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抱得美人归》 第1章 商业4x “兄滴!大哥!” “你等一下我!!” 唐梨费力蹬着一台快要散架的共享单车,脸都蹬红了。 她眼睁睁看着一直追着的黑色重型摩托车在红绿灯的最后四秒、风驰电掣光速窜过大马路,涨红的脸瞬间绿了。 md! 她刚就在天桥上从背包里取了个充电宝,谁知道动作过大,t喵充电线就把包里的优盘甩飞了出去,直接砸到了天桥底下。 唐梨原地猛抓头皮尖叫! 这玩意可是存着她从大学到现在8年间翻译的所有文件和给音乐人作的词! 里面还有一本这两天要与作家商讨的俄文小说的最最最最终版翻译稿件。 优盘飞了。 她炸了。 她裂了。 还好她看到优盘挂在了那个骑摩托车的帅气小伙背包上,她猛抄一个共享单车就狂追二里地。 大排量重型仿赛机车vs共享单车—— 感谢晚上6点,感谢老铁让路堵到发塞…… 想到两小时后就得去机场接那个难搞的俄罗斯事儿妈,她只觉得今天真是倒霉透了,喝凉水都塞牙缝。 看到凤凰路50米远的摩托车上,那个朋克背影再次飙车,唐梨肾上腺素暴涨。 她在红绿灯路口单脚着地,单脚踩在共享迷你小单车脚踏上,俯身摆好预备冲刺动作,眼神坚毅。 绿灯一亮,往下猛踩一脚。 砰! “艹!!” “什么垃圾玩意儿!!” 唐梨看着落在地上破破烂烂的脚踏,只想把这辈子听到的脏话都骂完。 “*******!!” 来不及换车,就踩着那个破烂的横轴立马狂追出去。 她看到了,那辆摩托车拐进了前面商业街的一条巷子里。 唐梨屁股立刻从座椅上抬起,使出吃奶的力气站在脚踏上踩,在黑夜中浑身冒烟冲刺。 她一头黑长直和日系齐刘海在逆风中四处飞炸,全都往脸上糊,毫无美感可言。 两分钟后,拐进那个巷子,早就没了人影。 唐梨又急又躁,只能蹬着她的破烂单车一个一个拥挤热闹的商业街里找。 已经找了15分钟。 “我靠,那大哥去哪儿了!” 她狠狠踹了一脚共享单车,只觉得都是这破车耽误了她。 忽然,商业街临江拐角的一片闪烁的霓虹灯让她眼前一亮。 在那片灯光底下,不就停着一台黑色霸气狂炫屌炸天的摩托车? 唐梨觉得,它单单是停在那儿,就有种别的车不敢再往那儿停的龙傲天气质。 她把“身残志坚”的共享单车推到十米之外的路边,拍了个照片上传故障报损,锁上车,快步朝摩托车小跑了过去。 唐梨目光慢慢往上抬,灰白色的灯光广告牌上显示了两个字——4x。 唐梨眉头逐渐蹙紧蹙。 这是? 透过玻璃门,她站在外面只能看到一条十几米长的唱片墙,墙上还挂着吉他、贝斯等装饰品。 那高逼格的气质在这条繁华的商业街上看上去独树一帜,相当有feel,大概就是美国上世纪复古摇滚音乐的纪念堂。 没点儿气质和胆子都不敢让人往里走…… 唐梨在门口停了两秒,迟疑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走廊的尽头立马走出一个漂亮的金直发小姐姐。 小姐姐迈着小碎步,脸上挂着比钻石还blingbling的笑容,一身jk打扮,完全是元气的日系少女,让唐梨一瞬误以为自己进入了东京的主题咖啡馆。 “欢迎光临four-x。” 小姐姐的声音很甜,像是草莓味的棒棒糖,唐梨的面色却越来越复杂。 这是? 金属唱片+元气少女,这是什么新商业密码?? 唐梨立马表明来意,态度十分礼貌。 “小姐姐,你好,我是来找人的。外面那辆大摩托车的主人在你们这里吗?” 元气小姐姐一听,眼底的笑意散了许多,朝走廊拐角毫无情绪喊了一句,“老二,你们这边的客人。” 不消片刻,唐梨便见一个白衬衫的短发小姐姐走了出来,举手投足尽是不羁。 唐梨看着比她高一头、试图散发帅气的小姐姐,完完全全处于懵逼ing,“你好,我来找人,找外面摩托车的主人。” 这小姐姐听明来意,耍帅的兴致也瞬间熄了下去,立刻秒变机器人脸。 “不好意思,现在是酒吧营业时间,找歌手请在私人时间,谢谢。” “啊??这酒吧??” 唐梨头往里探了一下,隐约是能听到里面传来乐队的声音。 她又快速扫了一下左手面的唱片墙,忽然,一片黑色中她终于发现了墙上的彩虹唱片,目光再次回到接待她的这两个小姐姐身上打量,眉毛逐渐蠕动成一条毛毛虫。 啥玩意? 她进拉吧了?? 还是一个100%营利性拉吧??? 还没进门,就扑面而来一股赤裸裸的商业气息…… 也不知人家是不是走的奢侈品店风格,把不精准的人群在鄙视服务中就立马筛选掉。 nice!! 唐梨以前也不是没去过拉吧,但完全是两个极端。 那是在圣彼得堡,她十七岁,在俄罗斯圣彼得堡国立语言大学修文学和同声传译,住在附近的一家苏式居民楼里。 房东是一对四十岁的拉拉音乐家,两位姐姐对她都很好,把她当妹妹,当女儿。 房东家的地下室是圣彼得堡拉拉们经常来光顾的一家清吧。因为俄罗斯对同性恋的歧视比较严重,而且有禁酒令,所以当时这家酒吧相当隐秘、安静。 为了感谢房东的照顾,她偶尔会在休息日帮她们去打扫酒吧或布置活动会场,也有幸和里面的客人有过点头之交。 酒吧里的姐姐都相当成熟性感,知性又理性,她经常会产生一种错觉—— 她不是在酒吧里帮忙,而是在学校教授的沙龙和座谈会里打杂…… 她性子比较安静,在外国人眼里长相打扮都很显小,酒吧里的couple见她来帮忙总会给她塞小费。 她第一次收小费简直要被吓丢魂,贼丢人,整个人都惊慌失措,脸涨得通红,却逗得满屋的人都哈哈大笑。 俄罗斯人天生高冷,不笑,她知道自己肯定是做蠢事了,所以才逗得姐姐们大笑,瞬间尴尬羞耻不已。后来还是房东贝拉和叶甫根尼一起来笑着打圆场安抚她,她才从窘境中解脱。 她们说酒吧里的姐姐都把她当童工,所以就给她塞小费让她去买零食,让她不要不自在。 她只记得自己当时听贝拉的话后一直捣蒜式点头,但不知道为什么那群姐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日子久了,她也反应过来,自己当时的表现肯定贼惊慌懵懂,大概就像是被家长强行灌输新世界常识的小孩,好骗到令人发笑。 到如今她23岁,离开圣彼得堡也有两年,再想起这事,她也觉得好笑。地下室清吧里的姐姐在玩一种很新的妈系养成游戏。 可是上大学那几年她光忙着挣学分、赚钱,每天累成狗,也不想谈恋爱,所以在大俄那零下三十度里就没开一朵花,姐姐们看她找对象的姨母笑也最终落了空。 当下唐梨得知踏进的是一家拉吧,心还是微微有些惊诧。 国内的拉吧是什么样的呢? 唐梨打了个激灵,思绪瞬间回笼,当务之急是找回她的优盘! 优盘!! 她看向那个短发小姐姐,表现得彬彬有礼。 “不好意思,我不是想打扰你们营业,是我刚才有东西不小心掉在了你们那位歌手的背包上,很重要,我很着急,只耽误两分钟,马上就走。” 结果那短发小姐姐上下扫了唐梨一眼,眼神闪过一刹那不耐烦,“不好意思啊,您可以等歌手工作结束后再来找。” 话音一落,这短发小姐姐看向唐梨身后,声音陡然拔高,“涵姐来了啊,里边请!里边请!!” 那声音是看到提款机的喜悦…… 第2章 炸耳乐队 接待小姐姐态度反转的太快,唐梨心一惊,微微向后扭头。 一个从头到脚都是chanel专供的粉直发小姐姐从走廊缓缓走来。 小姐姐停在两米外,右掌心微微摊开,像极了个高傲的小公主,瞬间被人小心翼翼迎了进去。 而唐梨,则被人嫌弃挡路挤在了一边,临了还被那小公主鄙夷剜了一眼,好像是在说她没眼色。 五分钟过去,小公主被迎了进去,唱片长廊里再次恢复寂静,唐梨哀叹出一口气,无奈笑出声。 她也想去给小公主撒花—— 不知道一晚上能挣多少提成…… 再次踏了进去,又是刚才的元气小姐姐在门口接待。 唐梨见小姐姐又要喊人,赶紧拦住话:“小姐姐,我找人不让进,我花钱总可以喊人说两句吧?” “卡座最低消费288。” 元气小姐姐的语气活像个没有感情的收银机。 “啊?” “欸,好。” 唐梨一整个肉疼,含泪扫码,通过走廊拐进酒吧内场。 当下刚过7点,酒吧里灯光昏暗,人没几个,除了chanel小公主那桌有专门的十来人团队服务,里面零星只有两三个客人在聊天喝酒。 但场子已经在热了。 酒吧最南边的表演台上,乐队的几个成员正在玩音乐。 当下奏的是一曲唐梨没听过的摇滚音乐,旋律还是很有冲击力,挺能调动人荷尔蒙。 唐梨的目光不自觉流露出一点激赏。 她往台上看去,乐队的三个成员都在投入演出,一个是键盘手,一个吉他手,再一个鼓手。 吉他手是一个看起来比较腼腆的小哥哥,很日系,大概二十来岁左右,身上散发着浓郁的刚毕业大学生内敛单纯的感觉。 鼓手就有意思了,那冲天的发型活像一只海胆,特像《我是大哥大》里的伊藤,脖子和手上一圈又一圈的铆钉让他的形象更加贴合人物,简直就是日本80年代的不良少年本少年,属于那种自带逗逼属性,然而他却觉得自己很酷、很狂、能制霸一条街的那种。 里面唯一有点正常气场的就是键盘手了。 那是一个半扎着肩膀以下头发的高冷的小哥哥\/小姐姐? 唐梨也有点懵逼,那一身黑气场太强了,她也瞧不出性别。 尤其是这位还穿了个黑色的宽松背心,露出的大臂相当结实,那肱二头肌估计得她两只手一起才能握住,还有那黑色工装裤和马丁靴,啧啧,夸张一下,腿长估计有两米。 长相某个角度看,挺像山本耀司专用的高冷大气场模特。气质也很微妙,跟她见过的男生明显不一样,也就让唐梨一时拿捏不住性别。 这年头,做自己开心就行了,谁管是男是女哈。 唐梨朝舞台那边一指,问接待她进来的元气小姐姐,“摩托车是他的?” 小姐姐“嗯”了一声,立刻赶赴自己的工作岗位,招呼新来的客人。 “……” 听到身后小姐姐又生无可恋来一句“卡座最低消费288”,唐梨心里简直要笑喷了。 这酒吧生意这么惨了吗? 逼得打工人都精分了,怪不得要抱紧富婆大腿。 正当她捂嘴憋笑的时候,忽然台上乐队幽幽飘来一道视线。 唐梨身体莫名僵了一下,连忙尴尬避开那道视线的对视。 视线的主人也毫不在意撇过眼去,继续敲击键盘。 看这气场,键盘手应该就是乐队里的vocal了,只是现在酒吧里人还不多,所以人根本没开嗓,就在那高冷敲键盘。 刚偷笑给人抓包,唐梨现在往乐队那边走,头皮瞬间有点麻。 幸好,她是要找海胆头“伊藤”,一切都还在脸皮能撑的范围当中。 一首曲子过后,唐梨已经移到“伊藤”的电子鼓旁边,她用食指巴拉了下“伊藤”工装马甲上的飘带,“欸~小哥哥,en,大哥?能不能耽误你一分钟呢?” “什么?” “伊藤”垂死梦中惊坐起,从他陶醉的摇滚世界中骤然清醒。 就是吧…… 那句台湾腔的“什么”一瞬叫唐梨没憋住。 笑喷了。 神马鬼不良金属少年,开口炸…… 就好比唐梨一直以为汪苏泷是台湾的,结果人上综艺来一句“我寻思我说话也妹口音呀”一样炸裂。 要才华有才华,要普通话还是有才华…… 好吧,刚那鼓敲得也挺猛的,台北和东北也就差那么一丢丢。 唐梨拿出打工人专业装死人的态度来,扳起一张僵尸脸,几次尝试都险些破功,心里给自己打了半天气,才再次专业礼貌起来。 “你好,我想耽误你一点点时间,刚在凤凰路上,我有个东西不小心从天桥上掉到你包上了,能帮我看一下吗?谢谢。” 看着唐梨摆出一张标准和善的脸,“伊藤”两条浓眉瞬间拧在一起,“搞错了吧?我开车来的,也没背包。” 唐梨一脸不可置信,“不是呀,就你骑摩托车在天桥下堵车那会,我有一个u盘不小心掉了下去,我看到它挂在你背包上了,麻烦看一下可以吗?那对我挺重要的。” “都说没有就是没有啦。重要的东西你自己不会好好看好,偏偏要在这胡乱找人,烦人,非要打搅我。” 说完砰砰烦躁敲着镲和鼓,那声音能把人耳膜刺破。 唐梨的眼神瞬间郁闷复杂了起来,这大哥说话不仅不“伊藤”,做事也扣扣嗖嗖的。 她无奈摇头,立马在纷吵的鼓声中捂着嘴大喊:“不好意思,我刚才笑是以为你是东北人,想到了一点有意思的事情所以笑,请你不要生气,我没有恶意,我跟你道歉——” “对!不!起!” “但那个优盘是我特重要的东西,可不可以帮我看一下,麻烦你了。” “……” 唐梨在能吵死人的鼓声中几乎把嗓子喊哑,可那海胆头“伊藤”只朝她不屑看了一眼,那眼神特机车,好像她就是个不懂得潮流的土鳖一样。 偏偏伊藤的这俩“队友”相当配合他,唐梨只觉得耳朵要在这片音乐的酷刑中被凌迟死。 一首接一首,没完没了。 唐梨还插不进去话,人最后直接来一个电子版《野蜂飞舞》逼她,她两根手指只能堵住耳朵,随便这哥们发脾气发泄,谁叫她有求于人呢。 十五分钟后,这伙人似乎良心发现,把调子舒缓了下来。 “伊藤”不耐烦来一句,“怎么还不走?别人要营业的好不好?这是酒吧,拜托哦。” 唐梨心里已经有点气了,脸色也没刚那般好看,“我不想打搅你们演出或怎样,我只是想请你帮我看下我东西,找到我就走,不会再烦你们。” “伊藤”使劲敲了一下镲,“都说了我是开车来的,开那台宝马双r的是柏咸啦。” 他语气有些暴躁,只不过因为是台湾腔,总觉得还有点像在撒娇。 吵不起来…… “哈?” 唐梨满脸迷茫。 “bai——xian?” 第3章 战力毛妹 柏咸漠然的目光缓缓从键盘上抬起,冷静又疏离看唐梨,“你找我?” 她嗓音低沉沙哑,从声线中唐梨迅速给刚才的疑问解出一个答案,这是个小姐姐。 呃……小姐姐形容这高逼格气场太不准确了。 女歌手,女歌手…… “啊,嗯,哈……刚,我可能认错了。”唐梨有些不自在道。 刚那元气小姐姐压根就是敷衍她,她指谁都说“嗯”,唐梨心里的郁闷更深。 什么辣鸡酒吧?! 她再次郑重看向柏咸,礼貌陈明原委,柏咸也迅速在台上去找她的背包,五六分钟后回来。 “没有优盘,不好意思,你看看会不会掉路上了。” 柏咸言简意赅,随即忽略了站在她琴旁边的唐梨,面色冷漠,投入敲击她的键盘。 她的反应仿佛一面没有破绽的镜子,让唐梨无处可解。 唐梨在原地站了十来分钟桩,听柏咸弹琴,期间有机会就穿插着询问细节,可柏咸的反应永远都是那么淡淡的、冷冷的,问什么都回答,回答的都是礼貌但没什么建设性作用的话。 唐梨感到无力,她无处下手,这时候手机传来一条facebook的视频电话,电话那一头是个一头红发的俄罗斯女孩,备注“caшa”。 唐梨退出舞台走到一边接电话。 “caшa, гдe tы?” 【你在哪?萨莎。】 “Алnha!r cenчac в ta!!!” 【阿莉娜,我在出租车里!!!】 “……” 见这毛妹事儿妈一头红发能把视频镜头兴奋晃模糊,唐梨只觉得头更大了。 这毛妹仗着有才华,思想又极具颠覆性,办事从不按常理,向来最会搞事。 航班早到四十分钟,萨莎头一回来中国也不打电话,直接打车进城,看那样子像是准备撒欢了疯似的,唐梨瞬间梦回在圣彼得堡被这毛妹支配折磨的苦逼日子。 说多了都是泪…… 萨莎比她大一岁,是她房东贝拉的亲妹妹,行事叛逆的不得了,像是个处于衡冻青春期的叛逆少女,曾经就拿一把上膛的手枪顶过她的脑袋,但思想和写出来的东西都极具先锋性,属于笔走偏锋那挂。 在圣彼得堡念书那会唐梨就开始翻译萨莎的作品了,她也的确被这小毛妹的才华震惊住了,要是人正常一点,没那么疯就完美了。 但她也明白,不疯魔,不成活。 人家恃才华行凶怎么办? 忍着呗,还能怎么办……相处避着点就行。 唐梨觉得自己就是这点好,自我攻略素质极佳。 最主要的是,前段时间贝拉和叶甫根尼都给她打了电话,说萨莎状态不太好,想要出去散散心,叫她照顾段时间,保证萨莎安全就行。 唐梨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她从十七岁就去了圣彼得堡,一直受贝拉和叶甫根尼的关注和照顾,没有回报过多少,所以这次她也就决定好好安排萨莎的这段旅行,顺便再面谈一下萨莎新书翻译的一些细节点。 萨莎略通中文,词汇足够日常表达,但还不足以润色翻译她的作品,所以唐梨这些年一直都会与萨莎小谈几天,再修修改改几遍才会定稿,当下存稿的u盘搞丢了,她瞬间有些烦躁。 唐梨再次看了眼酒吧舞台,看到柏咸还在高冷弹着她的电子琴,好像在这儿打扰是无理取闹一样,唐梨叹气。 萨莎又不停在视频里兴奋狂喊狂叫,唐梨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像是给钢针来回扎一样。 算了,先去接人,省的人半路跑丢了,回来再找优盘。 她挂掉电话,大步跑出了这家4x酒吧。 *** 出租车上,唐梨千找万找终于和萨莎碰面。 萨莎一头莓红色的中长直发格外显眼,眉毛上一排眉钉,上身穿着一件草莓印花露脐紧身短t,下身渔网袜上套着一条牛仔百褶小短裙,脚踩一双厚底马丁靴,活脱脱就是音乐节上跑下来的一个俄国辣妹,要么就是电影上跑下来的小丑女,唐梨内心叹气ing。 现在是十月,她都冷到穿卫衣了,也就萨莎一个还短袖、短裙,一整个炸翻整条街。 好吧,毛妹零下三十度照样丝袜短裙,她打搅了…… 忽然,唐梨看到司机从后视镜里往她们排座上瞟,她瞬间脸色一冷,把自己的蓝色卫衣脱了,盖在萨莎腿上,脸色逐渐严肃,冷漠道:“oдehьcr.” 这时,萨莎很大声地笑了,好像唐梨在做什么好笑的事一样。她把卫衣拿开,两条大腿交叠在一起,诱惑的眼神看向后视镜。 唐梨内心一整个“啊”土拨鼠尖叫。 听到司机鼻腔发出一声嗬笑,唐梨绷不住了,“Дeвoчka, tы 3дecь длr пyteшectвnn n pa6otы, a he длr cekca.” 【大姐,你是来旅游和工作的,不是来约炮的。】 萨莎棕色的眉头蹙紧,手扳过唐梨的脸,用带着微微一点口音的普通话说:“这里是中国,请不要再跟我说俄语。” 说完又给后视镜递了个媚眼。 唐梨一口老血要喷出来。 “姐妹,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十月!你穿这样是要被冻死的!!” “俄罗斯人怎样都可能死,但绝不会被冻死。” 听到这句毫不要脸、且不是给自己说的话,唐梨一口口水没咽下去,瞬间呛地狂咳了起来。 她决定自闭,就让这毛妹在车上发骚吧…… 她内心准备作诗一首。 啊! 你看, 外面的夜好黑, 真黑…… 出租车进了城,唐梨心里的粪诗不知道吟了有几百首。 萨莎和司机高维度的情感交流也不知道进行到了哪个层次…… 唐梨看到旁边萨莎表情一脸高潮,而且大腿越夹越紧,她手动将自己的眼睛阖上。 唐梨:请让我原地去世…… 萨莎在彼得堡就这德行,那段被这毛妹丰富的感情生活辣眼攻击的懵逼经历她半点也不想回忆,拜拜了您嘞~ 唐梨叫司机把车停在凤凰路的商业街上,她去带萨莎办了手机卡什么的,然后找了个麦当劳叫萨莎对付两口先吃。 不是她抠,是俄罗斯人吃不了中国这口菜,快餐才是最符合她们口味的东西。 萨莎抱着几个鸡翅啃得滋滋有味,跟唐梨骂了一大堆叶甫根尼难听的话。 这些话唐梨也听了千遍不止,这毛妹就是个姐控,她十分讨厌姐姐贝拉的伴侣,逮着人就各种抹黑叶甫根尼,大家都很无奈,十多年来一直当萨莎是个长不大的小孩。 骂人这会儿萨莎再没用她那显摆的中文,可能是词汇量不够她发挥,那俄语脏话直接给唐梨听出一个新高度。 “caшehьka,冷静一点,你需要多练练中文,这样才有利于你熟悉环境,更好的享受这段时间的生活。” 萨莎简直都要爬上桌子骂了,她这一身反季辣妹装又太惹眼,瞬间整个麦当劳里的人都在朝这边看。 萨莎那张精致完美的斯拉夫美人脸瞬间狰狞了起来,唐梨赶紧拉着行李箱,把人拽了出去。不停“caшehьka”,“caшehьka”用对小孩的爱称来哄,这才暂时安抚住了这个要发疯的毛妹。 红绿灯路口处,萨莎不停用马丁靴踹着皮箱。 箱子几乎都要被这姐们踹翻,唐梨大呼吸叹气。 “我带你去个咖啡馆,你坐着等我一会,我存稿子的优盘刚丢了,我要去路上找一会。” 萨莎又给唐梨一阵骂,用俄语骂她“没用”,“蠢”,各种词汇层出不穷,一整个活在大气层。 唐梨:忍使我快乐…… 最后越听越难听,脏话会让人上头,唐梨也放飞自我了,跟着萨莎一起骂那个酒吧里的傻逼海胆头。 从骂声中萨莎也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一把扯掉唐梨刚绑在她身上的卫衣,那架势活脱脱像撸起袖子要干架。 毛妹的战斗力非比寻常,萨莎更是不得了,唐梨被枪顶脑袋的记忆再次复活。 “萨莎,这里是中国,你冷静一点,我骂两句就好了,我要去路上找优盘了,你等我一会儿。” 毛妹可不停,像是被点燃的核弹,瞬间就要去摧毁。 唐梨拖着个皮箱,撵都撵不上。 两辆出租车一个撵一个朝着4x驰骋而去…… 第4章 晚间的特殊节目 10:58分,唐梨拉着箱子狂奔穿过马路。 看着那个凉爽单薄又气势汹汹的莓色背影,她的心都要狂跳出来。 她奋力推开那条唱片走廊前的玻璃门,皮箱胡乱甩在一角,朝尽头狂跑进去。 此刻夜生活正式开始,陆陆续续的人都从这条长廊往酒吧里走,人群先是传来“卧槽”“牛批”“凉爽”的惊叹声,然后就被慌乱追人的唐梨撞出芬芳国粹。 唐梨还没冲到门口,就听一声带着斯拉夫口音的汉语风骚一句:“她付。” 唐梨一整个大震惊…… 她还在发愣,红发的辣妹萨沙已经清凉扭着挺翘的小屁股潇洒入场了。 门口接待的帅气短发小姐姐用她那磁性的、充满商业热情的嗓音道:“388一位,加上刚您的朋友,总共776。” 那帅气的笑容格外迷人,唐梨却要咳出血。 “我们不停,我就把她拉走。” 帅气小姐姐:礼貌微笑…… 唐梨肉疼,弱弱道:“我几个小时前刚来过,都交了。” 帅气小姐姐:“不好意思,美女,一旦离场,概不负责。” 唐梨跺脚抓狂,面上强行恢复冷静,“刚还不288,现在咋就388了?” 帅气小姐姐魅惑挑眉,“晚间有特殊节目哦~” 唐梨:我微笑…… 咬牙含泪扫码付款。 正当她以为姐妹在帮她与人大干特干时,她拨开拥挤的人群,辣眼睛的一幕出现了,伴随而来的还有场上此起彼伏的“哇哦”“辣”的尖叫狂欢声。 只见舞台上一身清凉渔网辣妹装的红发萨沙正在和台上的双人舞小姐姐斗舞。 三个人…… 啊! 唐梨用手盖住眼睛,上下牙齿不停磕在一起。 那画面不是不充钱能看的。 不对,她冲了—— 776+288…… 那一段热舞啊,那是妖精吧…… 就往想象力的顶点冲刺吧…… 3个人的舞,整整跳了有15分钟,唐梨严重怀疑她们跳了两遍,ending还是一个舔一个的动作。 唐梨:九敏! 这场热舞过后,场子都炸了,一直喊“再来一段”“再来一段”。 唐梨:求一双没看过这段舞的眼。 见萨莎在欢呼中兴奋起来,就要再来一段,唐梨不住在底下摆手势,做口型叫萨莎离开,一瞬间场上的目光陆陆续续又聚集在她身上。 人们的眼神中有疑惑,有鄙夷,有争斗…… 唐梨一张鹅蛋脸也一阵红一阵白。 萨莎迈着妖娆的舞步从台上走了下来,手指从人群中一一拂过,又再次引起一阵狂欢骚动。 她停在唐梨跟前,像个浪荡妩媚的女人一般轻佻勾了一下唐梨的下巴,“Алnha,不要总这么紧张,跟着我一起做自己!” 话音一落,就翘起屁股给一圈人跳抖臀舞。 萨莎的牛仔裙很短,瞬间便能看到渔网袜下的黑色蕾丝丁字裤。 唐梨用手背使劲擦着下巴,表情一瞬间恶心到无法控制,她看到萨莎还在继续放纵浪舞,无法控制抓紧头皮。 忽然,她咆哮出了声:“Алekcahдp!tы he шлюxa!вo3вpaщancr co mhon,hemeдлehho!!” 【你不是妓女!跟我回去,立刻!马上!!】 唐梨也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的勇气,抓着卫衣就气势汹汹冲了过去,萨莎那边还不停发骚,唐梨一脚就踹进她膝盖弯里,将萨莎踹跪在地上,把她撅起的臀部瞬间压了下去,用卫衣袖子在萨莎腰上绑紧给她盖住。 萨莎也烦躁没吱声。 但场下看的嗨的人立刻有人坐不住了,立刻站出来要跟唐梨干架。 唐梨觉得场子里的人怎么都这么的…… 疯狂…… 她对同没有什么要表态,love is love,但这些人在她的认知之外,之前遇到的姬们也没这样的啊,这酒吧里到底聚集了一群怎样的妖魔鬼怪。 有人要跟她打架,一副要为萨莎决斗的样子,唐梨只觉得太魔幻了,太疯狂了。 这不是18世纪……一人一枪,决斗抢女人。 “她是我的朋友!不是你们的dancer,我要带她走,不要来惹我!”唐梨怒吼出来,瞬间将萨莎挡在身后。 那一瞬唐梨周身的气势格外瘆人,全身的所有力量似乎骤然冲破了她一身普通的白衬衫和破洞牛仔裤,在这一片狂放混乱中让人无法直视。 要跟唐梨打架的人也被这股气势摄住,拳头攥了半天都没有动静。 唐梨搀着萨莎胳膊把她拉起,“co mhon.”【跟我走。】 “het!”【我才不要!】 萨莎从地上爬起,脸色难看地盯着唐梨,愤怒解开腰上的卫衣,一把扔在了唐梨的脚边,神情抗拒冷漠。 “kakoe te6e дeлo?”【关你什么事!】 又用汉语一字一顿不屑道:“你不是我姐姐,你也不是我的朋友,你只是我们家的一个房客,你以为你是谁呀?凭什么管我!” 唐梨微怔,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眸中闪过沉思,想起了在圣彼得堡住在萨莎房间的那一个月意外看到的东西。 半天,唐梨掀开眼皮看了萨莎一眼,最终还是选择平复下情绪,语气平静道:“Алekcahдp,是,你说的没错,我只是你家的一个房客,如果不是你姐姐让我这段时间照顾你,我是绝对不会在工作之外联系你的。你24岁了,不是小孩子,你知道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我尊重你的权利和自由意志,你爱怎样怎样,你开心就好。” “我工作很忙,还要去找我的u盘,我的联系方式会发到你的手机里,有事你打电话给我,我会做好我这段时间该做的事,拜拜。” 唐梨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蓝色卫衣,轻放在一旁沙发的靠背上,转身便大步离开了这里。 4x的场子寂静了两息,很快便在人们的欢呼声中再次进入狂沸当中。 柏咸的冷眸渐渐凝起,缓缓投向那空无一人的走廊拐角。 *** 第二天七点,酒吧里的人都散完了,柏咸从4x的玻璃门里走出,路上的那排梧桐树下,她还能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长发女孩在沿路仔细寻找着什么。 两人的视线某一刻匆匆对上,又匆匆别过,没有什么交集,自然也没什么话说。 柏咸骑着摩托车从冷寂的马路上飞过,发动机的呜叫声在空气中格外响亮,绕在梧桐树梢上久久不散。 秋风将枯黄的树叶吹了一地,环卫阿姨正在用扫帚清理。 旧的落叶刚扫干净,新的叶子又随风飘荡,坠坠而下。 唐梨忽然觉得身上的衬衫太薄,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望着那间清冷的酒吧门口,她沉沉叹了口气,转身便拖着沉重的身躯向地铁站走去。 u盘没有了,过去丢了,新的还可以再来。 第5章 音乐大厦 七天后,唐梨染上了一场重流感,头重脚轻,吃药也没有什么好转,可星期天这日她还是得去工作。 她有兼职当音乐作词人,完全是兴趣爱好,虽籍籍无名,但总归娱乐放松了自己,也有熟识的几个歌手喜欢,她觉得挺满足的。 之前和一个经常合作的歌手徐徐约了今天去录歌,歌手的时间也调整不过来,唐梨只能戴好口罩去见人。 毕竟是工作,她也没想太随便,上身就穿了件纯白t,外面套了件棕色的英伦宽松西装,下身穿了条烟灰色的紧身牛仔裤,脚上是一双小白鞋,头上再戴了个灰色的牛仔鸭舌帽,简单收拾便出了门。 从地铁站骑共享单车到音乐大厦楼下,碰巧就又看到门口那一辆黑白色的大摩托车,唐梨眉头逐渐皱深。 她对摩托车没了解,不知道是不是同一辆,但那气质都是它停在空地上别的车都不敢往跟前停,让人忽视不了。 唐梨甩开这个念头,u盘没找回来,她一直通过各种渠道搜寻以前的资料,这几天都没怎么歇,加上感冒瞬间头疼地要死。当下她看到这辆车,实在生不出什么愉快的心情,但她也知道不怪别人,真就一个凑巧东西就飞了。 唐梨把共享单车停在路边,口罩戴好,背着黑色托特包蔫蔫就往大厦里走。 刚走进旋转门,里面便传来甜腻一声“唐梨姐姐~”。 唐梨被这做作的声音简直要吓出鸡皮疙瘩,看到对面大她一轮的冻龄女歌手伸出双臂热情想要拥抱她,她连忙伸出手挡住。 咳了一声,隔着白色的口罩说:“徐姐,不想被我传染就离我远点。” 她状态十分抗拒,合作这么多次,她已经清楚了这位不老歌手的性子,如果不拒绝彻底,跟谁她都能腻上两小时,千万不能礼貌客气。 徐徐也果然换了一套,埋怨了唐梨好半天,好像她就是个无情的渣女,唐梨也只能无奈笑。 两人简单聊了一会新歌,就准备去棚里录,忽然,一楼大厅东南角传来嘹亮的中年阿姨声,“是小梨子吗?” 唐梨脊背一僵。 这个称呼大概有十年没有人再这么叫她了。 她缓缓扭过头。 五个人正聚在东南角休息区坐着,似乎是在聊天。 其中三人就是4x酒吧里那三人,其他两个人一个是一位四十多岁的阿姨,随行一个年轻女生跟着。 通过那个称呼,唐梨慢慢回想,忽然想起了那是谁。 徐徐也小声提醒着,“唐梨,你认识程老师?” 程粱是业界有名的作曲人,徐徐从没听过唐梨还认识这位老师。 唐梨微微点了下头,就朝那边走去,徐徐也跟了过来。 唐梨摘下口罩和帽子,停在程粱两米外,礼貌鞠躬,“阿姨好。” 程粱:“小梨子,好多年没见你了,你长这么大阿姨都差点没认出来——” 她站起身和唐梨拥抱,“这些年还好吗?” 唐梨:“挺好的,阿姨。” 程粱:“我之前听说你去了圣彼得堡,还想着要去看你,可是都没有联系方式。你现在也在做音乐吗?” 唐梨:“没有,就偶尔帮几个朋友写点歌词,平常是在做同声传译翻译之类的工作。” 程粱拍了拍唐梨肩膀,“不错不错,看到你好阿姨放心多了,那些事都解决好了吗?需不需要阿姨帮忙?” 唐梨清秀的脸庞微微有些肃穆,“不用了阿姨,都ok了,完美解决了。谢谢阿姨担心。” 程粱爽朗一笑 “跟阿姨这么客气干嘛,阿姨就跟你妈妈是一样的。你等一下,小泽就在棚里录歌,我叫他过来,他肯定要兴奋死了。” 唐梨嘴巴微微一张,“哇!小泽也在?快十年没见了,真得好好见一下。”故作惊讶。 徐徐也跟程粱谦逊打了声招呼,两人被程粱安排到座位上休息,程粱则在一边打电话。 唐梨落座靠窗东边的一个空位,徐徐坐在她右手边,她左手边空着一个位。 唐梨眼睫一直垂着,并没有要与对面那三人攀谈的想法。 初见面的经历实在不愉悦。 徐徐以为唐梨腼腆,就主动介绍。 “小梨,这三位是很火的一个小众朋克乐队——pluto,主唱柏咸,鼓手陈氢,吉他手吴岐。” pluto——冥王星,唐梨隐约能想起几段炸裂的旋律出自这个乐队。 她抬开眼皮看了下,像是初认识那般打了声招呼,“你们好。”随即垂下眼皮,没有再想多说的样子,态度也很冷淡。 徐徐是个自带气氛组的辣姐,继续给对面那三人介绍,“三位哥,这是我的作词人唐梨,Алnha,《今天的蓝纹奶酪吃起来有点臭》、《没有红绿灯的破桥怎么还不塌》都是小梨写的,你们可以互相了解下,都是很有才华的年轻人,应该共同语言都很多。” 唐梨的眉头轻轻蹙了一下,再抬眼扫了一下对面,他们也都简单冷漠地打了声招呼,双方的氛围微微有点诡异。 柏咸观察了唐梨小半天,能明显看到唐梨脸上的病色和疲惫,她对徐徐说的话心中有些诧异。 徐徐那几首歌出来时,人们都被它朗朗上口的旋律和简单控诉生活的口水歌词俘获,但她听了一遍,就觉得歌词虽一直在抱怨生活中的小不愉快,但始终透着积极向上的乐观态度,但细细一品,又会觉得里面有几句别有深意,很像哲理隐晦的短诗,埋藏着一种深沉庞大的悲观。 她之前还很想见一见作词人,只是在业界查无此人,故而希望落空。 万万没想到竟是面前这个女孩写的。 她对唐梨的印象还停在之前情绪有些不稳定、喜欢在被人需要的感觉中找到认同这两点上,现在看来,故事似乎另有悬念。 柏咸慢慢把目光移向程粱激动打电话的背影上。 从电话声中明显能听出程粱、程粱的儿子程泽,还有面前这个女孩的关系很亲密,柏咸再次将视线落回唐梨脸上。 可唐梨的面色一直有点肃穆,好像《西西里的美丽传说》里的玛莲娜,心里包裹着一层又一层心事。 稍时,身后便传来极其清澈的少年声音。 “小梨子姐姐,真的是你吗?”声音还有些颤抖。 唐梨从座位上站起出来,微笑客气道:“小泽,好久不见。” 十八岁的程泽跟唐梨说了好久的话,话语甚至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忽然,他道:“小梨子姐姐,我能抱你一下吗?” “啊?” 唐梨有些诧异,含蓄礼貌的表情微微有些龟裂。 程粱在一边哈哈笑,“小梨子,你就叫小泽抱一下吧,小时候他见不着你天天在家里哭,喊着要去找他的princess,后来我和他爸哄不下他,就把他带去你们高中,结果你刚出校门便跟你的那个朋友坐车走了,小泽哇哇哭了好几天。他很想念你的,把你们小时候在游乐园玩的照片在房间一直贴到高中才取下来。” 唐梨心里有些震惊,程粱阿姨是她妈妈的朋友,小泽比她小五岁,小时候家长见面的时候会一起玩。 后来唐梨她爸赌博败光家产,欠债数千万出逃,妈妈卖房卖车也还不清,最后在日夜连番的讨债和精神压力中跳了楼,那之后所有亲朋好友都断绝了来往,视她为洪水猛兽,生怕讨债的追上来。 她万万没想到这小朋友还来高中找过她。 “谢谢你,小泽。”唐梨轻声道。 过去的那些烂事还是有感动在的。 程泽将唐梨小心拥抱了一下,少年将唐梨抱起离地,在空中转了小半圈,说:“姐姐,你一直是我的榜样,是我的princess,你要好好加油,我是你的头号迷弟。” 说完,程泽眼眶都红了一圈,唐梨目光也含着一层泪。 程泽把她放下,她笑着微微平复了下,“好,你也要加油。” 唐梨将泪水逼了回去,眼泪早就流干了。 那些钱她去年也已经还完了,只想安安心心、平平静静、快快乐乐享受余生的生活。 至于那个人渣,就让他死外边去吧。 她会好好工作,好好生活。 第6章 小柏好像跟你那位朋友很像 唐梨看到不远处一直有一个黄头发的小姑娘一直朝他们看,道:“小泽,那是你女朋友吗?” 程泽有些不好意思,“欸~” 唐梨笑出声,“快把你女朋友带过来呀,让人小姑娘站那儿干什么,长大了怎么还傻傻的。” 程泽屁颠颠去请人,程粱则继续和唐梨坐去座位上寒暄。 “阿姨以前也想把你带走,但你姑姑不同意,后来听说你住到你的那位同学家里去了,在那里还好吗?” “挺好的,我朋友她爸爸妈妈都很好。” 程粱看了下手机,朝围坐的几人扫了一圈,忽然看到柏咸像是发现了什么,“我刚就说怎么不对劲,你从小柏那边路过,阿姨一瞬间就想起了你高中那会,小柏好像跟你那位朋友很像。” 唐梨眉头轻轻一拧,目光迟疑着抬头望柏咸,柏咸也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 唐梨眉头狠狠拧了一下,笑着对程粱说:“可能是都很高,身形有点像,但不一样的。” 程粱随性哈哈笑,“那要不这样,你有空看能不能约下你朋友和她爸妈,阿姨请她们吃个饭,感谢感谢,你看方便吗?” 唐梨眉头越拧越深,“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回国,之前有去她家拜访过叔叔阿姨,没见到她,可能不太好约。” “也行,那就以后再约吧。阿姨今天工作上还有点事,你待会跟小泽聊完互相留一下联系方式,过两天来家里吃个饭。” “好。” 程粱走了,唐梨深深叹了一口气。 柏咸望向唐梨的目光也微微闪了一下。 程泽微微抬起头:“姐姐,你还好吗?” “啊,挺好的,就是有点感冒,头有点疼,没事没事,咱互留一下微信,以后一起玩。” 陈氢还是他那个台湾伊藤脾气,见没了程粱,也不想继续在这儿浪费时间,给吴岐和柏咸使眼色,但他望见柏咸在暗中观察唐梨,眉头不悦蹙了起来,却没有出言发作。 程泽很年轻,性格又很赤诚,他扫了唐梨的微信二维码,瞬间改了备注和聊天背景。 “来,叫我看看你给姐姐备注的是什么?”程泽的女朋友北北戏谑笑问。 小姑娘扒拉过来手机,最上面一行便是“princess-小梨子”,聊天背景则是一个穿白裙子的小女孩和一个打扮得特别像蜡笔小新的5岁小朋友在旋转木马上开心大笑。 北北幽幽笑着打趣,“白月光的力量果然不可小觑~” 唐梨能感到北北不是生气,而是真的觉得很稀奇,不免也觉得好笑,笑着看这对小年轻,“我猜小泽给你的备注应该是‘queen-北北’,是这样吗?” “姐姐,这你都知道?!你俩这也太心有灵犀了!” “没有没有,我看你们这相处方式按句式猜的——” 唐梨捂着嘴哈哈大笑,“咱这样吧,小泽你把北北微信推给我,有空大家约在一起玩。今天我和徐徐姐姐还有个歌要录,改天咱再聚好吗?” 自程粱走后,不过三分钟时间,大家相聚告别,唐梨和徐徐收拾了下东西,立刻前去录音棚。 *** “柏咸,你刚总看那个女生干什么?你喜欢上她了?”陈氢五官拧在一起,目光流露出鄙夷。 柏咸冷笑看了陈氢一眼。 吴岐这时候道:“柏姐是欣赏那几首歌的作词吗?” 陈氢:“她跟我们又不是一个风格的,又没有办法用,关注她做什么?” 柏咸慢慢收回视线,和其他两人朝另一间录音棚走去。 *** 柏咸录完歌,去卫生间上厕所,忽然隔了几个空位的厕所传来声音。 徐徐:“小梨,我看咱这首歌又能爆,红了我给你发红包。” 唐梨:“好,那你记得包多一点。” “小姑娘家家掉钱眼里了。” 唐梨嗬嗬笑。 “咱待会去吃火锅~” “我去不了,徐姐,我感冒,头特别疼,,还来大姨妈了,难受……” “啧!这么敬业,那你不跟我早说,早知道咱改时间了。” 唐梨气虚道:“总不好叫别人等咱们的,机会不抓紧时间抢,运气噌一下就溜走了。” “完了,我这红包火不火都得给你发了。” 唐梨哈笑,“要不改天你请我去吃火锅好了?” “你咋这么多改天!你到底跟多少人约了饭,能排得上我吗?” “你夸张了,我也没几个朋友,你叫我出去我肯定去的。” “小梨,你跟程老师我看关系还挺好的,要有她引荐,你这路走地肯定顺。要不活动活动?” “哈哈,不了,我写词就是放松放松,玩一下,不在这圈子里发展。” “行行,大翻译家,大文学家,你厉害——” “你就挤兑我吧。” “你家跟程老师啥关系啊?这关系你不要给我呗~” “程老师跟我妈妈以前是朋友。” “以前?现在不是了呗~” “我妈妈去世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姐姐的错,姐姐给你发红包。” “没关系。” “高中你在朋友家住?你要是平常没意思就来姐家玩,姐家随时欢迎你。” 厕所里传来一声浅笑,“谢谢你,徐姐,我喜欢一个人呆着,不喜欢热闹。高中那会是家里有点事,朋友就带我去她家住了,我没有热闹讨喜的性格。” “啧!说什么呢?!赶紧找个男朋友,啥都解决了,别整天用工作把自己累的不成样,看看街上的小姑娘家家,开心一点,享受生活!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那你赶紧给我把红包发过来,抚慰抚慰我受伤的心灵,前两天刚叫人宰了,肉现在还疼呢。” 柏咸在厕所里不知道要不要出门,如果出去了被人撞见了总是有点尴尬。 果然,她刚推开门,唐梨也从那一头的卫生间里出来了,两人只淡漠对视了一眼,唐梨便迅速垂下了眸子,她的表情冷淡肃穆。 柏咸走出卫生间,在洗手台上洗手,唐梨则去了离她隔了三个空位的背面洗手,徐徐的声音还不停从卫生间里传来。 “小梨,姐今天看你和pluto那个乐队不怎么来电,姐还以为你们年轻人能碰撞出思想的火花,看来他们玩摇滚的跟咱还真是有壁,过两天姐再引你去见个音乐人朋友咋样?” 一息寂静。 “咋了?梨妹。” “没事,过两天有空我们再聊一下,今天头好痛,想要回去休息一下。” 唐梨用纸巾擦干净手,朝外面走去。 镜子里唐梨纤细但挺拔的侧影从柏咸肩头穿了过去,没有任何异样和迟疑停留。 柏咸心里产生了一丝疑惑,正常情况下人都要过来小小解释一番,但唐梨似乎没有半点缓和关系的想法。 镜子里的女生鸭舌帽只到她的耳朵下边,是娇小但又很冷漠决绝的那类人。 在柏咸的认知里,这般锋利性格的人是不会写那些生活点点滴滴口水歌的人,反而是应该写摇滚的人。她内心的谜题越来越多,想到最开始大厅对话中“住去跟她很像的同学家里”,她心中泛起一个疑问—— 跟她像吗? 为什么这女生又坚定说“不一样”? 总觉得这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 柏咸洗了三遍手,最终在徐徐还没出来时越过唐梨走了出去。 那般又高又冷的背影让唐梨有刹那恍惚,但也一瞬便回过神来。 不是,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第7章 Алekcahдp, son of bitch! 唐梨回到家蒙头睡到晚上八点,感到头轻松了一点,忽然又想起萨莎,也不知道她这几天怎么样了。 每天唐梨都有看手机,但没有一条萨莎发来的消息,唐梨心里总觉得七上八下,换了身衣裳洗了把脸就赶紧出门。 到4x酒吧的门口时,唐梨看了眼手机,10:23。 她听到进4x的人中传来揶揄外国辣妹的事,心逐渐沉重。 唐梨将身上的牛仔外套拉紧,将帽子压低,走到酒吧进口。 “晚间卡座388。” 唐梨冷漠扫了下微信付款码,快速走了进去,帽子压得几乎要看不到脸。 酒吧里面灯光昏暗,音乐暧昧,场上的萨莎正穿着一身露胳膊露腿露肚脐的反季紧身黑衣,脖子、胳膊、大腿上都缠着一圈黑色的铆钉皮带,和人正跳着热舞,唐梨眉毛越蹙越深。 看到萨莎在场上热情似火,仿佛找到了真正的自己,台下一群人簇拥着,唐梨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 正当她拢紧外套准备离开时,这场性感的热舞也跳完了,底下一群人欢呼尖叫,萨莎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感觉,忽然极其眼尖认出了已经在离开的唐梨。 “Алnha!” “Лnha!” “Лn!” 唐梨只顿了一下,继续往外面走,许多人都将目光投到了逆着人群离开的她身上。 早在唐梨转身那一瞬,柏咸在台上就捕捉到了那片娇小又冷漠的背影。 忽然,萨莎像个小孩一样调皮喊了句,“ Гpyшa!”【梨。】 “mhe he hpaвntcr вaшa kntanckar eдa. r xoчy pn6y, 6opщ, caлat oлnвnr, mapnhoвahhыe oгypцы.” 【你们中国的菜我吃不惯。我想吃列巴,红菜汤,奥利维亚沙拉,酸黄瓜。】 一息,唐梨微微扭过头。 她的帽子将脸遮了个大半,只能看到鼻尖以下。 唐梨缓缓启唇,声音冷漠,“想吃你就自己去做,不会做就去买。” 说完手插进牛仔外套的兜里,大步离开。 “r ждy te6r 3aвtpa !” 【我明天等你!】 没人知道她们这不常听的外文说了什么,只听到满嘴的弹舌音,但都听明白了唐梨那句。 萨莎的“粉丝”们都在底下喊着要给她买买买,问她要什么,纷乱嘈杂,但也很快飘离了唐梨的耳海。 她来到街上吃了碗热乎乎的麻辣烫。 很麻很辣很过瘾…… 吃完又在秋风中缓缓朝地铁站走去。 *** 第二天一大早,不到七点,唐梨又再次来到了4x的酒吧门口。 街上陆陆续续已经有了人,但4x门前却只有一辆黑白色的摩托车。 唐梨走进那条走廊,接待的小姐姐们都准备下班回家了,看到有人来,小姐姐头抬都没抬道:“不好意思哈,两小时后酒吧才开始营业。” “俄罗斯红发女孩还在里面吗?” “萨莎吗?”接待小姐姐打了个哈欠,“在的呢,二楼正睡着呢。” “我进去还得288,388?” “不好意思哈,规定是这样。” 唐梨直接在门口停下,扯开嗓子高喊,“Алekcahдp mamoвnч Пeшkoвa!” 俄语喊起来是相当霸气的,瞬间战斗感秒附身。 “Алekcahдp mamoвnч Пeшkoвa !” 萨莎的全名让唐梨在酒吧门口连声高喊了五六遍。 “大早上的,你在这里想干什么?”陈氢从酒吧里大步出来,脸色相当难看。 “不好意思,我喊萨莎,里面听不清吗?我再喊一遍。” 唐梨双腿迈开,扯开嗓子大喊,“Алekcahдp mamoвnч Пeшkoвa!” “你!”陈氢脸色有些铁青。 “请你离开我的酒吧!” 唐梨退出走廊,又开始在玻璃门外喊。 筋疲力尽的萨莎终于被吵醒,她踉踉跄跄出来时,鞋都没穿,上衣也是穿一半露一半,下身只穿了个黑色的丁字裤。 唐梨满脸震惊+郁闷,“Дeвoчka, 你衣服呢?你就只剩这一条裤衩穿了吗?” 萨莎嘿嘿醉笑了两下,一副唐梨不懂快乐的样子。 唐梨:…… 唐梨将自己做的俄餐塞进萨莎怀里,转身就去推早间抢手的共享单车。 萨莎在后面幽幽嘲笑,“Лnha,you are not cool!!” 还喝倒彩嘘了两下。 唐梨把共享单车开锁了以后,想到自己从昨晚就开始做汤做蛋糕,越想越气,愣生生给共享单车骑出了漂移,她快速踩到萨莎跟前。 “Алekcahдp, son of bitch! asshole……” 一连串骂了五六个极其难听的词,萨莎却笑得越来越开怀。 “thank you very much!” 唐梨无语的白眼已经不知道要翻到哪里去了,就看到柏咸穿着个黑色背心短袖从玻璃门里走出,她目光瞬间垂了下去,表情再次变得有些肃穆。 她将车调了个头,迅速朝地铁站方向驶去。 “Алnha! stupid!” 唐梨捏了下车闸,扭头朝萨莎狠狠竖了个中指,“asshole!” 随即快速离去,她还要赶去上班。 萨莎光着脚从路边往酒吧里走,就看到柏咸在门口抽烟,眼神偶尔会往路的尽头看,她轻嗤一声,“不要盯那个蠢货,她心里只有一个骗子,用你们的俚语说,她这叫脑子进水了!” 萨莎随即打开保温盒,从里取出一块苹果派毫无形象大口嚼着吃,红唇边嚼边掉渣,哼唧唱着:“俄罗斯的蛋糕才好吃……” 她嚼着酸黄瓜,喝着红菜汤,腿大开着坐在酒吧门口,红发糟乱,浑身都是青红的痕迹,看上去让人一瞬以为来到了美国费城,偶尔的路人看到都有些震惊。 柏咸目光渐渐敛住,她站在台阶上一只手插着裤兜,一只手将烟蒂弹进垃圾桶。 萨莎津津有味的吧唧嘴声隔在耳边,好像是在另一个世界。 柏咸淡淡的目光从这自在吃喝、毫无不适的毛妹身上扫过,转身进酒吧拿出她的皮衣外套,戴好头盔,呜一声从大街上骑着摩托车驶离。 第8章 拳头挥起来可真猛啊 唐梨去翻译公司里接了个活,准备好初步资料已经头昏脑胀。 她明天要去莫斯科工作半个月,在这之前她想给萨莎安排好。 晚上,她来不及回家,赶在6:30便再次来到了4x,手上还提着笔记本电脑、公文包……十分繁重。 她在唱片走廊尽头看到了早上还困到打哈欠的小姐姐又再次元气满满,已经自来熟了。 “小姐姐,请帮我把萨沙叫出来吗,谢谢。” “不好意思,上班时间我不能离开工作岗位。” “那我喊了啊?到时候影响你们生意可别怪我——” “Алek——” “行行行,萨莎在后台练舞呢,出不来。” 元气日系小姐姐一瞬飙出东北口音,唐梨的表情逐渐复杂。 再来想萨莎,这毛妹是不是忘了她的本职身份是作家,不是舞娘! 唐梨大叹了口气。 冷静问:“她现在住哪儿?” “对不起,私人行踪,无可奉告。” “妈呀,你们这是搞啥呢?这是明星防拍吗?” “不说是不是?Алek——” “停停停!她住酒吧二楼。” “她的衣服呢?证件呢?她的东西呢?” “就剩身上那些了。” “啊?!!护照呢?也没了?!” “不知道。” “呃……行吧,你们就这么整吧,啥时候酒吧被查封了就开心了。” 唐梨骂骂咧咧离开。 …… 不到七点,柏咸在酒吧门口停摩托车,唐梨正费老大力狼狈抱着两大袋子东西过来。 柏咸上下扫了她一眼,也没搭话,走在唐梨后面。 唐梨抱着东西侧身将玻璃门挤开,柏咸在她头顶伸出一条长而有力的胳膊,给她推开了门,目光却依旧淡漠。 唐梨微微低了下头表示感谢,将两包东西抱了进去,穿过长长一条唱片走廊。 唐梨走在前,柏咸走在后。 到了拐角,唐梨将东西放在了地上,给后面人让开位,叉着腰对门口的元气小姐姐气喘吁吁道:“这是萨莎这段时间的生活用品!” “叫她看手机,告诉她,我要出国一段时间,没办法再管她的事,让她自己收敛点。” 正要转身,又想起重要的事,“护照!护照!护照!重要事情说三遍,叫她一定要找到,不然就等着被遣返回国吧。” 她转过身就要走,余光注意到柏咸还在她身后,就准备往旁边挪一下离开。 她腿刚往左一迈,柏咸也恰恰好这时往左迈了一步。 唐梨迷茫又诧异,又往右走了一步,柏咸也同时同步动了过去。 唐梨仰起脑袋看柏咸,刘海微微有些挡眼,但眼里还似乎写着一行字——“r了狗了”。 “不好意思,凑巧了。”柏咸低声道。 她的目光微微向下低着,完全是在俯视唐梨。 唐梨贴墙靠去,满脸复杂,“要不,你先走??” “好。”嗓音低哑。 柏咸的腿稳稳一迈,瞬间进了酒吧内门,唐梨却走了好几步才到达柏咸刚停的位置,她快速往外面走去。 她要快点回家,收拾出差的东西。 柏咸朝酒吧里走着,耳边传来玻璃门关闭的声音,冷漠厌离的眸子凝了一瞬,又继续朝舞台走去…… *** 半个月后,唐梨从机场回来,早早与搭档的同传伙伴分开,打了个出租车就直接往4x赶。 手机满屏都是萨莎又哭、又嚎、又骂的尖叫语音,简直跟发疯了一样。 唐梨插上耳机听完,也要疯了。 毛妹一直喊着要回家,一会儿哭一会儿叫,唐梨脑袋都要炸了。 到了4x门前,正是晚上10点,唐梨把行李箱扔玻璃门里面的角落。 “扫码付款388。” 唐梨掏手机的动作一整个习惯到令她自个儿都心疼。 来到这里的感受,一次比一次头疼。 她随着暧昧的音乐进入昏暗的会场,这酒吧又开出了新业务——t\/p走秀。 唐梨觉得有一半小姐姐都是直的,谋生不易,小姐姐为业绩强行变弯…… 她观察了将近5分钟,愣是没从这群人里找到那炸眼的红发毛妹。 她不停给萨莎发消息,可没有回复一条,但听到酒吧里的人说萨莎待会儿有节目,她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15分钟后,这场直的不能再直的走秀终于结束了,唐梨感叹了一口气,就听到主持人用她那低沉的烟嗓报幕。 “下面有请我们的charming lollipop——萨莎!!!” 底下那群迷妹的尖叫声简直要把房顶掀翻,有低音炮,还有甜美少女音,唐梨眼皮跳了好几下。 没过两秒,舞台西南边的键盘传来暧昧的一个音符,紧接着鼓手和吉他手和了过去。 唐梨朝那边看去,柏咸正正收回观察的目光。 忽然,唐梨就看到一束灯光打在东边的钢管上,一头莓色的头发妖娆伸去了钢管上。 唐梨双目骤然紧闭。 卧滴妈! 这穿的是啥玩意?!! 黑皮bodysuit,脖子、大腿铆钉皮项圈,大浓妆,缠在那钢管上媚眼如丝吐舌,活像个俄国妓女。 yue了…… 唐梨默默退出热闹地,找了一个角落坐着搜回彼得堡的机票。 半个小时后,萨莎的钢管舞还没跳完,不停被人“再来一个”“再来一个”,唐梨靠在沙发上都要瞌睡。 8个小时飞机真的好累…… 正眯着眼,忽然感到有人在摸她的胸,唐梨垂死梦中惊坐起。 啪!!一声巨响,连带咚一脚飞踹。 摸她那女的撞到旁边沙发上,直接带着沙发都移了几厘米远。 “你踏马有病啊,老子不是lesbian!!!”唐梨暴怒咆哮。 直接把卡其色的风衣愤怒扔在座背上,大步气势汹汹过去捶人。 她直接用白色靴子的细跟往那人肩膀上狠踩,踩了几脚还不解恨,又用膝盖抵在那人胸口,将自己头发甩在身后,攥紧拳头砰砰捶脸。 几拳头下来,那短发女人已经被打出鼻血。 这边的动静早就引起了场上所有人的围观。 “姐妹真勇!” “穿最漂亮的小裙子,打最狠的架!!” “呦吼!!” “……” 第9章 两面女孩 见打出了血,瞬间有人出来拉架,维持治安。 “Алnha, cool!这才像我们彼得堡的姑娘!!” 唐梨直接从桌上抄起一个空酒瓶子,往外圈看热闹的萨莎砸去,眼神冷酷。 萨莎凌空接住那个空酒瓶,扭着腰跳着热舞庆祝。 唐梨气得要吐血,直接再去摸酒瓶。 乐队的三人都是酒吧合伙人,也都走了过来。 陈氢看到又是唐梨,脸色瞬间难看,“怎么又是你,你是来砸我酒吧场子的吗?从今天开始,我们酒吧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唐梨攥着拳头从地上起来,临了,又用靴子的后跟狠踩了地上那人手背一脚。 盯着陈氢一字一句道:“你以为老子愿意踏进你们这垃圾地方,古早低俗地要命且不说,门票还死贵,服务给你打负无穷大!!” 陈氢上下扫了唐梨一眼,拽拽吐槽:“你穿成这样来酒吧,又嫌弃别人搭讪你,你是在搞笑吗?” 唐梨郁闷嗬笑,懒得跟这些烂人争辩,她兀自从沙发靠背上拿起自己的风衣,盯着还在陶醉狂欢的萨莎道:“Алekcahдp mamoвnч Пeшkoвa,你走不走?” “Алnha!不要这么严肃,要快乐生活,你总是工作工作工作,会变老的。我喜欢你的白色靴子,能送给我吗?跳起舞肯定很好看。” “你穿这身该去跳舞,去谈恋爱,have sex,而不是去参加你的商务晚宴。你浪费了它!!” 唐梨血气翻涌,手指压住眉心,微微抬眸,“你不走是吗?” “好……” 见萨莎一脸轻蔑的笑,唐梨重新穿好风衣,整理了下语气,平静道:“如果你想要回去,打开手机,自己买机票,ok?” “还有,如果你没死,都不要再给我随时随地打电话,也不要再往我手机上给我炸60秒的长语音。我很忙,没空从你那毫无逻辑的抱怨中筛出重点。” “接下来,如果你想要聊你的作品,你再来找我,其余时间都不要烦我,谢谢。” 一通话说完,转身就走。 “Алnha,现在的你一点也不real,从彼得堡偷渡到基辅的那个你去哪里了呢?” 唐梨都快走到酒吧的门口了,忽然听到这句话,她停顿了一瞬。 微微扭头看向萨莎,神色郑重。 “tвor жn3hь-nгpa, a mor-het.” 【你可以游戏人生,但我不行。】 “Алnha,bitch!!” “bitch!!!” 唐梨从走廊角落里拉回行李箱,疲惫伸着手在路边打车。 那个她哪里去了呢? 现在这样安稳的生活偶尔确实让她感到不真实,可还完了那人渣的1000万赌债,她只觉得这种安稳梦寐以求。 她喜欢平平静静去路边吃个2块钱的水煎包、7块钱煎饼果子、10块钱麻辣烫,她不会让任何再把她推进那个重负深渊里。 *** 酒吧里刚打了一场架,气氛稍微有点散,看舞看热闹的人都三两聚在卡座上讨论着刚才的闹事,柏咸的回忆却定格在了酒吧门口那一个深沉又疲惫的回眸上。 “……” “长得那么清秀,穿的那么仙气时尚,拳头砸起来可真猛啊,高跟鞋踩起来也真带劲。” “牛批牛批,要不是直女不好追,肯定就上了。” “别,你想攻人家,说不定得被人攻。” “……” 乱七八糟的八卦声全都落进了柏咸的耳朵里,萨莎还在人群中和人豪爽碰着酒。 有人跟她打听唐梨的事,萨莎嘴上不把门,又开始大侃大骂。 “Алnha,她就是bitch,foolish,基辅的炮弹满天飞,她偷偷从彼得堡跳上了去基辅的火车,最后像个流浪狗一样回来,被炸坏了一只脚,两根脚趾头都没了,她追的那个人,给过她答复吗?她就是个笑话!” “she is a bitch!” “Алnha那个自大狂,她以为只有她懂爱,其实她就是个垃圾,她什么都不懂,人生当然是游戏,只有她才过的那么苦逼无聊。” “let\\u0027s make love. sex, ypa! ypa!!” 一群人已经一对一跨坐在大腿上扭着亲着了,柏咸的余光从萨莎身上淡淡收回,回想着萨莎刚才说的话。 那个女孩穿淡紫色的玻璃纱裙子的确美丽,眼神也是真的冷漠,她偷渡去战场,找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是她以为的那个人吗? 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女孩一直在回避她的目光? *** 一连一整个月唐梨都没有再去过4x,也从来不回复萨莎脑抽给她发的口水信息,翻译公司有活的时候她就去接活,没活就翻译其他人的作品。 星期六中午,她去了附近的茑屋书店译书。 茑屋书店是一家主题书店,内部的装潢很像霍格沃兹的学院,分上下两层。 下层有咖啡厅,各个分类的经典书籍,藏书丰富,内容齐全;二层则是一些艺术品、画展,还有很舒适的休息谈论区供人们围坐在一起讨论。 唐梨本是在一楼咖啡区和一个翻译界的前辈探讨新作品,忽然徐徐来了。 徐徐过分热情,学界老前辈客气了几句就借故离开。 唐梨抱着笔记本,和徐徐从旋转木质楼梯往二楼走。 “怎么回事?老师就走了?”徐徐一脸不解。 唐梨捂着嘴哈哈大笑,“徐姐,你太sexy了,浑身充满荷尔蒙,老师是儒雅的学界前辈,待不下去了。” 徐徐嗓门清亮,哈哈笑声整个书店几乎都能听到。 柏咸彼时正在书墙上很窄的一个巷道里找书,刚好能透过书架的缝隙看到楼梯上的情景。身穿姜黄色卡通印花连帽卫衣的娇小女生跟着性感的徐徐正从楼梯往上走,柏咸一瞬想到初见的那天晚上。 唐梨不是什么商业或学界的精英,就是一个穿着oversize卫衣的普通小女生,就像今天的感觉一样。 姜黄色卫衣的领子下露出一圈白色棉t恤的细边,下身再搭配一条宽松破洞浅蓝牛仔裤,脚上穿一双白色帆布鞋,哈哈大笑着,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力,似乎也爆发不出任何力量,也没有任何过去。 黑长直,日系齐刘海,就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学生,或许夏天里,她还会穿一身jk从树荫下走过,就好像日漫里的高中生一样。 柏咸收回目光,选了一本编曲的书,走去一角安静看书。 唐梨和徐徐则去了另一个角落聊天,谈到创作高兴处,徐徐兴致一来,立马摇人过来。 她叫了自己的一个搞说唱的年轻朋友过来聊天。 那是个和唐梨同龄的男生,23岁,名叫王免,他性格很内敛,但唐梨听了他几首歌后,就觉得这个人非常有才华,有思想,歌曲爆发力很强,属于黑马型人物。 王免来了,可他最先看到的是柏咸。 “柏姐,好巧好巧!” 第10章 不被刀锋裹挟 王免和柏咸两人很熟,还互相欣赏,这么一来一回唐梨和徐徐也发现了柏咸,两人都微微有些震惊。 徐徐是自来熟,谁都能说上两句,唐梨的目光却始终是低垂的。 柏咸也注意到这一点,她目光快速从唐梨的脸上淡淡扫过,余光又瞥了一眼。 徐徐三言两语很快组织大家讨论了起来,探讨的是说唱和摇滚这样的音乐形式在国内的发展方向。 大家的态度很鲜明,柏咸和王免站一队,他们认为保持和传承这些音乐最原本的风格、给其中注入本土化元素才是比较不偏离正统的。 徐徐是商业歌手,她的歌完全是为市场服务,所以在柏咸和王免看来是服务于资本的,那类流行音乐是不在当下讨论的范围之内。 换句话说,大家没什么可比性。 但徐徐是个心特大的爽姐儿,她没有认为年轻人在故意贬低冒犯她,且直言不讳承认自己就是为市场服务的,还说她想从不同类型的歌曲中搜寻一些新灵感放进她的商业曲目中,俗称拼接制作出华丽的大众歌曲。 柏咸和王免都一针见血批判了她,说那是为了钱,没有什么音乐性。 唐梨适时发表观点为徐徐说话,她很客观表达。 “任何一种新事物的引进都会产生碰撞,在新的土壤上发生的化学反应也都是随机的,不是全在范式当中。不可否认市场是最直观的,它反应着大众需求。目前流传的这些在两位看来四不像的流行音乐——它只是新事物在新土壤生根发芽的一个过程,不是终点。没必要因为它不是人们最终渴望的那枚果实,就觉得一颗树自由成长的哪个阶段不配,这些都不过是发展的过程罢了,我们可以把它拿出来进行优劣的讨论。当然,两位追求音乐的纯粹理想,做极致的东西,这也是令人折服的,很有魅力,膜拜。” 唐梨的话音落下,柏咸眼皮微微一掀,她脑海里回响着“尊重一棵树成长的任何阶段”这个比喻。那是一种与摧毁式摇滚完全相反的力量,像一阵和风细雨,四两拨千斤。 王免却沉了下声,“你讲的是介于感性和理性之间的客观现实,但作为音乐人,总要鲜明表达自己的态度和观点。” 王免的话多少有点像他的歌一样锋利,出鞘就要见血。 徐徐被这微冷的氛围整的有点紧张,左看看平和的唐梨,右看看锐利的王免,不知道怎么开口打圆场。 这时唐梨的眸子微微抬起,温和注视王免,整理了下逻辑,缓声道:“首先,我不是音乐圈子里的人,我不需要站队,我只是在旁观,继而表达看法。” “其次,我不认为资本就是原罪,我认为任何音乐都有它存在的价值。只要有听众听,那就是钥匙找到了锁,我不会对它进行鄙视链的划分。就好比你们是对某一个细分课题深入研究的博士,我只是一个从广义角度上阅览你们论文的普通大学生,可能我会在我的某个论文中引用你们的观点,但并不代表我就得在你们的项目课题和别人的课题中做一锤定音的取舍选择。” “音乐也是科学,我个人觉得,它应是包容交流的。没有什么观点是公理,连诺贝尔奖里的论点都有可能被推翻。我不对任何做绝对站位,我只是基于我现在的认知,表达我对国内摇滚音乐的浅薄看法。” “任何音乐敢存在就敢站在一个音乐平台上跟你们一同接受大众的批判或赞扬,而不是被无关乎音乐本身的东西攻讦,这就是我最鲜明的观点。” “当然,巅峰涌出虚伪的簇拥,黄昏见证虔诚的信徒,这也是我的态度。你坚定对抗大众资本,选择了你所热爱的,我觉得那很波澜壮阔,很美,我毫不掩饰我对这类人的欣赏,但并不表示我要被你的刀锋裹挟。” “以上便是我所有看法。” 唐梨说话一字一句很慢,表达态度也很良好,没有任何被人逼迫的不适,只是很耐心说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一番话说完,徐徐用肩膀戳了戳唐梨,“行啊,小梨,厉害了呀,王免这小子可是怼天怼地怼空气,谁对上他都要吃瘪,你直接‘不被刀锋裹挟’,反击的厉害!!你们学界人说话就是高端,优雅中带刀子,乍一看,我还以为刚和你说话的老师来了。” 唐梨被徐徐有些逗笑,紧张的氛围瞬间化解,“没有什么想反击的意思,主要是还是喜欢跟不同意见的人一起交流思想。” 王免也没有生气,再次回到腼腆的样子,弯着眼睛不好意思笑着,“没有没有,刚才就是玩一下,没有恶意,不好意思。”说着,还微微鞠了个躬。 唐梨感到有视线在盯她,她缓缓抬起头。 柏咸正在沙发上慵懒靠坐着,薄薄的嘴角抿成一条线,微微勾起,眼里也浮出一点打量又欣赏的笑意。 她今天穿的还是皮衣工装,长发半扎,几丝蓬松的短刘海垂在额边,腿在米色的沙发上随性搭着,看上去还有两米长即视感,整个人气场低调又不容忽视。 唐梨眉头轻拧,垂下眼睫。 觉得讨论到有趣点,王免便与唐梨又讨论了一些其它的音乐类型,最后在徐徐的助攻下还谈到了唐梨翻译的书。 “王免,小梨不是那种两边战队油滑的人,有空你看看她翻译的书,看一遍只能说牛批,姐觉得你们是一类人,应该能聊到一起去才叫你来的。” 她给王免一个戏谑的眼神。 王免和唐梨打哈哈笑着又去讨论书,一场座谈会3个小时王免也觉得不太够,但实际上全程都是他和唐梨尽情聊天,徐徐在一边姨母笑,柏咸也沉默坐在原位上暗暗观察。 柏咸发现唐梨偶尔会迟疑着抬眸看她一眼,眼里不自觉涌出半点幽暗笑意。 *** 座谈会散了,唐梨和徐徐去卫生间,徐徐又停不下八卦的嘴:“小梨,姐看你跟王免这小子很来电,你们聊的这么来,要不姐给你们牵个线,处处呗~” 有了上次的经验,唐梨不想在厕所里和人聊天,只想快速结束话题,“不了。” “咋回事儿啊?姐都给你介绍几个小伙了,要颜值有颜值,要才华有才华,姐都怀疑你是不是不喜欢男人。” 咳! 唐梨清了下嗓子,“徐姐,现在我只想把重心放在工作上,不想谈恋爱。” “哎呀!要抓紧时间,女人的青春一下子就过去了,到时候好男人都给人挑完了,工作能陪你一辈子吗?” 唐梨尴尬哈笑,“我是独身主义,不结婚,也不谈恋爱。” 徐徐:能把天聊死…… 唐梨推开厕所的门,旁边的门也正好被推开。 从里走出来的是柏咸。 唐梨眸光皱紧,低下头迅速朝洗漱台走去。 她在角落沉默洗手,总觉得有什么在盯着她。 唐梨微微抬头去看镜子,柏咸正在侧后方低头仔细洗手,她觉得柏咸似乎有点洁癖,其它并没有什么异样。 唐梨揣着疑惑走出洗手间,在门外静等徐徐,忽然,手机上一连串发来了十几条长语音。 她一个也不想点开听,但最后来了一条视频电话。 唐梨眉眼间闪过烦躁,还是接听了。 “你死了吗?不都说你没死就不要来烦我,你又怎么了?!渴了?饿了?想家了??” 第11章 搂住我的腰 柏咸在洗手台那边擦手,就听到唐梨在外面烦闷崩溃,嘴角微微抿起,眸中闪过一刹那了然。 外面传来手机里萨莎惊恐的尖叫和控骂,柏咸听不懂俄语,但唐梨听完的崩溃她在里面都切切实实感受到了。 唐梨用俄语喊着萨莎全名,愤怒咆哮,一连串暴躁弹舌音后,她开始转换中文控骂。 “你踏马就是婊子、屎!!你要死在你的sex上吗?你是不是不给人惹事你就不开心!!让警察赶紧把你关起来,明天就把你遣返回国!!!” “艹!!!” 唐梨愤怒狠踢卫生间外的白瓷砖发泄,转头便大步冲进卫生间里面。 “徐姐,我有点急事,改天再约,我先走了。” 徐徐的“诶诶”她还没听到,唐梨就风风火火朝外面跑去。 柏咸看到镜中洗手台上放了一个笔记本包,她目光停了半晌,转身缓步走了过去,把笔记本包放进了她的双肩包里带了出去…… 她下了楼,也没能再看到唐梨,索性从路边把摩托车推出来,戴好头盔疾驰而去。 她到4x酒吧门口时,一辆警车正停在那里,柏咸的眉头微微一紧。 她抱着头盔大步走进去,就看到唐梨正在和警察耐心解释着。 警察表情一丝不苟,“你对法律条例非常清楚,但我们接到举报,这里在聚众淫乱,必须把人带回去接受审查。” 唐梨的脸已经说红,“她们就是一群姑娘,只是在一起交流性感的舞蹈,并没有发生危害社会的行为。” 柏咸眉头一挑,将头盔放在桌子上,“你好,我是这里的老板,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吗?” 她走上前,将警察严厉的目光从唐梨身上吸引开。 “这里被人举报聚众淫乱,我局根据相关法律条例要求带全部人回去接受调查,既然你是这里的老板,也请你一同去录一下口供。” 柏咸看了眼警官证,“张警官是吗?我们当然有义务配合您的工作,但总不能有人口头举报一下,我们的工作人员和客户就要被带走,总该有一个说服力比较强的证据。” 警察打开录像,公事公办严肃道:“刚有人拍摄了这里聚众淫乱的画面并要求出警,请看一下是你们这里吗?” 那画面是萨莎和几个女孩…… 柏咸眉头锁紧,抬起冷眸,“这应该算是她们的私人权利和自由意志,法律有规定她们不能在一起这样吗?” “不好意思,我按章程办事,需要带人去警局录口供,如果你们有异议,可以在警局里说。” 萨莎从沙发上可怜抬头,“Алnha, пomoгnte mehr!”【救救我!】 唐梨眉头拧紧,看了眼萨莎,“ok,既然这是章程,那就去录一下口供,你们只是交流了一下比较小众的舞蹈,我相信警察会按法律办事。” 唐梨看向柏咸,以眼神询问她的意见,柏咸眉头微微一挑,微微有些诧异,这是两人头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互动。 “好吧,那走吧。” 警察把那五六个人拉进车里弄走,满街都飘着萨莎的尖叫声。 柏咸刚问了地址,此刻就要推摩托车出来,她看了眼还在路上挡车的唐梨,瑞凤眼微微一眯。 “下班时间,车不好打,我载你过去吧,也快。” 唐梨低下头,“算了,我骑自行车吧。” “别耽误时间,去晚了你那毛妹指不定要乱说些什么。” 唐梨挣扎了一瞬,还是咬牙拔步走了过去。 柏咸拿出了一个白色头盔给唐梨,唐梨鼓捣了半天也没把脑袋装进去。柏咸看不下去,只能给唐梨解开重新戴好。 她的脑袋低着,能清楚看到头盔里的人也安静低着头,像是做了错事反思的小孩。 “头一次坐摩托车吗?待会儿抓紧。” “嗯。” “我叫个律师过来,你不用太担心。” 唐梨眼波微微一闪,抬头向上看,柏咸一身黑工装随意站着,一只手搭在摩托车上正在给人打电话,身形颀长挺拔,气场亦洒脱强大,让人觉得安心。 唐梨低下头,牙关轻轻一咬,目光慢慢坚定。 她得靠自己。 柏咸讲完电话就大跨上了摩托车,朝唐梨道:“上来吧。” 唐梨看着那么高的车后座,一瞬陷入沉思,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凭空借力上去。 “要不我还是骑自行车过去吧。你先去,稳住她。” 柏咸扭头勾唇嗬笑一声,“别磨叽,赶紧抓着我上来,大姑娘家,害羞什么?” “我,,,”唐梨心里有些烦闷,“好吧。” 她抓着柏咸的肩膀和后座狼狈爬了上去。 “搂住我的腰。” 柏咸看着拥挤的路前方,语气和表情都很淡漠。 唐梨迟疑了一瞬,但还是按照指示双手凌空小心环住了柏咸的腰,连衣服都不敢碰一下。 “搂紧。” 听到柏咸冷淡无情的声音,唐梨觉得自己太扭捏了,狠心咬了口牙,才用胳膊小心贴住了柏咸的腰。 柏咸将皮手套戴好,踩了一脚油门,呜一声,摩托车便窜了出去。 唐梨整个上半身狠狠砸在了柏咸的脊椎骨上,几乎要撞出泪花,但她还是咬着牙一声都不吭。 车速再快,她也没把柏咸搂太紧,只轻轻贴着,两只胳膊撑地都要抽筋。 到了警察局门口,柏咸刚把摩托车停下,唐梨就无意识狠狠叹了一口气,柏咸的眉头逐渐拧紧。 唐梨把着柏咸的肩膀下来,把头盔笨拙解下,在地上弯腰喘着好几息。 “我们进去就随机应变,等你那个专业的律师朋友来这样吗?” “嗯。” 柏咸从车上稳稳跨下,将车撑在空地上,头盔放在车座上,把唐梨手里的头盔也拿了过来,一并放在了后座上。 两人走进警局大门,摩托车后座上一黑一白两个头盔格外醒目。 此时,警局对面一辆奔驰车窗缓缓摇下,一个穿着英伦西装的长发女人深沉注视警局方向。 她目光移去摩托车后座上的两个头盔,逐渐锐利…… 第12章 你是在跟人玩什么游戏吗? 在警局里,唐梨再次凭借自己的舌灿莲花和诡异逻辑将此次事件死死咬定为普通跳舞案件。 警察对这些人思想教育的一顿,柏咸的朋友还没有过来,一群人每人交了500块钱罚款就被放了回去。 萨莎出来显然还是有些不服气,唐梨也很烦闷,坐在路边绿化带的路牙上整理烦躁的思绪。 半天,她才抬起头看了眼还在跟姐妹抱怨的萨莎,“Алekcahдp,这不是美国,你看清楚了?” 柏咸手插在裤兜里站在唐梨不远处,看路上塞满人的公交车来来往往。 忽然,左右车流散去,一个一身西装的高个子长发女人穿过马路,朝这边走来。 柏咸眸光微微一缩。 路上的女人个子很高,一米七八左右,头发蓬松且长,眼神冷漠。 她的宽松黑色西装外套休闲又精致,排扣解着,里面穿了件白t恤,脖子上挂了一个戒指项链,本是慵懒轻松的装扮,可她的身上却若有似无散发出一种不可接近的漠然气场。 女人走到这边路牙,表情才微微有了变动,她的目光一直紧盯着坐在绿化带边的唐梨。 看到女人,唐梨也一直处于惊诧和紧张当中,她手撑在绿化带旁边的地上,有些不知所措。 柏咸一只脚随意往唐梨那边挪了一步,姿态随意低调,但周身的气场还是不容忽视。 女人越过柏咸。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 她的声音好像昂贵的大提琴一样低沉,一只手自然而然伸给了唐梨。 唐梨低下头,两只手合在一起拍了拍,说,“手脏了。” 又嘿嘿一笑,用指关节撑着地面站起,头始终是微微低着的。 女人叫庄华年。 她指了指马路对面,“我车在那边,送你回去。” “不用,我坐地铁回去。”唐梨的语气微微有些固执。 “今天周六,地铁很挤,我送你。” “没事,这站冷门,能抢到位。” 庄华年用余光看了下拥挤的车流,目光再次落在唐梨身上。 “好久没一起吃饭了,我们去吃饭吧。阳光路开了家新茶餐厅,里面的蛋糕很好吃,是你喜欢的。” 庄华年全程旁若无人只关注着唐梨,低声讲着话,但唐梨的目光只在她说话时才微微抬起看她。 柏咸目光一缩,望到唐梨的双手一直攥着她的姜黄色卡通印花卫衣下摆,头也微微低着,身影看上去更像一个娇小紧张的学生了,她眉毛不自觉轻轻拧了一下。 唐梨和庄华年沉默对视了四五秒钟,那句“好”只做了个口型,萨莎忽然爽朗出声,“好耶,我们一起去吃蛋糕,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萨莎巴拉巴拉说不停,庄华年自然攥起唐梨的手。 “走吧。” 她将唐梨拉起,在路边观察着车流,唐梨乖乖站在她旁边,个子只到庄华年肩膀上一点点,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同样都是蓬松的黑长直发,一个穿西装,一个穿卫衣,看起来就像是严守家规的姐姐带着不谙世事的妹妹出门。 柏咸的眸光越来越深,她看向唐梨被攥住的那只手,眼睫微微眨了一下。 她早就观察到唐梨对这个人始终没有一丝反抗,似乎两人这样的相处方式已经持续了很多年。 庄华年拉着唐梨就要走,萨莎也要跟过去。 这时庄华年忽然转过头,疏离又不失礼貌道:“不好意思,我要和她去吃饭,下次有机会再邀请你,抱歉。”浑身散发着一种有教养的精英气质。 “ Алnha, 我也好饿!”萨莎在路边控诉。 唐梨从庄华年手中轻轻拿开了自己的手,抬头望向她,“华年,明天我请你去吃饭吧,今天我还有些麻烦事没处理完。” 庄华年看了眼萨莎,目光又移向柏咸,低头轻声对唐梨说话,“她们是你朋友吗?” “行事很特立独行,你有什么事要跟她们说?用我帮忙吗?” 唐梨微微摇了摇头,“萨莎是我在彼得堡房东的妹妹,她们拜托我这段时间照看她一下,还有些事没处理好。” 庄华年的手轻轻搭在唐梨肩膀上,“是4x那家拉拉酒吧吗?” 唐梨点了两下头,头垂下,有些安静沉默。 庄华年再次握住唐梨的手,把唐梨拉到她身边,侧头看了眼唐梨。 “那家酒吧不适合你去,你要照看你朋友我来处理好不好?” 她语气柔和,但总带着一股不容拒绝。 唐梨抬起眸子久久注视庄华年,半天嘴唇才轻轻动起,“我——” 庄华年深邃的目光一直深深望进唐梨眼底,唐梨觉得那目光底透着不赞成,她想要自己去处理的话全都生生堵在了嗓子眼。 “那里太乱了,我刚好要去那里处理一个表妹的事,以后你这位俄罗斯朋友的事我来管好不好?” 柏咸眸光一敛,鼻腔发出一丝几不可察的轻嗤。 庄华年的余光往柏咸那里冷冷飞去一瞥,头还是低着看唐梨,耐心等着她的回复。 唐梨站在庄华年身边,看着她素来关怀的眼睛,好像自然而然就失去了逻辑和理智,犹豫挣扎了半天,才垂下目光道:“你忙你的吧,她不一样,很麻烦,我可以的。” 庄华年:“不麻烦,我凑巧就一起让人注意,比你亲自去效率更高。” 随即和萨莎打招呼认识,“Пpnrtho пo3hakomntьcr, mehr 3oвyt Лapnca. kak вac 3oвyt……” 柏咸听着萨莎忽然笑了一下,揶揄地在唐梨和庄华年之间用手指指着,嘴巴里还不停冒俄语,她的眸光又再次恢复漠然。 但看到庄华年跟萨莎客气说话时手还不忘把唐梨松开,柏咸鼻腔再次发出细微的声音,她招呼酒吧里的姑娘回去。 唐梨的目光微微抬起看向她,柏咸也淡淡回视了一眼,转身就去推她的摩托车。 她将黑色头盔戴好,又将后座上的白色头盔收了起来,察觉到唐梨的视线在看她,摩托车发动机声一响,两秒后又停在了路边。 唐梨微微侧头,目光闪过惊讶。 “你笔记本落洗手台了。” 柏咸双脚撑地,从双肩包取出那个笔记本包,朝唐梨方向微微一伸,神色冷漠。 唐梨眸光骤然一闪,看了眼庄华年,抽出手走去了路边。 她接回了笔记本,朝柏咸礼貌鞠躬道谢,隔着一道头盔,她不知道柏咸当下的表情,只是察觉到柏咸一直在死死盯着她。 她再次说了声“谢谢”,正准备离开,头盔底下忽然传来一声极低极沉的声音。 “你是在跟人玩什么游戏吗?” 第13章 借你根烟好吗? “啊?” 唐梨口中下意识溢出一声,声音很低,但也有一丝惊慌。 她快速转身,朝庄华年走去,脚步有一些凌乱,双手一直抱着电脑,和庄华年再也没有握手。 柏咸唇角一勾,眼底闪过戏谑,瞬间骑车又朝大马路上窜去。 她消失在拥挤的车流里,但那车轱辘的呜呜叫声还若有似无响在唐梨耳边。 游戏? 她也不知道这算什么。 “朋友”有时候真是一个微妙暧昧的称谓。 她不是lesbian,庄华年也不是,但她们从初中就当同桌,高中起就这样了。 庄华年在那段至暗时刻把自己拉了一把,她的心里早就只放了庄华年一人。 但在基辅,她也深深明白,两人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她们是两个世界里的人,所以她退回了朋友的位置。 青春的爱就是身负枷锁依旧飞蛾扑火。 她和庄华年或许彼此都心知肚明,却始终卡在一个位置,某日黄粱梦醒就有些难以消克,而如今的相见也不过是饮鸩止渴,伤上撒盐。 她知道庄华年对自己也是有爱的,只是这种爱肯定不是爱情。 这就让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看起来有些畸形。 她从圣彼得堡回来后从没有主动联系过庄华年,觉得还是慢慢拉开距离好,让各自都回到自己的路轨上,彼此成全、彼此祝福才是最好的。 萨莎的事最后庄华年还是尊重了唐梨自己的意见,两人在一起吃了顿便饭,简单聊了一下近况,刻意回避着某些话题,很快庄华年便把唐梨送回了家。 *** 过了没几天,萨莎又吱哩哇啦用手机炮轰唐梨。 唐梨不想理,她真的觉得这毛妹是嗑了。 但萨莎最后给她不停发文字说自己想要聊作品,叫唐梨去4x。 唐梨觉得萨莎就是一阵一阵脑抽,考虑了半会,担心这样的机会再来还要很久,索性就带上笔记本去了。 她白t恤外套了件干净的灰色卫衣,下身穿了条宽松牛仔裤,随随便便就出了门…… 6:40,柏咸按时来到酒吧门口,她把摩托车撑好,总觉得酒吧今天的氛围有点怪,进去一圈瞬间走了出来,在酒吧门口抽烟。 十几二十分钟后,她看到路西边驶来一辆黄色的共享单车,逆着风,骑车的女孩眼睛被风吹得有些睁不开,头发也全都飞到了身后。 唐梨将共享单车停在一棵梧桐树边,扫码停车,从筐子里拿出笔记本就往酒吧门口走。 柏咸正站在门口的台阶上,身体重心侧向一边,一只手放在另一边腋窝下,慵懒站着单手刷手机。 唐梨脚步顿了一瞬,立即又目不斜视朝那边走了过去。 她抱着电脑推开玻璃门,忽然,视线里陡然闯进一堆令她刺目扎心的东西。 墙上贴满了凌乱的照片。 是她初高中时候和庄华年的。 每张照片上都用马克笔醒目地写着骂人的话,不堪入目,不堪入耳。 初高中生的照片多数都是学校活动里的校服照,或者出去开开心心逛街玩的照片,那些都是唐梨家没出事时候的照片。 出事以后的照片很少,上面的唐梨再没有了快乐,肉眼可见抑郁沉重了下去,但那些学校的活动照上庄华年始终站在唐梨身边,握着她的手。 可此刻所有的一切全都被画上了恶心的标志,有舌头,有手指,还有内裤等等。 唐梨的看到那些照片,一瞬回到了那段至暗时光,眼眶逐渐滚烫。 她转身推开玻璃门走出,站在台阶上任由冷风吹打她的脸,眼神空洞注视着街上霓虹闪烁。 柏咸的余光里唐梨的表情再次变得很肃穆,好像一瞬变成了西西里街道上的玛莲娜。 她意识到唐梨并没有想逃离这一切,心里浮出一个念头。 她很想让唐梨最好离开,因为里面有更毁灭性的东西,她不知道这个穿卫衣的女孩能不能承受得住。 柏咸再次点起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随意吐了一大团浓雾,微微侧头,视线向下看唐梨的侧脸。 “今天应该是你那朋友的表妹要整蛊你们,你应该是被骗来的,最好还是赶紧走吧。” 她的嗓音一直有些沙哑,此刻却流露出一种低沉的温柔。 唐梨的目光沉重,还夹杂着翻滚的痛苦,眼眶里蒙着淡淡的薄雾,像是冬日西伯利亚里一片冷寂的森林。 她缓缓抬起眼皮看了柏咸一眼。 “她在里面吗?” 吹了些风,流了些泪,唐梨的声线也比平常哑了许多。 柏咸眸光缓缓聚焦在一点,落在唐梨身上。 “谁?” “照片上那个人。” “不在。” 唐梨眯眼看向柏咸指间缓缓燃烧的烟,“借你根烟好吗?” 柏咸眉头微微一挑,从口袋里拿出烟盒,随意一伸,唐梨冷静从里面拿出了根烟。 “用下打火机。” 柏咸瞳孔微微一动,将自己的金属打火机拿了出来。 “会用吗?” 唐梨肃穆的眸子闪过寂寂的光。 砰一小声,柏咸把火打着。 唐梨手夹着烟微微靠近那一簇小火苗,表情漠然,点燃了那支烟。 头一口烟雾令她整个胸腔和肺都剧烈咳了起来。 “先吸一小口,慢慢吐。”柏咸盯着唐梨慢慢道。 唐梨按照柏咸说的吸了第二口,忽然喉咙发出一声嗤笑,还是咳个不停。 一根烟在她手上最后自燃了一半。 “咳——咳——” 她往台阶下的垃圾桶走去,在垃圾桶的铁盖上把烟碾灭,扔了进去。 转身在风中理了下乱发,大步冷静朝酒吧里走去。 柏咸独自一人在台阶上把她那支烟抽完,正要把烟蒂弹进垃圾桶,忽然此刻想变一下。 她随意走到那个垃圾桶跟前,把烟蒂缓缓丢了进去,目光微微向上抬。 酒吧的广告牌是冷淡的灰白色的光,上面的“4x”是纯黑色没有花里胡哨的黑体字,跟里面的世界完全割裂。 她捏了下指关节,马丁靴几步大跨,瞬间踏上台阶,推门大步而进…… 第14章 酸奶与草莓果酱 唐梨在门口熟练扫了个388,踏进酒吧那一刻,看客早就登场。 灯光一瞬间漆黑,酒吧内的投影仪忽然亮了起来,上面开始循环播放走廊里的那些照片,这次没有马克笔画的那些不堪的画面…… 无数张照片,几段毫无关联的视频,瞬间编织成了一个自成逻辑的“高中生身负千万巨债,出卖自己求庇护还债”的完整故事。 唐梨面无表情看完了这段制作,人们期待的崩溃撕逼并没有出现。 忽然,一束舞台灯光打到了唐梨身上。 唐梨把笔记本放在了吧台上,目光投向舞台边指挥灯光师的粉发粉衣小女生,脑海中忽然想起了头次进这酒吧时,这女孩一身chanel,前呼后拥,很豪很傲娇。 她眼睫垂了一下,看向那个女孩,手掌微微拍了两下。 语气如常道:“做的不错,收集的资料也很齐全,有些视频和照片我都弄丢了,待会能给我拷一份吗?” “你不要脸的吗?!在我小姨家赖了三年,给庄华年当女朋友,又跑到国外给人包养,你那1000万还完了吗?你没有羞耻的吗?你只会卖吗?” 屏幕上的画面瞬间切换成一张唐梨穿着秋天蓝白色校服被讨债的人堵在家门口痛哭的照片。 唐梨淡淡扫了眼大屏幕,“怎么,你这么关心我的钱有没有还完,是要给我打钱吗?要不我把卡号给你?” “你就是个骗钱的烂货!庄华年有什么脸管我的事,她还不是跟我一样。不对,她不一样——她高中就把你包了,我比不了。” “你见过?” 庄华年的表妹齐涵迅速在大屏幕上切换高中时候庄华年拉着唐梨手的照片,从照片的切换速度上已经明显能看出她内心的鄙夷和愤怒。 “你眼睛是瞎了吗!!” “你没跟朋友握过手吗?”唐梨淡声回复。 齐涵在那头大笑了起来,“你们还真是敢做不敢当,一个比一个嘴硬,非要我放出你们的床照才肯低头吗?” 刚才的烟雾还在唐梨喉咙里窜,她难受咳了一下,“有你就放。” 许多人在底下起哄,唐梨的手机这时弹了一下微信消息。 【她是报复我来的,你等我一下,我马上过来。】 齐涵看到唐梨在看手机,瞬间冷笑,“你的心理素质还真是强大,这会儿还有空刷手机。” 屏幕上瞬间出现了唐梨一张睡衣照。 唐梨眼睛睁大,挤了挤,“这就是你千辛万苦搜来的床照,尺度还真是‘大’,拜托你筛选照片的时候能把床头那俄语罐头p掉吗?” 她低头回复消息:【不用过来,我就要走,不用理。】 发完消息,唐梨兀自在会场搜寻萨莎的身影,“Алekcahдp,你还要跟我讨论工作吗?我再等你两分钟,你不出现我就要去忙了。” 话音一落,大屏幕上忽然出现了一张极其劲爆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穿着日系的白色翻领小衬衫,脚上套着带花边的白袜子,深灰色格子裙被人掀开露出一大片春色,一个高个子的黑色长发背影正在裙子里伸入。 白色小衬衫上的那张脸正是眼神迷离的唐梨。 唐梨的目光也逐渐凝紧,“p地不错,但我十几岁时脚还好着呢,不用那么刻意追求细节,把袜子下的脚趾p成那样。” “你!!” “你真是不要脸了!你就是个bitch!” “还有一分钟,我要走了。”唐梨看了眼手机。 齐涵有些气急败坏,“你信不信我这就给庄华年她妈打电话,把照片发给她看。” “你打吧,你发吧。” “我小姨和小姨父真是瞎了眼了,把你收留回家,叫你和庄华年不好好上学,天天就在一起做,骗我小姨家的钱。” 唐梨觉得有些无聊,“你是太闲了吗?你要是想庄华年不管你的事,直接打电话给你爸妈说,我相信她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 “bitch,你有什么可傲的?!你就是烂!你全家都烂!你爸是赌鬼,你妈是自杀鬼,你就是一个卖b的婊子!!” 齐涵愤怒在大屏幕上放了一张唐梨妈妈跳楼后血肉模糊、脑浆满地的血腥照片,又将这张照片放小,在旁边放了一条8秒的视频。 视频上是3岁的唐梨,留着齐刘海,软软的头发只到肩膀,头上别了个水钻小蝴蝶,穿着白色的娃娃领蓬蓬小裙子,踩着花边白袜往她弹钢琴的妈妈身边跑,又甜又奶软软喊着:“妈妈,小梨子的布丁要加酸奶啦~”小朋友两只白乎乎的小手里端着一个珍珠圈白盘子,盘子里有一个奶白的半球形布丁,一直笑眯眯蹭着琴边的妈妈撒娇。 整个视频很甜很短,属于骗生女儿系列,是前段时间唐梨去程粱家吃饭时程粱翻出来发的。 原来的配文是【小梨子长大了。】 当下被齐涵盗用,旁边就配着唐梨妈妈跳楼的惨象,她的情绪在进入酒吧后首次被吊起来。 但她还是忍住了。 柏咸在唐梨背后三米,能明显看到唐梨的指甲在狠狠掐着手心。 视频每8秒就会播放一次。 “妈妈,小梨子的布丁要加酸奶啦~” “妈妈,小梨子的布丁要加酸奶啦~” …… 奶白的布丁、甜软的小朋友和惨死的画面对比强烈。 “好了,今天酒吧不营业,都出去。”柏咸淡漠道。 齐涵嗤笑看柏咸,“啧~还真有英雄救美,今天的场我给你们大老板包了,你要撵我不成?” 她又冷笑一声看唐梨,“你还真是厉害,高中有庄华年救你,现在又有柏咸,你不是直女吗?怎么这么会勾搭女人?靠什么?给大家分享分享。” 忽然影像里传来小时候的唐梨甜甜撒娇的声音,“妈妈,小梨子的布丁要加酸奶啦~” 齐涵瞬间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语气刻薄又贱嗖嗖道:“嗬~小梨子靠的是酸奶啊~” 话锋一转,声音骤然温柔下来,“妈妈不止给小梨子加酸奶,还加草、莓、果、酱!” 屏幕上的光标一直在血泊和脑浆上来回移动—— 第15章 打歪她的鼻子 唐梨眼角的泪已经变干,移动的光标和幼年的美好画面来回在她视线和耳朵里横跳,她整个手臂都在发抖。 忽然,她的脚动了一下,像寂静一夜的猛兽厮杀之前的蓄力准备。 柏咸迅速向前迈了一大步,把唐梨胳膊拽住。 唐梨毫无征兆猛把柏咸手甩开,快步冲到齐涵跟前。 一群人眼疾手快迅速上来拉架。 齐涵:“有本事你就过来啊!!你妈跳楼,你当婊子,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唐梨一声不吭,但满脸都是泪,她抄起一个酒瓶子就往拦架的人身上砸。 齐涵:“她敢碰我一下,我就让她明天在这城市混不下去!!” 砰! 唐梨把一个酒瓶子在地上砸碎,用带尖刺的玻璃对着那群人。 “让开!!!” 那些人不让,但唐梨还是凭着一股疯劲逮住机会就拽住了齐涵衣领。她直接一把将人摔在地上,跨在齐涵身上砰砰狠砸着脸,瞬间就将齐涵塞着假体的鼻子打歪。 唐梨的手心因为刚才攥玻璃太狠,血流不止,齐涵精致的小脸上一瞬全都是血。 没人知道那是谁的。 齐涵的跟班眼见情况不对,就从背后用酒瓶子要砸唐梨,柏咸瞬间抓住了那个人的手,一扯将人拽出去两三米远。剩下几个人准备上去踢打唐梨,柏咸也都没费多大劲就拉开。 她大跨了一步,单膝跪在地上,手一伸,紧紧攥住了唐梨还在蓄力打人的拳头。 冷静问:“你要把她打死吗?她是你那位朋友的亲人。” 这句话让发狠的唐梨唤回了一丝理智。 她缓缓抬起头,一双杏眼里全都是仇恨又迷茫的泪水,看了眼柏咸,又去看其他人,没有一个地方能容下她的视线栖息,她眼眶红到能滴血,疼痛的眼泪一行接一行往脖子里流。 看到身下的齐涵满脸是血,半天,唐梨才有了动静,她用手掌抹了把眼泪,从齐涵身上缓缓起来,沉默转身就要离开。 “我要报警……我要你牢底坐穿!!”齐涵语气虚弱却还是放着狠话。 唐梨微微扭头,“去呀。” 她走到吧台边,把笔记本单手抱进怀里,另一只手垂在腿边,拳头里的血吧嗒吧嗒往地上砸,滴出了一条长长的斑驳血线。 那道失魂落魄的灰卫衣、牛仔裤背影缓步离开了这间纵情生活的酒吧大门,唱片走廊上贴的照片已有几张被开关门窜进来的冷风打掉。 唐梨从某一张上面踏过,毫无知觉…… *** 庄华年来到酒吧时,警车已经停在外面了。 她走进玻璃门,瞬间看到那一墙乱涂乱画的照片,脚下也有两张,但她来不及捡,迅速大步冷静朝里面走去。 齐涵在警察面前完全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受害者的形象,说自己在走廊贴了几张照片然后被打,要求去医院验伤,并叫她的朋友拿出事先剪好的视频,掐去前因只保留唐梨打她那段,要求警方抓捕唐梨。 庄华年全程都在酒吧里取证,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东西,可是证据都被齐涵的人能删尽删了。 在警方准备去抓唐梨时,柏咸拿出事先发去她手机的全程监控视频,一瞬震惊了齐涵的人。 庄华年目光微微一变,但还是很感谢。当务之急,是在警方找到唐梨前带她回来。 庄华年不停给唐梨打电话,请求视频,但唐梨都不接,最后直接将手机关机了,庄华年只能出酒吧去找人。 因为这场闹事,酒吧暂停营业。 柏咸在唱片走廊里看到地上的照片,她将两张扣着的被踩黑的照片捡了起来。 翻到正面,一张是唐梨和庄华年的双人合照,一张是同学五人的合照。 双人照上两人穿的都是白色的短袖衬衫,一高一矮,唐梨穿着短裙,庄华年穿着裤子,两人在夏天翠绿的枫树下并肩站着,挨得很近,但还是隔着不到一拳头距离。唐梨目光里含着羞涩腼腆的笑,庄华年的表情则有些淡漠,看上去都是十三四岁的样子。 另一张是夏天的校服照片,两人的表情都有些萧瑟沉重,但庄华年却紧紧握着唐梨的手。 两张照片都被马克笔画上了很不雅的记号,柏咸目光深深盯着上面的两个学生,零散的故事在她脑海里渐渐串联了起来。 最后,她想到了自己在路边问唐梨的那句话。 如果是游戏,凭借庄华年在那个人人侧目的时候力排众议把唐梨带去了她家里,她们之间的确值得一段故事。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人又若即若离,但明显能看得出唐梨对庄华年的感情很真很深。 庄华年难道只是对唐梨怜悯吗? 可那天观察到的,她觉得庄华年对唐梨其实是有一种潜意识里的占有欲,也很像是莫名其妙的责任,好像是有义务且有权利管理唐梨的交友和人生一般。 柏咸觉得这种又控制又分离的状态有些畸形。 她完全猜不出这两人现在是什么关系,但从厕所里意外听到的对话里推测,两人还不是情侣,且唐梨明确表示自己不会谈恋爱,不会结婚,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庄华年。 两人试过当情侣吗? 还是庄华年不肯公开? 她绝不认为她们是普通朋友。 *** 三天后,庄华年来到酒吧请柏咸帮唐梨去警局作证,但齐涵还是一顿闹找人施压。 最后在庄华年的运作下,唐梨只因寻衅滋事被拘留了15日。 唐梨:“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庄华年:“别想太多,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唐梨:“不用管我了,你去忙自己的事吧,就半个月,我到时候就自己回去了。” 庄华年抓住唐梨的手,目光深沉,“不要想太多,我会来接你的。” 唐梨眼睫低垂,“快走吧。” 她又看向来帮她的柏咸,道了一声,“谢谢。” “你们都走吧,过段时间再见。” 说完转身离去,背对人那一瞬,唐梨刹那泪流满面。 站在探监室的两人都感觉到了那一行沉重的泪水,却都没有动。 *** 半月后,唐梨从狱里出来,在门口等了将近两小时,始终没有等到来接她的人。 她觉得身上的灰色卫衣有些单薄,裹紧衣服就往地铁站方向走。 路边忽然疾驰来一辆面包车,车门迅速打开,从里猛然伸出一只手。 “干什么!!救命——” …… 第16章 我抱你跳下去,怕不怕? 寂静的房间里,灯光、设备已经调试好。 唐梨被人换上了一身夏日jk,脚上套上了一条带有蕾丝花边的白袜子,她的嘴巴被黑胶带死死贴着,此刻正被反绑在椅子上。 唐梨仇恨瞪着对面椅子上满脸阴狠的齐涵,眼睛已经瞪红。 “你不是没你的床照吗?别担心,马上就有了。你就是个bitch!也敢把我的鼻子打坏,我让你以后都没脸活!” 齐涵愤恨把唐梨嘴上的胶布撕开,从兜里掏出一板巧克力,一块一块全都塞进了唐梨嘴里,用水给她猛灌下去。 唐梨嘴角全都是巧克力融化的狼藉,她慢慢感到脑袋很晕,眼睛里的东西都变成了重影,自小腹忽然升起一股燥热。 她眼角一瞬凝出热泪,“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齐涵冷笑一声,把灯一关,招呼人道:“我们走!” *** 柏咸手机上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的短信,她按照指示来到了一处独栋别墅。 她把摩托车停在门口,再次打开手机,看了眼那条陌生短信。 【柏咸,我,唐梨,救我,快,春熙路26号3楼。】 柏咸去了警局一趟,人说唐梨已经离开了,还说人口失踪得48小时以后报警才有用。 她只能叫上朋友来到春熙路26号,然而并无异样。 上了三楼,她和朋友分头搜寻,半天都没见朋友喊她,也没有见朋友再露面,柏咸心里升起警惕,慢慢搜到了西北角的一个房间。 刚推开门,她便看到唐梨被绑在椅子上,赶紧大步走了上去。 忽然,身后砰一声巨响,门被从外面关上。 她大力拽了好几下门都没拉开,看到唐梨不省人事,还是决定先去看她。 “你没事吧?” 唐梨的脑袋一直低着,头发全都凌乱垂在身前,听到人声,她鼻腔才发出一声浅浅的动静。 “华……华……华年,快……走……我……药……巧……巧克力……” 她脸上滚烫的泪水涟涟,喉咙不时发出呜咽。 柏咸浓黑的眉头紧蹙,快速去解唐梨身上的绳子。 大冬天里屋里没有暖气,可柏咸刚碰到唐梨的皮肤,就感到她的手腕和脚腕几乎像烙铁一样烫。 “是齐涵吗?她给你吃了药?” 唐梨抽噎着点头,视线里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听到低沉的声音。 “是巧克力?” 唐梨潜意识抓紧跟前的冰冷降温。 柏咸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瞳孔微微一缩,“她给你吃了几颗?两颗?” “三颗?” “……” “一板??” 话音一落,唐梨疯狂点头,滚烫的泪水无声砸在柏咸冰冷的手背上。 绑她的绳子被解下,唐梨全身的骨头都像是化了一样,整个人从椅子上哗啦淌了下去。 柏咸拳头攥了一下,看到地板上的女孩裸露在外的皮肤通红一片,满脸克制与痛苦,她后槽牙咬紧了一刻。 目光朝房间里的角角落落一一扫去,瞬间发现了暗处的针孔摄像头。 她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这时发现整栋大楼里的信号全都被屏蔽了。 唐梨整个人迷离蜷缩在冰凉的地板上,企图用地板降温。 柏咸狠狠盯着那个针孔摄像头,走到门边疯狂踹门。她平常有打拳击,连踹了七八脚门便有了松动。 可外面突然传来响动,有人在门口搬东西,将什么重物挡在了门外。 松动的门再次恢复难以踹动。 唐梨还在地板上蜷缩抽泣,因为她转换位置的动作,短裙也被撩起一半。 柏咸拳头骤然一挥,摄像头瞬间被砸烂。 她脱下了身上的皮衣,盖去了唐梨身上。 自唐梨腿上散发的热气憋在皮衣里散不掉,她只觉得难受的要命,迷迷糊糊便将皮衣甩开,开始在地上费力翻滚找一片冰凉。 她的裙子已被完全掀开,黑色的内裤瞬间暴露在空气里。 柏咸迅速别过头。 “你再忍一忍,我想办法带你出去去医院。” 唐梨的脸贴在米色的地板上呜呜小声哭。 “华……华年……我……呜呜……” 听到唐梨始终喊着庄华年,柏咸眸光越来越幽暗。 她在房间里开始大声朝外喊:“齐涵!你报复庄华年找她没用。庄华年连女朋友的身份都没给过她,你以为毁了她庄华年就会受打击吗?” “她不会。她就是青春期保护欲爆棚,和唐梨尝试了一下新事物,成熟了就不会当真!你给唐梨喂那么多药,到时候闹出人命了你也不好脱身,折腾她这一阵够你发泄了,把门打开!!” “……” 可无论柏咸说什么都没有人回复她。 唐梨的头发已经在地上凌乱不已,有些黏在脸上,上衣衬衫扣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三颗,能看到里面深灰色的印花内衣已被挤歪。 柏咸某一刻目光也不知道往哪挪。 房间里有一扇窗,她打开往下看了眼,下面是一片光秃秃的墙壁,没有任何借力点。 柏咸迟疑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坚决走向了地板上降温的唐梨。她将唐梨一把抱进了怀里,心无旁骛为她把裙子和内衣整理好,再把衣服的扣子扣好。 “别,别抱……放我……下去……” 唐梨的整个身体因为柏咸的触碰都在细颤,她意识迷乱,手既想要推,又想要抓。 柏咸用臂弯公主抱唐梨去窗口,她看了眼窗外,又看了眼满脸迷离难受的唐梨。 “我抱你跳下去,怕不怕?” “别……别跳……你……腿伤……风……凉快……” 她指甲狠狠抠着柏咸的手腕,身体不住在战栗,滚烫的体温接触到一身冷意的柏咸,逐渐安静了下来,头乖乖抵在柏咸的胸口不动。 柏咸的瞳孔几乎要竖成一条线,她一条腿踩去窗边。 “我……没……没事……别……跳……” 柏咸手腕上的手紧紧抓去了她胸口的黑色针织打底衫,她能听到胸口传来咬牙的啜泣。 柏咸目光垂下,“我跟你在这里待的时间越久,庄华年就越会多想。” “华,华年……别,别多想……我们是……朋友……” 唐梨的嘴唇硬扯出一抹颤抖的安抚的笑,一滴眼泪从她侧脸颊滑进了那个不安的笑里。 看到这一幕,柏咸忽然感到心有些刺痛。 她将唐梨的双腿放在了自己踩上窗台的那条腿上,左手搂着唐梨撑住她上半身,右手轻轻抚上唐梨满是热汗的额头,将那粘湿的刘海都抚了上去,用手心手背为唐梨降温。 唐梨的脸还不到她一只手掌大。 她望着这张清秀难受的五官,想到了音乐大厦和书店里的唐梨,还有总骑着个共享单车朝酒吧逆风来的唐梨。 柏咸眸光逐渐聚焦定格。 似乎和4x有关的,总会令怀里的女孩崩溃。那个世界,就是绑在这个女孩身上的一个定时炸弹。 她想起了庄华年在警局路边说的话——那里不适合唐梨去。 找人也不适合。 柏咸将唐梨小心抱好,她看了眼床单,又看向楼下,以目光对比长度,对几乎理智全失的唐梨道:“我待会儿拽着床单跳下去,位置刚好,不会有事,你抱紧我好吗?不要松手。” 唐梨立即搂住柏咸的腰,快速点头。 柏咸也已经习惯了怀里人哈出的滚烫热气,她把唐梨放去了床上,将床单揭下。 唐梨此刻的样子的确很像那张被p的照片,柏咸突然想起唐梨说的脚趾,这才朝唐梨的双脚上看去。 果然唐梨右脚本该是小拇指那一片是空的。 柏咸眸光一缩,又去把床单绑在桌腿上,将桌子推到窗边,把床单垂到了墙外。 她把自己的皮衣扔到了楼下,重新将唐梨抱进了自己怀里。 柏咸踩上桌子半蹲在窗边,为唐梨整了整头发,忽然认真去看眼神迷离的唐梨。 “你的脚是被炸伤了吗?” “没……没……没事,不……不……不疼。” “是为庄华年吗?” 窗边冷风瑟瑟,忽然陷入一片沉默。 柏咸望着唐梨眼角折射着光的那滴晶莹。 问:“你跟庄华年现在什么关系?” 第17章 我是柏咸,记住了? “华……年……”唐梨隐忍出声。 “你和庄华年现在有在交往吗?你是她的女朋友吗?” “不要……乱说……我们……做……朋友……就好……” “你现在是单身吗?” 窗口的日光一片惨白,唐梨整个人蜷缩在柏咸怀里也染上了冬日的萧条与冷寂,身上的短裙短袖让她看起来更需要一片屋子里烘热的炉火,即便她的身体已经要烫化。 唐梨脑袋忽然轻轻点了一下,算是回答了刚才的提问。 “你还会谈恋爱吗?”柏咸问。 “华年……我们都做自己……不要强求……我是亲人……你去……找你的生活……就……好了……” 这番话说完,唐梨脸上闪过一抹坚强。 她表情也比刚才平静了许多,虽然还在欲火中焚身,但明显感觉她的心轻松了下来。她用脑袋轻轻贴着柏咸的胸口,很眷恋很安宁,像一个在安全环境中疲累入睡的孩子。 柏咸的眸微微一动,“要是我跳下去摔不死,我来追你好不好?” “不要……死……妈妈……华……华年……不……要……” 唐梨的眼眶忽然浮出婆娑的泪,柏咸凝眸思考了两下,轻轻在唐梨眼角落下一吻。 “我不会死,我会让你成为我的女朋友。” 柏咸单手抱住唐梨,抓着床单朝窗外跳去…… 噗通一声巨响,柏咸跳到一楼,她将唐梨死死抱进怀里,给唐梨在地上当人肉垫。 她捡起地上的皮衣盖在唐梨的腿上,将唐梨露在冷空气中的两条胳膊都暖进臂弯里,快速朝远离别墅的方向跑开。 藏在一处隐秘地方后,柏咸立即打了个报警电话,解救出了朋友,外带留下一个报案案底,迅速便抱着唐梨去医院…… *** 唐梨醒来是在第三天黄昏。 她眼皮睁开,头顶的吊瓶正咕噜冒了一个大泡泡。 她呆滞的目光一直停在那个泡泡上。 柏咸从病房外走进来,手里拎着一个购物袋,看到唐梨眼睛睁开了,大步走了过去。 她将皮衣外套脱下,放在储物柜上。 “感觉还好吗?”走去唐梨旁边俯身问。 唐梨在icu里待了两天,洗了胃外加血液透析,现在依旧很虚弱。 药物已完全渗透进唐梨的血液,此刻还在支配着唐梨的部分意识。 “华年……我好了,想喝水……” 柏咸把病床摇起,倒了杯热水,拉了个椅子坐在唐梨旁边。 唐梨浓密的眼睫一眨一眨落在紫色的卡通水杯上,有些呆滞。 “晾一下,烫。”柏咸轻声低沉道。 唐梨抬眼看柏咸,喉咙一滚,乖乖点了点头。 柏咸给她把耳边厚厚的头发别去耳后,让唐梨清爽一点。 唐梨眼神迷茫望着她。 “我是谁?”柏咸盯着那双全然信赖自己的双眸,问。 “华……年……” 唐梨回答地有些小心,表情也略微带上一点不理解,还有些可怜。 柏咸目光微微一暗。 “我是柏咸。” 紧紧盯着唐梨的眼睛,“记住了?” 迷糊的唐梨被她严厉的眼神看地有些怯弱,“华年……” 看到面前的人又深沉盯她,眉眼浮出迟疑,“柏、咸?” 柏咸盯着唐梨双眼点了点头,“再叫一声。” “柏、咸。” 唐梨说得很慢,柏咸眼底浮出两片深沉。 她把购物袋拿过来,从里面取出了衣服。 “我给你买了卫衣、牛仔裤,你看喜欢吗?” 她展开一条紫色oversize毛边做旧卫衣给唐梨看,还有一条深蓝色的宽松牛仔裤,袋子里还有厚实白t恤和打底裤。 她给唐梨看什么,唐梨都乖乖点头表示喜欢,直到柏咸掏出一双针织白袜。 唐梨的右腿忽然在被子底下动了一下,脸色也有点紧张。 柏咸轻轻拍了一下唐梨肩膀,“等你好了,自己穿好不好?” 唐梨目光定格在柏咸脸上,眸光微微一闪,迅速低下头,又缓缓点了两下头,表示同意。 柏咸想到自己进医院那天给唐梨脱去袜子看到的那个伤疤。 哪个女生会喜欢伤疤和残缺? “水凉了,我给你喂一点。” “嗯。” 柏咸给唐梨背后垫上枕头,用小勺子舀起一点点热水,晾凉给唐梨一点点喂。 庄华年打开病房的门,走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一米七八的柏咸上身穿黑色紧身长袖打底,下身穿朋克工装裤和马丁靴,脖子上银色的金属链子叠了好几条,中长发蓬松半扎着,整个人气场很冷漠,可她却端着卡通的马克杯给唐梨小心喂着水,眼里浮着温柔的笑。 柏咸没有吹,只是舀出来一点水,让水在勺子里自然放凉才给唐梨喂。 庄华年的目光从喂水这幕移到床尾吊牌没拆的衣服上,瞳孔微微一缩。 看到门口来了人,柏咸只淡淡看了一眼,毫不在意,又继续给唐梨小心喂水。 唐梨的目光却有些迟疑,里面闪过挣扎,她看向柏咸,眼里挣出一层水雾。 “华年,头疼。” 庄华年听到唐梨唤柏咸的称呼,大步走了过去,她走到唐梨病床另一边。 “小梨,我在这儿。” 庄华年自然而然握住了唐梨的手。 低沉担心道:“对不起,我来迟了。” 唐梨抗拒着将手从她手里想要抽出,目光挣扎着看柏咸,头似乎疼得很厉害。 柏咸淡淡看了眼庄华年,冷冷道:“你现在最好还是松开她,她不舒服。” 庄华年依旧攥着唐梨的手,站着冷漠看着柏咸,“我在警察局听说了,多谢你救唐梨。她现在意识还没恢复过来,等她好了,我们一起感谢你。你应该也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 柏咸嘴角发出冷笑,扭头认真看向唐梨,“你想我走吗?” 唐梨头很难受,没有吭声,目光里渗出一点点薄泪,轻轻晃了一下头。 “还喝水吗?” 唐梨大幅度晃了下脑袋。 “头疼……想睡……” 唐梨难受说着,五官因为脑袋的涨疼逐渐发白变形。 柏咸放下杯子,庄华年已经松开了手,去给唐梨盖被子。 