知道什么，只不过没有告诉他。 收回思绪，陆淮看向那边的丰饶孽物，微微皱眉。 记得在模拟宇宙里面这些家伙跑的似乎也不是很快？这个地方还有好多的集装箱，他爬上去顺着上面走，总能逃掉的。 说干就干。 看了一眼还在不远处游荡的丰饶孽物，陆淮迅速起身，朝着一旁的集装箱顶上爬了上去。 而就当他刚刚从集装箱上探出头的时候，有一个东西出现在陆淮的眼前。 呃？这是…… 好大的金鱼？ 正在陆淮迟疑面前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儿时，忽然间，金鱼的身体上发出一阵机械的声音，随后…… 朝着陆淮开始喷火了！ 卧槽！ 心中一惊，陆淮抓着集装箱边缘的手一滑，直接就掉了下去！ 被摔地头晕目眩，陆淮艰难地撑起身子，而就在这时，他的余光瞥见旁边的那些丰饶孽物，此刻朝着这边聚拢过来了！ 难道是刚刚的声响让它们听到了？这岂不是糟糕了？ 陆淮赶紧从身后拿出了小银锤，然而总觉得这会儿似乎用不上它。 随后便掏出了‘描写理性’，开口问道。 “那些家伙都过来了，我怎么从这儿离开？” 【没关系，稍等一下就行。】 什么？ 陆淮惊了，这算什么解决方法？ 而就在他发愣的时候，丰饶孽物已经朝着他这边冲过来了！ 该死的！陆淮是真的服了！ 好吧，就算是真要在这儿被这些家伙拆了，也先敲断他们一条腿再说！ 抡起手中的小银锤，陆淮眼看着丰饶孽物的刀刃在眼中急速放大。 “嗖！” 而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剑鸣之音划破天际。 第118章 无名白衣无名剑 数个丰饶孽物朝着他袭来，陆淮只觉得他今天必要交待在这里。 然而，一阵寒芒横掠而过，伴随着清脆的剑鸣之声，那群丰饶孽物竟是在一瞬间便被斩为两半！ 陆淮呆站在原地，看着那群被撕裂开来，断口处光滑无比的丰饶孽物，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还真是稍等一下就行了啊？ “陆小友，此地凶险，不可久留啊。” 听到声音，陆淮回头望去，只见在他刚刚摔下来的集装箱上，一名身着白袍，手持长剑的青年正屹立其上，容貌娟秀清丽，充斥着一股书卷气息。 而在他身前，那只吐火的金鱼已经被拆成了零件，散落一地冒着火花。 “你……”陆淮皱了皱眉。 这个人他之前肯定没见过，但…… 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 但陆淮没时间多想了，刚刚的嘈杂声又引来了一群丰饶孽物！ “先生！我们快走吧，那些东西又来了！”陆淮赶紧朝着白衣人说道。 然而白衣人只是淡淡一笑，随后一挥手，只见寒光掠过，他手上的那把剑直插入陆淮面前的地上。 “想活命，就得自己努力一点。” “拔剑，斩了它们。” 拔剑？ 陆淮愣了一下，然而看着那群孽物正在快速袭来，他一咬牙。 行，大不了试一试把这把剑变成奇物，说不定真能破局呢？ 伸出手抓住剑柄，陆淮猛地向上一拔。 “……” 没拔出来。 似乎是插入地面之中有点太深了。 白衣人看着陆淮的动作，微微眯眼，眉宇间有着一抹思索之色。 就在陆淮还在用力拔剑之时，丰饶孽物已经席卷至眼前！ 而就在这时，陆淮只觉得自己的手腕似乎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余光一扫，却见一条极细的金色丝线正缠绕其上。 不仅仅是他的手腕，包括脚踝等位置也被缠住，使得此刻的陆淮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 集装箱之上，白衣人捏着金线，指尖微微一动，陆淮握剑的那只手猛然用力，直接将深入地面之中的长剑拔了出来！ 这…… 陆淮神色有些惊愕。 这个人……在用这些丝线操控他？ 相比于黑塔的手柄而言，这些丝线仅能够操控他的四肢，稍微还是落了下乘。 但那个手柄和项圈可是黑塔研发的科技啊？几乎可以算是奇物了，这个白衣人仅仅是用四根金线就做到了这一步，他到底还有什么通天本领？ 数个孽物从四面八方袭来，几乎将陆淮退却道路全部封死，握剑的陆淮瞳孔一缩，正想要挥剑的时候，脚踝之上，金线一动。 只见陆淮身形迅速地后退着，如虚影般穿梭于孽物的利刃之中。 寒光映照间，刚刚因为跌坠而遗落在地上的那面手镜，此刻正映现着陆淮的身影。 陆淮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从那群孽物的包围圈中脱身而出了！ “此乃身法，履青莲，好好体会。” 白衣人忽然开口，随后他再度挑动手中的金线。 “接下来，把我教你的东西印在心里，尽可能都给我记住。” 话音落下，白衣人手中金线轻弹，而陆淮的身形则是猛然上前，手中的长剑于空中挽出一道剑花，直指向面前一众丰饶孽物！ 寒光闪烁，挥剑的陆淮只觉得眼花缭乱，那诡奇的剑术精妙无比，丰饶孽物的围攻简直就像是过家家一般被轻而易举地拦截在外，随后将它们尽皆撕裂！ 瞬息之间，手中握剑的陆淮看着眼前被自己斩杀的丰饶孽物，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他杀的？ 哦不不不，应该是那个白衣人带着他杀的。 但是，那一剑刺穿丰饶孽物身躯的触感，似乎还沿着剑残留于他的掌心之中。 “好好看，好好学。” 白衣人说着，手上一动，金线尽皆断裂，而那柄剑也是受到召唤似的飞回了他的手中。 “我的剑术从不外传，不过我挺看好你的，可别让我失望。” 听闻此言，陆淮不由地拧了一下眉。 不是……且不说你剑术外传不外传的事情，你觉得我是天才吗？ 刚刚耍剑的时间加起来还没有一分钟诶？ “稍等，感谢你的救命之恩，然后……”陆淮心中保持着警惕，他望向白衣人“你认识我？你又是谁？” 刚刚不是叫他陆小友了吗？ 而且此人的声音听起来的确耳熟。 闻言，白衣人淡淡一笑，却见他从腰后摸出一只翠绿色的葫芦，拧开后饮了一口。 酒液入喉，白衣人忽然高声吟道。 “曾舍凡胎觅琼峰，碧落垂怜入仙穹。” “千山茫茫行天路，万古茕茕醉白翁。” “饮罢乾坤歌一曲，难渡苦海愁几盅。” “旧剑当有重盈日，再上仙舟问月宫。” 豪迈的声音响彻天空，回荡于这一片穹顶之下。 陆淮望着白衣人，这答非所问的回应让他沉默。 白衣人所吟之诗，其含义是什么，陆淮不太理解。 但至少他听得出来，在吟这句诗的时候，白衣人似是有怀念之感，又有几分豪气干云。 嗯……或许仙舟上那些人，符太卜之类的他们能够了解？ 就在陆淮思索之时，忽然间，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似是许多人正朝着这边赶来。 转头望去，只见从水箱的空档之中，陆淮看到了一群群身着铠甲的云骑军正在奔赴而来。 云骑？对啊，那个家伙在客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云骑不来才奇怪呢！ “先生！云骑军来了，我们……”陆淮正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白衣人，然而当他转过头时。 那个白衣人正站在他面前，俊秀的面容上泛着一丝微妙之色。 “先生……？” 陆淮有些疑惑，正要开口之时，忽然间，剧痛感从腹部涌上！ “咳……”瞳孔紧缩着，陆淮颤抖着低头望去，只见白衣人手中的长剑，此刻已经刺入了他的腹中！ “这是，落子的第一步，陆小友。”白衣人淡淡的笑着，将长剑拔出。 “等之后再见的时候，我们会是真正的朋友。” 鲜血从口中喷出，陆淮根本无暇思考这最后一句话的含义，黑暗便侵蚀了他的视野。 第119章 算我求你了 回星港内，此刻一片狼藉。 坚实的地面上布满裂纹，纵横交错犹如蛛网。 培养星槎的水箱碎裂一地，到处都未成长的残骸。 高墙坍塌，一片残垣断壁之中，双目无神的黑塔抡起手中的长柄锤，凛冽的寒意划破天空，朝着陆廻当头砸下！ 侧身一闪，长柄锤悍然砸在地上，猛烈的冲击所产生的厉风甚至让陆廻的脸上都出现了血痕。 然而，他却是露出一丝冷笑，随后在黑塔要收回锤子时，猛然一脚踩在上面。 向后拖动的双臂顿住，黑塔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然而却能够看出来她竟是无法从陆廻的脚下将锤子夺回。 “别白费力气了，我的实力你还不清楚？”陆廻看向黑塔，淡淡道。 “我之所以还没有拆了你，是担心那个没用的【我】会就这样跟我反目成仇，跟自己过不去那可太蠢了。” 此刻，陆廻的神色却是渐渐地冷了下来：“不过，看你还这么执迷不悟，不如先拆了你一条腿？” “起码让你别再纠缠我。” 说着，陆廻的手伸出来，氤氲的光笼罩其上，似是凝聚成一把薄如蝉翼的刀刃。 就要朝着黑塔白裙之下的腿上划去…… “垂虹卫！列阵！” 就在此刻，如百灵鸟般的清脆嗓音直贯云霄，只见来时的路上，在大批云骑军的簇拥之中，符玄伸出手指向陆廻与黑塔之处。 “放箭！” 话音刚落，垂虹卫手中长弓齐鸣，飞箭如雨般朝着黑塔与陆廻两人席卷而来！ “颠扑不破！” 而就在此刻，符玄双手交错，额间法眼闪烁之间，黑塔的脚下一道樱色阵术陡然显现！ 箭雨转瞬即至，在接触到障碍物的一瞬间，瞬间爆裂，蓝色的火光迸溅而出，将黑塔与陆廻的身影吞没而入。 “春霆卫！封锁去路，缉拿贼人！” 符玄喝令声中，手持长枪的春霆卫一拥而上，将那被火焰所环绕的地界团团包围。 凝视着燃烧的烈焰与弥漫的硝烟，符玄柳眉微皱，神色有些许紧张。 片刻之后，火焰散去，而在那迷烟中出现的，仅有被阵术所保护的黑塔。 陆廻的身影已不知所踪。 “该死！” 拳头砸在掌心之中，符玄暗暗地叹了口气。 那个家伙，简直滑溜地像是泥鳅一样。 但也不算太过意外，若是如此便能够轻易拿下，就不可能出现鳞渊境中的那一幕了。 散去黑塔周围的阵术，符玄上前问道：“黑塔女士，你可安好？” 她知道眼前的只是一具人偶，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此刻，黑塔空洞地双瞳微微一颤，重新恢复了光彩。 她转过头，望向面前的符玄。 “符太卜，麻烦你用穷观阵帮我找一找陆淮的下落。” “穷观阵？”符玄眼神微微一变：“可以是可以，但……” “算我求你了。” 黑塔面对着符玄，竟是微微地低下头。 一旁的青雀眼睛都瞪圆了，捂住嘴硬是没让自己叫出来。 符玄也是甚感意外。 以黑塔的性格，她说出什么话来其实都不算奇怪，她要达到某个目的，随口说句求人的话也没什么。 但此刻，符玄能够感受到，黑塔不是在敷衍，也不是随口一言。 她是认真的。 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符玄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黑塔在她面前低了头，无论如何对她来说都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但真的到这一刻，符玄有点高兴不起来，甚至为了这位向来狂傲的天才感到有那么点心疼。 “我知道了，我会做的。” 说着，符玄朝着周围的云骑军下令道：“封锁现场，以回星港为中心，寻找贼人下落，若有发现踪迹，立刻上报，不可打草惊蛇！” 说完，符玄再度望向黑塔：“黑塔女士，我们走吧。” …… 意识阴沉沉地像是坠入海中。 陆淮垂着眼，他朦胧地能够看见眼前的东西。 哦……那个影子，贯穿星海的庞大巨影。 是【龙】啊。 他能够看见【龙】的头颅，垂在自己面前，发出低沉的声音。 “……可否，达成？” 可否达成？ 嗯……他说的应该是无名星神所谓的交易吧。 交易是什么？陆淮获得【不朽龙】的赐福，然后呢？ 【不朽】想要什么？新生？ 想活过来，与他陆淮何干？ 还是说，想要重生的契机在仙舟之上，需要陆淮的帮助？ 【龙】还在沉吟，然而陆淮没有回应。 与星神的交易过于宏伟，即便是黑塔或许都未曾经历过。 陆淮不觉得自己是站在有利的那一面。 甚至是平等的那一面。 得不到回应，【龙】的声音逐渐平息，渐渐消失于黑暗的深处。 “……改变主意，随时可成……” 声音逐渐远去，陆淮闭上了眼睛。 而当他再度睁眼时，所看到的却是陌生地天花板。 “哎哟？你醒啦？” 稚嫩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陆淮只见一个小脑袋忽然从伸了过来，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浮现而出的是如暖阳般明亮的笑容，让原本心中不宁的陆淮都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但是……她头上的是什么？ 龙角？ “你是化外民吧，这里是丹鼎司，不用这么奇怪。” 趴在床边的小龙人一下子蹦到地上，随后从一旁的桌案上端起一碗冒着热气的深棕色液体。 “来，吃药咯。” 那声音就像是哄小孩一样。 “我，我自己来就好。”陆淮从她的手中接过药碗，舀起一勺放入口中。 呃……好吧，的确很苦。 “你是谁，我怎么在这里？”陆淮开口问道。 “我，我叫白露，丹鼎司的一名医士，你呢，是前天早上我在门口发现的，不知道是谁丢在那儿的。” 白露上下打量了一番陆淮：“看起来恢复地不错嘛，这种贯穿伤居然能够愈合这么快，看来你的身体素质也很不错嘛。” 第120章 奇物是一面镜子 留下陆淮一人继续休息，白露又去忙其他的事情了。 陆淮的脸色有些苍白，他回想着之前所发生的事情，总觉得不太真实。 那个声称是自己的奇怪家伙，那个传授剑术的白衣人。 总觉得一切发生的都太巧了，陆廻刚走，白衣人就来了，怎么看都像是一伙的。 低头看了一眼腹部，缠绕其上的白色绷带干净如新，似乎是被换过，而且没有血迹在其上，伤口应是如那位白露小姐所言，已经愈合了。 胸口处有些膈应，陆淮摸了一下，拿出来一面小小的手镜。 这个东西…… 眉头皱了起来，陆淮看了手中的镜子良久，这会儿才算是真正看清楚。 这劣质的做工，还有边缘上那一小块被磕碰的痕迹，无一不是在证明这面镜子的归属。 就是他曾经为了凑单随手买下来的一面镜子。 沉默片刻，陆淮闭上了眼睛。 周围的空间瞬间变换，眨眼间，陆淮便已经出现在奇物回廊之中。 如今，只要不去面见那个无名的星神，陆淮想要进入奇物回廊已经不需要去喝那个杯子里的咖啡了。 视线从回廊的一侧掠过，在第四个展柜中，陆淮看见了那面镜子。 走上前，他朝着镜子伸出了手。 “虚实境象 ——镜面之上，真实的世界讲述虚谎 镜面之下，伪造的天空覆盖真相 为持镜之人而映照吧，世间万物皆入其中 镜中所见，心中所绘。” 声音落下，奇物回廊如潮水般逐渐褪去，陆淮的身影再度回到房中。 嗯……好吧。 这个奇物回廊里面的介绍，似乎不谜语人就不会说话似的。 这般想着，陆淮摇了摇手中的镜子，正想要仔细看看的时候。 忽然间，镜面上似乎浮现了什么东西。 哦？这不是…… 看清之后，陆淮惊讶地发现，镜子中出现的，居然是他和那些丰饶孽物战斗时的画面！ 被那个白衣人用金线所操控的陆淮，此刻细看之下所使用的剑术的确相当凌厉，那些丰饶孽物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看到这里，陆淮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惜他不是什么悟性逆天的家伙，那么点时间根本不可能学会如此精妙的剑术嘛。 然而，就在这时，镜子中的画面忽然扭曲，随后如一道光芒般直射向陆淮的额头！ 轰！ 只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一般，庞大的讯息于陆淮的认知之中高速流淌着。 青莲剑诀……？ 陆淮猛地从床上翻身而起，一言不发地朝着屋外走去。 正在捣药的白露察觉到陆淮的异样，小小的脸庞上神色一变。 “喂！你去哪儿？别乱跑呀！” 一骨碌从椅子上翻了下来，白露赶紧追了出去。 白露所在的房间外，两名侍女正立在外面，陆淮走出去时她们仅仅投去一个视线，并未加以阻拦。 而当白露要闯出门的时候，直接被两人架着胳膊送回了房间！ “龙女大人，不要随处乱跑哦。” “啊啊啊！不是我要乱跑！我的病人溜了！” 白露都快气死了，她最生气的就是那些病人不听劝，明明好好吃药好好休息就能恢复的病症，就是不听！ 这家伙也是，这会儿就乱跑，伤口崩开了怎么办？ 走到院落内，陆淮目光扫视了一下周围，随后看到了放在角落里，一堆似是掉落下来，被扫在一起的树枝。 随手从中拿起一枝，陆淮伸手向前，树枝被他紧握在手，悬于半空纹丝不动。 白露和两名侍女看向陆淮，神色有些奇怪。 这家伙在干嘛？怎么看着神经兮兮的？ 然而下一刻，陆淮有了行动。 手上的树枝犹如一柄长剑，凌空发出锐利的破风声，残影紧追着，横掠于空。 他的身体像是被什么驱动着，脑海中，那【青莲剑诀】此刻清晰地就像是他背过的‘床前明月光’一般，似是天上之水，滔滔不绝奔涌而来。 光影绰绰之间，白露和两名侍女的表情都有些惊愕。 她们不懂剑术，也不会武力，但俗话说得好，没喝过豆汁儿总闻过那味儿。 她们见过云骑骁卫彦卿的剑术，也见过罗浮之上其他一众剑修。 陆淮这一根树枝所展现出来的技艺，甚至不在他们之下！ 挥动的树枝响起一阵啸鸣，陆淮深吸一口气，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嗯……刚刚的感觉，还比不上被那个白衣人用金线操纵时流畅。 不过，这青莲剑诀，他居然已经能够如臂挥使了。 应该是面手镜的功劳？虚实境象？ 这就是所谓的镜中所见，心中所绘吧，但前两句又是怎么回事？ 总觉得这面镜子它的功能应该不止于此。 “好剑术。” 就在此刻，一个略有些喑哑的少年的声音在陆淮身后响起。 转头望去，只见在庭院的门前，一名金发少年站在那里，年少的面容清秀俊逸，然而却是有着一丝化不开的暗沉。 当陆淮转过身，两人视线相交之时，那名少年的表情骤然一变。 陆淮察觉到他的变化，甚至能够感觉到他所怀有的淡淡敌意，不由得眉头一皱。 这个少年也认识他？ 等等，他这个样子…… 忽然间，陆淮脑海中电光一闪，他想起来刚到罗浮之时，符太卜给他和黑塔所看的录像之中，被那个陆廻所刺伤的少年不就是…… 想到此处，陆淮心中暗道一声不妙，急忙开口：“我……” “不，陆明星，我知道不是你。”彦卿长长的叹了口气，他的眼圈有些略微发黑，看起来似是相当疲倦。 “陆明星？”陆淮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太卜大人已经所有的事项告知，你和伤我之人并非一人，然而姓名一致多有不便，因此称呼你为陆明星，而那贼人……”彦卿握拳的手微微一颤。 “那贼人被称为陆晦星。” 听闻此言，陆淮默然。 那位太卜大人可真是准备充分啊。 “刚刚你的剑术相当精妙，而且……我发觉其中似是有相当多的招式，与我所修习的剑术相悖。” “啊？相悖？”陆淮不太明白。 “就是说，这个剑术被创造出来，似乎是专门用来克制我的师门流派。”说着，彦卿似是多了一些活力，昂然笑了笑，“不过，我师门剑术，自然不会因为所谓相悖的剑理便落于下风。” “陆明星，云骑骁卫彦卿，向你讨教两招。” 第121章 来自黑塔空间站的准剑首 在彦卿的要求下，侍女拿来两柄木剑，交于两人手中。 握着手中相当有分量的木剑，陆淮看着眼前的彦卿，略微沉默。 从之前的影像来看，这个彦卿的剑术相当纯熟，而且能够在如此年龄之下便当上云骑骁卫，足以证明其实力超凡。 虽然那面手镜让陆淮初步掌握了‘青莲剑诀’，但目前来看，依旧难以对抗彦卿。 但陆淮并没有选择拒绝，能够和彦卿这样的对手交手，是提升自己剑术熟练度的捷径。 他觉得已经够憋屈了，被那个家伙顺手抓走也就罢了，甚至遇到一群仙舟之上到处游荡的小怪都要胆战心惊。 从贝洛伯格开始到现在，一直是黑塔在保护着他。 这哪里有点未婚夫的样子？ 因此，陆淮的心里如今只有一个想法，他想要变强。 起码能够让他不至于一直依赖黑塔才行。 站在陆淮的对面，彦卿手中握着木剑，他的手指却是在微微颤抖。 真是……丢人啊。 彦卿咬了咬牙。看向陆淮。 面对着这张脸，居然连握剑的胆量都在流逝。 他彦卿并非怕死，若是怕死当初就不可能跟着景元去征讨步离人。 他怕的是自己会死的不明不白，引以为傲的剑术终究竟是随意被人模仿的存在。 手上的颤抖稍缓，彦卿的目光稍微凝实起来。 “陆明星，接剑！” 在彦卿出剑的预告之中，陆淮正欲挺剑上前。 “彦卿，退下。” 轻灵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严肃，向着两人喝止。 蓄势待发的彦卿只觉得脚下一顿，差点摔倒在地，急忙转头望去。 “太，太卜大人？” 看见站在院落之外的符玄，彦卿有一丝愕然。 “您怎么来了？” 符玄脸上有一丝疲惫，她叹了口气：“你伤势未愈，哪怕再怎么爱剑，也不应在此时乱来。” 若是在平日，彦卿必然是哈哈大笑，说着‘但有剑意入骨，何来生死两谈’之类的话，然而此刻，彦卿却是无言了。 而陆淮也是怔住了，他看到在符玄身边，黑塔正沉默地站在那里。 “黑塔女士……”陆淮下意识开口，他看到黑塔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 只见黑塔望着陆淮，一步步地走上来，在陆淮面前站着。 她仰着头，目光中深蕴着的不知是何种情感，伸出手，关节分明的人偶手指轻抚着陆淮握剑的手。 随后，她缓缓地从陆淮手中将那把剑接了过来。 猛地折成两半。 陆淮脸色一变：“黑塔女士，你这是……” “不许玩这个。”黑塔沉着脸，声音冷的像是不化的坚冰，“听到了吗？” 断裂的木剑被她握在手中，不断缩紧的拳头将断剑捏的咯吱作响。 陆淮一脸惊愕地看着黑塔，他不明白，为什么…… “跟你说话呢，听到了吗？”黑塔再度开口，语气中已有几分愤懑。 回过神来，陆淮看着黑塔紧盯着自己的双瞳，他缓缓地叹了口气。 “嗯，我知道了，您不喜欢我就不用了。” 得到确定的答复后，黑塔转过头，目光不善地从彦卿身上掠过，又望向符玄。 “符太卜，管好你的人，别把我的秘书带坏了。” 彦卿：“……” 这是那个黑塔？ 不说还以为是陆明星的老妈呢！ 符玄此刻脸上也是略微有些尴尬。 彦卿剑胎武骨痴迷剑术，结果比剑倒是比到陆明星头上来了。 这个陆明星可真难办啊，他的命格散碎地简直不像是一个完整于这个宇宙中的人，用大衍穷观阵找一个人本应是举手之劳，结果完全看不出来陆淮所在之地。 最后还是凭借着地衡司的来报，才知道陆淮正在丹鼎司内。 “最近诸事繁杂，那贼人更是重中之重，陆明星，你被掳走后发生何事，可否告知本座？”符玄上前，向着陆淮问道。 陆淮略微思索了一下，随后将回星港所发生之事复述了一遍，同时着重说了白衣人的事情。 “白衣剑客？”符玄眉头微微一皱，仙舟之上可从未听说过有这一类人，而且从陆淮的话中，那个白衣剑客身手可不一般。 “可知有关他身份的线索？” “我问过，他没有说。”陆淮耸了耸肩，忽然灵光一闪，“哦对，他吟了一首诗来着。” 说着，在众人目光的簇拥之下，陆淮将白衣人所吟之诗念了一遍。 一句句诗词流过，符玄的视线从严肃转向沉思，再从沉思转向恍然。 最终，目光收敛。 在陆淮的声音落下后，庭院内迎来了片刻的沉寂。 “听起来似乎是一位落败剑客的宣言。”彦卿忽然开口道，“旧剑当有重盈日，再上仙舟问月宫，他应是曾在仙舟上败于某人，如今卷土重来之辞，倒是有几分豪迈……” “彦卿。”忽然，符玄瞥了彦卿一眼，“你伤势未愈，回去休养吧。” 彦卿一愣，急忙说道：“我，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太卜大人，缉拿贼人这件事情，我也想参与！” “此事之后再说，本座以代理将军的名义命令你，回去养伤！” 符玄说的斩钉截铁，彦卿一时语塞，他略有些遗憾地看了陆淮一眼，似是为今天没有开始的那场比试感到有些失落。 看着彦卿离去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之内，符玄长长叹了口气。 “此人……本座有些许了解，或者说，景元将军更了解才对。” 说着，她望向黑塔：“或许黑塔女士也知道一二？” “不认识。”黑塔淡淡的说道，丝毫没有犹豫。 符玄也不意外，他开口道：“这首诗基本上已经明确了此人的身份，他……曾是上一任罗浮剑首的竞争者之一，以一招之差败于景元将军之师，镜流手下，从那一次后，便再也不知道他的踪迹。” “这个人的名字，叫做长庚。” “而他，来自湛蓝星，或者说……他来自于初建时期的黑塔空间站，曾是防卫科的一员。” 第122章 奇物的妙用 “若是这样说，按照仙舟纪年，那都是星历6800年前的事情了。” “空间站建好之后我就没管过，谁知道里面有什么人。” 黑塔说得轻描淡写，听的符玄那是直皱眉。 对您来说可能无所谓，然而长庚，对仙舟来说如今可是大麻烦。 “再说了，湛蓝星人可是你们口中的短生种，怎么会……” 说到这里，黑塔的眉头微微一皱。 “如你所想，黑塔女士。”符玄的脸色也是不太好看。 长庚，湛蓝星人，按照常理来说其寿命也不过百年。 而如今，距离上一次罗浮剑首的选拔，千年已过。 一个短生种的名字能够传到现在，在仙舟上无外乎两种情况。 要么，有人假借其名，欲行未竟之事。 要么……这位长庚，已然成为了寿瘟祸祖的追随者。 后一种是符玄不愿看到的，那可是曾经仅仅输给景元师尊镜流一招，而错失剑首之名的绝世剑豪，若是成为了对立方，对仙舟而言必是一场磨难。 “这便是，旧剑盈亏么……”口中低声喃喃着，符玄感到有些头痛。 若是如此，【来引四祸】的含义，便已经是十分清楚了。 何等祸事，对仙舟来说算是第四次呢？ 黑塔眯起眼，视线环顾众人一圈后，她伸出手拽住了陆淮的胳膊。 “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别问我。” “我困了，需要休息一会儿。” 说完后，黑塔拉着陆淮就要朝庭院之外走去。 “等！等会儿！” 就在这时，白露忽然挣脱了侍女的束缚，急匆匆地跑到了黑塔面前，伸出胳膊挡住去路。 黑塔淡淡地瞥了一眼白露。 “别挡路，小矮子。” 小矮子？ 陆淮下意识地瞟了黑塔一眼。 呃……好吧，此刻她的确是稍占优势。 “你说谁是小矮子呢？啊，不对不对……” 白露一脸愤愤不平，但很快又想起了自己的目的。 “这是我的病人！他还没彻底痊愈之前，你可不能带走！” 病人？ 捕捉到这个词，黑塔的眼神忽的一变，她转头望着陆淮：“受伤了？” 陆淮闻言，立刻说道：“一点点，不重要！” 黑塔没有理会陆淮的说辞，她的手伸到陆淮的身上，轻轻一摸，随后扯开了陆淮的外衣。 看着他腰上缠着的绷带，黑塔沉着脸，良久后问道：“那个长庚做的？” “嗯……如果他是叫这个名字的话。”陆淮说着，赶紧将衣服重新拉好，“没事，黑塔女士，你看，我现在什么事都没有。” 符玄看着两人，思索片刻。 嗯？或许这是个机会。 “黑塔女士，长庚此人如今也有很大嫌疑，若他真的追随了寿瘟祸祖，我仙舟必同他势不两立。” 望向黑塔，符玄开口道。 “所以，黑塔女士，我认为我们现在处于同一立场，或许……” “没兴趣。”黑塔开口，声音有些沉闷，随后视线落在白露身上。 “他的伤什么时候能好？” 白露眨眨眼睛，犹豫片刻：“嗯……他的身体自愈速度挺快的，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最多三天吧。” “好，我们先留在丹鼎司。”说着，黑塔轻轻一点头，“就拜托你了。” 最后一句话把白露搞懵了，她歪过脑袋，心存疑虑地望向符玄。 这个真的是她从书中看到的那位黑塔女士吗？ 原来她还会说这种感谢的话啊？ 符玄的眉宇之间也是浮现出一丝难以置信。 这已经是黑塔第二次低头了……而且，似乎都是为了这个陆明星。 或许，她应该用穷观阵好好看看这两位的关系才对。 “常夏，常夏！”白露呼喊着侍女的名字。 “送两位去房间歇息，明日呢，本小姐再来看看情况。” 侍女应了一声，走上前：“两位请随我来。” 黑塔没有多留下一个眼神，拉着陆淮便跟上了侍女的步伐。 看着黑塔的背影，符玄轻轻叹了口气，多少有些失望。 原以为可以趁这个机会拉拢黑塔女士加入呢，看来没那么简单。 但至少，【遍智两立】，此卜辞暂时应当不会发生了吧？ “今日事务繁多，本座就此别过，白露，那两位就暂且拜托你了。” “太卜大人放心吧，本小姐别的事情不行，治治小病还是手到擒来的。”白露昂起头来，看上去挺骄傲。 符玄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庭院。 直到符玄的背影消失于视线之内，白露脸上天真的笑容也收敛了。 嗯……嗯，那个陆明星，他的身体状况有些奇怪。 那种自愈的力量，总觉得有点像…… 额，不，如果真的是那样，本小姐早就察觉到了，怎么可能会走眼呢？ 想到这里，白露还是多留了个心眼。 丹鼎司外，符玄走在回往神策府的路上，她垂眸沉思着。 如今，卜辞已然逐渐应验。 【晦星即乱，明星入舶】已然应验 【旧剑盈亏】有所显像 【遍智两立】暂且受阻 整体来看，局势正在朝着不太理想的方向发展。 符玄长长叹了口气，她有点头疼。 正好是在景元不在仙舟的光景，一个陆晦星原本和还不至于如此麻烦，但现在又出现一个长庚…… 若是卦象应验，四祸来袭，那简直是…… 想到这里，符玄深吸一口气。 不行，如今她才是代理将军，这些事情，她必须亲自处理，不能总是在关键时候就想到景元。 想要当上将军，就必须依靠自己！ 就在符玄正为自己打气之时，忽然，一名神策府策士急匆匆地向着她这边行来。 “太卜大人。”策士向着符玄躬身，“景元将军有信来。” “景元？”符玄目光一变，随后迅速从策士手中拿过了加密信卷。 展开信卷，符玄快速浏览了一遍，桃花般的双眸中顿时有着光彩闪现。 “将军离开仙舟之前，留下三个锦囊，在必要时刻开启……” 读到这里，符玄面露难以掩饰的激动。 “将军果然神机妙算啊！” …… 丹鼎司内。 陆淮房间中，黑塔坐在窗前，默默地看着那一条被损坏的项圈。 站在黑塔身边，陆淮看着黑塔沉默的侧颜，他真是许久没再见过黑塔的脸色如此的阴沉。 “黑塔女士，等回到空间站后，重新做一个吧。”陆淮说道，“这个……抱歉。” 黑塔没有抬头，她淡淡地说道：“那现在呢？现在怎么办？” “现在……我们可以用手机啊？”陆淮取出手机晃了晃。 黑塔瞥了陆淮一眼，良久后说道：“这条项圈上，搭载了超距遥感，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够接收到你的信号，都不会影响我们的对话，你明白吗？” “这个手机可没有它好用。” 说着，黑塔收回了视线，她微微皱着眉，陷入思索之中。 陆淮有些苦恼。 这可怎么办？得想个办法哄哄她才行啊。 忽然，陆淮想到了那面镜子，他和黑塔不就是为了这个奇物而来的吗？ 将镜子取出来，陆淮将举到黑塔的面前。 “黑塔女士，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黑塔淡淡地挪动视线，落在那面看起来丑兮兮的银色小手镜之上。 镜面中，黑塔精致的容颜上有着同样漫不经心的表情，她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奇物啊，黑塔女士，你没想到吧，这个奇物之前也是我的东西哦！”陆淮有些激动，他大概想了想后面还会遇到什么奇物。 能不能把曾经买到的神光棒也送过来？给这个宇宙一点小小的迪迦震撼！ “是么，这东西有什么用？”黑塔的视线中总算是出现了一丝兴趣。 “呃，好像可以记录东西？要不试一试？”陆淮说着，命途之力朝着镜面涌动过去。 黑塔依旧平淡地看着镜子，然而看着看着，她的表情有点不对劲了。 “等会儿……” 黑塔正要说话，忽然间，一阵光芒从镜子中闪烁而出，毫无准备的陆淮差点被闪瞎了眼。 “什么鬼？黑塔女士？” 陆淮用手挡着眼睛，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黑塔女士，您没事吧？刚刚……” 然而，就当陆淮重新取回视野，望向眼前时，他的舌头打结了。 此刻，坐在他眼前的，是黑塔，还有…… 另一个黑塔？！ “你……不，你们……”陆淮手指指着两个黑塔，表情惊愕。 “怎么回事？”黑塔1号皱起眉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黑塔2号。 她愣住了。 陆淮也将目光落在了黑塔2号身上。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陆淮惊呆了。 黑塔2号脸上的表情完全不是真正的黑塔应该有的那副冷淡模样，她怯怯地看着面前的陆淮，发现陆淮一直在直勾勾地盯着她时…… 她漂亮的脸蛋上浮现出如同晚霞一般的绯红，随后慌乱地用双手捂住了脸。 “唔啊……小淮……别，别这样盯着我看。” “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黑塔1号：“(=°Д°=)” 陆淮：“(=★﹃★=)” 第123章 两个黑塔?这真顶不住 情况很快便被捋清楚了。 黑塔本人还在这里，她的神情与平常一般无二，虽然此刻也是有些吃惊。 而至于另外一个【黑塔】……这一副态度180°大转变，羞涩扭捏的样子，很显然就是陆淮的那面手镜的功劳。 这就是那面镜子的另外一个能力？ 这实在太…… 从指缝间，【黑塔】偷偷地看向陆淮，当发现陆淮的视线还停留在她身上时。 她发出了类似小动物一般的呜声，一扭头钻进了黑塔的怀里。 “……别看了别看了……” 陆淮：“……” tmd，这是什么究极可爱生物？ 在多看几眼陆淮觉得自己都快要触发魔阴身了。 黑塔沉默着，她看着钻进自己怀中瑟瑟发抖的棕色小脑袋，以及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贝雷帽和紫色头花。 下一刻，她抬头瞪了陆淮一眼：“让你别看了，耳朵聋了？” 然而陆淮还没来得及说话，黑塔怀中的【黑塔】抬起头来。 “别，别对小淮这么凶，在这样他会离开【我】的。” 声音软软的就像是一样。 然而黑塔却是瞬间脸色一变，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他敢？！” 陆淮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杀气。 视线收回来，黑塔看了一眼还挂在自己身上的【黑塔】，嫌弃地伸出手想推开她。 “你到一边去，别贴着我。” “不是你”【黑塔】坐直了身子，伸出手指指向黑塔，“是我。” 随手双手轻抚在自己的胸口：“是【我】” “我，还有【我】，没有彼此，都是我们。” “我们是同一的存在。”【黑塔】说着，露出一抹温柔而又羞涩的笑。 “毕竟，我们都爱着小淮呀。” 听到这句话，陆淮瞬间只觉得心跳都慢了半拍。 这算是黑塔第一次向他真正的示爱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闭嘴！” 似乎是宕机了一瞬，黑塔的脸上显露出一抹窘态，义愤填膺地双手拎起【黑塔】，扛着她将她丢到了床上。 “离我远点！别让我听到你又瞎说！” 说着，黑塔下意识地将目光落向陆淮身上。 “你笑什么笑？” 陆淮赶紧收敛起脸上的喜色：“没什么，想到一点开心的事情。” 黑塔挪开视线，眉宇间似是有着淡淡的窘迫感，扭过头朝着陆淮伸出手。 “镜子给我！” “我今天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妖魔鬼怪！” 陆淮言听计从，将手镜递给了黑塔。 背对着陆淮，黑塔也不理他，开始专心致志地盯着眼前这个材质低劣的小手镜。 房间里沉寂下来，陆淮转过头，望了一眼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的【黑塔】。 【黑塔】似乎是一直在看着他，当发现陆淮转头过来时，她娇小的身子微微一颤，急忙移开了视线。 陆淮有点感慨。 这位简直了……要是被空间站那群人看到，估计黑粉群直接会彻底疯狂。 坐在【黑塔】的身边，陆淮小声开口：“黑塔女士？” “呃……” 【黑塔】发出羞怯的轻哼声，下意识地避开了一点。 “黑塔小姐？” “唔哎……” 【黑塔】脸蛋又红了，双手捂住了脸。 “可爱的黑塔酱？” “呃啊啊啊啊……？” 【黑塔】发出了惊慌失措的声音。 就在陆淮不亦乐乎的时候，旁边的桌子忽然被狠狠地砸了一拳。 “别吵了！我把你们两个全都丢出去信不信！” 背对着两人，黑塔羞愤难当地怒斥着。 “不，不是你，是【我】……” 【黑塔】又想纠正，而黑塔是有点受不了了，她抓起镜子转过身来。 “再吵我现在就把你收回去！” 这句话果然还是有点效果，【黑塔】偷瞄了陆淮一眼，不说话了。 而陆淮此刻正在暗自叹息。 果然，人最大的对手就是自己，哪怕是黑塔女士也不例外。 第124章 再说个一百万信用点的! 虽然黑塔已经作出警告，但是这么好的机会陆淮怎么会轻易放过？ 别看现在黑塔还能放她在这儿，估计那面镜子她看出来一点眉目，就会立刻把这位小【黑塔】直接收走。 所以当黑塔收回目光继续去研究那面镜子的时候，陆淮赶紧朝着【黑塔】那边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 “黑塔小姐~”陆淮小声开口。 “嗯……嗯？”【黑塔】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应了一声。 陆淮不怀好意地笑着，轻声道：“黑塔小姐一个人的时候，会不会想我啊？” 原以为【黑塔】会慌乱成一团，结果她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一双如宝石般漂亮的紫色眼眸直勾勾盯着陆淮，一言不发。 哎呦，糟糕。 陆淮心下一沉，不会玩笑开过头了吧？毕竟眼前的这位怎么说也是黑塔女士之一，过分挑逗的话倒霉的估计得是陆淮自己。 “呃，不好意思，您不想说的话就算……” 然而，陆淮话还没说完，眼前的【黑塔】出现了异样。 她脑袋上开始冒烟了。 “嗯？？？”陆淮惊了，这……这怎么回事？超算宕机了？ 而下一瞬间，【黑塔】反应过来了，她惊慌失措般的一把抓住帽子挡在脸前，两条纤细的腿在床上慌张地蹬了几下，躲在了床的角落里。 看见【黑塔】的反应，陆淮算是稍微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至少没有把人家的计算机搞坏了。 “黑塔小姐不想说就算了，当我开了个玩笑……” “会的哟……” 忽然间，【黑塔】开口了，双手抓着黑色的帽子，帽檐后藏着一只紫色的，荡漾着波光的眼睛。 “每次研究的间歇，休息的时候，我都会想着小淮就躺在我身边。” “我会想着，不管我心情好还是不好，小淮都会从我身后抱住我，无论我是打你还是骂你，你都不会松手，只会越抱越紧……” 陆淮：“？” 合着他在黑塔心里是一个抖m是吧？ 然而，后面【黑塔】的发言更是炸裂。 “然后，小淮会抓着我的手，把我按住，让我没办法反抗。” “强行贴上来亲我，我就是用脚踹都踹不走，然后小淮就是一副要报复我的样子，把我搞得乱七八糟的……唔啊……！” 陆淮：“(#﹃#)” 好好好！再说点再说点！再说一百万个信用点的！ 然后回去找艾丝妲要账就好了！ 然而就在这时，黑塔的身影忽然扑了上来，她将【黑塔】扑倒在床上，双手掐着她的脖子。 “你！你这个胡说八道的笨蛋！我杀了你啊！”黑塔气的满脸通红，那副模样简直恨不得将眼前的【黑塔】凌迟一万次。 “不对哟，不是你，是【我】。”被掐着脖子，【黑塔】依旧声音柔弱，一本正经地指正道，“我是【我】，【我】是我，没有你，只有我们呀。” “我杀了【我】的话，那是谁杀了我？我又杀了谁？” “我，你……”一瞬间，黑塔的脑子居然没有转过弯来。 看了一眼旁边捂嘴偷笑的陆淮，黑塔气不打一处来，抓起枕头就朝着陆淮扔了过去。 “笑什么笑！想死啊你！” 我治不了她还治不了你？ “不要对小淮这么凶嘛。”【黑塔】眉头微蹙，又要开始说教了。 哼了一声，黑塔松开了她，面色不善的站起身来，从桌上拿起那面手镜。 “过来！”黑塔瞪了陆淮一眼，命令道。 陆淮捡起地上的枕头，走上前：“呃……怎么了？” 刚刚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这会儿还是先别太嚣张了。 不然黑塔真要发飙了。 黑塔一言不发，抓住陆淮的手腕，将那面镜子塞到了陆淮的手里。 随后，她扯着陆淮到【黑塔】面前，在【黑塔】茫然的目光中，一镜子下去拍在她脑袋上。 “唔啊？！” 【黑塔】抱着脑袋，头顶上传来的痛感让她一瞬间泪眼朦胧，然而还没来得及反应，黑塔便扯着陆淮的手，将那面镜子正对向她。 “你的命途之力呢？快用！” 在黑塔的命令下，陆淮再度用命途之力催动了手中的手镜，而坐在床上还在用手揉着脑袋的【黑塔】，在一阵微光的笼罩之下，忽然间消失不见。 看见眼前的景象，黑塔闭上眼睛，长长的松了口气。 总算……消停了。 “这面镜子似乎是能够制造出一个与目标性格相逆的个体存在，不过，在被制造出来的个体认知中，她与本体同属一个人。” 黑塔说出了自己的分析，随后狠狠地瞪了陆淮一眼。 “所，所以，她刚刚说的那些话，你全都给我当胡说八道，明白了吗？” 黑塔说得斩钉截铁，然而陆淮可不这么想。 这面手镜，也就是奇物·虚实境象的介绍中，前两句是——镜面之上，真实的世界讲述虚谎；镜面之下，伪造的天空覆盖真相。 什么意思呢？镜面之上是真实世界，便是本体，镜面之下是伪造的天空，也就是被制造出来的存在。 然而，伪造的天空覆盖真相，这意味着，虽然制造出来的是不可能存在的东西，但并不会说谎。 很合理啊，那个性格的【黑塔】…… 可能整个宇宙都热寂了都不会出现吧。 但是！ 她说的是真话！ 想到这里，陆淮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黑塔。 注意到陆淮的眼神，黑塔一下子又毛了，她一脚朝着陆淮踹了过去。 “你再看！再这样看我一下试试！” 这一次，陆淮赶紧躲开，随后说道：“稍等下，黑塔女士，我这里有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好啊，让我听听有什么事情比我现在要教训你还重要！” 黑塔握了握拳头，眼看着就要把长柄锤抽出来了。 “赛本因·波坦！那个星球上什么都没有，我们被骗了！”陆淮说道，“而且，将我们从宇宙中打下来的，就是那个跟我长得很像的家伙！” 第125章 可以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吗 听到陆淮的话，黑塔的表情终于是勉强严肃了起来。 “细说。” 坐在床边，黑塔冷冷地说道。 随后，陆淮将陆廻跟他所说的话向黑塔全都复述了一遍。 除了陆廻和他打的赌。 同时着重强调了一下到手的那面小手镜。 “那个东西我怀疑就是我们原本要找的奇物，那个家伙说，我们被他骗了。”陆淮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他说仙舟也是！” 黑塔表情淡漠地听着陆淮讲完，垂眸沉思了片刻。 “原来如此。” 忽然，黑塔冷笑一声：“不过是一个无聊的局罢了。” 站起身来，黑塔在房间内漫不经心地踱步着，随后说道。 “其实当时捕捉到从赛本因·波坦发现的电磁波时，就已经检测到与你所拥有的那几样奇物显示出基本一致的波长，所以我早就做好了这一次旅途不会那么轻松的准备。” “只不过我没想到，居然横跨如此之远的距离，在仙舟上等着我们，这是因为，如果直接从仙舟上释放信号，会让他们的另一个计划无法达成。” “那便是调虎离山。” “如果我没猜错，迟迟没有露面的罗浮仙舟神策将军景元，此刻正在远征赛本因·波坦的路上，而赛本因·波坦之上，必然有丰饶孽物群聚。” 说着，黑塔的视线朝着陆淮一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陆淮沉默片刻，他开口道：“意味着，那个我如今投靠了丰饶的阵营？” 黑塔淡淡一笑，似乎是对陆淮的回应感到满意。 “倒不一定投靠，但他必然与丰饶有染，而且……能够在一个星球上布置出，需要仙舟将军亲自出马进行讨伐这一级别的丰饶孽物。” “那个家伙，身边至少有一个丰饶的令使。” 听着黑塔的推理，陆淮思索之下，不由得肃然起敬。 不愧是黑塔女士，仅凭寥寥数语就能够将对方的计划摸索地如此清晰！ “不过，他们的目的肯定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 黑塔眯起眼睛，目光不着痕迹地从陆淮身上掠过。 那个【陆淮】的目的，肯定是他。 但将那个【陆淮】拉拢过去的，丰饶阵营之人，以及符玄所说的那名剑客，长庚。 他们目的，虽然不好猜测，但能够想到的是，一定和仙舟本身有关。 想到这里，黑塔嘴角淡淡地上扬。 明天，将此事告知符玄，这样一来就权当是两清了。 …… 翌日。 “今天我会把飞船的问题解决了，然后，我们马上离开仙舟，明白了？” 房间里，黑塔盯着陆淮，一脸严肃地吩咐道。 “明白。”陆淮耸了耸肩。 他不明白又能怎么样？他有发言权吗？ “明白就好，要是让我回来再看见你人不见了，我……”黑塔欲言又止，哼了一声，“总之，好好待着。” 说完后，她径直摔门而出。 而就当陆淮准备掏出镜子重温一下剑术的时候，忽然，门又被踹开了。 “黑塔女士？”陆淮有些意外，这么快就回来了？ 黑塔一脸不情愿地走上前，朝着陆淮伸出手：“镜子拿出来。” 嘿，这不巧了吗？ 陆淮也没多问，拿出镜子朝着黑塔递了过去，然而黑塔并没有接，而是握住陆淮的手，将镜面朝向了自己。 只见一阵微光闪过，在黑塔的身边，【黑塔】再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她正坐在地上，一脸茫然无辜地看着两人。 “起来。”黑塔有些嫌弃地抓住【黑塔】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拉起。 “你，给我好好看着他，别让他到处乱跑，明白吗？”黑塔朝着【黑塔】说道。 “不是你，是【我】……哎呀！” 正要开口纠正，黑塔直接抓起枕头就朝她脑袋上拍，吓得【黑塔】抱着头发出一阵惊叫声。 “明白了吗！”黑塔再度问道。 “呜……明白了，绝对不让小淮出门。”【黑塔】泪眼汪汪地说道。 看着眼前这副属于自己的漂亮脸蛋摆出这副表情，黑塔简直是有点咬牙切齿，扭头瞪了陆淮一眼，将枕头砸了过去。 “乖乖等着！” 话音落下，等陆淮将枕头拿下来时，黑塔已经出了门。 此刻，房间里就只剩下了陆淮和……【黑塔】。 她依旧是那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坐在床边上，也不敢和陆淮靠太近，只是低着头时不时偷偷瞄一眼。 嗯……陆淮这会儿也没太敢多说什么。 毕竟昨天都已经把她搞的开始胡言乱语了，那还是在有黑塔在的情况下，今天就她一个，谁知道会不会更…… 然而，看着低着头垂在自己面前，那有着一头如绸缎般漂亮的棕色长发的小脑袋，陆淮顿时觉得有些心痒痒。 他小心地坐到了【黑塔】的身边：“黑塔小姐？” “嗯……？”【黑塔】有些惊慌地抬起头来，然而这一次似乎状态要好一点，并没有要躲避或是逃开之类的。 “那个……”陆淮笑了笑，朝着【黑塔】那边靠了靠，望着她漂亮的眼睛说道，“可以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吗？” 【黑塔】呆呆地看着陆淮，片刻之后，也不知道她是看出了什么还是想到了什么，宝石般的瞳孔震颤着，双手捂着羞红的脸赶紧远离陆淮。 “唔，不，不行，这种事情不可以……” 陆淮：“？？？” 陆淮：“不是，您反应不需要这么激烈吧？我还没说要做什么呢？” “什，什么都不行！”【黑塔】难得强硬了一次。 “拜托，黑塔小姐，我们都已经订婚了诶，这么生分的吗？” “那，那也只是订婚，还没到结婚的时候呢……” 眼见【黑塔】毫不退让，陆淮连自己想说的话都说不出口，只得叹了口气。 唉，算了算了，不愧是黑塔女士，无论是什么性格都坚如堡垒呢。 然而，当【黑塔】看见陆淮那一副叹息的表情时，她忽然有些心软了。 内心挣扎了许久，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黑塔】说道：“我，我答应你就是了，这一次！” 嗯？ 陆淮瞬间又焕发了活力。 “哎呀，太好了黑塔小姐，我就知道你人最温柔了。”陆淮说道。 “其实很简单啦，就是说，我能摸摸你的头吗……” “总，总之！只能给你看这一次啦！” 陆淮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黑塔】像是破罐子破摔般从床上站起来，闭着眼睛一把掀起了自己的裙子！ 陆淮：“……” 陆淮：“(=°Д°=)！！！” 第126章 【我】的诞生 工造司内，黑塔只觉得浑身一阵恶寒。 她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丹鼎司的方向。 那个小子和【我】……不会在整什么花活吧？ 而此刻，房间内，站在床上双手提着裙子的【黑塔】，已经彻底陷入了宕机状态。 陆淮的视线那是想躲都躲不开，终究还是…… 嗯？还真是啊，跟上次看到的一模一样呢。 不过上次就想过了，以黑塔女士如今的高龄，没想到在内衣的选择上还挺少女心的。 就在陆淮还在‘仔细批判’的时候，【黑塔】的身子忽然抖了起来。 “你……你说，要摸头……” 提着裙子，【黑塔】茫然地说了一句，忽然间，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泛起了泪花。 腿一软，【黑塔】跌坐在床上，捂着脸居然哭了起来。 “呜呜，【我】，【我】是黑塔……是博士尊的令使……” “你，小淮，你居然这样欺负【我】……” 这一下子把陆淮给整懵逼了。 如果是别的女孩子倒还好，陆淮也不是不能理解这种莫名的展开。 但这是黑塔啊？虽然说现在是【黑塔】，但……这实在是有点太过于逆天了吧？ 思索良久之后，陆淮还是决定先把头摸了再说。 靠近【黑塔】，陆淮二话不说就把她拉进怀里。 已经订婚了不是吗？未婚妻哭成这样不得好好安慰一下？ 而且这一次，【黑塔】倒没有像之前那样抗拒，乖乖地被陆淮揽进怀中。 虽然还是‘嘤嘤嘤’地哭个不停。 “别哭了，黑塔小姐，我错了我错了。” 嘴上一边道着歉，陆淮手上可没停，一口气在【黑塔】的头上摸了个爽。 手感可真好！这一头漂亮的头发摸起来就像是最精致的绸缎一样，脑袋小小的，就像是在撸一只猫咪。 好半天后，【黑塔】的声音才渐渐消停下来，她的手撑在陆淮胸口，有些难为情地说：“别，别抱着【我】了……” “没关系啦，抱一抱又没什么。”陆淮摸着【黑塔】的头，“难道黑塔小姐不喜欢这样？” “不，不是的，只是……”【黑塔】说不出话来，又不敢抬头去看陆淮，只能把头埋进了陆淮的怀里。 卧槽！爽死了！ 黑塔什么时候这样对待过他？就算是稍微亲热一下自己都是被命令的一方。 呜呜，这会儿如果是在做梦的话，那就再梦一会儿吧。 看着在自己怀里还有些瑟瑟发抖的【黑塔】，陆淮忽然想到了一个很久之前就好奇的问题。 “黑塔小姐，有一个小问题可以问问吗？” 怀中的【黑塔】塔抬起头来，亮晶晶的眸子迎上陆淮的视线，小脸一红又埋下了头。 “嗯，你，你问吧。” “我想知道为什么黑塔小姐会同意我的求婚呢？黑塔小姐喜欢我吗？我们之间应该不认识吧？” 忽然间，陆淮怀中【黑塔】柔软的身子忽然一僵。 她双手撑在陆淮胸前，抬起头来，美地不可方物的脸蛋上却是有着一丝苍白。 【黑塔】的表情有些不对劲，陆淮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我，说错什么了吗？”陆淮看着【黑塔】，犹豫片刻后问道。 【黑塔】默默地看着陆淮，温柔似是深潭般的双眸倒映着陆淮的身影，而其中似是有着一抹哀伤。 随后，她浅浅地开口。 “小淮，我……我的脾气可能不太好，总之很偏执，自我，目中无人，无同理心，有时候也很不择手段。” “但是，我对小淮绝不是这样的，可能在小淮看来，我在你面前依旧是一副强势，指使的模样，但是小淮，请你相信，我真的深爱着你，如果这一点是虚假的，那便不会有……” “【我】的诞生。” 【黑塔】的眼圈泛着微红，她用温柔的声音说着与陆淮所问并不完全相应的答案，然而这却是将陆淮的问题完美地堵了回去。 陆淮看着眼前的【黑塔】，他沉默了，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虽然，没有解开心中的疑问，但…… 【黑塔】说的这些，就已经足够了，只要‘爱’是真的，其他就算全都笼罩于迷雾之中，那又如何？ 心中所念，陆淮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摸【黑塔】的头。 而这一次，【黑塔】也没有避开，她闭上眼睛，微红着脸低下头，似是任陆淮由来。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陆淮的手僵在半空，转头一看。 “黑塔女士？” 看着面无表情站在门口的黑塔，陆淮有些意外。 “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黑塔走进房间，淡淡地说道：“事情办完了，回来怎了？” 陆淮一阵愕然。 等会儿，昨天他可是列过今天黑塔要干什么。 拜访符太卜，购买维修材料，修理飞船…… 这么多的工程，黑塔想要这么快就弄完，除非她会多重影分身！ 嗯？不对啊，仔细想想她好像还真会？ 黑塔没有多话，她走上前，将桌上的镜子塞进陆淮手中，随后将镜面对准了【黑塔】。 “好了，辛苦了，【我】。”黑塔淡淡地说道，“回去待着吧。” 听到这一次黑塔终于叫对了她的称呼，【黑塔】呆了一下，随后开心地笑了笑。 她将目光移向陆淮，脸上的笑意似是冬日的暖阳。 “小淮，不用担心。” “你和我都会安全地离开仙舟。” 话音落下，【黑塔】的身影消失于镜面之中。 将镜子放下，黑塔转过头来，眼神怪诞地望着陆淮。 陆淮被看的心里有点发毛，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怎，怎么了？” 难道刚刚做的事情被知道了？ 这……不对！ 知道了又怎么样？又不是跟其他女人，不都是黑塔吗？ 然而不知道为啥陆淮总觉得有点心虚。 黑塔收回视线，他转过头背对着陆淮，片刻后。 “你觉得哪样更好？” 陆淮：“啊？” “还是说……你厌倦现在的我。” 棕色长发在房间的阴影之中略显灰暗，黑塔的声音冷漠，有些生硬。 “哪有的事。”陆淮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开口道，“只要是黑塔女士，无论是什么样，我都喜欢！” 黑塔沉默着，良久之后她侧过头来，宝石般的眸子淡淡地朝着陆淮一瞥。 “亏你能说得出口，肉麻不？” 声音依旧冷淡，却比刚刚多少增添了一些活力。 陆淮不由得松了口气。 黑塔女士或许可以因为所有的理由打断他的腿。 但是因为她自己另外一个人格的缘故，那也太扯淡了吧？ “跟我去见符玄，你跟她把赛本因·波坦的事情说一遍，两清，然后我们就可以走了。” 听到黑塔这么说，陆淮马上来了精神。 好啊，去哪儿都成，可别让他在这房子里待着了，也不知道这丹鼎司在干嘛，整的跟大药房一样，天天飘着一股中药味儿。 “黑塔女士，那我……” 黑塔身后，陆淮刚开口说了半句话，忽然中断了。 走到门口的黑塔皱了皱眉，她转过头：“又怎么……” 然而，她的话也没说完，中断在了嘴边。 陆淮此刻跪在地上，他捂着胸口，似是呼吸困难一般，原本与常人一般的棕色双瞳，此刻竟是在隐隐的泛着血色的光！ “怎么了！”黑塔心中一惊，她蹲下身，抓住陆淮的胳膊。 然而就在此刻，黑塔的瞳孔微微一颤。 她在陆淮的身上，似乎看到了一抹淡淡的黄色光芒在萦绕，似是有细小的枝叶虚影，正在陆淮的四肢上弥漫。 黑塔的瞳孔骤然紧缩。 这，这不是…… “啊！有问题啊有问题！” 窗户忽然被推开，白露的小小身影艰难地从窗户外面爬了进来，而窗外的侍女们此刻都要急死了。 一路小跑到陆淮面前，白露仅仅是看了一眼，马上就开口道。 “果然，跟我之前猜得没错，这个家伙……” “他快要陷入魔阴身了！” 第127章 对峙 白露的话语无是一枚炸弹，黑塔向来淡漠的面容，此刻似是掀起了一阵骇浪。 她蹲下身，双手抬起陆淮的脸，冰冷的视线与陆淮的双目对视着。 陆淮的眼睛此刻大量充血，密布的血丝犹如蛛网一般，他对上黑塔的眼睛，却像是没有意识般，只是兀自喘息着。 “他是短生种。”黑塔低声道，“更不是仙舟人，怎么可能会罹患魔阴身？” “额这这这，道理是这样讲啦，但是……” 跟黑塔说话，白露还是稍微紧张了点，但作为丹鼎司的医士，毕竟要对病人负责。 “药王孽党为了能够扩张自己的势力，用的下三滥手法可多了，现在虽然被清理地七七八八，但还是有残党在。” “我是在说，你们来仙舟之后，有没有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比如丹药之类的？” “当然没……” 话音未落，黑塔的目光忽地一闪。 金人巷？ 离开金人巷，入住浥尘客栈后，所有的麻烦事全都找上门来。 如果说是因为丰饶的药物所致，那便应该是在金人巷时所发生的。 想到这里，黑塔的手微微颤抖。 该死……居然连她都没有注意到。 就因为一时的疏忽，导致事情发展至如此地步。 那个家伙，为了他的目的，竟是宁愿让他的【自身】坠入魔阴！ 就在这时，绕到前门来的侍女急匆匆走到白露的身边，弯下腰来耳语了几句。 “啊？太卜大人？这么快？”白露一脸吃惊。 听到符玄将至，黑塔的眼神微微一动，随后将一脸痛苦之色的陆淮扶到床边，自己一人站在他身前。 而就在此刻，走廊内的脚步声响起，从对向院子的窗户能够看见，外面的院落已经被云骑军占据。 一片肃杀之意在丹鼎司内弥漫着，而与此同时，符玄的身影出现在大门之外，她微微蹙眉，目光严肃地直视着黑塔。 黑塔沉默着，她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平静，迎上符玄的视线。 站在中间的白露左看看右看看，随后知趣地小心翼翼退到了一边。 这……这两位要是生气起来可不好办，还是别掺和了。 “黑塔女士。” 符玄率先打破了沉寂，她偏过头，望了一眼坐在床边的陆淮。 “你应该明白的，仙舟于寰宇之中行进着，我们有着一个绝不动摇的使命。” “与丰饶孽物势不两立。” 符玄的声音中有着近乎无情的严峻之意，一旁的白露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第一次看到这么可怕的太卜大人！ 黑塔淡淡地看着符玄，开口道：“嗯，然后呢？” 符玄默不作声，她的目光直落在陆淮的身上，良久后朝着屋外开口：“你们退下。” “是！” 侍卫符玄的云骑军得令后，从门外撤了出去。 眼看着云骑军远离，符玄沉默着迈步走进了房间。 “黑塔女士，仙舟人若是罹患魔阴身，最终坠入其中，必受讨伐，这是无法变更的事实。”符玄说着，长长叹息了一声。 “但他不是仙舟人，而且，我们马上就会离开此地。”黑塔的语气依旧平静，然而眼瞳之中却是藏着一丝阴影。 “符太卜，仙舟不要多管闲事。” “这并非多管闲事，就像吾等们征讨丰饶民，难道就因其不在仙舟，就放任他们肆意妄为？” “就像本座所言，丰饶孽物，虽远亦伐。” 符玄所言，黑塔丝毫没有动容，甚至呵呵一笑。 “好了，符太卜，我之前说过，你我之间不必卖关子，有什么直说就行。” “你刚刚所言，是否是在说若我今天就非要保着他了，你就要代表仙舟，和我，天才俱乐部#83，黑塔。” “宣战？” 符玄垂下眼眸，良久之后，她微微叹了口气。 “这是本座所最不愿见到的情景，因此，本座也在想着，如何才能够避免此等情况。” 沉思片刻，符玄从腰间的衣袋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墨色玉瓶。 “事情尚未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但，解决的方法可能需要黑塔女士你权衡利弊。” 黑塔的视线从符玄手中的玉瓶上扫过，微微皱眉：“这是什么？” 符玄正要开口，一旁的白露忽然瞪大了眼睛：“啊，这个！” “这个是丹鼎司研制的药物，绝情丹！” 第128章 长生之癌，绝情为药 长生的本质，是一种癌症。 这种失序的，致命的存在，对于长生种来说，却存在于一种相对稳定的状态。 然而，当长生种的生命周期到达了某个临界点，原本稳定的标准被打破，无序与混乱便会显现出苗头。 而这一临界点，与记忆相关，寿元无论如何悠久，记忆总是有限。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岁月的侵蚀下，长生种情感认知能力会逐渐变得迟钝，那些美好的，平和的记忆会被逐渐淡忘，唯有极端，鲜明的记忆会保留下来。 那些最痛苦，悔恨的回忆残渣，终将填充长生种最后的记忆之海，成为折磨其余生的存在。 当羸弱的身体无法承受痛苦的记忆所带来的日夜拷问时。 魔阴身，便由此开端。 “因此，仙舟人在那一刻来临之时，为了避免陷入魔阴身遭遇审判，便需服用此药，斩断情根，空却记忆。” 符玄说着，伸出手将药瓶朝着黑塔递了过去。 “黑塔女士，陆明星如今尚未陷入魔阴身，还有挽救的余地，本座按照仙舟律法本应亲自监督其服下绝情丹，但……” “本座……本座只是希望，黑塔女士能够理解。” 黑塔淡淡地看着符玄手中的墨色玉瓶，良久之后接了过来。 “可笑。” 似是不屑地哼了一声，黑塔漫不经心地时说道：“以断绝人欲来处理所谓魔阴身？仙舟这么多年以来，还真是难有长进。” 嘴上说着刻薄的话，然而，符玄却并未反驳。 她分明看见，黑塔接过药瓶的那只手在微微地颤抖。 “希望黑塔女士能够明辨是非，本座……” “本座不希望，与黑塔女士，两立。” 平静地说完最后一句话，符玄收回了视线。 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仙舟有仙舟的规矩，卜算之词若是与此相冲…… 当以为帝弓奉行之使命为先。 符玄离去，院中的云骑军也是整齐地开拔而出，肃杀的氛围在这一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院落里一片寂静，似乎连落叶都在此刻清晰可闻。 白露还想说什么，然而身后两个侍女看了一眼徘徊在魔阴身边缘的陆淮，赶紧架着白露，将她拖了出去。 “你你你，你们等一下！我还要给他看病呢！” 白露急了，她虽然治不了魔阴身，但好歹有缓解的方法，怎么就这样把她拖走了？ 而就在几人行至走廊拐角处，却发现有一个娇小的身影还站在那里拦住了她们。 侍女愣了一下，这才发现站在那边的却是符玄！ “太卜大……” 侍女慌忙要行礼，符玄却是竖起手指，轻轻地‘嘘’了一声。 看着眼前几人赶紧闭上了嘴，符玄目光从白露和侍女身上掠过，低声道：“今日之事，不可外传，与陆明星相关之言，无论何人问起，一概不知，诸位可明白？” “我我我！我明白！”白露压低声音急切地说道，“病人的状况都是隐私！哪怕十王司来了我也不说！” 听到这个名字，白露身边两名侍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符玄呼吸微微一滞，片刻后叹了口气、 “十王司若有所闻，本座自会周旋，各位不必紧张。” “此事，暂且如此，之后本座会妥当处理。” 说完后，符玄再度叮嘱了一遍，这才转身离去。 行至庭院外，符玄转头看了一眼陆淮与黑塔所在的住房，桃花般的眸子中是挥散不去的阴翳。 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若是陆明星陷入魔阴身，黑塔女士又固执不愿为他服下绝情丹，哪怕她有意维护，十王司绝对不会听之任之。 到了那个时候，身为代理将军的她，将会迎来一次真正的抉择。 是维护仙舟的律法，由十王司缉拿陆明星，与黑塔彻底决裂。 或是遵从卦象所言，站在黑塔的立场上，力排众议，送他们二人离开仙舟。 “老师……”符玄轻抚着胸口，喟然长叹。 有时候，命中注定的道路自始至终只有一条，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记忆中，那个穿着半旧飞行士短打，行止无仪的男人，他所说的话依然回荡在符玄的耳边。 是啊，或许……无论怎么做【遍智两立】都是定局。 她作为罗浮太卜，代理将军，此刻当思考的应是在卜算的一切皆是定局之时，应该如何落子，才能破局。 …… 房间内。 安静的室内只有陆淮粗重的喘息声，微弱的光芒在他身体上流动着，枯萎的枝杈生出新芽，转眼间又重新脱落。 黑塔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陆淮，她的视线落在手中的玉瓶之上。 一股无名之火忽然在黑塔内心烧起，她扬起手，就要将那玉瓶摔碎在地…… “黑，黑塔女士……” 忽然，身边传来一阵虚弱的声音，黑塔手上一颤，急忙转过视线。 只见床上的陆淮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本应是遍布血色的双瞳此刻虽是有些茫然，却已然回归清明，那缠绕于他周身的丰饶业力此刻也是消失地无影无踪。 黑塔有些愕然、 这……魔阴身的症状消失了？ 没有任何的举措，魔阴身的症状本来在陆淮的身上已经愈演愈烈，怎么可能会忽然就不见了？ “黑塔女士……我，我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喘息着，陆淮艰难地朝着黑塔伸出手，目光中尽是疑惑。 看见陆淮的模样，黑塔暗自叹了口气。 管他呢，只要魔阴身的症状褪去就行，陆淮的身上本身就有她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揭开的秘密，她有所不解也是正常的。 黑塔伸出手来，轻轻握住了陆淮的手。 “别瞎想了，你什么事都没有。” “笨……” 笨蛋两个字还没说出来，黑塔的话音忽然停住了。 她注意到，陆淮的眼底，一抹血色忽然掠过。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淡黄的光芒从陆淮的身上迅速蔓延，而黑塔的手上，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紧紧地握住。 随后，她被陆淮猛地拖到了床上。 血色的瞳孔死死地盯着她，陆淮将黑塔压在身下，那粗重的喘息声就像是野兽在咆哮般。 坠入魔阴身之人，都会呈现出五种症状。 【残伤】【垢染】【嗔恚】【他化】【无记】 他们会开始伤害自己，也会开始伤害自己身边的人。 当残虐的记忆充斥着脑海之时，原本美好的回想便成为了遥不可及的欲望。 这股欲望，对黑塔的欲望，正在如疯魔般催促着陆淮。 并不是遵从本心，如野兽般的占有她。 而是沦为最原始的驱动，让他去撕碎，肢解，蹂躏眼前的人。 在催促他。 杀死黑塔。 第129章 只要一天也行 人的精神活动能量来源于本能，而人的本能，乃是“生存本能”与“死亡本能”这一组相对的概念。 生存的本能，表现为存续，发展，爱欲的力量；死亡的本能则是毁坏的冲动，攻击与侵犯的本能。 当沦陷魔阴身时，生与死的本能被彻底地混淆，存续，爱欲的力量，被毁灭与蹂躏的欲望所支配。 因此，对魔阴身而言，表达自身挚爱的唯一方式，便是将其虐杀。 此刻，陆淮死死地捏着黑塔的手腕，或是因为魔阴身的蔓延，他的力量比平时要大上许多。 然而，对于黑塔的这具人偶机体而言，却是相当的孱弱，她只需要稍微用点力，就能轻而易举地将陆淮掀翻。 但她并没有这么做。 躺在床上，黑塔默默地感受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力量，她注视着面前那似是要有鲜血溢出的双瞳，粗重的喘息声回荡在耳畔。 叹了口气，黑塔垂下了眼眸。 她没有逃避，只是移开了视线。 如果让他这般乱来能够对现在的境况有所缓解，那就这样吧。 指尖之上似是有枯黄的叶片飘零，陆淮抓住了黑塔的肩膀，似是挣扎着一般，颤抖的手一寸一寸地朝着黑塔的胸前挪动。 然而，就当陆淮的手指触及黑塔胸前的那一块锁扣之时，冰冷的触感猛地顺着他的指尖蔓延而上。 一瞬间，被狂乱的猩红所覆盖的视野，似是撕开了一条瞥见明光的缺口。 他看到在自己眼前，黑塔被他粗暴地按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美丽面容之上，如宝石般绚烂的双瞳黯淡着，似是弥漫着浅浅的哀伤。 我在做什么？ 如同触电一般，陆淮猛地松开了黑塔，他跌坐在床上，看着那金色的枝叶虚影在自己的四肢上缓慢地蠕动，剧烈的疼痛似是抽髓挖骨，让陆淮的浑身都在颤抖。 “黑塔……我……” 抓着自己的胳膊，陆淮大口的吸气，疼痛近乎让他晕厥，他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强行驱散那没来由地涌上自己脑海的疯狂。 “我……我不知道……你，离我远点……” 陆淮艰难地，一寸寸地将自己的身子朝着角落挪动过去，远离黑塔。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做出那种事情，或许这个时候应该庆幸，眼前的黑塔是特殊的作战型号。 若是他房间里的那个，这会儿或许已经被弄坏了吧。 此刻，一直一言不发的黑塔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她看着瑟缩在角落，浑身发颤的陆淮，沉默片刻后，娇小的身子靠了上去。 而此刻，意识陷入一片混乱，正在竭力保持理智的陆淮，忽然察觉到一只微凉的小手摸上了他的脸。 “黑……黑塔……！” 陆淮抬起头，颤抖的瞳孔望向跪坐在他眼前的黑塔，他伸出手抓住黑塔的手腕，想要将她推开。 “别，别这样，我真的……不，不太对劲……” 然而，陆淮话音未落，黑塔却是反手抓住他的胳膊，轻轻一用力。 失去平衡的陆淮，就这样跌入黑塔单薄的怀抱之中。 “别吵，难看死了。” 纤细的手指从陆淮的发隙间一遍又一遍地轻抚而过，就像是抚摸着受伤的爱宠般。 “别难过，你又没做错什么。” 黑塔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那清冷之感就像是夏日袭来的一股冷风，淡淡的寒意却是让陆淮心中的躁动都平息了些许。 感受着怀中人所发出的颤抖，黑塔垂着眼眸，她的视线落在地板之上。 那里，是刚刚滚落于地，装着绝情丹的玉瓶。 她的眉头微蹙着，紫色的瞳孔中视线微颤，良久之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似乎是，做出了某个决定。 渐渐地，怀中陆淮不再颤动，黑塔低头看去，发现他早已失去了意识。 陆淮的魔阴身，有些不一般。 来地汹涌，去地无声，一直在反复地发作。 然而，这也是最为痛苦的，要么身坠魔阴，要么忘情解脱，此等反复纠葛，非有大毅力绝对不能忍受。 放开陆淮，让他安静地躺在床上，黑塔垂眸看着他。 良久之后，起身下床。 …… 丹鼎司，药房内。 小小的手捏着银质的药杵，白露坐在窗前，将分好的药材细细研磨。 夜风顺着窗棂吹拂着白露紫色长头发，呆毛晃悠悠的，她抬起头来，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向陆淮和黑塔的房间。 唉，也不知道那位小哥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把药吃下去。 要命的是那位黑塔女士啊，总觉得她会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如果那个小哥对黑塔女士来说很重要的话…… 呃啊，她总不会用歼星炮和仙舟对轰吧？ 胡思乱想着，白露手中一晃，药杵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哎哟！”抱怨了一声，白露跳下椅子，正要捡起药杵时。 关节分明，白皙的手指忽然出现在她眼前，捡起地上的药杵，递给白露。 白露怔愣片刻，随后抬起头来，对上的是一双漂亮的紫色眼眸。 “黑……黑黑黑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白露有些结巴了。 “你在笑什么？”黑塔淡淡地问道。 “没没没，只是有点意外。”接过药杵，白露这下是真的嘿嘿笑了笑，“黑塔女士，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了，没想到还真能看见真人啊？” “这边不是真人，是人偶。”黑塔说道。 “啊，对哦，之前也见过十王司的偃偶，相比黑塔女士还是逊色了一点。” 见到黑塔的白露还挺激动，顺便小小的调侃了一下十王司。 毕竟她跟那些家伙实在是有点合不来。 “龙女小姐，我来这儿只是想要求你一件事。”黑塔望着白露，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白露心中一惊。 呃，不会是想要拜托她去治好魔阴身之类的吧？ 如果是这样，白露只能一挥手，对不起，做不到。 真做不到…… 而与此同时，黑塔继续说道：“我听说，龙女小姐你有缓解魔阴身的方法。” “我也不强求别的，只希望龙女小姐你可以展现医术，让他的魔阴身消停一下。” “只要一天也行。” 第130章 此药，甚苦 头脑一片昏沉，陆淮只觉得似乎在他的脑海中多了很多东西。 似乎是记忆，像是碎片般不成体系，甚至不知道那是属于谁的东西。 但陆淮明白一点。 他如今的状况，便是这些莫名多出的碎片所导致的。 手指微微颤抖，陆淮艰难地睁开了眼。 夜色微凉，星辰的残光顺着镂花的窗框投入室内，在地上落了一片细碎的光点。 陆淮移动目光，只见在一旁的椅子上，一个黑影正坐在那里。 “黑塔女士？”撑着身子坐起来，陆淮急切开口。 她还好吗？自己刚刚的样子有没有…… “你这家伙，还真满脑子都是她。” 然而，想象中黑塔的声音并未出现，传入陆淮耳中的，是以一个他熟悉而又厌恶的语调。 “你……” 陆淮神色骤变，猛然坐了起来。 黑影站起身，走到窗前，在星光的映照之下，那张脸出现在陆淮面前。 陆淮：“……” 他从未有过如此厌恶这张根本属于自己的面容。 “你怎么来的？”陆淮咬着牙，狠狠地问道。 然而，陆廻并未立刻回应，他看了一眼窗外，淡淡一笑：“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我说过了，你会主动离开黑塔。” “想想你刚刚所做的事情，你如果还留下来，那你对黑塔的嗜虐之心便会永远纠缠着你，直到你将她残杀，明白吗？” “你少在这儿放屁……”陆淮猛地站起身，然而仅仅是这个动作就让他感到一股剧烈的疼痛感从五脏六腑扩散而出。 倒吸一口凉气，陆淮蹒跚着跌坐回床上。 “我就跟老实说，你现在就在魔阴身的边缘，魔阴身，知道吗？” 靠近陆淮，陆廻弯下腰笑着说：“就是你，杀死的那些丰饶孽物！” “滚！” 陆淮猛地一拳挥出，却是打了个空。 陆廻俯视着他，眼中尽是怜悯。 “好了，该说的都说说尽了，你如果想留下，也行，反正到时候你亲手拆了她，对我来说也是一件乐事。” “黑塔女士她有的是办法！”陆淮死死地盯着陆廻，“你别想得逞，我绝不可能跟着你，沦为丰饶的奴隶！” 陆廻淡淡地看着陆淮，片刻后。 “噗，哈哈哈！” 他转身坐在椅子上，拍着腿放声大笑。 “是啊是啊，黑塔她的确有办法。” 眯起眼，陆廻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桌子：“你知道那是什么？” 陆淮下意识地转过视线，只见在桌上，一个墨色的玉瓶在暗夜的残光下，折射着微光。 “那个东西，是治疗魔阴身唯一的药物，万寿无情丹，吃下它，你便会断情绝欲，直至寿终。” “黑塔，她已经作出决定了，为了避免你陷入魔阴身惹太多麻烦，不如给你把这玩意儿吃了，一了百了。” 陆廻阴恻恻地笑了笑，走上前，拍了拍陆淮的肩膀。 “说真的，你真以为黑塔，那个早已超脱人类思维的天才会爱上你？你也不想想凭什么？” “就是跟你玩儿玩儿罢了，若是哪天没兴趣了，随手就扔不是很正常？这个万寿无情丹就是她留下的，早晚会让你吃下去。” “而且……” 说着，陆廻手上一晃，那面手镜忽然被他拿到陆淮的眼前。 “你用过这玩意儿了对吧，那你应该明白我是如何诞生的，也应该明白。” “我，绝不会说谎。” 将手镜拍在陆淮的手中，陆廻转过身，淡淡地说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反正你如果留下，黑塔也会给你吃万寿无情丹，为何不跟我走呢？或许我还能够为你解除魔阴身的同时，还帮你保留对黑塔的记忆？” “与其做这种无聊的抗争，倒不如顺从一点接受现实，你我本就一体，不是么？” 陆淮默然良久，他视线落于陆廻的背影。 “我绝不会跟你走，哪怕黑塔真的要让我吃万寿无情丹，我也认了！ “我绝对，不可能跟着你走！” 嘴角的笑意微微收敛，陆廻侧目瞥了陆淮一眼，片刻后，似是讥讽地开口。 “别把话说这么满嘛，一切都才刚刚开始，你不会以为你的处境就这么简单吧？” “与你无关！”陆淮怒斥一声，正要起身时，忽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半掩着的门被推开，出现在陆淮眼前的是黑塔的身影，而此刻她的手中正捧着一个药碗。 “你在和谁说话？”黑塔目光平静如水，直视着陆淮。 陆淮沉默着，他下意识看了一眼陆廻的位置。 他已经消失了。 陆淮没有言语，而黑塔并没有多问，她走上前来在陆淮的面前坐下。 “喝药。”简单的二字从黑塔口中流出，而在陆淮听到心中却是一颤。 垂下眼，黑塔双手捧着的药碗中，褐色的药液正在冒着热气，淡淡的苦涩感萦绕在鼻尖。 “我，怎么了，还要吃药？”陆淮问道。 黑塔沉默片刻，淡淡开口：“你蚯蚓干吃多了，到仙舟水土不服，身体不舒服很正常。” “别废话，喝药。” 一边说着，黑塔舀起一勺，递到陆淮的嘴边。 “我自己来。”说着，陆淮伸出手就要去接住药碗。 “手放下。” 黑塔生硬地开口，陆淮的手下意识地停在了半空。 似乎察觉到自己语气不太对，黑塔皱了皱眉，挪开视线。 “喝药。” 迎上黑塔的视线，如宝石般的绀紫色眼眸中，没有丝毫情绪的波动，一如往常的古井无波。 陆淮默然，他俯下身，张嘴要喝下黑塔递过来的药物。 无所谓，便是万寿无情丹，也…… 嘶？好烫！ 药尚未入口，陆淮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触碰到勺子的嘴唇像是被火烧了一般、 “烫？”看见陆淮窘迫的模样，黑塔看了一下勺子，随后收回来放在自己嘴边，轻轻吹了吹。 “好了，喝药。” 陆淮沉默着，低下头将药饮下。 好苦啊…… 比陆淮最讨厌的咖啡还要苦。 或许，上一世直到现在，喝过最苦涩的东西，就是黑塔手中的这碗药了。 然而，陆淮并未做声，他默默地看着黑塔一遍又一遍地舀起碗中的药，吹凉之后，递到陆淮的嘴边。 直到将它彻底喝光。 药碗已空，黑塔将他放到一旁，目光落在陆淮的身上。 “还感觉难受么？” 她的视线依旧那样的平静，充满着理性。 “药这东西，总得有个作用的时间么。”陆淮勉强笑了笑，“而且，水土不服的话，也没什么严重的吧？” 黑塔默然不语，她转过头，望着窗外天空中的繁星。 “累了就睡会儿，天亮了，我们出去走走。” “去哪儿？”陆淮有些疑惑地问。 “就仙舟啊，还能去哪儿。”黑塔淡淡地笑了笑，“你不是说了么，这一次，算是我们两个的订婚旅行。” “既然是旅行，那就多逛逛吧。” 趁你还能记着我的时候。 第131章 想知道我在哪儿吗 清晨的风夹杂着一丝凉意，陆淮走到院落之中，看着从树上偶有飘落而下的细叶，不经意地打了个寒颤。 仙舟……之前有这么冷吗？ 站在门前，黑塔淡淡地看了陆淮一眼，随后走到他面前。 “低头。” “嗯？”陆淮看了一眼抬头望着他的黑塔，下意识地弯下了腰。 黑塔伸出手，面无表情地帮陆淮整理了一下多少显得不修边幅的衣襟。 “好了，走吧。” 她的手从陆淮的衣领上落下，落在陆淮的指尖，像是做出邀请般捏住他的手指。 感受着手指上传来柔软微凉的触感，陆淮没有迟疑，将黑塔的手紧紧握在手心中。 就这般，两人保持着默契的安静，朝着庭院外走去。 药房内，白露趴在窗子上看着两人的背影，稚嫩的面容上有着一丝愁苦之色。 双手捧着脸，白露故作老成地长叹一口气。 又是这样，仙舟上这种场景发生的可真是太多了。 唯一让她觉得意外的是，居然连黑塔女士也会如此，按照关于前人对于天才俱乐部的些许介绍，白露还以为这位真就是那种斩断红尘的无情仙子呢。 “嗯……说不定那个陆明星是黑塔女士的亲戚呢？或者是儿子？孙子？呃？” 挠了挠头，白露又想到另一件麻烦事。 虽然用掺和了龙泪的药物暂时抑制了陆明星的魔阴身，但是他的症状显然和那些普通的魔阴身不大一样。 让他现在在仙舟上走来走去会不会有点危险啊？ 思前想后，白露还是决定将此事先与符玄告知一下。 …… 星槎海中枢，虽是清晨，庞大的人流量却是一如既往。 陆淮与黑塔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在热闹的街市上，他们之间的氛围却是有一些微妙。 直到现在，两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平日中黑塔的话也不多，除非遇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了，或者是陆淮的某些举动又让她有调侃的冲动时才会说两句。 但这会儿显然不是如此。 黑塔……是知道他目前的状况的，而且以她现在的样子来看。 或许连她都没有能够完美解除魔阴身的方法。 若是这样，倒不如就让他吃了那绝情丹好一点，至少不会再做出昨晚的那种举动。 “黑塔女士，我……” 陆淮正要开口，忽然感觉到手上一紧。 黑塔的手捏着他的手指，微微用力。 “看那边。”黑塔目光示意着。 陆淮转头望去，沿着他们所站的天桥望向前方，在高桥之下，星槎往来，迷蒙的云层聚集着，遮掩仙舟之下的深渊，却是让这一方隙间所见，被步履足下的天空，显得更加宏伟与未知。 “仙舟上么，也算是能看到一些空间站上看不到的盛景。”黑塔漫不经心地说着。 陆淮沉默。 他很是清楚黑塔在做什么，让他观景，不过是为了打断他的问话罢了。 他们两个，此刻都是心照不宣。 就在这时，一阵悠扬的歌声传来。 陆淮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只见在天桥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一名穿着仙舟传统服饰的狐人女子，手中抱着与她看起来很是不相称的吉他，坐在天桥的边缘上，闭着眼一脸沉浸地弹唱着。 “…… 我们不擅长告别 日影西斜， 我们仍四处徘徊，肩挨着肩。 你若有所思，而我不发一言。 ……” …… 陆淮静静地听着，当他回过神望向黑塔的时候，不知何时她的目光也已经落向了那边。 似乎是察觉到陆淮的视线，黑塔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你，想知道我在哪里么？” 忽然，黑塔问道。 陆淮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就是说，你想知道我本人在什么地方吗？” 黑塔转过头，她的双眼依旧那么清澈，陆淮从中能够清楚看到自己的模样。 好是颓丧。 沉默良久后，陆淮说道：“想，想的不了的。” “但是，我希望能够亲自去找您，黑塔女士，这不是我们之间的约定吗？我想，我应该不会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吧？” 说着，陆淮笑了笑。 虽然这勉强的笑容在黑塔眼中看起来那是比哭还难看。 “嗯，好啊，那我希望你能够遵守约定，否则的话我是真的会生气的。”黑塔说着，她歪过头，一脸认真地问道，“你知道我有多久没有真的生气过了吗？” 陆淮想了想：“嗯……或许我的年龄乘以十倍都没那个时间长吧？” 黑塔目光一沉，随后朝着陆淮腿上就是一脚。 “打比方不会找点好的？在女孩子面前提年龄，会不会聊天？” 说着，黑塔淡淡的哼了一声：“不过呢，事实就是如此，按照咱们两个的年月差距来看，叫我一声太奶奶都便宜你了。” 陆淮一听，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这……不太好吧？太奶奶和自己的曾孙子这样那样的，我觉得有伤风化。” “那又怎么了？”黑塔嗤之以鼻，“你们这些人呢，就是有那些毫无意义的廉耻心所才会活的那么累，要是能多少跟我学学，虽然成不了天才，至少可以让脑子里的有用的东西稍微多一点。” 说完，黑塔不等陆淮说话，她拉着陆淮就朝着港口走过去。 “走了，这里看得够多了。” “现在去哪儿？”陆淮问道。 “工造司，我去置办点东西。”黑塔说着，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陆淮的脖子上掠过。 “有些东西我得先修理一下。” 第132章 工造司内 乘坐星槎，黑塔于陆淮于工造司玄机坪处落脚。 玄机坪上堆放着大量的货物，看起来似乎是运往工造司的材料，虽然都在箱子里看不清有什么。 登上大门之外的台阶，门前两名守门云骑注意到黑塔与陆淮后，并没有问话，而立刻站直了身子，重整姿态。 陆淮见状，想来是那位太卜已经预先告知过了。 黑塔女士的面子果然还是好用的。 进入工造司的大门，映入眼中的是来来往往，身着红色制式服装的男女匠人，有人手中捧着图纸沉思，也有人一边行走着还一边争论不休。 这些人看起来应当是工造司内任职之人吧。 然而，陆淮仅仅只看了一眼，他的视线便被前方的某物所吸引了。 只见在远处的横桥之后，一株巨木高耸入云，朦胧的雾气在其周围环绕着，能够看见有隐约的暗黄火焰在巨木之上燃烧着，如梦似幻。 望着那棵树，陆淮只觉得胸口忽然开始发闷。 而就在这时，黑塔伸出手，捏着陆淮的脸将他的视线转移开。 “那个东西是建木，仙舟人一直在为这玩意儿头疼呢，虽然最开始的时候挺开心的。” “我也觉得这东西不符合我的审美，所以，你别看了，明白？” 移开视线后，胸口的沉闷之感也是逐渐散去。 “黑塔女士，您昨天不是来过了吗？”陆淮问道，“没有拿到您想要的东西？” 黑塔瞥了陆淮一眼，淡淡地说道：“昨天过来看了一眼，什么都没干，就这样。” 两人从工造司正门的平台上走过，旁边的工匠与学徒时不时会有人将目光投来，略有好奇地打量是何人来此。 偶尔会有几个人揉揉眼睛，怀疑是不是自己眼睛花了。 为什么那个女孩看起来…… 嗯…… 做工如此精良！ 一路上畅通无阻，或许是因为这里的大伙都挺忙，也或许是他们觉得，门口的云骑军都没管，直接放人进来了，他们凑什么热闹？ 而陆淮一路走来，他是被这工造司的场景震惊到了。 原以为这里可能就是仙舟上的工艺制造部门，再怎么大件可能也就是星槎。 然而，当他和黑塔走过一条两边排列着巨大机器人的道路时，人有点懵。 这些手上装着一条棍子看着像大门的机器人，怎么都不觉得只是普通工具啊！ 而就在这时，镕金坊的通道之上，当两人正要走下台阶时，忽然，一个红衣男人猛地拦在两人面前。 “呔！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胡子拉碴的大叔伸出手指着黑塔和陆淮，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像是唱戏般的声音。 陆淮一愣，这是什么？失控了跑出来发疯的仿生人吗？ 然而，陆淮再看一眼，不由地心中一声卧槽。 他的背后怎么出现了两条那种会喷火的灯笼鱼啊！ 然而，黑塔看着眼前的男人，她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甚至叉起了腰。 “嗯？” 红衣大叔似乎这会儿才注意到黑塔，他瞪着眼睛看了好久，又把眼镜摘下来再戴上。 “嘶……哎哟，老夫今天好像没睡醒，回去补个觉去……” 红衣大叔缩着脖子正想溜走，黑塔开口道：“你是工造司负责人？” “哎哟，哪里话来，我不过是工造司……”说到这儿，红衣大叔忽然间来了精神，摆出架势大声道，“老夫乃~工造司【镕金烁铁第一巧手】工正公输梁是也~” 黑塔：“……” 陆淮：“……” 黑塔无视了公输梁的奇特操作，她随手掏出一张纸条，在公输梁的眼前晃了晃。 “你是工正之一，也行，这些东西能搞来吧？” 公输梁一怔，赶紧从黑塔手中将纸条接了过来，快速的扫了一眼。 “当然能！工造司内一应俱全，再说了，黑塔女士有所求，我公输梁自然有求必应！” 公输梁拍着胸口昂然道。 “嗯，那就好。”黑塔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辛苦了。” 公输梁不着痕迹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妈耶，早上迷迷糊糊接到了神策府发来的消息，说天才俱乐部的黑塔今天会来造访工造司。 他还以为是哪个吊人假装官方给他发钓鱼信息呢，差点就骂回去了。 要真是天才俱乐部的人来仙舟，他能到现在才知道？这不是笑话他傻吗？ “两位稍等一下，老夫我这就去准备黑塔女士所需要的物件。” 看着那人满头大汗的样子，陆淮想了想刚刚他报上来的名号，好像还真那么回事儿。 工正的话……在这工造司内地位应该挺高吧。 “公输先生，我来的时候看到有很多机器人啊，那是什么？”陆淮好奇地问。 “哦！那些，那些叫做金人司阍，乃我工造司以古老技巧术所造，放心，很安全的。”公输梁说着，似乎有些得意，还不忘悄悄瞟了黑塔一眼。 然而人家根本就没在听的。 “是吗……可是我看它们全都在抖啊？” “嗷！那个，没事！搁那儿抖是为了让它们看起来栩栩如生！” 陆淮：“……” 牛逼。 这证明工造司的经费的确很足，那些家伙可以一直放在那里费电。 而就在陆淮还想提问之时，忽然间，眼前的光线被遮蔽了，在他的身后似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阴影。 下意识地转过头，陆淮望向身后，瞳孔骤然一缩。 在他和黑塔的头顶上，一个巨大的金人正矗立在那边，它俯下身子，浑身发出机械的声音咯吱作响，似乎是在盯着黑塔和陆淮。 如此近距离地观察金人，陆淮这才察觉到一股无名的压迫感。 而黑塔则是侧过头，淡淡地看着那个金人，眼神一如既往地平静。 察觉到身后的情况，公输梁回头一看，瞬间神色大变。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两位！”公输梁急忙跑了回来，“这，这玩意儿偶尔会出点问题，不听话，啊，每个月拥有那么几天，哈哈。” 公输梁慌忙不迭，而黑塔似乎没有听到他说话般，她看着金人，开口道：“有事儿？” 直到黑塔开口，陆淮这才反应过来，重新打量着眼前的金人。 这个金人……不，很不对劲！ 其他金人的头顶中央之处，都以金色的纹路画着类似符箓的东西。 而这个金人，那个位置上出现的，居然是一个中年男人的面孔！ 他的双眼眯着，像是隔着一层雾般迷蒙，在黑塔与陆淮的身上徘徊良久。 “在下……” “在下，可否为两位占卜？” 第133章 金人占算 黑塔与陆淮尚未作出回应，公输梁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的金人。 “你这个老不死的，疯了？” 金人默不作声，只是注视着眼前的两人，似是期待他们的回应。 “有何不可？”黑塔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来吧，让我看看你和那位符太卜，谁的卜算技艺更高超一点。” 听到符玄的名字，金人眼中微微闪烁，随后伸出手来，在那巨大的机械指尖，托着一方古铜色的罗盘。 罗盘浮空而起，陆淮只是眨了一下眼，他们的周围忽然多出了一道蓝色的阵术。 这似乎是一方大阵的微缩，金人的目光游离于罗盘顶部，那缓缓旋转的司南之上，而下一瞬间，一道细微的光柱冲天而起。 “星辰……细碎如微尘。” 金人仰视天空，口中喃喃着，良久之后垂下目光。 并非是望向黑塔，而是落在陆淮的身上。 “散碎的命格，就如同被摔碎的拼图，过往且不论，前路亦是扑朔。” 口中喃喃着，金人看向黑塔：“这位是黑塔女士？” “嗯。”黑塔淡淡的应了一声。 “黑塔女士并非本人到场，因此，在下也无法看的透彻。” “两位前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但依然有所出路。” “只需要黑塔女士能够保持理智，以及这位……” 看向陆淮，金人沉默片刻，开口道。 “能够做出一点点的牺牲。” 卜辞落下，罗盘于半空中一阵颤动，落回金人手中。 黑塔眯起眼，淡淡瞥了一眼金人。 “你们这些卜者，就不能把话说明白点？” 说着，她轻嗤一声：“不过也无所谓，你这卜辞我听着很不喜欢，也就这样吧。” 将目光移向公输梁，黑塔开口到：“我要的材料的？” “哦！好好好，我这就去！” 公输梁这才反应过来，急匆匆地朝着镕金坊快步而去。 黑塔收回视线，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金人，似有玩味地一笑。 “卜辞也不是每次都能应验的嘛。” 金人沉默着，没有回应黑塔的话。 片刻后，公输梁手中抱着一个箱子赶了回来。 陆淮看了一眼那箱子的大小，不由得皱了皱眉。 才这么大？维修飞船就需要这点材料吗？ “愣着做什么，拿着。”黑塔推了陆淮一把，催他上前将箱子接了过来。 “辛苦，那我们就先走了。” 黑塔随意地摆了摆手，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陆淮见状，朝着公输梁道了一声“多谢”，随后便追上黑塔的脚步。 看着这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的两人，公输梁拍了拍胸口，叹了口气，随后转头望着身边的金人。 “你说过要是再行卜事，命星就会重现，符太卜一定会发现你还活着。” 公输梁皱着眉头，“我说你这个老东西，怎么今天也忍不住了？” 金人望着黑塔和陆淮远去的背影，良久之后说道：“卜者便是如此，曾经不卜，是因为无事可卜。” “若命星真显，便是命中如此，过往陈命，也当竟了。” 公输梁闻言，沉默良久之后，叹了口气。 当日从方壶之上，于帝弓天威下，竟是发现自己这老友尚且留存残躯，虽已是濒临半死，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却是。 莫让符玄得知他尚且存活，否则，她的卜者之道，会再生裂隙。 公输梁无意计较他们卜者之间的事宜，但他不想看着自己的老友在眼前殒命，虽然其身躯已经有十之七八在光矢摧残之下化为齑粉，然只要一息尚存。 他公输梁，就有计可施。 巨大的金人司阍的身躯，取代了原本孱弱的肉身，混迹于冰冷的机械之中，原本玉阙仙舟之上，备受尊崇的太卜，却是以自己的意志沦落到了如此的下场。 看着面前的金人，公输梁摇了摇头。 竟天……竟天…… 老友，我不懂你们卜者皆以天命做唯一之路途。 但你若固执如此，便走下去吧。 …… 返回丹鼎司的路上，陆淮与黑塔搭乘着客运星槎，他手中捧着从公输梁那里得到的，装着不知道什么材料的箱子，心乱如麻。 魔阴身真的无药可救？只能去服用万寿无情丹？ 若是跟着那个家伙走了，他有能力让自己的魔阴身无副作用地去除吗？ 与梦中要和自己达成约定的【不朽】龙，若是获得了祂的力量，可否对抗魔阴身。 或者说……那个无名的星神，星神想要扭转区区魔阴身，应当是举手之劳？ 想到这里，陆淮看了一眼身边的黑塔。 她望着星槎的窗外，流云如绸，从外面掠过，而她的脸上无喜无悲，没有任何的表情、 同样的，一句话也不说。 昨晚吃下去的药应该不是万寿无情丹，虽然黑塔没有告知，但陆淮多少也感受得到。 今日魔阴身没有再度发作，那应该是能够对其进行抑制的药物才是。 想着看到那一株建木之时，身体所做出的反应，陆淮沉默着，他的心中思绪万千。 他的手伸进了自己的衣兜之中。 也是，魔阴身发作之时，他的脑海一片混乱，甚至都忘了自己本身就没必要坐以待毙。 这种事情，得他自己去寻求解决的方法。 ‘描写理性’被他握在手中，钢笔的金属外壳上传来一阵凉意。 【帮我分析，我的……】 然而，就在陆淮要向‘描写理性’提问之时，忽然间，黑塔的手伸了过来，抓住了他的手腕。 陆淮下意识地转过头，只见黑塔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态，她的侧颜之上神情依旧古井无波。 唯有那略微缺乏血色的樱唇，在陆淮的视线中无声地蠕动着。 而陆淮，从黑塔的唇中，只看出了三个字。 ——不要问—— 第134章 没人能欺负到我头上来 不要问。 黑塔向陆淮传递的只有这一个讯息。 陆淮的手猛地僵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黑塔看出来他要向‘描写理性’询问自身魔阴身的问题？ 但是，为何要阻拦他？ 然而，黑塔只是无声地传递了这三个字，她的那副样子似乎是在避免谁的窥视一般。 见状，陆淮犹豫片刻后，沉默地松开了衣兜里的钢笔。 两人就此沉默着，一路回到了丹鼎司。 见陆淮和黑塔返回，侍女立刻去向白露传信：“龙女大人！” “龙女大人！” 正在尝试翻墙逃出丹鼎司的白露听到呼唤声，吓得一屁股从墙上掉了下来，赶紧溜回药房之中。 “啊？回，回来了？” 肉乎乎的小手慌不迭地擦去额头上的汗，白露喘着气问道：“那个，陆明星，没什么变化吧？” “看起来一切正常。”侍女回应道。 “哦，那就好，那就好。” 听闻此言，白露算是松了口气。 那个陆明星的魔阴身很是怪异，自己的龙泪可不一定能压制的住，还是得多观察观察。 “但是……龙女大人，有人刚才从庭院角落里发现了这个。” 侍女说着，将一个药碗递到了白露面前，药碗里还残余着一部分的深褐色的药液。 “药碗好像是被丢到那里的，里面的药被倒地差不多了，还剩了这么些。” 侍女在一旁说着，白露用手指沾起来一点，放在鼻子前嗅了嗅，眉头忽然一皱。 咦……这玩意儿…… 不是昨天给黑塔女士，用来压制陆明星魔阴身的药吗？ 搞什么鬼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 回到房间，陆淮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站在他面前的黑塔忽然转过身。 只见她双手插着腰，目光不善地望着陆淮：“把你的那些破东西都拿出来。” 陆淮：“？” 破东西？ 难不成说的是自己的奇物？ “这些吗？”陆淮一边将钢笔和茶缸取出来朝着黑塔递过去，一边问道。 黑塔瞥了一眼陆淮手中的物件，忽然伸手抢了过来，随后就朝着窗子外扔了出去！ 陆淮：“？？？” 这是干嘛？ “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什么用！一堆破烂！” 黑塔一边气势汹汹地骂着，从陆淮身上将小银锤和手镜全都搜了出来，一股脑地全部扔了出去。 房间内外噼里啪啦作响，白露从窗台上探出脑袋，朝着那边望了一眼。 呃啊，小两口吵架也太恐怖了…… 将陆淮的那些奇物全都丢出了窗外，黑塔似是还不解气般地指着床朝着陆淮大声道：“坐下！” 陆淮这会儿是一脸懵逼，这是要干嘛？ 他坐在床边，而黑塔则是目光瞥向窗外，良久之后又落在陆淮身上。 “看我怎么教训你！” 然而，黑塔虽然说的很大声，但陆淮总觉得她语气有些不对劲。 就像是……嗯？棒读？ 而就在此刻，黑塔的神色忽然变得冷静下来，她漫不经心地坐在陆淮的面前，过了许久之后，轻轻呼了口气。 “哼，我可是一点都不喜欢演戏，你那会儿如果朝着你的奇物问话，我的努力可就泡汤了。” 说着，黑塔似是戏谑地笑了笑，摊开手：“怎么样？昨晚到现在，我是不是表现的很深情？” 陆淮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神情突变的黑塔，良久后才开口道：“我，我没太懂？” 黑塔淡淡地瞥了陆淮一眼，冷笑一声。 “是不是订婚后我对你好过头了，让你忘了我是谁？” “我，天才俱乐部#83，黑塔，这个宇宙中没人能够欺负到我头上来。” 伸出手，关节分明的手指托起陆淮的下巴，黑塔仰起头淡淡一笑。 “你也一样哦。” 话音落下，黑塔没理会陆淮的表情，径直站起身来。 “昨晚，跟你说话的就是那个家伙吧？” “你难道就没想过，仙舟之上有云骑环视，有太卜推演，那个【你】是用什么办法躲避追踪的？” 陆淮微微皱眉，思索了好久后，忽然间脑海中划过一丝灵光。 “莫非是……镜子？” “哦，你还不算太笨嘛。”黑塔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呢，之所以会允许你用那面镜子做出我的分身来，就是要研究一下，那个你的特殊之处。” “你没有发现吗？另一个我，【黑塔】，她在称呼她己，还有我的时候，使用的都是【我】，她明确意识到本女士才是主体。” “而那个【你】，他能够正常地用各种人称来称呼任何人，包括你在内，这意味着什么呢？”、 黑塔眉宇间泛起一丝冷色，开口道：“这意味着，他由镜中所生，但或许已经在潜意识中诞生了独立的人格，若真是如此，你的那面镜子对他可能就没用了。” “但是，因为他诞生独立人格的缘故，以至于他本身能够开始利用镜子的力量，随心所欲地回归镜中，或是再度现身。” 陆淮闻言，不由回想起昨晚所发生的事情。 难怪陆廻敢于拿着那面镜子挑衅自己，原来是有这般底气。 再想起黑塔于星槎之上阻止他向‘描写理性’问话，以及装作吵架的样子将所有奇物都扔出窗外，目的就是为了防止陆廻窥视。 她整整一天都伪装出来这一副姿态，目的，就是为了欺骗对方，让他以为，黑塔和他都已经处于无计可施的境地，一切都在按着他的计划进行。 “原来是这样……”陆淮看着眼前神色冷静的黑塔，他沉默片刻，不由得感叹一声。 “真不愧你是啊，黑塔女士。” 想要在她面前耍小聪明，那个陆廻还真的嫩了点。 “但是，我这魔阴身应该不是假的吧。”陆淮问道。 听到魔阴身，黑塔垂下眼眸，随后轻笑一声。 “你知道昨晚给你吃的是什么药吗？” “抑制魔阴身的药？”陆淮思索了一下，黑塔既然都这么说了，那自然不会是万寿无情丹。 “错。”伸出一根手指在陆淮面前晃了晃，“我不是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吗？” “那玩意儿，就是治水土不服的药。” 第135章 跟你一样，笨的可怜 黑塔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似得诡计得逞的笑，陆淮是理解不能。 “水土不服？” “对啊，我骗你做什么？”黑塔不屑地哼了一声，“只不过，那个家伙以为我给你吃的是抑制魔阴身的药物，所以，你今天一直都没有发作，现在你明白了吗？” “而就是因为这个，我确定了，罹患魔阴身的不是你，而是他，不过是通过某些手段将本作用于他身上的魔阴身在你这里显像了出来，若是没猜错，或许还是在金人巷的时候中的招。” 说到这里，黑塔的眼神微微一黯。 说到底都是当初的疏忽，否则的话哪儿来这么多事儿。 “他患了魔阴身？” “没错，毕竟他才是真正拥有着极其庞大量级的记忆，会陷入魔阴身也不奇怪，所以你的魔阴身才会呈现出频繁发作，而不是直接堕入的症状。” “而且，你应该记着，我之前推测他身边有一名丰饶令使，所以才会毫不顾忌地陷入魔阴身，毕竟有人给他兜底呢。” 说着，黑塔不屑地一笑：“哼，也无怪他，毕竟原本是你的一部分，还想在本女士面前耍小花招？笨的可怜的程度也是一样。” “你也一样，这次回去后，我要帮你好好补补脑，不然你的笨蛋基因遗传给下一代怎么办？” 陆淮：“……” 您想的可真长远啊？ 脸上戏谑的轻笑收敛，黑塔的眼神变得略微严肃了一点，她望向窗外。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他想做什么，我绝不相信他只是单纯的想要与你重归一体，毕竟我已经说过了，他已经有了独立人格，完全可以强占你的身体。” “或许是想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呢？” 听到黑塔的最后一句话，陆淮的眉头微微一皱。 从他身上得到什么？那或许是…… 奇物回廊？还是……那个无名星神？ 想到这里，陆淮抬起头：“黑塔女士，我有一个想法。” “说。”黑塔简单地回应道。 陆淮站起身，在黑塔旁边俯身耳语了几句。 然而，陆淮话音未落，黑塔直接伸出手将他的脸推开。 “不行！”黑塔瞪了她一眼，语气不善，“怎么，在贝洛伯格你还没玩够？” “那个金人给我们占卜的时候不是也说了吗？只要黑塔女士您能够保持理智，然后……”陆淮顿了顿，“然后，我做出一点点的牺牲就好。” “那些卜算对我来说屁也不是，你是仙舟人吗？他说什么你信什么？”黑塔一把推开陆淮，转身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再说了，这是他们仙舟的事情，我当初要是不管那个奇物，还不会被骗到这儿来呢，跟你有什么关系？” 陆淮默默地看着黑塔，良久后开口道：“这不仅仅是仙舟的事情，这也算是【我】的事情。” “毕竟，被一个家伙用所谓魔阴身控制着，那也太难受了，而且那个混蛋如果真的是从镜子里面诞生的，那我也有得想办法把他收回去。” “放着不管，下一次杀到空间站去了怎么办？” “呵，倒是让他试试。”黑塔眼里划过一丝不屑的光。 在其他地方都无所谓，如果敢靠近湛蓝星，她的空间站，就是绝灭大君来了，也得留点零件才能走。 至于上次为什么那么麻烦？因为她本人不在罢了。 就当黑塔还要继续说话时，她的手机上传来收到信息的提示音。 拿出手机，黑塔瞟了一眼，眉头微微一皱。 她沉思了片刻，忽然嘴角一扬：“呵，倒也算是正好。” 说着，黑塔站起身来，瞥了一眼陆淮：“待在房间别动，不要乱跑，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您要打断我的腿，我记住了。”陆淮苦笑一声。 行吧行吧…… 而就在此刻，丹鼎司外，一名黑发红瞳的女子正朝着这边行来，白色连裤长袜勾勒出窈窕的身姿，精致的面容却是死气沉沉，没有丝毫表情。 而在她身后，紧跟着一个穿着宽大的绿色长袍，与娇小身材不大相称的绿发狐耳女孩，手里抱着一面奇特的令旗，表情怯怯地四下张望着。 “雪……雪衣前辈，我们没有和代理将军说一声就来拿人，是不是，不太好啊？” 女孩的声音有些胆怯地问着被称为雪衣的女子。 雪衣停下脚步，她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女孩。 “藿藿，汝乃十王司一员，见习判官之职，应当明白。” “十王司统管生死，罪咎，魔阴等诸般事宜，不受六御节制。” “仙舟之上，若有魔阴，神策府当将其扼杀于摇篮之中，若是待吾等出手，便是他们的怠慢，你现在明白了吗？” 雪衣的声音冷淡，藿藿急忙点头：“我，我明白了，处理魔阴身才是第一要务！” “明白就好。”雪衣收回视线，赤色如血的双瞳望向不远处的丹鼎司。 “这一次，便是神策府的怠慢了。” 丹鼎司内，正在日常捣药的白露，被一脸惊慌冲进来的侍女吓了一跳。 “怎！怎么啦！本小姐没有要偷偷溜走啦！” 抱着手中的药罐，白露瞪着眼前的侍女。 “不，不是的，龙女大人。”侍女缓过气，开口道，“十王司的人来了，马上就要到丹鼎司了！” “十王司？”白露愣了一下，随后小脸马上垮了下来。 “十王司？？？！！！” 脸上露出和侍女同样的惊慌之色，白露一个翻身直接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完了完了完了，肯定是陆明星坠入魔阴的事情被知道了……不是，这才一个晚上啊！十王司干嘛这么着急啊！” 白露是真的慌了，十王司的判官们对于魔阴身那是丝毫不留情面，听说带回十王司后，处死之前还要抽取记忆，细数恶行之类的，听起来都觉得可怕。 “十王司是冲着陆明星来的，我要是不交人，十王司对本小姐肯定没好脸色看，但我要是交了人，太卜大人那边可怎么交代？” 而且那个陆明星可是黑塔女士的人诶！这十王司一个处理不当，很有可能会引起双方的敌对呢！ 而就在白露抱着脑袋纠结的时候，房间外，一个冷淡的声音传来：“龙女大人，十王司判官雪衣，见习判官藿藿，因公来访。” 来了！这么快！ 白露正犹豫该怎么出去和那些她从来都不想见面的家伙开口时，另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哦？这不十王司么？” 这是，黑塔女士的声音！ 第136章 你这人偶不太行 白露的居所相距行医集市并不远，偶尔能够听到从那边传来的医士与求药使们所传来的喧嚣之声。 而十王司的到来，令行医集市的众人感到相当不安。 丹鼎司目前仅有行医集市周边小部分开放，其余部分因丰饶孽物尚未除尽，依旧被云骑封锁着。 莫非是又有人陷入魔阴身？判官亲自拿人来了？ 众人惶惶不安时，白露居所的庭院之内，雪衣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忽然出现的棕发少女，她沉默良久之后，忽然歪过头。 “您是，黑塔女士？” “才看出来？”黑塔嗤笑一声，“十王司是在常识教育上亏欠你们了？” 黑塔的讽刺并未让雪衣神情有所变化，然而她身后的藿藿就不一样了。 她蜷缩着身子，一脸惊恐地看着黑塔。 这这这……这是，黑塔女士？天才俱乐部的成员，那位遍智天君的令使？ 她怎么会在这里？这可是大人物啊？怎么办？要先问好还是先行礼啊？ 藿藿紧张地耳朵都耷拉下来了，她身前的雪衣沉默片刻后开口道：“吾等与六御互通甚少，不知黑塔女士在此，有所冒犯，吾暂代十王司致以歉意。” “今日，吾等奉命来丹鼎司，缉拿魔阴，黑塔女士若对仙舟诸事有问，可直询将军与太卜。” 面对雪衣的话，黑塔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良久后，黑塔淡淡地哼了一声：“十王司错判了，那人尚未陷入魔阴，可惜你们白跑一趟了。” 雪衣机巧的双眼中微光一闪：“于魔阴身边缘徘徊者，比直接陷入魔阴身其危害更甚，十王司断命以来，从未有所疏忽。” “黑塔女士，请不要干扰我等公务。” “你们想带走的那个家伙，是我的人。”黑塔丝毫没有在意雪衣渐变的眼神，依旧漫不经心地说道，“这样，就当是看在本女士的面子上，我带他离开仙舟，权当无事发生，如何？” “丰饶孽物，虽远亦伐，黑塔女士带他去往何处，都无法改变其坠入魔阴的终局。” 雪衣一直冷淡的语气中，此刻有着淡淡的肃杀之意飘摇而出，而在她身后的藿藿脸色也变得害怕起来。 “雪，雪衣前辈，你该不是要……” “黑塔女士，如此说来，您一定是要阻拦吾等了？” 雪衣的问话，黑塔没有回答，她抱着胳膊，视线从两人身上掠过，似是不屑地一笑。 见此状，雪衣微微垂眸，她伸出手来，一根节杖于光华流转之间落于她的手心。 “诸恶皆裁。”纤白的手指紧握着节杖，雪衣视线紧盯着黑塔，将那节杖猛然拄在地上。 “十王圣断！” 机械的碰撞之音响起，无数条漆黑的金刚锁链从雪衣的身后猛然蔓延而出，铺天盖地的阴影像是生着触足的庞大恶兽！ 铁索之间，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不断回响着，雪衣直视黑塔的赤色双瞳之中，此刻闪烁着血红的光。 “雪衣前辈！别这样啊！” 藿藿举着手中的小白旗，她都快要吓哭了。 对面可是黑塔女士啊！咱们二话不说就要和她交恶，这叫那个什么，呃…… 外交问题！ 这可不得了啊！ 黑塔抬起头，瞟了一眼那用来拘魂夺魄的漆黑锁链，却是毫不在意地一笑。 “工造司的手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么，嗯？” 说话间，黑塔手一扬，紫色光芒中，如宝石般璀璨的长柄锤落入她的掌心。 “不如来教教你，什么叫人偶的品控。”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时，白露这才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你你你！你们，这里是丹鼎司！要打去外面打！” 白露是真怕了，之前这边就被丰饶孽物冲过一次，那时的景象还历历在目。 总不能让您两位再拆一次吧！ “龙女，请后退，吾的锁链在拘魂之时可能会有所不慎。” 完全没有理会白露的话，雪衣的视线停留在黑塔身上动都没动一下。 “黑塔女士，冒犯了。” 节杖指向前方，锁链顿时延伸而出，犹如拥有生命的钢铁之蛇，从天空之中朝着黑塔猛然袭来！ 耳边铁索细碎之音似是万千虫鸣，黑塔扛着长柄锤，仰视着铺天盖地而来的铁索。 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在表示…… 就这？ 长柄锤上光芒涌现，就在黑塔准备抡锤迎上之时。 忽然间，一道残光于半空中掠过，直逼向雪衣的面门！ “嘭！” 沉闷的声音响起，只见眼前的雪衣神色微微一变，手中节杖与飞来之物猛然相撞，而就是在这一瞬间，她丧失了对铁索的控制，那些锁链于空中失去后劲，纷纷坠落而下。 后退半步，雪衣眉头微皱，视线朝着被她打落于地的物件望去。 却是一柄断裂成数截的木剑！ 而此刻，黑塔也看到了那残破不堪的木剑，她眼眸一动，转头望向身后。 房间的门外，陆淮正站在那里，他的手保持着上扬的动作，眼中还有些许的惊讶。 刚刚陆淮在房间内听到黑塔和雪衣的对话，就觉得不对劲，敢情这仙舟负责处理魔阴身的十王司来的这么快？ 当看见她们开始对峙的时候，虽然有黑塔的警告，但还是下意识出了手。 而他用的，就是从那面手镜，虚实境象中所映照的，那个名为长庚之人授予他的剑术。 没想到的是这一手飞剑虽然是偷袭，但是效果拔群诶。 一旁的白露看到陆淮出手，竟是阻拦了十王司判官，不由得捂住了嘴。 好家伙，上次见他拿着树枝练剑的时候只是觉得还有模有样，没看到他跟彦卿切磋还有点可惜。 这一次也不用看了，判官雪衣的武力虽然相比彦卿差点，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上来比划的！ 这会儿，陆淮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黑塔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看着他。 眼神很不善良。 “呃，我这就回去？”陆淮小心翼翼地问。 然而黑塔拎着锤子就上来了。 “敲死你啊，跟你说了别玩那玩意儿，你听不进去是吧？是不是我跟你说话现在一点用都没有？” 长柄锤就这样高悬在头顶，陆淮敢说啥？ 而另一边，雪衣和藿藿看着黑塔与陆淮，那两人似乎是将她们当成了摆设。 “雪衣前辈，就是那个吗？”藿藿小心地指了指陆淮，“他看起来似乎没有魔阴身的症状呢？” “不过是因为没有发作罢了。” 雪衣说着，她顿了顿手中的节杖，地上的锁链如蛇般缩回她的身后。 一步步上前，直至离两人仅几步之遥。 陆淮的余光瞥见雪衣，他立刻起身向前，将黑塔挡在身后。 “找我？” 第137章 龙，交易达成 雪衣看着主动站到自己面前来的陆淮，向来毫无感情的双眼中此刻也是掠过一丝疑惑。 罹患魔阴之人，看到他们十王司的判官，无异于是窃鼠遇猫，寒雪见阳，逃避的，恐惧的，甚至于大胆到想要反抗的，她都见过。 如此的平静，甚至脸上还带着一点笑意，此等人，甚是罕见。 视线从陆淮身上掠过，雪衣缓缓皱眉。 萦绕于其身上的寿瘟余力并非作假，看来此人的确数次徘徊于魔阴边缘，相当危险。 “既然知晓吾等来意，以仙舟律法，汝当好自为之。” “否则……” 手中节杖向前，雪衣冷冷道：“吾不会再手下留情。” 陆淮正想开口，忽然，身后的黑塔一脚踹在他腿上。 “滚开！别当我视线！” 要是搁以前陆淮还真就让路了，然而这一次，陆淮不但没让开，甚至还反手抓住了黑塔的胳膊让她别出来。 陆淮的如此举动让黑塔有些匪夷所思。 这家伙……犯了一次魔阴身胆子都肥了？ “雪衣小姐，我斗胆问一句。”陆淮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望向雪衣，“魔阴身且不论，无论我是否会造成危害，你都一定要缉拿于我？” “魔阴身没有不会造成危害一说，那都是将死之人心存侥幸的说辞。” 雪衣淡淡道。 “好，第二，哪怕我马上就要离开仙舟，你也不肯放过我？” “丰饶孽物，虽远亦伐，魔阴身亦是如此，既然于仙舟显现，那就没有踏出仙舟的道理。” 雪衣手中的节杖在地上发出一阵颤音，看起来她似乎已经不耐与陆淮的交谈。 问到这里，陆淮似乎很是满意雪衣的回答，不着痕迹地一笑，随后长长叹息了一声。 “既然如此，看来……” “我和仙舟，是不死不休了啊。” 淡淡的一句话，让雪衣身后的藿藿，还有一旁不知所措的白露脸色都是骤变。 这是什么意思？又要开打了吗？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不是好事情啊！ 陆淮转过身，望向黑塔：“黑塔女士，您也听到了，这是人家亲口说的，咱们也没法。” 说着，陆淮不等黑塔说话，俯下身子轻声道：“黑塔女士，就听我一次吧，我绝不是舍身犯险，我有底气的。” “我绝对，要把那个【我】，扼杀在仙舟之上！” 说完后，陆淮视线在黑塔复杂而又沉默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后再度望向雪衣。 “雪衣小姐，你想要带我走的话，可以，来试试吧。”陆淮朝着雪衣伸出手，平静地开口。 雪衣凝视着陆淮，她的余光瞥向一侧的地上，那一柄断裂成数截的木剑。 “汝确实有着不错的武艺，但汝若是觉得凭这个就能逃避十王司的追捕，多少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铁索于雪衣身后蔓延，她的双瞳之中，血色的光再度掠过。 “不，雪衣小姐，你想错了。” 陆淮淡淡地说着，他闭上了眼睛。 “那个剑术不过是开胃菜，我对付你们。” “自然是有其他的手段。” 意识在此刻似乎飘离了本身，当陆淮再度睁眼之时，他的周围已是一片黑暗。 【不朽】龙的阴影依旧笼罩这一方天地，祂垂首，发出低沉的声音。 陆淮仰视【不朽】，沉默良久后，开口道：“交易达成。” “给我，龙的力量。” “你要我做什么，我会帮你办到。” 无垠空旷的天地间，陆淮的声音回荡着，而【不朽】之龙得到此回应后，覆盖天地的巨大身躯之上，展开足以遮蔽星辰的双翼。 而下一刻，巨龙的身影仿佛尘埃般飘零于这一片空间之中，零碎的星光散落而下，像是下起了一场晶莹的雨。 而在这一场雨幕中，陆淮听到了【龙】的沉吟。 祂在诉说条件。 听着【龙】所说的一句句，陆淮的神色不断地发生着变化。 直到最后，陆淮依旧保持着沉默，但他很想说一句。 【不朽】的龙啊……您…… 是不是被那位欢愉的阿哈给愚弄了？ 不过，这已经不是陆淮需要在意的事情了，因为他能够感受到，属于【龙】的力量，已经开始于他身上蔓延。 啊……真不错，那位【龙】可真是贴心，能够马上就给予他当下可以直接理由的力量，而不是一些扯淡的规则。 总之，都走到这一步了，那还是让这看起来狗屁不通的计划继续进行下去吧。 就在陆淮接受【龙】的传承那一瞬间，于现实之中，立于面前的雪衣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白日的光在此刻变得暗淡，冷风吹过，拂动着她黑色的短发，似是有微雨飘零。 雪衣，藿藿，包括黑塔在内，她们下意识地望向天空。 仙舟之上，却是有着积雨的阴云，如烟雾般弥漫而来。 唯有白露，她怔怔的看着陆淮，圆睁着双眼。 有一股熟悉的感觉正在从陆淮身上散溢出来。 而此刻，在前往丹鼎司的路上，符玄下意识地停住脚步。 手背上落下一滴雨水，符玄眼神微微一变，看了一眼天空。 “这是……” 符玄回过神来，纤长的手指掐起卜诀。 一番粗卜，符玄的脸色骤变。 “快！我们得快点过去！” 大事不妙了！ 此刻，丹鼎司内，笼罩于一片虚影之中的陆淮重新睁开了眼。 一道金色的残光于他的双瞳之中掠过，陆淮上前一步，他摊开手，一枚黑白两色的珠子悬浮他的掌心之中，散发着夺目的金光。 “啊……那，那个是！” 在众人之先，白露反应了过来，她紧盯着陆淮手中的珠子，小脸上尽是不可置信之色。 那是，罗浮持明一族的圣物，重渊珠！ 陆淮没有在意白露的惊呼声，他的视线凝视着雪衣，开口道。 “如何，还要缉拿于我么？” 雪衣此刻似乎才回过神来，那原本浮现出一抹震惊之色的脸庞重归冷漠，她手中节杖向前，厉声道。 “十王圣断！” 黑色的锁链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陆淮见状，淡淡地叹了口气，他的手从重渊珠上轻抚而过，下一刻，在他的额头之上，竟是由龙犄的影子幻化而出。 青色的龙影腾空而出，陆淮轻声，道出出云吟术名。 苍龙濯世！ 第138章 谋划 当符玄赶到丹鼎司之时，眼前的景象已然让她震惊到无以复加。 庭院之中一片狼藉，似是有雨雾弥漫其中。 站在中央的陆淮负手而立，垂眸淡淡地望着眼前的雪衣。 而此刻，雪衣跪伏于地，偃偶的一条手臂从肩膀处断裂，能够看见其中的机巧齿轮迸发出火花，整洁的衣装亦是狼狈不堪，白色连裤袜上遍布密集的裂痕，虽然双腿尚且完整，但以眼下的状况来看，已经出现了故障。 一只手支撑着身子，雪衣仰头看向陆淮，那一直以来冷酷的双瞳之中，尽是凝重与震惊。 刚刚那猛烈的冲击，若是再持续上十秒左右，雪衣预计自己的身体便会彻底被冲散。 然而令她震惊的并非是陆淮所拥有的强悍力量，而是那股力量…… 分明是罗浮持明龙尊，饮月君的云吟术法！ “你从何处得来此等力量。”雪衣的脸上笼着阴影，开口问道。 “与你何干？”陆淮平静地瞥了她一眼，“你若还不退却，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雪衣紧盯着陆淮，赤色双瞳中寒光涌现。 她捡起一旁的节杖，支撑着身子艰难站了起来。 “丰饶孽物，虽远亦伐。” 细碎的声音作响，那零落一地的铁索颤动着。 “十王圣断！” 铁索凌空，陆淮抬头看去，不由得叹了口气。 有点麻烦，和自己的计划不太一样啊…… 正当陆淮重新祭出重渊珠时，忽然间，一道绿色的火光于他眼前升腾而起。 只见一直躲在雪衣身后的女孩藿藿，此刻挡在雪衣身前，她望向陆淮，脸上的惧意是表露无遗，然而她依然咬着牙，大声喊道。 “十……十王圣断！” 一瞬间，无数的纸人从藿藿的身上飘飞而出，她的身后，碧绿的狐尾忽然乍现，犹如一团冲天的焰火。 在陆淮的身后，黑塔看到藿藿身上的火光，不由得‘哦’了一声。 这个东西，是岁阳的力量？ 这小狐女也挺有意思的嘛。 挡在陆淮的面前，藿藿双手举着令旗，虽然颤巍巍的但依然大声说道：“不，不许你伤害雪衣前辈！” 随着藿藿的喊声，陆淮注意到，在这个小狐女的身后，似乎有着一个绿色的虚影在逐渐凝聚，看起来像是一只巨大的狐狸。 而她的眼中，也是有着朦胧的光在弥漫。 这是……附身？夺舍？ 这十王司还真是花样百出啊？ 就在凝重的氛围快要凝实成墨，忽然间，喝止之声传来。 “住手！” 急匆匆上前，符玄伸出手高声道：“这里是丹鼎司！有话说话，不要动手！” 看到符玄前来，藿藿愣了一下，原本好不容易才鼓上来的气势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怀中抱着令旗下意识退了两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看着眼前的一团糟，符玄不由得扶了一下发疼的额头，看了一眼雪衣：“雪衣小姐，你还好吗？” 雪衣面无表情，她迎上符玄的视线：“太卜大人，与其关心与我，不如看看眼前之人。” “坠入魔阴的短生种，为何手中会有持明圣物重渊珠，又会使用云吟法术？” 符玄神色一变，她转头望向陆淮，正要开口。 “符太卜，黑塔女士手中的万寿无情丹，可是你给的？” 抢在符玄之先，陆淮开口质问道。 符玄目光下意识望向陆淮身后的黑塔，然而令她意外的是，黑塔此刻竟是一言不发。 “没错，是本座给的。”无奈之下，符玄只能开口，“那是唯一能够让你脱离魔阴身的方法，本座也是无奈之举。” “无奈之举？”陆淮嘴角一扬，露出一个莫名的笑。 “我昨晚身陷魔阴，今日这十王司便找上门来，可曾有给我思考服药的时间？我说过会离开仙舟，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但十王司的朋友似乎更乐于见到我的殒命。” “我也说过了，仙舟是否要与我不死不休？” 陆淮的话音一顿，他淡淡地望向符玄，在他眼瞳的倒映之中，符玄紧缩的眉头正反映着其纠结的内心。 嗤笑一声，陆淮转过头，他的视线落在黑塔的身上，沉默良久后叹了口气。 “黑塔女士，我在你身边这么久以来，似乎一直在给你带来麻烦，真的非常抱歉。” “这一次，我不会再连累你，既然仙舟和我不死不休，那我就只能顺应其所愿了。” 话音落下，陆淮朝着符玄等人留下淡淡一瞥，忽然转身，身形似流云飞掠般，跨过丹鼎司的高墙，不见踪影。 黑塔默默地看着陆淮离去的方向，她沉默良久后闭上眼，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这家伙…… 演技差的简直跟她半斤八两！ 上一次跟螺丝咕慕埋伏银狼的时候就被螺丝十分绅士地提点过，以至于黑塔到现在为止都耿耿于怀。 不过无所谓了，现在的这个氛围来看，符玄她们也没工夫去分辨陆淮是不是在演戏。 “黑塔女士，陆淮他……” 符玄这会儿也有点慌，毕竟乱跑的不是别人，是陆明星。 她的卜术在陆明星身上很难生效啊！ “符太卜，你也看到了。”黑塔迎上符玄的视线。 “若非十王司如此匆匆地赶来，我今日或许会哄他吃下万寿无情丹，一切问题可能就迎刃而解了。” 走上前，黑塔站在符玄面前，忽然伸出手抓住了符玄的手腕。 “无论发生什么，都是你们仙舟自找的。” 被黑塔紧盯着，符玄心中一慌。 【遍智两立】，就要由此开始了吗？ 想到这里，符玄下意识开口：“我……” 然而，她的话刚说一半，便愣住了。 她察觉到，黑塔的手指似乎在她掌心之中划动着，而手指所勾勒出的，竟是一个卦象！ 精通于卜算之道，符玄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看透出黑塔所画之卦。 阳爻，初九，潜龙勿用，藏锋守拙。 第139章 你的人生真够丰富多彩 离开丹鼎司，陆淮迅速地赶往星槎海中枢，混迹于人群之中。 【龙】所给予的力量使用起来并不滞涩，似乎早已被驯服般。 而在获得【不朽】伟力之时，陆淮所见的并非是龙神之影，而是五条不同的巨龙从他意识的寰宇之中飞掠而过。 面对十王司雪衣时，苍龙之力就像是自动涌现而出般，任由陆淮控御。 在空间站，陆淮已经不知道研究过关于【不朽】龙神的资料多少次了，因此当见苍龙之时，他心下瞬间明了。 这应当是那龙尊，饮月君所拥有的术法。 现在想来，那个雪衣之所以在他面前不堪一击，不仅仅是因为这云吟法术本身的强大之处，那忽然展现而出龙尊之力，必然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龙尊之力的涌现，让陆淮的感官开始变得敏锐，他一路上避开了所有巡逻的云骑军，一头冲进了浥尘客栈。 就在陆淮进入客栈之时，那名掌柜一眼看见陆淮，愣了一下，随后喜笑颜开。 “客官！您可算回来了！” 掌柜急忙迎了上去：“我跟您说，你那首诗……” 然而陆淮压根儿没时间理他，一口气朝着二楼冲了上去、 “哎？客官！你那首诗，头筹啊！您还没领奖呢！” 冲着陆淮的身后大声喊着，然而压根没有回应，掌柜见状只能叹了口气。 唉，果然，这些才子都是视金钱如粪土的高雅之士啊！ 一路跑回之前的客房之中，陆淮阴沉着脸，坐回床边。 他将身上的奇物一件件地放到桌上，拿到镜子时，他将镜面对准自己，视线从其中那张浮着戾气的脸上掠过。 “该死的仙舟。” 恨恨地骂了一句，陆淮甩手将镜子丢到了身后。 扶着额头，陆淮陷入沉默之中，而整个房间在此刻也是一片寂静，不知过了多久，依旧是鸦雀无声。 抬起头来，陆淮眼中阴晴不定，他环顾四周，随后站起身来。 “反正我已经有【不朽】之力，整个仙舟现在就十王司烦人，只要把它拆了，那就一了百了！” 说着，陆淮转身就要朝着门外走去。 “瞧瞧，还没见什么呢，就急成这样了？” 夹杂着戏谑的熟悉声音在背后响起，陆淮脚步一顿，他闭上眼睛。 长长的松了口气。 好家伙，终于出来了。 他可不敢真就一个人冲那什么十王司去了。 调整了一下表情，陆淮回过头，望着忽然出现在椅子上的陆廻。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来看看心碎的【我】，会出什么洋相。”陆廻站起身来，他捏着下巴，就像是在看一件商品般欣赏着陆淮，“嗯，看吧，是不是我赌赢了？” “我说过了，你会主动离开黑塔，对不对？” “我是被你逼的。”陆淮死死盯着陆廻，“十王司之所以能够今天就找上门来，是你的杰作？” “这你可冤枉我了！”陆廻一摊手，满脸的无辜，“我只是跟他们说，丹鼎司李可能有你们感兴趣的东西，谁知道他们一下子就发现你陷入魔阴身了呢？” “少废话。”陆淮打断了他，“你说过了，你有办法能让我既不忘了黑塔，又能摆脱魔阴身，现在我来了，是不是该你兑现诺言了？” 陆廻没有言语，他眯起眼望着陆淮，忽而咧嘴一笑。 随后，抓住了陆淮的胳膊。 “当然，我说话算话。” 说着，只见陆廻手中举起那面手镜，略微调转方向。 手镜正对二人，那原本清晰的镜面此刻缓缓的扭曲，逐渐扩大。 竟是形成了一个诡异的漩涡！ “抓紧我了，否则的话你要是在通路之中失去了方向，我可不找你。”陆廻望着面前由手镜之中诞生的漩涡，冷笑一声。 而陆淮此刻微微皱起了眉。 果然，和黑塔所说的一模一样，这个家伙通过这面镜子穿梭于仙舟各处，难怪不会被云骑寻得踪迹。 然而，陆淮看着面前的漩涡，蓝色的流火萦绕其上，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通路有点眼熟，就好像是…… 子弹门？！ 还未等陆淮反应，陆廻紧抓着他的胳膊，迈步走入漩涡之中。 两人的身影就这般没入，当身影消失之时，那漩涡也是不见踪影。 房间之内，重归寂静。 陆淮也不知过了多久，在进入漩涡中后，就仿佛丧失了时间的概念。 这一点，倒是与子弹们颇有相似。 直到视线重新捕获熟悉的天光之时，陆淮只觉得一阵寒风扑面而来。 他放眼望去，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缭绕的云雾让他明白此刻就在天宇之中，从云层的缝隙之间，远远地能够看见星槎往来。 而陆淮正趴在红木栏杆之上，低头一看，眼前是望不见底的深渊。 陆淮，此刻正在一座被孤立的楼阁之上，甚至不知道是否还在仙舟！ “陆小友，我们又见面了。” 耳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陆淮下意识转过身，只见在楼宇半空的两条横梁之上，栓着一条极细的绳子，而说话的白衣男人正优哉游哉地躺在那根绳子上来回晃悠着，手中还拎着那只碧绿的酒葫芦。 “长庚？”陆淮开口。 “看来陆小友已然对在下有所耳闻了。”白衣男人转头望向陆淮，淡淡一笑，“不胜荣幸。” 陆淮看向四周，陆廻此刻不知去往何处，他朝着长庚问道：“为什么要教我剑术？我们很熟吗？” 长庚不言语，他饮下一口酒后，翻身坐在绳子之上。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他开口吟了一句，随后笑盈盈地望向陆淮，“陆小友妙笔生花佳文天成，在下只觉得此诗用于客栈，实在是妙不可言。” 这…… 陆淮的神色骤然一边，他忽然间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难怪总觉得这人声音耳熟，那天在客栈做完诗后，那个被客栈掌柜称为大老板的人，便是称呼他为陆小友。 这个家伙，身份可真够复杂的。 黑塔空间站初建时期的防卫科科员，罗浮准剑首，浥尘客栈幕后的大老板。 现在还成了丰饶阵营的一员？ “您的人生经历可真是丰富多彩啊。”陆淮不由得感慨道。 第140章 那位丰饶的令使 “还是陆小友你比较有趣，如果我早知道你拥有饮月君的力量，或许便不会画蛇添足教于你剑术了。” 长庚呵呵一笑，陆淮收敛了声音，没有回应。 看起来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获得了【不朽】的力量，仅仅以为是通过某种渠道拥有了罗浮饮月君的术法。 这样便好，否则的话可能会有点麻烦。 “我一早便说过，这位虽然废了点，但总归有用。” 忽然，陆廻的身影从一旁的回廊中显现而出，他戏谑地一笑，“而且，看吧，我说过了，他肯定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那也是被你们逼的。”陆淮冷冷地瞥了一眼陆廻，“若非你们从中作梗，我根本不可能离开黑塔。” “这是在帮你弃暗投明，陆淮，我们本是一体，怎么会欺骗你呢？” 陆廻笑着说，“当然，或许你暂时还难以接受，不过没关系，等你听完我们的计划之后，肯定会折服于这一庞大的构想。” 听到这里，陆淮眼神微微一变。 来了，他辛辛苦苦跑到这个地方来，等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想要干掉这个【他】，就得摸清其背后的势力，以及他们的目的。 黑塔女士现在应该已经和符太卜暗中达成了合作，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消息传递回去，对付这些家伙，仙舟肯定比他还要着急。 长庚没有言语，饶有兴趣地看着陆淮与陆廻两人。 陆廻迈步向前，就当他一副志得意满的表情准备开口之时。 “慢。” 空洞的声音飘摇，似是由遥远天际传来。 长长的走廊尽头，一个黑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忽然出现，漆黑的斗篷遮住了他的身体与面容，唯能看见一缕银色的长发自鬓边垂下，斗篷之上，金色的丝线绣着不知名的雍容花朵与枝叶，随着衣袍的飘动，呼之欲出。 出声阻拦了陆廻，那人迈步缓缓上前，在他的脚下，沿途而来的路上，黑色的花瓣凝实而又衰落，绽放随之凋零。 而陆淮在看见那个身影的第一眼，身体中龙的赐福，猛然间沸腾起来。 心中一惊，陆淮强行将力量遏制而下，回想起【龙】与他所达成的交易，向他索取的目标。 陆淮瞬间便明白过来。 眼前这人，就是黑塔所说的丰饶令使！ 陆廻瞥了一眼来人，似是不耐地问道：“怎么了？” 来人止住脚步，斗篷的阴影之下，一只金色的瞳孔犹如利剑般直刺向陆淮。 只是被他看了一眼，陆淮竟是觉得自己一切仿佛都被看透了一般。 “你说，他选择了吾等？”黑袍令使缓缓地开口，男性的声音中却是透露出女子的温婉，让人难以分清其性别。 “那还有假？”陆廻皱起眉，那狂放的性格在此刻竟是收敛了许多，似乎是对眼前之人有着些许忌惮。 “可吾怎么就觉得……” “他像是在演戏呢？” 心跳不由得较加快了一分，陆淮目光不善地望向那名黑袍令使。 “哦？这话是从何说起？”长庚笑问道。 黑袍令使淡淡地说道：“我猜测的而已，不过是觉得一切进展也太顺利了，我和这罗浮也算是老熟人，再怎么说，哪怕那个景元不在仙舟，他们也不至于迟钝到如此地步。” “大家都有计划，应该都不想莫名其妙功亏一篑吧？” 黑袍令使的说辞，陆淮尚未回应，陆廻倒先是感到不爽了。 “怎么，你觉得我犯蠢，看不出来虚实吗？” 陆廻阴恻恻地开口，“行，那你说，怎么样才算接受他了？” 斗篷之下传来一声轻笑，黑袍令使望向陆淮，再度开口。 “你有着罗浮龙尊饮月君的力量，很是有趣，但这一点，罗浮的龙师们一定也注意到了，他们对你一定会很感兴趣。” “那些龙师对于现任的龙尊相当不满，因为她不具备一个龙尊应有的实力，所以到现在为止都尚未继承饮月君的称号。” 黑袍令使伸出手，黑色的指甲似是浸染着死气，与象征生息的丰饶令使似是截然相反。 “用你的力量拿下龙师议会，我就认可你了。” 此话一出，长庚抚掌而笑：“妙哉，妙哉！若真如此，那可真是一大乐事。” 陆廻脸色一沉：“喂，龙师那群家伙都老成精了，拿下龙师议会？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笑声忽然传来，众人的视线全部聚集过去。 只见陆淮收敛起笑意，他淡淡地瞥了一眼黑袍令使。 “好啊，区区龙师议会罢了，费不了多少力气。” 黑袍令使沉默片刻，轻声一笑， “呵，怎么说，似乎还是你的本体更有魄力一点。” 说着，他翩然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做不到也无妨，吾也并非强人所难，只是……” “可别让吾，抓住你的把柄。” 黑色的花瓣零落，黑袍令使的身影渐渐消失于走廊尽头。 而就在此刻，屋檐的边缘，古旧的铜钟在此刻发出沉闷的响声。 “时间差不多了，此处命星云雾将散，再待下去，要被那位太卜大人察觉了。” 长庚从飞身跃下，而就在这时，陆淮才发觉在此空中楼阁的一侧，停放着一艘星槎。 “我们都有着不同的目的，他是为你而来，我，是为了幽囚狱中的一人。” “而那位……” 长庚略有深意的瞥了一眼黑袍令使离去的方向。 “无法，在下已经接受了丰饶的赐福，哪怕不忍见此惨状，但约定已成，无法变更。” “陆小友，你既然做出决定，就不要轻易悔改啊。” 说完后，长庚上了星槎，朝着两人挥手之后，便离开了楼阁。 此刻，只剩下陆淮，与陆廻两人。 陆廻看向陆淮，他此刻的目光中多出了一丝审视。 “你也怀疑我？”陆淮朝着他一瞥，“你搞了那么多花样，自信满满地把我弄过来，现在又觉得我是演戏？” 陆廻眯起眼，冷笑一声。 “我们相互很是了解，所以，我也清楚。” “你没那个本事。” 话音落下，陆廻伸出手，从陆淮的身上夺过手镜。 扭曲的通道再现，陆廻猛地一推，将陆淮推入‘门’之中。 “既然你要搞定龙师议会，那就去做吧，我倒要看看，我们分离的这么久，你又学会了什么？” 第141章 婚约取消，恩断义绝! 睁开眼，陆淮已经重新回到了客栈房间之内。 陆廻的身影并未出现于此，然而，陆淮看了一眼被放在桌上的那面手镜，他心中了然。 那家伙肯定还在这里，他并不知晓，陆淮早就从黑塔那里得知了他的手段。 不过，这会儿还要装作不知情。 至于龙师议会……陆淮之所以答应的这么痛快，是因为他在接受【不朽】赐福之时，所达成的交易条件，其中便有这一环。 原本还在苦恼如何能够脱身前往，此刻看来，那个黑袍令使倒是无意间帮了大忙。 这般想着，陆淮站起身来。 “那个长庚竟然是浥尘客栈的老板……好啊。” 一边说着，陆淮走到房间的门口，正当他刚刚打开门时。 一个娇小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陆淮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身子被推了一下，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当他看清眼前之人时，顿时惊呆了：“黑……黑塔女士？” 站在他面前的，不是黑塔又能是谁？ “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跟计划说的不一样啊？在这段时间里，黑塔应当是处于和太卜司冷战的状态，然后找他又找不到才对。 怎么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跑啊，怎么不跑了？”黑塔冷着脸，迈步走进房间内。 而陆淮却是习惯性的后退了一步。 “不，黑塔女士，是不是与什么地方……” 不对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黑塔快步走到陆淮面前，伸出手抓住了陆淮的胳膊。 随后，直接一记过肩摔！ 正处于懵逼状态的陆淮只觉得天旋地转，直接被黑塔摔在了身后的床上。 陆淮“？？？” 这又是什么展开？ 不等他开口问话，黑塔直接翻身上来，跨坐在陆淮的身上，拿起枕头就朝着陆淮砸过去。 “你管他十王司，神策府，管他仙舟做什么，你这个蠢货，难道以为我怕了他们吗！” 黑塔一边抡着枕头一边骂说着，而陆淮听到这话也是瞬间明白过来。 她还搁那儿演戏呢！ “你还想从我这儿跑了不成？我现在就把你的腿打断！” 这……这应该还是在演戏吧？ 陆淮没来由感到一阵心慌。 将枕头扔到一边，黑塔伸出手抓住陆淮的肩膀，忽然俯下了身子。 陆淮还以为她要说悄悄话呢，结果脖子上猛地传来一阵钝痛。 黑塔一口咬在了陆淮的脖子上！ “疼疼疼！”陆淮抓着黑塔娇小纤细的腰肢，却没敢把她推开。 开玩笑！这会儿如果推开了，非得从他脖子上撕一块肉下来！ “龙师议会知道你的事情了，你的狗屁计划他们还不知道。” 而就在这时，黑塔的嘴里忽然传出一阵含糊不清的低语声。 诶？ 陆淮从疼痛中回过神来，听到黑塔的话，微微一怔。 他这才反应过来，看着黑塔咬他跟他吵架，实际上只是在用这种方法来自然而然实现耳语，又不会被窥视之人怀疑。 “还有，你的狗屁计划我可从来没说过同意了！” 陆淮：“……” 陆淮：“黑塔女士，求您别咬了，再这样下去要没气儿了。” 装呗，忍痛继续装下去，而且…… 黑塔这很显然是沉寂公报私仇！ 如果现在不是在仙舟，而是在空间站，那很可能就不是咬他脖子这么简单了！ “但本女士宽宏大量，给你三天时间，如果办不成，就趁早给我滚回来。” 最后一声低语落下，黑塔双手撑在陆淮的胸口，坐起身来。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黑塔俯视着陆淮，眼神冰冷且不善。 “你选他还是选我？” 陆淮：“……” 真的，这对话实在是很难进行下去。 为什么有一股莫名的修罗场的感觉？ “我……” “超过三秒钟了！你没机会了！” 冷哼一声，黑塔翻身下了床，她随手拂去裙边的褶皱，朝着陆淮淡漠地一瞥。 “婚约取消，恩断义绝！去死……去蠢材俱乐部吧你！” 陆淮：“噗！” 他差点吐血了！ 哪怕是演戏，也有别的话可以说吧？ 然而当陆淮想要追上去的时候，黑塔早就一脚踹开门，跑的无影无踪。 坐在床边，陆淮扶住了头。 这一下搞的他都没心情继续伪装下去了。 而就在这时，陆淮只觉得一只胳膊搭在他肩膀上，随后似是讽刺般的声音便在耳畔响起：“看，我说的没错？女人就是这么无情，哪怕觉得你稍微有点不顺心，就会将所有错误归咎在你身上，你还迁就着她做什么？” “滚！” 陆淮此刻心情相当不爽，直接挥手将陆廻甩开。 而陆廻也不气恼，他笑着说：“你还是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吧，既然已经应承了，那龙师议会，你就不得不去面对，如果我没猜错，或许他们已经开始商讨如何处置你了呢？” 陆淮冷眼瞥向他，沉默片刻后开口：“那个穿黑袍的家伙，是丰饶令使对吧，他是哪一个？” 陆廻笑意微敛，他踱步走到陆淮面前，双眼似有深意地盯着陆淮。 被他看的直皱眉，陆淮挪开视线，正准备站起身。 忽然，陆廻如闪电般出手，他掐住陆淮的脖子，另一只手直接伸进陆淮的口袋之中，将一物夺出！ 瞳孔骤然收缩，陆淮眼中寒光闪过，苍龙之影骤然浮现，伸出手一掌命中陆廻的胸口！ “嘭” 一击之下，陆廻的身形倒飞而出，砸在房间的墙壁，差点将整面墙都撞穿！ “呵呵……” 然而，他却是阴冷地笑了笑，拿起手中之物朝着陆淮晃了晃。 “你，又是什么时候跟那位太卜联系上了？” 他的手中，正是陆淮的手机，而他们刚刚所交谈的一切，都以录音的方式被陆淮发送到了符玄那边！ 手上一用力，陆廻直接将手机捏成了碎片。 他抚平胸前的沙尘碎屑，冷笑着说道：“陆淮，你果然心存不轨，看来那位的确没说错。” 陆淮脸色阴沉，他死死地盯着陆廻，一言不发。 “不过吗，我们才是真正的一条阵线，所以，我也愿意迁就你一次。” 将手中的碎片扬出窗外，陆廻走上前，拍了拍陆淮的肩膀。 “好自为之，别让【我们】难办。” 第142章 龙师 昏暗的大殿之中，烛火随着沉沉的风摇曳着，映出杯水车薪的暗光。 长阶之上，十把交椅一字排开，凝重的氛围萦绕于坐在其上的众人之间，神色各异的面容之上，似是都计量着内心的算盘。 而在台阶之下，一名侍女微垂着头，似乎在等待上方众人的问询。 “云悠，抬起头来。” 高台中央，一名老者冷淡地开口。 “昨日在丹鼎司，那持有重渊珠，挥使云吟法术之人，你确认是亲眼所见？” “回禀诸位龙师，妾身愿以性命担保，那人击退十王司判官，所使用的力量，的确为我持明龙尊饮月君之力。” 云悠再度垂首，不卑不亢地说道。 此话一出，一众龙师顿时哗然。 “此人为何可以使用云吟法术？莫非丹枫以化龙妙法，又造一龙尊？” “怎么可能？这才几多年月，何以生出第二个龙尊？” “没错，鳞渊境内，在那之后可从未见过有生出龙尊相的持明卵，怎么可能会由此化生？” 然而，辩驳归辩驳，昨日那云吟法术已经引起了天象的异变，他们龙师再如何迟钝，也该清楚察觉到这一点。 老者的目光挪动着，略显浑浊的眼中却是闪烁着精光。 “雪浦长老，你怎么看？” 在他询问中，左手边一名白衣的中年女子淡淡地哼了一声。 “名不正，言不顺，而且云悠也说了，那人并无龙尊相，也不知从何处盗来云吟法术。” “我的想法一直很简单，现任龙尊孱弱，不堪大任，我等龙师议会就当取而代之，为我持明一族负起责任，如此，才能够与罗浮仙舟平等对话！” “没错。”一旁，龙师风浣应和道，“当今的龙尊无法再承担其责任，龙尊主政这一制度早就应该废除，还政于民，由龙师议会进行引导，才是上策。” “涛然长老，祖宗之法，也当变了。” 被称为涛然的老龙师淡淡地哼了一声，随后又将目光移向了角落里的一名年轻男性龙师。 “浅夏长老，你又觉得呢？” 龙师浅夏脸色微微一变，他沉默片刻，开口道：“白露乃是丹枫大人亲自指认的现任龙尊，她虽然没有那般善战才能，却有着非凡的医术，且能够封印建木，这足以证明她的正统。” “我认为，那个拥有云吟法术与重渊珠之人，我们当查清缘由，但……不应动摇白露龙尊之位。” 低沉的哗然声回荡着，风浣与雪浦目光不善地望向浅夏。 这个家伙作为白露的导师，一直是他们的眼中钉，废除龙尊这一计划上，原本涛然这个老古董就挡在前面，现在又出来一个不过两百岁的愣头青。 涛然沉吟良久，朝着云悠吩咐道：“带龙尊来殿。” “是。”云悠应了一声，躬身退了下去。 听着耳边的嗡鸣之声，涛然有些不耐。 取缔龙尊，扶持白露，罢黜白露，他听的实在是有些腻了。 然而，不得不承认，龙尊白露的确能不配位。 持明一族不得繁衍，只能依托轮回转生，若是遭逢战事或是其他意外，必会有所折损。 因此，若无一强大的龙尊坐镇，罗浮持明只会不断衰落。 那丹枫转世后明明拥有龙尊之力，却抛弃一切踏上不知所谓的开拓之旅，甚至带走了重渊珠，实属荒谬！ 以至于到了这会儿，这位老龙师，竟是想要行一下策…… “报！” 就在此刻，殿外持明守卫入殿，高声道：“诸位长老，殿外有人求见！” “是何人？” 护卫正要开口，忽然间，一个戏谑的声音高声道。 “是尔等的持明的新任龙尊！” 这一声如同惊雷，让那守卫不由得浑身一颤，原本争论不休的众龙师下意识朝着殿外望去。 只见从大殿外走进来的，是一名洒脱的黑发青年，相貌俊秀却带着一丝邪气，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那只左眼，晶莹剔透地像是一面镜子。 而紧随在他身后的，竟是一名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青年，除了那左眼与常人无异，外，两人无论从何处去看，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看见一众龙师的视线投了过来，陆廻冷笑一声，退到了一边。 大殿的中央，仅留下了陆淮一人，而此刻，那群龙师也反应了过来。 刚刚所说的，所谓新任龙尊，指的就是此人。 也就是说，他便是昨日使用云吟法术的那一人！ 十名龙师紧盯着陆淮，下一刻，无形的压力从他们身上蔓延而出，犹如汹涌的浪潮向着陆淮席卷而来！ 龙师议会，那是限制龙尊的手段之一，平日里，他们是引导每一任龙尊的导师，而若是龙尊陷入“龙狂”之中，龙师议会便会成为杀死那名龙尊的杀手！ 而此刻，他们就要看看，眼前的这个青年，究竟有什么水平！ 感受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压迫，陆淮微微皱眉，上前迈出一步、 “吼！” 震耳欲聋的龙吟之声猛然爆发而出，在陆淮的身体之上，苍龙的庞大虚影盘踞，龙首之上，金色的眼瞳怒视一众龙师，在那咆哮声中，龙师们散发而出的压力竟是在一瞬间犹如脆弱的玻璃般，瞬间崩碎！ 龙吟之声响彻大殿，殿外的持明守卫们悚然色变。 这……这是云吟法术！是龙尊饮月君才能够拥有的强大力量。 一瞬间，竟是有人下意识地向着大殿跪拜！ 身上的虚影消散而去，陆淮的神色恢复平静，他看向高台之上，神色惊异的一众龙师，淡然开口。 “他在瞎说，我没想当你们的龙尊。” “不过，我的确有些事情需要诸位代劳，鳞渊境，我需要去一趟，有哪位愿意带路吗？” 第143章 龙尊?我没兴趣 在来的路上，陆淮心中还有些疑问。 “你这般大摇大摆去找那群龙师，就不怕他们直接把你送到神策府去？” 面对陆淮的疑问，陆廻不屑地一声冷笑。 “得了，除了丹鼎司外，持明一族的那些龙师，跟仙舟尤其是神策府那叫一个合不来。” “而且，如果他们知道你拥有着饮月君的权能，哪怕云骑军打上门来，他们也会把你死保住，无论是想要你这个人，还是想要从你身上，得到龙尊之力。” 陆廻所言，陆淮一开始还是将信将疑。 持明一族毕竟依托仙舟而生，并且有着为仙舟封印建木的功劳，关系怎么会僵化到如此地步呢？ 毕竟陆淮还不怎么了解饮月之乱，对这些事情本身也不太关心。 而此刻，陆淮立于大殿之中，他所展现的力量，已经足够震慑这一众龙师。 不知过了多久，大殿之外，去而复返的云悠走入殿内，开口道：“诸位长老，龙尊已到……” 然而，话音未落，云悠看到了站在大殿中央的陆淮，不由得神色一变。 而陆淮也是闻言转过头。 这个人说龙尊已到？也就是他们持明一族现任龙尊？ 陆淮也挺感兴趣，现任的龙尊又是何方神圣？ 然而，当他视线投向身后之时，除了那名侍女外，就是…… “白露小姐？” 看见侍女身边的白露，陆淮倒是意外了一下。 她不是丹鼎司的医士吗？虽然也是持明族，不过这会儿到这边来做什么？ 诶，等等，她与别的持明族还真不一样啊，好像只有她的头顶上有龙角……、 难道说…… 看到陆淮，白露似乎对于在此处见面并不意外，然而很快还是惊讶地问道：“咦，你的魔阴身没有复发吗？” “目前来看是没有。”陆淮回应道，他可不打算把真实情况告知白露。 而此刻，高台之上，龙师涛然站起身来，手中握着一根黑木拐杖，一步步走下台阶。 “你叫陆淮。”涛然问道。 “嗯，没错。”陆淮迎上他的视线。 “烦请告知，你的云吟法术，以及重渊珠，是从何而来？” “重渊珠？”陆淮思索片刻，伸出手来，黑白交映的金色珠子悬浮于他掌心之间。 “你说这个？哦，不朽龙给我的，具体我也不清楚。” “大胆！” 陆淮话音刚落，龙师风浣猛然拍案而起。 “天渊万龙之祖已然落神躯，化辰星，引万物新生！你却说这是龙祖所赠与的赐福？一派胡言！” 风浣的斥责引起一众龙师纷纷侧目，或许原本对于陆淮还各自心怀计量，然而此刻却是生出几分敌意。 在他们看来，此刻提及已然陨落的【不朽】龙，分明就是对龙尊的侮辱。 涛然也是眉头紧缩，他盯着陆淮，良久之后开口道：“你提及龙祖，可有证明？” “怪了，这种事情我为何要向你证明？”陆淮笑了笑，“我又没说谎。” “云吟法术暂且不谈，然重渊珠为我持明一族圣物，曾被罪人丹枫带走，如今既然在你身上，可否劳烦物归原主？” 涛然紧盯着陆淮，开口道。 陆淮闻言，耸了耸肩：“好啊，你要的话便拿去吧。” 说着，陆淮伸出手，将重渊珠递向涛然。 这一动作，让身后的龙师顿时一阵哗然，尤其是风浣与雪浦二人。 他们十分清楚，化龙妙法与重渊珠，此二物为延续龙脉必不可少之物，然而那两样东西当初都在丹枫身上，哪怕如何逼问都不的结果。 如今，这个陆淮不知为何得到了重渊珠，甚至要将其直接让给涛然？ 若真是如此，涛然在龙师议会中话语权将进一步加重，他们想要以龙师议会控制持明族的计划，便会更加艰难。 涛然紧盯着重渊珠，握着拐杖的苍老手指动了动，显然是十分意动。 然而，他最终还是握紧了拐杖。 “龙师议会为辅佐龙尊而存在，持明一族需要一位能够主持大局之人。” “陆淮，你是否愿意暂代龙尊之位，助我龙师议会，重新振兴持明一族？” 此话一出，一众龙师勃然大怒。 “涛然！你老糊涂了！你让一个短生种来做龙尊？” “你这是在侮辱持明一族！罗浮持明，岂能如此荒谬！” 涛然的话，让风浣与雪浦都没反应过来。 这个老东西，居然连这种话都能说出口？他为了维持龙尊主政，甚至能让一个莫名其妙的外人来暂代龙尊？ 陆淮也是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 这罗浮的持明族居然这么开放的吗？搞得他的计划都有点乱套了。 视线落向身后，陆淮瞥了一眼白露，只见她背着双手，偏过头望向大殿之外，剔透的双眸中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在其中。 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无人在乎她的情绪的氛围。 这个白露……陆淮没猜错的话，她应当就是如今罗浮的龙尊才对。 而这些所谓的龙师议会，居然当着她的面就开始邀请陆淮去暂代龙尊？完全不给她面子的吗？ 想到这里，陆淮看向眼前的涛然，淡淡地说道：“不好意思，我没兴趣。” “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带我去鳞渊境，哪位龙师长老愿意引路？” “鳞渊境是封印建木所在，你去那里有何目的？” 被拒绝的涛然脸色也是不大好看，他盯着陆淮，似乎是想从他的脸上看出几分端倪。 “这自然也是【不朽】的意思，哦对了，你们如果想要想要看见【不朽】的话，不如与我一同前往鳞渊境？或许祂真的会显露几分真容呢？” 陆淮这话可不假，毕竟在交易的时候，龙便透露过几分。 然而这些话在龙师听来，纯粹是放屁。 他们从未见过【不朽】龙，龙祖早在他们出生之前，便已经陨落了！ “好好考虑，毕竟……”陆淮的视线从一众龙师身上扫过。 毕竟之后的话并未说出口，那是他在早先从黑塔的口中得知的一点小秘密。 这群龙师也不是什么老实的家伙，里面可是有与丰饶阵营相互勾结的存在。 呵，难道那个黑袍令使要让他搞定这个龙师议会，看起来是想要将这个还左右摇摆的存在，彻底拉到他那边去。 涛然沉默良久，他望向陆淮：“好，老夫我，带你走一趟。” 陆淮淡淡一笑，转过身正欲向大殿之外走去，却看到身后的白露此刻正抬头望着他。 “为什么要拒绝当龙尊呢？”白露问道。 陆淮低头迎上白露的目光，抱起胳膊思索了片刻。 “因为我本身就不是持明族，而且，我是黑塔女士的秘书，平常工作也是很忙的，没时间。” “还有一点。”陆淮淡淡一笑，“你救过我的命，就这么简单。” 第144章 【龙】的交易 古海的波涛之声依旧回响着，鳞渊境内，建木之上，巨龙的封印盘绕于古老的根系，悠悠长鸣之声不绝于耳。 陆淮行于遍布青苔的石板路上，他仰头望着被一分为二的古海，不由得感叹。 着实壮观，不愧是持明一族的圣地。 原本意见分歧争吵不休的十名龙师，此刻却是一个不落地全部跟了过来，借口便是，鳞渊禁地其意义非同小可，哪怕是涛然首肯，也不能轻易让外人染指，必须紧盯。 原本打算将陆淮送到就走的陆廻，此刻也来了兴致，想要看看这家伙来鳞渊境又要有何作为。 “那边便是封印建木之地？” 站在入口的高台之上，陆淮望着远端的巨龙之影，开口问道。 “不错。”涛然应了一声，随后眉头一皱，“你若是要染指封印，老夫我可不能答应。” “别慌，我当然不会乱动封印，毕竟……” “我又不是药王孽党。” 陆淮紧盯着涛然，一字一顿地说道。 涛然审视般的迎上陆淮的目光，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希望如此。” 从这家伙脸上看不出什么来，陆淮暗想，也没办法，毕竟都是老成精的家伙，哪有那么简单。 这十个龙师各个心怀鬼胎，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黑塔所说，倒投丰饶的内鬼。 但这会儿陆淮懒得管那些，他朝着鳞渊境内走去，一步步地靠近封印所在之地。 他的目标，就是建木。 因为，【龙】与他达成的交易，就在这里。 而当初陆淮听到【龙】提出的要求时，简直是大跌眼镜。 祂居然想要利用建木的丰饶之力，“重塑碎裂的命途”。 建木，丰饶？且不说丰饶的力量是不是能够作用在【不朽】的命途之上，可这只是一株建木啊，它所蕴含之物能够重塑命途？ 所以说，那会儿陆淮才会想，【龙】是不是被【阿哈】忽悠了。 不过到底是不是被忽悠了，陆淮也懒得想这些。 他只需要引到建木中的丰饶之力即可，将力量导向思维的空间，在那里【龙】会进行接手。 也就是说，不需要解开封印，甚至这力量也不会影响到仙舟，因此陆淮也会答应的毫无压力。 封印之前，陆淮仰视巨龙的封印，荧光环聚的龙首低垂着，似是与陆淮的目光相迎，内部的力量在封印中流动，于这一片空间内发出如同龙吟般的低鸣。 朝着封印伸出手，龙尊相此刻于陆淮的身上展现，幽蓝色的龙犄凝聚于额前，庞大的苍龙之影盘踞着，散发出无形的压力。 在他身后，龙师们脸色骤变。 这家伙，要用龙尊之力触碰封印吗！ “安静！” 涛然拧眉，厉声喝道。 实际上他心中也没底，虽然陆淮说了不会乱碰封印，但眼看着龙尊的力量显现，涛然开始觉得有些不安。 他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否太过于急切，试图通过满足此人的要求，来达到拉他入伍的目的？ 龙师们在想什么，陆淮毫不在意，他的手上力量涌现着，随后。 闭上眼。 他听到龙吟震啸，似是封印所铸的巨龙在怒号，建木之中，生机犹如洪流一般涌入，无数金色的叶片在此刻纷繁坠落。 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陆淮举目远望，他在等着【龙】的出现，让这一次的交易结束。 然而，直道丰饶的金色如流水般逐渐浸染这一片思维的空间，陆淮依旧没有看到【龙】之所在。 祂反悔了？ 不……如果祂反悔了为何自己的龙尊之力没有消失？ 还是说…… 而就在此刻，一道巨影从空中掠过，无数的碎片飘零于半空之中。 丰饶的金光就像是受到吸引般，朝着天空中席卷而上，将那些碎片团团包裹。 巨变凸显，陆淮脸色微微一变，他尚未来得及去观察那些碎片是何物，然而很快的，他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不朽】的赐福之中，多出来了某样东西。 嗡鸣声于耳畔震鸣，陆淮猛地抬头望去，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这里，在这空间之中，他头顶之上，尽是黑压压的一片虫群！ 那是，【繁育】的虫群！ 陆淮瞬间想起来，他在空间站浏览与【不朽】相关的文献之时，读到了与【繁育】有关的内容。 【繁育】的命途，本身就是由【不朽】之中剥离而出，久远的过去，寰宇蝗灾搅得整个银河都难以安宁，众星神一同追杀【繁育】的虫母，而祂最终也陨落于琥珀王的重锤之下。 然而，黑塔说过，繁育并未真正就此陨落，虫群还会回归。 若是能够在寰宇之中搜寻得被琥珀王所砸碎的虫母残片，或许便能够让这位星神得以重生。 想到这里，陆淮不由得浑身一个激灵。 好家伙，这个【不朽】，祂在试图用丰饶的力量，将繁育的碎片重新串起来，亲手缔造不朽命途中繁育的这一块曾经遗落的拼图。 祂的目的？如今看来，或许是为了让【龙】的后裔重获繁衍的能力？ 那陆淮所感受到自己身体中多出来的那部分，岂不就是【繁育】的命途？ 似是受到惊吓，陆淮猛然睁开了眼，他转身望向身后。 而此刻，那群龙师全都紧盯着陆淮，目光中尽是不可置信之色。 龙师是龙尊之下，距离不朽命途最为接近之人，虽然龙已陨落，但命途仍在，他们随时都能够感受到命途的变幻。 而此刻，他们也能够感受到，繁育的信息如海潮般汹涌而来。、 持明龙族，如今可以繁衍生息了！ “龙尊大德！” 猛然间，涛然高喊一声，竟是朝着陆淮直接跪了下去！、 涛然此等举动，身后一众龙师见状，更是不约而同地高喊。 “龙尊大德！” 尤其是一直想要剥夺龙尊权利，宣扬以龙师议会主政的雪浦和风浣，此刻那是跪地比谁都快。 开玩笑！能够让持明龙族重获繁衍生息的能力，那就是让持明族重获新生，再造之恩！ 陆淮此刻才反应过来，他看了眼自己的双手，有些难以接受。 不是……繁育不是只能生虫子吗？这样一来他后半辈子不是完了？ 还是说重新并入不朽之中的繁育没有这么离谱？ 而此刻，一名龙师站起身来，他讨好似的急匆匆走到陆淮面前。 “龙尊大人上应龙祖恩德，为我持明龙族重铸生息繁衍之机，形同再造，实属天恩。” “在下的建议，我们持明龙族新生的第一胎，应由龙尊大人来完成！现在立刻挑选持明族资质上乘的女子，由龙尊大人亲自……” 然而那龙师的话还没说完，身后的陆淮忽然上来就是一巴掌直接把他扇翻在地。 下面的龙师们见此状，原本还打算出声赞同，这一下瞬间噤声。 “我告诉你别胡说八道啊！还有，别叫我龙尊！” 陆淮这会儿很慌，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 虽然暂时没有发现，但陆淮相信，黑塔绝对在他身上留了类似窃听器之类的东西。 要是再让这个蠢货说下去，他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天晚上！ 而就在此刻，长乐天，某个不起眼角落的小房子中。 符玄看着眼前被掀翻的桌子，以及上面被摔坏的唯一一个远程成像仪，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陆明星的计划相当不错，如今已经得知敌方的基本情况，陆晦星，长庚，以及一名丰饶的令使。 虽然在他们前往鳞渊境时，符玄也是心慌了一下，但经过占算之后，确认不会有意外，因此按兵不动。 而且，符玄也急于知道，在那群持明龙师之中，究竟是谁在暗通寿瘟。 然而，一切进展的都很顺利，可就在刚刚那名龙师莫名其妙朝着陆明星说了那番话后，在她旁边的黑塔，二话不说直接就把桌子给掀了！ “无聊，没意思。” 瞥了一眼地上还在冒火花的成像仪，黑塔哼了一声。 “我改变主意了，仙舟的事情我懒得管了，本女士自己去解决那个家伙！” 符玄无言以对，她有些头疼地扶了一下额头。 虽然不太了解过于细致的内情，但如今看来，那个陆明星能引得她如此失态，多少也能够猜得到他们二人的关系。 如此看来，哪怕是天才俱乐部的诸位，似乎也免不了凡人心窍。 符玄和黑塔各怀心思，而房间之外，正在徘徊于此处的青雀那是愁坏了。 自己摸鱼打牌的小据点是什么时候被太卜大人发现的？这样一来以后不是没得玩了？ 第145章 剑首与准剑首 当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留在鳞渊境中时。 仙舟地下的深处，幽囚狱内。 一袭白衣的长庚行走在散发着寒意的黑色石板路上，他脚下踩着柔软的布质鞋子，然而即便如此，落脚之处声音依然清晰。 幽囚狱，来到此处者，不是狱卒，便是囚徒。 以长庚如今的身份来说，他更接近后者，当然，这是他被抓住的情况下。 长庚并不在意自己是否会被仙舟缉拿，因为他如今只在乎一件事情。 那就是证明自己的剑，如今堪称魁首。 而证明的方式只有一个。 “镜流……” 口中低声喃喃着这个名字，长庚娟秀地如同女子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千年不见，也不知道你手中的锋刃是否还锐利？ 他在仙舟待了这么久，早已知道仙舟对于丰饶的仇视犹如滔天怒焰。 但他不在乎，他得活着，活到手中的剑足够与那一日的寒光媲美。 因此，在仙舟的那一场动乱之中，他接受了那位令使的血肉。 之前，列车组的人抵达仙舟之时，他曾得知镜流重返仙舟，而最终被神策将军景元所缉拿，本是要送往虚陵接受审判，结果最终去往了玉阙，而在之后，便被关押于幽囚狱。 自那以后，仙舟一片太平，长庚想要去见镜流，再度向她挑战。 然而并无机会，幽囚狱把守森严，除非是不想活了，倒可以去碰碰运气。 而近日不同了，那陆淮触碰建木，引得十王司都将目光投向了鳞渊境。 此时不来，更待何时？ 行至幽囚狱的最深处，长庚望着眼前的监牢，坚不可摧的牢门之内，一个身影正立于阴影之中。 “镜流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长庚淡淡一笑，长剑出鞘，直指向监牢。 “你我之间，不必多言，拔剑即可。” 然而，阴影之中的人没有开口，她沉默地站着。 良久之后，长庚也是感觉到一丝异样，嘴角的笑意逐渐收敛。 “不拔剑吗？” 伴随着长庚的质问，阴影之中的人动了，她缓缓迈步，走到昏暗的光线之下。 黑色的短发，赤色的瞳孔，以及十王司标志性的绿衣。 “丰饶孽物，擅闯死牢。” 雪衣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眼前的长庚。 “当诛！” 监牢大门瞬间开启，雪衣手中节杖向前，黑色的锁链如蛇群般疯狂蔓延，朝着长庚席卷而去！ “呵。” 淡淡一笑，长庚手中长剑挽出一朵青莲，随后。 悍然出剑！ 璀璨的剑芒如同流星射斗，竟是足以照亮这一片幽暗的牢狱。 剑气所致，满天的锁链纷纷崩裂，竟是近不了长庚周身五米以内！、 “你们知道我要来？”剑芒闪烁，长庚的眼中锐意难当，“有人向你们报信？” 这么多年以来，长庚将自己的身份掩藏地极其精妙，正是因为如此才能够建起浥尘客栈，如此招摇而不被怀疑。 今日来幽囚狱，开口便被断出丰饶孽物，只能说有人暴露了他的身份。 “唉，如此看来，在下还是错付了陆小友啊。”长庚略有遗憾地摇了摇头，随后温和一笑。 “不过，幽囚狱虽然九死难逃，但凭借而等手段想要留住在下，或许不太现实。” 雪衣凝视长庚，片刻后开口：“是吗？” “自然如此……” 长庚开口，正欲挥剑之时，忽然间，一阵厉风从身后袭来，他的脚下竟是有着坚冰陡现，似是利刃般破空而起。 猛然转身，然而尚未等他反应，一柄利剑如闪电般袭来，将长庚的胸口洞穿！ 长庚眼睛骤然收缩，他看着眼前银发飘飞，黑缎遮目的女子，口中嗫喏着，然而终究是没说出口，瞳孔便涣散开来。 拔剑而出，镜流轻轻挥手，将剑刃之上的血迹甩去。 “贼人已殁，你该回去了。” 雪衣看向镜流，她侧开身子，背后的牢房幽暗深邃，像是吞噬万物的巨兽之口。 然而，镜流却是轻抚手中的剑。 “他还没死。” 话音未落，只见地上的长庚手指忽然一颤，随后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果然，您的剑还是锐不可当。” 长庚望向镜流，他胸前被血色浸染，然而那伤口竟是已经愈合。 “镜流，来，我们就在此地，再一次一决高下！” 眼前之人豪情万丈，然而镜流却已经冷淡，她甚至头都没回一下，淡淡道：“你是何人？” “在下长庚。” “没听说过。” 镜流声音冷漠，长庚的神色微微一变。 “您当初就是击败了我，成为了罗浮剑首，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手下败将的名字，无需留存记忆之中，至于你。” 镜流转头面向长庚，语气中似是多了一丝冰冷的杀意。 “不值一哂。” 第146章 风雨欲来 幽囚狱中，剑光飞掠如电，金铁交鸣如雷。 只不过瞬息之间，长庚与镜流便已然交手上百回合，耀眼的青光与凛冽的寒冰充斥着这一方幽暗的空间，不破的岩壁之上，密布着无数的剑痕。 然而，相比于脸色依旧冷淡，连衣衫都完整无缺的镜流。 长庚的身上，遍布伤痕，血流已经将其原本洒脱的白色长袍，染成一片赤红。 一剑击退长庚，镜流优雅地挽出一道剑花，平淡开口。 “时逾千年，你的剑术似乎并无长进。” “就这样，还敢来挑战我？” 听闻此言，原本神色平静的长庚，忽然淡淡一笑。 “您刚刚还说，没听说过在下长庚之名，可现在看来，不是记得挺牢的么？” “我记住的不是人，是剑。” “长庚之名不知所谓，然而青莲剑诀，我印象深刻，不过……此剑诀，似乎败落于你的手中。” 面对镜流不屑的讽刺，长庚并未气恼，依旧娓娓道来。 “家师太白创此剑术，指望在下发扬光大，在下自以为诗酒剑已登三绝，谁曾想这浩瀚寰宇中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但是，在下……果然还是不甘心啊。” “无妨。”镜流的剑指向长庚。 “人死了，便不会遗憾了。” 长庚哑然失笑，他摇了摇头：“您知道的，您杀不死我。” “我当然知道，这是我又一次看见有人接受那孽物的血肉，但，我不必杀你。”、 镜流收起剑。 “十王司，剩下的留给你们了。” 直到此刻，雪衣听闻镜流所说之言，才迈步上来。 方才两人的交手，那扩散而出的凌厉剑意，让她根本无法上前，感觉只要稍微接近一步，刚刚维修好的偃偶身躯，便会再一次破损。 然而此刻，长庚却是微微叹了口气。 “抱歉，两位，在下暂且还没有准备身陷囹圄。” “下次再见吧。” 说着，长庚手掐剑诀，一道青色的风忽然席卷而出。 镜流反应如电，几乎是在一瞬间便悍然出剑，直指向长庚！ 狂风席卷，镜流利剑所至，然而，她刺中的并非是长庚的身体。 而是一片片飘零的莲叶，以及一根坠落于地的金色树枝。 “青莲剑诀，叶落飞光。”镜流淡淡地念道，她垂首向地面。 地上的那根树枝，是由建木上所折下的。 以青莲剑诀的身法，加上用建木枝叶为媒介，组成的换位替身之术。 转头望向幽暗牢狱的彼方，镜流默然。 果然，他是有备而来。 “镜流，你该回去了。”身后，雪衣无感情的声音再度传来。 “其人逃出幽囚狱，我们必须立刻缉拿，希望你不要惹是生非。” 镜流沉默着，她仰起头来，双目隔着黑纱，似是通过沉重的幽狱之顶，仰视着某个存在。 “他又回来了。” “你说什么？” 雪衣质问，而镜流则是淡淡道：“景元说过，事毕之后，我将重新关于狱中。” “但很显然，此刻才正是开始的时候。” 雪衣瞳孔微微一缩，她正要上前，忽然间，凛冽的风暴夹杂着冰锥，在这一片空间中倾泻而下！ 双腿被凝结于原地动弹不得，当雪衣于一片朦胧之中重新取回视野之时。 镜流已经不见踪影。 一日之内，幽囚狱中，两人越狱！ 更离奇的是，十王司中，竟是似乎无人阻拦？ 雪衣挣扎片刻，终于是从那蔓延至膝部的冰层中挣脱而出。 去找符玄！ 这是她生出的第一个想法，她需要明白。 景元，他到底想干什么！ …… 陆淮这边，此刻，那群龙师已经彻底被他的力量所征服。 不，或许应当说是被繁育命途所征服了。 但陆淮没有久留，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帮助不朽完成祂的要求，如今看起来还算圆满。 只不过……因为他也获得了不朽的赐福，以至于繁育的命途也填补进入了他所拥有的不朽之中。 啊，糟糕，有点怪。 希望以后不会生虫子吧…… 会生龙吗？ 不过陆淮所做的第一件事情，是让陆廻立刻帮他摆脱这群龙师。 陆廻闻言，直接用那面镜子，将他与陆淮传送到了云间楼阁之上。 “如何，我没有胡说吧。”脚踏于木质的地板之上，陆淮望着眼前的陆廻，“龙师现在已经以我为尊，虽然我没有成为龙尊的想法，不过我也算是信守承诺吧？” “哦吼，你的确算是信守承诺了。”陆廻皮笑肉不笑，“不过你知道吗？建木所蕴含的丰饶之力，在你的动作下丧失了接近四成，那个家伙，可能会不太满意啊、” “关我屁事，你们有没限制我的手段。” 陆淮冷笑一声。 削弱建木，本身也是削弱仙舟之上的寿瘟影响，虽说仙舟人的长寿还是依靠着建木存在，若是将建木一次性彻底根除，或许整个仙舟的人马上就要死光了。 但若是削弱，而非铲除，便不会有任何影响。 那个【龙】想的还挺周到的嘛。 “建木的折损，不足为虑。” 声音忽然响起，黑袍令使从走廊的远端出现，再度踱步而来。 “可惜的是，因为繁育的补足，持明一族不再需要寻求丰饶的力量，来找寻种族延续的方式，缺失了一方盟友，这才是遗憾。” 嘴上虽然这么说，然而从他语气中倒是听不出来什么遗憾。 “这与我无关，你在这之前可从未提及过这件事情。”陆淮耸了耸肩，“好了，既然我已经完成你所说的事情了，是不是应该告诉我，如果要对付仙舟，解除我的魔阴身，我们要做什么，或者我要做什么？” “实在不行，好歹告诉我你的身份吧？大家都已经明牌了，就你还藏着掖着，是不是有点不合理了？” 在陆淮的质疑声中，黑袍令使沉默片刻，发出一阵淡淡的笑。 “吾在追随慈怀药王之前，曾有一位老友，名为诨沌。” “他天生无窍，无眼无口，无耳无鼻，于无感的世界中苟延残喘。” “那时，吾身为一名医师，想要为其求得解愈之法，然而寻遍寰宇，各种方法试了一遍又一遍，那时的吾为了极致的医术几近癫狂，当醒还之时，发现那位老友，虽然七窍洞开，但却早已面目全非地死在了吾的手中。” “吾的悔恨难以言表，直到追随慈怀药王之后，才恍然大悟。” “生命的本质，在于生，在于延续，在于永寿，在于不死。” “因此，当吾获得药王所赐的伟力之后，吾便将故友的躯体，以生生不息的力量，与一颗星球相融，使其成为一颗活化的天体，而至此……” “他，拥有了五感，拥有了长生。” 摊开双手，黑袍令使似是微笑着开口道。 “慈怀药王，建木发生。莳者一心，同登极乐。” “吾乃药王的使者，吾名，倏忽。” 他转过身，仰望着繁星遍布的天穹。 “一切业已成定数，舞台已经建好，就待故人就位。” “然后，便是重映旧事了。” …… 星海中的某处，酒红色长发的职业装丽人仰望着星空，随后目光落在眼前黑衣持剑的男子身上。 “阿刃，艾利欧的剧本里，仙舟目前可是已经走到分歧点了，你确定要去么？” 被称为刃的黑发男子沉默着，手中的支离剑上，无数的裂纹迸发而出。 “要去。” “那里，或许会为我荒谬的一生，画上终点。” …… 繁星之间，巨大的列车飞掠而过。 “仙舟？啊？” 看着眼前的丹恒，穹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为何又要去？不对，应该说你之前说过不会再回去了？” “对啊，难道是……？”三月七严肃地思索着，忽然说道，“又要见老朋友了？” 面对两人轻快的语言，丹恒那向来冷淡的面容上，此刻却是隐隐有着几分阴翳。 “不是什么老朋友，但……的确是一位老熟人。” “之前有些事情没有彻底解决，这一次……我希望不留遗憾。” 第147章 你走不了了 对于倏忽，陆淮没有太多的了解，毕竟他本身对于仙舟也没有太过深入的认知。 自然不会明白，眼前之人，便是千年以前将罗浮杀地云骑十不存一，损毁半数洞天的死敌。 他同样暂未得知，在仙舟的记录中，悠忽早已身陨。 不过这也无所谓，至少陆淮明白，眼前之人的确是一名令使。 黑塔是博识尊的令使，她的身份足够让整个仙舟以礼相待，而据闻那些拥有着直观强大力量的，诸如毁灭的令使，他们拥有的伟力足以毁灭星球。 这家伙肯定也不简单呢。 就在陆淮思索之时，忽然，一丝细微的动静传入他的耳中。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陆淮抬起头，开口问道，“要做什么？” “等。” 倏忽淡然开口。 “等吾之大军驾临仙舟，这一次，他们无论有何手段，都不可能再一次侥幸脱生。” 嗯……原来如此，总之就是一场对仙舟的战争啊。 听到这里，陆淮总算是明了。 难怪那个时候长庚说他不忍见惨剧，却又无能为力。 毕竟在仙舟上生活久了，有了感情，但为了长生又接受了丰饶的赐福，到了这一步便只能二者选其一了。 “等，不过，也不需要等多久了。” “仙舟覆灭之日，你们便随吾觐见慈怀药王，只需心存慈怀，药王必将垂怜，收为使者，你们的忧虑，也将一并解除。” 话音落下，倏忽再度转身，他的身后，黑色的花瓣明暗生灭，死亡与生息似乎在此刻合而为一。 陆淮看着远去的倏忽，良久之后，他的视线落回陆廻的身上。 “走吧，云雾将散，我们可要被发现了。”看着陆淮，陆廻的脸上忽然扬起一丝莫名的笑。 “回哪儿去？”陆淮问。 “当然是客栈，不然还有去处？” “不行。”陆淮摇了摇头，“黑塔女士很显然知道我在那里，如果她告知了仙舟，我不就马上被抓走了？” 陆廻紧盯着陆淮，他缓慢地踱步着，绕着陆淮走了一圈。 “你觉得，她会说？嗯？” “以防万一罢了。”被他盯地有些不舒服，陆淮皱了皱眉。 眼神中略有深意，陆廻转过身背对着陆淮：“好啊，那你说，我们现在去哪儿？” “我对仙舟可没你们了解，哪里适合躲避仙舟云骑，我自然不清楚。”陆淮说着，话锋一转，“不过，在这之前，有个地方我想去一趟。” “哪里？” “我和黑塔女士所乘坐的飞船坠落之地，我想看看……”说着，陆淮的话音一沉，“我想看看黑塔女士是否已经将飞船修好了，如果是的话……” “我希望她可以先行一步。” 陆淮话音刚落，陆廻猛地发出一声嗤笑。 “哈哈，我可真是受够了，你可真是有够深情的，嗯？” 陆廻说着，从陆淮的身上抢走了那面手镜。 “好，好好，别在我面前露出那副悲催样，真是有够恶心的。”镜子晃了晃，陆廻冷笑一声，“既然你想去，带你看一眼也无妨。” 听闻此言，陆淮的心中微微一动。 看起来……他不止能够到达手镜所在的地方，他似乎能够通过这面手镜，抵达仙舟之上的任何一处。 通道已成，陆廻淡淡瞥了一眼陆淮，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了进去。 而陆淮望着他的背影，紧随其后。 片刻后，流云渡内。 飞船坠落之地被围上了一圈警戒栏，依旧是那副残破的模样，似乎是为了维护现场避免旁人靠近，整个流云渡的货运系统都挪到了积玉坊的外侧。 从通道出来，他们两人落在一个半掩的货仓内。 陆淮推开货仓的门，走了出去，遥遥的望着那一艘庞大的飞船。 “看起来黑塔还没修呢，呵，倒也不奇怪。”站在陆淮身边，陆廻伸出手拍着他的肩膀，“别看她那天说的那么绝，她就是嘴硬，你可别学她，该断的念想就得断，明白？” 陆淮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看着那一艘飞船。 “行了，有什么好看的，再看下去它也不会给你变出来一船的黑塔。” 陆廻嗤之以鼻，“该走了。” “不用走了。” 而就在此时，陆淮忽然淡淡地说道。 “你说什么？”陆廻脸色微微一变。 “我说，你走不了了。” 话音落下，只见在陆淮与陆廻二人的脚下，樱色的大阵陡然显现！ 流云渡的两侧，高台之上，平地之间，数百名云骑列阵奔赴而来，持刀的春霆卫一拥而上，直将大阵之外围堵地水泄不通。 高台之上，垂虹卫张弓搭箭，泛着光芒的箭尖直指向阵中的陆廻！ 大军之中，金发少年持剑而出，双眼中的锐光如同出鞘的利剑，再无当日的颓丧之感。 “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啊。” 彦卿长叹一声，扬起手中的剑。 “云骑军，列阵！” 云骑震喝，声遏行云，犹如雷霆。 然而陆淮此刻的视线落在了一旁。 在云骑大军之中，黑塔的身影正默默地站在那里，她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地看着陆淮。 良久之后，黑塔扬起一根手指朝着陆淮勾了勾。 “回来。”她淡然开口。 第148章 繁育命途?回去后让你试试 在云骑军如雷般的怒喝声中，黑塔的声音在陆淮的耳边却是显得那么清晰。 陆淮沉默片刻，他转头望向陆廻，淡淡一笑。 朝着他晃了晃手中的镜子。 “这一次，你可逃不了了哦。” “原来你知道啊。”陆廻瞥了陆淮一眼，冷笑道，“我倒是挺好奇的，手机也给你捏碎了，那根项圈也给你拆了，你是怎么跟仙舟，还有黑塔通气的？” “原来你也会好奇啊，我以为只有我会呢。” 陆淮淡淡一笑，随后解开了自己的外套。 外套之下，在陆淮的腹部，雪白的绷带依然缠在上面，那是用来包扎之前长庚在他腹部留下的剑伤所用。 而当陆淮将绷带拆开之时，在那雪白纱布的内侧，被陆廻所捏碎的项圈，竟是完整地出现在其上！ “黑塔女士用降维骰子，将这个用以通讯的玩意儿融合在了绷带之上，所以你们肯定发觉不了。” 甚至连符玄她们都不知道，成像仪在被黑塔弄坏之后，实际上还有这个东西作为他们两人之间秘密的沟通渠道。 “至于什么时候修好的？我跟黑塔女士去那天去工造司，拿回来的材料就一个小箱子而已，你难道认为那点东西就足够维修飞船吗？” 重新穿上衣服，陆淮朝着陆廻挥了挥手，淡淡一笑。 “另一个……不，不对，我从未承认过你我之间的联系。” “我们体面地说声再见吧。” 话音落下，陆淮毫不留恋地转过身，朝着法阵之外走去。 陆廻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他紧盯着陆淮的背影，眼神阴晴不定，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 “你上次说的没错啊，陆晦星，人有两面。” 持剑上前，彦卿直视着陆廻，“将军曾说过，过刚易折，过利易损，其弊深远，以及那位……” 话语顿了顿，彦卿想起那日，白发的剑首向他斩下的近乎夺命的一剑，他深吸一口气。 “有些领悟，需要无限接近死亡才能够明白挥剑的意义。” “我很感谢你，陆晦星，我的剑在你这里趋近完整了。” 彦卿昂然之词落入陆廻的耳中，陆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忽而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 “是么，那倒让我看看，你是真明白了，还是依旧蒙在鼓里？” 与此同时，神策府中。 符玄凝视着眼前的明珠，窥探战局状况，手中捏着阵眼，远程控制着束缚的阵势。 完全忽视了长案之下，脸色冰冷的雪衣。 “判官小姐，请暂且勿扰本座。”符玄专心致志地凝视明珠，“眼下正是重要的时候呢。” 让陆明星涉险如此之久，本座可得拿出点成果来才行。 …… 身后发生了什么，陆淮懒得管。 他快步走到了黑塔的面前，随后长长的松了口气。 “黑塔女士。”陆淮迎上黑塔的视线，“我回来了。” 探清陆廻身后的具体势力，查清他们的身份，了解他们的谋划。 这便是陆淮所行计划的目的。 如今看来，似乎还算圆满。 黑塔抬着头，她平静地看着陆淮，良久后开口。 “不当持明龙尊了？” 陆淮：“？” 好好好，难得重逢，第一句话开口就是这个是吧？ 果然，那个龙师的话被黑塔听的一清二楚。 “肯定不当啊，龙尊哪有黑塔女士的秘书香。”弯下腰，陆淮悄声道，“而且，我还赶着要跟黑塔女士您结婚呢，哪能留在这种地方？” 黑塔目光微微一闪，片刻后冷笑一声：“呵，看来那个龙师的话还不够吸引你么，怎么，不想试试你的繁育命途？” “当然想，但肯定不是那个什么龙师说的持明族。” “不过黑塔女士，我很好奇啊，你说这个繁育的命途，对人偶有影响吗？” 陆淮话还没说完，黑塔猛然伸出手，抓住陆淮的衣襟将他扯到面前。 “怎么，跟那个混蛋待了多久啊，学坏了？” 黑塔的脸庞近在咫尺，她眯着眼，似笑非笑地说：“好啊，等回去空间站后，我就让你试一试。” 啊？来真的？ 陆淮本想说他只是开玩笑的来着…… 就在陆淮准备开口之时，忽然间，一阵剧烈的震动让他差点没站稳。 在他身后，持剑的彦卿身形飞速后退着，手中长剑刺入地面，直划出近百米的地裂才让他止住身形。 “你……” 彦卿抬起头，他的嘴角有一丝血迹，目光中有些震惊地望向前方。 只见那陆廻所在之地，赤色的龙影席卷天地，引动炎光飞掠。 而在那龙影之下，陆廻的身上，竟是显现出龙尊之相！ 那是……朱明仙舟的龙尊，炳辉天火，执掌虬龙，炎庭君的权柄！ “尔等，不过是一群孱弱鼠辈。”指尖的火光跃动着，陆廻周身的法阵禁制片片崩裂，他的视线从周围云骑军身上掠过，随后落于陆淮。 “想要抓我，杀我，你就不应该寄希望于此等弱者。” “懂了吗？” 陆廻一声冷笑，而下一瞬间，他的身形如同流火掠空，搅动风云，朝着陆淮悍然袭来！ “黑塔女士！后退！” 看着眼前的滔天怒焰，陆淮一咬牙，迅速拦在黑塔身前。 持明龙尊之相在他身上显现，陆淮手握重渊珠，苍龙的咆哮在此刻震彻天地。 霄龙现影！ 苍龙与虬龙的幻影，在洪流与烈焰的奔涌之间，剧烈碰撞！ 第149章 本女士要亲自动手了 【不朽】的子嗣繁多，龙相遍布寰宇。 有端坐五日环绕世界星涡之上的至高巨龙。 有降下火雨的死龙啼风，于白昼之地，令万物繁盛蜕生。 亦有源于古海的之持明龙族，五位龙尊掌控五龙权柄，守望【寿瘟祸迹】 得到【不朽】赐福的龙族，皆有着其所特有的伟力。 然而，陆淮能够感受到的，唯有五龙于心海之中浩荡奔涌，而其中最为凸显的，则是苍龙。 获得了龙尊的力量，这原本是陆淮敢于深入敌营，与之谋划的底气，然而他却遗漏了一点。 自身所拥有的所有力量，都会被【他】，一并获取。 此刻，流云渡中，虬龙与苍龙之影于云海中翻涌，陆廻与陆淮两人交手所产生的余波，将周围数百米之内的所有货箱与高墙全都摧毁！ “龙尊的力量是不是让你觉得自己有底气了？” 陆廻狂笑着，以炎庭君的熔铸权柄，凝聚成一把巨大无比的长枪。 “区区龙尊，早已陨落星神的使者，稍强一些的令使便足以将其抽筋拔骨，你倒是稀罕起来了？” “不过也无妨，就让我来教教你，这龙尊的力量，该如何使用！” 身形跃于空中，陆廻手中的长枪之上烈焰席卷，锋锐的枪尖于星芒之下闪烁着夺目的光，如高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朝着陆淮猛然掷下！ 陆淮的瞳孔紧缩，手中重渊珠在此刻飞速旋转着，苍龙的震啸之声破空而起。 苍龙濯世！ 巨大的龙影腾空而上，与那势不可挡的长枪悍然碰撞。 僵持仅有一瞬，陆淮的苍龙之影上如皲裂般崩碎，席卷长枪的烈焰，在此刻化为虬龙，于咆哮之中，似要将陆淮彻底吞噬！ 陆廻的龙尊之力，似乎显然向比陆淮更强一筹！ 长枪裹挟着烈焰席卷而来，就当苍龙之影已然要被彻底碾压之时。 忽然间，无数的紫色冰锥如暴风骤雨般铺天而来袭来，撞在那长枪的枪尖之上！ 手上的压力顿时消散大半，陆淮不由地动容，而在他身边，黑塔拎着长柄锤淡淡开口。 “把我忘了，嗯？还是说你一个人玩要更开心一点？” 不等陆淮说话，黑塔仰视着空中的陆廻，她眯起眼，语气森然。 “你已经足够让本女士厌恶了，真是值得夸奖。” “所以，本女士要亲自动手了！” …… 战阵的边缘，彦卿手持长剑，直到此刻才将翻涌的气血压制下来。 居然……有两个龙尊？ 不，应当说他们通过某种方法，可以使用龙尊之力。 真是，令人汗颜。 想到这里，彦卿不由得咬了咬牙。 初次相遇，那家伙用他的剑术，杀了个出其不意。 而如今再次相遇，以为能够一雪前耻之时，对方已然能够展现龙尊相。 这已经不是所谓的能力问题了，完全不合常理！ 略有不甘地哼了一声，彦卿举起手中的长剑。 “垂虹卫，张弓！” 在彦卿的喝令之下，云骑军垂虹卫瞬间拉开手中长弓，直指向半空之中的陆廻。 “放……” 就在彦卿喊出放箭之时，一道赤色的身影忽然掠入阵中，闪烁着寒芒的长剑朝着彦卿直刺而下！ 电光石火之间，彦卿手掐剑诀，数把飞剑绕身而起，与那忽然袭来的剑刃迎面而上！ 金铁交鸣之声响起，仅仅是在眨眼之间，两人之间的碰撞便达数十次，锋锐剑意扩散而出，竟是让周围的云骑都后退了半步。 身形暴退，彦卿握紧手中长剑，他目光严峻地望着眼前之人。 “这剑术，岂不是……” 偷袭之人所使用的剑术，竟是与那日陆淮在庭院中挥使的剑术，一般无二！ “你的剑术，倒是与镜流有诸多相似之处。”眼前之人一身白袍被血色浸染，明明负伤严重，却是毫不在意地露出和煦的微笑。 “可惜啊，无论是意，还是神，都相差甚远。” 听着那人的感慨，彦卿想起来之前符玄所叮嘱的话，顿时脸色骤变。 “你是……长庚？” 此人他曾有耳闻，乃是与镜流同期争夺罗浮剑首之名的一流剑士，然而自从落败于镜流手下后，便销声匿迹。 想到这里，彦卿猛然回过神来，厉声道：“此人乃是丰饶孽物，云骑军，随我斩杀此人！” “这就对了。”长庚持剑向前，他的视线朝着身后略微一瞥。 “切勿打扰二位小友。” 此时，崩碎的战阵之中，背生双翼的巨龙之影发出震啸长鸣，在龙影笼罩之下，陆廻连连退却。 炎庭君的虬龙，天风君的应龙，他对于龙尊之力的掌控，相比陆淮不知要精湛多少。 然而，面对着仅使用饮月龙尊之力的陆淮，在黑塔加入战局之后，原本的优势居然发生逆转。 漫天的冰锥与苍龙的怒号，将席卷而来的火焰与风雷尽数驱散，当苍龙之影击碎应龙双翼之时，闪烁着光芒的紫色长柄锤，朝着陆廻悍然砸下！ 身形犹如出膛的炮弹般从空中坠落而下，撞在货箱聚集区域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 见陆廻败退，陆淮长长的喘了一口气，身上的龙尊相如退潮般散去。 似乎是因为过度使用龙尊之力，陆淮只觉一阵眩晕，脚下踉跄着差点摔倒。 而就在这时，身边的黑塔伸出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呵，真是可怜呢。” 扶着陆淮，黑塔歪过头瞥了他一眼，“才这么一会儿，就不行了？” 陆淮苦笑一声，这可真怨不得他，想当初在贝洛伯格搓搓奇物就已经汗流浃背了，这会儿都能用龙尊之力了，也算是进步好吧。 视线掠向一旁，只见身染赤血的长庚孤身一人力战彦卿与数百云骑，竟是不落下风。 然而，也持续不了多久了，后续的云骑大军正在赶来的路上，符玄此刻也正在远端重铸被破坏的束缚之阵。 “至少这两个家伙可以被解决了。” 陆淮已经将手镜锁在了奇物回廊之中，他不可能再利用此物进行逃离。 现在，就只剩下那个倏忽了，不过这应该算是仙舟自己的事情了吧？ 反正陆淮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了。 就在这时，集装箱的废墟之中，一阵剧烈的颤动忽然传来。 随后，狂暴的气息从中散溢而出。 陆淮脸色微微一变，他从黑塔的搀扶中重新站起身，手中的重渊珠若隐若现。 “那家伙还真生龙活虎？” 陆淮低声道，而黑塔也是微微皱了皱眉，握紧了手中的长柄锤。 废墟中，一只手伸了出来，金黄色的光芒于其指尖萦绕着，肉眼可见的金色枝叶枯黄飘落，旋即再生。 陆廻的身形再度出现，然而，他显露而出的并非是龙尊之相。 他的身上，似是有一株枯黄古木，盘根错节！ “魔阴身……”黑塔低声道，果然，她判断的没错。 罹患魔阴身的并非是陆淮，而是那个家伙，陆淮本身没有任何问题。 但…… 忽然间，黑塔眼神一变。 “陆淮！” 相隔近千米，陆廻的吼声却是如同近在耳畔。 “受死！” 身形如电光飞掠，陆廻脚下的地面崩裂出方圆数十米的深坑，朝着陆淮猛然袭来！ 龙尊之相再度显现，陆淮迈步，立于黑塔的身前，手擎苍龙之影，直面陆廻。 他倒不信，这一个魔阴身，还能够强过不朽的使者？ “陆淮！后退！” 而就在这时，黑塔却是忽然出声。 然而，陆廻的身影已然近在咫尺，就在陆淮控御重渊珠，以龙尊之力进行阻拦之时。 他的呼吸猛然一滞，双眼中泛起一阵血色的红光。 陆廻的魔阴身，被投射到了陆淮的身上！ 那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甚至连一息的时间都不到。 魔阴身的忽然发作，阻拦了陆淮的动作。 于狂暴的声势之中，陆廻的右手被金色的利爪覆盖，伴随这一阵沉闷的响声。 鲜血飞溅，洞穿了陆淮的胸口。 第150章 黑塔的后手 这一切都发生的过于突然，以至于黑塔都来不及阻止。 绀紫色的眼眸颤动着，倒映着陆淮的身影。 而在陆淮的面前，陆廻从穿透的胸口中猛然抽回自己的手，喷溅的鲜血中，他扯断了陆淮的动脉，滴血的心脏于他的手中，依旧在搏动着！ 剧痛蔓延全身，陆淮愕然地盯着陆廻手中的那颗心脏，身子猛地一软扑倒在地。 “陆淮！” 长柄锤脱手而出，黑塔跌倒在陆淮的面前，染血的双手捧起他的脸。 “陆淮，看着我！睁开眼睛！” 指尖开始逐渐变得冰凉，陆淮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他的眼前似是蒙上一层白雾，朦朦胧胧间看见了眼前黑塔急切的面容。 黑塔……？ 忽然，陆淮手上一抖，从他袖口之间，那些奇物一股脑地全部滚落于地。 手上颤抖着，陆淮艰难地握住了‘描写理性’，在心中问道。 “快，告诉我，让，让黑塔，马上能离开仙舟的方法是……？” ‘描写理性’并未立刻回应，它停顿了一秒钟，随后竟是发出一阵如同叹息般的声音。 【先生，夫人并未亲临此地，最坏的情况不过损失一具人偶，我觉得您还是应该多多在意自己眼下的情况。】 ‘描写理性’的话让陆淮犹如醍醐灌顶。 对啊……原来如此…… 他意识混乱到居然连这件事情都忘记了。 “那，那就好……” 口中低声喃喃着，陆淮只觉一片混沌涌上脑海，思维变犹如一团浆糊。 好疼…… 直到这会儿，陆淮才察觉到胸口传来的疼痛，然而浑身早已经失去力气。 伸出手接住了扑倒的陆淮，黑塔紧紧地抱着他，流出的血液落在黑塔的白裙之上，染成一片片的血色之花。 她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陆淮的身体在逐渐的降温，以至于渐渐地，比她的机体还要冰凉。 正常的人失去心脏后还能够存活吗？在生物领域之上，阮·梅或许能够给出一些出乎意料的答案，但是现在。 不行…… 在黑塔的身后，陆廻凝视着手中还在跳动的心脏，指尖上枯黄的树叶生灭轮转，他的视线冷漠，似是审视着某件物品的价值。 而下一刻，陆廻忽然冷笑一声，他张开嘴，竟是直接将陆淮的心脏撕裂，咀嚼后，生吞了下去！ “魔阴身，呵呵。”嘴角沾染着血污，陆廻此刻的面庞就像是一个嗜血的恶魔，他舔舐着手指上残余的碎肉，阴恻恻地一笑。 “只需有用，何管后果，你说呢？” 短暂的沉默，一个空灵的声音忽然飘来。 “那是因为你与常人不同，魔阴身不会影响你的记忆。” 恍惚间，身披黑袍之人出现在流云渡的远端，而下一刻，他的身影已经闪烁至陆廻的身后。 “你本身就是一个恶孽，不过无妨，吾很中意。” 倏忽发出一阵浅笑，随后视线望向正陷入酣战的长庚，以及步步紧逼的彦卿与数百云骑。 伸出一根手指，黑色的花瓣落于指尖，下一刻，云骑军阵之中，竟是有着黑色藤蔓冲天而起，犹如巨蟒般，将他们包围其中！ “长庚，久疏战阵了啊，连这般后辈都难以应付了。”倏忽淡淡一笑。 听闻此言，长庚也不恼，他收剑笑道：“在下略有小伤，迟滞了一些，不碍事。” “既然如此，吾来帮你处理吧。” 倏忽抬起手来，五指缓缓的聚拢，那包裹着云骑军的藤蔓开始急速收缩，暗金色的光芒绽放，强烈的丰饶气息扩散而出。 竟是引得那数百云骑，隐隐有着魔阴身发作的迹象！ “该死！”彦卿控御飞剑，砍地那藤蔓直冒火星，然而却是连在其上留下一道剑痕都做不到！ 丰饶的令使，其权能居然已经强大到如此地步…… 就在倏忽要彻底将藤蔓之中的云骑军湮灭之时，忽然间，一片碧蓝的天穹之中，闪烁出一道刺眼的金光。 “哦？” 倏忽抬头而起，只见流云渡的天空之中，金色的巨像手持足以横亘两极的阵刀，而在那巨像之中，银发男子屹立当空，他的双眼俯视地面之上的疏忽，瞳孔之中，金光乍现。 “斩无赦！” 云层之间，神君阵刀悍然挥下，似是裹挟雷霆之力，摧毁一切的丰饶孽物！ 刀光泄地，这一刀近乎要将整个积玉坊斩为两段，黑色的藤蔓在金光席卷之下片片破裂。 当光芒散去之时，在那惊天动地的一刀之下，倏忽竟是依旧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而在他头顶之上，黑色的阵术缓慢流转，阵术之上，绽放着漆黑的双生兰花，将那一刀稳稳接下！、 “景元，你总算肯露面了。”倏忽淡淡一笑，“我还以为，你会像千年前一样默不作声呢。” 面对倏忽的讽刺，景元只是嘴角一扬，随后目光落在黑塔身上：“黑塔女士，请带陆明星暂离此处。” “余下之事，交由本将军解决即可。”、 “暂离？” 闻言，陆廻冷笑一声，“不好意思，今天，谁都走不了！” 黑塔默不作声，她怀中抱着已经没有声息的陆淮，伸出一只手，抓住了身边的长柄锤。 作战型的身体之中，放置着一枚模仿恒星坍缩，能量微缩十万倍左右的人造微型中子星。 它产生星震后的威力比不上真正中子星的亿分之一，然而能够影响到的范围也达到了大约一光年。 而她脖子上的钥匙，能够解锁人偶的极端防御力场，至少保留陆淮的存在还是能够做到的。 仙舟？ 她懒得管。 龙吟之声在身后响起，陷入魔阴身的陆廻，竟是依然能够使用龙尊之力。 “不朽的赐福到这里就只剩下饮月君的力量了，实属可笑。” “可惜啊，黑塔，你不是本人在这里，否则的话，你们两个还能星海同葬呢。” 说话间，苍龙之影破空而起，似是有着云雨于空中落下。 黑塔握紧了长柄锤，而她身体中的微型中子星，此刻也开始颤动。 苍龙之影席卷而下，眼看就要将黑塔与陆淮吞没其中。 忽然间，一阵咆哮之声震彻寰宇，一条青色的巨龙盘踞他们二人身体之上，震啸声中，陆廻控御的苍龙竟是在一瞬间被震成碎片！ “保护陆明星大人！” 苍老的声音高亢，只见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奔赴而来，皆是持明一族的龙宫护珠卫，而领头的十人，赫然便是持明龙师！ 第151章 存活的机会 肩负刺杀陷入‘龙狂’之中的龙尊这一重任，持明一族的龙师自然有着遏制龙尊之法。 当他们得知陆淮生命垂危时，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繁育因为陆淮的存在而重新填补入不朽的命途，若是陆淮出现意外，繁育是否会被又一次剥离？ 若真是如此，他们持明一族可就白高兴了。 因此，原本在各个事件上都各执一词的龙师议会，此刻史无前例地达成了一致。 协同仙舟云骑，共伐丰饶孽物。 当然，前提是要保住陆淮的性命。 此刻，龙师们匆匆上前，护珠卫将陆淮与黑塔团团护卫之后，龙师们赶紧上前查看陆淮的情况。 “这……” 看见陆淮胸前的空洞，涛然不由得悚然色变。 心脏被挖走了？这种创伤按道理来说都是回天乏术，然而他却是能够从陆淮的身上感受到一丝未断的生机。 些许思索后，涛然朝着黑塔开口：“黑塔女士，老夫龙师涛然，陆明星大人遭此重创，危及性命，但……在老夫看来，或许还有机会。” “什么机会？”黑塔紧盯着涛然。 “陆明星大人上承龙祖赐福，获取【不朽】之命，因此到现在为止，且有一息尚存。” “我持明现任龙尊，素手成医，垂泪为药，陆明星大人既有【不朽】存身，或许还有一救。” 话音未落，黑塔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 “马上带她去，算我欠你们持明一次人情。” 听闻此言，一众龙师不由微微色变。 黑塔乃是博识尊的令使，她的身份哪怕是在仙舟联盟中也是颇具重量。 如今他们持明一族重获繁衍生息之能，若是还能够得到黑塔的相助，持明一族在仙舟之上的地位，必然是水涨船高。 “黑塔女士言重了，陆明星大人有恩于我等，老夫自然应尽力而为。” 说着，涛然朝着身边的众龙师点点头，他们掌间控御云吟法术的疗愈术式，为陆淮做了初步的处理。 “带陆明星大人前往丹鼎司！” 护珠卫拦截在前，虎视眈眈地盯着陆廻等人，黑塔转过头，留下一个冷厉的眼神，转身随着陆淮离去。 看着持明龙师的退去，倏忽淡淡地一笑，似乎并未对持明龙族的立场感到失望，他望向景元。 “有意思，你居然没有去赛本因·波坦？” 倏忽笑道，“莫非是吾的计划太过于浅薄了？” “赛本因·波坦本为一颗死星，其上不存活物，寿瘟孽物在其上所为何来？”景元半眯着眼睛，于高台之上俯视着倏忽。 “我唯一没有料到的，是蛰伏了这么久，等到的人居然是你，倏忽。” “你居然还能活过来。” 倏忽默然，片刻之后，发出一声轻笑。 笑声愈发高亢，直至最后，在场的云骑甚至感到连内脏都在与那震慑心魂的笑声发生共鸣。 “吾并非是重活，当初那一日，吾便未死。” 伸出手，修长白皙的手指抓住斗篷，倏忽揭开兜帽，灰白色头发之下，是一张俊逸无比的面庞。 看见那张脸，景元的瞳孔微微一缩。 俊逸潇洒仅是半张脸，而倏忽另外的半张脸，竟是如腐烂一般，甚至能够看见猩红血肉之下的森森白骨。 “你还有一件事情没有料到，景元。” 倏忽抬起头，灰白色的长发在风中摇曳。 “赛本因·波坦，你去或不去，都是一样，因为那颗星球的地核已经被我取走了，留在里面的，是一颗星核。” “哦？”听闻此言，景元微微皱眉。 “星核是个好东西啊，只要你利用得当，它什么都能够做到。” “例如……将中央被打通的星球，赛本因·波坦，变成一个寰宇跃迁的通道。” 倏忽的声音在空旷的流云渡中回荡着，景元手持阵刀，他俯视着倏忽，脸上的表情愈发严峻。 “造翼者的战舰，步离人的军队，吾等丰饶子民的铁蹄，马上就要通过赛本因·波坦，再一次驾临仙舟，千年以前，那一场战争没有让你们彻底覆灭，是吾办事不利。” 似是歉意般，倏忽朝着景元弯腰鞠了一躬。 “这一次，会是一场令诸位都会满意的盛大剧目，且用你们仙舟的记录来称呼吧。” “这就是，第四次丰饶民战争。” …… 丹鼎司内，白露看见被抬回来的陆淮，她看了一眼后，差点吓得魂儿都没了。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丹鼎司不是殡仪馆啊喂！” 白露此言一出，跟随而来的龙师赶紧说道：“龙尊大人，陆明星大人有一息尚存，他对我们持明族恩同再造，你可一定得救他！” 听闻龙师的话，白露有些不可思议。 呀哈？他们……居然会叫自己龙尊大人？ 吃错药了吗？ 然而念及于此，白露看着病榻之上的陆淮，她开口道：“不用你们说，我也会尽全力救他。” 至少当日在大殿之上，这家伙还能帮她说话。 手上微光闪烁，白露似是拂过陆淮身上的几个穴道，随后说道。 “嗯……的确，虽然心脏没有了应是致命伤，但他的细胞还维持着最基础的活跃。” “眼下来看，还有富余的时间，我，我得找找相关的记录。” 白露说着，将龙师们驱散出了丹鼎司，随后命令侍女关上了门。 “黑塔女士，可以麻烦你等等嘛？我好像有一个想法，但得仔细求证一下才行。” 黑塔坐在病榻之前，她的视线落在陆淮身上，片刻后应了一声。 “嗯，我等得起，只要他等得起就行。” “放心，不朽之力加身，短时间内没问题的！”白露说着，开始翻箱倒柜找寻过往的医书。 黑塔默默地看着陆淮，良久之后，她拿出了手机。 …… 此刻，空间站上，正在进行日常舱室记录检查的艾丝妲，她的手机响起特殊的提示音。 咦，这个声音，老师发消息了！ 艾丝妲赶紧停下手上的活，她拿出手机，发现黑塔发送给她的消息是一条莫名其妙的链接。 心中疑惑，艾丝妲回消息问道：“老师，这是什么？” 黑塔：“歼星舰。” 艾丝妲：“啊？？” 真有这东西啊？她之前可是完全买不到呢！ 黑塔：“用我的账户下单，加钱，加急配送，收货地址填罗浮仙舟。” 第152章 俏丽马的星神 漆黑一片的空间充斥着视野，陆淮站在原地许久，他伸出手摸向胸前。 完好无损，没有伤口，但同时…… 也没有心跳。 此处并非现实的领域，自己现在也是思维载体，没有心跳也应该也算正常吧？ 陆廻的魔阴身，能够投射到自己的身上，那个时候居然忽略了如此重要的一点。 而且，那家伙的魔阴身也挺奇怪的，陆淮魔阴身发作时别说战斗了，动一下都觉得浑身难受。 抬头仰望虚空，陆淮沉默片刻，开口道：“喂，咱们是不是很久没见面了？” “你最近有点躲着我的意思啊？” 黑暗的寰宇之中寂静无声，未曾如过往一般群星闪烁。 陆淮微微皱眉，他直觉有些不对劲。 以前只要呼唤那个无名星神，祂马上就会出现，然而这一次，却是如泥牛入海。 但陆淮没有善罢甘休，他有很多问题要问，于是再度开口……、 【先生，您无需呼唤了。】 就在此刻，‘描写理性’如黑暗之中的精灵，翩然凌空于陆淮的面前。 【主人暂且不会见您。】 陆淮神色微微一变：“为何？” 【主人正在遴选。】 文字在陆淮面前飞速呈现，又飞速消失。 遴选？ “遴选什么？”陆淮问道。 ‘描写理性’在此刻罕见地出现了沉默，在许久之后，虚空之上，文字再现。 【在您与【您】之间，选择一位更为适合的应命之人。】 文字消逝，陆淮的瞳孔在此刻骤然收缩。 “我，和【我】？” 这指的不就是他和陆廻吗？ 无名星神要在他和陆廻之间选择一个新的应命之人？也就是说，若是那个星神选择了陆廻，他如今手中的一切便会不复存在？ 站在原地沉默良久，陆淮瞥了一眼头顶虚空。 “呵，难怪这一次，我收回新的奇物，祂连诺言都懒得兑现了，什么都没给我。” 嘴上说的简单，但陆淮脸上是一点轻松之色都没有。 若是无名星神选择了将他抛弃，那他的奇物，命途，一系列的东西是否也会被收回？ 想到这里，陆淮望向面前的‘描写理性’ “提问一下，你将祂称为主人，将我称为先生，那么你所听从的究竟是谁的命令？” “或者说，你们，奇物回廊中的所有，乃至奇物回廊的本身，究竟是属于我，还是属于祂？” ‘描写理性’再度沉默，而这一次沉默的时间，超越了以往所有。 【自然是听从您，先生，请不必在意那个称谓。】 写出来的文字依然透露着优雅，‘描写理性’于空中翩然舞动着，再度写道。 【那个【您】想要得到主人的认可，如今正在努力之中，先生，可不要让您所有，【您】所无的存在，转落彼手。】 他所有，【他】所没有的？ 细细一想，陆廻的确拥有着他的一切权柄，哪怕是最新获得的不朽赐福，依然被他如臂挥使。 然而，他唯一没有使用过的，便是奇物回廊，至于那面手镜，当陆淮将其封锁入回廊之后，他便无法再通过其进行移动。 如此说来，陆淮要避免的事情只有一个，那就是奇物回廊被陆廻夺走。 “这不也挺好的么？” 陆淮自言自语着，原本以为自己的命运真就要被那个无名星神握在手中了，现在看来还是得靠他自己么。 “但我现在的情况似乎不太好啊，你能想办法帮我捏个心脏出来吗？”陆淮朝着‘描写理性’问道。 【抱歉，先生，这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不过，您也不需要担心，这对您来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如今您需要的做，便是维持丰饶与不朽力量在您身体中的平衡，剩下的……】 【只需等待】 只需等待？ 好好好，但我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想到这里，陆淮转头望向头顶的天空，沉默良久之后。 他猛地抬起手，朝着天空竖起一个中指。 崽种星神，我俏丽马！ …… 流云渡内，在倏忽的召集之下，游离于封锁区内的丰饶孽物此刻全都涌向积玉坊。 陷入魔阴身的仙舟人，失去控制的机巧造物，就如同出笼的恶兽席卷而来，与流云渡内的云骑军疯狂厮杀。 喊杀声震天，景元沉默地看着战阵另一端的倏忽，就在这时，一名策士匆匆上前。 “将军大人！仙舟外围阵线遭遇造翼者战舰袭击，防卫云骑已用舰炮还击，驭空大人请令，以斗舰飞行士出击，迎战敌军！” “嗯……来得好快啊。” 景元低声喃喃着，脸上的表情似乎并不意外。 “传告司舵，死守外围阵线，决不允许丰饶孽物再度侵扰仙舟。” “是！”得令后，策士应声退下。 景元再度看向倏忽，他提起手中的阵刀，隐隐的似是有金色光芒在其上流转。 倏忽迎上景元的目光，他淡淡一笑，摊开双手，似是在向景元宣告。 吾便在此处，若想斩杀，那就来。 然而，良久之后，景元却是收起了阵刀，他望向倏忽的脸上浮现出神秘的笑意，随后退到了战阵之后。 “哦？” 有些惊讶，倏忽原以为景元必会趁着他大军未至，试图先行将他斩杀。 他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景元的杀意已近盈满，然而即便如此，他依旧能够轻易控制自己的情绪，没有落入圈套之中。 “那个小小的骁卫，如今倒也是能够运筹帷幄之人了。” 倏忽喃喃之间，忽然，眼前的天光一暗。 流云渡上空辉光凝聚，似是铸成一轮冷月，而在那月华之下，银发的剑士挥动着手中的兵刃，一道冷厉如刀的月芒从天而降，直逼倏忽！ 霎时间，一朵青莲于倏忽的面前绽放，与那当空月芒悍然相撞，散溢而开的震荡，近乎撼动了整个流云渡！ “长庚，不要不自量力。” 镜流手持长剑，遮目的黑纱之下，似是有血色的光芒在涌动着。 而在倏忽的面前，长庚挥起手中的剑，抬头望向镜流：“在下等这一刻，等了上千年，自然不会让步。” “哪怕是不自量力。” 倏忽望向镜流，淡淡一笑。 “看不见的东西，难道就是没发生过了？” “倏忽，人与孽物的差别，便是我们有所情感，而我们的情感，便成为了让寿瘟能够肆意妄为的弱点。” 镜流冰冷地说道：“你，说到底不过只是寿瘟祸祖力量的容器，你甚至不配被称为众生之一，我不在乎你为何会死而复生，但这对我来说，倒是一件幸事。” “斩灭星辰之前，可用你来试剑。” 镜流毫不掩饰的杀意直冲倏忽，倏忽却是丝毫不以为意，笑容依旧云淡风轻。 而就在此刻，厉风呼啸之间，一把黑色的利剑破破空而至，直指向倏忽！ “嗡！” 虚空之中，一道屏障与那黑剑相撞，漆黑的双生兰花片片凋落，那柄黑剑上遍布裂纹，下一刻竟是碎裂开来！ 而与此同时，一条青色的龙影陡然显现，伴随着云吟法术之名，朝着倏忽猛烈地冲击而下！ “哈哈，好！看来都到齐了！” 倏忽忽然张开双手，黑色的光芒从他身上闪现，在他身后，那一片寂静的星空此刻却像是被血肉之色笼罩，群星犹如血红细胞一般搏动着。 而从那血肉寰宇之中，一只利爪从虚空中撕开裂口，恍惚之间，庞大的影子遮蔽天地，发出震啸之声，竟是将那苍龙之影震地粉碎。 “那是……” 半空之中，额前角冠峥嵘的丹恒望着从裂隙之中爬出的巨物，他瞳孔紧缩，面露悚然之色。 退到战阵后方的景元，奔赴而来的刃，以及持剑横眉的镜流。 众人此刻，尽皆失声。 那是……曾经的，孽龙…… 被斩杀的孽龙！白珩！ “怎么会……” 直至此刻，景元的脸上也终究是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她明明已经被斩落，已经是不堪回首过往之中的尘沙，为何…… “云上五骁，你们今日在此地重聚了。” 手中举着一枚残破的持明卵，倏忽在孽龙的庞大身影之下，慨然笑道。 “如何，吾所准备的这份礼物，诸位可还满意？” 第153章 我将再度触碰天空 仙舟外围防线，造翼者的舰队似是幽灵般忽然现身于仙舟的上空，猛烈的炮火瞬间袭来，将外围防御的阵线打了个措手不及！ 此刻，天舶司司舵驭空已然抵达前线，在她的指挥之下，最短时间内便调集了三万斗舰飞行士，与造翼者的战舰展开激烈的空战。 然而，那群造翼者就如同悍不畏死的狂徒一般，他们的载人舰队开足马力，从仙舟的防卫阵地炮火，以及斗舰的火力压制中横冲直撞，成千上万犹如蝗虫般涌向仙舟，十艘运载舰中仅有一艘能够从密集的火力网中突破而出，而下一刻，竟是直接撞向仙舟的甲板！ 猛烈的碰撞与爆炸点燃阵地，地面上的云骑军死伤惨重，而在那残破的丰饶大军运载舰中，舱门开启之后，竟是有着大批的人身狼的孽物蜂拥而出。 那是，步离人军队！ 驭空紧咬牙关，她于烈火之中，看见丰饶军运载舰内，那群步离人因为猛烈的冲撞亦是死伤惨重，然而即便如此，他们依旧前赴后继，用巨大的战舰与自我的肉身，将仙舟的防御阵线硬生生撕开一条裂口！ 天空之中，无数的斗舰在爆炸之中坠落，犹如下起一场火雨，驭空手握长弓。 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那一天。 于方壶之上，百万斗舰飞行士用性命与丰饶孽物厮杀，最终惨胜，十不存一。 而如今，罗浮似乎也正在重新经历方壶的事迹。 身后天空之中，依旧有着斗舰得令而来，先先后后，已经有约五万的斗舰投入战斗之中。 