柏咸在床尾将床摇下。 庄华年将枕头放平,扶唐梨躺好。 柏咸再次走去床头,去给唐梨掖被角。 庄华年也攥着被子的边,声音一冷:“我来照顾她就可以,不用麻烦你。” “不麻烦,我挺喜欢的。” 庄华年眸中闪过冷光,“小梨不喜欢麻烦朋友,你还是去忙你自己的事去吧。” “那巧了,我不是她朋友。” 柏咸只觉得“朋友”这个词庄华年说出来真可笑。 “既然你不是小梨的朋友,请你和她拉开距离。” “不好意思,我要不要和她拉开距离跟你没关系,要和她建立怎样的关系也和你没关系。” 庄华年倏忽抬头,眼神一瞬寒冷,“她不是你们圈子里的人,请你不要靠近她。” “我们圈子?” 柏咸直起身,“什么圈子?你指的是lesbian吗?” “是。” 两个将近一米八的女生隔着一道病床对峙,气场都各有各的强大。 柏咸霸气锋利,庄华年禁欲冷漠。 “我也没在那个圈子,那只是我的一部分工作。你要跟我讨论,我们去下面喝点东西怎么样?让她好好休息一会。” 第18章 她是谁的游戏 庄华年听着柏咸的话,长眉微微一蹙。 这些为唐梨着想的话什么时候从别人口中说给她了呢? 两人在住院楼下边的咖啡厅里冷漠聊天。 “……” 庄华年:“她需要的是我,不用麻烦你。” 柏咸:“你指的是她暂时把我认成你吗?” 庄华年:“是。” 柏咸:“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总有个戒断的过程,她总会知道我是谁。” 庄华年:“她不是你的游戏,请你明白。” 柏咸:“我从不把她当我的游戏,你呢?分得清游戏和现实吗?” 庄华年:“我和她的事,不用你来管,我们只是在讨论——你。” 柏咸:“同理,我和她的事,也不用你管,我刚才问的,也是——你。” 庄华年:“柏小姐,我不是在跟你玩文字游戏,我们言归正传。如果你是她的朋友,我感谢你,如果你有其他想法,我很抱歉,恐怕我得请你离开。” 柏咸:“我要不要离开恐怕也不能听你的安排。就算你跟唐梨有什么过去,也不代表她的交友、生活以后都要受你掌控,她是独立的人。” 庄华年:“她有思想,有判断力,不会受任何人掌控,同样,她也不会跟任何人游戏。” 柏咸轻嗤一声,“就怕沉湎于游戏而不自知。” 庄华年眼睫轻轻一低,缓缓抬起目光审视柏咸。 “请问你想要做什么?追她吗?她不是同。” 柏咸:“同只是一个定义,我不被这个定义裹挟,她也没被定义限制,你自己不也这样吗?” 庄华年:“唐梨她跟你们不一样。她需要的是一个跟她结婚的人,她要的是安定温馨的家庭,不是纵情人生,享受自我。不论从哪个角度,你都不是合适的人选。所以,请你不要来招惹她。” 柏咸:“不好意思,我合不合适得她说了才算,毕竟只要她户口本上不是已婚,我就有权利追她。” 庄华年眸光闪过锐利:“她不需要和你试。” 柏咸:“那她需要和谁试?你吗?从十一二岁试到现在还是个‘朋友’?还能再试几十年?” 庄华年声音一冷,“我说过了,我和她的事不用你管。” 柏咸重新将态度缓和,“她现在还是个20刚出头的小姑娘,青春也就那么几年,稍微一耽搁就没了,总不能就拿着少年时候的一点事翻来覆去咀嚼,她又不是七老八十丧偶等死的老人家。如果她是你的女朋友我也就不说了,可她是单身,你已经把她过去的感情生活占满,现在还要干涉她的交友和恋爱,这公平吗?” 庄华年好半天没说话,猛不丁问一句,“你和她什么时候认识的?见过几次面?” 柏咸:“认识不久,就2个月左右,也没见过几次面,两只手能数清。” 庄华年眼皮一抬,“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她只是你心血来潮关注到的新鲜事物,但我是她的亲人,我有义务为她筛除身边不安定的人和物。” 柏咸哼笑一声,“那她出狱就应该好好待在家里恢复,而不是被人绑去了别墅里拍视频,最不安定的元素不就是你带来的吗?” 庄华年喉头微微有些堵,“那是个被设计的意外,我会解决好这些问题。但你,没资格因为这一件事就觉得自己在她的生活中跟别人不一样。” 柏咸鼻腔轻笑了一下,“在她的生活中把自己凌驾于其他人之上的人从来不是我。” 又道:“你要怎么解决这件事,把齐涵也送进监狱里?还是把两拨人都带出来一笑泯恩仇?” 庄华年认真凝视柏咸。 柏咸在沙发上靠下去:“唐梨没被侵犯是她运气好,绝对不是齐涵小孩子撒气报复给她留有退路。” 庄华年:“我会处理好。” 柏咸轻嗤一声,没有再说话。 她看了看手机时间,大概已经聊了半个小时。 “今天我们就到这里,我先走了,失陪。” 柏咸从座位上起来,在收银台结了帐,朝住院部大步走去。 庄华年看着远去的那个黑色高挑不羁的背影,她看到柏咸的步子微微有些跛,眸中若有所思。 *** 柏咸回到医院走廊里时,窗外的天已经黑透,手机上陈氢和吴岐给她发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她回了一条。 【最近有点重要的事,离开几天,你们先撑段时间场子,回来请你们吃饭。】 陈氢和吴岐的消息还在往外弹,柏咸看了眼,把手机调成静音,轻声朝病房方向走去。 病房里的白炽光冷地叫人心塞,唐梨平躺在病床上还睡着,眉毛却始终是拧着的,面色露出一点淡淡的痛苦。 柏咸站在远处的空地静静看着她,觉得病床上的人好像画廊里一件沉寂的展品,仅仅是躺在黑夜里,就有一种跨越时空的悲伤与沉重。 庄华年上来,也正正好看到这一幕,她和柏咸对视一眼,两人悄声来到门外走廊。 庄华年:“我没什么要跟你争论的,一切等她恢复好后她自己决定。这两天我要去处理这件事,会叫人来照顾她,你可以回去。” 柏咸:“没关系,我这两天刚好有时间。” 庄华年眉头拧紧,“晚上我会来陪床照顾她,你现在就可以回去。” 柏咸站直,眯眼注视庄华年,“病房里有两个空床,你想陪就去另一个床位。” 庄华年冷眸冰冷看了柏咸一眼,立马朝护士站去了解唐梨病情…… *** 凌晨2点,病房里一片漆黑,庄华年却没有睡意,她一直在想傍晚和柏咸的对话。 她在耽误唐梨吗? 忽然,黑暗中唐梨的病床传来动静。 唐梨指关节轻轻磕到了金属的床框上,寂静的夜里飘荡着空气与金属共振的回音。 唐梨隐忍虚弱出声,“华年……” 庄华年和柏咸同时起床,柏咸打开了卫生间走廊的一盏灯。 庄华年快步走到唐梨床头,“怎么了?不舒服吗?” 唐梨无力看着她。 “我,想去……卫生间……” 第19章 病房里的庄华年 “好,我带你去。” 庄华年要将唐梨从病床上扶下来,可唐梨的脚没有知觉,庄华年拖鞋半天都套不上去,套上去就掉。 柏咸这时走了过来,从床边轻轻横抱起唐梨。 庄华年半蹲在地上,拖鞋拿在手上诧异了一瞬,她看着柏咸在昏暗中的黑色背影轻松抱着唐梨离去,心忽然抽了一下。 柏咸打开卫生间的灯,为唐梨脱去病号服的抽绳外裤,将唐梨放好在马桶上,把她的胳膊环在医院专门给病人抓的一个金属杆上,脚下铺上厚厚的纸抽,带上门缓缓退出了卫生间,靠在卫生间外的墙壁上。 庄华年看到这一幕,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很刺痛,眼眶莫名有些热。 她和唐梨很小的时候就很亲厚,感情到现在无异于对方最重要的人,可是她们就是没有走到那一步。 她以前以为她是可以跨过去的,可是当她想跟唐梨进一步发展时,她会觉得自己做不到一个情侣的位置,两人就是亲人、朋友,她一直想为唐梨找一个好男孩,她不放心把唐梨给任何人,可今天这个人说她是在耽误唐梨,此刻柏咸又这么自然而然做着这些事,她会觉得恐慌,认为这两个人是真的有可能成为情侣的。 庄华年太不知所措了。 “华年……我好了……” 卫生间传来马桶抽水的声音,庄华年先柏咸快速走了进去,唐梨手撑着马桶的水箱站着,裤子已经提起,两条系带却还长长垂着。 庄华年弯下腰去给唐梨系裤子,手却微微有些发抖。 柏咸在外面静静看着这一切,唐梨的面色很疲惫,庄华年试着抱起唐梨,可头一次抱人微微有些不习惯,唐梨的两只脚在空中晃得像娃娃的脚。 庄华年将唐梨生疏抱去了病床上,给她盖好被子,“睡吧,没事了。”声音有些颤抖。 她想给唐梨额头落下一个吻,但最终只是亲到了唐梨的刘海。 一夜,三个人只有唐梨沉睡了过去。 *** 一连3天,庄华年白天都要去忙,她叫了一个护工阿姨来照看唐梨。 当天的吊瓶下午2点便挂完了,唐梨也是一会清醒一会迷糊,医生说是她血液里药物还没有排完,需要多喝水。 病房里只有唐梨和阿姨两个人。 唐梨语气无力道:“阿姨,我想下去透透气。” “行,小唐,阿姨这就给你找件厚衣服穿上。” 阿姨的话音一落,病房的门咯吱一下,柏咸从外面走了进来。 唐梨伸了下脑袋看了眼,看到柏咸,两个嘴角浅浅勾出一个笑,“华年,今天不忙吗?怎么来这么早。” 阿姨的脊背僵了一下,“小唐,你又认错人了,那是小柏。” 唐梨的目光渐渐迷惑了起来,脑袋有有些疼,她抬起手用指关节使劲摁着。 柏咸看了眼阿姨,“没关系,她还没恢复好。” 说完又走去了唐梨床边,看到唐梨面色痛苦到发白,也用指关节去给她摁头上的穴位,“不想了,我一直在你身边。” 柏咸的声音沙哑,语气却很轻很温和。 唐梨迟疑地望着柏咸,“是你吗?华年。” “嗯。我带你从那栋楼里跳出来的。” 唐梨点了好几下头,目光呆滞地抓紧被子,手背有些微微发抖。 柏咸将唐梨微微揽进怀里,让唐梨的头靠着自己,唐梨在这个怀抱里找到一点熟悉,忐忑的心这才慢慢放了下来。 阿姨则在柜子那边给唐梨翻出了衣服。 唐梨看到了那件紫色卫衣,目光抬起看柏咸,征求意见小声道:“我想出去走走,有些闷。” “好。” 阿姨要给唐梨换衣服,柏咸则淡淡道:“阿姨,你去吃饭吧,这里不用你了,我带她出去就行。” “那可不行,我是一步也不能离开小唐的,小庄说的。” 唐梨眼睛有些迷蒙,“阿姨,照顾我累到你了,你吃饭吧,我跟华年走走。” “小唐,那不是——”阿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柏咸的淡而有力的眼神逼迫了回去。 “好吧,小柏,小唐身体虚,你们穿暖和点,别走远了,快点回来,别叫我为难。” 柏咸淡淡“嗯”了一声。 阿姨离开后,柏咸把保暖衣、卫衣、打底裤,牛仔裤等搭配好的衣服都拿出来。 “你慢慢换,不要急,我在那边回一下手机消息,要我帮忙就喊我。” 唐梨乖乖道了一声,“好。” 柏咸走去卫生间旁边的走廊,在那里看陈氢发给她的一段编曲,身后衣服的摩挲声细细簌簌。 保暖衣穿起来需要抬手,唐梨两条胳膊上的针眼太多,所以穿起来十分麻烦,将近十分钟才把保暖衣和打底裤套上去,歇一会套一会。 听到牛仔裤上金属扣响的声音,柏咸出声,“你胳膊疼,我帮你穿外套好吗?” 唐梨犹豫了一会,“嗯……好。” 柏咸转过身过来,唐梨已经将裤子和保暖衣穿好了,就是衣服还没有扭好,柏咸低头给唐梨把扭曲的袖子摆好,又把裤子也给她整理好。 她看了眼冷白色的病床,“坐上去,我给你把卫衣和外套穿上。” 唐梨眉头蹙着,轻点了下头,缓缓坐去了床边,脚上套着白色的针织长袜,轻垂在地上。 柏咸半蹲在地上,把给唐梨买的白色运动鞋给她换上,两只脚上都用白色鞋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她抬起头正准备站起,忽然看到唐梨眼神有些迷茫,不由轻笑了一下,素来漠然的瑞凤眼竟显示出一丝温暖。 “怎么了?” 唐梨轻轻摇了下脑袋,眼底浮出一点满足的笑。 “这双鞋真好看。” 柏咸嘴角的无声笑意渐渐扩大。 她站起身又恢复漠然,给唐梨小心穿着纯棉的白t,再将那件紫色的毛边卫衣给唐梨套上。 尽管柏咸很小心,穿衣的过程还是免不了一些身体触碰,唐梨的头微微垂着,耳廓一圈渐渐有些红。 柏咸起先没有注意到,再用梳子给唐梨梳头发的时候才发现耳朵的红,她心里也忽然泛起了一丝不自如。 最开始唐梨意识完全被药物控制,她能站在医学的角度上冷静救人,甚至之后以庄华年的身份抱她照顾她,可现在唐梨的意识偶尔会恢复,两人的距离又慢慢拉开,偶尔混乱意识下的触碰总会不由自主带上犹豫。 譬如此刻,她明白唐梨的这份异样情感中庄华年的因素肯定大于她。 如果要和一个跟别人有着这么深感情的女生开展一段关系,她要怎么做呢? 唐梨的故事确实很吸引人,她有自己的人格魅力,矛盾、美丽,可是她对所有人都很疏离客气,她脆弱的、可爱的、真正的自己那面都只留给了庄华年。庄华年就是她所有追求者面前的一座难以跨越的大山,但凡有人想要去铲平,都只会被唐梨毫不留情踹离。 所有人都只能接受这一点。 这就是那段至暗时刻馈赠给她们的一件礼物,即便也给了她们一段难以抉择的感情,但仍然是动魄惊心的。 把这段感情处理好,对庄华年难,对唐梨也难,已然变成了慢性中毒,眼见就要无药可医。 柏咸很清楚,如果自己要参与进这段感情,给这两个人快刀斩乱麻,一定会很艰难。 这样的爱情是双刃剑,稍不留心就会把自己割伤。 真的要这么做吗? 第20章 隆冬的紫色卫衣 柏咸给唐梨把刘海梳好,把梳子放下,脸色有些沉寂,“好了,我们走吧。” 唐梨从床边吧嗒轻轻跳到地面上,似乎有一点点小开心,脸上怎么遮也遮不住,低头害羞地笑着,浅浅说了一个“好”字。 那个笑容的确很青涩,好像时光一瞬间倒流到了将近十年前,那让柏咸顿时想到了自己捡到的那张照片。 夏天的枫树下,两个穿着白衬衫的女孩并肩站在一起,唐梨穿着小短裙在庄华年旁边不好意思但很开心笑着。 一切都是纯白且美好的。 庄华年的脸色再冷漠她还是在另一张照片里紧紧抓住了唐梨的手,目光坚定,没有一丝迟疑。 柏咸觉得这个故事本该值得一个很好的结局,可到现在却是如此别扭的感情状态,会有些可惜。 缘分这个东西就是微妙到这种程度,但不可否认,只要庄华年想回头,任何人在唐梨那里都打不过她。 引用音乐大厦里北北的那句话——白月光的杀伤力太强了。 柏咸纠结了两秒,决定不被这些事影响,她得等唐梨完全清醒后跟她聊。 大家都20快过半,也都是理智成熟的人,她想跟唐梨试一段感情,她会等清醒的唐梨答复。 当下见唐梨看着脚上的鞋开心,她也想享受这段单纯的快乐。 她用手机在病房里给唐梨拍了张穿新衣服的照片,唐梨笑眼微微弯着,唇角勾着浅浅的弧度,脸上微微有些害羞,但很开心。 柏咸表情沉默把手机拿给唐梨看,唐梨抿着嘴一直不好意思笑,最后查房的护士给两人也拍了一张合照。 唐梨浅浅笑着,柏咸脸色如常漠然。 柏咸看到照片,心微微有一瞬惊。 程粱曾说把自己误认成了庄华年,从护士拍的这张照片看,和曾经唐梨和庄华年夏天拍的那张照片确实有神似。 一个在盛夏,一个在隆冬。 盛夏的照片是清新的气泡水,隆冬的照片则是冷寂病房里一件紫色的厚卫衣和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但唐梨似乎很喜欢这张照片,她让柏咸把照片发给她。 柏咸这时候也才想起没有唐梨的联系方式,而且唐梨的手机早就被人丢了,所有东西都没有来得及补。 “待会儿给你买个新手机,补一下手机卡再发给你。” 柏咸的声音沙哑又低沉有力,唐梨微微笑着点头,表情像只啄小米的小黄雀,柏咸的心尖窜过一阵淡淡的酥麻感。 她知道自己是慢慢喜欢上这个女孩了,眼神不由深沉。 荆棘丛里娇嫩美丽的花朵背后往往藏着一大片泥沼,走过去一不小心就容易万劫不复。 唐梨朝病房门口了两步,看到柏咸还在原地站着深沉注视她,微微一愣,抬高双眸小心翼翼问,“华年,怎么了?什么不对吗?” 柏咸回过神,垂下目光,“没事,走吧。” 唐梨唇角勾起微微笑着,等柏咸一起过来并肩离去。 两人并排走着,隔着一拳的距离,走过长廊,下了电梯,走去了医院幽静的竹林里。 在凹凸的石子铺的弯弯曲曲的小道上,唐梨脚步很慢,但白色的运动鞋踩在那些石子上总有些俏皮。 她走了一小段距离,忽然扭头看向柏咸,仰起脑袋笑眯眯小声道:“华年,今天是我这么多年最开心的一天,谢谢你。” 冬日的太阳总被阴云遮着,天色惨白,柏咸却觉得唐梨脸上的笑很灿烂,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那双弯弯的笑眼底下涌动着浓浓的悲伤。 越苦的人给她一点点糖,她就能开心一整天。 柏咸觉得自己的心绪有些憋闷,她是真想把这个姑娘占为己有。 可是,唐梨遇到的是庄华年。 她想要也只能在庄华年后面抢。 “小梨子。” “嗯?” “我想跟你约定一件事情好吗?” “好。” “在未来某一天,一定要给我一天时间,让我们像今天一样,让我好好和你说会儿话,好不好?” “好呀。别说一天,华年,你要想找我了,给我打电话就行。” “好,一定要记住我们的约定。” “嗯!” …… 庄华年晚上过来,就看到唐梨穿着卫衣外出服在床边坐着,伸长脑袋乖乖看柏咸打游戏,表情认真又崇拜。 游戏中刺激的枪击声落在庄华年耳朵里十分刺耳。 庄华年脸色逐渐阴沉,“你带她出去了?” 柏咸抬起头,淡淡注视庄华年,“是。” 唐梨认不清人时看到庄华年总是会迷茫,往往伴随而来的是强烈的头疼,此刻她就紧张头疼到攥皱了病床上的被单。 柏咸将手机扔去了一边,赶紧去看唐梨,“没事,没事。” 她把唐梨揽进怀里轻拍着安慰。 又给唐梨把鞋脱掉,抱着人往病床上放,“没事儿,没事儿,睡一会就好,小梨子快点睡。” 庄华年有些忍无可忍。 她走到床边,把柏咸推到一边,“你让开!!”语气这些天以来,头一次失控。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能是看到她们在一起玩的很开心,也可能是柏咸今晚对唐梨自然搂进怀里的肢体接触,还有哄唐梨那些话,关键是唐梨很依赖,这让庄华年就很抗拒抵触。 她坐去床边抱着唐梨的手安慰,像是宣告主权,连带看到唐梨身上的衣服都觉得不顺眼。 把唐梨哄睡后,她把阿姨叫了出去,不知道说了什么,但走廊里传来阿姨委屈的解释,“我说了不让她们出去,但小唐说闷,想下去走,我有什么办法……” 很快,阿姨下了班,庄华年走进病房里,冷冷看了眼柏咸,然后走了出去。 柏咸知道那是叫她出去,两人在走廊里就开始冷声交锋。 庄华年:“你不觉得你有点无耻吗?你顶着我的身份去接近她,这就是你的行事风格吗?你配在她身边待吗?她的小名你有什么资格叫?” 柏咸:“你这是怎么了?气急败坏的。我没有顶着你的身份去追我喜欢的人,她现在是病了,有时迷糊把我当成你,但不代表我就想当你。至于我有没有资格,也不是你说了算。” 庄华年:“你敢告诉她你到底是谁吗?” 柏咸:“我有什么不敢,我是柏咸、柏咸,从一开始在春熙路26号我就告诉她我是柏咸。” 庄华年:“你敢跟现在的她说吗?” 柏咸:“好呀,她醒来我就告诉她,反正她迟早都要痊愈,谁是谁早晚都得分清。” 庄华年眉锋一冷,眸底闪过幽暗。 “okay,今天就到此为止,她需要多休息,不适合跟你享受那些刺激的游戏战场。” 柏咸:“嗬,我只是让她在手机上放松一下,有人可是让她去了真正的战场——” 庄华年:“你!” 第21章 庄华年的无耻手段 庄华年的拳头都已经攥到发白。 唐梨被炸伤是她心里永远的痛,可从基辅转运一圈回到圣彼得堡后,唐梨就与她疏远了很多,本本分分待在了一个普通朋友的位置上。 她心中一直有悔恨。 在基辅地铁站的防空洞里,唐梨找到她时,一个对她有好感的男生也碰巧在那里和她搭话,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一幕伤到了唐梨,然后唐梨就说想去卫生间,可是她离开防空洞走了,结果便被炸弹炸伤了。 她与唐梨试着谈过这件事好几次,可唐梨都避重就轻,不肯与她谈心,后面她们的关系变成这样,不冷不热,既近又远,难舍难分。 回不到过去了…… 现在直接来了这么一个人,扮演着自己就要把唐梨抢走,还直接用基辅的事质问她,庄华年心中的愤怒与痛悔难以诉说。 这晚她很快收住了情绪,在唐梨醒来后,帮唐梨把衣服脱掉换好病号服,但唐梨始终不让她碰袜子,自己缩在被窝里把袜子换了。 唐梨的脑袋既清醒又糊涂,看着莫名出现的两个庄华年,她躺在病床上很困惑,一会看看左,一会看看右,一瞬陷进了一个世纪大难题里边。 尤其是看到左手边陪她去楼下走的“庄华年”,她有一种看到双缝干涉实验的诧异感。 观察时是,不观察时不是。 这是假的吗? 她平躺在床上,在巨大的悖论旋涡中陷入沉睡。 *** 第二天下午五点,晚饭时间,唐梨说想喝南瓜粥,柏咸去外面买,带粥回来时病房里却已空无一人。 阿姨在病房里收拾东西,说庄华年给唐梨办了出院,把人带走了,还说等唐梨好了以后一起感谢她。 柏咸在房间里控制住了情绪,到了走廊里就开始用拳头砸墙上的瓷砖,手背一瞬被砸出了血。 她从阿姨那里要来了庄华年手机号,打过去后庄华年接了。 “庄华年,你还有脸说我无耻,你比我——” 话说到一半,庄华年就把电话挂了。 柏咸看着那个被庄华年挂断的电话,后槽牙咬地咯吱响。 病房里她给唐梨买的衣服、鞋、手机都被留在了柜子里,柏咸只觉得庄华年道貌岸然至极。 她把这些唐梨喜欢的东西都收拾好,大步带走,骑上摩托车去找人打听消息…… *** 柏咸请的私家侦探发现唐梨被带去了庄华年自己的私人住所。 侦探也只能通过无人机在28楼录到唐梨有时站着阳台上朝窗外看的场景,每天都有医生在28层往返。 柏咸去过这栋高档小区3次,可没有一次成功到达28层。 最后庄华年要保安把她的人脸从监控上录进了危险人物警报系统,导致柏咸一进入这个小区就会有人来拦她。 她简直要被庄华年这些下作手段气到要打人…… *** 唐梨挂了一天吊瓶,药物给她带来的副作用就是经常犯困和迷糊。她午睡醒来,已到下午4点30了。 医生说再过半个月她就不用打吊瓶,但还是得静养半年,不能受累,心态要放松。 可她今天打开一瓶新药后,发现药瓶子竟然是打开的,里面还有一张卷起的纸条。 上面写:【你还好吗?要我带你走,晚上就站在阳台边的窗前。】 唐梨很想知道纸条是谁写的。 她偶尔会问起那个双缝干涉实验般的庄华年,可庄华年说她就是她,从来只有一个,是唐梨被药物扰乱了脑子。 后面唐梨也相信了,因为她竟然把一个医生看成了妈妈,她觉得自己的脑袋是乱了,记忆也乱七八糟断断续续。 可看到这个字条,她还是有些好奇,很想知道背后的人是谁,特别想知道。 吃了晚饭后,唐梨就一直从客厅里往阳台上看。 她正用电脑看以前翻译的作品,脑子锈了一段时间,看起原文来都有些吃力,她有些看不下去,鬼使神差便来到了阳台边。 她扒着窗框踮起脚朝上下、前后、左右看,可看不出任何异样。 谁要在这里带她走呢? 当然,她并不想走。这世界上没有人比庄华年对她更好,她们的关系密不可分,她只是在好奇。 正当她还在阳台上出神时,庄华年从公司回来了。 唐梨想从阳台上去客厅迎接庄华年,庄华年却脱去了西装外套,自然走了过来。 她看向窗外,问唐梨,“想出去了吗?再过半个月带你出门逛逛好吗?” “好。”唐梨微微点了点头。 庄华年的手机忽然弹来了一条消息,发信人是“小姨”。 唐梨能看到上面一行还没显示完的字。 【小年,你非要把事做绝吗?齐涵…】 看完这行字,唐梨垂下了眸子,片刻,忽然拉住了庄华年的黑色贴身针织打底衫袖子。 “华年,我没有怎么样,算了吧,你表妹可能就是被宠坏了,不知轻重,只要她不再来闹我,这件事就过去吧。” 庄华年抚了抚唐梨的后脑勺,“你不用管,我来处理。” “可我不想让你为难。而且,以前叔叔阿姨收留我,我都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报答,这次的事要是涉及到你们家里,就让它过去吧,我不想你们被这些事烦,我自己也不想烦。” “不要你烦,你不用烦。” 庄华年用手碰了碰唐梨的刘海,微微一笑。 她的手机却不停有电话打来,庄华年直接关了机。 “华年,算了吧,算我求你。”唐梨轻松道。 柏咸在对面大厦用望远镜看这边,高清的画面里,唐梨正双手攥着庄华年的胳膊摇晃哀求,模样看起来还有点像撒娇,庄华年则一脸冷酷。 她想到调查到的消息,庄华年正和齐涵就唐梨被绑一事连日交锋,已经到了刑事案件的地步,这些天齐涵家的人连番去庄华年公司闹,但庄华年一概不理,连她自己的父母当说客都没用,她也不让这些人进这个小区。 这一次,庄华年倒有些让柏咸刮目相看,也让柏咸由衷产生了一股危机感。 这是一个信号。 不知道为什么,柏咸感觉到庄华年往她这个方向隔空看了一眼,她眉头一瞬皱紧。 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柏咸看到庄华年把唐梨轻拥进了怀里。 原本没什么,可庄华年的手突然就在唐梨睡衣的腰上动了起来,唐梨也显然惊了一下,用手推了庄华年一把。 庄华年说了什么,就将唐梨揽进怀里扣着人后脑勺接吻,直亲到唐梨呼吸不上来,才把唐梨搂住腰松开。 唐梨满脸都是惊讶,捂住了嘴。 庄华年又开始抱着唐梨亲吻她的脖子、锁骨,微微转了个方向。 柏咸牙齿都要咬碎。 庄华年调整的这个方向是给她看的,让她看的更清。 唐梨的手臂在推庄华年的肩膀,可庄华年却将唐梨打了个横抱往客厅里抱去,唐梨瞬间满脸惊慌挣扎。 第22章 阳台上的信号 “华年,快松开我!清醒一点。” 庄华年将唐梨放在卧室的大床上,沉声道:“我们结婚吧。” 唐梨惊得说不出话,她的眼睫垂下,“你在说什么胡话,齐涵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你用不着这样。” “你攥到针眼了,疼……” 庄华年轻轻松开唐梨的手腕,将唐梨在床上摆好,她将唐梨的胳膊扶去了脑袋边,然后慢慢爬上了床,坐去了唐梨腰上。 “我们结婚跟齐涵没关系,是我们该结婚了。” 她看了眼唐梨,这才开始俯下身在唐梨脖子上落下密密麻麻的湿痕。庄华年手掀开唐梨的睡衣,缓缓伸到唐梨背后,摸索着去解内衣的排扣。 唐梨用手推着庄华年的胳膊,有些抵抗,“你别这样,我们的关系不是这样的。” 庄华年在唐梨的胸脯上迟疑亲吻。 顿了一瞬,“做了以后就是了。” …… 已不知道是几点,唐梨疼得眼里直冒眼泪。 床上一片凌乱,床单上某些地方还渗着鲜红的血迹。 庄华年把唐梨抱去浴缸里给她洗。 她在水里抱着唐梨,轻吻着唐梨柔嫩的脖子,两个人的表情都不是情动,反而有些沉重。 “对不起,弄疼你了。我们夏天去拉斯维加斯结婚好吗?这半年就好好筹备婚礼。” 唐梨在浴缸里被庄华年抱在怀里,她目光落在被庄华年攥住的残缺的脚趾上,思绪翻涌。 她是喜欢、深爱庄华年,可她知道庄华年对她的情感不一样。 庄华年多是出自于极富有同情心的人格生出了保护弱小的心理,从十几岁时就是这样。 那不是爱情。 庄华年是她遇到的最好的人,值得一段真正的爱情,她不想自己成为庄华年的负累,阻挠庄华年的人生道路。 她想放了庄华年。 可此刻两人木已成舟,庄华年跟她讨论结婚的事,唐梨只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片死海。 她曾是很想和庄华年在一起,可是现在她成熟了,她对庄华年的爱大于一切,自私与欲望统统要给庄华年更好的人生让路。 庄华年跟她完全不一样。 庄华年的家庭温暖有责任心,而且大家庭的成员很多,而自己就是个原生家庭烂透的人,她们在一起庄华年的生活会变糟,会被人口诛笔伐,可能下半辈子她们一家都要活在别人的口水当中。 她不想这样。 唐梨煞白的脸上掉下一行滚烫的热泪,庄华年却还在适应着亲吻唐梨的身体,并没有发现。 两人之间一直沉默。 深夜,庄华年抱唐梨去唐梨卧室里休息。 感觉到庄华年睡着后,唐梨来到了阳台上。 她朝前后、上下、左右望去,却什么都看不到。 柏咸在对面楼一直注视着这边动静,当庄华年把唐梨抱进去那一刻,她的心就沉到了谷底,她觉得唐梨这夜过后会彻底倒向庄华年。 可当她看到唐梨在阳台上寻找,心里诧异了一瞬,瞬间燃起了希望。 *** “在找什么?” 唐梨背后猛不丁来这么一句,她迅速低下头支支吾吾,“我……我……” 庄华年揽住唐梨的腰,低下头轻轻吻着唐梨的唇,“困了就去睡,不要想太多,结婚的事我们慢慢适应准备,好好养身体。” 唐梨点了两下头,被庄华年牵了进去。 拐过走廊时,唐梨的目光朝阳台望了一眼,可那里什么都没有。 柏咸从望远镜里清晰看到那一眼,她的心瞬间沉重了起来。 *** 治病这段时间,唐梨经常会在庄华年家的阳台上望,医生给她新药她都会仔细打开检查,可还是没有任何异样。 她渐渐以为那天的纸条是又一个意识混乱。 医生今天来给她打吊瓶,唐梨在房间安静躺着。 “张大夫,我好了吗?” “快了,唐小姐。” “那为什么我还会出现幻觉呢?” “不会呀,怎么回事?血液指标都是正常的,唐小姐,你是又看到什么了吗?我给你再检查检查。” 唐梨眼神有些肃穆,迟疑说道:“我,我在药瓶子里看到一张纸条。” “什么纸条,有写什么吗?” 唐梨眼神迷茫挣扎,“我不知道,可能是幻觉。” “好,等庄小姐回来我问她能不能带你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唐梨点了两下头。 晚上,庄华年回家,将唐梨抱去了卧室。 她每天都会和唐梨肌肤温存一阵,试着让两人快速进入另一段关系,可除了性,两人之间的情感依旧难以升温,尤其是医生今天告诉她纸条的事。 她知道那是柏咸做的。 庄华年在唐梨皮肤上轻轻亲吻着,每一次她都只会脱去唐梨的衣服,并不会褪去自己的。 她只是慢慢试探着怎样能让唐梨的身体达到舒服与快感,却并不会叫两人完全赤裸相见,除了第一晚。 唐梨也试着去脱过她上衣一次,可庄华年用手抓住了唐梨,拦住了她,之后唐梨就没有再去碰她。 唐梨在sex中慢慢尝到了快感,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越来越平静。 除了短暂的接吻,她是无法去碰到庄华年的。 她偶尔恍惚时,会觉得庄华年以前抓着她的手,会比现在更让她感到安心。 如果庄华年不抱她去卧室,她也一点不想做爱,这段性爱生活像是她和庄华年的一个任务,但每次庄华年都很关注她、照顾她,就是有些压抑。 最近,唐梨心理上的负担越来越重。 庄华年说过年期间要把她带回原来的家,去见父母,还说她爸爸妈妈都知道了两人在一起要结婚的事,让唐梨不要担心。 无论庄华年说什么,唐梨都“嗯嗯”应着,她大脑里一片乱麻。 庄华年在床上坐着,让唐梨双腿环住她的腰,手扣在唐梨背后的蝴蝶骨上,唇在唐梨锁骨上留下莓红的痕迹…… 第二天早上8点,庄华年出门工作,助理按时来家里照顾唐梨。 医生也在8:10就来给唐梨抽血打针挂盐水。 可当医生取出试管时,忽然发现试管的盖子开了个口。 “不好意思,唐小姐,试管被污染了,我叫学生送新的过来。” “好,没关系。” 二十分钟后,医生下楼去取试管,唐梨一个人在客厅里等着,庄华年的助理在帮她做营养餐。 五分钟后,医生在楼下请求开门,唐梨打开了门。 当人到达楼层进门后,唐梨眉头逐渐蹙紧。 “你——” “嘘——” 柏咸身穿白大褂,带着口罩、眼镜,头发全扎在身后,看起来就跟刚才的医生打扮一模一样。 唐梨刚在显示屏上乍一看还没认出来,此刻柏咸那身松弛又坚定的气质就有些让人忽视不了。 柏咸抓着唐梨手腕,低声道:“走!” 第23章 你要和她结婚了吗? 唐梨迅速从柏咸手中拿出自己的手,助理也发现了门口的异动。 “唐小姐,张医生是怎么了?” 唐梨回头看了眼,“没事。” “这不是张医生,是我的,,,”唐梨想了半天,才接住刚才的话,“是我认识的一个人。” 助理却很紧张,要叫保安上来把人带走。 柏咸的心却沉了下去。 认识的人? 唐梨叫助理不用担心,“不要叫保安,我们很熟,她不会伤害我。” 她把柏咸请进来做客。 柏咸目光定格在唐梨脸上,从那一双眼睛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柏咸,你是来看我的吗?我没事,华年说是你救了我,谢谢你,我脑子有些乱,记不清了。” “我能请你进来喝点东西吗?” 半天,柏咸目光微微一变,才动了步子。 张医生回来时看到和她一模一样打扮的人,大吃一惊,但唐梨说没事,医生也不想多事,赶紧给唐梨抽血打针,挂盐水。 这一系列操作过后,庄华年收到了两通电话。 唐梨请助理给柏咸煮了杯咖啡,请柏咸坐下。 柏咸看着淡然坐在沙发上的唐梨,目光有些恍惚。 房间里有地暖,所以很热,唐梨穿着只到膝盖的棉质米色长袖连衣裙坐在沙发上,连衣裙的下摆微微有些蓬,面料是做皱的桔梗花浮雕,带着一个小翻领,坐在那里,很像一幅中世纪安静的油画少女。 “柏咸?”唐梨轻轻唤了一下。 柏咸思绪回笼,她忽然注意到唐梨的衣领底下贴了个创口贴。 创口贴上有粉色卡通人物印花,是当下最热的动漫《鬼灭之刃》的周边。 感觉到柏咸视线落在自己脖子上,唐梨脸色微微有些不自在,她把衣领往上拉了拉,盖住创口贴。 柏咸也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眸光一敛,口罩和眼镜都没有摘,缓缓开口,“你还好吗?” 唐梨点了下头,“嗯。” “你不想回家了吗?” 唐梨一诧,眉头轻轻拧住,眼睛暗了一瞬。 她走不了。 忽然,唐梨的手机传来庄华年的视频,唐梨用没打吊瓶那只手接通。 “华年——” 庄华年看到唐梨表情淡然,没有异样,才开口道:“家里来客人了吗?” “嗯。柏咸来看我,应该是保安挡那些人的时候也把柏咸挡住了。” 庄华年眸光一闪,“血抽了吗?” “嗯。” “饿了吗?好好吃早餐,把身体养好。” “嗯。” 柏咸一直盯着唐梨没有情绪起伏的脸看,很沉默。 唐梨手机里庄华年在办公室坐着,忽然她看到庄华年身后的盆栽叶子一直在晃动,眉头轻拧,目光担忧,“华年,你在开窗通风吗?别坐在风口上,小心着凉。” 庄华年往窗那边看了眼,眸光逐渐沉下,“好,我知道了。” 静默一息,又深沉道,“爱你。” 听到这直白的表白,唐梨的耳朵和脸颊骤然一红。 柏咸的目光也幽深了许多。 手机里传来冷静的一声,“你把电话给柏咸,我跟客人说会儿话,感谢一下她。” “嗯。好。” 唐梨看向柏咸,表情有些紧张。 “柏咸,华年想谢一下你,你们要讲一下电话吗?” 柏咸一直盯着唐梨,目光有些深邃,还有一点点受伤,她视线向下一扫,落在了唐梨的手机屏幕上。 上面是穿着黑色开扣西装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的庄华年,她脸上还保持着初次见面的西伯利亚森林狼般的低调、深沉、冷漠、锐利。 柏咸最终还是从唐梨手上拿过了手机,两人指尖微微碰了一下,唐梨眸中闪过惊诧。 柏咸的表情却很沉重,她直接与庄华年对话。 “柏小姐,多谢你来看小梨,她好多了。”庄华年完全没有在乎柏咸的奇怪穿搭。 柏咸也没有答她的话。 庄华年隔着手机冷漠看着柏咸,“小梨好了以后我们要忙结婚的事,没办法抽出时间及时感谢你,希望你能原谅,等过段时间我们再一起请你吃饭,你看可以吗?” 听到“结婚”,柏咸的眸光骤然严肃,她将手机扣住,只看向唐梨。 “你要和她结婚了吗?” 唐梨眸光闪过挣扎,点了点头,“嗯。” 柏咸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紧,“你想好了?” 唐梨半天都没有回答,听到扣放的手机里再次传来动静,她郑重点了下头,“是。” “好。今天打扰了。希望你能幸福。” 柏咸起身离开,很洒脱不纠缠。 唐梨也从座位上起来,想要送人,可瞬间嘶出声,手疼到泪花都冒出来。 手上的针管里倒流出了一段血。 “快坐下!” 柏咸又疾步走了过来,扶唐梨坐下,把吊瓶针管整理好,让血液回流进血管里。 唐梨看着她熟练的动作,陷入迷茫。 手机里也再次传来庄华年的低沉问话,她解释了一番,庄华年担心嘱咐了她几句,叫助理过来陪着她,又费了些时间叮嘱助理,才挂断电话。 柏咸看到唐梨目光始终停在手机上,全程也没有再出声,只是等一切恢复安静后,才对唐梨开口说话。 “我走了。你保重身体。”声音缓而沉。 唐梨听这个声音和语气,脑子里响起了很多话,她的头微微有些疼。 “不好意思,我忘了一些事,想不起来了。”头疼到眼角生出水雾。 “没事,不要想了,我走了。” 柏咸从沙发边起身朝门口走。 “柏咸——” 唐梨看着那个高挑孤单又坚定的背影,莫名其妙便出了声。 她看到柏咸回头深沉看她,骤然回神,低下头道:“没,没事。谢谢你来看我,路上骑车小心。” 柏咸深深看了眼她,“好。” *** 出了庄华年家的小区,柏咸把白大褂眼睛口罩都摘了,她没有骑摩托车,而是开车来的。 车停在路边,她坐在驾驶位上翻看着和唐梨的微信聊天记录。 只有两张病房里的照片,一张是唐梨的单人照,一张是她们两个的合照。 唐梨穿那件紫色的毛边卫衣和白色的运动鞋笑得很青涩,那天唐梨给她说那是她这些年最开心的一天。 柏咸不知道那句话到底是给谁说的。 如今唐梨就要嫁给她最爱的人了。 柏咸把唐梨的微信点到了删除联系人选项,纠结了好半天,正要去点,路上经过的车响起了一声鸣笛…… 第24章 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 柏咸再见唐梨已经是在三月份,两人在一场音乐节上相遇。 那时唐梨被徐徐邀请陪她去参加音乐节后的颁奖典礼。 徐徐在音乐节上演唱她前段时间大火的歌,唐梨独自在人群中观看,座椅旁放着一束鲜花。 徐徐领了个年度歌曲播放量最高歌手奖,风光下台。 唐梨将花私下送给她,徐徐很开心,一直说着许多贴心感谢的话。 “小梨,真的谢谢你把这几首歌给我唱,谢谢谢谢。” “徐姐,你谦虚过头了,我只是写了个词,编曲演唱制作都是你团队弄的,人们会喜欢90%是因为你唱的好。” “真的,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以后我们还要好好加油,一起把事业做起来。” 唐梨微微一笑,沉默不语。 徐徐发现唐梨眼神闪过落寞,赶紧询问情况,“小梨,怎么了?有事你跟姐说,姐给你摆平。” 她自然拉起唐梨的手,忽然脸色一变。 徐徐把唐梨手背翻开,瞬间发现了唐梨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 她死死克制住自己拔高声音的冲动,精致性感的妆容瞬间有些龟裂。 “小梨,你结婚了?!还是你瞎戴的??” 徐徐看着唐梨手上那颗硕大的钻石戒指,眼都眨不了。 唐梨低头微微一笑,将手从徐徐手中抽出。 徐徐猛吞了吞口水,“真结婚了?!怎么一声不吭的,你前几个月不还单身吗??说闪婚就闪婚???对方是什么人,姐认识不??” 唐梨眼皮垂下,没有外露一丝情绪,嘴角浅浅勾起。 “徐姐,她你不认识,我们婚礼要到夏天了,在拉斯维加斯办,所以就没有通知亲友,到时回来我请你吃饭。” “这可是你结婚——姐一定得参加!你该不会谁都没邀请吧?你们这是搞什么,神神秘秘的。” “到时候回来请你吃饭。”唐梨淡笑道。 徐徐见唐梨谈到结婚脸色不兴奋也不开心,始终是淡淡的,心里不由有些疑惑。 “怎么回事啊?你怎么这么快就结婚了?对方是什么人?你们认识多久了?” 唐梨抬头朝徐徐感谢一笑,“徐姐,谢谢关心,我们认识了十多年了,不用担心。” “你啥时候把人带出来见一见啊,你这么一出把姐惊到了。你们是相……爱的吗?” “真没事,放心,我们挺好。”唐梨噗嗤浅笑出声。 徐徐仔细观察了下唐梨脸色,试图看出什么,目光最后落在她的大钻戒上。 “你未婚夫他家里人为难你了??” “没有,别多想,他们对我也很好。” “那你以后还能出来工作吧?”徐徐小心问。 唐梨的眸底闪过苦笑,“有机会还是可以的。” “什么叫有机会还是可以的?姐告诉你,女人千万不能因为婚姻丧失了自己的事业,财富自由和工作才是真正的靠山!” “我知道的,徐姐。” “要是你婆家人刁难你,你给姐说!姐给你出主意!!你看你这性子温的,指不定得叫人欺负了。” “嗯。” 唐梨觉得有些闷,借口去洗手间,朝厅外离去。 两分钟后,柏咸也从她们不远处的座位离开。 她出了展厅,就看到唐梨在门口的罗马柱边抱着胳膊抽烟。 唐梨口中不时发出难受的咳嗽声,弯下腰捶胸口。 展厅外零零散散站了许多人,没有人注意到唐梨,反倒是喜欢pluto的歌迷一眼看到穿着皮衣的柏咸,低声叫了出来,快跑过去要签名。 唐梨听到歌迷们的话,抱直身微微扭头,视线与柏咸一瞬撞在了一起。 只一眼,彼此对视两秒,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互相很快都别过眼去。 好比太平洋和大西洋的海水,即便交汇在了一起,依旧泾渭分明。 唐梨走下台阶,在垃圾桶盖上把烟碾灭扔掉,随即又再朝音乐厅方向走去,与柏咸错落开来。 柏咸握笔签名的手紧了一瞬。 刚刚走过去的那道黑色倩影璀璨又美丽,像是塞纳河畔上一颗美丽的黑钻石。 柏咸觉得每一次不同场合见到的唐梨似乎都不一样。 今夜的她画着低调得体的妆容,穿着黑色飘逸的雪纺连衣裙,踩着高跟鞋,脸庞和身影都多了些女人的美丽,而不是以往学生般的青涩和安静。 同样显眼的,还有她手上目测4克拉以上的钻石戒指。 柏咸想到刚刚独自难受抽烟的唐梨,心中在想唐梨又遇到了什么事。 上次唐梨第一次抽烟还是因为酒吧走廊里的那些照片。 这次又是因为庄华年吗? 她们结婚遇到问题了吗? 音乐人的晚宴一散,唐梨的手机便传来消息。 徐徐还和她的音乐人朋友在一起聊天,唐梨过去小声打了声招呼。 “徐姐,接我的人来了,我先走了。今天恭喜你,你值得这个奖杯,加油!” 徐徐立马从座位上站起,急着高声,“干什么!今晚不回去了!跟姐和朋友们一起出去喝酒唱歌!!” 高跟鞋都跺响了起来。 “不了,不了,太晚了,我要先回家了。” 徐徐立马抓起唐梨带着婚戒那只手不停拍打,生气揶揄道:“行啊,婚还没结呢,就开始管着我们小梨了。” 唐梨有些不好解释,“不好意思,我先走了,外面车不好停太长时间。” 徐徐用肩膀挤了下唐梨,“让姐见见呗~看看是什么有钱有颜的大帅哥把我们小梨骗走了~” 唐梨无可奈何,“下次,今天时间不够,我担心来不及。” “有什么来不及的……” 徐徐还在跟唐梨语言拉扯,唐梨背后忽然传来大提琴音色般的醇厚声音。 “小梨。” 唐梨迅速扭过头,走过去,“我耽搁了些时间,车没办法在外面停了吗?不好意思。” 庄华年刚工作结束,穿的还是黑西装,她注视着唐梨走上来,“没有,车我停到楼下停车场了,刚好出来走走。” 庄华年一进来,便跟整个会场的音乐人气场都格格不入。 徐徐盯着精致宽松西装、高跟鞋、长发、高个子、眼神冷漠锐利、浑身散发低调优雅的华尔街精英气质的庄华年,脑回路有些跟不上来。 这是投资方吧这…… 她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庄华年手背无名指上的男款戒指,一整个石化。 吞了吞口水,“小梨,这,这,这是……” 徐徐:这不好瞎猜…… 第25章 你听我的话吗? 唐梨微笑点了下头,牵起庄华年的手,“我们先走了,徐姐。” 徐徐:这瓜有点不好消化…… “行,,行,,走吧……” 庄华年看了眼唐梨握她的手,反手将唐梨的手包裹住,扣在一起。 徐徐和她的朋友:磕到了…… 当时pluto的三人在徐徐这群人身后十米外的摇滚圈子里聊天,陈氢早先就注意到唐梨,但他和唐梨向来不对付,当下看到庄华年和唐梨十指相扣,无名指上还都戴着婚戒,立马暗戳戳嘲讽。 “还说不是lesbian,都要结婚了还嘴硬,我看某些事大概率也是真的。” 他用台湾腔说着拽拽的话,脸色十分鄙夷,口音加语气过于独特,瞬间吸引了好几些人注意。 唐梨迅速朝后扭头。 陈氢立刻跟他旁边的人咬耳朵说话,唐梨眉头轻轻一蹙。 一打眼,她便看到坐在侧边沙发上的柏咸。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觉得柏咸刚有看她。 见唐梨扭头,庄华年也转过头看了一眼。 她低下头朝唐梨耳朵说话,“给你带了个礼物,你肯定会喜欢,我们下去看看吧。” “啊?好。”唐梨诧异点头。 她朝现在还回不过味的徐徐再次道别,“徐姐,你们玩的开心点,我们先回去了。” 徐徐:“欸~” 她大脑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庄华年的手轻轻落在唐梨低调又俏丽的黑色裙子的腰上,很绅士,很优雅。 她公司做的是东欧国家的矿产资源贸易,涉及的层面很复杂,工作压力和强度都很大,长期这么工作下来,身体也有些影响不大的病变。 就比如她的手很大,小拇指有些弯曲,手背上静脉曲张也很明显,轻放在唐梨纤细、黑色的腰上,看起来就好像手在用力握一样,而她本身又不由自主向外散发一种不着痕迹的占有欲,一瞬周围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复杂。 庄华年揽着唐梨一同朝音乐厅的大门走去。 有几个年轻的小女孩捂着嘴小声嚼耳朵,“姐姐性张力拉满……” 庄华年朝声音方向淡淡瞥去一眼,又幽幽收回目光,把唐梨揽紧。 柏咸望着那一高一低两片黑色背影,一个穿宽松西装、一个穿绣着黑色碎水晶的纱裙,都踩着高跟鞋、蓬松的黑发披在身后,会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适配感。 她忽然想起了电影《乱世佳人》,她会有一种看到斯嘉丽和白瑞德的感觉。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又共沐暴风雨,两枚戒指结束了动荡的一切。 她脑中闪过病房里唐梨把自己误认成庄华年的那些天,那种依赖、开心与羞涩都是给庄华年的,没有一分是给别人的。 她只是个穿着马甲的路人乙。 柏咸沉默坐在沙发上,望着大门的方向,脑子里忽然响起了一段旋律…… 深夜,她回到酒吧,一切好像回到了原点。 一切好像都没变,但好像又翻了篇。 萨莎在吧台上从罐头里拿出一个酸黄瓜,津津有味听着陈氢对唐梨的吐槽,忽然看向柏咸。 “我告诉你,Алnha和那个bitch走不了太远,她们最后肯定要分开!” “爱情是火焰,要燃烧起来!” “那个bitch,不准Алnha再来看我给我带东西,她就不懂Алnha!” 柏咸朝萨莎方向微微一瞥。 “Алnha就该跟我结婚!!” 柏咸自嘲摇了摇头,她还以为这毛妹会正经一下,原来又是自私骂人发疯…… 她在期待什么?明知道已经不可能。 *** 庄华年和唐梨回到车上,唐梨坐去副驾驶座。 庄华年朝后排看了一眼,那里放着一个白色的小笼子,里面有一只灰蓝色的小猫。 小猫在车后排一直喵喵叫。 “西伯利亚森林猫,喜欢吗?” 庄华年看着脸上露出欢喜的唐梨,唇角微微一勾。 “喜欢。” 唐梨脸上的笑意扩大,笑容几乎要蔓延到耳后根。 庄华年手伸到唐梨那边给她系安全带。 系好以后手缓缓落在唐梨洁白的脖颈上,慢慢吻起了唐梨的红唇。 刚进那个音乐厅,她没有直接上去宣告主权,因为她没想到唐梨会跟朋友公开,唐梨握她手那一下她心里也是诧异了一瞬,随之而来就是开心。 唐梨的爱意永远都是坚定的、勇敢的、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像从彼得堡到基辅的战火里一样,她表达的热烈又低调,你不去看,她永远不说,这也注定唐梨会退地很果决,也像在后来的彼得堡一样。 庄华年不想这样的事再发生,她这次要抓紧,要用力亲吻,把唐梨逼到死角里,不准她放开。 唐梨浓密的眼睫垂下,对这样的亲吻没有抵抗也没有动情。 庄华年松开了她。 看着唐梨低垂的眼睛道:“好久没见你开心了。” “不用管我爸妈说的话,你想工作就去工作,也不用管要不要孩子,我们不需要孩子养老,你就做你想做的事就好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累不着你就行。” “嗯。” 唐梨在车座上坐好,车里投下来一片黑暗,盖在她的眼睛上,像是遮上了一条黑色的面纱。 唐梨红唇紧抿,面纱之下,似乎总能流露出如烟似雾的清冷与漠然。 庄华年眼神逐渐变深,她冷静把车启动,朝家的方向驶去。 回到家里,唐梨原本想去逗逗小猫,庄华年去卫生间洗了下手,便把唐梨抱去了卧室。 “今天还要吗?累了我们要不就早早休息?”唐梨淡淡道。 庄华年高高站在床边,冷漠看着被她放在床上美丽如同黑色钻石的唐梨,眼皮微微一眨。 “你躺着就好。” …… “华……年……” 唐梨口中哼出气音,手紧紧抓着庄华年的黑色衬衫,眼角也溢出迷蒙的泪来。 “让你不要想太多,就不要想太多,你听我的话吗?”庄华年冷酷道。 唐梨满脸通红,像是红透的水蜜桃,浑身散发着馥郁的甜香,娇软的身躯在庄华年熟练的动作中战栗起来。 “华……年……” “你听我的话吗?”庄华年又冷漠问。 唐梨泣声,抽噎了一下,含泪点头,“听……” 庄华年手上的动作这才换去了另一个能让唐梨舒服的节奏。 …… 凌晨两点,唐梨拿了件睡裙就去卫生间,庄华年在浴缸里已经给她放好了水。 唐梨用淋浴冲了下就把自己浸在了浴缸里。 她脑袋慢慢沉了下去,浴缸里的水逐渐溢满,不停往卫生间地板上流,唐梨的头发全都漂浮在那些溢满的水上。 庄华年听到卫生间里一阵一阵的水声,敲了敲门。 “小梨,好了吗?你在里面待好久了。” 唐梨没有回答。 “我进来了啊?” 庄华年打开卫生间的门,满地的瓷砖上都是水,浴缸里连连冒起了咕嘟咕嘟的泡泡。 她踩过水疾跑了过去,将沉没在浴缸底的唐梨捞了出来。 “你这是在干什么!!!”庄华年语气冷厉。 唐梨手把着浴缸边缘疯狂咳呛起来,“我,我,我不知道,我想泡一下,咳——咳——” 庄华年快速拉过浴巾给唐梨擦干净,赶紧给她套上睡裙,将唐梨公主抱了出去。 唐梨搂着庄华年的腰,“华,华年,我想去我房间,想一个人睡一会。” 庄华年脚步一顿,看向怀里人的目光逐渐锐利,“我跟你一起去。”语气不容置疑。 唐梨摇了摇脑袋,微微有些红的双眸里泛着水光。 “我,我真的是想一个人静一下,刚才我脑袋有点迷糊,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放心。” “我跟你一起。”庄华年换上了平静的语气,但更加不容拒绝。 唐梨忽然崩溃到接近哭了,“华年,我爱你。” 庄华年在唐梨额头落下一个吻,“我也爱你。” 她抬起头将唐梨抱去了唐梨房间,给唐梨沉默吹干头发,又把人抱去床上盖好被子,全程一言不发。 庄华年把卧室的灯关了,她在黑暗中摸索着来到唐梨床边蹲下,寻找着抓住了唐梨的手。 “小梨,我们还跟以前一样,相信我。不用管旁人说什么,我们只管我们两个自己的生活,那些不重要。” “嗯。”唐梨鼻音有些重。 庄华年手捧住唐梨的脸,把唐梨脸上的泪都吻光。 “快睡吧,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唐梨拉了一下被子,在被窝里抽噎了下,探出头道:“没事,你快过去休息,我明早早起还要给你做早餐。” 庄华年轻拍了唐梨一下,“听话,快睡。” 唐梨深深叹了一口气,有些疲惫。 半天,“我好了,你上来快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工作。” 庄华年锐利的双眸在黑暗中观察着唐梨。 唐梨笑了下,“真没事了,快上来,想让你抱着我睡。” “好。” 第26章 庄父庄母的考虑 第二天早上,6:30,唐梨看了好几遍手机,终于决定起床。 她小心把腰上的手拿开,蹑手蹑脚走出了房间。 背过身那一刻,庄华年的眼睛也瞬间睁开了。 这一晚上,唐梨看手机时间的次数不下十次。 7:10分,两人在餐桌上一起吃早餐,庄华年看唐梨把可颂只吃掉一半,用餐巾给唐梨擦了擦嘴角。 “今天要是累,就不要去翻译公司接活,我们家的小猫咪还需要你。” 唐梨看向客厅里还在玩耍小蓝猫,眼神软了一下。 昨天把它忘在了客厅里,早上起来小猫一直在笼子里喵喵叫,声音很可怜。唐梨早上把它放了出来,喂了些庄华年准备的牛奶和小猫猫粮。 她看向庄华年,“我们要给它买些玩具垫子什么吗?你什么时候有空,要一起去买吗?” “好,今天下午5点我回家接你。” “嗯,好。” …… 下午4点开始,唐梨就一直焦虑看着手机,小猫咪一直在她怀里蹭蹭蹭,很软很可爱。 她知道西伯利亚森林猫长大都很高傲霸气,简直就是森林一王,可怀里手掌大小的小猫就像个乖巧撒娇的小朋友,唐梨焦虑的心也逐渐柔软下来。 她去卧室换衣服,那只灰蓝色的小猫也迈着小短腿在她脚后跟喵呜喵呜地叫着。 唐梨简单画了个淡妆,涂了个口红,又回到沙发边等手机的消息。 4:39,手机弹出一条消息,唐梨迅速点开。 【小梨,公司临时有个紧急会议,你等我一个小时,抱歉。】 唐梨立刻回复:【没事,你忙你的,我在家等你。】 【爱你,等我。】 唐梨目光滞了一瞬,也缓慢打下几个字,【好。我也爱你。】 她还不太适应庄华年这么直白的表达爱意,但每次庄华年说,她都会回应。 虽然心里早就设想过千千万万遍,但每次还是会忐忑紧张,不知道说什么最好,最终每次都只说一句“我也爱你”。 十多年的千言万语都汇聚在这简单的几字上。 小猫爬到她刚换好的裙子上,掉下来零星几根猫毛,唐梨眉头微蹙,还是将它抱进了怀里。 “喵~” 小猫咪软软叫了一声,她贴着唐梨的怀抱,将淡淡的柔软和温暖渐渐传到唐梨的身上。 唐梨的脑海忽然又想起了那天去庄华年家的场景。 庄父庄母依然像初高中那会对她很友好,但是触及她目前和庄华年的关系,两位长辈的表情都很微妙。 但他们都是很有涵养的人,不会大声批评或怎样,而是说尊重她们各自的选择。 但是,他们也很客观说出了共同生活结婚的问题。 庄母道:“小梨,你们是年轻人,还没有经历过婚姻,你们要结婚,这在中国肯定跟国外不一样。你们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你们肯定要关心你们两个之间的东西。” “婚姻需要经营,你们都是事业心很强的孩子,阿姨知道你这些年工作赚钱很拼很辛苦,但结了婚以后,你们要还是80%的精力放在工作上,时常因工作出差而分居,这肯定是不利于你们共同生活的。没有一段美好的婚姻不需要人妥协,即便是我和你叔叔,这些年也偶尔会有矛盾,你和小年需要面对解决这个问题。” “而且,有一事小年的爸爸不好讲,阿姨直接跟你说了啊,你不要往心里去,我想了好久,你们考虑一下——” “你叔叔是家里的独生子,你和小年也都是独生女,我们是希望有孙儿辈的,而且我们很想要一个亲孙子或亲孙女,阿姨知道现在的年轻人会选择抱养,但我们还是希望你们能有自己的孩子。” “阿姨希望这样说不会冒犯到你,我觉得你妈妈肯定也希望你能做母亲。” “……” “现在的医疗很发达,你们结婚的话可以做试管,到时候孕育了孩子,生活也会紧密更多,一起能做的事也会更多,到时候工作和一些婚姻中常遇到的问题就会更容易跨过去。而且,你们老了,孩子也可以陪伴照顾你们。等上了年纪,人总会面临生离死别,孩子是情感的延续和念想。阿姨希望你们能好好考虑一下。” “……” 庄华年妈妈的话这么一个多月来一直在唐梨脑海里回响,庄华年的妈妈甚至没有说她的家庭将面临周围人怎么样的异样眼光,只是在说唐梨和庄华年以后要面临的问题,这让唐梨心中的负罪感更重。 某个时刻,她真的很想跟庄华年断了。 她知道很多les都会在适婚的年龄选择去和男性结婚生子建立家庭,可她的念头刚起,便被庄华年死死扼住了。 庄华年说:“如果没有你,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 唐梨觉得心里很纠结、很难受、很疼。 如果她们没有建立这样的肉体关系,像以前一样保持那种朋友加亲人的关系,是不是就不会给庄华年一家的生活带来这么大变动?是不是也能更轻松长久一点? 可庄华年很想给她一个家庭,而且很坚决,不容驳斥。 想到这里,唐梨的脸上已经滑下了两行泪水。 如果没有遇到她,庄华年的人生绝对不会是这样的,她当是强大的、清醒的、站在山巅高处的。 “喵呜~” 怀里的小蓝猫似乎察觉到唐梨翻涌的情绪,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舔唐梨的胳膊,唐梨的心情也慢慢缓解了过来。 她洗了下手,补了点妆,重新换上了一条干净的裙子。 来到书房打开电脑,在上面搜索关于做试管婴儿的医疗信息…… 到了6点,庄华年还是没有回来,唐梨收到了一条消息。 【小梨,今天会议拖的有点久,对不起,你不要等了,我明天带你去,对不起。】 唐梨思忖着措辞回复:【没事,我先打车去,到时候在商场里等你,你下班了来接我好了。】 【我叫助理送你去吧。】 【不用,打车很快,我改天去考个驾照,嘿嘿,我有点笨,不会开车。】 【好,路上小心,到了给我发消息。】 【嗯嗯,好。】 唐梨把小猫放进猫包里,穿好外套便带上东西打车出门。 在商场的猫崽生活馆里,她根据导购的指导挑了些小衣服、玩具、猫砂、营养品、垫子…… 挑的时候没觉得,最后才发现竟然选了一大筐,小猫咪一直在唐梨怀里喵呜喵呜开心叫着,一个没注意,唐梨身上又沾了些猫毛。 已经快到九点,导购见唐梨还在沙发边坐着,走过来礼貌道:“小姐,您选购的商品需要结账吗?本店营业至9:30,到时候可能会存在断电现象,不方便您结账。” “稍等,我看一下手机——” 第27章 日心说与哥白尼 唐梨打开微信,与庄华年的对话还停留在“嗯嗯,好”那句上,她始终没有等到新的消息和来电,一双沉静的杏眼逐渐迷茫了起来。 “小姐,要不我们先为您把东西扫描入电脑,你再等您要等的人来好吗?” 唐梨垂下目光,纠结了好一会。 她很想等庄华年来看看自己选的东西喜欢不喜欢,可导购还在一边等着。 她知道这个年轻女孩陪伴服务了自己很久,如果自己不要这些东西了,她今晚的劳动可能就要白费了,拿不到提成不说,还要被主管骂没有眼色。 “再等15分钟,要是还没有来,你就帮我结账吧。”唐梨沉声道。 导购女孩一直在唐梨的货架旁边焦急看着手机,那焦虑的心情到了唐梨这里,反而一丝都渗透不下去。 唐梨看了下手机,9:13,她盯着和庄华年的聊天界面,静静等着那两分钟过去。 “小姐,9:15了,我去结账好吗?” “好。”唐梨声音有些沙哑。 隔着透明的猫包,唐梨看到里面的小猫也已经睡着。 “小姐,3254元,您支付宝还是微信?” “微信。” 那导购女孩给唐梨把东西都打包地很整齐,一点空间也不浪费,但那仍不是唐梨一个人能拿完的。 她把重物都放进给小猫买的小推车里,又坐去商场里的长椅上等。 商场营业到10:30,许多店都已经在陆续关门,人流也都在往外走,偶尔会有一两个视线落在拿着一堆东西在长椅上坐着的唐梨身上,唐梨的心却很平静。 她要等庄华年来。 *** 柏咸骑摩托车快速来到商场门口,她要赶在商场关门前帮吴岐在这边琴行里取一根定制的琴弦。 在七楼拿到琴弦时,她不经意往商场中空的一楼看了一眼。 一眼便看到底下长椅上坐着一个穿紫色雪纺印花连衣裙的年轻女人,女人的身边有着一大堆东西,身边还放着一个猫包。 那种娇小脆弱又冷漠难以接近的气质瞬间让她想到那是不是唐梨。 她看了好久都没有动作,然后她看到一个两三岁穿着白纱裙的小朋友跑到唐梨跟前,指着那个猫包说话,看起来很可爱。 座椅上的人首次有了除看手机之外的动静,与小孩互动了一会。 柏咸也看清了,那就是唐梨。 小孩和她家长走了,唐梨又继续坐在长椅上看手机,像是在等人。 柏咸看她东西很多,猜测她可能是在等庄华年,就没有下去。 她找了个视觉好的地方,靠着玻璃挡板暗中关注着那边。 直到10:10分,商场开始播放清场语音,柏咸看到唐梨站起来看了下手机,又开始整理着她的那一大堆猫咪用品,往推车上垒…… 唐梨走到商场的出口,门帘很厚,她要护着推车上的东西不掉,正在试着怎么把手腾出来时,一只黑色的胳膊帮她推开了门帘。 唐梨诧异不已,正要道谢,扭头忽然发现是熟人。 “谢谢。” 柏咸帮她把推车上的东西拿下去一半,抱进怀里,侧身给唐梨把门帘打开。 “走。” 听到这个字,唐梨恍惚了一下,但还是快速推着东西走了出去。 商场外的天漆黑一片,只有一些五颜六色的广告牌还在冷寂地亮着。 柏咸上下扫了眼唐梨今天的装扮,她发现好像自从唐梨和庄华年在一起后,唐梨就基本上只穿裙子了,而且也会把自己装扮地精致美丽一点。 女为悦己者容。 柏咸将眼神别到一边,把怀里的东西放去了推车上。 “现在挺晚的了,你要等人还是打车或怎样回去?” 唐梨想了两息,“我等人。” 柏咸眸光暗了一下。 即便庄华年让她等了这么久,她还是会一直等下去。 就像她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一样,唐梨从不主动开口,只是一直在等,等了十几年。 柏咸清了下嗓音,“商场要关门了,你一个人在这儿等也不安全,要不你给她打个电话?” “不了,她会来接我的,她工作很忙。” “你——” 柏咸咬了一下牙,把想说的话全都咽了下去,她知道唐梨的性子是十分认死理的。 她就是相信庄华年,谁都撼动不了。 柏咸忽然想起之前在书店里的谈话。 那时候唐梨说诺贝尔奖里的论点都可能被推翻,她不相信世界上存在什么绝对的公理,可柏咸觉得,唐梨一定没意识到一件事—— 庄华年就是她的公理。 在最落寞的时候,她也会死死扞卫着。 哥白尼为他认定的公理惨烈结局,物理书上记载了教廷审判的那一页,可后来的天体物理学家会揭示—— 日心说错到离谱。 此刻,柏咸觉得,不管是对是错,被扞卫的总能傲然存在。 庄华年就是那一个。 或许她工作牵扯范围大,很忙,但不至于一个电话也不打过来,让这个女孩又换一种方式等她。 柏咸眼神幽暗。 视线从唐梨怀里抱着的透明猫包移到她脸上,低声问:“它是你新养的吗?叫什么名字?” 眸光不经意在唐梨清秀的脸上扫了一下。 唐梨见柏咸还不准备离开,有些诧异,还是认真回答,“昨天养的,还没想好名字。” 她目光看向怀里的猫包,忽然发现裙子上又粘了几根灰蓝色的猫毛,心里忽然闪过两个字。 她把那两个字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嘴角浅浅浮起一刹那微笑,决定把这个名字待会第一个告诉庄华年,问问她喜不喜欢。 柏咸敏锐捕捉到那抹一闪而逝的笑,她觉得唐梨在想些很甜蜜很美好的事,但那一定是和庄华年有关的,她将目光放向黑夜。 缘分就是差那么一点点,注定擦肩而过。 庄华年觉醒地太快。 唐梨意识到柏咸身上散发出一种孤单与漠然,她抬头迟疑看向柏咸,道:“天黑的深了,你不回去吗?” 柏咸侧头看了唐梨一眼,眼波微微一闪,没有回答。 唐梨微低下头,“刚谢谢你了,你看下你哪个星期天有空,我们请你吃个饭,上次多亏了你,不然我肯定就惨了。” 柏咸嘴角抿起一个弧度,鼻腔发出浅浅一声。 “你还记得?” 唐梨眉头一拧,“她说要感谢你,肯定不会食言。” 听到这句维护庄华年的话,柏咸眉头蹙了一下。 脸上浮出淡漠,“不用了。举手之劳。我有空她不一定有空,她有空我不一定有空。” 唐梨总觉得柏咸的话里透着不满,小心试探问:“还是你是在说我记不记得那些事?对不起,我那时候脑子很乱,治好了想不起来细节。对不起。” 她完全忘记了医院里的事,只记得庄华年,还有在春熙路26号别墅里意识渐渐错乱那会的一点事,但都只有一两个片段。她一直以为救她的是庄华年,但庄华年说别墅里的是柏咸。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半天,唐梨迟疑问。 第28章 没有位置的第三个人 唐梨很疑惑为什么柏咸那天乔装要带她走,后知后觉感到那个纸条应该是真的存在的,而且是柏咸递给她的。 柏咸鼻腔轻笑了一下,低头扫了眼唐梨侧脸,忽然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你能跟我说什么?说你愿意给我当女朋友?” 唐梨脸色立刻一变,很果断严肃道,“不可能!不要开玩笑!!” 柏咸抿唇好笑了几声,“那不就对了,你还能跟我说什么?”你的一切都是给名之以庄华年的柏咸的。 她随意摆了个慵懒站姿,轻嗤一声:“行了,你还是赶紧跟庄华年打个电话,你俩这都要结婚了,怎么看着还这么让人心累。到底说我们都认识,我也不能眼睁睁见你一个小姑娘可怜巴巴大晚上在这等着,不安全。” 柏咸的语气和表现都很大气随性,一下冲散了刚才那句玩笑话对唐梨的影响。 唐梨也能感觉到柏咸真的是出于安全问题才在这里停到现在,神情也便缓和下来,礼貌道:“没事,我打车回去。” “也行。” 柏咸伸出手想帮唐梨再拿一下东西。 “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了。”唐梨出声道。 柏咸看到唐梨表情很客气疏离,手顿了一下,“随你。” …… 柏咸把摩托车从另一面骑到这边路上时,庄华年正在路边搬东西,期间会停下来把唐梨抱进怀里安慰。 唐梨在庄华年的怀里,看起来就是很娇小一只。 庄华年把东西全搬到车后备箱里,又把唐梨怀里的猫包接过去放去了副驾驶。 “对不起,小梨,公司有点棘手的事,紧急开会到现在,我手机没电,让助理帮我给你发消息,她忙到忘记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唐梨眼眶里一下就充满了眼泪,头低着始终不抬。 怎么就是手机没电,被人忘了—— 庄华年用额头贴着唐梨额头将她的脸顶起,唐梨泪水哗一下就流满了脸,庄华年把那些眼泪一颗一颗都含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 眼泪送走了唐梨的情绪,她只红着眼睛冷静说了这两个字。 她明白庄华年肯定是工作很急很忙才没来得及亲自给她打电话,这一切不过是阴差阳错。 庄华年用鼻梁顶着唐梨鼻梁,慢慢用唇亲吻着唐梨的唇。 “我的错,小梨,我错了。” 唐梨憋了下泪,“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你这些天就忙你的工作就好,等工作忙完了我们再去逛。” 庄华年觉得唐梨理智地过于要命,一瞬推测出接下来一段时间自己肯定还要这种强度工作,她心里疼地厉害,也有一丝恐慌。 她担心会让唐梨心寒,那一瞬她也明白了妈妈说的话。 感情中一定会有一个人妥协的,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没有绝对的50%。 她不想这样的事发生在她和唐梨身上,她不想让唐梨受委屈。 “我们明天就来这里再逛一下好吗?我能挤出时间来。”庄华年吻着唐梨道。 唐梨低头避开了庄华年这个吻,思考了一息,眼神坚定,沉声道:“没关系,华年,我知道你不想忽略我,但我们也没必要刻意做这些事,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就足够了。你去忙工作,等忙完了,我们再真正开心去玩。” 她在路边踮起脚尖、勾着庄华年的脖子深深吻了庄华年一下。 脚后跟落地时,棕黄的路灯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嘴角和眼里全都是纯粹、乐观、坚定的笑,只是那双眼里偶尔还闪着晶莹的泪光。 庄华年的心狠狠疼了一下,又把唐梨揽进怀里,用西装外套把她罩住,眼睛也有些涩。 柏咸在辅道的绿化带边看到这一幕,上去嘲讽庄华年为唐梨打抱不平的念头也散了。 这两个人之间,没人能拆开,也不需要别人伸张正义。 她们都太信任、太懂彼此了。 就好比庄华年只是在医院里针对过她,但从没有因为医院里或别墅里的事怀疑过唐梨的感情。 柏咸感到无力。 她早就知道花朵的背后是沼泽。 斯嘉丽就是白瑞德的。 玛莲娜的追求者永远都只配在西西里的街道上觊觎徘徊着。 柏咸拿出了手机,把相册里病房的那两张照片都删了。也把和唐梨的聊天背景从那张合照改成了默认空白。 恢复成只是认识的人,停了半分钟,再次骑着摩托车洒脱驰骋而去。 庄华年朝辅道看了一眼,再把唐梨抱了会,“我们回家。” “好。” 在回去的路上,两人一直都很沉默,唐梨忽然主动提起了话题。 “我刚才遇到柏咸了,想约她跟我们一起吃个饭,她没同意,说不用感谢,之前是举手之劳。该怎么办?” 庄华年看了眼唐梨,“没事,等忙完这段时间,我们挑一个礼物送给她,摇滚古董唱片或者机车相关的东西,你觉得怎么样?” “好,到时候还可以好好挑。” 回到家里,唐梨把小猫从猫包里叫醒,抱去它的窝里。忽然看到裙子上的猫毛,一瞬想起了在商场外面想到的事。 现实虽然没预想那么开心,但她还是耐心说了出来。 “华年,我给小猫想了个名字,‘掉毛’,你觉得好不好?” 庄华年怔了一下,“好听,也有意思。家里猫毛不好打理,我以后叫阿姨定点来打扫,你觉得好吗?” 唐梨迟疑了一下,“没事,我自己可以搞定,我想自己收拾家。” 她蹲在地上逗小猫,背影看上去小小一只,像另一只温顺的小猫。 庄华年把西装外套脱去,走了过来,从背后将唐梨从地上抱直,吻着唐梨的脖子和耳后。 “我不想你累着,以后我回来收拾。” 唐梨被她亲的耳朵有些痒,脑袋缩进脖子里躲避。 庄华年将唐梨扳正身,将唐梨揽着腰吻去了沙发上。 她把手伸去了唐梨裙子底下,唐梨用手拦了一把。 “现在别。” “我洗干净手了。” “我裙子上有猫毛,沙发上也有,你不喜欢。” 庄华年从唐梨身上起来了一点,从唐梨紫色的雪纺裙子上捡着猫毛,抿唇笑了起来。 “怪不得你给它起名‘掉毛’,今天被她折腾到了吧?” “还好,她很乖。” 庄华年把唐梨抱去了卫生间,给她去拉裙子背后的拉链。 紫色的雪纺裙被拉开,唐梨纤细的背露出一片皎洁…… 第29章 庄华年的沟通方式 唐梨看庄华年不出去,迅速低下头,“华年,我想洗澡先。” 一秒, 两秒, …… 五秒。 “好,我在卧室等你。” 唐梨从卫生间出来时,庄华年已经在另一个卫生间洗好换上干净的衬衫长裤了。 庄华年看到唐梨穿着睡裙进来,把人抱起放去了床上。 …… “再过不到三个月,我们就要结婚了,期待吗?” “嗯……唔……” “期待吗?” “期……待……” “想要什么礼物吗?” “不……不用……”唐梨喊出气音。 庄华年唇角微微一勾,“想要什么就直接告诉我,不要不说。” 唐梨含泪点头,“嗯嗯……” “有事要给我打电话,不要像今天一样,你不会影响到我工作的,知道吗?” “嗯……知……道了……” 唐梨泪水涟涟,却只能在庄华年身下乖乖应着。 她发现了,只要生活中遇到了什么不好直接说开的事,庄华年就会在床上问她,她只能事事都含泪答应。 她知道她们两个之间的事很复杂,庄华年不好处理,用这种方式虽然粗暴但却有效。 这也是她这么久以来发现庄华年的另一面。 她知道庄华年是很禁欲的人,之前为了改变两人的关系会例行做爱,但现在就成了沟通她们解决不了的问题的一种手段。而且,庄华年现在好像很喜欢她在床上的样子,这总让她完事以后有些羞耻。 尤其是看到庄华年整齐的衣服都被她抓皱,唐梨就有些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可庄华年好像看不见,表情都没有变,然后把她搂进怀里睡上一晚便过去了。 今夜,她躺在庄华年的怀里,忽然感觉到很踏实。 她很想给庄华年生一个孩子。 她觉得自己的心态很成熟,而且也做好了当妈妈的准备。 唐梨脑袋抵在庄华年的胸口上,决定等庄华年忙完这段时间告诉她。 她希望能说服庄华年。 *** 庄华年忙到昼出晚归的那段时间,唐梨基本上都只能在吃早饭的时候看到她,晚上她在家等庄华年经常要等到凌晨以后,那时候几乎每次她都靠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然后庄华年回来后就把她抱去了卧室休息。 她也不会在白天给庄华年打电话,担心打搅到她。 但庄华年总会在吃饭时候跟她打半个小时视频,问问她吃什么饭,新书有没有翻译出新篇幅,“掉毛”怎么样了…… 虽然两人这段时间过得仿佛分居,但唐梨生活中的每个细节庄华年都不想错过,所以她问什么,唐梨都会笑嘻嘻跟她说好多有关或者无关的。 庄华年觉得自己没有听到最想听的一句话。 工作上的危机解决了一小步,庄华年这晚回来的很早。 10:01,唐梨还在沙发上抱着“掉毛”看电视,家里的门忽然打开了,她惊了一下。 结果看到庄华年回来了,唐梨激动不可置信到嘴巴都合不上。 庄华年怀里还抱着一大束花,唐梨眼眶瞬间一热,她将掉毛放在沙发上,站起看向门口。 “今天早回来怎么不告诉我?早知道我就给你做点东西吃。”说着话,鼻头忽然一酸。 庄华年看到唐梨低着头快要哭的样子,在门口换了双鞋,把门关上。 抱着花走去了唐梨身边,她揽住唐梨肩膀,在唐梨眼角上轻轻吻了吻。 “这段时间太忙了,忽略了你,我错了。” 唐梨将脑袋放在她的胸口,“没事。” “委屈了?等忙完这段时间好好补偿你。这束桔梗花喜欢吗?” 唐梨看着面前这一大束淡绿色的洋桔梗,重重点了点头,“喜欢。” 庄华年看到唐梨嘴角勾地很深,眼底的笑意也很深,唇轻轻抵在唐梨的耳垂上。 “刚看到一件裙子很好看,就买下来了,换给我看好吗?” 唐梨的脸和耳朵唰地红了一圈,头也不敢抬。 但她能听到脑袋上方传来了一阵轻笑,很不好意思,但还是快速跑去了卫生间洗澡。 换上庄华年给她买的泡泡袖白色提花收腰a摆迷你裙,还画了一个清淡的妆容,戴上了两条金色的细项链,把头发整理好才从卫生间出来。 庄华年也洗好换了一身黑色的家居服,在客厅里看掉毛在地上玩耍。 她看到唐梨唇上的豆沙色哑光口红,唇角微微一勾。 “很美。” “过来,一起看会电视。” 唐梨目光垂着,轻轻“嗯”了一声,她抓着裙摆小步走去了庄华年身边,在沙发上坐去了庄华年旁边,但还是隔着一小段距离。 庄华年笑了一下,大跨一步便坐去了唐梨身上,唐梨被她头一回这般直接的动作惊到了。 庄华年却盯着唐梨害羞又惊慌的脸来回看,嘴角都要勾到耳后根。 “你是不是忘记对我说什么?” 唐梨紧张又诧异抬起头,不知道庄华年指的是什么。 庄华年决定给一个提醒,“我们这么久没好好相处,你该跟我说什么?” 唐梨瞳孔一缩。 “给你一次机会,好好想。”庄华年目光落在唐梨红到要滴血的耳垂上,轻轻啄着。 庄华年的动作很温柔,从上到下,慢慢引导着唐梨的身体。 她的手停在唐梨的腰上,“还没想好吗?” 动作加大了一点力度。 唐梨觉得整个腰又酥又麻,知道她要是再不说庄华年待会就要逼她说了,脸红地跟樱桃一样,不好意思小声道:“***。” 庄华年眼底的笑很愉悦。 “什么?我听不见。” 唐梨掐了下手心,给自己打了点气。 “想你了。”声音还是小如蚊声。 “还是听不见——” “想你了。” 唐梨有些急躁,又有些羞耻。 这三个字一直存在她心底,本来温情脉脉,可这个场合下被庄华年这么诱着说出来总觉得带上了颜色,她实在是说不出口,也生怕听到更近一步的问话。 还好,庄华年没有那么低俗。 她只是把自己抱进怀里看了几十分钟的音综,把那期默默看完,才将自己抱去了卧室。 …… 完事后,庄华年给唐梨用纸巾擦净,抱唐梨去浴室淋了个浴,便将唐梨抱去唐梨房间休息。 唐梨抓着庄华年的t恤,在她怀里很安静。 “华年,我想你了。” “很想。” “你什么时候才可以不用这么忙?” 唐梨的语气里还有些气虚,但能听出很真挚。 庄华年把她搂好,“还得半个月,再等一等我,好吗?” “我也想你。” “很想。” “七月,我们就可以结婚,我一直期盼着那一天。” 第30章 生个孩子好吗? 庄华年用手扣住唐梨带婚戒的那只手,握地很紧很沉,像是许诺一般。 她很想给唐梨一个光明正大的家。 唐梨也在她的抓握中感受到了这片心意。 忽然,她道:“华年,我来给我们生个孩子好吗?生两个,我想做妈妈了。” 庄华年愣了一下,把扣住唐梨的手放开,反抓在唐梨手腕上。 她在黑暗瞬间跨坐在了唐梨腰上,手将唐梨的两根手腕抓去了头顶,扣在床单上。 即便是一片漆黑,唐梨依旧能看清庄华年的眼神有些冷。 她缓缓启唇道:“我没有为了什么,我就是想当妈妈了,想跟你生孩子。你工作太忙没有时间,我来给我们生对双胞胎好不好?” 庄华年将唐梨的手腕攥紧,唐梨感到很疼,可庄华年还在加大力度攥她。 “疼……华年——” “知道疼就把你的念头断了!我们不需要孩子,我不想再说第三遍。你想当妈妈,掉毛就是我们的孩子。” 唐梨眨了眨盈满泪水的眼睛,在黑暗中如涅瓦河上的水波闪耀。 “这招对我没用。打针取卵很疼,妊娠很难受,生孩子带孩子更疼更困难。双胞胎,你想的还挺好。” “华年,我查了资料,成功率很高,没你想的那么受罪。” “我要你生孩子早就把你让给其他人了,就不会要跟你结婚。你听清楚——我没准备生孩子,你也不准。” “华年——” 唐梨还想争取一下,庄华年突然开始了惩罚。 …… “还要不要生孩子?” “华年……我认真考虑过了,我真的想——” “华……年……别……我……” “生不生?” “生……” 唐梨满脸涨红,泪水已经从眼角哗了出来。 庄华年再次冷漠问了一句,“生不生?” “不生……了……” “生不生?” “不……生……” “生不生?” “不生……华年……我知道……错了……” …… 唐梨一直在啜泣呜咽,渐渐哭出了声。 庄华年把她抱进怀里,轻拍着唐梨的背,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唐梨两只手抵在脸跟前,窝在庄华年怀里一直呜声抽噎。 到了第二天早晨,唐梨在睡梦中依然在抽噎。 庄华年把南瓜粥给唐梨端进来。 “小梨,我做了早饭,起来吃。” 她坐到唐梨床边,但唐梨始终背对着她蜷缩着,一点也不理她。 唐梨有些生气不想起来,但感到身后的人一直就坐在床边,又想到庄华年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好好休息,每天都凌晨才到家,昨天好不容易可以好好睡一下,结果又折腾到那个时候,又早起做饭,也不知道有没有睡够三小时。 她还是心疼。 从床上爬了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痕,把碗端了过来。 “好了,你快点去吃东西,别饿着去上班。” 庄华年在唐梨额头上亲了一下,“昨晚对不起,你今天好好休息,我喂你喝粥。” 唐梨有些屈辱委屈,但庄华年给她喂的粥,她每一勺都喝了,一直将一碗粥都喝光。 庄华年给唐梨用纸巾擦了擦嘴角。 “好了,快睡一会,午饭我叫人给你到时候送来,今天就不要下去走动了,好好休息。” 唐梨抽了下鼻子,没有应这句话,重新侧躺进被子里,脑袋深深埋进枕头里。 庄华年往唐梨头发上再落下一吻,“我走了,好好休息。” 她端着粥碗出房间,轻轻带上门离开。 在去公司路上,庄华年一直在想这件事,甚至说,从昨晚至此刻,她脑子几乎全都是这件事。 孩子,她不是没想过。 也不是不喜欢。 可她不想唐梨受这罪。 她自己也没办法要孩子,工作强度太大,根本没办法保胎生育。 如果可以,她宁愿去收养一个孩子。 但她知道,唐梨会不同意。 唐梨很在乎家的仪式感,她肯定不会因为想当妈妈就生孩子,她是想要完整一下她们的家庭,唐梨在意孕育孩子的这个过程,或者说,她就是想给庄华年生个两人的孩子,让长辈满足,也让自己负罪感没那么重。 两人的这段关系中,唐梨给自己的压力一直很大,远大于外界给她的。 这种种庄华年也都明白,但她不会让唐梨因为这些就去伤身体生孩子,提出结婚发生关系那一天她早就下定决心。 庄华年很坚决,唐梨也没有再说这件事去烦她,反倒是在二十多天后,两人回庄华年父母家商量结婚细节时,唐梨跟庄母找机会私下聊了一下这个事。 庄华年的母亲很高兴,一直抓着唐梨的手拍,但她也知道庄华年的性格,决定的事情谁都不能改变,就像高一那会把唐梨毅然决然接回家一样。 那时他们还没有想过这两个孩子会进展到这个地步。 造化弄人。 庄母叫唐梨先放宽心,她有机会找庄华年聊一聊。 唐梨也有些心事重重,在这个家里,即便再友好,她都会觉得和她隔着一段距离。 她回到这里,总会想起在姑姑家寄人篱下受尽白眼的那段时间。姑姑是一个弱女人,在家里很为难,他们全家人明里暗里挤兑唐梨时也不敢出言为她发声,那段时间唐梨活得很压抑很自卑,她甚至想过和妈妈一样走了算了。 然后庄华年就把她领回了家。 唐梨来到庄华年的房间,看到东南角那张小床,眼眶一瞬通红。 她躺去那张小床上蜷缩起来,感受着这张柔软的床上残留的感觉,那是少年时候庄华年给她的绝对的安全感。 庄华年甚至没有让她去客房里住,而是坚决的在自己房间装了这张小床,以坚决的陪伴姿态驱散她心里的害怕与恐惧。 庄华年是她世界里见过的所有美好中的最美好。 马上她们要结婚了。 唐梨觉得自己过于幸运,以至于她无法心安理得享受这段幸福。 长辈提了一口,她也很想能成功给庄华年生出一个孩子。 希望一切最后都能顺利。 第31章 结婚怀孕 庄华年拉唐梨从父母家离开时,一言不发,脸色冰冷。 可以说是唐梨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庄华年在父母面前如此这般冷脸。 唐梨一直说是她提出的,让庄华年不要生气,庄华年只冷冷留下一句“这辈子都不会要孩子”,就把唐梨坚决拉走。 在车上庄华年的脸色也一直很不好,冷酷又严肃,唐梨几次试图在副驾驶位上想跟她说话,都被庄华年淡而冷漠的眼神逼了回去,但她还是决定出声。 “华年,你快给爸爸妈妈打电话道歉,是我想给你生孩子,你不该生爸爸妈妈的气,你快道歉。” 庄华年侧头看向唐梨,“你是不是没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跟我在一起就让你这么有罪?” “没有……华年,我就是想让我们的家庭完整一点,觉得有一个宝宝生活会很温暖。没有人逼我,也没人给我压力,我就是想生,你快给爸爸妈妈打电话。” 庄华年的脸色越来越严肃,一张冷漠的脸上仿佛寒冬里的北风刮过,几乎要结出冰霜。 “华年……你快打电话,不然我不跟你结婚了。” 庄华年侧过身,一把抓住唐梨的手腕扣在座椅后背上,冷声道:“你觉得你还有选择吗?” 唐梨有些焦急,声音都变了调,“你快打!!”她要急哭。 “你这样只会让你爸爸妈妈不喜欢我,我不想被你的家人讨厌。”她的眼里一瞬涌出了泪花。 庄华年看唐梨这样哭,好像没有人能理解她,浑身都只觉无处下手。 她松开了扣在靠背上的手,平息了几分钟,拨通了父母的电话,简单道歉了两句,便又挂了。 庄华年用手擦着唐梨脸上的泪,温柔说着,“别哭了,是我有些没控制好,我不该这样,我不想你太过小心翼翼,我在你身边,我希望你能自信做喜欢的事,而不是被外人的三言两语左右压倒。” “那些不重要,我爱你,小梨,这才是你该记住的,知道吗?” 唐梨脸上痛苦的泪咕噜咕噜往外无声冒。 “我知道你爱我,但你不是我,你永远无法完全体会到我的心情。” “跟你这样已经让我备受煎熬,我想生我们的孩子,只是想让生活真正安定下来,不然我的心一直是在空里飘着的,很忐忑,像是走在钢丝上一样。我很爱你,想让我们像个真正的家庭一样,而不是别人眼里的特立独行。爸爸妈妈的想法我是很在乎,因为我爱你,感激他们在那个时候允许我跟你回来,你明白吗?” “我找不到出口。我面前是一团黑色的雾,我唯一能看到的就是想要跟你像爸爸妈妈一样,那是我觉得我能抓到的。” 她双眼满含泪水,希冀又迷茫地望着庄华年,庄华年看地心疼。 她抽出纸巾给唐梨去擦。 “乖,不哭了,是我考虑欠缺了,我是担心你疼、累,你想生我们回去找个权威医生聊。你不要一天到晚就胡思乱想,结婚了你该怎样还怎样,跟以前一样,知道吗? ” 唐梨双手掩面平息了两分钟,用纸巾把眼泪擦干净。 “对不起,我有些失态。我饿了,我们去吃个蛋糕吧。你想吃什么口味的?我想吃奶油拿破仑。”她瞬间恢复冷静。 庄华年心中沉重叹气,解开安全带,把唐梨搂进怀里。 十几分钟一言不发,只是让两人这么安静相拥依偎着。 她重新给唐梨把安全带系好,捧着唐梨的脸小心落下一个吻,“好了,我们去吃蛋糕,我也吃奶油拿破仑。” …… *** 七月,她们去拉斯维加斯注册结婚,在一个教堂里举行了婚礼。 庄华年穿着黑色的西装和高跟鞋,唐梨则穿着大裙摆的白色婚纱,两人在神父的见证下宣誓,交换戒指,摄影记录下了这一段美丽的婚礼。 她们在教堂外的草坪上开心接吻、牵手,庄华年抱着唐梨在树荫下旋转,两人笑得很开心。 最后,她们在那棵树旁边站立拍了张照。 唐梨抱着庄华年的胳膊,脸上的笑容有些羞涩,庄华年嘴角也淡淡勾起,眼底的笑意很深。 摄影:“角度很好,背后的阳光很不错,笑得开心一点。” 庄华年表情依旧不变,唐梨的双颊则飞上了一点红晕,眼里折射着钻石般的火彩。 拉斯维加斯那个太阳光散射出来的婚礼匆匆几日便过去了。 庄华年和唐梨飞去了圣彼得堡度蜜月,最后从这里登上了一段世界着名的火车之旅,乘坐西伯利亚铁路列车,穿越乌拉尔山脉、贝加尔湖和阿尔泰山脉,让人类最壮美的大自然见证她们的感情。 沿途的每一站都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唐梨喜欢穿裙子和高跟鞋和庄华年拍照,可夏天露脚趾的高跟鞋穿起来就比较为难。 她定制了一个透明镭射假体戴在脚趾上,庄华年看到她的脚伤总会面露痛苦,可唐梨现在会大方把假的脚趾露给庄华年看,还问酷不酷,庄华年要是难受,她还要嘲笑两句。 一个月的婚礼季过去,两人又返回了国内,工作和生活又要恢复以前的状态。 关于生孩子的事,庄华年还是让步了,之前在美国,唐梨已经在吃药备孕。 庄华年要唐梨生一个,但唐梨还是坚持想生一对双胞胎,或者用庄华年的卵子去生这个孩子,最后在庄母的建议下,两人还是决定生双胞胎。 小半年时间,唐梨一直在美国打针取卵移植,庄华年的母亲也一直在那边陪着唐梨,庄华年则每周都在国内和国外往返飞。 事情没她们想的那么顺利,每次庄华年看唐梨脸上还残留着泪痕从手术台上下来,她就不想生这个孩子了,可母亲一直在旁边劝慰着她,说这么久她能体会到唐梨想融入家庭的心情。 每次唐梨去医院,庄华年就会去教堂里祈祷。 年关,终于传来了好消息,胚胎培育良好且成功移植。 一家人把庄父也接到了美国,在那里过了一个年。 五月,胎坐稳了,唐梨这才回到了国内的家,她们已经联系好了生产的医院。 唐梨身上做母亲的幸福感也越发明显。 只是她怀孕这段时间工作已经全面停下,也重新进行了职业规划,预备生产完后以后就从俄语同传界退出,全面去翻译一些强度比较低的纸质文稿,把重心放去她们的家庭,好好当妈妈。 这段时间庄华年也肉眼可见焦虑起来,她把唐梨当成一个玻璃糖人看,生怕磕着碰着。 她知道唐梨为这两个孩子受了多大罪,经常看着唐梨隆起的腹部眼眶就红了,最后会给唐梨额头落上一个吻。 唐梨这时候总能展示出一个母亲的坚强和强大,她会把庄华年的脑袋贴在她的肚皮上,说她很幸福。 家里已经重新布置了一番,到处都是抓手,桌脚上也都套上了塑胶垫,最明显的是家里有很多她们的照片,有结婚照,也有少年时候的许多照片……很温馨。 庄华年的妈妈在这里照顾唐梨。 庄华年也不再加班,每天都按时回来,陪唐梨吃饭说话,生怕她闷。 掉毛也被暂时送去了父母家。 八月,唐梨的手机传来了一条消息。 萨莎:【Алnha,我要回去了。】 第32章 送别萨莎的晚餐 萨莎在国内签证的延期多次都是庄华年叫人去办的,她没有叫唐梨再去那么混乱的酒吧,所有事她都全权包揽。 当下萨莎说要回去,唐梨总觉得要送别一番,起码要一起吃顿饭。 十二号晚上,庄华年开车带唐梨来酒吧门口接萨莎。 萨莎穿的好像最初唐梨去机场找她那会。 露脐小短袖,渔网袜,牛仔小短裙,只是这次她的头发染成了纯粹的天蓝色。 柏咸骑摩托车载女朋友来酒吧,就看到萨莎踩着厚底马丁靴撅着臀在一辆黑色的奔驰上敲着车窗。 她一瞬认出了那是庄华年的车。 柏咸脸色冷漠,她也换了新的黑色短发发型,朝那边瞥了一眼,就要带女朋友进酒吧。 就听到萨莎用着没有一点口音的汉语道:“Алnha,你的肚子里塞了足球吗?” 柏咸脚步刹那顿住,就看到车窗缓缓摇下,唐梨的齐刘海也消失了,黑色的长发微微有一点看不太出来的波浪,穿着黑紫色碎花裙子,眉眼间流露出一大片浓郁的温柔和笑意。 唐梨透过车窗也看到了柏咸,微笑着点了下头打招呼,好像四月里从樱花树中穿过的微风,柏咸眸光低下。 唐梨又继续看回萨莎,“原谅我没办法去送你,我不方便移动,叫朋友来接你,我们在你临行前好好吃顿饭吧。” 萨莎朝驾驶位嘲讽一句,“Алnha,她把你的人生都禁锢住了,要是我非要坐你旁边呢?” 唐梨笑了一下,“好了,不要闹了,快去上后面的车。” 萨莎嘁了好几声,才跺着脚去了庄华年助理的车上。 柏咸眸光一暗,她女朋友挽了一下她胳膊,她才回过神来。 唐梨和庄华年对视一眼,便朝窗外轻声喊:“柏咸,你和你……女朋友有空吗?要不大家一起去吃个饭。” 柏咸眸光深深凝住,她想到了三月份庄华年来帮萨莎办签证,还给她带了一张迈克尔杰克逊成名之前刻的带签名的古董唱片。 庄华年说是唐梨在美国音乐人那里收购的,希望她能喜欢。 她没有收,而且叫庄华年就让那件事翻篇了。 可显然庄华年和唐梨执着于还清。 罢了,吃饭就吃饭,吃完了也就两清了。 柏咸问了下女朋友的意见,她女朋友表示没问题,柏咸便朝车里的庄华年道了句,“好。” 她要了地址,骑着摩托车载着女朋友呼啸而去,比庄华年的车开地还要快。 “华年,柏咸她是不是不太喜欢我们?” 庄华年朝唐梨安抚一笑,“不用管,她们玩摇滚的人多少都有点性格。” “嗯,好吧。” 柏咸和女朋友林池在庄华年约的法餐厅门口站着聊新写的一段编曲,两人都是一身黑,很酷,看起来十分高冷般配。 庄华年车速开地很慢,生怕颠着唐梨。 她们的车到了目的地,柏咸抬眼瞥了一下,又继续和女朋友聊和弦。 庄华年从车上下来,走到靠近路牙这边给唐梨打开车门,小心搀着唐梨下来。 唐梨脚上穿着纯白色的运动鞋,脚踝微微有些水肿。庄华年蹲下,给她把裙摆理好,手护在唐梨的背后,牵着唐梨小心踏上台阶。 “我去停车,等我一会。”庄华年低声道。 唐梨点了两下头,眉眼软和。 林池看着这两人的相处方式,在路边毫无感情“哇哦”一声,仿佛一个无情的机器人,又补充一句,“模范couple——” 片刻,又迟疑看向柏咸,“是吧?” 她看着唐梨的肚子陷入怀疑,姬达一瞬失灵。 柏咸目光从唐梨手背上的戒指上淡淡扫过,没有出声,反倒是在路边等庄华年的唐梨听到后,不好意思侧过头看了一眼,低头笑了,眉眼温柔。 庄华年助理的车也到了,她把萨莎放下,跟唐梨打了声招呼便离开。 萨莎围在唐梨身边一直别有深意笑着看。 “Алnha ,你真的是太让我想不到了。” 唐梨抿住唇一直笑,也不搭腔。 萨莎将手轻放在唐梨肚子上,问:“等你的小人出生以后,能不能让我当教母?” 唐梨笑出一声,“等我听贝拉说你的生活正常了,我就答应。” “不要摸了!” 唐梨笑着带着嗔怒,轻拍了一下萨莎还在自己肚皮上好奇抚摸的手。 萨莎头回笑得像个五岁的小孩,“Алnha,我虽然不喜欢你的wife,但我真的很喜欢你的小孩,你一定要让我做她的教母,好不好?” 唐梨勾唇浅笑,“好了好了,你不要太疯,她们还没出生,你喜欢就藏在心里。” “欸~我真是倒霉,早知道在圣彼得堡我跟你结婚得了,这样我就可以做妈妈了。” “咳——” 唐梨听到咳声,抬眸去看,看到路边庄华年过来了,把萨沙的手打开。 “你想得美,没可能,死心吧。想要宝宝自己结婚去生,拜拜慢走不送。” 她站在路边笑着用目光迎接着庄华年。 庄华年过来,揽住唐梨腰身,邀请三位客人进餐厅吃饭。 *** 五个人吃饭,氛围有些割裂。 柏咸和她女朋友林池属于高冷、志趣相投的一对恋人,庄华年和唐梨就像是两小无猜的一对甜蜜夫妻,萨莎则属于跟餐厅服务员都能勾搭两下的性感外国辣妹。 三种气场冲撞在一起,竟是说不出来的诡异,有一种在薄荷冰淇凌里吃到辣条的复杂感。 庄华年比较擅长商务交际,所以氛围也在一种奇怪的节奏下没有散,一直进行了下去。 唐梨也是比较懂得商务交际的人,只是她没有庄华年那种天生的领导力,她性格是比较温和的,喜欢沉默观察,将所有的东西都记在心里,在有必要的时候才会出声一两句。尤其是现在怀孕,激素水平比常值要高,就更显得她整个人温柔如清风。 萨莎还是老模样,言语上不把门,偶尔还想对唐梨勾肩搭背,瞬间被庄华年眼中的冷刀逼了回去。 她坐在椅子上很郁闷,刀叉把盘子都碰出了声响。 大家都很客气的闲聊,自然而然便谈到了之前送柏咸没收的那张古董唱片。 但柏咸也只是不咸不淡说吃顿饭就可以,唐梨见她神情不是客气,而是真的这么想,所以就没有再多谈这个惹人嫌。 萨莎也在吃饭过程中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直没有跟唐梨聊的书。 庄华年正和柏咸客气聊天,萨莎忽然旁若无人对唐梨道:“Алnha,你怎么还没有跟我聊之前的那本书?《3aвtpak co6akn》。” 第33章 谈恋爱的对照组 庄华年的对话被打断,看了萨莎一眼。 唐梨有些无奈:“但愿你今天是真想聊了。” 萨莎豪迈一摆手,“我只不过是多喝了几杯白葡萄酒,还不至于不清醒。” 林池想起酒吧里萨莎天天端着伏特加酒瓶子吹,嘴角微微一勾。 庄华年担心看了眼唐梨,“我们今天出来太久了,你该休息了,改天再和Алekcahдp视频聊,好吗?” “没事,她疯的很,不到那个点上她是不会聊的,我待会跟她去咖啡馆坐会儿,不会耽搁太长时间。” 庄华年眼里闪过一丝不赞成。 “Алnha, 不要把我形容地跟个疯子一样。” “你不是疯子,你是不定时炸弹。” 林池也适时帮萨莎说了句话,“萨莎还挺好玩的,也很有才华,看起来可能有些不按常理,其实自有她的一套逻辑,好好约应该是能约出来的。” “Алnha,看到了吗?有人能看出我的好。” 唐梨朝林池微微颔首,“刚好今天凑巧,我就跟她把工作今天结束。” 林池唇角一勾,没有再多说。 吃完饭已快到10点,庄华年实在是不想唐梨累到,但唐梨又很坚持,最终两人便去了对面的咖啡厅聊。 柏咸和林池也从餐厅离开,庄华年一个人在咖啡厅外面吹晚风。 透过咖啡厅的玻璃窗,庄华年能看到唐梨正坐在窗边耐心聆听着萨莎的话,偶尔会开口问上一两句,紧接着便是萨莎一番侃侃而谈。 庄华年感到一阵心安,她的小梨子孕育着她们的孩子,一下从十几岁长到了二十几岁,要当妈妈了。 这样的幸福让人感到踏实。 忽然,庄华年看到一个流浪汉从路边踟蹰走过,趴去了窗口往唐梨那边瞄了好半天,她瞬间紧张站起,警惕朝流浪汉走去。 流浪汉也迅速被吓跑。 接近12点,唐梨脸上露出疲态,“caшa,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我有点累了,我们在语音上聊,好吗?” 萨莎有些不爽被打断,但看到唐梨肚子,还是骂骂咧咧吐槽同意了,瞬间朝咖啡厅大门离去。 庄华年也快速去前台结账,走到唐梨身边把她搀回车里。 “累了吗?” “嗯。” “我开慢点,你躺着睡会。” “好。” 庄华年把唐梨放好,身边放上了许多卡通抱枕坐垫护住,缓慢朝家的方向驶去。 到了地下车库,唐梨已经睡着,庄华年把唐梨抱了出来,回到了家,把唐梨放回房间后,庄母好一阵训斥庄华年。 “你知不知道小梨现在怀着孩子呢,你一出门就到这么晚,人妈妈要是在,不把你骂死才怪呢!人家给你生孩子,你就这么照顾人家姑娘的。” 庄华年低眸默不作声,“知道了,妈。我去陪着她,你也早点睡。” 庄华年母亲闷声叹气,朝自己房间里走去。 庄华年把家里的灯都关好后,也朝主卧走去。 唐梨鼻腔传来沉沉的呼吸,她小心给唐梨换好睡裙,关掉床头灯,躺去唐梨身边抓住她的手睡下,怎么看都看不够。 脑海里一瞬闪过柏咸。 如果不是那个人出现逼了她一把,她可能就要和这辈子最爱的人耽搁错过了。 还好,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 凌晨三点,柏咸和女朋友林池先后从卫生间里出来,头发都是湿的,还没来得及吹,都穿着宽松的深色t恤和工装短裤。 柏咸在沙发上坐着,目光深沉地盯着卫生间里林池同样高挑不羁的背影。 林池正对着镜子用吹风机吹她的长发。 她忽然想到什么好笑事,随意说出了口,“今天和我们一起吃饭的那对拉拉couple,你觉不觉得有些怪,我甚至怀疑她们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有一种姐姐养成系、没有大脑只会嘤嘤嘤的娇妻文学即视感。” 听到林池这番随口吐槽,柏咸眉头狠狠一蹙,她从烟盒里取出最后一根烟,低眸点燃,靠在沙发上缓缓吐出一大团烟雾,没有应话。 林池没听到柏咸说话,迷惑朝后看了一眼。 吹风机微小的嗡嗡声还在整个房间里飘荡。 林池靠在洗手台上,上下扫了柏咸一眼,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她眯起眼勾唇笑,“你之前说你大学时候谈过的不肯公开的那个女朋友,该不会就是这种娇妻类的吧?你喜欢纯pillow?哇~我发现了什么。” 柏咸指间的烟灰燃掉一小段,她表情很冷漠,怎么看都透不到她心里去。 “不好意思,迄今为止,你一直都还只是个pillow。”语气不屑,声音沙哑。 林池轻哼一声,“你不要太狂,我的机会还很多。” 柏咸两边唇角都勾起,眼里依旧是冷漠与不屑。 林池转过头继续去吹头发,“你有没有想过要结婚生孩子?” “跟谁?跟你吗?” 柏咸嗬笑一声,将烟捻灭在水晶烟灰缸里,好奇看向林池。 “别,我可不想大个肚子水肿让人给我理裙子,就是问一下你有没有这个想法。你要是有,咱俩就单纯恢复成炮友就好了,不用继续发展下去。”林池呵呵一笑。 柏咸也轻嗤一声,果决说了两个字,“没有。” “那行,咱俩可以继续处下去了。” 林池沟通了一下,心情显然很轻松。 柏咸想到隔着车窗微笑投向自己那一眼,她的记忆回到了很久之前。 十六岁的一个春天,她申请到柯蒂斯音乐学院钢琴系的入学资格,在留学中介那里遇到了改变她小半生的一个美丽又娇俏的女孩。 少女的精致的容貌和开朗的性格就像街道上怒放的粉色樱花一般,把她引进了甜美当中。 在美国,女孩在伯克利,她在柯蒂斯。 一个是流行音乐的孵化地,一个是古典音乐的殿堂。 最终,她因为爱情放弃了别人梦寐以求的柯蒂斯,来到了伯克利陪女友。 十八岁,两人确定了关系同居,可在二十岁时,就又匆匆分手。 哭过了,纠缠过了,还是抵不过一句“我想过了,我们之间看不到未来,还是各走各的路吧”。 未来? 柏咸陷入了迷茫。 她绝望离开,再也没有联系过那个女孩。 后来,她听说女孩找了男朋友了,再后来她就不知道了。 然后,她就在两年前遇到了唐梨。 唐梨和她开朗甜美的前女友不一样。 唐梨很低调青涩,甚至不肯抬头与她对视,身上总不经意散发出一种脆弱的破碎感,但外表又用冷漠和坚强掩饰地很好,直到那所有故事都挖了出来,直到她的爱人出现。 那是西伯利亚暴风雪中静谧白桦林的美丽,是一种任凭命运肆虐,依旧拥抱风雪的肃穆。 是冰冻封存永远不会变质的沉默又炽热长久的深沉的爱。 是零下50度冰层下严寒又梦幻的童话。 是宿命给她安排的盲盒。 她和庄华年放弃了。 可又转头结婚了。 一瞬要生子了。 猝不及防。 唐梨给了庄华年很绝对的爱,她对外和对庄华年完完全全是两个样子,她半点也不与人暧昧,果断到只会给庄华年当娇妻,对其他人都是拿拳头砸,拿高跟鞋踩,连跟她的一点交集也是因为庄华年。 柏咸心里感到一阵迷茫。 她很差吗? 为什么没有得到过一段真心的爱? 庄华年一声不吭,还是有一个好女孩等了她十几年。 这是为什么呢? 第34章 柏咸的巡演插曲 9月,pluto在全国5个城市进行了巡演,林池也偶尔会飞去柏咸目前办演唱会的城市里助一下阵。 她们都是很有态度个性的摇滚人。 先热爱尊重自己,再尊重她人。 两人都不是恋爱脑,在工作中反而比在感情中处地更多、更愉快。 9月16号,林池来柏咸她们的演唱会上看演出,结果被陈氢cue到,最后还被赶鸭子上架推上台唱了一首歌。 场子篮球场大小,但气氛很热烈。 pluto是小众乐队,总有几个资深乐迷已经渐渐发展成朋友,他们对成员中的个人感情生活也多少知道一点点,譬如他们就知道这个性很劲的林池是柏咸近半年谈的女朋友。 就有人非要在下边起哄,一直喊“嫂子”、“嫂子”。 林池听到后脸色微微有些不好,但她平常就很拽,也不会去刻意逢迎,一开始人们也没有意识到她情绪不对。 但柏咸还是立即叫停了乐迷和朋友的起哄,她知道林池不喜欢这种称呼,立即护送林池下了台。 林池在台下忽然意味复杂看了柏咸一眼,柏咸也预感到什么。 林池在底下听了不到一首歌,旋即从台下离开。 柏咸看到了,只是目送着她远去。 深夜11:30,演唱会结束,柏咸这才打开手机。 林池的消息十分简短。 【我在酒店,打完一炮,我们分手吧。】 柏咸看完这个消息,把手机瞬间息屏,她在一盏不亮的路灯下点起了一支烟抽。 陈氢和吴岐也收拾好东西出来,都看到柏咸一个人挽着袖子露着胳膊在路边深沉抽烟。 陈氢用他那台湾腔喊了一嗓子。 “柏咸,没事吧?明天的排练还来吗?” 柏咸用马丁靴的鞋尖点在地上,回头挑眉笑了下,“去呀,为什么不去?” 语气随意轻松,依旧有些沙哑。 吴岐倒是走了过去,道:“柏姐,好不容易来这边,你要有事不用着急来,反正咱排练地很熟,演出的时候来就行。” 陈氢拽拽看了眼吴岐,“吴岐,你还是太年轻,只有摇滚才是我们最信任的战友!” 柏咸抱着胳膊勾唇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又大口抽了下烟,将快燃尽的烟碾灭,一瞬弹进了垃圾桶。 她给陈氢和吴岐打了声招呼,立即骑她的摩托车朝酒店飞驰而去。 她一身黑衣在摩托车的劲风中格外飒爽洒脱。 陈氢也迅速拉着装备朝路的另一边回自己的酒店。 吴岐背着他的电吉他站在路边,看向两边都有些迷茫。 他的心里还只有年轻的音乐梦想。 *** 柏咸来到酒店房间,抱着头盔没有多废话,直接把人推倒满足了林池。 …… “怎么样?够了吗?” 林池勾唇一笑,翻身去到柏咸身上。 柏咸眼神危险一眯,“还想反?”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能成功呢?” “嗬——” …… 林池的腰累地几乎要酸断,她扒拉过来手机看了眼时间。 4:39。 林池趴在床边点了根烟,微微抬头看柏咸,嘴里吐出一大口烟雾,眼神倏忽露出轻松的不解。 “欸,怎么我跟你发消息说分手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来酒店跟我打一炮,咱俩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满足你了,你还不满意?” 林池胸腔发出一阵带着咳呛的长笑,“柏咸,你还真有意思,我猜别人谈恋爱肯定跟咱俩不一样,咱俩当时怎么就滚到一起去了?” 她眉头一皱,想起了什么,“是你做的那首《西西里街道上玛莲娜卑劣的追求者们》——你可太牛了!怎么会有人把那些垃圾当主角写呢?!让我瞬间都觉得那群混蛋都没那么看不下去了。” 『美丽的玛莲娜,你烫上了金色的大波浪,浓密的睫毛盖在了眼睑上,我见过你从西西里的街道上走过,你可以继续这么冷漠,但让我来为你点这支香烟好吗……』 林池哼完了这首放克编曲的歌,嘴角勾起可笑的笑。 她把烟捻灭,从床上迅速爬起,看了眼坐去沙发上的柏咸,勾唇笑道:“你这肌肉真可以,不愧是练过的,我回去再练练,十八年后,再来给你下战书!” 她去卫生间淋了个浴,套上衣服收拾好手机和充电线就准备离开。 想起要事,随嘴就说,“欸,联系方式不要删,没必要,咱有工作再继续合作,毕竟都是挺不错的资源。” 林池语气毫不在意,斜挎包也背在了身上。 她往外走了两步,忽然又返了回来,盯着还在沙发上随意刷手机的柏咸,五官瞬间拧在一起。 “欸,你不是人!柏咸,你怎么都不问我跟你提分手的原因!” 柏咸掀开眼皮淡淡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好像是在问:话怎么这么多?还不走? 林池看柏咸这反应,自顾自笑了。 “柏咸,你真有意思!可惜我不是你配套的那挂,你也不是我要的那类——但你要想再约我,我没谈新对象之前,记得给我发微信哈~活儿不错~”轻佻抬了下下巴赞扬。 “滚。”柏咸淡淡道。 她眼神冷漠到没有任何情绪外露。 林池胸腔发出轻嗤,哼着小曲脚步轻快离去。 林池离开后,柏咸洗了个澡,在房间停了片刻,立即就抱头盔去楼下骑车兜风。 五点多,天还是蒙蒙黑。 柏咸骑摩托车停在了一座大桥上,路边还有一些穿着白蓝色校服的初中生们背着书包朝学校方向走去。 小孩们的背影都很青涩、单薄,带着自成一体的书本气场。 柏咸在桥边停了会,几个小孩朝她好奇往来,她摘下头盔,都投之以微笑。 江边晨曦的薄凉慢慢爬满了她全身,可那些微笑却还是带着冰封融化的暖意。 她再次启动车,朝远方驶去…… 十月,pluto巡演结束,柏咸她们回到酒吧,无意间就从门口的接待小姐姐那里听到了一条八卦消息。 唐梨早产了。 双胞胎有一个孩子夭折了。 还上新闻了。 她那个劣迹班班的爸又回来了,还跑去庄华年公司闹,威胁要钱。 陈氢随意吐槽两句,这回倒是没怎么diss唐梨就将这茬揭过去了,吴岐对这些消息向来不在乎,柏咸眉头深蹙了一下,也没有再关注。 但第二天早上7点,她出了酒吧门,看到路边停了一排共享单车,还是迟疑拿出了手机。 她搜了一下相关关键词,可全部词条视频都被和谐了。 这些事不过是人们茶余饭后的一点无谓谈资罢了,随意猜测两句,也没有引起太大轰动,只是酒吧先前有齐涵闹的那一出,人们的遐想就复杂了起来。 说唐梨为了套牢取款机给庄华年生孩子,说庄华年以后说不定得被唐梨一家吸干…… 说什么的都有,也有人说唐梨很可怜,没几天消停日子过…… 柏咸把微信聊天翻到和唐梨那一条,点进去,空白界面上依然只有两张照片。 她想到了酒吧门口透过车窗的那一个很温柔的笑。 又想到没了一个孩子。 她想发些什么问问,却不知该说什么,也知道她没有任何立场去说什么。 毕竟,她们只是—— 认识的人。 第35章 噩梦的再降临 一连七天,柏咸都每天正常工作生活。 可清晨从酒吧的玻璃门后推门而出,正正好碰到一个中年人在路边停共享单车,他停车刚离开,车便在一片拥挤中摇摇晃晃倒了下去。 随即引发了多米诺骨牌效应,路边一连串的共享单车都哐哐栽了下去。 中年人看了一眼,懊恼骂了一声,但可能是赶着上班,也就没有去扶,弓着腰、手插兜就骂骂咧咧离开了。 柏咸在门口看着那排倒下的共享单车,站了好半天,随意在门口抽了两口烟,走下台阶把还剩半根的烟掐灭,扔进垃圾桶里。 她戴上头盔,大跨上车,眼神冷漠锐利。 她去庄华年公司门口蹲守,过了上班时间,始终不见庄华年出现,她最后走进了那栋商贸大厦,找前台约见庄华年。 “不好意思,庄总最近事务繁忙,非紧急商务邀约,请您改日再来。” 柏咸一米七八,她把头盔夹在腋窝下,自然而然便散发出一种冷漠锐利的气场,“你给庄华年打电话,就说我——柏咸,找她,重要的事,她一定会见我。” 前台本身还想委婉拒绝,但柏咸的气场过于冷漠强悍,只能迟疑叫来柏咸的助理。 助理认识柏咸,想用话术推了。 柏咸直接说,“赶紧给她打,不要浪费时间。” “不好意思,庄总最近很忙,可能没空接见您。” 柏咸淡淡看了助理一眼,“你总不希望我是通过其他方式去医院看她吧?那样你确定你们庄总不会更生气吗?你又能确定我走了你不会给她再打电话吗?” 助理犹豫了片刻,道:“10:00,好吗?现在不是庄总处理工作的时间。” 柏咸蹙眉撇开眼,“好吧。” 她在前台的沙发上一直等到了十点半,面前桌子上放着的咖啡已经凉透。 半天,庄华年的助理走了过来,“你好,庄总电话——” 柏咸接过手机,听筒的另一端是一片沉默,柏咸直接开口。 “你们在医院吗?我想要去看一下她。” 手机的对面传来极其冷漠又无情的话,“她身体还没恢复,等过段时间我们会一起感谢大家的关心。” “你总要让她见见几个朋友吧?” “谢谢,等她好了。我会陪她。我还有些事要忙,今天就聊到这里,感谢你的关心,再见。” 一秒过后,手机骤然挂断。 柏咸瞳孔一缩。 她讨厌庄华年。 无关乎唐梨。 柏咸抬眸看向助理,“她们在哪个医院?” 助理露出为难的表情,见状,柏咸抱好头盔,敛住情绪,大步离开。 *** 唐梨在最好的医院最好的病房里独自躺着,所有人都被她请离了出去。 她看着深秋病房17层窗外黯淡的天,眼睛幽寂如同两片死海,她躺在病床上也一动不动。 忽然,手机上传来一条震动消息。 她点开蓝头发的俄罗斯叛逆少女照片,来信人:caшa 。 【r дoctaлa te6e peвoльвep.】 【我给你搞到左轮手枪了。】 【cп6a.】 【谢谢。】 唐梨将手机关掉,内心一片平静。 脑海忽然自动播放起了一段恢宏的旋律…… 『《第二钢琴协奏曲》拉赫玛尼诺夫』 那是20世纪俄罗斯一位伟大的钢琴家,他在世界的舞台上留下了与贝多芬齐名的伟大作品。 一位内敛、孤僻、患有神经衰弱症的抑郁天才留给了世界一部带有俄罗斯色彩的厚重肃穆又浪漫的史诗…… *** 吱—— 病房的门开了,传来两个人轻缓的脚步声。 “小梨,妈给你炖了些汤,你饿了就起来喝会儿。” 庄华年走在前,表情沉重,手里提着妈妈炖的汤,眼底藏着掩盖不住的伤痛。 她妈妈走在后,表情很担忧。 唐梨手肘撑了一下床单。 “妈——” 庄华年立即大步走到病床前,把汤盒快速放到柜子上,小心去搀唐梨。 她能感觉到唐梨的手肘在用很大很大的力,某种爆发的情绪几乎要穿破病床,可那张苍白的脸却是一片无懈可击的平静,庄华年眸中闪过刺痛。 “快躺下,小梨,妈来你起来干什么,妈就是进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唐梨嘴角淡淡一笑,“妈,我没事,你放心,你回去和爸好好休息,不用天天煮汤来看我。” 庄华年妈妈鼻腔轻轻一叹,眉眼肃穆,“你饿了让小年给你盛汤来喝,妈先出去,你好好休息养身体。” 庄华年妈妈深深担忧看了眼唐梨,缓缓转身离去。 “妈——” 庄华年妈妈一惊,庄华年全程担心观察着唐梨,听到这声,眸光一紧。 唐梨声音和目光一瞬变软,“妈,我没恢复好,你帮我照顾好宝宝,谢谢你。”眼角无意识溢出一行泪。 庄华年的心几乎要被那滴泪刺死,她俯下身,红着眼深深注视着唐梨眼角那行泪,轻声,“宝宝要的是妈妈,不是奶奶。” 唐梨能感觉到庄华年的视线在逼着她对视,可她始终深沉凝视着庄华年妈妈的背影。 庄华年妈妈回过身,“小年说得对,宝宝需要的是妈妈,她在等你,但妈会给你照顾好的,你放心。” 庄华年脸上闪过烦躁,“妈,你累了要不就回去歇着吧。” 庄华年母亲沉了口气,背影沉重离开。 病房恢复寂静。 庄华年再次蹲在床边注视唐梨眼睛,“饿了吗?想要喝汤吗?我把床调高。” 唐梨瞳孔聚焦在对面墙壁上一个壁灯,摁了摁头,“华年,你把汤放那儿吧,我想躺一会儿,饿了我自己喝,好不好?” “小梨……”庄华年颤声唤唐梨。 唐梨视线朝庄华年缓缓移去。 平静道:“华年,你累了,眼底有红血丝和黑眼圈了,去睡,好吗?”语气疲惫。 庄华年双眸闪过痛苦,语气压抑克制,“你有事你跟我说好吗?你告诉我好吗?” 唐梨表情平淡冷静,“你放心,我没事,我们还有一个宝宝,我会为她坚强。” 庄华年脸上泪水无声缓缓爬出,别开眼抓住唐梨的手,“你还记得你在拉斯维加斯跟我的宣誓吗?永远忠诚、坦诚、信赖、依靠、风雨同渡、携手幸福,你还记得吗?” “华年……”唐梨像是鼓了很大的力气才喊出庄华年的名字。 双眸泪光闪烁。 “我爱你。” 咸味眼泪逐渐爬进嘴角。 “你能,吻我一下吗?” 庄华年眼里也满含泪水,沉了口气,轻轻在唐梨唇上落下一个深沉又颤抖的吻。 “我累了,你先去休息好吗?” 第36章 月的雪花 庄华年不知道该怎么把唐梨从新的黑暗中引出来,因为她知道曾经的黑暗在唐梨那里也没有完全过去。 全是唐梨在坚强做乐观撑着。 她一直柔弱又要强,一点也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唐梨经历过给别人当累赘的日子,她哭过、自卑过,那些滔天苦泪在她那里没有消失,过去腐蚀的痕迹还残留在唐梨的灵魂里。 庄华年觉得自己很没用。 当下的唐梨在她面前就是一个毫无破绽的光滑的水晶球,她半点也透不到里面去,无法消弭、止息那些沸腾的绝望。 如果这也算爱人,庄华年觉得自己是失败的。 她没有穿上过唐梨的鞋,唐梨也不给她进入心门最后一层的入场券。 甚至,连孩子这次没了也是。 唐梨永远不是娇藏的小鸟依人的妻子,她的内心强大复杂到无人能穿越严寒而成功攀登,那应是比珠穆朗玛峰还难抵达的绝顶。 她百般试探、万般剖心也难以触及。 *** 两个月后,12月9号,唐梨和孩子在那天出院。 城市下起了一场鹅毛大雪。 在唐梨的要求下,当天,她们把另一个孩子也从医院带走,下葬去了公墓。 唐梨穿一身黑色毛呢大衣,衣服上别了一朵白色的雏菊,全程都亲自入殓、下葬,很冷静,面无悲伤。 在一片白雪飘飞的世界中,甚至有些冷酷。 那个孩子的名字叫雪雪。 医生说雪雪是姐姐。 妹妹叫花花。 雪花。 *** 唐梨在墓前给孩子祈祷的时候,庄华年忽然注意到几十米远有一阵镜片的闪光掠过。 她给助理使了个眼色。 很快,庄华年手机响了一下。 【庄总,是商业周刊的记者。】 【把人带走。】 【收到。】 唐梨的祷告结束,庄华年叫司机把她和唐梨送回家。 她在后排一直紧抓着唐梨的手,唐梨的手冰冷到怎么都暖不热。 回到家,唐梨喂完宝宝后,和宝宝一起睡下。 庄华年的爸爸来到她们家,把庄华年叫去了阳台。 玻璃窗外雪花随着怒刮的北风到处肆虐。 庄父儒雅又威严,头发只有零星一点灰,穿着低调的普通黑西装,很整齐干净,一丝不苟,目光却深如黑潭。 他直接开门见山道:“小年,先前你和小梨结婚我没有发表太多意见,如今事已至此,你准备怎么办?” 庄华年看了眼外面越来越猛烈的暴风雪,脸色依旧冷漠不变。 “爸,你不用管,我会解决干净这件事。” 庄父鼻腔发出轻声,眸光一眯,沉下,道:“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小梨的父亲,你要考虑他们血浓于水。” “嗯,我知道。”庄华年眼皮垂下。 “公司的事怎么样?影响大吗?用我出面吗?” “没关系,影响不到欧洲的生意。” “嗯,你行事还需低调一点,不要被人注意到。” “是。” 庄华年低下头,表情有些幽暗。 庄父儒雅深邃的凤眼垂下,缓缓道:“我和你妈给你们买了套别墅,安保还可以,花花百日宴过后你们就搬过去住吧,安静,不容易被打扰。” 他声音沉稳、轻缓,却是一种吩咐命令的语气。 “爸,我们的生活我来打理就好,不用您和妈操心。” 庄父眼皮微微一抬,瞳孔里泄出一丝锋厉,“这是我们庄家唯一的一个孙儿辈,如果你还想让你的老婆再给你生一个孩子的话,你大可以让她们给你当靶子。” 庄华年眼神一冷。 庄父继续开口,“而且,我跟你妈很闲,花花的教、养,我们要管一半。” “爸——” “我是成年人,不需要你们来管我的孩子。” “你工作很忙,小梨身体也不好,她也不适合替你教出一个合格的接班人。” 庄父深深看了一眼庄华年。 “花花要留在小梨身边!她是妈妈,花花不需要当接班人,我自己可以!生意上的事我能摘干净。”庄华年语气重了点。 “我已经让步过一次,不会再让你胡闹第二次。你如果合格,你的妻子该像你妈一样安稳待在家里,而不是到处动荡,孩子也安稳不了。我言尽于此。” 庄父转身大步离开。 温和又儒雅,又似乎深不可测。 庄华年拳头几乎都要攥碎。 阳台上严密的玻璃外明显还能看到栏杆在暴风雪中开始摇晃,庄华年的心越收越紧,眼神也越来越锐利,隐约像一把未出鞘的锋利匕首。 庄父离开后,庄华年去车库里见了助理带回来的记者。 “你好,请问你在墓地里是拍了什么东西吗?”庄华年在车后排缓缓道。 记者是一个30岁的青年男人,他立马梗着脖子道:“拍摄是我的私人权利,你现在是在非法拘禁!我可以告你的!!让你身败名裂!” 助理把相机里拍的照片调给庄华年。 庄华年看了下,画面里是她和唐梨在墓地献花的场景。 “这是你的权利?” 庄华年淡淡道,饶有兴趣看向那个人,“我要不要告你一个侵犯她人肖像、隐私的罪名?” “这是记者的工作!有国际法保护!!” 男人是个滑头,话术早就一箩筐。 庄华年眼神微微一眯,“那接下来很不幸了,你没有随身带一本国际法法典——” …… 庄华年回到家时,唐梨和宝宝都在卧室床上睡着。 母女俩的睡颜竟是一般无二的沉静。 宝宝小小一只,好像一只小猫咪,就跟掉毛刚来家一样。 只是现在,掉毛还在父母的家里。 庄华年很不想让父亲的世界染指她的家庭。 但她承认了,她是不合格的。 她没有保护好唐梨和孩子。 可她不会去父亲的房产里,她按唐梨的喜好在郊区选了一栋最符合唐梨心意的家。 *** 12月18号,庄家为孩子举办百日宴,唐梨也头一次察觉到不对劲。 她和庄华年在国内没有办过婚礼、走过明面,她半点也不了解庄华年的家庭和交往的圈子,只以为庄父庄母是那种很传统儒雅的实业生意人,和她们家以前差不多,家里的资产顶多亿字封头,可18号她在庄家看到来庆贺的一些人,唐梨瞬间有些懵了。 庄家怎么和军方、政方的人都有来往? 她以前做同传的时候,有幸在一些东欧的会议上见过这些人,那些都是大人物的枪手,涉及的生意也有灰色地带,那不是唐梨一个翻译能深入了解的。 当下此刻,唐梨震惊到不能回神。 这场宴席是给花花亮相的,她只是在人群之中,也没能以庄华年或花花的什么身份出面。 但一开始庄妈妈抱歉告诉她时,她就很快消化,可眼下她莫名的第六感告诉她——自己正往一个黑暗的深渊里掉。 她无物可抓。 她看着宝宝,心忽然咚咚咚咚狂跳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啊? 第37章 你在监视我 唐梨出了庄华年父母家热闹的院子,糊涂来到一处无人的侧墙边。 她的太阳穴砰砰砰砰直跳,身体有些站不稳,手迅速把去了冰冷的墙壁。 指尖触碰到墙壁上凝结的冰霜,一股猛烈的刺痛感一瞬钻进她的大脑里,两股疼痛绞在一起,竟有疼到发麻的缓解感。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唐梨正要去看,肩膀刹那落下一只手臂。 “小梨——” 庄华年将唐梨轻轻揽进怀里,用自己的大衣外套将唐梨遮住。 她吻着唐梨有些凉的耳朵,道:“对不起,小梨,我会保护好你和孩子的。” 她手扣住唐梨戴婚戒的那只手,身上的温暖逐渐化解了唐梨外套上的冰霜。 “等我们回家我跟你解释好吗?” “我不会让你们受到一丝伤害。” “……” 庄华年说了很多,可唐梨的脑袋都是嗡嗡的。她贴在庄华年温暖的怀里,可心始终感觉不到一丝温度,仿佛被丢去了北极圈里。 花花的百日宴过后,两人回家路上,庄华年告诉唐梨她看到了一套安静的别墅,想带唐梨去看看喜不喜欢,选好了一家人可以搬去新家住。 “你去看吧,我相信你,我喂孩子有些累,不太想出门。” 庄华年眼神一暗,但还是说了“好”。 她在车里轻轻吻着唐梨,试图温暖她坚硬冰凉的内心,可唐梨眉毛都没动一下,脸色依旧会闪过彷徨。 回到家,唐梨给孩子喂了点奶,庄华年哄她们母女俩睡下,悄悄出了卧室去书房办公。 唐梨的眼睛也缓缓睁开。 她打开手机,点开白天在庄华年父母家手机弹来的那条消息。 【Алnha,你什么时候来,我等的迫不及待了。】 唐梨回了两个字:【很快。】 她把这些facebook的消息删地一干二净,不留一点痕迹。 又用卡2发短信给一个陌生号码。 【钱准备好了,1000万。卡在以前小区楼下的花坛底下,去符拉迪沃斯托克,滚出中国,到了给你打。】 发完这条短信,她立刻将号码拉黑,表情平静。 房间的窗帘遮地很严,黄昏微弱的灯光下,花花睡得很香甜。 唐梨轻轻在宝宝细嫩的脸蛋上落下一个吻,缓缓闭上双眸。 *** 10点,唐梨在卫生间里洗澡想事,门忽然响了一下,她惊出心悸,手下意识抓住心口。 看到庄华年推门进来,又立马捂住肚子背过身去。 “你快出去!!”唐梨烦躁道。 庄华年眸中闪过刺痛,目光冷静落在唐梨用手捂住的腹部。 就是那里,唐梨与她爸爸在推搡中撞到了公司楼下的台阶上。 大出血,早产,胎停。 “你快出去啊!!!” 唐梨赤裸抱着自己要哭了。 “你洗了好久了,怎么还没洗好?”庄华年淡淡道。 她脚步抬起,缓缓朝淋浴头下的唐梨走去。 唐梨转过身,后退了两步,脸上闪过惊慌,“你干什么,你出去啊!” 淋浴头下的水将她整个人浇地都有些狼狈。 庄华年走上来,一把攥住了唐梨恐惧中想要指她、推她的胳膊。 “为什么要推开我?” 庄华年缓缓问,手却把唐梨攥地越来越紧。 “你放开我!庄、华、年!!” 唐梨力气一瞬大得出奇,将庄华年推出去半米。 随后仰起头在淋浴下冲了冲脸,又用双手抹去脸上的水渍。 唐梨面上恢复冷静,看向庄华年道:“华年,我——我们——” 庄华年听到唐梨这冷静放弃的语气,眼神一瞬变冷峻。 后面的话她一个字也不想听。 “哇……” 门外突然传来婴儿由小至大的哭声。 唐梨一瞬惊慌,就要往浴室外冲,拉着浴巾随便缠在身上。 可庄华年却冷冷站在浴室里就那么阴冷地看着她。 唐梨脸色一瞬大变,怒喊出声:“你干什么!庄华年!!你听不到她在哭吗?!!” 她吼出来,眼泪哗就流出来,身上还淌着水就怒气冲冲往外面跑。 庄华年大力一把将唐梨拽了进来,朝客厅里冷冷喊了一句,“阿姨,你抱宝宝去客厅转转。” 卫生间的门砰一声关上。 唐梨的脸一瞬怒红,“她是要喝奶水!我要哄她睡觉!!” 她头发湿漉漉披在肩膀后,立刻去扭被庄华年反锁的卫生间的门。 脚步声和婴儿嘤嘤哭闹声从卫生间门口经过,唐梨情绪一瞬崩溃,手几乎在颤抖。 庄华年锁定唐梨的瞳孔一敛,一瞬从背后将唐梨抱了起来,往浴室里面走。 唐梨手脚剧烈踢打,身上的浴巾也在挣扎中散落。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庄华年!!!”唐梨声音登时暴怒。 庄华年将她抱去墙角堵着,脸色阴冷,盯着唐梨一字一句道:“不是我干什么,是你——要干什么。” “唐梨,你要干什么呀?” 庄华年表情冷漠,声音幽沉,仿佛阴冷洞穴里的水滴滴下。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唐梨在角落里裸身猛推着庄华年,半点也不看庄华年的眼睛。 庄华年膝盖箍着唐梨双腿,手锁着唐梨下颌,把她的脸缓缓抬起,“你听不懂是吗?那我来给你说说——” “你卖你的房子干什么?你把你的工作设备、版权全部都卖了是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啊?你告诉我。” 庄华年唇抵在唐梨耳边,眼睛始终盯着唐梨的瞳孔。 见唐梨脸色冷漠不说话,她轻声道:“又想去卫生间了?” 听到这句基辅里离开编的理由,唐梨吞了口口水,抬起眼皮,下意识脱口:“你在监视我!!” 她看到庄华年还在盯她观察她,立即低眸缓了下语气,“我是,,担心那个人渣再赖去我家,我要处理干净。设备我卖了我只不想干同传了,这个我们之前早就说好了,我想好好照顾孩子。版权我卖了那是顺便。我想翻篇!” “但你没权利监视我的私人生活!!” 听完唐梨这番话,庄华年别开眼笑了一声。 “第一,你的私人生活就是我。” “第二,你不该跟我解释这么详细。” “第三,我没有监视你,只是有了大异常,消息自动会递到我的手上。” “你想让我查你吗?嗯?唐梨。” 庄华年的语气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甚至连高声都没有。 唐梨眸底一瞬冷静,庄华年的唇也从高处俯了下来。 “你走不了的,唐梨。” “你只能跟我在一起。” “你想做什么也只能让我跟你一起。” “我需要你,宝宝需要你。” 唐梨眼睫垂下,“你们是我最爱的人,是我的唯一,我不会跟你们分开。你出去,我澡还没有洗完。” 庄华年盯着唐梨眼睛,“我跟你一起洗。” 唐梨眼皮倏忽抬起,盯着庄华年湿透的衣服冷冷看了半天,“不用了,我不想看。” 她推开庄华年在淋浴下冲了一会,就重新拿起了一条浴巾给自己擦,穿睡衣。 庄华年这时却把自己贴在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也脱了下来。 不着寸缕走到还在洗手台边擦头发的唐梨身边,揽住她,扳过她。 “你想干什么?” 第38章 小家与庞大的世界 唐梨警惕看着庄华年冷峻又带着侵略性的脸。 直接拒绝道:“我不想,请你尊重我。” 庄华年黑色的瞳孔微微一缩,目光聚焦在唐梨冷漠的眼睛上。 “请?尊重?” “我不想这么跟你沟通,但你似乎只有这样才肯听话。” 唐梨眼皮缓缓掀开,对上庄华年锁定猎物的眼神。 那里充满着狩猎、侵略、压迫与不容反抗。 她缓缓启唇,平缓语气,“华年,有事我们好好说行吗?你先洗吧,我在外面等你。” “不好意思,我衣服都脱了,你没有办法走了。” …… 唐梨在淋浴下攀着庄华年的脖子,双腿战栗,表情闪过屈辱,但脸和耳朵也红到能滴血,尽管她的内心全是愤怒和咆哮。 “庄华年,你无耻!”她咬着牙低声喊。 “你这是婚内强奸,我能告你的!” “你去告,我奉陪。” “嗯唔……庄华年!!家里有人——” “声音不用这么低,浴室是隔音的。” “庄……华……年……我没了孩子,我没有心情做……” 庄华年把唐梨的头发拨开。 “那你告诉我,你有心情做什么,你心里在想什么。” “我没想……做什么。” 庄华年手背轻轻从唐梨通红的脸蛋上划过,手背上和胳膊上的静脉曲张十分明显,上面挂着浴室里晶莹的水珠。 她看着唐梨缓缓道,“不要骗我,骗我的惩罚很重。” 语毕,她将唐梨换了个新姿势,攻势展开。 …… “你有病啊……庄华年……” “我是你老婆……” “我是你孩子的妈……” 唐梨呜呜哭,眼眶里全是泪水打转,庄华年的惩罚却一开始就没打算停下,非要把唐梨制服不可。 唐梨承受不住,只能软下声音哀求。 庄华年却不打算怜香惜玉,把唐梨抱进浴缸里折腾,直到唐梨满脸泪水,拳头抵抗都抵抗不了才开始温柔亲吻。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跟我说好吗?不要憋在心里一个人撑着。”庄华年循循善诱道。 唐梨眼角的泪水直往浴缸里流。 “庄华年,你知道dog''s breakfast、3aвtpak co6akn、狗的早餐是什么?” “是屎啊——我的生活就是屎。” 庄华年勾唇一笑,在唐梨唇上落下一个吻。 “你应该听过一个很有意思的提问,屎味的巧克力和巧克力味的屎选哪个吃。” “你的生活是屎味的巧克力,我的才是巧克力味的屎——” “我觉得般配的很。” 她指尖挠了一下唐梨脖子里的软肉,引得唐梨骤然战栗避缩。 “你滚!” “你跟我结婚就隐瞒了一大堆子事,我不相信你,你不是我认识的庄华年。” 唐梨躲避着庄华年的亲吻。 庄华年搂紧唐梨的腰,“你想听吗?我一点一点讲给你听。” “东欧国家大部分是苏联解体的遗国,他们在2000年以前就在寻求经济转型,一部分国家被西欧融合,国有资产被外资收购运转,成为世界工业体系的一环;一部分国家内部产生了金融寡头,寡头们背后操控国家局势,对外贩卖国家资产……” “我不听!我不要听你的事!!” 唐梨的心噗通噗通跳。 她紧紧捂住耳朵,闭上眼睛,抗拒着听庄华年接下来要说的事。 庄华年把唐梨的手腕固定在浴缸底,膝盖顶着她。 “你心里不是怪我隐瞒你吗?现在要告诉你,你怎么不听?你也不想掺和到里面来吗?” 唐梨眼眶瞪红,“庄华年,你有毒!我要知道,我绝对不会给你生孩子!” 庄华年在浴缸里俯下身,轻轻亲吻唐梨的锁骨,“对不起,我不会让你和花花沾染上这个世界的。” “你说的好听!你爸妈都把花花带去给了你们那些人看了,你觉得我是傻子吗?!庄华年,孩子安全吗?” 庄华年吻着唐梨急躁的眼眶,安抚道:“你放心,我妈跟你站一边,有我在,你们不会有事。我不会让花花走我的路。” “你真不是东西。”唐梨泪流满面。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刚失去了一个孩子。 恐怕也要失去另一个孩子。 她忽然变得很平静,任由庄华年捧着她的脸亲。 “庄华年,如果有一天花花不得不——” 庄华年叼住唐梨的嘴唇,“没有那一天,你不用操心,你就一点一点抱着她从幼儿园看她长成大学生、结婚生子好了,没有你想的那个可能发生。” 唐梨深深叹了口郁气,眼眶红地已经不能再红,“你听我说完,庄华年,我只想跟你建立温馨的小家,你庞大的世界我接不起,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们就分开吧。” 庄华年听到“分开”,狠狠咬了下唐梨下唇,“我不准。” 唐梨眼眶一酸,“她是一个女孩子!我不想让她在外面经受风吹雨打。如果她真的要跟你一样,我希望你让我走,我会给她偶尔可以休息的平淡温暖的家。” “我们的家就是的。” “嗬~”唐梨的眼泪哗啦滑了下来,“我希望如此。如果你都抗争不了,我在这里就更抗争不了,我只能离开。我们约定好,可以吗?” 庄华年不说话,她抬起唐梨的脸和她对视,额头相抵,沉沉道:“不会有这一天的。” “我当你答应了。” “你敢?!” 唐梨瞪了庄华年一眼,“你到时候可以看看我敢不敢。” 庄华年唇吻了吻唐梨淡漠的双眼,“我们不会分开的,花花也会是无忧无虑的。只有你,才是最难的。” “唐梨,我爱你胜过所有。” “你为什么总要放弃我?” 唐梨勾唇,冷笑道:“你或许该去高校投资未来产业,顺带创造个爱值测试仪,你到时候可以看看我们的值谁高。” 庄华年眼皮微微垂下,亲吻唐梨的动作愈加轻柔。 …… 夜晚,唐梨躺在床上头疼欲裂,庄华年凌晨还在书房里办公。 唐梨的头几乎都要炸。 庄华年的背后生意在东欧,她不想在东欧地界动手给庄华年留下隐患。 怎么办? 把那人渣弄去哪儿收拾? 她要新仇旧恨一起报! 第39章 不许他人靠近她的小绵羊 12月28号,庄华年与唐梨乔迁新居。 庄华年带唐梨看过一次,唐梨看到别墅里全都是她喜欢的风格,心微微一麻。 她知道自己产后没了一个孩子精神状况不好,虽然伪装的没事,但庄华年总要逼她共同面对。 她心里很烦很乱很崩溃,还有庄华年的事,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在没了雪雪这个时间点涌进了她的大脑,她的头几乎要炸了。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亲手残忍了结那个人渣——她生活粪坑的来源。 为花花扫除这个障碍,为妈妈和雪雪报仇,还有她这十几年经历的一切她都要报复。 至于庄华年的事,再说吧。 她隐隐有一种预感,抓得太紧她们会散的。 可一想到这种可能,她的心就好像在流泪。 可是她的精神要承受不住了。 庄华年也不去上班,就一直居家办公,好像是在监视她一样。 她很烦。 但花花很可爱。 她生下来是在9月1号,开学的一天。 距离预产期还有43天。 很小一只,很虚弱,到如今120天也长了许多,但看起来还是像一只粉雕玉琢的孱弱小猫一样。 家里有医生天天来看,说花花的身体指标也都在安全范围内,唐梨的心才稍稍安稳下来。 可能是刚当了妈妈,她有一点精神衰弱,宝宝稍微有什么吐奶不舒服她就焦虑到整宿整宿睡不着。 她太害怕再失去这个孩子了。 最后精神压力全来到庄华年这里。 唐梨明白,庄华年太累了。 她太想抓住自己了。 看到庄华年眼底的红血丝,她会心疼,可这个充满迷雾的局她怎么都破不了。 她不想这样,抑制不住就会崩溃大哭。 她想快点了断这糟糕的一切,找到一个突破口。 她已经想到一个人了。 *** 28号这天,一家三口搬去了新别墅。 夜晚,唐梨和庄华年睡下,孩子交给了阿姨带。 卧室一片漆黑。 简单温存了一会,唐梨侧身缩在庄华年的怀里,搂着她的腰。 庄华年在黑夜里一直有些警惕,她知道唐梨是不会把孩子给任何人带的。 今天太过反常。 “华年,你好久都没有好好休息了,我们快点睡吧。” 庄华年把唐梨搂紧,用行动代替语言。 “不要装睡,我就在你怀里。”唐梨淡淡道。 她脑袋在庄华年怀里蹭了一下,鼻腔的呼吸连连喷在庄华年胸口的睡衣上。 “你快睡,我也在睡。” 庄华年难得开了下口。 渐渐,她怀里传来呼吸。 庄华年轻轻松开手,看到唐梨已经睡熟,眸中闪过怀疑。 唐梨的手机就在床头柜上,她目光从那上面扫过,并没有动心思去看,只是觉得怀里的老婆有些难搞。 比东欧的那些老油条都难搞。 她往唐梨额头落下一个吻,审视着唐梨沉睡的面庞。 “你想干什么呀——” “我就这么让你不能放下全部心依靠吗?” 回答她的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庄华年心一沉,嘴角浮起一点笑,对怀里人能高枕无忧睡着觉得有些好笑。 唐梨说如果造出一个检测仪测量爱值,她的一定会比她高,庄华年有些抵触。 可这段感情的确一直是唐梨在等待、妥协、让步…… 水太满了,就会自动往另一个杯子里流,那个满杯的水就会成一杯死水。 她如果不做些什么,她毫不怀疑这就是她和唐梨两个人未来的走势。 唐梨太爱她了,唐梨也太清醒了。 她不想要孩子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担心她们之间变成死水,担心唐梨把活的爱移去给孩子,她们会越走越远。 如今唐梨的爸爸出现、失去雪雪,这一切都成了加剧事态的导火索。 可她还在尝试怎么成为唐梨合格的爱人。 庄华年觉得自己只能强势刺激着唐梨,让她不准主动或被动死心,可抗生素打多了人会产生免疫,药也会朝毒的方向发展。 感情难以掌控。 尤其是今早柏咸又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或许当初把唐梨放给这个人会让唐梨轻松许多。 这个人也没她设想的那般是个玩咖。 唐梨为什么偏偏把这个人认成是她呢? 她不太想唐梨脆弱的时候和柏咸见面。 一点也不准。 *** 十一年前,11月—— 深秋满地枯黄,空气里一片肃杀。 唐梨的妈妈把家里的房子卖了、车卖了、钢琴卖了、家具都卖了…… 她带着唐梨搬去了学校附近的出租屋。 11号,星期五,从学校出来,庄华年看到几个刺着花臂的男人尾随着唐梨在路上走,她跟了过去。 她和唐梨初中三年在一个班,当过两年半同桌。 座位是按成绩排的。 唐梨学习很好,尤其是数学特别好,几乎是个天才,所以很得老师青睐。 每次分座位下来唐梨都能在前三名挑选座位,她也能。 唐梨喜欢第二排。 而她喜欢最后一排。 可初一下半学期近视太严重,在爸爸的要求下,她挑去了唐梨选的第二排,和唐梨当了同桌。 唐梨很安静,就像一只矮小的绵羊,每天跟着头羊学习着怎么吃草。 而她自己,则很沉默按着爸爸的要求考成绩、参加比赛、学习课程—— 如非必要,她真的不想跟初中这些小孩说话、玩,好在她的同座很安静,就喜欢做数学题。 偶尔她会在座位上观察唐梨。 真是个小绵羊一样的逻辑天才。 时间久了,她莫名其妙就习惯了唐梨的存在。 每一次分座位,也都会挑去那只小绵羊旁边。 她不知道那时候是不是因为懒得换人。 *** 高中,两人去了同一所学校,但却不是同一个班。 高中的学生大多都有青春期燥动症,好像有太多火烧不完,她很烦新同桌、前桌、后桌。 话太多,吵。 偶尔在走廊视线瞥到对面教室,她还能看到唐梨在课间做题。 好像唐梨的同桌也很安静。 那是个沉稳高个子的男生。 放学时候她偶尔在走廊也能看到那一群人围在桌子一圈。 小小的唐梨夹在她那几个学习控的同桌、前后桌中,不好意思笑着跟大家讲话。 唐梨新同桌的目光总不经意停在唐梨脑袋上,她能看出那是想摸脑袋的目光。 她很烦! 这些高中男生们脑子里就没装什么好东西! 唐梨这样的小女孩怎能看穿呢? 她会和唐梨在走廊上偶遇。 唐梨总有些害羞,目光不敢直接对视她,不像俏皮活泼的高中女生们。 她一直就是一只腼腆的小绵羊,总是看她一眼,然后微微低着头笑着跟她浅浅说上一两句打招呼的话。 她有些好奇,唐梨跟她为什么也这么不好意思? 她想起了七月份中考结束,她和爸妈在音乐会上遇到了唐梨和唐梨的妈妈。 那真是暑期天气很好的一天。 第40章 把落难的小绵羊骗回了家 唐梨那天穿了一件娃娃领的白色泡泡袖小衬衫,下半身穿着膝盖以上的蛋糕双层黑白格子小短裙。小裙子是那种很软的棉绒面料,两层蛋糕裙边上点缀一圈细细的黑色蕾丝花边。 脚上穿的是一双黑色的厚底小皮鞋,脚踝上露着一截质地有纹理的纯白色袜子长边。 唐梨头发也没有扎马尾,而是披了下来,刘海梳地一丝不苟。 很小,很乖。 与学校一直穿校服的安静小女孩相比,一瞬明亮了起来。 能看出,唐梨的妈妈是一个很细心温柔端庄的女人。 她的女儿就是一颗温润洁白的小珍珠。 家长会的时候两个妈妈见过,然后就说有缘碰上,要给她们拍一张照。 那时候她心头还稍稍诧异了一下,但很快便接受了。 她看了眼唐梨,唐梨攥着裙子紧张地看着两个妈妈,迟疑着走到她旁边。 她余光往下一瞟,发现唐梨的侧脸很流畅优美,脸上细细的绒毛在阳光下几乎是透明的,很朦胧,像是蓬松、柔软、洁白的鹅毛。 然后就有了在音乐厅外面枫树下她和唐梨站着的那张合照。 那时中考刚结束不久。 妈妈把那张照片洗了出来,一直夸这个小女孩好乖,小声说以前她也想把闺女带成这个样子。 还说唐梨和她的名字很配,就像个青涩的小梨子一样,长大以后指不定要便宜哪个小子,可惜家里没有儿子。 妈妈一直叹声遗憾。 庄华年知道妈妈一直觉得愧对自己,生她的时候妈妈大出血再也怀不了孕,没有办法只能让她承担爸爸世界的一切,妈妈心里一直难受。 妈妈一定很喜欢唐梨。 小梨子…… 似乎听起来是比小绵羊更活泼一点,可她还没有看到。 她能注意到那张照片上唐梨比平常更羞涩,好像也笑得更开心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阳光太大。 初中三年她对唐梨的感觉,大概就是“那是我的同桌”,“很好的一个小孩”。 上了高中,别人问相册里的那张照片是谁,她会迟疑。 总觉得说“那是我的初中同桌”好像过去式一样,现在什么也不是,她会回答—— 『以前我同桌,我妈挺喜欢她的。』 这么补充一下好像心里会好一点。 高一头一学期,突然,唐梨爸爸就爆出了那一堆事,很快学校流言沸腾。 唐梨不停被老师约谈,同学也用异样眼光看她。 庄华年能看到校园里、教室里唐梨的背影总是孤孤单单一个,神情恍惚,好像越来越自卑,月考成绩也骤然一落千丈。 然后就到了11月11号那天,她担心唐梨的安全,尾随那群人跟了上去。 就看到那群人拿着刀子把唐梨堵在出租屋门口,大声吼骂威胁,推搡着唐梨要她和她妈还钱。 唐梨被那几个人推到地上吓得一直哭。 唐梨妈妈刚好买菜回来,也被那群人辱骂恐吓,然后带走。 唐梨哭着跑出去,她立马现身露面,要拉唐梨去报警、想要稳住她。 唐梨六神无主哀哭,全身都在发抖,她只能把唐梨抱在怀里安慰。 她们打了个车追了上去,借了司机的电话报了警,到了目的地就看到唐梨母亲被那群禽兽拉下车侵犯。 唐梨看上去一桶水都提不起,可那时不知从哪来的爆发力,当即冲上去咬人。 那些人胳膊一甩便将瘦弱的唐梨甩飞。 她赶忙扶回唐梨,拿起棍子挡住她,用警察恐吓。 那些人也不怕,一直在手上甩着刀。 唐梨的妈妈一直哭喊让她们跑。 唐梨捂着嘴巴嚎啕大哭,怎么也拉不走,她只能把唐梨的脑袋埋进自己的怀里不让她看。 当天,她们三人打车离开后,唐梨的妈妈说想去个宾馆洗洗澡。 结果不见了。 她们怎么都找不到。 一条消息两个小时后火速炸开。 一个女人在华天小区跳楼了。 那是唐梨的妈妈。 她跑回了卖掉的家,从顶楼跳楼自杀。 那天开始后,唐梨就不抬头了,好像行尸走肉。 上学她给唐梨打招呼也不回。 她经常能看到老师叫唐梨去走廊谈话,唐梨的反应好像一个活死人。 她听说唐梨住去了姑姑家。 一个周五晚上,她偷偷跟着唐梨回去了她姑姑家。 她躲在楼梯间里,听到一户人家传来骂声。 “都是你那个垃圾弟弟,祸害完他们一家,又来祸害我们!早说不准让你收留这小祸害,你不听,现在都惹到我单位了!老子祸害,小的也跑不了,早早跟垃圾一样扫出去才对!!光给人添堵了!!!” 很快,她便看到唐梨抱着一大袋垃圾出来。 下了楼,唐梨一直抱着那个黑色的垃圾袋,然后缩在垃圾桶边的角落里抱着膝盖呜咽哭。 好几十分钟还在那里。 好像她就该作为垃圾被丢在那里一样。 那晚,她把唐梨强制带回了家。 唐梨要强,那个时间段自尊心暴涨,死活不去。 她只能骗说是妈妈请去吃饭。 回到家,唐梨观察到她爸妈毫不知情,立马编了个要去走廊咳嗽一会的理由,跑了。 十四岁的小姑娘一个人大晚上就乱走。 她找到时,唐梨是在江边的桥上。 唐梨没有钱打车,也没有地方可以去,只是在桥上漫无目的瞎走。 那时是十一月底,江边的夜晚风很大,只有两盏破旧的灯亮着,灯光惨淡暗黄,江面上时不时传来幽暗诡异的呜咽声。 唐梨走一会,看一会江面,走一会,看一会江面,像是在挣扎什么。 她让出租车司机开过去,下了车就把唐梨往车里拽。 唐梨那时候力气也一瞬大的出奇,好像连车她都能甩到江里。 但她还是把唐梨塞进了车里,带回了家。 一路上唐梨不是在挣扎,就是被迫窝在她怀里哭。 也被迫留在了她们家。 但每一天唐梨都是低着头的。 那时候唐梨心思敏感,待在客房里也不出门,稍微碰到她那个点就会酝酿逃跑,也只敢跟她爸妈自卑说一声“叔叔好,阿姨好”,怎么跟她沟通都是“嗯嗯”点头,表面上很听话的样子,可一个不注意,人就留下纸条不见了。 唐梨在她家待了一周,她的姑姑从来都没有来找过她。 唐梨最后一次逃跑是和她放学进门听到了她爸妈简单的一句对话——谈论那些欠款。 妈妈很怜爱唐梨,只是想问爸爸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唐梨逃脱,绝对没有恶意,但唐梨走了,一整天也不去上学。 她把唐梨找到后问她要干什么,要去哪。 唐梨说她要去打工,她不念书了。 然后她便说没人会雇一个童工,又骗着说把唐梨雇在家里给她当打数学竞赛的起爆剂,刷题一个小时给她50块钱。 起先,唐梨就是为了那50块钱留在了她家。 第41章 强行绑在一起的命运线 唐梨每天陪她刷题做竞赛2小时,还精准扣除食宿费,一天能净赚60。 星期天就出门去发传单。 她的床垫下全都是十块、20、50,一点一点攒的钱。 她保证唐梨以前绝对没有攒过钱,绝对不知道1000万她这样攒有多遥远。 是啊,唐梨家里以前从来都没有缺过钱,或者说她没有意识到这么多钱是什么概念。 这么多钱的玩法不在底层逻辑里,是在另一个运转的世界里流通的数字。 房间里的小人是个完全没有物质欲的简单的女孩,她的妈妈早就打点好了一切。而如今,只能她一个小绵羊独自面对这个恐怖的悬崖深渊。 但她会留小绵羊在安全的家里。 爸爸说不要试图干预别人的命运,她们两个的世界完全不同。 可她还是想保护唐梨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忽然就坚持成了3年。 她们学习在一起,吃饭在一起,甚至住她也担心唐梨在她们家里不自在要逃跑,就给唐梨在自己房间安了一张小床。 那张床很小,房间没有太多空间安置大的,但唐梨一直低着头说她很满足。 每天晚上,关了灯唐梨都面朝着墙壁蜷缩着,小小一只,像是夜里埋在土壤中的一只没有声的蝉。 那三年,假期之外的每一天她们几乎都在一起。 隔着一道走廊,在对门的两个教室里上课。 唐梨在她家里也从不逾矩,完完全全把自己当成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谨小慎微。 那时候很自卑。 上下学她都会去唐梨她们教室把她牵走。 所有人似乎都理解错了这举动的含义,都加入了某种诡异的温暖相处模式,试图治愈唐梨。 她发誓唐梨绝对没有被治愈,而是藏得更深了。 也有好处,老师不再分别找她们去谈话,说那些没有营养的废话。 高中那三年,唐梨很忙,忙着赚钱、忙着学习、忙着想以后怎么赚钱快、忙着看以后学什么赚钱。 她毫不怀疑如果抢银行不犯法,唐梨能把四大行搬空。 但每到夜里关了灯,唐梨躺在那张小床上都会再次变得很沉静,很乖。 失去了白天的焦虑,她像海岸上一块默不作声、任凭海浪拍打的小石头,躺在那里就好像是在进行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神秘的、只有上天知道的仪式。 唐梨的心很谦卑,她对这个借宿的家处处透着感激,似乎也习惯了在她房间的小床上永远安静待着,但似乎谁也永远进不了她的心。 过了那个疯狂想赚钱的劲,唐梨忽然又温顺了起来,经常帮她妈妈打扫家、跑腿,沉默勤劳又安静。 她出言反对过几次,但唐梨说叫她不要管,这样做点小事会安心。 她家里有聚会、外出活动邀请唐梨,唐梨也都从不参加,每次都会一个人去图书馆。 再到她们要旅行时,唐梨就说去同学家住。 有一次她回来的早,唐梨不知道,她凌晨饿了去麦当劳,结果发现唐梨在角落的沙发上盖着校服蜷缩睡着。 她没有叫醒唐梨。 那一瞬心第一次知道了疼。 好希望这个女孩能有一个温暖、遮风挡雨的家。 *** 高三她因为家里的生意预备去莫斯科国立大学读书。 唐梨也说她要去俄罗斯,说要以最低的经济和时间成本拿到含金量最高的学士学位,去做同声传译。 一周赚上20万,一个月就是100万,一年就能超过1000万。 想象是美好的,她在圣彼得堡累死累活四年外加毕业两年才把那1000万连本带息还清。 她一开始完全不知道唐梨对她感情是什么。 她把唐梨当成自己总是酝酿着要逃跑的尾巴。 后来尾巴不想逃跑了,就乖乖停在了她身边。 之后竟还来到了炮火连天的基辅找她。 可莫名又故技重施逃跑离开。 一杯混合溶液,上层清液和下层混合物在战乱动荡中再次混浊起来。 她太震惊了。 唐梨会来找她她没那么震惊。 可唐梨离开她震惊了。 她想了好久都没想通那意味着什么。 好不容易来了,为什么离开? 在炮火中她把唐梨带去了丹麦,几番辗转才成功在紧张的国际局势中回到圣彼得堡。 但唐梨却很快恢复过来,一直抱歉跟她说“对不起”,“又添麻烦了”云云。 还只在医院待了两天就拄着拐杖去上学了。 她也不知所措,在圣彼得堡待了两天便只能离开。 那时候她太傻了,第一次无意伤到了唐梨的心。 唐梨也不再与她联系。 其实以前在俄罗斯各自忙,也都不怎么联系,但偶尔说话还是能有很多话题发散,相隔很远,但彼此仍是亲厚的,不一样的。 后来就发生了质的改变。 唐梨越来越像一个普通朋友。 某一次,在莫斯科的一个展会上,两人碰面,唐梨在那里做翻译。 休息时间一起去了咖啡馆聊天。 唐梨很冷静、理智,说要努力一点,要多赚钱,以后会好好报答她和她父母,说特别感激那段时间的收留,还说她在圣彼得堡也遇到了很多好人。 『大家的善意帮了我许多,我一直记得。』 唐梨那时候是这么说的。 大家的?善意?一直记得? 这句话本当是极其友好的,可她当时听这个话就很别扭,心里不舒服。 可能是唐梨的目光过于冷静、深沉、虚无缥缈。 又或许是唐梨把她归到大家那类去。 她们应当是独一无二的。 她没想过要报答。 她那时候绝不知道唐梨已经决定割断这段情感和过去了。 这段单向的感情诞生于那段过去。 过去过去了,感情也会被废墟掩埋。 自那以后,两人的关系自然而然就成了恩情+亲人+朋友的关系,不亲不远,很纯粹,也显得客气。 然后就到了那个酒吧,在警察局门口,她受人之托解决齐涵的事,准备把那个酒吧搞黄,就看到柏咸载着唐梨来到警局。 那是个拉拉酒吧。 里面的人员她都调查清楚了。 唐梨搂着那个键盘手的腰。 两个黑白头盔并排放在车座上,那个人带着感兴趣的目光低头望着唐梨,像是在打量猎物。 她一瞬警惕,担心唐梨被人骗。 可柏咸对唐梨暗中太上心了。 为唐梨在酒吧里偷偷存下监控,又来到警局保释,最后还跑去别墅里从楼上跳下来救走了唐梨。 她在警察那里看到了留底的报案照片。 柏咸把衣服盖在意识混乱的唐梨身上,稳稳横抱着她,表情冷漠,就好像混乱废墟中只在乎自己的恋人,其他漠不关心的一个很强大、很有安全感的拯救者一样。 她的心那一瞬是抵触的。 她害唐梨差点重蹈唐梨妈妈的悲惨,可这个人却以一个英雄姿态骤然出现,刹那拯救了唐梨。 还摔伤了腿。 她瞬间慌了。 第42章 逃脱的前奏 庄华年忽然意识到唐梨为什么当初来基辅找她,又为什么离开。 角色完全颠倒。 基辅防空洞里谈话的她和别人——变成了照片上一个抱一个的柏咸和唐梨。 她则迟来旁观,成了第三人。 唐梨的感觉是这种的吗? 不是,唐梨冷静放弃走了,掩饰地天衣无缝。 对比之下,她的心则像是一条被人控制不住拧的抹布,要把她的情绪榨干。 她甚至想冲进照片里,把柏咸疯狂打开,把人抢回怀里。 似乎是唐梨穿越战火在她这里还死活等不来,命运便会仁慈给她安排柏咸,让她们俩产生共鸣羁绊。 可最难受的是,在医院里,唐梨看着柏咸,喊出了她的名字。 她那一刻心乱了,绞痛。 她答应唐梨去警局接她,可妈妈说有急事,她只能叫人去接唐梨,结果弄丢了她。 她很清楚,清醒后唐梨就要去注意柏咸了。 柏咸也很直接,说她就是要追唐梨,把唐梨从过去带走。 柏咸和唐梨两个人在病房里相处地是那么融洽,好像一对真正的恋人,只是唐梨口中一直喊的是她的名字。 她做的远没有柏咸好。 唐梨是个理智的姑娘,病好了后就会接受现实,朝前看,接受柏咸。 她不在乎这些性别障碍,她的情感是能冲破炮火的。 她怎么就把唐梨放开了呢? 柏咸抱唐梨出行,给唐梨买衣服、买手机、给唐梨喂饭、带唐梨出门走动、给唐梨打游戏、跟唐梨一起玩……占住了唐梨病中所有的生活,还给了唐梨十来年久违的开心。 而她,只有工作、生意、东欧这几个东西轮轴转。 她那总是酝酿逃跑、焦虑不安的小尾巴又要变回以前害羞的小绵羊了,可是就要贴进别人的怀抱里。 那两个人在一起般配又快乐。 而她,只有一段一直在掩饰敏感的焦虑过去和永远都回不来的枫树下的青涩照片。 她告诉柏咸会等唐梨清醒过后让她自行决定,可她知道到时候唐梨会选柏咸,所以她把唐梨带走了,隔绝了一切外人。 在阳台上,她发现了那台望远镜,也发现了唐梨经常会在阳台上张望找东西。 她想要摧毁外面的东西。 她明白唐梨对自己感情复杂。 就在唐梨意识还不那么坚决时占有了她,让她只能走跟自己这条路。 结婚、生子,水到渠成。 至于柏咸,只能对不起她了,她不会给柏咸故事的开头的。 她直接告诉唐梨是柏咸救了她,还说唐梨把她和柏咸搞混了,掩去所有细节。 坦白才不会让人记住。 她和唐梨在一起了。 她再次把唐梨的所有世界占住,让她只是自己一个人的。 庄华年觉得自己有些卑鄙。 她只是给了唐梨一个家、一张纸、一枚戒指。 她16岁时以为这就是最重要的,就在想,她一定会护着唐梨直到这三样东西的主人出现。 可24岁时,这些东西竟是她给了唐梨。 但她没有给唐梨真正需要的东西。 她没有。 柏咸那里有。 她在既定命运中无法抽身逃脱,浮于形式的关心治愈不了唐梨心底的暗伤。 柏咸触摸过愈合的门槛。 可没法回头了。 今时今日,唐梨在她枕边再次跌入更深的深渊,可她无计可施。 柏咸又屡屡打电话来,她很烦躁。 柏咸都有女朋友了,还老来关注别人的妻子做什么! 她的小梨子她会保护好! 她总能想到,柏咸冒名顶替了她,可她自己做不到的事,柏咸都能做到。 为什么唐梨信赖那时候的柏咸? 柏咸是怎么做到的? 同样的事为什么她做就没有用? 庄华年将怀里熟睡的唐梨抱紧,心里只有三个字。 为什么? *** 庄华年一整夜的思绪都在过去、现在、未来中来回搅拌,她抱着唐梨,眼睛阖上,脑袋却没有停。 乔迁新居的第二天,唐梨从二楼卧室的床上醒来。 她很喜欢庄华年布置的房间。 她喜欢绿色的床单和白底绿色草叶印花的被套,窗帘是白色的蕾丝太阳花刺绣纱帘,地毯是厚实的米色的热带植物印花地毯。 很舒适,让人的大脑容易开心。 庄华年还在搂着她睡。 她不知道庄华年昨晚怎样度过。 但她知道,只有她真睡,庄华年才有可能真睡。 这样的生活听起来很累。 但也有它的有意思之处。 好像斗智斗勇。 就比如,今天她要准备一场逃脱。 在庄华年最警惕的时候。 逃脱失败,将是最严酷的惩罚。 庄华年如今已经深谙此道。 唐梨嘴角眼皮垂下,她把庄华年的手从她腰上轻轻拿开,小声穿好衣服出去。 宝宝一晚上都没有喝她的奶水,肯定不习惯喝奶粉。 *** 唐梨轻声下了别墅二楼,阿姨正在抱着花花在楼下转圈,厨房里也有阿姨在准备营养均衡的早饭。 “太太,你醒了。” 唐梨眉头不经意蹙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的笑,“郑姐姐,花花给我吧。” “太太要是累了,就去多休息会儿,花花刚喝下奶粉,还不饿。” “没关系,我来抱她吧。”唐梨笑着道。 “小花花一天比一天长得快,越来越漂亮了,以后肯定跟妈妈一样是个美女。” 伸手不打笑脸人,唐梨把花花抱进怀里,温柔笑着,“是啊,以后肯定是个高个子的漂亮女孩。” 庄华年从楼上下来,脚步顿了一下。 唐梨抬眸望去,目光温顺,“华年,你怎么也这么早下来了?” 她嘴角的笑意扩大,看了眼花花,朝庄华年招手,“快来看她,今早好乖。” 庄华年穿着白色衬衫和宽松的裤子从楼梯上下来,缓缓走到唐梨身边,一只手搂住唐梨肩膀,一只手护住唐梨抱孩子的手。 “她很乖,像你。” 轻轻往唐梨唇上旁若无人落下一个吻。 唐梨的脸唰地一红。 家里的阿姨都迅速低下头。 “华年,有空把掉毛从爸妈家里接回来好吗?我想掉毛了。” 庄华年瞳孔微微一缩。 “你想我什么时候去接?” “哪天都可以啊,今天也行啊。”唐梨随意道。 庄华年眉峰不着痕迹挑了挑,“好啊,吃了午饭我们一起过去,爸妈也想宝宝了。” 唐梨微微抬眸,目光里闪过一丝迟疑,“要不你带宝宝去,我今天还要等张医生做个体检。” 庄华年目光缓缓低下看花花,“那也行,你今天就好好休息。” “嗯呢。” 10点,庄华年带花花出门,唐梨和几个各司其职的阿姨在家里…… *** 下午3点,一辆黑色的奔驰缓缓驶到别墅附近的一个隐秘高处,停在另一辆保时捷旁边。 庄华年的助理从奔驰上下来,走到保时捷后排。 车窗缓缓落下。 “庄总,掉毛从老师和师母家里带回来了。师母说让您有时间带太太和花花回去。” “嗯,好。掉毛放在后面,你先回去忙吧。” “好。” 车后备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喵——呜~” “嘤……” 庄华年深沉的目光从别墅那边收回,把花花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 掉毛已经长成为一只真正的西伯利亚森林猫,喵呜喵呜霸气的叫声有点吓到庄华年怀里的花花。 “你跟你妈妈小时候好像,不要害怕,妈会保护好你们。” 庄华年朝后面的掉毛看去一眼。 霸气的掉毛瞬间软声委屈叫了一声,“喵~” 庄华年把花花竖着抱在怀里,花花小脑袋上戴着棉白色的太阳花帽子,头抵在庄华年肩膀上,撅着小嘴,眼睛湿漉漉看着后面灰蓝色的大猫,眼泪咕噜就滚到了庄华年肩膀上。 “喵~”掉毛可怜叫了一声。 花花小脸一皱,“哇!”逐渐大哭起来。 庄华年迅速把花花抱在手上,模拟婴儿在母体的姿势,上下轻轻摇晃。 五分钟后,在熟悉的安全感中,花花渐渐被安抚下来,但还贴在庄华年怀里可怜呜咽,像只委屈巴巴的小猫崽。 庄华年眉头皱紧,“你这么胆小,也不知随了谁了。你妈妈要是知道你哭地这么凶,不知道又要怎么发飙。” “你也害怕她不见吗?回去哭好吗?让她知道你需要她。” …… 第43章 两个人暗地里的博弈 庄华年收到消息,唐梨最近名下大量资金换成了外汇,流入了俄罗斯银行,金额数百万。 她不知道唐梨想做什么。 她也撬不开唐梨的嘴。 查到的东西也推测不出具体计划。 她有时候在想要不要找黑客黑了唐梨的手机、电脑。 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跨过这一步。 唐梨平静地有些诡异,太像一个平常的妈妈了。 正常到不正常。 下午五点,庄华年抱着花花回家,叫司机带掉毛进来。 进门时,唐梨正在楼下餐桌边吃下午茶。 唐梨换了一件蓝色的宽松卫衣,卫衣的后面是一束同色的刺绣玫瑰花,领口、袖口、下摆是专门设计的渐变浆洗蓝白色螺纹,下身穿的是条烟灰色紧身破洞牛仔裤。 她长发整齐落在后背蓝色的玫瑰花上,刘海全都别去了耳后,看上去清冷又不失温柔。 表面观察不出一丝异样。 庄华年目光闪到桌上。 餐桌上铺着白色的蕾丝桌布,桌布上雕着带黄色花蕊的雏菊,桌布下摆垂着棉质的流苏穗子。 桌上放着一个浅口白色圆盘,圆盘一圈印着清新的小樱桃图案,盘子中间放着一块完整的牛角面包。 旁边还有一个同套的樱桃印花白瓷杯。 看到杯子,庄华年眸光瞬间一紧。 这样的下午茶,通常不是配咖啡就是配红茶,可杯子却一点热气都没有冒,更何况那块牛角面包一口都没动。 可唐梨坐在那里,好像很放松。 放松地有些刻意。 庄华年的心沉了几分。 刚才的分析在她进门后不过一刹那,她立刻将情绪收敛住。 既然唐梨要演,她就陪着她演。 唐梨掰了块牛角面包放进嘴里,骤然扭头,似乎刚反应过来庄华年回来了。 她捂着嘴快速嚼咽下面包。 “华年,怎么现在才回来?”眉头轻拧着问。 庄华年抿唇一笑,“想宝宝了吗?快来看。” 唐梨迅速从餐桌边站起,朝抱着花花的庄华年走去。 庄华年看了眼司机张师傅,张师傅立马将掉毛放在了地上。 唐梨给花花解开头上的太阳花小帽子,刚抱过花花,花花往地面上一瞥,立马又撅着嘴委屈了起来。 哭意酝酿起来,“哇”一声又大哭了起来。 “花花,怎么了?想妈妈了?” 花花窝在唐梨怀里哇哇哭。 唐梨瞬间紧张心疼了起来,抱着花花连连在客厅里转。 “不哭不哭,妈妈在……” “不哭不哭,妈妈在……” “……” “怎么了?华年,宝宝怎么哭成这样了?怎么哄都哄不下。”唐梨急地赶紧问。 庄华年在地上随意打开掉毛的笼子,自顾自说道:“一下午不见你,宝宝想妈妈了,离不开你。” 掉毛好久没看到唐梨,立马从笼子里跳出来在唐梨脚踝上蹭。 “喵呜~” “哇!!” “哇!!” “哇……” 那哭声听的唐梨的心都揪起来了,她焦急之下,只能赶紧给花花喂奶。 可花花仰着小脑袋不吃,只哇哇大哭,小脸上的泪水咕噜咕噜全掉在唐梨卫衣上,晕出一团又一团的湿痕。 “你怎么了?宝宝,你平时都那么乖,今天谁欺负你了?妈妈在,妈妈在……” 唐梨被花花的哭声惹得也热泪滚落,她焦急看向庄华年,抱着花花来回转悠哄。 “庄华年,她怎么回事呀?你怎么她了!你带她干什么去了呀!!” 庄华年见唐梨伤心的泪水滚落,下意识捏紧五指,赶紧要从唐梨怀里接过花花。 唐梨不给,急在头上对庄华年全是生气不信任。她眼眶通红,热泪随着花花撕心裂肺的哭声连连滑下。 “我错了。” “你别急,多抱一抱她,她想要妈妈了。” 唐梨含泪瞪了眼庄华年。 花花的哇哇哭声还在继续,掉毛也担心缩在唐梨脚边不敢动弹,唐梨只能流着泪连连拍着花花,嘴里还不停碎碎念哄着。 庄华年目光软下,抬手为唐梨轻轻拭去脸上的泪。 “再多抱一会她,等她感觉安全了就不哭了。” 安全? 听到这两个字,唐梨低了下头,咬了口牙,隐忍的泪水哗啦涌下。 她抱着花花生闷气独自朝二楼卧室走去,不想再理庄华年。 庄华年望向那个蓝色的玫瑰花背影,眸光逐渐幽深。 掉毛还想跟唐梨上楼,庄华年冷冷瞥去一眼,吓得掉毛立刻收回了抬起的猫爪子,又龟缩去楼梯下边委屈呆着。 霸气的掉毛看庄华年的眼神总带着点幽怨。 【作孽的是你,我没招谁惹谁……】 *** 15分钟过后,庄华年掐着点上楼,轻声走进卧室。 唐梨正躺在床上给花花喂奶,身体背对着庄华年。 听到门口等了动静,她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看到花花睫毛上还挂着眼泪,睡梦中还发出一声不安的抽噎,心立马又揪了一下,莫名对庄华年也产生愤懑。 她用指腹轻轻擦了擦花花的眼睫,把花花在怀里搂好,轻拍着花花的背哄花花睡下。 可她眉头一直是紧蹙的。 听到庄华年去衣帽间的声音,唐梨脸色越来越不好,目光冷静中夹杂着忧虑。 她出招抛出迷魂阵,庄华年用花花破招。 计划还要进行下去吗? 两个人的博弈她退一步,就是永不翻身。 两分钟后,庄华年出来,轻轻走到床边爬了上去。 唐梨脸色不好,压低声音道:“你下去!她刚睡着!” 庄华年躺在唐梨背后,伸出胳膊轻轻把唐梨和花花都搂在怀里,脑袋抵在唐梨的后脖颈。 “小梨,我错了。” “我不合格。” “你下去啊!庄华年,我要跟你分居啊,你不要再来打搅我和孩子了。” 庄华年摩挲着唐梨的后脖颈亲吻,“我不是一个好妈妈,你慢慢教我好吗?她不要我,她只要你。” 唐梨内心十分沉重,鼻腔深深叹了一口气,她感到无力,杏眸逐渐阖上。 她将花花噙着的乳‖头拿下,拉好衣服,把宝宝搂好。 “我要抱她睡一会,你出去吧。” “晚上我想跟你说个事。” 第44章 我一定要你知道耍我的下场 夜晚,唐梨披上大衣,早早来到别墅顶层的露台。 她只来过这里一次。 但庄华年这两天经常会上来坐一会。 露台很大,亮着冷白的光,装修也是冷色调极简风,墙壁桌子都是北欧白那种。 四处都是绿植,没有鲜艳盛放的花朵,但草圃中会冒出稀疏几朵白色小花。 不会影响整体冷肃的格调和氛围。 唐梨拉了把椅子到露台边,拢紧大衣坐了过去。 头顶的天空是一片空洞漆黑,没有一颗星星,无端让人感到麻木压抑,反倒是冬天阴冷的夜风让唐梨打了个激灵,头脑瞬间清醒起来。 庄华年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身后。 庄华年脸色一片冷沉。 她不喜欢唐梨当下的虚无缥缈。 “华年,你来了啊。” 唐梨浅声道,没有回头。 “天气这么冷,坐在这里干什么?” 庄华年将手落在唐梨肩膀上,用胳膊随意揽住她,不动声色保持着一种掌控的姿态。 唐梨深深吐出一口气,迷茫环视四周到处的冷绿。 “华年,把这露台布置上鲜艳的花,蔷薇、月季、藤萝、茉莉、凌霄花……你会不舒服吗?” “现在不好吗?你不喜欢?”庄华年垂下眼皮,“是我疏忽了,按照自己的习惯叫人布置了。” 她把唐梨搂进怀里,让唐梨靠着自己,“你要是不喜欢,我请设计师来家里,我们重新装修一下。” 唐梨脑袋枕着庄华年的腹部,感受着庄华年身上深藏的温度。 “华年……”她像小孩子一样依赖呢喃了一句。 片刻又再次翕张嘴唇,“这里很好,我想在这里和你多呆一会。” 庄华年俯下身,轻轻在唐梨额上落下一吻。 唐梨有些细微颤抖,庄华年一诧,将唐梨裹进自己外套里,搂紧。 半天,唐梨道:“我想出去一个人散散心,你叫我去吗?10天。” 她鼻子有些齉,脸部缩在庄华年的大衣里,声音有些瓮哑。 庄华年眸光一缩。 鼻腔慢慢呼出气,气息遇到冷空气立马凝结成一簇白雾。 “你想去做什么?为什么不带我?”沉声问。 “我想去治病,带你做什么。” 唐梨坐在椅子上搂了下庄华年的腰,有些小鸟依人。 庄华年却敏锐察觉到一股深不可测的深沉。 她眼睫微微一眨,手伸去唐梨膝弯下,将唐梨小心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她坐去了圈椅上,让唐梨坐进她怀里。 庄华年盯着唐梨清秀安静的脸,不经意扫过一眼,开始轻啄唐梨微微有些冻白的唇。 “我不管,我也要去。” 试探的眼神中夹杂着深埋的、不容跳出的掌控欲。 望着庄华年警惕双眸里的小执拗,唐梨忽而勾唇噗哧笑了一下。 “华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还有点可爱。” 庄华年大脑嗡震了一下,冷眉紧蹙。 她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话确实有些不符合她的性格,甚至有些像是在跟唐梨商量服软,眼神骤然恢复冷漠。 “你现在是在挑衅我吗?” 瞳孔微微一眯,空气中隐隐爬过一丝危险。 唐梨的嘴角依旧浮着若隐若现的弧度,她别有深意望了庄华年一眼。 庄华年目光闪过一丝恼怒。 抱着唐梨的两只手立时发力攥紧,以实际行动警告唐梨掌控者的权力究竟有多大。 唐梨也不胆怯,主动用手臂环住庄华年脖子,缓缓递上柔软的双唇。 庄华年心里揣着疑惑,还是接下了这个吻,试探着,慢慢沉沦,却始终保持理智。 …… “我是谁?” “华唔……年……” “还是谁?” “华,华……年……” 唐梨在庄华年怀里喘不上气,像溺水的人一样,只能等待庄华年的良心“救援”。 见唐梨转变迷蒙、娇弱、依赖,庄华年的心这才微微松下。 她——才是这场游戏中绝对的主人。 无论是sex还是现实或精神。 mother与mom,不需要质疑。 唐梨只能像小时候一样,乖乖停在她身边,把手腕放在她的手心里。 唐梨被庄华年吻到面色潮红,浑身瘫软,气喘吁吁。 庄华年也慢慢松开了她,放下警惕,准备将唐梨抱回房间。 路过拐角,庄华年忽然看到怀里的人扯了扯嘴,朝她迷蒙笑了一下,她一瞬迷惑。 “华年,等我。” 话音没落,唐梨猛然挣开了庄华年怀抱,从露台上跳了下去。 别墅有3层高,庄华年瞳孔骤然张大,心一瞬都要破开胸口跳出来。 “小梨!!” 电光火石间她猛扑向露台边,就看到唐梨在空中坠着一根麻绳往下荡,落地时发出噗通一声巨响。 唐梨朝3层高的露台笑看了一眼。 勾唇道:“看来这趟开局运气就不错,抓住了。” 庄华年面色紧绷把在露台边缘,一直看着角落还在荡漾的那根麻绳,脸色一阵白一阵青。 唐梨在楼下缓缓给庄华年飞了个吻,笑容十分温柔甜美。 “好好照顾孩子,10天。” 旋即跛着脚快速朝别墅外跑去。 别墅的警报骤然亮起。 唐梨立刻掏出手机拨通庄华年电话。 “你完了,唐梨。”庄华年语气压抑到几乎能滴出怒水。 保安从一圈冲出来查看情况,“是太太吗?” 唐梨微笑着给保安打了声招呼,平常道:“没事,我出来走走。” 话音一落,她又立马捂着手机跟庄华年讲话,还能听到庄华年快步下楼梯咚咚咚咚的声音。 唐梨扫了眼周围的几个保安,朝别墅外疾走,压低声音道:“庄华年,你要是只能靠你这些安保拦我,你就不配主宰我,让我把全部交给你。有本事你就别靠他们,看你能不能再把我抓回来。” “你要是能,我就把全部的我都给你。” “唐梨,你完了!我一定要你知道耍我的下场!!” 唐梨听到庄华年都被气疯,笑了一声,“好,我等你把我抓回去惩罚。” “我先走了,你也好好当妈妈几天。” “你敢!!” “拜拜,爱你。爱宝宝。” …… 第45章 好像怎么着她都晚老婆一步 庄华年大步跑出了门,脸色铁青,脚步带着强劲的阴风。 保安在后面忐忑看着,不知该不该上去。 紧张道:“庄总,太太说她去外面散散步。” 庄华年右手攥紧,眼神一瞬眯起。 路两边都没了人影。 “有车来接她吗?” “接太太吗?没,,没看到,太太朝东边走了。” 庄华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打通唐梨的电话,唐梨接了。 电话那头传来摩托车的声音。 “小梨——” 话刚起了个头,手机瞬间被挂断。 又是柏咸! 庄华年咬紧牙,再打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庄华年双手攥紧,骨节发白,眼神也一瞬阴戾。 唐梨说要离开10天,一定是要去找她爸爸。 她爸爸唐平是个狡猾的赌徒,出了事以后就隐遁了。 唐梨也拒绝与她沟通这个人,一定是想要亲自去了结。 她太清楚唐梨心底藏了多少恨。 家散、妈妈被坏人玷污、妈妈跳楼、自己被人嫌恶抛弃、雪雪胎停…… 唐梨之前这段时间的伪装已经压抑到了极点,马上就要触底反弹。 暴风雪就要来临。 她知道唐梨需要一个情绪的宣泄口。 可她太担心唐梨的安全了。 不要把赌徒当成正常人看。 *** “……” “不要把我当成正常人看。” “Алnha,cool……这才是我想看到的你,你以前藏得太深了。” “闭嘴,你要还想参与这个游戏,就把枪给我快点带过去,符拉迪沃斯托克,明早。” “急什么,我腌的caлo都好了,这会正好配伏特加——” “10分钟内你再不动身,你就出局了。”手机一头传来唐梨冰冷的声音。 “别别别……好不容易有这么个符合条件的混蛋让我玩,我现在都已经兴奋了,都怪你,Алnha,早不来晚不来——” 萨莎脑袋夹着手机,往肩膀瞥了眼,瞬间发现vk电话被挂断,气得剁着脚就把还在切生腌肥猪肉的刀往木案板上狠狠扎。 木屑连连飞出,萨莎的眉宇也闪过一丝狰狞。 她随便套上外套,往粉色的书包里塞了好些东西,五分钟内砰关门出去…… *** 奔驰从别墅大门里驶出,朝路东边快速驶去。 唐梨看到庄华年开快车离去,悄悄从路边绿化带里警惕探出头。 她跑去大路上打了个出租车。 “请问您要去哪儿?” “先往西边开着吧。” 在出租车上,她立即买了一张8:05去圣彼得堡的机票。 还有2个小时。 买完票,唐梨立马关掉手机、拔掉手机卡,把裤兜里的护照、银行卡都检查好,朝车前方的司机沉声说道:“麻烦去***。” …… *** 庄华年去4x酒吧的路上,心头总觉得有一点不对劲,她将油门松了下来。 这时,助理的电话打了过来。 “庄总,查到太太刚订了一张去圣彼得堡的机票,8:05。” 庄华年将车停在了路边,双手握紧思考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电话里的摩托车声—— 遭了! 庄华年牙关咬紧,向来冷静的表情裂了一下。 “唐梨,你惹到我了。” 她目光阴冷又空洞盯着方向盘,眸底酝酿着诡异的黑雾。 现在回去,唐梨肯定已经跑了。 去机场捉她吗? 圣彼得堡—— 庄华年脑海仔细回忆搬到别墅这两天唐梨做的每一件引她怀疑的事—— 资金外汇、刻意正常、把花花交给阿姨带、在她怀里安稳睡去、暗指花花的基因是她的、叫她去接掉毛、在餐桌边故意吃下午茶等她、在露台上挑衅她、攀着麻绳跳下去、手机里弄出一段摩托车声响…… 这一连串事不是让她怀疑,就是让她情绪异常,使她潜移默化失去真正的冷静与理智。 她以为自己全部都在掌控之中,实际上那都是唐梨抛出的饵和烟雾弹,混淆她的思绪。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为了此刻的成功出逃。 连用花花都捏不住唐梨了。 庄华年觉得自己第一次见识到唐梨表面之下的厉害,眸光逐渐深沉。 她的老婆、孩子妈、小绵羊、小梨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过去那些事究竟将唐梨的内里改变成了什么样? 唐梨言语刺激让她不借助外力来抓她,可去机场真能捉到她吗? 庄华年忽然想起一件毫不起眼的事—— 那只小绵羊初中时候就是个数学天才、逻辑天才。 庄华年一瞬豁然开朗,胸腔发出一声嗬笑。 她怎么就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 庄华年被自己这将近十年的误解逗笑了。她的想法还真可笑。 她以为老婆那时候是精神压力大,每晚安静缩在小床上是在难过、伤心、想怎么赚钱。 没想到啊没想到,唐梨一直是咬着牙把真正的自己撑到了现在。 她跟唐梨谈陪伴,唐梨跟她藏感情。 她跟唐梨说感情,唐梨跟她讲逻辑。 她跟唐梨玩逻辑与掌控,唐梨又开始跟她玩心理。 好像怎么着她都晚老婆一步。 庄华年在车里沉下心,瞳孔好像野兽一样竖成线。 这一局她必须赢! 赌地便是以后谁才是无形世界里的引导者。 还有——有形世界里藏起来的唐梨。 庄华年的大手稳稳攥住方向盘。 她要全部—— 且势在必得。 唐梨敢给她布下一道逻辑题,解法能按普通分析的来吗? 答案肯定不在圣彼得堡。 第46章 俄狄甫斯弑父情结 唐梨的【行为动机】很好解——十来年的新仇旧恨要她必须去对峙她爸。 【人物关系】简单明确——父女。 可真是有了这一层实打实的血缘关系,让唐梨后面的【具体目标】也扑朔迷离了起来。 庄华年想到心理学上一个有意思的现象——『俄斯浦斯弑父情结』。 唐梨是要去做这件事吗?所以才坚决不要她参与? 理论上似乎说的通,可如果说通,就代表她不是想要精神上弑父,而是要—— 庄华年眸光缩紧。 不管怎么说,隐藏的唐梨就算再聪明,还是一个瘦弱娇小、刚生产不久的新妈妈。 她怎么斗得过一个即使流浪,还能骗来资金、各种搞钱的赌鬼。 庄华年顿时感到担忧。 赌鬼藏得深,根本摸不着踪迹。 唐梨也不见了。 唯一确定的事就是那笔资金流向了俄罗斯银行。 既然如此,大概率唐梨要在俄罗斯把她爸引出来。 可俄罗斯多大?比中国还大。 她选定的地方是哪呢? 她一定需要一个帮她搞黑活的帮手。 庄华年脑袋中回想唐梨提到过的俄罗斯朋友。 唐梨说过:『大家的善意帮了我许多,我一直记得。』 唐梨会让那些人染上这件事吗? 不会。 用钱找一个生人危险系数又太高。 唐梨会冒这个险吗? 忽然,庄华年脑海中闪过一个人。 一个跟唐梨有交情又游走于主流世界之外的叛逆混乱的人。 Алekcahдp mamлвnч Пeшkoвa。 《3aвtpak co6akn》—— *** 唐梨打车去高铁站,倒完高铁倒飞机。 第二天早上7:37,她到达了符拉迪罗斯托克。 这是远东中俄交界的一座城市,又名海参崴,以前是中国的领土,现在的主权在俄罗斯。 1月的海参崴还是很冷,哈出来的气还没从喉咙里完全出来就已经要结成霜,唐梨嗓子干的直冒烟。 她快速走进机场便利店,买了瓶水和巧克力夹心面包就准备离开。 她只有2个小时。 买票那一刻,庄华年肯定已经收到消息得知她的真实目的地是海参崴。 从圣彼得堡到海参崴飞机6小时,她在路上倒车又耽搁了这么久,没多少时间能让她规划下面的计划和行动。 还好海参崴离中国很近,不像圣彼得堡离中国很远,不然都没有时间差可以和庄华年打。 唐梨看向中国面孔的便利店售货员,道:“您好,请帮我结账。” “您好,请问圣诞节的纪念品需要吗?” 唐梨看了眼柜台上的套娃,眸中闪过不耐,“不需要,请帮我结账。” “150卢布,请问您现金、刷卡、还是微信支付宝?” “刷卡。” 哔—— “您请稍等,刷卡机有些故障。” 唐梨赶时间,瞬间不想要手上的东西了。 看出她的焦躁和着急,售货员小姐姐耐心一笑,“请稍等几十秒,卡机需要反应一会。” 唐梨无奈捣了两下头,配合小姐姐的工作。 朝机场大厅扫过去,到处都是人,最多的还是中国人和俄罗斯人,还有一些斯坦人面孔。 可能是因为俄罗斯的圣诞节快到了人才这么多。 公历1月7号是俄罗斯儒略历的12月25号圣诞节,人们会各种庆祝准备。 唐梨想到春节也快到了,脑海里闪过花花白白小小又软软的样子,紧张的心瞬间柔了下来。 她希望10天后她能回去。 不对,她一定能回去! 宇宙中的力量定律是『吸引力法则』。 你越坚信,发生的概率会越大。 她会揪出那个时不时祸害一下她和她最爱的人的人渣,把他狠狠弄死,把隐患连根拔除,让生活再次恢复平静与安定。 回去后她再也不跑了,就乖乖待在庄华年和花花身边,给她们做蛋糕、做衣裳、准备有爱的节日礼物…… 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让她们一家人再分开。 她想清楚了,她的命运改变不了,庄华年的命运也改变不了。 就算庄华年父亲要逼她让花花去接触他们的世界,她也不想再给庄华年压力了,她会和庄华年一起承担。 就像庄华年曾经陪她一起承担那些日子一样。 她要做一个好妻子、好妈妈,给最爱的三个人最温柔、温暖的家。 她的雪雪也永远在她心里。 希望庄华年到时候不要太生气,她一定会好好认错。 “您好,女士,您已经成功消费150卢布,欢迎您下次光临。” 唐梨思绪被话声拽回,立即道:“好,谢谢。” 她把卡、面包和水都收好,在atm机上取了10万卢布,折合人民币大概1万块,迅速打车前往和萨莎约定的地点。 这些钱够她们低调把那个人渣弄走了。 唐梨打了个出租车,在车上囫囵将面包和水吞下。 不知过了多久,出租车停在了一个有名的格鲁吉亚烤肉卷饼店门口。 唐梨看了眼时间,8:21。 她进了门就一眼看到萨莎。 萨莎穿着一身邋遢的卫衣,头发已经掉色成蓝金相间的颜色了,怀里还抱着一个粉色的贴着水钻的双肩包。 嘴里正吃着卷饼,不时从桌面拿起一个透明塑料玻璃杯喝。 看那表情,唐梨绝不相信里面的透明液体是水。 她无奈摇了摇头,萨莎的酒瘾是学了她那个酒鬼爸了。 *** 那个酒鬼酒后要不到钱,打死了萨莎和贝拉的奶奶。 她们的妈妈年轻时候就受不了她爸酒后家暴,跑了。 她们都是奶奶养大的。 可那个混蛋打死了奶奶。 最后被判处了40年监禁。 然而那种混蛋竟还能在监狱里风生水起,常常有酒喝。 萨莎十二岁时就为那畜牲准备了一子弹,带去探监结果被狱警骂了回去。 而那个混蛋也因为长期酗酒患上了肝癌,死在了狱里。 那在萨莎18岁。 萨莎一直很难受,那颗子弹没由她的手打出去她很难受。 那已经成为她心里的病了。 *** 今天,她要和Алnha一起治病。 俄狄甫斯的弑父情结当然不能只精神上杀死了。 Алnha和她是一样的人。 在她看到Алnha给那本《沉默的羔羊》写观后感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Алnha看了她的日记,她则把那把枪顶在了Алnha的头上,那里装着那颗没打出去的子弹。 Алnha的眼神告诉她,她们是一样的人。 Алnha的观后感写的是:『尊敬的汉尼拔先生,我有一些话想和你说……』 太好了,竟然有人和她一样欣赏汉尼拔先生的优雅,这简直就是上帝给她安排的最佳搭档。 可不幸的是,Алnha的脑子里装着她那小孩子一样可笑的爱情。 真是个幼稚的小孩,一点也不懂她们这种人该保持真正的美和优雅。 love,sex,вoдka……这些都是生活里的小游戏,没有资格控制她们这种人的人生。 被控制的人都是不合格的失败者。 她很庆幸Алnha选择了做自己,逃出了她wife的精神掌控,这样才不会变成一个糟糕的人。 看来,混蛋和垃圾也不是全无坏处,毕竟他把Алnha逼了出来。 她期待观看Алnha的作品很久了。 希望不会让她再失望。 Алnha的宝宝没了,好遗憾,她本身还想当教母的,好难受,那一定是个天使一样的孩子。 她一定会找个最佳角度把那一子弹打进去的。 那一定很舒服。 比sex要舒服1000倍,倍。 第47章 欧拉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数学家 萨莎喝了口“水”,“Алnha,你剩下的那个宝宝能让我做教母吗?”她嚼了一口烤肉和酸黄瓜道。 唐梨面色冷静,瞥了眼萨莎,“赶紧吃,吃完要去办事了。”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同意了。你真该把她带到圣彼得堡,我们在喀山大教堂里为你的宝宝洗礼,她会受到上帝的保佑。我奶奶的名字叫Аhha,我决定把这个名字给你的宝宝叫。你喜欢吗?” 唐梨掀开眼皮看了萨莎一眼。 “吃吧。东西都带好了吗?” “当然,还用你说。”萨莎翻了个白眼。 “吃完我们去买辆能开的面包车,你来开。” “干什么?” “不能在这里,得离开。”唐梨淡淡道。 萨莎撇了撇嘴,“你可真麻烦,仪式不是这么安排的。” 唐梨蹙眉看了一眼萨莎。 “行吧行吧,你就是去哪儿吧?” “顿涅茨克,马里乌波尔。Дoheцk,map?yпoль。” “ Чto?那不是交战区吗?” “Дa,那就是我选的地方,坦克的底下,绞肉机。 ” 萨莎想了半会,“行吧,这样也刺激,但先说好了,我要先玩够。” 唐梨垂下眼睫,“随你。” …… *** “小梨子,爸爸错了。” “但爸爸爱你,爱你妈妈,爸爸只需要1000万,只要你给我这一次机会,我一定会翻身,为你妈妈报仇。” 海参崴一间荒废的工业厂房里,唐梨平静看着面前头发糟乱、衣衫褴褛的流浪汉,面色逐渐流露出一丝温柔和乖巧。 她拿出一个牛皮食品包装袋,里面装着两个格鲁吉亚烤肉卷饼。 唐梨缓缓递给了男人。 “爸爸,饿了吧,先不说这个了,吃点吧。” 47岁的唐平眸底暗中闪过一丝警惕。 唐梨目光微微浮出悲伤与低沉,“蛋黄酱的和番茄酱的,爸爸先选吧,我两个口味都喜欢。” 唐平眸光沉了一下,“你先选,爸吃什么都行。” “好。” “番茄酱味的,酸酸的,会解腻。”唐梨咬了一口,眼中闪过一点笑意。 “爸,你怎么还不吃?” 唐平缓缓道:“爸现在胃不好,吃蛋黄酱会不舒服。” “那你跟我换吗?我只吃了一口。” 唐平迟疑了一瞬,暗中审视着唐梨,“你吃吧,爸不饿。” 唐梨坐去厂房里一个满是灰尘、报废的铁桶上,安静咬着卷饼吃,忽然抬起头。 “爸,你回家吧,你不要再去赌了,我妈不想让你报仇,她只想让你回来。” 唐平面色烦躁了一瞬,刹那又恢复过来。 “爸再赌这一次,爸一定要赢,爸一定会给你妈报仇,赢了爸就金盆洗手。” “爸,你是数学家,但赌博不是概率论。” 唐平面色沉下,似乎还有一点阴沉。 “我的事你不用管,我已经发现了他们的骗局破绽,这次赢的概率会指数上涨,一切都在我的计算当中。” “把钱给爸,你回去就行,这不是你一个女孩儿该接触的。” “再这一次就可以。” 唐平的话说完,唐梨眼睫垂下,“爸爸,我真的很想让你回家。” “好了——我都来这儿了,你也该把钱给我打过来了。” 唐梨沉默了两息,低头道:“好。” …… 唐平把卡收好,从地上提起自己的破烂蛇皮袋,回头深深看了眼唐梨。 “小梨子,不要跟庄家的那个人待在一起,离开她,找一个老实男人嫁了,生一个你真正的孩子,那才是你和你妈该过的日子。” “在庄家,你跟乌克兰那些代孕女人没有区别。” 唐梨眼睫缓缓一眨,看向唐平的目光也渐渐复杂。 唐平觉得女儿变化很大,样貌虽然还是跟她妈一样清秀恬静,说的话也跟她妈几乎一模一样。 但一定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想到了以前,那好像是在上辈子。 十多年前,乖巧的小梨子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拿着解开的数学难题向他邀宠,可现在唐梨身上莫名其妙就透着一股虚无缥缈。 那种感觉让他不安。 他只想快点离开。 他刚全程都在仔细观察,一丝细节也没有放过。 什么鬼卷饼,他宁愿去垃圾桶翻垃圾吃。 唐梨确实把1000万打到卡里去了,没有千。 数学家粗暴强悍的算力+看破高超千术的一双眼睛,足够他再次翻身。 他要向那群混蛋证明,数学家的大脑不容挑战!! 戏耍他的人都得死!!! “爸,你的信念还是欧拉吗?” 唐平都要拐过柱子走了,忽然听到背后的唐梨发出一声。 他回过头。 唐梨还坐在满是灰尘的铁桶上,手里拿着吃了一半的卷饼,她麦色的大衣底下是一件蓝色的宽松卫衣,看上去就像刚从大学里出来的小姑娘一样。 唐平注视起唐梨,浑浊的双眼逐渐眯起。 沉声:“欧拉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数学家,没有人配侮辱他!”表情严肃。 “那你知道『庞加莱猜想』已经被解开了吗?佩雷尔曼,菲尔茨奖颁给了他。”唐梨表情淡淡。 唐平鼻腔发出一丝轻嗤,转身朝半开的厂房门走去,不置可否。 他烦躁拉开门。 砰!! 一声枪响发出。 唐平缓缓倒了下去,目光诧异闪到厂房里还坐在铁桶上安静吃饼的女儿身上。 “爸,你怎么躺地上了?” “你!你……干了什么?我是你爸!” 唐梨缓缓站起,并没有在意身上的灰尘,拿着卷饼,朝唐平一步一步走去,目光逐渐阴冷。 “唐平,你是不是很讨厌别人骂欧拉?” “为了欧拉上赌桌,你可真是好信徒。” 唐梨走到唐平跟前。 唐平感到四肢逐渐无力,他被麻醉枪打中了。 唐梨脚踩在唐平脖子上,慢蹲下去。 一字一顿轻轻道:“你听好了——” “what''s the fucking euler!” “数学、函数、微分几何都是屎——” “今天有一个佩雷尔曼,以后还有无数个佩雷尔曼——能把欧拉踩下去。” 唐平躺在地上面色僵白,气息紊乱,“你……你……我要……杀了你……” 第48章 想被这枚子弹击穿大脑 萨莎开着5万卢布租来的小破面包车,咯吱咯吱在俄罗斯凹凸不平的水泥路上驶过。 车颠得唐梨能把早上吃的面包和卷饼全都吐出来。 “你能不能好好开。” 萨莎单手开着车,用牙咬掉伏特加瓶盖,咕嘟咕嘟灌了几口,又往嘴里塞了两片生腌肥猪肉。 “Алnha,尝口我腌的caлo,可香了。” 唐梨眼中闪过拒绝。 这玩意又生又油又腻,她以前尝过一口,再也不想吃第二口。 萨莎面色不满,“你真的太不俄罗斯了,我有点怀疑你能不能跟我搭档了。” 唐梨淡淡看了她一眼,垂下眸子。 “我只跟你玩这一次。” 萨莎冷哼一声,“Алnha,你现在越来越像个温室里的花朵了,你将要失去优雅。” 唐梨眉头一蹙,扫视的目光从萨莎身上缓缓掠过。 这衣衫不整的打扮,边开车、边放荡不羁嚼肥肉还连带咕嘟伏特加的样子—— 优雅? 唐梨眉头逐渐蹙成一个小川字。 萨莎踢掉靴子,右脚光着搭去面包车驾驶位上。 露出的脚后跟显出一片黑,脚趾上荧光粉的指甲油也掉到斑驳。 唐梨看她咂了口伏特加、兴奋点着脚后跟,语言逐渐有些难以组织。 沉思一秒道:“大姐,我虽然不会开车,但我觉得你的左脚和右脚需要都放在下面,踩油门和刹车。” “Чto?” 萨莎一副听到了“外星人要统治地球”的表情,一脸大无语看唐梨。 “你想要油门还是刹车,你看我单脚能不能给你踩出来!” 唐梨坐在副驾驶上深深叹了一口气,看向窗外。 远东城市到处是工业国的痕迹。 唐梨靠着车窗淡声道:“我不想还没到Дoheцk,就死在你手上。” “Алnha!看看我!我是Алekcahдp!!” “会有你说的那种猜想发生吗!!!” 两句话说完,萨莎油门刹车左脚变着花样踩,唐梨被晃得头咚咚往车窗上撞,连忙用胳膊捂住。 路过的司机也奇怪看向她们这辆加速和刹车来回变换的小面包车,以为是出了什么故障。 结果萨莎自来熟,自得开着车,还不忘从车窗给陌生司机分享一大片圣诞节前的caлo。 瞬间化解了陌生人的疑问。 手再回来还拿了片大列巴。 唐梨一整个麻了。 俄罗斯这豪爽的性情她只能远远欣赏,身临其境不了。 搁在中国这立马得打交警电话。 萨莎把面包片递给唐梨,唐梨捂着头。 “不用了,你好好开车,好好吃……” 萨莎轻哼一声,继续用面包片夹caлo开心咀嚼。 兴到头上,还哼了一首苏联时期的老歌。 唐梨决定不打搅萨莎的愉快心情。 她心里只有一件事。 顿涅茨克,马里乌波尔。 她临时想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俄罗斯游戏—— 唇角微微勾起。 *** 开车到那边已经是6天后。 马里乌波尔到处都是被轰炸过的痕迹 ,建筑物一片焦黑、弹孔遍布,许多墙体都已经倒塌,露出零星的钢筋水泥惨烈撑着,在冷风中看上去摇摇欲坠。 唐梨下了面包车车,看了眼手机日期——1月6号。 距离和庄华年约定的时间还有3天。 不知道宝宝怎么样了? 庄华年有没有好好照顾她? 马里乌波尔是交战区,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人注意到。 不会影响到庄华年在东欧的事。 可明天就是俄历圣诞节,城市里面的枪击声还是连绵不断,唐梨心尖闪过一丝怅惘。 战争不过是金字塔顶端那群人的游戏罢了。 她和萨莎只在城市外围开车转悠,最后找了一个废弃居民楼待着。 唐梨将还在麻醉中的唐平从小面包车里拖了进去。 趁着天还没黑,她要布置好一切。 *** 唐梨把唐平拉去了废墟楼三楼一栋空旷的房子里。 房子的主人应该在交战时已经举家搬迁,房间搬到只剩下一张木床板,不像其它户还有些生活的痕迹。 唐梨不需要那些障碍物出现。 她要绝对的思维清空。 她把唐平丢进了满是灰尘墙皮和砖头的空地上,萨莎懒懒散散脱掉靴子,状态有些疲惫。 “Алnha,我开车好困,先去睡一会,你要开始了叫我。” “嗯呐,辛苦你了。” “哼~” 萨莎提着靴子去隔壁屋睡大觉。 唐梨则在这间大空房里,平静注视死了一样的流浪汉唐平。 *** 这个人曾经是她亲爱的爸爸,她的偶像。 狗屁偶像! 是人渣,是屎。 人渣被数学界的学术圈腐败打败,退出做了生意,娶妻生子。 她和妈妈都崇拜着这个对数学赤诚的人,可他毁了她们。 欧拉? 特么还真会找理由。 赌场天天开着,数学家都败光了吗? 妈妈是多么美好的一个女人,如果没有遇到这个人渣,一定会拥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 存着这个渣子的基因,唐梨感到恶心。 人类的染色体中为什么要有一对性染色体xx\/xy。 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是一只草履虫。 但这一切,今天就要结束了。 这是一场心理治疗,最好的心理医生就是我们自己。 追溯、面对、摧毁、治疗。 萨莎给她带了一把左轮手枪,一盒子弹—— 她还没有摸过枪。 萨莎用枪顶她脑袋那一次不算。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左轮手枪比其他手枪外形看起来更美观。 可能是因为它能装6颗子弹的转轮弹夹直白暴露在枪筒拐弯处,从视觉效果上会有一种强烈的刺激感。 而且,子弹也很美。 尤其是弹盒里这第二颗。 流畅的廓形,铜金色的外表,带着一种冰冷的金属触感—— 那种感觉,想一想,大脑就会不由自主分泌多巴胺。 她读过很多心理学论文,潜意识在想什么,诱因是什么,她都知道。 接受就好了。 不对! 脑子里刚怎么闪过了庄华年。 她仔细想想,真正的庄华年确实很像一枚阴冷、沉甸甸的子弹。 可惜她们还没有彼此坦诚过。 果然,肉体关系只能让人在现实世界中产生关联,思想、精神并不能共振。 但她想庄华年了。看到这枚子弹的时候。 她想被这枚子弹击穿大脑。 第49章 俄罗斯轮盘游戏 想到庄华年,唐梨嘴角浮出一抹浅笑。 不知道庄华年现在在干什么? 有没有被气死?还是在很冷静分析混乱的信息抓捕她? 庄华年的掌控欲太强了,一点也不给她私人空间。 她坦白商量过了,但庄华年不同意。 那就没办法了。 虽然她喜欢被庄华年掌控。 喜欢庄华年想掌控她的感觉。 那时候总会分泌好多多巴胺。 但是—— 啧,喜欢又逃,总觉得自己有点贱嗖嗖的。 心理学上把这种喜欢定义为『交付自由』。 好像很多心理学家都喜欢研究性,觉得能从性中发现人类潜意识中的很多秘密,好多论文也有写sm性爱游戏。 她没有引发masochism的童年背景,但她发现庄华年有sadism的隐形倾向。 大抵是因为庄华年小时候不得不被父亲安排命运,潜意识一直想要反抗,所以热衷于拱卫自己、掌控别人。 可她不一样,她从小就想像妈妈一样,做个温柔的妈妈,崇拜爱人,保护家。 似乎她这类人也有做m的潜质,但这个程度对她来说有点过了。 她只想把自己交付给庄华年,安静存在于庄华年身边,并没有想给她虐,可那次在浴室里,庄华年生气就把她折磨狠了—— 那种体验让她的“本我”头次对庄华年生出了忌惮和退缩。 这是一个不太好的信号。 以前大家的本我都是独立的人格,再多的交流也仅存于肉体,思想上一直有空间回旋。 可那之后,意味着她很可能要陷入一场精神权力与掌控的游戏当中。 稍有差池,意志便会迷失。 萨莎说得对,love,sex,вoдka……都是游戏。 被游戏掌控,那便是不合格的失败者。 她很喜欢、爱庄华年,可庄华年非要把最后的她都逼进一个小角落里,这不太好。 不礼貌。 用萨莎的话说,不太优雅。 不符合汉尼拔精神世界里的美。 但愿庄华年能绅士回来。 但愿她能和庄华年拉扯地久一点。 但愿她还能回去和庄华年玩。 但今天,她要布置另一个游戏。 那才是她当下要玩的—— 俄罗斯轮盘。 *** 赌博毁了她的家,毁了十四岁的她,毁了她还没出生的雪雪。 她想到了一个很好的方法终结。 从哪里开始,从哪里结束。 不用这个方法,她的心里就像萨莎打不出那枚子弹一样难受。 俄罗斯轮盘游戏—— 筹码就用生命。 俄罗斯这个国家的美丽之处就在这里—— 强悍、粗暴,但又会给人一个温柔的晚安爱吻。 反差感强烈,让她在零下37°的房子里感到难得的安宁。 妈妈喜欢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二钢琴协奏曲》,总在家弹这个。 可她喜欢肖邦的《冬风》。 暴风雪应当如此席卷。 *** 唐平清醒过来时,萨莎正蹲在他面前剔牙。 萨莎牙缝里挂着一块奶酪一样的白色膏状物。 “看什么看,没见过辣妹剔牙?”萨莎勾唇冷笑道。 唐平感觉有个木棍在扒拉他,朝下看去。 “啊!你,,你,,干什么!!!” 一把老式鲁格p05黑洞洞的枪杆子正顶着他的老二直指向大脑。 唐平差点吓尿了。 他被五花大绑着,只能目光慌乱胡瞥,一瞬捉到靠在墙角看窗外的唐梨。 “孽女!我是你爸!!唐梨!” 唐梨视线从窗外被炸毁的白桦树上缓缓转向屋内。 瞥了眼唐平的惊恐样子,眸光闪了一瞬。 见唐梨一直只淡漠盯着他,也不说话,唐平缓了下语气。 “小梨子,我是爸爸呀,有事你跟爸爸说好吗?爸爸不赌了。爸爸发誓。” 听到这句,唐梨勾唇笑出了声。 “爸爸,太可惜了。” 唐平慌了一瞬,“可惜什么?爸爸这就跟你回家。” 唐梨忽然抿着嘴笑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似乎觉得很逗。 唐平脸色瞬间恼怒,“你到底想干什么!老子给了你命!要你点钱不是你该的吗!!” 唐梨顿时气笑了一瞬,沉静看向窗外,“爸爸,你听,圣诞节的音乐在窗外响。” “你不要跟我装疯卖傻!” 唐梨越笑越停不下来,目光含笑看向唐平,好像唐平是个不懂事的愣头青小子一样。 “爸,你只能当个小数学家。” “你!你什么意思??!”唐平眼里的愠怒越来越深,脸色也有些涨红。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你该去个学校,当个老师,那多好。” “你羞辱我——”唐平眸中闪过阴戾。 “唐平,你的算力有多强?敢不敢跟我玩一把。” “你什么意思???” “就是问你——敢、不、敢、跟、我、玩、一、局,你用你的概率论,我用我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唐平混浊的双眸一瞬凝紧,警惕看着唐梨,“你想跟我赌?” 唐梨眉眼闪过一丝柔和,“嗯哪,你要连我都赌不过,那我累死累活挣的钱给你不都打水漂了吗?” 唐平鼻腔发出一声怒哼,“没想到啊,小梨子,你这孩子变了不少啊。”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爸爸听起来似乎是答应了。” “你想赌什么?!赶紧叫你这疯婆子把我放开!” “你说谁疯婆子呢?!!”萨莎一脚愤怒踩去了唐平的老二上。 空旷的房间里瞬间哀叫不断。 “ Алnha,我现在就要把他崩了,我已经到那个点了。”萨莎一脸正气道。 “那你再憋一会,今天圣诞节,外面在停火休战,不好弄出动静来。现在下午6点,等到了明天——” “艹!” 唐梨眉头一蹙,对萨莎这张嘴就来的汉语骂人词汇有些不适应。 萨莎在墙边一个人不停愤怒踢墙,唐平也已经缓解了过来。 他目光闪烁着看向唐梨,“我跟你赌,你把这疯——你把她叫走。” “赢了我要拿着钱走。” “好。” “caшehьka,能给我一点私人空间吗?”唐梨轻声商量道。 萨莎暴躁走到唐梨跟前,居高临下站着看坐在地上的唐梨,忽然将手枪上膛,顶在唐梨脑袋上。 “这发子弹再打不出去,它就要把你的脑袋崩开花!懂吗?” “嗯。懂。” 萨莎骂骂咧咧收了枪走人。 唐平的气焰也一瞬涨了起来,烦躁道:“你要赌什么?把绳子给我解开!赢了你要立马放我走!!” 唐梨站起缓步走过去,蹲下给唐平解绳子,轻声道,“俄罗斯轮盘,赌、命。” 一枚铜金色的子弹缓缓出现在唐梨掌心。 …… 十五分钟后—— “你疯了!!!” 唐平满眼惊恐看向安静的女儿,好像活看到了一只鬼。 左轮手枪六个弹位只装了一枚子弹,唐梨和他各开了一个空枪。 只剩三个空弹位了。 刚他不过随口说了一句唐梨先开的枪,中弹的概率肯定比他低,结果下一枪—— 唐梨顶着太阳穴—— 砰! 砰! 砰! 连开三发!! 还一点事都没有!!! 唐平觉得自己全身的血凉了。 下一枪,那是一枚100%的实弹。 妈的,怎么运气那么好!连开三枪都是空枪。 他明明亲眼看到唐梨把子弹塞进左轮手枪里的,真特么后悔答应了这场赌命。 这孽女疯了。 第50章 我tm精神正常、理论扎实 他可不要死。 “小梨子,你怎么这么胡闹!我是你爸,怎么能让你玩命呢,以后可不能再沾这东西了,乌克兰是是非之地,爸带你回去,以后好好生活,重新开始……” 唐梨面无表情瞥了眼推到唐平手跟前的左轮手枪,朝门外喊了一声,“Алekcahдp,我结束了,到你了。” 唐平听到这句,瞬间六神无主,“小梨子,我是爸爸呀!” 唐梨起身朝门外走去。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暴喝。 “唐梨!把手抬起来!!不然我一枪爆了你的脑袋!!!” 唐平举着左轮手枪对着唐梨后脑勺,咬牙切齿,表情狰狞。 唐梨缓缓转过头,忽然微微一笑,目光温柔。 “这才像个赌徒嘛,之前那像什么样子。” …… *** 西伯利亚白雪覆盖的森林,一个独立的乡村小屋里—— 壁炉被烧地红彤彤、暖烘烘,俄式铜茶炉里还煮着馥郁的红茶。 “庄华年!你有病!你快把我放了!!” 唐梨双眼通红,在白色的床单上猛烈挣扎。 她四肢都被手铐靠在木制的床框上,在床上被迫摆成一个大字。 身上还穿着蓝灰条的病号服。 她愤怒盯着坐在壁炉边忧郁煮茶的庄华年,眼睛都要瞪出血来。 庄华年穿地十分齐整,还是她那身西装打扮,低调又优雅。 “庄华年,你脑子进水了?!有病啊你!!!” 庄华年端着俄式的白瓷杯缓缓扭过头,似乎半点都看不到唐梨的狼狈。忽然端着茶杯站了起来,优雅走向床边。 “你,,你,,你,,你别过来!!”唐梨舌头几乎在打结。 两天前,她跟那个人渣才刚开始玩『杀死对面』游戏,庄华年就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直接把那个人渣踹翻,还把她打晕了。 她一整个吐血。 现在她就跟萨莎一样,那颗子弹没打出去贼难受。 她不知道那个人渣咋了,萨莎和庄华年咋了。 她问啥庄华年都不说。 装高深莫测。 萨莎也不见了。 不知道是不是爽够了,跑了。 她心里憋地要死,然后庄华年就把她拉到了这鸟不拉屎的西伯利亚大森林里。 还给她穿上了病号服,绑在了床上。 她怀疑庄华年脑子里长肿瘤了。 “我不是精神病啊,庄华年,你别跟我来这套!我不需要吃药,也不需要你把我藏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 庄华年居高临下看着还在床上仰头挣扎的唐梨,眸底闪过一丝怜惜。 她将茶杯放在了床头柜上,缓缓坐去床边,手轻轻抚上唐梨脸蛋,神情爱惜。 “小梨,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的妻子,花花和雪雪的妈妈。” “我们会永远爱你。” 唐梨眉头皱紧,目光一阵个复杂成盘丝洞。 “我没病!赶紧把我放开!!” “好好好,你没病,乖乖躺着睡一会。” 听着庄华年温柔妥协哄人的语气,唐梨觉得她要解释不清了。 要不是见庄华年的表情那么真挚、担心、伤痛、克制、充满爱……她真怀疑是不是在跟她演。 她看到庄华年眸底闪过一丝痛,微微叹气,冷静道:“华年,我知道精神病患者都这么说,但我真的没病,我保证!” “可你说你要出门治病。” “那是隐喻、指代!!就跟『今晚的月色很美』一样——” 庄华年沉默下来,片刻道:“这世界有很多精神病患者都是顶尖的天才,她们的逻辑、创造力正常人不能想象,你不用回避它,接受它我们才能够走出来。我会永远陪着你。” “庄华年,我要怎么跟你说才能说清!我没抑郁症、精神分裂、人格分裂、双向情感交流障碍……这一大堆精神疾病我都没有!我好着呢!赶紧把我放开。” 庄华年还是一副精神病患者都这么说的表情。 唐梨被铐在床上无语到狂咳,手铐被她扯地哗啦哗啦响。 “要不……你带我去精神病院做个权威测试,咱赶紧回家吧,我都想宝宝了。” 庄华年眼睛缓缓一眯。 低沉道:“你最重要,我不会把你送去精神病院,这里远离人烟,我会在这里等你好,然后我们一起回家带宝宝。” “算我求你,精神病院会还我清白,是个心理医生听完我的叙述,都会觉得我的行为合情合理,没毛病。” “不要提那些事了,以后我在。” “大姐!老婆!老公!我tm精神正常、理论扎实,都能去给精神病患者做心理疏导了,要你把我绑在这儿给我治疗??” 庄华年眼皮垂下,“可是,你很崇拜汉尼拔。” 唐梨面色尴尬,这都多久前的记忆了。 “妈呀,萨莎跟你说啥了呀!你这不仅是把我当精神病患者了,还把我当变态杀人犯。我不吃人!兄滴!姐妹,求你放开我,我正常!” “可是,你跟唐平抢枪的时候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唐梨眉头一跳,姥姥的,生死之间,肯定要使出吃奶力气抢呀。 更何况她都先手把枪“送”进了那人渣手里,难道还要客客气气“欧多桑,斯密马赛”两句,再鞠个躬?? 唐梨躺在床上沉了口气,看向坐在她床边还有一点警惕的庄华年,平缓下懵逼愤怒的情绪。 “这样,你放开我,我不吃你。你知道汉尼拔被锁上都有办法逃脱,我知道你爱我,我保证跟他一样不乱伤害人。汉尼拔不瞎杀人,他都是惩罚那些有过失的人。你没有过失,从小就保护我,你在我心里是完美的,没有人能比得上你。我分析出来了,我上初中就喜欢你!别担心,放开我,我想你了。” 庄华年眉头不受控制跳了一下。 唐梨瞬间捕捉的这丝微表情,眸光顿时紧缩。 ?? 庄华年这是—— 她脸色立马臊地一阵红一阵白,吼出声,“你玩我呢?!庄华年!” “你不让我去处理那个人渣,就赶紧把我解开,麻溜点!!我要回家去看孩子!” “小梨,你这是狂躁症又犯了吗?我不知道是不是这种病,但我会陪着你等你好起来。” 唐梨脸色又变成一阵青一阵白,怒道:“你还跟我装!!你倒是给我找医生来呀,你在这干坐着有什么用。” “有病的是你,不是我。我早就把自己治好了,只是去跟那个人渣了结,只有你,不敢跟你爸反抗,还诱出了你的抖s倾向,需要找心理医生的是你!”唐梨嗓子都要喊哑。 庄华年眉头微微一挑,桃花眼里的担忧情绪逐渐一震。 瞳孔里好像掉进了一滴浓墨,漆黑慢慢晕开。 她死盯着唐梨急得红通的眼眶,缓缓道:“你说什么?” “我干坐着,有病,抖s?” 第51章 华年……我知道错了 庄华年眉头轻轻拧着,表情还有一点认真。 唐梨见庄华年准备和她沟通,呼了口气,冷静道:“华年,不要闹了,我想回家了。” “我特别想你和花花。既然你都把事情处理了,我再不管了,我想回去。” 唐梨脸微微仰起,目光希冀看向庄华年。 “你现在是在跟我撒娇吗?” 庄华年看到唐梨示弱可怜的表情,唇角暗暗一勾。 唐梨脸色顿时有些不自在。 庄华年微微俯在唐梨身上,“你还病着,我该相信你吗?” 唐梨: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你也是我全家的一员。” “啊?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刚说出口了,没听到吗?看来病得深了。” “庄华年,你跟我玩逼疯这套是吗??你有毒啊你!!你演电影呢你,神经你。” 庄华年饶有兴趣勾起唐梨的下巴,“那你跟我说说,你做出这一系列不符合你个性的行为,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 “干你啊,我要翻天。”唐梨心里骂骂咧咧,嘴上却只能可怜巴巴耐心解释,“这是人格的自我保护机制,非常合理,人多少都有个阴暗面,你也有,对吧?我还是那个温和无害的唐梨,安全环境里绝对没有攻击性。” 温和无害? 庄华年想到唐梨偷渡跑到基辅、跳下楼,又跑到马里乌波尔搞这么一出,她只觉得这些词跟真正的唐梨没有半点关系。 如果不是她跟着萨莎的行踪去了海参崴,叫人把她们的行李暗中检查,天知道那一盒真子弹要闹出多大事。 也得亏唐梨没玩过枪,萨莎又是个四不管,不然偷换的那盒假子弹早就暴露了。 唐梨真的是疯了,四枪内必会中弹,她竟敢连开三枪—— 在针孔摄像头里,看到唐梨面无表情快速连扣那三下,她的心都要跳出来。 “你想死吗?”庄华年盯着唐梨的眼睛问。 唐梨瞳孔下意识闪了一下,喉头一滚。 “没有,那是治疗过程……华年,你,,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你最厉害了,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庄华年像只夜里谨慎捕猎的狼一样,眼睛缓缓眯起,指尖从唐梨脸蛋轻轻划过。 唐梨只觉得脸颊、脖子痒的难受,可庄华年的眼神又向她无形散发着压迫和隐藏的危险,她不敢再贸然反抗庄华年。 “华年……”唐梨再次示弱。 “我真的想你和宝宝,带我回家好不好?” “真的想……” “想回家给你们做饭吃。” 唐梨眼眶逐渐变红,心里有些酸。 “唐梨,你胆子——真的很大。” 庄华年盯着那双红彤彤的弱小眼睛,神情冷峻。 “华年……我知道错了。真知道了……” 庄华年冷哼一声,眸光冷漠,缓缓道:“怎么办啊,唐梨,十天,你被我抓到了,我该怎么对你?你说说看——” 唐梨右眼皮突突直跳,试探着开口,“要不,你把我送去精神病院??” 庄华年眸底闪过锋利和冰冷。 一息沉默。 “怎么?又承认自己有病了?” 唐梨感觉这话的尾音好像化出了一只冰冷的手,逐渐摸到了自己脖子上。 “我,我,我多少是有一点少年时期的精神创伤,我人格那时候还没有发展完全,主人格受到现实世界的摧毁,有些承受不住,就分裂出了这个保护人格。我,我,我觉得我人格分裂了,你能把我送去精神病院治一段时间吗?我有病……我觉得我需要住院。” “行吗?” 唐梨弱弱跟庄华年说方案,眼神都在瑟瑟发抖。 说实在的,她觉得庄华年更需要去做一下心理疏导。 可她不敢吱声。 “华年,你辛苦了,再照顾一段时间宝宝,我去住会儿院。” 庄华年眸光缓缓一缩,“急什么,我看你情况还不太稳定,就好好在森林里安静一段时间。” 唐梨立马道:“不用安静!我反思好了,咱早住院早回家。” 她躺在白色的床单上看上去像一只弱小的兔子,任人宰割,安静又无害。可庄华年明白,这迷惑人的温顺外表下藏着怎样的疯狂和危险。 人们总对危险着迷。 而她着迷于驯服危险。 以前她们俩是穿着衣服结婚生孩子,她想给唐梨一个家,把唐梨留下来,爱护她。 可现在,她忽然觉得事情有意思了起来。 唐梨很敢,挑衅戏耍她不算,背地里还敢这么疯,她觉得有必要好好收拾唐梨一顿—— 叫唐梨知道她究竟属于谁。 人权、自由意志—— 嗬,那都是掌控者玩弄世界的概念。 只有权利才是至高无上的。 精神权利更是。 她的伴侣必须绝对忠诚、温顺、以她为主。 唐梨似乎每一样都符合,但似乎每一样都在暗地挑衅她。 她不喜欢跳脱出掌控的感觉,但她会驯服。 唐梨想用左轮手枪里的子弹击碎大脑吗? 庄华年一瞬想到了唐梨妈妈摔在楼下,脑浆在血泊中四溢。 既然唐梨困在了那段记忆里,那她就把唐梨揪出来。 庄华年盯着唐梨微微有些红的脸蛋,眼神逐渐浮起一层黑雾。 “想回家?” “嗯嗯。”唐梨急不可耐迅速点头。 “回去做什么?西伯利亚的冬天空气多好,最适合养病。现在还是圣诞假期,我看人们都去小木屋里蒸桑拿了,以前你在彼得堡蒸过吗?” 唐梨想到什么,大脑一瞬紧绷,头摇地像拨浪鼓。 “不……用,我刚生孩子没几个月,受不了那温度。” 庄华年眉头不着痕迹挑了一下,“没关系,我把温度烧低就行。” “那个……华年,我们能不能讨论一下去精神病院的事,我不想蒸桑拿,我想花花了,我母爱泛滥,心里难受地要死。” 庄华年看着唐梨水雾迷蒙的双眼,眼中的幽暗越来越深。 “花花有妈看着,不用你操心,要我给你看她今天的视频吗?” “很乖。” 唐梨眸中闪过一丝急迫与清醒,庄华年则单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打开她妈给她发的视频。 那是一段11秒的录像。 花花在白色的卡通长颈鹿纯棉小毯子上睡着,皮肤又白又粉,胎毛头发还是那种软软的浅棕色,睡梦中红红的小嘴巴一直撅着,看起来刚哭过,委屈又可怜。 唐梨哗一下就流眼泪了。 “华年,你带我回去吧,我错了。” 第52章 回去做什么?在这里多待待 唐梨心里十分心酸难受,双眼噙着泪求庄华年。 庄华年将手机迅速拿开,熄屏放去床头柜上。 唐梨脑袋抬起,一直往床头柜上够。 手铐哐哐打击着床框。 庄华年捧起唐梨的脸,温柔给她擦去眼角的泪。 “回去做什么?在这里多待待。宝宝还小,需要一个情绪稳定的妈妈。” 唐梨哭喊,“你有病啊!庄华年,我要回家!你把我的宝宝还我!我要跟你离婚!你有大病。” “我有病?不是你扔下宝宝不管了吗?她天天在家哇哇哭,我还得来找你。你在干什么?嗯?”庄华年贴在唐梨耳边,一字一句轻轻道。 唐梨避着庄华年视线无声流泪。 “你不出现,我现在都到家了。” 庄华年嘴角发出无声轻嗤,“唐梨,你比萨莎还疯,她起码没有刚生下来的孩子需要她。” 唐梨红着眼睛瞪庄华年,“你到底想怎样啊!!要打、要罚、要抽你赶紧的!” “你真是神经病,我是跟你结婚,又不是卖给你了,我都没有一点点个人自由了,我都不用去精神病院!你天天在家看着我,跟精神病院有区别吗?” 又继续红眼盯着庄华年控诉,“你没工作的吗?你不要上班的吗?以前天天不着家,现在是赖在人身边死活不走,你是管理员吗你?你的生意不需要你了吗?” 唐梨面色愤懑,庄华年却只手掐住唐梨下巴,微微用力抬起,盯着唐梨怨怼的眼睛。 “你喜欢偷偷一个人玩心理学,我能把你现在的行为理解成‘你在怨恨我过去忽略了你’吗?” 唐梨眼神微微一变,“你放开我,我请你放开我。” “请”字咬得很重。 “不要回避,正视问题才是心理治疗的有效途径,不是吗?”庄华年缓缓勾唇。 唐梨面色沉下,镇定道:“那我直接了当告诉你——没有!” 