然而驭空明白，这只是开始，在星海之中，还有着更多的丰饶大军正在奔赴此地。 “驭空大人！” 就在这时，铿锵有力的声音在驭空身后响起，她转过身看向身后，不由得微微失神。 站在她身后的，是飞行士着装的晴霓，她的脸上浮现出倔强的表情，朝着驭空大声道。 “飞行士，晴霓，请求出战！” 驭空默默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似是在审视着，又像是在出神。 见驭空一言不发，晴霓有些慌了神：“妈妈，我现在已经是一个飞行士了，我也得出战！我不能只躲在后面！” “他们跟我一样，为了这一刻穿上这身衣服，我早就做好了准备。” “为仙舟战斗至最后一刻！” 驭空依旧沉默着，晴霓面露焦急之色，她以为驭空又要像以往那般拒绝她，正要破罐子破摔强行登上一艘斗舰之时。 “大型的斗舰，需要双人合力驾驶，一人掌舵飞行，一人操纵武器。” 忽然，驭空开口了，她的双眸凝视着晴霓，“你磨练至今的飞行技术，能不拖我的后腿吗？” 晴霓站在原地愣了许久，反应了过来。 妈妈她……要和自己一同驾驶斗舰…… “是！驭空大人！”晴霓挺起胸膛，用尽全力嘶声道，“晴霓，绝不会让您失望！” 看着近乎热泪盈眶的晴霓，驭空浅浅的一笑，她似乎看见了那个身影，正在和眼前之人重叠。 彩翼啊…… 自你安眠之后，这已经是几多岁月了？ 很抱歉，我辜负了你。 晴霓她，如今已是有着丰满的羽翼，奔向苍穹的飞鸟了。 或许这也是最后一次了，我会带着你的思念，再一次触碰这片天空。 …… 太卜司中，符玄立于大衍穷观阵之前，她回过头，仰望着陷入战火之地的那片寰宇。 天穹之中，有着流星雨划过，飞掠之地，正是那一道防御的阵线。 “原来如此……” 符玄闭上眼，沉重地叹了口气。 黑塔女士的飞船来的太过突然，虽然讯息已到，然而并未立刻同步至防卫阵线，以至于为了避免误伤，强行关闭防伪系统，引发了些许故障。 那流星雨，或许便是倏忽引来，用以为前来进攻之丰饶大军，指引道路。 也难怪他们会如此默契，在第一时间便进攻防御最为薄弱的区域。 这一切都是计算好的，将黑塔与陆明星引来的是他们，击落飞船的也是他们，目的不仅仅是陆明星与黑塔两人，同时也在趁机干扰防卫阵线。 “前线战报如何？”符玄朝着一旁的卜者问道。 “防御阵地已然后撤约两千七百米，丰饶大军业已登陆仙舟。”卜者惶恐，他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太卜大人，我们……” 符玄轻轻一挥手，阻拦了卜者的话语。 她登上穷观阵，法眼遍览之间，熟悉的卜辞再度显现。 【晦星即乱，明星入舶】 【旧剑盈亏，来引四祸】 【遍智两立，陈命重磨】 【明宿幽微，九死难活】 猛然间，符玄睁开眼。 最后一句卜辞改变了？明宿幽微，十死难活，难道是说……陆明星此刻生死难料，因此仙舟的命运也开始难以预料？ 他生则仙舟生，他亡则仙舟亡？ 心中一乱，符玄深吸一口气，整理思绪。 【晦星即乱，明星入舶】，这句卜辞是指陆晦星在仙舟作乱，而陆明星则在时候会到来 【旧剑盈亏，来引四祸】，指的是吞食倏忽血肉的长庚，他与倏忽，以及陆晦星，乃是第四次丰饶民战争的开端。 【遍智两立，陈命重磨】，黑塔与她均为遍智天君的追随者，若是他们两人陷入对立，局势便会不妙。 【当偏一宿，九死求活】，仙舟必须偏向明暗之中一宿，才会于万难之中求一线生机，而能偏向的一宿唯有明星。 而此刻，陆明星性命攸关，于卜辞之上，仙舟的命运才会扑朔迷离。 而现在，还有一句未能应验。 那便是【陈命重磨】。 符玄深思着，她蹙着眉，思绪如电光般飞掠着。 忽然间，她抬起头来望向视天穹，良久之后闭上双眼，法眼于寰宇繁星之间掠过。 她看到了一颗星，很久都未曾闪烁过的一颗星。 “太卜大人。” 就在此刻，一名卜者匆匆赶来，“工造司工正，公输梁求见。” 符玄转过头，她的视线落在太卜司的大门之处。 “传。” 伴随着符玄之令，与太卜司的正门，平日里向来洒脱不羁的公输梁，此刻沉默着走进府门。 而在他身后，跟随着一台巨大的金人。 “参见太卜大人。” 公输梁向着符玄微微躬身，然而，符玄恍若未闻，她桃花般的双眸从公输梁的身上穿过，望向那一尊巨大的金人。 那原本应是镇压金人符箓的位置上，是一张苍白而又枯瘦的中年男人的脸庞，他默默的看向符玄，表情还是那样的坦然平静，就像是一个蒙受开示的觉悟者。 沉默笼罩着这一方天地，不知过了多久，符玄开口了。 “学生符玄，向师傅问安。” 就如同过去那般，每一日，无数次，那段符玄记忆中最为快乐的时光。 她向着面前的金人，行了一礼。 第154章 符玄，这便是最后一课了 “来，今日的问题，卜者最为忌讳的是什么？” 庭院中，穿着飞行士短打，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摇着手中的蒲扇，坐在树荫下笑问。 在他眼前，年幼的符玄正襟危坐，一丝不苟地开口道：“卜者所忌，求问疑卜，唯利而占，卜算之结果为天命所预，不应因其祸福吉凶，而心生猜忌。” “正是如此，我们行走于昭昭天命之上，对于卜算的结果，只需要虔诚相信，顺应启示，即便它匪夷所思，无比艰难。” 面对竟天的谆谆善诱，符玄却是皱起了眉头。 “可是，这不是将仙舟人的未来锁死在法阵之上？难不成阵法告知我明日便是大限之期，我便不作他想自行了断？” “若是如此，卜与不卜，又有何区别？” 竟天神色温和，他看着眼前言辞激烈的符玄，待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平稳下来后，才坦然道。 “这一点，或许在初入卜者之途，确实难以理解，然而，需行长路，方识命途。” “就好像我，我得知你的命数，确信我的命运将断绝在你的手中，但即便如此，我依然收你为弟子，等待你取代我，成为玉阙仙舟的太卜，掌控太卜之御。”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这一切，皆是命中注定。” …… 是啊，命中注定。 但符玄，她偏不信这个命，哪怕在她的献策之下，使得竟天亲赴方壶，以瞰云镜引路，迎接帝弓天威。 她依然选择离开了玉阙仙舟，来到了罗浮。 她偏不信这个命！ 窥探命运的卜者，却自甘落入命运的渊薮，视其为理所当然。 何其可悲！ 曾经的符玄，便是这般想的。 而现在，已经不同了。 “公输梁将我从战场的废墟中捡了回来，那个时候，我肩膀以下，可能都不存在了。”竟天喃喃着，他的声音很轻，似是过于虚弱般。 “我还是活过来了，似乎逃避了命运的道途？我不太敢确定，因为这么多年来，我都没再接触过卜算。” “是因为，师傅若是再进行卜算，命星会重新凌空，若是被学生发现了，必会了解您尚未身死。” “而您担心，这样一来，我便会成为一个心生疑窦，不敬天命的卜者。” 符玄望向竟天，她的语气甚是平静。 竟天垂眸，没有言语，似是默认了符玄所说。 沉默的氛围便如此流淌着，良久后，符玄开口道：“师傅隐匿这么多年，今日展露命星，被学生发觉，当是对罗浮的现状有所看法？” “若是如此，还请师傅师指点。” 竟天转过头，他看着眼前的大阵，忽而感慨道：“大衍穷观阵，此阵术，的确不输于十方光映法界。” “符玄，我尚有一技没有传授给你，如今，也是时候了。” “启阵吧。” 在竟天的示意下，符玄开启了穷观阵，他们二人屹立阵眼之前，仰望那由无数玉兆相连，犹如天体般的阵基，。 “我们卜者走在顺天应命的道路之上，始终都在追随着命运的脚步，然而，有一点始终是禁忌。” “卜者，不仅仅是应命之人，同时也是改命之人。” 听闻此言，符玄神色微微一变：“改命？” “无论是否命途行者，卜者始终都在践行求知的命数，叩问苍穹，得其半解，而命运仅有一条道路，它就像是一根线，你拨动此处，整条命数都会随之颤动。” “就像是一只渺小的技巧鸟，它于玉阙之上挥动了翅膀，却会在波月古海掀起一场浪潮。” 伸出双手，竟天紧皱着眉头闭上眼睛。 “符玄，不要向命运提问。” “要跟它对话。” 在竟天的声音中，符玄闭上双眼，伸出细嫩的双手。 阵基之中，无数的符箓在此刻发出震动，犹如蜂鸟齐鸣般，嗡鸣不止。 法眼遍观苍穹，符玄从未见过，此刻的天空在她的眼中竟是如此的清晰。 她看见了无数的飞光从天边划过，看到了造翼者的战舰，犹如蝗虫般，从遥远处的赛本因·波坦行星蜂拥而来。 她看到了天空中的流星，那一颗颗均是燃烧着火焰的陨石，掠过仙舟，落向星海的深处。 她看到了，在无尽的银河内，似是有一条隐约可见的线，贯穿了所有的星辰，向着她奔来。 下意识的，符玄伸出了手。 命运是一根线，你拨动此处，所有的命数都会随之颤动。 因此，无人敢拨动命运之弦，也因为无人知晓后果是什么。 除非，命数已经走向了绝境，当有人站出来，以己身为向天之祭品，逆天改命。 手指轻触命弦，微弱的颤动蔓延而出，越向深处。 仙舟的命数，在此刻，悄然变动。 …… 防卫阵线已然后撤近四千米，上万云骑的尸体堆积于防线之内，斗舰燃烧着火光，点燃死者的尸体，照亮一片黑暗的死寂。 驭空与晴霓驾驶着斗舰，他们已经不知击落了多少架造翼者的战船，然而，丰饶的大军就如同不死不灭的虫子般，向着仙舟不断涌来。 遥望仙舟之外，那明灭的星火中，竟然均是来自天外的丰饶战舰，驭空操控着舰炮，她此刻已经近乎杀到麻木。 “妈妈！我们没有弹药了！”驾驶着斗舰，晴霓看着弹仓空乏的提示，急切地呼喊道。 驭空没有言语，她从舰炮的位置上离开，走到了晴霓的身后。 “晴霓。” “妈妈？” 晴霓转过身，驭空伸出双手，将她揽入怀中。 “对不起。” “妈妈？你说什……” 晴霓正在疑惑时，忽然，她的后颈受到猛烈一击，失去了意识。 “果然，我还是舍不得。” 驭空看着怀中的晴霓，将她放入逃生舱内，看了她最后一眼，按下了脱离按钮。 抱歉，晴霓。 我是个不称职的母亲，你要好好活下去。 向着晴霓留下一瞥，驭空转过身，她的双眼中积郁着怒火，望向那天际之中，最为庞大的丰饶民战舰。 那一艘，必然是指挥舰。 将身上的箭袋取了下来，驭空将其中的每一支箭都调整到了临界点。 这些弓矢，并非是普通的凡铁，它们每一支在与目标接触之时，都能够产生如同导弹般的剧烈爆炸。 此刻，驭空要驾驶着着一艘斗舰，撞向那一架指挥舰。 我原本应当死在方壶的战场上，阴差阳错，活到了现在。 就以这一艘斗舰，将我的过往尽皆燃烧吧。 驾驶着斗舰，驭空犹如一道闪电般从战阵中飞掠而过，在她的周围，无数的斗舰与战船陨落，凄厉的惨叫与咆哮不绝于耳。 “丰饶孽物！” “我与你们，不死不休！” 斗舰转瞬而至，就在驭空距离那指挥舰不过五千米之时，忽然间，无数的流火从天而降，那些原本掠过仙舟上空的流星雨，此刻竟是于天穹之中逆向飞掠，铺天盖地砸向丰饶大军！ 在驭空的周围，造翼者的战舰被陨石击中，犹如扑火的飞蛾般燃起烈焰，不断地从天空中坠落而下，而仙舟的斗舰，却是几乎没有受到影响。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驭空呆滞片刻，然而很快她便反应了过来。 无论发生了什么，这都是他们反攻的最好时机！ “斗舰飞行士！全军听令！”打开斗舰之上的通讯玉兆，驭空嘶声吼道。 “反击的时候到了！将丰饶孽物驱逐出去，一个不留！” …… 太卜司内，竟天脸色一片灰白，他坐在地上，金人的核心就像是拉风箱般发出一阵阵沉重的嘶鸣。 “师傅！” 回过神来，符玄看见竟天的模样，她怔住片刻，慌了神。 跌坐于地，符玄双手扶着金人巨大的机械手臂，仰望着竟天。 “符玄……你，你如今，可明白了？” 竟天艰难地睁开眼，他看向符玄，喘息着说道。 “想要……拨动命数，就，就要付出自己的命数，而如今，躲过的天命，终究是要偿还了。” “而你，符玄，你如今，已经业力加身，这罗浮，已成为你命中之线，逃不得，走不脱。” 剧烈地咳嗽着，金人身体内的零件碰撞，喑哑作响。 “记住了，符玄，身为卜者，叩问天命之所在，是为了给这仙舟，给黎民苍生带去指引，我们走在帝弓所指的道路上，一旦迈步，便无法回头了。” “你，你明白了吗？” 符玄的呼吸略微颤抖着，她低下头：“学生，明白。” 面露欣慰之色，竟天朝着符玄颤抖着伸出手。 “好，那就好。” “符玄，这，这就是我们的……最后一……” 嘴里的话终究没有说完，竟天垂下了他的灰暗的眼眸，那原本伸出，想要触及符玄的机械手掌，从半空落下。 或许是担心这粗犷的机械会伤到她，也或许是因为，他的生命的烛火在那之前，便已经熄灭了。 竟天，他终究还是为了符玄，为了仙舟，偿还了不可违逆的天命。 这便是…… “陈命重磨。” 抬起头，符玄的桃花眸中饱含着泪光，低声喃喃着。 她与眼前之人面对面坐着，符玄仰视着竟天，就如同初遇的那天。 她一本正经地喊着眼前的人为太卜大人。 他轻描淡写地纠正符玄，要称他为师傅。 第155章 她曾想斩落天上的星星 流云渡的上空，巨大的孽龙腾飞着，它发出近乎狂暴的嘶鸣之声，鳞片伴随着鲜血从身上不断洒落。 而在它面前，手持支离剑的刃，他的目光恍惚着，握剑的手微微颤动。 “哈……” 长长叹息一声，刃向来冰冷的眼眸中，却是浮上一丝凄然。 “这，却又是为何？” 为何她陨落近千年，意志的一部分明明已经蜕胎重生。 到如今，却依然不得安宁呢？ 刃的身边，丹恒仰望着天空中的孽龙，不堪回首的过往，再度从记忆的深处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他应该斩杀它的。 但手中的重渊珠，此刻却是忽明忽暗。 “丹枫。”忽而，刃开口了，他举起手中的支离剑，那破碎的裂纹之中，妖异的光芒散溢而出。 “不要犹豫，那是过去的幻影。” “斩了她。” 丹恒望向刃，他们二人每逢相遇，总是枪剑相向，他手中的击云枪贯穿刃的身躯不知多少次，然而他总会再度追上，就如同挥之不去的梦魇。 能够这般对话，恍惚间似是梦境。 “我叫丹恒。” 丹恒冷淡地回应道，他伸出手，重渊珠在此刻光芒乍现。 送她安息。 然后…… 望向远处的倏忽忽，丹恒的瞳孔微微震颤，似是有着怒火在其中奔涌。 将旧时代的幽灵，彻底抹杀。 另一侧，寒月的残光飞掠而过，锋锐无匹的剑意将流云渡数百米内的货箱与高墙，尽皆一分为二。 镜流手中的剑直逼长庚的面门，狂暴的剑势似是要将长庚撕裂。 然而，此刻的长庚面对镜流手中之剑，却是丝毫不退，青莲绽放之间，与那一轮寒月激烈碰撞。 “你的青莲，已经被污染了。” 剑光飞掠，镜流的声音冰冷。 而眼前的长庚却是毫不在意地一笑，他的身上，金色的枯枝蔓延着，落叶飘零而后生长，手中之剑所斩出的青莲之上，有着一丝丝微黄的污秽延伸。 这是魔阴身的显像。 “在下苦等千年，终于得此良机，哪怕身入万劫不复之深渊，也要走完自己的剑道。” “很抱歉，剑首大人，或许在下挡了你的路，但……若是您连在下都斩不了。” “何以去斩天上的星星？” 镜流一阵沉默，忽然间，手中昙华剑上寒意大作，无数的冰凌凝聚，向着长庚斩出夺命一剑！ “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便斩你。” 黑色的缎带飘落，血色双瞳犹如妖异的红月，那冷如冰山的绝美面容之上，露出一抹近乎癫狂的笑。 “呵，斩你，碎尸万段！” …… 未加入战局之人，只留下景元与倏忽，而陆廻此刻，已然不见踪影。 “神策将军，景元，吾记得当初你还只是一名云骑骁卫。”倏忽望向景元，笑道，“吾当初便觉得你大有可为，如今看来，却是没有看走眼。” 景元默不作声，他似是毫不在意地淡淡一笑，然而内心之中却是泛着忧虑。 忧虑外围阵线的战事，如今已到何种地步。 “在想什么？外围的战事？” 似是一眼看破景元内心所想，倏忽开口道：“很可惜啊，如果此刻曜青仙舟能发来增援，或许罗浮可堪一救。” “但是，你们没机会了，吾不会让仙舟之上，有一人离开。” 景元深深地拧起眉头，这才是他最为担忧的事情。 曾经，倏忽率领莳者九万九千九百人进攻罗浮，便杀得罗浮云骑十不存一。 而如今，造翼者与步离人卷土重来，驭空又是匆匆上阵。 前线战事，恐怕…… 就在景元沉吟之时，他眼前的倏忽脸色却是微微一变，仰头望向远空。 “报！” 此刻，一名策士赶到景元身边。 “报告将军！前线战事！丰饶大军已登陆仙舟，防线后撤五千八百米！” “然，天象异变，突降天火，侵扰丰饶舰队，敌军损失惨重，司舵大人率领斗舰飞行士，已重夺五千米战线！” “司舵大人有言，天火所至，仙舟之福，当随帝弓箭矢所向，肃清丰饶孽物，万死不辞！” 景元闻言，恍然间转头望向外围阵地的方向，远远地能够看见有成群的流星从天而降，似是一道道流光弓矢，坠入战阵。 而就在此刻，伴随着喊杀之声，数万云骑大军依然从四面八方赶赴流云渡战场，与此处的丰饶孽物陷入混战之中。 在数量优势之下，丰饶孽物死伤惨重，战阵之中，几乎仅剩银色的铠甲反射天光。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淡淡一笑，景元朝着倏忽一瞥，“看起来，运气是站在我这一边，倏忽。” “再怎么卷土重来，你的结局，也是如过往一般下场。” 倏忽表情淡漠地仰望天穹，他微微蹙眉，良久之后长叹一声。 “慈怀药王，心系苍生，然而这寰宇之内，却总是有未开化之愚民，乐于反对吾主的恩惠，甚至连天命都喜欢偶尔开一个小玩笑。” 景元闻言，只是扬起嘴角，发出一声嗤笑，不予辩解。 “但是啊，吾既然能够重临仙舟，那当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吾不仅仅要夺回建木，还要让更多之人回归吾主的恩惠之下。” “所以……” 说话间，倏忽忽然举起手来，他望向天空，高声道。 “便赐予吧！赐予过往的幽影，以星辰的血脉，将此地浸染慈怀的恩惠！” 而就在此刻，巨大的阴影笼罩罗浮，那原本群星璀璨的寰宇骤然幽暗，似乎是天光尽被吞噬。而就在此刻，被一颗巨大的星辰高悬于仙舟之上，似是血肉般的外壳蠕动着，发出一阵阵的刺耳锐鸣！ “那是……” 景元猛然间瞳孔收缩，神君的巨像犹如不受控制般，从他的身后猛然显现。 活化天体，噬界罗睺！ “吾之友人，诨沌，已是高天之上的星辰。”倏忽摊开双手，垂眸道。 “此乃药王之恩惠，让他的生命走入了至高的终点，迫近丰饶的真谛。” “尔等，不可拒绝此等恩赐。” 星辰缓缓的转动着，背面所在之处，一只血红色的独眼赫然显现，漆黑如墨的瞳孔就像是一颗漆黑的太阳，令人压抑不住心中恐惧的视线，直射向罗浮仙舟！ 在罗睺出现的那一瞬间，镜流手中的剑停了下来，就像是一具木偶般呆站在原地。 长庚见状，他并未趁人之危，而是收剑后退，默默地望向镜流。 血色眼瞳望向那骇人的天星，镜流的表情逐渐变得狂狷。 她回想起了那一天，苍城被吞噬的那一天。 她看见长街之上的人们在尖叫，在灭顶的绝望中挣扎，任凭那金色的枝叶从口鼻之中生出，然后…… 沦为没有感情的孽物。 那个时候，镜流还懂得流泪的感受。 她发誓，要用手中的剑，斩下天上的星星。 然后，斩杀星星背后的那尊神明。 可是如今，当妖星再现之时，她忽然感到手中的三尺秋水，与那近乎庞大如仙舟的星星，差距过渺茫。 凡人之剑，相较于天，不过银针耳。 景元身形跃入空中，神君手中的阵刀凌空划过，金光乍现。 他神色严峻，望向天空中的妖星，紧握阵刀的手在此刻微微颤动。 苍城因它而覆没…… 今日，居然降临罗浮。 千算万算，景元没有算到他们要面对的敌人，竟然还有一个噬界罗睺。 妖星靠近仙舟，本身的庞大质量此刻已经对罗浮产生了影响，似是有着无形的引力，在让细碎的砾石尘沙浮入空中。 下一刻，罗睺的眼睛转动了，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张巨大的，如同深渊一般的裂口！ 它要吞噬罗浮？！ 然而，想象中汹涌而至的引力并未到来，那罗睺的巨口之中，忽然间有着黑色的洪流喷涌而出，似是淤泥一般，如瀑布从天而降，倾泻于仙舟之上。 那淤泥中残存着大量的残垣断壁，以及无数残破的躯体，它们相互交织着，从天空坠落而下，摔得支离破碎。 “苍城残骸……” 景元圆睁着眼睛，他不可置信地倒吸一口凉气。 而那些倾泻于仙舟之上，早已是骸骨的躯体，此刻竟是有着金色的枝叶弥漫，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 苍城罹难之人，被罗睺吞噬的同胞们，此刻遭受了丰饶之力的驱使，成为了被寿瘟控制的活死人！ 赤色的瞳孔颤抖着，镜流看着眼前的一幕幕。 她看着那些曾经与她同在苍城的同胞，如今变成行尸走肉，似是如同野兽般，朝着罗浮云骑猛扑上去，那庞大的声势，成为了亵渎的洪流。 “咔嚓。” 剑上的冰晶崩裂，镜流的四肢之上，金色的枝叶蔓延而出，渐渐地将她缠绕。 直到此刻，前罗浮剑首镜流，彻底坠入魔阴身。 第156章 别哭丧了，人还没死呢 丹鼎司内，白露从成堆的书籍中钻了出来，一路小跑到了黑塔面前。 “黑塔女士！我，我现在或许有办法了！”白露晃着手指，有些为难，“但是，嗯……” “没有但是，任何方法我都可以接受。”黑塔淡淡地说道，“当然，前提得是有效。” 白露想了想，看了一眼窗外，确定那些侍女都没有靠近这边后，轻声说道：“您听起来可能会觉得胡扯，但对于陆明星来说，肯定是最有效的方法。” “嗯……上一任龙尊丹枫，他为了复活自己的友人，使用了化龙妙法以及建木的力量，搭上了部分倏忽的血肉，结果造出来了一条孽龙，老惨了。” “但是对于陆明星来说，他因为获得了【不朽】的赐福，而且我之前亲眼看见过他引到建木的力量，丰饶似乎对他的影响并没有那么大，所以……” “我们可以带他去鳞渊境，用建木来帮助他充足血肉，修复心脏。” 白露说完，她原以为黑塔会多少思考一下，甚至会质疑这么危险的举动是否可行。 结果，黑塔直接站起身来：“好啊，我们走。” “啊？”白露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看着黑塔将陆淮背起来，朝着她瞥了一眼。 “还等什么？” 黑塔追问之下，白露赶紧回应道：‘哦！好好好，这就走！’ 唉，还是低估了这位的行动力啊。 刚刚走出大门，一名侍女便急匆匆地赶来，朝着白露说道：“龙女大人！云骑军那边有消息，前线战事告急，让所有洞天的人都集中到长了天，包括丹鼎司的丹士与医士，龙女大人，先去避难吧！” “啊？”白露吃了一惊，“这这这，这才多久啊，怎么就打进来了？” 抱着头原地踱步着，白露心一横：“你，你先去通知其他人，本小姐马上就到！” 支走了侍女，白露朝着黑塔使了个眼色。 快走！不然待会儿来的人就更多了！ 从渡口前往鳞渊境，或许真是战事告急了，甚至连一个把守的人都没有。 “等等。” 鳞渊境外，黑塔开口道，她将陆淮的身子放下，随后从他的口袋中取出了那面手镜。 将镜子握在陆淮手中，黑塔抓紧了陆淮的手，镜面对准了自己。 一阵光芒忽然闪过，黑塔的身旁，一脸懵懂的【黑塔】跌坐在地上，她茫然地环顾了一圈四周，随后目光落在了失去意识的陆淮身上。 “唔诶！” 【黑塔】嘤地一声，忽然就扑到了陆淮的身上，一边哭一边嚷嚷着：“小淮！你不要有事啊……呜呜呜……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白露站在一旁，她表情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张大的嘴巴几乎能塞下三个重渊珠。 黑塔捂住脸叹了口气，随后伸出手就将【黑塔】拎了起来。 “别叫了！人还没死呢就在这里哭丧？不嫌晦气！” 面对训斥，【黑塔】撅起嘴一脸不服气，她擦了擦眼泪说道：“那又怎么了，贝洛伯格的时候，连丧乐都给小淮哼过了！” “你能不能闭嘴！什么丧乐！”黑塔差点就一扬手将这个【她】给丢到古海里面去。 “不是你，是【我】……” 【黑塔】又想纠正，但看见黑塔扬起来的巴掌，她怯怯地闭嘴了。 目光落向一旁的的白露，看着她那副大为震惊的模样，黑塔倒是无所谓，她摆了摆手。 “别在意，我们之间的一点小情趣。” 白露：“？” 就不能找个别的借口吗？我还是个孩子啊喂！ “总之，你只需要按你的想法，让陆淮重新苏醒即可，至于这鳞渊境……” “我来帮你守门。” 听闻此言，白露愣了一下，随后激动了起来。 行医之时，由黑塔女士代为守门？这个宇宙里还有人有这种待遇吗？ “放心！黑塔女士，一切都交给本小姐吧！” 将陆淮抬入鳞渊境内，黑塔看着陆淮，许久之后，收起视线。 古海的波涛之音渐渐远去，黑塔走出鳞渊境，望向似是笼上一层灰暗薄雾的天空，随后将目光落在一旁扭捏的【黑塔】身上。 “只需要一件事情，那就是，在陆淮出来之前，我们不能放任何人进入鳞渊境。”黑塔淡淡地说道，“哪怕是一只蚂蚁都不行，明白吗？” 【黑塔】呆滞片刻，随后她低下头看了看地面，一脚踩死了从她脚边溜过去的一只蚂蚁。 “这样吗？” 黑塔：“……” 她从小到大就没有这么无语过，为什么她的人格里面会有一个这种蠢货？ 似乎是看出了黑塔的心思，【黑塔】摸着自己的脑袋憨憨地笑着：“这不是很正常嘛，毕竟恋爱是会让人变笨的哟。” “……我真是受够了。” 这次之后，绝对不会再放她出来！ 而就在此刻，鳞渊境外，似乎是受到了建木散溢而出气息的吸引，一小群丰饶孽物出现在她们的视野之中。 “哦，就是这些。” 说着，黑塔伸出手来，在一阵紫色光华之中，长柄锤出现在她的手中。 “好好看，我来教教你，接下来该怎么做。” “不是你，是【我】……” “闭嘴！” 第157章 本座，不想死…… 战局瞬息万变，原本外围防线已经得到控制，优势的天平已经倾斜向罗浮仙舟的这一侧。 然而，噬界罗睺的到来推翻了这一切，它口中喷吐而出的，是数以百万计的苍城罹难者的尸体，在丰饶的影响之下，已经化为行尸走肉。 活尸的战斗力并不高，甚至可以用孱弱来形容，然而那庞大的数量已经形成席卷洞天的黑色洪流，数以万计的云骑军在悍不畏死地斩杀了近十倍于自己数量的敌人后，依然被洪流吞噬。 在危急情况之下，神策将军景元下达了最危急的命令。 放弃流云渡，放弃回星港，放弃星槎海中枢…… 放弃除了长乐天之外，罗浮仙舟之上的所有洞天，将仙舟人与化外民全都转移至长乐天进行避难。 而他，景元，将率领仙舟三十万云骑，在这被黑色洪流所淹没的失地之上，与丰饶的大军掀起最后一战。 太卜司中。 听着前线传来的战报，符玄面无表情， 竟天以自己的命数作为代价，为仙舟所截取的一线生机，仅仅维持了不到两个时辰。 命运，果真不可违逆吗…… 符玄双手捧起面前案上的甜茶，轻啜一口。 往日的清甜滋味，此刻却是一片苦腻，于齿尖荡漾开。 闭上双眼，符玄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 “召青雀来见。” 不多时，在符玄的指示之下，一名卜者带领着青雀，来到穷观阵阵台之上。 “太卜大人……” 平日懒散惯了的青雀，此刻看着符玄的背影，眼神中透露着紧张。 她知道符玄刚刚经历了什么，她与自己的授业恩师，再度经历了一场生死别离。 “坐。”符玄伸出手指了指身边的坐垫。 青雀有些恍然，那坐垫是用来跪坐之物，仙舟之上称其为正坐，在太卜司的授事厅中，一直流传着正坐议事的习惯。 然而符玄对此等行径嗤之以鼻，她对此点评道——徒有其表，空乏其内，话还没说完，腰先酸软，事还未办成，腿先麻木，引人发笑耳。 随后，符玄以厌弃空谈无用的会议为由，甚少前往授事厅，那里也因此门可罗雀。 而近日，她居然用起了这般被她评价为一无是处的行为。 青雀没有多说什么，她默默地走到了桌案的对面，与符玄一般跪坐于坐垫之上。 “《易卜辞经》，如今可烂熟于胸了？” 青雀微微一怔。 《易卜辞经》，乃是玉阙仙舟太卜司从遍智天君处所求得演算经籍之中，最为入门的卜者辞经。 “嗯，已经通透了。”青雀回应道。 “背于本座听。” 符玄的声音淡淡的，青雀抬起头来，望着符玄那没有丝毫表情的面容，她的心中微微一紧。 深吸一口气，那早已熟悉的文字，从青雀口中吐出。 “乾上乾下，元，亨，利，贞……” “……君子学而聚之，问以辨之，宽以居之，仁以行之……” “……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 “……上六，龙战于野，其血玄黄。《象》曰：“龙战于野”其道穷也……” 阵台之上，仅有青雀的声音在回荡着，卜者们垂首默然，甚至有人低头垂泪。 似乎已经隐隐察觉了某事将要发生。 当青雀背到滞涩之时，符玄便会开口，向其解释辞经的涵义，不厌其烦，直到青雀通彻领悟。 声音逐渐平息，青雀低着头，她心乱如麻。 “嗯，如此便可。”符玄点了点头。 “青雀，卜者需要走的路，十分漫长，而身为太卜更是如此。” “太卜的命数，始终缠绕着诸般业力，行走的命运，也与仙舟众生相与为一，在其位，则谋其事，六御皆是如此，而太卜，更是如此。” “你，可明白？” 青雀的目光闪烁着，她慌乱地摇头：“我，我不明白，太卜大人……” “您明明当太卜当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和我说这种话？我又懒又笨，整天只会摸鱼，怎么能……” “青雀，你能够于‘帝垣琼玉’之中悟得属于你的卜算之道，足以证明你天资聪慧。” “身为太卜，自有属于自己的命运，青雀，或许有有朝一日你也会走上这一条道路……” 但我希望不会如此。 “记住本座的话，你可以走了。” 符玄出言，轻轻摆了摆手。 然而青雀依旧坐在她眼前，怔怔地看着她。 符玄微微皱眉，转过头：“来人，带她走！” 直到被架起肩膀，从坐垫上拖了下来，青雀才如梦方醒般，她一脸恐慌地望向符玄。 “不，我不走！太卜大人！你不能这样！” “太卜大人！” “符玄！你不可以！” 撕心裂肺的喊声从青雀的喉咙里迸发而出，听到从青雀口中出现的自己的名字，符玄紧握的玉手微微一颤，她背过身，紧皱着眉不再去看，直到卜者将青雀拖出太卜司，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绘星。” “在。”站在一旁，身姿娇小的绘星走上前来应声道。 “……”符玄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 “请，瞰云镜。” 一瞬间，立于阵台之上的众位卜者，原本便沉重的脸色更是悚然色变。 瞰云镜原为玉阙仙舟观星士所有，自符玄来到罗浮仙舟之后，罗浮便也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瞰云镜。 瞰云镜可用来观测航向，驱散星海迷雾，也有着另一项功能。 向帝弓发出信号，引来净化一切的浩荡天威。 “太卜大人，不，不行……”绘星摇头，“此等行径若成，太卜大人必然要付出自身性命为代价，绘星以为不可，请太卜大人三思。” “请太卜大人三思！” 周围的卜者们全都向符玄躬下了身。 “以性命为代价？”符玄转过身，她凛冽的目光从一众卜者的身上掠过。 “本座的命，就有这么金贵吗？” “神策将军景元于流云渡率云骑军大战倏忽，已至险境，他的命便不是命？” “驭空司舵引斗舰飞行士与丰饶舰队血战星海之中，她的命便不是命？” “陆明星为探清敌情，孤身深入敌后，如今生死未卜，他的命便不是命？” “数十万云骑，如今正搏杀于战场之上，每一秒都有人赴死，他们的命难道就不是命？” “所有人都在为了这一战而流血，本座便端坐后方，唯一所为之事，便是让玉阙太卜大人白白丢掉了他的性命，而本座，却一事无成！” 符玄的声音于阵台之上回响着，一众卜者低着头，无一人对符玄的辞色有所愠色。 而更多的，是隐隐的哽咽之声。 长长的叹出一口气，符玄似是疲惫般，收起了脸上的厉色。 “绘星。” “传瞰云镜。” …… 不多时，运载船将瞰云镜送到了太卜司阵台之上。 巨大的明镜正对着天空，盘踞于一方罗盘之上。 符玄屏退了所有的卜者，阵台之上，此刻仅留有她一人。 景元曾留下了三个锦囊。 第一，若有敌人于仙舟之外来犯，可请驭空出面迎敌 第二，十王司有十王司的做派，神策府有神策府的道理，对他们不必过多理会。 第三，若真到了危难时刻，符卿可自行判断，是否要行最终手段。 抬起头来，符玄望向面前的瞰云镜，镜中是一片无垠的天穹，唯有下方那一角落中，映出了她漂亮而又苍白的脸蛋。 默默地看着瞰云镜，符玄的樱唇蠕动着，低声念着道与帝弓的请词。 这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先尝试演练，之后才会不出意外。 模糊的词句从符玄的口中流淌而出，而下一刻。 一滴眼泪从她细嫩的脸蛋之上滚落而下。 “本座不想死……” 镜子里面，符玄桃花般的眸子中波光荡漾，下一刻，眼泪夺眶而出，她哽咽着，伸出手颤抖着捂住嘴，泪水布满了她的脸颊。 “……本座……我……” “我不想死……” 第158章 除了【我】 鳞渊境外，丰饶孽物残破的躯体垒成了一座小山。 黑塔肩上扛着长柄锤，在砸死了最后一个丰饶孽物后，她扭头望向身后。 “看明白了吗？” 在她背后，【黑塔】的手中艰难地拖着一柄一模一样的长柄锤，有些畏畏缩缩地点了点头：“明白了……大概吧……” “看明白了就别在那儿傻站着，帮忙啊？”黑塔一阵恼火，让你看着你就真不动了啊？ “【我】……”【黑塔】晃了好半天，有些犹豫地说道，“【我】不会打架……” 听到这话，黑塔手中的锤子差点就抡到【黑塔】的脸上去。 她还以为叫了个帮手出来呢，没想到是叫了个累赘？！ “真是蠢死了！” 满肚子都是气，黑塔走上前，将她手中的长柄锤举起来。 “看好了，把它举起来，朝前！”把着【黑塔】的手，教她握在正确的地方，随后黑塔说道，“拧这里！” 【黑塔】言听计从地扭动了一下，那长柄锤之上的齿轮忽然转动，竟是从顶部猛然射出一道光炮！ 猛烈的轰击将那群丰饶孽物的尸体炸地七零八落，【黑塔】的眼中闪着星星，开心地说道：“哇！还能这样哦！” “锤子里面的蓄能有限，你自己省着点用，待会儿再打起来我可管不到你！” 黑塔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 然而，她话音刚落，又有大批的丰饶孽物朝着这边冲来，而这一次的数量极其庞大，根本不是最开始那小股部队能够媲美的！ “建木的力量开始散发了。” 黑塔回头看了一眼，她皱了皱眉，明白这是白露正在为陆淮重塑心脏。 “把它们拦住，懂了吗？” “懂，懂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然而涌来的丰饶孽物实在是太多了，黑塔心中有些没底。 就在那大群的丰饶孽物冲击而来之时，忽然间，鳞渊境的两侧，涌现出一群持枪的持明族青年，他们前赴后继地冲向丰饶孽物，瞬间便与它们厮杀起来。 “护珠卫！保护陆明星大人以及黑塔女士！” 队伍中央，一名似是队长的持明青年大吼一声，手持长枪将眼前的丰饶孽物一枪洞穿。 “持明族……” 陆淮为持明族补全了繁育的命途，对他们来说的确恩同再造。 但黑塔可不想承这个情。 “一码归一码，我欠的就是我欠的。” 大不了帮陆淮那家伙一并还了呗。 持明族的加入，战局顿时明朗起来，丰饶孽物的数量虽多，但也比不上这些精炼武学的护珠卫，加上黑塔的强大战力，眨眼之间便溃不成军。 “弟兄们，再加把劲！将这群丰饶孽物彻底杀光！” 持明队长看着杀地一往无前的黑塔，虽然内心清楚这位是遍智天君的令使，但她外表看起来毕竟只是一个短生种小女孩，而且遍智天君以智慧为长，并非是战力。 这不由得激起了身为持明族的他的求胜欲望。 手中握着长枪，持明队长正欲再度上前之时，忽然间，一个身影掠入战阵之中。 “咔嚓！” 撕裂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畔响起，众人不由得转头望去，瞬间色变。 只见那陆廻立于战阵的中央，原本要和黑塔于杀敌之上一较高下的持明队长，他的脑袋被陆晦星活生生撕了下来，拎在手中。 “陆晦星！” “是陆晦星……” 持明护珠卫们一眼就认出了陆廻的身份，他们手持长枪环绕于四周，然而没有一人敢上前。 因为他们明白眼前之人，他的实力究竟有多么可怕。 “可真是好躲啊。” 完全忽视了周围的持明护珠卫，陆廻的目光落在黑塔的身上，阴恻恻地一笑。 “不过，看起来他似乎正在关键时刻呢，我或许该去和他叙叙旧？” 黑塔的面容冷若冰霜，她死死地盯着陆廻，良久之后开口道。 “那你是在找死。” “呵，我就知道。”将手中的头颅抛出，陆廻打了一个响指，四周的丰饶孽物再度冲杀上来，将那些护珠卫死死缠住！ “黑塔，你真的很挡道。”陆廻弯下腰，他从一具魔阴身的尸体之上，撕下了他的肩膀，将那被诅咒的锋刃举到半空之中，轻轻一挥。 “看来我得先宰了你才行。” “这个宇宙里，对本女士抱有这般想法的不在少数，你不过是其中之一。” 黑塔的脸色恢复了往日的淡漠，她似是不屑地瞥了一眼陆廻。 “想杀我？你试试？” “呵，哈哈……” 陆廻捂住脸，他浑身颤抖着，发出近乎放肆的笑声，下一刻，一丝血色的光芒从他指缝之中显现而出。 “狂妄自大。” 身形一阵闪烁，陆廻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他的速度竟然是超过了黑塔这具人偶超算视觉的捕捉！ 脸色猛然一变，黑塔拎着长柄锤正欲后退，陆廻却是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她的眼前，血色的双瞳直视着她，手中利刃猛然斩下！ “咔！” 清脆的声音响起，黑塔的瞳孔收缩着，看着长柄锤脱飞而出。 人偶的一条胳膊，被陆廻斩断。 为了在战斗中能够保持最为迅捷的反应，黑塔将全感即时同步的同步率调整到了100% 而这也意味着，她的本体，将在此刻承受所有的断臂之痛。 “呃……！” 声音从黑塔的口中只流出一瞬，她狠狠地咬住了牙，将那如同潮涌而来的撕裂痛感，硬生生忍了下去。 “我想斩你的胳膊，就斩你的胳膊。” “我想斩你的腿，就斩你的腿。” “我要是想杀了你，便直接斩了你的脑袋！” “如何？杀了你，很难吗？” 身体之上，枯黄的落叶飘零重生，陆廻盯着眼前跌坐在地上的黑塔，他放声狂笑着。 “我想杀谁就杀谁，包括他，陆淮！” “只要杀了他，夺走那物，我，便有了登神之途！” 陆廻扬起手中的利刃，正欲朝着黑塔刺下时，一个身影，挡在了黑塔的面前。 黑塔的呼吸微微颤抖着，她正在不断的下调同步率，将快要因为疼痛而麻木的意识重新唤醒。 而挡在黑塔面前的，正是另一个她。 陆廻看着眼前的【黑塔】，他脸上的疯狂之色似是消去些许。 “你应该站在我这边的。”陆廻冷冷地说道，“你和我都是造物，我们才是同类，你不该拦着我。” “不，不对。”【黑塔】轻轻摇了摇头，她的脸上带着一直以来的温柔微笑，白嫩纤细的手轻抚在胸前。 “【我】是我的一部分，因为对于小淮的爱而诞生，从始至终，都是如此，而我们都有着绝对唯一的共同点，那便是对小淮有着至死不渝的爱。” “但是……”【黑塔】望向陆廻，她如宝石般璀璨的紫色双眸中，此刻泛着淡淡的忧伤。 “但是你，当你为自己取了另一个名字的时候，你就已经是一个独立的人格了。” “你不是他，【我】，和你不一样。” “【我】永远，都是黑塔。” 陆廻凝视着【黑塔】，他的双眼之中，血色的光芒闪烁着，良久之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滚到一边去。” “【我】不会离开。”【黑塔】吃力地举起手中的长柄锤，此刻的她，唯一一次收敛起了脸上的怯意，毫无惧色地望向陆廻。 “哪怕【我】不是你的对手，我也绝对，不会让你靠近小淮！” “就算要我要死在这里，我也……” “噗嗤！” 话音未落，沉闷的声音响起，只见陆廻的脸上笼着一层阴影，他手中的利刃，刺入了【黑塔】的胸膛。 “这是你自找的。” 利刃掠过，顺着【黑塔】的胸口，割开了她的喉咙。 鲜血飞溅于天空之中，【黑塔】形踉跄着后退，紫色眼眸中光芒微弱 下一刻，她单薄的身子倾倒于地。 被‘虚实境象’所创造而出的她，并非是一具冰冷的人偶，而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一个“人”。 她的一生便是如此的短暂，短暂地在她记忆中，仅有与所爱之人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倒在地上，【黑塔】艰难地侧过头，黯淡的双眼望向古海翻涌的鳞渊境。 小淮，你和我都可以安然地离开仙舟。 除了【我】…… 第159章 身坠魔阴 鳞渊境内，处于思维空间中的陆淮，此刻正在适应着身体中的丰饶与不朽两股力量。 此刻，它们正处于某种微妙的平衡状态，然而却犹如水与油，虽然紧密贴合，但却绝不相容。 两个貌似一致的概念，存在着本质上的区别。 陆淮能够感觉得到，建木之中，庞大的丰饶之力正在不断涌向他身体之中，帮助他重塑血肉，然而，他必须要控制好这奔流而来的外力。 若是丰饶之力过于强大，便会影响到他的意志，让原本不属于他却频频触犯的魔阴身再度出现。 若是不朽的力量盖过丰饶，便会妨碍其修复的进程，甚至可能会功亏一篑。 因此，陆淮必须专心其中。 而这会儿陆淮也总算是明白了，那个时候‘描写理性’所言的只需等待，说的就是这个啊。 按照眼下的速度，估计不需要多久，便可以完全恢复了。 就在陆淮全身心投入到力量制衡中时，忽然间，他似是察觉到有人站在他面前。 睁开眼睛抬头一看，陆淮忽然间愣住了。 “黑塔女士？你怎么……” 话说到一半，陆淮顿了一下。 眼前的黑塔双手背在身后，娇小的身子微微前倾着看着坐在地上的陆淮，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泛着微红，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这是黑塔？不……看样子应该是【黑塔】才对。 但她怎么会到这里来？陆淮寻思自己也没用那面镜子啊？ 然而就在陆淮犹疑之时，面前的【黑塔】，她那犹如冬日中暖阳的温柔笑脸中，却是浮现出了淡淡的哀伤。 “小淮……” 柔柔的声音回荡在陆淮的耳畔。 “你和我都可以安然地离开仙舟……” 陆淮望着【黑塔】，不知怎么的，一丝不安涌上他的意识。 这不是那天在房间里，【黑塔】被收回镜子中时说的话吗？那也是陆淮见这位【黑塔】的最后一面了。 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陆淮下意识开口：“这是怎么……”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忽然间，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利刃，忽然从【黑塔】的胸口穿刺而出！ 浑身一震，眼前这一幕发生的过于突然，陆淮差点没有压制住奔涌而来的丰饶之力。 “你在这里，坐的可真是安稳。” 阴影之中，陆廻的身影缓缓出现，他向着陆淮发出冷笑，扬起手中的利刃。 【黑塔】单薄的身体被挑在刀刃之上，她的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然而却是紧紧地咬着嘴唇，任凭泪水从眼中夺眶而出，却是没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你凭什么占据着一切？你就是一个无用的废物，任何东西到了你的手里，哪怕是绝世的珍宝，也会被你糟蹋地一无是处。” 陆廻紧盯着陆淮，他阴冷的声音回荡于这一片空间中，缓缓地踱步着。 “陆淮，黑塔就在鳞渊境之外，现在我想杀了她只是举手之劳，而且我很清楚她如今处于星海之中的什么地方。” “你呢？你躲在这里，让她保护着你，甚至还要为你送上性命，你配吗？” “你根本什么都不是！” 厉喝一声，陆廻手中的利刃猛然一动，被挑在刀尖之上的【黑塔】被甩落于地，跌撞着落在陆淮的眼前。 她的眸中一片灰暗，手指颤抖着朝着陆淮伸过去。 还未等触及陆淮的脸庞，便垂了下去。 走上前，陆廻手中的利刃抵住神色呆滞的陆淮，用刀尖挑起陆淮的下巴。 “告诉你，陆淮，你不配拥有这一切。” “你什么都做不到。” 话音落下，陆廻的身影消失不见，黑暗的空间之中，仅留陆淮与【黑塔】。 伸出手，陆淮的指尖刚刚触及【黑塔】的发丝，她的身形便如同被吹散的沙子，渐渐地消失于他的眼前， 这不是【黑塔】…… 在拥挤的思绪中，理智在对着陆淮发出警告，警告他要稳住心神。 却未发现，有着金色的流光，正从他周身散溢而出。 …… 鳞渊境，建木封印之下。 看着情况逐渐好转的陆淮，白露坐在一旁，长长的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至少本小姐的想法没有错，丰饶力量的弊端至少暂时没有在陆明星的身上表现出来，这证明他对于这些命途有着很强的亲和性。 走上多条命途的行者也不是见过，但是像他这种迫近于使者的存在……只能说是很稀有。 但那也是人家的秘密，白露可不敢随便打听。 站起身来，白露走上前，看着陆淮胸前逐渐愈合的伤口，以及那已经开始跳动的心脏。 “啊，丰饶的力量如果没有副作用，那可真是好东西啊。” 可惜没有如果。 然而就在这时，白露的余光忽然瞥见，陆淮胸前的伤口中，似是有一点金色的光芒闪过。 就在她想要走近看清楚一点时，忽然间，无数的金色枝叶从陆淮胸前蔓延而出，瞬间就将他的身体缠绕！ 金光明暗，枝叶生灭，那原本躺在建木封印之下的陆淮，此刻翻身坐起，丰饶的孽力将他浑身缠绕，那一双深褐色的眼瞳，此刻尽是赤红的血色！ “唔啊……这这这，怎么回事？” 白露吓得跌坐在地，看着眼前的陆淮，她慌得不知所措。 这……这是彻底陷入了魔阴身的样子！ 哪里出差错了？不应该啊？ 明明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怎么说魔化就魔化了？ 然而，此刻的陆淮丝毫没有留意他身边的白露，赤色双瞳中凶戾之气犹如咆哮的恶兽，他望向鳞渊境外，金色的流光于周身弥漫着，下一瞬间，飞掠而去。 鳞渊境外。 陆廻看了一眼地上【黑塔】的躯体，冷哼一声。 刚刚他使用了思维同步，进入了陆淮的精神世界之中。 呵，一眼看去便能够了解其有多么的脆弱，想要攻破防线，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现在，那个家伙应该已经陷入魔阴身了吧？ 目光望向一旁，黑塔此刻依然站在鳞渊境大殿的入口之前，人偶的左臂从肩膀处被连根切掉，此刻已经难以轻易抡动那柄锤子，然而她却是一步都没有退，绝美的容颜之上，依旧是那么冷漠和高傲，似是根本没有将陆廻放在眼里。 “你可真是偏执啊，黑塔。” “但你明白的，这根本没意义。” 陆廻耸着肩，他似是讽刺地望向黑塔。 “大局已定了，就是这样。” “没人能决定我和他的结局，星神都不行。”黑塔淡淡地说道，“你算什么东西？” 冷笑一声，陆廻重新扬起手中的刀刃。 “好啊，那就让你看看，我能，还是不能？” 寒光闪烁，陆廻手中的刀刃朝着黑塔雪白的脖颈飞掠而下。 而就在此刻，咆哮之声于鳞渊境中爆发而出，只见那高天之上，五条巨龙的身影犹如遮蔽寰宇的星辰，而在巨龙之影的围绕之中，被丰饶的枝叶所包裹的陆淮，犹如一道闪电般袭来。 他将陆廻从黑塔的身边猛烈的撞开，伸出手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直冲向那古海中央的万丈高峰！ 第160章 神陨剑，出鞘! 鳞渊境外，一道金光于天空中掠过，犹如陨石般砸入古海内的高山之上。 一连串剧烈的轰鸣之声响起，在巨龙的席卷之下，陆淮将陆廻死死抓在手中，砸入那古海山脉数千米有余！ 山崖崩裂，陆淮的双眼血红，他的脸上尽是暴戾之色，一只手掐着陆廻的脖子，而另一只手扬起，青色的龙爪之上风暴缠绕，朝着眼前的陆廻猛然挥下！ 巨石飞溅，庞大的力量近乎让整座山脉都为之动摇， 数千米的地裂之中，陆廻看着眼前正在失控边缘的陆淮，他抓着那只被龙爪覆盖的手，咧嘴一笑。 “没错，就是这样，精神率先崩溃，然后肉体才会随之消亡。” “魔阴身给予了你短暂的爆发力，但那又如何呢？” “陆淮，要论力量，我在你之上！” 古海之上，万丈波涛汹涌而起，与陆淮一般无二的五条巨龙之影腾空，犹如荒古的凶兽，席卷而来！ 鳞渊境外，黑塔望向那古海山脉之巅，轰鸣之声低沉犹如雷鸣，激荡着汹涌的海浪。 她心中焦虑，然而机体此刻正在不断地发出警告提示，若是继续强行动用力量，很有可能会直接报废。 而就在此刻，一道光影于空中掠过，金色的流光似是陨石般从天空坠落，猛烈地冲击于鳞渊境外。 碎石与沙尘飞扬，当尘雾散去之时，那被砸出百米的裂坑之中，浑身是血的陆淮正躺在其中。 电光闪烁，陆廻的身影转瞬即至，他抓住陆淮的脖子，将他提起来，猛然砸在一旁的石柱之上。 三人合抱的石柱轰然碎裂，遭受猛击，陆淮一咬牙，鲜血从他齿间溢出。 “陆淮！” 单手拖着长柄锤，黑塔正要强行上前。 “别过来！” 陆淮猛地抬起手，赤色的双瞳震颤着，声音就像是坏掉的手风琴发出的嘶哑之声。 “哦？居然还保持着理智？” 看见陆淮的举动，陆廻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外的神色。 “嘶……难不成说，镜子投影的效果，产生了逆向反应？” 陆廻能够在魔阴身中保持理智，是因为他接受了倏忽的赐福，然而陆淮并没有，当他陷入魔阴身，应当彻底失控才对。 唯一能够解释的，便是因为那面镜子的缘故，将陆廻能够掌控的能力，也赋予了陆淮。 “这一点倒是让我没想到。” 陆廻的脸色相当不好看，他原本的打算是先让陆淮的精神崩溃，他便能够鸠占鹊巢，进入陆淮的四维空间，然后，夺取奇物回廊。 这般，他才能够彻底地替代陆淮，随后觐见那个无名的星神。 “你，想杀我？”血色的双眼直勾勾盯着陆廻，陆淮喘息着，“为何不一开始就动手？” “因为你是个蠢货，无用的废物，你的脑子一直在黑塔那个女人的身上，看不见未来的宏图大业。” 陆廻阴冷地望着陆淮，他在思考，如何才能在杀死陆淮之前，夺取奇物回廊。 而陆淮此刻也在思考。 无论是不朽的力量，还是丰饶的力量，陆廻都要远远强过他，似乎这就是那个镜子的缘故。 不擅长战斗的陆淮，他的反面，不然会是一个好战的影子。 龙尊的力量，陆廻拥有着。 魔阴身的力量，陆廻更是优胜。 而那长庚教给他的剑术……想都别想，此刻大约是无用之物。 陆廻唯一没有的，便是奇物回廊，若是想要战胜他，便只能从这里下手…… 忽然间，陆淮眼中闪过一丝明光。 “你有着收纳奇物的回廊，创造奇物的能力，这本身就是无与伦比的规则，但是，它烂在了你的手里！” “若是为我所用，我未来也能够登上神位！而你！” “你永远都只是一个躲在黑塔背后的废物！” 陆廻手上的力气逐渐增加，陆淮的呼吸变的急促，然而他的脸色并未因为这些羞辱而有所变化，甚至是惨然一笑。 “你，就你还想登神？” “你没有资格质疑我。”陆廻冰冷地说道，“因为那个时候，你早已经是一具骸骨了。” “不，陆廻。” 陆淮清楚地叫出他的名字：“该怎么说呢，实在是太巧了，我这里有一个好东西，它啊……” “专斩你们这种伪神！” 伸出手来，陆淮右手所触及的空间一阵扭曲，而下一刻，炽烈的火焰席卷而出，炎光滔天而起，映照着两人的身影。 陆淮的手中，一把狰狞的赤色大剑赫然显现，缠绕于其上的怒焰犹如暴烈的火龙，熊熊燃烧。 在空间站时，陆淮在‘描写理性’的提示之下，用‘神迹投影’将那把斩神之剑的碎片投影到了奇物回廊之中。 而此刻，这把沉睡已久的大剑，展露了它的峥嵘。 “来试一试。” “你有没有资格，被斩于这把剑之下？” 烈焰破空，于古海之上燃烧，直击那被阴云所遮蔽的长空。 神陨剑，在此出鞘！ 第161章 这一剑，贯穿星辰 黑色洪流湮没仙舟的大地，丰饶大军犹如癌细胞般迅速地蔓延，将流云渡彻底湮没。 星槎海中枢的上空，孽龙腾飞，口中喷吐着金色的烈火，向着丹恒与刃席卷而去！ 支离剑犹如血肉般颤动着，刃的眼中似有风暴在凝聚，他猛然挥剑，碧色的刃光飞掠而过，将那铺天盖地的金炎一分为二。 “丹枫，你在做什么！”压抑着怒火，刃厉声道，“刺穿她的逆鳞。” “杀了她！” 手握击云枪，丹恒驾驭着苍龙，在与孽龙的缠斗之中，他有无数次机会将长枪刺入她额顶的逆鳞之中。 然而，他下不了手。 那明明是倏忽用恶孽残余的卵，以寿瘟的力量，捏造出来的旧日幻影。 但是，他分明看见那孽龙金色的双瞳之中，满溢着泪水。 咆哮声震惊天地，孽龙庞大的身躯于空中掠过，猛烈的冲击将丹恒与刃当空撞开，落于地面之上。 “你这个废物！” 刃阴狠地望向丹恒，手中的剑颤动着，似是下一刻就要朝着丹恒刺过去。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对她来说，死亡才是最好的归宿。” “丹枫，你最好不要重蹈覆辙！” 丹恒无动于衷，他仰头望向天空之中，孽龙腾空，那雪白的身影于一片晦暗的天穹之上，似是一道淡淡的伤疤。 “我知道。” 重渊珠明暗交错，丹恒淡淡的说道。 过分的犹豫，只会加剧伤痛。 他的罪孽曾经由镜流斩灭，而如今，应当由他亲手画上句号。 重楼之上，两柄长剑相互交错，每一次的碰撞所激荡而起的剑气都足以摧毁楼宇高墙。 被金色的枝叶所缠绕，镜流此刻已然彻底陷入癫狂之中，在魔阴身的作用下，她几乎是仅凭本能在不断地挥剑，斩杀面前奔涌而来的活尸，那些曾经与她同属苍城的同胞。 以及，向她挥剑的长庚。 长庚此刻同样处于魔阴身的状态之中，然而与镜流不同，他尚且能够控制自己的意识。 对于使用倏忽的力量这一点上，长庚比刃要更加娴熟。 两人的剑意凛冽，在一望无际的战场海洋之中，竟是硬生生劈开数百米被剑意环绕的空无之地，在这里仅存他们二人，无一旁人能够靠近其中。 而在战阵中央，厮杀最为惨烈之处，景元沉默着，他看向被丰饶支配的活尸所吞噬的战场，麾下云骑军，此刻伤亡已逾十万！ 天空之中，妖星依旧在喷吐着黑色的洪流，那倏忽远远地望向他，在这生死战场之中却是显得无比悠然自得。 依靠他与罗睺的力量，想要在罗浮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将其摧毁，并非是一件难事。 然而此刻，他似乎是陷入了自我的愉悦之中。 他想要支配着苍城仙舟的遗骸，让罗浮在苍城同胞的虐杀之中，陷入绝境！ 这便是，所谓的恩赐！ 景元仰望向天穹。 从朱明仙舟所求之物如今还未抵达，然而，战局已经步入如此的境地。 或许…… 罗浮，只能重蹈方壶之覆辙。 远远地，景元的余光察觉到一艘星槎正朝战场这边飞来，而那船上所承载之物也在景元的预料之中。 必是符玄与瞰云镜。 “既然如此，本将军便潇洒一回吧。”长长叹息一声，景元轻笑着，脸上再度浮现出平日的慵懒之色。 “可惜了，原本还想着退休之后去探访巡海游侠，和他们把酒言欢共赴星海呢，看来是做不到啦。” 话语落下，景元的瞳孔中金色的光芒掠过，下一刻，神君的巨像犹如撑天巨柱般腾空而起，手中的巨大阵刀雷霆密布，滔天战意奔涌着，朝着倏忽席卷而去！ “哦？总算是坐不住了？” 倏忽淡淡一笑，迈步上前。 神策将军？多么好听的名号。 可惜，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谓的计谋只会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倏忽准备上前，以雷霆手段镇压景元，彻底击溃罗浮云骑大军心中防线之时。 遥远的天际之上，赤色的烈火犹如风暴般汹涌袭来，而在那滔天怒焰之下，一个身影被烈火侵蚀着，犹如陨落的星辰般坠入战阵之中。 “哦？”看清落地之人，倏忽有些意外。 那浑身尽是灼伤的痕迹，显得狼狈不堪之人，竟是陆廻。 遥远战阵的另一端，陆淮手中提着狰狞的大剑，火焰的气息将他围绕，燃烧着从他身体上生长而出的金色枝叶，将其烧为灰烬，随后再度新生。 “有趣。”倏忽低声喃喃着，而就在这时，天空中的罗睺忽然蠕动起来，那只血色的眼睛转向前方，直勾勾地落在陆淮的身上。 陆淮浑身弥漫而出的不朽与丰饶，以及一股无名的力量，让它的感官疯狂震颤。 它想要将陆淮吞噬！ “对他感兴趣吗，老友。” 倏忽望向天空之中，罗睺如同活跃的细胞般不断的蠕动着，甚至连喷吐苍城遗骸的行为都停止下来。 “好啊，难得你有此兴致。”倏忽淡淡一挥手，“去吧，他是你的了。” 罗睺扭曲的外壳之上，相互挤压着发出刺耳的如同笑声般的锐鸣之声，它缓缓地下落着，巨大的质量所产生的引力，甚至让部分残缺的尸体都隐隐浮向空中。 陆廻脸色阴沉着，他看着朝这边走来的陆淮，眼角一阵抽搐。 那把剑很不寻常，但也不应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如此而言，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陆淮以创造奇物的力量，在原本便是奇物的那把剑上进行了升格，因此才能够爆发出将他陆廻击退的暴烈威能。 站起身来，陆廻仰视天空中的罗睺，阴恻恻地一笑。 “陆淮，你果然不简单，但你一个人又能做到什么？” “你能斩退我，难道，你还能斩了天上的星辰？” 面对陆廻的讥讽，陆淮默不作声，他抬起头来，仰望着天空之中，那引人恐惧的庞大活化天体。 随后，握紧了手中的神陨剑。 陆廻当然不会眼看着陆淮被罗睺吞噬，他还要从陆淮身上夺取想要的东西。 只需要让他失去战斗力即可，之后便从罗睺手中抢走陆淮。 回想起刚刚在鳞渊境外，陆淮那一剑的威力，陆廻双眼便开始泛红。 那是多么庞大的力量，如果在他的手中，他甚至有信心能够击败倏忽！ 在陆淮那个废物的手中，纯属浪费！ 仰望妖星，陆淮的瞳孔中血色弥漫，神陨剑上，火焰疯狂的蔓延，像是挣扎着要冲出囚笼的荒古凶兽。 下一瞬间，陆淮猛然挥动神陨剑，当空一斩！ 疯狂的火光一瞬间便席卷苍穹，腾空的怒焰似是咆哮的火龙，过于炽烈的光芒甚至将这片天地都映地只剩下黑白两色。 在猛烈的光芒照射之下，甚至连倏忽都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哦？他居然有这般实力？ 但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不过可惜……用在了违逆药王的路途之上，那便无药可救了。 炽烈的光芒逐渐散去，陆淮扛着神陨剑，他喘息着，血色的双瞳依旧仰望天穹。 妖星依旧当空，那一剑下去，仅仅在它的外壳上，留下了浅浅的一道烧灼痕迹。 “能够给罗睺留下伤痕，果然不一般。” 倏忽感慨着，甚至伸出手鼓起了掌。 一旁，景元望向陆淮，他微微叹了口气。 那一剑的威势，的确是相当的强大，让他都感到了心惊。 然而，以人的力量想要斩灭星星，还是过于渺茫了。 然而此刻，屹立妖星之下的陆淮，他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只见他单手将神陨剑扛在肩上，随后，拿出了那面手镜。 虚实境象。 “你可就别挣扎了，陆淮。”看着那面镜子，陆廻不由得嗤笑出声，对于虚实境象，他的了解要比陆淮更加清楚。 想要凭这个对抗罗睺？痴人说梦！ 然而，陆淮却是淡淡地瞥向陆廻，嘴角上扬，露出一抹似是讥讽的笑。 “咔嚓！” 清脆的声音响起，陆淮手上用力，竟是将那手镜生生捏成了碎片！ 锋利的玻璃划破陆淮的掌心，鲜血流淌而出，陆淮却是恍若未见，扬起手来，将那无数的玻璃碎片洒入高天之上。 镜片于空中闪烁着微光，犹如满天星辰般，他们四散游离着，将此刻所有人的身影全都映入其中。 陆淮双手握神陨剑，随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一枚镜片中，罗睺的影子一闪而过。 “嗯？”就在这时，倏忽发现了不对劲。 自己身体中，属于药王所赐福的丰饶之力，竟然有隐隐外泄的倾向。 压制住身体中力量传来的暴动感，倏忽惊讶地发现，那力量所奔涌的方向，居然是陆淮所在之处！ 此刻，战场之上，百万丰饶活尸撕扯着云骑军的防线，罗浮的阵线步步后撤，眼看就要退到星槎海中枢之外。 而就在这时，那些悍不畏死，前赴后继的活尸，忽然成群结队地扑倒在地，似乎是在一瞬间失去了生机。 仅仅是在数个呼吸内，战场之上，数十万的活尸体丧失了战力，他们身体中，维持行动的丰饶之力被强行抽取而出，如同浩荡的洪流般奔向一个方向。 那便是陆淮所在之处！ 虚实境象，两个能力。 既可以复制相反的人格，又可以让镜中所现之物，为己所用。 而此刻，陆淮所用的，便是被镜子所映照，噬界罗睺的吞噬之力。 仰望天空，闪烁着光芒的碎镜如流星般坠落而下，陆淮望着其中一个碎片，他举起了剑。 镜中映见的。 是镜流的影子。 金色的光芒涌动着，混杂着赤色怒焰冲天而起，哪怕是于罗浮之外，都能够看见那直指苍天的金色炎光。 望向妖星，陆淮高举手中神陨剑，随后。 猛然挥下！ “轰！” 无垠的寰宇之中，璀璨的银河似是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而从那裂口之中。 一把横贯天穹的大剑，刺穿星海，向着那妖星直贯而下！ 如雷霆般的轰鸣响彻整个仙舟，立于甲板之上的符玄，她仰望着那遮天蔽日的大剑，瞳孔剧烈地收缩着，良久之后，才低声喃喃着。 “这……简直是……” 开天辟地。 于战阵之中，原本已经丧失了意识的镜流，此刻忽然浑身一滞。 她转过身，血色的双瞳之中，那柄剑就像是朝着她在奔赴而来般，镜流握着剑的手在不断地颤抖。 她想起了为她授业的那位戎装女子，原以为无所不能的她，也有着自己的困惑。 她传授给镜流的剑术，以心，形，意，魂，神，为剑基五蕴。 而她曾向镜流感慨过，她自己这辈子或许都无法触及神之门槛。 而之后，教他习剑的女子，便身陨于战场之上。 镜流，她在坠入魔阴之后，便与“神”无缘，她曾以为这辈子都无法遇见此剑术的最终奥义，未曾想，今日却是一睹真容。 “这便是……”口中喃喃着，镜流的眼瞳微微震颤。 太虚剑神。 第162章 仙舟的朋友们，需要援助吗? 黯淡无光的星海深处，隐匿着一艘巨大的仙舟。 仙舟虚陵，藏身于瀚海中央，周围数光年之内都不存在仙舟之外生物活动的迹象。 而此刻，虚陵之上，谒见厅内。 “追猎丰饶，乃是帝弓第二个万年的大计，然而，若帝弓想要迈入第三个万年，便需让帝弓的命途，湮没毁灭。” “当毁灭的命途被并入巡猎中时，帝弓，便会提前迈入属于祂的第三个万年，从追猎之路，转变为巡猎万物。” 大殿之中，金发的男子面向高台之上，仰视着那名背对着他的银灰色长发戎装女子。 “我们有着相同的目的，所以请相信我，元帅大人。” 摊开的双手放在胸前，金发男子向着被他称为元帅之人，躬身行礼。 “我没有说谎。” 然而，那桌案之后，云骑元帅·华，立于开阔的台地上，她的目光似是望向浩瀚的星海，群星闪烁着黯淡的光，维持着亘古以来的悠久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她微微一动，缓缓地转过身来。 “臻至化境的太虚剑神啊。” 华的口中似是感慨般轻声念道。 会是谁使出的这一剑呢？帝弓七天将，从她这里学去太虚心诀之人，如今尚无一人能够达到“神”之境界。 而且她所感受到的，那声势跨越星海的一剑，已经连她都叹为观止。 收回思绪，华的视线挪到金发男子的身上，她沉默着，淡淡的威压从身上弥漫开。 “来人。”冷淡地开口，华将矛头指向金发男子，“带他下去。” 金发男子微微皱眉：“元帅大人，您难道还有所怀疑？” “你所言之事，本帅心中有数，也很清楚其中道理，但……罗刹。”华朝着他淡淡一瞥，背过身去。 “本帅不喜欢你这张脸。” …… 罗浮的上空，绚丽的光芒犹如奔涌向四方的波浪，那通天贯地而下的一剑，正中于噬界罗睺的躯体之上！ 猛烈的冲击瞬间覆盖整片天穹，甚至将那游离于空中的孽龙都震落于地面之上。 而在那一剑落下之时，原本还纠缠于镜流身边的长庚，他那被魔阴身所侵蚀，金色的枝叶弥漫的面容之上，迷茫的表情忽然转变为狂喜之色。 “哈……哈哈！” 他仰天狂笑，长剑脱离手心，坠落地面。 “镜流！剑首大人，你看到了吗！”、 “那是在下的徒弟！在下引领了他走上了剑道，现在，他手中的剑已经可以斩灭天星了！” “镜流！你的徒弟，做得到吗！” “我的徒弟，他便可以！” 近乎疯狂般的呼喊着，长庚竟是飞身而起，朝着那陨天之剑飞掠而去。 “陆小友！让我看看，你这一剑，威势几何！” 声音未落，便被袭来的剑意吞噬，长庚如同扑向烈火的飞蛾，他的身躯在太虚剑意之下，连一息都没有维持住，哪怕有倏忽血肉的加持。 依然湮灭成灰。 这一幕，正好映入刃的眼中，那一瞬间，刃的神情有些恍惚。 若是他也投身其中，是否能够断绝这千年以来缠身的业力与罪孽？ 而此刻，陆淮双手握着神陨剑，他跪倒在地，剧烈的喘息声如同破损的风箱。 抬起头，天空之中的罗睺被层层的爆破而生的能量所包围着，整个寰宇似乎都因此而震颤，无数的碎屑于高天之上坠落而下。 黑色的碎块落于地面之上，不断地蠕动着，似是扭曲的虫子。 那是噬界罗睺的残块！ “不可思议……” 远在战阵之外，符玄立于舰船甲板之上她感受着于空气之中传递而来的震荡，似乎连她的内脏都在与之共鸣。 那一剑的威力甚是骇人，哪怕是景元将军神君的全力一击，或许都望尘莫及。 如此一来……那妖星陨落，战局将再一次扭转。 “本座……不用死了？”心脏剧烈跳动着，符玄喃喃着，恍如梦境。 天空似是下起一场黑色的雨，罗睺的残躯密密麻麻坠落而下。 然而，就当景元等人以为罗睺已经陨灭于那一剑天威之下，遮蔽天穹的云雾在此刻悄然散去。 “那是……” 看见天空中的景象，景元的瞳孔不由得紧缩。 一颗残缺的星辰垂于空中，那个大小仅剩下不到罗睺原本的五分之一，无数的碎块当空悬浮，围绕着罗睺，犹如一道星环。 血色的眼瞳震颤着，边缘之处的血肉就像是有无数的肉芽般疯狂蠕动，那股属于罗睺的暴戾气息，在此刻居然显得更加猛烈！ 妖星濒死，它欲要拼死一搏！ “呵。”望见天中此刻的景象，倏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恍然，随后淡淡一笑。 “这一剑若是落在吾身上，或许会有大麻烦，可惜了。” 脚下轻轻一顿，倏忽的身形掠于高空之中，而在他的身后，一尊神具千手的黑金巨像屹立天地之间。 巨像身上，金色枝叶蔓延而出，倏忽伸出手拈叶一笑，垂视陆淮。 “令吾意外的是，最大的麻烦居然是你。”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由吾亲自出手了。” 而就在此刻，金色神君横刀于倏忽面前，景元手持阵刀，一双金瞳直视倏忽，那副架势，若是倏忽敢上前一步，神君阵刀必斩之。 “终于打算动手了？”倏忽扬起手，枝叶从他指缝间飘落。 “来，景元，让我看看，千年过去，你是否有所长进？” 高天之下，陆淮仰望那愈发狂暴的妖星，他咬着牙，提着神陨剑艰难站起身来。 那一剑几乎耗空了他所有的力量，然而此刻看来，依旧是失之毫厘。 罗睺周围的星环，此刻有着金色的光芒氤氲其上。 它此刻疯狂地想要吞噬陆淮，它要用陆淮所拥有的不朽赐福，来重塑身躯！ 强撑着身子，陆淮站了起来，他再度向着天空中的妖星，举起手中的神陨剑。 再来一剑！ 而就在此刻，一个冰冷的身影出现于陆淮身后。 “小弟弟。”镜流开口，她的身上依旧有着寿瘟枝叶缠绕，然而，在双眼所见的一片血色世界中，那一剑，让她重新夺回了一丝理智。 “你可要斩下那天上的星星？” “若是如此，我可来助你一臂之力。” 陆淮侧目望向镜流，仅仅看了一眼，随后又将目光移回高天之上的罗睺。 “随你的便。” 这人陆淮不认识，但是无所谓。 只要别妨碍他就好。 他要斩灭这颗拦路的妖星，然后…… 杀了另一个他。 得到应允，镜流扬起昙华剑，寒冰于剑刃之上飞速凝聚。 这，或许是她兑现诺言的唯一机会。 她要斩下天上的星星。 为此，她不计任何手段，哪怕不是她亲手斩下也无妨。 狂暴的力量震撼着天地，罗睺扭转着残破的身躯，残块组成的星环飞速的转动着，那如同深渊般的巨口张开，面向罗浮之上的陆淮！ 要来了！ 手中握剑，陆淮与镜流此刻蓄势待发，烈焰与寒冰永不相融的两物，眨眼间便腾空而起。 可是，哪怕是罗睺的残躯，所散发出来的力量依旧让人胆寒，一座天体所蕴含的能量，本身就是天文数字。 而就在陆淮与镜流打算趁着罗睺的力量尚在积蓄，先下手为强，从中取得一线生机之时。 忽然间，一道蓝色的集束炮横亘天宇，犹如破坏的洪流一般奔涌而来，仅仅是在一瞬间就将那罗睺的残躯吞噬于光芒之中！ 仙舟另一端的天空之上，庞大的战舰高悬空中，舰首之上的歼星炮口，此刻还有着余烬飘散。 “哇，这仙舟可真是有够乱的。” 歼星舰控制室内，艾丝妲望着面前的屏幕，而在她身后，十数名黑塔空间站科员正在紧张地操控着舰船运转。 “老师给的那个链接可太棒了，物流飞速不说，居然还提供跃迁服务。” 拉过面前的话筒，艾丝妲轻咳了两声，随后开口道：“喂喂喂？仙舟的朋友们，我是黑塔空间站代理站长艾丝妲。” “请问各位需要援助吗？” 第163章 云上五骁 天空中，被集束歼星炮冲刷而过，那原本罗睺所在之地，仅留下一片残渣。 倏忽微微蹙眉，他遥望着被湮灭的罗睺，过了许久之后，喟然一叹。 那副模样，不是因为丢失了战局而失望，似是因为老友的离去而遗憾。 “那是你的奇兵吗，景元。”目光从歼星舰上掠过，倏忽直视景元问道。 然而，景元此刻也是陷入些微的惊异之中。 他的确布了奇兵，然而那也是仙舟同盟的势力，何曾联络过黑塔空间站？ 唯一可能的，便是那陆明星，甚至……黑塔本人？ 想到这里，景元下意识地背后一凉。 若是黑塔的意思，她可懒得插手仙舟事务，若这歼星舰不是用来对付丰饶孽物的。 难不成要用来炮轰仙舟？ 按照黑塔的性格来说可能真会如此，若是让她不高兴了，路过的扑满都得挨上两发歼星炮。 心中不由泛起一丝苦笑，景元的视线落回倏忽的身上。 不管怎么说，这会儿气势上可不能输。 “丰饶民乃寰宇公敌，尔等何时才能够意识到这一点？”景元凝视倏忽，淡淡开口，“我们仙舟同盟不过是走在猎杀丰饶的第一线，在我们身后，想要杀死你们的人，胜过天上的星辰。” “这便是愚昧之处，傲慢与偏见让你们看不清吾主药王的悲悯，却将其视为毒药。” “既然不能接受慈悲，那便应当接受净化。” 倏忽的声音冷淡，金色的落叶在他的周身飘零着，身后的千手巨像轰然作响，震彻天地。 景元微微皱眉，正欲开口之时，忽然间，一道讯息传入他随身玉兆之中。 “……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心中念着，景元微微叹了口气。 “传讯符太卜，联络黑塔空间站的朋友。” 此刻，歼星舰内。 “喂喂喂？” 艾丝妲依旧在想办法与仙舟取得联系，然而却一直没有回音。 仙舟的通讯系统已经被打烂了吗？ 就在她犹疑之时，忽然，一道讯息接入了歼星舰的信息系统。 “艾丝妲站长，幸会。” 屏幕之上显现出一名粉色如桃花般的少女，艾丝妲一眼便认出来，这是罗浮仙舟的太卜，符玄。 这就是本人啊？ 果然和之前在资料上看的的一样又小又可爱！ 就跟老师一样，嘿嘿。 符玄完全没有察觉到艾丝妲内心“阴暗”的想法，她一本正经地开口道：“感谢艾丝妲站长出手相助，仙舟如今内忧外患，无法以待客之道相迎，还望见谅。” “啊，这个没什么。”艾丝妲笑着说，反正她也是忙里偷闲悄悄跑过来看一眼，仙舟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老师居然要下单买歼星舰。 “本座这里有一个不情之请，事关仙舟的存亡，还望艾丝妲站长可以施以援手，罗浮仙舟，必然感激不尽。” “没问题，请说吧。” 艾丝妲此刻也是兴致盎然，毕竟刚刚到手的歼星舰，肯定要过把瘾才行。 “罗浮如今抗争丰饶孽物，而其中有一令使乃是大敌，景元将军深谋远虑，知晓其弱点所在，向朱明仙舟求取了能够将其灭杀之物。” “艾丝妲站长，朱明仙舟的援手已经抵达罗浮外围，还请艾丝妲站长为其提供援护，使其安然抵达罗浮。” …… 此刻，罗浮仙舟之上。 受到太虚剑意与噬界罗睺的冲击，丰饶的大军与罗浮云骑均有着不同程度的伤亡。 而那条腾空的孽龙，此刻正砸落于地面之上，气息衰弱，它正面遭受那猛烈力量浪潮的冲击，浑身上下早已被鲜血浸染。 丹恒与刃站在孽龙面前，他们沉默着望着眼前，这一本应存于记忆之中的残渣。 孽龙金色的瞳孔落在二人身上，这一条充盈着丰饶气息的失控恶兽，原本应该被暴虐所浸染，然而此刻，它的视线却是无比的平静，似乎是在催促着二人。 斩了它。 丹恒手握击云枪，凝视孽龙，止步不前，而从一开始便怒斥丹恒，让他下手斩杀孽龙的刃，此刻也是默然无言。 当心血翻涌之时，谁都相信自己能够改变一切。 直到冷静下来后，才发现遗留之物，仅剩不堪回首。 “杀了她。” 这一次，是丹恒先开口的。 刃没有说话，他手持支离剑，碎裂的剑身与他的手指均在颤动，一步步走向孽龙。 曾经她是被镜流斩杀的。 这一次，应当由他亲手，断绝了她的痛苦才行。 而就当刃举起手中的剑，正欲挥下之时。 天空之中，一连串的轰鸣之声传来。 只见从仙舟外侧的方向，无数的丰饶舰队正在追逐着一艘运输舰，而在运输舰的后方，隶属于黑塔空间站的歼星舰左右两侧舰体之上炮口齐鸣，火力全开之下，丰饶舰队犹如被烈火焚烧的虫群，不断地从高空坠落。 “朱明仙舟的援助来了！” 运输船上，一座高大的犹如熔炉般的半透明容器之中，装载着一个漆黑的物体，远远看去。 恍如一轮黑日！ 而此刻，当倏忽望见那朱明仙舟所送来之物时，他的神色剧变，身后的千手巨像，朝着那运输舰猛然挥出一掌！ 神君的阵刀当空劈下，与千手巨像碰撞之后，景元的身体瞬间倒退百丈之外。 “倏忽，你怕了？”看着倏忽那副变得冰凉的表情，虽然吃了瘪，景元却是笑的畅快，“你也会怕？” 倏忽一言不发，在他挥手之间，金色的落叶飘零，千手巨像的攻势如同潮水般朝着景元席卷而来，几欲撕裂长空。 而景元冷笑一声，神君之上金光乍现。 朱明仙舟送来的，乃是由岁阳坍缩而成的黑色融核，而这个东西，正是在千年前，将倏忽第一次击杀之物。 他要守住这最后的希望，杀死倏忽，只能凭借这个！ 歼星舰为运输舰护航，丰饶的舰队根本无法靠近其千米以内，仅仅不到半小时，便来到了仙舟的上空。 “丰饶民的战舰还是有点过时了，啊，不对，应该说是这架歼星舰太猛了？”艾丝妲思索着，她指挥着舰船掉头，于空中继续阻击着丰饶民的舰队，而她则选择了乘坐飞船落地。 老师就在仙舟之上，总得先去找她吧？ 哦对了，还有陆淮。 而且明明是两位的订婚旅行，怎么搞成这副样子了？ 倏忽被景元拼死阻拦，丰饶的舰队无法突破歼星舰的火力网，那运输船已经准备开始降落，符玄见状，立刻指挥众人前去接应。 然而就在此刻，一道金色线于空中掠过，在众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正中运输船！ 在那天端，噬界罗睺竟是残余了最后的一块核心，在这一刻爆发。 旋即，化为灰烬。 “该死！” 景元见状，浑身都颤动了一下。 那艘舰船之上的岁阳武器，乃是最后的希望！绝不能就此陨灭！ 运输船在爆炸中分崩离析，装载着岁阳坍缩物的熔炉于高空坠落，景元咬着牙，神君的身影与他同步，朝着那熔炉伸出手。 而下一刻，千手巨像将景元的神君死死抓住，再前进不得分毫，倏忽飞掠而上，那遮天蔽日的手掌眼看就要将熔炉抓住。 猛然间，一道白色的巨影腾空而起，孽龙的身形似是闪电，在倏忽触及熔炉的一刹那，硬生生地将其夺走！ “孽畜！” 倏忽勃然大怒，他扬起手来，就要朝着孽龙挥下，而就在此刻，挣脱了束缚的景元挥起手中阵刀，神君周身雷霆闪现，朝着倏忽斩出猛烈的一刀！ 斩无赦！ 阵刀凌空，倏忽回手一掌，将那横亘天宇的金色阵刀接住，随后又是一掌直击景元的胸口。 鲜血从口中喷出，这一掌直接将景元砸落于地面，神君的身影都被生生打散！ 而就在景元退却的同时，刃与丹恒腾空而起，风暴的呼啸与苍龙的怒号响彻天穹，向着倏忽席卷而下！ “不知死活！” 倏忽阴冷地一哼，右手弹指之间，无数金色的枝干于千手巨像之上蔓延而出，下一刻，枝干似是羽箭，朝着刃飞掠而出！ 飞箭来袭，刃手中支离剑斩落面前的枝干，然而依旧有着更多的枝干刺穿了他的身体，将他生生的钉死在石柱之上！ “你似乎忘了当日的情景。”倏忽冷眼望向丹恒，而丹恒默然无言。 曾经他便惨败于倏忽的手中，而如今…… 重渊珠闪耀着光芒，丹恒咬紧牙关，苍龙的影子腾空而起，扑向倏忽。 倏忽只是淡淡的扬起手来，他身后的天宇似是化为血肉的高墙，每一颗星辰都像是细胞般搏动着，倏忽的手上，缓缓地用力。 那一条苍龙，竟是于天空之中猛然碎裂。 遭受到力量的反噬，丹恒只觉胸口一闷，硬生生忍住要喷出的血。 “丹恒，退开！” 冰冷的呵斥声传来，一把被冰晶覆盖的利剑破空而至，剑光弥漫，镜流迫近倏忽身前，仅仅是眨眼之间，便有上千道剑光将其笼罩。 “你的水平衰退了啊。”倏忽冷笑着望向镜流，“你的剑意呢？” 镜流沉默着，赤色的双瞳似是血光荡漾的深潭，她义无反顾地挥动着手中的利剑，直刺倏忽。 金色枝叶弥漫之间，倏忽挡住镜流那锋锐无匹的剑意，身后血肉交织的诡异星空，猛然绽放出无数的光华，朝着镜流席卷而来！ 冰凌破碎，镜流的齿间鲜血飞溅，凌空的身影一阵踉跄，便要朝着地面坠下。 “你们当年五人不是我的对手，如今四人，依旧不是。”俯视着镜流的双眼，倏忽冷冽道，“挣扎无用，准备受死！” 身形倾倒，当镜流要从天空坠落的最后一刹那，她望向倏忽的双眼，忽然露出一抹淡笑。 “不是我们四人。” “是云上五骁。” 话音落下，只见镜流身形倾倒，而在她的身后，那条孽龙的身影忽然显现而出，它的嘴里衔着熔炉，岁阳坍缩之物便在其中，绽放着漆黑的光芒！ 镜流坠落着，她的双眼望向那条孽龙，看着那白色身影从身边掠过，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似乎又看到了那个银发的女孩，朝着她露出永远都是朝气蓬勃的笑容。 去吧，白珩。 脱去这一身恶孽的骨血，用你最为纯粹的模样。 重新回归你所热爱的天穹。 高天之上，倏忽看着那已经近在咫尺的孽龙，一直以来风轻云淡的他，此刻瞳孔开始震颤。 似乎又重回那一日。 在尸体堆积成山的罗浮之上，狐人少女驾驶着星槎，托举着一枚绝对漆黑的太阳，向他奔赴而来。 用最为炽烈的光芒，将一切都碾灭成灰。 那是倏忽最不愿面对的记忆。 “痴心妄想！” 怒喝一声，千手巨像的攻势犹如滔天的怒浪朝着孽龙席卷而来，无数的金枝似是利刃，疯狂刺向孽龙的身躯。 肢体被斩裂，鳞片连着血肉被撕扯而下，犄角被折断，身体之上，遍布碎肉，甚至可见森森的白骨。 那条白色的孽龙，已经彻底被血色浸染，无尽的苦痛之中，孽龙没有退缩，她衔着那枚熔炉， 以义无反顾之势，奔向倏忽。 漆黑的太阳，绽放出吞噬一切的暗光。 “罗浮仙舟！” 怒号的声音被惊天动地的爆炸所掩盖，罗浮的上空，那一片空间似乎都被轰至碎裂，碾碎成为齑粉。 白珩与倏忽，化为碎屑。 孽龙与倏忽，血肉成灰。 嘴角残余着血迹，景元跌坐于地，仰望那扭曲的天穹。 他的脸上未有得胜的神采，只是低下头，沉沉的叹了口气。 今日，罗浮仙舟之上。 云上五骁，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同仇而战。 第164章 代价 岁阳坍缩之物爆发的威力，实在过于骇人，无关乎敌我双方，均造成了大量伤亡。 那于空中阻击造翼者舰队的歼星舰，也受到了波及，动力系统出现了部分损毁，不得不于战场之外紧急迫降。 倏忽的气息彻底消散，罗睺也已身陨长空，那些被丰饶之力所支配的苍城罹难者们的尸体，此刻尽皆失去了活力。 恶首倏忽伏诛，长庚身陨一剑之下，罗睺业已消散。 这一战，应是罗浮仙舟大获全胜。 然而，就在此刻，那倏忽被黑日所剿灭的天空之下，一个身影缓缓地踱步上前。 那是，陆廻。 “云骑军，列阵！” 见此情景，景元站起身来，喝令声中，手中的阵刀直指陆廻。 战场之上，残存的数万云骑聚拢而来，于废墟之中扬起手中的弓刀，将孤身一人的陆廻包围于人海如潮的战阵中央！ 然而陆廻却是恍若未见，他抬头仰望天空，良久之后伸出手来，他的手心之中，是一根有着黑色指甲的，残缺的手指。 那是倏忽的手指！ “可惜啊，倏忽，明明是死过一次了，居然还如此的自大。” 陆廻轻笑着摇头，他举起手中的那根手指。 随后，放进嘴里，将肉和骨头咬碎，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你现在吞噬倏忽的血肉，似乎迟了。”景元淡淡地说道，“倏忽已死，你想要通过这种方法获得他的赐福，有点痴人说梦了。” 陆晦星，在这一次倏忽降临之前，是他率先扰乱仙舟。 此人也不可留。 然而，陆廻瞥了景元一眼，他忽而一笑。 “景元将军，你可知道倏忽为何复活了？” “那是因为，在上一次的动乱中，他并未彻底死亡，岁阳武器的确将他蔫为齑粉，然而无人注意到，有一颗眼球滚到了建木的根下，那，才是他卷土重来的关键。” “而这一次，他留下的是这根手指。” 陆廻淡淡地说道，他看着自己的手，金色的纹路逐渐开始蔓延，一直延伸到他脖颈之上。 “我吞下去的不仅仅是他的血肉，我获得的也不是倏忽的赐福。” “而是他的一切，乃是丰饶星神的赐福。” “倏忽已死！他永远都不会归来，而我，乃是新的丰饶令使！” 话音之间，陆廻手中忽然多出一根金色的树枝，纤长犹如一把诡奇的利剑，猛然刺入脚下的地面。 刹那间，无数的枝干从大地之上生长而出，尖锐的树枝将毫无准备的云骑军洞穿而过。 仅仅是不到几分钟的时间，便有近万名云骑，在陆廻这一招之下丧失生机！ 伸手提剑，陆廻向前迈出一步，五条巨龙的影子腾空而起，发出怒号之声向着罗浮的大军席卷而下！ 丰饶的赐福，不朽的赐福，在这一刻，陆廻完整拥有了两大命途令使的力量。 他的力量，已经超过了倏忽！ 望着腾空的龙影，丹恒的脸色剧变。 那是仙舟之上，五名龙尊所掌控的五龙之力，然而此刻，却被一人所驱使。 简直是，骇人听闻！ 金色的流光萦绕龙影之上，它们冲入战阵，犹如恶兽归山，云骑军根本无法抵挡那势如破竹的力量。 十不存一，那是上一次倏忽之乱时云骑军的惨状。 而这一次，似乎是要被斩杀殆尽！ 而此刻，景元等人皆是身负伤势，在与倏忽的交手中已经全力以赴。 谁也未曾料到，最后出现的陆晦星，居然是比倏忽更加难以对付的存在！ 龙影腾空，就当它们再度来袭，要将罗浮的军队湮灭殆尽之时。 一道赤色的怒焰直冲天际，烈火横贯寰宇，席卷五条龙影，竟是直接将它们尽皆焚烧！ 被火光所环绕着，手持神陨剑的身影立于万军之前，孤身面对着身负双令使之力的陆廻。 “陆淮。”扬起手中的金枝利剑，陆廻冷笑一声。 “你有点不知死活了！” 身形如雷霆般袭来，金枝利剑划破天际，近乎要将空间撕裂。 在景元等人的眼中，这势如奔雷的一剑若是落在自己的身上，恐怕只能落得身死形消。 碰撞的轰鸣声响彻天际，金色的流光与烈焰相互侵蚀，产生的强大震荡，让周围的寰宇都开始扭曲。 “嘭！” 一个身影后退了，金色的光芒交织着他的身形，直到稳住脚步后，才骇然抬头。 被击退的，竟是陆廻！ “不可能！你，你从哪里来的力量！” 陆廻心中惊怒交集，获得丰饶与不朽的赐福，他如今的实力，明明已经是星神之下最强之人，为何…… 而就在这时，陆淮的身上，缠绕着他的火焰逐渐散去，陆廻看向陆淮的面庞，一瞬间，他的瞳孔收缩了。 “你……你做了什么？” 那张脸，简直…… “陆淮！” 就在这时，身后的战阵之中，一个焦急的声音忽然传来。 被艾丝妲搀扶着，黑塔的脚步踉跄，出现在战阵的前方。 她的生物核心此刻被丰饶的力量从断臂之处侵蚀着，每迈出一步系统都会紊乱，若非是被艾丝妲在半路发现，或许连走到此处都难以做到。 此刻，她望着那立于无数尸体堆积而成的战场中，背对着她的身影。 “陆淮……” 黑塔的声音有些颤抖。 似乎是听到了黑塔的声音，在短暂的沉寂后，陆淮缓缓地转过身。 那一瞬间，黑塔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神陨剑上烈焰燃烧，火光照耀着的是一张苍白的脸，冷风席卷他的脸庞，吹动陆淮的头发。 那原本漆黑如乌木般的头发，此刻却是一片衰败的灰白色，往日清澈的深褐色双眼，如今并非是丰饶的金色，也非是坠入魔阴的血色。 而是一片朦胧与浑浊。 衰老，腐朽，这便是如今陆淮的模样。 跨越战场的废墟，他们两人的目光遥遥相对着。 他明明就是在望向自己，可是为什么。 却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第165章 纵使将我燃尽成灰 “这又是什么？” 【向死而生的一把利刃，火焰巨人的名号让它拥有了席卷那个世界所畏惧的神明的力量，而代价便是燃尽使用者的生命，只留下雪白的灰】 “所以说，它真的屠神了？” 【最终它并未被斩向神明，而是劈开了一条通往未来的道路。】 在空间站时，陆淮望着神陨剑的碎片向着‘描写理性’提问，得到了如此的回应。 想要获得席卷神明的力量，代价便是燃尽使用者的生命吗？ 那个时候陆淮不太清楚，他只觉得这可能是‘描写理性’在向他打一个比方，来证明凡人想要向神明高举叛逆之剑，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然而直到刚才，他挥动着神陨剑，从鳞渊境杀到这伏尸百万的战阵中央之时，忽然有所明悟。 想要获得一样东西，想要达到某个目的，就必须付出等价的牺牲。 所以，燃尽生命也无所谓，他只想要以此为代价，获得足够强大的力量。 强到连令使都感到畏惧。 强到能够触及天上的神明。 强到能够击败另一个自我。 强到……能够让黑塔，不会再因为他而受伤。 怀抱着这样的信念，陆淮以自身的命途之力向神陨剑，赋予了奇物升格。 如今，这把剑之上燃烧的每一丝火光，都在以陆淮的生命为薪柴。 而此等庞大的力量，哪怕是不朽赐予了悠久的寿数，如今也濒临穷途末路。 此刻，他的视线穿过人海，凝视着人群之中，眼眸颤动的黑塔。 他的眼中只留下了她的影子。 良久，陆淮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 “黑塔女士。” 仿声耳蜗之中响起陆淮的声音，黑塔的身子微微一颤。 陆淮的声音很轻，除了黑塔外，再无人能够听到。 他的身上，留着黑塔早已维修好的那条项圈，那是只有他们两人知晓的对话方式。 陆淮望向黑塔，苍白的，缺乏生机的脸庞之上，扬起了一个淡淡的笑。 “珍重。” 黑塔神色剧变，她的目光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望向陆淮。 “珍重是什么意思？” “陆淮！” “你给我回来！” 明明是命令的话语，而在此刻，黑塔的声音中竟是染上一丝哀求。 恍若未闻，陆淮不再去看黑塔的表情，他转过头来，直面向不远处的陆廻。 “你，你连命都不要了？” 陆廻难以置信地望着陆淮，他能够感受到陆淮身上不朽的力量正在剧烈燃烧，化为那一柄大剑之上的怒焰。 “就因为黑塔，你跟我不死不休，而如今，你为了她居然连命都不要了？你把她救下来了，自己死了，意义何在？” 陆廻望向陆淮，他的眼中尽是不可理解。 “我们本就没有相互理解的必要。”陆淮开口，沙哑的嗓音一片苍老，似乎在这战场上的几个小时里，他已经渡过了漫长的岁月。 “陆廻，你和我早就不是同一人了，所以在这片星空之下，我们只能存在一人，或者……” “共赴死亡。” 陆淮话音未落，只见陆廻上前一步，千手巨像于他身后显现，屹立天地之间，零散着无数金色的枝叶。 那股威势，甚至比倏忽更加庞大！ “那你就来试试，你和我，谁能留下！” 陆廻怒吼着，然而陆淮却是恍若未闻，他握紧手中的神陨剑。 哪怕只有一瞬间也好。 我想要拥有能够斩灭神明的力量。 赤炎冲天而起，陆淮的身后，一尊持剑的烈焰巨像屹立天地之间，滔天的怒焰近乎要点燃苍穹。 望向那烈焰巨像，景元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尊巨像……简直和帝弓赐予他的神君一般无二！ 然而那散发来的力量，却是比神君更具压迫感。 雷声轰鸣，千手巨像的攻势如同骤雨般朝着陆淮席卷而来，那产生的余波，都近乎要将整个星槎海中枢彻底碾碎。 面对着那湮灭长空的金色的巨影，陆淮紧握着手中的神陨剑，将其高高举起。 而在他身后，赤焰的神君，做出与他相同的动作，庞大的近乎横亘寰宇的大剑，在神君手中炽烈燃烧。 这是镜子的碎片，映见神策将军景元之后获得的能力。 而高举大剑的陆淮，此刻也在心中默念着。 煌煌威灵，遵吾敕命。 斩无赦！ 浑浊的双眼之中闪烁着光芒，他向着面前的千手巨像，悍然挥剑！ 无尽的苍穹之中，一道赤色的刃光横亘其上，久久未消。 陆淮的这一剑，那凌厉的烈焰斩开了空间！ 相互之间的碰撞仅有一瞬间，几乎是压倒性的优势，陆廻的千手巨像被烈焰所侵蚀着，眨眼之间，片片崩裂！ 身形被猛烈地击飞出去，火焰灼烧着陆廻的身体，丰饶与不朽的力量在体内翻涌着，疯狂地修复那被烈焰蚕食的血肉。 而就在此刻，陆淮的身形早已追了上来，朝着陆廻再度挥剑！ 一剑！又是一剑！ 天穹之上，赤色的流光追逐着金色的陨星，每一次的碰撞，都让那一道金光更快地坠落。 该死！怎么可能！ 明明获得了倏忽的力量，获得了丰饶的赐福！ 明明是我更胜一筹才对，但为什么…… 陆廻咬牙切齿，他望向陆淮，眼中此刻浮现出惊惧之色。 为什么他会拥有如此庞大的力量？简直…… 简直能够比肩神明！ 再度向着陆廻袭来，陆淮双手握紧神陨剑，他的口中爆发出咆哮之声，朝着陆廻狠狠地刺下！、 鲜血飞溅，陆淮的这一剑，将陆廻的身体彻底贯穿，而他们两人，此刻已经落到了仙舟之外。 火光残存，将他们的身形包裹着，如同陨落的星辰，朝着那仙舟远处的星海坠落而去。 “咳……哈哈……” 灼烧与穿透的疼痛让陆廻面目狰狞，然而他望着眼前的陆淮，却依旧是发出疯狂的笑声。 “陆淮，输的还是你！” “你杀不了我，我有丰饶与不朽的赐福，你呢？你为了对付我，已经将不朽的寿数燃烧殆尽了。” “你活不了多久了，但是我不一样！等我恢复过来，依旧能够横行这一片星海！” “我知道黑塔在什么地方，而你，永远不会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面对陆廻的讽刺，陆淮并未显露怒意，他的表情从未比此刻更加地平静。 陆廻说的没错啊，为了能够达到这无人匹敌的力量，他燃尽了自己的生命，将那近乎无限的寿数，燃至蜡炬成灰。 陆廻却依旧能够活下去。 事实明明就是这样，然而，在满是衰败的灰白头发飘飞之间，陆淮那苍白衰朽的面容之上，却是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 他张开嘴，在他的齿间，衔着一枚碎片。 那是‘虚实境象’的一块碎片，而在这面镜子的残片之上，映出了另一个镜子。 罗浮仙舟的瞰云镜。 看见陆淮口中，那镜片之上所映之物，陆廻脸上的笑意凝固了。 他的视线从陆淮的脸上挪开，望向他身后的浩瀚星海，而在那遥远的，视力所能够达到的极限距离，有一道青光正飞掠而来。 瞰云镜所指，帝弓光矢所向！ 纵是光年之外，亦巡猎不休！ 瞳孔剧烈震颤，陆廻原本讥讽，傲慢，戏谑的眼神。 在此刻尽皆化为恐惧。 “陆淮！” 声嘶力竭的怒吼从他喉间传出，而几乎是同一时间，跨越星海的光矢，如约而至。 轰鸣与震颤撕裂寰宇，白色的光芒将天地照耀地一片惨淡，在帝弓的威势之中，仙舟外围的防线被尽皆撕裂，丰饶民的战舰与尚未逃逸的仙舟斗舰，湮没于天威之下。 行星崩毁，天地色变，罗浮仙舟亦是遭受重创。 在帝弓的天威下，丰饶的大军，终究是灰飞烟灭。 而在那一片茫茫的白光之中，赤色的流星划破天际，陨落于仙舟之上。 神陨剑坠落于地，它的身上燃着惨淡的衰火，本应赤红如烈日般的剑身一片残破，黯淡无光，密密麻麻的裂纹如同蛛网，遍布剑身之上。 下一刻，神陨剑碎裂而开，似是脆弱的玻璃一般，崩坏于地。 陆淮的生息，消失于这一片寰宇之中。 第166章 奇迹? 当帝弓天威的余波开始消散之时，一切都在衰退。 星槎海的战场之上，伏尸百万，这一战让罗浮仙舟元气大伤，除长乐天之外，近乎所有的洞天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而此刻，在遍布尸骸的战场，黑塔望向那回归沉寂的星海，她沉默着。 随后挣脱了艾丝妲的搀扶。 “老师……”艾丝妲伸出手，然而黑塔却是恍若未闻。 机体依旧在发出残损的警示音，她踉跄着朝着星槎海的边缘走去，那纵横遍野的尸骸一次次地将她绊倒在地，又重新爬起来，一直到了双脚可以触及的尽头。 黑塔放眼望去，星海依旧静悄悄，似乎在宇宙的记忆之中，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仅存的一条手臂从身上取出了那个手柄，黑塔轻声呼唤道。 “陆淮……” 没有回应。 “陆淮……” 她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陆淮的名字，声音是那么轻，仿佛是怕稍微用力一点，便会戳破虚无的泡影。 艾丝妲默默地站在黑塔身后，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黑塔自从将空间站交给她之后，重回空间站的时间屈指可数，说句实话，艾丝妲对于她这位老师的了解并非有多么深刻。 但即便如此，艾丝妲此刻心中也很清楚。 老师她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铠甲的碰撞声与脚步声响起，景元，以及符玄等人也是来到此处。 看着背对着众人，失神的黑塔，景元不由的默默叹了口气。 提剑斩天星，孤身引帝弓，陆明星于仙舟之上再过千年都将会是流传不朽的一段佳话。 然而对于在乎他的人来说，这一切并无意义。 景元的身侧，于魔阴身中重拾意志的镜流望向那一片星海，默然不语。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够施展出太虚剑神，也是第一次见到，真有地面上的生灵，敢于直面那灭世的妖星。 若是他会喝酒的话，或许会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而刃与丹恒，他们此刻的心情愈发沉重。 每个人都只有一次生命，为了这个牺牲，为了那个去死，这都是自己的选择。 就好像白珩当初选择了让丹枫与镜流活下去。 又恍若是如今，那个孤独的背影也做出了他的选择，消亡于光矢之中。 此刻，一片残骸的战场之上，数万云骑军聚集于此，黑压压的人群此刻竟是保持着死一般的寂静，他们环绕于黑塔以及其身后景元等人百米之外，沉默着。 就像是一场静默的悼念。 黑塔的声音静了下来，她垂下眼，脸色一如往常般的平静，她看着手中的手柄，那一直以来闪烁的指示灯光，如今一片灰暗。 “陆淮！” 撕心裂肺的喊声响彻于寂静的战场之上，黑塔猛然跌倒在地，手柄从她的手中滚落，与地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响声。 没有人能够在光矢的中心活下来，这一点黑塔的心中十分清楚。 她现在就像是溺于水中，哪怕是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她都想要将其抓住，成为救命的稻草。 然而这个银河之中并没有那么多的希望。 符玄看着黑塔，她的心中五味杂陈。 或许早就已经猜到了他们两人的关系，但看到身为博识尊的令使，绝对理性的代名词黑塔，此刻居然会变成这副模样。 她依然感到难以置信。 想到这里，符玄上前，开口道：“黑塔女士，本座……” 然而，就在符玄开口的一瞬间，黑塔手边的手柄之上，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滋滋声。 “滋……黑……” “黑塔……女士……” 似乎是被什么干扰着，从中传来的声音模糊不清，然而黑塔的反应比什么都要迅速。 “陆淮！” 她抓起手柄，动作甚至快于思考的反应。 “你怎么回事！你在哪儿！” 这一切都发生的过于突然，让身后的众人震惊万分。 这……陆淮还活着？ 在帝弓的光矢之下，居然还存在能够存活的生灵？ 尤其是刃，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如此震惊过了。 哪怕是拥有着倏忽赐福的他，别说是帝弓的光矢，纵是在那太虚剑神之下或许都难以存活。 那个陆淮到底是什么？难不成是一个星神？ 否则如何能够抗衡帝弓的天威？ 而此刻，在一片漆黑的领域之中，刚刚苏醒过来陆淮略有些疑惑的环顾四周。 这里是……看起来像是他的思维领域？ 不对，思维领域只有陆淮的思想能够踏足其中，若是肉体已经损毁，思想能跑到哪里去？ 而且…… 一边想着，陆淮解开自己的衣服，从缠在身上的绷带内，将黑塔早已经修好的那个项圈给掏了出来。 “陆淮！我问你话呢！” 黑塔的声音再度传来，似乎是因为没有得到陆淮的回应，已经有了一丝急切和怒意。 “我在，我在。” 陆淮赶紧出声安抚，随后又查看了自己的现状。 随后，他愕然地发现，他的身体似乎恢复了，重回了本应是年轻的模样。 然而，这并非是那作为交易的寿数被归还了，而是…… 陆淮从自己的身体之中，再也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命途之力。 此刻的他，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普通人。 “我问你在哪儿呢！” 黑塔的声音将陆淮惊醒过来，他沉默片刻，稍加思索后开口道。 “黑塔女士，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或许是思维的空间内。” 随后，陆淮向黑塔解释了自己奇物回廊的存在，以及觐见星神的方法，甚至包括他和那个星神现在的矛盾。 原本陆淮并不想让黑塔牵扯进入这些复杂的事情之中，但是现在想想，他不说，以后黑塔迟早会用自己的方法发现其中的奥秘。 倒不如趁现在便告诉她了。 仙舟之上，黑塔整理着陆淮所说一切讯息，她思索着，从手柄之上打开了对应陆淮位置的定位系统。 然而，令黑塔愕然的是，在定位显示之中，这片寰宇内并无陆淮的存在。 这不可能！ 手柄与陆淮的项圈之上，都装载有超距遥感，只要能够进行对话，便说明陆淮一定还在这片宇宙之中，怎么可能无法定位？ “你，你等一下，我马上就来接你。” 黑塔沉着气说道，然而那语气之中，却是有着压抑不住的慌乱。 这一切都被陆淮捕捉入耳。 陆淮沉默着伸出手，他呼唤奇物回廊，没有得到回应。 他叫出那位星神，依旧没有回应。 想要离开这一片空间，更是做不到。 他似乎是被孤立在了这片宇宙中的某一处，这个地方似是一个囚笼，而目的。 就是要将他永远地流放。 似乎是察觉到了这一点，陆淮听着从项圈之中传来黑塔喃喃自语的声音，忽然开口道。 “黑塔女士，我有话想跟你说。” 另一端黑塔的声音停了下来，片刻后。 “我不听。”黑塔的声音略微有些生硬，“又有什么话回来慢慢说。” “算我求您了，黑塔女士，听我说吧。” 陆淮这般说着，然而那声音中没有丝毫哀求的意思，却是夹杂着一丝笑意。 但陆淮越是如此，黑塔越是感到不安。 “……你说。” 最终，黑塔选择了让步。 “嗯，就是什么呢？”似乎是酝酿了一下，陆淮开口到，“咱们明明已经订婚有一段时间了，是吧，但是在我的记忆中，我好像从未真正的对您表达过爱意。” “我想了想，嗯，正式来说的话，一次都没有过，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但是我又觉得，说什么‘我爱你’之类的太俗气了，也很是无趣，所以这段时间我大概思考了一下，写了一首诗给您。” “我可以念给您听吗？” 黑塔的声音没有传过来，项圈里发出来的，是一阵紧密的咯吱声。 陆淮不知道，那是黑塔的手在紧紧地捏着手柄，发出颤动。 “你到底怎么了？”黑塔的声音微微发颤，她似乎是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这些东西，你回来后想跟我念十遍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我都会听着，为什么就非得……” 黑塔的话音中断了，留下的只有微微的喘息声。 两人之间，沉默纠缠着，仿佛沉寂了整整一个琥珀纪。 “你念吧。”黑塔轻轻地说道。 “好。”陆淮回应道。 第167章 写给黑塔的情书 久远纪年的某一天，我会想起那个午后。 在孤寂的湛蓝星映照下，所遇到的那个女孩。 挥洒荧光的银河浸染她的长发。 深邃致远的星空点缀了她的眉眼。 她的只言片语让我为之沉沦 一颦一笑，便支配了我的灵魂 黑塔 你是点燃星海的追光飞矢，刺穿我眼前的朦胧长雾 你是屹立宇宙的不破围城，囚禁我迷茫的紊乱心跳 你是贯彻过往的不灭回想，铭刻我深重的思念追忆 你是讽笑凡尘的至高舞台，演绎我毕生的悲欢离合 思念，它穿越无尽的星海 只为追随你的身影 它就如丰饶的药海般肆意生长 它就如虚无的迷雾般无孔不入 它就如智识的思潮般来的汹涌澎湃 它就如古龙的残骸般，纵使逝去，亦会永垂不朽 或许有朝一日 九界之树的根须被啃食殆尽 西西弗斯的滚石压碎脊梁 卡巴拉的信仰繁枝逆转 虚数的脉络燃至寂灭 哪怕下一刻 宇宙行至简并 群星生机尽熄 寰宇再无神迹 万界均入热寂 我的爱，也不会衰减 它将是存在于此位面之中 最后最强的一道电波 穿透亿万琥珀纪的轮回 踏破葛立恒数级的树海境域 它将携带着我最为强烈的愿景 将这爱意，铭刻在最高纬度的世界 黑塔 唯独你，是我的磐石，我的拯救 你是我的高台 是我永生不变的信仰 我，绝不动摇 …… …… …… 手柄之中，陆淮的声音断断续续，在这一片寂静的星槎海中，显得无比响亮。 寿命悠久的仙舟人，他们早已看遍了悲欢离合，然而在此刻，却是无一人说话。 站在黑塔身后的艾丝妲，她听着听着，忽然眼眶就红了。 她一直在疑惑，为什么老师会答应和陆淮订婚，甚至觉得这可能又是她某一个莫名其妙的实验与课题。 从未想过，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居然已经深刻到了如此地步。 黑塔听着陆淮的声音，她垂着眼帘，视线淡淡地望向远处的星海，绝美的面容之上无喜无悲。 良久之后，声音落下，陆淮微微叹了口气，随后语气中带着笑意问道：“怎么样，黑塔女士，不算太差吧？” “整体勉强吧。”黑塔平静地说道，“但是有一句我不喜欢。” “啊？哪一句？” “它就如古龙的残骸，纵使逝去，亦会永垂不朽……思念逝去是什么意思？打算把我忘了？” 黑塔的语气有些不善，陆淮不由得一笑，赶紧说道：“好好好，这一句我换一下，我想想啊，那就换成……” “这个，真得等你回来以后再说了。”忽然，黑塔的声音变得认真起来。 “好好的想，我给你时间，改的让我满意，明白吗？” “嗯……我明白。” 得到了陆淮的回应后，黑塔淡淡一笑，语气忽然又变得轻松起来。 “说起来，九界之树，还有那什么卡巴拉，那都是什么？” “哦，那是我们那个世界的神话故事，哈哈，抱歉，掺了点私货进去。” “是吗，有点意思，跟我说说那都是什么东西。” 黑塔恍如平常一般，似乎此刻陆淮就坐在她面前，和她旁若无人地交流着。 仿佛此刻并非是在经历离别之境地，久违之后便能够再度重逢。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黑塔手中的手柄发出一阵似是电流的乱音后，陆淮的声音彻底消失。 黑塔沉默着，她将手柄放置于身边的碎石之上，背对着所有人，默默地望向远方。 符玄终于是忍不住了，她走上前开口道：“黑塔女士，陆明星既然还存活，便证明天无绝人之路，虽然陆明星之命相难以观测，但这并不意味着此路不可行。” “我们可前往玉阙仙舟，联合其太卜司之力，罗浮与玉阙并行，或可窥得一线天机。” 符玄说的恳切，然而黑塔确实没有丝毫的回应。 “黑塔女士，请你振作一点。”符玄微微皱眉，她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老师？”艾丝妲同样感到奇怪，她走上前去，扶住了黑塔的身子，探头一看。 艾丝妲：“……” 而此刻符玄也上前来，映入她眼中的，是黑塔双眸灰暗的无神脸庞。 “老师她……下线了。”艾丝妲犹豫着，开口说道。 …… 此刻，黑塔空间站的办公室内。 处于自动应答状态的人偶双眼中焕发出活力，黑塔于空间站内重新登陆。 只见她快步走到办公桌前，从下面摸出了一张红绿相间的，似是焕发着光芒的纸券。 【俱乐部券】，由以萨莉亚发明的奇物，它的目的是为了能够让俱乐部内的每个人都能够通过这张入场券，即时传送到某个宴会之中。 可惜的是，这东西的实用性确实差了点，因此后来有人对它进行了改造，让它能够比超距遥感更快传递讯息，能够跨越星海在第一时间内，将联络方投影到指定的位置。 而就在此刻，黑塔将【俱乐部券】放于桌上，轻轻敲了敲。 一阵蓝色的光芒闪过，似是网格般构建出两个人形，光芒散去后，站在黑塔面前的是一位举止优雅的机械贵族，以及一名样貌出尘的绿衣丽人。 天才俱乐部的两位成员，#76螺丝咕姆，#81阮·梅 “贵安，黑塔。”向着黑塔优雅地行礼，螺丝咕姆开口道，“看来是遇到什么紧急情况了，否则也不会用【俱乐部券】来呼唤我们。” “你觉得呢，阮·梅？” “嗯？”正在沉思的阮·梅抬起头来，视线从黑塔和螺丝咕姆身上掠过，“啊，我觉得也是。” 刚刚她正在悄悄修改模拟宇宙的数据，一不小心让模拟宇宙膨胀了导致每个位面里都是她的切片。 正想着要把系统重置的时候，就被黑塔拉了过来。 唉，待会儿还有的忙呢。 “你说的没错，螺丝，还有阮·梅。” 黑塔的脸色如往常一般的冷静，她望向两人开口道。 “我这里有一个很重要的课题，需要你们两位的协助。” —————————————————————————————————————————————— 请假一天~ 最近写的这些东西有点惨不忍睹，写完后自己回头去看不但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休息一天~??.?.??? 还有，没完结昂，别瞎说(o｀e′o) 第168章 黑塔的相对论 向着螺丝咕姆与阮·梅，黑塔将陆淮目前的现状迅速且清晰地表述了一遍。 “陆淮？” 阮·梅露出思索的表情。 就是这个小子上一次在模拟宇宙里把她的切片搞的一团糟？单次测试弄出来了十几次？ 还真得好好看看这家伙用了什么手段。 螺丝咕姆沉思片刻，开口道。 “黑塔女士，我记得你在早年时，曾于湛蓝星上发表过一篇名为相对论的着作，用于阐释时间，空间以及引力之间的关系，而在其中，曾经将现有物质世界划分为正物质世界以及非正物质世界。” “我说的可有谬误？” “太过久远了，我记不太清，但大致就是这样。”黑塔回应道。 “好，那么，提问。” “正物质世界与非正物质世界之间理论上是紧密相连，但它们存在的关系是怎样的？” “是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还是说，是渐变式的过渡？” “不可能是过渡。”阮·梅不假思索地开口，“若是正反物质世界之间不存在一条直接分隔的线，那便意味着它们本身就没有进行正反划分的必要。” “正是如此，那么接下来，回归最初的问题。”螺丝咕姆摊开手，“陆淮，他处于思维空间之中，然而思想的领域并不能够容纳物质，当两者相互结合之时，产生的可能只有一个。” “所谓的思维空间，已经成为了不属于正物质世界与非正物质世界之中的另一个空间，也就是，那条泾渭分明的线。” “若是要给予它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我认为，可以将其分类为……” “亚空间。” 黑塔的神色微微一变。 当话题已经进展到此处之时，她心中已经了然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虚数之树研究在超距遥感的诞生后进入分歧阶段，或许我们如今依旧难以对其进行证实，不过，现在倒是有机会证明正反物质世界的存在。” 螺丝咕姆向黑塔微微躬身。 “恭喜你，黑塔，你的荣誉之中又将再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然而，黑塔神色平静，她淡淡地说道：“我对这个不感兴趣，只希望这一理论是有效的。” “好了，感谢两位，辛苦你们了。” 说完，黑塔转身正欲离开办公室。 “实际上，这是一个相当简单的推论过程，只需要浅显的思考便能够得出不甚偏颇的结论。” 黑塔的身后，螺丝咕姆再度说道。 “尤其是你，黑塔，对于这方面的知识，你应该更加熟悉才对，按理来说，你并不需要我们的帮助。” “我不太了解是什么将你逼到如此地步，不过应该明确的是，理性与智慧才是你最为强大的武器，无论任何时候都不应该陷入偏执。” “了解了~” 如往常一般，黑塔慵懒地摆了摆手，走出了办公室。 而螺丝咕姆与阮·梅的投影，也消散而去。 办公室外，看到走出来的黑塔，门外的防卫科员愣了一下，急忙行礼。 黑塔恍若未见，她站在办公室的门口，绀紫色的眼眸之中有着数据流动而过。 她向空间站内的人偶们，下达了一项指令。 而就在这一天，黑塔空间站内所有的科员都看到了蔚为壮观的一幕。 近五十名分布在空间站各个位置的黑塔人偶，似是被操控了一般，一齐奔向了支援舱段的港口位置。 而与此同时，舱段另一端的运输带上，数架庞大的飞船被运载而来，而这些载具，全是正处于测试之中的曲率引擎飞船。 负责测试的科员们又气又急地赶了过来，这些曲率引擎飞船可不能乱动啊，本身就还在测试阶段，理论上还有运行风险。 毕竟因为能量守恒的缘故，在收缩飞船与目的地之间的空间时，必然会引起后方空间的扩张。 十几艘飞船同时运行，产生的空间膨胀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把湛蓝星所在的星系都给摧毁掉。 然而，当他们赶到现场，看着港口区域一大堆黑塔的时候，所有人都惊住了。 “那个，黑塔女士？阿不……还是这位？” 领头的vi级科员满头大汗，他这会儿真分不清里面哪个才是真的黑塔！ “别紧张，也别多问。” 而就在这时，平淡的声音从他们的身边传来，只见另一个黑塔的人偶从他们身边走过，站在那宏伟的天幕之下，朝着他们淡淡地瞥了一眼。 “所有的测试都是为了运行的那一刻，既然如此，测试就免了，由本女士来试用即可。” 黑塔这话一出，那群科员顿时也没话说了。 见众人沉默，黑塔转头望向自己人偶开始成群结队登上曲率引擎飞船，她的目光微微闪动，映照着璀璨的银河。 螺丝咕姆用她曾经提出的理论，解答了她的问题。 陆淮如今所在的空间，以理论而言，已经坠落到物质世界，处于正物质世界与非正物质世界中央的亚空间之内。 黑塔的相对论中，此向物质世界无法影响对向物质世界，这意味着，如果将曲率引擎逆向启动，作为曲率线圈来产生子空间场，当呈现不对称蠕动形式并达到一定场强之后，便会形成曲速场。 让正物质世界的这一侧出现空间曲线波动，而非正物质世界保持不变，其波浪式蠕动之下，便会形成扩张，使得两个世界之间的亚空间的缝隙被扩大。 从而，达到空间扩张的目的。 “等着吧，哪怕打穿这个世界，我也要把你揪出来。” 遥望向仙舟的方向，黑塔淡淡地自语着，随后登上了飞船。 第169章 别妨碍爷回去找老婆! 思维空间之中一片黑暗，在缺乏了参照物后，甚至不知道时间在此处如何流动。 陆淮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究竟过了多久。 与黑塔之间的联系彻底被中断之后，他一直不遗余力地奔波于这片空间之中，想要寻求一丝破局之法。 然而可惜，这片空间似乎是无限延伸，又似乎它本就是寰宇本身，无论陆淮走了多远，都无法触碰到其边界。 甚至或许他只是在原地转圈呢？ 他甚至都不明白自己那时明明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要和那个混蛋葬身星海之中，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唯一能够解释的，便是那个混蛋星神的手笔。 倒也符合逻辑，那个混蛋想要从祂和陆廻之间选出一个人来，如今是决定选他了吗？ 一边思索着，陆淮走在这一片黑暗空间之中，不多时，忽然觉得脚下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 一成不变的空间，忽然多出的异物让陆淮变得极其敏感，马上便低头看去，而在他脚下的是一块青色的残片，正在散发着极其衰弱的微光。 将其捡起来，陆淮紧盯着那个东西，从那淡青色的残片上，陆淮感受到了一股极其熟悉的气息。 巡猎的气息。 呵……当然熟悉了，他差点就被那一箭给射爆了，人在濒死的时候总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而陆淮也一样。 就跟抱着巡猎的那根光矢过了一辈子似得。 然而，陆淮看着那光矢残留之物，过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点奇怪。 应该说有点想吐…… 而这个想法刚从脑海里浮现而出，陆淮便似是忍不住了，猛地趴在地上“哇”地吐了一地。 胸腔中有着近乎撕裂般的痛感，陆淮双眼朦胧间骂了一声该死。 他是吐了什么玩意儿出来？ 然而很快的，陆淮的疑惑便被自己的震惊给代替了。 在光矢残余物的微光下，他分明看见吐得满地都是血，而在其中，一块沾染着血迹的镜子碎片正在反射着淡淡的微光。 陆淮：“……” 卧槽？什么时候把这玩意儿吞下去了？ 难怪感觉胸口那么疼呢，这块玻璃片都怪赶上他拳头大了！ 陆淮觉得当初能把这玩意儿含在嘴里也是挺离谱的。 将镜片捡了起来，陆淮看着它，暗自神伤地叹了口气。 好兄弟，我知道你十分有用，可问题是现在没有能让你照的东西了。 陆廻已经成渣渣了估计，就算没成，陆淮也不可能再把那个傻逼放出来一次。 然而，就在陆淮看着左手和右手上分别拿着的光矢余烬以及虚实境象的碎片时，忽然灵机一动。 谁说没东西可照了？这手边不就有一个吗？ 不知道帝弓留下来的这坨被照过之后会有什么效果…… 这般想着，陆淮用手中的镜子碎片，将光矢残余之物映入其中。 淡淡的青色荧光萦绕于镜片之中，陆淮看着镜中的影像，不知是否心理作用，总觉得那青色荧光开始变得逐渐浓郁起来。 手上的镜片开始发出微微的抖动，陆淮只觉得镜片之中，青色的光芒在不断的充盈，似是凝聚成了一个影子。 而当陆淮看清那个影子为何物时，他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镜片之中所出现的，乃是巡猎星神岚的倒影，此刻它已然拉满了一支光矢，而飞光所向之处，正直指着陆淮！ 几乎是条件反射，陆淮急忙将对着自己脸的镜片转开，而就当他躲避着，将镜面朝向那一片无垠的深空之时。 镜片之中，射出一道掠天的庞大青光。 镜中光矢直冲天际，在那庞大的犹如撑天之柱的青色光束下，陆淮渺小的简直如同一粒尘埃。 虚实境象的残片，居然模仿出了帝弓的天威！ 光芒映照这一片天地之间，力量的洪流冲击着天宇的顶点，在那极限之处轰然爆裂。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陆淮的眼中，黑暗的天穹之上，布满了如同蛛网般的青色裂纹。 下一刻，崩碎而开。 伴随着一片黑暗的天宇崩落，璀璨的明光出现，映照头顶之上。 陆淮看着那闪烁着的璀璨光芒，原本重获希望的表情凝滞一瞬，顿时又垮了下来。 他眼前出现的，乃是遍布寰宇的璀璨星辰，每一颗都在对着他闪烁光芒。 什么狗屁星星，就是那个无名星神，搁这儿一句话都不说看乐子是吧？ “你……” 陆淮伸出手指着天空中的星星，然而在‘你’了一下之后，陆淮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被这个家伙当猴耍，还真以为祂是自己的金手指呢，丧门星还差不多。 虽然想不起来说什么，但这并不妨碍陆淮一吐为快的欲望，实在不行，就用优美的祖安话来代替一下…… “先生，好久不见。” 而就在这时，‘描写理性’忽然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飘了出来，悬浮于陆淮的面前。 “能看见您安然无恙，实在是令我高兴。” “你听我的听祂的？” 陆淮指着天空，突如其来的一个问题，似乎把‘描写理性’给干懵逼了一秒钟。 “如之前所言，自然是遵循先生您的指示。”沉默之后，‘描写理性’自然而然地回应道。 “之前先生所在的，乃是另一个您，【他】的思维空间，因为【他】已身陨，因此才会将您封闭其中，但很显然，您已经凭借自己的能力从中逃离，可喜可贺。” 听‘描写理性’的解释，陆淮问道：“也就是说，如今我回到自己的空间之中了？那我是不是想出去随时就能出去了？” “恐怕不行，先生，您如今思想与躯体共处这一片空间之中，已经让思维的空间坠落到物质世界之中，您无法以思维电波的形式穿梭于这片空间之中，想要离开这里，还需要一点手段。” “哦？说来听听？” ‘描写理性’沉默片刻，开口道：“夫人她已经在以科学的方式，叩响这这一片空间的大门，而先生您要做的，便是配合她的行动。” 黑塔？她已经有动作了？ 陆淮有些惊讶，对于自己的思维空间，他一时间都想不到该如何下手，黑塔居然已经想到了处理的方法？ 这就是天才俱乐部的含金量吗？ 而此刻，在仙舟之上，黑塔坐在星槎海与银河接轨的边缘之上，望着那十几艘跃迁而来的曲率引擎飞船，她没有丝毫的犹豫，下达了命令。 将曲率引擎，以曲率线圈的方式启动，对陆淮消失的那一片空间直接开始扰动。 而就在黑塔开始动手的那一刻，符玄而是赶紧启动了仙舟边缘处的阵法，用以锚定仙舟周围的空间。 这种形式使用曲率设备，若是出现了意外，其后果不亚于一群中子星所引起的大规模星震，以那个位置为中心，周围数光年都会陷入一片无序的坍缩之中，空间与时间均处于扰乱之中，完全不会处于同一条线上。 然而，黑塔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波动，她对于稍有不慎便会将所有人都毁灭的这一终局似乎完全没有在乎过。 因为如今她已经看见了希望的曙光。 为此，她可以不择手段。 仙舟周围的空间已被锚定，然而依旧无法阻挡那处于无序扩张而又压缩的浪潮，虽然微弱，但也绝非人的躯体能够承受。 尤其是像艾丝妲这样的非战斗人员，已经感觉身体像是要被撕裂了。 “不必围在这里，都走吧，我一个人就够了。” 棕色的长发在空间的震荡中如同水波般荡漾，黑塔背对着所有人，她说完这句话，没有去看任何一个人的表情，一双如宝石般的眸子，锁定着那深空之处。 等着吧，等我把你揪出来。 我要让你跪在我面前好好忏悔自顾自地去牺牲这一恶行！ 此刻，思维的空间之中，陆淮似乎能够感受到这一片领域的轻微颤动，他开口问。 “地震了？” “这是科学的力量，先生，但是想要突破这一片领域，还是稍显不足。” “需要您，来为空间突破这一项对人类来说伟大的事业上，增添一些神迹，让它达到可能。” 神迹？ 他听到这个词，陆淮马上反应了过来，他伸出手，在他手心之中，被存放于奇物回廊之中的小银锤—‘神迹投影’，显现而出。 “唉，说到底，要做的事情其实也就是和在贝洛伯格上空时一样，虽然结果不同，但过程一样就是了。” 掂量着手中的锤子，陆淮望向这一片空间的远处，他将小银锤高高地举起。 随后，朝着面前的空间，狠狠砸下，而就在他落锤的一瞬间，他的口中喊出了那个在抡锤时最能给予人力量的口号。 “八十！” 喊着口号，砸碎空间！ 赶紧给老子开门！ 爷还急着回去找老婆呢！ 第170章 黑塔女士，明星入舶了 寰宇之中，时光如梭。 距离第四次丰饶民战争，已经过去了三年的时间。 对于仙舟的长生种来说，三年也不过是转瞬之间，不值得用久远来形容的光阴。 而这一场战争，当恐怖的余韵被褪去之后，渐渐地也成为了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是相声戏曲的模本。 而其中最受脍炙人口的有两部戏，分别为‘飞将斩妖星’以及‘身坠瀚海引天威’。 那被称为明星之人，与妖星以及晦星之间的战斗，引人津津乐道，加上戏剧化的表现形式，更是场场座无虚席。 被摧毁的洞天也在有条不紊地修复中，星槎海中枢因为需要承接仙舟对外的重要职责，属于最快被修复的一方洞天。 然而有人发现，在星槎海的东部，有一处地方一直被云骑军把守着，无人知晓这片原本平平无奇的区域，为何会变得如此机密。 有好事者潜入其中，被云骑军发现抓回后，足足关了三个月才放出来，而放出来后他便大肆宣扬，在那星槎海的边缘不知何时建起了一座亭子，亭子里面坐着一位棕发黑衣白裙子的小天女！ 然后，这吊人便又被抓进去，这次关了一年才放出来。 不过这个消息也是不胫而走，再加上仙舟之上正脍炙人口的戏曲评书相声等等，便有人推断。 那亭中的天女，或许与那斩星天将有莫大渊源，久留仙舟之上，便是苦等恋人归来。 这个推论很不错，因为无人去管它合理不合理，至少又养活了一群剧本。 神策府中，当符玄得知此事之后，也是叹了口气。 休养生息，恢复民生属实不易，只要别太打扰她，就由那群人闹去吧。 没错，符玄还是代理将军。 景元托口养伤，这一次又躺回了自己府中，而这一躺就躺了三年。 不知道还以为他要跟仙舟上的评书一样，躺三年生了个肉球下来呢。 一日公事结束后，符玄如往常一般，吃完青雀给他带来的糕点和甜茶后，孤身一人便去了星槎海。 “太卜大人。” 星槎海的边缘，符玄止住行礼的云骑军，示意他们务须高声。 随后，她穿过眼前的石板小径，走向不远处，那隐约于云海之中的亭子。 而在那铺着墨绿色琉璃瓦的精致小凉亭之中，黑塔背对着她，默不作声地坐在石凳之上。 符玄看着她，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在这里坐了整整三年。 但这也不奇怪，黑塔必然是做了心理准备，在曲率引擎对于空间的干扰下，原本便不平衡的内外两侧变得更加极端，集中体现在时间的流动之上。 如今仙舟上，时间流去了三年，但是陆明星所在的那一片领域过去了多久呢？ 或许是一分钟？或许是百年？谁也说不清。 而那些曲率引擎飞船，在持续输出耗尽能源之后，全部坠入了无尽的宇宙之中。 包括飞船之上的五十八具黑塔的人偶。 自黑塔空间站成立以来，历时八个琥珀纪，光是星球灭绝级别的灾难，黑塔便亲身经历并将其化解过19次，即便如此，到如今为止也仅仅损失过三具人偶。 而那一天，便有五十八具报废于星海之中。 然而当飞船陨落之时，黑塔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投过去，更别说是有什么惋惜之色。 符玄只觉得，黑塔此人，当她偏执起来之时，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而在这三年中，黑塔也并非一直是一个人，偶尔符玄前来之时，会看到另一位天才俱乐部的成员也在此处。 那人是阮·梅，符玄很清楚，黑塔与仙舟最早一次的交流实际上并不和谐，以至于没有达成合作，最终是通过阮·梅作为中间人，才真正的形成了联系。 每次阮·梅到来之时，符玄便站在一旁，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只是看到那阮·梅手中似乎拿着针线，在向黑塔指导某事。 莫非是在帮黑塔女士缝衣服？这可说不过去。 阮·梅的出现也不过持续了一个月，最终，也只留下了黑塔。 唯有符玄会在每日公事结束之后，来这里陪她几刻钟。 看着黑塔单薄的背影，微风中，棕色长发迎风飘动着，那朵紫色的桔梗花永不凋零地绽放，在风中微微颤动。 “我想回玉阙仙舟。” 许久后，符玄开口道。 黑塔沉默着，似是随意地回应道：“嗯，一路顺风。” 嘴上说着话，却是头都没回一下。 符玄有些无奈地笑笑：“不过可惜，也只是想想了。” 在那一日，对罗浮改命之后，除了付出了竟天的生命作为代价，符玄也是遭受业力加身，她的命运已经与罗浮仙舟无法分割了。 符玄曾为自己卜算过，若是离开罗浮仙舟前往玉阙，不但会为玉阙招致灾祸，连罗浮的下一任太卜，亦会磨难连连。 而罗浮仙舟下一任太卜，除了青雀，又能是谁呢？ 因此，符玄断绝了自己的想法，坦然接受了此既定的命运。 无所谓，反正还有将军的位子等她去抢呢。 想到这里，符玄看了一眼黑塔，她伸出手来，进行着每日例行的卜算。 陆明星的命运散碎，再怎么卜算都扑朔迷离。 但无论怎么说，卜，总好过不卜。 掐着手指，符玄心中默念着卜辞，然而下一刻，她的瞳孔微微一缩。 重新掐了一遍。 又掐了一遍…… “符太卜，卜不过二。” 不知何时，黑塔侧过头来淡淡地瞥了符玄一眼。 “你这都三次了。” 然而，符玄并未有任何的尴尬与窘迫，她沉默良久，抬头望向黑塔。 “黑塔女士。” “嗯？”符玄的视线让黑塔眉头微微一皱，“怎么了？” 符玄看着自己的手指，喃喃道：“明星……入舶了。” 话音刚落，天穹之上，一道流光犹如星坠般划破天际，直落向仙舟之内。 而落下的位置，似乎正巧就在星槎海中枢！ 两人望着那坠落的明星，沉默片刻后，忽然起身朝着那坠下的最后方向追了过去。 星槎海中枢。 在长桥之上，此刻围聚了不少游客，而在包围圈的中央，则是相声爱好者阿来和阿往两个天桥相声演员。 原本他们这里的听众只有寥寥数人，大多数都去了西衍先生那里听评书，而今日，那叫一个人头攒动。 阿往：“那一日，我跟往常一样出门，临行前还找卜者算了一卦，嘿，您猜怎么着？” 阿来：“怎么着了？” 阿往：“那卜者说，今日啊，我，抬头见喜！” 阿来：“哟，那好事情啊！” 阿往：“你可别说了，差点害苦我了哟。” 阿来：“这话从何说起啊？” 阿往：“我听了那卜者的话，来这星槎海中枢，想着先练一段贯口来着，结果头一抬，嘿！我看见那，那妖星就挂在我头上，咧着嘴就搁那儿笑！” 阿来：“好家伙，合着是喜的不是您呐。” 阿往：“就在我高呼我命休矣的时候，您猜怎么着，只见那一道火光从天而降，那七尺天人便立于我面前，身着素玉白雪袍，手持吞火斩神剑，他不发一言，就直奔那妖星而去！” “我抬头，火光漫天，妖星咆哮，天地一片茫茫，只见那~~~白衣掠空提红剑，赤焰斩星灭金魇。以身化宿投星海，来引天威震乾元！” “好！” 刹那间，周围掌声热烈，喝彩声不绝于耳。 站在最外侧，黑塔和符玄望着那拥挤的人群，而在那人群中，有一个背对着他们的身影，此刻正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与众人一同拍手叫着好。 迎接着众人的喝彩，阿往伸出手，将面前坐在地上的青年扶起来，笑着说：“小兄弟，不好意思冒犯了，主要是你和那位传闻中的斩星天将实在是长得像，这又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咱借题发挥一下，不碍事吧？” “不碍事不碍事，您这相声，那叫一个地道。” 青年一个单臂大回环，朝着阿往竖起大拇指，笑着说。 而此刻，黑塔望着那个人的背影，她的眼神渐渐地开始有所变化。 符玄见状，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她感觉到身上有点发凉。 而此刻，被黑塔注视的陆淮，他浑身一个激灵，沉默片刻后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来。 星槎海中枢，在那千年如一日的茫茫人海之中，他们两人的视线再此处重新交汇。 下一刻，黑塔先动了，她迈开纤细的腿，朝着陆淮走了过去。 看着向自己缓缓行来的黑塔，陆淮站在原地片刻。 他跻身向前，从周围拥挤的听众之中，缓缓的，一步步走出来。 黑塔的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陆淮从人群中走出，朝着她伸出手的时候。 她飞身一跃，身子轻盈地就如同灵动的蝴蝶一般，扑进了陆淮的臂弯中。 陆淮早已做好准备，他本想要像电影中久别重逢的恋人，接住扑向他的黑塔，抱着她来一个经典的转圈圈的时候。 结果…… “噗！” 他直接被黑塔一脑袋给撞翻在地！ 好硬的脑阔，肋骨都快要被撞断了！ “咳咳咳咳！” 躺在地上，陆淮花了好久才缓过气而来，他看着将脑袋埋在他怀中的黑塔，原本想要吐槽一句，终究还是放弃了，感慨似得叹了口气。 久别重逢之后第一件事情是被赏了一记头槌，倒也着实令人印象深刻。 “黑塔女士。”虽然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但这会儿，陆淮只说出来一句话。 “我回来了。” “……嗯，回来就好。” 黑塔垂着头，她的声音有些微微地发颤，却依旧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稳重与平静。 似乎是想要用这轻描淡写的态度，将三年内的失落，期望以及焦虑，掩盖而过。 就当陆淮以为接下来就是大团圆的结局时，一只纤细冰凉的手摸了上来，捏住了他的脖子。 “但是现在，你要完蛋了！” 第171章 我还在陪着你呢 陆淮的运气很好，怎么说呢。 至少黑塔没有真的让他‘完蛋’。 当众目睽睽之下，众人看着那长相酷似剧中‘斩星天将’的青年，被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扑倒在地，有人眼前一亮。 这个少女的外形，看起来不就是那个新曲子里，于罗浮仙舟之上苦等天将归来的小天女吗？ “我明白了！” 骤然间，有人斩钉截铁地吼道。 “不夜侯的茶楼又找新演员了！这一次的质量可真是高啊！” 一瞬间迎来周围众人的喝彩。 因为他们又有好戏看了，斩星天将斩妖星的故事听到了，也想要听天将和小天女之间的爱恨缠绵。 毕竟谁会不喜欢甜甜的恋爱呢？ 而陆淮此刻只想说一句，我演你妹！ 好像他现在在这罗浮仙舟上还有一层皮套了？ 趁着周围的人还在议论纷纷之时，陆淮一个翻身，抱起黑塔就从人潮中跑了出去。 而符玄还在不远处的角落里，一脸百思不得其解。 陆明星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怎么回星港这么安静啊，她还担心会不会砸死一大片呢。 …… 逃离人群之后，当陆淮停下脚步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下意识地跑到了浥尘客栈的大门之前。 好吧，这也怪不得他，毕竟整个星槎海中枢他最熟的地方可能就是这儿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这儿？” 怀中传来黑塔的声音，只见她仰着头，宝石般的眼眸望着陆淮淡淡地问。 “呃……心有灵犀？” 说着，陆淮将黑塔放了下来。 “走吧。” 黑塔的视线从陆淮身上飘过，伸出手来，拉着陆淮走进客栈内。 “来咯，欢迎两……” 客栈内，掌柜正要开口欢迎，忽然愣了一下，盯着陆淮 “等等，这位不是……” “哎呀，掌柜的好久不见啊。”看着眼前的掌柜还是旧人，陆淮不由觉得心里一暖。 当初那近乎毁灭罗浮所有洞天的战争，必然也有无数平民在其中身亡。 能得见熟人，也算是一种运气吧。 而就在陆淮感慨之时，那掌柜的忽然伸出手指着他。 “斩星天将！哎哟，我说嘛，客官您跟他长得可真像。” 陆淮：“？” 好好好，你这个吊人，爷当初给你们写广告词儿这事儿都能忘了？ 而就在这时，黑塔走了上来，就像是变魔术似得指尖夹出来一张黑卡：“天字二号房，登记吧。” 看着黑塔手中的那张vip卡，掌柜愣神地看了看黑塔，又看了看陆淮。 “哎，哎哟，两位这不是巧了吗。” 掌柜的赶紧赔上笑脸，毕竟这张卡就是当初广告词第一名的奖品啊。 这会儿才认出来两人，他不由得有点尴尬 陆淮有点不爽。 认卡不认人是吧？ 摆脱了那个掌柜，陆淮和黑塔上了楼，而在这之前，陆淮似是无意的提了一嘴关于他们大老板的事情。 掌柜说他们大老板在第四次丰饶民战争中丧生了，唉声叹气的。 嗯……好吧。 至少他还不知道，他的大老板就是第四次丰饶民战争的主导者之一。 到了房间，陆淮这才发现，原来这就是他们第一次来浥尘客栈时所住的那间房。 “仙舟的地衡司动作挺快，不过一年时间就将星槎海重建了起来，这个客栈倒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转过身，黑塔望向陆淮：“感觉如何？” 陆淮默然不语，他望向黑塔，片刻后伸出手来，拉着黑塔坐在了床边。 “怎么了？” 看着陆淮的手轻抚在自己的肩上，黑塔轻轻叹了口气。 “别担心，我已经修好了，不过是一点小问题罢了。” 艾丝妲在空间站为黑塔带来了人偶的材料，使得黑塔能够在仙舟上就地开始维修，相比于断臂时的麻烦，重新修葺倒不是什么大事。 “那就好。” 陆淮开口道，他沉默些许后，伸出手似有似无地抚摸着黑塔的脸颊。 面对陆淮若即若离的触碰，黑塔眯起眼，此刻的她就像是猫儿般主动蹭上了陆淮的手，语气依旧高傲地问道：“怎么，感觉你有话说？别害羞，说吧。” 就像是一个知识丰富的老师，在对着初学的学童谆谆善诱。 “……抱歉。” 沉默了许久，陆淮只说出了这两个字。 微微上扬的嘴角凝滞住，黑塔眯起的双眸重新睁开，望向陆淮。 “你是在和我说，还是……” “在和【我】说？” 陆淮摇了摇头：“我是说，如果那个时候我能早点从鳞渊境里出来的话，或许……” 陆淮话音未落，黑塔的身子站了起来，她淡淡地瞥了一眼陆淮，转身走到了桌边。 在陆淮略有不解的目光中，黑塔似是取出了什么东西，随后她重新坐回了陆淮的身边，举起一个手偶朝着陆淮晃了晃。 那是一个手工缝制而成的玩偶，套在手上便可以做出简单的动作，外形看起来有些粗糙，然而凭借标志性的发色，帽子，还有那一朵紫色的头花便能够看得出来，这个手偶就是黑塔。 而它脸上的表情，并非是黑塔平日里目空一切的高傲与散漫，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温柔的微笑。 像极了…… 【黑塔】。 “小淮~小淮~你可别伤心了，我还在陪着你呢。” 黑塔晃着手，手偶做出略显滑稽与可爱的动作，随后面无表情地棒读着这句话。 陆淮不由得笑出了声。 “黑塔女士，这台词可跟你不搭。” “有什么搭不搭的，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谁还能管得了我不成？” 黑塔瞬间表情就变了，不屑地哼了一声。 “想见她很简单啊，用你的镜子再照一次不就行了？反正是我人格的一部分，说不定还没死呢。”黑塔毫无所谓地说道。 “镜子已经碎了，真是可惜，黑塔女士，我们这一趟颠沛流离下来什么都没拿到。”陆淮似是感慨地叹了口气。 “付出了这么多，让您受伤到那种地步，结果却像是在开玩笑一样，真的，黑塔女士，我十分抱……” 抱歉的歉字还没有说出口，黑塔忽然上前，她伸出双手抓住了陆淮的衣襟。 在陆淮尚未反应过来之时，略显冰凉的樱唇贴了上来，蛮横地堵住了他的嘴。 第172章 说一次，我咬一次 突如其来的吻，让陆淮根本就反应过来的时间。 相比于他身体的温度，黑塔娇嫩的唇瓣愈发显得冰凉，她的双手抓着陆淮的肩膀，跪坐在他的身上，就如一贯的行事风格，吻地强硬而又蛮横，似是在攻城略地般，小小的舌头强行撬开了尚在呆滞状态的陆淮的嘴。 直到这个时候，陆淮才终于清醒过来，当他明白黑塔在做什么的时候，脑海里浮现而出的一个个想法是。 耻辱啊…… 第一次接吻居然不是由他主动的？ 这简直比敦刻尔克大撤退更加惨烈的溃败！ 感受到自己的身子几乎已经要被黑塔压倒了，陆淮伸出手，扶住了黑塔纤细的腰肢，正要回应她时。 他的嘴唇上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刺痛感。 陆淮下意识地‘哼’了一声，这才发现，原来是黑塔此刻咬住了他的下唇。 那感觉可不是在开玩笑啊，黑塔细碎如贝壳般的牙齿丝毫没有留情，不一会儿，血液的腥甜气息便充斥了两人的齿间。 疼痛感刺激着陆淮的神经，然而，陆淮并未反抗，也没有试着去推开黑塔，他揽住黑塔腰肢的手此刻愈发地用力，将她越抱越紧。 不知过了多久，黑塔终于松开了嘴，她抬起头来，如宝石般的眼眸似是荡漾着波光的幽幽深潭，苍白的唇角上，沾染着陆淮的血，赤红的颜色抹去了黑塔一贯的高傲与冷漠，染上一丝娇艳。 她双手捧着陆淮的脸，指尖轻轻抚摸着陆淮的唇上，她所咬出来的那一道伤口，鲜血将她白皙的指节浸染出娇嫩的红色，似是在指尖上绽开了一朵血花。 “呵，原本呢，我是打算亲自来做的，但你的废话实在是太多了。” 黑塔抬头望着陆淮，声音中似是有淡淡的魅惑感。 “陆淮，有两件事情你要记住了，第一，你永远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还有抱歉。” “要让我听见你说一次，我就像这样咬你一次，明白吗？” 默默地凝视着黑塔的眼睛，陆淮一言不发，他在沉思着。 哦……在说和奖励有关的事情是吧？ 那敢情好？ “第二，从湛蓝星到所有知晓我的地方，一切文件之上，我的名字都是黑塔，女士之类的后缀都是他们加给我的，那可不是我的名字。” “你如果再跟那些外人一样对我用同样的称谓，以后我们两个的名字可能会很难写到同一个证书上去哦？” 还有这种威胁？！ 抓住黑塔的手，陆淮开口道：“我明白了，黑塔……塔？” 黑塔淡淡哼了一声，甩开陆淮的手站起身来。 随后，手一抛，将那个手偶丢到了陆淮的怀里。 “给你留个念想，本女士也不是什么心胸狭隘之人。” 黑塔说这话，陆淮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她的胸口。 嗯……或许本人的确不是“心胸狭隘”呢？ 看着手中的手偶，陆淮下意识地摆弄了一下那略显粗糙地头发，人偶地脸在陆淮地手中被捏的有点变形，但是那浅浅的微笑却是没有丝毫的变化。 真不知道是谁给黑塔教的这种针线活，还是说天才就是天才，什么都会？ 正要将它收起来的时候，陆淮的手机忽然一震。 伸手点亮屏幕，陆淮抬眼望去，发现却是符玄给他发来一条信息。 符玄：陆明星先生身体可还安好？若是察觉有恙，本座已安排丹鼎司医师为你候诊，不方便前去的话，本座也可令他们登门。 好家伙，刚回仙舟送自己的第一份礼物就是医保是吧。 不过丹鼎司……额，有点不想再去一遍。 “跟谁说话呢？”黑塔瞥了一眼陆淮的手机。 “哦。符太卜发消息问我身体怎么样，还说需不需要让丹鼎司来帮我看看。”陆淮随意地说了一句，却是没有发现黑塔脸色一变。 斟酌了一下语言，陆淮正准备回一句感谢并婉拒的话，然而下一刻，手机被夺走了。 “呵呵，‘陆明星先生身体可还安好？’，我怎么不知道你和符玄已经这么熟了？” 瞟了一眼手机上的信息，黑塔似笑非笑地看着陆淮。 那副表情，看的陆淮后背不由得一阵发凉。 “这……这算不上熟吧？” 人家不就很正常问候一句身体健康吗？ 黑塔冷哼一声，在陆淮的手机上一阵操作，随后丢了回去。 赶紧接住差点被扔出窗外的手机，陆淮看了一眼屏幕。 符玄-联系人已删除。 陆淮：“……” 说好的并非心胸狭隘呢？ 黑塔看都没看陆淮一眼，拿出自己的手机，朝着符玄发了一条消息。 此刻，太卜司内。 符玄正在考虑着明日在神策府内设宴，为陆淮接风洗尘之事。 毕竟那是仙舟的救星，罗浮无论如何都必须认真对待，作为代理将军的她更应该重视此事。 而就在这时，她的手机一亮。 “嗯？黑塔女士？” 看见发来消息的并非是陆淮而是黑塔，符玄有些疑惑地点开手机。 黑塔：“不劳太卜大人挂怀，我家陆淮的身体我已经试过了，一切安好，十分健康，谢谢。” 符玄：“……” 这段话中的敌意实在是有些太过明显了。 看来是她有些欠考虑了，或许一开始就应该直接向黑塔发消息才对？ 但是……但是符玄真的不明白，爱情的力量真的有如此猛烈吗？居然能够将一个理性机器的黑塔变成这副模样？ 这是从小到大都将自己全身心投入到公事之中的符玄难以想象的。 想到这里，符玄猛然一拍桌：“青雀！哪里去了！” 猛然间，身后的屏风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散乱的帝垣琼玉牌之下，露出青雀惊恐的表情。 完蛋！居然被太卜大人发现了！ 说好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呢？ 就在青雀以为接下来就要承受符玄无尽的怒火时，却听符玄说道：“把你之前看的那些，情情爱爱的书籍，给本座送过来。” 青雀：“？” 啥玩意儿？ 符玄淡淡哼了一声。 “本座在此等玄妙之事上，也得认真进修一下。” 第173章 我还不能评价自己了? 之后，以符玄为代表的的罗浮一方，向陆淮与黑塔两人发出了接风宴的邀请。 这一次，信息很识趣地直接发给了黑塔。 但就算不识趣也没什么用，在陆淮的联系人里符玄已经被拉了黑名单。 而面对他们的邀请，黑塔并未刁难，相反，她答应的相当果断。 “这是你应得的，就你现在的功劳，明天去了可以直接坐在景元的头上。” 黑塔说得很认真，那副模样看的陆淮有点担心。 他担心明天去了之后真会把他摁到那位神策将军的头上。 窗外天色渐晚，黑塔看了一眼逐渐亮起的街边华灯，朝着陆淮伸出手：“走，出门。” “去哪儿？”陆淮问道。 “带你去领略罗浮仙舟的风土人情。” …… 结果，所谓的领略风土人情，结果就是带着陆淮来了不夜侯茶楼。 因为第四次丰饶民战争的缘故，罗浮如今正在休养生息之中，死里逃生的黎民百姓们心中还残留着对于那一场大战的恐惧。 因此，英雄主义题材的剧目，这几年中异常受欢迎。 “斩星天将……” 回到罗浮后，仅仅一天，这个名字陆淮已经听了不知多少次。 很帅的称号，使我的神陨剑旋转。 哦……可惜的是那把剑也没了。 这一战下来，损失的东西可真是有够多的。 想到这里，陆淮不由得叹了口气，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别唉声叹气的，难道我虐待你了？” 陆淮的身边，黑塔的声音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此刻茶楼中央的戏台上，正在演出着最近热度最高的戏剧，其名为…… 【神将斩星入瀚海，天女孤舟盼卿归】 嗯？天女？ 那又是什么玩意儿？ 只见那舞台上，旁白之人讲到：“……却说那斩星天将陆明星，身高八尺有余……” 听到这里，陆淮笑了：“哪有那么高，也就一米七五左右，属实是夸张了。” 而他这话刚一出，旁边立刻有人不满了。 “怎么说话的？斩星天将高大威猛仪表堂堂，怎么可能只有一米七五？小黑子是吧？” “陆明星大人也能黑？魔怔了？” 陆淮：“……” 灯光全在戏台之上，所以台下显得较为昏暗，以至于旁边的人基本看不太清陆淮的脸。 面对汹涌的民意，陆淮只得选择暂退一步。 黑塔瞟了一眼这边的情况，‘呵’地发出一声轻笑。 然后，当那个所谓的天女上台之时，陆淮愣了一下，随后…… “噗，哈哈！原来是这个天女啊？” 看看那外观，黑外套，白裙子，棕色头发紫头花。 简直是一眼丁真，这不黑塔吗？ 而且服装还是那种仙舟传统的广袖长裙，那叫一个夸张。 不过这一身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陆淮指着戏台，乐不可支地望向黑塔：“你别说，仙舟人民想象力还挺丰富的，能整出这种活来啊。” 黑塔淡淡地望着陆淮，正要开口时，一个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年轻人，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什么叫想象力丰富？” “这可是由事实改编的！” 一名仙舟男子在陆淮的身后义愤填膺地说道。 “什么事实？你看到天女给斩星天将立墓碑了？”陆淮看了一眼台上的戏剧此刻正在演出的剧情直皱眉。 那名男子话头一顿，随后相当不服气地说：“总得有艺术加工成分啊？而且我可是亲眼看到那天女于仙舟的边缘苦等天将归来。” “就因为这事儿，我还被抓进去关了一年半！” 那名男子越说越是气愤，忽然站起身来：“你这人怎么回事？为什么总是质疑天将的丰功伟绩，不会是个丰饶民吧！” 陆淮：“？” 而与此同时，周围的人也开始凑上来了。 “就是，这小子从刚开始就诋毁天将是个矮冬瓜，我听到了。” 矮尼玛？一米七五也叫矮冬瓜？ “我看他就是个单身狗嫉妒人家可歌可泣的爱情。” 陆淮沉默了，他看了一眼黑塔。 “仙舟上跟他一样的人可不少，我说这一代年轻人价值观有问题。” 戏台下闹哄哄的一片，比喝彩声最多的时候还要热闹。 而就在下一刻，陆淮被不夜侯的保安’和蔼‘地给请出门外。 当陆淮一脸惊愕地望向那再度氛围和谐起来的茶楼内，黑塔走出大门，她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望着陆淮。 “这么严重的吗？”陆淮向着黑塔问道。 他寻思着也没说什么啊？ 再说了，还不准自己评价一下自己了？ 黑塔淡淡一笑，随意地开口道。 “仙舟新律令，公开诋毁陆明星者，处五百到一千信用点罚款及十五日内行政拘留，情节严重或屡教不改者将负刑事责任。” “如何，懂了吗，大英雄？” 卧槽？这算是名讳吗？ “原来真就有这么严重啊。”陆淮感慨了一声，这也勉强算是在仙舟之上留名了吧？ 但是以今天的情况来看，或许未来会演变成—— 恭喜陆淮在模仿斩星天将陆明星大赛上获得了第名的好成绩！ “这里也算看的差不多了，走，我们去别的地方。” 走上前，黑塔拉住陆淮的手。 手心握着黑塔微凉的指节，陆淮沉默片刻，开口道：“那天之后，仙舟上过了多久？” “也就三年吧，没多久。” 黑塔望向远处的灯火，漫不经心地说道。 三年…… 黑塔就在这仙舟之上一直等着他么。 “黑塔……” 陆淮正要说话，黑塔转过头来，朝着他淡淡一笑。 “想说抱歉？还是想说对不起？想好了再说。” 娇嫩的唇下，露出细碎如玉的贝齿，黑塔的目光有些戏谑。 “不。”陆淮迎上黑塔的视线。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嘴角似是玩味的笑意微微一僵，黑塔望着陆淮，眼中的调笑之意如缓缓褪去的海潮，当再度涌上之时，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浅浅的温柔。 “好啊。”转过头，黑塔避开了陆淮的视线。 “希望你这一次能说话算数。” 第174章 你不咬我，那我可要咬你了 在回到客栈之前，最后一去的地方是金人巷。 毕竟人总是要恰饭的嘛。 结果饭没吃上，被黑塔捏着鼻子灌了整整一瓶的苏打豆汁儿下去。 按照她的说法，那就是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 陆淮只觉得想：( ??? ) 真的，为什么会有人能发明出来这种逆天玩意儿？ 整的他都没胃口吃后面的东西。 而且这玩意儿的后劲儿那叫一个大，一直到回客栈，陆淮都觉得浑浑噩噩。 在洗手间内洗了把脸，稍微恢复了一点精神，陆淮咂了咂嘴。 空间站里的蚯蚓干如今想来可真是好吃啊。 等陆淮从洗手间出来时，只见黑塔正坐在床上，手机的亮光映着她白皙的面容，眼眸中有一丝思虑之色，不知是在想什么。 看见陆淮出来，黑塔收起手机后，伸出手拍了拍床上自己旁边的空地。 “过来躺下。” 陆淮愣了一下，随后看了眼时间。 哦，也是，这会儿还真到睡觉时间了。 他在那片空间里不眠不休地不知道敲了多久，压根儿就没有时间观念，更别谈睡觉什么的了。 在黑塔的注视下，陆淮坐到了床边，然而还没等他躺下来，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随后将他猛地摁倒在床上。 随后，在陆淮有点懵逼的视线中，他黑塔一个翻身跨坐在他的身上，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而那一双关节分明的白皙的手。 正在解他衣服的扣子。 这种发展莫不是…… 所有的约会最终都会走向的那一步？ 但是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啊？早点说的话，他应该先去洗个澡的！ “等，等一下，黑塔。” 陆淮伸出手抓住了黑塔的手腕，然而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那纤细的手腕上力量实在是有点太大了。 这是作战型的！ 作战型的不能做这种事情吧？还是说你把所有人偶都改造的这么全面实际上是有什么目的？ 黑塔完全没有理会陆淮的反应，她将陆淮上衣的扣子一个一个地解开后，顺手将衣服扯开。 手指落在陆淮的胸膛之上，黑塔的视线低垂着，那如宝石般的眼眸此刻微微地颤动。 在陆淮的胸口上，一道狰狞的伤口微微地泛红，触目惊心。 那一日，陆廻的手刺穿了他的胸口，撕裂血肉，捏碎肋骨，扯出了心脏。 虽然利用建木的力量重塑了血肉，可惜在最后的关头发生了意外，以至于落下了如今无法被消除的伤疤。 看着黑塔沉默的模样，陆淮一时间感到有些心疼。 他握住了黑塔放在他胸前的手，冰凉的触感于指尖上蔓延开，随后又伸出手，抚摸着黑塔的脸庞。 “我很好，一切都好，什么事都没有。”陆淮望着她，“黑塔，你别这样。” 她的那副表情，就像是在自责似得，陆淮看不下去。 黑塔依旧一言不发，她挪开了视线，身子向后缩着想要躲开陆淮的手。 而就在此刻，陆淮坐起身来，他伸出手抱住了想要退开的黑塔，在她有些意外的目光中，将她紧紧地抱入怀中。 脸庞紧贴在陆淮的胸口上，黑塔听着耳边那激烈的心跳声，她感到自己的仿生心脏似乎也有些微的紊乱。 许久之后，黑塔淡淡地叹了口气。 “唉，想了想，还是得说的。” “抱歉，陆淮，是我的错。” 身子微微一颤，陆淮手摸着黑塔的头，他皱了皱眉：“什么跟什么，你哪儿有错？” “我居然会中这种无聊的圈套，原本就不应该到仙舟来的。”双手环着陆淮的腰，黑塔的声音依旧平静，“嗯，本来都可以避免的，真可惜。” “你也别紧张，谁会没错呢？所以，陆淮，抱歉……” 双手抓着黑塔的肩膀，陆淮扶起黑塔，望向她的眼睛。 “黑塔，既然你说过，我不能跟你说对不起和抱歉，那么在我这里也一样。” “你也不能对我说。” 话音落下，陆淮身子向前，将黑塔推倒在床上。 随后，吻上了她的唇。 抓着陆淮的胳膊，黑塔似乎是惊讶于陆淮居然会如此主动，以至于在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的她，还落入了下风。 然而很快，她发出了一阵含糊不清的笑声。 陆淮这一次的确很主动，推倒她的时候也显得那么强硬，然而亲地实在是太保守了。 而且还没亲多久，就把黑塔放开了。 躺在床上，黑塔的眼眸望向身上的陆淮，月光从窗外落下，映照着她目光深处的温婉缠绵，就像是深邃的幽潭，浸润着深藏不露的爱意。 “哼哼，不对哦。” 黑塔说着，她眯起眼，白皙的手指抚摸着自己濡湿的樱唇，粉色小舌头若隐若现，舔舐着指尖。 “如果是跟我说的一样，你刚刚应该咬我才对。” “这我可给不了你及格呢，所以……再来一遍。” 陆淮心跳似是慢了半拍，沉默片刻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那没什么意义啊，你这人偶是作战型的，外表皮还有那什么力场，我可啃不动。” “你不咬我那我可要咬你了？” 似是没有听到陆淮的吐槽，她伸出手抱住了陆淮的脖子，硬是拉着陆淮趴下来。 两人此刻目光相望着，距离近到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再来一遍，快，别担心嘛，你不会的我可以教你。” “毕竟你还小，有不懂的也很正常。” 一听这话，陆淮马上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什么叫我还小？说具体点，那叫还年轻！ 想到这里，陆淮觉着输什么不能输气势，在黑塔那似是诱导的目光下，再度吻了下去。 他就真的试着在黑塔的樱唇之上轻轻咬了一下。 然而，这一咬，陆淮只觉得齿尖上传来软嫩的肉感，完全没有所谓的防御力，似乎只要稍微再用力一下便会像他那样被咬出血来。 而就在这时，黑塔的口中忽然传来一阵含糊的娇哼声，陆淮见状，赶紧松开了嘴。 黑塔睁开有些迷离的眼睛，望向陆淮轻声道：“再咬一下……” 陆淮：“？” “听话，再咬一下。” 湿润的目光于陆淮的眼前荡漾着，黑塔发出低低的呢喃声，似是梦呓般。 然而，无论黑塔怎么说，这会儿陆淮是真不敢咬了。 他总觉得是不是突然发现了黑塔还有什么隐藏属性？如果是…… 这个爱好就有点吓人了…… 第175章 我是来吃饭的，你们要干什么? 翌日，当陆淮和黑塔在一群卜者与策士的簇拥之下抵达神策府赴宴时，符玄看见两人的状态，不由吃了一惊。 “陆明星这是……” 被黑塔挽着胳膊的陆淮，那是满脸的倦怠之色。 自从昨晚拒绝了黑塔‘再咬一下’的要求之后，原本还软绵绵的黑塔忽然就变了脸，一个起身直接就把陆淮从床上踹了下去。 这也不要，那也不要，那就滚到沙发上去！ 然后陆淮一整晚都没敢睡。 但是……对嘛，这才是黑塔嘛，刚刚那副样子跟鬼上身了似得，像个娘们儿一样。 原本是一件没什么所谓的事情，然而，在补习了一整天课外书的符玄眼中，似乎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这就是书里说的那个……嗯…… 过度劳累之后，腰腿酸痛，精神不振，感觉身体被掏空…… “咳咳。” 赶紧收回思绪，符玄有些微妙地问道：“陆明星……如果需要调理身体的话，丹鼎司或可相助？” 陆淮回过神来：“啊？” 他看起来状态很差吗？ “那倒不必，只要多练习练习就好了。”黑塔淡淡笑着望着符玄。 符玄：“……” 这种对话她实在有点继续不下去。 “今日设宴，是为了感念陆明星与黑塔女士为仙舟的付出，本座代表罗浮，为陆明星的回归接风洗尘……” 符玄话还没说完，黑塔就扯着陆淮在一旁的桌案后坐下，而她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避讳地坐在陆淮的腿上。 “哦，这个，我记得阮·梅似乎挺喜欢这芸豆糕。”手指捏起一块糕点，黑塔就朝着陆淮嘴里塞，“张嘴，尝尝。” 符玄看得眼角有些抽搐。 而除了她之外，赴宴的还有天舶司的驭空，工造司的公输梁，以及云骑骁卫彦卿。 尚未落座的众人看着若无旁人的黑塔，顿时陷入沉默之中。 他们明白黑塔的性格足够为所欲为，但这是不是有点…… “哦~听说今天有好东西吃！这怎么少得了本小姐？” 而就在此刻，被龙师护送而来的现任龙尊白露迈着轻快的步伐一蹦一跳地走进了神策府。 然后就看见了大庭广众之下腻腻歪歪的陆淮和黑塔。 白露脸上的喜色凝固了，她沉默良久之后，抬起手捂住了眼睛。 “啊~~~我年纪还小，看不得这些！” 当众人到齐后，符玄也是叹了口气，安排众人落座。 嗯？不对。 目光扫视一圈，符玄似是有所疑惑：“将军为什么还没来？” 告病三年，每天就缩在自己府中，把所有的公事全都理所应当地丢给了代理将军符玄。 今天莫非还在躺尸？ “本将军听到有人在叫我？” 忽然，慵懒的声音从神策府外传来，众人视线望去，几名轿夫抬着一顶轿子到了神策府前，那没有顶棚的轿子上，景元正懒散地侧卧着，挥了挥手。 “本将军有伤在身，不小心迟到了，众位见谅。” 彦卿：“……”、 符玄：“（?`?′?）” 轻轻一挥手，符玄没有好脸色地说道：“将军抱病便得清淡饮食，本座今日罗列食谱略显油腻，你们把将军抬回去吧。” 听闻此言，景元脸色一变，立刻翻身坐起来：“本将军是来吃饭的，你们要做什么？” 看着步伐稳健的景元，符玄冷笑一声：“本座看将军步履生风，应是身体无恙，是否可回主神策府了？若是真想养老了，不如便辞去将军一职，本座也好心安理得。” 听闻此言，景元哈哈一笑，不置可否地迈步走入神策府内，站定于陆淮面前。 “斩星天将，陆明星。”景元垂眸，轻轻一抚掌，笑着说，“你我这才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吧？” 见景元过来，陆淮本想站起身，结果被黑塔硬生生给摁了回去。 “算是吧？”没法，陆淮只得坐在椅子上，仰视着景元那被白发遮住的金色眼瞳。 “哈哈，但不得不说，仙舟人民的确思想充盈，斩星天将，其威名入耳似是比帝弓七天将更为深入人心。” 笑声散去，景元眼中似有深意地望向陆淮，沉声道。 “不过，也唯有此等威名，可相配与你的所为。” 说着，景元转身端起一杯酒，双手捧杯到陆淮面前：“不知陆明星，可否与本将军共饮一杯？” 嗯…… 酒杯都举脸上来了，神策将军的面子还是要给一个的。 将黑塔从身上抱下来，陆淮小心翼翼地忽略了黑塔那充斥怨气的眼神，站起身来端起面前的酒杯。 “景元将军，我先干了。” “好，那便干了。” 直到两人喝干杯中之酒，相互证明没有残余后，皆是朗声一笑。 “那么，开宴吧~” …… 宴席散去之后，景元请陆淮暂留片刻。 “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景元说道，“自那一战之后，罗浮云骑对于陆明星之名皆是敬仰万分，大有朝相见，夕死可矣之相。” 哈哈一笑，景元再度说道：“第四次丰饶民战争，让罗浮元气大损，众将士士气低落难以振奋，或许请你前去一训，会有所转机？” 听到这话，陆淮沉默片刻，耸了耸肩。 “我可不太知道要说什么？” “无妨，鼓励的话随便说两句就行，比如将士们，加油努力啊~之类的？” 景元说的很是轻松，然而语气中深藏着一丝忧郁。 他毕竟也担心在这段时间，丰饶民又会趁虚而入，而罗浮力量空虚，哪怕求助仙舟联盟，也是远水难救近火。 “我明白了，露个面的话，不是什么问题。” 陆淮说着，目光落向一旁的黑塔：“是吧？” 黑塔将望向远方的视线收了回来，她淡淡地看着陆淮，良久之后…… “是啊，但是记着问这位神策将军要出场费。” 景元（流汗黄豆）：“……哈哈……” 第176章 我的荣誉和责任?那当然是…… 校场之上，罗浮仙舟四卫齐聚此处，粗略看去，已经超过五万云骑。 “听闻今日斩星天将要来校场？” “真假？天将不是已经在帝弓天威之下殉身了吗？” “校尉大人说的话，那还能有假？” 偌大校场之中，隐隐有交头接耳之声传来，然而即便如此，那一个个云骑依旧是站的不动如山，足以彰显其严格的军纪。 然而，当陆淮望着那黑压压的一片军队时，顿时有点头大。 他还以为是在会议室里喝着茶，跟几个云骑军的代表聊聊天，握握手就完事儿了呢。 多说点就是找个一百人团队来见一见得了，好家伙，搁这儿就是几万人？ “校场有限，只能容纳这六万八千名云骑军了。”景元在一旁解释道，“若是场地允许，如今罗浮剩余的二十万云骑，或许都想要来瞻仰你的风采。” “那还是不必了。” 二十万人？拿着话筒铆劲儿喊，最后面估计都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抱着这样的想法，陆淮还是走上了校场的高台。 “那就是斩星天将，陆明星？” “不对啊，我记得他不是身高八尺吗？” “什么身高八尺，听评书听多了是吧？” 那一战中，近距离观察过陆淮的云骑并不多，更何况在神陨剑的辉光之下，多少分辨不清他的身形。 于是乎，在大致描述之下，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离谱，直到有人想要在剧本里面写斩星天将有聪慧过人，因为长着十个脑袋时，才算是被叫停了。 毕竟创意可以接地气，但不能接地府。 登台后，陆淮望着那茫茫多的云骑军，他想了想，清了清嗓子。 “嗯……大伙吃了吗？” 云骑将士：“……” 随后声如雷动般：“回天将，吃了！” “啊，哈哈，那就好，民以食为天，当兵的也一样。” 他们真回啊？这就是纪律性吗？ 然而到这儿，陆淮是真不知道该说啥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诸位将士老哥们，今天我也是临时来的，没想好要说什么，要不你们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吧？” 台下，景元听闻此言，不由的笑出声来。 好家伙，还能整这么一出的啊？ 霎时间，大军之中一阵骚动，在这校场，便是如战场的前端，他们唯有聆听训令，接受命令，这便是军人的天职，绝不会发出任何疑问。 而今天，这位在云骑军中被封为天人的斩星天将居然让他们来提问？ 立于万军之前的彦卿也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他之后也没有开口提问，也没有阻拦于惊讶之中略显失态的云骑众将士。 片刻之后，忽然有一人开口问道：“明星大人，在下有一问。” “我们都知晓明星大人并非仙舟人士，且当初来罗浮时日也不久，为何可以为罗浮而战，斩落妖星，又舍身引来帝弓天威呢？”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应和之声。 陆淮思索片刻，随后开口道：“这个啊，嗯……这个其实很简单，要说原因的话，我与诸位也并无太多相异之处。” “明星大人，这却如何说来？” 有人疑惑道。 陆淮环顾眼前的大军，良久之后说道。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有一定的目的。” “如果想要让一个人吃苦受累，只需要给他付钱就行。” “但如果想要让一个人献出生命，那只能是荣誉和责任。” 陆淮顿了一下，继续道。 “那么……仙舟的云骑们。” “你们的荣誉，以及责任是什么？” 校场之上，数万大军静悄悄一片，似是落叶之声都清晰可闻。 而下一刻，如同雷鸣般的声音直贯天际。 “循帝弓所指，扫寿瘟恶孽！” “震仙舟八方，守万世太平！” “千秋敌忾，万劫同舟！” 震吼之声，声遏行云，似是震怒的雷霆，让陆淮的身子都不由得微微震颤。 吼声平息，五万双眼睛再度望向高台之上的陆淮，一片肃静。 “啊，是啊，你们的荣誉和责任，是为了仙舟，为了仙舟之上的黎民众生，为此不惜献出生命。”陆淮笑了笑，“我当然也是一样，我也有我的荣誉和责任，我也十分愿意为了她而赴死。” “不知明星大人的荣誉和责任为何？” 有人略显激动的问。 是寰宇的太平？是济世的怜悯？还是对于恶孽的憎恨？ 无论是什么，都足以震撼人心。 “咦，原来你们不知道啊？”陆淮有些惊讶，沉吟片刻后，似是有所明悟般淡淡一笑。 “我的荣誉和责任，当然是……” “小天女啊？” 校场之上，一片寂静。 随后，众人皆惊。 那戏词之中说的居然是真的？！ 高台之下，景元抱着肚子已经笑的乐不可支。 而就在他笑着笑着，一柄锤子伸到了他面前。 “很好笑吗？”黑塔似笑非笑地看着景元。 “啊，不不，这是有感而发。”景元咳了咳，强行收敛起了笑容。 “黑塔女士，真是恭喜啊，看来您的确有一位优秀的良配。” “嗯哼，你可以多夸夸他，挺好的。” 黑塔若无其事地将视线移开，望向台上的陆淮。 而看着看着，她下意识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捂住了脸。 真亏他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话啊…… 这一次，黑塔心中居然生出了那么一丝的羞耻之感。 而景元望向陆淮，他抱着胳膊，也是叹了口气。 唉，可惜了。 若他是仙舟人士，能够为云骑军效力，往后日日大捷的或许就不是那曜青仙舟咯。 …… 数日后，仙舟之上的事情结束，黑塔与陆淮做好了返回空间站的准备。 “飞船已经修好了，我们直接走就行。”黑塔伸出手，拍了拍飞船的外壳，似乎是在证明它现在很结实。 “这一走可就不回来了哦，买纪念品了吗？”黑塔问道。 “当然，我怎么可能忘？”陆淮说着，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来一样东西。 一瓶苏打豆汁儿…… 黑塔：“……你有病？” 上次喝完跟要死了一样，居然还把这个东西当纪念品？ “不是给我喝的，是给艾丝妲带的，我得感谢一下那天她开着歼星舰来帮忙不是？” 顺便这种逆天东西可不能让他一个人享受。 “哦~~~” 黑塔若有所思，随后问道：“那我的呢？” 陆淮：“？” 黑塔眯起眼，微微扬起嘴角：“你记得给她带礼物，应该不会忘了给我也带点东西吧？” 嘿，您别说，您还真别说。 当时满脑子就想着怎么用这东西来整蛊了，还真就…… 忘了┓( ′?` )┏ 念及此处，陆淮轻轻咳了一声，他将苏打豆汁儿朝着黑塔递了过去。 “要不，您老先喝一口……啊呀？” 话音未落，黑塔伸出手抓住陆淮的脖子。 “陆~淮！” “我告诉你，你这次是真要完蛋了！” 说着，她摁着陆淮的头，将他塞上了飞船。 远处，符玄看着闹哄哄的两人，不由得下意识一笑。 黑塔啊…… 当相对的感性与绝对的理性碰撞之时，或许很难有人会果断地做出抉择。 就犹如她现在，若非业力加身，她依旧会徘徊于是留在罗浮之上逆天改命，还是回到玉阙遵从命数。 她的愿望，便是感性的产物，而命中之数，禁锢着理性。 可能唯有黑塔这般拥有着大智慧之人，才能够在明确自己的心意之后，抛却一切，将所有的心血都倾注于所选的抉择之中，不会留下任何回头的余地。 亦不会在乎普天众生看她的眼神。 果断与胆魄，这才不负于天才之名。 “本座还需努力啊。”低声喃喃着，看着那逐渐升空的飞船，符玄转身，拂袖而去。 千年如一日。 罗浮仙舟的今天也很太平。 第177章 欢迎回家 离开罗浮，抵达黑塔空间站，已是数月之后。 出发到返回，算上所有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接近四年。 空间站内的科员们对于这种情况并不陌生，毕竟黑塔在过去就很少登陆空间站，不过之前确实稍显频繁了些。 唯一能够引起众人谈论兴趣的，应当是作为黑塔的秘书，陆淮。 这快四年了不见人影，跑哪儿去了？ 有人猜想可能是外派去了其他的星球。 有人猜想可能是黑塔女士没了兴趣，把他当垃圾处理掉了。 当有一个人提出质疑，认为陆淮离开空间站的时间与黑塔女士下线如此贴近，说不定是私奔了的时候，遭遇了空间站内i到v级科员的无差别群殴，以至于两个月没有下床。 而了解其中一切的艾丝妲，感到有些头疼。 三年里她也没有怎么和黑塔联系过，唯一担心的问题就是。 若是陆淮无法平安回来，老师她是不是会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 直到她得知陆淮重返仙舟，而他们也将启程回归空间站时，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至少不会看到老师去炸仙舟这种混乱的情节了…… 支援舱段，开阔的舱道之外群星璀璨，银白色的飞船喷吐着湛蓝色的火光，缓缓降落于平台之上。 舱段内，艾丝妲早已做好了迎接的准备，而在她的身后，则是那群当初与她一同驾驶歼星舰前往仙舟的科员们，他们已经被艾丝妲使用‘钞能力’堵住了嘴，不准把仙舟上所发生的事情乱传。 准确来说，是和陆淮相关的事情，毕竟除了仙舟，还真没人知道他就是那个什么斩星天将。 飞船的舱门开启，陆淮刚从门口一冒头，看到的下面站着的那群人不由得愣了一下。 好家伙，团建呢？ “各位，好久不见……啊？” 正当陆淮想要打声招呼时，身后一双手直接将他推了出去。 “磨蹭什么呢，赶紧下去。” 走出船舱，黑塔瞥了一眼站在舱段平台之上的艾丝妲以及一众科员们，微微皱了一下眉。 “嗯？来这么多人干嘛？” 摆了摆手，黑塔漫不经心地说道，“唉，不过还是辛苦你们了。” 难得的夸赞，那群科员们顿时满脸激动之色。 这一趟果然来的不亏！ “这一趟……旅行，可真是够久的啊。”艾丝妲望着面前的两人，笑着说道，“仙舟的风土人情还算不错吧？” 呵，这家伙，明知故问。 陆淮转念一想，立刻拿出背包：“相当不错，我还给你带了伴手礼呢。” 艾丝妲一愣，有些惊讶地指着自己：“我？” “对，为了感谢你当时的那一炮救命，我给你带了仙舟最好的特产。” 说着，陆淮从背包中掏出了那瓶令人闻之色变的苏打豆汁儿。 “这个，送给你的。” 艾丝妲：“……” 我年轻不代表我没见识，鬼都知道你手里的这个东西是什么玩意儿。 但即便如此，艾丝妲依旧是面带笑容：“送我的？那可真是太谢谢了……” 然而，就当艾丝妲要伸手去接时，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陆淮身旁的黑塔。 “看我干嘛，给你你就拿着呗。” 黑塔的脸上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艾丝妲见状，也只能接过了陆淮手中那瓶不可名状的饮料。 看着被装在瓶子里，传闻中邪恶如同来自深渊一般的液体，艾丝妲默默地叹了口气。 送礼嘛，重要的是心意。 她抬起头，视线重新落在面前的陆淮和黑塔身上，微微一笑。 “老师，还有……陆淮。” “欢迎回家。” …… 离开支援舱段，黑塔说要去重新检修这具人偶的机体，毕竟在外面行动的时间稍微长了点，让陆淮先回自己房间休息。 然而，陆淮正走到一半，忽然就有人迎了上来拦住了路。 “哎呀！这不陆哥嘛，好久不见啊！” 只见一名穿着白大褂的胖科员迎了上来，一脸谄媚地笑着：“陆哥近来可好啊？” 看着面前的胖科员，陆淮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您哪位？” 胖科员：“……” 他奶奶的，怎么这对话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哎哟，陆哥你这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忘啦？我当初还带着你去过无名之间呢！” 听对方这么一说，陆淮总算反应过来：“哦哦，想起来了。” 而就在胖科员的身后，爆炸头科员和眼镜科员两人默不作声，片刻后。 爆炸头：“之前还一直在说看不到姓陆的跟黑塔大人出双入对，心里爽多了呢，今天一见人就滑跪了。” 眼镜：“没办法，搁我我也滑跪，如果有人打小报告怎么办？” 然而，那胖科员则是毫不在意，面不改色心不跳。 那有啥办法，他之前还以为陆淮已经噶了呢，所以才敢那样大放厥词。 现在证明了人还没嘎，那不得换个态度？ 这叫能屈能伸！不然的话怎么朝着iv级科员晋升？ “陆哥，什么时候再去收容舱段看看？现在那边收拾地老干净了！” 胖科员还跟在陆淮的后面，而陆淮此刻已经到了房间的门口 叹了口气，陆淮一边刷卡开门一边说道：“啊……有需要的话应该会去，或许最近？” 把这群人先打发走吧，几年没见了忽然凑上来，还真没反应过来。 就在陆淮思考着怎么跟他们说告辞的时候，忽然间，一个白色的身影忽然从房间里跑了扑来，扑进了陆淮的怀里，两条纤细洁白的胳膊紧紧地环着陆淮的腰际。 这一下，不仅陆淮懵住了，站在身后的那几名科员也懵住了。 刚刚从陆秘书的房间里窜出来个什么玩意儿？ 然而，陆淮还是反应快了一点，他迅速地拉开外衣遮住了怀中的身影，开口道：“今天就先这样，告辞！” 说完后，嘭地一声关上门。 门外，几人一阵沉默。 “你刚刚看到什么了？” “我……好像看到有个人？” “他房间里藏人了啊？” 然而就在此刻，默不作声的眼镜科员忽然一摆手：“不，我认为不是藏人了，按照我们之前对于陆秘书的所作所为来推测，刚刚发生的……” “应该是诈尸了。” 第178章 我应该把精力留在你本人身上 将门锁好，陆淮这才赶紧拉开了外衣，看着将头埋在自己胸前的娇小身影，有些愕然地问道：“你不是去做检修了吗？” 怀中的黑塔闻言，她抬起头来，似是看弱智般望向陆淮。 “检修的是人偶，不是我，你傻了？” “……好吧。” 因为和他处于旅途之中的一直是那一具人偶，这会儿有点没反应过来。 而此刻，她怀中的黑塔没有穿着那件黑色外套，帽子与桔梗头花也被摘下，仅有一件单薄的衬裙包裹着她娇小的身躯。 或许正是因为与往常的不同，所以刚刚那几个吊人才一时间压根儿没认出来这是黑塔。 嗯？不对。 陆淮记着他当初收拾这个人偶的时候，明明把衣服和所有的装饰都穿戴整齐了来着？ “低头。” 陆淮还没来得及深思，黑塔伸出手指朝着他勾了勾。 听到黑塔的话，陆淮下意识地低下头来，而就是同一时间，黑塔踮起脚尖，在陆淮的唇角轻轻地吻了一下。 陆淮：“？” 偷袭！ 这一吻来的又快又轻，黑塔也只是浅尝辄止，便松开了陆淮。 “嗯，果然。”手指轻轻摸着粉嫩的樱唇，黑塔扬起嘴角淡淡一笑，“还得是这具人偶啊，那个作战型的哪怕把同步率都拉到130%了，都比不上这具人偶的80%。” “来，过来，让我试试100%的同步率。” 陆淮：“……” 说得很好，搭嘎，口头哇路。 陆淮：“我拒绝。” 黑塔：“？” 似是有些意外地打量了陆淮一圈，黑塔眉头一挑：“怎么？只是这样已经满足不了你了？” “不。”陆淮晃了晃手指，“我觉得我应该把更多的精力留到你本人身上，而不是人偶。” 黑塔沉默着看着陆淮，片刻后…… “哼，呵呵呵哈。” 她坐在床边，捂着嘴笑的那叫一个乐。 虽然怎么听都感觉像是在嘲笑。 “你还真是有意思啊。” 良久之后，黑塔收敛起笑意，微微上扬的嘴角勾起一丝的戏谑。 站起身来，白皙娇嫩的双脚踩在地毯上，黑塔走上前，手指捏住陆淮胸前的扣子。 “你说要找到我本人，那让我听听，你的计划是什么？” 陆淮：“……” 还真没有。 当初想着跟‘描写理性’问一问，直接打成作弊通关结局。 没想到那家伙居然不跟他说！ 甚至怀疑是不是跟黑塔串通好了。 看到陆淮沉默的模样，黑塔嘴角的戏谑之意愈发地浓重。 “我就知道呢，不过这也正常，如果我那么简单就被你找到了，这个捉迷藏还有什么意义呢？” 说着，黑塔拉住陆淮的手，牵引着他一步步地向后退着，直到坐在床上。 “过来。”黑塔抬起头，朝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陆淮招了招手。 “再过来点。” 陆淮一点又一点地弯下腰，而此刻，两人的距离已经连呼吸都清晰可闻，黑塔身子前倾着，她附在陆淮的耳畔轻声说道：“这不就对了？” 然而，话音落下，想象中的旖旎情景并未到来，取而代之的是黑塔忽然一个反手，直接将陆淮摁趴在了床上！ 陆淮：“？？？” “你干嘛？” 在陆淮震惊的眼神中，黑塔小小的脚踩在陆淮的背上，不知从那里整来了一根看起来就相当结实的绳子，随后就将陆淮背在身后的双手捆了起来。 “别挣扎，挣扎也没用，这可是第二相氟化锂做的绳子，太空牵引绳的材料哦？” 黑塔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然而手上的动作那是一点都不温和！ 将陆淮绑了个结结实实！ 确认绳子的结无法挣开后，黑塔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伸出手在陆淮的身上摸来摸去。 “你你你，你又做什么？”陆淮一脸惊恐之色。 你知道你现在跟一个女流氓一样吗？ 然而黑塔压根儿就没有理会陆淮，她从上身摸到下身，最终是从陆淮的口袋里摸出来一样东西。 那一条被她修好的项圈。 “哼哼，你以为把它藏起来，我就会忘了？”将项圈捏在手中，在陆淮的面前晃来晃去，黑塔似是诡计得逞一般。 “来，把头伸过来，我重新给你戴上。” “……别了吧。”陆淮身子向后缩了缩，“咱俩之间现在应该不需要这个了。” 用手机不就行了吗？现在还戴着这玩意儿，实在是有伤风化。 “那可不行。”黑塔眯起眼，冷笑一声。 “这是主权以及家庭地位的象征，明白吗？你今天戴也得戴，不戴也得戴！” 看着黑塔那副气势汹汹的样子，陆淮觉得下一刻就会用这跟玩意儿上来直接把他绞死！ “我戴戴戴！戴还不行吗？” “但你能不能先把这绳子解开？很难受的！” 陆淮试着挣扎了一下，还真就像黑塔说的那样，这玩意儿捏妈的是真的结实。 “那不行。”双手扯着项圈，黑塔忽然面无表情地望向陆淮。 “这个东西我早就想用了，之前还有点犹豫，现在可真是后悔。” “我以后都会把你这样绑着，放心，不会让你饿肚子的，以后吃饭你只需要张嘴就行了。” “你这是非法囚禁……” 陆淮表示抗议。 “你在说什么？空间站里我说的话不就是法？” 黑塔一脸的理所当然。 好啊！你说的也太对了！ 然而陆淮无法接受这个说法。 “给个机会，求你了。”陆淮说道，“这要是被别人知道我被捆成植物人了，那丢人可丢大发了。” “嗯……” 黑塔沉思片刻，似是随意地说道：“行吧，也不是不可以。” “说点让我高兴的话，如果说的让我满意了，或许可以放你一马？” 有戏！ 听到这话，陆淮的脑海顿时开始高速运转。 高兴的话？想一想黑塔平日的所作所为，那么这句符合她身份又能让她满意的话不就是…… “黑塔奶奶，做人留一线，给个机会？” 陆淮看向黑塔，一脸虔诚地说道。 黑塔一言不发，她默默地看着陆淮，良久之后，她双手猛然一扯那根项圈。 足够结实的项圈在大力拉扯之下，竟是发出了如同皮鞭一般的声音。 “好啊，那我就满足你。” 带着微笑之声说出这句话，黑塔猛然上前，用项圈缠住了陆淮的脖子！ 这一刻，体现出了空间站内一切设施的优良品控。 至少你不会从外面听到陆淮房间内的惨叫声。 第179章 神奇的咕咕钟 “陆秘书，您今天看起来好像有点没精神？” 收容舱段，万有应物科室长温明德看着眼前有点精神恍惚的陆淮，不由得关心道。 “嗯？”回过神来，陆淮苦笑一声，“不不，刚回空间站的缘故，这两天睡眠不太好。” 说着，他下意识扯了扯脖子上的项圈。 tmd……这系地也太紧了。 不，这还是放松过之后的效果，一开始的时候差点没把他勒死。 “这样啊，您还是得保重身体，毕竟要协助黑塔女士的工作，一定还是很辛苦的。” 温明德的眼中有一丝同情之色。 呵呵呵，辛苦倒算不上，就是有点辛勤罢了。 “话说过来，今天又有一个新的奇物要让我检查？” 岔开话题，陆淮回到今天的主要目的上。 “是的，一个已经被解析过的奇物，只不过其效果似乎颇为复杂。” “黑塔女士亲口指示过，让陆秘书您来接手此事，所以今天才会请您过来。” 原来如此。 不过倒也不意外，奇物这种东西……术业有专攻嘛。 无名之间内，熟悉的奇物依旧摆放在原本的位置，而就在其中原本空白的展台之上，悬浮着一台造型奇特的黑色钟表。 “根据初步检测，这应当是寰宇之中众多的咕咕钟之一。”温明德解释道。 “咕咕钟？” 哦，布谷鸟钟是吧，看模样到确实是那种型号的。 如果在地球上，那就是经典的德国黑森林出品。 “咕咕钟诞生的方式繁多，公司曾有制造，螺丝星也曾为钻研【永动】而产生过此物，甚至于某些咕咕钟和【终末】的厄兆相关。” “只不过，这台咕咕钟尚且没有发现其诞生的根源，因此，就麻烦陆秘书您了。” 说完之后，温明德朝着陆淮微微点头，随后退出了无名之间。 偌大的无名之间内，便只留下陆淮一人。 看着面前漂浮在半空的咕咕钟，想起刚刚温明德说的话，他顿时来了兴趣。 伸出手，陆淮想去看摸摸看这玩意儿有什么不同之时…… 【先生，为了你的个人安全与尊严着想，或许还是不要碰比较好？】 ‘描写理性’自顾自地从奇物回廊中窜了出来，悬浮在陆淮的手边。 “怎么了？”陆淮不由得手一缩，“这东西有危险？” 【并非是有危险，而是它所产生的后果对您来说并无太多的正面收益，但……】 【夫人应该会很乐意看见之后的情景。】 “黑塔？”陆淮眉头一皱，顿时回过神来。 好家伙，原来是黑塔的恶作剧是吧？整的这么严肃，还故意让应物科科室长来引路，骗他上钩呢。 “还好还好，伙计你真不错。”陆淮朝着‘描写理性’竖起一根大拇指，“好，那你直接跟我说，这玩意儿到底是干嘛的？” 然而，令陆淮意外的是，‘描写理性’并未马上给予答复，而是经过短暂的沉默后，回应道。 【冒昧一问，先生，等您成家之后，家中是听您的，还是听夫人的？】 陆淮一脸问号。 “不是，你问这个做什么？”陆淮呆滞片刻后，不得其解地问道。 【您的犹豫已经给出了答案，或许这一问本身就是多此一举。】 【所以先生，很抱歉，这一次我不能回答您的问题，因为我暂且站在夫人那边。】 你小子！ 居然还有临场叛变这一说？ “那我不玩了，不玩了总行了吧？”陆淮向后退了一步，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那台咕咕钟。 谁知道黑塔动了什么手脚，能让‘描写理性’主动窜出来，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 【先生，我的建议是，相对于之后可能面临的惩罚，不如将这个游戏进行到最后？或许结果要稍微好一点。】 陆淮：“……” 行吧，总之就是给自己选一个死法是吧。 陆淮，当你今天踏上通往无名之间的这条路时，就已经无法回头了。 “靠！我自己来也行！我就还不信了，这玩意儿能把我怎么着。” 抬起手，陆淮定主意，只要在碰上的一瞬间，立刻用命途之力来激化它，或许就能够避免被它本身效果影响到。 想到这里，陆淮毫不犹豫，朝着那只咕咕钟伸出手。 就在陆淮触碰到那台咕咕钟，正想要催动命途之力的一瞬间。 “啊！这玩意儿通了电！” 噼里啪啦火花飞溅，陆淮只觉手指上一阵麻痹感传来，急忙将手缩了回来。 黑塔！ 她早就猜到自己会用这一招，居然在陷阱外面还埋陷阱！ 现在是不是正躲在办公室里一边看着一边呵呵笑呢！ 然而就在这时，陆淮注意到，眼前的咕咕钟上的指针开始飞速的转动着。 逆时针转动！ 下一刻，一阵光芒从咕咕钟上闪烁而出，照的陆淮几乎睁不开眼睛。 迷迷茫茫之间，陆淮只觉得自己站立不稳跌坐在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体上滑落。 光芒持续的时间很短，当陆淮艰难地挪开挡在眼前的手，下意识环顾四周时…… 嗯，还是在无名之间内，好像没什么变化。 不对！变了！ 这个展台本来没有这么高的啊？ 还有，为什么自己身上的衣服变得这么大？压根穿不上…… 猛然间，陆淮倒吸一口凉气。 该不会是…… 他伸出自己的双手放在面前，两只手变得……好小！ 他整个人都变小了！ “不对不对！不对劲！”陆淮着急忙慌地环顾四周。 “镜子呢？该死！” 他得赶紧看看自己这会儿变成什么样子了！ 就在陆淮焦急之时，忽然，从他的头顶之上，一面镜子递了过来。 “谢谢！” 道谢后，陆淮赶紧趴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 这…… 不是，这张脸。 这张脸tmd有十岁吗？返老还童了是吧！ 啊，但是有一说一，爷小时候还真可爱啊。 一摇头，陆淮将乱七八糟的想法驱赶出去，这难道就是那台咕咕钟的能力？返老还童？ 这种逆天的能力凭一个钟就有了，是不是有点太逆天了？ 就在陆淮胡思乱想时，他的眼角余光忽然察觉到，面前的镜子被一只手拿着。 一只纤细的，指节分明的手。 坐在地上，陆淮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才看见自己的身后。 好大一个黑塔！ 不……应该说是好小一个他才对。 黑塔的脸上满是诡计得逞的笑，她伸出手，似是挑衅般地摸着陆淮的头。 “这不是~小淮吗？” “来，叫声姐姐听听？” 第180章 救命!吃小孩儿了! “叫声姐姐听听？” 看着黑塔那诡计得逞的微笑，陆淮此刻才总算明白自己中了怎样的圈套。 实在是……太恶毒了！ 这样一来，他原本仅存的‘需要黑塔仰视’这一优势不就彻底没有了吗？ 还是说这本来就是她的目的？ 一想到这里，陆淮顿时硬气起来，本着不作死就不会死的一贯精神，陆淮仰头看着黑塔，笑着说道：“你好呀，黑塔奶奶？” 黑塔脸上的笑容不减，但是很显然，她的嘴角有点僵。 随后她伸出手，直接将陆淮拎了起来！ “啊！救命！吃小孩儿了！” 陆淮还没来得及呼救，忽然间，无名之间外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这里刚刚的能量反应超标了，赶紧去看看，黑塔女士的收藏有没有事！” 无名之间的门被打开，以艾丝妲为首的一众防卫科以及应物科的科员们站在门外，神情一片紧张之色。 “各位，我们马上……” 然而，艾丝妲话音未落，一群人的视线望向无名之间中，顿时一片寂静。 只见黑塔就站在无名之间内，她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子，而那个孩子的模样实在是…… 长得跟陆淮一模一样？！ 短暂的沉默后，艾丝妲伸出手，关上了无名之间的大门。 “各位。”转过身，艾丝妲微笑着望向表情各异，但都相当惊悚的科员们，开口道。 “可能是出现了什么检测失误，大家权当什么都没看到，这个月的绩效各位翻倍。” 权当什么都没看到？ 个屁嘞！ 黑塔大人怀里抱着的是个什么？ 大伙眼睛又没瞎，那个家伙跟陆秘书长得那么像，怎么回事不是一目了然？ 但是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那个孩子怎么看都有个七八岁差不多，难不成是喂激素了？ 此刻，这一群科员中，已经有人面如死灰。 “我想辞职了……” “我也想……” 悲观的氛围顿时将众人笼罩，艾丝妲也不由得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这是怎么回事？那个孩子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又是老师和陆淮之间的某种游戏？ 如果是……那这玩的也太花了，老师原来喜欢这么小的吗？ 无名之间中，黑塔和陆淮的视线望着重新关闭的大门，沉默许久之后。 “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陆淮问道。 “嗯哼？怎么了？”黑塔余光扫过。 “因为，我，没，衣，服，穿，了！” 陆淮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将这句话说出来。 因为身子变小的缘故，原本身上的那套制服已经彻底废掉了，光是那件衬衫披在身上，拖后面的衣摆跟tm皇帝要上朝了一样。 “哦，这个啊，别担心。”黑塔轻描淡写地晃了晃手指，随后似是变戏法般，从怀里摸出来条…… 背带裤？ “喏，早就准备好了。” 好家伙！早有预谋！ 但是你这也太抽象了吧！为什么只有裤子没有衣服？ 然而此刻也来不及想这些，陆淮只能将就先穿上，随后又把那件如今对他来说像是一条麻袋般的衬衫裹在身上。 “所以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情况……”陆淮问道，“返老还童这么简单？” “怎么可能。”黑塔嗤笑一声，“不过是仿造了一个咕咕钟，然后模拟了封闭类时曲线在里面，如果要倒退至固定的时间，需要对应时期的光锥进行定位才行。” “没有的话，那就是不确定时间咯。” 不确定时间？ 也就是说哪怕倒退成婴儿都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陆淮不由的背后发凉。 “别担心，不过是记忆的投影罢了，大约五到七天就会恢复原状。”黑塔的身子倾过来，微笑着说，“只不过是想看看你小时候的样子，不然的话，对我来说不公平。” 陆淮：“……” “这五到七天，我可以不上班吗？” “那怎么行，班得照上，空间站可不养闲人。”黑塔站直身子，哼哼一笑。 这…… 雇佣童工是违法的！ 但陆淮这会儿又想起来黑塔说过，空间站里她说的话就是法来着…… “今日耻辱，他日我必将讨回！” 深思熟虑后，陆淮留下一句自认为十分得体的话，随后扯着身上的衬衫迈着小碎步跑出了无名之间。 望着陆淮的背影，黑塔脸上的笑意渐渐地散去。 下一刻，无名之间内的人偶，恢复了自动应答模式。 收容舱段内，陆淮一路小跑奔向自己房间的方向。 啊！怎么以前没觉得小时候腿这么短呢？ 而路滑那急匆匆的模样，吓坏了一路上的那群科员们。 这可是黑塔大人和陆秘书的…… 嗯……没人愿意继续想下去。 总之，可不敢让他在这儿摔伤了！ 而此刻，墨菲定律大显神威，就在科员们担心的时候，陆淮一不小心就踩到了那长的离谱的衬衫下摆之上。 “哎呀！小心呐！” 一股脑的，六七名科员赶紧扑了上来，就在陆淮差点摔倒在地上的时候将他扶住了。 “哎呀，小陆，小朋友，可不敢跑的这么快啊，要是摔到了怎么办？” 一名看起来似乎等级比较高的科员，从众人中脱颖而出，语重心长地劝诫道。 “呃，谢谢。”陆淮挠了挠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科员，“您是……？” “我？哎哟，我也算是你爸爸的同事啊。” 我爸爸？ 陆淮：“？？？” 我爹也穿越过来了？这事儿我咋不知道？ “你爸爸如今负责我们应物科的一切事务，这也是黑塔大人当初亲自做的指示，黑塔大人，黑塔大人她……” 说着说着，那名科员忽然身子一歪，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啊！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让我在有生之年看到这种事情啊……！！！” “不如让我再做一万条那种沙比课题然后去死算求了！” 陆淮：“……” 听着这位科员的慷慨陈词，再看着周围众人满脸悲戚之色。 他似乎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唉，解铃还须系铃人，看他们这副模样，误会还是解开比较好。 “你们想多了，黑塔不是我妈。”陆淮晃了晃手指，一本正经地说道。 一瞬间，那名科员止住了哭声，他似是获得救赎般抬起头来。 “真的？” “真的，说谎的这辈子都只能吃空间站的合成肉。” 一听这话，原本压抑在这一片的悲怆之感，眨眼间一扫而空。 “哎呀，原来是误会啊。” 科员打着哈哈，周围众人也不由得露出笑容；收容舱段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那你和陆秘书的关系是……” “黑塔不是我妈，她是我奶奶。” 轻飘飘一句话，此处的氛围凝固。 已经不是原本的沉重可以形容，直接降到冰点！ 第181章 仿生人再教育课程 当然，误会终究还是需要解除的。 否则的话，当所有人看到黑塔办公室的秘书从陆淮变成“小陆”之后，他们会怎么想？ 黑塔女士孤零零的一个人带孩子，是要守寡了对吧。 再说了，在空间站做科员的“小孩子”又不是只有陆淮一个，温家那边这种样子的不是一抓一大把。 而或许正是如今这副模样，倒是让他们之间有了一点共同语言。 “黑塔女士私下里是怎样的人呢？” 主控舱段的茶水间内，三个毛头小子凑在一张桌前，他们分别是应物科ii级科员温世玲，以及界种科ii级科员阿德勒。 还有被迫和他们外表同龄的陆淮。 看着温世玲那副好奇的表情，陆淮一阵深思后。 “黑塔女士私下里也是威严满满呢。” 标准回答。 “啊，我猜也是这样。”阿德勒双手捧着自己明显有些婴儿肥的脸颊，随后疑惑地看着陆淮，“可我还是不能理解，黑塔女士为什么会需要一个秘书呢？” “啊……这个……” 陆淮犹豫了一下，这各种理由真的很难跟你们解释啊。 思索良久，陆淮只能故作高深地微微一笑：“这个嘛，等你们长大就知道了。” 虽然他现在这副模样说这句话相当没有说服力。 阿德勒有些怪异地看了陆淮一眼，随后又和温世玲对视了一眼。 “嗯……陆秘书，不是我说，真的。” “我们的年龄实际上可能是你的四倍不止哦？” 陆淮：“？” 开什么玩笑？ 你们不是湛蓝星人吗？ 而就在陆淮震惊之时，忽然间，身后主控舱段二楼的某片区域忽然传来一阵骚乱。 “发生什么了？” 看着那边略微有些嘈杂，陆淮想了想，嗯…… 身为黑塔的秘书，空间站里的一些小事儿他也得管管吧？ “啊……那位是法政科的创始人，古恩先生。”看着上面的人，阿德勒说道，“还有仿生人希拉。” 仿生人？ 哦对……之前在翻阅空间站的资料时，那位叫做希拉的法政科向导，似乎的确是一位仿生人来着。 仿生人和正常人发生冲突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想到这里，陆淮赶紧朝那边赶了过去。 “古恩先生？” 平台上，年迈的古恩似乎正在和眼前那位金发的女性说着什么，看起来表情有些失望。 而就在听到陆淮的声音时，他视线飘了过来。 “你……陆秘书？” 古恩低头看着眼前模样不太对劲的陆淮，试探着问了一句。 “是我，诶，古恩先生你好像不太意外啊？”见古恩一眼便认出了自己，陆淮有点惊讶，毕竟他变小了这件事情也并未在空间站大肆宣扬。 “黑塔女士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收藏，它们所具有的的效果本身就相当奇特，所以……空间站里无奇事，毕竟没有奇事，便不是黑塔空间站了。” 古恩说的很是坦然，陆淮也是松了口气。 要是每个人都能像这位老先生一样能够对现实接受这么快就好了，至少不会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先摆出一副哭丧脸。 “所以，刚刚发生了什么？”陆淮问道。 “有很多人来投诉，希拉，也就是法政科的向导，她在进行沟通的时候反馈效果不是很好。” “像一个仿生人。” 陆淮：“……不，我记得她好像就是仿生人来着？” 看了一眼旁边的希拉，此刻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古恩叹了口气：“其实，之前委托那位拯救空间站的英雄朋友，请他来教育希拉为人处世的方式，原本一开始好好的，但是后来听闻很多人对希拉的评价是……” “有点屑。” “屑？”陆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而就在此刻，希拉的眼神忽然涌现出一丝生气，她双手插着腰，昂然道：“那里屑了？不要乱说好不好，这么久以来都是这个样子的……” 陆淮：“……” 看着眼前的希拉，陆淮问道：“你会正常说话吗？” 希拉：“我不会，还有，那里不正常了？不要乱说好不好，这么久以来都是这个样子的……” 古恩：“嗯，就是这样子。” 见此情景，陆淮摆了摆手：“古恩先生，不是她屑了，显然是有人把她带跑偏了。” 果然，这副模样，跟那个穹一模一样。 “希拉小姐，来，听我说。”陆淮一脸望向希拉。 “以后呢，你要改一下自己的说话方式，你毕竟是向导，所以，有人问问题，你要说‘请询问’” “有人帮助你，你要说‘谢谢你。’ “还有，把‘我不会’，改成‘我可以学’”” “咱们一步一步来，明白吗？” 希拉似乎是被打开了学习模式般，在陆淮这一番话下，只是不停地点头。 说完后，陆淮望向古恩，耸了耸肩：“我觉得只能从头来过了。” 古恩捂着额头，叹了口气：“我一直只想要让她了解和旁人友善相处的方式，也不敢教给她太过高深的东西，至少在她塑造出良好品德之前，不能让她钻研高等的理论……我担心她会有二心，或者发生智械危机之类的事情。” 看向眼前的希拉，古恩轻声道：“但我相信，你一定不会的，对吧？” 希拉眼神一阵闪烁，良久之后，她转过头迎上古恩的目光。 “我可以学。” 古恩：“……” 陆淮：“……” “或许我觉得应该从最根本的程序问题上再进行一次调整。”古恩捂住脸，看起来有些累了。 第182章 黑塔女士，该还钱了 仿生人的事情陆淮实在是有些搞不定。 或许是因为那种数据化的脑袋跟正常人的脑回路确实不太一样。 看着古恩将希拉带走，说是要对系统进行调整后，陆淮看了看周围。 他这副模样在空间站里走来走去实在是有些过于显眼了，引得很多科员都在看这边，哪怕他们知道这只是因为意外变小的陆淮。 嗯……算了，还是去黑塔办公室里避一避好点。 然而就在陆淮准备回去黑塔办公室的路上，忽然，艾丝妲向他发来一条讯息。 艾丝妲：“嗨，陆淮，在忙吗？【公司】那边有业务需求，需要你来处理一下。” 公司？ 陆淮回复道：“我吗？” 艾丝妲：“对，老师之前说过，涉及到她的事项，应首先交由你来处理，我可以从旁协助。”、 哦对……想起来当初任职的时候，是说过这一条来着。 想到这里，陆淮回应道：“了解了，我马上过来。” …… 金色星球轮廓的投影之下，艾丝妲一如往常般站在那里，而此刻，面前的投影已经被更替成了前来拜访的那位公司高管。 “嗯……这个实际上我可以直接处理的，不过根据黑塔女士的说法，还是先和陆秘书交流一下。”抬头望着面前的投影，艾丝妲说道，“这样没问题吧，托帕小姐？” “啊，当然没问题，入乡随俗嘛，只要完成业务，程序如何无所谓。” 星际和平公司·战略投资部的高管之一，托帕的投影此刻便在艾丝妲的面前。 听到陆秘书的名字，托帕很快便想到上一次和博士学会在空间站开会时的情景。 她也很感兴趣啊，不仅仅是陆淮作为黑塔女士秘书的这一件事，更重要的是…… 博士学会那群家伙，为什么回去之后就在宣扬陆淮是天才俱乐部#85？ “啊，他来了。” 艾丝妲的声音让托帕回过神来，她也不愧是经常外出交涉的公司高管，身体的反应甚至要比脑子快一步，马上便开口道：“你好，陆秘书，我是公司战略投资部托……” 然而，当托帕看见眼前的人时，她的话断在了嘴里。 陆淮站在艾丝妲的身边，此刻的身高勉强到达她的腰部，朝着托帕挥了挥手：“你好，我是黑塔女士的秘书，陆淮。” 似乎是被惊醒一般，托帕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陆淮。 这是什么情况？返老还童了？ 不不不，不可能，曾经黑塔女士返老还童可是一个大工程，据说当年公司可是耗费了整整一个琥珀纪的营业额，才协助她完成了这一项壮举。 无论怎么说，这位要行相同之事，总不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吧？ 这样一来，答案岂不就只剩下…… “咳咳，呃，我今天来其实是想要谈谈关于黑塔女士在过去三年内的欠款问题，这个额度确实不算小……” 说着，托帕忽然压低声音，朝着两人小声说道：“不过，如果是育儿经费的话，我这边可以向公司申请再宽限一段时间。” 艾丝妲&陆淮：“……” “托帕小姐你可能误会了什么。”陆淮有气无力地耸了耸肩，向托帕将前因后果简单地复述了一遍。 “啊……是这样啊。” 不知为何，托帕的脸上露出一抹遗憾的神色。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辛苦两位支付黑塔女士的账单了，不过我倒是挺好奇的，黑塔女士买了什么？”托帕问道。 艾丝妲沉默良久。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歼星舰？” …… 托帕那边，终究是交给艾丝妲来摆平了。 陆淮只是看了一眼账单上数字后面的0的数量，他就觉得有点站不稳。 他总觉得自己曾经幻想一夜暴富时，梦里面想到的那个数额不是有点保守了，而是有点想象力匮乏了。 回到黑塔办公室里，大门开启的一瞬间，陆淮看到办公室里的黑塔似乎正在和某人对话。 那个人影陆淮没有看太清，只见浑身上下一片白色，还泛着淡蓝色的微光，看不清脸上的模样，似乎被一片蓝色的类似玻璃的罩子所遮挡。 而就在陆淮进门的一瞬间，那个身影消失了。 “黑塔？” 身后的舱门逐渐关闭，陆淮看着转身过来的黑塔，开口问道：“有客人？” “算不上客人，但也不是什么坏家伙。” 黑塔转身，坐在椅子上：“是流光忆庭的忆者，来跟我来分享一点趣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嘴上这么说，黑塔的脸色却是隐隐有些不大好看。 “出什么事了吗？”跟黑塔在一起时间长了，陆淮很轻易便能够看出她眉宇间的小动作，不由得开口问。 “能有什么事？”黑塔瞥了陆淮一眼，随后似是转移话题般说道，“对了，你知道光锥吗？” “当然。”陆淮之前还想着给自己也来一个光锥呢，不过似乎在空间站里没有能用的？ “光锥本身也是奇物的一种，以流光忆庭的技术进行制作的，公司花了大价钱才买来使用权。” 说着，黑塔看向陆淮，淡淡一笑：“如何，想要一个属于你的光锥吗？” “哦？真有啊？” “当然，我正好就有一枚光锥，要说起来跟你肯定也挺适配的。”黑塔说着，她的嘴角略微上扬，有着毫不掩饰的戏谑感。 这一下子，陆淮来了精神。 “哪个？让我瞅一眼？” 看到将陆淮的胃口吊了起来，黑塔似乎这才感到满意。 “不过，可惜，那东西现在在我本人的手上，所以呢，你如果想要，就得先找到我再说了。” 黑塔说地轻描淡写，然而陆淮这会儿是有点蚌埠住了。 不是，我哪怕打一个游戏，奖励都是阶段性给的，怎么到您这全部都堆到最后一关了？ 要不是因为奖励够好，咱早就提桶跑路了。 看着神色淡然的黑塔，陆淮想着刚刚的事情，开口问道：“真没事吗？” 黑塔眉头微微一皱：“你好烦啊。” 得了，只要像她说的那样什么事都没有就好，毕竟这流光忆庭来的毫无征兆，陆淮有点意外。 总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 陆淮相信黑塔所说的什么事都没有，毕竟这可是在空间站里，黑塔空间站诶，谁敢在这里为非作歹。 然而，很快的，他的这个想法便出现了动摇，因为就在当天晚上。 一个不速之客，入侵了陆淮的梦境。 第183章 时间，空间，还有……记忆 黑塔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自己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时，陆淮依旧在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当那个名为忆者的奇怪身影消失之时，黑塔如宝石般的的双眸中掠过了一丝他所熟悉的神采。 陆淮只看见过两次，第一次，是他在贝洛伯格，被子弹穿透胸膛之时。 第二次，是在仙舟，他被断言罹患魔阴身之时。 嗯……虽然第二次是演出来的。 为此，陆淮特意用自己的权限，搜索了空间站内关于流光忆庭的资料。 然而，对于这个组织，哪怕是黑塔空间站内，拥有的相关信息也是少得可怜。 看了好久，陆淮能够得到消息也相当有限，仅仅了解到流光忆庭乃是记忆星神浮黎的追随者，受到星神的赐福，以迷因的方式穿行于星海之间，不受物质世界的影响。 而这群人，认为物质世界的一切兴衰，在宇宙的尺度上皆是弹指之间，唯有记忆才是永恒不变的唯一宝藏。 记忆？ 这群忆者来寻找黑塔，也是为了所谓记忆而来？ 黑塔的记忆？ 当心静下来，开始进行冷静分析的时候，陆淮便开始笃定黑塔必然有事情在瞒着他。 绝不是什么好事情。 一边思索着，陆淮扶着椅子，站起身来…… “呃啊？” 一声惊叫，陆淮猛地从椅子上翻了下来，摔在地上。 而且还是脸先着地的。 “疼死……” 揉着和地板亲密接触的鼻尖，陆淮疼的龇牙咧嘴。 他奶奶的，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这会儿还是个小孩儿身子，腿太短了刚刚压根儿就没够到地面。 一瘸一拐地走到窗边，陆淮正想爬上床，结果因为刚刚膝盖磕在椅子边角上，居然一下没爬上去。 尴尬…… 不过还好这个模样没人能看到。 然而就在陆淮准备爬第二遍时，一双手忽然从背后扶住了他，将他抱上床。 “……” 陆淮沉默了，他头都没好意思回，良久之后说道，“呃……我还以为你今天不过来了呢。” “嗯？为什么？” 坐在床边，黑塔双臂从陆淮的身后揽着他的身子，她的声音很是平淡，一如过往的每一天。 “我以为你正在困扰中呢。”陆淮直言不讳，他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黑塔。 而黑塔此刻也在垂眸，绀紫色的双眸静静的倒映着陆淮的身影。 “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应该告诉我的，或许我可以帮到你。”陆淮微微皱眉，他开口道，“我是你未来的丈夫，不是吗？” 黑塔淡淡地扬起嘴角，片刻后说道：“时间和空间是怎样的关系呢？” 陆淮愣了一下，很快便回应道：“时间和空间是相对的，相对于观测者的参考系而言，会发生不同的变化。” 很基础的物理学问题，哪怕是陆淮这种水平也能够回答出来。 “嗯，那你说，会不会有一个人，他的过去存在于宇宙的未来，而他的未来停留在宇宙的过去。” “他在自己的未来，很没有礼貌地闯入了过去历史中某个人的生活，然而又在自己的过去，忘记了未来的那个人？” 黑塔说地很绕，陆淮听的也是云里雾里。 别说理解黑塔的意思了，他压根儿就没听清楚在说什么。 “呃，能再说一遍吗？我录个音？”陆淮问道。 然而，黑塔没有像以往那般戏弄陆淮一番，她的手轻轻摸着陆淮的头。 “挺好的，我就喜欢你现在这副模样，有一颗没有被知识污染过的大脑。” 陆淮：“？” 怎么说着说着开始人身攻击了？ 然而当他回过头要跟黑塔理论之时，眼前的人偶双眸已经变得灰暗了下去。 很显然，黑塔下线了。 看着坐在面前一动不动的人偶，陆淮沉默片刻。 他想把这玩意儿扛回床边的椅子上去，然而对他现在来说似乎是个大工程。 算了，爱咋咋地吧。 躺在床上，陆淮将视线从黑塔人偶的身上挪开，而他的脑海里依旧在回荡着刚刚黑塔所说的话。 为什么忽然要跟他说时间和空间的关系，那不是相对论吗？ 感觉有点没头没脑的，而且让她这么一打岔，陆淮都忘了原本的目的，他打算要问黑塔究竟和流光忆庭发生了什么事情来着。 看来只能等明天再说了。 这般想着，白天一天的疲惫涌了上来，陆淮翻过身，渐渐地陷入梦中。 …… “咔嚓……”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迷迷糊糊的陆淮，被一阵淡淡的摩擦声惊醒了。 很是不情愿地将眼睛眯起一条缝，忽然间，陆淮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周围好暗，哪怕是拉上了窗帘，他的房间也不应该这么暗，而且……他这会儿没有躺在床上。 是坐在椅子上？ 猛然间，陆淮清醒了过来，他惊愕地发现，自己此刻正身处于一个黑暗的房间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而且，以当下的体感而言，他似乎恢复了正常的大小？ 正当陆淮疑惑之际，那个摩擦声再度响起，而在他的面前，闪烁出一道亮光。 只见陆淮的面前摆放着一张暗黄色的木桌，桌子的对面坐着一个人，他的打扮有点像是美国西部早年的牛仔，戴着一顶很有特色的宽边帽子，遮住了他的面孔，左手放在桌上，手指相当地粗犷，而在他的指尖，捏着一个煤油打火机。 那个摩擦声，是打火机的火石发出来的。 “死亡是什么？” 忽然间，面前的人开口，那是一个沙哑的男人声音，伴随着这个声音，他抬起头来，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棕色的络腮胡子似是杂草般遍布脸颊，看起来相当不修边幅。 “什么？”陆淮微微皱眉，他看向面前的男人。 “人的一生，要经历三次死亡。” “第一次，当你心跳停止，呼吸消失，你从生物学上被宣告死亡。” “第二次，当你被埋下坟墓，销毁证件，你从社会学上被宣告死亡。” “而第三次，当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人将你忘记之时，你，便彻底被抹消于宇宙的记忆之中。” “死亡，是一个简单的过程，而其本质，便是记忆的消亡。” “人是如此，万物，皆是如此。” 男人说着，他淡淡一笑，伸出手举起帽子，向陆淮行了一个毫无意义的脱帽礼。 “我叫贝诺维斯·卡洛琳，隶属流光忆庭，记忆星神的虔诚追随者。” “你也可以称呼我为，焚化工。” —————————————————————————————————————————————— 没大纲的弊端果然就展现出来了，稍微写长一点剧情就崩地一塌糊涂。 第二卷就到这里吧，没什么可写的了，接下来直接开启第三卷的内容得了。 然后第三卷……写黑塔小时候的事情，也就是和男主的初遇。 不过游戏里关于黑塔幼年的文本实在是太少，因此下一卷的内容会有着茫茫~~多的私设。 多到什么程度呢？多到可能都快看不出来这是星铁同人的地步(????)? 嗯，下一卷也就是最后一卷了，写完后，这本书就可以完结了。 终于~~~快要完结了！松了口气〃?w?〃 第184章 她那无价值的记忆 “记忆的星神，祂创造了宝贵的净土，接纳着世间一切的记忆，博爱，大公无私。” “然而，记忆如同生命，存在高下之分，毫无价值的记忆，不应当去占据宝贵的收纳空间。” 贝诺维斯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平静地说着，忽然间，他的话锋一转。 “黑塔女士，她自诞生直至如今，八个琥珀纪的光阴以来，存在着一段长达五年的记忆，而这段记忆，干扰她的理性，将她从绝对的智慧载体拖累成畏首畏尾的凡人。” “这段记忆毫无价值，甚至可以说，对宇宙而言有害。” 贝诺维斯说的很是隐秘，他并未挑明了去说关于黑塔那段记忆的内容是什么。 然而，陆淮心中却是隐隐地有所察觉。 “记忆的价值是谁定的，星神，还是你们？”陆淮直视着面前的男人，“如果是你们，那又凭什么给记忆做高低定义？” “我理解你的想法，陆先生，或者说，无论是流光忆庭的忆者，还是星海之中了解我们焚化工的人，对于我们都是抱持着这般态度。” “凭什么？有何资格？这是他们一贯质问的语气，哪怕我的同僚，罗伊·汉普顿面临处刑之前，耳边依旧是这样的疑问。” “我们在星海之中，就如同人们眼中的过街老鼠，但凡被发现，迎来的只有谩骂，冷眼，以及敌视。” “但……” 手中的打火机放在桌上，在橙黄色火苗的微光之下，贝诺维斯的脸一半隐藏在阴影之中，没有丝毫的表情。 “我们背负着筛洗记忆的义务，保留有价值的记忆，剔除无价值的记忆，哪怕引起寰宇的公愤，这也是我们无法推辞的责任。” “天才俱乐部，自利他尔后，便无能够再垂怜凡尘之人，黑塔女士虽然性格古怪，但依然是最为活跃的一员，银河的未来，不可缺乏她的智慧，因此……妨碍她理性的记忆，便不应存在。” 话音落下，贝诺维斯站起身来，再度向陆淮行了一个脱帽礼。 “我本无意打扰于你，因为这本应是黑塔女士自己的事情，然而可惜，在她面前提及此事或许对我来说有生命危险。” “我死不足惜，但至少我要讲这件事情完结之后，再去与我的同僚碰面。” “所以，我便到此来，与陆先生你谈及此事，毕竟这件事里……” “也有你的一份。” …… 猛然醒来，陆淮坐起身在床上。 刚刚的是梦…… 贝诺维斯·卡洛琳，那个家伙自称是焚化工，是流光忆庭的人，那他应当也是以迷因的形式存在，因此才能够如此轻易地入梦。 看了一遍床边的黑塔人偶，她没有动静，双眸灰暗静静地坐在那里。 手边的闹钟还有大约十分钟就会敲响，陆淮一个翻身下了床。 早间的空间站内已经是人流熙攘，而今天，众人大概已经熟悉了身形变小的陆淮，恢复了一开始时见面的一声‘陆秘书’来打招呼。 一路匆匆地来到黑塔办公室，在进入办公室后，眼前的景象让陆淮心中一沉。 办公室内，黑塔的人偶与往常一样留在此处。 然而，是自动应答模式。 黑塔没有上线。 陆淮沉默着，他走上前，就在他快要靠近黑塔的人偶时…… “这里是黑塔办公室，获得权限可进入，有问题快问，没有问题别在这儿逗留。” 自动应答模式下，黑塔人偶说着公式的话，而就在过了大约一分钟后，忽然又开口道。 “检测到来人身份，陆淮。” “快去工作，快去工作，空间站不养闲人！” 陆淮：“……” 他沉默着伸出手，试探着去摸眼前黑塔人偶的头发。 人偶果然不会反抗，她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电脑的屏幕，片刻后忽然开口道。 “摸完快去工作。” “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吗？”陆淮有些无奈地问道，然后这一次，人偶没有继续回应。 看着沉寂下来的人偶，陆淮沉思着，随后他从衣兜之中拿出了‘描写理性’。 他担心黑塔此刻的情况，那个‘焚化工’，陆淮不相信他是黑塔的对手，但即便如此，他也要以防‘万一’。 “帮我分析，黑塔……” 然而，就在陆淮要提问之时，他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 艾丝妲：“嗨，陆淮，你现在在老师的办公室吗？是的话，麻烦到我这边来一趟哦。” 艾丝妲……？ 主控舱段的茶水间内，艾丝妲坐在陆淮对面，朝着他推过来一杯咖啡。 “谢谢，不过还是算了。”陆淮摆了摆手，他喝不惯这玩意。 “啊，各有所好嘛。”艾丝妲自己尝了一口咖啡，“嗯，是这样，老师说她这几天有点事情可能不会上线，让我转告你一声。” 说这话时，艾丝妲的内心还是相当谨慎。 毕竟她很奇怪，老师和陆淮……他们之间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还得由她作为中间人来转达？ “她有说什么事情吗？”陆淮皱着眉询问道。 “这个……” 艾丝妲也想问来着，然而黑塔断线断地很快，她根本就没有机会。 “老师没跟我说太多，不过看起来似乎不是什么大事。”艾丝妲斟酌着词句，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陆淮赶紧问。 “诶嘿嘿。”艾丝妲笑地有点暧昧，随后压低声音轻声说道，“老师说，如果你想她了，她在你们都知道的那个人偶里面录了音，只要你说‘黑塔姐姐，跟我说句话吧’，她就会把录音说出来哦。” 艾丝妲脸上都快笑开花了，真是太棒了，她这才是吃瓜第一线，黑粉群里那群人还处于石器时代呢。 陆淮此刻都感到有点窘。 不是，这种话干嘛非得让别人转达啊？ “哎呀，我说陆淮，你也别操心了，老师看起来是一点都不担心，想想应该不是什么大事。”艾丝妲安慰了一声，“总之，就是这样，我说完啦。” 看着艾丝妲离去的身影，陆淮也站起身来。 黑塔给他留下了录音，说不定里面有很重要的内容？ 想到这里，陆淮没有犹豫，飞奔向自己的房间。 房间内，那具精致的黑塔人偶依旧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陆淮上前，毫不犹豫地开口道。 “黑塔姐姐，跟我说句话吧？” 他很希望这又是黑塔的一次恶作剧，只是为了诱导他说出这句话，然后作为戏弄的资本。 过了几秒钟，只见面前的人偶似乎是被打开了开关似得，双眸微微发亮，随后…… “孤波算法，孤波，又称孤子波，孤立子。孤子是一种相干结构，相干结构存在于具有无穷多自由度的连续介质或是流体复杂系统中……” 人偶侃侃而谈，并非是自动应答的无感情声音，的确是黑塔的录音。 但这内容…… 陆淮叹了口气，他这会儿心里也算是稍微放松了一点。 他还担心会从录音里听到什么生离死别的狗血发言呢，如今看来，或许黑塔的确没发生什么意外。 若是如此，听听这些‘枯燥’的发言，倒也没什么。 陆淮的想法不算错，仅仅一周之后，她便重新登陆了空间站。 对于空间站，以及空间站内的科员来说，黑塔的确没有发生意外。 然而，对于陆淮而言，一切都已经变了。 第185章 记忆错位 一周后的某一日，在闹钟尚未响起之时，陆淮被手机的讯息声给吵醒了。 手机上，显示着艾丝妲发来的信息。 艾丝妲：“老师回来了。” 看见这条消息，陆淮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然而，还没等他高兴，艾丝妲的另一条信息发了过来。 艾丝妲：“你赶快来一下老师的办公室。” 隔着手机，陆淮似乎都能感受到那股莫名的焦虑。 丝毫没有犹豫，陆淮迅速翻身下床，朝着黑塔办公室飞奔而去。 当陆淮来到办公室时，里面只有两个人，黑塔和艾丝妲。 然而，她们两人的对话有些诡异。 “为什么办公室里会有桌子？” 黑塔望着艾丝妲，微微皱眉。 艾丝妲：“……老师，这是您之前之前要求的，您和陆秘书需要在这里办公呢。” 黑塔露出了一丝异样的表情，她直勾勾地盯着艾丝妲，良久之后露出讽刺似得一笑。 “秘书？你在说什么，空间站现在有愚人节？” 艾丝妲愣住了，她仔细地看着眼前的人，虽然是个人偶，但是从那说话的语气和态度来看，都是老师无疑。 而且，除了老师，还有谁能够连接这些人偶呢？ 但是……为什么老师她会说这些话？ 而就在此刻，办公室的门被打开。 艾丝妲回过头，看见陆淮进来后，急忙说道：“老师，他……” 然而，艾丝妲话还没说完，黑塔率先上前，快步走到陆淮面前。 她沉默地看着陆淮，一双瑰丽如同宝石般的眼眸，此刻透露着审视的光芒，冷静地犹如一台计算机，锁定着陆淮。 陆淮原本还想说什么，然而黑塔的那副表情，让他原本都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就这样，黑塔默默地盯着陆淮看了将近十分钟，随后望向艾丝妲。 “那个温家的新人？” 陆淮脸色骤变。 他此刻身体还没有恢复，依旧是孩童的模样，黑塔所说五到七天咕咕钟的力量会失效这件事，并未发生。 “黑塔，我……” “怎么回事，空间站如今已经开始没有规矩了吗？” 黑塔瞥了陆淮一眼，开口说道，“行了，别在我办公室待着，都出去。” 听闻此言，艾丝妲赶紧上前，她推着陆淮小声说道：“先给老师点时间，她需要思考。” 事情过于突然，陆淮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然而他此刻心里明白，就像艾丝妲说的那样，他此刻也需要思考。 身后的门开启又关闭，黑塔紧皱着的眉头缓缓地松开，她垂下眼眸，瞥了一眼身后。 他是谁来着？ 总觉得好像很熟悉，但……想不起来和他有关的事情。 忽然，黑塔的视线落回办公桌，随后走上前，从办公桌的角落拿起一个相框。 “……” 看着相框中，在昏暗的背景下，她和一名似是熟悉而又陌生的青年，坐在一栋破旧建筑之前的台阶上，她脸上浮现出那若有若无的温柔之色，是黑塔自己都难以想象的。 眯起眼，黑塔的手指捏着相框微微地颤抖着，而下一刻，镜框外侧的玻璃，硬生生被黑塔捏碎。 凭借她的思维能力，此刻大约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自己的记忆遭到了破坏。 而唯一能够被掠夺的记忆，唯有留存于流光忆庭之中的那个东西。 “焚化工。” 一字一顿的念出这个名字，黑塔将相框重重的放回桌上，碎裂的玻璃崩散四溅。 “流光忆庭也是一群废物。” 真有人敢触碰她的记忆，那群迷因混账，该被格式化了！ …… 此刻，在办公室外，陆淮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立刻拿起‘描写理性’，开始询问。 “黑塔到底怎么回事？” 【夫人早年的记忆中，关于先生的那一部分遭到了破坏。】描写理性回应地很是简洁。 “早年？不是……”陆淮有点愕然。 黑塔的年龄已经超过了八个琥珀纪，而他呢？连黑塔的零头都没有。 “你在开玩笑？我第一次见到黑塔就是在空间站，如果是在她早年就有见过，为什么我会没印象？” 【时间与空间相对于观测者所在的参考系而言，会发生不同的变化，这连先生您都清楚，不是吗？】 ‘描写理性’此刻的发现不知为何有点云里雾里，陆淮皱了皱眉，再度问道。 “如果是过去的记忆被篡改，和现在有什么关系？难道连现在的记忆也不存在了吗？” 【先生，那一段记忆对于夫人来说尤为重要，乃是命运拐点，若是没有那段记忆……未来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 陆淮沉默着，良久之后，他问道，“那，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请不用担心，先生，会有人来邀请您解决这件事情，而且我也相信，或许这本身并不算一件坏事呢？】 当‘描写理性’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陆淮将它收了起来。 他想起了那天晚上，那个自称焚化工的家伙的发言。 原以为他只是危言耸听，可是如今看来……他似乎真的成功了。 “那个，陆淮，你还好吗？” 艾丝妲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 从刚刚到现在，她就看着陆淮手中拿着那支钢笔在发呆。 “没什么，我还好。”陆淮回应道，他沉默片刻，再度说道，“放心吧，站长，这件事情我会解决的。” “或者说，这件事情本就应该由我来解决才对，你不用太过担心。” 听陆淮如此说，艾丝妲原本忐忑的心此刻也稍稍平静了一下。 至少他似乎有信心。 “那……老师就拜托你了。”虽然心中这般想，艾丝妲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忧虑。 有人触碰了老师的记忆，而且……是关于陆淮的。 不知道老师她会不会因此真的发火呢？ …… 陆淮并未再回到黑塔办公室。 黑塔此刻缺失了和他有关的记忆，两人此刻见面，只会徒增尴尬。 在自己的房间里，陆淮坐在椅子上，他默默地望着床边的黑塔人偶，身边的电子钟上的时间缓缓流动着。 不知不觉，以空间站标准时而言，此刻应当已是深夜。 而就在陆淮闭眼小憩之时，忽然间，一阵荧光在他的面前零散着，渐渐地凝聚成了一个人形。 “初次见面，陆淮，冒昧闯进了你的房间。” 陆淮的面前，一个穿着蓝白相间制服，带着兜帽的身影出现于陆淮面前，她的脸上似是戴着一个玻璃面罩，看不清面容为何。 “我是流光忆庭的忆者，或许，你已经对我们有初步的了解。”、 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人，陆淮丝毫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他淡淡开口：“焚化工，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忆者沉默片刻，她开口道：“看来，贝诺维斯·卡洛琳已经和你见过面了，那么，我长话短说。” “焚化工，贝诺维斯·卡洛琳，他用罗伊·汉普顿早年遗留的手段，对黑塔女士保存于流光忆庭的记忆进行了破坏，我们已经抓住了他，并且完成了处刑。” “他怎么样我不关心，我只想知道，黑塔的记忆如何挽回？”陆淮问道。 “这正是我来到此处的目的，或许……陆淮你还不知道，黑塔女士已经开始向流光忆庭发难了。”忆者的语气中似乎带上了一丝苦恼，“她以强电波的方式干扰了我们所处地的迷因，若是继续下去，我担心黑塔女士的怒火会殃及整个银河。” “所以，我来此，就是为了邀请你，来进行只有陆淮，你能够完成的任务。” “重新修补黑塔女士，她幼年时期的记忆。” 第186章 真正的黑塔 幽暗的路径直通往最深处，无数的光点于天幕之上汇聚，环绕于此处。 这里是流光忆庭。 跟随着忆者的步伐，陆淮沉默地走在那似是虚幻的道路之上，周围布满了水蓝色的忆泡，空气似乎在此处都被迷因化，如同触不可及，而又肉眼可见的微尘，迎面拂来，吹向后方的黑暗之中。 而就在此刻，这片天地忽然颤动了一下。 “黑塔女士还在攻击这里，她想要找到所有的焚化工。”忆者似乎有些忧虑，微微叹了口气。 “她的记忆是被焚化工所破坏的，为什么要攻击你们流光忆庭呢？”陆淮问道。 忆者摇了摇头：“请随我来，你马上就清楚了。” 陆淮默然，而他们两人便如此一直前行着，直到道路的尽头。 “就是这里了。” 在忆者的声音中，陆淮抬起头，望向前方。 一面象征着道路终点的高墙之上，挂着一幅画框。 而在画框之内的，却是黑塔的形象，画中的她表情平淡地望向前方，那关节分明的手指中，抱着的是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画框。 而黑塔怀中画框里，呈现而出的，依旧是她怀抱画框的形象，仅仅是有些些微的差异，就如此重重叠叠，一直到最深处，巨大的锁链将一切封禁。 “这是黑塔女士留在我们这里的光锥，其中保留的是她早年的记忆，黑塔女士之所以能够返老还童，锚定时间的光锥也是此物。” 忆者解释道：“大约在三个琥珀纪前，焚化工们将视线集中于黑塔女士早年的记忆之上，而她也以和流光忆庭达成合作为交易的条件，请我们来保管这一枚光锥，毕竟将记忆保存于光锥之中，总比忆泡要更加安全。” “而且，为了防止记忆被破坏，黑塔女士与我们一同在这枚光锥内设置了十二条歧路，原以为如此便能够万无一失，只可惜……” 忆者沉默了，后续的话没有继续下去。 而陆淮也已经大致明了了，因为在他看得到，这枚光锥内，相框重叠十二个黑塔的形象，其中有八个已经被火焰灼烧至残缺。 而最后一层的锁链，也遭到破坏。 “因为我们保管不力吧，黑塔女士才会迁怒于流光忆庭。” 而就在忆者的话音未落之时，这片区域传来又一次的震动。 “这是我们的失误，却要请你来涉险。” “但是，现在只有你能够完成这项任务了，黑塔女士的记忆中被破坏的乃是和你，陆淮相关的那部分，这一片空白只能由你来填补，如此一来，记忆才会平衡，过往的历史不会出现混乱。” 向着陆淮伸出手，忆者说道：“十分抱歉，但现在只能如此了。” 陆淮看了她一眼，开口道：“行，那就开始吧，我要怎么做？” “你……不问问风险吗？”忆者有些意外。 “那又有什么关系，这件事情不是本来就只有我能做吗？不，应该说……” “必须是我来做才行。” 走上前，陆淮望着画框之中的黑塔。 原来如此啊…… 或许这一次，所有的疑问都会解开了。 见陆淮没有疑问，忆者也不再犹豫。 “我会将你的身体短暂迷因化，通过光锥回到黑塔女士记忆中最早的起点。”忆者说道，“但是，这枚光锥中保留的记忆长达五年，你需要明确一个目标，这样才不会让记忆发生偏差。” “什么目标？”陆淮问道。 “这个，应该由你来决定。”忆者说道，“以记忆所呈现的内容而言，你是最了解黑塔女士的。” 听到这里，陆淮他沉默着，视线落在画框之上。 良久之后，陆淮开口道：“忆者小姐。” “有问题吗？请说吧。”忆者回应道。 陆淮转过头，淡淡地望着那名忆者。 “黑塔女士信任你们，所以将记忆保留于此，如今的结果只能说令人十分遗憾。” “眼下我必须去帮黑塔找回记忆，所以，关于这件你们的失误事情只能稍微延后处理。” “希望在我回来之前，你们可以承受住黑塔女士的怒火，我的手段实际上比她要温柔很多。” 话音落下，陆淮不再言语，他转过身朝着画像走了过去。 下一刻，陆淮的身体上发出淡淡的微光，犹如被分解一般形成无数的粒子，进入眼前的画框之中。 忆者看着眼前光芒微弱的画框，感受到这一片空间再度传来震动，她微微的叹了口气。 他说的倒也没有什么问题，忆者和焚化工之间原本就冲突不断，只不过这一次让他和黑塔女士蒙受了损失。 希望他能够成功吧……修补记忆…… 本身就是一项十分渺茫的举动。 …… 细微的沙尘堆积着，逐渐地形成了模糊的人形。 似是陷入泥潭中一般，他艰难前行着，凛冽的风扑面而来，将他身上那如同细沙的迷因残屑，席卷而去。 这里是一片没有出路的空间，远远地似乎能够看到有一点微弱的亮光。 犹如经历蜕变一般，在迷因的碎屑不断脱落之时，陆淮此刻重新恢复了成年的模样，他一步步的迈向那一点微弱的亮光。 然而，无论走了多久，那一丝光点仿佛都是遥不可及。 该死…… 咬着牙，陆淮伸出手来，在这一片混乱的记忆乱流之中，时间与空间早已违背了本应有的定律。 或许伸出手，就能够触碰到终点呢？ 然而，并没有这么简单，修补记忆是一项希望渺茫的工程。 因为首先，你要能够抵达这段记忆的起点，这便是第一道难关。 就在陆淮拼尽全力向前之时，忽然，他伸出的手似是碰到了什么。 熟悉的柔软微凉之感，钻进了他手心之中。 陆淮抬起头，在他面前，棕发的娇小少女背光站着，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小小的手指此刻紧抓着陆淮的手，身形一步步地倒退着，似是引导着陆淮，走向那逐渐耀眼的光芒之中。 下一刻，白光璀璨，笼罩一切。 …… …… “夫人，我应该强调过很多次了，我们这里是学术殿堂，不是街边的术士神棍耍把戏的地方。” “韦罗斯教授，我相信您连她的论文看都没看过一眼，如何能评价那是无学术价值的东西？” 耳畔传来争吵的声音，陆淮于一阵迷离之中取回了意识，睁开眼。 这里是…… 映入眼中的是古典的西式建筑内部布局，墙上的挂钟钟摆摇动着，发出有节奏的声响，被木质结构覆盖的墙壁上挂着众多装裱精致的人物照片，似乎都是大人物。 但都是泛黄的黑白照。 这里是一个办公室，而且布局看起来相当古早。 窗外，白日的天空一片灰蒙蒙，远远能够看见工厂的烟囱，正在不断地倾吐着浓烟。 收回视线，陆淮此刻正坐在一张古朴的会议长桌一侧，主位之上的，是一名头发稀疏，略微发福的中年男人，留着夸张的络腮胡，身着考究的西装，看起来身份不凡，只不过此刻的脸色是相当不耐烦。 而坐在陆淮对面的，则是一名老妇人，看起来应该将近六十岁，然而那精致的打扮，穿着，以及得体的举止，似乎都在印证她出身不凡。 年轻的时候，应该也非常漂亮。 但这一切都不是陆淮所关心的，他的视线落在妇人旁边，那个女孩的身上。 女孩十分年幼，从外表来看或许还不到十岁，棕色的头发在黯淡的天光之下，泛着淡淡的金光，那一双紫色的眼眸，就像是最昂贵的宝石，美丽，精致，而又……冷漠。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似乎完全不在乎这一场因她而起的争执。 陆淮只感到此刻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 这个女孩……毫无疑问，就是黑塔。 真正的黑塔。 第187章 她的论文，会颠覆学术界的公理! “我不明白，夫人，你想要让自己的孙女跻身高等学府干什么？在她的缝纫妇女会里聊天吗？” 被称为韦罗斯教授之人紧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老妇人，再度发问。 “黑塔不会缝纫，她一直在钻研科学，今年虽然才9岁，但是所说的东西已经是我都无法理解的了。”老妇人一脸认真地说道，“我是一个女人，但当初在家族中也接受过高等教育，所以……” “好好，我明白，席昂夫人，您的家族我清楚，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现在是孑然一人。” 韦罗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不。”席昂夫人眯起眼睛，她淡淡地摇了摇头。 “我还有黑塔。” 席昂夫人的身边，黑塔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依旧默然不语。 韦罗斯叹了口气，他摆了摆手。 “我就明说吧，夫人，别说是金雀花皇家科学院，哪怕是我们欧斯克·福特理工学院，也不可能接受发表一个未成年人的论文。” “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女孩儿。” 席昂夫人脸色一变，她动作轻柔地推开椅子，缓缓站起身来正想要说话之时。 黑塔却是先她一步，拿起了桌子正中央，那个显眼的，却到现在为止都被密封着的，无人关心的牛皮纸袋。 转过身，黑塔随手将那个牛皮纸袋毫不吝惜地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内，随后转过头来，稚嫩的嗓音淡淡地说道。 “智慧永远不存在糟粕，有却不用的脑子才是。” 无感情的视线从房间内划过，而就在此刻。 陆淮的视线，与黑塔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仅仅不到一秒钟，黑塔的视线没有在陆淮的身上做任何的停留，只是平静地掠过。 头也不回地朝着房间外走去，看见黑塔的举动，席昂夫人也是赶紧站起身来，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哼，简直是天方夜谭。”韦罗斯揉了揉额头。 开什么玩笑，让一个年仅9岁的小女孩的论文，在皇家科学院的会刊上发表？ 那简直是对辛苦钻研的学者们的羞辱！ 然而就在此刻，他忽然注意到，办公室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青年，正从那边的垃圾桶里将那个密封的牛皮纸袋捡了起来。 “喂，你是谁？”韦罗斯问道。 陆淮仿佛没有听见般，他打开袋子的密封，从里面取出来一沓写满了文字的白纸。 这是一篇论文。 大致扫了一眼，陆淮微微叹了口气。 他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想到这里，他从口袋中摸出了‘描写理性’。 “帮我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这是光电效应理论的文章，先生。】 “内容如何？” 【以时代而言，这是一篇具有突破性的论文，光电效应并非是夫人提出的，但她的这篇文章才正确地论述了其理论，无可替代的作品。】 嗯……这么说来，这应该是黑塔的第一篇论文？ 听刚才的谈话，居然被拒绝发表了？ 陆淮还以为黑塔这样的天才，从生下来就是一帆风顺的呢。 “我在问你呢！你是谁！再不回答我就要报警了！” 韦罗斯的质问声传入耳中，陆淮这才转过头望向他。 然而，面对韦罗斯不善的面容，陆淮走上前，将论文放在他面前：“你没看吗？这篇论文不发表的话，可是你们的损失哦？” 韦罗斯脸色骤变，他猛然按下桌上的警铃，大声道：“保安！为什么会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在我办公室里！马上把他赶出去！” 韦罗斯的举动让陆淮的眼神变得冷淡下来，手中的论文也轻轻放到了桌上。 “我不管你是不是席昂请来的人，我就跟你直说，这篇论文，无论它写的什么，都不可能发表！” “一个未成年小女孩的东西，想要登上专业的期刊和报纸？你们把科学当儿戏吗！” 在韦罗斯的怒声中，办公室外，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成群结队的保安已经聚集于此。 “韦罗斯先生，您……” 就在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的一瞬间，陆淮忽然飞起一脚踹在木桌之上。 实木制成的沉重木桌，此刻竟是像一块泡沫般猛然被踢飞到半空中，狠狠地砸向门口那群根本来不及反应的保安人员。 伴随着一阵巨响，在韦罗斯呆滞的目光中，木桌将门口的近十名保安全部撞飞出去！ “韦罗斯先生。”手里拿着论文，陆淮淡淡地问道，“现在，你能静下心来，好好看看吗？” 韦罗斯拿起手帕擦了擦汗，然而却是一言不发，从他的眼神中依旧能够看到抗拒之色。 微微叹了口气，陆淮伸出手，他从奇物回廊之中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面原本已经被损毁的手镜，‘虚实境象’。 刚刚在检索奇物回廊之时，看到这玩意儿，陆淮也是吃了一惊。 难道说是因为回到了过去，在这个时间节点，这面手镜尚未被破坏？ 虽然感觉这玩意儿晦气，但这会儿它的确用的上，陆淮拿起镜子，朝着韦罗斯便照了过去。 “你，你要做什么？” 惊惧声中，只见一阵白光闪过，再睁开眼时。 一脸惊恐的韦罗斯旁边，已经多出来了一个一脸严肃的【韦罗斯】。 “好了，【韦罗斯】先生。”陆淮将论文递了过去，“来看看吧，看看这篇论文写的怎么样？” “没问题，我会认真处理的。”【韦罗斯】点了点头，在一旁的韦罗斯呆滞的目光中，将论文接了过去。 “到，到底是怎么回事？”韦罗斯大惊失色，“这是妖术吗？” “韦罗斯先生，这里是学术的殿堂，怎么能提及妖术呢？”陆淮淡淡地说道，他拉过椅子，坐到了两人的对面。 【韦罗斯】认真地看着论文，然而看着看着，他的脸色逐渐变得匪夷所思起来。 “这……这不可能，不，这很精彩，但……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陆淮问道。 “这篇论文在使用路德维希常数来演示光电效应，证明光的二象性，这……如果这篇论文是正确的……” “那就意味着，湛蓝星三百年以来的物理学基本定律都是错的！” 【韦罗斯】抬起头来，此刻他的脸色，已经变成了和本体一样的惊恐表情。 陆淮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嗯哼，那又怎么样，有错就改不就行了？” 没那么简单。 无论是韦罗斯，还是【韦罗斯】，他们都十分清楚。 想要让学术界承认自己的错误，尤其是沿用至今，被所有人深信不疑的公理的错误。 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们把自己的脸，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那么，这篇论文可以发表吗？”陆淮问道。 “当然不行！” 韦罗斯更加激动了，在得知了这篇论文的内容后，他更加确信它不能发表。 要是被学术界得知他支持一个9岁小女孩推翻物理学基本定律，那他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陆淮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望向【韦罗斯】 “【韦罗斯】先生，身为一个正直的人，你应该不介意分享一下自己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吧？” 陆淮的话让韦罗斯心里咯噔一下。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旁的【韦罗斯】便开口道：“自然科学课程，每个毕业生在找我要推荐信的时候，我都至少会向他们收取三十金镑。” 韦罗斯：“！！！” “因为论文发表的数量不达标，我的教授头衔实际上前年就要被取缔，不过我私下向皇家科学院贿赂了一万五千金镑，保住了这一头衔。” 韦罗斯：“你他妈的！胡说八道！” “以及，我在伦蒂尼恩郡有三个情妇，切尔西郡有两个，巴恩明翰郡有……” “够了够了够了！” 韦罗斯抓狂般地掀翻了椅子，声嘶力竭地朝着陆淮吼道：“你想发表这篇论文是吧！我发！我作为推荐人发表，还不行吗！” “你不应该跟我说，先生。”陆淮耸了耸肩，他拿起密封的牛皮纸袋，指了指上面所写的地址。 “你应该跟我一起，把这个决定告诉席昂夫人，以及……” “黑塔小姐。” 第188章 你跟那帮蠢材也没什么区别嘛 在前往黑塔家的路上，陆淮通过描写理性，了解了这个世界的现状。 湛蓝星，金雀花联合王国，伦蒂尼恩郡，这是他现在所在的地方。 而这个时代的湛蓝星正在经历一场产业大变革，如果对标同时期的地球，应当是处于第二次工业革命的中后期。 大约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期。 如此一来，此刻一片污浊的天空倒也不令人意外，所有的工厂都正点燃锅炉，全速运转中呢。 伦蒂尼恩郡的郊外，此处远离喷吐浓烟的烟囱，空气稍显清新。 但同样的，距离喧嚣的都市也有着相当的距离，出行十分不方便，一般不会有人定居此地。 当然，也有例外。 黑色的汽车停靠在路边，根据牛皮纸袋上的地址，陆淮望着面前独栋的小洋房，这个屋子在郊外一望无际的旷野之中，多少显得有点突兀。 走上前，陆淮伸出手，在短暂犹豫之后，敲响了门。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屋子的外面用白色的篱笆围成一个花园，花园里悬挂着一个秋千，于晚风之中微微的晃动着，紫色的桔梗攀爬于秋千之上，绽放的花瓣微微颤动着，似是停留着一群如梦幻般的蝴蝶。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房间门被打开了。 席昂夫人望着面前的陆淮，她开口说道：“啊，抱歉，我们家的报纸已经不再订了。” “啊，夫人我不是……” “不过你真幸运，我刚刚烤了小蛋糕，要尝尝吗？” 手中的托盘上，纸杯蛋糕散发出一阵焦香的甘甜味道，陆淮沉默片刻，淡淡一笑。 “您真大方，亲爱的夫人。”陆淮小心翼翼地捏起一枚热乎乎的蛋糕，随后看了一眼身旁。 “韦罗斯先生，你也想尝尝吗？” 在陆淮的询问声中，席昂夫人脸色微微一变，她这才注意到在落后眼前这个青年大约三步的地方，韦罗斯正一脸尴尬地站在那里。 “哦……真是意外。”席昂夫人收敛起了微笑，片刻后。 “那么，韦罗斯教授，要尝尝蛋糕吗？” …… 被席昂夫人迎接到屋内，韦罗斯也没有卖关子，他直截了当地向席昂夫人说出了他的决定。 “我可以在欧克斯·福特理工学院，自然科学期刊上发表这一篇论文，但是皇家科学院我没有说话的权利。”韦罗斯说道，“我会将论文带去请路德维希院长看看，至于结果如何，我无法做保证。” “这已经足够了，韦罗斯教授。”席昂夫人坐在椅子上，十分优雅地微笑着，朝着韦罗斯点了点头，“不过我很好奇，是什么让您这么快就改变了想法？这还不到三个小时？” 韦罗斯脸上浮现出一抹难堪之色，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陆淮。 陆淮见状，开口道：“我是韦罗斯教授的学生，欧克斯·福特理工学院自然科学硕士，那篇论文我看过后觉得十分精彩，因此才请教授一定要发表。” “对对，就是这样。”韦罗斯赶紧点头。 席昂夫人看了看韦罗斯，又看了看陆淮，淡淡一笑。 她又不傻，凭韦罗斯的地位和性格，怎么可能会因为自己学生的一句话就改变想法？ 这位有着东方面孔的青年，应该来历不小。 解决完正事后，韦罗斯终于从陆淮这里得到了离开的许可，他走的时候，那辆老爷车差点被开出f1赛车的感觉。 “席昂夫人。” 韦罗斯走后，在屋门外，陆淮向着席昂夫人问道，“我可以见见黑塔小姐吗？对于她这个年纪能写出这样的论文，我真的十分敬佩且好奇。” 席昂夫人沉默着，她思索了片刻。 “嗯，当然可以，不过……黑塔的性格比较奇怪，你待会儿去见她的时候可不要被吓到了，她是个好孩子，以后，肯定还会有更多优秀的论文诞生。” 最后一句话席昂夫人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 想见黑塔可以，诚意就是以后黑塔的论文发表这一事件，陆淮也得帮忙。 “我了解的。”陆淮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跟着席昂夫人，两人到了黑塔房间的门外，深褐色的木门之上，画着一个三角形。 陆淮一眼便看出来，那是彭罗斯三角。 嗯，外形就和空间站里的那个奇物，降维骰子，一模一样。 按照时间来说，彭罗斯三角现在应该还没出现才对…… 啊，这里不是地球，而且……房间里的人是黑塔。 似乎不能用常理来想想。 席昂夫人朝着陆淮点了点头，随后敲了敲房间的门后，伸手打开。 当阻碍视线的门扉消失之时，陆淮看见了房间内的景象。 哪怕他做好了心理准备，依旧是被稍微震惊了一下。 房间里没有女孩子的装饰，也没有他想象中，热爱科学的孩子的摆设。 有的只是白纸，铺天盖地的，写满了推演过程的白纸。 而此刻，就在陆淮的对面，穿着白裙的少女背对着陆淮，娇小的身影正坐在一架梯子上，棕色的长发似是静静的流水，没有任何的装饰，在夕阳余晖之下散发着微光。 她手中拿着一支笔在墙壁上书写着演算公式，整整一面雪白的墙壁，已经被漆黑的数字和字符填满，不留丝毫的缝隙。 回过神来，陆淮已经走入房间之中，他怔怔的看着还沉浸于自己计算之中的黑塔，小声开口道。 “黑塔小……” “妹妹？” 哼哼。 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如今看来，又能这么干又不会被揍，或许只有现在了。 然而，黑塔似是没有听见一般，她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下来，就像是她那奔流不止的思维，永远不会停歇。 而就当陆淮准备再叫一声时，忽然间…… “你现在正在一列火车上。” 稚嫩而又冷漠的声音从面前的梯子上传来，黑塔头也不回地说道。 “火车以极快的速度运行着，快到超乎你的想象。” “而此刻，我站在月台上，看见从车头和车尾的地方，【同时】落下一道闪电。” “那么，你看见那两道闪电，它们是【同时】落下来的吗？” 这是在向他提问？ 陆淮愣了一下，闪电是同时落下来的吗？ 可是黑塔刚刚不是说过了，是同时的啊。 就在陆淮迟疑了不过五秒钟的时间，坐在梯子上的黑塔似是不屑地冷笑一声。 “呵，自然科学硕士就这？跟那帮蠢材也没什么区别嘛。” “没有其他事情就出去吧，我很忙。” 第189章 因为你是黑塔，所以你是对的 黑塔的训斥之后，身后并未传来任何动静。 过了大约一分钟，她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再度开口道：“我让你出去，听不懂吗……” “不是同时的。” 忽然，冷静的声音传来，黑塔正在写着推演过程的手，此刻下意识停顿了一下。 “你站在月台上，看到车头与车尾处两道闪电【同时】落下，而我在疾驰的火车上，所看到的景象并不同。” “我在远离一道闪电，并且在接近另外一道闪电，所以在我看来，它们不是同时落下的。” “哦？为什么？”黑塔依旧冷淡地问道。 “因为……因为时间和空间，它们不是绝对的，而是相对于观测者而言，在不同的参考系上，会呈现出不同的结果。” 当陆淮的声音落下之时，坐在梯子之上的黑塔，此刻终于是回过了头。 依旧是那样漂亮的脸庞，只是多了些许的稚嫩，又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冷漠，一双紫色的瞳孔犹如璀璨的宝石，静静地落在陆淮的身上。 那双眼睛，似是这片喧嚣而又黯淡的世界中，最为珍贵的宝物。 黑塔看着陆淮默不作声，而陆淮此刻也迎着她的目光，同样不动声色，似乎十分冷静。 然而实际上，在他口袋中，握着‘描写理性’的那只手，已经是细汗涔涔。 刚刚的一切回答，都是在‘描写理性’的指引之下说出来的。 在黑塔的记忆中，他们两人第一次真正的对话，居然是学术相关。 和天才讨论这种问题，对陆淮来说的确压力很大。 “你知道你刚刚在说什么吗？” 黑塔居高临下俯视着陆淮，淡然开口；“湛蓝星近代物理学之父艾萨克爵士，在他的经典力学中早就下了定论，时间和空间是绝对的，彼此间没有联系。” “你说的这些，是想要推翻三百年以来湛蓝星物理学的理论基石吗？甚至……” “你想重新定义宇宙？” “我没想要推翻什么。”陆淮耸耸肩，“我只是想说，如果这就是你所推导而出的理论，那就一定是正确的。” “哦？为什么？” 黑塔似是多了一丝兴趣，开口问道。 陆淮望着黑塔，认真地说道：“因为你是黑塔，就这么简单。” 沉默再度环绕两人，黑塔眯起眼，淡淡地凝视着陆淮。 随手扔掉手中的笔，黑塔从梯子上爬了下来，小巧娇嫩的双脚踩在地毯之上。 她走到陆淮的面前，抬起头来，稚嫩的面容上一片审视之色。 “你认识我？我跟你很熟吗？” 黑塔质问道，她的语气中没有太多善意。 “嗯……这谁知道呢？”陆淮笑了笑，“或许只是因为我看过你的光电效应理论，被你的智慧所折服罢了，所以我才会相信。” “数百年以来，被湛蓝星学术界所奉为瑰宝的公理，或许只是因为大家的思想尚未冲破那一层变革的屏障，所以显得狭隘了。” 陆淮的话音落下，黑塔沉默良久。 随后她挪开视线，似是不屑地哼了一声。 “皇家科学院也好，欧克斯·福特理工学院也好，哪怕是整个金雀花联合王国所有的高校，研究院，甚至是整个湛蓝星东西方的学者们，在我看来都是一群活在过往权威之下的小孩子。” “不过呢……” 淡淡地瞥了陆淮一眼，黑塔说道：“你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至少眼光还算不错。” 陆淮心中一阵汗颜。 那肯定不错，这不是开卷考试吗？ “数学如何？”黑塔忽然问道。 “我？”陆淮反应过来，“嗯……不敢说很好，但肯定够用。” 当然够用，反正又不是他在算，一切交给‘描写理性’就好。 但陆淮话又不敢说太满，所以稍微谦虚了一点。 然而，这话在黑塔的耳中却变了味道。 什么叫肯定够用？意思是我的理论凭借你建立的数学模型都能够进行完美推导咯？ 这难不成是在向她发起挑战？ 想到这里，黑塔心中冷笑一声，白皙的小脚忽然朝着旁边的桌子下一踹。 而随后，桌子下面，一大堆空白的纸张倾泻而下。 “好啊，让我看看你的够用是什么够用法。” “用数学来证明吧，证明这一理论的真实性。”黑塔的视线落在洁白无瑕的纸页之上，“推演的过程总是得有的，不是吗？” 陆淮没有言语，他从地上捡起一沓纸，毫不在意地直接席地而坐。 随后，掏出了‘描写理性’。 “伙计，这下真该你干活了。” 【明白，先生，我定当不辱使命。】 他们之间的交流黑塔并没有察觉，在她眼中，陆淮已经一声不吭地开始进行了数学推演。 原本只是想要刺激一下这么忽然出现在她面前的陌生人，黑塔此刻也是稍微有些惊讶，他居然真的开始进行推算了。 欧克斯·福特理工学院自然科学硕士？ 呵，开什么玩笑，如果那里的硕士都有这种水平，金雀花联合王国早就已经是湛蓝星唯一的超级大国了。 收回落在陆淮身上的视线，黑塔从桌子上拉出了一沓装订好的白纸册子，从一旁的墨水瓶里提起一根翎毛笔，稍加思索后，在第一页白纸上，写下了论文的题目。 《论动体的电动力学》 理论的雏形已经诞生，而过程，陆淮正在推演。 这将是黑塔幼年时期最为知名的着作之一，而黑塔也将由此建立狭义相对论，对湛蓝星学术界眼中的宇宙，进行新的定论。 …… 陆淮都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沉浸在一片枯燥的数字和字符之中。 当他反应过来时，太阳已经落山，屋子里早已是漆黑一片。 “你很厉害嘛。”黑塔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眼睛都已经看不见了，手还在动？” 陆淮赶紧提起笔。 真是没想到，那些东西他虽然看不懂，但看起来又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嗯…… 没法，他是文科生。 但这一次说不定他还真能学到点什么呢。 打开电灯，房间重新被光明填满，陆淮此刻看了一眼手中的稿纸。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写满了十几页的a4纸。 这时间过得可真快。 而就在陆淮感慨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探索世界的秘密之前应该先填饱肚子哦。”端着托盘，席昂夫人微笑着，“对吧，我的小公主，哦，还有年轻的硕士先生。” “抱歉，还没有做过自我介绍。”陆淮站起身来，“席昂夫人，还有，黑塔小姐，我叫陆淮，你们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随意称呼我。” “好吧，陆先生，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从东方来的？来金雀花留学？”席昂夫人将托盘放下，捧起还在冒着热气的小碗，递到陆淮的手中。 “啊，算是吧，金雀花的学术界……嗯，还算不错。”道了一声谢，陆淮接过碗，他看了一眼，碗中热气腾腾之物，似乎是南瓜粥。 听出陆淮的话语中有讽刺之意，明显是在针对今天白天的事情。 席昂夫人却是毫无所谓地一笑：“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未来会比现在更好的。” “是啊，夫人，您真是优雅大度。”陆淮点了点头，他尝了一口南瓜粥，不由得赞赏道，“唔，好甜，真香，夫人，您的手艺真是没的说，无论是蛋糕还是这碗粥。” “喜欢喝的话，可以每天都来。”席昂夫人笑着，忽然压低声音说道，“直到我家的小公主把你赶出去为止。” 陆淮：“……” 好吧，看来在这位夫人眼里，应该是给黑塔找了一个能够说话的对象。 “小公主，吃饭咯。”端着南瓜粥，席昂夫人走到黑塔的身边，而黑塔还坐在椅子上，看着刚写了个开头的论文。 “我不饿，待会儿再吃。”黑塔说道。 “怎么能不饿呢，这都几点了，你看，这是你最喜欢的南瓜粥哦。” “南瓜粥，甜丝丝，小公主，爱学习~” “外婆熬粥尝一尝，吃完次次得第一~” 说着说着，席昂夫人甚至开始唱儿歌哄黑塔吃饭。 手上一抖，厚厚的一沓论文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外婆……别总把我当小孩子。” 似乎是这个儿歌对黑塔来说杀伤力有点太大了，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而就在此刻，她的视线落在了站在一边的陆淮身上。 嗯……似乎是这种尴尬的事情被外人看到了，黑塔的眼神有点不太和善。 而陆淮则是轻轻咳了一声，挪开了视线。 该怎么说呢…… 今天这趟来的，的确不亏。 第190章 大科学家正在上小学呢 之后的数日内，陆淮都在黑塔的家中，不断地做着理论的演算。 其中庞大的运算量，让陆淮见识到了知识的力量，毕竟虽然是‘描写理性’在运作，但他还得握着笔装作是自己在写呢。 之后，陆淮又找上了韦罗斯，让他帮自己在近郊的地方找一个落脚的地方。 毕竟现在跟黑塔以及她的家人都才只是‘第一次’见面，总不能就厚着脸皮住人家里不走了吧。 凡事还是要循序渐进的。 而关于那个时候忆者所说的，他需要为这段记忆定下一个明确的目标，陆淮的决定是…… 帮助黑塔，送她进入天才俱乐部，至少这一点在未来是真实发生过的，按照这条路线来走，记忆便不会出现偏差，随意…… 他必须要尽快让整个湛蓝星，都清楚认识到黑塔的智慧。 顺便，趁着她年龄还小，陆淮得努力试试把她攻略下来~ 毕竟这可是真的过了这村儿就没了这店儿了。 …… 这一日的晨间，陆淮一如往常登门。 按照之前的进程来看，今天或许就能够帮黑塔将那篇理论演算完毕，这样一来，又一篇惊世骇俗的论文将要问世。 想到这里，陆淮不再犹豫，敲响了门。 “早上好啊，小陆。” 开门的是黑塔的外婆，她看见是陆淮后，整个人都喜气洋洋。 看来能够给黑塔找到一个能够说话的对象这件事情让她很满意。 “早安，夫人。”陆淮点了点头，“黑塔醒了吗？” “啊，黑塔，她上学去了。” 陆淮：“？” 上学？ “罗恩区私立学校，我送她上学刚回来，她现在的年龄还是得在小学和同龄人多交流交流的好。”席昂夫人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 陆淮有点哭笑不得。 黑塔诶，她的论文只要面世，马上就会成为湛蓝星量子物理学的奠基人，而现在居然还在上小学？ “好吧，我不理解……” 陆淮扶了一下额头。 看来今天的论文，要稍微往后推一推了。 “不过没关系，吃早饭了吗？我熬了南瓜粥，给你有留一份哦。”席昂夫人笑眯眯地说道。 “那可真是太感谢您了。”陆淮说着，他心里在想另外一件事情。 今天索性无事，不如去那个大学里看看韦罗斯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黑塔的论文有没有发表。 跟着席昂夫人走进屋，陆淮无意间发现，席昂夫人今天走路似乎有点一瘸一拐？ “夫人，你没事吗？”陆淮问道。 “嗯？”席昂夫人回过头，发现陆淮的视线落在她的腿上，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没什么，送黑塔上学，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滑了一下，小问题。”说着，席昂夫人似是自证般在腿上拍了拍，“可别觉得我祖上是贵族，我也是个娇气的小姐，没这会儿事儿~” “好吧，您还是小心点。”陆淮说道，他想了想，“待会儿我要去欧克斯·福特理工学院，如果您需要帮忙的话，联系学校就可以。” “哦，那可太棒了，用欧克斯·福特大学的电话指使一位自然科学硕士，总让我觉得自己的家族又复兴了似得。” 席昂夫人虽然年近六十，然而说话依旧幽默，让陆淮感到十分亲切。 她曾经是贵族吗？ 嗯……或许就是因为如此，黑塔才能够接触到那些先进的知识？ 但是，黑塔的父母呢？ 陆淮的问题挺多，但是现在他暂且还算是一个外人，便也没深入去问这些问题。 以后再说吧，总会知道的。 …… 欧克斯·福特理工学院。 自然科学院，教授办公室内，韦罗斯此刻正趴在桌子下，悄咪咪地清点着他的小金库。 “教授先生。” 忽然间，敲门声响起，韦罗斯吓了一跳，急忙起身问道：“怎，怎么了？” “自然科学硕士陆淮有事情要找您。” 听到陆淮这个名字，韦罗斯脸色骤然一变。 “叫……请他进来。” 很不想见，然而不见也没法，他可不想再看见这东方人又使一次妖术，变出另一个他来。 果然！东方人都会气功和飞檐走壁，这根本不是谣言！、 推门进来，陆淮挥挥手朝着韦罗斯打了个招呼，随后开门见山地问道：‘好吧，先生，我来问问，黑塔小姐的论文怎么样了？’ 韦罗斯沉默片刻，开口道：“在学校里的报纸和会刊上发表了，没什么反响。” “怎么可能？”陆淮皱了皱眉。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先生，您好好想想，一个名字听都没听过的学者，甚至还是一个女的，她的观点想要把物理学几百年来辛苦得出的成果一举推翻，这是在做什么？” “她不是疯了，就是疯了！在旁人看来就只有这样！”韦罗斯苦口婆心地说道。 陆淮眯起眼：“那，皇家科院学那边呢？” “论文我亲自送了过去，路德维希院长的助理接过去了，但是到现在也没有回音。”韦罗斯撇了撇嘴，“路德维希院长可是当代物理学的精神支柱，如果被他认为是废稿，那或许就……” “妈了个巴子……” “您说什么？” 陆淮的嘟囔声传入韦罗斯耳中，他愣了一下，没有听懂这句儒雅随和的话。 “皇家科学院是吧，带我去一趟。”陆淮站起身来。 “您……这……” 韦罗斯有点犹豫了。 他有点不敢，上一次这家伙就在自己办公室里一桌子干翻了一群保安，还施展过一次妖术。 难不成还打算去皇家科学院里再来一次？ “这什么这，那个什么路德维希有眼无珠，我倒想看看他凭什么被人叫物理学的精神支柱。”陆淮冷眼望着韦罗斯，“是你带我去还是我拎着你去？” 韦罗斯此刻左右为难。 他不想去！ 带着这个危险分子去皇家科学院，他这辈子一样要完蛋了！ 就在韦罗斯急的满头大汗时，忽然间，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 “教授先生，有您的电话。” 似是听见救命的声音般，韦罗斯大喜过望，急忙问道：“谁？谁找我？” “是一位叫席昂的夫人，她打的您的专线，说是要找自然科学硕士陆淮先生。” 听到这句话，陆淮微微皱眉，他看了一眼脸色不大好看的韦罗斯。 “我去接电话，你可别想逃了。” 说完后，陆淮转身走出了门。 韦罗斯瘫倒在椅子上，他双手捂着脸。 该死的，他到底造了什么孽，惹上这个瘟神？ 专线电话旁，陆淮接过听筒。 “您好，夫人，我是陆淮。” 电话那边响起回复的声音，然而并非是席昂夫人。 陆淮听着那边的话，脸色一变。 “席昂夫人在医院？抱歉，请说明地址，我马上过来……” …… 罗恩区下级乡镇医院。 “腿部关节挫伤，腰部也有扭伤，因为摔倒的原因，造成了轻微脑震荡。” 医院内，医生朝着陆淮解释席昂夫人的现状。 “不过请放心，都在安全范围内，夫人的身体硬朗，不会有太多意外。” “了解，辛苦您了。” 病房外，陆淮向医生道谢之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病床之上，席昂夫人看着进门的陆淮，她眨了眨眼，脸上却是露出笑容。 “哈哈，还真是，你给我留了电话，我还真就用了上了。” “夫人，这种事情还是不要用上比较好。”陆淮有些无奈。 “你放心，我没什么，只不过是在扫地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常有的事儿。”席昂夫人望着陆淮，“我请你过来，其实是为了黑塔。” “黑塔？她怎么了？”陆淮有点意外。 撇了撇嘴，席昂夫人似是无奈地耸了耸肩。 “她在学校和别的小朋友打架了，老师让我去一趟。” “不过现在看来，或许得麻烦你代劳咯。” 第191章 是她在一打五 罗恩区私立学校。 “请问你是……” 教师办公室外，一脸严肃的中年女教师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眼神中颇有审视之色。 “我叫陆淮，我是……黑塔的监护人。”陆淮说话时有些心不在焉，“黑塔呢？” “哦……”女教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席昂夫人说一位陆先生会代替她来，看来就是这位了。 “我叫维娜，是黑塔所在年级的科学课老师，黑塔现在在办公室里。”维娜朝着陆淮伸出手来。 陆淮象征性地和她握了一下，随后迅速抽手，急不可待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内，几名老师正围着办公桌坐着，而在一旁的角落里，五名小男孩正挤在一张椅子上瑟瑟发抖，在他们对面，黑塔坐在一张空白的桌子旁，脸色淡漠地望着窗外。 见此情景，陆淮脸色一变。 和黑塔打架的是这五个小男孩？ “他们五个联合起来欺负黑塔吗？”陆淮语气不善地问道，随后走上前，站在那五个神色茫然的孩子面前，厉声问道，“是不是！” 陆淮的脸色差点把那几个熊孩子给吓哭了。 “陆先生，你可能误会了。”维娜从外面走进来，冷静的说道。 “不是他们在欺负黑塔，是黑塔抡着椅子在揍他们五个，这一点全班学生都可以作证。” 陆淮回过头，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维娜，又看了一眼黑塔。 黑塔的视线似乎刚刚停在他的身上，当陆淮望过去时，她又扭开了头。 “是这样吗？”陆淮沉默片刻，随后松了口气。 “哦，那就好。” 说完后，陆淮便不再管那几个孩子，径直去找黑塔 维娜：“……” 不但维娜有些无言以对，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也是有些愕然。 什么叫那就好？ 这位双标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 陆淮走到黑塔面前，蹲下身望着黑塔问道：“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黑塔的视线望着窗外，头也不回地说道，“外婆呢？” “她……她有点事情要忙。”陆淮岔开话题，“发生什么了，跟我说说？” 黑塔转过头来，看了看陆淮，随后又将视线落在那五个男孩的身上。 紫色的眼眸中充斥着寒意，那五个男生被黑塔这么一盯，竟是不由自主地都抖了一下。 “他们撕了我的论文。” 黑塔说的轻描淡写，似乎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儿。 然而陆淮脸色瞬间就变了。 确实该打！ 那可是黑塔的心血，改变湛蓝星科技进程的着作！ 这群熊孩子在做什么？ 站起身来，陆淮望向那几名男孩：“为什么撕黑塔的东西？” 他们面面相觑着，终究是其中稍微胆大的一个，小心翼翼地说道：“她，她在纸上乱写乱画，老师说，不能浪费纸。” “就是！我们提醒她，她还不理我们！”旁边的一个赶紧应和上来。 “而且刚才还要打我们呢！”最边上的小孩尖声尖气地喊着。 似乎是打开了话匣子般，五个男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陆淮皱着眉头，厉声喝道：“闭嘴！” 一瞬间，办公室里马上安静了下来。 “撕掉的纸扔哪儿来？” “扔……扔教室的垃圾桶里了。”似乎是被陆淮的声音吓到，声音最大的那个男孩此刻怯怯地说道。 陆淮望向维娜：“教室在哪里？” “在……在楼上，第三个教室。” 维娜此刻也是有点懵。 黑塔的外婆每次来，态度都相当柔弱，基本上都是在说好话，帮黑塔道歉。 今天怎么好像来了个帮派分子似得。 很快，离开办公室的陆淮又折返回来，他将教室后的垃圾桶扔到那几名男孩面前。 “撕掉的纸给我捡出来。” 陆淮淡淡地说道，那几名男孩有些不知所措，目光望向他们的老师维娜。 “我再说一遍，马上捡出来。” 陆淮的声音很是平静，然而却是听的维娜心中都不由得一颤。 有的孩子已经忍不住了，哭丧着脸正要趴在垃圾桶旁边，将黑塔被撕掉的论文捡出来的时候。 “嘿！这里在做什么？”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几名成年男性走进办公室内，而那些围在垃圾桶旁边的孩子看见来人后，就像是看见救星般急忙跑了过来。 “老爸！” “爸爸！救命啊！” 而在这几人中，为首的是一名穿着黑色t恤，身材高大健硕的男人，看起来起码比陆淮高出来半个头。 他扫视了一圈办公室，目光落在黑塔身上，啧了一声。 “又是这个女孩，喂，维娜老师，为什么要把一个整天闯祸的学生留在学校？” “如果你们再不开除她，我可要举报了！” 维娜无言以对，她只能表示无奈地耸了耸肩。 “她的外婆呢？还没来？”男人不耐烦地问道。 “不，今天席昂夫人有事，黑塔的监护人是这位陆先生。”维娜示意了一下陆淮。 男人一双绿色的瞳孔落在陆淮身上，他看着眼前几乎要比他瘦小将近一圈的陆淮，似是不屑地冷笑一声。 “嗨，小子，你如果懂礼貌的话，就应该先向我儿子道歉，明白吗？” “那个老太婆都明白这件事情，你应该不会不懂吧？” 然而，在他的威胁之下，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青年却是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的直视着他。 那目光，却是让他下意识地不由一颤。 “该死的……”男人骂了一声，他恼羞成怒地朝着陆淮伸出手，“我警告你，别用这个眼神盯着我！” 看见男人的动作，维娜一惊，赶紧说道：“等等，孩子们还在，不要动手……” 然而，还未等他的手伸到陆淮的胸前，而就在这时，陆淮忽然上前，似是闪电般出手，死死地捏住了男人的脸！ “听起来，你家的熊孩子似乎不是第一次欺负黑塔了，啊？” 陆淮盯着眼前的男人，他的手此刻就像是一只铁钳，将眼前这个体型近乎大出他一圈的男人，轻而易举地掌控于五指之间。 “还有，你如果懂礼貌的话，就应该明白，黑塔的外婆，应该被称为席昂夫人。” 男人的下颚骨的两侧被捏的传来近乎粉碎般的痛感，他看着眼前神色冷淡的陆淮，原本眼中的不屑之意，此刻尽是惊骇。 这个家伙，他的力气简直就像是怪物！ 他抓着陆淮的胳膊，却感到像是握着一根千斤重的铁棍，根本撼动不得分毫！ “明白的话，就点下头。” 听到这句话，男人欲哭无泪。 我也想点头啊，但你能不能先把手上的劲儿稍微松一点？ 第192章 退学 陆淮迅如闪电的动作，让在场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原本办公室内的老师还在担心陆淮会被那个男人打伤，毕竟他可是一个业余拳击手、 然而现在此刻的情景，直让他们呆若木鸡。 “等，等一下，陆先生！”维娜率先回过神来，急忙上前抓着陆淮的胳膊，“孩子们都还在，请不要使用暴力！” 陆淮闻言，他的视线扫了一眼那几个已经被吓到呆滞的小男孩，又看了一眼依旧面无表情的黑塔。 “啊，你说的没错。”目光落在面前的男人脸上，陆淮微微一笑。 就在维娜以为问题解决，准备松口气的时候，忽然间，陆淮手一扬，竟直接将眼前的大块头扔出办公室外。 “孩子们都在，我们应该和善一点。” 拍了拍手，陆淮淡淡地说道。 视线落在那群孩子的家长身上，看着他们来时那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情，已经做好了发难的准备。 然而此刻，却都是一脸惶恐地面面相觑着。 谁知道这次来的不是那个好脾气的席昂夫人，而是一个能单手甩飞二百斤大汉的家伙！ “我家黑塔写的东西，被你们的臭小子们莫名其妙撕了，还扔到了垃圾桶里。” “我不管是你们做家长的自己来，还是让你们的孩子自己负责任，现在，马上，把撕掉的东西给我全都捡出来。” 陆淮的声音很是平静，然而那几个孩子的家长此刻确实感到了莫大的压力，头上已经开始冒汗。 终于，有人顶不住了，哆哆嗦嗦地上前，在垃圾桶里翻找着，拿出了一叠被撕成两半的纸张。 从对方手里接过，陆淮将撕开的纸拼接在一起，随后递到黑塔面前。 “看，是这个吗？” 从刚刚开始，黑塔的视线便一直注视着陆淮，而直到此刻，她的目光也并未落在那所谓的论文上。 她看着陆淮的眼神中，似是多出一丝兴致。 “应该是吧，你难道看不出来？”黑塔扬起嘴角轻轻一笑，她坐在椅子上，纤细的双腿晃呀晃，显得十分漫不经心，似乎丝毫不关心自己此刻的处境。 陆淮耸耸肩，他站起身，将手中的论文对着维娜晃了晃。 “你是老师？那我应该请你来看一看，黑塔写的东西，是不是乱涂乱画？” “顺便我想知道，这种事情在学校发生多少次了，每次都是这样？” “是不是黑塔懒得跟你们说话，席昂夫人又太好说话，让你们觉得她们好欺负了？” 陆淮视线落在维娜的身上，维娜的目光躲闪着，她哑口无言。 的确……每次席昂夫人来都会主动道歉，而他们这些老师也乐于看见这一点。 只要有一方愿意服软，问题就会变的很好解决，谁会喜欢麻烦呢？ “怎么回事，这里在吵什么？”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西装，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校长先生。”看见来人，维娜就像是看见救星一般，急忙迎了上去。 校长环顾办公室一眼，当他看见黑塔的时候，眉头不由得拧了起来，就仿佛是看到了什么麻烦似的。 “又是她闯祸了？席昂夫人呢？”校长声音不耐地问道。 “席昂夫人有事没来，今天代她来的是这位陆先生。”维娜朝着一旁的陆淮示意了一下。 校长的视线落在陆淮身上，随后又看到了陆淮手中拿着的论文，一瞬间，他的眉头拧地更紧了。 “陆先生，黑塔那些乱七八糟的知识是你教她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干扰黑塔的学生生活？” 校长一脸严厉地盯着陆淮，他的语气相当不善。 “你，还有席昂夫人，应该好好教教黑塔尊重别人，已经有好几个老师因为她的态度，不愿意去所在的班级上课了！” 陆淮淡淡地迎着校长咄咄逼人的视线，片刻后，忽然笑了笑。 “我可没有本事教黑塔什么东西，那都是她自己学来的。” “关于你所说的那些老师，我想，如果他们能够虚心一点，将学生也当做一个拥有完整人格的存在看待，就不至于因为黑塔向他们提出了无法解答的问题，而恼羞成怒以至于不愿意去上课。” “这是你们教学水平的问题，校长先生，你总不能责怪一个学生太聪明了。” 陆淮的话让校长气的满脸通红，他怒然一拍桌，厉声道：“既然在你看来她已经那么厉害了，还在我们学校干什么？不如现在就退学！” 以往，每次只要一提起退学，那位席昂夫人立刻就会低声下气地道歉。 校长也十分享受席昂夫人的软弱，因为他知道，席昂夫人的祖上可是金雀花联合王国的一位伯爵，虽然到了她这一代家道中落，但依然流着贵族的血。 让贵族的后代向自己低头，本身就是一件相当愉悦的事情。 而他也以为，只要提起退学，眼前这个无礼且嚣张的，长着一张东人面孔的讨厌家伙，马上就会服软。 结果，听到这句话，换来的只是陆淮一声不屑的嗤笑。 陆淮转过头，他望向黑塔开口问道：“黑塔，这里你觉得怎么样？” 黑塔瞥了陆淮一眼，淡淡地说道：“就像是一个码头，和其他码头一样，充斥着鱼虾的腌臜腥味，冒着浓烟的货轮来来往往，结果……码头上从来看不见一条鱼，见不到一箱货。” 陆淮轻轻一笑，他心领神会，讥讽似的目光环视众人，那群原本还在畏惧他力量的家长们，此刻听到黑塔要被退学，眼中开始泛着幸灾乐祸的光。 “希望你不会为你做的决定而后悔，校长先生。”陆淮说道，“因为，黑塔在今年之内，就会获得欧斯克·福特理工学院的硕士学位，而到时候，她跟你们学校不会有任何关系。” 校长的嘴角一阵抽搐，他盯着陆淮，就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 “欧斯克·福特理工学院？贝恩哈德物理学奖获得者的摇篮，会给一个九岁的女孩授予硕士学位？” 开什么玩笑？你就是金雀花女王都不可能会有这个待遇！ 这个姓陆的一定是疯了！ 不仅校长不信，办公室内的老师还有那群家长，都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陆淮。 居然还有这样做梦的？ “信或不信，是你们的事情，与我无关。” 陆淮说着，他转身走到黑塔的面前，随后他伸出手，在黑塔有些错愕的目光中，像是抱着小孩子那般，将黑塔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我也不放心把自己的宝贝放在这里，这样也好，皆大欢喜。” 第193章 朋友?这儿不就有一个? 收拾了黑塔的东西，陆淮带着她，走出了学校大门。 “放我下来。” 被陆淮抱在怀中，黑塔此刻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陆淮也算是尝到了甜头，想想暂时还是别太过火，便将黑塔放了下去。 “外婆如果知道我被退学了，估计要气坏了。”嘴上这么说，然而黑塔的表情看起来是一点都没有要担心。 “没办法，看见那几个臭小子要欺负你，我也要气坏了。”陆淮耸了耸肩，“要不是他们还小，我非把他们跟那个大家伙一块丢出去不可。” 瞄了陆淮一眼，黑塔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挺会豪言壮语的啊，今年让我获得欧克斯·福特理工学院的硕士学位？把你的让给我？” “啊？”陆淮有些惊讶地望着黑塔，“我还觉得我说的保守了呢。” “你的那些论文只要正式面世，直接进皇家科学院都没问题，区区一个硕士罢了。” “对啊，问题就在这里，那些论文得要面世才行。”黑塔平淡地说道。 “你觉得面世不了？为什么？” “因为囿于时代。”黑塔故作老成地瞥了陆淮一眼，“你应该也清楚才对。” 陆淮闻言，下意识地轻轻咳了一声。 他当然清楚，否则的话也不至于今天甚至急着想要亲自去一趟皇家科学院。 而到了现在，这一步更得加快了，毕竟海口是他夸下的，如果没有完成，丢的却是黑塔的脸。 估计那群家伙已经把他说的话要传开了，变成茶余饭后的笑料。 “行了，外婆她在哪儿？家里还是医院？”黑塔问道。 “她在……”陆淮正要回答，忽然眉头一皱，“你怎么知道她生病了？” “外婆只要还能动，就不至于让你来学校管这档子事儿。”黑塔说道，“我猜外婆是摔了一跤，伤到了腿，或许还扭了腰。” 牛的。 陆淮心里不由得暗暗感慨，可能这就是天才吧。 “她在医院，放心，医生说了没什么大问题。”陆淮说着，朝着黑塔伸出手，“走吧，我带你去。” 黑塔看着陆淮朝她伸出的手，沉默良久之后，她抬起手来，纤细白嫩的手指从袖口里探出。 随后捏住了陆淮的衣袖。 见此状，陆淮笑了笑，心里不由默默地叹了口气。 嗯……他的目标，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 医院内。 “今天辛苦你了，小陆。” 坐在病床上，席昂夫人看起来气色还挺不错，似乎正如医生所说并无大碍。 “没什么，小事一桩。”陆淮摆摆手，不以为意。 席昂夫人笑了笑，随后脸色有些忧虑地看着陆淮旁边的黑塔。 “黑塔，你怎么能整天和别的小朋友打架呢？你要学会交朋友啊，认真学习是好的，但也应该学会社交才行啊。” 席昂夫人忧心忡忡，她自小出身贵族世家，自然懂得社交的重要性，然而黑塔别说是社交了，她看不顺眼的人哪怕多说一句话几乎都是恩赐。 而基本上，席昂夫人见过的人，黑塔都看不顺眼。 除了这个陆淮，他能跟黑塔搭上话，或许也是因为学术思维能够跟上，否则…… 也难啊。 黑塔默不作声，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场景，而陆淮见此状，思索片刻后开口道。 “夫人，这次你可是错怪黑塔了，她不是跟别人打架，而是……在劝架。” “劝架？” 席昂夫人脸色有点迷茫，黑塔也是朝着陆淮投过来一个莫名的眼神。 “对，打架的是别人，黑塔是劝架去了。”陆淮一脸肯定。 席昂夫人沉默片刻，她一脸怀疑地看着陆淮：“不可能，黑塔才不会去管别人做什么呢，你可别骗我。” “啊……当然没骗你，真是在劝架，只不过劝架的原因是……” “哦！是因为打架的人吵到她了，所以她抡着板凳就把那伙人给打开了嘛，出发点是好的。” 听着陆淮说地理直气壮，席昂夫人身上一垮，哀叹了一声。 “黑塔呀，你一直这样没有朋友，以后可怎么办啊？” 黑塔沉默片刻，随后她伸出手来推了一下身边的陆淮。 “怎么没有了，这儿不就有一个？” 陆淮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 “小陆好是好，但这是两码事。” 席昂夫人伸出手指戳了一下黑塔的额头，黑塔避了避，眼看躲不开，直接起身藏到了陆淮身后。 “别用小陆当挡箭牌！”席昂夫人很是不满。 “夫人，算了，没什么。”陆淮挡在两人中间，朝着席昂夫人摆了摆手，“黑塔她不习惯，就慢慢来嘛。” “什么慢慢来，这都多少次了，就是小公主也不能这么任性。”席昂夫人此刻不像平时那么温和，“小陆，你让开，别惯着她。” 眼看着席昂夫人甚至都想下床来了，陆淮一手挡着身后的黑塔，一手急忙将席昂夫人拦住。 “夫人，夫人，您听我说。”陆淮拦着席昂夫人，信誓旦旦的开口，“您放心，从今天开始，我来看着黑塔，她绝对不会在学校打架，学校也绝对不会因为她不听话来跟您告状。” 席昂夫人看着陆淮，一脸的不相信：“你别为了就惯着她这一小会儿，就跟我保证这种不可能的事情，黑塔她的性格我还能不清楚了？” “夫人，相信我，以后绝对不会。” 陆淮说地理直气壮，而身后的黑塔神色却是有点不安稳了。 当然不会再打电话来了，今天陆淮一口气将所有的手续全都办完了，学校那边除非神经病犯了才会打电话。 而这件事黑塔还不敢跟席昂夫人说实话。 “真的？”席昂夫人将信将疑，“那要是又打来了呢？” “又打来的话……”陆淮转过身，朝着身后目光警惕的黑塔笑了笑，随手伸出手，摸着黑塔的头。 “那我就跟您一块收拾她。” 看着眼前陆淮那副笑嘻嘻的样子，黑塔此刻只想一把打飞放在自己脑袋上的那只手，然后挠花陆淮的脸。 然而，为了能让席昂夫人快点消气，她只能暂且稍微装乖一点。 任由陆淮在她头上摸来摸去！ 嗯……这个仇黑塔先记下了，迟早有一天要摸回去。 第194章 鸟为什么会飞 见陆淮都这么说了，而且黑塔也没有反驳，席昂夫人也只能就此作罢。 “哼，感觉你们两个好像有什么瞒着我。”席昂夫人视线从两人身上扫过，随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反正我也习惯了。” “你们两个饿了吧，走，回家我给你们做饭。” 说着，席昂夫人又要下床。 “唉，好了好了夫人，您还是先关注自己的身体。”陆淮扶着席昂夫人的胳膊，“吃饭的事情您不用担心，我来解决就好。” “是啊，他还能让我饿死不成。”黑塔也在一旁补了一句。 “说的什么话。”席昂夫人见状，也只能重新坐回了床上，“那行吧，你们先去吃饭吧。” “那夫人您呢？想吃点什么？”陆淮问道。 席昂夫人摆了摆手：“医院给我安排过餐食，我吃过了，不用担心我。” 心中了然，陆淮站起身来，朝着黑塔说道：“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黑塔起身走到席昂夫人的身边，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席昂夫人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天气冷，别着凉了。”黑塔声音淡淡的。 席昂夫人笑了笑，她伸出手将黑塔抱进怀里，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要听小陆的话，知道吗？”摸着黑塔的脸颊，席昂夫人眼中尽是温柔之色，随后松开了手。 “去吧，别饿着肚子。” 离开席昂夫人的怀抱，黑塔走到陆淮的身边，她看着陆淮。 “哼。”漂亮的脸蛋上似乎有一丝怨气，黑塔哼了一声，朝着外面走去。 哎呀……这是记仇了吗？ 陆淮认真反思了一下。 看来刚刚好像摸得有点过火了，之后得把握分寸啊。 医院外。 “等下，黑塔，别跑那么快。” 陆淮追上黑塔的脚步。 黑塔回过头来，紫色的眸子安静地映着陆淮的脸，随后朝着陆淮招了招手。 “怎么了？” 陆淮走上前，弯下腰靠近黑塔。 而黑塔面无表情地再度招了招手，陆淮只得将身子俯地更低了点。 难不成是有新的发现？这一次要直接震惊整个湛蓝星，所以才会搞得这么神秘？ 就在陆淮这样想着的时候，黑塔忽然伸出双手，抓着陆淮的头就是一阵乱挠！ 直到将陆淮的头发挠地乱蓬蓬像是鸽子窝般，在陆淮一脸震惊之中，黑塔这才算是收回了手。 “别以为这样就算完了，这只是一个小警告。” 瞳孔之中似是有一丝得意之色，黑塔淡淡地哼了一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捋了捋头发，陆淮看着黑塔的背影。 嗯……好像他的目标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嘛？ …… 医院之外的路上，来往的人流熙熙攘攘，而在不远处，金雀花联合王国的母亲河泰文河缓缓地流淌着，宽阔河面之上，货轮发出轰鸣之声，开往汇入汪洋之处。 夕阳的余晖落在波光粼粼的河水之上，就像是一面被打碎的镜子，折射着细碎的橙红色微光。 黑塔走到路边，她望着泰文河，随后坐在一旁的长椅上。 “坐在这儿干什么？去吃饭啊？”陆淮追了上来。 “不想吃。”黑塔扭过头，刻意不去看陆淮。 “不想吃也得吃，你还在长身体呢。”在黑塔的旁边坐下，陆淮说道，“你就不怕以后一直是小个子？” 黑塔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她看着陆淮，眼中有光。 可惜是凶光。 “外婆一直跟我说要和学校里的人好好相处，多交朋友，只要友善待人别人也会对我善良。”黑塔瞥了陆淮一眼，“现在好了，别说交朋友了，连学校都不用回去了。” “呵呵。”听闻此言，陆淮冷笑一声，“你抡着板凳追着那五个人跑的时候也没见你想过要友善啊？” 就你还和善待人？差不多得了。 预想之中黑塔的反讽并未到来，她的视线静静地遥望着被夕阳镀上金光的泰文河，沉默许久后说道：“我还以为你今天会跟外婆一样，跟那群人道歉呢。” 陆淮望着黑塔的侧脸，她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看起来，她很早就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这种艰难而又令人悲哀的能力。 “外婆希望我可以融入群体，能够跟同龄人交朋友，老师觉得学习应该从一张白纸开始，自顾自地从课外汲取知识只会干扰学校的生活。” “至于那些小屁孩儿，呵……” 目光从陆淮的脸上掠过，黑塔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看起来你好像有点不太一样的想法？” 黑塔的眼神中有着玩味和质询的感觉，那种戏弄感可一点都不像一个小女孩。 陆淮沉默片刻，他伸出手指晃了晃。 “嗯哼，实际上呢，我小时候有一个朋友，他的名字叫仲永，嗯……也是一个天才，在很小的时候就自学弄懂了磁场和电位的概念。” “然后他的家人，还有学校都觉得他是一个天才，整天带着他到处去做演讲，访谈，而他也不负大伙所望，谈及物理学的历史时那叫一个头头是道，让一些学士都自愧不如。” 凝视着黑塔的眼睛，陆淮平停顿了片刻，随后忽然一笑，靠在长椅之上。 “只不过，可惜啊，虽然后来他去了一所名校，我只是上了普通的大学，但……我再也没从报纸上看到和他相关的消息。” “他泯然众人了。” 黑塔默然，良久后问道：“你想表达什么？” “黑塔，我问你。” 侧过身，陆淮目光沉沉地看着黑塔。 “鸟为什么会飞？” “生物学问题？”黑塔微微皱眉，“我不喜欢生物学。” “因为只有它们可以触碰天空。” 街上行人逐渐变得稀疏起来，泰文河的流水声开始清晰。 黑塔看着陆淮的眼睛，她沉默着。 “当地上的众生将地平当做真理的时候，鸡鸭们啄食着虫子认为那是神明恩赐的时候，当所有的生物仰望寰宇，认为那是一片虚空的时候。” “只有一种生灵，拥有着翅膀的飞鸟，唯独他们可以飞上充满谜团的天空。” “他们或许会被斥责否定权威，被辱骂不敬神明，被讥笑为是送命的蠢货。” “但总有人要去寻找真理，他们心中的渴望会化作翅膀，让追逐真理之光的人，成为唯一能够触碰天空的存在。” “鸟为什么会飞，因为他们渴望天空，当所有人对于未知的事物抱有着排斥，怀疑以及畏惧的时候，唯有飞鸟能够飞上那无人可及的最高之处，直到翅膀被太阳点燃，在那一瞬间，思维所迸溅的火花会成为点亮整个世界的焰火，让那可怜的群井底之蛙明白，宇宙究竟有多么辽阔。” “我想说的，就是这些。” 陆淮伸出手来，他望着黑塔，轻轻抚摸着黑塔的头发。 黑塔看着陆淮，她沉默着，一动不动，就像是一个精致的人偶般。 “你是天才，真正的天才，你能够接触到他们所无法触及的奥秘，所以你只要走自己的路，无需理会任何人的眼光。” “如果谁想要折断你的翅膀，在这之前，我会先打断他的腿。” 第195章 我太小了，但你的命太长了! 沉默的氛围萦绕在两人之间。 许久之后，黑塔摇了摇头，甩开了陆淮的手。 “我饿了，我要吃东西。” 陆淮笑了笑：“好，想吃什么？吃完之后我送你回家。” “回家做什么？外婆还在医院呢。”黑塔似是不解地看了陆淮一眼。 “你外婆的病房里可没有地方再让你睡觉了，你还在长身体，回家好好睡觉。”陆淮一本正经地说道，“至于席昂夫人那边，我会去照顾的，你就不用担心了。” “你？” 黑塔站起身来，抱着胳膊神色古怪地看着陆淮，随后略有深意地一笑。 “好啊，不过我睡觉前的事情都是外婆帮我做的，既然你要送我回去，那你必须代劳。” “代劳就代劳呗。”陆淮无所谓。 睡前能有什么事？大不了给你铺个床。 他可不相信黑塔晚上睡觉还要听故事什么的。 …… 郊区的晚上已经不算是漆黑。 可以说是遁入黑暗！ 吃完晚饭后，陆淮根本没停，立刻就送了黑塔回家。 而走进家门后，就在他刚刚打开客厅的灯，还没来得及把门关好，便被黑塔扯住了衣袖。 “干嘛？哎，等会儿……” 匆匆地关上门，陆淮迫不得已地弯着腰，就这样被黑塔扯着袖子…… 一路扯到了洗手间。 松开陆淮的衣袖，黑塔转过身拿起一只牙刷递给陆淮。 “刷牙？我？”陆淮有些疑惑地接了过来。 “我。”黑塔淡淡地说道，“平常都是外婆帮我刷，既然今天只有你了，就你来吧。” 陆淮一脸震惊：“……不是，你都9岁了？这种事情不能自己干？” “因为我是天才，我只要走自己的路，这是你说的。”黑塔一脸理所应当地看着陆淮，“而且，你已经答应过了，我睡前的事情由你代劳。” 陆淮无话可说。 他走到黑塔的身后，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以及站在他身前，身高几乎只能够到腰际的黑塔，犹豫着举起了手里的牙刷。 “我……先给你提个醒。”陆淮认真地说道，“在大多数情况下，这种情景我可能只刷过碗。” “那我也给你提个醒，房子东边五百米有一条暗河，直通泰文河，扔一个人下去的话，后天就能漂进海。” 陆淮：“？” 什么死亡宣告。 黑塔没理会陆淮的反应，对着镜子张开嘴：“快点。” 见此状，陆淮也只能握紧手中的牙刷，随后…… 塞进黑塔嘴里。 右手极度小心地帮黑塔刷着牙，陆淮一时间不知道左手该放哪儿。 他犹豫了很久之后，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把手放在了黑塔的脖子上。 黑塔：“？” 嘴里含着牙刷，黑塔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想先下手为强？” “呃呵呵，怎么会呢？”反应过来后，陆淮赶紧挪开了手，放在黑塔的肩膀上。 一开始的时候没有注意过，此刻陆淮的手握着黑塔的肩，忽然觉得手心中的黑塔真的是……又瘦又小，哪怕是跟同龄人比起来，似乎也有点柔弱过头了。 这是营养都跑到脑子里去了吗？ 怪不得那么多年过去，看起来发育依然迟缓。 就在陆淮认真思索之时，黑塔扬起手，把陆淮的胳膊推开了。 “别刷了。”漱口之后，黑塔瞪了陆淮一眼，“就你那样，再刷下去牙都要没了。” “我说过我只刷过碗。”陆淮耸了耸肩。 黑塔不言语，她拿出一个盆子递给陆淮：“接水。” 陆淮也没多问什么，反正都到这一步了，让干嘛就干嘛呗。 接过水后，黑塔指了指地板：“放下。” 看着陆淮将水盆放在地上，黑塔拖过来一把椅子坐下，随后…… “帮我洗脚。” 抬头看着陆淮，黑塔的嘴角似乎扬起了一丝恶劣的弧度。 这个陆淮也是非凡之人，至少在黑塔看来，算是属于“天才”的范畴。 而天才，就应该有天才的高傲，她就不相信了，这家伙连洗脚这种活都愿意做。 谁让他今天就这么过分的，活该！ 白皙细嫩的小脚搭在水盆边缘上，每个小巧的指甲上都浸染着柔嫩的淡粉色，黑塔似是挑衅地望着陆淮：“怎么？这个不行吗？” 陆淮站在原地沉默良久，忽然间，他蹲下了身子。 “十分乐意效劳。” 说着，他伸出手就去抓黑塔纤细的脚腕。 陆淮的动作完全出乎黑塔的意料，她急忙将脚缩了回来，一脸吃惊地望着陆淮。 “你……” “嗯？”迎上黑塔的视线，陆淮一脸正义凛然，“不是你的要求吗？” “你是变态吗？”黑塔瞪了陆淮一眼。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之前都答应你了，你睡前的事情我要代劳，说到当然要做到。” 说着，陆淮再度伸出手，趁着黑塔坐在椅子上根本无处可逃，将她的两只小脚丫轻而易举地便捕捉到手中。 “放开我！你这个笨蛋！”黑塔嘴上在抗拒，然而双脚却是不太敢挣扎。 毕竟已经被陆淮放进了水盆里面，她要是这个时候给踢翻了，两人都要变成落汤鸡。 “别这么僵硬嘛，小心脚会抽筋哦。” 陆淮说着，他抬头看了一眼黑塔。 而黑塔此刻则是一脸警惕外加几分怨气望着陆淮。 “你这是什么表情？”陆淮问道，“你这样看我很奇怪啊。” “我在看你是不是一个犯罪分子。”黑塔哼了一声，语气有点生硬。 陆淮双手轻柔地捏着黑塔的脚，随后认真地说道：“放心吧，暂时不会。” “暂时不会是什么意思？”黑塔的警惕心这会儿更重了。 “因为你现在太小了，懂吗？谁会对小孩子感兴趣。”陆淮说地理所应当，然而他没注意到，黑塔的表情在短暂的凝固之中，浮现而上一抹阴影。 “我太小了？” 声音有点缺乏善意，陆淮听到后，下意识一皱眉。 哎哟，不对，忽然想起黑塔很不喜欢别人把她当小孩儿来着。 “阿不，我的意思是……” “我太小了，但是我觉得你的命好像有点太长了！” 蕴含着一丝怒意的声音传来，就在陆淮堪堪抬头之际，一只小拳头映入他的眼中。 “砰~~” 第196章 睡前故事 “好啦，好啦，洗白白了要睡觉了。” 房间里，陆淮正在帮黑塔铺床。 而黑塔就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像个监工一样盯着他。 陆淮这会儿的情绪十分稳定。 除了左眼稍微有点发青。 “待会儿我去照顾席昂夫人，你晚上早点睡，不要熬夜，上床后就不要再看什么论文了，还有……” 陆淮正絮叨着，却是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奚奚嗖嗖的声音，他回头一看。 “……你在做什么？” 正在脱衣服的黑塔探出头来：“换睡衣，怎么了？” 陆淮：“……不，这之前你是不是应该提醒我先回避一下？” “你刚刚别回头不就行了？”黑塔从椅子上站起来，伸出手将陆淮的头掰了回去。 “别回头，不然给你右眼也来一拳。” 身后依旧传来细微的响动，陆淮只能默默地将床铺好，直到穿着一身白色睡裙的黑塔毫不在乎地就坐在他刚铺好的被子上。 “好了，你睡吧。”看着坐在床上的黑塔，陆淮摆了摆手。 今天就这样吧。 “睡前故事呢？”黑塔忽然问道。 陆淮：“？” 不是，你还真要这个？ “这也做不好，那也做不好，讲个故事总没问题吧？”黑塔掀起被子，靠在枕头上，“你不会连这个都不行吧？” 陆淮脸一沉。 “想听故事？简单啊。别的不会，讲故事我可在行了，我保证你绝对猜不到结局。”将椅子拖过来，陆淮坐在床边，“小红帽的故事听过吗？” “那是什么？我要听的是……” 黑塔皱眉，正要说话，陆淮没理她，直接就开始讲了。 “很久以前，有一个叫小红帽的小女孩，有一天，她带着蛋糕穿过树林去看外婆，结果在树林里遇到了一只大灰狼。” “切。”黑塔嗤之以鼻，“老套故事。” “大灰狼问，小红帽，你要去什么地方？小红帽跟她说要去奶奶家，大灰狼问奶奶家在哪里，小红帽也跟他说了。” “她没长脑子吗？”黑塔神色不悦。 “然后，等小红帽到外婆家的时候，看到外婆床上躺着一个长耳朵，大嘴巴，还浑身长毛的怪东西，她就问，外婆外婆，为什么你今天看起来这么奇怪啊？” 讲到这里，陆淮抬头看着黑塔：“为什么？” 黑塔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着陆淮：“因为外婆被大灰狼吃掉了，你能不能别跟我讲这些幼稚的东西？” “错。”陆淮晃了晃手指。 “其实是因为小红帽的外婆是个福瑞控，睡觉的时候穿的兽装。” 黑塔：“？” 脸上划过一瞬的迷茫，随后涌上似是被戏弄的羞恼之色，黑塔瞪了陆淮一眼：“你脑子进水了？这前后文有关系吗？” “没关系啊，所以我不是说了你肯定猜不到结局吗？”陆淮理直气壮地说道。 黑塔一时语塞，随后脸色相当不好看地转身从另一边床头拉过一本书，扔到了陆淮手上。 “我要听的是这个！别把你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装进我脑子里！” 接住那本书，陆淮看了一眼皱巴巴的封皮，书名是——《中心论，两大主要世界体系的对话》 好吧，仅仅看了眼书名陆淮就头大起来了。 有一种重回高中时期晨读的美，那个点儿他一般处于脑干缺失的状态。 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陆淮只能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无情的读书机器，翻开了其中被折起来的一页。 “……这些原因证明日常自转这一现象属于湛蓝星本身，而不是由宇宙的其余部分所导致的，这个结论并非完全不可能……” 安静的房间里，只留下陆淮清晰的朗读之声。 黑塔靠在枕头上，她的眼眸静静地看着认真阅读的陆淮，早就已经熟透的文字再度于耳畔掠过，却是隐隐有了不同的感受。 这家伙是什么人啊……说不定真是个不法分子呢？ 那可真是糟糕，不法分子里如果有这么聪明的家伙，对湛蓝星来说可真是悲哀，难道就找不到一个正常人来跟她对话吗？ 不过也无所谓，好歹算是有人能够追上她的思维，勉强还算幸运吧。 毕竟要是连一个交流成果的人都没有，多少也是无趣了点。 想着想着，黑塔开始犯困，眼皮越来越沉。 没办法，小孩子是这样的，哪怕是个天才。 “这样的圆环不能够围绕湛蓝星，因为……” 陆淮正读着，忽然听到床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声。 放下书，却是看到原本还靠着枕头坐着的黑塔，此刻歪着身子倒在床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见此情景，陆淮不由松了口气。 小姑奶奶，可算是睡着了。 伸出手，陆淮帮黑塔调整了睡姿，将被子拉起来盖在身上。 “席昂夫人也挺辛苦啊。”站起身来，陆淮看了一眼熟睡的黑塔，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晚安，黑塔。” 话音落下，陆淮关上了灯，转身走出了房间。 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那一片安静的黑暗中，紫色的眼眸微微闪动了一下。 第197章 我向整个世界，祈求她安然无恙 医院病房内。 病床上的席昂夫人戴着眼镜，正在看当日的报纸，而就在这时，陆淮推门走了进来。 “还没休息啊，夫人。” 听到陆淮的声音，席昂夫人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笑了笑：“咦？你怎么回来了，黑塔呢？” “我送她回家了，您这边我看也没有能让她睡觉的地方。”陆淮回应道，“小孩子嘛，还在长身体，要多休息。” “那就好，本来还忘了跟你说这件事，你送她回去了就好。”放下手中的报纸，席昂夫人摘掉眼镜，“今天可真是辛苦你了。” “没什么，反正我也很闲，嗯……学校的课程完成了，现在是社会实践。”陆淮信口胡诌，随后岔开话题，“对了夫人，我听说您以前是个贵族啊？” 一提到这个，席昂夫人瞬间来了精神般，神秘地笑了笑。 她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在她这个年龄下，皮肤算是保养的相当好。 “知道被谁亲过吗？上一任金雀花女王。”席昂夫人一脸骄傲的表情，“那个时候我还很小呢，而我的家族到我这一代，已经传承了三百多年了，是世袭的伯爵。” “在我祖父还活着的时候，那叫一个风光无限，女王的晚宴我们家族每次都在邀请名单之中，甚至还出过一个皇家科学院的副院长呢。” “哦，那难怪黑塔会这么聪明呢。”陆淮若有所思。 然而，席昂夫人却是看着陆淮，轻轻地摇了摇头：“黑塔，和我们家族没有血缘关系哦，她是我捡来的。” 捡来的？ 这个回答让陆淮有些意外。 “三十六年前，我从莱茵联邦共和国留学回来，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察觉到，当我回家后才发现，家族因为产业变革没有跟上，传统的一些产业全都倒闭了，外加欠了一大笔债，已经破产了。” “我的兄弟姐妹，亲戚们都在争家产，那个时候，我年轻气盛，十分不理解他们的行为。” “我们可都是亲人，身上流着相同的血，为什么这个时候因为钱的原因，就要反目成仇呢？” 席昂夫人耸了耸肩，她摊开上双手，一脸诘问之色，就好像眼前的陆淮就是抢她钱的亲戚似的。 “看他们分家产，我自诩高洁，嘿，就不分，等他们分完，就剩名下还有一个被资助的孤儿院，我当时为了表现自己是一个优秀的接受高等教育的人，就直接接手了孤儿院，然后……” 说着，席昂夫人叹了口气，啧了一声，“还不到五年，我的积蓄就花光了，那个地方真是的，又给我挣不来一分钱，不过呢，倒是有一群很可爱的小孩子，我当时就想着，唉，送走这一批，只要领养完了，孤儿院就关门。” “结果，抱着这个想法，孤儿院一开就是三十二年。”说到这里，席昂夫人自己都笑了起来。 “至于黑塔呢，是我在九年前的一个冬天，在孤儿院门外发现的，你可不知道，那个时候的黑塔瘦的哟，我捧在手里，简直跟感觉不到重量一样，去检查，医生也说严重营养缺乏，可能活不下来。” “但我那个时候觉得，这个孩子能出现在我面前，那就是命运的决定，所以我用金雀花的古语hertha来给她取名，就叫herta，意思就是湛蓝星，我向整个世界祈福，能够保佑她，让她安然成长。” “如今看来，当时的愿望，也算是成真了。” 席昂夫人的眼中尽是回忆之色，而陆淮沉默着，良久后问道：“现在就剩黑塔了，那其他的孩子呢？” “哦，都被领养了，嘿，你知道吗？其实一开始的时候，那些领养的人，大部分看中的都是黑塔，毕竟黑塔很可爱嘛。” 那是，这点陆淮很认可，那群人也算是有眼光。 “只不过可惜哦，全都被黑塔给气走了。” “他们想跟黑塔聊天，黑塔就只问一个问题，如果回答不上来，就说别人是蠢货，这谁受得了？里面还有一个物理学的博士呢，年龄大了，差点被气到心脏病发作了。” 席昂夫人拍着手，笑的乐不可支，像是在说什么乐子似的。 看着一脸开心的席昂夫人，陆淮心里明白。 她一个人，撑着一家孤儿院走了三十多年，个中辛苦仅是想想，似乎就能够压地人喘不过气。 “现在再去想以前的事情，回到分家产的那个时候啊，或许我……” “您还会选择这间孤儿院？”陆淮说道。 “我当然会选，但是，我也至少要给自己争一块地产，或者一片牧场，最不行也得一家商铺！没钱可太难受了！我脖子上这串项链都戴了二十多年没换过！” 席昂夫人皱着眉头，一脸愤愤不平。 陆淮哑然失笑。 嗯，好吧，实际上这位夫人说的也没问题。 “小陆啊。”这时，席昂夫人忽然伸出手来，那曾经也是白皙的双手上，此刻遍布皱纹。 席昂夫人抓住陆淮的手，她的眼中尽是慈祥之色，温和地说道：“黑塔，现在算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也是我唯一放不下的人，她真的很聪明，比我们家族当初那个什么副院长还要聪明。” “但我很担心，你也看得出来，她完全不想理会那些在她眼里不够聪明的人，可是，以她的水平，那究竟能有几个聪明人呢？我很担心他会一直这样下去，太过孤僻，有时候真是一种病。” “我很想一直照顾她，直到她成年为止，但是我年纪大了，天有不测风云，以后会发生什么谁能知道呢？” “您可别这么说，夫人。”陆淮握着她的手，微微皱眉，“医生说您没什么事，很快就会出院，可别胡思乱想。” “你这个小子，我不把我说的严重点，怎么能跟你提要求呢？”席昂夫人忽然瞪着陆淮，理直气壮地说道。 陆淮一脸茫然。 啥？ 不是，我刚刚的感动哪儿去了？ “开个玩笑。”席昂夫人乐呵呵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你看，黑塔不是跟你很能聊的来吗？我就是希望你能陪他多聊聊天，但如果这会耽误你的学业，那就算了。” “怎么会？跟黑塔交流，可比在学校里面浪费光阴有价值多了。” 陆淮这可求之不得，现在可算是师出有名了！ “席昂夫人，我想知道，孤儿院里的孩子们都是叫你外婆吗？”陆淮问道。 “嗯……我记得从我五十岁之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唉，岁月不饶人。”席昂夫人一脸的感慨。 “那……我也叫你外婆怎么样？” 陆淮试探着问道，席昂夫人看向陆淮…… “我刚抱怨我年龄大了，你还故意再提一遍是不是？” 陆淮：“……” 黑塔的性格必然有三分来源于席昂夫人！ 而席昂夫人也不愧是变脸达人，刚刚装模作样地训斥完，马上就呵呵笑着：“当然可以，有你这样一个欧克斯·福特理工学院的硕士喊我外婆，我都觉得是不是家族又复兴了呢。” 陆淮轻轻咳了一声，可惜了，他这个硕士身份是假的。 不过…… “外婆，区区一个硕士罢了，黑塔未来的成就可不止于此，我在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就明白了。” “黑塔，她的未来，会是一个让整个湛蓝星都仰望的存在。” “而在这之前……”陆淮望着席昂夫人，笑了笑。 “我会履行自己的诺言，照顾黑塔长大，然后……” 把她娶回家。 这句话陆淮没敢说，否则的话。 他这会儿可能要蹲大牢了。 第198章 走开!变态!别碰我! 翌日清晨。 生物钟准时地如同电子钟一般，黑塔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起来。 她揉揉眼睛，像是例行公事一般下床，随后到了洗手间，相当娴熟地一个人刷牙洗漱。 一切处理完毕后，她回到了房间里，从角落将那一架小梯子扛了出来。 之前写满了推演公式的墙纸已经被撕掉了，换上了崭新洁白的另一张，这要是让陆淮看见，那可心疼坏了。 这么大一张墙纸可不便宜啊，为什么就非得爬墙上写呢？ 然而黑塔可不管这些，她架好梯子，随后就爬了上去，坐在最高处开始认真而又飞速地进行推演和计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黑塔手上的动作没停，忽然开口到：“喂，计算这三个矢量的混合积，它……” 话还没说完，黑塔似是想到了什么，转头望向身后。 房间里，原本被那家伙整理好的稿纸此刻又飘得满地都是，显得有些凌乱，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但…… 又空荡荡的。 “怎么还没来……”有些不满地嘀咕了一声，黑塔转过头，看着墙纸上的公式。 不知为何，这会儿忽然没有了提笔的兴致。 尝试着写了几笔，黑塔皱了皱眉，将手中的笔随意的丢了出去，随后转身爬下了梯子。 此刻，陆淮这边。 他早上帮助席昂夫人做了检查，医生表示再留下观察两天。 陆淮给席昂夫人带去了早餐后，便马不停蹄地朝着黑塔家的方向赶了过来。 看看时间，好像比平常晚了不少呢。 不过黑塔应该这会儿自己在做研究，问题不大，到时候让她把早饭吃了就行。 然而，当陆淮到了这个位于郊区，安静的小屋之外，他隔着白色的篱笆，看到了屋外花园之中的黑塔。 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坐在花园内的秋千之上。 秋千晃啊晃，晨曦的微风吹拂着她绸缎般美丽的棕色长发，小巧白皙的手抓着吊索，紫色的桔梗花攀爬于其上，花瓣点缀着黑塔娇嫩的指尖，在微风中静静地颤动着。 “黑塔？” 注视着黑塔片刻，陆淮推开了篱笆的门。 听到呼唤自己的声音，黑塔转过头来，宝石般的眼眸中似是有一道光掠过。 然而，也只是一瞬间，她的眼神立刻恢复了平日的沉静，声音闷闷地问道：“怎么才来。” “早上带外婆去做检查，医生看过了，说恢复的很好，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走到黑塔身边，陆淮微微皱眉，“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早上很冷的，小心着凉……” 然而话还没说完，陆淮的视线向下，却是看到黑塔连娇嫩白皙的两只小脚就这样垂在秋千下晃来晃去，而脚趾和泛着嫩红色的足心上，沾染着被晨间露水打湿的泥土。 “怎么连鞋都不穿？你看，脚都脏成什么样了？”陆淮甚是不解，朝着黑塔伸出手，“来，回家，我帮你洗洗。” 结果，黑塔迅速地朝着秋千的角落一缩，双手抓着一侧的吊索，朝着陆淮发出素质三连。 “走开！变态！别碰我！” 陆淮：我tm…… 这个家伙！无论是长大后还是小时候，都这么难伺候！ 看着陆淮的手僵在半空中，黑塔理所当然地从秋千上跳了下来，踩着清晨细软湿润的草坪，想要就这样跑开之时。 一只胳膊忽然就伸了过来，将毫无防备的黑塔拦腰抱了起来。 “你……” 一瞬间，黑塔的大脑空白了一下，当她反应过来后，看着将自己抱在怀中的陆淮，顿时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儿。 “放我下来！” 两只小手扯着陆淮的脸，黑塔恶狠狠地说道。 然而陆淮压根儿就没理会，径直抱着她，走进了屋内。 “快放我下来！不然我……” 黑塔话音未落，陆淮忽然一弯腰，将黑塔放在了椅子上。 也不给她反应的时间，陆淮去洗手间拿了盆子接了水，转身回来。 “把脚洗干净，不然待会儿还要清理地板呢。” 不由分说地，陆淮握着黑塔的脚，直接就摁进了水里。 “你……” 黑塔这会儿气的脸颊泛红，紧握着的两只小手恨不得将陆淮当场就给撕了。 迄今为止，还没人对她这样毛手毛脚过！ 这个家伙实在是太过分了！ “待会儿吃完饭，再做你的的那些研究，知道了吗？”一边帮黑塔洗着脚，陆淮一边说道。 “我才不吃。”黑塔没好气地说道，随后又补了一句，“我没心情！” “没心情也得吃，外婆说过了，让我盯着你吃饭。” “你别用外婆来……” 正说着，黑塔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她有些不解地望着陆淮。 “为什么你把我的外婆叫外婆？” “因为你的外婆允许我这样叫她，很难理解吗？”陆淮呵呵一笑，似是挑衅地看了黑塔一眼。 站起身来，陆淮俯视着满脸吃惊的黑塔：“所以，要好好吃饭，知道了吗？” 黑塔似有不甘地瞪了陆淮一眼，随后扭过头。 “我要喝南瓜粥。” 陆淮愣了一下，他挠挠头。 “外婆还在医院呢，我给你买了早饭，要不先将就着吃得了。” “我不！”似乎是找到了突破口，黑塔不依不饶，“我就要喝南瓜粥！其他的我都不吃！” 嘿！还杠上了！ 可别像这个小家伙把他看扁了！ 想到这里，陆淮撸起了袖子。 儿看见这一幕，黑塔吓了一跳：“你，你要做什么？” 她可还记着在学校里，陆淮一只手把那个大只佬扔出办公室的场景呢！ “让你知道我的厉害！”逼近黑塔，陆淮伸出一只手指。 “唔啊！” 黑塔下意识地往后一缩，两只小手抱住了脑袋。 然而，许久没有动静之后，黑塔小心翼翼地放下手，却是发现陆淮已经到了厨房里。 他真就做饭去了？ 而此刻，厨房内，陆淮看着那些被保存的食材，思索片刻后。 他拿出了‘描写理性’ “南瓜粥怎么做？” 提问之后，‘描写理性’似是沉默了许久，随后发出一声叹息。 【先生，我很荣幸您最近一直在向我提问学术方面的问题，也很高兴你现在可以接触自己以前做的很烂的领域，但……您做这些，似乎只是为了取悦夫人？】 “你说的很对。”陆淮表示认可，“但，暂时不要叫她夫人，因为她现在年龄还小，你别把我送进去了。” 【……我明白了，先生，但是这南瓜粥的做法，我只教您一遍……】 第199章 我是将要陪你度过一生的人 “不甜。” 黑塔尝过陆淮熬的粥后，给出了第一评价。 “还不甜？”陆淮自己尝过了，感觉没啥问题。 虽然和席昂夫人熬的粥味道的确有差异，但至少不是在糖分上面。 “和外婆的比，很明显少了点什么。” 看着黑塔一边评价，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粥，陆淮坐在一旁沉思良久。 “哦。我明白缺了什么了，南瓜粥，甜丝丝，小公……” 刚唱了一半，一只碗就飞到了陆淮的眼前！ 赶紧伸手接住，陆淮庆幸还好是个空碗。 “别乱扔餐具啊。”陆淮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别太过分了！” 黑塔手里握着勺子，似乎是想要朝陆淮丢过来，然而最终只是哼了一声，扔下勺子转身便跑进了自己房间。 “嗯哼。” 陆淮耸了耸肩，他将餐具收了起来，准备拿去厨房清洗。 忽然，陆淮意识到一件事情。 他现在这样调戏小黑塔，等黑塔长大之后，遭殃的不就是他？ 想一想之前的经历，陆淮忽然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哎呀，这样说来，好像在空间站被黑塔的戏弄的原因如今已经找到了，是他自己在作死？ 但…… 那又能怎么样呢？ 作死的心是无法被阻挡的，再说了，他也就趁着黑塔如今还小，尚且能够占据点上风。 总不能一辈子活在她的阴影下！ “死就死呗。” 此刻，陆淮坚定了信念，他的目标又多了一个。 趁黑塔年幼，多欺负欺负她，不然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回到黑塔的房间，她正如同以往坐在梯子上，在墙纸之上奋笔疾书着。 陆淮也没多说什么，习惯性地将之前的稿纸取了过来，继续推算。 时间过得相当快，临近中午的时候，陆淮将手中的笔放下。 大约五天，终于将这东西算完了！ “黑塔，这个结束了……” 然而，当陆淮抬头之时，却发现黑塔此刻并不在房间里。 正当他疑惑人去哪儿了的时候，忽然，黑塔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而她的手中则是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默不作声地将咖啡放到陆淮的眼前，黑塔将他手中的稿纸接了过去。 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咖啡，陆淮沉默片刻，忽然心中一阵感动。 黑塔终于知道关心他了吗？这几天的努力没有白费啊！ 虽然那苦味实在是让陆淮有点头晕，但没关系，他应该忍得住。 “谢谢，正好提提神。” 陆淮正想要去端起咖啡，然而，手还没碰到杯子，先是挨了一下。 “谁让你喝了？”黑塔面色不善地看着陆淮，手上拿着刚刚敲过陆淮的一支笔。 她将稿纸放在一旁，随后变戏法似得取出来两块方糖丢进咖啡中。 “看。”双手捧起咖啡举到陆淮的面前，黑塔盯着那正在不断冒出气泡的方糖，开口说道。 “当糖块在咖啡中溶解的时候，水分子会包围葡萄糖分子，并且破坏它的晶体形态。” 说着，黑塔又扔了两块糖进去：“我加的糖越多，咖啡就会变得越浓稠，对吧？” “呃，对？”陆淮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对？就这样？”黑塔放下手中的咖啡，她抬头看着陆淮，“这意味着什么？看不出来？” 她这是在……提问？ 忽然反应过来这一点，陆淮立刻将手不着痕迹地伸进口袋中，握住了‘描写理性’。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想要计算出渗透压，就可以推算出精确的分子半径，然后凭借这个来证明……” “分子的存在？” 目光中质疑之色悄然散去，黑塔淡淡地扬起唇角：“嗯，你的脑子的确挺灵光，怎么样，这个能算吗？” “当然能，为什么不能？”陆淮立刻说道，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在一旁刚刚结束计算的稿纸之上，不由得说道，“呃，不过咱们刚刚完成一项研究啊，是不是应该先休息休息？” “休息？”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黑塔皱了皱眉，“你将研究和写稿当做工作来看的吗？那可不行，你得明白它们的趣味，否则你跟我以后肯定会有代沟的。” 这一点倒是没错，一般年龄相差二十岁就会有代沟。 何况您这…… “好吧，那就开始吧。”但这会儿，陆淮只能自认倒霉。 当陆淮铺开稿纸准备进行计算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站在他眼前的黑塔，眼神中却是多了一丝审视。 和之前一样，计算的事情交给‘描写理性’即可，陆淮对这个可不擅长。 然而，他的笔在稿纸之上刚刚写过三行，那张纸就被黑塔抽走了。 “我看看，嗯……你想要在三维空间中计算出分子的运动，来作为支撑理论的数据？” “对，是这样的。”在‘描写理性’给出确定的回答后，陆淮点了点头。 黑塔的视线落在陆淮的身上，片刻之后她冷笑一声。 “从三维的角度去计算，这样的计算量哪怕是把整个皇家科学院都搬过来，他们都会觉得是异想天开，而你却想都不想，直接就动笔了？” 将稿纸拍在陆淮的面前，黑塔望着陆淮，淡淡地开口道：“陆淮，你或许懂一点科学，但也仅限于那一点，这几天你的表现的确让我很满意，但现在也让我感到很奇怪。” “你的真实水平或许根本就触及不到欧克斯·福特理工学院的硕士，然而你的能力却远远超出皇家科学院的院士，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是有谁在帮你，还是说，你有什么特异功能？” 黑塔的疑问十分平淡，然而却是让陆淮心里一紧。 坏了，还以为她真要进行新的研究，实际上早就开始怀疑他了，在这儿钓鱼呢？ 而且这一猜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些天才真的是…… 恐怖如斯昂。 “你到底是谁？或者说你是什么人？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黑塔坐在陆淮的面前，她抱着胳膊，那副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在审讯罪犯似的。 “我……” 陆淮沉默了，他迎上黑塔的视线，那一双如宝石般的紫色双眸中，没有早上那复杂的情绪，此刻留下的仅有绝对的理性色彩。 许久之后，陆淮长长的叹了口气，似是下了决心般朝着黑塔开口道。 “我是……未来将要陪你度过一生的人。” 黑塔：“……” 阳光照进窗户，穿过半透明的窗帘，于一片寂静的房间内留下暧昧的光。 黑塔面无表情地看着陆淮，陆淮也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两人就这么静默许久。 忽然，黑塔翻身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一路小跑去了客厅，拿起桌子上的电话。 “喂，伦蒂尼恩警场吗？” 陆淮大惊失色。 “啊！等下！别报警啊！” 第200章 这个东西叫【奇物】 警场那边还没听清楚在说什么，电话就被陆淮给按挂机了。 而此刻，黑塔坐在客厅的……桌子上，还嫌不够高，用椅子又垫了一层。 然后她终于可以俯视陆淮了。 “你这几天的计算是怎么做的？说实话。”黑塔抱着胳膊，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陆淮也懒得卖关子，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将‘描写理性’给掏了出来。 “用这个做的。” 【先生，我真的很辛苦了，但为何您出卖我的时候如此果断？】 ‘描写理性’发出质问。 “开玩笑，难道不是在那个咕咕钟的时候你先出卖我的？” 陆淮据理力争。 就在陆淮和‘描写理性’暗中角斗的时候，黑塔看着被递到面前的‘钢笔’，眼中划过一丝疑惑。 “这是什么？”她问道。 “这个……你可以叫它‘奇物’。”陆淮解释道，随后将它朝着黑塔示意了一下，“你试试？” 黑塔将信将疑地伸出手，从陆淮手中接过‘钢笔’。 而就在黑塔握住钢笔的一瞬间，陆淮抓住了黑塔的小手。 “你……你做什么？”黑塔愣了一下，随后脸色一变，挣扎着想要甩开陆淮的手。 而就在此刻，命途之力顺着陆淮的指尖涌动而出，下一刻，一个声音在黑塔的脑海中响起。 【贵安，夫……黑塔小姐，或许是初次见面。】 “谁？”黑塔的脸上显然露出了一丝茫然，略微有些失措。 【先生使用我来解答黑塔小姐的问题，这一点毋庸置疑，黑塔小姐也无需怀疑先生的能力，我仅仅是起到辅助的作用，大多数的工作都是由先生来完成。】 脑海中的声音如此清晰，黑塔眨了眨眼，她的视线落在面前的陆淮身上。 陆淮耸了耸肩，表示他没有搞小动作。 没错，大多数工作都是陆淮完成的。 毕竟他可是一直握着笔装作是自己在写啊，这些很辛苦呢。 而下一刻，黑塔似是触电一般，从陆淮的手心之中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这对于从小接受唯物主义思想的黑塔来说，冲击力似乎稍微大了点。 “这又是什么物理现象？”黑塔皱着眉头问道。 “不是什么物理现象，只是如今的湛蓝星尚未接触到的东西罢了。”陆淮解释着。 现在的湛蓝星科技水平低下，影响力过小，星际和平公司都还没开到这边来，学者们大多都秉承着无神论的思想，认为科学才是未来的一切。 不过也正常，这一颗年幼的星球在奔赴浩瀚星海之前，总得有一个懵懂到开明的过程。 毕竟这如今的学者尚且还崇拜着三百年前的权威，对一个小女孩提出的变革性观点畏若虎狼，你让他们现在去相信命途和星神？ 大概会被当做奇怪的宗教主义给抓起来。 看着黑塔脸上那似是不解的表情，陆淮拿起‘描写理性’在黑塔面前晃了晃。 “怎么样？想不想研究这个？” 就像是拿着棒棒糖去诱骗小女孩的怪叔叔。 然而，不得不说很有效果，刚刚的一系列操作之后，黑塔看着‘描写理性’，她的双眸中的确充盈着兴致的光芒。 “不需要。” 然而，黑塔相当果断地拒绝了。 “我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的早就预设好了前进之路。”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早晚有一天我会自己发掘出关于这一类东西的秘密，才不要你现在施舍给我。” 陆淮：“……” 描写理性：【活该，先生。】 从桌子上下来，黑塔有点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陆淮手中的‘钢笔’，旋即一皱眉，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还有，我告诉你。” 转过头，黑塔的眉宇之间泛着一丝寒意。 “能够陪我度过一生的只有我解不开的谜题，除此之外，任何人都没可能。” “当然，我不妨碍你做梦，但不要在我面前胡说八道。” 说完后，黑塔哼了一声，转身就回了房间。 陆淮默然，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坐在沙发上。 好吧，看来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而就在这会儿，黑塔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的脸色不大好看。 “学校的事情怎么办？” 陆淮愣了一下：“什么学校的事情？” “我已经退学了，到时候外婆回家，我不去学校，怎么和她解释？” 黑塔一提，陆淮这才反应过来。 对啊，好像还真是这么个情况？ 略微思索了一下，陆淮灵光一闪。 “那要不，以后到了要上学的时间，我白天来接你去我住的那边，你可以继续做研究，放学时间到了我再把你送回来，怎么样？” 陆淮觉得天衣无缝。 然而，黑塔的脸色一变。 “我看你就是想诱拐我吧？” 陆淮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挠了挠头。 “诶嘿？” 看着陆淮那副不怀好意的笑脸，黑塔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你……你果然是！” “得了得了，我要是人贩子，你昨天晚上就已经被我卖到大洋彼岸去了。” 陆淮咳了一声：“总之，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法子了，反正你马上就能够在欧斯克·福特理工学院有一席之地，到那个时候，外婆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不会多说什么。” “你倒是比我还有信心。”黑塔嘀咕了一声，她又看了一眼陆淮。 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 毕竟当时陆淮说要让她退学的时候，她也在一边儿偷着乐呢。 这下可好，哪怕真的是被诱拐了，那也是她活该。 …… 三天后，席昂夫人出院，而陆淮将她接回家后，托口称为了让她休息，以后黑塔上学放学由他来接送。 这样一来，又一次瞒过了席昂夫人。 陆淮的住处是让韦罗斯找的，位于近郊处的一个公寓内。 相比于黑塔的家，陆淮的房子外靠近主干道，偶尔会显得有点喧嚣，然而黑塔似乎并不会受到影响，她向陆淮提出的要求只有两个。 一架她自己就搬得动的梯子，还有随时更换的墙纸。 这个倒是无所谓，很快就能解决的问题。 而之后，陆淮又一次开始在黑塔的要求下为她的新论文进行数学证明，而做的论文就是之前用来吊他的那一个。 这一次，哪怕陆淮都看得出来，黑塔说得没错，运算量确实大的恐怖，搁一般人早就要撞墙了。 然而那个时候‘描写理性’并没有提及这一点，陆淮很怀疑自己的小老弟是不是故意在坑他。 主打的就是一个唯恐世界不乱！ 之后的每天就是在陆淮接黑塔，在他的住处做课题，放学送黑塔回家这个循环中进行。 直到第五天，沉寂许久的韦罗斯忽然登门拜访。 “皇家科学院，路德维希院长的助理给我发了消息，他说……路德维希先生大概看了一眼那篇论文。”韦罗斯坐在陆淮的眼前，目光有些躲闪。 “哦？他怎么说？”陆淮看了一眼房间，里面的黑塔还正坐在梯子上，他向着韦罗斯做了一个压低声音的手势。 那位路德维希能被称为当代物理学的精神支柱，没理由看不出来黑塔的论文究竟有多么惊人。 然而，韦罗斯沉默良久之后，他低声说道：“助理转达的意思是……路德维希院长只说了……” “狗屁不通……” “咔嚓！” 韦罗斯话音未落，只见陆淮手中的玻璃杯竟是瞬间被捏的粉碎。 “陆，陆先生，你这是……” “皇家科学院院长路德维希。”在韦罗斯惊恐的眼神中，陆淮闪过一丝寒光。 “我看他的脑子和舌头总有一个是不想要了！” 第201章 我不会再给第三次机会 “带我去皇家科学院。”陆淮站起身来说道。 然而，韦罗斯坐在那里，动都不敢动。 开玩笑，现在带着这个家伙去皇家科学院，他要是闹起来，自己就是共犯！ 一辈子都完了！ “先生，陆先生，您冷静一下……”韦罗斯出言劝阻。 “我不在乎那个路德维希是否接受论文中的内容，或许他年龄大了脑子跟不上时代，理解不了也正常。” “但是他敢对着黑塔的论文说出那四个字，我只能说，如果没人教给他教养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我去教！” 狗屁不通？ 听到这个的时候，陆淮差点就想抡起‘神迹投影’给它砸一个陨石下来。 真敢说啊那个混蛋。 他还以为这所谓的当代物理学的精神支柱脑子能灵光一点，至少不像别人对黑塔的论文嗤之以鼻，结果倒好，一样是个冥顽不化的蠢货！ “吵什么？” 似乎是被客厅内的动静吵到了，黑塔一脸不满地从房间探出头来，“声音能不能小点？” “抱歉。”陆淮立刻朝着韦罗斯说道，“声音小点！” 韦罗斯：“？” 不是，关我屁事？刚刚不是你在拍桌子吗？ “黑塔小姐，你好。”韦罗斯岔开话题，赶紧先向黑塔问了声好。 黑塔只是看了看他，眼神有些疑惑，随后朝着陆淮说道：“我饿了。” 她已经对韦罗斯没印象了。 这让韦罗斯多少有点尴尬。 “好，稍等一下，我马上去做饭。” 看着黑塔回到房间里，陆淮压低声音朝着韦罗斯说道：“今天下午，我要去皇家科学院，放心，送我去之后你就可以离开，后面的事情与你无关。” 怎么可能无关？论文是他送的，话是他传的，他说无关就能无关了？ 韦罗斯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用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绞尽脑汁后。 忽然，他想到一件事情。 “对了对了，陆先生，您不用这么急。”韦罗斯赶紧说道，“下一周，路德维希先生会来我们学校开一个讲座，我们到时候再去见他，您看这样如何？” 陆淮眯起眼，他似是思索又似是审视地看着眼前的韦罗斯，直看得他心里发毛。 片刻后，陆淮回身坐下，他从身后的架子上取下来一个封闭的牛皮纸袋，丢到了韦罗斯面前。 “这是什么……” “黑塔的第二篇论文，与时间和空间相关。”陆淮淡淡地说道，“韦罗斯教授，辛苦你将这篇论文再向皇家科学院递交一次，我希望这一次那些家伙能够有点眼光。” “毕竟，我不会再给第三次机会。” 韦罗斯欲哭无泪，他擦了擦汗，从陆淮的手中接过了那份简直重达千钧的牛皮纸袋。 想要被皇家科学院认可，根本不可能！他们每天要看的东西极其大量，本身就要经过筛选。 当他们得知这东西是一个九岁的孩子，甚至是个女孩儿写出来的，只会觉得有人在恶搞他们。 那篇论文，能被路德维希院长看一眼，那都已经是奇迹了。 但这会儿韦罗斯可是一个不字都不敢说，他可不敢猜测眼前的这个东方人究竟还有什么妖术没有展现过。 苦头吃过一次就可以了，他又不是傻子。 带着论文离开后，陆淮看着韦罗斯颓丧的背影，微微皱眉。 这篇论文……以陆淮的想法而言，相比上一篇的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毕竟其中讲述的东西影响力会更大。 但现在，陆淮要开始想办法对付皇家科学院。 当然，不是武力上的，他要让那群家伙知道，碾压他们的是黑塔的学问，还不是其他东西。 不过韦罗斯既然提到了下一周的讲座，这对陆淮来说倒是一个好消息。 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接近那个路德维希。 “你在干嘛？饿死我了！” 黑塔有些恼火的声音传了过来。 “哦！来了来了！”陆淮反应过来，赶紧关门回屋。 只见黑塔已经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神情很是不爽地看着陆淮。 “刚刚送走那位客人，我马上做饭。” 然而黑塔这会儿好像又不急了，她看着陆淮，皱着眉头问道：“这都几天了，我们两个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偷偷摸摸地躲着外婆？” 陆淮也在想这个问题，但…… 总觉得黑塔说的话哪里有什么不太对劲？ 思索片刻，陆淮开口到：“下周。” 黑塔抬起头，看着一脸认真的陆淮。 “放心吧，下一周，我会把这件事情做个了解。” 陆淮轻笑一声，“以后，别人或许就要慢慢开始叫你黑塔女士了。 第202章 您可以说，您不会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至，很快便到了韦罗斯所说的那一天。 陆淮一如往常，将黑塔接到家中之后，托口学校有事情处理，一个人先行离开。 原本考虑是否要带着黑塔一同前往，然而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否决了这个想法。 毕竟谁也不知道今天的事情能不能和平解决呢。 欧克斯·福特理工学院，面积最大的那一座阶梯式礼堂内。 “陆先生，路德维希院长在整个金雀花联合王国都有着很崇高的地位，所以……” “所以希望您不要直接上来就动手，可以吗？” 陆淮的身边，韦罗斯一脸紧张地劝诫道。 “动手？我看起来像暴力狂吗？”陆淮一挑眉。 “不不，当然不像。”韦罗斯打着哈哈。 确实不像暴力狂，明明就是比暴力狂更恐怖的妖术师！ “我要去跟学校的高层们迎接路德维希院长，陆先生，就先辛苦您一个人稍等一下了。” “知道了，去吧。” 陆淮说着，他环顾了一下四周。 人可不少啊，这个礼堂至少能够容纳五千人，此刻不但人满为患，甚至连最后面，没座位的地方都站满了人。 这位路德维希院长，影响力果然不一般啊。 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方糖塞进嘴里，陆淮皱了皱眉。 这用来冲咖啡的玩意儿，直接吃果然有点倒胃口。 不过他这会儿需要一点甜食来让精神振奋起来，毕竟待会儿可能会被群起而攻呢。 而此刻，学校的中央大道之上，在一群学术界的精英以及欧克斯·福特理工学院的高层簇拥之下，年逾半百的金雀花皇家科学院院长，路德维希·普莱克正迈着沉稳地步伐行来。 灰白色的头发与脸上的皱纹让他的衰老一览无余，然而那一双蓝色的瞳孔中，却是如寂静的海，荡漾着睿智的微光。 而此刻，在路德维希的身边，他的助理手中拿着一篇论文。 “这看起来挺高级，不是吗？”助理将论文捧到路德维希面前，“她证明的过程非常厉害。” “什么？”路德维希皱了皱眉。 “那位叫黑塔的小姐，这是她的第二篇论文了。”助理耸了耸肩，“虽然内容匪夷所思，但的确很吸引人。” 路德维希不屑一顾：“你我都知道什么样的狗屁都能够用证据来证明。” 说着，路德维希的视线落向另一侧：“多萝西，你觉得？” 路德维希的右手边，一名约十七八岁的金发少女沉思着，她手中拿着黑塔的第一篇论文，片刻后说道：“父亲，这篇论文是用您发明的常数进行论证的，我觉得还挺严谨？” “这就是问题所在，我怎么不知道路德维希常数可以这样用？” 路德维希冷哼一声，随后朝着助理说道，“下一期你应该还有空余的版面，但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人对这论文有兴趣。” 人群簇拥之中，路德维希踏入礼堂之中，那一瞬间，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行注目礼。 “陆先生，那位就是路德维希院长了。”急匆匆地到陆淮的身边，韦罗斯远远地帮陆淮忍忍。 “旁边那位是他的助理，维克托·奥莱先生，另一边的是他的女儿，多萝西·普莱克小姐，她是一位真正的天才！” “天才？”陆淮瞟了一眼坐在第一排的金发少女，“她写过几篇论文？” “这……她现在也就发过学士和硕士的论文。” “那算个屁的天才，跟黑塔可差远了。”陆淮嗤之以鼻。 一系列的讲话结束后，路德维希的讲座正式开始。 陆淮一边听着，一边让‘描写理性’用最通俗易懂的方式将路德维希所讲的东西给他阐述一遍，这样方便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路德维希地位果然非凡，在陆淮的印象中，他大学的时候无论什么级别的人来开讲座，后面肯定有交头接耳，玩手机聊天的人。 然而，这偌大的礼堂内，近六千人聚集于此，竟是无一人发出多余的动静。 这就是权威的力量，陆淮淡淡的哼了一声。 他让所有人都敬若神明，所以，仅凭他一句话，便能裁定学术的生死。 “这一问题，便先论述于此。”台上，路德维希不紧不慢地说道，“关于这个，可还有疑问？” 这一提问环节也是被安排好的，由学校选出来的老师们以及学生的代表向路德维希提问，而这也是报纸上最方便报道的环节。 当然，被选中的学生们对此相当兴奋，这可是近距离接触偶像的最好机会，所有人都蓄势待发，就等着路德维希的示意。 然而就在此刻，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路德维希先生，我有一个问题。” 众人的视线向后看去，只见在礼堂阶梯座位的中端，一个东方面孔的青年坐在那里，举起了自己的手。 这一幕，让欧克斯·理工学院的校长差点没反应过来，而一旁的导师和学生们也是一脸愕然。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从来没见过？ 而且……提问的名单里好像就没有他？ 陆淮丝毫没有在意周围人的眼光，他迎上路德维希的视线，开口道：“路德维希先生，您刚刚所讲，位于湛蓝星上，与外太空之中，两颗相同质量的球所受力的问题，用来阐释艾萨克第二定律的确十分精妙。”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那个位于太空中的球，周围没有任何的行星与星球，加速度是速度对时间的导数，当不存在任何的参照物，我们在无法观测的情况下，如何得知球在运动？” 礼堂内一片寂静，当众人面面相觑，开始逐渐察觉到陆淮话中的含义时，有人的脸上开始露出惊恐之色。 “换句话说。”陆淮再度开口，“时间，还有空间，它们究竟是什么……” “够了！” 拍桌之声震耳欲聋，坐在前排的校长猛然站起身来：“你如果想要质疑经典物理学，那就应该先去打好自己的基础，然后去好好写你的论文，而不是在这里哗众取宠！” 陆淮看都没看校长一眼，他的视线落在路德维希的身上。 “路德维希先生，这个问题可以回答吗？” 路德维希沉默良久，他沉着目光，冷声道：“这不在这一次的讨论范围内。” “先生，科学的萌芽是智慧火花的灵光一闪，如果一个问题具有被讨论的价值，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去考虑时间和场合，而是将思考放在第一位。” 陆淮依然不卑不亢地说着。 “如果您无法对这个问题做出答复，我想，或许我们可以诚实一点。” “您可以说，您不会。” 第203章 你们不谈物理学，在下也略懂拳脚 整个礼堂安静地像是坟场。 坐在第一排，路德维希的女儿多萝西·普莱克望向后面的陆淮，她的眼神与周围众人一样，皆是震惊。 这实在是太疯狂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居然有人敢这样和父亲说话。 校长已经慌了，他看了一眼路德维希，对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你是哪个院系的？导师是谁？”校长厉声喝问道。 陆淮耸了耸肩，他瞥了一眼身边的韦罗斯。 韦罗斯：“？？” 下意识地朝着一旁挪了挪，韦罗斯那眼神近乎哀求。 求您了，别再嚯嚯我了！ “路德维希先生，回答呢？”陆淮看着沉默的路德维希，他摊开双手环顾四周，“在座的各位，或许有人能够给出答案？如果可以的话，你们有可能会发现一条新的物理定律哦？” 顿时，现场一片哗然。 并非是对陆淮提出的问题感到惊异，而是如今，这群人才刚刚从之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这个家伙是谁啊？胆子也太大了！” “没见过……但是之前好像看他签到是硕士站的？” “咱们学校的硕士东方人就那几个，他是谁？” “我看简直是疯了！” 无数的声音如同汹涌而来的浪潮，将陆淮淹没其中。 而陆淮依旧面不改色地站在那里，他淡淡地望着路德维希，而路德维希此刻依旧沉默着，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该死的！到底是谁把他放进来的！”眼看着原本好好的一场讲座变得一团糟，校长这下是真的急了。 “保安！保安呢！马上把他给我轰出去！” “嘭！” 就在这时，轰然巨响从后方传来，只见在陆淮面前，那被拇指粗细的螺母固定于水泥地面上，沉重的实木桌子，此刻竟是被陆淮一拳砸成了两半！ “叫保安做什么？科学回答不不了的问题，难道要请保安来解决？” 陆淮视线从周围表情惊恐的众人脸上划过，随后笑了笑。 “既然各位不想跟我聊物理学，没关系，在下还略懂拳脚，怎么样？” 沉默到近乎凝固的氛围中，陆淮淡淡哼了一声，他从自己的位置上走了出来，一步步下了台阶。 “路德维希先生，虽然你我之间有一些分歧，但我觉得有一件事情我们应该是一致的。” “科学，应当是一个追求真理，不断突破的过程，而不是墨守成规，只盯着前人的成果不断剥削，而不思进取。” “有了新的思想，哪怕再怎么匪夷所思，也应该先去考虑它的可行性，而不是囿于身份，年龄，性别，地位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去否决一项学问。” “如今经典物理学的大厦已经建成，但是笼罩其上的乌云就在我们的眼中，与其逃避它，向众人宣称天空依旧晴朗，不如尝试去看看乌云背后的真实的晴空究竟如何。” “您觉得呢？” 走到路德维希的面前，陆淮伸出手，一个沉重的牛皮纸袋放到了讲桌之上。 路德维希看着那牛皮纸袋，良久之后，终于开口道：“这是……” “这是黑塔小姐的第三篇论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已经写了三篇了。”陆淮视线掠向身后，朝着那数千人留下一瞥。 “还有人能做到吗？” 回过头来，陆淮朝着路德维希笑了笑，随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路德维希沉默不语，良久之后，他缓缓地伸出手，将那封牛皮纸袋取了过来。 这一幕让台下的助理和多萝西都相当惊讶，他们可不相信路德维希会如此简单就会妥协下来，按道理应该是会让人将这个东方人轰出去才对。 然而，无人注意到的是，路德维希的讲桌之上有一枚实心的金属地球仪。 而就在刚才，众人视线的死角之处，陆淮握住那枚地球仪，当着路德维希的面将其捏成了一块废铁。 他没有丝毫的掩饰，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路德维希震撼万分，他甚至怀疑眼前的这个青年是不是什么生物兵器？ 但此刻，他也只能顺坡下驴，而他心中也笃定了一点。 找出论文中的纰漏，这个东方人不是一直强调那个叫黑塔的女孩，她的论文的突破性吗？只要能够找出不合理的地方，一切就能够…… 然而，当路德维希拆开那封牛皮纸袋，将论文掏出来后，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了。 “这……这演算的数据是……” “是为了算出渗透压以求证分子的精确直径。”陆淮说道，“数据只是支撑，你应该看看理论。” “不，我的意思是，这数据实在是太……”路德维希摇了摇头，他感慨道，“这种计算量，会把一个正常人逼疯的。” 哪怕是整个皇家科学院一起上，这样的计算量都是超负荷的。 就在路德维希翻看论文之时，多萝西上台，将黑塔之前的两封论文摆在了桌上。 随后，她转过头，朝着陆淮微微一笑。 陆淮看了一眼多萝西，他皱了皱眉。 这个好像是路德维希的女儿，叫…… 什么名字来着？ 啧，忘了。 算了，爱谁谁，反正也不重要。 将论文翻看一遍之后，路德维希的眉头拧了起来，良久之后，他摇了摇头。 没办法。 内容相当匪夷所思，然而，你要找毛病的话，从逻辑上根本无法攻击。 这样说来，岂不是…… 扶住额头，路德维希长长叹了口气：“请问你是……” “陆淮。” “好吧，陆先生，我可以见见这位黑塔小姐吗？”路德维希问道。 “当然可以，不过今天不行，黑塔小姐也很忙，您应该明白的，聪明的人会将大多数的时间留给思考，而像她那样充满智慧的人更是。” “谢谢。” “不用谢，实话实说而……”陆淮的话刚说到一半，忽然察觉到不对。 他转过头，却发现在礼堂大门的位置，黑塔此刻就正站在那里。 “你……”回过神来，陆淮一脸吃惊，急忙走上前，“你怎么来了？” “坐公共交通工具来的。”黑塔理所当然地说道。 “不，我想说的是……”陆淮扶住了额头。 城郊离这所学校可不近啊，坐公共汽车那估计得三个小时才能到。 “你就不怕被人拐卖了？” “我要是怕被人拐卖了还轮得到你接近我。”黑塔哼了一声，“你说学校里要处理的事就是这个？为什么不告诉我？” 陆淮无言以对。 “你好，你就是黑塔小姐吗？”这时，路德维希走上前，俯下身子问道。 黑塔看了一眼路德维希，随后开口道：“直起你的腰，先生，我们可以平等地对话。” 路德维希脸上划过一丝尴尬，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随后说道：“你的论文我看过了，很精妙，也很大胆，那都是你写的吗？” “我是主笔，他是协助。”黑塔伸出手，拍了拍陆淮的胳膊，“就是这样。” “那可以请你，来为这几项研究做一个讲解吗？” 路德维希侧过身，他伸出手来，指着身后的演讲台。 黑塔默然，她看向那聚光灯下，似是象征着学术地位的讲台，转过头，视线落在陆淮的身上。 而陆淮此刻也在看着她，淡淡一笑，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黑塔的头。 “想去的话，就去吧。”陆淮轻声说道。 但是，当你踏出这一步之后，黑塔。 这个世界将会因你而发生改变。 第204章 先吃块糖吧 夕阳渐斜，郊外的家中，席昂夫人正在准备今天的晚饭。 明天是休息日，黑塔放假在家，会像平常一样从早研究到晚。 而今天本身就是个特殊的日子，席昂夫人已经在认真考虑菜单了。 “嗯？糟糕，忘了问小陆的喜好了。” 想到这一点，席昂夫人有些无奈地哀叹了一声，她转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的挂钟。 怪了，平常在半个小时前他们两个应该就已经到家了，怎么今天这么晚？ 虽然这么多天下来，席昂夫人已经相信了陆淮，也相信黑塔的眼光，但…… 又等了十分钟，席昂夫人终究是来到客厅，拨通了学校的电话。 “喂？您好，请问一下黑塔放学了吗？” 电话那边传来接通的声音，听起来是一个陌生的老师。 “对，黑塔，她……” 就在席昂夫人准备继续说下去时，对方的回答让她浑身一颤。 “您，您说什么？” “没有这个人？” …… 此刻，礼堂之内，黑塔的讲述已经持续了超过四个小时。 而那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数千人，此刻安静地就像是被冰封了般，整片空间内，仅留下黑塔稚嫩的嗓音在回荡着。 “……综上所述，这并非是否定经典物理学，有点学问的人都看得出来，这只是对未知领域的延伸，我们未来的研究方向自然不会将目光停留在湛蓝星上，外太空，空间，时间，无论是微观还是宏观，当过去的理论无法进行解释的时候，推陈出新，才是唯一的出路。” “就是这样。” 沉默如同淤泥般凝聚于数千人之间，偌大的礼堂此刻无一人出声。 “啪~” 清脆的掌声忽然响起，只见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前排的陆淮，此刻正望着台上的黑塔，若无旁人的鼓起掌来。 而紧随着陆淮之后，路德维希在久久的沉默后，顺应着开始鼓掌。 渐渐地，就像是一朵浪花飞溅，而海潮随后涌来般，掌声越来越响亮。 直到最后，犹如雷鸣。 见到此刻的情景，韦罗斯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像是洗过澡一般的汗水。 还好还好，事情没有恶化到他想象的那一步。 他做好最坏的打算是那个姓陆的可能会直接把礼堂给拆了，但没想到他用的居然是这般温柔……而又强硬的手段。 毕竟在这之前，欧克斯·福特理工学院的讲台之上，可从未出现过女性的讲师，更何况一个小孩子。 此刻，相互交谈之声杂乱而又喧嚣，然而，他们都在震惊于黑塔刚刚的演讲。 就如路德维希所说的那样，匪夷所思，但又符合逻辑，数据准确，或许你感到难以相信。 但你无法反驳。 路德维希同样在仰望着讲台之上身材娇小的黑塔，他不由得有些感慨。 他曾经也是从一个专利局的小职员慢慢爬上来的，一开始也是受尽了学术界的白眼与不公。 曾几何时，他似乎也开始变成这样了？ 差一点就要让明珠蒙尘啊…… 在一片喧嚣之中，陆淮站起身，他走到讲台的边缘，朝着黑塔笑了笑。 黑塔看了看陆淮，她扭头避开陆淮的视线，正要从脚下踩着的，为了帮她垫高身子的椅子上下来。 而就在这时，黑塔的身子忽然一阵踉跄。 陆淮见状，眼疾手快地飞身上台，将差点跌倒在地的黑塔接入怀中。 “怎么了？”陆淮赶紧问道。 趴在陆淮身上，黑塔似是缓了缓，有些无力地嗫喏道：“腿疼……头晕……” 听到这个，陆淮心中了然。 她在这儿站了一下午挪都没挪，腿估计都没知觉了。 而且到现在为止都没吃饭，可能会有点低血糖。 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方糖，陆淮递到黑塔的嘴边：“来，吃块糖，补充一下糖分，我们马上回家吃饭。” 瞥了一眼陆淮手中的糖，黑塔目光挪向一侧：“她是谁？” 陆淮愣了一下，顺着黑塔的目光望去，看到在路德维希身边那个金发少女，此刻也正看着他们。 察觉到陆淮的目光后，她微笑着挥了挥手。 “不认识。”陆淮果断地说道。 “哼？不认识？”黑塔眯起眼睛，“骗谁呢，她从一开始就盯着你在看，你不认识？” 到这会儿陆淮才有点印象，他拍了拍脑袋：“哎呀，差点没记起来，她是路德维希的女儿，我刚刚把他爹骂了一顿，估计正看着我在想怎么处理我呢。” “真的？”黑塔显然不信。 “当然了，不然还能怎么样？”说着，陆淮将手里的糖晃了晃，“来，先吃糖。” 沉默片刻，黑塔探出头，略微发白的小嘴将陆淮手中的糖衔了过去。 陆淮笑了笑，他伸出手将黑塔抱了起来。 “我们回家。” “陆先生，还有，黑塔小姐。”就在这时，路德维希的助理上前，“路德维希院长想要邀请两位共进晚餐，并谈论一下今天演讲内容的问题，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这个啊，实在是很抱歉，很荣幸接受邀请，但……”陆淮示意了一下怀中的黑塔，“她很累了，今天可能不太行。” “这……”助理看起来有些为难。 “没关系，黑塔小姐累了，那就下次吧。” 优雅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多萝西上前，朝着陆淮微微一笑，“以后的机会还有很多呢。” “谢谢。”陆淮耸了耸肩。 趴在陆淮的身上，黑塔的余光瞥了一眼多萝西，她抓着陆淮胳膊的手又紧了几分。 “回家。” 黑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陆淮应了一声，随后朝着两人道别后，转身离开。 “外婆晚上在做什么呢？” “南瓜粥？或许还有别的？” 糖块在嘴里分解，甜丝丝的味道萦绕在舌尖，黑塔只觉之前一直压抑着的疲倦感，此刻渐渐地涌了上来。 随后，她趴在陆淮的肩头上睡着了。 第205章 特殊的日子 原本是打算乘坐公共汽车出城，然而韦罗斯主动迎了上来，自告奋勇要送两人回去。 开玩笑，他可是眼睁睁看着路德维希院长的助理对两人发起邀请，别说他了。 校长变脸比他还快！要不是他们两个拒绝了，肯定要去晚餐上蹭一蹭！ 当行驶到郊外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黑塔早就已经趴在陆淮的怀中睡熟了，知晓这一点的韦罗斯一路过来连喇叭都不敢多按。 陆淮还在思考着该如何跟席昂夫人解释今天的事情，毕竟黑塔一讲就是那么久，这陆淮也没料到。 “陆先生，我们到了。” 韦罗斯的声音将陆淮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辛苦了，韦罗斯教授。” 从车上下来，看着夜幕笼罩之下那个孤独的小小庭院，温暖柔和的橙色灯光正从窗户中透出。 而就在房子的门口，陆淮发现，席昂夫人好像就站在那里？ 她不会一直在那里等着吧？ 想到这一点，陆淮抱着黑塔赶紧走了上去。 “晚上好，让你久等了，外……” 然而，陆淮的话还没说完，当他走近的时候才发现。 席昂夫人的手上为什么提着一根擀面杖？ “婆……” 沉默了许久，陆淮这才将最后一个字吐了出来。 “别叫我外婆。”席昂夫人双手叉腰，她瞪着陆淮，气呼呼地说道。 “好啊小陆，我一直把黑塔放心交给你，还以为你跟她聊得来，能帮她稍微改一改性格呢。” “结果倒好，黑塔任性也就罢了，你居然还由着她来，退学这种事情跟我提都没提过！” 坏！ 原本想着只要把黑塔送进欧斯克·福特理工学院，退学的事情哪怕席昂夫人知道也无所谓。 问题是今天回来的实在太晚，这个时代又没有手机那么方便的工具，席昂夫人稍微着急一点跟学校打个电话，那就直接完蛋。 “呃，我觉得我可以解释。”陆淮打着哈哈，考虑着如何先把今天混过去。 而就在这时，趴在陆淮怀中的黑塔忽然发出一阵迷糊的咕哝声，似乎是嫌自己睡觉被打扰了，一个巴掌就呼了上来。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黑塔的手在陆淮的脸上扒拉了两下，又垂了下去。 陆淮：“……” 伤害不高，侮辱性很强。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怎么他就开始两头受气了呢？ “你们两个，在外面待着，好好反省一下！”席昂夫人毫不退让，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 “哎哟，夫人，夫人，别生气啊。” 见此情景，韦罗斯忽然觉得他的回合来了，赶紧上前劝诫道：“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别伤和气……” “你是谁？轮得到你说话？”席昂夫人一句话直接将韦罗斯逼退了。 韦罗斯很是难受，那个黑塔对他没印象也就罢了，这位夫人也不记得他？ 他这算个锤子教授？ “外婆。”就在这时，陆淮开口道，“黑塔从中午到现在一直没吃过东西，要不先让她吃饭吧？” 这话一出，原本还在气头上的席昂夫人愣了一下，沉默许久之后长长的呼了口气。 “你们两个先进去。” 见此情景，陆淮不由地松了口气，赶紧抱着黑塔快步进门。 “韦罗斯教授。” 就在韦罗斯为自己的境遇哀叹之时，忽然，席昂夫人的目光落在他这边。 “进屋喝杯茶吧。” “我？我就不必……” 韦罗斯正要婉拒，席昂夫人却是淡淡地说道：“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所以我才会想着你既然来了，便可以进去坐坐。” “如果你还忙的话，那就算了。” “不不不，我很闲。”韦罗斯赶紧说道。 他现在可要跟陆淮还有黑塔搞好关系，以后能不能飞黄腾达，估计就靠他们了！ 此刻，屋子内。 陆淮看着餐桌上摆满了做好的饭菜，为了保温都被用碗扣着，看起来已经等了很久。 不过……总觉得今天有点丰盛啊？ “先把黑塔叫醒吧。”席昂夫人从陆淮身边走过，看了一眼他怀中的黑塔，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微笑。 “可真是小公主啊，我想教训教训她，可能还会有人拦着呢。”轻轻摸着黑塔的头，席昂夫人瞥陆淮一眼。 陆淮有点尬，他坐在沙发上，犹豫片刻后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黑塔。 “黑塔，醒醒，我们到家了。” 拍了两三遍，黑塔皱了皱眉，她的小手紧紧地抓着陆淮胸口的衣服，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将眼睛眯开了一条缝。 紫色的眼眸中，不满的感情都快溢出来了。 “起床了，外婆还等你吃饭呢。”陆淮轻声说道。 眨了眨眼，黑塔重新补上了眼睛，将脑袋埋在陆淮的怀中蹭了又蹭，似乎是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随后，当她再抬起头时，头发变得乱糟糟的。 “醒了？”席昂夫人走了过来，看着脸上还挂着一丝起床气的黑塔，微笑着朝她伸出手。 表情还有惺忪，黑塔却像是习惯了一般，松开了陆淮，钻进了席昂夫人的怀中。 抱着黑塔，席昂夫人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笑着问：“小公主，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黑塔眨了眨眼睛，思索片刻后。 “上一次哈雷彗星经过湛蓝星的第68年零五个月又三天？” 席昂夫人愣了一下，随后乐不可支地笑出了声，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对话。 “怎么总是记不住？今天是你的生日啊，我的小机灵鬼。”席昂夫人摸了摸黑塔的头。 “黑塔的生日？”陆淮有些惊讶。 就刚好是今天？ “黑塔哪天出生的我也不清楚，所以我带她回家的那天，就是黑塔的生日。”席昂夫人微笑着，她将黑塔放在餐桌前的椅子上，随后掀开其中最大的一个盘子，里面赫然是点缀着水果的生日蛋糕。 “来，小陆，为黑塔唱生日歌吧。”席昂夫人说着，她看了一眼韦罗斯教授，“韦罗斯教授随意就好。” “啊不不，来都来了，我也唱。”韦罗斯赶紧说道。 席昂夫人没有多说什么，她看着黑塔，伸出手打着拍子。 “祝你生日快乐……” 跟着席昂夫人的节奏，陆淮也出声唱着，他看着黑塔，不由得有些感慨。 原来黑塔生日是这一天啊。 真不错，今天收获不小嘛。 “许愿吧，小公主。”席昂夫人坐在桌边，摸着黑塔的头。 黑塔看着面前的蛋糕，沉默良久之后，忽然将视线望向陆淮。 “我希望这个变态以后可以离我远点。” 席昂夫人：“……” 韦罗斯：“……” 陆淮：“？？？” 不是，能不能稍微留点面子？ 还有，他哪里变态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是？ “黑塔，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陆淮勉强地笑着说道。 “啊，我知道啊。”黑塔收回了视线，“刚刚的不算，我重新来过。” 看着黑塔闭着眼睛面对着蛋糕，陆淮心里有点忐忑。 她这会儿在想什么？不会是把他灌上水泥扔进泰文河之类的事情吧？ “好了。”片刻后，黑塔睁开了眼睛，随后站起身，吹灭了蛋糕上的蜡烛。 席昂夫人将蛋糕切好后，分给了在场的众人。 手里端着蛋糕，这会儿的韦罗斯那叫一个高兴。 相比起其他人，他这应该算是跟这两位学术界的明日之星关系更进一步了才对。 陆淮看着慢慢地吃着蛋糕的黑塔，又看了一眼一脸温柔微笑，注视着黑塔的席昂夫人。 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目前来看，退学那件事情应该算是糊弄过去了吧？ 陆淮相信，过不了几天，欧斯克·福特理工学院那边就会找上门来，到时候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晚饭结束后，席昂夫人一边整理着餐桌，一边问道。 “吃好了吗？” “很好了，外婆，辛苦你了。”陆淮说道。 “既然吃好了。”忽然，席昂夫人转过身来，手里挥着刚才的那根擀面杖。 “那就给我站到外面去，好好反省反省，你们两个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第206章 生日礼物 夜风稍微有那么点凉。 站在门外，陆淮有些感慨似的叹了口气。 还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呢。 席昂夫人可真会秋后算账啊。 而此刻，黑塔却像是习以为常般，她坐在秋千上，若无其事地轻轻晃着。 “今天是你生日，为什么没见你说过呢？”陆淮问道。 “重要吗？”黑塔头也不回。 “当然重要了，我连生日礼物都没给你送呢。” “那也没见你问过啊？”黑塔哼了一声。 陆淮：“……” 好好好，又是我的错是吧。 “你的生日呢？”黑塔冷不丁地问道。 “我？”陆淮想了想，有点犯难。 这两个世界的纪年法差距有点大啊，要说起来他还真不确定应该是什么时候。 “呃，一点特殊问题，时间我不好确定。”陆淮灵机一动，“要不跟你一天吧？” 秋千上，黑塔转过头来，像是看某种废弃物似得盯了陆淮一眼。 “果然是个变态。” 哼，无所谓。 随她说吧，陆淮已经被骂习惯了。 看了一眼天空，陆淮思索片刻后，开口问道：“外婆什么时候会放你回去？” “一般来说，半个小时吧。” 显然不是第一次了，黑塔已经游刃有余。 “半个小时？稍微短了点。” “不过我们快点就行。” 陆淮说着，朝着还在篱笆外面的韦罗斯走了过去。 “韦罗斯教授，你的车可以借我用用吗？” 正在默默抽烟的韦罗斯闻言愣了一下，随后动作快于脑子，将车钥匙掏给了陆淮。 “谢谢，待会儿如果我们回来晚了，就拜托你和外婆解释一下，我去给黑塔找生日礼物了。” 说完后，陆淮走到秋千的旁边，朝着黑塔伸出手：“我们走吧。” “去哪儿？” 似乎是习惯了陆淮的动作，黑塔扶住陆淮的胳膊，从秋千上跳了下来。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上车后，陆淮帮黑塔系好安全带，随后拧动了钥匙。 这种老式轿车内部看起来相当复杂，不过还好。 陆淮是个老司机。 只见他一脚油门下去，汽车的引擎爆发出轰鸣声，轮胎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而下一刻，黑色的轿车如同离弦之箭，飞速冲了出去。 坐在车上的黑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摔倒在靠背上，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下意识开口：“你开这么快做什么？” “别担心，我没有驾照。” “你就是有驾照也不……”忽然，黑塔反应过来陆淮在说什么，“你说你没有？” “当然，我要是有的话，当然会清楚不能开这么快咯~” 黑塔小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然而，当她看到陆淮一脸乐不可支后才明白，他又在戏弄自己。 “你要死啊你！” 车子开出郊野，行驶在宽阔的大道上。 公路的一侧，泰文河静静地流淌着，月亮洒下洁白如霜的光影，笼罩于粼粼的波光之上。 隔着窗户，黑塔看着被浸染成银色的泰文河，她沉默着。 “我可以开窗吗？” 黑塔开口问道，陆淮转头看了她一眼：“当然可以，转下面的那个摇杆就行。” 听从陆淮的指示，黑塔打开了车窗。 而就在那一瞬间，原本温柔的夜风如潮涌般席卷而来，吹动着黑塔棕色的长发。 黑塔并未在意，她身子微微地抬起，将脑袋伸出车窗外，风在她脸颊上吹过，而此刻，寂静的大道上，只有他们的这一辆车在呼啸而过。 “小心着凉啊。”陆淮说道。 “风在力量在变强。”忽然，黑塔说了一声，她将身子收了回来，目光落在汽车的仪表盘上，“这是因为，风力不变的情况下，车子在不断加速。” 陆淮心里咯噔一下，她又想到什么了？ “我的相对论只解释了速度恒定情况下的理论，并未涉及到加速度，它还不完整。”黑塔默默地说道，此刻的她看起来有些失落，似乎是觉得将一篇未圆满完成的理论发表出去，有些欺瞒学术的意思。 “或许我应该先撤销它的发表……” 黑塔话音未落，陆淮伸出手来，抚摸着黑塔的头。 “你的思维从未停下来过，黑塔，但今天就稍微休息一会儿吧。”陆淮望着她，“今天是你的生日。” 黑塔迎上陆淮的目光，良久之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将车子停靠在路边，陆淮带着黑塔，穿过郊外的一片小树林，随后到达了一个难以未发现的山坡之上。 在这个角度，泰文河以及远处的城市都被尽收眼底，甚至远远地似乎能够看见一丁点黑塔家所在的影子。 “你怎么知道还有这个地方？”黑塔的眼中泛着微微的光，询问道。 “每天从城里城外到处跑，怎么都发现了。”陆淮笑了笑，他坐在草地之上，指着天空说道，“你看那边。” 坐在陆淮的身边，黑塔望向天空，那一片被陆淮指着的繁星闪烁之处。 “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看星星？”黑塔瞥了陆淮一眼，“哄小孩子都用不上这一手了。” 陆淮轻轻摇了摇头：“不，我想说的是，那个地方，以后是属于你的。” “我？”黑塔皱了皱眉。 那里是黑塔空间站于湛蓝星轨道之外，停滞时间最长的地方，也是在湛蓝星上唯一能够清晰观察到空间站光影的位置。 现在的她当然还不知道。 “不管怎么说，黑塔。” “祝你生日快乐。” 陆淮看着黑塔，朝着她轻声说道。 迎着陆淮的视线，片刻后，黑塔躲开了陆淮的目光，她在自己的口袋里摸索着，随后…… “也祝你生日快乐。” 白皙的指尖上，捏着一朵紫色的桔梗花，夜风中，娇嫩的花瓣轻柔地颤动着，似是将要说的话都浸润于无声举止之中。 嗯……不过看起来像是从秋千上顺手揪下来的。 “我生日快乐？”陆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你不说要和我同天么？”黑塔瞥了陆淮一眼，“怎么，反悔了？” “怎么可能。”接过那朵桔梗花，陆淮沉默良久之后，伸出手揽住黑塔的肩膀，将那朵花簪于黑塔的发隙之间。 “做什么？”黑塔摸了摸发间的桔梗花，有些疑惑地问道。 “嗯，这样子确实好看。”说着，陆淮拿出那面手镜，朝着黑塔展示了一下她的模样。 这玩意儿有那么点晦气，但只要陆淮不使用命途的力量，它就是一面普通镜子。 “这是我送你的，你转手的也未免太快了。”黑塔看着镜子，撇了撇嘴。 “这有什么？我的就是你的。”陆淮说地理直气壮。 黑塔抚摸花瓣的手微微一颤，她抬头默默地看了一眼陆淮。 随后扬起了不知从哪里捡到的一根棍子！ “你是科学家！”陆淮迅速后退一步，“以理服人，不要用暴力！” “哼。”黑塔扭过头，不再理会陆淮。 她抬起头，默默地仰望着漫天的繁星。 陆淮悄悄地靠近，在黑塔的身边重新坐了下来。 看着黑塔平静的侧颜，陆淮不由得想到，黑塔的记忆中，他们两人所走的路似乎还挺和平的。 这样看来，或许他很快可以陪着她走完这段记忆了吧…… 第207章 你好，多什么西小姐 当陆淮开车回到家中时，席昂夫人就正站在门口。 “我让你们两个反省，不是让你带着黑塔去遛弯。”席昂夫人双手叉腰，看起来有些不满。 “我还没有给黑塔准备生日礼物，这不得抓紧时间么。” 将黑塔从车上抱下来，这么一番折腾，她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睡着了。 将钥匙交还给等候已久的韦罗斯，他这才算是松了口气，道别之后赶紧就驾车离开了。 “好了，带她回家吧，这会儿已经冷了。”席昂夫人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无奈地说道。 怀中抱着熟睡的黑塔，陆淮轻轻推开篱笆院门。 而就在他踏入庭院之中时，一阵夜风忽然扑面而来。、 风中卷带着的，是漫天飘零的桔梗花瓣。 “已经是深秋了啊。”席昂夫人看着飘零的桔梗花，又看了一眼篱笆四周，那已经变得稀拉拉的花丛。 “桔梗花的花期只有夏天的那几个月，能够撑到现在，也算是生命力顽强了。” 陆淮沉默着，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熟睡的黑塔，在她发隙之间，那朵桔梗此刻正在风中摇曳着。 这朵花算是幸存之一了，不过过不了几天或许也会衰败枯萎吧。 想到这里，陆淮下意识的伸出手来，轻抚着花瓣。 不朽的力量在此刻于指尖涌动着，命途流动之间，勃勃的生机逐渐地被灌入那朵桔梗花之中。 黯淡的花瓣在此刻重获生机，于黑塔的发隙之间绽放。 而它此刻，成为了湛蓝星上唯一的，永不凋零的桔梗花。 “我听说，你在学校那边说过，黑塔会成为欧克斯·福特理工学院的硕士？”忽然，席昂夫人开口问道。 “是啊，这几天内就会有结果。”陆淮点了点头，脸上挂着自信满满的微笑。 席昂夫人却是叹了口气，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纠结。 “她才九岁，怎么能……” “外婆，你要相信黑塔。”陆淮说道，“以她的水平，硕士只是起点。” 然而席昂夫人却是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想说的是，她年龄才这么小，一天到晚都在研究，成了硕士之后不得更忙，累不累啊。” 陆淮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席昂夫人担心的是黑塔如果进入不了欧克斯·理工学院，以后的学习该怎么办。 “放心，外婆，有我在。”陆淮说着，将怀中的黑塔朝着席昂夫人递了过去。 “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公主的未来。” 席昂夫人笑了笑，她接过黑塔，随后伸出手在陆淮的头上摸了摸。 “谢谢你，小陆。” “没什么，是我要做的。” 说完，陆淮朝着席昂夫人摆了摆手：“太晚了，外婆，带黑塔回去睡觉吧，我得走了。” “你也知道这么晚了，你不是住在城里吗？怎么回去？”席昂夫人说道，“今晚要不就留这儿吧，客厅里也不是睡不了人。” “不用了，放心吧，我没问题的。” 在陆淮的坚持之下，席昂夫人见状，也只能放弃了劝说。 看着席昂夫人带着黑塔回了房间，陆淮的表情逐渐恢复了平静，他伸出手，垂视着自己的指节。 不朽的命途，犹如风中残烛。 现在想来，自己当初之所以挨了帝弓一箭，还在拼命燃烧寿数之后能够安然无恙，便是因为用命途的本身作为代价，将残破的身躯从陨灭的边缘给拉了回来。 此刻，他身体中不朽命途早已是千疮百孔，或许还能够发挥出部分的力量，然而与当初仙舟之上相比，那是相去甚远。 而刚刚他还把一部分弥足珍贵的力量给了一朵花…… “以后得稍微注意一下了。”叹了口气，陆淮心中默默地念着。 希望在这段记忆中不会出现什么幺蛾子，更不会碰见什么令使级别的对手。 否则的话，他还是先把遗书写好吧。 …… 翌日，当陆淮按照往常的时间来到黑塔家中的时候，却发现黑塔难得在赖床。 以席昂夫人的说法，昨天胡闹到那么晚，怎么可能起得来？ 这倒是没什么问题，毕竟虽然有着天才的头脑，但还是小孩子的身体。 消耗应该比同龄人还多才对。 正当陆淮坐在客厅的餐桌前吃早饭时，一阵汽车的轰鸣声忽然在院子外响起。 陆淮抬头看去，只见在篱笆外的小路上，四辆黑色轿车正停靠在路边，每一辆看起来都似乎不是一般货色。 “哟，这是怎么了？” 站在门口，席昂夫人正在疑惑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见韦罗斯一脸喜气洋洋地从车上下来，忙不迭朝着这边快步走来。 “祝贺你啊，席昂夫人。”韦罗斯满面春风，“黑塔小姐果然天资聪慧，非同常人啊！” 席昂夫人一脸疑惑，还没反应过来，只听一个优雅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您好，夫人。” 金发的少女站在席昂夫人的面前，在他的身后，五名黑衣保镖紧随着，仅凭这一点就能够看出对方的身份。 “我叫多萝西·普莱克，很高兴认识您，夫人” 多萝西微笑着，朝着席昂夫人点头行礼，随后目光一转，视线落在屋内，正在若无旁人喝着南瓜粥的陆淮身上。 “你好啊，陆淮。”走进屋内，多萝西站在陆淮面前，朝着陆淮伸出手来，“我们又见面了。” 手里捧着碗，陆淮歪过头看了一眼多萝西，片刻后皱了皱眉。 “你看着有点眼熟啊？” 多萝西愣住了，她有些意外。 在那场讲座上，她和陆淮的交互并非一两次，难道自己一点印象都没留下来？ “这位是多萝西小姐，路德维希院长的女儿，你见过的，就讲座上。”韦罗斯看着陆淮那一脸茫然的表情，赶紧上来解围。 “讲座？哦，原来如此。”将手中的碗放在桌上，陆淮说道，“你们是来找黑塔的吧？” “黑塔小姐，还有陆淮，陆先生你，我们都找。” 多萝西不愧是路德维希的女儿，哪怕是在这种微妙的氛围下，依旧保持着优雅的语调。 “找我？论文是黑塔写的，找我做什么？学校缺保安？”陆淮有点乐。 “陆淮，无论怎么说……先握个手总可以吧？” 多萝西微笑着，她的手的确从刚刚开始就伸到了陆淮面前，然而可惜的是陆淮压根儿就没注意。 “哦，不好意思，刚刚没看到。”用纸巾擦了擦手，正当陆淮要伸出手与多萝西握在一起时。 一只细嫩的小手忽然从陆淮的面前伸了出来，抓住了多萝西的手。 只见还穿着睡衣的黑塔站在陆淮的身前，脸上挂着一副似乎还没睡醒的，恹恹的表情。 紫色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多萝西，黑塔开口，毫无感情的近乎棒读的声音从樱唇中流动而出。 “你好，多什么西小姐。” 第208章 邀约 黑塔的忽然出现让多萝西有些没反应过来，而就在这时。 “哎呀，你怎么又没穿鞋就跑出来了？” 面前的陆淮发出一阵叹息的声音，只见他转身去了黑塔的房间，提着一双鞋子又走了出来。 随后，他在黑塔面前蹲下身子，帮她将鞋穿上。 而黑塔从头到尾都面不改色地盯着多萝西。 那眼神看的多萝西心里有点发毛。 清了清嗓子，多萝西赶紧说道：“我今天来，是为了代表欧斯克·福特理工学院传达一项邀请。” “经过学校的理事会认真商讨之后决定，邀请黑塔小姐，以及陆淮先生两位，作为欧斯克·福特理工学院正式的特聘讲师。” 特聘讲师？ 听到这个名词，陆淮不由得心中一动。 这可不是什么硕士能够比得上的，哪怕是博士，想要成为欧斯克·福特理工学院的讲师，也需要看你的论文是否有足够的影响力。 虽说现在还没有学位，不过那都是迟早的事情。 “但为什么还有我？”思考着，陆淮开口提出了疑问。 他刚刚没听错的话，聘请的人是黑塔还有他。 “关于黑塔小姐《分子直径的全新测定法则》这一论文中，构建数学模型并进行数据论证的，应该是陆淮你吧。” “论证的过程，数据的严谨性，以及计算量，放眼整个皇家科学院或许都无人能出其右。” “父亲他也说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或许会是本世纪最伟大的数学家。” 陆淮：“……” 他是不是做的有点过火了？ “那只是在堆量，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谁都算的出来。”陆淮耸了耸肩。 “你说得对，但是你或许花了一周的时间进行推算，其他数学家最短都需要三个月，这可不是简单的堆量。” 说着，多萝西从一旁韦罗斯的手中拿过了两个信封，向着陆淮递过来。 “学校十分荣幸能够迎接两位到来，父亲也很恳切地希望两位能够将智慧传递给学子们，只要两位愿意接受邀请，欧斯克·福特理工学院可以为两位的研究提供一切协助。” 眼看对方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陆淮沉思片刻，将视线落到黑塔的身上。 黑塔看了一眼席昂夫人，而席昂夫人只是朝着她微微笑了笑。 一切由黑塔自己决定。 “可以。” 黑塔说着，然而她并未伸出手去接信封，反而是将视线投向陆淮。 陆淮心中了然，他伸手接过信封，开口道：“黑塔可以担任讲师，但……我不行。” “这是为什么？”多萝西有些意外。 “因为我要照顾她的日常生活，没时间去讲课。”陆淮耸了耸肩。 他也不会讲课，而且‘描写理性’也写不到黑板上去。 “这……这个我要向学校那边反馈一下，不过，黑塔小姐能够接受邀请，我十分高兴。”多萝西嘴上这么说，然而脸上的笑容变得多少有些勉强。 一旁的韦罗斯可不管这么多，他这会儿是高兴极了。 昨天晚上刚刚回去，就接到校长的电话，居然还是路德维希亲自打过来的。 那会儿吓得韦罗斯赶紧回电话，还以为要被炒鱿鱼了，结果电话接通后，对方的助理先是一顿夸赞，赞扬韦罗斯能够看见黑塔论文的非凡之处，不遗余力向着皇家科学院推荐，对于发掘人才方面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 当他挂断电话后，就接到了学校方面的决定，将他的职称上调了两级，而薪资待遇也随之上升。 原本对陆淮还畏若虎狼的韦罗斯，这会儿恨不得扑上去抱着陆淮亲两口。 这可真是福星啊！ “能看到一位明日之星加入欧斯克·福特，真是十分荣幸。”韦罗斯走上前来哈哈笑着，这会儿他可要把存在感刷足了。 手里拿着装着陆淮委任书的信封，多萝西沉默片刻后，朝着陆淮开口道：“陆淮，你今天有空吗？” “嗯？”正在看黑塔手中的委任书，陆淮头也不抬地问，“有什么事？” “关于你在那篇论文中的数学模型，我看过后，其实有有些地方不太理解。”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喝杯下午茶，然后帮我讲解一些计算的过程，怎么样？” 多萝西说地很自然，然而陆淮还没来得及开口…… “他很忙。” 黑塔抬起头来，望着多萝西的眼神中明显缺乏善意。 “我们有研究要做，做不完的研究，写不完的论文。” “多萝西小姐如果在学术上存在疑惑，只要把心思沉浸在思考中就行了，而不是去预谋什么下午茶。” 一番话说的毫不留情，哪怕是一直保持着优雅姿态的多萝西，此刻也有点尴尬。 陆淮下意识地有点想捂脸，他都有点同情对面那位小姐了。 之后，这一场会面就在有些微妙的氛围中结束了，而结果便是…… 黑塔成为了欧斯克·福特理工学院的讲师，五天后任职，而陆淮拒绝了邀请。 “讲师啊……” 直到多萝西等人离开后，席昂夫人的脸上才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黑塔……黑塔今年才九岁啊，他就要去金雀花，不，应当说是整个湛蓝星上都相当知名的顶尖学府内担任讲师了？ “如何，外婆，虽然不是硕士，但结果应该更好了一点吧。”陆淮笑着说道。 席昂夫人沉吟片刻，忽然问道：“那边到家里的路程可不短啊，以后你们两个能天天回家吗？” “这……”陆淮想了想。 实际上倒是没什么问题，他真想要施展自己现有的力量，回来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不过就是伦蒂尼恩可能要多一些都市怪谈罢了。 “不过没关系，黑塔本来就不是一般的孩子，她现在就已经能够成为大学讲师了，谁知道明年她又会做出什么呢？”席昂夫人却是豁达地笑了笑，伸出手来，握住了陆淮的手。 “以后，可就多辛苦你照顾她了。” “当然了，外婆，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陆淮回应道，他的视线望向远处，忽然感到一阵模糊。 啊，他想起了一件事情。 这段记忆，根据那个忆者所说，有五年的时间。 也就是说，在黑塔十四岁的某一天，这段记忆将会迎来终结。 是黑塔只留存了五年的记忆，还是说，他和黑塔同在的这段记忆只有五年？ 想到这里，不安的感觉忽然涌上陆淮的心头。 他必须要加快步伐，他要在黑塔十四岁之前，就让她的名声，响彻整个寰宇。 第209章 就叫它……天火圣裁 五天后，黑塔正式入职欧斯克·福特理工学院，担任物理与数学交叉院系的讲师。 这件事并没有被十分张扬地报道，只在高校的学术界有所流传，相当多的人为金雀花联合王国第一学府做出的这一决定感到惊愕，在了解到那一场讲座之后，更是众说纷纭。 有人觉得这是一场作秀，九岁的小女孩凭什么建立新的物理体系？ 有人对此表示疑惑，什么时候他们学术界需要让一个小孩子来指点迷津了？ 而那几大学阀，则是对此保持了沉默。 总而言之，哪怕有路德维希站台，九岁的天才少女担任欧斯克·福特讲师这一事件，似乎并未引起太多的欢呼与共鸣。 然而，这并不影响黑塔的第一堂课的盛况。 这一堂课被设置为公开课，而也成为了欧斯克·福特理工学院自建校以来在场人数最多的一堂课，足足有超过两百人来到现场，不仅有理科院系的学生，老师，甚至还有慕名而来的友校文学生。 当然，大多数或许是来看热闹的。 陆淮当天也在场，他习惯性地坐在了中央最容易混入人群的位置中，让自己没那么显眼。 虽然那天讲座他当着全场数千人的面质问路德维希，可谓是给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印象，然而在黑塔到场之后似乎就被覆盖掉了。 当然，还有什么能让九岁天才少女的理论折服金雀花皇家科学院院长更有话题性呢？ 在声音繁杂的教室中，陆淮默默地看着在讲台上，哪怕是面对数百人依旧不怯场的黑塔，不由得有些感慨。 可别说是九岁了，哪怕是上大学的时候，让陆淮对着几百人上台演讲，一开始的时候依然会有那么点怕。 不过想想，之前她都已经对着几千人做过讲座了，这似乎已经是小意思。 陆淮也问过黑塔，讲座的那天，台下那么多人，你就一点都不怯场？ 黑塔的回答很简单——为什么要对着一堆摆放整齐的木材怯场？ 陆淮无话可说。 好吧，或许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对她来说，都是缺乏思想的木料罢了。 因为学校离郊外黑塔的家距离不近，乘坐公共交通工具需要将近五个小时，哪怕是亲自开车也得三个小时才能回去。 因此，陆淮和黑塔在工作日期间便留在了市区内，休息日返回郊外。 而学校对于黑塔这个特殊的存在也是相当照顾，特意在学校一公里范围内的位置安排了一间独栋的二层小洋房。 虽说比起郊区的家，这个房子看起来要小很多，而且临近街区，喧嚣的声音有时候窗子都隔不住。 不过黑塔看起来没什么意见，陆淮便也没多说什么。 而陆淮没有接受学院讲师的邀请，一方面他要照顾黑塔的日常起居，没时间干那事儿。 而另一方面，与这五年的记忆相关。 他忽然想起来，在贝洛伯格的时候，黑塔曾问过他，是否记得一个名为诛罗的绝灭大君。 陆淮当然没印象，但那是在对黑塔来说的未来，若是在那段时间线中他没有印象…… 还会是什么时候呢？ 忧虑之中，陆淮为这扑朔迷离的五年记忆，开始做准备。 这一天，如往常的一日。 “哦，这个真不错，你还真会画！” 【先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与黑塔一起的家中，此刻陆淮正一个人坐在书房内，手中举着一张图纸，而图纸之上画出来的是一把造型奇特的大剑，旁边用数字精确标出了它的参数。 “不过这个看起来跟神陨剑也差太多了。”陆淮说道，“我怕用不顺手啊。” 【尝试新的东西是有好处的，先生。】 “哦，你说的也对。”陆淮点了点头。 他想要一把武器，就如同那一日在仙舟之上能够让他爆发出最大力量的武器，一如那把神陨剑。 所以，他让‘描写理性’来为他量身定做，设计一把。 当然，造型要帅。 “神陨剑的材料肯定不一般啊，现在只有图纸，难道我要用普通的金属来造吗？” 【可以先造出来感受手感，先生，未来有了合适的材料，再更换也不迟。】 “哦，这倒是没什么问题。”陆淮若有所思，他看了一眼图纸上的那柄剑，一眼看去，便知道是一把相当沉重的双手剑。 “那就不能叫神陨剑了啊，得换个名字？你想想？” 【已有备选的名字，第一个，烈火战狼】 “感觉一出门就会被绳之以法，不好，下一个。” 【第二个，火之欢愉】 “总觉得如果我有孩子的话会被这把剑捅死啊，换一个。” 【第三个，天火圣裁】 “啥？”陆淮没听清，他发出质疑声，“天火自裁？这也太不吉利了。” 【天火圣裁，先生。】 “呃……”思考了一下，陆淮说道，“说实话，这个名字总让我感觉不太舒服，好像火会烧到自己身上来，能不能再换一个？” 【先生，如果您能在挑选夫人的时候也如此怡然自得，您一定会在家中掌握话语权的。】 “警告一次啊，给我留点面子。” 他挑过吗？ 退一万步讲，他敢挑吗？ “那就这样吧，天火圣裁，神陨剑，嗯，总觉得好像都跟火脱不开关系，我很烧吗？” 陆淮自言自语着，而就在这时，一阵电话铃声传来。 “你好，这里是黑塔女士家中。”接起电话，陆淮习惯性地说道。 “哦？路德维希先生？” 电话那头传来路德维希的声音，陆淮有些意外，这都已经多久了，他怎么会忽然亲自打来电话？ “有重要的事情？电话里说可以吗？” 听到对方说想要邀请自己去家里，陆淮不由有些抗拒，然而…… “哈？和黑塔有关？” 第210章 黑塔老师的现状 陆淮原以为，像路德维希这种身份的人应该有着一座庄园。 然而当他到了说好的地方后，才发现这位皇家科学院院长所住的地方，似乎比他那边也宽敞不了多少。 当佣人将陆淮接引到路德维希的书房时，他似乎正在与某人通电话，佣人的敲门声响起时，交谈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请进。” 书房的门打开，里面飘着一股有些呛人的味道，整个房间看起来有些微的朦胧感，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房间，映出一道笔直的线，在丁达尔效应的作用下，能够看到云雾在光线内纠缠着。 看起来这位先生的烟瘾不小。 “好久不见，陆淮。”路德维希站起身来，朝着书桌对面的椅子伸手示意。 “你好，院长先生。”陆淮也没有客气，在路德维希面前坐下。 “喝杯茶吗？” “谢谢，先生，但我们还是直入主题吧。”陆淮没有丝毫的犹豫，“你说和黑塔有关的是什么？” 将烟斗中燃尽的烟丝叩进锡纸内，路德维希思索片刻后开口道：“你最近是否有去听过黑塔小姐的课程？” “偶尔有过。” “那你是否有注意到如今还在稳定去听黑塔小姐课程的人数？” 路德维希的问题让陆淮眉头一皱，这个他还真没注意过，不过，相比起第一天，人数的确大大减少了。 “或许不多吧，但我觉得这不应该是正常现象吗？” “在欧斯克·福特理工学院，哪怕是权重最低的一节选修课，平均每堂课也有超过25人。” “然而，黑塔小姐如今的课程人数，只剩下16人了。” 路德维希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会儿，陆淮也听出来问题不对。 意思是打破了听课人数的最低下限，为什么？ “因为黑塔讲的东西太复杂一般人听不懂吗？”陆淮猜测着。 他有‘描写理性’在，再怎么复杂的东西都可以简单地向他表述，但其他人可没有这个方便途径。 路德维希重新点燃了烟斗，烟雾缭绕之间，他望向陆淮。 “你是否听过学阀这个东西？” “啊？”陆淮眉头微微一皱。 “从同一大学毕业，投身各个领域之后的学者们，有一部分人会联合起来，形成学术门阀，而最终是为了达到一种类似于学术垄断的目的。” “这群学阀的领导者一般在社会上都具有话语权，或许是政界议员，学界泰斗之类的人物，以至于学阀具有相当大的影响力。” “而这一次，便是来自于欧斯克·福特理工学院的学阀，他们对于黑塔小姐成为学院讲师十分不满，认为有损金雀花第一学府的威严，所以以舆论为压迫向校长施压，而也因此他不得不降低黑塔小姐课程在整体占比之中的权重，毕竟学生们都是很看重自己学分的。” 陆淮面无表情地看着路德维希，片刻后说道：“当时是那封邀请信上落款可是这位校长，怎么现在变卦挺快？” “没办法，当时邀请黑塔小姐，我说的话占据了一定的原因，因为这足以在学术界引起一场舆论，而这一次，学阀们也利用了舆论来进行压制。” “舆论能做的事情很多，陆淮，这谁都无法改变。” 路德维希语气似乎挺诚恳，陆淮看着他，随后说道。 “好吧，院长先生，接下来是什么？我帮你，你帮我之类的交易？” “陆淮，我不喜欢学阀，学术与教育的垄断本身就是一种退步，更何况这群人在科研上依旧处于保守的思想，他们不肯接受经典权威之外的东西，认为经典力学本身还需要深挖，这会对于传播黑塔小姐的思想是很大的阻力……” 话音落下，路德维希身子微微前倾着，他直视着陆淮。 “至少为了黑塔小姐，不能让学阀们为非作歹下去，不是吗？” 陆淮单手撑着脸颊，他沉默许久之后。 墙上的布谷鸟钟忽然响起整点的报时声。、 “嗯，下课的时间到了。”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日程表，陆淮看了一眼，“今天黑塔应该没有课了，我得去接她回家。” 说着，陆淮站起身来，丝毫没有在意路德维希表情的变化。 “感谢你，路德维希院长，没有你提醒我，我或许只觉得学生们脑子跟不上，没想到还真有这么无聊的人。” “不过，这件事往后放放吧，我最近有点别的事情要做。” 陆淮的笑容有些微妙，一时间让路德维希看不明白他究竟是真的无所谓，还是…… 就在陆淮起身准备离开时，书房的门忽然被推开。 “咦？这……这就要走了吗？” 多萝西站在门口，她手中端着盛放茶具的托盘，目光落在陆淮身上。 “喝杯茶吧？” 陆淮看了多萝西一眼，微微的皱眉。 “啊，不不，不是下午茶，实际上，陆淮。” 想起之前黑塔所说的什么预谋下午茶的言论，多萝西赶紧改口道，“我还是想要和你讨论那篇论文数学模型的问题……” “多萝西小姐，是吧？” “啊，是……”听到陆淮这一次终于叫对了自己的名字，多萝西嘴角的笑意不由得又上扬了几分。 “你毕业了？” 冷不丁，陆淮这么一问，多萝西没反应过来。 “还没……我……” “还没有毕业为什么没有去上学呢？” 陆淮看着她，片刻后收回目光：“路德维希院长，再见。” 说完，陆淮转身毫不留恋地走出了书房，而门口的多萝西赶紧侧过身给他让路。 见此情景，多萝西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目光似是有些委屈。 路德维希也是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第一次见过如此难搞定的年轻人。 “对了，路德维希院长。” 忽然，去而复返的陆淮站在门口，他高声道：“那个学阀的领导人是谁？” 路德维希愣了一下，随后下意识说道：“金雀花教育部大臣，安德烈·塔列拉……” “谢谢。” 说完后，陆淮再度离去。 这一次没有回头。 路德维希思索着陆淮的举止，他想起了在那场讲座之上，陆淮展现出来的诡异力量。 原本，他是想要借助陆淮的力量，来对学阀进行施压，但现在…… 忽然，路德维希脸色一变。 他不会要一个人独闯大臣官邸吧？ 第211章 邀请我来，教他做人 云层遮掩渐斜的夕阳，折射着橙红色的光。 当陆淮来到黑塔所在的教室时，学生都已经全部离开了。 静谧的空间内，只剩下黑塔一人。 她安静地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沉默地望着窗外，晚风拂动着她深棕色的长发，发隙之间的桔梗花轻微地颤动着。 夕阳透过窗户，笼罩着她的身子，为她的长发与睫毛之上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毫光。 站在教室的门外，陆淮看着黑塔表情淡漠的侧颜，沉默片刻后开口道。 “下课了。” 似是如梦初醒般，黑塔转过头，看见陆淮的身影，随后站起身来。 “今天的课程怎么样？”陆淮伸出手，扶着黑塔从阶梯上下来，开口问道。 “没什么区别。”黑塔漫不经心地说。 “嗯……今天有多少人上课？” “不知道，没注意过。” 黑塔的回答让陆淮有些无话可说。 好吧，或许这才是陆淮这种学渣梦想中的老师，只管讲课，你爱听不听。 回家后，陆淮一如往常地动手做饭。 陆淮以前做饭的标准很简单，自己别食物中毒就行。 但是现在开始照顾黑塔之后，那就得多多注意，可别把湛蓝星未来天才的前途断送在自己的锅里。 不过，在有‘描写理性’提供的食谱和指导之下，如今陆淮的厨艺也算是突飞猛进。 至少不会是第一次再做南瓜粥之外的东西时，被黑塔批判为古早的炼金术了。 “韦罗斯那边好像有点事情，待会儿我要出去一趟。”看着黑塔不声不响地吃饭，陆淮心不在焉地说道，“你在家待着等我回来。” 黑塔手中的勺子停了片刻，她抬头看了一眼陆淮。 “你今天去路德维希那边了？” 陆淮愣了一下，他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去做什么？”黑塔没有回答，她又开始喝粥。 “没什么，聊了聊关于你博士学位的授予问题。”陆淮随意地扯了个谎。 “都有谁在呢？” “路德维希先生啊，不然呢？” “还有呢？” “没了啊，就……”陆淮顿了一下，忽然想起在离开的时候还碰到了多萝西。 “还有他的女儿，但是只看了一眼……” “啪。” 手中的勺子被放在盘子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黑塔扭过头看着陆淮，那副眼神看的陆淮背上有点发凉。 “喝下午茶了？聊数学框架了？还是……对你这位本世纪最伟大的数学家表示仰慕之情了？” 陆淮：“……” 黑塔眯起眼，哼了一声：“你不当讲师，空余时间又不做研究，那你就乖乖在家里当个扫地工，呵，我不在的时候，你倒是跑出去风流去了？” 陆淮一脸愕然，这些词都是谁教给你了？ “信我，我今天和她说的话绝对没超过三句。”陆淮信誓旦旦地说道。 “是吗？不错啊，看起来你还把跟她说的话记得挺清楚。”黑塔冷笑一声。 我tm…… 为什么她总能找到突破口？ “你，你先吃饭。”陆淮有些无力地摆了摆手。 黑塔目光沉沉地盯着陆淮良久，双手将盘子一推。 “不吃了。” 说着，她从椅子上跳下来，头也不回地就朝着书房快步走去。 “唉你……” 看着桌上的残羹剩饭，陆淮无话可说，只能先将桌子收拾了。 “我出门了，你别乱跑啊。” 朝着房间内说了一声，陆淮便出了门。 关上门的一瞬间，陆淮长长的叹了口气。 如果是未来的黑塔，那陆淮心里清楚，刚刚的表现大约是动感情了。 但这会儿……总感觉好像只是怕自己的某个私有物长腿跑了。 闭上眼睛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当陆淮再度睁开眼时，瞳孔中流露出一抹寒意。 伸出手拦下一辆出租车，陆淮上车后，简单地说道。 “去教育大臣官邸。” …… 书房内，黑塔看着原本散乱一地的稿纸被整齐地堆放在一起，想起刚才的事情。 路德维希跟她打过电话想要见面，被她拒绝了，所以才会猜测可能会找上陆淮。 刚刚也就随口一提，没想到还真就问出来了。 不去听她讲课，最近也很少跟她一起做研究，上一次她生日之后，就再没有开车带她出去玩过！ 摸了摸头上发隙间的桔梗花，黑塔这会儿越想越气。 每次看到那个多萝西都感到不爽，她觉得自己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陆淮那个蠢货就看不出来吗？ “气死我了！” 黑塔一边说着，忽然扬起白嫩的小脚丫，朝着面前的稿纸踢了过去。 一瞬间，书房里像是下起了一场雪。 黑塔还在气头上，然而就在这时，她不经意地一瞥，忽然看到了一张陌生的纸。 蹲下身子捡起来，黑塔看着纸上的内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天火……圣裁？” 纸上画着一把大剑的精细草图，将每一个细节都标了出来，还附带着参数。 看了许久，黑塔忽然冷笑一声。 “真幼稚，居然还喜欢这种玩具呢。” “挺好的，我就大发慈悲，帮你弄一个出来。” …… 伦蒂尼恩郡，北部住宅区。 此处是伦蒂尼恩郡的富人区，或者说，达官贵人的聚集地。 而教育大臣的官邸也正位于此地。 黑色的出租车在官邸之前停下，门前的警卫看见车子后，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 前来拜访教育大臣安德烈·塔列拉大人的都是社会名流，怎么会坐着一辆出租车来？ 而当他们看到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个见都没见过的青年时，便更加疑惑了。 “剩下的是给你的小费。” 将一金磅的纸钞递进驾驶座的车窗内，陆淮无视了司机道谢的声音，径直朝着官邸大门的位置走去。 “你好，请问你是……”警卫朝着陆淮伸出阻拦的手势，开口问道。 “我来见教育大臣，安德烈·塔列拉先生。”陆淮淡淡地开口。 “每个来这里的人都是为了这个，但是，先生，你有预约吗？” “没有。”陆淮耸了耸肩，“是安德烈先生请我来的。” 前半句话让警卫的脸色有点不好看，正准备赶人时，听到了后半句话，赶紧收了手。 “原来是这样吗？可以麻烦您透露身份？” 警卫的语气好了不少，毕竟能被教育大臣邀请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我是，黑塔小姐的监护人。” “黑塔小姐？”警卫愣了一下，随后立刻示意旁边的同僚去确认。 片刻后，同僚回来，朝着他耳语几句。 “先生，近日教育大臣并未有过邀约，你是不是记错了？”再三确认没有邀约行为后，警卫看向陆淮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 “不，我没有记错，他最近几天的举动，以及欧克斯·福特理工学院的举措，就是证明他在邀请我。” “邀请你做什么？” “邀请我……” 说着，陆淮忽然扬起嘴角淡淡一笑。 “来教他做人。” 第212章 我是在命令你 夜幕渐起，官邸书房之内。 “伦蒂尼恩郡目前所划定的十八所中学已经接受了我们的要求，其余还有六所没有回应，基本上是私立学校。” “那就从资金链上施压，让他们明白忤逆我们的后果。” 书桌后，教育大臣安德烈·塔列拉扶着眼镜，看着由自己的心腹地上来的报告书，随后问道。 “欧克斯·福特那边处理的怎么样了？” “校长拉尔曼先生已经降低了那个女孩的课程权重，如今她课上的学生大量流失，剩余的已经不足十五人。” 听到这里，安德烈淡淡地哼了一声。 “拉尔曼要做的是直接解雇那个女孩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她当花瓶摆着，欧斯克·福特是学术圣地，又不是马戏团，找一个小女孩儿来做噱头，这算什么？” 至于黑塔的论文？安德烈更是嗤之以鼻，那种故弄玄虚的东西可太多了，这么多年以来有不少想要一步登天的家伙试图创建自己的一套方法论，结果最终被发现都是哗众取宠。 她这一个小女孩能做什么？基本物理法这本书她看完了吗？ 正当安德烈拿起电话想要再度和校长拉尔曼沟通时，房间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怎么回事？外面在做什么？” “我去看看。”站在面前的心腹快步走到门前，正要伸手开门…… “嘭！” 只见一名警卫的身子像是被丢出的沙袋般砸进房间之内，连带着门一同砸在安德烈心腹的身上！ 安德烈头脑一片空白，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却是看见一个身影不紧不慢地走进了房间内。 “教育大臣，安德烈·塔列拉。” 黑发的青年平静地走到他面前，拉开椅子坐下，那张标准的东方面孔清秀俊朗，明亮的双眼直视着安德烈，开口道。 “我是黑塔小姐的监护人，今天来，是想要跟你心平气和地聊两句。” 听到黑塔的名字，安德烈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身子下意识一颤。 心平气和？他嘴角抽搐着看了一眼被砸飞的坚实木门，以及不省人事的心腹和警卫。 他是用了炸弹吗？ “该死！” 安德烈可懒得跟这个不速之客废话，他迅速地按响了桌下的警报铃。 “警卫！马上把这个家伙给我赶出去！快点！” 然而，警铃长鸣了将近一分钟，却是没有一个人前来。 “省点力气吧，先生，您的那些警卫我看了一眼，黑眼圈是一个比一个重，您这剥削的似乎有点太厉害了。” 陆淮淡淡一笑。 “所以，我发发善心，让他们能做个好梦。” 这倒是没有说错，整个官邸，从大门的入口到穿过花园的走廊，一直延伸到三楼书房的位置。 一路而来，遍地都是横七竖八昏迷不醒的警卫。 “欧斯克·福特理工学院，校长先生应该还没下班，我觉得有些话你可以去和他讲清楚，用来解释一下你前两天只是头脑不清醒了。” 陆淮一只手撑着脸颊，说话的语气很是温和，完全不像是刚刚才动用暴力闯进来的家伙。 “我……” 安德烈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他深吸一口气，梗着脖子大声道。 “我不会答应你的要求！” “那个女孩儿只能玷污金雀花学术界的名声，拉尔曼让她成为讲师，更是哗众取宠的行为！” “你哪怕是胁迫我，我也绝对不会答应你，我是金雀花教育大臣，不可能因为你的暴力而屈服……” 安德烈的话音还未落下，忽然间，陆淮伸出手按住了他的头。 猛然砸在桌子上！ 一瞬间，鲜血从鼻孔和嘴角迸溅而出，剧烈的疼痛让安德烈惨叫出声。 “真有骨气，安德烈先生，我很欣赏你这种‘刚正不阿’的精神，但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情。”抓着安德烈的头发，陆淮看着一脸惊恐之色的安德烈，淡淡说道。 “我是在命令你，不是在跟你讨论，明白吗？” 安德烈喘息着，他此刻惊怒交集。 在他担任教育大臣之后，别说有人敢这样对他，哪怕是说话，对方也必须弯着腰！ 可现在，这个青年居然…… “问你明不明白可真麻烦啊，你听不懂人话吗？还是说你的骨头倔到非得被折断才高兴？”陆淮眼中露出一丝不耐烦，正要按着他的头故技重施。 “明白！明白！我明白了！” 安德烈高举双手，大声嘶吼着：“去欧斯克·福特！现在就去！我了解了！”、 这……这个混蛋。 他就是一个疯子！ 陆淮和煦地一笑，松开了手。 “这样挺好的，不是吗？安德烈先生，毕竟一开始我也说过了。” “我是真想心平气和地找你聊两句。” …… 欧斯克·福特理工学院，校长办公室内。 校长拉尔曼目瞪口呆地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安德烈，亲口承认前两天针对黑塔的言辞是喝多了酒的胡说八道，希望拉尔曼可以撤回已有的决定。 拉尔曼一脸狐疑地看着安德烈，思索许久后开口道。 “好吧，安德烈大臣，或许你说的是真的，但……” “为何你看起来好像刚从帮派战争中出来一样？” 安德烈：“……”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陆淮，随后低声道：“这，这是下楼不小心摔的。” 这一点他没有说谎。 原本在离开房间后，他还想着找机会叫来警卫，毕竟他的官邸中警卫加上保镖超过五十人，总不能全被干掉了吧？ 然而，当安德烈看到过道与楼下横七竖八的人影时，在一片震惊之中一不小心一脚踩空，从楼梯上便滚了下去。 “是啊，我本来想要扶着安德烈先生，可是他觉得自己还年轻，不需要我帮忙。”陆淮耸耸肩，笑了笑。 安德烈此刻坐立难安，许久之后才说道：“我，我可以走了吧？” 拉尔曼疑惑了一下：“当然，有问题吗？” 然而安德烈却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 “辛苦你了，安德烈先生。”陆淮笑着说，“你今天很理智，这是一件好事情，希望未来也能这样，或许就不会摔跟头了。” 安德烈唯唯诺诺地称是，随后赶紧站起身来，逃亡似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拉尔曼沉默着，他看了看陆淮。 肯定是他做了什么，安德烈才会过来收回施压的决定。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安德烈这副模样，他可是在面见女王的时候都能够昂首挺胸的混蛋。 “那么，接下来就是我们的话题了，校长先生。”陆淮望向拉尔曼，温和的一笑。 然而拉尔曼却是不自觉地身上一寒。 “我想知道，校长先生，你为什么降低黑塔课程的权重？当初请她来上课的，难道不是你？” “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吧，校长先生，否则……” “你也不想下楼的时候摔跟头吧？” 第213章 温文尔雅的表达方式 拉尔曼对于黑塔的关注从未降低过，因为那毕竟是被路德维希院长所推崇之人。 然而，他更在意的，是这个看似非凡，却始终“温文尔雅”，除了接送黑塔上下课，便很少露面的青年。 他当众质问路德维希院长自然很具有视觉冲击力，但拉尔曼还是记得被他一拳砸烂的那张桌子。 尤其是今天，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能让那个从来不低头的安德烈变得如此唯唯诺诺。 但至少拉尔曼可不想让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想到这里，拉尔曼站起身来，从一旁的办公桌上拿起一个文件夹。 “陆先生，你今天能来，应该是了解了以安德烈大臣为首的欧斯克学阀，因为黑塔小姐的事情，对我施压的事情。” “对于这件事情，我深表遗憾，不得不承认，我的确没有承受住压力，这是我的过失。” 看着面无表情的陆淮，拉尔曼走到他面前，拿出一张表单。 “但并非单纯是因为这一件事情，麻烦你看看这个。” 陆淮瞥了一眼拉尔曼手中的表单，微微皱眉：“这是什么？” “这是这个月的考试，学习黑塔小姐课程并参与考试的学生一共36人，但……” “最好的成绩只有一个b。” 拉尔曼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眼神爱莫能助。 “陆先生，实际上这件事哪怕我不管，或许去她那里上课的人都会越来越少，你知道黑塔小姐上课都在讲什么吗？” 说到这里，拉尔曼叹了口气：“她一直在讲诸如传递以太，什么原子假说，还有……量子？” “我承认黑塔小姐的确有着超乎常人的思维以及智慧，但是她的学生们目前都只是一群学士，他们在未来还有硕士论文要写，他们需要的是几何物理的进阶，微积分，高等代数这些知识。” 看着面前的确好像有点糟糕的学生成绩单，陆淮一时间有些无言。 该怎么说……这挂科率是真的有点辣眼睛，陆淮可从未想过黑塔的课会这么难上。 “陆先生，或许你可以稍微规劝一下黑塔小姐，至少让她从目前知识范围内的基础内容开始讲起。” 陆淮沉默片刻，正要开口之时…… “我讲的东西已经很基础了。”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黑塔娇小的身形轻盈地步入室内，她视线冷淡地从陆淮与拉尔曼身上划过，开口道。 “他们未来如果想要成为科学家，最好现在就理解这些，否则以后如何应对于更大的科学问题呢？” 陆淮看着黑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忙站起身。 “你怎么来了？”快步走到黑塔面前，陆淮俯身问道。 黑塔瞥了陆淮一眼，随后似是赌气般将目光移开。 “要你管。” 而此刻，拉尔曼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叹了口气。 “黑塔小姐，我知道那些东西对你来说的确是基础，但……” “我只会讲这些，他们听不懂我也没办法。”黑塔冷冷地说道，“你说的那些东西如果他们都掌握不了，上大学做什么？” 陆淮：“……” 对于一个大学时期没有接触过高数的文科生，陆淮觉得自己很有被冒犯到。 看了一眼唉声叹气的拉尔曼，陆淮一时间哑然失笑。 这家伙，现在夹在学阀，路德维希，还有他跟黑塔三方中间，倒是显得有点可怜了。 “校长先生，你也不用太过苦恼了。”陆淮摊开手，“放心吧，目前还继续留在黑塔课堂上的学生，我保证他们下一次的成绩全会是a。” “全是……a？” 拉尔曼脸色一变。 有点离谱，他可从未见过哪节课的的成绩出现清一色的a，无论是必修还是选修。 “我说到的事情都会做到的，先生，所以在这里，我也跟你说一件事。” 嘴角的笑意逐渐收敛，陆淮开口道。 “黑塔，她是由欧斯克·福特理工学院主动邀请来做讲师的，是不是她想来，所以说，既然学院做了这个决定，我希望可以对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 “下一次，无论是财阀，政府，哪怕是整个国际想要对你施压，你如果觉得压力太大，来找我就好，我来解决，但如果再让我知道你随意地做出类似于妥协下去，任凭他们针对黑塔的事情。” “我不会再像这次一样，跟你聊这么久。” 陆淮站在办公桌前，他直视着拉尔曼，语气风轻云淡。 然而，拉尔曼此刻脸颊正在微微抽搐。 他亲眼看见，那张桌面足有五厘米厚的办公桌的桌角，被陆淮一只手生生的捏成了碎屑！ 那桌角可是有铁皮裹着的！ “当……当然。” 深吸一口气，拉尔曼现在对于陆淮的“温文尔雅”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只要你别惹到他，他的确很文雅。 否则的话，起码得15分钟才能赶到现场的伦蒂尼恩警场，可能救不了你的命。 …… 离开学校后，逐渐入冬的夜风带着寒意吹来，身上只穿着一条裙子的黑塔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瞧，外套都不穿，你怎么过来的，不冷吗？” 脱下外衣将黑塔小小的身子裹住，陆淮将她抱了起来。 “把我放下！笨蛋！”黑塔伸出手推开陆淮的脸，“你当我是小孩子吗？” “难道不是？你才九岁好吧。” “你长脑子了吗？生日都过了，我现在十岁了！” 嘿，你别说，还真是这个理儿。 “好好好，你十岁了，长大了。”嘴里这样说着，陆淮却是丝毫没有要将黑塔放下的意思。 在陆淮的怀中，身上裹着他的外套，黑塔只觉得暖烘烘的温热将她包裹着，莫名的安心感让她有一丢丢的紧张。 “我不会讲那些没意义的东西。”黑塔哼了一声，“如果他们听不懂，走人就是了，干嘛还赖在我的课堂上，你以为我想上课吗？” “你不想上吗？”陆淮有些惊讶。 “当然不想，难道不是你想让我进这个破学校？” 哎呦，我滴个小公主，你这破学校三个字，能气死金雀花学术界一半以上的人。 “好吧，看来我们都会错意了。”陆淮叹了口气。 他只是想要让黑塔成名，没别的意思。 不过想想也是，黑塔从不好为人师，她只会觉得这种事情麻烦。 “如果你不想当老师，那辞职也好，反正不会耽误你的研究。” 陆淮的话让黑塔沉默了些许，抬头望了他一眼：“那你的a怎么办？” “什么我的a，是他们的a。” 说着，陆淮哑然。 哦是啊，把人家带到沟里去了，总不能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人。 刚说过负责任之类的话，那应该也要对这群学生负责才行。 看着陆淮脸色的变化，黑塔伸出手，捏着他的脸：“我再说一遍，我绝不讲那些无聊的东西，他们听不懂我可没办法。” “嗯，只要你还打算继续上课就行。”陆淮抓住黑塔的手，脸上毫无担心之色。 “你讲你喜欢的东西，剩下的交给我来。” 第214章 他乡遇故人? 从第二天开始，陆淮成为了黑塔课堂上的一员。 虽然已经警告过了那个欧斯克学阀的领导者，安德烈大臣，但陆淮总觉得他们不会就这样消停下去。 而另一方面，他也算是了解到了黑塔如今课程的情况，足以容纳超过五十人的教室，如今只有十二个人来上课。 这个……实际上陆淮到还挺意外的，毕竟欧克斯·福特理工学院可是超一流的大学，这里的学生更是看重自己的学业，上一次考试都不及格了，还能继续来听属实难能可贵。 陆淮随便找了旁边的人问了一下他们的想法，而得到的回答是…… 挂科不挂科无所谓，主要是爱听黑塔上课。 好啊，陆淮不由得想到，这算是史上最早的一批黑粉吗？ 不过陆淮还留意到，在教室的角落里坐着一个青年，看起来似乎还是一个跟他一样的东方人。 嗯……不，严格来说并不是跟他一样，毕竟他们来自不同星球。 只能说规格上大同小异。 而这一堂课，当黑塔讲到一半时，陆淮马上就反应过来问题所在了。 从一开始讲分子测定法也就罢了，后面居然直接就开讲他在三维空间里的推导过程了。 这个整体下来的推导过程不能说复杂，只能说近乎要把人逼疯，否则的话路德维希也不可能正因为这个就断言陆淮会是本世纪最伟大的数学家。 虽然实际上跟他没太大关系。 看了一眼周围的学生，看他们眉头紧锁的样子，显然是在强迫自己试图跟上黑塔的思维，然而很可惜…… 以生命作为代价，我可以做到任何事情！ 但数学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听到此处，陆淮伸出手摸了摸口袋中的‘描写理性’。 就在黑塔若无旁人地讲着，台下的学生满头大汗地听着的时候，忽然间。 “黑塔老师，这里我有一个提议。” 陆淮的声音打断了黑塔的讲课，看着黑塔望向他的那张毫无表情的稚嫩面庞，陆淮开口道。 “在三维空间里计算分子的运动实在是太麻烦了，或许本身不必如此，我们只需要建立一个一维的模型，不但能够证明这一观点，而且要简单得多。” 陆淮的这一提议提出之时，在场学生们先是一阵茫然，随后顿时眼前一亮。 “好，好像是这个道理……” “三维空间的计算量实在是太恐怖了，真不知道是哪个变态算出来的。” 陆淮：是我这个变态算出来的，还有一根会说话的钢笔。 黑塔淡淡地看着陆淮，片刻之后莫名地扬唇一笑。 “好啊，那么，陆同学，你来为大家讲解一下一维模型的构建方式如何？” “当然，黑塔老师，很乐意为您效劳。” 俩人就像是在演什么情景剧似的。 在讲台上，根据‘描写理性’的指引，陆淮开始对简化后的计算方式进行讲解。 他原本就是向‘描写理性’提问，如何将黑塔所讲述的这些东西简易化，能够以最直观的方式让处于这一阶段的学生听懂。 而这，就是陆淮想出的方法。 黑塔想要讲什么，没关系，讲她喜欢的就好，而那些深奥晦涩的内容，由陆淮重新整理过后，在转述给她的学生们。 在陆淮的讲述下，台下的学生顿时豁然开朗，很快便对黑塔所发表的这一篇分子新测定法的内容有了新的认知，同时…… 在讲解推算过程的时候，陆淮将物理几何，代数，微积分等在这一课程上要学习的东西，全都夹带了进去。 只能说，如果‘描写理性’是个人，那他应该去当国际同盟最高科学院的院长才对。 “到这里，基本可以证明，一个糖分子的直径，约为1nm。” 将手中的粉笔放到讲桌之上，陆淮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各位，还有疑问吗？” 台下在短暂的静默，随后，掌声响了起来。 看着那群似乎因为终于能够初步了解黑塔的思想而感到兴奋的学生们，陆淮转头看着身边的黑塔，笑着说：“黑塔老师，你觉得这样可行吗？” 黑塔瞥了一眼黑板上的推算过程，沉默片刻后哼了一声。 “投机取巧的方法罢了，不过，对他们来说也够用了。” 陆淮笑了笑，转身下了讲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同学，刚刚的过程我其实还有一点疑问。” “这里的运算方式，我觉得……” “这个部分我有点问题要问……” 陆淮刚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就被周围的学生们包围了，原本一片缄默的课堂在陆淮的讲解过后，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别急，各位。”陆淮只能让他们一个一个来，随后帮他们解答刚刚的问题。 毕竟都是来最顶尖学府求学的，他们每个人都有着强烈的求知欲，或许本身也是不想就这么简单地挫败于黑塔的课堂之上。 因此，如今能够看见寻求知识的突破口，那是一个比一个急。 而这会儿，黑塔倒是闲了下来。 不过她也是乐于如此，毕竟本来就不怎么想上课，能让陆淮代劳那更是再好不过。 她本身是这样想着的，然而她看向陆淮的那边，忽然就不对劲儿了起来。 提问的学生一个个都在获得答案之后满意而归，就在陆淮整理桌上的稿纸之时……、 “陆淮，我有一个问题。” 女孩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陆淮整理着稿纸，头也不抬地回应道：“嗯，你问吧。” “你明明很会讲课，为什么要拒绝讲师的邀约呢？” 听到这里，陆淮愣了一下，他抬起头来。 “……多萝西·普莱克小姐。”陆淮看着面前的女孩，一字一顿地念出了她的全名。 “这里是学士们的课堂，你应该去听硕士的课程，为什么会在这儿？” 对于陆淮的生疏感，多萝西并未表现出在意，她的脸上依旧依旧保持着优雅的笑意，开口道：“因为这里可以听到比硕士甚至博士的课程更加高深的东西，比如……” 向着陆淮递出手中的稿纸，多萝西说道：“刚刚的推导过程，这一部分我还不太清楚，能帮我讲讲吗？” “哪里？”陆淮伸出手，正想要接过稿纸。 结果被人截胡了。 “推导过程在黑板上写的很清楚了，还有什么不懂的？” 站在两人面前，黑塔拿着稿纸，目光不善的从多萝西和陆淮的身上划过。 “你有什么不懂的，我现在就给你重新讲一遍。” 说着，黑塔将稿纸拍在桌上。 她还真就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从头重新讲了一遍。 直讲地多萝西哑口无言，那一直保持着优雅姿态的面容此刻也是有些绷不住了。 “这已经很简单了，这么简单还要问，你是硕士吗？”黑塔的质问一点面子都不留，将稿纸从桌上推回给多萝西。 “想听我的课没问题，但我希望听课的时候带上脑子，而不是去想别的事情。” 整个课堂都是黑塔的声音，而其他的学生是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能怎么办，一个是老师，虽然是个小孩子，但他们惹不起；另一个是路德维希院长的女儿，他们也惹不起。 诸神之战，他们这等凡人只能赶紧退避，要是沾染上几分因果那可就要命了。 最后，多萝西也是维持着自己的姿态，向着黑塔道谢。 直到下课后，虽然还有人想要向陆淮提问，然而看着站在他身边，像个小火山似得仿佛随时都要爆发的黑塔，还是选择了保命为先。 “这些……算是基础的东西吧？”陆淮问道，“你不是说你不讲这些吗？” “我没讲，我只是复述。”黑塔理直气壮地说道。 哈哈，好吧…… “下课了，我们走吧。” 就在陆淮朝着黑塔伸出手的时候，忽然间，一个突兀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老师，还有，陆……同学。” “我有一个问题可以问吗？” 青年的声音略有些犹豫，陆淮转过头。 啊……他是坐在角落里的那个东方人，但…… 原本在他乡看到和自己在某些方面算是老乡的人，陆淮应该感到亲切，然而，在看到对方的长相时，陆淮的脸瞬间变了。 这张熟悉的脸，使得一种生理性的不适涌了上来，让陆淮感到有些恶心。 “同学，你，你怎么……”对方显然是看到了陆淮脸色的变化，有些慌张。 “你叫什么名字？”陆淮看向眼前的人，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声音中多出了一丝敌意。 青年犹豫着，片刻后开口道：“我，我叫……” “长庚……” 第215章 对长庚的杀意 当天的课程结束之后，陆淮一如往常地与黑塔一同回住处，帮她做饭，整理家务，然后跟黑塔再度投入研究之中。 与平常似乎没有太大的差别，然而今天，正当陆淮一如既往地在稿纸上按照黑塔的要求进行数据验证时。 眼前的纸忽然被抽走了。 “你今天兴致不高啊，嗯？”视线从稿纸上的内容扫过，黑塔抬起眼望向陆淮，“怎么，对数学没兴趣了？” 陆淮沉默片刻，笑了笑：“有吗？我感觉没区别？” “你的脸上可藏不住心事，想看穿你也太简单了。”黑塔有点不屑地哼了一声，“说吧，怎么了？” “没什么，哪儿有你说的那么严重。”陆淮移开了视线。 “瞧，你每次说谎的时候都不敢看我，以为我没发现？” 黑塔上前两步，再次挡在陆淮眼前。 “是不是因为我耽误了你和那位多萝西小姐聊天，所以闹脾气呢？” 陆淮捂住了脸：“怎么可能是因为这个。” “别把你眼睛挡住，看着我说！”黑塔伸出手，将陆淮的胳膊扒拉开。 望着眼前面色不善的黑塔，陆淮叹了口气，直视着黑塔的眼睛说道：“跟她没有关系，是另外一件事情。” 确认陆淮的目光没有躲闪，黑塔的脸色这才算是舒缓了那么点。 “那是怎么了？” “你的学生里面，有一个和我差不多的东方人，有注意到吗？”陆淮问道。 黑塔撇了撇嘴：“没有，我注意他们做什么？” “那个人之前和我认识，有一点小过节，我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个学校又遇见他。” “让我有点头疼啊。” 陆淮半真半假地向黑塔透露了部分的内容，他的视线停留在黑塔身上一直没有挪动。 这让黑塔无法判断陆淮说的是真是假。 “既然是小过节，那以后你别理他不就行了？”黑塔说着，忽然哼哼一笑，“或者，我是他的老师，明天找个理由用棍子抽他一顿！” “好了好了，还不至于这样。”陆淮有点哭笑不得。 这里面每个人都是成年人，他们能站那儿让你抽啊？ “总之，都是一些小事情，我就是想了想，没什么。” “嗯哼，你最好是哦。” 黑塔说着，她重新爬回椅子上。 “赶快把数据算出来。” 陆淮应了一声，拿过稿纸后，装模作样地开始计算。 然而，他的心思早就飞走了。 长庚啊…… 这个家伙，会这么巧吗？ 脸和名字都一模一样，但，无法想象，那看起来多少有些自闭的青年，居然会是未来伙同丰饶令使倏忽，于仙舟之上令百万生灵涂炭的怪物。 想到这里，陆淮手上微微一颤。 要不要……在这里宰了他？ 但是他又不是第四次丰饶民战争的主使，哪怕他死了，那一劫依旧无法避过。 而且，陆淮真的很难把这个小心翼翼向他提问的青年，和那个道貌岸然，剑术超群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或许他是在伪装？ 想到这里，陆淮心中下了决定。 稍微等几天吧，稍微观察一下这个长庚，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如果他真的有显露出恶意，再杀也不迟。 …… 之后的一段时间内，陆淮都跟随着黑塔一同去上课，而教学的模式似乎也形成了一种定式。 黑塔照旧讲着她的理论，而陆淮则会将那纷繁复杂的内容，简化为最通俗易懂，适合他们这一阶段所接纳的知识，重新进行讲解。 只能说，陆淮的这一举动收获相当不错，课堂的气氛相比起之前活跃了不少，而那些原本高深的理论知识，也终于能够被这群学生所接受。 挺困难的，说实话，对于学术界来说，黑塔的思想都过于超前，然而现在却需要这群学生来理解。 要不是‘描写理性’神通广大，可真是有够强人所难的。 而在这一过程中，陆淮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长庚的身上，而令他不解的是，长庚并未表现出任何奇怪的举动，他和其他学生一样，正常上下课。 而且，相比于别人，他更加的刻苦，每一次都是最早到教室的一个，陆淮来的时候，他一直都在温习上一堂课的内容，而下课之后，他也会保持着绝对谦逊的姿态，向陆淮提问课堂上所不懂的问题。 终于有一天下课时，整个教室里的学生都已经离开，仅剩下向陆淮提问的长庚，以及趴在窗边若无旁人地看夕阳的黑塔。 陆淮向长庚问道：“黑塔的课程很困难啊，而且我看过，你上一次考试的成绩只有c-，为什么还坚持留在这个课堂上呢？” 长庚沉默片刻，他开口道：“我……” “我想要把先进的思想和技术，带回我的国家。” “哦？”陆淮微微皱眉。 “陆同学，你，你应该和我来自同一个国家吧？”长庚小心翼翼地问道。 陆淮默然，淡淡地摇了摇头。 “不，虽然我和你有相似之处，但我们的确不是一个地方的人。” 嗯哼，咱是地球人。 长庚点了点头，他并未露出遗憾之色，而是说到：“我的国家正处于变革之中，她需要新的思想，需要用科学和理论来洗涤纠缠于过往历史之上的愚昧思想。” “有志之士们，都在为此而前赴后继，作为极少数出国留学的一员，我也不能落后。” “黑塔小姐的课程虽然艰深难懂，但我明白，她所讲述的都是真正的科学，是真理，是学术界皇冠之上璀璨的明珠，无论如何，我必须要将这些知识弄明白，然后带回我的国家。” “因为……”深吸一口气，长庚眼神坚定地开口道。 “我，长庚，是为了东煌的崛起而读书，在这一条路上，无论有任何的艰难险阻，哪怕要我献出生命，也在所不辞！” ———————————————————————————————————————— 每个月都会这这么一天，那就是…… 明天请假~??..??? 第216章 你是来打架的?早说嘛 长庚的言行，与仙舟之上的那一个，陆淮是完全联系不到一起。 莫非这世间有长相与名字都一致的人？这种概率得低到什么程度？ 或者说他还在伪装？ 如果真是如此，那可以给他颁一个小金人了。 而且到现在为止，他看起来也就是一个有点自闭的文弱青年，哪里像是仙舟上，玩儿着青莲剑战力直逼令使的那个家伙？ 但长庚的这番话的确很有用，陆淮原本还在思考着应该怎么样把他处理掉，而现在他打算再观察一段时间。 以及……这里是黑塔的记忆，他再怎么讨厌那个长庚，就算真在这里杀了他，大概率也是于事无补，甚至可能会干扰原本记忆的进程。 所以，暂且只能顺其自然。 数日后，黑塔的一堂课被安排在了下午，陆淮提前一步到了教室，结果却发现教室里有点嘈杂。 只见几名学生正围在长庚一直坐着的角落那里，看起来似乎是在担心地相互交谈着什么。 “怎么了？” 陆淮上前问道，而那几名学生看到陆淮来了，也赶忙冉凯一条道。 众人散开后，陆淮这才看到长庚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而那张原本还算清秀的脸上此刻却是青一块紫一块。 “你这怎么搞的？”陆淮刚想靠近点，结果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也终于是发现长庚的眼神有些恍惚。 这家伙喝多了？把自己摔成这样？ “到底怎么回事？” 陆淮的询问中，长庚的目光躲避着，似乎是因为从一开始陆淮对他态度就不怎么好，以至于在面对陆淮的时候总有点退缩。 “他，他和交叉学科a班的人，发生了一点冲突。”旁边的一名学生小心翼翼地说道。 “冲突？”陆淮环顾了众人一眼，“怎么，打起来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其中一人忽然忿忿不平地说道：“a班那群混蛋不是一两次了，他们因为在黑塔小姐的课堂上没有及格，半途跑路了也就算了，还整天议论黑塔小姐有没有担任讲师的资格。” “对！而且还嘲笑我们，这次再挂科，还有什么脸留在欧斯克·福特，说让我们趁早滚蛋！” 周围众人脸上神色各异，但都充斥着愤懑感，陆淮面无表情地听完，随后看了一眼昏昏沉沉的长庚。 “因为这个，你跟他们打起来了？” 长庚抹了一把脸，让自己稍微清醒点，随后断断续续地开口道：“他们说，我一个东方人费尽千辛万苦进入到欧克斯·福特，结果就是来听一个小女孩讲课，甚至课程不及格后还不思悔改，我的国家都是像我这样的人，那以后可真就完蛋了。” “他们理解不了黑塔小姐的思想是他们自己愚蠢，再怎么侮辱我都无所谓，但我绝不允许他们玷污我的国家！” 