庄华年将西装外套脱下,一把甩去了远处的椅子上,爬上床大跨坐去了唐梨腰上,随意解着黑衬衫的扣子,毫无感情道:“那你告诉我,你说这些话背后的心理动机是什么?” 唐梨感到自己的小腹很重、很麻,暖流从小腹迅速窜下。 她努力保持脸上的平静,“动机就是叫你松开我,我要自由啊姐。” 庄华年眉头挑了一下,手攥着唐梨下巴,上下打量唐梨的表情。 “人类想要掩饰的时候,通常会做完全相反的事,就比如你不想叫别人知道你要往东走,通常你就会往西走一段距离迷惑她人,唐梨,你脱离了这个思维怪圈了吗?” 她手往唐梨病号服的裤子里伸去,摸到了唐梨内裤。 “这就是你想要自由??” 庄华年盯着唐梨的眼睛,眸底闪过星星点点的笑意。 唐梨鼻子要被气冒烟,脸色通红一片。 “你神经病啊你,你这样……我能不反应吗?!”她脸红到能滴血,头转去另一边拒绝庄华年的对视。 庄华年鼻腔发出一声轻嗤,唐梨觉得耳朵都一瞬充满了血。 羞愤道:“你赶紧下去啊!我不想跟你做。” 庄华年幽暗的眼底笑意更深。 “谁说要跟你做了,你刚不还想要跟我离婚吗,我们不妨现在就试一下离婚冷静,分居一下好不好?” “好!!” 唐梨脸色有些难看,语气加重道:“拉斯维加斯法律没那么麻烦,我们也没有什么共同财产要分割,孩子抚养权我要一半,现在就去!!”样子有些赌气。 庄华年还是那么居高临下盯着唐梨,臀微微挪动了一下。 唐梨脸色惊了一瞬,腰也禁不住挑逗颤抖。 愤怒道:“你特么下去啊!你都要跟我离婚了,还磨什么磨!我告你啊,你再这样,我就要报警了啊!” 庄华年见唐梨被气到情绪躁乱,眼皮缓缓一垂,从唐梨身上慢慢下来。 幽幽道:“不是我要跟你离婚,是你要跟我离婚。” “还有,你看看你现在在哪儿,你给谁报警?说什么?” “说你的婚姻伴侣在你的身上不小心动了一下,引起了你的生理反应?” 唐梨又羞又怒。 “滚!!!” “我要告你非法拘禁!” “上一个要告我非法拘禁的人已经被我收拾服帖了,你也想感受一下吗?” 唐梨眉头一瞬蹙紧,眼神警惕。 “你——” 她顿时联想到庄华年的施虐倾向,难道庄华年以前也有过其他人吗? 唐梨眸底闪过她也没意识到的反感和失落,但迅速平息冷静了下来。 她对庄华年高中之后的生活确实知之甚少。 唐梨低眸理了理思绪,冷静直视庄华年。 理智道:“庄华年,我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真实的我们也不是适合的伴侣,我们离婚吧。我很认真。花花的抚养权还是刚说的,我要一半,你带着就行,我偶尔带带她。” 庄华年眸光凝紧,瞳孔几乎能冻出冰层来,浮在眼睛表面。 她眼睛微微一闪,目光扫了下唐梨冷漠的表情,严寒在眸底慢慢酝酿,半天都没有说话。 忽然,她微微有些紫的双唇翕动起来,“离婚?你觉得你说了算吗?” 又问,“是什么让你忽然这么想?” 唐梨沉默不说话,也避开了庄华年的审视视线。 庄华年冷漠道:“唐梨,我赢了,你只能按照约定把全部给我。你不主动,那只好我来要了。” “你不是说结婚又不是把你卖给了我吗?那我就把你的下半辈子买断,你觉得怎么样?” 唐梨眼皮抬起,“你真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了!” 庄华年抬起幽暗的眸,盯了唐梨一瞬,缓缓吐字,“目前为止,你还一直只在世界的正面,你想看看背面是什么样的吗?” “小梨——” 唐梨觉得自己似乎第一次看到另一面的庄华年。 阴沉、冷漠,浑身散发着黑暗的气息,跟她的黑衬衫几乎融为一体。 唐梨心中爬满警惕,“你威胁我?” “我爱你。” “爱?嗬,爱是什么?你知道吗?虽然我们经常挂在嘴边,但我看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唐梨表情迷茫中又带着一种轻蔑。 庄华年也沉默了一瞬。 “你不需要搞清楚这么刁钻的问题,你只需要跟随我。”她盯着唐梨眼睛道。 “我对当‘欧拉的信徒’不感兴趣。我能做到的也就是在你身边观望你,我永远是我,你也不可能掌控全部的我。” 庄华年捏住唐梨的下巴,紧盯着唐梨的红唇,“老婆,你可真有意思,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她俯身往唐梨唇上落下一个吻,随即又站起。 第53章 土豆泥饺子和干蘑菇汤 “天快黑了,我去给我们做晚餐。” …… 木屋里开着灯,唐梨还是被铐着平躺在床上,她内心越来越深沉。 庄华年做饭的动静很轻,但屋子不大,还能听到厨房传来水咕嘟咕嘟沸腾的声音。 俄罗斯的冬天,屋子里永远要比夏天还热。 唐梨觉得身体的热量全都闷在这身纯棉的病号服底下,散不出去。 但她拒绝跟庄华年开口。 她甚至不知道庄华年是心理障碍太深,还是她这种人的世界观就是这样的,处理矛盾的方式只有物理压迫。 她感觉两个人之间有思想壁垒。 爱消弭不了之间的鸿沟。 她能肉体待在庄华年身边,将自己奉献给家,爱庄华年,爱孩子—— 但本我绝对自由,不接受任何人的囚禁和压迫臣服。 从沼泽里爬出来,太艰难了,她已经成为一个自由的潦倒战士了。 新的游戏降临,也没有什么值得情绪波动。 只是遗憾的是,她这次要和庄华年站在对立面。 如果可以,她还想做庄华年以前温柔的妻子,庄华年也爱护她。 但是,她有洁癖,精神洁癖。 如果庄华年喜欢过其他人,或者肉体上跟他人产生过关系,她都接受不了,会觉得本我在抗拒,这样进行下去的婚姻和情感都会浮于表面,难受。 她的所有情感都是深刻的,且只给过庄华年,以后也不会给他人。 不管她们会不会分开。 她和萨莎才是一类人,她们有真正的共同语言,所以她知道萨莎在写什么,萨莎知道她在藏什么,为什么藏。 汉尼拔的优雅不在于极致的举止和凌驾于现实世界的审判,而在于他精神世界里的从容,从高维看透自己,看透他人。优雅应对现实世界里的一切,他有上帝一般的本我。 信徒只能伏地膜拜。 唐梨想起自己曾经私下对汉尼拔写了三篇文章。 她不是汉尼拔的信徒,她只是把书本上的汉尼拔当成一个充满绅士教养和包容心的精神学医生,向他剖白了自己的一切—— 发生了什么,导致了什么,留下了哪些深刻的记忆和心理创伤。 面对毁灭性的事实、颠覆她印象的家人、妈妈惨烈的死,那些剖白像是给她心里开了一个口子,把精神废墟里诞生的怪兽放跑了出去,让情绪变成一股涓涓细流流淌出去,让心底的伤口缓缓愈合。 这场愈合还在进行中。 本来和唐平的生死对决会是最后的愈合阶段,本来她都能够安然回归家庭—— 但庄华年阻止了她。 还要跟她进行一场新的精神世界里的角逐,她只能接下。 她很好奇,本我这次还能不能在庄华年世界里的dark再次战胜或生存,又或者会再次变异。 『熵增定律』才是目前人类已知宇宙运转的基本法则。 生活要变成3aвtpak co6akn才是命运的稳定态。 有意思的是,人的存在本身就是在对抗熵增。 *** 庄华年往壁炉里再添了些柴火,屋子里的温度越来越高,唐梨的脸和脖子也越来越烫。 她盯着壁炉里燃烧的火焰,抬高背散去一点热量。 俄罗斯地广人稀,西伯利亚更是这样,农村每一家都隔得很远,这里没有暖气,冬天零下三十多度只靠烧桦树木段取暖,所以俄罗斯人dna里便存着御寒基因。 她身体里可没有。 但仍觉得庄华年把壁炉烧得过于旺了。 庄华年透过厨房的玻璃看到了唐梨抬背的动作,眼皮渐渐垂下。 五分钟后,她将两片罗勒叶摆在食物上,随即便将食物端了进来。 “晚餐好了,土豆泥饺子和干蘑菇汤。” 热寂的房间里氤氲着庄华年深沉透彻的声音。 唐梨循着声音看过去,眼神有些迷蒙,她觉得自己像是发烧了一样,呼出的气息也十分灼热。 她看着庄华年,没有说一个字。 庄华年将盘子放在壁炉旁的餐桌上,缓缓朝床边走来。 “起来吃还是怎样?” 唐梨气息有些沉,看着高高在上的庄华年,并没有回答。 她觉得身上好烫,好想去外面的雪地里滚一滚。 目光盯着庄华年,眼神有些涣散。 “想下来吃?”庄华年问。 唐梨还只是沉沉喘着气,庄华年兀自解开唐梨手脚上的银手铐。 “下来吧。”她淡淡道。 唐梨胳膊撑着床慢慢爬起,期间两次都倒了下去,身体似乎比平常重了十倍。 刚趿拉进棉拖鞋,庄华年右手边握住了她左手,两枚婚戒在交扣的十指上磕碰在一起。 庄华年把唐梨攥地很紧,牵去了壁炉边。 一息停顿。 “坐去壁炉那里,暖和。” 唐梨眼神颤抖晃动了一下,朝庄华年下意识轻晃了下脑袋。她手沉沉抬起,去解病号服上衣的第一枚扣子。 庄华年看着她颤抖的手,余光又瞥了眼灼热的炉火,问:“不喜欢那个位置?” 唐梨眉头一拧,看了眼庄华年,滚烫的热浪已经控制了她一半意识,但她还是没有回答。 庄华年看了眼紧闭的屋门,“昨天刚下了一场雪,今天的气温是零下27°,木屋冷,坐去壁炉边。” 唐梨眼神闪过浓浓抗拒,脚步半天都没动,庄华年则拉开椅子,先坐到了离壁炉稍远的位置上,手还攥着唐梨的左手。 看向另一个位置,平淡道,“坐去那里。” 语气藏着一股命令。 唐梨看了庄华年好半天,红热的脸上浮出难受与痛苦。 她知道这是庄华年的驯服手段,她拒绝跟庄华年求助。 缓慢迈开步子,朝壁炉边的位置走去。 疲力拉开椅子,撑着桌子坐了下去,后背一瞬热汗淋漓。 餐桌上铺着一张俄式白底花卉印花厚桌布,上面已经放好了白色的餐盘和刀叉。 庄华年将7个土豆泥饺子和小碗干蘑菇汤布去了唐梨面前。 唐梨刚准备说话,庄华年便淡淡开口,“多吃一点,你都瘦了。” 唐梨吞了下干涩的口水,瞪向庄华年,喉头『吃不完』三个字咽了下去。 她用叉子叉起一个土豆泥饺子,缓缓咬了一小口,可到了嘴里,干地怎么也咽不下去。 庄华年将一枚饺子吃掉咽下,说:“不好意思,我厨艺不好,只能买这些速冻饺子给你吃。你不爱吃肉馅,就挑了土豆泥的。还能下口吗?不想吃就告诉我。” 唐梨掀开眼皮看了眼她,选择去喝那碗蘑菇汤。 刚喝了一口,她差点吐了出来。 口里味觉紊乱,唐梨只觉得这碗鲜咸的蘑菇汤充满着黄油的腻味,勉强咽了下去,头立马避到餐桌下面干呕了起来。 壁炉的热火烤地她头重脚轻,唐梨手把着桌子腿怎么呕似乎都没用,额头上汗水哗啦流下一行。 干呕半天,唐梨难受看向庄华年,“我……想喝凉水。” 庄华年单膝慢跪去地上,冰凉的五指骨节弯曲,指腹轻轻捏起唐梨下巴,看着唐梨难受狼狈的表情,问:“我做的不好喝?” 唐梨喉头一滚,道:“我要凉水!水……” “水?汤不是一样的吗?能饮用的水做饭都用光了,这里只有冰刚融化的生水,还在净水器里净化。” “我要喝水!!”唐梨咆哮出声。 她目光紧盯着关闭的屋门,酝酿着什么,忽然,庄华年的手落去了她肩膀上。 “告诉我你怎么了?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第54章 屠龙少年终成恶龙 “你有病……庄华年……你不是心理医生……你给我……滚……” 唐梨身体燥到眼里冒出了干涩的泪。 庄华年右手贴在唐梨脸蛋上,指腹轻轻去擦唐梨眼角刚流出来就干了的那滴泪。 “唐梨,你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告诉我你遭受了什么,想要什么。你的第一求助对象——只能是我。” “你……神经病……我要……跟你离婚。” 唐梨觉得庄华年要把自己逼疯。 “我说过了,能不能离婚不是你能决定的,你那个隐藏的本我也好,人格也好——都反抗不了。” “你有病啊,庄华年……你这个破游戏跟别人去玩……老子不陪你……” 唐梨几乎都要倒在地上,庄华年却始终冷静看着她。 “庄华年……做人不要太贪婪……要的太极致会搞砸的……” 庄华年眼皮微微一垂,“我不觉得我在强求什么难搞的东西,我只是想要跟我结婚生孩子、说爱我的这个人的全部信赖、交付。” “我信你啊……庄华年……但你要给我留一个空间啊……” “可你要的空间太大,给我的又太假。” “哪大了……哪假了……”唐梨语气有些愤怒。 额上豆大的汗哗哗流,她觉得庄华年这种人就是太贪婪,她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了,庄华年还不满足。 唐梨感到烦躁,热,头昏。 庄华年掀开眼皮盯着唐梨的脸,“那你告诉我你现在怎么了?真实感受是什么?你为什么不说?” “我……” 庄华年鼻腔轻发出一声,“这还不叫大,还不叫假?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你……” “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庄华年盯着唐梨脸蛋,缓缓问。 “你是我……喜欢的人,爱……的人……” “可你的喜欢和爱意味着什么?” 唐梨不说话了。 庄华年深深看向唐梨眼睛,“意味着给我生个孩子就结束了?” “我是你的游戏吗?唐梨——” 听到这个问题,唐梨大脑震了一下。 “不是……” 她还想解释,庄华年立即戳破她的话,“你心里的那个你太自大了。和我建立家庭只不过是你上瘾的一个游戏,你从来都没给我坦诚过,我们的家就是你造出来的真人沉浸式梦幻游戏。一切都在你的计划当中,你想脱身便脱身,你根本就不在乎家庭。” “你胡说!庄华年……你有毒……日子能过就过,不能过就拉倒……你要给我追溯到大脑原始神经元吗?” 唐梨觉得庄华年有病,哪对情侣这么搞,把自己都掏空? 把真正的自己暴露出来是一件危险的事,更何况是与她人建立从属关系。 她和萨莎这样的人,内心始终有一个我,独来独往,藐视一切。 唐梨再次注视庄华年压迫的眼神,擦了擦额头的汗,“神经病你……把我折腾死你好换新老婆吧……不行咱现在就去美国,你潇洒你的……我潇洒我的……你看我能不能找到第二个跟我好好搭伙过日子的人……” 壁炉的火越烧越旺。 唐梨双手聚起力,奋力试图把庄华年钳制她的手推开。 庄华年却反手将唐梨推倒在壁炉边的地上。 她跨坐去唐梨腰上,将唐梨的手腕攥住箍起。 “搭伙过日子?你还想跟谁呀?忘了你都有孩子了吗?” 唐梨与壁炉只有一脚的距离,她觉得自己此刻就是烧红铁板上的一个土豆片。 “你是要谋杀我吗?庄华年……” 她用手胡乱去解病号服的扣子。 md,要烤死了…… tm什么破扣子,怎么抠不下来…… 一只冰冷的手忽然落在她胸口的皮肤上,攥住了她还在解扣子的手。 唐梨嗓子都要冒烟,紧皱的眉头松了一瞬。 见唐梨表情舒展开来,庄华年迅速将手抽离。 唐梨眉头又再次皱紧,焦躁去抠扣子。 大脑里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想要降温吗?我能帮你——” 唐梨觉得脑海里的声音极具诱惑力,像上帝的声音。 “抓住我。” 唐梨抠扣子的手下意识就顿了一瞬,好半天才试探着慢慢张开。 指尖果然碰到了一片冰凉。 是刚才的手掌。 但唐梨意识一瞬反应过来,喘着紊乱的粗气道:“你有毒啊你……庄华年,往我潜意识里下暗示……你……你当你是上帝啊……” “我要找正常人结婚……你赶紧滚……” 庄华年视线慢慢落在唐梨挣扎的表情上,眼睛一眨,“还是不听话,慢慢来。” “外面很凉快,我带你出去……” 唐梨觉得大脑里的声音很温柔,有人牵起了她的手往外走。 “门口有冰,小心滑。” “雪很白,很干净。” “门口的这排白桦树喜欢吗?像不像列维坦的《桦树林》?” 唐梨看到那棵歪斜的桦树,出门后头次发出了声,“嗯。” “冷吗?还是觉得刚好?” 不听还好,一听唐梨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凉,尤其是后背,还有—— 胸。 胸上传来一阵酥麻感,唐梨的意识瞬间从雪地里拽回来。 “嗯……”唐梨诧异了一瞬。 “想去雪地那张躺椅上休息会儿,还是想在这再看一会?” “想打爆你的头啊,庄华年……你有完没完!” 唐梨病号服不知道都被庄华年脱哪儿去了,背贴着地板,勉强能降下温度,头脑也清醒了半点。 “你个半吊子,你学谁催眠呢……催出毛病,你管吗……” 庄华年刚早就愣过了,当下听到唐梨的埋怨吐槽,也不再用临时跟权威心理医生聊的简单催眠方法,只用手来回在唐梨肌肤上不在意摩挲。 “冷还是热?” “还是又冷又热?”冷漠问。 唐梨侧头将脸贴在地板上,壁炉里的火烤地她口干舌燥。 “你这是谋杀……” “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全都默认成最后一个选项。” “热还是冷?” 沉默。 “想喝水还是不想喝?” 沉默。 “……” “想去床上做还是地上做?” “有毒啊你……” …… “嗯唔……”唐梨咬紧下唇,忍到满脸快滴血。 “我……我……嗯啊……不跟你……玩了……”唐梨眼角溢出薄泪,连连断声喊着。 “啊……啊!” …… 唐梨腰肢酸痛,身上汗水涔涔,壁炉的柴火也快烧尽,屋里的温度降了很多。 可她快被刚才的温度和庄华年榨干。 只想感受屋里好不容易的冰冷。 唐梨蜷缩在地上,牙齿咬着大拇指指关节。 庄华年就是魔鬼,她半点也不想再对上她。 回去就离婚…… “我去给壁炉添些柴?” 唐梨不想跟庄华年说话,头埋进胸口里。 “要加还是——” 庄华年的提问句式刚起头,唐梨便咬紧手背上的肉,“不加,不加,不加,不加,好了吧?” “你就是屠龙少年终成恶龙的典型案例。”声音已经哑了。 唐梨斜眼幽怨看庄华年。 庄华年衣服没脱下来,但衬衫已经被唐梨拽地乱七八糟。 她正站着扣扣子,忽然发现衣服第三枚扣子已经崩没了,又听到唐梨这句幽怨吐槽,眉头愉悦一挑。 “你是不是忘记了刚才是怎么跟我说的?用不用我帮你回忆一下?” 第55章 小鼠实验 听到这指向性明显的话,唐梨立马用胳膊盖住自己的脸,把自己蜷缩成一个球。 她半点也不想回忆自己刚才给庄华年说了什么。 但庄华年的声音仍像一把低调大提琴拉出的一段带有危险的旋律,一直在这间不大的木屋里激荡回响。 唐梨既羞耻,又下意识想逃避。 庄华年唇角微微一勾,淡漠的眼底慢慢涌出两点笑意。 她膝跪下在壁炉边抚了下唐梨脸蛋,从地上轻松把唐梨抱起,放去了床上。 临了还吻了下唐梨耳朵。 轻声说:“下次我们再好好讨论你说的我的抖s倾向。” “不,不,不,不,不用!!” “咳,咳——”唐梨嗓子哑到要冒烟。 “那是我精神病犯了!瞎说的,,,我的真实动机,咳——咳——咳咳,根据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法,我就是想让你多关心关心我,我无助、我缺爱,你拯救过我,我潜意识里依赖你、需要你、特需要你、只需要你,不但如此,你的前戏、中戏、后戏都贼好,我就是欲拒还迎……” 鬼tm欲拒还迎! 唐梨真想扇自己两耳光,但是迫于庄华年的淫威,她只能先做小伏低,为小命折腰。 庄华年听这一番不问便答的符合她心里预期的话,瞬间被逗笑。 “过了。矫枉过正也不可取。” “欸~” 唐梨乖乖应了一声,暗暗松了一口气。 md,可真难伺候,回去就离婚! “知道哪两个字不能说、也不能想吗?” 唐梨耳边幽幽传来一声,她瞬间惊了一下。 她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立马狡辩道:“没想……没说……” 庄华年不着痕迹攥了下五指,“骗我更不可以,懂?” “欸~” 唐梨:哪家精神病院需要人? 我要住院! 我请求隔离!! 我有暴力倾向!!! 我危险系数贼高!!! 我的偶像是汉尼拔!!! 我tm食人魔!!! 众所周知,精神病院是人类世界难得的遗失乐园,那里聚集着有趣的灵魂,拥有着良好的安全环境,是灵魂温暖的港湾…… *** 庄华年去厨房烧了一壶净化好的热水,拿去室外晾凉,给玻璃杯里倒了一杯,端到床边。 唐梨在白色的床单上赤裸蜷缩躺着。 室内的低温让她感到有点冷寂。 但这股冷寂让她觉得踏实,精神被刺激地异常清醒。 但身体却完全相反。 或许是刚才在庄华年身下被完全控制,那种窒息的性爱让她心底压抑的情绪得到了释放,大脑分泌的多巴胺让她此刻身体完全放松,好像一只猫咪刚睡醒急需伸个懒腰,肉体得到了百分百的满足。 精神也就轻松脱离了肉体的坠缚,去往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 庄华年也没有给唐梨身上盖东西,只是默默往壁炉里添了几捆适量的柴。 她从壁炉边朝床边慢慢走去,静静观赏着赤裸蜷缩在白色床单上的妻子,眼前的画面逐渐和记忆里十四岁起就在卧室里观察到的那张小床上总是面壁的身影重合。 那时的唐梨冬天总穿白色的卡通长颈鹿印花睡衣、夏天穿薄薄的红色大嘴猴印花睡裙,三年里一直都在黑暗中蜷缩在那面白墙背后。 她每晚都会在夜里观察一会儿那个娇小蜷缩的背影,一直想知道剥开里面是什么。 那时候的她就隐晦和唐梨沟通过,想要疏导一下她,可唐梨越问藏地越深。 果然,只能把唐梨衣服扒开,才能看到里面折叠起来的空间和空间里陈列的东西。 可惜,看到了,有想要的,却拿不到。 夸父怎样才能追到一个会移动的太阳? 她想要把十四岁在枫树下和她一起并肩拍照的羞涩小女孩带走,可小女孩被困在了那个噩梦开始的秋冬。 在那个时空她带走了肉体,却没有带走灵魂。 *** 木屋顶吊着一盏老式的巴洛克吊顶,庄华年忽然觉得这束暖白色的灯光落在唐梨皮肤上很美。 照得唐梨好像白色餐盘上一块完美的杏仁慕斯蛋糕。 她很想亲吻外面的糖衣,然后再慢慢品尝糖衣之下层次复杂的蛋糕内馅。 庄华年看向头顶的吊顶,眸中一瞬浮出占有。 她坐去了床边,手抚在唐梨光洁的背上,逐渐移到唐梨后背的蝴蝶骨上摩挲,半天,手一直停在那块凸出的骨头上。 “想喝水吗?凉了。”庄华年静静看着唐梨道。 唐梨舌头抵在上颚上,嘴巴干燥地几乎能析出盐来。 秀眉紧蹙,发出沙哑一声,“喝。” 庄华年把唐梨从床单上扶了起来,抱进怀里,“我喂你。” 唐梨瞪了她一眼,但渴地要命,庄华年一把玻璃杯端到她嘴边,她就急不可耐咕嘟咕嘟将一杯水全喝光。 “还喝吗?”庄华年缓缓问。 庄华年不情愿点了下头。 她觉得庄华年脑子有病,有大病。 庄华年没有介意唐梨情绪里的埋怨,还是给她倒了一杯凉水,慢慢喂唐梨喝下。 “以后只能喝我给你喂的水,别人喂的不准喝,知道吗?”轻声道。 庄华年的手把玩着那块蝴蝶骨,似乎怎么都不腻,目光幽深盯着唐梨的耳朵。 她脑海里一直存着另一个喂水的画面,可惜发生的事实并不能摧毁。 唐梨只当庄华年又脑抽掌控欲作祟,喉头那句“你有病”来回打转,最后只能小声嘀咕了一句,“有病……” 背部的蝴蝶骨骤然被攥紧、攥疼。 “好好好,我有病,有病的是我,我有大病!” 庄华年视线在唐梨眼睛和嘴唇上扫了一下,目光浮出一点严肃的认真,“以后你再发出这种信号,我会理解为你在暗示我。” 唐梨眼皮跳了两下。 md,这个家待不了了。 没有言论自由。 庄华年想当女帝她一个人待着去吧,她要把花花拐走,远离这个神经病。 “你如果不长记性,我会让你长记性。小鼠实验也是要多做几期才能观察出结果,我们可以慢慢来。” 唐梨白了庄华年一眼。 你小鼠。 全家就你一小鼠。 “啊!” “啊!!” “你干什么?!!庄华年!!” 唐梨脸又红到充血。 “你疯了!庄华年。” 庄华年居高临下冷漠扫了唐梨一眼。 “不要不把我说的话不放在心上,既然你这么想体验,我只能给你演示一下。” 唐梨紧张咽了下口水,眼神闪烁掩去情绪,立马服了软,低头乖顺道:“好,我知道了。” 庄华年唇角暗暗一勾,对唐梨这副乖巧样子轻嗤不信。 她把唐梨在怀里缓慢摆好姿势,温柔摩挲这块杏仁慕斯蛋糕的糖衣。 “晚餐我做的不好,你没吃,明天你来做好吗?” 唐梨迟疑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庄华年又想搞什么,但她也不敢再露出什么不放在心上的表情。 庄华年亲吻唐梨的锁骨,思绪飘忽,呢喃道:“我喜欢传统的家庭,以后你好好当妈妈好吗?节日的晚餐都由你来准备,怎么样?” “嗯……”唐梨咕哝了一句。 这本身就是她想做的。 第56章 圣诞节的愿望 唐梨想“隐身”待在庄华年和花花身边。 她不想要太多关注感。 她自己一个人独处就比跟任何人在一起交流都开心。 想到那样平淡的画面,忽然,唐梨把手缓缓放去了庄华年肩膀上,脑袋安静靠在庄华年肩头。 却一个字也不说。 只这么安静靠着,就好像她一个人待着的时候。 意识很清醒。 她隐隐从庄华年胸口缓慢有力的心跳上察觉到庄华年这次是真生气了。 虽然她不知道庄华年用了什么手段,但庄华年大概是知道自己在马里乌波尔废墟楼里玩了俄罗斯轮盘赌。 或许庄华年太生气了,就想把内心里的她制服住或摧毁掉。 可人格在外力压迫中属性只会越来越强悍。 更何况她的还是保护型人格。 但她还是从这场粗暴的驯服中捕捉到庄华年心底溢出的一丝善良,纠结到现在算是接受了。 她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十几岁,庄华年把她骗回家,强行把她从江边塞进了出租车里。 谁会践踏一个人的善良呢。 庄华年真是沼泽里一团让她看地顺眼的烂泥巴。 好像把自己栽进泥里也不错。 算了,想想还是算了。 她不想活在深渊里,她想活在大气层,或者像草履虫一样漂浮在水面上。 她想安静靠在庄华年怀里一会儿。 只一会儿。 *** 唐梨神情露出全部的温软与依赖,庄华年看到,诧异了一瞬。 也不再亲吻,手转去轻轻抚顺唐梨的脊背,试图将唐梨的灵魂安抚下来,给唐梨安全的环境,让飘忽不定的她停留下来。 15分钟后—— “华年,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想宝宝了。” 庄华年眉头轻轻一蹙,从沉默的温存中惊醒,神情软下,“不急,再待几天,现在是圣诞假期,我带你去逛一逛。” “华年——” 唐梨拒绝的话爬上喉头,庄华年立马深深瞥了她一眼,她只能将话咽下。 “好。” 庄华年面色冷漠,“想一个圣诞节愿望,明早告诉我。” “嗯。” *** 木屋里一片漆黑,壁炉里的火也已凉成冷灰。 唐梨在睡梦中哆嗦了一下。 庄华年睁开眼,将睡衣扣子解开,把唐梨抱进了怀里,用睡衣裹住。 唐梨的身体和黑暗里冷白色的被褥一样冰冷。 庄华年身上淡淡的热量贴着皮肤传导了过去,她往冻缩的唐梨额头落下一个轻吻。 …… *** 第二天早上。 唐梨醒来,睁开眼,木屋里的老式挂钟显示8:57。 她目光胡乱一瞥,壁炉里已经燃上拔高的火焰,里面不时传来桦树木烧干的噼啪爆裂声。 庄华年正在餐桌边用软布聚精会神耐心擦带把的俄式茶杯,白底,紫葡萄藤印花。 唐梨脑袋歪到那边,精神逐渐聚集在庄华年擦茶杯的动作上,逐渐恍惚。 她觉得庄华年的手很美,很像一双弹钢琴的手,手大,骨节又有力,让她想起了小时候。 她就不是个弹钢琴的料,手太小。 妈妈是个钢琴老师,以前在莫斯科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学钢琴,俄派的教学很严苛,妈妈很强,当家庭主妇后只在家里弹过琴。 她小时候学不好,技术瑕疵很大,妈妈却很温柔,从不强迫她,也不贬低她,更不盲目鼓励她,而是温柔给她讲作曲家的故事,音乐里的表达;画廊里画作上的故事,画笔下的表达—— 人不用强迫自己去追求不适合自己的东西,跟着灵魂走,最后都能殊途同归。 她的记忆里妈妈就是最好的妻子、母亲…… *** 庄华年将茶杯放在餐桌上,唐梨的神思一瞬落到木屋里。 庄华年擦了下手,朝床边走来,往唐梨唇上落下了一个吻,随即自然坐到了床边,左手轻轻贴去了唐梨脸蛋。 盯着唐梨道:“醒了?刚过九点,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唐梨小心掀开眼皮注视庄华年,眼神有些懵懂紧张的闪烁,庄华年的脸逐渐在她视线里模糊变陌生。 心理学上这种现象被类比为「semantic satiation」,「语义饱和」——盯着一个字盯久了,就会产生短暂的陌生感。神经学家对此的解释是:由于我们在短时间内接受了大量重复的刺激,导致神经元之间出现了抑制作用,神经疲倦了。 唐梨缓缓闭上眼,抵消掉这种陌生感。 “我衣服呢?我想起来出去走走。”语气有些疲惫。 庄华年指尖轻抚着唐梨发鬓,眸底暗暗一闪,“洗了,还没干,先穿我外套,等10:30商场开门了,我去给你买。” 唐梨眉头蹙了一下,看着庄华年表情复杂了起来,她不想下床了。 “要不你吃了早饭就去买,反正开车进城还得一两个小时。” 庄华年眼神微微一眯,“你害羞什么,你什么我没见过,叫你穿我外套下来走走就不肯了??” “懒得跟你说!”唐梨在床上烦躁转去另一边,不太想理庄华年。 庄华年躺去床上,从背后抱住被子下的唐梨。 “生气了?” “没想捉弄你,就是见衣服脏了,就给你洗干净了。” “待会儿给你好好挑。” 唐梨脸色还是有些冷,庄华年的把戏她一个字也不信。 庄华年吻了下唐梨后背,“好了,别生我气了,告诉我,你的圣诞节愿望是什么?” 听到这茬,唐梨才打起了一点精神,脑袋微微往后一拧。 “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我?” 庄华年嘴角勾起,手指摩挲着唐梨后背的蝴蝶骨。 “只要你说——” “我都答应。” 唐梨觉得自己的骨头被庄华年摸地奇痒无比,脊背难受地弯曲避开,“别摸了,,我只想问你唐平怎么了,没想瞎说!” 庄华年鼻腔发出一声轻笑,唐梨听到,对自己的求饶有些自我恼怒。 她脸色已经快被气成一颗熟透快要掉落的浆果。 庄华年心情十分愉悦,往唐梨脸蛋上啄了一下,“想知道,下来就告诉你。” “你!” “怎么?我可是说话算话,只是什么时候告诉你——我说了算。” “庄华年,你!你爱说不说!!” 唐梨被子从庄华年身下抽了出来,“起开!!”把头用被子蒙地紧紧的,拒绝再说话。 庄华年跟唐梨扯被子对峙了一会,把唐梨的两根手腕抓去了枕头上,盯着唐梨气涨的脸,含笑道:“怎么这么不经逗?” “滚!!” “好好好,告诉你,告诉你,谁叫你是我心疼的老婆呢。” 庄华年唇贴在唐梨柔软冰凉的耳廓上,“唐平他……” 第57章 这就是我结婚想要跟你做的事 “什么?你把唐平放了?!!” “你脑子被驴踢了!!!” 唐梨从被窝里瞬间弹坐起,脸上红白交替,眼里不可置信。 “请注意一下你跟我说话的语气。” “注意尼玛!!!谁准你把唐平放了的?!!”唐梨情绪一瞬失控。 她双手紧紧抓着头发,头皮几乎都要被扯掉,精神有些崩溃。 眼里的泪水不受控制哗啦哗啦淌下,她毫无意识,呼吸一直在压抑着颤抖。 庄华年想要给唐梨去擦泪水,被唐梨一把粗暴打开。 唐梨嘴唇一直在哆嗦,坐在床上呆愣崩溃哭了好半天,庄华年想要抱她,却一直被唐梨蛮横推开,唐梨陷入一种偏执当中。 “小梨,我不是放了他,我是没有杀他,萨莎在那里,她不会让唐平好过。” 唐梨瞪大眼睛,眼眶里噙着大颗的泪珠。 颤声发问:“为什么?为什么呀?他杀了我妈妈和雪雪呀!你为什么要把我带走?你不该带走我的……我不该走的……” 庄华年垂下眼睫,低声道:“为什么?因为他是你爸。我不想让你心里对我留下什么不好的东西。我宁愿叫别人把他处理了。我就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 “那你就该让我杀了他!!!”唐梨咆哮出来,哭状有些癫狂。 庄华年把唐梨使劲抱住,眸中满是心痛,“你别这样,我带你去马里乌波尔。” …… 从马里乌波尔再次回到木屋,已是三天后。 唐梨的表情始终很冷漠,木。 庄华年叫她去圣彼得堡住一段时间,她不想去,她就想待在西伯利亚的这片原始森林里。 最好能静止在这里。 她把衣服脱光,爬去了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地紧紧的,蜷缩去了一边,始终只给庄华年一个背影。 她不想说话。 她不知道自己蜷缩了多久,但庄华年叫她起来吃饭。 她不想吃饭。 “我买了你爱吃的奶油拿破仑蛋糕,起来吃。” 唐梨听到一点声音飘进了她枕头里,她没有力气回答,把脑袋在枕头里埋得更深。 庄华年走到唐梨背后,爬上床把她抱住,“你两天都没吃东西了,起来吃好吗?”唇抵在唐梨耳边温柔道。 唐梨的脑袋细颤了颤。 “小梨,还有我爱你。” 唐梨鼻腔发出长长的叹息。 一行眼泪在庄华年的视线里从唐梨侧脸颊滑进了脖子里。 \"i love you, always.\" 唐梨听到这句话,默不作声的泪汩汩流淌,泪光里透着一股唏嘘。 『爱』这个字——人生中第一个对我们说的,多数是那两个人。 本该是那两个人。 唐梨吸了吸鼻子,挪了挪僵硬的脊背,神情逐渐麻木漠然,脸上的泪水也慢慢缓了下来。 她抓紧被子,调整了下语气,极其冷静道:“华年,我想一个人待着,你先回家好吗?我很快就回去。” 庄华年眸光垂下,“你想待多久都可以,我会陪着你。” 唐梨抓了下头皮,“我就是想安静一段时间,你为什么要把我逼得这么紧?!我要有病我会去看医生吃药,不用你在这陪我。”她没有多少力气,但语气还是透着浓浓的焦躁与抵抗。 “你可以当我不存在,就像你以前一样。”庄华年道。 “大姐,我们都长大了,处理问题也用大人的方式好吗?” “你需要我,但你不承认,这就是你,一直在拒绝我的你。”庄华年沉沉看着唐梨。 唐梨语气较真,“我不需要……我读了很多论文,咨询过很多医生,我知道自己可以,我了解弗洛伊德的精神学流派……唔……庄唔……” “我管他妈的什么弗洛伊德!我只知道你是我老婆,我孩子的妈!你要是难受,你就跟我说!我是咋你了,你就一句心里话都不跟我说!” 庄华年把唐梨压住,狠狠亲吻、啃咬唐梨的嘴唇。 两个人都在流眼泪,痛苦的情绪一瞬在泪水中搭建了连通的桥梁。 …… 唐梨哽咽着抽鼻子,鼻子发出齉齉的堵塞声。 庄华年没有去擦她的眼泪,但唐梨能看到庄华年的眼泪随着那些吻一直往她脸上落。 唐梨慢慢哭出了声。 庄华年没有安抚她,就让她哭着。 壁炉一整夜都没有添柴火,房间冷地要命,可不知道为什么,唐梨哭着哭着就感觉到心里有一点点温暖了。 庄华年的皮肤也被她传染地冷到不行。 她想推开庄华年,想叫她去加一点柴火,可庄华年观察到了她的暗示,却熟视无睹。 只一味在她身上留下亲吻、冰冷。 “想要什么,就开口告诉我。” 唐梨痛哭着,盯着庄华年,眼里迟疑、犹豫、挣扎来回交替。 庄华年把唐梨手推去床单上,亲吻、亲吻、亲吻…… “告诉我——” “你可以相信我。” 哗——唐梨眼泪就疯涌了下来。 『相信』—— 这个词在她被摧毁的精神世界里竟又出现了。 庄华年开始温柔从唐梨脖颈亲到耳后,轻声道:“我爱你,你也爱我,如果我哪些地方做的不好,你告诉我好吗?我是第一次当别人的爱人,做的不好,你给我说,让我请你原谅好吗?” 唐梨崩溃大哭。 她哭到声嘶力竭、无助哀嚎。 好半天,哽噎到开不了口。 庄华年还在唐梨耳鬓温柔亲吻。 感觉到庄华年落在她皮肤上的唇变凉,忽然,唐梨发出了声。 “我,,我,,我,,我好冷……呜……” 她像一个被命运丢弃,又被人捡回来的孩子一样,疯狂无助大哭,在喘息中不断抽噎。 “呜……呜…呜……” 听到唐梨终于跟她表达诉求,庄华年这才捧起唐梨的脸,一点一点将唐梨脸上的泪吻光。 “冷就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去加柴,以后有事都要告诉我,这就是我结婚想要跟你做的事,听到没?” 庄华年脑海里闪过凌晨麦当劳座椅角落里那个盖着校服蜷缩的女孩,她的心里一直都有疼痛弥散。 “呜……呜…嗯……” 唐梨囫囵点了下头,泪水模糊了她整张脸。 庄华年下床想要去给壁炉加柴,唐梨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两人手上的戒指撞在一起。 唐梨哽咽了一下,理智恢复了一瞬,“我不想你走……” 庄华年回头看了眼黑暗中沉寂蜷缩的唐梨,一息,沉声:“好。” 她轻轻爬上了床,在被子里把唐梨四肢都抱紧,用被子把唐梨裹好,用体温暖着她。 “我不走,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 西伯利亚离北极圈很近,冬夜格外地长,但黎明还是在第二天早上9:23分降临。 唐梨眼皮缓缓张开,她还在庄华年的怀里蜷缩抱着她。 脑袋从庄华年胸口抬起,冷空气让她脖子一瞬冻到瑟瑟发抖。 “华年,壁炉要重点了,帮我拿下衣服,我想起来做个早餐。” 第58章 有人在偷看 唐梨忽然反思到一件事—— 『过去,她一直在等庄华年让她死心。』 没错,庄华年是开启最后一个她的唯一钥匙。 她困在了被庄华年拉走她身体的那个时空里。 她恋慕庄华年,爱。 可潜意识里一直在抗拒庄华年,想要回去,她一直处在矛盾中。这两种完全相反的渴望一直在她心底拉扯。 而她,对庄华年不抱有希望。 或者说,她已经不敢期望。 可是,庄华年昨晚要把她精神世界里被抹去的『相信』重新搭建起来。 她突然很心疼庄华年。 那一定是个很庞大的工程。 *** 唐梨看向还在点壁炉的庄华年,目光逐渐迷茫,软下。 这个人真的是自始至终对她都藏着善良。 强大、低调、深沉、冷漠、锐利。 有时候黑暗、压迫、令人窒息。 但对她,庄华年多数都会流露出温柔,可是她一直把这难得的温柔都挡在了表皮外。 或许她该多多在庄华年怀里待一会,感受一下庄华年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她的工作顺利吗? 她会烦恼吗? 看来自己还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 她只是给庄华年做到生孩子。 雪花—— 雪雪没了。 花花还被她丢在了家里。 *** 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一切,生活要配上鲜花继续开始。 *** 庄华年在打扫房间、换床单、被套、枕套,唐梨在厨房里。 木屋回荡着打蛋器在碗里搅拌的声响。 唐梨将面粉、牛奶倒进蛋液里,朝还在铺床单的庄华年看去。 她垂下眼睫,问:“华年,早餐我要做布林饼,加些焦糖炼乳,再做些原味的,你哪个要多吃点?” 庄华年回头,注视了唐梨一眼,深沉道:“我每样都吃两个。” “好。” 布林饼是俄罗斯族的传统节日美食,一种金黄的薄煎饼,制作起来很简单,唐梨很快就摊完8张。 平底锅很小,摊出的饼每一个只有手掌大小,像个金黄的小太阳。 庄华年也收拾好了屋子,洗干净手走进厨房。 唐梨把包饼的馅料都拿了出来。 蜂蜜、酸奶、炼乳、坚果、树莓果酱、巧克力酱。 她回眸看了眼身后的庄华年,浅声问:“想吃什么馅的?我做好放进烤箱烤一下,会脆一点。” 庄华年微微勾唇,单手从背后揽住唐梨,贴住她。 唐梨脊背僵了一下,但还是说服自己放松了身体。 “吃哪个?我要开始包了。” 她在白盘上仔细摊开一张焦黄的布林饼,等抱着自己的庄华年给她答案。 庄华年轻轻吻了下唐梨耳轮上方,轻声说:“我不吃蜂蜜,其他的你来给我搭配好吗?我不知道怎么好吃。” 唐梨感到耳朵被庄华年噙地很凉,像是森林里湿润的晨雾吸附在了耳朵的绒毛上,她感觉到了一阵麻痒,迅速低下头去。 心尖也忽然有些麻。 艰难开口道:“那我就给你的放一点点炼乳,包上树莓和坚果。” 庄华年轻笑的鼻息喷在唐梨耳廓,唐梨耳朵瞬间红透,一下蔓延到了脸颊、下巴里。 她头低地更深了,“我要做饭,你不要打搅我。”小声嘟囔道。 庄华年抿唇发出轻笑,眼底也盛着温和的笑意,“行吧,你弄,我去给我们泡茶。” “嗯。”唐梨咕哝回了一个字。 庄华年含笑去泡茶,目光一直落在唐梨身上,她觉得唐梨这副害羞又想要嘴硬的模样很有意思,像是盘子里一块称心的蛋糕,她一时都不舍得吃下去。 这样的蛋糕通常会好好欣赏,等到食欲忍不下去的时候,再慢慢品尝吃掉、吃光。 7分钟后,唐梨把烤好的布林饼装盘摆好,搭配上薄荷叶、俄式浓酸奶,端上了桌。 “好了。” 庄华年在桌上放好了餐具和红茶,端正坐在壁炉一边。 庄华年穿了件宽松的深灰色t恤,唐梨穿的则是白色的人物印花t恤,图案背景是日式赛博朋克末日炸毁场景,人物是扛武器的机械少女,黑白色。 衣服是庄华年出门买的,唐梨很喜欢。 这种心理映射让她感觉到了力量。 她觉得庄华年很贴心。 唐梨看了眼盘子里烤地如同春卷一样的布林饼,对庄华年微微一笑,“吃吧,看看我做的有没有餐厅里的好吃。” …… “焦糖风味的比原味的更好吃一点,我喜欢。”庄华年淡淡道。 唐梨满足浅笑,“嗯,我也喜欢焦糖味的,蘸上酸奶吃会更好。” “好。” …… 庄华年用手指擦了擦唐梨嘴角的酸奶,“好吃的,小梨,或者我该跟你一起经营一家俄餐厅。” “没那么好,我就会一些家常菜。” “在圣彼得堡钻研过?” “谈不上钻研,我妈妈以前会给我做,在彼得堡住那会儿叶甫根尼也教过我。” 庄华年沉默了一瞬。 唐梨垂眸说道:“叶甫根尼,萨莎姐姐贝拉的妻子,很好的人。” 庄华年听到唐梨并不抵触谈论萨莎,眼皮抬了一瞬,笑道,“那好,有空介绍给我认识,我感谢一下她。” 唐梨笑了两下,“什么呀,要不要动不动就替我感谢你不认识的朋友,会吓到别人的好吗?以后去圣彼得堡,再跟你拜访一下她们。” “也好。” …… 第三天,1月17号—— 圣彼得堡鹅毛大雪纷飞,整个城市都银装素裹。 东正教华丽彩色的洋葱头教堂上都盖上了厚厚的雪被,游客、居民在街道上来来往往。 唐梨穿着白色的厚羽绒服,庄华年穿着配套的黑色,两人来到街道上一户苏式住宅楼前。 楼前的雪地里竖着一个用废弃轮胎做的笑脸装饰。 是一个用丙烯颜料涂成的黄底白色的笑脸,顶上还左右插了两个矿泉水瓶子,就像雪地里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开心小女孩。 俄罗斯这种装饰很普遍,几乎家家户户都会用这种彩色卡通装点屋前屋后。 唐梨敲了敲大门,始终没有人应,手机也没有消息回复。 她无奈看了眼庄华年,“你等下,我去窗口敲一下。” 她推开栅栏,跑去窗口踮着脚看,客厅里空无一人。 她心里迟疑了一瞬,还是拐去了东边。 萨莎也不在。 房间里整齐如病房。 唐梨心头闪过一丝诧异,很快还是将这些情绪抛掉。 她回到大门前,朝等候她的庄华年走去。 “人不在,华年,我们走吧,下次再拜访吧。” “没关系,下次。” 唐梨刚踩下台阶,脚底一滑,差点出溜滑倒。 “小心!” 庄华年眼疾手快,迅速托住唐梨腋下,把唐梨抱起。 唐梨抓着庄华年胳膊,心砰砰砰砰直跳。 心头莫名浮起了一股危险的预感。 她站稳拍胸口,努力去平复心情,想要去找这股诡异感觉的源头。 庄华年弯下腰为唐梨整理扭曲的羽绒服下摆。 忽然,唐梨看到几十米远的联排居民楼拐角——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们看。 她的心像琴弦一般骤然绷紧。 感觉到唐梨的不安,庄华年迅速直起身,抓住唐梨的手。 她看到了唐梨眼里的慌张。 小声担心问:“怎么了?” 唐梨手不停在颤,紧紧抓着庄华年,吞了下口水。 “华年……我们快离开这里,大楼那里有个人,在偷看我们……他很凶狠。” 第59章 不准听别人的话 庄华年迅速将紧张焦虑的唐梨用胳膊搂住,寻着唐梨视线朝那边看去。 那里空空如也。 庄华年眸光逐渐紧缩。 她往唐梨额头亲了一下,一只手抓着唐梨左手,另一条胳膊紧紧搂住唐梨,语气放松道:“没事儿,我们走。” 庄华年用身体挡住唐梨,快速搂着唐梨离开街道,前往密集的人群。 唐梨脚步有些慌乱,但庄华年把她往哪里带,她就往哪里走。 庄华年没有带她回住的多米娜圣彼得堡酒店,而是带她去了冬宫广场的圣以撒大教堂附近。 那里遍布俄罗斯的名胜古迹,一年四季游客都很多,圣诞节期间更是。 处在人群中,唐梨的心跳声还在砰砰砰砰响。 庄华年搂紧唐梨的肩膀。 “没事了,放心,我在。” 唐梨的眼眶忽然很烫,那个男人的眼神她记得很深。 凶狠、阴戾,像阴沟里的毒蛇一样。 *** 庄华年带紧张的唐梨走进广场上的一家咖啡厅。 她给唐梨买了一杯炼乳巧克力拿铁,放在桌上。 唐梨右手握着咖啡,指尖微微发抖,左手始终被庄华年攥着。 庄华年坐在唐梨旁边,轻拍着唐梨的背,像哄小孩一样。 半天,唐梨终于抬起头,压制住恐惧,看向庄华年。 “你看到他了吗?他在盯我们。”冷静道。 庄华年抚了下唐梨,把咖啡往唐梨手上推了推。 唐梨端起热咖啡喝了一小口,浓郁滚烫的巧克力和炼乳的甜让她慌乱的心渐渐沉下,但眼神还是有些恐慌。 庄华年望着唐梨,道:“他跑了,我没有看到。” 唐梨显然惊了一瞬,有些坐立难安,语无伦次,抓紧咖啡杯。 “你——相信我吗?他,,他,,他不是我的幻觉,是……真的有一个男人——” “我相信你。”庄华年沉声回答。 她目光深沉又充满安全感,很坚定。 唐梨一瞬联想到了木屋壁炉里庄华年重新点燃的那团火。 或许不该来圣彼得堡的,就该和庄华年在西伯利亚把剩余的这两天过完。 庄华年手抚向唐梨头发,坚定道:“别担心,谁敢来我都把他打趴下。今晚我们就回去了,明早就可以见到宝宝了。” 听到“宝宝”,唐梨捣蒜般点了两下头,脑袋贴进庄华年怀里,目光充满不安。 咖啡馆里人来人往,她们坐在靠窗一边,庄华年余光始终观察着窗外的动静。 偶尔会有几个端着咖啡的俄罗斯人朝她们看上一眼,庄华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事。 视线渐渐落在了和唐梨扣在一起的手上。 *** 在咖啡馆里待了将近20分钟,唐梨的心沉寂成一片湖水,疲惫道:“华年,我们回酒店吧。” “好。” 庄华年盯着唐梨,唐梨感到庄华年目光带着一股强劲的力量,穿透了自己的心,把她拖了起来。 有了这股力支着她,她也一瞬打起了精神,抓紧庄华年的手,朝咖啡馆外走去。 两人在广场上穿过拥挤过圣诞的人流,穿过马路,到了酒店房间里…… *** 庄华年把门关上。 唐梨面无表情把鞋和外套脱下。 她眉头逐渐拧起,从背后搂住庄华年,贴在庄华年身上,面色有一些迷茫、挣扎和恐慌。 “华年,我想跟你——” 庄华年看了唐梨一眼,怔了一下。 她看到了痛苦的请求。 自从壁炉边之后,虽然每天都在一起,会亲吻,但没有再那样过。 她能看出唐梨现在很需要,稍做思考便将唐梨抱去了床上。 “等我一会,我把窗帘拉上。” …… 唐梨始终有些压抑、痛苦。 庄华年观察着唐梨,按节奏帮她释放情绪。 循循善诱问:“害怕那个人?” “嗯……” “担心那个人是唐平?” “嗯……” “唐平没了,让他在你的世界消失好吗?我会跟你在一起。” …… 问话陷入了僵局。 “发生了什么?告诉我,你可以相信我。” “唔啊……唐平,,唐平……” “唐平,,说我该嫁给一个老实男人,让我离开你——” 庄华年神情一瞬冷峻。 见唐梨恍惚了起来,又继续凝眸发力。 “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这不是我和我妈妈该过的生活,说……说……说……”唐梨涣散的眸光里透着一股迟疑。 耳朵里忽然灌进来三个字,“说什么?” 庄华年语气有些危险。 “啊!华……年……啊!他说……说,我是乌克兰的代孕女人……在你家里……” 吐出心底的事,唐梨精神一瞬放松了下来。 庄华年愣了一瞬,“你相信他了?”声音微微有些拔高。 唐梨拉长语气,“没有……但他给我下了暗示,挥散不去……好像在盯着我们……” “我心慌……” 庄华年眼睛一眯,抬起唐梨下巴,眼神有些幽暗,“我的话你不放在心上,你却记住了他的话?” 她低沉的语气里透着一股浓浓的失落。 听到这句话,唐梨心头浮出一丝急切的负罪感,她迅速抓住了庄华年胸口的衣服。 道:“不是……有把你的话放在心上。” 她抬了抬脊背和腰,“我不知道……你要是觉得有必要,我回去看看心理咨询师……我潜意识里有太多他留下的阴影了,好吗?” 庄华年观察着疲惫无力的唐梨,俯身趴去她耳边,问:“你爱我吗?” “爱……” “你相信我吗?” 唐梨迟疑了一会。 “信……” 大脑幽幽响起了一句话,“你爱我,你更相信我。” 唐梨伸手抱住庄华年的背,“华年,我信……但我……更爱你。” 庄华年眸光暗了又暗,声音暗哑道:“那你听好了,记住了——” “我跟你结婚、生孩子,是因为——你早就是我的。” “你不准——听别人说的话。” “我的身边从始至终就你一个人。” “代孕女人?孩子?嗬,我都不在乎——” “我只在乎你——听明白了吗?” 沉默,漫长的沉默。 唐梨眼角溢出了薄泪。 她觉得耳边的话像是从阴冷的山洞缝隙窜出来的,不停往她脑海里刻印。 而且,她还莫名感觉到这个山洞缝隙里伸出了一只黑色、幽暗、阴凉的手,慢慢伸过来掐在了她脖子上。 呼吸逐渐急促、紊乱…… 忽然,嘴巴上附上了两片阴冷的唇。 庄华年抵开她的牙,把她的齿关撬开,开始侵略攻占,她抵抗了一下,瞬间激发了侵略者的怒火。 庄华年疯狂进攻,像是一个阴晴不定、脾气暴躁的恶龙,又或者是一个在波兰失去耐心的法西斯军官。 唐梨几乎要呼吸不上来,发出的唔唔求救声也被置之不理。 恶龙只顾抢占财宝,法西斯军人只想要用强权驯服犹太。 唐梨指甲狠抠着庄华年的背,想要自救。 这时,庄华年忽然放开了唐梨。 唐梨死而复活般大喘气,心噗通噗通狂跳。 庄华年下了床。 唐梨听到了拉抽屉的声音。 几秒后,庄华年又回到床上,跨坐到她身上。 “你……你……你干什么??”唐梨语气虚弱又慌张,脸色一瞬煞白。 庄华年面色阴沉,手上拿着一条白色的丝带——那是酒店送给vip客人礼物香水包装盒上的长丝带。 庄华年攥起唐梨的两根手腕,平静看着那条泛光的漂亮丝带。 看到它的第一眼,她就想这么做了。 第60章 庄华年的压迫感 “你不是说我有s倾向吗?” “我用它绑了你怎么样?” “啊…不要……” …… 下午5点,庄华年抱唐梨赶紧在浴缸里洗了澡。 唐梨大腿一直在战栗,几乎要走不了路。 庄华年给她快速换上衣服,打了个电话安排酒店退房。 她们的飞机登机时间6:10分。 庄华年迅速抱唐梨出酒店,酒店的车在门口等着。 刚到了路边,庄华年便看到昏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在朝她们这边偷窥。 不对,那已经不算是偷窥了。 是明目张胆、仇恨地盯看。 庄华年把唐梨抱进车里。 阴冷朝司机小哥看了一眼,“Пoдoждnte, пoжaлyncta. ” 【请等我一会儿。】 她看了眼微微有些发抖呆滞的唐梨,直接朝路灯下走去。 “eщe oдnh в3глrд ha hee n r y6ью te6r!!” 【再看她一眼,我杀了你!!】 砰!! 庄华年猝不及防一拳暴砸在那个偷窥的男人鼻梁上。 “вы-дemohы, n вce 3acлyжnвaete cmeptn!” 【你们都是恶魔,都该死!】 男人立马攥起拳头要打庄华年,庄华年先抬脚将他踹退了一米。 酒店的安保瞬间跑过来…… “……” “Пpoшy вac, пomoгnte mhe дoctaвntь eгo в пoлnцnю, эtot чeлoвek пыtaлcr y6ntь mehr n moю жehy.” 【不好意思,请你们帮我将他移送给警察,这个男人企图攻击杀害我和我太太。】 偷窥男面色阴鸷狰狞,手上握着一把刀,一直用俄语高喊“同性恋是恶魔,该下地狱”。 安保脸上闪过一丝为难。 庄华年面色沉下,“Пoжaлyncta, пoпpte вaшeгo meheджepa pa3o6patьcr c эtnm, a r пo3вohю пo пoвoдy tepakta.” 【请叫你们经理来处理这件事,我会打电话来跟进这桩恐怖袭击的。】 庄华年冷漠又阴沉结束对话,立刻上了酒店安排的车。 *** 唐梨目光有些闪烁,她从车后视镜里看到了路灯边发生的一切。 庄华年叫司机开车,她把唐梨抱进怀里,“放心,没事,就是俄罗斯的反同组织,没想到圣彼得堡也有。” 她盯着唐梨毫无反应的脸蛋,温柔吻了几下唐梨耳朵,“放心,不会再看到他们了。” 唐梨眨了下眼,呆滞点了下头,指甲紧紧抓住羽绒服。 庄华年稳力抓起唐梨的手,放进自己手心。 唐梨手指瑟缩了一下,手腕上通红的绑痕在袖子下若隐若现。 庄华年胳膊从座椅缝隙缓缓环去了唐梨腰上,盯着唐梨清秀木然的侧脸,轻声道:“别害怕,你是我的,我会保护你的。” 唐梨喉头下意识滚了一下,死死盯着庄华年。 一个字也不说。 …… 从圣彼得堡飞到国内得6个小时,唐梨脑子里一直都是下午那个庄华年。 她感到恐惧。 她觉得自己就是庄华年掌心下的一只小蚂蚁,怎么跑都在庄华年的逗弄和掌控下。 那种感觉令她压抑到了极点。 庄华年在飞机座椅上把唐梨搂进怀里,轻吻着唐梨耳朵,“好了,你要是不喜欢,我再也不了。” 唐梨吞咽了口口水,抬眸注视庄华年。 看着那双温和望她的眼睛,穿透表面的温柔,唐梨似乎能看到底下翻涌如沼泽的dark。 是她太不了解庄华年了。 庄华年一直对她很包容温和,所以让她忽略了皮囊之下庄华年在她那个世界里的真实面孔。 那是掌控黑暗的绝对化身。 她觉得有些窒息。 她想告诉庄华年她不喜欢那样,可她就是开不了口,好像嗓子被人堵住了一样。 庄华年确实有严重的sadism倾向,或者说庄华年一直在她面前压抑着自己的这个属性。 而且,这种渴望很强,又或者,来自于很久远的时空。 唐梨感觉自己又被逼进了墙壁里。 或许,以前在庄华年房间的那张小床上,庄华年就想剥开她了。 *** “华年,我想去洗把脸。” 庄华年瞳孔一缩,眼睛微眯,大拇指不经意摩挲唐梨的手背,“正好,我也想去洗个手。” 唐梨脊背僵了一下。 “要不,你先去?” “为什么不一起?” 唐梨胸口堵了个大石头一样,稍时,“欸,好,一起。” 庄华年抓着唐梨的手,走去了飞机卫生间。 在卫生间门口,她手掌将唐梨先轻轻推了进去,然后才跨出一步进去。 缓缓关上门。 唐梨看着那扇门慢慢合上,心跳似乎也被拉慢了许多,但却很响,响到耳朵都能听到。 心脏好像被挤压成一团。 庄华年朝她走来,唐梨的眼神逐渐崩溃。 庄华年的手落在唐梨腰上,唐梨控制不住挺腰避缩。 庄华年停顿一息,手顺着唐梨裙子从后腰爬去了唐梨小腹,她低下头,将脑袋俯去唐梨脖颈,抵着唐梨下巴迫使唐梨抬颈,在唐梨侧颈上缓慢啃咬、亲吻。 唐梨在庄华年手臂环箍下也不敢动弹,生怕抵触会引来庄华年内心更深的压迫欲。 庄华年牙齿轻轻咬着唐梨脖子上那层薄薄的细嫩皮肉,好像在品尝一盘精美的甜点。 待唐梨脖子微微有些变红,她缓慢停下动作,手也从唐梨小腹移去了唐梨胸口,轻轻禁锢住她。 庄华年看着镜子里脸色僵白、瞳孔有些恐惧的唐梨,贴着唐梨耳边缓缓道:“你不喜欢我那样,现在为什么不说?” 唐梨眼睫紧张眨了下。 庄华年将鼻息喷在唐梨耳廓上,道:“忘记我告诉你了,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你只要告诉我,我就答应你。” 唐梨瞳孔闪过挣扎,喉头滚了一下。 “想要我像以前那样?是就点一下头。” 唐梨脑袋紧张颤了颤,点了下头。 庄华年抿唇一笑。 镜子里的她要高唐梨半头,只手便将唐梨环箍地死死的,眸底却流出一丝柔和。 她扳过唐梨,唇轻贴了下唐梨有些微肿的嘴唇。 唐梨抖了一下。 庄华年轻轻环抱住唐梨。 “对不起,没有事先征求你的同意,我以后再也不了。” 她又看着唐梨眼睛道:“要相信我说的话,我对你说的都是真的,不要被其他左右思想。” 唐梨仰视看了庄华年半天,喉咙还是发不出字来。 她相信庄华年不是把她轻视成什么代孕女人了,可庄华年的真实渴望似乎更令她窒息。 庄华年眸光一闪,“还是不相信吗?那我答应你,以后再那样,就跟你离婚。” “这下相信了吧?” 唐梨连眨了好几下眼。 忽然,飞机强烈颠簸,两个人左右摇晃。 庄华年迅速搂紧唐梨,眼神顿时又变得幽暗锋利无比。 外面的俄语广播立时传来。 “……” 【女士们、先生们:请注意!我们的飞机正经过一段气流不稳定区,将有持续的颠簸……】 庄华年立马用身体将唐梨箍在洗手台前,稳住唐梨踉跄的脚步。 冷道:“别怕,抓紧洗手盆!!” …… 第61章 飞机上的惊魂颠簸 飞机上的灯骤然被关闭,紧张的广播还在不停播放,洗手间柜子里的洗漱品咣当作响。 “把头低下!!” 黑暗里庄华年冷声喊了一句,一手抓紧洗手盆,一手紧紧箍住唐梨。 唐梨赶紧把脑袋低下去,下一瞬便感到庄华年将头挡在了她脑袋上,她眼眶一瞬急出了泪。 唐梨感觉她们在卫生间已经颠了有十分钟了,好几次她的腿都要离地弹起,庄华年每次都用身体把她死死压了下去。 “华年,怎么办啊?”唐梨紧张又恐惧,声音崩在哭泣的边缘。 “别怕,只是湍流,一会就好。”庄华年十分冷静镇定,沉声道,“只要我不死,你就死不了。” “怎么办……我们在这里颠的时间好久……宝宝怎么办啊……”唐梨声音渐渐带上一点抽噎。 飞机里传来乘客恐惧的喊声。 又一次剧烈颠簸,卫生间的两人都险些失重飞起,庄华年右脚迅速向后蹬住舱壁,咬牙阴沉道:“双手抱紧洗手盆!我把你压下去!!” “不行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唐梨流着泪急喊。 “听话!!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庄华年阴冷暴虐的语气又变成酒店下午的样子。 …… 十七分钟后,洗手间的灯再次亮起,里面一片狼藉。 庄华年左脸颊不停有血在往下淌,她的小半张脸都是血,白色的衬衫上滴滴殷红的血渍十分刺目,眉尾被割出了一道很深的伤口,血肉外翻。 面色却很平静冷漠。 “没事了。”淡淡道。 唐梨看到庄华年脸上的伤口和血,眼里疯狂涌着泪,捂着嘴渐渐呜咽哭出了声。 “走!都怪我……不该来洗手间。”语气自责懊悔。 庄华年抬起胳膊,将唐梨肩膀搂住,她环顾整个狼藉的洗手间,淡淡道,“不要瞎说话,是我想吃你,非要跟你来的。” 唐梨哽咽了一下,“赶紧走吧,找人给你包扎。” 煞白的面色全是悔痛,泪水冲刷着脸颊。 “别哭,我不疼。”庄华年不在意道,她把唐梨脸上的泪轻轻吻去,“你要是难受,就让我咬两下,你知道的,我馋你。” “呜呜……呜……快出去呀!”唐梨低着头呜咽,咬着下唇一直在流泪。 “你有病啊……呜……赶紧走啊!” 庄华年手抬起唐梨脖子,牙齿在唐梨脖颈大动脉磨咬了好一阵,心里感到劫后余生的浅淡餍足,这才松开了唐梨。 唐梨全程都没有抵抗,含泪的目光很迷茫。 庄华年往唐梨嘴唇上忽然轻快啄了一下。 “好了,答应了你,我就不会反悔,这也是最后一次咬你了。你也接受我这个阴暗面,好不好?” 唐梨眉头烦躁一蹙,“好了,快走了,你当你是吸血鬼吗?不包扎会失血死的好吗?” 庄华年看她担心又焦躁的表情,心情十分愉悦,“我就当你是心疼我了。走了,你是我的。” 庄华年表情轻快,抓着唐梨手打开卫生间门,立刻往外走。 开门对上空乘那一瞬,脸色刹那阴冷。 …… 医护给庄华年包扎好伤口后,机组人员一直在询问道歉,庄华年的面色始终很阴沉,让人不寒而栗,唐梨则在旁边双手抓着庄华年,担心望着她。 庄华年冷漠看了乘务长一眼,“如果这场二十几分钟的湍流颠簸是一起正常事件,我们的沟通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你们需要做的是加强安全措施;但如果这是一场蓄意事故,我有权对你们整个机组提起诉讼。” 俄航的空乘一直严谨说个不停,提出各种赔偿方案…… 唐梨跟着庄华年回到座位上,尝试观察庄华年。 庄华年阴冷的外壳底子对外人包裹着怎样的心? 察觉到唐梨的观察,庄华年把唐梨搂住。 “别怕,俄航的这些机长多是这样,说好听点就是胆大心细,说不好听就是不把乘客当人看,他们不把这些飞行训练当回事,也不在意乘客会怎么想,危险的积雨云说进就进,就是缺法律诉讼。放心,以后不让你再坐他们的飞机了。” 唐梨瞳孔晃了一下,“我没事,我担心你。” “都说了没事,怎么还这么多话?是不是想让我亲你。” 庄华年手攥住唐梨下巴,把她脸轻扭过来,目光盯去唐梨唇上。 唐梨表情闪过一丝躁乱,“你还在跟我闹!这是多大的事啊!!我们差点就撞死在里面,你看你都成什么样了!” 她看了眼庄华年额头至眉尾大片的绷带和衬衫上斑驳的血,眸中浮出痛苦的泪,呜呜哽咽哭出声。 庄华年指尖在唐梨下巴下逗着,“要不,你给我换下衣服?反正我们这是豪华舱,又没有旁人。” “你烦不烦!你再闹我就——”唐梨哑了一下,发白的脸色顿时被气地通红,她流着泪,仓皇无助。 “你就怎样?”庄华年视线幽幽盯着唐梨,懒懒问。 “我就——我就不理你了!!”唐梨一张脸几乎都在冒烟,泪珠子从空中甩下。 庄华年眼睛暗暗眯了一下,唇角一勾,眼底绽放出浓烈的笑意。 “很好,这次没有乱说话。” “你神经病你,刚结婚你也不这样啊,你是被人换了吗?!”唐梨脑袋烦躁扭去一边,心里很难受,但也不想再跟庄华年搭话。 只是偶尔回头看一眼,哭一会。 嘴上还是忍不住碎碎念赌气埋怨:“你就气我吧!哪天把我气死了你就高兴了。” 庄华年支着下巴观赏唐梨气闷的表情,她觉得唐梨像一只被气鼓的河豚。 “老婆,河豚刺身你想吃吗?” “吃你个头!!咋不把你毒死。” “你不想吃,我想吃。” “啊!庄华年!!你控制一下你!这是在飞……机上……” …… 唐梨一直捂着嘴和脸,抹了把泪花,看神经病一样看吃饱休息的庄华年。 她真想给自己嘴上贴一个胶布。 最终选择翻出背包里的口罩,愤愤戴上。 她再也不理庄华年一下,就让庄华年流血流死吧! 唐梨胸腔被气到剧烈起伏。 庄华年在那边深沉看着笔记本电脑,嘴角却始终浮着笑意。 这一趟体验还不错。 和老婆精神和肉体上进展都可以。 受了点小伤不算什么,工作耽误半个月也没什么。 蛋糕很甜,河豚也很好吃。 庄华年眼底的笑意加深。 忽然,电脑屏幕上弹出了一条消息。 庄华年点开,瞳孔逐渐缩紧,眸光闪过阴冷锐利。 第62章 回家的诡异气氛 圣彼得堡时区在东三区,中国在东八区,时差5小时。 飞机落地,正是国内早上6:05。 按俄航的传统惯例,飞机平安落地,乘客会为整个机组鼓掌,但因为半夜的这场惊魂颠簸,乘客的掌声都有些稀啦。 好些乘客都受了皮外伤。 庄华年没空跟机组掰扯,直接抓着唐梨的手朝出口走。 她的助理陈礼正在国际到达大厅里等待。 陈礼上来先是看了唐梨一眼,又看向庄华年额上的伤口,眸中闪过复杂诧异。 他迅速抛却多余的情绪,公事公办道:“庄总,老师在您家等着了。” 庄华年淡淡“嗯”了一声,“你去跟进我和太太坐的这个航班的颠簸事件,我在飞机上受了伤,要一个调查和处理结果。” “是。” “车在外面吗?” “是,张师傅在外面候着。” “好,你忙去吧。” “好。” 陈礼转过身大步朝大厅俄航处理事故的工作人员走去,眉头皱地很紧。 他还以为是这一对打架了呢…… 不过他对这个文弱、不显山不露水的“太太”还真是有点刮目相看。 设迷魂阵骗老板,竟迫使老板都动用东欧的地下人脉去抓—— 牛批…… 希望俩小年轻能挨得住老师一巴掌…… *** 庄华年扣着唐梨戴婚戒的左手,冷面走进别墅大门。 “爸,您怎么今天也过来了?” “爸。妈。” 庄华年的爸爸庄辛濂在别墅一楼沙发上坐着,手里拿着个老花镜看书;庄华年的妈妈宋昱青则正在旁边抱着花花,拿了个黄色的小鸭子玩具咯咯逗孙女。 父母两人听到庄华年和唐梨的话,同时朝门口看去。 宋昱青一瞬看到庄华年额头上包扎的伤口,急站起来,担心问:“小年,你这是怎么了?!昨天视频不还好好的吗?!” 庄华年把唐梨拉着走了两步,随意道:“没事,飞机上遇到强湍流了,被刮到了。” “去医院看了没??”宋昱青急切问,她的眼里此刻只有自己的女儿。 “没有,待会儿去。” 宋昱青看到庄华年这副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只能将所有的担心都压了下去,余光分散一点注意去查看庄华年爸爸的情绪。 屋里弥漫着一股心知肚明的诡异平静。 “嘎——” 一声刺耳的声响打破了沉默。 是花花朝奶奶怀里抱了一下,意外挤到了小鸭子。 听到嘎叫声,花花毛茸茸的小脑袋愣了一下,看到一圈的人都在看她,忽然咧开嘴露出还没长出牙的牙床,天真笑了起来。 唐梨看到,心紧了一下,眼眶瞬间充血变红。 她正想要动作,庄华年将她的手使劲攥了一下。 唐梨小心抬眸瞥了眼庄华年,随即继续安静待在庄华年身边,头微微垂下,暗中观察。 可花花忽然注意到庄华年旁边的唐梨,认了一小会,嘴角忽然垂下,酝酿了一瞬,“呜……呜……哇……哇……” 她在奶奶怀里张开软乎乎的小短胳膊,哇哇哭着够唐梨。 庄华年使劲捏了下唐梨手,然后松开,跨开一步朝前走。 “来,让妈抱,宝宝不哭,让妈看看咱家宝宝有没有变重……” 唐梨独自站在原地,掐着虎口,眼泪吧嗒就掉到了地板上。 庄华年的爸爸一直儒雅看着屋里这几个人,神情温和。 忽然,他将手里的书合上页,放到桌子上。 书皮封面写着《安娜·卡列尼娜》。 庄辛濂淡淡看向庄华年,庄华年已经抱着花花哄逗到了唐梨身边。 “宝宝不哭,是不是也想妈妈了,给妈妈看看,给妈妈抱。” 唐梨憋着泪从庄华年怀里抱过孩子,庄华年挡着唐梨,用拇指给唐梨沉沉擦去眼泪。 又继续逗着哇哇哭的花花,“哎呀,是不是掉毛欺负我家宝宝了,妈给你打它去!!” “喵呜~” 掉毛在楼梯旁边的小窝里探出脑袋,控诉叫了一声。 “呜呜……哇呜……呜呜……” 花花在唐梨怀里一直呜呜抽噎个不停,哭到气都喘不上来,像是个被抛弃的小猫崽找到了妈妈,使劲想要钻进妈妈的怀里。 “妈妈在,妈妈回家了……” 唐梨眼泪也不停往下砸,鼻腔也发出浅声克制不住的抽噎。 庄辛濂目光垂了一下,温和看向庄华年的妈妈,宽容道:“昱青,你跟小梨去看看孩子是不是饿了。” 庄华年妈妈装作没事“嗯”了一声,又平常道:“俩孩子刚回家,就叫她们好好休息呗。飞机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小年伤都没来得及看,没什么说的咱就赶紧回家,花花也想她俩了。” 庄辛濂抬眸深深看了宋昱青一眼,半天沉寂,忽然说了一句,“行,那咱们回家,就叫孩子们先休息。” 唐梨一听这话,立马把花花抱紧,垂着头走到庄华年前边,“爸,妈,我错了,是我不负责任——” 庄华年扯了一把,将唐梨往身后拉,花花还在唐梨怀里呜呜像个小猫一样哭。 唐梨抵抗着庄华年,继续朝庄父庄母道:“爸,妈,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再也不了。”说完还鞠了一躬。 庄华年暗暗瞪了唐梨一眼,唐梨顶着庄华年视线,继续边哄花花边郑重道歉。 庄辛濂手放在书上,“好了,都是一家人,小年说你是去圣彼得堡工作去了,要是坐飞机累了,就让你妈先看孩子。” “不累,爸,我能看,这些天累着我妈了,是我不懂事,叫我妈休息吧。”唐梨抱歉看向庄华年妈妈,抱着孩子鞠了下躬。 庄辛濂鼻息轻轻沉了一下,抬眸平淡注视庄华年。 庄家父女俩的目光在空气中暗暗交锋。 庄华年眼底翻滚着浓稠的黑暗与反抗,庄辛濂则始终像个宽容的父亲一样注视庄华年,只是那般眼神底下似乎包裹着极其隐秘的陷阱与目的。 “你那公司还能管过来吗?要我找几个帮手给你吗?”庄辛濂随意温和道。 庄华年冷漠道:“不用。” “这些天的事你就多请教请教陈礼,那是个办事稳重的孩子,值得你相信。” 庄华年眸光暗了一下,深沉盯着她爸。 “行。”庄辛濂从沙发上站起,“那你们自由安排,我先回去了。” 唐梨想要说些什么,庄华年朝她有力看了一眼,唐梨皱着眉头把嘴巴闭上。 庄华年她妈给唐梨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也道:“那——妈跟你爸先回去,过两天你们工作理顺了,就带花花回家吃饭。” “好,知道了,妈。”唐梨应道。 “小年,你待会去医院啊。” “嗯。” “花花,跟爷爷奶奶再见……” …… 唐梨和庄华年去外面送庄父庄母回来,花花的小脑袋一直窝在唐梨胸口上,不停浅声委屈抽噎。 两人再次走进一楼客厅,那本《安娜·卡列尼娜》还平平躺在桌子上。 第63章 更衣室里的便签交流 唐梨跟着庄华年去了医院一趟,回来后花花已经在她怀里睡着。 看着宝宝粉嫩的小脸哭地全是泪痕,唐梨也不敢勤擦,生怕宝宝的脸擦破。 回去卧室,就赶紧脱下羽绒服,换上家居服。 她在床上轻拍花花睡下,就看到庄华年又换上一身整齐的黑衬衫和宽松西装裤。 唐梨抬起脑袋,眉头蹙紧问,“你,你现在是要去公司吗?” 庄华年顿了一下,爬上床亲了下唐梨嘴唇,“对不起,原谅我,我只能给你这样的生活。” 唐梨垂下眸,眼眶一瞬有些热,低声道:“没,我是想说,吃了午饭你再去,不要饿肚子。” 庄华年唇抵在唐梨眼角磨了磨,“饿不着我,你中午起来吃饭,晚上不用等我。” 唐梨眼皮一抬,愣了一下,咬紧了下唇,还是没有选择说话。 左眼角刚浮出一滴泪水,庄华年就捏着唐梨下巴吻去。 “等我忙完这段时间——” 唐梨低眸点了点头,“嗯。”眼里晶莹的泪光闪烁。 庄华年摸了摸花花毛茸茸的小脑袋,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朝衣帽间走去,取出西装外套和大衣。 一转头,唐梨已经来到了衣帽间门口。 “我给你穿上吧。” 她双瞳闪烁着残留的泪光,视线微微垂下,表情有些肃穆。 庄华年鼻腔沉了口气,注视唐梨半头,拍了拍唐梨肩头,“没事,就是忙一下,过段时间就好。你要是心里觉得过不去就——” “多买两件漂亮裙子,洗白了在家等我。” 唐梨眼睫眨了一下,没有再骂庄华年“有病”,也没有欣然同意,只是保持着缄口,像是被卡在时空缝隙里。 庄华年又扣着唐梨后脑勺狠狠亲了一下唐梨红唇,嗬嗬笑了两声,“这么严肃干什么?不知道我在逗你吗?一本《安娜?卡列尼娜》就让你乱了?你的意志怎么就在反抗我的时候那么坚定?” 唐梨掀开眼皮看了眼庄华年。 庄华年勾起唇,手摩挲着唐梨脖颈和耳后:“想为家庭牺牲了?” 余光观察着唐梨反应。 “不准乱想。” “想出门就出门,想工作就去工作,我可不要你说我是『屠龙少年终成恶龙』。” 唐梨低眸点了两下头,“我给你穿着外套,说这么多干什么?水喝多了?” 庄华年愉悦抿唇笑,“你这是在学我吗?真是教会了学生,饿死了师傅。” “美丽的Алnha,你愿意情人节那天跟我去约会吗?”庄华年像个骑士一样半蹲伸出手,目光含笑,等着面前深沉的老婆答复。 两息,唐梨将手放了上去,目光闪烁:“好。” …… 夜晚,庄华年2点回到家,唐梨已经搂着宝宝睡下。 她蹑手蹑脚去了更衣室,打开灯瞬间发现里面贴了张红色便签,上面写—— 『冰箱里我做了大福,原味、巧克力、抹茶、芒果、草莓,你要不嫌大晚上吃了胖,可以偷吃一个。』 庄华年愉悦将便签取下,工作的阴霾一扫而清。 忽然,她发现便签的背面还有一行俊秀的字—— 『你还没有送过我红色的玫瑰花。』 *** 庄华年换好睡衣,小声去了楼下,打开冰箱,瞬间发现最上一层圆滚滚的大福,白色、黑色、绿色、黄色、红色,每一个都分装进了透明小盒里,上面放了一个小薄荷叶,看起来十分滚胖又可爱。 庄华年唇角缓缓勾了起来,把盒子都放进冰箱里,又轻声爬去了卧室。 …… 早上,唐梨喂孩子醒来,庄华年不在身边。 她给花花快速换了尿布喂了奶,拍花花睡下,又立即下楼。 “太太早。” “张姐姐早。” 庄华年已经离开了。 唐梨脚步一顿,最后还是直接进到厨房里,打开冰箱。 里面的大福少了一个——原味。 她满足一笑,挠了挠头发,扭头看收拾卫生的阿姨,“她吃了早饭走的吗?” 阿姨笑盈盈看唐梨,“啊,庄总带了东西走,说在路上吃。” “行。” 唐梨总觉得阿姨笑得有些诡异,她回到卧室,忽然发现更衣室的门开了一个缝。 意志被牵着走进去,唐梨随即发现一张棕色的便签。 『感谢老婆周一到周五给我安排的甜点。顺便说一下,昨晚的小梨子口味特别好吃。』 唐梨眉头一瞬蹙紧,表情逐渐复杂。 她觉得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悄声钻进卫生间。 一瞬险些惊叫出声,连忙捂住嘴。 脸上、脖子上全特么是口红印子! 妈呀,她还大摇大摆去楼下逛了一圈—— 丢死人了…… *** 『庄华年!你害死我了!吃屎吧你!』 庄华年深夜回来,看到这张红色便签,在更衣室险些要笑死。 她就知道,唐梨肯定起来就直接跑下去找她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逗老婆玩可真有意思。 …… *** 早上,唐梨醒来,哄睡宝宝,庄华年不在,她学了聪明,先钻去卫生间照了下镜子,看到一切如常,瞬间松了口气。 又摸进更衣室,果然她看到了一张便条。 『老婆干什么生这么大气?小梨子口味确实好吃么,我也不能昧着良心评价呀。今天要准备什么隐藏菜单?我要好好猜一猜。』 …… *** 『今天屎都没有了!!!』 庄华年回来看到这张便条,摇了摇头,眸中浮出深思。 默声道:“隐藏菜单有,必须得有!” …… *** 唐梨早上醒来,哄完孩子后,重复检查措施。 一切安然无恙后,她决定在床上躺平。 庄华年按例已经走了。 走还是没走? 要不下去看看? 唐梨从床上爬下来,忽然胳膊上沾上了什么东西。 她走去窗口透光处,半天也没琢磨出这跟白芝麻差不多的小玩意是什么东西。 是白芝麻吧? 哪来的? 还是决定下楼去看看。 楼下的桌子上摆着一个黑红色的日式木头餐盘。 唐梨眉头蹙紧,“张姐姐,这是——” “啊?太太不知道?庄总昨晚叫了个日式寿司,说是和太太一起吃——” ??? !!! 唐梨看向刚沾了不明物的胳膊,一瞬瞳孔地震。 眼神闪烁,语无伦次,“啊,啊……啊,嗯!昨晚太困了,忘了这回事了,我,我先上去看看孩子……” 唐梨:我要洗澡!我要洗八遍澡!! …… *** 『庄华年,我祝你消化不良。咋没把你噎死!!』 庄华年坐在更衣室的柜子上,捂着嘴无声憋笑,默默掏出一板健胃消食片…… 第64章 我会不会实施操作杀你爸妈? 庄华年一直忙到快过年那会,唐梨和她能打照面的机会寥寥无几。 就算早起和庄华年见了,唐梨也要被庄华年好好逗弄一番,她渐渐也就歇了跟庄华年深沉表达爱意的想法。 她只想躺平…… 带孩子好累…… 工作? 工个鬼作!把她分成八瓣吧…… 虽然花花是个乖巧的小天使,但不妨碍她妈妈正在带娃这条路上过着丧偶式婚姻。 以至于现在掉毛已经踩着渣妈庄华年成功上位,喜提保护神兽干妈一职。 唐梨严重怀疑自家宝宝学会的第一句话将是“喵”,而不是“妈”。 想到干妈,唐梨想起了萨莎。 之前萨莎说想当宝宝的教母,也不知道跑哪去了,给她和贝拉、叶甫根尼发消息都不回。 唐梨决定联系她们家楼下酒吧里的客人询问情况。 *** 她通过学校几番联系,终于找到了另一个学校就职的教授——娜斯佳。 邮件里娜斯佳言语迟疑,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唐梨立马跟娜斯佳约了个时间,下午去露台打了一通电话。 “Алnha, he ckaжnte……” 【Алnha,不要再提了,酒吧被砸了,叶甫根尼被那些反同恐怖分子用刀捅了,伤到昏迷,贝拉带叶甫根尼离开了,谁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 Гдe caшa?” 【萨莎哪去了?】 “caшa, oha……” 【萨莎,她还是个小孩子,但这次做的很过分。她引来了那些人。】 “……” 唐梨听到电话一直处于震惊中,久久不能回神。 她脑海里浮现出收拾地干干净净的房间,那一定是叶甫根尼为萨莎打扫的。 贝拉从不溺爱萨莎。 只有叶甫根尼永远扮演着一个妈妈的角色。 唐梨脑海里又飘过门前那个轮胎做的黄色丙烯笑脸,还有上面的两个矿泉水瓶子。 那是宣告胜利的笑容。 唐梨觉得这一切都有些崩。 那个在贝拉家附近盯梢的男人一定是来酒吧捉同性恋的。 俄罗斯确实有这么一股风气——反同。 尤其是男同,女同她不知道。 她曾亲眼在偏远城市里,见过街上五大三粗的男人把一个染着银色头发的小哥打倒在地上,然后把小哥的头发全部乱剪光。 结果那个小哥根本不是俄罗斯人,是意大利人。 在莫斯科和圣彼得堡这样的大城市,唐梨还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举动。 可那天在贝拉家附近的那个男人却是跟踪她和庄华年到了酒店,还藏着刀子想要捅庄华年。 这些人是萨莎招来除掉叶甫根尼的吗? 唐梨觉得脑仁有些疼,露台上的冬风吹得她手背、脸颊都已经凉透。 萨莎哪去了呢? 不会的……萨莎不会真去杀叶甫根尼的…… 唐梨立马通过各种方式给贝拉留言,询问叶甫根尼是否安全,表示她愿意提供帮助,邀请她们来中国。 可是一整天都没有等来回复。 *** 庄华年参加公司年会回来,是在晚上10:37分。 她原以为能给唐梨一个惊喜,但卧室里只有睡着的宝宝一人,庄华年有些诧异。 她根据阿姨的提示寻去了露台,到了就看到唐梨在看当时跳下去的那个位置。 那根麻绳早就销毁了。 庄华年心头浮起一丝不安。 “怎么了?小梨,大晚上在这儿做什么?” 唐梨心咯噔一下,回头看到是庄华年,噗通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华年,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庄华年眸光一暗,走上前捉住唐梨胳膊,把她从那个位置拉开。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唐梨摇了摇头,“没有……” 她将身体贴进庄华年的怀里,蜷缩依偎。 庄华年一怔,立马将唐梨搂好,唐梨的身体冷地仿佛一块冰棱。 “这里风口冷,我们到避风那边去坐好吗?” 唐梨沉下气,目光浮出爱意看庄华年,爱意里又夹杂着一点伤痛。 “华年,我上次跳下去吓到你了吗?我心里有点抱歉。” 庄华年将唇贴去唐梨额头上,慢慢吻下,“今天怎么想着说这些了?” 唐梨抬起头看庄华年,“我问你一个问题——” 庄华年盯视了唐梨一会,“你说——” 唐梨不知道怎么开口,咂了下嘴,思忖着措辞,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很爱你,你爸妈要拆散我们,你觉得我会不会在极端情况下——” 庄华年深深盯着唐梨,等着唐梨说下去。 唐梨吞了下口水,继续说,“我会不会实施操作杀你爸妈?” 这假设说完她自己都浑身不舒服。 庄华年眼睛眯起,脸色皱地很难看,表情很不解。 “你这是什么智障问题,你给谁做类比呢?这类比真烂,”她眼神郑重了一瞬,“你不会,打死你都不会。” “真的??” “煮的!” 庄华年掐住唐梨下巴抬起,冷漠道:“快告诉我——又是谁?发生了什么事?你又要干什么?”语气里还有一点点酝酿的生气。 “快点说,别逼我收拾你。” “不然我会以为你想了。” 唐梨见庄华年又开始脑抽玩她的掌控压迫游戏,立即道:“好了,好了,跟你说——” “叶甫根尼被捅了……” 唐梨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庄华年的脸色变得有些冷。 “我不喜欢萨莎。” “不是因为对她有意见,是因为你太关注她了。” 唐梨脸色一板,“脑子又抽了?我跟萨莎你也能联想到一块,你这脑洞也真是大!诺贝尔最具想象力奖该给你颁一个。” “唐梨,你忘记了,上次你的第一选择——” 唐梨立马拽着庄华年胳膊摇晃撒娇,“欸,怎么这么记仇?给你起个日本名——小心眼子。” 庄华年声音一瞬阴冷,“不要给我插科打诨。如果可以,我完全不介意把她送进监狱里。” “不要生气,我跟萨莎就是命运相似、脑回路一样,沟通起来效率高……她两次把枪顶我脑门上,我能跟萨莎怎么样!我俩就是臭味相投,填粪坑能打到一起去。我保证!你才是我干好事的第一选择。” 庄华年眼神又冷了几分,“是做任何事!” “是!”唐梨像士兵回答军官一样回话。 “唐梨,你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庄华年语气阴冷,下结论道。 “怎么没有?!!” 庄华年眼神晦暗,“你不认真,你好好说话就不是这个样子的。” 唐梨还想要嘟嘴狡辩,庄华年立即道:“跟我撒娇没用。” “你用你那聪明的大脑、小脑、下丘脑想一想,你一直盼着我早回来见你,结果我今天回来了,你满脑子都装的是你的『战斗伙伴』,还有她的各种亲人,我不会伤心吗?我这段时间不忙吗?我不想你吗?” 庄华年停顿了一瞬,冷酷盯着唐梨道:“我一心一意想着回来抱你,可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其他人,还问我那么傻逼的问题,你是故意气我吗?” 唐梨立马两只手一起抓庄华年的手,轻晃道:“我没有,我保证,我天天都只想你,想你跟我说说话,想你陪我跟宝宝玩。贝拉和叶甫根尼的事是突然来的,我又不能置之不理——” “华年,原谅我今天好吗?就这一次。” “求你了,庄、华、年、大人。” 庄华年耳朵一抖。 唐梨立马巧笑。 庄华年一把掐住唐梨下颌将她提起。 唐梨只能脚尖点地,她眼眶通红,脸上挂着兔子无害又可怜的表情望向庄华年。 庄华年眼睛一眯,语气幽暗道:“唐梨——你胆子真的很大。” 第65章 有没有参考答案给她瞅一眼 庄华年不是一个好哄的人。 她把唐梨下巴使劲捏疼了一下,然后便阴冷离开了露台。 唐梨有些不知所措。 无奈重叹了口气,看了眼手机通知,确定没有消息后,息屏回了屋里。 花花醒了,庄华年和阿姨在房间里正给花花换尿布。 花花手上拿着一个粉色甜甜圈造型的小玩具玩,左右一摇,里面发出铃铛的响声。 唐梨在卧室门口凝眸,走了过去。 庄华年的脸色始终都很冷。 她工作穿的黑西装还没有换。 唐梨蹙眉调整了下语气,看向庄华年,平常道:“要不你先去换衣服吧,我和阿姨先陪一下宝宝。” 庄华年垂下眼皮,“我去洗漱,你们先照顾孩子。”语气毫无感情。 离开五六分钟后,张阿姨小心看向唐梨,“太太,庄总她给你买了束花——”她朝梳妆台看去一眼。 唐梨循着阿姨目光望去,瞬时发现了一大捧冰蓝玫瑰花。 最边角是一朵深红色的玫瑰花。 唐梨的心揪了一下。 她把那捧花抱进怀里,上面放了一张卡片,写:『你想要的,期待一下。』 唐梨指腹抚着那朵红色的玫瑰花,指纹似乎都闻到了带着露水的浓烈香气,唐梨陷入沉思。 她的结婚捧花是一束绿色的洋桔梗,庄华年还送给她过郁金香、马蹄莲、粉玫瑰、黄玫瑰……妈妈送她过满天星、非洲菊、百合…… 她还没有收到过红玫瑰。 叶甫根尼的事来的时机真的很巧,像是一场考验。 卫生间传来吹风机嗡嗡响的低沉声音,唐梨面上的沉思散去。 “张姐姐,帮我抱花花下去玩一会。” “好。” 阿姨抱花花下楼,路过卫生间门口,花花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庄华年在里面听到,眉头蹙了一下。 镜子里的她面色冷峻,五官精致开阔、气质低调但又藏着一股遮掩不住的锋利,黑色的衬衫睡衣穿在她身上十分有震慑力,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长发吹了有八分钟才勉强吹干。 她将头发打理好,出了卫生间,走廊里向左和向右两个方向摆在脚下。 最终,她朝左走去。 *** 唐梨抱着花在床边低头坐着,听到门口的脚步声,连忙抬起眼站了起来,目光深沉。 注视一身黑衣、面色冷峻的庄华年道:“我,,谢谢你的花、卡片,我很喜欢。” 庄华年目光低了一下,停顿一息,“我叫多米那酒店的人去Фco打听了,没意外的话这两天就有袭击的消息了,去楼下抱孩子吧。” “嗯。”唐梨抱着花走了上去,踮着脚环住庄华年脖子吻了一下庄华年。 庄华年一动不动,唇似乎还带着露台上的冰冷。 两片嘴唇轻贴着,唐梨说:“不要生气,我以后再也不敷衍你了,只会认真对你。” 庄华年还是像一尊冰冷的雕塑一样屹立着,只是眸光垂下一点,其它回应一点也没有。 唐梨一手抱一大捧花,一手又要去够庄华年脖子,还得踮着脚,才几十秒瞬间有些站不住—— 脚尖一颤,身形往后晃了下去,庄华年右手迅速伸了出去,揽住唐梨的腰,脸色一如既往冷沉。 “不好意思。”唐梨赶紧抓住庄华年胳膊,“拿不住了。” 她脸色有些抱歉,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眉头不停拧,“要,,要不我们去看孩子??” 庄华年微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还是深深凝视着唐梨。 唐梨有一种交了考试试卷,然后被老师一直盯着的感觉,脊背似乎有针抵着,“我,我,我去把花插上,你等我一下。” 抱着花转头离开庄华年臂弯那一刻,狠狠松了一口气。 有没有参考答案给她瞅一眼…… 是时候去上个补习班了…… 裸考全看上帝心情…… 唐梨把花插在梳妆台旁边的花瓶里,整个卧室都因为这束淡绿色的洋桔梗清新了起来,最边的那朵红玫瑰则隐隐拉扯着另一个世界。 唐梨咬牙回到门口,紧张到面无表情,她像个刚谈恋爱的小姑娘,浑身都散发着局促不安,僵硬站在庄华年面前。 她抬了下眼皮,瞳孔闪烁看庄华年,以目光询问。 庄华年眸光一低,“走。”语气低沉。 她手落在唐梨后腰上,轻轻把唐梨往走廊上推带。 唐梨心中再次狠狠松了口气。 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刚进监狱的犯人,狱警说往哪儿走,她就往哪儿移…… 下去没多久,花花又开始打瞌睡哭闹,庄华年把宝宝抱回二楼卧室,唐梨跟在屁股后面不知所措。 做数学题都没这么难…… 回到卧室,唐梨给花花喂奶哄睡,庄华年在窗边收拾孩子的玩具。 忽然,她转过头,往唐梨身上扫了一眼,“你母乳要不要停?花花也大了,把她放去旁边婴儿房让阿姨照看可以吗?” “啊?” 唐梨愣了一下,她看庄华年面色低沉,不知道是随口说还是认真的,踟蹰了片刻。 道:“她才四个月23天大,还是早产儿,现在停会不会太早?”挠了两下头发,严谨道:“医生说,其它的早产儿通常要母乳喂到一岁到2岁。” 庄华年眼睛微眯了一下。 唐梨牙齿暗暗一嘶,“要不,我们咨询咨询医生,看看什么时候可以停,好吗?” 庄华年把玩具放去箱子里,“你是妈妈,你要觉得不妥,你就继续喂,我只是随便一问。” 唐梨瞥了眼庄华年表情,忽然发现庄华年身边有好多宝宝的东西,衣服、帽子、玩具、奶瓶、水瓶…… 她一瞬意识到宝宝的到来把她们两个的简单生活打乱了许多,眼皮一跳。 “你看这样好吗,我明天和阿姨收拾下婴儿房,试着让宝宝适应下那边环境,慢慢把她放过去,你看可以吗?” 三息沉默,床边传来声音,“你决定就好。” …… 灯一熄,唐梨闭上眼睛,平躺在床上。 睡着的花花夹在她和庄华年身边。 唐梨脑海中一瞬浮现出一屋凌乱的麻线,全都绞缠在一起。 似乎结婚当妈妈以后的生活打理地很糟。 婚姻果然只有富有激情或智慧的人才能过好。 她还是个蹒跚学步的幼稚儿。 第66章 伴侣脾气忽阴忽晴怎么哄? 第二天,庄华年晚上下班回家,唐梨在沙发靠背上抱着抱枕已经睡着。 没有孩子。 没有乱七八糟不相干的事。 她看了眼手表,1:37分。 阿姨听到动静,出来给庄华年打招呼,“庄总,你回来了。” “嗯,花花睡下了吗?” “睡了。” “太太今天累坏了,说在这里歇一下就睡着了。” 庄华眼皮垂下,“嗯,张姐,你去休息吧。” “好。” 庄华年抱唐梨上楼,却发现阿姨也朝她们房间那个方向走去了,她心中闪过诧异。 阿姨就进了旁边的婴儿房。 庄华年停在门口,借着走廊的灯光往里看了一眼,花花正躺在她的带护栏的婴儿床上噙着奶嘴睡着,表情微微有些不安。 庄华年看向怀里睡着的唐梨,唐梨眉头也微微蹙着。 庄华年沉了下鼻息,把唐梨抱回了卧室。 卧室整洁如小区以前的卧室一般,床单、被罩也都换成了她喜欢的深灰色。 庄华年愣了一下。 …… 深夜,唐梨听到嘤嘤啼哭声,神经一瞬紧绷,惊醒。 庄华年已经坐起,正把花花往怀里抱。 “华年,你……”唐梨摁了摁额头,意识还有些糊涂,她脑子一直在注意着哭声。 手碰了碰庄华年胳膊,“你快睡吧,我喂下宝宝。” 她睡眼惺忪从庄华年怀里接过哭啼的宝宝,拉开上衣闭着眼睛给孩子喂奶,手上还不停拍着小花花。 庄华年一直盯着唐梨瞌睡喂奶的样子,唐梨的鼻息很轻,庄华年心微微一疼。 手抚上唐梨额头碎发,“对不起,又没看到你的沉默辛苦。” 唐梨不知道庄华年说了什么,嘴里胡乱咕哝了一句。 过去的几个月里,两人一直是这么过来的,似乎已经习惯。 …… 早上唐梨打着哈欠醒来,庄华年已经不在,唐梨给宝宝换尿布时,忽然才意识到一件事—— 花花怎么会在卧室里? 她抱着孩子下去问阿姨。 阿姨说:“昨晚太太你在楼下睡着了,庄总就把太太你和花花都带了回去,说是担心花花不习惯。” “哦。”唐梨低下头,仔细回想昨晚的事,忽然发现脑子里一片混沌。 小宝宝晚上要醒好几次,生物钟跟着婴儿走—— 好累…… 庄华年这个暴君,还不算泯灭人性,没把自己可怜的闺女辛德瑞拉撵出家…… 但唐梨还是决定改变一下生活节奏。 她要把一半的生活从孩子身上再拉回庄华年和工作上。 不能为家庭累到杀死自我。 *** 白天一整天唐梨都在和阿姨商量以后怎么分着带孩子合理一点,最后敲定慢慢让阿姨接触带孩子的琐碎事务,换尿布、喂奶粉,抱宝宝玩……她和掉毛则在旁边工作陪伴,哄不下来的时候再去抱,晚上也慢慢把花花送去婴儿房。 狡诈冷酷的妈妈,说上线就上线。 午饭时间,花花和阿姨去睡午觉,唐梨则在楼下捡之前几个月落下的工作。 她需要慢慢复习以前保存下来的会议稿件和书籍,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可惜。 之前萨莎来中国那天,她把u盘搞丢了,丢失了很多重要的文件,找不回来了。 以后看来还得多做几个备份。 正在反思思考,忽然,手机振动了一下。 是庄华年发来了一条消息。 【圣彼得堡来消息了,叶甫根尼没事,只是伤到了肺。那些人是跟萨莎回去的。】 唐梨眉头抖了一下,停了两秒,还是颤着手回复庄华年,【知道了,谢谢。】 【爱你。】 【表情亲亲。】 她等了半天,庄华年都没有回她,她正无奈失望要熄屏,庄华年对话框那边立时跳出了一条消息,【洗白了等我。】 唐梨脸莫名一烫,庄华年这阴晴不定的情绪和脑回路她把握不住。 要不就极阴冷,要不就极热烈。 她快要精分了,节奏跟不上…… 她盯着手机斟酌了两分钟,最后还是弱弱回了一个字:【欸~】 百度搜索栏里又默默打下一行字—— 『伴侣脾气忽阴忽晴怎么哄?』 …… 解决方案理智又百花缭乱。 『1.认真倾听。 2.认错道歉,温柔拥抱。 3.多示爱。 4.让孩子哄……』 唐梨默默看向楼上,最后选择去刷刷抖音。 在一个搞笑情感博主评论区那里,她看到了一个非常戳她的话—— 『女孩子能有什么错?!她在乎的是事实道理吗??她在乎的是你的态度!!!』 1.7万点赞量,肯定没毛病…… 大概率没跑了…… 庄华年就算再面瘫、再强,她也逃不开这个定律吧? 是吧? 应该是吧…… 人格应该掰不过生理属性吧…… 不对——好像有点问题…… 好多人格分裂都分裂出了雄性人格,庄华年—— emmmmmmmmm…… *** 庄华年正在办公室签合同,忽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庄总,您是感冒了吗?需要给您去买些感冒药吗?” 庄华年看了眼面试新签的大学毕业生,眼神奇怪,冷漠说了声,“不用。” 她的秘书乔蓓在一边抿着嘴,脸憋得都有点红。 小男生刚走,乔蓓就憋不住大笑,“庄总,您这人格魅力不错,斩男又斩女。” 庄华年冷睨了乔蓓一眼,问:“都快放假了,去年的财务报表送来了吗?利润率有多少?各部门今年第一季度的目标能完成吗?每天送来的文件你研究过了吗?” 乔蓓捶着胸口狂咳,好像个重病发作的老爷爷,白眼乱翻。 清了清嗓子,“公司生意复杂,财务说一时难以理清。季度目标陈礼昨天说大概能超标完成。” 庄华年眸光一暗,“大概?”语气有点危险。 “具体原因呢?你分析过了吗?能不能应用复刻?” 乔蓓眼睛一闪,斟酌着词语,说道:“总啊,咱就是说,咱能赚钱是赶上这波国际局势了,您也不是战争贩子对不对?” 庄华年眸光一冷,阴暗凝视乔蓓。 乔蓓又一阵老爷爷狂咳,竖起右手食指,双眼炯炯有神。 “庄总——您等着,我这就去分析。” 第67章 算盘打得50年后的我都听到了 庄华年公司年假有七天。 乔蓓和陈礼在外帮助庄华social、联系客户。 另外,公司行政安排员工去莫斯科三日游。 庄华年则带唐梨和花花回爸妈家准备过年走亲戚。 想到走亲戚,唐梨有些抠脚。 她只私下去姑姑工作的地方看过一次,留了十万块钱,吃了个饭便走了,之后再没有交集。 家里以前来往就不深,她爸生意起那会儿偶尔会给姑姑打钱,也因为这,最惨那段时间姑姑想收留一下她,但姑姑家里人一直在反对、辱骂、贬损她。 唐梨不想去那个家里。 至于血亲,有缘再见吧。 庄华年家里的亲戚她也不知道怎么走。 长大后没走过亲戚。 庄华年爸爸这边是单传,只有一些长辈朋友要走,庄华年妈妈那边人就多了。 尤其是,齐涵她妈是庄华年她小姨。 唐梨头皮发麻,她不想跟庄华年去她姥姥家。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撵出来。 唐梨躺在庄华年房间里,和宝宝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手里抓着粉色独角兽公仔,分心逗孩子玩。 她要在这里放空十分钟。 然后出去跟庄华年妈妈做年夜饭。 庄华年和她爸一直在书房里不知道在谈什么商业机密,唐梨感觉自己的边缘性人格障碍隐隐要犯了。 正当她还在神游时,后背突然感觉被人抱住。 唐梨脑袋一抬,便看到满脸冷意的庄华年正摩挲着她后背。 即便是过年,庄华年还是一身黑,回自个家还一副参加商务宴会的装扮。 唐梨有些头疼,因为她也被迫穿了一身浅蓝色的长裙来。 就不能回到以前穿牛仔裤和卫衣的时代了吗? 唐梨内心叹气。 瞬间又打起精神,她想起了自己看到的宝典—— 『她在乎的是事实道理吗??她在乎的是你的态度!!!』 内心自我控诉:妈呀,这跟卖给庄华年有啥区别?! 庄华年脱掉鞋准备爬上来,唐梨脚立马蹬住墙面,护住宝宝。 “大姐,你是要把咱宝宝和我一起挤进墙里吗?” 庄华年脸上的冰霜逐渐化开,“那你为什么不把宝宝放到大床上去?” 唐梨很固执对着墙说:“这是我的窝!” 庄华年把唐梨身体扳平,侧身挤了上来,手不经意攥着唐梨下巴,盯着她道:“就这,以前还非要嘴硬——这都是你的窝了,你怎么不算是我的呢?” “有病……”唐梨脑袋侧去墙那边。 庄华年看到唐梨的耳朵已经有点红,这些天的小矛盾也在心头化开,大拇指指腹在唐梨下唇打转。 花花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唐梨嘴唇被庄华年搓地又热又麻,耳朵的红慢慢爬到了脸颊和脖颈里,细嫩的皮肤像是染上了一杯石榴汁。 “你,,你快起来,别把我挡在这里,我要去跟妈做饭了,你来看孩子。” 她伸手去推庄华年,庄华年立马跨在了她身上,把她的手抵在枕头上。 唐梨脸上闪过慌乱,压低声音,“你门没反锁啊大姐,咱孩子还在这儿呢!你要不想给宝宝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就赶紧下去!” 庄华年眼睛眯起打量唐梨,“答应你生孩子真是我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 唐梨眉头一蹙,“你再在宝宝面前乱说话,我就带她离家出走!”她小声生气嘟囔。 庄华年眉头一挑,食指勾起唐梨下巴,“怎么离家出走?把宝宝放进你的书包离家出走?” 唐梨瞪了她一眼,“神经病!” 庄华年抿了下干涩的嘴唇,压下胸腔的笑意,朝唐梨严肃看去,像十四岁那样说:“没人雇童工。一个小时50块钱,包吃穿住行,我雇你给我当老婆,24小时不间歇,一年365天,闰年单算,先雇个50年,你看怎么样?” 听到这熟悉的话,唐梨眉头一拧,头微微转到一边,“我看不怎么样!” 庄华年眼里诧异了一瞬,就听唐梨又说话。 “你这算盘打得50年后的我都听到了。50块钱我存银行好歹还能抵一下通货膨胀,搁你这从十多年前到现在一毛也不涨,还不提六险一金、社保、福利、年终奖,这跟打黑工有区别吗?” 庄华年被唐梨的嘟囔吐槽逗笑,“那你就去申请劳动仲裁,花花就是你的工作证明,保证一告一个准,劳动局得判我给你赔双倍工资,你要发了。” “神经病!!庄华年。” 唐梨用胳膊盖住脸,庄华年逗她的话越来越难听懂了。 “赶紧下去!”唐梨咬牙切齿,“再不下去我喊人了!” 唐梨做了个喊“妈”的口型—— 庄华年捏了捏指关节,好整以暇看她,“怎么不喊?是不是嗓子不舒服,用不用我帮你喊——” 唐梨张大嘴巴,眼中一瞬浮出惊慌。 “妈——” 听到庄华年发声,唐梨眼睛骤然一闭,手忙脚乱推庄华年下去,脸色一瞬躁红。 “你,,你,,你真的是——” “无耻!” 门外传来宋昱青和顺的声音,“怎么了?小年。” 唐梨赶紧从床上爬起跳下来,慌乱理着自己裙子。 庄华年则在床尾慵懒站着,眼底冒出了一丝戏弄的精光。 “神经病!!脑残!!!”唐梨只做口型不发声控诉。 庄华年妈妈却没有直接开门进来,而是在门外敲了两下,轻声问:“有什么事吗?小年。” 唐梨赶紧用手理了下头发去开门,“妈。” 宋昱青只站在门口,“怎么了?小梨,是花花有事吗?” “没事,妈。” 宋昱青朝唐梨包容一笑,看到床上花花还在玩她的粉红独角兽,眼神温和看向庄华年。 “小年,是你有事吗?” 庄华年收起眼里的戏谑,郑重道:“妈,我觉得家里今年的供暖比以前好了点……” “……” 唐梨听庄华年一本正经在那巴拉巴拉胡说八道,瞬间有些汗颜。 妈的,这些阴险的资本家,牛粪都能说出花来…… 宋昱青跟庄华年耐心温和解释完,目光暗暗掠过床单上浮起的褶皱,朝唐梨看去,“小梨,妈待会儿去准备菜,你看孩子还是小年看?” “妈——” “妈,小梨待会儿去,她还得喂孩子。” 唐梨回头瞪了庄华年一眼,又笑眼弯弯转头看宋昱青,“花花现在还不饿,妈,我现在就跟你去。” 唐梨逃一样挽起宋昱青的胳膊,母慈媳孝跟庄华年妈妈离开…… 庄华年看向床单上的褶皱,眼底绽放逗弄成功的笑意,她把花花抱起,笑道:“你妈妈独有反社会胆子,却没有反侦察素质。” 花花也被她逗得咯咯笑起…… *** “小年,你跟妈进去给宝宝找个帽子。” 年夜饭吃完,一家人在外面看烟火,宋昱青忽然朝庄华年说了这句。 唐梨抱着孩子,暗地朝庄华年做了个鬼脸…… “你等着吧,唐梨。”庄华年做口型道。 第68章 提裤子不认人的典型代表 0:43分—— 唐梨把宝宝抱去婴儿床睡,悄摸关灯躺上床。 庄华年洗漱好进卧室。 她在床边停下站住,目光在黑暗中的唐梨背上左右一扫,眼神幽暗盯着。 唐梨脊背慢慢麻了起来,手缩在被窝里抓紧睡衣,眼睛闭紧,手心都紧张出了汗。 庄华年这死亡视线威力过于大,唐梨决定装死。 默数了五秒,什么事都没有,庄华年还慢慢爬上床,唐梨脊背起伏了一瞬,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房间她十四岁上高中就开始住,实在不想这里覆盖上那啥的记忆。 正当她都安心贴在床上时,忽然感觉自己凌空被抱起。 瞬间结巴了起来,小声道:“你,你,你,你干什么?!不行!” “你就继续装睡。” 唐梨脸瞬间红透,“大姐,不行!绝对不行!!我不想在这里。” 庄华年眉头一挑,“谁说我要在这里。”目光幽幽看向唐梨的小床。 “那更不行!!!”唐梨语气一瞬有些暴躁,突然意识到声音高了,赶紧下意识把嘴捂紧。 “我不想在你家社死,求你了,姐,等回了咱自个家。” 庄华年睨了唐梨一眼,直接把唐梨抱下了床,往小床上放。 肋骨上的肉忽然被拧了一下,眼神骤然一冷。 唐梨一瞬察觉到庄华年的气场变了几分,吓得语无伦次了几分,“我我……我,我错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刚才掐庄华年的手指一直在抖。 躺在床上颤着眼睛看庄华年:“华年,不想在这里啊……咱回家了再好不好?” 庄华年瞳孔缓缓一缩,跪在床上慢慢把头发扎起,“你给我说说,刚做鬼脸什么意思?” 唐梨眉毛好像在跳舞,声音嗡嗡响,“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说新年快乐,逗你开心。”说完嘴角直抽抽。 庄华年坐去唐梨小腹上,“是不是仗着我妈心疼你,就觉得能翻身反抗了?” 唐梨眉毛一拧,“没……绝对没……”眼神乱瞟。 “姐,咱宝宝待会儿该醒了,我瞌睡了,先睡了,今天做饭都累了。” “担心什么,你休息你的,反正你躺着又不用动。” 唐梨牙关上下打颤,“理论跟实践往往有一段差距。” “哦?什么差距?具体说说——” 唐梨:说泥马! “怎么感觉你这表情很不满意?” “满意!绝对满意!一万分满意!!”唐梨立马狗腿保证。 庄华年在黑暗中勾唇嗤了一下,“我怎么这么不信,最好还是亲自检验一下——” …… 唐梨第二天醒来,是在自家别墅里,腰酸的动都不能动。 听到花花哭,她也没力气起来,阿姨都放了假,只能庄华年迅速跑去婴儿房抱孩子。 十五分钟后,她才渐渐听不到花花的哭声。 庄华年把孩子抱了进来,边走进来还边给宝宝说话,“宝宝看,妈妈懒不懒,躺在那里都不动弹。” “庄华年,要点脸不会死。”唐梨扭过头控诉。 “你自己跟你爸妈解释去!反正我手机没电了,关了。” 庄华年垂眸笑,“我都跟妈说了,说宝宝认床,不肯在那边住,非要回家才肯睡。” 唐梨被庄华年这厚脸皮气到,这说谎话都不带打草稿。 趴在床上嘟囔了半天,才意识到庄华年的双关语,骤然一惊,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你真的是不要脸,是我以前对你误解太深。” 庄华年咯咯逗孩子,期间瞥过一眼别有深意看唐梨,“误解什么?” 唐梨闷哼了一声,“误解……误解……你管我误解什么!” “听你这意思——你是觉得我对你不好?”庄华年眉头一挑。 “是不是嫌我没送你过年礼物?” 唐梨把脑袋埋进枕头里,不想理庄华年。 庄华年把宝宝放去小推车上玩,她自己则慵懒躺上了床,抚了抚唐梨背上的红痕,无声笑了出来。 “我现在真怀念在西伯利亚的日子——” 唐梨选择自闭,“你要是想去西伯利亚种土豆,没人拦你,我去给你收拾行李,拜拜,不送。” 庄华年手伸到被子底下。 啪! 唐梨臀部颤了一下,眉头一瞬皱紧,眼睛瞪红,“我靠!真该把你送去西伯利亚关一关。” 庄华年揽住唐梨腰,嘴角勾起一抹讥笑:“鉴于你昨晚表现得不错,我决定送你一个礼物,给你一个关键词提示——skp商场。” 唐梨目光很迷糊,她不知道庄华年又要搞什么,反正和庄华年在一起这两年还没什么出格的惊喜,每逢节日、纪念日都过得很低调温情。 但鉴于庄华年现在越来越放纵自我,唐梨觉得她不能以常理度之。 她扶着腰翻过身,看庄华年,“你要送我什么?怎么不给我要礼物?” 庄华年哼笑一声,“得了吧,你的礼物一向太浮夸,我不喜欢。” 听到这,唐梨只想叉腰站起来跟庄华年辩论,脸都预先红了一圈,“你什么意思啊?你之前明明都说喜欢的!” “还有!哪浮夸了?!结婚我送给你一条宝格丽白金满钻灵蛇,,我黄金时期小半年工资!!多大气、多优雅!!你当时明明说喜欢的!!!你真是提裤子不认人的典型代表!” 唐梨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看庄华年仿佛看渣女。 101w,对于她一个平常只骑共享单车的资本家打工仔来说,掏出来肉都疼死了。 庄华年深深瞥了唐梨一眼,“你真是智障。” “你才智障!全家就你一智障!!” 庄华年眼睛淡淡一瞥,幽幽道,“行,那我以后多送你几件珠宝,我看你什么时候把自己家底掏空。反正你成穷光蛋了,看你还敢不敢在我手底下翻天。” 唐梨呵呵讥笑,“那你就等吧,你的新年礼物是我特意从两元店精心挑选的塑料手表,奥特曼翻盖,兼具物美、价廉、设计感和必需性,是送你这样高端人士的不二礼物。”说完,唐梨心里越想越嗨,还美滋滋笑了一阵。 庄华年使劲戳了戳唐梨脑袋,“那你记得帮我挑黑暗迪迦,我不要戴拿,戴拿你自个戴着就可以。” 唐梨翻了个白眼,“要戴拿啊,满足你……” “啊!!有病!你又掐我!!” 唐梨把脑袋缩进被子里装哭,庄华年攥着唐梨下颌把她的脸抬起来。 单手支着脑袋扫视唐梨脸蛋,半天,缓缓启唇:“diamond,只有women需要。” 唐梨小声嘟囔,“反正我不需要。” 庄华年手把唐梨下巴仰高,“所以这两年你总送我这么出其不意浮夸的礼物,是在试探我的底线吗?” “你真的是跟正常人脑回路不一样!不是还送你了包、意大利西装、高跟鞋吗?你是**吃不了细糠吗?” 庄华年手攥去唐梨脖子上,“你说什么?” 唐梨感到脖子里面的软骨都被庄华年掐住了。 “没什么,说你想要啥下次直接说,我给您准备上,省的我花了钱还落不着一个好。”她面色有些愤愤,却只能压下情绪说好话。 “我看你是还没有意识到问题——”庄华年眼神危险。 “啥问题啊?要不你直接跟我说,我精神病,不擅长猜。”