似乎是因为情绪激动，长庚的脸变得通红，加上那股酒劲儿差点让他从椅子上栽下去。 陆淮伸出手抓住他的肩膀，稳住了长庚的身形。 “所以，你就喝酒，借着酒劲儿去跟他们理论？” 长庚低着头，没有说话。 “动手了吗，你？”陆淮问道。 长庚默默地点了点头：“动手了……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 在陆淮声音中，长庚抬起头来，似是有些疑惑地望向陆淮。 “你如果在这种情况下都不敢动手，那才应该说一声抱歉。” 拍了拍长庚的肩膀，陆淮淡淡一笑：“不过你好像被打的有点惨啊，他们那边怎么样？” “他们……” “喂！c班那个东方的家伙，滚出来！” 长庚正要说话，忽然间，一阵喝骂声从教室外传来，随后教室的门被一脚踹开，一群穿着学校制服的学生一股脑涌了进来。 为首的几人中，其中一个人相当夸张，脸肿地像个猪头三一样，额角和嘴角等地方都在往外渗血，看起来惨不忍睹。 “瞧！这就是c班的人干的好事，一群挂科的废物，别的本事没有，打架倒是挺擅长的！” 受伤那人的身边，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青年厉声道，“把那个东方人交出来！” 看到来人，陆淮身边的学生们顿时脸色骤变。 那个大吼大叫的家伙，叫迈尔斯·卡列，拳击社里的当红人物，听说甚至赢过业余组比赛的第一名。 a班的这群家伙，是来真的！ 有人立刻将这一条消息告诉了陆淮，陆淮听完后。 松了口气。 如果是来讲道理的，那还有点麻烦，费那点口舌实在是惹人生厌。 你是来打架的？早说嘛。 从阶梯上一步步走下去，陆淮站在迈尔斯的面前，那高大的身材足足高出陆淮一个头有余，在旁人看来，似乎迈尔斯一拳下去就能把陆淮的脑袋给打爆。 “c班的事情，你有话可以跟我说。”陆淮抬头看着迈尔斯，“不用打扰别人。” 看着面前的陆淮，迈尔斯眉头一皱，怎么又tm的是个东方人？ 路德维希的讲座他没去过，自然不知道陆淮这号人，然而在场的a班可是有不少人听过那一场讲座，对于陆淮的举动也是印象深刻。 而这，使得他们对于陆淮相当厌恶。 路德维希院长可是科学界的巨匠！你以为你是谁，居然敢用那种语气跟人家说话？ 在他们看来，陆淮的举动分明就是哗众取宠，哪怕后续黑塔的到来，她的学识足以让路德维希感慨，他们也觉得那是那个女孩儿的事情，关你陆淮什么事？ 他们早就想看这个令人生厌的家伙被狠狠地教训一顿了！ 而此刻，迈尔斯也是低下头，厉声道：“你要是不想挨揍就给我给滚一边去，老子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群一无是处的东方人！” “我当然不想挨揍。”陆淮轻笑一声，“因为挨揍的人或许是你呢？” 一瞬间，全场一片寂静。 “哈哈！听到了吗？他说他想揍谁？” “嘿，迈尔斯，那个小瘦子说要揍你哦！” “他们东方人是不是觉得自己都会气功和飞檐走壁啊？哈哈！” 哄笑声乱作一团，迈尔斯脸色铁青，在学校里面，那个学生敢跟他这样说话？ 敢这样说话的，还有一个在医院骨科里躺着呢！ “有什么冲我来！这是我的事情！” 脚步踉跄着，长庚一边走下来一边吼道。 “陆同学，我犯的错我来解决，你……” “坐下，长庚。” 举起一根手指，陆淮偏过头看向长庚。 “给我看好了，以后该怎么跟这种头脑简单的大家伙打架。” 迈尔斯此刻忍无可忍，他怒吼一声，硕大拳头夹杂着破风声，朝着陆淮悍然砸下！ 就当众人以为这一拳下去，陆淮至少要被打个半死的时候，忽然间…… “嘭！” 剧烈的响声轰鸣着，整个教室都在此刻微微颤动了一下。 迈尔斯的身形，此刻竟是被击退到了教室最前面的墙上…… 不！他是被砸进墙壁里面了！ 而陆淮依旧站在原地，他右手伸出，仅仅只有一根手指朝向迈尔斯的方向。 刚才那一下，由青莲剑术中‘青釭化萍’这一式转化而来，他甚至都没有动用作为命途行者的力量。 而陆淮也是想试试，长庚那家伙看见青莲剑术后会如何，至于为何要用转化后的招式。 一方面，他不能真就用剑去捅那个大只佬，另一方面……他可不想教出来一个真会用青莲剑术的长庚。 虽然这里是记忆，但他膈应。 “哟，真不愧是拳击社的头牌呢，身体素质就是不错。” 收回手，陆淮淡淡的瞥了一眼早已经石化的a班众人。 “这会儿卡在里面跟张照片似的，怕是抠都抠不下来了吧。” 第217章 不过是被我扔掉的垃圾罢了 教室内外都一片安静，无论是陆淮所在的c班，还是前来找茬加看戏的a班，全都陷入缄默之中。 他们刚刚是眼花了？拳击社的王牌被陆淮用一根手指戳飞了？ 这要么是幻觉，要么……肯定是幻觉！ 开什么玩笑？ 而就在全员震惊之时，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的是焦急的呼喊声。 “你们快住手！科威特教授，这边！” 只见多萝西从走廊的另一端急匆匆地赶过来，而紧随在他身后的中年男人，则是a班的导师，杰夫·科威特。 a班的人当然认识多萝西，这位可是路德维希院长的女儿，18岁便获得欧克斯·福特硕士学位的天才。 因此，当多萝西赶来的时候，堵在门口的a班学生们赶紧让开一条道。 多萝西也是听说了a班的人带着拳击社的迈尔斯来找茬这件事，在她的认知中，但凡是触及了与那位黑塔小姐相关的事情，陆淮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她赶紧找了a班的导师来阻止这件事情，毕竟那个迈尔斯她有所耳闻，打起架来可是一点都不留手，无论是校内还是校外！ “陆淮，你没事……” 匆匆地走进教室，多萝西刚想开口询问，然而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把后半句话咽回了喉咙里。 “我？我没事，不过你们谁有带撬棍吗？”陆淮指了指还卡在墙里不省人事的迈尔斯，“好歹先把他弄出来吧，待会儿还要上课呢。” 多萝西整个人都惊呆了，为什么拳击社的迈尔斯这会儿整个人变得像是行为艺术一样？ 她急匆匆地带着科威特教授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原本还担心自己的学生惹事会给他带来不好的风评，而此刻，当科威特看见陆淮完好无损，迈尔斯又跟相片一样被镶在墙里的时候，不由地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为什么打起来了？”科威特脸色阴沉了下来，他皱着眉头环顾一周。 “你们c班的导师呢？黑塔，她在哪里？” 见科威特如此态度，多罗斯脸色微微一变：“科威特教授，是你们a班带人来这里堵门的，您这样是否不太妥当？” “抱歉，多萝西小姐，我只看见了c班的人在使用暴力。”科威特一脸严肃地说道，随后再度望向以陆淮为首的c班众人，“你们的导师在哪里？难道发生了这种事情，她还要躲起来吗！” 陆淮淡淡地看着科威特，而正当他要开口之时…… “滚开。” 冷漠的声音中夹杂着不耐烦之意，堵在门口的众人下意识地让开一条路。 而站在人群外侧的黑塔，就这样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在经过科威特的时候，视线从他的脸上一扫而过。 而面对那稚嫩的面容，科威特却是心中一惊，后退了半步，等他反应过来时，一股羞恼之感顿时涌上心头。 自己居然被一个小女孩儿给吓退了？ “黑塔小姐，或许你应该解释这件事情。”科威特看了一眼旁边的迈尔斯，“你的学生究竟做了什么？” 黑塔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随后问道：“死了吗？” “没，活得好好的。”陆淮耸了耸肩，“我的力度好得很。” “怎么没打死他？” 黑塔哼了一声，视线从门外a班众人身上划过，冷冷地说道。 “没事儿找事儿的人，死了也活该。” 黑塔的发言让a班众人不由得哑口无言，他们面面相觑着，根本不敢相信，这种话居然会从一个导师的嘴里说出来。 “她……她根本就不配当一个老师！”忽然，门外的人群中，有人忿忿不平地喊道，“她上课从来都不管别人听不听得懂，只顾卖弄自己的学识，算什么老师！” “对！到上次考试为止，我从未听过她上课提问，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学生，甚至不认识他们是谁！”有人高声应和道。 “你叫得出他们的名字吗！” 声音此起彼伏，均是愤懑之声，陆淮大致扫过，都是之前在黑塔的课堂上挂科的人。 “黑塔小姐，我很抱歉。”科威特似乎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我的学生们可能说的有些过激，若这并非如此，你也可以否认，但……你所教过的人，他们的成绩做不了假。” “以及，在担任导师之后，你对科学的热情似乎已经丧失了？原本一月三篇论文，然而到如今为止，你依旧没有再产出任何的成果。” 微微眯起眼，科威特似乎是酝酿了一番，再度开口道。 “所以我有些怀疑，你之前的那些成就，真的是自主完成的吗？” 此言一出，黑塔与陆淮的身后，c班众人悚然色变。 这般质疑，对于一个学者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陆淮看着科威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寒意，正要上前。 “科威特先生最近在研究布朗运动啊。”黑塔的视线淡淡的瞥了一眼科威特抱在怀中的文件。 “当然，而且马上就会有成果。”提到这个，科威特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自信的微笑。 黑塔却是冷笑一声，随后开口道：“埃尔文·薛丁格，还有，菲尔普斯·弗尔曼。” 猛然间，隶属c班，被叫到名字的两个人浑身一颤。 黑塔老师在叫他们的名字吗？ “去后面的垃圾桶里，把我昨天扔掉的东西捡回来。” 黑塔的声音很是平淡，然而，薛丁格和弗尔曼两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瞬间便冲刺到教室后面，直接将整个垃圾桶给抬了过来。 “老师！这个！” 从垃圾桶内取出一沓稿纸，薛丁格满脸兴奋地递到黑塔面前。 黑塔伸手接过，一页页翻过稿纸，而被他翻过的纸张则是全部被随意地丢弃于地。 站在一旁的众人看着那纸张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以及计算推演过程，顿时心中大骇。 这……这不是论文吗？ 居然直接就扔进垃圾桶里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翻了半天，黑塔终于是从中拿出了一页，随后指尖轻轻一抖，那张稿纸似是有生命般，飘飞着落向科威特。 下意识地将那张稿纸接住，科威特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黑塔：“这是什么？” “被我扔掉的垃圾罢了。”黑塔淡淡地说道。 科威特呼吸一滞，他低头看着那张稿纸上的内容。 然而，仅仅只是看了两眼，他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这……这是……” “原来这里是这样的，啊，这个是……” “原来如此，扩散方程吗……” 看着像是魔怔般的科威特，一旁a班的学生小心翼翼地靠近：“老师，你还好吗？” “怎么没了？” 忽然间，科威特惊声叫道，像是看到什么宝物被遗弃了似的。 回过神来，科威特看向站在面前表情淡漠的黑塔，他赶紧上前，弯下腰：“黑塔，黑塔小姐，不，黑塔女士，这个……布朗运动的统计理论，这篇论文后半部分呢？” “没有了。”黑塔漫不经心地说道。 “没有了？不，怎么能没有了？”科威特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这可是布朗运动，证明了它就能够……” “太无聊了，这么简单的东西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你不在证明么？自己玩儿去呗。”黑塔不屑地说道。 “可这是……” 科威特还想上前，而就在距离黑塔还有两米远时，他的肩膀被按住了。 “保持距离，老头儿。”陆淮站在科威特面前，微笑着说道。 看着面前的科威特，黑塔扭过头，似是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他丢下。 “继续去研究你们那些幼稚的东西吧，真不知道你哪来的勇气和资格那样跟我说话。” “连建立数学模型证明布朗运动都不会的东西。” 科威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几乎恼羞成怒，然而想要发火却发不出来。 毕竟黑塔的半篇论文，还被他依依不舍地攥在手里。 “至于你们。”黑塔的视线再度从a班的学生身上掠过。 “我的学生我自然会记住，你们是谁？我为什么要记着你们？” “因为成绩从我这边溜走了，我无所谓，你爱听不听，跟我有什么关系，但我告诉你们，下一次考试，我的学生都会拿a，懂了吗？” 众人默然无声，黑塔冷哼了一声。 “懂了就给我滚蛋！” …… 一场闹剧就这般草草收场，唯一麻烦的就是，陆淮将那个迈尔斯从墙里抠出来的时候，还真费了点劲儿。 “你居然把他们的名字记住了？”陆淮有些惊讶地看着黑塔。 黑塔抬头瞥了陆淮一眼，嘴角忽然扬起一丝戏谑的笑，随后从上衣的口袋中拿出了一张纸条。 看着被黑塔夹在指尖的那张纸条，陆淮总觉得有些眼熟，接过来一看。 陆淮：“……” 上面整整齐齐的写着班级里十二个学生的名字，但…… 这是陆淮的东西，想着黑塔不记人，他如今在课堂上答疑，他总得记名字吧？ 什么时候跑到她手上了？ 陆淮在再度看了一眼那张纸条，并未有什么变化，只有最后一个名字。 多萝西·普莱克，被打了一个叉，旁边还画了一个吐舌头的鬼脸。 陆淮有点哭笑不得。 “怎么样，这种问题，我自己也能解决。”黑塔叉着腰，抬头望着陆淮，稚嫩的脸庞显露出高傲的表情。 看着黑塔，陆淮不由得笑了笑，他弯下腰，伸手摸了摸黑塔的头。 “是啊是啊，可真是厉害。” 摸着摸着，黑塔原本双手叉腰挺直的身子忽然就下意识慢慢地缩了起来，随后马上伸出手将陆淮的胳膊推开。 “陆同学！上课了！回到你的座位！” 第218章 黑塔升天了? 这一堂课的氛围，比起之前的都要活跃。 因为黑塔居然在上课之前，破天荒地点了一次名。 “埃尔温·薛丁格” “到！” “尼尔斯·玻厄” “到！” “欧尼斯特·莱赛福” “到！” “菲尔普斯·弗尔曼” “到！” “长庚” “到！” …… 黑塔轻描淡写地念着每个人的名字，而每一个人几乎都是在用最大的声音努力回应着。 因为黑塔并未拿着名单，她是真的记住了所有人。 念到后面，黑塔抱着胳膊，随后又双手叉腰，纠结了许久。 “……多萝西·普莱克。” “到！”多萝西挥了挥手，她此刻相比于优雅，倒是显得更活泼了点。 不着痕迹地哼了一声，黑塔的目光落在教室中间的座位上。 “陆，陆淮” “到。” 陆淮伸出手，朝着黑塔笑了笑。 黑塔躲闪着收回视线，她站在讲台上，沉默片刻后开口道。 “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我不会讲简单的东西，因为那些很无趣，对于一个真正的学者来说，那是应该自己领悟的东西，而不是要别人去学。” “我呢，懒得多说什么，只有一点，如果你们能够听进去我的东西，湛蓝星上以后就会留下你们的名字。” “或许有人觉得我这样说太嚣张了？那没办法，我是天才，天才就是这样的，没有唯唯诺诺的天才，我这样说，你们明白吗？” “明白！”台下的众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明白就好，跟聪明人说话总是方便的，那我们开始上课吧。” 说着，黑塔转过身，而就当她准备在黑板上写下今日的课程时，手在空中停了下来。 黑板的左侧那部分上，印着一个人形的坑洞，就是被陆淮一个指头戳到墙上的那个迈尔斯撞出来的。 “这还怎么上课？”黑塔转过头来，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陆淮趴在桌上，他看了看窗外，转念一想。 “今天的天气看起来还不错嘛。”陆淮笑着说，“正好，要不我们换个教学的方式？” “换什么？” “出去走走吧，晒晒太阳。” …… 秋日的暖阳于微凉之中散发着余热，残存的温暖显得尤为珍贵。 学校的林荫道上铺满了金黄的落叶，午后的微风轻拂，落叶似是蝶翼般颤动着，绰绰的光影之下犹如一条通往殿堂的金色长路。 陆淮以及c班的众人们簇拥着黑塔，漫步于悠长宁静的道路之上。 离开了教室，少了黑板这般严肃教学器具的束缚，黑塔的讲课似乎也变得稍微活泛了一些，原本单方面的知识传递，此刻变成了师生之间活跃的相互问答。 路边的树下安置着长椅，黑塔娇小的身体端坐其上，而其他的人则是围在长椅的四周，听着黑塔的授课。 “所以，刚才所说的，还有什么问题吗？” 黑塔的声音落下，周围众人急忙上前，争先恐后地开口。 “是的！黑塔老师，我有问题要问！” “我这边也是！” 难得黑塔乐意讲一些稍微简单的，能够直接听懂的东西，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然而，或许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并非是黑塔的讲课变得简单了。 而是他们如今多少能够跟上黑塔的一部分思维了。 坐在长椅另一端边缘的扶手上，陆淮看着此刻活跃的‘课堂’氛围，不由得略微有些感慨。 也许黑塔实际上还挺有当老师的天赋的？ 收回视线，陆淮望向数理交叉学科教学楼的方向，他微微眯起眼，想起刚刚的事情。 那个a班的导师，科威特教授，陆淮留意到在他西装的衣领上别着一个徽章，那是一个金色的，翻开的书本样式的徽章，中央刻着一个迷你的皇冠。 这个徽章，陆淮之前在教育大臣安德烈的身上，也曾见到过。 “还真是不消停啊，这些混蛋。” 抓着被他坐在身下的扶手，陆淮手上渐渐的用力，那金属的框架发出细微的声音，渐渐地开始变形。 “陆淮！” 就在这时，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忽然将陆淮从沉思中惊醒。 只见多萝西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今天她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在她的身边还多了两名陆淮不认识的女孩。 “我这里有点问题不太明白，可以帮我讲讲吗？” 多萝西明亮的双眸映在陆淮的脸上，满脸期待地问道。 陆淮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身后，随后说道：“黑塔老师在那里，你有问题可以问她。” “那边人太多啦，我可挤不进去，拜托你啦~” “对啊，陆同学，你就帮帮忙嘛，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 不但多萝西语气中带着请求，一旁的两个女生也还开始帮腔。 见状，陆淮只得叹了口气，掏出笔来。 “好吧，在哪里？” 另一边，黑塔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解答着问题，余光无意间扫了一下陆淮那边。 瞬间脸色一变。 那个家伙怎么又来了？ 来了也就罢了，这一次居然还带着其他人，在给自己打掩护吗？ 然而，周围的学生们并未注意到黑塔的变脸，这时有一人问道：“黑塔老师，我之前拜读过您的论文，关于您讲的相对论我十分感兴趣，但是想要深入理解还有些困难，可以请您用简单的方式介绍一下吗？” “当然可以。”黑塔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淮的背影，想都不想地便开口道。 “我跟陆淮做研究的时候，虽然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但就像是过了五分钟那么快，然而在给你们上课时，虽然只过了五分钟，但无聊的就像是过了整整一天。” “这就是参考系变化所引起的结果，这就是相对论！” 黑塔话音落下，周围鸦雀无声。 围在身边的学生们一个个瞠目结舌，宛如石化。 而就在这时，黑塔似乎才察觉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眼神一阵僵硬之后，白皙稚嫩的脸颊上忽然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色。 “今……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 小声地说道，黑塔一转身跳下了椅子，迈着小碎步头部也不回地便逃跑了。 然而，背对着这边的陆淮，压根儿就没注意到黑塔早已开溜！ “所以，这样就解开了。” 收起笔，陆淮正要问还有没有别的问题，忽然觉得氛围有点奇怪。 怎么这会儿这么安静了？ 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c班的众人此刻都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课堂笔记，然而本应在椅子上的黑塔却是踪迹全无。 “黑塔老师呢？”陆淮有些摸不着头脑。 众人抬起头来，随后面面相觑着相互递着眼神，一个接一个，直到最后的长庚。 长庚还想递下去，却发现自己后面已经没人了。 “老师，老师她……” 长庚犹豫了一下，随后咳了一声。 “她以第一宇宙速度逃逸了。” 闻言，陆淮一脸震惊。 什么玩意儿？ 黑塔升天了？ 第219章 你是在炼丹? 离开学校之后，陆淮匆匆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刚刚差不多也是下课的时间，黑塔大概是先一步回家了。 向长庚等人了解了一下事情的原委，弄明白之后的陆淮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他现在只能祈祷黑塔真的是回家了，而不是一赌气跑去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地方。 当陆淮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忽然看到他们所住的那个小洋房里，正有着一股黑烟冒出来。 嗨，你看，就说她肯定回家了，家里冒烟说明肯定有人呗…… 等等…… 为什么房间在冒烟？！ 陆淮大惊失色，赶紧拧开了房门。 而就在他开门的一瞬间，一阵爆炸的声音忽然传来，其中隐隐约约似乎还夹杂着女孩子特有的尖叫声。 “黑塔？”陆淮推开门，迅速赶到了爆炸声传来的地方。 “你在干什……” “么？” 探头到厨房里，只见黑塔此刻正蹲在角落里抱着头，而放在灶台之上的那口锅这会儿正在蹦蹦跳跳地群魔乱舞。 “怎么回事？你在干嘛？” 陆淮走上前，伸出手将黑塔扶了起来。 黑塔这会儿还有点畏畏缩缩的样子，似乎是被刚才莫名其妙的爆炸声吓到了，然而当她抬头看向陆淮的时候。 陆淮沉默片刻，随后……、 他没绷住笑出来了。 黑塔那张原本白皙漂亮的脸蛋，这会儿像是沾上了煤灰似的，黑乎乎一片。 “你笑什么？”黑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她转过头在窗子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黑塔：“……” 她飞起一脚直接踢在陆淮的腿上！ “不许笑！”黑塔这会儿是真急了。 “不笑，不笑。”陆淮摆了摆手，强行忍住笑意，“走，先洗把脸。” 黑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怨气，而陆淮压根儿无所谓。 这会儿这情况，他又看不清黑塔的脸色。 带着黑塔到了洗手间，陆淮一边帮黑塔洗脸一边问道：“你在干嘛？” 黑塔沉默了许久，有些不情愿地说道：“在……在做饭……” 做饭？ 陆淮瞪大了眼睛。 想想刚才的爆炸，再想想那个活蹦乱跳的锅。 你确定不是在炼丹？ “怎么今天忽然想起来要做饭了？”陆淮问道。 黑塔不说话。 陆淮也知趣地没有再问，而是换了个问题：“你在做什么？” “……南瓜粥。” 哦~南瓜粥啊。 我还以为是玉米加农炮呢。 帮黑塔洗干净后，陆淮再度来到厨房，将炉火熄灭之后，那口锅终于是消停了下来。 揭开锅盖后，陆淮沉默了。 “南瓜粥在哪里？” “锅里啊，你眼瞎？”黑塔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看着锅里半黑半黄的不明物体，陆淮面露难色。 “里面这些绿色的碎屑又是什么？” “黄瓜啊。” 听到黑塔的回答，陆淮一脸震惊。 “谁给你教的南瓜粥里放黄瓜？” “我自己喜欢，不行吗？”黑塔十分不服气。 陆淮没多说什么，舀起一勺闻了闻。 嗯……有点糊味，除此之外似乎都还好？ 盛了一碗，陆淮尝了一口。 “……你确定自己放的是黄瓜？” “当然了，这能有错？”黑塔说着，抢过勺子自己也盛了一碗，随后尝了一口。 嘴里的粥还没咽下去，黑塔浑身一颤。 小脸皱成了苦瓜。 “你这里面放的明明就是苦瓜好吧。” 看着黑塔那副‘痛苦’的样子，陆淮叹了口气，拿过她的碗，将里面的粥倒进自己碗里。 “你先出去吧，这里面烟太大了，我开窗散一散。” 尝到了苦头之后，黑塔这次没好意思再说什么，一言不发地转头出了厨房。 不消片刻，陆淮重新做好了饭，端出来放到客厅的餐桌上。 面前黄澄澄的南瓜粥冒着热气，香甜的味道萦绕在鼻尖，黑塔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陆淮的碗。 “那……那东西能吃吗？”黑塔嗫喏着问道。 这会儿看来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这？小意思。”陆淮冷笑一声。 他什么添加剂没吃过？这玩意儿也就进嘴的时候膈应一点，又死不了人。 “为什么想着要做饭啊？”陆淮又一次问道。 黑塔搅拌着面前的南瓜粥，她看了一眼陆淮，随后又挪开视线。 “没什么，平常都是你在做，今天我心血来潮罢了。” 闻言，陆淮‘嗯’了一声，没做表态。 两人之间沉默了很久，黑塔忽然开口道：“我的脾气是不是很差？” 正在和嘴里的贵物做斗争的陆淮愣了一下，他放下碗，黑塔正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扒拉着碗里的粥。 “没什么。”陆淮耸了耸肩，“反正我习惯了。” 那可不，从大到小都习惯了。 “什么叫习惯了！”黑塔抬头看着陆淮，然而当视线交汇的时候，她又下意识地扭开了头。 “就是说，你这样挺好的，而且你自己不也说了么？天才不嚣张还叫天才吗？” 陆淮无所谓地说道，“你怎样都好，我本来就喜欢你的任何模样，有什么差不差的。” 后面的话让正在喝粥的黑塔手里动作一僵，随后…… 被呛到了。 “咳咳咳！” 勺子掉到碗里，黑塔咳地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而陆淮刚要起身过来时，黑塔一边咳着，一边伸出手：“别……咳咳，别过来！” 好不容易缓了下来，黑塔的脸蛋咳地一片通红，她瞪了陆淮一眼，喘着气说道：“我，我就知道，你果然是个变态！跟你住一起太危险了！” “你知道这个又不是第一天了，不还是这样？”陆淮毫不在意地一挥手。 对于黑塔骂他变态这件事情，他也习惯了。 因为说到底，除了变态谁会对一个十岁的小女生说这种话呢？ 黑塔神色复杂地看着陆淮，良久之后问道：“你刚刚说你习惯了，是真的？” “骗你有什么用，碗里的东西会变正常吗？” 陆淮那副认真的样子，黑塔快被气死了！ 拍案而起，黑塔站在桌边，声色俱厉地说道：“那你就待会儿快点把餐具收拾了，然后来书房做计算，不要磨磨蹭蹭的！” 说完后，黑塔狠狠地瞪了陆淮一眼，转身就朝着书房走过去。 陆淮端着碗坐在椅子上，看着黑塔‘嘭’地一声关上书房的门。 变脸比奥特曼变身还快。 这有什么办法呢？惯着她这件事情还能让给别人？ 不存在的。 而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打开了，黑塔探出头来面无表情的说道：“刚才外婆打电话了，说这周会过来一趟。” “这周？” 陆淮还没来得及开口问，门又被关上了。 席昂夫人会过来一趟？ 不对啊。 不应该是他们两个回去吗？ 难不成是来检查生活作风问题了？ —————————————————————————————————————— wps炸了，存稿没了，气死我了????? 第220章 感谢你，让学院多了一位优秀的讲师 清晨的风带着一丝凉意，街边的礼品店内，穿着大衣的席昂夫人手中拎着袋子，满脸喜气地走了出来。 陆淮和她通过电话，说下午会去接她，然而席昂夫人嘴上答应的好，结果第二天转头就上了最早的一班车。 毕竟这就是她的人生信条，生活嘛，总得充满惊喜才行。 每次都是陆淮带着黑塔在周末回去探望她，搞得好像她已经老的动不了似的。 这会儿她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她来的这么早，小公主应该还没起床吧？ 平常总是装成一副小大人的样子那么严肃，只有在没睡醒迷迷糊糊的时候才会显得可爱。 一会儿可要好好亲亲她才行。 一边哼着歌，席昂夫人正在畅想的时候，一不小心与迎面走来的人肩膀撞在一起。 “哦，真是抱歉！” 手里的袋子被撞掉在地上，席昂夫人赶忙弯腰捡起，同时毫不犹豫地道歉。 “……席昂夫人？” 面前传来一阵似是疑惑的声音，席昂夫人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容略微凝固了一下。 “哟，还真是夫人你啊。” 面前站着五六个人，其中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扶了扶眼镜，确认了席昂夫人的身份后，不由得挑了挑眉。 “夫人这么早来城里做什么？莫非黑塔已经是欧克斯·福特理工学院的硕士了？” 男人话音落下，旁边几人互相对了一下眼神，随后或是摇头或是耸肩，似乎对席昂夫人有些怜悯。 眼前的中年男人，正是黑塔当初所在地私立学校的校长，梅恩·凯恩斯，而周围跟随着的都是学校校务处成员。 “好久不见，梅恩先生。”席昂夫人相当优雅地朝着梅恩微微一笑，随后移开视线低声嘟囔了一句。 “真晦气。” “你说什么？”梅恩脸色一沉。 “哦，没什么，先生，我是说黑塔的事情你不清楚吗？”席昂夫人微笑着问道。 “一个从我学校退学的学生，我怎么会清楚？”梅恩冷哼一声，“夫人，不是我说，你哪怕帮黑塔想要找一个监护人，也应该找一个成熟稳重的，你叫来的那个小子一顿胡搅蛮缠，黑塔这辈子可算是毁了！” 席昂夫人一脸疑惑不解的表情：“我不太明白，黑塔在欧克斯·福特不是过得挺好的吗？” “夫人，你是在做梦？” 梅恩皱起眉头，“你不会真想说，她现在是硕士吧？” “不，当然不是。”席昂夫人理所当然地说道，“她是学院的讲师，硕士算什么？” 一瞬间，面前的几人都静了下来。 随后，爆发出一阵不可抑制的笑声。 “哈哈！听到了吗，她说一个小女孩儿，是欧克斯·福特的讲师！” 梅恩看着席昂夫人，像是在看一个精神病人。 “我看这位夫人可能是患了臆想症。” “真是可怜啊，自己的孙女被一个混蛋搞退学了，自己也神志不清了。” 众人笑着，随后啧啧感慨道。 陆淮在私立学校内的豪言壮语早就已经传遍了，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 但谁会信呢？ 倒不如让他们相信地平说才是真的。 看着他们嘲讽与怜悯的态度，席昂夫人倒是不太理解。 怎么，难道黑塔这个年纪当上学院讲师不算是个大新闻吗？居然没有传播开？ 不过倒也不算坏事情，这样就不会影响她的生活了。 “席昂夫人，我就跟你说实话，我们昨天晚上刚刚参加过欧克斯·福特学院的一场讲座，如果你的孙女真的能做到如此惊人的事情，我没理由不知道，我甚至认识一位学院内的教授。” 梅恩收敛起笑容，神色冷淡地说道。 “我很同情你现在的境遇，说到底我也不是什么恶人。” “只要你，还有那个不懂礼貌的小子能够向为了那件把学校搞的鸡犬不宁的事情道歉，我很乐意让黑塔重回学校。” 席昂夫人皱起眉头，摇了摇头：“如果被欺负的是黑塔，我不能道歉，相反，应该让那些欺负黑塔的人来给她道歉。” 这下子，梅恩以及身边的人有些意外。 席昂夫人每次来学校，都是先道歉的那一边，从来没有反抗过，因此虽然黑塔问题很多，但很好解决，所以也没有过问。 原以为这一次开出这样的条件，她一定会像以往一样马上服软，可谁曾想…… 看着席昂夫人那一双眼眸中泛着的平静之色，原以为终于能够报复回去的梅恩此刻一阵无名之火直冲头顶。 该死的，我难道还拿捏不了你这一个普通人了？ “无论如何，你都必须道歉，席昂夫人。”梅恩冷冷地说道，“那个小子，还有黑塔让我很没面子，十分不尊重我，就凭这一点你也要道歉！” “尊重是彼此的，先生，单方面的尊重都是引人发笑的。”席昂夫人微笑着，温和说道，随后转身就要离开。 “把她拦住！” 梅恩怒吼一声，在他身边的众人立刻上前，挡住了席昂夫人的去路。 “席昂夫人，我觉得我已经给足你面子了。” “你今天如果不道歉，可能没办法离开了。” 梅恩冷哼一声。 席昂夫人淡淡的瞥了梅恩一眼，她的视线从街头扫过。 此刻是清晨，这边又靠近近郊的位置，路过的行人太少了。 正当席昂夫人思考着该如何摆脱眼前这群人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忽然停靠在路边，随后车窗被摇了下来。 “喂，你们做什么？” “我劝你别多管闲事！赶紧滚！”拦住席昂夫人去路中的一人指着车窗骂道。 梅恩视线冰冷地朝着那辆轿车的方向瞥了过去。 他可不怕有人路见不平，毕竟他可是隶属欧克斯学阀中的一员，认识的人里面也有几个能量比较大的。 被莫名其妙骂了一句，车上的人沉默片刻，下一刻打开了车门。 “劝你劝不走是吧？你……” 梅恩见那人真不为所动，勃然大怒，正要开口之时，忽然停住了。 “喂！老头，听不懂人话？赶紧滚明不明……” 梅恩身边的人指着来人破口大骂，而下一刻，梅恩一巴掌打到了他脸上。 “哎哟，教授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怎么在这里碰到您了？” 梅恩躬着身子，赔着笑迎了上去，然而来人压根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席昂夫人面前。 “夫人，怎么回事？” 席昂夫人看着眼前的人，她皱了皱眉，过了片刻后才恍然大悟：“哦，是你啊，韦罗斯教授。” 看着席昂夫人那副仿佛大梦忽觉的模样，韦罗斯有些哭笑不得，这是压根儿没记住他？ “真是抱歉，韦罗斯教授，我年纪大了总会忘点东西。”席昂夫人掩嘴呵呵笑着，似乎是想要表现出优雅感，然而却总显得有些活泼。 韦罗斯耸了耸肩，他视线环顾一周，开口问道：“所以，发生什么了？” “韦罗斯教授，是我啊，我们昨天在同一个讲座上聊过？”梅恩赶紧凑了上来，笑着说道。 韦罗斯皱了皱眉。 嗯……是吗？难不成他也老了？ “这位是梅恩校长，黑塔之前在的学校。”席昂夫人淡淡地说道。 听到这个，韦罗斯眉头一挑。 他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梅恩，嗯，很好。”他伸出手拍了拍梅恩的肩膀。 “哪里哪里，能被韦罗斯教授记着，那是我的荣幸。”梅恩赶紧点头说道。、 “不，我的意思是……” “你能把黑塔小姐送出来这件事非常好，否则的话，欧克斯·福特，或许会缺少一位优秀的讲师。” 抬起手，在梅恩僵硬的脸上轻轻拍了拍，韦罗斯有些怜悯地摇了摇头。 “梅恩先生，节哀顺变，还有……” “我不认识你，别来沾边。” 在梅恩呆滞的目光中，韦罗斯转过身，朝着席昂夫人笑着说道：“夫人，你应该是要去找黑塔小姐吧？正好，我来送你一程。” 看着驱车而去的两人，一阵冷风吹过，梅恩跌坐在地。 那个，那个黑塔……她真的成了欧克斯·福特的讲师？ 连韦罗斯都对那个老太婆那么尊敬，这…… 梅恩只觉得，他好像要完蛋了。 第221章 它们比死亡更伤人 早上醒来后，陆淮做好早饭，正在二楼的阳台收衣服，结果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汽车鸣笛的声音。 低头看着韦罗斯站在楼下招手，陆淮有些疑惑。 不是跟他说中午才走吗？怎么这会儿就来了？ 然而，当陆淮看着韦罗斯极其绅士地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扶着席昂夫人从车上下来时。 陆淮只觉得震惊。 卧槽！这两位什么时候勾搭上了？ “怎么这么吵……” 身后传来模糊不清的嘟囔声，陆淮一回头，只见穿着睡衣的黑塔正迷迷糊糊地站在他背后，或许是刚起床的缘故，头发显得有些散乱，脸上挂着一丝被吵醒的怨气，怀里还依依不舍地抱着一个枕头。 “醒醒，外婆来了。”蹲下身抓着黑塔的肩膀摇了摇，眼看还是没醒，陆淮直接伸出手将黑塔抱起来，转身下了楼。 “小心脚下，夫人，这里可不比郊外，马路上莫名其妙的东西很多。” “哦，谢谢你，韦罗斯先生，之前还没发现，你真是绅士。” 韦罗斯扶着席昂夫人，朝着这边走过来，而陆淮抱着黑塔就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两人。 “真是年纪大了，不但没记住韦罗斯先生，这点小事还要你帮忙，实在是麻烦了。” “哪里，夫人，在我看来，你还年轻地很呢。” 听到那边的对话，陆淮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哆嗦。 好肉麻两公婆，还好不是我父母，否则便样衰了…… “阿嚏！” 忽然，怀里的黑塔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喷嚏，陆淮这才发现，黑塔这会儿穿的还是睡衣。 “哎呀！我的小公主，你可小心点别着凉了。” 一边说着，陆淮紧张兮兮地赶紧把外套裹在黑塔身上。 这会儿，席昂夫人也走上前来，她喜气洋洋地伸出手，搓了搓陆淮怀中黑塔的脸蛋。 “小公主，想不想外婆呀？” “嗯……”黑塔歪过头，依旧是在半睡半醒之间。 “哎哟，真冷淡。”席昂夫人笑眯眯地收回手，朝着陆淮说道，“外边儿太冷啦，把小公主抱回去吧。” 而与此同时，韦罗斯也赶紧将席昂夫人买的东西拎了出来。 “辛苦了啊，韦罗斯教授。”陆淮朝着韦罗斯道谢，“你怎么遇到外婆的？” “哎呀，偶遇偶遇，哈哈。”韦罗斯今天倒显得挺开朗。 “要留下来吃早饭吗？韦罗斯先生？” “啊不不，今天就算了，这是你们团圆的时间。”韦罗斯很是知趣，“不过，席昂夫人，不知道下次有空的话，我是否有机会邀请你喝一杯下午茶？” 闻言，席昂夫人掩嘴笑出了声：“当然，韦罗斯先生，为什么不呢？” 得到肯定的答复，韦罗斯满意地开车离去了。 回到房间内，席昂夫人问陆淮早上是否吃饭了，陆淮说刚刚熬了粥，正准备弄点菜。 “我来帮你一起，时间还早，让小公主再睡会儿吧。” 看着趴在陆淮的肩头睁不开眼的黑塔，席昂夫人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头。 “她现在看上去很粘你呢？” “这说明我这个监护人称职呗。”陆淮的表情那叫一个志得意满。 “好，那就好。”席昂夫人笑着说，“送她回房间吧，我们去准备早饭。” 将黑塔送回房间，陆淮来到厨房，他本来就想跟着席昂夫人多学两手，弥补一下他那匮乏的菜单。 “外婆，你和韦罗斯教授怎么碰上面的？” 陆淮很是好奇，明明跟韦罗斯说过下午去，怎么早上就把席昂夫人接来了？ “遇到了一点小问题，韦罗斯先生帮我解决了。” 席昂夫人思索了一下，大致跟陆淮讲了讲梅恩的事情。 听到这件事，陆淮脸色微微一变。 “这群家伙可真是烦人啊。”低声念着，陆淮的声音中带上一丝寒意。 “无所谓，反正以后大概跟他们不会有交集了，多亏了韦罗斯先生。” “嗯，是啊。” 想想还好韦罗斯正好路过，否则的话他也不知道这件事，那可就麻烦了。 “对了，韦罗斯教授怎么那么巧就过去了？”陆淮问道。 席昂夫人看了陆淮一眼，略有些神秘地一笑，随后转身从客厅的袋子里拿出一个水晶球。 “他说黑塔上次的生日没准备礼物，这次正好送你们回去，想要去礼品店买一个补上呢。” 在席昂夫人手上的水晶球里，内部填充着的似乎是某种液体，紫色的花瓣在其中悬浮着，伴随着动作缓慢起落。 “他说黑塔喜欢桔梗，所以买了这个，但实际上这个压根儿就不是桔梗，里面的花瓣是丁香。”席昂夫人笑着说，“他哪里懂花，就看着都是紫色罢了。” 陆淮看着水晶球，片刻之后忽然笑了笑。 “外婆，你知道吗？韦罗斯教授实际上也是一个人住的。” 席昂夫人眨了眨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去去，好小子，胆子变大了，现在敢拿外婆开涮了？” “哪里啊，我这不是看外婆一直是一个人，给你找个伴吗？” 说到这里，陆淮忽然有点好奇，“对了，外婆，你是一直都没有结婚吗？” “嗯哼，在我24岁前，原本还是想过结婚这种事的。” 席昂夫人漫不经心地说道。 24岁以前？ “那个时候我还在莱茵联邦留学，倒是的确有一个喜欢的人，不过也就是那个时候了。” “后来没有结果了？因为你回国了不联系了吗？”陆淮问道。 “不，因为他参加了一场反战游行，还是其中的领袖之一，被激进派给吊死在政府广场上了。” 席昂夫人撇了撇嘴，语气风轻云淡，仿佛是在说某人的故事，与她无关。 陆淮一时语塞，他轻轻咳了一声。 “抱歉，外婆。” “有什么好抱歉的，这都过去多久的事情了，当个闲话聊聊也无所谓。” 席昂夫人倒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随后一边切着菜，一边娓娓道来。 “那个时候，莱茵联邦为了转移国内矛盾，打算向西里西亚共和国发动一场战争。” “当时反战派和主战派争得不可开交，我和他所在普鲁莱希特大学也没能幸免，学生们都不上课了，就为了这件事每天聚众搞辩论，结果搞着搞着就开始抡椅子和棍子了。” “后来事情发展，主战派占据上风，开始迫害反战人员，有很多人因此甚至逃出国外，我当时也劝他，说我是贵族，家大业大，你跟我去金雀花，保证饿不死你。” 说到这儿，席昂夫人忍不住笑了起来，似乎也是在想着自己当初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他拒绝地很快呢，他认为战争一定是罪恶的，是对他人的国土，以及对自己祖国尊严的摧残，一定要拼尽全力去阻止，因为这个，我们两个待在一块最多的时间，可能就是他没逃课的课堂上。” “后来某一天的晚上他忽然来找我，留给了我一个巴掌大的小口袋，告诉我找机会赶紧回国，莱茵联邦是待不下去了。” “我当时还以为给我的是什么机密文件呢，吓得我都不敢拆开看，第二天就买了去港口的火车票，而这一趟车正好就经过政府广场。” “那个时候，他已经在广场上被吊了整晚了。” 手上切菜的动作稍微慢了一些，席昂夫人皱了皱眉，哼哼笑了一声。 “我当时还觉得自己是看错了，又看了一眼，现在想来……如果不再多看那一眼倒还好。” “至少我还能骗自己真的是看错了。” 切好的菜装进了盘子里，席昂夫人点燃炉火，看了一眼身后的陆淮：“你知道那个布口袋里装的是什么吗？” 陆淮默默地摇了摇头。 “是整整一袋子的桔梗花种子。”席昂夫人微微一笑，“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帮他捡回了弄丢的教材，那个傻瓜蛋，急的谢谢都不会说，顺手就从路边的花坛里扯了一根桔梗花别我胸口上了，哈哈。” 过往的故事听起来无论如何都不算有趣，席昂夫人从头到尾却都一直面带笑容，似乎她所亲身经历的一场别离，并非那么的痛苦。 “所以，房间外花园里的桔梗花，是从这里来的吗？”陆淮问道。 “怎么可能，那间屋子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种子可留不了那么久。”席昂夫人耸了耸肩，“原本的种子种到孤儿院的后面了，不过刚接手孤儿院没几年，因为意外发生了一场火灾，那些桔梗花都被烧死啦。” 陆淮看着席昂夫人，那张苍老的面容，曾几何时也是焕发阳光的少女。 然而，就在一个女孩最具活力的二十余岁的年龄。 失去了所爱，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最后尚且保存几分思念的遗物。 短短的几年间，她几乎失去了自己所有的一切。 她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唉，但是说实话，现在年龄大了想开了，当时可不行，难过的要死，甚至想着要不回国途中跳海自杀得了。” “所以我就想着，假如两个人之间注定有一个要早逝，那还是尽量不要开始一段恋情，免得留剩下的那一个人后半辈子都难受。” 陆淮默然，他沉默了很久，终究是忍不住开口道。 “那……如果两个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的人，其中注定有一人会提前赴死呢？” 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席昂夫人转头看向陆淮，认真地开口道。 “那就别多想了，将所谓的死亡抛在脑后就好。” “抛弃，欺骗，背叛，对于爱情而言，这些东西都比死亡要更加伤人。” 语气中的铿锵之力，似是有着不容置疑的强度。 就像是在宣告，如果她会回到那一天，回到和他初遇的那一天，哪怕知道他未来会为了自己眼中的正义而赴死。 也依然会义无反顾地，再一次拉紧他的手。 看着陆淮，席昂夫人眼中的认真之色悄然散去，重新浮现出笑眯眯地神色。 “对了，小陆，是不是还没谈过恋爱？外婆我可是有人脉的，好歹之前也是一个贵族，我可以给你介绍几位出身名门的小姐，和她们聊聊，怎么样？” 话题瞬间转变的太快，陆淮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正要说话的时候，厨房外忽然传来一阵嗤笑声。 “就他？哪家的女孩子看得上他？” 黑塔的声音又开始了。 “哎哟，小公主醒了？”席昂夫人笑了笑，“好了，厨房这边我来解决，你去让黑塔洗漱吧。” 陆淮应了一声，走出厨房，就看见黑塔坐在沙发上，朝他瞥了一眼后，便扭开了头。 “哼。” 这是起床气和其他的某种不知名闷气。 在黑塔的身边坐下，陆淮沉默着一言不发。 良久之后，他忽然伸出手来，将黑塔毫无防备的娇小身子在怀中抱紧。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黑塔的大脑空白了一下，随后又羞又恼地用拳头砸着陆淮的胸口：“你，你又做什么，你这个变……” 话没说完，黑塔的身子忽然僵住了，在她的耳畔，陆淮的呼吸声略微有些粗重，低声地喃喃着。 对不起。 “你，怎么了？”黑塔的手下意识地抓住了陆淮的胳膊。 她觉得他有点怪。 但这也不奇怪，如今的黑塔当然不清楚陆淮在想什么。 陆淮只是在后悔他做过的事情，在仙舟上，自顾自地去送命。 或许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例如和仙舟众人协力抗敌，毕竟倏忽已死，那个时候只剩下陆廻一个人了。 现在想来，的确很蠢，他完全没有考虑过这样去做的话黑塔会怎么想，因为他无暇思考。 “你到底怎么了？”黑塔又一次问道，她的声音有点慌。 “你别道歉，我没那么小心眼，你做错什么我原谅你就是了。” “不。”陆淮抬起头来，他松开了黑塔。 “什么都没有。” 对，什么都没有。 陆淮只是下定了决心，这一次，无论发生了什么。 他都不会再一次毫无意义地去赴死。 第222章 他是我的 冬去春来，在气候的影响之下，金雀花迎来了如历年一般湿润而又温和的夏季。 当初夏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欧克斯·福特理工学院时，一封信件寄到了陆淮的手中。 黑塔的第一篇光电效应理论的论文，获得了鲁海德物理学奖，而这一奖项，被称为是贝恩哈德奖的“风向标”。 陆淮大致了解了一下什么是贝恩哈德奖，在韦罗斯的解释下，他大致明白。 那个玩意儿，基本上可以等同于诺贝尔奖。 而黑塔也成为了金雀花，不，应当是全世界最年轻的鲁海德物理学奖获得者。 随后，路德维希向黑塔发出了正式邀请，请她担任金雀花皇家科学院名誉教授。 同年，在黑塔获奖的一个月后，金雀花女王阿托莉雅二世于皇宫之中接见了黑塔，此事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所有的报纸头版头条几乎都在报道这一事件。 似乎是为了表现对黑塔的重视，阿托莉雅二世将这一次会面设定为接见公爵的级别，而金雀花首相也同时到场。 课堂上也好，讲座上也好，哪怕是现在，面对着金雀花女王，政府首脑，各界名流。 黑塔的表情依旧和往常一般，没有丝毫的波动。 或许在她看来这些人一样，木料罢了。 会面仪式一切都进展地很顺利，然而还是出了一点小插曲。 当女王的长子，威廉王子想要按照惯例对黑塔进行吻手礼之时，被黑塔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免了吧，不需要多余的人来亲我了。” 黑塔说地轻描淡写，然而其他人就很尴尬了。 不过这个场面也很快就被略过了，在场的这些人谁还不是控场高手了？ 而陆淮这边，自从上一次干翻了那个拳击手之后，长庚便来请求，希望可以教他几招。 想着这个家伙在学校里因为身份的问题的确经常被迫害，陆淮便也没拒绝，他像上次一样，将青莲剑诀转化成了拳脚功夫，教给了长庚。 然而陆淮没想到的是，教了一半的时候，长庚忽然问，这些东西看起来不像是拳法，更像是持械格斗。 “我家实际上是一个世代相传的武馆，原本我也是要继承的，但……但我觉得，仅凭一个人的武力没办法帮助我的国家，所以从小便选择了读书，从未习武过。” 长庚有些不好意思。 “但虽然没有习武，每天还是耳濡目染，所以多少能够了解一些。” 陆淮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难不成那个长庚的剑术真是他教的？ 那这算什么？到底是谁第一个发明了这一套剑术？自产自销是吧？ 想到后面，陆淮也是放弃了思考，他做了决定。 依旧以转化后的方式对长庚进行教学，能不能将这些东西再转回去，看他自己的本事。 总之，跟陆淮无关，甩得干干净净。 这一年的事情的确很多，在黑塔获得奖项，面见女王，担任金雀花皇家科学院名誉教授之后，陆淮原以为可能会消停一段时间。 结果，某一天路德维希打来电话，说有一群大人物希望邀请黑塔参加一场会面。 “又是什么人？” “国际同盟最高科学院的人。” …… 国际同盟，这个名字听起来就挺唬人。 大约了解过后便可以明白，这东西可以等价为联合国。 而当到了皇家科学院，在会议室中，陆淮看了一眼，心中直呼和他猜得没错。 一群正襟危坐的40岁以上大叔啊！ 能够进入皇家科学院，这群人也算是湛蓝星上的顶级学者了。 众人的视线投了过来，当看到黑塔与陆淮的时候，还是疑惑了一下。 似乎他们宁愿相信陆淮是女的，也不太敢信旁边的这个小女孩便是他们要找的黑塔。 丝毫没有在意众人的目光，黑塔当着众人的面坐下，随后又将陆淮拉了过来，坐在自己身边。 “有什么问题，问吧。” 看上去她不像是在与一群学者开会。 而是在上课。 不过，这群人也不愧是学术专精，其他不管，在黑塔开口之后，便一个个地真就开始提问了。 黑塔也是毫不在意，他们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陆淮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在黑塔身边耳濡目染了那么久，他哪怕再怎么孺子不可教也多少能够听懂一些。 他们交流的，就是黑塔第一篇论文的内容。 这一场问答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当提问结束之后，这群来自于最高科学院的人一边默默地做笔记，一边相互之间私语着，时不时还点点头。 看上去似乎挺满意？ “最后一个问题，黑塔小姐。”其中一名看起来辈分较高的学者扶了扶眼镜，视线落在陆淮身上，“这位是陆先生？我听闻路德维希先生提到过陆先生或许会是本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家，他是你的助理吗？” 黑塔看了一眼陆淮，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他是我的……” 片刻之后，黑塔转过头，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 “嗯，他是我的。” 众人：“……” 陆淮：“？” 你在说什么？ 路德维希见状，赶紧开口道：“没错，陆淮的确是黑塔女士的助理，是这样的。” 那名学者咳了一声，随后问道：“不知道陆先生现在是什么学位？” “学位？”陆淮想了想，“学士学位？” 本科毕业是这样的。 学者皱了皱眉：“陆先生有发表过论文吗？” “那倒没有。”陆淮耸了耸肩。 听闻此言，那群学者面面相觑，有人默默地摇了摇头。 很显然，他们觉得路德维希言，陆淮是本世纪最伟大的数学家这个说法有失偏颇了。 陆淮对他们的态度不太有所谓，不过。 黑塔这会儿看起来有点不爽了。 结束今天的会面，回到家中皇后，陆淮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见黑塔抱着一摞稿纸丢在他面前。 “写上你的名字，拿去发表了。” 黑塔的声音不容置疑。 “这是做什么？” 陆淮一脸愕然，他翻了翻面前的稿纸，居然是一篇新的论文。 “因为那群家伙让我感觉不高兴，没学位没论文又怎么了，摇头是什么意思？笨蛋就不配活着了吗？” “人家的想法没那么严重，而且至少他们还没有把握归类到笨蛋那一类。”陆淮有些无奈，“你不用理会他们，我原本就没想着要独立去写什么，管他们怎么想干嘛？” “不行！我就要管！” 黑塔毫不退让，“要么你拿着这篇去发表了，要么你自己写一篇，我就是看他们那副模样不高兴！” 眼看着这个坎儿是迈不过去了，陆淮只得妥协。 “好好好，我写，你放心，这种事情我自己能解决的。” 当然，反正又不是他写。 …… 一个月后，在物理和数学交叉学科，陆淮的第一篇论文正式发表。 这一篇以热力学第二定律为出发点，而其目的，是从‘热寂论’的另一个可能性出发，论述了力学系统可复性的定理。 这篇论文一经推出立刻在学术界掀起了轩然大波，在路德维希的推动之下，更是引起了国际同盟最高科学院的关注，到了这一步，那边的人终于也是无话可说。 而这一具有创新性的理论，被赋予了独属于他的名字——“陆氏回归性法则”。 以此论文为由，欧克斯·福特理工学院向陆淮授予了博士学位。 从这会儿开始，终于不再是一个装模作样的硕士了。 而就在陆淮的论文发表一周之后，金色的落叶布满了伦蒂尼恩的大街小巷。 又到了黑塔的生日。 这一年，黑塔十一岁。 第223章 我会又一次遇见你 今天是黑塔的生日。 结束课程之后，陆淮约好了韦罗斯送他和黑塔回郊外的家中。 然而，一到下课时分，黑塔便不见了踪影。 就在陆淮感到莫名其妙之时，五分钟后，黑塔又回来了，不过在她的手中多了一个精致的黑色盒子，看起来分量不轻，黑塔抱着那东西明显有些吃力。 “这是什么？”陆淮问道。 黑塔一言不发，她将盒子放在桌上，当着陆淮的面将其打开。 黑色的盒子中垫着黄澄澄的绸布，而在其中，一座水晶奖杯，一枚奖章，一本证书以及一张纸安静地躺在里面。 “贝恩哈德……物理学奖？” 看着奖杯之上印着的文字，陆淮脸色微微一变。 奖杯，奖章，以及那本证书，都是黑塔获得贝恩哈德物理学奖的证明，而那张孤零零的纸，则是一张五万金镑的支票。 “他们要让我去参加颁奖仪式，我嫌远，没去，他们就寄过来了。” “但他们不知道我们家的位置，就送到了学校。” 黑塔若无其事地说道。 陆淮却是震惊了。 并非是因为黑塔获得这个奖项，应该说黑塔能获得这个奖，是在证明这个奖项的含金量。 但是陆淮之前了解过，贝恩哈德奖是对过往前5-30年的研究成果进行评选，黑塔的这些东西怎么说都得等到五年后才对。 “他们说国际同盟最高科学院院长亲自推荐了那篇光电效应理论的论文，所以提前提名了。” 似乎是看出了陆淮的疑惑，黑塔解释道。 听到这里，陆淮才算是释然。 原来如此，不过倒也能够理解，之前黑塔的论文并未传播开，直到获得鲁海德物理学奖后，才被那些学术界的高层注意到。 嗯，说明湛蓝星上还是有识货的家伙的。 “真不错，走吧，我们该回去见外婆了。”陆淮将奖品整理好放入盒子内。 黑塔默不作声地看着陆淮，良久后说道：“就这样？” 陆淮愣了一下，他抬头迎上黑塔的视线：“你指什么？” 闻言，黑塔淡淡的哼了一声，将盒子从陆淮手中抢了过去，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 有些愕然地看着黑塔的背影，陆淮这才反应过来。 对哦，刚刚是不是应该夸夸她？ …… 回家的路上，黑塔一路沉默着，几乎是看都没看陆淮一眼。 车后的氛围有些凝重，搞的开车的韦罗斯都不敢多说话。 直到家中，黑塔看到站在门外迎接他们的席昂夫人，表情这才舒缓下来。 “看看，这是谁回来了？”席昂夫人抱住了朝她走来的黑塔，笑着说，“这不是我的小公主吗？” 眼角余光瞥见黑塔手中地盒子，席昂夫人问道：“这是什么？” 黑塔默不作声地打开了盒子，向席昂夫人展示了其中的满载着的荣誉。 “哦，我的天哪。”席昂夫人有点呆滞，良久之后她才抬起头来，一脸惊喜地望着黑塔。 “我的小公主，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抱起黑塔转了一圈，席昂夫人在黑塔的脸蛋上用力亲了一下。 “我就知道，黑塔，你是我的骄傲。” 随后，席昂夫人招呼着陆淮和韦罗斯进门，她转身去了厨房。 而就在陆淮刚进门的时候，黑塔又一次将装着奖章的盒子摆在他面前，那副架势就像是…… 再给你一次机会。 有席昂夫人这样一个优秀案例在前，陆淮这会儿肯定明白要怎么做了。 他弯下腰，将黑塔抱起来像席昂夫人那般转了一圈。 “我的小公主，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说着，就要朝黑塔的脸蛋上亲一口。 “这，这个就算了！” 黑塔急忙伸出手将陆淮的脸给推开。 啧，真可惜。 陆淮心里叹了口气。 不过无所谓，这都是迟早的事情。 将黑塔抱在怀中，陆淮伸出手轻轻摸着她的头。 “黑塔，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陆淮认真地说道，“哪怕再过一千年也是如此。” “一千年我早死了。”黑塔捂着脸，哼了一声。 这可说不准昂，陆淮笑了笑。 让我看看谁才是千年老妖婆？ …… 这一次的生日，陆淮提前准备了礼物，那是他用刻刀雕了整整一个月雕出来的一个黑塔的小木偶。 他甚至想用命途的力量来升格一下这个木偶，看看能不能整出来另一个黑塔。 虽然被黑塔评价为丑地一塌糊涂，但还是收下了。 不过，第二天的时候，原本陆淮是打算等下午再回去，不知道为什么黑塔好像挺着急，要赶在上午之前便回城里。 “你急着做什么？”回到家后，陆淮有些疑惑。 放假时间不在席昂夫人那里多待一会儿吗？ 黑塔不言不语，看起来像是在等什么，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来了！” 黑塔从椅子上跳下去，急匆匆地跑到了门口。 听到外面叽里咕噜说了一堆什么玩意儿，陆淮过去看的时候，门口只剩下了黑塔一个人，以及…… 一个一人多高的木头箱子。 “这是什么？”陆淮问道。 “送你的。”黑塔言简意赅。 陆淮疑惑不解，他走上前，掂量了一下那个木头箱子的重量。 卧槽，这玩意儿，这里面装的什么？ 起码五十公斤往上！ 对陆淮来说无所谓，但对把这东西送来的人可能就够呛了。 将箱子放倒在门口的过道上，陆淮将箱子撬开之后，一道寒光折射而出，照在他眼睛上。 “这是……” 看见箱子里的东西，陆淮眼睛都直了。 箱子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把将近一人高的大剑，玄色的金属剑身之上泛着微微的寒光。 这tm……不是天火圣裁吗？ 虽然只是金属原本的颜色，但这形状陆淮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黑塔站在陆淮的身后，“你不是说跟我生日同一天吗？忘了？” “啊，当然没……” 从箱子里将那把大剑拿了出来，陆淮这一手单臂拎动百斤大剑，倒是让黑塔开了眼。 手中的大剑散发着寒意，很显然，这把剑是用普通的合金打造的，按这个重量来看应该还加入了某些高密度金属。 虽然没有开刃，但用来打人的话已经是凶器了。 不过对于反物质军团来说可能还是一把玩具…… 然而，陆淮已经很满意了！他原本就是想先弄一把模型出来，等到后面有了合适的材料再更换。 没想到黑塔居然先他一步…… 嗯？等等…… “你怎么知道我要这玩意儿？”陆淮冷不丁问道。 黑塔扬起嘴角，似是有些得意地一笑：“小看我？你不会觉得自己在我这里会有什么秘密吧？” 看着黑塔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陆淮大概也算是猜到了一点。 或许是放在书房里的图纸被看到了吧。 “谢了，黑塔，这是我一直想要的。” 看着陆淮那副高兴的样子，黑塔哼了一声，没有言语。 果然没猜错，他就是想要这个。 能让这个笨蛋这么高兴，看起来这把玩具的确做的没错…… …… …… ……个屁！ 才不过短短三天时间，黑塔的态度立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手里捧着碗，正在吃饭的黑塔听着耳畔传来的‘咯吱咯吱’声响，气不打一处来地将勺子扔在桌上。 “你到底吃不吃饭！能不能消停点！” 而此刻，距离餐桌老远的陆淮，正在打磨手里的‘天火圣裁’。 三天！这个笨蛋这几天就知道抱着这把剑，甚至有一天没去上她的课！ 跟着那把破剑过一辈子去吧！黑塔这会儿真是后悔弄了这东西出来。 “哼，精准的数据，优秀的材料，科学的产物结果就是一把破玩具。”黑塔没好气地说道，“真是有够幼稚的！” “唉，话不能这么说。”陆淮若无旁人地打磨着手中的剑，一边说道，“科学本身就不是只有严肃的元素，它也可以很浪漫嘛。” “呵呵。”黑塔冷笑一声，“是吗？比如呢？” 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陆淮抬头想了想。 “嗯，就说个最近的，举个例子，我写的那篇‘陆氏回归性法则’。” “这个理论证明呢，在一个封闭系统中，任何粒子只要经过足够长的时间，必然能够无限接近其最初始的位置，也就是说，只要时间够长，整个宇宙都会回到最初的样子。” “到那个时候啊，渺小的尘埃会燃烧成恒星，荒芜的废土会建立起高楼，不朽的骸骨会覆盖以血肉。” “而我……” “会又一次遇见你。” 第224章 然后，再一次失去你 房间里变得安静下来。 坐在餐桌边的黑塔沉默着，紫色的眼眸直直地望着陆淮。 良久之后…… “我吃不下了。” 将桌上的碗推开，黑塔跳下椅子，面无表情地迈着小碎步‘噔噔噔’跑回书房内。 随后‘嘭’地一声关上门。 陆淮看了一眼紧闭的门，耸了耸肩，继续吹着口哨打磨手中的‘天火圣裁’ 嗯哼~找个时间用油漆上上色，到时候就好看了~ 书房内，黑塔一脸‘冷漠’地坐在书桌前，随后……、 啊啊！那个笨蛋！ 双手捂住脸，黑塔趴在桌上，一脚就将桌子底下堆放地整整齐齐的稿纸踢得四处乱飞。 他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抬起头来，黑塔从指缝中偷偷瞄了一眼对面的窗户，玻璃上反射着她稚嫩的脸庞，那连小巧的耳朵都浸染的绯红色，两只手根本就遮不住。 那……那个家伙，不会是故意的吧？就等着说这句话，所以才会发表那什么回归性法则？ 这，这真是…… 气死我了！ 伸出手，黑塔慌乱地抓过一张稿纸，又拿起一支笔。 镇定，镇定一点，这算什么？ 她见过金雀花女王，开过上千人的讲座…… 怎么会因为这家伙一句话就坐立不安？ 与其听那个笨蛋胡说八道，不如赶紧进行自己的下一个研究好一点。 虽然这般想着，然而此刻的黑塔心乱如麻，根本平静不下来。 就在她心不在焉地写了一段时间后，忽然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前面写过的内容。 黑塔：“……” 【渺小的尘埃会燃烧成恒星，荒芜的废土会建立起高楼，不朽的骸骨会覆盖以血肉，而我……】 【会又一次遇见你。】 跟见了鬼似的，黑塔猛地将手中的笔扔了出去。 我在做什么？！ 这下黑塔是真的慌了。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写下的娟秀字体上，就在这一瞬间，她忽然感觉到一丝不对。 虽然这段话的确让她有些失态，不过学者的本能在此刻下意识地思考了片刻，黑塔察觉到，这段话似乎并不完整。 陆氏回归性法则，简而言之，便是只要时间足够悠久，一切都会重回原点。 若是如此的话，这段话中所描述的进程便只进行了一半。 目光闪烁着，黑塔重新捡回了笔，她眼神飘忽不定地看着那段话，随后…… 落下笔。 ———— 渺小的尘埃会燃烧成恒星， 荒芜的废土会建立起高楼 不朽的骸骨会覆盖以血肉， 而我…… 会又一次遇见你。 在这之后，时间跨过生命与简并 历经漫长的岁月 恒星会坍缩为黑洞 高楼会倾塌为残垣 血肉会沉沦至衰朽 然后…… 我会再一次失去你。 ———— 至此，陆氏回归性法则， 趋于完整。 …… 手中的笔掉落在桌上，黑塔目光微微颤动着看着被她所写下的这段话。 忽然，她扬起手，将稿纸用力地揉成一团，丢进垃圾筐内。 从椅子上跳下来，黑塔抓起桌上陆淮送给她的小木偶，转身就朝着外面走去。 而此刻，坐在客厅内还在玩着手中大剑的陆淮，听见书房的开门声后，头也不抬地问道：“怎么，需要我做计算吗？马上就来。” 然而，没有任何回应的声音传来，陆淮觉得有些疑惑，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得了，只见黑塔悄无声息地就站在身边，手里举着那个被雕刻成她的模样的小木偶，朝着陆淮就砸了下来！ “喂！你干嘛？” 陆淮吓了一跳，抱着大剑赶紧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躲开黑塔的这一击。 然而黑塔完全没有善罢甘休，她又朝着陆淮追了上来，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 “回归性法则！回归性法则！回归性法则！” 那声音……听起来简直是气坏了！ 看着黑塔又扑了上来，陆淮赶紧撒丫子就跑。 结果，客厅里就成了这一幕，陆淮扛着‘天火圣裁’绕着桌子不停地逃，黑塔在后面举着自己的木偶不停地追。 “有话好说？你别这样……” 陆淮刚转过头想要说话，结果脚下一个不注意磕到了凳子上，直接摔了个人仰马翻。 然而陆淮还没来得及管自己怎么样，就看见黑塔朝着他扑了上来。 赶紧抬起放在胸口的‘天火圣裁’，另一只手又抓住了黑塔拿着木偶的那只手。 “小心磕到你了喂！” 看着扑到自己胸口的黑塔，陆淮有些不解，正想问一问的时候，刚一张嘴就说不出话了。 黑塔趴在他地胸前，抬起头望着他。 她的眼眶有些微微泛红。 “……我又错了？” 陆淮叹了口气，选择了让步。 不然还能咋的，这副模样看着跟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你是不是要走了？”黑塔望着陆淮，闷闷的声音就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般。 何以推导出这个结论？ 陆淮刚想这么问，但他闭嘴了。 好吧……显然，黑塔了解了回归性法则编撰而出的后半段。 本来只是想逗她玩玩，没想到陆淮故意不说的后半段话直接被黑塔猜出来了。 以后这种学术相关的东西还是别瞒着人家了，压根儿瞒不住。 “你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就一直迁就我，外婆都没有这样过。”黑塔低声嘟囔着，“这种事情，要么……要么你是个人贩子，要么！” 要么后面是什么，黑塔说不出来了。 将手中的‘天火圣裁’放到一边，陆淮坐起身来抱住了黑塔。 “不走不走，我去哪儿呢？欧克斯·福特这边一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这里的。”摸着怀中黑塔的头，陆淮说道，“而且你也在，我可舍不得走，别想太多，刚刚就是逗你玩儿呢。” “说话算数？”将头埋在陆淮的怀中，黑塔的声音有点含糊不清。 “当然，当然算数。” 陆淮说着，他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这下好了，这次之后估计再也没办法开这种玩笑。 可是，这段记忆总有结束的那一天，到时候该怎么办？ 陆淮觉得自己有点汗流浃背了。 第225章 罚站 从那天过后，黑塔就变得稍微有点敏感。 她的课陆淮一天都不能缺，除非有足够的理由。 而且理由必须记在她的一个小本本上，甚至要写明花费时间！ 不是……陆淮就觉得离谱，你这怎么搞的像是监狱放风一样？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这一日，陆淮和往常一般来听黑塔讲课。 嗯，是的，虽然已经是博士了，但依旧要听这个硕士课程。 窗外北风呼呼地刮，陆淮正盯着外面看，忽然一张纸条被传到了他这边。 拆开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市区中心的蒲公英剧院今天有一部新上映的话剧，我和朋友们要去看，你要一起吗？” 看着纸上娟秀的字体，陆淮皱了皱眉，他向后看了一眼。 果然，多萝西悄悄地朝着他挥了挥手。 嗯……猜到就是她。 “抱歉，我下课后回去还要做晚饭。” 陆淮拿起笔，正要把这句话写上去的时候。 忽然，一只白皙的小手伸到他面前，将纸条抢了过去。 不知何时黑塔已经走到了他的座位旁边，在陆淮呆滞的目光中将纸条看了一遍，随后面无表情地望向陆淮。 “你是来听课的吗？” 陆淮沉默良久之后，他点了点头。 “我觉得我是。” 然而，黑塔只是冷哼了一声。 “站到外面去。” 陆淮：“？” 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听不到吗？我让你站到教室外面去！” 陆淮这会儿真的很想说，你能不能在外人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然而黑塔那副表情可不像是在开玩笑。 咳嗽了一声，陆淮在全班十几人的注视之下。 到教室外面罚站去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多萝西见此状，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也要站外面去吗？” “做梦。” 黑塔瞥了她一眼，转身回了讲台。 而此刻，站在教室外面的陆淮表面十分坦然。 内心很是尴尬。 因为他现在可不是籍籍无名之辈，陆氏回归性法则发表之后，他被授予了博士学位，在欧克斯·福特里面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所以当来往的人以‘陆博士’称呼并向他问好的时候，他还算勉强正常地回应。 可是总有人不长眼，问上一句‘陆博士，您在这里做什么？’ 而陆淮面不改色地说自己在罚站的时候，往来众人皆是神色骤变，在惊疑中默默离去。 毕竟他们也清楚，这个教室里面可还站着一个贝恩哈德奖的获得者呢，估计也就只有在她的课堂上能够让一个博士出来罚站了。 这两位玩儿的可真花啊。 好不容易扛到了下课，当教室内的众人陆陆续续走出来时，他们像是约好了似的。 一个个朝着陆淮行礼后才离开。 那副模样就像是在祭奠什么似的。 而多萝西也是小声的说着“抱歉抱歉”，随后赶紧溜了。 直到黑塔从教室里面走出来，她像是早就做好准备似的，看都没看陆淮一眼。 “老师，我可以下课了吗？”陆淮笑着问道。 黑塔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理都不理，转头就走。 陆淮也没在意，耸了耸肩便跟上了黑塔的脚步。 走在早已习惯的回家的路上，陆淮心里还在盘算着晚上要吃什么。 而就在这时，前面的黑塔忽然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袖，随后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你去哪儿？那边不是回家的路诶。”陆淮提醒道。 然而黑塔就像是没听到似的，只是抓着陆淮衣袖的手变得愈发地紧，强行拉着他就往前走。 见此状，陆淮这会儿也懒得问了，他倒想看看黑塔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走着走着，周围的人流愈发熙攘，此刻已经到了市中区。 而陆淮一抬头，便看到了不远处那个显眼的剧院。 蒲公英剧院？ “你不会是来看话剧的吧？”陆淮有些愕然。 “你那么想看话剧，我就带你来看，怎么，不高兴吗？”黑塔回过头，理所当然地说道。 陆淮无言以对，他真的很想说，不，我真的没想来看。 正想着如何跟黑塔解释这件事，两人已经来到了剧院的门口，陆淮抬头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挂在剧院外面的巨幅海报。 【恐怖大师最新力作《厄夜的华尔兹》火热开演中！】 【悬疑，惊悚，恐怖，直击你的视觉感官，尽情享受这一场尖叫的盛宴！】 “我超！悬疑恐怖的话剧？这下得狠狠地看了！” 陆淮猛地拍了一下大腿。 他原以为是什么‘高雅’‘优美’的东西呢，没想到居然这么接地气，那可太好了。 不看不是湛蓝星人！ 然而，原本面不改色义无反顾主动到此的黑塔，看了一眼眼前的海报后…… “忽然想起来下篇论文该继续写了，不能耽搁下去。” 说着，黑塔转身就想走。 而下一刻，陆淮闪电般出手，直接将黑塔抱了起来。 “你好，一张成人票，一张儿童票，谢谢。” 此刻，黑塔刚刚回过神来，听到陆淮的发言后勃然大怒。 “你说谁是儿童呢！” 然后伸手就要去扯陆淮的耳朵！ 而就在这时，一阵惊讶的声音忽然传来过来：“咦？是陆淮吗？” 陆淮和黑塔都下意识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多萝西正满脸意外地站在对面，而在她身边还有四名穿着欧克斯·福特制服的女生。 此刻，她们五人直勾勾地望着陆淮以及被他抱在怀中的黑塔身上，目光中尽是惊疑与兴奋之色。 看着开始窃窃私语的几人，陆淮有些不解，她们在干嘛？ 而这会儿黑塔先反应过来了，她急忙推开陆淮的胳膊，‘呲溜’一下就从陆淮的怀中滑了下去。 然而就在她想要退开一步时，忽然脚下一顿，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多萝西。 不着痕迹地哼了一声，黑塔再度上前，双手抓住了陆淮的胳膊。 “不是要看话剧吗？快走！” 说完，黑塔不等陆淮反应，拖着他就往局面里面走去。 而站在外面的多萝西等五人惊愕地看着黑塔和陆淮的背影，其中一名女生忍不住问道：“多萝西，黑塔教授下课后原来是这样吗？” “呜呜，我一直以为她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今天才想起来她还是个小孩子呢。” “真可爱，我也想去c班上课了~” “额，这个……”多萝西有些犹豫，平常没太注意到陆淮和黑塔两人之间的关系，今天这么一看…… 似乎明白了黑塔老师为何一直对她有敌意？ 想到这里，多萝西…… 更兴奋了！ “帮我们买五张票，要挨着刚才那两位，谢谢！” 第226章 他这样是犯法的 剧院内一片阴暗，唯有舞台上打着昏黄的灯光，看样子是为了衬托出这一场话剧的气氛。 原本陆淮还担心如果在场的人太多会不会变得没有氛围之类的，进来后才发现他想多了。 整个剧院此刻连三分之一的人都没有。 这样才好，看恐怖片就应该晚上一个人关了灯钻被子里看，那么多人哪儿来的气氛？ 然而，黑塔和他想法正好相反。 原以为这么大的剧院人应该不会少，结果看着那零零星星的人影，再听着耳畔传来的时而低沉时而尖锐的音乐声。 原本只是抓着陆淮手腕的黑塔，此刻恨不得整个人挂在他胳膊上。 落座之后，陆淮这才注意到黑塔的脸色不大好看，整个人还有那么点瑟瑟发抖…… “你不会是怕了吧？”陆淮试探着问道。 本来还有几分退缩的黑塔，听到陆淮这句话后瞬间就来气了。 “这种东西又不是真的，我怎么会怕？我，只不过天气有点冷罢了……”黑塔说得理直气壮。 “冷啊？”陆淮闻言，将外套脱下来披在黑塔身上。 “那你多穿点。” 说完后就不管她了。 而事已至此，黑塔只能战战兢兢地坐在椅子上，硬着头皮看下去…… “黑塔老师……” “呀啊？！！” 忽然间，黑塔发出一阵惊叫声，一个转身直接就扑到了陆淮的身上！ 正在看话剧的陆淮：“？？” 发生了什么？ 然后就看到了坐在旁边，表情惊喜地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多萝西五人。 “额……”多萝西犹豫了一下，随后讪讪地笑着说，“黑塔老师好像有点敏感？” 而像个树獭似的挂在陆淮身上的黑塔，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一瞬间，黑塔只觉得自己耳朵都在发烫，她赶紧想要从陆淮的身上下去，却发现自己爬不起来了！ 陆淮的一只胳膊正揽着她的身子，这会儿完全动不了！ “冷成这样了吗？那好吧，坐我怀里就不冷了吧？” 说着，陆淮抱着僵在原地的黑塔，让她在自己的腿上坐好，随后转头朝着多萝西等人挥了挥手。 “演出已经开始了，不要喧哗昂。” 看着若无旁人依旧在看话剧的陆淮，以及坐在他怀中，这会儿低着头的黑塔。 多萝西五个人这会儿哪来的心思看话剧？ “黑塔老师平时是这样吗？跟学校里一点不像呢。” “我还以为黑塔老师谁都不怕呢，陆博士居然能把她治地服服帖帖的。” “陆博士是黑塔老师的哥哥吗？看起来不像啊，他不是东方人吗？” 旁边的四人小声说着，多萝西一言不发。 虽然没太注意两人之间的关系，但按照她直至如今的观察来看，陆淮能制服黑塔？纯属开玩笑。 “他们可不是兄妹啊。”多萝西一脸认真地纠正道，“我觉得就是那种更复杂一点的感情关系。” “你指的是……” 一瞬间，他们几人的声音凝固了。 “我觉得……” 一个女生小心翼翼地开口：“如果陆博士要坐牢的话，这种感情的确挺复杂的。” “黑塔老师今年我记得是11岁哦。” 这一下子，大伙才反应过来，黑塔平日里在学校中表现地有些过于冷漠成熟了，以至于众人都忘记了她的真实年龄。 “多萝西，你和陆博士聊的比较多，要不，你去劝劝他吧，他这样是犯法的。” 多萝西：“……” 她只是想要进来看看戏，怎么话就说到这种地步了？ 但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旁边的五个人低声叽叽喳喳，而和他们隔着一个座位，陆淮压根儿没管他们在说什么。 没办法，话剧太好看了。 只不过怀里的黑塔就像个警报器似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抖一下。 昂，就是比较恐怖的情节出现的时候。 这会儿，陆淮注意到剧院里的人越来越多了，偶尔能够听到细微的说话声。 看起来并不是没人看，而是大伙都想等里面人多了再来。 对于这种态度，陆淮表示真的不太行。 你们不是来看恐怖节目的吗？难道不应该是人越少越好？ 而就在这时，陆淮的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在观众席的过道上，有一个身影走了过去。 似乎有点眼熟，但是光线有点过于阴暗，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陆淮也没往心里去，无所谓，他脸盲，说不定看错了呢？ 过了一会儿，黑塔忽然回过头来：“什么东西烧焦了？” 闻言，陆淮抬起头来嗅了嗅，随后视线落在舞台上，此刻话剧的内容正进行到一场火刑，舞台上点燃了一堆篝火。 “你说那个？”陆淮示意了一下。 “那个不是道具吗？”黑塔皱了皱眉。 嗯？说的也对奥。 “没事，你别担心，大冬天的怎么可能会着火呢？”陆淮随意地说道，“再说了，就算真着火了也不用怕，我可是超人呢。” “快跑啊！着火了！” 然而，现实的打脸来的就是这么快，陆淮话音还未落，剧院现场内尖叫的声音响起，顿时乱成一团糟。 陆淮：“？” 不是吧，他随口一说啊。 然而很快，从观众席的四周黑色的浓烟开始弥漫而出，抬头望去，火焰居然已经窜到了剧院的天花板上！ 舞台上的演员们见状，也是慌不择路地逃窜，有人一脚踢翻了篝火，直接点燃了厚重的幕布，让原本就早已糟糕的火势变得更加难以控制。 陆淮二话不说，他直接抱起黑塔，同时朝着还陷入慌乱之中的多萝西等人大喝一声：“快走！” 此刻，一大群人拥挤在剧院的出口处，在这焦急万分的时刻，陆淮忽然感到有些奇怪。 原本剧院内根本没什么人，进来一大批人之后忽然火就烧起来了。 而人多的唯一后果，就是让剧院内的人更难逃出去。 “怎，怎么办！火要烧过来了！”身后，多萝西等人面色惊恐，他们都是伦蒂尼恩有头有脸人家的大小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咳咳！” 这会儿，陆淮怀中的黑塔咳嗽了几声，弥漫着的浓烟让她的表情此刻有些痛苦。 陆淮这会儿也不再犹豫，他看向被人流堵住的出口，随后目光一转，望向一侧的墙壁。 随后飞身上前，朝着那混凝土浇筑的坚硬高墙，猛然踹出一脚！ 此刻的大街上，剧院的负责人正焦急地询问着身边的人：“消防队呢？消防队来了没有！” 他这里可不能死人啊，而且这火可不敢再继续烧下去了。 否则他以后还怎么赚钱？ 围观的路人们早就围成了一堵厚厚的人墙，看着那冲天的火势与乌黑的浓烟，这个剧院根本撑不了多久。 但从里面每次逃出来的人，数量实在有限。 正当众人叹息着以为这又将是一场惨烈的火灾之时，一阵轰鸣声忽然响起。 剧院一侧的墙体，如同炸裂般崩碎而开。 第227章 阴谋 从火场中走出来，陆淮看着外面渐浓的夜色，冷风扑面而来，喧嚣之声不绝于耳。 松开了护着黑塔的手，陆淮问道：“没事吧？” 从陆淮的怀中抬起头来，黑塔默默地摇了摇头，她看了一眼那被崩裂的高墙。 “你带炸弹了？” 陆淮哈哈一笑，随后又望向身后的多萝西等人：“你们没事吧？” 多萝西和她的同伴们赶紧摇头。 刚刚发生了什么？他们是不是看到陆博士一脚将近五十厘米厚的墙给踹开了？ 难道知识就是力量是这个意思吗？ 看着她们，陆淮竖起一只手指到嘴边，淡淡一笑：“刚刚的事情，各位权当没发生过，好吗？” “呃，当然，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一名女生赶紧作了表态，而其余几人皆是应和着。 陆淮点了点头，他看向被他踹倒的那面墙，此刻因为开出了这第二个出口，里面的人得以更快地能够离开剧院，一瞬间便逃出来不少。 看着剧院上方的火焰，陆淮微微地皱眉。 接上之前的想法，剧院中进入一大批人之后，没过多久就烧起了火，为什么？ 如果要往坏的方面猜，那就是剧院内的人只要够多，逃出来的可能性就会更低，而且在这种情况下，甚至可能会因为踩踏事件致死。 “这场火总觉得是蓄意针对某个人啊。”陆淮自言自语着，“应该不是我吧？” 他连来剧院都是黑塔临时的想法，怎么可能会针对到他…… 就在这时，陆淮忽然察觉到脚下踩到了什么，低头看去。 那是一张剧院的宣传单，上面的内容是拿着这张传单进入剧院可以享受优惠。 等会儿，他来的时候可没见到这个东西？ “消防队呢！为什么还没来！剧院没了我可要完蛋了！” 这时，一旁传来一个近乎崩溃的声音，陆淮闻声望去，看着正在暴跳如雷的剧院负责人，沉默片刻后，陆淮走了上去。 “你好，你是这里的负责人吗？” 陆淮朝着面前的男人问道。 “目前还是，但马上可能就不是了。”男人一脸颓丧之色。 确定了这个信息，陆淮拿出那张纸：“这个传单是几点开始发放的？” 负责人瞥了一眼，随口说道：“下午六点三十分……” 陆淮眉头微微一皱。 他和黑塔是在大约六点的时候进的剧院，也就是说，他们进去后没多久，这个优惠就开始了。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进入剧院。 “是你们剧院的活动？”陆淮再度问道，他的声音此刻有些阴沉。 “哎哟，你还问这个做什么？这有什么意义？剧院都没了，你难道想要去里面烤火吗？” 然而，负责人脸上的悲痛之色不像是作假，他压根儿就不认识陆淮。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戏服的中年男人急匆匆走了过来，慌乱开口道：“罗根先生！消防队呢？还没来吗？” “我tm哪里知道？” “但是罗根先生，演员们还被困在后台呢，里面还有三个孩子！” “就是有一百个人我现在也没办法，难道我能进去把他们救出来……” 负责人罗根话音未落，只听一阵轰隆巨响，剧院的顶棚在烈火灼烧之中倾倒了一部分。 “这该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死在里面吧！” 中年男人正在急切之间，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喂，我说，这个传单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两人闻声转头，看见陆淮之后，罗根痛心疾首：“你到底想做什么？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告诉我，作为回报，里面的人我会去救。” 陆淮轻描淡写地说道，似乎那就像是谈笑间的探囊取物，而不是火场救人。 “是……是博莱恩商会的赞助。”中年男人下意识地开口道。 “为什么六点三十分才开始发放？” “这……这我就不清楚了……” 陆淮瞥了一眼一脸茫然的罗根，随后将传单折叠起来塞进口袋里。 “如果想到了什么，等我把人救出来，你们可以补充。” 说着，陆淮转过身，他弯下腰朝着黑塔说道：“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来。” “不要！”黑塔斩钉截铁地说道，“你疯了吗？” “别这么说，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我是超人哦。”陆淮笑了笑，“你在这儿等我，顺便想想晚上想吃什么。” 说完后，陆淮站起身来，转身迅速地闯入浓烟之中。 “你等一下！你这个……” 黑塔话音未落，陆淮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 在黑塔的身后，多萝西和她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多萝西……东方人都会气功吗？” “呃，我觉得应该不会吧，我们班的长庚不也是东方人吗？” …… 火场之中，陆淮望着面前肆虐的火焰与黑烟，他抬起手来，命途的力量在指尖上奔涌着。 猛然向下一挥，一道气浪直贯而下，将陆淮面前的烈火一分为二，开辟出一条道路。 一路向前，陆淮直冲到后台的休息室，随后一脚将门踹开。 “喂，有人吗？”陆淮伸手拨开黑烟，走进室内。 里面躺着六个人，全都失去了意识，陆淮上手试了试。 嗯，还有气儿，没死呢。 “咳咳！”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阵咳嗽声，一个男人艰难地睁开眼。 “你，你是来救我们的？” “哦，举手之劳。”陆淮说着，将面前昏迷的人扛在肩上，随后朝着男人伸出手。 “不，来不及了，你救他们吧。”男人摇了摇头，“然后，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带句话给我的妻子，她叫……” “我没那个闲工夫，你赶紧过来！” 陆淮不耐烦地伸出手，直接将男人拉过来扛在肩上。 随后，只见陆淮左肩扛着一个，右肩扛着一个，剩下的四个人被他用绳子捆起来，分别提在两只手上。 “你们六个人罢了，又不是六头大象，别搁这儿逼逼赖赖。” 说完后，在男人震惊的目光中，陆淮一个转身，再度进入了火场。 剧院外，此刻消防车才急匆匆地赶来。 “里面大概还有多少人？”一名消防员上前来问道。 “我们的演员还被困在里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有七个人。”中年男人说道，“不过，刚刚有一个青年进去救人了。” “青年？这种情况？” 消防员瞪圆了眼睛，看了一眼已经完全压制不住的火情。 “嗨！他是想自杀吗！” 说着，他开始招呼身后的同僚们：“一队，跟我进去救援，其余人控制外围火情！” 然而就在他们已经做好进行一场恶战的准备时，一个身影出现在剧院的门口。 众目睽睽之下，陆淮于滚滚浓烟之中拖着六个人走了出来，将他们一个个放在地上。 “怎样，人够吗？” 第228章 意外发现 围在剧院外，无比喧嚣的人墙，此刻一片寂静。 正在换上防火服的消防员，如同石像般凝滞在原地。 “多萝西……” 身边的女生小心翼翼地开口：“我觉得他可能真的会功夫哦……” 此刻，穿着戏服的中年男人这才反应了过来，他跌跌撞撞走到陆淮面前，猛然跪倒在地。 “谢谢！谢谢你！” “你救了我们的剧团！” 陆淮摆了摆手：“不必如此，我说过了，一场交易而已。” 说完后，陆淮转过头，看着站在一旁的黑塔。 “看吧，我说过了，我可是超人哦。”在黑塔面前蹲下身，陆淮理所当然地开口道。 “你是个笨蛋！”黑塔气呼呼地骂了一句，转过头，“别跟我说话！” 陆淮打了个哈哈，正要开口的时候…… “小安妮呢？她到哪儿去了？” 剧组那边，那名中年男人抓着那六人中唯一清醒的男子，发疯似的问道。 “她，她在起火之前刚刚跑下舞台，我也……” “她怎么跑？她那副模样怎么可能一个人跑！” 中年男人慌乱地起身，对着面前正在救火的消防员说道：“先生们，先生们！我的女儿还困在里面，拜托了，求求你们救救她！” “我们会尽力的，先生。” 消防员们此刻已经被大火搞的灰头土脸，过于凶恶的火势已经将想要进入火场的队员逼退了数次。 陆淮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他摇了摇头。 湛蓝星如今的科技正处于发展阶段，各个领域都是，这些消防员除了高压水枪和简易的防火服外基本没有其他的装备。 想要进入这个火场，可太难了。 “求求你们了，先生们，我的女儿，她，她才十一岁，她的人生不应该就在这里结束啊！” 中年男人泪流满面，他苦苦哀求着。 然而火焰并不会因为他的恳求而变得衰微，它只会烧烬一切。 十一岁？ 陆淮的眼神微微一变，那不是跟黑塔一个年级吗？ “我去试试。”这时，那群消防员中，一个稍微年长的人走了出来。 “队长！这火势太大了，根本闯不进去啊！” 第一队闯火场失败的队员急忙说道，仅仅是靠近，他们的脸以及手上就已经开始出现了烧伤和蜕皮。 “里面如果还有活人，那就得闯。”队长摆了摆手，“别聊了，不要浪费时间，继续压制外围的火情。” 周围的队员们沉默不语，他们明白，这一去，必定是九死一生。 “大叔，你还没吃晚饭吧？”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让我来吧，我刚刚进去了一次，有点经验。” 陆淮走上前，朝着那一众消防员说道。 看见陆淮又一次出面，那群消防员不由得面面相觑。 刚刚的场景的确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震撼，一个人从火场冲出来也就算了，居然还一次性救出来六个人。 简直就是超人！ 队长默默地看着陆淮，片刻后，他开口道：“把装备给这位先生。” “不必，我习惯轻装上阵。” 陆淮说着，他看了一眼身边咬着嘴唇，那副模样看起来已经要气坏了的黑塔。 “你不要命了吗！再敢进去就……就别回家了！” 黑塔挡在陆淮的面前，大有一副你再敢进去就跟你‘同归于尽’的感觉。 陆淮不言语，他蹲下身子，忽然抱住了黑塔。 “黑塔，你知道吗？” “我超级喜欢你，喜欢到不得了的那种。” 黑塔的呼吸瞬间凝滞了，当她回过神的时候，陆淮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火场之内。 “你……你这个……” 黑塔的眼眸颤动着，她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火光，两只小手不自觉的纠缠在一起。 你这个笨蛋，你…… 回来后一根头发都不能少！ …… 火场内，陆淮四下观望了一阵，随后取出了‘描写理性’ 【哦，先生，这里真暖和，不是吗？】 “是啊，暖和地都可以蒸桑拿了。”陆淮撇了撇嘴，“帮我看看吧，这个剧院里还有多少人？” 【还有19人，先生】 “还有这么多？你不是在开玩笑？”陆淮目瞪口呆。 【18具尸体，1个活人，先生，您并未询问我是否存有生机。】 好吧，陆淮擦了把汗。 “把那个还活着的人位置告诉我。” 不管是不是那个女孩，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尚且存活的人救出去了。 片刻之后，陆淮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只见在洗手池的台子上，一个与黑塔年龄相仿的女孩正坐在上面，原本昏昏欲睡的表情在陆淮进门的一瞬间便清醒过来。 陆淮抬头看了一眼上方，那里有一个通风口，加上洗手间比较潮湿，或许就是因为如此这个女孩才活了下来。 “你……你是来救我的？”女孩有些犹豫，毕竟在她看来，这个时候只有消防员能救她。 “是，你运气不错。”陆淮朝着女孩伸出手，“你是小安妮？下次可别乱跑了哦。” 离开洗手间，陆淮抱着女孩一路离开火场，周围充斥着噼啪的爆鸣声以及倾塌的声音。 这个剧院撑不了多久了。 就在陆淮已经看到出口的时候，忽然，他的视线余光瞥见了火场的一侧，有什么东西正在折射着与火焰不同的光。 “怎么了？”陆淮忽然停下脚步，小安妮不由地问道。 陆淮看了一眼不过十米的出口，将小安妮放了下来。 “那边可以出去，快跑。” “你呢？”小安妮有些担心地看着陆淮。 “我？不用管我，我可不是一般人。”陆淮在小安妮身上轻轻一拍，“快走，你不热吗？” 看着小安妮离去的背影，陆淮这才迅速地转身回去，捡起了地上的那个东西。 “嗯哼？” 那是一个袖珍的徽章，陆淮对这玩意儿印象深刻。 这是欧克斯学阀的徽章。 “有某位先生和我同场啊……” 看起来或许是在拥挤的人流中被挤掉的，陆淮冷笑一声。 而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头顶上忽然传来一阵轰鸣声。 抬头看去，只见已经彻底被烧焦的剧院顶棚，此刻已经寸寸崩裂，木灰与石渣如同下雨一般，不断地坠落而下。 长长的叹了口气，陆淮不由地啧了一声。 “哎哟，倒霉……” …… 此刻，当外面的众人正处于紧张之中时，忽然，小安妮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爸爸！”小安妮挥着手，快步地奔跑而出。 “我的天哪！”中年男人如同看见神迹般，他慌乱地奔跑上前，将小安妮抱在怀中。 女孩安然地出现，让消防队的众人们不由地松了口气。 “那位先生呢？”忽然，一名队员开口问道。 而这一问，让众人也开始疑惑。 连这个小女孩都逃出来了，他为什么还没有出现？ 而黑塔此刻也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直勾勾地望着火场。 然而时间过得越久她就越惶恐。 而就在这时，正在灭火的消防队员发出一阵惊呼之声，那被烈火烧灼过度的剧院，此刻发出轰然巨响，迅速地开始崩溃。 倾倒的剧院倒映于黑塔的眼眸之中，微微颤动的瞳孔一瞬间的失神。 剧院已经崩塌成为一片废墟。 第229章 我可要亲你了哦 倒塌的建筑迸溅出灼热的火星，烟尘与灰雾四散，惊得围观的人群们慌忙四下逃离。 正在救火的消防队员中有几人因此而受伤，现场顿时乱成一团。 与退避的众人不同，在弥漫的烟雾之中，黑塔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她望着眼前燃烧的废墟。 竟是鬼使神差地向前迈出一步。 “黑塔老师！别过去！” 原本被吓地退到一边的多萝西等人看到黑塔的举动，赶紧冲了上去，将黑塔拦住。 “老师，这里太危险了，你不要……” “别管我！” 黑塔一甩手，将多萝西横在她眼前的胳膊推开。 烈焰在她的眼瞳之中摇曳着，似是在点燃她藏于心中的怒火。 管他们做什么？ 这些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他们死了又怎么样？ 死了又怎么样？ 死了又怎么样！ 关你什么事！ “陆淮……” 黑塔抬起手来，白皙的指尖沾染着灰烬。 “我讨厌你！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她朝着火场用力地喊着，似乎是想要听见回应的声音。 然而唯有灼烧的‘噼啪’声在回响。 黑塔的眼神变得惶恐，她又想起了在生日的那一天许下的愿望。 —我希望这个变态离我远点— 可那只是在开玩笑，为什么…… 而且说出口的愿望不是不灵吗？ “对不起……” 黑塔后退了一步，她收回的手交错着握在不断起伏的胸口上，声音颤抖着。 “对不起……是我乱说的……” “你不要走……” 眼中似是有波光在荡漾着，黑塔望着前方，声音中带着哀求。 “他如果回来了你还打他吗？” “不……不打了……”黑塔下意识地摇摇头。 “那还骂他吗？” “也不骂了……” “会不准他跟其他女孩子交朋友吗？” “这个……” 黑塔犹豫了，正要回答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了不对。 她迅速转头望向身后。 “里面挺暖和的，但我还是想凉快点。” 在黑塔的身后，陆淮正蹲在她面前，伸出双手朝她挥了挥，笑着说：“小公主你再往前走可要变成烤公主了哦。” 眼眸之中倒映着陆淮的身影，黑塔的呼吸在此刻似乎略微急促了些许，她转过身。 “等会儿，你刚刚可说过了不能打我。”陆淮伸手阻拦道，“我们说话要算话……” 话音未落，黑塔踉跄着上前两步，伸出双臂。 紧紧地抱住了陆淮的脖子。 陆淮顿了顿，他低下头，看着黑塔近在咫尺的脸庞，似乎是因为刚刚距离火场太近，此刻娇嫩的脸蛋变得通红而又滚烫，紧闭着的双眼，眼眶泛着浅浅的微红。 伸出手，陆淮抱着黑塔站起身来，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不好意思啊，或许我应该早点出来的。” 剧院崩解的时候的确吓了他一跳，不过说到这点东西对他来说当然不会有任何影响。 而且……之所以剧院会崩塌地这么快，有一部分原因是陆淮踹开的那堵墙壁实际上是承重墙。 有那么点活该的意思了。 黑塔将脑袋埋在陆淮的肩膀上，不说话，也没反应。 也不说是原谅陆淮，还是说待会要给他一拳。 周围吵吵嚷嚷的，夜晚的冷风扑面而来，将原本缠绕于身上地燥热感吹散些许，陆淮将披在黑塔身上地外套又拉紧了一点。 黑塔依旧不说话，脸蛋还是那么红，就像…… 熟透了的苹果似的，还是品种很好的那一类。 放在超市里面起码得十块钱一斤。 嗯，想啃一口尝尝甜不甜。 “黑塔。”贴近黑塔的耳边，陆淮的呼吸将她耳畔的发丝吹乱，轻声说道，“你再不说话我可要亲你了哦？” 然后，陆淮压根儿就没给黑塔反应地时间，直接低下头。 轻轻的一吻落在黑塔小小的，肉乎乎的耳垂上。 嗯，还是退让了半步，得让她慢慢接受嘛。 接下来，陆淮已经做好了被一个巴掌打在脸上的准备。 然而想象中的情况并未到来，与之相反，在他怀中的黑塔此刻身子似乎有些僵硬，正在不停地抖着。 “怎么了？冷吗？”陆淮靠近黑塔的耳边问道，难不成是感冒了？ 呼吸的风声从黑塔耳朵上拂过，她的身子又是一个激灵。 “别……” “什么？” “别……别碰那里……” 将头埋在陆淮的肩膀上，黑塔颤抖的声音细若蚊蝇，小声的呢喃着。 别碰那里？ 耳朵吗？ 忽然，一个想法从陆淮心中升起，难不成说…… 毫不犹豫，陆淮再度低下头，在黑塔的耳朵上又啄了一下。 “呜……不要……” 这下黑塔的反应更大了，她艰难地将脑袋侧到一边，躲避着陆淮，平日里一直生硬冷淡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丝的哭腔，软软糯糯地像是似的。 这下子陆淮可以确认了。 这耳朵…… 居然是黑塔的敏感带吗？ 这对陆淮来说可是千载的琥珀纪以来最有价值的发现哦！ “先生！请看这边！” 就在这时，一阵呼喊声传来，当陆淮下意识转过头时，他的视线瞬间就被无数的闪光灯淹没了。 “就是他！这位英雄冲进火场救的人！” “没错！我看的一清二楚！” 陆淮的面前，大批的报社记者们争先恐后地按着快门，抢夺着第一线的热门消息。 消防队的众人们上前来，向着陆淮道谢，而被陆淮救出来的剧组的那群人，已经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着感谢救命之恩了。 “采访就免了。”陆淮摆了摆手拒绝了记者们的提问。 “你们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我只是一个路过的热心市民。” 说完后，陆淮抱着黑塔转身就跑。 “先生！等一下！再回答一个问题！” “别走啊先生！” 记者们一窝蜂地追了上去，而就在另一侧，多萝西等人看着眼前的闹剧，默然不语。 她们不止看到了这些，刚刚陆淮对黑塔做的事情她们也都看到了！ “嗯……你们觉得呢？” 五个人一阵沉默，随后，一名女生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我……我觉得挺好的。” “反正包庇罪哪怕被抓住了也判不了多久，是吧？” “嗯嗯嗯，我觉得也是。” 多萝西震惊了，你们几个刚刚可不是这样说的！ 但那又怎么样？ 她也是这样想的~ 第230章 我觉得你胆子太小了 回到家中之后，陆淮才算是松了口气。 甩开那些记者倒是没花太多功夫。 他们刚刚急着拍照没认出他和黑塔，不过这件事情绝对会登报，他和黑塔一个欧克斯·福特的博士，一个史上最年轻的贝恩哈德奖获得者，被拿去做话题也是必然的。 然后，陆淮要面对的就是另一个麻烦的问题。 那就是黑塔。 这位可不是什么娇娇女，既然刚才在外面让她被迫‘娇’了一下下。 那么现在就是付出代价的时候。 吃晚饭的时候黑塔就冷着脸坐在那里，动都不动一下，最后还是陆淮一边哄着一边给她一口一口喂着好歹才吃完了。 手指还被咬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完事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还把门给反锁了。 连平常的研究也不准陆淮参与。 好吧……陆淮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她的确很生气了。 没办法，黑塔现在还未接触到那个世界，她可不清楚陆淮到底还有什么本事。 估计那会儿真以为陆淮已经噶在里面了。 过了许久之后，夜已经深了，陆淮听到外面似乎开始下雨，想到晾在窗外的衣服该收回来了。 敲了敲书房的门，陆淮提醒道：“已经很晚了哦，该准备睡觉了。” 说完后，陆淮就上了二楼。 刚刚推开窗，一道闪电便当空掠过，外面的雨一瞬间犹如瓢泼。 陆淮暗自庆幸自己反应的快，赶快将衣服全都收了回来。 而当他下楼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去卧室的黑塔。 “要睡了吗？”陆淮问道。 然而，黑塔马上就移开了视线，哼了一声就从陆淮的身边躲了过去。 看着从身边走过的黑塔，陆淮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她的身子好像在抖。 “冷吗？要不要给你换件厚一点的睡衣？” “你别管我……” 黑塔转过头来，一脸怨气地正要开口，而就在这时，一阵雷声忽然炸响。 脚下猛地一滑，黑塔身形踉跄着，眼看着就要从楼梯上摔下去！ 一瞬间，陆淮伸出了手，接住了黑塔的身子。 “小心点。”看着表情有些苍白的黑塔，陆淮皱了皱眉，“怎么，吓到了？” 原本还有些惊魂未定的黑塔，听到陆淮的话后，脸色一变。 “谁吓到了？别胡说八道！” 说着，黑塔站稳身子，用力甩开陆淮的手。 “还有，别碰我！” 说完后，她头也不回‘蹬蹬蹬’就跑上了楼。 怀里抱着收回来的衣服，陆淮单手叉着腰，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行吧，还在发脾气呢。 嗯哼，但那又怎么样？ 就今天的事情而言，陆淮还是觉得自己赚了。 …… 夜色愈深，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陆淮坐在床上，手里拿着刚刚从书房取来的，黑塔写到一半的论文。 原本想着趁睡觉前将里面需要作为证明用的数据补全，然而还没开始动笔，他的注意力便被桌上的徽章吸引走了。 从火场中捡回来的，属于欧克斯学阀的徽章。 抛开先入为主的思想，陆淮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也不一定和那些家伙有关，毕竟那么大的剧院，还不准人家来看话剧了？ 但……如果是他们的话…… 那这个学阀就太可怕了，为了除掉一个眼中钉，不惜制造一场意外，并搭上数百无辜公民的性命。 跟tm的泯灭帮似的。 雷鸣之声在窗外炸裂，电光将陆淮的侧脸映衬地一片惨白。 将徽章放在桌上，陆淮的眼中露出一丝淡淡的寒意。 随后，他站起身来，朝着房间外走去。 虽然这会儿有点晚了，但陆淮还是决定打个电话。 毕竟那位肯定也很想证明这个猜测的真实性。 抓住门把手，就在陆淮拉开门的一瞬间，一阵小小的惊叫声忽然传入他耳中。 随后，他就看到一个身影踉跄着扑到了他腿上。 “黑塔？” 看着跌坐在地上的黑塔，陆淮有些意外，她这会儿来做什么？ 只见黑塔此刻身上穿着睡衣，怀里还抱着她的枕头，她抬起头，对上陆淮那略带疑惑的眼神时。 马上站起身来。 “我……”黑塔的目光躲闪着，小小的手抓紧了怀里的枕头，支支吾吾半天后。 “我，我觉得你的胆子太小了。” 陆淮：“？” 这又是什么时候完成的课题？ “你，你今天看了那么恐怖的东西，又被火烧成那样，晚上听到打雷的声音肯定很害怕。” “那个，我……” 小脸憋地通红，黑塔飘忽不定的视线忽然收了回来，理直气壮地昂然道。 “我大发慈悲，陪你一起睡觉！” 房间内一片寂静，只有那豆大的雨滴不断地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地像是在放鞭炮似的。 看着一言不发的陆淮，黑塔刚刚鼓起来地勇气忽然就漏了下去。 “你，你如果不害怕就算……” 一步一步地向外挪动着，就在黑塔正准备退出房间的时候，陆淮忽然弯下腰，朝着她伸出了手。 黑塔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陆淮扛在了肩上。 “来都来了，还想跑？” 说着，陆淮一脚直接踢在门上，关好之后顺手反锁。 对了，刚刚是不是想着要打电话来着？ 切，打什么电话。 这会有正事要做了！ 第231章 你是光年之外的一颗星 当被陆淮丢到床上的时候，黑塔才回过神来。 “好咯。”陆淮翻身上床，“该睡觉了哦。” 黑塔抱着枕头，猛然缩到角落里。 “别过来！” 一脸警惕的神色，就像是牧场里面的小绵羊，正盯着篱笆外面的大灰狼。 “怎么了怎么了？不是你自己要来的吗？”陆淮坐在黑塔面前，“对啊，你说的没错，我胆子小得很，十分需要晚上有人陪我呢。” 似乎是找到了台阶下，黑塔稍微松懈了一点，她朝着一旁挪了挪：“我，我就知道，哼，你明明就……” 忽然，一阵电光当空划过，随后震耳欲聋的炸雷声轰然响起。 不过真正响彻陆淮耳畔的不是雷鸣，而是黑塔的女高音。 看着将头埋在枕头里瑟瑟发抖的黑塔，陆淮歪头一想。 往常打雷的时候可没见到她怕成这个样子，嗯…… 或许是今天看的那个话剧里面有一幕，是把人在雷雨天挂在风筝上活活劈死的情节。 那个时候就感觉到了，黑塔坐在他的腿上，抖地跟手机开了震动模式一样。 “好啦，没事，这雷又劈不到咱俩的床上来。”陆淮毫无所谓地安慰了一句。 “睡觉吧，你睡在里面，我怕你晚上不小心会翻下床。” “不要！” 黑塔抬起头来，她颤巍巍地爬到了床的外侧，又将枕头拖了过去。 “我要睡在外面，万一你晚上不老实，我还能跑！” 行行行。 陆淮摆了摆手，您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但是瞧您这话说得，那叫不老实吗？ 那只是单纯的睡相不好，这种事情谁控制得了呢？ 将杯子拉起来，黑塔钻了进去，犹豫了片刻后又往里面钻了钻，最后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她看了陆淮一眼，随后转过身，背对着陆淮不理他。 陆淮耸了耸肩，他拿起放在窗边的论文，开始继续做着计算。 不知过了多久，黑塔忽然开口道：“我要睡觉了。” “嗯，晚安。”陆淮这会儿正沉浸在数字和符号当中，头也不抬地回应了一声。 猛地掀开被子，黑塔气呼呼地坐了起来。 “我是说！灯一直在晃我眼睛，我怎么睡觉！” 陆淮这才反应过来，他叹了口气，将手里厚厚的一叠论文合了起来，探着身子丢到书桌上。 “好好好，我关灯。” 关掉床头的小夜灯，一瞬间，屋内被寂静的夜色所淹没，唯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过的一丝微光，应和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黑塔依旧背对着陆淮，刻意和他保持着距离。 借着微弱的光，陆淮看着黑塔娇小的背影，窗外的雷声依旧时不时地响起，而黑塔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般，只会微微地抖一下，再没那么大的反应。 唉，真可惜。 陆淮在心里哀叹一声，他还想着会不会雷声一响，黑塔就会吓得直接钻他怀里来呢。 看起来还是想太多了…… “嘭！” 就在这时，一阵响亮的声音忽然在房间内响起，原本已经习惯了雷声的黑塔浑身骤然一颤，连惊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一个转身直接就撞到了陆淮的胸口上。 “房，房间里有什么东西！” 黑塔惊慌失措地出声，陆淮也是一阵惊讶，什么东西这么响？ 一只手揽着怀中的黑塔，陆淮探出身子打开了灯，在橙黄色的灯光下，陆淮看见地上多出来一沓厚厚的稿纸。 一瞬间，陆淮明白过来，刚刚他将那一叠论文丢到桌上的时候，它是半边悬空的。 看来刚刚是没挂住，掉地上了。 想到这里，陆淮看了一眼还在怀中瑟瑟发抖的黑塔。 “……” 我超！ 我tm的简直就是个天才！ 我爱我自己~ 自然条件不行，咱就自己创造条件！ 而这会儿，黑塔终于是小心翼翼地回过了头，当她看见掉在地上的那叠论文之时，愣了一下。 随后松了口气。 她刚刚满脑子都是那个歌剧里面，披着黑袍的怪物摸进房间杀人的场面！ 松懈下来的身子有些出汗，被陆淮抱在怀中的黑塔感到了一丝热意，当她察觉到现状之时，赶紧伸出手撑在陆淮的胸口想把他推开。 然而，她发现怎么都推不开？ 清脆的声音响起，房间的灯又一次被关掉，黑塔只觉得那双抱着她的胳膊此刻似乎又在用力。 “你，你松开我……” 似乎是如同平常那般命令陆淮，然而此刻，她的声音多少缺了点底气。 而就在这时，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耳畔，黑塔浑身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小公主，这可不能怪我哦。”陆淮在黑塔的耳边轻声说道。 “你这是自己羊入虎口~” 呼吸的气流在小巧的耳廓上不断地划过，黑塔只觉得耳朵渐渐地开始发烫。 “就，就算是这样，也是你是羊！” 将头埋在陆淮的胸口，黑塔没敢抬头，只是相当不服气地回应道。 陆淮发出一阵轻笑，他没有说话，只是原本拦在黑塔腰间的一只手开始动了。 黑塔感觉到陆淮的手在向上，顺着她单薄的背，摸上了她的头。 他想做什么？ 不会又像那个时候亲她的耳朵吧？ 或许会更过分，直接咬她耳朵…… 想到这里，黑塔只觉得呼吸都快要停了。 不，不行，除了耳朵其他地方都可以…… 啊不对！其他地方也不行！ 早就知道这个家伙是个变态，她这样做，不是自投罗网是什么？ 不行！心跳好快，感觉要死了！ 娇嫩的手心冒出细汗，原本撑在陆淮胸口的双手，此刻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睡衣的衣襟。 摸着她头发的手已经轻抚在脸颊上，黑塔的身子抖了一下，发出一阵轻呜声。 随后闭紧了眼睛。 黑塔只觉得陆淮正在摸着她脸颊的手有些略微发凉，与平日里握着时的温暖感大相径庭。 为什么会凉呢？他着凉了吗？ 还是说…… 是自己的脸这会儿太烫了…… 那只手轻轻地摸着她的脸，每动一下黑塔的就觉得自己的心跳都会快一拍。 而下一刻，陆淮揽住黑塔身子的那只手忽然用力了一下，随后撩开她额前的头发，在黑塔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好了，睡觉去吧。” 松开手，陆淮朝着黑塔一本正经地笑了笑，随后伸出手帮她拉上被子。 直到这会儿，黑塔的意识才慢慢地收了回来。 就……就这样吗？ 心里有些庆幸又有些失落。 抬起头来，默默地看着陆淮，她的眼眸闪动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为黑塔盖好被子后，陆淮低头一看，黑塔还趴在他怀里，抬头看着他，紫色的眼眸在黑夜之中，忽闪忽闪，像是一只安静的猫儿。 “看什么？”陆淮问道。 “看星星。”黑塔轻声回应。 陆淮皱了皱眉，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窗外依旧在下雨，天空乌云密布，哪儿来的星星？ 转头回来，陆淮发觉黑塔的那双眼睛，明明就是在看他？ 伸出手，陆淮指了指自己，向黑塔示意。 你是指我？ 黑塔没有说话，但显然已经默认。 “哎哟，别这样别这样，虽然我脸皮厚但你这样夸我我还是会害羞的。” 陆淮故意装出不好意思的样子。 然而黑塔没有笑，也没有趁机嘲讽他，只是沉默了些许后，开口道。 “像是在看几千光年以外的星星，当我看到的时候，已经是千年后的星光了。” “陆淮，我为什么觉得……你有点不真实？” 房间里有些安静，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窗户上，沉闷的像是敲在两人心里。 嘴角的笑意渐渐地收敛起来，陆淮伸出手，重新抱住了黑塔。 “哪里不真实？” “说不上来，就觉得你出现的真巧，就像是……”黑塔犹豫了一下，随后小声说道，“就像是正好缺掉的那块拼图……” “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她嗫喏着，声音越来越小。 闻言，陆淮轻声笑了笑，没有言语。 “陆淮，你到底是什么人？”黑塔问道。 “嗯哼？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是在未来陪你度过一生人。” “未来是什么时候？”黑塔有些不依不饶。 这下可把陆淮给问住了。 “这……这谁说得清呢？”陆淮耸了耸肩，“或许，是你明天早上睡醒了？” “或许其他呢？” “哈哈，你在做课题吗？要不你研究一下时间的问题，比如怎么返老还童之类的？” 陆淮捏了捏黑塔的脸蛋，被她不高兴地甩开了。 “别想了，快睡吧，小心明天起不来了。”一边说着，陆淮的手轻轻地拍着黑塔的背，就像是在哄小孩子睡觉那般。 而现在确实太晚了，哪怕黑塔有心一问到底，她的体力也支撑不住，在陆淮温柔的安抚之中，渐渐地睡了过去。 怀中的黑塔传出均匀的呼吸声，陆淮默默地看着她的睡颜，松开了抱着她的手。 未来是什么时候？或许是明天早上睡醒之后。 也有可能需要历经千载的琥珀纪。 直到那一道星光映入眼中。 第232章 三年起步最高死刑哦 一晚之后，黑塔的心思发生了一些变化。 她觉得…… 陆淮已经被她睡过了，那就是她的人！ 不对。 应该说本来就是。 “就是因为有我这般天才的头脑在引导着，所以他才能取得如今的成就，不是么？” 黑塔十分确信这一点，陆淮离了她肯定不行！ 哼哼，既然如此…… 她就勉为其难，宣示自己的主权吧。 然而，就在黑塔一边吃着早餐一边谋划着自己的‘大业’之时，面前的陆淮递过来一个记事本。 “今天请假，你的课我就不去了哦。” 这一下子就把黑塔的计划打乱了。 而且陆淮果然不是在开玩笑，将黑塔送到学校之后，扭头就走了。 看着那个记事本上写着的‘学术研讨’，黑塔只想说。 骗鬼呢！ 她很生气！ 然后，遭殃的就是c班的学生们了。 “这些我不是讲过了？为什么还要问？” “你们这个样子像是学者吗？你们想拿贝恩哈德奖吗？” “想？那就想着吧，你们也就想想了。” 讲台上，黑塔脸色阴沉着碎碎念，台下的学生们一句话都不敢说。 太可怕了，陆同学不在的时候，黑塔老师就像是没上锁的消防栓，谁敢靠近谁遭殃。 毕竟平常都是陆同学遭殃。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当众人释然离去的时候…… “多萝西！” “你留下来！” 正准备跟着众人溜走的多萝西不由得浑身一颤，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黑塔。 “老师，我……” “你留下来，其他人可以走了。”黑塔抱着胳膊，一脸冷漠地说道。 而余下的众人听闻此言，下意识地面面相觑。 好家伙，一位是金雀花皇家科学院院长的千金，一位是史上最年轻的贝恩哈德奖获得者兼科学院名誉教授。 两位天才少女终于要开战了吗？ “让你们赶紧走听不到吗？” “听到了听到了……” 长庚等人赶紧回应道，随后一窝蜂地涌出了教室。 此刻，安静的教室内只剩下黑塔以及多萝西两人。 从讲台上下来，黑塔一步步地靠近多萝西，抬头望向她。 “我的课程不是给你这种要准备博士论文的人开展的，你为什么总是来听课？” 听到黑塔的质问声，多萝西愣了一下，犹豫片刻后轻声说道：“老师……您的课程被设定是半公开课，其实都可以听来着。” 嗯？好像是这么回事？ 黑塔从来没注意过这件事。 她转过头，望了一眼空荡无人的走廊，轻轻地哼了一声。 “我不管你来我这里听课是想做什么，但我只提醒你一次。” “不要离陆淮那么近！” 黑塔直视着多萝西，昂然开口道。 丝毫没有感到不好意思。 开玩笑，她为什么会不好意思？这件事本就应该这样！ 多萝西目瞪口呆，平日里的优雅举止此刻在她身上荡然无存。 过了许久之后，她有些尴尬地轻轻咳了一声。 “黑塔老师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多萝西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词句，“嗯，可能是我有点太过于热情了，由于陆淮的学识能力超乎常人这一原因。” “但是，我真的只是想要和陆同学交个朋友，没别的意思。” “老师你不会把我当成情敌了吧？” 多萝西的开诚布公，让原本早已做好进攻准备的黑塔有点猝不及防。 她准备好了一千种来进行对线和破城的方法，相信能够轻而易举将多萝西击溃。 但是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没有建立防线，她是在虚空对线？ 看着黑塔发呆的模样，多萝西不由得笑了一声。 “老师真的很喜欢陆同学呢。” 浑身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的黑塔有些手足无措。 “我没……这……不……” 慌张地似乎不知道想说什么。 “嗯，我明白的，我知道黑塔老师在担心什么。”多萝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是怕这件事情暴露出去，陆淮会被伦蒂尼恩警场抓走吧？” 黑塔：“嗯？” “这一点还请老师放心，我的父亲在警场里有熟人的，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 “他一定会争取给陆同学减刑。” 黑塔的眼睛微微瞪大了一些，她沉默许久后…… “这会被判多久？” “我听说是三年起步最高死刑呢。”多萝西一脸认真地说道。 黑塔闻言，她脸上没有表情，但扶着额头的手微微颤抖。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那天差点就把陆淮给送走了？ “你不会告密吧？”黑塔警惕地望了一眼多萝西。 多萝西满脸惊愕：“怎么可能？我可是老师你的支持者哦，虽然老师今年只有十一岁，但谁会把你当做一个未成年的孩子看待呢？你比许多成年人举止都要更妥当，思维都要更缜密，言谈都要更成熟。” “尤其是在如今这个逐渐开放的时代，此事更不应该被轻易束缚，老师，我实名制支持你！” 多萝西说的相当坚定，而平时若是有人在黑塔耳边这般吹彩虹屁，只会被当做烦人的苍蝇给赶走。 可惜，这会儿聊到的是让她难以集中注意力的话题。 目光有些心神不宁地上下飘忽着，黑塔看了一眼多萝西，沉默许久之后说道：“额……谢谢？” “没什么，老师，不过……”多萝西忽然低声说道，“我虽然是属于老师的阵营，但是学校里面关注陆同学的女孩子可不在少数哦。” 猛然间，黑塔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 “细说。” “咳咳，其实这个也没办法，毕竟像陆同学这样，能够在这个年纪便用自己的名字命名一个定理，授予博士头衔的，哪怕是欧克斯·福特的历史上都是屈指可数，怎么可能不引起关注呢？” “哦，以及，他长得也挺好看。” 说完，多萝西长叹一口气，偷瞄着黑塔的脸色。 “老师，虽然我只是猜测，只是猜猜啊。” “陆同学会不会被那些更成熟性感的女孩吸引走呢？” “他敢？” 黑塔勃然变色，然而小脸上的怒色只维持了数秒钟，随后便有些惶惶然。 “他肯定不敢……” 这句话说的很没有底气。 看着眼前神色不安的黑塔，多萝西只觉得，平常冷漠地像块冰似的黑塔老师，还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虽然只有在提到陆淮的时候会这样，不过…… “黑塔老师。”低下头，多萝西神神秘秘地说道，“我或许有办法让你在陆同学的眼中独一无二哦，你要不要听听？” 黑塔抬起头来，眼中光芒闪过一瞬，随后轻轻咳了一声。 “嗯，随便听听也不是不可以。” “好！这个需要一样东西，我在家里放着，今天陆同学好像也没来上课，要不老师去我家里坐坐怎么样？” 听到多萝西的提议，黑塔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们现在就走！” 多萝西很高兴，她早就想要做这件事了，那就是…… 找个时间，偷偷把黑塔老师拐回家！ 第233章 新闻学的基本素养 当黑塔还在上课之时，陆淮孤身一人去了路德维希的家中。 而当他被佣人带着进入书房之时，正在看报纸路德维希有些意外。 “你可从未有过不提前告知就来见我的情况。”路德维希摇了摇头。 “昨天晚上本来想要给你打电话的，不过被一些更重要的事情打断了。”陆淮笑着说。 路德维希没有回应，他将手里的报纸平铺到书桌之上，手指轻轻敲了敲。 “你果然很厉害啊。” 陆淮挑了挑眉，上前看向路德维希所指的内容。 《回归性法则创始人陆博士火场救出七十人，与贝恩哈德奖获得者兄妹情深》 下面配的图便是昨天晚上陆淮抱着黑塔被拍到的照片。 “哪个记者写的？我去打断他的腿。”陆淮平静地说道。 兄你妹的妹！ “这我可不清楚，几乎所有报社都在报道这件事情。” “那这个七十人是怎么回事？我只不过救了七个人而已。” 总不会有人知道他踹塌了一堵墙吧？ “这不过是新闻学的基本素养而已。”路德维希耸了耸肩，“如果不是因为当天到场的只有三百余人，或许他们会写你救了七百个，这样更吸引眼球。” 陆淮有些无力地摆了摆手。 行，由报社编排去吧。 只要别影响到他俩的日常生活就好。 “我没别的事情，来问几个问题。” 将椅子拉开，陆淮坐在路德维希面前。 “随便问，我知无不答。”路德维希没有丝毫的疑惑，坦然开口。 “哦？今天这么大方？” “因为我知道多萝西昨天也在那个剧院里面，她的命也是你救的。” 路德维希望着陆淮的眼睛，“哪怕你今天不来，我也会登门道谢。” 陆淮沉默，随后笑着摇了摇头。 “好了，路德维希先生，道谢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先听听我的问题。” “博莱恩商会，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路德维希眉头微微一皱：“当然，有什么问题吗？” “昨天我去剧院，那场剧目本来没什么人看，不过大约半个小时后剧院开始发放打折的传单，引来了不少的观众。” “而在这之后，火灾就开始了。” “我问过在场的负责人，这些所有场次的优惠，都是由博莱恩商会提供的赞助。” 陆淮眯起眼睛：“我不想无端的猜测任何事情，但是，我想知道。” “这个商会是学阀的一部分吗？” 路德维希紧紧地皱起眉头，他习惯性地拿出一支雪茄，剪开后点燃。 “博莱恩商会不属于欧克斯学阀。” 闻言，陆淮心中微微一动。 难道是他想错了？这件事情只是一个偶然？ “但……” 忽然间，路德维希眯着眼睛，一抹冷色从瞳孔中划过。 “商会的领袖名叫费尔曼·塔列拉，而他，是教育大臣安德烈·塔列拉的堂弟。” 轻飘飘的一句话，似乎所有的疑问都在此刻得到了解答。 “嗯，真有趣。”陆淮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当初我就觉得安德烈大臣是位‘硬汉’，目前看来的确很有骨气。” “看来我得换个方式照顾他。” 站起身来，陆淮将一样东西放在路德维希的书桌上。 “对了，路德维希先生，你之前跟我说，你讨厌学阀，按照你的观点来看教育大臣安德烈应该下台，那我想知道。” “下一位教育大臣是谁？” 路德维希的眼睛微微一颤，他望向陆淮，沉默良久后开口道。 “是我以前的一位学生，我已经向首相递交了报告，他会参与日后的投票选举，只要安德烈能够倒台，他就十拿九稳。” 陆淮不言语，他淡淡地看着路德维希，直看地后者脸色有些不对。 “陆淮，我的那个学生他为人正直，不会像……” “路德维希先生，我很高兴你能将学阀针对黑塔的事情告诉我，你想要利用我来对付学阀这种事情也无所谓，就当是给你一点回报。” “但是……这件事情已经威胁到黑塔的人身安全了，这一点，我不高兴。” 手上的东西丢到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滚落到路德维希的指尖。 路德维希神经紧绷着，他缓缓地垂下目光看向桌上之物。 那是……那是一枚欧克斯学阀的徽章，但…… 被捏成了只有半个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球。 “我……” “抱歉。” 路德维希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 陆淮，这家伙的手段实在是有些惊人，上一次押着安德烈去学院的时候，路德维希就已经是震惊了。 他可不喜欢与这种人为敌。 “只要没有下一次，我们还是朋友，先生。”陆淮的手指捏着那枚金属球，随后轻轻一弹，金属球被他丢进了垃圾桶。 “你做你自己的事情吧，先生，我有我的行事标准，对付这个学阀，咱们互不侵扰。” 说完后，陆淮转身离开了书房。 听着门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路德维希扶着额头，脸色不大好看。 他尝试调查过陆淮的身份，然而只是徒劳。 这个家伙……诡异地简直不像是一个人类。 他只能庆幸，如今他至少还没有成为自己的对立面。 站起身来，路德维希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他默默地沉思着。 “父亲，我回来了。” 书房外，多萝西的声音响起，路德维希恍惚间回过神，将手中的雪茄掐灭。 “今天的课程……”路德维希转过身，正想开口之时，忽然间愣了一下。 “黑塔小姐？” 看着站在多萝西身边的黑塔，路德维希甚是意外。 他曾不止一次邀请过黑塔来家中做客，无一例外地被拒绝了，今天怎么…… 看了一眼旁边的时钟，路德维希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道：“黑塔小姐是来找陆淮的吗？真不巧，他半小时前刚刚离开。” “陆淮？”黑塔微微蹙眉，“他来过？来做什么？” 这下把路德维希问住了，想着陆淮肯定不会跟黑塔说是问学阀的事情，便随口道：“是学术研讨。” 这下子轮到黑塔惊愕了。 那个笨蛋居然没说谎？ “老师，走，我告诉你该怎么做。” 多萝西向黑塔招手，黑塔没有言语，默默地跟了上去。 路德维希看了一眼多萝西，她的手中提着一个花篮，里面装满了紫色的桔梗花。 他的眉宇间充满了疑惑。 这是要做什么？ 自己的女儿什么时候跟黑塔的关系这么好了？ 第234章 以牙还牙 伦蒂尼恩西区，博莱恩商会所在地。 光线暗淡的走廊上，身披黑色大衣的中年男人步履如风地前行着，手中握着一杆镶嵌着玛瑙的黑色拐杖，手指上戴着一枚蓝色宝石的戒指，略显枯瘦的脸庞上尽是生硬冰冷之色。 而在他的旁边，一名助理模样的人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正紧随着他的脚步。 “没宰了他也就算了，居然还让他成了英雄。”中年男人冷声道，“救了七十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这……老板，我觉得可能是报社乱写的，他们向来如此。”身边的助理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个中年男人，正是教育大臣安德烈·塔列拉的堂弟，博莱恩商会的总负责人，费尔曼·塔列拉。 “死了几个人？” “根据报道，火灾死亡人数应该是十八个。” 闻言，费尔曼冷哼一声：“哼，才十八个而已，只能说他们不走运。” 那个叫陆淮的家伙，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情，居然让自己的兄长对他如此畏惧，让费尔曼十分不理解。 杀人的事情他们也不是没有做过，金雀花的政界与商界本来就是一团浑水，谁的手脚又干净了？ 怎么现在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年轻人给吓成这样？ “我就不信他还能是什么怪物了。” 费尔曼语气森然地说道。 学阀什么的，他不在乎，但是安德烈作为塔列拉家族的一员，居然在一个外人面前唯唯诺诺。 那他就宰了这个小子，让当兄长的他好好想想当初是怎么爬到现在的位置的！ 推开办公室的门，费尔曼正准备走进去的时候，忽然神色一变。 只见在办公室内，他珍藏名酒的酒柜之前，一个令他眼熟的青年就站在那里。 “你……”看清来人，费尔曼脸色骤变，他看了一眼身后的走廊，“你怎么进来的？！” 眼前之人，赫然就是陆淮。 然而，陆淮不言语，他只是捧着一瓶从酒柜中取出来的红酒，看着它的标价。 “359金镑啊……” 陆淮感慨着，随后若无旁人地念道：“1金镑可以买22个南瓜，1个南瓜可以做13碗南瓜粥，359金镑那岂不是可以做……” 【碗，先生。】 似乎是陆淮犹豫地太久了，描写理性帮他做出了答案。 “哦对啊，这么多，如果每天都喝一碗，那可以喝……” 【大概281年】 “对，这一瓶酒的价钱，够我喝281年的南瓜粥。” 说到这里，陆淮不由摇了摇头：“或者说，可以让281个人，一年的时间都能够勉强获得温饱。” “不过，也可以用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毫无压力地夺走18个无辜之人的性命。” 手中的酒瓶落在办公桌上，陆淮转过头望向费尔曼，淡淡地开口道：“有钱果然可以为所欲为啊，是吗，费尔曼先生？” 只是平淡地一瞥，费尔曼却是浑身一颤，感觉自己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上。 朝着身边的助理使了个眼神，助理心领神会，立刻退了下去。 “你是谁？”费尔曼冷声问道，“为什么在我的办公室里？” “费尔曼先生作为商会的领袖居然如此不关注时事吗？” “我叫陆淮，欧克斯·福特理工学院数学与物理交叉学科博士，陆氏回归性法则创始人，黑塔教授的监护人，蒲公英剧院火灾的救场人，这些你都不知道吗？” “哦，那就换一个，我，是你想杀的人，这总该有印象吧？” 靠在办公桌前，陆淮轻描淡写地说道。 费尔曼眼神冰冷地望着陆淮，片刻之后，冷笑一声。 “你既然清楚这一点，还敢到这这里来？活得不耐烦了吗？” “我的生活充满趣味，很耐烦的。”陆淮平淡地笑了笑。 “是吗？我的生活同样充满趣味。” “尤其是现在！” 厉声喝道，费尔曼手中的拐杖狠狠地杵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而下一瞬间，身穿黑衣的保镖涌入办公室内，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陆淮。 “你的问题问的很好，陆淮，我现在就回答你。” “有钱真的能为所欲为。” 费尔曼面带怜悯之色，不屑地一笑。 “我不知道我的兄长究竟在怕什么，但我现在只要一张嘴，你马上就会被打成筛子，而在这之前，不管你有什么功绩，我都可以用钱将你死亡的这个消息给压下去。” “但是很可惜，你没有后悔的机会了，因为你得罪的是塔列拉家族！” 眼前的费尔曼声色俱厉，陆淮挑了挑眉，似是有些倦怠地支起了身子。 “你要是再敢动一下，我可要下令开枪了。”费尔曼威胁道。 “费尔曼先生，我听说你是安德烈大臣的堂弟。”陆淮笑了笑，“你们两个倒是挺有共同点的，那就是……” “色厉内荏。” “我呢，比你大方一点，我可以给你后悔的机会，只要你愿意在我面前下跪，我至少可以留你一命。” 陆淮轻描淡写地说着这些，而在他的面前，原本脸上还有怒色的费尔曼，此刻的表情却是慢慢的收敛了起来。 “杀了他。” 冷淡地说了一声，费尔曼握着拐杖，转身出了办公室。 “老板！”看见费尔曼出来，助理赶忙迎了上去。 “跟以往一样，待会儿处理了。”费尔曼从大衣的口袋中拿出一根香烟，点燃后深吸一口。 而与此同时，办公室内杂乱的枪声响起，随后归于寂静。 淡淡地吐出一口烟雾，费尔曼冷哼一声。 若非真的气急了，也不至于在这种地方就处决那个小子，虽然有钱能摆平很多事情，但总会有麻烦。 否则他也不至于想出烧毁一整个剧院，制造意外来杀人。 “拖到城郊的荒山埋了，别让人发现。” “是，老板。” 正在两人交谈之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还别让人发现呢，这么大的枪声你难道要解释成放鞭炮？” 费尔曼浑身一抖，他不可置信地回过头，脸色大变。 只见陆淮此刻正倚靠在门框之上，手中把玩着一枚古铜色的子弹。 而在他脚下，正躺着一名失去意识的保镖。 抬眼望去，那些刚刚包围陆淮的保镖们，已经全部被放倒在办公室内。 “你……”费尔曼瞠目结舌，他的动作快过想法，下意识地就想要拔枪。 瞥见费尔曼的动作，陆淮的指尖轻轻一弹，只见一道闪光当空掠过，下个瞬间，费尔曼的大腿之上血花迸溅！ 惨叫一声，费尔曼抱着受伤的腿跪倒在地，疼痛感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个家伙，究竟是什么怪物？ 此刻，他眼中尽是惊恐之色。 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陆淮，恐惧感瞬间涌上身体，费尔曼嘶声道：“你，你不能杀我！我要是死了，塔列拉，塔列拉家族跟你不死不休！” “瞧你说的，费尔曼先生，我刚刚已经说过了，只要你在我面前下跪，我至少可以留你一命。” “你现在跪地挺好，不是吗？” 陆淮声音平和地说道，随后弯下腰。 朝着费尔曼的脸上猛然来了一巴掌。 鲜血混杂着断裂的牙齿喷溅而出，费尔曼那干瘦的脸颊瞬间便红肿起来。 “我这个人很好的，昨天如果剧院内只有我在，我可能还会对你大发慈悲一点，因为凭你们这些杂碎还奈何不了我，但……” “很可惜，你们让黑塔教授也身处险境了，我只能以牙还牙。” 被陆淮的一巴掌抽地头晕目眩，费尔曼口齿不清，惊恐地问道：“你……你要做什么？” “你们让我担心黑塔教授的安全，我也打算让你的兄长担心一下你的安全，所以……” “我要给你的那位兄长一点警告。” …… 教育大臣官邸之内。 “先生，这里有一份需要您签名的包裹。” “哪里来的？”安德烈手中拿着报纸，此刻一脸阴云。 “上面写的是博莱恩商会。” 闻言，安德烈脸色一变，将包裹接了过来。 他的堂弟做了什么，他心里一清二楚。 安德烈当然希望陆淮就这样死了，然而很可惜，并未如他所愿。 但是费尔曼给他送什么东西，还要这般寄过来？ 心里莫名涌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安德烈拆开包裹，当他打开里面盒子的一瞬间。 “啊！！” 惊惧的惨叫声充斥着整个办公室，安德烈目光颤抖着，猛然转过身剧烈地呕吐起来。 盒子中放着的，赫然是一只血淋淋的断手，断手之上那鸽子蛋大小的蓝色宝石戒指赫然证明着其主人的身份。 正是费尔曼·塔列拉！ 粗重地喘息着，安德烈猛地将盒子重新扣上。 不，他要想办法离那个陆淮远一点。 否则，下一个很有可能就是他！ 第235章 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 “辛苦了，先生。” 欧克斯·福特大学的校门处，岗亭内的保安朝着离校的导师们行礼。 而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哦？陆博士？” 保安露出一抹惊讶的神色；“这么晚了陆博士还来学校？” “哦，有点事情耽搁了一下。”陆淮随和地笑了笑，“来接黑塔下课。” “黑塔教授？她……她不是和多萝西小姐一起走了吗？” “多萝西？” 陆淮一愣。 怎么可能？ 他宁愿相信黑塔被人贩子拐走了，这个可能性都要大一些。 “真是如此，我亲眼所见的。”保安十分确信地点头。 见他这么说，陆淮思索片刻，开口道：“那可以让我借用下电话吗？” “当然，请。” 走进岗亭内，陆淮拨拉着电话上的转盘，打通了路德维希家中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对方家里的佣人，当陆淮说明来意后，对方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开口道：“小姐让我和陆先生您说一声，她已经送黑塔小姐回家了。” “哦？什么时候？” “大概五分钟前。” 那就刚走嘛，还真有点不凑巧。 啧，都怪在打包包裹的时候浪费了点时间，不然刚好赶上。 挂断电话，陆淮朝着保安道谢，正欲离去之时，那名保安忽然开口。 “抱歉，陆博士，虽然有些突兀但……” “能麻烦您给我签个名吗？” 陆淮转过头，看着后者一脸期待的模样，有些意外。 哟呵，自己现在还挺出名的么。 “当然可以。” 当提笔在白纸上写下自己名字时，陆淮直到现在才想要感慨一声。 联觉信标真好用啊，不但能自动翻译语言，金雀花的文字能写得这么溜也是拜它所赐呢。 “感谢您，陆博士。”如获至宝般，保安将签名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您知道吗？您的签名在学校里可是价值高达2金镑呢。” “什么？”陆淮一愣。 2金镑？ 那不就是44个南瓜？ “那黑塔呢？”陆淮忽然来了兴趣。 “黑塔教授……”保安愣了一下，随后小声说道，“黑塔教授脾气古怪，所以在导师们之间风评很差，但……但学生们好像都挺喜欢她的。” “记得之前有人从黑塔教授扔掉的稿纸上找到了她的名字，撕下来后卖出去了35金镑。” 夺少？ 35金镑？那不就是…… 【770个南瓜，先生。】 陆淮算了算，还真是。 “好吧，我了解了。”陆淮叹了口气。 这差距着实是有点大啊。 …… 回家的路上，陆淮还在算这笔账。 770个南瓜昂，够他们两个吃几年了？ 这还只是一个名字呢，怎么感觉这学校里那么多富哥富姐？ 直到家门口，陆淮看着屋内一片漆黑，猜测着黑塔应当还没有回来，于是便在门口稍等了一下。 想了想今天的事情，无论是塔列拉，还是欧克斯学阀应该都会消停一点吧。 如果不的话…… 就在陆淮思索之时，黑色的轿车在门前缓缓停下。 陆淮抬起头来，轿车后座的车门打开，一个娇小的身影映入他的眼中。 正是黑塔。 看见她后，陆淮收起了思绪，微笑着朝着黑塔挥了挥手。 然而，黑塔却是显得有一些不自然，她的怀中还抱着一个陆淮没见过的针织手提包，缩在车上不肯下来。 而就在这时，坐在黑塔身边的多萝西出手了，她低下头靠近黑塔耳语了几句，随后朝着陆淮笑着说道：“陆同学，黑塔老师我为你送回来了哦。” 说着，她轻轻推了推黑塔。 被迫无奈，黑塔只能小心翼翼地从车上下来，随后…… 一步一步地挪到了陆淮面前。 看着神色怪异的黑塔，陆淮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于是乎抬起头来，朝着多萝西投去疑惑的目光。 你们两个在搞什么鬼？ “两位，晚安哦。”多萝西笑着摆了摆手，随后关上了车门。 轿车驶过街头的拐角，消失不见。 陆淮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低头不说话的黑塔。 算了，她俩能做什么呢？ “吃完饭了吗？”陆淮弯下腰问道。 黑塔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这都多晚了，你不饿吗？”陆淮皱了皱眉，“回家，我给你做饭。” 说着，陆淮正要直起身子，黑塔抬起头来。 她踮起脚尖，伸出双手抱住了陆淮的脖子。 黑塔的动作让陆淮有些猝不及防，等他反应过来之后才觉得有些惊讶。 怎么回事？ 为什么今天变得这么主动了？ “怎么了，你今天怪怪的……” 然而，话还没说完，陆淮忽然闻到黑塔的身上多出来了一丝特殊的味道。 不……不是特殊，是熟悉的气味。 贴近黑塔的头发，陆淮伸出手揽住黑塔略微有些僵硬的身子，仔细地闻了闻。 这个味道……好像之前人偶身上闻到过的香味？ “你涂香水了？”陆淮有些诧异。 “嗯，桔梗花和麝香草做成的香水，我亲手做的，是，是多萝西教我的。” “那个，好闻吗？” 黑塔的声音有些紧张。 想要让男孩子对你有深刻的印象，就要让他记住你独一无二的味道。 “书上是这么说的，我觉得也没什么问题。”多萝西理所当然地说道。 她在教黑塔调配香水的时候，提到过香水制作之前，一般需要将花瓣在酒精里面浸泡一天以上最佳。 “不过今天可以先泡两个小时就做，味道上不会有太大的差别，他们男孩子闻不出来的。” “就像他们分不清口红的色号一样。” 她都这么说了，应该没问题吧？ 可是这个笨蛋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不好闻吗？ 黑塔心情忐忑地等着陆淮的回应，而下一刻，她只觉得身子一紧，随后便轻飘飘地离开了地面。 将黑塔抱了起来，陆淮依旧贴在黑塔的耳畔，轻声说道：“当然，你的味道我一直都很喜欢。” 呼吸的触感轻抚着，黑塔的耳尖立刻变得滚烫起来，她赶紧转过头，将脑袋埋在陆淮的肩膀上。 “我饿了，赶快去做饭！” “好。”陆淮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黑塔的头，抱着她转身回家。 “你今天去哪里了？” “路德维希那里啊，你应该也知道的吧？” “然后呢？我过去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嗯……我去小小地露了一手” “什么？” 伴随着屋门的关闭，两人的声音消失，而在道路的拐角处，多萝西透过车窗，看着陆淮与黑塔所住的小洋房，她抱着胳膊，心满意足地长长叹了口气。 “唉……” “看的真爽~” 第236章 帮我暖暖 在飘雪的第一天，欧克斯·福特理工学院迎来了学年终测。 从去年到现在，所有的小考之上黑塔所在的c班都是绊绊磕磕，在c与b之间徘徊着，陆淮当时在校长拉尔曼面前所言的，所有人都会得a的发言，似乎成了一个笑话。 毕竟c班可以说是‘明星班级’，有人在期待着史上最年轻的贝恩哈德奖获得者能够教出来怎样的学生，而有人也在等着看出洋相。 毕竟11岁就能够取得这样的成就，实在是让那些究其一生却连鲁海德奖都触摸不到的家伙难受不已。 然而，当终测的成绩公布之后，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c班12人并不是a。 而是全员满分。 这简直太tm离谱了，终测之中可是有主观题的，这种东西凭什么能给满分？ 因为这件事情，各个班级的导师们表示有很大的问题，毕竟c班从去年到现在的随测成绩都在c和b之间徘徊，终测怎么会忽然蹦的这么高？ “所以……就是这样。” 校长办公室内，拉尔曼看着面前若有所思的陆淮，又瞥了一眼前来告状的其他班级导师们，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并非怀疑黑塔教授的能力，但或许c班的学生水平飞跃地有些太离谱了？” 陆淮笑了笑：“终测都是由各位在不知名的情况下交叉赋分的，也就是说，哪怕c班都是满分，那也是托诸位的福，不是吗？” 拉尔曼周围的导师们面面相觑，陆淮说的话没有任何问题，c班学生的分数大概率都是他们给的。 但即便如此，也难以接受此等现实。 “我们只是觉得不合理。” 说话的人正是a班的导师科威特，自从上次两个班级发生冲突后他便耿耿于怀，尤其是前两天，教育部长安德烈忽然通知让在欧克斯·福特内的所有学阀人员都不要再招惹陆淮和黑塔，并且也不说明原因。 他更难以接受了。 “不合理？嗯，说得也是，你们难以理解的事情可能有点多。” 一边说着，陆淮拿出一个文件袋，朝着他们丢了过去。 拉尔曼急忙伸手接住，而一旁其他班级的导师们也聚了上来。 “这是什么？” 拆开文件袋，拿出其中的内容物后，众人皆是露出疑惑的表情。 文件袋内装着的是厚厚的一沓论文，而且奇怪的是，所有的论文前半部分字体都是相同的，从后半部分开始字迹就变得五花八门。 “你们不是疑惑为什么c班随测都是c到b的成绩吗？这就是原因。”陆淮伸出手，随意地说道。 “c班随测的考试内容，就是去垃圾桶里找黑塔教授扔掉的，写了一半的论文。” “然后，根据已有的内容，将论文续写下去。” 陆淮看着面前表情惊愕的众人，淡淡一笑。 “不是我说，各位，如果由你们的学生来做，我觉得赋分可能只有d。” “而我们c班的人能拿满分，不过是因为最高只有这么多分罢了。” 这般话若是从其他人口中说出来，这群导师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但……论文就在他们手中，黑塔亲手所写的前半部分内容含金量究竟如何，他们眼睛有没有瞎。 这每一篇……都是学术界的瑰宝！ 然而缜密且完美的思路却仅仅存在了一半，有的甚至不到一半。 这群人毕竟属于学术界，有几个甚至忘了来的目的，看着那只有一半的论文直接就急了。 为什么只有一半？ 科威特此刻更是无话可说，毕竟黑塔那半篇布朗运动的论文还被他珍藏着呢。 “各位看完了吗？” 正在众人感叹的时候，陆淮忽然出声打断道。 “没有问题的话，请把这些试卷还给我，这些都是要封档的。” 听到陆淮的话，有人慌了。 “这……这可不是试卷，这都是宝贵的学术材料！” “陆淮……阿不，陆先生，陆博士，可以麻烦你请黑塔教授将这些论文补完吗？不，实在不行，补一篇也可以！” “这可不能封档啊！” 一瞬间，办公室内吵成一片。 陆淮耸了耸肩，看了一眼拉尔曼。 “那么，这件事情还有疑问吗？” 拉尔曼叹了口气，相当无奈地摇了摇头。 本身就不是他要找，还不是这群家伙。 不过看起来，也不需要再多解释什么了。 …… 最终，那些‘试卷’还是被陆淮给收了回去。 不过看着那群家伙可怜巴巴的眼神，陆淮倒是有些同情了。 而在陆淮离开的时候，拉尔曼问陆淮，黑塔是否有时间在假期的时候进行巡回的讲座，被陆淮一口回绝了。 “十分抱歉，校长先生，我和黑塔要享受冬日假和金雀花新年节，没工夫应付这些事情了。” 没错，现在就是……寒假时间。 陆淮可不想错过，当了社畜之后每年连过年的时候都在加班，寒假？ 那是什么？能吃吗？ 这次难得重回学院时光，他可要好好享受一下。 …… 距离新年节还有半个月的时间，陆淮和黑塔打算接近年节的时候回去老家，和席昂夫人一起过节。 就是不知道这里过年会不会放鞭炮啊。 温度越来越低，书房内已经没办法维持工作了，陆淮在点燃了客厅的壁炉之后，帮黑塔将所有在研究时需要用到的东西都搬到客厅来，在这里继续写她的论文。 不过陆淮忘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黑塔喜欢乱扔东西！ 尤其是壁炉点燃之后，更是利好了她这一习惯，有时候写着写着感觉无聊了就会直接将稿纸扔进去当燃料。 啧啧，这可不敢让学校以及科学院里面那群家伙看到啊，否则的话他们估计要气的撞墙撞死。 别人穷尽一辈子想要写出来的论文被你当柴火用，谁受得了？ 陆淮看着都感觉有点心疼了。 “嗯，这个也没意思了。” 沙发上，黑塔慵懒地躺在那里，手上的稿纸被她晃来晃去。 “你别没意思啊，这数据我马上就算出来了！” 坐在沙发另一端的陆淮有点慌了。 跟在黑塔身边耳濡目染这么久，他也算是懂了不少，而这一次可真是他亲自在建立模型啊，艰苦卓绝的样子甚至都好像能听到‘描写理性’在叹气！ 可不要说烧就烧！ “哼，那就再给你十分钟。” 十分钟？ 说得轻巧。 然而陆淮手上的动作也没有慢下来，正当他在跟数字以及符号奋勇战斗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踹进了他怀里。 低头一看，在他腿上晃悠着的是一双白皙娇嫩的小脚。 “太冷了，帮我暖暖。” 第237章 理论谬误 黑塔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壁炉中的火焰透露着橙红色的光，照的黑塔脸上的表情懒洋洋地。 手里拿着笔和纸，陆淮沉默片刻后。 顺手一丢。 “小事儿，我来！” 正要伸出手，黑塔忽然警觉似的将脚往回一缩。 “把你的手拿开，我自己来！” 在黑塔严肃的目光中，陆淮只能慢慢的举起手来。 看着陆淮像是投降似的姿势，黑塔也像是得胜般得意地哼了一声。 小小的脚又一次伸了过来，细嫩的脚趾轻盈地夹住陆淮衬衣的下摆，十分灵活地掀了起来。 随后，她毫不客气地将双脚贴在陆淮的肚子上。 冰凉的触感马上就涌了上来，陆淮有些惊讶。 房间里这么暖和，她的脚还这么冰啊。 “不许碰！” 看着陆淮的手要放下来，黑塔手中地论文卷成筒状，气势汹汹地指着陆淮。 “不是碰不碰，你这样的话脚背不冷吗？”陆淮说道，“我帮你捂着不是更暖和吗？” 循循善诱中~ 然而黑塔不吃这套，她像是早就看穿了似的横了陆淮一眼。 “哼，差不多得了，你想干什么我还能不知道？” “你敢碰我我就把你丢壁炉里面去！” 陆淮沉默良久，他看着黑塔。 随后双手握住了她的小脚丫。 “你！”黑塔大惊失色，挣扎着就要将脚抽回来。 “不是我不相信你，就是想开开眼界看你怎么把我扔到壁炉里面去。”陆淮笑嘻嘻地说道。 “你这个变态！” “你天天这样说，哪怕我本来不是现在也是了昂。” 双脚被陆淮紧紧地抓在手中，原本黑塔的脑袋就因为暖烘烘的壁炉有些倦意，此刻更是开始发晕。 “你赶紧松开！” 黑塔纤细地胳膊撑起身子，正要朝着陆淮踹一脚，然而似乎是因为她动作太过激烈，一个被折起来的纸条从贴身衬裙的裙边口袋中掉到了地上。 “这啥？” 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玩意儿，陆淮有些好奇，弯腰就去捡。 然而，黑塔看到掉落在地的那张纸后，表情猛地一变，连陆淮已经松开她的脚都没注意到，慌忙开口。 “等下，别看……” 可惜已经晚了。 将纸条打开，陆淮只是扫了一眼。 “……” 他抬起眼看向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的黑塔，沉默片刻后，将写着字的那一面转向她。 那张纸似乎是被揉过，看起来皱巴巴的，然而纸上写的东西陆淮和黑塔都很清楚。 那是，被黑塔补完的——陆氏回归性法则。 房间里静悄悄的，刚刚活泛的氛围似乎在这一瞬间便被冻住了，似乎连壁炉中火焰升腾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你……” 陆淮率先开口，打破了寂静。 “你也会犯这种错误啊。” 黑塔目光一阵闪烁，她抬起头望向陆淮，似乎是在质问。 你在说什么？ 陆淮伸出两只手指，指尖正好囊括了黑塔所写地后半段。 “以生物的普遍性而言，哪里需要这么久呢？” 稍微思索了一下，陆淮改口道。 “或许应当这么说，一道光穿越宇宙需要数百亿年的时间，但它掠过湛蓝星时，连一秒钟都不需要。” “湛蓝星上的生物，他们一生的时间相比宇宙而言，就像是光芒闪烁的一瞬，无论是相逢还是离别，所需要的时间都比一瞬间还要短，哪能等到这个时候呢？” 陆淮哼哼一笑，指着那三行句子：“恒星会坍缩为黑洞，高楼会倾塌为废土，血肉会沉沦至衰朽，这连简并纪都跨过了，哪儿还会有人活着呢？” “凭什么不会？”黑塔低着头，声音很轻，但满是不服气。 “那个时候宇宙中最后的一颗恒星都会坍缩为矮星，寰宇都会成为群星的墓园，怎么可能还会有生命……” “那又怎么样！” 忽然，黑塔站在沙发上，她狠狠地盯着陆淮，小小的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着。 陆淮有些吃惊地望着黑塔，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好吧…… 他还在跟黑塔讨论学术的问题呢，然而她压根儿就没有想这件事情。 有些事情，合理性根本不重要。 俯视着偶在面前的陆淮，黑塔深呼吸了几下，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一切都将走向衰亡，那是热寂论。” “陆氏回归性法则根本不是这样的，你自己写的是什么自己不清楚吗？” 但总有那个过程的。 一般来说应该这样回复。 但陆淮又不傻，他选择了闭嘴。 “而且，就算有这个过程！我……” 沉默片刻，黑塔似是赌气般，狠狠地说道：“我一定会破解时间的密码，所谓生命的阈值一定会跨越物理法则的限制……” “不……” 忽然，黑塔脸色一变，她从沙发上跳下去，随后跑到一旁的壁橱那边不停地翻找着什么。 陆淮就这样一脸愕然地看着黑塔。 她在整什么幺蛾子？ 过了半晌，黑塔迈着小碎步跑回来，她面色不善地望向陆淮，随后开口道。 “你放心，离别不了的。” “啊？” 陆淮的疑问声尚未消失，忽然，黑塔背在身后地双手亮了出来。 她的手中正握着一条绳子！ “我就知道，你叨叨了这么多就是想跑了是吧？” “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哪儿都别想去！” 说着，黑塔朝着陆淮就扑了上来。 “喂！你做什么？” 看着黑塔不管不顾就要将手里的绳子往他脖子上套，不好的回忆又一次浮现在陆淮的脑海之中，赶紧一闪身避开。 “你还敢躲！你再躲一下你就死定了！” “我不躲我才死定了！” 她那副样子，哪里是想用绳子帮把绑起来？ 分明就是想把他吊起来！ 第238章 你要我还是要南瓜! 在市区的家中度过了假期一周的时间，距离金雀花新年节也只剩下四天。 陆淮准备带着黑塔回席昂夫人家中过节，不过他们肯定不会空着手回去。 这边的新年节，也是要准备年货的。 自从那天晚上的事情过后，这几天黑塔一直对陆淮没有好脸色。 连偶尔想摸摸头都会被瞪回去。 这让陆淮很是无奈，一切的起因，都怪那张纸条。 或者说都怪他多看了一眼。 尤其是今天，早上带她一起去买东西，一听要出门，她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直接从桌子底下又将绳子抽了出来。 “绑在你身上，我牵着走，不然不行！” 呵呵，怎么可能。 陆淮当然不可能答应，他俩现在怎么说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如果搞这种东西走在路上被认出来，明天非得登报。 想想之前那群报社的人瞎编的能力，陆淮可不敢做尝试。 最后经过一阵来回拉扯，总算是定下一个折中的方案。 用一条线系在陆淮的小拇指上，还是得被黑塔牵着。 真是多此一举，直接拉着手不就行了吗？ 然而即便如此，依旧没有把黑塔的脾气压下去，为此，陆淮还特地买了一大包糖给她。 多吃点甜食嘛，吃甜食心情好。 临近年关的原因，街上行人异常之多，哪怕天空中飘着细雪，依旧无法阻挡集市上的喧嚣。 刚刚买那一包糖就让陆淮费了好大功夫才挤进去。 此刻，陆淮看着路边正在卖力宣传的店铺，心里盘算着要买些什么的时候。 小拇指上的细线忽然一顿。 回过头，陆淮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黑塔，开口问道：“怎么了？” 只见黑塔一只手抱着糖袋子，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那根线，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累了，不想走。” 随后‘咔嚓’一声咬碎了嘴里的糖块。 陆淮单手叉腰，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给她惯出来的毛病呢？ 忘了，但是这不重要，既然已经惯出来了那就解决吧。 伸出手，陆淮将黑塔抱了起来。 被陆淮抱在怀中，黑塔重新往嘴里塞了一块糖，随后看了陆淮一眼。 “喏。” 娇嫩的指尖捏着糖块，递到了陆淮的嘴边。 这算是消气了吗？ 陆淮低下头将糖衔入口中，随后余光瞥见，那原本被黑塔牵在手中的细线，此刻被她绑在了自己的小拇指上。 也是，那么细一根线，捏在手里早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买什么呢？”黑塔问道。 陆淮沉思良久之后。 “南瓜。” 黑塔：“……新年节总不能只吃这个东西。” “当然，我只是说这个最重要。” 陆淮正说着，忽然，他的视线被一旁路边的人群吸引过去了。 只见路旁的广场上搭建着一个舞台，周围围着许多小孩子，似乎是准备看儿童剧，而这种流动式舞台在金雀花的各种地方都经常见到，并不稀奇。 但陆淮注意到的是，在一旁不知道是摆放着杂物还是什么东西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南瓜。 好大一个南瓜！ 比五个陆淮的脑袋围在一起还大！ 而当陆淮下意识走过去的时候，一个戴着高礼帽，有着夸张大胡子的男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哦，十分欢迎你，先生，还有这位可爱的女士。”男人行了个脱帽礼，“我是班塔司流动剧院的负责人，班塔司·科尔格，两位来的正是时候。” “为了庆祝即将到来的新年节，今天的剧目全部免费上映，并且供应零食，虽然是面向小孩子们的，但先生你如果有童心的话，我们也十分欢迎。” 面对着热情的班塔司，陆淮只是盯着那个南瓜，随后问道：“不，我想问下，那个南瓜怎么卖？” “南瓜？” 班塔司顺着陆淮的目光望向身后，看到了那个桌子。 “哦吼吼，先生，那可是非卖品。” “啊？”陆淮很不高兴。 凭什么？这么大的南瓜可不好找。 “今天的剧目全部找的附近的小朋友们来演出的，结束之后会由看剧的孩子们投票，按照得票数赠与奖励。” “那个南瓜也是其中之一。” “也就是说只有演员才能够拿走那个南瓜咯？”陆淮问道。 “是这样的，那个南瓜是三等奖，会送给我们的第三名。” 听着班塔司的介绍，陆淮的心里活泛起来，思考片刻后。 “你看我能演戏吗？” 听到陆淮的问题，班塔司愣了一下。 “先生，你的年龄好像不是儿童啊。” “可是我有一颗童心啊，而且……” “我很中意那个南瓜！” 陆淮斩钉截铁地回答道，让怀里的黑塔表情都有点诧异。 为什么会对一个南瓜有这么大的执念？ 班塔司有点犯难，虽然多一个演员也不多，但是其他人都是小孩子，这是不是有点…… “老板！” 就在这时，一名员工从舞台的后面匆匆地走了过来。 “那群孩子争起来了，他们没有人愿意演最后的骑士。” “哎呀，昨天不是都说好了吗，演这个角色的孩子呢？” “那个孩子其实也不想演，今天根本就没来！” 听到这话，班塔司有点发愁了，怎么到了演出之前出这种乱子？ “班塔司先生，看来你似乎缺一个演员啊？”陆淮凑了上来，“真的，我很会演戏的，我来呗？” 看到陆淮那充满兴趣的表情，班塔司皱了皱眉。 “唉，这样，你先跟我去试试吧。” 听到这句话，陆淮很是满意地打了一个响指。 很好，离南瓜又近了一步。 正准备把怀里的黑塔放下来，陆淮想起了那根线还缠在手指上呢。 “把线先拆了好不好？我得去演戏呢。” “不要。”黑塔拒绝地很果断。 “那可是一个很大的南瓜昂，光是做南瓜粥都能做至少五十碗了！” “不要就是不要！”伸出胳膊缠住了陆淮的脖子，黑塔气势汹汹地问道。 “你要我还是要那个南瓜！” 面对这个问题。 陆淮沉默了下来。 足足有一分钟。 这下子把黑塔给气坏了，这种问题，他…… 他居然会犹豫的吗？ 她现在连一个南瓜都比不上了？ 第239章 骑士永不徒手…… 当然，陆淮还是如愿以偿地跟着班塔司去了后台。 不过就是在拆手上那根线的时候有点麻烦，黑塔足足缠了十四圈，还打了个死结。 要不是怕彻底把她惹恼了，陆淮估计就直接一剪刀下去…… 后台此刻全是和黑塔年龄相仿的孩子，最大的也不会超过十三岁，此刻闹哄哄地一片，看着他们手里的塑料剑。 “各位，安静一下。” 班塔司拍了拍手，“最后的骑士人选今天没到，所以，由这位先生来代替演出了！” “哟，各位伙伴们。”陆淮朝着眼前的孩子们挥了挥手。 场面一度十分安静。 “这位大叔是谁啊？”一个孩子问道。 “……叫大叔是不是过分了点？”陆淮压下不小心硬了的拳头，“你们应该叫我……大哥哥！” “就你还大哥哥呢。” 一个孩子朝着陆淮做鬼脸，而另一个穿着披风，像是王子装扮的孩子则是举起了手中的玩具剑。 “你要当最后的骑士吗？你的剑呢？我们可是要讨伐魔王呢。” 听到这句话，似乎班塔司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朝着一旁的员工问道：“道具呢？” “昨天那个孩子拿走之后好像没还回来……” “这怎么行？快去要啊，人不来就算了，怎么连道具都拿走了？” 看他们那副焦头烂额的样子，陆淮都想叹气了。 你们之前的演出是怎么过来的？ “不用了，真正的骑士自然不会徒手而亡，更不会徒手上阵。”说着，陆淮打了一个响指，侧身向后。 “我的剑，就在这里！” 话音落下，只见陆淮一挥手，赤色的影子当空掠过，伴随着一阵沉重的声音，一把近乎一人高的橙红大剑被陆淮握在手中，落于地面。 “怎么样？帅吗？” 陆淮笑着问道。 现场一阵寂静。 小伙伴们全都惊呆了。 “太帅了！” “大哥哥！不对，大哥！能不能让我摸一下！” “啊啊啊！真的有这么帅的剑吗！” 原本还和陆淮保持距离的孩子们瞬间就涌了上来，那个王子装扮的孩子甚至把手里的玩具剑都给扔掉了。 “哇！是真的剑，不是木头也不是塑料诶！” “这个一定很贵吧！” “这个是哪里买的呀？我也想买一个！” 孩子们急切地问道。 陆淮轻描淡写地摇了摇手指。 “买不来的，各位，骑士的剑，当然是公主赠与的哦。” 这下，在场的孩子们更羡慕了。 “咱们今天不也是救公主吗？” “王子的剑是公主送的吗？” “不是。”扮演王子的孩子摇了摇头，“咱们的剑不都是班塔司大叔的道具吗？” 这边吵吵嚷嚷的，而另一边，班塔司和他的员工也惊呆了。 “你刚刚看到他的剑从什么地方拿出来的吗？” “我……我没看清，是魔术吗？” …… 此刻，舞台之前，已经聚集了一大群孩子。 “我要坐中间，给我让开！” “你再抢，我揍你了哦！” 第一排，好几个孩子正在争夺中间视野最好的位置，争来抢去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而就在这时，一个冷淡的声音忽然传来。 “滚开，你们这些小鬼。” 这下子可算是炮仗扔油锅了，还在争吵的这群孩子瞬间一致对外。 “说谁是小鬼呢，你……” 然而，话还没说完，他们就像是舌头打结般住嘴了。 只见他们的眼前，棕发的女孩淡漠地站在那里，漂亮地难以用语言形容的面容之上，表情似乎比飘落的雪花还要冷。 抱着手里的糖袋子，黑塔若无旁人地走上前，那群孩子下意识地让开一条路，然后…… 眼睁睁地看着她坐在中间的位置上，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因为这群孩子懵懂的心中此刻只有一个想法。 啊哦。 她真好看。 但是接下来，他们又争起来了，这一次争抢的目的变成了谁能够坐在这位可爱小姐的旁边。 黑塔懒得理会这群小孩子地游戏，她往嘴里塞了一块糖，一脸冷漠地看着台上。 看看那个笨蛋待会儿能演成什么样子。 这会儿，陆淮从后台看了一眼外面，看见黑塔正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正要感慨一声还好她没闹事的时候。 陆淮的脸色变了。 那群小鬼围着黑塔在干嘛？ 好小子！再看，打爆你的眼睛！ 还有那个！再敢靠近我连人带椅子给你扔出去！ 刚刚在后台陆淮还觉得小孩子挺可爱的，这会儿…… 这群小鬼可真惹人讨厌！ 而这会儿，班塔司换上一身白袍，穿的跟魔法师似的，上台当起了旁白。 念的东西大概就是，魔王肆虐大陆啦，还抓走了精灵国度的公主啦，英勇的王子率领着人类，精灵，还有乱七八糟的其他种族的战士进攻魔王城啦。 总之是很老生常谈的故事，不过班塔司不愧是移动剧院的班主，旁白讲的那叫一个声情并茂，虽然台上的小演员演的漏洞百出，但并不影响台下的孩子们看的热血沸腾吱哇乱叫。 黑塔依旧一脸冷漠。 “魔王的高城依旧坚韧不倒，联合的军队们无数次的进攻，依旧被无形的屏障所抵御，哪怕是有圣剑在手的王子似乎也无计可施了！” 在班塔司的旁白中，扮演魔王的成年人演员适时地发出‘桀桀’的笑声。 “放弃抵抗吧~我的魔王城固若金汤，你们不可能攻破的！” 扮演王子的小孩显然多少有些演技，在这会儿脸上露出愁容，叹了口气。 魔王的得意和王子的失落，让台下的孩子更激动了。 而黑塔正昏昏欲睡。 “但！一切还没有结束！” “英勇且智慧的王子，他想到了自己麾下的一众英杰，那拥有着半神血脉的，最后一个骑士，他受到了感召！” “王子用自己的信念为基石，他手中的剑沐浴龙血，召唤烈焰。” “于烈火之中，那最后的骑士，他来了！” 这句旁白后便是陆淮该登场的时候了，魔王的扮演者也是心知肚明，他再度发出标准的反派笑声：“桀桀，无论来的是谁，都不可能……” 然而，当陆淮的身影从后台走出来的时候，他愣住了。 随后，眼睛直了！ 卧槽？ 他手里扛了个什么玩意儿？ 不会要用那个东西来招呼我吧！ 第240章 哪儿来的精灵女王 当陆淮的身影出现在舞台上的时候，台下原本喧嚣一片的孩子们瞬间安静了。 而下一刻，更加沸腾。 “我靠！他拿的那是什么啊！” “我之前没见过这个道具啊？哪里来的？” “什么道具，没看见反光吗？那是真的！” 他们一窝蜂地涌了上来，看着陆淮扛在肩上的那把‘天火圣裁’，整个眼睛都在闪光。 开玩笑，但凡是个男孩子，谁在小时候不会梦想着有一把nb的大宝剑呢？ 更何况这玩意儿看着还不是塑料的！ 孩子们都挤到了舞台前，只有黑塔和一群挤不进去的小女孩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她看着台上的陆淮，那个神情就像是…… 看着一个智障。 他这是在做什么？跟小孩子炫耀自己的玩具吗？ 能不能再幼稚一点？ 而在台上，看到陆淮出来后，扮演王子的孩子也开始念自己的台词。 “我的骑士，请展现属于你半神的力量，摧毁魔王巍峨的高墙！” “让我们的正义之师，攻破黑暗的壁障！” “了解，英勇的王子殿下。” 顺着台词说了下去，陆淮肩上扛着‘天火圣裁’，朝着那位“魔王”就走了上去。 而魔王的扮演者此刻人都傻了，这家伙是哪里冒出来的？刚刚怎么在后台没注意？ 不过没关系，反正是在演戏，他手里那个应该只是新的道具才对…… 而就在此刻，陆淮手中的大剑落在地板之上，虽然已经能够很小心了，但依旧发出沉闷的声音。 而且把一块木板给砸的翘了起来。 “魔王”：“……” 他这会儿跑路还来得及吗？ “被神明所祝福的骑士，他手中的利剑纠缠着自己的生命！” “若此世间唯有一人能够踏破魔王的高墙，那便是眼前的执剑之人！” 在班塔司的旁白中，陆淮举起手中的大剑，高声道。 “将战火带着这片大陆的魔王！” “你的一切罪孽，将在今日被审判！” 随后，手里的剑朝着‘魔王’就抡了下去。 ‘魔王’大惊失色，直接一个抱头，躲到了挡在他身前，那用来装作城墙的木板的的后面。 只听一阵碎裂的声音响起，陆淮一剑下去，直接将那块木板劈地七零八落！ “哦！好耶！” “是真的！真的圣剑昂！” 台下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孩子们此刻都激动无比。 平常看到的流动剧院，这种场景最多都是上去一脚把作为城墙的道具给踹倒，哪里会像今天这样？ 刚刚那一剑下去简直帅翻了！ 就在陆淮提剑打算再度上前时，一旁的班塔司却在给他使眼色，同时低声道。 赶紧躺下去！ “我躺下去干嘛？”陆淮疑惑，小声问道。 “因为你已经死了！” “哈？我这么厉害还会死？”陆淮震惊。 “就是因为你厉害才会死啊，不然后面的剧情怎么让王子战胜魔王？而且你厉害是因为你把全部力量都用来击垮魔王城了懂不懂！” 班塔司说的头头是道，陆淮到这会儿才明白为什么没人愿意演这个‘最后的骑士’。 他奈奈的，都怕死是吧？ “赶紧躺！你还要不要那个南瓜了？”班塔司义正言辞地说道。 陆淮很生气。 然后顺手把剑一丢就躺了。 整个剧情里面就他能砍翻那个魔王好不好，居然就把他写死了？你会不会写剧本？ 而且好好一个欢乐的故事里偏要死人这算是什么恶趣味？ 原本他想如此呵斥班塔司的。 但是没办法…… 那个南瓜真的太大了。 “我的骑士，你为了最终的黎明献出了自己的生命，我们绝不会辜负你的牺牲！” 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地上的大剑之上挪开，扮演王子的孩子挥动着手中的道具剑。 “战士们，随我冲锋！踏平魔王城！” 故事在此刻迎来高潮，舞台上的小演员们呐喊着奔向另一端的道具城堡，而台下的孩子们也因为陆淮的“死”和最终的决战又是唏嘘又是亢奋。 然而，坐在最前面的黑塔不乐意了。 她站起身来，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喧嚣的舞台，转过身，朝着身边的男孩女孩们举起手中的糖果袋。 “想吃糖吗？”黑塔淡淡地俯视着孩子们，看着他们忙不迭地点头，哼了一声。 “想吃糖，就跟我来。” …… 舞台上，此刻的戏剧已经迎来了尾声。 王子率领众人击败魔王，救出了精灵公主，而之后便是所有人的大团圆。 看着到了众人欢庆的情节，陆淮小声朝着班塔司问道：“我呢？我的戏份呢？” “你？”班塔司看了陆淮一眼，“你已经死了哪儿来的戏份？” “不是？我出来就那一两分钟啊？” 陆淮无法接受，你刚刚说是投票排名的，我这才演这么一会儿谁给我投票啊？ “没办法，剧本是这样写的。”班塔司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随后他看向舞台中央，眉头一皱。 “演精灵女王的那个女孩呢？” 班塔司朝着员工问道。 这会儿到了人类的国王和精灵女王给王子以及众位勇士赐下奖励的时候，精灵女王早该上台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出现？ 正当众人疑惑之际，忽然，舞台的一侧，扮演成卫兵的男孩们蜂拥上台，随后一脸严肃地站在两侧，而紧随其后，在一群扮演成精灵的女孩们簇拥下，精灵女王的演员缓缓地走上了舞台。 “哦！老板，来了来了！” “总算来了，我还以为又跑路一个。” 当班塔司和员工松了口气的时候，他们看到了扮演者时，不由得愣住了。 那边的阵仗自然是引起了陆淮的注意，他坐在地上转头投去目光，想要看看这精灵是怎么演的。 然而只是微微地一瞥，他的瞳孔不由得便收缩了。 在精灵女孩们的簇拥之下，那位女王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裙，纤白如玉的手中握着一只星星权杖，棕色的长发似是静静的流水，水晶冠冕点缀其上，闪烁着微光。 她的表情平静而又淡漠，似是真正身居高位的王权之人，紫色的眸子轻视着所有人，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崇敬与拱卫，走到舞台之上。 陆淮一脸愕然地看着对面之人，直到她走到自己眼前，才反应过来。 “你……在搞什么鬼？” 怎么黑塔也跑上来了？还成了精灵女王？ 然而黑塔却是一言不发，她伸出手中的权杖戳在陆淮的胸口上。 随后一用力，将他戳倒在地上。 就在陆淮疑惑之际，熟悉的声音如夜莺的轻吟在耳畔响起。 “以生命为代价，换取世界新生之人，你的未来不应当就此中断。” “我以精灵女王的名义，赋予你第二次生命，但从今往后，你将以人类之名，永居于精灵的国度，不可踏出半步。” “你……” “敢不接受？” 第241章 女王陛下，我的愿望是…… 整个舞台之上寂静一片。 那群孩子已经懵逼了，这是什么剧本？怎么跟之前看到的不一样？ 而且现在的这个精灵女王是谁？为什么这么好看？ 还以为是真的精灵来了呢。 而众人不知道的是，原本扮演精灵女王的那个女孩，此刻正在后台被糖果淹没不知所措。 然而，班塔司不愧是‘久经沙场’的班主，看到剧情反正已经拐到这边，而且这个新的精灵女王又这么好看，直接开始临场发挥！ “精灵国度的女王于战场之上，寻得了骑士的残躯，她感念于这一魂灵的无畏无惧，赐予了他新的生命，然而，她向骑士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身为人类的骑士，会答应吗？” 班塔司的话音刚刚落下，周围刚刚还在沉默孩子们马上就活泛了起来。 “当然接受啊，去了精灵那边说不定我也会飞了！” “切，我才不要呢，我就要当人类勇者！” “当然要去啊，说不定能实现人类和精灵的大和平呢？” “呱！不要，我要看见血流成河口牙！” 周围闹哄哄地一片，黑塔手中的权杖还指在陆淮的胸口，此刻她的眼神有些飘忽。 刚刚打起精神维持了几分钟威严满满的形象，这会儿被陆淮盯地有点装不下去了。 “女王陛下女王陛下~” 黑塔的旁边，一个精灵装扮的女孩嘴里含着糖果，口齿不清地说道：“你还有一个实现愿望的机会呢。” “实现愿望？”黑塔眉头一皱。 “对呀，剧本里面因为王子击败了魔王，所以会满足他一个愿望。” 听到这里，黑塔不悦，冷冷地说道：“攻破魔王城的明明是这个骑士，为什么要把功劳全都算到那什么王子身上？” 扮演王子的孩子缩了缩脑袋。 说着，黑塔的视线重新落在了陆淮的身上。 “你是这一场胜利不可或缺之人，我以神明的代行者身份赐予你慷慨的回馈。” “说吧，说出你的愿望。” 舞台上安静下来，所有的孩子都盯着这边。 似乎是被黑塔那副高高在上的气质给折服了，觉得她可能真的是精灵女王。 说不定真的能实现愿望呢！ 片刻后，陆淮坐起身来，他伸出手。 抓住了权杖的另一端。 “我十分荣幸能够得到陛下的邀请，也十分荣幸能够以如今凡人的身份步入精灵的殿堂。” “但，我是一个骑士，我毕生所学会的东西便只有守护，我希望能够继续维持这一身份，践行骑士的道路。” “而如今，陛下给予了我第二次生命，我的生命便应该属于你，我所守护的目标便仅你一人，所以……” “我的愿望，是希望女王陛下可以嫁给我，让我做你毕生的守护之人。” 落下的话音如同按下了休止符，台上台下都在此刻陷入一片缄默之中。 黑塔的表情僵硬着，握着权杖的手在微微发颤，想要将权杖抽回来，怎么用力却都是纹丝不动。 而就在下一刻，黑塔身边的精灵女孩们发出一阵尖叫声，打破了沉寂。 随后，男孩们也反应了过来，瞬间便一片沸腾。 “大哥！你真是我的好大哥啊！” “大哥我们敬爱你啊！” “我支持你！能不能让我再摸摸那把剑？” 只有扮演王子的男孩站在原地发愣。 怎么回事，自己许愿的机会就被用走了？ 这不是他用来向精灵公主求婚用的吗？怎么被人用去跟“她妈”求婚了？ 而班塔司此刻那叫一个直拍脑门。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对于小孩子的坏影响简直不可估量！ 不过班塔司看了看这会儿兴奋的孩子们，最后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本来就是让这群小孩在新年节前开心一下，这也算是达到目的了吧。 而此刻，黑塔见从陆淮手中夺不回权杖，她一撒手转身正向跑。 “女王陛下，你要去哪里？” “你还没有回应骑士大人的愿望呢！” 原本簇拥着她的精灵女孩们，此刻却成了她逃跑路上的拦路虎！ “我……” 黑塔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她此刻思维一片混乱，压根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头看向身后，眼前的陆淮就像是她曾经，无意间瞥见的油画中的骑士那般，单膝跪在她的面前，手中握着那只星星权杖。 看见黑塔回头，陆淮伸出手，将权杖递给她。 “陛下不要丢掉自己的威严哦。” 看着那点缀着水晶，闪烁荧光的权杖，黑塔却是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总觉得再往前一步就要羊入虎口了！ 而就在这时，黑塔惊恐地发现，自己被朝着陆淮推过去了！ “陛下，大胆一点，你才是女王！” “对呀，让这个小骑士见识一下你的厉害！” 周围的女孩们此刻最能起哄，她们连拉带推，直将黑塔带到陆淮的面前。 “等下，放开我！” 黑塔挣脱了控制，她的身形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时，被陆淮扶住了肩膀。 “喏，这是你的。” 手里的权杖递到黑塔的面前，黑塔眼神飘忽地看了一眼，随后扭过了头。 刚刚那番话，让黑塔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真不知道这个笨蛋是怎么能做到这么不要脸的！ 而就在这时，身后的女孩们窃窃私语着，她们的声音飘入黑塔的耳中，让原本表情别扭的黑塔脸色微微一变。 “呜呜，这位骑士大哥哥长得真好看。” “而且刚刚和魔王打架也好厉害哦。” “如果以后也有这样的人跟我求婚就好了~” 那边在说什么，黑塔听的一清二楚，但陆淮是压根没注意到。 他只察觉到黑塔的肩膀似乎在抖。 “怎么了？冷吗？” 也确实挺冷，这个精灵女王的衣服看起来挺薄的。 忽然，黑塔转过头来，她上前两步伸出胳膊，用力地抱住了陆淮的脖子。 “骑士！你……你已经许下诺言，要成为我毕生守护之人……” “如果你能够坚守誓言，我……本女王或许会实现你的愿望！” 黑塔的声音回响在耳畔，她的耳朵贴在陆淮的脸庞上，烧地滚烫。 陆淮有些惊讶，他原本只是想逗逗黑塔，想看看在大庭广众下她害羞的模样。 没曾想…… 但也挺好的，不是吗？ 伸出一只手，陆淮将黑塔的身子揽进怀里，而另一只手抓住了身边的‘天火圣裁’。 站起身，陆淮举起手中的剑，高声道。 “各位同僚们，最后的骑士，我已经重生了。” “而现在，我将前往精灵的国度，各位再会了！” 欢呼的声音瞬间响起，孩子们拍着手又跳又叫，那副激动的模样胜过剧目最高潮时的呐喊。 被陆淮单手抱在怀中的黑塔，将头埋在他脖颈之间，似乎听不见周围的喧嚣声，只是安静地感受着陆淮身上的温度。 你毕生都只能守护我一人。 多一个都不行。 半个也不行~ …… 结束之后，所有人都参与了演员排名的投票，结果…… “精灵女王68票，其他人没票？？？” 看着眼前的结果，陆淮一脸震惊。 而黑塔只是哼了一声，似乎这是理所当然。 陆淮觉得脑壳痛。 “不过没关系，黑塔这么多票也能拿那个南瓜了，喂，老板！我南瓜呢？” 面对陆淮的质问，班塔司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位小姐已经拿走自己的奖品了。” “啊？”陆淮一脸震惊，他回头看向黑塔。 只见身边的黑塔脸上还残留着微红地余韵，她哼了一声，炫耀似的朝着陆淮挥了挥手中的星星权杖。 陆淮（震声）：“那我南瓜呢？” 我这么辛苦是为什么？？ 结果班塔司却是笑了笑，转身将那个南瓜取了过来。 “不必如此，陆先生，你今天确实给我们带来了一场很棒的戏剧，而且……如果我们认错的话，你应该是蒲公英火灾时救人的那个英雄吧？” “嗯？这事儿你也知道吗？” 开口刚一问，陆淮想到这东西早就登报了，广为人知倒也不奇怪。 “当然了，你可是救了七十个人呢。” 看着班塔司那崇敬的目光，陆淮只觉得…… 这些报社真不是好东西啊。 “所以，哪怕没有投票，这个南瓜既然你这么喜爱，那么送你就好。”将南瓜朝着陆淮递了过去，班塔司笑着说，“感谢两位为孩子们带来的欢乐时光。” “哪里哪里，我也演的很开心，额……” 正说着，陆淮准备接过那个南瓜时，忽然感觉哪里不对。 这么大一个南瓜，老板单手就提起来了？ 莫非…… 他居然是一个命途行者！ “这个南瓜抱枕很逼真吧，我当时也吓了一跳，以为哪儿来这么大的南瓜，哈哈，既然你喜欢，那就送给你了。” 然而…… 得知真相的陆淮差点眼泪掉下来。 这居然是tm的一个抱枕？？？ 我南瓜呢？ 我到底在做什么？ “哦，这个东西。”用权杖戳了戳，又上手揉了揉，黑塔看起来似乎很满意。 “这个东西不错，我喜欢。” 说完，她抱起来那个比她身子还大的南瓜抱枕，转身就走。 看着自己原本的梦中情瓜此刻不但滤镜破碎，还变成了黑塔手中的玩物。 陆淮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第242章 那是今晚最美的花火 当陆淮和黑塔回到郊外的家中时，已是夜幕降临之时。 席昂夫人早就已经做好了饭等着他们，而就在她站在门口迎接两人之时，看到了黑塔怀里的那个‘大南瓜’。 席昂夫人一脸震惊：“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南瓜？” “这是枕头。”黑塔随意地将手中的南瓜抱枕抛了抛。 “啊……原来是这样吗？”看着那软绵绵的南瓜抱枕，席昂夫人不由得叹了口气，“那真可惜。” “是啊，太可惜了。”陆淮应和道。 它怎么能是一个枕头呢！ 他今天可是铆足了劲儿啊，为什么南瓜会变成那样呢？ 或许这就是网恋和奔现的差别吧~ …… 晚饭过后，陆淮整理了一下今天买回来的东西。 不清理不知道，买的东西可真有够多的，光南瓜就买了五个。 而就在这时，陆淮发现在一堆袋子下面，压着一个黑色的小盒子，上面还系着缎带。 “这是什么？”将盒子取了出来，陆淮拿到手里晃了晃，只听见盒子里传来一阵清脆的碰撞声。 “那个是给你的新年礼物。” 走了过来，她抱着胳膊站在陆淮的面前，语气很是平淡。 新年礼物？还有这种习俗吗？ 这下子陆淮可真是感动到了，没想到黑塔居然一声不吭地就给他买了礼物。 嗯？这不是贤妻这是什么？ 当然，这句话暂且不敢说出来，大过年的陆淮可没点那一份香翅捞饭。 这般想着，陆淮怀着激动的心情拆开了那个盒子。 “……” “这是什么？” 看着盒子里面银光闪闪的锁链，陆淮沉默良久之后问道。 “嗯哼，你看不出来么？”将细长的金属链从盒子里拿出来，黑塔似是意味深长地一笑，“这个东西可比绳子好用多了哦。” 说着，黑塔上前一步。 陆淮后退一步。 “外婆在厨房收拾餐具呢，我们俩不要在这里乱搞。”陆淮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又怎么样，她现在又听不到。” 黑塔步步紧逼，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抓住了陆淮的胳膊。 随后，将那个金属链缠在了陆淮的手腕上。 “咔嚓。” 银色的锁头将缠了三圈的金属链叩在一起，晃悠悠地挂在陆淮的手腕上。 “嗯，就这样。” 拨弄了一下锁头，黑塔看起来很满意，转身便离开了。 陆淮沉默了。 还以为她又要把这玩意儿往他脖子上缠呢，原来只是一个手链？ 这会儿重新端详了一遍，陆淮才发现那个锁头上还刻着一行字…… 是黑塔的名字。 她什么时候做的这个东西？？ 手链与银色的小锁头晃动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陆淮看着黑塔离开的方向。 虽然这个没有缠在他脖子上 不过看起来意义好像也没差太多呢…… …… 新年节的第二天，伦蒂尼恩郡的城东区有一场烟花展。 当天下午陆淮带着黑塔和席昂夫人便去了城区，而当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是晚上，烟花展所在的地方简直是人山人海，喧嚣声掺杂着商贩们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而就在此刻，第一束烟花升空而起，伴随着轰鸣之声，绚丽的火光迸溅而开。 周围一片欢呼之声，陆淮也不由得感慨。 “嗯，真大真圆。” 席昂夫人闻言，不由得笑着说：“当然，这可是金雀花每年一度最盛大的烟花展，相比普通的烟花那可要丰富多了。” 伴随着席昂夫人的声音落下，一道道烟花再度冲天而起，绚烂的火光将黑夜照耀地如同白昼，尾焰曳空，似是火树银花，伴随着轰鸣之声摇曳而下。 就在陆淮看的入神时，忽然感到自己后背被什么东西戳了戳。 回头一看，只见黑塔一脸不爽，正用那只星星权杖抵在陆淮背上。 “我什么都看不到！” 陆淮和席昂夫人面面相觑，席昂夫人笑出了声。 “小公主长大了，外婆可抱不动你了哦。” 见席昂夫人这样说，陆淮也是毫不犹豫：“没事，我来！” 话音落下，陆淮直接伸出手，将黑塔抱了起来。 “怎么样，这下能看到了吗？” 黑塔没有说话，她侧过脸，手里的星星权杖顶在陆淮的胸口上。 “脸别过来，你想干嘛？” 黑塔哼了一声，随后抬起头，看都没看陆淮一眼，专心致志地看着天空中的焰火。 陆淮看着黑塔，焰火的光华将她的脸庞照地更加白皙，在冷冽的空气中泛着淡淡的绯红。 熟悉的香水味道萦绕在鼻尖，陆淮沉默良久之后，抬头望着太空中的烟火，不由自主地哼起歌来。 “你在哼什么？”黑塔忽然问道。 “哼歌啊。” “我耳朵没有坏，知道你在哼歌，我问你在哼什么歌？” “看烟花忽然想起来以前听过的，叫《打上花火》”陆淮笑着说道。 “什么东西？”黑塔微微皱眉。 “感兴趣吗？想听的话我唱给你听就是了。” 黑塔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移开了目光。 而陆淮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黑塔又抱紧了一点，让自己靠近她的耳边。 …… 【光芒怦然绽放】 【烟花映入眼帘】 【一定是这个季节还未结束】 【将暧昧的心结解开再紧紧相连】 【愿今夜永不道别……】 …… 周围的喧嚣声很杂，而陆淮唱的声音又很轻，轻到刚好只有黑塔一个人能够听到。 在陆淮的怀中，黑塔一言不发，她的手指似是有些不安地拨弄着陆淮手腕上的锁头，片刻后摇了摇头。 “别唱了别唱了。”黑塔伸出手将陆淮的脸推开，哼了一声，“你还挺全能的啊？又会学术，又会打架，还会唱歌？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这我还真得好好想想。”陆淮笑了笑。 “你还给谁唱过？”忽然，黑塔冷不丁问道。 陆淮愣了一下：“什么？” “我问你还给谁唱过歌？” “这……”陆淮犹豫片刻，“这太多了，我也数不过来啊？” “你……”黑塔脸色一变，随后扬起了手中的星星权杖。 “当然！” 陆淮话音一转，伸出一只手捧住了黑塔的脸颊。 “如果是女孩子的话，我只给你唱过。” 手上一僵，黑塔胳膊一阵不稳，星星权杖差点掉在地上。 看着陆淮的眼睛，她咬着嘴唇，躲开视线。 “别碰我。” 用星星权杖将陆淮的胳膊挡开，黑塔扭过了头。 天空之中，烟花再度绽开，那似乎是今晚最为明亮绚丽的一颗，将漆黑的天空都染上了光彩。 默默地看着天空中的烟花，不知过了多久，黑塔忽然朝着陆淮转过了头。 陆淮目光微微一闪，原以为黑塔又要说什么，结果，她只是默默地望着陆淮。 而下一刻……黑塔的嘴角扬起，朝着陆淮微微地一笑。 霎那间，在黑塔的身后，烟花绽放，华丽的火光照耀着她微微泛红的脸庞，微笑的面容如她发隙间的桔梗绽放，驱散了笼罩于两人之间的冬寒。 看着黑塔的笑容，陆淮只觉得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耳畔众人的欢呼声，喧闹声，全都随着风散去，整个世界一片空白。 只剩下眼前的她。 烟花再度绽放，轰鸣声拉回了陆淮的思绪，当他再看之时，黑塔已经低下了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唯有隐藏在长发之下的那只小小的耳朵，已经红地通透。 温柔的笑容就像是天空中的焰火般转瞬即逝，但毫无疑问。 这当然是今晚看到过最美的花火。 …… 回去的路上，黑塔已经趴在陆淮的怀里睡着了。 “今天看的很晚啊。”席昂夫人感慨道，看了一眼黑塔，“明天她又得赖床咯。” “如果不熬夜的话，她的生物钟比闹钟还准时。”陆淮笑着说。 走在泰文河畔，陆淮说道：“外婆，今晚就住在我和黑塔那边吧，明早我再送你回去。” “哼，这还用你说？难道你要让我这个老太婆这么晚回郊外？” 席昂夫人又开始了。 陆淮苦笑一声，而就在这时，又是一阵烟花的声音传来。 “哦？还有表演？”隔着泰文河，陆淮望向对岸，那边有一座显眼的高大建筑，此刻正在放着烟花。 “是新开的一家酒店？”陆淮好像有点印象，当他将目光望向席昂夫人时，却发现她正站在江边，望向升起烟花的那座建筑，眼神有些复杂。 “外婆，怎么了？”陆淮问道。 “改成酒店了啊。”席昂夫人轻声呢喃着，笑了笑。 “没什么，那边就是我跟你说的，以前的那个孤儿院。” “时间过得也挺久了，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呢。” 回过头，席昂夫人看着河面上映出的月光，沉默片刻。 “不过，想这些也没什么用，这个世界上孤独的人太多了，一个孤儿院可装不下。” “倒不如给他们赚钱去吧，反正……我当初也是已经养不起那个地方了。” 说完后，席昂夫人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后朝着陆淮微微一笑。 “走吧，我们该回家了。” 第243章 黑塔酱～该吃药了～ 第二天清晨，席昂夫人便表示要回郊外。 虽然陆淮说至少等午饭之后，但席昂夫人不愿意。 “那几个南瓜我切开后就在厨房放着，我得小心别被老鼠啃了！” 说的很在理。 “好吧，我去叫黑塔起床。”陆淮无奈，只得上楼敲响黑塔房门。 “黑塔，起来了，我们送外婆回家。” 房间里静悄悄的，陆淮再敲，就只有一阵含糊不清的咕哝声。 好吧，果然赖床了。 “算了，让她睡吧，反正现在放假呢。” 席昂夫人倒很大度。 陆淮闻言，便也放弃了叫黑塔起床，将做好的早饭扣住后，又朝着房间内喊了一声。 “你要是饿了，厨房有东西吃，记住哦。” 说完后，陆淮便提着席昂夫人的包，送她出了门。 …… 城郊到这边的路程的确不算短，等陆淮返回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然而，回到家中的陆淮觉得有点不对劲。 书房的门还大开着，客厅不见黑塔的影子，厨房里的早饭更是没见动。 看到这里，陆淮一周没，又上了楼。 “黑塔？在吗？” 敲了敲门，等了不多时，房间里果然传来一声模糊不清的回应。 不是吧？还在睡？ 察觉到有些不对，陆淮握住门把手。 “我要进来了哦。” 推开房间的门，陆淮只看到床上的的被子里，黑塔小小的身子就蜷缩在里面，这会儿依旧是睡眼朦胧，哪怕是陆淮开门进来了也是没有任何反应。 “你怎么了？” 陆淮走上前，坐在床边。 然而黑塔只是眼睛眯起一条缝，看了陆淮一眼，随后低声咕哝着：“有点冷……” 冷？ 直到这会儿，陆淮才注意到黑塔的脸和耳朵都异常地红，他赶紧伸出手，摸了摸黑塔的脸蛋。 好烫！ 这家伙感冒了？ 难不成是因为昨晚趴在他身上睡着了，结果着凉了？ “呜……你的手好凉。”黑塔身子向后缩了缩，想要避开陆淮的手。 “喂，你感冒了哦，我带你去医院。” 虽然去医院很麻烦，但也没办法。 总不能说我给你来点丰饶治治病吧？ “快，起来穿衣服。” “不要。” 紧紧地抱着被子，黑塔闭着眼睛‘誓死不从’ “别抢我被子，好冷。” 嘿，你这小丫头。 看见她缩在被窝里不出来，陆淮想着你的这都生病了我还治不了你，那我这人不丢完了？ 想到这里，陆淮直接一个伸手，将黑塔连人带被子抱了起来！ “我不出去，要冷死了……”黑塔一边嘟囔着，一边伸出手想推开陆淮。 结果手刚从被子里伸出来就被冻回去了。 “我讨厌你……” “没事，一会儿吃了药就不讨厌了。” 理所当然地说出这句话，然而忽然陆淮觉得有点怪怪的。 不过看病要紧，陆淮用被子将黑塔裹严实了之后，直接抱着她就出了门。 医院的检查结果了很简单。 着凉，吃药，多休息，多喝热水。 当陆淮提议能不能打一针长痛不如短痛时。 被子里的黑塔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结果还是带着药回家了。 将客厅的壁炉烧地旺了一点，陆淮这下也不打算让黑塔回房间了，直接就把她放客厅沙发上。 这儿可比房间里面暖和多了。 “不想吃药。” 然而当陆淮把药端过来时，黑塔又把头扭开了。 “不喝药的话你就只能钻在被子里当毛毛虫。”陆淮认真地说道。 原本没有精神的黑塔此刻强打精神，用脑袋朝着陆淮直接就撞了过去。 “好了好了，赶紧吃药。”用手扶住黑塔的额头，陆淮语重心长地看着她。 黑塔神情恹恹地瞥了一眼陆淮，将脑袋缩进了被子里。 “冷。” 闻言，陆淮将壁炉的火又生大了一些。 “还是冷。”说着，黑塔裹着被子朝着陆淮那边蹭了蹭。 你冷你…… 看着已经蹭到自己身边的黑塔，陆淮也不装了，直接又一次将她连人带被子抱起来，随后用胳膊扶住了她的脑袋。 水杯凑到黑塔的唇边，陆淮笑着说。 “黑塔酱~该吃药了~” 第244章 这就是奇物哟 好歹哄着黑塔把药吃了下去，没过多久，她窝在沙发上又睡着了。 然而这次只睡了不到一个小时。 “我饿了。” 全身裹在被子里面只露出来一个脑袋，黑塔迷迷糊糊地说道。 想起来正好早上的饭还在那边放着，陆淮去厨房重新热了热，随后端着热气腾腾的南瓜粥坐在黑塔身边。 “来，起来一点。” 将裹得像毛毛虫的黑塔稍微扶起来了一点，陆淮吹了吹勺子里的粥，随后送到黑塔嘴边。 黑塔依旧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头都懒得抬一下，就硬是要陆淮把勺子伸到她嘴里才行。 而这一行为导致的结果就是，喝了一半漏了一半。 哦，我的宝贝，你是嘴是漏斗吗？ 陆淮很想这样说一句，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趁她生病的时候骑脸，等她好了之后倒霉的不还是她？ 再想想等到时候回去了，那边的黑塔知道他也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陆淮此刻已经有点汗流浃背了。 用手指从黑塔的嘴角将残余的南瓜粥给刮走，陆淮有些无奈地说道：“嘴巴长大点，啊~，这样就不会流出来了，知道了吗我的小公主？” 黑塔眯着眼睛不说话，她能够感受到陆淮手指的触感，南瓜粥香甜的气息似乎还在舌尖弥漫着。 随后，她下意识地扭过头，将陆淮的手指含进了嘴里。 陆淮的胳膊微微一僵，他只觉得手指被湿乎乎的温热感所包裹着，细碎如贝壳般的牙齿落在指腹上，小巧如丁香般的舌头温柔地从指尖划过，似乎是贪恋着那残余下来的南瓜粥香甜的余韵。 似乎是因为烧还没有完全退下去，黑塔的口腔内温度很高，甚至让陆淮的手指感到有一丝灼热感。 哎呀呀…… 手指上的触感只让陆淮觉得像是在过电般，哪怕是整天被黑塔骂‘变态’的他，这会儿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然而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看着眼前黑塔迷离的眼神和依旧发烫泛红的脸颊，陆淮鬼使神差地竟是把手指朝着黑塔的嘴里又伸进去了一点…… “呜……” 黑塔微微地皱起了眉头，发出一阵似是难受的轻哼之声，牙齿下意识地想要去咬陆淮的手指，却是完全使不上力气。 黑塔的声音传入陆淮耳中，他这才像是如梦初醒般，赶紧将手指从黑塔的口中抽了出来。 “咳咳……” 捂住嘴巴，黑塔的眼角噙着泪花，苦着小脸不停地咳嗽着。 看起来刚刚对她的刺激不轻啊。 “喝点水。”将水杯递到黑塔面前，黑塔皱着眉头，眼睛里似是有些怨气瞄了陆淮一眼。 这一次，她自己伸出手拿走了水杯，一口一口地喝完。 “我要告诉外婆。”黑塔呶着嘴，声音恹恹地说道。 陆淮不由得一颤：“你，你要说什么？” “你整天只会欺负我。”黑塔裹紧被子，扭过头，那副表情很显然很不愉悦。 天地良心！我什么时候欺负过…… 好吧，次数好像的确不算少。 但这可是陆淮用自己的未来作为代价交换而来的好吧？ “这样，你先休息，等身体好了再说行不行？”陆淮想着咱先把这件事儿拖过去。 拖着拖着说不定她就忘了呢？ “不睡。”黑塔坐起身，“我的稿子呢，拿过来，我要继续写了。” “你这副样子怎么写？赶紧睡觉。” “就不！你别碰我！再碰我生气了！” 黑塔那副不依不饶的样子，陆淮想了想。 “那这样，我帮你写，写完给你看，怎么样？” “不行！”黑塔果断拒绝，“我的论文必须以‘黑塔’之名来完成，其他谁都不可以，你也不行！” 嘿呀，脾气可真犟啊。 然而陆淮绝对不可能让她在这种情况下去进行脑力劳作。 沉思片刻，忽然，陆淮灵光一闪。 “总之，只要是以‘黑塔’之名进行就可以了，对吧？” 陆淮说着，在黑塔疑惑的目光中站起身来。 “行，我答应你，不过你只要看着就可以了。” 说完，陆淮走进了书房内，片刻后夹着稿纸从里面走了出来。 而在他的手中多了另外一个玩意儿，那个送给黑塔的，以她的形象雕刻出来的木偶。 “你要做什么？”黑塔问道。 陆淮不说话，他将稿纸放在桌上，随后用手握住那个木偶。 命途之力，启动~ 看着陆淮那莫名其妙的动作，黑塔皱了皱眉，正要问他在搞什么鬼的时候。 眼前的木偶，忽然动了一下。 “咦？”黑塔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花了，伸出手揉了揉。 当她再度看过去的时候，那个木偶居然直接撑开陆淮的手，跳到了桌子上！ “本女士是天才~是天才~” “你们都是蠢货~是白纸~是没有收到知识污染的可怜虫~” 人偶像是在唱歌般晃晃悠悠地，而发出的声音就跟黑塔简直一模一样。 不过不是现在的黑塔。 “她……不，那是什么？”黑塔露出惊愕的表情，就像是上一次听到‘描写理性’声音时那副模样。 “这个啊，暂时是奇物了。”陆淮解释道。 “奇物？就是你上次说的那种东西？”黑塔惊疑不定，她仔细地看着那个自己模样的木偶，似乎是想要看出来她哪里是不是上了发条。 “笔呢~本天才的笔呢~写稿没有笔，跟上战场没有枪的笨蛋有什么区别~” 人偶依旧在念叨着，陆淮只觉得有些汗颜。 好像是把自己认知里面黑塔的性格给附加在这个木偶的身上，让她拥有了短暂的活力。 嗯…… 性格果然好恶劣！ 想到这里，陆淮直接掏出了‘描写理性’，朝着【木偶黑塔】递了过去。 【哦，先生，这感觉真不太妙。】 “没关系，我会注意看着，而且按我购买的时间来说你还在保修期内。”陆淮有理有据地说道。 【木偶黑塔】伸出双手，描写理性对她来说就是一根等身长的棍子，当笔来用简直有些夸张。 不过，她看起来很高兴。 “哦~不错的工具，本女士很中意~” “接下来本天才要写一些取悦自己，又能改变世界的东西~啊~白痴们，虫子们，庸碌无用的家伙们快走开吧~” “我怕我的光芒不小心闪瞎你们的眼睛~” 说完，【木偶黑塔】抱着‘描写理性’，直接开始在稿纸上奋笔疾书。 黑塔睁大眼睛看着那个【木偶黑塔】，她良久之后…… “她说话还挺好听的嘛。”黑塔思索着，点了点头，“仅以这一点而言，我觉得我可以向她学习。” 你别好的不学光学坏的啊！ “所以那个也是奇物，这个也是奇物？”黑塔皱起眉头，目光移到陆淮的身上。 “你不会也是吧？” 陆淮愣了一下，不由得笑出了声。 “奇物的确很奇，但还没有奇到这种地步。” “不过有一点你猜的比较对，我跟奇物们关系很好，所以说如果你对这些东西有兴趣的话，我随时都可以跟你分享哦。” “哼，我才不需要。” 将脑袋缩回被子里，黑塔移开视线，良久之后又偷偷瞄了一眼正在奋笔疾书的【木偶黑塔】 奇物，奇物是吧。 的确很有意思，早晚有一天，她会找到更多类似于这些有趣的东西。 把它们都变成自己的收藏。 ———————————————————————— 摸一摸口袋~~~ 哎呀?( ?? · ? ?? 好像没几块糖了?????? 第245章 又一位熟人 冬雪消融之时，次年的春季，黑塔的第五十八篇论文于国际同盟最高科学院总刊上发表。 从九岁到十一岁，两年多的时间，黑塔的研究遍布物理学的各个领域，其理论思想最低都超出现有基础经验二十年以上。 而她的论文自从诞生之后，推动湛蓝星物理理论思想领域近乎一次性跨越了将近五十年的历程。 正因为如此，这两年被称为湛蓝星黑塔奇迹年。 不过，根据黑塔的某位学生而言，如果你真的对她的研究感兴趣，那么你需要钻研的并非是学术期刊，而是欧克斯·福特理工学院的垃圾焚化炉。 毕竟她百分之八十的手稿都被亲手丢进了垃圾堆里。 同年中旬， 以路德维希为首，金雀花皇家科学院八名教授一同公布了能量的量子转换理论，推开了量子物理学大门，而路德维希因此登上湛蓝星量子物理学之父的宝座。 然而，路德维希对此保持缄默。 之前新年节时，陆淮给他寄来了新年礼物，是一个垃圾桶。 正当路德维希疑惑是何用意之时，才发现垃圾桶内都是没有写完的论文。 而他的量子力学理论，也是从黑塔未完成的手稿之中获得的启发。 他时常都在叹息啊。 自己努力了一辈子，结果或许是毕生最高的荣誉却是在一个小女孩的阴影之下完成的。 这便是天才之间的差距吗？ 而学校那边，国际同盟最高科学院已经给黑塔发来了邀请函，希望能够以最高科学院教授的身份加入并任职。 不过若是答应了这一邀请，便得远赴重洋前往瓦尔德马王国，因此黑塔选择了搁置。 学校里考虑过黑塔已经是皇家科学院的教授，询问过是否要减少其排课，而黑塔给出的结论很简单。 不需要变动，也不需要增加学生，她的学生从始至终只有十二个，多了只会麻烦。 校长拉尔曼那边觉得可能是黑塔的天才病发作了，才会这般选择，毕竟自从去年他们c班12个满分出现之后，那可是震惊全校，想去听课的学生都快要急坏了。 不过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也只能遗憾收场。 但陆淮这边是很明白的，这并非是在跟学校赌气，只不过是因为如今这12个人已经能够跟上黑塔的思维，未来必然是大有可为之人。 没必要再增加一些需要从零开始教育的学生了。 而这一天，黑塔的课程结束之后，陆淮正在教室里看报纸，在他旁边，黑塔的12个学生之一埃尔温·薛丁格滔滔不绝。 “陆同学，我相信你肯定能够理解的，关于路德维希院长的量子力学概念，实际上还有很多不完善之处。” 陆淮这会儿没工夫理他，他正盯着报纸上一则新闻看的出神。 《巴恩明翰郡拍摄外来飞行物照片！宇宙中真有外星人？》 要是以前还在自己的世界，陆淮只会觉得这是一篇吸引眼球的噱头新闻。 但是这边可不一样啊，而且说到底…… 他自己不就是外星人吗？ “量子力学理论的缺陷有很多，其中之一就是在宏观条件下的不完备性……” 薛丁格说的入神，陆淮想得入神。 如果真是外星人会是什么玩意儿？ 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啊……但如果是他猜测的反物质军团之类的…… 那应该不会这么温柔吧？新闻上写的观测到不明飞行物的时间都是一个月之前了。 “我用一个最简单的例子跟你解释，我把一只猫放在封闭的盒子里，然后……” “陆淮在吗？” 就在这时，校长拉尔曼忽然走近了教室，看到坐在中间座位上的陆淮，赶紧走了上去。 “你好啊，校长先生，有事吗？”收起手中的报纸，陆淮礼节性地站起身来。 “有一位先生来我们这边，指明想要见黑塔教授一面。”拉尔曼低声说道，“我不好擅作主张，先来问问你的看法。” “什么人？”陆淮眉头微微一皱。 “我不太清楚，但是首相亲自打过电话，让我不需要怀疑对方的身份。” 拉尔曼说的有些神乎其神，陆淮沉思片刻，随后说道：“没关系，我先去见他一面。” 跟随拉尔曼，陆淮刚走了两步，忽然回过头。 “薛丁格，你可以将自己的想法系统化一下。” “比如，从单原子理想气体的量子理论以及物质波假说出发，去考虑这个问题，量子力学嘛，路德维希院长可以有自己的理论，你为什么不能有自己的见解呢？” 说完，陆淮朝着薛丁格挥手笑了笑，转身走出了教室。 薛丁格愣愣地坐在椅子上，过了大概五分钟，猛然一拍手。 “贝恩哈德奖！我tm来啦！” …… 跟着拉尔曼一路到了会客室，陆淮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一眼便看到了大门一侧沙发之上，坐着的那个青年男子。 等等…… 看着对方身上黑色的制服，陆淮觉得怎么有点眼熟？ “哦，拉尔曼先生。”男子站起身来，朝着拉尔曼微微一笑，“黑塔小姐到了吗？” “我是黑塔的监护人，你找她做什么？”陆淮看着眼前男人的脸，不知为何感觉很是眼熟。 陆淮的语气中有着明显的警惕感，然而对方似乎习以为常，只见他微笑着取出一张纯黑色的卡片，朝着陆淮递了过去。 陆淮看了一眼，伸出手接过卡片，而就在他手指触及那张卡的一瞬间，无数光线的纹路于卡片上蔓延着，渐渐地呈现而出身份信息。 “初次见面，先生，或许有些突兀，不过请允许我先做自我介绍。” “我叫奥斯瓦尔多·施耐德。” “隶属于，星际和平公司。” 第246章 她注定会成为天才俱乐部的一员 奥斯瓦尔多·施耐德。 这个人陆淮当然有印象，当初在空间站里的那场会议便是博识学会和以他为主导的星际和平公司一方发起的。 不过他现在看起来还真年轻啊…… “奥斯瓦尔多·施耐德，星际和平公司市场开拓部主管？”陆淮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开口问道。 哦对了，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公司董事的候补。 几乎可以算是星际和平公司除创始人外最高级别的那一层了。 施耐德朝气蓬勃的脸上露出怔愣之色，随后摆了摆手：“哈哈，抬爱了，我只是一个p26的特别执行干员，可没有那个身份。” 而下一刻，施耐德略有认真地注视着陆淮：“不过……先生你居然知道星际和平公司啊？” 陆淮回过头，看了一眼满是疑惑之色的拉尔曼，开口道：“校长先生，可以让我跟施耐德先生单独聊聊吗？” “当然可以。”拉尔曼巴不得将这个烫手的山芋赶紧丢出去，听到陆淮这么说，立刻离开了会客室。 “请坐吧，施耐德先生。” 陆淮说着，转身坐到施耐德的对面。 “我们开门见山吧，施耐德先生，你找黑塔想要做什么？” 陆淮直截了当的问话让施耐德此刻依然有些意外。 他和所在部门主任欧珀莱利·罗斯曼接到上级的指示，湛蓝星在银河之中的影响因素近年来有着井喷式的增长，已经初步具有了合作与开发的价值。 而开拓星神阿基维利的轨道早在数百琥珀纪之前便已经抵达过湛蓝星，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能够通过这一轨道直接完成跃迁。 一个月前，他们成功在湛蓝星着陆，做好准备后，他们兵分两路。 分部门主任罗斯曼前往湛蓝星国际同盟总部所在地，与各国首脑沟通合作与开发的事宜。 毕竟以湛蓝星目前的文明来说，要让他们接受外星文明的存在，还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而施耐德则的任务，则是完成他们的一个小小的计划。 那就是找到引发湛蓝星文明大爆发的根源之人。 黑塔。 “湛蓝星理论基础在它原本的发展趋势上，至少提前了五十年，而这些理论发源的奇点，是这位黑塔女士。” “不过，理论基础虽然已经拥有，但想要进一步完成基础设施建设，以及理论的实际落地，还需要一定的时间，以及大量的资源支持，我们星际和平公司正是为了扶持文明的成长而来。” “而与此同时，我们也希望能够发掘银河之中拥有非凡才智之人，黑塔女士无疑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我们希望能够和黑塔女士，达成一项合作。” 施耐德侃侃而谈，表情怡然自得，看得出来作为市场开拓部的一员，这般工作对他来说在已是轻车熟路。 “哦，什么交易？我听听。”陆淮不动声色地问道。 “我们希望买断黑塔女士今后所有论文的版权，而作为交换，我们会直接推介她……” “加入博识学会。” 话音落下，施耐德自信满满地看着一言不发的陆淮，似乎觉得自己开出的价码相当合理。 然而…… “咳咳……” 陆淮突兀地发笑，甚至笑地咳出了声。 “先生，你……” 施耐德微微皱眉，似是对陆淮的笑表示不解。 好半晌，陆淮才收敛了笑意，他长叹一口气，视线重新落回施耐德身上。 “施耐德先生闲暇之余还兼职参演脱口秀吗？真有意思。” 陆淮话语中的戏谑之意毫无掩饰，施耐德有些不悦。 “先生，你可了解博识学会？那可是……” “对庸才而言的能才，对【天才】而言的庸才。”打断了施耐德的发言，陆淮淡淡地说道，“虽然不太好听，但我觉得就是这样。” “不，先生，你应该明白，博识学会虽然广纳所有信仰博识尊的信徒，但其中也不乏天才之人……” 施耐德正想要反驳，然而，当他看着陆淮那意味深长的表情，再想到他刚刚说的话，忽然眉头一皱。 “你，你想说的是……” “博识学会内部以知识作为货币，形成一种独特的交易方式，这我清楚，而你们想要买断黑塔论文的目的或许也有这一部分原因。” “但你如果真的让黑塔的智慧在博识学会内部流通了，他们的知识货币体系或许会形成【黑本位】，你懂吗？毕竟啊……” “黑塔，她是注定要成为天才俱乐部的一员。” 陆淮的话音落下，他平静地望着施耐德。 而施耐德，此刻脸上的表情尤为复杂。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会如此笃定地相信能够加入天才俱乐部…… 任何一个明白这个名字含金量的家伙，都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来！ 正当施耐德想要开口之时，忽然，一个带着恼怒之意的稚嫩声音从会客室外传来。 “姓陆的！你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当这声音传入会客室内，原本表情还相当沉稳的陆淮瞬间就绷不住了。 咳了一声，陆淮有些窘迫地站起身来，朝着施耐德说了一声‘抱歉。’ 随后，陆淮推开会客室的门，站在门外的正是双手叉腰，表情不善的黑塔。 “谁让你不声不响乱跑的？”黑塔拿出那个笔记本，“你登记了吗？写申请了吗？” “我……又没出学校？” 陆淮小心地看了一眼身后的施耐德。 求你先别说了，星际和平公司的人在这儿呢。 他可不想丢脸丢到整个银河去！ “这位，是黑塔女士吗？” 施耐德站起身来，目光很是严谨地打量着黑塔。 随后目露不可思议之色。 虽然来的时候就已经查明了，这位黑塔女士是一位尚未成年的女孩，但当真正见面的时候还是觉得令人诧异。 湛蓝星与其他某些星球不同，有机生物的寿命相对来说都很是短暂，你看她是个小孩那她就是一个小孩。 可无论你接受与否，相信与否，湛蓝星这一阶段的飞跃，就是从这个女孩开启的。 “哦，你是谁？”黑塔瞥了施耐德一眼。 “我是……” “他是搞传销的。”陆淮抢答道。 施耐德：“……” 黑塔微微皱眉：“什么？” “不好意思说错了，他是搞推销的。”陆淮笑了笑，随后回头看了施耐德一眼。 “施耐德先生，想要合作的话，我有一个提议。” “做好你们在湛蓝星的工作即可，不要从任何方面干涉到我和黑塔，直到我刚刚跟你说说的那天到来之后，你的投资就会迎来回报。” “好好想想吧，我可不会坑你。” 说着，陆淮伸出手，想要拉住黑塔的手带她离开。 结果被还在发脾气的黑塔直接扇了一巴掌。 陆淮：“……” 刚刚好不容易又一次建立起来的威严再度荡然无存了。 “唉，走吧走吧。” 伴随着叹息之声，陆淮和黑塔终究是离开了会客室。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施耐德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个人……他在那位女士面前，和在独自面对自己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在和他的目光交汇之时，于谈判桌上向来进攻如铁骑压境无往不利的施耐德，却是感到有些说不出话来。 从他的眼中，施耐德感受到了一股很久都没有感受到过的压迫感，就好像是曾经远远地望向公司的那位董事塔拉梵，那位【存护】令使之时的感受。 真没想到，这颗从未与其他文明交汇的星球上，居然也会有这样一号神秘人物。 看来这件事情只能上报主任罗斯曼由他来裁定了。 但是…… “糟糕。”忽然间，施耐德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忘记问他的名字了……” 第247章 你绝对不能离开我 “那个家伙是什么人？” 晚饭时分，黑塔又一次开口问道。 嘴里含着勺子，陆淮思索良久。 “如果我说是外星人的话你信吗？” “信啊。”黑塔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还真信啊？”陆淮有点吃惊。 “就跟你之前说的一样，光穿越宇宙需要数百亿年，但是掠过湛蓝星连一秒都不需要。”黑塔说道，“如果没有外星人，那除了湛蓝星之外，这道光的能量也太浪费了。” 好吧，原来是实用物理学。 “再说了，我信或不信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黑塔若无其事地喝着粥。 “嗯……” 陆淮想了想。 “或许有呢？比如说……他是外星人，实际上我也是，说不定某天就有一个飞船过来把我接走了……” 陆淮话音未落，忽然只觉眼前一道光闪过，下意识伸手一抓。 嗯？ 是一只勺子？ 而就在陆淮堪堪抬头之际，他眼中映出的就是餐桌对面，黑塔那张阴云密布的脸。 “你……” 陆淮正要说话，黑塔却是直接伸出手来，那副架势…… 她要掀桌子！ “等等等！” 赶紧绕过去按住了黑塔的胳膊，然而黑塔却是用力甩开了陆淮的手。 “要滚蛋就赶紧滚蛋！别在那里找借口！” 说着，黑塔从椅子上跳下来，头也不回地就朝着楼梯快步走去。 陆淮见状，赶紧追了上去，抓住了黑塔的手腕。 “等下，我只是……” 被陆淮拉住，黑塔用力地挣扎了几下，眼看挣不开陆淮的禁锢，直接上脚就踢在陆淮的腿上。 “你管我做什么？你以为我很需要你吗？你想走现在就走！” “你这个……笨蛋！蠢蛋！傻瓜！” 对着陆淮又是踢又是打，可惜的是凭黑塔的力气简直是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看着还在挣扎的黑塔，陆淮心一横，直接上前将她抱了起来。 被陆淮抱在怀中，还在气头上的黑塔胳膊动不了了，直接一张嘴就咬在陆淮的脖子上。 陆淮恍若不觉，只是轻抚着黑塔的背，在她耳边说道：“别生气了，我开个玩笑。” 狠狠地在陆淮的脖子上咬了一口，黑塔抬起头来。 “那么多玩笑不开，偏挑这个，你故意的是吗？” “不不不，是不小心的，以后不会再提了。” “不是不提！你没脑子吗！”双手撑在陆淮的胸口，黑塔的目光落在陆淮的脸上，充满怨念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就这样看了不知道多久，她忽然低下头，将脸埋在了陆淮的胸前。 “是你绝对不能离开我。” 声音中再无方才气势汹汹地感觉，像是忽然间陷落下去般，黑塔情绪黯然，低声说道。 “不然谁帮我做数据演算？” 陆淮看着怀中的黑塔，她躲在他的胸前，身子在微微地发颤。 当然，我肯定不会离开你。 一句话，多么简单，放在今天之前陆淮可能不假思索就会说出来。 然而，星际和平公司的到来，让陆淮忽然想起来，这里是湛蓝星，不是地球。 这里有星神，有令使，有星海巨兽，还有…… 无可避免的记忆的尽头。 陆淮想要作出承诺，此刻却是如鲠在喉。 那大约只是一张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 似乎是察觉到了异样，黑塔抬起头来：“为什么不说话？” 回过神，陆淮低头看向黑塔，迎上那疑惑而又有些惶然的视线。 “我……” 沉默片刻，陆淮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后低下头，在黑塔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放心吧，我不会走的。” 直到此刻，黑塔似乎终于是安心了下来，她伸出胳膊抱住陆淮的脖子，趴在他的耳畔。 “你要是敢骗我，你就完蛋了。” “当然，谁骗人谁是小狗。” 本来想着要发誓，还是算了，找一个代价小一点的吧。 不然万一成真了，那可就雪上加霜了。 …… 第二天，在黑塔要去学校上课时，陆淮跟她请了一天假。 随后，去了一趟金雀花皇家科学院。 “星际和平公司？那是什么？”办公室内，正在研读资料的路德维希一脸愕然，“是什么科幻小说里的东西？” 路德维希的反应和陆淮所想倒是相差不大，看起来星际和平公司尚未向湛蓝星宣布他们的存在。 “金雀花政界高层最近有什么动作吗？” “你要问这个的话，那不只是金雀花，国际同盟从一个月前就召开了上层议事会，内容保密，至今我也不知道都谈了些什么。” 路德维希耸耸肩，他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 他现在只想聊学术。 而陆淮大概明白了，看起来这星际和平公司还在和各国首脑进行商讨呢，毕竟一方面外星人这种东西对于湛蓝星来说稍微超前了点，而另一方面，星际和平公司说到底是来做生意的。 既然是做生意，那就得谈好价码。 “唉，总感觉很麻烦啊。”陆淮心里很明白，关于黑塔，星际和平公司那些家伙不会因为昨天那点小事儿就退缩，八成还会纠缠到底。 就在这时，路德维希的助理敲门并走了进来，开口道：“路德维希院长，有您的电话。” 站起身，路德维希从助理手中接过听筒。 “皇家科学院院长办公室。” 然而很快地，路德维希皱了皱眉，有些怪异地看了一眼陆淮，随后将电话递了过来。 “找你的。” “我？”陆淮有些意外。 打电话来皇家科学院找他？ 带着疑问，陆淮接过听筒，开口道：“你好，我是陆淮。” “哎呀！你果然在这里！”电话那边，韦罗斯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你快点回来！” “怎么了？”陆淮眉头一皱，不好的预感在心头升起。 “学校来了一群莫名其妙的家伙，说他们是星际什么公司的人，他们……” “他们现在要强行把黑塔教授带走！” 第248章 你们会后悔的 欧克斯·福特理工学院，数学与物理交叉院系，c班。 一名灰白头发的男子坐在教室门口的位置上，他的面容和表情温文尔雅，左眼之上的单片眼镜更是增添几分儒雅的贵族气息。 然而，在他周围两侧一字排开的，身着黑色制服，戴着冰冷面具昂首挺立的公司安保员工，却是隐隐地散发着肃杀之意。 在他的对面，长庚等十一人面色严峻地和他对峙着。 而被他们挡在身后的，是依旧一脸冷漠的黑塔。 “十五分钟，这是理性思考所需要使用的标准时间。”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中，男子将金色的怀表合了起来，淡淡地一笑。 “我，欧珀莱利·罗斯曼，已经给足了各位考虑的时间，所以……” “黑塔小姐，是你接受邀请，和我们去谈谈合作的事项。” “还是……需要我以商业的手法来和诸位交谈？” 黑塔目光平静地望向罗斯曼，而正在他想要开口之时…… “你想都别想！”为首十一人中，长庚上前一步怒声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公司的人，但是在陆同学回来之前，你们别想碰黑塔老师一根头发！” 而在长庚身后，包括薛丁格以及多萝西等人，都是一步都没有退缩。 罗斯曼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他将怀表放回胸前的口袋之中，正欲开口之时，一旁的校长拉尔曼走上前来。 “这位先生，我不太清楚您为何一定要带走黑塔教授，但如果我没记错，昨天您的同僚应该已经来过一遍，他和陆博士见过面。” “陆博士是黑塔教授的监护人，我想说的是，在没有他同意的情况下，您确实不能带黑塔教授离开，如果真有事情要谈，不如就在这里，如何？” 拉尔曼的语气相当诚恳，而他额头上微微地有汗珠渗出。 昨天来的那个人，就已经被首相告知要重视，今天来的这个，看起来比那位的身份还要高。 这些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罗斯曼神色温和地瞥了一眼拉尔曼，微笑着开口道：“先生，很奇怪，谁允许你插嘴的？” “你的教养呢？” 拉尔曼浑身一震，当他反应过来时，羞恼之意顿时涌了上来。 这里是欧克斯·福特，他是这里的校长！ 哪怕是女王驾临于此，也会对他保持尊敬的态度！ 而这个家伙，他竟敢这么说话？ 想到这里，拉尔曼挺起胸膛，他走上前义正言辞地开口道：“先生，我们这里……” 然而，还未等他的话说完，罗斯曼身边一名安保忽然冲了上前，直接扯住拉尔曼的胳膊，将毫无防备的他按倒在地！ “校长！” “拉尔曼先生！” 长庚等人大惊失色，他们完全没想到这群家伙居然一言不合就会动手！ “湛蓝星，这未开化的野蛮之地真是令人讨厌。”似是怜悯般，罗斯曼淡淡地哼了一声。 “没人教过你，接近他人之前，要先经过允许吗？” 视线收回，罗斯曼望向直到此刻都一言不发的黑塔，微微一笑。 “交易就是这样，谈成了，就是彼此之间的合作，若是谈不成……” “那就必须有一方低头才行。” “黑塔小姐，你考虑清楚了吗？” “是合作，还是，需要我使用【商业】手段？” 话音落下，罗斯曼周围的安保们整齐地上前一步，随后，他们齐刷刷地掏出漆黑的长枪，子弹上膛！ 他们居然敢在学校里面掏枪！这群人究竟是…… 长庚等人已经惊呆了。 这群家伙，究竟是谁给他们的权力！ “走就走呗。” 忽然，黑塔平静地声音传来，她从椅子上跳下，随后走到长庚等人的身前。 “哦，真不错。”罗斯曼微笑着拍了拍手，“黑塔小姐如此年龄便这般识大体，实在是令我欣慰。” 黑塔没有理会他，只是转过头，看了一眼忧心忡忡的长庚等人。 “后天是随测，还记得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长庚等人都愣住了。 “自己去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取稿子，这一次的随测如果还出现c，以后就不用来上课了。” 黑塔轻描淡写地说着，完全没有提及眼下的情况，似乎完全没有将自己这一程的安危与否放在心上。 罗斯曼显然也发现了黑塔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这一举动，他的眼底不着痕迹地划过一丝寒意。 “请吧，黑塔小姐。” 在罗斯曼伸手邀请之下，两名安保走上前，将黑塔夹在中间，看似是护卫，实际上就是提防她逃跑。 走到罗斯曼面前，黑塔抬起头来，淡淡地开口道。 “你会后悔的。” “哦？”罗斯曼眼睛微微一眯，“有意思，却是为什么？” “陆淮如果知道这件事情，你们就完蛋了。” 黑塔说得很是认真，罗斯曼凝视着她，片刻后冷笑一声。 “没关系，这世上的一切都可以用来交易，还是那句话。” “谈成了，那就是彼此之间的合作，谈不成，那就得有一方低头才行。” 说完，罗斯曼收敛起笑容，淡淡的一挥手。 “走。” 行到门口，罗斯曼忽然转过身望向教室内的众人。 “过不了多久，你们的这个世界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真是羡慕你们这一代啊，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够坐享其成，啧~” “我们可真是太善良了。” 脸上露出一抹不屑的笑，罗斯曼掸去大衣之上的一丝灰尘，转身离开了教室。 教室内，长庚等人面色沉重，站在原地几乎无法动弹。 他们……居然眼睁睁地就看着黑塔老师被带走了…… “该死的，我不能接受！” 长庚怒骂一声，抓起讲台上的凳子就要追上去，而薛丁格等人赶紧将他拦下来。 “你干嘛？送死啊，没看见那群混蛋有枪啊！” “现在是要赶紧通知陆同学！” 而一旁的拉尔曼，此刻灰头土脸，心里的怒气根本不知道往什么地方撒。 居然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被按在地上……这简直…… 这群混账实在是太过分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急匆匆地跑进了教室内。 “诶？那群家伙人呢？”韦罗斯站在教室门口，一脸惊愕。 “他们……他们带着黑塔老师已经走了。” “什么？”韦罗斯看了一眼那群家伙离去的方向，一个转身直接追了上去，“混蛋！给我站住！” 教室内，长庚等人一脸震惊，韦罗斯教授什么时候这么勇猛了？ “韦罗斯教授都追上去了，我们还等什么？” “对！没错，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把黑塔老师带走了！” 韦罗斯的举止让这群年轻人顿时热血沸腾，然而还未等他们走出教室，就看见被揍地鼻青脸肿的韦罗斯又掉头回来了。 “韦罗斯教授？！你没事吧！” “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然而韦罗斯脸上却是看不出任何痛苦之色，他只是沉稳地摆了摆手。 “你们都看到了啊，我很努力地想要去救黑塔教授，只是力有不逮而已。” “等会儿陆博士回来了，你们要帮我好好解释！” …… 此刻，学校大门之外。 施耐德站在公司轿车之前，他的脸色异常沉重。 而就在这时，他看到了朝这边走来的罗斯曼，以及，被安保员工们包围着的黑塔。 “罗斯曼先生，你……” “嘘。” 朝着施耐德竖起一根手指，罗斯曼淡淡地说道：“施耐德，你是连续三年的业务冠军，为什么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就因为那个什么，谁？姓陆的家伙，他知晓一些银河中的事情，你就怕了？” 施耐德移开视线，沉默不语。 “湛蓝星再怎么封闭，有几个天外来客怎么了？那个家伙会是什么？假面愚者？虚构史学家？说不定还是一个无趣的混账丰饶民，或许你当时应该直接拔枪把他干掉。” 话音落下，罗斯曼淡淡瞥了韦罗斯一眼，伸手优雅地扶了扶单片的眼镜。 “哦对了，施耐德专员，记住，叫我罗斯曼主任，你的职级还不到能够称呼我为先生。” 随后，罗斯曼上了车。 施耐德沉默良久，他的视线落在黑塔的身上。 他有些惊讶，为何面对着这般阵仗，这个只有十一岁的小女孩为何会如此镇定？ 是来自于天才的气魄，还是说…… 她本就有这般底气？ 沉默良久，施耐德心中的天平在不断地衡量着，而就在某一个瞬间。 他下定了决心。 第249章 我听他的 当陆淮赶回学校时，教室之中，长庚等11人以及韦罗斯，拉尔曼都还在。 “黑塔呢？” 陆淮脱口问道。 长庚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沉默片刻后…… “黑……黑塔老师，她被那群自称公司的人给带走了……” 长庚小心翼翼地说着。 然而，就在他这句话最后一个字落下之时，一股寒意忽然席卷而来，教室内的众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哎哎哎！我可是很努力地去想要把黑塔教授救回来，但是我打不过他们啊！” 韦罗斯赶紧摆了摆手，还不停地向陆淮展示自己脸上的伤势。 “他们去哪里了？”陆淮沉着脸，开口问道。 “这……” 这一下，将所有人都问住了。 他们压根儿不知道那群人从哪里来，更别说要去哪里了！ 环视一眼哑口无言的众人，陆淮收回了视线。 星际和平公司对于他们来说目前是超出认知的存在，因此，无论发生了什么责任都不在他们的身上。 想到这里，陆淮从口袋中摸出了‘描写理性’，正要朝它询问黑塔目前所在之地时，忽然间，他外衣的口袋之中，传来一阵震动。 伸手将产生震动之物摸出来，陆淮一皱眉。 那是一张黑色的卡片，应该说是昨天，施耐德前来见他时递给他的电子名片。 而此刻，名片上并未显示身份信息，而是一个地址。 【贝尔格斯老街酒店】 陆淮微微皱眉，他收起手中的名片，开口问道：“今天来的那个人长什么样？” “一个男的，灰白头发，还带着一个单片眼镜，看起来装模作样的。”多萝西撇了撇嘴，看起来对罗斯曼的印象相当差劲。 不是施耐德？ 看了看手中的卡片，陆淮心中了然。 “韦罗斯教授。”视线落在韦罗斯身上，陆淮冷静地说道。 “麻烦借你的车用用，很快就还你。” …… 巴恩明翰郡，贝尔格斯老街酒店。 如果说金雀花最为辉煌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七百年前其称霸整个奥罗巴洲，让碧海之上布满金色船帆的时代。 那么贝尔格斯老街酒店，便是这一段悠久历史的见证者。 这里是曾经十二任金雀花国王下榻之所，当第一位女王即位之时，邀请的王公贵族之中，甚至有当时老街酒店的负责人。 因此，贝尔格斯老街酒店，是整个金雀花最为昂贵，也最具贵族气息的商业性场所，其中最为朴素的单人房，一晚上也需要花费五十金镑。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负责这座酒店的家族拥有着巨额的财富，每年缴纳的税款都可以说是天文数字。 然而，当酒店的家族认为自己已经看厌倦了所谓金钱之时，一群自称【公司】的人来给他们上了一课，很简单。 他们用三吨的黄金，租下了整个酒店十天的时间。 当那金灿灿的黄金堆放在眼前的时候，酒店的负责人只觉得自己已经有点汗流浃背了。 贝尔格斯老街酒店，第一次毫无预兆地向外界宣布了十日闭店。 而此刻，在酒店内的一间总统套房之中。 黑塔默默地坐在沙发上，毫无感情地望着眼前的罗斯曼，而罗斯曼此刻刚刚向黑塔讲完公司地理念以及他们想要进行的合作内容。 “黑塔小姐，无论怎么说，这些内容都是百利而无一害，博识学会那是怎样的一个地方？那是智慧与知识的殿堂！” “对于你这样的聪明人来说，那可是一个好地方，你绝对能够得到更多的提升，而我们想要的，不过是你论文的版权而已，甚至我们可以将署名的权利留给你，难道这对你来说，不是百利而无一害吗？” 罗斯曼滔滔不绝，而黑塔依旧一言不发。 终于，罗斯曼有点沉不住气了。 “黑塔小姐，我觉得我开出的价码已经很丰厚了，如果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说过，一切交易都可以谈，谈成了，就可以合作，若是谈不成……” “没什么好谈的，这件事昨天那谁已经和我家陆淮谈过了，他不同意。”黑塔漫不经心地说道。 罗斯曼摇了摇头，淡淡一笑。 “不，不不，黑塔小姐，在湛蓝星上，你是万里挑一的聪明人，你的人生由你自己做主，你想想，接受我们的条件，那就是直通银河一步登天，你会领先整个湛蓝星不知多少年！” “这对于一个学者来说，接触未知的领域，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 然而，面对罗斯曼热血澎湃的讲解，黑塔依旧不动声色，过了许久之后，才开口道。 “嗯，是，研究是很重要的事情，对我来说，解开谜题就是最大的乐趣。” 听黑塔这般说，罗斯曼的脸上终于是露出笑容。 “但是。”黑塔话锋一转，淡淡地说道。 “他说不好，那就算了。” “我听他的。” 第250章 他就是陆淮 老街酒店之外，高大冰冷的黑色铁门关闭着，公司的安保们立于两侧，驱赶着每一个想要踏足大门的人。 在用三吨黄金租下这座酒店之后，罗斯曼便撤出了酒店内一切原本的警卫和保安，换成了清一色的【公司】安保系统。 负责酒店的家族原本不想接受这种无礼的做法，但是没办法。 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此刻，在大门之外，两名戴着面具，身着黑色制服的安保正背着双手昂首挺胸站在那里，高大的身材与那对湛蓝星而言怎么都显得怪异的打扮，让看见之人都不由得心生退缩。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几日以来，并未有太多人遭到驱赶。 毕竟能够到这个酒店来下榻之人，要么有钱，要么有权，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 不过对于罗斯曼而言，他根本就没把湛蓝星上任何一个人放在眼里，所谓的湛蓝星，不过是公司于银河之中版图上的又一块拼图罢了。 垄断一个星球的经济体系，将它完全纳于【公司】的掌控之下，在这之后，【公司】便会协助这个俯首于自己的星球实现文明的跨越。 毕竟物尽其用，投资的星球若始终处于文明落后的状态，那对于公司来说便失去了意义，而主导这一项业务的人自然也会受到批评，绩效降档，职级调整，都是常见的事情。 因此，罗斯曼来到湛蓝星第一件事情，便是于湛蓝星国际同盟总部会见各国首脑，如往常一般提出那看似合理又颇具侵略性的合作计划、 而第二件事，就是要将黑塔，这个湛蓝星上的天才，掌控于手中。 …… 酒店门前的大街之上一片寂静，就在门口的两名安保以为今天又是平静且无趣的一天时，一阵引擎的轰鸣声忽然传来。 黑色的轿车从道路尽头疾驰而来，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停靠于酒店大门之前。 车门打开，驾驶座内，一名黑发青年走下车，他抬头望向铁栅栏大门之内，那金碧辉煌的宏伟建筑。 “贝尔格斯老街酒店？” 陆淮低沉的喃喃声传入门口两名安保的耳中，他们从刚刚开始便一直注意着陆淮的举动。 “这里已经被包场了，无关人员请立刻远离。” 警告的话语传入耳中，陆淮却是恍若未闻，抬脚便朝着大门走去。 “喂！跟你说话呢，无关人员不能进入！” 一名安保上前，他抓住了陆淮的胳膊想要制止他，却是发现他的力气居然根本拖不住眼前的这个青年！ 而下一刻，陆淮一个反手抓住了那个安保的脖子，在对方尚未来得及发出声音之时，直接将其丢出去数十米远！ “噗！” 直到自己同僚的身体与地面发生亲密接触之后，另一名安保这才回过神来。 只见他如临大敌般退后到铁门之前，摘下腰间的短棍握在手中。 而那根短棍在他的手中迅速地展开，短短几秒钟就变成了一把两米左右的长枪！ “在警告你一次！退后！这里是【公司】的地盘！” “你知道你这样做会是什么下场吗！” 手中长枪指着陆淮，金色的枪刃之上隐隐能够看到粒子的波动，显然公【公司】的安保所使用的武器绝非湛蓝星能够想象。 陆淮一言不发，他看着眼前的那名安保，随后上前一步。 …… 此刻，总统套房内，罗斯曼正一脸冷淡地看着面前黑塔。 被一个小女孩几次三番地拒绝他的提议，这让罗斯曼很没面子。 他可是一个和整个星球做生意的人物，怎么会在一个小孩身上摔跤这么多次？ 正当他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料理这个所谓的‘天才’之时，忽然间，一阵剧烈的响动声震彻于酒店之外。 “怎么回事？” 罗斯曼与施耐德迅速地赶到窗前，望向外面。 只见酒店外围高大坚实的铁门此刻已经扭曲成了一堆废铁。 而刚刚与陆淮对峙的那名公司安保，此刻正倒在中央喷泉的雕塑上不省人事，那由特殊材料制成的长枪，断裂成两半坠于地面。 “……是他。”施耐德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没问过名字，但现在傻子都知道，他就是陆淮。 “他就是陆淮？”罗斯曼微微皱眉，他扶了扶单片眼镜，脸上一直以来的文雅之色被眉间积郁着的阴云冲散地所剩无几。 这家伙，看起来好像还真有点实力？ “我说过了。” 这时，稚嫩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施耐德与罗斯曼转过头，只见黑塔背对着两人，冷淡地开口：“你们会后悔的。” 罗斯曼沉默片刻，随后发出一声嗤笑。 “黑塔小姐，你虽然是天才，但毕竟还是湛蓝星人，对于公司的实力不甚了解，这不是你的问题。” 朝着身边的施耐德使了个眼色，两人朝着套房的门外走去。 “哦对了，黑塔小姐，有一件事情你一定要明白。” 关门的一瞬间，罗斯曼转过头，淡淡一笑。 “公司的词典里从未有过后悔这个词，因为这两个字……” “向来是留给和公司作对的人。” 大门轰然关闭，能够听到从外面被用钥匙反锁的声音。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黑塔眨了眨眼，随后跳下椅子，迈着小碎步跑到窗前。 踮起脚趴在窗台上，黑塔看着酒店中央的大道之上，正在朝这边走来的陆淮，刚刚在罗斯曼两人眼前那副硬气的样子荡然无存，紫色的眼眸中有着无法掩饰的担忧。 虽然一直说着只要陆淮来了，你们这群家伙一定会后悔的，但是黑塔看得出来，这群名为【公司】指派之人，他们的科技水准要远远领先于湛蓝星，武器装备更是。 虽然黑塔知道陆淮的确不是一般人，但是要和这群家伙发生冲突的话，他…… 他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 唔，昨天发烧了，迷迷糊糊间只能先写这么多了 应该没有错别字吧???? 第251章 你不过是公司的一条狗 酒店大堂之外，中央的花园大道之上，陆淮捡起脚下被折断的长枪枪尖，随后迈步上前。 而就在这时，大批的公司安保从两侧不断地涌了出来，手中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着陆淮，将他团团包围！ “真是遗憾，我们的初次见面似乎不太友好。” 伴随着一阵和煦的笑声，罗斯曼的投影出现于陆淮的眼前。 “但或许我们可以重新将友好的氛围扭转回来？毕竟我们来自于星际和平公司，【和平】至上，一切条件都可以谈不是吗？” 然而，陆淮却是似乎完全没有在乎他在说什么，抬头望向面前的酒店，开口道。 “给你们三分钟，把黑塔带到我面前。” “我可以考虑给你们留个全尸。” 平静如水的一句话落入眼前一众人的耳中。 那简直是狂妄至极！ “陆先生，在这湛蓝星上，你也算是极少数对银河有所了解之人。” “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与公司作对的下场是什么？” 罗斯曼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他望向陆淮，略有些生硬地说道。 陆淮的视线落下，停留在罗斯曼的脸上。 “公司？” 似是听到什么笑话，陆淮淡淡地哼了一声。 “你一个p35级别的分公司主任，连购买‘信仰债券’的资格都没有，又踏进庇尔波因特公司总部有几次，就敢在这里敢自称公司的人？” “说到底……” “你在公司的眼里可能连一条狗都算不上。” 陆淮的话音平淡，然而在他面前，罗斯曼此刻的表情已经僵硬到无以复加。 星际和平公司，唯有p40及以上的员工能够踏入总部的大门，同时获得购买信仰债券的资格。 这不仅仅是意味来自于终身名誉董事路易斯·弗莱明的认可，更是有着一项神圣无比的承诺，那就是将在【琥珀王】命中注定的存护伟业之中，拥有一席之地。 星际和平公司的足迹遍布整个银河，而那些分部的员工们终生努力的目标，或许就是踏入公司总部的大门。 罗斯曼也不例外。 然而可惜的是，自从他晋升p35之后迄今为止已经将近五十年，依然雷打不动地被摁在这个位置上。 原本被指派到湛蓝星这个在他眼中‘鸟不拉屎’的星球，已经足够让他不满。 而眼下这个叫陆淮的家伙又精准地戳到他的痛点，罗斯曼终于是再也维持不住一贯的文雅做派。 “真遗憾啊，陆先生，我原以为我们可以好好谈谈的。” 罗斯曼叹息着摇了摇头，朝着陆淮留下一个阴冷的眼神。 随后，他的投影消失于此。 看着罗斯曼的身影消失于眼前，陆淮面无表情，上前迈出一步。 “站住！再往前我们就要开枪了！” 将陆淮包围的安保人员之中，一名似是队长之人手中枪口指向陆淮，厉声喝道。 “现在给你最后的警告，马上转身离开，我们还能……” 然而，在他话音未落之际，一道残光猛然间飞掠而过。 下一瞬间，那名安保组长的身体倒飞出去撞在酒店门外的石柱之上，而他原本持枪的那只手，此刻正被一只闪烁着寒芒的枪尖钉死在柱身！ 痛苦的惨叫声回荡在众人的耳畔，这群安保尽皆愣在原地。 刚刚一瞬间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他们根本就没有看清陆淮是怎么出手的！ 当陆淮的脚步声再度响起之时，他们这才反应过来，枪口重新对准陆淮的身形。 “站住！不要再往前了！” “再向前一步我们就要开枪了！” 《安保手册》上提到的警告性词汇，此刻第一次一字不落地在他们的嘴里派上了用场。 然而，面对着仅有一人上前的陆淮，这群数十人的安保们却在不断地后退着。 毕竟刚刚他们队长的下场可都看的一清二楚，很显然，眼前的这个家伙是一个巨tm强的命途行者。 要是贸然开枪，说不定就会成为下一个被钉在墙上的。 毕竟每个月就那么点工资，他们干嘛要玩命儿呢？ 此刻，身处楼上的罗斯曼与施耐德将刚刚发生的一切看的一清二楚。 “罗斯曼主任，我说过了，这位陆先生不是一般人，我们……” “闭嘴！” 罗斯曼厉声打断施耐德的发言，他一脸阴沉地按下通讯器，向着楼下的安保下达命令。 “开枪，解决了他。” “立刻开枪！” 罗斯曼不容置疑的命令声在所有人的耳畔响起，楼下的安保们终于是不敢再犹豫下去。 而下一刻，枪声激烈地响起，密集的子弹如同狂风骤雨般向着陆淮席卷而来！ 而就在这一瞬间，陆淮手中忽然闪过一道银光，猛然朝着面前挥下。 “咚！” 金色的波纹荡漾而开，而下一瞬间，被金光所笼罩的壁障拔地而起，直冲向万丈高空。 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的子弹在接触到那金色壁障的一瞬间，竟是全都停滞下来，就像是处于失重的太空之中，悬浮于陆淮的面前。 “那是什么？” 金色壁障出现的一瞬间，施耐德神色骤然一变。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的这东西有些熟悉。 然而，一旁的罗斯曼此刻的脸色已经开始有些略微发白。 为了能够获得晋升，他曾有一段时间不间断地观看公司企业文化视频，简直是快要倒背如流，而其中向众人展示过董事长【琥珀王】诸多神迹，其中之一被名为【天慧星墙】。 为何这道壁障，看起来与那天慧星墙如此相像？ 莫非……这个陆淮是…… 【存护】的令使？！ 想到这里，罗斯曼大惊失色，那单片眼镜差点从脸上掉下来。 不不不，不可能，除了塔拉梵董事那般级别的人能够成为存护令使，这个名不经传的小子有什么资格？ 一定是他看错了！ 想到这里，罗斯曼一咬牙。 如果他真的是什么拥有非凡潜力之人，那今天就必须在这里宰了他。 毕竟罗斯曼可不想在未来给自己养一个难缠的敌人。 “让机甲部队出来！” “让他明白，挑战公司的威严究竟会是什么下场！” 第252章 奇物·天火圣裁 手中的小银锤再度于面前落下，于金色壁障之前，那些当空悬浮的子弹发出一阵剧烈的震颤。 随后，向着来时的方向倾泻而下！ 霎时间，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密集的子弹呼啸而过，连酒店之外的大理石长阶都射得粉碎。 那原本阻拦陆淮前进的数十名安保，经过这一番枪林弹雨的洗礼，已经仅剩下不到十人还能够站立着。 金色的壁障消散而去，陆淮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场中剩余的那几人。 而这一眼，让那几人噤若寒蝉。 那分明就是在说，不想死就别挡路！ 一脚踢开倒在面前的安保，陆淮正欲上前之时，他忽然察觉到有在他的脚下出现了一抹巨大的阴影。 回头望去，只见一架深蓝色的巨大机器人正屹立在他身后，那副外观与雅利洛vi之上的灰熊型机甲颇有些相似，不过显得要更加精良，且在那硕大的两只机械臂上，配备了粒子盾牌与高分子防暴警棍。 “检测到高等危险个体……” 机械手指之中，闪烁着红光的警棍被高举过头顶。 “执行清理！” 冰冷机械音落下的一瞬间，防暴警棍朝着陆淮当头落下！ 剧烈的轰鸣声犹如被引爆的tnt炸弹，碎石飞溅之间，那相隔数十米外的喷泉雕像都在余波之中被震地崩裂！ “调动机甲用的可是我的经费。” 楼上，罗斯曼看着那弥漫而起的尘雾，既是庆幸又有些愤恨地冷哼一声。 “在这颗破星球上居然还有需要动用公司机甲才能解决的问题，这若是算在考核内，对我来说又是败笔！” 罗斯曼在一旁碎碎念着，而施耐德却是仿佛没听到般依旧站在窗前注视着楼下。 他显然看到在那烟雾之中，分明有一道身影站立着。 “那是……” 冷风扑面而来，将因激烈的碰撞而产生的尘雾吹散。 陆淮居然还站在那里。 他脚下的地面产生了无数龟裂的裂隙，足以证明机甲刚刚的一击究竟有多么大的力量，而陆淮的身形却是丝毫没有动摇，甚至连站立的姿势都没有变。 而唯一不同的，便是他的肩上此刻扛着一把橙红色的硕大长剑，将机甲手中的防暴警棍稳稳地接了下来！ 这般的突变似乎连机甲都没反应过来，片刻之后…… “威胁等级提升，执行……” “执你乃乃个腿！” 握住剑柄，陆淮转身一剑挥出，硕大的剑身纵向劈下，直接将机甲手中的防暴警棍一分为二！ 电光石火之间，陆淮再度跻身上前，朝着机甲再度斩下一剑！ 伴随着一阵爆裂之音，眼前这一台硕大精良，足以面对反物质军团浪潮冲锋的公司机甲，竟是被陆淮手中的大剑斩断了整条机械臂！ 大剑之上，橙红色的反光似是怒焰在燃烧，陆淮提剑而上，狠狠地刺向这一具机甲庞大的躯体！ 金铁交鸣之声中，火花与电流的声音交织着，大剑当空划过一道赤色，直接将机甲的躯体贯穿！ 近乎报废的机甲冒着黑烟，而下一刻，背后的舱门忽然打开，一名公司的员工慌慌张张地从机甲内钻了出来，脸色煞白着跌倒在地。 “别，别杀我！我只是拿钱办事，只是一个卑微的打工人！” 哦，原来公司的机甲是由人为操控的啊。 果然是能用人来办的事情就不会用人工智能来做，这样才能够刺激消费呢。 陆淮根本没有理会，他直接将‘天火圣裁’从机甲的躯体中拔了出来，随后转头望向酒店的楼上。 那里，正是罗斯曼所在的位置。 “怎么可能！” 罗斯曼的眼球几乎都要从眼眶里面瞪出来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他手里的武器是什么材质，居然能够破坏公司的装甲？ 即便湛蓝星上有这种材料，他们的科技水平也绝达不到制造出这般武器来！ “罗斯曼先生，算了吧！”施耐德急声道，“我们现在还有机会，把黑塔女士还给他，或许还能好好谈一谈。” “这个陆淮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命途行者，我们不能……” “闭嘴！你这个混账！” 罗斯曼怒骂道，此刻他已经被愤怒和恐慌冲昏了头脑，平日里的优雅姿态彻底荡然无存。 “我是星际和平公司p35级别的分公司主任，是马上就能够进入公司总部的人！” “想让我跟这个家伙低头？门都没有！” 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着，罗斯曼一咬牙，猛然砸了一下桌子。 “将随行的十台机甲全部投放，无论如何，一定要把这个小子干掉！” 看着罗斯曼那铁青的脸色，施耐德想要说什么，终究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人他是劝不动了。 算了，同事本就窝里斗，大难临头各自飞也没什么奇怪的。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要跟着这个家伙一起犯蠢！ …… 此刻，酒店大门之外，陆淮踏上了进入正门的第一级台阶。 而就在这时，沉重且杂乱的机械碰撞声音在背后响起，陆淮回头望去，只见在他身后，十台与刚刚一模一样的机甲围聚此地，已经将他的退路彻底封死。 微微地叹了口气，陆淮举起手中的大剑，直指向那十台机甲。 而直到此刻，那机甲之中的公司员工，幸存下来的安保，以及楼上的罗斯曼和施耐德，终于是看清了那把大剑的真容。 它于陆淮的手中，折射出橙红如火的光，硕大的剑身却是如同脉搏般不停地搏动着。 似是活物一般！ 那是被奇物化的‘天火圣裁’，此刻的它受到情绪的影响，与陆淮的心跳同频，而散发出来的却是近乎不可抑制的暴虐情感，这股暴虐之感如同侵略一般毫不留情地撕扯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欲图将他们彻底撕碎。 在他们眼中，陆淮的形象似乎在逐渐模糊，他们看到的不是最初的那个青年。 而像是年幼时看过的童话中，那因为自己的珍宝被盗走而变得暴怒，用焚尽一切的烈火来燃烧整个世界的恶龙！ “我的时间有限，没工夫跟你们浪费。” 话音落下，陆淮单手提剑，不断搏动的剑身之上，似是有着炽热的火焰正在燃烧。 随后，他向着身后猛然挥剑。 短暂的沉寂，一道赤色的光划破寂静，犹如直冲云端的烈火般，那一剑当空所划下的千丈赤痕，似是要将这片空间都切割成两半！ 第253章 倒计时 炽热的火光于酒店的半空之中飘动着。 而在被火光染红的天空之下，那十台机甲尽皆瘫痪于地，电流与火花迸溅，发出刺耳的声音。 它们尚来得及有所动作，那一剑就已经让它们彻底报废。 陆淮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它们留下，他将甩去天火圣裁之上残留的余烬，将其扛在肩上。 随后，一脚踹开酒店大门。 直到这一刻，楼上的罗斯曼彻底地坐不住了。 “罗斯曼主任！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施耐德上前，厉声道，“难道你要等那个陆淮亲自找上来吗？” “如果是那样，我们两个可能真就没命了！” “不……不可能……” 罗斯曼脸色煞白，他手上颤抖着用方巾擦去额头上的细汗。 “我，我是星际和平公司，p35级别的分部主任，他不敢……他怎么敢杀我？” “罗斯曼先生！” 施耐德双手砸在桌上，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他都已经杀到这里来了，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罗斯曼浑身一个激灵，他颤动着扶了扶单片眼镜，随后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 “不，没关系，这一次我亲自下去跟他谈。” “没什么是交易不了的，只要我们开出足够的价码就行！” 说着，罗斯曼环顾左右，定了定心神后，大喝一声：“都跟我一起下去！” 楼梯之之上，在十几名安保的护卫之下，罗斯曼与施耐德战战兢兢地顺着台阶而下。 而就当他们走到同样大厅中央的那一条宽阔台阶之时，忽然间，一道橙红色光芒飞掠而来，悍然砸在他们脚下的阶梯之上！ 罗斯曼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浑身一颤，差点跌倒在地，还好身边的施耐德扶了一把，这才算没有从楼梯上滚下去。 而此刻，在他们面前，那一柄被陆淮所挥使的大剑正文稳稳当当地插在楼梯之上，而在那剑柄的位置，挂着一个古朴的挂钟，看上去是从酒店墙上取下来的。 “刚刚过去两分钟了，你们还有一分钟。” 酒店大厅内，陆淮坐在中央的沙发之上，冷眼望着楼梯之上的众人。 “把黑塔一根头发都不少地带到我面前来，我留你们一个全尸。” 剑柄之上，挂钟的钟摆咔哒咔哒地摇晃着，那平常无奇的计时声音，此刻在施耐德等人耳中，却成为了催命的魔咒！ “陆先生，从一开始我们之间似乎就有点误会。” 罗斯曼深吸一口气，随后开口道。 “50秒。” 陆淮淡淡说道。 “我或许是没有认清你的身份，做下一些错误的判断……” “45秒。” “但我觉得，我们可以秉持着友好的态度重新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 “40秒。” 罗斯曼额头上细汗涔涔，然而直到此刻，他依旧在顾及着那可悲的尊严，指望着自己一直以来的谈判技巧能够把陆淮拿下。 但施耐德看得清楚，有些人坐在谈判桌上拿的是筹码，但有些人坐上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掀桌子。 再度看了一眼罗斯曼，施耐德摇了摇头，趁着众人注意力都还在陆淮身上，悄悄转身上了楼。 “陆先生，我们此行来本身便没有恶意，星际和平公司是为了交易而来，本身就是一场合作，我觉得我们之间也可以合作。” “20秒。” 陆淮依旧在倒数着时间，然而声音中的不耐之感已经近乎充盈。 罗斯曼也明白，照往常的说辞根本不可能打动眼前的这个青年，而现在很显然，处于劣势的是他们这一方。 因此，他不得不动用他从未用过的最下策。 “这样，陆先生，这场交易的条件由你来提，只要你觉得满意，这场交易就可以达成，如何！” 最终，罗斯曼的口中终究是说出了这番话。 交易就是这样，谈成了，就是彼此之间的合作，若是谈不成…… 那就必须有一方低头才行。 罗斯曼向来信奉这一条例，他认为，在谈判中真正优势的一方不需要不断进攻，因为他本身就是一座坚不可破的城墙。 而今天他也算是明白了，自己的言语攻势再怎么激烈也无法打动眼前的这个青年，不如早点低头较好。 而当罗斯曼说出这句话，心中忐忑之时，他察觉到那催命般的倒计时声并未响起，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看起来是赌对了。 “呵呵，交易？” 忽然间，陆淮发出一阵冷笑声，他缓缓地站起身来，绕过面前的桌子，一步步地走上前。 寂静的大厅内，仅有那无比明显的脚步声回荡在众人的耳中，每响起一次，罗斯曼与周围安保的内心都不由颤抖一下。 “对……对，只要你提，我这边能做的，一定满足你！” 过了许久，罗斯曼反应过来后，立即回应道。 无论如何，这个陆淮的表现已经大大超乎他的想象。 如果稍微让利能够与他交好，那么这一次在资金和绩效上的缺失或许可以有所弥补。 罗斯曼心中这般想着，然而…… “你似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啊。” 站在台阶下，陆淮望向阶梯上，开口道。 “哪怕你有资格用整个星际和平公司来作为交换，也休想……” “从我这里拿走她的一根头发！” 最后一个字落下，陆淮的周身忽然有着青色的光芒浮现，酒店之外天空之中雷声震鸣，大雨如倾盆般倾泻而下。 那一道青光笼罩着整个酒店，竟是在下一瞬间，化为盘踞于其上的青色巨龙！ “那，那个是……” 罗斯曼跌坐在地，脸色惨白地无以复加。 作为星际和平公司p35，他对于银河的认知自然超越一般人，因此，也足以认出那龙影为何物。 那分明就是持明龙尊饮月君所驾驭的苍龙之力！ 这……这个陆淮…… 他居然是持明龙尊？！ 第254章 你生气了?你担心了? 苍龙凌空，震吼之声交映雷鸣，似乎在这一刻整个世界都为之颤动。 在众人惊恐万分的视线中，陆淮一步步走上前。 “真可惜啊，你只是公司分部的一个p35，哪怕你死了，总部或许都不会多看这里一眼。” “如果你是p40以上的管理层就好了，这样我就能让星际和平公司明白，在这个叫做湛蓝星的地方，有一位名为黑塔的女士。” “所有敢于冒犯她的人……” “下场会是如何！” 一步跨上阶梯，陆淮直视着眼前面色惨白的罗斯曼，以及那群在苍龙威势的震慑之下，完全丧失反抗之力的安保们。 他伸出手，握住‘天火圣裁’的剑柄。 悬于剑柄之上的挂钟仅在一瞬间便被烈焰焚为灰烬，而那橙红色的剑身此刻再度搏动，不加掩饰的凶戾之气弥漫而出，凝实地近乎要让人窒息。 “等一下！陆先生，请等一下！” 就在陆淮举剑的一瞬间，一阵嘶喊声从楼上传来。 只见施耐德喘着粗气，急匆匆地从楼梯上快步走下，他的双眼充斥着畏惧之色望向陆淮，满是歉意地点了点头，随后让到一旁。 而在施耐德的身后，黑塔的身形就这般出现在陆淮的眼前。 就在陆淮看到黑塔的一瞬间，雷鸣与骤雨忽然停歇，那盘踞于酒店大楼之外的苍龙之影，一瞬间便化作青色的磷光，于风中消散。 似乎刚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黑塔旁若无人地从台阶上走下，站在陆淮的面前。 她双手背在身后，歪过头仰视着陆淮，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了？生气了？” 陆淮沉默片刻，手中的大剑重新落回台阶之上，随后伸出手将面前的黑塔抱了起来。 “是啊，生气了。”陆淮看着怀中的黑塔，“你没事吧？” “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才对。”黑塔的双手捧着陆淮的脸颊，紫色眼眸中微光闪烁着，“你呢？有受伤吗？” 听着黑塔那隐隐担忧的语调，陆淮不由得嘴角上扬，笑着问：“怎么？担心了？” 黑塔的表情马上垮了下去，双手捏着陆淮的脸，没好气地说：“别嬉皮笑脸！” 眼中映着黑塔微微泛红的脸庞，陆淮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随后，视线重新落回罗斯曼等人的身上。 “你先到外面去。” 陆淮一边说着，一边将黑塔放下。 “为什么？” “因为接下来的场景可能需要付费观看。” 说着，陆淮轻轻在黑塔背上拍了一下，示意她离开大堂。 看了陆淮一眼，这一次黑塔并未反驳什么，乖乖地走出了大门之外。 “好了，现在该是我们算账的时候了。” 陆淮淡淡瞥了一眼罗斯曼。 “你们的确把黑塔带过来了，但是很可惜，已经超过时间了。” 罗斯曼浑身冒出冷汗，他踉跄着站起身来，急忙开口道：“等等，陆先生，我们还可以谈谈……” 然而，话音未落，只听见一阵清脆的断裂之声响起。 陆淮上前一脚，踢断了罗斯曼的小腿骨。 罗斯曼惨叫着跪倒在地，然而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右手传来一阵撕裂的剧痛。 天火圣裁的剑尖，将他的手掌自上而下贯穿，而且在天火圣裁那庞大的剑身之下，罗斯曼整个右手几乎都快被碾碎成肉泥！ “不该去的地方就别去。” “不该碰的存在就别碰。” 陆淮蹲在已经痛到失声的罗斯曼面前，眼中的寒意近乎要凝结成冰锥，将罗斯曼洞穿。 “以及……” “不该说的话就别说。” 话音落下，陆淮伸出手捏住了罗斯曼的下颚，在他惊恐的眼神中，将他下巴猛然向上一撞！ 鲜血飞溅而出，夹杂着散落的牙齿，以及一截断裂的舌头。 在陆淮的动作下，罗斯曼竟是硬生生地自己将舌头咬断了一半！ 将罗斯曼松开，而此刻的他已经连惨叫的余力都没有，失去了陆淮胳膊的支撑后，直接倒在地上，浑身不停地抽搐着。 眼前这一幕，让一旁的施耐德以及幸存的安保们都不由得浑身发寒。 而就当陆淮朝着已经快要不省人事的罗斯曼再度举剑之时，忽然，施耐德冲上前，站在陆淮的面前。 “陆先生！陆先生你听我说！” “我承认，这一次的责任全在我们公司这边，所有的后果我们都会承担，所以我恳请你，能不能留罗斯曼先生一命？” 看着眼前似是表情诚恳的施耐德，陆淮眼神平淡，良久之后轻笑一声。 “施耐德先生，你的确是一个有眼力劲儿，而且能屈能伸的人，也难怪未来会取得那样的成就。” “什么……”施耐德有些不解。 陆淮没有回应，他目光落在罗斯曼的身上，淡淡开口：“罗斯曼先生，你真应该庆幸自己有一个这样的好下属。” 话音落下，陆淮扛起天火圣裁，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酒店大门。 直到陆淮的身影消失于视线之内，施耐德这才感到双腿早已麻木，不由得跌坐在地。 还好，太好了，他赌对了。 他早就猜测这个陆淮肯定不一般，因此才私下用那天赠与的电子名片，向陆淮传递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现在来看，如果不是这一示好的行为，或许今天他跟罗斯曼都得在这里送命！ “湛蓝星……” 施耐德的手按着胸口，内里的衬衣早已被汗水浸湿。 原以为只是一场一如惯例的版图扩张，没想到在这个科技落后之地，居然会有这样的存在，连那龙尊的力量都能为之掌控。 星际和平公司利益至上，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两个分部的员工，与这种可能拥有令使级别力量的人为敌呢？ 而且他还说过，那位名为黑塔的女士，未来注定会是天才俱乐部的一员。 最初他觉得可能是这个陆淮为了提高价码而夸张的说辞，但现在看来…… 或许真有可能。 想到这里，施耐德只觉得劫后余生。 在加入星际和平公司之后，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死亡原来离他这么近。 第255章 副作用 “他们就是外星人？” 返回的路程上，黑塔看起来对那群公司的人很感兴趣，那副兴致盎然的样子似乎刚刚的事情对她来说像是做了场游戏。 “是啊，他们就是外星人。” 陆淮直言不讳，反正早晚都会知道的事情。 “他们从哪个星球来？” “很多星球，他们是星际和平公司的人，而在那个公司里面网罗个各个星球的人才，哦，还有韭菜。” 听陆淮这样说，黑塔眉头微微一皱：“所以，他们来湛蓝星做什么？听他们的说法是交易？合作？” “大概就是这样，简而言之，他们想要将湛蓝星纳入公司商业帝国的版图之中。” 虽然公司宣称自己只是合作而并非侵略，更不会占领一个星球。 但若是掌控了一个星球的经济，那和捏住了他的命脉又有什么区别呢？ 听到这里，黑塔撇了撇嘴：“哼，什么星际和平公司，星际殖民公司还差不多。” 黑塔那颇有不满的声音传入耳中，陆淮不由地笑出了声。 而就在此刻，陆淮笑着笑着，只觉眼前一花，似是涌上无数密密麻麻的黑点，他下意识地踩住了刹车。 随后，趴在方向盘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怎么了？”黑塔神色一变，急忙凑上来抓住陆淮的胳膊。 “咳，没什么。”捂住嘴，陆淮朝着黑塔摆了摆手。 “只是想到星际和平公司的人现在正和国际同盟谈判，或许可以趁这个机会让湛蓝星可以多捞点好处。” 黑塔皱眉：“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现在难道不是湛蓝星人吗？” 陆淮说的头头是道，黑塔这才算是收回了狐疑的视线。 就在黑塔目光离开之时，陆淮放下了捂着嘴的手，随后不着痕迹地将嘴角处的血迹给擦去。 他刚刚的心率已经超过了每分钟200次，对于常人来说已经是致死的情况。 在这样剧烈的频率之下，气血逆流而上直逼喉头，硬是被他给咽了回去。 那种倒流对冲带来的刺痛感，饶是经历过两次生死的陆淮都有点要额头冒汗。 残余的不朽命途，似乎已经不足以全功率维持他使用龙尊的力量了。 啧，该死的，明明抡两下大剑就能解决的问题，早知道就不用那不朽的力量去威慑他们了。 这玩意儿如今说是用一次少一次，可没想到的是如今强行使用龙尊之力的话，居然会有这么明显的副作用。 这会儿的他，跟仙舟之上可不不能同日而语啊。 看来以后不到迫不得已的关头，只能把这条小青龙先给封印咯。 …… 回到学校后，陆淮刚刚停下车，就看见c班一群人聚了过来。 “陆同学，怎么样？” “黑塔老师她还好吗？” 陆淮还没来得及说话，黑塔便从副驾驶的位置上下来，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怎么了？一个个慌慌张张的？” 看见黑塔安然无恙，长庚等人这才放下心来。 “刚刚我们给警场都打电话了，那边说等候回复之后就再没声响了。” “真不知道那群什么公司的家伙到底是干嘛的，居然敢这么横行霸道！” 众人相互抱怨着，陆淮只是摆了摆手。 “好了，别管他们做什么，总之不会再来了就是。” “今天就先这样吧，各位，我来跟你们报个平安。” “还有，感谢各位。” 向着他们道谢之后，围在这里的c班众人们才算是逐渐散去。 唯有长庚还留在原地。 “怎么了，有话说？”看见长庚欲言又止的样子，陆淮问道。 “我……我辜负了你的期望。”长庚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略有些失落。 “明明你教给了那种格斗的技巧，但是当那群人掏出枪来的时候，我还是退缩了。” “如果当时我能再勇敢一点，黑塔老师或许就不会……” 长庚话音未落，陆淮的手指却是在他肩上轻轻一敲。 “我教你这些东西是为了让你防身，不是让你拼命，你以后要把自己的精力投入到学术之上，这才是你大有可为的地方，明白吗？” 陆淮说的很认真，长庚迎上他的目光，沉默良久之后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谨遵教诲。” “什么教诲，提个意见而已，你的老师在那边呢。”指了指身后的黑塔，陆淮朝着长庚挥了挥手，“好了，我们要回去了。” 道别之后，陆淮看着长庚的背影，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 到底是什么把他变成那样呢？ 而且最终，他还会死在自己的剑下。 命运可真会开玩笑啊。 就在这时，黑塔忽然走到陆淮的身前，她抬起头仔细地看着陆淮，开口问道。 “你的脸怎么这么白？” 陆淮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白吗？” 想了想，随后笑着说：“可能是因为这几天我待在室内的时间比较多，没有受到阳光直射？” 这个回答让黑塔嗤之以鼻：“你就扯吧你。” 说着，她双手抓住陆淮的胳膊，拉着他俯下身来，靠近自己的面前。 “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瞒着我？” “啊？”陆淮心中一惊，随后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怎么可能？你看我敢吗？” 黑塔眯着眼，如同审视般认真地打量着陆淮。 “哼，谅你也不敢。” 话音落下，黑塔松开了陆淮的胳膊，而就当陆淮正要起身之时。 他的脖子被黑塔的双臂缠住了。 “你可是说过的，谁骗人是谁小狗。” 陆淮喉头一哽，他沉默许久，轻声道：“是的。” “除了外婆之外，就只有你，你……你还算有点意义，你明白吗？” “我明白。” “所以你不能骗我，我生气了可是会咬你的。” 哦哟，这可不能算是惩罚哦。 伸出手将黑塔抱起来，陆淮贴着她的额头，鼻尖萦绕着那熟悉的淡淡香味。 “知道了知道了，要是哪天你发现我骗你了，我随你咬。” 黑塔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像平常那样骂一句诸如‘变态’之类的。 她只是默默地收回了视线，也不知道在看向什么地方。 被她察觉到了吗？ 在车上的时候，陆淮觉得自己岔开话题的这一手已经做得够好了，没理由能被发现吧？ 不朽的力量，不到关键时刻不能再用了，那接下来，还得借助那个星神。 不过自从仙舟那次之后，他们两个的关系好像不太好啊。 想到这里，陆淮的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 或许得找个时间和那个星神好好谈谈了。 第256章 异常 星际和平公司那边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陆淮没有再去理会。 总之别再惹到他这边来就行。 次日周末，陆淮带着黑塔回去了郊外的家中。 看到两人回来，席昂夫人莫名地觉得有些惊讶，直到反应过来今天是假期。 “哼哼，瞧我这记性，连日子都记不清了。” 慵懒地坐在门口的躺椅上晒着太阳，席昂夫人伸了个懒腰。 “看看时间，正好该吃午饭了。” “来，小陆，让我看看你学了那么久，做饭的水平怎么样了？” 席昂夫人嘴上这么说着，然而实际上进了厨房也就是让陆淮帮他打打下手。 “虽然现在记性不好，但我可还知道黑塔的生日还有半个月。”席昂夫人一边切着菜一边说道，“嗯，这次生日一过她可就12岁了。” “是啊，时间过得可真快。” 陆淮有些感慨，想着在这里与黑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才9岁。 眨眼之间，三年的时间便过去了。 “今年黑塔的生日，在你们那边过吧。”席昂夫人提议道，“入秋之后，这边比起城里还是要冷许多，我怕这样一来二去的她着凉了。” “好啊，到时候我来接你。” “嗯？什么意思，你难道觉得我已经老的走不动道了？我可还硬朗着呢。” 席昂夫人瞪了陆淮一眼，随后侧耳朝着厨房外听了听。 “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你去看看黑塔在做什么呢。” “好。” 应了一声，陆淮放下手中的活走出厨房。 当走到客厅的时候，陆淮才看到黑塔正躺在沙发上，这会儿已经睡着了。 陆淮有点无话可说。 但也并不是不能理解，这两天黑塔对于她当初委托工坊打造出来的那把‘天火圣裁’十分感兴趣。 一方面是这把剑明明就是常见的金属材料，为什么那天在酒店的时候变得跟游戏道具一样。 另一方面是，陆淮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把这玩意儿掏出来的？ “不要总用奇物什么的来糊弄我，你一定还有什么没跟我说。” 黑塔说得很笃定，以至于最近几天都在研究这把剑到底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那能怎么办呢？随他去呗。 而且昨晚到底搞到了什么时候陆淮也记不清了。 将睡着的黑塔从沙发上抱了起来，陆淮带着她到了卧室之后，将她放在床上。 “待会儿吃午饭的时候叫你起来，可不准撒气哦。” 朝着黑塔恬静的睡颜，陆淮小声说道。 虽然不会得到什么回应就是了。 而就当陆淮准备起身离开之时，忽然间，一阵清脆的碎裂之声从厨房里传来。 “外婆？怎么了？” 陆淮闻声马上赶了过去。 在厨房之中，席昂夫人只是皱着眉，看着地上一个被摔碎的玻璃杯子，她的手指被碎玻璃的残片划出了细小的伤痕，正在微微的渗着血珠。 “唉，怎么回事。”低声地嘟囔着，席昂夫人将受伤的手指含进嘴里。 “总是会忽然忘了在做什么，真麻烦……” 站在厨房的门口，陆淮看着自言自语的席昂夫人，不知为何，莫名的不安感在他心头萦绕着。 …… 回到城里之后，陆淮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黑塔。 毕竟后面席昂夫人一直表现的都很正常，和以往都没有什么区别。 陆淮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席昂夫人现在六十多岁，将近七十岁了，这个年纪的老人健忘是很正常的，倒不如说，能够像现在这样保持活力才是难能可贵。 但那个时候，席昂夫人的手指被划伤之时，她向来清澈的双眼，却是显得有些浑浊。 “想什么呢？” 就在陆淮心思烦乱的时候，书桌前的黑塔忽然回过头。 “你今天心不在焉的样子。” “哦，没什么。”陆淮耸了耸肩，“在想你生日的事情。” “嗯哼？”黑塔的眼中划过一丝奇异的光，“怎么，又想到要搞什么新花样了？” “这倒不是，外婆不是说今年你的生日在这边过吗？所以我在想要不要把家里布置一下？哦对了，无论有什么惊喜那都是生日时候的事情，你现在可以好奇，但别多问。” 陆淮一本正经地说道。 黑塔一撇嘴，‘嘁’了一声。 “谁会好奇那种东西？” 话是这么说，但你眼睛里闪着的光能不能藏一下？ 看着黑塔转过头去，陆淮收敛起表情。 随后，将‘天火圣裁’给拖了过来。 橙红色犹如纠缠着烈火的剑身上，此刻染上了一层黑灰色的痕迹，笔直的剑身也出现了些微的歪曲和细微的坑洞。 虽然被奇物化之后，这柄剑拥有了超凡的力量，但可惜的是它毕竟本身只是一个普通的东西，想要承受大量的命途之力还是有些勉强了。 不像之前的那把神陨剑，本身就是奇物，陆淮的权柄是为它赋予了一次升格。 这东西也得谨慎啊，像这般多用几次估计直接就会断掉。 到时候他跟黑塔可没办法交代。 “哦，下雨了。” 就在这时，黑塔从椅子上撑起身子望向窗外。 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窗户上，陆淮站起身，看了一眼雨幕之中显得朦胧的城市。 “雨还真不小啊。”他感慨道。 “下雨了要做什么？”黑塔忽然问道。 “做什么？”陆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看着陆淮那副一无所知的表情，黑塔眉头一皱。 “还能做什么？收衣服去啊，笨蛋！” …… 这场雨越下越大，连着下了将近一周。 而且并不只是伦蒂尼恩这边，似乎附近几个郡也受到影响，有些地方都被水给淹了。 看着墙上的日历，陆淮算着黑塔的生日也就剩下五天的时间了，只希望这几天内雨能赶紧停下来。 “根据最新报道，受大雨影响，今日清晨从罗恩区开往伦蒂尼恩市区内的主干道上发生一起车祸，伤亡人数……” 收音机内播报着早间新闻，陆淮将早饭从厨房内端出来，看了看时间，大概得叫黑塔起床了。 而就在这时，一旁的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你好，这里是黑塔教授家中。”接通电话，陆淮习惯性地开口道。 “哦，韦罗斯教授，有事吗？” 韦罗斯忽然打来电话让陆淮有些意外，而且对方的语气总觉得怪怪的。 “你知道早上的车祸吗？” “哦，刚刚听到，怎么了？”陆淮看了一眼收音机，似乎还在播报那件事情。 “席昂夫人就在那辆公交车上。” 一瞬间，陆淮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她现在怎么样？” “她现在正在伦蒂尼恩皇家医院，你先过来一趟吧。” 第257章 生日的想象 当陆淮带着黑塔急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在单人病房内，病床之上的席昂夫人。 而她此刻…… 正在生龙活虎地啃着一个苹果。 “哎哟，你们来的可真快。” 看到一脸懵逼的陆淮和满脸不知所谓的黑塔，席昂夫人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看着站在一旁的韦罗斯，陆淮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韦罗斯看起来有些无奈。 “我今天开车从城外回来，还以为是雨太大堵了车，结果发现是大巴车出车祸了。” “然后我，嗯，那个，过去看了看热闹，就发现席昂夫人也在车上，当时已经晕过去了。” 目光小心地瞥了一眼席昂夫人，韦罗斯低声说道：“现在看来应该只是吓晕了。” “别胡说，我是在车上看报纸睡着了。” 席昂夫人理直气壮地说道。 而这时，黑塔松开了被陆淮牵着的手，快步地走到了席昂夫人的床边。 “哎哟，怎么了？”看着黑塔那双充斥着忧虑之色的眼眸，席昂夫人怜爱地将她抱在怀里，“是不是让我的小公主担心了？哎呀，外婆可真坏。” 站在窗边，陆淮看着相当精神的席昂夫人，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刚刚可真是把他吓了一跳。 正当陆淮心中松懈下来之时，一旁的韦罗斯忽然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随后朝着陆淮使了个眼色。 看着韦罗斯走出病房，陆淮皱了皱眉，跟了上去。 “怎么了，韦罗斯教授？”走在医院的走廊之中，陆淮这才开口问道。 “我去带你见一见席昂夫人的主治医生，他应该有话要说。” 说着，韦罗斯快步上前，敲响了一间办公室的门。 “请进。” 得到允许后，韦罗斯推开门，而在房间内，坐在办公桌后的是一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 “这位是席昂夫人的主治医生，莱诺先生。” 韦罗斯介绍道，随后又指着陆淮向着莱诺说道：“这位是陆淮，陆博士。” 莱诺眼前一亮，立刻站起身来上前握住陆淮的手。 “您就是陆博士啊，久仰久仰。” “谢谢，您……认识我？”陆淮有些意外。 “可真是说笑了，学术界中您和黑塔教授谁能不认识？我拜读过您的那篇陆氏回归性法则，真的十分精妙，完全足以竞争贝恩哈德奖。” “过奖了过奖了。” 这位医生实在是有些热情过头了。 而似乎他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立刻收回了手，转身回到了办公桌后。 “好吧，陆先生，是这样的，关于席昂夫人目前的状况有些问题我要说一下。” 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陆淮立刻迎上前：“请讲。” “首先问一下，席昂夫人的头部是不是曾经收到过撞击？” “这个……”莱诺的问题让陆淮不由得皱眉，然而稍微思索之后便回想起来。 “是有一次，应该是两年多前摔过一跤，当时在罗恩区下级乡镇医院诊断出来是轻微脑震荡。” 回想着当时的细节，陆淮将自己记着的都说了出来，又补充道：“当时那边的医生说问题不大。” 莱诺点了点头，说了声‘原来如此’。 随后，他拿过席昂夫人的检查报告递到陆淮面前。 “乡镇医院的设备和医疗条件都比较差，席昂夫人的情况也比较特殊，他们没查出来倒也不算奇怪。” “实际上，席昂夫人的有轻微的颅内出血状况，但是不严重，当时经过初步处理也有一定的抑制作用，只不过还是没有完全解决。” “这两年下来，淤血大概积聚到有大拇指的大小，逐渐在压迫神经，最近的话席昂夫人应该出现过健忘的症状吧？” 听到莱诺这么说，陆淮点了点头：“没错，的确有。” 随后，陆淮追问道：“那现在这个情况怎么办，严重吗？” 莱诺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放心吧陆博士，这点小问题我们还是能解决的，伦蒂尼恩皇家医院可是整个金雀花最好的医院了。” 莱诺的话让陆淮微微地松了口气。 这边的医生是专业的，他们说没问题，那就好办的多了。 从莱诺办公室出来，陆淮与韦罗斯返回病房的路上，忽然开口道：“韦罗斯教授，这次辛苦你了。” 韦罗斯愣了一下，赶紧回道：“哪里哪里，我也只是凑巧路过罢了。” 他可不敢轻易承陆淮这个情，欧克斯·福特里面谁不知道，陆淮平常看起来不声不响的，你要真把他惹恼了那就是生理和心理上都得难过！ 而且上一次的事情韦罗斯可记得一清二楚，这个陆淮能从那群自称什么公司，那群荷枪实弹的人手里把黑塔给抢回来，这种事情他是想都不敢想。 “下一次黑塔的论文，你做一行计算，之后会把你作为课题参与者署名上去。” 韦罗斯愣了一下，随后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黑塔论文的研究参与者！ 黑塔是谁？湛蓝星黑塔奇迹年的缔造者！想要参与她研究的学者们都挤破头了，要不是前面有个陆淮在那儿挡着，估计邮箱都要被塞到爆！ 而现在他居然能获得这个权利？ “哎呀，啊，哈哈，这怎么好意思？” 韦罗斯搁那儿偷着乐，陆淮笑了笑，没有继续多做理会，他推开门进了病房。 “然后是这里，嗯，对。” 房间内，黑塔正坐在病床上，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笔记本和席昂夫人写着什么。 “在做什么呢？”陆淮走上前，坐在床边问道。 “在写生日当天的行程。”黑塔漫不经心地开口。 行程？ 陆淮有点好奇，坐到了黑塔的身后，看着他手中的笔记本，逐字逐句地念着。 “早上要带外婆去吃贝尔街的肉松奶酪戚风……” “因为那个个时候人很少，而且可以吃到现烤的。”黑塔解释道。 “然后上午的时候，和外婆去泰文河公园……喂鸭子？” “注意避开保安就行，凭什么不准喂。”黑塔理所当然地哼了一声。 “中午的时候带外婆去孔雀花剧院，那几天正在连续演出《天才乔尔丹诺的牺牲》……你还提前看了这个？”陆淮惊讶道。 “我的生日我凭什么不看？” 然后陆淮又看了后面的内容，基本上就是准备布置房间的道具，以及生日晚餐吃什么。 看到最后，陆淮发现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只有带外婆？我呢？” “你？”黑塔瞥了陆淮一眼，“不如你看门怎么样？” 陆淮还没说话，席昂夫人先乐了，她从黑塔的手中拿过笔记本，朝着陆淮说道：“看，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让你惯着她，现在后悔了？” 陆淮耸了耸肩。 没关系，现在其实都还好。 以后比现在可要更恶劣。 席昂夫人翻看着手中的笔记本，然而翻着翻着，她的脸色变得微妙起来。 “哦哟，这是怎么回事？” 拿起手中的笔记本，席昂夫人莫名地笑着朝着两人晃了晃，只见笔记本上写的是…… 【周内，上午第三节课，拜访路德维希，请假三个小时】 【周内，下午第一节课，学术研讨（？），请假两个小时】 【周内……】 陆淮沉默了，黑塔此刻眼神也有些不稳定。 “黑塔，怎么回事？小陆现在有自己的事情做，上不了你的课，还要跟你打报告？” 席昂夫人摇了摇头：“这样怎么行，你把人可看太紧了。” “他本来就是我的学生，不上课就要请假，有什么奇怪的。”黑塔理直气壮地说道。 席昂夫人笑了笑，视线挪到陆淮的身上。 陆淮思索片刻，认真地说道：“其实压力也不是很大。” “哦~” 席昂夫人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 “那以后有你受的。” 以后？ 陆淮只想摇头，并非如此。 他的经历是倒着来的，只能说该受的差不多已经受过了。 …… 在医院待到了晚上，当黑塔趴在病床上睡着的时候，席昂夫人告诉陆淮：“你带她回去吧，这里是单人病房，可没有多余睡觉的地方了。” “好，我送她回家，然后再过来。”陆淮站起身。 “过什么过来，你看我像是有问题的样子吗？”席昂夫人板起脸，“你有这功夫，倒不如去想想黑塔生日该怎么布置，你不会真想看门吧？” 一听这话，陆淮瞬间垮了脸。 “好吧……我明天再来。” 将外套披在黑塔的身上，陆淮将她抱在怀中，朝着席昂夫人说到：“早点休息吧外婆。” “知道啦，快回去吧。” 在席昂夫人的催促之中，陆淮抱着黑塔离开了病房。 躺在病床上，席昂夫人想了想今天的经历，不由得笑着摇摇头。 “啧，这可不行，怎么能那么听话呢？这样以后估计连打个车的私房钱都存不下。” 一边说着，席昂夫人伸出手，去拿床边柜子上的报纸。 然而这一伸手，拿了个空。 她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头脑开始发晕，这让她甚至有点看不清想要触及物品的距离。 不过，这也仅仅持续了几秒钟。 回过神来，席昂夫人皱了皱眉，顿了片刻后再度伸手拿过了报纸。 “怪事……” 第258章 与施耐德的交易 回到家中，当陆淮要将怀中睡熟的黑塔放到她的床上时。 两只纤细的胳膊忽然环住了他的脖子。 陆淮愣了一下，侧过头一看，却发现黑塔正眯着眼睛，安静地望着他。 “你醒了啊。” “被你这样颠了一路早就醒了。”黑塔直视着陆淮的双眼，“外婆怎么了？” 突然的一问让陆淮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没怎么啊，你今天去看她不是挺精神的吗？” “骗人，我明明看见那个时候你跟韦罗斯出去了，你们在说什么？”黑塔撇了撇嘴。 好吧，被她发现了。 应该说发现不了才奇怪？ “去和医生了解了一下席昂夫人的病情，他说过了，不是什么大问题。”陆淮说道。 “真的？没骗我？”黑塔追问。 “真的真的，我发誓，这次是真的没骗你。”陆淮微微叹了口气。 “这次？这次是什么意思？”然而，黑塔抓住了关键词，她脸色微微一变，“意思是你哪次是有骗我的咯？” 哎呀，这…… 说漏嘴了。 陆淮这会儿有点想挠头。 不过意外的是，黑塔居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她望着陆淮，片刻后说道：“晚饭之后要做什么还没写呢。” “啊？”陆淮反应过来，“你是说生日当天吗？” “嗯，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跟我过生日的时候，开车带我去泰文河畔？” “那个啊，当然记得。” 陆淮怎么会不记得？那可是他陪黑塔第一次过生日呢。 “可以再去一次吗？这次把外婆也带上。”黑塔轻声说道。 “当然，这又不是多难的事儿。” 说着，陆淮弯下腰，将黑塔放在床上。 “睡觉吧，明天我们再去看外婆。” 向黑塔道了晚安，陆淮转身走出房间，正要关门。 “外婆会陪我过生日的对吧？” 黑塔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陆淮回过头，他看见在灯光熄灭的房间中，惨淡的月光之下，黑塔绀紫色的眼眸微垂，沉淀着说不出来的忧虑。 陆淮只觉得心中一沉，默然良久后说道：“当然了，你可是她最爱的人。” 说完后，陆淮朝着黑塔笑了笑，随后关上了房门。 走出黑塔的房间，陆淮想着今天的事情，席昂夫人的模样以及主治医生的话让他安心不少，可是黑塔的那副样子却怎么都显得有些古怪。 为什么她一直都很担心席昂夫人的身体呢？ 陆淮没有细想，他打算明天去看席昂夫人之时，再跟那位莱诺医生了解一下详情。 …… 之后的几天，陆淮每天都会带着黑塔去一趟医院看看情况如何。 而情况也令人安心，席昂夫人的身体并未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这几天一直都很稳定，这样下去，估计没多久就可以出院了。 似乎直到此刻，黑塔才稍显安心，而陆淮也能够放心地去准备黑塔的生日。 不过，就在黑塔生日前一天的清晨，路德维希的电话忽然打了过来。 “星际和平公司？他们怎么了？” 路德维希的房间内充斥着浓郁的香气，陆淮看了一眼眼前飘着苦味的黑咖啡，下意识地将其推到一旁。 “不是他们怎么了，是……是国际同盟那边现在正在公开一些讯息。”路德维希看起来有些苦恼，“该怎么说？虽然我们一直确信外星人的存在，可是有一天告诉我他们已经到湛蓝星时，却又有点难以接受了。” “哦？你是说，国际同盟现在已经公开星际和平公司那群人的身份了？”陆淮饶有兴致地问道。 “也不算是完全公开，现在只是告知了部分科学院核心人员这一事项，因为未来他们会援助湛蓝星进行基础设施建设和发展，需要我们配合。”路德维希摇了摇头，“要让整个世界都知道这件事……恐怕还得一段时间。” 听到这里，陆淮倒是想到了施耐德和罗斯曼两个人。 如今看来，他们和湛蓝星的谈判应该已经度过了第一阶段，能够进行初步的合作，而罗斯曼现在是惊弓之鸟，施耐德大概已经主导了星际和平公司一方的谈判权。 不过也别指望那家伙能够给湛蓝星让利多少，毕竟那可是未来公司七大部门之一市场开拓部的最高主管，从每一个新的市场挖掘最大的利益，这才是施耐德的本性。 “好吧，听起来不算是什么坏事情，不过……找我来的目的是什么？”陆淮耸了耸肩，“路德维希先生想要人陪你聊天吗？” “不……我只是，还没反应过来，觉得很奇妙，想要再跟你确认一下这是不是真的。”路德维希扶着额头，或许是这个消息对他冲击力确实有点大。 忽然来了一群外星人，还说要帮他们建设星球？ 恐怕科幻小说都不敢轻易采取这种设定。 陆淮沉思片刻，随后打了个响指。 “正好，原本待会儿我还要和公司那边的人联系一下，既然路德维希先生这么感兴趣，那就让你看看吧。” 说着，陆淮从口袋中拿出了施耐德之前送给他的那张黑色电子名片，将其放在路德维希桌上后，用一只手指按住。 下一刻，无数的银色线条从陆淮手指的位置扩散而出，蜿蜒曲折蔓延向卡片的边缘位置。 只见卡片之上光芒升腾而起，渐渐凝聚，短暂的闪烁之后，在路德维希震惊的目光中，一个男人的上半身投影出现于卡片的上方。 “好久不见，陆先生。”清晰的声音从投影的口中传出，施耐德望向陆淮，他的表情不卑不亢，但依旧彬彬有礼。 “真没想到您会主动来找我。” “也不算太久吧，施耐德先生。”陆淮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们不多说闲话。” “施耐德先生，我想和你谈一个交易。” 施耐德表情微微一变，饶有兴趣地问道：“陆先生有此雅兴？我求之不得，不知道陆先生想要交易什么？” “我有一个亲人，她的身体不太好，虽然我们这边的医院诊断结果并无大碍，但我还是有点担心。” “所以，我想请施耐德先生你那边随行的医疗团队来帮忙做个检查，看看会不会有后遗症，或者湛蓝星的科技暂时检查不出来的病症之类的。” 一言不发地听完陆淮的话，施耐德皱了皱眉。 “陆先生，我只能说……这个实在是过于简单，算不上交易了已经。” “但对我来说很重要。”陆淮认真地说道。 施耐德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好吧陆先生，我们已经离开之前的地方了，如今正在与贵星球的国际同盟进行商谈之中，我现在就去调用团队，稍晚一些就会抵达。” “感谢，那，来谈谈我这边的酬劳吧。” “不，陆先生，我希望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我们可以化干戈为玉帛，如果能这样那就足够了。” 施耐德开口道，他的声音倒是很恳切。 陆淮沉默着，他的手指慢慢的敲击着书桌，随后说道：“施耐德先生，你我之间没有什么矛盾与干戈，化无可化，如果你说的是那位走不了路说不了话的朋友，我只能说很抱歉。” “放他一条生路，是我过度的仁慈，不可能再宽恕了。” 陆淮的话说地斩钉截铁，施耐德闻言，他默然不语，但…… 嘴角似乎扬起了一丝不着痕迹地弧度。 “真令人遗憾，陆先生，那位先生也是，真遗憾。” 施耐德摇了摇头：“既然如此，那么我马上就去调动团队，陆先生，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话音落下，投影如书页般闭合，施耐德的声音与身影消失于这一片空间之中。 一旁的路德维希看的瞠目结舌，直到房间内寂静许久之后他才回过神来。 “刚刚……那是什么？” “外星科技，先生，不过湛蓝星马上也会有了。”陆淮说着，他站起身来。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待会儿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 “是……要和那个星际和平公司商谈什么吗？”路德维希试探着问道。 “不，是明天黑塔教授地生日，我得去买装扮用的气球。”陆淮说得很认真。 路德维希脸色一变，微微叹了口气。 “好吧，耽搁你的时间了。” 就在路德维希说话间，助理敲门进来：“路德维希先生，有您的电话。” 路德维希闻言起身，走上前接过听筒：“这便是皇家科学院院长办公室。” 过了一小会儿，路德维希皱了皱眉，将听筒递给陆淮：“找你的。” 又找我？ 陆淮脸色不大好看。 “总觉得每一次在你这里接到和我有关的电话总不是什么好事情。” 陆淮叹了口气，接过电话：“你好，我是陆淮。” 当听筒中传递而出的信息进入耳中，陆淮的瞳孔剧烈地一颤，随后丢下听筒猛然便冲出了路德维希的办公室。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路德维希有些不知所措，而电话那边，还在响着声音。 席昂夫人病危。 第259章 诊断 陆淮带着黑塔，再度匆忙赶往医院。 这一路上，他希望自己刚刚只是错觉，或许是听错了？可能去了之后，席昂夫人她就像上次一样好端端坐在那里，还能和他们开两句玩笑？ 然而当他们进入病房时，看到的只有未在病床边的医生和护士，以及昂贵的新式呼吸机，还有正在发出‘滴滴’声响的心电图，正在以激光打印的方式计算并记录心率以及异位心搏。 一脸焦急之色的莱诺此刻才注意到陆淮已经赶来，他急忙摘下口罩，头上的汗都来不及擦便开口道：“陆博士，您来了……” “怎么回事？”陆淮问道。 “这……从两个小时前开始，席昂夫人忽然开始毫无征兆地恶化，颅内出血的情况变得严重，我……我们正在商讨治疗的对策，这……” 莱诺慌地话都有点说不清，毕竟他当时可是承诺过这只是小病，完全能够治愈。 陆淮没有说话，他走上前，看着病床之上的席昂夫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是一夜之间，席昂夫人那一头灰白色的头发变得苍白而又枯槁，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 她就这般躺在那里，干瘦的身躯甚至看不见呼吸的起伏。 忽然，陆淮只觉得手上一紧，他下意识转过头，只见黑塔正站在他身边，紫色的眼眸默默地望着病床之上的席昂夫人，她的手紧紧地抓着陆淮的两只手指，用力到已经开始颤抖。 而就在此刻，病床上的席昂夫人，她稀疏的睫毛忽然微微地颤动，下一刻，艰难而又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席昂夫人，您醒了？” 病床边，莱诺等人看见席昂夫人苏醒，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 然而，席昂夫人没有回应，她浑浊的双眼环顾着四周，缓慢地从众人身上划过，随后，停留在陆淮和黑塔的身上。 “你们……” “外婆，是我，黑塔也……” “你们是谁啊？” 嘶哑的声音带着迷茫，陆淮朝着席昂夫人伸出的手凝滞在半空中。 他看着席昂夫人那茫然的表情，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席昂夫人，她的记性再不好，哪怕把他陆淮也给忘了，陆淮自己也不会觉得太过于难过。 但是，她现在连黑塔都…… 就在此刻，黑塔忽然松开了陆淮，她坐在床边，伸出两只细嫩的小手，抓住了席昂夫人那干瘦枯槁的手。 轻轻地抚摸着席昂夫人的手，黑塔轻声唱着。 “南瓜粥……甜丝丝……” “小公主……爱学习……” 那首被她所厌弃的儿歌，此刻正从她略微发白的嘴唇中缓缓地流动而出，回荡在这寂静的病房之中，唯有那心电图的声音在应和着单调的旋律。 席昂夫人浑浊的眼睛转动着，而下一刻，她的嘴角缓缓地扬起一丝微笑。 “哦，黑塔，我的黑塔……” “我的宝贝小公主……你要过生日啦……” 黑塔轻轻点了点头：“是，外婆，明天我要过生日了。” “是啊，我当然记着呢，你过生日，还要带外婆出去玩，我们早上要去吃……” “鲜肉奶酪戚风。”黑塔应和道。 “啊，对，蛋糕，然后我们……我们要去哪里来着……” “去泰文河公园喂鸭子。” “哈哈，是，喂鸭子喂鸭子，哦对了，接下来的事情，外婆可记得很清楚呢，接下来要去看马戏团对不对？” 是要去看话剧。 陆淮的视线挪开了，他只觉得心跳在加速，随后将视线落在莱诺身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 莱诺擦了擦汗：“这……恶化的原因多种多样，我们可能还得稍微深入讨论一下……” “当时明明说并不严重。” 陆淮直视着莱诺，而后者在陆淮的视线之下，只觉得莫名的压力袭来，似乎连呼吸都变得不太顺畅。 “陆先生，你在吗？”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陆淮下意识地移开视线，而莱诺这才踉跄着退开，他的汗水早就已经将贴身的衣服打湿。 病房外，施耐德昂首走了进来，朝着陆淮点了点头：“您好，陆先生，然后……这是我们公司配备的专业随行医疗团队。” 伸出手，施耐德示意了一下身后跟随他而来的五名身着白衣的人。 “那么，病人是在这里吗？” 陆淮视线从施耐德以及其身后的医疗团队上掠过，随后望向莱诺。 “你们先出去。” 莱诺闻言，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带着同行的医生和护士离开了病房。 病床上，席昂夫人已经睡着了，似乎是刚刚和黑塔的交谈又一次耗光了她仅有的精神。 “黑塔，过来。”伸出手，陆淮拉着黑塔站到了一旁。 “黑塔女士。”施耐德朝着黑塔鞠了一躬，“上一次真是万分抱歉。” 然而，黑塔并未理会他，只是默默地站在陆淮身边，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 公司医疗团队的人上前，只见他们手指凌空点击，光幕便浮现于眼前，随身的箱子内携带着各种便携式微型医疗器械，默契而又迅速地投入到检查之中。 陆淮此刻只觉得庆幸，还好他提前联系了星际和平公司。 他看着莱诺那副满头大汗的样子，估计也研究不出来个所以然。 十几分钟后，医疗团队的人收起了手中的工具，其中一人上前，在施耐德的耳畔低语了几句。 施耐德微微皱眉，他看向陆淮。 “陆先生，在这里说还是……” “我要听。” 陆淮还没来得及回应，黑塔率先发话了。 陆淮低头看了一眼紧紧抓着他胳膊的黑塔，沉默片刻。 “说吧，施耐德先生，是什么情况。” 施耐德点了点头，他后退了一步，而刚刚传话的那名医生走上前来。 “老夫人有严重的颅内出血问题，淤血压迫神经，目前的情况是由这个导致的。” “但是，这不是最根本的问题，病很好治，不需要太多的手段，只是……” 顿了顿，那名医生终究是开口道。 “只是，老夫人寿命，本身已经走到头了。” 第260章 寿数 寿命已尽？ “她直到今天之前都很精神，若真是临终，怎么可能……” 陆淮不敢相信。 “陆先生，寿命这个概念玄而又玄，它可能因为疾病的纠缠而提前，也有可能为了心中的某个执念而延后。” “以老夫人的情况来看……她撑到现在，实属不易。” 施耐德身边，那名医生认真地说道。 执念？ 陆淮看向病床上的席昂夫人。 是因为黑塔的生日吗？ “施耐德先生。”陆淮开口道，“你们应该有人为延寿的方法吧？” 施耐德愣了一下，他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 “陆先生，人为延寿的方法的确存在，我们星际和平公司也确实掌握着这个技术，但……” “延寿并非续命，他是通过以外力介入的方式延缓细胞分裂与新陈代谢，将剩余的生命年限进行延长，也就是说，想要延寿，最晚也必须在中年时期进行。” “但是席昂夫人，他已经没有足够用来延长的时间了。” 陆淮默然，他低头看去，依偎在他身边的黑塔直到此刻都一言不发，沉默着，微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下一刻，陆淮径直上前，他伸出手，抓住了席昂夫人枯瘦的手腕。 【不朽】的命途在此刻涌动。 【先生，我不太建议您这么做。】 而就在这时，‘描写理性’的声音忽然从脑海中响起。 “为什么？” 【老夫人对于夫人来说有着无比重要的意义，因此在这段记忆中属于相当清晰的锚点，至少我们能够知道，老夫人于夫人的记忆中，的确是去世了。】 【在如此清晰的记忆中，哪怕先生您试图强行扭转，或许也无法改变结果。】 “是吗。” “但这种事情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还有，先生，不朽的命途所剩无几，您若执意如此，或许就会只剩下一次使用的机会了。】 “一次就够了，不……应该说居然还有一次？那我的运气不错么。” 话音落下，不朽的力量从陆淮的指尖涌动而出，萦绕于席昂夫人的周身。 “这是……” 感受到陆淮身上所散发而出的不朽命途，施耐德愕然瞪大了眼睛。 不朽的龙已经陨落，持明一族为不朽后裔，怀有其力量并不算奇怪。 但是，这是施耐德第一次见到居然有人能够直接利用不朽的力量进行赐福。 哪怕是持明龙尊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病床之上，被不朽力量所环绕的席昂夫人，苍白的脸颊上此刻渐渐地浮现出微弱的红光，原本浅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也是慢慢变得有力而清晰。 心跳在此刻变得剧烈起来，陆淮闭上眼睛，平复着那被猛烈地泵出，于动脉中犹如野兽般疯狂奔涌的血液，过了许久才将其压抑下去。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陆淮站起身回头。 而此刻，施耐德等人沉默着，迎上陆淮的视线之后，开口道：“嗯……陆先生，真是抱歉，没有帮上忙。” “不，已经帮到了。”陆淮摇了摇头。 至少让他下定了决心再度使用一次不朽命途。 “老夫人的病症我们已经做过处理，我没想到陆先生你居然……”说到一半，施耐德摇了摇头。 “既然拥有这种力量，或许老夫人现在的身体已经不用担心了。” 话音落下，施耐德朝着陆淮伸出手。 “陆先生，我很高兴能够和湛蓝星合作，也很高兴能够和您合作，今后如果有需要的地方，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嗯，十分感谢。” 伸出手和施耐德握在一起，随后，两人道别。 病房内再度回归寂静，黑塔默默地坐在病床边，心电图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极为刺耳。 “你刚刚做了什么？”黑塔问道。 毕竟她看得出来，陆淮那番作为让施耐德相当吃惊，而且也正是因为如此，改变了他们对于外婆现状的看法。 “没什么，只是……提前许了个愿。”在黑塔身边坐下，陆淮笑着说。 “许愿？” “嗯，你忘了，我和你的生日是同一天，都是明天，所以我今天提前许愿了。” “许的什么？”黑塔问。 “我许愿……外婆她可以好好地陪你过一个生日。”伸出手摸着黑塔的头，陆淮轻声说道。 黑塔抬头，紫色的眼眸凝视着陆淮的眼睛。 “你当我是小孩？” 陆淮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这一天，黑塔和陆淮都没有离开席昂夫人的病床，到了晚上，黑塔也是趴在病床的边上睡去。 陆淮站在窗前，望着天空中闪烁着的星光，伸出手。 不朽的命途用光了之后会怎么样？ 说到底不过是失去一个命途而已，又不会殃及到他的性命。 或许并不需要那么担心，失去不朽，就是失去长寿的机会。 陆淮可没想过他能长命百岁，虽然活久点也不错。 但假如有一些事情非得要挂上一个所谓的价码之时…… “那群家伙说的倒也没错啊。” 收回手来，陆淮叹了口气。 任何东西之间都存在交易。 而这一次，陆淮用一次不朽，去交易了席昂夫人的寿命。 但直到现在，交易是否达成，都尚且未知，就如‘描写理性’所说的那样。 他这般扭转记忆的结果，能否覆盖原本的经历？又会带来什么后果？ 这一切都还不得而知 第261章 生日 翌日的清晨时分，席昂夫人奇迹般地从病床上醒了过来。 主治医生莱诺等人看着红光满面，精神焕发的席昂夫人，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 “各项体征都很正常，肾上腺激素也没有过量分泌，并不是回光返照。” 莱诺仔细地看着检查结果，感觉有些震惊。 明明都已经病危的人，怎么会忽然好起来？ 而在病房内，迷迷糊糊间醒来的黑塔看着眼前正微笑着摸着她的头的席昂夫人，一时间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外婆，你……” “我要陪我的小公主过生日，神也拦不住我哟。”席昂夫人笑盈盈地说道。 随后，她转身从病床上下来，稳稳当当地站在地上，完全看不出来昨天那副虚弱的姿态。 这时，陆淮从病房外面走了进来，看着容光焕发的席昂夫人，他微微愣了一下，随后长长呼出一口气。 “早啊，外婆。”陆淮笑了笑，“肚子饿了吗？要吃点什么？你昨天可是什么都没吃哦。” 然而，席昂夫人脸色严肃地晃了晃手指。 “不是已经决定好了吗？早上，去吃贝尔街的肉松奶酪戚风。” 席昂夫人说得很认真，然而黑塔的眼神显然有些不放心。 “真的行吗？” “怎么不行？又不是去啃骨头，就算真是，我的牙也撑得住。” 听着席昂夫人那昂然的语气，陆淮轻笑了一声。 “好，我去跟医生说一声，咱们离开一天。” “不。” 席昂夫人又提意见了。 “咱们悄悄地走，等到他们发现我不见了，乱成一团的时候我再回来，想想他们那副表情，哈哈。” 席昂夫人乐地像个小孩，陆淮这会儿也算是感受到了。 外婆在小时候肯定也挺恶趣味的。 不过看到席昂夫人如此充满活力，黑塔似乎也松了口气，她看向陆淮，眼中有些疑惑，就像是在问…… 你真的许愿了？ 陆淮只是摊开手，表示……你猜？ 从医院内溜了出来，只能说席昂夫人那副昂首阔步的健康姿态实在是没人能觉得她是从重症监护室逃出来的，甚至没有哪个护士多问两句。 而接下来的行程更是证明了她现在有多么健康。 那个所谓的肉松奶酪戚风，黑塔和陆淮只能两人份一个吃，黑塔是因为她只能吃这么多，陆淮是觉得这玩意儿奶香味儿太重太腻了。 怎么整出这种东西的？就跟上次在百货商城的冰柜里面看见了仰望星空派似的。 而席昂夫人厉害啊，她一个人就吃完了一整个，还评价着如果能打两块南瓜进去味道会更好。 陆淮是叹服的。 而之后去泰文河公园，如黑塔所说，于河畔用面包屑喂鸭子时，果然被巡视的保安给注意到了。 而随后的情况就是保安嘴里的哨子还没吹响，席昂夫人把装着面包屑的袋子直接扔到陆淮的手上转身就跑，跑地比河里的鸭子游地还快。 而之后，在去孔雀花剧院的路上，经过一家河畔酒店之时，席昂夫人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外婆？” 陆淮回头望向站定不动的席昂夫人，而她只是默默地看着酒店那富丽堂皇的大门，沉默着一言不发。 “这里是孤儿院。”黑塔忽然开口说道，“应该说，七年前还是。” “这边是沙坑，那边的草地上本来有一个滑梯的。” 席昂夫人看着一旁，那里已经是一个停车场。 陆淮抬头看着这座酒店，这才回想起来，此处就是那天晚上看烟花之时，隔着泰文河所看见的地方。 “那边是一个秋千。”席昂夫人指着前面的空地，微笑着说，“黑塔就是在那里被我捡到的。” 只可惜此刻的陆淮已经看不到那个秋千了。 “别说这么没意思的事情了。”黑塔撇了撇嘴，似乎被提到那个时候的事情有些窘迫。 “怎么了？小公主还会害羞了？” 席昂夫人挤着眼睛，看起来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没有，只是觉得很幼稚。” 黑塔扭过头，哼了一声。 眼前的两人似乎只是在上演着日常温馨的场景，陆淮看着她们，他想笑，但嘴角却扬不起来。 不朽在外泄啊…… 然而它的的底部却有着一个看不见的裂隙。 她承载不住那股力量。 “小陆？小陆！” 席昂夫人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当陆淮回过神来时，就看见席昂夫人叉着腰正在瞪他。 “想什么呢？叫你都叫不醒的？”席昂夫人拉住陆淮的胳膊，“赶紧的，话剧要开始了，咱们可别浪费时间了。” 看着陆淮似乎依旧无动于衷，席昂夫人叹了口气，她的目光变得温柔起来，轻声说道：“至少让小公主过一个快乐的生日，不是吗？” 陆淮瞳孔微微一颤，他看着席昂夫人那张布满和煦微笑的脸庞，此刻是那么的从容。 为什么会那么从容呢？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 陆淮不愿意细想，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 话剧的内容很符合黑塔的审美，讲述的是宗教所迫害的科学家牺牲的故事。 世人大多认为此世无神，因此才能够较忠诚走在名为科学的路上，脚踏实地地前行。 若是被他们了解到星神的存在，又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够辨明这些神明与他们的命运实际上没有关联呢？ 这也是黑塔需要面对的问题，不过…… 她看起来，或许会顺理成章地接受吧。 然后，对于所谓的星神，对于未知的寰宇变得狂热起来。 也就是她未来的样子。 散场之后，三人走出剧院，席昂夫人似乎还意犹未尽，对话剧的内容侃侃而谈，颇具见解。 对啊，她曾经也是在高等学府留学的高材生呢。 “外婆，你先回医院吧，下午和我黑塔去布置房间，完事之后我再接你回来。” 陆淮说道。 “回医院？” 席昂夫人淡淡一笑，她抬头仰望着天空中的太阳，眯起眼睛沉默着。 良久之后，她低下头来，目光落在陆淮和黑塔的身上。 “我们回家。” 席昂夫人的声音很自然，然而落在陆淮的心里却是微微一颤。 “回家指的是……” “回郊外的家，现在就回。” 她的声音很是笃定，而在她身边，黑塔牵着席昂夫人的手，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解之色。 “不是说今天在这里过生日吗？” 她已经做好了计划，而且还想要在晚上饭后，让陆淮带着她和外婆一起开车去泰文河畔，然后再去那个山坡上看星星。 席昂夫人笑了笑，她蹲下身子，轻轻地在黑塔额头上落下一吻。 “因为啊，外婆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们说。” “尤其是你，我的小公主，外婆我啊……” “想跟你再坐一次院子里的秋千。” 第262章 安魂 回家的车上，席昂夫人依旧兴致盎然滔滔不绝。 然而黑塔沉默了，那因为席昂夫人好转以及自己的生日而变得欢快的心情，此刻似乎荡然无存。 沿着郊外的小路，三人一路走到了家门口。 隔着白色的篱笆望去，庭院内零散着落叶，草坪变得略微枯黄，印证着深秋已到。 “唉，这才离开几天啊，就变得乱糟糟的。” 席昂夫人叹了口气，推开了篱笆门。 “哦对了，咱们还没吃午饭呢。” 似乎想到了什么，席昂夫人朝着陆淮招了招手：“小陆，你跟我来一下。” 陆淮闻言走了上去，而席昂夫人则是带着他直接进了厨房。 “是不是黑塔经常说你熬出来的南瓜粥没有我做的那种味道？” 从柜子里面取出来一个南瓜，席昂夫人朝着陆淮问道。 “是……的确是是这样。”陆淮没有否认，“难道这个还有什么秘方？” “哈哈，哪儿来的什么秘方。” 席昂夫人笑了笑，她拿出擀面杖，随后将本要用来熬粥的米，用擀面杖开始用力地碾碎。 “将米碾碎哦，要碾地跟粉末差不多才行，然后，把切成小块的南瓜上锅蒸。” “南瓜蒸熟之后，把它倒进汤锅，加水，然后加冰糖，然后开始煮，煮多久？大概十五分钟。” “然后，将碾成粉的米加水调成糊，看南瓜煮的差不多了，倒进去就可以了。” 稍微演示了一下，席昂夫人将擀面杖递给了陆淮。 “看明白了吗？你来试试？” 陆淮点了点头，从席昂夫人手中接过擀面杖。 他默默地看着蒸锅之中升腾起蒸汽，南瓜的味道萦绕在鼻尖。 转入汤锅之中熬煮，当那熟悉的香甜气味飘散而出时，不知为何，陆淮忽然有些想落泪。 这碗粥的分量，在此刻显得尤为沉重。 “嗯，还不错。”席昂夫人尝过后，点了点头，“有我那六七分火候吧，你还得努力哦。” 将粥和炖菜端到餐桌上，黑塔尝了一口面前的那碗南瓜粥，表情有些怪异。 她抬头看了看席昂夫人，又犹疑着看了一眼陆淮。 “你做的？”视线停留在陆淮身上，黑塔问道。 “嗯哼，怎么样？是不是比以前做的要好了？”陆淮笑着说。 黑塔撇了撇嘴：“和外婆还是有差距。” 这一顿饭，被沉默所包裹着。 直到吃完最后一口，都没有谁再开口说话。 席昂夫人优雅地放下手中的勺子，擦去嘴角的残渣后，她双手合十着，看起来似是在祷告一般。 陆淮从未见过她做这种事情，无论是餐前还是餐后。 片刻后，席昂夫人站起身来，朝着黑塔伸出手。 “来，小公主，跟我来。” 屋外的天空被夕阳染成红色，巨大的火烧云似是燃烧着双翼的炽天使，沉默地俯瞰着世间。 席昂夫人坐在秋千之上，随后，将黑塔抱在她的怀里。 “哎呀，时间过得真快啊。”席昂夫人感慨着，“没想到，我的黑塔就已经十二岁了。” 但时间过得也真慢啊。 为什么就不能让我等到我的小公主成年的那一天呢？ 黑塔将头埋在席昂夫人的怀中，她默不作声，只是那纤白的手，紧紧地抓着席昂夫人的胳膊。 陆淮站在门口，看着草坪之上的两人，秋千缓缓地摇晃着，深秋时节，攀爬于秋千吊索之上的桔梗花早已凋零，只留下光秃秃的，泛黄的枝干。 “连不朽的命途也救不了她？”陆淮问道。 【先生，按照常理来说是可以的，但或许这就是记忆的法则。】 【在夫人的记忆中，老夫人已经去世了，而去世的姿态必然深深烙印于她的回忆内，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变更，都无法扭转既定的事实。】 过于深刻的记忆，哪怕是神迹都无法扭转吗？ 陆淮默默地望着席昂夫人，望着那缓慢晃动的秋千。 似乎那锁链勾住的不是花篮一般的座椅，而是命运的弦。 …… 秋千吱呀吱呀地响着，悠久的沉寂后，席昂夫人的嘴里，一个陌生的曲调缓缓地流淌而出。 这是陆淮和黑塔都没有听过的调子。 黑塔抬起头来，望向席昂夫人的脸庞，而席昂夫人却是目光遥遥地望着天边的夕阳，在那灼热的，近乎吞没她眼眸的光芒中，视线内流动着一抹追思。 光芒愈发耀眼，似乎在下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而从那看不见尽头的虚无之中，一个模糊的身影慢慢地朝着这边走来。 他朝着席昂夫人伸出手，而在他的指尖，夹着一朵紫色的桔梗花。 哦……真的是…… 席昂夫人目光迷蒙地看着眼前的身影，他就像是一团雾气，连他的脸都是朦胧一片。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 我似乎连你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 不过，你倒是没忘了来接我。 秋千吱呀吱呀地响着，悠久的沉寂后，席昂夫人朝着面前的身影，伸出手来。 当他们指尖触碰之时，那个身影紧紧地抓住了席昂夫人的手，带着她，转身朝着那一片光芒之中走去。 走下秋千，两侧的道路在此刻忽然变得清晰起来，不再是一片白茫如雪的虚无，而似是一片被展开的画卷。 席昂夫人一步步地向前走着。 她看到了院子里面桔梗花盛开。 她看到了在孤儿院外，与黑塔的第一次相遇。 她看到了孤儿院内，孩子们追逐嬉闹的场景。 她看到了自己靠在船舷，一脸失意地于重洋之外回乡。 哦……时间在倒退。 席昂夫人走向前，她花白的头发逐渐变成灰白，褪去雪色，干枯的皮肤渐渐充盈水润。 她变得越来越年轻，画卷也开始逐渐地接近末尾，直到最后。 她看到了普鲁莱希特大学的林荫，那个冒冒失失的男生正一脸无奈地坐在长椅之上，嘴里哼着不知所谓的曲子。 “这是你丢的教材？” 她将手中的课本朝着他递了过去。 而他愣了片刻，随后脸颊憋得通红。 想要说出口的谢谢停滞不出，似乎是被面前女孩美丽的脸庞吸引了心神、 他恍惚间接过失而复得的教材，却是顺手扯下花坛里的一株桔梗花，别在了她的胸口。 桔梗如今还在绽放吗？ 席昂夫人抬起头，露出清秀年轻的脸庞，乌黑的长发于虚无的风中飘扬着。 蓦然回首，她身后走过的路上，早已是繁花绽放，而在这布满鲜花道路的另一端，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她的怀中温柔地抱着后半生的挚爱。 安宁地坐在时间的尽头。 默默地望着那衰老的身影，席昂夫人的目光落在黑塔的身上，许久之后，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随后，她转过身，紧紧地握着那个身影的手。 与他一同，缓缓地步入了眼前盛大而又灿烂的苍白之中。 …… 晚风乍起，卷带着漫天的桔梗，它们似是拥有了生命的蝴蝶一般，于席昂夫人的周身飘零着。 细微的歌声早已经停歇，席昂夫人微垂着头，她的嘴角还有着一丝安详地弧度，双手紧紧抱着怀中的黑塔，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放手。 悠久的沉寂之后…… 秋千吱呀吱呀地响着…… 而那秋千啊，秋千 它晃呀晃 将苦涩的梦，摇晃成蜜糖 让每一个音符都浸染甘甜的味道 哄睡了天边的夕阳 - 夕阳啊，夕阳，不要藏住悲伤的脸庞 请为秋千的每一片花瓣都镀上金色 让温柔的歌啊，拥抱了小公主的梦乡 - 小公主啊，小公主 请遮住你泛红的眼眶 外婆只是安静地睡着了 但这一次 梦有点长…… 第263章 繁花 席昂夫人的葬礼被安排在五天之后。 灰蒙蒙的天空之中，积聚着沉重的阴云。 晨间的冷风似是刀子般割在脸上，黑色的轿车一字排开，停靠在墓园之外。 在伦蒂尼恩郊外的公墓内，陆淮和黑塔默默地听着牧师的悼词，看着被放在墓穴旁的深棕色棺材。 来参加席昂夫人葬礼的人很多，除了欧克斯·福特理工学院的同僚们，还有来自金雀花学术界的学者们。 但他们基本上互相都不认识，只是因为皇家科学院院长路德维希亲自出席了这一葬礼，才会紧随而来。 看着葬礼之上，戴着黑纱的人群，陆淮的视线忽然间有些迷茫。 席昂夫人这一生，她从贵族的后裔，到留洋海外的高材生，再到支撑孤儿院的‘慈善家’，无论如何都应是受人尊敬的存在。 然而，如今出席葬礼之人，除了韦罗斯教授有过几面之缘，谁又真正的认识她呢？ 牧师的悼词结束，黑塔走上前，在棺材之上放下一朵紫色的桔梗，而下一刻，棺材便被抬进墓穴之中。 看着那一个个前去献花的陌生人，陆淮低下头，视线落在眼眸微垂的黑塔身上。 黑塔此刻正紧紧抓着他的手，修剪地整整齐齐的指甲，已经嵌入陆淮的手心之中。 “感觉难受的话就哭吧。”陆淮轻声说道，“哭出来会好一点。” 黑塔沉默良久，轻轻摇了摇头。 “哭不了。” “为什么？” 在陆淮的询问中，黑塔抬起头看了陆淮一眼，她的眼眶泛着微红，随后又低下了头。 “能哭的地方只有外婆的怀里。” 黑塔的声音很轻，竟是没有丝毫的起伏。 陆淮沉默着，正当他想要开口之时，一滴雨水落在他的肩上。 阴沉的天空中，蒙蒙的细雨飘零而下，陆淮撑起早已准备好的雨伞，遮挡在黑塔的头上。 或许原本就没有多少感情存在，突如其来的阴雨更是成了确切的理由，前来哀悼的人们渐渐地于墓园内散去，唯有欧克斯·福特之中的导师与教授们，才会上前来宽慰两句。 然而，这也只是形式，黑塔在学校内并不讨人喜欢，或者说应该是不受同为导师之人的欢迎。 他们认为黑塔过于傲慢，目中无人，哪怕她获得了足够高的成就，依旧无法改变众人心中的偏见。 毕竟辈分，资历，性别，年龄，一系列刻板化的印象都深深地烙印于他们的心中，或许不应该归罪于他们。 因为时代便是如此。 所以，当他们象征性地向陆淮和黑塔道与‘节哀’之类的词句时，陆淮会点头感谢，而黑塔一言不发，也被他们习以为常。 人群缓缓地从身边走过，包括c班的众人，韦罗斯，路德维希，他们的节哀显得更加真诚与恳切。 然而即便如此，黑塔依旧无动于衷。 她默默地看着眼前的墓碑，看着墓碑之上，席昂夫人那张面带微笑的照片。 忽然，就想起了另外的事情。 就像陆淮所说的那样，一道光横穿宇宙需要数百亿年，而掠过湛蓝星，只需要不到一秒的时间。 而湛蓝星上的人啊，他们的寿命便是比这瞬间还要短暂。 相比于重逢，似乎一生都在经历别离。 黑塔何曾没有想过席昂夫人终有一日会离开，但她没有想到的是。 这一天回来的这么快，快的就像是…… 就像是她生命之中的，无数个一瞬之间。 回过神来，当黑塔的视线再度投向墓园中时。 这里便只剩下她和陆淮两个人了。 “你也会走吗？”黑塔抬起头，稚嫩的脸庞上缺乏情感，望着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陆淮默默地看着黑塔。 这是第几次问到这个问题了？ 然而此刻的陆淮他没有像之前那般担忧着未来会怎么样。 若是连当下都充满着忧心，未来还有何意义？ “我不会走的，黑塔。” 撑着伞，陆淮的望着黑塔，他的视线从未有过如此的认真。 “我……” 然而，正当他要继续说下去时，忽然卡住了，就像是出现了坏道的光盘，那原本应该顺理成章而出的内容一瞬间便荡然无存。 黑塔抬头望着陆淮，紫色的眼眸之中似是没有多余的情感，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陆淮说出要说的话。 “我……” 但不知为何，陆淮只觉得自己的逻辑思维出现了混乱，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 就在陆淮额头上有细汗渗出之时，忽然，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抱歉，打扰一下，请问这里是席昂夫人的葬礼吗？” 陆淮下意识回过头，只见他面前是一名三十多岁的男人，正一脸急切地望向陆淮，站在身边的似乎是他的孩子。 “是的，请问你是……” “我是曾经从席昂夫人孤儿院里出来的孩子，我听说席昂夫人的葬礼在今天举行，看来我没有找错啊。” 男人松了口气，随后带着他的孩子走到席昂夫人的墓碑之前。 “看，这就是老爸我跟你说过的席昂妈妈，哦，你可以叫她席昂奶奶。” “来，给席昂奶奶献花吧。” 看着那对父子在席昂夫人的墓前献花躬身，陆淮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安慰。 还是有人能够记得席昂夫人的啊…… “你好，请问这里是席昂夫人的葬礼吗？” 不同的声音，相同的问题又一次在身旁响起。 而这一次，当陆淮转过头时，他看到的是墓园之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正在不断地走进墓园之中。 “请问这里是席昂夫人的葬礼吗？” “哦，你也是来参加席昂夫人的葬礼？” “你好，请问这里……” 安静地墓园，在此刻变得有些微的喧嚣。 来的人中，有骑着单车，一早便赶来的大学学生。 有开着车，横跨三个郡前来献花的一家三口。 有乘坐火车，足足两天两夜才抵达此处的外地工人。 有翘掉了一天的工作，连夜赶来的上班族。 陆淮看到，他们不但有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手里捧着鲜花唏嘘不已，也有着被抱在怀中正在牙牙学语的小孩，面对着墓碑奶声奶气地喊着‘席昂奶奶’。 他们，曾经都是无家可归之人。 席昂夫人，为他们的人生，开启了一道温暖的门。 站在陆淮的身边，黑塔的视线看着一旁的小径，那前来祭拜席昂夫人的人已经排成了一条长龙般的队伍，哽咽与唏嘘之声不绝于耳。 长长地叹出一口气，陆淮蹲下身，他轻轻地抚摸着黑塔的头，两人的视线落在席昂夫人的照片之上。 “看呐，黑塔。” 外婆她从来都不孤独。 墓碑前的台阶湿漉漉一片，不知是雨水，还是滚落而下的泪水。 一束束鲜花被放置于墓碑之前，而在那最上方，紫色的桔梗花高昂着头颅，花瓣之上沾满雨露，迎着灰暗的天空怒放。 她将去的地方遍布骸骨。 她走过的地方绽放繁花。 席昂·安德烈亚，这位夫人长眠于此。 第264章 我们终将永不分离 陆淮向学校请了长假。 席昂夫人的葬礼之后，他和黑塔并未回到伦蒂尼恩城区内，而是依然留在了郊外的家中。 临近冬季，气温下降地很快，陆淮点燃了房间内的壁炉，依然无法彻底驱散残留的寒意。 然而黑塔却并不在乎，几日之内，她一直坐在庭院的秋千之上，腿上放着一本厚厚的书。 葬礼之上，她没有流一滴眼泪，就像她说的那般。 没有地方能容纳她落泪。 屋外夕阳渐斜，陆淮从房间里走出来，他的一只手上端着一碗南瓜粥，而另一只手上则是提着一把椅子。 将椅子放在秋千之前，陆淮面对着黑塔坐下。 “来，吃饭了。” 这几天一直都是这样，陆淮也习惯了如此。 黑塔的视线没有落在书上，也没有看向陆淮，而是远远地望向天边炽烈如火的晚霞。 就如席昂夫人那时一样，黑塔似乎想要看见，外婆在她的最后一刻究竟在眷恋着什么。 将滚烫的南瓜粥吹到温热，陆淮将勺子递到了黑塔的嘴边，而黑塔也是机械性地张开了嘴。 “好像。” 就在陆淮低头再从碗里舀起粥之时，黑塔忽然开口道。 只见此刻的黑塔转过头来，目光怔怔地望着陆淮手中的那碗南瓜粥。 “什么？” “和外婆做的好像。” 黑塔的声音很轻，陆淮沉默片刻，低下了头。 “是吗，那就太好了，我还怕自己一直不能……” 话音未落，陆淮忽然看到碗中的南瓜粥上，一滴晶莹的水珠落入其中，溅起微弱而厚重的涟漪。 下雨了吗？ 正当陆淮想要让黑塔回屋之时，他抬起头来，映入眼中的却是一张布满泪水的稚嫩脸庞。 “我还以为……是外婆做的……” 泪花让黑塔的双眼变得朦胧，她哽咽着，似乎想要忍住不断滚落的眼泪，然而却是徒劳。 陆淮看着她，沉默良久之后站起身来，靠着黑塔坐在秋千之上，放下手中的南瓜粥。 随后，他伸出手，将黑塔揽入怀中。 “如果你愿意的话，在我的怀里哭也可以。” 陆淮俯下身，在黑塔的耳畔轻声说道。 黑塔双手紧紧抓着陆淮的衣襟，强忍着哽咽之声渐渐地化为抽泣，她将脸埋在陆淮的胸前，泪水在呜咽声中流淌而出。 无处宣泄的悲痛，在此刻也并非骤雨，只是如同静静的河流，当涟漪泛过之后，一切又会重回平静。 “生命的尽头到底是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黑塔靠在陆淮的怀中，她的睫毛上还残存着晶莹的水珠，用低沉的声音轻声问道。 陆淮默然，他的视线挪向一旁，看着放在黑塔的腿上那本被摊开的书，夕阳之下，书页的一半被火红的天光笼罩着，而另一半渐渐地沉入黑暗。 “生命的尽头……就像是在黄昏的时分读书。” “一页一页地翻过，没有察觉到天色渐晚。” “等到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才猛然发觉白天已经过去，天已经很暗。” “而这个时候再低头的话，便什么都看不到了，无论是翻过的书页，还是尚未看到的内容。” “一切都变得没意义了。” 是啊，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死去元知万事空，生命的尽头，对于一个人来说就是世界的终点，当你冲刺过终点线之后，你的世界便会失去了原有的平衡，从思想到肉体，一切都会彻底坍塌。 本应是如此的。 然而，黑塔抬起头来，紫色的眼眸在水光之中显得无比晶莹剔透，她望着陆淮，目光之中却是充斥着叛逆之色。 “不会没有意义的，一切都有意义。” “如果说死亡是消灭一切的最终程序，我就一定会找出破解这个程序的逻辑代码。” “时间延续也好，代谢中止也好，返老还童也好，思维置换也好。” “我一定会找出永远不会死亡的方法，让我一生中，看过的每一页永远不会失去它的意义。” 陆淮迎上黑塔那坚定的眼神，许久之后，微微地叹了口气，笑了笑。 是啊，不会被任何情绪所拖垮，这才是黑塔。 “当然，我相信你能做得到的。” 再度将黑塔抱入怀中，陆淮在她耳畔轻声说道。 实际上啊，死亡本身或许并没有那么可怕。 在湛蓝星上历经70万个小时之后 自由基包裹了每一个细胞 我们的身体逐渐氧化，幻化成风 就能够成为同一杯麦芽酒上两朵依偎的泡沫 就能够成为同一盏霓虹灯下两粒相拥的尘埃 宇宙中的原子从来都不会湮灭 而我们，也终将永不分离 第265章 有人追赶时代，有人超越时代 湛蓝星与星际和平公司之间经历了多达十六次的谈判之后，终于达成了一致。 除了星际和平公司将全方位提供技术并且负责湛蓝星的基建工程外，最重要的一点在于星球的经济之上。 施耐德提出的方案为，于湛蓝星建立‘信用点本位’，全球范围内发行货币，然而这并不影响湛蓝星其他国家本国货币的使用。 这意味着公司将在湛蓝星的经济层面拥有极大的话语权，但，绝非主导权。 当罗斯曼得知这一议案通过并成立之时，整个人暴跳如雷。 他们凭什么给予一个如此落后星球这般高的待遇？ 一言不合之下，罗斯曼提前离开了湛蓝星，而对于湛蓝星市场的开拓与后续的发展则全部落在施耐德一人的肩头之上。 施耐德可不敢松懈，毕竟这一场针对湛蓝星的合约，他和自己所在的公司分部签下了对赌协议。 若是在两个琥珀纪内湛蓝星无法实现协议中六条以上的价值，施耐德将背负所有的开拓用债务，并且身陷一场庞大的经济官司之中。 而他只能祈祷自己这一次的筹码下对了地方。 自席昂夫人去世之后，次年的春季，国际同盟最高科学院再度向黑塔发出了邀约，邀请她作为院士的身份加入最高科学院。 陆淮原以为黑塔会再度拒绝，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她接受的很痛快。 似乎是在故乡了无牵绊之后，她更想去金雀花之外的地方开拓眼界。 直到将目光落向深空彼岸。 于是，陆淮与黑塔远渡重洋，于金雀花联合王国乘坐渡轮抵达瓦尔德马王国，在这个君主立宪制的国家中，黑塔于国王的见证之中，加入了国际同盟最高科学院，院长阿尔伯特亲自为她授予院士勋章。 加入科学院的第一个月，黑塔补完了自己的相对论，她在时间与空间之中加入了重力这一概念，成功解释了非恒定速度之下的，不同参考系影响的观测结果，自此完成广义相对论。 在新闻发布会上，当有人向黑塔提问相比于狭义相对论，广义相对论的灵感由何而来时，黑塔这般解释。 “那是我拿贝恩哈德奖的时候，我的助手陆博士因为感到高兴，将我抱起来朝着天上抛了一下，坠落时的失重感让我对于引力这一概念有了些许思考，而灵感也是从这里出现的。” 黑塔说完后，在场众人面面相觑，竟是无语凝噎。 这群天才的脑子一整天究竟都在想些什么啊…… 而当众人还在感慨黑塔的年龄与其不成正比的成就之时，真正令他们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加入国际同盟最高科学院后，黑塔对于孤波的研究更进一步，并且在同年的中旬成功研发出湛蓝星之上的第一根光纤。 这一发明的出现强行终止了湛蓝星尚在收尾阶段的电气革命，直接提前八十年使湛蓝星迈入了信息时代。 而在秋季，黑塔即将十三岁的前一个月，发表了孤波解的非线性方程，成功破解孤波算法难题，将孤子这一概念从流体动力学引入到光信息传输学之后，踏入量子力学的领域。 直到这一刻，湛蓝星学术界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有些学者，在追随时代的脚步。 有些学者，在推动时代的发展。 有些学者，在探索时代的真理。 而黑塔不同，她的思想远远超出于湛蓝星这一颗星球的文明，时代在辛勤地追赶着她的思维，否则的话…… 迟早有一天，她的研究将不再眷顾这个世界。 而对于黑塔的这一成就，施耐德又是头疼又是庆幸。 头疼的是，在湛蓝星全球通讯技术上，原本还打算稍微占点便宜，这下可好，他现在只能从基建之上喝口汤。 而庆幸的是，黑塔的这一发现，似乎在印证着他最初的投资已经初见成效。 或许她未来真的能够进入天才俱乐部？ 谁知道呢。 同年的冬季，最高科学院内联合投票，推举黑塔成为科学院荣誉院长，并且获得全票通过。 然而当众人满心以为这里将会诞生湛蓝星真正的传奇之时，黑塔却是一反常态。 她不但拒绝了这一提议，同时表示要离开最高科学院。 “这里有点无趣了，我要回家了。” 没有长篇大论的道别，只是简单地丢下一句话，便带着那个一直伴随着她的陆博士回了金雀花。 这让最高科学院的人很是难堪，不过院长阿尔伯特倒是当机立断，立刻向金雀花国家政府提议，他们国际同盟最高科学院愿意出资一百五十万金镑，于伦蒂尼恩建立黑塔研究院。 金雀花首相得知这一消息，马上拨出三百万金镑，合计四百五十万，于泰文河畔修建起占地约500亩的黑塔研究院，而这个面积相当于4座金雀花皇家科学院。 路德维希表示压力很大。 黑塔没有拒绝，按她的说法就是—— “多一个储物间也没什么坏处，看起来也挺宽敞，既然给都给了，那就收下呗。” 话是这么说，但也不可能真就当储物间使用了。 而在星际和平公司的协助之下，研究院不到一年的时间便建立起来，并在黑塔生日当天，作为礼物送给了她。 而这一年，黑塔十四岁。 第266章 第一批研究员 “来，看这边，请保持姿势。” 黑塔研究院宽阔宏伟的大门外，人群聚集着，而一整支的摄影团队正处于人群之前，谨慎地挑选着角度。 这是黑塔研究院迎来第一批学者的日子，路德维希亲自邀请了摄影团队来纪念这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幕。 而进入黑塔研究院的这批人，便是在欧克斯·福特理工学院中，黑塔的十一名学生。 他们未来都会先后获得贝恩哈德奖，被誉为“湛蓝星新世纪的十一颗启明星。” 此刻，黑塔与陆淮坐在人群的正中央，两人此刻的表情差别很大。 陆淮尽可能地保持着微笑，而黑塔的脸上似乎只写着三个字。 真麻烦。 “额，可以辛苦黑塔院长稍微笑一笑吗？”摄影师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能，很辛苦。” 回答地果断而又直接，然而到场的众人，包括金雀花首相都只是无奈地一笑。 毕竟这位当初可是当着女王的面拒绝王子吻手礼的存在呢。 “好，各位，请看这边，三，二，一……” 强光闪烁之后，这一张极具历史意义的照片，被保存进入了金雀花历史博物馆内。 “老师！” 当众人散开之时，长庚找上了陆淮。 陆淮脸色一变：“叫谁老师呢，你的老师在那边。” 说着，他看了一眼正在和路德维希以及首相交谈的黑塔。 “那位现在是院长，你才是老师。”长庚笑着说，“教过拳脚功夫也是老师。” 陆淮闻言，他看着长庚认真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只希望你能听我一件事。” “等你以后闯祸了，别把我是你老师这件事说出去就行。” 长庚愣了一下，他疑惑不解：“这……我能闯什么祸？” 因为星际和平公司的缘故，湛蓝星整体的基建在两年时间内完成了四十年的发展需求。 而长庚所在的国家因为这一场机遇，避免了流血的冲突，直接迈入了新的阶段。 也正是因为如此，长庚得以留在黑塔研究院，继续在学术上完成他的追求。 所以他才会疑惑，以后估计都不会打仗了，他还能犯什么错？ 陆淮没理他，只是留下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他想说的不是这个。”正在这时，多萝西走了上来，她抱着胳膊叹了口气，“是你和黑塔院长现在在整个湛蓝星都是最受瞩目的存在，所以流言也很多。” “第一就是，为什么黑塔院长当初所有的学生都加入了研究院，偏偏落下了你呢？” “这算什么问题？上一次记者招待会上不是都说过了吗？”陆淮感到有点麻烦。 这群逼人什么破事儿都想管，研究院招个人都要管。 说什么陆淮进不了研究院是江郎才尽，是和黑塔院长闹了矛盾，是所得成就分赃不均…… 分赃？陆淮真想给说这话的那家伙来上一拳。 最后是黑塔不耐烦了出面声明—— “姓陆的那家伙从我发表第一篇论文开始就是我的助理，后面也是，现在也是，以后也是，就这么简单，别问了。” 这件事儿总算是没那么大风波了。 “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多萝西犹豫了，她看了一眼长庚，本意是想着要不先不说了？ 然而长庚铁直男一个，还以为多萝西不好意思，直接就开口道：“另一件事是学术界的，他们觉得你太听黑塔院长的话，有失男人的风范。” 陆淮：“？” 多萝西：“(?????)” “不是，这群吊人要不要管我明天那只脚迈进研究院，来证明一下我有什么性格缺陷？再说了，我哪有很听她的话，我也很有话语权的好吗？” 说着，陆淮看了一眼黑塔那边。 哦，她没听到，那就好。 “对啊，我也觉得，老师你怎么可能会那么没主见。”长庚理所当然地点头。 多萝西只觉得这货可能没救了。 “对了，老师，待会儿我们打算一块去喝个酒，黑塔院长大概是不回去了，你要去吗？”长庚问道。 “不去，我没钱。”陆淮直截了当地说道。 “不是吧，别开玩笑啊，你怎么会没……” 长庚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多萝西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别说了。 别总戳人家的痛处。 长庚这会儿似乎才反应过来，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黑塔。 啊…… 卧槽…… 学术界那群人说的是真的？ 第267章 我的确很有钱，但是我真没钱 散场之后，陆淮接到了来自施耐德的电话，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谈谈。 将黑塔送回家中之后，陆淮乘车去了施耐德所指定的地方。 伦蒂尼恩的市中区车水马龙，湛蓝的天空之下高楼大厦林立着，深色的玻璃外墙折射着刺眼的天光。 大街的两侧，巨大的led屏幕轮播着新闻时事，虽然还未到晚上，商铺的霓虹灯已经开始点亮门前的广告。 两年不到的时间，在星际和平公司的协助之下，湛蓝星70%的常住地区已经完成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趋向于现代化。 或许这就是星际和平公司的行动力吧。 “欢迎光临。” 门口的风铃伴随着欢迎的声音响起，街角的咖啡店内播放着怀旧的蓝调，室内温暖的气流驱散了深秋的寒意，伴随着咖啡豆与牛奶交织的香气。 倒是让陆淮在一瞬间没有那么讨厌咖啡了。 靠窗的位置，施耐德看到了陆淮的身影，朝他招了招手。 “哎呀，真是好久不见。”手中捧着咖啡，施耐德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感慨。 在他面前坐下，陆淮看了一眼面前的菜单，朝着身边的侍者说道：“要双倍糖和牛奶的摩卡，巧克力酱也是。” “你缺糖和蛋白质吗？”听到陆淮的点单，施耐德显然有些无法接受。 要不你去喝热巧克力？ “这是我的底线了，朋友。”陆淮随意地说道，“不过你，你怎么回事？看起来很是憔悴啊。” 陆淮倒是没说错，相比于之前最后一次见面，施耐德不仅消瘦了不少，而且胡子也没刮干净，仔细一看就显得多少有些邋遢。 “上周刚从东煌共和国回来，那边的基建算是基本完成了。”施耐德长叹一口气，“这样一来，湛蓝星上重点关注的一百二十六个国家，技术和产业升级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说到这里，施耐德抬头望向陆淮：“你知道我现在身上背着什么吗？” “我怎么知道？” “我当时和公司签对赌协议的时候，贷款了八千亿信用点。”施耐德认真地说道，“如果两个琥珀纪内无法实现湛蓝星的商业价值，我最低需要赔付六万六千亿信用点。” “嚯，还真不愧是公司啊，这利率。”陆淮咋舌，“所以呢，八千亿信用点能做什么？可以完成几个国家的基建？” “一个都不能。”施耐德淡淡地摇了摇头。 “那你这是……” “这些是启动资金，用来进行投资，钱是用来生钱的，哪怕当时湛蓝星的经济体系还相对落后。”施耐德喝了一口咖啡，“不过没关系，至少我还能调用分公司的工程队，钱不够可以用技术来凑。” 看着施耐德那副大吐苦水的样子，陆淮忽然察觉到一股莫名的不妙感。 “所以你今天叫我来到底要做什么？” 听到陆淮终于问道这件事情，施耐德放下杯子，一脸认真地开口。 “首先是恭喜你，以黑塔女士如今的成就来说，湛蓝星必然是未来可期，至少不会被公司当做债务星球。” “那应该恭喜你，不用自己去还那六万六千亿。”陆淮纠正道。 “哈哈，也是。”施耐德有些尴尬，不过很快的，他摆正了脸色，目光直视着陆淮庄重道。 “然后是第二件事情，陆淮先生，这是我向您提出的请求。” “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陆淮正想端起杯子的手凝固在半空。 他抬头望向施耐德，施耐德也在往想他，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固。 “你认真的？” “我很认真，我在下一个发薪日之前已经把所有的钱用来查漏补缺了，现在得考虑今天的晚饭该怎么解决。” 看着施耐德的模样，陆淮沉默片刻，果断开口道：“我没钱。” “不是，你怎么可能没钱？”施耐德一脸惊愕，“你和黑塔女士现在的身份，只要跟政府一开口他们就会用车子拉着金条到你家门口，你家里会没钱？” “你说得对，我家里的确很有钱，我说的是我没钱。”陆淮重复了一遍。 施耐德那副迷茫的样子似乎还是没明白什么意思，陆淮见状，直接朝着服务员招了招手。 “这边结账。”说着，陆淮从身上掏出一张通用卡，“刷卡。” 服务员应声后，拿着卡片去了前台。 而过了几分钟后，她去而复返，有点微妙地说道：“先生，您卡里的钱不够。” “差多少？” “两位点单一共68信用点，您的卡里只有14信用点了。” “好，感谢，我待会儿付钱。” 从服务员手中接回了卡片，在那充满狐疑的目光中，陆淮毫不在意地朝着施耐德耸了耸肩。 “这……为什么？”施耐德依旧不理解。 “我每天只有50信用点可以用，上午从家里去研究所打车24点，下午回家打车用24点，正好。” “不是还有2点吗？” “如果哪天没来得及吃饭低血糖了，可以用这两点买一块糖补救一下。” 听陆淮说完之后，施耐德不可置信地扶住了额头。 过了许久，他才试探着问道：“所以是黑塔女士……” “你懂就行。” 似乎是终于了解了事情的真相，施耐德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我之前就听学术界评价你，说是……” “可以了，再说就不礼貌了。”陆淮伸出手制止了他。 施耐德闭了嘴，然而很快的，他又愁眉苦脸起来。 “那现在怎么办？我也没钱，先不说我今晚晚饭如何，眼下咱们就得考虑怎么才能不被判定为吃霸王餐。” 施耐德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一旁正在警惕盯着这边的服务员。 唉，真可怜。 未来天才俱乐部黑塔女士的秘书，以及星际和平公司市场开拓部最高主管，董事候补。 这两位现在要在这里为了68信用点担心逃单的问题。 陆淮手指敲击着桌子，许久之后，他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张卡。 “这里面有一万信用点，我可跟你说好，现在借给你，你可得早点还我。” 将卡片放在桌上推给施耐德，陆淮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是……”接过那张卡，施耐德看了一眼，又望向陆淮。 “私房钱？” “这叫备用资金，别说那么难听。” 将杯子里的咖啡喝完，陆淮站起身来：“记住了，早点还钱，哦对了，咖啡钱你付。” 转身走出咖啡店，施耐德看着手上的卡片，正在感慨之时，陆淮又折返了回来。 “转50信用点给我。” “为什么？” “打车回家，没钱了。” 第268章 宇宙的终极答案是……一万信用点! 电梯内，陆淮看着液晶屏幕上的电子数字不断变化，向着42层缓缓地攀升。 这里是黑塔和他如今的住处，由金雀花政府建立的人才专用大楼，一层一户，里面所住的都是在各个领域有着杰出贡献之人。 比如金雀花首相住在第16楼。 42层是黑塔选择的，之前陆淮问过为什么要选这一层，黑塔的答案是—— 42乃宇宙的终极答案。 这句话或许是说者无意，然而听者有心，结果整个湛蓝星学术界直到现在为止都在研究为何42是宇宙终极答案。 是因为光穿过质子直径的时间是10-42秒？ 是因为水面42度折射会出现七原色？ 是因为42是二进制代码中的0？ 甚至有人猜测，是因为古国之一的法尤姆共和国神话中，死者需要面临42名审判官。 然而可惜，黑塔的研究基本不涉及历史人文。 经过极长时间的拉扯后，终于有人提出了令人较为信服的说法。 那就是，在计算机信息交换标准代码表中，十进制42对应的符号是“*”，这个通配符可以用来代替0个或以上的任何字符。 因此，这个可以代表一切的字符（42），即是寰宇之下，任何事物的终极答案！ 学术界为此争论不休，陆淮也是看在眼中。 他当然也感兴趣，而且觉得这群人说的还真就像是那么回事儿。 于是乎，他特意去问了一遍黑塔这个42是什么意思，并准备独享这个令整个湛蓝星都抓耳挠腮的答案之时…… “什么42？我随口一说罢了，怎么了？”黑塔漫不经心地给出了答案。 结果得知真相的陆淮差点眼泪掉下来。 所以呢？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公开解释一下？ 想了想还是算了。 不然那些辛辛苦苦发掘谜题的学者们岂不是都成小丑了。 电梯发出‘叮’的提示音，看着屏幕上显示的“42” 陆淮只觉得眼睛疼。 用指纹解锁了房门，绕过门口的玄关，入眼处是约有80平米的客厅，南向的阔景露台正对着泰文河的分支，从早到晚都是一片静谧，午后慵懒的阳光透过窗纱落在地板之上，留下细碎斑驳的光影。 而在客厅的沙发上，穿着一身白色衬裙的黑塔正懒散地坐在那里，此刻的她神色有些严肃，手里捧着一个平板电脑，蕾丝边的裙摆之下纤细的双腿映照于阳光下，白皙之中泛着淡淡的绯红，细腻白嫩的双脚不自觉地晃动着，看起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在做什么？”将外套挂在衣架上，陆淮看了一眼黑塔，“做计算吗？” “嗯。”黑塔应了一声。 “这种东西我来做就行，来，给我吧。”说着，陆淮坐在了黑塔的身边，朝着她伸出手。 黑塔依旧盯着眼前的平板电脑，若有所思地说道：“不用，我就是大概问一下。” “我刚刚重新算了一遍家里账户的余额，为什么少了一万信用点？” 陆淮：“……” 短暂的沉默，黑塔抬起眼睛看向陆淮。 “为什么不说话？” “这……有没有可能是你记错了？”陆淮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说道。 “你在开玩笑？我会记错数字？”黑塔目光阴郁地落在陆淮身上，“哦？你脸色不大好看啊。” “啊哈？有吗？哦……！” 忽然，陆淮灵机一动：“说不定是家里进贼了，我现在就去报警！” “什么贼进我们家里能偷走虚拟账户上的数字？还就偷一万？挺有职业操守啊？” 黑塔丢下手中的平板，径直在沙发上站起身来。 “陆淮！” “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陆淮条件反射地站起身来后退两步。 “跟我无关！你没有证据！” 黑塔冷笑一声：“证据？” 话音未落，她双手抓住陆淮的衣襟，反手将他重新按在沙发上。 随后，黑塔跨坐在陆淮的腿上，伸出一只手捏住陆淮的脸。 “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有没有偷偷拿走那一万信用点？” “我没有！”陆淮果断地说道。 “给我完整地说，有没有！” “我……”陆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对上黑塔的视线，直勾勾地望着那近在咫尺的紫色眼眸。 “我没有偷偷拿走那一万信用点了！” 坚定的话音落下，黑塔皱起了眉头，脸色不大好看。 她可是了解陆淮的习惯，只要是说谎的话肯定会把视线挪开的。 也就是说他真没拿？ 带着怀疑的目光再度看了陆淮一眼，黑塔这才收手，双手撑在陆淮胸口站了起来。 “要是让我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就完了。” 看着黑塔穿上拖鞋，头也不回地朝着书房走了过去，陆淮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差点就被发现了。 他刚刚可没说谎，他真没有偷偷拿走那一万信用点。 他压根儿就是当初发工资的时候没把那一万转进去，黑塔按照他的正常薪水查账肯定查地有问题。 还好时间过去地比较久，否则的话要是查查转账记录他不就露馅了？ 就在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陆淮打开手机一看。 “喂，路德维希先生。” “讲座？对，我记得，我去问问她。” 路德维希给陆淮打来电话，询问下一周黑塔的讲座是否如期进行。 陆淮没有立刻给予答复，毕竟谁知道黑塔的想法，隔五分钟就变卦都不奇怪。 推开书房的门，看着又开始写稿的黑塔，陆淮问道：“上一次跟你确定的大学公开讲座，你答应了，下周就要开始了，没问题吧？” “讲座？什么讲座？”黑塔头也不抬地问道。 “关于孤波解的量子力学应用，你忘记了？” “那有什么好讲的，不去。”黑塔不耐烦地说，“想去的话你去，孤波算法难题的论文你不是看过很多遍了？或者让薛丁格去，他的薛丁格方程不也是解释那玩意儿用的。” 诚然，薛丁格在进入黑塔研究院之前，就攻读过黑塔的孤波解非线性方程，随后写出了自己的论文，提出了薛丁格方程。 黑塔当时只是稍微瞄了一眼，就百无聊赖地拍了拍手。 “不错，等着拿贝恩哈德奖就行了。” 湛蓝星学术界的最高荣誉奖项被她说地像路边大白菜似的。 “当天去的人不少，最高科学院也会有人来听讲座，你真不去？” “不去，谁爱去谁去。” 黑塔不依不饶，陆淮没辙，考虑着如何跟路德维希沟通，看看能不能让薛丁格去代替。 “讲座在哪个学校？”背后的黑塔忽然问道。 “金雀花皇家女子学院，本来想要让你作为女性学术代表来彰显一下光辉来着，既然不想去就算了。”陆淮说着，正要拨通电话。 “啪！” 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砸桌子声音。 回过头，只见黑塔脸色阴晴不定地站起身来。 “算了，就你跟薛丁格的水平还讲座？回去多练。” “既然说好了，我走一趟就是。” 第269章 生命的意义在于周末双休 时间很快便到了黑塔讲座地这一天。 黑塔亲自出面的讲座次数屈指可数，因此每一次讲座开始，里面的每一个座位都成了当天湛蓝星上最抢手的一平米地块。 而对于听黑塔讲座的这一行为，学术界将其评价为是一名发热的病人主动去吃黄连，苦到他怀疑人生并且发誓下一次绝不会再碰这个玩意儿。 但这的确是个好药，且药到病除。 就像黑塔的讲座，每一个学者去听都会因为那漫不经心加上似是无心的‘羞辱性’话语而被气得暴跳如雷，但也确实是醍醐灌顶。 散场之后叫嚣着下一次绝不会来听这个傲慢小鬼的讲座，然后一个人开始悄悄搜集黑塔下一次讲座的相关信息。 没办法，学术渴望是一种无法消退的热病，黄连再苦，也会觉得真香。 这一次讲座举办地在金雀花皇家女子学院，位于金雀花南部的诺丁汉格郡内，与伦蒂尼恩相距约一千两百公里。 在这种情况下，当黑塔确认了自己的行程后，对方学校的校长直接包下一辆私人飞机，接陆淮和黑塔两人前往学院。 这下子陆淮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学校能把黑塔请过去了，原来是钞能力啊。 虽然不知道那位花了多少钱，但想来肯定是赚了，毕竟黑塔的讲座之上也少不了路德维希以及国际同盟最高科学院院长阿尔伯特，金雀花首相也必然会出席。 所以他这一箭，不知道跟了多少雕。 学校礼堂内，数千人聚集于此， 前排都是来自于各个科学院以及各界的学者，金雀花皇家女子学院的学生们则都坐在后排。 相比于前来挨骂……哦不，前来听讲的学者们，这些学生似乎对另外一件事情更感兴趣。 那就是这位年仅十四岁，任职黑塔研究院院长的天才少女，和她的那位助理陆博士之间纠缠不清的绯闻。 有人认为这是真的，但绝大多数人认为是假的。 因为这要是真的，这位陆博士现在应该正在吃牢饭。 讲座的过程很简单，基本上就是黑塔简述了一次自己论文的演算过程，随后就是惯例的提问时间。 而当所有人都以为这讲座就这般正常过去的时候，礼堂内忽然响起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 “抱歉，黑塔院长，我有一个额外的问题想要询问您。” 座位的前排，一名金发青年站了起来，他的模样略显消瘦，但眼神相当精神且极具侵略性，而看他的衣着，正是国际同盟最高科学院的制服。 看起来是博士毕业不久之后就加入了最高科学院，难怪看起来如此年轻而又张狂。 “我听闻黑塔院长似乎想要尝试研究关于返老还童的课题，但是在这之前从未听说过黑塔院长涉足过生命科学这一领域，所以，我想提问。” “在黑塔院长看来，生命是什么？” 青年的问题提出之后，会场内顿时响起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黑塔的研究不涉及生命科学，还非要问？ 不给人台阶下吗？ 不过也有人开始期待黑塔的回答，开玩笑，学习归学习。 能看见这位吃瘪不也是难得一遇？ 讲台的长桌后，阿尔伯特微微皱眉，他朝着身边的陆淮低声说道：“这位叫狄拉克，是今年上旬加入我们最高科学院的一位实习院士，嗯……也是一个天才。” “哦，天才。”陆淮若有所思，他看了一眼黑塔。 而此刻的黑塔目光落在狄拉克的身上，她面无表情地沉默着。 片刻之后，当黑塔正欲开口之时，身旁的陆淮忽然说话了。 “生命嘛，详细来说的话太长，咱们便简述一下。” “所谓生命，便是百亿年宇宙进化的结果，是热力学上的奇迹，是具有能量代谢能回应刺激并进行繁殖的开放系统，也是唯一能够违逆第二定律，稳定熵减的具象化存在。” “以及……” “聚合了如此多的巧合，却诞生了周末没有双休，晚上还要加班的我。” 陆淮耸了耸肩：“生命就是这。” 话音落下，礼堂内迎来一阵短暂的沉默。 随后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笑声。 狄拉克嘴角的戏谑僵硬在那里，原本他还想就陆淮前面那几句老生常谈驳问两句，结果最后整这么一出让他属实没想到。 反应过来后，狄拉克有点不甘心。 “你……” “哦对了，狄拉克先生。”打断了狄拉克的话，陆淮问，“你周末有双休吗？” 狄拉克又愣了一下，迟疑片刻后：“我……偶尔会有？” “那你晚上会加班吗？” “这个……我暂时是实习状态，应该还不至于加班。”狄拉克摇了摇头 “那可真不错，这至少证明在生命进化的道路上，你正迅速地朝着更加优质的方向发展，至少比我要好得多。”陆淮笑着说。 站在原地良久，狄拉克撇了撇嘴，自讨没趣地坐了下去。 这位陆博士刚刚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从社会学角度来阐释生命的发展？ 之前怎么没听说过他有涉足这一领域？ 然而狄拉克若是得知真相的话他大概率会吐血。 因为陆淮只是单纯地想跟他讲个段子。 一场风波被巧妙地化解掉，陆淮望向黑塔，眼神示意她感觉如何。 黑塔瞥了陆淮一眼，不着痕迹地哼了一声，嘴角扬起一丝隐约的弧度。 然而，讲台之下的金雀花首相此刻有点汗流浃背了，他拿起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随后朝着身边的助理下令记录。 下一次内阁议会上，首先解决双休及节假日的落实问题。 第270章 这里是搞学术的，不是让你们追星的! “你在诉苦吗？” 讲座结束之后的离校途中，学院通向大门处的正道两侧，无数的媒体记者聚集于此，闪光灯不断地亮起，镜头全部对准了于讲台之上走出礼堂的这群人。 而被众人簇拥在中央的黑塔根本就把那些喋喋不休的记者们当成了空气，若无旁人地朝着陆淮开口问道。 “啊？” 陆淮一脸问号，什么诉苦？ “你说你没有双休是什么意思？我没给你放假吗？” 黑塔显然有些语气不善。 陆淮这会儿倒是有点不服气了，你问这个什么意思？难道刚刚我不是在帮你解围吗？ 而且退一万步，哪儿来的周末？ 所谓的双休，不过就是把工作的地方从研究院搬到家里罢了，有什么区别？ 你好意思问我？ 心中酝酿出来一篇长达三千字的开题报告，陆淮看着黑塔，坚定地开口道。 “没有，就是开个玩笑。” 算了，撤退咯。 黑塔瞥了陆淮一眼，哼了一声。 “知道就好。” 就当众人准备离开学院大门之时，忽然间，乌泱泱的人群从礼堂内窜了出来，只见大批的皇家女子学院的学生们此刻你追我赶地涌到了学校门口，将黑塔等人的去路生生给拦住了。 “陆博士！我是你的粉丝，可以给我签名吗！” “我看过陆氏回归性法则一百遍了！能不能跟我合影！” “我看过一千遍了！我能不能给你生孩子！” 哎哎哎哎哎！ 你在说什么？ 陆淮瞬间脸色骤变。 因为他看到黑塔的脸上的表情就像叠了战意似的。 没办法，黑塔和陆淮的立场很有趣，论在学术界的影响和名声，肯定是黑塔要高出不知道多少层。 但如果说是抛头露脸的话，那陆淮比黑塔要多太多了，以至于认识黑塔之前必然先认识陆淮。 原因很简单，黑塔基本不接受任何形式的采访或是访谈，而这些任务全部都让身为助理的陆淮给解决了。 这样一来，在学术界之外乱七八糟的领域，陆淮的名字倒是要更令人熟悉一点。 看着那堵住去路的学生们，黑塔很不爽，但众目睽睽之下她也没法发火。 毕竟这是人家学校，还能不准人走了？ 但还是不爽。 尤其是刚刚那个谁说的什么？要给陆淮生…… 下意识的，黑塔抓住了陆淮的手。 而此刻，陆淮正面对着眼前这群学院的女生们，他有点头疼。 这里是搞学术的，不是tm让你们追星的！ “陆博士，如果觉得不方便的话，我先让她们离开吧。”陆淮身边，学院的校长似乎看到陆淮面露难色，于是提议道。 “不，那倒没必要，签个名什么的不是问题。” 想了想也没必要把这里弄得不愉快，陆淮随意地摆了摆手。 “各位，不要拥挤，想要签名的话自备纸笔哦。” 得到应允之后，原本还显得混乱的人群顿时稍显秩序，女学生们欢呼着，拿着早已准备好的签名用纸币靠近陆淮。 “陆博士！我一直都很崇拜你，从你发表陆氏回归性法则开始就是了！你不信的话那篇论文我全文背诵……” “啊不用不用，我信我信。” 你可别背了，那玩意儿你要背多久？ 然而当陆淮想要抬手去接对方递过来的签字笔时，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阻碍。 他的右手被黑塔抓在手心里，就那样硬拖着不松手。 陆淮见状，只能无奈地伸出了左手，完成了签名。 不得不说，陆淮左手写出来的字很有古国风骨，一看就像是从中医世家出来的。 写的什么玩意儿他自己都看不明白。 不过对于那些女学生们完全不是问题，在粉丝滤镜之下，她们只会惊叹着陆博士连签名都这么与众不同。 “陆博士，我可以跟你合影吗？” 人群之中，一名女学生手里拿着照相机，一脸期待地问道。 “哦，当然可……” 手心传来一阵微弱的刺痛感，陆淮低头一看，黑塔此刻正阴沉着脸，用力地掐着他手心上的肉。 “呃……还是算了吧，我可以给你一张我的签名照片。”陆淮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那，那好吧。”女生看起来有些失望，“我可以单独拍你一张吗？” “这个倒没什么问题。” “然后我要拿去做成等身抱枕放在我的房间里~” 话音未落，黑塔忽然蹦了起来，伸出手捂住了陆淮的脸。 “绝对不行！” 嘹亮的嗓音一瞬间就穿透了现场的交头接耳之声，一瞬间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这……”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然而黑塔依旧紧紧地靠在陆淮的身上，扒拉着陆淮的脸理直气壮地说。 “这是侵犯肖像权，绝对不行！” 随后，不等眼前这群女学生们反应过来，黑塔双手拉着陆淮的胳膊，拖着他就朝着学院的门外快步走了出去。 直到这时，那群记者似乎才反应过来，急忙大呼小叫着举着摄像机追了出去。 路德维希等人还留在原地，包括阿尔伯特以及金雀花首相，他们相互之间面面相觑，随后将视线落在皇家女子学院院长的身上。 “看……看我干嘛。” 被几位大佬凝视着，他有点慌。 “因为你的缘故，陆博士的日子可能不太好过了。”路德维希认真地说着，随后叹了口气。 自求多福吧，我的好朋友。 …… 一路回到暂住的酒店内，黑塔此刻终于可以发泄她的情绪。 “女学生都是一群女狐狸！” 像是在公布一项定理般，黑塔斩钉截铁地说道。 陆淮惊呆了。 你自己不也是从女学生过来的吗？ “什么破讲座，要内容没内容，要含金量没有含金量，整个浪费我的时间。” 随后，黑塔又将矛头对向了这一次的事件，思索良久之后，她看向陆淮。 “怎么了？我看你好像觉得意犹未尽的样子，感觉很可惜吗？” 咱脸上的表情刚刚有过变化吗？ “以后这种讲座你别来了，看你那高兴的样子，你以为你是大明星吗？” 陆淮这会儿十分聪明地保持了沉默。 这种情况下黑塔必然很乐意跟他展开一场辩论赛，但如果陆淮敢赢，那下场肯定不会比输了更好。 就在黑塔还在发脾气的时候，房间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陆淮像是听到救命之音般，迅速地起身过去开门。 “你好，陆博士，又见面了。” 门外，金发的青年意气风发地站在那里，看起来似乎跟陆淮很熟的样子。 陆淮：“……您哪位？” “狄拉克，刚刚的讲座上我们才见过面。”狄拉克望向陆淮，昂起头来似是宣告般地说道。 “陆博士，我这以此来，是向你提出申请，天才的狄拉克，希望能够加入你们的团队，也就是……” “加入黑塔研究院。” 第271章 量子之海 站在门前的狄拉克看起来自信满满，陆淮沉默许久之后。 默默地关上门。 “等一下！你不信我吗？我有这个能力的！”狄拉克赶紧撑住门。 “抱歉，黑塔研究院目前没有招新的计划，还有……” 陆淮虚掩着门，皱眉瞅着狄拉克：“想加入黑塔研究院也不是不行，你的成就呢？” “我……” 狄拉克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 他刚刚博士毕业加入最高科学院作为实习生，能拿得出手的奖项真没几个。 总不能说在留学的时候拿过国家级奖学金吧。 “可是黑塔研究院现在的十一人里也只有薛丁格博士拿过鲁海德物理学奖，其他人暂时不也没有成就吗？” “因为他们是黑塔院长一手带出来的学生，未来会有什么成就我们心知肚明。”陆淮耸耸肩。 “没事的话就先这样，等你拿到贝恩哈德奖，黑塔研究院的大门就会向你敞开……大概？” 说完，陆淮作势就要关门。 “等等！等一下！” 这会儿，狄拉克看起来是真有点急了。 “好吧，我说实话，实际上我是想要来谈谈关于我现在正在做的某一个假说。” 陆淮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酒店走廊。 “想要找黑塔谈什么假说的人多了去了，哦对了，你怎么上来的？楼下保安应该拦住你才对。” 狄拉克没有说话，他拎起身后的背包，朝着陆淮展示了一下里面的攀岩绳。 陆淮默默地伸出一个大拇指。 牛逼。 你是学者吧？硬从外面爬上三十多层的酒店来啊。 “唉，好吧好吧。”陆淮叹了口气。 “你也真够有毅力的，行吧，就陪你聊一聊。” 毕竟这位可不是什么命途行者，看他这副模样，如果没在这儿站着。 那肯定就是在楼下躺着。 放狄拉克进了房间，陆淮转身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随后朝着狄拉克示意。 “坐吧。” 坐在陆淮对面，狄拉克有些疑惑地打量了一眼房间。 “黑塔院长呢？” “她不会跟你聊的，因为觉得麻烦，聊到一半也会转头去开小差，你有什么跟我说就行。” 陆淮这会儿说的很是认真，而实际上内心之中正在窃喜。 这狄拉克来的可真是时候，否则的话黑塔这会儿肯定还在这儿审问他呢。 没有能够和黑塔当面交流，狄拉克看起来有些失望，不过想着眼前的这个陆博士也是个大人物，便还是坐正了身子。 “实际上，我之前想到过一个假设……” 狄拉克的语速很快，但说的东西很是详细，然而陆淮听着听着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你等一下，你刚刚说的负能量之类的那些玩意儿，是不是稳恒态宇宙论和广义相对论里的？” 手里拿着纸笔，陆淮打断了迪拉克的叙述，皱着眉问道，“这不都是黑塔论文里的内容吗？” “是是，是这样的。”狄拉克脸上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看起来有点窘迫，“这些是出发点也是理论基础，我想说的是，按照能量最低的原理，物质世界的电子都应该跃迁到负能级上，但每个能级只能容纳两个自旋相反的电子，因此，我们能够观测到的电子并不会向下跃迁。” “这意味着，物质世界就像是被浸泡在负能级电子的海洋之中，而负能量应该是由量子真空的零点能组成的，如果这个理论成立的话……” “它应该被称为量子之海，或者……” 犹豫了一下，狄拉克的额头上冒出涔涔细汗，自信的表情似乎重回脸上。 “或者，以我作为证明者，将其命名为狄拉克之海。” 一边说着，狄拉克在悄悄地观察着陆淮脸上的表情，看看他对于自己的这一理论是否会有所动容。 然而令狄拉克失望且困惑的是，陆淮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此刻，陆淮正在思考狄拉克刚刚说的话、 不得不说，挺有趣的。 天才俱乐部#1赞达尔曾经论证过虚数之树的假说，然而在超距遥感出现之后，虚数唯一性便存疑了。 没办法，直到现在为止，于这片宇宙之中都无人观测到量子之海的存在。 如果真有人能够证明量子之海，或许有机会直接进入天才俱乐部？ 但前提是，能够证明出这片宇宙中所谓量子能量存在的那片海域，而并非是理论中的能量微观世界，仅仅以科学作为论证手段，那远远不够。 “狄拉克先生。”陆淮直视着他，开口问道，“你应该接受过关于星神的理论吧？” 湛蓝星与星际和平公司合作之后，迈向宇宙的第一步便是了解真相，星神，命途，这些东西在星际和平手册之中都有提及到。 “有……有接受过，但我暂时还是不想去考虑关于神明以及所谓的规则具象之类的事情。”狄拉克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纠结。 听他这般说，陆淮摇了摇头，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这片宇宙可不是单纯用科学就能够解释的位面，如果不能够考虑多元因素，这位的理论便只能一直是假说了。 毕竟这个世界中，科学并不是一切。 “挺有趣的，狄拉克先生，你继续努力吧。”陆淮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我觉得如果按照你现在的思路而言，可能是白费功夫？” 说着，陆淮将手中的稿纸放到了桌上，推向狄拉克。 “这是……”狄拉克拿起那一叠稿纸，仅仅是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凝固了。 稿纸上满满当当的文字写的全是关于电子的相对论量子力学方程，而其中所解析出来的，便是关于量子之海的理论性数据。 “这……这是黑塔院长的论文？她有直接研究过量子之海？” 狄拉克震惊了，这么说来，他所做的努力岂不是…… “不，狄拉克先生，你想多。”陆淮摇了摇头。 “这是我刚才在写的东西。” 轻描淡写的语气让狄拉克脸上的表情更加僵硬。 他从路德维希初步建立量子力学体系开始便在研究量子之海，直到黑塔的广义相对论发表之后才终于有了突破。 然而这位就在这里跟他聊了十多分钟，连解出自由电子负能级的方程都写出来了？！ 黑塔院长的助理都有这种本事，那她本人岂不是…… “考虑的因素太少，不够多元，狄拉克先生。”陆淮淡淡地摇了摇头，“这种程度的假说还不至于让黑塔院长亲自来看。” “不过，你觉得这篇论文怎么样？” 陆淮的声音打断了狄拉克的思绪，他抬起头来，眼神中充斥着自我怀疑之色。 “我……我觉得很完美……” “是啊，很完美，如果湛蓝星没有和银河接轨，所有人的思想都停留在唯物阶段，那这就是最完美的量子之海理论。”陆淮耸了耸肩。 “可惜，这片宇宙之中，科学并不是万能的。” 在狄拉克迷茫的眼神中，陆淮思索片刻，随后说道：“好吧，狄拉克先生，也就不说太麻烦的东西了，继续你的研究吧。” “如果你能够获得贝恩哈德奖，或许黑塔院长会亲自给你发邀请函？” “真的会吗？”狄拉克的声音忽然有些激动。 陆淮耸了耸肩，表示，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得先获奖，再说后面的。 不过真是可惜啊，狄拉克先生。 你原本大越也算得上是一位天才。 如果这个宇宙中没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送走了若有所思的狄拉克，陆淮还没松口气，身后就传来了黑塔的声音。 “聊得开心吗？” 转头看着身后的黑塔，陆淮沉默片刻，指了指门外。 “刚刚来的是男的。” “我耳朵没聋。”黑塔瞥了陆淮一眼，随后淡淡地说道，“量子之海，果然，我就猜到肯定会有人对这个理论感兴趣。” “可惜，当牵扯到如今银河的现状之后，原本看似有理的论证就会变成胡说八道。” “你也研究过这个？”陆淮有些惊讶，他在那个时候黑塔的成就之中可没听说过这件事。 “因为有一些不对的地方，我暂且搁置了，他刚刚说那个么……差不多，够严谨，但也很无聊就是了。”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量子之海怎么可能会有如此严谨的论述呢？它如果真的存在，那应该是乱成一团麻才对。” 摆了摆手，黑塔似是要将无趣的事情驱散一般。 “算了，这个没什么好说的，我们还是继续说正事。” 继续说？ 他们有中断过某件正事的谈论吗？ “关于以后在公共场合，什么事能做什么不能做，我已经列好了清单。”黑塔神色严肃地将一个卷起来的条子扔到了陆淮的手里。 “好好看，做我的助理在外面可别丢人。” 将条子拆开，陆淮看了一眼那比自己的身高还要多出一倍的纸条长度，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场讲座不该来的。 第272章 疑问 从诺丁汉格返回伦蒂尼恩的当天下午，陆淮接到了施耐德从国际同盟总部那里打来的电话，而提到的内容是…… 深蓝一号目标飞行器于湛蓝星第一轨道，完成第五次空间交汇对接。 深蓝一号乃是湛蓝星的第一个空间试验站，未来也会是这个星球的第一个空间站，而这艘目标飞行器的设计以及建造过程，全程由黑塔亲自把控。 据说是国际同盟付给了黑塔一笔天价酬金，至于是多少。 陆淮问过，但她不说。 国际同盟那边也不敢说。 而关于空间站的建立是施耐德当初在湛蓝星基建开始之时便提出的说法，然而当初并非是要投入研究用，而是…… 建立湛蓝星地外防御阵线。 “无论怎么说，门口竖几个枪管子总比没有让人安心，外来者看到之后也会更有礼貌一点。” 施耐德是如此解释的。 陆淮恍然大悟：“难怪你们刚来的时候那么无礼，枪管子没怼到你们嘴里是吧？” 话是这么说，不过当陆淮问道这个地外防御阵线能够抵挡反物质军团多长时间时，施耐德的表情就变了。 “为什么这么想？最近心情不好吗？” 反物质军团以及无机生命。 这俩玩意儿是星际和平公司最讨厌的东西，一个干扰他们的贸易航线，另一个是曾经把他们搞出了心理阴影。 听到这个，陆淮便也没有多问。 看来这所谓的地外防御阵线估计是一碰就碎，但是没办法，湛蓝星现在的军事科技水平是这样的。 施耐德还在电话那边滔滔不绝，从空间站的学术价值讲到经济价值，还搁那儿展望未来。 然而陆淮不耐烦了，直接开口就问。 “你说得对，那一万信用点什么时候还？” 施耐德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现在我们谈论的是这颗星球的未来，能不能不暂时避开这种沾染铜臭味的话题？” “铜臭味？上一次黑塔查账的时候已经查到钱没了，你现在手里捏的不是一万信用点，是扼住了tm老子命运的咽喉！” 陆淮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家伙，还没坐上市场开拓部主管的位置呢，赖账的本事倒是先长上来了。 “其实今天打电话来是两件事情。” “不会又是一个道喜一个借钱吧？” “什么话，怎么可能会这样？” 电话那头传来施耐德不悦的声音，陆淮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哪儿来那么多喜可以道？” 结果，噩耗来的就是这么突然。 “我的确还想再问你借点钱。”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现在就在家里，你来这边上42楼把我收走吧。” 陆淮很生气。 还搁这儿钱！再让黑塔发现账上的金额不对劲，他以后每天有没有50信用点都是问题。 “好吧好吧，其实也不是很紧要钱的问题，只是顺便一提。”施耐德似乎也了解陆淮的困难之处，于是便改口道，“说另一件事情吧，关于深蓝一号目标飞行器第五次对接成功后，空间站‘深蓝’的组建已经初具雏形，国际同盟为了庆祝这一阶段的技术性胜利，要在下一周举办庆功宴，我说，请柬应该已经发到两位手里了吧？” 施耐德提到这件事情陆淮才想到，之前送来的包裹还没拆呢，里面原来是请柬吗？ “这个或许我可以提前给答复，黑塔大概是不会去的。”陆淮撇了撇嘴，“国际同盟的总部在佛兰德王国，哪怕是坐飞机也需要两天一夜，她肯定懒得动。” “不不，这你可想错了，国际同盟那边早就猜到黑塔女士或许会因为路程问题拒绝参加宴会，所以他们将位置定到了金雀花王宫内，这样总没问题吧？” 陆淮还想说什么，施耐德直接提前预判道：“稍微体谅一下吧，黑塔女士如果不来，那些学术界的人可都不敢上桌吃饭。” 毕竟是为了深蓝一号的情况而庆功，整个实验的主导者都不来，那谁好意思到场？ “唉，好吧，我跟她说说。” 挂断电话之后，陆淮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书房。 黑塔正背对着他坐在书桌前，书房的门并未关上，他刚刚和施耐德聊了些什么黑塔可以说是听的一清二楚。 但也没有发表意见。 陆淮走进书房，敲了敲门：“刚刚你你也听到了吧，国际同盟的庆功宴，就在金雀花，你不去的话他们可不敢上桌昂。” 黑塔停下手中的笔，她转过头来，紫色的眼眸落在陆淮的脸上。 “你最近脸色好像一直不太好啊。” 莫名其妙地一问，陆淮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有吗？” “从研究院拍完照那天开始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了？”黑塔望着陆淮，她的眉头轻轻地蹙了起来。 “有什么瞒着我？” 第273章 因为你十四岁了 讲道理，陆淮觉得自己已经很克制了。 毕竟拍照那天他至少还能笑得出来，真的觉得自己很厉害。 按照那个忆者的说法，如果黑塔这段记忆真的只有五年，那他一定等不到黑塔十五岁，这顿段记忆就会终止。 而如今，黑塔已经十四岁了，这岂不是意味着，有可能明天早上陆淮睁眼的时候，就已经看不见现在的黑塔了？ 但这还是最好的情况。 因为直到现在，陆淮都没有看到黑塔的记忆中哪部分出现了异常，都是顺理成章地朝着他所预想方向前行着。 太过于和平了，和平到陆淮甚至有点心慌。 “为什么不说话？” 淡淡的质疑声中，陆淮抬起头来，望向面前的黑塔。 似乎是因为午睡刚刚醒来的缘故，她的脸庞上还有着一丝微弱的倦怠之意，将他倒映出来的双眸中情绪衰微，未经打理的深棕色发丝稍显凌乱，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纱落在黑塔的长发之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陆淮默然不语，他安静地走到黑塔的身后坐下，拿起一旁桌上的木梳，随后如往常一般帮她梳理着如丝绸般的长发。 “因为你十四岁了。”抚摸着黑塔的头发，陆淮轻声说道。 “十四岁怎么了？” 背对着陆淮，黑塔静静地坐着，略显慵懒地半闭着眼睛，就像是一只享受着被梳理毛发的猫咪。 “就是觉得时间过得可真慢。” 低下头，陆淮嗅着黑塔发隙间淡淡的桔梗香，喃喃着。 “距离你能和我结婚的年龄居然还差四年，令人感慨。” 陆淮这话说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然而黑塔身子一下子就僵在那里，似乎连呼吸都在一瞬间变得紊乱起来。 “你……你在说什么鬼话？”侧开脸，黑塔似是要从陆淮的视线中躲开，“谁要跟你结婚了？” “嗯？这不是你说过的吗？” 陆淮弯下腰，歪过头挡住黑塔游离的目光，随后握紧拳头。 “精灵女王陛下，你当初不是说过要嫁给我，让我只守护你一个人吗？” “我……” 黑塔一时语塞，看着陆淮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她的眼中没来由地一阵慌乱。 情急之下，黑塔伸出手一把将陆淮的脸推开。 “就算我说过那又怎么样？但我还说过另外一件事情！”黑塔的语调有些乱，但依旧斩钉截铁地说道，“能陪我度过一生的只有我解不开的谜题！” 陆淮倒是一点不慌，他依旧笑着问：“是哦，那你解开我身上的谜题了吗？” 黑塔瞪大眼睛，她直勾勾地看着陆淮。 良久之后，白皙的小脸上忽然泛起一丝绯红。 “迟早会解开的，你得意什么？” 甩开陆淮还在轻抚着她头发的手，黑塔瞪了他一眼，转过身慌慌张张地溜走了。 看着黑塔迈着小碎步逃离的背影，陆淮揉了揉额头。 先把她蒙混过去再说吧。 不过黑塔有一点倒是没说错，陪伴她度过一生的只有解不开的谜题。 嗯嗯…… 如果他忽然消失了，黑塔没地方去发掘他身上的秘密了，那不也就成了解不开的谜题了？ 嚯，原来如此，这样也行啊。 陆淮给自己敏捷的思维点了个赞。 …… 两日之后的周末，施耐德忽然间又给陆淮打来了电话，约他见一面。 这一次见面的地方不是他们两个都掏不起钱的咖啡馆，而是在施耐德的工厂车间之中。 “来的很早啊！”施耐德朝着陆淮大声喊道。 “你说什么！”陆淮同样大声回应道。 “我说，你来的很早啊！” “tmd，能不能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工厂里面在锯什么！” 陆淮说的没错，这地方噪音的确很大，为了能够让对方听见说话的声音，他简直就要原地化身大声陆。 而施耐德也没多废话，带着陆淮便到了一个车间内。 “找我来做什么？” 电话里施耐德神神秘秘的，说是搞来了什么好东西。 陆淮顿时就乐了，你这连一万信用点都拿不出来的穷逼能搞来什么好东西？ “我现在来了，你当时可是说过了。”陆淮指着他，“如果今天来给我看的东西不能让我满意，那一万信用点就得当场还我！” “好好好知道了，不就一万信用点吗。”施耐德那副不耐烦的样子在陆淮的眼中多少有点欠扁。 “但是你放心，如果那个东西不够让你心动，我在给你搭一万！” “拿你的命搭是吧，差不多得了。” 陆淮不屑一顾，施耐德自讨没趣地闭了嘴，随后按下身边控制台上的按钮。 伴随着一阵机械轰鸣之声，四条吊索吊着一个黑色的密封金属箱从天空中缓缓落下，接触到地面后发出沉重的声音。 施耐德走上前，用钥匙打开了挂在那粗壮锁链之上，约有拳头那么大的锁头，随后用一根撬棍硬生生地将金属箱的门给撬开。 陆淮走上前，他带着狐疑的眼神望向箱子内，在微弱的光线之下，仅看到一块残破的金属片被固定于箱子内，看起来约有两平方米的大小。 “这是什么玩意儿？”皱了皱眉，陆淮不解地望向施耐德。 施耐德的脸色异常严肃，他压低声音，小声说道。 “这个东西是我在星际和平公司总部的熟人给我带过来的，开拓队一直在给琥珀王寻找建材，这个就是从堆放建材的星球上找到的。” “这是……当初被欢愉星神炸碎了一半，星穹列车的残骸。” 星穹列车？ 听到这里，陆淮的兴趣终于被提了上来。 “嗯哼？你的朋友关系挺不错么，能给你搞来这种东西？”陆淮看了一眼施耐德。 你小子，走后门进公司是吧？ “因为开拓队压根就不在乎他们搜集到的东西是什么，只要判定多少有价值就会堆放在储藏用的星球，等之后在进行分析和分类，我的那位朋友提前得到了消息罢了。” 施耐德倒是毫无所谓，在他看来这都是无比寻常的事情。 “好吧，所以呢，假如这真的是星穹列车的残骸，你想做什么？” “陆淮，我没记错的话你有一把剑，对吧？” 施耐德直到此刻都无法忘记，当初在酒店门前，陆淮一剑将十台公司机甲全部摧毁的景象。 “我当时的观察如果没有出问题的话，你的那把剑应该是用湛蓝星上的普通金属打造的？能够在你手中发挥出那样的威力，应该来源于你本身的力量，不过……对于那把剑来说，应该会有相当严重的磨损吧？” 施耐德这话倒是没错，那天之后剑身就不太正常，感觉那样下去用不了几次。 想到这里，陆淮心中大概也明白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 “没错，我的意思，就是用这个好东西，来帮你重新打造一把剑，能够承受得住你的力量的武器。” “这样一来，万一你所说的那种情况……反物质军团什么的，真的来的，或许能够提供一些帮助。” 第274章 我还你一个亿! 陆淮不太想说话。 你这么快就想着为这种事情做准备，不觉得晦气吗？ “你想的的确很周到。” 虽然心中不爽，但陆淮还是不得不夸赞一下施耐德，毕竟他说的没错，万一真有那回事儿，那的确要防患于未然。 “所以呢，什么时候开始造？现在？”陆淮问道。 “不，还不是时候。”施耐德摇了摇头，“列车的残骸是极佳的材料，但是还需要另外一样东西。” “一颗来自于末日兽的核心。” “末日兽？”陆淮有些惊讶，“这玩意儿也不算常见吧，你弄得这个花了多少钱？” “在【公司】里面，其实只要耍耍手段，很多东西都能够搞得到，尤其是没有明码标价的玩意儿。”施耐德耸了耸肩，“不过说实话，的确也让我支出了一些票子，但没关系。” “毕竟投入过‘战争熔炉’的造物，如果能够将其融入武器内，必然能够提升相当大的战力。” 陆淮看着一脸认真的施耐德，他沉思良久，随后谨慎地开口问道。 “所以那一万信用点……” “我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能不能不要总想着那一万信用点了？” 施耐德简直要抓狂了。 “不，我只是不太理解，这些东西要花的钱肯定不是个小数目，你这么做是为什么？难道是担心湛蓝星一不小心被反物质军团袭击了，你血本无归？” 陆淮的质疑声中，施耐德倒是显得很坦然。 “你可以这样想，也可以觉得我是在投资。” “投资什么？我？” “当然。”施耐德望向陆淮，“虽然我不大清楚你的真实身份，但我觉得你或许拥有着接近令使的能力？” 毕竟那个时候，饮月的苍龙可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不得不让施耐德重视。 或许这个陆淮是某位星神的令使？ 若真是如此，之前他搞的那些东西甚至不需要花钱，只要陆淮愿意和公司交好，一切都可以谈！ 陆淮迎上施耐德的视线，沉默片刻后，低下头浅浅一笑。 “笑什么？难道不是？”施耐德皱起眉头，略感困惑。 陆淮摇了摇头，不置可否地说道：“好吧，施耐德，你的提议很不错，我接受了。” “当然，那把武器作为凡铁实在是过于普通，真要用它来入阵，可能会比较麻烦。” 施耐德话音刚落，陆淮便伸出手来，晃了晃手指。 “这个你说错了，施耐德，或许它的确是一把凡铁，但，对我而言那个就是最好的。” 说完，陆淮手一扬，一道赤光当空掠过，‘天火圣裁’被他紧握手中，落于面前的地面之上。 “说说我的要求吧，其余的我都无所谓，但我要的是外观必须和这个一模一样。”将天火圣裁放置于一旁的工作台之上，陆淮抚摸着剑身。 “这把剑我就先留在你这里了，给你当做参考来用，可别把它搞坏了。” 看着工作台上的天火圣裁，施耐德上手掂量了一下。 好家伙，哪怕只是普通的一把剑，似乎也不是他能轻易扛动的。 “辛苦你了，关于武器的事情，你还真是有心啊。”陆淮笑了笑，随后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当然，如果用不上是最好的。” 将陆淮的那把剑收进了铁质的收纳箱内，陆淮默默地看着施耐德手上的动作，片刻之后…… “施耐德，关于那一万信用点……” “陆淮先生！这个坎儿你是过不去了吗？” 施耐德终于是有点忍不住了。 咱都为你做到这一步了，你的心里就只有那一万信用点吗？ “不，我的意思是，假如你为我打造的那把武器真有用得上的那一天，那或许我得过很久之后才能问你来讨要那一万信用点了。” “希望到时候身居高位的你，还能记着这笔钱，最好能顺便把利息算上。” “身居高位？”施耐德嗤之以鼻，“你来找我的时候，只要我能够晋升到p40，进入公司的大门，我直接还你一个亿！” “是吗？那我记住了。” 施耐德说地很是不在乎，然而陆淮很满意。 从施耐德嘴里获得了令人开心的承诺，一个亿的信用点！ 哪怕是在未来，这也足够陆淮挥霍的了。 然而，当陆淮向施耐德道别，离开工厂之时，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 等等，在之前空间站的会议之上，施耐德明明本人亲自到场，也见过他了，为什么没有认出来？ 这家伙…… 不会是认出来了，故意想赖账吧！ …… 数日的时间过去，还没有等到施耐德把改良版·天火圣裁打造好，国际同盟的所谓‘庆功宴’的日子先是到来了。 这一次的排场有够大，先不说别的，陆淮和黑塔早上刚起床的时候，便看到楼下停着整整齐齐的一排黑色豪车。 而很快的，住在26楼的金雀花首相打来了视频电话，告知接他们两人去现场的车队已经就绪了，只要他们做好准备，随时可以出发。 有点太引人注目了…… 而除此之外，多萝西等人忽然登门拜访，他们作为黑塔研究院的研究员们也在被邀请之列，而多萝西来的主要目的，却是要为黑塔出席宴会来做装扮。 看着那被数个人扛进来的挂满礼服的衣架，陆淮有点头疼。 他顺手从衣柜里取出了一件黑色的礼服穿上，同时熟练地打好了领带。 “老师，你这件衣服好像在上次研究院落成拍照的时候就穿过。”长庚在一旁指出道。 “那又怎么样？穿过一次就穿不得了吗？”陆淮满不在乎。 你知不知道我身上这件值多少信用点？足足半年陆淮的日常批准金额啊！ 怎样的一笔巨款？ 要不是怕被黑塔发现，他都想把这件衣服拿去偷偷卖了换钱！ 第275章 你是真怕她 一群老爷们儿聚集在客厅里面，按照他们衣着光鲜的程度…… 陆淮怎么看着感觉像是最穷酸的那一个？ 毕竟就他那身衣服最便宜了。 而就在这时，房间的门打开了，只见多萝西从房间里走出来，而被她推出来的黑塔脸上画着很淡的妆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天蓝色的晚礼服。 “怎么样，陆淮，黑塔院长这一身好看吗？”将黑塔按在原地，多萝西一脸兴奋地问道。 陆淮抬眼望去，只觉眼前一亮。 嚯，还真是，穿上这身衣服的确跟平常相去甚远啊。 “嗯，我觉得不错。” 思前想后，陆淮给出了一个自认为中肯的评价。 然而，在听到陆淮的答复之后，黑塔显然对这个不上不下的结论感到不满意。 “换一件。” 果断地丢下这句话，黑塔转身又回了房间。 而接下来，当黑塔换了一件又一件的礼服再出来的时候，陆淮的反应…… “嗯，我觉得不错。” “这个也不错。” “嗯嗯，不错，挺好的。” “都挺不错的，不错。” 不知过了多少轮，当黑塔面无表情地从房间内走出来，陆淮看了一眼，又要进行一轮复读之时。 黑塔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伸手就捏住了陆淮的脸。 “你要是今天说不出来一个比不错程度更高的词，那就等着在这里欣赏一整天吧！” 被黑塔捏着脸，陆淮的嘴嘟地跟个金鱼似的，好半晌才含糊不清地说道：“呜呜，介锅，就吼看啊。” “你说什么？”黑塔松开了手，面色不善地盯着陆淮。 “我说，这个就好看啊。” 看着陆淮那‘真诚’的眼神，黑塔又低下头，看了一眼身上紫色的礼服。 “算你识相。” 给陆淮留下一个警告的眼神，在多萝西殷切的视线中，黑塔又回了房间。 看着房间的门重新关上，陆淮松了口气。 “唉，你们院长啊，他真是……” 回过头正要说话，结果话到嘴边就卡住了。 只见薛丁格，长庚等十人此刻正齐刷刷地远离陆淮坐在角落里，望向陆淮的视线有些微妙。 “你们干嘛？”被十双眼睛盯着，陆淮觉得有些不自在。 “先生，说真的，我们现在觉得学术界那些人说的话真不是胡说八道。”薛丁格认真地看着陆淮，“你是真的怕黑塔院长。” 陆淮面露愕然之色，他的视线从其他人的脸上划过。 “你们都这么想？” 长庚，玻厄，弗尔曼……剩余的众人皆是不声不响地看着陆淮，然而脸上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看我脸色行事~ “不是，你们真的……”陆淮快要被气笑了，“难道你们不怕她？你们的黑塔院长？” “老师，我们怕黑塔院长是因为她在学术上对于我们真的很严厉，我们怕的不是她，而是怕自己跟不上她的脚步。”长庚解释道。 “但你不一样，你是真怕她。” “放屁！我也不是！我是因为……” “你是真怕她。” 这下是十个人跟约好了似的，那声音震得陆淮脑瓜子嗡嗡的。 陆淮这是第一次，被黑塔的这群学生们给搞的哑口无言。 但是他能承认吗？ 当然不能。 说到底这种说法本身就是大错特错。 他会怕黑塔？ 笑话，这是一种来自长辈的溺爱懂吗？ 都当了这些年监护人了，说一声长辈不过分吧？ “我不会多做解释啊，你们也得明白，你们是黑塔的学生，可别学术界搁那儿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 然而长庚等人面面相觑，那副表情分型就是—— 还用学术界说？我们的眼睛又没瞎。 “总之我在跟你们声明最后一遍，实在不行我就这个问题跟你们列个开题报告，我，陆淮，我绝对没有怕过……” “怕过什么？” 声音戛然而止，只见黑塔再度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似乎是经过多萝西的调整之后，那最终被陆淮选定为“这个就好看”的礼服显得更加合身了。 “为什么不说了？”黑塔皱眉望向陆淮，似乎在疑惑刚刚还听他们热火朝天的，这会儿怎么变得这么安静。 众人沉默许久，陆淮轻轻咳嗽一声，笑着说：“绝对没有怕过自己的论文实际上前任已经研究过。” 说着，陆淮视线落在长庚等人的身上，坚定地说道：“我们作为黑塔院长的学生，所做的一切研究都是不可替代的，对不对？” 长庚等十人：“……” 好快的变。 黑塔皱了皱眉，没有理会陆淮的举动，她扬起手来，手中提着一套新的礼服。 “你身上这套穿过了是吧，试试这套新的吧。” 从黑塔手上结果这一套黑色的礼服，陆淮将其抖开。 “咦？你买的？” “嗯哼，闲的没事，随手买的。” 黑塔说得轻描淡写，然而然而一旁的多萝西不淡定了。 她迅速上前，捏住礼服的衣领，仔细地看了一眼内衬上的烫金纹路。 “嚯，这个不是欧恩·史密斯设计师的定制款烫金纹吗？我没记错的话这一套应该是三十万信用点起步的吧？” 多萝西说得惊讶，而陆淮一听，瞬间瞳孔地震。 夺少？！ “哦，价格我记不清了，反正似乎是按了挺多个零的。”黑塔满不在乎地说道。 然而黑塔说得越是随意，陆淮捏着衣服的手越是颤抖。 这么多钱居然就买了一件衣服？ 你就是给我剩点零头也行啊！ 第276章 听我的，穿上它! 将衣服收在怀中，陆淮深吸一口气，随后朝着黑塔露出悲天悯人的微笑。 “真是辛苦你了，黑塔。” “不过，买衣服这种小事怎么还要劳烦你来做呢？以后你直接让我自己去买就行，还得你跑一趟，这可太不好了。” 看着陆淮那一脸诚恳的模样，黑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良久之后微微一笑。 “说到底你就是想吃回扣是吧？” 陆淮：“！” 从哪里开始暴露的？ 黑塔扬起嘴角，笑眯眯地伸出手来，拉住陆淮的领带向下一扯。 “别想着耍小花样，你觉得你能瞒过我吗？”手指从陆淮的脸上轻轻滑过，黑塔很是恶趣味地笑着，随后手朝着陆淮用力一推。 “去换衣服，别磨磨蹭蹭的。” 陆淮心有不甘，他看了一眼怀中的礼服，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罢了，或许他这辈子就是和财富无缘吧。 看着陆淮背影落寞地去了房间换衣服，一旁的长庚等人们相互递交着眼神。 “我原以为还有救的。” “算了，反正也不是才开始，当初在欧克斯·福特的时候不也这样吗？” “学术界虽然做作，但眼光还是挺毒辣的嘛。” “毒辣？盲人都看得出来。” 男人们为陆淮如今的立场而哀叹，而一旁的多萝西将刚刚的一切尽收眼底，她只觉得兴奋。 真好，多来点！ …… 宴会举办的地点位于勃莱肯王爵大道的金雀花王宫之内，这座建立于八百六十年前的宫殿历经了九次武力夺取政权的战火洗礼，依旧屹立到了今天。 不过，原本她身上所象征的权力与独裁早已在历史的冲刷之下荡然无存，成为了一种象征的存在。 以及，简单的荣耀。 金雀花皇宫之外的迎宾大道之侧，于一众昂贵的轿车之间，一辆黑色的商务用豪车缓缓地在路边停靠下，车头展翅的飞鹰标志之上，烙印着金雀花王室专用的徽记。 巍峨的大门之前，侍者在车子停稳的一瞬间便迎了上去，恭敬地打开车门。 “谢谢。” 朝着侍者道谢，陆淮从车上下来，稍微抻平了一下略微发皱的礼服，随后撑住车门，朝着车内伸出手。 “下车吧。” 黑塔此刻还在里面坐着，而陆淮这一派做法并非是为了彰显绅士风度。 这会儿黑塔真的不扶不行。 在短暂的沉寂之后，映入眼中的并非是黑塔的身影，而是从车门间隙之中，一只小巧的，白皙娇嫩的脚从车厢内探了出来，脚上穿着的则是一只晶莹剔透的半透明高跟鞋。 没错，为了能够与黑塔身上的晚礼服相匹配，多萝西特地为黑塔带来了一双高跟鞋。 原本黑塔是拒绝的，但…… “院长，听我的，穿上它，穿上之后你的身高刚好到陆淮胸口的位置，这就是最萌身高差！” 被多萝西半哄半劝着，终究还是穿上了。 而结果就是这会儿离了陆淮她连一步路都走不了。 黑塔并非是像正常的那般，搭着陆淮的手从车上下来。 而是直接两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踩在地上，似乎是因为紧张的缘故，圆润柔软的脚趾此刻紧紧地蜷缩在一起，用力到关节处都已经微微泛白。 “你行不行？”看着从车厢里颤颤巍巍走下来的黑塔，陆淮皱眉，“实在不行去把鞋子换了吧？” “你说谁行不行呢？”黑塔瞪了陆淮一眼，扯住了他手腕上手链的锁头。 在她黑塔的字典里面没有不行两个字！ 黑塔的身上披着陆淮的外套，此刻是逐渐入冬的时节，哪怕是金雀花的气候依然是在转凉。 礼服外的披肩基本上无法保暖。 扶着黑塔，陆淮叮嘱她小心别扭了脚。 一边几乎是“拖”着她朝皇宫的大门走去。 “哦，黑塔院长，陆淮，你们来了。” 正门的位置，路德维希迎了上来，看起来似乎是在此处等了许久。 而当他注意到挂在陆淮身上的黑塔时，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了一下。 “嗯……怎么说呢。”斟酌词句之后，路德维希勉力一笑，“黑塔院长出类拔萃，形象果然也是相当特别。” 黑塔面无表情：“没关系，我权当你是在敬仰我。” 咳了两声，路德维希视线落在陆淮身上：“多萝西他们呢？” “他们的车在后面，稍后就到。” 听闻此言，路德维希便也不再多问。 “我们先进去吧，外面天凉，女王陛下或许也等候多时了。” 陆淮点头应允。 而就在这时，黑塔尝试着松开陆淮的胳膊，在皇宫之外的大理石地板之上试探着迈出一步。 看着僵硬在原地的黑塔，陆淮问道：“怎么不动了？” 黑塔精致的脸蛋上微微发白，她沉默许久后，朝着陆淮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扶我一把，马上。” “……” “……哈哈？” “你再笑？你死定了！” ———————————————————————— 晚上还有……两章？反正最少两章啦，试试今天上班能不能偷偷摸一两章出来(??v?v??) 第277章 宴会 令陆淮意外的是，还以为会有一场冗长的各个级别领导的讲话，因此还很期待看看黑塔这副样子怎么上台演讲。 结果屁都没有，真就是一场宴会。 够奢华的那种，而且如今的金雀花皇宫和上一次女王接见黑塔的时候已经是大不一样，虽然保留了历史的古朴气息，不过已经更加现代化了。 悠扬的交响曲回荡在大殿之中，来自各界的最顶尖人士此刻都齐聚于此地。 陆淮原以为深蓝一号对接成功的庆功宴上，宴请的应该都是学术界的人，此刻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宴会上全是一群老学究，那么他们估计会把这玩意儿开成饮茶会。 但无论来的是什么人，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今天这场宴会，黑塔就是最无法替代的存在。 因此，当陆淮扶着黑塔走进宴会大厅的那一瞬间，原本分散的人群就像是得到了号召，如潮水涌动般聚集而来。 “久仰，黑塔院长，陆博士。” “早先就想拜访两位，今天才有幸相见啊。” 场面的客套话瞬间就将陆淮和黑塔包围，而这些人显然也很懂行，所有的话都是直接冲着陆淮去的。 毕竟黑塔院长对外所有的社交以及应酬，均由其助理陆淮进行，这一点虽然并没有明文表示，然而早已经是众所周知的公理。 想要和黑塔研究院沟通？找陆淮吧，如果直接就去找黑塔，哪怕你运气好真的说上话了那也是毫无意义。 黑塔院长压根儿不会在乎你任何事情。 “真是让人期待啊。”这时，一名衣着华丽的中年男人举着酒杯走到陆淮的面前，“为了能够面见黑塔院长还有陆博士，我等这场宴会可是等了好久啊。” “敬你，陆博士，还有黑塔院长。” 面前的男人举起酒杯，陆淮的脑海中疑惑了一瞬。 这人是谁？之前似乎没见过？ 哎呀，真不好，有点尴尬。 “好久不见啊，威尔逊公爵。”而就在这时，路德维希忽然迎了上来，他不着痕迹地将一杯红酒递给了陆淮，随后又递给了黑塔一杯葡萄汁。 陆淮心领神会，接过红酒后朝着对方微微举杯。 “敬你，威尔逊公爵。” 原来是皇家的贵族，难怪，这些人陆淮和他们没有什么交集，不认识也正常。 “黑塔院长真是天纵之才，哪怕是纵观金雀花千年以来的历史都难有能够比肩之人。”威尔逊感慨着，随后微笑着说道，“如今这般年纪便有如此伟大的成就，未来一定能够为女王陛下带来更多的荣耀。” 陆淮缓慢地摇晃着手中的红酒，他垂下眼默默地听着威尔逊公爵的发言，片刻后微微一笑。 “威尔逊公爵，我或许要冒昧地纠正一下。” “黑塔院长为了世间尚且存在的谜题而遵循本心进行探索，她的成就落下的微光照耀的是金雀花的公民，以及整个湛蓝星的未来，而并非是我们现在所处的皇室。” 陆淮脸上带着笑意，声音很是温和，这让威尔逊公爵不由得有些尴尬。 “陆先生说的没错。” 就在这时，金雀花女王阿托莉雅二世缓缓地走上前来，朝着陆淮微微一笑。 威尔逊公爵见状，立刻向后一步，退到女王的身侧。 女王伸出手，从身旁侍者的托盘中拿起一杯红酒，朝着陆淮举杯。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人民。” “敬两位，黑塔院长，陆博士，还有，金雀花的公民们。” 陆淮应和着举起手中的红酒：“敬您，女王陛下，敬金雀花公民。” 以及，敬湛蓝星。 哪怕是陆淮向金雀花女王敬酒，身边的黑塔依旧是一言不发，也就是朝着女王投去视线，算是行了代表尊敬的注目礼。 而女王也并未在意，于研究院的大门之外，陆淮便是黑塔院长的代言人，他的态度便是黑塔的态度。 这差不多已是人尽皆知。 直到女王和公爵离开之后，陆淮这边才算是恢复了一点安宁。 “那玩意儿好喝吗？”黑塔将葡萄汁放在手边的长桌上，眼睛一直盯着陆淮手中的红酒。 “不好喝。”陆淮耸了耸肩，“但我是成年人，葡萄汁是给小孩子喝的。” 话音落下，黑塔面无表情地瞥了陆淮一眼。 “你觉得这种低劣的挑衅能让我上当？” “有吗？我随后一说。”陆淮晃着手中的酒杯，笑了笑。 就在这时，原本已经去了一旁的路德维希忽然又折返了回来，朝着陆淮招呼道。 “介绍一下，这位是肯拉图亲王的千金，玻莉小姐。” 路德维希说着，又向这位穿着华丽的女士介绍到：“这位是黑塔院长，这位就是陆博士。” 迎上陆淮的视线，玻莉露出相当淑女的笑容，朝着陆淮伸出的手上戴着雪色的蕾丝手套。 “久仰大名，陆博士。” “很高兴认识你，玻莉小姐。” 陆淮象征性地和玻莉握了握手，而正当他要抽回手时，眼前的玻莉却是走上前，给了陆淮一个拥抱。 “咔嚓……” 细微而又清脆的声音响起，陆淮身后的黑塔一把捏断了手里的高脚杯。 第278章 我很出名吗? 在金雀花，异性之间的拥抱也算是常见的礼仪。 但到陆淮这儿…… 有点难顶…… 而当这位玻莉小姐离开之后，路德维希就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黑塔的举动和陆淮的脸色般，又继续介绍道。 “这位是特朗斯教授的侄女……” “这位是东克朗森理工学院校长的女儿……” “这位是……” 脸色僵硬地和一位位来自于上流社会家庭的小姐女士们行着绅士的礼仪，陆淮抽出空隙小声地询问道。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没想做什么啊，是她们想见你。”路德维希理所当然地回应道。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陆淮很是惊愕，然而路德维希却是少见多怪地看了一眼陆淮。 “陆博士，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实际上你是很出名的，不限于学术界？” 很出名？ 这一点陆淮真没感受到。 他一直以为有那么多人来巴结他都是因为黑塔的光辉呢。 “先不说这些了，还有吗？我快受不了了。” 宴会厅内暖气开地很足。 但陆淮这会儿背后温度很低，他都不敢回头去看。 此刻的黑塔就在陆淮身后，处于生气与不生气的量子叠加状态，只要陆淮不主动去观测，那就至少不会引发生气的这一倾向。 嗯，物理学真好用。 “就剩最后一位了。” 路德维希清了清嗓子，随后开口道：“欢迎您，尊贵的公主殿下，这位便是陆博士。” “陆淮，这位是瓦尔德马王国长公主，黛芙妮殿下。” 陆淮的面前，穿着华丽的黑色晚礼服的女子在侍女的搀扶之下缓步上前，亚麻色的长发微卷，整齐地披在身后，姣好的面容之上露出成熟的微笑，朝着陆淮轻轻点头。 “你好，陆博士，时隔多日我们又见面了。” 这一句话把陆淮给整迷糊了，他们什么时候见过？ 他怎么没印象？ 正准备礼貌性地回一句时，忽然间，陆淮只觉得自己的后腰上传来一阵微弱的痛感。 他头都不用回，就知道黑塔这会儿正在用手指掐他，就像是在用这个动作进行质问。 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在外面偷偷见别的女人了？ 还是一个什么公主！ 陆淮迟迟没有回话，黛芙妮似乎也察觉出了他的疑惑，便微笑着补充道：“黑塔院长之前加入国际同盟最高科学院时，我的父亲身为瓦尔德马王国的国王在现场见证了这一时刻，我当时也在场。” 经过黛芙妮这般提醒，陆淮才算是大约想起来了。 哦，那个时候记着在瓦尔德马国王身后的确有一个一直不说话，显得很是文静的女孩，原来就是她？ 真可惜，陆淮当时并没有注意她长什么样子。 “那可真是幸运啊，公主殿下，居然还能再见面。”陆淮公式性地笑了笑，伸出手和黛芙妮握在一起。 “我也是，陆博士，如果没有这场宴会的邀请，或许也不会主动来金雀花。”握着陆淮的手，黛芙妮轻声说道，“你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哪怕是在最高科学院中，或许也找不到像你这般洒脱的学者了。” 陆淮：“……” 别说了别说了。 你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之后都将成为我无法辩驳的罪证！ “陆博士。”黛芙妮望向一旁的皇家交响乐团，片刻之后说道，“能邀请你跳支舞吗？” 陆淮眉头一皱：“我……” 话还没说出口，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忽然从陆淮身后传来。 转过头，只见身后的黑塔正靠在长桌上，一只手捂着嘴不断地咳嗽着，而另一只手上则是拿着一杯…… 等等…… 陆淮瞳孔一缩，这不是他的那杯红酒吗？ 这家伙，不会错把他的红酒当成葡萄汁给喝了吧！ 赶紧将手从黛芙妮的手中抽了出来，陆淮在黑塔的面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高脚杯。 嗅了一下味道，还真是红酒，也难怪她会被呛到。 不过刚刚陆淮喝过这杯酒，度数很低，按照他的经验来说可能就12°的样子，应该不至于…… 就当陆淮想着或许并无大碍时，他忽然注意到，晚礼服的缝隙之下，黑塔白皙的肩膀此刻已经开始微微地泛红。 再抬头一看，连她的脸上都有轻微的绯红色浮现上来。 ……不是吧，我的乖乖。 你这么容易上脸的吗？？ ———————————————————————— 呃呃呃！稍等一下！ 晚点还有，我冲了！?? (?? ￣??￣? )?? ?? 第279章 和你跳过舞的人是谁? “喂，喂？” 陆淮伸出手在黑塔眼前晃了晃，而黑塔皱着眉，没有搭理他。 “你不会真的醉了吧？” 摸了摸黑塔的脸颊，那一直以来都是微凉的柔软脸蛋，在陆淮指腹轻柔的接触之下稍显发烫。 黑塔紫色的眼眸中微光闪烁不定，陆淮看着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还真是…… 你这是碰不了一滴酒精啊我的宝。 “我扶你去那边坐着。” 陆淮伸出手，然而还没来等他碰到黑塔的胳膊，就被黑塔一甩手给打开了。 “我很好……别管我……” 黑塔靠在长桌上，眯着眼睛咕哝着。 你这模样叫很好？ 不等陆淮说话，黑塔伸出手，推着在他面前附身的陆淮的胸口。 “去，跟你的公主跳舞去，别挡我面前。” 这句话里的怨气差点能复活一个邪剑仙。 陆淮差点笑出声来。 好嘛，就是因为叫了一句人家公主殿下，这就不高兴了？ 看着眼前在酒精影响下，脸颊泛红的黑塔，陆淮转过头，扫视了一下那边的舞池。 “好啊。” 陆淮果断的声音让黑塔飘忽不定的视线不由得一滞。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有些茫然地看向陆淮。 “你……” 你这家伙，真要…… 然而，黑塔的话尚未出口，陆淮便抓住了她撑在自己胸前的手，随后揽住黑塔娇小单薄的身躯。 “这是你要求的，走吧，我的小公主。” “我们去跳支舞吧。” 陆淮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黑塔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两人走入舞池之中，交响乐团典雅恢弘的曲调于耳畔飘浮之时，黑塔终于回过神来。 舞池内外，无数的视线此刻都聚焦于陆淮与黑塔两人的身上，似乎是因为对于这位天才少女研究院长的了解，根本无法想象到她跳舞时会是什么样子。 因此，陆淮的举动几乎是吸引了此刻殿堂之内所有人的目光。 而黑塔，这是她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感受到了一丝的不安。 “你要做什么？” 感受着陆淮的手正揽在自己的腰肢之上，黑塔皱着眉，小声问道。 “跳舞啊，这不是你要求的吗？” 握着黑塔的手，陆淮引导着她，将她娇嫩的指尖搭在自己的肩上。 迎上陆淮那认真的视线，黑塔看着看着，却是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如果是平常，黑塔必然会如此反驳。 然而在经过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只是闷闷地说了一声：“我不会跳舞。” “没关系，我会，跳舞这种事情，只要有一个人会就行了。” 一边说着，陆淮的手揽紧了黑塔纤细的腰，稳稳当当地扶住黑塔的身体，引导着她迈出了最基础的舞步。 或许是因为黑塔不习惯脚上的高跟鞋，原本就站不稳，也或许是因为刚刚的一口红酒下去她这会儿头脑还有些发晕，这仅仅只是需要两人默契的进退步伐，五步里面，黑塔就在陆淮的脚上踩了三下。 如此简单的行为却频频出错，让黑塔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而此刻，周围也是响起了一阵隐约的笑声。 过于优秀的黑塔对于所有人来说，都像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一颗星辰，甚至让人觉得她的存在是否是造物主所编织的天大的谎言。 因此，眼下这位天才所露出一瞬间的窘迫之色，简直就是足以放入博物馆中供人瞻仰的孤品。 再度踩在陆淮的脚上，黑塔咬了咬嘴唇，被陆淮所握着的手下意识地就想抽回来。 “我不跳了，没意思。” “别急，慢慢来。”陆淮并未趁机调笑她，他抓紧了黑塔的手，循循善诱着，依旧在教着她最为简单的步伐。 或许是陆淮的确教得好，也或许是天才的适应与学习能力就是这般逆天，当黑塔发现自己反正挣脱不了陆淮的束缚之后，开始沉默下来安静地学习舞步之时。 融会贯通也就是三五分钟。 “你很会跳舞？你跳过很多次吗？” 贴近陆淮的胸前，淡淡的古龙香水的气息从陆淮的礼服之上散发出来，黑塔抬起头，看着陆淮。 低头迎上黑塔的视线，陆淮笑了笑：“不，只跳过一次，不过和我跳舞的那位技巧很棒，我马上就学会了。” 黑塔的眼眸中微光闪烁着，她的脸色忽然有些阴晴不定，在许久的沉默之后，轻声问道。 “那一次，是谁和你跳的？” 话音之中似乎有着细微的忐忑，陆淮看着将视线移开的黑塔，轻笑一声。 “是我最爱的，也是最爱我的人。” 第280章 一步之遥 陆淮的声音回荡在黑塔的耳畔。 不出意外的，原本已经习惯了舞步的黑塔，一个踉跄又踩到了陆淮的脚上。 陆淮只是默默地扶住黑塔，将她微凉细腻的小手在掌心内握紧。 黑塔在陆淮的胸前垂着头，攀在他肩头的手指下意识地微微用力。 “那个人是……” 她的眼神飘忽不定，不知所谓地低着头，望着陆淮的鞋尖，以及自己踩着高跟鞋的白皙柔嫩的小脚。 她的双腿似乎不受控制般，依然迈着僵硬的舞步，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随着陆淮的步伐。 沉默了好久，黑塔忽然抬起头来。 “是你的妈妈？” 带着疑问的语音却是相当的肯定，好像只有这个才能是答案似的。 陆淮哑然。 好吧，或许对她来说这的确是标准答案之一。 不过陆淮没说话，只是将微妙的笑容挂在脸上。 看着陆淮那副模样，黑塔知道自己猜错了，她没来由地呼吸一滞，低声问道：“那还能是谁？” “哎呀，别问那么多嘛，来，我继续教你。” 陆淮正要牵着黑塔学习下个舞步之时，黑塔却是停下了脚步，用力想要将被陆淮握着的手抽回来。 手心微微用力，陆淮攥着黑塔的小手，任凭她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将手收回去。 怎么也挣脱不了陆淮的掌心，黑塔轻咬着嘴唇，她带着怨气瞪了陆淮一眼。 “我不跳了。” 看着黑塔那副赌气的模样，陆淮的指尖揉捏着黑塔的小手，轻声问道：“怎么了？生气了？” “生什么气？我干嘛要生气？你有病吧？” 说着，黑塔报复性地踩了陆淮一脚，然而她忘记了自己穿的是高跟鞋。 鞋跟磕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黑塔只觉得脚下一滑，差点跌倒在地之时。 陆淮揽着她腰肢的手轻轻一用力，便将她抱进了怀里。 “真不跳了？” 耳边传来陆淮的声音，黑塔紧靠在陆淮的胸口，或许是因为刚刚差点摔倒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还未散去的残余的酒精。 她觉得心跳在加速。 伸出手撑在陆淮的胸前，黑塔将陆淮和自己推开一道间隙。 “说了不跳了。”低着头，黑塔犹豫一下，“我才没生气，是因为我不喜欢这个曲子。” “哦，这样啊。” 陆淮丝毫没有迟疑，他转身朝着交响乐团那边挥了挥手。 很快，乐团负责人快步走了过来。 “陆博士，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可以换首曲子吗？”陆淮问道。 “当然可以，曲单在这里，请过目。” 负责人将曲单递给陆淮，黑色的封皮之上，烫金的宫廷体文字显得尤为优雅。 “喏，你看看，想要哪一首？” 黑塔理所当然的只是象征性扫了一眼，旋即哼了一声。 “没有喜欢的。” “这个曲单只是用来挑选的一部分，并非是所有，黑塔院长喜欢什么曲子尽管说出来，我们皇家交响乐团还没有奏不出来的曲子。” 负责人看起来相当自信，毕竟在他看来，黑塔虽然天纵奇才，但也不至于连音乐都研究地有多么透彻。 黑塔默不作声，她看了一眼依旧在演奏之中的交响乐团，又看了一眼身边的陆淮。 “你不是什么都会吗？正好，你现在写一首吧。” 似乎是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黑塔哼了一声，轻描淡写地说道。 陆淮有些意外地睁大了眼睛，第一时间没有说话。 乐团的负责人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们现在可是在皇宫内演出，都是名师大家的音乐着作，且不说这位陆博士是否对古典乐有所研究，哪怕有，也不可能在今天的宴会上就…… “好啊，这不是很简单嘛，帮我拿空的乐谱来。” 负责人内心活动还没结束，笑容就僵在脸上。 “陆博士，您这，真的？” “嗯哼。” 在乐团负责人惊异的目光中，陆淮不容置疑地点了点头。 负责人虽然心存疑虑，但没法，今晚宴会的主角就是黑塔院长，哪怕再怎么离谱的要求，只要女王和首相没有出面否决，那他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因此，陆淮很快便如愿以偿地拿到了一叠空白的乐谱。 而接下来，舞池内外的人视线都落在陆淮的身上，他们好奇而又不解地看着陆淮从口袋中摸出了一支钢笔，毫不在意地坐在台阶之上，朝着那乐谱便落笔下去。 “陆博士还会谱曲？”金雀花首相脸色精彩地望向身旁的路德维希。 路德维希淡淡的咳了一声。 “他还会什么我也不知道。” 交响乐团的演奏尚未停下，然而舞池之中已经再无起舞之人。 或许所有人都在好奇，这位在发表陆氏回归性法则之后，便彻底成为黑塔院长对外代言人的陆博士，他到底能写出什么来？ 而黑塔也是微微皱眉，看着眼前的陆淮。 他真就开始了？ 片刻之后，陆淮拿起手中的曲谱抖了抖，大致浏览一番后，将‘描写理性’收了起来。 “辛苦你了，伙计。” 【不用道谢，先生，在书写完这些内容后，优雅的格调似乎又上升了些许。】 站起身，陆淮将曲谱递给了乐团负责人：“辛苦了，请按照个这个来演奏吧。” 接过陆淮手中的曲谱，负责人皱着眉头，大致扫了一眼。 “这……”抬起头来，他有些惊愕地看着陆淮，“陆博士，这可真是……” “嗯哼？怎么了？”陆淮微微一笑。 “不，没什么。”负责人有些惊叹地摇了摇头，“只不过，我想冒昧问问，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闻言，陆淮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哈哈，真是抱歉。” 他重新拿出钢笔，在曲谱的标题处写下一行字。 看着陆淮落笔的文字，负责人沉默片刻，随后转过身面向在场的众人。 “先生们，女士们，各位贵宾，接下来将由我们皇家交响乐团演奏由陆博士所创作的交响舞曲。” “曲名，一步之遥。” 第281章 别离开我 小提琴的声音如流水般潺潺而出，温柔的曲调盘旋于殿堂之内。 陆淮拉住黑塔的手，趁着她尚未反应过来，脸上还残留着思索的余韵，与她一同再度步入舞池之中。 伸出手揽住黑塔的腰肢，而黑塔似是条件反射般，手指再度扶住了陆淮的肩膀。 陆淮没有说话，他静静地望着黑塔，嘴角噙着柔和的微笑，将她的小手在掌心之中握紧。 而黑塔也是抬着头，看着那一双乌黑的眼瞳中，倒映而出的自己的身影。 下一刻，两人的脚步交替于舞池之中，在优雅的曲调之中，翩然起舞。 这是一首探戈舞曲，相比于温和的宫廷舞蹈，它的步伐与动作都要更加明快而又激烈。 而陆淮引导着黑塔，将她娇小的身躯拥入怀中，步伐灵动地进退，脚下的节奏与曲调相应和着，似是将身心都沉浸于旋律之中。 当钢琴的声音响起之时，管弦之音交相辉映，优雅之中渐增恢弘之感。 陆淮扶着黑塔，与她在舞池之中轻盈地旋转着。 一圈又一圈，原本便站不稳的黑塔，此刻的脚步更是显得虚浮。 然而，陆淮的手稳稳地搂着她纤细的腰肢，在那轻快的步伐之下，黑塔身上紫色的晚礼服裙裾轻盈地飘动着，如渐绽的花苞，在她的发隙间，桔梗的花瓣微微颤动着，一如她此刻的心跳。 舞池之中，原本在跳舞的人们早早地就停了下来，在那金碧辉煌的灯光映射之下，唯有黑塔和陆淮两人还在共舞之中，就像此刻世上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在相互凝视的目光之中，只留下了彼此的身影。 旋律逐渐地步入尾声，在残留的余音之中，陆淮停下了自己的脚步，而黑塔在失去了陆淮的支撑后，脚步一阵踉跄。 跌在陆淮的胸口。 陆淮紧握着黑塔的手，温柔地将他拥入怀中，随后抬起头来环顾着一片寂静的殿堂四周。 “各位，给点掌声吧。”陆淮笑着说，“黑塔院长跳的不好吗？” 短暂的沉寂之后，掌声稀稀拉拉地于人群中响起，眨眼之间，犹如雷鸣。 在如雷的掌声之中，陆淮低下头，看着将脑袋埋在自己胸前的黑塔，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她柔软的脸蛋。 “跳的真好。” 陆淮赞赏道。 黑塔不说话，她的手紧紧地攥着陆淮礼服的衣襟。 从出生直到现在，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么多人的目光之下，感到了局促和紧张。 扶着黑塔从舞池中走了出来，周围的众人尽皆上前，借着这个机会对陆淮和黑塔大加赞扬。 而刚刚那位黛芙妮公主，此刻也是自然而然地迎了上来。 “真是令人吃惊啊陆博士，没想到你在音乐之上也有如此高的造诣。”黛芙妮感慨着，她的眼中闪烁着微光，“不知我是否有幸能够邀请你，在下一次生日的时候为我写一首舞曲？” 陆淮怔了一下，正要开口说话之时，黛芙妮身边又站出来另一个女孩。 “陆博士！太厉害了！这短短几分钟居然能写出来这么棒的一首舞曲！” “而且你的舞跳的真的很棒，我能跟你跳一支吗？就刚刚那首曲子！” 路德维希引见的那群女孩这会儿都涌上来了！ 陆淮有点头疼，他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只能一个一个先应付过去再说。 而此刻，站在陆淮身后的黑塔，她紧紧地攥着陆淮的衣袖，目光有些茫然地望着那群将陆淮包围的女孩。 他曾经也是这样吗？总是会被一群女孩包围着？ 好像也不奇怪，他好像什么都会，不仅仅于学术之上，无论在什么时候只要他在身边就能够感到安心。 像他这样的人会被女孩子青睐似乎也不奇怪，不，应该说理所当然才对。 忽然间，黑塔又想到了刚刚问过陆淮的那句话。 第一次和你跳舞的人是谁？ 是我最爱的，也是最爱我的人。 他之前就跟其他人跳过舞，所以才会跳的这么好。 而那个人是他口中最爱的人…… 他最爱的人会是什么样呢？很温柔？很好看？很关心他？对他很好？ 或许以上的优点都有？ 总之应该不会像自己这样，一点小事儿就会打他骂他，还不准他跟别的女孩说话，每天都只准他用50信用点，怕给多了他会拿着钱干坏事…… 越想越多，黑塔这会儿忽然就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怎……怎么办？ 她看着自己的手，攥着陆淮衣袖的手用力到关节都在微微发白，不停地颤抖着。 好像下一刻就要抓不住了似的。 抬头望向陆淮的背影，黑塔的视线一阵慌乱，她下意识地四下环顾着，而下一刻。 她的视线凝滞在一旁的长桌之上。 …… “抱歉，各位，我不能跳，真的，我有……” “你们就当我有病好了！” 找着各种离谱的借口，陆淮这会儿只想把眼前的这群女孩给打发过去。 不然只怕他活的过今晚，活不过明朝。 脸上挂着绅士的微笑，而他此刻心中早已是咬牙切齿。 天杀的路德维希！tnnd跟我玩阴的是吧！ 陆淮这会儿已经开始盘算着到时候跟么跟这个老毕登算账了，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哪怕他现在坚定立场不去跟这群女孩跳舞，也已经迟了。 唯一的区别就是到时候承受某人怒气大小值的问题。 一说到某人，陆淮忽然反应过来。 对哦，黑塔人呢？ 而就在陆淮刚刚才察觉到在身边的黑塔不见了的时候，在他身后，忽然响起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 转过身，陆淮看到眼前的一幕，差点背过气去。 只见黑塔此刻正靠着宴会的长桌跌坐在地上，她的面前是一只摔碎的香槟花形杯，而在她身边的桌子上，正放着三个红酒杯。 全是空的！ 迅速走上前，陆淮伸出手要将黑塔扶起来，然而她此刻的身子软绵绵的，哪怕是有陆淮扶着也压根站不起来。 “不是，你又喝酒了？”一脸惊愕地看着黑塔，陆淮很不理解。 而且还喝了这么多？故意的是吧？ 似乎是听到了陆淮的声音，黑塔的双眸缓慢地睁开，长长的睫毛颤动着，那一双紫色的眼眸中似乎有着水雾氤氲其中。 下一刻，黑塔伸出了胳膊，紧紧地揽住了陆淮的脖子。 “嗯……嗯，是，我不小心喝酒了，没力气了……” “所以……” “别离开我……” 第282章 是谁? 不小心喝酒了？ 陆淮才不会傻到相信这种话。 你要是只喝了一杯，都勉强相信可能是舌头出了点问题。 但你喝了三杯红酒，还有一杯香槟！ 陆淮只觉得无语，他看着将头埋在他脖颈之间的黑塔，淡雅的桔梗香水味道夹杂着浓郁的酒气，那贴着他下巴的脸颊正在微微地发热。 陆淮当然不知道黑塔心里在想什么，刚才的她看着被女孩子们包围的陆淮，想起了当她不小心喝了一口红酒的时候，陆淮直接就不管那个什么公主，马上就来关心她了。 所以，这会儿她就多喝点，这样一来陆淮肯定会把心思都放到她身上。 很显然，黑塔这会儿达到了她的目的。 但很可惜，她已经喝到神志不清了。 哪怕这些酒没有一个超过20度。 而此刻，站在一旁的黑塔研究院的众人中，长庚看到坐在地上醉地有些不省人事的黑塔，赶紧掏出手机。 “院长怎么醉成那样了？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 然而还没等他按下去，一旁的多萝西闪电般地出手，直接将手机夺走。 “你干嘛？”看着一脸阴沉的多萝西，长庚不解地问道。 “关你什么事？啊，关你什么事？就这么爱管闲事？一边儿待着去，别煞风景！” 严厉地训斥了一番长庚，多萝西将手机朝着他丢了回去。 “院长轮得到你关心吗？好好待着吧你！” 说完后，多萝西掏出随身携带的照相机，变脸似的嘿嘿笑着朝着那边的陆淮和黑塔一顿狂拍。 长庚瞠目结舌，他回头看了一眼默不作声地同僚们，也算是识趣地闭了嘴。 被黑塔紧紧地缠着脖子，陆淮伸出手扶住她的腰肢，在她耳畔轻声说道：“能站起来吗？我扶你。” “站不起来。”黑塔的声音柔软而慵懒，就像是正在融化的奶油般，夹杂着浓浓的醉意。 “你总不能一直坐地板上吧？” 陆淮的疑问中，黑塔闭着眼睛，许久沉默之后。 “抱我。” 轻柔的声音却是坚定地不容置疑，她缠着陆淮的胳膊再度用力，似是担心下一秒他就消失了似的。 而陆淮这会儿有点尴尬了。 毕竟这会儿这么多人看着呢，女王啊什么的暂且不谈，最重要的是那群学术界的家伙。 tmd批话是真的多！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黑塔似乎有些急了，在酒精的作用下，她想都不想，张开嘴就咬在陆淮的脖子上。 “抱我！” 齿间的温热刺激着陆淮的感官，而在他的耳边，黑塔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向他下了命令。 ……唉。 行吧~ 这一下，陆淮没有再犹豫，他一只手揽住黑塔的肩膀，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横抱在怀中，站起身来。 而此刻，路德维希刚好走到陆淮不远处，他用眼神向陆淮示意，询问是否要紧？ 陆淮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随后环顾四周，高声道。 “抱歉，各位，黑塔院长的身体不太舒服，我先送她回去。” 说着，陆淮向面前的女王微微躬身。 “十分抱歉，女王陛下。” 女王微笑着摇了摇头。 “黑塔院长的身体重要，如果有什么需要的，随时与王室的办公厅联系。” 陆淮点头致谢，而正当他抱着黑塔朝皇宫外走去之时，怀中的她忽然伸出手，捏住了陆淮的脸。 “不许和其他女孩说话……” “那不是其他女孩。”陆淮解释道，“那是女王陛下。” “女王……精灵女王是我……哪里还有女王？” 黑塔的声音嗫喏着，她微微蹙眉，表情迷蒙的小脸看起来很是不悦。 陆淮哑然失笑。 还好你这会儿是喝醉了。 否则的话你会知道你现在置气的目标可是一位年近七十岁的老奶奶。 抱着黑塔到了停车的位置，一直等候在车边的侍者迅速上前打开车门。 “陆先生，现在要回酒店吗？”侍者恭敬地问道。 “对，我和黑塔院长先走一步。”陆淮回应道，随后抱着黑塔坐进了车后座。 皇宫这边离家挺远，这个点儿颠簸回去很麻烦，而这边也提前为他们预定了酒店，于是陆淮决定带黑塔先去那边休息。 侍者将陆淮的行程告知了司机之后，关上车门。 车内十分安静，这种等级的豪华商务车走在路上相当平稳，若是不看向车窗外甚至都觉得它并未行动。 而此刻，怀中的黑塔皱着眉，她的脸颊和耳朵此刻都泛着绯红，因为离得太近，陆淮甚至都能感到她身上似乎在散发着微微的热意。 “好热。”黑塔发出不满的嘀咕声，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开窗子。” “别开窗，小心着凉。” 陆淮抓住黑塔的手，轻声说道。 “呜……不行，好热。” 酒精在逐渐挥发，晚礼服下，陆淮能够看到黑塔的脖子和肩膀甚至都在泛红，用手轻轻一摸，温度是要比平常高一点。 “那我把你放下，你自己坐着，这样就不热了。” “不行！” 陆淮话音刚落，黑塔像是受到刺激般，用力地缠住了他的脖子。 睫毛微颤，黑塔缓慢地睁开眼睛，那一双紫色的眸子似是浸润于深潭之中，迷离且朦胧。 望着陆淮，她微微发白的嘴唇嗡动着，许久之后发出一阵模糊不清的疑问。 “……是谁……” “什么？”没有听清黑塔说的话，陆淮俯下身子。 靠近黑塔，在陆淮的耳畔，黑塔的呼吸声显得愈发清晰，那微张的樱唇中所轻吐出的气息，残留着一丝红酒的甘甜。 “你……你最爱的那个人……” “……是谁？” 第283章 渣男! 车厢里面静悄悄的，引擎的声音穿过最好的隔音设备，发出细微的嗡鸣声。 陆淮垂着眼，沉默地望着怀中的黑塔。 黑塔恍惚的视线游离不定，如宝石般的紫色眼眸中倒映着眼前之人模糊的身影。 他们两人都没有说话，然而…… 开车的司机有点汗流浃背了。 他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东西？ 这位黑塔院长，他平常当然没有机会接触，不过并不妨碍他从茶余饭后的闲谈中得到一些了解。 而在他的认知里面，这位黑塔…… 简直就是洪水猛兽。 学术界被她批判到体无完肤甚至不敢还一句嘴；研究院里的科员们从学生开始就被pua到现在依旧心甘情愿；最高科学院想留就留想走就走，其他人屁都不敢放一个。 最严重的就是她的那位助理，陆博士，听说最高科学院以及金雀花政府每月会拨下来五百万信用点作为黑塔研究院的资金，其中包含研究院内所有人的薪资。 而这位离黑塔教授走的最近的陆博士，居然每天只有50信用点可以用？ 想着他看到的陆淮代替黑塔接受的采访，访谈，各种应酬，结果就这点钱。 他宁愿当司机，这点钱？狗都不干。 然而就在刚才，在他认知里简直就是‘无情’代名词的黑塔，居然能说出那种颠覆认知的话。 他现在很慌。 因为在他看过的电影里面，那些小人物不小心看到大佬的不为人知另一面之后，大部分都是被灌进水泥里然后扔进海湾。 他会不会也这样？！ 司机还在那边担惊受怕，车后座上，黑塔看着一直不说话的陆淮，迷离的视线中浮现出一丝丝焦急。 “……是谁？” 双臂环着陆淮的脖子，黑塔努力地抬起自己的身子，而在她的质问之中，两人的脸庞已经是近在咫尺。 “我……” 看着眼前的黑塔，陆淮正要开口时，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抬起头，视线落在前面的司机身上。 哦，不对，这里还有其他人呢。 有点尬住了，黑塔刚刚说的话不会被听到了吧？要是被听到了，明天学术界那群家伙又有可以编排的东西了。 看见陆淮忽然抬起头，黑塔神色有些茫然地看了看陆淮，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前面的司机。 “……” “是他？” 陆淮：“?” 司机：“！(=°Д°=)！” 他差点一脚下去把车刹进沟里去。 “两位！两位十分抱歉，我什么都没有听到，抱歉！” 我只是被迫的，不要把我灌进水泥然后扔进泰文河啊！ 一边说着，司机赶紧按下方向盘旁边的开关，黑色的格挡从前后座的中央落下来，很快就将他们之间的声音隔绝。 陆淮：“……” 你有这玩意儿早用不行吗？ 没办法，他之前真没坐过这么高端的车。 “……你，你还没回答呢。” 然而黑塔压根儿就没在乎旁人在干嘛，她这会儿脑子里已经被这个问题给占满了。 陆淮收回视线，看着黑塔那有些幽怨的眼神，思索片刻后…… “你猜？” “我不猜！” 黑塔微微的蹙眉，似乎有些生气，但此刻她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连大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陆淮轻轻咳了一声，他垂下视线，轻声说道。 “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 怀中的黑塔身子微微一颤。 从小到大夸赞的话他听过许多，唯独没有人说过她可爱。 他喜欢可爱的…… “而且其他人看不出来，但我知道的，她对我很好。” 这更不是她了，黑塔这会晕乎乎的，自己都觉得平常对陆淮可能有点太苛刻了。 “而且她很好看，她的眼睛是紫色，就像宝石一样，她的头发……” 陆淮轻声说着，然而后面的话黑塔已经听不下去了。 反正又不是她，刚刚就说了那两点，就已经对不上。 后面还有什么好听的。 逃避般的，黑塔将头埋进陆淮的怀中，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看着黑塔的举动，陆淮哑然失笑。 怎么了？不好意思了？ 还是说没夸到点子上？他倒是觉得自己说的挺不错的。 “不听了吗？”陆淮问道。 然而黑塔不说话，她蜷缩着身子躲在陆淮的怀中，紫色的晚礼服揉皱在身上，像是一朵被深秋的霜打落后失去活力的桔梗。 手掌落在黑塔纤细的腰肢上，陆淮下意识地摸了摸，不由得有些感慨。 唉，摸起来手感不一样了。 总觉得没有小时候抱在怀里那种可可爱爱的感觉了。 怎么有一种养的女儿忽然长大了的意思？ “……那么好……” 而就在这时，陆淮的胸口，黑塔忽然发出一阵嗫喏声。 “啊？怎么了？”陆淮闻言，低下头，“你说什么？” “……她那么好，你，你为什么丢下她不管，来这里骚扰我……还说要，要跟我结婚……” 就像是受到了委屈似的，黑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隐约的哭腔，抓着陆淮衣襟的手软绵绵的，却依旧在不断用力。 陆淮：“？？” 不是，他俩这会儿是不是不在一个频道上？ “你是不是听错的？我刚才说的是……” 然而黑塔根本不听陆淮的解释，她艰难地撑起自己的身子，抬起头来，泛着微红的双眼直视着陆淮，水雾弥漫的眼眸中充斥着怨念，随后…… “你就是一个渣男！” 第284章 结婚吗? 轿车停靠于酒店的露天停车场，还没等司机下车开门，后座的车门便已经被推开。 “……别拉着我，我不要你扶！” 车厢内，黑塔气鼓鼓地挣开陆淮的手，抓着车门内侧的扶手就要下车。 然而她忘了自己穿着高跟鞋，本来就走不稳，再加上这会儿在酒精作用下，她的两条腿就像失去了知觉似的，刚一接触到地面立刻就软了下去。 身后的陆淮眼疾手快，一把就揽住了黑塔的肩膀，随后从车厢中跨步而出，将瘫软在他臂弯之中的黑塔重新抱了起来。 “呜……放开我！” 喃喃低语着，黑塔的小手握成拳，无力地落在陆淮的胸口上，软绵绵的身子还在尝试挣扎着，想要从陆淮的束缚中脱身。 “你，你别碰我，你这个骗子……你就是一个……” 黑塔话音未落，陆淮却是忽然低下头来，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 “嘘，小声点，有人看着呢。” 不知是陆淮的这句话起到了作用，还是说那一吻关掉了黑塔的思维。 总之她的确是闭嘴了，只是缩在陆淮怀中的身子有些僵硬。 而此刻，站在两人面前的司机从一开始就没敢抬头，他很担心一不小心看了一眼，这位黑塔院长会忽然变脸，然后说出类似于—— 看什么看，把他眼睛给我挖出来……这一类的话。 “辛苦你了，这是给你的小费。” 指尖从口袋里夹出一张纸币，朝着司机递了过去。 司机看了一眼那张钱币的面额，对着眼前的10信用点陷入了沉思。 这可能是他作为这些大人物的司机，收到的面额最小的小费了。 一想起之前关于陆博士的传闻，这位司机的眼神顿时变得悲悯起来。 “不用了，先生，这是我应该做的，晚安。” 陆博士，您真的是…… 太可怜了。 我都没眼看。 看着上车离开的司机，陆淮低头看了一眼夹在指尖的10信用点，陷入沉思。 是不是给太多了他不好意思收啊？ 看来以后得稍微收敛一点，毕竟财不外露啊。 …… 回到预定的套房内，陆淮将浑身无力的黑塔先放到了沙发上，随后蹲下身，帮她脱掉脚上的高跟鞋。 然而就当陆淮刚刚解开鞋带上的扣子，黑塔的腿忽然一抬，那只昂贵的高跟鞋当着陆淮的面就飞了出去。 迅速地歪过头，好家伙，陆淮心里想着还好自己躲得快。 否则黑塔这一脚就直接踹在他脸上！ “别乱踢啊。” 陆淮握住黑塔的脚，白嫩柔软的脚此刻冰凉凉，似乎是因为外面的温度太低，粉嫩的脚趾被冻的微微泛红。 哎呀，糟糕。 刚刚带她离开宴会厅的时候就应该先把鞋子换了的。 将挂在一旁沙发扶手上的毯子取了过来，盖在黑塔的腿上，陆淮正要站起身的时候，他的袖子被拉住了。 沙发上的黑塔半睁着眼睛，她捏着陆淮衣袖的手指微微发颤，许久之后才低声呢喃道。 “……不许走。” 陆淮叹了口气，他在黑塔身边坐下，轻抚着她的手。 “我走哪儿去？这是去给你拿杯水，你喝那么多酒，不渴吗？” 黑塔不说话，她将手从陆淮的掌心中抽了出来。 随后，她两只手顺着陆淮的衣襟，抓住了他礼服里面的领带。 将陆淮拉到自己的面前，黑塔的眸子微微颤动着，似是荡漾着涟漪的深潭，倒映着陆淮的脸庞。 “你喜欢我？” 黑塔轻声问道。 “当然，这还用问？”陆淮毫不犹豫地回应道。 “那她呢？” “她……” 陆淮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 他难道说的不够清楚吗？外表描述地比警察抓人要画像时说地还详细。 你这压根儿就没听后面再说什么，把自己当别人了是吧？ “问你话呢，你在看什么地方？” 看着陆淮移开视线，黑塔的气头又上来了。 这个家伙，每次说谎的时候就不敢看她的眼睛。 也就是说他刚刚说喜欢，是假的咯？ 一想到这里，黑塔原本还迷迷糊糊的目光瞬间变得慌乱起来，微微地淡绯色染红了她的眼眶。 看到黑塔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陆淮赶紧说道：“是你啦，就是你！” “……什么？”黑塔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哽咽的声音，水光氤氲的双眼望向陆淮。 “就是说，我刚刚说的那个，最爱的人就是你，黑塔，没有别人，更没有什么她。”陆淮认真地说道。 微弱的抽泣声逐渐停了下来，黑塔将信将疑地眨了眨眼睛。 “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情我骗你干嘛？” 陆淮说着，正当他准备松口气之时，脖子上的领带忽然收紧了。 “你就是在骗我！”扯着陆淮的领带，黑塔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怒意，“你明明说了，你最爱的，最爱你的那个人跟你跳过第一支舞，所以才会跳舞的。” “我之前明明从来没跟你跳过舞！” 黑塔的脸上愤怒与委屈的神色交织着，她紧紧地盯着陆淮，再度开口时声音有点哑。 “……你要是不喜欢我就直说，我讨厌你骗我……” 这一次是黑塔挪开了视线，似乎是不敢去看眼前之人的表情。 又像是担心接下来，他会回应一声‘好的’，让她的猜测尘埃落定。 看着此刻与平日里大相径黑塔，那副脆弱的样子就像是一碰就会碎裂的泡沫。 陆淮不言语，他俯下身轻轻地揽住黑塔单薄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 “我没骗你，我说的是真的。” “那就是说，你之前说的是假的？没有人跟你跳过舞？” “……那也是真的。” 看似模棱两可的话让黑塔又来气了，她撑着身子想要爬起来，然而这一次，陆淮将她抱的很紧，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黑塔，这片银河其实很奇妙的，未来当你接触到的东西越多，你就会发现，答案越来越少，问题却会不断的增加。” 温柔地轻抚着黑塔的长发，陆淮在黑塔的耳畔轻声说道。 “时间也好，空间也好，生也好，死也好，到那个时候，有很多东西都无法用现有所谓的理论来解释，比如……” “我也是这样。” 黑塔抬起头，她的眼神朦胧地看着陆淮，许久之后问道：“你说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关于我的事情吗？我给你一点提示吧？”陆淮说着，他伸出手托起黑塔的下巴，两人的视线就这样交汇着。 “你喜欢的是解谜吧？那我也就不直说了，这样你会不会高兴点？反正大概就是……” “当过往的记忆与平行存续的个体相互碰撞时，思维的电波便能够跨越时空。” 凝视着黑塔的双眼，陆淮一字一顿，认真地说道。 黑塔的目光微微闪烁着，她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似乎真的是在考虑陆淮刚刚所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又好像是…… “陆淮……” 片刻之后，黑塔收回了视线，她恍惚着歪过头，双眸微闭着在陆淮的手心中轻轻地蹭着自己的脸颊。 “结婚吗？” 突如其来的三个字让陆淮心跳似是慢了一拍，旋即反应过来，立刻说道：“当然，只要你愿意，等你成年之后我们马上就……” “不……” 睁开眼，水雾弥漫的双眸再度映照陆淮的脸庞。 “我现在就要。” 第285章 走!跟我进屋! 紫色的眼眸中倒映着陆淮的面容，而这会儿的陆淮…… 有点不敢说话。 他确认了一下露台的玻璃门以及窗子都已经关好了，没人听得到房间里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 “这个……对你来说可能还有点早哦。” “你亲我的时候怎么就没觉得有点早？” 双手依旧抓着陆淮的领带，黑塔微微蹙眉，迷醉的视线中不满的情绪正在堆积。 好诶，这会儿来算总账了？ 陆淮尴尬地笑了笑，他伸出手轻抚着黑塔微微发热的脸颊。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你……” “你怕了？” 陆淮话音未落，黑塔含糊不清的声音忽然变地生硬起来。 “这……不是怕什么，就是……” “你不敢了？” “跟这个没关系，我是说……” “就这？” 陆淮：“……” 在黑塔的步步紧逼之下，陆淮终究是识趣地闭了嘴。 看着又一次默不作声的陆淮，黑塔咬着嘴唇，目光之中的委屈和怨念差不多都快凝成实体了。 “不要就算了，你真以为我离不开你么？” 赌气般地扔下这句话，黑塔双手着撑起自己的身体，尝试着想要离开陆淮的怀抱。 然而她却发现自己还是动不了，并非是因为酒精的余韵还在麻痹她的身体。 而是因为，陆淮搂着她的胳膊此刻一点撒手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在微微用力。 “放开我！”黑塔的拳头软绵绵地地落在陆淮的胸口。 见陆淮依旧没有回应，黑塔伸出手，想要去掐陆淮的胳膊。 而就在这时，原本还在沙发上的身子忽然凌空飘了起来，失重的感觉让黑塔的头脑一片空白，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 却发现自己正被陆淮扛在肩上！ “你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如你所愿呗。” 话音落下，在黑塔惊愕的眼神中，陆淮扛着她就朝着房间里面走去。 走！跟我进屋！ …… 当被陆淮一把丢到床上的时候，黑塔只觉得自己的醉意似乎都散去了一半。 她撑起身子，靠着枕头坐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床边的陆淮将脱掉的外套随手丢到椅子上，随后又开始解自己的领带。 他来真的？ 当清醒了一半的黑塔在明白了眼下处境的时候，原本还挺硬气的她忽然就慌了神。 刚刚真就是因为心里有气，加上借着酒劲，能说不能说的都说出来了，直到这会儿，晕乎乎的脑袋取回了一丝清明后，她才明白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然而她明白过来已经晚了，因为这会儿，一个身影已经俯到了他的面前，遮住了窗外的月光。 黑塔下意识地抬头，看着眼前一只手撑在床头之上的陆淮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原本落在她身上的微光尽数被遮挡，只留下他的影子。 陆淮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看着黑塔，在短暂的沉寂之后。 他低下头，朝着黑塔的脸庞慢慢靠近。 眼中陆淮的面容逐渐放大，黑塔只觉得浑身一僵，急忙将头转到一旁，逃避似的闭上了眼睛。 黑暗之中，黑塔感觉到陆淮已经靠近她的耳畔，呼吸之声尤为清晰，浅浅的气流从她小巧的耳朵上轻轻地拂过，每一下都引得她的身子不住地发出轻颤。 “你怕了？” 陆淮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黑塔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 “你不敢了？” 熟悉的问题逼迫着她的思维，想着刚刚还在这样逼问陆淮，没想到回旋镖居然来的这么快。 然而黑塔此刻哑口无言，想要怼回去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要打回去更不可能。 陆淮就在她眼前，和她离得那么近，在每一次呼吸之间都能够嗅到他身上的气息，仅仅是这样，就已经让黑塔感到浑身无力。 所以，她选择了继续保持沉默。 看到黑塔依旧一言不发，陆淮只觉得好笑。 都到这个时候还嘴硬呢，好好好。 我看你还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伸出手抓住了黑塔的肩膀，就像是为了防止她会逃跑似的，陆淮贴近了黑塔的耳畔，随后…… 咬住了她的耳朵。 “呜……” 轻微的悲鸣声从黑塔的嘴里不小心漏了出来，那一瞬间，她的身子仿佛是过电般，剧烈地一颤。 她的那里十分敏感，上一次只是被陆淮亲了一下便有了很大反应。 而这一次，那咬合的齿间清晰地烙印在她耳垂之上，黑塔只觉得似是有强烈的窒息感涌了上来，她的呼吸不由得变得急促。 “别……不要……” 双手紧紧地抓着陆淮衬衣的衣襟，黑塔终于是艰难地开口，细微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像是在哀求般。 “怎么？怕了？” 陆淮这么一问，就像是把刚刚快要宕机的黑塔又按下了启动键似的。 她微微地喘息着，荡漾着水光的眼眸似是幽怨地瞥了陆淮一眼，轻轻地哼了一声，再次扭过头，闭上了眼睛。 好啊，好。 主打的就是一个宁死不屈是吧。 陆淮心领神会，他贴近黑塔的脸庞，手指轻抚着她白皙的下巴。 “黑塔，你可听好了，你要是再不说话。” “我可真要继续下去咯。” ———————————————————— 哎哟，怎么感觉睡不醒呢(??v?v??) 明天请假一天，我要好好地睡上一整天！???( ˊ?ˋ )? 第286章 你轻一点 陆淮的话音于耳畔回响着，在寂静的房间内显得尤为清晰。 黑塔呼吸一滞，她抓着陆淮衣襟的双手僵硬着，推开也不是，松手也不是。 她差点就把‘不要’两个字说出口，然而就在那一瞬间，倔脾气忽然就在头脑之中占领了高地，硬是给咽了回去。 这会儿，她就是把死鸭子嘴硬给贯彻到底！ 输什么都可以，绝对不能在陆淮的面前输了气势！ 眼见黑塔还是牙关紧闭，微微地蹙眉，那副表情就跟是要上刑场似的。 但陆淮可不管那么多，咱已经给你下最后的通牒了，那么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怪别人了哦。 不再犹豫，陆淮俯下身，轻吻在黑塔泛红的耳尖，随后，落在她的脸颊之上。 原本就因为醉酒而微微发热的脸庞，此刻逐渐变得滚烫，黑塔的双眼紧闭着，似乎是因为视觉被屏蔽的缘故，身体的其他感官变得尤为敏感。 黑塔不由得地侧过脸，原本只是下意识的躲避，然而这个动作却是更方便了陆淮下一步的入侵。 她感受到陆淮落在她脸上的吻在慢慢地向下挪动，一点一点地，印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温热感包裹着黑塔天鹅般白皙的脖子，她的呼吸在此刻忽然开始紊乱起来，嘴里无意识地发出一阵轻哼声。 与平日间落在她额头的轻吻不同，此刻的陆淮似是怀有着侵略性，一次又一次地亲吻着她的脖子和下巴，灼热的呼吸落在黑塔皮肤之上，那股感觉简直是要将她烫伤。 就在黑塔的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混乱之时，陆淮扶着黑塔肩膀的手忽然伸到了她的背后。 手指轻轻一捏，轻而易举地便解开了晚礼服的衣扣。 肩带滑落而下，露出了黑塔白嫩的肩膀与精致的锁骨，残存的月光于陆淮的身后映照着黑塔的脸庞，她的表情有几分凝滞，似乎还未反应过来刚刚陆淮做了什么。 而下一刻，一阵略带甘甜气息的呻吟声从黑塔口中漏了出来。 当肩带与衣襟滑落而下之时，陆淮扶着黑塔的腰肢，从她的脖子吻到她细嫩的肩膀，而随后。 轻轻咬住了她的锁骨。 或许是感受到了些许的疼痛，又或许是这般刺激让黑塔迷醉的思维有了一丝条件反射。 她尝试着想要推开陆淮，而很快的又下意识抓住了陆淮的衣服，好像是怕他会就这样离开。 “……陆淮。” 忽然，一阵细微的呢喃声忽然响起。 陆淮的动作一顿，他伸出手撑起身子，看着自己身下的黑塔，她的身上，被陆淮吻过的地方都在泛着明显的绯色，喘息之间，小小的胸脯不断地起伏着。 一双紫色的眼眸噙着泪花，似是荡漾涟漪的潭水，倒映着此刻同样在微微喘息的陆淮。 他也有点上头了。 “怎么了？知道怕了？” 陆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轻声问道。 他还留了一手，只不过是解开了礼服背后的扣子，下面的拉链还没拉开呢。 不然的话，她这会儿可就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咯。 然而，黑塔默默地看着陆淮，她的目光轻微地颤动着，过了许久之后，闭上了眼睛。 “……你轻一点，我怕疼。” —— —— —— 诶嘿~(?????) 第287章 算了，我觉得不刑 黑塔又一次闭上了眼睛，而这一次，她连抓着陆淮衣襟的手都松开了。 似乎是因为紧张地缘故，她的两只小手握成拳缩在胸前，整个身子都在不断地颤抖着。 陆淮看着蜷缩在自己身下的黑塔，平日里的威严此刻一丝一毫都没有留下，那副表情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可怜兮兮的。 而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氛围，是在向陆淮传递着一个讯息。 哪怕做到最后也可以哦~ 沉默许久之后，陆淮终究是叹了口气，朝着黑塔伸出手。 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等了许久，一直不见陆淮有所动作，黑塔心中忐忑不安的同时也在疑惑，他究竟在做什么？ 就当黑塔终于忍不住时，她的身子忽然轻飘飘地浮在空中。 随后，一条毯子裹在了她的身上。 睁开眼，黑塔看着将自己从床上抱起来的陆淮，她的目光中充满疑惑。 “你做什么……” “带你出去吹吹风冷静一下。”陆淮面无表情地说道。 冷静一下？ 黑塔愣了一下，当她反应过来之后顿时感到有点气恼。 我都这样了，结果你就来这个？ 看着黑塔那副带有怨气的表情，陆淮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了，是你比较厉害，是我怕了，这次你赢了，我输了，好吗？” 看着黑塔似是赌气般移开视线，陆淮也没多说什么，抱着她便走到了露台之上。 夜间的凉风于露台之上吹过，陆淮深吸一口气，凉意顺着鼻腔直入胸膛之中，才觉得那一丝躁动被压下去些许。 陆淮拉紧了黑塔身上的毛毯，用外套遮住她单薄礼裙之下的双腿，双手环着她纤细的腰肢，坐在露台的藤椅之上。 惨淡的月光映照着两人的身影，微风吹拂着黑塔的发丝，她背对着陆淮，迎着那扑面而来的冷风，脸上的绯色却是一点都没有消退。 直到这会儿，当黑塔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她才真的意识到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要不是陆淮这家伙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青年，他们两个刚刚就已经…… 但是这会儿那么遵纪守法做什么？ 神经病吗？ 从毯子里探出手来，黑塔轻抚着自己依旧滚烫的脸颊，想着刚才她都已经放下最后的防备了，这个家伙居然说什么…… 带你出来吹吹风冷静一下？ 我看是他脑子被风吹坏了才对！ “冷吗？” 就在黑塔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的陆淮忽然问道。 黑塔沉默不语，好久都没有回应。 陆淮只当她又生气了，也没在意，继续说道：“你要是感觉冷的话，我帮你再拿条毯子？或者我们回去？” 许久之后，黑塔转过头来，侧颜之上残留着微红的余韵，她默默地瞥了陆淮一眼。 “所以你喜欢成熟的？” 陆淮：“？” 什么时候开始谈这个问题了？ “你又在乱想什么？”陆淮笑了笑，伸手去捏黑塔的脸。 结果直接被甩开了。 好吧，清醒之后的结果就是又变成了原本的模样。 看着黑塔那充满怨念的眼神，陆淮只得摆了摆手。 “好吧，不管怎么说，刚才的事情对你来说还太早了，明白吗？”陆淮认真地说道，“等你成年以后再说吧。” 不然我怕你这小身板可能会出问题昂。 “等我成年之后，你就会马上跟我结婚吗？”黑塔又问。 陆淮嘴角笑意一僵，而他脸色的变化也被黑塔尽收眼底。 “怎么了？”黑塔的表情此刻已经恢复到往日的平静，紫色的双眸古井无波，安静地映照着陆淮的面容。 陆淮沉默许久，他下意识地移开视线，淡淡一笑。 “等到那一天，我一定会主动向你求婚的。” 第288章 我择日收款 如此确切的话，并未换来黑塔的笑容，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陆淮，眼眸之中微光闪烁着，那副平淡的表情就像是…… 就像是从陆淮的言语之间，已经听出了话外有音。 “好啊。” 许久之后，黑塔垂下眼帘，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声。 “我等你。” 没有想象中的质疑，也没有多余的戏谑，黑塔此刻安静地让陆淮心中有些不安。 她是看出来了什么吗？ 或许吧，凭她的智慧，哪怕是只言片语里面应该都能发现蛛丝马迹，更何况…… 就在陆淮沉默着思索之时，忽然间，两只冰凉的小手捧住了他的脸。 “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情，陆淮。” 双手捧着陆淮的脸，黑塔面对着陆淮跪坐在他的身上，双眸之中泛着涟漪。 “你归我所有，无论是到宇宙热寂，还是时间重启，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话音落下，黑塔身子倾倒向前，她双臂缠住了陆淮的脖子，随后。 吻上了他的唇。 夜风之中，黑塔的唇瓣显得有些冰凉，未经人事的她吻地很是生涩，完全是凭着本能在对陆淮发起进攻，又像是报复似的，贝壳般细碎的牙齿咬住了陆淮的下唇。 “你逃不出我的手心……” 咬着陆淮的唇角，黑塔的声音有些模糊，她的齿间缓缓地用力，就像要在陆淮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许久之后，黑塔松开了陆淮，她的胸脯起伏着，水润微红的嘴唇内吐出甘甜的呼吸。 刚刚那强行的一吻虽然是她主动的，但此刻她却像是要窒息。 看着眼前脸颊泛着绯红的黑塔，陆淮此刻的心情…… 很是沉重。 无论是在未来，还是在过去，第一次都是被黑塔强吻了！ 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了他的地位岂不是直接为零？ 但…… 这不也挺好的么~ 将黑塔抱入怀中，陆淮嗅着她发隙之间那熟悉的味道，轻声说。 “当然，我是属于你一个人的，曾经是，现在是。” “未来也是。” 靠在陆淮的肩头，黑塔不发一言，她恍若未闻地抬起头，目光遥遥的望向天空中的繁星。 我看着你，就像是在看着一颗星星。 那是数千光年以之后以后的星光了。 那一晚，她对陆淮所说的话再度涌入脑海。 或许她早就意识到眼前的人与她时空错位，终究会面对某种不可违逆的命运。 然而即便如此，她从未想过要顺应所谓的命数。 是我的终究是我的，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从我手中夺走。 即便是神也不行。 …… 那日之后，陆淮与黑塔依旧一如既往地过着“平静”的日常。 日复一日过于重复，甚至让陆淮陆淮差点都忘记了五年的时间已经快到了。 不过这段时间倒是有一些好消息。 次年的春季，黑塔研究院薛丁格成为了黑塔的学生中第一个获得贝恩哈德物理学奖的人，而获奖的研究正是在黑塔孤波解上延伸而出的薛丁格方程。 到了夏季中旬，经过国际同盟的一致商讨及投票，以及最高科学院的推动，设立了湛蓝星黑塔奖，除了补全贝恩哈德奖中没有数学奖的这一缺憾之外，在初设之时大类之上仅有数学与物理这两个奖项。 然而即便如此，原本整个湛蓝星最具含金量的贝恩哈德奖，如今却成为了黑塔奖的敲门砖，无数的学者因此而趋之若鹜，试图让自己的研究能够得到黑塔的认可。 然而很可惜，他们的论文很难让黑塔看到第三行。 而也就是在这几天，施耐德给陆淮发来了信息。 那把武器已经为他打造好了。 “说句实在的，我漏算了一点。” 看着眼前铁箱之中，那一把几乎和原本陆淮的‘天火圣裁’一般无二的大剑，施耐德有些痛心疾首。 “tmd湛蓝星上根本就没有能够切割开列车残骸的工具！” “哦，都已经开工了才想到这个啊。”陆淮走上前，将那一柄‘天火圣裁·改良版’握在手中。 刚刚接触之时，一股奇异的感觉便顺着他的手心蔓延而上。 那似是毁灭的咆哮，于血色的天空之下，巨龙般的生物振翅高飞，量子洪流于它的口中喷吐而下，湮没大地，轻而易举便摧毁了一个文明。 “……陆淮……” “……陆淮！” 施耐德的声音在身旁响起，陆淮收回心神，再度看了一眼眼前的大剑。 “这就是末日兽核心带来的力量吗？” 陆淮低声喃喃道。 “没错，而且这可不是普通的末日兽，这只末日兽曾在三个琥珀纪前，于萨尔索图星附近被公司武装部击落，它在【战争熔炉】中经过了三次锤炼，参与了五个文明的毁灭进程，它的核心，这枚由暗物质驱动的引擎，其中所拘禁的众生意志已经彻底沦为毁灭的饵料，本身是无法作为能源来使用的。” 施耐德解释道。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有机会从公司那边拿到它，虽然也不怎么简单就是了。” 陆淮看着手中的大剑，剑柄之上，蓝黑色的核心绽放着与鲜艳的剑身所格格不入的光芒，一丝丝隐约的黑线缠绕于剑身的上端，散发出近乎极致的毁灭之力。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陆淮敲了敲剑身，“假如哈，我是说假如，反物质军团真的打进来了，里面还有个绝灭大君之类的玩意儿。” “我用这把剑去砍它们，会不会给它们回血啊？” 施耐德：“？” “您在说什么玩意儿？您以为这是在玩游戏吗？”施耐德像是在看什么类人生物似的看着陆淮。 “哈哈，开个玩笑。”陆淮摆了摆手看了一眼手中的大剑。 “嗯，不错，我感觉信心倍增。”陆淮视线落在施耐德身上，“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觉得只要不是星神降临，灭绝大君或许也不是那么难搞。” “你可千万别小看绝灭大君啊。”施耐德一脸愕然。 他清楚陆淮有龙尊的力量，可是绝灭大君那是正儿八经的毁灭令使，可不是龙尊那种半吊子的东西，哪怕是毁灭最弱的一个令使，都不是单个龙尊能够匹敌的。 更何况他之前调查过，仙舟龙尊之中，压根儿就没有一个叫陆淮的，也就是说他的龙尊之力来的不明不白，似是而非，说不定比正版龙尊还要更弱一点。 看着施耐德那副担忧的模样，陆淮倒是相当乐天，他伸出手，拍了拍施耐德的肩膀。 “施耐德先生，关于那一万信用点，我们定个期限吧。” tmd你怎么还记得这玩意儿？ 施耐德一脸生无可恋，但还是叹了口气：“行吧行吧，你说。” “还有两月，就是黑塔院长的生日，如果不出意外，在那天之后我就会来找你要钱。” “如果……嗯哼，反正就是中途如果发生了别的事情……” 陆淮沉默片刻，微微一笑。 “那就请你准备好那一亿信用点，我择日收款。” 第289章 天外来物 距离黑塔生日尚有两个月的时候，陆淮和她重返了一次伦蒂尼恩郊外的老家，前往市郊公墓祭奠席昂夫人。 他们两人不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曾有一个发了横财的地产开发商，仗着自己有一个身为国会议员的兄长，想要迁移这片公墓进行地块开发。 然而，当这件事传到陆淮的耳中之时，这位开发商以及他的公司已经人间蒸发了。 隔日，伦蒂尼恩市长就带着那位议员登门，看着那位年近半百的老大叔面色发白满头冒汗浑身颤抖地当着他的面，念完那洋洋洒洒的一万八千字的致歉函。 陆淮只觉得头大。 后来还是施耐德亲自上门跟陆淮说了这件事情，那个开发商当天就被注销公司，冻结资产，然后由那个议员从自己账户拿了一笔现金送他去了湛蓝星的另一端。 “他们很担心你会根据虚拟账户的存取款记录追溯到他的位置，现在估计连电子设备都不敢用。”施耐德满脸的事不关己。 陆淮淡淡一笑：“真不愧是政界的老油子，风险管理做的倒是挺快么，只不过为什么不让那个家伙亲自来道歉？” “但凡是知晓黑塔女士名声的人，都畏惧于她不近人情的性格，这一点你应该明白吧？” 施耐德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 “他们担心把罪魁祸首带过来，要是一不小心迁怒到自己身上，那可就出问题了。” 之后施耐德还问要不要去追究那个逃跑的家伙，陆淮想了想，罢了，那家伙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估计后半生都要在担惊受怕中渡过了。 所以说啊，别惹黑塔，哪怕她不知道也别乱搞小动作。 整个湛蓝星都为她而噤若寒蝉呢。 虽然大概率是学术界那群老不死的在妖魔化她罢了。 伦蒂尼恩市郊公墓一片寂静，自从那件事情过后，这里早晚之间的值守似乎都增加了些许。 黑塔手里捧着一束桔梗花，整齐地摆放在席昂夫人的墓碑之前。 转过头，黑塔看向身后的陆淮，而此刻陆淮的手中…… 抱着一个外形相当漂亮的大南瓜。 “真不知道你和外婆究竟是有什么执念。”黑塔嘟囔了一声。 “跟执念有什么关系？南瓜就是好吃。”陆淮理所当然的说道。 渐凉的秋风吹过，金黄的落叶飘落而下，覆盖于墓碑之上，于午后的微光映中，似是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 陆淮默默地看着那张席昂夫人微笑地照片，良久之后，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黑塔身上。 “走吧，小心着凉了。” 黑塔默不作声，她伸出手，轻轻地拂去墓碑之上的落叶。 “今年生日的时候，给外婆也送一碗南瓜粥。”黑塔转过头望向陆淮，“你现在的水平的确已经跟外婆相差无几了。” “哼哼，那当然，也不看我练了几年了。”陆淮一脸自信满满的表情。 黑塔瞥了陆淮一眼，再度朝着席昂夫人的照片投去目光。 “走吧。” 随后，她伸出手来，塞进了陆淮的掌心之中。 就当两人走到公墓大门之处时，几辆黑色的轿车在路边停靠而下，随后，几个熟悉的身影匆匆下车，朝着这边走来。 “陆博士，黑塔院长。” 路德维希率先走上前，而紧随在他身后的，却是最高科学院院长阿尔伯特。 这两人忽然间同时出现，让陆淮察觉到一丝异样。 “很抱歉在这里打扰两位，但……” 路德维希看了一眼阿尔伯特，后者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 “我们到车上说吧。” 车厢内相比于外界显然温暖了许多，似乎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们的轿车后跟随着一辆加长款豪华商务车，显然他们没有打算让黑塔在那种狭小车厢中商谈事务。 “两位，这是怎么了？” 看了一眼路德维希和阿尔伯特略显凝重的面容，陆淮开口问道。 “陆博士，上个月发给你资料，你看过了吧？”路德维希开口问道。 “上个月？”陆淮想了想。 没什么印象？ “收到邮件的人是我，那天他刚好有事不在。”黑塔开口道，“怎么了？” “原来如此，邮件的内容，黑塔院长可有过目？” “嗯，大致看了一眼，陨石什么的，那种东西你们感兴趣的话自己研究不就得了，跟我说做什么？” 黑塔的语气很是平淡，然而若是落在陌生人的耳中，显然就是不耐烦。 “因为……因为最近出现了一些意外，关于那颗陨石的研究。” 阿尔伯特适时地解释道。 “那颗陨石最初的坠落点是近极地城市阿兹霍勒的荒原，坠落后的残余物直径大约十米，本身是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但是……” “目前所有参与研究的科员们，都不同程度地陷入了昏迷之中，经过检测，他们的大脑皮层异常活跃，显然在昏迷之中思维并未停止。” 说到这里，阿尔伯特摇了摇头：“我们依旧无法对那块陨石的成分做出解析，所以，才会想到求助黑塔研究院，希望黑塔院长能够出手相助。” 黑塔脸色平静地听着阿尔伯特的讲述，许久之后歪过头，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哦，听起来蛮怪的，但是跟我说这个做什么？我又不是医生。” 阿尔伯特一时语塞，他和路德维希面面相觑，随后将目光落在陆淮的身上。 兄弟，帮个忙好吗？ 陆淮这会儿也在想阿尔伯特所说的话。 天外的陨石哦…… 那会是什么东西呢？ 而就在这时，车门忽然被打开了，在一阵冷风的裹挟之下，施耐德一边说着抱歉，一边钻进了车内。 “真是不好意思，来晚一步。”坐在座椅之上，施耐德搓了搓手，“刚刚从阿兹霍勒那边回来，嘶……该怎么说呢。” 视线落在陆淮的身上，施耐德开口道：“说真的，陆淮，我觉得你应该会对那玩意儿感兴趣。” “那玩意儿？什么？”陆淮皱眉，“你说陨石吗？” “不，陨石只是它的外壳，我觉得以你的见识应该听说过吧。” “那个叫做【星核】的东西。” 第290章 这次之后，便去挑婚纱吧 “星核？哦，就是那所谓的【毁灭】星神纳努克投放之物吗？” 回程的路上，与陆淮一脸的凝重不同，黑塔看起来相当的兴奋。 当从施耐德口中得知坠落之物便是星核之时，陆淮的心情瞬间就变得沉重起来。 被称为【万界之癌】的星核，陷入其中的世界绝大多数都已经迷途难返，能够绝境逢生之处鲜有耳闻。 而那雅利洛vi，一个原本注定要葬身于凛冬之中的星球，若非列车组及时赶到，消灭星核，或许陆淮根本就没有机会去那个地方取回自己的奇物。 而更重要的是，【毁灭】的纳努克以及反物质军团，他们与星核有着莫大的联系，这群宇宙毁灭者似乎常常与星核出现在同一处，而公司认定，这绝非偶然。 星核降临湛蓝星，这或许意味着…… 毁灭的铁蹄，即将踏足这颗尚且孱弱的星球。 “所以，星核到底是什么？哦，不，你不用回答，反正马上我就会知道答案。” 黑塔此刻的心情前所未有地好，在得知那个东西就星核之后，原本还漠不关心的她立刻就答应了阿尔伯特的请求。 “那个东西不安全？那又怎么样？” “桃源仙境也好，刀山火海也罢，都比平淡无趣的日子要有意思得多，不是吗？” 黑塔轻描淡写地忽略了施耐德的警告，随后便要求陆淮立刻驱车回家，做好准备就要前往阿兹霍勒城。 “这就是对于所谓科学之外的产物，第一次的研究？” 黑塔说着，她看了一眼陆淮。 “你板着脸干嘛？没钱了？” 平日里陆淮听到这句话那一定是啊对对对，每天50信用点怎么会没钱呢？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但这会儿，他实在没有开玩笑的心思。 看着沉默不语的陆淮，黑塔脸上残存的笑意也是渐渐地褪去。 “嗯哼，怎么了？” 从副驾驶的位置探出身子，黑塔伸出白嫩的手指，轻佻地勾了一下陆淮的下巴。 “觉得危险？不想让我去？” 陆淮侧目，他微微皱眉，片刻后叹了口气。 “别闹哦，我在开车。” 沉吟良久，陆淮耸耸肩：“没什么，你想去的话，就去吧，也算不上什么危险。” “反正有我在，不会有问题的。” 星核不会因为黑塔的选择而发生改变，或者说…… 等等…… 忽然，陆淮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如果他这会儿就去把那个星核给砍了，是不是反物质军团就不会来了？ 有可能，但…… 那玩意儿真砍得动吗？ 然而这个想法一旦出现，便在陆淮的脑海之中挥散不去。 决定了，虽然很难讲，但至少可以试试，万一真的有效果呢？ 哪怕这里只是黑塔的一段记忆，他也不想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毁灭的烈火燃烧到她的故土，而他自己却无动于衷。 就在此刻，车子开过一座教堂，沉稳的钟声响起，白鸽伴随着花瓣飞扬于天空之中，一对新婚的夫妇正在教堂的大门之前，接受着牧师的祝福。 夕阳渐斜，残存的橘色暖光落在新娘的身上，婚纱如雪般洁白，余晖似火，为她镀上一层毫光，多了几分神圣，又添一丝温暖。 透过车窗，黑塔的视线落在新娘的身上，她沉默不言，直到陆淮那放的不能再慢的车速，终究是将教堂抛在了地平线的尽头。 “款式挺一般的啊。”在座椅上坐正身子，黑塔吐槽道。 “嗯？什么？” “那个新娘的婚纱，唉，怎么说呢，千篇一律？反正不在我的审美上。”说着，黑塔转过头望向陆淮，忽然扬起嘴角淡淡一笑。 “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先去跟我挑一挑婚纱吧，反正过不了多久就会用上了，我可不想让自己的婚礼变得一点特色都没有。” “所以……” 黑塔探头到陆淮的面前，伸出两只手指，撑着陆淮的嘴角上扬。 “开心点，别愁眉苦脸的。” 看着黑塔的脸庞，陆淮垂下眼帘，片刻之后抓住黑塔的手，在她白皙的手背上轻轻亲了一下。 “好啊，这次的事情只要能完美结束，你要我跟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嗯哼？那可说好了，你要是敢反悔你可就完了。”似乎取得了什么意外收获，黑塔看起来很是满意，随后从陆淮的掌心中抽回了手。 看着再度变得愉悦起来的黑塔，陆淮沉默良久。 “黑塔。” “又怎么了？” 陆淮手握方向盘，他收回视线，直视着前方。 “生日快乐。” “……” 黑塔眉头一皱：“你没事吧？我的生日还有两个月呢。” “哦，是啊。”陆淮笑了笑，“没什么，就当我说顺口了吧。” 在黑塔质疑的视线中，陆淮陷入沉默之中，他的目光落在遥远道路的尽头，那里是落幕的夕阳，残余的血色点燃了衰朽的火光。 此世间终究有避无可避的一条孤命路途，与其在已知的岔路口踌躇不前，倒不如直接拔剑，将那混淆视听的路牌砍tm个稀巴烂。 不用担心这剑是否够锋利。 反正一把砍完还有一把。 直到全部碎裂，湮没成灰。 —————————————————— 最后的这段剧情好麻烦啊。 甚至想过要不写这章姓陆的开车时直接半路杀出来个全险泥头车把他创回现实得了(???.??) 还是算了~ 后面的内容要开始放飞自我咯????? 第291章 回声 阿兹霍勒的荒原之上，是被残存的霜雪所覆盖的永久性冻土。 这座距离北方极地最近的城市，无愧于它永冻之城的名号。 虽然在经历过贝洛伯格的冰雪之后，此处的严寒也只能算得上是冷风拂面了。 这一趟行程，除了陆淮和黑塔之外，黑塔研究院内，多萝西，长庚，薛丁格以及玻厄等四人接受到随行的邀请。 多萝西一开始是不想去的，她觉得这样真的很没有眼力劲儿，院长和陆淮一起去国外做研究，她瞎起什么哄？ 结果当听到除她之外之外还有三个人时，她很生气。 决定也成为没有眼力劲儿成员中的一份子。 距离阿兹霍勒临时研究所约五公里，便是陨石坠落之地。 也是那【星核】的所在之处。 “目前有少部分昏迷的科员已经醒来了，根据他们所说，在靠近那颗陨石的时候，曾经听到过奇怪的动静。” 最高科学院院长亲自为陆淮一行人带路，同时说明着此处的情况。 “根据他们所说，似乎是某种生物的呓语，那种声音就像是从山洞的深处传来，声波于岩壁上撞击，回响强烈。” “星核特有的能力。”施耐德摇了摇头，叹气道，“它很清楚一颗星球的文明，是由诞生于其上的高智能有机或无机生物所建立的，也很清楚如何才能使其崩溃。” “不过奇怪的是，我之前来到这边时，曾用工具探测过这颗星核的活性，结果显示它正处于休眠的状态。” “休眠？”陆淮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它现在的能量不会外泄，内部的熵值处于一种静止状态，这是一个好消息。” “因为在这种状态下，反物质军团无法得知这枚星核的确切位置，短时间内便不会踏足湛蓝星。” 说到这里，施耐德略感疑惑；“封锁星核是一个相当困难的技术，但这枚星核居然自我休眠？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陆淮沉默片刻，轻笑一声。 “但这是好事情，不是么？” 看了一眼身边穿着厚厚的防寒服的黑塔，陆淮这回也算是稍微安心了一点。 星核在休眠，反物质军团不会那么快到来。 或许他一开始所想的灾难只是杞人忧天？ 实际上这段记忆有一个还算圆满的结果？ 而就在陆淮沉默之时，一行人已经到了坠落点的封锁线外。 “就是那里。”阿尔伯特遥遥指向不远处的天坑，一枚碎裂的陨石正处于中央，而在那崩裂的天外之岩内，有着微弱的淡蓝色光芒隐约闪烁着。 站在陆淮和黑塔身后，薛丁格等人迅速地取出了随身携带的拍摄工具，对着远处目前超出他们认知的存在按下了快门。 “可惜，我们暂且还没有成功取得样本，关于它的研究一直停滞不前。”阿尔伯特哀叹了一声。 国际同盟最高科学院什么时候遭遇过这种挫折？这种事情最终居然还是要拜托黑塔研究院来解决。 虽然知晓作为学者，估计整个湛蓝星绑起来都和黑塔相差甚远，但阿尔伯特还是觉得脸上无光。 “资料倒是不要紧，公司应该有不少吧。”陆淮看了一眼施耐德。 “基本的概念哪怕是《银河安全手册》上都有详解，如果需要深入的研究报告，我去向内部网络上申请就行。”施耐德回应道。 “十分感谢，黑塔院长对于星核很感兴趣，资料的话就麻烦你了。” “是吧，黑塔。” 陆淮随意地提了一嘴。 然而，身边并未传来黑塔的回应。 察觉到一丝异样，陆淮转过头，却见黑塔正安静地站在他身边，那双隐藏在防风镜之下紫色眼眸正直勾勾地盯着星核的方向，一言不发。 “黑塔？怎么了？” 陆淮伸出手在黑塔面前晃了晃，而直到这会儿，黑塔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转过头来望向陆淮。 “你没听到吗？” “什么？” “有人在说话。” 黑塔转过头，望向身后的长庚等人，他们此刻也像是如梦方醒般，略带迷茫与恐慌地面面相觑着。 “刚……刚刚好像是有听到什么声音？” “但听不清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声音有点耳熟……” “啊，不太清楚。” 薛丁格，长庚，多萝西以及玻厄，四个人都疑惑不解，面色很是难看。 “没听清？你们的耳朵该修修了。” 黑塔淡淡地哼了一声。 “你听到了？”陆淮俯下身，神色有些凝重，“听到什么了？” 黑塔的视线落在星核的位置。 “那个地方，有什么东西在和我说话，让我到那边去。” “说是会实现我的一个愿望。” 视线冷淡地低垂着，许久之后，黑塔却是露出一抹诡异的冷笑。 “你知道那个声音是怎样的？” 转过头来，黑塔望向瞳孔略微颤动的陆淮。 “跟我的声音一模一样。” “真有意思。” …… 返回临时研究所后，陆淮表示中止这一次的考察，马上就要带黑塔离开这里。 原以为黑塔会提出反对意见，然而意外的是她表示并无所谓。 见黑塔已经答应回程，多萝西，薛丁格以及玻厄也决定随行。 而长庚则选择留下来，他想要在这里看看能否在这一天外之物的研究之上取得突破。 原本陆淮并不想让他留下，但长庚的态度很是坚决，想了想根据施耐德所说，这枚星核暂且处于休眠的状态，便也默许了。 当天晚上，陆淮便带着黑塔乘坐专机返回了金雀花。 回去之后，施耐德那边便将关于星核的资料发了过来，黑塔看起来对这堆数据相当爱不释手，连原本正在进行的计算机性能假设，斯帕克模型猜想都中止了。 而且，关于之前所说的婚纱的话题，也没再提过。 看着醉心其中的黑塔，陆淮虽然觉得有些不安，但仔细想想，她本来不就是这样？ 而且那枚星核还在休眠中，黑塔并未接触，就被他带走了，不会有什么意外。 而接下来的几天也验证了陆淮的猜测，除了黑塔的课题研究时间稍有增长外，其余的日常并未有什么变化。 陆淮原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数日后的一天清晨…… 晨间，陆淮正在厨房做饭，晚上熬夜的黑塔也在赖床。 再平常不过的一天，被一阵急促而又清晰的敲门声打断了。 “十分抱歉，这么早来打扰您，陆博士。” 打开门，陆淮望着门外数名神色严肃的刑警，心中微微一沉。 “各位，有事吗？” “多萝西小姐，是黑塔研究院的一位研究员，对吗？”为首的警察问道。 “没错，怎么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对方低下头，举起了手中的透明证物袋，而袋子里装着的，是一张照片。 照片具体的内容是什么陆淮一时间没看清，只是被刺目的血红色与掺杂其间的惨白遮蔽了双眼。 “多萝西小姐在黑塔研究院的办公室内遭遇了枪杀，陆博士。” “我很遗憾，但希望您能够配合我们接受调查。” 第292章 混乱 伦蒂尼恩警署内，审讯室中，玻厄一脸灰白地坐在椅子上，浑身上下抖地犹如筛糠。 审讯室外，头发灰白的路德维希一脸的衰败之色，浑浊的双眼中布满血丝，不断发出粗重地喘息声，似是想要让自己安定下来。 然而那紧握的，关节已经泛着青白的双拳，印证着他内心的悲哀与怒火。 清晰的脚步声传来，玻厄浑身一颤，当他转头看到来的是陆淮时，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疯狂地趴在窗前。 “陆博士，陆博士！我没杀人，多萝西不是我杀的，她……” “闭嘴！”路德维希爆发出一阵怒吼，拳头轰然砸在椅子上。 “不是你？你当我们都瞎了吗！” “我们赶到的时候，你还在开枪！就朝着她的头！你打空了三个弹夹！” “到底他跟你之间有什么仇怨，让你这个混账，能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吼出最后一句话，似乎是失去了力气般，路德维希颓然地坐回椅子上。 “我只有一个要求，判他死刑。” “否则，我会亲自行刑。” 路德维希沙哑的声音中，玻厄面如死灰，他跌坐在地，嘴里还在不停的念着不是我。 默然地看着两人，陆淮神色异常沉重。 他回想起刚刚警察给他看的照片，他之所以第一时间没有认出来那是多萝西。 是因为那染血的脖颈之上，已经不存在能够被称为是头颅之物。 异常。 陆淮心脏猛然一跳。 他走上前，隔着钢化玻璃，俯视着蜷缩坐在地上的玻厄。 “跟我说，发生了什么？” 玻厄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陆淮，他喘息着，许久之后才颤抖着开口。 “我，我不知道，有个声音在告诉我，我的互补定理，还，还能更进一步……” “如果，如果能够真的可以的话，我也能，也能像黑塔院长那般，做出惊动整个世界的课题！” “但是……但是那个声音，告诉我，要代价，代价……代价就是……” 一阵含糊不清的笑声从玻厄的嘴里发出，他似是精神失常般低声喃喃道。 “置换一个同样聪明的人……” 陆淮心底一沉，他还想再开口问，然而玻厄已经失魂落魄地转过身，回到了审讯桌上。 直到这个时候，陆淮才明白过来，他不是在做梦。 多萝西死了。 玻厄亲手杀的。 黑塔研究院第一批的十一名科员，从学生时代便跟随着黑塔的步伐直到今天。 如今却在逐渐崩坏。 因为什么？根据玻厄的讲述，那个所谓的声音…… 除了星核，还能是什么？ 但是施耐德不是说星核尚在休眠之中吗？为什么会…… “嘭！” 忽然间，一阵剧烈的轰鸣声于身后响起，伴随着警铃大作，陆淮猛然转身。 玻厄手中多出了一把银色的手枪，枪口塞进了嘴里，子弹瞬息之间便贯穿了后脑，鲜血如同泉涌般喷溅而出。 “混蛋！” 一脚踹开门，陆淮冲进审讯室内，抓住玻厄的肩膀。 “为什么这家伙手里还有枪！” “你们抓人进来，都没有仔细搜过吗！” 趴在审讯桌上的玻厄，他的侧脸被浸润鲜血之中，嘶哑的喉咙中发出的声音如同破损的风箱。 “定理……互补……定……” “……塔……院长……陆……” “抱歉……” 最后一言落下，玻厄眼中光芒散去，再无声息。 半年前，玻厄的互补定理已被贝恩哈德提名，他原本应是紧随薛丁格之后，黑塔研究院内第二个获得贝恩哈德奖的科员。 但是现在…… 背后传来路德维希的咆哮声，以及警员们杂乱的脚步，陆淮看着眼前的玻厄，那真实的并非幻觉的血液还在散发着温热的气息。 警署内一片吵嚷，然而陆淮的心中尚未来得及感到悲恸，一股莫名的感觉却是涌了上来。 黑塔研究院，除开他和黑塔之外，剩下的十一个人未来会被冠以“湛蓝星新世纪的十一颗启明星”这般称号。 若是如此，他们就不应该死在这里。 为何？ 黑塔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猛然间，陆淮醒悟了过来。 或许是在这五年内一切都太过于和平，几乎所有的麻烦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以至于他的精神有了些微松懈。 甚至都差点忽略了，这段记忆，遭到了破坏。 【先生，您现在能够反应到这一点，令人很是欣慰。】 就在这时，‘描写理性’的声音出现在陆淮的脑海之中。 “是啊，因为这一切太过于突然和反常，我真的很难相信，黑塔的记忆中会出现这种东西。”陆淮伸出手，轻触玻厄的额头。 依旧保留着体温。 【记忆就像是一条河流，焚化工烧毁了河岸的植被，草木灰屑混杂泥沙堵塞下游，让过去的流水无法抵达未来，而您，先生，当您引导着曾经的记忆来到此处，尝试清除淤塞，四散的污泥难免会让清流变得污浊】 【而这，正是那个焚化工的目的，他知晓先生您一定会做出此等举措，所以，他会尝试用混乱的记忆，将您彻底淹没于这一条污浊的河流之中。】 第293章 遗书 推开警署的大门，冷风扑面而来，陆淮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所以，这件事情流光忆庭的忆者清楚吗？” 【焚化工热衷于销毁他们认知中无用的记忆，而忆者们维护着着记忆的保存，他们并不擅长于分析记忆中损坏的部分】 ‘描写理性’的回应中，陆淮略微感到一丝心安。 若是那群家伙明知有这种风险却并未告知，那他现在才是真正的腹背受敌。 “玻厄和多萝西都听到过星核的呓语，所以才会沦落到此种地步。” 那么接下来，接触过星核的还有长庚，薛丁格，以及…… 黑塔。 想到这里，陆淮的呼吸一滞。 他不再言语，快步走下门前的台阶。 朝着回家的路上飞奔着，陆淮拿出手机，按下薛丁格的电话。 呼叫的铃声回响着，然而电话久久没有被接通。 拨号中断，陆淮阴沉着脸，朝着长庚打去电话。 而同样是无人接听。 “该死……” 收起手机，陆淮这会儿心急如焚，他必须赶快回家看看黑塔怎么样了。 然而，当他转过一个街角后，步伐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今天的伦蒂尼恩很是反常，清晨大街之上并未如同以往有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这可是工作日。 然而看不见人流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陆淮面前的大街中断了。 脚下的街道以及周围的建筑就像是被强行撕裂的画本，陆淮所站的地方依旧是正常的城市，而在那参差不齐边缘的另一端。 横亘着一望无际的虚空。 【记忆如今已经开始碎片化了】 ‘描写理性’再度出现。 【被破坏的记忆已经难以维持连续，其中旁枝末节的存在被绞碎，湮没于思维的旋涡之中。】 【先生，请留在夫人身边，否则的话，您可能会迷失在这无数的碎片之内。】 “……我知道了。” 陆淮深吸一口气，眼前漆黑的空间扭曲着，形成了一个暴风眼似的涡流，而在那漩涡的另一端会是什么？ 陆淮没有多想，他清楚如今只能通过这些最后的维系来抵达自己目标之处。 然而接下来进入的是黑塔的身边，还是另外的碎片。 或许只能看运气。 想到这里，陆淮没有多做犹豫，一个箭步飞身而上，冲入那扭曲的旋涡之中。 …… 当再一次脚踏实地时，陆淮只觉得似乎过去了很长时间，但又似乎只是一瞬间。 记忆的长度很难被衡量。 取回自己的视野之后，陆淮迅速抬头望向四周。 他又一次回到了警署的门口，然而，此刻已经是深夜时分。 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陆淮的瞳孔骤然一缩。 时间显示，此刻是已经是两天之后的夜晚。 两天！ 陆淮转头望向家的方向，下意识地一咬牙。 记忆的碎片除了空间之外，连时间都能横跨…… 黑塔现在怎么样了？ 他现在心里无暇思考别的事情，黑塔现在的情况已经将他的思维完全占据。 然而就当他要转身离开，再度寻找记忆碎片连接之处时，身后警署的大门忽然打开。 “陆博士？” 略显耳熟的声音传来，陆淮回头望去，警署的门外，几名警察正从中走出来，而为首的那人正是之前向他告知多萝西死讯之人。 “我们正要去找你。”从台阶上走下，不知为何，那名警察的表情略微有些警惕。 “找我？”陆淮的心跳微微一沉。 上一次找他就是传达多萝西的死讯，并且在警署内亲眼目睹了玻厄自杀。 这一次，他们准备说谁的名字？ 对方走到距离陆淮两米远的位置，随后将一个文件袋递了过去。 “看看这个吧，陆博士。” 陆淮沉默片刻，伸手接过文件袋，将其打开后从中取出了一张写满了字的稿纸。 “这是……” 看着纸上的内容，陆淮的瞳孔收缩了。 ———— ———— 那个声音一直在我的脑海回响，我已经无法集中精神 ta告诉我，知识是有限的，湛蓝星之上有机生物的智慧也被明码标价 而有人独占了智慧的海渊，使得这颗星球上的学者们苦苦挣扎于距离真理最为遥远的孤岛之上 那个人，便是黑塔院长 ta告诉我，智慧应当被追求真理的人们共享 而现在要做的，就是杀死知识的独裁者，将困于其掌心之中的智慧释放 ta让我杀死黑塔院长，这样一来，我也有机会达到院长那般的成就 对于我，薛丁格，一个学者来说，这是比生命更具诱惑的筹码 因此…… …… 我选择放弃生命 黑塔院长是我的恩师，是我的引路人，是古往今来，银河之中最为璀璨的恒星 她不能死，我更不能杀了她 所以 我不能活着 那个声音已经开始影响我的意志 我看到稿纸之上的数字变成了扭曲的蚂蚁 我看到公式之中的符号变成了蠕动的触须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保持多久的清醒 因为现在，已经很难进行严谨的思考了 所以 我不能活着 我吞下了86片速效安眠药，用睡袋束缚身子，在外部缠上了大量吸水性极强的结晶体 然后，投身泰文河 我不能活着 我会随着洋流入海，晶体吸水之后变得沉重，这样我便会坠入最深的海沟 请不要尝试观测我 我不能活着 …… …… 陆博士……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 【埃尔温·薛丁格】亲笔 第294章 结晶 看着纸上的文字，陆淮只觉得瞳孔在震颤。 薛丁格自杀了。 为了防止自己被星核控制，于被动之中伤害黑塔，他选择了先一步自我了断。 这一切都是假的，是被混淆的记忆。 陆淮清楚这一点，然而，他依旧感受到了无法抑制的悲恸。 在这段记忆中，黑塔最优秀的几个学生，一个又一个死于非命。 若是黑塔知道了这件事，她会作何想法？ 想到黑塔，陆淮深吸一口气，他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稿纸叠了起来，放回文件袋内。 “薛丁格的事情，我知道了。”将文件袋递给面前的警察，陆淮沉声道，“这件事情很复杂，但我会去解决，失陪了。” “请稍等，陆博士。” 而就在此刻，那名警察上前一步。 “薛丁格先生的遗体经过打捞并未被发现，他的死因现在还疑点重重。” “而在他的遗书之中，提到的人只有你，陆博士。” 面前的警察表情肃穆，认真地看着陆淮。 “十分抱歉，陆博士，你得留下接受调查。” 看着那逼近身前的数名警察，陆淮脸色木然，许久之后，微微叹了口气。 “是啊，十分抱歉。” 我现在没有功夫和你们解释银河安全手册上的内容。 话音落下，陆淮不再理会他们，转身便走。 “站住！陆博士！”身后的警察忽然朝着陆淮拔枪。 “站在原地，否则……” 话音未落，那名警察只觉得手上一阵颤动。 那把黑色的手枪，眨眼之间竟是一分为二！ 尚未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看着陆淮逐渐远去的背影，他的眼中流露出惊骇之色。 刚刚发生了什么？ 沿着之前的道路，陆淮再度来到了那个街角。 然而这一次，他发现裂缝的位置发生了变化。 没有犹豫，陆淮再一次踏入了旋涡之中。 若是无法一次性精确地定位到他想要的目的地，那他就来两次，三次…… 无论多少次，直到找到黑塔为止。 …… 又是一次难以感知的时间变化，当陆淮再次睁眼之时。 却是发现已经到了自己家所在的大楼之下。 心中的不安顿时消去几分，陆淮再度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相比之前过去了一天。 收起手机，陆淮迅速地迈步飞奔入大楼之中。 经过大堂之时，那悬挂于中央墙壁之上的液晶显示屏吸引了陆淮的注意，此刻的屏幕上正在播放一则新闻。 “……日前警方发布通缉，杀害科研人员32名……” “……于阿兹霍勒逃亡的通缉犯……” 熟悉的地名进入陆淮的耳中，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然而此刻他没时间想太多，走进电梯后，迅速按下42层的按钮。 看着数字缓慢地变化，陆淮不断地深呼吸着。 他无法想象，如果黑塔死在自己的记忆之中，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过，按照记忆的规则来说，黑塔此刻一定还安好，若是她出了什么事。 这段记忆，必然早就崩溃了。 当数字终于跳到42时，电梯的门刚打开一半，陆淮便迅速地侧身钻了出去。 然而刚刚离开电梯，望向家门的方向，陆淮的瞳孔猛然一颤。 房间门是虚掩着的…… “黑塔？” 推开房间的门，陆淮喊了一声，然而并未得到回应。 当陆淮正要再度开口之时，忽然，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了一旁角落之中，一个蜷缩的身影。 那人身上披着白色的研究员大衣，却是沾满了血迹，此刻已经变得干燥乌黑。 “长庚……” 下意识地叫出眼前之人的名字，而对方似乎也听到了陆淮的声音。 缓缓地抬起头来，露出的是一张木然的面庞，枯瘦的脸上胡子拉碴，看起来很是邋遢，再加上那身脏乱不堪的大衣，甚至觉得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乞丐。 而不是那个十分注重自身形象的长庚。 “老……老师……”看到陆淮，长庚那双晦暗不明的双眼，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 陆淮默不作声，他看着长庚，视线落在那满身脏污的血迹之上。 下一刻，他闪电般地出手，扼住了长庚的脖子。 “黑塔在哪里。” 陆淮开口问道，声音冷的如同坚冰。 “我……我不知道……”被掐住脖子，长庚艰难地挤出声音，“我没看到……院长，我，我想找，老师，老师你……” “那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血……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似乎是提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长庚忽然面色大变，如同癫狂地嘶喊着。 “不是我！是他们，他们疯了！所有人都疯了！” “32个，32个人，只有我活下来了！但不是我，不是我！” “我没有杀人！是神杀了他们！” 身形从陆淮的指尖坠落而下，长庚失魂落魄地低声喃喃着。 看着地上的长庚，陆淮此刻才联想到刚刚楼下看到的新闻。 警方通缉的，杀死32名科研人员的人，就是长庚。 沉默片刻，陆淮收回视线，他一言不发地离开客厅，将每一个房间都找了个遍。 没有发现黑塔的身影。 她会在什么地方？ 看了一眼书房的办公桌，陆淮忽然发现，那原本放在上面的，关于星核的资料不见了。 是黑塔拿走的？ 想到这里，陆淮内心瞬间有了答案。 长庚还在房间的角落里喃喃自语着，陆淮看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 朝他丢过去一件新的衣服。 “先留在这里，把你好好整理一下，多余的事情不要去管。”陆淮冷冷地说道。 “这些事，交给我来处理。” 说完后，他没有理会长庚的表情，离开家门。 随后，将房门反锁。 从家里到黑塔研究院，一路上陆淮都在注意是否有新的记忆碎片在阻断道路。 然而意外的是，这一路相当畅通，并没有发生任何阻碍。 莫非是因为距离黑塔越来越近的缘故？只要靠近在她身边，记忆便不会零碎？ 抵达黑塔研究院，此刻的研究院内空荡荡的一片，无论是门外的安保，还是里面的清洁工，一个都不存在。 陆淮感到了一丝不真实。 他沿着不知走过多少次的路，穿过走廊，爬上台阶，坐上电梯。 直到黑塔的办公室门外。 沉默着，陆淮伸出手推开门。 伴随着吱呀的一阵轻响，办公室内的景象呈现于陆淮的眼前。 “嗯？你怎么来了？” 办公桌前，单手托着腮的黑塔抬眼瞥了一下陆淮，随后又垂下了视线。 看见安然无恙的黑塔，陆淮只觉得心中似是有一块重达千钧的石头落了地。 他快步上前，伸出手，将毫无防备的黑塔用力地抱进怀中。 “做什么啊，笨蛋。” 伸出手，黑塔推开陆淮的脸。 “不，没什么，我只是……” 陆淮正要开口，忽然间，一阵晶莹的光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松懈下来的心情，在此刻重新绷紧。 “嗯哼，怎么了？” 看着陆淮那副僵硬的表情，黑塔歪过头，微微一笑。 似乎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自己的手腕之上。 细微的紫色结晶，正在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第295章 罪与罚 陆淮自始至终都错了，他原以为，星核引来毁灭的铁蹄，才是这段记忆的终结。 然而如今，记忆已经逐渐走向崩坏，无法分清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虚假。 就如同如今面前的黑塔。 看着黑塔那略显苍白的脸庞，陆淮这时才注意到，那始终充斥着理性与冷静的双眸，此刻眼圈正微微的发黑。 “你几天没睡觉了……”陆淮握住黑塔的手腕，紫色结晶锋锐的边缘，硌地他手心生疼。 黑塔歪过头，想了想。 “四天？五天？记不清了。” 四五天？ 不对，时间对不上，哪怕是算上跳过的记忆，如今也才过去三天才对。 他来的时候，明明没有穿过裂隙？ 怎么会…… 就在这时，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陆淮的思绪。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是施耐德。 “陆淮！你和黑塔院长在做什么？” 接通之后，电话那头不等陆淮出声，施耐德焦急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有人动用了深蓝一号上的共振武器，粉碎了湛蓝星第一轨道内的一颗卫星，散落的残骸成为陨石，波及了六个国家！” “记录上显示，是黑塔研究院越过权限操作的，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施耐德的吼声中，陆淮的瞳孔微微震颤。 “……国际同盟的联合军队已经朝你们那边开拨了，黑塔研究院幸存的成员目前都被管控在自己的家中，陆淮，只有你和黑塔院长了。” 听筒中传来一阵叹息的声音，陆淮沉默许久，平静地开口道：“我会处理的。” “……你说什么？” “我说，我会处理的，放心吧，施耐德。” “你的投资不会竹篮打水。” 说完后，陆淮不等施耐德反应，挂断了电话。 而此刻，坐在他怀中的黑塔正看着手里的一篇稿子。 陆淮看了一眼，然而令他惊讶的是，黑塔手中的稿件并非是星核的资料。 而是陆氏回归性法则的原稿。 “尝试着用一颗卫星来试验原子的活跃极限，在与其核心共振之后，的确有很巧妙的发现。” 从陆淮的腿上跳了下来，黑塔慢慢的踱步着，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上的论文。 “就如同放射性元素衰变一般，原子核放射粒子后变得相对稳定，从而蜕变成另一种元素，但无论如何。” “宇宙中的原子都不会湮灭。” “也就是说……” 抬起头来，黑塔望向陆淮，淡淡一笑。 “死亡即是存在，若想要要迎接新生……” “必先要投身毁灭。” 平静的声音于办公室内回荡着，黑塔淡然地看着陆淮，良久之后轻笑一声。 “我做错什么了吗？” 两人的视线就这般互相凝视着，黑塔安静地站在原地。 而就在片刻之后，她的身子忽然一晃，双腿似是无力地倾倒向前。 陆淮迅速上前，将黑塔接入怀中，而她此刻浑身就像是脱力般软绵绵的。 哪怕是黑塔，关于她自身的记忆，也出现了异常？ 直到现在，陆淮大约能够想到，那个焚化工所作出的谋划。 被星核影响的黑塔，将追求谜题的行为贯穿到极致，哪怕是给湛蓝星带来灾难。 这样一来，她便会立刻成为湛蓝星的对立面，无论她曾经取得怎样的成就。 而陆淮，将陷入两难的局面。 并非是他选择黑塔还是选择湛蓝星，这本身就是无需考虑的问题。 问题在于，他保护黑塔的方式是什么？ 与整个湛蓝星为敌，杀光他们？ 还是带着黑塔远离这个星球？ 坐下来谈判是不可能的，除非能够将黑塔身上遭受星核的污染清除，否则她永远都将成为湛蓝星所警惕的存在。 而若是让这样的记忆保留了下来，影响到现实。 那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我现在将星核破坏，能够扭转黑塔的现状吗？” 【星核的存在相当微妙，先生，但我觉得可以尝试】 这一次，‘描写理性’并未给出确切的答案。 黑塔此刻在陆淮的怀中睡着了，她苍白的脸颊上尽是疲倦之色，眉宇之间，刚刚的诡异气息已经悄然散去。 似乎这个时候，她又成了真正的她。 陆淮沉默之间，忽然间眉头一蹙。 研究院外，传来了汽车的轰鸣之声，而这个声音，应当是军用的吉普车。 国际同盟的部队已经赶到了这里。 在察觉到这一点之后，几乎是同一时间，陆淮的心中有了一个答案。 研究院外，特种部队已经将中央大楼团团包围。 面对黑塔，无人敢有丝毫的懈怠，她的智慧已经超出常人的理解，永远没有人知道她是否藏有某些危险的手段。 “黑塔院长，我想我们应当好好谈一谈。” 同盟部队中，谈判专家站在大楼之下。 他此刻的心情也十分紧张，平日的黑塔就已经给人足够的压力。 更何况此刻，他们也不清楚为何这位超凡的天才，会忽然动用位太空之中的共振武器。 或许他面对的是敌人呢？ 谈判专家将事先准备好的词句不断地念出来，想要让黑塔主动出面，方便他们下一步的行动。 然而，大楼之中没有任何动静，狙击手所瞄准的办公室的位置，也并未出现人影。 谈判并未取得成果，就在他们准备进入大楼之时，忽然间，一个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陆博士？” 只见身着白色科员大衣的陆淮缓缓地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引人瞩目的是，失去意识的黑塔正被他扛在肩上，双手背在身后用绳子捆住。 “陆博士，你……你这是……” 与陆淮有过几面之缘的国际同盟军事办公部部长，他愕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仅仅是一瞬间，所有人似乎都理解了现状。 陆博士绑架了黑塔院长。 那如果真是这样，启动共振武器的岂不就是…… “星核降临湛蓝星，这颗星球迟早要遭到毁灭铁蹄的践踏。”陆淮脸色平淡地望着楼下，那无数正对着他的枪口，微微一笑。 “提前一些让你们感受破灭的余韵，也好在末日来临之前，有心理准备。” “陆博士，你疯了吗？”无法理解陆淮的发言，军事部长目光骇然。 “你这样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然而陆淮却是摇了摇头。 “你们没这个机会。” 话音落下，忽而一阵狂风掠过，众人只见眼前沙尘四起，仅仅是转瞬之间，陆淮和黑塔的身影便消失于他们眼前。 呆滞只有一刹那，军事部长立刻下令道。 “上传系统！通缉黑塔研究院，博士陆淮！” …… 此刻，陆淮出现在研究院最后方的停机坪上，带着黑塔钻进一架直升机中。 “教教我吧，怎么启动飞机。” 拿出描写理性，陆淮一边问着，解开了黑塔手上的绳子。 抱歉，黑塔，我只能出此下策。 或许还有更好的办法吧，但是现在我已经无暇思考了。 原以为让你远离那个东西就能安然无恙，看起来，我似乎还是太过乐观。 必须立刻前往阿兹霍勒，尽我所能，销毁那颗星核。 如果做得到的话。 第296章 梦中的婚礼 黑塔研究院专用的大型直升机隔音效果极佳。 以至于在机舱内，黑塔安静地趴在陆淮胸口，一点都没有被吵醒的意思。 “所以，为什么一定是这段记忆出现了问题？因为星核吗？” 看着怀中熟睡的黑塔，陆淮问道。 【可以这么说，凭夫人的聪慧，记忆之中若是出现过于不符合逻辑的阶段，她自己也会心生疑虑，若想要浑水摸鱼，自然要寻得其中最不稳定的一段。】 【对于星核的研究，夫人虽然有所进展，但并未完全，在解答不全之下，此等谜题将具有更为强大的迷惑性，因此，它将是这段混乱记忆的某种遮掩之物。】 “那就对了，主要在黑塔记忆之中，让她知道星核被我消灭，凭借记忆本身的力量，或许就足以扭转现状。” 听到描写理性的讲述，陆淮忽然就觉得心里有了底。 这里是黑塔的记忆，她自己的认知，本身就是最为强大的武器。 所以，只要让她知晓星核被毁。 “就还有机会。” 陆淮握紧拳头，低声喃喃着。 而就在这时，陆淮只觉得手腕上微微一沉。 他低头看去，却是黑塔白皙的手指抓住了他手链之上的锁头。 “陆淮……” 在陆淮的怀中，黑塔似是无意识地微微仰着头，疲倦的面容之上，那双眼眸只是睁开了一条缝隙，柔弱的声音断断续续，似是梦呓。 “你看，这条婚纱怎么样……” 陆淮沉默片刻，他伸出手，将黑塔冰凉的小手握在掌心之中。 “嗯，我审美很差，要不你给我讲讲？” “笨蛋……” 黑塔微弱地声音中似是夹杂着一丝笑意。 “……紫色的婚纱，没见过吧？但我的风格，就是这样……” “它的样式是公主裙，你看，裙摆是不是蓬蓬的？” “然后，外面是巴厘纱……哦，对了，它还有好长好长的拖尾，嗯……大概有五米吧？拖尾上用针线绣着紫色的桔梗花，当风吹过的时候，它们就会动。” “哦，我还要戴用桔梗编成的头花，在我房间的阳台上，我养了一坛……编一圈肯定是够的……” 嘴里喃喃着，黑塔的睫毛不断地颤动着，手紧紧地抓着陆淮手链上的锁头。 “……陆淮，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沉默许久，陆淮抱着怀中的黑塔，轻声说道：“刚刚在看婚纱，入神了。” “婚纱很好看，很适合你。” “哼哼，是吧……”黑塔的嘴角勾起微弱的弧度。 “然后是你……我给你看了，银灰色的礼服。” 陆淮失笑，他轻轻拍了拍黑塔：“谁结婚会穿银灰色的礼服啊。” “嗯……因为你穿那个最好看。” 说着，黑塔微微一顿，她的手无意识地攀着陆淮的胸膛，一点一点的，摸上陆淮的脸。 “其他的也好看……但，我还想看你穿那个。” 银灰色的礼服，陆淮想得起来，那是在之前的宴会之上，与黑塔跳舞时所穿着的衣服。 因为价格太贵了，后面陆淮一直没敢随便穿。 “嗯，好，只要你喜欢，我穿就是。”陆淮回应道。 “陆淮……” “嗯？” “你是不是哭了？” 当黑塔的疑问声响起时，陆淮这才察觉到，被她的手指所触及的眼角，略微有些湿润。 “不……”陆淮捂住嘴，轻轻咳了一声，“刚刚打了个哈欠，我怎么会哭呢？” 黑塔的手抚摸着陆淮的脸颊，许久之后。 “等我成年之后……你真的，真的会马上就和我结婚吗？” 疑问的声音再次响起，然而这一次，陆淮没有回答。 “陆淮……？” 当黑塔再度出声之时，陆淮轻柔地托起了她的身子，将她紧紧抱进怀中。 蜷缩在陆淮臂弯之中的黑塔，得不到陆淮的回答。 “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当细微的声音再度响起之时，已经带上了一丝哽咽。 陆淮轻抚着黑塔的脸颊，低声说道。 “不，黑塔，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你永远都不会犯错。 即便你真的闯下了弥天大祸。 我也会帮你承担一切。 …… 直升机降落于阿兹霍勒的荒原。 陆淮抱着黑塔从飞机上下来，警惕地望向临时研究所的位置。 那边的研究院，根据新闻所说，已经全部死亡，仅有长庚一人逃了出来。 或许那边已经被封锁了？ 长庚所说，人不是他杀的，是神杀的。 或许是被星核操控杀人，他以为是神明控制了他的意志？ 抱着这种想法，陆淮快步地朝着研究所的方向走了过去。 当他抵达研究院之时，眼前的景象让陆淮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里的确被封锁了。 但此刻，封锁已经被破坏了。 鲜血染红了研究所的外墙，那残肢断体看起来应当是留守此处的警察。 而研究所内，远远望去，尸体堆积如山。 不仅仅是被杀死的科员，还有大群的，不知为何死亡的极地动物。 这里发生了什么…… 正当陆淮犹疑之时，忽然间，一阵机械的和轰鸣之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见在研究所的一侧，一只巨大的白熊尸首正趴在地上，那个体型简直就像是一座小山，庞大到完全不符合认知。 而在那尸首之上，站着一个人。 他浑身上下都穿着黑色的，奇异的铠甲，但或许那并不是铠甲，贴身的程度简直是和肌肉连接在一起。 而在他的头上，戴着一个机械式的头盔，两条管道从背后与头盔连接着，就像是太空服那般。 漆黑的链锯于手中轰鸣，眨眼之间，便将那只巨熊一分为二。 而几乎是在同时，那个诡异的存在转过头来，头盔只露出了两只眼睛，深灰色的眼膜之中，却是没有发现瞳孔的存在。 “哦……这里还有活人。” 头盔内，沙哑的声音顺着管道流淌而出，犹如山洞之中的回响。 而下一刻，他的视线落在陆淮身上，旋即发出怪诞的笑声。 “看来，这位就是黑塔小姐了。” “你是谁？”陆淮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存在，寒声道。 “我……” 从巨熊身上跳了下来，他将手中的链锯轻轻一甩，轰鸣声戛然而止。 “我乃毁灭的前卫，君王的死士。” “绝灭大君诛罗麾下第一先锋，猎狼。” 第297章 我说了，宰了你 绝灭大君。 毁灭的纳努克所擢选的令使，反物质军团众多部队的的领军者。 他们贯彻万物归熵的原则，践行毁灭的意志，指挥军团的铁蹄跨越群星，掀起一场又一场文明崩溃的战争。 每一位毁灭的令使都拥有着极为强大的权柄，消亡一个世界，对于他们来说仅仅是在举手投足之间。 而面对湛蓝星如今的文明程度，甚至不需要毁灭的令使亲自出手，仅需其麾下的一名毁灭前锋，便能够湮灭这颗星球之上的文明。 “遭受毁灭践踏的文明物种不胜其数，不过，若是能够顺从君主的意志，甘愿踏入‘毁灭’命途的有能者，君主自然会留存活路，延宕末日的期限。” 猎狼粗重地呼吸着，那声音就犹如机械一般。 “令人惊喜的是，这位黑塔小姐，她在毁灭的路途之上有着相当高的天赋，只是可惜，她的毁灭动机还不够纯粹。” “所以，我将带她面见君主，投身【战争熔炉】之内，以反物质熔铸其身，洗礼精神，重获新生，而其后，若是能够经受住熔炉的锤炼……” “那就会诞生一位新的毁灭令使。” 森然的声音回荡于冰冷的平原之上，陆淮抱着黑塔的手，下意识地紧了一点。 “能够拜入毁灭的君主座下，是她的荣幸，而你……” 猎狼的视线从陆淮的身上划过。 “命途行者，你没有价值。” 话音落下，只听轰鸣之声响起，在那猎狼左臂之上，漆黑的链锯在此刻重新开始转动。 而陆淮这时才看清，那并非是普通的金属，黑色的光芒萦绕其上，那分明就是以毁灭的力量所驱动的反物质武器。 “这颗星球的毁灭便从此刻开始，而你，命途行者。” “你是祭奠这片文明的，第一个亡魂！” 链锯转动之间，反物质飞速流转，引得这一片大地都在发出剧烈的震颤。 漆黑的光芒撕裂寒风，猎狼的身影如同穿梭的闪电，朝着陆淮狂暴地席卷而来！ 狂风扑面，望着那几欲撕裂空间的漆黑震颤，他一只手抱着黑塔，而另一只手探了出来。 伸向面前。 “轰！” 赤色的光芒冲天而起，犹如咆哮的火龙，于这一片冰原之上肆虐而过，飞掠向遥远的高空。 霎那间，猎狼那冲锋的身形猛地停了下来，他惊疑不定地站在原地，没有瞳孔的双眼之中，此刻却是有着真实的震撼之色积郁着。 “你……” 喘息之间，猎狼的视线落向身旁。 “你做了什么？” 此刻，猎狼脚边仅有十米之处，一道千丈鸿沟横亘于那坚硬地犹如生铁的冻土之上，深不见底的鸿沟一路绵延向前，直至那远处那积雪的高山。 而那座千米高的山峰，已经已经被一分为二。 视线落向眼前的陆淮，只见他单手持着一把赤色的大剑，烈火的余韵残留其上，锐利的剑锋直指猎狼。 “评价我的价值？” 陆淮直视猎狼，漆黑的双瞳之中似是有火焰掠过。 “毁灭的前锋，你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冰冷的声音中带有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哪怕是历经毁灭战争的猎狼，也是下意识地感到心中一颤。 刚刚眼前这个家伙挥出的那一剑，似乎是故意没有落在他的身上。 否则的话，他非死即伤！ 目光落在陆淮手中的剑上，猎狼沉吟片刻，语气忽然一变。 “如此强烈的毁灭之意，这把剑从何而来？” “和你有什么关系？”陆淮森然道。 这就是那把由施耐德打造而出的，【毁灭核心·天火圣裁】。 熔铸于剑身之上的毁灭兽核心，能够将陆淮本身的力量不稳定化，形成更具破坏力的形式展现而出。 “原以为降临湛蓝星的会是一个绝灭大君，没想到却是一个可怜的喽啰。” “就凭你，也想染指黑塔？” 手中的天火圣裁横在面前，陆淮紧盯着猎狼。 “既然毁灭的铁蹄迟早会踏足这颗星球，那正好，趁这个机会我就跟你的主人传达一个消息。” “宰了你，让那个绝灭大君知道，踏足此间的后果是什么。” 宰了你。 这种话，向来只有在猎狼执行毁灭的意志，践踏文明之时，由他朝着匍匐于地上的弱者们说出。 而此刻，在这颗孱弱的星球之上，居然有人能够压制着他，向他开口。 宰了你。 身形后退，猎狼猛然伸出手，只见黑光闪烁，那被阴云所笼罩的，一片惨淡的天空之中，忽然出现了数个黑色的旋涡。 而下一刻，那旋涡之中，无数漆黑的身影闪动而出，金黄色的弯刀之上流动着粒子的光辉。 那是成群结队的虚卒，以及战争践踏者！ 在短短的瞬息之间，猎狼以反物质构筑的通道，竟是召唤了一支数量近万的反物质军团！ “孤身一人敢于直面毁灭的威势，不得不承认你的确很有胆量。” 立于万军之后，猎狼寒声道。 “但我所践踏过的世界中，如你这般悍不畏死者不在少数，他们结果如何？” “不过都是反物质利刃之下的亡魂！” “践行毁灭的意志，踏平此地！” 在猎狼的厉声中，反物质军团犹如黑色的洪流奔涌而来，轰鸣声中，大地都在此刻为之震颤！ 望着朝他席卷而来的毁灭大军，陆淮提起手中的天火圣裁，反手握住剑柄。 随后，猛然刺入脚下的大地之中！ 破灭的力量在此刻涌动，被积雪封冻的大地忽然出现无数的皲裂，疯狂地震动着。 而下一刻，大地四分五裂，赤色的熔岩于地面之下如怒涛般喷涌而出，仅仅是一瞬间，这一片冰封的冻土，便被赤色的岩浆所覆盖！ 火焰席卷，奔涌而来的反物质军团眨眼之间便被一片赤红所笼罩，熔岩与烈焰犹如相互交织，咆哮的凶兽，将这一片天地燃至通红！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猎狼神色骤变，他原以为刚刚这个‘命途行者’使出那惊人的一击已经是全力以赴，因此才会使用人海战术尝试继续消耗他的力量。 然而，真实的情况已经远远超乎他的意料。 这哪里是什么命途行者？这简直就是…… 就在这时，那铺天盖地的烈火之中，一个身影忽然飞掠而来，赤色光影当空划过，正中猎狼的胸口！ 沉重的力量如同坠落的陨星悍然砸下，猎狼胸前的反物质甲胄发出沉闷的响声，片片碎裂。 身形倒飞而出数千米，撕裂般的疼痛让猎狼的意识一片混沌， 而就在这时，一只脚踩在了他的胸膛之上，紧随而来的，是抵在他脖子上的赤色剑刃。 “我说了。” 居高临下俯视着猎狼，陆淮的话语之间弥漫着寒意。 “宰了你。” 第298章 没有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猎狼始终无法相信，有一天会有一把利刃抵在他的脖子上。 持剑之人从始至终都只用了一只手，而另一只手，一直在护着怀中之人。 仅仅是用一只手便斩灭近万虚卒，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这颗星球之上，怎么会存在拥有如此实力之人？！ “你……”猎狼喘息着，他直视着陆淮，颤抖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无法感受到陆淮的命途，更无法知晓他追随的是哪一位星神。 但那剑上的毁灭气息做不了假。 难道他是新生的毁灭令使…… 这个想法刚一诞生便立刻被猎狼掐灭了。 不可能，他显然还是有机生物的躯体，没有进入【战争熔炉】进行试炼，更没有用反物质来重铸身体。 而且，猎狼所追随的绝灭大君诛罗，乃是君主纳努克麾下最常启用的大将，其部队遍布银河，为反物质军团于群星之间构筑毁灭的道路。 即便他真是新生的大君，也不可能和诛罗公然作对！ “收起你无聊的猜测，我的身份与你无关。”陆淮俯视着猎狼，“我只会告诉你，我是让你们反物质军团，让毁灭的大军折戟之人。” “我会将你头颅挂在高峰之上，让你看清，你的那位绝灭大君，是如何死在我的剑下！” “找死！” 猎狼怒嚎一声，反物质链锯催动之下，向着陆淮的胸口猛然袭来。 然而，他还是慢了一步。 只见赤色的光芒如一条火线横掠而过，下一刻。 猎狼的脑袋被一剑斩下，滚落于破碎的大地之上。 捡起一旁虚卒残骸之上的刀刃，陆淮上前一脚将猎狼的脑袋踢飞出去，随后将手中的利刃猛然掷出。 利刃刺穿猎狼的头颅，犹如离弦之箭般飞向远方的高山，利刃刺入峰顶之上的岩壁，将猎狼的头颅死死钉在上面。 回头瞥了一眼身后已经开始逐渐能量化的虚卒残骸，陆淮将视线投向星核的位置。 毁灭的军队已经开拨向此地，也就是说，星核已经从沉眠之中苏醒了。 它是被重新激活的？ 还是说，从一开始，所谓的休眠就是虚假的？ 这一切如今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手中的大剑之上，摇曳着残余的火光。 陆淮轻轻挥手，熄灭余烬，朝着星核所在的陨石坑走了过去。 而就在这时，怀中的黑塔忽然发出一阵轻哼声。 “醒了？”将怀中的人搂紧，陆淮低下头，看着睡眼惺忪的黑塔。 在刚刚的战斗之中，陆淮一直用命途的力量将黑塔包围着，与外界的一切隔绝。 哪怕是天火的咆哮犹如雷鸣，也不会惊扰到她的安眠。 “陆淮……我怎么了？” 黑塔的声音很是虚弱，在她的手腕之上，紫色结晶的面积似乎正在扩张。 陆淮将天火圣裁插入地面，轻轻地拍着黑塔的身子。 “没什么，你好几天没睡觉，再睡会儿吧。” “真的没什么？” “真的，你睡吧，睡一觉起来什么都会好的。” 在陆淮温柔的轻拍之中，精神萎靡的黑塔蜷缩在陆淮的怀中，再度陷入沉眠。 看着发出细微且均匀呼吸声的黑塔，陆淮伸出手，拔出了天火圣裁。 该去做下一件事了。 …… 天坑之内，碎裂的陨石犹如破碎的王座，拱卫着其中暗金色的悬浮物。 星核，此刻就在眼前。 陆淮一步步地朝着星核靠近，手中的天火圣裁之上，赤色的光芒逐渐充盈，星星点点的火焰跃动环绕。 将星核毁掉。 或许这一切还有转机。 看了一眼怀中的黑塔，陆淮的视线落回星核之上。 随后，举起手中的大剑。 【你所求的是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忽然，一个声音钻入陆淮的耳中。 而那个声音，居然和陆淮自己一模一样！ 星核在朝他说话。 根本不用思索，陆淮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嘴角扬起一丝冷淡的笑，陆淮开口道：“你在和他们沟通的时候，不是很清楚他们心里想要的是什么吗？怎么到我这里猜不出来了？” 星核短暂的沉默之后，再度开口。 【说出你的愿望，无论是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什么都可以实现？你确定？” 陆淮哈哈一笑，高声道：“好啊，我正巧有一个愿望，很简单，你听好了。” 话音落下，陆淮举起手中的天火圣裁，那环绕其上的星星之火在这一瞬间凝聚成滔天的怒焰，火光肆虐，照耀着这一片灰暗的天穹。 【你的愿望是什么，说出来，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星核此刻的言语之中似乎夹杂了一丝情绪化，显得有些急迫。 烈焰于大剑之上燃烧着，陆淮的双眼之中，倒映着星核的暗金，以及冲天的赤红。 “你能做帮我实现什么，不重要。”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也不重要。” “没有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话音落下，陆淮手中的大剑朝着星核猛然斩落。 怒焰咆哮，犹如史尔特尔的神躯坠落此间天地，万丈炎光直冲天际，撕裂覆盖寰宇的阴云。 第299章 祂尚未诞生 残存的余烬将灰暗的天空染成沉重的血色。 陆淮带着黑塔回到一片狼藉的临时研究所，将她安顿到休息室内。 随后，将堆积在研究所内的尸体清理到了野外。 星核没有被消灭。 或者说，那球状的外壳在陆淮的剑刃之下，轻而易举地便四分五裂，但那悬浮于半空中，闪烁着的暗金色光芒，依旧存在。 数剑下去，大地之上的鸿沟已经破开地幔，若是再深入到地核，那不需要反物质军团到来，湛蓝星就已经毁在陆淮的剑下了。 “为什么拆不了那个东西？” 坐在休息室外，陆淮看着在床上昏睡的黑塔，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 【或许是因为记忆的权柄】 “什么？”陆淮眉头微微一皱。 【就如同老夫人的离去，夫人的记忆之中，对于星核的理解尚且存在于如何封藏，消灭星核的手段暂且没有发现，因此，想要用简单直接的攻击来消灭星核，不符合她的记忆】 在‘描写理性’的解释中，陆淮沉默着，许久之后问道。 “我一直很疑惑一个问题，我现在究竟是在她的记忆中，还是在真实的历史之中？” “如果仅仅是在记忆之中，那么出现了这么多的分叉，黑塔难道就不会发现自己的记忆和现实有冲突？如果是在历史之中，为什么记忆的力量又能够影响如此之多的事实？” 似乎是提出了尖锐的问题，又似乎是这个问题直接涉及到了记忆的权柄。 这一次，‘描写理性’罕见地没有回应。 直到许久之后…… 【先生可还记得，当日仙舟之上，如何从帝弓光矢之下脱身而出？】 “当然记得，我的身体被拉进了思维空间，加上不朽的命途帮我抗住了一次余波，所以才会活下来。” 这件事陆淮当然记得相当清楚。 【那么，还记得我所说的吗？当并非您的思想，而是您的本身进入到非物质世界之中，这一片空间便会坠落于物质世界，也就是说……】 【当先生您进入这段记忆的时候，这里便已经与真实的历史接轨了，然而，唯一不同的就是，记忆的权柄能够直接影响到这段历史，或许这就是于流光忆庭复现过往的弊端。】 当‘描写理性’的声音落下之时，陆淮的眉头一阵抽动。 这里是真实的历史？ 那岂不是说，薛丁格，玻厄，多萝西她们真的死了？ 无可挽回？ “不。”陆淮摇头，他紧皱着眉头低声喃喃着。 “不对，这一切一定还有挽回的余地。” “记忆的权柄，被记忆的权柄所影响的真实历史，也就是说，这里已经不单单是黑塔的记忆了，应当是我所遇见的，甚至可能是擦肩而过的一个路人，无数记忆所凝聚而成的聚合体。” “而这个聚合体，让过往的历史，于时间的长河之中重现？” 【先生，您如今也学会了缜密的思考，看来夫人功不可没】 ‘描写理性’的声音变得欣慰起来。 “当然，我现在好歹也是一个博士。” 站起身来，陆淮原地踱步着。 “既然这里被记忆的权柄所影响着，那只要拨动记忆的法则，便有机会让这一切重回正轨，也就是说……” “如果能够与记忆的星神浮黎对话，一切都还来得及！” 似乎是找到了救命的稻草，陆淮的情绪在此刻都变得略微有些激动，甚至都没有去思考他说的这句话是否有些离谱。 记忆星神浮黎的出现条件极其苛刻，除非是对于整个银河都存在重大影响的事件，否则的话，绝无可能窥见祂的身影。 而陆淮此刻管不了这么多，他伸出手，拿出了许久未曾用过的茶缸——‘感性认知’。 “我若是无法见到浮黎，便去问问那个星神就好，你觉得呢？” 陆淮开口询问，然而，‘描写理性’没有回应。 这一次，是真正的没有回应。 陆淮没有多说什么，他闭上眼睛，将杯子中含在散发余温的咖啡喝了下去。 而下一刻，当陆淮再度睁开眼时，临时研究所的走廊已经变成了那漆黑的，一望无际的深邃天空。 许久未曾踏足此地，陆淮此刻觉得稍微有一些感慨。 自从上次在仙舟上和这个星神闹掰了之后，便再也没见过面。 没想到这一次，还是得由他来先一步打破僵局。 “喂，你在哪里？” 陆淮高声询问道。 寂寥的空间内传荡着陆淮的声音，然而，并未得到回应，天空依旧是一片漆黑，没有一颗星辰为他亮起。 当陆淮想要再度出声的时候，背后的声音将他打断了。 【先生，不必再继续呼唤了。】 描写理性飘浮在陆淮的身后，那向来温和平缓的声音，此刻略有一些沉重。 “怎么了？”陆淮看了一眼‘描写理性’，又抬头望向无比幽暗的天穹。 “那家伙还生气了不成？不愿意出来见我？” 长久的沉默之后，描写理性的声音再度传了出来。 【不，先生，主人祂……】 【祂现在还未诞生。】 第300章 陆淮的命途 沉稳的声音字句清晰，然而却像是说出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没有诞生是什么意思？”陆淮的大脑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 【字面意思，先生。】 陆淮的视线从迷茫变得疑惑，最终浮现出不可置信之色。 “怎么可能没有诞生？祂要是没有诞生，我的力量从哪里来的？奇物从哪里来的？你们不应该都是获得了祂的力量，所以才能够用有这般超凡之力的吗？” 然而他心里十分清楚，‘描写理性’不可能在这个时间点内和他开玩笑。 但若是如此…… 这里的一切发展便都超出了他的控制，因为他最后的底牌居然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为什么？” 陆淮不明白。 从现在算起，直到他在空间站内第一次仰望那漫天的繁星，仅仅只有八个琥珀纪。 难道这个星神的年龄，甚至连八个琥珀纪都没有吗？ 无尽的空间内，寂静的重量犹如湖底的淤泥，陆淮与‘描写理性’此刻都保持着沉默。 许久之后，‘描写理性’缓缓地做出了回应。 【先生，您可曾想过，自己所走的命途究竟是什么？】 陆淮的目光微微一凝，他思索许久后，淡淡地摇了摇头。 “我不太清楚，但是……黑塔一开始就说过，是【奇物】的星神。” 【星神的权柄与命途相关，命途的宽度与规则相关，奇物，此等具有实质性的名词，无法作为命途来展现。】 “那……还能是什么？创造？造物？” 陆淮不明白，然而这个时候想到这一点，也的确令人感到怪异。 他所走的命途是什么？迄今为止一直在使用这个命途的力量，然而，却连它的规则是什么都不清楚。 【实际上，先生，您没有发现吗，若是以创造等规则而言，您似乎很少践行命途？】 陆淮一怔，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尤其是在这段回忆之中，升格奇物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 【然而实际上，先生，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您自始至终都在践行命途，从未偏离自身的道路。】 【在贝洛伯格时，于暴政的枪尖之前，您抛却自己我的意志，用鲜血染红腐朽的长阶，为一个国家的公民带来平等的风暴；于罗浮仙舟时，在明知远远强大于己身的幻影之下，您燃烧自己的生命，为了保全罗浮，引帝弓天威于星海之中，使诸厄皆散。而这一切，便是在践行您所走的命途。】 【这是一条注定自我牺牲的道路，抛却自我，牺牲自我，燃尽自我，古往今来，无数的人为了种种理由走在这一条命途之上，然而这一条路的性质，便注定了前方必定十死无生，因此，无人能够于此命途之上走得长远，在那法则的左右，早已是遍布骸骨。】 【而这一命途，便是【无我】的命途。】 【而【无我】的星神，如今尚未诞生。】 ‘描写理性’的话音落下，陆淮微垂着眼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 【所以我说过，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您始终在践行命途，事实便是如此。】 陆淮没有说话。 不过他此刻也总算明白过来，为何当初在燃烧寿数之时，能够获得那么庞大的力量，以至于让当时已经是星神之下最强之人的陆廻，毫无招架之力。 不仅仅是来源于那把神陨剑，更重要的是，近乎无限的不朽，得以让他将【无我】的命途，践行至极致。 【无我】的命途啊…… 陆淮从未想过，居然是如此不相干的一个概念。 “但是奇物又如何解释？你们又如何解释？这与【无我】之间有什么关联？” 【舍弃自身意志而使万物有灵，当概念存在之时，能够如何发挥它的力量，如何拓宽它的含义，印证着一位星神的实力。】 【如今看来，主人祂的确做的非常好。】 无数的疑问在此刻不断被解答，然而，陆淮并未感到轻松。 这一切，都只是在加剧眼下问题的复杂程度。 “那【无我】的星神什么时候才会诞生？” 【这取决于您，先生。】 “取决于我？” 陆淮神色一变。 【先生，当您在观测主人的形貌之时，给您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陆淮思索片刻，回应道：“我原本以为环绕四周的都是星星，后来才发现，那些好像都是眼睛。” 【另一个问题，先生，什么事情是您最无法接受的？】 “再也看不见黑塔。”陆淮不假思索地回应道。 然而，当这句话出口之时，他的心脏忽然间猛烈一颤。 【最无法【抛却】之物，才能够践行最极致的【无我】之命途，先生，我想，如今的您，应该可以理解这个问题。】 陆淮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描写理性，许久之后。 他闭上眼睛淡淡一笑。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啊。 是啊，谁会把漫天的繁星看成是眼睛呢？那只是一个光点，没有虹膜，没有瞳孔，没有眼球…… 那个时候，并非是觉得它们像眼睛。 而是在陆淮的心里，莫名的觉得，那些闪烁于晦暗高天之上，将光芒凝聚己身的群星，它们就是眼睛。、 在寻找自我，却永远求而不得的眼睛。 …… 从思维的空间中退了出来，陆淮默默地走到了黑塔的床边，他伸出手，轻轻地拨开了挡住黑塔脸蛋的头发。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陆淮语气平静地说道。 “唯有发生能够影响整个银河的大事件时，浮黎才会现身。” “若是在此刻，湛蓝星上诞生了一个星神，祂一定会出现，并且记录这一时刻吧。” 【以常理而言，自然如此。】 “那就好。” 陆淮看着眼前黑塔恬静的睡颜，他沉默不语，轻轻地抚摸着黑塔的面庞，似是想要将她此刻的容颜定格在记忆之中。 你真好看啊。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一辈子都看下去。 可惜的是，不能如此。 占有你，是我的欲望，但似乎从最开始就是，我总是无法留住身边的一切。 拥你入怀，便无法保护你。 护你周全，便无法拥抱你。 此世间的一切都难两全，而如今，也到了该抉择的时刻。 许久之后，陆淮站起身来，转身离开。 …… 陆淮的通缉令已经被发往湛蓝星的各地，而当施耐德得知陆淮已经被通缉之时，他差点心脏停跳。 他很怕，尤其是在想起来第一次见面时，为了黑塔他差点拆了整个酒店，杀了他们所有人的时候。 他真的担心如果湛蓝星与陆淮的矛盾变得不可调和，他会不会做下什么可怕的举动。 然而当他尝试联系陆淮的时候，结果却是一无所获，定位陆淮手机的位置，却发现早就已经被他丢进了泰文河内。 他不打算和平解决这个问题。 虽然本身也不可能和平解决就是了…… 心情阴郁，施耐德回到所住的公寓，而当他推开门时，房间内的情况让他愣住了。 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他坐在屋子里的沙发上，当听到门声响起时，平淡地开口道。 “你回来了。” 回过神来，施耐德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不就是陆淮吗？ “陆淮！你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黑塔研究院被封锁的，幸存的研究员们到现在都还被锁在自己家里，你……” 然而，当陆淮转过头来，面向施耐德时，施耐德愣住了。 “你……” 眼前的人，形容枯槁，脸庞消瘦的简直不像样，那向来干干净净的面容之上，此刻胡子拉碴，看起来十分地邋遢。 而最令施耐德无法理解的是，在陆淮的双眼之上。 缠着一条厚重的，紫色的缎带。 “好久不见啊，施耐德。” 第301章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英雄 略显沙哑的声音在房间之中回荡着。 陆淮面朝着施耐德，他穿着一身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衣服，而在他的腿上，放着一把收好的，纤长的黑色雨伞。 “你……” 好久之后，施耐德才反应过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之人。 “你怎么回事？怎么变成这副样子？” “真是不好意思啊，没有提前跟你打招呼。”陆淮的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微笑，“我的问题。” 施耐德只觉得依旧难以理解现状，但他能够明确地知道。 陆淮的确发生了变化。 平日里的意气风发与幽默的谈吐已是荡然无存，他的声音十分的沉稳，冷静。 似乎有星海崩溃于面前，却依旧巍然不动。 “到底发生什么了？” 想要质问陆淮的问题早已被抛之脑后，施耐德在他面前坐下，看着此刻已经目不见物的陆淮，依旧难以接受自己所看见的一切。 “哦，说来话长，也比较复杂，暂且略过吧。” 陆淮轻轻地拉了拉脸上的缎带，相比于他消瘦的脸庞，单一的着装，那条紫色的缎带一尘不染，黑色的纹路隐匿其中，似是一朵未绽放的花苞。 “我来这里，是为了通知你，反物质军团不日便会攻入湛蓝星，去通知国际同盟修建避难所吧，湛蓝星抵挡不住毁灭的铁蹄。” 陆淮的声音平静，然而施耐德却是感到不可理喻。 “你来找我就是要说这个？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正在被通缉，一旦被发现，就会立刻被押上军事法庭！” “我知道，他们想做什么都无所谓，我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陆淮的声音依旧淡然，然而他越是沉稳，此刻施耐德就越是烦躁。 “修建避难所有什么用？如果反物质军团打过来，这颗星球就没有了！” “嗯，这一点你倒是不用担心。” 陆淮淡淡一笑。 “到时候我会动手的，绝灭大君不是我的对手。” 令人难以置信的话，就这般轻描淡写地从他口中吐了出来。 施耐德呆在原地，许久之后才紧皱眉头，开口道：“如果真是这样，你到时候就是守护了这颗星球的英雄，哪怕你犯过什么错，肯定都会被一笔带过，为什么还这么畏首畏尾？” 在施耐德的质问中，陆淮笑了，轻轻摇了摇头。 “你错了，施耐德，拯救这颗星球的英雄另有其人。” “我只是替她代劳。” 站起身来，手中黑色的雨伞如同拐杖般被陆淮拄在地上，他抬着头，缓缓地说道。 “我不方便露面，你去通知国际同盟吧，而且，我不会在第一时间出手，所以必须要有避难所，来保留文明的火种。” “施耐德，记住了，我从来不是什么英雄，往后史书之上所记载的，将自己所在的星球于毁灭的边缘所拯救之人，有且只有一个。” “那就是黑塔。” 沉默片刻，陆淮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言尽于此，放心吧，施耐德，你的投资不会打水漂的。” 话音落下，陆淮拄着手中的黑伞，默然朝着门外走去。 “等等！” 忽然间，施耐德吼了一声。 他直勾勾地盯着陆淮的背影，沉默许久之后说道。 “我还欠你一个亿的信用点呢。” “哪有那么多，不是一万吗？” “我之前可是承诺过，等我踏入p40的门槛，我还你一个亿！” 施耐德紧盯着陆淮，沉默片刻后，沉声道：“钱，我会准备好，你想要的话，到时候记得来拿。” 手中的黑伞在地上顿了一下，背对着施耐德的陆淮仰起头来，片刻后发出一阵轻笑声。 “还真是个大数目啊，好吧，我不会错过这笔钱的。”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雨伞金属的尖头触及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伴随着沉稳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施耐德呆站在房间内，他直到现在依旧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更不清楚陆淮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或许是他要和绝灭大君同归于尽？ 不，从他刚刚的谈话中，当谈及绝灭大君之时，那自信而平静的语调完全没有将其视为难缠的对手。 可为何，却感觉到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赴死的气息？ …… 夕阳落下昏黄的余光，大街之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陆淮沉默地低着头，手中的黑伞成为了他的导盲杖，敲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并不需要这个，失去了双眼的他，还拥有着其他的感官。 而这么做，只是为了不引人注目。 【记忆】的星神浮黎的确现身了。 当陆淮挖出自己的眼睛，残余的血迹尚未流干之时，那个璀璨的，如同钻石一般映射辉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遥远的天际。 祂沉默不言，见证着于陆淮的手中，一个新的星神在悄然升变，高悬寰宇。 空洞的眼窝中还留着剧烈的疼痛，陆淮丝毫没有理会，他迈步上前，向着浮黎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这段记忆，沉于时间的长河之中，既然历史已经受限于记忆的桎梏，可否扭转记忆，重新构成这段历史？ 【否，并非历史陷入记忆的桎梏，而是如今的历史与记忆相互影响，新的记忆已经构成，吾记录寰宇中的一切，但，从不变更其路途。】 也就是说，记忆无法改变了？一切都成定局了？ 【否，记忆的权柄没有变更历史的权能，然而，【无我】的命途，有着难以衡量的宽度。】 什么意思？ 【……【无我】星神的缔造之人，是否愿意将命途践行至极致，以自身化为记忆的碎片，将这段历史，弥补为你所期望的样子？】 代价是什么？ 【将无人会记得你的存在，你的一切都将消弭于历史，消弭于银河之中。】 必须如此吗？ 【是，以记忆的法则而言，便是如此】 …… 陆淮也曾想过，如果最终他也不存在了，甚至黑塔的记忆中都没有他了。 这一路以来的努力，究竟算什么？ 然而他无暇思考这些。 修正的历史，会回归黑塔应该走过的那样，薛丁格他们不会死，而是会成为“湛蓝星新世纪的十一颗启明星”，黑塔不会感染星核，而是会成为湛蓝星的拯救者，拥有自己的空间站，随后，拜谒星神。 她会一直安稳地走下去，直到名声响彻寰宇。 脚步停了下来，陆淮默默的抬起头。 视线之中是一片黑暗，周围的喧嚣入耳，他什么都看不到。 而唯有那高天之上，两颗黯淡的星辰，犹如初生的婴孩般，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这是他唯一能够‘看见’的东西。 或许从一开始，祂就并非是赐予陆淮力量，而是在让陆淮记起自己的能力。 直到让他想起曾经经历的一切。 能够找到回家的路。 陆淮沉默着，他紧握着手中的伞柄，陌生的人流与他擦肩而过，似乎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从一开始便与他这个外来者无关。 转过身，当陆淮正要离去之时，忽然与迎面而来之人撞了个满怀。 “啧，不是，你这个瞎子走路能不能注意点？去人少的地方行不行？” “哎呀，好了好了，别说了。” 面前是一对情侣，陆淮撞在了男人的身上，身边的女孩在阻拦着他的脾气。 没有说一句话，陆淮只是默默地侧开身子，给两人让开一条路。 “真是倒霉。” 从身边走过时，男人依旧在骂骂咧咧的。 当他们两人走出一段距离时，女孩忽然小声说道：“哎，你看刚刚那个人，像不像黑塔研究院的陆博士？” “什么玩意儿？得了吧，那个什么陆博士电视上又不是没见过，能是这副样子？哦对了，那家伙现在是通缉犯，还黑塔研究院呢，就差贴封条了。” 站在原地，陆淮静静地听着他们的交谈，直到远去之后，声音消失于耳畔。 手中的黑伞再度顿于地面之上，陆淮逆着人流，向着那一片血红的晚霞走去。 那里有落下的残阳。 那里有未熄的余烬。 第302章 毁灭的号角 短短不到一月的时间，反物质军团的大军便跨越星海，如同过境的蝗虫，降临于湛蓝星。 正如陆淮猜测那般，所谓的地外防御阵线连一个系统时都没有撑住，便轻而易举地被撕裂开来。 深蓝空间站，也在虚卒的侵袭之下被拆成了碎片，沦为太空中的垃圾。 而湛蓝星的军队根本无法抵御反物质军团的冲击，重子技术的存在让虚卒的大军跨越空间进行移动，毁灭的铁蹄轻而易举便践踏过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而在接下来的五天时间里，湛蓝星三分之一的陆地，已经成为了燃尽的废墟。 “莱茵联邦东部第三避难所已经沦陷，请前往避难的民众们听从指挥，前往……” “罗米尔共和国第五战时避难所已沦陷……” “凯洛斯联邦……” 收音机嗡嗡作响，不断播报着此刻的战况以及避难消息。 坐在床边，陆淮扶着黑塔的身子，用勺子舀起碗里的南瓜粥，吹散热气之后递到黑塔嘴边。 “喏，吃点东西吧。” 靠在陆淮的怀中，黑塔眼帘微垂着，她的小脸一片苍白，虚弱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手腕上的结晶一直在蔓延，而如今已经触及到小臂的末端。 泛白的嘴唇感受到勺子上传来的温热，黑塔默默地扭开了头，将脸埋进了陆淮的怀中。 “……陆淮。” “……我怎么了……” 陆淮默然，他将碗放到一旁，随后握住了黑塔的手。 “你累了，需要多休息。” “……可我总觉得一直睡不醒，一直在做奇怪的梦。”黑塔将手从陆淮的掌心中抽了出来，她攀在陆淮的胸膛之上，一点一点的，摸到了陆淮的脸庞。 “陆淮……你还在吗？” “嗯，我在。” “你的脸上……是什么？” 黑塔的指尖，此刻轻触到了那条缎带之上。 握住黑塔的手，陆淮沉默着，许久之后说道：“吃点东西吧，你不容易才长了点肉，这么快又瘦下去了。” “不想吃，我吃不下……” “那就睡觉吧，再睡一觉，睡一觉起来，什么都会好的。” 黑塔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不要走……”她轻声说道。 “我就在这里。” 短暂的沉默之后，床上的黑塔蜷缩在被子里，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她的手还在紧紧地抓着陆淮的手指。 “贝兹汉克堡已彻底沦陷，请民众们避开此地，前往……” 贝兹汉克堡，临近极地的城市之一。 反物质军团已经靠近这里了。 当然，因为星核就在此处。 伸出手，陆淮将被黑塔碰歪的缎带重新扶正，随后慢慢的。 将手指从她柔软的手心中抽离。 时间到了。 陆淮上前一步，在黑塔的面前单膝跪下，捏住她的指尖。 在她的手背上轻轻一吻。 深吸一口气，陆淮站起身来。 转身离开。 那一条刻着黑塔的名字的银色手链，正在她的掌心之间微微晃动着。 摇曳着微光。 …… 金雀花，伦蒂尼恩出城的正街之上，拥挤的人流如同攒动的蚂蚁，将每一条小巷都挤得水泄不通。 这里是金雀花的首都，也是这个国家少数尚未被波及的城市。 然而这也只是暂时的，临近的巴恩明翰郡已经沦陷，毁灭的铁蹄践踏此地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人群之中，路德维希与施耐德混杂其中，跟随着人流准备出城避难。 “该死的，公司那边根本不打算派人支援。”施耐德恨恨地说道，“他们认为湛蓝星的价值不足以让他们付出代价来面对反物质军团！” 路德维希脸色凝重，他望着眼前的人海，喃喃着：“如果黑塔院长在的话，或许还会有转机？凭借她的智慧，一定可以……” “哎哟，两位，别想这么多了好吗？” 紧随着两人身后，韦罗斯哭丧着脸：“那群东西我见过，炸弹炸都炸不死，手里提着的炮管子一炮就能干塌一座大楼，黑塔院长再厉害，她也不是神啊？” “而且，她就算真有本事，可现在也被陆淮那家伙绑走了啊，唉说到这个陆淮，我以前就看出来他像个疯子，可没想到，这……” “行了，少说两句。”路德维希打断了韦罗斯的牢骚。 陆淮和黑塔的失踪，在这之前的确是国际同盟最为关注的异常。 然而现在，已经无暇顾及他们了。 湛蓝星的战火已经燃烧了将近一半的大陆，那些异星而来的怪物，完全超乎了这颗星球的理解。 他们已经在毁灭的边缘摇摇欲坠了。 “那边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韦罗斯忽然疑惑道，而下一刻，他的脸色变了。 “军队！军队在开枪！那群怪物已经来了！” 话音未落道路两侧的高楼爆发出炸裂的轰鸣，人群发出尖叫，四下奔逃，拥挤的人流相互践踏，死伤惨重。 下一刻，扭曲的黑光于半空中浮现，随后，无数虚卒的身影坠落而下，它们手中的利刃之上流动着反物质的粒子，漆黑的甲壳折射暗光，军队的子弹根本无法突破他们的身体。 反而，被那金色的利刃，轻而易举地便摧毁了他们的重火力。 短短的瞬息之间，在轰鸣与惨叫之中，宽阔的大街已是一片废墟，林立的高楼化作断壁残垣，唯有那些执行毁灭意志的虚卒，还在不断地收割着残存的生命。 而就在此刻，躲避在废墟之下的施耐德等人，他们头顶上塌陷的石板，被一分为二，一个虚卒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随后，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手中的利刃。 就当他们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要和这座城市一起沦为毁灭的残渣之时。 忽然，眼前的虚卒身形猛烈地一颤，一把利剑穿透了它的胸口！ “各位！还好吗！” 虚卒的身影湮灭坍缩，而在其后，青年焦急的脸庞展现在众人的眼前。 “你……” 路德维希，施耐德，以及韦罗斯看见眼前的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是……黑塔研究院，长庚？！” 第303章 绝灭大君 庞大的人群在虚卒的利刃之下，此刻包括施耐德等人在内，已经不过数十。 “长庚，你，你怎么在这里？” 路德维希一脸惊愕，他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青年，实在是难以置信。 军方的火炮都难以击溃的那些星海怪物，居然被长庚手中的这把铁剑给贯穿了？ 然而，一旁的施耐德一眼便看出来其中的异样。 长庚手中的那把剑并非凡铁，从其中波动的能量来看…… 应当是一件奇物。 “向东出城！那边的怪物们已经离开了，趁着他们还没回来，快走！” 长庚指向道路的另一端，高声道。 “长庚！那你呢，黑塔研究院其他人呢？” 路德维希急匆匆地问道。 长庚沉默了，他的脸色变得暗淡。 “我不知道，黑塔院长，还有老师他……我都不清楚。” 话音一顿，长庚的眼中重新闪烁出厉光。 “别浪费时间了，那些家伙马上就会再来这边，你们……” 然而话还没说完，只听一阵尖锐的摩擦之声，从废墟的另一端，数名虚卒出现于那坍塌的高楼顶端，反物质利刃之上粒子流动，显然，它们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幸存者。 “别废话了！快走！” 长庚拦在众人的面前，手中的长剑在残存的天光之下闪烁寒芒。 “长庚，你……” “别tm废话了！快走！” 怒斥声中，路德维希与施耐德不再犹豫，他们立刻招呼着周围幸存的众人，朝着长庚所指的方向逃离而去。 在他们动身的一瞬间，虚卒的身形如同影子一般飞掠而下，朝着人群猛然袭去。 立于众人之前，长庚一咬牙，手中的利剑挽出一道剑花，朝着迎面袭来的虚卒焕然刺出。 青莲剑诀！ 秋水如光，似是闪电般飞掠，那把剑似是有着神韵，哪怕是在虚卒的身形迅捷地如同幻影，亦是精准无差地刺穿它的胸膛，将核心洞穿。 当反物质的躯壳开始坍缩湮灭之时，周围的数名虚卒面向长庚，似乎感到了意外。 踏足湛蓝星已有这么久，这个孱弱的星球根本无法阻拦它们的脚步，那些金属的战车，庞大的火炮，在它们的进攻之下，脆弱地像是白纸。 然而此刻，却是有一个不起眼的有机生物，居然能够真正的发起反抗。 手握长剑，长庚咬着牙，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 被虚卒刀刃划伤的地方，伤口正在逐渐的分解。 那一天，当他经历过一场血腥杀戮，失魂落魄地躲到陆淮家中，想要向他眼中这个无所不能的老师寻求帮助时，却遭遇了冷落。 数日的时间，一直不见陆淮的回归，他以为陆淮早已对他失望至极。 就当他心灰意冷，准备离开之时，却发现在客厅的桌上不知何时放着一把镌刻青莲的长剑，以及一张便签。 便签上只写了三个字。 活下去。 “……” 手中的长剑微微抖动，长庚的呼吸急促。 “老师，学生愚钝，于学术之上未能有长足发展，实在有愧于您，以及黑塔院长的师恩。” “所以，我便做我能做之事，哪怕以我的力量，仅能诛敌其一，也绝不会……” 绝不会，让青莲蒙羞。 …… 黑色的战舰犹如铺天的乌云，被其所湮没的大地之上，反物质军团犹如黑色的洪流般前行着，所到之处犹如蝗虫过境，毫不留情地撕裂任何可能存在的生物。 “星核的目标地点已查明，大君。” 战舰之内，一名与猎狼着装相似的先锋，面对着阴影中的人，低着头开口道。 许久沉寂之后，空洞的声音传荡而出。 “猎狼死在了这颗星球上，说明这里要比我想象的有趣。” “夺走星核，然后将重子分裂到整个星球，当此地陷入万劫不复深渊的边缘时，我看那个杀死猎狼的存在，是否还会继续躲下去？” 灰暗的天穹下，毁灭的行军震颤大地，生灵的哀嚎便是湮灭的号角，那数以百万计的虚卒就犹如吞噬大地的洪水，涌向湛蓝星北方的极地。 而就在那当头的军队再度摧毁一座城市，逼近永冻之城阿兹霍勒仅有百里之遥，那白雪皑皑的大地之上，忽然爆发出绵延千里的怒焰，仅在转瞬之间，近十万虚卒便于烈焰之中湮灭坍缩。 “哦？” 战舰之上，阴影中的身影抬头望向前方。 只见反物质军团行进的方向，此刻被隔开了一道万丈深渊，深渊之下，岩浆翻涌，似是火龙在其中咆哮。 而在深渊的另一端，一个身影独自立于万军之前，手持一把橙红色的大剑，火焰的余烬尚于剑身之上摇曳，双目之上缠绕着紫色的缎带，而在他的身上。 穿着一件银灰色的晚礼服。 “毁灭的走狗们，到此为止了。” 沉稳的声音回荡在风与余火之中，那把大剑之上，赤色的烈焰再度缠绕，直指向那高空之中的战舰。 “绝灭大君，诛罗。” “出来受死。” 第304章 剑神破阵，天火出鞘 混沌的天空之中，于那暗物质引擎所驱动的战舰甲板之上，清脆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熵增乃宇宙不可逆转之法则，热寂是物质世界，不可逃避的宿命” 拐杖顿在地上，漆黑的身影缓缓地出现于惨淡天光之下。 “燃烧，聚变，然后湮灭。” 握着拐杖的手上缠绕着白色的蠕动之物，似是纠缠的灵魂，在发出哀嚎。 “若想要迎接新生，必然先要投身毁灭。” 脚步停下，于战舰的边缘，修长的身影披着黑色的长袍，长袍之上似有庞大质量的旋涡，连光线都无法从中逃避。 而那俯视万物的头颅之上，一半的面容被遮挡在银色面具之下，勾勒出诡异的微笑，而另一半，那暴露而出的脸庞并非是为人熟知的五官。 而是一颗散发着刺眼的幽蓝色强光的反物质核心。 这是经过【战争熔炉】的锤炼，以反物质重新熔铸的身躯。 而他，便是绝灭大君，诛罗。 “孱弱而又无力的星球，在我等的战争洪流之下，甚至连实质性的反抗都不曾出现，便已经步入崩溃的边缘。” “令我欣喜的是，这看似无聊的将陨之地，还存在值得‘毁灭’之物。” “猎狼，可是你下的手？” 站在焦土之上，陆淮听着诛罗那满带戏谑的口吻，他不发一言。 随后，举起手中的天火圣裁，凌空猛然斩下！ 冲天的火柱犹如火龙般咆哮而出，于那反物质军团的漆黑洪流之中，冲出一道燃烧着烈焰的万丈炎路，以势不可挡的庞大声威，直冲那高天之上的黑色战舰。 望见那充斥着破坏之力，席卷而来的烈焰，诛罗淡然地站在原地，随后伸出手中的拐杖，指向前方。 下一瞬间，诛罗面前的空间骤然扭曲，似是拧成了诡异的旋涡，而那铺天的烈焰，眨眼之间便撞向旋涡之中。 猛烈的狂风于高空肆虐，诛罗的衣袍翻飞，面对着近在咫尺，近乎吞灭战舰的火光，他只是淡淡的顿了一下手杖。 旋涡消散，充斥其间的烈焰被吞噬其中。 而就在短短的数秒之后，诛罗身后，万米外的天穹之上，炸开一道燃烧天际的火光。 “嗯，看来猎狼的确是你所杀。” 炽烈的光芒映照诛罗，在他身上落下沉重的阴影。 “对于这颗星球而言，你的力量的确值得称赞，不过……” “依旧是毁灭铁蹄之下的残渣。” 手杖敲在战舰的甲板之上，伴随着机械轰鸣声，一门炮口对准了大地之上的陆淮。 下一刻，黑色的洪流倾泻而下，携着不可阻挡的毁灭威势，似是要将陆淮与这颗星球，一同湮灭为寰宇之中的尘埃。 毁灭的战舰所搭载的反物质粒子炮，能够轻而易举地贯穿一颗星球的地壳，直至地核，将星球的核心点燃之后，由内而外发生不可逆的内爆。 这是足以灭星的攻击，令使之下，万物之中。 无人可幸免！ 仰望歼星的巨炮席卷而来，陆淮举起手中的大剑，在他身后，天穹之中。 两颗暗淡的星辰，正在散发着微弱的光。 随后，迎着那肆虐而来的黑光。 出剑！ 湛蓝星之外，极地的版图之上，细微的光芒一闪而过。 而下一刻，两道黑色的洪流冲天而起，射向宇宙之中，湛蓝星的大气层在那猛烈的冲击之下，竟是被一分为二！ 轰鸣声中，诛罗望向陆淮所在之地，看着那崩裂的焦土，他的反物质核心此刻开始闪烁。 足以灭星的死光，竟是被他一剑切成了两半？ 这等实力，难道他也直接获得了某位星神的赐福，乃是神之下的使者？ 那可真是奇了怪了，哪个星神的令使会敢于直接面对由他率领的反物质军团？ 就在诛罗沉吟之际，一道赤色的光芒于硝烟之中飞掠而出。 身形跃于高天之上，陆淮双手紧握着天火圣裁，他能够感觉到，熔铸于剑柄之上的那枚毁灭兽核心，此刻正在剧烈地跳动。 力量于身体之中疯狂涌入，面对着战舰之上的诛罗，陆淮高擎大剑，璀璨的光芒于剑身之上绽放而出，随后，那高天的乌云，被撕裂开一道万丈天渊，遮空蔽日的巨大剑锋穿透天宇，朝着那漆黑的战舰直贯而下！ 神者五蕴，太虚剑神！ 剑神的破坏力让空间都引起无数的轰鸣，整片长空之上，赤色的洪流将灰暗冲散，笼罩那一艘庞大的战舰。 仰望那势不可挡的巨剑，诛罗的心态此刻终于发生了一点变化。 “启动战舰的反物质立场！” 喝令声中，半透明的扭曲立场环绕于战舰之上，然而在与那剑神接触的一瞬间，足以抵挡歼星一击的反物质立场，竟是在瞬息之间，便出现了裂纹。 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诛罗心中倒吸一口凉气，他无法想象，这个湛蓝星的人类，他刚刚挥出的第一剑，与他现在挥出的这一剑，那力量根本就不是同一个量级！ 然而，还未等他喘过气，一股更加炽热的光芒便照耀向此地。 于万米之外，陆淮高举天火圣裁，莹莹的星火环绕于他的周身，向着寰宇之中升腾而去。 而下一刻，烈焰席卷，犹如风暴一般，贯彻这一片天地。 天火圣裁，第零额定功率，解放！ “天火出鞘！” 炽烈的高温在一瞬间，就让大地之上的数十万虚卒彻底汽化，连坍缩的机会都被掠夺。 此刻，那一把熔铸于烈焰之中的大剑，在陆淮的手中，宛如烈日坠于星海，除它之外，万物无光。 “绝灭大君，诛罗！” “今日的湛蓝星，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席卷长空的烈火在一瞬间便将战舰吞没，除诛罗之外，战舰之上的虚卒以及先锋，甚至连一个呼吸都没有撑住，便升华为气态。 以太虚剑神破坏战舰的防御，拖住诛罗的行动。 以天火圣裁给予致命的一击，终结毁灭的步伐。 诛罗本身必然有着毁灭星球的力量，而陆淮第一剑示弱，之后再忽然发力，绝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就让这群毁灭的走狗，被自己的狂妄所毁灭！ 赤焰燃烧天际，剑神贯穿战舰。 而就当陆淮以为足够斩杀诛罗之时，忽然间。 时间似乎停顿了。 而下一刻，天火圣裁之上的末日兽核心骤然坍塌，赤红色的大剑瞬间崩毁。 他的身形如同被射出的炮弹一般，从万丈高空之中，坠向遥远的极地。 太虚剑神分崩离析，弥漫长空的烈焰悄然熄灭。 而就在那寰宇的远端，似是实力所能够望见的尽头，屹立着一名巨大的深色肌肤的银发男人。 祂俯视着湛蓝星，暗金色瞳孔似是垂死的太阳，迸射着蕴含毁灭的光。 那是……熵增的化身，破灭的权能。 毁灭星神，纳努克！ 第305章 永别了，【先生】 北部的极地之上，永冻的冰层在此刻轰然炸裂，绵延百里的冰山在转眼之间，崩落入海。 身形砸穿了冰盖，陆淮沉入冰冷的海水之中，天火圣裁此刻碎裂成无数的碎片，在他的身边，逐渐湮没而入阴暗的海底。 细微的灰粒从陆淮身体之上飘动而出，那是他的肉体此刻正在毁灭的权能之下，逐渐分解。 紫色的缎带燃尽成灰，陆淮空洞的眼窝无神地对向海面，冰冷的波涛似是蒙蔽着他的感官，在那覆盖白雪的大地之上，没有了陆淮的阻碍，毁灭的部队得以再度行军。 它们踏破了积雪的大地，如黑色洪流一般，将黑塔此刻所在的临时研究所湮没。 星核被掠夺，战火最终燃烧至湛蓝星最后一寸土地，这颗蓝色的星球，已然成为焦土之星。 军团漫步于支离破碎的星球之上，贪婪地吞噬着凋衰进程之中散溢而出的混沌能量，文明的火种，在此刻逐渐熄灭。 湛蓝星，这颗正处于文明早期的星球，就像是个稚嫩的孩子向着银河迈出了他的第一步。 然而此刻，他已经被扼杀在摇篮之中，成为寰宇之中无数冰冷死星其中之一。 可悲可叹。 …… …… 【先生……】 【先生……！】 熟悉的声音于耳畔回响着，当陆淮回过神来之时，周围已经不再是冰冷的海水。 虽然双目不能见物，但他能够感觉得到，此刻正处于奇物回廊之中。 【先生。】 ‘描写理性’就在他的面前，陆淮沉默着，良久之后抬起头来。 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是他所预见的未来…… “真可惜，我还以为这么简单就能结束一切呢。”似是感慨般，陆淮长长叹了口气。 “军团的汹潮席卷世界，吞灭文明之际，纳努克总是会见证一个星球的终焉。” “但是祂会亲自动手，我实在是没想到。” 踉跄着站起身来，陆淮抬起头，望向如今唯有他可以看见的，两颗黯淡的星辰。 【无我】的星神才刚刚诞生，用以斩灭神明之下的令使，绰绰有余。 然而，面对星神，便显出无力。 如今他处于四维空间之中，身躯尚在冰层之下的深海，受到毁灭权能的影响，或许只要十分钟的时间，他的肉体便会彻底分解湮灭。 这段记忆必须走到尽头，才能够结合【记忆】与【无我】的权能，进行重构。 然而此刻，他的面前却忽然屹立起来一座法则的高墙，任凭拼尽全力，也难以攀登。 【先生，或许还有转机。】 “是么，如果说用我的性命做交换，便能够让神明和他的使者退散，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我还有什么可以舍弃，用以践行【无我】命途之物呢？” 陆淮的问题之中，‘描写理性’陷入短暂的沉默。 【先生，您不需要再舍弃什么，因为您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在战斗。】 【星神，乃是概念的化身，是寰宇之中无法逾越的高墙，若祂们为此世之间不可逆转之法则的具象……】 【那么我们便从这片世界之外，取得否定神明的力量。】 神色微微一变，陆淮转过了头：“这指的是……” 【先生，您或许还记得我曾经说过，奇物回廊内的一切存在，皆是【无我】舍弃自我意志，而使万物有灵，我们的身上，乃至整个奇物回廊，都拥有着庞大的权能。】 【以无私，牺牲，奉献为命途的概念，使【无我】走向并非好战的一段，祂本身的力量越是衰弱，献出的自我越是庞大，【无我】的命途，便愈发拓宽。】 【而如今，先生，作为星神的创生之人，您有权收回这些力量，而我们……】 【将成为您手中，重铸希望之火的薪柴。】 ‘描写理性’的话音落下，此刻奇物回廊之中，似是有着薄弱的光芒在逐渐弥漫，映照在陆淮那双空洞的眼窝之中。 “若是收回权能，那你们岂不是……” 【先生，不必多虑这些问题。】 陆淮话音未落，‘描写理性’的声音便将他打断。 【请您再一次理解这句话，先生，在【无我】的道路之上……】 【您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 回廊之中，金色的荧光如同渺小的星辰般飘零而下，陆淮沉默地屹立于回廊的尽头。 他什么都看不到。 但是他能够感受得到，这片空间之内，有着一股极为庞大的力量，在向他谦卑地垂眸。 短暂沉默之后，陆淮向着的描写理性，伸出了手。 “你帮助了我太多，伙计，没有你我走不到今天来。” “或许，实际上应该是我称呼你一句先生。” 【那可真是荣幸，我的先生，不过对我而言也是如此，能够被您选中，获得理性的力量，伴随于您的身旁，而不是作为渺小的金属造物，在度过有限的生命后，便被碾平成为垃圾，塞进回收厂内。】 【这一切于我而言，都是一场充满幻想的瑰丽梦境。】 【所以，先生，请容许我再一次，向您道谢，并且第一次，向您道别。】 【如果从今以后，我与您不能再度相见，那便祝您，早，午，晚，都安。】 “……” “谢谢，先生。” 金色的光芒如潮涌般，于回廊之中穿透而过，在经过‘感性认知’，‘神迹投影’之时，似是裹挟般，将映照在它们身上的荧光，轻携离去。 茶缸于展台之上滚落于地，黑色的咖啡从中流动而出，很快，茶缸内便仅留下了黑色的残渣。 光芒逐渐地将陆淮的身体包裹，悬浮于他面前的‘描写理性’，在一阵颤动之后。 坠落于地，摔成两截。 【无我】的力量在逐渐地消散，而这一座庞大的奇物回廊，此刻逐渐崩溃。 陆淮沉默不语，他迈步上前，从角落的一个展柜之中，取出了天火圣裁。 那是由黑塔所打造的，被施耐德评判为凡铁，无法应对反物质军团的天火圣裁。 而此刻，陆淮扛起这把唯一的，最后的利剑，转过身，背对着逐渐崩塌的回廊，走向远方的阴影之中。 永别了。 【“先生”】 第306章 于世界的尽头拔剑 苍穹之下，当燃尽一切的烈焰彻底消散之时，毁灭的大军已然被焚毁近一半的数量。 漆黑的战舰之上，反物质的外壳在天火出鞘的洗礼之下，已然被彻底熔毁，暴露出其中核心的存在。 残破的甲板之上，诛罗面向那一片无尽的寰宇，颤抖着单膝跪伏于地。 当一个世界临近终末，毁灭的君王总会亲临，见证着文明的覆灭。 然而这一次，很显然，身为绝灭大君之中，最常被启用的战将。 诛罗的表现并未让纳努克满意。 星神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情绪，然而祂亲手以毁灭的权能，阻断了那个湛蓝星的人类，即将葬送毁灭全军的一击，便已经足够表明。 祂认为诛罗此行，玷污了毁灭之名。 “嘭！” 手杖顿在地上，诛罗猛然站起身，伸出手指向湛蓝星的大地。 “执行毁灭的意志，将这颗星球文明的余火，彻底湮灭！” 向君王告罪，是没有意义的行为。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已经没有阻碍的情况下，将这一次的毁灭意志，贯彻到底。 残存的反物质军团再度行军，对于它们而言，哪怕现在战力已经严重受损，依然不是湛蓝星所能够承受的。 极地的城市已经化为废墟，在那荒原之外，唯有一栋建筑物依旧耸立着。 那是临时研究所，黑塔的所在之地。 反物质军团如同黑色的洪流般，涌向这一片焦土之中，唯一幸存的孤岛。 要将它如同被肆虐过的大地一般，淹没于席卷星海的怒涛之中。 就当毁灭的铁蹄逼近那孤立的建筑不过数千米之时，一道金色的光芒忽然当空掠过，似是水波般荡漾于反物质大军之中。 而下一刻，那汹涌而来的黑色洪流，竟是在一瞬间被分解为金色的微粒，一片又一片，瓦解于天穹之下。 “什么？！” 眼前发生的一切，让战舰之上的诛罗真正的感到了骇然。 他明显的感受到，那莫名其妙消散的数十万虚卒，它们…… 全都被虚数化了！ 而此刻，从那遥远之处，崩裂的大地与冰层之间，那本不该出现的身影，再度映入诛罗的视野之中。 看着那浑身之上，金色的荧光犹如尘埃般散溢而出的陆淮，诛罗只觉得难以置信。 毁灭君王的权能，足以让一个星系在弹指之间便坍缩为类星体，随后湮灭于宇宙之中。 这个人类，没有在第一时间便被分解已经是星海之中的震撼奇闻，如今居然还能够再度现身？ 这个家伙，究竟是什么怪物！ 诛罗感到一丝恐慌，这是他第一次，心中将某一个存在视作无法理解的怪物。 肩上扛着天火圣裁，陆淮缓缓地步入反物质军团的大军之中，他所踏足之处，虚卒们尽皆化为金色荧光，消散于天地之间。 许久之后，陆淮停下脚步，他抬起头，双眼紧紧闭阖着，面向天空。 随后，举起手中的大剑，指向那一片混沌的天穹。 看见陆淮的动作，诛罗浑身一颤，正当他要做好反击的准备时，忽然察觉到。 那个家伙手中的剑似乎并不是在指向自己，而是…… 指向他的身后，那存在于星海之中的毁灭星神，纳努克！ 金色的双瞳如同垂死的恒星，很显然，纳努克也注意到陆淮那直指向他的敌意。 星神之下，万物皆是凡庸。 凡人禀受星神感召，掌握命途的力量犹如浅水中激荡的飞沫。 被垂青的令使，于星神应允之下汲取的力量，似是侵袭海岸的波涛。 而星神，那长驱伟力驾驭命途的壮举，便是无尽星海之中，推动着跨越跨越寰宇的海啸。 凡人与星神，他们之间的差异便是如此的庞大。 然而此刻，就在纳努克的眼前，在这样一位掌握着毁灭权能的神明垂视之下。 孱弱的，濒临崩溃的星球之上，一个所谓的凡人正直面着他。 高擎手中的叛逆之剑。 毁灭的威压在此刻笼罩湛蓝星，恒星的光芒都为之收敛，似是畏惧于纳努克的震怒，群星衰微，幽光隐晦。 大地在震颤，手中的天火圣裁，似乎也在发出剧烈的抖动。 而陆淮此刻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他看不见纳努克所在之处，但…… 他能够感受到那庞大的，近乎无穷的命途力量，正在星海之中翻涌着吞没星辰的浪潮。 若此世间的神明为不可逾越的法则的具象。 那便从这个世界之外，取得否定神明的力量。 脚下的大地逐渐出现裂痕，在毁灭的权能下，整个湛蓝星的地面都开始逐渐崩落。 然而，陆淮只是面向着天穹，那星海的最深处，不可见物的双眼，窥见了一物。 那里似乎是另一个维度，他看到金色的流光于空间之中蔓延而过，那散溢而出的一点星芒，就似是一颗恒星。 金色流光纵横交错，犹如庞大的树冠，而就在那其中的枝干之上。 一片金叶飘落而下，随后，化为光点。 …… 灰暗天穹之上，撕裂的云层化为旋涡，隐隐有雷光于其中闪烁。 金色的流光化作瀑布长河，从高天之上倾泻而下，缠绕于陆淮手中，那高举的大剑之上。 力量并未感到充盈，反而是加剧了陆淮身体的崩溃速度。 来自世界之外的力量过于庞大，他的身躯无法长时间承受这已经超越所谓毁灭的权能。 因此，他要速战速决！ 脚下的大地在此刻彻底崩毁，与那身后的冰川一同，坠入深海与长渊。 陆淮猛然伸出手，金色的光芒萦绕之间，那临时研究所方圆百米的大地稳稳地扎根于地幔之上，纵是毁灭的权能肆虐，这一叶扁舟依旧是于风暴之中岿然不动。 想着身后淡淡的瞥了一眼，他看不见眼前的景象，只能得知，黑塔尚在。 提着剑，陆淮一步步地走上前，金色的光芒于大剑之上流动，一瞬间便贯穿天穹。 随后，向着纳努克，挥剑而上！ …… 哪怕是这一瞬间，黑塔，不要仰望天空 充斥恶意的诡星，将在彼岸的权能之中燃尽。 转身背对着星光吧。 在那里，有你回家的路。 …… 金色的流光横贯天宇，陆淮渺小的身形就如螳臂当车，迎着那漫天坠落的陨星，杀向星海之中的神明。 “毁灭的暴君，纳努克！” “这便是我赐给你的，真正的毁灭！” 竭尽全力的嘶吼声中，大剑之上，灿烂的金色剑芒冲破寰宇，斩灭积郁的阴云，无数的陨星在眨眼之间便被分解为粒子态。 剑芒穿空，于纳努克的神躯之上飞掠而过，残余的威光刺破寰宇，如同浩荡的洪流，席卷诸天星辰，金色流光划过黯淡的宇宙，直贯星海一光年！ 第307章 终焉之处，万物重构 灰暗的天空之上，一道横贯万里的裂口撕裂沉重的阴云，犹如寰宇之中被贯穿的天渊。 金色的荧光于天穹之中零落而下，那是被虚数的剑芒所湮灭的漫天群星，以及…… 神明的血液。 反物质战舰坠毁于大地之上，已经彻底沦为报废的残损之物。 攀爬于战舰断裂的甲板之上，诛罗仰视着天穹，此刻的他僵硬地趴在那里，浑身都在不住地颤抖。 星海之中，熵的意志最高践行者，毁灭的君王纳努克依旧屹立于湛蓝星之外。 然而，祂那不破的神躯之上，一道刺目的伤痕从右肩横贯左肋，金色的血液犹如江河的分支，从那庞大的伤口之中，潺潺涌动。 这星海之中，那行于大地之上的孱弱生灵，竟然拥有着此等的伟力，能够伤及天上的神明！ 诛罗不敢想象，不，他从未想象过。 他从未想过在星神之下，居然存在敢于向君王举剑之人！ 寰宇之中，纳努克垂视着湛蓝星，看着那崩毁的大地之上，那个渺小的，向祂挥剑的生灵。 而此刻，那个生灵似乎是耗尽了最后的力气，已然倾倒在地。 如同恒星入灭般的金色双瞳产生了些许的波动，许久之后，纳努克拂去胸前金色的血液。 消失于天穹之上。 君王退去了？ 似是退潮般，无穷的压力也从诛罗的身上渐渐消散。 反物质所构筑身躯发出剧烈的喘息，诛罗不明白，为何君王会在受挫的情况下选择了退却。 但是现在，不是让他想这些的时候。 望向远处，金色的光芒遮蔽这一片天宇，茫茫焦土之上，那个挥剑之人此刻正趴倒在地，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这是他将功补过的机会。 为了向神明挥剑，他已经耗尽了最后的力量，他不可能再次挥出如此可怕的一剑! 握着手杖，诛罗撑起自己的身子，颤抖着向着远处的陆淮走去。 虚数的权能在他身体之中游弋，刚刚的那一剑虽然目标并未对向他，然而那散溢出来的余波就足够让他湮灭成灰。 若非是最后将飞船暗物质引擎中所有的能量进行了单次防御系统的启动，此刻的诛罗早就已经成为了寰宇之中的一粒飞灰。 一步一步地向着陆淮靠近，诛罗此刻，只感到畏惧之中夹杂着兴奋。 畏惧的是，这个诡异的生灵，究竟还有多少残余的力量？ 兴奋的是，他马上就要杀死一个，能够伤及星神的存在！ 这对于毁灭的命途来说，是无上的殊荣！ 他要毁灭的存在，能够在一瞬之间，绽放出整个寰宇最为耀眼，甚至遮蔽神明的光辉！ 短短数百米的路，对于诛罗来说，那是瞬息之间便能够抵达的距离。 而此刻，他走了将近十分钟。 站在陆淮的面前，俯视着那正在金色光芒中渐渐散溢的身形，诛罗举起了手杖。 “嚓！” 沉闷的声音响起，然而飞溅于眼前的并非是鲜红的血液。 而是反物质的粒子，以及构成身体的碎屑。 核心震颤着，诛罗望着眼前，那个持剑的身影。 他如雷霆袭来一般，以根本无法反应的速度，将诛罗的一条胳膊连根斩断！ 怎么可能！ 诛罗惊骇万分，他并非是惊愕于陆淮居然还有残余的力量。 那个家伙明明还在地上趴着，为什么…… 为什么会忽然出现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有机生物！ “毁灭的令使？哼哼，哈哈哈！” 眼前之人爆发出一阵狂笑，讥讽地望向眼前的诛罗。 “来，我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毁灭，让你知道，敢于掠夺我的猎物，是什么下场！” 手中的大剑纠缠着黑色的火焰，朝着诛罗悍然斩下！ 断臂之处，反物质能量不断流溢，加上身体中肆虐的虚数能，诛罗十分清楚。 别说此刻继续战斗，他未来能不能重新恢复，都要画上问号！ “军团！给我拦住他！” 嘶吼之中，重子的旋涡于空中浮现，分散于湛蓝星各地的，最后的数十万虚卒，再度于崩毁的极地之上，凝聚成黑色的洪流。 诛罗浑身颤抖着，他不甘，他愤怒，在他执行毁灭意志如此多年以来，从未感受过这般溃败。 然而此刻，他不可能意气用事。 “湛蓝星！后会有期！” 重子的旋涡扭曲着，诛罗身形暴退，消失于其中。 看着眼前那再度淹没大地的反物质军团，【他】的鼻息之中发出一阵不屑的冷哼声，转头望向身后。 而此刻，陆淮已经重新握住了手中的大剑，身形踉跄着，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可笑，可怜。” “为了拯救别人，走上什么狗屁的【无我】命途，除了你这种白痴，还有谁做得出这种事情？” 讽刺的声音中，陆淮的脸色并未有任何变化，他淡然地闭着双眼，提起手中黯淡的天火圣裁。 “先解决眼前的敌人，我们有的是时间聊天。” “陆廻。” 语气并未有任何的敌意，而是相当的平和淡漠。 陆廻只觉得一阵烦闷。 “臭瞎子，就端着你的架子吧。” 这个白痴瞎了，他可没瞎！ 当达成了一致之后，在最后未被焚毁的焦土之上，陆淮与陆廻，两人背靠着身后的临时研究院。 向着那汹涌而来的虚卒浪潮，举起手中的大剑。 赤色的火光与黑色的虚炎爆发而出，一瞬间便席卷这一片天穹。 …… 无数虚卒的身躯，在脚下堆积着，似是一座隆起的小山。 肩上扛着天火圣裁，陆淮默然地矗立着。 他能够感受到湛蓝星处于崩溃的边缘，这颗孱弱的星球，在遭遇毁灭的洗礼之后，已经无法承受那庞大的虚数能，以及星神的权能。 它的生命，即将熄灭。 而就在此刻，燃烧着黑炎的大剑，指向了他的脖子。 “瞧瞧，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换来了什么？” “这颗星球，没了，它要没了！哈哈哈！你心心念念的黑塔，她也会跟着这颗星球一起死去，给这个世界陪葬！” 放声大笑着，许久之后，陆廻收敛了自己的笑声。 “来吧，在一切都崩溃之前，在我杀你之前，做出点反抗来，明白？” 面对着陆廻的挑衅，陆淮沉默着，他将手中的天火圣裁提起来，狠狠地插入虚卒的尸山之中。 随后，将身上那件早已残破不堪的银灰色礼服脱下，挂在剑柄之上。 “时间到了。”陆淮轻声说道。 “你说什么？”陆廻脸色一沉。 “重来的时间。”陆淮抬头，面向灰暗的天空。 “你忘了吗？记忆星神。” “在这段记忆走到尽头之时，以记忆的权能与无我的命途相合为一，逆流时间的长河，将这段终将走向毁灭的历史，重构。” 轻声念着，陆淮朝着陆廻伸出手来。 “你也是【无我】命途的背负之人，虽然，你并不怎么合格。” “但，我也包容你的一切。” 看着眼前平静的陆淮，片刻之后，陆廻的神色骤变。 他感受到自己身体中的力量不受控制地游弋，似乎要穿出身体！ “放屁！你这个……无知的蠢货！” “该死的，重构历史？用你和我？别放屁了！你好好想想，你来来这段记忆中是为了什么？你是为了让她能够重新记起你，现在你在做什么？” “她会把你忘掉，彻彻底底地忘掉！你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然而，陆淮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不止是她自己，还有她的学生，她的家乡，她的星球，她的过去，她的未来，她的一切……我都会为她守住。” “……除了我。” 陆廻倒吸一口凉气。 “你……” “你就是一个疯子！” 他终于明白，陆淮为何能够有恃无恐地将他召唤出来，在恢复力量的时候，利用他来重创绝灭大君。 原来是早就抱着和他一同赴死的想法！ 身形下意识地后退，然而，陆廻的手腕，被陆淮紧紧地抓住。 细微的光芒于身体上泄露而出，陆淮与陆廻，此刻无数的裂纹遍布于他们身体之上，【无我】的权能似是流水般潺潺流动，应和着那高天之外，记忆的微光。 感受着已经逐渐不听使唤的肢体，陆廻惊惧交加，在最后的时刻拼尽全力，目眦尽裂地向着陆淮怒吼。 “混账！我诅咒你！” “你的一切，都将求而不得！” 咆哮的声音戛然而止，在陆淮双眸闭合的平淡面容之下，两人的身躯骤然碎裂，化作点点的荧光，飘入天穹。 天空之下，茫茫焦土之上，一切又重归寂静。 堆积旷野的虚卒尸身正在缓缓地湮灭，那把黯淡的，布满裂纹的大剑依旧屹立着，残破的银灰色晚礼服悬挂于剑柄之上，于新生的微风之中，沉默地摇曳。 第308章 你是星辰 似乎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当黑塔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无力。 头脑此刻有些混沌，她甚至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直到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之时，才注意到周围的景象。 这里是……阿兹霍勒，临时研究所？ 她记得自己不是很早之前就跟陆淮从这里离开了吗？ 思索之中，黑塔的余光瞥见一旁的桌上，放着半碗南瓜粥，似乎是因为放的时间有点久，已经开始发冷结块。 而与此同时，她忽然察觉到手中的东西。 银色的手链安静地躺在她的掌心之中，锁头之上，刻着的是她的名字。 一瞬间的凝滞，慌乱的感觉骤然闯入黑塔的心中。 她脚步匆匆地走到门外，看着那一尘不染的庭院，一步步地走下楼。 有点太安静了，研究所内一个人都没有，寂静地就像是这个世界上只剩她孤身一人。 而就当黑塔走下台阶，走出研究所大门的一瞬间。 她的瞳孔收缩了。 漆黑的大地之上遍布着如同蛛网般的裂纹，四处都在弥漫着浓烟，那成片的，不知名的怪物的躯体堆积成山，遍布在研究所的百米之外，似是坍缩的物质般，黑色的粒子不断散溢而出，飘往天空。 而在那尸山之上，一把赤色的大剑，突兀地屹立于这一片灰暗的世界之中。 呼吸似乎在这一瞬间停滞了，黑塔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她无意识地挪动着自己的双腿，走向那惨烈的战场。 随后，一步步地，攀上如崎岖的山脉般，未尽的尸骸。 赤色大剑之上遍布裂纹，残破的银灰色晚礼服在袭来的风中发出轻微的响声，如同低沉的叹息。 黑塔站在大剑之前，那本应光滑如镜的剑身，此刻只能映出她模糊扭曲的倒影。 她的视线忽然一阵颤抖，茫然失措地望向四周，寻找着某人的身影。 她想要出声喊出那个名字，但是喉咙却是发不出声音。 似乎是在畏惧，畏惧万一自己的呼唤，得不到回应。 她的浑身上下，充斥着迷茫。 就像是一个迷途的孩子，忘记了回家的路。 世界寂寞无言。 但是那沉默的大剑，以及飘摇的旧衣，似乎已经给了她答案。 “你是不是要走了？” “你也会走吗？” “别离开我……” …… 过去的记忆中，一次次的追问，换回的都是温柔的回应。 【我当然不会离开你】 然而直到这个时候，黑塔才明白了过来。 每一次对于别离的质疑，两颗心就是远离了一点点。 生命之中的那些分别从来都不是突然降临的。 它们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有了预谋。 然而，最令人畏惧的并不是分别。 而是当那个时刻来临的时候，居然连当面说一句再见，都变成了奢望。 “你骗我……” 伸出手，黑塔颤抖地轻抚着眼前崩坏的大剑。 那一道道沟壑与裂痕，似乎都在向她讲述着，当她陷入沉眠中的时候，有一个孤独的背影，为她守住了一方不被侵扰的净土。 “你骗我……！” 声音哽咽着，黑塔跌倒在地，她的身子靠在面前的大剑之上，泪水从宝石般的紫色眼眸之中滚落而下，泣不成声。 你明明说了不会走…… 可是为什么，连一句道别的话都舍不得留下！ “我不会再困着你了……” 手指死死地叩着天火圣裁之上的裂痕，黑塔早已是泣不成声。 “我也不会再逼着你留下了……” “但是，但是至少……” 你能不能亲口跟我说一句再见。 因为当分离的时刻，没有这样的两个字。 本应短暂的别离，就会变成永远的诀别。 天火圣裁无声地屹立着，当驱使它直指神明之人消失之后，它也成为了一块凡铁。 漫天金色的光芒消散而去，湛蓝星残存的侦查系统终于捕捉到了极地区域的情况。 而他们所看见的，唯有破灭的焦土，堆积如山的尸体，以及。 孤身一人的黑塔。 在她的面前，那把大剑就如同祭奠过往的墓碑，黯淡的赤色于灰暗的大地之上残喘着，点燃了文明新生的火种。 银色的手链摇曳着，碰撞出清脆的声音，犹如喑哑的风铃，哀悼着昔人往矣。 泪水布满脸庞，黑塔绝望地抬起头，她望向无尽的天穹。 而那天穹之中，一双黯淡的星辰，似乎也在映照着她的双瞳。 望向那颗星星，曾经对陆淮所说的话，此刻终于有了答案。 …… ……我看着你，就像是看着一颗星星 于遥远的亿万光年外，闪烁光芒的星星 穿透这一片寰宇的空间与时间 将残存的微光倒映于我的眼中 这道光 它超越时空 超越生死 超越横亘于你我之间永恒不变的物理法则 拜托了，我恳求你 请在在千载琥珀纪的开端再拥抱我一次 哪怕只是虚幻的倒影…… …… 残阳的余晖映照着死寂的大地，万千虚卒堆积的尸山之上，黑塔的垂泣之声无人能闻。 而湛蓝星上的生灵们，正在为迎接自己的的新生而欢呼。 天才俱乐部#83，黑塔。 这是她第一次，将自己所在的星球，挽救于毁灭的边缘。 第309章 你要为自己撑伞 记忆的微光残存于黑暗的空间之中，光芒不断地蔓延，渐渐凝聚成一条狭窄的路。 金属的伞尖顿在道路之上，陆淮紧握着那把黑色的伞，似是一把支撑身躯的手掌，蹒跚着，踽踽独行于溯洄过往的道路之上。 在他的身边，时间的长河，沉默流淌。 或许【无我】的命途便是这样，无论命途如何拓宽，概念如何广阔，终究是要献出自己的一切，才算是完整的【无我】 无论是古往今来，为了理想与大义而赴死的众生。 亦或是高居天宇，沉默不言的星神。 他这个星神的缔造之人，也无法避免这样的法则。 当所有的力量都被用来回溯历史的烙印之时，陆淮才算是真正的失去了一切。 他此刻，连个命途行者都算不上，只是一个真正的，孱弱的俗人。 无法用命途的力量感知周围的存在，失去了双眼之后，他现在，真正的陷入了黑暗之中。 独行之中，时间长河倒影不出他的身影，唯有过去的历史，犹如更新过的录像般，正在不断重构。 他看不见一切。 但是看得到这段记忆。 他看到黑塔发表了自己的第一篇论文。 他看到欧克斯·福特理工学院迎来了一位新的教授 他看到贝恩哈德奖出现了史上最年轻的获得者 他看到公司来到湛蓝星，与黑塔，与这颗星球建立了合作。 黑塔研究所建立，长庚，薛丁格，玻厄，多萝西，他们一个又一个，荣获贝恩哈德奖，真正的成为了“湛蓝星新世纪的十一颗启明星” 而后来，反物质军团入侵湛蓝星，黑塔亲自与公司谈判，借来公司的援助，成功将毁灭的走卒逼退于湛蓝星第一轨道之外。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 当黑塔的人生中没有了他之后，所有的一切，竟是如此的顺理成章。 或许她本就应该如此，智慧不被任何的外力所束缚，才能够心无旁骛地迈向那浩瀚的星空。 前行的脚步凝滞了下来，陆淮抬起头。 湿润的风中夹杂着熟悉的乡间泥土的气息，河流的声音清晰入耳，远远的，渡轮发出沉重的轰鸣，回荡而来。 他的脚边，是奔流的泰文河。 时间似乎回到了最初的原点，此刻的湛蓝星，还沉眠于自己的襁褓之中。 陆淮默然不语，他拄着手中的黑伞，一步步的，沿着泰文河畔独行。 世界是一片黑暗的，然而他走过的每一步，在他的脚下却都如此清晰。 似乎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承载着他的回忆。 而就在这时，前行的脚步停住了。 握着伞柄的手，在微微的颤动。 熟悉一个人，并不是单纯的熟悉她的面容。 她的声音，她的气味，以至于她的脚步。 当感官接触到其中任何之一，都能够在一瞬间就做出判定。 她就在自己面前。 “你看不见吗？” 稚嫩的声音有着与年纪不相符的淡漠成熟，女孩就站在不远处，似乎都能够想象到那双紫色的眼眸，闪烁着怎样美丽的光彩。 陆淮沉默着，他上前一步，在女孩的面前单膝跪下。 “是啊，我看不见你，我的小……” “小姑娘。” 犹豫片刻后，陆淮朝着面前的女孩伸出手。 轻轻的抚摸着她如绸缎般光滑的长发。 她天生便是那样的冷淡，孤独，警惕，陆淮担心，她会不会对这个陌生的瞎子心生戒备，让他也成为，对她触不可及的众生之一。 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就静静的站在那里，任凭陆淮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紫色的眼眸落在眼前之人的脸庞之上，带着些许的思索。 “小姑娘，几岁了？” “明天九岁。”女孩平静地回应道。 “是吗，那……祝你生日快乐。” 这是更为遥远的开端啊。 陆淮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的掌心颤动着，下意识地抚摸了女孩的脸庞。 “你要长大了，以后你要多陪陪外婆，好好吃饭，不要熬夜……” 素不相识的盲人在面前念叨着，他似乎对自己很熟悉。 然而，女孩没有任何的疑惑，她只是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人，在她微凉的脸颊之上，他的掌心显得滚烫。 一滴水落在陆淮的手腕之上，晚秋的细雨在此刻飘落而下。 沉默地收回手来，陆淮撑起了那把黑色的伞，遮挡在女孩地头顶之上。 “不要淋雨，不要着凉，以后……” 将伞柄放进女孩手心之中，陆淮小心地握紧了她的手。 “要自己为自己撑伞。” 最后一句话落下，陆淮站起身来。 从女孩的身边，蹒跚走过。 真是抱歉，没有向你道别就擅自离开了。 如今要说出再见，或许又显得太早。 但这般也好。 假如一切都从未开始过，那便也不存在所谓的离别。 细雨之中，陆淮的身影渐行渐远，变得虚幻。 女孩看着手中黑色的伞，却不知为何，心中有着莫名的悸动。 当她回过头，想要再去看那个似乎是素未谋面的人时，却发现他的存在早已不见。 在这片秋雨连绵的世界中，他远去的方向，唯有紫色的花瓣在雨中飘落。 或许从一开始便注定了，我们终将失去自己所爱之人。 否则的话，又怎能知道那魂牵梦萦的灵魂，究竟有着怎样的重量？ 爱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深度 直到离别的那一刻来临。 紫色的花瓣在雨中零落，似是破碎的思念 在被整个世界遗忘的最后时刻，孤独的风，将他吹离了眷恋之人所在的故土 于未知的路途之上，飘向遥远的异乡。 第310章 回家 湛蓝星跨过了迈出襁褓的那一步。 当黑塔的天赋逐渐展露之时，公司对于这颗星球的关注权重，也逐渐的开始增加。 从某个时间点开始，黑塔不再将自己的研究落眼于人类文明的发展之上，她开始对星神与命途的秘密充满了无限的兴趣。 以及，那些充满了奥秘的神奇物品——奇物。 无人得知为何黑塔对于这些古怪的东西兴致盎然，或许这便是天才的特殊喜好，对于未知，永远孜孜不倦。 而在湛蓝星上，那一座举世闻名的黑塔研究院，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黑塔女士的储藏室。 一位学者，只需要一个伟大的成就即可名留青史，而黑塔不同。 她的伟大成就俯拾皆是，不胜枚举，而也正是因为如此。 她得到了某个存在的垂视。 某一天，在研究院的天文台之上，一位来自异星的机械绅士拜访了黑塔。 博识尊的俯视为黑塔送上了开启智识殿堂门扉的钥匙，而这位机械贵族，螺丝咕姆。 他亲自前来，邀请黑塔加入天才俱乐部，并觐见博识尊。 “加入天才俱乐部？有什么好处？” 面对着眼前这位伟大的机械君王，黑塔却是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 “当然，黑塔女士，你与我均是追求寰宇之中，一切终极谜题的学者，对于我们来说，谜题，答案，永远是放在天平之上称量的概念。” 螺丝咕姆优雅地开口。 “你已经获得钥匙，然而寻得它能开启的大门，却比获得钥匙要更加艰辛，而加入天才俱乐部之人，都能够获得一项殊荣。” “那就是，向智识的星神，博识尊进行一次提问。” 紫色的眼眸中微光闪烁不定，黑塔看着眼前的无机生物，那张金属的面庞之上，无法读取出有机生物应有的情绪。 “那挺好的，我刚好有点问题想问，算是凑巧了。” “我接受提议，只要没有麻烦的家伙打扰我，我就加入这个天才俱乐部。” …… 而在这之后，于螺丝咕姆的陪同之下，于湛蓝星之外，觐见了那位所谓的博识尊。 那个巨大的星体计算机，以非有机生物的存在，升格成为了一位神明，祂俯视着世间万物，那深邃的暗红色光芒闪烁之间，似是又计算了单个那由他次数的宇宙进程。 仰视那伟大的存在，螺丝咕姆依旧保持着优雅地姿态，然而在他的身上，那维持关节的零件不经意间发出了激烈的抖动之声。 而在他的身旁，黑塔默默地凝视博识尊，不知是过于惊讶，还是过于紧张，还是第一次觐见星神茫然失措。 整个过程结束之后，她一句话都没说过。 门扉之后，螺丝咕姆与黑塔走在阴暗的道路之上，两人似乎都还沉浸在那超越生物想象极限的余韵之中。 “无须担心，黑塔女士，博识尊会为你保留提问的机会。”螺丝咕姆安慰道，“初次觐见博识尊，无论是怎样的天才都会感到失措，这很正常。” 然而，黑塔依旧沉默着，许久之后，她抬起头来，望向螺丝咕姆。 “螺丝咕姆先生，我很好奇，你在第一次觐见博识尊时看到了什么？” 疑问声中，螺丝咕姆沉默许久。 “很遗憾，黑塔女士，虽然我蒙受博识尊的青睐，却依然免不了落俗的想法，我第一次觐见博识尊所看到的，正是自己死亡的样子。” 螺丝咕姆话音落下，黑塔却是微微一笑。 “在研究星海中的神明与所谓命途之外，我对于奇物十分感兴趣，你知道为什么吗？” 言语之间，黑塔伸出手，而在她手心之中，静静地安放着一条银色的手链。 “这是我所接触到的第一个奇物，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出现在我手中的，之前做过测验，这条手链里面有两种命途的力量，一个是不朽，而另外一个……” 黑塔话音一顿，她的眼眸之中微光闪烁，许久后开口道。 “总觉得情绪很复杂，我从未见过什么命途之中，会有如此庞大的情感。” “以及，这个手链的锁头上，刻着我的名字，对于这一切我都觉得很奇怪，明明与我有关的事情，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实在是让人高兴不起来。” “到后面，我的研究所成立了，学生们出师了，连毁灭的小狗们也被赶走了之后，回头看看我走过的人生，更奇怪了，一切都似乎太过于顺利，当然，因为我是天才，哪怕再怎么顺利也是理所应当的。” “但也正因为我是天才，所以才会觉得，一切都是为我准备好了一般，就像是有人希望如此。” “我的意识，或者说我的思维之中，有不明确的空缺之处，我原本想要提问的，就是关于这个的问题。” 安静地听着黑塔说完，螺丝咕姆问道：“所以，这个问题可能和黑塔女士的记忆有关？既然如此，为何不向博识尊提问呢？” “因为就像你说的那样，第一次觐见博识尊，看见了自己死亡的样子，我也是。” “但是……” 说着，黑塔忽然扬起了唇角，那从始至终都充满着理性的瞳孔之中，此刻满溢着奇异的光彩。 “我看到了，在我最后的时刻，并非是孤身一人。” “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了。” …… 时间如梭，一个又一个琥珀纪悄然而逝。 在黑塔成为天才俱乐部的一员之后，星际和平公司的总部此刻态度大变，他们出资为黑塔修建了空间站，作为合作的礼物赠与了她。 而黑塔也成为继天才俱乐部#22利尔他之后，另一个与星际和平公司保持合作的天才俱乐部成员。 于浩瀚星海之中，黑塔并未停下她的脚步。 她利用自己解开的斯帕克模型猜想，制造的超量子计算机，完成了封闭式时曲线的运算，用独属于她的方式，揭开了返老还童的奥秘，发布黑塔序列。 随后，她在空间站内留下了一个人偶，便甩手离开，不知所踪。 她听闻仙舟之上丰饶的令使引来祸患。 她听闻巡海游侠，趁绝灭大君诛罗重伤未愈，将其刺杀。 她听闻名为星啸的存在，替代已死的大君，成为新的令使。 然而这一切大事，对她来说都是过眼云烟。 她有自己要找的人，有自己要做的事。 …… 久远纪年的某一天，那是黑塔不会忘记的一个午后。 在孤寂的湛蓝星映照之下，人偶站在空间站内空无一人的天文台上，沉默着，仰望天穹。 八个琥珀纪，千年的寻找与等候，似乎都让她希望落空。 以天才自居的她，终究是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能够与她相伴一生的，唯有她解不开的谜题。 能够重新记起他的身影便已经是超越法则极限的奇迹，想要再度扭转事实…… 或许…… 紫色的眼眸微垂，黑塔收回了视线，转身走下台阶。 而就在此刻，一颗星辰于空间站外的银河之中划过，在那一瞬间爆发而出的炽烈光芒，竟是犹如超新星爆发那般，将黑塔的身子映照的只剩下惨淡的阴影。 空间站内，警报长鸣，各个舱段的科员们相互奔走着慌张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唯有天文台上，转身望向身后的黑塔，她的视线凝固在了仅有一步之遥的距离。 在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青年的身影。 那个忽然出现的青年一脸迷茫地跌坐在地上，当他回过神后，第一时间并不是注意到眼前的黑塔。 而是慌慌张张地捡起地上正在流出咖啡的茶缸，以及正在逐渐越滚越远的钢笔。 在做完这一切后，他抬起头来，望向眼前的黑塔。 这一看，就是长达近一分钟的沉寂。 “这……这里是什么地方？” 回过神来，青年似乎觉得自己这般盯着一个女孩子看实在是有些不礼貌，赶紧收回了视线。 然而，黑塔并未回应他，只是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人。 许久之后，淡淡一笑。 …… 人的一生，要经历三次死亡。 第一次，当心跳停止，呼吸消失，便从生物学上被宣告死亡。 第二次，当埋下坟墓，销毁证件，便从社会学上被宣告死亡。 第三次，当无人记起，思维消散，便被这个世界，宣告死亡。 若整个宇宙，都将一个人遗忘 残缺的身躯，便会坠入无名的异乡 但是啊 只要还存在一个人，可以呼唤他的名字 迷途的灵魂，就能找到回家的方向。 …… 或许这个时间，黑塔只是庆幸一件事情。 还好，人偶不会流泪，否则的话遇见他的第一眼，留下的就是自己的丑态了。 闭上眼睛，在许久的沉默之后，黑塔的双眸垂下，紫色的眼瞳中荡漾着波光，淡淡地说道。 “欢迎来到黑塔空间站。” “既然已经来了，那么这里……” “就是你永远都无法逃离的牢笼，认命吧。” …… 哪怕整个宇宙，都将奔赴无可逆转的寂灭。 唯独你，是我的磐石，我的拯救 你是我的高台，是我永生不变的信仰 我，绝不动摇。 ——黑塔 第311章 记一位星神的陨落 黑塔空间站。 于空间站内进行日常维护工作的艾丝妲，收到了一个奇特的包裹。 在那个被送来的包裹内，是一个用封闭的真空玻璃盒，而在盒子内放着的是一张照片。 “辛苦了，这个是从哪里来的？” 看着那张照片，艾丝妲瞬间来了兴趣。 “是在湛蓝星金雀花历史博物馆的地下室里面，按照常理来说，这张照片的内容应该是极具意义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不但被封藏了，而且完全没有人知道照片的存在，甚至连记录都没有。” 艾丝妲沉默不言，她看着那张照片。 泛黄的照片之上遍布着似是鱼鳞一般的褶皱，看起来已经过了很久的时间，若非进行了真空封存，此刻或许已经风化了。 照片之上有着相当多的人，而坐在最前方，最中央的，便是黑塔。 而在她的身后，则是政府的首脑，学术界的领袖，以及，她的学生们。 看起来应该是曾经黑塔研究所建立之时所拍摄的照片，而那些学生们，在空间站的记录之中还存在着。 艾丝妲有印象。 隔着玻璃，艾丝妲指着照片上的人，轻声念道。 “长庚。” 他是防卫科最早的科室长，在空间站待了大概十年左右，便突然辞职离开了，随后音讯全无。 “薛丁格。” 这位在空间站待得时间很久，经过公司的延寿手段大概活到了260岁，垂暮的时刻单独一人驾驶着用积蓄买下来的小型飞船，将自己埋葬在星海之中。 “多萝西。” 记得她好像一开始是密卷科的临时科室长，不过在空间站只待了不到一年便返回了湛蓝星，在欧克斯·福特大学之中任职了教师。 她自认为能力不足以继续做研究，空间站内的东西太过于超前，因此选择返回湛蓝星教书育人，最终安葬于自己的家乡。 视线从一个个身影之上划过，最终，落在黑塔的旁边。 不知为何，这里是一片突兀的空白。 “这里看样子应该有个人？”艾丝妲指着那片空白问道。 应物科科室长温明德仔细看了看，摇了摇头。 “没有修改或者覆盖的迹象，或许黑塔女士不喜欢身边有人，所以特意隔开了？” 嗯？或许有可能？ 艾丝妲思索着，然而就在这时，在他的面前，温明德的脸色忽然开始变得惊愕起来。 “等，等一下，站长，这张照片……” 声音中，艾丝妲恍然抬头，转头望去。 只见那张被封锁在玻璃盒中的照片，此刻正散发着莹莹的金色光芒，星星点点的金光似是细微的萤火虫般，穿透了玻璃盒，飘向空间站外的宇宙之中。 “这张照片，它……” “它正在自我光锥化！” 然而，这张向着奇物转化的照片并未保留住它原本的形态，而是在逐渐的分解，愈来愈多的光点散溢而出。 在它消失的最后一瞬间，照片之上，黑塔的身边，多出来一个人影。 顺着那光芒飘去的方向，艾丝妲快步走向支援舱段，在那宏伟的天幕之外，一片碧蓝之色的湛蓝星上，无数金色的荧光散入星海，汇聚成庞大的洪流，涌向寰宇的深处。 在那无数颗璀璨的天星之中，有两颗喑哑黯淡的星辰，默默地闪烁着衰朽的微光。 牺牲自我，舍弃自我，抛却自我的意志而使万物有灵，【无我】的星神一直在默然无声地走在命途之上。 行星不会发光，祂便赐予了无言的星辰们，点亮星海的权能，而祂想要的，仅仅是能够看到本我的身影。 然而，命途不允许祂这般做。 那个渺小的身影屹立于大地之上，身为星神的祂凌驾寰宇之中。 然而彼此之间想要看清对方，却都是违逆法则的奢望。 创造祂的人终究被困于时间之中，轮回于衔尾蛇的空腹，永远无法到达真实的彼岸。 这片宇宙之中，出现了一个年轻的，垂泪的星神。 然而此刻，当一切都如既定那般，要沉入永世不变的黑暗之中时，金色的光芒似是火种般，涌向这一片天穹。 祂舍弃自我的一切，向万物给予赐福。 万物蒙受祂的恩惠，回应了祂的悲恸。 或许【无我】的命途并非是牺牲，舍弃，献身如此的简单。 让寰宇生灵都明白【无我】的真谛，才是命途的至高愿景。 奉献从来都不应该是单向的，当寰宇之间，万物都懂得【无我】二字的重量，这一条命途的终点，才算是得以遥望。 那如同眼睛的，亿万星辰，此刻一个接一个的熄灭，金色的荧光涌动着，那无数有机与无机生物对于【无我】的回应，凝聚成了足以超越神明的庞大洪流。 着这样的一道洪流，足以击碎那无限循环的时间，足以拭去一位星神的泪水。 在最后的时刻，当金色的光芒融入因果之中，那两颗黯淡的星辰，停止了闪烁。 有一个走在【无我】命途之上的人，正在迎来生命的延续。 有一位走在【无我】命途之上的神，逐渐坠入死亡的渊薮。 【无我】的星神，就此陨落。 第312章 还要喝南瓜粥吗 或许是强迫自己习惯了黑暗。 当视线重新被光明所填充之时，那一瞬间，陆淮甚至有些不习惯。 熟悉的天花板上，暖色的日光灯还在点亮着，那平日柔和的光线此刻却是显得有些刺眼。 躺在床上，陆淮就这样呆滞在那里，许久之后眨了眨眼睛。 眼角还残留着些微的湿润。 这里是黑塔空间站，他的房间里。 可是为什么，他怎么会回到这里来？ 在最后的时刻，当时间被重构之后，他明明已经和黑塔走上不同的道路了，哪怕是神明也不可扭转这种凌驾于规则之上的力量。 从床上爬了起来，陆淮稍微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四肢，确认他并非是在做梦，或是陷入了什么幻境的权柄之中。 随后，他打开了房间的门。 封闭的舱门在开启的一瞬间，喧嚣的人声便传了进来，走廊之中，各个科室的科员们来往着，或是返回休息，或是前往其他舱段。 一如往日，没有任何变化。 然而，眼前真实的景象依旧让陆淮有些难以置信，他敲了敲自己有些发懵的脑袋，正要从房间里跨出去。 “你去哪儿？” 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陆淮那正要迈步而出的身影猛地一僵。 随后，他缓缓地转过头，望向身后。 只见在床边的椅子上，那个由黑塔送给他的，特殊的人偶正端坐在那里。 只是表情看起来不是很愉快。 “好啊，办公室里等了你一天，结果你躲在这里睡觉是吧？” “我还以为你是不是被偷摸进来的星际海盗给绑架了呢。” 黑塔没好气地絮絮叨叨，娇小的身子微微晃动着，带着那一头棕色的长发不满地飘摇。 然而这一次，她面前的人没有像平常那般急匆匆地去找什么蹩脚的借口，也没有‘忍气吞声’地点头认错。 只是默默地看着她，而那似是在颤动的目光，也让黑塔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怎么了？”迎上陆淮的视线，黑塔皱了皱眉，冷静地问道。 陆淮没有说话，他沉默着伸出手，关上了身后的门。 有点异常了这家伙。 这个想法从黑塔的脑海中升起，她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白皙的双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之上，一步步地走到陆淮面前。 “脸色不太对劲啊，生病了？” “那要不要……” 话音还未说完，眼前的陆淮忽然伸出双手，将黑塔娇小的身躯紧紧地抱进怀中。 脚尖下意识地踮了起来，黑塔只是稍微愣了一下，随后，她感受着眼前将她拥入怀中的人，他的身子似乎正在微微的颤动。 “嗯哼，怎么回事？像是受委屈了似的。”嘴角扬起一丝调笑的意味，黑塔扬起手，轻轻抚摸着陆淮的头。 “哎呀，总不会想着让我哄哄你吧？也不是不行，你如果求我的话……” “黑塔。” 黑塔的发隙之间，陆淮模糊的声音传来，他就像是抓住了什么失而复得的宝物，抱住黑塔的双臂，想要用力，却又在颤抖。 直到这个时刻，黑塔终于是理解或许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怎么了？你在怕什么？” 脸上的笑意消失了，黑塔伸出手，扶住了陆淮的身子。 “说吧，没有什么问题是我解决不了的，在我这里你什么都不用怕。” 陆淮的呼吸显得有些急促，在许久的沉默后，他俯在黑塔的耳畔轻声说道。 “还要喝南瓜粥吗？” 平静而又轻柔的一句话，此刻却像是惊雷般在黑塔的耳蜗之中炸响。 那原本还在轻抚陆淮的手，一瞬间，僵在半空。 第313章 想逃到哪里去? 怀里的身子似乎显得有些僵硬，陆淮松开了胳膊，他的双手扶着黑塔的肩膀，凝视着她颤动的眼瞳。 “抱歉，那个时候甚至都没有跟你道别，就擅自离开了。” “这一次，我保证绝对不会这样了。” 他们两人都忍受着千年的孤独，但是黑塔不一样。 他一直活在她的记忆之中，而他遗忘了一切，漂流于遥远的异乡。 陆淮不想去分辨什么是非功过，他只想说，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如果他当初就拥有能够凌驾星神之上的伟力，一切都不会这么复杂。 哪怕当初在星核的影响下，黑塔毁了整个湛蓝星，化为毁灭的使徒，将战火烧向银河。 那也是因为他的无能，没有及时将黑塔引出歧途。 是的，在陆淮的眼中，与黑塔相关的一切就是这么简单。 因为她永远不会犯错。 回忆如潮水般向陆淮涌来，他只觉得有很多话想说，但真当再一次面对他所思念之人时，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憋了好久，陆淮上前一步。 “黑塔，我……” 然而，黑塔却是向后退了一步。 她紧紧地盯着陆淮，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庞之上，却是浮现着莫名的表情。 陆淮：“……” 他说错什么了？ 还是说这个时间点道歉有点煞风景？ 有点不明所以，陆淮还是朝着黑塔靠近了一步。 “你在生我的气？要不我跟你解释……” 话还没说完，黑塔一个低头，直接就从陆淮的胳膊下面钻了过去！ 这下陆淮彻底懵逼了，回头一看，就发现黑塔依旧打开了房间的门，迈着小碎步慌慌张张地逃了出去。 不是……等一下！ 黑塔的这个人偶一直放在房间里，所以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裙，这会儿甚至连鞋子都没有穿。 你这副模样可没办法出门见人啊！ 快步走到门前，陆淮看着滴溜溜跑远了的黑塔，一时间有些无奈。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她也会紧张到茫然失措啊…… 想到这里，陆淮伸出手。 他能够感受到残存命途的力量在身体之中流动，安静而又微弱。 转过身，陆淮拉开了书桌下面的抽屉，从中取出了一物。 那是之前黑塔戴在他脖子上的黑色项圈。 项圈之上，搭载着超距遥感，黑塔便是通过这个装置来和陆淮进行远距离通讯的，而为了方便她平日里的工作，空间站内的人偶身上皆是配备了这一系统。 指尖的命途之力缓缓地流动着，陆淮拿起手中的项圈，开口道。 “各位，我亲爱的{黑塔}小姐们，有一位公主好像太紧张了，拜托各位了。” “帮我温柔地拦住她。” …… 空间站内，在各个舱段所连接的廊道之上，来往的科员们互相交流着。 而就在此刻，一个身影闯入他们视野之中。 “您好，黑塔女……” 看清来人模样后，科员们正要像往常那般行礼，然而话刚说出一半就卡在了喉咙里。 随后，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穿着一身白裙的女孩，光着脚从他们身边匆匆走过。 “……我眼瞎了？” “……那位是黑塔女士？” 众人一脸震惊地面面相觑。 这是怎样的一幅场景？他们是还没睡醒吗？ 然而，黑塔根本没留意他们在想什么。 应该说，她这会儿没心思管任何一个人。 这里是她的空间站，然而现在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就像是迷路了似的，沿途的科员见了她赶紧让路，那群人脸上或是震惊，或是疑惑的表情，全都被黑塔无视。 他想起来了？ 肯定是想起来了，否则的话，他怎么会知道那个东西…… 这原本应该是一件好事情，毫无疑问的。 然而，在刚刚的那一瞬间，黑塔选择的并非是回应陆淮的热情，而是选择了逃避。 一切来的有点太快，她有点没反应过来，这会儿回过神来，又有点后悔了。 他好不容易想起了一切，自己却逃走了，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黑塔的心里还在纠结着，然而就在这时，几个身影忽然挡在了她的去路之上。 “此路不通，请原路返回~” 那不是她的人偶吗？！ 三个黑塔的人偶拦在她的面前，就像是被控制着似的，用自动应答模式下的语态向着面前的黑塔伸出了阻拦的手势。 黑塔目光流露出一丝愕然，她尝试着去控制眼前的人偶。 居然没有办法取得控制权…… 肯定是那个家伙在搞鬼！ 一瞬间，黑塔便明白过了事情的原委，虽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但能在这种情况下和她抢夺人偶控制权的，只有陆淮了。 “我才不回去！” 一瞬间，心里的胜负欲被点燃了，黑塔咬着牙，一转身就朝着另一个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此路不通，请原路返回~” “此路不通，请原路返回~” “……” 结果，舱段内，几乎所有的通路之上都有着人偶在堵路，黑塔被迫沿着唯一的一个通道，却是一路逃到了主控舱段。 然后，在人流量最大的主控舱段内，来往的科员便看到了有生以来最为震撼的一幕。 成群结队的黑塔人偶在后面追，一个穿着白裙的，不像是人偶的黑塔在前面逃。 “这是在干嘛？我眼花了吗？” “不……我觉得我可能还没睡醒……” 无论是楼上还是楼下，所有的科员此刻皆是陷入震惊之中。 空间站要破产了吗？黑塔女士要跑路了？ 逃到这里的黑塔终于是发现走投无路了，而最后能够去的地方便只有她的办公室。 好，那就去办公室，坚守城池，和那个家伙展开最后决战…… 在人偶们的逼近下，黑塔一遍后退着，一遍计划着和陆淮的作战计划。 然而，她还没想完，忽然就撞到了某人的身上。 这一路过来，看见她的人第一时间就会赶紧让路，谁还敢挡在她的身后？ “此路不通，请原路返回。” 而就在这时，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肩膀，随后，温柔的声音便回响在她的耳畔。 黑塔身子一僵，她下意识回过头，映入她眼中的，便是陆淮微笑着的脸庞。 “你……”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黑塔转过身，正要下意识问出这句话的时候。 她的双脚轻飘飘地离开了地面。 双手伸到黑塔的胳膊下，将她轻轻地托了起来，陆淮凝视着眼前的黑塔，轻声说道。 “想到哪里去？我的小公主？” “别想逃哦。” 抬起头，陆淮将黑塔托到了自己的面前。 在整个主控舱段，一众科员们的众目睽睽之下。 在眼前的黑塔，那一双颤动的眼瞳之中。 陆淮将她拥入怀中，吻上了那微凉的唇。 第314章 怎么站不稳了? 广阔的空间站，此刻陷入全域静默之中。 所有人都像是被石化了一般，整个主控舱段犹如定格的画面。 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有点过于震撼。 些心脏不太好的科员两眼一黑，直接栽倒在地。 有人瞠目结舌到颧骨发疼，才发现下巴脱臼了。 只能说今天的黑塔空间站医务科中，心内科和骨科可预料会非常热闹。 在陆淮的怀中，黑塔的身子微微颤抖，她双手紧紧抓着陆淮的衣袖，白嫩的双脚垂于半空中，无力地晃动着。 或许是人偶此刻的算力已经到了极限，也有可能是在身后之人将感官已经完全同步同步。 她的身子，此刻正在发烫。 感受到怀中的人呼吸逐渐变得急促，陆淮搂紧了黑塔的腰，一只手托着她的脸颊，中断了这稍显强硬的一吻。 拇指轻柔的抚摸着黑塔那略微湿润的娇嫩薄唇，浅淡的呼吸落在陆淮的指尖上，带着一丝甘甜的气息。 紫色的眼眸光芒迷离，飘忽不定的视线落在陆淮的脸庞之上，那双颤动的瞳孔荡漾着水波，深藏着动情的泡影。 弯下腰，陆淮将黑塔重新放下了下去，而就在黑塔的双脚刚刚接触到地面的一瞬，她的双腿似是无力般的一软，脚步踉跄着跌倒在陆淮的臂弯之中。 伸出手扶着靠在他胸口的黑塔，陆淮低下头，轻声问道。 “怎么了？” 黑塔没有回应，她将头埋在陆淮的怀中，映入陆淮眼中的便只有那一头漂亮的棕色长发，以及发隙间微微颤动的桔梗花。 她的身子在陆淮的臂弯之中发软，就像是失去了骨头的支撑似的，不住地轻颤。 见黑塔一直没有反应，陆淮也不再犹豫，伸出手穿过黑塔地腿弯，将她重新抱了起来。 “怎么站都站不稳？这可不像你。” 靠近黑塔，陆淮轻声耳语着，随后在那泛着绯红地耳垂之上，轻轻地落下一吻。 “别……” 忽然，细弱蚊蝇地声音从黑塔地齿间挤了出来。 “什么？” 陆淮看着怀中地黑塔，此刻她将自己的脸藏在陆淮地胸口，抓着他胸前衣襟的那只手正在不断用力。 “别，别在这里……” 细微的声音在陆淮的怀中变得有些沉闷，仅仅是这几个字，似乎是花光了黑塔所有的力气。 眼神微微一怔，陆淮抬起头，望向四周。 那无数的视线在与陆淮的目光相撞之后，都是下意识地挪向一旁，就好像刚刚发生了什么他们都没有看见似的。 嗯？没看见？ 那可不行。 你们要是都没看见，制服她的第一步还怎么进行？ 想到这里，陆淮清了清嗓子，随后高声道。 “各位，真是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工作了，没什么，大家继续手里的活吧。” “我和黑塔女士也得回去继续今天的工作了。” 说完，陆淮抱着怀中的黑塔，转身就朝着主控舱段外走去。 科员们沉默地看着陆淮远去的背影，虽有千言万语，但完全被堵在了嘴里。 你们去哪里工作？那里是办公室吗？ 那tm的不是回你房间的方向吗！ 直到陆淮的身影完全消失，主控舱段内才爆发出一阵阵的哀嚎声。 今天将成为黑塔空间站的哀悼日，虽然早就有人猜测陆淮和黑塔的关系不一般。 但为什么要这么光明正大，明摆着出来折磨他们？ 这是造了什么孽？ 在纷纷扰扰的嘈杂声中，躲在楼上的艾丝妲悄悄收起了手中的便携dv。 然后给陆淮追加了一份人身意外保险。 第315章 你在哪里? 回到房间内，当身后的门稳稳地关上之后。 怀里的黑塔忽然挣扎了一下。 “放我下来。” 她的声音显得很是冷静，似乎此刻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淡漠。 如果不是那双手还在抓着陆淮的胳膊。 “现在能站稳了？”陆淮问道。 然后胳膊就被黑塔狠狠地掐了一把。 将她放了下来，当黑塔的双脚刚一落地，便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床边上。 随后，她微垂着头，表情恹恹地抬起眼睛，一言不发地瞅着陆淮。 “还生气吗？” 说着，陆淮上前一步，正要朝着眼前的人伸出手。 黑塔双腿一收，坐在床上朝后退了几步。 陆淮：“……” 又开始了？ 看着依旧不说话的黑塔，陆淮也没再犹豫，一步便跨上了床。 “别板着脸嘛，我错了还不行？” 爬上床，陆淮朝着黑塔逼近一步。 黑塔一言不发，手脚并用着就往后蹭了几步。 就这样你进我退，一直到了床头退无可退之后，就当陆淮的身影即将要将黑塔笼罩之时。 “别过来！” 伴随着充满怨气的声音，黑塔抬起腿，白皙娇嫩的脚直接就踩在陆淮的胸口上，阻拦着他继续向前。 感受到胸口之前小巧的柔软，陆淮没有犹豫，伸出手就将黑塔的小巧的脚抓住。 “你……”似乎是没想到陆淮下手这么快，黑塔一皱眉，“别碰我！” 陆淮丝毫没有动摇，他抓着黑塔的脚踝，笑着问：“是现在别碰，还是以后都别碰？” 黑塔愣了一下，而就在这一瞬间，陆淮伸出手，拉住了黑塔的胳膊。 将她重新拉进了自己怀里。 温暖的怀抱包裹着她娇小的身躯，黑塔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随后便放弃了抵抗。 “别生气了，好吗？现在我就在这里，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嗅着黑塔发隙间那熟悉的淡香，陆淮紧紧地抱着她，似乎是生怕如今回到的原点，只是一场荒诞的梦境。 “……你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许久之后，黑塔轻声念着。 她从陆淮的怀中抬起头来，紫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微弱的光，眼瞳不住地颤动。 “甚至连一声再见都没跟我说过。” 迎着黑塔的视线，陆淮沉默不言，许久之后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眼前的并非是真正的黑塔，那是她留给自己的一具人偶。 即便如此，陆淮依然能够感受到那毫不掩饰的感情。 人偶不会流泪，但仅仅是注视着那双近乎是一模一样的，紫色的宝石般的眼眸。 陆淮似乎便能够看到，在星海的某一处，那将会是他妻子的人，此刻红了眼眶。 “我……” “我没什么好说的，黑塔。” 陆淮收回了视线，重新迎上了黑塔的目光。 “你不喜欢听我说抱歉，我就不说了，我只能跟你保证。” “我绝不会再一次从你身边离开。” 然而这句话刚一出口，换来的却是黑塔的一个白眼。 伸出手将陆淮靠近的脸推开，黑塔满是怨气地开口。 “骗鬼呢你？” “湛蓝星一次，贝洛伯格一次，罗浮仙舟一次，下一次在什么地方，你选好了吗？” 满满的都是气话。 陆淮哑然失笑，他握住黑塔挡着他的脸的手，放在掌心之内轻轻地揉捏着。 “黑塔，你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找你，好吗？” 这会儿陆淮选择忽略黑塔的致命提问，而是直接去询问最根本的问题。 黑塔抽回了手，顺势将头扭到一旁。 “我说了，让你自己找，现在来问我算什么？” “我找了啊，而且不是已经找到你本人了吗？”陆淮搂住了想要尝试离开的黑塔，笑着说。 “湛蓝星，金雀花，伦蒂尼恩，那个时候我遇见的不就是你本人吗？虽然有点耍赖了，但我确实找到你了。” “所以，现在轮你了，总不能让这场捉迷藏永远进行下去吧？” “进行下去又怎么样？你急着找我做什么？”似乎是找到了突破口，黑塔哼了一声，强势的感觉似乎又被她找回来了。 “因为我想直接亲你本人。” 强势的感觉又垮下去了。 黑塔目光游移不定地徘徊了许久，心有不甘地说了一声。 “去问艾丝妲，我不想跟你说。” “问她？”陆淮一阵愕然，“咱俩的事情干嘛要问别人？” 而且上次他和艾丝妲聊过这件事，看她的样子显然也是不大清楚啊…… “你确定她知道吗？” 陆淮问道。 黑塔没有回应。 “黑塔？” 当陆淮再度出声，转头看向黑塔的脸时，发现她眼睛里的高光已经消失了。 ……下线了。 溜得挺快啊！ 没办法，现在只能按照她的说法去找艾丝妲问问情况了。 希望不是自己的这位未婚妻，因为吃了瘪，所以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忽悠他。 第316章 黑塔序列 当陆淮回到主控舱段之时，艾丝妲并未出现在平常的位置。 从经过的科员口中了解到，她似乎是去了收容舱段的监控室。 道谢之后，陆淮正想离去，然而那名科员却是将他拦了下来。 “陆秘书，你……呃……” 科员欲言又止，但是那副模样…… 看起来很急。 陆淮看着他那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沉默片刻后，笑了笑。 随后伸出手，与那名科员的手握在一起。 “到时候，也欢迎你们来见证啊。” 在科员莫名的眼神中，陆淮在他手上拍了拍，随后转身离开了。 直到陆淮的身影逐渐远去，那名科员站在原地呆滞良久，低头一看。 在他的手心里，安静的放着一块糖。 短暂的沉寂之后。 那名科员在地上垮成了一堆。 …… 沿着所指的路线，陆淮一路到了收容舱段监控室外。 监控室的门紧闭着，陆淮上前，正准备伸手敲门。 “嘿嘿嘿~” 里面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 陆淮：“？？” 什么情况？ 异形水魈窜里面去了？ “站长，你在里面吗……” “嘭！” 陆淮话音未落，却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碎裂之声，顿感大事不妙。 “站长！你还好吗？” 猛然推开监控室的门，当陆淮看清里面的状况时，顿时愣住了。 只见艾丝妲此刻就在室内，在她的面前摆着一个显示屏。 已经被她一拳打穿了。 “哈哈？陆秘书，你怎么来了？”艾丝妲的笑容看起来有点尴尬。 陆淮：“……你这是在做什么？” 艾丝妲的目光四下游离着：“这……帮新送来的这一批显示器做品控！” 陆淮震惊。 品控有您这样做的？ 要不还是找个榔头来试试吧？ “呃，所以，有什么事吗？” 见陆淮的眼神中有着怀疑之色，艾丝妲赶紧扭转了话题。 “当然。”陆淮的神色稍正，“我记得之前和站长谈过关于黑塔目前所在之处的问题，那个时候你好像并不知道？” 艾丝妲神色微微一变，她的眼中流露出一抹思索之色。 “嗯，所以，是老师让你来找我的吗？” 抬头望向陆淮，艾丝妲询问道。 陆淮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艾丝妲沉默着，她的脸上并未有那种欣喜之色，相反，却是隐藏着些微的担忧。 “好吧，你等我一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一边说着，艾丝妲收拾起手边的随身物品，将刚刚藏起来的dv重新取了出来。 而上面播放的就是刚刚在主控舱段内，黑塔和陆淮拥吻的录像。 她悄悄把刚才的监控录像全都删掉了，只保留下来她dv里的这一段。 这样以后就只有她能看了，嚯嚯~ 想到这里，艾丝妲强忍着没笑出声来，收起了手中的dv。 “好了，跟我来吧。” …… 跟随着艾丝妲的步伐，两人乘坐着电梯一路向上。 抵达的位置，却是空间站的天文台。 这里也是陆淮来到这个世界，于空间站中和黑塔第一次碰面的所在地。 “陆淮，你应该知道，老师如今是返老还童的吧？” 空旷的天文台中，唯有两人的脚步声在清脆地回响。 “嗯，这个我知道。” “那你知道老师是怎么返老还童的吗？” 艾丝妲的提问之中，陆淮陷入片刻沉思之中。 “她从光电理论效应到相对论，提出封闭类时曲线，再到她自己的黑塔序列来证明这一理论的实际应用。” 回忆着自己当初在空间站内看过的黑塔序列论文，当初看着感觉云里雾里，现在回想起来，其中的内容基本也算是清晰了。 “短寿之人延寿的方式，除了相关星神的赐福之外，在科学的途径上只能是基因工程和代谢研究，连公司也不例外。” “不过老师的研究不涉及生物科学，因此将延寿的方法放置在宇宙的时间与空间尺度上进行考量，在这一方面，老师她最令人震惊的并非是真正实现并利用封闭类时曲线，而是将这种概念仅加诸己身，并未影响到宇宙本身的空间与时间进程，避免了悖论的出现。” 艾丝妲转头望向陆淮。 “你知道老师为什么要抛弃其他的延寿手段，转而研究属于她自己的序列吗？” 陆淮沉默了，他迎上艾丝妲的视线。 “因为无论是公司的延寿手段，还是丰饶赐下的仙舟长生，亦或是持明一族的轮回往生，他们都是一种另类的熵减呈现，要么就是虽然缓慢，但依旧在不可逆转地走向衰老，要么就是付出一定的代价，才能够保持青春常驻。” “老师不一样，她的返老还童不需要己身付出任何代价，是真正对于熵增法则的逆转，老师的这一举动，在某些人看来，就是在向熵的化身，毁灭星神纳努克的挑战。” 艾丝妲微微叹了口气：“所以，空间站才会经常受到反物质军团以及泯灭帮的骚扰，他们认为，黑塔空间站，就是毁灭意志的敌人。” 停下脚步，天文台之外，两人将幽静的通路走到了尽头。 而在这条路的尽头，安静地屹立着一座银色的梯形闸门。 “子弹门？” 看着眼前这一座显然有着年代感的子弹门，陆淮有些愕然，转头望向艾丝妲。 “穿过这扇子弹门，就能够到达老师现在所在的位置，但……因为种种原因，门内的通道相当不稳定。” 艾丝妲叹了口气，转头望向陆淮。 “老师她……现在正在自己的跃迁船上，而她的跃迁船……” “在死亡天体群，廓尔星系的大空洞之中。” 第317章 我只需要，她所在的方向 廓尔星系，其南十字臂区域六千光年，公司持续了将近五十个琥珀纪的观察，得出一个结论。 这里不存在任何有机和无机生命，未来诞生生命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因此，这南十字臂六千光年的范围，被称为死亡天体群。 “不过这只是其中一方面，老师设想中的封闭类时曲线，其构造并具象需要相当庞大的动作，否则的话也不至于被称为是违逆法则的伟业。” “封闭类时曲线无法通过人工的方法生成，唯将两根宇宙弦拉近到一定距离之中，才能够在其中诞生这一物质粒子于时空之中的世界线。” “老师寻找了很长时间，才在廓尔星系南十字臂区域寻得两条相聚三光年的宇宙弦，随后就开始了十六年的准备工作。” “公司为老师支付了一大笔钱，对目标区域进行了三千万公里的曲率压缩，随后，将二十二颗中子星送往了被压缩的区域，在指定的时间内完成了一次大规模的集体性星震。” “星震引起了空间的坍缩，将两条被选中的宇宙弦无限拉近，生成了一条封闭的世界线，老师利用光锥锚定了时间之后，独自驾驶跃迁船，进入了那一条封闭类时曲线内。” 长长的叹了口气，艾丝妲望向陆淮。 “所以，你现在应该明白为什么老师虽然公开了黑塔序列，但是除了她之外，没人能够复刻这一壮举了吧？” 陆淮沉默着，许久后点了点头。 的确。 有这个胆量的人，不一定有这个资本和能力。 有这个资本和能力的人，不一定有这个胆量。 真不愧是她，陆淮不由得在心里感慨。 仅仅是听着艾丝妲的描述，他都感觉得到，这一举动的危险程度，甚至不亚于直面星神。 “所以，我要怎么做？通过这扇子弹们，就可以到她的跃迁船上？”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但……”艾丝妲犹豫了一下。 “但我刚刚也说了，那里是廓尔星系大空洞，空间坍缩，时间混乱，子弹门需要时间与空间处于相对稳定的状态才能够保证安全运作，如今那边的情况……” “你这样过去的话，可能会迷失在宇宙之中，别说找到老师了，连回到空间站都会成为奢望。” “要不，你还是再好好考虑一下？” 望向陆淮，艾丝妲认真地说道。 “哦，没关系。” 陆淮耸了耸肩。 “我需要的只是一个方向，一个她所在的方向。” “接下来的路程，要翻山，要过海，要穿越时间，还是要横跨世界，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手轻抚着面前冰冷的子弹门，陆淮再度问道：“所以，只要启动它就可以了，是吗？” 回应他的却是沉默。 “还有什么问题？” 转过头，陆淮望向艾丝妲，却发现站在一旁的艾丝妲此刻正盯着他，那眼神总觉得有些古怪。 “怎么了？”陆淮有些不解。 沉默许久之后，艾丝妲抱起胳膊，像是放心似的叹了口气。 “怎么说呢，陆先生~” 莫名的称呼让陆淮眼皮一跳，只见艾丝妲脸上浮现出笑意。 “你的回答我很满意，通过~?” 陆淮：“？” 好家伙，你搁这儿考验我呢？ 辈分是不是乱了？ “黑塔女士是我的老师，她所做出的的决定永远都不会有错，但这次不一样。” “我也担心像老师那样的天才会不会被恋爱冲昏了头脑，所以，嗯……” 嘿嘿一笑，艾丝妲拿出手机。 “我就不评价了，一切都留给老师吧。” 说着，她在手机上操作一番，不多时，一个机器人手中捧着黑色的托盘，从阴影之中缓缓地行驶了出来。 朝着那边的望去，当陆淮的视线落在托盘上之时，瞳孔不由得一缩。 在那黑色的托盘之上，放着两枚暗红色的，残破的碎片。 “老师说，当你有一天做好准备去找她的时候，就把这两样东西给你，你知道该怎么做。” 艾丝妲的话音回响在耳畔，陆淮看着那两枚碎片，不由得叹了口气，释怀地一笑。 “她可真了解我啊。” 那不是别的东西，正是来自于破碎的天火圣裁，一枚来源于施耐德的造物，而另一枚，来源于黑塔。 将那两枚碎片从托盘中取了出来，陆淮放在手中掂了掂，随后将黑塔打造的那枚碎片揣进了衣兜之中。 “站长。” 陆淮的声音中，艾丝妲神色一怔，抬头看向陆淮的脸庞。 陆淮望向艾丝妲，他的脸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 “你见过你的老师本人吗？我带她回来见见你如何？” 艾丝妲愣在原地，良久之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感慨似的笑了笑。 “那可真是太好了，可能整个空间站都会狂欢……哦不，估计会挺难过的。” 反正今天就已经很难过了。 陆淮不再言语，他收回视线，看着手中的那枚碎片。 这枚碎片由被欢愉星神所炸毁的，星穹列车残骸的一部分所打造，直到今天，开拓的力量依旧蕴含其中。 指尖的命途之力在缓缓地流转，陆淮举起手中的碎片，正对着面前的子弹门。 璀璨的光芒闪烁着，化为一道道流溢而出的辉光，融入子弹门前，那本应是承载相位灵火衍生火种的银色球体之内，‘开拓’的薪火正存于其中，剧烈地燃烧。 轻轻一挥手，残存的余烬被陆淮挥散，此刻，就在他的眼前，那沉寂了数百年的子弹门，再一次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辉。 看着眼前的门扉，陆淮深吸一口气。 迈步上前。 接下来，就是这段漫长旅途的终点了。 无论你所在之处，有着咆哮的星海巨浪，亦或是断裂的时空天渊。 我一定会亲手构筑一条不破的长路。 然后，带你回家。 第318章 好久不见 似乎是在风浪之中颠簸了数千年。 又像是一切都消亡在呼吸之间。 当陆淮的双眼重新取回光明之时，周围的景色已经变了。 广阔的天文台已然不存，此刻的他正处于一个阴暗的舱室内，大约比陆淮的房间稍微大上一半的样子，周围的冷光灯散发着单一的亮光，能够照亮的范围十分有限。 看起来像是一个储物仓？ 子弹门这种东西居然放在这里？ 而在陆淮的面前，舱门正紧紧地关闭着，顶上的屏幕显示出一道红叉，显然这道舱门已然锁死。 这里……是黑塔所在跃迁船？ 奇怪，太安静了，安静到甚至能够听到周围微弱的电流声。 感觉就像是荒废了很久似的。 走到舱门之前，陆淮看了一眼面前的接触式身份识别器，伸出手放了上去。 【身份识别失败，无法检测到目标数据。】 机械音回响在耳畔，陆淮收回了手，感觉有些不对劲。 再度伸出手，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身份识别中……识别中……】 声音不一样了？ 不对，自己手还没放上去呢？而且这个声音好像是从背后传来的？ 转头望去，只见在舱室的一旁，一张矮矮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木偶，正在重复着刚才的语音。 陆淮：“……” 眼前的这个黑塔模样地木偶，陆淮只觉得很是眼熟。 能不眼熟吗？这不就是他在黑塔生日的时候，送她的礼物，然后从她那里换来了一把天火圣裁。 【身份识别中……身份识别成功。】 【确定身份，笨蛋一个。】 陆淮：“？” 木偶可不在意陆淮此刻精彩的脸色，自顾自地反应着。 【笨蛋打不开门咯，真可怜，真可怜~】 【看你那么可怜，就帮你开启跃迁船权限，准许进入中央控制室】 陆淮感觉自己硬了。 拳头硬了！ 好家伙，这个木偶维持奇物的时间当然不可能有这么长。 肯定是被黑塔给修改过了，也不知道填充了什么稀奇古怪的认知进去。 “黑塔在哪里？喂，你好好说话。”陆淮亮出拳头，晓之以理。 结果，木偶不说话了。 伸出手拍了拍，发现好像是自动关机了，陆淮不由得‘啧’了一声。 将木偶拿了起来，陆淮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打开的舱门。 她刚刚说中央控制室？ 或许黑塔现在就在那里？ …… 舱室间的通道内，地面两侧的灯光微弱地闪烁着，偶尔能够看到部分位置的金属墙体有轻微脱落的迹象。 这艘跃迁船运行了相当多的年份，而且看起来在许多年之前就停止了维护。 大部分舱段都没有被频繁使用，因此破损程度并不严重，维持日常的运转还是能够勉强做到。 踩在地面之上，鞋底与坚实的地板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沿着昏暗的道路，陆淮一路向前，伴随着滋啦啦的电流声。 他终于看到了那紧闭着的，高大的舱门。 站在舱门之前，陆淮仰望着那显示着权限已经通过的绿色灯光，他深吸一口气。 伸出手，验证身份，随后开门。 “……” 舱门缓缓地开启，中央控制室内的景象，映入陆淮的眼中。 这是一片广阔的空间，其中存在着普通的跃迁船应有的控制台，立体投影等等一系列设施。 然而，不同的是，在这一片空间中，那高大的墙体以及拱形的天花板上，遍布着上千台超量子计算机，庞大的数据正在其上飞速流动，而其中一部分似乎是损坏了，漆黑的屏幕零零散散地分布于计算机群中。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在控制室的最中央，屹立着一座高大的圆柱形透明玻璃舱体，内部充斥着冰蓝色的液体，气泡升腾之间，似是在形成循环。 而在那冰冷的液体中，浸润着女孩娇小单薄的身躯，残存的微光带着计算机屏幕闪烁的光芒落下，映照着她的身子，那每一寸的肌肤都像是白玉一般的温润柔美。 陆淮紧盯着漂浮在透明舱体之中的女孩，她的双眸紧闭着，一头棕色的长发于水中轻柔地飘荡。 她的模样，和当初自己看过的最后一眼…… 简直一模一样。 