唐梨瞳孔有些抖。 “我很想投资一个精神病院——” “把我关进去??”唐梨眼神有些发抽,“你可真病娇,三次元要不得……” 庄华年瞳孔一震,开玩笑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认真看唐梨,“你那浮夸的礼物路数赶紧停了。”她俯下身咬住唐梨嘴唇,“要用心准备。” 唐梨眼睛瞪圆。 “哪次不是用心准备?回回不都跟你旗鼓相当。我要是不用心,那你还不是一样!” 她觉得自己反驳地有理有据,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下一秒,瞬间嘶出声来。 哎呦妈,腰疼…… 庄华年再次掐住唐梨下颌,面无表情贴在唐梨脸上,凝视唐梨直接道:“i don''t like that, i want something different.” 唐梨眉毛拧来拧去,掀开右眼皮往上瞄,庄华年还在冷漠直视她。 『她在乎的是事实道理吗??是你的态度!!!』 这句糟心的话再次蹦进唐梨脑海,她缴械叹了口气,“欸~” 心里一整个大懵逼。 庄华年也没送她什么特殊的礼物呀,还不是钻石戒指、手镯、项链……她也没琢磨出什么用意。 就是都还挺好看的,她还挺喜欢,可惜这么长时间一直没场合戴。 情人节再过10天就到了,她要戴出去和庄华年约会! 想到情人节,她又开始抠脚了。 完了,情人节肯定要准备礼物,她完全不知道庄华年现在想要什么。 情绪价值什么的,可真难满足。 她就不是那号游刃有余的女性呐!! 唐梨只觉得头发要掉一大把。 第69章 逃避没用,今年必须去 唐梨艰难爬起来,去了趟卫生间,立马用手机百度搜:给职业女性送什么纪念日礼物好?” 『真丝手巾,阿胶补品……』 唐梨眼皮跳了两下,换了一个搜索问题:给老婆送什么纪念日礼物好? 『首饰、香水、化妆品、定制纪念品……』 唐梨脑袋里瞬间冒出十万个问号,她送礼的方向没毛病啊…… 她又双叒叕换了一个搜索词:给老公送什么纪念日礼物好? 『西装、手表、戒指、钱包、打火机……』 唐梨脸色越来越复杂。 有没有设计精心送礼的团队,她需要专业人士的帮助! …… “你在这干什么呢?二十多分钟都不出来。” 唐梨看到庄华年开门进了卫生间,瞬间惊了一下,手机也不知道该藏哪儿。 “你,,你,,你进来怎么都不敲门!你要用卫生间去外面那个呀。”她将手机默默塞到了睡衣兜里。 “我看你是不是掉进马桶里了。”庄华年朝唐梨衣兜看了一眼。 唐梨脖子一梗,“看什么看!都不准人玩手机了!” “花花在找你,还不出去。” 唐梨一惊,赶紧从马桶盖上起来,洗了下手就赶紧往外走,路过庄华年时浑身僵硬。 庄华年眼神骤然一冷。 …… 唐梨趴在床上疲力逗孩子。 刚在卫生间起猛了,腰要裂了…… 她看庄华年幽幽从里面走出来,也没空回去琢磨庄华年到底在想什么,直接有气无力道:“欸,今天我能不能不去你姥姥家,我腰疼。” “不能。” 听庄华年语气这么斩钉截铁,唐梨立时撒娇控诉,“拜托啊,大姐,我就是个普通人,昨天在你爸妈家忙一天,又给你折腾一宿,我半点也别歇!现在直接流水线送进你姥姥家,给你家亲戚大型凌迟??我是人,好吧?孩子你带走,今天我没有母爱,我要装死一天。拜拜。” 唐梨直接在床上趴平,拉开被子给自己盖上,自动合眼,宛若东京丧系阿宅。 庄华年看了眼桌上的手表,7:58。 冷漠道:“9:30我们去爸妈家和爸妈汇合,然后去姥姥家。你不舒服我给你按摩,9点起来换衣服。” 唐梨在床上蹬脚哀声耍赖,“我不想去,华年……不想去……老婆,老公,不想去嘛……” 庄华年抓着唐梨脚腕把她往下拉,唐梨死死抱着床垫坚决不放,仿佛要被人拉去断头台一样。 “我给你揉会儿腰,不然你到时候还得疼着去。” “你这个暴君!妈妈,救我……” 庄华年凝眸瞥了唐梨一眼,“逃避没用,就今年必须去,以后你不想去就可以不去。有我护着你,没人敢冒犯你。” 唐梨气到嗬笑,“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家族内部开炮,别扯上我,我可跟你没办过酒席。” 庄华年眸中闪过刺痛,拽唐梨的动作也顿了一下。 “我姥姥病重了,你是我老婆,花花的妈妈,我想带你去见她。” 唐梨趴在床上无力叹气,“庄华年,你可真烦人!” …… 晚上庄华年开车带唐梨回家,唐梨一直在车后座上趴着。 她简直要尬到脚趾抠出四室一厅。 庄华年姥家的亲人把她全程一笔带过。 她姥姥倒是个慈祥亲切的83岁老太太,还给她塞了个老大红包,最后还从古代的妆匣里拿出了一对高冰墨玉翡翠手镯,给她和庄华年一人一只,给花花一个老重的长命锁金项圈。 唐梨内心直呼:姥姥真豪!但我要回家!! 这么大份量的礼物她收不起,大家的眼神都能把她凌迟死,齐涵一家尤甚。 她全程就听庄华年和齐涵爸妈在饭桌上暗戳戳互怼,其他亲人多在拱火式拉架。 庄华年爸妈很客气懂礼。 批评教育了庄华年,但好像又没批…… 唐梨:我需要一件隐身衣…… 手上的镯子烫胳膊。 庄华年爸妈也给花花弄了一个基金,唐梨全程“谢谢爸,谢谢妈”,一转头看到庄华年,“姐妹,你自己搞,别烦我。” 庄华年姥姥家的结尾是一张几十人的家庭大合照,庄华年在边上一手抱孩子,一手搂着唐梨肩膀。 *** 回到家,唐梨把孩子哄睡下,就开始继续她的躺平装死事业。 庄华年进屋便看到梳妆桌上的翡翠镯子,唐梨的寓意不言而明。 唐梨插着耳机,趴在床上,正在音乐中享受她的天堂,忽然,庄华年上了床。 她把唐梨板正了过来,脸色严肃又郑重。 唐梨看庄华年这表情,一脸懵逼,把耳机取下来。 “咋了?你——” 庄华年思虑打量的目光在唐梨清秀的脸上来回逡巡,她总觉得这张脸上透着一股满不在乎。 “你是不是生气我跟你没有办过酒席、见过长辈朋友?” 唐梨心沉了一瞬,但还是快速恢复过来,“瞎说什么呢?表情这么严肃忧郁,我还以为你又被人给换了。我根本就不喜欢走亲戚,我对亲戚有心理阴影,你知道的,别多想。” 她不在意拍了拍庄华年肩膀,又继续插上耳机听歌。 手机歌单来回切,她最终选择了日本乐团king gnu的一首歌《prayer x》,那是动漫《战栗杀机》的ost。 唐梨很喜欢日本的摇滚。 看唐梨还是这般毫不在乎,庄华年垂下眸子,拳头攥了下,最终还是选择不去打搅逼迫。 她再洗漱回来,唐梨已经趴着听歌睡着。 庄华年眸光慢慢缩起,目光垂下,她给唐梨把耳机取下。 耳机里还回响着微小的声音,那声音好像向死而生的一出必然悲剧。 庄华年靠近听—— 『溢れ出した涙のように, ひとときの煌めく命ならば, 出会いと别れを 缲り返す日々の中で, 一体全体 何を信じればいい……』 庄华年把耳机插上,这首歌单曲循环了二十多分钟才停下。 【在重复相遇与离别这样的日子里, 我到底该去相信什么才好。】 庄华年眼眶微缩,瞳孔有些热。 唐梨趴在枕头上,睡颜好像米莱《奥菲利亚》那幅画,莎士比亚笔下在矛盾的命运中躺进水塘的悲剧少女。 庄华年觉得,不管现实是怎样,唐梨身上总有一种哲学的悲观。 那是长在灵魂里的。 她在黑夜中微微亲吻唐梨脸蛋、脖颈、肩膀。 像一只狮子细嗅腐烂的鹿肉。 她不想吃,她只想把这只鹿叫醒。 唐梨喜欢看动漫,喜欢动漫的周边,她没这方面兴趣爱好,但她还是把《战栗杀机》这部动漫看了个剪辑。 深夜,庄华年将唐梨搂好、抱紧。 没有什么悲剧会降临在她们身上,她会扫除一切危机,不需要唐梨出去战斗。 …… 第70章 以后你就上这家电玩城的黑名单了 之后几天,走朋友亲戚都是庄华年一人去,偶尔会带上孩子,唐梨则要么去庄华年爸妈家帮忙招待来访的宾客,要么有空就出去逛一下。 她私下请她姑姑吃了顿饭,送了点礼物。 姑姑问她近况,她没有细说,只是让姑姑不要在其他人跟前提起她。 其他的,也没什么交情可谈。 倒是和徐徐那几个音乐朋友约了个饭,但最后还是因为徐徐工作的事取消了。 徐徐给她发了个过年红包,她也欣然收下,然后送上之前闲时写的一首懒歌——《拜托原地埋了我》。 徐徐呵呵笑她,她也呵呵笑着。 她想起了庄华年说的商场里的新年礼物。 可她逛了一次,上下走了3圈都没看到什么明显指示,她有些怀疑庄华年是在逗她。 哪有什么新年礼物?! 该不会是庄华年暗地装了摄像头,她在哪家柜台站的久,就去哪家给她出其不意挑一个…… 最终,唐梨决定去电玩城里打电动、夹娃娃。 不知道庄华年会不会豪气一把,给她买个电玩城…… 想的有点嗨,唐梨花了150块钱—— 公仔的毛都没夹着。 娃被庄华年带去social了,她想给宝宝夹个恐龙死活夹不着,气到跺脚,险些要踹机器。 娃娃机就是资本家的阴谋…… 她决定从力学角度再试50块钱,不行就把老板拽出来砸了—— 反正她是阴沟里的反社会恐怖分子。 正当她在疯狂揺手杆时,有一个五六岁大小的小男孩在她背后嘁了一声,然后默默去了旁边机器,投下两枚币。 咚! 一个毛茸茸、皮毛油亮顺滑的绿色小恐龙从机器里掉了出来。 啪! 唐梨猛拍了下手掌,兴奋到要冒泪。 她给花花抓到恐龙了!! 手里还有最后的一枚币。 旁边的小崽子一脸高傲不屑,唐梨抱起她的小恐龙就在旁边盯着。 她就不信了,这毛还没长齐的小豆丁能狂起来。 结果人小孩十抓七赢,还一直翻白眼挑衅唐梨。 唐梨一怒之下重金再砸50块。 收获0。 小屁孩在唐梨旁边略略略略略略略。 唐梨气到脸色涨红。 她怒气冲冲走到换币的机器上,理智在最后一秒终于附身。 懒懒走回机器,用看破一切的目光瞅小孩,斜靠在机器上,套话道:“这电玩城是你爸开的吧?” “你在怀疑我是托?”小男孩的声音傲娇中还带着一点奶声奶气。 唐梨吸了一口凉气,“你几岁啊?都知道托这个职业了。” “你管我几岁,敢不敢跟我比?”小孩眉毛抖了两下。 …… “你肯定是托!!” 唐梨这一嗓子出来,一排娃娃机前的人都朝她看来。 她手里抱着可怜巴巴一个恐龙,小男孩怀里的公仔都抱不下,全都堆在了地上。 “输不起就嚎,没有风度的大人。”小男孩撇嘴不屑道。 唐梨脸蛋瞬间被气胀,“你肯定是耍赖了!老板呢?!他是不是给你机器动手脚了?!!” “嘁,你又不是没跟我换!花了五六百,就抓这一个,要不我好心分你两个?” 唐梨脸都在冒烟,“你!你这小孩,昨这么没有礼貌,你爸妈呢?” “抓娃娃抓不过我,说话也说不过我,就会告状,真逊!” 唐梨原地磨牙,“我要给你拍个照片。” “干什么?你这是侵犯我的肖像权。”小男孩小浓眉一冷,嚷嚷道。 唐梨眉头皱紧,碎碎念:“你这小豆丁嘴里咋一套一套的?” “你管我?50一张,你拍不拍?” 唐梨吞了吞口水,“你当你是景区里的羊驼啊?小孩子家家,掉进钱眼了。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要你管?” 唐梨腰杆一挺,鼻孔朝天,“我当然要管了!改天我对象就要给我把这电玩城买下,我可得把你这小崽子记住,以后,你进门,价格翻倍!” 她准备逗逗这小屁孩。 小孩嘴角一扯,眼神鄙夷,“你这是扰乱市场价格,要被举报到工商局的。还有,现在是大白天,别做梦了。” “你!你,你这小孩,怎么说话呢?” “无中生有的对象脑抽才给你买电玩城。” 无中生有? 唐梨举起自己的手,亮出自己的戒指,“睁大你囧囧发亮的单眼皮小眼睛看看,姐姐、阿姨我结婚了,老公有钱!信不信我打个电话,电玩城待会儿就是我的了。” 唐梨觉得自己真要被气着了。 “不信。” 小孩表情相当淡定,还有点轻嗤。 “戒指义乌的吧?50??” “我谢谢你啊,小子,我记住你了!以后你就上这家电玩城里的黑名单了。” 唐梨正拿起手机琢磨着跟庄华年告状,就听小孩幽幽说了一句,“解决不了自身问题、只会依靠男人的女人,注定是失败的。” 唐梨五官拧紧,“你这一肚子乱七八糟的话都是谁给你教的??”脸色忽然板正,“还有,姐姐我依靠的不是男人,是女人哈,悉知。” 唐梨双手握着手机,灵机一动,顿时琢磨出来一件事,“你该不会是得了生长激素缺乏症??实际上你都一大把年纪了,在这装小朋友??”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谁家小孩丢了?!”唐梨高声喊了一句。 没人应。 唐梨俯下身,阴恻恻道:“你就是在装小孩!!你是个——变态。” “柏姐姐,快救我!!这个女人要抓我!!!” 第71章 今天去skp好玩吗? 白姐姐? 唐梨朝小男孩喊的东南角看去,那里就一群大人小孩在打电动,没有一个人在朝他们这边看。 忽然,小孩抱起他的战利品就朝相反方向跑。 公仔一路跑一路掉。 唐梨顺着目光看去,小孩拐了个弯,跑去后一排。 唐梨踮起脚尖望,只见那小男孩躲去了一个穿宽松皮夹克的人后边。 那人头发不到肩膀,鲻鱼头,一身黑,脖子和袖口配着银色的金属装饰,正在电玩机边拿着遥控机低头坐着。 唐梨瞧过去,她也抬起头。 两人的目光都有些疏离陌生。 那是柏咸。 唐梨迅速垂了一瞬眼睫,再抬起眼,目光里跟小孩逗玩的神采全然消却,换上了一副礼貌肃穆的情绪。 她隔着后排的电玩机,朝柏咸微微点了个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柏姐姐……她欺负我……”小孩拽着柏咸袖子上的带子嗡嗡喊着。 柏咸从座位上起来,一瞬看到满地遗落的毛绒公仔,视线移到唐梨胳膊里搂着的那个小恐龙上,目光微微一缩。 唐梨也看到遗落的娃娃,逐渐有些手足无措,“不好意思,我只是跟他玩一下,稍等我一下,我去捡。” 她从角落快速推了个白色小推车,沿着过道捡公仔,有大白鲨、大嘴蛙、黑煤球、长颈鹿……还有一个海贼王的草帽。 唐梨弯腰夹在两行霓虹色的灯光中,顿时有些深沉。 柏咸把公仔捡到走廊拐角那里,就没有继续再朝唐梨走了。 小男孩拉着柏咸带子,可怜巴巴喊了一声,“姐姐……” 唐梨把推车往前一推,隔在她和柏咸之间,蹲下迅速把最后一个公仔也捡了进去。 她看了眼柏咸背后的小孩,目光移到柏咸脸上,“不好意思。” 又朝小孩道:“小朋友,对不起,吓到你了,你的战利品给你——阿姨送你一些币,给你道歉好不好?” …… 唐梨给小孩一篮子币,小孩还傲娇着不要,唐梨把篮子放进小推车的公仔上。 “抱歉了。” 看了眼手机,又看向柏咸,“不好意思,我还有些事,打扰你们玩,对不起,我先走了。再见。” “好,再见。”柏咸垂下目光道。 唐梨微微鞠了下躬,抱着小恐龙就朝电玩城外边走。 庄华年的视频电话这时也好巧不巧打来。 唐梨接通。 “怎么了?”捂着耳朵喊。 庄华年一眼便看到一堆七彩娃娃机的视频背景里,一个穿皮衣、黑裤、马丁靴的人与唐梨越拉越远,那人的旁边还放着一个装满公仔的小推车。 “你在哪?” “skp,电玩城!!”唐梨扯着嗓子喊,快速离开那一阵喧闹的电玩场地。 …… “柏姐姐,你和刚那个女人认识?” “嗯。” “她脾气可真暴躁,还爱吹牛,抓娃娃技术也真差劲。” 柏咸眸光凝了一下,朝那排娃娃机看去…… *** 唐梨打了个车回家,在厨房里做绿豆汤、烤蛋挞。 庄华年推着婴儿车进家门,面色沉默。 唐梨听到动静,从厨房赶紧出来。 花花戴着黄色的小花帽子,在婴儿车上伸着胳膊咯咯笑着够唐梨。 “宝宝想妈妈了?让妈妈抱——” 她温柔笑着把宝宝从婴儿车上抱出来,像只哈基米一样对庄华年甜笑,“我炖了绿豆汤、芋圆、仙草,待会给你做糖水,解解腻,老公今天社交辛苦了。” 庄华年脸色一如既往面瘫冷漠,唐梨没有得到她想象中的亲吻或弹脑袋,心里诧异了一瞬,有些担心问:“怎么了?”拽了下庄华年大衣袖子摇晃。 “没事。”庄华年冷淡道。 “是累了吗?要不你先上去休息休息?”唐梨目光有些忧虑。 “不用,我在沙发上歇会儿就行。” 庄华年把外套脱掉,只穿着衬衫西裤坐在沙发上闭目靠着,一条腿跷在另一条腿上,看上去有些深沉。 唐梨看出她的不对劲,赶忙抱着孩子走了过去,坐到庄华年旁边。 “是出了什么事吗?你需要跟我说说吗?说不定我能帮你。”她将脑袋贴在庄华年肩膀上。 半天,庄华年才缓缓掀开眼皮。 她轻轻捏起唐梨下巴,冷漠的眼神里弥漫着审视。 唐梨目光有些迷惘。 “到底怎么了?快说呀。” 庄华年将整个手掌都放去了唐梨下颌上,轻轻掐住唐梨脖子,“今天去skp好玩吗?”缓缓问。 唐梨面色复杂了一瞬,“怎么了嘛,不是你让我去找礼物的吗?我上下跑了三圈都没看到你的礼物在哪儿,你又瞎生什么气。” 庄华年目光从对面沙发上的小恐龙上掠过一下,眼神逐渐幽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说什么啊,大姐,不都在视频里跟你说了吗?!”唐梨有些无语。 庄华年将唇慢慢覆去了唐梨唇下,牙齿发力。 “嘶!嘶嘶!疼啊……华年——” 庄华年把唐梨嘴唇咬了好半天,直到咬破吸出血。 唐梨眼角一瞬冒出了泪。 庄华年再狠狠吮了一口血,才将唐梨放开,“我不喜欢抓娃娃,要什么公仔我去给你买。” 唐梨捂住嘴,眼里噙着生气的泪,凝视庄华年。 正准备说话,花花看到妈妈哭了,嘴一撅便“哇”哭了出来。 唐梨掀开庄华年的手,抓起小恐龙,含泪冷脸抱宝宝上楼。 “叮——” 烤箱响了一下。 唐梨朝厨房看了一眼,没有管,咽下泪水朝二楼走去。 *** 婴儿房里—— 唐梨给花花喂了一会奶,在床上让宝宝玩小恐龙。 她自己则趴在枕头里呜咽哭泣,心里十分委屈。 花花见妈妈不跟她玩,也学着妈妈的样子乖乖趴在唐梨脊背上。 唐梨越哭心里越难受,白色的软枕被泪水打湿一大片。 …… 第72章 你病地比我深 庄华年上楼,听到婴儿房里传来小猫啼哭般的呜咽声,眸中闪过懊悔。 她在门口迟疑了两秒,打开门—— 唐梨正趴在床上,头埋在枕头里;花花的半个身子都趴在唐梨背上,手里还攥了个绿色的小恐龙,眼睛已经闭上,奶乎乎的小脸挤出了一团软软糯糯的肉。 “对不起,我错了。”庄华年在门口浅声道。 听到道歉,唐梨将头在枕头里埋地更深。 “我——” 唐梨手扶起枕头,把耳朵堵住。 庄华年牙齿咬住,胸腔长吸了口气,口腔里咸腥的血液味道来回弥散。 “我不喜欢你跟别人一起玩,你了解弗洛伊德,知道我在想什么。” 唐梨在被子里咬住下唇,被庄华年咬烂的嘴唇瞬时引发强烈的蛰痛,胸腔的抽噎越压制越憋不住,她在枕头里小声哭出声,指甲狠狠抠着枕头。 庄华年朝床边走去。 “你出……去呀!”唐梨压声哭着喊。 庄华年脚步停了一刹,把微惊的花花抱去了婴儿床里,小恐龙也放进了花花的小床里。 她再次朝大床边走来,唐梨生气从床上用胳膊捂着眼下来,头发有些凌乱,穿上拖鞋就气愤往外面走。 庄华年看到枕头上两大片泪痕,眉头蹙紧,在走廊上急速抓住唐梨胳膊。 “你放开我呀!!”唐梨低声怒吼,脸上的泪水还一行一行往下滚。 “我不放。”庄华年凝眸冷道。 “放手——”唐梨别眼咽了下泪水,“宝宝在睡觉,我不想跟你在这里吵。” 庄华年将唐梨的胳膊攥紧,盯着唐梨被泪水模糊的侧脸,一字一句道:“我不想惹你哭,可我就是不喜欢柏咸,不喜欢她在你身边。” 唐梨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扭头含泪嗬笑,“妈呀,我跟她是怎么了呀?是多说过几句话,还是暧昧过还是怎么过呀?我我,,我是出轨了吗我?我都不能去商场里玩抓娃娃了?你是不是忘了是你让我去那里的?” 泪水呼啦又盈满眼眶,她却扯嘴笑了一下,自嘲道:“亏我还给小朋友吹牛说你会给我买电玩城,我怎么那么可笑。” 唐梨眼睛绝望一闭,眼泪顺着脸颊滑进了脖子里。 她长吐了口郁气,冷静道:“我要去吃东西,请你不要打搅我。” 她抬起左手使劲去掰庄华年钳住自己的手掌,越掰庄华年五指的劲越大。 “楼下砂锅还煮着东西呢庄华年,请你放手。” “燃气我关了。”庄华年看着压抑着情绪的唐梨,低沉道。 “我要去吃蛋挞,不想跟你在这走廊里站着,放手好吗?” 唐梨准备奋力挣扎,庄华年一把抓住唐梨两根手腕,钳去唐梨身后。 她把唐梨锁着脖子推去墙上。 唐梨眼眶通红,瞪着庄华年,眼睛几乎要泣血。 庄华年幽暗的目光一直落在唐梨脖颈大动脉上,眸光越来越深。 唐梨眼里大颗的泪水滴答砸在蓝色裙子的翻领上,眼睛却还死死盯着庄华年,心好像是被人用刀片割了一样。 她嘴唇的伤口已经肿起。 “你想咬吗?咬吧。”唐梨目光缓缓一沉。 庄华年听到话,手慢慢伸到唐梨脖子上,张开牙齿咬上了唐梨脖子嫩软的肉。 “使劲咬。” “再用力。” …… “咬——破。” 听到这两灌进脑海里的字,庄华年意识一瞬清醒,一把将唐梨推开,瞳孔一震。 唐梨目光平静注视着庄华年,没有一丝表情,对疼痛也没有任何反应。 庄华年紧紧闭了一下眼,暗自缓了口气,睁开眼凝视唐梨。 “你想让我杀了你吗?”咬牙道。 唐梨目光毫无变化,依旧面色平静,静候命运的审判。 庄华年咬紧后槽牙,手轻掐住唐梨脖子,一字一顿道:“我就是讨厌她,我就是要独占你,我连你看不不准看她一眼。你为什么要把她认成我?你为什么和她一起那么开心?你为什么要在手机里给我放那段摩托车的声音?你想起来了,对不对?”庄华年语气幽暗。 “你病得比我深,庄华年——”唐梨冷冷道,“你可以选择杀了我。” “休想。” 庄华年手锁着唐梨后脖颈,把她往卧室推。 唐梨攥紧拳头。 庄华年轻嗤了一下,“床上和走廊过道里,你选吧。” …… 庄华年右眼眶一片青紫,微肿。 她用纸巾擦了擦手指,冷酷利落将纸丢进垃圾桶里。 唐梨牙关咬紧,平躺在床上,胸腔剧烈起伏,手臂和大腿一直在战栗。 庄华年俯下身给唐梨擦。 噌! 唐梨一爪子挠了过去,庄华年下颌到鬓边被抓出一道血痕。 血珠从伤口上慢慢渗了出来。 庄华年鼻腔发出不在意一声,继续给唐梨细心清理。 婴儿房传来花花由缓至急的啼哭声。 唐梨肘部支着床就要爬起,五官因为用力已经变形,可胳膊和腿酸地半点力气都使不上。 庄华年在床边冰冷看着唐梨,轻声道:“乖一点,我会去照顾她。” 她走去卧室卫生间洗了下,这才朝婴儿房走去。 唐梨眼睛几乎都要瞪出血。 …… 庄华年在婴儿房里给花花喂奶粉,一转头,唐梨已经颤着腿把着门边站在门口,一直目光阴冷看着她。 “庄华年,我不该给你生孩子。”唐梨指甲把米色的墙纸狠狠抠出了一道印。 庄华年微微扭回头,抱着花花继续给她喂奶。 “我说过了,不让你生孩子,你不听。” “她是你的孩子啊!!”唐梨吼出来,眼泪一瞬掉到了地上。 庄华年淡淡看唐梨,“你是指她的卵子是我的吗?你知道我爸带她去做亲子鉴定了?” “我倒宁愿她是你的宝宝。” “你疯了!!庄华年。”唐梨眼泪滴吧滴吧往地上砸。 “我要——” 唐梨的话刚起头,庄华年立马深睨了唐梨一眼,“你知道什么话不该说。” 唐梨咬紧了牙,“你再这么冷血,我就是死——也会带她离开你们家。” “我说过了,只要你乖,这个家就好好的。” 唐梨内心感到很绝望,“为什么呀!庄华年,你不是这样的。”她含泪摇着头。 “我是什么样的?你告诉我——你心里想的我是什么样的?跟谁一样——” 唐梨的泪水挂在下巴上,悬而不落,摇摇欲坠。 她看了眼花花,绝望闭目,“我只说一次,你爱信不信——” “我跟柏咸过去、现在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任何私人来往,没有暧昧过一刻,没有多说过一句话。如果你非要跟我扯我住院忘记的那十几天,那你就把我杀了吧。” 庄华年拍着孩子暗下眼眸,花花一直咯咯对唐梨笑,伸胳膊想要唐梨抱她。 庄华年脸色一暗,“你的母乳给她停了吧,她也大了。” “她是个早产儿!!”唐梨哀绝低吼出来,“你真的是病大发了。” 庄华年眉头一扬,“我病?我有什么病?我们本来好好的,是你先要放弃,还去接纳别人,最后非要生这个孩子——你为什么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呢?” “庄华年,你真自私。” 第73章 少在这祸害我 自私? 庄华年冷漠的表情变都没变。 “爱的根源本就是自私的,不愿分享。你所想的无私的爱才是违背人类真实意志的,你不妨从心理学和神经生物学角度严谨分析。” 庄华年看向唐梨,神情平静。 唐梨觉得此刻的庄华年冷血异常,仿佛一条冰冷的大蛇,她们之间隔着物种般的距离,难以沟通。 花花在庄华年怀里喝奶粉吃饱,咧着嘴对唐梨笑,笑容像一朵灿烂的太阳花。 唐梨手抓紧墙纸,庄华年这副蔑视一切的模样就深深刻在她脑子里,头疼地要炸。 忽然,她抬手掐了掐太阳穴,额上的青筋剧烈跳动,眼珠的疼钻进脑子里。 她想用钢针把脑子扎破。 脑子疼! 呲! 唐梨毫无征兆把着墙滑了下去,墙纸上留下一长串指甲的划痕。 “小梨!!” 庄华年被眼前这突如其来一幕惊住,面色骤然惊慌,赶紧抱着孩子朝唐梨奔去。 …… “小梨,你怎么了……” “小梨,我,我——快醒醒……” “……” 唐梨脑海里有无数话乱窜,她感觉大脑好像一个被塞满硝石、硫磺、木炭的炸药包,就要破开头皮炸开。 …… “家属过来签一下字——” “和病人的关系是什么?” “夫妻。” “不好意思,您需要出示结婚证。” 唐梨没听到庄华年回答了什么,意识逐渐陷入黑暗。 *** 庄华年在病房里用棉签给唐梨嘴唇轻轻抹药。 唐梨嘴巴渗进一片醒神的冰凉,她眼睫缓慢扑闪,眼皮微微张开一条缝。 入目便是庄华年模糊的一张冷肃的脸。 那张脸上眼眶青肿一片,左脸下颌到鬓边有一道长长的血痕,脸上的血渍已经干涸。 “华年,你受伤了?”唐梨眼神虚弱,意识迷糊又抵不住担心,“我们快去医院。” 说完,又疲惫闭了下眼。 庄华年心尖仿佛给针扎了一下,眼神躲闪,立即握住唐梨左手。 唐梨想要摁一摁额头,右手一挥,一不小心就咣当打在床框上。 屋子里瞬间回荡起金属共振的声音。 随着这阵回响,唐梨的意识慢慢落地,渐渐回忆起晕倒前发生的一切—— 庄华年对她的猜疑、强迫、对孩子的冷血…… 唐梨五指抓紧头发,几乎要把整个头皮扯下来。 庄华年拇指指关节放去唐梨太阳穴上,转着圈为她轻摁缓解胀痛。 唐梨感到这阵冰冷,闭紧双眼,攥住拳头,使劲朝庄华年胳膊挥打。 “滚!” “对不起,小梨。”庄华年语气暗哑。 “庄华年,滚……” 庄华年继续坐在床边为唐梨摁头。 “你出去啊……我不想看到你!!” 吼完这句,唐梨惨白如石灰的脸色已经怒红一片。 “对不起,我做的不对,我会改进。”庄华年言简意赅,话声顿了一下,“你是我老婆,我不——” “滚!” 唐梨右手手掌贴在额头上,指腹使劲掐着太阳穴,“你再不走,我就走!”威胁道。 庄华年把唐梨的左手微微用力攥了一下。 唐梨长喘了口气,声音毫无感情道:“庄华年,你够了,玩玩就差不多了,游戏到此结束。不说那两个字,那我就告诉你,等我出去了,就要跟我的奸夫滚到一起去。” “你敢——”庄华年阴沉道。 “你看我敢不敢!妈的,你就是一渣滓,赶紧有多远滚多远。老娘出了这个门,情人能找一大把。”唐梨扬眉冷酷道。 庄华年沉了口气,面色冷肃,缓声道:“你不用言语刺激我,没有用。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就是不喜欢你跟别人一起玩。” “那我告诉你,我就喜欢跟别人一起玩,以后我要天天玩!”唐梨立马接住话道。 “没人敢。” 唐梨眼皮骤然掀开,冷眼睨向庄华年,“你不要太自大了,庄华年。” 庄华年手指拂了拂唐梨额前碎发,面容依旧漠然,“原谅我这次好吗?我看到推车里的公仔,失去了理智——” “你要喜欢抓娃娃,以后我陪你去好吗?”庄华年语气温和,深深凝视唐梨。 “我不喜欢!你赶紧出去啊!!烦不烦!!!” 唐梨看到庄华年这张粉饰太平的假面,只想把她撕碎。 她使劲从庄华年手里拽左手,手背都扯红,可死活都拽不出来。 只能抬起还在打吊瓶的右手,囫囵把被子拉起,蒙在头上,蜷缩去一边,背对着庄华年。 针头那截软管里血液和盐水来回交替倒流。 唐梨打吊瓶的手背不时传来疼痛。 她脑袋缩在被子里,鼻子一下就酸了,咬住牙不让自己哭。 庄华年看向被子底下的唐梨,缓声道:“你要生气,打我骂我好吗?是我小心眼,嫉妒心强,你不要生闷气,气到你自己,会伤身体。” 唐梨太阳穴砰砰跳了两下,眼泪在被子里哗就流了一长串。 庄华年爬上病床,从背后把唐梨抱住。 唐梨打也打不开,手又因血液回流疼地不行,她停止抵抗在被窝里蜷缩哭了起来。 哭了一会,嘴里糊涂就喊“妈妈……”,“妈妈……”。 庄华年听到唐梨头一次无助哭喊“妈妈”,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她把唐梨左手放回唐梨胸前,用胳膊轻轻搂着唐梨,拂开唐梨头发,慢慢吻着唐梨后颈。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真的——我真的——不该那样对你和孩子。”庄华年垂眸道。 唐梨缩在被窝里抽噎,“我不要听……你走!呜……呜呜……妈,妈妈……” 庄华年把唐梨蠢蠢欲动打她的胳膊搂住,头抵在唐梨后颈上,缓慢道:“我让你去skp,是我找到了妈妈卖掉的那台施坦威,我把它买了回来,就在一楼大厅里放着,你没有发现吗?” 唐梨哭愣了一下,停了两秒,又继续在被窝里呜呜哭,抽噎声越来越大。 庄华年抬手去给她擦眼泪。 唐梨在被子里看到那只静脉曲张严重的手臂,张嘴就狠狠咬了上去。 她边咬边磨牙,咬一阵哭一阵,攒好力气可一个地方使劲咬,似乎非要把庄华年手臂上的肉叼下来不可。 庄华年在唐梨背后牙关咬紧,五官紧皱,却一声不吭。 “呜呜……呜……” 唐梨抽噎了两声,忽然感到牙齿里钻进了腥甜的血,瞬间松了牙。 喉管里泛起一阵恶心。 她迅速掀开被子,趴在床边呕。 庄华年也赶紧跳下床,开了一个透明塑料袋接在唐梨嘴边。 她手臂上的血滴答滴答顺着手指的曲线往地上砸。 唐梨边干呕边哭,许多碎发都被泪水黏在了脸上。 庄华年开了一瓶矿泉水放在唐梨手边,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撑着袋子。 “你漱漱口。”贴心道。 唐梨眼睛一片血红,死死瞪着庄华年。没瞪两下,眼泪又委屈吧嗒吧嗒往地上掉。 哽咽道:“你有病……你就去吃药……少在这……祸……害我。” 第74章 怎么没一拳把庄华年打死 庄华年吻掉唐梨脸上悬挂的泪,唐梨别开脸避开。 她又给唐梨喂了口水,放柔声音,“漱一下口,你不喜欢这个味道。” 唐梨喝了口水,赶紧把口腔涮了一下。 吐水那一刻,庄华年胳膊上一滴饱满的血珠也嘀嗒砸到了地上,向外溅出了许多小血珠。 唐梨看了眼庄华年小臂内侧殷红瘆人的牙印,红着眼哽咽别过头去。 她也不管庄华年脸上被她揍的拳头印和挠的抓痕,只兀自平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抽噎。 凭什么庄华年脑抽发疯,她要跟着买单? 她怎么那么傻!回家就给庄华年做东西吃。 这狗东西狼心狗肺,用那种语气跟她说话,强迫她,还用孩子逼她—— 她怎么没一拳把庄华年打死! 唐梨越哭越心冷,忽然张口说了话。 抽噎冷静道:“你……你……你在飞机上给我说,再那么对我……就跟我离婚——你……你说话……算话不?” 庄华年脸色一冷,语气平缓道:“我没那么做。” “有区别吗?!!你强暴了我!!!”唐梨声音都在颤。 庄华年眸光一凝,“我只答应过再那么,才会跟你离婚。”她深深注视唐梨,垂了下眸。 “这次是我失了理智,做错了事,伤了你,我跟你郑重道歉——” “对不起。”庄华年双手握住唐梨左手,掌心盖住唐梨婚戒,轻轻吻了下唐梨手背。 “我们不要说那两个字,好吗?你觉得我哪里不对,你跟我说好吗?” 唐梨冷笑一声,“跟你说??你发起疯来跟你说有用吗?!你只把我当你的农奴!使劲想要压迫我,让我闭嘴臣服,我在你面前有个人权利吗?庄华年,你对我说的是什么——” “让我乖。” “我是你的狗吗?”唐梨低声诘问。 “小梨,不是,你别这么想——” “我爱你。”庄华年语气深沉。 唐梨感到命运般的无语,“怎么又回到这个问题,你的爱是什么呀?你想让我当你的什么呀?” 庄华年把袋子放去垃圾桶,背对着唐梨低声说:“我想让你当我的心脏。”我也想当你的心脏。 唐梨听到这句回答,缓缓闭上了眼,沉默半天,开口冷漠问:“孩子呢?” “我让乔蓓在家看着。”庄华年用酒精给手消了下毒。 唐梨直接把针头从手背上拔了出来,“我要回家。” 庄华年暗暗蹙了下眉,“你躺下,我回家把宝宝抱来。” “医院病毒这么多,抱她来干什么!”唐梨语气烦躁,忽然意识到自己情绪紊乱,道:“算了,我们都冷静下来再沟通吧,我要回家。” “好。” …… 回到家,唐梨抱着宝宝睡在婴儿房里,花花的背上垫着唐梨好不容易唯一抓住的那只小恐龙。 唐梨想要的第二只始终抓不到。 *** 乔蓓见庄华年脸上那个长伤疤也不处理,眼睛也青成那样,暗暗低头勾唇。 她看了眼桌上的药——地西泮…… 眉毛微微一扬,“庄总,老婆是需要关心和表达爱的,暴力行为可不太文明,你看花花多讨妈妈欢心。” 庄华年瞳孔一缩,冷刃般的眼神朝乔蓓缓缓射去,一瞬再次成恢复工作中冷漠、理智、稳操胜券、果决的模样。 “和 moc 的那单生意拿下了吗?”声音冷彻幽暗。 乔蓓瘪了下脸,“西欧也有人看上那批货了,遇上点问题。” 庄华年眼皮一抬,“那你还不去处理,在这杵着,合同明天是会自动送到你手上吗?” 乔蓓一整个吞了苍蝇,小声嘟囔,“还不是你叫我来给你看娃,生产队的驴都没这么用的……” 庄华年眉头微微低下,和声道:“不想干了,给你换个轻松工作。” “别,我这就去!”乔蓓头大,咬了口牙道。 心中不住吐槽。 怪不得老板老婆动不动就进医院,搁她也得精神不正常…… 鉴于老板这么没有人性,她决定:她要造谣了! *** “听说了吗?老板和老婆在家打起来了——” “什么?老板和她老婆要离婚了?!都打起来了……” “啥?!老板和她老婆闹离婚,因为财产分割都打出血了?!” “纯爱啊……我磕的cpbe了,心塞……” “又有机会了……” “……” *** 庄华年脸上有伤,初八开工上班那天就没去,一直在家陪唐梨和孩子。 唐梨这两天也没主动跟庄华年讲过一句话,生闷气、搞冷战。 庄华年说东她偏要去西,庄华年说冷她偏说热……庄华年之前不让她给孩子喂母乳,她就顿顿都给花花喂母乳。 晚上8点—— “阿姨上班了,今晚回卧室睡吧。”庄华年来到婴儿房门口,商量道。 “我不要,我的宝宝需要我。”唐梨抱着宝宝,面对着墙道。 “我也需要你,你怎么一点也不在乎我?” 唐梨自动屏蔽这句话,拉上被子给她和宝宝盖好,闭上眼让自己睡去。 她脑袋里琢磨起一件事。 *** 阿姨走到婴儿房,看了眼庄华年,得到示意,在门口问:“太太,今天要我和花花睡吗?” “不了,张姐姐,你去之前的卧室休息吧,以后我跟花花睡。”唐梨清了下声道。 阿姨暗自吸了口气,她能明显看出小两口吵架了,说不定还是打架了。 纯朴道:“我从老家带了些地里种的沙瓤红薯和南瓜,熬粥可好喝了,明早给太太熬些行吗?” “嗯,好,谢谢张姐姐。”唐梨语气强做平常,“我订了些开工礼物,待会有人送来,你帮我给大家分一下,我有点累,先睡了。” “欸,好。”阿姨听唐梨语气疲惫,也不好多说。 她无奈看了眼庄华年,正要走,忽然,就听唐梨又背对人说了一句,“明天帮我做些菠菜之类的下乳水的菜和汤,我要吃,谢谢。” “嗯,好,太太。” 阿姨不明所以离开。 花花胃口一直不大,以前不存在不够吃的情况。 阿姨满头问号,朝客房走去。 庄华年还一直站在门口注视唐梨和睡着的“小猫崽”,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这次似乎真的不好翻篇。 为了她的“小猫崽”,唐梨一夜之间变成了大老虎,谁来领地她都要露口牙。 庄华年感到棘手。 她的右眼、下颌、胳膊到现在都还没有包扎。 有用处。 *** 她已经拿到了skp商场电玩城里的监控视频,看到了那天的画面—— 唐梨一个人在恐龙娃娃机前抓不着公仔生气,柏咸就带小朋友去了后面那排电玩机玩。 她有抬头朝唐梨看过三次。 后来小朋友和唐梨在机器前换着抓娃娃,柏咸就在背后打游戏。 到最后小朋友跑了,唐梨回头才发现柏咸。 唐梨给小朋友送了点币匆匆离开后,柏咸一直盯着那几台娃娃机看。 第75章 你还跟我装!! 唐梨始终不肯回主卧,庄华年克制住把唐梨强拉回去的冲动。 要有耐心,徐徐图之。 不要再吓到老婆。 庄华年把skp商场里那台施坦威叫人送回了家。 在楼下弹了一首莫扎特的《小星星》。 她只小时候学过钢琴,为了应付她爸的要求,故而这首《小星星》弹的没有那么富有艺术感。 但好在情感真挚,某一两个旋律也能抓人耳朵。 唐梨始终没有下楼看,一直就在婴儿房里和花花玩。 庄华年弹完曲子,沉了口气,带着一大束白色的百合花朝楼上走去。 庄华年站在婴儿房门口,唐梨抬眸冷睨了一瞬,又继续低头去哄宝宝。 庄华年将花捧在怀里,“替妈妈送给你和宝宝的——” “《小星星》和百合花。” 她将花往婴儿房里一推,双手举在空中。 唐梨垂眸半天,眸光深沉,一直没有说话。 花花却似乎对那束花很感兴趣,一直傻呵呵看着笑,星星般的眼睛希冀看着唐梨,又看看花。 五分钟过去,花花趴在床上给庄华年流着口水咯咯笑,唐梨沉了口气,用帕子给花花擦了擦嘴角。 “你给她放在窗台上吧。”她语气冷漠,始终没有看庄华年。 庄华年进了屋,缓慢将花插在了花瓶里。 又朝唐梨坐着的床边慢慢走去。 “你又不用上班了吗?”唐梨忽然开口。 庄华年暗暗挑眉,大方走去了唐梨旁边,跟她一样坐在床边逗花花。 唐梨见庄华年露出了一点母亲的样子,目光逐渐幽深。 庄华年不知唐梨在想什么,就回答刚那个问题道:“我明天就去。” 她给花花打着嗝儿逗玩,惹得花花粉嫩的小脸傻乎乎笑得跟朵花一样。 庄华年逗着宝宝的小手,用那只小恐龙学青蛙跳,花花嘴里都笑出了泡泡。 呲! 花花挥手太兴奋,一爪子给庄华年右脸抓出3个红红的指甲印。 庄华年立马捂了下右脸,对着眼睛睁地咕噜咕噜圆的花花道:“宝宝生气了?生气就再抓妈两下,消消气好不好?” 唐梨瞪了眼庄华年,对庄华年这拐弯抹角的话有些烦躁。 但见庄华年下颌上的抓痕已经结出了嫣红的血痂,眼眶的淤青也已经变紫,她半点也不想心疼。 活该! 最好叫花花再多挠几下!! 把庄华年这副假脸给她挠烂! 庄华年余光捕捉到唐梨眼里的气怨,兀自变着花样和花花玩,一会儿两只手合起来撑在花花下巴上当花托,一会儿打着响指花花变魔术…… 看到花花被这渣女骗的傻呵呵光笑,唐梨内心老母亲的忧虑到达了顶峰。 这宝宝小时候有被人贩子轻易拐跑的潜质,长大有被渣男渣女骗的极大可能。 唐梨只想用平底锅把庄华年扇出去。 瘪嘴道:“她要饿了,你出去吧,我要喂她了。” 庄华年眉头一抽,“你喂吧,老婆,我看宝宝还挺想跟我玩的。” 唐梨脚掌在地上狠狠碾了几圈,克制住把庄华年踢出去的冲动。 “我喂……你要出去啊!” 庄华年双眉一扬,表情和善,“好,老婆喂完孩子叫我。” 唐梨正瞪着庄华年,倏忽就被庄华年亲了下额头,宝宝脑门也挨了一下亲,唐梨的脸顿时一阵红一阵白。 “谁准你亲我的!!” 砰! 一拳朝庄华年右眼砸去。 她以为庄华年会躲,就没收力。 结果庄华年的右眼又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头。 庄华年右眼因疼痛挤在一起,她克制住捂住的冲动,嘴角挂着相当满足的笑,调笑道:“没见老婆健过身,这拳头还真硬啊,以后学个拳击,都能去打比赛了。” 唐梨杏眸圆睁,既怒、又气、又诧异、还烦躁。 她气胀了脸,“出去啊!” 庄华年却感觉不到痛,只觉得唐梨生气的样子很像气鼓鼓的河豚。 河豚有毒,唐梨的拳头也很结实有劲。 千万不能让老婆去学拳击格斗,不然她以后要压制不住了。 庄华年微笑离开。 …… 傍晚,唐梨还在婴儿房里拿着手机查东西,忽然,卫生间传来阿姨一声惊呼。 唐梨从婴儿房里出来,“怎么了?张姐姐。”她朝卫生间看去。 庄华年挽着袖子在给宝宝洗衣服。 唐梨觉得庄华年这把戏太小儿科了,就朝阿姨道:“没事儿,张姐姐,庄总既然想洗,就给她洗好了,没关系。” 阿姨面色为难道:“太太,庄总的胳膊……” 唐梨眉头一蹙,她在外面看不清,就朝卫生间里面走了点。 只见庄华年手臂上牙印都已经流脓溃烂,粉红的血肉外面包裹着一层腐烂的白肉,而庄华年的手还在洗衣服的水里泡着,胳膊上也明显沾到了水。 “你干什么!!”唐梨脸色愤怒道。 庄华年朝阿姨看了眼,“张姐,你先下去忙吧。” 唐梨内心天人纠葛,她明白庄华年这就是故意做给她看的,这个陷阱就明晃晃摆在她面前,她有点想跟阿姨一起离开。 *** 阿姨离开,唐梨和庄华年两人在卫生间里。 唐梨洗手台边站着。 庄华年在浴室隔间里蹲着洗衣服。 她身形高挑,衬衫一丝不苟挽着,脊背直挺,气质冷漠,蹲在那里洗衣服,处处让人觉得违和。 唐梨就看着庄华年把宝宝的睡衣、汗巾……一件一件手洗完。 庄华年的胳膊一遍又一遍浸在水里,她把衣服上的泡沫用清水洗净,使劲拧干衣服上的水,手臂上的伤口一瞬爆开,血肉外翻。 “你够了吗?!!庄华年。”唐梨眼眶有些红,头微微别到一边,压抑下语气道。 庄华年暗中缓缓勾唇,“我之前做错了,该做些事弥补的,我不是一个好妈妈,以后会跟你学。” “庄华年,你还跟我装!!”唐梨看了眼庄华年伤口道。 她又看向庄华年脸,上面一新一旧两个拳头印赫然醒目,脸上的抓痕也明明显显。 唐梨眼眶通红,把卫生间的门奋力关上,冷漠道:“你就说你想干什么吧?!我没空陪你玩这些自残把戏。” 庄华年倏忽从地上站起,气势一瞬又变回了冷酷的她自己。 她用毛巾缓缓擦了擦手,盯着唐梨沉步走来。 唐梨一瞬警惕,右手攥紧成拳,“你再……别怪我不留情面揍你啊。” 第76章 破戒指,老娘不戴了!!! 庄华年走到唐梨跟前,抿唇安抚一笑,手掌攥住唐梨手腕,低头将唇覆在唐梨耳边,轻轻道:“你想打,给你打。” 唐梨见庄华年又是这副玩人的架势,立即想要扯出手离开。 “嘶——”庄华年齿关溢出一声。 手臂上的脓血裂开,哗啦就从自己手臂往下滑,将将顺着小拇指滑到唐梨手腕上时,庄华年松了手。 她平移到唐梨身边,打开水龙头在洗手池里直接用自来水冲洗胳膊上的伤口,面色没有丝毫变化。 唐梨却看到庄华年的嘴唇已经发白。 “庄华年,你有毒!” 唐梨只想破开门离开,不想看庄华年表演。 可又担心庄华年这股疯劲不消,又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 半天,只能在原地天人挣扎。 唐梨脸色如被壁炉烧红,“够了,庄华年,别在这跟我演了,赶紧去医院给你看!” “你气不消,我不去。” 唐梨怒瞪了庄华年一眼,鼻头猛然一酸,吼出来:“我这辈子气都消不了。你……你……” 她一时哽咽到说不出话,眼泪哗就流下来了。 “你污蔑我……还强暴我……我要跟你离婚呀我……呜……”眼泪流了满脸,哽咽不止。 那般心酸的泪烫到庄华年的心里,她心头也塞了一下,把唐梨缓缓搂进怀里。 她搂地很轻,唐梨挣扎她也只是像哄孩子一样拍着唐梨的背。 “对不起,我错了,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就是太嫉妒了。” “你忘记了,可我没有忘记。你把她当成我的时候,真的很依赖,我——我,我接受不了,很嫉妒,也生气。” “你是我抢来的,我不想你再见她。” “我伤害了你,对不起,对不起,有气你揍我、咬我好吗?我不想伤你,我错了,对不起。你知道,我只爱你的。” 唐梨脑袋贴在庄华年胸口哽咽,“你……你真特么……神经病!” “我……我……我11岁就认识你,11岁就坐在你旁边,跟你到现在……经历过那么多事,你就因为我认识没多久、没说过几句话的人那么对我……你的心就是冷的……” 唐梨红着眼控诉:“你是不是忘了我为什么会认错人啊……是你,跟你的表妹闹矛盾,害我被抓去喂下一整板致幻药……如果没有柏咸,你敢想我现在怎样了吗……啊?!你怎么好意思质问我跟她!!” “我特么……都没跟她见过几次面,说过几次话!!”唐梨脸上的一行泪咕噜从脸颊滚下。 “要不是我生孩子在医院听到你的电话,我都不知道你给我瞒了那么多事……好意思问我为什么在手机里给你放摩托车的声音吗?啊……好意思吗?!!” “你真tm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什么我和我妈妈都要遇上你们这种坏人!!为什么!!!” “我,,我,,我对你不忠诚吗??我,,我特么就差给我脑门上写‘我结婚了’四个字,你还要我怎样!!” “你这破戒指,老娘不戴了!!!” 唐梨流着泪奋力把手上的婚戒摘下。 砰!! 奋力砸去了浴室地板上。 钻石戒指在地上连跳了两下,撞到墙壁又撞了回来。 庄华年赶紧把愤怒哭泣的唐梨抱紧,她此刻眼睛也红了一片,眼角浮出一点泪。 “我错了,你生气,你要砸什么都行,小梨,老婆,原谅我好吗?我答应你,再也不了。” 唐梨吸了下鼻子,把庄华年推开,抬起哭红的一双眼冷静道:“庄华年,你的把戏太多了,你能给三千万件事各列一个名录,把我关在你的笼子里逗着玩。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总是妥协。” “我是爱你,可我也要爱我自己。” 唐梨低了下眉,“我不喜欢吵架,我们都果敢一点,能过下去就过,过不下去就分开,地球离了谁都转,你跟我没在一起的时候,大家也都过地好好的。” 庄华年双手把唐梨胳膊攥紧,眉毛紧蹙,“我爱你,你爱我,我们这次遇到了问题,我们解决好吗?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不想跟你分开——” 唐梨垂下眸,沉了口气,“庄华年,我要去照顾宝宝了。你自己去医院吧。” 她推开庄华年朝外走去。 庄华年闭上眸,“我也需要你啊!” 唐梨开卫生间门的手顿了一下,她回眸朝庄华年深沉一看,开门离去。 …… 深夜,庄华年开车停在4x酒吧门口。 她已经停在路边3小时。 柏咸出门透气,刚推开玻璃门,便看到庄华年的车停在路边。 她没有迟疑,掰了下指关节就朝外面台阶上走。 果然,庄华年下了车。 看到庄华年脸上的乌青,柏咸眉头蹙了一下,神情淡漠严肃。 庄华年面无表情走了过来,气势阴沉瘆人。 柏咸活动了下手腕。 庄华年停在柏咸跟前。 眼神阴鸷,“再让我看到你盯她一次,我让你好看。”语气缓慢幽沉。 庄华年撂完话,随即转身就走。 柏咸眉毛一扬,盯着庄华年脸上的拳头印,缓声问:“你要让我怎么好看?” 庄华年走到车边,忽然,她手里滑出了个黑色的东西。 砰! 骤然发出一声巨响。 4x的招牌轰然击碎。 庄华年阴冷睨了柏咸一眼,上车离去。 柏咸眉头皱紧,被击碎的招牌冲击力过大,碎小的渣滓把她的手背划出了细小的伤痕,瞬间冒出了血。 柏咸手背交叠,轻轻一遮,看着那辆黑色的奔驰疾驰而去,眼神逐渐深了起来。 唐梨在酒吧里打过两次人—— 一次别人想揩她油,一次别人侮辱她妈妈。 …… 庄华年回到家,凌晨4:01。 别墅里一片漆黑,万籁俱寂。 她感觉脸有点烫,但还是悄声去了卫生间。 戒指还在地板上躺着。 唐梨的泪水也在。 她把戒指攥在手心,朝婴儿房走去,门口一片寂静。 她最终没有选择进去。 …… 唐梨5:39被花花哭声叫醒。 她给宝宝换好尿布,把宝宝抱在床上安静喂了阵奶,拍花花继续睡个回笼觉。 花花在卡通小毯子里睡熟,唐梨开门去刷牙洗脸。 门刚打开,门口一个侧躺的黑色身影便倒了下来。 “庄华年,你睡这儿干什么?” “庄华年?” “庄华年?” “华年!” …… 第77章 我可不得给您拿捏死死的吗? “你好,请填一下住院登记表。” 唐梨迅速填好每一项,笔迹凌乱。 “不好意思,病人关系那里请如实填写。” 唐梨在住院大厅拉过来登记表,蹙眉道:“我就是她老婆,填夫妻不对吗?” “不好意思,您可以填写朋友。” 唐梨脸色一冷,“这又不是妇产科住院,难不成非得看结婚证?!我就是她老婆,不是什么朋友!公证结婚了,有法律保护的!” 她想亮戒指,一摸,忽然意识到无名指上是光秃秃的。 唐梨咬了下牙,缓了口气,冷声道:“人已经在你们急诊急救了,就这关系,要不你现在冲进去把她拉出来,我也不用交钱了。” 办理住院那人支吾半天,最终选择在电脑上打了个括号,备注上:(建议写朋友,病人家属坚称是夫妻关系)。 唐梨看到他在电脑上打的那行字,心里无语异常,但懒得掰扯,交完钱,赶紧朝急诊那边走。 …… 阿姨打视频来,说花花醒来见不到妈妈,一直哭哄不下,隔着电话唐梨都能听到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声。 她在视频里不停哄着宝宝,花花脸都哭红了,一直还哇哇嚎哭,掉毛也在旁边喵呜喵呜叫个不停。 没办法,唐梨只能叫司机回家去接阿姨和孩子。 …… 下午4点,庄华年从病床上慢慢醒来,唐梨在椅子上闭目瞌睡着。 另一张病床上躺着睡着的花花。 庄华年一直盯着坐在她旁边椅子上的唐梨看。 她想抚一抚唐梨的脸,一抬手,忽然意识到手心的东西空了,心瞬时咯噔一下。 戒指呢? 庄华年赶紧抬起脑袋朝柜子上放目寻找,可什么都没有。 唐梨长喘了一口气,揉着眼睛醒来。 刚准备给庄华年说两句话,隔壁床的花花就嘤嘤哭了起来。 唐梨赶紧从椅子上起来,去那边把花花抱起,边拍花花背边扭头看庄华年。 “你醒了?感觉还好吗?”眼睫垂着。 庄华年看到唐梨拍花花的那只手,心瞬间松了下来。 那枚戒指又安安静静套在了唐梨无名指上。 “我没事,你累了就带孩子回去吧。”庄华年注视着唐梨道。 唐梨眼皮掀开一瞬,烦躁别扭道:“你烦不烦!叫你一个人来你又不来,非得叫人横着把你送进来,现在又叫我走,你是不是很开心?” 她把花花抱起窗边,懒得理庄华年。 庄华年看着唐梨生闷气的背影,浅浅勾起唇,轻声问:“老婆,我怎么了?” “你伤口感染,发烧了。”唐梨没好气道。 “老婆,你还是心疼我的是吗?” “嗬,您是谁呀,庄总,庄华年!我亲大爷!我可不得给您拿捏死死的吗?” “老婆,那你还生我气吗?” 唐梨回头瞪了庄华年一眼,就没理她。 庄华年无声一笑,虚弱道:“老婆,明天是情人节,你之前答应我要跟我去约会的,你还跟我去吗?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唐梨嗬笑一声,翻了个白眼,“谢谢,我就喜欢说话不算话!我明天要跟我闺女去抓娃娃,拜拜,慢走,不送。您就在医院里和您的情人庆祝去吧。” 庄华年抿着嘴憋笑起来。 唐梨非极特殊情况下,一直是好脾气的女孩,她还见过唐梨这么挤兑人的样子,只觉得很好笑。 “你笑什么!别以为你自残一下我就原谅你了!我没那么好糊弄!!” 庄华年把枕头给自己垫在背后,“从来没有糊弄过老婆。老婆是我最疼爱的人,糊弄谁也不敢糊弄老婆。老婆要是不原谅,你就慢慢惩罚我。” 唐梨一阵无语,“你就学那些渣男的花言巧语吧,你就睁大眼睛看看我会不会上当。” 庄华年低眸一笑,解释道:“我对你都是真心的。” 唐梨选择无视,她抱着花花看窗外一只飞掉的海豚气球,花花好奇亮晶晶的眼神随着气球越飘越高。 身后忽然传来庄华年的声音,“小梨,明天跟我去,好不好?我准备了很久了。” “你生病了,还是好好休息。以后吧。”唐梨闷声道。 “我不想以后,我就想明天去。”庄华年看着唐梨背影,语气执拗。 唐梨看着那个飘走的气球,“我又不是阿拉丁神灯,能实现你的所有愿望。” “那你愿意实现我的这个愿望吗?阿拉丁?梨?神灯——” “神经病……”唐梨嘟囔了一句。 …… 第二天,唐梨在家犹豫。 庄华年本不该出院,但固执回了家。 下午不到四点,她就穿上了崭新的黑色v领西装,脚上踩的是唐梨之前生日送她的手工高跟鞋。 鞋很合脚,是唐梨请意大利的鞋匠改了好几次才做好的,她以前都没怎么穿。 她觉得款式风格有些略微高调华丽,不符合她的日常需求,也就和唐梨过纪念日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穿。 今天她把这双鞋亲自打理干净,穿上。 庄华年一直在楼下等。 与此同时,唐梨在卧室里一直纠结。 她之前买了一件白色的抹胸礼服裙子,左腿侧有高开叉,开叉处簪了两朵很大的白色的玫瑰花,清新又优雅性感。 她原先一直担心庄华年会不喜欢,现在她却忧虑自己要不要穿这个去。 对! 她才不要专门给庄华年穿! 她要把裙子穿到其它场合去!! 唐梨默默从架子上取出一条黑色衬衫式过膝连衣裙穿,上半身配了一条链条和珍珠搭配的白色长项链,又画了个淡妆,把长发和刘海梳地整整齐齐,带了对黑色耳钉,就朝楼下走去。 她坚信自己外表绝对端庄冷漠,断不能让庄华年再以为她好拿捏。 她要把矜骄的态度摆出来! 不行就揍庄华年!! 唐梨从楼上下来,“我好了。”语气漠然。 庄华年正在楼下沙发上办公,听到唐梨声音,朝楼梯上扭头。 看到唐梨的严肃装扮,眉毛轻轻一拧,眼中却渐渐浮出赞叹。 “小梨,新风格很好看。” 第78章 情人节玫瑰巧克力 唐梨莫名其妙看庄华年。 她可不是穿给庄华年让她新鲜的。 她是要告诉庄华年——她不是好惹的! 以后,她要平权!! 反正—— 唐梨决定过几天就让庄华年再惊一次下巴。 庄华年看唐梨脸色一直有些冷,心里倒觉得有些好玩。 她是知道衣柜里有一条白色的礼服裙,很好看,可唐梨一直都不穿,吊牌还没摘。 她笃定裙子是年前唐梨答应约会后为今天买的。 可今天唐梨故意打扮地跟谈生意一样,看来是要给自己立威。 庄华年心中觉得好笑。 她明白隔阂算是跨过去一个重要分水岭,之后就让她慢慢哄。 反正唐梨这张冷脸咋看咋戴不久。 老婆拳头硬,心却软,委屈了就偷偷哭。 以前亲亲抱抱就能哄好,现在不进急诊住院都不行。 有了孩子以后明显就没那么关注她,逆鳞都变成“小猫崽”了—— 真烦! 可她还不能明目张胆表现出来,一丁点也不能。 但愿2岁赶紧来,她要把这猫崽子送到早教里去,好跟老婆没有电灯泡好好培养感情。 老婆的“暴力大猫”形态必需回归“乖巧小绵羊”…… 庄华年看唐梨这冷傲架势,心中觉得好玩又任重道远。 本来唐梨还想把花花也抱去,但想到孩子肯定会哭闹、换尿布、喝奶,在餐厅里不方便,最终还是选择把花花哄睡下,就和庄华年赶紧出门。 她在车后排坐着,庄华年在前头开车,唐梨一直抓着座椅,隔着车窗朝外头看。 情人节这天的车很多,超多! 美团饿了么鲜花订单简直要爆单,满大街骑电动车的快递小哥箱子筐子里简直是玫瑰花专场,个个精神抖擞穿梭在拥挤的车流里,神情朗然。 唐梨猜跑腿费肯定能赚不少,八卦肯定也不少。 她忽然回想起十几岁时疯狂赚钱谋生还债的日子。 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 她隔着车窗玻璃对外面的小哥动了下嘴唇,无声说了两个字——『**』。 庄华年的车在路上塞了半个小时,唐梨净看左车右车里的情侣秀恩爱了。 忽然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穿那条喜欢的白色礼服来了。 真是,干嘛因为庄华年坏心情…… 庄华年从后视镜里看到唐梨一直扒在窗边看,唇微微一勾。 “小梨,饿了吗?要不吃块巧克力垫垫?” 她从车副驾驶位上取出一个银白色的扁平礼品盒。 上面系了一条棕色的丝带,盒子表面烫着一朵棕色的玫瑰花,底下是一行意大利文。 趁着堵车,庄华年把礼物盒子递去了车后排,面带微笑看向唐梨。 唐梨怔了一下,她就没往副驾驶位看,不知道那里还有东西。 她不想接庄华年的巧克力。 想到自己还花钱找人咨询给庄华年送什么礼物才合她心意,就觉得自己傻! 砍了! 都砍了!! 屁都没有!!! 吃完饭回家洗洗睡!!! 唐梨头微微一扭,冷道:“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庄华年失落“嗯”了一会,看了眼唐梨,“我饿了,老婆,中午都没好好吃,你帮我拆开拿一个。” 唐梨眉头轻轻一拧,“那你不会自己拆吗?” 庄华年笑了一声,“老婆,我这不是在开车么?” “现在不是在堵车吗?!”唐梨立马重声反驳。 前车相当给力,瞬间朝前挪了一段距离,庄华年单手握方向盘,单手拿礼物,追了上去。 车又继续堵停。 庄华年一脸无辜看唐梨,语重心长道:“我得开车。你总不想我被交警拦下,到时候人把咱带去交警局,咱晚上回不去宝宝怎么办?” 唐梨一脸懵逼,无语道:“你可别瞎蒙我!别以为我没学过开车就好骗,谁在路上拆个东西会被带去交警局,你是不是欺负我不会开车、没上过理论课?!” 庄华年咂了下嘴,“要不,你给我盯着交警,前车要是快动了,你喊我一下?” 前车大哥再次给力,朝前挪了一小段距离。 庄华年特意等了五秒钟,后车果然烦躁按起了喇叭,她只能再次单手握方向盘、单手拿礼物往前开车。 车笫n次停下。 庄华年无奈看向唐梨,“看吧,老婆,没办法。”她把礼物盒再次递给唐梨。 唐梨剜了庄华年一眼,幽怨的眼神只表达着一行字: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又是你的把戏! 但她还是在庄华年的设计下,不情不愿把巧克力收下。 唐梨把礼物盒放在自己膝盖上,慢慢拆开丝带。 盒子上那朵棕色的玫瑰花栩栩如生,花瓣边缘都烫着金粉,底下写着一行字:sei il mio amore estremo. 唐梨认识『mio amore』这个词,是意大利语的『我的挚爱』。 当时她系统学俄文时,老师很能发挥,顺带教学生好多表达。 唐梨学到了十几种这个词汇在不同国家的语言表达,没想到今天实战用上了。 唐梨看着『我的挚爱』那两个单词,心中不住吐槽。 鬼挚爱! 不听话就摁去床上的挚爱!! 真是把挚爱这两个词给糟蹋了! 她打开内包装盒,里面躺了有整整齐齐3排玫瑰花外表的黑巧。 每一颗巧克力都做地很精细,玫瑰花瓣雕的活灵活现。 而且,闻起来很香。 唐梨随便拿了一颗,往车前排一递,“好了,你要吃,给你。” 庄华年朝后看了眼,又迅速回过头去开车,观察着车流道:“你尝一下是不是酒心的,我现在不能沾酒。” 唐梨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吃酒心巧克力也会被测出酒驾,而且庄华年伤口恢复期也不能饮酒,便道:“你车上还有其他吃的吗?要不随便垫巴两口?” 庄华年一脸你到底是不是我老婆的表情。 唐梨朝庄华年车里仔细观察了一下,庄华年确实是极简那一挂。 车里简直跟无菌实验室差不多。 零食什么的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她的空间里。 至于车后座里的卡通抱枕坐垫,都是她怀孕那会庄华年给她放进来的,已经算是法餐里吃到5毛钱棒棒糖的感觉,再来包零食,她实在是不能想象这画面得崩成什么样。 这么想来,似乎庄华年为她也妥协了不少。 唐梨心有些犹豫,扬眉看了眼庄华年,“你真饿了?别是骗我的。” 庄华年眼睫闪了一下,低沉道:“骗你我把车吃了。” 唐梨蹙着眉把玫瑰花巧克力咬了小口。 摇头道:“不是酒心。”眼神严肃。 庄华年无语笑出声,“你要咬大口啊!你咬不到夹心怎么能尝的出来。” 唐梨懵了一下,狠狠咬了一口。 冰冰凉凉的感觉味蕾上蔓延开。 她坚定摇头道:“不是,应该是薄荷的,应该还有——松露?” 第79章 看照片口水都流出来了 庄华年手指向后摊开,看着车前方道:“行,给我吧,不是酒心的就行。” 唐梨往庄华年指尖放了一颗。 庄华年回头看了眼,手上放着一枚完整的玫瑰花巧克力,忽然无声笑起来,似乎很无奈。 “你给我这个有什么用,我又不知道这是什么口味的。” “薄荷!松露!你耳朵聋了?!”唐梨没好气道。 难不成庄华年还想让她个个都吃一口?! 庄华年回头无奈一笑,“忘告诉你了,小梨,每个巧克力都是不同夹心,酒心的有一半。” “你!”唐梨脸色一变,“你玩我呢?!庄华年。” 庄华年抿了下唇,“老婆这是怎么说?你把你刚才尝到的那颗给我不就行了。”意味深长看了眼唐梨。 “不给!!”唐梨立马把吃剩的那半巧克力全塞到嘴里,用手把嘴捂严实。 看向庄华年的眼神能刀人。 她算是琢磨出了庄华年的真实企图了,怪不得让她咬一大口。 庄华年看唐梨这副警惕模样,好像她会上去抢一样,抿嘴咬牙憋笑好半天。 “笑……什么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唐梨边嚼巧克力边说话。 她现在只觉得嗓子齁地慌,牙也被巧克力黏地难受。 不用想,牙肯定已经黑了。 她不想给庄华年再看笑话,立马捂住嘴,“有水吗?我想喝水。” “渴了?车里没水,要不忍一会?” 唐梨干瞪了庄华年一眼。 她觉得庄华年那双古井无波的眼里透着一股不怀好意。 捂着嘴道:“你故意的,是不是?!”眼神充满仇恨。 “为什么这么说?要不老婆再咬一个?不是酒心的我吃剩下的。”庄华年“好心”建议道。 “你!咳!咳~~~” 嗓子齁,救命…… 庄华年绝对是故意要整她的! 唐梨一怒之下破罐破摔,立马连咬三个巧克力。 一个白兰地夹心,一个香草,一个蔓越莓。 她把那两个非酒心的巧克力递了出去,睁圆眼道:“给,这两个你不吃就把车吃了!” 庄华年扬了下眉,抓着唐梨手,一口把那两个巧克力都咬进了嘴里。 指尖从唐梨手背滑到手指上离开。 唐梨一心只关注庄华年的牙,见庄华年这么爽快利落,眉毛一挤一挤。 注意到庄华年也捂着嘴跟她一样嚼,唐梨心里慢慢平衡了。 虽然牺牲了点口水,但总该庄华年这下也能又齁又黑牙。 两害相权取其轻! 她要报复庄华年! 庄华年回头暗笑,老婆就是被人卖了还包数钱的那一卦,轻轻一逗就上钩。 “还渴吗?要不我改道去买些水来?” 唐梨捂着嘴,“不用了,赶紧开吧,我不想再挤了。” 唐梨觉得庄华年不科学,怎么没水没吃的呢? 她在车里暗中上下左右瞧,可半点也没瞧出蹊跷。 庄华年察觉到唐梨的视线,眉毛一挑,觉得该给唐梨缓冲一下,不再刺激,以免产生疲劳。 …… 一个半小时后,两个人终于到了一家意大利餐厅门口。 庄华年下车,给唐梨去开车门。 唐梨抿着嘴下来。 “你在这儿等会儿我,我去停车。”庄华年低头注视着身前的唐梨道。 唐梨看到庄华年顶着两个没消的熊猫眼、爪印,还有一口大黑牙跟她说话,忽然绷不住了—— 噗嗤笑了出来。 她捂着嘴哈哈大笑,杏眼弯成了两道明亮的小月牙,“庄华年,我要跟你拍照片,你敢不敢跟我拍?” “有什么不敢。” 庄华年被唐梨这难得的开怀大笑迷住。 唐梨的脑回路她确实鲜少能抓得住,她很想留住。 唐梨举起手机自拍,庄华年手臂自然而然搭去唐梨肩膀。 唐梨眉头蹙了一下。 但看到庄华年在镜头里露着黑牙花子陪着她笑,眼睛难受了一瞬,瞬间便将那些糟心事都抛在了过去,也咧着嘴跟庄华年一起拍照…… *** 庄华年去停车,唐梨一直在翻那些搞怪自拍照。 她觉得庄华年太装了。 只拍了一张露巧克力牙齿的照片,其他照片一直抿着嘴目光冷峻,装高冷。 可庄华年那股蓄势待发的低调气势确实吸引人,就连脸上的拳头印都有了一股战损妆的美感。 md,世界的参差既视感! 唐梨又双叒叕后悔没穿她的小礼服了。 庄华年本质虽然不是人,但这个皮壳和气质是真叫她喜欢。 怪不得自己能迷她十几年。 够高、眼神够冷漠厌世,头发蓬松又长,还只会坚定搂她一个人,要是没那么狗就完美了。 她一定天天挽着庄华年胳膊嘻嘻笑。 越想越离谱。 唐梨用手掌使劲砸了下脑袋—— 这是人格分裂出恋爱脑了吗? 绝对哒咩! “怎么了?看照片口水都流出来了。”庄华年在唐梨身后低声道。 听到话,唐梨吸溜了下口水,脸色一红。 回头怒道:“你才流口水了!!我这是高兴的!看你这渣女这么惨,开心!!” 庄华年抬眸别有深意瞥了唐梨一眼,冷漠的眸底闪过一点受伤。 唐梨立马垂下浓密的眼睫。 庄华年曲肘,深深看了眼唐梨,唐梨随即挽住了她的胳膊。 路边盛装打扮的情侣们陆续往餐厅里走,每一对都满脸迷人笑容。 只有她们两个都一身黑、一高一矮站在路边,看着在闹别扭,显眼又特殊。 唐梨鼻头莫名就酸了一下,眼眶一热。 她紧张抓住庄华年胳膊,身体也贴紧庄华年,浑身忐忑不安。 “华年,要不我们去附近商场买个牙刷刷刷牙?再给你买个墨镜——”唐梨低头小声道,声音微微带了一点焦急的鼻音。 庄华年低头看了眼唐梨,手轻轻抚去唐梨脸上,“哭什么?你跟我进去就是了。” 她在医院知道唐梨有焦虑症等各种复杂的心理障碍,引发那些状况的诱因都很不明确。 医生说,爱和陪伴是治愈的最佳药物。 她会坚定给她喜欢的女孩爱。 唐梨仰起脑袋,抻了下庄华年袖子,眼泪哗流了一行,“可是,我想穿另一条裙子。” 唐梨说完低下脑袋,一动不动,也一声不吭,像是一个被老师罚站的小学生,她放弃了争辩和争取的权利,只是在等待命运的安排。 “想回家换裙子,我们回去就好了,哭什么?”庄华年在路边轻轻擦着唐梨脸上的泪,轻声温柔道。 唐梨嘴巴使劲抿着憋了一下泪。 “co mhon.”庄华年淡声道。 唐梨泪眼婆娑抬了下眸,眼里有些不可置信。 她都不知道自己那个点是怎么了。 庄华年把唐梨拉进怀里,轻轻吻了下唐梨额头,“sei il mio amore estremo.” …… 晚上,8:50—— 唐梨穿着自己喜欢的带有玫瑰花高开叉的白色抹胸小礼裙,安静坐在餐厅里,对面是庄华年,旁边是庄华年早就装备好的超大一捧红色玫瑰花。 她心里感到很满足,很宁静。 她从来都不知道意大利菜这么好吃。 她开心吃饱。 庄华年餐盘里的食物也都文雅吃干净。 这时,庄华年拿出一个冷白色扁平小盒子,放在了餐桌上。 “我送你的情人节礼物,要打开看看吗?”庄华年平静注视唐梨,缓缓道。 第80章 重回28楼看《两小无猜》 唐梨望了眼庄华年,手伸了过去,慢慢打开了礼物盒。 里面是一个玫粉色的玫瑰钻石项链,项链一圈都是白色的方形碎钻,中心是一枚渐变粉钻镶嵌的玫瑰花。 “喜欢吗?”庄华年问。 唐梨点了点头,样子难得乖巧了一回,眼圈还有些红。 “我给你戴上。” 唐梨在椅子上乖乖坐好,庄华年走去唐梨背后,拿起项链给她小心戴上。 粉色的玫瑰花钻石贴在唐梨细嫩的皮肤上很美,像一块晶莹的草莓味糖果。 餐厅里有人朝她们投射来好奇打量的目光。 两人都没有在乎。 唐梨目光低垂,忽而抬起眼看庄华年,“华年,我——”她眼神有些抱歉。 她生气把准备的东西都退了。 庄华年抿唇一笑,目光含笑,“小梨,你今天只要告诉我那三个字就可以了。” 唐梨一瞬咬住下唇,小声道:“我……我……”眼眶骤然一热。 “我爱你呀。” 珍珠一般的眼泪从眼睫上掉到了裙子上的玫瑰花上。 “重新说,没有『呀』。”庄华年故意逗唐梨。 “我爱你啦,烦死了!”唐梨破涕为笑。 她不想原谅庄华年的,可庄华年带她回家换了裙子,她就又想原谅了。 她感觉自己掉进了柔软温暖的棉花里。 她发誓,她只给庄华年这一次机会。 唐梨从座位上抱起她的玫瑰花,满足乖乖等着。 “回家吗?”庄华年坐在唐梨对面,注视她抬眸问。 “你想去哪儿?”唐梨眉头轻蹙,“现在酒店应该订不到了。” 她目光始终盯着怀里头次收到的红色玫瑰花。 庄华年眸中浮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回我们小区的家好吗?东西都还留着。” 唐梨咬牙迟疑了半天,紧张抠着虎口道:“好。” …… 两人回到原先小区28楼,庄华年把唐梨牵去沙发上,手搭在唐梨光滑的肩膀上。 “给你放个电影看,《两小无猜》——”她打开电视机,调放这部影片。 唐梨坐在座位上安静盯着液晶屏看。 两小无猜的男女主为爱情最后跳进了水泥里,永恒封存。 是独属于法国人的浪漫——为爱而死。 “你怎么不给我放《怦然心动》?”唐梨有些迷惘问。 庄华年坐去唐梨身边,渐渐侧身俯了下去,盯着唐梨的脸,“《怦然心动》是给小孩子看的,你跟我都是大人。” 她鼻尖停在唐梨侧脸,仅隔发丝间的距离。 唐梨感到脸上的绒毛都被庄华年微热的鼻息吸了起来,可她的内心却一片平静,表情肃穆。 庄华年轻轻吻了下唐梨的唇,“别担心,好好看,我不碰你。去收拾一下房间,待会儿过来。” 唐梨表情微微有些诧异。 但还是选择继续去看电影。 *** 卧室虽然几个月没住,但很干净,可庄华年还是里外都打扫了一遍。 床单、被罩、枕套也都换了一遍,开窗通了会儿风。 晚风从窗户进进出出,房间很快被一股清冽的凉夜气息染透。 庄华年不喜欢喷香水,她喜欢干净清澈的自然味道。 她去到客厅。 唐梨手里的玫瑰花已经放去了沙发一边,正坐在那里一个人静静看着电影,像一尊优美安静的希腊雕塑。 她的白色抹胸小礼服很美,很好的勾勒出了她娇小又玲珑的身体曲线,大腿开叉的那两朵白色玫瑰花也很雅致俏丽,点缀在唐梨朦胧光洁的皮肤上很趁。 庄华年想到下午回家那会,唐梨匆匆换了裙子、耳钉,都没有来得及重新打扮,脸上的妆也都哭花了。 她心里忽然觉得有点疼。 唐梨为今天一定想过、准备过很多,可最后委屈到只能回去换了个裙子,心一定很酸。 庄华年内心的后悔到达了顶点。 她怎么就因为一个视频背景去逼她的小梨子了呢? 她有错。 *** 庄华年思绪回笼,就看到唐梨的目光已经从电影落到她身上,却一直缄默注视。 她低了下眸,又重新含笑看唐梨。 “看到哪里了?有没有困?” 唐梨安静的眼神闪了一下,没有回答。 庄华年走了过去,坐在唐梨身边。 电影正播放在苏菲拿着盒子去朱利安婚礼上,要求男主悔婚那一幕。 庄华年知道后面便是男主不愿意,还把女主骗到铁轨上,伤透苏菲心的剧情。 “我可以请你靠进我的怀里吗?”庄华年注视着唐梨肃穆的侧脸,低声问道。 唐梨迷茫看向庄华年,忽然道:“你觉得我们像不像他们?” 刚问完,又自言自语道:“其实不像,但又有点像。” 庄华年目光深沉,“我们十一二岁就在一起,对我来说你一直都是不一样的,我高中把你带回来确实是想把你留在我们家。我妈以前老说喜欢你,家里要是有男孩就希望你能当儿媳妇,可我家里要是真有兄弟,我也一定会和他们抢——” 庄华年捉起唐梨的手,认真道:“小梨,我爱你。” 唐梨眼神微微一眯,眸光依旧迷茫,“你是在骗我吗?我没感觉到你喜欢我。” 庄华年垂下眸,“可能我就是你说的冷血的人,我的喜欢跟你的喜欢不一样。这就是我现在全部的喜欢和爱。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没办法一步走到,我会慢慢改变。” 唐梨眼眶逐渐盈满了泪,她咬紧唇逼回控制不住的泪水,哽咽了下道:“不是,你以前很好,很善良,虽然别人都说你冷漠,可是夏天教室里太阳很刺眼的时候,你会往后给我挡一下,你也会帮扫卫生间的阿姨扶一下,你很好,可是你现在不一样了……” 庄华年怔了一下,她对自己以前的这个样子没有丝毫意识。 唐梨还继续流着泪说:“你现在总觉得我不听话……我不喜欢你那样……”她憋着泪将脑袋贴进庄华年怀里。 庄华年继续怔愣。 她没想过自己在唐梨心里以前的形象是那样的,现在又是这样的—— 赶紧把唐梨搂住抱好,轻拍哄着。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这么想我的,我都不记得你说的事。” 庄华年眼眶一热,嘴角控制不住无声笑出来。 老婆的点确实不好抓。 会从这些毫不起眼的小事记住她,却又丝毫不提她们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房间相伴那么多年。 老婆的喜欢很具体。 怀里人抱在她胸口哭,庄华年头次有些手足无措,她不知道该怎么哄。 老婆说的东西她不知道。 她忽然笑出了泪花,逗了一下唐梨下巴,“你是不是记错人了?” “你胡说!”唐梨一下哭怒了,“你记性不好还说我!” 怒完又趴进庄华年怀里呜呜小声啜泣。 庄华年心里忽然很晴朗,像是一缕阳光洒进了洞穴里,洞外有人看到了一朵小花。 她手掌接在唐梨下巴上,似乎是想将唐梨的所有泪水都接进掌心。 “你是在给以前的我哭丧吗?老婆。” 第81章 你就是我唯一喜欢的小姑娘 唐梨“呜”气哭一声,“你神经病,我就不该跟你说心里话。”使劲捶了下庄华年胸口。 庄华年五官皱紧,“肋骨要断了,老婆,你千万不要去打拳击……” 唐梨哭破音,“你还说我不认真!你还不是一样!!” 庄华年神情缓和下来,讲道理说:“你看,你都长大了,还变得这么——” 唐梨含泪瞪着庄华年。 庄华年沉了口气,换了下词,抱住唐梨道:“你长大了,会保护自己了,我肯定也不会跟以前一模一样。但我保证,我对你跟以前还是一模一样,你就是我唯一喜欢的小姑娘,我以后再也不吓你、伤你。再吓你伤你就给你把我的眼珠子捶爆,好不好?” 一片沉默。 唐梨脸上的泪水全都滚到了庄华年衬衫上。 “老婆,回答我一下,好不好?接受我的道歉,好吗?” 唐梨没应声,庄华年看了眼电影,说:“朱利安和苏菲过了十年才重新走在一起,你哭不理我,我的每一天都是十年——很难过。” “我错了,给我次机会,好不好?” “你要是还生气,我多吃几个巧克力逗你笑好不好?” 唐梨顿了好半天,蓦地狠狠咬了庄华年大臂一口,“你就会甜言蜜语,光说不做。” 庄华年捧着唐梨的脸道:“好好好,以后再惹老婆生气,就给老婆咬一口,反正这只胳膊大臂小臂都熟悉了,下次就给老婆换个胳膊咬,对称。” “你还想有下次!”唐梨脸色怒红,“下次咱俩就法院见吧!” 唐梨觉得自己没有骨气,每次庄华年哄两下就过去了,简直没脸见她自己。 庄华年亲了下唐梨脸蛋,“没有下次了。下次就是我们80了在墓地里,我还只给你家暴。” “你才家暴!我是正当防卫!!”唐梨哭嚷道。 …… 庄华年把唐梨公主抱去卧室,唐梨勾着她的脖子,脸色却一直很矜骄。 庄华年调了一个昏黄的暖灯,把唐梨放在床上。 “小梨,你今天穿这条裙子很美。” 唐梨脸别去一边,“你刚说了,不碰我的。” 庄华年抿唇无声笑开,“你记性怎么这么好?要不,我帮你把裙子拉开?毕竟拉链在后边,还挺长。” “不要。我自己可以。”唐梨自顾自嘟囔。 她从床上坐起,先取下脖子上庄华年送她的钻石玫瑰项链。 “给。”只一个字傲娇道。 庄华年别过头笑了,把项链接下,放去梳妆台上。 唐梨手背去后边努力勾拉链。 庄华年回到床边看了半天,见拉链被卡住,绅士道:“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帮唐梨小姐拉拉链呢?” 唐梨眯眼瞄了下庄华年,沉声道:“不信你的把戏!” 庄华年抿了下干涩的唇,胸腔噗嗤一声,“我有什么把戏?答应你今天不碰你就绝对不碰你,我保证。”抬眸深深注视唐梨。 唐梨仔细观察庄华年神色,确实很严肃,看不出什么异样。 思忖片刻,手又试着扯裙子半天,可死活都拽不到那个隐形拉链头。 她牙一咬,调整了下语气,看了眼庄华年,“好吧,你帮我拉吧。”抬了下下巴又道:“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庄华年嘴角一扯,“好。” …… “停!” 唐梨老脸一红,“拉链都拉开了,你还摸什么摸!” 她感觉整个背都被庄华年摸痒了。 她只想要逃离。 她是信了鬼了,去信庄华年。 “你别忘了——”唐梨正准备控诉两下,一扭头,庄华年已经松手离她远远的。 面容冷漠。 唐梨看庄华年这副模样,瞬间怀疑自己想错了,使劲搓了下背,赶紧把裙子脱下来。 她的背仿佛波光粼粼的叶尼塞河,长发如远山一样朦胧铺落在河面上,静谧、细腻、柔和。 庄华年眸光逐渐缩紧。 嘴唇翕动,声音低沉道:“柜子里没有你的睡衣,穿我的衬衫。” 她取出一件以前穿的白色丝质衬衫,攥紧在手心,缓缓放在唐梨身边。 唐梨蹙了下眉,“怎么不早说?” 穿庄华年的衬衫,总觉得有些别扭。 “你要不喜欢,可以裸睡。”庄华年低眸道。 唐梨眉头一跳,“家里还有其它被子吗?” “有……” …… 第二天,唐梨被窗外的阳光刺醒。 她想伸个懒腰,手一动,忽然发现身前有一堵障碍物。 唐梨一瞬惊醒。 眼睛瞪如铜铃。 “我怎么在你被子里?!” 她和庄华年在被窝里大眼瞪小眼。 庄华年微微低下眸,冷漠道:“你说呢?” 唐梨目光微微向下一扫。 自己抱着庄华年都快钻进人皮肤里了。 关键是她俩都一丝不挂。 唐梨牙齿一直在打哆嗦,“你,你,你衣服呢?” 庄华年眼皮一盖,“你自己找。反正我没有违背承诺。” “你胡说!”唐梨立马用被子把自己脸盖住,只露出一双做贼心虚的眼。 “我神志清醒,特么不会忘事!”唐梨咬牙道。 庄华年面色平淡,“嗯,你没忘事。” 说完淡淡扫了眼地下的被子和自己的睡衣。 唐梨被这眼神刺激到了。 “你在骗人!”目光坚定到能入党。 “好,是我骗人。”庄华年垂眸道。 好像唐梨说什么她都能说“嗯”。 她忽然挑了下眉,想起了什么事道:“回去把照片存到盘里就删了,没有下次了。” 啥意思? 下午她可没流口水! 还有,什么叫“没有下次”? 唐梨立马脖子一梗,“你什么意思啊?” 她缩进被窝里赶紧看了眼。 庄华年胸前—— 妈呀! 唐梨浑身打了个哆嗦,眼皮一跳一跳。 立马理不直气也壮道:“你扒我那么多次,亲我那么多次,嗯嗯我那么多次,我都不能扒一下你?亲一下你??”语气逐渐递增高昂。 庄华年脸色冷漠,沉声道:“没什么其他意思,就是说人要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耕耘,才能作出贡献,这才符合经济学原理。你要是想学,我教你。” 唐梨仔细思考了一会,然后疯狂摇头,“不想学,我不想学。” 庄华年看唐梨这表情,眉峰忽然一冷,冷漠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我说的是经济学,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唐梨像只小猫一样呓出声,赶紧抱着庄华年胳膊乖乖缩进庄华年怀里。 眉头暗暗抽搐。 妈呀,昨晚睡着的自己是人格分裂变身了吗…… 真牛批! 第82章 我想带你去 上午9点,两人赶紧收拾好屋子就回别墅。 情人节第二天早上,又是车流如织,路上疯狂堵塞。 唐梨还是昨天那一身白色玫瑰花抹胸礼服打扮,褪去粉黛,她更像是山间晨雾消散后,被洗礼过的一朵沉寂开放的蔷薇花。 庄华年从后视镜里掠过一眼,目光微微浮出一片迷雾交织的光。 老婆贴着抱起来很暖也很软,闻起来也很香。 还没有什么心思。 哄好以后一个人坐在那儿就很乖,一直朝着车窗外面看,像个对现实世界一切都不在乎的小朋友。 只在乎她内心世界常人都理解不了的重要又奇怪的点。 但最重要的是,老婆又变成她的小绵羊了,一早上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一句带火药味的话。没上车之前,也一直双手抱着她的胳膊,既安静又温顺。 当老婆就该踹翻被窝被她抱进去,而不是分睡在两张被子底下。 至于被扒—— 就让迷糊的老婆扔一下衣服,脑补震惊一下就行了。 保准以后很长一段时间老婆都会安顺下来,不会再想别人。 庄华年眯眼注视前方车流,一手握方向盘,一手在膝盖上随意转悠一块墨玉山水牌。 11号了,老婆哄好了,她也该去公司了。 *** “华年,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唐梨忽然淡声道,沉静又迷茫的目光从车窗外的拥堵世界飘回。 “怎么了?” 庄华年朝后扭了下头,从后视镜里她观察到唐梨的表情浮出一丝认真,心不由微微一提。 这股预感并不太好。 “叮~~~~~” 手机好巧不巧这时铃声响起。 唐梨心头松了口气,“华年,要不你先接电话吧。” 庄华年看到来电显示是陈礼,目光深了一瞬。 陈礼是她爸提携上来的门生,28岁,办事却极其稳妥老练,很少在工作时间外联系她。 但凡联系,都是急事。 她没立即接电话,而是继续回头凝视唐梨。 “我没事,我要说的是小事,你快接你电话吧。”唐梨瞥了眼庄华年手机,迅速道。 她把左手伸给了庄华年,庄华年攥了一下,这才插上耳机接电话。 “什么事?” “庄总,moc的货在对接德国那边了。” 庄华年眸光慢慢深下,沉默片刻,道:“好,我知道了,待会儿我会去处理。” “好。” 庄华年挂断电话,取下耳机,朝后抱歉看了眼唐梨。 唐梨在车后排坐直,手抓紧车座,目光浮出担忧,立即开口道:“你,你的事要是忙,你把我放路边,我打车回去,你去你公司吧,我没事,不用管我。” “我送你回去。”庄华年不容置疑道。 唐梨还想开口劝一下,但她知道庄华年正式起来的性格,知道自己说再多都是徒然无用。 索性换了个建议,“现在车挺多的,回家一趟再去公司肯定要浪费不少时间,你要是不介意,就把我也带去吧。” 庄华年眸光闪了一瞬,她将唐梨从头扫到脚,低下眸道:“没事,我送你回家。” 唐梨沉了下鼻息,没再说话。 车内沉默了五分钟后,车流还在堵,庄华年忽然扭头,深沉看唐梨。 “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你想跟我去吗?” 唐梨瞳孔闪烁了一瞬,她两腮微微一蹙,皱眉道:“你想带我去吗?” 庄华年眉毛一扬,旋即沉了口气,话锋一转,“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我——” 唐梨知道庄华年有急事,不想说自己的事让她分心,就道,“回家告诉你,以前你听到,肯定会高兴。” 庄华年眼皮一抬。 以前? 她朝唐梨投去审视一眼,片刻道:“那我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我想带你去。” “好。” …… 华天大厦楼下,庄华年把车停在门口,她给唐梨打开车门,护人下来。 保安去给她停车。 二月中旬,外头的天气还很干冷,可唐梨的礼服裙却很单薄。 庄华年把西装脱下,拉过唐梨胳膊,“穿上。”语气平淡又不容驳斥。 她直接去给唐梨套西装,眉峰凌厉,神情严肃。 唐梨很少看到这么严肃的庄华年,她在想,或许这也是另一个真正的庄华年。 她任由庄华年给她穿外套,随后被扣住左手往大厦里带。 她觉得自己好像又被喂了哑药。 庄华年说怎么做,她就怎么做,一点也不想反抗。 头一次来这里,就是她和唐平在这拉扯的那天,她丢了雪雪—— 在这栋楼下,她的心渐渐不安,但庄华年紧扣她的手,那股力又把她不安的心拉了下来。 大厦a座的玻璃自动门缓缓拉开,上班的白领都步履匆匆,利落赶着电梯。 一楼大厅楼顶高阔,宽敞整洁,一尘不染,四处还摆放着讲究的净化绿植,门口的告示海报全都是商务展会通告。 空气中弥散着男士女士淡香水的味道。 唐梨回想起自己在圣彼得堡和国内翻译公司接活的那6年。 每天都在连轴转。 每次接的同传工作不是石油、天然气、矿产这种大宗贸易,就是医学、机械这类精细活儿。 做同传接一单能赚上个二十来万,但往往也要准备一个多月。 她各科专业、论文都要学秃头,唯恐翻译错一个词汇就让自己的职业生涯断送。 曾经就有同行在合同上翻译错一个小数点,导致合作公司亏损近千万,赔光家底不说,余生也在行业内销声匿迹。 恐怖的是,职场里还存在着性别歧视和性骚扰。 曾经卫生间和枕头上掉的头发就是她那些年紧张焦虑生活的真实写照。 不还完债,不实现经济自由,就没有办法放松下来、不吃药。 好在那些都过去了。 这两年时间她只想懒下来,没什么奋斗心,也没什么物质欲。 就想穿10块钱的人字拖在街上懒懒走着,最好能像流浪汉、无业游民一样—— 但没试过。 而且,结婚生孩子后的松懒生活好像也没想象那么轻松美好。 或许人是不能停的。 总有东西会攻击你。 失去力量,即将岌岌可危。 *** 唐梨被庄华年牢牢牵着,站在电梯间门口。 庄华年上衣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轻质衬衫,肩膀的骨骼直挺锋利,衬衫搭在她身上,冷漠又不近人情。 唐梨白色的小礼服上则套着庄华年的黑色西装外套。 她乖乖立在庄华年旁边,腿部的玫瑰花开叉被庄华年挡的严严实实。 也没人站到她们跟前来等电梯。 “庄总早上好!” 一个年轻的学生面孔朝庄华年打招呼。 庄华年微微颔首回示,脸色严肃冷漠。 唐梨余光闪过一眼。 那应该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挺白净一男生,气质也很柔和。 唐梨目光逐渐安静垂下,她将自己隐身在空气中,神思飘到只有她和庄华年的世界里。 最新一班的电梯来了。 庄华年牵着唐梨走了进去。 没人跟进去,都挪去一边等另外三趟。 电梯门缓慢合上,唐梨突然感觉头顶一道视线在观察她。 那视线应该算不上友善。 她抬眸去望,电梯门已然合上。 噗通! 唐梨的心重重跳了一下。 眸光逐渐凝紧。 第83章 庄华年的内心世界 唐梨压下心头异样,跟庄华年去到21楼。 这层楼的技术员工看到庄华年,严肃打起了招呼,“早。” 庄华年也漠然道:“早。” 人们都看到了唐梨,但理工科的人,尤其是男人,不爱管闲事。 大家的目光在唐梨身上快速一扫,瞬间将唐梨定位成『花瓶』,默默干起了自身的工作。 唐梨看到最近的十台电脑上都是金融数据分析的折线图。 事实上,她对庄华年的公司一概不知,既不知表面上在运营什么东西,也不想知道背地里在经营什么灰色生意。 她也能明显感觉到这些理工人对她的态度,心里也没有什么波澜。 她工作中也是这类人。 然后默默跟着庄华年走进了办公室。 *** 一进办公室,庄华年脸色便缓和了下来。 “小梨,你先休息一会,我让人进来,你有什么事就告诉助理,我去外面看一下。”庄华年双手搭在唐梨肩膀上道。 “好,你去吧,不用管我,我自己可以。”唐梨准备把西装脱下,对庄华年道:“里面有空调,我不冷,你穿上工作吧。” 庄华年用力攥了下唐梨肩膀,把黑色西装给唐梨拉好,扣上扣子,遮住唐梨裸露在外的柔美锁骨,脸色浮出一点严肃,沉沉道:“你穿上。” 唐梨眉毛轻轻一蹙。 她其实是不想庄华年只穿个衬衫出去,工作里感觉不正式。 庄华年又沉了下声音,定定注视唐梨,“我不需要。” 她迅速看了眼手表,旋即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叠起来的棕色羊毛毯。 她单手捧起唐梨脸颊,拿毯子的手搂住唐梨的腰,低头吻了一下唐梨红唇,“待会给你盖上,等我一会,我会尽快回来。” “嗯。”唐梨也快速点头答了一声,“快去吧,我不出去。” 庄华年的脚却还定在原地。 唐梨不想拖庄华年后腿,接过毯子,挽起庄华年胳膊把庄华年往外推,语气郑重道:“快走吧,我真没事,就在这等你,一步也不离。” 庄华年扫了下唐梨沉静的双眸,那黑色的瞳孔里只映出了一个她,开口道,“好。” 随即朝办公室门外大步走去。 唐梨在门口送走了庄华年,看她冷漠锐利的背影在宽敞明亮的灰色过道里昂首阔步消失,这才慢慢收回目光,重新朝办公室内走去。 *** 庄华年的办公室跟家完全不一样。 比较中式,装修点缀着零星的现代元素。 东南角摆放着一张厚重的檀木办公桌,背后是一整面檀木书柜,柜子上摆着整整齐齐的黑色文件夹和书。 书皮多是黑色、深红或深棕的布料外皮,很像外国某冷门专业传了几十年的古董辞典。 左手面墙上悬挂着一幅水墨画—— 荷叶与水鸟。 笔力厚重,水鸟站在荷叶下,神态傲然漠视,向远方观察着什么。 神简直比人还更像人。 很像明末清初八大山人朱耷的绘画风格。 唐梨看到这幅画,慢慢走近,睫毛微微一眨。 朱耷是明末皇室贵族,有名的绘画天才,清初因愤郁不能复国,一直想要反抗命运。 他的山水画和鸟兽画在四大拍卖行上都很有名,很贵,一出世都是千万上亿的价值。 唐梨想起自己在香港佳士得被俄罗斯一位石油商请去当同传、介绍藏品的经历。不过那一场他们是想拍一件青花瓷将军罐,她只是有幸看过拍品册子,目睹过朱耷的水鸟真迹。 那时候石油商的儿子还说这水鸟好像在翻白眼。 可那就是朱耷想画的。 唐梨想起妈妈曾经说的——画家、音乐家的作品都是在表达内心的自己。 朱耷对灭国很愤怒,后来又对清廷鄙夷不屑,他少年名动,自然不甘就此颓败,总要找一个情绪的宣泄口表达。 唐梨不知道庄华年办公室这幅画是不是真品,她不是古画鉴赏师。 但她觉得庄华年把这幅画挂在这里,就很灵性。 她往办公室里走了些,瞬间便观察到更多的东西。 比如庄华年桌面上摆放的东西很简单,只有一台电脑,一只黑色毕加索钢笔,和一个合上的崭新的黑色牛皮大本。 物品简单代表着主人习惯隐藏自己,不喜欢被人从喜好中观察出内心的真实动向。 笔和本表示主人有记事的习惯,显然庄华年这种人是不会对外留下任何公事痕迹的,那笔和本的出现就表明她有这方面的刚需,或者是她要对某些事进行书写以达到留下深刻印象的目的,再或者,这单纯就是个摆设。 但大概不会。 唐梨觉得,一定会有很多人好奇庄华年这个本子。 但庄华年也一定不会留下半点把柄。 唐梨对秘密没有丁点好奇心,视线再次重新打量这间办公室。 这次她的感觉逐渐注意到了挂画右下角摆放的那盆高大的孔雀竹芋上。 孔雀竹芋是常青绿植,叶片薄革质,椭圆宽大,表面呈墨绿与白色相间的羽状斑纹图案,观赏性极佳。 盆栽和办公室的严肃气质很配。 放在这幅朱耷风格的水鸟挂画下,隐隐平衡了这幅画给人带来的锋利漠然的冲击感。 瞬间让整个空间都沉稳了下来。 唐梨猜测,这间办公室从里到外都经过了风水师的设计。 她初进去后并没有感觉到不适,但现在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淡淡的压迫感。 时间越久,压迫感越强。 唐梨的心微微沉下。 显然庄华年偶尔给她的压迫和这股潜移默化的压迫比起来相形见绌。 这才是上位者绝对的琢磨不透。 到处渗透着权力的压迫,又让人看不清到底是哪些地方。 空间磁场利用的很好。 唐梨坐去了檀木会客椅上,把庄华年给她的毯子盖在腿上,盖严,她也不想自己给别人看到。 她目光移向庄华年的衣柜。 稍稍思考,便打消了念头。 庄华年比她高那么多,她根本就穿不了庄华年的西装裤。 只能安静坐在原地等。 脑袋渐渐放空。 她想给庄华年说一件事—— 第84章 我是地球土着好吗? 她注册了个公司。 想出去工作了。 业务早都想好了——跨境电子商务。 自己当老板。 现在忙着带孩子,没精力去接同传的活。 眼下战争火在西方被拱的极高,从俄罗斯通往西欧的北溪二号天然气管道又被炸了,德、法、意这些国家居民取暖成本大幅度上涨。 而且因为战争,整个国际都面临着物价上涨的困难局势—— 而国内产能过剩,国家大力鼓励企业去赚外汇。 唐梨想要赶一下这波风口,赚一笔资源差。 开个亚马逊店铺,冬天把电热毯卖到欧洲去,夏天就去卖刚需轻工业产品。 以前也好好调研过,但一直差个契机,而且她那时候忙着当同传,想法一直搁置。 前几天闹矛盾,她一气之下就找人给她把手续办了。 女人,还得有自己的事业。 事业会让人产生热情。 不忙碌工作,家庭、感情的琐事会把人的耐心理智消耗殆尽。 爱也会死亡。 她不想和庄华年死在这堆烂事里。 她要出去忙,回家再和庄华年好好拥抱接吻。 *** 唐梨一直在办公室等庄华年,可五六个小时庄华年都没有再回来。 只往她手机上发了一条微信—— 『在开会,累了我叫张师傅来接你。』 唐梨回的是:『不累,等你。』 之后庄华年的助理又给她送饭送水,无微不至。 唐梨都感谢接受,一直靠在椅子上等。 庄华年吃饭了吗? 她一直都这么忙…… 结婚到现在,庄华年也只在她掉了孩子出逃和这次才停了一下工作,她要闹庄华年就一直陪着她闹。 紧张、压抑、沉重,又很幼稚。 或许庄华年还是很宠她的,会坚定抓住她,会送她喜欢的东西,会去琢磨她心里在想什么,想要什么,思念什么,毕竟在飞机上庄华年就算把自己撞伤也要把她保护好—— 冷血,又独给了她安全感。 偶尔会被刺激出阴暗面,会暴戾把她往床上推,让她窒息。 之后又会不停道歉。 不准她提离婚,会盯她脖颈大动脉,又会不停亲她,让她用拳头打、用爪子挠也不还手。 大概率庄华年是有些疯病在血液里流淌着。 如果自己哪天真的要走了,她毫不怀疑庄华年会把她关到精神病院里去。 还是只关她一个的精神病院。 可庄华年是她十几岁时就开始观察、慢慢朦胧喜欢,又开始沉默感激暗恋、爱的一个人。 庄华年做什么她好像都愿意配合。 但有些事自尊不允许。 她有一个关于庄华年的秘密,谁也不知道。 因为那件事,她选择把庄华年当成她这辈子唯一喜欢的一个人。 但她打死也不准备开口说。 她知道自己开公司去工作庄华年肯定会抵触不同意,但她也知道,最最最最深的庄华年肯定会为她高兴。 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会永远爱庄华年。 *** 唐梨在办公室等到下午3点多,庄华年才回来,说:“小梨,我送你回家,我还要忙一阵。” 唐梨温温注视她,“不用,你到什么时候,我就到什么时候回去。不用管我,我一个人发呆比在家有意思。” 庄华年噗嗤一笑,脸上的严肃一扫而光,将唐梨抱进怀里,“我娶的小姑娘是外星人吗?” 唐梨不想翻白眼了,低头嘟囔道:“b612吗?我是地球土着好吗?” 她被庄华年抱在腿上,脑袋耷拉在庄华年肩膀,手环抱着庄华年的背,脑子里一片空空发呆。 宇宙里尽是黑暗。 …… “小梨?老婆?” “你睡着了吗?” 唐梨眼皮像只树懒一样眨了一下,嗡声道:“没有……” 忽然脑袋从庄华年肩膀挪开,身体向后微微一仰,“你吃饭了吗?”语气执拗。 庄华年抚了抚唐梨头发,“你吃了吗?”反问道。 “没有,等你呢……” 庄华年眉头蹙了一下,“那我跟你一起吃,吃完送你回家好吗?” 唐梨脸色慢慢黯淡,“你不想我陪你吗?” “你今天又没母爱了吗?老婆。”庄华年笑看着唐梨问,眼底流动着一丝狡黠。 “我给张姐姐说了,看不过来给我说,现在还没有发消息,应该是宝宝今天乖,张姐姐好哄。” 庄华年眼皮缓缓盖住眼睛。 她不想提醒唐梨闹矛盾以后情绪太激烈了,家里的阿姨都很紧张,有事也会自己克服,绝对不会打电话来。 她巴不得老婆忘掉那只“小猫崽”。 可惜,会议的中场休息时间太短。 15分钟后,助理敲门来请人。 “哐哐哐~” “庄总,会议时间到了。” 庄华年不想打破这一小会儿的温情依偎。 “再等10分钟。”朝门回答道。 唐梨立即直身,从庄华年怀里起来,“你去忙吧,我还在这里等你。” “没事,就10分钟,不妨事。”庄华年缓声道。 “别,我可不想被人戳脊梁骨,说是消磨你意志的祸水。” 唐梨立马站去了窗边,和庄华年拉开距离。 她的身影像树梢上一片瘦小锋利的枫,眉眼也浮出一点秋霜般的冷肃与冰凉。 规则建立起来难,破坏起来却很简单。 『破窗效应』会引发一系列恶性循环。 她不点燃这个导火索。 也不要庄华年为她再破坏规则。 庄华年见唐梨姿态这么坚决,有些诧异,眉毛一挑。 她也从沙发上缓缓站起,深沉注视唐梨。 “好,你等我。” …… 第85章 等我回家 晚上10点,庄华年叫司机张师傅来接唐梨。 她在公司办公室道:“小梨,我要出国一趟。”神态平静。 唐梨却觉得这张平静的表情之下藏着比中午在办公室更深的冷肃与锐利。 甚至不小心还流露出一点阴冷。 唐梨心咯噔一下。 庄华年是遇上什么棘手的事了吗? 她想了两秒,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贸然去询问插手。 垂眸道:“好,用我回去给你收拾东西,叫人给你送来吗?” 唐梨目光落向庄华年的西装和鞋,那都不是庄华年工作会穿的。 “不用。”庄华年淡淡道。 她慢慢走近唐梨,上前一步,用身体不动声色将唐梨堵在办公桌前。 唐梨神情有些紧张,她知道庄华年这是什么意思。 庄华年左手缓缓落去唐梨腰上,爬向后面,视线一直看着唐梨耳朵,低沉道:“今天让你等久了。” 唐梨腰一僵,眉头紧锁,她目光小心抬起,眼神有些瑟缩。 “要不你忙,,我先回家??” 庄华年眉头轻蹙,唇慢慢去噙唐梨的耳廓,一点一点往耳朵下吻。 “这一次我要走的时间比以前都长,你不愿意吗?” “可这是你办公室啊,有摄像头……”唐梨表情有些为难,但被庄华年的轻吻还是惹得皮肤都已经变红,耳朵很痒很烫。 “要不,你忍忍,等你回来了我一并把情人节的礼物送给你。”唐梨商量道。 庄华年却沉思好半天,拿出手机操作了一会。 “监控我关了。我就好好抱你一会,亲你一会儿好吗?” 唐梨紧张抓了下裙子上的玫瑰花。 看庄华年眉宇藏着不稳定的情绪,想来是工作的事真的很麻烦,低头道:“好。” 庄华年开始解开唐梨身上的西装外套,露出锁骨慢慢轻吻。 手也逐渐从唐梨腰臀线移到她大腿上的那两朵玫瑰花上,轻轻剥开了唐梨紧张抓裙子的手。 唐梨还是不习惯,面色红涨,手背后抓去了檀木桌子边沿。 庄华年五指落在桌上的羊毛毯上,发力移到桌子边沿,抚着裙子玫瑰花开叉之下的柔软皮肤,将唐梨抱去了羊毛毯上。 …… “庄总,您家司机来了。” “嗯,叫人等一阵。”庄华年朝门的方向沙哑道。 唐梨脸色红透如酿熟的浆果,浑身散发着馥郁的充满热气的甜香,五指抓住桌上的毯子,“要不……我还是先回家吧。” 庄华年一只手掌盖在唐梨两块蝴蝶骨之间,护住唐梨背,俯身慢慢把她压了下去。 冷唇落在唐梨锁骨到胸脯之间。 “你这个样子,我能让你出去给人看吗?”面容冷峻道。 唐梨咬了下唇,憋着下腹的难受抬眸看了下庄华年。 “你把我放下去,我去窗口吹会风就好了。” 庄华年眼神在身下娇软的人身上来回扫,小拇指不经意落在唐梨裙子背后的隐形拉链上,眸光深邃盯视唐梨。 “难受吗?” “好了,快放我下去,我回家等你。”唐梨背微微一扭,把拉链从背上的指头挪开。 她的脸蛋几乎能滴出血来。 低头咬紧牙道:“你赶紧收拾东西吧,回家我给你惊喜。” 庄华年唇一抿,饶有兴趣看唐梨这副红脸模样,“在骗我吗?” “没骗你。”唐梨重重道。 庄华年眸光缓缓一眯,“骗我你知道会怎么样的。”五指握去唐梨腰上,轻轻发力。 唐梨脸上浮出赌气,“骗你我给你吃光!” “好——”庄华年沉沉道。 *** 夜晚11:46,庄华年在楼下送唐梨上车,用西装把唐梨包裹的严严实实,又给唐梨拿了一条更大的毛毯来。 “等我回家。” “好,知道了。”唐梨急道,她看向路边另一辆等庄华年去机场的车。 里面的陈礼和乔蓓频频探出头看。 又再次催促庄华年,“好了,你快走吧,我天天把我的生活写日记发到你邮箱好了。” 庄华年目不转睛盯视唐梨,面容冷漠危险,像西伯利亚森林里一匹看中猎物的雪狼。 唐梨被她这眼神看地心都提了起来。 可庄华年忽然却别过头无声笑了。 她扣住唐梨后脑勺,轻吻了一下唐梨唇,心情愉快道:“你自己提的,可不要说我是法西斯。” “不说不说,快走吧。”唐梨觉得庄华年阴晴不定,不好伺候。 她把庄华年往车外推。 车门关上,庄华年一直站在路边看着车窗里的人。 冷沉的面容浮出了一点笑意。 庄华年张嘴说了什么。 唐梨却一个字也没听到。 她摇下车窗。 庄华年挑了下眉,直接朝司机严肃道:“送太太回家。” “是。” 唐梨一直扒着车窗口朝后面看,庄华年站在路边浑身透着一股高深莫测。 唐梨觉得心里很涩,眼眶也有些湿润。 庄华年要离开多久呢? 刚给她说了什么呢? 难道又是逗她玩? *** 庄华年上了车。 陈礼在副驾驶坐着,后面坐着乔蓓和一个年轻刚毕业的小男生。 庄华年坐去加长轿车更后面一排,神情冷厉严肃。 乔蓓见庄华年变脸速度如此之快,不由揶揄出声。 “呦~这才几天,庄总就把老婆拿下了?瞅人刚一直扒着窗户看,这得多舍不得——厉害呀厉害!” 乔蓓扭过头朝庄华年谄笑。 庄华年瞥了她一眼,“德国那边资料整理好了吗?” “好了好了,还用您说。”乔蓓扭头看向旁边的文弱小男生,“褚河,把东西给姐拿出来。” 褚河把文件夹从公文包里掏出来,却没有第一时间给乔蓓,而是眼神闪烁朝后看了眼庄华年。 乔蓓暗暗“啧”了一下嘴,没再说话。 庄华年也深深注视了眼褚河,缓缓盖住眼皮。 这个毕业生总不经意在人群中让她注意到,又不过界,刚刚好让她观察到。 而且,这次还直接递了投名状,胆色与城府可见一二—— 这一趟有意思的事看来要不少。 …… *** 唐梨回到家,花花在婴儿床里已经睡着。 唐梨轻轻和宝宝碰了下额头。 “宝贝小嘴撅的这么高,是以为妈妈又不见了吗?” 她抿唇微微一笑,“不会的,妈妈一直都在你和你妈身边。” 她洗了个澡,换了身睡衣,小心将睡熟的花花从婴儿床里抱去主卧。 拉上被子给她和宝宝盖好。 床单被罩上都是庄华年幽沉的气息。 一夜沉沉过去…… 第86章 公墓里的中山装男人 一连将近一个月,唐梨都在别墅忙着给她的新业务做企划。 她自己卡里现在还有450多万,是之前卖房、卖设备那1000万还完银行贷款后剩下的。 跟庄华年结婚以后,家里的开销不需要唐梨打理,庄华年还给了她卡让她用。 她也没查过里面有多少钱。 也没用过。 日常还刷的是自己的卡。 但消费速度还是让唐梨有些忧心。 赶上她过去十年的消费了。 当妈以后,唐梨看这这不好,看那那不安全,总想给宝宝买些最优良的婴儿产品用。虽然庄华年不停往家里给她和宝宝送各种吃穿用度和礼物,但她还是控制不住买买买。 而且节日,她也想给庄华年准备些高品质实用的东西。 奈何庄华年品味不行,竟说她的礼物浮夸—— 唐梨单方面决定,以后给庄华年的礼物资金都挪去给她的事业当资金流了。 小本买卖,调研好稳赚不赔。 至于给庄华年邮箱发的日记,她都自动跳过了工作这一项,每一篇都是带娃的琐碎事情。 反倒是庄华年每次都在回她的邮件里逗她几句。 唐梨无语笑笑,不当回事。 她没有主动问庄华年的工作进展。 她明白解释起来是个大工程的活儿。 只是从每晚庄华年回复她的邮件判断庄华年这一天的工作状态。 庄华年粉饰地很好。 邮件的固定内容都是把日记评价一番,然后挑几个能发挥的点逗一下她。 唐梨却发现了一条新的琢磨途径—— 庄华年每天回复邮件的时间。 有一天晚上庄华年回复她邮件晚了20多分钟。 她猜测庄华年大概率是遇上什么急事了,但她选择不问。 就当一切都好好的,让庄华年不要给她分心。 *** 4月5号,庄华年出差第39天,清明节。 唐梨早上8点就带花花去庄华年父母家。 庄辛濂带一家人去公墓祭拜,来的还有他的朋友和门生。 花花是庄家这一代唯一的孩子,由庄华年妈妈宋昱青在前头抱着祭拜。 唐梨则跟在宋昱青后面献花祭拜。 根据庄家老一辈留下来的传统,拿去给祖先祭拜的食物祭祀完后要分给小辈吃。 在阴阳风水学里,祖先享用过的食物没有阴气,人吃了以后对身体有好处,而且从寓意上讲,有福泽荫蔽后代的象征。 唐梨被分了两块不知道是哪里老作坊做的糕。 一个是绿豆的,一个是莲子的。 唐梨觉得味道很浓厚,用料扎实。 好吃是好吃,但总觉得舌尖缠着一股淡淡的香灰味。 说不上来。 花花却在陵园里忽然哭了起来,唐梨只能赶紧从庄华年妈妈怀里把花花接了过来,抱住慢慢哄。 可花花越哭越撕心裂肺。 唐梨无意抬眸扫了一眼,突然注意到庄华年爸爸旁边站着的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国字脸,浓眉,穿中山装,面容严肃,看上去城府极深。 那人不动声色在暗中打量她,审视。 唐梨心沉了一瞬。 *** 从陵园回庄华年爸妈家路上,唐梨好不容易哄睡花花。 回到家就把孩子放去了庄华年卧室。 她跟庄华年妈妈在厨房忙活招待客人的晚饭。 菜单宋昱青已经拟好。 菜品也有厨师和阿姨已经准备了一半,唐梨只需要跟随宋昱青煮炖几道重要菜肴即可。 唐梨陪在宋昱青身边打下手,做完了三道费力精细的淮扬菜,算是大功告成。 后面需要过油、烟火重的菜都有厨师前来烹饪。 唐梨在宋昱青之后离开厨房。 *** 庄华年妈妈来到院子跟客人打招呼,唐梨在后边微微低头观察。 “今天辛苦庄太太了——” “哪里哪里,糕点茶水可还可口?”宋昱青微笑问。 “庄太太的手艺自然不用说,承蒙庄先生邀请,今天算是有口福了。” 唐梨眼睫微微一闪。 说话的是上午陵园里审视她的那个中山装男人。 宋昱青微笑道:“大家慢用,我们先过去了,有事知会一声。” “嗯嗯好。” 唐梨跟着宋昱青离开,她隐隐感觉背后还有视线在观察她。 不对,是两道。 但她不能回头。 庄华年跟她结婚生子的事肯定在她们亲友圈里传开了,有人轻视,有人好奇。 但唐梨觉得背后的视线隐隐透着一股危险。 像是被森蚺发现了一般。 她的心渐渐噗通噗通跳,大脑骤然恢复紧绷。 她想起了几个月前见唐平的感觉。 *** 回到卧室里,花花还在她的小松鼠和兔子毯子里睡着。 粉嫩的小手攥成拳头举在脑袋边,比之前的小猫崽样子白胖了不少。 睫毛又黑又长,眼皮是泛着脂光的粉色,脸颊垂下两团圆乎乎的肉肉,像两个洒了米粉的大福,看上去就很想让人rua一rua。 这孩子性子静,胆小,爱哭,也爱笑,喜欢让人抱。 一点也不像庄华年。 唐梨眼睫垂下,往花花额头上亲了一下。 随即朝宋昱青房间走去。 *** “妈,今天还有需要我的吗?” 庄华年妈妈放下毛线和钩针,“怎么了?小梨。” 她正在织一件奶油色的织物。 目前只有指头长短,看不出是在织什么。 唐梨沉了口气,目光里浮出认真,“妈,今天是清明节,我妈的公墓在城北,我早上没去,想现在去看看。” 宋昱青垂了下眸,从竹圈椅上站了起来,走向唐梨,“好,这是重要的事,妈事先准备了点东西,你一起带走吧。” “谢谢妈。” “小年不在,要让你两边跑,累着你了。妈这次替小年道歉,请你不要放在心上,好吗?小梨——”宋昱青温和凝视唐梨,目光有一些抱歉。 “没有,妈,别这么说,华年每天都有跟我联系,她很好,您也很好。” “好孩子。”宋昱青抓起唐梨的手,轻轻拍了下手背,“妈没办法陪你一起去,你带花花去吧。” 唐梨抿唇浅笑,“不了妈,宝宝睡得沉,她不喜欢去陵园,您帮我照顾照顾她好吗?” 宋昱青眸中闪过诧异,随即慈爱笑道:“好,你去吧。” *** 宋昱青在后门送唐梨上车,没有惊动前院喝茶聊天的那些人。 跟唐梨细心叮嘱了好些事,她才再次返回家。 