八个琥珀纪，上千年时间飞逝。 她居然还保持着那时的样子…… 缓慢地走上前，陆淮伸出手，轻抚着舱体的玻璃外壳，抬头仰望着她的身影。 这是维生舱吗？ 不，不对。 看着周围那上千台超量子计算机，陆淮下意识地想到，她…… 莫非是将自己的思维上传到了计算机系统之中？ 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 “咚。” 就在这时，沉闷的声音忽然在陆淮面前响起。 陆淮回过神，却见是黑塔那一只白皙娇嫩的脚，轻轻地踢在他面前的玻璃舱之上。 再度抬头，陆淮的视线，迎上的是一双紫色的瞳孔，漂浮在水中的黑塔垂视着陆淮，表情有些冷漠。 “看够了吗？” 她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然而，舱体之中的黑塔并未张嘴，声音也并非来源于她本身。 陆淮愣了一下，随后从口袋中取出了那一条黑色项圈。 “好看吗？” 黑塔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陆淮看了一眼黑塔，只见她此刻的眼神带着一点鄙夷。 没穿衣服就让你这样白看是吧？ 陆淮咳了一声，收回视线。 “感觉说好不好你似乎都会生气的样子，我还是不说了。” 先开启紧急避险措施再说。 “哼。” 黑塔冷哼一声，随后说道。 “控制台的左边， 数字键开舱门，密码是我的生日。” 哦？考我是吧？ 开玩笑，就是再过一千年，那几个数字咱也记得牢牢的。 这般想着，陆淮志得意满地快步走到控制台前，输入了密码。 【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 陆淮：“？” 黑塔：“……忘了？” 质疑的声音传来，陆淮下意识一挥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绝对没记错！可能是太激动了刚刚手快按错了。 再来一遍…… 【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 陆淮：“……” 黑塔：“嗯哼？” 怎么会这样？ 陆淮无法接受，他拿着项圈解释道：“不可能啊，你我生日同一天我怎么会记错呢？那四个数字我肯定不会记错……” “四个数字？年份呢？” 年份…… 忽然间，陆淮感到自己的额头开始冒汗了。 “忘了？” “……不不，怎么会呢？” 是啊，他怎么会忘呢？ 他从一开始就没怎么注意过这个东西，根本没有忘的余地好吧。 陆淮颤抖着伸出手，回忆着当时湛蓝星上的大事记。 黑塔研究院是什么时候成立的来着？ 她获得贝恩哈德奖是哪一年来着？ 额…… 陆博士感觉自己的脑子要短路了。 经过了不知多少次的尝试，或许黑塔早就知道，故意如此。 这个密码机并未设置输入上限。 搁陆淮这样输，迟早给玩儿成穷举法！ 【密码正确】 当绿灯亮起的时候，满头大汗的陆淮只觉得松了口气。 黑塔一直在笑，感觉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就是笑地有点冷罢了。 身后的舱室传来水流涌动的声音，陆淮转过身，只见其中的泡沫愈来愈多，最后甚至看不见黑塔的影子。 而下一刻，玻璃的舱门开启，伴随着水花飞溅，陆淮迈步上前，从奔涌而出的冰冷水流之中，将那温软娇柔的胴体，拥入怀中。 嘶…… 好凉！ 抱着怀中的黑塔，陆淮的第一感觉就是，她浑身上下都冷的像是冰块。 赶紧脱下外衣，将黑塔一丝不挂的身子包裹在其中，而她蜷缩在陆淮的怀里，此刻无论是脉搏，呼吸，还是心跳，都显得极其微弱。 陆淮紧握着黑塔的手，安静地望着怀中的人。 他相信黑塔所作出的一切行为皆有其缘由，绝不会莫名其妙就将自己置于此种险境之中。 果然，大约十分钟过去，黑塔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在陆淮的手心中，脉搏也显得有力起来。 纤长的睫毛颤动着，晶莹的水珠滚落而下，那一双紫色的眼眸再度出现在陆淮的眼前，似是幽深的潭水，倒映着他的身影。 “黑塔，你还好……” 话音未落，黑塔扬起手来，冰凉的手指毫不顾忌地捏住了陆淮的脸颊。 “嗯，果然是这样。” “哪怕同步率开的再高，也不如自己亲手摸一摸。” 嘴角扬起一丝高傲而又戏谑的微笑，黑塔似是玩味地看着眼前紧紧抱着自己的人，纤细的手指轻佻地勾起他的下巴。 “好久不见啊，我可爱的陆淮~” 第319章 纳秒后的你 陆淮想过很多和黑塔重逢的场景，原以为这跨越千年的相聚，会是怎样的令人激动与惶恐。 然而此刻，看着怀中与当初容颜不改，只是眉宇间已褪去曾经稚气的人，陆淮感到的只有安心。 没有什么能比看到她安然无恙更好的了。 娇嫩的指尖依旧泛着冰凉，从陆淮的脸庞与脖颈上慢慢的滑过，黑塔的嘴角噙着浅笑，凝视陆淮许久之后。 “你不生气吗？” “什么？” 陆淮愣了一下，看着怀中的黑塔，那双紫色的眼眸如低垂的星光，晦暗地闪烁着。 “你所承担的过错，你被流放的原因，你所作出的抉择，以及这一千年的颠沛流离，这一切都是因为因我而起，因为我当初的不成熟造就的这一切。” “你就不怪我吗？” 黑塔游离的视线望向一旁，那向来高傲的语调之中，此刻有着些许的落寞。 陆淮望着黑塔，沉默片刻后，他伸出手，轻轻地托起黑塔白皙的下巴，将她的目光重新落在自己眼中。 “那是焚化工的阴谋，是流光忆庭的失职，也是……那个时候的我能力不足。” “从来都不是你的错，黑塔……不要责怪曾经的自己。” “那个时候，她站在雾里也很迷茫。” 瞳孔微微颤动了一下，黑塔荡漾着波光的双眸定定地看着陆淮，久久地沉默着。 许久之后，她扭过头，躲开陆淮托着她下巴的手指。 “拯救湛蓝星的是你，击退毁灭军团的也是你，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只有我知道。” 黑塔望向一旁，语调稍显低落。 “神都会犯错，我怎么可能没错。” “这都是什么小事，我从来就没在乎过……” “你不在乎我在乎！” 黑塔侧目望向陆淮，脸上积郁着不满。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英雄，这片宇宙中所有人都忘记了你，凭什么？” “你是我的人，是你救了他们，他们怎么敢忘？” 黑塔愈说愈是气闷，似乎直到这个时候，堆积了千年的怨气才开始逐渐地发泄出来。 看着黑塔那副发脾气的模样，陆淮下意识地笑了笑。 没有多说什么，他站起身来，抱着黑塔就朝着控制台地方向走了过去。 在陆淮的怀中，黑塔如婴儿般娇嫩的身体被陆淮的外衣紧紧包裹着，白皙的双腿之上，还有着残余的晶莹水珠，沿着那轻轻摇晃的小巧玲珑的足趾，滴落而下。 似是有些不解地望着陆淮，直到他坐在跃迁船控制台前地座椅之上，随后扶起黑塔的身子，伸出手指向外面。 “黑塔，你看那颗星星。” 顺着陆淮所指的方向，黑塔的视线沿着跃迁船外，反重力防护网内侧的折光板，落向那一片混沌之中。 坍缩的空间内，一颗炽热的恒星正在加速聚变，光线在大空洞内受到混乱的重力影响，当落入两人视线中时，已不知是从何时投射而出的明光。 “看那个，像不像湛蓝星环绕公转的那颗太阳？” 黑塔默默地看着那颗在曲折空间之中，可见形状已经逐渐不规则的恒星，转头望向陆淮：“然后呢？” “湛蓝星位于远日点时，和太阳的距离是1.5亿千米，我们看到的是8分钟以前的太阳。” “月亮和湛蓝星的距离大约40万千米，我们看到的是1.8秒以前的月亮。” “在湛蓝星上，你和我一起住过的那个家，距离欧克斯·福特理工学院大概1.6公里，我们站在阳台上，看到学院内最高的塔楼，也是5微秒之前的存在。” “哪怕……” 说话间，陆淮双手扶起黑塔，热切的目光迎上黑塔的视线。 “哪怕我现在就吻你，我们眼中看见的，也都是0.1纳秒之前的彼此了。” “黑塔，我想说的是，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过去的景象，而这个世界上一切都会是过去。” “过去怎么样我不想去管，我……” “我只想珍惜和你的现在。” 舱室之中，陆淮的话音落下，微弱的电流伴随着水滴滴落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之中显得格外响亮。 黑塔望着陆淮，纤长湿润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那张始终高傲的，微凉的脸颊，此刻藏在陆淮的掌心之中，正逐渐地发烫。 “让你想起来过去的事情，难道就是变得油嘴滑舌吗？” 在陆淮热切的目光下，黑塔先一步落败了下来，她的双眼游离着，躲开陆淮的视线。 “这不是多亏了你吗？没有你教，我可不会这么快等比换算宏观距离的光速和时间。” 陆淮笑着说。 黑塔垂着头，许久之后，侧目瞥了陆淮一眼。 随后，那双光洁如玉的胳膊，缠住了陆淮的脖颈。 “嗯，是啊，你说还真不错。” 两人的脸庞近在咫尺，黑塔的胸口起伏着，她的话语之间的呼吸略微急促，落在陆淮脸上的气息都变得灼热起来。 “所以，我命令你，就现在，马上……” “我要看0.1纳秒之后的你…… 第320章 我爱你，超越此世的法则 冰凉的胳膊紧紧缠绕着陆淮的脖颈，黑塔在陆淮的怀中抬着头，注视着眼前之人。 他们两个此刻距离是那么近，陆淮只是微微低头，似乎就触碰到她微凉的鼻尖。 看着陆淮似乎无动于衷，黑塔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快点。” 催促的声音稍显不满。 陆淮还是没有动，他的目光落在黑塔的脸庞之上，顺着她天鹅一般的雪白脖颈，落向那被他宽大的外套所包裹着的娇小身躯。 黑塔此刻就依偎在他的怀中，即便隔着一层外衣，陆淮依旧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那紧贴着他的小小身体，是怎样的温软娇柔。 这会儿要是亲下去了，那可不是简简单单一个吻就能够结束的事情了哦。 嗯…… 可那又怎么样？ 这不是早晚的事情么？ 现在气氛到了，就现在！ 搂住了黑塔的腰肢，陆淮的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在黑塔微微闪烁的目光之中，朝着她俯下了身。 “轰！” 就在这时，两人的唇瓣就要接触的一瞬间，整个跃迁船忽然剧烈地一颤。 陆淮差点从椅子上被震下去，等他回过神来后。 勃然大怒。 俏丽莱莱的！你在干什么？ 早不震晚不震，掐着点儿在这个时候搞我？ 与陆淮的满脸怒意不同，黑塔毫无所谓地瞟了一眼外面。 “嗯，简单的一次星震而已。” 星震？ 这个名词让陆淮神色一变。 这玩意儿不简单吧？ 震一次就相当于加剧一次空间的坍缩诶。 “反正经常会震来震去的，我的跃迁船在封闭类时曲线内，处于时间和空间的夹层之中，倒是影响不到我这边来。” 黑塔说得轻描淡写。 “不……我看你的这艘飞船里面破损的地方不少，不会都是被震出来的吧？”陆淮面露难色，“这可不是没影响的表现呢。” 想着这个地方目前来看似乎挺危险的，陆淮想了想。 “要不我们先回空间站吧，子弹门应该还在开启中……” 陆淮正想要站起身，而下一瞬间，黑塔猛地从陆淮的怀中坐了起来，用力地将陆淮按了回去。 剧烈的动作下，那原本包裹着她身体的宽大外套滑落而下，娇小的胴体再度一览无余地暴露在陆淮的眼前，在身后那密密麻麻的计算机屏幕闪烁的光芒下，白嫩柔软的肌肤之上，泛着冷色的微光。 “子弹门年久失修，可用不了第二次了。”双手撑在陆淮的胸口，黑塔坐直身子，似是阴谋得逞地笑着，俯视着椅子中的陆淮。 “现在，你就别想多余的事情了。” “还是说，这一次你还想要我主动？” 冰凉的小手轻抚着陆淮的脸颊，黑塔俯下身，靠近陆淮的眼前，气吐幽兰。 “不会吧，陆淮，你难道就不想……” 黑塔话音未落，忽然间，陆淮抓住了她的手腕，在黑塔尚未反应过来的眼神之中，将她再度揽入怀中。 随后，咬住了她粉嫩的唇瓣。 这一吻来的相当突然，陆淮甚至没有给黑塔思考的时间，舌头便撬开了她如贝壳般细碎的齿间。 在陆淮的进攻之下，黑塔的双手紧紧地抓着陆淮衬衣的衣襟，指尖不断地纠缠着，紫色的瞳眸中闪烁着迷离的光彩，呼吸愈发急促。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因为感到窒息，黑塔发出一阵略有痛苦的轻哼声，陆淮这才扶着黑塔的肩膀，将她松开。 似乎是吻地过于激烈，原本微微泛白的唇瓣此刻显得无比娇艳，黑塔的小嘴微张着，发出甘甜的喘息声，脸蛋上遍布着绯红色，迷离的视线颤动游荡着，许久之后，眼神才逐渐清晰起来。 “……嗯，看嘛，只要愿意，你还是做得很好嘛。” 嘴角扬起一丝笑意，黑塔粉嫩的舌尖轻舐自己的唇角。 那往日一直以来都充斥着高傲的冷笑，此刻在陆淮的眼中，却是散发着一丝情欲。 双臂再度缠住陆淮的脖子，黑塔靠在陆淮的耳畔，轻声说道：“走吧。” “……去哪儿？”陆淮开口问道，他的声音已经显得有些粗重了。 “嗯……这里是中央控制室，下面有培养舱，日常生活室，沿着通路往外走有观察室，医疗室，武装调控室，全域监察室，哦~卧室在最后面。” “你喜欢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当然，这里也不是不行~” 当最后的话音落下，黑塔似乎是防止陆淮退缩，又似是催促陆淮做出选择，她纤细的双腿用力着，纠缠在陆淮的腰间。 没有多做沉默，陆淮抱着黑塔站了起来，随后捡起地上的外套，重新裹住她的身子。 “我这个人胆子小，玩的没那么大，卧室就好。” 说完，陆淮将黑塔在怀中抱紧，朝着中央控制室外走去。 …… …… “黑塔，为什么你还能记起我？” 卧室内，当陆淮刚刚将黑塔放下，便被她一把推倒在床上。 看着像是宣示地位般跨坐在自己身上的黑塔，陆淮问出了这个问题。 “为什么？这还用问？因为本女士是天才。” 黑塔的脸上浮现出高傲的笑，陆淮默然，随后也是释怀地笑了笑。 果然，很符合她性格的回答…… 纤细的手指解开陆淮衬衣的纽扣，小小的掌心落在陆淮的胸口之上，一股别样的冰凉感扩散开来。 陆淮下意识地望去，只见在黑塔的指尖之上，缠绕着一条银色的手链。 “还有。”黑塔俯下身，像是一只猫咪般爬上陆淮的身子，她微凉的手指从陆淮的胸膛之上滑过。 拉起陆淮的手，像是要将他捆住似的，黑塔将那条刻着她名字的手链，再一次紧紧地系在陆淮的手腕之上。 “因为我爱你。” “爱到足够超越这个世界的禁锢，足够凌驾于一切法则之上。” “所以，我说过了。” “你逃不出我的掌心……” 第321章 你就是一个死萝莉控 安静的房间内，时钟的指针一秒一秒地前进着，在寂静之中显得很是清脆。 处于封闭类时曲线之中，时间处于相对静止地状态，这一类计时器可以说完全是就是摆设，没什么存在的意义。 不，还是有用的。 至少陆淮被这玩意儿吵醒了。 身上的衬衣皱成一团，并且被解开的方式看起来多少有些粗暴，下半部分的扣子被扯掉了好几颗。 身边的黑塔还在安静地睡着，恬静的睡颜藏在棕色的长发之下，娇小的身子上胡乱地裹着被子，伴随着呼吸轻微地起伏。 陆淮正想帮黑塔将遮住脸颊的头发撩开，然而刚一伸手，身上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不适感。 翻身下床，陆淮走进衣帽间内，那一面高大的落地镜将他的身影倒映而出。 将乱七八糟的衬衫脱下来，此刻在陆淮的脖子，肩膀，锁骨之上，遍布着显眼的，细小的齿痕，而其中有几个看得出来咬人的那个小家伙是一点都没留情，隔着皮肤都能够略微看见其下暗红色瘀点。 陆淮：“……” 他曾经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就像是仗着他不敢反抗似的，黑塔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他压在下面，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好像是在说，这种事情就得由她来主导才行。 哪怕是做到后面，她看起来意识都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只要陆淮稍微表现出一点想要翻身做主的想法，她就像条件反射似的狠狠地陆淮的胳膊上挠一把，继续摁住他。 所以直到这会儿，陆淮的两条手臂之上，依然能够看见浅浅的红印。 直到力气用尽了，娇小的身体之上细汗涔涔，倒在陆淮的胸口，她依然没忘了把陆淮按着，就好像只要这顺序倒过来了天就要塌了似的。 虽然被严防死守着，但陆淮可没有这么简单就放弃了，而且逆转的方法其实很简单。 当黑塔倒在他怀里的时候，他将她抱住，随后，咬住了黑塔的耳朵。 就只需要那样轻轻一咬，黑塔那构建起来的看似坚不可破的防线，在一瞬间就溃败了。 接下来只需要一个翻身，陆淮轻而易举地就实现了逆转，他怀中这一具白皙娇嫩的小巧身体，被他身子的阴影所覆盖，压倒在床上。 看着眼前长发散乱，脸上浮现着醉人的绯红，意乱情迷的黑塔，这一刻，陆淮总算是没有将自己的防守进行到最后，而是开始发起反攻。 可喜可贺。 然而可惜的是，报应来的也很快。 看着身上被咬出来的齿痕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消不下去，陆淮无奈地叹了口气，将衬衣搭在肩上，走出了衣帽间。 “哦……？” 刚一出来，陆淮就看见黑塔正坐在床上，身上披着一条白色的毯子，正面无表情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早安。” 走上前，陆淮坐到黑塔的身后，从她的手中接过梳子，帮她梳着头发。 黑塔没有说话，她沉默许久之后，转过头望向身后的陆淮。 随后，朝着他扬起一丝轻笑。 看到黑塔那古怪的笑容，陆淮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应一笑。 他伸出手揽住黑塔的肩膀，正想要在她的额头上吻一下的时候。 忽然，一个枕头朝着他的脑袋当头砸下！ 赶紧伸手挡住，陆淮一脸惊愕地看着眼前冷笑的黑塔。 “又怎么了？” 黑塔冷哼一声，又一次举起手中的枕头。 “我让你轻一点，你耳朵聋了？” 说着，毫不犹豫地抡着枕头朝陆淮又扑了上来。 你什么时候说轻一点了？ 而且实际上他已经很轻了好吗？ 再说了，从一开始明明都是黑塔在主动，怎么又成他轻不轻了？ “你说了吗？我真没听到？” 抓住黑塔的胳膊，陆淮笑的有点尴尬。 “所以我才说你耳朵聋了。”收回手，黑塔冷哼一声，撩了一下头发，“笨蛋。” “你什么时候说的？” “在湛蓝星的时候说的，忘了？” 黑塔说地理直气壮，陆淮只觉得瞠目结舌。 好家伙。 一千年前说的是吧！ 微微叹了口气，看着眼前依旧面色不善的黑塔，陆淮想了想，转移话题。 “你之前说跃迁船上有日常生活室，里面有厨房的对吧，我去给你弄点东西吃，你应该也饿了吧。” “不饿。”黑塔头也不抬地说道。 “你这……生气也不能饿肚子嘛。”陆淮有些无奈。 “跟这个有什么关系？”黑塔瞥了陆淮一眼，随后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肚子里填满了，这会儿吃不下。” 陆淮：“？” 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我觉得你就算不搞生物科学，也应该明白胃和那里不是一个位置。” 陆淮说完这句话，他自己都觉得很搞。 黑塔不说话，陆淮也没办法，他将衬衣重新穿好，准备先去做饭。 当他刚要下床的时候，忽然，黑塔伸出手，抓住了陆淮的衣袖，一把将他扯了回来。 靠在床头，黑塔看着趴在自己身上，一脸不解的陆淮，嘴角扬起一丝莫名的笑。 “你还记得吗，陆淮，在湛蓝星的时候，你用我年龄太小当借口。” “可是你看，现在的我除了年龄之外，在人体物理层面跟当时有什么区别？” 看着黑塔那张成熟与稚嫩并存的脸庞，陆淮一时语塞。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还说什么喜欢巨ru装的很成熟样子，在我身上怎么捏地那么高兴？” 陆淮：“……” 别说了别说。 然而，黑塔是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伸出手捏住陆淮的脸。 “哼，瞧瞧你，当初还装正人君子，那会儿又那么兴奋，说到底……” “你就是一个死萝莉控！” 第322章 是你一直说还要 听黑塔的话，陆淮很不满意。 “什么叫我就是一个死萝莉控？你这句话很有问题。” 陆淮认真地说道。 “纠正一下，我活得好好的。” “嗯哼？是吗？” 黑塔拎起枕头：“那你现在去死吧！” “等一下！” 陆淮迅速伸手，拦住了枕头。 “怎么？还有遗言？” 面对黑塔那副似是审判的模样，陆淮毫不退缩地抬起头。 “没错，要死我也要死个清白，不能污了我的名声。” 黑塔：“呵呵。” 无视黑塔的冷笑，陆淮昂然道。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萝莉控，这都要怪你。” “你现在是萝莉的样子，那我就是萝莉控，你如果是少女，那我就是少女控，你如果是成女，那我就是成女控。” “所以说我才不是什么萝莉控，只不过是因为我喜欢的人看起来像萝莉罢了。” 陆淮的话音落下，眼前的黑塔举着枕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这一下应该破甲了吧？按照之前的习惯来看应该是的。 正当陆淮以为黑塔要开始傲娇害羞的时候，忽然，黑塔冷不丁开口。 “那我如果是个婴儿呢？” 陆淮：“……” “问你话呢，哑巴了？” 黑塔逼问之下，陆淮颤巍巍地开口。 “……那我可能要被拖去炮决了。” 这会儿轮到他满头大汗了。 看着陆淮那副模样，黑塔似乎这才感到满意，她似是得意地哼了一声，将枕头朝着陆淮丢了过去。 “你干嘛？”看着黑塔要翻身下床，陆淮问道。 “去控制室。” “你去哪里无所谓，但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 陆淮真有点看不下去。 黑塔毫不在乎地说道：“怎么了？这儿又没别人，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就在黑塔的脚刚刚落在地上的时候，忽然腿一软，差点就摔倒在地板上。 陆淮眼疾手快将她扶回床边，一脸愕然：“又怎么了？” 黑塔脸色阴晴不定，沉默许久之后瞪了陆淮一眼。 “你好意思问我？” “我……” “就算我没跟你直说，你自己就不会轻一点吗？” “你要不要自己看看时间你弄了多久？” 黑塔声色俱厉，然而陆淮不乐意了。 “这不能怪我啊，不是你一直在说还要吗？” 黑塔表情一僵。 她这会儿倒是想不起来自己都说过什么了。 应该说自从陆淮把她按到身下之后，她就已经处于意识混乱的状态，大脑暂时下班了。 看着黑塔那副想要反驳他又说不出话的样子，陆淮只想偷着乐。 将自己的衬衣披在黑塔的身上，陆淮朝着她伸出手。 “来嘛，你要去哪里，我扶你过去。” 黑塔沉着脸，看着陆淮帮她将衬衣的纽扣扣上，片刻之后，伸出胳膊缠住了陆淮的脖子。 “扶我过去？想得美。” “自己做的事情就负责到底，我走不了，你抱我过去！” …… 跃迁船内当初有许多微型机器人，只不过黑塔一直懒得管，所以那些小家伙都处于休眠的状态。 陆淮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将这些玩意儿启动了，把跃迁船里面好好休整一下。 钻在陆淮的臂弯之间，黑塔身上真就只穿了陆淮的一件衬衫。 不过还好，两人体型还是有差距的，这件衬衫已经大到可以给她当裙子穿了，衣袖长得她的手都伸不出来。 中央控制室内，此刻，那密密麻麻的超量子计算机已经全部息屏，唯有飞船的自动驾驶装置还在闪烁着休眠的灯光。 “所以，这个到底是什么？” 陆淮看着眼前那个原本装满着液体的巨大玻璃舱，开口问道。 “你觉得呢？” 黑塔反问道。 陆淮想了想，他看了一眼那些超量子计算机，其实他在刚到这里，第一眼看到黑塔的时候，大概就猜到了些许。 “你在将自己的思维上传到计算机系统之中？” “没错，这样一来，我自身就额外拥有了足够庞大的算力，不需借助外力也能够进行超量的演算。” “然后……” 说到这里，黑塔沉默了一下。 陆淮似乎是察觉到了黑塔的想法，他看着黑塔此刻显得有些冷淡的表情，帮她说道。 “然后，你就可以通过不断的演算，不断地扩张自己的算力。” “直到某一天，以有机生物的身份，复刻博识尊的登神之路？” 黑塔瞥了陆淮一眼，片刻之后，淡淡一笑。 “嗯哼，差不多是这样，不过很显然，我失败了。” “走在命途之上，无论是有机生物还是无机生物，想要成为星神都是玄而又玄的事情，这些东西本身没有办法用科学的方法进行解释。” “虽然我做的也挺玄学，但是相比于站在智识命途终点之前的博识尊，还是差了不少，而且，有这位金属脑袋挡在那里，我在这条命途上可成不了星神。” “但实际上……” 忽然间，黑塔话锋一转，她看向陆淮。 “一开始我并没有要登神的想法，只是在想，如果我模仿博识尊所走过的路，或许我在智识的命途之上能够走得更快更长，就能够窥见一丝命途终点的辉光。” “然后，叩开这个世界的门扉，望见其他的宇宙。” 紫色的眼眸落在陆淮的身上，黑塔默默地看着他，片刻后伸出手，捏住陆淮的脸。 “都是你这个笨蛋害我这样的，明白吗？如果明白的话。” “就做好准备，用一辈子来补偿我。” 说着，黑塔轻笑一声。 “当然，我的这一辈子也会属于你。” 陆淮默然无声。 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回答，不是么？ 这都是注定了的。 松开手，黑塔漫不经心地再度开口：“我这边没什么，好也好不到哪里去，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最初的两个琥珀纪这篇大空洞甚至还平稳过几十年，阮·梅偶尔还会通过来一趟，自从后来星震愈发频繁后，我上传了思维，就也没人来了。” “倒不如说说你吧，哦对了，那个怎么样？我当初一直以为第一个遇见的奇物是那条手链，现在想来，应该是你给我看过的那支钢笔？” “那个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第323章 感谢您，先生 黑塔的疑问声还未落下，陆淮脸上的表情却是下意识僵住了。 “嗯？怎么了？” 察觉到陆淮的变化，黑塔嘴角的笑意也是微微收敛。 陆淮默默地看着怀中的黑塔，沉默许久之后说道。 “黑塔，闭上眼睛。”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黑塔不由得皱了皱眉，不过还是听话地闭上了眼。 用手遮住黑塔闭合的眼睑，陆淮也闭上了双眼，在一片寂静之中，他身体中所残存的命途之力在此刻缓缓地涌动。 “……” “……可以了，睁眼吧。” 在陆淮的提示下，黑塔缓缓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黑塔的瞳孔不自觉的紧缩。 他们此刻似乎是身处另外的一片空间，垮塌的廊柱，倾颓的墙壁，以及遍布的灰尘。 一切看上去都破败不堪，然而若是仔细看着这里的布局，又似乎能够想象到，曾经的这里，应当是一个宏伟且辉煌的回廊。 从陆淮的怀中下来，双脚落在地板之上，黑塔默默地上前，她的视线落在倒塌的架构之中，那支离破碎的残垣之上，一个个残破的展台还屹立在那里。 而就在离他们最近的，第一个展台之上，正安静的放着一支断裂的钢笔。 看着那支熟悉的钢笔，黑塔沉默许久，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触那黯淡的笔身。 她的指尖上，沾满了时间的尘埃。 抬头望向前方，望向远处的一个又一个展柜。 其中放着的，是空无一物的茶缸，木柄崩裂的小银锤，以及只剩下了把手，镜片碎裂于展柜之内的手镜。 回过头，黑塔望向陆淮，她的眼神中有些许的疑惑。 “这里是奇物回廊，你之前看到的，我拿出来的那些奇物都是被安放于此处，包括‘描写理性’先生也是。” 陆淮走上前，他拿起展柜中断裂成两截的钢笔，尝试想要将它重新结合在一起。 可惜只是徒劳。 “【无我】舍弃自身意志而使万物有灵，他们就是因此而诞生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在最后的时刻，他们也践行了【无我】的命途。” “用他们的生命，给予了我足以伤及神明的力量。” 将钢笔重新放回展台之中，陆淮垂下眼眸，轻声道。 “他们因我而死。” 抬起头，黑塔看着陆淮默然的侧脸，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握住了陆淮的指尖。 “这里不会再恢复原状了吗？” “……有可能会吧。” 陆淮抬起头来，望着一片衰败的奇物回廊。 若是还有一人，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牺牲自我，将自我的一切都视若无物，让【无我】的命途践行到极致，或许此地还能够恢复曾经的生机。 “但，我已经走不上【无我】的命途了。”陆淮摇了摇头。 “为什么？” 在黑塔的疑问中，陆淮转头看向她，随后在她的面前蹲下了身。 “因为我现在有了【私心】，没办法再为了什么而去赴死。” “我只想跟你好好活着。” 陆淮轻抚着黑塔的脸庞，微笑着说道。 当你尚且年幼，我们的指尖若即若离之时，为了你我愿意献出一切，包括生命。 当你已然成熟，我终于拥有你之后，我便开始贪恋你的所有，从理想主义落入现实。 站起身，陆淮拉起黑塔的手，与她一同站在那损毁的钢笔之前。 “向‘描写理性’先生道别吧，黑塔，虽然他一定很想亲口和你道别。” 陆淮轻声说道。 黑塔沉默片刻，她伸出手，将那两截断裂的钢笔，摆正在展柜的中央。 “感谢您，先生。” 垂下眼帘，黑塔想着面前的钢笔，道出感谢。 尘埃似是在无声的风中所飘散着，那位充满绅士礼节的先生。 此刻却无法再一次优雅地做出回应了。 拉住黑塔的手，两人朝着描写理性，朝着奇物回廊留下最后的一瞥。 随后，转身离开。 …… 或许有朝一日，命运的诡异会再度将两人缠绕。 那曾立于焦土之上的人，会又一次拔出那燃烧烈焰的利剑。 自甘落入【无我】的渊薮。 自我牺牲的命途将会重新被点亮，将那遍布两侧骸骨现于世人的眼中。 掐灭对于来之不易的【私心】的渴望，会让他在命途之上更进一步。 或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但至少现在，还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残破的长廊之中一片寂静，时间在这里沉淀，比那封闭的世界线更加沉寂。 当最后一丝光亮消散，奇物回廊，在此刻被永远地尘封。 第324章 那我吃什么? 在这不知时间流逝的空间之内，陆淮一直在考虑着如何把这艘“老年机”从封闭类时曲线中开出去。 毕竟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带黑塔回去，可不能本末倒置了。 不过当他开始着手，才发现困难重重。 首先是这艘跃迁船已经是早年的过时版本了，其外壳根本不可能承受大空洞内的星震，或许在离开这一条封闭世界线内就会被湮灭成粒子。 真是想不明白黑塔当年是怎么把这玩意儿开进来的。 其次就是，陆淮如今残存的命途之力，可做不到将这艘飞船的引擎变成穿梭机。 这一下子就让情况陷入了僵局。 “好难办啊。” 控制室内，陆淮看着眼前复杂的操作设施，有点头疼。 黑塔也说过了，子弹门没办法复用，开拓的力量给予了他一张单程票，回去的路倒是给堵死了。 摆在一旁的闹钟此刻发出提示的响铃，陆淮伸出手将它按下。 这玩意儿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毕竟在封闭类时曲线内，时间处于相对静止的状态。 这个闹钟倒是可以提醒他们怎么样保持正常作息。 而现在这个闹钟的声音是在提醒他，该去叫黑塔起床了。 走出中央控制室，陆淮沿着楼梯走到了船舱的下层。 虽说这艘跃迁船挺老古董，但内部的结构与分区比起一般飞船要完善许多。 比如这艘船里真有厨房，而不需要去吃太空压缩食品。 虽然这么多的功能分区对于黑塔来说基本没什么用，陆淮唤醒飞船上的微型机器人组群后，对照闹钟花了三十个系统时才将必要的区域清理出来。 关于食材的问题，陆淮原以为这是个难点，不过黑塔给他指出了培养舱室所在的位置。 当陆淮到了培养舱室之后，他的眼睛都直了。 卧槽！ 好多好大的南瓜！ 这里是天堂吗？ 太空育种的改良型南瓜品种果然不一般，甜度都要上一个档次。 从厨房里拿过早已做好的南瓜粥，陆淮一路去了黑塔的卧室。 拧开门之后，黑塔依旧没有起床，棕色的长发和被子遮住了她的脸颊，唯有那闭阖的双眼以及纤长的睫毛若隐若现。 还是和以前一样，当生物钟被逐渐调整之后，如果睡得太迟就会赖床。 她每天睡前都可真能折腾啊。 还好陆淮是命途行者，身体好，沉淀一晚上就行了。 随后把黑塔的被子向下拉了拉，陆淮撩开遮住她脸颊的头发。 “喂，起床起床。”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黑塔的一巴掌，扇开陆淮的手之后，翻了个身继续睡。 陆淮：“……” 得，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叫不醒了。 将南瓜粥放在床头的矮柜上，陆淮起身正要再去中央控制室看看时，一阵急促的铃声忽然传来。 拿出在口袋里作响的手机，陆淮看了一眼屏幕，却是艾丝妲打来的电话。 正准备接听时，陆淮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嗯？电波居然能传递到大空洞里面来吗？” 他有点惊愕，且不说封闭类时曲线，仅仅是大空洞，时间和空间就和外界有参差。 电话怎么打进来的？ “因为超距遥感连虚数唯一性都能否定，大空洞算什么？”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慵懒的声音。 回过头来，却见黑塔正靠着床头坐着，慢条斯理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脸上还残留着几分倦怠之意。 嗯，确实成熟了，连起床气都能掩藏下去了。 “谁的电话？” 黑塔瞥了陆淮一眼，声音中多少有点怨气。 好吧，也不是全掩盖下去了。 “艾丝妲打来的。” “嗯，拿来。” 垂着眼眸，黑塔漫不经心地朝着陆淮伸出手。 手机还在作响，陆淮也没犹豫，将手机朝着黑塔递了过去。 将扩音器打开，黑塔随手将手机丢到床上，随后按下接听键。 “喂？陆淮？你那边怎么样了？不好意思刚过五分钟就联系你，找到老师了吗？老师现在还好吗？” 这边还没来得及说话，艾丝妲的声音先传了过来。 听的出来，她很急。 五分钟？ 陆淮皱了皱眉，按照标准时来说，他这边过了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长了。 估计是超距遥感能够突破一点封闭类时曲线的时空静止，否则的话，在时间尺度上，这通电话被陆淮接到的时间，会被无限拉长。 “喂？有人吗？陆淮？” 没人回应似乎让艾丝妲稍微有些担心，正想要再开口时…… “在这儿，怎么了？” “……” “……老……老师？” 空间站内，原本还在原地徘徊着的艾丝妲，脚步猛然僵住了。 为什么会是老师接的电话啊？ 难道陆淮现在连自主接一通电话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慌乱之间收回思绪，艾丝妲赶紧问道。 “老师，您还好吗？” “好啊，非常好，我能有什么事儿？” 听筒之中，黑塔的声音还是跟以往那般波澜不惊，艾丝妲稍微松了口气。 “那，陆秘书他也没问题吧？” 毕竟这一趟穿梭按道理来说可是相当危险的。 “他？他身体结实着呢，能有什么……起开！靠这么近干嘛！压我头发了没看见？” 前半句还说的好好的，后半句让艾丝妲的大脑稍微宕机了一下。 等等…… 这两位刚起床吗？ 不是吧？陆淮难道就五分钟…… 哦不对，他们现在在大空洞里面，时间流速和外界不一致的。 后面说了什么，艾丝妲只觉得脑子乱糟糟的根本听不下去。 她只有一个想法。 到底花多少钱才能把录像搞来？ 然而显然，这是异想天开。 直到今天，艾丝妲才第一次感受到金钱的无力。 …… 挂断电话，黑塔随手将手机丢了回去。 借住手机，陆淮有点汗颜。 艾丝妲最后那支支吾吾的说话声他可是都听见了，黑塔是一点都没有在意人家小女孩的脸面。 就像是在炫耀似的。 端起矮柜上的南瓜粥，黑塔看都没看陆淮一眼，若无旁人地就吃了起来。 看着黑塔好像吃的还挺高兴，陆淮感觉自己也有点饿了。 就在他刚站起身来的时候，黑塔的质问就飘了过来。 “干嘛去？” “嗯？我有点饿了，厨房还剩了半碗南瓜粥，我去那那玩意儿吃了。” “哼哼？” 黑塔瞥了陆淮一眼。 “你吃了我吃什么？” 陆淮：“？” 他现在连饭都吃不得了？ 将手里的碗放下，黑塔用纸巾擦了擦嘴角，随后朝着陆淮挥了挥手。 “过来。” 陆淮犹豫了一下，上前坐到床边，还有点不死心地问：“那我吃什么？我总不能饿死在这里吧？” 黑塔淡淡一笑，她伸出纤白的胳膊，撑着自己的身子挪到陆淮面前。 看着黑塔脸上微妙的笑，陆淮只觉得有点不对劲。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的脖子就被黑塔的胳膊缠住了。 随后，被黑塔咬住了嘴巴。 小巧的舌头轻而易举地就撬开了陆淮的牙关，似乎是经过如此多的拥吻之后，黑塔已经变得愈发熟练。 舌头也灵活多了。 南瓜粥的香甜气息残留在她的舌尖，伴随着分泌的甘甜充盈在两人的齿间。 许久之后，黑塔抬起了头，她粉嫩的舌头轻舐着自己的嘴角，泛着绯红的脸庞之上，一双紫色的眼瞳荡漾着涟漪。 “饿了？那……” “吃我……” 似是蛊惑般的轻语停留在陆淮的耳畔，而下一刻，他就被黑塔缠着，倒在了床上了。 陆淮：“……” 幸好我是命途行者。 第325章 或许是怀孕了? 陆淮觉得自己有时候真是白费功夫。 他花了好长时间研究如何把跃迁船开出这一条封闭类时曲线，结果就是旁边的闹钟不知道转过了多少圈，一点头绪都没有。 虽说当年在黑塔的耳濡目染之下，他的学识也勉强不负陆博士的名号，但现在的这些东西实在是有点超纲了。 这搞得陆淮一直都心烦意乱，没有心情做其他事情。 对于此，黑塔表示十分不高兴。 “哪有那么麻烦，你是怎么过来的？” 睡前，陆淮正在帮刚洗完澡的黑塔吹干头发，黑塔忽然冷不丁地问道。 “用……星穹列车碎片作为动力，通过子弹门开辟的通道过来的。” 陆淮说道。 问这个干嘛？她心里不也有数吗？ “子弹门是双向的，每进行一次往返，才需要进行相位灵火衍生物的补充，虽然现在那个子弹门坏掉了，但开启通路的二次原动力并未被消耗，明白吗？” “也就是说，你为什么就不去看看，子弹门的动力球里，同步过来的开拓火种是否还存在呢？” 黑塔像是看着单细胞生物似的瞥了陆淮一眼。 而陆淮则是一脸震惊。 你别说，还真是。 当时听黑塔说子弹门坏掉了，他就没去管过，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茬。 如果有开拓火种在，以他现在的能力，说不定还真能把飞船的引擎变成穿梭机呢？ 一想到这里，陆淮瞬间兴奋起来，顺手丢下吹风机就要窜出卧室。 结果被黑塔抓了个正着。 “急什么？这都多久过去了，也不差这几个系统时。” 黑塔漫不经心地一笑。 “现在是休息时间。” 看着黑塔嘴角微妙的笑意，陆淮只觉得有点不妙。 “……你这看起来可不像是要休息了。” “而且刚刚洗过澡了，可别折腾了。” 陆淮谆谆善诱，黑塔只是一声冷笑。 “那又怎么样？大不了待会儿再洗不就行了，再说了。” “刚刚洗澡的时候你难道就很老实吗？” 看着陆淮那躲闪的眼神，黑塔扯住了他的手链。 “马上，给我死床上去，不然我要你好看！” …… 黑塔果然说的没错，当陆淮再度回到那个舱室的时候，的确找到了尚在摇曳的开拓火种。 这几天里，他开始尝试着用命途的力量将开拓火种和飞船的引擎进行融合，若是成功了…… 意味着他要把整艘飞船都变成一架受开拓所赐福的奇物。 而黑塔也是难得地从卧室出来，似乎是她的合作伙伴们，螺丝咕姆和阮·梅在模拟宇宙上又有了新发现。 黑塔也是难得亲自参与了一次他们的会议。 虽然还是远程投影。 虚拟会议桌前，螺丝咕姆和阮·梅分别坐在黑塔的左右两侧，而被强拉来的斯蒂芬则是人到场了，影子没到，还在用变频捕手挡着自己呢。 然而这一次，会议的氛围有些反常。 平常对于模拟宇宙总是会提出最多见解与问题的黑塔，今天全场下来几乎一言不发，甚至连斯蒂芬都能比她多说两句。 当他们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才发现缩在椅子里的黑塔，此刻昏昏欲睡。 “嗯，长时间处于思维上传的状态，当断开连接导致算力骤然下降后，对物质世界的反应或许会有较长时间的不适应。” 螺丝咕姆沉思片刻。 “结论，有机生物思维的系统化以及人工算力提升的行为尚且有进步空间，黑塔女士，或许你还需要一个恢复周期？” 螺丝咕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黑塔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眼睛眯开一条缝。 “嗯？什么？模拟宇宙？” 她的反应让三人都不由得面面相觑。 果然，相当心不在焉。 “黑塔，你看起来有点精神不佳，要不今天就到这里？” 阮·梅看着黑塔，平静地开口道：“或者，你哪里不舒服，可以跟我说说？” 黑塔歪着头，许久后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 “嗯……也不是不舒服什么的，就是有点想睡觉。” 慵懒地靠在座椅之中，黑塔手指百无聊赖地绕着自己的头发，随后，摸着自己的小腹。 “不过真要说起来……或许是怀孕了？这种事情会犯困的吧？” 螺丝咕姆：“……” 阮·梅：“……” 一瞬间，两人都愣在了那里。 无人的椅子猛地一歪，随后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看起来是斯蒂芬摔在地上了。 “抱抱抱……抱歉……” 声音从看不见身影的地方传来，自我隐匿的斯蒂芬重新爬回椅子上。 从椅子的颤动程度来看，他此刻相当震惊。 螺丝咕姆一言不发，他捏着自己的金属下巴，看起来正在动用超凡的算力思考黑塔这句话中是否有何隐喻。 阮·梅微挑着柳眉，看了看黑塔，又看了看螺丝咕姆，视线最后落在斯蒂芬空无一人的座椅上。 黑塔一直都喜欢开玩笑，这次应该也是个玩笑话？ 三人都陷入沉默之中，唯有黑塔完全没有顾及他们在想什么，伸手按下控制台上的传讯键。 “陆淮。” “陆——淮——” “姓陆的！耳朵聋了？” 随后，不到三十秒的时间，中央控制室的大门轰然开启。 “来了来了，怎么了？” 正在引擎那里忙活的陆淮，此刻一脸懵逼。 黑塔椅子一转，晃着双脚漫不经心地说道：“过来看看，我是不是怀孕了？” 陆淮：“？？？” 这么快？ 天才果然各个领域都超前于常人吗？？ 赶紧走上前，陆淮在黑塔面前蹲下身，伸手摸了摸黑塔柔软的小腹，沉思片刻后，俯下身趴在她肚子上听了听。 白皙粉嫩的足趾习以为常地勾动着陆淮的衣襟，看着趴在自己肚子上的陆淮，黑塔伸出手，手指穿过他乌黑的发隙，轻抚着问道：“怎么样？有动静吗？” 片刻后，陆淮抬头看了一眼黑塔，认真地说道。 “你比之前要健康多了。” 黑塔：“？” 双手扶住黑塔的腰肢，似乎是确认手感般的，陆淮煞有介事地说道。 “你瞧，这不长肉了吗？还得再长长，这样才能够到bmi的及格线嘛。” 陆淮说得轻巧，然而却没注意到黑塔的脸阴沉下来。 “你在说什么？你说我长胖了？” 摸着陆淮头的手猛然向下，掐住了他的脸颊。 “本女士一直以来都是完美的，需要普通人的标准来衡量我？你在搞笑？” “……是是是，你说得对……等等？！哎，别掐我耳朵……” 遥隔光年之外，螺丝咕姆，斯蒂芬，阮·梅三人通过虚拟的投影，看着此刻的黑塔和她眼前正在被“折磨”的青年…… “……这位……这位先生，是星神吗？” 斯蒂芬小心翼翼地问道。 否则他很难想象黑塔会和某个异性亲密到这一步。 阮·梅清冷的视线落在陆淮的身上，她的手指轻弹着桌角。 之前模拟宇宙她的切片忽然泛滥，以及黑塔谈及亚空间的问题，莫非都是因为这个人吗？ 如今直接观察，却看不出来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哦…… 有趣的有机生命。 然而，相比于两人的猜测，螺丝咕姆倒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他想起了最初邀请黑塔加入天才俱乐部，觐见博士时，黑塔想要问，却并未问出口的那个问题。 而直到现在，那个问题他都未曾见黑塔提及过。 【我看到，在我最后时刻到来的时候，并非是孤身一人】 她是这样说的…… “或许，与他是否是星神无关。” 螺丝咕姆优雅且沉稳的声音传出，他转过头，似是感慨。 “他应当是黑塔女士人生之中，所追寻的一个唯一解。” …… 有些答案，不应急于寻找外来的参考。 身体力行追求谜底的道路之上 度过的时间，就像是被逐渐翻过的书页。 当终于获得那魂牵梦萦的唯一解之后 每一页，都将存在无可替代的意义。 第326章 重返空间站 死亡天体群，廓尔星系大空洞。 那连光都无法逃逸的高密度坍缩空间之中，发生了一次瞬时跃迁。 在将开拓火种和飞船的引擎融合之后，还真就从封闭的世界线内开拓出来一条通往原本物质世界的道路。 虽然跃迁过程中崎岖了一点，但的确从大空洞内逃逸出来了。 时隔数个琥珀纪，飞船的外壳早已失去原本的光彩，在寂静的宇宙中，它就像是于海渊的最深处飞跃而出的，形容古怪的大鱼，相比于最新式的飞船，它如今的外观只能用丑陋来形容。 然而幸运的是，它或许是这篇银河中，唯一一艘存在了如此之久的飞船了，时间的尘埃让它的船身显得黯淡，但在无声的震动中却又无比的坚韧。 若是这片空间中有着能够传递声音的介质，或许听到那轰动的引擎与振动的外壳发出的响声，如同阔别千年新生的高歌。 中央控制室内，陆淮靠着控制台前的座椅坐下，而黑塔则是坐在他腿上，专心致志地看着眼前的穿梭记录。 “哦~原来如此。” 黑塔点了点头，看起来相当满意。 “之前去星穹列车上参观过，不过倒是没有直接体验过开拓的跃迁，如今看来，这个应该也大差不差。” 外界反馈的屏幕之上显示着此刻一片茫茫的星海，陆淮抬头看着，片刻后感慨道：“可惜了，大空洞内空间和时间紊乱，跃迁的距离出了点问题，否则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在湛蓝星的轨道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不过根据飞船的上的标识，湛蓝星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不算是太遥远了。 向着那一片银河眺望，不知是不是错觉，陆淮甚至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那一颗蔚蓝的行星，正在璀璨的群星之中绽放着它独有的光芒。 而在这一瞬间，他竟是有了一丝近乡情更怯的想法。 那个地方他已经有多久没有去过了？ 在那颗星球之上所留存的回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绝无仅有的珍宝。 不过可惜，生机勃勃的星球，并未对他有任何的印象。 而就在这时，微凉的手指忽然捏住了他的下巴。 “又在想什么？” 腿上的黑塔回过头来，紫色眼眸之中微光闪烁着，带着一抹质询。 陆淮看着她，片刻后轻笑一声，将她的小手握在手心之中。 “没什么，胡思乱想而已。” 然而黑塔没有这么轻易买账，她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哼了一声。 “呵，就你这副模样还能骗过我？以为我猜不出来？” “你之前跟我怎么说的？” 黑塔的质问中，陆淮愣了一下。 “你指的是……” “过去的一切都不重要，你只想要珍惜和我的现在，是不是？” 转过身，黑塔面对着陆淮，她将手抽了回来，随后抓住了陆淮的衣领。 “如果你真的是这样想，那就记好了。” “无论这个世界过去是否被颠覆，无论这片银河未来会走向何处，这些对我们来说都不重要。” “你已经回来了，那就好好的，乖乖的留在我身边，虽然那个时候的你的确很厉害。” “但是就结果而言，我很不高兴。” 陆淮：“……” “所以。”黑塔微微一笑，双手捧住陆淮的脸庞。 “以后的一切，都交给天才的我来做，你与其每天胡思乱想，倒不如考虑考虑怎么取悦我。” 陆淮：“？” 所以说他这是被包养了？ 那是不是回空间站之后也不用工作了？ 不过仔细想想，曾经在伦蒂尼恩，因为往返研究院需要打车，所以每天还有50信用点能用。 现在回空间站，基础的衣食住行实际上都不需要花钱。 这…… 想到这里，陆淮感觉人有点慌。 完了。 不知道现在施耐德还认不认那一亿信用点。 他真的很需要。 …… 当一个消息在黑塔空间站内被相互传递之后，那一天，整个空间站的运营陷入了短暂的瘫痪。 “黑塔大人要回空间站？本人？” “这……真的假的？黑塔女士不是一直在湛蓝星吗？” “胡说，在湛蓝星回一次空间站多简单，我可是听说，她在公司总部安排的母舰上做研究呢。” “差不多得了，黑塔女士在研究星神，说不定就在银河的各个星球上奔波呢。” 各种猜测层出不穷，然而都指向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期待的事情。 黑塔本人，即将重回空间站。 而很快的，艾丝妲便证实了这件事情。 原本，她只带了防卫科以及黑塔当初指定的几名在模拟宇宙休眠状态进行监测的v级科员，在支援舱段的月台之上迎接空间站真正主人的回归。 然而当天，整个空间站其他舱段空无一人，支援舱段内人满为患。 这些来自于各个星球的精英人才们，此刻就像是在机场接机的粉丝，相互拥挤着奋力朝着舱段轨道的另一头张望着。 毕竟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都从未见过黑塔本人的样子。 而他们又都是慕黑塔之名而来，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不兴奋？ 这让艾丝妲有点头疼，不过想想就这样吧，这些人或许穷尽一生都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她只希望待会儿老师本人现身之后，这里的各位不要受到太大的打击。 毕竟招人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计。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而就在下一刻，伴随着机体震动与引擎轰鸣，庞大的飞船落入舱段轨道之内，缓缓朝着终点驶来。 然而。 看着眼前这一艘庞大然而却又十分老旧的飞船，科员们都下意识噤声。 “那，那个……” 这时，一名密卷科的科员小心翼翼地开口。 “那个飞船的型号，我记得至少四个琥珀纪之前就被淘汰了？” 以黑塔的身份，怎么可能坐着这样的一艘老古董？ 众人都觉得有些古怪，然而也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黑塔的脾气也很古怪，说不定她就喜欢这种文物级别的东西呢？ 不过，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科员们的心情，他们此刻有人已经激动地浑身发抖了。 黑塔女士本人会是什么样子？ 青春期的少女模样？ 很成熟的御姐？ 难不成是……少妇？ 总不能是跟人偶一个样吧，那也太小了。 虽然这样更好就是。 然而，当飞船停稳之后，舱段内的科员们左等右等，十几分钟过去了，这艘飞船却是连舱门都没打开。 “不会是太旧了，门卡住了吧？” “别瞎说，黑塔女士能连这种问题都解决不了？估计是正忙着跟公司高层或是天才俱乐部的同僚们讨论重要的事情呢。” “的确，真不愧是黑塔女士，始终都在考虑银河中的大事呢。” 当舱段内的科员们啧啧称赞之时，飞船中。 “你不能穿这一身就下去！像什么样子？” 在‘严厉’的声音中，陆淮将黑塔不断地朝卧室拖过去。 “怎么了？我穿什么你都要管？陆淮你胆子硬了是不是？” 黑塔抗拒着，伸手就要扯陆淮的脸。 “这是我管不管的事情？你能不能穿自己的衣服，别穿我的了！” 此刻的黑塔，身上穿的还是陆淮的那一件衬衣，而最重要的是…… 她浑身上下真的就只穿了那一件衬衣。 主打的就是一个简约风。 你这样出去见人？陆淮接受不了。 “这不是先跟空间站的小姑娘们提个醒，你有主了吗？”黑塔理直气壮。 “是啊，你跟小姑娘们提醒了，我可得把小伙子们都赶到太空里面去了。” 不由分说，陆淮直接将黑塔扛了起来。 “你那一个衣柜的裙子别以为我没看见，穿你自己的衣服！” 飞船内，陆淮正在扒拉黑塔身上的衬衫。 飞船外，科员们还在议论黑塔女士正在商讨什么级别的宇宙大事。 不过以现在这个情况来看，他们估计还得再等一个小时。 第327章 你锁门干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原本闹哄哄的支援舱段，此刻也是渐渐的变得安静下来。 一个系统时过去了，如果是在平常工作中，那倒还算挺快。 但这会儿对于科员们来说，漫长地就像是过了一个琥珀纪。 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难不成是飘回来一个空壳飞船？ 而就在这时，伴随着轰然的响动，飞船的舱门缓缓开启。 颇具年代感的升降梯吱呀作响，在那黑色的金属平台之上，首先映入众人眼中的，是踩着透明高跟鞋的，白皙娇嫩的双脚。 平台逐渐下落，显露出台上之人精致而又简约的白色洛丽塔裙，蕾丝边的裙裾稳稳地垂下，遮住纤细的双腿。 当黑塔的身影完全出现在众人眼中之时，挤得像是罐头般的支援舱段内一片寂静。 没有想象中的欢呼，也没有任何的窃窃私语。 科员们仰视着高台之上的女孩，她的表情依旧是那样熟悉的清冷，理所当然的高傲。 宏伟的天幕之下，群星的光辉隐退至她的身后，数千道目光齐聚于她的身上，宛如朝圣。 没有那一身熟悉的哥特式燕尾，也没有带着紫色飘带的贝雷帽，发隙之间那一朵标志性的桔梗花更是不存。 她的身影不加粉饰，不以雕琢，相比于人偶，眉眼和脸庞的线条都要更加柔软，仿佛是刻意将自己的造物捏造成那生硬与冰冷的样子。 然而当这个真实的存在出现在他们眼前时，却发现似乎和这位天才的距离更加遥远了，她的孤独和冷淡并非是简单地从形容上表现出来的。 她生来就是如此。 或许是她实在是过于耀眼，直到当升降台稳稳地落在地面之后，周围地众人才注意到站在黑塔身边的那个人。 “陆……” “陆秘书？！” 陆淮的出现，对于众人来说，震惊程度不亚于自己开题报告都写完了，然后发现研究的主题在几个琥珀纪之前就已经有了论文。 这位不是一直在空间站内工作吗？什么时候窜到黑塔女士本人的飞船上去了？ 而且…… 所有人都注意到，那站在升降台之上的两人，黑塔的手正被陆淮紧紧握在掌心之中，手腕之上的银色手链伴随着脉搏的跳动，微微地颤动着。 寂静变成了死寂。 从飞船上下来之前，陆淮想过这件事情。 “我如果跟你太亲密了，空间站会大减员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 对着镜子，陆淮帮黑塔整理着衣服，提出这个问题。 然而，黑塔一脸不在乎。 “所以呢，就算会，那又怎么样？”黑塔问道，“被我一脚踹下去更符合你的身份吗？” 陆淮沉思片刻。 “不，我想说的是，要不我抱你下去好了，给他们一步到位，这样以后也就不会惊讶了。” 虽然陆淮只是开玩笑，但不出所料，黑塔答应地相当痛快。 不过最终还是选择了折中，毕竟回家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可不能出人命。 …… 周围寂静无声，拥挤于此处的科员们，似乎连心跳和呼吸都显得震耳欲聋。 下一刻，清脆的声音响起。 透明的高跟鞋从升降台踩到了空间站坚实的地面上，粉嫩的脚趾就像是小巧圆润的珍珠，步伐轻盈，却又相当的沉稳。 迈出一步后，黑塔刻意地从陆淮的掌心中将手抽了回来，向前又走了几步，随后回过头，似是挑衅地看了一眼陆淮。 陆淮哑然失笑。 这是在炫耀自己如今已经可以轻易驾驭高跟鞋了吗。 不过仔细想想，也的确。 黑塔一直以来都以完美自居，她不会在自己身上留下任何自认为的缺点。 所以，这也是很正常的。 那个当初穿着高跟鞋，如果没有了他的搀扶连一步路都走不了的女孩，如今已经能够独自平稳地漫步在星海之中了。 但毫无疑问。 这就是黑塔。 一片缄默之中，黑塔丝毫没有在乎周围人的神色，迈步上前。 这群慕她之名而来的，各个星球的“才子”们，在她的光辉下认清了自己的平庸，成为了她忠心不二的追随者。 但很可惜，黑塔很忙，没工夫关心他们，若是有人问黑塔能否给她忠实的追随者们提点建议，她只会说…… 不知道干什么，就回去睡觉呗。 但从未有人因此而抱有愠色，在他们看来，这就是真正的天才该有的脾气。 站在月台上，黑塔的视线似有似无地瞟了一眼周围。 “聚在这里干什么，都很闲吗？” 走上前，黑塔漫不经心地说道：“迎接仪式什么的就不用了，我是这里的主人，又不是客人，有什么好欢迎的。” 停下脚步，黑塔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表情稍微有些紧张的艾丝妲。 艾丝妲这会儿心里的确有一点点慌。 怎么？总不能刚一回来就让老师心情不好了吧？ 陆淮呢？陆淮呢？救一救啊！ “那个……老师……” “不过。” 艾丝妲话音未落，黑塔忽然就把她打断了。 只见她扬起嘴角，微微一笑。 “倒还挺安静整齐的，不错，管的挺好。” 听到黑塔的夸奖，艾丝妲只觉得呼吸一滞，脸上泛起的微红被她按捺下去，许久之后，才压着声音轻声说道。 “谢谢老师。” 转过身，黑塔朝着陆淮伸出手，两人沿着通路走下月台，沿途的科员们慌忙地为两人让开一条路。 而在这过程中，无人敢喧哗，有的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一路走到了月台之下通路的尽头，黑塔忽然停住了脚步，她转过头，视线从那一众科员的身上扫过。 “看来你们也挺努力的嘛，还行，继续保持吧。” 说完后，黑塔没有多作理会，拉着陆淮头也不回地便离开了。 短暂的沉寂之后，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那压抑许久的欢呼声忽然就在支援舱段内爆发出来。 从资历最老的科员，到最近一次加入空间站的新人们。 正面情绪含量如此之高的话，他们从未听黑塔女士说过。 而这一次，居然是就本人亲口而出的赞扬。 支援舱段内喜气洋洋一片，似乎黑塔这一句话，就让暂且让他们忘了刚刚看到的足够让他们裂开的景象。 在震耳欲聋的喧嚣声中，艾丝妲也是不由感慨般地叹了口气。 老师她……似乎也逐渐开始没那么不近人情了嘛。 虽然也就只是一点点罢了。 …… “没想到嘛，那些人居然还挺安静的。” 办公室内，陆淮面对着眼前的模拟宇宙，背对着黑塔自言自语。 “以前开会的时候我的那个二货领导如果说错几句话，下面肯定要叽叽喳喳一片，哦……我没影射你哦，别多想。” 陆淮在那边感叹，身后的黑塔没有说话。 只不过，下一刻，几道沉重的闭合声忽然传来，像是将沉重的金属块砸进了坑洞内似的。 陆淮一惊，他下意识回过身。 只见黑塔正站在办公室的门前，操作着那个嵌入式的触摸屏幕，而在她的控制下。 办公室的大门上居然多出来了好几道大型的机械锁？？ “……你在做什么？” “锁门啊，看不出来？”黑塔说得很直白。 陆淮：“？” “不，为什么要锁门？” 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你在办公室的时候要锁门啊，而且那几个机械锁，tm的…… 感觉每一个都比陆淮的脑袋还大。 你要锁异形吗？ “之前你不是担心办公室的门没锁好吗，这下好了，炸弹都炸不开的。” 陆淮愕然。 他什么时候担心过？ 不是某个人用这种事情吓唬他的吗？ 不，等等…… 现在是什么展开？ “你干嘛？”陆淮有些心虚地问道。 黑塔不说话，她只是轻笑一声。 “没什么，只不过……” “有个好东西要让你看一下。” 第328章 童话不应有悲伤 看什么还要锁上门？ 你的夜光手表吗？ 虽然这般腹诽，但陆淮这会儿心里当然有数。 孤男寡女地锁上门还能干什么？ 可问题是现在隔着这扇门，外面可是有成百上千的空间站科员呢。 看着黑塔坐到椅子上，俯身摆弄着办公桌下的某物，陆淮忍不住开口道。 “这样不太好吧？” 这儿是办公室啊，以后还得在这里面干活呢。 “嗯？”黑塔有点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你说什么？” “我……我是说，要不还是去我房间吧。” “不，你房间没这玩意儿。” 陆淮：“？” 合着您还准备道具了？ 刚一回来就玩这么大？ 就在陆淮面露难色之时，黑塔从桌子下面捧出了一个黑色的匣子，当她将匣子打开之时，奇异的光彩从其中散溢而出。 随后，一张散发光芒的卡片，悬浮于黑塔的指尖。 “这个东西……” 陆淮搭眼一看，顿时有些惊讶。 对于奇物的敏感，让他一瞬间就反应过来，黑塔指尖的哪里是什么卡片。 分明就是一张光锥。 “你之前不是问我要这玩意儿吗？正好，这个就是你的了。” 说着，黑塔的手指轻轻一弹，那枚光锥就如同飘动的雪花般，散发着莹莹微光，轻盈地落在陆淮的面前。 陆淮看着眼前那枚缓慢浮动着的光锥，银色的卡面之上，映出的画面，让他的瞳孔微微颤动。 卡面之上，正是陆淮本人，他站在简易的舞台之上，手中拿着那一把由黑塔所打造的天火圣裁，以夸张且拙劣的姿势指向前方。 而在他的身边，装扮成王子和骑士的孩子们，手中举着简陋的玩具小剑，做出呐喊和欢呼的姿态，就像是在迎接来之不易的胜利般，向着陆淮所指的方向奔涌而去。 “这个是……那一次的舞台剧？” 陆淮有些惊讶。 “是啊，当时那个剧组是拍了照的，我跟他们要了这一张，因为觉得挺有趣。”黑塔漫不经心地晃着椅子。 “你觉得呢？” 陆淮默然，他伸出手，将那枚光锥捏在指尖。 “嗯……我觉得也是，很有纪念意义，而且我觉得其实当时我应该演的挺帅的，但是现在看看照片……” “一言难尽，只能说。” 陆淮叹了口气，他这个人果然不擅长演戏。 “陆淮。” 黑塔的声音再度传来，陆淮抬头看去，只见靠在座椅中的黑塔此刻正直视着他，那嘴角扬起的淡淡微笑…… 总觉得有点莫名的伤感。 “给你这枚光锥还有另外的意义，那就是……” “我不想再看见你因为任何事情，再去举起任何一把剑，你能明白吗？” 平静的声音中，陆淮迎上黑塔的目光，她的视线没有丝毫的颤动，就那样毫不动摇地望着陆淮，似乎是在证明着，对于这句话，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 许久之后，陆淮将视线落在眼前的光锥之上，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定般，下意识开口道。 “我……”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 然而，陆淮刚说出一个字，黑塔就把他的话打断了。 “就跟这张光锥上所留存的记忆一样，如果你是为了陪孩子们的话，玩一玩倒也不是不可以。” 陆淮：“……” 一句似是玩笑的话，让原本有些沉重的氛围逐渐地消散开。 然而，陆淮这会儿却对另外一件事情抱有质疑。 孩子们？？ 们是指多少个？ “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长长的叹了口气，陆淮看着手中的光锥，随后又抬起头望向黑塔。 “所以，给我看的就是这个光锥吧？这也没必要锁门啊？” 空间站里总不会有星际海盗吧…… 黑塔眉头微微一抬：“哦，那是另外一件事情。” “哈？” 陆淮正在疑惑，只见黑塔忽然从椅子中坐起身来，手中扬起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勾住陆淮的衣领直接就将他拉了过来！ 身形踉跄着向前，陆淮双手扶住了黑塔所在的椅子的把手。 直到这会儿，他才注意到，原来从刚才开始…… 她的手里就藏着那个星星权杖！ “关门当然是因为有关门要做的事情咯。” 靠在座椅之中，黑塔随意地甩掉了脚上的高跟鞋，抬起腿来，那如珍珠般圆润小巧的足趾轻而易举地就解开了陆淮衬衣下摆的扣子。 陆淮此刻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她的脚现在也变得好灵活啊。 “……你确定门已经锁好了吗？” 陆淮有些不放心，还是朝着后面望了一眼。 就像每次出门之后，哪怕真的锁门了，也会担心会不会是自己记错了。 “锁了锁了，再说了，就算没锁，谁敢轻易进来吗？” 黑塔满不在乎地说道，当陆淮回头过来时，她白皙娇嫩的双脚，此刻正在尝试着解开陆淮的腰带。 看上去还挺不亦乐乎。 “……黑塔，这儿是你的办公室。” “对啊，所以我想干嘛就干嘛，怎么样？” 黑塔说的理直气壮，她抬头望着陆淮，那眼神中满含着挑衅。 陆淮沉默片刻。 忽然间，他抓住了黑塔的手腕，将她握着星星权杖的那只手举过头顶，按在座椅的靠背之上。 而另一只手，捏住了黑塔还正在他腰间恶作剧的纤足。 俯下身，陆淮的身子像是要施以禁锢般，将黑塔娇小的身躯困在座椅之内，随后，低头吻上她娇嫩的唇。 揉捏着黑塔小巧的脚，陆淮的手攀到了那充满弹性的小腿肚上，随后，顺着她柔软的大腿，探入黑塔的裙裾之中。 一瞬间，黑塔的呼吸猛然急促起来，她微眯着的双眸中隐隐的有水光在泛着涟漪，下意识地轻轻咬住了陆淮的嘴唇。 “黑塔。” 陆淮吻着黑塔的唇角，他抬起头，靠近黑塔的耳畔，温柔地将她的耳尖衔在齿间。 黑塔浑身一个激灵，她想要挣扎，却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什么？”似是梦呓般的声音从黑塔的舌尖渗出，她的双腿紧紧地夹着陆淮的手，身上不住地微微颤动着。 “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 “……什么？” 就像是没意识到般，黑塔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陆淮伸出手，揽住黑塔的腰肢将她抱了起来，随后，让她跨坐在自己的身上。 轻抚着怀中黑塔无力的身子，陆淮在她耳边轻声道。 “别急，过两天，我会把它给你带回来的。” “现在，先来做你想做的事情……” 第329章 我的钱钱呢? 今天是空间站的发薪日，所有的科员都在盘算着这笔钱的用途。 虽然大多数人都将它投入在自己所研究的课题上，以至于在下一次发薪日的几个系统日前愁眉苦脸饿肚子。 但在艾丝妲的运营下，空间站的薪资相当之高，只要这一天看见虚拟账户上的数字，就足够把前几天受的罪都给忘掉。 然而，就在这个本当是喜气洋洋的一天，某个人受到了震惊。 给艾丝妲发消息不回，陆淮从其他科员那里得知她正在档案室内归档这一次新入职人员的信息。 随后，他提着一个紫色的袋子，气急败坏地就找了过去。 “哎呀？陆淮？” 档案室内，当艾丝妲看见站在门前表情复杂的陆淮时，她是一点都不惊讶，似乎早就算准了会被找上门。 陆淮沉默着走进门，将手中的袋子放在桌上。 “站长大人。” “我的工资呢？” 艾丝妲闻言，轻轻咳了一声，强力保持着镇定说道：“你手上这不就是吗？” 一听这话，陆淮脸色大变。 “这能叫钱吗？？” 拆开袋子，只见里面满满当当装着一大堆黑色的非金属质地的硬币。 全都是空间站内部流通的加密货币—黑塔币。 “呃，是啊，这不就是你的工资吗？”艾丝妲煞有介事地说道，“换算成信用点是十二万呢。” “我想知道为什么别人都是信用点只有我一个人是黑塔币？” 黑塔币只有在空间站内能流通，到了外面去就只能当纪念币使。 可是这空间站…… 吃的东西都只有蚯蚓干，合成肉，以及吃下去会有概率性抽筋的特质蔬菜。 “……是因为某人的意见吗？” 陆淮不甘心地问道 艾丝妲的表情有些暧昧，她沉默许久之后，有些促狭地笑了笑。 “我说，陆淮，这种事情你原本直接去找老师就能问个明白。” “但你没有，反而是舍近求远来找我了……这不是意味着你自己心里有数吗？” 看着面前桌上的黑塔币，陆淮沉默了。 原以为回来之后工资可能会被克扣到跟以前一样只有50信用点。 然而现在，人家一分钱都没扣。 但为什么感觉比以前更痛苦了？ …… 回去的路上，陆淮还在想着怎么跟黑塔好好谈一下。 哦，我亲爱的黑塔，你瞧瞧，再过几个月就是湛蓝星的新年节了，到时候小孩子们都会去大街上买一块属于自己的，我如果没有那也太可惜了。 ……额，不不不，这样不行。 这样说的话她或许会给空间站后厨的菜单里加上一个就了事了。 就在陆淮正在苦思冥想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时，忽然，他在一旁的垃圾桶前，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你在做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质问的声音，正在翻垃圾桶的穹浑身一个激灵，猛然转过头。 看着眼前一脸懵逼的穹，陆淮愣了一下。 “你是那个……” 陆淮话还没说完，忽然，穹激动了起来，他猛然拉住陆淮的手。 “是你！斩星天将！” 陆淮：“？” 他看了一眼穹刚刚翻过垃圾的手，嫌弃地将他一把甩开。 “别整这么尬的称号，你又是从哪儿听来的？” “丹恒啊，他之前重回了一趟仙舟，哦，你没见过他，不认识也正常。” 穹走上前，大大咧咧地揽住陆淮的肩膀：“但是哥们儿，我之前还真没想到你这么牛逼啊，嗯吃了帝弓刷的一发火箭都还活着，真不愧是黑塔女士的……” 说到这里，穹的脸色忽然一变：“不对，你不会是黑塔女士新造出来的人偶吧？” “唉，爬。” 陆淮就觉得匪夷所思，你又是拉又是抱的，我是不是人偶你就感觉不出来？ 看了一眼被穹刻意挡在身后的垃圾桶，陆淮问道：“所以，你在做什么？” 穹：“ :-( ” 怎么就没忽悠过去呢？ “如你所见，翻翻垃圾，这不是帮空间站做一下废物回收嘛，哈哈？”穹哈哈一笑。 “是吗，你的垃圾回收许可证呢？” 穹：“？” “不是，哥，你这都要管嘛？”穹很难理解，他这都翻了多久了，从空间站翻到贝洛伯格，从贝洛伯格翻到罗浮仙舟，从罗浮仙舟翻到匹诺康尼。 还没人拦过他不准翻垃圾呢。 陆淮叹了口气，有些感慨地说道：“以前我的确不用管，但现在开始我不得不管了。” 毕竟这个空间站以后也算是他名下的财产了。 虽然他只能看着。 “你到你在干嘛，如实招来。”陆淮觉得这小子肯定没那么简单，追问道。 “就是在翻垃圾，什么都没有。”穹也很硬气，唉，我就不说。 见穹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陆淮心领神会。 “好好好，虽然你翻的是垃圾桶，但这也是空间站的财产。” “你这是违法行为，走，跟我去自首。” “哎！不至于吧！”穹大惊失色。 他不就是自己捡垃圾吃吗？ “不听话是吧，保卫科！阿兰！” 陆淮正要扯着嗓子喊，穹一把就扑了上来。 “哎哟，你干嘛！” “我服了你了，我说还不成？” 说着，穹垮着一副批脸，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巴掌大的小玩意儿。 “奇物！公司试做版万能转换机！” 看着穹那副似是炫耀的样子，陆淮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那个像是漏斗一样下面多了一个卡槽的玩意儿。 “这啥？” 在陆淮疑惑的眼光中，只见穹将刚刚捡来的小玩意儿丢进漏斗内。 下一刻，那些小垃圾像是被分解般化为光点钻入孔洞之中，伴随着一阵轻微的震动，穹看了一眼下面的卡槽，随后将自己的手机掏出来放在陆淮面前。 陆淮只看了一眼，瞬间就震惊了。 他的信用点余额怎么在上升？？ “等等，这个玩意儿……”陆淮愕然地看了一眼那个所谓的转换机，“这玩意儿能把垃圾变成钱？” “不过每天只能转1000信用点，挺鸡肋的说实话。”穹叹了口气。 “1000还鸡肋？？你特么的哪儿来的资本家？” 不过在震惊完毕之后，陆淮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下。 “嗯，不过这玩意儿看起来如果大量投放的话会扰乱市场啊。” “没有什么投放啊，我从公司那边拿到的，现在也只有这一个。” 穹看起来毫无所谓，陆淮看着他，认真思索片刻后。 “你跟我来。” 扯着穹的胳膊，陆淮将他拉到了茶水间，而正在那里摸鱼的科员看见陆淮过来了。 一瞬间全都做鸟兽散。 “你是瘟神吗？”看着那群科员逃命的样子，穹有点惊愕。 “……不，他们怕的不是我。” 随意拉开一个椅子坐下，陆淮十指交错着靠在桌上。 “所以，无名客，穹，来谈一场交易吧。”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穹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紧张之色。 “谈，谈什么啊……” “我允许你在空间站内继续你不可告人的行为，然而，你必须要为向你大开通路之人，支付酬金。” 看着陆淮那藏在阴影之中的脸，穹沉默许久。 “你很缺钱吗？” “是的，我很缺钱。”陆淮不假思索。 刚刚的逼格全都没了。 穹挠了挠头。 “哪怕真要付过路费也是给艾丝妲或者黑塔女士付钱，为什么要给你？” “因为我是黑塔的老公，这理由足够吗？” 陆淮说的理直气壮，而穹听了感觉有点汗颜。 虽然之前已经听黑塔亲口说过了，不过再怎么重温都觉得有点离谱。 “唉，行吧，不就是信用点嘛，都哥们儿，这点小事儿罢了。” 穹摆了摆手：“但是我们得说好啊，你不能狮子大开口，我最多接受五五……” “一百信用点。” 穹：“……” 陆淮：“……” 沉默了很久，穹将椅子拉到了陆淮的身边，握住了陆淮的手。 “哥，我每次来给你500信用点，你要坚强，这日子总得过下去了的。” “黑塔女士虽然可能严厉了一点，苛刻了一点，可怕了一点，但……但，额，优点还是很多的嘛。” 陆淮：“＞?＜” 有点丢人，他不想活了。 将手抽了回来，陆淮无力地晃了晃，随后说道：“好，好，这件事情先过去，实际上，我有另外一件事情想问你。” “没事，哥们儿，你说，兄弟为你两肋插刀。” 穹的目光中充满了怜悯。 陆淮：“……你们星穹列车走过那么多地方，应该算是见多识广吧，不知有一个组织你们是否听过？” “啊？什么组织？” “流光忆庭。” 四个字从陆淮口中吐出，穹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这个……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有点事情要找，不过总感觉她们好像在避着我，这样下去可不行。” 陆淮抬头看向穹。 “你有办法帮我找到他们吗，如果可以的话……” “500我给你削到200！” 第330章 她于火中微笑 踏足星穹列车之时，陆淮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感到一阵讶然。 哪怕是头等舱都不会有如此精致的布置吧。 该说不说，真不愧是开拓星神的遗产？ “嗨，丹恒，看看谁来了？” 身旁的穹大大咧咧地挥着手，而他所正对的方向，在那列车宽阔的车窗前，站着一名绿衣黑发的清冷男子。 听到穹的声音，丹恒转过头来，微垂的视线平淡地落在不远处两人的身上。 当他的目光映见陆淮的身影时，瞳孔不由得微微一缩。 “是你……” 丹恒的声音中显然有几分意外。 迎上丹恒的视线，陆淮此刻有些不解。 怎么的，这位帅哥为什么看起来好像认识自己的样子？ 似乎是看出来陆淮的疑惑，丹恒走上前，平静地开口道：“我们之前，在罗浮仙舟上见过。” 罗浮仙舟？ 陆淮的视线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丹恒。 嘶…… 别说。 这么一看，似乎长得有点像那个小龙人？哦不对……持明龙尊，他叫什么来着？ 最后于仙舟之上面对陆廻和妖星，陆淮那会儿没有多少精力去管别人，因此并没有多么注意龙化的丹恒。 想了想之前见过的那些龙师谈及过关于龙尊的事情，陆淮沉思片刻。 “你是，持明龙尊丹枫……” “我叫丹恒，是一个无名客。”丹恒声音冷静地打断了陆淮的话，“丹枫已死，他是过往的一道虚影罢了。” 陆淮：“……” 嗯，好吧，看起来这家伙跟持明一族之间的关系挺复杂的。 “不过，那日的一切我依旧历历在目。” 青色的瞳眸倒映着陆淮的身影，丹恒说着，沉默片刻之后转头望向车窗之外的星海。 “在那种情况下，依旧能够顾虑到仙舟的安危，能将妖患逼至星海，引来帝弓天威。” “陆明星，你的确不愧斩星天将之名。” 丹恒说的很认真，看得出来，仙舟的那一战，让他对陆淮也是心怀崇敬。 然而陆淮听着丹恒的话，此刻尴尬地脚趾快要在地上抠出一个主控舱段。 别了别了，别叫那个称号了，太特么尬了。 而且为什么都出了仙舟了，还要叫他什么陆明星？？ “我可没跟他们提过你的事情，哦，跟黑塔女士相关的也没有。” 穹靠近陆淮的耳边，似是邀功般轻声说道。 “那我可谢谢你啊。” 陆淮的确得好好谢谢他，不然的话就凭星穹列车的速度，他和黑塔的事情过不了两天就会传遍银河。 “哦？这是……有客人吗？” 略带一丝慵懒的声音传来，通往列车休息室的门被打开，而从中出现的，是一名身材高挑且丰满，容貌靓丽而成熟的红发女子。 “姬子阿姐，三月七和杨叔呢？” 穹朝着迎面而来的姬子问道。 “小三月还在外面拍照，瓦尔特在陪着她，不用担心。”姬子微微一笑，那一双橙红色的眼瞳似是摇曳的火种，流盼之间落在陆淮的身上。 “哦，我想想。”手指捏着自己白皙的下巴，姬子脸上露出一抹思索之色。 “你应该就是黑塔女士的秘书，陆淮吧。” “呃……你认识我吗？”陆淮有些惊讶。 “黑塔女士是我们星穹列车的合作方，我们之间一直保持着联系，而且……”姬子笑了笑，“你在公司里面也很有名，你不知道吗？” 公司？ 陆淮细想一下，嚯，八成是博识学会的那群家伙吧，上次的会议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呢。 “陆秘书，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我听说黑塔女士将所有和她有关的事宜全都交予你来优先处理。” “那么，希望从今以后，我们可以合作愉快。” 纤白的手伸到陆淮的面前，红色的指甲鲜艳如朱砂。 很显然，姬子对陆淮同样有极大的兴趣，开拓的精神便是对于未知的向往与渴望。 黑塔女士为何会忽然让一个不知名的青年成为自己的秘书？ 熟悉黑塔性格的姬子，自然对此有着相当的疑惑，不过黑塔没有主动谈及这件事，她也不好多问。 短暂的沉默之后，陆淮伸出手，握住了姬子白皙的手。 “合作愉快。” 本想着礼节性地一握，陆淮马上就要松开之时，忽然，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姬子纤白如玉的手指之上，那鲜艳的指甲，此刻却是在缓慢地颤动着，似乎是被一层雾所笼罩了一般。 而下一刻，点点的火光犹如赤色的星芒坠落，顺着姬子的手指，蔓延向上。 恍惚间，陆淮抬起头来，只见在他面前，炽烈的火光熊熊燃烧，似是要照亮这一片昏暗的星海，那张成熟而又美丽的脸庞，被橙红色的薪炎所席卷着，露出温和而又平静的微笑。 那是一张和眼前的姬子极其相似的脸颊，似乎是不同时间，不同空间的身影，在此刻发生了重叠。 过往的烈焰奔赴在无可挽回的路途之上，燃尽自我之后，于无尽的长夜之中夺得一丝曙光。 新生的薪炎点缀于前途未卜的星海之中，抵达终点之时，那闪烁的星火会再一次得到传承。 陆淮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看着那相互重合，若隐若现的身影。 那是姬子吗？ 这又是怎么…… “……陆淮？” 突如其来的呼唤声让陆淮惊醒过来，他转过头，看见穹正站在他面前，手里还拿着手机正对着他。 “咔嚓。” 陆淮：“……你在干嘛？” 为什么要拍照？ “不是拍照，是在录像。”穹嘿嘿一笑。 “我想知道黑塔女士如果看见你拉着姬子阿姐的手整整三分钟不放，她会不会觉得很开心？” 陆淮：“？” 好家伙，你是个锤子的开拓。 你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很适合当下一任绝灭大君！ 赶紧松开姬子的手，陆淮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姬子小姐，刚刚有些走神了。” “没关系，陆秘书。”姬子微微一笑，“你是一个绅士的人，黑塔女士的目光很不错。” 陆淮没来得及说话，穹赶紧拉着他去了一旁。 姬子看了一眼陆淮的背影，随后，低头看了一眼刚刚握过的手。 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她从这个素未谋面的青年身上，察觉到一丝熟悉之感。 并非是两人曾经有过交集，而是…… 她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缕莫名亲切的，跃动燃烧的薪炎。 “黑塔女士还真会找人呐。” 姬子轻声念着，微微一笑，转身去了列车的另一端 …… 此刻，被穹拉到一旁的角落，陆淮还在想着之前的景象。 嗯……总觉得这位姬子看起来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仔细想想自己之前被流放到很多个世界，莫非是在那里有过一面之缘？ 那也太怪了，总不能她也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吧，人家在这边可是户口齐全呢。 而就在这时，穹的手在陆淮的面前挥了挥。 “喂，想什么呢？”将陆淮的思绪拉了回来，穹此刻的脸色变得有些严肃，“哎，我说，你真的要见流光忆庭的忆者？” 说到这件事，陆淮的目光瞬间变得沉稳下来。 “是啊，怎么了？” “那些家伙可不一般哦，他们毕竟是浮黎的追随者，对于记忆有着绝对的掌控能力，连杨叔和姬子阿姐都逃不过他们的影响，你确定没问题？” 穹看起来有点忧虑，陆淮笑了笑。 “放心吧，她们估计也有话想跟我说呢，而且，那群家伙……” “总不能欠债不还吧？” 看着陆淮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对劲，穹也没再多说什么，他回头看了一眼，姬子和丹恒都没有注意这边。 随后，朝着角落伸出手。 一瞬间，空间些许的扭曲，伴随着仿佛旋涡的扭曲，一面奇特的落地镜浮现于两人眼前。 镜子的中央碎裂开一道裂纹，当穹靠近之时，蓝色的光影于他的眼前凝聚出一个纤细的人形。 “欢迎你，无名客。”穿着白衣，以玻璃样式的面具遮住脸庞的忆者如往常般向着穹开口。 “你要进入忘却之……” 话语在这里中断了，那名忆者在看到穹身边的陆淮之后，虽然无法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然而，那震惊之感，却是从她那猛然一颤的身体之上表露无遗。 忆者的姿态让穹有些摸不着头脑，而就在此刻，陆淮伸出手，将穹拦到了身后，迈步到忆者的面前。 “过去了有多久？按照逻辑时间而言，应该也没多久吧？” 望着眼前的忆者，陆淮嘴角扬起一丝不善的微笑。 “又见面了，流光忆庭。” 第331章 记忆的特攻 记忆与无我，两位星神的力量相互结合之后，重新构建了过往的历史。 而在过往历史之中，没有陆淮这个人的存在。 也就是说，流光忆庭对于陆淮的记录，停滞于他步入光锥，重返过去的那一刻，而因为黑塔对于陆淮这一个体记忆的特殊与唯一性，当她们调取陆淮相关的信息时，只有陷入时间轮回之中的那一个结果，而不会向未来延伸。 因此，流光忆庭没有如今这一时间内陆淮的讯息，当她看见陆淮居然忽然出现眼前，或许会以为是看到了某个坍缩时空的量子幽灵。 面对着陆淮，忆者在短暂沉默之后，她的身影忽然开始闪烁，似是要化做光点离散。 而就在这时，陆淮忽然伸出手来，一瞬间就将忆者的胳膊紧紧抓住！ 看到陆淮的动作，穹被惊地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卧槽…… 这群流光忆庭的忆者可都是以迷因的形式存在的，陆淮为什么能直接摸到她们？ “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之前的那个忆者，不过从举动来看你至少认识我。” 手像是铁钳般死死地抓着眼前的忆者，陆淮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之前说过了，关于你们的失误要稍微延后处理，但这并不代表我忘了。” 忆者不言，然而那迷因构成的身躯此刻正在剧烈地波动着。 她的身体无法粒子化，这个陆淮能够以物理的方式直接抓住她也就罢了，甚至还能够抑制她的力量。 这是不可能的，除非他……他有着突破记忆的权能！ “陆……先生，我感到很抱歉。” 忆者悦耳的声音此刻微微发颤，他明显能够感受到，这个陆淮和之前的他大不相同。 面对她的致歉，陆淮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黑塔的光锥还留在你们那里，带我去取回来。” “然后，再谈剩下的事情。” …… 幽暗的通路蔓延向深处，无数的光点于天幕之上汇聚，形成了一座虚幻而又璀璨的银色殿堂。 这里是流光忆庭。 被陆淮所钳制着，那名忆者被迫走在前方引路。 而在陆淮的身后，穹一脸惊愕地环顾着四周。 虽然他去过不少次忘却之庭，然而，真正的流光忆庭还真是第一次踏足。 沿着道路向前，荧光汇聚之间，一名又一名的忆者出现在道路的两侧，然而，她们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并未上前。 陆淮的视线一丝一毫也没有偏转，他就像是没有看见聚集于此地的忆者们，只是按着眼前的忆者，向前走去。 或许是他本身的过往已经被银河所遗忘的缘故，流光忆庭，已经无法对如今他的记忆进行记录。 浮黎与无我，两个星神的力量促成了历史的重构，而无我的陨落，又让他冲破了时间的轮回。 如今的陆淮力量虽然大不如前，不过很有趣的是，经历了这些之后，这群忆者的能力无法再对他造成影响。 他倒是成了对记忆的特攻了。 回廊渐深，周围两侧的墙壁上挂满了画框样式的光锥，其中记录着各种不同的记忆。 在他们的身后，那群忆者缓缓地跟随上来，然而一直都在和陆淮保持着距离。 而当踏足最深处之时，那枚熟悉的光锥，再度出现于陆淮的眼前。 “哦……这是，黑塔女士？” 陆淮的身后，穹在看到那个光锥之时，下意识地说道。 陆淮默然不语，他松开面前的忆者，走上前，朝着那枚光锥伸出手。 荧光闪烁之间，那近乎半人大小的画框化作萤火飘飞而出，下一刻，在陆淮的掌心中重新凝聚，缓缓地浮动着。 光锥之内，黑塔的面容依旧未改，无神的双眼落向不知何处，而在她的手中，画框依旧在重叠着，那破损的锁链已经连接在一起，而在那最深处，陆淮看到了一物。 那是在昏暗的天空之下，一柄布满裂痕的黯淡大剑之上，残破的银灰色晚礼服在风中摇曳着。 光锥内保留的，是那一段记忆。 沉默许久之后，陆淮合住了掌心，那枚光锥被他收下。 “焚化工呢。” 陆淮问道。 忆者愣了一下，随后回应道：“贝诺维斯·卡洛琳已经被处刑了，他……” “我问的不是一个人，我问的是，焚化工所有人。” 陆淮的语气很是平静，甚至还有几分温和感。 然而，面前的忆者却是感到身上的迷因粒子在紊乱地颤动。 “他……他们，他们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就逃离了流光忆庭，毕竟……” 毕竟黑塔当时还在将自己的怒火倾泻于这边呢。 “哦，也就是说，你们让他们跑了，是吧。” 陆淮的疑问声中，忆者的身子此刻仿佛都黯淡了许多。 视线转向身后，陆淮望着那群聚集于此地的忆者们，向前迈出一步。 “我们还有一个和睦交谈的机会，那就是你们要随时向我告知焚化工们在这片银河之中的位置。” “等我和最后一个焚化工清算完这些事情之后，我就不会再找上你们流光忆庭，明白吗？” 陆淮的声音落下，面前的忆者们面面相觑，却是无人敢应答。 他们也能感受到，陆淮身上那抗拒于记忆的力量，连整个流光忆庭维持记忆平衡的权柄，在此刻都有些微微失衡。 “明白吗？” 又一次的发问，陆淮的语气中多少带上了寒意。 “明白……” 高低不平的声音从忆者们口中发出。 或许对她们来说这并不算是坏事，焚化工窃取记忆，私自将其分为三六九等，对于流光忆庭本身就是一种破坏。 陆淮的这一举动，对她们而言应该是利益居多。 “不过……” 就在这时，陆淮忽然又一次开口。 “如果你们觉得我很好骗，故意给我错误的坐标，或者是懈怠于寻找。” “那么焚化工应该承受的事情，就由你们来承受。” “这一点，希望你们也能够明白。” 丢下这句话，陆淮迈步走上前，那群忆者急忙朝着两侧分散而开，让出一条通路。 看着陆淮远去的背影，忆者们依旧感到心有余悸。 一个无法被记录的人，重新回归于这片宇宙之中，而且现在对于她们流光忆庭并非是友好的态度。 这对她们而言，相当危险。 若真是让他不满意，或许流光忆庭所遭受的报复不仅仅会是这一个记忆的不确定者，还会有一位智识得令使。 “寻找焚化工如今的下落吧，各位。”许久之后，一名忆者开口道。 “至少，与他为敌，于我们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 列车之中，穹直到现在都觉得难以置信。 “不是，哥们，你是做什么工作的？”看着眼前的陆淮，穹下意识地问道。 陆淮转头望向他，笑了笑。 “黑塔空间站，黑塔女士的私人秘书，这不是很明显吗？” “不，我想说的是……” 穹有点头疼。 那群忆者的手段有多么离谱，他又不是没见过。 但是今天，这位平常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老哥，那群家伙见了他怎么跟见了瘟神似的？ “没什么，我不是说过了吗，和她们有点事情要解决。”陆淮伸出手拍了拍穹的肩膀。 “十分感谢，没有你我还真不知道上哪儿去找她们，所以，我兑现承诺。 “每次来给我200信用点就行。” …… 重返空间站内，当陆淮打开自己房间门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黑塔正坐在他的床上，摆弄着那个人偶。 见状，陆淮赶紧关上门。 他这个人还是很心善的，别让他的同僚们再受到刺激了。 黑塔是丝毫没在意，她毫不怜惜地扭着人偶的脑袋，随意地问道：“嗯哼？跑哪儿去了？” “列车组的那位小哥来了一趟，陪他聊聊天。” 陆淮看着那个人偶被转来转去的脑袋，他只觉得…… 自己脖子有点疼。 “对了，这个给你。” 陆淮伸出手，将黑塔的那枚光锥递了出来。 然而，黑塔只是随意地瞟了一眼，随后伸出脚踢开了放在床边的一个奇物匣。 “哦，放里面吧。” 陆淮愣了一下，怎么感觉她好像早就心里有数一样？ 原本还打算给她个惊喜呢。 有点无奈，陆淮俯下身，将光锥放置于奇物匣内。 视线落于蹲在身边的陆淮身上，黑塔怀中抱着那个人偶，粉嫩微红的足趾百无聊赖地挑动着陆淮的衣摆。 “所以，你那天说有东西要给我，就是这个？” “是啊，我原本想着这枚光锥应该挺重要的来着。” 这会儿看起来，好像有点无所谓？？ “就因为这事儿，你还特意跑了一趟流光忆庭？”黑塔发出戏谑的嗤笑，“这枚光锥我如果想要，招呼一声，她们不就给我送回来了么？” 陆淮：“……” 你别说？好像还真是？ 那会儿一直在想着焚化工的事情，满肚子是气，把这茬儿居然给忘了？ 看着陆淮那有一些懊恼的样子，黑塔像是诡计得逞般轻笑一声，随后双手把着人偶的胳膊，俯下身将陆淮扶了起来。 “不过呢，还是辛苦你了，毕竟跑这一趟也算是人力，让我想想怎么奖励你。” 奖励？ 陆淮瞬间兴奋起来，他想着趁这个机会，能不能把那一堆黑塔币给他换成信用点…… 人偶被黑塔丢到一旁，而下一刻，她伸出手拉住了陆淮的领带。 看着黑塔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陆淮又清醒了。 哦…… 原来又是这种奖励啊。 那也行吧，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就在陆淮伸出手，准备扶着黑塔的肩膀倒在床上时，忽然，一张黑色的信封被挡在了两人的面前。 “……这是什么？” 看着黑塔手中捏着的信封，陆淮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新玩法吗？ “博识学会那边提过很多次申请，希望你可以参与他们的一次论坛，嗯，这一次我批准了。”夹在指尖的信封晃了晃，黑塔淡淡一笑。 “博识学会的投资方公司那边也会派人参加，你可要好好表现哦。” 陆淮：“……我的水平你是知道的，放以前湛蓝星上可能还算得上是个博士，现在……” “放心，我有的是办法，我让你去真正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忽然，黑塔的嘴角扬起一丝神秘而又危险的微笑，看的陆淮有点头皮发麻。 “什么？”陆淮小心翼翼地问道。 黑塔冷哼一声，将手中的信封随意地丢到一旁，随后拉着陆淮的领带，两人倒在床上。 双臂环着陆淮的脖子，在他的耳边，黑塔说出了让陆淮大为震撼的一句话。 “去把你瞒着我借出去的一万信用点要回来，记着收利息。” “否则的话，我要你好看。” 第332章 你好，还钱 数日后，以公司为代表，博识学会的大型舰船停泊于湛蓝星第一轨道内，烛墨学派的执笔人，奥本海默，亲自前来黑塔空间站迎接陆淮，参与这一次的会议。 之前参与过空间站大会，以克里欧学士和本杰明为首的那群人，在回到博识学会之后便大肆宣扬天才俱乐部#85的诞生，引起来轩然大波。 绝大多数人是不相信的，毕竟天才俱乐部从未刻意掩饰自己的成员，目前从#1到#84大伙至少能够知道对方的名字。 这#85是从哪儿蹦出来的？ 尤其是通感学派，他们在博识学会内有着最高的话语权，也是这一次质疑声最大的团体。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这次原本以内部知识流通为目的的论坛，多少带上了一点异味。 “究竟是不是，总得拿出一点干货出来才能明白，哪怕他尊为黑塔女士的秘书，我们也应该辩证地看待这个问题。” 因此，他们依旧保持着恭敬的态度，想要给陆淮来一个措手不及。 结果在论坛开始之后，仅仅半个小时的时间，通感学派就有点汗流浃背了。 他们一开始只是挑了一些比较偏门的问题小试牛刀，结果坐在主位之上的陆淮沉默的时间不到十秒钟，便轻而易举地给出了答案。 而之后，有人试探着提问了他们通感学派目前研究课题之上地难点，依旧被轻易解答。 在之后，他们坐不住了，其中一人直接拿出了曾经无意间获得的黑塔地手稿，照着里面最为艰涩难懂的部分念了下去。 结果，在他们看来最难的一问，却成了陆淮回答地最快的一题。 这一下，通感学派没有继续提问了，他们只是默默地记下了一件事。 天才俱乐部#85，似乎比#84号的斯蒂芬还要怕生，不喜欢暴露身份。 不过，通感学派不问是不问了，烛墨学派，星空生态学派等人是彻底坐不住了。 这通感学派故意的吧！明知道人家就是俱乐部成员，装作不信，就是为了光明正大地让人家帮自己解决学术难题！ 这群卷狗！连这种事情都要攻于心计！ 于是乎，其他学派此刻也顾不上脸面什么的了，直接冲上去就把通感那边的人给挤了下去。 成果才是一切，拿出成果，公司才会给他们提供资金。 哪怕是博识学会，也是要吃饭的！ 而坐在台上的陆淮，他一直保持着右手撑着脸颊的姿势，看上去又自然又随意，似乎这些难题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引得那些一开始还抱有怀疑的人此刻很是尴尬。 然而，只有陆淮自己知道他在做什么。 “……就这样，按照我说的复述。” 手腕上的银链闪烁着光芒，从那刻着黑塔名字的锁头中，只有陆淮能够听到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这条手链也被黑塔改造过了。 在来博识学会这边之前，黑塔就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博识学会那群家伙对你可感兴趣的很，当然，这和内部舆论有关，无论你是不是俱乐部成员，仅仅以本女士秘书的身份，就足够让那群家伙跃跃欲试了。” “陪他们玩玩吧，总之要让他们知道一件事情。” “本女士的人，只有本女士能欺负，可不是他们能随便指指点点的。” …… 结果，就成了这样。 陆淮看着眼前躁动不安的人群，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们这下可能真把我当成俱乐部的人了。” “哦，是吗？那可真有乐子。”锁头之中，黑塔的声音毫不在意。 而就在众人正在为刚刚获得的解答争论不休时，一个身影走到了陆淮眼前。 “你好，陆秘书，又见面了。” 施耐德的脸上带着充满敬意的微笑，态度看起来比上一次见面时还要更好一些。 看来是刚刚陆淮的表现也把他感染到了，连他都不由得有些相信。 哪怕现在陆淮不是俱乐部成员，那也是迟早的事情。 然而，面对着洋溢笑容的施耐德，陆淮抬起头来，那本应出口的‘你好’二字，却是被堵在了喉咙里。 嚯，现在来看，他和当初的变化的确挺大，那个洋溢着干劲儿充满热情的青年，此刻已经两鬓略显灰白，变成了表面温和而又内藏城府的中年人模样了。 想想和施耐德见的最后一面，并非是多么愉快的交谈。 一人笃定了赴死，而另一人选择了相信他，留在湛蓝星。 他原本可以轻易离开这个濒死的星球，无论背上怎样的债务，总比给这一颗面临崩溃的行星陪葬要好得多。 但他没有，他相信陆淮所说的话，一定会拯救湛蓝星。 只不过这一切于如今的他而言，都是一段位于错误时空之中的错误历史，他什么都不记得。 陆淮的目光多少有些沉重，施耐德似乎察觉到了异样，脸上的微笑也收敛些许。 “陆秘书，有什么问题吗？” 陆淮没有回应，他只是在思考，该如何与这位遗忘他的故人开口，才能够对的上那戛然而止的最后一面。 在沉思许久之后，陆淮抬起眼睛，望向施耐德。 “施耐德先生。” 施耐德面色变得庄重起来，身子向着陆淮微微前倾。 陆淮：“还钱。” …… 不出意外，施耐德很是意外。 然而他那副意外的表情总觉得透露着几分古怪。 “陆秘书……我什么时候欠你……哦不，我欠你多少钱？” 陆淮伸出一个手指。 “我说一亿你信吗？” 这个数字出来之后，施耐德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随后，他的脸上露出微妙的笑。 “嗯……该说真不愧是黑塔女士吗？她的行事还是一如既往令人捉摸不透。” “哈？”陆淮一阵疑惑。 怎么跟黑塔又扯上关系了？ “陆秘书，一亿信用点，如果你真的没记错的话……” “应该去找黑塔女士要。” 陆淮：“？？” 这又是什么情况？ 猛然间，陆淮的目光一闪，等等…… 该不会…… “黑塔女士之前找过我，说我欠陆秘书你一亿信用点，虽然我记不太清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不过……” 施耐德笑了笑，“黑塔女士还不至于为了这点钱特意提一次，或许我是真的忘了吧，真是抱歉，不过，正如我刚刚所言。” “这笔钱已经还给黑塔女士了。” 台下的博识学会们依旧纷扰不清。 台上的陆淮和施耐德大眼瞪小眼，沉默地像是两具尸体似的。 忘了？ 你忘个屁啊！市场开拓部的主管，哪怕是一个信用点去了哪里，估计都在账上记得一清二楚。 黑塔这边一开口，马上就把钱运过去了的是吧？ 但那tm是我的啊！ 你这一口汤都不给留啊？ “陆秘书，有什么问题吗？”看着面如死灰的陆淮，施耐德觉得情况不大对。 “不……没什么，施耐德先生。”陆淮抬起头望向施耐德，面色温和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谢谢你啊，祝你财运亨通啊。” …… 陆淮最后的祝福看起来十分诚恳，施耐德很高兴。 当陆淮跟开了疾跑似的回到空间站，一路冲回自己房间的时候，他看见黑塔还在房间里，而此刻的她…… 正趴在铺满了票子的床上，悠闲地晃着小巧白皙的双脚，手里还在数着钱。 她把信用点换成现金了！ 看那副志得意满的样子，肯定是故意的！ “嗯哼，回来了，这么快？” 抬起头，黑塔挑衅似的，朝着陆淮戏谑一笑。 沉默许久，陆淮开口问道：“我的那部分呢？” “嗯？什么？” 像是没听清陆淮说的话，黑塔侧过头：“你的什么？” 陆淮：“……” 她现在这副样子真的很欠…… 将钱丢到一旁，黑塔双手撑着自己的脸庞，歪过头看着陆淮。 “现在想起你的了？当初悄悄藏起来这一万信用点的时候就没想过自己的下场吗？” 陆淮不说话。 “这都过去多久了，一万信用点才变成一亿，你投资也不怎么样嘛。” 陆淮还是不说话。 “哼，我得好好惩罚一下你才行，看你以后还敢做这种事情？嗯，看待你下个发薪日的黑塔币也得减半……” 陆淮受不了了！ 黑塔话还没说完，陆淮忽然走上前，伸手就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黑塔都没反应过来。 “惩罚我？今天你可是耍了我一天了哦。”伸出手，陆淮轻轻捏住了黑塔白皙的下巴。 “现在该轮我惩罚你了才对！” 回过神来，黑塔看着眼前的陆淮，精致白皙的脸颊上忽然泛起一抹微红。 “呵，反了你了？我看你敢……” 话音未落，黑塔的嘴就被堵住了，随后被陆淮抓着胳膊，按倒在了床上。 哦~ 好多钱，这一下都飘起来了。 或许陆淮可以趁黑塔意识不清的时候偷偷装一点走呢？ 第333章 婚礼前的琐事 “罗浮仙舟？” 从黑塔的口中又一次听到这个地方，陆淮有点不解。 “又去那里做什么？” 疑问中，黑塔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梳妆镜中，正在帮她梳理头发的陆淮。 “因为你还有事情没做完。” 手指撩起自己的发丝，黑塔漫不经心地说道：“在我们结婚之前，先把你的琐事都解决了。” 琐事？ 罗浮仙舟？ 短暂的沉默之后，陆淮便猜到了黑塔所指的是什么。 只不过…… “婚期你定下来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陆淮感觉有点匪夷所思。 这也有点太跳脱了？这几天来还完全没有提过这件事情呢。 “到时间我会跟你说的，先把眼前的事情做了。” 撩了撩头发，黑塔从椅子上下来，将梳妆台上那朵桔梗佩于发隙，随后去一旁的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外套。 陆淮看了一眼被摆在一旁的那个人偶，这朵桔梗原本应该是戴在她头上的。 现在看来，或许只是黑塔当初将一些熟悉的东西留在空间站，尝试是否能够唤起陆淮的记忆。 现在看来确实也没那么简单。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在陆淮的疑问中，黑塔转过头来，朝着陆淮扬起一抹微妙的笑。 “等一个东西到了，我们就走。” …… 这一次的行程黑塔早就已经设计好了，他们从空间站出发，并未直接抵达仙舟。 而是降落在距离仙舟最近的一颗行星上，搭乘上了前往罗浮的一艘大型客运空舰。 按照黑塔的说法，这一次去罗浮仙舟的目的权当是旅游，而不是会面，没必要大张旗鼓，让他们别注意最好。 “所以这样仙舟的那些人就不知道我们去了吗？”陆淮问道。 “不，以那位太卜的手段，还不至于推算不出来我要去。” “那这样做的意义是……”陆淮多少有些疑惑。 “她知道我是这样去的，心里就会明白我不想被打扰，这都不懂？” 黑塔说的头头是道，陆淮还真觉得她说的就是那么回事儿。 但…… “但是我觉得现在根本没有达到不引人注目这一点。” 陆淮环顾了一下四周，微微叹了口气。 周围那些前往仙舟的人，无论是行商，还是求药使，亦或是其他目的的人，或多或少都在注意他们这边。 因为现在，陆淮的身边坐着的不是一个黑塔。 他现在被三个黑塔包围着。 “嗯？有吗？” 三个黑塔同时开口说话，那个声音就像是从大雷音寺传来一样。 直到这会儿，陆淮终于明白黑塔当时所说的等一个东西是什么了。 黑塔有两个超仿真的人偶，一个在陆淮房间，而另一个则是在湛蓝星，用来糊弄那些各国首脑。 而她当时就是在等着这个人偶从湛蓝星被送到空间站里来。 “所谓为什么要带上这两个？” 陆淮很是不解。 尤其是这会儿他还被两个人偶各挽着一只胳膊，但是他并没有感到有什么暧昧。 反而总觉得像是下一秒就要被押进局子里面似的。 “怎么？不喜欢吗？” 坐在一旁，黑塔此刻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审讯官似的，看着被两个人偶“押解”着的陆淮，脸上带着戏谑的笑。 “毕竟她们的表皮是用我自己的皮肤克隆后制成的，我总得带她们出来兜兜风不是吗？” 陆淮只想说你赶紧差不多得了，湛蓝星是不够大怎么的，非得兜风兜到外太空？ 果然，黑塔又开口了。 “顺便，带她们陪你玩玩，这样更有意思，不是吗？” 是，对，挺对的。 但问题是她和两个人偶长得太像，而那两个人偶又高度仿真，看起来就像是三姐妹似的。 虽然黑塔本人，湛蓝星人偶和空间站人偶的着装并不相同，但这种差异感却让她们显得更真实了。 当然，也成了整个舰舱内的焦点。 不过并没有人认出来这是黑塔，只是当作被一个小子拐跑的某个家族的三位大小姐。 毕竟黑塔的身边怎么可能会出现一个异性呢？ 想想都是天方夜谭。 …… 抵达仙舟，当“四人”落地之后，也不知道是黑塔的控制还是怎么的，那两个人偶表现得相当活跃，拉着陆淮的手就跑进了人群里面。 原以为黑塔又要搞什么鬼，结果下一刻，看到的却是浥尘客栈的招牌。 “里边请嘞客官，欢迎两……三……” 门前的侍者招呼着陆淮等人，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在黑塔黑塔黑塔的身上时，一时间有点懵。 他昨天喝多了还没醒吗？看人怎么重影了？ 陆淮看着有点茫然的侍者，叹了口气。 “你好，四位。” “哦？噢噢噢噢！不好意思，四位，里边请嘞！” 反应过来后，侍者赶紧为几人引路。 入店后，陆淮和黑塔*3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直到这会儿，那两个人偶还在挽着陆淮的胳膊。 “我又跑不了，你能不能让她们两个别挤在我旁边了？” 陆淮觉得有点难受，被这样一直挽着，感觉走到哪儿都是人群的焦点。 但他并不想做那个最靓的仔。 “放开，可以啊。”坐在陆淮的对面，黑塔双手托着脸颊，微笑着说道。 “但我记得你不是能控制我的人偶吗？还能让她们脱离我的权限。” “你这么有本事，自己让她们松开不就行了？” 陆淮：“……” 哦，好家伙。 还在记仇呢！ 怪不得把他胳膊按的这么死，现在和人偶联通的就是那个被黑塔改造过的手链。 她就是要让陆淮抬不起手来！ 就在陆淮思考着怎么才能把黑塔忽悠过去的时候，忽然…… “咳咳！” 清脆的咳嗽声传来，转头望去，却发现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旁边的，竟是罗浮太卜符玄。 “两位……哦不，四位，此番可是来罗浮游玩？” 符玄的表情有些微妙，似乎是眼前这番景象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 还能这么玩儿的？ “符太卜可真是消息灵通啊，原本不想打扰你，所以才来的低调了一点，没想到还是让你亲自跑一趟呢。” 黑塔似笑非笑，语气里总觉得有些调笑的意味。 符玄闻言，不由正了正色，认真说道：“本座当然明白，不过，陆明星无论怎么说都是当初救仙舟于水火之人，我身为罗浮仙舟的太卜，自然不应怠慢。” 说着，符玄将视线落在沉默不语的陆淮身上，稍微打量了几眼，忽然一皱眉。 “哦，陆明星，和黑塔女士莫非是遭遇了袭击？这……本座为何没有预见？” 符玄的话让陆淮有点疑惑。 “袭击？有吗？” “当然，若是没有……” 伸出手，符玄纤白的指尖落在自己的脖颈之上。 “陆明星的脖子上为何会有被咬过的痕迹呢？” 陆淮：“……” 黑塔：“(?????????)” 气氛忽然尴尬起来，符玄有些不解，她环顾了一下默不作声的两人。 “本座……说错什么了吗？” 符玄顿了顿，这会儿她仔细想了想，不对啊。 什么东西咬人脖子留下的痕迹只有那么点？那群丰饶孽物也不会动嘴啊？ 而就在这时，黑塔忽然站了起来，只见她似笑非笑地看着符玄，迈步走到陆淮的身边。 随后，一个扭身，坐到了陆淮的腿上。 符玄：“？” “黑塔女士，你这是……” “符太卜不愧是遍智天君的追随之人，好奇心也是如此的旺盛，既然如此，你我共入智识命途，我自然可以帮你解答。” 说着，黑塔的胳膊缠上了陆淮的脖子，她倚靠在陆淮的怀中，转头望向符玄。 “符太卜不是想知道，他脖子上的咬痕是怎么留下来的吗？” 黑塔的动作落入符玄的眼中，她站在原地呆滞片刻。 浓浓的绯色忽然就染红了她的脸蛋，符玄慌乱的抬起一只手遮住脸，结结巴巴地开口：“不，那个，本……本座……” 看着符玄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黑塔嘴角扬起一丝得胜般的轻笑。 唉，这种整天只知道劳累于案牍之间的女孩，防御力就是低啊。 黑塔这般想着，然而她却没注意到，身后的陆淮此刻在她的耳畔，低下了头。 当黑塔察觉到陆淮的动作时已经晚了，那暴露在陆淮面前小巧的，染着淡粉色的耳尖，已经被陆淮咬在了齿间。 浑身猛然一个激灵，黑塔的身子忽然间就像是失去了骨头的支撑般，嘴里发出一阵软绵绵的轻哼声，歪倒在陆淮的怀里。 而陆淮也没有犹豫，看着黑塔那因为歪过头，而在他面前展露无遗的雪白脖颈，他垂下头，在黑塔的颈间轻轻地咬下。 符玄：“(°?°)……” 当陆淮再度抬起头的时候，那蜷缩在他怀中的，黑塔如天鹅般的脖颈上，便出现了一道轻微的咬痕。 “太卜大人，就是这样。”陆淮看向符玄，轻笑一声。 “这下您明白了吗？” …… “欸，太卜大人，在这里吗？” 浥尘客栈外，青雀迈着轻盈的步伐，一蹦一蹦地跃入了客栈之内。 “太卜大人？太卜大人！太卜……” 然而，当青雀找到此刻地符玄之时，她已经倒在了地上，晕厥了过去。 符玄：“(′?w?｀)” 青雀：“……” “呱！有刺客啊！快来人口牙！” 第334章 祭奠 白日的微风从吹进窗内，为符玄那此刻还在发烫的脸颊降温。 而在她旁边，青雀此刻已经看花了眼。 “一个，两个……啊不，三个？” 眼前的三个黑塔女士为什么看起来都像是真的？ 青雀觉得可能是自己昨晚打牌太久这会儿神志不清了。 “咳咳！” 符玄清了清嗓子，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随后开口道：“所以，两……两位此番来罗浮，只是为了游玩？” 随后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 “顺便解决一下结婚前的琐事。” “咳咳咳！” 这下符玄是真被呛到了。 “符太卜年岁也不小了，别这么大惊小怪么。”黑塔似笑非笑地望向符玄。 “这般紧张，以后可要小心嫁不出去。” “本……本座，本座乃罗浮太卜，身负重责，哪里有时间顾这些儿女私情……” 符玄说得结结巴巴，但此刻内心却是无比震撼。 她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天才俱乐部#83，这位毫无同理心的天才，居然已经要准备结婚了？ 虽然对象是那位……斩星天将，陆明星，但依然是让人难以想象。 “哦对了，到时候可能还有一点小事需要符太卜协助，当然，婚礼上你会作为贵宾被邀请的。” 黑塔说得相当随意，符玄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本……我……我十分荣幸……” …… 符玄最终是晃晃悠悠地被青雀扶着走了。 哦不，那位青雀看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应该是互相搀扶着的。 “所以，你说的琐事是这个？”陆淮问道。 跟仙舟的人宣传一下婚礼的事情？ 黑塔微妙一笑，并未回应陆淮的话，而是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来人！” 在黑塔的声音中，一名店员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似的慌慌张张地赶了过来。 “两……哦不，四位，要点什么？” 他眼睛可不瞎，再不认识人，也不可能认不出符玄。 能和那位太卜大人谈笑风生，这四位能是什么普通人吗？ “拿两壶你们店里最好的酒来。”黑塔漫不经心地说道。 陆淮：“？” 你要做什么？ 而那名店员闻言后也不敢怠慢，急忙退下。 不多时，当那名店员重返而来，他地手中多了一个托盘，而其上仿制的是两个半透明的白玉色酒壶。 “几位客官，这便是我们浥尘客栈的镇店之宝，叫……” “行了，介绍就免了，多少钱。”黑塔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这……我们老板说了，贵客临门，就当是为几位接风洗尘了。”店员赶紧说道。 黑塔瞥了他一眼，不屑地一笑。 “太卜大人的面子可真好用，不过呢，本女士还用不上。” 说着，只见她一抬手，一张黑色的卡片从桌上被她用指尖推到了店员面前。 店员低头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这不是他们浥尘客栈最高级的vip卡吗？听那群家伙传言，这张卡当初是被那位‘斩星天将’拿走了，怎么现在…… 想到这里，店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一旁地陆淮，以及…… 挽着他胳膊的，那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美丽少女。 “是，是，我明白了，几位稍等。” 拿着卡片，店员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 真不愧是斩星天将啊，一出手就能拿下三胞胎姐妹。 仙舟的话本这下又有的编了。 黑塔瞥了一眼面前的酒壶，伸出手将盖子揭开。 一股醉人的清香从酒壶中飘散而出，她丝毫没有停顿，从托盘中拿过玉色的酒杯。 随后，琥珀色的酒液便从酒壶中缓缓地流入杯中。 面对着陆淮，黑塔旁若无人地晃了晃酒杯，仰起头来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陆淮：“……你没事吧？” 天鹅般雪白地脖颈缓缓地蠕动着，当饮尽这一杯酒之后，黑塔微眯着眼睛，若有深意的目光落在陆淮身上。 当迎上黑塔的视线，陆淮皱了皱眉，似乎明白过来。 什么意思？ 这是在炫耀自己现在变得很能喝吗？ “……这酒一定很贵。” 思索良久之后，陆淮认真地说道。 “是啊，这酒很贵。”重新在杯中倒入酒液，黑塔抬起头，端着酒杯走到陆淮的面前。 坐在陆淮的腿上，黑塔将手中的酒杯凑到了他嘴边。 “所以，不能浪费。” 两个人偶限制着陆淮的行动，在黑塔半逼迫半引导的动作下，那杯酒还是被灌到了陆淮的嘴里。 嗯，清冽，爽口，回甘…… 这些感觉都没出现。 陆淮不得不承认他没有品酒的天赋，他只能说这酒倒是没那么辣。 而且还好，他以前因为工作缘故参加过不少酒局，至少不会轻易被灌倒。 否则的话，如今黑塔没醉他先醉了，那也太没面子了。 将空杯拿开，黑塔伸出手，泛着淡粉色的白皙指尖擦去陆淮嘴角残余的酒液。 “好喝吗？” 陆淮沉默片刻。 “我觉得酒不存在好喝这一说。” 黑塔轻笑一声，站起身来，随后将那没有动过的酒壶朝着陆淮递了过去。 “喏，给你。” “做什么？” “做你想做的事情呗，不然呢？” 说着，酒壶被塞到了陆淮的怀里，而那两个人偶也是适时地放开了陆淮。 拿着那微凉的酒壶，陆淮沉默片刻，随后站起身来。 “是啊，也该是时候了。” …… 走出浥尘客栈，此刻的星槎海中枢依旧人来人往，客流量极大。 一路走到星槎海的边缘，隔着那深红色的围栏，能够望见远处的玉界大门，以及那环聚此地的浮云，高悬天空的星辰。 手中握着酒壶，陆淮抬头看着天空。 那一日，便是在这里。 长庚死于他的剑下，在那太虚剑神毁天灭地的威能中，他瞬间便化为齑粉，没有留下一丝属于他的痕迹。 “唉，该说些什么好呢？” 手中拿着酒壶，陆淮只觉得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以前说的话是开玩笑的，我没有真想过不认你这个徒弟哦，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我教出来的嘛，所以……” “教不严，师之过，你走到这一步，我也算是有责任吧。” 或许也不难想象，长庚为何会踏上这一歧途。 湛蓝星在得到公司的协助之后，便一直呈现出欣欣向荣，高速发展的美好景象。 然而，反物质军团的到来，轻而易举便将这一美梦撕碎。 缺乏抵抗能力的星球，在这一片险恶的星海之中，只是一颗脆弱的玻璃球，只需要轻轻敲打，就会碎裂一地。 身为武学世家，而又其武从文的长庚，在那种情况下或许幡然醒悟，科学这艘航船，可以带着湛蓝星驶向梦想中的彼岸。 但若是没有护航的战舰，这艘航船在半路之中，便会被击沉入海。 因此，他才会放弃继续追寻科学，而是在这片星海中，寻找命途的真谛。 只不过，似乎道路有些偏离了本意。 “你说你跟那个镜流争什么剑首，那么厉害了，回空间站多好。” 陆淮说着，却是感到心中一黯。 长庚的记忆中缺少了他的存在，如果长庚还能记起他的话…… 或许当初真会重返空间站，而不是选择追随药王呢？ 看了一眼手中的酒壶，陆淮忽然想起，当初自己第一次看到长庚喝酒，还是因为在他的国家遭到了侮辱，借着酒劲去和对方干架来着。 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变得这么能喝啊。 “好吧，我的好徒弟，我先敬你一杯。”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陆淮重新倒满，正想要将酒倒下，看了一眼面前仙舟之外的天渊，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 “嗨，不行，高空抛物不太道德，倒地上也不行，那边有个云骑在盯着呢。” “所以，抱歉了，我的好徒儿，这一杯我就替你喝了。” 再度将一杯酒喝下，陆淮摇了摇手中的的酒壶。 “你知道吗？你的黑塔院长她买了两壶酒啊，打完折一共十万信用点，啧啧，然后呢，因为这壶酒是给我用来和你喝的，所以这壶酒的钱，要从我下个月工资里扣呢。” “如果有来生，你可不能跟我学……” “让你道别，你跟谁诉苦呢？” 陆淮话没说完，黑塔的声音冷不丁地从背后传了过来。 咳了一声，陆淮走上前，将酒壶放在了围栏地边缘上。 “好吧，能说的就这么多了，哦对了，我呢，和你的黑塔院长就快要结婚了，顺便来跟你提一下吧。” “其余的……没什么了，总之……” “珍重吧。” 最后的话音落下，陆淮仰起头来，朝着天空中挥了一下手。 罗浮的天穹万里无云，碧蓝如洗的天空中，似是有一颗星辰在遥遥地面对陆淮，闪烁微光。 围栏之上，白玉色的酒壶被静静的放置在那里，那半透明的壶身，在酒液映衬之下，绽放着一朵青莲。 …… 入夜，星槎海中枢内的人流伴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变得稀少。 在浥尘客栈落脚，让陆淮感到意外的是，开的房间居然还是之前的那一间。 “哇，这就是vip的待遇吗？房间任选嗷。” 当陆淮还在看着屋内熟悉的摆设，啧啧感慨的时候。 黑塔正坐在窗边，面前放着被他们两个喝过的那壶酒。 “我说，那张卡究竟还能……” 当陆淮转过头望向黑塔的时候，说到一半的话便卡在了嘴边。 皎洁的月光下，黑塔纤白的双手捧着酒壶，仰着头将壶嘴衔在唇间，琥珀色的酒液潺潺的流动着，从那半透明的壶中流入黑塔的嘴里。 小巧的脸颊在此刻逐渐地鼓了起来，似乎那些酒并未被咽下，而是留在了黑塔的口中。 回过神来，陆淮赶紧上前，拉住了黑塔的胳膊。 “你干嘛？你现在就是再能喝也不能……” 黑塔的手一松，酒壶被打翻在桌上，而她则是转过身来，双手扶着陆淮的肩膀踮起双脚。 在陆淮话还未说完之际，便朝他吻了上去。 娇嫩的唇瓣刚刚接触到自己的嘴唇，陆淮便感觉到，酒液从黑塔的口中，流入了他的嘴里。 那原本冰凉的酒液，似乎是因为停留在黑塔的口腔，此刻已经有了些许的暖意。 残余的液体顺着两人的嘴角滑下，当最后一滴酒被陆淮饮尽之时，黑塔这才抬起头来，分开了他们的唇瓣。 “这下好喝吗？” 月光下，黑塔的脸颊泛着微红，那双紫色的眼眸荡漾着波光，似是比那酒还要醉人。 陆淮沉默着，他抬起手来，手指擦去黑塔嘴角残余的液体。 然而还没等他收回手，黑塔似是故意般的，歪过头便咬住了他的手指。 “你醉了？”陆淮笑了笑。 黑塔眯着眼，看着眼前的陆淮，似乎回敬般地说道：“你不也是？” “哦，是啊，我醉了。” 揽住黑塔的腰，陆淮将她抱了起来。 “那我接下来可要撒酒疯咯。” 两个人偶被摆在一旁，没了黑塔的控制后，她们的一切感官也就都消失了。 真可惜，如果她们两个能动的话…… 不如去把剩下的酒给分了，不然也太浪费了。 第335章 带上你的装备，出发!～ 从仙舟回来之后，黑塔忽然变得忙忙碌碌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陆淮若是问起，黑塔的回应也只有一句话。 “急什么，还没轮到你呢。” 轻描淡写一句话，让陆淮只觉得似是有什么【阴谋】正在酝酿中。 像是在搭什么舞台剧似的。 不过这个疑问也没有持续多久。 某天早上陆淮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已经没有黑塔的影子了。 这可不正常，自从大空洞重回空间站后，就从来没有比他醒来地更早过。 这可是真破天荒。 从床上下来，正当陆淮想要开门时，熟悉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咕噜噜~现在开始，准备行动咯~” 转过头，只见黑塔的人偶坐在那边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地发出声响。 那副模样看起来并不是黑塔在操控，而是处于自动应答模式。 “打开左手的地衣柜，确认你的装备和道具。” 陆淮：“？” 啥玩意儿？ 他现在是进入rpg世界了吗？ 不过疑问归疑问，陆淮还是言听计从地拉开了一旁的衣柜。 在柜门打开的一瞬间，那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衣柜内，最显眼的位置之上，挂着一套银灰色的礼服，而在下方的抽屉上，放着两个薄厚不一的牛皮纸袋，两个纸袋上都贴着标签，较厚的上面写着【任务道具】，较薄的那一个上面则写着【重要道具】 还真玩起游戏来了？ 将【任务道具】的纸袋拆开，里面满满当当放着的是紫色的信封，信封上勾勒着金色的花纹，赤色的火漆封住了信口，在其上，印着金雀花的花体文字——邀请函。 邀请函？ 这个时候忽然准备如此之多的邀请函，那不只有…… 想到这里，陆淮又拆开了写着【重要道具】的纸袋，而里面装着的，是一叠厚厚的手稿。 那是“陆氏回归性法则”的原稿，直到如今依旧被好好地保存着。 但这一下疑问的地方就更多了，这东西跟重要道具又有什么关系？ 当陆淮将手稿从纸袋中取出来时，从那夹缝之中，一张纸条飘落而下。 “你这会儿肯定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看到纸条上的第一句话，陆淮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眉间。 嗯，的确皱成了一团。 “但你又不是什么笨蛋，看到这些东西应该明白了吧？我呢，已经把婚礼的事情规划地差不多了，所以现在也该轮到你干活了。” “而你要做的就是，穿上你的装备，将【任务道具】交付给每个阶段的对应目标们，从他们那里获得下一阶段的线索。” “完成所有的阶段性目标之后，就可以到我这里来领取任务奖励了，所以，现在看好了，你的第一个任务目标是……” “黑塔空间站的粉毛小矮子。” 陆淮：“……” 他的确想过黑塔会整出什么活来。 但他真没想过会整出这种活。 搞得那么复杂，说到底不就是让他去送请柬呗。 但是这粉毛小矮子是谁？空间站里还有比黑塔更矮的人吗？ 除了温家的那几个小孩子，应该没有了吧？ 深思熟虑之后，陆淮的决定是先找艾丝妲问问。 …… 主控舱段的观测台上，艾丝妲此刻正在紧张地来回踱步着。 前两天，黑塔女士莫名其妙的给了她一个装订十分精美的词本，告诉她，当有人来给她【任务道具】的时候，就把本子上的话念给他。 虽然说得云里雾里，但早已习惯了在空间站里处理各种纷杂事务的艾丝妲，没有多做提问就接下了那个词本。 黑塔女士这么做一定有她的深意昂。 而且仔细想想，这种类似于游戏的事情，或许除了陆淮之外也没人能陪老师去做了吧？ 看起来或许是很重要的事情呢…… 就在艾丝妲这般想着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朝着她这边匆匆而来的陆淮。 “哎，陆……” “站长，打扰一下，问你个事儿。” 艾丝妲话还没说完，陆淮先急匆匆开口了。 “你知道空间站有粉毛小矮子吗？” 艾丝妲：“……” 短暂的沉默之后，艾丝妲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是老师这么说的吗？” “对，她说目标的特征是这样，不过我在想空间站里还有比她更矮的粉色头发的人……” 忽然，陆淮一愣，他的视线落在眼前的艾丝妲身上。 不对……黑塔是经过返老还童才会成为现在这个模样的，那她至少也维持过自己成年的姿态。 如果那样的话…… “陆先生。”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艾丝妲看起来笑得很开心。 陆淮只觉得，完了…… 以后空间站里针对他的人估计又要多一个。 …… 当陆淮将那一叠厚厚的请柬递到艾丝妲手上的时候，艾丝妲的瞳孔震颤了一下。 “这一叠上面写的是空间站，应该是分发给空间站里的人吧。”陆淮想了想，“不过是要递交给你，也就是目标粉毛……艾丝妲站长。” 陆淮的改口艾丝妲并未注意，她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请柬，许久之后…… “好耶！” 发出一声欢呼。 陆淮：“？” “咳咳，嗯，不对不对，接下来该轮到我了。”艾丝妲强压住疯狂上扬的嘴角，清了清嗓子，随后拿出了黑塔给她的词本。 “恭喜你，陆淮，你已经成功寻找到了第一个目标，可喜可贺，如今呢，空间站已经接收到你的邀请，将成为最终的婚礼上一大助力。” 念到这里，艾丝妲轻轻叹了口气：“唉，希望空间站的各位可以健康地去健康地回吧。” “你说什么？” “啊哈哈，没什么。” 艾丝妲掩饰了过去，随后翻到下一页。 “接下来，将去寻找你的第二站，第二站在哪里呢？这个暂且保密，你需要先找到目标，那就是……” “星核成精的灰毛小鬼。” 陆淮：“……” 这个也太明显了。 “所以，我现在要去找穹，也就是说，第二站邀请的是星穹列车组的各位咯。”陆淮说着，思索片刻，“可是那个穹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什么？在想我的事情？” 忽然间，伴随着疑问声，那一头熟悉的灰毛就从陆淮的身后伸了出来。 陆淮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出现在背后的穹，有点惊讶。 “你怎么神出鬼没的？什么时候来的？” 穹相当得意地说道：“那当然，因为我有开拓神力！” 在遭受了陆淮和艾丝妲的眼神攻击之后，穹不由得咳了一声，正色道。 “嗯，黑塔女士给了我一次词本，说当有人给我【任务道具】的时候，就让我给他念词。” “不过说实话，我感觉我有点搞不来，所以就把词本给杨叔了，唉，黑塔女士到底在干嘛？空间站又要出新任务了？” 提到任务，穹的眼睛都在放光。 “啊，也就是说目标现在不是星核成精的灰毛小鬼了？”陆淮思索着。 穹：“你在说什么？” “不，没什么。”陆淮伸出手拍了拍穹的肩膀，“太好了，伙计，你来的很是时候，十分关键，所以……” “能带我去见一见你的杨叔吗？” …… 此刻，星穹列车，瓦尔特此刻正坐在观景车厢的沙发上，看着那个被穹硬塞过来的词本。 脸上的表情就是……星穹列车，老人，手机.jpg。 说实话，瓦尔特此刻有些不解，这个东西真的是黑塔给穹的？ 看起来像是某些游戏中的桥段呢…… 莫非黑塔女士现在的兴趣范围也拓宽了？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吸引了瓦尔特的注意。 “因为我觉得我会笑场，但是黑塔女士给的东西如果我不认真读，万一爆炸了怎么办？” “……那就只是一个词本，哪有那么复杂的设定。” 看着穹拖着一个青年走进列车的车厢，瓦尔特的视线落在那名青年的身上，他的瞳孔不由微微一缩。 “好了好了，这不把你带到了吗？这位就是杨叔，瓦尔特·杨。” 将陆淮拉到瓦尔特的面前，穹搭着陆淮的肩膀朝着瓦尔特说道。 “杨叔，快看，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黑塔女士的秘书，陆淮！怎么样？你觉得我跟他谁帅一点？” 穹在那边开着玩笑，然而瓦尔特的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笑意。 许久之后，紧盯着陆淮的瓦尔特开口道：“你，你和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原本就被瓦尔特盯地有些奇怪的陆淮，这会儿感觉更奇怪了。 “应该没有吧，这是我第二次来你们的列车上，上一次只有那位姬子阿姐和丹恒先生在。” 陆淮说着，朝着瓦尔特微微一笑，“所以，我们应该是第一见面，杨叔。” 瓦尔特沉默许久，他伸出手指扶了一下眼镜，随后站起身来。 “或许如此吧，看来，我可能是认错人了。” 视线重新打量了一番陆淮，回想起穹刚刚说过的话，瓦尔特微微皱眉。 “你就是黑塔的秘书陆淮，也就是说，贝罗伯格的困境，以及仙舟之上的危难，都是你出手解决的了。” “贝罗伯格叛乱时期，我们列车组在匹诺康尼也遇到了一点麻烦，没有办法回去帮助布洛妮娅她们，也算是幸亏有你。” 陆淮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表示那些事情不足为道。 “嗯，说回正事吧，陆秘书这一次来星穹列车是……” 看到瓦尔特主动提起，陆淮从纸袋里摸索了一下，拿出来标着【星穹列车】的一叠请柬。 “这是【任务道具】，杨叔。” 将请柬递到瓦尔特手中，瓦尔特接过来后仔细地看了一眼。 下一刻，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黑塔女士的婚礼？” 瓦尔特的声音未落，通往休息室的大门猛然被推开。 “什……什么？黑塔女士要结婚了……哎呀！” 女孩惊愕的声音传来，然而似乎是走的有些急，刚迈出一步就被门槛绊倒在地上。 陆淮看着眼前的粉发少女，不由得想到…… 又是一个粉毛小矮子？ “三月，你小心点。” 丹恒平静的声音传来，他走进车厢内，一双清冷的眸子落在陆淮的身上。 “恭喜两位。” “喂！丹恒，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啊，那可是黑塔，黑塔啊！” 三月七从地上爬起来，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丹恒。 “因为在仙舟上，我见证过两位地情感，那个时候我就觉得，或许黑塔女士早就已经有了命中注定之人。” 丹恒淡淡地说道。 “虽说听到这个消息我也感到意外，但……也算是情理之中。” 三月七转过头，粉色的眼眸映照着陆淮的身影。 “噢~所以说……” “你就是斩星天将！” 陆淮尬笑一声：“我叫陆淮，是黑塔女士的秘书，你可以叫我名字，也可以叫我陆秘书。” 别再叫那个尬地飞起地称号了。 “真没想到黑塔女士这么深藏不露，居然跟自己的秘书搞在了一起……哦不对，居然……呃，反正你懂我意思。” “哦对了！” 说着，三月七赶紧拿起自己的相机对准了陆淮。 “这可是单独拍下黑塔女士丈夫地好机会，陆秘书！你一定不介意吧！” 然而还没等陆淮说话，三月七就已经按下了快门。 结果，在那一瞬间，穹扑到了陆淮身上，强行入镜。 “啊！你这个笨蛋！你做什么啊，我的镜头感！” “我的好哥们儿一个人照相也太孤单了，我来陪陪他嘛。” 丹恒的身后，姬子的身影出现在车厢之中，似是无奈地笑了笑。 “黑塔之前找我聊了聊，说了一堆有的没的，结果最后就是要借用星穹列车，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 “不过……居然是因为她的婚礼……这个我的确没想到。” “黑塔女士借用星穹列车？她是要做什么？”丹恒问道。 而就在这时，那边的陆淮走到了瓦尔特的面前。 “杨叔，【剧情道具】已经给你了，线索的事情，就麻烦你咯。” 看着眼前的陆淮，瓦尔特点了点头，翻开了手中的词本。 “……在星海中航行的列车，此刻已经接收到了你的邀请，他们将作为贵宾参与这一次的盛典，而你，你现在获得了传说级道具，星穹列车，在接下来的行程中，这一道具将成为你的助力，直至最后的时刻。” 瓦尔特抬头看了一眼陆淮。 “看起来接下来的地方比较远，需要星穹列车进行跃迁。” “那真是麻烦各位了，不过，目标是谁呢？” “目标……” “第三个目标是……一位健忘但是很有钱的老头？” 听到这句话，穹和三月七都有些茫然。 很有钱？公司的人？ 然而，陆淮沉默片刻后，不由得叹了口气。 好吧，他就知道，公司的人总是会邀请的。 不过，肯定是从这位入手了。 第336章 终点站前 当星穹列车停泊于公司外驻星桥的港口时，暂留于此地的施耐德有些惊讶。 尤其是当陆淮站在他面前，将邀请函递到他手中的时候，他只觉得头有点晕。 将手中的邀请函看了好几遍，确定不是在开玩笑之后，施耐德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黑塔女士还真是，偶尔能整出来一些令人两眼一黑的活啊。” 他施耐德什么场面没见过？ 但今天的这个场面好像还真就连想都没想过。 “所以，这是婚礼的请帖？” 施耐德看着那一堆厚厚的请帖上贴着【星际和平公司】的便签，不由得感慨道：“之前黑塔女士找到我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什么奇怪的游戏或者实验，没想到居然是这个。” “不过，让我来作为代表，可真是有点受宠若惊。” 施耐德这会儿倒是谦虚起来了。 陆淮笑了笑：“不，施耐德先生，因为你值得尊重。” 施耐德愣了一下。 哦？是吗？ 难道是因为那一亿信用点？ 想到这里，施耐德不由得清了清嗓子，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词本。 “哦对，拿到【任务道具】之后，我还要做这个。” “咳咳，公司已经收到了你的邀请，遍布寰宇的目光将那个时刻齐聚于湛蓝星，而如今，你距离终点也仅有一步之遥，稍作等待？不不，还有任务目标正在等着你，你必须马上动身。” “下一个任务目标……睡不醒的白毛将军。” 嗯…… 说实话，都没有必要去猜对方是谁，毕竟袋子里面只剩下最后一叠请柬了。 “罗浮仙舟啊……” 想了想，也是该去邀请他们了。 “哦，还有。”施耐德将词本翻了个面。 “任务要求，与罗浮仙舟的粉色小矮子交流的话语数不得超过三句。” 施耐德念完后，有些微妙地看了一眼陆淮。 陆淮沉默片刻，不由得嗤笑一声：“哎呀，该怎么说呢，她可真调皮啊，你说是吧施耐德先生。” “你敢当着她的面说吗？” “我先走一步辛苦你了施耐德先生。” 当陆淮匆匆回到星穹列车内，一直站在窗边沉思的瓦尔特，此刻将视线落在陆淮的身上。 “我想到了。”瓦尔特一脸严肃地说道，“我大概知道为什么看你眼熟了。” “你大概死过不止一次吧。” 陆淮：“？” 这种东西能用眼睛看出来吗？ “嗯……我也是，我们有着类似的经历。” 瓦尔特话音落下，陆淮只觉得震惊。 原来这片银河中存在永生不死同好会这一类东西的存在吗？ …… 陆淮终于明白为什么要把星穹列车放在第二位了。 他们的跃迁是真好用啊，‘嗖’一下就从外驻星桥穿梭到罗浮仙舟了。 【睡不醒的白毛将军】…… 哪怕没有这些前缀，罗浮仙舟上的将军也只有那一个吧。 想着只要把最后的请柬递交给景元，自己的任务就算结束了，陆淮此刻内心还有一点小激动。 然而，当众人来到神策府时，眼前的景象多少有些怪异。 偌大的神策府内，那平日里往来纷扰的策士们一个都见不到，唯有那处理公务的主座之上，一头白发身披甲胄的景元正慵懒地侧卧着，而在他的面前摆放的棋盘上，呈现着一个凶险的残局。 “欢迎来到罗浮仙舟，看得出来，几位也算是历经了重重的考验才能走到这一步，真是很不容易。” “不过，可惜……你们前行的脚步，要在这里暂且停歇了。” 话音落下，景元站起身来，他的手中提着那柄与他身经百战的阵刀，金色的眼瞳中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 “神策将军景元，在此候阵，放马过来吧！” 看着眼前威风凛凛的景元。 陆淮：“……” 穹：“(???)” 三月七：“(???)” 许久的沉默之后，陆淮率先开口了。 “这边的剧情是这样的吗？” 景元微微一笑：“那倒不是，不过我问过黑塔女士，在不改变她本身的设定上，允许本将军自由发挥。” 陆淮长长的叹了口气：“那可真是抱歉了，景元将军，咱们这一次是文字游戏，没有设置战斗环节。” 景元闻言，微微一挑眉。 “是吗，那真可惜。” 看着景元重新坐了回去，手中捧着照相机的三月七有些遗憾地说道。 “哎呀，原以为能够抓拍到神策将军和斩星天将大战的一幕呢。” 穹：“……这里是神策府，他们两个打起来可能会耗费相当不小的经费。” 此刻，陆淮走上前，将请柬拿了出来，递交到景元的手上。 景元看到那厚厚一叠请柬，眼睛一亮，随后哈哈大笑。 “本将军闲暇之余掐着指头都在等是否会有这一天，如今看来，我算的果然没错，或许退休之后可以去太卜司打杂呢？” “太卜司闲人太多，可容不下一个退休将军了。” 景元话音刚落，熟悉的声音从正门的位置传来。 只见符玄走入神策府内，她的视线落在景元手中的请柬之上，那双桃花般的眼眸下意识地一颤。 “这……果然如此吗？” 转过头，符玄的表情依旧有些难以置信：“这就是，陆明星和黑塔女士婚礼的请柬？” “是，太卜大人。”陆淮点了点头。 “所以，之前黑塔女士”说要本座相助的，也就是这个？” “嗯，我觉得是。” “可为什么却变成将军了？不应该是本座负责吗？” “这我也不清楚，或许黑塔后面忽然改变主意了呢？” 陆淮的回答让符玄不太满意，她想了想，随后又问道：“黑塔女士现在在哪里？” 然而，陆淮只是耸了耸肩，没有说话。 看到陆淮的反应，符玄又问：“陆明星也不知道？” 陆淮还是没说话。 而就在这时，穹走了上来，嘿嘿一笑：“太卜大人，别为难我的好兄弟了，他跟你只能说三句话。” 符玄：“？？” 景元哈哈一笑。 “啊，理解，家里管得严是这样的。” 说着，景元从桌下拿出词本，面对着陆淮很是“认真”地念了起来。 “真是不容易，能走到这一步你也很辛苦呢……你以为是这样的？不不不，实际上很轻松才对吧？不过好歹算是将【任务道具】都送到了，所以，仙舟的朋友们也将成为盛典之上的贵宾，你的第一步任务就已经完成了，接下来，从这位目标的手中获得【任务素材】，将它递交给下一个【任务目标】，你就可以来最后的目的地兑换属于你的奖励了。” “最后的【任务目标】——起始之地的人偶。” 念完之后，将手中的词本放下，景元长长的叹了口气。 “唉，真没想到黑塔女士都一把年纪了，还能玩儿地这么开心……哦不，或许这才是她本就应该有的样子？” “对了，【任务素材】，这个我还没给你呢。” 说着，只见景元拍了拍手，而躲在幕后的一名策士急匆匆地走了出来，将一个托盘放在桌案之上。 “这是……” 陆淮垂下眼，只见在他面前的托盘之上放着一个巴掌大的木偶，而那个木偶的外观，完完全全就是照着他雕刻出来的。 “【任务素材】也已经送到了，本将军的使命，已经达成了。” 依靠在扶手之上，景元金色的瞳孔中泛着温和的光，慵懒地说道。 “总而言之……恭喜两位。” “记得给本将军准备好酒啊，今日战阵不成，酒局切磋也不错嘛。” …… 走出神策府，陆淮看着手中那个雕刻地并不算精致的人偶，一时间有些沉默。 从那些纵横的沟壑上多少能够看出，这个人偶并没有使用高精度的工具，而是纯手工，一点一点雕刻出来的。 就跟他当初在湛蓝星时一样。 而就在这时，当几人经过港口，陆淮的脚步忽然一顿。 “哦？又怎么了？”注意到陆淮的举动，穹下意识地回过头来。 “那个港口是去工造司的吗？”陆淮问道。 顺着陆淮的视线，穹大致扫了一眼。 “哦，对，那是去工造司玄机坪的，怎么了？” 陆淮点了点头，随后说道。 “嗯，了解，你们先回列车上吧，稍微等我一会儿，我去一趟工造司。” 话音落下，还不等穹说话，陆淮先一步离去。 “咦？他做什么去了？”三月七好奇地问道。 穹耸了耸肩：“谁知道呢？跟黑塔女士待久了，这位好哥们儿也开始变得奇奇怪怪了。” “走吧，我们先回车上去，别打扰人家的小游戏。” …… 在工造司内耽搁了大约一个小时，陆淮总算是回了列车上。 而关于最后一个目标，想都不用想，虽然没有了请柬的提示，但已经说的很明显了。 星穹列车在空间站支援舱段的轨道月台内停泊之后，瓦尔特找上了陆淮。 “黑塔女士说，到这里，就得由你自己解决剩下的事情了。” 瓦尔塔目视着陆淮，“嗯，婚礼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陆淮，黑塔女士的性格或许有些古怪，但我相信，你和她能够走到这一步，没有人能够质疑你们之间所存在的羁绊。” “所以，我先提前祝福两位了。” 面对瓦尔特，陆淮点头笑了笑：“十分感谢，杨叔。” “还有，我认为之前的并非错觉，我们应该的确在什么地方见过。”瓦尔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婚礼之后，若是你有闲暇，我们两个可否多聊一会儿。” “当然，我也对杨叔的这个说法很感兴趣，到时候一定奉陪。” 在和星穹列车的各位道别之后，陆淮又一次踏入空间站内。 艾丝妲还没有将请帖发出去，所以如今的空间站众人看到陆淮还不至于当场猝死。 走进太空电梯内，陆淮按下了通往最高处天文台的按键。 数字缓缓地变换着，陆淮沉默地望着那泛着幽蓝色的屏幕。 握着那个木偶的手，此刻有些微微地冒汗。 当电梯的舱门打开之时，呈现于眼前的，是一条幽暗的通路，每隔二十米会有一盏应急灯挂在舱段顶端，散发着冷色的光。 通道的尽头，能够看见一片宏伟的天幕，浩瀚的银河在俯仰之间尽收眼底，璀璨的群星洒下辉光，将那观测用的空地，照耀的如同一片孤寂的舞台。 而在那舞台之上，黑塔的人偶背对着他，面向深邃宇宙中，那一颗湛蓝色的星球。 迈步上前，这短短几十米的距离，陆淮只觉得好像走了很久，好像…… 跨过了一千年的光阴。 人偶默然无声，无神的双眼证明着她正处于休眠的状态，而她所站立的位置，就像是有意为之。 那是陆淮最初来到空间站时，第一次和她相遇，她站着的地方。 走到人偶的面前，陆淮望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庞，许久之后，轻轻地握住了人偶的手。 随后，将自己的木偶，放在了人偶小巧的手心之中。 短暂沉寂，人偶无神的双眸忽然闪烁而过一道光华，她抬起手来，将陆淮的木偶放入贴身的衣袋之中。 随后，握住了陆淮的手。 “确认【任务素材】成功交付，真不错，很能干嘛。” 人偶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随后，另一只手放进了陆淮掌心之中。 “你已经获得了【最后的线索】，那么，是时候了，前往终点站吧，你的奖励就在那里。” 当人偶的双手松开陆淮之后，一张蓝色的车票，正安静的躺在陆淮的手心。 看着眼前重新陷入休眠之中的人偶，陆淮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湛蓝星。 嗯，说的是啊。 该去终点站了。 …… …… 提前预告~ 下一章是结局?(?????)?..°? 第337章 永不凋零的花海 湛蓝色的天空之下，迎面吹来的是陌生的风。 站在通往太空的港口边缘，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流，在通往外界的出口处，全自动机械化的ai警卫守候在一旁。 隔着港口宏伟的玻璃天幕，能够看见外面在空中航道往来的浮空车，以及架设于城市中央的无声空轨。 如今的湛蓝星，已经不再是记忆中的样子了。 她从当初那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儿，如今已经成功地迈步向了浩瀚的星空。 回头望向身旁的人群，陆淮默然无言。 如今的他也是这芸芸众生之中的一员，而不是当初立于焦土之上，向着神明挥剑之人。 无人记得那一段充斥伤痕的历史。 “……” 想到这里，陆淮似是释怀地笑了笑。 这不挺好的吗？ 他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结局。 走出空港，陆淮望向天空，面对着初升的朝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坐着空间站的专线降落到湛蓝星时，他的心里还有一些莫名地忐忑。 然而这会儿，他好像又不急了。 他转过头，面对着眼前的玻璃幕墙，看着倒映出来的自己的身影。 银灰色的礼服在阳光映照下，似是有细微的星尘于褶皱之间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陆淮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嗯，怎么感觉这模样有点不清醒啊。 时间还早，慢慢过去吧。 …… 穿过街道上的人流，陆淮看着手中的车票，徒步走向前往最后目的地的车站。 街边的高台上播放着全息立体广告，推销着能够进行远程投影办公的感应式办公桌。 身边穿行而过的轿车安静地令人惊奇，就像是经过了无声处理一般。 在这晚秋的时节，街道两侧的绿植依旧生机盎然，经过基因改造的植物，已经轻而易举的能够抵御秋冬的寒意。 不过倒是能够看见一群人在树下拉着横幅，抗议这种新型植物的存在，喊着类似于“科技夺走了秋天的诗意……”这一类的话。 陆淮不由得笑了笑。 现在依然很有趣嘛，湛蓝星。 而之后，陆淮在路边的一家花店门口驻足，当门口的机器人向他行了三次礼之后，陆淮才回过神来，走了上这个古朴小店的台阶。 “先生，我们今天购买一束花可以有优惠的。” 当店员看见陆淮手中拿着一支桔梗便准备结账时，不由得出声提醒道。 “哈，是吗，那的确不错。”看了一眼手中的桔梗，陆淮笑着问道，“既然如此，你们这边收黑塔币吗？” 对于他身上如今持有的信用点来说，一整束花还是显得有点奢侈了。 离开花店之后，陆淮用剩下的钱，去稍微修剪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嗯，这下看起来要清醒多了。 身上好像还有几个信用点？ 倒是可以买块糖吃。 …… 空轨列车从城市的高楼之间穿梭而过，安静地就像是陷入真空中。 湛蓝星上纸质车票早在六百年前就已经被彻底淘汰了，黑塔的这张终身通行票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搞来的，上面的条码如今的机器居然还能识别。 陆淮看着手中的车票，在许久地沉默之后，将车票装入口袋之中。 随后，双手捏紧了【关键道具】。 似乎因为今天是工作日，而此刻又到了下午时分。 整辆列车内静悄悄的，这一节车厢中，仅有陆淮一人坐着。 午后的阳光穿透列车的车窗，绰绰的光影落在陆淮的身上，映照着他的眼睛。 陆淮下意识地眯起了双眼。 蓦地一想，陆淮总觉得之前走过的路是多么的漫长。 从一颗行星到另一颗行星，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从一段时间到另一段时间。 他的旅途所穿越的不是崎岖的山海，而是时空的天渊。 然而再一想，似乎又很短。 短到只需要一个人能够喊出他的名字，就能够扬起返航的风帆。 抬起头来，陆淮望向列车顶端的屏幕，看着那到站的时间表，上面清晰明了地写着，距离他的目的地还有15分钟。 15分钟。 与宇宙无关，仅仅是放在一个人的时间尺度上，这都是可以被忽略的时长。 但此刻，他就坐在这里，坐在这一列从城市天空穿行而过的列车之上，这短暂的15分钟，在陆淮的感知之中，却是比那千载的琥珀纪还要漫长。 …… “终点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从左侧车门……” 站在门前，陆淮忽然感到有一丝懊悔。 刚刚在想那些有的没的干嘛？为什么不好好想想待会儿见面的时候要说什么呢？ 这15分钟可真短。 从列车内走出来，微凉的风再度迎面而来，夹杂着的是乡间泥土的淡淡清香。 站在空旷无人，多少有些荒凉的月台之上，陆淮看着眼前的景象，他呼吸似乎在这一瞬间有了短暂的凝滞。 月台之下，伦蒂尼恩的郊外，那在他记忆中清冷一片的乡间土壤。 如今，一片紫色的花海正在微风中，荡漾着徐徐的波纹。 许久后，陆淮慢慢地从月台上走下，他走近那一片一望无际的花海，伸出手轻抚着眼前的花瓣。 一股奇特的感觉顺着他的指尖缓缓地蔓延而上，陆淮从那花瓣之中，感受到了一缕【不朽】力量的残存。 曾直接获得【不朽】传承的他，对于这股力量有着刻骨铭心的认知，哪怕如今已经不再拥有，当再度接触时，依然是有着如同老友般的熟悉感。 桔梗花在深秋时节，就应该凋零的。 但它们没有，它们存在于此地已经很久了，或许…… 已经有八个琥珀纪。 微风扑面而来，携带着的是桔梗的幽香，而当陆淮再度抬起头时，在那不远处，他看到了一个娇小的背影。 她背对着他，紫色的头纱和拖尾垂于花瓣之上，就像是与这一片桔梗融为一体。 遥遥望去，那随着微风一起荡漾的紫色婚纱与花瓣相互应和着，似是这一片无边的花海，都为她做了嫁衣。 黑塔默然无声地坐在花丛之中，她的头上戴着由桔梗所编制的花环，而此刻，她纤白如玉的双手，正在编制着另一个花环。 望着远处黑塔的背影，陆淮同样没有发声，他只是默默地拆开了手中【关键道具】的纸袋，从中将那一叠手稿拿了出来。 零散的手稿之上遍布着墨色的文字与符号，“陆氏回归性法则”给予了他陆博士的名号，似乎也印证了本应经历的磨难，以及无限的回环。 但如今，这一切都不用再考虑了。 秋日的冷风吹拂着陆淮的发梢，他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伸出手。 “陆氏回归性法则”的手稿在这一刻，从他的手中被风吹落，似是翩翩而起的白鸟，伴随着微风，轻盈的飞向陆淮身后的遥远之处。 而下一刻，陆淮迈开步子，走入了一片花海之中。 …… 尘埃燃烧成恒星，又坍缩为黑洞 废墟建立起高楼，又倾塌作残垣 枯骨覆盖了血肉，又沉沦至衰朽 我们构建为物质，分解为原子 离别于人海，相拥作砂砾 从世界伊始，到星海热寂 从最初原点，到万物终焉 时间跨越了葛立恒数级的岁月 你我历经了万亿那由他的离别 但 哪怕被时间撕裂了记忆，被空间隔断了视线 在那闪烁强光的群星之中 在那遍布生灵的环宇之内 我依然能够一眼，就分辨出你的身影 然后，又一次，拥你入怀 你又为何笃定，这片宇宙的诞生 不是为了让你我相爱而存在？ …… 花瓣拂动着陆淮的衣摆，而最终，他停下了脚步。 停在离眼前的女孩，仅有一步之遥的位置。 默默地看着她白皙的双手，直到那个花环，被缠上了最后的一边。 “现在是boss关吗？” 陆淮开口问道。 短暂沉寂之后，黑塔回过头来，轻薄的紫色头纱遮掩着她的脸颊，让她那美丽的容颜看起来多少有些朦胧。 “不。” 轻描淡写地开口，黑塔站起了身。 公主裙样式的婚纱贴合着她的身子，蓬松的裙裾与纤细的束腰，那让她原本就娇小的身躯此刻看起来更加小巧玲珑。 走到陆淮的面前，黑塔踮起脚尖，将那个刚刚编好的花环戴在了陆淮的头上。 “恭喜你完成任务，这是你的奖励。” 紫色的眼眸中倒映着陆淮的身影，黑塔轻笑一声。 “我不是说过了吗？这里是给你发奖励的地方。” 伸出手摸了摸头上的花环，陆淮皱了皱眉。 “不对啊，我要的奖励不是这个。” 说着，陆淮拉住了黑塔的手，注视着她的眼睛。 “我要的奖励是你。” 陆淮话音落下，黑塔却是有些戏谑地笑了笑。 “哦，这样啊，当然可以，我是赠品。” “是么？这么划算？”陆淮故作惊讶地问道。 “呵呵，开个玩笑。” 伸出手，黑塔略显冰凉的小手轻抚着陆淮的脸颊。 “我早就已经是你的了，不是吗？” 指尖的凉意刺激着陆淮的神经，他握住了黑塔的手，用自己掌心的温度，为她驱散深秋的寒意。 “嗯，正好，你在这边等我了这么久，我也应该给你一个奖励。” 边说着，陆淮的另一只手抚上了黑塔的指尖，而当他的手离开之时。 黑塔左手的无名指上，多出了一枚暗红色的戒指。 “嗯？这个是……”黑塔的瞳孔微微一缩。 “这个是你做的，天火圣裁的碎片，我在去仙舟送请柬时，请工造司让他们帮我打的。”陆淮牵着黑塔的手指，在唇边轻轻一吻。 “这个权当是纪念吧，等婚礼的时候，我会换一个更好的。” 黑塔的视线落在指间的戒指上，许久之后，轻轻一笑。 “不。” 黑塔轻声说道。 “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是吗？那就好。” 牵起黑塔的手，陆淮默默地看着她。 短暂的时间，却让他感到那么漫长，要说出口的几个字，仿佛有着千钧的重量。 “黑塔。” 陆淮握住了黑塔的双手，低下头。 “我来娶你了。” 寂静的花海之中，唯有两人被紫色的浪花所包围着。 阳光下，这一片桔梗的海洋，似是沉浸在时间的磷光之中，朦朦胧胧，看不到尽头。 伦蒂尼恩的秋天还是那么冷，他怀中的温度依旧如同暖阳。 当又一阵微风吹过发梢，黑塔抬起头来，她的眼角微红，那双始终璀璨如星辰的眼眸中，似是荡漾着波光。 “是啊。” “我一直在等着你。” …… 【全文完】 完结感言 刚刚看了一眼，这本书写了77万字，还好，也不算太多。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这本书到这里就要完结了，应该不算是烂尾吧？ 正好，闲来无事，刚好来谈谈跟这本书有关的一些事情，其实还挺有趣的，有兴趣的话可以看一看。 这本书诞生的契机是什么呢？因为我是黑塔厨？ 不，不是的，其实是因为我的报复心而产生的。 那应该是景元第一次up的时候，那会儿我的唯一c位是克拉拉，而当我看见景元光锥能加追击伤害时，十分开心。 不抽景元，那也可以给克拉拉用啊？ 然后就跟个弱智一样发现，这俩玩意儿不是一个命途的，哈哈。 因为没抽景元，所以能够用拂晓的只有黑塔和青雀，但是青雀压根儿没练，我也没多少时间打游戏，懒得练，所以就只剩下黑塔能用了。 凭什么我花了那么多星琼抽出来的光锥要给你用？你这小身板能c吗？ 不行，我不能白给你用。 然后就想着写点东西编排一下这位，这本小说的雏形就诞生了。 当时写了，但是没有发，差不多把这件事儿都给忘了，后来8-9月份的时候，因为工作缘故去伯明翰出差，那边经常下雨，而且没几个熟人，很无聊，忽然想到之前有写过的东西没发，闲来无事，就拿出来上传了。 而且因为那边跟国内有8个小时的时差，所以养成了定时上传的习惯，大概就是早上8点和下午6点。 然后呢，因为是闲来无事写的，所以这本书没有大纲，纯属于想到哪里写到哪里。 比如说，第一卷中的厄舍，这个人物的存在纯粹就是当时想着有趣，找个人给他俩拍照，然后写着写着，这家伙居然成大反派了？ 然后第一卷结尾的时候，第二卷要写什么其实都没想过，所以你们能看出来，第二卷压根儿就没有一条主线。 实际上第三卷是最离谱的，第三卷的诞生本身就是一个意外，因为我原本是打算把黑塔童年篇用20-30章带过，然后去写一个原创星球，那个星球的构思来源于ck soul（不是黑魂昂），写一个类似于黑童话的存在，结果后面听到了匹诺康尼也是类似于童话世界，所以就搁浅了，直接滚去写黑塔童年了。 至于为什么黑塔童年比较好看？可能是因为涉及到我比较擅长的地方，我用了物理学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发展史，给黑塔童年捋出来一条线，所以说，黑塔童年是有主线的，所以写的时候比较好些。 我一开始对于物理也是一窍不通的，毕竟是文科生，上学的时候物理也不及格，或许是因为我家先生是在康奈尔读的凝聚态硕士，我在耳濡目染之下，也算是对物理学逸闻有所了解。 哦对了，第二卷的后面，那首写给黑塔的情诗严格来说不是我原创，是前年生日的时候我家先生写给我的，只不过我把他写的所有物理学名词都给换成了星铁世界观和部分地球的神话体系。 所以黑塔的情诗也是二创！ 写第三卷的时候，其实也是想到哪里写到哪里，比如，第三卷已经写到一半了，主角的命途是什么？星神的身份是什么？能力是什么？ 这些我都不知道，甚至可以说，想过，但想不出来。 【无我】这个概念是怎么出来的呢？可能是做梦想出来的吧(????)? 而关于第三卷的内容及设定，我相信各位应该能看出来一点相关的影子 黑塔的设定实际上借鉴了爱因斯坦，包括光电理论，分子测量法，布朗运动，这些都是爱因斯坦的论文。 金雀花皇家科学院院长路德维希，原型是量子力学之父普朗克，他的全名是马克思·卡尔·恩斯特·路德维希·普朗克；这位曾经也批判过爱因斯坦，说他的证明是狗屁不通，但在狭义相对论问世后，也是他抬了一手爱因斯坦，所以在第三卷里面，路德维希的性格和作风，也是在那按照普朗克本人来的 欧克斯·福特理工学院，university of oxford,牛津大学，这个就是纯音译了。 虽然湛蓝星上的这些原型都是地球人物，不过根据星铁的设定，开拓星神的故乡是一个采用十二月纪年法的星球，所以有可能那边才是地球的原型。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我又不在乎会不会被背刺〃?w?〃 总而言之，这本书你能够看到很多逻辑不严谨的地方，但这很正常，你今天看到的内容，是我昨天晚上睡觉前构思出来的东西，如果没有漏洞，那我未免有点太强了。 不过在这里，我十分感谢各位能够看到最后，这本书一开始我压根儿没打算给人看，就是想着每天权当写日记或者没事了写两张，总比在异国他乡一个人窜出门乱跑来得好。 结果在各位的鞭策下我不得不每天更新了(????)? 现在想想，还是在国内舒服啊。 关于下一本书，目前只是想了一个框架，还没有到足够落笔的地步。 之前有人提过下一本书的主角名字可不可以还是陆淮，嗯……这个我得说一下。 不能。 如果还是陆淮，那么我的框架就得推倒重来，因为关于陆淮的内容，在下一本书里算是一条比较重要的线，这个名字不能直接用在主角身上。 这一本书，我对于黑塔的形象实际上是不大满意的，对于男主和黑塔的感情线也不大满意。 一开始就是好感度拉满的，有些无趣。 所以，下一本书男女主的感情线，应该会围绕着，利用，控制，背叛，仇恨，不对等，这些名词来进行，也就是说，感情线发展的会比这本书慢很多。 当然，现在也只是个框架，后面的事情，谁知道呢？ 这本书，到这里就结束了，至于番外，看情况吧，有时间的话会尝试写一写。 到此为止吧。 旅途总有终点。 小女子在这里，感谢各位一路的陪伴。 感谢各位能够看到这里，感谢各位的礼物打赏，以及感谢@绵绵转瞬 大佬在完结时刻送上的礼物之王（太贵了，要被砸死了！? . ? . ?） 总之，各位 有缘再见~ ??′ ? `??? 番外 1. 以天才之名～! 距离那场轰动银河的婚礼，已经过去了数年之久。 当黑塔的婚事被公开之后，整个湛蓝星上的民众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翻开日历，查看愚人节是否提前了。 很可惜，日子还是与往常一样。 于是乎，婚礼的当天，湛蓝星所有的电台，网络，全都不约而同地全程直播了这一场备受瞩目的庆典。 甚至于每天晚上雷打不动的国际同盟新闻节目都被挤了下去。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人口65亿的湛蓝星，当天直播的观看人次却达到了377亿。 不是湛蓝星的人会影分身，而是系统的确崩溃了。 毕竟在那群技术人员看来，哪怕是国际同盟总议长被狗*了，也不会引得全球人来观看直播。 是个人都不可能会想到，那位黑塔，有一天会步入婚姻的殿堂。 毕竟湛蓝星一般民众对于黑塔的了解基本上都来源于教科书，科普，小道消息，以及过往的官方会议录播，她本人在公共场合露面的次数少之又少。 上一次还是在两个琥珀纪前，由于拍摄机位距离过远，完全分不清本人还是人偶。 而如今久违之后的再一次露面，却已经是在为她举办婚礼了。 这是一件令人难以相信的事情，然而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以黑塔的身份，与她成婚的对象会是什么人？ 天才俱乐部的一员？某位令使？公司的新任董事候补？ 各种猜测众说纷纭，甚至有投机者为此开了盘。 然而在婚礼当天，那个走过紫色花瓣铺成的长路，一路来到黑塔面前帮她戴上戒指，并如同誓约般在镜头前，于黑塔的唇边落下一吻的青年。 那家伙是谁？？ 湛蓝星65亿人的大脑似乎在那个系统时内同时宕机。 一瞬间，网络上的各种猜测的声音都销声匿迹了，一个个都成了小丑。 整个湛蓝星从未从任何渠道听说过这个青年的存在。 就像是黑塔凭空变出来了一个人似的。 只不过婚礼那天，的确有人彻底疯狂了，根据不完全统计，于婚礼现场十公里外拦截下来的未受邀请人士多达十万，其中有至少八千人携带了枪械，自制炸药，消防斧，棒球棍，白菜鸡蛋，滋水枪，猴皮筋等的危险器具。 不确定是冲着黑塔来的，还是冲着这位不知名青年来的。 但至少从这天以后，整个湛蓝星都记住了【陆淮】这个名字。 …… 数年的时光并无法冲淡这一场婚礼带给湛蓝星的震撼，依旧是人们所热衷的话题，而陆淮的身份，也成了各大节目的热门话题。 不过他们扒来扒去，也就只扒出来一个黑塔秘书的职位，以及所谓的斩星天将。 这并无法满足他们的胃口，虽说仙舟的拯救者的确很重量级，但还是感觉差点什么。 毕竟黑塔在她小时候就拯救过一次湛蓝星，后续还有过十八次与灭世级灾难的对抗呢。 银河中实力强劲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就非得选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 外界争论不休，但并未影响到两人的生活，喧嚣的风甚至无法吹动家门口桔梗的花瓣。 而在某个与平常无二的午后，于那一望无际的花海之中，手握拐杖的褐发中年男人于花间小径中穿行而过。 微风吹动着风衣，瓦尔特抬头望向面前的二层小楼，额前的白发随风摇曳着。 那是湛蓝星上已经很难再看到的古早建筑风格，这间屋子看上去应该是重新装修过，在原本的基础上加盖了一层。 能够久居于此，这个地方对于他们来说或许本身存在着某种意义。 走上门前的台阶，瓦尔特伸出手，在有着锯木纹路的门扉之上，轻轻叩响三声。 似是被计算好了一般，敲门的第三声响起的两秒钟后，眼前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哟，瓦尔特先生，欢迎。” 面前的青年依旧如当初一般，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 只不过，如今看起来要更加地成熟和稳重了。 走进室内，瓦尔特的视线掠过房间内的布置，略微有一些惊讶。 陆淮和黑塔已经结婚了，这里是他们二人的同居之地，而黑塔身为一名科研人员，瓦尔特曾以为他们两个家中的布置哪怕不如空间站那般，也应该是摆满了高精端的研究仪器才对。 然而此刻映入眼中的，宽阔的客厅中，摆设着湛蓝星上常见的智能家居，木塑材料的茶几与书架呈现出半透明的视觉效果，旁边放着几只普通的内置系统的3d弯曲木椅，橱柜之上的花瓶之中，桔梗花正在绽放着，透明的瓶中盛着淡蓝色的液体，似是某种恒定的催化剂，让花蕊中飘散而出的香味更加柔和。 午后的光穿过自适应折彩玻璃窗，让整个客厅的每个角落都沐浴在暖色调的微光之中。 一切看起来都很普通，就是一个温馨的家。 “请吧，瓦尔特先生。” 伸出手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沙发，陆淮微笑着说。 婚礼那天后，陆淮对瓦尔特的称呼就从杨叔变成了瓦尔特先生。 这是瓦尔特主动要求的，毕竟陆淮如果一直那样称呼他，那黑塔该叫他什么？ 想想黑塔那张漂亮而又冷淡的脸，面对着自己吐出一声杨叔，瓦尔特只觉得浑身一阵恶寒。 会折寿的。 “谢谢。” 向着陆淮点了点头，瓦尔特坐在那松软的沙发之上，而就在他将手放在沙发扶手上时，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视线瞥向手指触及的位置，那里用金色的线条绣着一行精致而短小的花体字。 那行字瓦尔特之前见过，是寰宇珍品的拍卖直播上，似乎是公司内标志性的奢侈品品牌，属于是单纯有钱也买不到的那种。 下意识地，瓦尔特再度环顾了一圈房间，那些刚刚看起来并不起眼的陈设，加起来的价值估计能买下一艘歼星舰了。 好吧，这些家具并不‘常见’。 “辛苦你了，瓦尔特先生，大老远的亲自跑来一趟。”陆淮说道，“需要喝点什么吗？茶还是咖啡？” “茶就可以，谢谢。” 瓦尔特没有丝毫的犹豫，现在他对于咖啡多少有些抵触。 不多时，伴随着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一只白皙的手落在瓦尔特眼前，瓷质的碟子内，托盛着精致的花纹茶杯，放在桌前。 瓦尔特瞳孔微微一缩，抬头一看…… “黑塔女士……？！” 眼前手中托着托盘，将茶杯摆在桌上的人，居然是“黑塔”？ 而且还穿着那种黑白相间的女仆装？ “放轻松，瓦尔特先生。” 陆淮抬手安抚，微笑着说，“这只是一个人偶，黑塔提高了她的算力，让她能够做一些日常家务，仅此而已。” “可是……”瓦尔特微微皱眉，他再度打量了一眼面前的‘黑塔’。 几乎看不到人偶关节的存在。 “黑塔有两个高度仿真的人偶，一个之前在空间站，另一个在湛蓝星糊弄那些政府高层们，现在嘛，如你所见，都在湛蓝星了。” 看出来瓦尔特还有疑问，陆淮顺便解答了。 “原来如此。”心中虽然依旧有疑惑，但瓦尔特并未多问，只是颇为认真地感慨了一声。 “不愧是黑塔女士。” 端起茶杯，瓦尔特浅尝一口，清甜的滋味于舌尖回甘。 “黑塔女士不在吗？” “她在楼上，嗯，或者说她在空间站也对。”陆淮耸了耸肩。 瓦尔特稍作思索便理解了这句话。 人在家里，不过意识在空间站内。 “虽然这几年返回黑塔空间站的次数已经变少，不过关于你的事情我倒是有所耳闻。”瓦尔特沉吟片刻后开口道。 “你似乎和流光忆庭有所过节？” 陆淮闻言笑了笑。 “不至于，流光忆庭的忆者们和我没有太大的矛盾，只不过会偶尔帮我找找那群焚化工，我只是有点事情要和他们聊而已。” 陆淮说得轻描淡写，瓦尔特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嘴角。 根据公司内的情报，陆淮一直在追杀那群焚化工，直到目前已经有超过十名焚化工死在他手里，连一丝散溢的能量都没有留下。 他不清楚焚化工和陆淮之间有什么冤仇，不过能让这位向来“热爱和平”的存在如此大动干戈，那必然不是什么小事。 瓦尔特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加州理工学院，你知道这个地方吗？” 熟悉的名字从瓦尔特口中出现，陆淮的目光微微一动。 看来是要说正事了。 “湛蓝星上好像没有这个地方？是另一个星球吗？”漫不经心地开口，陆淮的视线不着痕迹地观察着瓦尔特脸上的表情。 “不，与这个世界无关，那是另一个世界的高校名称。” 然而，瓦尔特没有丝毫的掩饰，大大方方地说道。 “我并非此世之人，我的故乡在那个世界。” 角落里的加湿器发出微弱的‘嘶嘶’声，黑塔人偶默默地站在一旁，细微的纤尘在床边的暖光中飘摇着，房间内此刻变得一片寂静。 “哦……厉害。” 许久沉默后，陆淮似是惊叹般点了点头，“果然有这种事情吗？” “我曾是加州理工学院的讲师，你也是。” “你是应用数学专业的教授，那一年你才21岁，是整个加州理工学院历史上最年轻的讲师，不折不扣的天才。” 瓦尔特的眉头微皱着，一丝不苟地说着，那副模样完全不是在开玩笑。 “……” 陆淮沉默着，他抬起手抚摸着自己的下巴。 “怎么说呢，瓦尔特先生，你愿意和我分享这些，我若是不做出一些回馈实在是不大礼貌。” “我也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不，应该说，我去过不同的世界，但我只对最近的那片宇宙存在记忆。” “我所在的那个世界的确存在加利福尼亚这个地方，也的确有一所加州理工学院，但……以我当时的学识，大概是没有那个能力在世界四大理工学院之一的高校中担任教授。” “瓦尔特先生，你是否认错人了？或者说，是什么让你觉得，那个人就是我？” 瓦尔特沉默着，他褐色的双眸倒映着陆淮的身影，许久之后开口道。 “你的身上，和我认识的那个【他】有着相同的气质。” “气质？你指什么？” “不太在乎自己的命运，始终像是为了他人而活着。” 瓦尔特说得认真，陆淮却是哑然失笑。 他看起来就这么想死吗？ “嗯，我想想。” 看陆淮脸上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瓦尔特沉吟片刻，抬起头来。 “你对无量塔姬子这个名字是否有印象？” “姬子？那位列车的领航员？” “不，是无量塔姬子，加州理工大学的时候，她曾是我的学生，也听过你的课。”瓦尔特直视着陆淮，顿了片刻后开口道。 “你对她有很深远的影响，以至于……” 瓦尔特停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以至于自己的命最终变成为他人而活吗？” 陆淮似是疑问，又似是补充。 毕竟‘始终像是为了他人而活着’，这句话是瓦尔特自己说的。 瓦尔特没有回应，而陆淮也是默默地叹了口气。 “好吧，瓦尔特先生，要不还是说说我吧，你口中的那个【我】……在那边是什么情况？” 瓦尔特目光闪烁一下，他的眉头紧蹙，唇角略微颤动，似是欲言又止。 察觉到瓦尔特的犹豫，陆淮垂下眼，短暂的思索后…… “啊，行吧，我忘记你已经告诉我了。” “自己的命最终变成为他人而活吗……哈哈。” 声音中没有多少感慨，似乎只是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瓦尔特的视线落在陆淮的脸庞之上，他的表情似是有些恍惚。 2010年，那是瓦尔特难以忘怀的众多记忆之一，k423突然失控，短暂地成为了空之律者后，天命派出了一支女武神冲锋队前往镇压，刚刚成为女武神不久的无量塔姬子也是其中一员。 结果便是这一支女武神冲锋队，除了姬子之外，全军覆没。 而姬子之所以能够脱险，是因为这位加州理工最年轻的教授，偷偷携带了极其危险的可发射型质子对撞机，对k423的区域进行能量锁定后造成了连锁性破坏，阻拦了她前进的脚步。 但在强烈反作用的影响之下，在质子对撞机启动的那一刻，他的身体便已经开始逐渐分解，当瓦尔特赶赴现场之时，他一半的身躯都已经湮灭。 【抱歉，我来迟了一步。】 【原本能救下所有人的……】 年轻的教授在彻底粒子化之前，留下了最后的一句话。 然而他口中的所有人，显然不包括他自己。 最终，在那一片废墟之中，留下的只有证明他讲师身份的金属铭牌。 而这枚铭牌，在姬子康复之后，瓦尔特将其交给了她。 年轻的教授在那时就已经退出了舞台，后来的一系列大战之中，都再没有他的身影。 但，或许在那一刻，星星之火就已经开始燃烧了，直到后来，成为生生不息的薪炎。 薪火传承，永不消亡。 …… “抱歉，或许不应该提起偏向于沉重的事情。” 瓦尔特略带歉意地微微颔首。 那个世界发生了什么，都无法再追溯于此了，无论那是不是他，眼前之人已经在这里有了自己的生活，也有着自己唯一的身份。 过往无论是否为真实，都不应该成为他的枷锁。 “说起来，我记得一开始的时候你是黑塔女士的秘书，以如今的立场，这个身份还有保留吗？” 转移话题的方式多少有些生硬，但在瓦尔特面前，陆淮依旧是重新露出了微笑。 “身份还有保留，不过如今每过三天才会去一次空间站，其他时间如果没有多余的事情，我都会留在湛蓝星。” “这里有更重要的事情。” “哦？更重要的事情……” 瓦尔特稍微有那么点好奇，疑问的声音刚刚发出，忽然间，眼角余光捕捉到了一旁的动静。 带有天然纹理的旋转楼梯之上，拐角的位置，一个小小的身影躲在扶手的后面，娇嫩的小脸上泛着淡淡的绯红，小脑袋从隐蔽处小心翼翼地探出来一半，漆黑如乌木般的长发从肩膀垂下，轻柔地晃动着。 纤长的睫毛轻灵如同蝉翼，轻笼着那星辰般的紫色眼眸，眨巴眨巴，闪烁着好奇的光。 似乎是察觉到瓦尔特的目光，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随后整个人缩回了扶手的后面。 而此刻，坐在瓦尔特对面的陆淮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转头望向身后，当注意到楼梯那边的身影后，不由得笑了笑。 “来，过来。” 温和地朝着那边招了招手，女孩终究是迟疑着探出了身子，白皙的小手抓着扶手的栏杆，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走了下来。 小巧娇嫩的双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之上，当小女孩走到离陆淮大约三米的位置时，忽然迈开两条小短腿，“啪嗒啪嗒”地就扑到了陆淮的怀里。 伸出手，陆淮温柔地将女孩抱了起来，坐在自己的腿上。 “这位是瓦尔特·杨先生，来，叫杨伯伯。” 女孩转头望向瓦尔特，那似是钻石璀璨的双眸闪烁着，眉眼间与黑塔像地过分。 只不过少了那一丝淡漠与寒气，多了几分灵动与暖意。 “……杨伯伯。” 粉嫩的指尖含在唇瓣之间，女孩迟疑了一下，依旧奶声奶气地出声。 悦耳的声音如同夜莺的轻吟，听的瓦尔特嘴角都下意识地上扬。 “你好啊，你叫什么名字？” 肃然的神色褪去，瓦尔特让自己的表情尽可能看起来温和，微笑着问道。 女孩没有说话，她转过头看了一眼陆淮。 “杨伯伯问你呢，告诉他你叫什么。”轻轻摸着怀中女儿的小脑袋，指尖从乌黑的发隙间划过，陆淮轻声说道。 女孩转过头再度望向瓦尔特，轻声开口道。 “塔伦塔·陆。” 轻柔的声音入耳，瓦尔特微微愣了一下，短暂的沉默之后。 不由得轻笑一声。 “真不愧是黑塔女士。” 瓦尔特笑着望向陆淮。 “以世界（eartha）为自己命名，以天才（talent）为女儿命名，或许也只有黑塔女士能够如此了。” 陆淮也是回以一笑。 “她当时的确很认真，像是把这个当做课题来做似的，我觉得挺有趣，就由着她了。” 两人笑谈之间，坐在陆淮腿上的小塔伦塔眨巴着大眼睛，看了看瓦尔特，又将视线落回陆淮身上。 “爸爸。” 塔伦塔的声音软软地，陆淮垂下目光，伸出手摸着她的小脑袋。 “嗯？怎么了？” “妈妈说让爸爸马上滚过去。” 陆淮：“……” 瓦尔特：“……” 天真无邪的声音干净地像是一张白纸。 然而这张纸这会儿却不能用来擦汗。 “哈哈，塔伦塔，你听错了。”陆淮强笑着说，“你的妈妈说的是，请爸爸我忙完之后，去找她，理解了吗？” 明亮的眼睛忽闪忽闪，小塔伦塔含着手指，看起来像是陷入思索中。 随后坚定地说道。 “不，妈妈说让爸爸马上滚过去。” 瓦尔特终究是没绷住，捂住嘴咳嗽了两声。 “嗯，哈哈，塔伦塔几岁了？” “……四岁。”陆淮叹了口气，“算是继承了黑塔的天赋吧，上个月完成了弱相互作用大质量粒子的理论转换法论文，可以说她的第一篇手稿吧。” 闻言，瓦尔特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坐在陆淮腿上，闪烁着大眼睛，呆呆地咬着自己肉乎乎手指的塔伦塔。 才四岁就已经能够理解暗物质构成 并完成理论转换法？ 单从这个来说，似乎比当初的黑塔还要惊世骇俗。 难道这就是青出于蓝？ 不过看起来她似乎并不明白自己的这一着作究竟会带来怎样强烈的学术界地震，或许博识学会那部分人又要惊掉下巴了。 “去，找你妈妈，跟她说我待会儿就来。” 正想把塔伦塔放下，结果，那双白嫩嫩的小手忽然抓住了陆淮的胳膊。 “妈妈说，爸爸如果敢说待会儿就来，晚上就不准爸爸上床睡觉。” 陆淮的表情垮了下去。 瓦尔特低下头，装作自己在扶眼镜。 “……乖，先去找妈妈。” 轻轻拍了拍塔伦塔的小手，塔伦塔有些依依不舍地从陆淮的怀中滑了下来。 看着塔伦塔那一步三回头的姿态，直到她爬上楼梯，陆淮才将视线重新落回瓦尔特身上，哈哈一笑。 “黑塔嘛，你也知道，她偶尔会这样开玩笑的，哈哈。” “啊，是啊。” 瓦尔特回以一笑，他的目光悄悄地瞥了一下，从刚刚开始就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黑塔人偶。 ……或许他们两个的谈话已经被全都被听到了？ 这里面应该没有什么对陆淮不利的内容吧？ 毕竟自己也是过来人，瓦尔特可不希望给人家的家庭添个堵。 后续的交谈两人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当杯中的茶水又一次见底的时候，瓦尔特握紧手杖，终究是站起了身。 “今天多有打扰了，还有，我说的那些话，你也不用太过在意。” “或许只是我的主观感觉过于强烈罢了。” 看着面前的瓦尔特，陆淮沉默片刻，随着他站起身来。 “瓦尔特先生，开拓的旅途即将到达终点了吗？” 突然的一个问题让瓦尔特迟疑些许，随后回应道：“开拓的旅途没有尽头，只要银河中还存在一块无名之地，便是我们所踏足的目标。” “那……旅途还算顺利吗？”陆淮又问。 瓦尔特微微皱眉，许久沉默之后，沉声道：“或许我应该告诉你一切顺利，但，我觉得这些东西没什么好隐瞒的。” “开拓的旅途始终充满了未知的变数，我们踏足的领域愈发深入银河，所遭遇的困境与阻碍就愈发艰险，九死一生的境地也已经经历过数次，我甚至想过……” 说到这里，瓦尔特忽然停了下来。 看着眼前眉头紧蹙的瓦尔特，陆淮却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般，淡淡一笑。 “瓦尔特先生，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过，我和你有相似之处，就是……” “都不止死过一次。” 瓦尔特抬起目光，迎上陆淮的视线。 “但也有一些差别，我们两个的生死境遇或许有不同之处。” “但重要的是付出生命的这一行动，总有一些东西，当初值得您舍弃自我，不是吗？” 说着，陆淮走上前，将一样东西递到了瓦尔特的手中。 瓦尔特略有不解地垂下视线，而在他手心中，此刻放着的，是一支断裂为两截的钢笔。 “我知道瓦尔特先生你所忧虑的是什么，你心中挂怀着列车组的无名客们，你担心有一天他们会在开拓道路之上遭遇不测，所以，你已经开始准备，做你自己口中自己最擅长的事情。” “我能够理解，但是如今的我，在你们的开拓道路之上没有能力提供直接的帮助，我只能说，瓦尔特先生，假如有一天你不得不于【自我】的内外做出抉，并走上某条道路，或许那个时候，这位先生能够为你提供帮助。” 陆淮说的话有些云里雾里，瓦尔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心，那支黯淡无光的钢笔之上。 这位先生……？ “当然，如果不需要做出那种抉择便能够走完开拓之路，自然是最好的，这个……或许应该说是一个绝境之中的保障吧。” 说到这里，陆淮的视线忽然变得认真起来。 “请相信我，瓦尔特先生。” “不用为前路而感到迷茫，当你心中早已有为他人而牺牲自我的强烈意志之时。” “这片宇宙之中，便不存在不可逾越的高墙。” …… 瓦尔特的身影于花间小径之中渐行渐远，站在门前，陆淮望着那个握着拐杖，略显孤独的背影，沉默许久。 如果可以，他不希望再有人能够踏上【无我】的命途。 但这始终翻涌着波涛，滚动着暗流的世间，总需要一叶扁舟，孤身面对那淹没天渊的浪潮。 瓦尔特·杨，或许命中注定他也是其中之一。 紫色的桔梗摇曳着，当瓦尔特的身影终究消失于花海之中，陆淮关上了门。 回到房间内，陆淮走上楼梯，当他刚刚伸出手推开书房门的时候，忽然，一个黑色的东西朝着他就飞了过来。 猛然抬手接住飞来之物，却发现是一个笔记本。 “这会儿知道来了，嗯？” 书桌前，黑塔侧过头望向陆淮，那副表情看起来怎么都算不上友善。 几年的时间过去，离开封闭类时曲线之后，黑塔的身体正常地成长着，相比于当初的娇小玲珑，如今也已经变得窈窕，尤其是那‘平平无奇’的地方，也逐渐显现出几分丰满。 变化还是很大的，至少从一开始身高只达陆淮胸口的位置，如今已经到了抬头就能撞上他的下巴。 看着陆淮，黑塔“冷笑”一声。 “滚出去！” 陆淮：“……” 坐在地毯上，塔伦塔咬着手指，看了看黑塔，又看了看陆淮。 随后扬起双手，欢呼般地喊道。 “滚出去！” “别跟你妈妈学这些话！” 陆淮叹了口气，走进书房将笔记本放在书桌上。 “瓦尔特先生好不容易来一次，你好歹让我跟人家聊完嘛。” 瞧瞧后面，人家都不好意思多说什么了。 黑塔哼了一声，视线落到塔伦塔的身上，朝着她伸出手。 “过来。” 塔伦塔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一颠一颠地跑到了黑塔面前。 将塔伦塔抱在怀中，黑塔握着她的手，平静地问道：“流溢论看完了？” “嗯！看完了！”塔伦塔用力地点了点头。 “看明白了？” “看明白了！” 闻言，黑塔伸出手凌空点了一下，随后她的面前凭空出现了三个虚拟立体屏幕。 “虚数流溢本质上是一种宇宙生成源的流溢并构成物质世界的理论，虽然这个理论很早之前已经被我提出来，不过这只是原始论述，被其他人发散思考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要做的很简单，根据已有的资料，估算生成源流溢的平均速度，并以此来计算我们宇宙的膨胀速度，明白了吗？” 黑塔提的要求听起来有些离谱，然而塔伦塔却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将塔伦塔放在椅子上，黑塔站起了身，而这个时候陆淮也凑了上来。 “你干嘛？”黑塔瞥了他一眼，“你看得懂吗？” “……不妨碍我看我女儿。”陆淮不甘示弱。 黑塔嗤笑一声，伸出手拉住陆淮的胳膊。 “别打扰塔伦塔研究，到外面去。” 两人动静不小，然而塔伦塔却是没有丝毫的反应，那一双紫色的眼眸中倒映着屏幕中流动的数据，显然已经沉浸其中。 站在房间门口，黑塔抱着胳膊，似是松了口气般说道：“唉，还好。” “什么还好？” “还好塔伦塔同样是个天才，没有被某人的笨蛋基因给影响了。” “……我只是没那么聪明，好吗？”陆淮差点气笑了。 黑塔没有理他，她看着塔伦塔，许久之后，似是自言自语般：“再过几年她会不会被某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家伙给拐走呢？” 此话一出，陆淮瞬间脸色大变。 “我看谁敢？塔伦塔才几岁，哪个混账东西的胆子这么大？谁敢来我直接打断他的腿！” 陆淮气势汹汹，然而黑塔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扬起嘴角微妙地笑了笑。 看着黑塔那副表情，一瞬间，陆淮明白了什么。 气势瞬间就弱了下去。 “嗯哼？有些人好像也懂自己当初做了什么？” 黑塔戏谑的声音中，陆淮下意识地挪开视线。 “话不能这么说，我是正人君子，这个世界上可找不到第二个像我这样正直的人了。” “呵……” 黑塔似是讽刺般地笑了一声，她的视线重新落回塔伦塔身上。 “那真可惜，塔伦塔跟我不一样，她活泼多了，一个人可坐不住。” “这简单啊，你有空了带她去空间站不就行……” 陆淮话还没说完，黑塔忽然伸出手，捏住了陆淮的脸。 “她年龄还小，暂时我还没有这个计划，不过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那就是给她再添一个妹妹……” …… ———————— 两人女儿的名字一开始想了三个版本。 其一是斯黛拉，取自古英语steorra，意思是恒星。 其二是塔伦塔，取自现代英语talent，意思是天才。 其三是伦娜塔，为现代英语talent（天才）的变体，lenata。 不过斯黛拉和伦娜塔听起来有点太常见了，就叫塔伦塔好了。 talent~ 以【天才】之名~?( ?? · ? ??) 番外 2.亲爱的 小天冠星系，北矩尺旋臂。 七颗行星围绕着一颗恒星形成了独立的恒星系统，而那被环绕着的，本应是一颗趋近于完美的热等离子体理想球体，如今已经演化至核心氢枯竭。 发展为红巨星后，这一个恒星系统内的行星之上，生物便无法继续生存下去，系统内的星球将一个接一个沦为死星。 不过这一切都不是它们需要担忧的。 因为在恒星演化之前，这个系统中所有存在生命的星球，已经遭受过毁灭铁蹄的践踏，根本没有机会等待自然末日的降临。 但很可惜，行星不会自然死亡。 环绕公转的第四条轨道之上，那一颗曾经充满生机的星球如今已经被黄沙覆盖，在红巨星光芒的笼罩之下，万里的沙尘呈现出血一般的颜色。 膨胀6000倍的恒星已然将前三条公转轨道内的行星吞没，如今在第四颗行星之上，那曾经如圆盘般高悬天空中的光源，如今似是淹没于地平线远端，庞大血色巨兽的尸体。 真可惜，行星不会自然死亡，在群聚于自己身上的生物陷入毁灭深渊之后，它终究还是要眼睁睁看着自己湮灭于曾经照耀它，赋予它生命的光辉之中。 暗红色的积云笼罩天穹，在血色沙尘的大地之上，星星点点的蓝色幽光聚集于此，逐渐凝实成一个人形的影子。 那是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遍布皱纹的脸上似是吹过风沙的沟壑，幽蓝色的粒子飘散于他周身，那星星点点的，构成身躯的模因，似乎印证着，这名男人，乃是流光忆庭的一员。 黑色的皮质夹克上有着破损的痕迹，加上那略显蹒跚的步伐与凝重的神情，他看起来似乎是正在躲避什么。 狂躁的风吹动着血色的沙尘，中年男人视线望见一方屹立着的，尚未被风化的巨岩，蹒跚着脚步上前，跌坐于岩石后方。 直到这时，他才发出一阵剧烈的喘息声，颤动的蓝色眼瞳之中遍布焦虑与恐慌。 【记忆杀手】已经追猎他跨越了三十二颗行星了，他拼死才逃离到这里，祈求被毁灭所践踏过的星球之上流溢而出的混沌能量可以阻拦那人的脚步。 想想那些已经被猎杀的同僚们，中年男人只觉得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那个家伙，似乎天生就是为了猎杀他们而存在，记忆的权柄无法在他身上生效，甚至在流光忆庭之中也窥视不到与他有关的追忆。 无法和他正面对抗，必须召集组织内的成员，商讨如何面对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劫难。 就在中年男人喘息之间，伴随着凛冽的风暴，在那些沙尘于砾石之中，一个突兀的存在被吹到了他眼前的沙地之上。 那是一个人偶，准确地来说应该是一个木偶，只有巴掌大小，似乎是用手工雕刻而成的。 然而引人注目的是，那个木偶的外形…… 分明就是那位天才俱乐部#83 ——黑塔！ 正在中年男人惊愕之时，眼前明明是死物的木偶，竟是朝着他转过了头！ “找到你了。” 男性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中年男人猛然站起身来，背靠着岩石望着眼前的木偶。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刚刚的声音并非是从木偶身上传来的…… 想到这里，他浑身僵硬，下意识地缓缓转过头。 狂风呼啸之间，漫天的沙尘中，青年的身影屹立于他身后岩石的顶端，深棕色的风衣包裹着他的身体，于风中猎猎作响，抵抗着行星之上的混沌能量与那庞大红巨星的辐射。 “银河浩瀚无边，天体多如恒沙，但那又如何？” “焚化工十二领袖，无名者-某约翰先生，你还打算逃到哪里去？” 某约翰抬头，看着那岩石之上俯视他的青年，漫天的红沙让他的面容看起来多少有些朦胧，但那熟悉的，平淡却又深藏杀机的语气，让他浑身不由得一颤。 短暂的沉默后，某约翰咬着牙沉声道。 “……我的同僚，已经被你杀死将近二十人了。” “哦，是么。” “真是抱歉，我没怎么计数，总觉得好像也没找到几个。” 陆淮眯起眼睛，似是沉思了片刻。 “既然你记得那么清楚，那么，某约翰先生，你心里应该比我有数。” “你是第几个？” 身形下意识后退一步，某约翰目光阴沉地望向陆淮。 “所以，你要赶尽杀绝？” 陆淮闻言，扬起嘴角温和一笑。 “你逃了这么久，这种问题还有必要问么？” 呼啸的狂风卷动沙尘，让两人相隔并不遥远的身影显得有些朦胧。 “……你……” “……你杀不了我。” 近乎死寂一般的静默之后，某约翰忽然开口。 陆淮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而在他的眼前，某约翰抬起头，眼神变得阴冷且残暴。 “不但如此，你还会葬身于这颗死星之上！” 伴随着怒吼的声音，某约翰伸出手来，而在他掌心之中，悬浮着一枚银色的光锥。 下一刻，庞大的记忆权柄于光锥之上扩散而出，这一颗遍布血色沙尘的星球，竟是在眨眼之间便被笼罩于漆黑的阴影之下！ 浓重的黑色似是覆盖着蠕动的淤泥，狂风呼啸，一个个漆黑的身影浮现而出，暗金色的刀刃撕裂风沙，如席卷的蝗虫般遍布大地之上。 那是反物质军团！ 黑压压的毁灭大军践踏于星球之上，那数量肉眼可见已有数十万之众，而在其中甚至有着末日兽的庞大身躯，伸展的双翼遮天蔽日，迸发出一阵几乎震碎空间的嘶鸣。 望着眼前似是汹潮席卷的庞大军团，陆淮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在短暂的思索之后，自言自语道。 “嗯哼……这是星球的记忆？” 被毁灭铁蹄所践踏过的星球，反物质军团于此处所肆虐的记忆。 而某约翰，他所利用的光锥的力量，就是将星球的记忆复现，让这群毁灭的走卒再度现于此处。 不愧是领袖级别的人物，仅凭这一手，便足以证明他个人的力量，便足以摧毁一颗星球。 “你猎杀我的同僚已经如此之多，难道以为我们便没有研究过你？” “你对于记忆的权柄的确有着谜一般的压制力，但，毁灭的力量会直接作用于物质世界！” 某约翰仰望着陆淮，嘶声道。 “身份变换了，记忆杀手，现在，你才是猎物！” 呼啸的狂风之中，毁灭的行军震天动地，犹如雷鸣。 然而面对着那足以席卷一个世界的力量，站于高处的陆淮表情却是没有丝毫的变化，那副平淡的模样让原以为胜券在握的某约翰，感到一丝隐隐的不安。 他可是见过的，记忆杀手，他面对记忆所展现出来的力量犹如神明，然而在追猎同僚的路途中，无论遭遇星海巨兽，亦或是其他命途的敌手，都会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他仅仅是对记忆的特攻，而对于记忆之外的对手，包括毁灭在内，都会暴露出自身的短板，那是他真正的弱点！ 可是为什么，如今面对着如此庞大的反物质军团，他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的破绽。 是在伪装自己，还是说…… “真是大手笔，某约翰先生。” 陆淮垂下眼，扬起嘴角拍了拍手。 “如果对于你所创造的这个舞台，我不做出一点称得上对手戏的回应，实在是有点太不尊重了，所以……” “我得给剧目，加点反转。” 在陆淮话音落下的一霎那，机械的轰鸣似是震鸣的怒涛，在他的身后，一艘庞大的战舰伴随着炽烈的强光升入天穹之中，喷射着足够将岩石汽化的橙色尾焰，横亘寰宇，犹如一座不破的星海堡垒。 面对着那汹涌而来的毁灭大军，战舰之上，分于机体两侧地六道环形炮口，蓝色的集束光芒开始快速地凝聚。 看到那艘横亘星海的巨大战舰，某约翰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大变。 那……那是…… 歼星舰！ 下一瞬间，蓝色的集束炮倾泻而下，如洪流般冲击在这一颗死星之上，将那庞大的反物质军团在一瞬间便彻底吞没其中。 此刻若是处于星球之外，便能够观测到蓝色的波能似是浪潮，渐渐的将整个星球都包裹其中，这一颗天体的地表在这一刻，都被歼星舰那近乎湮灭般的能量，彻底清洗了一遍。 军团的身影销声匿迹，被沙尘所遍布的星球此刻露出了它千疮百孔的大地，那皲裂的地表宛如破碎的蛛网，于红巨星的光芒之下，泛着血色。 立于残破地大地之上，陷入震惊之中的某约翰此刻犹如被定身般动弹不得。 那艘歼星舰是从哪里来的？ 躲避追杀已经这么多日，那家伙怎么可能还携带着如此庞大的对星体武器？ 而且，刚刚那足以清洗整个星球的毁灭能量，就像是被控制着似的，避开了他，还有…… 眼前的人。 想到这里，某约翰的眼神猛地一变。 天空之上刚刚的那一艘歼星舰呢？ 怎么消失了？ 而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某约翰回过神来，只见陆淮此刻正一步步朝着他走过来，而在他脚边，一艘约有十厘米长的战舰模型被他踢到了一旁。 那个模型，和刚刚那艘歼星舰的外观，简直一模一样！ 模型……？ “看来也就如此了，某约翰先生。” 弯下腰，陆淮从地上捡起了那个黑塔模样的木偶，掏出手帕认真的擦去木偶上沾染的灰尘，随后将其揣进衣兜之中。 “你辛辛苦苦找到这个存在毁灭记忆的星球，为我搭建了一个舞台，看起来有点可惜。” “不怎么结实。” 看着眼前走来之人，某约翰骤然回想起那十数名焚化工的同僚，皆是在他的手中湮灭，连一丝忆质都没有残留下来。 这家伙的手段，比他们想象中要多太多！ 想到这里，他紧咬牙关，蓝色的幽光闪烁，正要将身形模因化并再度逃离。 而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影子于赤色的世界中掠过，如流星赶月般猛然飞向某约翰！ “呃！” 伴随着一阵沉闷的痛哼声，某约翰跌倒在地，模因化的身体又一次凝实，而他的左臂，此刻正被一把白玉色，如象牙般的短刀，死死的钉在大地之上！ 看着眼前那深深刺入手臂之中的短刀，某约翰眼中流露出骇然之色。 这把刀上有着特殊的力量，居然能够封锁他记忆的权柄！ “别挣扎了，某约翰先生，这玩意儿就是我特意为你们准备的礼物。” 一边说着，陆淮走上前，站在距离某约翰不足两米的位置。 那把短刀并非寻常之物，而是陆淮在公司的协助下，将自己的一条手臂克隆之后，剃掉肌肉仅留下骨头，加上特殊的固化材料打磨而成的刀具。 毕竟他的身体，就是对抗记忆势力最好的武器。 抬起头，某约翰眼中惊骇与绝望交织，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陆淮。 “你……要杀光所有焚化工才肯罢休吗……” 面对这个问题，陆淮挑了挑眉，竟是真的思索了一下。 “其实也不至于，我一开始只是朝他们问了一个问题，可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回答，我也没办法。” “某约翰先生，你现在有一个活命的机会，就看你愿不愿意珍惜了。” 走到某约翰身边，陆淮蹲下身子，俯视着某约翰。 “焚化工，贝诺维斯·卡洛琳，他曾经对黑塔的记忆动过手脚，这件事情你应该了解吧？” 听到贝诺维斯，某约翰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我去过流光忆庭，也看见过封存黑塔记忆光锥的所在地，那个时候我没细想，后来才注意到，按照流光忆庭的布局，忆者的数量，光锥的位置，仅凭他一个焚化工是不可能突破重重阻碍，接触到那枚光锥。” “所以，告诉我，参与那场事件的人都有谁？以及，主导者是谁？你想要活命，就用他们的信息来换，否则……” “我只能默认，所有的焚化工，都参与了这件事。” 陆淮的语气很是平淡，然而眼前的某约翰，他的瞳孔正在不可抑制地颤动着。 很显然，某约翰不想死。 他眼中流露而出地求生欲并非是作假，然而即便如此，却是紧咬着牙，陷入死一般的沉默中。 “嗯哼，你也是这样？” 陆淮俯视着某约翰，声音中有些好奇。 “我现在倒是越来越有兴趣了，那些个名字究竟是有什么魔力，你们一个个都讳莫如深？别跟我说是不想出卖同僚，若非是怕我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你们这群只知道随意划分记忆的渣滓眼中可有同僚二字？” 某约翰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目光闪烁着似是有所动摇。 然而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见此状，陆淮也是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随后走上前，踩住了某约翰被骨刀钉住的胳膊。 “某约翰先生，其实刚刚有一件事情我骗了你。” 伸出手，陆淮握住了那柄骨刀，在某约翰震颤的瞳孔与压抑着的闷哼声中，将骨刀从他的手臂上拔了出来。 “我怎么会忘记杀了多少个焚化工呢？毕竟数量也不算太多，而你，某约翰。” “你正好是第20个。” 锋锐的刀尖抵在某约翰的脖颈之上，陆淮直视着某约翰收缩的双瞳，感到有一丝不耐。 找不到始作俑者，那就得一个一个宰过去。 虽然麻烦，但是有效。 毕竟排着队，隔一个刀一个或许会有漏网的，挨个儿杀过去总不会了。 那没参与过黑塔记忆事件的焚化工算什么？ 陆淮表示，算他们倒霉。 谁让你们嘴这么硬呢？ 正当陆淮手中的骨刀就要刺入某约翰喉咙中时，忽然，一个低沉的女声，飘荡而来。 “请等一等。” 嘶哑的风声中，这个声音犹如空灵荡漾的微波。 陆淮手中动作微微一顿，视线瞥向传声的位置。 裹挟沙尘的狂风让眼前的世界变得朦胧，在那暗红色的天幕下，出现的是一名戴着头纱，紫色长发的女性，丰腴高挑的身形飘逸于半空之中，紫色的微光零散于她的周身。 那是半模因化的身躯，很显然，又是一名忆者。 “虽然有点突兀，但请允许我说明来意。” “我是一名忆者，你可以叫我黑天鹅，或许我的提议显得有些无礼，但是，陆先生。” “可以请你暂且放过某约翰吗？” 眼前的女人声音十分地温和，并未有过多的情绪掺杂其中，那双淡紫浅金渐变的双眸直视着陆淮，似是地平线远端，雾霭沉沉的夕阳。 “忆者？黑天鹅？” 陆淮侧目望向不远处之人，轻轻一笑。 “我记得流光忆庭的忆者们，和焚化工是完全对立的关系，基本算得上是敌人了。”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黑天鹅小姐，你是出于什么理由来帮一个自己的敌人？” 似是依靠着看不见的椅子上，黑天鹅纤长的手指扶着自己的脸颊，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发出一声轻笑。 “朋友也罢，敌人也罢，存于物质世界的定义本身便缺乏太多的意义，唯有精神与灵性才是宇宙的本质。” “窃忆者也罢，焚化工也罢，他们与我们，都受到了【浮黎】的恩赐，摆脱易坏的实体，亲近真实的存在，于这一点而言，我们为同出一源的存在。” “陆先生，就当是我的不情之请，暂且放过某约翰，忆庭会从其他方面为您做出补偿。” 默默地看着黑天鹅，陆淮沉默许久。 拿开了抵在某约翰脖颈之上的骨刀。 感受着那轻易便能夺走自己性命之物忽然离开，某约翰眼中划过一丝不可思议。 或许他在疑惑为什么黑天鹅会出面救他，也或许是在疑惑为什么仅凭黑天鹅一句话，陆淮就愿意放过他。 看到陆淮似乎收回了杀意，黑天鹅浅浅一笑。 “陆先生……”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忽然于眼前掠过，只见陆淮手中的短刀在瞬息之间便逼近某约翰。 随后，割开了他的胸膛。 连发出惨叫的余地都没有，某约翰瞳孔振颤着，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陆淮，在黑天鹅话音未落之时。 他的身体，化为细碎的模因，消散而去。 收回手中地短刀，陆淮俯下身，捡起了地上一个散发着光彩，约有拇指大小的不规则物体，看起来就像是闪烁荧光的小石块。 那是纯粹忆质的结晶，忆者模因结构的来源，当他们因为意外消亡之后，仅有此物证明他们曾经存在过。 “黑天鹅小姐实际上也没有想过要救他吧。” 从怀中拿出一个罐子，陆淮像是收集战利品，将忆质结晶装入其中。 黑天鹅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这又是从何说起呢？” “焚化工，窃忆者，还是你们这群忆者，能够吸引你们的除了记忆还能有什么？” “想必黑天鹅小姐对于我的记忆应该很感兴趣吧，但是很可惜，你在忆庭中找不到如今我的痕迹，暗中接近我也发现记忆的权柄无法对我生效。” “所以，你打算从某些方面刺激我的情绪，尝试着如此，是否能够撕裂某些看不见的壁障，得以窥见我记忆的冰山一角？” 陆淮的声音甚是平静，似乎是在说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黑天鹅不言，许久的沉默之后，她微微扬起嘴角。 “原来你早就注意到了啊，看起来，我的确是突兀的那一个。” “不过，你说的没错，亲爱的，关于你的记忆……” “黑天鹅小姐。” 陆淮打断了黑天鹅的发言，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淡漠，朝着黑天鹅伸出两只手指。 “第一，我和忆庭之间如今还算是合作的关系，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与我共享焚化工的坐标，我便不追究当初忆庭失职之事，如果黑天鹅小姐不知晓此事，今天我便为你复述一遍。” “第二，我不知道黑天鹅小姐你和别人是如何聊天，如何称呼的，但请你不要叫我什么【亲爱的】，在这片银河里，能这样称呼我的有且仅有只有一个人。” 说到这里，陆淮顿了顿，稍显冷漠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淡笑。 “不过，黑天鹅小姐，你也算是远道而来，我这里有一个交易，或许你会感兴趣。” “你看起来像是一个占卜师，不知道你的占卜准确与否？” 黑天鹅默然，片刻后温和地说道：“准确与否，自然看你是否相信命运，莫非陆先生你想要占卜什么？” “黑塔记忆事件的焚化工，主导者和参与者的身份，如果你能够卜算，我愿意为你口述我的记忆，如何？” 两人相隔的距离并不近，但即便如此，陆淮依然看见黑天鹅的瞳孔微微颤动了一下。 寂静来的那么快，于呼啸的风声中，沉默便散落成沙。 “瞧，黑天鹅小姐，那些所谓同出一源的存在，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么。” 陆淮笑了笑，“只要开价合理，把他们卖了这种事情也不是不能考虑，否则的话，你犹豫什么？” “不过，既然你犹豫了，说明那些家伙的身份，你必然得知一二，我没说错吧。” 在陆淮的询问中，黑天鹅依旧沉默着。 “好好考虑吧，黑天鹅小姐，我开出的价码难道不好吗？不过区区几个焚化工而已，用来交换我的记忆，他们应该觉得荣幸。” 话音落下，陆淮转过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喂，我这边完事了，麻烦来接我，辛苦……” 风沙之中，陆淮的身形渐行渐远。 黑天鹅如日暮般的双眸中倒映着破败世界残存的余晖，许久之后，叹了口气。 “假面愚者虽然无序且混乱，总没有这么咄咄逼人……” “但的确是个诱人的交易，不过……” “我也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好人呢，陆先生，你可能要倒一个小霉了。” 紫色荧光闪烁，黑天鹅的身影化作模因，消散于这颗死星之上。 …… …… 星际和平公司，远洋巨舰。 当眼前的舱门开启，陆淮的身影走进来时，施耐德站起身来。 “这一次你可是追了一个多月。” “没法，毕竟是一个领袖级人物，没那么好解决。”陆淮一边说着，从衣兜里拿出装有忆质结晶的罐子，放在施耐德眼前的办公桌上。 “这边观测到死星上忽然出现毁灭的军团，难道是那个焚化工的手笔？”施耐德皱着眉，不着痕迹地看了陆淮一眼。 “你能解决那个家伙可真不容易，不知道他这个级别的忆质结晶，是否有不同之处。” 施耐德和陆淮之间，也有一项私人交易。 光锥是流光忆庭的技术，而公司花了大价钱，从忆庭那里买来了光锥的使用权。 然而，最让公司惦念的，当然是光锥的制作方法，不过忆庭当然不会透露这一项技术。 陆淮追猎那群焚化工的事情毕竟是瞒着黑塔进行的，想要横跨星海，有公司的帮助自然是最好的。 所以，陆淮请施耐德为自己提供载具，运输，以及其他技术类的帮助，而他则会将猎杀得来的忆质结晶交予施耐德，用来进行有关的研究。 施耐德当然很乐意，毕竟他现在虽然身居市场开拓部主管的位置，但毕竟还是董事预备席位。 若是真的能够在光锥技术上实现突破，公司董事的交椅，必有他一把。 “……不过，你打算就这么继续下去？”收起桌上的忆质结晶，施耐德问道，“焚化工究竟有多少人还不得而知，难道你要追杀到天荒地老？” 听闻此言，陆淮沉默了，他抬起手扶着自己的下巴，陷入思索之中。 看着眼前的陆淮，施耐德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他的左手上。 手腕之上，缠绕着银色的手链，在脉搏跳动中，下垂的锁头轻轻晃动着。 而在陆淮左手无名指的指关节上，戴着一枚暗红色的戒指。 实际上陆淮和黑塔的婚事被公开后，施耐德便代表公司送去了贺礼，其中就有一对花重金打造的结婚戒指。 当时黑塔确实收了，然而在婚礼当天，两人相互交换的戒指却并不是那一个，而是陆淮此刻手指上，那枚平平无奇之物。 后来施耐德也算是想明白了，可能当时黑塔的想法很简单。 你送都送了，我不要白不要。 不过……他们两人的戒指，施耐德观察过很久，凭他的眼光可以很准确地得出，那俩玩意儿根本连贵金属都算不上，就是普通的钢，或许还添加了一点密度较高的金属，但也仅此而已了。 施耐德不太明白，这东西就是凡铁罢了，难道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倒也不至于天荒地老。” 许久沉默后，陆淮开口了，“放心，施耐德先生，这件事情不会耽搁你太久。” 施耐德倒是无所谓，星海市场开拓的方面如今已经到了瓶颈，倒不如涉足其他领域，光锥技术不就很好吗？ 他巴不得多来点。 两人交谈间，舱门再一次被打开，一名身着黑衣的公司员工快步走了进来，神色略显紧张地开口：“主管，陆先生。” “怎么了。”施耐德视线扫过去。 那人犹豫了片刻，随后低声说道：“舰外空域传来消息……” “黑塔女士已经接近左舷轨道内了。” 正在思考和黑天鹅交易的事情，听到那个员工的发言，陆淮手上动作不由得一僵。 “她怎么来了？”陆淮愕然问道。 员工顾盼左右，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他怎么知道？？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施耐德倒是表情没什么变化，朝着员工摆了摆手，随后视线落在陆淮身上。 “你一个月没回家？” “怎么回？这不忙着吗？”陆淮说地理直气壮，但那副模样看起来多少有些不安。 伸出手摸了摸脸，陆淮皱起眉头问道：“我这会儿看起来怎么样？” 施耐德打量了一眼陆淮。 “……看起来风尘仆仆，像是刚给琥珀王搬过建材似的。” 陆淮：“……” “快，给我毛巾，别让她待会儿看出什么端倪来！” …… 甲板之下，舰船的中央通道内，原本往来的公司员工们此刻全都躲到了舱段的两侧，在中间让出来一条宽阔的道路。 “黑……黑塔女士，这边请。” 施耐德的助理此刻声音有些发颤，他在前面带着路，却有些不太敢抬头去看眼前的人。 “嗯。” 不咸不淡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助理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只看到那双眼熟的黑色短靴。 “愣着做什么？带路。” 声音的主人似乎有些不耐烦，助理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走到了前面。 清脆的脚步声回荡在封闭的舱段内，通道两侧挤满了人，却是安静地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许久之后，脚步声渐行渐远，才有人小心翼翼地打破了寂静。 “黑……黑塔女士看起来，变化不小……” “外表要成熟一点了，看惯了她的人偶，现在还真有些不习惯。” “这是重点吗？她怀里抱着的那个孩子，是她的女儿？叫什么来着……” “塔伦塔？” “对，叫塔伦塔·陆。” …… “施耐德先生，关于黑塔空间站的扩张计划，我记得上次你好像提出过新的方案？” “啊……对，我个人认为吧，这个大宇宙炒饭就得拌第6光年天慧星墙，因为这个歼星炮的长度，它很容易直接影响到武装考古部队器材的扭矩……” 当办公室的门再一次被开启时，陆淮和施耐德两人正在十分‘认真’地聊着某件看起来很是深奥的事情。 以至于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听到舱门开启的声音，陆淮就像是被惊醒过来一般，抬起头看，看着站在办公室门口，怀中抱着塔伦塔，面无表情的黑塔…… “呃……嗯？黑塔？” 陆淮一脸意外的表情，“你怎么来了？” 黑塔平淡地望着陆淮，开口道。 “看看你是不是死外面了。” 施耐德捂住嘴，咳了两声，低声说了一句抱歉。 “爸爸！” 看到那边的陆淮，塔伦塔的小脸上顿时露出开心的表情，从黑塔的怀中朝着陆淮伸出双手。 “……哈哈，看看是谁来了？” 走上前，陆淮接过塔伦塔，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你不是说她年龄还小，暂时不让她上太空吗？”抬头望向黑塔，陆淮问道。 黑塔不着痕迹地哼了一声，似是漫不经心地望向一旁。 “塔伦塔睡醒后一直在哭，说爸爸不见了，那我不得带她来看看某人一个月不回家是做什么去了？” 陆淮哑然失笑。 好吧，这一次追那个焚化工的确有点上头了，毕竟那可是领袖之一，还想着能从他嘴里问出来点什么呢。 而就在这时，陆淮臂弯中的塔伦塔眨了眨眼睛，伸出小手摸了摸陆淮的头。 “爸爸头上有灰灰。” 白皙小巧的手指在陆淮和黑塔眼前晃了晃，塔伦塔娇嫩的指尖上，沾染着些许的灰尘和细微的砂砾。 陆淮顿时瞳孔一缩。 糟糕，那颗死星上风太大，他还真没注意到被吹到头发里的细沙。 “这个，呃……” 他已经注意到了对面黑塔的眼神，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解释。 “编不出来就别编了，看你憋得难受。” 黑塔瞥了陆淮一眼，随后伸出手，将塔伦塔重新抱了回去。 “回家。” 丢下这句话，黑塔头也不回地转身出了办公室。 看着黑塔的背影，陆淮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摸头发。 “陆淮，跟你商量个事。” 忽然，施耐德凑了过来，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怎么了？” 陆淮这会儿心情不是很美丽。 “令千金塔伦塔，她之前发表的关于虚数流溢论的二次引申推导论述，我想要在下一次博识学会的学术论坛上，请她来做一次解说，你看如何？” 听闻此言，陆淮的神色稍正，转头望向施耐德，而施耐德表情也是很认真，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施耐德先生。” “嗯？” 看着施耐德那副认真的模样，陆淮微微一笑。 “真是不好意思，学术上的问题你应该去问黑塔，哪怕塔伦塔也是，我对于这些东西一知半解，如果贸然答应你，黑塔八成又要生我气了。” 陆淮说的很简单，然而这基本上算是婉拒了。 施耐德心里很清楚这一点，黑塔自己都懒得去参加什么博识学会的学术论坛，更别说那个被如今的她当宝贝一般宠着的女儿。 “总之，施耐德先生，这段时间合作愉快，希望以后还能这么愉快。” 伸出手拍了拍施耐德的肩膀，陆淮转身离开办公室，急匆匆地追上黑塔的脚步。 看着陆淮离去的背影，施耐德伸出手，地扶了一下额头。 “嗯……真可惜。” 看来有些事情，还是得循序渐进。 …… 返程时，施耐德提议用公司的飞船送两人回去，被黑塔回绝了。 登上黑塔来时的跃迁船，看着坐在船舱内的黑塔，此刻她怀中的塔伦塔已经睡着了。 桔梗花的淡淡香味于室内萦绕着，一个月以来紧绷的心弦在此刻终于是稍稍放下，陆淮走上前，坐在黑塔身边，伸出手。 “我来吧。” 从黑塔的怀中接过塔伦塔，看着那副恬静的睡颜，陆淮不由得笑了笑。 “你笑什么？”黑塔问道。 “哦，我忽然想起来，你小时候，在我怀里也是这样睡的……” “你还有脸提？啊？” 黑塔瞪了陆淮一眼，紫色的双眸中多了一丝“杀意”。 陆淮识趣地闭了嘴。 视线落在陆淮的身上，黑塔的目光有些阴晴不定，短暂的沉默后…… “不说点什么？非得让我问？” 陆淮抬头，对上那正锁定着他的锐利目光，下意识地就移开了视线。 “姓陆的！你往哪儿看呢？” 黑塔瞬间就火了。 “嘘……小声点，塔伦塔睡觉呢。”陆淮赶紧轻声制止，随后叹了口气。 “你不也看到了吗？跟施耐德谈空间站的事情呢，现在科员越来越多了，你不觉得应该做点扩建吗？” 陆淮说得头头是道，然而黑塔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波动。 “就这点小事儿，远程通话解决不了？还要你跑到他那边去？一跑就是一个月？” “你找借口之前能不能先过一遍脑子？” 陆淮：“……” “我让你说，是给你一个自己承认的机会，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好啊，果然瞒不过去。 陆淮这会儿心里有些惆怅，不都说一孕傻三年吗，怎么到黑塔这里就行不通了？ 哦……不对，三年早就过了，这个bug已经失效，卡不了了。 “一年内不准离开湛蓝星第一轨道。” 短暂沉默后，黑塔冷不丁开口。 陆淮：“……这，至于吗？？” “再多嘴空间站也别去了。” 看着陆淮脸上的震惊之色，而黑塔瞥了他一眼，发出一声略带怨气的轻哼。 “你可真是长本事了，还敢绕过我偷偷跟公司的人谈交易？今天我要是不来，你们两个还打算偷偷摸摸玩儿到什么时候？” “看样子我得找个时间，跟施耐德稍微聊聊。” 陆淮扭过头，装作在看怀中的塔伦塔。 不好意思啊，施耐德先生。 真不是哥们儿不帮你说话。 “哦……对了。” 转念一想，陆淮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刚刚施耐德提议，希望塔伦塔能够去下一次博识学会的学术论坛讲解关于虚数流溢的二次推导论，我没答应，你觉得呢？” 黑塔八成也不会答应，不过陆淮只不过是想要用这件事来岔开话题，毕竟刚刚的内容继续下去对他可没有什么好处。 然而，当黑塔听到这句话时，她的脸色却是微微一变。 短暂沉默后，黑塔的嘴角扬起一丝讽刺般的冷笑。 “呵……我说呢，都过去这么久了，公司也不至于迟钝到这种地步。” 黑塔的语气有些怪异，听得陆淮微微皱眉。 “你在说什么？”陆淮问道。 “他们想要的并不是塔伦塔的成果论述，而是在试探我，想要确认我手中的另一样东西。” 黑塔眼眸微垂着，看着陆淮臂弯中熟睡的塔伦塔，片刻后挪开视线，轻声说道。 “一样可多次使用的对星系级别的武器，虚数坍缩脉冲。” “天才俱乐部#79，卡尔德隆·查德威克，他在早年时间为了证明自己的天赋，于公司利诱之下完成了这一项很多长生老妖怪几辈子都突破不了的难题，可喜可贺，他是一个真正的天才，但……” “虚数坍缩脉冲，这一项技术本身便是深藏着相互纠缠极端的魔盒，尤其是当它落到公司手中，为了摧毁军团的先遣队，他们不惜以24颗天体作为陪葬，其中有三颗星球存在d级以上文明。” “当武器被启动，撕开虚数的裂口，将阻断星系的连光也无法穿透的虚数能量引入宇宙空间后，24颗星球，数百亿的生命或许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已经湮灭为星海中无法观测到的粒子了。” “查德威克到那个时候才幡然醒悟，可惜为时已晚，恶果已成，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他销毁了所有有关武器的资料，又用阻断药抹去了自己的记忆和情感，直到那个星核小子在匹诺康尼找到他忆泡，这位天才和他的技术才得以重见天日，然后……” “他将这一项技术，托付给了我。” 黑塔抬起目光，静静地迎上陆淮的视线。 沉默地听完黑塔的叙述，直到她停下来，陆淮才开口道。 “因为是你提出了虚数流溢，你和他领域相同，所以才会托付给你？” “或许吧，他希望我能够手握这一项技术，形成对抗公司的【反威慑】势力，即便未来某一天公司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重获虚数脉冲，但只要我还活着，星际和平公司，就决不可能成为盘踞银河之中的绝对霸权。” 说到这里，黑塔轻笑一声：“呵呵，真有趣，明明现在我还与公司合作，他却选择将技术托付于我，胆子可真大。” “不过……我已经赌上天才之名，接受了他的遗物，那总不能食言了。” 话音落下，黑塔垂下眼帘，似是陷入回想之中。 陆淮看着黑塔的侧颜，许久后说道：“我之前可没听你说过这件事情。” “嗯哼，我之前不也没听你说过你正在做的事情？”黑塔瞥了陆淮一眼，略带戏谑地一笑，“你瞒我，我瞒你，这样才公平，不是么？” 面对黑塔的调笑，陆淮并未言语，他默不作声地伸出手，将黑塔小巧白皙的手握在掌心之中。 看着陆淮的表情，黑塔似是得胜般地哼了一声：“怎么，明白了？现在知道你瞒着我涉险的时候我在想什么了？是不是还想要劝我放弃对查德威克的承诺，然后由你去做这件事？” “不……”陆淮摇了摇头。 “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目光微微一变，黑塔似是有些意外。 “哦？为什么？” “因为你是天才，有些事只有天才能做，你本来就不应该被任何人束缚。”陆淮看着黑塔的双眸，轻声说道，“但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了，黑塔迎上陆淮的视线，许久之后垂下目光。 “嗯哼，是啊，我是天才，任何人都不可能束缚我的脚步，但……” 朝着陆淮的身边挪了挪，黑塔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陆淮怀中睡得香甜的塔伦塔。 “现在不一样了。” 相扣的双手缓缓握紧，在他们的无名指上，两枚暗红色的戒指，相互依偎。 或许就是要和陆淮交代这件事情，所以才会拒绝乘坐公司的飞船。 而在他们婚礼之前，公司送来的那些家具，黑塔虽然照单全收了，不过每一项都细细检查过一遍。 对公司要有所提防，但也不能将防备之心表现得太明显，至少现在还没有到需要相互威慑的那一步。 而施耐德…… 他没有湛蓝星上与陆淮相关地记忆，并且现在他是公司市场开拓部主管，预备董事席的一员。 目前还可以合作，但如果真到了黑塔所说的那一步，能够维持和平关系的希望渺茫。 说到底，他毕竟是公司的人。 “所以你能不能多想想塔伦塔，嗯？” 黑塔忽然抬起头，面色不善地望向陆淮。 “有没有想过女儿一个月看不见她爸爸的影子，她有多难过？” 陆淮：“……抱歉。” 他有点哭笑不得了。 看来以后得稍微注意一下和焚化工们打交道的时间了，应该压缩在一周以内。 当然，那是被禁足一年后的事情了。 看着正在为帮塔伦塔整理揉皱衣裙的黑塔，陆淮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黑塔，拜托你一件事？” “说。” “能不能叫我一声亲爱的？” 手上的动作一顿，黑塔抬起头，眯起眼似是审视般盯着陆淮。 “你又在犯什么病？” “什么犯什么病？不就是很简单的……”陆淮正想要解释，然而看着黑塔那真就像是看神经一般的眼神，终究是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你就当我开个玩笑。” 有点惆怅，果然还是没那么好糊弄。 看着陆淮那副模样，黑塔挑了挑眉，淡淡地哼了一声，伸出手扶住了陆淮的肩膀。 随后，在陆淮脸庞上落下一吻。 微凉的唇瓣在陆淮脸颊停留了一瞬，当陆淮转过头来，在他有些意外的视线中，黑塔的嘴角扬起一丝略显恶劣的轻笑。 “这样满意了吗，亲爱的？” “……嗯，当然，至少现在满意了。”陆淮表示高度赞扬与认同。 “既然满意了，那就来解释一下这个。” 扶着陆淮肩膀的手抬了起来，而此刻在黑塔的指尖，捏着一根细长的发丝，于暖色的灯光下泛着淡淡的紫色。 “这是谁的头发？” 黑塔微笑着问道，然而那语气没有几分善意。 陆淮一阵愕然，这……哪儿来的这么长的头发？ 而且还是紫色的，最近碰到的有紫色头发的人…… 一瞬间，陆淮嘴角抽搐了一下。 黑天鹅…… 早就觉得那家伙不会就这么轻易善罢甘休，看着就像是那种不吃亏的人。 但是报复的手段居然是这样？！ “我解释一下，这个……” 陆淮话音未落，黑塔指尖的那根长发却是忽然分解，模因化消散而去。 “哦~原来是个忆者姑娘啊。”黑塔若有所思地拉长声音，“你这一个月看起来的确很忙啊。” 你在随意脑补什么？ 陆淮震惊。 “你能不能别……” “三年别想出湛蓝星了。” 从座位上站起身来，黑塔目光沉沉地垂视着陆淮，冷笑一声。 “你自己说的，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在我身边，不是么？” “那就好好待着，到处乱跑小心崴了你的脚。” 话音落下，黑塔收回视线，转身朝着跃迁船后方舱段走了过去。 探头望向黑塔离去的方向，陆淮沉默了。 回旋镖是否来的太快了点？？ 仔细想想那根头发是什么时候跑到自己身上的？ 不好说，那颗星球上风沙那么大，红巨星的光也有点太照眼睛，某约翰的忆质还没有彻底消散，那根头发还真不好分辨。 也不知道黑天鹅这样做只是为了小小的报复，还是说，她真的想要阻止陆淮追猎那群焚化工？ 毕竟如今陆淮可有三年走不出湛蓝星了。 回头又看了一眼黑塔离开的位置，又想起黑天鹅那明显深藏城府的微笑。 陆淮不由叹了口气。 “女人真可怕。” 番外 3.if:匹诺康尼的二分法 【if线，假如婚礼在匹诺康尼事件之前？】 【ok，时间回拉~?(???????)】 “邀请函？” 空间站，黑塔办公室内，陆淮看着眼前桌上的八音盒，多少有些疑惑。 精致的八音盒上，齿轮缓缓地转动着，伴随着谐乐的曲调缓缓流淌，优雅而又肃穆的声音回荡而出。 【……在此，诚邀家族的贵客莅临匹诺康尼，与其他来宾一道，参与盛大的欢宴……】 象征着邀请的台词结束后，谐乐并未终止，在发条‘咯吱咯吱’的协奏之下，总觉得有些多余且空洞。 “这就没了？” 陆淮抬起头，看着面前坐在椅子中的黑塔，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听八音盒中的声音，只是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无名指上暗红色的戒指。 “这是匹诺康尼的邀请？这么说来，邀请的就是你咯？”陆淮挪过视线，落在依旧作响的八音盒上。 “那边在干嘛？开席？红的白的？” 陆淮话语间，八音盒依旧没停下来，但那谐乐的声音并未有不协调之处，似乎就是为了让受到邀请的人多听一会儿音乐？ 半晌，拨弄戒指的指尖微微一顿，黑塔皱了皱眉，伸出手将八音盒拎了起来。 “次矮星坍缩时传递的超声波波频。” “哈？” 陆淮莫名的目光中，黑塔将八音盒丢到了一旁的试验台上，伴随着仪器的启动，在她面前的光屏之上，记录频率的曲线歪歪扭扭地蔓延向前。 “好了，现在来听听还没讲完的废话是什么。” 调试了一下仪器，黑塔打开了音频的输出端，伴随着一阵杂音波动，隐约间传出一个空洞的声音。 【……将梦中不可能之事尽收眼底，寻得匹诺康尼之父[钟表匠]的遗产，而后解答：生命因何沉睡……】 滋滋啦啦的声音作响，黑塔靠在椅子中眯着眼睛，片刻后冷笑一声。 “嗯哼，真有趣，是侦探游戏呢。” 调侃了一句，黑塔的视线望向陆淮。 “梦中不可能的事情是什么？” 陆淮微微皱眉，微微抬头沉思片刻。 “梦到上厕所。” 黑塔：“？” 面对着黑塔一脸的质疑，陆淮认真地解释道：“一般来说梦到想上厕所，肯定都是憋急了，所以在找到厕所之前都会醒来的。” 黑塔：“……那如果没醒来呢？” 陆淮：“没关系，等找到厕所后，接下来还是会醒的，虽然迟了点就是。” 如同看智障般瞪了陆淮一眼，黑塔没好气地又问道：“好啊，那你说说，生命因何沉睡？” “因为需要睡觉呗，你如果不睡，困死了，长眠也是睡。” 陆淮说得头头是道。 黑塔眯起眼，许久后，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哼，笨蛋的生活可真好，从来都没烦恼。”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好了。”陆淮笑了笑，站起身来。 “所以，那边的邀请怎么办？你去吗？按你的说法来看怎么总觉得有什么阴谋似的。” “阴谋？”黑塔淡淡哼了一声，“谐乐大典对于匹诺康尼来说无比重要，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对于自命同协正宗的他们来说，无异于是当着全银河的面扇自己一巴掌。” “所以说你要去咯？” “我才不去。” 黑塔扭过头，嗤之以鼻。 “太远了，跑路过去腿都要断了，要去你自己去。” “你都不去，我去干嘛？” 陆淮耸了耸肩，想了想：“嗯……所以，要回绝他们吗？” “嗯，你起草一封信，以我的名义发给匹诺康尼，最后落你的名字，毕竟匹诺康尼也算是正统的同协体系，还是得给予尊重的。” 黑塔说得漫不经心，陆淮皱了皱眉。 “我来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你忘了自己现在的工作是什么了，这不是秘书该干的活？还是说……” “你觉得黑塔的丈夫这个身份很便宜？” 看着黑塔那漂亮的脸蛋上似是有阴影弥漫，陆淮迅速回应道。 “不，我觉得没问题，我现在就写信。” 嗯哼，能怎么样呢？ 现在是空间站中，她还算是收敛了点。 如果是在家里，这会儿估计已经扑上来进行“素质教育”了。 就在陆淮坐在电脑前，思考着准备如何落笔之时，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 站在门前，艾丝妲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师，陆……秘书……，没打扰你们吧？” “没，怎么了？”黑塔漫不经心地回应道。 “这边刚刚接到了来自罗浮仙舟的通讯信号，似乎是来找老师您的，要接通吗？” 艾丝妲有些紧张，一般来说这种事情如今应该交给陆淮处理，不过罗浮仙舟突然来讯，联通的还是她这个代理站长，的确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哈？” 黑塔皱了皱眉，沉默片刻后摆了摆手。 “行吧，看看他们又有什么事儿，哎，接线。” 最后三个字是给陆淮说的。 艾丝妲迅速将通讯信号传递到陆淮的办公电脑上，陆淮见状，也没有犹豫，按下了接通选项。 眼前的光屏一阵闪烁，下一瞬间，蓝色的光束聚集，于半空中形成了一个高大的白发男子半身投影。 “哟，天将兄，好久不见。” 投影之中，坐于棋盘之前的景元手捏一枚黑子，当察觉通讯链接之时，似是相当愉快地将那枚棋子丢进了玉质棋盅内。 陆淮：“……” 被数百岁的老家伙叫什么兄，感觉寿命好像不知不觉飞走了。 没有在乎面露难色的陆淮，景元的视线落在一旁黑塔的身上，更是愉快地开口道：“啊，你好啊，黑塔女……哦，现在应该叫陆夫人？哈哈~” “陆淮，断线。” 黑塔眼睛都懒得抬一下，当即开口。 “哎哎哎，稍安勿躁！” 景元赶紧摆手，随后靠在座椅之上，慵懒而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黑塔女士年岁也高了，多多照顾自己的身体，别总是动怒嘛。” “你也是啊，白毛小鬼，每天操心这些有的没的，小心魔阴身提前发作了。” 两人都面带微笑，可惜的是话语间都快碰出火星子来了。 眼看着黑塔的脸色不好了，陆淮叹息一声，站起身来。 “景元将军，说正事吧。” 可别再把黑塔惹毛了，罗浮离这边可远，但他可就在黑塔旁边呢。 看着陆淮走到身边，随后又似是安抚般下意识地握住了她的手，黑塔瞥了一眼景元，哼了一声，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话头被打断，景元看着站在黑塔身边的陆淮，笑着说道：“新婚燕尔，两位可真是伉俪情……” “咳……” 陆淮淡淡地咳了一声，单手叉着腰，表情有些微妙。 景元见状，也是适时住了嘴。 毕竟他可是带着任务来的，这位陆明星要是不高兴了，他可没法交差呢。 “好吧，两位日常事务也是繁忙，本将军还是长话短说吧。” “之前，匹诺康尼向银河中各个派系传递了谐乐大典的邀请，想必作为天才俱乐部一员的黑塔女士也接到邀请函了吧？” “嗯哼，那又怎么样？”黑塔没好气地说道。 “哈哈，虽然有些冒昧，不过……天将兄，有没有兴趣代表仙舟联盟参与匹诺康尼的谐乐大典？” 景元话音落下，原本脸色不大好看的黑塔，这会儿眉头都下意识拧了起来。 “仙舟联盟？” 陆淮有些惊讶。 那可不是单纯的罗浮仙舟，而是如今整整六座仙舟。 说到底，仙舟跟他什么关系，为什么还找上门来了？ “怎么，仙舟没人了，找到我们这儿来了？” 黑塔抬头望着景元，面无表情地说道。 面对黑塔的暗讽，景元倒是无所顾忌地笑了笑：“黑塔女士一语中的，不过倒不是仙舟无人，而是……仙舟联盟确有要事，参与不了此次谐乐大典，唉，实在令人喟叹。” “仙舟联盟以元帅华为马首，怎么，难道连她也觉得由陆……我的丈夫作为仙舟代表更为妥当么？” 黑塔拧起眉头，语气中有些不爽。 然而，景元此刻的笑容有些微妙，他的声音不由得沉了下去，轻声道。 “元帅大人么……哦，她有一封亲笔信寄往贵空间站，相信应该已经送到了。” 话音刚落，只见艾丝妲手机震动了一下，她看过屏幕之上的讯息后迅速转身出了办公室，待重返之时，她的手上已经多了一个黑色的筒状物。 那是一个装饰精美的信筒，两端用金色的圆箍封住，黑色筒身上能够看到用暗金色的线条绣着流云与飞舟的纹路。 “这是从空间站的中转站那边发过来的信笺，发信的地址是仙舟联盟……额，收信人……” 艾丝妲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是陆秘书。” 一瞬间，黑塔的目光变得尖锐起来。 而投影之中的景元此刻抱着胳膊，那副表情多少有些幸灾乐祸。 “……我来看看。” 陆淮只觉得飞来横祸，他跟那位什么元帅华别说认识了，那是见都没见过听都没听过，干嘛非得写封信？ 是手机不好用吗？ 接过信筒，在黑塔那多少缺乏善意目光的凝视之下，陆淮取出了一张雪白的信纸。 “……快雪时晴，佳想安善……” 陆淮看着那纵向书写的文字，刚刚念出一句，黑塔就发出一声冷笑。 “大元帅还挺文雅。” “当然，元帅大人可是文武双全。”景元完全不以为意。 “……久慕鸿才，冒昧致书……” “呵呵，好一个久慕。” 黑塔的语气之中的讽刺感毫无掩饰，“整的好像很熟一样。” 陆淮还想继续念，只听黑塔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 “多余的赘述就别念了，又不是来听诗朗诵，捡重点。” 陆淮顿了顿，将手中的信纸快速浏览了一遍，随后跳过了前五段用来赞扬他在罗浮之上作为的内容，只将最后一段念了出来。 文字不长，念完大概花了五分钟，但在这短短五分钟内，黑塔的表情却是经历了山路十八弯的变化。 当陆淮话音落下，坐在椅子内的黑塔沉默许久之后，忽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嗯哼，有意思。” “遂烦请陆明星代仙舟之名，应家族之邀，凡遍历所行，皆可托此方，百无禁忌，仙舟六舶，与君同在，星河永驻，宇岳长安。” 口中念着其中的一句话，黑塔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道：“也就是说，哪怕我们把匹诺康尼给炸了，这位大元帅也愿意承认是仙舟联盟做的咯？” “……哈哈，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景元愣了一下，微妙地笑了笑，“不过咱们还是尽可能避免这种极端情况嘛。” 说着，景元视线落在陆淮身上：“所以，如何？天将兄，难得的公款旅游食宿全包，还能随你任性，难道不心动吗？” 陆淮沉默，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身边的黑塔，然而黑塔却是迅速地挪开了视线，脸上写满了懒得管。 见此状，陆淮不由叹了口气。 “抱歉，景元将军，这还是……” “别急着拒绝嘛，要不先考虑考虑？”景元相当迅速地打断了陆淮的话茬，笑着说，“当然，如果最终还是决定不去，也没关系，记得和我说一声就好。” “那么，祝两位生活美满啊~” 话音落下，景元的投影一阵闪烁，消失不见。 办公室内恢复了安静，艾丝妲不知什么时候察觉到局势不妙，早就已经偷偷溜走了。 在短暂沉默后，陆淮正要开口说话，黑塔却是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头也不回地朝着办公室外走去。 “你干嘛？”陆淮问道。 “回家。”黑塔的声音毫无波澜。 回家？ “你……” “怎么了？” 黑塔扭过头，阴沉沉地瞪了陆淮一眼。 你今天还什么活都没干呢。 陆淮原本想说这个来着，然而看着黑塔地眼神，他下意识地扭转了话头。 “……注意安全。” 黑塔哼了一声，懒得多说一句话，收回视线转身便走了。 办公室的大门开启又关闭，仅留下陆淮一人在其中。 思索了片刻，陆淮想起刚刚景元说的话，以及那封信。 讲道理，他肯定心动了。 那封信的意思就是说，他代替仙舟去匹诺康尼，无论做什么，有什么需求，还是发生什么事，仙舟都会一力承担。 那咱先要个几百万信用点的差旅费不过分吧？ 可惜的是黑塔似乎笃定了不打算去，这样一来陆淮也有点意兴阑珊了。 这可咋整呢，难道这一笔天降横财就不要了？ 掏出手机看了看自己的余额，原本已经要做打算的陆淮又一次陷入了纠结之中。 …… 两日后，空间站科员餐厅内。 坐在餐桌前，陆淮单手撑着脸颊，嘴里叼着一根合成蔬菜棒，满眼思索地望着头顶灯光明亮的天花板。 与他同桌的科员们毫不顾忌地聊着当日地研究，时不时地朝着陆淮搭上一句话，这个时候陆淮才会心不在焉地回应一下。 黑塔的婚礼对于空间站影响很大，无异于一场大地震，但这场地震来的快去的也快。 说到底这是已成定局的事情，而且空间站科员们虽说仰慕黑塔，但毕竟都是来自各个星球的天之骄子，对于学术的渴望同样深入骨髓，总不能因为偶像结婚了就不工作了吧？ 并且陆淮婚前和婚后在空间站内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待人处事还是如同以往那般平和，再加上代理站长艾丝妲依旧以“陆秘书”进行称呼，因此时间还不到一个月，还没等陆淮“从群众中来”，就又“到群众中去”了。 而这会儿，陆淮的手中捏着手机，两天的时间还在犹豫该怎么给景元回消息。 结果就是他的心不在焉让黑塔很生气，被迫睡了一晚上沙发。 正在陆淮心里的天平在左右晃动时，一只手忽然搭上了他的肩膀。 “嗨嗨嗨！来了哦！” 伴随着慷慨激昂的登场词，一头灰毛忽然从陆淮的身侧窜了出来。 “嗨~想我了吗？” 看了一眼身边忽然现身的穹，陆淮却是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只是认真地摆了摆手。 “别吵，我在思考。” 看着陆淮那像是在推算下一个“时刻”般的严肃神情，穹也被这莫名其妙的的氛围给感染了。 “这么严重？在想什么事情？” “在想这匹诺康尼是去还是不去。” 陆淮漫不经心地开口，然而穹一听这话，瞬间兴奋了起来。 “怎么说咱俩是哥们儿呢，我还没开口，你就知道我想干啥了。” “去啊，干嘛不去？邀请函一定已经发过来了吧，人家床位都给你备好了不去岂不是太可惜了？” 陆淮一脸思索没有言语，而穹则是郑重地伸出手来，抓住了陆淮的双手。 “伙计，你知道吗？因为我们列车组马上就要去匹诺康尼了，想着你和黑塔女士也收到了邀请函，所以特地来一趟接你们一起走，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眼看着陆淮还没有回应，穹眼珠一转，拿出了他的杀手锏。 “哥们儿！一起去，我转你五万信用点，算你的旅游资金，马上到账！” 穹信心满满，这话出口必然决定胜局，毕竟之前有一次来空间站捡垃圾的时候给陆淮转了一千信用点，都能看见他开心地跟个孩子一样。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这笔“五万巨款”当头砸下，陆淮这次居然连表情都没变一下。 难道说自己的穷哥们儿现在发达了？ “……你不会做什么违法的事情了吧？” 深思熟虑后，穹开口问道。 陆淮：“？” “或者说你抱上艾丝妲的大腿了？我说老哥，这可不好啊，艾丝妲虽然是富婆，但她毕竟是黑塔女士的学生，你这样有点……” “我要把你的舌头拧成蝴蝶结。” 陆淮没好气地说道。 不过在穹这么吧啦吧啦了半天，倒是让陆淮内心的天平出现了一些倾斜。 “算了……我们去那边说。”站起身来，陆淮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茶水间，“我跟黑塔联系一下。” 两人到了茶水间内，陆淮拿出手机，拨通了黑塔的电话。 穹扫了一眼陆淮手机上用黑塔照片做成的壁纸，不着痕迹地吐了吐舌头。 结了婚的人可真肉麻。 “喂。” 许久之后，手机里传来缺乏情感的声音，平静地像是无波的深潭。 “睡醒了？” 陆淮拿起手机，语调不自觉地转向柔和。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随后回应道。 “湛蓝星时间现在是下午两点，我一个人睡那么久干嘛？” 陆淮话头一堵，不着痕迹地咳了一声。 “那什么，穹来找我了，叫我跟他一起去匹诺康尼，你……” “想去就去呗，跟我说什么。” 穹就站在陆淮身边，黑塔的声音毫无遗漏地落入他的耳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果然，跟他猜得没错，自己这位好哥们儿婚后的日子还真就不怎么好过。 看着陆淮还想说话，穹凑了上去，小声开口：“哎哎，我来跟她说两句。” 陆淮皱了皱眉，对着手机说了一声：“穹有话说。” 看着陆淮将手机递过来，穹清了清嗓子，随后高声道：“你好啊！黑塔女……哦不对，陆夫人！一起去匹诺康尼玩儿啊！” 电话那头久久地沉默，而下一刻。 “从今天开始模拟宇宙暂停运转，时间无期限。” 黑塔话音落下，穹的表情一僵，一瞬间犹如五雷轰顶。 “等一下！黑塔女士！黑塔妈妈！黑塔奶奶！” “太奶奶！手下留情啊！” 穹情绪激动地抓着手机，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挂断的忙音。 看着撇着嘴，挎着一副小猫批脸的穹，陆淮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伸出手摸了摸眼前的小灰毛。 “一言一行，皆有大因果啊。” 他当然得安抚穹，毕竟刚刚莫名其妙地超级加辈了不是。 陆淮语重心长，然而穹一把将陆淮的手推开，破防似的大喊着。 “完了啦，都怪你！” “肯定是你惹了黑塔女士不高兴才会这样，以后没有模拟宇宙了，你这个死鬼！蒸虾头！” 看着穹可怜地都快哭出来了，陆淮也是感觉很遗憾呐。 “放心，之后我会跟黑塔说这事儿，模拟宇宙不会关，她吓你呢。” “走啦，去匹诺康尼吧，等你做完白日梦，回来还能测模拟宇宙呢。” 拍了拍穹地肩膀，陆淮只觉得有些古怪。 原本不是他在纠结吗，怎么这么一小会儿角色就变换了？ 但这会儿也懒得管，看着情绪稍微稳定的穹小哥，两人这才准备前往支援舱段，星穹列车停靠的月台。 同一时间，湛蓝星。 坐在书桌前的黑塔看着手中的手机，在那退出通话界面的桌面背景，是陆淮的照片。 抬起头来，眼前的书房的窗户大开着，午后的微风吹动着雪白的半透明窗纱，温和的日光之下，窗外那一望无际的紫色花海，于风中荡漾着徐徐的波纹。 算一算时间，如果陆淮真就这么去了匹诺康尼，那些下来分别的时间可就稍微有点久了。 虽说一两个月对于黑塔所经历的年月来说短暂地可以忽略不计，但…… 一想到陆淮从她眼皮子底下溜出去玩儿那么久，她就感到不爽。 看着手机上陆淮的照片，黑塔哼了一声，白皙的指尖摁在屏幕上，拖动了一个图标。 那是一个q版的黑塔模样桌面美化挂件，手中抱着一个同样缩小版的长柄锤，此刻正好就落在陆淮的头顶。 “打个电话就想跑了？想得美。” 起身关窗，黑塔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随后从桌子下面取出来一柄与人偶手中几乎一般无二的精致长柄锤。 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陆淮，黑塔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转身走出书房。 …… 再次踏足星穹列车，陆淮环顾着布置精美的列车车厢，无论看过多少次依旧感慨。 不愧是开拓的遗产，头等舱中的头等舱。 “啊！~陆秘书！” 车窗边，正在翻看照片的三月七察觉到两人的到来，蓝粉色的眼瞳中顿时光芒闪烁。 “黑塔女士呢？她在哪里？人呢人呢？” 三月七满脸兴奋和期待，而下一刻穹就给她浇了一头冷水。 “别想了，这家伙惹黑塔女士生气了，人家不来。” 此话一出，三月七瞬间就蔫了下去。 之前两人婚礼的时候，她可是强行混入了摄影队里面，抓拍了他们不少的照片。 黑塔女士本人实在是…… 太好看了！ 属于看一眼这辈子都忘不掉那种，三月七可还期待着这一趟匹诺康尼之旅能靠着陆淮把黑塔一起带上呢。 然而遗憾归遗憾，三月七双手一捂脸，眨眼之间便重新振作起来。 只见她光速出手，扯住了陆淮的胳膊将他从穹的身边夺走，拉着他就到了列车的沙发旁。 “咳咳，那个……陆·先·生，我们可以聊一些比较正经的问题吗？” 三月七如是说着，然而那完全绷不住的嘴角似乎暴露了她的某些真实想法。 陆淮挑了挑眉毛，看了一眼靠在三月七身后同样充满兴趣的穹，思索片刻后。 “啊，当然可以。” “好，请问……” “黑塔女士晚上睡觉会说梦话吗？” 一开口就是重量级。 陆淮：“……” 看着面前望眼欲穿的两人，陆淮想了想。 “那倒没有，她睡着之后一直都挺老实，而且睡眠质量相当好，我挺羡慕的。” 看着陆淮那颇有感慨的陈述，三月七和穹在短暂沉默后，相互对视了一眼。 随后，拿出一个笔记本飞速地记录了起来。 “嗯嗯，到我了到我了。” 穹清了清嗓子，随后一脸坏笑着问道：“陆老哥，请问陆夫人在家会做饭吗？” “会。” 陆淮毫不犹豫的回应让有些幸灾乐祸的穹和正在认真做记录的三月七瞬间愣在了那里。 会？ 他们没听错？那个黑塔在家的时候会做饭？ 正在两人的cpu飞速运转的时候，陆淮又开口了。 “她生气的时候就会去做饭。” “然后呢，我就得把她做出来的东西全都吃完才行。” 穹&三月七：“( ′??x??` )” “陆淮……陆先生……陆秘书……” 三月七捂着嘴，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一定勾起你伤心的回忆了吧，真是对不起。” 穹也是满脸悲痛，像是上坟似的问道：“那……黑塔女士的出品和仙舟的苏打豆汁儿相比如何？” 看着两人满脸悲戚，陆淮有些奇怪。 “不啊，实际上她做饭还好，应该说……进步相当大，尤其是她熬的南瓜粥，下次有机会的话我给你们带点。” 突如其来的反转让两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半晌之后，三月七才疑惑地问道：“额，所以，这算什么？黑塔女士不是在生气吗？” “是，这跟她下厨的成品没什么关系，只不过在那个时候她会往饭里面塞一些纳米机器人进去。” “啊这……这不是更恐怖了吗？”穹的表情变得惊悚起来，“那些机器人会在你肚子里开立场吗？” “那倒不会，纳米机器人会跟随着细胞代谢一起分解，一般来讲在体内的停留时间不会超过三个小时，也不会有奇怪的副作用。” “那这不是更奇怪了吗？什么用都没有为什么要放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进去？”三月七挠挠头，一脸不解。 “不是没用，是没有副作用。” “这些东西会和神经元发生反应，形成短暂的诸如【肉体固化】，【催眠】，【认知修改】，【肢体支配】之类的……” “啊啊啊啊！” 陆淮话还没说完，只见三月七尖叫着蹦了起来，迅速地捂住了穹的耳朵。 “别说啦别说啦！这里还有未成年呢啊！” 三月七这么一叫，陆淮也才反应过来。 是哦，穹小老弟这才几岁啊，这些东西听不得。 对孩子们的坏影响简直不可估量。 而就在这时，通往列车另一端的车门打开，陆淮抬头望去，旋即站起身来。 “好久不见，姬子阿姐，丹恒，还有……” “瓦尔特先生。” “是啊，好久不见，陆淮。上一次来空间站停靠已经是几个月前了。”姬子抱着胳膊，微微一笑，赤色如星火的瞳眸扫视了一圈。 “嗯？黑塔小姐没来么？” “是，她嫌匹诺康尼太远，所以不打算去。”陆淮耸了耸肩。 姬子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沉思片刻后开口道：“陆淮，你得稍微小心一点。” “姬子阿姐指的是……” “我每次和黑塔小姐联络的时候，无论是怎样的话题，最后都会被黑塔小姐不自觉地带到你身上……我想，对她而言，你应当是无可替代的唯一。” “所以……我觉得按黑塔小姐的性格而言，或许她不会放任你一个人离开湛蓝星那么远。” 陆淮：“……” 姬子不说倒还好，这么一说…… 他怎么感觉背后有些发凉呢？ “要不再和黑塔小姐通个电话吧。”一旁的瓦尔特提议道。 “嗯……也好。” 陆淮没有犹豫，拿出手机便开始联系黑塔。 然而压根儿没人接。 尝试几次之后，陆淮终究是叹了口气。 “算了，我给她留个言，不耽搁各位的行程了。” 说着，陆淮向黑塔的电子信箱内发了一封留言，停顿片刻后，想起了景元的托付，随后又向景元发出了接受代理的信息。 反正去都去了，不介意从仙舟那边薅一笔。 “哼哼，各位都到齐了吧……哦呀，陆淮也到了。” 就在这时，列车阶梯之上，形如兔子玩偶一般的列车长帕姆一蹦一蹦地从台阶上下来，双手叉腰仰视着众人。 “既然如此，星穹列车就准备发车了，哦对了，因为要进行跃迁，所以请找位置坐好，陆淮你第一次坐车，有哪里觉得不舒服记得说哦。” “谢啦，列车长。” 陆淮笑了笑。 实际上应该不是第一次，跟黑塔从大空洞内出来时曾使用开拓火种进行过跃迁，大概是类似的行为吧。 坐在列车的沙发之上，身边的穹伸出手，拍了拍陆淮的肩膀，认真地说道：“如果你晕车不舒服地话，可以靠我怀里。” 陆淮转头望向穹，微笑着说。 “南桐爬开。” “跃迁即将开始……五……四……” 帕姆的声音从车厢扩音器内传来，伴随着倒计时，陆淮只觉得眼前的景象似乎发生了某些变化。 跃迁在体感上不会有什么异样，因为位于太空之中缺乏必要的参照物，你甚至感受不到一丝颠簸。 “三……二……一……！” 倒计时结束，或许是心理作用，陆淮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而在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的周围万籁俱寂。 嗯……？ 似是有熟悉的东西漂浮于身体的四周，片刻后，陆淮重新睁眼，重新取回的视野中有着隐隐约约的光点悬浮，就像是光线于丁达尔效应中，那于光柱内散溢的纤尘。 那是忆质。 陆淮很清楚，他和流光忆庭打过的交道不止一两次，也亲手杀死过焚化工，对于忆质这种东西他是相当熟悉。 匹诺康尼被庞大的忆质包裹着，就像是沉浸于以太之海中的玻璃球，按这样来说，莫非现在已经到了匹诺康尼？ 想到这里，陆淮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他环顾四周，却发现偌大的车厢内仅有他一人存在。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陆淮的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变化，短暂的沉默后，他站起身来，朝着列车大门的位置走去。 封闭的车门在此刻打开，陆淮抬起目光，望向远方的景象。 并非是黑暗辽阔的太空，也不是想象中人山人海的港口。 在他面前的，是一座流光溢彩，灯火通明的现代大都会，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五光十色的华灯与充斥着绚丽广告的大荧幕，在暗夜的天穹下显得无比繁华。 然而，唯一美中不足的，这样的一座大都市中，却是看不到一个活人的影子。 繁华之下，充盈死寂。 低下头，陆淮看着车门外，那绵延向前的宽阔道路，一直通往那充斥着诡异气氛的都市内，沉默些许。 他迈出步子，走向前方。 道路的两侧，高悬于大楼之上的荧幕内一片喧哗，街头林立的店铺门外，爵士，蓝调，摇滚的曲调从音箱内流淌而出，喧嚣不止。 可惜了，这些东西并无法为此处增添生机。 陆淮表情淡然地走向前，或许他并未留意，也或许是他并未在意。 在他经过之后，身后的一切都陷入寂静之中，仿佛是被置入了静止的时间空域内。 异象不断在发生，周围阴暗的小巷中，大楼高耸的死角内，不断地有绰绰阴影飞速掠过，隐约中的恶意犹如无形蔓延的枝叶，向着陆淮不断逼近。 在这样的境遇下，陆淮前进的步伐依旧没有停歇，他环抱着胳膊，在那虚假的喧哗之下，若无旁人地吹起了口哨。 口哨吹响的，是一步之遥的曲调。 而正当那单调的哨音正要逼近原曲高潮的激昂旋律时，陆淮的声音戛然而止。 高大的阴影将陆淮的身形遮蔽，此刻，在他的面前，出现的是一只庞大的，犹如恶龙般的巨兽，冰蓝色的身躯之上泛着狂暴的寒光，金色的甲壳覆盖着它的头颅与肢体，尖锐犹如雷电之形貌。 陆淮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仰望着面前地巨兽，而在此刻，那只龙形巨兽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炽热的火焰与它身体之上疯狂凝聚。 忆域迷因·【狂怒褪去之壳】！ “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碎裂的躯壳飞溅之间，那只矗立于陆淮面前，咆哮的迷因巨兽。 此刻只剩下下半身的肢体还存于地面之上。 手中握着一柄惨白的骨刀，陆淮望着面前上半身崩裂的迷因巨兽，他将骨刀衔在齿间，不慌不忙地挽起自己的衣袖。 “焚化工们总是喜欢搞一些小手段，以为自己只要在意识之内就能够随意支配目标，真可怜。” “看起来你们早就知道我要来匹诺康尼，所以凭借着此处足够浓郁的忆质来给我布下陷阱？想法不错么。” 挽起衣袖，解开衬衣最上方地纽扣，陆淮将齿间的骨刀重新握回手中。 “但是可惜，那些你们死去的同僚，似乎没有给你们足够的教训。” 说话间，陆淮的视线游离于四周的高楼，寻找着对手可能存在的位置。 那群家伙也挺聪明，这里的忆质过于庞大，很适合他们模因化隐藏自己的的存在，哪怕是对于记忆的力量极度敏感的陆淮，也无法轻易间便寻得踪迹。 而就在此刻，四周阴暗的小巷内，大楼的楼顶上，店铺的橱窗中。 大量的忆域迷因冲破忆质的阻碍，缓缓地逼近大街之上，将孤身一人立于大道中央的陆淮团团包围。 视线大概瞥了一下，眼前的这群忆域迷因，已有数百之众。 或许已经上千了。 “不肯现身么？” 骨刀在手中转过一圈，陆淮看着周围那浩浩荡荡的迷因大军。 有点多，看起来得用点小道具才行。 只不过可惜了这一小片忆域咯。 周围还充斥着喧嚣的广告与各样的音乐，而在大街之上，伴随着大地崩裂，高墙倾塌，迷因的大军犹如摧枯拉朽的洪流，铺天盖地朝着陆淮奔涌而上！ 陆淮的手伸进上衣口袋之中，正欲出手之时，忽然，一道紫光弥漫的阵术陡然出现，将陆淮与迷因分隔而开。 “哦？” 眼前的变化让陆淮瞳孔微微一缩，他下意识地回过头。 只见他的身后，出现的是一名戴着头纱，紫色长发的女性，丰腴高挑的身形飘逸于半空之中，紫色的微光零散于她的周身。 陆淮微微皱眉，望向眼前之人，开口道。 “忆者？” 眼前的女人眯起眼，掩藏了那双淡紫浅金渐变的双眸，向着陆淮露出温和的微笑。 “黑天鹅。” 话音落下，黑天鹅的视线瞥向一旁，在迷因的冲击之下，她以塔罗牌构筑的阵术已经开始出现裂痕。 “这里不方便说话，陆先生，是否介意移步旁处？” 黑天鹅摊开一只手，话里暗示着，她将使用记忆的权柄转移两人的位置，希望陆淮不要主动抵抗。 显然，她清楚陆淮拥有着对抗记忆的手段。 感受着从黑天鹅身上散溢出而出的忆质似乎并无恶意，陆淮瞥了一眼身后的迷因大军。 “行吧，辛苦了，黑天鹅小姐。” …… 当所处的位置发生变动之后，陆淮放眼望去，此刻已经回到了列车之上。 当然，并非现实中的列车。 “抱歉，陆先生，或许那些迷因对你而言并不会构成威胁，但……”黑天鹅微微一笑，“此处毕竟属于匹诺康尼的地界，我有些担心，陆先生的手段可能会有些过于粗暴，所以贸然出手，还望谅解。” 陆淮沉默注视着黑天鹅，许久之后轻笑一声。 “还是辛苦你了，黑天鹅小姐，至少让我没那么麻烦，不是么？” 踱步走向另一端，陆淮轻描淡写地问道：“那么，黑天鹅小姐，你有什么要求？” 黑天鹅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凝，嘴角的弧度略微放缓。 “陆先生为何这么想？” “‘这里不方便说话’，这是你说的，不是么？听起来就像是有什么长篇大论要跟我交流，当然，如果是我妄自揣测了，那我可以向黑天鹅小姐道歉。” 陆淮视线落在黑天鹅身上，黑天鹅微微垂首，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思索之色。 “家族谐乐大典，向银河各大势力发放邀请函，各种各样的记忆于此地相互碰撞，对于我，一个忆者而言，无异于一场美妙的盛会。” 沉默许久，黑天鹅缓缓开口。 “但，水面之下，暗流涌动，匹诺康尼有着不为人知的阴影潜藏于深渊之中，若是珍贵的记忆因此遭到破坏，实在令人惋惜。” “我知道陆先生对于记忆的权柄有着天然的克制，因此，梦境之中的隐喻，迷宫，暗示或许都不会对你造成影响，所以，陆先生，我希望在某些特殊的时间，能够得到你的帮助。” 淡紫浅金渐变的双眸直视着陆淮，似是地平线远端雾霭沉沉的夕阳。 陆淮面无表情地听完黑天鹅的讲述，淡然开口：“哦，看来这匹诺康尼还真挺危险的。” “可我只是来旅游的，可不想涉足什么纠葛，若真有什么危险，抱歉……” “我一定马上开溜。” 看着陆淮微微上扬的嘴角，黑天鹅默然片刻。 “那……若是星穹列车组的各位需要帮助呢？” 陆淮目光一闪，短暂沉吟后说道：“若是他们主动找我，我就一定会出手帮忙，就这么简单。” 听闻此言，黑天鹅那微微蹙着的眉头似乎放缓了些许，唇角再度露出微笑。 “我明白了，辛苦你了，陆先生。” “哦对了……”忽然间，黑天鹅话锋一转，“刚刚袭击你的并非是焚化工，而是一个窃忆者。” “哦？” 这下陆淮倒是稍微有些惊讶。 “但，我们也不能就此确认焚化工没有参与其中，或许他们是用陆先生你如今珍贵的记忆作为诱饵，诱骗那位窃忆者走上歧途呢？” 话音戛然而止，就像是扣下响板，随后念出一句“欲知后事如何”那般的突兀。 黑天鹅向着陆淮微微颔首，以沉默作为道别。 随后，消散于这一片空间内。 看着那零散的紫色幽光，陆淮默然不语。 他转身坐回列车沙发上之上，随后，闭上双眼。 “……” 当再度睁开眼时，车厢内重新充斥了灯火，弥漫周身的忆质变得平缓起来。 陆淮明白，他已经从刚刚的梦境脱离。 然而，当他转头望向身侧时，看到的却是正在抹眼泪的穹，以及在旁边安慰他的列车长帕姆。 “……这是怎么了？”陆淮有些疑惑。 原来自己的这位好兄弟还会哭的啊？ “穹乘客好像做噩梦了，嗯……看起来穹乘客对于忆质的抵抗性很差。”帕姆双手叉着腰，一副认真的样子。 “哦吼，是么？” 那正好跟咱相反。 “嗯……我，我没事。” 片刻后，穹抬起头来，朝着陆淮露出一个勉强的笑。 陆淮迎上穹的视线，沉默些许后。 “需要我的帮助么？” 陆淮的问题让穹愣了一下，旋即说道：“不，不，没什么，只是一个梦而已。” 闻言，陆淮也没坚持，只是点了点头。 “行，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直说就好。” 说着，陆淮站起身来，望向列车车窗之外，那座宏伟酒店的顶端，庞大的金色钟表。 “这里就是匹诺康尼了？真快啊。” “没错，我们已经到站了，对了，姬子和瓦尔特已经下车办理入住手续了，你们去找三月七吧，她还在等着你们呢。”帕姆回应道。 “了解，那么，我们走吧。”陆淮朝着穹说道，摆出’请‘的手势。 这会儿穹似乎也算是缓过劲儿来，马上从沙发站起了身。 “好，我们这就去找三月七。” …… 与三月七汇合，三人离开列车，顺着那人声鼎沸的港口，一路进入了匹诺康尼的白日梦酒店。 “哇，家族的入境手续简直了，我的行李箱差点被他们拆了。” 三月七略显不满地小声嘀咕着。 “还好没把好兄弟的星核拿出来扫描一遍。”陆淮朝着穹递了一个眼神。 “哼哼，谅他们也不敢，我可是全银河独一份的星核棒球侠。” 他看起来还挺骄傲。 “走啦走啦，快去找杨叔和姬子阿姐！” 三月七欢快地说着，率先一步登上酒店台阶。 陆淮抬头，扫视了一眼远处酒店地客房区，密密麻麻的住房就犹如蜂窝一般，那震撼的景象让陆淮也不由得感慨…… 这里似乎很适合用来实验一下无限酒店悖论。 “穹，我们该……” 转过头正想招呼穹跟上三月七，结果却发现他正在跟一个蓝衣白发的少年聊天。 “这位是？” 走上前，陆淮看着眼前的男孩，男孩闻言，立刻说道：“我是米沙，匹诺康尼的服务生，很高兴为您服务，如需搬运行李……” “陆淮！穹！” 就在这时，三月七却是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好像发生意外了，你们快来！” 米沙的视线依旧落在两人身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如需帮助，请随时来找我，两位请吧，别让朋友等太久……” 陆淮目光淡然地望着米沙，点了点头。 “明白了，谢谢。” 这个孩子有点不对劲。 他的身上有着强烈的虚幻感，与忆质或是以太相似，就像是模因化的忆者，但…… 与他们又有本质上的不同。 嗯…… 不，不要先入为主。 银河中种族繁多，有一些奇怪的生命体倒也不意外。 想到这一点，陆淮朝着穹招了招手，两人迅速地朝着三月七那边走了过去。 酒店的前台，瓦尔特以及姬子正在和服务生们交流着什么，不过看起来多少有些不和谐。 在旁听之后，陆淮大概对于现状有了部分了解，那就是星穹列车在接受匹诺康尼邀请之时，穹还没上车呢。 这下好了，看来自己这位好哥们继捡垃圾之后，要开始睡大街了，这才对嘛，符合人设。 “可否将丹恒的住房转让给他？四个人人数依旧没有变化。” 姬子神色依旧优雅，但目光中还是有些许的焦急，“这孩子是星穹列车的新乘客，我们可以用他的身份作为担保。” 然而，前台服务生确实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即便您这么说，那也……” “……这该怎么办？” 一旁，三月七有些不知所措。 “嗯哼，星穹列车的面子也不起作用吗？”陆淮似是感慨地摇了摇头，“穹，你要睡大街咯。” “睡大街怎么做白日梦啊？！” 穹无法接受，他抱着脑袋左顾右盼，忽然，目光落在陆淮身上。 “对了，好兄弟，要不你帮帮忙？黑塔女士的面子他们总不能不给吧？” 然而，陆淮只是笑着说：“你以为黑塔的面子是橡皮糖吗？从湛蓝星给你扯到匹诺康尼来？” “求你了！” “免谈。” “你明明说需要帮忙直说的！” “最终解释权归我所有。” “你别后悔？” “这有什么可后悔的？睡大街的是你又不是……” 【滴，公司宝到账，50万信用点】 伴随着一阵提示音，两人的争论戛然而止。 陆淮瞳孔一震，他看向面前神情决绝的穹，他的手里还正捏着手机。 迟疑片刻，陆淮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顿时感觉有些缺氧。 还真是50万啊？ “这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50万。”穹认真地说道。 看着穹一丝不苟的模样，陆淮正了正色。 “咱俩谁跟谁啊，我是为了这点钱吗？我是为了友情！” “放心，给你解决的明明白白的！” 说完后，陆淮收起手机，大步流星走上前去。 “我们并非是怀疑他的身份，只是……” 前台，姬子还在和服务生交流，陆淮走上前来。 “姬子阿姐，我来谈谈。” 陆淮忽然到来，姬子和瓦尔特都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明白了陆淮的想法。 “谢谢你，陆淮，但这件事情还不至于把黑塔小姐请出来。” 姬子说道。 “不，姬子阿姐，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陆淮说着，随后望向面前的服务生。 “请帮我办理入住，我叫陆淮，隶属湛蓝星，黑塔空间站。” “好的，请稍等。” 接过陆淮递来的身份签证，服务生迅速地在电脑上查找着预定讯息。 而下一刻，她的表情变得精彩起来。 “啊，这位，您就是黑塔女士的……” 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服务生赶紧收敛了自己的神色低声道：“失礼了，陆先生，黑塔女士是匹诺康尼的永久贵宾，预定的房间已经为您激活。” “这是您的梦境护照，陆先生，祝您在匹诺康尼尽情享受美梦。” “感谢。” 没有在意服务生脸上的表情，陆淮拿过自己的梦境护照，然后随意地示意了一下自己身后。 “我这次来是与星穹列车同行，这位穹是我的好友，也的确是星穹列车的乘客，如今最后一位预定的丹恒乘客不在，将房间转让与他也未尝不可，不是吗？” 看着依旧有些为难的服务生，陆淮笑了笑：“我愿意为他担保。” “陆先生，黑塔女士的智慧与名声响彻寰宇，着我们很清楚，但……” “哦，误会了误会了。” 陆淮摆了摆手，打断了服务生的话语，随后摸出一物，放置于前台之上。 “我个人担保，代表的并非是黑塔空间站，也不是黑塔个人。” “而是，仙舟联盟。” 最后一句话语落下，身边的姬子和瓦尔特脸色不由得一变。 仙舟联盟？ 那可不是罗浮仙舟，而是聚合了六艘仙舟，以元帅华为首，帝弓七天将所引领的仙舟联盟！ 三月七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穹人已经傻掉了。 自己这个哥们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牛逼了？ 不止姬子等人，人群中，一名金发男子在听闻此言后，神色微微一变，淡淡地“啧”了一声。 随后捏紧了手中的一枚筹码，退至众人之后。 服务生的大脑似乎空白了一下，她低下头，看着前台桌面上绣着飞舟与流云的信筒，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请……请稍等，这边……核对一下……” 喧嚣大厅之内出现了短暂的寂静，服务生的额头上似有细汗涔涔，许久之后。 “这边核对完毕。” 说着，服务生朝着陆淮鞠了一躬，随后…… “您就是仙天敕谕吞炎破妄飞光应帝神威斩星天将，陆明星吧？” 姬子：“……” 瓦尔特：“……” 三月七&穹：“?_?” 原本还在微笑的陆淮，表情出现了瞬间的僵硬。 “不好意思，请问我是谁来着？” “仙天敕谕吞炎破妄飞光应帝神威斩星天将陆明星。” 服务生照着屏幕上的内容又读了一遍。 陆淮：“……” 短暂沉默之后，陆淮有些艰难地笑了笑。 “是……仙舟上，叫我陆明星来着。” 前面那是什么玩意儿？ 这种东西身份证上写的下吗？ 叹了口气，陆淮捂着额头。 “这下行了吧，仙舟联盟的担保，应该没问题吧？” “请，请稍等，我马上向上请示。” 服务生这会儿可不敢怠慢。 眼前的人可不止是黑塔的丈夫，更是仙舟联盟此行的代理人，若非是这般低调入境，或许家主都会亲自现身迎接…… “抱歉，让各位困惑了。” 伴随着充满磁性的低沉男音响起，身着华丽白色制服的男子出现于众人视野之中，英俊面庞之上带着温和的微笑，而那半垂的眼眸似是在那优雅面孔之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城府。 “家族可不能让客人们带着负担入梦啊。” 陆淮抬眼望去，在这名气度不凡的男子身边，站着一名容貌秀丽的少女，那双如祖母绿般的明亮双眸，以及充满活力的微笑，与身边的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是匹诺康尼话事人，谐乐大典的主办者，星期日，久仰大名了，仙天敕谕吞炎破妄飞光应帝神威斩星天将陆明星。” “……叫我陆淮，或者陆明星就好，感谢。” 陆淮笑得有些勉强。 星期日似乎没有感到丝毫的尴尬，朝着陆淮伸出手：“陆先生，咱们这边聊。” 陆淮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他转过头，朝着表情有些严肃的姬子等人投去无碍的目光，随后迎上星期日的视线。 “星期日先生，请。” 在星期日的带领下，他们并未走多远，在休憩区域的贵宾室内，星期日朝着陆淮伸出手。 “请坐吧，陆先生。” 星期日坐在座椅之上，望向陆淮。 “仙舟联盟的回信很早便收到了，我一直期待着与陆先生的会面，想要亲眼目睹，身为名冠星海的黑塔女士的丈夫，以及仙舟联盟所托付名誉之人，究竟是何等的英姿。” “今日一见，果然令我心生钦慕。” 显而易见的吹捧话语让陆淮下意识地微微皱眉。 之前黑天鹅说过，匹诺康尼没这么简单，陆淮心中一直有所提防，哪怕是这位话事人，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星期日先生言重了，匹诺康尼的盛况让我感到震撼，能够作为此地的话事人以及谐乐大典的主办人，你才是非凡的那一个。” 吹捧呗，谁还不会说好话呢？ 星期日闻言，完全听出陆淮那毫不掩饰的官话，不由得笑了一声。 “其实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想要与陆先生私下见一面，有所交好即可，希望陆先生在匹诺康尼能够做个好梦。” “多谢，那，我的朋友……” “放心吧，陆先生，近日入住人员繁多，酒店系统稍微出了点问题，我们马上修改星穹列车的入住信息，不会耽搁的。” 听闻此言，陆淮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辛苦了。” 这钱可真不好挣啊。 “那么，陆先生，如果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可以来找我，匹诺康尼，永远欢迎它的朋友。” 星期日微微一笑，留下一句看似普通的话语，为两人的首次会面落下尾声。 当陆淮与星期日分别后，陆淮再度回到大厅，姬子等人早就已经等候在那里。 “陆淮！你知道吗？我们刚刚和知更鸟小姐合影了欸！” 三月七看起来相当兴奋。 “知更鸟？” 疑惑一瞬，陆淮回想起星期日身边的那名少女。 嚯，说得应该就是她了。 “陆淮，辛苦你了。” 这时，瓦尔特走上前来，朝着陆淮点了点头。 “没什么，举手之劳罢了。” 陆淮倒是无所谓，毕竟仙舟那边说了，无论干啥，都可以说是他们干的。 除了将匹诺康尼给炸了。 而就在这时，一旁的穹忽然上前，扑通一声朝着陆淮单膝跪下。 “感谢仙天敕谕吞炎破妄飞光应帝神威斩星天将陆明星大人亲自出马救我不睡大街之恩！” 陆淮脸色一变。 “你小子这会儿记性这么好干嘛？” 而且肺活量挺牛逼啊？ 将穹从地上拎了起来，陆淮朝着他搓了搓手指。 你滴，明白滴干活？ 穹心领神会，朝着陆淮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滴，公司宝已到账，50万……】 “可以，上道！” 陆淮朝着穹比了一个大拇指。 刚来匹诺康尼就先赚100万，他不是金融大亨谁是金融大亨？ “陆淮的永久贵宾客房与我们不在同一个区域，看来我们或许得先分开了。” 姬子走上前，朝着陆淮说道。 “啊！没关系，反正在梦里还能见面嘛。” 三月七倒是乐观地多。 “不必管我，你们先去吧，我在外面稍微逛逛。” 陆淮摆了摆手，随后，两批人在前台相互道别。 望着穹一行人离开的方向，陆淮沉默片刻，看了一眼手中的梦境护照。 嗯……永久贵宾区。 她之前来过匹诺康尼？ 那这次不来真可惜。 这般想着，陆淮转身上了通往客房区域的电梯。 永久贵宾区，这里的喧嚣声要散去不少，甚至看不到几个客人的影子。 不过想想也正常，如果都得黑塔那个级别才能是永久贵宾，这里能看到两三个都已经不得了了。 在吧台前的椅子上坐下，调酒师看陆淮的身影，稍微犹豫了一下，随后问道。 “先生需要点什么？” 显然，陆淮在这里并不属于熟面孔。 “甜一点的，酒精含量少点的就行。” 刚刚在那里讲的口干舌燥，需要补充点水分。 “干嘛喝那么平淡的东西呢？要不来尝尝我这个？” 忽然，一个戏谑的声音突兀地在身旁响起。 陆淮微微侧目，只见一只白嫩纤细的小手伸了过来，小巧的指甲呈现出如樱花般的红粉之色，她的指尖按着一个平底杯，杯中盛着淡蓝色的酒液，隐约间似乎能从液体表面看到有火焰跳动。 陆淮转过头，望向身边的座椅，只见在他眼前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双马尾少女，体型或许和黑塔相近，头上戴着一个精致的狐狸面具，身着复古风格的修身短裙，裙裾甚至无法遮住她白皙娇嫩的大腿。 或许是因为身高的缘故，她坐在椅子上晃动着够不到地面的粉嫩双足，系着铃铛的鞋子就挂在她足趾之上，晃晃悠悠，发出细微的声响。 “嗯？怎么啦，小将军，难道不会喝酒嘛？” 白皙的手撑着自己的脸颊，少女樱色的双眸中闪烁着恶作剧的光彩，隐隐的有几分兴奋之色。 “你是……” 陆淮微微皱眉。 “我？我是天才俱乐部第85席，花火，哎呀，你可是83席那位老奶奶的老公呢，怎么会不认识我？” 花火撅着嘴，表情甚是委屈。 陆淮微微皱眉。 第85席？开什么玩笑。 “我看你是个假面愚者还差不多。”陆淮随意地说道。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只见花火的手中拿着一个喇叭筒礼炮，彩条伴随着声音从半空落下。 “猜对咯，恭喜恭喜，真聪明，看来小将军的老婆还是把你调教地很不错嘛。” 还真是？？ 陆淮有点头疼，他怎么这么倒霉，碰上啥不好碰上一个假面愚者？ 这群家伙无时无刻不在拿身边的人找乐子，接近他们准没好事。 想到这里，陆淮下意识地朝着花火比较远地地方挪了挪。 “哎呀，你这是干嘛？人家要伤心了。” 花火咬着嘴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若非刚刚得知她是假面愚者，陆淮估计这会儿真以为她要哭了。 就在这时，调酒师上前来，将一杯粉色的酒推到了陆淮的面前。 “柯罗波丹，用伏特加、君度白橙皮酒、蔓越莓汁，以及新鲜莱姆汁调制而成。” “先生，请。” 在介绍完了鸡尾酒之后，调酒师安静地走到一旁，哪怕花火从头到尾都闹个不停，也没有出言阻止。 毕竟这里除了陆淮和火花，暂时也没有其他客人了。 陆淮见状，他伸手端起面前的平底杯，准备赶紧喝完就回房间甩开这个假面愚者。 “小将军一个人喝闷酒也太无聊了，出来玩为什么不带着老婆一起呢？嗯？哦~不会是吵架了吧~？” 捏麻！这个假面愚者好烦人啊！ “呜呜呜，好可怜哦，怎么办呢小将军，会不会被老婆丢掉不要了呢？但是没关系，如果小将军有需要的话……” 花火狡黠的面容凑近到陆淮的身边，轻声说道。 “我来代替她也可以哟~” 哗啦一声，陆淮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似是如临大敌般与花火拉开一段距离。 “欸？” 花火有些迷茫，她抬头望向脸色有些阴沉的陆淮，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嘛？” “花火小姐，开玩笑不要太过头了。” 陆淮目光垂视着坐在椅子上的花火，语气凝重地说道：“你拿我开涮无所谓，但请不要三句话不离黑塔，懂了吗？” 眼看着陆淮整个人气场都有些不一样了，花火撇了撇嘴，委屈巴巴地捏着手指。 “知道啦，人家错了还不行嘛……” 说着，花火抬起头来：“那，喝完这杯酒，我就不打扰你了，成吗？” 陆淮眉头微微一皱，他的视线落在吧台的酒杯上。 那杯酒从刚刚开始一直没有离开他的视线，按道理来说，这个假面愚者应该也没办法动手脚。 但……也说不定，谁知道她的能力是什么？ 沉默片刻，陆淮伸出手，端起了酒杯。 花火还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双手捏着平底杯，和陆淮的杯子碰在一起。 “叮~” 清脆的声音响起，而就在这一刻，花火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异样的微笑，轻声说道。 “干杯，亲爱的~” 还没等陆淮反应过来，花火仰起头，天鹅般雪白的脖颈一阵蠕动，将杯中的酒液尽数喝干。 “那么，下次再来找你快乐咯，小将军~” 轻吻指尖，花火朝着陆淮抛出一个飞吻，随后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望着花火远去地背影，陆淮看了一眼手中一口都没动的鸡尾酒，沉默片刻后，将鸡尾酒放在了吧台上。 以防万一，别喝了。 …… 寂静的走廊内空无一人，陆淮对照着梦境护照上的号码，找到了自己的房间。 打开门，陆淮长长叹了口气。 忙了一天可真累，他得先歇一会儿才行。 走进房间打开室内灯，正当陆淮准备脱去外套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赌桌之上，有搏命之人黯然离场，行道之众，意外入局者却拾走筹码。” “这算是，有心栽花，无心插柳？” 似是感慨的声音停留在门口，陆淮手上动作一顿，转头望去。 房间的门前，金发的男子环抱着胳膊，安静的站在那里，他抬头望着陆淮，那颇具阴柔之色的面容上，有着一双蓝紫相间的眼瞳，闪烁着奇特的迷惑之光，让人难以与他长久对视。 “你走错房间了。” 陆淮收回视线，若无旁人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挂在衣架之上。 “陆先生，你把我的牌局打乱了。” 男子话语间似是带着若有若无的叹息。 “是吗，那可真是抱歉，我赔你信用点，500……200够吗？” 看着陆淮完全没有交流的兴趣，男子微微眯起眼，沉默片刻后说道。 “我隶属于星际和平公司，战略投资部石心十人之一，砂金。” “辛苦你了，砂金先生，大老远跑来一趟，祝你做个好梦。” 陆淮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现出不欢迎，然而即便如此，砂金的脸上依旧没有露出挫败之色。 相反，他的唇角露出些微的上扬。 就像是在赌桌之上，看到了万分之一豹子出现的可能，而他要做的就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用他自己的一切，赌那万分之一。 “陆先生，黑塔女士如今是星际和平公司的合作伙伴，我们应当是平等且友好的关系，于情于理，难道不应该坐下来聊聊吗？” “那你应该直接去找黑塔说你自己的事情，如果她觉得没问题，那我这边也没问题。”陆淮不置可否。 砂金挑了挑眉，沉默片刻后一耸肩。 “看来公司里面说的没错，你还真是怕老婆。” 陆淮顿时脸一黑。 “有事吗？没事我要睡觉了，谢谢。” 会不会聊天？家丑外扬非得跟当事人描述一下是吧？ 砂金淡淡一笑，他迈开步子，走进房间。 “喂，你没听懂我说什么吗？” “陆先生，做个交易吧。“ 砂金没有在乎陆淮的抵触，微笑着开口。 “没兴趣，不做。” “我会给你丰厚的报酬。” “不好意思，我家很有钱，不需要……” “一亿信用点。” “……” 房间内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如果陆先生不满意，或许我们可以再聊聊，比如……” “十亿信用点？” 砂金嘴角扬起微笑，站在陆淮的面前。 此刻，陆淮才看清，眼前的男人个子并不高，比他要稍微矮那么一点。 而正是因为如此，砂金此刻正抬头仰视着他，那双极具蛊惑性的瞳孔闪烁着诡异的光，似乎对于自己的提议稳操胜券。 “砂金先生，你从头到尾没有说过合作内容是什么，却一直在开高价。”陆淮眯起眼，打量着砂金。 “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你要提出一些很难办的事情。” “不，陆先生，一点都不难办，或者说，这件事情，非你莫属。”砂金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的嘴角带着狡黠的淡笑。 “在进入匹诺康尼时，我的一些东西被收走了，里面除了珠宝之外，还有对我而言十分重要的东西。” “哦？什么东西？” “基石，对于石心十人而言，有无基石，便是天壤之别。” 砂金毫不犹豫地开口，似乎对于初次见面的陆淮毫无防备之心。 他眯起眼，淡淡道。 “陆先生如今的身份，哪怕是星际和平公司的候补董事来，面对家族，相较陆先生话语权或许都要低一等，因此，我希望到时候与家族谈判时，陆先生可以同行，顺便帮我美言几句。” 话音落下，陆淮微微皱眉。 乍一听觉得好像很简单，细想似乎又有些不对。 星际和平公司与如今的匹诺康尼相当不对付，若是陪砂金走这么一遭，岂不是在告诉家族，他已经站好队了？ 这和他一开始所想的不趟浑水完全南辕北辙了。 而且，十亿信用点……对于黑塔来说，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数目。 但对陆淮来说还真是。 这个砂金，来之前研究过他，或许对他的了解并不会只有这么一点。 沉默许久之后，陆淮收回了视线。 “不好意思，砂金先生，我觉得……” “陆先生，你可以再考虑考虑，不必如此之快给出答复。” 砂金缓慢地踱步着，陆淮显而易见的拒绝并未让他的神色有所变化，依旧是那副诡谲的微笑。 “我能给出的不止这些，我的手里，还有着不为人知的，【存护】的资料，我相信，这些东西我想黑塔女士一定会感兴趣。” 陆淮眉头微微一皱。 哟呵，还转换目标了？ “所以我说，陆先生，不必如此之快给出答复，反正匹诺康尼是度假胜地，在这里……” “梦还很长。” 忽略掉陆淮变幻的神色，砂金伸出手来，在他的指尖，一枚筹码灵活地翻飞着。 “我就不打扰陆先生休息了，不过，在道别之前，我来和陆先生做个游戏，如何？” 筹码似是蝴蝶般飞掠于两手之间，只见砂金忽然握紧双手，他昂起头来，凝视着陆淮。 “陆先生，猜一猜这枚筹码，现在何处？” 陆淮沉默着，他眯起眼睛，迎上砂金的视线。 许久之后，陆淮摊开了手，而在他手心之中，金色的筹码正安静地躺在那里。 “瞧，陆先生，这枚筹码最终还是到了你的手里。” 砂金垂下视线，他缓慢地踱步，朝着陆淮慢慢靠近。 “当一个故事中出现了一枚筹码，那么在结局之前，它一定会被下注在某一处。” “陆先生，小心选择，因为，你手里也只有一枚筹码。” 两人此刻近在咫尺，砂金那并不高大的体态，此刻却是散发着一股莫名的威压。 陆淮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砂金的眼瞳，许久之后…… “或许吧，或许我会下注，但……” 说话间，陆淮指尖一弹，那枚筹码重新回到了砂金的手中。 “一枚筹码定胜负这种事情，我做不来，我喜欢多来点。” 听闻此言，砂金裂咧开嘴，似是感到好笑。 “陆先生，用了筹码，就是赌徒，成了赌徒，就要有觉悟，那就是不要幻想着，自己永远都能存在无限的退路……” 然而，砂金话音未落，一阵噼里啪啦的杂音响起，在寂静的房间内显得格外刺耳。 砂金表情微微一僵，他视线垂下，落在自己的手上。 只见他手心中，那原本孤零零的一枚筹码，此刻却是犹如井喷一般，大量的筹码坠落于地，滚地到处都是。 【奇物·分裂筹码】 走上前，陆淮垂下视线望着有些失神的砂金，随后伸出手指按在砂金掌心的筹码之上。 一瞬间，筹码停止了分裂。 “砂金先生，别人或许筹码有限，但我不一样，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沉默弥漫于两人之间，砂金的视线低垂着，他看着陆淮按在自己掌心的那只手，在那无名指之上，暗红色的戒指于阴暗的房间内，似是闪烁着诡异的光。 许久之后，砂金抬起头，目光阴沉地望向陆淮。 “哈哈哈！” 忽然间，畅快的笑声从砂金口中发出，他握紧了手中的筹码，颇具深意地望向陆淮。 “真可惜啊，陆先生，若是能早点遇见你，或许我们现在已经是银河赌场双雄了。” “是啊，真可惜。” 陆淮微微一笑：“可惜现在我已经结婚了，所以，不赌。” …… 当砂金离开之后，陆淮又回想起刚刚他所说的话。 十亿信用点就想让他趟这浑水？做梦。 陆淮爱钱？当然爱，爱地不得了。 但他又不傻，有些东西钱根本衡量不了，出钱的人永远是赚的，更何况那个家伙。 一个不要命的赌徒，陆淮感觉得到，那股从他身上散发而出的不安感。 尽可能离他远点。 整理完思绪，陆淮站起身来，环顾房间后，视线落在入梦池上。 站在入梦池边，他略微沉思片刻。 为什么浴缸会放在卧室里面？ 干湿分离都不做的吗？ 而且为什么没有床呢？ 这会儿陆淮已经困得忘了去看梦境护照，连房间里这些东西是干嘛的都搞不明白。 最终还是懒得想，直接就躺在了沙发上，反正也够宽敞，先睡一觉再说。 折腾了一整天，陆淮也着实感到有点累了，加上入梦池内一直有快速助眠物质散溢，躺在沙发上没多久，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时间，整个房间寂静无声，唯有那似是匹诺康尼标志物的钟表在发出细微的咔嚓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间，房间的门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动，随后，缓缓地被推开。 门外站着一个娇小的身影，当看清房间内的情况后，似是愣了一下，随后发出一阵叹息。 门再度关闭。 …… “怎么了，拉帝奥，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铂金套房内，砂金视线落在眼前蓝发男人身上，注视着他头顶上那象征着智慧与和平的橄榄叶。 “哦，对了，你那英俊的石膏头呢？” 拉帝奥转过身，那双犀利的眼眸中充斥着不耐之色。 “你迟到了，就算是去找无名客的麻烦，也不应该耽搁这么久。” 砂金闻言，笑着摆了摆手：“你想多了，拉帝奥，我没有去找他们，我找的是另外一个人。” “那位天才俱乐部83席，黑塔女士的丈夫，陆淮。” 拉帝奥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旋即轻哼一声。 “很显然，你失败了。” “哦？何以见得？” “你笑的太开心了，作为一个赌徒，你如果赢了就应该笑的和平常一样微妙。” “现在的这副笑容，就像是落水的老狗，在掩饰自己被打断的那条腿。” 砂金愣了一下，随后赞叹地拍手：“拉帝奥啊拉帝奥，不愧你是，还是那么不留情面。” “你平白无故去找人家，本来就是自取其辱，他凭什么陪你坐上只有一条腿的赌桌？” “凭他跟我一样是个赌徒，拉帝奥，你没看出来，那个家伙其实跟我差不多，为了达到目的属于不要命的那种，只不过平常藏得比较深，看起来没那么激进罢了。” 砂金笑了笑，在房间内踱步着。 “我的礼金，还有基石被家族没收了，以这个为理由，我邀请他跟我同行，当然，我清楚一开始就要求他陪我对付家族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得先抛出一个饵，让我们的交易看起来简单无害。” “匹诺康尼就像是深湖底部，那一滩积聚了不知多少年的淤泥，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离得远远的，要么，只需要一点点的接触，就会不受控制地陷进去。” 一声冷笑，砂金歪过头，似是得意地挑了挑眉。 “相信我，拉帝奥，这位陆先生一定会被我拉下水，等他骑虎难下了，那位天才女士，难道会坐视不管吗？” 拉帝奥微微皱眉：“哦？所以你的想法是……” “陆淮，他可不是一枚筹码，而是因为他的存在，能够引来更多的筹码。” “匹诺康尼，我势在必得。” 砂金的发言让拉帝奥眯起眼，片刻后。 “可万一到了最后，他依旧站在湖边呢？” “哈哈，是啊，真伤脑筋。”砂金抱起胳膊，迎上拉帝奥的视线，微微一笑。 “我当然会在乎这件事，所以，我会把另一枚筹码交给那个开拓者，哦，别紧张，我只是跟他们友好交流一下，毕竟……” “开拓者才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而那个陆淮……” 说到这里，砂金看了一眼自己手心中，那个曾短暂成为奇物的筹码。 “他是计划之外，一个不稳定的，可能直接踢翻赌桌的王牌。” “放心吧，在入梦之后，我会在梦境世界里和他再交流一次，我有着他无法拒绝的筹码，他必然会为我所用。” 砂金的预期相当自信，然而…… 他或许想不到，他所谓的目标，如今连入梦池怎么用都不知道。 看来他可能得多等一会儿了。 …… 房间内，睡梦中的陆淮总觉得有些热。 他迷迷糊糊间伸出手想要将衬衣也脱掉，然而手刚朝着胸口放下去，就摸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于此处的存在。 这是什么……摸起来好像…… 谁的脑袋？ 脑海中忽然闪过这个想法，陆淮浑身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几分低头一看。 借着房间内幽暗的光线，陆淮这才察觉到在他的怀中蜷缩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棕色头发的脑袋就靠在他的胸口，发隙之间，紫色的桔梗花伴随着他胸口的起伏微微地颤动着。 等会儿……这是……黑塔？ 他在做梦？不然的话她为什么会在这儿？ 陆淮愕然片刻，许久之后伸出手来，轻轻推了推怀中的黑塔。 “黑塔？喂？” 在陆淮的推搡之下，怀中的人微微颤抖了一下，棕色的长发在他胸口蹭了蹭，随后慢慢地抬起头来。 紫色的眼眸倒映着陆淮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线闪烁着瑰丽的光，然而却是充斥着恹恹的情绪。 “黑塔，你怎么……” 话音未落，一只白皙的小手攀着陆淮的胸口就伸了出来，一巴掌掀在陆淮的下巴之上。 猝不及防地跌坐回沙发，陆淮不明所以间低头一看，却发现趴在他胸前的黑塔又闭上了眼睛。 哦…… 原来是睡着了。 没办法，睡眠质量太好了，好到什么程度呢？ 好到你如果敢吵醒她，她就敢扒了你的皮。 重新躺回沙发上，陆淮看着怀中沉沉睡去的黑塔，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如丝绸般柔顺的长发。 此刻黑塔的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雪白衬裙，那件黑色的哥特式燕尾外衣被随意地丢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花纹淡雅而又精致的裙摆之下，蜷缩着黑塔白皙娇嫩的双腿，而那小巧玲珑的纤足，此刻正被一双白色蕾丝边的短袜所包裹着。 她什么时候来的？ 陆淮想着，他伸出手够了一下放在一旁茶几上的手机，解锁后看了一眼消息界面。 黑塔没有发来讯息，更没有给他打电话。 这算什么？惊喜？ 将手机重新放了回去，陆淮捂住了眼睛。 算了，等她醒来后再说吧 …… 房间内的时钟一分一秒地走着，大约两个半小时后，陆淮察觉到怀中的人动了一下。 睁眼望去，只见黑塔的脑袋埋在他胸口，用力地蹭了几下，似乎是在尝试让自己清醒过来，随后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 双手撑着陆淮的胸膛，黑塔打着哈欠坐起身，那双紫色的如宝石般的双眸微垂着，微微地皱着眉，看起来还有些半醒不醒的样子。 “早安。” 看着坐在自己怀中的黑塔，陆淮朝她摆了摆手。 “睡得好吗” 黑塔淡淡地瞥了陆淮一眼，纤白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捋着自己的发丝。 “不好，床的质量太差了。” 陆淮嘴角抽动了一下。 你丫的不是自己爬我身上来的？ “哎，话说你什么时候来的，不是说不来吗，怎么？” 陆淮的语调多少有些戏谑，这可是难得的能够调笑她的机会。 拨动头发的手微微顿了一下，黑塔的视线重新落回陆淮身上。 咦…… 怎么感觉有一点恶意？ 陆淮只觉得内心的对黑塔警报有反应了。 “当然是有事了。” “哦？什么事？” 陆淮好奇地问道。 然而下一刻，只见黑塔一个转身，跨坐在陆淮的身上，而她的手中…… 忽然多了一把长柄锤？！ “来告诉你，出轨的下场是什么。” 居高临下俯视着陆淮，黑塔的脸上似乎笼着一层阴影，在陆淮震惊的目光下如是说道。 看着黑塔似乎下一瞬间就要把锤子抡下来的姿态，陆淮的喉头艰难滚动了一下。 “我觉得可以解释。” “嗯哼，你说。” “虽然穹说可以在跃迁的时候靠在他怀里，但是我拒绝了。” 陆淮认真地开口，黑塔的瞳孔却是不由自主地震动了一下。 “哦呀……还有意外收获？” 黑塔笑了，她一边笑着，双手举起了手中的锤子！ “等一下！谋杀亲夫在湛蓝星是犯法的……” 然而陆淮的话还没说完，长柄锤毫不留情地当头砸下！ 啪~ ……咦？ 陆淮原以为接下来可能要当场表演一个什么叫脑洞大开，然而当锤子落到他头上之后，他才感觉到一丝异样。 这玩意儿……充气的？ “哼，吓死你。” 头顶传来黑塔那略显戏谑的声音，只见她顺手就将手中的充气锤子丢到了一旁。 “别以为这么就结束了，给我乖乖等着。” 一边说着，黑塔低下头，似是在衬裙贴身的口袋里翻着什么。 看着黑塔注意力从自己的身上挪开，陆淮沉默片刻，而下一瞬间，他猛地伸出手。 似乎是一切发生的太突然，直到被陆淮抓住手腕，一个翻转压在身下之后，黑塔才在一阵迟疑之中回过神来。 仰头看着陆淮那近在咫尺的脸庞，黑塔眯起眼，轻笑一声。 “怎么了，嗯？几天不见，长本事了？” 占据了主动权，陆淮这会儿也不甘示弱，同样回以一笑。 “有没有长本事，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着，陆淮俯下身，正欲朝着眼前那倔强的樱唇吻下。 而就在这时，一个凉丝丝的东西，挡在他的嘴角。 陆淮愣了一下，凝神一看，只见一枚鲜红色的糖果被黑塔捏在指尖，拦在他嘴唇之前。 “吃了。” 黑塔看着陆淮，轻描淡写地说道。 陆淮看着那枚糖果，迟疑片刻后问道：“这……这次的又是什么效果？” 又塞了什么纳米机器人进去？ 陆淮的质疑声中，黑塔昂起头，似是骄傲地一笑。 “你吃了不就知道了？” 看着黑塔那似是挑衅的眼神，陆淮在短暂的沉默后，低下头，将那枚糖果从黑塔的指尖衔入口中。 看到陆淮乖乖地吃了糖，黑塔很是满意，挑了挑眉。 “好好尝尝吧，这块糖一颗就值一千信用点，至于有什么效果，你……” 然而，黑塔话音未落之时，她尚在陆淮唇间地手忽然被抓住，手腕被钳制着按在了沙发之上。 下一刻，还未等黑塔反应过来，陆淮低下头，强硬地吻上黑塔娇嫩的樱唇。 突如其来的强吻让黑塔的动作停顿了片刻，而骤然之间，她的眼神猛地一变。 在两人拥吻之间，陆淮的舌头闯入了她的口中，而顺带着的还有那枚原本应该被陆淮吃下的糖果。 “呜……” 黑塔想要反抗，然而陆淮过于强硬的吻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当她想起来咬陆淮嘴唇的时候，那枚糖果已经被她吞到了肚子里。 嘴唇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感，陆淮这才松开了自己的禁锢。 “陆……淮！” 身下，黑塔喘息着，脸蛋上浮现出淡淡的绯色，咬牙切齿地望着陆淮。 “反了你了！” 陆淮却是毫不在意地一笑：“一千信用点的糖，我怎么敢自己吃呢？当然是让老婆大人先尝尝咯。” “所以。” 陆淮再度俯下身，在黑塔耳边轻声问道。 “你的纳米机器人奏效了吗？这次是什么作用？” 怀中的身子似乎抖了一下，在陆淮的注视下，黑塔倔强地扭过头，不言语。 “怎么了吗？” 看着黑塔那副似是赌气的样子，陆淮握住了黑塔的手，轻抚着她纤细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然而这一摸，陆淮感到了一丝异样。 黑塔的手在陆淮的揉捏之中显得很是柔软，但并不是本身那种细嫩的感觉，而是似乎没有力气一般。 按道理说应该会掐他一把的，然而这会黑塔却是一点反抗都没有。 迟疑片刻，陆淮心中莫名浮现出一个猜想，他下意识松开了黑塔，而那白皙的小手在脱离他的掌控之后，便无力的落在了沙发之上。 “你这个该不会是……” 伸出手，陆淮在黑塔的耳朵上轻轻捏了一下。 “嗯……” 细微的嘤咛声从黑塔的齿间流出，她并未反抗，更没有像以往那般将陆淮的手甩开，只是发出了一阵似是条件反射般的颤抖。 这一下，陆淮大概能够确认了。 她动不了。 “肌肉软化？嚯，新效果哦。” 陆淮一边戏谑地笑着，他的手顺着黑塔雪白的脖颈，沿着那包裹着她娇躯的衬裙，一点一点摸到了她纤细的腰肢。 要是搁在平常，陆淮这样磨磨唧唧的摸法早就要被黑塔不耐烦地一巴掌扇开了。 可惜，这会儿她动不了。 从裙裾之下，陆淮双手捧住黑塔白嫩的双腿，将那双被白色蕾丝短袜所包裹着的纤足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脑袋此刻无法转动，黑塔看到不陆淮此刻在她下半身鼓捣什么，但能够清晰感觉到那双不老实的手此刻正在捏她脚上捏来捏去。 “陆……淮……！” 费了好大劲儿，黑塔才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嗯哼？怎么了？” “你……你给我，过来，我……” “我咬死你……” 这会儿的说话声里一点气势都没有了。 陆淮看着黑塔，轻笑一声。 而下一刻，他伸出手，将那两双袜子脱了下来。 细腻白皙的纤足毫无遮拦地落入陆淮的手中，粉嫩的足趾如同小巧圆润的珍珠，可惜的是缺少了平日里的那般活力，以往在陆淮的手中，她的足趾一直都是紧绷着，看上去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而这会儿却是软趴趴的，用手捏上去也是没有丝毫反抗，似的。 陆淮抬头看了一眼黑塔，此刻的她歪过了头，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忍耐着陆淮的小动作，同时也在紧紧抿着嘴唇，阻止那有损威严的声音继续从嘴里漏出来。 嗯？不出声？ 这怎么行。 将手中泛着粉色的纤足放下，陆淮将黑塔的一条腿抬了起来，随后，他的手抚摸上那柔软的小腿肚，一点一点的，探入了那已经稍显凌乱的洁白裙裾之内。 “呜……” 在陆淮的手伸进黑塔裙底之时，一阵难以抑制的喘息声从黑塔的齿间漏了出来。 忍了这么久，这会儿终究是没忍住。 然而，陆淮这会却是察觉到了一点异样。 摸起来和平常不大一样啊？ 抬起头，陆淮看着此刻的黑塔，那紧闭的双眼被迫重新睁开，微眯着的双眸中荡漾着迷离的水光，不仅仅是她的脸上，包括那雪白的脖颈还有娇嫩的肩膀，都已经染上了浅浅的绯色。 “黑塔，你……” “你的那个糖除了肌肉软化，不会还……提升敏感度了吧？” 黑塔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娇小的胸口伴随着喘息声起伏着，许久之后，她那双充盈着水光的瞳眸望向陆淮。 “……等回家……你，你就……完，蛋了……” 此话一出，陆淮沉默片刻，随后伸出手，揽住了黑塔纤细的腰肢，将无力反抗的黑塔搂在怀中。 “回家才算账？好诶！” “那……在匹诺康尼，我肯定得吃回本儿才行啦~” …… 纳米机器人会随着细胞的代谢被排出体外，一般来说，在安静的状态下，于身体中存在的时间大约3-5个小时。 在运动状态下，例如散步，人体代谢速度会提升数倍，纳米机器人存在的时间也会随之缩短。 而至于在剧烈运动下…… 光线昏暗的房间内，黑塔那雪白的衬裙被褪至腰间，乱糟糟的揉在一起，涔涔的细汗顺着她的肩膀滚落而下。 看着身下目光涣散如同失神般的黑塔，陆淮有些感慨。 那个糖的作用还真就被他猜中了。 除了肌肉软化之外，还有敏感度提高的作用。 以至于黑塔还不到半个小时就*了三次。 而就在陆淮准备再度上前时，忽然感到一个冰凉柔软的东西拦在了他的胸口。 下意识低头一看，只见黑塔不知何时抬起了自己的腿，而那一只娇小粉嫩的纤足，就像是要阻拦陆淮继续入侵一般，就踩在他胸膛之上，而在她纤细的脚踝之上，还挂着那条小巧的白色蕾丝边布料，隐约能够看到点缀其上的小小紫色蝴蝶结。 咦……？她能动了？ 看起来似乎是的，不过应该是纳米机器人的功效在逐渐减退，这会儿也只是取回了一点身体控制权而已。 看着黑塔那副已经有些意识模糊的模样，陆淮犹豫了一下，随后伸手握住了踩在他胸口的嫩足，放回沙发上。 看来还是稍微收敛一点好，看她这副样子像是要坏掉了一样。 这般想着，陆淮正准备直起腰，抽身而退之时，他的腰忽然被缠住了。 愣了一下，陆淮低下头，只见在他身下，原本一脸迷蒙的黑塔这会儿却是睁开了眼睛，紫色的眼眸中虽然依旧是情波荡漾，但显然早已取回了意识。 一双纤细的玉腿缠着陆淮的腰，黑塔抬起手来，揪住了陆淮衬衣敞开的衣领。 “开心吗？” 黑塔眯着眼，看着被她扯到面前的陆淮，温和的语气中暗藏不善。 陆淮干笑一声，讪讪地开口：“哈哈，你好了？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正准备偷摸起身，结果却被黑塔一用力，又扯了回去。 黑塔眯起眼睛，弯弯的眉眼中藏着笑意，然而那话语之间，依旧夹杂着充满情欲的呼吸。 “才一次就想开溜，嗯？” “做梦……” …… 许久之后，房间内的喘息声逐渐地平缓下来，最终归于宁静。 黑塔似乎是用尽了体力，依靠在陆淮的怀中均匀地呼吸着，脸上还残留着绯红的余韵。 看着终于老实下来的黑塔，陆淮伸出手，轻轻拨开她额头上，被汗水所黏在一起的发丝。 轻揽着黑塔那娇柔纤细的身体，陆淮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仔细想想，无论是肉体软化，还是敏感度增加，这两个好像都不是给他用的。 这俩玩意要是在他身上发挥作用，这几个小时他不就废掉了吗？ 再度将视线落在黑塔身上，看着她那隐隐又几分小愉悦的表情，陆淮顿时觉得…… 或许是自己又被她算计了。 “……你可真会享受啊。” 陆淮捏着嗓子轻声说道。 “嗯？” 似乎是听到了陆淮的抱怨，黑塔抬起头，那双璀璨的眸子中闪烁着审视的光彩。 “哈哈……没什么。” 腹诽一下，陆淮正准备起身之时，一双白嫩的胳膊忽然又环住了他的脖子。 只见黑塔借着陆淮撑起自己的身子，像是一只撒娇的猫儿般攀在陆淮的脖子上，轻声开口。 “想要……” 陆淮：“？” 还要？ 您可真不愧是令使啊？ “要不你先歇一会儿？”陆淮试探着说道。 刚刚到最后您都失声了您晓得嘛？ 然而，黑塔皱起眉，瞪了陆淮一眼。 “你在想什么？我是说……” “想要孩子。” 陆淮沉默了。 思维跨度稍微大了那么一丢丢。 “这个得看运气吧……”陆淮想了很久，只能给出这个回答。 “不止，还要看你的努力。”黑塔没好气地说道。 “……说实话我觉得我挺努力的。” 可不吗？就今天这事儿，其实也勉强算得上是日常了。 然而黑塔没有善罢甘休，她抓着陆淮的手，轻轻覆在自己柔软的小腹之上。 “说不定呢？你摸摸，是不是鼓起来了？”黑塔看着陆淮。 抚摸了片刻，陆淮在经过一阵深思熟虑之后，认真地望向黑塔。 “其实大概两个小时前这里还是平的来着……” “……滚开！”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扫兴，黑塔一把甩开陆淮的手，正准备从沙发上下去时，她的身子却轻飘飘地浮到了半空中。 看了一眼将自己拦腰抱起来的陆淮，黑塔哼了一声。 “做什么？” “带你去洗一洗啊，瞧你，这会儿浑身都是汗。” 一边说着，陆淮站起身，抱着黑塔就朝着那个看起来就很大的“浴缸”走了过去。 “你等会儿！” 黑塔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陆淮的衣领，开口质问：“你要去哪儿？” “洗澡啊，这不是吗？”陆淮示意了一下眼前酷似浴缸的水池。 黑塔脸上罕见地露出惊愕的表情，许久之后长长叹了口气。 “孩子以后脑子如果随你那不就完蛋了？” “喂，我听到了哦。” 陆淮很不高兴。 “那是入梦池，笨蛋，给你的梦境护照你都不看的吗？” 黑塔这么一说，陆淮瞬间哑巴了。 嘿，您还真别说，他之前还真就忘了看。 “愣着做什么？浴室在那边，赶紧的。” …… 相互间清洗完毕，看着眼前的黑塔重新穿上那一身雪白的衬裙，陆淮移开了视线，想着到匹诺康尼来发生的事情。 黑塔突然到来的确让他稍微惊喜了一把，不过仔细想想，他现在被一群不止是窃忆者还是焚化工，或是两者都有的家伙盯着，公司的人也主动找上了门。 似乎注定他在这匹诺康尼没法度个好假。 “喂。” 黑塔的声音传来，陆淮抬起头，只见黑塔背对着他坐在镜子前，将吹风机递给陆淮。 很明显的示意，陆淮也没多说什么，走上前从黑塔手中接过吹风机，细细地帮她吹着还残留着水珠的长发。 细微的嗡嗡声从手中的袖珍吹风机发出，黑塔的眼眸透过眼前的镜子，看着垂眸的陆淮，开口问道：“都发生了什么事儿，说说呗。” 手上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短暂的沉默后，陆淮开口了。 “公司的人来找我了，一个叫砂金的家伙，你知道的吧？” 瞒着黑塔是不可能的，倒不如痛快地跟她交代了得了。 “砂金？那是什么？” 然而，黑塔却是皱了皱眉，那副样子不像是作假。 “他是战略投资部的，那什么……哦，石心十人之一，你不知道吗？” 这一下，黑塔沉默了，大概五分钟之后眉头一松。 “哦，诡弈砂金是吧，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印象了，和那个……托帕？他们是同一个部门来着。” “那家伙的序列不低啊，你不认识他？” 陆淮有些惊讶，你不是还在跟公司合作吗？高层好歹知道个名字吧? “认识他干嘛，不打交道的人就不要在他身上花费功夫，时间很宝贵的，再说了，如果不是你，我大概跟那个施耐德也聊不到一块儿，懂吗？” “行吧……” 陆淮耸了耸肩，他倒是无所谓。 “他找你做什么？” “嗯，想要让我随他去见匹诺康尼家族的话事人，哦，叫星期日来着，说是想要拿回被家族扣押的珠宝，还有他的那个……基石？” 最后两个字一出，黑塔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顿时微微一闪。 “嗯哼？有意思，他倒是对你挺坦诚啊。” 黑塔轻描淡写地说着，然而那看似赞扬的话中，却是隐隐有着讥讽的意味。 “我听说，那家伙是一个实打实的赌徒，而且运气很不错，在赌桌上向来高歌猛进，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他出老千了？”陆淮犹豫了一下。 “不，因为人家赌钱他赌命，她想拉你下水，就是想把你当一枚筹码，如果用得好，说不定也能把我拉下去呢？” 黑塔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那平静的语气里多了一点冷意。 “胆子不小啊，砂金，看起来你的运气让你有点自傲过头了。” 说着，黑塔转过身，她伸出手，细嫩的指尖轻抚着陆淮的下巴。 “别理他，要是他还懂事，就由他去，但……如果他还纠缠不休的话。” “我会让他知道，他的这条命，什么都换不来。” 目光冷冽地说完这句话，看着眼前陆淮有些凝重的表情，黑塔沉默片刻。 随后，扬唇微微一笑。 “好了，板着脸做什么？” “匹诺康尼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入梦吧。” 说着，黑塔从椅子上下来，拉着陆淮的手走进了入梦池。 陆淮见状，他掏出口袋中的梦境护照看了看，微微皱眉。 “稍等。” 说着，陆淮转过身，他将黑塔丢在椅子上的外衣拿过来，帮她披在身上，将扣子扣好。 随后，又将她的袜子和鞋子一并拿了过来。 “做什么？”黑塔看着在她面前蹲下身的陆淮。 “梦境护照中说，入梦后的穿着和现实中是一样的，所以你把衣服穿好。” 一边说着，陆淮捧起黑塔的纤足，帮她穿上那条雪白的蕾丝边短袜。 “嗯哼，怎么？怕被别人看了？”黑塔伸出手，手指穿过陆淮的发隙，摸着他的头哼哼一笑 “是。”陆淮头也不抬，回答地很干脆。 “只能我一个人看。” 黑塔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她默默地看着陆淮帮她穿上鞋子，在她面前重新站起身后，黑塔朝着陆淮伸出了手。 白皙的指尖触碰到陆淮的衬衣，黑塔捏着陆淮衣衫上的纽扣，一个又一个认真扣好。 “好啊，你也一样，把衣服穿好咯。” 抬起头，黑塔视线落在陆淮肩膀上，手指从衬衣上轻轻抚过，将褶皱捋平。 “行了，没问题了，入梦吧。” 黑塔步伐轻盈地走近入梦池内，拉着陆淮地手，两人在忆质充盈地液体中放缓身子，浸入其中。 “入梦后是什么样的？梦里面还是从这个房间开始的吗？” 陆淮问道。 “急什么，待会儿你不就知道了？” 黑塔显得毫不在意，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来。 陆淮想了想，又说道：“那我们两个在同一个入梦池，入梦之后应该也是在同一个地方吧？” 黑塔侧过头，看了陆淮一眼。 “嗯哼？好问题。” 一边说着，她的双手攀上陆淮的肩膀，朝着陆淮低下头，两人的脸庞近在咫尺，笔尖微微触碰，甚至都能够感受到她细微的，带着甘甜味道的呼吸。 就在陆淮以为她就要亲上来的时候，黑塔忽然一低头，张开嘴朝着陆淮的脖子用力咬了下去。 “嘶……” 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趴在自己怀中的黑塔，陆淮顿时苦笑一声。 “你能不能换个地方咬？脖子上别人一眼就看到了。” 黑塔不言语，许久之后才抬起头来，粉嫩的舌尖轻轻舔过自己的唇角，而在陆淮的脖子上，则是留下了一道清晰的，湿润的齿痕。 “就是要让别人看见，这样一来，就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家伙跑过来，还要说什么……” “干杯，亲爱的~” 陆淮不由得浑身一僵。 好家伙，她果然知道！ 所以一开始说的什么出轨就是这个？？ 白皙的小手搭在陆淮的胸口，黑塔靠在陆淮的肩膀上，闭上眼睛伸了个懒腰。 “行了，睡吧。” 一语落下，便不再出声，倚靠在陆淮的肩上均匀地呼吸着。 看着逐渐入眠的黑塔，陆淮也闭上双眼，感受着忆质于周身缓缓地流动着。 下一刻，坠入深海。 …… “……” 再度睁眼之时，陆淮望见的是房间的天花板。 此处是梦境。 忆质的感觉十分强烈，明显不是现实世界。 从入梦池内站起身，陆淮看向身边，目光微微一变。 黑塔不在。 莫非同一个入梦池入梦，都不能出现在相同之处？ 还是说她一个人先走了？ 室内一片昏暗，隐约可见梦幻般的泡泡浮现于周围，陆淮走出入梦池，看着眼前房间的门，伸手握住把手。 门后似是有隐隐的喧嚣声传来，陆淮在短暂的犹豫后，打开房门。 仅仅是眨眼之间，当紧闭的房门敞开之后，呈现入眼中的并非是安静的走廊。 而是流光溢彩，充斥喧嚣与奢华的商业街，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五光十色的华灯与充斥着绚丽广告的大荧幕，在暗夜的天穹下显得无比繁华。 这里是梦中的匹诺康尼？ 是，但是…… 这片区域，应该叫黄金的时刻？ 这座城市的样子，和陆淮遭遇窃忆者，或是焚化工伏击时，那座死寂的城市一模一样。 走到了房间外，当陆淮下意识回头之时，发现身后的房门已经消失了，蔓延向后的，是一条同样宽阔的大街。 所以黑塔去哪儿了？ 内心略微有些不安，陆淮抬起手，手腕上，那条银色的手链在华灯之下熠熠生辉。 如果黑塔还带着她的手机，或许可以用这个来定位。 大街之上，到处都充斥着在现实中难以看到的景象，无论是当街跑来跑去的广告牌，还是那如同钢圈一般，穿梭而过的奇特载具，抑或是能够将人弹射入天空之中，进行区域跨越的特殊设备。 都在想来到这里的众人宣告着，此处是一片华丽而又美妙的梦境。 在梦境之中，只要享受欢愉即可。 不过陆淮暂时没心情娱乐，他从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穿行而过，看着自己手机之上所标记的位置，快步前行而去。 穿过马路，攀上台阶，没有在人声鼎沸的游戏广场驻足，也未回应那诡异的大眼珠向他传来的邀请。 直到某个街道的拐角，遥遥地能够望见那标志性的钟表小子雕像时，于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陆淮终于看到那哪个熟悉的娇小身影。 “黑塔！” 陆淮的呼唤声让背对着他的身影微微一颤，在短暂的沉默后，缓缓地转过身来。 当看到那张已经不知看过多久，早已烙入心中的面容之时，陆淮却是忽然察觉到意思不对。 站在他眼前的就是黑塔，然而此刻，她的脸上没有平日里的高傲与散漫，取而代之的是浅浅的茫然与无措，纤长的睫毛之上，隐约可见残留着晶莹的水珠，眼眶还泛着微红。 哎呀，才发现可以查图片了?????? 当陆淮的身影映入那双紫色的眼眸中时，悲伤之色在一瞬间，便被涌出的欣喜所淹没。 娇小的身影向着陆淮飞奔而来，棕色的长发犹如轻纱般飘扬在身后，仅仅是在眨眼之间，黑塔便撞进陆淮的胸口，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 “我，我还以为我迷路了，对不起……” “小淮……” 熟悉的声音回荡在陆淮的耳畔，陆淮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双手扶着眼前之人的肩膀，低下头，看着那张与往日的强硬相去甚远的面庞。 这个感觉，该不会是…… 【黑塔】？！ 番外4. 梦境抉择的终幕诗 【黑塔】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她本身便是感情的化身，诞生于黑塔不变的爱意之中。 只要她与陆淮之间的羁绊存在，【黑塔】便会永存。 但…… 看着面前，眼眸中噙着水光的【黑塔】，陆淮还是觉得相当意外。 没想到能够在没有虚实境象作用的情况下，能够让她现身。 是黑塔自己的意愿，还是说…… 这匹诺康尼的梦境真就这么带劲儿啊？ 这般想着，陆淮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摸眼前【黑塔】的脑袋。 棕色的长发被指尖撩动着，【黑塔】不由得低下头，怯怯地缩了缩那如天鹅般白皙的脖颈。 嚯，果然，性格还是那样，跟黑塔完全相反呢。 看着眼前微垂着头，似是紧张般的手指揉捏着自己裙摆的【黑塔】，在短暂的沉默后，陆淮微微地皱起了眉。 “……小淮？” 倏忽间，【黑塔】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紫色的双眸倒映着陆淮的身影，轻声说道。 “小淮心情不好吗？” 她的视线落在陆淮紧锁着的眉头上。 听闻此言，陆淮的眉宇顿时舒展开，还未收回的手在【黑塔】脑袋上揉了揉。 “怎么会呢？看到你我高兴还来不及。” 说着，陆淮的视线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后微微俯下身。 “黑塔呢？” “【我】在这里呀。”【黑塔】的手轻放在自己的胸口，开口道。 “不，我是说……” 陆淮正想解释自己的意思，【黑塔】却是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 “梦境是意识的活跃，我们入梦之后，在这片区域内都是以意识的形式在活动。” “而我进入梦境的，只有意识中【我】的这一部分，于这点而言，算是一次成功的实验设想吧。” 【黑塔】的话让陆淮愣了一下，旋即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所以……你来匹诺康尼的目的是做实验来了？” “目……目的之一是的。”【黑塔】歪过头，小心翼翼地看着陆淮，嗫喏片刻后又急忙补充道，“当然，主要还是来找小淮的。” 【黑塔】那副有些失措的样子让陆淮下意识地扬起嘴角，心中的不安在此刻也散去许多。 当确定眼前的人是【黑塔】时，陆淮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陆廻。 以陆淮如今能够不受忆质影响的特性而言，若是那个家伙也出现在匹诺康尼的梦境中，纯粹就是一场灾难。 “小淮？” 【黑塔】的声音又一次在耳畔响起，她仰着头，上前再度靠近陆淮的身边，轻声说道。 “没事的，别担心。” 听闻【黑塔】的话，陆淮顿了一下，旋即稍稍安心。 【黑塔】显然了解他内心在想什么。 既然她说了别担心，那就是说，陆淮所担忧之事绝不会发生。 “嗯，我了解了。” 想到这里，陆淮终究是舒展眉头，随后握住了【黑塔】细嫩的小手。 “走吧，其他的都别管了，既然来了，那就当好好的休个假吧。” 【黑塔】抬头看着陆淮，紫色的眸子中微光闪烁，短暂沉默后，欢欣的笑容洋溢于她的脸庞之上，随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嗯，听小淮的！” 当卸下心中的担子时，陆淮第一时间想要去梦中的白日梦酒店看看。 毕竟他刚刚入梦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了大街上，难道酒店的入梦方式是随机投放？ 好家伙，绝地求生是吧？ 不过当两人一路漫步至酒店大门之外时，答案瞬间便被揭晓。 “咦……没开放吗？”陆淮抬头，看着眼前那一座被封锁的，金碧辉煌的宏伟酒店，以及嵌于高楼之上，已经停转的巨大表盘，低声喃喃道。 “好，好像是的。”【黑塔】看着手中的梦境护照，轻声说道，“这上面说，梦中的白日梦酒店正在修葺翻新，暂时不对外开放，来着……” “是吗，那真可惜。” 陆淮的确感到有些可惜，毕竟他还想看看这玩意儿在梦里是不是也有入梦池呢。 惋惜的情绪并未留存太久，陆淮看了一眼身后，随后牵起【黑塔】的手。 “算了，不重要，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 被陆淮拉着，【黑塔】忙不迭地跟随上他的脚步，离去的途中，她回过头望向那座宏伟的白日梦酒店。 那一直充盈着欢欣之色的眼眸中，一缕思索转瞬即逝。 黄金时刻内，回荡着星海之中知名偶像知更鸟的歌声，大街上，那看似轮毂一般的载具穿梭而过，听说它们的动力来源居然是匹诺康尼最着名的国民饮料苏乐达。 哪怕是科幻小说都不敢轻易采用的设定昂。 除此之外，有一样东西吸引了陆淮的目光。 站在一座高大的猫头鹰外观仪器之前，陆淮盯着它头顶之上的黑色礼貌，饶有兴趣地自言自语道：“好像看见过不止一个这玩意儿了，这是游戏机？” 站在陆淮的身边，【黑塔】看着手中的梦境护照，开口说道：“……不，上面说，这个东西叫喷钞机。” “哦，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喷钞机……” 话音未落，陆淮的身子忽然一颤，猛然转过头望向【黑塔】。 “喷钞机？” “嗯，喷钞机。”【黑塔】相当确信地点了点头，随后脸色微微一变，“怎么了，小淮，你在抖吗？” 陆淮没有说话，他默默地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戳在了喷钞机的按钮之上…… “叮铃铃~！”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声音，浅红色的纸钞像是流水般哗啦啦地冲了出来，直将站在机器之前的陆淮冲了个猝不及防。 看着眼前漫天飘飞的钞票，陆淮沉默片刻，随后抬起手捂住了脸。 “小淮怎么了？”【黑塔】歪过头看了一眼陆淮，刚看一眼，随后有些失措地拉住了陆淮的衣角，“小淮你……你在哭吗？” “不……没有。” 陆淮放下手，满眼泪光地深吸一口气。 匹诺康尼…… 真不愧是美梦国度！ 他哪里见过这么多现金？刚刚从穹那里赚到的一百万信用点也不过是虚拟数字罢了，一点实感都没有。 现在能有这种似乎可以在钞票里游泳的体验，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就在这时，陆淮研究余光瞥见了身边一脸担忧的【黑塔】，忽然间心中一顿。 等等…… 眼前这位看起来有求必应的样子啊…… 为什么不现在取个巧，争夺一点点的财政权呢？ 想到这里，陆淮清了清嗓子，目光略显庄重地望向【黑塔】，旋即开口道。 “黑塔啊……” “诶？” 看着陆淮那副严肃的样子，【黑塔】下意识地缩回了手，怯生生地低下头：“怎，怎么了？” “可以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吗？” 原以为接下来【黑塔】多少会应该先听自己说什么，结果此话一出，【黑塔】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捂住了脸。 “不要……” “为啥？”陆淮不明所以。 指缝间，精致的脸蛋上浮现着淡淡的绯色，【黑塔】似是有些难为情地低声嗫喏着：“仙舟上小淮姐这样欺负我，现在又来……” 仙舟上？ 陆淮呼吸一滞，稍一思索，瞬间便回想起当初那一幕。 嗯……只能说哪怕是现在想起来，【黑塔】当时的理解能力和行为都稍显炸裂。 “我不会在大街上提那种要求啦。”陆淮叹了口气，摊开手，“我只是想说，能不能把我日常的可用资金稍稍往上提一点？我账上能取出来的现金叠一起还没一个黑塔币厚呢。” “不要。” “哈哈，对嘛，这样就好……啊？” 陆淮愣了一下，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只见【黑塔】低着头，鼓着一张小脸，目光似是有些不安地四下游离着。 “小淮……小淮想要什么我给你买就是了，但是不能给你钱。” “这又是为啥？” 在陆淮的质疑声中，【黑塔】支支吾吾，双手犹豫地捏着自己的裙摆。 片刻后，她就像是做好了什么心理准备似的，抬起头来，眼神“坚毅”地望向陆淮。 “空间站里那么多人，小淮要是有钱了，肯定会被他们带坏了，跟着他们去一些不三不四的地方，见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说不定还会碰上某些坏女人，她们看到小淮有钱就来把小淮骗走了，然后就……呃啊啊啊啊啊！” 说到一半，【黑塔】忽然双手捂着脸胡言乱语起来。 陆淮：“？？？” 怎么会有人说着说着还把自己给说急了？ “呜呜……”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语无伦次，【黑塔】后退两步靠在了喷钞机上，捂着脸缩成了一团。 脚步声于耳畔响起，【黑塔】身子微微一颤，纤白的指节稍稍松开，从指缝中看到陆淮此刻已经站到了她的眼前。 想着接下来陆淮可能又要发动语言攻势，【黑塔】又朝后缩了缩，做出一副誓不妥协的姿态。 “我想要一艘歼星舰。” 然而下一刻，陆淮的发言却让【黑塔】身子一僵。 沉默半晌，【黑塔】小心翼翼地挪开手，看着面前陆淮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面对着她，露出一抹微笑。 “怎么样？可以吗？” 【黑塔】回过神来，一瞬间，一抹欢欣之色涌上脸庞，旋即用力点了点头。 “嗯！小淮想要，回家就买！” 看着【黑塔】那像孩子一般说变就变的脸庞，陆淮也是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好吧，想要从她手里搞点钱看来是比登神还难。 不过…… 微微垂首，陆淮视线落在那此刻被【黑塔】紧紧抱着的胳膊上，距离这么近，似乎连自己都被她那欣喜的情绪所感染。 算了，她高兴就好。 而且还搞来一艘歼星舰，已经很爽了好吧。 然后就是…… 希望从穹那里赚来的一百万信用点暂时还没被她盯上。 …… 沿着大街一路到了艾迪恩公园，陆淮牵着【黑塔】的手，来到公园内的一条长椅前。 “休息一会儿吧，我去弄点喝的东西。” 看着坐在长椅上的【黑塔】，陆淮说道，“稍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嗯！”【黑塔】点了点头，冲着陆淮微笑着挥了挥手。 看着陆淮离开的背影，【黑塔】的视线落在在艾迪恩公园的内部。 公园内铺设着严丝合缝的方块石板路，中央的位置摆设着各种各样的游乐设施，除了那些固定的店铺之外，还有一些流动的商贩摊位。 虽然一个个看起来都不像是在现实中能出现的东西…… 而就在【黑塔】目光游离时，一个被游乐园机械小马所拉着的小车一颠一颠地停在她面前，而在小车旁边，一个四角方方的广告牌却是“手忙脚乱”地四下奔波着，急匆匆地停在【黑塔】面前。 “欢迎你！美丽的游客小姐，匹诺康尼的盛景一定令您流连忘返了吧，在这个美妙的时间，不妨来尝尝我们糖果屋新推出的梦幻动物茶点？一定令您有和宠爱的动物们相拥的快乐！” 看着面前上蹿下跳的广告牌，【黑塔】眨了眨眼睛，她看了一眼机械小马所拉着的那辆小车，车上载着的罐子中，却是有各种各样动物形状的小饼干在漂浮着。 似是来了点兴趣，【黑塔】开口问道：“这个多少钱？” 看着好像味道不错，她想要买一点给陆淮尝尝。 “新品大放送，美丽的小姐，您无需花费任何钞票，我们只需要您的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微笑？ 【黑塔】这下难住了。 陆淮不在的情况下，让她一个人对着陌生人……哦不，陌生广告牌去笑，这可太难了。 思索再三，【黑塔】犹豫着伸出两根白皙的手指，按住自己的嘴角，露出一个艰难的微笑。 气氛在此刻似乎凝固了。 “啊……果然不行……” 感觉脸庞一阵僵硬，【黑塔】有些无奈地松开了手，“我还是付钱吧……” “简直是完美的笑容啊！” 忽然间，那个广告牌竟是原地蹦了起来。 “美丽的小姐，您的笑容足够与知更鸟小姐的歌声一起，点亮匹诺康尼的夜空！” 广告牌那副夸张的样子让【黑塔】有些愣神，许久后，当她反应过来时，广告牌早就做左蹦右跳地跟着小马车离开了，而她的手中也多出来一袋包装精美的茶点饼干。 犹豫了一下，【黑塔】解开手中的袋子，伸出手指从中捏起来一块猫咪外观的饼干。 将饼干放到眼前，她认真地观察了一下，看起来与普通的饼干似乎并没有太大区别，只不过哪怕是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够闻到一股梦幻般的香味。 迟疑片刻，【黑塔】小心翼翼地从饼干上咬下一块，细细地品尝着。 入口之后，还未等仔细咀嚼，她的眼睛忽然一亮。 “嗯……” “好甜，小淮应该会喜欢喵……” 回味着饼干的香甜滋味，【黑塔】正要再咬一口时，忽然神色一僵。 等等…… “刚刚是不是说了喵了……喵？” 猛然闭上嘴，【黑塔】的瞳孔剧烈颤动着，看着那块被她咬过一口的猫咪饼干，忽然感到自己的脑袋上似乎多了什么东西，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一摸…… “呃！” “喵啊！！！” …… 另一边，陆淮看着眼前那酷似加油站油箱一般的玩意，很是嫌弃地撇了撇嘴。 这个油箱里面装满了苏乐达，只需要拿起旁边的油枪就可以给梦境中的载具补充“燃料”。 你也可以直接照着嘴开喷，反正是能喝的玩意儿。 然而，陆淮在尝试了很多次之后，终究是被常识给打败了。 油箱里的东西当然不能进嘴，哪怕是梦里也不行。 在犹豫良久之后，终究是去了一旁的小店铺里，买了两瓶不同口味的玻璃瓶装苏乐达。 “小淮，买到了什么？” 就在陆淮准备返回之时，【黑塔】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 回头看去，只见【黑塔】就站在他身边，双手背在身后，好奇地朝着这边探头探脑。 “喏，苏乐达，就这个。”陆淮一手拎起两个瓶子在【黑塔】面前晃了晃，“一路上到处都是这玩意儿的广告，不尝一尝可真有点说不过去了。” “是呀！”【黑塔】看起来很开心，她伸出双手从陆淮手中接过一瓶苏乐达，“小淮你真好！” 随后她靠近陆淮，踮起脚尖，作势就要在陆淮脸颊上落下一吻。 然而就在这时，原本并未在意【黑塔】作为的陆淮，陆淮向旁边挪开一步，稍稍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靠在陆淮身上的【黑塔】猝不及防一阵踉跄，她有些委屈地抬起头看着陆淮。 “小淮，你干嘛？” 陆淮一言不发，他微微眯起眼打量着眼前这个熟悉地找不出一丝破绽的身影，片刻后问道：“你哪位啊？” “小淮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黑塔】一边说着，一边朝陆淮靠近，然而陆淮却是相当警惕地朝后一退，伸出手拦住眼前的人。 “别靠近我，要是让我家那位看到了，那我可就遭殃了。” “还有，马上把伪装卸掉，否则的话我可要生气咯。” 陆淮的模样不像是作假，【黑塔？】的目光微微闪烁，沉默片刻后正要开口…… “小淮！那……” “那不是我喵！” 忽然间，伴随着一个急切的声音，另一个身影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陆淮与【黑塔？】的视线被那声音吸引了过去，而下一刻，两人的目光全都僵住了。 “噗……” “噗哈哈哈哈！” 打破三人间沉默的，是陆淮身旁【黑塔？】那忍俊不禁的大笑，她指着站在对面匆匆赶来的【黑塔】，笑到喘息。 “乐……乐子神在上，这，这可太有乐子了！哈哈~~” 而在那笑声中，那边的【黑塔】早已是满脸通红，她伸出手按着自己的帽子，试图遮住自己的脸庞。 以及那头顶上，从棕色长发的发隙之间，探出来的两只毛茸茸的猫耳朵。 陆淮反应过来，快步地走到【黑塔】的面前，伸出手扶着她的肩膀。 “你……” “你还挺有童心的？” 原本还在难为情的【黑塔】浑身一僵，她气鼓鼓地抬起头来，捏着拳头就朝着陆淮胸口来了一拳。 陆淮并未在意【黑塔】的动作，只是将她揽进了怀中，而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陆淮心中便下了判定。 嗯，这个是真的。 “唉，错过一场好戏，但又迎来另一场好戏，也不知道有没有亏掉票价呢？” 两人身边，刚刚的【黑塔？】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如烟花般绚丽而娇小的身影，她的脸上洋溢着狡黠俏皮的笑容，朝着陆淮和【黑塔】眨了眨眼睛。 陆淮视线扫向那边，看清对方后，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假面愚者花火，我猜大概就是你。” “真厉害啊小秘书，这么快就把我的伪装看破了，你是有什么超能力吗？” 花火背着双手，迈着轻快的步伐徘徊在原地，嬉笑着说道，“就说一说嘛，求你了~” 看着她那副死搅蛮缠的样子，陆淮嘴角抽了抽，随后有些不耐地说道：“因为黑塔一直会在自己的脖子和耳后涂上一指的自制香水，只有当我靠近到抱住她的距离时才能闻到。” “你或许是为了伪装，擦去了所有和你自己有关的痕迹，但是我闻不到黑塔身上的味道，就知道你是假扮的，而且……” “你不会以为我这就把你忘了吧？” 听着陆淮那毫无起伏的声音，花火手指挑着自己的下巴，抬起头似是思索着什么，许久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真可惜，这样一来就少了很多乐子呢。” 此话一出，陆淮只感觉一阵头大。 “我说，你到底想干嘛？” 花火转过头，望向陆淮嘻嘻一笑。 “就像小秘书你说的那样啊，你家里……这位，看到你和别的女孩子靠近了，你不就遭殃了吗？” 陆淮暗暗一咬牙：“就这样？” “当然不是，我会把你遭殃的模样录下来，然后传播到星际和平公司，想来到时候肯定会很快传遍整个银河~” “天才俱乐部#83的老奶奶和她的妻管严老公，想想都觉得有乐子，哈哈哈哈?????????” 花火笑的相当欢愉，显然在她看来，这的确是一个足够大的乐子。 然而，她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在她面前，陆淮的表情毫无波动，甚至看起来还有那么点无聊。 “……你觉得没有乐子吗？” 看着陆淮那副模样，花火嘴角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开口问道。 陆淮沉默片刻，耸了耸肩。 “花火小姐你……” “你接受消息的速度似乎要稍微慢那么一点啊。” “……哈？” 花火似乎有些不太理解。 “就是说，你刚刚说的那件事情，实际上算不上什么秘密。” “换句话说，嗯，可能只有像你这样的，很少一部分人，会觉得这是一件新鲜事儿了，在你之前，已经有很多的传闻了。” 陆淮话音落下，几人之间出现了诡异的沉默。 花火嘴角的笑意消失不见，她直勾勾盯着陆淮，许久之后…… “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还理所当然的？” 陆淮闻言，却是无所谓地笑了笑。 “这个我很难跟你解释啊，不过……花火小姐。” “如果某天你会遇到一个你喜欢的人，或许就能明白为什么了。” 花火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她的目光显然扭动过一丝异样的神色，但很快又被戏谑填满。 “切，最没有乐子的事情就这样被你轻而易举地说出来了，不愧是你。” “算了，我杵在这里就跟个电灯泡似的，两位享受二人世界吧。” 白皙的手随意地晃了晃，花火相当遗憾地啧了一声，没有收获想要的乐子看起来让她有些无精打采。 “花火小姐。” 就在花火离开之际，陆淮的声音再度传来。 转过头，映入花火眼眸中的，是陆淮那张依旧挂着微笑的脸庞。 “假面愚者热衷于寻觅世间欢愉，你想要从我身上找乐子也无妨，我这人比较大度，一般不会生气。” “但是如果再让我发现你假扮黑塔，或者做出类似的事情……” “我真会翻脸的。” 最后一个字堪堪落下，花火的瞳孔骤然一缩，她只觉得踩在地上的双脚，此刻似是没了知觉。 有一股庞大无匹的虚数能量在她的周身翻涌着，似是翻涌的怒涛，或许在一个不经意之间，就要将她吞没其中。 花火直勾勾地盯着陆淮，眼前的青年神色依旧如春风般和煦，然而那双如黑夜般的眼眸深处，却是有着凛冽的风暴肆虐。 这是警告，显而易见。 下一瞬间，潮汐退去，匹诺康尼的喧嚣与欢闹再度入耳。 身上的压力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花火看着陆淮，默然良久。 “嘻嘻~” 戏谑地一笑，她背过双手，轻轻地晃着脑袋，长长的双马尾在她身后灵动地飘摇着。 步伐依旧是那般的轻快。 当花火的身影逐渐地从视线中远离，陆淮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怀中的【黑塔】身上。 看着将脑袋埋在自己胸口的【黑塔】，陆淮在犹豫片刻后，终究是没忍住，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那那晃来晃去的小小猫耳。 “喵啊！” 【黑塔】惊叫一声，晃着脑袋甩开了陆淮的手，随后抬起头来，紫色的眸子中似是噙着水光，气鼓鼓的望着陆淮。 “小淮在摸哪里喵！” 陆淮收回手，哂笑一声：“嘿嘿，没忍住。” 平常她的耳朵就那么敏感，这不知怎么的冒出来的猫耳朵会不会也很敏感？ 就以刚才的情况来说，似乎是的。 这般想着，陆淮的手下意识地伸到了【黑塔】的身后，在她纤细的腰间摸了摸。 咦，原来没有尾巴啊。 “当然没有尾巴喵！” 似乎是一眼便看穿了陆淮在想什么，【黑塔】呶着嘴，突然伸出手，将一块饼干递到陆淮嘴边。 “不能只有我是这样，小淮也要吃一个！” 看着黑塔娇嫩的指尖所捏着的猫咪形状的饼干，陆淮愣了一下，瞬间便恍然大悟。 “哦，原来如此，吃了饼干就可以拥有对应的动物特征吗。” 从【黑塔】的手里接过饼干，陆淮认真观察了一下。 “这匹诺康尼可真了不起，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有。” 陆淮还在感慨，【黑塔】不乐意了，她双手抓住陆淮的胳膊来回摇晃着。 “快吃！快吃喵！” 看得出来她对于陆淮磨磨蹭蹭地很不满，脑袋上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正在不停地晃动着，显得很急。 “好好好。” 陆淮也没多犹豫，直接将一整个饼干都丢进了嘴里，稍微一品，顿时眼前一亮。 “挺甜啊，这东西还挺好吃的。” 【黑塔】手中动作一顿，旋即有些骄傲地抬起头。 “哼哼，是吧，我就知道小淮肯定会喜欢这个喵。” 说着，她睁大眼睛，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陆淮。 被她这么盯着，陆淮也没敢动，就这样两人站在原地僵持了大概五分钟…… “为什么喵！” 面对依旧毫无变化的陆淮，【黑塔】满脸的不可置信。 明明吃了一口就长猫耳朵了，为什么小淮吃了一整个，等了这么久都没变化？ 看着眼前咬着嘴唇，完全无法接受现状的【黑塔】，陆淮稍稍思索了一下。 匹诺康尼梦境内的东西都是由能够影响思维的忆质组成。 不过可惜的是，忆质这些玩意儿在他身上显然无法造成什么影响。 想到这一点，陆淮沉吟片刻，笑着说：“哎呀，怎么说呢？可能是因为我不够可爱吧。” 想着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不过很显然，哪怕是【黑塔】，依旧没有那么好骗。 就在陆淮还想着怎么忽悠【黑塔】好让她答应给自己摸摸她的猫耳时，一个熟悉的呼喊声忽然从身后传来。 “陆老哥！咱们又见面啦！” 这声音简直不用想都知道是谁，陆淮叹了口气，转身望去。 果不其然，在现实中和他分开的穹此刻正一脸喜色地挥着手，快步朝着这边走来。 不过，意外的是，在穹的身边，陆淮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身影。 “我就知道，咱们哥俩心有灵犀，梦境再大迟早都会碰……” 穹走上前，正要慷慨陈词之时，目光落在陆淮身旁的【黑塔】身上。 一瞬间哑巴了。 “呃，这位，黑塔女士？” 看着那边正低着头，费力拉扯着帽子来遮掩那根本遮不住的猫耳的黑塔，穹有些瞠目结舌。 这是什么y？ “嗯……这个说来话长，不过情况如你所见就是了。”陆淮一边说着，一边移开目光，“相比这个，不介绍一下你的新朋友吗？” 穹的身边，站着一位陌生的少女，白皙而又漂亮的脸蛋上，点缀着似是宝石一般蓝紫渐变的瞳眸，浅浅的银灰色长发，在匹诺康尼那绚烂的霓虹灯下，笼着一层纯净的耗光，发丝迎风飘动，那浅绿的发梢似是破土而出的新蕊，迎着夜色低声呢喃。 “这位啊，这是流萤，匹诺康尼本地人，目前暂时是我的向导了。” 一边说着，穹转头望向流萤：“流萤，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黑塔女士，还有她的老公兼秘书，我的好哥们儿陆淮，认识一下吧。” 最后一句话落下，穹身边的流萤此刻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般，怔怔地看了一眼穹，又将视线投向陆淮和黑塔。 “那，那个，我是鸢尾花家系的艺者流萤，我，我……” 陆淮看着眼前视线有些游离的少女，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在紧张什么？ 似乎是在内心纠结了许久，流萤忽然抬起头来，直视着陆淮的双眼。 “我是黑塔女士的粉丝，嗯，很坚定的粉丝！” 看着流萤那仿佛的确很‘坚毅’的眼神，陆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嗯，这样啊，要黑塔给你签名吗？” “不胜荣幸！只不过……如果能让我给两位拍张照，就再好不过了。” 流萤拿起手机，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陆淮和躲在他臂弯中的黑塔，轻声道：“如果两位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 陆淮想了想，他看了一眼【黑塔】，后者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说话，连头都没抬一下。 看起来的确是不想在别人面前喵来喵去。 “嗯，可以，拍吧。” 陆淮无所谓，想想当时结婚的时候直播估计都都播到银河左旋臂去了，如果她真是黑塔的粉丝，拍便拍了。 “十分感谢！” 流萤脸上的欣喜之色不像是作假，她用手机摄像头对准了两人，随后很是慎重地按下了快门。 虽然黑塔依旧低着头，照片里大概也看不见她的正脸，不过这位“小粉丝”看起来已经很满意了。 看到心满意足的流萤，穹也似是受到感染般笑了笑，随后望向陆淮。 “真怪啊，我记得黑塔女士不是说不来吗？”说着，穹嘿嘿一笑。 看来又是口嫌体正直啦。 “她没说不来，只不过让我提前先来帮她订房间而已。”陆淮轻描淡写地说道。 穹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哥，你居然还帮她开脱呢？” “关你鸟事。” 穹和陆淮这边正聊着天，另一边，流萤看着自己手机上拍下来的陆淮和黑塔的照片，脸色略微有些凝重。 随后打开了某个链接，按下发送键。 与此同时，星海中的某一处。 灯光昏暗的室内，一台硕大的显示器上闪烁着光怪陆离的画面。 强光跳跃之间，身材娇小的少女盘腿坐在显示器前，她的头上顶着一个硕大的墨镜，手中捏着蓝色的游戏手柄，正满眼坚毅地盯着眼前的屏幕疯狂操作。 “哈？你什么玩意儿，敢骂我菜？信不信我顺着网线给你一巴掌？” 没过五分钟，疯狂操作就变成了疯狂对线。 “有种你就来，行啊小子，等死吧你！” 一边说着，少女伸出自己白皙的胳膊，只见她眼前的空间忽然网格化，似是马赛克一般，将她的胳膊吞没进去。 “啪！” “哈哈，响不响？要不要我再顺着网线踹你一脚？” 屏幕前的银狼占据上风后，马上开始展现自己的嘴炮功夫。 另一边的沙发上，紫发的女人似是完全没有听到银狼吵闹的声音，她交叠着丰腴的双腿，一双充斥着无形魅惑的粉色眼眸扫视着面前的虚拟终端，指尖划过一条又一条繁琐的讯息。 “切，无趣。” 将手柄丢到一旁，银狼伸了个懒腰，百无聊赖地说道，“卡芙卡，你瞧这些人，说不过就拉黑，有什么意思？” “没有人说话使用手的，银狼。” 卡芙卡语气平淡，她头也不抬地回应着，而就在下一刻，她的指尖忽然停住了。 “嗯……这是，萨姆的邮件。” “哈？萨姆执行任务的时候居然会发邮件？”银狼一阵惊讶，沉思片刻后一脸沉重。 “她不会没忍住在匹诺康尼点燃大海了吧？” 没有回应银狼的疑问，卡芙卡点开了那封邮件。 “……” “她发了什么，你怎么不说话啊？” 银狼站起身，好奇心驱动着她来到卡芙卡身边，探着脑袋望向虚拟终端。 “……” “噗……”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短暂的沉默之后，银狼猛然捂着肚子，指着虚拟终端一阵大笑。 “这，这不是黑塔那个老太婆吗，她在干嘛？戴个猫耳朵装嫩是吧，哈哈！” 相比于银狼的大乐，卡芙卡却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她看着那张照片，似乎是在思考萨姆传来这条讯息意欲为何。 “旁边这个男的又是谁啊，这老太婆怎么还粘人家身上，跟个娘们儿似的。” 银狼还在一旁吐槽，卡芙卡随意地说道：“你不知道吗，黑塔结婚了。” 笑声戛然而止。 “呃啊？？？” 银狼满脸愕然。 那个老太婆居然结婚了？ 原来她也会有这种需求的吗？ “有这种事儿？” “你如果稍微少打一点游戏，就会发现你还有很多事情是不知道的。” 卡芙卡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或者说，她很少开玩笑。 银狼将信将疑地又看了一眼屏幕，下意识地挠了挠头。 “难怪前段时间我的账号那么快就找回了，合着是这个老太婆结婚之后大赦天下了啊？” “但是这男的谁啊，天才俱乐部好像没这家伙，咱们资料库里也没有哪个令使长这样。” 谁不知道黑塔现在一门心思在研究星神，怎么可能对其他事情提起兴趣。 “他难道是个星神？”银狼冷不丁说道。 卡芙卡没有回应，两人间出现短暂的沉默。 “哈哈哈，怎么可能嘛，哪个星神会长成一个完整的人样啊。” 没有在意银狼的聒噪，卡芙卡手指挑着自己的下巴，沉思片刻后。 “这个人，或许阿刃比我们知道的稍微多一点。”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顿时从一旁闪了出来。 “哦，叫我吗？” 只见忽然出现的刃此刻围着一件厨房用的围裙，手里还拎着一个汤勺，很显然，银狼和卡芙卡看照片的时候，他正在做饭。 “嗯，这个人你认识吗？” 卡芙卡将终端朝向刃，开口问道。 刃的视线落在终端的照片之上，只是一眼，他的眉头便微微皱了起来。 “不会吧，你还真认识啊？” 银狼看了看卡芙卡，又看了看刃，有些气恼。 “搞什么鬼，怎么就我一个人孤陋寡闻了？” 刃在短暂沉默之后，开口道：“他便是我之前所说，在仙舟之上遇到的奇人。” “剑斩罗睺，并从帝弓神击之下存活……非同一般，我想，或许令使之下，无人是他的对手。” 看着似是陷入回忆的刃，卡芙卡思索片刻，轻声道：“若按你如此描述，能够正面迎接巡猎的光矢而不死，令使之中怕也无人是他的对手。” 刃不置可否，许久之后抬起头来：“我不清楚他的命途，因此稍微保守了一点。” “这家伙这么可怕？”银狼有些不可置信，她歪着头将照片看了又看，良久之后回过神来。 “所以，萨姆发这张照片来，目的是什么？” “或许和她的剧本有关吧。”卡芙卡的眼眸中微光闪烁，“萨姆的剧本只有寥寥数语，但是根据艾利欧提供的演员表来看，其中会对走向造成影响的人，没有他们两个。” “哈，这怎么可能嘛，那个老太婆是智识得令使，这个男的他，按你们说那什么，令使之中没有对手，他们两个不应该才是匹诺康尼的重头戏吗？” 银狼皱了皱眉，提出质疑。 “或许……这也是萨姆心中正在疑惑的地方。” 站起身来，卡芙卡指尖轻轻拉了拉肩上的大衣，于房间内缓缓踱步着。 许久之后，她伸手接过虚拟终端，向着萨姆发出一条讯息。 【无须介怀，完成剧本即可】 “这是属于她的舞台，她必须走下去。” 卡芙卡轻笑一声。 “艾利欧的剧本不会出错，哪怕与现实相悖，也不过是一同奔赴无可挽回的毁灭而已。” “没什么好担心的。” …… 匹诺康尼，梦境之中。 穹还想要请陆淮和黑塔跟他们一起逛逛，结果被婉拒了。 陆淮可是很有眼力劲儿的，眼前这两位虽然看似刚见面，但好像还挺对的上眼。 他可不想当电灯泡。 “真可惜啊，流萤对这里可熟了，不跟我们一起，你们可要吃亏咯。”穹看起来有点得意洋洋。 “没关系，你们好好玩就行。”陆淮笑的很慈祥。 谁让我是你太爷爷呢？ 就当穹堪堪转身，准备离开时，一个身影突兀地出现于他的面前，中断了他的步伐。 “咦，黄泉小姐？” 看着突然出现于眼前的黄泉，穹有些惊讶。 “幸会，又见面了。”黄泉向着穹点了点头，“再次向你们致谢，谢谢刚才帮我解围。” 说完之后，黄泉的视线挪开，却是不偏不倚，落在陆淮身上。 察觉到黄泉的视线，陆淮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不由得微微皱眉。 今天怎么了？ 刚刚的那位流萤也好，现在的这位……也好。 怎么总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啊，对，我介绍一下，这位是黄泉，她是一位巡海游侠，呃……有点路痴，理解哈。” 想着陆淮介绍完毕，穹又看向黄泉。 “这两位是……” “我们可曾见过？” 然而，黄泉却是清冷地开口，打断了穹的话语。 此话一出，陆淮顿时微微皱眉，而原本还藏在陆淮臂弯中的【黑塔】猛地抬起了头，满脸警惕之色地望着眼前的黄泉。 “……有吗？”短暂沉默后，陆淮微笑着回应。 黄泉直视着陆淮，她探出手，于半空中停滞片刻，随后落到那左手所持的硕大太刀的刀柄之上。 这个动作让陆淮的眼神微微一闪，他下意识地将【黑塔】朝身后挡了挡，目光锁定了黄泉右手的动作。 然而，那原本已经要摸到刀柄的手似乎是迟疑了，短暂犹豫之后，终究是落了下去。 “抱歉，是我唐突了。”黄泉向着陆淮微微躬身，那语气中的歉意很是诚恳，并非作假。 随后，她朝着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一连串莫名其妙的行为让陆淮思绪有些杂乱，一旁的穹更是摸不着头脑。 黄泉离开之后，陆淮和穹才算是真正道别，但因为这一个小小的插曲，气氛似乎没有那么愉快了。 想着刚刚那个所谓的黄泉，陆淮拧起眉头。 不知为何，总感觉她有一些虚妄，与这里一切的存在多少格格不入。 “……小淮。” 就在陆淮思索间，他的怀中传来【黑塔】弱弱的声音。 陆淮低头，却见黑塔头顶上的猫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映入他眼中的，是一张委屈巴巴的小脸。 “小淮什么时候见过那个女孩子了？” 呃？ 陆淮看了一眼黄泉离去的方向，旋即赶紧说道：“什么啊，我根本就不认识她，我也正觉得奇怪呢，说不定是来碰瓷的！” 这个解释显然不可能让她满意，陆淮这下也算是知道什么叫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了。 “算了，别待在这儿了，我们去别的地方！” 索性，陆淮不再给【黑塔】想象的时间，拉着她就朝着公园的外面走去。 匹诺康尼的广阔程度的确超乎想象，无论走了多么遥远的距离，都似乎达不到边际。 当然，物理的边际不容易到达，但人为边界还是很简单的。 “抱歉两位，筑梦边境是工作场所，不对外开放，还请见谅。” 台阶的入口之处，两名猎犬家系的保镖站在那里，伸手拦住了正要进入其中的陆淮两人。 “是么，那真可惜。” 陆淮耸了耸肩，退了下去。 那边似乎挺安静的，他还想过去看看呢。 正要离开时，眼前的两名保镖忽然站直了身子，旋即恭敬地低下头。 “知更鸟小姐。” 陆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转身望向身后。 “陆先生，黑塔小姐。” 一袭白裙的少女微笑着，向这两人款款走来，祖母绿般的明亮双眸中充斥着温和之色，于发鬓之后，那双洁白的羽翼似是神明捧起的双手，让那本就美丽的容颜更添几分神圣与空灵。 站在两人的面前，知更鸟优雅地提起裙裾行了一礼。 “两位想要进去看看吗？” 陆淮有些意外，他看了一眼身后，随后有些迟疑地望向知更鸟。 “可以吗，那里游客止步？” 知更鸟只是微微一笑，旋即上前。 “陆先生和黑塔小姐是匹诺康尼的贵客，哥哥交代过我，不要怠慢两位。” “我来带着他们去筑梦边境稍作游览，请通融一下吧。” 知更鸟温柔且得体地向着眼前的两名保镖开口，他们完之后，有些受宠若惊。 “既然知更鸟小姐都开口了，那自然是没有问题。” “对，有知更鸟小姐和星期日先生的担保，自然是没有问题。” 看到两人松了口，知更鸟笑着表达了感谢，随后转过身。 “两位，请吧。” 陆淮看了一眼身边的【黑塔】，而【黑塔】一言不发，只是抓紧了陆淮的胳膊，一副陆淮去哪儿她去哪儿的姿态。 心中了然，陆淮想着知更鸟点了点头。 “那就多有打扰了。” …… 与筑梦边境与黄金时刻联通的，是一道如浪花般的虹桥，于台阶的入口通向远处林立高楼的顶部。 船舱一般的电梯于半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仅仅是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便抵达了与那一片喧嚣之处所不同的梦境。 “这里是家族建设局，聚集了家族中最伟大的筑梦师们。” 天台之上，知更鸟敛起被微风吹拂的长发，视线落向不远处三三两两聚集着的人群。 陆淮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那里不但有正常的人类，还有智械混迹其中，他们相互交谈着，或者平和，或是激烈。 而更远一点，天台边缘的位置，那些人朝着远处虚幻的幕景伸出手，手心之上荧光闪烁，似是在控制着那庞大的构体，将它们调整至合适的位置。 “从一间小小的店铺，再到宏伟的剧院，匹诺康尼的一切都是由他们一手造就的，他们在这里工作，就像匹诺康尼刚刚独立的时候一样。” “这片梦境，是由一代代人相互传承下来了的伟大作品。” 看着知更鸟脸上那些许的自豪，陆淮沉默片刻。 “嗯，这里的环境安宁，的确是适合工作的场所。” 知更鸟闻言，不由莞尔一笑。 “陆先生似乎不太喜欢外面过于热闹的环境？” 陆淮笑了笑，轻轻摇头。 “倒也不是，不过喧嚣与绚丽的光彩，看多了总会审美疲劳，宁静祥和之处却不会。” “毕竟安静的地方，永远不会打断思考。” 知更鸟微微颔首，她垂下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转身慢慢踱步前行着。 “陆先生，黑塔小姐，可以问两位几个问题吗？” 听到知更鸟的话，陆淮下意识看了一眼【黑塔】，而【黑塔】没有说话，只是抓着陆淮胳膊的手又用力了几分。 “当然，就当是知更鸟小姐带我们来这个好地方的回礼了。” 见【黑塔】没有意见，陆淮旋即做出回应。 知更鸟回以感谢的一笑。 “陆先生觉得匹诺康尼的梦境如何？” 陆淮稍作思索，随后开口：“的确是人间的乐园，这里似乎没有烦恼的存在，至少我觉得，来玩一次，值回票价还是没问题的。” “那么，如果有一个机会，能够让陆先生长久生活在梦境之中，你会接受吗？” 这个问题一出，陆淮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就有点没必要了，游乐园好玩，倒也不至于一直住在里面，有点本末倒置了。” 似乎早已预料到陆淮的回答，知更鸟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么，如果，梦境能够帮助你弥补遗憾呢？” 陆淮稍稍怔了一下。 “遗憾？” “比如，阔别多载的故人，分道扬镳的知己，力所不及的梦想，魂牵梦萦的追求。” “甚至是阴阳两隔的亲人，难以窥见的神明……这一切，都能在梦中为你找到弥补的方法，以这些作为交换条件，让你长久生活于梦境之中，你会接受吗？” 知更鸟的声音很是温和，从中听不到任何的倾向。 然而，陆淮的眉头已经不着痕迹地拧了起来。 知更鸟在他面前问这个问题，肯定不是单纯的寻找一个是或否的答案，应该有别的目的。 陆淮迟迟没有回应，知更鸟也并未催促，她抬头望向天空，缓慢地踱步着，轻声开口。 “在匹诺康尼的梦境中，我曾经拜访过一位年轻人，他是一名护国军人，在抵抗外敌时，受到了不可逆转的脑损伤，于现实中的生命不足三个月，而且这三个月内，他浑身瘫痪，一切都无法自理，只能在痛苦之中步入死亡。” “但是，在匹诺康尼的梦境中，他重新焕发了活力，虽然生命只有三个月，但他至少能够以积极的模样去迎接最终的死亡，我也为他感到高兴，一个保家卫国的战士，不应该落得那样悲惨的下场，在他生命的最后能够获得美梦，令人欣喜，不是吗？” 知更鸟回过头，眼眸中的荧光落在陆淮的身上，她的发言戛然而止，从三人间吹过的温和的风，似乎也在这一片寂静之中，变得冷清。 陆淮垂下眼帘，他久久地沉默着，过了许久，缓缓抬头。 “在我的国家首都，立着一块碑，那块由花岗岩和汉白玉打造的石碑正面，写着八个字。” “人民英雄永垂不朽。” 声音短暂地停顿，似乎是话题突然变得有些沉重，知更鸟嘴角的微笑也不由得收敛起来。 “碑文上，记录了我们国家109年的抗争历史，纪念着为了反对内外敌人，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自由幸福，在历次战斗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 “战争有多么的惨烈，他们的结局有多么的悲壮，哪怕是翻遍了文字记载的历史，我脑海中能够呈现的画面或许都难以复现曾经的万分之一，我从他们的牺牲中，享受着新时代的辉光，然而他们，却永远也看不到由自己的热血所铸就的长城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让这些吃了一辈子苦的英雄们，也能获得享受匹诺康尼的梦境，让他们能够在梦里，暂时卸下疲惫身躯之上如山岳般的重担，不过，可惜的是，我想他们或许并不在乎自己的人生和未来，他们心中的信念，就是将一切，献给国家和人民的未来。” 陆淮迎上知更鸟的视线，轻声道。 “一个国家和她的人民，应当是有未来的，但是，知更鸟小姐，在匹诺康尼，我看到的未来十分渺茫，这里的人充斥着现实的逃避，逃进梦境里面，欺骗自己困境已经消失，然后便是纵情的享乐。” “到了最后，这里会充满金钱，利益，以及烂醉如泥的美梦，但是不会有哪怕一个座位，能留给未来。” 寂静的氛围在三人中蔓延着，沉默似是湖底的淤泥，缓慢堆积，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看着知更鸟那略有些失神地脸庞，陆淮一改脸上的肃然，和煦一笑。 “抱歉，我说的好像有些过分了。” “就按照知更鸟小姐一开始的话题吧，遗憾也好，梦想也好，这些都是过去的东西，人总不能为了早已丢在身后的某物，就抛弃了现实，毕竟……” 陆淮伸出手，揽住【黑塔】的肩膀。 “我还有家人，相比这个，一切都不重要，所以如果交给我选择，自然是留在现实，” “哦，当然……匹诺康尼是一个很棒的游乐园，偶尔来玩一玩，也是一桩美事啊。” 看着刻意将话题引向轻松方向的陆淮，知更鸟也是展颜一笑，随后望向【黑塔】。 “黑塔小姐呢，也是这样想吗？” 被陆淮揽进怀中的【黑塔】还正处于僵直状态，听到知更鸟这么一问，身体下意识颤了一下。 “我……我跟小淮在一起就好……” 闻言，知更鸟的笑意更盛。 “两位的感情真是让人羡慕。” 话音未落，一阵清脆的声音传来，只见知更鸟动作微微一顿，随后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抱歉，我有些事情要先走一步，两位可以继续留在这里，我会和猎犬家系的人打好招呼。” “谢了，知更鸟小姐。”陆淮回应道。 “没关系，毕竟……能看到黑塔小姐这不为人知的一面，我才是应该道谢的那一个。”知更鸟望向【黑塔】，目光中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麻烦知更鸟小姐不要传播地太广泛，我家这位虽然在外面脸皮厚，但在家里可不一样。” 陆淮调笑的话语很是直接，被他揽在怀中的【黑塔】满脸绯红，藏着掖着在陆淮的腰间捏了一把。 直到知更鸟离开之后，陆淮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知更鸟小姐可是大好人啊，如果不是她，还真不知道这里有这种好地方。” 坐在长椅上，陆淮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虽然在梦里并不会累，但这种事情就跟条件反射似的。 看着远处那些进行精密操作的筑梦师，陆淮还在思考他们的运作原理时，忽然感到自己的衣袖被轻轻扯了扯。 转过头，只见【黑塔】坐在他旁边，低着头，白皙的指尖轻轻捏着他的衣袖，低声说道。 “想回家……” “哦，这就玩够了？”陆淮笑着问。 “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黑塔】嘟囔了一声。 陆淮手指挠了挠脸颊。 真可惜，原本他还想试着找找那什么钟表匠的遗产呢。 “行吧，那咱们在这儿休息一下，待会儿就走。” 虽说是休息一会儿，不过就是陆淮对那些筑梦师很感兴趣，搁那儿看了半晌他们隔空挪物，直到他们因为某个设计吵起来之后，才站起了身。 “我们先出去吧，回黄金的时刻，然后离开梦境。” 【黑塔】轻轻嗯了一声，伸出手挽住了陆淮的胳膊。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返程，然而，就在经过最后的一个拐角时，一个高挑的紫色身影映入他们的眼中。 “抱歉，多有打扰，但……” 手中提着硕大的太刀，黄泉突兀地立于两人面前，声音虚幻缥缈。 “你我曾见过，这并非是我的误判。” 突然出现的黄泉让陆淮感到有些不对劲，他微微皱眉，下意识地将黑塔往身后拦了拦。 “我还是那句话，黄泉小姐，你应该是认错人了。” 陆淮否定了黄泉的定论，然而对方似乎并未听到陆淮的发言，她伸出手，缓缓地摸到了刀柄。 随后，握紧。 “……？” 猛然间，陆淮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在蔓延，他望向前方，站在他面前的黄泉此刻长发飘动着，而她的身体…… 似乎在缓缓地……褪色？ “没错，我曾见过你。” “那是残存于过往的记忆，我还能记起你的样子。” “狂狷，卑劣，傲慢，贪婪……一切的负面情绪在你的身上集结，哪怕是伊克斯最深处的深渊，都无法浸染出那般漆黑的生灵。” “我曾经见过你，你，你是唯一一个……” “在与我死斗之中，活下来的存在。” 猛然间，黄泉抬头，她的身体褪去属于人类的色泽，留下了一片死寂的惨白，而从那猩红的双瞳之中，却是有着暗红色的血泪流淌而下。 陆淮瞳孔骤然收缩，他看到天空在此刻发生了变化，匹诺康尼高天之上的璀璨群星消失地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庞大的漩涡，那是近乎无穷质量的庞大探索星体，光芒都无法从中逃逸，象征命运的光锥，在它的权能之中，扭曲，撕裂，唯有那以超越光速旋转的事件穹界，散发着唯一的，刺目的光芒。 那是一个黑洞。 “……令使。” 陆淮眯起眼睛，他感受到了那股庞大的虚数能量，那股力量庞大到让他都有些不可思议。 远远超过了当初他所面对的毁灭令使，诛罗。 “或许有些冒犯了，但……” “能请你，接我一刀吗。” 黄泉直视着陆淮，那柄入鞘的太刀，此刻已经被拔出三寸，无法掩盖的锋芒锐利到几乎撕碎空间，庞大的力量席卷而来，犹如星辰的潮汐。 从她的只言片语中，陆淮大约也能明白她在说什么。 另一个他，陆廻，曾经与这位黄泉之间应有过一段不愉快的经历。 想到这里，陆淮不由得‘啧’了一声。 在仙舟之前，那个混账东西顶着他的脸究竟都干过什么白痴的事情？ 不过眼下看来，对话似乎没有意义，只能让双方都稍微冷静一下才行。 交手似乎无可避免。 “住手！” 就在陆淮正要做好出手准备之时，【黑塔】却是在忽然间挣脱了陆淮的保护，冲上来拦在陆淮身前。 “你要是敢伤害小淮，我……” “我，黑塔，和你不死不休！” 近乎是声嘶力竭地喊出这句话，陆淮看着【黑塔】，有些愕然。 原来她也能说出这种威胁的话啊？ 黄泉血色的双瞳落在【黑塔】身上，她的表情忽然间微微一变，那翻涌席卷的力量狂潮，也在这一刻稍显迟滞。 “……你的身上，有生命气息的【存在】。”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黑塔】和陆淮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生命气息的存在？ 这个指的难道是…… 【黑塔】率先反应了过来，她下意识地低下了头，有些迟疑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而几乎是是同一时间，黄泉身上那庞大的力量骤然散去，飘动的长发缓缓落下，浸染上深邃的紫色，属于人类的那一面重新回到她的身上。 “十分抱歉，刚刚我有些过于冒犯了。” “你不是那个家伙，或者说，你和那个家伙存在渊源，但，你在本质上不是他。” 黄泉突然的变化，让陆淮有些难以评价，哪怕是因为马上要生死交战而提起来的怨气，此刻也没办法施加在她身上。 只能说，这种意识流的家伙的确很难交流。 “你刚刚说的生命气息的存在，指的是……” “便如你心中所想。” 陆淮话音未落，黄泉便直截了当地承认了。 一下子，原本还愣在原地的【黑塔】，反应过来之后脸上便铺满了绯红，急忙躲到了陆淮身后。 陆淮只觉得脑子还没转过圈来，他们只是普普通通地来这个美梦之地度个假，然而现在，却被一个奇怪的家伙指出。 黑塔怀孕了？ 然而，还没来得及等陆淮露出笑容，黄泉有一次开口了。 “两位，我劝你们还是尽早离开匹诺康尼为好。” “啊，这又是为什么？” 嘴角的笑意有些压抑不住，虽然面对黄泉陆淮想要再严肃一点，可惜，身体不听他的。 然而，当黄泉说出接下来的话之后，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流萤小姐，还有知更鸟小姐，她们已经死在梦中了。” 还沉浸于刚刚喜讯中的陆淮，听闻此言，脸色微微一僵。 “你说的是……穹身边的那个女孩，还有家族的那位，知更鸟小姐？” 黄泉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这怎么可能，知更鸟刚刚还和我们在一起，怎么可能会……” “或许是知更鸟小姐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意外。”从陆淮身后探出头来，【黑塔】脸上还残留着微红的余韵，但目光却很是认真。 “黄泉小姐说她们两位死在了梦中，那是否意味着，现实中她们并未死亡呢？” 黄泉微微皱眉，摇了摇头。 “我亲眼看着那位流萤小姐被撕成了碎片，而无名客他们，也看到了知更鸟小姐，死在自己客房中的尸体，这与家族承诺的不同，在梦中死去，应当在现实醒来，而不是在梦中留下死亡的痕迹。” “可终究是没人看见现实中的她们，对吗？” 【黑塔】追问之下，黄泉在短暂沉默后，微微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现实中若没有查证，便不能证明梦中的死亡便是既定的现实，她们所谓的死亡，一定有其他解释的原因……对了，黄泉小姐，你有收到钟表匠的邀请吗？” “有，你们也是吗？”黄泉直截了当地承认。 【黑塔】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说道：“既然如此，若她们的死亡别有用意，那么有可能，就是为了所谓钟表匠的遗产。” 听闻此言，黄泉微微皱眉，沉默许久后抬起头。 “但，我亲眼看到那个有着如剃刀般锋利武器的怪物，刺穿了流萤小姐的身体，而据说知更鸟小姐身上也留下了同样的伤疤，我实在无法将这种虐杀的行为，与所谓的宝藏联系到一起。” 然而，【黑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黄泉小姐，还是那句话，假如我们无法证明她们在现实中已经死亡，那么，梦境中的一切，便不能相信所谓的眼见为实，毕竟在匹诺康尼，那些违反常识的事情，实在是过于常见了。” “随时随地，保持怀疑。” 【黑塔】笃定着自己的想法，黄泉默然，许久之后轻轻叹了口气。 “该说，不愧是天才俱乐部的成员吗，果然与普通人的脑回路不一样，完全没有人想到这一点。” 说着，黄泉望向陆淮。 “即便如此，但匹诺康尼如今的局势已经变得错综复杂，两位若不愿意深陷其中，那么越早离开越好。” “嗯……多谢提醒，黄泉小姐。” 陆淮点了点头，朝着黄泉道谢。 他早就由此打算，不如说，在从黄泉口中听到黑塔的身体情况时，他就已经归心似箭了。 将【黑塔】柔软的小手握紧在掌心之中，陆淮轻声说道：“我们离开梦境。” “诶？不是说去黄金的时刻再……” “不，现在就走。” 之所以想要去黄金的时刻，是想要让这边家系的人知晓自己已经离开了非游客区域，好让他们了解自己并非忽然失踪。 但这会儿陆淮等不下去了。 看到陆淮如此坚持的模样，【黑塔】也没多说什么，顺从地点了点头。 离开梦境的速度很快，家族的入梦池中施加了助眠的药物，但只要觉得苏醒，也会快速从沉眠之中醒来。 似乎只是眼前稍微黑了一下，有着流水的声音于耳畔响起。 当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灯光昏暗的房间内，桌上的留声机内回荡着细微的白噪音，整个房间依旧如入梦前一般安静。 正在陆淮准备起身时，靠在他肩上的娇小身体微微一动，下一刻，睡眼朦胧的黑塔撑起自己的身子，伸着懒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看着醒来的黑塔，陆淮下意识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在她的小腹之上轻轻摸了摸。 纤细的手指擦去眼角慵懒的水光，黑塔看着一脸严肃的陆淮，不由得嗤笑一声。 “怎么，那个家伙说的话，你还真信了？” “她也没必要跟我们撒谎，再说了，哪怕她真是撒谎，可万一谎言是真的呢？” 陆淮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看起来那叫一个认真。 黑塔眯起眼睛，在短暂沉默之后，伸出手抓住了陆淮的手腕。 “在梦里玩的开心吗？” 自己的手被迫从黑塔的身上移开，陆淮怔了一下，想了想说道：“还好吧。” “是吗？那……” “欺负【我】也很开心是吧？” 黑塔的语调显然变了味道，多少有那么点‘险恶’。 坏了，秋后算账了。 陆淮此刻大脑飞速运转，若是被博识尊发现了，或许能在这短暂几秒钟内获得天才俱乐部体验卡。 “嗯……你明知道会被我欺负还把【自己】放出来，这不是故意的吗？” “所以，这不是我的问题，我只是按照你的意思做罢了。” 天衣无缝的回答！ 然而，黑塔只是冷笑了一声，这一笑让陆淮背后一凉。 坏了，闯关失败，要被罚了？ 但陆淮可不会再给黑塔继续这个话题的机会，他猛然从入梦池内站起身，随后一个弯腰，径直将还坐在入梦池中的黑塔给抱了起来。 “咦……？” 猝不及防的举动让黑塔神色一变，她的目光落向陆淮。 “你做什么？” “回家啊。”陆淮一本正经。 “回家你抱我做什么？” “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不适合剧烈运动。” 陆淮一句话，黑塔有些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走路也叫剧烈运动？你有病吧！” “算不算，等回了空间站，看了医生再说。” 话音落下，不管怀中的黑塔还要说什么，陆淮不管不顾地踢开了房门，抱着她就朝着酒店楼下走去。 顺着电梯一路向下，隔着玻璃便能够看到大堂内熙熙攘攘的人群。 黑塔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她抓着陆淮的胳膊开口道：“放我下来。” “不放。” “酒店人这么多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他们都单身看不惯正常。” “你现在怎么脸皮比我都厚？” “谢谢夸奖。” 这一来二去，居然是把黑塔给整无语了。 从电梯上下来，陆淮无视掉周围聚集而来的各种目光，径直走向酒店大门。 然而就在这时，两名身着黑衣的安保忽然上前，朝着陆淮伸出手。 “打扰了，陆先生，黑塔女士。” “我们是猎犬家系的安保人员，两位这是要离开吗？” 看着眼前两名神情肃然的男子，陆淮一挑眉：“哦，你们认识我啊。” “陆先生说笑了，星期日先生层嘱咐过我们，您和黑塔女士是匹诺康尼的贵客，我们当然不敢忘。” 那人说完后，朝着陆淮垂下头，“不过，这里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匹诺康尼的梦境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变故，为了两位的安全着想，还请两位暂留此地，家族承诺，一定会为两位提供最好的服务。” 陆淮闻言，脸色微微一沉。 看来黄泉说的是真。 或许那个流萤的死亡对于家族来说或许只是一个意外，但……知更鸟就不一样了。 她可是谐乐大典的主唱，没了她，那可是异常严重的灾难 想起那个带着他和【黑塔】登上筑梦边境，对匹诺康尼虚幻的梦境抱有着积极想法的女孩，陆淮一时间也有些难以想象她居然会死在梦境中，也想去确认看看现实中的她是否尚且安好。 但…… 看了看在他怀中皱着眉，似乎是在思索什么的黑塔，陆淮摇了摇头。 他这会儿没有余地分心。 “梦境发生什么事了，是死人了吗？” 陆淮直截了当的问话让两名安保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若是梦境中真的出现了死亡，那么我们现在原理匹诺康尼才是最安全的做法吧，留在这里，你们要如何保证我和我妻子的安全？” 重重的压力让那两名安保额头上不由得渗出涔涔细汗，他们这个时候当然不能承认梦境中出现了死亡，若是传播出去，对于家族是沉重的打击。 可是……星期日没教过他们如何回应这个问题啊？ 正在几人焦灼之时，一个沉稳的声音就像是掐好了时间似的，适时地传了进来。 “服务要顺其自然，不要让我们的客人为难啊。” 修长的身躯似是神明的艺术品，星期日缓步走向陆淮的面前，伸出手来行以歉意的一礼。 “不好意思，是我没有将事情讲明白，让家族的同僚们误会了，我愿意承担这一失误的责任。” 星期日的脸上充盈着虔诚的微笑，似乎是在说…… 有什么不满，随便骂我。 陆淮当然也不可能真就搁这儿骂他了，沉默片刻后，轻叹一口气。 看着陆淮似乎并没有置气，星期日笑了笑。 “关于这件事，我的确还有几句话要说，陆先生，黑塔女士，我们换个地方，可好？” 又要聊天。 陆淮有些头疼，看了一眼已经在前面带路的星期日，正要抬脚。 “你放我下来！” 胳膊上被黑塔狠狠地拧了一把，陆淮这才顺从了黑塔的意愿。 反正也够了，只不过是一次小小的报复行动而已。 跟着星期日来到一处幽静的洽谈室，这里虽然距离大堂并不远，但良好的隔音材料依旧让这里显得有着极好的保密性。 “虽然有点突兀，但，再开始我们的话题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黑塔和陆淮，星期日温和一笑。 “若是梦境能够弥补过往的遗憾，能够实现一切愿望，两位会愿意长存于梦境之中吗？” 话音落下，陆淮眉头微微一皱。 然而，还未来记得说话，身旁的黑塔发出一阵狡黠的笑。 “该说不说，你和知更鸟真不愧是兄妹两个，问的问题都是如出一辙，这算是心有灵犀吗？” “哦，知更鸟也问过两位？”星期日有些惊讶，那副表情看起来斌不像是作假。 “对，知更鸟小姐问过我，我也回答过了，星期日先生想要听的话，我可以再复述一遍。” “我不会选择长存于梦境之中，遗憾是过去的事情，梦想是未来的事情，但人活着是现在的事情，我在现实中有更重要的人和事，没有太多时间用来做梦。” 陆淮声音平和地说完这段话，顿了顿，有补充道。 “哪怕要弥补遗憾，实现愿望，也应该凭借自己的本事去做，毕竟梦给的都是假的，难道还打算长眠不起吗？那跟死了有什么区……” 说道最后一段话，陆淮忽然察觉到失言，迅速地住了嘴。 “抱歉。” 星期日沉默片刻，缓缓摇了摇头。 “陆先生这样想的啊，黑塔女士呢，也是吗？” 一旁的黑塔正在摆弄着自己的头发，毫不在意地说：“鸡汤这种东西他说就行了，就算我想法一致吧。” 星期日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微笑，看起来多少有些黯淡。 “陆先生无需道歉，不过，从你的反应来看，应当也知道了梦境中的死亡吧。” 陆淮点了点头。 星期日目光颤动着，低声开口。 “我的妹妹知更鸟，她是同谐最虔诚，最博爱的子民，她明明应该应该生活在最为温暖的阳光之下，可现在……” “她却死在了匹诺康尼的阴影之中……” 带着白色手套的指尖紧紧地抓着沙发的扶手，能够看到星期日的身子都在颤抖。 妹妹的死亡，带给他的悲痛无比剧烈，然而作为谐乐大典的主办者，他无法在众人面前流下一滴眼泪，甚至连为知更鸟发出一声叹息的时间都没有。 陆淮看着星期日，他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作为兄长，星期日的悲痛自然真实，但这岂不是意味着……、 知更鸟在现实之中，也已经死亡了？ 短暂的喘息之后，星期日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他脸色平静，只是说话的声音稍微带了一点喑哑。 “匹诺康尼的梦境受到同谐的庇护，能够在梦中杀人，必然有着超凡的力量，或许与同谐相悖，或许……” “能够无视忆质。” 当着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陆淮眉头总算是舒展开了。 呵，原来如此，在这儿等着呢。 “所以说，星期日先生，你是在怀疑我？” 陆淮望向星期日，轻描淡写地问道。 他对于记忆的特攻，在星海之间并非是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毕竟杀了那么多焚化工，想瞒也瞒不住。 星期日沉默着，他并未迎上陆淮的视线，一直垂眸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许久之后，星期日站起身来，向着陆淮和黑塔鞠了一躬。 “抱歉，耽搁两位时间了。” “稍后我会向其他家系嘱咐，安排两位返程。” 星期日的变化让陆淮一时间有些疑惑。 刚刚在那种悲痛的情绪之下，陆淮还以为他戳破窗户纸后，星期日马上就要暴走进二阶段变身成类似于巨型boss之类的东西跟他打一架呢。 不过当然，眼下这种情况自然是最好的。 站起身来，陆淮看向星期日，那张俊秀的脸庞上，满溢着藏不住的疲惫之色。 “星期日先生。”陆淮想了想，想着他点了点头。 “祝你能早点找到凶手吧。” “我一定会的。”星期日颔首，随后他抬起头，望向陆淮。 “还有最后一件事情，梦主歌斐木先生提到过他想要见陆先生一面，不知陆先生意下如何？当然，这只是简单的邀请，陆先生拒绝也是无妨的。” “是吗？”陆淮看了眼黑塔，随后说道，“真不好意思，既然无妨，那我还是婉拒了哈。” 他真不想继续在匹诺康尼浪费时间了。 星期日并未介怀，他点了点头，伸出手，做出请的姿势。 三人重新回到酒店大堂之中，而就当他们准备分别时，一旁的通道之中，几个熟悉的身影想着这边走来。 “星期日先生，我们……诶，陆淮，还有黑塔女士？” 来的人正是星穹列车的领航员姬子，倒不如说，除了丹恒和帕姆之外，列车全员此刻都已经到场了。 “黑塔女士也来了啊。”瓦尔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惊异，似乎是没有想到黑塔居然会跑来匹诺康尼。 “啊！陆淮！你在这里，太好了！” 忽然间，穹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他满脸激动地跑到陆淮面前，抓住陆淮的手。 “看见我的好兄弟我就放心了，有你和黑塔女士在，我们一定能查清这次杀人事件的真凶，匹诺康尼的阴影将无处遁形！” 穹那副欣喜的模样让陆淮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望向一旁的姬子。 迎上陆淮的视线，姬子上前一步。 “你和黑塔女士应该也听闻了吧，流萤小姐和知更鸟小姐于梦中死亡，在这之后必然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我们现在与家族合作，尝试查清梦死背后的真相，也算是为了此刻尚在梦境之中游客们的安全吧。” “对，就是这样！” 姬子解释完之后，穹赶紧点头，“好大哥，你跟黑塔女士都在，拜托你了，帮帮忙吧！” 穹从未有过如此真诚的恳求，陆淮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而就在此刻，瓦尔特似乎察觉到了一些异样，他走上前来，按住了穹的肩膀。 “陆淮，你和黑塔女士打算离开匹诺康尼了吗？” 陆淮抬头望向瓦尔特，短暂犹豫后，点了点头。 “啊，你这就要走了？”穹有些难以接受，他赶紧将目光投向黑塔。 “黑塔女士！别走啊！” 然而黑塔却是毫不在意地淡淡一笑，伸出手挽住了陆淮的胳膊。 “真是不好意思，我听他的。” 陆淮没有再去看难以接受现实的穹，而是向着瓦尔特说道：“我有不得不走的理由，真是很抱歉，本应帮你们来着。” “不，这是列车组和家族之间的合作，你和黑塔女士过于显眼，不适合插足其中，离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瓦尔特很是豁达，他朝着陆淮伸出手，两人紧紧握住。 “下次见。” “嗯，下次见。” 离开之前，陆淮看了一眼穹，看着那像是被抛弃的小狗一般，用哀求的目光望着自己的穹。 他叹了口气。 …… 跃迁舰上。 “怎么，舍不得走？” 暖色调的灯光下，黑塔娇小的身子蜷缩在柔软的沙发内，踢掉鞋子的娇嫩双脚搭在陆淮的腿上，正在漫不经心地划着手机。 陆淮沉着脸，许久之后开口道。 “黑塔，待会儿跃迁回空间站后，你先坐太空电梯回家吧。” 划着手机的手指微微一顿，黑塔的目光落在陆淮身上，片刻后哼哼一笑。 “怎么，把我送回去，你又打算回匹诺康尼？星核小子求你两句你又忍不住了？” “不，在下车之前我答应过穹，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陆淮转过头，迎上黑塔的视线，“我不能食言。” 黑塔沉默了，她瞥了陆淮一眼，随后坐起身子。 “不能食言你急着回去做什么？留下帮他们把事情处理了不就行了？” “我得先把你送回去。” “又是我又是我，你觉得我很添乱？还是说觉得我是什么不堪一击的弱女子了？” 黑塔直起身子，狠狠地瞪着陆淮，那副生硬的语气显然是有些生气了。 “你也看到了，我们遇到的那个黄泉，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令使，而且比起一般的令使要强的多。” 陆淮的语调依旧那般平静，似乎是在安抚着黑塔有点上火的情绪。 “假如她不是幕后黑手，那就意味着匹诺康尼还有另外一个同样不可小觑的存在，我不想让你涉险。” “不想让我涉险，那你呢，你涉险就没问题了是吗？” “我不一样。” “你有什么不一样？不怕死吗？” “不。”陆淮抬起头，他直视着黑塔颤动的眼眸，开口道。 “我比他们都要强。” 寂静的氛围落在两人的之间，黑塔那充斥着怨气的双眸中似是有波光潋滟着。 渐渐地，她身上强硬的气场散去了。 纤细的手指在沙发上挪动着，黑塔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指尖一点一点落在陆淮的手上。 她轻抚着陆淮的手腕，以及那条银色的手链，低声问道。 “如果我说让你别去，你会听吗？” 黑塔低着头，没有去看陆淮的表情，似乎早就知道答案是什么。 而也不出她所料，陆淮没有说话。 “哼。” 赌气般地哼了一声，黑塔松开了陆淮的手腕，刻意地朝着一旁挪了挪，跟陆淮拉开距离。 “孩子以后要是跟你一样是个死脑筋，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 陆淮闻言，不禁莞尔。 “放心吧，孩子一定会跟你一样聪明。” 黑塔还想说什么，而就在此刻，提示跃迁准备开始的灯光已经亮起。 沉默片刻，在跃迁开始之前，黑塔又挪了回去，靠在陆淮的肩膀之上。 握住黑塔的手，陆淮没有多说什么，两人就这般一言不发，静待跃迁。 下一刻，一瞬间的失重感猛然来袭，早已闭上双眼的陆淮只觉得还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跃迁便已经完成。 “黑塔，你先联络艾丝妲，然后……” 慢慢睁开眼，陆淮准备将黑塔安顿好之后便重新跃迁。 然而，当他看清眼前的景象之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昏暗的灯光，整洁的沙发，黑色的雕像，漂浮的梦泡…… 这里是……匹诺康尼的客房？！ 猛然站起身，陆淮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不是做梦……不对，就是做梦！ 以眼下这个情况来看，他在梦中就没有出去过！ “怎么可能……” 陆淮捂住了嘴巴，心中暗暗吃惊。 匹诺康尼的梦境究竟有何种魔力，居然连他这个老手都在这里吃了亏。 想来想去没有头绪，陆淮最终眼神一沉，上前去一脚踹开客房大门。 弯弯绕绕，梦中的白日梦酒店果然没有修缮完毕，路上到处都是堆积的梦泡，无法通行的断头路，四处还游荡着诡异的怪物，那些似乎是被称为惊梦剧团的一种生物，以及其他的怪异迷因。 绕开这群莫名其妙的存在，稍微花了一番力气，陆淮总算是离开了白日梦酒店。 踏出酒店的一瞬间，喧嚣的声音就如席卷而来的热浪，梦境中的匹诺康尼依旧是那样的欢快热闹，沉醉于不会苏醒的美酒之中。 永远不知险恶将至。 走在路上，陆淮拿出手机，向着黑塔发出消息。 没有回应。 这让陆淮的脸色无比阴沉。 而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伴随而来的是一阵惊呼。 “咦？陆……陆淮？” 听到熟悉的声音，陆淮转头望去，不由得微微一怔。 “……是你们？” 刚刚发出声音的是三月七，而穹和姬子也紧随其后。 “这里……” “我的好哥哥！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 陆淮正想开口发问，结果穹二话不说直接就扑了上来。 陆淮不闪不避，就这样让穹扑在他的身上，他站在原地，像是发呆。 等等，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离开的时候，穹曾向他请求留下来协助调查命案，所以说…… 他真的离开了，跃迁是真的？ 啧，该死的，有点分不清了。 “陆淮，你怎么回来了？”姬子走上前，眉宇间有着几分关心之色。 “……很难解释。”陆淮摇了摇头，随后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们已经查清楚了！星期日现身就是幕后主使！”三月七情绪激动地上前，“我们现在要去匹诺康尼大剧院，要是没猜错，肯定是一场恶战了！” 星期日？ 陆淮捂住了脑袋。 怎么越来越糊涂了。 “姬子阿姐，我离开匹诺康尼到现在过了多久？”陆淮皱起眉问道。 “应该有八个系统吧，怎么了？” 八个系统时…… 在陆淮看来，他度过的时间甚至连十分钟都不到。 短暂思索后，整理了一下现状，陆淮深吸一口气。 “走吧，我们去匹诺康尼大剧院。” 梦境的流向，有些超乎自己的想象。 但也无妨，假如将梦境比作一场游戏，现在担任boss的星期日就是解决卡关的钥匙。 没有经历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件，对于星期日陆淮略感抱歉，但这也没办法了。 达成一致之后，四人便立刻动身，朝着剧院赶了过去。 而就在动身之时，陆淮察觉到身后略有异样。 他抬头看去，在她身后，匹诺康尼的大街，广告牌，流动的摊位，往返的交通工具之上，却是站满了一群黑色的，酷似乌鸦的飞鸟。 “怎么了，陆淮？” 看到陆淮的迟疑，穹停下来问道。 “你没看到吗？”陆淮皱起眉，轻声问道。 “什么？”顺着陆淮的视线，穹上下打量了一番，却是满脸疑惑。 可以肯定，他什么都看不到。 “你知道匹诺康尼有一种黑色的鸟吗？”见此情景，陆淮也没有犹豫，直接开口问。 “黑色的鸟……哦，你是说隐夜鸫吗，我听说那是一个家族的象征，好像在某些地方时能看到。”穹解释道。 “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什么。”陆淮淡淡地摇了摇头。 只有他能看到的隐夜鸫，似乎在向他传达着某种信息。 在这个时候，陆淮莫名地想到了一个名字。 梦主，歌斐木。 ……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多少有些出乎意料。 匹诺康尼最终的boss的确是星期日，而且他早已经投靠了【秩序】，甚至篡夺了齐响诗班的权柄，化身成为巨大的神主日。 这一战也是出乎意料，出乎意料的艰苦，出乎意料的戛然而止。 当陆淮以为必须付出一些代价才能够战胜已然代行秩序的星期日时，那高天之中，雷霆与怒涛席卷而来，似是从九天而落的银河，重创神主日。 看着那漫天争流的飞舸，浩浩荡荡迎空而来，龙化的丹恒与神君并立的景元出手，仅仅是在一瞬间，便镇压了神主日。 当星期日的阴谋告破之后，陆淮走出匹诺康尼大剧院的拱门，而在大门之外，黑塔就站在那里，似乎早就在等着他。 一切便这般荒诞地落幕了。 “真是辛苦了，天将兄。” 酒店大堂之内，景元朝着陆淮拱手，他看起来心情不错。 “所以，仙舟早就知道匹诺康尼有这种大麻烦，因此才不赴约？”陆淮看起来心情就没有那么美丽了。 “哈哈哈，哪里哪里，我这也是收到结盟玉兆的讯号才赶来，天将兄是我仙舟的恩人，若早知匹诺康尼是个火坑，我就算亲自跑一趟，也不至于让天将兄涉险啊。” 看着陆淮那副质疑的表情，景元倒是开怀大笑。 “真可惜，接下来匹诺康尼应该会稍微修整一下，我原本还想趁此良机，好好放个假呢。” 景元的语气不无遗憾，随后他转头望向陆淮。 “天将兄觉得匹诺康尼如何？” “没这么多破事儿的话，的确还不错。” “那，天将兄。” “你可愿意长久地生活于这片梦境之中？” “我……” 陆淮正要说话，忽然一怔。 这个问题为什么总觉得有种既视感？ 直到景元扬长而去，黑塔在一旁扯了扯他的胳膊，陆淮这才反应过来。 至少匹诺康尼的事情算是结束了，接下来…… 可以回家了吧。 当穿过重叠的空间，跃迁返回湛蓝星之时，伦蒂尼恩已然临近傍晚。 坐在庭院内的秋千之上，陆淮怔怔地看着眼前在晚风中飘摇的桔梗花群，他的思绪有些放空。 相比于这一趟喧嚣的旅程，家里面安静地实在是让人有些感动。 隐隐的有一丝倦意浮现，陆淮的视线飘忽不定，一片桔梗花瓣随风零落，飘飘忽忽，落在他的鼻尖。 伸出手，陆淮将那花瓣摘了下来，而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沙沙”声传入他的耳中。 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挡视线接触到那边，陆淮只觉得似乎时间在这一刻凝滞了。 秋千的不远处有着一张小小的石桌，而此刻，石桌旁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深棕色的大衣包裹着她略显佝偻的身体，那一头灰白的头发，掩藏着额间时间的痕迹。 看着那边的人趴在石桌上，手中握着一支翎毛笔，陆淮沉默许久。 “在做什么呢……” “外婆？” 沙沙声停下，席昂夫人抬起头，那双饱含岁月的双眸倒映着陆淮的身影，片刻后神秘一笑。 “在写遗书呢。” 陆淮眼神一变，旋即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要总是开这种玩笑啊。” “我哪有开玩笑，我认真的。”席昂夫人略显不满地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每个人一辈子都应该留下两封遗书，一封是在年轻的时候，一封是在年老的时候。” “年轻时的艺术写给自己，年老时的遗书写给家人，懂不懂啊？” 陆淮笑了笑。 “那写家书不就好了吗，为什么非得写这种东西？” “因为只有当你面对那件事情的时候，你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席昂夫人仰起头，看起来有些得意，她站起身来。 “别小看我，在普鲁莱希特大学我选修的可是社会学，这种事情我有研究的，怎么样，你要不也写一写？” 看着沉默的陆淮，席昂夫人眯起眼睛，温和地笑了笑。 “我去做饭了。” 看着席昂夫人的背影回到家中，陆淮默然片刻，他从秋千上站了起来，走向那张石桌。 石桌上放着一叠信笺纸，是浅浅的暖黄色，信纸的角落用淡紫色的线条勾勒出了简易的桔梗花。 坐在椅子上，陆淮手中握着笔，他看着眼前的信纸，一片默然，时间似乎在此刻停滞。 【先生，需要帮助吗】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陆淮的指尖微微一颤，他视线向下，落在他手中所握着的那支钢笔之上。 “……” “不，我自己来就好。” 陆淮话音落下，他也不再出声。 片刻后，席昂夫人的身影再度出现在门口，她来提醒陆淮黑塔那边的工作应该结束了，让陆淮去接黑塔回家。 应了一声，陆淮起身，看着停在篱笆外面的那一辆银灰色轿车，没多做犹豫，走了上去。 伦蒂尼恩的大街上，陆淮看着窗外的一侧的古朴建筑，报童三三两两奔波于大街之上，远处的工厂挺立的烟囱冒着浓重的烟雾。 收回视线，陆淮看向另一侧，天空之下，高楼大厦林立着，深色的玻璃外墙折射着刺眼的天光。 一条街道，似乎将时间在此分隔。 车子缓缓停靠在陆淮，陆淮看着眼前宏伟的大门，以及大门外石柱之上的文字。 黑塔研究院。 打开车门，陆淮刚从车上下来，便看到从研究院大门中央，那一条宽阔正道之上，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娇小的身影向着这边走来。 他看见薛丁格皱着眉头，双手并用地高声讲解着自己的发现，长庚手中托着平板电脑，核对薛丁格所说出的数据，而多萝西则是拿着笔和笔记本，飞快记录着谈话。 在他们身后，玻厄，弗尔曼，一行人一人不少，以及…… 走在最中央的黑塔。 “嗨，老师！” 人群中，长庚看到了大门外的陆淮，扬起手中的平板电脑，奋力地挥了挥手。 陆淮笑了笑，挥手示意。 “你离得刚刚好，今天的研究提前完成了，还担心你会不会让院长等呢。” 长庚满面春风地站在陆淮面前，笑着说道。 陆淮望着长庚，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长庚的肩膀。 “好久不见。” 长庚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打量了一下陆淮。 “老师你在说什么？喝多了？” 话音未落，多萝西忽然上前扯开长庚。 “瞎说什么啊，院长还在这儿呢！” 看着扯走的长庚，陆淮收回了视线，随后。 迎上了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望向他的黑塔的目光。 黑塔看着陆淮，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扬起嘴角轻轻一笑。 陆淮默然，侧过身，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走吧。” 陆淮垂下视线。 “我们回家。” …… 返程路上，黑塔向他谈起今天的研究，学生们论文的影响因子，国际同盟申请的无聊课题…… 她的语气平淡而又自然，似乎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日常，曾经已经渡过了许多个这样的一天，而未来，依旧会如此安静地蔓延。 回到家中，陆淮让黑塔先去洗漱，自己去了厨房，给席昂夫人搭把手。 端着餐盘走出来时，陆淮的视线不经意划过博物架，架子上整齐地放着放着一些书本，以及玻璃和金属制成的小摆件，而在博物架的中央，放着一枚精致的相框。 里面装着的，是婚礼上两人的照片。 脚步在此刻只是停留了一瞬，陆淮收回了视线，走向餐厅。 饭桌上，席昂夫人一改她平日里“淑女”的形象，聊着她那似乎永远说不完的日常趣闻。 例如她昨天旁观路德维希的学术演讲，结果就看到了反对派朝着讲台上扔香蕉皮和马铃薯。 评价为，学术派阀之间的斗争比政党有过之无不及。 再例如那座蒲公英剧院，自从上次失火的事件后，剧院负责人申请在附近新增了三个消防栓用来表明自己对于事故的重视。 结果前几天，地下水管道破裂，剧院又被水给淹了。 温暖灯光下，欢快的笑声与餐具清脆的声响交织着，席昂夫人聊着那些趣事，她的视线一刻也没有从陆淮和黑塔身上离开，眼底尽是温柔。 陆淮嘴角微微上扬着，他低着头，看着眼前桌上那一碗南瓜粥，飘散而出的热气让他的眼睛有些微的模糊。 忽然，柔软的指尖触及他的眼角，陆淮下意识偏过头，却见黑塔正歪头看着他，脸上带着微妙的笑。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白皙的手指在陆淮面前晃了晃，那指尖上，分明有着浅浅的湿润。 陆淮眨了眨眼，收回视线笑着说：“除了你还能有谁？” “小陆，这可不行。”席昂夫人敲了敲桌子，一本正经地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整天被自己妻子欺负呢？别担心，我对黑塔那可太熟悉了，有时间我来教你怎么对付她。” 两人当着黑塔的面大声密谋，然而黑塔确实毫不在意，她挽着自己的头发，挑衅似的看了陆淮一眼。 “没关系，就算知道了也没用，他可不敢。” “问你话呢，敢不敢？” 迎上黑塔的视线，陆淮沉思片刻，随后和煦地一笑，没有言语。 见状，席昂夫人啧了一声，叹了口气。 “没救了。” …… 晚饭后，三人一同在泰文河畔散步，远远地，陆淮看到了那个孤独的山坡，在那个位置，似乎当属最接近天空。 回家后夜色已深，席昂夫人年纪大了，没多聊两句便准备去睡觉。 庭院之中，黑塔坐在秋千之上，仰头望着天空，似乎是在思考晨间的课题。 陆淮从房间内走出来，他扶住秋千的花索，坐在黑塔的身边。 天空中一道流星划过，陆淮看着那转瞬即逝的星光，不由感慨。 “这流星飞的真快，还没看清就消失了。” “如果能多停留一会儿就好了。” 黑塔的目光想着陆淮偏了偏，漫不经心地说道。 “流星想停下来，要么就是在高温中燃烧成粉尘，要么就是和其他天体相撞，不过哪怕是这样，停下来也只是在相对的参照系上。” “好看吗？好看就对了，好看的东西可停不下来。” 陆淮迟迟没有回应，黑塔看着他那缄默的脸庞，许久后问道：“怎么了，想什么呢？” 陆淮低下头望向黑塔，沉默些许。 “想到之前曾看过的一本书。” “魔鬼和神明打赌，要去诱骗一个矛盾的灵魂，魔鬼会给予那个灵魂一切想要的东西，若是灵魂因为那些诱惑得到了满足，只需要说一声—‘真美啊，请在此刻停留’，他就会作为打赌的赌注，落入魔鬼的手中。” “所以神明胜利的条件是他抵挡所有的诱惑？那个神是悲悼伶人飞升了是吧。”黑塔嗤笑一声，“后来呢，谁赢了？” “他获得了年轻，获得了爱情，获得了财富，他一生经历过波澜壮阔的游冶，热恋，政务，他在魔鬼的放纵下屡屡作恶，而后又建功立业，但他始终没有得到满足，最终甚至被忧愁吹瞎了眼睛。” “嗯哼，你别说，还挺厉害，哦不……应该说野心挺大，不错。”黑塔看起来似乎还挺满意，“所以说，最终他抱着遗憾进了坟墓，但是神明获得了赌局的胜利？” 陆淮轻轻摇了摇头。 “经历过史诗一般的人生后，百岁高龄的他没有得到满足，而且已经双目失明，变得昏聩颟顸，而有一天，她听到了鬼怪们肆虐于自己的庭院之中，为他挖掘墓道，但早已不清醒的他却以为那是民夫们围垦拦海大堤的声音么人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说出了那句话。” “真美啊，请在此刻停留。” 夜晚的风从两人之间吹过，黑塔看着陆淮的脸庞，她一开始时的慵懒与漫不经心此刻已然散去许多。 “所以……是魔鬼赢了？” “不，神明没有遵守规则，带着他的灵魂上了天堂，或者说也算是遵守了规则，因为他终究没有败在魔鬼的诱惑里面，而是满足于自己的幻想之中。” “他是一个矛盾的灵魂，一个人类，他夹杂在魔鬼于神明之间，被神明青睐却不信仰神明，他翻译神学的典籍，却将‘太初有道’翻译做‘太初有为’，始终相信人类自己的作为，才是拯救一切的基石。” “人不能败给诱惑。” 深吸一口气，陆淮的掌心忽然握住了黑塔的手，他似是确定般的重复道，“人不能败给诱惑，无论它多么美丽，都不应再停留在那里，人应该面对现实的。” “是这样的吧？” 黑塔默然，她低下头，自己的手被陆淮紧紧抓在掌心之中，而那抓着她的手，正在微微颤抖着。 “你会离开，对吗？” 冷不丁一句话，陆淮的浑身顿了一下，下意识看向黑塔。 然而黑塔只是歪过头笑了笑。 “我以前经常这样问你，对不对？” 她说得很是随意，好像刚刚那句话只是开了个玩笑。 深秋的风在此刻夹杂了些许冷意，吹动着黑塔的长发。 陆淮沉默着，许久后看向黑塔，微微一笑。 “起风了，回家吧。” 伸手揽过黑塔的肩膀，陆淮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随后牵着她的手站起身。 而就在这时，他的胳膊被拉住了，陆淮下意识回过头，却见黑塔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她挽着陆淮的胳膊，娇小的身子前倾着贴上来，她的手指轻抚着自己娇嫩的唇瓣，轻声说道。 “亲这里。” 温软的声音回荡在耳旁，陆淮站在原地，夜风吹拂之间，他的身影似是在微微晃动着。 许久之后，陆淮弯下腰，揽住黑塔的身子。 “先回家。” 并没有像往日那般我行我素，黑塔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站起了身。 回到家中洗漱之后，陆淮看着黑塔换上那身单薄的雪白睡裙，他坐在床边，许久之后正欲起身，手腕被拉住了。 “问你一个问题。” 躺在床上，黑塔看着陆淮，紫色的眼眸似是深邃的夜空，浸润着星辰。 陆淮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只见黑塔笑了笑，她拉着陆淮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之上，随后轻声问道。 “想过孩子叫什么吗？” 骤然之间，陆淮的浑身似是触电般微微一颤，他看向黑塔，目光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惊讶与难以置信。 没有在乎陆淮的神情，黑塔有些神秘地说道：“我其实已经想好了名字，要不你猜猜我想的是什么？” 陆淮看着黑塔的眼睛，紫色的深潭似是要让他沉浸其中。 许久之后，他收回了自己的手。 “很晚了，明天再说。” 他站起身，转过头背对黑塔，没再去看她的神情。 “你先睡吧，我出去一下。” 身后是久久的宁静，许久之后，才传来轻轻一声。 “嗯。” 走出房间，踩着木质的楼梯，陆淮一步步地从二楼走下。 他的身形有些摇晃，总觉得站立不稳。 【先生，需要帮助吗？】 熟悉的声音再度于耳畔响起，陆淮摇了摇头。 “不，我自己来就好。” 走下楼，陆淮推开了家门，微凉的夜风扑面而来，屋檐下那盏淡黄色的灯光，映照着不远处，秋千旁边的一个身影。 看着坐在石桌旁的席昂夫人，陆淮顿了顿，开口道。 “在做什么呢，外婆？” “在写遗书呢。”席昂夫人抬头应了一声。 陆淮没有言语，他沉默地看着席昂夫人，指尖在发颤。 “每个人一辈子都应该留下两封遗书，一封是在年轻的时候，一封是在年老的时候。” “年轻时的艺术写给自己，年老时的遗书写给家人。” 席昂夫人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陆淮的身边。 她抬起头，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陆淮的脸庞，面容上尽是温柔的微笑。 “我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跟黑塔，可以好好的。” 陆淮点了点头，他想回应，但不知为何有些说不出话来。 收回手，席昂夫人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篱笆的外面是茫茫无尽的夜色，家门口那盏淡黄色的小灯，找不到那漆黑的边界。 “晚上天凉，注意保暖，不要感冒。” 席昂夫人低下头，帮陆淮整理好了衣服，轻轻抚去那细微的褶皱，随后迎上陆淮的视线。 “要照顾好自己。” “……” “嗯，知道了，外婆。” …… 走出院子，陆淮打开了停靠在院落外汽车的车门，坐了进去。 右手紧握着方向盘，他的左手似乎是在颤抖，试了好几次才打着火。 喧嚣的引擎声粗暴地传入这个寂夜，刺眼的车灯照向前方，那淹没于桔梗花丛中的小路绵延向前，隐于黑暗，似是没有尽头。 陆淮的视线落向那无垠的夜色，恍惚间，他似乎从视野的角落，捕捉到了一丝光亮。 院子内，小屋二楼的灯光昏黄，透过窗户，映照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她坐在窗边，似乎是察觉到陆淮的视线，慢慢地抬起自己的手，轻轻晃动，指尖不经意地落玻璃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似是道别。 陆淮看着她，许久之后，收回视线。 伴随着一阵轰鸣声，轿车前行，沿着那没有通行痕迹的小路，驶向桔梗花海的深处。 暗红色的尾灯相拥着路上的尘埃，从后视镜中，陆淮看着那温柔的灯光缓缓湮没于黑夜之中。 渐渐地，再也听不见黑塔指尖触及窗户时的回响。 道路两侧的桔梗花于夜风中零落，月光照在路上，似是落满了时间的霜。 【先生，需要帮助吗】 钢笔被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陆淮抬起视线，望向远处的夜空。 许久的沉默之后，他开口道。 “不，我自己来就好。” 【……】 【了解，先生】 【一路顺风】 当话音落下后，陆淮的视线望向身旁的副驾驶位。 那里空无一物。 深吸一口气，陆淮的指尖敲击着方向盘，而下一刻，他的手中多出来一个平平无奇的茶缸。 【感性认知】 【——毫无疑问，这是能够让有机生物于现实之中精力充沛的东西】 【但或许它真正的意义，是给予一场真实的梦境？】 【在梦里，你穿越山海】 【在梦里，你横跨寰宇】 【在梦里，你会晤星神】 【梦境之中，你无所不能】 仰起头，陆淮将茶缸中向来只有一半的黑咖啡一饮而尽，而当最后一滴咖啡入口，那个茶缸之中，再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我该停留的【此刻】，不在这里。” 低声喃喃着，陆淮踩下油门，引擎在此刻发出轰鸣，银灰色的轿车爆发出一阵不属于它的速度，周围的景象犹如混乱的颜料盒飞速倒退着。 下一刻，周围的一切，都在坍缩。 陆淮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坠落，耳畔似是有沉入水中的响动，一切都在向着某种不真实的表象过渡。 身形坠于坚实的地面，陆淮睁开眼，他看到的并非是任何眼熟的场景，而是一条黑色的，无比宏伟的旋转台阶，台阶绵延向下，直至一片混沌之中。 而他，便站在台阶的顶端。 这里是匹诺康尼梦境的底部，这个星球与它所沉入的忆域大空洞连接之处。 一切的答案，在那台阶的最深之处，或许便能够得以揭晓。 没有丝毫的由于，陆淮迈步上前，沿着台阶一步步向下走去。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这片似是没有边际的空间之中，陆淮一边前行着，那充盈着忆质的梦境，让他听到了不同的声音。 他听到了枪声穿破寰宇，似是有无数的航船，正在向那破空的飞弹聚集。 他听到了死寂的力量覆盖梦境，原本的美梦被覆盖上了恐慌的色彩。 他听到齐响诗班的高歌，以及那贯穿虚妄，轰鸣而来列车的鸣笛。 一个人不应被魔鬼所诱惑，他所追求的，一定是属于自我的崇高梦境。 脚步声逐渐停下，陆淮走到了忆域的最深处，这里仿佛屹立在宇宙的中央，星辰都被踩在脚下。 而此刻，在陆淮面前的是一团混沌的黑雾，似是察觉到陆淮的到来，黑雾之中，七个不可名状的头颅缓缓地探了出来，其中三个头颅上生着双角，四个头颅上生着独角，那十只角上皆悬浮着色彩混乱的冠冕，阴影似是流水，从冠冕之上滚落而下。 “你的灵魂眷恋于美梦之中，为何悖离欲望？” 轰隆隆的声音似是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让陆淮的身体内流动的血液都在和他的言语发声共鸣。 陆淮望着面前那混沌的兽，他的目光无比平静。 “梦主，歌斐木。” “初次见面……不，应当不是初次，在大剧院外，我就和你的替身们见过了。” 一言被道破身份身份，歌斐木似乎并不惊讶，那混沌黑雾流淌之间，似是有着阴影在缓缓蔓延。 “匹诺康尼沉入忆域的空洞，现实与梦境的差别在这里变得模糊，因此我对于忆质的感知似乎也出现了偏差，这也使得你们能够动用某种方法，在我第一次离开梦境时，中途让我进入别的梦境。” 陆淮眯起眼，他那个时候判断离开梦境的方法，一方面是从酒店苏醒，而另一方面，是【黑塔】重新成为了黑塔。 只是没想过，背后还会有这般操纵。 “那封邀请函本应寄往宇宙内各大派系，黑塔空间站最初不应该受到邀请的，所以我挺好奇，匹诺康尼，或者说，你，歌斐木，你对我这般大费周章意欲为何？” 凝望着至暗的深渊，陆淮并未等待歌斐木的反应，而是继续开口道。 “你所垂涎的，应当是我不受忆质左右的身体性质，我猜测，在刚才，匹诺康尼应当已经陷入一个永恒梦境之中，而我，你想要用我来作为这一场宏大梦境的基石，这样一来，将无人再能区分梦境与现实，那所谓的“乐土”宏愿，便也能够成为现实。” “只可惜……我醒了，那些关不住的鸟儿们，也从笼子里飞出来了。” 歌斐木沉默着，那七个头颅俯视着陆淮。 “所以，你并未陷入梦境之中，而是在那里思考这个问题？” “不，你错了，歌斐木先生，我确实陷进去，而且差点没有出来。” 陆淮长叹一口气，他的指尖落在胸口。 “回答你最初的问题吧，为何我眷恋梦境，却依然要选择脱身而出。” “那是因为……我与世间众人一样，都是一个矛盾的灵魂。” “我们会面对神明的劝诫，会面对魔鬼的诱惑，会选择在旅程的中途停滞不前，也会选择在黄昏的午后，停留在那一刻。” “世间所有人都有资格做出选择，选择他们的路该延伸向哪一个未来，而你们……” “你们没有权利，强迫我们留在一个虚假的美梦之中。” 陆淮话音落下，歌斐木身上的黑雾此刻翻涌地剧烈，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发言，周围的阴影此刻似乎都变得沉重。 “世人蒙昧，我代行主大开神之国门，引领汝等走向无忧的乐土，汝，却生此叛逆之心。” “倒也无妨，星期日虽然失败了，但是在梦境之中已经有足够多的人渡过了他们短暂的一生，那些美梦的忆质已经成为我神躯的养料，足够突破这空洞的深渊。” “你了解的真相又如何？马上，我将不再代行任何神明，我将踏上属于我歌斐木的登神长阶，为众生重铸这世间新的乐园！” “我，即将成神！” 大空洞内剧烈震颤，群星似乎在此刻开始坠落。 陆淮看着身形逐渐扭曲的歌斐木，他淡淡摇头。 “神明无暇顾及众生，祂们与凡俗的联系，不过是践行命途的准则。” “和魔鬼达成交易的，并非是神明，而是自我。” “从欲望的深渊中挣脱而出的，并非依靠神明的挽救，而是自我的觉醒。” “每个人所信仰的神明，都应当是自我本身。” “救赎之道，唯有自救。” “而你……” 陆淮上前一步，伸出手指向歌斐木。 “区区劣兽，也敢称神？” “放肆！” 歌斐木暴怒出声。 “渎神者，你的罪孽，将在此被审判！” 无数的星光于歌斐木的身后聚集，那璀璨的群星，似是凝结成一个由他的力量所掌控的新的星系。 而下一刻，一阵沉闷的，似是喇叭的长鸣声忽然响起。 “汝将以亵渎之罪除名乐土，永世不可见神之国门！” “汝将以傲慢之罪打落炼狱，于永火中计量汝之傲慢！” “汝将以背反之罪坠入深渊，与不义之徒尽尝恶孽的罪果！” 一声喇叭响起，伴随着的是回荡而来的罪孽宣读。 七声喇叭，七条罪孽。 “你对神的怒火，神明将偿还等同的烈怒！” “至此，神罚将至！” 七个头颅俯视陆淮，它们口中衔着日月，天体，甚至是时间与空间。 这里是梦境之中，似乎在这里，歌斐木便是真正的神。 仰望着那即将落下如怒涛般惩戒的‘神罚’，陆淮只是默默地伸出手，他的嘴里似是有向来不喜欢的苦涩味在蔓延。 【梦境之中，你无所不能】 左手之上，那枚暗红色的的戒指此刻变得灼热，犹如熔岩般顺着陆淮的指尖流淌。 下一刻，陆淮的手心中，出现了一把断裂的，不足一尺长的大剑，剑身之上布满裂纹，炽热的火光燃烧着，用那微弱的光亮，直逼漫天的星辰。 “你很厉害，歌斐木先生，自从那次以后，能够让我感到危险的家伙，你还是第一个。” 陆淮说着，他笑了笑，伸出的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捏在一起，留下一个微小的缝隙。 “当然，跟纳努克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一点点啦。” 话音落下，陆淮猛然举起手中的残剑，向着那席卷而来的天光，轻轻挥下。 …… 匹诺康尼，忆域大空洞轨道之外。 无数的航船跨越星海，向着匹诺康尼齐聚，追随那子弹的回响。 他们是消失于宇宙中多年的巡海游侠，而在今日，这群以暴制暴的义侠们，再度出海。 而就在领航的飞船接近匹诺康尼第一轨道之时，忽然，警报声大作。 “喂！快看，那是什么！” 一声警示，巡海游侠们回望寰宇，却见一道似是恒星入灭的赤色光芒，于宇宙的深处席卷而来！ “散开！快！” 震惊之余，游侠们疯狂操纵着舰船想要避开那道辉光。 然而，下一刻，足以横贯天宇的烈焰，于阿斯加德星系的中央，直穿而过。 舰船之上一片寂静，直到数分钟之后，才有人迟疑地开口。 “刚……刚刚是错觉吗？” 他们以为自己要死了。 然而，有人否定了。 “不……” “你们看那边……” 众人望向匹诺康尼，却见那包围着梦想之星的，庞大的忆域空洞，此刻从中央被一分为二，撕裂的边缘，依旧能够看到赤红的痕迹，那道庞大而恐怖的裂痕，仿佛是神明的利剑，刺出的浩瀚天渊。 此刻，匹诺康尼。 高楼之上的波提欧仰望横亘天空之中的赤芒，眼中尽是震惊之色。 “宝了个贝的，可没人跟我说过还有这出戏啊？？” 逆行人海之处，黄泉手握着刀柄，她感受着那烈焰残余的力量，指尖微微颤动。 若那个时候向他拔刀了…… 会如何？ 匹诺康尼剧院之内，刚刚打败星期日的众人们离望向剧院深处，那团如山岳般的扭曲异兽之上燃烧着不灭的烈焰，而在那兽之前，渺小的身影背对着他们，手中的残剑枯槁如灰。 下一刻，陆淮的身形一阵踉跄。 “哎！陆……” 穹见状，正要冲上去的时候，忽然被打断了。 只见陆淮的身边，娇小的女孩迎了上来，她伸出手，扶住了陆淮那踉跄着将要倾倒的身体。 “嗯……腿有点软，我是不是该补钙了？” 陆淮低声地喃喃着，他抬起头，迎上的是那双一直注视着他的紫色双眸。 看着黑塔的眼睛，陆淮的眼角轻颤着，他伸出手，指尖触及黑塔的脸颊。 “真美啊……” “请……请在……” 话音未落，陆淮头一歪，竟是睡着了。 黑塔看着没有反应的陆淮，她一言不发，只是轻轻握住陆淮的手，紧贴在自己的脸庞之上。 “黑塔女士！” 穹和三月七等人急忙迎了上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黑塔女士……陆淮怎么样？要帮忙吗？” 短暂沉默后，黑塔转过头，她的视线从众人身上掠过。 “不……” “我自己来就好。” 黑塔轻声说道，她扶着陆淮的胳膊，穿过众人，向着剧院之外走去。 姬子看着两人的背影，她思索片刻。 “刚刚从剧院的地下感到受一股相当庞大的虚数能量，但又忽然不见了，莫非……” 看了一眼陆淮，姬子摇了摇头。 真是难以置信，刚刚的那股力量，早已经超越令使的层级了。 “哎，你盯着人家看什么呢。” 看着穹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去的陆淮和黑塔，三月七上前来肘了他一下。 “我在想，我的好兄弟都没意识了，黑塔女士怎么扶着他走的啊，这是什么人体工学吗？” 穹看起来十分严肃。 “要你管啊，能不能有点眼力劲儿，真的是。” 身后是劫后余生的欢喜，黑塔扶着陆淮的一条胳膊，而就在此刻，在陆淮身子的另一边，一个唯有黑塔能够看到的，怯怯的身影，学着她的样子，搀扶着身边的人。 黑塔的视线只是落向那边一瞬，什么也没有说。 行过喧嚣之地，【她们】一同扶着沉于无梦中的陆淮，一步步地走向梦境的尽头。 …… …… 恍惚间，能够感受到有微凉的风，又似乎有着什么细微的东西在挠着自己的脸颊，稍微有些痒。 缓慢地睁开眼，映入眼中的是一片湛蓝的天空，一瓣桔梗花瓣在微风中飘零着，晃晃悠悠，落在自己的鼻尖。 身子晃呀晃，他此刻正躺在秋千之上，脑袋下面，枕着的是黑塔柔软的双腿，温和的风吹动着黑塔的长发，一下又一下从他脸颊上划过。 “醒了。”坐在秋千上，黑塔正看着手机，正好挡住她的脸。 “……我怎么跑这儿来了。”缓了缓，陆淮低声问道。 “今天你放假，忘了？”将手机放下，黑塔低下头，绀紫色的眼眸中似是有荧光闪烁，映照陆淮的脸庞。 “怕你一个人无聊，在这儿陪你一会儿。” “……” 陆淮无言，他伸出手扶住秋千，坐了起来。 “睡得香啊，看起来应该做了一个好梦？”黑塔看着他，语气中不无戏谑。 “嗯……是。”陆淮看了看天空，沉默片刻后笑了笑，“挺长一个梦。” “梦到什么了？” 在黑塔的问题中，陆淮的视线落向远处，那在微风中飘摇的桔梗花海。 梦到什么了…… 梦到了一封邀请函，匹诺康尼，【黑塔】，伦蒂尼恩，席昂夫人，描写理性，长庚等…… 思绪在脑海中徘徊，许久之后，陆淮轻声说道。 “梦到我又爱上了你一遍。” 耳畔，黑塔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随后是一阵狡黠的笑。 “是吗，那还算你老实。” 黑塔说着，她靠近陆淮身边，歪过头。 “我也做了一个梦，你要听吗？” “是吗，当然要。” 看着陆淮好奇的眼神，黑塔神秘地扬起嘴角，她伸出手，牵起陆淮的手指。 随后，将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之上。 “我梦到了我们的孩子，你猜叫什么？” 陆淮怔了一下，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掌所接触着黑塔柔软的小腹，顿了许久。 “嗯……我不擅长起名啊。” 似乎心里有数般，黑塔昂起头，像是宣言般地说道：“毋庸置疑的，我们的孩子以后一定会跟我一样，是名冠寰宇的天才，当然……” 瞥了一眼陆淮，黑塔哼了一声：“也会跟你一样是个死脑筋。” “所以，名字就是。 “塔伦塔·陆。” 说完，黑塔看向陆淮，那副眼神似乎像是在问，怎么样？ “好，我觉得很好。”陆淮点头，轻声说道。 然而黑塔却是一撇嘴，是有所不满。 “我辛辛苦苦想出来的，你就这两句话？我看你也就会说个好好好。” 看着黑塔那副赌气的样子，陆淮不禁莞尔一笑，他伸出手，揽住黑塔的肩膀，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回家吧。” 陆淮正要站起身时，他的胳膊却是被黑塔牢牢抓住。 转过头，只见黑塔依旧坐在秋千上，她向着陆淮昂起头，指尖轻抚着自己柔软的唇瓣。 “亲这里。” 像是在命令般。 沉默片刻，陆淮站起身来，随后，在黑塔的注视之中，他弯下腰，将黑塔娇小的身躯从秋千上抱了起来。 微凉的风吹过发梢，黑塔的身子蜷缩在陆淮的胸膛之前，她的双眸中倒映着陆淮的身影，细嫩的指尖若有若无地，抓住了他胸口的衣襟。 似乎只有触及到了，才是真实，而不是虚假的梦境。 下一刻，在黑塔的眼中，陆淮的模样放大了，他低下了头，轻轻吻上了黑塔温软的唇瓣。 身子轻轻一颤，似是有触电的感觉蔓延至指尖，黑塔的身体渐渐地软了下去，阖上了双眼。 这一吻似是触之即离，又像是跨越了记忆，漫长地落入时间之中。 当陆淮抬起头来，映入他眼中的是黑塔那半睁着双眸，眼底氤氲着粼粼的波光，将眼角染出淡淡的绯红。 “起风了。” 陆淮看着怀中的黑塔，轻声说道。 “回家吧。” 黑塔没有说话，她又一次闭上双眼，靠在陆淮的肩膀。 转过身，陆淮抱着黑塔，向着家门的方向走去，身后的秋千晃晃悠悠，深秋的风中，伴随着零落的花瓣，一页信纸于半空之中飘落于秋千之上，淡黄色的信纸上书写着工正的字迹，信纸的角落，用简易的线条勾勒着一朵桔梗花，伴随着颤动的信纸，在风中飘动。 …… 若是说要在遗书中谈及某件事情 应该谈什么？ 有人觉得要看他留下了什么 有人说认为看他的信仰 有人说，要用爱来评判 当我提笔之时，院中微风吹动雪白的翎毛，红色的墨水从笔尖滴落，于纸上扩散、 在那一刻，我心中回响的只有一个声音、 那就是我的挚爱 亲爱的 每当我想起你的时候 都会记起伦蒂尼恩郊外那一望无际的旷野 在夕阳下泛着波光的泰文河 欧克斯·福特理工学院中铺满落叶的授课林荫路 昙花一现，于极地孤独叹息的临时研究所 以及那郊野山坡之上所看到的，漫天璀璨的星辰 我的思念坠落于那里 星海曾隔开的距离，让我的灵魂濒临破碎 没有你，我的时间和旅途都毫无意义 因此 我要在遗书中谈及的只有一件事情 一件无论历经多少轮回，对我而言都是最简单的事情 那就是 爱上你 …… 屋檐下的风铃叮铃作响，陆淮走上门前的台阶，他的身形微微一顿，转身望向身后的一片寂寥。 看着一片蔚蓝的天空，以及天空之下的花海，陆淮伸出了那原本扶着黑塔腿弯的手，轻轻地挥动。 似是道别。 下一刻，伴随着“咔哒”的声音，房间的门闭合而上。 风铃依旧在响着，秋千也在微风中轻轻摇晃，阳光垂下，花海依旧，寂静如常。 这片土地上凋零着过往的遗憾 这片土地上新生着未来的梦想 因此…… …… 真美啊…… 请在此刻停留 …… 【番外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