唐梨在花店买了两束花,一束纯白康乃馨,一束白色雏菊和满天星。 回到车里,她面色迅速染上了一层冷霜。 她在从庄华年卧室去庄华年妈妈卧室路上,走廊里忽然掉出来一张白色的卡。 卡上刻了四个楷体字——『信仰天堂』。 第87章 没有什么信仰天堂卡片 唐梨静静坐在车上,垂眸摩挲着口袋里那张银行卡一样的卡片。 指腹还能触摸到卡片正中心的烫金图案。 图案纹路是君士坦丁堡凯旋门一样的方形三洞拱门,门上雕有繁复的纹饰。 『信仰天堂』那四个字就在门的顶端最中央。 这四个字她听过。 从唐平口里听过。 上次唐平说他已经找到破绽了,非要1000万去翻身—— 那些人又盯上她了吗? 是谁? 是那个中山装男人吗? 那是庄华年爸爸的朋友吗? 他们是什么关系? *** 下午不到五点,唐梨独自捧着两束花来到墓地。 妈妈和雪雪的墓地都在城北这个公墓里,只是隔得比较远。 康乃馨给妈妈。 雏菊和满天星给雪雪。 唐梨没有用庄华年妈妈让她带的祭祀品。 或许那张卡片让她心里有一点乱。 说不上来。 也可能是从西伯利亚回来以后没人再提过雪雪,或许大家都想翻篇。 又或者一个没有血缘的试管婴儿不会让大家真正产生联想。 至于庄华年—— 心底里连花花说用来威胁就二话不说拿来用的这么一个人,唐梨心里实在是生不出一丝期待。 她想到这对雪花。 试管的孩子基因上不是爱的结晶,却是因为她爱庄华年才孕育了生命。 如果没有庄华年,她一定不会生孩子。 孩子都是无垢的精灵和天使,而世界是罪孽之地。 那时她已经能感受到雪雪的心跳、胎动,那是妈妈传给她、她又传承下去的一条dna生命链。 可是没有了。 或许命运给她们一家三代女性写的就是一部毁灭悲剧剧本。 她也注定毁灭。 …… 不—— 她还有花花。 还有庄华年。 唐梨站在雪雪的墓碑前,手上缓缓转着那个『信仰天堂』卡片,眼神逐渐幽暗。 凯旋门、信仰、天堂—— 欧——拉? *** 唐梨在原地一直站到天黑。 夜风渐起,清明节这天陵园里的鲜花到处乱飞,墓地里传来夜枭凄厉的叫声。 唐梨黑色卫衣上别的那朵小雏菊毫无征兆被风吹到了地上,卷去了雪雪旁边墓地的墓碑前。 唐梨感到后脖颈忽然窜进来一股阴风,头皮顿时发麻,思绪也一瞬被这股阴气拽了回来。 她五指缓缓攥紧,猛然朝后看去,眼神狠厉。 有一个人在30米远的柏树边看着她。 那人一身黑衣,身材高挑,中长发和上衣不停被风吹起。 手里捧着一束白色马蹄莲。 两人对视半天,黑衣人拔步朝唐梨走来。 唐梨定定注视,片刻,眼里的狠厉渐渐散去。 她兀自走去旁边墓碑,弯腰捡起从自己衣服上掉落的小雏菊,深深看了那坟墓一眼,无害的杏眸里骤然释放出一股压迫。 她将雏菊攥在自己右手心,左手盖在右手手背上,沉默站在路边。 见人捧着花走到跟前,唐梨这才缓缓抬起眸,眼神平静。 “你好,又见面了。” *** 柏咸和唐梨隔了2米远,马蹄莲花束躺在她臂弯里。 她沉了下鼻息,低声回答,“又见面了。” “可以给她送束花吗?”柏咸淡淡注视着唐梨问。 唐梨眉头一蹙,垂下眼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唐梨的疏离态度柏咸尽收眼底,她咽了口气,定定看向唐梨眼睛,直接道:“我想找你借个东西。” 唐梨眉毛一挑,眼皮掀开。 她觉得柏咸的眼神很严肃、坚定。 让她想起了有时候的庄华年。 舒展开眉毛,问:“你想借什么?” “我想借你手上那张白色卡片。” 听到卡片,唐梨脸色骤然变冷,一瞬警惕起来。 但迅速便缓和下神情,“你在说什么?什么卡片?花店的礼物卡?” 柏咸五指微微一攥,严肃的表情中透出一股恳求,沉声道:“你要它没用,给我好吗?我要用它去救人。” 听到救人,唐梨眸中闪过一丝诧异,眉毛轻轻扬起。 盯看柏咸好半会。 夜里柏咸五官有些模糊,身形却还是很洒脱,跟在酒吧里见到的状态差不多,漠然中透着一股松弛和不羁。 焦急的气息并不重。 去卡片归属地救人? 唐梨觉得柏咸是有股骑士精神和英雄主义在身上的。 她作为曾经的被救者,没有什么意见要发表。 只是忽然缓缓出声,问起了整件事串联上她的重点:“你为什么来这里找我?你在跟踪我,还是有人引你来的?又或者——你接受了什么交易来的?” 怎么偏她刚捡了卡片,柏咸就要要了? 夜风依旧在墓地肆虐,柏咸怀里的白色马蹄莲被风打得瑟瑟发抖。 她敞开的黑色皮衣里也鼓起了猛烈的风。 柏咸牙关一咬,嘴唇抿紧,沉下气,目光坚定道:“你不用担心,我对你没有企图,我只是想要那张信仰天堂的卡片。” 听到柏咸明确说出了『信仰天堂』四个字,黑夜里唐梨眸光逐渐浮出了两点幽光。 “信仰天堂是什么?”一字一顿问。 柏咸咬紧牙,低眸,“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必须有这张卡片,才能被人带走。我要救人。” “带去哪?”唐梨又问。 “我不知道。” 唐梨眼睫缓慢一眨,认真凝视柏咸,“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要什么信仰天堂卡片,还要救人,拿什么救人?” 唐梨在风中压住自己乱飞的长发,随即朝出墓园的路走去。 风中久久飘荡着她留下的两句话。 “柏咸,没有什么信仰天堂卡片,好好玩你的摇滚,要救人就去报警——” “我要回家抱孩子了,再见。” 柏咸望着那片娇小的黑色身影远去,只觉得那个普通女孩的背影透着一股深不可测。 她将马蹄莲放在雪雪墓碑边的那束雏菊和满天星旁,快速追赶上去。 唐梨目不斜视朝前走,柏咸疾步跟在唐梨身边。 唐梨走两步,她便跨一步。 “我真的需要你的卡片。我要救我很重要的一个朋友。” 唐梨侧头注视柏咸,“我说过了,救人就去找公安。” 柏咸别过头沉沉道:“你知道找公安没用,他们引我来找你。” 听到这话,唐梨顿下步子,直视柏咸。 问:“他们是谁?怎么会引你来找我?我目前还只是个在家带孩子的妈妈,怎么会知道你说的要救人的地方?” 柏咸狠狠蹙了下眉头,“唐梨,你不用跟我隐瞒,庄华年不是普通人——” “你怀疑庄华年?”唐梨诧异出声,她觉得柏咸想地太南辕北辙。 “你搞错了,柏咸,这事跟庄华年没有一点关系,我可以跟你保证。” 柏咸沉了下鼻息,面色严肃看唐梨,缓缓道:“2月12号,庄华年来找我,她用枪击碎了酒吧的广告牌。” 唐梨脸上浮出惊讶。 她没想过庄华年背着她还搞过这么一回事。 无奈摇头。 又认真看向柏咸,“所以你以为庄华年为了威胁你,就绑架了你的朋友?还让你找我再去找那什么『信仰天堂』?” 一息,“你觉得她有病吗?她让你过个手续找我图什么?她没你想的那么黑暗,连我都要威胁杀了。” 唐梨不想跟柏咸透露解释自己的事。 『信仰天堂』从过去到现在水看起来一直很深。 上亿赌博?信仰? 她脑海里回忆着下午庄华年家的那个男人,还有走廊莫名其妙掉给她的卡片。 这事明显是冲她来的,显然这个局的目的很杂。 她、唐平、庄家—— 现在又把柏咸推到她身边。 事情瞬间诡异莫测了起来。 庄华年家人在这里头参与了多少? 友好都是假象吗? 唐梨脑子里忽然跳出了唐平说的话—— 『在庄家,你跟乌克兰那些代孕女人一样。』 第88章 不要去探索危险的东西 唐平的话闪过,唐梨脑海里的画面又切换成别墅一楼桌子上的那本《安娜?卡列尼娜》。 安娜是圣彼得堡勇于追爱的美丽姑娘,被家庭逼迫嫁给了大她二十岁的大地主。她的丈夫劳务公事,一点也不在乎妻子。 当时俄国正面临社会改革,安娜丈夫在改革中陷入矛盾,她也在那时遇上了真正喜欢的人,她和情人选择了私奔同居生子。 安娜数次要求离婚,但丈夫为了面子坚决不同意。日子过久了,她和情人也会吵架、嫉妒和担惊受怕—— 安娜在这样的失落生活中意识到爱情是虚无的,最终选择奔赴铁轨而死。 唐梨回想着托尔斯泰这本书的剧情,庄华年她爸把书给她放在那里,或许就是一种警示。 庄华年是忙于社会事业的人,而她是一个脑子里装着一半爱情、本质上我行我素、离经叛道、没有什么顾忌的人。 平常就算再温顺,一到某个点上,她就会失去理智,抛却一切,走向疯狂。 疯病会传染。 庄华年的几次忤逆、受伤和放下生意不管都是因为她。 庄华年这种跳脱框架的状态肯定会让她爸的不满越积越重。 怪不得庄华年总叫她乖一点。 唐梨在想——她错了吗? 如果两个人都做自己,那结局就是安娜和她丈夫的下场。 庄华年只能无限纠缠拖着,而她也会被拖死,最后也会发现自己追求的东西什么也不是。 *** 唐梨手掌贴住额头半天,抬头看向柏咸,问:“谁引你来找我的?” 柏咸的中短发被风一卷,遮住了一只眼睛。 她感觉到唐梨气息肉眼可见沉重了下来。 以为唐梨想到了什么,旋即低眸盯视唐梨,声音变低:“现在你还笃定不是她?”神情似乎已经有了定论。 唐梨眉眼闪过烦闷,沉声:“不是,我可以替庄华年保证。” 柏咸的左脸被风带起的头发糊了一下,她直身甩了甩头发,遥视唐梨,淡淡道:“她是个危险的人,你拿什么替她保证?你不如告诉我你知道的事吧。” 唐梨压了下指甲盖,眉峰一冷:“完全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庄华年半点都不知道这什么鬼信仰天堂,我也不知道——” 她又深深看了眼柏咸,选择劝上两句,“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不要去这个地方。你朋友被抓了就去报警,报警不行就拿钱去砸、去赎。普通人就没有钱赎不回来的,除非——自己不想回来。或者,身上牵扯到了什么重要东西。” “水有多深,你自己掂量。” 唐梨最后再看了一眼柏咸,收回视线,立即拿起手机打电话。 “张师傅,帮我把车开到西门口,我们在那里会合。”她在夜风里捂着手机道。 “好的,太太。” 柏咸听到电话那头对唐梨的称呼,突然意识到唐梨现在所处的世界已经完全变了。 她不再是总骑着共享单车、穿着卫衣朝酒吧赶来的女孩了。 柏咸缓缓吐了口气,放眼整个阴森的墓园。 她在风中将自己的皮衣拉链扣住,缓缓拉到了下巴上,浑身气息刹那转变为陌生与冷肃。 开门见山道,“你从哪得到的信仰天堂的卡?”语气冷了几分。 唐梨扭头看了眼柏咸,边朝前走边缓缓说话,目光唏嘘。 “不要去探索危险的东西,它会让你万劫不复。” *** 世上有一种人—— 不听劝。 唐平是那种数学宅男的思维,被人刺激勾一下就上了钩。 至于柏咸—— 唐梨眼睫微微一眨。 以为自己一腔孤勇就行,殊不知深渊里的恶魔最喜欢将沸腾的血浆制作成一团死寂的沼泽。 隔着一道陵园大门,唐梨缓缓上了自家的车,柏咸在门里深深注视着她。 两人同样冷肃的目光对视在一起,又逐渐错开、分隔…… *** 柏咸开车回酒吧,路上一手转方向盘,一手不停转动指尖的金属弹壳,眼神越来越寒冷。 车开到4x门口,招牌还那么破破烂烂挂着。 柏咸朝玻璃门后走去。 里面一片冷清,再无往日疯狂放纵的场面。 陈氢和吴岐在舞台上随意打鼓、弹吉他。 见柏咸回来,两人不约而同打起了招呼。 “柏咸——” “柏姐。” 陈氢的台湾腔还是拽拽的,吴岐则深沉许多。 “柏咸,那女的怎么说?是不是她老婆绑架了你前女友?” 陈氢脸色愤怒,“不行就去找公安!你们大陆不是最能宣传安全吗?她就算是黑道,我也能给你叫上人,大家就用道上的方式解决!!” 说完,还按着节奏猛敲了一下镲,从座位上陡然怒站起。 柏咸抬手,掌心向下有力压了一下空气,“冷静下来,事情还没搞清楚,贸然去找警方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她随意坐到最近的白色沙发靠背上,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慢慢点上。 吴岐沉了口气,目光微微皱起,沉稳道:“柏姐,我觉得最好还是报警,不管警方信不信,拿上邮件信息,留个案底也好。我们招牌也别修,等取证完了我们再更换。” 柏咸吸了一大口烟,低头将烟雾缓缓吐出,用夹烟的食指随意拨了拨额前的碎发。 抬眸看了眼俩队友,“这事你们不用管,把招牌赶紧换了,该营业营业,跟以前一样。”随意摆了下手。 “柏咸——你这是?你被那黑道威胁了?”陈氢立马急道,“我这就打电话去找香港的打手来!” 柏咸脸色淡漠,夹着烟隔空挡了一下,“不要冲动,这件事可能跟那个人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陈氢声音拔高了两度,“邮件都发到我们的公用电脑了,让你去找那女的,怎么可能跟她没关系!我看就是那女的在婚姻里出轨,你才被那黑道迁怒。” 柏咸指甲弹了下烟灰,“没有的事,不要乱说,她们跟我没有关系。” “我靠!你出了个门,就差点被枪击。要不是吴岐捡到弹壳,你是不是还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就是有枪吗,有什么可怕的?!我这就给咱们搞两条。” 柏咸重重看了陈氢一眼,“我去找修理工换招牌。” 她将烟蒂弹进水晶烟灰缸,大步朝门口走去。 穿过走廊,推开玻璃门。 *** 柏咸在门外台阶上站着,拿出手机再次翻看在公用电脑上拍到的那张邮件。 『尊敬的柏咸女士: 你好,这是一封邀请函。 您的音乐才华受到我们的关注和喜爱,诚邀您参加我们的狂欢与宴会。 您需携带「信仰天堂」通行卡,届时,我们将派专人来接您。 抵达之时,我们将为您送上满意的迎宾礼物——16岁长广街道的樱花。 温馨提示:距离您最近的一张「信仰天堂」通行卡在您日前关注的一位女士手中。 期待4月15日与您相见。 发件人:音乐天堂贝多分』 贝多分而不是贝多芬—— 这不是恶作剧。 她从在墓地看到唐梨手上转的那张卡便知道了。 16岁长广街道的樱花——那是她和初恋顾町的记忆。 迎宾礼物便是顾町的指代。 她们已经7年没有任何丁点来往了。 如果这事跟她没关系,她还能不管,可既然邮件是冲她来的,她就有必要保证顾町的安全。 最近几年,她也只跟庄华年闹到这种威胁生命安全的程度。 可唐梨不肯给她卡,还坚称事情跟庄华年没关系,又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显然唐梨知道『信仰天堂』的一些事,又知道的不多,还想从她嘴里打听消息。 是庄华年周围的人吗? 不对—— 唐梨在女儿的坟墓前站了几个小时,还玩起了那一张卡。 为什么在自己夭折的孩子墓前转起那张『信仰天堂』的卡? 信仰天堂和她孩子有关系?? 『不要去探索危险的东西,它会让你万劫不复。』 柏咸决定再找一次唐梨。 第89章 对不起,我说谎了 唐梨回到庄华年父母家,去把孩子带走。 她一直不动声色观察着庄辛濂和宋昱青的神色,但并没有看出异样。 她也没有突兀打听下午观察她的那个中山装男人,只是将这件事情按下不动,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她把花花带回了家。 哄花花睡下后,她先写了一封日记发邮件给庄华年。 随即就一个人在书房里整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书房的灯她调的很暗。 只用纸笔,不用电子产品记录。 唐平,信仰天堂,庄家,庄家的那个审视她的男人,柏咸—— 十多年前的记忆太模糊,那段创伤有太多内容被大脑保护机制选择性遗忘,她也不太愿意去回想。 但今天被信仰天堂勾出了一段回忆。 妈妈生日那天买了一堆菜回家,很开心做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饭准备一家人庆祝。 唐平下午便回来了,带了一大束栀子花送给了妈妈,还叫人送了一架施坦威三角钢琴。 妈妈特别高兴,但唐平却匆匆收拾行李要出门,说:“对不起老婆,那边接我的人来了,我爱你和小梨子。” 妈妈沉默目送唐平离开,表情却肉眼可见悲哀了下来。 她伤心问妈妈爸爸去哪里,妈妈目光深邃,口型动了下,说了四个字。 声音小到几乎要听不到,但她还是判断出那四个字是——『信仰天堂』。 “爸爸爱我们,但他的信仰是欧拉。” 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欧拉是18世纪科学史上最多产的一位杰出数学家,他的研究方向包括分析、代数、数论、几何等,同时还对物理学、力学等其他学科做出有杰出贡献。 他在人类科学史上可以比肩阿基米德、牛顿、高斯。 现世的数学家信仰欧拉不足为奇。 可就是这个科学史上冰冷的一个名字,屡屡却将她的父亲从家庭拽离。 直至一伙拿着家伙的男人闯到他们家里追唐平、要钱,她才知道爸爸去赌博了。 为了欧拉。 妈妈和她都要被打下深渊了。 唐平被她弄去马里乌波尔才不到三个月,信仰天堂就到庄家找上了她。 究竟是要搞什么鬼? *** 唐梨查询了一些资料,突然发现了一个存在——千门八将。 是赌博集团内部人员的八种分工。 其中有两个工种吸引了她的注意——提将和反将。 提将专门负责劝人入局玩。 反将用反面方法或激将法,诱人入局。 有人把卡送到她跟前,又叫柏咸用救人来问她这个事,是想要诱她入局吗? 她半点也不想沾破玩意,深恶痛绝。 如果可以,她能见一个砸一个。 可诱她入局的人为什么偏偏出现在庄家? 居心何在? 她家底就450万,谁眼这么低,看中她这点钱了? 难道是想借她渗透庄家?? 应该不会,庄家家规这么严苛,是断不会沾上这腥臊玩意的。 又或者背地的人以为她容易蛊惑,想从庄华年那里能骗点是点儿??? 可不管怎么说,叫柏咸来找她就很奇怪…… 柏咸的朋友被吸去了,难道是柏咸是被人卖了? 同一地区的顺道就把她俩一起叫上?? 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柏咸说会有人来接—— 过去断断续续的记忆里,信仰天堂确实会来接人。 可柏咸又说只有拿到这张卡才行。 怎么回事? 这些人要骗钱,搞这么复杂做什么? 柏咸没卡怎么骗…… 还有她,她不会去,给她一张卡有什么用,还什么都不说。 难道这些人是在试探她知不知道信仰天堂? 这些人和庄家认识?担心因十几年前她家的事结仇?? 还是说,这是庄华年爸爸给她布的一个局,让她安分下来,或者离开? 唐梨大脑高速运转。 思绪渐渐结成一片密密麻麻的蛛网附着在脑海里。 她勉强理出三条线—— 1.信仰天堂想诱她入局,骗钱。 2.信仰天堂忌惮庄家,担心结仇。 3.庄华年爸爸想设局清理她。 第一条显得信仰天堂很潦草,一般般赌场,断绝念头就绝对没事。 第二条表明信仰天堂很关注庄家,还很清楚她和庄华年的私人生活,把柏咸引过来多少带了一点破坏感情的动机,逻辑上也讲的通。 只要庄华年踢了她,信仰天堂便能一劳永逸。 第三条则透露出庄家和信仰天堂来往很深,起码很清楚唐平的事,而庄华年爸爸的目的就是让她带着芥蒂主动离开,再安排柏咸出现就很合情合理,到时候她非要走庄华年也没辙。 那就是一比一复刻安娜·卡列尼娜的剧情了。 唐梨但愿是一和二…… 她不想跟信仰天堂扯上任何关系,她也不想再想唐平这个人了。 断不会上钩。 可如果是三—— 唐梨的心跳在昏暗的书桌边噗通噗通跳响了起来。 是她不乖吗? 还是庄华年家里其实根本就不接受她? 唐梨额上的青筋忽然开始凸出跳起。 神经疼痛渐渐从太阳穴蔓延到眼眶,再钻进脑袋里。 唐梨用大拇指指关节狠狠捶着太阳穴,面色逐渐煞白。 庄华年怎么还不回来…… *** 唐梨打开邮箱,庄华年通常会每晚10:30给她回邮件。 现在是10:01。 她看着自己发出的那封若无其事的邮件,指尖鬼使神差就在笔记本键盘上敲了起来。 『华年: 对不起,我说谎了。 今天其实一点也不好。 你们家来了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在暗中审视我,我预感不好。 然后就捡了一张写了信仰天堂的卡。 信仰天堂是骗走唐平的地方。 我有些慌、烦躁。 我去妈妈和雪雪墓地的时候,还遇到了柏咸。 你不要误会,她是来跟我要那张信仰天堂卡的。 她朋友被带走了。 很蹊跷诡异,对不对? 你还好吗? 我在等你。』 笔记本屏幕光标一直在我在等你后面的句号闪烁跳动。 一直到10:28,唐梨都没有把这封邮件发出去。 10:31分,庄华年的回复邮件传了回来。 第90章 我们都两清,可以吗? 『最爱的小梨, 这个清明节我没陪在你身边,对不起,请你原谅。 这次时间有点久,请你再等我一段时间,对不起。 今天累了吗? 累了就早点休息。 我不逗你了。 愿你和宝宝都能好梦。 我爱你。 庄华年』 看完这封邮件,唐梨最终放弃了发送那封新写的邮件。 邮件自动保存在草稿箱里。 唐梨关掉电脑,收拾好写字的本,拖着沉重的身体朝主卧走去。 搂住花花忐忑睡去。 *** 第二天,唐梨顶着两个黑眼圈醒来。 9点,手机立即响起了一阵电话铃声。 “唐小姐吗?您之前申请的欧洲品牌tm标正在办理中,请您将资料按要求发送到我邮箱,谢谢。” “好的。”唐梨提不起多少力道。 她这段时间忙的亚马逊店铺需要进行品牌备案,需要在欧美国家进行品牌申请才可以。有商标和知识产权保护,平台才会给予流量支持,顾客也会更加信赖。 前段时间唐梨一直激情满满,可出了昨天的事,她瞬间有些犹豫。 没提前跟庄华年说,真的好吗? 和代办简单通完电话后,唐梨没有立即发资料给那人,而是打开笔记本。 她想写一封邮件给庄华年。 「华年:」刚打下来—— 咚咚咚…… 书房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唐梨心头骤然警惕,“谁?” “太太,有客人来找你。”阿姨道。 唐梨心头迷惑,起身开门出去。 神情有些谨慎,“谁来找我?” “那人说是太太认识的人,叫柏咸。” 听到柏咸,唐梨心头狠狠松了口气。 她摁了摁眉心,“有说什么事吗?” “客人说有事想咨询一下太太。” 唐梨知道柏咸又是为昨天的事而来,掌心烦闷在额头和眼睛上从左抚到右。 “好吧,请她进来吧。” *** 别墅一楼宽敞明亮。 顶上最中心垂挂着一盏华丽庞大的巴洛克水晶灯,看起来十分有格调。 中央便是会客厅。 柏咸被阿姨领进别墅。 一进门便看到西北角摆放的那台施坦威。 这三角钢琴是谁平常弹的,她不知道。 也不准备猜。 目光直接注视着站在水晶灯下边的唐梨走去,眼神率性坦荡。 “不好意思,又来打扰,我有一些事想要请问你。” “喵呜~” 掉毛从楼梯下边的小窝探出满是灰毛的圆脑袋出来,深棕色的眼珠好奇打量。 唐梨看向掉毛,目光又逐渐移回柏咸身上,眼睛微眯,左手展了一下,“要不,我们去花园里聊一下?” “不用了,就在这里。”柏咸冷淡道。 唐梨目光垂下,“随你。” 在家里的人群之中对她会比较安全,往后庄华年多想也好解释,但也注定她不能说太多。 “你想喝些什么?咖啡、茶,还是其他的?” “水就可以。” “好,坐吧。”唐梨看了眼柏咸,随即又对阿姨道:“张姐姐,帮我上去看会儿花花好吗?谢谢。” “好,太太。” 唐梨从玻璃展柜拿出两个透明棱形玻璃杯,很快端了两杯水过来。 柏咸有些诧异唐梨为什么不让阿姨倒。 她们家明明还有个中年阿姨在厨房闲着打扫。 唐梨将水给柏咸放在桌上。 坐在和柏咸垂直方向的那个真皮沙发上,脊背直挺,神情严肃。 “还有什么要问的?我说的已经差不多了,建议你慎重考虑我提的方案。” 柏咸见唐梨如此严肃冷漠,状态反倒是慢慢松弛了下来。 她穿的还是皮衣、工装裤和马丁靴,目光不着痕迹扫过唐梨这副顾家妻子的样子。 长发、刘海一丝不苟,眉眼间却浮着遮也遮不下去的独属于母亲的温柔,还穿了一身垂坠感很好的淡蓝色过膝裙,神情里总觉得藏着些幽深的过去和秘密。 柏咸双手扣在一起,手肘搭去分开的膝盖上,脊背微微往下压了一点,上半身呈直直的75°角。 “听着,我没有什么其他目的,只是想带回我的朋友而已。这件事如果跟庄华年没有关系,我希望你能将你知道的所有告诉我。” 唐梨鼻息一沉,淡漠注视柏咸,“我没有什么要和你解释,这事跟我和庄华年都没有关系。最高效安全的方法就是我告诉你的。” 唐梨抬眸看向柏咸眼睛。 柏咸忽然低眸,“既然这样,那我要走了,要不你送我出去?” 唐梨眉头一蹙,“好吧。” *** 唐梨和柏咸走在出安保大门的路上。 柏咸脚步慢慢缓了下来,落在唐梨身后半掌距离,两人左右却还是隔了一米余宽。 “你真的不想告诉我吗?我需要你的帮助。”柏咸忽然低声开口。 唐梨觉得柏咸的语气有些低沉,还有一点希冀,又或者,还有一丝—— 亲近。 判断出这种情愫,唐梨瞬间打了个哆嗦。 她猛然回头,眼神冷酷,浑身散发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场。 沉沉道:“这是我家,请你注意下语气!”声音干脆利落,几乎掷地有声。 又冷酷道:“我知道的都说了,没有什么其他要和你说。” 柏咸眉头扬起,她刚才确实存了暗示的心思,却不想唐梨会直接这般冷酷果断拆穿。 这样也好。 但心还是觉得会有一点寒。 柏咸低头注视唐梨,再进一步道:“你就不想知道我跟你发生过什么?你答应了我什么?” 唐梨冷漠别过头,果断道:“我不想!是致幻药让我把你当成了庄华年。” 她语气笃定。 柏咸鼻息轻喷了一声,“你确定是致幻药吗?事实上,我跟庄华年一起照顾你时,你更——” 听到这里,唐梨立马捂住耳朵,脸色大变。“你走!请你离开我家!”态度坚决。 《安娜?卡列尼娜》里的渥伦斯基要出现了。 唐梨的心噗通噗通狂跳。 她对柏咸没有这个感情,被这么咄咄逼人语言胁迫——还是会感到心中厌烦。 怪不得庄华年会芥蒂,她自己也感到烦躁。 怎么就把柏咸认成了庄华年了。 看唐梨面色逐渐躁乱,柏咸这才正了正神色,脊背直起,目视前方。 她眉头轻蹙,严肃又深沉道:“就是这样,真相就是你跟我有过联系。你结婚了,我不会再打扰。可现在丢了的是我初恋,我得到的信息就是找你、拿到那张『信仰天堂』卡才能见到她,我能不联想到你和庄华年吗?我必须找你,只能找你。” 柏咸说完,眉眼间全都是沉重、正式与疏离,再没有刚才故意挑旧事、逼唐梨的神情。 唐梨闭眼狠狠咬了下牙,打起精神,公事公办道:“好,我告诉你。” 她神情冷肃,“你救过我,之前一直没有还清。这次我会尽我可能帮你——但不管结果怎样,我们都两清,可以吗?” “好。” 第91章 对不起,我嫁人了 柏咸眼皮低垂,静静注视面色还有些愠怒的唐梨。 她心里一直在念叨那两个字——两清。 实际上她们的交集也就那么寥寥几月,短暂相伴过十几天。 可那十几天里,病房里的那个女孩静静喜欢着她,她也喜欢上了那个女孩。 然后,庄华年便跟她约定好了公平竞争,可转头就用卑鄙手段把面前的人带走、占有,迅速让她变成了妻子、妈妈。 她心中也有怨愤。 对庄华年。 可她去找唐梨,那时候唐梨说她想清楚了,要和庄华年结婚。 柏咸心里那一拳头不知道该打到哪里去。 致幻药、想不起来了、青梅竹马、救赎白月光…… tm真是狗血! 她不想再掺和进她们两个人里面。 神特么电玩城碰巧见了一面,庄华年就顶着拳头印、带着伤拿枪来恐吓她,后面还出来一个鬼『信仰天堂』暗戳戳威胁她—— 这都是怎么回事啊? 唐梨她到底在隐瞒什么! 柏咸大气的面容越来越深沉,困惑的表情几乎要定格成一个静止的画面。 唐梨觉得柏咸好像被困在一堆陈腐的蛛网当中,微愠的神情也渐渐沉下。 “你车在哪儿?去路上谈吧。” 柏咸眉宇间浮出困顿,她觉得唐梨此刻变得深奥难解。 她走到前边,将唐梨引到别墅外停车的路边。 保安跟唐梨打招呼,唐梨一一微笑回应。 柏咸觉得陌生。 越来越远了,都不用交易两清,已然君向潇湘我向秦。 唐梨心中思忖了一路,走到柏咸停车的梧桐树下,见周围没有任何掩体或电子设备,她才直接问:“你朋友那边你有去调查过吗?” 柏咸向下扫了眼唐梨,目光冷峻,“没有调查太深,从其他人那里知道她动态消失1个多月。” 唐梨眉头一挑。 看来柏咸是根据庄华年枪击的时间线粗略推的,可能她的身份不太好直接去调查初恋的事。 唐梨沉了一口气道:“这事你去她家人那里或许会了解的更清楚。” 柏咸心头闪过诧异。 唐梨继续启唇:“我大概告诉你一些,『信仰天堂』背后牵扯到了巨额赌博,还涉及了什么我不清楚。『信仰』、『天堂』——你可以琢磨一下这两个词。” 唐梨的话完全不在柏咸想象当中,尤其是最后一句。 隐晦的信息太大。 柏咸注视唐梨的眼神变得幽深,瞳孔微微一震。 唐梨目光在柏咸身上不在意扫了一下,淡漠道:“你身上有他们关注的东西吗?若是为了救人,我建议你筹钱吧。” 柏咸想到邮件里的具体内容——『您的音乐才华受到我们的关注和欣赏』,眼神逐渐复杂。 她看到唐梨低眸沉思,忽然抬起眼皮看她,目光冷肃说,“具体的你去你朋友家那边了解,你要是决定出钱赎人,我这边有300万可以帮忙。” 听到唐梨果断提出拿钱,柏咸明白唐梨是为了断清。 为了将她们曾经模糊的关系重新划分到纯金钱交易的陌生人属列。 她骨相洒脱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冷霜,“我不需要庄华年的钱,我只需要你告诉我信仰天堂的这些事就好。”语气冰冷。 唐梨只想快刀斩乱麻,没有回答。 柏咸又道,“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把那张卡借我。”神情严肃。 唐梨眉毛一挑,抬眸看着柏咸谨慎问:“是谁告诉你我有这张卡?” “贝多分。” 柏咸目光暗暗审视着面前的女人,她觉得唐梨结婚以后越来越看不透。 “贝多芬?你在跟我开玩笑??”唐梨眉头蹙成一个川字。 她在心底不停念叨着贝多芬的名字,忽然想到了什么。 眼神骤然严厉。 贝多芬、音乐家、柏咸;欧拉、数学家、唐平—— 信仰天堂究竟是什么? 她胸腔重重叹出一口气,郑重看向柏咸:“我最后再劝你一次,不要上钩,前面是深渊。” 柏咸锋利的眉毛扬起,低头定定俯视留着齐刘海的唐梨,半天,用陈述的语气道:“你很了解信仰天堂,你没有告诉我核心的东西。” 唐梨险要被气到嗬笑,脸色一瞬怒红,“你是在怀疑我是信仰天堂的内部人员?!是高层?!!” 满眼大无语。 她要能挖出这赌博窟老巢,她能原地扔两个原子弹炸了…… 语气顿时不佳:“我知道的就这些,你爱信不信。” “你银行卡号给我,我现在给你打300万,结束!” 唐梨脸蛋被气得又红又涨。 她脾气不好,诬陷她和赌博集团有关系的人她都想暴走打一顿。 当下按捺住气愤的情绪,脸色难看,伸出右手,“把你手机给我——” 柏咸似乎能感受到唐梨内心克制的愤怒,她盯着唐梨的纤细干净的手,从兜里缓缓掏出了手机。 唐梨焦急催促柏咸,耐心快要耗尽。 “快点给我。”语气重了些。 柏咸将手机慢慢移去唐梨伸出的那只瘦小的手上,目光微微向上移了一点。 唐梨的手腕很细,看起来还有点羸弱感,腕上皮肤底下细长的青筋结成一个明显的x。 就在唐梨要接住手机时,她忽然感觉柏咸握着手机的手往上移了点,险些要碰到她。 心顿时一惊,眸光皱紧,迅速将手抽了回来。 面色全是惊诧,压下紧张情绪道,“好了,我没带手机,你直接告诉我你银行卡号,我能记住。”神情冷若冰霜。 柏咸亦垂了下眼皮,刚才她恍惚了一阵,差点逾矩。 此刻表情却依旧坦然不变。 “我说过了,不需要庄华年的钱。” 唐梨眼波闪了一下。 她能看出柏咸和庄华年内心对彼此的芥蒂都很深,她不想夹在这种奇怪的关系当中。 淡漠道:“结清最好。你也是这么想的。” 听到这句话,柏咸心里似乎有东西被激怒,骤然从唐梨腿边抓起唐梨手腕。 神情一瞬冷酷,“我是要结清。但不是和你,是和庄华年——” 她冷漠的瑞凤眼紧紧盯着唐梨,眸底溢出一点控诉。 唐梨攥紧拳头去扯自己的手,面色又急又怒:“你放开我!我喊保安了啊——” “你喊吧,喊破嗓子能怎样?正好让庄华年出现跟我公平对峙。” 柏咸面色冷漠,手掌将唐梨手腕包裹地更紧,只觉得掌心的皓腕柔弱无骨。 她想不通唐梨平时打人的时候是从哪儿爆发的力量。 唐梨压低声音,也不想闹出动静给人误会,眼睛瞪圆,“快放开我,我结婚了……” 柏咸面色毫不在意,冷漠沉声道:“我知道。” “庄华年还跟我约定你出院以后公平竞争,却还不是把你掳去她家强占了,她来来回回也就会强迫你这一招,尊重过你吗?”一字一句质问。 听到这里,唐梨脸色骤然煞白,抬眸死死盯着柏咸,喉头一滚。 她不明白柏咸怎么知道她们生活里的事。 柏咸看到唐梨这张诧异面孔,忽然苦笑出一声,目光盯着唐梨美丽又紧张的杏仁眼,迷惘问:“你忘记了所有,我到底是谁呀?是柏咸,还是庄华年?!你告诉我——” 唐梨顿时有些哑口无言,手足无措。 她想不起被救住院时候的事。 知道的也就庄华年给她说的和电话里意外听到的。 她明白庄华年不喜欢她和柏咸在一块,很介意。 能让庄华年介意到那么对她,还在外露枪,她不敢想自己和柏咸发生过什么。 只有一点是确定的,她和庄华年在一起的时候还没被人碰过,她没有被齐涵的药毁掉。 当下面对把她救出来的柏咸,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对待。 低头道:“对不起,我嫁人了。” 第92章 月15号接人的车 五六息过去,两人都陷入沉默。 柏咸慢慢松开了唐梨的手腕,目光也渐渐释怀。 “算了,忘记吧。” 神情妥协了下来。 柏咸淡淡看了唐梨一眼,缓缓道:“既然你说信仰天堂水深,就把卡给我,我还要去救人。” 就让桥归桥,路归路。 唐梨神情也黯淡下来。 她感到宿命的无力。 忘记的东西最好不要翻开,不然世界又要再次崩塌重建。 她和庄华年的过去太长,就算那十几天里发生了什么,她也没法给柏咸承诺。 过去无法,现在更不可能。 唐梨重新理了下思绪,心平气和劝谏:“不要孤身去信仰天堂,这个地方很危险,不是个能轻易脱身的地方,我爸爸就是在这里走进深渊。不要去,他比你单纯的多。” 目光又放向路的尽头,“你要救人,需要的钱会很多,300万是我自己的积蓄,我承诺给你,算是解救跟我同样命运的人。再见。” 淡淡的话声飘向悠远的远方。 唐梨转身朝别墅方向走去。 柏咸看那道柔顺的蓝色背影越走越远,心忽然涩地难受。 好像什么东西从指头缝里滑了出去,掉了。 柏咸紧紧望向唐梨,在摩托车旁边沉声道:“如果我找不到第二张卡,我还会来找你——” “我希望到时候你能给我。” 唐梨一刻也没有停,慢慢消失在大铁门里。 柏咸回头,眼眶已红了一圈。 命运独对她残忍。 她攥了下拳头,再次大跨上摩托车,在风中孤身而去。 *** 4月15日,早上7:00,一辆黑色奥迪出现在4x酒吧门前。 柏咸、陈氢、吴岐三个都在门口等着。 4x酒吧的广告牌也换了新的。 形状、字体还都是以前的,就是外壳亮了不少。 柏咸一身工装,身上银白色的金属装饰无数。 她站在台阶上等着,左手插在裤兜里,指腹贴在兜里的白色卡片上。 她能摩挲到一个简洁的凯旋门图案,上面有『信仰天堂』四个字。 是陈氢从暗网上买的。 10万。 普通搜索引擎查不到相关信息,但暗网上的客服说信仰天堂是亚洲区的一个地下赌场。 和唐梨说的差不多。 柏咸将黑色的背包甩在自己背后,奥迪的车门也缓缓打开。 “您好,请问是柏咸女士吗?” “是。”柏咸淡淡道。 她已经去顾町家里打听过了,结果这家人已经搬家了,查无可查。 她决定去探探虚实,能救则救,救不了也算对顾町仁至义尽,那段惨淡收场的故事也就在她这里画个句号了。 她想起一个星期前唐梨寄到酒吧的一个文件袋。 不用想她都知道那里是什么。 她原封不动拒签。 没有唐梨那张卡,她还是会去『信仰天堂』。 开车的司机一身黑西装,从车里走了下来,“您好,请您出示您的邀请函和通行卡。” 柏咸将手机里拍的邮件给司机看。 司机也用他手机再拍了一张,说是做回执。 柏咸从兜里拿出卡片。 司机正反看了眼,随即便道:“请上车。”态度特别礼貌。 柏咸跟陈氢和吴岐道别。 “好好经营酒吧,多写几个歌,回来咱再一起玩摇滚。” “嗯,好,柏咸,快走吧。”陈氢干脆利落道。 吴岐也说了一声,“柏姐,你放心,我们等你。” 接柏咸的车刚走10分钟,又一辆黑色宝马停在4x门口。 吴岐一脸犹豫,“氢哥,这——” 陈氢一脸豪气冲天,头上的海胆尖刺发型都犀利了几分。 “吴岐,我们三个是队友,我是指定要去的,你去不去给个痛快话,我和柏咸都不怪你,毕竟你还是个年轻人。” 吴岐脸色有些为难,“氢哥,我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我们留下来反而还能给柏姐当后盾,那是巨额赌,我们不知道那些人究竟会做些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行,你不去是吧,那我走了——” 陈氢看向吴岐的眼神有些淡淡失望,随即上车而去。 他在车里看着手上的白金卡,来来回回看了几遍,也没觉得有什么稀奇。 还发什么邀请函,他私聊了暗网客服,明明只要掏钱买卡就能去,还非得往电脑上发邮件。 竟让人以为是什么悬疑案件。 有钱能使鬼推磨。 什么信仰天堂,也就那样吧…… 陈氢独立在酒吧门口,看着两辆车离去的方向,迷茫的眼神逐渐深沉。 朝酒吧玻璃门内走去。 *** 唐梨朝别墅门口走去,手里攥着一个黄色信封。 信封是拆开的,很薄,几乎像是什么都没装一样。 她的表情隐隐在暴怒的边缘。 出了别墅大铁门,远处路边的梧桐树前方停了一辆绿色的出租车。 唐梨脚步带着劲风,疾步走了过去,左手使劲捏着信封,右手越靠近出租车拳头攥地越紧。 神色几近龟裂。 砰!!! 唐梨上来就给车玻璃猛砸一拳头。 车窗缓缓摇下。 “你们想干什么?”唐梨咬着牙狠道。 开车的男人是一个头发灰白的普通中年司机,头是椭圆形,长得特别像《大头儿子小头爸爸》里的小头爸爸。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温和的普通家庭型男人。 这人见唐梨这么愤怒,目光从唐梨手上的信封淡淡扫过,神态平和轻松。 “唐小姐有话要说,不妨上车。” 唐梨牙齿狠狠一咬,转去车左侧。 咚咚咚!! “你从车里出来。”脸色阴沉,压低声音道。 司机微微一笑,将这边车窗又再次摇下。 “唐小——唔……” 司机的脸一瞬涨红。 唐梨的十指紧紧掐住那人脖子,几乎要将人掐死。 她手上的信封也悠悠从空中飘了下去。 落到地上时,里面露出半张彩色照片。 照片背景是一片荒废工厂,远景拍摄。 露出那一半是两个拥抱的女学生,一个脸被摁进了另一个怀里,一个目光冷漠又不忍看着远处的什么场景,最后的一点画面是一个白色小面包车,还有几个男人。 另一半隐没在信封里。 唐梨掐着司机,额上青筋爆出,眼珠几乎要瞪出来。 她完全失去了理智,只想把人掐死。 『信仰天堂』是找死! 她要把『信仰天堂』炸了! 男人混乱中将车座椅降下,双目充血,几乎就要窒息。 趁着座椅下架的趋势,他勉强借力把唐梨的手撑开一条缝,让自己呼吸上一口。 “有话……好好……说……” 唐梨面色阴狠,“今天就是你死期。” 手上继续发力。 半天没把这男的掐死,她有些烦躁,瞬间松了手去开车门。 男人在出租车上猛烈咳嗽。 “你杀了我……也没用……” “我又……没参与……轮奸……你母亲……的……活动……” 唐梨怒火中烧,一把几乎要将车门子卸下。 上了车,又想掐那男的脖子。 那男人立即将身体蜷缩起来。 “你……疯子……你要报仇……只能……跟我走……” 唐梨把男人车上钥匙扣的铁环粗暴抻直,将尖锐的铁丝一头扎到男的脖子里,冷冷道:“我脾气不好,告诉我,这些人在哪里?『信仰天堂』在哪里?!!” 第93章 你不管你的朋友了吗? 男人在座椅上疯狂咳嗽。 唐梨目光阴冷,像是变了一个人,缓缓道:“相信我,我杀你绝对不眨眼。” 男人拍着自己的灰色夹克,抚着胸口顺气。 “我只能带你走一段,下面的路我也不知道。” “『信仰天堂』是什么?告诉我——” 男人觉得面前跟她女儿一般大的人仿佛一个眼眶冒血的恶魔。 他接了这么多人,头一次感到胆寒。 吞了口口水道:“我只是一个送人的『车夫』,不知道你想知道的。” 唐梨声音一瞬寒彻入骨,“你们是赌场还是宗教?!!” 男人只吞咽口水,不说话。 “回答我!” “我不知道……” “你他妈少给我装!不说,你命今天就留这儿了!!!” 男人车里忽然响起了一阵手机铃声。 他的通讯手机长得跟古早的诺基亚一样,看上去只能打电话、收发短信。 男人看了眼手机,唐梨阴沉盯视男人。 “接——”阴冷命令。 男人手够到手机,摁了接通键。 电话那头传来免提的温雅声音,“品红,把手机给唐小姐。” “好。”男人颤声道。 唐梨立即从男人手里夺过手机,直接问:“你是谁?你们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唐小姐,我只是一个二级『车夫』而已,跟品红一样,您想知道的我们都不清楚。我们就是给人跑腿的底层小喽啰,您何必为难我们。”声音镇定中透着一股谄媚。 唐梨冷笑,“他妈少在这跟我废话。” 电话那头立马笑了一声,“您要知道真相,跟我们来不就行了。『信仰天堂』向来讲规矩,您是我们尊贵的客人,来了我们便给您送上满意的迎宾礼物。您是我们的特邀嘉宾,礼物可以自由指定。”男人幽幽道。 “我要你的头,你给吗?” 电话那头静止了一阵。 气氛半天忽然冷沉下来,“唐小姐,我建议您认真考虑,客人的每一句话都有效用。” 唐梨冷笑一阵,“你tm也怕死啊,老娘告诉你——” “我、不、去。” 又阴沉道:“照片里的人我自己会找到,用不着你在这儿叭叭。” 她立即挂断电话,朝车下走去。 车里刚才差点被掐死的男人忽然开口:“唐小姐,我叫李品红。您想知道,只能跟我们来。您的卡有效期截止今天凌晨12点,没有第二次机会。我们接不到您,也要死。” 他神色坦率了几分,也有些生死之间的紧张。 唐梨嗬笑一声,冷道:“那你就死吧。反正你们『信仰天堂』的人死一个我加一道菜,多吃一碗饭还来不及。” 以前唐平就是走的时候停都不停一下。 “您不想报仇吗?”男人勉强将座椅调直,大口喘气道。 唐梨唇角一勾,白了男人一眼,“用你管。” 她随即朝别墅内走去。 男人把着车窗又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家和『信仰天堂』的关系?” 唐梨脚步顿下,微微扭头。 “你这么怕接不到我?”反问道。 男人苦笑着点头,“我怕,我家里还有个女儿,跟你一样大,她还在读研究生,我不想死。”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家被毁的时候我还是个刚上高一的学生。”唐梨神色冰冷。 她对和这『信仰天堂』有关的任何都没有善心。 看到唐梨这副冷血不为所动的样子,男人把着车窗的骨关节逐渐发白,他准备再次尝试:“我不妨向您透露一件事——” 男人的手机再次铃声响起。 唐梨嫌恶扫了眼那辆出租车。 男人咬了下牙道,“我接人十来年,从来都没有什么特邀嘉宾,你是第一位。你觉得是跟什么有关系?” 唐梨眼睫微微一垂。 “听起来你们特别想要诱我入局,我干嘛非得这次去呢?反正真要想我去,肯定还会来找。”语气有些蛮不讲理。 男人牙齿咬紧,似乎不理解唐梨为什么非要为难他们。 使劲挤了下眼睛,打起精神,郑重道:“唐小姐,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男人车里的铃声一遍又一遍狂响。 他却选择继续说:“你的一位朋友因为你,没有拿到卡。她将被抹杀。而能救她的,只有你手上的那个可以随意指定礼物的权限名额。” 唐梨脸色登时怔了一瞬。 她知道这人说的是柏咸。 脸色逐渐冷沉下来,刚才的癫狂也渐渐埋进身体里。 “什么朋友?你们还准备害谁?”冷漠道。 “唐小姐,你对『信仰天堂』的误解太深,起码它在你的生命里相安无事了十几年。” 唐梨脸色立时难看。 十几年? 难道唐平在她两三岁的时候就开始了? 不对,那时候她的爸爸还是一个纯粹的数学家、企业家…… 她觉得这都是车里面的人为活下来编的瞎话。 “随你怎么说。”唐梨朝铁门走去。 车里面最后传来一声高喊,“你不管你的朋友了吗?她是因为你才没得到卡!其他人都有!!” 唐梨回眸冷冷看了一眼,随即叫保安关上铁门。 “我等你到12点!” 男人探出脑袋的高声喊叫被挡在了铁门之外。 *** 唐梨去卫生间洗净手和脸,抱着花花在楼下客厅里玩。 花花爬在地毯上流着口水一直嘻嘻笑。 她牙还没长出来,眼睛像两个明亮的小星星。 嘴里发出呀呀学语的哇哇声。 掉毛在楼梯的拐角喵呜喵呜甩毛,像是穿了貂皮的豪横大姐大。 花花看地很惊喜,迷迷糊糊跟掉毛躲猫猫咯咯笑。 唐梨坐在花花旁边陪宝宝玩,那台施坦威三角钢琴就在十几米远外。 她耳畔的声音一会是庄华年的《小星星》,一会儿是妈妈高超的《第二钢琴协奏曲》。 唐梨低头,眼睛渐渐阖上…… *** 晚上10点,她给庄华年写了一封邮件,依旧隐瞒一切不顺的事,只讲些和孩子琐碎的事。 10:30,庄华年的邮件按时回来。 『最爱的小梨, 今天怎么还这么闲,没意思你就带宝宝去郊外野餐。 正好春天到了。 再有半个月,我就搞定了,很快就可以见到你了。 想你。 等着把你吃光。 你老公:庄华年』 唐梨看完这封邮件,只感觉到了一种现实巨大的反差。 怎么办? 妈妈的仇她还可以等庄华年回来商量,可柏咸怎么办? 那个男人说的是真的吗? 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唐梨在窗口吹了好长一阵冷风。 看了眼手机——11:01。 她走下楼,脚步踟蹰,最终大步出门。 *** “怕死吗?怎么给我证明没拿到卡会死?”唐梨把着别墅门外的出租车道。 男人低头苦笑了一阵,“我跟个废人没区别了,你信或不信,都是这样了。” 唐梨牙齿暗暗咬住,目光沉下。 她知道自己可能再问不出什么话,随即选择上网去搜4x的座机电话。 *** 叮铃~~~ 酒吧里生意惨淡,没有热场子,只有无聊喝酒的客人。 吴岐听到座机响了,心事重重,但还是选择接通。 “你好,哪位?”吴岐道。 “你好,我找柏咸,她还在吗?” “你是谁?”吴岐立马警惕。 “我是唐梨,想知道她还在吗?” “柏姐早上走了。”吴岐谨慎道。 他判断不出唐梨是敌是友。 “你能帮我联系一下柏咸吗?问她还好着没。” “你什么意思?”吴岐立马听出不对。 电话里唐梨声音一冷,“不要废话!赶紧打电话。” “你,你们——究竟想干什么?我报警了啊——” 唐梨烦到不行,没耐心道:“把她手机号码告诉我,磨磨唧唧烦不烦!” 吴岐噎了一下,“好,我打。她们要是出什么事,我一定跟警察报警,我有证据!” “你快点吧!大兄弟!!我没时间跟你哔哔。”唐梨没好气道。 对面停顿了有将近五分钟。 一阵刺耳吵闹的电磁紊乱声过后,唐梨听到话声。 “她们手机都关了,你们究竟干了什么?!!” 唐梨立马将手机挂断,没给吴岐答复。 她看了眼手机——11:34分。 她深深望了男人一眼,再次朝别墅走去。 “你相信了,对吗?她是被冒牌的『信仰天堂』带走了,她会输光家底,然后被真正的我们抹杀。”男人继续加砝码道。 唐梨顿了片刻,继续走。 良心、家庭、仇恨的天平在她心里左右摇摆,她没办法取舍。 『信仰天堂』找上她绝对居心不良,她还能回来吗? …… 唐梨回家后打了一通电话。 11:45,她面色紧绷,立即手写下一封信,藏了起来。 赶紧去冰箱里找了个袋子给孩子挤了些母乳冻上。 她回到卧室,在花花额头上亲了无数下。 叫张阿姨看着花花。 含着泪朝别墅外走去…… “你终于来了。” “12点。” 第94章 一座神秘的岛 “你出老千!!!” 一个嘈杂的地下赌场里,21点的场子前,陈氢怒拍桌起,看着对面的大背头男人,脸色气到发紫。 男人四五十岁左右,穿着黄色的爱马仕花衬衫,用皮手套砰甩了一下桌子。 脸色阴沉,“抓千?证据呢?” 目光淡淡扫了眼台上的千万筹码,眸底溢出一丝贪婪。 陈氢紧盯着男人,拳头攥紧,胳膊一直在发颤。 柏咸不动声色将他拉住,上前一步,微眯起眼看那个男人,“马哥,我们的筹码已经输光,这下可以走了吧?” 男人靠在椅背上,甩着手套嗬嗬笑,“进场验资一千万,你们谁走啊?” 陈氢立马忍不住,就要冲上去理论,“不是我们要玩的,是你逼我们玩的!” 柏咸把陈氢拉到自己背后,神情冷峻。 男人扭过头,对着他的小弟哈哈笑个不停,“年轻人,就是性子急。” “拿我们的卡,坐我们的车,享受我们的服务,说走就走,这还讲规矩吗?” “那你还想怎么样?”柏咸淡定问。 男人用指头点着柏咸,“还是小柏沉得住气。”他眉头一低,“是这样啊,你们不是那什么p什么乐队吗?搞艺术的赚起钱来都快,手下的人准备了一份小合同——” 他指头打了一下,立即有人将一叠a4纸送了上来,“签了它。”男人轻轻道。 柏咸眸光在a4纸封面上轻轻扫了一下。 这是一份经纪合同。 柏咸眼皮微微掀开,“乐队是三人的,我们两人没有权利决定这件事,您不妨重新考虑换个条件。” “对!别把我们当傻子!!”陈氢怒气补充。 男人咂了一会嘴,一脸为难看小弟,“啧,看来只能让年轻人开开眼了。” …… 半个小时后—— 地下赌场忽然走进来一个胖墩墩的男人,他的啤酒肚将黑色的针织上衣撑的圆乎乎的。 “哎呦,张老板呐,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跟陈氢赌的男人谗声道。 “客气客气,马斗,我长话短说,这两个人我要提走。” 柏咸的拳头上全是血,身上却被捅了好几刀。 陈氢也被打到鼻青脸肿,蜷缩在地上,嘴角还挂着血。 马斗嘶了好一阵,神情有些为难,“张老板既然要人,我没有不给的,这个姓柏的,应该是你们要的人,剩下这个就纯粹是个棒槌,在我场子上输了两个数就要跑,玩不起的小鬼罢,您也要?” “要。” “啧——不好办。” “马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 半个小时后,赌场的灯刹那关闭。 万籁俱寂。 一枚注射针头被人捡起消失…… 柏咸和陈氢被人抬进一辆白色的带篷货车里。 路边的出租车车窗缓缓摇起。 啤酒肚司机戴好墨镜,微微向后扭头,“唐小姐,怎么样?承诺您的办到了,我们这下可以走了吗?” 唐梨眼睫微微一闪,刚才进去的人总共就三人,个个普通的就像是我们身边的每一个人。 原来信仰天堂藏了这样一群人在社会里。 这到底是个干什么的组织? 假的信仰天堂—— 唐梨心里觉得诧异。 她以前是听说过这类乌龙。 好比临潼的秦始皇兵马俑就有好几个假的旅游景点,连直通巴士都是造假的—— 有好多游客都被骗去过假景区。 还不止一次。 难道这信仰天堂地下也是人们趋之若鹜的存在? 唐梨思绪落地,将冷漠的目光投向后视镜。 “若我没忘记,我的要求是让她们平安回去,你们的货车准备开去哪?” 啤酒肚男人扭过头笑了一阵,“唐小姐,您这可是为难我了,就算我让她们回去,您能保证她们不会再来吗?毕竟,人嘛,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永远都不会甘心。” “这似乎不在我的要求之内。”唐梨平平道。 男人神情包容,“好好好,就照您的要求,把她们送回去。” …… *** 七天后,柏咸从医院离开。 陈氢追了出来,“柏咸,你还要去?”神情稳重了不少。 柏咸扭头,目光平淡:“快回去吧。回来我们一起玩摇滚。” “那些人不讲法律、道德,只认钱!”陈氢重重道。 “快回去吧。”柏咸又道。 *** 陈氢回到酒吧,状态有些失魂落魄。 “吴岐,这次是我鲁莽错了。” 吴岐拍了拍陈氢肩膀,“氢哥,别这么说,你是真想帮柏姐。” “那些人都是畜牲!!”陈氢红着眼怒道。 “氢哥,柏姐走了,我们怎么办?” “我去报公安!!” 吴岐叹了口气,“我报警了,没有用,公安去那个女生家,她们家别墅已经关了,听说人出去旅游了。” “旅、旅、旅,旅个锤子游,柏咸要是回不来,我找黑道把她家砸了!!!” *** 4月30号,柏咸找侦探去调查送她们回来的那辆货车,动用各种手段终于找到了一个残疾的出租车司机。 她在那里得到了路。 司机答应帮她牵线。 31号,她从昏迷中醒来,入目是一座小岛。 小岛边缘有一座巨大的君士坦丁堡凯旋门。 凯旋门并排有3个拱门,左右小门拱卫最中心的大门。 引路人带她从最左边进去。 小岛上的建筑汇集了人类建筑艺术史上最精湛的设计。 柏咸被带往了一条哥特建筑街道。 穿越空旷寂静的千米街道,在小岛的中央有一座近50米高的尖顶教堂。 风格很像米兰大教堂 教堂外表用白色大理石砌成。 来到教堂门口,引领她的人已交接成教堂内部的一个女人。 柏咸从门口朝里望去。 偌大的教堂里全都是一个又一个圆桌,圆桌上鲜花、香槟优雅摆放。 到处是西装革履的人穿梭其中。 他们大多是亚洲面孔,看上去不是社会精英就是学术界的学究…… 那些人三两围在圆桌边,不知是在搞些什么。 柏咸正要进门,里面忽然出来两个抬担架的西装侍者。 担架上的人全身蒙着白布,白布上的褶皱是美术生喜欢的那类。 光影极具可画性。 柏咸给人让开路。 侍者抬担架的手微微一抖,担架上的人晃了一瞬,露出一只穿着白袜的脚。 出教堂的人走了,柏咸进了教堂。 …… 第95章 唯一挚爱 “你们什么时候让我见我想见的人?”柏咸问。 “不好意思,您并未按照我们的要求拿到卡,所以很抱歉,您想要的礼物得自己赢取筹码换。”侍者道。 柏咸扫视教堂一圈,神情淡漠,问:“规则是什么?” “十日,每日1000万,连赢十日,可以换取一次礼物。” 柏咸目光浮出淡淡疑惑,“你们这里并没有设置赚钱渠道或赌局——” 侍者只是礼貌微笑,并不言语。 柏咸冷漠的瑞凤眼里闪过思索。 难道这些人是要客人自行找局? 就在教堂这些穿西装的人里找?? 柏咸再次看向那个侍者,“你是谁?” 那人唇角微微一笑,又不言语。 “贝多分是谁?” 侍者眉头一挑,礼貌微笑,“若没有什么事,我先走了,晚间将会有人来接引您去休息。” 那人说走就走,只留下柏咸一个人在原地警惕打量。 教堂里举着香槟的人偶尔会向柏咸投来视线。 柏咸感觉到那是狩猎的目光。 她知道,自己必须谨慎行事。 …… 3天,柏咸游迹于教堂里的人中,了解了对赌规则—— 找人和你赌。 赌局、赌注玩家自由界定。 一个剪刀石头布玩一个亿都可以。 关键是有人愿意和你赌。 所以你就要抛出让人感兴趣的筹码,金钱、才华、生命、自由…… 言出必行。 十日之内赢不下一场就要被清理。 教堂里有商人、老师、科学家、艺术家、武术家、厨师……人类世界里的各个工种都有。 有些人一人身兼数职。 *** 整整一个月,柏咸保存实力,连日筛选出十个傲慢无能的人,在某一日内连番刺激这些人,设计了一场冲动挑战。 约局十场,排到第十天,对赌。 十日晚,她赢下了第一个十连胜。 当天,她回到自己被安排的欧式酒店。 一开门,便看到了房间里坐着一个女人。 女人的长发烫有不明显的波浪卷,鹅蛋脸,长相甜美,穿着一身白色的露肩小礼服,礼服胸口和肩膀上垂下繁复的白色藤萝花装饰。 女人正是顾町。 顾町眼神一直看着膝盖,不敢看开门进来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柏咸扫了一眼她,淡淡道。 初看顾町还会勾起记忆,再看却觉得没有多少意义。 顾町吞了下口水,手抓紧膝盖,十分紧张,结巴道:“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来。” 柏咸将房卡放在桌上,眉毛暗暗一扬。 “你邀请了很多人?”若无其事问。 顾町立马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神看着柏咸,“不是我!是他们!” 她低下美丽的眼睛,眼底化出浓浓哀愁,“我,我,我老公被他们带来了,连输了十天,他把我叫来了,我也输了,我没有办法……只能按他们要求叫人。” 顾町眼眶红了一圈,“我不知道你会来!” 她的表情里有一丝淡淡的后悔。 柏咸视线从顾町头顶扫到脚,眼神淡漠,“行了,你休息吧。” 她朝门外走去。 “你去哪儿?!”顾町连忙问。 柏咸扭头,“出去走走。”语气淡漠。 看柏咸态度这么疏远,顾町鼓起勇气站了起来,朝柏咸踟蹰走去。 走到柏咸背后,她慢慢抬手环住了柏咸的腰。 “对不起。”脑袋紧贴着柏咸的背。 柏咸的心提了一瞬,淡漠的眼神随即垂下。 “不必。” 她把顾町的手从腰上扒开。 顾町怔愣了一瞬,有些不可置信。 “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原谅我,你接下来要怎么做?我帮你。” “不用你帮,我自会离开。” …… *** 唐梨穿着病号服在病床上躺着,双眼紧闭。 庄华年在窗前阴沉着脸通电话。 “我说过了,不要再给我打电话!别以为我怕你们的人——” 电话一头传来雌雄莫辨的声音,“庄总还真是翻脸不认人,搂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要不是我帮您通风报信,您太太的事您能知道吗?您父亲可不怎么接受小庄太太~~~” 庄华年立即将电话挂断。 她坐在唐梨病床边,抓起唐梨的手,缓慢亲吻,眼中浮出一片水光。 “你快醒来好不好?我跟你解释,你答应我的事还没有做到。” 唐梨在病床上像一个快要化成冰的雪人。 *** 一个月后,唐梨还像个植物人一样躺在床上。 庄华年回了一趟父母家。 立马收拾花花的东西。 “小年,你这是做什么?”宋昱青赶紧拦住问。 “我要带宝宝走。” 花花在摇篮车里咬着一个磨牙棒吸溜。 宋昱青将庄华年拉住,“你不要冲动,小梨还在医院,你需要人照顾花花。” 庄华年将妈妈的手掰开,“我们走了,妈,您保重。” “你去哪?”书房门口忽然传来一声。 庄华年理都没理,从摇篮车里抱起花花,拎着东西就朝外面走。 “庄华年——这是考验。她没选择你,这就是随机的后果。”庄辛濂沉着脸道。 庄华年冷冷看了她爸一眼,立即抱着孩子出门。 去医院路上,庄华年脑子里一直飘着那个喜欢女扮男装的实习生褚河说的话。 “庄总,我看您这和 moc的生意还是放弃吧,不然您太太指不定要被旁的人怎么勾去。” …… “庄总,您太太还真是有人缘,『信仰』里的人把她叫「小欧拉」,这名字是不是很有意思——” “数学家还真是赌场最该防的人。可要是有一群数学家、物理学家呢?” …… “女人失望的泪真是又蠢又笨,不敢被人用软肋激,一张照片就能骗到方寸大乱。小聪明就只是小聪明~~~” …… “庄总,上次是我说错了,您太太是聪明又凶悍。直接探出最有创造价值的科学家,仅凭五个手指头就能威胁『信仰』放她走。” “钱好搞,人才可不是说遇就遇的。爱因斯坦人类历史上也就那么一个。” “你说——您太太命有多硬。” …… *** 庄华年抱着花花回到医院,立刻带着唐梨一家人去了美国。 在秘密的研究中心,唐梨半年后醒了过来。 她的眼神疲惫、空洞,没有任何期待。 庄华年听到研究员说唐梨醒了,立即放下工作、抱着孩子来看唐梨。 唐梨孱弱躺在床上,就像实验室里的一只小鼠。 她躺在床上看着推门而进的庄华年,眼睛里一片无力。 干涩的嘴唇一动也不动。 “妈……妈!”花花叭叭樱桃般的小嘴道。 唐梨眼皮微微一眨,嘴角亦勉强勾起了一点弧度。 “小梨——”庄华年克制住语气,眼眶瞬间红透,“你终于醒了。”声音有些颤抖。 唐梨眼皮木然眨了眨。 庄华年抱着花花快步走去唐梨床边。 捉起唐梨的手轻轻亲吻,热泪从她脸上滚在唐梨的手背上。 唐梨表情一直很呆滞,她觉得手背上的液体滚起来有点痒。 目光只在小宝宝脸上时才有一点神采。 “还记得我吗?”庄华年含泪问。 唐梨眼珠一动不动,只是在一直迷茫注视。 “你是我的唯一挚爱,我也是你的唯一挚爱,知道吗?” 唐梨呆愣看着面前这张俊美的脸,她心里像是蒙上了一层摊开的面糊。 一丝光都透不进去。 “挚、爱?”沙哑出声。 第96章 不到3岁的唐梨 庄华年将花花抱在腿边,看着唐梨懵懂的杏仁眼,“嗯,挚爱。” 她认真注视唐梨,“这是我们的宝宝,花花,她会说话了,经常在你床边叫妈妈,你还记得她吗?” 花花用粉嫩的手指头抠着唐梨的鼻子,“妈……妈……”呀呀学语道。 宝宝的眼睛很清亮,手指软软嫩嫩,声音也十分脆响。 唐梨眼底渐渐浮出两点笑意。 “等过一段时间,我们回家好吗?”庄华年红着眼道。 唐梨眼神迷蒙望着她。 庄华年扯了扯嘴角,“回家就是我们一家人要像以前一样住在一起,永远也不离开。” 唐梨一直躺着,身上很难受,她立即侧躺下来,跟花花互相好奇看。 庄华年在一旁静静注视。 …… 两个月后,唐梨被接回加利福尼亚州的家休养。 她大脑海马体严重损伤,目前智商只有人类孩童3岁不到,预计恢复期2年不定。 庄华年天天在家教唐梨常识,帮她回忆过去。 但唐梨脑子不太好,记不住事。 庄华年就给她一遍又一遍看家里的相册。 出门总是一手抱娃,一手牵唐梨。 *** 12月25日—— 庄华年带回了一个巨大的圣诞树回家。 唐梨和花花正在客厅里看动画片。 唐梨在沙发上坐着,花花枕在唐梨肚子上。 一大一小都聚精会神。 看到庄华年进门,花花先是喊了一声奶声奶气的“妈……”,唐梨则迷蒙看着庄华年,说:“你好。” 庄华年唇角无奈一扯,“不是‘你好’,是‘华年,你回来了’。” 唐梨秀眉微微蹙起,有一学一道:“华、年,你、回、来、了?” 庄华年抿唇一笑,“不是这个语气,是——你、回、来、了。” 唐梨艰难点着头,一字一句道:“你、回、来、了。” 庄华年碰了碰唐梨刘海,赞赏道:“真聪明。” 唐梨眼睛弯成两个月牙笑。 庄华年叫人把圣诞树抬了进来。 “这是圣诞树,是圣诞节要用的。”她耐心给唐梨解释。 唐梨红润的脸上一片迷茫。 庄华年微笑沉了口气,“去年,我们在西伯利亚也过过圣诞节。” 她知道唐梨记不起来,就脱掉外套去圣诞树边挂彩灯、星星。 边挂边说:“圣诞节要准备礼物给家人,我给你和宝宝都准备了礼物,你给我的准备好了吗?”边说眼睛就涩了起来。 唐梨看了眼庄华年,听不懂,又继续专心和花花看动画片。 她忽然抬了下眸,发现圣诞树旁边的庄华年好像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形容。 气场很低沉。 唐梨莫名其妙就站了起来,走过去从背后抱了庄华年一下。 脑袋在庄华年背上的衬衫贴了一下。 庄华年僵住了。 5秒后,唐梨听到电视里的声音,又赶紧直直走去沙发边,坐在花花旁边开心看动画片。 唐梨送开庄华年那一刻,庄华年刹那回头追视。 看唐梨还是这个样子,又不禁泪流满面。 *** 家里的卧室有两张床,就像以前高中的卧室布局一样。 每晚唐梨都会受潜意识支配,抱宝宝去墙边睡。 每晚庄华年也都会偷偷爬上去,把唐梨和花花一起抱进怀里。 她在梦里会想起阿姨的话。 阿姨说唐梨离开那天匆匆给宝宝挤了一袋母乳冻上。 唐梨对孩子的爱大于一切。 虽然她选择了去救柏咸。 可褚河说,唐梨对自己那几张和人做戏的照片反应又很大—— 庄华年在梦中陷入了挣扎。 唐梨心底究竟更爱谁? 她从噩梦中惊醒。 梦到唐梨和柏咸走在了一起。 圣诞节半夜,惊了一身冷汗。 *** 庄华年把唐梨从小床上扳了过来,唐梨睡眼惺忪咕哝,“怎么……嗯……” 庄华年鼻腔的气息很重,不停喷在唐梨脖子里。 唐梨感到很痒,迷迷糊糊脖子就缩去肩膀里摩挲。 庄华年双手撑在唐梨枕边,在黑暗中急迫吻着唐梨。 唐梨鼻腔发出气音。 庄华年受到意识蛊惑,在这边床上将唐梨身体揉开。 “想要吗?”庄华年问。 唐梨只是难受“嗯嗯”喊着。 宝宝被吵到重重呼吸了一阵。 庄华年眸光一紧,将迷离的唐梨抱去次卧,再次用手掌摩挲醒唐梨身体。 “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 “庄……华年……” 庄华年嘴唇啄着唐梨耳朵,“叫华年。” 唐梨懵呆住。 “叫——”庄华年低声命令。 “华……年……” “叫老公——” “叫……老公?” 庄华年瞳孔震了一下,被逗笑,“你说‘老公’——” “你说……老……公……” 庄华年张嘴无声笑了好一阵,“老公——说!” “老……公……”唐梨额上浮出细汗,浑身散发着热气甜香。 “这就对了。”庄华年心情愉悦,左手插进唐梨头发里,“真棒——”吻了一下唐梨嘴角。 “这辈子只能跟我这样,知道不知道?”庄华年蛊惑道。 “嗯……” “跟我说你爱我。” 唐梨一阵沉默。 庄华年眸底闪过受伤。 她最后自己轻轻道:“我爱你。” “我……爱你……”唐梨学着道。 庄华年诧异了一瞬,思忖两秒,问:“还爱不爱别人?” “嗯……” “爱不爱?” “爱……” “你要说不爱!”庄华年重重教,“不爱,说!” “不爱……” …… 凌晨,庄华年又去那边卧室给孩子喂了两次奶粉。 早上7点,她抱唐梨去浴室里洗澡。 在浴缸里,庄华年把唐梨面对面抱住。 手一捧又一捧把水往唐梨身上撒。 唐梨面色红润,懵懂的眼尾染上了半圈红红的妩媚。 她长发湿漉漉披在身后。 不停眨着眼看庄华年。 庄华年认真给唐梨擦着,盯着唐梨的眼睛问:“疼吗?” 唐梨眼睛浮出迷茫,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庄华年把唐梨的脸捧起。 温柔亲吻,“不要害怕,我们结婚了,我是你老公,我只爱你,你只爱我,我们以前就会这样做。” 话里的逻辑有点复杂,唐梨一时捋不过来。 庄华年捉起唐梨手腕亲了一下。 “以后,不能被别人碰,只能我和宝宝碰到你,知道吗?” 唐梨迷茫点了下头。 庄华年继续说:“有人碰你要喊‘华年,救我’,听到了吗?” “跟我学——华年,救我。” “华年,救……我。”唐梨柳叶眉一拧。 “多说几遍。” …… 第97章 光之国 洗完澡后,庄华年给唐梨擦干净,换上圣诞家庭睡衣,吹干头发。 她吹头发时,唐梨一直好奇在镜子里观察她。 庄华年一抬眸,瞬间发现镜子里的自己面无表情,会有一点冷。 她嘴角勾出一个笑,往唐梨唇上亲了一下。 见她笑,唐梨也笑。 “我们去拍圣诞家庭照,我给你和宝宝梳头发。”庄华年勾唇道。 唐梨乖乖点了下头。 圣诞树边,一家三口穿着一模一样的红灰色圣诞精灵印花睡衣,唐梨和花花手上都拿着个圣诞姜饼。 庄华年一手搂唐梨,一手抱花花,表情严肃冷漠里又透着一股温馨。 “我给你的圣诞礼物拆一下。”庄华年把一个礼物盒摆在唐梨跟前。 盒子外包装是圣诞的红白格子礼物纸。 唐梨小心拆开盒子。 “哇!”嘴巴变成一个小o形,眼睛里都在冒星星。 “开心吗?”庄华年问。 “开!心!”唐梨笑嘻嘻点头。 头上庄华年给她和花花别的同款钻石蝴蝶发卡来回摇摆。 庄华年看了眼礼物盒里的2个塑料手表,又看了看心满意足的唐梨,心头泛起一股满足。 “我给你戴上。” 唐梨伸出手腕,看着庄华年给她戴手表,眼睛都挪不了一下。 庄华年又给自己也戴了一个。 “你这个叫戴拿,我这个叫迪迦,知道吗?”勾唇道。 唐梨嘴巴还开心合不拢,一会点头,一会又摇头。 唐梨看了眼花花胳膊,仰起头眯着眼睛盯庄华年。 庄华年抿唇无奈一笑,“她还是个小宝宝,再过半年再给她戴光之幼崽好吗?到时候你给她挑,好不好?” 唐梨捣蒜般点头。 庄华年抚了抚唐梨头发,“想看光之国和光之幼崽吗?比《汪汪队立大功》好看。” 唐梨眼睛都在发光,立马重重点头。 …… 中午,庄华年给唐梨换上白色的圣诞小礼裙。 花花也是同样装扮,头上还扎了两个冲天小啾啾。 庄华年和唐梨手上都戴着戒指和奥特曼塑料翻盖手表,一家三口在餐厅正在吃饭。 忽然,庄华年的手机传来电话铃声。 来电显示是——妈。 她停顿了一瞬,选择了接通。 “妈,有什么事?”言简意赅问。 宋昱青沉了口气,“小年,小梨醒了吗?” 庄华年没有说话。 宋昱青见庄华年一直沉默,只好道:“快过年了,你带小梨和花花回家吧。” “妈,你是有什么事吗?想花花了吗?我给您订张机票,您来吗?” 宋昱青左右为难道:“妈知道小梨醒了,你快带小梨和孩子回来吧,妈做主给你们办酒席。” “不必了,妈,我们在这边生活挺好的。”庄华年淡漠道。 “你是要跟我断绝关系吗?!”电话里突然传来沉怒一声。 唐梨在庄华年旁边被吓得惊了一下。 庄华年立即挂了电话,抓着唐梨手给唐梨抚背。 “别害怕,我在。” 唐梨眼里凝出了些水光,只敢咬着下唇剜盘子里的酸奶布丁吃。 庄华年亲了亲唐梨嘴唇,“别害怕,我们不回去。”她把唐梨搂进怀里,“伤害你的人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眼底闪过幽暗。 花花感觉到这股氛围,在婴儿餐椅上嘴巴撅起,又要哭。 庄华年又把花花抱下来哄。 餐厅的其他人只看了一眼,又继续投入各自的事。 庄华年手机立即传来一条短信。 她看了眼就把手机关了。 吃完饭就开车带唐梨和花花去转。 路过一所大学时,庄华年忽然朝身后的唐梨看了眼,“你以前说让我去投资高校——” 唐梨在后面静静听她说,花花都睡着了。 庄华年继续道:“这是世界最厉害的理工学校,caltech——爱因斯坦、费曼都在这里任过教。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好你。” 唐梨听不懂庄华年说什么,但庄华年问她“相信我吗”,她还是认真点了两下头。 从caltech离去,唐梨的手机又被人打爆。 庄华年从唐梨那里接过手机,接通便说:“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打搅我和我太太的生活。” 庄辛濂冷笑,“你以为你翅膀硬了,可以自立门户了,去了美国就能万事大吉了?没有庄家,你老婆和孩子被人害了我看你怎么办!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卖。” “不劳您操心了。” “你以为自己能耐很大吗?他们我都惹不起——” 庄华年再次将电话挂断,庄辛濂气到险些要吐血,“这个逆女!!” 宋昱青在一旁给他顺气。 “小年年轻气盛,让我劝吧,她们生活里的事,你别再管了。” “这是我管不管的事吗?!!庄华年的工作多么危险,还要分出心来照顾家庭,她给庄华年的助力是负——当初就不该收留!!” 宋昱青沉了口气,“别这么说,谁家孩子天生就是给咱孩子服务的,人家也有过去和家——” “所以说——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年轻人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 圣诞节过后,唐梨几乎每天都在家里看电视。 看完了动画片、光之国、光之幼崽,她又莫名其妙点开了《星际迷航》,看上了瘾。 庄华年则几乎每天都和一群人在家里的办公室秘谈。 有一次,唐梨听到楼上房间的声音很吵,就担心走上前看。 庄华年说过,多数人会欺负少数人。 她不想这些人欺负庄华年。 第98章 看电视解方程 唐梨小心打开门,开了一条小缝,蹲在地上看。 里面的一个金发小男生用外语指着黑板喋喋不休争辩说着。 庄华年靠在桌子上冷漠看着。 金发小男生说的是:“你不是物理学家或工程师,肯定不理解弹道方程中完美性……” 庄华年打了下手势,“yeah, you are right, but……” 男生一直和庄华年争辩变数,脸都变红了,似乎跟庄华年说不通,也不屑说。 唐梨蹲在地上听了半天,也看了半天。 不知怎的,门忽然开了。 庄华年一惊,迅速走了过去,把唐梨从地上搀起来。 “小梨,你在这里做什么。” 金发小男生嗤了一声,还是有些不服气。 唐梨紧张抓着庄华年胳膊,躲在庄华年背后,小心看着庄华年。 庄华年搂了下唐梨肩膀,“没事啊……别担心,不是在吵架,是在——工作。” 唐梨眉头拧着,“工作——”念叨着这两个字。 她看向黑板上的弹道方程,紧张看庄华年,“这是工作吗?” “嗯!”庄华年重重回答。 唐梨嘟嘴长吐出一口郁气,“这就是你说的工作啊——”她把庄华年胳膊攥紧,“我也会工作。” 她指着黑板上的方程,伸出手指头在空中边写边说,“我要在emv+(mg+f)xΔt+mv=0这里加一个矫正方程……” “……” 十八分钟过去,唐梨的空中写说终于到达了终点,“这样,就能得出最终抛物线,将角动量守恒和能量守恒的实际误差降到最低。” 说完,唐梨将嘴抿紧,仰头看了下庄华年,“我渴了,工作完了,想喝水。”可怜巴巴道。 庄华年投资的几个caltech学生一脸震惊。 他们听不懂汉语,可唐梨在空里写的方程她们认识,眼睛瞪圆了一圈。 “why she knows it? who is she?”金发小哥蹙眉看庄华年。 “she''s my wife.”庄华年淡淡道。 具体的运算过于复杂,但她能听懂唐梨给她的解说,且她能认可唐梨的方程能解决实际问题。 庄华年眼里有些诧异。 唐梨舔了下嘴唇,摇着庄华年胳膊,“渴了。” 庄华年用自己杯子给唐梨倒了一杯水,递给唐梨,“喝吧。” 唐梨抱起来咕叽咕叽喝。 “我去看电视了,不工作了,再见。” 唐梨给庄华年和屋子里的人挥了挥手,把杯子放到桌子上,朝门外走去。 “hello, hello, why did you know it?” “because she loves 《star trek》.”庄华年淡淡道。 “are you seriousiy?” “that''s it.”庄华年摆了摆手。 “what the hell!” 小哥听庄华年说自家智商不到3岁的老婆因爱看《星际迷航》解决了一个超难问题,世界观瞬间有些崩溃。 回家后几天骂骂咧咧刷了五六遍。 *** 晚上,唐梨搂宝宝睡下。 庄华年又把她偷偷抱走,她的鼻息不停喷在唐梨背上。 唐梨顿时翻了个身,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睡眼惺忪挠了挠脊背。 又呼呼睡了过去。 …… “嗯……别了……嗯……” 庄华年把唐梨压在身下。 循循善诱问:“为什么会那些方程,看电视看的吗?” “是……”唐梨蹙眉回答,神情难受。 庄华年又问:“电视有把解的方程写的那么清吗?” 唐梨身体痒到啜泣,“不知道……脑子里……有……” “脑子里还有什么?”庄华年轻咬着唐梨胸脯问。 “不知道……有好多线……华年……呜……难受……” 庄华年温柔道:“别怕——” “以后不准在别人面前写方程、说那些线,听到了吗?”语气严肃。 唐梨泣声,“好……” …… 五月,庄华年的事取得了初步进展。 她的妈妈却忽然病了。 视频里庄华年有看到呼吸机,她的心里紧张又警惕。 “小年,妈想你了,快带小梨和孩子回来。” “你生了什么病,妈。”庄华年冷淡问。 “心脏病,你担心我在哄你。我把小梨当闺女——” 庄华年眼底的谨慎不散。 “妈,我安排好工作就去看你。” “好,一定要回来。” *** 六月初,庄华年带唐梨和花花回了趟国。 等待她们的果然是一场鸿门宴。 庄华年和唐梨的护照被偷。 出不了国了。 “小年,原谅妈,妈是为你们好。” 庄华年神色冷峻,“妈心里的第一位永远都是我爸。”看了眼宋昱青,“同理,我心里的第一位也是小梨。” “小年,听妈的,不要跟你爸杠,回公司去,小梨我会给你照顾。” “不用了。我不会再离开她。”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宋昱青神色为难,“你跟你爸这么作对有什么好处?你们的敌人是『信仰天堂』。” “我不在乎什么好处不好处,我自己可以为我妻子撑一片天,不需要仰人鼻息。”庄华态度坚决。 宋昱青叹了口气,“你爸的初衷是为你好,他是对不起小梨,可是没办法,他们找你爸对赌,是小梨选择了去——” “你要小梨怎么办!”庄华年控诉出一句,“那个人救过小梨。你们凭什么拿我的妻子对赌?谁准你们的!” “你们根本就没把我们的婚姻当回事,它就是一个可以随意交易的筹码,搞黄了也没损失。”庄华年吐出一口郁气,“妈,既然你没事,我就走了。” “小年,不要被愤怒和仇恨蒙蔽心,你需要家。” 庄华年看了妈妈一眼,随即去房间叫醒和宝宝在午睡的唐梨。 一家人一起离开。 *** 庄华年和唐梨去办了新护照,一直没有下来。 她就每天远程办公。 6月15号,她带唐梨去看了一场演唱会。 汪苏泷的。 她给唐梨穿了白色卡通印花短袖,带了个彩色的碎碎水晶珠项链,再配了个黑白棋盘格蓬蓬小裙子、小黑鞋。 她自己则穿着休闲的纯棉黑短袖和黑色牛仔裤。 买的是第六排的票。 庄华年一直把唐梨搂着。 演唱会上,唐梨眼里一直冒小星星,手里的荧光棒挥个不停。 庄华年有些后悔。 她没想到唐梨还跟初高中一样这么喜欢汪苏泷。 她把唐梨的下巴轻轻捏住,侧身轻咬着唐梨耳朵。 “不准这么看别人,知道吗?” 第99章 夸我就给你吃 周围大合唱的声音太强,唐梨没听清。 也就没怎么反应,继续开心挥舞荧光灯,表情很兴奋。 脸颊像两个鼓鼓的小果冻。 “啊!” 唐梨突然嘶出一声,赶紧去捏自己耳垂。 庄华年张大眼睛看唐梨,重新道:“听到了吗?” 唐梨嘴一撅,眼里瞬间浮出一层水雾,可怜巴巴把挥荧光棒的手缩了回来。 抿着嘴巴低着头小声啜泣。 她缩手那一下,手上的钻石戒指刚好撞在舞美的灯光上,折射出了一道七彩闪亮的光。 只有一瞬。 周围有几人朝她看去一眼,又继续加入大合唱。 唐梨却还在憋着声小声抽泣。 庄华年立马把唐梨搂进怀里,对着唐梨耳朵道:“没凶你,我这是吃醋,不希望你喜欢别人,懂不懂?” 唐梨抬起眸,眼里的泪珠滚出来晶莹一颗。 庄华年用食指接住,又含进嘴里。 “你要是能为我吃醋,我就会高兴,但我不会再让你误会。”庄华年神色认真道。 唐梨趴在庄华年怀里,荧光棒在座位底下随着音乐律动一下一下摇着。 庄华年对唐梨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样子没辙。 “好好好,你想揺,给你摇。” 她抓着唐梨的手,握住荧光棒摇晃。 五六秒过去,唐梨脸色虽然还有些梨花带雨,但心情瞬间从伤心的情绪中抽离,兴奋带着庄华年的手一起摇晃…… *** 演唱会结束,庄华年去卫生间,唐梨在门口背着奥特曼斜挎包,打哈欠。 忽然有一个人从光亮的走廊出现。 那个人中长发,穿着黑色的背心、工装裤、马丁靴,脖子上戴了一个罗马数字戒指项链。 她一直在远处看着唐梨。 唐梨被看地有些紧张,瞬间走进了卫生间里面。 “庄华年,,华年,,你好了没有?我害怕……” 庄华年瞬间从卫生间里出来。 唐梨一下扑进她怀里。 “怎么了?小梨,害怕一个人?”庄华年把唐梨抱紧,轻拍哄着。 “嗯……”唐梨脸上挂着眼泪哽咽。 洗了个手,庄华年立即搂着唐梨出去。 路过拐角,唐梨一直瞄着黑暗里的走廊。 可是什么都没有。 *** 第二天傍晚,唐梨和庄华年推着婴儿车去遛花花和掉毛。 在家外一条街上的冰淇淋店前,唐梨走不动道了。 但她也不敢开口请求。 她上次说,庄华年就说不给她吃。 可是冰淇淋味真的好香。 庄华年停在原地低头看唐梨,忍不住憋笑起来,“想吃?” 唐梨盯着脚尖,脚掌向外翻,就是不吭声。 这嘴硬模样让庄华年心里笑翻天。 “给你买。”庄华年豪气道。 “真的?”唐梨声音瞬间兴奋了几个度。 “真的!”庄华年重重回答,手把着唐梨肩膀解释道:“上次不给你吃,是你来大姨妈了,不能吃,知道吗?” 唐梨听不明白。 庄华年沉了下鼻息,“算了,你想要什么就告诉我,只要不伤身体,我都给你。” “昂!”唐梨开心答道。 她在树梢下看着天上的月亮,觉得月亮都俊俏了一点。 目光一扫,她望向空无一人的黑夜尽头。 忽然又感觉到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腿边的掉毛也“喵呜”霸气又懒散嚎出一声。 庄华年给唐梨买了个华夫香草水果冰淇淋,给自己买了个朗姆酒冰淇淋。 唐梨咬了几口自己的,总觉得庄华年的棕色冰淇淋更香,一直眼巴巴看着。 庄华年眉头一挑,“想吃?”看着唐梨问。 唐梨抓了下庄华年胳膊。 庄华年眼神幽幽说:“你夸我一下,我给你吃一口。”表情透着一股浓浓的公平。 “你最漂亮!”唐梨脑瓜一转,立马想到一个。 看着庄华年的手,她抬起眼皮瞄了又瞄。 似乎察觉到庄华年没有反对的意愿,立马抱着庄华年的手啃了一口庄华年的冰淇淋。 嘴角全是棕色的冰淇淋渣滓。 庄华年看唐梨这副饥饿小狼崽样,差点笑出来,循循善诱道:“是不是我的更好吃?” 唐梨使劲点头。 “还想吃吗?”庄华年低头问。 “想……”唐梨弱弱回答。 庄华年嘴角一勾,十分贴心,“那你就继续夸我。” “你头发长!” 啊呜又咬了一大口,唐梨门牙瞬间被冻住。 庄华年给唐梨在嘴边扇热风,“慢慢吃,不着急,都是你的。好好想。” 唐梨把那口冰激凌在嘴里吭哧吭哧嚼化,又咬了下自己手里快化去的香草冰淇淋。 这边顾完顾那边,赶紧继续夸:“你对我好!” 立马又把庄华年手里的朗姆酒冰淇淋吃了一口。 庄华年笑得一瞬露出了牙齿。 …… “你会抱我,很暖和。” 天气热,两个冰淇淋都化的快。 唐梨嘴巴一会儿这边、一会儿那边,咬着混在一起吃。 庄华年看唐梨这副忙活不过来的样子,眼底笑意翻涌。 见唐梨此刻无忧无虑,庄华年也不知道她是希望唐梨恢复过来,还是不希望。 若时间能定格在这一刻也好。 两个冰淇淋吃完,唐梨肚子又胀又冷。 庄华年把唐梨短袖下摆塞进破洞牛仔裤里,搂着唐梨、推着花花、吆喝着掉毛随即朝家方向走去。 *** 柏咸将两张照片塞进裤兜里。 从暗处走了出来。 她停在那家冰淇淋店门口,手机顿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顾町。 “你在哪?邮件来了,要我们下星期去。” “嗯,好,挂了。”柏咸淡漠应道。 “等等——”顾町赶紧出声,“我做了你喜欢的水果茶,等你回来喝,一会要氧化了。” “你不用做这些事,我们只是合作,没事就挂了,我还有事。” “你为什么——” 顾町说了一半,柏咸手机已经挂断。 她站在厨房里默默垂泪。 她回家家里人都排斥她,暗戳戳嘲讽她,连爸妈也时时贬低打压她,她也回不去夫家。 她老公不知是生是死,她只能投奔柏咸。 可柏咸只是收留她住下,很冷漠。 她的心觉得很痛。 明明她们以前不是这样的。 就算恨,为什么无视成现在这般? 第100章 有东西要给你看 柏咸慢悠悠回到自己的公寓。 进了门后,顾町还在楼下的餐桌边低头默默坐着。 穿着一身白色的雪纺娃娃领连衣裙,看上去清纯又简单。 柏咸没关注过多,立即朝楼上走去。 她的马丁靴咚咚踩在木制的楼梯上,忽然餐桌边传来声音。 “你为什么要故意这样对我,我是对不起你过,可我也没办法——我的父母是传统的人,她们接受不了。”顾町苦涩道。 柏咸眉头蹙紧,眼里满是疑惑,她站在楼梯上朝楼下餐桌淡淡看,“你还没有搞清楚吗?那我再重申一遍——” “我们已经过去了。” “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我没有任何跟你破镜重圆的想法,也绝没有这种可能。去救你,完全是因为我以为是自己的缘故你才被抓。我不是那么冷血的人,能看认识的人因我出事。” 她转回头,“你不要多想。你之后我也有过喜欢的人,谈过女朋友,你大可放宽心,别被过去困扰住。我们只是合作者的关系。等再去了你可以试试找下你的老公,回归家庭才是你该走的路。” 说完,她便洒脱朝楼上走去。 顾町眼眶有些红,她觉得柏咸过于绝情,咽下眸中的泪。 她独自一人在桌边捧着杯子喝水果茶,那是她按照回忆用柏咸喜欢的水果制做的。 可她的心意柏咸看都不看一眼。 *** 柏咸在自己房间检查新发来的邮件。 『尊敬的柏咸女士: 您好,这是您的笫5封邀请函。 在过去一年的四个季度里,您的音乐才华和游戏才能受到我们的密切关注。 6月23日,请您携带好您的「信仰天堂」白金通行卡赴宴。 届时,我们的『车夫』会来接您。 本次,若您还能在「音乐天堂」达成十连胜成就,您将完成洗礼仪式,成功从『地狱玩家』步入『音乐天堂初级门徒』属列。 您可获得「音乐天堂」对您事业和想法的初级支持。 欢迎您继续游戏,音乐的大门时常为您敞开。 地狱烈火,『信仰天堂』。 发件人:音乐天堂贝多分』 柏咸打开窗户,让黑夜落进她冷肃的房间里。 每个季度她都会被邀请去一次。 只有赢得对赌十连胜,才能换取回来的机会。 且,不可退出。 不可向外界透露。 信仰天堂的势力、科技手段都远超出现实世界的展示。 她严重怀疑『信仰天堂』是什么神秘的第三方组织,或者是地下一个超强阶层的联合组织。 背后的人不是人。 被邀请来的玩家留下的都是各界的翘楚,可轻轻易易就在『信仰天堂』随意被赌输掉生命、人生。 柏咸觉得背后的人不把人当人看。 一切皆是蝼蚁、玩具。 她甚至摸不透『信仰天堂』的目的是什么? 玩刺激? 又或者在造什么? 每一次人们为了能赢,不乏赌上家庭、生命、财富、自由……为了不输,人们激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 创造出了安稳环境中想都不能想到的“作品”,一出世便是轰动的存在。 唐梨曾给她说过——去了就脱身不了。 此刻看来,一语成谶。 *** 柏咸想到唐梨,有些难以抉择。 她一直在窗口抽烟。 脑海里浮出初次进教堂里担架上的那个蒙在白单之下的人。 里面的人说,『信仰』的科学家打起来了,一个女孩企图杀死信仰天堂里最重要的物理学家,然后就被天堂管理员清理了。 她脑海浮出那个穿着白袜子的脚。 是她没有特别留意。 如果她再谨慎一点,一定能通过那只残疾的脚认出唐梨。 可她再次错过了。 她只是在与『信仰』的一个数学家的赌局中才知道了这件事。 那数学家愤懑说,“都怪唐平的那个‘小欧拉’,用谬论毁了我的八连胜!我要继续赌,『高斯的信徒』才配站在『信仰』的第一梯队!” 唐平——她听过这个名字,是唐梨的爸爸。 她万万没想到唐梨也来了。 为什么? 明明唐梨那么坚决抗拒『信仰天堂』。 她为什么会来? 但那个人说唐梨去杀一个意义重大的物理学家,被清理了。 她以为唐梨死了。 她回来找过那么多次,发现庄华年的家已经没有人住了。 她心里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还一直在劝她,给她钱要跟她两清,可忽然就没了。 那种感觉像是给她心里压了一座大山,让她一段时间里都提不起力气。 可15号的演唱会上,为什么又让她看到了原以为消失的人。 她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唐梨的旁边就是庄华年。 庄华年对唐梨的占有欲还是那么深,她看到唐梨哭,庄华年抓着唐梨的手一起挥荧光棒…… 在厕所走廊的尽头里,唐梨看到她,下意识就害怕逃开。 看来是真的很不想让她打搅。 可她有两张照片,她想问唐梨知不知道。 日心说骗了哥白尼。 *** 柏咸将兜里的照片拿出来。 一张是宴会厅里,庄华年穿着商务西装,手搂着一个穿着黑色性感吊带裙的年轻女孩的腰。 一张是夜晚的游轮上,那个年轻女孩在甲板上撒娇搂着庄华年脖子,两人面对面贴地很近,庄华年淡淡笑着,靠在护栏上。 柏咸不敢想象唐梨看到这两张照片会怎么样。 『信仰』那边的人知道她在调查唐梨,有人就将知道的所有信息押上了赌桌。 她得到了这两张照片。 唐梨知道吗? 今天在街上,她看到庄华年还在跟唐梨演,她简直要上去打庄华年几拳头。 当初就不该后退,庄华年卑鄙且不配。 她会去揭穿庄华年的假面。 …… *** 6月19号,唐梨吃完午饭,1:01。 花花已经去午睡了,她在楼下一个人看《动物世界》,庄华年在楼上书房和caltech 的学生聊工作进度。 唐梨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朝楼梯下的小窝一扫。 果然,整天“喵呜喵呜”的掉毛不见了。 连中午饭盆里的猫爪子小猫粮都没有吃。 唐梨从沙发旁起身,在家上下找了一圈也没找到。 她知道庄华年要工作,她要乖乖安静,不能打扰。 所以就出了别墅门去找。 找遍花园,她耳边才隐约传来一点猫叫声。 唐梨听不真切,猫着腰竖起耳朵听。 “喵呜~” 果然,是掉毛的嗓音。 “掉毛,快出来,不然我打你了。”唐梨在石子路上学着庄华年平常的样子,凶凶威胁。 然而,没什么卵用。 猫叫声越来越远,她决定一定要找到掉毛! 罚掉毛绕着沙发转十圈!! 渐渐走出了大门…… 在路边绿化带的拐角处,唐梨看到了掉毛的尾巴。 她立即小跑着追了上去。 拐过弯,消失在东西大道上…… *** 唐梨在南北走向的街道上,又看到了音乐会卫生间走廊上的黑衣人。 掉毛在那个人的腿边嚼着绿草。 唐梨心咯噔一下。 赶紧拔腿就朝来路跑。 柏咸牙关一咬,“你跑什么?!我没想纠缠,只是有东西要给你看。” 第101章 不准闹!不然我打你屁股了! 唐梨穿着平底鞋,撒开脚丫子就跑。 柏咸见状,攥紧拳头,大步追了上去。 …… “你就这么怕我?”柏咸在路上攥住唐梨手腕。 她日常打拳击健身,手臂十分有力,被攥住唐梨死活都扯不传来。 “你放开我!庄华年,快救我……”唐梨咧开嘴角,眼泪如珠子一般哗哗从脸上往下滚。 “救你?难道我会害你不成?”柏咸不可置信反问,她对唐梨的落泪完全没想到。 “华年……呜……快救我!”唐梨两只胳膊一起用,不停甩着柏咸抓她的胳膊,“你不准碰我!我咬你了我!”唐梨脸色怒红道,泪花还不停往下滚。 二话不说,就朝柏咸的小臂咬了上去,“放开我啊!不准碰我……” 唐梨的牙口相当好,下嘴又极其狠,即便是柏咸常年锻炼的体质也逐渐感觉到了疼痛。 “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柏咸蹙眉道,“你冷静一点,我没想过碰你。” “你胡说!!”唐梨喊破出一声,“你现在不就在碰我吗!放开!庄华年……你在哪儿?快救我……你怎么还不来!” 柏咸听到唐梨喊庄华年的声音,心抽痛了一下,定定注视着奋力咬她的唐梨,问:“你就这么相信她?” 唐梨最后再使劲咬了柏咸一下,含着泪抬眸,气鼓鼓道:“你再不放开我,庄华年过来要打你了!”声音脆生生的。 柏咸怔了一下。 她这时才注意到唐梨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与平常大相径庭。 凝眸沉声问:“你还好吗?没事吧?” 唐梨抿着嘴,一直憋着哭,眼见就要放声大哭。 柏咸这才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太大了。 赶紧松了唐梨的手腕。 她胳膊上留下深深一个牙齿印。 唐梨本身都要哭出来,看到自己被人放了,瞬间咬着下唇毫不在意站在路边憋着哭。 像个两三岁的孩子。 柏咸心头一惊,浓黑的眉毛蹙紧,走上前,担心问:“唐梨,你没事吧?我是柏咸,你怎么了?” 唐梨抱着膝盖蹲在路边,嘴里呜呜哭着,“庄……庄……庄华年……你怎么还不来……” 掉毛在路边吸猫薄荷已经磕嗨,滚着一大坨毛,醉生梦死…… 柏咸被唐梨的呜呜哭声扰地心烦意乱,踟蹰走近,蹲下,轻声问:“怎么了?你告诉我,我是柏咸,不是坏人。” 她淡漠又朗硬的外表似乎要变成一张面具,慢慢从脸上褪皮脱落。 唐梨抽噎不止,抬头泪眼婆娑道:“我要跟庄华年说……要……要……要庄华年打你……呜呜……” “为什么?”柏咸沉沉问。 “你碰我——”唐梨捂着自己手腕,像是被人泼了污水,呜呜自顾自哭说,“庄华年说……我不能给人抓手腕……不能给人碰……除了她和我宝宝……才可以……呜呜……庄华年,你在哪……” 唐梨泪眼迷茫朝空旷的街道上望去。 零星的路人目不斜视匆匆走着,没有人理会她。 唐梨扭头,看到掉毛在路边还是那个样子,以为掉毛死了,哭声又大了几分。 “你把……掉毛……害死了……庄华年,有坏人……” 柏咸目光越来越震惊,诧异与疑惑在她眼底来回交织。 她看了眼“幸福”抱着猫薄荷的掉毛,确定唐梨是失去了常识。 她小心抓住唐梨胳膊,着急问,“你怎么了?还认识我吗?我是柏咸——” “啊呜……呜……”唐梨看着胳膊上的手,又开始仰着脖子张嘴大哭。 “对不起。”柏咸立即松开唐梨胳膊,担心看着,“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柏咸——她对你做什么了吗?!” 唐梨毫无反应,只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哭,哭声撕心裂肺。 柏咸眸底的震惊久久不散。 她忽然抓住唐梨小臂,快速把唐梨往她停车的方向拉,面色冷沉。 唐梨卯足了力气和柏咸争执,脸都拽到涨红,胳膊都要拽断。 柏咸见唐梨这么死犟,直接抱住唐梨膝盖弯,把唐梨扛在肩头上往车方向快步走。 唐梨边哭、边喊、边咬,像是被人贩子强行拐跑的小孩。 柏咸使劲抓着唐梨乱打乱踢的手脚,顿了一下,板着脸严肃道:“不准闹!不然我打你屁股了!!” 唐梨“呜”哭愣了一声,牙齿赶紧咬紧下唇,眼眶使劲含着泪珠子,湿漉漉的睫毛眨也不敢眨,只敢委屈可怜盯着柏咸。 柏咸心头闪过异样,连忙避开视线。 低声道:“我只是想带你去安全的地方看一下,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把你送回来。” 唐梨在柏咸肩头抽着鼻子问:“真……的吗?” 泪珠哗啦滚到柏咸黑色短袖的肩膀上。 柏咸看了眼肩头的湿痕,眼皮垂下,淡声道:“真的。” 她在路边遥控打开车门,把唐梨放去副驾驶位上,为唐梨系好安全带。 唐梨一直扒着窗户往丁字路口希冀看。 柏咸攥了下裤兜里的照片,沉声说:“不准再看了,不然我要打你了。” 唐梨在车里缩着手,害怕挪了下屁股,仰视盯着车门口高高站着俯看她的人,目光含泪,不敢言语。 阳光从柏咸的肩头照进车里,落入唐梨眼底,照得她深棕色的瞳孔仿佛两块洗净上好的琥珀。 柏咸将车门锁住,走去车另一边。 …… “你真的完全忘记我了吗?”柏咸在车上笫十三次问唐梨。 她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唐梨手上玩着柏咸给她的罗马戒指项链,一直专心看戒指内侧的罗马数字。 她觉得稀奇。 “嗯”敷衍了一声。 没空跟柏咸搭话。 可能是感觉柏咸对她无害,也不再抓她,还给她链子玩,唐梨也就不哭了。 柏咸说的话她都听不懂。 全都“嗯嗯,好,是”应付。 明明链子上刻的东西更有意思。 “欸,你这个项链在哪里买的?”唐梨开口说话,侧头看了眼柏咸,又神秘兮兮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有一个光之国的手表,戴拿!庄华年有一个迪迦——” 她小眉毛一挑一挑看柏咸,“你想不想跟我换,我让庄华年给你买一个新的!”下巴微微抬起,表情还有点小骄傲。 第102章 拉了勾就不准忘 柏咸觉得自己要心肌梗塞。 她想深沉沉默,奈何唐梨现在的表情太好玩。 她侧头看唐梨,眸光微微一闪,“你现在几岁了?只记得庄华年吗?” “不是呀,我还有宝宝呀。”唐梨天真道,“我几岁,我也不知道,可能四五十岁了吧。”一脸认真。 “噗——”柏咸别过头立马憋住笑。 她继续朝前开车,故作严肃道:“你还记得什么,都给我好好说。”又抬起自己的胳膊给唐梨,“看,你刚都咬了我一口,回去肯定要留疤了,我都没有打你。” 唐梨嘴一撅,嘴角向下耷拉,像是给家长训了一样,“可你害了我的掉毛……”眼泪又开始滴嗒。 柏咸想伸出手给唐梨擦,还没碰到,唐梨又开始呜呜哭。 她内心感到无奈。 碰一下就是唐梨掉眼泪的开关。 她神情浮出真正的严肃,问:“庄华年怎么跟你说的?不准让别人碰你——” “庄华年说她是我老公,我们结婚了,还有宝宝。我只能给她和我宝宝碰,其他人碰我就得喊她救命——”唐梨重重点头,神情十万分认真道。 柏咸攥方向盘的手却紧了很多。 她想起了庄华年和照片上的那个女孩,齿关咬出了声音。 唐梨扒在车窗上看车流,忽然意识到自己身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瞬间紧张了起来。 “我们这是在哪儿呀?我想回家了,我想庄华年和我宝宝了。”她神情浮出害怕与慌张,眼巴巴看柏咸问:“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柏咸沉沉叹出口气,她把车踩停在路边。 解开自己安全带,神情沉重严肃,深深注视唐梨。 唐梨心噗通噗通跳了起来。 “庄华年……”嘴巴害怕发出蚊子般的呓语。 柏咸侧过身,朝唐梨俯下去。 唐梨瞬间急呼出声:“你不能碰我啊,我要咬你了,我不要你的项链了!” 目光炯炯将柏咸的金属项链扔回柏咸怀里。 项链砸到柏咸大腿上,又缓缓顺着她工装裤内侧滑到了座椅上。 柏咸喉头一滚,眼神缓缓避开。 五息,她平复下越来越重的鼻息,直身靠回自己的座椅。 她看了眼车头的烟盒,伸手快速够了过来。 烟盒里却空空荡荡。 柏咸手落在腿边攥紧,空洞看马路,漠声道:“不好意思,我先下去一下。” 她迅速从车上下去,把车门锁紧。 她在车外来回踱步,浑身觉得很难受。 烟瘾犯了。 她狠狠闭了下眼,把唐梨刚咬胳膊的地方掐住,在路边来回走。 7分钟后,她大步从车后转了大半圈来到唐梨所在的副驾驶那边。 打开车门,冷肃的表情中透着一股下定决心。 唐梨原本还在车里碎碎念“华年,救我”,门一开,她瞬间惊了一下。 吞了下口水紧张问:“你要干什么?” 柏咸深深吐了口气。 平等跟降智的唐梨对话,“庄华年如果出轨,以前的你肯定不忍的,我会帮你恢复记忆,我只想跟你说一件事——” 唐梨眼睫扑闪扑闪像蝶翼一般闪烁。 柏咸在车门口站直,定定凝视唐梨:“你要记住了,记好了,不准再忘了——” “你放弃庄华年,我便要追你。听明白了吗?” 柏咸的表情太严肃,唐梨眼睛都不敢眨,只呆愣点头。 她也不知道柏咸在说啥。 点头就对了。 平常庄华年这么说话,她只要听话就好了。 现在肯定也没错。 柏咸看到唐梨点头,心头狠狠松了一口气。 烟瘾也似乎缓解了。 她嘴角勾起心满意足的笑,想要碰一碰唐梨头发,可忽然想到唐梨肯定又要喊庄华年哭,索性放弃这个方式。 她在车边单膝蹲下,脊背挺直,深深注视着唐梨,伸出自己的小拇指,“我们拉勾,好不好?拉了勾就不准忘,不准变,好吗?” 唐梨睁大眼睛,眼底浮出她不懂但被震住的认真。 小声道:“你刚才说什么,我忘记了?”脸色有些愧疚。 柏咸无可奈何笑,“你果然就是胡乱答应的,幸好我再问了你一次,这次你要听好了——” 唐梨乖乖点了下头,像听老师训话的幼儿园学生一样。 柏咸神色郑重道:“如果庄华年背叛了你,你准备放弃她了,那我就要追你。” 半天沉默。 唐梨懵懂的杏仁眼溢出哀伤,不好意思道:“我听不懂……” 柏咸抿唇包容一笑,“没关系,你只要记得我们有个约定就可以。” “好……”唐梨乖乖道。 …… 柏咸重新上车,启动车往前开,“你想要跟我走还是想去哪儿?” “我想回——” 唐梨话还没说完,肚子忽然传来咕噜咕噜一阵饥叫声。 柏咸循声望去,“你饿了?”轻声问。 唐梨懒懒陷进椅背里,瓮声道:“昂……” 柏咸眉眼软和看唐梨,“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我想吃蛋、包、饭!” …… 商业区的一家日式私厨里,唐梨和柏咸面对面坐在一张桌子边。 桌上摆着味增汤、溏心蛋山药泥小菜、章鱼小丸子、关东煮、小烧烤、大福…… 一张方桌几乎要摆满。 唐梨开心吃着超大个章鱼小丸子,每咬一口都要多吃两片咸味木鱼花。 她的蛋包饭还没有上来,肚子已经填满个大半。 再吃完一个关东煮的年糕福袋,唐梨靠在沙发上疲力歇肚子。 柏咸温和一笑,“不要急,中场休息一下,待会再吃蛋包饭。” 唐梨重重点头,十分听话,边揉肚子边朝窗外看。 柏咸忽然想到了什么,将自己放进口袋的罗马戒指项链掏了出来,攥在手心递给唐梨。 “你既然喜欢,送给你吧。” 唐梨立时从沙发上坐直,满眼不敢相信,“真的??” “嗯。” 唐梨立马双手伸出来,眼睛像是在看宝贝一样盯着柏咸掌心的项链。 她还没有这样一条银光闪闪的链子项链。 柏咸郑重将项链放进唐梨手心。 唐梨赶紧两只手合住捧到自己眼睛跟前稀奇看。 像是看什么珍宝一样。 柏咸看着唐梨这稀奇样子,抿唇一笑。 叮嘱道:“收起来,不要给任何人看,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我以后要检查看项链还在不在。” “哦”,唐梨眉头一蹙,心里忽然多了负担,又重重点了一下头,把项链放进她的牛仔裤兜里。 “蛋包饭来了——”柏咸看向餐厅厨房那边,淡笑道。 唐梨眼里顿时迸发出欣喜。 “您好,您二位点的蛋包饭——” “谢谢。” “谢谢!” 服务员小姐姐觉得这长发大姑娘说话冒着傻气,但还挺可爱,也便宠溺一笑。 “两位用餐愉快。” “昂!” 小姐姐抱着餐盘笑呵呵离去。 白色的圆盘上,金黄细腻的梭型鸡蛋盖在咸香的炒饭上,唐梨立马吸溜了一下口水。 柏咸用餐刀将自己的蛋包轻轻划开,溏心的碎炒蛋液带着奶香瞬间铺开,像一张金黄的小圆毯,热热盖在了炒饭上。 唐梨看柏咸的盘子看呆了,深深吸了一口气。 柏咸看向唐梨餐盘,用眼神鼓励她也去划。 突然又抬眸看唐梨,“会用刀吗?” 唐梨点了下头。 “那要小心。”柏咸嘱咐道,视线还一直注视着唐梨拿刀的手。 唐梨握紧刀,眯了下眼,神情好像是要进行一场手术。 刀从蛋包头滑到尾。 金黄的蛋皮被划开那一刻,餐厅的大门也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 噗通! 小小一声,流心蛋盖住了整个炒饭。 一个宽松西装身影也大步快速走到唐梨旁边。 庄华年一只手搭去唐梨穿白色短袖的肩膀上,死死盯着柏咸。 柔声问唐梨:“你在这儿做什么?” 第103章 三个人的蛋包饭 唐梨看到是柏咸,眼里瞬间就浮出了泪。 立马把餐刀放在了桌上。 她坐在座椅上,搂住庄华年的腰,将头枕在庄华年肚子上,带着鼻音眷恋道:“你怎么才来呀!”声音染上了半丝怨气。 柏咸看唐梨这么依赖庄华年,心像是被扎了一下。 她眸底闪过伤痛,沉默注视着面前的两人。 手微微靠近裤兜的照片,找寻到一点可能的安心。 庄华年将唐梨肩膀搂好轻拍,“没事了,我又来迟了,对不起。” 她眸中射出冷刃盯视柏咸,目光从柏咸小臂外侧还没消完的牙印上掠过。 眼底怒火熊熊燃烧。 柏咸不惧亦不畏。 庄华年释放多少凌厉气场,她都照单全收,又用自身气场缓缓压回去。 两人两三秒之内,眼神交锋无数。 唐梨拽了庄华年一下,庄华年一瞬撤回所有气势。 她看死人般看了柏咸一眼后,直接将柏咸无视掉。 目光扫向桌上丰富的小吃、主菜,死死压住眸底翻涌的幽暗情绪。 庄华年手从背后落去唐梨腋下,准备将唐梨搀起。 唐梨也趴在庄华年肚子上找到了十足十的安全感。 她反手抓住庄华年的手,拿到身前,热心给庄华年说:“来,华年,这个蛋包饭闻起来可香了。” 眼睛睁地大大的,里面装着两个小星星。 说完还抬起屁股挪了个位,把庄华年往她旁边拉。 咽了咽口水。 庄华年眉宇间全都是阴沉,可面对唐梨,她又全都化成了满满的包容。 柏咸冷漠的眸光沉了一下。 庄华年察言观色极佳,自然没错过柏咸流露出来的情绪,眸光越发幽暗。 她深深盯视唐梨,唐梨还歪着脑袋满眼星星看她。 庄华年无奈选择沉了下鼻息,跟随唐梨坐进了座位里。 唐梨呼了一口气,全部的注意力都聚集在那盘蛋包饭上。 她把蛋包饭推到她和庄华年中间,用勺子给她挖了满满一勺。 香喷喷的炒饭盖上金黄的炒鸡蛋,唐梨张大嘴巴全都塞进了嘴里。 闭着嘴心满意足嚼着。 这一口吃下,她简直可太幸福开朗了,几乎都能螺旋升天。 庄华年和柏咸都同时注视着唐梨吃饭。 唐梨将第一口咽下,笑眯眯看庄华年,把自己的勺子“大方”递了出去,“来,华年,你也吃,可好吃了呢。”下巴幸福抬起。 庄华年微笑,缓慢接过唐梨手上的勺子,从唐梨刚下勺那地儿舀了一勺子,举止优雅吃下。 全程仿佛柏咸不存在。 柏咸看着两人共用一勺、吃着摆在中间的饭,心里涩地难受。 她朝服务员打了个手势。 “你好,请给这位客人再来一份蛋包饭。” 庄华年将勺子递到唐梨手里,目光稳稳扫过桌上的残羹,对着服务员微笑道:“不必了,我太太快吃饱了,这一份我跟她分着吃就可以。” 小姐姐听到这段话,明显愣了一下。 看了眼傻呵呵的唐梨。 我太太? 瞳孔瞬间一震。 又看看柏咸,再看看庄华年,视线最后再次落回唐梨身上,默默咽了口口水。 嘶——劲爆! “好吃!”唐梨再次仰起太阳花一样的笑脸对小姐姐赞扬道。 小姐姐悻悻回答:“欸,您慢用……” 腿上抹了油一般退场离开。 柏咸看庄华年还是不厌其烦跟唐梨一人一勺子吃,心里渐渐浮起烦躁,认真看唐梨:“小梨子——” 柏咸听到这称呼,眉头立时凌厉蹙起。 “嗯~”唐梨嘴里塞满鸡蛋抬头,好奇看柏咸。 “你还能吃得下吗?”柏咸耐心问。 唐梨揉了揉肚子,低眉道:“还能吃一点点。” 庄华年鼻息轻轻一喷。 柏咸又问,“你是不是喜欢吃上面的鸡蛋?” “嗯啊。”唐梨不解看柏咸。 庄华年又把勺子递给了唐梨,唐梨边在上面挖鸡蛋边对柏咸道:“你赶紧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可好吃了!我可真要谢谢你!” “不然我都没办法吃到这么好吃的蛋包饭了……”又碎碎念道,“下次,你还带我去吗?”唐梨懵懂看着柏咸问。 柏咸心中受到鼓励,“好——” 她“好”字还没说完,庄华年就拿起湿巾纸给唐梨擦嘴角的碎蛋渣,温声对唐梨耐心道:“小梨,我们不能总麻烦别人,对不对?我不是都说了,你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随时都有时间带你去吃,不能像今天一样,我和宝宝会担心,知道吗?” 唐梨立马抓住庄华年手,脸色有些可怜,低眉道:“我一直喊‘华年,救命’,可是你都不来,到现在才来。” “对不起。”庄华年抓紧唐梨肩膀,目光深沉道。 柏咸也淡定注视对面两人。 在她眼里,庄华年就是一个十足十的背叛者和表演家。 “对不起,小梨子,是我今天吓到你了。”柏咸出声道。 唐梨毫无情绪看了她一眼,“没有,你是好人。”又小心请求道:“掉毛是不是快死了,你能不能救救她?” 庄华年眉头一挑,她大概是知道怎么回事了。 柏咸微微抿嘴扯出一个笑,“掉毛——她很好,她是吃到了她爱吃的菜,高兴才那样,过两天就好了。” “真的?”唐梨眼睛瞪圆,有些不可置信。 “真的。”柏咸上下扫了眼唐梨,眸底溢出一点欣慰的笑意。 唐梨白色的宽松短袖上是一把卡通香菜印花。 “你可真厉害!”唐梨认真点头点评,“连掉毛爱吃的菜都能找到。” 庄华年不动声色搂住唐梨肩膀,拍了拍唐梨刘海。 “掉毛跟你一模一样。” 唐梨愕然,用手在庄华年眼前晃了晃。 庄华年噗嗤笑出一声,“我视力好着呢,吃饱了吗?”对着唐梨脸问。 唐梨重重点了好几下头,乖乖坐在庄华年身边不动弹。 她看到柏咸的蛋包饭一口都没吃,疑惑道:“嗯——” 忽然想起自己不知道对面带她吃饭的人叫什么名字,就问:“不好意思,我忘记你的名字了,谢谢你请我吃饭,你叫什么?” 庄华年看了眼唐梨神色。 唐梨还是只有小朋友的礼貌和随意,没有其他情绪。 庄华年提起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我叫柏咸。柏树的柏,咸淡的咸。” 柏咸静静注视唐梨,认识这么久好像从这里才正式开始。 唐梨呢喃着这两个字,“柏……咸——” “柏、咸——” “柏咸。” “嗯,我在。” 唐梨听到柏咸回答了她一句,仰起一个笑脸,“好听,柏咸,咸。” 柏咸喉头一梗,呼吸都变慢了下来,眼神深重。 “小梨,该回家了,花花要找妈妈了。”庄华年出声打断,面色隐隐有些不开心。 唐梨立马将手放去庄华年手心,眼波闪着光道:“好,那我们赶紧回家吧,宝宝也要饿了,她也要吃饭了。” 庄华年从座位上起来,把唐梨从里面小心牵出来,朝外走。 唐梨在桌边停了一下,回眸看柏咸,“今天真的真的谢谢你,蛋包饭好吃,记得要吃,还可以打包!” 庄华年紧紧攥了一下唐梨手。 唐梨疑惑看她,最后还是再跟柏咸说了声“再见”。 随即就跟在庄华年身边朝外走去。 出门时,庄华年眸底的厉光毫不掩饰朝柏咸迫去一刹。 柏咸毫不在意,看着面前的蛋包饭,这才开始舀第一口。 桌上一片食物狼藉。 她朝那个店员小姐姐道:“你好,请帮我打包。” “好的。” “请帮我再结一下账,谢谢。” “哦,是这样的,女士,刚那位女士已经打电话结过账,让我们向您转达:这顿餐是她和她太太请您的,祝您用餐愉快。” 柏咸眼皮一掀,定定注视小姐姐,“我点的餐,并没有允许你们让她人结账。” 她将卡伸出,“请重新帮我去结我的账单。” “这,客人——” “请去结。” …… 第104章 你只能咬我!知道吗! 庄华年在车里沉着脸开车,唐梨在车后排座椅上脱了鞋蜷缩躺着。 面色有一点难受。 “怎么了?肚子吃撑了?”庄华年看着后视镜,面无表情淡淡道。 “昂……”唐梨捂着肚子咕哝了一句。 庄华年脸色沉下一点,“下次还敢不敢跟陌生人吃蛋包饭了?” 她将腰后的手枪随意取出,放进车座椅下的暗格里。 唐梨在后座上滚了半圈,嗡嗡道:“不敢了……” 庄华年眉毛一冷,把车停在路边,转过身严肃看唐梨。 像个摆好架势要训话的严苛老师。 “把鞋穿好,坐起来。” 唐梨扬起脑袋,抬起一张难受的鹅蛋脸眯眼给庄华年看。 庄华年表情又冷了几分。 “撒娇没有用,坐起来——” 庄华年声音不大,但她的神情特别冷峻,配上锋利的五官瞬间产生了一股强烈的震慑力。 唐梨立马从座椅上慢慢爬起,将脚塞进平底鞋里,系好白色的鞋带。 脸色有些可怜和苍白。 唐梨眼睛一直看着鞋尖,表情顺从又有些不服气,手指头也一下一下抠着牛仔裤。 “坐直——手放在膝盖上。”庄华年冷道。 “嗯……”唐梨鼻腔发出被迫屈服的一声。 乖乖在车后座上挺直背,手放在膝盖上。 还没坐两秒,眼睛里的泪花就冒了出来,嘴角委屈往下耷拉,“我肚子疼……” 眼泪吧嗒掉在了膝盖上。 浅蓝色的牛仔裤瞬间晕出了一团深蓝的水迹。 庄华年凝了下眸。 把副驾驶的座椅放平。 冷脸对着唐梨说:“手抬起来。” 唐梨边掉眼泪边把双手从膝盖上拿起。 庄华年眉头闪过烦闷,重新解释,“是胳膊抬起来,把胳膊朝前伸直。” 唐梨像个僵尸一样照做。 庄华年解开安全带,跪在副驾驶的座椅上,把唐梨从后排座位抱了过来。 平放在副驾驶位上。 唐梨还在闭紧嘴巴,默默垂泪。 “不准哭了,我不是凶你——”庄华年看了眼唐梨滑满泪水的脸颊,漠声道:“躺好,我给你揉肚子。” 唐梨安顺躺在副驾驶上,两个拳头堵住眼睛,鼻腔小声抽泣。 肚皮也因抽噎的频率不断起伏。 这阵细碎起伏让她撑圆的肚子越发疼痛。 庄华年鼻息沉了下,冷漠的桃花眼眼皮微微一眨,出声道:“一会儿再哭,现在哭肚子更疼。” 唐梨使劲憋了下嘴,调整了一下抽泣频率,停一会才使劲抽噎一下。 庄华年给唐梨把牛仔裤扣子和拉链解开,将唐梨的短袖拉下,盖住肚子和小腹。 她右手五指张大,落在唐梨胃腹位置,缓慢打着圈在唐梨肚皮上揉压。 “这样揉疼不疼?”庄华年看着唐梨问。 唐梨抹了下眼泪,小声委屈说:“不疼……” 庄华年顺时针、逆时针来回揉了五分钟。 “肚子还疼不疼?” “一……点点……” 唐梨掀开眼皮注视庄华年,眼睫上挂满细碎的水珠,像是雨后草尖上晶莹剔透的露水。 庄华年一直注意着唐梨表情,张开的五指停了一瞬,漠声问:“为什么今天和那个人去吃饭?” 唐梨回想之前的记忆,泪眼朦胧道:“因为……肚子叫了……” 庄华年冷眉一挑,看向唐梨的表情带上了疑问和严肃,“那为什么那么开心,我叫你走还不舍得走?” 她面颊上的阴沉不受意识控制,自发流露出来。 唐梨眉头低下,咬住下唇,好好说:“因为……饭好吃……” 庄华年锋利的眉毛逐渐凝紧,“不准吃除了我之外的人带你吃的饭,听明白了吗?”语气和表情都十分严肃。 似乎这是天大的要事。 唐梨觉得庄华年的话艰涩难懂,她理解不透,最终道:“不准吃……饭?” 庄华年蹙了下眉,换了个说辞,“只能跟我去吃饭——听明白了吗?” 一息,“听明白了……”唐梨嗡声答应。 庄华年沉了口气,眉毛暗暗一扬,眼中闪过审视,“今天带你走的那个人认识不认识?” 唐梨懵看庄华年,“她说她叫柏咸……” 庄华年脸色又冷了一下,“不准记她的名字!忘了她。” “为什么?”唐梨不理解问。 庄华年看唐梨一脸真诚求解的样子,忽然想到个好办法。 耐下心思说:“小梨你看,动画片里演的——是不是只有坏人才会偷偷用好吃的把小朋友骗走?” “嗯……”唐梨迟疑点头。 “坏人都是要卖小朋友,然后把小朋友煮了——”庄华年恐吓道,“害怕不害怕?” 唐梨明亮的杏眼一瞬惊恐睁大,“柏咸要吃了我?所以要把我养胖??” 庄华年面不改色心不跳,“对,不是这样还能是怎样——以后看到她就要跑,知道吗?” 唐梨脸色都白了几分,看了庄华年好半天,“你是在骗我吗?她明明吃的是饭,不是人……” 庄华年脸色一沉,“她也要营养搭配,你是不是也爱吃鸭梨?” 唐梨眼睛登时睁得滴溜圆,瞳孔里闪烁着害怕,赶紧拉住庄华年的手想要坐起。 脸瞬间撑红,因憋气使力,肚子又开始疼了起来。 “好好好,我扶你起来,别着急。”庄华年眉毛一挑,一手贴在唐梨肚子上,一手扶着唐梨的背把她扶起。 起来后,唐梨害怕地赶紧贴进庄华年怀里,心噗通噗通直跳。 庄华年边给唐梨揉着肚子,边盯着唐梨侧脸继续问:“今天怎么敢一个人出家门?” “掉毛丢了……” 唐梨立马想到重点,又赶紧问:“掉毛会不会死??” 庄华年抚了下唐梨的背,“掉毛中毒了,我把它送医院了,她能不能活过来我也不知道。你要好好认错,为她祈祷,说不定她就好了?” “真的?”唐梨怀疑看庄华年,“你是说掉毛不是吃到了喜欢的菜,是吃毒药了?” “嗯。”庄华年淡淡道,“以后可不能一个人再出门,出什么事都要找我,我会和你一起去,知道吗?” “知道了……我知道错了。”唐梨低头道。 庄华年欣慰一笑,扶起唐梨肩膀,将唐梨抱到自己腿上,幽幽看着唐梨的红唇。 “跟我说,今天那个人是不是抓你了?” “嗯。”唐梨乖乖点了一下头。 “你咬她了?”庄华年定定凝视唐梨问。 “嗯。”唐梨如实回答。 庄华年立马抱着唐梨脖子咬了上去。 牙齿磨在那层柔软的皮肉上,并不用力。 唐梨也不感到疼,反而觉得被庄华年牙齿啃的有些难受。 “华年,痒……”她小声道,脖子避着庄华年的啃磨。 庄华年手慢慢环去唐梨腰上,摩挲着唐梨后腰,牙齿顺着唐梨脖颈爬上唐梨耳轮,“知道痒就不能再去咬别人,明不明白?” “可是,你说——” “你只能咬我!知道吗?”庄华年语气重了下来,手伸去唐梨拉开的牛仔裤拉链里。 …… “华年……可不可以先别摸……”唐梨面色红涨难受,“我觉得……烫……” 哗! “忍一会儿。”庄华年脸色冷肃,她重新发动车,“回去再给你。” …… 别墅卧室里,唐梨浑身香汗淋漓,庄华年却给她衣服脱的极慢,指关节还不停碰着唐梨的敏感点。 “华年,快一点……”唐梨抓紧床单,眼尾浮出克制的热泪。 庄华年手背在唐梨下颌、胸脯、腰臀不经意点火,眼神幽暗。 一声一声听着唐梨对她的请求,她面色始终冷淡,直到唐梨憋不住了咬着下唇哭,才揽着唐梨细腰把她抱到自己腿上,脱去唐梨碍事的衣服给她。 唐梨被庄华年压在被子上,浑身几乎能化出油脂。 没了成年人的理智与克制,她被迫喘叫不断,眼角泪光闪闪…… “说话!” 庄华年手掐住唐梨脖子上,面色冷酷。 “华年……我爱你……” “差了个字!!” “我……只爱你……华……啊……” 第105章 『笑得最开心』与『笑到最后』 庄华年带唐梨去卫生间洗澡。 她让唐梨跪趴在浴缸里,她给唐梨搓背。 她在浴缸外蹲着观察唐梨光洁的胴体,眼神落在唐梨细窄的腰上,淡声道:“这段时间太纵着你了,要是以前,你肯定不会这么放纵食欲。” “我……我……我以后再也不了……”唐梨乖乖认错道,又歪头掀开眼皮,紧张看庄华年,“华年,你刚才是生气,要掐我吗?” 庄华年眸光一暗,想起她和唐梨之前的约定,心虚低下眸子,赤身跨进浴缸里。 她站着,唐梨还保持着搓背趴着的姿势。 庄华年一只手慢慢往下垂,揽住唐梨肚皮,把唐梨从水里捞了起来。 “华年,怎,怎么了?”唐梨紧张了一下。 庄华年握着唐梨手,把住墙,让唐梨和她贴紧、磨合。 唐梨脸色又红热到滴血。 …… “喜欢这样吗?” 唐梨喘息声粗了一点。 庄华年一瞬戛然而止,将唐梨扳过身,面对面。 她脸色冷酷,盯着唐梨说:“这辈子、下辈子,都只能跟我这样,谁要是碰你一下,我就杀了她——听懂了吗?” 听到那声阴冷的“杀”,唐梨脸上的情潮慢慢被吓退。 “嗯……嗯好……” “华年……你,,我……” 庄华年脸色阴沉,唐梨齿关不由自主磕碰在一起。 一滴水从唐梨的湿发上嘀嗒掉在她精致的锁骨上。 慢慢蜿蜒滑了下去。 庄华年食指指腹沿着水迹从唐梨细腻的皮肤上轻轻划下。 柔声问:“拐你出去,我就让不长眼的人知道你是谁的老婆,好不好?” 唐梨被庄华年阴冷俯视她的眼神吓得有些恐惧,连忙害怕点头,“好……” 见唐梨听话乖顺,庄华年重新把唐梨放进浴缸里,温柔亲吻,抚顺唐梨惊瑟的灵魂。 …… 洗完澡,她给唐梨穿上淡雅的裙子,梳好柔顺的长发,又抱去卧室慢慢温存。 期间,庄华年还给唐梨静脉注射了两针管药。 一针在胳膊上,一针在屁股后。 随后,便抱着唐梨在床上躺下。 直到傍晚,唐梨见庄华年搂着她情绪安稳了下来,才敢弱弱出声,“华年,宝宝呢?掉毛还在医院吗?” 庄华年眉头一挑,眸底又闪过一点冷。 “宝宝快两岁了,不能天天要你陪着她,她要去上早教,学习。你还小,不懂那些,会有老师照顾她的。” 唐梨抓住庄华年胳膊,担心问:“那我还能见她吗?我很想她。” 庄华年半天都只盯着唐梨思索看。 唐梨立马在床上将脑袋贴进庄华年胸口,眷恋依偎。 然后,她抬了下脑袋。 “可以吗?我想她了……”紧张搂住庄华年胳膊。 庄华年冷眸一低,半天抬眸凝视唐梨,认真问,“你更爱我还是更爱她?” “爱……”唐梨眉头一蹙,看了眼庄华年,迟疑说,“爱你……” “骗我的还是真的?”庄华年冷不丁问。 唐梨眸底涌出疑惑,“为什么骗你?我是只爱你呀。” 庄华年眸底闪过浓浓惊讶。 唐梨皱眉问:“不是你说的吗?我只爱你,你只爱我。” 庄华年舒展开眉毛,盯着唐梨沉静闪烁的眼睛问,“你会怎么只爱我?” “我……”唐梨想了好半天,才逐渐想通,“我,,我听你的话,只让你一个抱、亲,只跟你一个出去吃饭,只咬你。” 庄华年嘴角微微浮起一点弧度,“还有一句,只相信我一个。” 唐梨懵懂点了下头,“好,我只相信你一个。”她认真看庄华年,“下次我被坏人抓走,你一定要快点找来,我保证不吃饭!” 庄华年抚了抚唐梨手腕,幽幽道:“不会有下次了。” …… 晚上,唐梨睡着后,庄华年掀开唐梨刘海,吻了吻唐梨额头,立马开车出门。 *** 柏咸在公寓里研究整理的『信仰天堂』资料,一声鸣笛忽然从开着的窗户传到她房间。 她放下纸稿,朝窗边小心去看。 瞬间看到庄华年的那辆奔驰,心提起又沉下。 她立即从窗边离开,打开房间门准备去见庄华年。 柏咸刚打开走廊的灯,旁边房间立时走出一个女人。 顾町穿着白色的缎面迷你吊带睡衣,紧张看了眼柏咸,“外面是他们的人吗?” 柏咸目光从顾町身上移开,“你不用管,找我的。” 说完随即朝楼下走去。 …… 柏咸从大门里出来,庄华年也缓缓从车里下来。 “你找我?” 柏咸从庄华年脸上扫了圈。 “你看什么?”庄华年反问,“看我老婆有没有打我?” 她手抚了抚眼皮,缓缓道:“可惜,没有。” 柏咸牙关咬紧了一下,目光闪过隐忍,稍时才道:“笑的最开心的不一定能笑到最后。” 庄华年鼻息沉了下,戴婚戒的右手缓慢捏住,淡淡道:“不巧,我刚好也能笑到最后。” 柏咸轻哼一声,不愿逞口舌之快。 转身就朝自己的公寓大门走去。 背后忽然传来庄华年的低沉又优雅的声音。 “稍等一下,有事还想跟你解决一下。” 柏咸侧过身缓缓扭头。 她黑色背心下的臂膀结实又有力,中短发的侧边刘海微微盖住半只眼睛。 “你想干什么?”柏咸道。 庄华年右手不经意落在黑色衬衫背后。 “咸,有什么事吗?怎么还不回家?”公寓大门缓缓打开。 顾町穿着白色的吊带裙和透明拖鞋从里面走出,一身性感泛着光泽的缎面睡裙勾勒出她诱人的好身材。 皮肤白皙细腻,睡裙下的v领下露出淡淡的乳‖沟,小腿线条也极其流畅,浑身气息富有十足的纯欲感。 庄华年眉毛瞬间一扬,视线悠悠转到柏咸身上,鼻腔发出一声几不可察的轻嗤。 “抱歉,看来今天还真是打搅了。” 柏咸眉头皱紧,下意识背直身面对庄华年,将顾町挡住。 庄华年却勾了下唇,转身朝车里走去。 转过身那一刻,手从后腰滑了一下。 柏咸也只看到一身平整的西装背影。 *** 庄华年发动车子,隔着车窗朝柏咸再次轻视一瞥,随即踩动油门不屑离去。 她的老婆从来就不是这类人的目标首选—— 老婆好的时候乖巧都是假的,实则是个反社会暴力少女;变成小朋友以后也是个异类,不去看《白雪公主》,偏偏钟爱奥特曼、《星际迷航》、《动物世界》,还贼有小心思,知道怎么表现会哄她开心,还贪吃…… 以前心里明明就计较一大堆事,可嘴上每次都理智说没关系,然后背过人暗戳戳失望。 庄华年在小路上开着车,想到唐梨结婚那两年的样子,莫名就噗嗤笑了出来。 柏咸—— 她可不要杀了她,她要让老婆知道柏咸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感情拖泥带水的人,也配跟她争? 起码她只是跟人假装做了个戏,这一辈子也只关注、有过唐梨一个人。 *** 黑夜,柏咸站在路灯下看着庄华年离去的方向,眉毛久久都松不开。 她明白庄华年是要跟她算白天的账。 就算庄华年带着枪,她也不害怕。 有热武又如何,她相信她的身手。 可庄华年忽然走了…… 柏咸转过身,顾町还在抬头注视看她。 “你出来做什么?没你的事,回去吧。”柏咸淡淡道。 顾町眉头轻蹙,“我担心——我在窗口看到她下车前将什么东西放在了身后。” 柏咸目光从顾町身上扫过,垂下眼眸,“好了,回去吧。” 顾町的v领吊带短裙看上去十分单薄,她紧张转过身,忽然再次慢慢搂住柏咸。 贴着柏咸后背缓缓启唇,“不要又拒绝我,我是一个会伤心的女人。” 第106章 华天小区5-2103 柏咸盯着环住自己的柔软双手,她能感受到背部带着清新果香的温暖体温。 顾町从十几岁就喜欢香奈儿的coco小姐系列香水—— 那是她鼻子很熟悉的味道。 当下记忆猛然被拉回在伯克利的那段过去。 热烈、童话、梦幻、赤诚…… 顾町的手顺着柏咸腹肌往上移了下。 柏咸思绪骤然落地。 她怅然看向腰腹上的手,低眸出声:“你有没有想过,你跟了我,以后见到你老公怎么办?” 顾町手紧了一瞬,迟疑半天,坚定说:“你要是愿意原谅我,我会跟他离婚。” 柏咸鼻息重重喷了一下。 聪明的女人向来喜欢有保障、安全的路。 一切都存在前提。 她手抬起,把顾町的双手拿下。 “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了。” 顾町慢慢从背后转到柏咸身前。 她踮起脚,缓慢勾住柏咸脖子,像十六七岁跟柏咸那般,认真盯着柏咸眼睛道:“你在骗我对不对?这一年你身边根本就没有其他女人。”语气笃定。 柏咸眸光平静,将顾町的手从自己身上扒开。 深沉看她:“我没骗你,是真的。之前我以为她死了,可我前不久又见到了她,就在你请我去看的那场演唱会上。今天,我们还一起吃了饭,她喜欢吃蛋包饭,和章鱼小丸子里的木鱼花。” 顾町手还勾着柏咸脖子,眉头轻蹙。 柏咸遗憾看向顾町,“还要我说更多细节吗?” 柏咸表情冷淡又认真,顾町眉头皱紧,有些迟疑,“你是在报复我?还是真的——”眼神闪烁问。 柏咸点了下头,“是真的。我打包回来的蛋包饭你看到了。” “我——”顾町语塞,她站在原地有些茫然,手无意识从柏咸脖子上慢慢滑落,半天才慌忙道,“我们,,回去吧……外面冷。” 柏咸鼻腔沉了口气,漠然打开大门。 她在门边为顾町撑着,请她进去。 顾町故作若无其事,但脸色还是有些煞白,神情恍惚,这让身穿单薄睡衣的她看起来更多了一分脆弱美。 柏咸忽然想到唐梨在酒吧的两次回眸。 一次是萨莎不肯跟唐梨回去,嫌唐梨多管闲事,各种贬损唐梨,唐梨只是在门口回眸淡淡看她,然后远去。 一次是唐梨在酒吧里打齐涵,齐涵用坐牢威胁,唐梨拳头上滴着血,也是回头那么淡淡看着,然后抱着自己的电脑离开。 唐梨的眼神似乎永远像一个快要断了线的风筝,越拉她越遥远。 直至她跟庄华年结婚到现在,她看到的那个唐梨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 好像那个风筝真的断了线消失了。 此刻顾町恍惚落寞的背影似乎和唐梨重合在一起。 柏咸顺着楼梯向上看去,“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们都向前看。找到你老公,他要是还值得你信任,你愿意就跟他回去。要是他彻底救不了,我也会帮你脱身,你就早早寻找你的新生活吧。” 她最后注视一眼顾町的窈窕背影,低声结尾,“我们都给不了彼此想要的,分开是必然选择。” 随即从钥匙碗里拿了把钥匙,抱上黑色头盔绝情离去。 砰—— 门轻轻关上。 一行清泪从顾町脸颊缓缓滑落…… *** 6月的夜风格外湿热,柏咸用黑色的皮筋将中短发头发利落扎起,两鬓垂着蓬松的黑色刘海。 她一身背心、工装、马丁靴打扮,大跨上摩托车,疾速离去。 …… 猛一刹车,那台宝马双r稳稳停在华天小区门口。 柏咸按照手机上的指示来到小区5-2103。 她用钥匙打开门。 扑面而来一股多年未住人的沉厚灰尘。 柏咸立马掩住口鼻。 屋里隐隐还窜出来一股阴森感。 柏咸打开手机手电筒,正对面地上入目便是一个极大的婚纱照相框。 照片上蒙着灰,但还能看出年轻夫妻的脸上都洋溢着淡淡的笑,女人依偎在男人肩上,两人齐齐看向门外。 柏咸眉头一蹙,看照片竟有些莫名的阴森。 她用手电筒照着打开电灯。 天花板上的欧式吊顶瞬间明亮了起来,房间一瞬被暖白的光填满。 柏咸的心松了下来,她还以为这么多年没住人电会被断了。 屋里的家具全都是凌乱堆放,像是在搬家打包一样。 柏咸的手边是一个鞋柜,鞋柜上边有一张一家三口的小照片。 爸爸抱着笑得天真甜美的两三岁女儿,妈妈幸福依偎在爸爸身边。 柏咸手从这张照片上轻轻拂过,擦去上面的灰尘。 小女孩的脸瞬间清晰了起来。 她留着齐刘海,长头发,鬓边别了一个钻石小蝴蝶,穿着夏季棉白分层连衣裙,裙子上用别针别着紫色和黄色的毛线小花,眼睛眯成两个小月牙笑着,上排牙齿还有两个豁口。 看起来正是小朋友最幸福的时候,拥有爸爸妈妈的全部宠溺。 柏咸将这张照片放好,目光再次看向正对着门口、靠在地上的婚纱照。 上面的男人、女人正是唐梨的爸妈。 她之前在『信仰天堂』调查唐梨被清理的前后因果时赢了这套房子。 一个物理学家买了这栋房子,还收集来了房屋主人的各种旧物。 那个物理学家说他在这里找什么东西找了十几年都没有找到,还不如抵给感兴趣的人。 给柏咸的使用期是一年,且不准拿走里面的任何东西。 柏咸感到疑惑,唐梨家里是有什么呢? 但她不感兴趣。 她只是想接触唐梨的过去。 这样她才有资格跟庄华年争。 她前前后后走遍了所有的房间,在唐梨的房间里有一张象牙白色的床。 床的左手边挂着汪苏泷的一张海报。 右手边是一张黑白色的大海报,上面有一个甜甜圈和一个球,中间是一堆复杂的数学公式。 底下有一行小字——『庞加莱猜想』。 柏咸看着这两张海报有些混沌。 她想起『信仰天堂』那个数学家管唐梨叫『小欧拉』,她已经知道唐梨的爸爸是数学家了,可她认识的唐梨明明是个俄文翻译家。 柏咸感到迷惑。 她拿出手机搜索『庞加莱猜想』,百度显示这曾是数学界的七大猜想之一,只是2000多年已经被俄罗斯一位名叫佩雷尔曼的数学家破解。 『任何一个单连通的,闭的三维流形一定同胚于一个三维的球面。』 百度上有懂数学的人解释说:这是要证明三角形和圆是同一种形状,用数学证明地球是圆的而不是甜甜圈,未来也可以用来计算证明宇宙的形状…… 柏咸心头的疑惑越来越大。 难道唐梨以前想当数学家? 似乎很有可能。 她爸是数学家,后来她家又因为她爸散了,她弃绝数学,逻辑上也讲得通。 柏咸将这件事装进心里。 房间里的东西都被搬到外面,她决定去那些东西里翻一翻。 在客厅的箱子里,柏咸终于发现了一本她想要的东西—— 相册。 那是最能直观了结唐梨过去的东西。 第107章 庞加莱猜想 这是一本很厚的相册,封皮是粉白色的,上面拓印着一家三口的照片。 背景是红绿色的洋葱头教堂,白色的鸽子在教堂前边飞。 上面的小唐梨还被妈妈抱在怀里,脑袋上带了个牛仔蓝的小帽子,帽子上有一朵黄色的毛线花。 她穿着白黄色的背带连衣裙,白色的小丝袜上套了一双黄色的小皮鞋,好像动画片里幸福的一家三口。 整本相册足足有五厘米厚,只有前三页是唐梨爸妈的合照或个人照,后面全是一家三口或唐梨和妈妈的照片。 柏咸没想到唐梨的妈妈竟是一个俄派的古典钢琴家,还在柴可夫斯基大剧院演奏过。 她有些意外。 却还是从唐梨出生看到唐梨上高一那段。 最后一页是唐梨在高中门口的一张单独照。 这张照片的背面,其中一张就是庄华年和唐梨在夏天的枫树下那张羞涩合照。 再次在唐梨家看到这张照片,柏咸有些心塞,牙齿不自觉咬紧。 那真的很令她艳羡。 可忽然她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这张照片的上面还有一张唐梨和妈妈的合照,是在一个音乐厅外面,唐梨穿的还是她那身白衬衫短袖和黑白格子小短裙。 音乐厅的门口有一张小海报。 柏咸对着灯睁大眼睛仔细看照片角落那张海报,镇定的表情骤然浮出一片惊诧。 海报上印有一行加粗黑体字:「敬请聆听钢琴天才柏咸的肖邦演出。」 柏咸脸色瞬间被冻僵如石膏。 怎么会? 怎么会…… 她想起来了。 那是她被柯蒂斯录取后,在国内的最后一场公演肖邦。 她那时16岁,公演过后不久便去了留学机构,遇到了顾町。 怎么会是这样的? 唐梨知道这件事吗? 柏咸喉头滚了又滚,眼底的震惊久久不散。 她想起唐梨以前看到她时总会垂下目光,难道唐梨认识她? 她陷入急迫的思索。 唐梨的妈妈是俄派钢琴家,会不会—— 柏咸决定从头再翻看这本相册,她要每一张都认真翻看。 从唐梨妈妈的一张获奖证书上,柏咸看清唐梨的妈妈叫张扶落。 她去搜索唐梨妈妈的履历,瞬间发现自己6岁参加的一场肖邦国际儿童钢琴比赛里,唐梨妈妈竟是评委老师。 她把这本相册翻遍,之后都没有看过唐梨有弹琴的照片。 可唐梨和庄华年的家里明明有一架三角钢琴。 妈妈是优秀钢琴家,没理由不教女儿弹钢琴、参加比赛。 为什么呢? 为什么不是钢琴家而是数学家? 柏咸脑海里满是迷雾。 她觉得必须去调查这件事。 但首先,她把自己和唐梨关联到的唯一那张音乐会外的照片取出来,用手机拍下来。 然后继续在唐梨家寻找线索。 可没有比那张照片更令她震撼的东西了。 她朝唐梨爸妈的照片微微鞠躬,关灯缓缓退出。 退出关门那一刻,屋里传来砰一声巨响。 柏咸小心打开门,开灯,发现那张婚纱照已经扣在地上,玻璃砸了一地。 她心中充满疑惑,把照片平放在桌子上,打扫了下屋里的碎玻璃,这才重新退离。 *** 第二天清晨,柏咸打听到了唐梨妈妈的墓地,直接骑车而来。 她没想到竟是和唐梨宝宝在一个墓地。 她不敢想象唐梨清明节那天究竟是什么心情,唐梨在这里握着『信仰天堂』的卡片、站了那么久又是在想什么? 可自己那时却还一直咄咄逼人跟唐梨索要卡片。 唐梨怎么劝她都不听。 那个时候唐梨满腹的悲苦、仇恨该是多么无法宣之于口—— 她那一瞬非要站在唐梨的对立面去。 柏咸咬住牙,眸底闪过一丝悔。 她将白色的康乃馨诚心奉到唐梨妈妈墓碑前。 “阿姨,我是柏咸,真的很喜欢您的女儿,想带她去过安稳幸福的生活,我的心意至诚,若您感受到了,请求您给我更多线索,谢谢您。” “……” 柏咸出了墓地,住去一家酒店。 顾町发消息问她去了哪里,她回复:「我以后去外面住。」 态度瞬间表明。 她不会和人不清不楚暧昧。 一定要断清。 以后也不会再住到一起。 *** 柏咸在酒店复盘『信仰天堂』和唐梨之间的恩怨,大体她已经明了。 只是她还不明白第一轮『信仰天堂』为什么非要把唐梨邀去那里?唐梨坚决不去为什么最后又去? 『信仰』里的人说唐梨在那里大杀四方—— 伤了那个物理学家被清理后,唐梨是怎么活了下来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信仰』是科学家们的组织,『天堂』才是她们这些文学家、艺术家该去的地方。 凯旋门侧边的两个拱门都在拱卫中间的大门。 大门便是『信仰』。 『天堂』和隐藏的暗中实力只能退居世界的两边。 这暗示着『信仰天堂』金字塔的最顶端是追求科学、揭示世界真理的那批人,其他的存在在其面前全都黯然失色。 唐梨一去就被安排去了『信仰』,有人叫她『小欧拉』,她房间又贴着一张『庞加莱猜想』的海报,又有物理学家买下她家的房子找什么东西。 这太诡异了。 这群人是为了什么盯上了唐梨? 她脱离了危险了吗? 柏咸忽然觉得心沉重了起来。 唐梨的脚踩在一个危险世界的交界处,步履薄冰。 一个是『信仰天堂』,一个是庄华年背后的世界。 相比之下,她刚发现的自己和唐梨关联上的那点东西显得多么微不足道。 爱情在这些地下的事面前似乎连提都不配提。 会幼稚。 手机震了一下。 柏咸皱眉点开。 是她雇的调查员。 她沉了口气。 就算幼稚又怎样,她需要知道一切。 那对她很重要。 局外人的渴求不需要在意旁人的眼光。 调查员发给了她一列名单。 果然,唐梨小时候是参加过钢琴比赛的。 小肖赛、星海杯、施坦威…… 柏咸从那一系列名单中瞬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比赛—— 第十四界肖邦国际少年儿童比赛。 她自己在那一届摘取了中国区儿童组金奖,后来去华沙比赛。 唐梨和她参加过同一场比赛? 柏咸在网上搜索那届比赛的相关录影。 看过六十多个视频后,她终于发现了一曲《冬风》练习曲。 头上的钻石小蝴蝶和齐刘海瞬间让柏咸认出了那是四五岁的小唐梨。 可小唐梨还没有钢琴高,穿着带蝴蝶结腰带的蓬蓬白色纱裙、白丝袜和黑色小皮靴,看起来乖得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 可一出手弹的就是肖邦的《冬风》。 《冬风》是炫技的高爆发练习曲,是宣泄悲愤情绪的一首肖邦。 小唐梨技术弹的极好,但令人震惊的是,演奏表达出来的情绪极其丰富厚重、有层次。 断不是一个小朋友能弹的出来的。 可是没有得奖。 但一个四五岁幸福家庭里长大的小孩子有什么可悲愤的?这时候她断不可能知道爸爸的事,也听不懂。 而且,这场比赛之后唐梨就再也没参加过钢琴比赛了。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唐梨为什么放弃? 柏咸没想到疑问会越来越多。 更没想到她们之间的距离竟然那么近过,就在同一场比赛上,隔着3个出场场次。 可还是相逢不识。 她将唐梨小时候的这场比赛视频下载保存在手机里,又单独建了一个相册——『小梨子』。 又将微信里和唐梨在病房里拍的那两张照片也恢复下载,连带昨天在唐梨家拍的那张照片也一起存放在相册里。 那是她们两个交集在一起的交点。 她昨天来酒店后,看到一个up主解说『庞加莱猜想』—— 说:有一团缠绕在一起的麻线,解开后人们发现竟是一个圆。用数学语言转述,便是这个困扰学界百年的拓扑大难题。 柏咸看着手机里的分类相册,心想:或许该把相册名改成『庞加莱的小梨子』。 兜兜转转,或许是一个圆。 手机上这时又跳出一个微信信息。 顾町:「我住朋友家了,你回来吧,后天去那边再见。」 第108章 为什么喜欢看纪录片? 柏咸看着顾町的微信消息,犹豫了好半天。 她还是没能做到冷血。 她往对话框上缓缓打下:「好,小心,这两天我不在,你朋友不方便的话就住那边吧。」 她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这次去『信仰天堂』一定要完成两件事。 一、帮唐梨找到治病恢复记忆的药。 二、帮顾町找到她老公,把她送去该去的地方,好聚好散。 从顾町的言语中推断,她老公就是一个有钱富二代,跟行业人广投资新兴产业,妥妥就是一个商人,并没有什么蹊跷。 但柏咸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信仰天堂』里十日对赌失败,按理会被直接清理,为什么顾町老公还能通过邀人入局活一阵子,顾町到来不久后又彻底消失? 而且,为什么顾町也可以对赌失败后邀人? 她亲眼在教堂门口看到唐梨蒙在白布下被人抬走,为什么她回到正常世界又活了下来,还变成这个样子? 『信仰天堂』这样的神秘组织不该出现这么多例外。 柏咸想到最新一封的邮件,上面说如果她这次还能成功的话,会升级为『门徒』—— 难道『门徒』会有隐藏的额外特权? 唐梨一定不是,她对那里只有恨。 顾町和她老公似乎就像个边缘隐形人一样,一个普通商人会引起『信仰天堂』注意吗? 柏咸始终觉得有一个重要的点被她忽略了—— 是什么? 她绞尽脑汁想。 对! 为什么她会被邀去? 虽然顾町解释的很完美,但她不相信。 她不了解别人的秘密,但她了解自己,她的生平履历绝对干干净净,就是一个纯粹的古典钢琴家和摇滚音乐家,断不可能让这个地下组织注意到。 毕竟他们不缺钱,也不缺艺术家。 清晨,窗外的鸟鸣声啁啾不断,柏咸的大脑却越来越活跃。 面前的迷雾越来越浓,她只能奋力冲破。 早上6:00,柏咸的摩托车骤然冲到4x酒吧附近,然后又静静停下。 她远远看酒吧里工作的大家都疲惫下班,停在没人看到的路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头一次从『信仰天堂』回来后,她就提出了退出乐队,把酒吧的三分之一股权分给了陈氢和吴岐,还引荐了之前在茑屋书店和唐梨辩论的那个叫王免的男生给他们。 王免做音乐有态度,风格也相近,性格也能锋利能温和,很适合pluto。 可陈氢当时就炸毛了,说能搞就搞,不能搞原地解散。 她不想把陈氢和吴岐拉进那个世界,显然陈氢还是跟去假信仰天堂一样冲动,但也讲义气,吴岐就很理智。 她没办法透露太多解释,她怀疑『信仰天堂』把邮件发到酒吧公共电脑上目的就是把他们三人全部吸纳。 但至少现在陈氢和吴岐还是安全的。 能让他们远离就让他们远离。 此刻她与公墓里的唐梨共情在一起。 她也明白,迈出了一步,再也退不回身后的光明大道。 *** 6月23号,『车夫』照例接到柏咸和顾町。 顾町在出租车上一直很沉默、低落,还有一些滴水不漏的岁月静好。 柏咸看向车窗外,街道上紧挨的小吃店、711一家接一家,招牌五花八门,生活气息十足。 她脑海里浮现出唐梨在她对面吃章鱼小丸子的场景。 唐梨咬的时候总会放小撮木鱼花在上面。 或许,比起钢琴家、数学家、翻译家,唐梨更想当一个安安稳稳的吃播主播。 会骑着共享单车去菜市场挑菜、会点外卖、会吃路边摊,夏天会搞一个小龙虾局深夜放毒,冬天会煮碗热热乎乎超大份的海鲜拉面…… 一定是极其普通又平淡的,然后再看个贼狗血的剧吐槽两句,就像她写的歌词一样—— 『蓝纹奶酪不是吃起来香的吗? 今天是网友们戏谑臭对了? 还是我的假鼻子刚复活了?』 …… *** 与此同时,庄华年正在自家别墅一楼客厅办公。 唐梨在沙发上抱着花花,聚精会神看bbc的地理纪录片。 庄华年连续看caltech那几个研究员的《轻轨导弹进阶成果报告》2小时,终于看到一点突破性进展。 有了这份东西,她手上的筹码就多了一分。 或许,她当时该去mit找人的,会更快,可惜麻省理工关注的势力太多,caltech就低调许多,而且这些nerd研究员脑袋直、性格傲慢,利用起来更方便。 庄华年扭头向妻女深深一看。 唐梨从茶几上正拿起一片婴儿雪饼掰成两半,一半放进花花粉嫩的小手里,一半拿在她自己手上。 花花在唐梨怀里抬起脑袋,眨着一双乖巧明亮的桃花眼,牙牙学语道:“妈……妈……画……片片……” “动画片吗?宝宝……” 唐梨脸上闪过一瞬意犹未尽,但还是从沙发上瞬间拿起遥控器,立马将地理纪录片切换成《萌鸡小队》动画片,又给花花擦了擦嘴角的小饼干渣,继续聚精会神看动画。 庄华年这时忽然眉头一蹙。 注视唐梨的深邃眼神逐渐转变成暗中审视。 那抹成年人的意犹未尽她没错过,而且唐梨之后换节目的操作过于本能理智。 3分钟凝视,庄华年眼里的疑惑渐渐淡去。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舒展僵硬的四肢,她去净水器那边接水喝,期间又朝沙发温和看去。 “小梨,吃饼干嘴巴干不干?要我给你拿饮料喝吗?” “昂,好。”唐梨咔嚓咬了口雪饼,朝庄华年甜甜一笑。 “小梨,你想喝什么?给你倒杯麦茶好不好?” “不要!”唐梨立马扭过头,撅嘴道:“我要喝椰汁!” 庄华年眉头一低,从冰箱里拿了盒冰椰树椰汁出来,缓缓朝唐梨走去。 她坐去唐梨旁边,给唐梨打开盖子,又将一个玻璃吸管插了进去。 椰汁放在桌上。 庄华年把花花从唐梨怀里抱过去。 唐梨吃下最后一口雪饼,伸手去够桌子上的椰汁。 庄华年一只手伸进唐梨上衣,轻缓剥开唐梨肩膀,指腹轻轻抚着唐梨胳膊上的针眼,嘴唇缓缓启动。 “小梨为什么喜欢看纪录片、《星际迷航》呢?” 第109章 午睡照不到宝宝的阳光 唐梨眸光一定,缓缓扭头疑惑看庄华年。 “什么为什么呀,华年,我喜欢看,你又不准我看了吗?” 唐梨眼神温软,像一只纯粹无害的小绵羊。 庄华年越发觉得刚才出现在唐梨脸上那抹意犹未尽不正常。 一个推断从她心头慢慢爬出—— 唐梨在装失忆。 当初她跟褚河交易,放弃了 moc那单大生意,换回来一个不死不活的植物人唐梨。 在加州实验室里,教授说唐梨被人注射了过剂量的精神麻痹药物,极有可能会变成痴呆。 后来教授在实验室里又用唐梨做了整整半年试验,这才试出了治疗药物,每周都要打两针。 到如今唐梨的智商被降为幼儿醒来,教授喜出望外,告诉她说至少需要2年恢复期观察。 距离两年还早,她依旧会按医嘱每周给唐梨打针。 可唐梨刚才表现出来的东西太令她怀疑了。 正常情况下,现在的唐梨不该意犹未尽—— 然后潜意识里还流露出刚才的眼神和对孩子宠爱的本能。 那是一个成年妈妈才会有的反应。 庄华年决定再试。 可唐梨一直就跟个小朋友一样,注意力不怎么把她放在心上,只一心看动画片。 庄华年眉头蹙紧。 是她想多了吗? *** 9天后的中午,唐梨还和花花在睡午觉。 保安告诉庄华年说有一封邮政的快递送到了别墅。 收件人写的是庄华年。 快递包装是个纸皮文件袋。 庄华年在外面捏了下,瞬间捏到一张「银行卡」。 她眉头暗暗一扬。 『信仰天堂』吗? 可不要想什么来什么。 回去拆开文件袋,她果然从里看到一张黑金卡。 卡上刻印着君士坦丁堡凯旋门图案,凯旋门中上部分刻『信仰天堂』四字。 三道拱门的右侧门边竖着一把冷沉的青铜剑,剑身上刻『执剑』两字。 庄华年唇角冷冷一勾,眼底闪过阴冷,将这张卡嫌恶锁去了书房的柜子里。 同一个柜子里,里面扔了五张类似的卡。 三张白两张黑。 庄华年准备回卧室看看唐梨和花花,手机来电铃声立马响了起来。 备注:爸。 庄华年眉头蹙紧,又返回书房,关上门接听。 “有什么事?” 手机里传来庄辛濂沉哑无波澜的话声,“现在就去公司上班。” 庄华年沉默两息,缓缓勾唇道:“不如您放了我们,让我们走。” “走?去美国叫你再折腾?你搞的东西只会让你们一家死的更快。” 庄华鼻腔发出一声轻松的沉笑,“怎么?爸您也感兴趣我的东西?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 “庄华年,你是在地狱的边缘蹦!他们可没我这么好脾气。”庄辛濂的语气越来越阴沉,“你要找死,随你,把孙女留给我跟你妈,你爱做什么做什么。” 庄华年靠在办公桌边打电话,“爸这么生气做什么?生意不成我们血缘还在。一手热乎的进展资料,我放出消息,想必会有动心的买家主动上门跟我聊。” 她顿了一息,又幽幽看向窗外阴沉的天空,“才七月,瞬息就是风云……” 电话里一阵寂静。 庄辛濂忽而道:“庄华年,你觉得没有庄家,凭你的这点手段和底牌能打到第几轮。” 庄华年唇角缓缓一翘,“几轮?我也不知道。” …… *** 打完电话,庄华年随即轻松去卧室。 1:30,唐梨还和花花在睡午觉。 绿豆沙色的床单上母女俩的脑袋抵在一起,身上盖着一张长颈鹿、大象印花小毯子。 庄华年在床边静静看着,眼底慢慢浮出两点笑意。 房间北面有一扇飘窗,飘窗前挂着白色的透明蕾丝纱窗帘,遮阳帘没有拉。 中午的阳光透过蕾丝窗帘的纱布落在唐梨脸上,让她此刻的脸颊晒得有点红。 花花全身都在一片阴影里。 庄华年眉头轻轻一蹙。 她来到窗边看了眼太阳位置和窗户高度,再转视床上午睡的妻女,眼睛慢慢眯起。 庄华年决定坐去墙边的白色椅子静静等待。 她要验证一件事。 左腿搭去右腿,庄华年目光深深凝视床上沉睡的唐梨。 双手慵懒扣在膝盖上,左右手食指慢慢凭空转弄起来,像是在缓慢缠绕、拉扯什么东西,注视唐梨的眸光也逐渐幽暗。 整个明亮的房间随着时间的流逝,寂静如地下洞穴。 2:30—— 嘤…… 花花准时醒来,哭出一声。 庄华年扫了眼窗户高度,再看了眼床上日光打下来的位置,眼皮渐渐盖住。 外面的阳光午睡全程刚刚好绕过了花花。 唐梨没选择拉遮阳帘,而是选择了这个位置、角度—— 她坚信唐梨是想要暗中的什么存在观察到自身的动态,却不想晒到孩子—— 庄华年眸底闪过一抹亮光。 她朝窗外瞥去一眼,心里隐隐窜起某种按捺不住的兴奋。 这个发现比爱因斯坦发现相对论还要惊奇。 …… 唐梨揉着眼睛在床上抱着花花拍,“宝宝……哈——”打了个哈欠又继续哄,“宝宝不哭,妈妈在。” 唐梨把睡醒哭的花花抱在怀里拍了两秒,抱着孩子慢慢从床上爬起。 起了一半,就看到庄华年在离床不远的墙边深沉坐着看她。 唐梨再打了个大哈欠,眼泪都困流出来了。 “华年,你看我做什么?”唐梨懵逼问,表情温顺无害,脸蛋像两个红扑扑的草莓果冻。 庄华年目光含着莫名的笑,紧紧注视唐梨,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朝床边走来。 “怎么了?华年……”唐梨眼神浮出懵懂、紧张,还有一点点害怕。 庄华年却忽然抿唇会心一笑,神情温和,问唐梨,“睡饱了吗?” 唐梨惺忪眨了眨眼,沉静的脸颊上泛着一片迷蒙,“睡饱了……” 她看向柜子上的纸尿裤,红着眼睛回视庄华年,“要给宝宝换小裤裤了吗?她难受会哭。” 唐梨话音一落,花花就贼配合撅着嘴哭了起来。 “嗯,是要换了。”庄华年微微一笑。 给花花整理好卫生,庄华年冲好奶粉从外面进卧室,就看到唐梨坐在床边正用白色的小梳子给花花梳头发。 花花也正坐着津津有味啃手指头。 庄华年把奶瓶晃了晃,坐去唐梨旁边。 她盯着唐梨清秀的侧脸道:“小梨,把奶奶给宝宝喝好吗?” “昂。”唐梨乖乖点头答了一句。 她把梳子放下,照常把奶瓶拿给花花,让花花抓着两个粉色的小把手,她的手则在奶瓶底下扶着。 她穿的是一身红色的大嘴猴印花薄睡裙,坐在床边,一直认真看自己粉嫩、软乎乎的宝宝乖乖喝奶粉。 忽然,庄华年喊了她一声。 “小梨。” “嗯?” 唐梨疑惑抬头。 一只冰凉湿润的大手忽然落在了她大腿内侧。 第110章 你可不要玩脱了 唐梨大腿瞬间一僵,脸上懵懂的表情不变。 慢慢又放松下来。 “华年,怎么了?”小声问。 唐梨的声音软如蓬松的蜂蜜蛋糕,庄华年听了,舌尖不自觉抵住上颚。 她目光从唐梨微红、朦胧又懵懂的脸蛋上扫过,贴在唐梨大腿内侧的手如游丝般慢慢向里移了进去。 目光始终观察着唐梨神情,细微的呼吸变化她都不放过。 唐梨大腿根慢慢浮出热汗,眼神闪了一下,又瑟瑟仰头看庄华年,“华年……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脸上隐藏着一股控制不住的害怕。 庄华年眸光渐渐深下,脑袋慢慢俯去唐梨耳边。 唐梨觉得自己的耳朵被温绵的气息一下又一下裹住,不时还有微凉的鼻尖从她耳轮一圈扫过,她觉得很痒。 可庄华年什么都不说,只侧身俯在她身上一直这么来回细嗅。 唐梨想到在《动物世界》里看到的狮子嗅羚羊的场面。 她抱着花花往侧边倒了一下,脸上流露出一点害怕,把腿并住,避开庄华年的细嗅和抚弄。 吞了口口水,紧张看庄华年道:“华年,我有点害怕……” 庄华年的手还停在唐梨柔软的大腿根上。 她一双桃花眼忽然幽幽抬起,注视起唐梨,“还听我话吗?” 唐梨瑟瑟点了下头。 “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庄华年上下扫了眼唐梨身体问。 唐梨垂下脸,思考了好半天,稍时小声开口:“我今天喝了两瓶冰椰汁,早上起来偷偷喝了一罐罐……我错了……” 她再抬起眼,眸底已经浮出两团薄薄的湿雾,带着森林晨夜交替的静谧,明亮的眼睛巴巴注视庄华年。 好半天,忽然可怜又委屈出声:“华年——” 庄华年眉峰暗暗一动,以更深的凝视回应唐梨。 唐梨声音又软了几分,“我爱你,华年,喜欢你,想要你亲亲——” 庄华年眼皮一垂。 唐梨一直注意庄华年冷沉的神色,见庄华年还是把她当猎物一样施压观察,心渐渐噗通噗通跳了起来,眸中忍受不住的泪水也越聚越多。 “我知道错了……华年……”唐梨含泪认错。 “哪里错了?” 庄华年终于幽幽发了声。 唐梨捏着大拇指紧张道:“我不该喝两罐冰椰汁……” 庄华年锋利的下巴微微抬了下,沉郁的脸色愈发幽暗。 “我不该偷偷不告诉你喝椰汁……”唐梨掀开眼皮,眼睫扑闪注视庄华年。 庄华年眸光一缩,缓慢扫视唐梨表情。 可唐梨毫无破绽。 庄华年脸上闪过玩味的神色。 『我不该偷偷不告诉你喝椰汁』—— 总觉得像是唐梨危机状态下说的双关语。 不对—— 应该是马里乌波尔那个状态的唐梨知道玩她的后果,事先预埋的一个补救措施,日后好跟她抵赖。 庄华年眼神向下滑,目光落在唐梨红色的卡通睡裙下。 她的手还在这片单薄的睡裙底下。 “小梨,一直以来,我说过的话算数吗?”庄华年低眸淡淡问。 “昂……嗯……” 唐梨后面的这句“嗯”几不可闻。 庄华年只选择性接听那一句“昂”,落在裙子下的手渐渐发力,对抗着唐梨本能的合腿,五指强力撑开。 感觉到唐梨大腿根部肌肉的瑟缩,庄华年缓缓趴去唐梨耳边,悄声道:“你可不要玩脱了,唐梨。” …… *** 第二天,一辆本市普通出租车里—— 庄华年着一身黑色西装,严肃冷酷端坐着。 唐梨则乖乖坐在庄华年右边,她穿的是一身白色的棉麻无袖分层连衣裙,头发和刘海都梳地整整齐齐,鬓边别了两个水钻一字发卡,看上去清纯又乖巧。 唐梨试图去搂庄华年胳膊。 可还没碰到庄华年西装,就遭到庄华年扭头冷漠一瞥。 她悻悻缩回手,紧张抓住出租车车座椅上的皮料,低头弱弱问:“华年,我们去哪里旅游啊?为什么宝宝不和我们去?” 庄华年深深凝视唐梨,一息后漠然问:“想宝宝了?” 不待唐梨回答,忽而扭头看出租车司机,“陈师傅,麻烦掉头,去我爸妈家接下孩子。” 唐梨眼睫眨了两下,抓住庄华年胳膊懵懂确认,“你不是说,只给我们订了机票,可以带宝宝吗?” “你想带吗?”庄华年定定注视唐梨,又悠悠道:“旅游的地方很美。” “美你怎么不把爸爸妈妈也带上?” 唐梨的表情十分天真,“我们要把一家人全都拉去!电视上说这叫孝顺,是美德!” 开车的『车夫』陈德顺觉得这番对话有趣,但今天的客人拿的是黑金卡『执剑』,这还是他上岗以来第一次见到『执剑』。 在同行圈里,这种人在『信仰天堂』里是不会轻易露面的,更何况还带着家属。 就是家属有些傻。 陈德顺祖籍广东,深谙人情世故,眼见唐梨一直傻里傻气跟他好不容易拉上的『执剑』杠,瞬间便活动起了心思。 “妹仔这么年轻,都有孩子了吗?” 唐梨一愣,没想到有人会跟她搭话。 “旅游的地方要门票,你姐姐只能带一个人,你看她多宠你——”陈德顺笑道。 “哦……” 唐梨坐去出租车的边边,不再理司机,也不再烦庄华年,只好奇盯着窗外的绕城大桥看。 庄华年的目光也在唐梨把着车门的手上扫了一下,眸光深敛。 她昨天话都说到那份上了,唐梨还在跟她装傻充愣,今天还这样—— 既然这样,她就只能带唐梨去老地方回忆回忆。 但愿唐梨别玩脱。 她玩得起。 就怕唐梨玩不起。 唐梨现在要是现在敢杀了这『车夫』、跳车……等等,暴露给她看,她就是拼光家底、生命,也不会让『信仰天堂』碰唐梨一根汗毛。 可要是唐梨还给她继续硬着头皮装,独自一人暗戳戳谋划,她就只能让唐梨知道—— 上次驯化没完成,不是唐梨她精神力有多强、多能扛,而是她心疼了。 没舍得。 庄华年看了眼后视镜里还试图跟唐梨套近乎的『车夫』,淡淡出声。 “她是我老婆。” 陈德顺拍腿哀叹一声:“哎!年纪大了,可不就是眼拙吗!您和小太太慢坐,我开车,开车……” 陈德顺内心苦叫连天,他单纯就是觉得那傻姑娘好套近乎,活动好了日后说不定还能帮他升级。 升级了想要的资源哪能是现在能比的。 谁知道—— 艹! 可不敢当着人面跟别人老婆套近乎,更何况还是个『执剑』。 还是个女的。 这种少数人的想法多数都跟正常人不一样,他越想越觉得庄华年那句提醒其实是警告。 他想起了自己顶替的那个李品红,因为得罪了客人泄露了秘密,就被无情踢出抛弃—— 人到中年,钱没搂到多少,差点命都有没。 什么『信仰天堂』,进了就能翻身,跟外边的世界区别大吗?还不都是社会底层。 不! 这些客人都是厉害人物,他要记下这些人—— 日后飞黄腾达就靠这些人! 出租车里三人的气场微微打破平衡。 庄华年顿时朝破坏平衡的点暗中探看。 忽然,又给她发现了有意思的事—— 唐梨的余光范围好巧不巧就从陈德顺身上掠了一下。 庄华年嘴角没有任何痕迹翘起。 内心幽幽道:“小梨,可不能给你机会潜伏成长……” 第111章 密闭空间 夜晚11点,载着庄华年和唐梨的『信仰天堂』出租车已经换了3辆。 唐梨有些犯困,脑袋靠着冰凉的车窗一直迷茫看着窗外。 外面是连片黑皴皴的树林和群山。 她很瞌睡。 可是她才不要再去找庄华年求抱。 一路上吃东西、喝水她找庄华年开瓶盖、拆零食袋,庄华年给她开了,但不像以前那么对她好了,笑都不笑。 唐梨感到心里很郁闷。 …… 不知道怎么回事,唐梨在车里沉沉睡去,再醒来,她已经靠在庄华年的怀里了。 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想吐。 下意识就抓紧庄华年的手。 “别怕。” 唐梨耳边传来令人安心的声音,她觉得这个声音像凉凉的冰片,瞬间让她大脑清醒了过来,喉咙的呕吐欲也减轻了不少。 庄华年黑色的丝质衬衫很凉,衬衫之下骨骼和肌肉触感舒适,唐梨脑袋抵在庄华年胸口,半天都懒得动。 周遭一片昏暗,唐梨能看出她们这是在一间小房子里。 鼻尖隐隐浮动着一股湿热的咸腥味。 房子十分古老,没有门,是一个密闭空间,内部装修好像百年前的文化遗产。 上空的墙壁上蔓延着发黄老旧的电线,拐弯处的电线外皮多都破损,暴露出红蓝相间的细丝。 在庄华年和唐梨头顶,有一个老式钨丝电灯泡,灯泡散发着昏黄的光。 好像时空穿越。 当然,庄华年并不认为会发生这种可能。 显然,有人给她们出了一道题。 出这道房间的题。 庄华年把唐梨搂住,目光继续在老房子里逡巡。 实际上没什么可看的。 这里空空荡荡,只有她们坐的这把木制长椅和门口生锈的铁皮信箱。 “还困不困?”庄华年淡淡道,目光依旧在屋子里扫描。 唐梨搂住庄华年的腰,在庄华年怀里换了个舒服姿势靠着,“华年,我想上厕所……”打了个哈欠道。 “水喝多了?” “昂。”唐梨乖乖点头,眼神迷蒙。 “好,再等两分钟。” 庄华年把唐梨轻轻横抱起。 唐梨神色紧张了一瞬,赶紧将庄华年后背搂紧。 庄华年来到门口的铁皮信箱前,从里发现了一张发黄的古老草纸和一支木头铅笔。 草纸上面一片空白。 没有任何提示。 庄华年眸光一缩,把这张纸正反都仔细看了一遍,正在思索,忽然听到唐梨小声急喊。 “华年,我想要上厕所……” “两分钟还没到,再等一小会。”庄华年深深看了唐梨一眼。 唐梨感觉到那个眼神像是吻到了自己眼皮上。 庄华年又稳稳抱着唐梨回到椅子边。 头顶老灯泡的黄光将这张草纸照得近乎透明,纸上密密麻麻散布着制纸的杂质。 杂质普普通通,散布痕迹毫无章法,并未显露出蹊跷。 庄华年却注意到了草纸左下角有一条长长的细丝。 她看了眼头顶上的老式电灯泡,沉默两秒。 缓缓道:“爱迪生。” 周遭毫无改变。 “托马斯?阿尔瓦?爱迪生。” 此话一落,周围的墙皮、电线忽然肉眼可见斑驳脱落,掉落的墙皮在空中却像是变魔术般缓缓化为齑粉。 地上一尘不染。 唐梨双目睁圆,被面前魔法一样的画面吓到,立时抓紧庄华年西装胳膊,眼都忘记眨。 庄华年瞳孔里一片镇定,缓缓抬手将唐梨肩膀搂住。 三十秒过去,适才19世纪的老旧房屋已变成一个明亮的欧式会客厅。 客厅里一尘不染,只有庄华年和唐梨坐着的木长椅和门边的红色喷漆小信箱。 唐梨目瞪口呆,弱弱问:“华年,这是魔法吗?” 庄华年不言不语,继续观察这间房子。 “你刚才说的是咒语吗?”唐梨双眼几乎在冒光,里面全是狂热的崇拜,急切问:“你这么厉害,平常为什么不给我表演??” 庄华年淡淡瞥了唐梨一眼,目光直接来到锁住的门口。 “你还想上厕所吗?” 唐梨一听,膀胱瞬间又难受起来,脸色骤然红涨,小声嘤嘤喊:“快打开门,我憋不住了。” 庄华年继续把唐梨往门边抱,查看线索。 “你不是会魔法吗?快一点……” 庄华年只能继续看手上那张草纸。 房间里的光已经转换成隐形光源,再没有灯泡那么明显的指示。 她还在研究草纸上的杂质分布,唐梨在她怀里却已经急不可耐。 “怎么还不好!两分钟还没过去吗?我要出去!我要上厕所!!”声音像是小孩子要发脾气了一样。 忽然唐梨脸色都白了下来,眼泪咕噜从脸蛋上往下滚。 “你骗我……呜……你不让我上厕所……我不旅游了!!呜呜……花花……” “听话,再给我一分钟。” 唐梨被尿憋得哇哇大哭,“呜……呜……”她从庄华年怀里挣脱下来,疯狂跑到门边踢门,“给我打开门!我要上厕所!!” 咚! 咚!! 咚!!! 唐梨白色的小皮鞋踢在门上咚咚作响,眼泪吧嗒吧嗒往门边砸。 庄华年听到了一阵金属的回声。 “让开,小梨。” 唐梨哭着转头,就看到庄华年手上抄着那个木长椅过来,她泪眼婆娑急急躲到一边。 “捂住耳朵。”庄华年淡淡命令。 唐梨抽噎着赶紧用食指堵住耳朵,舌头懵懂舔了舔流进嘴巴的眼泪。 砰! 砰!! 砰!!! 庄华年朝门四角猛然砸去。 10秒过后,周遭的一切再次变幻。 魔法没有重现。 欧式的房间瞬息变成一间纯金属的封闭银色房屋。 空气中回荡着电流滋滋作响细微声音。 唐梨和庄华年的头发都缓缓飘起。 “华年……我害怕……”唐梨看着头发惊恐道,赶紧抱住庄华年。 她的小腿忽然缓缓流下一股透明液体…… 唐梨呆呆看向下体,害怕又惊慌道:“华年,我尿裤子了……哇……呜……” 庄华年目光放去唐梨小腿,神色隐隐一怔。 “不哭,没关系。”目光隐忍沉下,先给唐梨擦了擦脸上的泪,又把西装脱下,擦了擦唐梨的腿,又去擦金属地板上的透明液体。 唐梨咬着下唇嚎啕大哭,豆大的眼泪全都砸在庄华年脊背上,声嘶力竭哭喊:“我……要……回……家……我……不……呜呜……旅……呜……游了……” 庄华年赶紧把唐梨搂进怀里,拍着唐梨的背,“不哭了,不哭了,花花是不是也会尿床?没事的,是我没按时间打开门,没事没事……” 唐梨依旧嚎啕大哭,乱打庄华年。 …… 监控室中,五个穿着西装的干练男女看着视频上的画面,脸上皆是沉思或审视。 “05,你怎么看?你还觉得她智商真变成幼儿了?” 一个30岁左右的男人谨慎道:“这一年监控,还未看出破绽。” “她们离开后,采集尿液化验。” “可那名『执剑』已经把地上的液体擦干,恐怕采集不了相关数据。” 一直发号施令的女人一脸森严,眉头一挑。 “采!dna验出来。” 第112章 爷爷我认识一个好裁缝 半个小时后,金属屋的门被一群人从外面撬开。 庄华年把唐梨从屋里抱了出去,唐梨窝在庄华年怀里哭。 一个打扮地如同酒店经理的女人瞬间上前,她脖子上系了一条蓝色丝巾,头发梳地一丝不苟,全部的头发都被发网包在脑后,看起来一副客人就是上帝的模样。 “庄女士,抱歉,这次是我们疏忽了,已经为您和您太太准备了休息的房间,这边请。” 庄华年毫不掩饰杀意,目光阴冷扫过这群人。 抱着还在她怀里嘤嘤哭的唐梨朝远处的黑暗走去。 …… 庄华年根据人声、灯光直接来到教堂,迅速了解对赌规则。 她用自己的一家加密货币支付公司对赌,其中业务就包含了比特币支付。 筹码一出,立即勾了不少金融玩家上来。 庄华年选择和一个斯文儒雅的男人赌。 玩剪刀石头布。 石头赢了布。 荷官宣布:“庄女士本轮对赌胜!” 男人按庄华年要求输掉了他在『信仰天堂』的屋子。 全程五分钟,庄华年没有停,立即按地址抱唐梨离去。 …… 教堂里回荡着男人疯魔懊恼的声音。 “怎么会!刚好笫十天!!她明明是个新人!!统计学里出布的概率是35.4%,最高,我剪刀怎么会输!!!” 身穿西装的荷官冰冷官方道:“不好意思,根据对赌规则,您已失去您的『信仰天堂』日常住所和九连胜成就,请您在凌晨12:00教堂关闭时自行生存,欢迎您继续进行我们的「十连胜」挑战。地狱烈火,『信仰天堂』。” …… *** 庄华年把唐梨带去男人住的巴黎别墅。 她没有叫人来打扫。 而是自己里里外外进行打扫、清理、消毒。 4个小时后,已是凌晨2:39,庄华年这才带唐梨去洗澡、洗头发。 唐梨脸上的泪水都凝固成了磨砂质感的痕迹。 洗完澡给唐梨换好衣服、吹干头发,庄华年把唐梨带去阳台窗边。 从那里可以眺望到远方一片沉寂的海。 唐梨在窗口看夜里平静涨潮的海水,庄华年则从背后缓缓抱住她,问:“想回家吗?” 唐梨没有说话,半天才说了一声“想。” 字落进夜里,倏忽就被风卷走。 庄华年手掌摩挲着唐梨光滑的肩膀,脑袋抵在唐梨肩膀上,“还爱我吗?” “爱。” “还信我吗?” “信。” 庄华年听到这两个回答,一点一点轻轻吻着唐梨耳背、脖子,将自己的气息全都喷在唐梨身上,将唐梨身上的每一寸都包裹住。 像黑夜里一个受本能驱使的有耐心的野兽。 屋里白色的蕾丝纱窗随风飘荡,不时往阳台那边一展一卷。 庄华年和唐梨在阳台待了很久。 感觉到唐梨皮肤已经凉透,庄华年把唐梨抱去房间床上。 她将唐梨衣服充满仪式性地剥开。 房间在三楼,只是个没有住人痕迹的小次卧,里面一片漆黑。 唐梨面色肃穆沉寂,呼吸如同海水被月球潮汐力影响般沉静起伏。 庄华年膝跪在唐梨腰两侧,温柔抚摸唐梨的脸蛋,头发。 “我跟你的婚姻比宗教要神圣。” “圣殿骑士团守卫朝圣者,我只会守卫你。” …… 一连七日,唐梨每天都在教堂赢。 教堂的人都知道她是『信仰』里会暴力袭击的被清理者,也知道她傻了。 是以有人蠢蠢欲动,但因为听到庄华年头日五分钟内赌胜了一个九连胜,也没太多人敢打唐梨主意。 可唐梨那是一个傻子,也有穷途末路者主动找上门,唐梨无一不是“赢”。 暗箱操作的赢也是赢。 后来教堂管理员出现,表示必须要公平。 庄华年直接说:“这不公平吗?大家都很满意,毕竟我进场被安排的是『爱迪生』道路,这有什么不对吗?” 立马有人在角落里哂笑,“爱迪生,专利大户——谁的科学成就他都抢,也就在语文书上能蹦跶几页,小人一个……” 庄华年全都绅士微笑接受。 这导致没多少人乐意跟她赌。 但她抛出的筹码都太丰厚,总会有禁不住金钱和地位诱惑的上门来赌。 都是老手,庄华年赢的也没那么轻松。 有好几次都是手心冒着汗下来,面上却不动声色。 跟她对赌的有金融家、脑神经医生、商人、老师、数学家、物理学家、音乐家。 后来主动找上唐梨的却大有人在,多是『信仰』里的科学家,都是上次被唐梨用诡辩或暴力手段整过的。 他们来一是想试探,二是想出口恶气。 但庄华年把唐梨护地死死的。 不免发生了一些残暴且诡异的流血自杀牺牲事件,小小震慑了打唐梨主意的人一把。 人人自危时刻,都不敢主动上门找削。 也有科学家去跟管理员打小报告。 “请提交相关证据,臆测不能作为举证凭据,我们会持续关注您提出的不安定因素,维护『信仰天堂』的和平发展。” …… 第八天,唐梨赢了一个庄华年给她安排的老建筑家后,一直就在教堂门口发呆。 老建筑家蹒跚走来,指着这栋教堂说:“这栋信仰天堂教堂还是我17岁参与建造的,如今我都87了,这里的小朋友都得管我叫一声老爷爷。” 唐梨坐在台阶上,手支着脑袋,“老爷爷,那你还走出去过吗?” “出去?去哪儿?这就是我的家,我一生的心血全都在这里。”老建筑家弯着腰满足道。 “心血?你不想你的家人吗?”唐梨纯真问。 老建筑家释然一笑,“这是信仰天堂……你们这些小孩子,牵挂多,想要的东西多,就容易堕入地狱。你们的大人也一样,聪明反被聪明误。像爷爷我一样,无牵亦无挂,真理自然到手中……” “什么是真理?” “点、线、空间透视、时间、维度、物种、dna双螺旋结构……都是。”老建筑家坦然道。 这些话唐梨听不懂,只在教堂外支颐注视着教堂里面那个始终深沉、稳操胜券的黑色西装身影,目光充满依赖、信任与疑惑。 忽然,老建筑家看着阳光慈祥一笑。 “小姑娘,爷爷我认识一个好裁缝,你跟我去吗?” 第113章 元素周期表 “裁缝?”唐梨好奇出声。 老建筑家将目光缓缓投进教堂里一身笔挺西装的庄华年,微微一笑,“爷爷认识一个好裁缝,你不想送你那位庄女士一套崭新的西装?” “嗯……”唐梨蹙眉沉思半天,看到庄华年还在跟人坐在桌子边严肃谈话,旋即下定决心道:“好!” 两片背影离开,庄华年余光微微一闪,目光慢慢幽沉。 …… “爷爷,这是哪?你不是要带我去找裁缝吗?” 唐梨和老建筑家走在一条百米长的巷子里。 巷子的两面墙全都是由一块又一块黑板组成,黑板之间由滑轮连接,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数学或物理运算过程、化学反应键,每隔5米墙上都有一个粉笔桶。 老建筑家很有兴致,走的很缓慢,忽然抬头看了一眼10来米外的一面墙,“跟爷爷过去看看。” 唐梨走近前,那是一张白色大理石雕的三米长两米宽的元素周期表。 老建筑家目露欣慰,“这是爷爷一个好朋友最喜欢的爷爷的作品——” 唐梨眼皮一垂。 “小唐,你知道门捷列夫吗?” “他会做西装吗?”唐梨低头喃喃道。 老建筑家手背去身后,继续观摩着这块大理石板雕刻,唏嘘道:“我们都是脆弱的碳基生物,对不对?” 他扭头看了眼唐梨,发现唐梨还是毫无反应,忽然看回周期表,目光直奔第二排左手面。 “c你知道的对吗?”视线往c元素旁边移了一位,“你肯定也知道n,氮是构成蛋白质的主要成分,在人体进行生物循环后会转化为尿素和无机盐排出,是不是?” 唐梨的眼皮缓缓抬起,目光沉静,静静注视着这块元素序列7的凸起石雕。 老建筑家看了眼唐梨,脸上浮出一点包容慈祥的笑,“有人曾给爷爷说这些元素都很有意思,我们动物需要,植物也需要。” 他侧身朝前面的黑板看了一眼,“以前爷爷有一个好同事,他搞出了经济成本最低、提纯浓度最高的工业制尿素方法,现在的世界化肥市场上用的都是他的手段,不知道他的化学式有没有被人擦了。” 说到这里,老建筑家眉头蹙了起来,表情有些不确定。 “爷爷厉害,是建筑家,还懂化学,可真厉害!”唐梨浅浅勾着唇角乖乖道。 “嗬~小唐你过奖了。爷爷就是个不中用的骨头架子,只不过是为了几个老朋友的念想活着罢,不像你们,还都这么年轻。”他目光浮出遗憾叹惋。 “爷爷不是说真理在你手中,为什么不用你们关我们的魔法把你变年轻?” 老建筑家呵笑了一下,避而不答,反而温和看了唐梨一眼,“小唐,你想做谁?” “我就做庄华年的老婆。” “不不——”老建筑家含笑摇了摇头,“我是问你还想做谁?” “撒旦。你给我做吗?” “哈哈哈哈……”老建筑家仰头大笑,“现在的小孩还真是跟我们那个时代不一样,可知道秘密的人追求的向来都是极点的两个选择,然而极点穷极人类一生也无人抵达。” “秘密?什么秘密?爷爷。”唐梨好奇问。 “0.000000001%的可能等于100%,这个理论听过吗?” “什么理论,老人家,不如给我也说说。”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巷子传来。 唐梨和老建筑家不约而同回头看。 “华年,你出来了?!”唐梨眼里蹦出欣喜,赶紧小跑上前抱住庄华年胳膊,缠着不放。 庄华年抿唇冷了下脸,拍了拍唐梨刘海,“怎么又不听话,才没几分钟就跑出来瞎逛,跑丢了怎么办?” 唐梨扬了下小脸,“没有,是爷爷要带我来找裁缝,给你做西装!上次弄脏了你的衣服,我一直想送你新的,可是我都找不到商场。” 庄华年低眉笑,“不用送,衣服好着。”她抬手自然而然揽住唐梨腰,展示出家长的姿态,随即和老建筑家打招呼。 “齐老师,今天跟小梨对赌多谢您了。” 老建筑家名叫齐珪。 他和蔼道:“客气了,小庄,你跟人对赌的a股涨停怎么样?” “没输没赢。” 齐珪点头道:“国际形势混乱,欧美那些政治家手段肮脏,股票确实不是金融分析能预测出来的——” “对了,我记得小唐的爸爸也是数学家——”齐珪思索许久,“唐平以前也是我知道的有恒心的年轻人,一直在研究数学界的新工具,十来年前就给田晓的基础物理团队做运算,后面不知怎么就连连上赌桌输掉离开——到了他这个阶层,本都不用去赌,还真是造化弄人。” 齐珪看庄华年目露不解,又解释说:“田晓你们还不知道吧,他是『信仰天堂』的奠基人,小唐上次误伤的那个小物理学家周良就是田晓的学生。” “天赋比不了那个时代的人了——” 齐珪深深看了眼唐梨和庄华年,“不说了,说带你们去做西装,这都耽误多长时间了。”看了眼手表,“走吧走吧……” 庄华年自然能看出齐珪说一半留一半,又是暗示又是吊人胃口—— 恐怕这自投罗网给她的老建筑家也不简单。 庄华年抓着唐梨的手跟在齐珪后面走去巷子尽头。 巷子两侧的数理化运算过程让她的心微微提了一点。 早在一年前唐梨被袭她就调查出了一些东西。 『信仰天堂』的两拨势力都盯上了唐梨,找什么老科学家的秘密发现。 现在看来,应该就是齐珪口中所谓的田晓。 可是谁要对唐梨下手? 这两拨人都是哪些? 『信仰』、『天堂』、『执剑』…… 谁在操弄这一切? 齐珪说的『0.000000001%的可能等于100%』又是在暗示唐梨什么? 庄华年转头看向唐梨侧脸,眸光暗暗一缩。 她今天一定要想个办法让唐梨把该说的消息都传给她。 第114章 你可算承认了 中午1:30,庄华年和唐梨从一栋巴黎式小作坊先后走出。 老建筑家齐珪已经离去。 制做西装要半年久,老裁缝说做好会送去给庄华年。 包送上门。 酬劳要唐梨或庄华年办件举手之劳的小事,想到了再说。 不办也行。 庄华年思考片刻,最终答应下来。 显然齐珪为代表的这伙人还没准备完,她需要看清这些人背后的真实目的。 出了作坊,庄华年缓缓看向唐梨。 “小梨,午饭你想吃什么东西?”庄华年头微微一低,“吃完我带你去海边玩好吗?” “海边?”唐梨眉头一蹙。 “对,海边。” …… 吃完披萨后,唐梨手上拿了个冰淇淋和庄华年从餐厅走出。 “华年,这里可真好,想吃什么就可以要什么,还不用付钱。”唐梨咬了口冰淇淋上面的阿华田饼干碎,满足道:“真好吃。” 两人还在餐厅门口说话,一个中年女人忽然被两个穿着工作西装的男人干练高效地从餐厅里拖了出来。 女人衣着和头发都有些凌乱,浑身散发着臭气,不到10秒,便被拖进一辆白色的“救护车”里。 她在车里面试图挣扎,脖子后面瞬间被打了一针,然后安静躺了下去。 庄华年暗中打量的目光从那管药剂上自然移开,微笑牵起唐梨的手。 “是天气太热吗?怎么还这么喜欢冰淇淋?” “就喜欢。” “那我们去游泳。”庄华年朝唐梨宠溺淡笑,手上缓缓拿出一个白色的购物袋。 唐梨扒去庄华年左手看,“华年,你藏了什么?你在哪找到的商店,我都没有看到——” 庄华年低下头,将脑袋贴去唐梨耳边,“我什么都能找到,只有你不行。” 唐梨眉头皱在一起。 她扒开袋子,瞬间看到一条红白小波点的内衣、裙子。 …… 沙滩边—— 庄华年把唐梨往空无一人的海边带,唐梨穿着西瓜人字拖一直扯着庄华年手,死活都不肯接近海水。 “华年,我想捡贝壳,不想下水,我不会游泳。” 庄华年把唐梨的手腕攥住,微笑道:“没关系,我会游,现在海面正平静,刚好可以带你去泡一泡,我给你带了游泳圈,怕什么?” 唐梨将赤裸的胳膊抱住,“我觉得晒,我不想去。” 庄华年目光从唐梨身上深深一扫。 唐梨上半身只穿了一件红色的波点内衣,下身穿了件配套的波点小短裙,如果不是表情十分抗拒,将是十分有度假气息。 “小梨,刚才防晒没擦够吗?要我再给你擦一点吗?”庄华年手攥住唐梨两肩,认真问。 “我不想去,好不——啊……” 唐梨哀求的话还没说完,庄华年已经横抱起唐梨朝海里走去。 唐梨惊喊出声。 脚上的西瓜印花人字拖一个接一个掉在了沙滩上。 …… 数百米远的了望台上,一架望远镜正一动不动盯视海里的两个人。 望远镜里,人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画面录下来,给懂唇语的人解读。” …… 唐梨半点不会游泳,脸色一阵红一阵煞白,她身上套着游泳圈,只能死死抓着庄华年胳膊。 “小梨,不要怕。”庄华年看到唐梨脸上的恐惧,轻轻拍了拍唐梨死抠着她的手背,唇角淡淡翘起。 唐梨害怕海草害怕蛇,半点也不想在这海水里待,眼角慢慢浮出了泪,哀求看庄华年,“我不想待在海里……” “我说了,有我在。”庄华年搂住唐梨腰,将唐梨从水里再提起一点。 唐梨立即害怕搂住庄华年脖子,她头一抬起,远方一个大浪渐渐朝她们浅海这边逼进。 “华年,海浪来了……”唐梨语气压抑着惊恐。 庄华年朝北面静静注视,“嗯,快到了。” …… 噗! 一个接近两米的海浪将唐梨的救生圈从手臂上打掉,唐梨的整个头都埋进了海水里。 海水从她鼻腔和耳朵灌进,她瞬间呛到手足无措,四肢踢打。 庄华年淡定潜进水里,从后背紧紧抱住唐梨的腰,将唐梨拖了进去,避免唐梨在浪头上被来回卷翻。 唐梨在水里嘴巴被呛的全是水,却依旧还在海面下挣扎。 …… 了望台上的观察者脸色严肃,“怎么办?救人还是?” “再看看。” …… 唐梨四肢紧紧攀着庄华年,疯狂从庄华年嘴巴里汲取氧气。 作为快溺死的人,她毫无理智和意识可言。 庄华年拖着两人沉重的身躯,从海面的浮标上露出头。 唐梨倒在她的肩膀上奄奄一息,双手还死死攀着庄华年脖子。 庄华年扯着浮标抱着唐梨艰难往海滩上走,到了海面就赶紧将唐梨的双腿从自己身上掰开,把唐梨平放在沙滩上做心肺复苏。 18分钟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后。 噗! 唐梨吐出最后一口海水,躺在沙滩上眼皮慢慢睁开。 “庄华年……你非要整死我……是不是……” 她牙齿轻抵着下唇,嘴唇一动不动,只发出微弱到仅庄华年能听到的声音。 “还好吗?”庄华年蹙眉担心问。 那波海浪不在她的计划当中,她原想把唐梨带进海里问,没想到大中午就遇到了大风浪。 但她没有选择立即返回,而是迟疑耽搁了一瞬,让她和唐梨一起落入险境。 她笃定自己可以救回两人。 这场海浪里的潜泳脱逃就是她给唐梨证明看的。 海面上唐梨那个粉色的救生圈还在静静漂浮,没有肉眼可见的任何波动。 唐梨的心砰砰砰砰狂跳,她眼皮一眨,庄华年头发上的水滴噗通砸进了她眼睛里。 眼珠狠狠疼了一下。 庄华年黑色的身影也在她视线里慢慢模糊消失。 庄华年见唐梨又闭上了眼,捏住唐梨下巴又继续往唐梨嘴巴里吹气。 “妈,别吹了……监视的人看到……还以为你在这……奸尸……” 庄华年动作停了一瞬,她头俯在唐梨脸上,目光定定注视看唐梨眼皮闪烁,像是看一朵称心的花静静开放。 唇角忽然微微一勾嗤笑,“你可算承认了。” 庄华年左手撑着沙滩,右手捏着唐梨下巴,将唇慢慢贴了上去,轻轻吻着…… 从背后看还是做人工呼吸的样子。 唐梨感到口腔被庄华年的舌尖疯狂侵占肆虐,她大脑又濒临缺氧,眼角流出泪来。 “快……死了……” 第115章 庄华年的变态心理 庄华年眼见唐梨脸色越来越白,目光逐渐幽暗。 她松了一口。 唐梨立马张大嘴喘气,庄华年却在唐梨这口气还正酝酿吐时又疯狂吻了上去。 唐梨的眼眶已经红通一片,嘴巴被庄华年堵严,半点救救的声音都发不出去。 舌头无力地承受着庄华年舌尖的强力缠弄。 她勉力抬起手去推庄华年,庄华年立马将唐梨胳膊大力摁进沙子里。 “为什么不告诉我?”庄华年暴戾的舌头从唐梨口腔退出一瞬。 两人的唇贴在一起仿佛静止。 庄华年危险看着唐梨的发红的唇瓣,眼睛一眯,鼻子轻轻嗅着唐梨鼻尖喷出来的微弱气息。 唐梨被摁进沙滩上急促又谨慎喘息,庄华年的侵略气息压迫地她半点都不敢妄动。 大脑稍稍补充上一丝氧气,她便预感到庄华年的肆虐又要开始,她赶紧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没骗你……刚想起来……唔唔……” …… 庄华年将唐梨在这种窒息边缘折腾了十来次,唐梨的脸已经白到不能再白。 “听我说……我……真的……唔……” …… “在演唱会上……想起的……” …… 唐梨的胸腔不时发出细颤,眼角濒死的泪水滑落不已。 没说的重点她都说了,可庄华年就像一个变态酷刑专家,不停用各种窒息惩罚她。 她觉得还不如淹死算了。 “我要被你弄死了……你清醒着吗……” 庄华年冷冷嗬笑,沙滩上阳光灼热,她的脸被埋在一片冷酷的阴影里。 “你是想说你跟我一两个月日夜相伴,没有一丝机会告诉我真相?” “不是,我……”唐梨泪光闪烁,想要解释,庄华年幽暗的阴影全然遮在她脸上。 庄华年深深叹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唐梨眼角的泪,神情流露出一丝温和。 “你是觉得我们上床都被别人监控了,那我跟你在这里做应该也没区别吧——” “不行!”唐梨眼神惊惧,疯狂摇头,“不行啊,华年,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 唐梨一动不动在沙子上躺着,身上盖着庄华年已经晒干的黑色衬衫。 庄华年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内衣,下身的黑色裤子还有一点潮湿。 她扶着唐梨痉挛的腰臀,把唐梨内裤拉起,再把唐梨的波点泳衣短裙盖下来一点。 动作面无表情。 她抱起唐梨给唐梨把衬衫穿上,起身朝海滩边走去。 “你就准备穿着你的bra回去吗?”唐梨目光失神道。 “你把衬衫穿上就可以。” “我刚差点死——你就把我在沙滩上……现在知道要给我盖住了?”唐梨通红的眼眶掉下来一滴绝望的泪。 庄华年目光静静扫着唐梨脸蛋,“没有人可以看你。” “谁敢,谁死。” “这是重点吗?!”唐梨眼里的泪瞬间喷涌,“重点是你心理已经变态到想让别人看我被你——来找刺激了……” 庄华年眉头一扬,中指擦了擦嘴角,看着唐梨含泪的眼睛随意道:“我的变态心理有且仅限于——让你成为我掌心里失去头脑理智、只随我爱憎喜恶变化的人,让你全身心被调教成我期待的愚蠢的女人。” 说完,庄华年愉快沉了下鼻息,微笑看唐梨惨白的脸蛋,“可是你不会,所以才有意思。” 话音一落,她轻松的神情刹那阴鸷寒冷,沉着道:“放心,我给你遮的很严,没有人能看到。所有妄图观测你的人,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 唐梨沉沉躺在一片黑暗当中。 房子外的天已经黑透,即便回来,庄华年还是没打算放过她。 显然,庄华年也不想从她口中知道『信仰天堂』的秘密,只想用性手段把她调教成说出口的那个样子。 人是碳基生物,比起硅基生命脆弱不堪,可又那么充满生的韧性。 就像中午在海里,她受本能驱使,只想死死抓住庄华年,把庄华年当成她的唯一救命稻草。 即便庄华年会给她窒息,她还是放不开庄华年。 这场爱的深层次里,有尊重,但不多,权力才是主旋律。 唐梨望着窗外的黑暗,她心里深深明白一个道理——选择沼泽就得接受沼泽的挑战。 危险的sex游戏,一次会震撼,两次会恐惧,三次往后呢? 还会有意思吗? …… *** “小庄,你这么做就没什么意思了,年轻人还是不要太冲动。” 庄华年和人在楼下谈话,为首的是一个国字脸浓眉的中山装中年男人。 男人身后站着之前潜伏去她公司的褚河。 褚河此刻也已恢复成女装真面貌。 庄华年脸色严肃,抿了下唇,只看那个国字脸男人,“王叔叔,您这是哪里的话,上次我太太在这里遇袭,诚如您所说,我们双方的交易已经结清,此番旧事重提,不知您是什么意思。” 一息,褚河脸色一变,忽然开口:“庄总,您也不是喜欢绕弯子的人,我们不如开诚布公——有一枚洲际弹道导弹已经定位了我们的位置,据我们所知,此前与他们有过联系的客人只有您一人。” “所以呢?”庄华年淡淡看了褚河一眼,浑身松弛,“褚河小姐没有证据就可以胡乱安插罪名吗?是要演‘洗衣粉’乌龙吗?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能调得动那么大的军方力量吗?” 中山装男人沉了下鼻息,看了眼褚河,侧了下头,“小河,你先出去吧。” 褚河眉头凝紧,“是,干爹。” 她从房子里离开,目光始终盯着别墅三楼熄着灯的小次卧,眼神里全是不甘。 …… 王丙从衣兜里拿出一盒雪茄,取了一根放在桌上。 庄华年目光淡淡一扫,没有动作。 “尝一下,小庄,古巴产的,你爸喜欢这口。”王丙神态松弛道。 庄华年唇角微微一抿,自然从里拿出一根,却没有点。 王丙眸光慢低,将雪茄旁若无人点燃,缓缓抽起。 时间过去5分钟,整栋房子一片寂静。 王丙手夹着抽了一截的雪茄,忽然深深看了庄华年一眼。 他的眼神好像夜里的猛鸮。 “小庄,你跟你爸太不一样,这在我们的世界好处不大。不听话的女人最好被扔掉。” 庄华年手指把玩着那根雪茄,并未因王丙话语感到任何不适,只望着手心的雪茄诡异勾唇。 缓缓道:“王叔叔,我的女人在我看来——挺听话的,就是总有一些人莫名其妙打她的主意。您说,我能忍吗?” 第116章 『信仰天堂』的秘密 王丙眼皮一掀,夜枭般的眼里射出一蹙幽冷的光。 “忍?”他从容一笑,“孩子,能告诉我,你代表谁吗?” “庄华年。”庄华年缓缓道。 王丙将雪茄从嘴边拿开,眸中闪过满意的光,“很好,我是个生意人,不想破坏跟你们庄家的生意。现在,我们就来谈谈我们生意吧。” “乐意之至。” 王丙背靠进沙发,面色严肃,如常道:“我长话短说,你老婆见过我们这里一位物理学家临终前留下的研究报告,我们要知道全部内容补充核对。不会有人身伤害。拿到了报告,你们自然就能安全离开。” 庄华年微微抬了下眼,“那位物理学家可是『信仰天堂』奠基人田晓?” “是。” “王叔叔,您知道田晓死的时候我老婆才4岁,她从哪里知道田晓的研究报告?”庄华年抿唇无奈笑,“唐平吗?您想必也追踪了不短时间,您都找不到,她那时候一个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小孩能知道什么?” 王丙轻嗬一笑,“我从不因年龄小看任何人。” “王叔叔,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没法谈了,您坚信着匪夷所思的事,我怎么让老婆给你们凭空编出来一份研究报告来。”庄华年低眸蹙眉,“毕竟她只是个搞文学的姑娘,还被你们的药物注射成现在这个样子。” “哈,小庄,既然这样,你们慢慢休息。”王丙撑着沙发站起,朝门外走去,忽然在廊柱边顿下脚步,“这里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好好招待你们。” 庄华年微笑起身,“王叔叔,您慢走,也请您回去慢慢考虑。”她停顿一息,又道:“毕竟,我不是我爸。” 听到最后补充的这句,王丙背对着庄华年浓眉一挑,却还是不动情绪走了出去。 庄华年脸色缓缓沉下,表情逐渐阴沉。 华丽的巴洛克水晶灯下,庄华年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哒! 哒! …… 庄华年循声朝楼梯上看去。 唐梨穿着白色的睡衣正扶着栏杆蹒跚下楼。 “不是说了让你躺着休息,下来做什么?”庄华年皱眉不赞同道。 唐梨嘴唇发紫,眼神担忧,颤声道:“你干了什么?” 她看向虚空,“那群神经病说我打个喷嚏他们都有办法知道,我就再重申一次——我不知道什么田晓的『虫洞计划』,更不知道怎么实现开启虫洞,想知道不如上天堂去问田晓和爱因斯坦!真tm有什么『虫洞计划』,我见一张我撕一张!这群狗日的毁了我的家,还想来清洗我的记忆,要从我大脑里挖掘什么研究报告,荒谬不荒谬!!” 庄华年一听,眸光骤然一紧。 这就是唐梨上次在『信仰天堂』的经历吗? 唐梨体内那些神经麻痹类药物就是清洗记忆的残留物吗? 『虫洞计划』—— 暗物质开启虫洞,打开时空隧道,这些仅存于理论猜想和数学模型的物理研究难道被田晓证实了? 『信仰天堂』的两拨人都来找上唐梨,就是为这个开天辟地的物理学大理论的研究成果? 就因为唐平之前给田晓的物理团队搭建过数学模型、做过运算?? 庄华年忽然想到之前唐梨告诉她脑子里有方程和很多线,心暗暗一提,面上却丝毫没有流露。 不会。 如果唐梨知道,早就在《science》上发论文了,哪会等到『信仰天堂』来找她。 为什么『信仰天堂』忽然就又盯上唐梨了? 庄华年想到之前见唐平的那两次。 难道他们是误以为唐平传给了唐梨什么信息?? 这群人的想象力也就在这时候能丰富起来。 她不会叫这群疯子为所欲为。 咳! 唐梨喉咙轻咳了一下。 庄华年思绪落地,转身旋即朝楼梯上走去,“下面有烟味,上去吧。” 桌子上那盒古巴雪茄还静静躺着,庄华年那根随意放在桌对面上。 庄华年在楼梯上拉住唐梨手,搂着唐梨腰往楼上走。 她能感觉到手掌下唐梨的整个身躯都在颤,眼皮若有所思低下,冷静扶唐梨上楼。 进了次卧,庄华年伸手去开灯。 “别开,我想躺一会。”唐梨在黑暗里疲惫拉了下庄华年的胳膊。 庄华年把灯开了一瞬,又立即关掉。 唐梨感到诧异。 她第一反应是这背后的心理寓意映射着庄华年不想按照她的需求再满足她,而只想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她躺去换好床单、被罩的干净床铺里,她将自己放松进柔软的床垫中,半点也不想动弹。 庄华年看了眼唐梨,沉默在床边脱掉自己的西装,穿着衬衫掀开被子躺去唐梨身边。 她把唐梨的脑袋放到了自己的胳膊上,让唐梨枕着她,侧身盯看唐梨脸蛋。 “想不想跟我玩个游戏?” 唐梨闭上眼睛没有回答,似乎是困了一样。 “我当你同意了,你猜我们哪天能回家?无论你猜多久,我都-1,我们看谁猜的更接近事实,怎么样?” 5秒中庄华年都没有听到回答,她冷漠将侧身的唐梨推平,手在被子里将唐梨睡裙拉了上去。 唐梨疲惫的躺着。 庄华年缓缓跨去唐梨身上,在黑夜中紧紧盯着唐梨眼睛,指腹在唐梨手腕上轻轻打着圈,神情如同夜里一头落单的孤狼。 低声道:“从去年情人节后一天到今天,知道我这一年半是怎么过的吗?天天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怎样了我都不在乎、没事?是不是心里还很委屈,觉得我不该这么对你?” 唐梨手腕上那层皮肤在庄华年的轻轻磨搓下逐渐发麻、发痒还有一点点疼。 唐梨表情有些肃穆,在美国治病那一年多她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可能也是因为习惯了和庄华年那样相处,等记忆真的豁开一角时她很快便融入角色,并决定按照自己的节奏谋划。 毕竟,据之前找上她的那个人所言,庄家和『信仰天堂』的『执剑』组织来往密切,这里面的水混的她都看不清。 她不想在庄华年身边暴露,她想暗中调查。 可庄华年怀疑了她,她只能硬着头皮上来,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用露台花园的肥料尿素做的有机溶液会被那个老建筑家用化学元素周期表点明。 她也没想到庄华年那时候会脱下西装给她擦,还擦地。 她是豁出去了,给暗地里观察她的人做戏,可她没想到庄华年潜意识的反应是放下架子,为她做到那一切。 心里不诧异、不感动是假的。 她也相信了庄华年不知道这一切。 可她缺一个坦白的契机。 她也不能在这里主动暴露,她没有后手,只能暗中寻找突破点、继续装傻。 想着回到安全环境里再能跟庄华年讲。 可庄华年要她在死和坦白里二选一,最后只能变成现在这样。 算了,庄华年要想发泄就给她发泄吧。 只要不死就行,她还要按计划报仇。 第117章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该你回答问题了。” 庄华年大拇指指腹在唐梨手腕上摩挲了一下,随即掀开眼皮静静注视唐梨。 寂静的黑夜里,淡淡的夜风裹着咸湿的海洋气息在纱窗边缭绕。 唐梨发根渐渐浮出一层闷热的汗。 她在床上躺在庄华年身下不动,不想反抗也不想应和这危险紧张的凝视。 只想随庄华年把这通气撒完。 “为什么不说话?”庄华年淡声问。 声音虽小,可却仿佛填满了这整个房间的每一个缝隙,唐梨甚至觉得这声音就在自己耳朵里振聋发聩。 唐梨缓缓眨了下眼,目光注视庄华年孤狼般坚硬又落寞的身影,她的视线里庄华年的形象好像被晕染模糊了一样。 她忽然暗哑低沉开口,“我,,我,,我不知道你会介意,我没察觉理解你的伤痛,对不起。” 庄华年听到这句,无声长笑起来,苦声道:“我质问你,你不告诉我,我还以为是我精神失常了,就疯狂找证据证明你还好着——”她冷笑一声,轻声问:“是不是我表现的很正常,所以你就觉得我什么都能承受?” “现在,你就跟我一起承受这一切,好吗?” 庄华年膝盖平静跨去一边,将唐梨面朝下扣在床上,左手冷漠捂住唐梨的嘴,俯身压了下去。 …… “能不能……给我……抹点……药……” 纱窗外的天还是深黑色,唐梨的嗓子已经完全倒掉。 她感觉自己要被劈成两半,额上疼痛的豆汗不住滚落,呼吸都在颤抖。 庄华年面色冷漠将唐梨在床上平放好。 她把床头灯打开,墙上立即映照出一片蓝色动态旋转星空美人鱼灯光。 很梦幻。 零碎的星星在唐梨惨淡的脸上旋转。 庄华年给唐梨看了下。 唐梨再经受不了太重的活动。 “我不喜欢用药。”庄华年漠然将指套丢进垃圾桶,她捏起唐梨下巴抬起,在那片梦幻的灯下冷漠观摩唐梨的表情,问:“你是对我没感觉了吗?” 唐梨有苦难言,庄华年连前戏都没给她,直接榨她一晚,眼见庄华年情绪越来越阴沉,她只能咬紧牙道:“我,我快来例假了……疼……” 天杀的大姨妈怎么还不来! 庄华年平静看着唐梨脸上疼痛和咬牙硬抗来回切换的表情,回忆她以往这一年半的精神煎熬,她当即觉得唐梨柔和秀美的脸和这冷色调的蓝光特别衬—— 尤其是落在唐梨脸上的星星,总让她想起结婚时穿越乌拉尔山脉的那段铁路旅行。 庄华年大手贴在唐梨脸蛋温柔轻抚,“还有3天,我不想等太久。” “嗯……我想洗个澡,身上有些黏热。”唐梨失神手揉了下眼睛,“调整一下可以吗?” 庄华年捏了两下,唐梨眉头瞬间痛苦蹙起,“真的……洗完澡我就可以……” 半天,庄华年说出一声:“好。” …… 唐梨手把着卫生间的墙壁,五官痛苦拧在一起,看向站在卫生间门口的庄华年,“我,,我想一个人洗一下,可以吗?” 庄华年眉毛优雅一扬,抬步朝门外退去,将将出卫生间门那一刻,她把门缓缓打开,靠住白色的瓷砖墙。 她则退去到床边坐着。 忽然拉开抽屉…… 唐梨在淋浴下洗澡,听到声音,心咯噔一下,她目光闪烁朝门外看去。 正正好对上庄华年在黑暗里看她的一双眼睛。 庄华年的手里点着一支雪茄。 “洗好看点。”庄华年淡淡看着唐梨道,雪茄一头红色火光在黑夜里静静燃烧。 唐梨没有看到庄华年抽,但烟丝还是在光与暗交界的介质中蒸腾、缭绕。 庄华年像打量物品一样看着她,她觉得自己就像是疯马秀上的脱衣舞娘一样,任凭客人消解内心幽暗的渴求。 而她的客人这辈子就只能是庄华年一个。光鲜也罢、不为人知也罢,她进了便离不开这个魔窟,也将赖以生存。 她想起了因香槟浴闻名的丽塔,人们将她赞为脱衣舞艺术家,她也看过丽塔的人物访谈,丽塔优雅的坐在那里谈自己怎么喜欢芭蕾舞、怎么把脱衣舞和自己的复古爱好联系在一起做成剧情舞台。 听起来确实像一场富有内涵的艺术。可不知为什么,她觉得丽塔有太多话藏在很深的皮囊里。相反,cardib对自己就坦诚很多。 唐梨拿起淋浴头在身上喷洒,50多度的水温令她觉得舒适了许多,庄华年还在床边夹着雪茄看着她。 她竭力回想着庄华年对她好的时刻、爱她的时刻,还有那件事—— 13年前,她还在庄家寄居,庄华年一家国庆外出,她告诉庄华年同学邀请她去借宿,她带了70块钱出来,准备去便利店每晚花10块钱过夜,可在街上她看到一个衣服破破烂烂的流浪汉很可怜,就买了两个包子送给他,那个流浪汉什么也没说,她离开两三分钟后瞬间发现自己校服兜里的钱都没了。 她沿路去找,流浪汉也消失了,路边的路人怜悯对她说她年纪小不懂社会险恶,说流浪汉把钱捡走跑了…… 她茫然在路上走着,走着走着可能就哭了,也可能是幸运,就找到一家24小时不打烊的麦当劳。她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提心吊胆缩了七晚。 白天就去找兼职赚伙食费,但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就特别倒霉,可能是她精神状态不好,找到的活五个有四个被唰了,剩下一个还特别坑,干完活拖欠工资,她讨工资讨不到,饿了三天,最后她头脑发愣,从工地捡了一块砖头藏在书包里…… 要到了工钱,就一个人缩在麦当劳的夜晚里。 可就在那一天,她攥着自己的工钱在墙角里躺着哭,忽然就感觉到有什么在看她,但那个东西最后离开了。 她回头了一瞬,看到庄华年在那扇玻璃门外深沉转身离开…… 第二天早上,她从麦当劳走开,就“偶遇”了来这边的庄华年。 庄华年若无其事带她去吃了个冰淇淋,然后带她回了家。 她记得那时候她回去,午睡就把自己埋进被子小声哭,不敢发声,她知道庄华年就在后面的床上看她。 命运的齿轮或许从那晚开始转动。 庄华年那时候没有强迫拉她回去,没有幼稚。 …… 唐梨将脸在淋浴下洗干净。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这一切都是她欠庄华年的。 第118章 和1 唐梨用浴巾将自己裹好,对着镜子往嘴上涂口红。 她习惯薄涂阿玛尼405,但当下她先涂了一层唇蜜,再将405在她上下唇点了一下,用指腹推开。 嘴唇上是泛着光泽的淡番茄色。 比之平日的沉静多了一丝顺从的诱惑。 她将头发梳好,从浴室缓缓走出。 “我好了。” 庄华年在唐梨身上打量一圈,眉头微微一扬,将燃了1\/4的雪茄捻灭在柜子上的烟灰缸里,坐在床边冷沉盯着唐梨看,没有说话。 唐梨沉默走过去,走到庄华年膝盖前,停下。 站着俯看庄华年,“你还要吗?” 庄华年鼻腔轻嗤一声,活动了下指关节,“你想要主动吗?” 她缓缓捉起唐梨手腕的软骨深沉捏。 “我不喜欢主动。”唐梨盯着庄华年道,“我是0,你是1,我就想舒舒服服的,不想你这么蛮弄我,让我以为自己一点诱惑都没有。” 庄华年怔了一瞬。 以往床上的事唐梨基本上都是不好意思羞耻于说,绝对没有把这事挂在嘴上跟她讨论感觉的可能,她只需看唐梨床上的表情就能清清楚楚知道唐梨当下的感受。 她以为唐梨会忍。 此刻反应过来这段话,倒是喉咙笑了一声。 “好,要舒服——”庄华年手一伸,将唐梨拉进怀里,旋即推倒去床上,她在床边俯下身去看唐梨,手抚着唐梨脸蛋,蛊道:“知道怎么做我会让你舒服吗?” 唐梨浓密的眼睫缓缓一眨。 庄华年随即在唐梨身上轻轻蹭了一下,冰凉的手慢慢顺着唐梨腰腹滑下去,如一条冰冷的蛇缓缓爬下。 唐梨被挑逗的下腹一涨,庄华年手探下去,浅浅勾唇,“还不够,继续。” …… 唐梨眼圈泛红,还是感觉有些疼,但比上半夜能舒服些。 庄华年将床头灯调成普通的暖黄色,看着唐梨的表情,脸上偶尔会闪过被取悦和玩味的神色,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冷漠又慢条斯理。 唐梨没有一丝力气,她只想在被窝里沉沉睡一觉,缓一缓身体。她不知道庄华年的生气什么时候可以消解,一想到白天还得去『信仰天堂』的教堂参加对赌,她就有些出神。 “啊!” 唐梨痛喊出声,五官因疼痛蹙在一起。 “你在想什么?”庄华年沉沉问。 “没什么……我们还用去教堂吗?”唐梨忍痛道。 “受要有受的自觉。”庄华年面色冷淡,活动了下指节,“把你调教成一个合格花瓶还需要费些力气。” 唐梨腰抬了一下,她明白庄华年这次是认真了,她得小心行事,避其锋芒。 …… 一连到早上6点,唐梨还在庄华年的掌心之下,这一晚上她们没有歇一刻。 唐梨不准备再多说话,以免让庄华年以为她在忤逆挑衅。 庄华年不说去教堂,她也不吱声,心里想着完事以后怎么去找个药房弄点药抹一抹,不然她过两天大姨妈指定要受苦。 天杀的!怎么给她当了受。 她下辈子要当豌豆荚、当蘑菇……再也不要找另一个生物碰自己。 唐梨闭目休息,身体还继续配合着庄华年,忽然就听庄华年道:“洗个澡,你睡一会,我们去教堂。” “嗯……好。” …… 唐梨迷迷糊糊还在睡,就听到耳边传来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 她睡眼惺忪睁开眼,庄华年已经齐整换好西装,柜子上的多半根雪茄正被她丢进垃圾桶里。 唐梨出神回想庄华年昨晚的味道,虽然没抽,但身上还是带上了雪茄烟叶的味道,她的鼻子记这个味道记得很清。 “醒了就起来换衣服。” 庄华年抬眼,把一条蓝紫色的不规则轻质连衣裙放在床上,又将钻石项链、手镯一并放去裙子上。 唐梨从床上慢慢爬起来,腿稍微一动便被撕扯到,她全都咬牙忍下。 忽然,她注意到庄华年新的西装裤腿上粘了几粒沙子。 她选择不动声色盖住眼皮。 从柜子里取出新内衣换上,穿上庄华年给她挑的裙子,化好妆,再由庄华年给她戴上项链和手镯。 这时,庄华年拿出了一双白色高跟鞋。 “穿这个去,好看。”庄华年脸色冷漠道。 唐梨也只能默默把鞋穿上。 之前穿的平底小皮鞋已经在屋子里看不到了。 唐梨蹙眉咬牙站起,挽住庄华年曲给她的胳膊,“我好了,现在走吗?” 庄华年低眉看了唐梨一眼,“嗯。” 唐梨大腿的肌肉藏在裙子底下一直在颤,她临出门前还给自己垫了卫生巾,担心流血。 可庄华年这狗就这么冷眼看着她。 她还只能忍。 唐梨感到这世界对弱势女性充满满满的恶意。 赶紧来十颗原子弹,炸了地球大家一起毁灭…… 出了这暂居别墅的门,唐梨看到门口停了一辆黑色宾利,心微微松了一下。 太好了,庄华年这个暴君,没准备让她走去教堂。 她挽着庄华年胳膊往车那边靠,忽然,庄华年顿下脚步,蹙眉漠声问:“你做什么?” “上车啊……”唐梨悻悻道,又小声嘟囔,“难不成你让我走过去……” “你走不了了吗?”庄华年朝唐梨下体漠然一看,又道:“这是他们的车,你要坐吗?” “我不管!我疼!我不想走!”唐梨只敢内心咆哮。 现实还是忍着说,“行吧,走吧走吧,全当锻炼身体了。”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妈的!狗屁!攻略不下去了! 幸亏垫了个卫生巾,不然到教堂她就血流成河了。 唐梨脸色一瞬之间沉思、愤怒、妥协、烦躁来回变幻,最终变成一片面无表情。 “走吧,今天回来我哪儿都不想去,我要装死,可以吧?” 庄华年脸上闪过思索,正当她准备开口,街口一辆车缓缓移过,车窗也同步升起。 看清开车的人,庄华年眉头警惕蹙紧,给唐梨的话在舌尖一顿。 随即冷道:“今天跟在我身边。” “噢。” 第119章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庄华年冷峻如法西斯石雕,唐梨见巴黎建筑街道上有一辆“救护车”路过,脑子邪恶了一瞬。 真想把庄华年这狗掀到车轱辘底下去。 等庄华年以后老了住院,她就把氧气罐拔了,然后在她面前略略略略略略一阵…… 唐梨面上浮出诡异又邪恶的笑。 庄华年冷眉蹙紧,她想起刚在车里露面的柏咸,脸色瞬间有些阴沉,审视唐梨道:“你又在乱想什么?知不知道脑子里只能想我一个?” “知道知道。”唐梨应声附和。 她可不就是在想怎么老了以后把庄华年虐待她的全都虐待回去…… “教堂到这里不到800米,走不了了吗?”庄华年眯眼看着唐梨问。 “走不了。”唐梨低头嘟囔,烦躁踢了两下高跟鞋。 庄华年想看女人为她打扮,能不能扩大一下范围!别老可着她一个薅羊毛啊!她也会秃的呀…… 正当唐梨还在脑袋里埋怨抱怨时,忽然感到自己凌空跃起。 “哎!哎,,哎,你干什么?”唐梨语无伦次道。 庄华年眼珠缓缓向斜下方睨了一眼。 “搂紧。” “可是这是大街上……”还是一个危险地域的大街上…… “所以呢?”庄华年高深莫测看唐梨。 唐梨的表情像是被打翻了调色盘一样,一时不知道要怎么沟通,“那个,,我能不能说一句?” 庄华年眉头一挑。 “那个,,我是想说哈,,这鬼地方对我们来者不善,你要不要考虑给我们搞两把枪,等我们平安了再跟我算账,毕竟——生命、时间才是本钱。” 见庄华年眉头逐渐皱起,唐梨继续蛊惑:“我知道我这次犯的错大了,你教我‘好好做人’是不是也是为了以后?咱现在能不能先同心协力,重创敌营?” 唐梨将脑袋贴住庄华年胸口,“wife and wife,『2w计划』,怎么样?我还有重要情况想跟你报告——” 庄华年眉头一展,目光冷酷看唐梨示弱装可怜又蠢蠢欲动这样子,面色逐渐阴冷如法西斯刽子手。 她盯着唐梨深棕色的瞳孔斩钉截铁道:“不怎么样。我也不想听。” 唐梨将脑袋磕在庄华年胸肋骨上,无声骂了一句,“艹!” 庄华年目光淡淡扫过唐梨红唇,“你在说什么?” “欸——”唐梨抿唇乖巧看庄华年,“我说ciao,意大利语「你好」,你不是也会意大利语吗,肯定知道的,对叭……”微微浅笑。 “如果你以后想天天被我抱着走不了路——”庄华年淡睨了唐梨一眼,一身笔挺西装的她温和又优雅道:“你就继续。” 唐梨狠狠拧了一下眉。 她此刻觉得庄华年就是《绝命毒师》里深藏不露、表里特别不一的大毒枭炸鸡叔,而她就是活该吃枪子各种作死的二臂小粉。 据不确定投票统计,炸鸡叔这样的隐藏boss虽然行事缜密小心,但一惹就是有势力的大人物或聪明人,容易被干死;而小粉这样的蟑螂中二病虽然天天在死亡线上蹦跶挨打,但往往却能凭借狗屎运苟到大结局。 唐梨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这狗屎运,但她知道如果自己再哔哔,她指定要死在庄华年的床上。 “wife is wife, wife is not partner.”庄华年认真看着唐梨淡淡出声道。 “okay,okay……”唐梨面色悻悻,点头应和。 她跟庄华年完全不在一个频道里。 就像炸鸡叔永远都看不上小粉。 她们是不入流的。 或者汉尼拔这样的异类在庄华年这类人里都是不足为谋的。 更不屑于从她这里获取情报。 这就怪不了她会喜欢和萨莎这样的同类玩耍,笫十一维是疯子的乐园。 唐梨果断把她和庄华年的矛盾和分歧甩锅庄华年。 甩锅无耻,但贵在有用。 拒绝精神内耗!怪天怪地怪空气,反正跟自己没关系就没毛病…… 她觉得先当狗一阵,实在不行咱就造反,历史上农奴起义还少吗…… 不行就找个金融骗子和无底线金牌律师,把庄华年的家底给她骗空,让庄华年变成穷光蛋!然后把庄华年锁进地下室!!想让她伺候的时候再把她拉出来…… 到时候当一把权力暴发户,绝对美滋滋。 …… *** “唐小姐,还要不要跟我合作?” 『信仰天堂』中央餐厅的顶楼天台上,唐梨和一个穿着纯白短袖和卡其色裤子的青年男人小声“密谋”。 男人头发稀疏,完完全全就是一脱发的理工男,还是学术宅的那类。 唐梨为自己上次找上这可怜的小男生密谋干坏事而觉得有些罪恶。 温柔微笑道:“poor dear,还合作啥呀?你懂金融吗?懂打官司吗?懂资产转移吗?还是懂犯罪杀人?赶紧回去洗洗睡吧,多做两本数学题,啥都没了,开心点,心放宽,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天也会晴的。” 男人叫白丁,31岁,表情好像被人喂了屎一样震惊难看,他立马伸出一只手打断唐梨的话。 “等等——唐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需要理一理。”白丁蹙眉凝眸做沉思状,“你上次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目光定定看唐梨,“首先我们先明确一件事——” “行行,你说。”唐梨有些心虚,眼神闪烁。 白丁重重较真道:“don''t call me 『poor dear』!!we''re partner, right?” 唐梨眼皮抽了两下,含糊道:“我不叫你『poor dear』,也建议你不要叫我『partner』——” “不然我担心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唐梨含含糊糊小声道。 白丁怒沉了口气,面色一瞬正义凛然,跟唐梨掰扯道理道:“唐小姐,你上次跟我畅谈你的数学梦想,跟我说你对『庞加莱猜想』的想法,你说佩雷尔曼是用几何分析和热力学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没有创造出拓扑学的新工具,你感到遗憾——你还说我们对科学的追求是同样的,我们的对话是这样开始的吧?” “昂,昂,是。”唐梨上下牙齿尴尬磕在一起。 她就是和庄华年来餐厅吃了个饭,庄华年刚有事出去了一会,她就被讨债的逮住,咋这么倒霉。 她现在就是一个被绑住手指头的灭霸,就算想打响指,可她被专治她的法西斯压着啊! 唐梨很抱歉看着白丁,目光里有些无能为力。 白丁一脸固执继续道:“唐小姐,我认为做人应该有诚信,我上次帮你弄清了『信仰天堂』的势力分属,你答应了我要帮我们科学家把这群拿枪的恐怖分子解决掉,你跟他们有血海深仇,这是我们约定好的,对不对?” 唐梨牙齿左右磨在一起,她也不能直说上次就是为了套话发挥了一把演说家潜能,给这群“单纯的”科学家能画的饼她都画了。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她说她其实是军方的卧底。 而且吧……她并不想言而无信的。 都怪庄华年! 第120章 天台上有鬼的白丁小哥 唐梨觉得吧,人,必要的时候脸皮还是可以厚一下的。 不急不缓道:“白小哥,你听我说,你今天也看清教堂里的人对我们的态度,大家都不跟我们赌,这说明我们暴露了!” 她深深看了眼一脸沉思的白丁,循循善诱道:“这时候最重要的是什么?” 又自顾自镇定说:“保全自己,以谋来日!对不对?没有谁的天下是一天打下的,金三角都是明牌,还不是存在了这么多年。你要想想,这里有这么多科学家,科学家都是国家的脊柱,能把这鬼地方说炸就炸吗?” 白丁认真两秒,发出灵魂一问,“可是我们的人得到消息,有一枚洲际弹道导弹对准了这里。” “啊?!咳!咳!!咳!!!” “唐小姐,你没事吧?”白丁焦急问。 “没事没事。” 唐梨赶紧抓住天台的栏杆站稳,本身穿着高跟鞋腿就疼的站不稳,她现在更需要冷静缓缓。 抬眸深深打量白丁。 白丁的表情是那么的相信她、以她为精神领袖,唐梨咳的眼皮都要翻白。 她就说这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搁今天她被庄华年修理了来,难道是误以为是她的力量操作了一切? 唐梨觉得这馅饼她要接不住。 “那个,白小哥,要不,你先回去,你放心,你们科学家好好搞研究,绝绝对对安全,我相信没有人会伤害你们,我不能出来太久,以后关键时刻我会联系你,你不要贸然来找我,这对你的安全不好。” “好吧。”白丁满脸懊恼,“唐小姐,你答应我们的事要说到做到好吗?” “欸~我一定会尽己所能。”唐梨硬着头皮道。 据白丁说,这群科学家是『信仰天堂』从各地捡来的野生落单科学家,通过对赌试炼确定有天赋且心无旁骛搞科学后,就会被吸纳进『信仰』,然后根据研究方向成为某一个学科大牛继承人『信徒』,譬如『欧拉的信徒』、『高斯的信徒』、『爱因斯坦的信徒』、『门捷列夫的信徒』……等等。 这些信徒研究达到一定程度就会成为学科分支的领头人,代表『信仰天堂』在外界活动,做出相应贡献则会在内部被冠以信仰对象的姓名。 只是『信仰』还没出现这么强悍能比肩改变人类世界的伟人科学家,但『天堂』里有,比如贝多分、莎士比亚…… 『信仰』和『天堂』不一样的地方太多,鄙视链也十分明显。 科学家明显看不上其他社会工种。 『信仰』的科学家一致认为,他们是有追求和要求的,他们的冠名者出世,世界历史必须被改写。 田晓是最接近要求的一个人。 因为『虫洞计划』。 白丁是数学分支里『佩雷尔曼的信徒』,虽然佩雷尔曼还活在圣彼得堡,但他绝对想不到这世界某一个角落还存在着他的一支信徒组织。 也正是因为这个共同话题,唐梨才能忽悠着和『信仰』简单搭上线。 但她可不会小看这些科学家,科学家情商是又直又不会转弯,但绝对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必要时候为了信仰什么都可以放弃,家庭、道德……巴拉巴拉一大堆。 被『信仰天堂』筛选进来的人多少都有点邪恶基因,就像动画片里演的邪恶博士大boss,这群人不为什么,就为自个的研究。 怎么说,这群人也适合生活在笫十一维度。 唐梨觉得得跟白丁维持最最最最最最纯粹的利益交换关系,不要同情科学家,省的到时候被卖了还数钱。 当即危言耸听道:“白小哥,记住,不要再来主动找我,不然你危矣。” “好,我知道了。”白丁喃喃道,神情有些恍惚。 “欸~我再多问一句——”唐梨忽然想起昨天的那个老建筑家,“那个老爷爷齐珪是你们的人?” “不是,『天堂』的人都是左右摇摆,骑墙派,他们不敢直接反『执剑』组织。”白丁面色有些阴沉。 “但他好像很了解数理化,起码了解你们组织的奠基人。”唐梨淡淡道,又试探问,“现在你们『信仰』还是铁板一块吗?” “是。”白丁眼神低了一瞬。 唐梨觉得有鬼。 『执剑』肯定不能白养着这群天天预备反他们的白眼狼,养科学家花的钱那是能想象的到的吗?整个『信仰天堂』到处吸的血可不都供给这群“白眼狼”了吗?人家肯定要研究成果!要变现!!改变世界!!掌握技术与资源,钱生钱!!!能眼睁睁看着几个想翻天的小科学家把心血搞砸?? 唐梨觉得白丁他们有点悬。 尤其是在这个被莫名导弹瞄准的危机时刻,说不定啥时候就被扣上屎盆子,最好还是先猥琐发育。 就怕白丁他们脑子一热就抛头颅、洒热血为信仰冲刺,结果人来一个发令枪还没打,这伙人抢跑被罚红牌出场,魂断半路。 唐梨吸了口气,觉得给白丁还需再洗洗脑,“白小哥,你相信光吗?” 白丁明显一愣。 “你要相信!要咬牙挺住,好好做科学,别想那乱七八糟的,你看佩神——菲尔兹奖找他他都不带理,也不领,就在圣彼得堡当高中老师,我还见过他,活的像个贫民窟大汉——想想,那可是数学界的诺贝尔奖!砸谁头上谁不巴巴去啊!!你要以佩神为榜样,好好研究数学,这才是硬本事!宇宙不会让真理熄灭。” “加油!” 白丁咬了下牙,“唐小姐,我们相信你,所以才帮你上次减轻了药量,希望你不是在骗我们。” 唐梨眸中闪过诧异,“你是说上次我被抓去神经中心,你们有暗中帮我?” “是!”白丁坚定道,“不然你绝对不可能清醒过来,是我们的人冒着生命危险为你控制了剂量。” 唐梨倒吸一口气,咂嘴半天。 欠人情了。 这下难办了。 她皱眉看了眼白丁,有些怀疑。 白丁仓促看了眼手表,“不好意思,我,我的时间到了,得回数学中心,我没骗你,再次希望你能言而有信,不然我们不会再帮你,也会——” 白丁想了半天,毫无攻击力威胁道:“我们会让你付出代价。” “行行,你先走,我会尽力的。” 白丁离开天台,唐梨有些郁闷。 有这么强买强卖、先斩后奏加威胁交易的吗? 这跟黑社会有区别吗? 这伙科学家还不如『执剑』文明。 好歹提前给她露个底,都是这种行事作风吗? 唐梨在天台上把着栏杆狠狠跺了几下高跟鞋。 她放目远去。 千米外的君士坦丁堡凯旋门巍峨屹立,象征着科学、文艺与武力的三大分支就好像这座岛屿上飘散不去的三个幽灵,始终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后脑勺。 唐梨不知道她之外的那些被抓进“救护车”的人都哪去了。 或许,这里也是罪孽的深渊。 庄华年要跟这里的掌权者硬碰硬吗? 她感到有些忧虑。 可庄华年又不准她插手—— 一瞬间那张严峻的脸和直挺削薄又有点阴沉的西装身影就纹丝不差落进她脑海里。 她想起庄华年今早沿着一路巴黎建筑把她抱去教堂的样子,严肃的好像要去参加葬礼。 这么说似乎有点搞笑,但她那时候不敢发声,只敢乖乖缩在庄华年怀里嗅她独断专行的味道。 好像还有点暖和、好闻。 唐梨嘴角浮起一丝不自觉的痴笑,她该回餐厅去等庄华年了。 一转头,天台门口已站了一个人。 第121章 她这样了你还是觉得没关系吗? 来人中长发半扎,眉眼开阔大气,一身黑色合体的燕尾服西装打扮,看上去十分优雅绅士,浑身气息中性、朗然又不羁。 或许,当下还有一点点忧郁。 唐梨看清人的相貌,立即蹙眉低下眸。 她稍微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随即准备离去。 可柏咸就站在天台唯一的出入口边,唐梨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就准备越过人下去,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是来找她的。 她可不想越抹越黑。 咬着牙凛然如常迈开腿朝门口走去,高跟鞋踩在天台的水泥封顶上十分脆响。 柏咸眸光低下,一直盯着唐梨的白色尖顶高跟鞋,忽然开口,“我们都两清了,你还在避我,为什么?” 唐梨见她表情有些深沉,不知柏咸是几个意思。 这不明摆着吗? 庄华年是一个控制狂大魔王,就差给她装个三米为半径的圆圈框住她,给白丁的话她想原封不动送给柏咸。 『离我远点,否则危矣。』 更何况庄华年想杀柏咸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上次柏咸掳走她庄华年就发疯说要杀柏咸,她不明白最后是发生了什么让庄华年改变了主意。 她绝不相信庄华年是不敢犯罪。 庄华年的字典里只有怎么完美且不留尾巴做事,唐梨深信这一点。 她也不想再跟柏咸有来往,上次为救柏咸来『信仰天堂』已经在她这里两清,没有什么需要再划分的。 唐梨冷漠走向天台门口,没有一丝迟疑,也没有回答柏咸的提问。 越过柏咸那一瞬,柏咸的手毫无征兆抓了上去。 唐梨早有准备,猛然侧身闪开,避开触碰。 闪身的动作太剧烈,一瞬撕裂到腿,她隐忍嘶出声,骤然抓住门边。 脸冷下来,咬牙低眸道:“我要下去,请让开一下。”神情严肃。 柏咸站在门口正中间,目光从唐梨头顶慢慢往下打量。 唐梨的直发还是一丝不苟梳着,面容肃穆,穿着轻盈的蓝纱伞肩v领连衣裙,脖子和手腕上戴着低调珍贵的钻石饰品,妆容精致又沉静,像油画上庄严雍容又不谙世事的贵族小姐。 柏咸眼皮垂下,低沉道:“你不知道她在把你当花瓶吗?” “你可能误会了。”唐梨蹙眉看了眼柏咸,“我要走了,抱歉。” 她准备绕过柏咸,忽然就听柏咸出声,“你跟我真的就无话可说吗?” 唐梨疑惑抬眸,柏咸的语气浮着一丝意味深长,还有点笃定,她不明白柏咸在暗示什么。 但还是觉得当断则断道:“柏小姐,我跟你没有关系,你知道,我是一个结了婚的女人,我要去找我的爱人,请你——” 唐梨无奈叹了一口气,“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好吗?” 她贴着向外开的门准备走,柏咸的手一把横在门框上,将将挡住唐梨回去的路。 “你这是在干什么?!”唐梨无语道。 她跟白丁谈了十分钟话,再耽搁久了,庄华年肯定急得要找她,要是被撞上她肯定又解释不清。 到最后受苦的还是她。 唐梨语重心长道:“柏咸,我们上次说好的,我不希望她再误会。” 柏咸定定看着唐梨认真的脸蛋,她觉得这张秀美的脸上每一个毛孔都在说「唐梨爱庄华年」,她眼珠望着唐梨上下移动。 “说好的不可以反悔吗?你不是也准备骗那个姓白的男生吗?” 唐梨噎了一下。 脸慢慢变红,低眸道:“我会尽我所能帮他们。” “他们注定死路一条,你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柏咸淡声道,神情有些冷峻。 唐梨能听出话里的意思,但她不准备跟柏咸打听,她只想赶紧下天台。 “我要下去,请你让开。” 唐梨看向柏咸胳膊下的那个洞,她弯腰就能钻过去,但她不明白现在的柏咸是咋了,动不动就想抓她,她不敢贸然从柏咸胳膊下过去。 毕竟她现在战斗力大打折扣,恐怕在柏咸手下过不了两招,她又不能爆发杀柏咸,到时候要是被抓住就玩完。 唐梨感觉她被庄华年搞得有些神经衰弱,脸上闪过懊恼烦闷。 立即提起气冷然铿锵道:“我要下去!” “如果我不呢?”柏咸低眸问。 “你疯了!!”唐梨压低声质问,“咱俩都没见过几面,也没几天交情,你干嘛老抓着我不放,你是曹操好人妻吗你!你想死我不想!拜托,让开!!” 柏咸这时掀开眼皮正视唐梨。 唐梨的脸色涨红难看,满脸都是对柏咸的不解和抗拒。 柏咸目光从唐梨下肢扫过,抿唇咬了下牙,低沉道:“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回答了我就放你走。” “若我不回答呢?”唐梨梗起脖子,她对柏咸这一身燕尾服有些警惕。 这不像是『信仰天堂』普通客人的穿着。 柏咸展眉深深看了一眼唐梨,“如果你不回答——”她上半身朝唐梨方向微微压去。 唐梨严厉伸出手拦住,“停!你问!我不知道的那我也没办法!!” 她决定暂时先稳住柏咸,又冷厉道:“我有必要告诉你,请你不要再对我进行这方面的威胁,no touch!我不能预料这产生的后果,但如果你再过分的话,我会告诉庄华年。你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不希望她手上沾上普通人的血。” 不希望庄华年手上沾上普通人的血—— 柏咸低眉苦笑,喟叹:“你真的很爱她。” 唐梨漠然无声,冷峻道:“你有什么事你就问吧,我没时间了。” “好——”柏咸沉声道。 她从裤兜里拿出两张照片递给唐梨。 唐梨伸手蹙眉接下,看了眼,旋即别开眼将手垂下去,气场瞬间有些低沉。 没有震惊。 没有生气。 只是低沉。 “你看过?”柏咸语气有些笃定,落在唐梨脸上的目光一瞬落寞。 她准备了很多问题,可唐梨态度太过扞卫庄华年,她只能将所有都咽下。 只将最后的希望落在这两张照片上。 可笑不可笑,庄华年跟别人这么亲密,唐梨竟然是知道的。 柏咸觉得唐梨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决绝的人了。 “她这样了你还是觉得没关系吗?”柏咸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第122章 一生的三次错过 “你搞错了——”唐梨脸色有些沉,“那是假的。” 柏咸没有说话,但见唐梨一脸确定,她缓缓出声,“我找人验过,照片没有被p过。” “我没说那是p的。”唐梨有些烦躁。 这桩烦心事本身都忘了,柏咸又把它翻了出来,让她心里像是梗着一根木棍一样难受。 “如果庄华年真出轨了,那是我跟她的事,我们要离婚也好,打架也好,那都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柏咸淡淡反问,“你每次答应我的话你都选择性忘记。这次,逃避不了。” “我的戒指呢?”柏咸盯着唐梨问。 唐梨忽然想起了柏咸拐她走的事。 那时她担心柏咸进了『信仰天堂』会立场不明,只能硬着头皮跟所有人演,答应过如果庄华年出轨就让柏咸追她。 真tm脑抽她,当时就该把掉毛撇半天拔腿就跑,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秋天还没到,事就这么多。 唐梨呼了下气,严肃道:“柏咸,我不想跟你这样,我们把事情都简单化好吗?戒指我放在家里,回去寄给你。我相信庄华年没有出轨,我傻的时候她告诉过我,我相信她,她只是在——” “逢场作戏。”唐梨眼睫低了一下,情绪有些低沉,“她不会和别人有关系。” 说到这里,唐梨眼睛莫名就涩了一下,“她给我说过,以后再也不会让我误解。” 唐梨心里有些堵,很想哭。 她头一次看到这照片第一反应是茫然、不信、然后被人用视频证实,她崩溃了。 即便庄华年只是揽了别人的腰跳了一支舞,被人勾了一下脖子,但庄华年没有推开,她心里就很难受。 她不太想回忆。 “你既然相信她,你为什么哭?”柏咸低声问。 唐梨沉浸在情绪里的思绪瞬间抽离,伸手去擦眼泪,结果发现根本就没有泪水。 她把眼泪含的很深。 “你骗我?”唐梨抬头冷睨柏咸,“够了!我不想跟你在这瞎扯!我要走。你再拦我一步,我会喊她,她会杀你。” 唐梨扶着门边落寞看向进出口,抬脚一刻脚步有些蹒跚。 柏咸放下挡门的手臂,默默道:“你对她忠诚如一,她却屡屡猜忌于你、强迫于你,她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 唐梨没有选择回答,沉默跨过门槛,朝楼梯间扶着栏杆离去。 柏咸再次憋了口气,沉声道:“我想告诉你——你那时候如果遇到的不是她,是别人……别人会做的比她好……我只是运气总是差一点。” 唐梨快下到楼梯拐角,听到柏咸的声音有些颤抖微变,她缓缓扭头朝楼梯上看。 柏咸依旧背对着楼梯口,面朝着天台,背影颀长洒脱,她身上的演出燕尾服让她看起来像一只蓄力以备飞翔的优美又锋利的燕子。 本该属于广阔的天空。 却被阴雨困在屋檐下。 “忘记我吧,我是她的。”唐梨低眸沉郁道。 随即转身继续扶着台阶毫不犹豫下去。 …… 柏咸一个人看着天台上空芜的景象。 远处的『信仰天堂』建筑永恒矗立。 她想象着这一生重要的三次错过。 一、6岁小肖赛上的《冬风》,她和她。 二、16岁音乐厅公演肖邦,她和她们俩。 三、二十六岁酒吧、医院,她和她和她。 就差一点点。 明明是她先和唐梨交集在一起的。 明明在医院里唐梨更喜欢她。 可庄华年就凭着一点点运气和违背契约、强取豪夺拿走了本该会是她的东西,还像防贼一样防着她—— 凭什么…… 如果唐梨高中遇到的是她—— 她比庄华年珍惜。 没有让唐梨孤身承受那一切、没有强迫、没有受伤、没有逢场作戏、没有让唐梨置身危险…… 如果时间能倒流那该多好。 *** “怎么——刚有机会怎么不上?现在又在这儿伤春悲秋。” 天台上幽幽传来一阵清澈的女声。 柏咸将烟掐灭,缓缓扭头。 她看到年轻的褚河从门里走了出来,脸色瞬间有些冷和犀利。 “你骗了我,我们的交易到此终止。” 她朝天台门口走去。 褚河矮柏咸半个头,又一身瘦弱,自然不敢拦看起来就气势凛然的柏咸。 柏咸从她旁边跨过,褚河不疾不徐道:“这就放弃了吗?我并没有骗你,我说我跟庄华年在一起跳舞、喝酒、剩下的都是你自己猜测的——我有说其他的吗?” 褚河一脸天真不解,柏咸冷哼一声。 如果庄华年出轨是假,她已然明白自己是中套了,如果她的出现破坏了庄华年和唐梨的关系,害唐梨失去庇护,等待唐梨的不用想也知道。 她之前想着揭穿庄华年,拼死也要带唐梨离开,可这一切的前提不存在了,她就不能知错就错,害人害己。 褚河长相纯真,有种雌雄莫辨的柔美,说起话、办起事来却总透着一股阴鸷与狡诈,柏咸不想跟她打交道。 见柏咸冷然准备离去,褚河立即阴恻恻道:“本是前途光明,却总是因为一两个不值当的女人被卷进是非,还没有一个是你的,是不是很可悲?你倒是讲道义,一个包找老公,一个让你放弃光明的身份自甘变成我们的终生『门徒』——” 褚河挑眉问:“你放弃自由换的药她用上了吗?” 柏咸沉了下脸。 就听褚河忽而又道:“我都忘了,她昨天已经暴露是装的。” “啧~你还真是可惜,做了这么大牺牲你都不准备跟她说一下吗?心里不憋屈吗?你看——庄华年怎么对她她都没关系,今早连路都走不了还要被迫穿高跟鞋,还不是连跟你说两句话都不敢——” 褚河盯着柏咸幽幽道:“像条狗一样——乖乖就去找主人。” 柏咸脸色一瞬有些怒:“你嘴巴放干净一点!!我不想打女人。” 褚河将鬓发妩媚挂去耳后,“这么生气做什么?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我要庄华年,你要庄华年的老婆,为什么不合作?明明是皆大欢喜。” “可笑!”柏咸嗤笑一声,“你要庄华年,嗬,你是想要她背后的势力吧。庄华年又不傻,你是手段使光了没用才想打唐梨的主意,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男女老少通睡,有什么自信能取代她。” “自然是我能满足庄华年的全部需求。”褚河随意勾了下唇道,“你就不一样了,你中意的人就算你掏心掏肺,人家看都不看你一下,你所指望的还不是希望我能和庄华年有关系。” 柏咸郁闷沉了口气,随即大步离开。 褚河迅速道:“我有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能实现你心中所想,让她对你死心塌地——”她声音放缓,“想不想知道?” 柏咸冷睨了褚河一眼,“有这好办法,你不如去攻略庄华年。” 不再理褚河蛊惑人的废话。 褚河当即抬起下巴自信道:“因为我和庄华年过去没有羁绊,但她有,而你和她在庄华年之前有结点——” “这才是破题的关键。” 第123章 钢琴家与数学家 柏咸原本不想理这骗子褚河,但听到“过去的结点”,她还是顿了一下脚步。 “你想说什么?” 褚河鼻腔轻嗤一声。 “你想得到你想要的东西,目前看来只有两个方法——1、学庄华年强取豪夺;2——” 褚河故意顿了一下,但半天柏咸都不上钩,她也只能暗暗勾唇道:“2么,改变过去。” 话梢带着一丝蛊惑。 柏咸感觉心颤了一瞬,那的确是她内心的真实渴求。 但改变过去,概率无限接近于0。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理论,0.0000000001%的概率=100%。”褚河问。 柏咸挑眉扭头,不知褚河所说是何意。 见柏咸有了这细小的动作,褚河内心感到一阵稳操胜券。 “『虫洞』听过吗?爱因斯坦的时空理论……” 褚河跟柏咸详细解说了一大通,柏咸有些震撼。 她不了解物理、数学,只在科幻电影中看过这些,再就是一些夸大其词的解说里听过,但现实中还没听闻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可她隐隐觉得褚河的表情透着一股确有其事。 但更深的预感,柏咸认为这是褚河的一个阴谋。 果然,就见褚河微笑对她说话。 “唐梨房间里的『庞加莱猜想』见过吗?她小时候是弹琴的小孩,怎么突然就不弹琴去学数学了??不好奇吗?”褚河抬眼观察了下柏咸,“想一想本来你们只要弹琴就能在比赛上遇上,那时候什么都会发生,命运线却突然被人干预——才有了庄华年接替了你的命运,还会觉得可以放下吗?” 柏咸觉得这是一个陷阱,自己最好不要听,她想要拔步离开,咬牙半天酝酿好情绪,立即动步。 可褚河哪肯,立即提声道:“田晓是个天才,他死的时候正是『信仰天堂』党争最厉害的时刻,他是被害死的,团队的队员都死光了,他要报仇!他不会把研究成果给那些人。但唐平多聪明,早就倒戈溜了——田晓的儿子是个精神学高材生,去过唐平家一次。之后,你的唐梨就不弹琴了,跑去学什么数学,你说——诡异不诡异?” “『虫洞计划』消失了,可诞生了一个数学天才。你说,这能没有关联吗?” 柏咸心里咯噔一下。 此刻的震撼比褚河告诉她『虫洞』是真的还要强烈。 她想到了自己听到的那场《冬风》,震惊于里面那个小孩所演奏出来的不该出现的悲愤,喉头不由一滚,眸中诧异连连。 “不好意思,我要走了。” 柏咸快速出了天台,神情有一丝慌张。 褚河独自站在天台上享受着阳光沐浴,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一切尽在她掌握之中。 人,只要有了欲望,不需要逼得太紧,让当事人自身去纠结,她们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她只需静静等待。 *** 柏咸在演奏厅里弹完琴,立马回到住所。 …… 烟灰缸里已铺满整整一层烟蒂。 笫二包烟柏咸也抽了一半。 她查了『虫洞』相关的物理学研究,也查了神经生物学的相关试验。 了解的越多她越难接受这一切。 手机视频里还在播放一个up主解说的“深度催眠”—— 「你还在以为催眠是假的吗?不,催眠是一门严谨的科学。它可以改变人的认知、行为习惯……」 一截带着火星的烟灰噗通掉了下来,瞬间燃到了柏咸燕尾服上。 她赶紧将手机放下,把烟灰从西装上弹开,可黑色平整的西装上却永远留下了一个芝麻大小的焦伤。 手机里的up主解说还在继续。 「在认知行为催眠里,不需要长期疗程,治疗师只需要两个小时即可完成治疗,高级治疗师只需……」 太阳渐渐落进海里,海平面反射着橘黄色的光斑。 最后一点光从柏咸房间的窗子落下,那包烟的最后一根也在她手上即将燃尽,烟雾将她整张冷峻的脸都笼在一片灰色中,模糊到看不清面容。 …… *** 唐梨下午莫名来了大姨妈。 她感到庆幸。 庄华年可算得心疼她几天。 果然,回去后就没有再折腾她。 但还是盘问了她好几次。 她说自己去了天台,和『信仰天堂』里的小科学家见了面,巴拉巴拉说一堆,后面庄华年就不想听了,只是警告她不许再管这个事。 唐梨也就乌龟般的掠过了和柏咸那茬。 这事最好别提,一提指定是大乱战,她希望赶紧揭过这一页。 她打死也再不跟柏咸私下见面,也不会去翻庄华年和照片上那个女孩的旧账。 既然都是假的,做人就不能双标。 就算心里不乐意她也只能给自己洗脑忘记。 庄华年一定跟她感同身受。 情非得已,身不由己。 挑战感情的事还真他娘的多! 一茬接一茬,比韭菜长得还快。 庄华年给了她承诺,她也不会在外面拈花惹草,谁来她都要无情扇走。 柏咸—— 是特殊了那么一点点。 但顶多就是小时候学琴时会赞叹,觉得只能仰望,不存在其他情感。 更何况大家最后都没走老路。 还有点唏嘘吧,可能…… 这玩意儿还是不要提,以后就当不认识,老了再回忆回忆,到时候跟闺女吹个牛逼就完事了。 当下还是选择性失忆比较好。 唐梨在床上躺着用ipad看《荒岛求生》。 庄华年从厨房走出,手上拿了一个印着「杀生丸」美照的暖水袋。 “给。”庄华年眯眼将暖水袋递给唐梨。 唐梨唇角压都压不下去,将暖水袋喜滋滋平放在小腹上,心里的阴霾瞬间被驱散。 头一次盼着大姨妈千万别走。 庄华年这暴君、狗,总算做了回人。 好吧,今天来回抱她2千米也是费了力气。 唐梨凝眸盯视庄华年被黑色衬衫盖住的胳膊,总觉得庄华年的臂力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看起来也没什么大块肌肉…… emmmmmm,bug这…… “再看,眼珠子要掉下来了。”庄华年脸色冷硬,毫无感情道。 眉梢却泄露出一丝一闪而逝的轻松情绪。 她又继续冷着脸训话,“《荒野求生》好看吗?你还准备往哪跑?去看你的《光之国》。” “又……”唐梨咕哝了一阵,捂着肚子上的暖水袋抱怨,“我这还不是担心哪天沦落到拉木棍逃难,提前为我们做好攻略,到时候我能指望你去挖菜过滤水吗?还不得靠我自食其力,用技术和知识傍身。” “你什么意思?”庄华年冷眉一扬问,“你是觉得我会输?” “没。”唐梨微微一笑,“我就是觉得你这么独(变)特(态)美(黑)丽(暗)的大脑要装些有决定性意义的东西,这叫经济学原理,对吧?你说的。” 庄华年脸色又是一沉。 “又生气了?”唐梨小声咕哝吐槽,“不听你的话生气,听你的话还生气,简直就是一条——” 唐梨话说一半,庄华年站在床边掀开一个眼皮。 唐梨顶着死亡凝视内心默默补充完最后七个字,“阴晴不定的暴龙。” 如果古欧洲真的有恶龙,庄华年这类绝对是最残暴、伤人无数且赏金最高的那一挂。 唐梨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满身伤痕还矢志不渝的驯龙英雄,值得一大部史诗歌颂。 不对!她根本驯不了,想都不敢想。 她顶多就是一个被残暴恶龙抓去、日日心惊胆战想着怎么苟下去的可怜人类少女。 很可能七老八十了还在恶龙的阴冷山洞里。 庄华年凝眸打量唐梨,忽然出声,“我觉得你今天回来以后对我意见很大,是听了哪个不长眼的话吗?” 唐梨心里咯噔一下,庄华年已幽然走在她床头边。 叮~ 一声手机短信提示音在柜子里响了一下。 第124章 是中单不是瑶 唐梨眼皮一抽。 在小岛上根本就不能联系外界。 手机也是『信仰天堂』发的,仅用于岛内使用联系。 她有些懵,庄华年的手机在桌面上,她的根本就从来没用过,她的行为全程靠庄华年安排指导。 怎么会莫名其妙响了呢? 唐梨清秀的五官有些诧异,随手拉开床头柜扒拉出那部紫色的黑屏手机,忽然,她感到下体一阵血流成河。 完了,姨妈有点肆虐…… 她赶紧从床上弹起穿上鞋,捂着肚子朝卫生间狂奔…… “小梨,没事吧?” 唐梨朝卫生间门外看去,卫生间的门是一整片密集又凹凸不平的透明棱锥玻璃,虽然材质是透明玻璃,但优秀的利用了光的散射原理,故而内外都看不清。 庄华年冷漠锐利又挺拔的黑色身影在那扇玻璃门外,如同水洼里一团斑驳的黑色倒影,不停被暴雨打碎又重组。 唐梨蹙了下眉,虚弱道:“没事,可能就是贴了个热水袋,血流的多了些,你能给我找个加长卫生巾吗?” “好。” 庄华年站在门外,严峻的脸上闪过一丝自责。 唐梨大姨妈早来了3天,此刻又流多了血,她懊恼于自己从昨天中午到今天上午的放纵与不怜惜,她担心是把唐梨弄伤了,恐与忧慢慢爬上心头。 庄华年站在门口半天都没有动步,只深沉地凝视着玻璃门里边的人。 从她这个方向,只能模糊看到一团影子,根本就看不清唐梨现在是在弯腰难受还是怎样。 “是姨妈还是伤到了?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庄华年担忧出声,五指紧张捏在一起。 “没事没事,真没事。”唐梨轻松道,“快去给我找大邦迪,我要出去看《荒野求生》。” 见庄华年在门外迟疑走开,唐梨赶紧用手压了压疼皱的眉梢。 她伤口有一点点蛰疼,还有些姨妈期痉挛,来劲时五官都要疼到变形,但没必要因这个就娇弱到给庄华年真示弱。 天底下的痛经型女孩遍地走的一大把,她也不是娇宝宝。 唐梨深呼吸两口,目光随意从身边掠过,忽然她看到墙上金属架子上平放的紫色手机,心蓦地一提。 刚着急忙慌,咋把手机顺手拉过来了。 吱—— 庄华年拿着卫生巾开门进来,唐梨正在上下、左右、前后专心致志检查这部手机,神色凛然。 “看什么?”庄华年淡淡问。 “没什么,我就看这手机有没有什么古怪。大家不都说我们的手机app其实会背地偷偷录音录像、收集用户个人隐私吗?我担心。”唐梨一双灵秀的杏眸神秘兮兮看了眼庄华年。 庄华年眨了下眼,嘴角暗暗一勾。 她当然知道『信仰天堂』会监视唐梨,但不是通过手机—— 她已经见过当事人了…… 庄华年嘴角浮起一丝晦暗不明的笑意,唐梨心头冒起一股惊悚,她伸出手,“你笑什么?怪吓人的,赶紧把卫生巾给我。” 庄华年在唐梨一米外上下打量,唐梨坐在马桶上就是一个纯粹虚弱的女人,庄华年的目光扫过纸篓。 唐梨把用过的卫生巾卷了起来,但还能从白色外皮下看出沉甸甸的深红,卫生巾躺在纸篓里,似乎是在无声诉说着主人的不幸。 庄华年目光不动声色收回,看向唐梨有些发白的嘴唇,低声问:“真没事,还是假的?” “真的……”唐梨拉长声音道。 “我不喜欢听你说假话。”庄华年冷淡说,话梢挟着若有似无的担心。 唐梨低眸勾唇,忽然抬头认真看庄华年,笑道,“大姐!我的亲亲老公!我还敢跟你说假话吗?!”她巧笑嫣然,眼睑下笑出两个卧蚕,“我恨不得把我三岁那年尿了几次床都给你说清,好吗?!我根本就没想隐瞒你的好叭——” “我头次来『信仰天堂』给你留的那封信你找到了吗?我给你的情人节礼物你找了吗?你根本就不管,你生气了就只想把我揪出来虐一顿,这次能怪我吗?我还不是没找到机会。” 唐梨无奈摇头,跟庄华年讲道理,“你看吧,你知道了,全世界都知道了,我还怎么猥琐发育?你是切大号的野王,但我还是个不够人削两刀的脆皮啊……” 唐梨擦着手机碎碎念,“你想让我当挂你脖子上的瑶,但你忘了我其实是个手握天赐技能的蹲草中单呐……” 卫生间里,唐梨的话声不住回响,其余再无声音。 说了半天,唐梨觉得有些口干,挤了点唾沫,抬头瞄了庄华年一眼,“忘了,跟你说也说不通,你这种高逼格的商业精英又不玩游戏……”唐梨咂了下嘴,感到遗憾。 庄华年的人生过于灰暗单调,好像整齐划一、黑灰两色、棱角分明的方匣子,没有多少富有色彩的乐子,故而内心深处诞生点阴暗唐梨也觉得情有可原,玩黑暗游戏排解或者玩她—— 唐梨觉得压力山大,不知道现在去少林寺练个金钟罩铁布衫有没有用,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往庄华年的生活里引入一些其他的发泄方式分散一下伤害,不然她这小身板谁知道能挨几天。 唐梨脸上色彩变幻丰富,眉梢眼角不经意就露出精光,庄华年在一边俯视,总觉得唐梨又在掌控的界限边缘蹦跶,但她还是攥了下拳头,压下内心的阴戾。 凝视唐梨道:“你又在想什么?告诉我。”语气平淡。 “没想什么呀,想出去后跟你去哪玩,想让老公心疼心疼我不过分吧。”唐梨撇嘴随口道。 庄华年眼神一暗,去年把生死不明的唐梨换回来,她已然有些疯魔崩溃,幸亏唐梨醒了,即便变成了小孩子。 她把唐梨和孩子放进自己编织的梦里浑噩又若无其事活着。 当推测出唐梨可能恢复了,她的心一直忐忑又颤抖,唐梨不暴露,她必须押上全部筹码来逼。 她要的是跟她开诚布公完好无损的老婆,而不是一具皮囊! 来『信仰天堂』这一趟,不是她和别人的对赌。 是她和唐梨的。 所以唐梨昨天输了,她只想把唐梨撕碎吃了,让唐梨跟她一样濒死、流血、痛苦、让唐梨哭…… 她要折磨唐梨到内心伪装压抑了1年半的悲痛、愤恨、绝望、咆哮……全都爆发、平息才可。 唐梨怎么敢又因为那个柏咸孤身涉险。 她要把人从唐梨心里踩扁、再拉出去静悄悄杀。 第125章 意外的短信 “老公,你有没有穿过裙子?” 唐梨坐在马桶上朝庄华年挤眉弄眼,面上流露出一股搞事情的神采。 庄华年牙关缓缓咬住,手越攥越紧,她觉得唐梨又在死亡线上瞎蹦哒。 仗着来了大姨妈。 庄华年冷峻的脸上神情渐渐阴暗。 唐梨立即粲然笑了一声,打破卫生间这压抑酝酿阴戾的氛围。 唐梨笑眼弯弯注视庄华年,眼睛里装了两颗晶莹闪亮的小星星。 咧开嘴巧笑道:“华年,我想回去平静了跟你去英国玩一圈,我们去杜伦大学拍个霍格沃兹毕业照怎么样?” 庄华年锐利漠然的目光逐渐凝紧。 唐梨眼里的星星像两块吸铁石般把她冷如寒彻金属的目光死死吸了过去,里面倒映着她独自一人的黑色身影。 “霍格沃兹——”庄华年淡淡翕动嘴唇,“你想当什么?” 唐梨眉毛一扬,手上折着一张方方正正白色的纸巾,“什么叫当什么?是‘是’什么!”她唇角翘起,“我是阿兹卡班的囚徒,你是噬魂怪,好吧?” 庄华年有些诧异,眉毛轻轻拧起,冷寂的目光里也爬出一丝不解。 “随你。” 唐梨心情愉悦,下颌微微抬起,“你出去吧,我要换卫生巾了。” 庄华年皱深眉幽冷盯着。 唐梨嘶出声瞪着地板,嘀咕:“别变态的太离谱。” 庄华年耳朵一动,随即转身出去,目光从唐梨身后的马桶水池里不经意掠过。 里面深蓝色的水已经变成深红。 庄华年的心深深沉下。 得快点离开这座岛了。 *** 唐梨换好大邦迪,脑子里忽然响过手机刚在柜子里的提示音。 她这才决定打开看一下是什么。 通知栏里显示来了一条短信。 唐梨眉头轻蹙,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梗了一瞬。 她压下心头异样点开。 『我有重要的事找你,需要见你一面,今晚在你家楼下一直等你。』 看完,唐梨心里瞬时咯噔。 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的人她只能想到一个。 立时烦躁到抓紧头皮。 妈呀,这没完没了了。 她真想跟柏咸出去打一架。 明明就没关系,整的跟她渣了柏咸一样,现在又跟柏咸偷情渣庄华年。 唐梨太阳穴砰砰直跳,她将脑袋贴在瓷砖上用力砸了两下。 这个手机真tm是个烫手山芋! 她当即关机,手瞬间想把这手机砸了。 不行,从此刻开始,她要一直贴在庄华年身边,不然总感觉不安。 *** 唐梨脸色如常出卫生间。 把手机放去离床最远的柜子最底下。 庄华年眸光一紧,“没事吧,怎么样?” “没事。” 唐梨脚步有些虚,随即脱掉鞋爬进被窝里。 “不看《荒野求生》了吗?”庄华年面色淡淡看着唐梨道。 “嗯……不看了。”唐梨把白色的被子盖在身上,从枕头边拿起庄华年给她灌的「杀生丸」暖水袋看,她觉得心头的不安慢慢被杀殿安抚下来。 庄华年目光一直注视着唐梨面色,余光暗暗从放手机的那个柜子上扫了一下。 “晚上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我想吃汤面,要加溏心蛋。”唐梨把暖水袋抱进怀里,神情有些暗,忽然她想起了那顿蛋包饭,脸上浮出一丝慌张,“算了,我不吃了。我不想吃。” “我做西红柿鸡蛋面吧。” “不要!我不想吃鸡蛋。”唐梨斩钉截铁道。 庄华年脸上的光影一暗。 鸡蛋—— 内心轻轻一嗬。 嘴唇微微启动,“小梨,你先睡会儿,我去看看有没有其他面能给我们做,不加鸡蛋,放心。” 庄华年的声音像大提琴拉出的安眠曲,唐梨眼睛深深地注视着她,从深处浮出一点追逐的泪光。 她缓缓闭上眼,低低道:“别走,我吃什么都可以。” 庄华年走到唐梨床边,拂开唐梨刘海,往唐梨额头上落下湿冷又轻柔沉稳的一吻。 唐梨沉沉叹出一口气,抱紧暖水袋睡了过去。 …… 灰暗的天渐渐压了下来,唐梨在睡梦中闻到一股土腥味,她感到空气里氧气稀薄,渐渐有些喘不上气。 猛然睁开眼,她还在没开灯的卧室床上躺着。 举目看去,窗外的庞然树影诡谲摇曳,而窗边只垂下可怜的两扇白色蕾丝窗帘。 桌上花瓶多了一小束淡绿色桔梗花。 唐梨眼眶忽然一热,眼泪毫无征兆就涌了出来。 吱—— 房间门慢慢响了一下。 哒! 庄华年用手肘打开了房间的灯。 唐梨赶紧装作无意揉眼,把眼泪擦干。 庄华年手里端着一个餐盘。 餐盘里放了一个灰白瓷日式斗笠碗,旁边有两个小盘子。 唐梨从床上爬起来,“叫我起来不就行了,端上来做什么?”她双手搓了搓脸,“我去洗把脸。” “嗯。”庄华年低眉浅道。 唐梨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目光朝卫生间的窗外看了眼,缓缓收回视线。 她勾唇朝庄华年走去,“做了什么?” “你自己看。”庄华年扭头看了眼唐梨。 唐梨走去桌子边认真注视。 斗笠碗里是一碗香菇牛肉汤面,上面还飘着葱花。小盘子里是一碟小番茄和西兰花、木耳做的小凉菜,还有一盘放了两个油炸可乐饼。 唐梨微微一笑,庄华年饮食健康,但她喜欢炸物,心里看到可乐饼有些触动。 “就做了一份面吗?”唐梨问。 “嗯,担心你没胃口吃。” “好,快坐吧。我们吃一份。”唐梨笑着注视庄华年。 她夹着一个可乐饼先咔嚓咔嚓咬着,庄华年在旁边静静看着唐梨吃饭。 “你也吃啊,华年,可乐饼好吃。” “你吃就行。”庄华年宠溺勾唇。 正当唐梨准备攻克那碗香菇面时,窗外一道巨型闪电骤然划破黑夜。 咔嚓!! 咔咔!!! 一声比一声震响。 唐梨觉得整个窗子都在震晃。 “要下雨了吗?华年。” “是台风。”庄华年平淡看着窗外道。 唐梨脸上恍惚了一下,“我们要怎么办?窗户需要固定一下吗?” “没事,问题不大。” …… 唐梨面吃了半碗就吃不下,庄华年把碗挪到她座位前,“怎么回事?是不好吃吗?你平常胃口都很好。” 唐梨骤然抬眸,她觉得庄华年的语气有些幽沉,落进她耳里总觉得意味不明。 “没有,可乐饼吃饱了。” 唐梨觉得大脑有些昏沉浑噩。 她烦厌这种感觉。 庄华年把面用筷子夹起,淡淡看向唐梨,“怎么?不舒服吗?怎么老看窗外?” 第126章 你祝福我,那我也祝福你 唐梨咬了口牙。 不行! 她一定要跟柏咸撇清!! 不然总感觉莫名中有什么在把她往一个深渊里拖。 当即目光坚定看庄华年,“我想去楼下一趟,马上回来,干什么回来告诉你可以吗?” 庄华年抿唇一笑,“你想去就去,我给你做个甜品等你。” “嗯!”唐梨握拳重道。 …… 唐梨到了门口,她的白色平底小皮鞋又出现在了鞋柜边。 唐梨果断换好,面色凛然开门出去。 外面台风过境,唐梨站都有些站不稳。 整片黑压压的天空下回响着如鬼泣般的风啸声,街道的乔木猛烈摇晃,几乎要怒拔地飞起。 唐梨的黑色头发全在乱飞。 她贴着楼墙朝四处大喊:“柏咸——” “柏咸——” “柏咸!” 唐梨双手扣在嘴边做聚声喇叭,沉声喊:“柏咸!我等你三分钟!!我不管你出不出现,三分钟后,我们就是陌生人!!!” “一。” “二。” “三。” …… “一百。” “一百零一。” …… 唐梨始终面色冷厉,风把她的蓝色裙子不停吹鼓,头发也四处飞炸,她手压下裙摆靠近墙边。 内心越来越平静。 120秒,过去了,她就不会再想起这个人。 “一百零八——” “一百零九——” 唐梨脸上慢慢绽出一抹尘埃落定的笑。 “一百二——” 她那个“十”还没喊出来。 黑暗的暴风街角忽然出现一个弯腰蹒跚而来的人。 唐梨眼睛瞪圆,眸光有些诧异和担心。 她看了半天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柏咸。 两个人隔着十来米宽,五十米长的街道,两边巍峨的巴黎住宅夹道只有暴风通行无阻肆虐。 “柏咸,是你吗?”唐梨担心喊出来。 她现在不想管那约定,只是有点担心这个人被风卷跑,毕竟那人的衣服一直被风在往后扯,看起来都要被风剥掉,站的极其艰难。 唐梨看到那人在街道上被刮倒了3次,最后一次直接被风拖地刮退十来米,看起来极其残忍瘆人。 人类在肆虐的大自然面前渺小又脆弱。 唐梨有些看不下去,贴着墙朝那边移动,“柏咸,是你吗?是你你就回复我一声。” 咣!!! 路边一个强劲的树干被风刮倒,直直砸在唐梨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唐梨被这惊魂一击吓得腿都动弹不得。 轰隆!! 一声震天惊雷落地,暴风雨顷刻从天而降。 不过8秒,唐梨浑身顿时被暴雨浇透。 浑身的冰冷将唐梨从恐惧中拉回神来,进退两难。 前有断树,后有摇摇欲坠的路边乔木,她真怕在这暴风雨中被无情砸死,眼睛惊恐朝四处打量寻找庇护物,眼泪哗就涌了出来。 她朝墙壁贴紧,她必须得找到地方保全自己! 她得回去! “别动……我……我来接你……” 柏咸咬了口牙,拖着腿上的枪伤立刻在雨中爬起来,裤腿所过之地拖拽出一片猩红的血水。 一道亮白色的闪电在她身后怒砸到地上,地上的奔流的雨水映出一个模糊又狼狈的黑衣人身影。 柏咸单脚拖着,快步跛脚踉跄跑向唐梨,在一道闪电落下之前来到唐梨视线中。 “真的是你……”唐梨颤抖又惊慌道。 两个人都被雨浇的不成样子,唐梨下半身的血也从裙子上晕出一片。 “去那家檐下。”柏咸抓紧唐梨手,把她往身后20米的房屋带。 唐梨看了自家和那家屋子距当下位置的距离和途中需要穿过的树木,当即咬紧牙关和柏咸冒雷雨过去。 …… “你没事吧?” 唐梨面上全是毫不掩饰的担心与惊慌。 柏咸脚下的血流了一大滩,落进急流的雨水里,全都被冲干,只有屋檐下这片还在滴答滴答聚集。 “你受伤了?”唐梨扶着柏咸担心问。 柏咸牙齿咬紧了一瞬,不在意摇了摇头,朝唐梨笑了一下。 “你还是来见我了……” 唐梨双目噙着泪水,还是有些不忍,咬牙随意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别扯那些乱七八糟的了。在这等一等,等雷电停了,我送你去医院。” 柏咸低头颤声苦笑,被枪击的左腿一直在颤抖。 一道闪电落下,她忽然看清唐梨下半裙上的血,眼眶瞬间红了一圈,眼泪从泪腺里浮了出来。 “庄华年以后再欺负你,我帮你报仇好吗?”柏咸沉缓道,头发上的雨水顺着额头从眼眶滑落。 唐梨顺着柏咸视线看去,赶紧将湿透的裙子折了一下,盖住血迹,咽下泪好声道:“你误会了,庄华年对我很好,是我来大姨妈了。” 暴雨顺着屋檐飘进檐下,自柏咸腿上流下的鲜红、浓稠的血却似乎怎么都稀释不掉。 她的身体逐渐因失血和失温越来越凉,脑袋也有些昏沉,看着唐梨虚声道:“还记得我叫你出来是有事想问你吗?” “嗯,你说。”唐梨将柏咸胳膊扶好,低声应道。 柏咸气息混乱,深深喘息,“你知道我们以前见过吗?小时候,四五岁参加钢琴比赛的时候,还有,你跟庄华年看的那场音乐会。” 唐梨僵了一下,嗓子瞬间感觉哑了,目光也有些凝滞,像是石化了一瞬。 柏咸看唐梨这反应,弯着腰侧头看着唐梨释然笑了起来,眼睫颤抖,喃喃道:“你知道……你知道……所以你才总不敢看我……对不对?” “我……你……”唐梨嘴唇翕张了两下,声带像是给暴风刮跑了一样,“我……你误会了,我——” 柏咸含泪笑道:“我知道,你心里只有庄华年……今天是庄华年给了我2枪子,我总得挨值一点……”她苦笑一声,“你来见我,诀别也好,我现在只觉得心满……意足……” 唐梨别开眼流下一行泪,语气瞬间有些哽咽,“你……很好,很……厉害,我……小时候弹琴把你当目标……但,生活颠覆的太快……我匆忙恐惧的十四岁到现在,空荡的世界里只有一个庄华年。你好……她也好……我——祝福你……” 唐梨用手背擦了擦眼泪。 柏咸目光怔怔看着唐梨身上的雨水、泪水交错掉落,忽然觉得百感交集、命运零落,她紧紧抓着扶她的手,平复下紊乱的气息,感受这片最后的真实。 “你别哭……你祝福我,那我也祝福你。” 第127章 不想再听她的名字 雨声淅淅沥沥在檐下乱打。 对面的巴黎建筑楼前浮现了一个穿着西装的人影。 雨幕将庄华年、柏咸和唐梨隔在两边。 庄华年果断大步穿过,直直盯着唐梨走过去。 轰隆!! 惊雷从远处激荡开来。 庄华年疾步朝唐梨走去。 唐梨平静又迷惘的心随着庄华年的脚步越提越高。 柏咸一瞬想起了警局门口“初见”穿过车流朝唐梨走来的庄华年。 庄华年深层次的目标一直都很明确——她要唐梨。 近水楼台、又经波折、最终还是完璧归赵。 庄华年冷然走上前,面无表情直接把唐梨扶柏咸的手不留情面拿开、紧紧攥进自己手里。 柏咸胳膊瞬间空落落悬在空中。 失去的茫然在她心头慢慢蔓延,受伤的腿脚也踉跄了一下。 “还没完吗?我把碗筷都洗好了,给你做的陈皮红豆沙也做好了,回去吗?”庄华年深沉凝视唐梨问。 “回去。”唐梨亦深深回视庄华年。 她正准备继续说话,庄华年直接把湿漉漉的西装脱了,给她穿上。 “要感冒了,快走。” 庄华年全程只注视唐梨一个,视柏咸如空气。 她捉住唐梨手腕,就把唐梨往雨中拉,丝毫不顾街道上的闪电咔嚓劈来。 “华年,能不能找个医生,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她了,好吗?” 唐梨轻抻了下庄华年胳膊,凝眸请求。 庄华年听到,在雨中顿下脚步,眉头一挑,微微转身。 她漠视柏咸平静道:“台风天,你要去我家包扎一下吗?” 柏咸把着墙壁咬住牙抬头,脚下的血殷红又凄残。 “不必了。” 身姿傲然独立。 庄华年视线迅速移到唐梨被雨淋漓的脸上,手抬起抚了抚唐梨挂满水滴的脸蛋,眸光温和,“听到了吗?她说不必。” “嗯,好。”唐梨低眸,眼睫闪烁。 柏咸有她的自尊,庄华年也有她的忍耐,只有她夹在缝隙里无所适从。 但这从来都是一个填空题,不是选择题。 她会填的人一直只会是庄华年,不会观她物一次。 唐梨手腕瞬间被庄华年拉起,两个淋湿的人踩着急流从雨中离去…… 柏咸跌坐在血流里,恍惚的视线里她看到庄华年和唐梨变成两个初三学生并肩来看她的肖邦演奏。 她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朝她走来,还是离她而去…… 不知道如果能回到过去能怎样。 …… *** 唐梨被庄华年牵进门。 一楼的餐桌上摆着一碗红豆沙,上面撒着一小撮金黄的桂花,红色的豆沙浓汤下有一点米白色的圆球冒出头来。 “你去洗澡,我去给你热一下。”庄华年抚着唐梨肩膀温声道。 她的黑色衬衫和长发全都被雨水浇湿,紧贴在皮肤上,身上还滴滴答答淌着水。 “好。”唐梨低头进卫生间。 庄华年听到脚步声,转头就见唐梨手上拿了一个白色浴巾朝她走来,表情沉默。 “你擦一擦,我很快洗好。”唐梨道。 庄华年视线落在浴巾上,停顿两息,还是将浴巾接下。 …… 十五分钟后,唐梨快速洗好换了身干净裙子出来。 “我好了,你去洗吧,我在这里等你。”唐梨神色肃穆道。 “不用,晚上你都没吃饱,我看着你喝完。” 庄华年从微波炉里将小白碗端出来,放上勺子递去餐桌对面。 唐梨沉了下鼻息走过去,安静坐在餐桌边,抬眸看了庄华年一眼。 庄华年即便被雨灌透,身姿依旧挺拔宽阔,无可挑剔的俊朗沉着面容中透着一股深不可测,她目光只盯着唐梨身前的粥碗。 “华年,我喝,你去洗好吗?你穿湿衣服会感冒。” 庄华年眼皮抬起一瞬,看唐梨的目光有些冷肃和阴沉。 “穿湿衣服会感冒,你来大姨妈都不怕,我为什么要怕?”语气透着一股诡异的偏执。 “你想听我说一下刚才的事吗?” 唐梨坐直看庄华年。 “你不喝我给你熬的红豆沙了吗?”庄华年低眸反问。 “我喝——”唐梨拿起勺子舀了下红豆沙,白色的勺子里意外捞到了两个糯米小圆子。 她觉得内心沉重,将这勺红豆沙送进嘴里咽了下去。 “白天我在天台上见了白丁后,柏咸也来找我——”唐梨低头边喝红豆沙边述说前因后果。 庄华年眸中闪过幽光,抿唇道:“我不想在我们的生活里再听到她的名字。” 唐梨咬了下唇,“好。” 她继续舀了一勺红豆沙,“她带了两张我看过的照片——她以为你出轨了,我解释了这件事离开。回到家手机响了,在卫生间你离开后我想起信息,结果发现了一条短信叫我出去问事,我有点忐忑就把手机关了扔远,可这件事一直烦着我,我受不了,就想下去跟她撇清。风大,路边有一棵树被风刮倒了,我不敢在树下走,然后就和她仓促去了屋檐下避雷电暴雨。她腿受伤了,所以我扶了她。” 唐梨把所有事情经过点都掰给庄华年听。 庄华年表情却还是很幽冷,湿发嘀嗒向下落下一滴饱满的雨水。 唐梨再舀了口细腻淡甜的红豆沙喝下。 “我跟她认识是在那个酒吧,不熟,之后因为写歌和她偶遇过一两次,没说过几句话,基本是在找萨莎的时候见过几面。后来我根据她的名字想起了她是谁。” “小时候我弹琴,她很有名,我妈妈给她当过评委。我们俩中考完有张在音乐厅外的合照,那是在她的公演肖邦上拍的。她放弃了古典钢琴去玩摇滚我没想到,但也没在意。然后就发生了齐涵的事——” 唐梨脸色有些沉肃,齐涵绑架她的事是一个转折点。 她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 唐梨清秀的脸像是蒙上了一层阴霾。 又继续给庄华年坦白,“再之后我们结婚生宝宝,我和她没有任何私人联系,直到清明节她跑来找我要『信仰天堂』卡救她初恋。她怀疑是你做的,我解释了,不给她卡,她就跑到家里找了一回。后来我要给她300w让她去救人,要她以后别来找我,她没收,然后『信仰天堂』的人告诉我说是因为我她才没有卡,会死。我不想说这些事影响你工作,原本想等你回来,可担心死人,我给爸打了个电话,爸说是真的,叫我自己选,我选择了去,然后就有了这一年多的事。” “我在书房的《安娜?卡列尼娜》里仓促手写了一封信给你,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我说你离开那天我想告诉你的事是我注册了公司,想创业工作,再告诉你我去了『信仰天堂』,要你等我回来。” “这就是所有的前因后果。” 庄华年沉默听完全程,表情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变动,她忽然发出一声。 “你知道她一直想要你吗?” 第128章 你是又犯病了吗? 唐梨怔了一下,她瞬间明白了庄华年的言外之意。 如果明知一个人对她有意思,还私下跟这个人掰扯,多少是在不忠的边缘动荡。 她鼻头一酸,眼眶瞬间红了一圈。 低头含着泪咬着下唇坦白,“同居以后给掉毛买东西等你那天,我意外在商场遇到她,她开玩笑说了出格的话,我联想之前她乔装成医生来找我,猜到……她想要我。”唐梨眼尾两滴泪慢慢爬出,她看着面前的红豆沙哽咽道:“清明节后她来我们家要卡,直接跟我说了你和她在医院的事——” 泪水顺着唐梨侧脸缓缓爬进下颌的阴影里,“我想跟她把这事私下了了,就跟她见了这两次面。” 唐梨边落着泪,神情逐渐恍惚,“不对,是三次。” “还不对,是四次……” 唐梨声音抽噎,含泪抬头缓缓看向庄华年,越看泪水越多,眼睛已经被泪花模糊,哀绝阖眸一瞬道:“在演唱会上,你去卫生间,我在门口等你,看到她在走廊站着,所以我才跑去卫生间喊你,这是一次。还有那次,掉毛被她哄走,我担心她是『信仰天堂』的人,不敢暴露,她给了我一个项链,说你要是出轨,要我答应她——要允许她来追我。” “我答应了……还跟她拉了勾。”唐梨有些恍然,“所以,今天她就想给我用照片证明——” 说完,唐梨低头坐在白色的小餐椅上一直小声抽泣哭,泪水一行接着一行。 她的手一直扣着桌布的流苏穗子,泪水之下,脸上一片迷惘与彷徨。 她既愧于庄华年对她深埋的爱,又觉得柏咸不是坏人。 断也断不清,反而越扯关系越复杂,联系越来越深,刚才更甚是被柏咸挖出了小时候的事。 庄华年坐在唐梨对面,唐梨的每一丝表情、呼吸变化都在她的脑海里放大数百倍。 迷茫、伤心、后悔、羞愧、自责、悲绝……这些负面情绪在唐梨脸上交错浮现。 庄华年眸光仿佛被定格,她暗自喘息,将唐梨说的每一件事都理顺,在一片黑暗的心底摊开。 白天唐梨从卫生间出来,她感觉到不对劲,趁唐梨睡下看了手机,再想到早上楼下看到车里的那个人,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发给唐梨的。 随后她就出门去找了柏咸,用枪往柏咸脚踝、膝弯各打了一子弹,可褚河出现告诉了她更多事情。 告诉她中午唐梨和柏咸的私下会面,告诉她她们两人的戒指项链约定,告诉她柏咸为了给唐梨换治病的药卖了自由…… 那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感到不真实。 她想给唐梨证明柏咸是个情感混乱的人,结果—— 晚饭发觉唐梨一直看着窗外,她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好在唐梨说只一小会就回来,会告诉她。 可她等了那么久,下去就看到两人浑身湿透,站在屋檐下的血泊里互相搀扶—— 唐梨流着泪茫然看暴雨。 不是她想象的冷漠绝情。 这个情绪代表了太多。 她绝不允许。 内心的暴戾骤然暴涨,她始终压着。 可此刻唐梨在她面前哭到失神,她不知道唐梨在想什么,嗓子也不知道怎么发出声说话。 “我出轨了是吗?” 唐梨忽然止住恍惚的泪水,骤然抬头冷静看庄华年。 她的神色凛然又认真,像是陷入了内心某种偏执的界定当中。 “没有。”庄华年掀开眼皮平声回答,眸光又缓缓低下,“是我们婚前我有一些事没处理好,给了她先决条件让她来接近你。” “不对。”唐梨精神恍惚晃了晃头,“我这是精神出轨。” 唐梨目光冷静的有些魔怔,“我刚才看到她受伤被风拖在地上刮跑,心很酸涩、难受,所以才扶她去那家屋檐下避雨,这说明了很多,而且她还问了我小时候弹琴的事,我——” 唐梨停顿两息,诡异的目光望进庄华年静视的瞳孔,语气笃定下结论:“我是精神出轨了。” 她双手抵在桌边,郑重沉了下鼻息起身,身上的迷茫与悲伤一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纯粹的冷静与漠然。 她在桌边低眸淡淡看了眼还在沉默打量她的庄华年,收回视线平静道:“你去洗漱吧,淋了雨不要感冒,我们的事出来再讨论。” 神色和语气都不由自主带上了一点漠然和疏远。 庄华年坐在桌边眉头一挑,冷漠沉着的眸底闪过一丝戒备,“我听完了,你还想跟我讨论什么?” 她把着桌子缓缓站起,目光锁着唐梨漠然的双眼,上身逐渐向唐梨迫去。 危险的气息自两人越挨越近的间隙逐渐浓缩、蒸腾。 唐梨始终面色淡漠,面对庄华年靶向释放的压迫毫不在意,瞳孔微微在庄华年冷峻的脸上上下一扫。 脑袋里出现一片陌生的五官,『语义饱和』再次重现。 “你是又犯病了吗?”庄华年手捏起唐梨下巴,唇贴着唐梨唇瓣道。 她目光来回在唐梨漠然的脸上扫。 两人的脸以一个锐角的姿态轻贴着,表情各有各的冷。 “有病你就给我去吃药治病,你又想给我搞什么?”庄华年冷然压声道。 她狠狠咬上唐梨唇瓣,控制力度把唐梨嘴巴咬出血。 唐梨只是警惕淡漠地盯着她。 “想知道别人盯上你你该怎么做吗?”庄华年循循善诱问,唐梨不做回应。 庄华年眸中闪过阴翳的光,“我教你——” …… *** 褚河看着庄华年发给她的短信,在车里浮出一切尽在掌握的笑。 车顶暴风雨噼啪作响,褚河却风雨无阻。 她觉得她这种目标明确、有头脑野心的女人就活该有钱、有权。 还会更有钱、更有权。 只有她配站在金字塔的顶端。 什么『信仰天堂』,给她200年,她能把势力扩张到全世界。 她在车里唉声自言自语嘲讽道:“之前不谁都看不上么,现在还不是我轻轻拨两下,就主动落进陷阱。”神情幽幽又愉快,“敢邀我上门,就是我囊、中、之、物……” …… 褚河下了车,特意冒着雨走进庄华年住宅楼下。 她黑色的雪纺连衣裙被雨浇的半湿,朦胧勾勒出裙子下凹凸、优秀的身体曲线。微卷的长发潮着垂在耳边,挂着零星俏皮的雨水,让她一张青涩秀丽的脸如染上一层森林晨雾,多了些旖旎又妩媚的风情,怎么看都是一个美丽灵气又矜持的女孩。 褚河在门口理了下头发。 咣—— 咣—— 咣—— 她敲了三下门。 “进来,门开着。” 褚河听到屋里传来庄华年低沉压抑的声音,嘴角暗暗一勾,眸中闪过得意。 吱! 门渐渐打开—— 褚河精心准备的淋雨妆缓缓浮现在一片华丽璀璨的巴洛克灯光下。 砰!! 轰隆—— 一声巨响随着雷声骤然在屋里激荡。 第129章 教学演示 褚河在门口扑通倒下。 额头上的血在庄华年家门口流了满地。 她双目瞪圆,始终不敢相信开门迎接她精心演出的一个是黑洞洞的枪孔。 庄华年衣发潮湿,坐在餐桌边,表情十分寻常平淡,杀人似乎连心理建设都不需要,惯如喝水吃饭,浑身的气息是纯粹的冷血和黑暗。 唐梨穿着睡衣就坐在庄华年对面,表情也是漠然无视的样子。 血液不住从褚河大脑里流出,她平躺在地上,视线试图从上向后瞪屋里的两个人。 她做了什么? 她什么还没做—— 她做鬼也不会放过这两个人! *** 暴风在门口来回拍打,雨瀑斜斜打进门内。 棕色的大门噼啪打着墙,几乎要被风雨拆断,屋内的摆设都咯吱作响。 门口的盆栽忽然被一阵猛烈的风呲溜刮挪了十来厘米,撞上墙后还在继续摇晃。 庄华年视线从盆栽拖移的痕迹上淡淡收回。 “风大,我去清理,你就坐在这里,等我。” 唐梨眼皮平静掀开,扫了眼庄华年,没有回应。 …… 一声恐怖的震天响动后,庄华年浑身再次湿透开门进来。 强劲的白色闪电破空向街道斩落—— 庄华年如常将门关上,门外满地的雨水隔绝在身后。 她在门口换鞋。 顺手脱下手上滴水的乳胶手套,神情平静漠然。 忽而扭头向往常一样看唐梨,“我要洗澡,你进去跟我一起。” 唐梨笔直又沉静坐在桌边,听到话,眼皮缓缓抬起看庄华年,眼底闪着冷寂的光。她没有回答庄华年的话,流露出的情绪表明着两人在完全不同的黑暗世界里。 庄华年将乳胶手套放在柜子上,站在门口低了下头,她身形挺拔,姿态绅士又优雅,看着唐梨低声诚然说:“我不喜欢你现在的态度,我不想在你经期的时候对你动粗,请你按照我说的话去做。” 唐梨刚洗了澡的头发已经阴干了一半,她收回看庄华年的视线,目光沉着投向正对面的橱柜。 里面架着3排整齐的白盘子。 “我不太理解你的意思,或许我们大可在桌边把话谈清,高效解决问题,就该——向你示范给我的一样。” 唐梨眼神淡淡从庄华年滴水的乳胶手套上扫过,神色没有半点波澜。 庄华年嘴角没有痕迹翘了一瞬,表情晦暗,凝眸淡声道:“高效——那我教了你,你去做,我给你善后。” 姿态宛若一个耐心的老师。 “做什么?杀了她?”唐梨十指交扣搭在下巴上,目光若有所思看橱柜里竖着的白盘,幽然道:“我需要学你的手法吗?” 片刻,嘴角忽然嗤声一笑,“我不喜欢模仿别人。” “而我——也不准备杀她。”目光凌厉冷然。 庄华年看清唐梨脸上的凌厉,平淡的神情缓缓沉下、埋藏。 “你爱上她了吗?” “没有。”唐梨撇嘴摇了摇头。 “那你喜欢她?” 唐梨蹙眉想了半天,“好像也没有。” 庄华年眉头一挑,目光爬出一丝危险,问出两个字,“好像?” “没有吧。”唐梨低眸淡声说。 “吧?”庄华年皱眉问。 唐梨抬眸瞥了庄华年一眼,神色冷然,鼻息吸了口气,缓缓道:“我不喜欢她。” 话音一落,话锋瞬间一转,“但她现在变特殊了,在过去里有了身份,我不会起心杀她,这是我们的问题,对吗?” 庄华年面色阴冷下来,“我不喜欢听『她』这个指代,我不希望从你口中听到这个人的任何指代。” “不提不代表不存在,反而提出来面对面把问题解决,才是长痛不如短痛。” 听到唐梨这番自认理智的说辞,庄华年下颌骨的线条锋利凸出,如一条锻造最为精湛的刀刃。 “你想长痛不如短痛——是想待会儿在浴缸里就被我弄死,不想以后天天被我惩罚,是这个意思吗?”庄华年淡声道,姿态优雅得体。 唐梨眼皮跳了一下,缓缓扭头,冷脸道:“你行事说话大可不必这般粗俗。” “不是我喜欢粗暴——”庄华年静静看着唐梨,“是你喜欢。” 唐梨眉头幽然一扬,“你觉得这样的话会对我的意志起作用吗?” 庄华年将手摊开,穿着湿漉漉滴水的西装衬衫和裤子,像展开一场公开商业访谈般理性讲:“你喜欢被我压着,这是你的真实渴求,我越强,你越喜欢。然后你反抗,激我征服你,以此达成你的真实目的,这是你的逻辑闭环。你甚至不用我点破,你也隐晦有了这种预感,你心里明白,对吗?” 她抬眸看了眼唐梨神色,见唐梨还是淡淡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继续道:“至于你想要跟我提的这个问题——我不认为这是什么问题。一个普通人在你的过去里出现过,而今又被挑起——是我没有处理好这些事,让你意外看到了而已,就跟你刚才看到的门口那个人一样,不算什么,只是一个平常的暴雨天,台风过后,现在发生的一切什么都不是——” 唐梨侧头端详庄华年,神色不置可否。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也不是大善人,甚至她也冷血的不行,谁死在她面前她都能眼也不眨。 庄华年见唐梨表情了然释放,慢慢眯起眼翕动嘴唇,幽暗的声音如从深不见底的山洞中传来,“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是真的。” “you, dark girl, i, dark women. 其他人不会接受我们,但你会接受我,观察我,欣赏我,而我,爱你,占有你。” “除此之外的事情,还重要吗?” …… 唐梨陷入脑海的黑暗旋涡当中,回想着庄华年说的话。 她分不清这是庄华年的话术还是真心所想。 纯粹的商人惯会给人织梦。 但她觉得庄华年的话确实有几句说到了她心里。 她们虽然都在平行或交错的黑暗里待着,隔绝维度,并不同病相怜,但却刚好照见。 实际的交点注定了一切。 就像两条以时间为矢量方向的交线,夹角到底在0-180°里是哪个值,外界谁都干涉不了,但当事人只要任何一方动一下,都可能是天翻地覆的改变。 0°是两条交线变成一条同向直线,合二为一。 180°还是两条交线变成一条直线,只是方向完全颠倒。 事实上,她的潜意识一直在渴求寻找过去,可她明白,那玩意儿追不到。 引力波理论下,时空不可逆转。 唐梨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两条交线,夹角为锐角。 她不喜欢直角、钝角,喜欢锐角,三十度以下,十五度以上最好。 她掀开眼皮,幽幽看庄华年。 问:“你还想洗澡吗?” 第130章 她只能看我 “你想通了?” 庄华年微微有些意外。 她冷白、锋利又严峻的面庞慢慢紧绷,长发贴着头皮全都落在背后,湿透的衣服让她削薄的骨骼看上去凌厉又笔直,冷峻的眉眼下蓄着一股隐隐浮动的攻气,始终注视着唐梨的一举一动,像一只耐心的头狼盯上了河边警惕的梅花鹿。 又或者是河里一条藏起来的鳄鱼,目的只有一个—— 唐梨沉默从桌边站起,没有看庄华年,而是看向虚空,眼神迷茫跟空气说话。 “我不喜欢她,心里也没有她,但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我内心惊讶,又免不了同情,我知道果断扇她两巴掌会爽利解决,可她的行事和态度有理有据,寥寥几面从未对我做过分的事,我找不到理由打她。我不喜欢这种奇怪的感觉,但我又不敢跟你说,害怕你把她杀死——” “我宁愿没有见过你们任何一个人。” “我不想结婚、不想谈恋爱,但爱你、喜欢你,你想囚我、占有我、跟我结婚,我都心甘配合,但我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了,糟心事一大堆,我只想平平淡淡过日子,可就是做不到,我可能适合一个人过日子,庄华年——” 唐梨扭头淡淡看向庄华年,目光里透着一股唏嘘和飘渺。 她视线上下来回扫着庄华年,似乎是想把庄华年的高挑、阴冷黑暗又俊美的样貌烙进脑海里,“快去洗吧,我想快点离开这座岛。” …… 庄华年在浴缸里泡澡,一直警惕打量在镜子边穿着浴袍梳头发的唐梨,眉头带着一股纠结的拧巴,目光有些担心。 “你不用太担心,后天我们就走。”她眸光一凝,“你想要的,回去我就能给你。” “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华年。”唐梨嘴角勾了一下,微笑看了眼庄华年,语气随和道:“你觉得我有精神病,现在只是发病了。” 又耸了耸肩不在意道:“我跟你的看法完全相反,我现在自我感觉良好,接受发生的所有一切,并充满希望的准备向前走,你可能以为我是躁郁症,但我却认为这是正常的心理起伏——” “我告诉了你发生了什么和我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不喜欢撕逼纠缠、把一件烂事翻来覆去吵。你我都是精神洁癖重度患者,你不接受我们就轻松和平离婚,你接受我们就继续往下走,或者你想把她杀了像用橡皮把黑点擦了也可以,我内心毫无波澜,你开心就好。” 庄华年从浴缸中低头起来。 唐梨把白色的浴巾递给她。 庄华年边擦边道:“你想多了,本来就是我跟她做过约定,我违约占了你,她会找来也是因果循环,但这今天都结束了好吗?你本身就是下去跟她撇清的,我们让她过去好吗?我也不会杀她。” 唐梨对着镜子用手拨了拨刘海,平淡的脸上一抹嗤笑一闪而过。 她没有应声。 庄华年眸光一颤,沉下目光。 她觉得唐梨不信她。 可她的确不准备动手杀柏咸—— 就像她不会杀唐平一样。 …… 庄华年换好黑色的睡衣,从洗手台边走去唐梨身后,从背后缓缓抱住唐梨,鼻子轻嗅着磨在唐梨耳边。 “小梨,要感冒了,想喝姜汤,你给我煮好吗?” 唐梨眨着眼睛静看镜子里锁住她、嗅她、在她耳鬓厮磨的高冷女人,目光有些恍然,出声道:“好。” …… 这一晚唐梨都睡得很沉,但不怎么踏实,梦中怪力乱神,时空混乱…… 庄华年在被子里始终抱紧着唐梨,嘴巴抵在唐梨脖颈上,牙齿和舌尖难以忍耐,暗暗在那层细嫩皮肤上来回轻扫,浅尝辄止,不敢被发觉。 …… *** 凌晨将近四点,小岛的医院里,四处一片漆黑。 柏咸躺在病床上冷冷凝视着门口看她的幽暗一人。 她更想说那是一只恶鬼。 “你来杀我了吗?”柏咸冷笑道,“你想像处理褚河一样,把刀子捅进我的脑袋里,感受你上帝一样的乐趣吗?” 门口黑暗中的人气息都没有变。 “你搞错了,我没有任何扭曲嗜好,我只是单纯需要把子弹取出来而已。”庄华年姿态低调优雅,“你可能还不太了解这个世界——” 黑夜里庄华年的身影仿佛一个受过职业培训的地狱大判官。 她淡淡翕动双唇,“我跟我的太太做过约定了,不会杀你,就绝不食言。我对她的承诺向来有效——” 柏咸闻言冷嗬,直接戳破庄华年包装精良的谎言,“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庄华年,你在害她,你根本就不懂爱。” “我不懂爱?”庄华年冷冷笑了一下,“你懂。” “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还去诱惑她、缠她,她爱家庭、爱我,你一清二楚,可是你是怎么做的呢?你让她两难,你赌上你的命让她抉择不下,从而达到让她记住你的目的——你逼她发病,你爱她吗?你高尚吗?” “你有什么能跟我比?”庄华年平淡问。 柏咸一时咬牙沉默。 庄华年在黑暗中继续阴冷俯视,一字一顿道,“想知道我和她故事吗?是你们知道的那些吗?” 一丝诡异从庄华年嘴角爬起,“他们在查田晓的研究我不知道吗?你们的钢琴比赛我没参加过吗?我六岁就叫田晓的儿子去唐平家里惩罚背叛者——她再也不用每天枯燥弹琴了,她只需要在适当时候跟我遇上、去学校里安心读书就好。我会陪伴她、拯救她、爱她、占有她,让她以她能接受的方式接受我——” “我的爱不比你优美、深沉吗?” “是你——”柏咸被这番惊天动地的话惊愣,双目瞪直看庄华年,“这一切都是你害的她……” “错。”庄华年竖了下手指头,“我从不做复杂的事,我只会在复杂的事里挑出想要的东西。唐梨是我的,从我第一次在台上见她弹琴就知道。” “而你,不配成为她仰视过的人。她只能看我。” 第131章 会被哄好的你最美 “我要告诉唐梨!!你在骗她。”柏咸语气强压下惊慌,怒视庄华年道。 黑夜中她一双瞳孔闪烁着漆黑、坚定的光。 庄华年双手优雅摊开,浑身松弛,没有一丝情绪道:“你可以试试,看她信不信,反正我又不会杀你——” …… *** 到了这天傍晚7点,台风这才过去。 『信仰天堂』的客人全都聚集在教堂里,面上多少都带着一点沉重的含蓄。 这里正在进行一场劫后余生的晚宴。 整个教堂里桌子被摆成长长两排,白色的欧式丝绸桌布上整齐装点着成簇的白色、粉色、淡黄色的蔷薇花,桌边紧挨放着干净餐盘和刀叉,半空中每隔几米都垂坠着一团缓慢燃烧的晚宴细烛火,教堂四周的彩色花窗玻璃在巴洛克水晶灯和烛火的映照下看起来瑰丽非凡,就像仿制的凡尔赛宫一样。 一个年轻女孩惊魂未定,抓着同伴的手依旧在恐惧倾诉,“昨晚……开车被闪电击中的那个人……就是在我们街道上,我家附近,几亿伏特电压……人被拉出来浑身都是闪电纹,还倒霉被台风劈断的树砸到,脑袋都成一团泥……太可怕了……我不要在巴黎街道住了……” “……” 听到女孩惊瑟的话,几个学究样貌的青年男人低声较真讨论。 白丁蹙眉道:“怎么会?” “根据『法拉利笼原理』,汽车是密闭金属,场内电势差为0,雷雨天在车内开车,金属外壳会引雷,但人绝对不可能被击。” 听完话,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随手拈起一杯香槟,优雅缓缓品了一口,低眉薄唇一勾,“除非——” “除非什么?”白丁紧张问。 男人咳笑一声,安抚看了眼白丁,讲究道:“除非车窗是开着的——这不就不是法拉利笼了吗?”他嘴角的笑十分标准,“下雨天开车要把车窗关严,显然那些轻视科学的人因他们的傲慢受到了自然的惩罚。” …… 唐梨穿着庄华年给她准备的白色礼服裙子,独自一人端着香槟,沉默在桌边站着,神情有些低沉严肃。 庄华年就在她不到三米的地方和人优雅洽谈商业。 好笑的是,其中一个西装男人就是头日来被赌输掉房子无家可归那金融男—— 此刻那人面上带着一点谄笑正和庄华年客气畅谈。 唐梨觉得魔幻,又觉得事世多都如此。 她不思考人性,只是认为趋利而动,才是最符合经济学原理的,不然谁乐意和陌生人打交道。 这是一门科学。 只是她不能游刃有余,只想在边缘站着。 活在自己的世界当中,活在庄华年的视线当中。 …… 唐梨正在认真观察盘子里的粉色马卡龙,神情有些纠结,秀美的远山眉渐渐蹙在一起。 “怎么了?是想吃吗?”庄华年悄无声息走到唐梨背后,手优雅贴去唐梨后腰上,面上挂着得体的笑问。 唐梨凝眸缓慢抬了下眼,又迅速低下,“你那边还ok吗?”她暗暗将余光从白丁那伙科学家身上扫过。 庄华年微笑安抚,“相信我,好吗?” 唇轻轻往唐梨头发上贴了一下,目光含着欣赏从唐梨身上从上扫到下,“还喜欢我给你挑的这件小礼服吗?” “嗯,挺好看的。”唐梨低眸应道。 裙子和她上次自己为情人节买的那件带玫瑰花的礼服版型有一点像。 吊带一字肩长裙,但没有开叉,也没有清丽的玫瑰花,只有白色的缎面布料上绣着的金色花瓣,典雅又轻盈华贵,配上单只将近10cm宽的金色宝石手钏和一对长长的白色巴洛克不规则珍珠耳环,唐梨既觉得自己是笼中鸟,又觉得庄华年对她用了心。 就比如她都不用去量体裁衣,庄华年直接带回来的就是最适合她的尺寸,而且给她的每一件物品,都恰恰是她会喜欢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怎样—— 当下手缓缓伸去盘子,迟疑拿起了那枚粉色马卡龙。 “你还有事吗?忙你就去社交,我在这吃点东西。”唐梨淡淡道。 她正要吃,手腕上忽然覆上一只静脉曲张严重的骨骼凸出的大手。 唐梨觉得被攥住的皮肤冰冷又凉湿。 她侧抬头看庄华年,一脸不解,“怎么了?” 视线又落到庄华年青筋突出的手背上,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以前都没问过庄华年这是怎么回事。 静脉曲张有可能是遗传性疾病,高压状态下尤为多发—— 她自己虽然一直生活在一堆烂事里,但身体状况很好;庄华年看上去似乎万事皆顺,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可身体上却这么年轻就反馈出了静脉曲张,唐梨心尖不由闪过一抹心疼。 “看什么?发什么愣?”庄华年目光从唐梨肃穆的脸上扫过,攥着唐梨的拿马卡龙的手腕往自己嘴边拉了下,“我先吃一口——” 唐梨眉毛蹙紧,看到庄华年面无表情试毒一样咬了口她手上的粉色马卡龙,心微微颤了一下。 但又随即压下心底暗暗澎湃的情绪,表情严肃。 “你担心,说不就好了,我不吃也没什么。”唐梨低声道。 “你想吃,我为什么不让你吃?”庄华年温和勾唇道,低头含着爱意凝视唐梨。 唐梨盯着庄华年看了半天,脸色紧绷别过头去,深吸了口气平息。 她知道这大抵有一半是庄华年的苦肉计加美人计,她现在都能总结出方法论,旋即冷脸别扭道:“你还要不要去办事?你不去我要回去了!” “小梨——”庄华年抿了下唇,深深凝视唐梨脸上变幻的表情,循着这些表情,她几乎一比一还原了唐梨的心理活动,温声道:“这里的马卡龙糖分不多,不会腻,你想吃就把这个吃了。” 唐梨烦闷别过头去,腰却还能明显感觉在庄华年有力的手心里挣脱不开。 “我吃。”唐梨嘴角一撇,“你到底还去不去啊?!” 庄华年唇角翘起笑了一下。 嘴巴覆在唐梨耳边暧昧轻贴了一下—— “小梨,你很美。”生气也美,生病也美。 会被哄好的你最美。 第132章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唐梨看庄华年表情阴诡,猜测庄华年又准备暗戳戳阴人,无语白了一眼。 她两口就将庄华年咬过的马卡龙吃掉,然后环视打量教堂里的人。 每个人面上都摆出得体的微笑,唐梨却隐隐预感到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还能感觉到有人在暗中监视她,可能是因为庄华年的缘故,这些人没那么明目张胆。 但这伙神经病想把她抓去洗脑调取田晓的虫洞计划之心不死。 焉知她、庄华年、信仰天堂谁能活到大结局。 她脑子里清清白白,绝对没有啥逆天虫洞计划。 她不明白这些脑残科学家咋想的,虫洞这玩意就是爱因斯坦广义相对论的一个方程解,仅存于四维空间的数学模型,要想穿越时空去过去或未来,且不说具体实验论证是真是假,就是靠脑子想—— 也知道需要的能量量级无穷大,而且人类目前科技技术绝对控制不了、摆脱不了,到时候试验毁了、钱打水漂了,人也得玩完。 她不想给人把脑子洗成脑瘫。 唐平真tm垃圾!狗屎!几十年净给人整烂摊子了。 …… 庄华年轻搂着唐梨的腰,在会场上淡漠又高冷商谈,唐梨则安静当她的花瓶,她不想掺和庄华年和人打的商业哑谜。 她对那些虚拟货币、基因实验室、粮食……巴拉巴拉一大堆资本家掌控玩弄世界的方式方法全都不感兴趣。 她知道庄华年一直没有暴露的是庄家的地下武器势力。 之前庄华年给她说是在东欧跟那些寡头打交道,她捂着耳朵拒绝听,现在想来,庄华年当时说的矿产资源,可千万别是什么铀矿等放射性危险资源。 但想到庄华年都敢私下去研究核武,再给她见识什么,唐梨觉得自己都能眼睛一眨不眨看完。 再次看向庄华年手背,她越想觉得越有可能,眉毛不觉深皱了起来。 想想都如履薄冰。 这种资源能给普通人攥到手心吗? 有命攥,有命守吗? 庄华年究竟在搞啥呀? 唐梨捏了捏眉心。 这信仰天堂也是,上次来叫上一堆科学家使劲把她往死里坑,这次她装傻暴露,怎么还一直安静如鸡? 她不相信家大业大的信仰天堂没有应对洲际弹道导弹的后手。 …… *** “小庄,怎么样?这两天台风和太太可还好?”王丙和蔼微笑道,又抬起下巴示意助手倒茶,“今年武夷山的大红袍,尝尝看。” “劳王叔叔记挂——”庄华年从容和王丙对视,略有些面瘫启动双唇,“一切皆好。” 唐梨眼皮微微垂着,暗自感受着这间中式会客厅的气息,她感觉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潜移默化的压迫氛围和磁场。 上次是在庄华年办公室。 此间会客厅墙壁上悬挂的是一幅青绿山水画,风格很像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 又或者就是,唐梨记不太清了。 但毕竟是中国传世十大名画之一,出现在这里的话,她也不知道是临摹本还是真迹,反正博物馆里那个对外宣称是真迹。 从这幅画上,唐梨断定这个中山装男人在岛外世界里身份也不会简单,但当下她是不会流露出一丝情绪的。 也可能是在庄华年身边待久了,她正式起来也多少染了些庄华年的冷肃又幽沉的气息。 王丙和庄华年打哑谜客气了好一阵,见唐梨始终沉默又安宁坐着冷板凳,一时有些意外,他可是记得唐梨上次的暴脾气—— 直接五指掐人咽喉,另五指戳人双眼,甚至有些怒发冲冠,威胁起人来,简直就是给她一个支点,她能撬起整个地球的架势。 王丙颊上沉肉不动声色笑了一下。 心中暗暗思忖:年轻人,就是火大。 可火大,是好处,不是坏处,仅对他而言。 他看向唐梨随和道:“小庄她太太,我叫你小唐可以吗?” 唐梨本在琢磨这场鸿门宴,忽被cue到,心尖微微一愣,她掀开眼皮看向庄华年,随后才道:“您随意。” 庄华年面色依旧没有任何起伏,只是淡淡看了眼唐梨,骨骼凌厉的手从唐梨放在台面的手背上摸了下,随意又平和向外传达着她对唐梨的态度。 唐梨穿着庄华年给她备的这身白金色的绣花礼服,梳着气质的盘发,此刻看上去典雅又端庄,宛若希腊城邦里刚被送嫁的贵女,只深沉待在她的王身边,矜持又沉默遵守着自己的职责典范,又撇开人群坚持着自己内心的宁静。 总像一个披了纱的古希腊雕塑。 庄华年见唐梨此刻这一副如临大敌的肃穆模样,只觉得这披着纱的表情在暗暗诱着她,少见稀奇又叫人爱惨。 可惜,唐梨现在心里没有爱,只有她脑子里所谓的正事,一点也不肯安安静静给她只当一个乖巧安顺、没有尖刺的老婆,怎么驯都驯服不了,总在朝莫名其妙的方向进化。 她这次决定换一个游戏玩。 庄华年大拇指的指腹不经意一直在唐梨柔软的手背上摩挲,唐梨眉头暗暗蹙了起来。 心里疑问:庄华年这是在给她当保护伞?? 她按捺下手背不适,任由庄华年抚摸。 但愿庄华年头能铁一点,真像她表现的那么稳操胜券,可千万不要硬碰硬翻车。 …… “小唐,我想我们之间是有些误会。我们也没有什么恶意,单纯就是物理中心那几个科学家想要重启研究,毕竟这是对人类有划时代意义的成果——既然你这边不知道田晓的事,之前的事叔叔就代那几个不知轻重的下面人跟你说声抱歉,这杯茶算是叔叔给你赔礼道歉。” 唐梨余光在庄华年身上掠了一下,“不敢当。” 见庄华年没有出声的准备,于是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茶汤咽下,随即话锋一转,“既是误会,我也不想破坏家里的事,只是有一事还需王叔叔您点明。” “哦?”王丙浓眉一挑,故作疑问,“什么事?但说无妨。” “我妈妈的事。” 唐梨脸色骤然阴冷,她也不准备看庄华年,她也不用狐假虎威,她来就是摘人脑袋的,才不管什么王甲乙丙丁。 “这事跟我们并无关系,但我们确实知道。”王丙沉了口气道,“这还要从你爸谈起,外面那个假信仰天堂起初就是因为他们几个数学家跑去招来的,后面每个人都遭了报复,你家是他们搞得,我们可不会故意伤害任何一位有贡献的科学家……” 王丙的话轻飘飘,又带着一股虚伪的自责,唐梨越听脸色越沉。 『信仰天堂』明明就是在冷眼旁观,甚至暗中推波助澜逼唐平出现。 可唐平没有。 唐梨觉得心几乎要冷成一块硬馒头。 外面的那个她不会放过,里面的这个她也没准备叫其安生。 凭『信仰天堂』搞得这些东西,她有太多可以做文章。 她骨子里对这群人只有厌恶、仇恨,只想不择手段报仇。 但眼下她不准备破坏庄华年的事。 …… 唐梨和庄华年从王丙办公楼走出,庄华年手一直包着唐梨手背。 “干什么?还不信我?”庄华年侧头道,淡淡的眼神透着一股认真。 “没有。”唐梨微垂着头道,“明天我们能走,对吗?” “嗯。”庄华年回了一个字。 她站直,手环去唐梨腰上,微微用力一扳,唐梨被迫就被庄华年面对面环抱着。 两人之间隔着两拳头的距离。 “干什么——”唐梨上半身向后仰,神情有些沉寂肃穆。 庄华年头向下低去,轻吻了下唐梨唇瓣,两片额头相抵看唐梨,“为什么不问我,问别人?”眼神有些执着。 “你怎么会知道?”唐梨眼皮也没抬,敷衍道。 “你不问,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庄华年温热的鼻息轻喷在唐梨脸上,“你不问,又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做后手?” 唐梨低下头别开眼。 “就这么不想让我加入到你的事吗?”庄华年语气低沉,又夹着一点失落。 “没有——”唐梨眼神像是浮了一层迷雾,“你忙自己的事,我自己可以。” “你在跟我开玩笑。”庄华年眉峰掠过一点严厉,“你妈也是我妈,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每一件我都要管。” 听着庄华年霸道又不容驳斥的一言堂,唐梨只觉得大脑满头黑线。 她对庄华年该正经时不正经有些无语。 “好好好,给你管,多吸一口空气都给你管。” …… 夜晚,唐梨被庄华年牵着往住的巴黎街道走,她觉得有点饿,庄华年就主动去给她在餐厅里打包乌冬面。 唐梨一个人百无聊赖在门口站着,脑子里一片冷静,回想着庄华年和她的矛盾,以及近几日的行事作风。 情绪化时,她们都太冲动了。 正在反思,黑暗的街角忽然急匆匆冲出一个一瘸一拐焦急走的人。 “不要相信庄华年,她在骗你。这一切都是她搞的鬼。” 第133章 你要死,我给你陪葬! “你怎么来了?” 唐梨看到跛脚疾来的柏咸,瞳孔瞬间张大。 只见柏咸一直咬着牙,面上全是毫不掩饰的焦急,唐梨心提到嗓子眼,连忙紧张看了眼身后的餐厅。 “对不起,我要走了,抱歉。” “唐梨——”柏咸嘶声呼唤,眼眶瞬间红了一圈,嗓音颤抖道:“她在害你……是她叫田晓的儿子去你家,她设计了你的人生,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相信她?!” “什么?”唐梨满头黑线,对这无稽之谈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心尖无端闪过一丝悲怆。 问:“告诉我,是谁告诉你的?” “庄华年。”柏咸咬着牙说。 她及肩的中长发在夜风中不住飘起,两鬓飘零的碎发让她挺拔的身影此刻染上了三分落魄。 唐梨攥了下拳头,看了亮着黄光的餐厅一眼,“听着——” 目光坚定看向柏咸,一字一顿咬字极重道:“我,唐梨,只喜欢过庄华年,就算她做过什么可恶的事,我还是会跟随她,无可救药。”她深深看了眼柏咸,“请你不要再出现我的生活里。” “拜拜,不会再见。” 唐梨冷漠转身,朝餐厅内走去。 柏咸看着那个决绝背离她的白色身影,眼里瞬间浮起一层泪光,沉声喊了一句,“你多少为自己想想!” 远处的白色背影没有半点迟疑,仅两息的功夫,骤然消失在风口的玻璃门处。 柏咸绝望颤声哈了口气,泪水这些年来头次盈满眼眶…… *** 唐梨低着头走进餐厅,庄华年还在里面等餐。 “怎么进来了?不是想要吹会风吗?”庄华年抬头含笑问。 她黑色的西装扣子松散解开,里面的白衬衫看上去格外清冷,面对唐梨时嘴角却总喜欢挂着温和的笑。 唐梨掀开眼皮扫了下庄华年,“我不想回去吃了,我想在这里吃。” “好。”庄华年宠溺点头,随即叫服务人员取消打包,就地用餐。 唐梨和庄华年分坐在一张方桌两侧,头顶是一盏铃兰花装饰挂灯。 唐梨安静吃着乌冬面,心里却塞的有些食不下咽,每根面都是用筷子挑着吃。 “怎么了?不好吃吗?”庄华年关心看唐梨,“要吃点酸味的小凉菜吗?” “华年——”沉默的唐梨吞咽了下口水,目光有些迷惘看庄华年,“我——” 眉头不受控制拧住,唐梨把着桌边站起,低眸道:“我想坐你身边可以吗?” 庄华年笑了一声,用湿毛巾擦了擦嘴角和手,垂下眼皮淡笑低声道:“过来。” 唐梨吐了口郁气坐去庄华年身边。 庄华年在铃兰灯下搂着唐梨吊带礼服上光洁的肩头,耐心问:“怎么了?是还在担心没胃口吗?” 唐梨深深凝视了眼庄华年,将脑袋乖巧贴进庄华年怀里,平声问:“刚才路上有人出来告诉我,说你叫田晓的儿子去了我家,是真的吗?” “你觉得呢?”庄华年低眸问。 唐梨四肢有些冰凉,庄华年怀抱的体温淡淡温养着她,她先是觉得后心有了温度,然后再是肩背、四肢。 她抬头从庄华年怀里慢慢坐直身,眼珠疑惑打量着庄华年毫无波澜的冷漠的脸,右手攀去庄华年西装的肩垫上,面朝着庄华年送上自己的红唇。 “我不相信,我相信你。”轻轻吻着庄华年唇瓣低声道,“让外人走好吗?别把跟我们没关的人拉到我们的生活里来,我们就赶紧回家好不好?” 庄华年眸光一闪,从容将唐梨抱到腿上,往唐梨唇边轻吻了一下,“会回家的。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外人。” 又看了眼桌子上的碗,“还吃面吗?要不给你拿块蛋糕吃。” “算了,我吃面就好。” …… 一碗如同嚼蜡的乌冬面咽下,唐梨心如死灰。 庄华年确实答应她不杀人,但根本就没想放过柏咸,她使出来的招只会把柏咸害得更惨。 唐梨心如小火煎烤,心力竭尽榨干。 或许她不该在那个台风夜里跟柏咸一起站在屋檐下的。 庄华年显然已被激怒,却只碍于她们目前的冰点关系隐下不发,可她不准备翻篇。 唐梨好想找个地方哭一哭,她明知道庄华年的控制洁癖,怎么就惹上了柏咸。 妈呀,她要当罪魁祸首吗…… 吃完饭,唐梨沉默挽着庄华年胳膊朝餐厅外面走,她觉得大脑浑浑噩噩。 “怎么了?怎么看上去压力这么大?”庄华年侧头看唐梨,手缓缓搂住唐梨肩膀,俯在唐梨耳边道:“放心,有我在,一切都会回到从前。” 唐梨颤抖点头,目光微微有些恍惚。 两人并肩走出餐厅,停在门口花坛旁边。 庄华年把西装脱下,披去唐梨身上,“夜凉,披上点。” 她牵起唐梨的手,神情温和,体贴爱抚、揽搂、耳鬓厮磨…… 唐梨目光闪烁朝柏咸出现的路口看去,忽然间,她看到一个黑乎乎的“短棍”,凝眸正要细看。 砰!!! 一声巨响响在唐梨耳边—— 庄华年高挑的西装身影骤然踉跄。 “啊!!”唐梨立时尖叫出声,眼眶不可置信瞪圆。 “华年!!!”唐梨瞬间聚满了泪,仓促瞥了眼街角,赶紧从腋下抱住庄华年,“你……你别倒啊……”声音一瞬哑了。 庄华年披给她的西装噗通掉在了地上。 自庄华年白色的衬衫下,心口流出了大片大片的涌动的血,红色与白色淋漓交织,在唐梨的蕴满泪花的眸底赫然醒目。 “别怕……我没事……”庄华年在黑夜中微笑颤声道。 “啊…”唐梨不可置信再看了眼黑暗的街角,嚎啕哭喊出声。 她挤干眼泪用手臂胡乱抹了下,声音一瞬变冷,“庄华年!!你给我撑住!!!我们去医院……我……我把脑袋清空给你……” 庄华年快速失血的速度让她精神有些不支,却还是强扯出笑道:“我说过……我不杀她,我没有食言……” 唐梨一瞬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嘴唇和四肢全都在细碎颤抖,涕泪横流道:“你真的是疯了……你玩的太大……你要死,我给你陪葬!” 第134章 我不知道她是真醒了 唐梨朝街角绝望看了一眼,举着枪的那个手臂颓唐垂下、消失。 她眼中的泪水滚烫到几乎要将皮肤腐蚀。 …… 很快,庄华年被疾送去医院。 唐梨仓促和白丁那些科学家做了交易,借助他们的力量联系上外面的庄家。 可一切后手庄华年早就已经准备就绪,只等她把求救信息发出去。 当天,直升机便飞到小岛,把她们俩从『信仰天堂』这边转运去了外界。 唐梨内心的绝望再次到达一个巅峰,这场荒唐的枪击就是庄华年一直隐隐期待的东西,她之前的所有不安全都在当下落了地。 *** 几个月来唐梨心力交瘁。 庄华年每日躺在icu里,靠呼吸机救命,唐梨只觉得世界都塌了,她也没有心去照顾孩子,天天都待在医院里。 『信仰天堂』的地盘,家里的人去了,出来都是植物人。 唐梨在外故作冷漠坚强,只有一个人穿防护服见庄华年时,才会悄然垂泪。 她觉得庄华年要把自己走过的路让她全都走一遍,要把她的心放进血水里洗地干干净净。 这个人,有病。 有大病。 …… *** 一年后,八月十三号,日光明媚,乔木翠绿。 中午1:02,庄华年在病房里缓慢醒来。 唐梨在隔壁病床上正在叠给庄华年换洗的衣服。 庄华年看着那片孤身忙碌、且薄如纸片的背影,心尖溢出一阵满足。她声带暂时发不了声音,故而只是寂静悄然含笑看着。 她又赢了…… 唐梨叠好衣服、放去袋子里,正准备带回家清洗,一转头,就看到庄华年正虚弱睁着一双平静的桃花眼看她,那双桃花眼里隐隐涌动着一点笑意。 唐梨手上的纸皮袋子噗通一声骤然落地。 “你……”珍珠大小的泪珠一瞬从她脸颊滑下,如同关不了的水龙头,唐梨一瞬忘记了怎么说话。 “医生……快……快来……”舌头几乎已经打结,语无伦次对着墙上的呼叫电话痛哭。 …… *** “庄华年——” 凌晨三点,病房里一片漆黑,唐梨躺在陪床上有些精神失常。 这已经不知道是她笫多少次她喊庄华年的名字。 “我在。”庄华年声带沙哑道。 “这是梦吗?”唐梨脸上苦涩的泪无声滚进发鬓里,鼻腔堵齉道:“你是又在骗我、跟我玩精神游戏吗?” “不是梦,我想独享你,跟你好好生活。”庄华年唇瓣微微翕动。 唐梨苦笑一声,目光空洞,“是梦吧……” “跟你说你又不信。”庄华年声音疲惫,唇角却得意翘起,“你说你想跟我去英国拍霍格沃兹的纪念照,说我「是」噬魂怪,你「是」阿兹卡班的囚徒——” 庄华年虚弱的目光里闪烁着满足的笑,“老婆,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庄华年,你是狗。”唐梨面色平静,语气却一瞬染上怨恨,“不对——是狗屎。” 她侧头看旁边床上的庄华年,目光幽幽道:“以前梦里舍不得骂你,偶尔骂一次应该也没事,反正你从来都是衣冠楚楚、不干人事。” 庄华年自得呵笑,“小梨,我渴了,给我喂点水。” 唐梨爬下床,穿上拖鞋,脚步却踉跄了一下,她有些头重脚轻。 只觉得做梦太费脑子,尤其是清明梦。 摩挲到走廊打开灯,唐梨用玻璃杯倒了杯水,来到庄华年床头。 她站着蹙眉俯看庄华年,忽然神情拧巴道:“庄华年,我觉得你跟以前长的不一样了。” “哪不一样了?以前长头发短头发?”庄华年挑眉警惕问。 唐梨呆滞的眼里莫名就浮出泪水,自顾自恍然说道:“以前你站着、坐着看着都不好惹,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我有时候甚至都会害怕,总觉得你时刻在酝酿可怕的计划。” “可你现在怎么水都自己喝不了了呢?”唐梨焦虑抓了下头皮,表情十分较真,“我之前还想等你老了住院,就给你拔氧气罐,把你虐待我的虐待回来——” “太好了,你现在醒了,不然我都没办法操作我的愿望了。” 说完,她的焦躁一瞬缓解了下来,神色也显得放松了一点。 “怎么?”庄华年舔了下干涩的嘴唇,嗬笑问:“我不老,条件不充分吗?” “昂。”唐梨严肃回答。 庄华年别过头得逞一笑,“赶紧尝下水温,再不给我喝水,现在就要被你虐待死了。” “我怀疑你在cpu我。”唐梨表情极其认真说。 “cpu你?”庄华年好奇质问,“你不看看现在咱两谁强谁弱,你动动手指头我都得喘两下,我能控制住你吗?更何况你不把这当梦吗?” 见唐梨凝眸深思,庄华年眸底爬出一丝蛊惑的幽光,“来,老婆,试着操控一下你的梦,你想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算了,还是给你喂水吧。”唐梨低眸紧了下眉道。 庄华年躺在病床上抿唇嘿嘿笑。她脑子里一直回想着有意识这237天以来,唐梨每天抱着她的手、将脑袋贴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边说的话—— 无论是歇斯底里的崩溃大哭,还是冷静戳穿她的阴谋,又或者胡说八道一些不死不休、死啊活啊的疯话,她都觉得比一挤特效保心药来得更有效用。 唐梨尝了下水温,不冷不热,她遥控抬高病床,端着玻璃杯给庄华年喂水。 庄华年一直注视着唐梨,眼睛忽然闪了一下,道:“你喝一口。” 唐梨直愣愣蹙眉喝下。 “一大口。”庄华年勾唇笑道。 “干什么?” 唐梨表情不解,但还是喝了一大口水,正准备咽下,脖子突然就被庄华年的手猛然搂了下去,牙齿狠狠撞到了庄华年嘴唇上。 玻璃杯砰然碎地。 唐梨手慌乱抵在庄华年肩头,贝齿一瞬被庄华年蓄谋已久的舌尖撬开,嘴巴里的水一部分咳洒出去,一部分全然灌进庄华年口腔。 咳! 咳!!咳!!! 唐梨被庄华年强势的吻和呛水的咳整到差点窒息,脸色瞬间涨红,眼里冒出疼涩的泪。 …… “小梨,我说过,你是我的心脏。我也想让我当你的心脏——我喜欢你现在没了我就不能活的样子。” …… 半夜,急诊室里又进行了一场半夜急救。 唐梨在急救室外急得团团转,精神有些混乱。 她分不清这是真实还是梦境。 二十分钟后,宋昱青抱着花花连夜赶来。 面色焦急怒问唐梨,“怎么回事?!!白天小年不是都醒来了吗?怎么半个晚上又进icu了!!到底怎么回事!!!!” 唐梨四肢颤抖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两个小时后,急救结束,主治医师走出急诊室的大门。 擦了擦汗,嘱咐道:“太太,庄女士是假性休克,心脏供血不足,现在人已经脱离危险期。能清醒过来不容易,现在正是关键休养时期,您家属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但庄女士现在还不适宜剧烈活动,需要好好照顾,放松心情,安静下来才恢复的快。” “好,好。”宋昱青郑重应答医生,如做保证。 待医护人员推着双目紧阖的庄华年从走廊去病房后,宋昱青面色不佳看向唐梨,冷声质问:“到底怎么回事?”声音掷地有声。 唐梨恍惚的目光一直追着病床消失的走廊拐角,精神浑噩又衰弱,神志混乱,垂泪道:“她,我,,我不知道,我以为是梦,我跟她说话,她,,她要喝水,,然后亲我,我——”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唐梨脸上。 宋昱青面色阴冷抱着花花,沉声道:“我都不想说你什么了,小年从小只把你放在心尖上,你在外招惹了人,你给她一而再、再而三带来的是什么?你要不想跟她过这种日子,你就坚决走!别再害她了,我求你了,好不好!你看看你现在这是什么样子——” 唐梨双手茫然捂着脸蛋,眼泪吧嗒吧嗒从指缝涌出,她张大嘴,想发声却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 “我不知道……她是真醒了。”唐梨颤抖无助哭泣,“我不知道……” “妈妈……”花花看到唐梨一直哭,张着手撅着嘴就要唐梨抱。 唐梨伸手去接,宋昱青立马将孩子抱开。 “你妈在病房里!跟奶奶走!!” 寂静阴冷的长廊里,只剩下唐梨一个人蹲在地上彷徨哭泣。 …… 第135章 对不起,我想你辛苦煎熬了。 正午,医院高层的病房外蓝天与白云明媚异常。 庄华年在病床上躺着,母亲在床边端着清汤想要喂她吃饭。 “妈,小梨呢?” 庄华年早上8点多醒来,以为唐梨还在家,一直分秒数着等了好几个小时,眼见到午饭时间还不见唐梨出现,心头顿时浮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脸色有些阴沉。 “在家呢吧。”宋昱青镇定道,“这段时间妈来照顾你,孩子也需要人日常照看。” “妈,你在骗我。她不会不想见我。”庄华年眉宇间一股阴翳来回窜动,语气坚决道:“小梨是我妻子,她没有错,这一切是我为了谋她,您最好不要掺和我的事,更不要错误选择针对她。她状态不好,我不想看她再出什么岔子。” 庄华年神色不觉流露出一股幽暗与阴鸷,对在这紧要关头打破她计划的变动生出一股暴戾之心。 “小年,你是个成年人,有家、有事业、有孩子,你成熟一点,你的生活不是谈情说爱的小年轻——你活在危险的钢丝之上。”宋昱青语重心长,试图唤醒庄华年。 “您把我跟什么人类比了?”庄华年眉宇闪过鄙夷嫌弃,“您觉得我是什么脑子里只有爱情的傻子?您搞错了。” 说完庄华年脸色就冷了下来,“总之,请您、任何人——都不要掺和我跟我妻子的事,我只申明这一次。如果有如果——那之后发生什么不好、你们无法接受的事,我将非常遗憾。再补充一句,我不是幼稚的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世界上最高的存在。而你们,不会希望我把你们拉进局里。” “小年——” 庄华年将目光阴冷垂下,“我感谢您今天特意煮汤来看我,谢谢,您可以离开了,康复后我会和我妻子登门拜访。” “你这孩子,我——” “您慢走,路上小心,再见。” 宋昱青见庄华年一脸无情,只觉得女儿无可救药,这张阴冷的脸让她想到一个人待着的时候的庄辛濂。 宋昱青摇头疲惫走去病房后,随即迟疑打了个电话。 …… *** 病房里,唐梨梳洗整齐,穿着一条绣着雏菊的白色翻领短袖连衣裙,画着淡妆,抱着花花坐在庄华年床边。 母女俩的发型都是软软的齐刘海和黑长直。 花花穿着泡泡袖的白色小裙子,像个又白又粉的小袋鼠一样一直挂在唐梨身上,眨着长长的睫毛盯着病床上靠坐的庄华年看。 唐梨低眸深沉凝望庄华年,“你饿了吗?我去做点吃的来,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你。”庄华年平静道,“坐过来让我吃一口我就满足了。” “你别闹了!!”唐梨语气加重,压抑的情绪瞬间从脸上浮出。 她深深吸气、呼气,平复下心情,把花花在她腿上颠了下,“我还要——” “你还要好好照顾我。”庄华年冷漠又不容置疑接下话,“我连病人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吗?你生病的时候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了你,我想亲你一下都不准吗?抱着孩子来是什么意思?让我们一家人温馨团聚??” “你——”唐梨咽下苦水,认真讲道理,“你现在在生病,好了你想怎么样我都可以。” “为什么要等好了?”庄华年贴在白色被子上的手动了一下,摆出客观又理性的姿态,“你化妆、穿裙子不就是为了给我看你很好吗,我现在想要尝一下你又不肯了,你是在耍我吗?” “你在跟我无理取闹,庄华年。”唐梨神色冷峻,压低声音,“上次你都差点死了!” “你是不想当寡妇吗?”庄华年嗬笑一声,漠然的桃花眼慢慢眯起,“还是——” “你觉得我不行了?” 唐梨神色骤然一变,脸色冷僵,立刻将花花耳朵捂住,“失心疯了你!” 花花将脑袋靠进唐梨胸口,软软糯糯道:“妈妈,花花困了,想睡觉觉了。” 唐梨冷峻的眉眼瞬间软下,赶紧把花花在怀里横抱好,轻拍着花花的背,温声蹙眉哄:“宝宝今天就在妈妈怀里睡好吗?妈妈给你拍拍好不好?” “昂。”花花小手眷恋搂住唐梨的背,“妈妈,爱你。” 唐梨眼里热泪瞬间掉到裙子的雏菊上,“好,妈妈也爱你。” …… 庄华年一直靠着枕头静静看着忍不下去垂泪的唐梨,忽然道:“抱宝宝过来。” “不要!”唐梨吸了下鼻子,头一直低着,语气蕴含着委屈和嗔怪。 “过来,不要不听话,我不亲你。”庄华年淡声道。 唐梨掀开眼皮看了一眼,有些不相信,但感觉到庄华年还一直注视着她,略做思考后,随即抱着花花从椅子上坐去庄华年床边。 花花在唐梨怀里瞌睡了过去。 庄华年看着床边唐梨瘦薄的身影,心尖弥散出一股心疼,她慢慢抬起手。 唐梨一瞬有些惊。 庄华年却只是坐直把唐梨脑袋搂上肩头,像唐梨拍花花一样拍着唐梨的背。 低声道:“对不起,我让你辛苦煎熬了。” 听到这句话,唐梨眼泪瞬间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决堤不止,声音顷刻止息,哽咽到说不出话来,怀里睡着的花花也因为她的抽泣颤抖被惊动叹气。 唐梨不停深呼吸调整情绪,可抽噎怎么都停不下,她赶紧从床边起身,把花花抱去另一张空床上放着,盖好小毯子。 她自己则悄声疾走去了窗边,一会看蓝天,一会看楼下,崩溃默泪,踱步不止。 对面的住院楼上,她看到一间病房里来了几个风尘仆仆的客人,客人抱着一束彩色的鲜花和果篮看望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爷爷,那间病房里的每张面孔上都带着自然而然淡淡的笑。 半个小时后,那间病房里的客人走了,唐梨崩溃的心也接近平息。 她用纸巾擦了擦脸,吐出郁气提振起气,扭头微笑看庄华年,“你午饭吃了吗?我去做点清淡的东西吧。” 庄华年神情凝重,她想去抱抱唐梨,又怕再刺激到唐梨,她选择给唐梨一些空间调整,同时一股内疚也从心底滋生。 “小梨,我——” “好了——”唐梨脸色烦躁一刹,“我去做饭,你等我会,得先去买点东西。” 她看了眼熟睡的花花,“你看着点她,她要睡到2:30,应该不会醒来,我很快回来。” 第136章 这把伯莱塔你不带走吗? 唐梨去超市买东西,在金属柜的倒影上,她看到自己眼睑下哭脱妆后的黑眼圈,眼神闪过烦躁。 她挑了鸡蛋、挂面,还有一些严格按照医嘱的鳕鱼、鸡肉、菠菜、西红柿和西兰花,想给庄华年做些清淡、好消化的汤面。 结账排队时,她看到超市门口放着女士彩妆,想了两秒,随即拿了一盒普通粉饼。 “女士,请问您需要袋子吗?” “要。” “您消费共计347元,请问现金、支付宝还是微信?”收银员礼貌询问。 “微信。” 唐梨掏出手机结账支付,拎东西走人。 她拆开新买的粉饼,在超市走廊里对着金属电箱上的反光皮壳重新去补眼睑下哭晕的黑眼圈。 一切大功告成时,一口气还没叹下,手机振动了一下。 唐梨提起地上的塑料袋,滑开手机看了眼。 来的是一条微信。 『小梨,明天下午3点,你过来一趟。』 发件人:庄爸。 看到信息,唐梨的心咯噔一下。 她狠狠挤了下眼,原地停顿3秒,将塑料袋套在自己手腕上,双手重重打下一个『是』,发了过去,随即将手机关掉。 垂眸深呼吸,冷然打起精神朝医院走去。 …… *** 唐梨把煮的清汤面、蒸鳕鱼和榨的蔬菜汁给庄华年端上桌。 “吃吧,只放了点盐和核桃油,味道可能不好,就先吃这些吧,过段时间再给你做好吃的。” 唐梨神色一如上午般平常,眉宇间只有对庄华年身体隐藏的担忧。 “你喂我吃好吗?我手上没劲。”庄华年淡淡观察着唐梨道。 唐梨眸光肃穆,“好。” …… “我想趁这段时间学一下开车,你觉得好吗?”唐梨给庄华年夹了块鳕鱼。 庄华年眉峰闪过一丝紧张,沉着道:“怎么想学开车了,以前不是不喜欢吗?” 唐梨神情松弛,随意道:“以前是太懒,不想学,现在宝宝都上幼儿园了,我不想每次都叫司机,偶尔也想自己送她去上学。” “好。”庄华年将鳕鱼吃下,“你想学我给你安排。” 唐梨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庄华年会说不用学,想去哪告诉她,她会载着,当下唐梨不由深看了庄华年两眼。 “看什么?”庄华年目光望进唐梨眼底,声音变了一点,“老婆,想吃面,给我吃口面好吗?” 唐梨眼睫缓缓一盖,“好。” …… 第二天中午,1:30。 唐梨如常跟庄华年坐了一会儿,她看了眼手机。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你在,我恢复的就快。” 唐梨抿唇苦笑摇头,说起另一件事。 “张姐姐说宝宝昨晚哭闹的很凶,今天不肯去幼儿园,我想去爸妈家看看,好吗?” 两息,庄华年凝眸回答,“好。我叫司机来,你早点回来好不好?” “嗯。” …… *** “爸,妈——” 唐梨进了庄父庄母的家,微微低头朝客厅里坐着的中年夫妻打招呼,神情里隐隐有些严峻。 庄辛濂在沙发上用老花镜正在看书。 宋昱青正在和张姐陪花花看故事话本。 不到3岁的乖软花花穿着白色的小裙子和小皮鞋,在木凳上坐的端端正正,一条胳膊搭在另一条胳膊上,像个模范又乖巧的机器小朋友。 话本上的故事是《特洛伊木马》。 唐梨眉头一蹙,见庄父、庄母都没有应她的打算,径直看向花花,“宝宝——” “妈妈!!”花花瞬间从椅子上弹起,激动又委屈朝唐梨大喊出声。 她小短腿刚站起来,听到一声鼻息,立即扣着手指头、嘟着嘴不敢动弹。 唐梨循着花花目光看去,边走上前把花花抱起,边道:“爸、妈,她很乖,今天不肯去上学,是我失职没照顾好她,我跟您二位道歉。” 唐梨郑重鞠了一躬,把花花紧紧抱进怀里拍。 花花小脑袋瞬间就委屈搭在唐梨肩膀上掉眼泪,但不敢大声哭。 唐梨往花花脸蛋上亲了一下,鼓励道:“宝宝乖,宝宝最可爱、最懂事、最乖、最聪明,是想妈妈了吗?妈妈抱抱。” 花花感觉到安全,开始把小脑袋缩进唐梨怀里呜呜小声哭。 眼泪在唐梨眼眶里咕噜打转,忽然,唐梨听到沙发上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嗬笑。 她将泪水全部逼下,神情尽是冷肃严峻,看了眼手机。 2:48。 她继续抱着花花轻拍哄着,花花像只找到妈妈的小猫崽一样一直嘤嘤哭着不停。 客厅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冷和压抑,但唐梨抱着孩子却旁若无人,仿佛在另一个世界里。 3:00整,唐梨深吸了口气,抱紧孩子,严峻看向庄辛濂,正式道:“爸,您说找我有事,3:00了,您这边现在方便吗?” 庄辛濂掀开眼皮,缓缓将书合上,书的斐页写着《博弈论》三个字。 “嗯,去书房。” 唐梨抱着花花转身跟在庄辛濂后面,忽然庄辛濂定下步子,“孩子你放外面吧。” 听到话,花花短胳膊短腿瞬间把唐梨锁紧,“妈妈……” “宝宝乖。”唐梨拍了拍花花小小的脊背,看向庄辛濂,“爸,她不想一个人待。” 庄辛濂缓缓转身,深邃凝视唐梨,目光从唐梨身上淡淡扫了一眼,“你能照顾的过来吗?” 唐梨感到身上像是被压了一座山,她脊背挺直抱住孩子,坚定道:“我能。” 庄华年沉默摇头,不置可否,回身走向书房。 …… *** 宽敞的书房里,唐梨坐在一片黑棕色的陈厚家具之中。 方形檀木长桌上,一把意大利伯莱塔92f手枪寂静躺在桌面上。 花花头次见到这“玩具”,从唐梨怀里探出脑袋,眼里生出了一点好奇。 唐梨的神色几乎怔愣到定格。 “怎么样,小梨——”庄辛濂不动如山坐在他的主位上,“小年说不让我们再管你们的事,你看这是你们两个的事吗?这把枪——” “差点要了我唯一女儿的命。” 唐梨喉头一滚,眼睫不停挣扎,喉咙仿佛被人用刀子割了一样,一字都发不出。 半天,喉咙才强挤出声音,“这不只是我们俩的事,您有什么建议吗?” 庄辛濂温和一笑,“爸对你们没有什么建议。你妈不了解真实的庄华年,但爸了解。你们都是成年人,可以自己处理自己的生活,不需要陈腐的思想指导,我尊重你们。” 唐梨眉头隐隐跳跃,警惕始终不散。 果然,就听庄辛濂道—— “你不喜欢《荷马史诗》吗?古希腊富有智慧的宝典,你是做俄文翻译的,应该有读过,怎么会不喜欢?” “孩子通常都更喜欢童话,会看不进去这些东西。但我们都明白,对人真正有帮助的,是充满智慧的史实。” “一个人的脆弱、弱点太明显,她就始终逃不开可能被人压制掌控的阴影。” “……” 庄辛濂的话尽是双关语,或是蕴含更多层次的寓意。 但唐梨听明白了一件事,庄辛濂在用花花逼她,又或者是在用她逼庄华年,她感到黑暗的漩涡越卷越大,她要被吸进深处。 “您还有要说的吗?没有我要抱宝宝去看庄华年。”唐梨手摁了下桌子严肃道。 庄辛濂呵笑一声,“好了,你去吧。” 唐梨起身抱孩子要走,忽然身后飘来一句话,“这把伯莱塔你不带走吗?” 第137章 仓促的童话 下午不到四点,唐梨面色冷肃镇定抱花花从庄家出来,右肩上挎着一个白色的托特包,步履不停。 唐梨太阳穴一直在砰砰直跳,挎着包的右胳膊也不住细碎颤抖。 包里放着令她惊悸战栗的那把伯莱塔92f。 她招呼司机去街前面的711停着,随后冷静抱着花花在栽满梧桐树的路边走。 “妈妈,你在哭吗?” 花花抬起小脑袋,关心看着唐梨,葡萄般明亮又温顺的大眼睛里全是毫不掩饰的满溢的爱和担忧。 唐梨迅速扯出一抹笑,将眼泪挤干,咧开嘴笑道:“妈妈没哭……妈妈就是有点困,想打哈欠……宝宝打哈欠眼睛也会滴水呀。” 花花小手立即搂住唐梨脖子,撅着小嘴将脑袋贴紧唐梨,委屈巴巴道:“真的吗?” “昂,真的,妈妈骗你是小狗。”唐梨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克制住右臂的颤抖。 “妈妈,花错了,,花不……花不去……去幼儿园,,花,,去幼儿园,花乖……花去幼儿园……” 露水般的眼泪在花花眼眶里不住打转,她始终咬着晶莹粉嫩的小嘴唇,可怜巴巴期期艾艾望着唐梨。 唐梨吸了口气,使劲挤了下眼睛,温柔将花花抱好,问:“宝宝是想说你不该不去幼儿园,以后会乖乖去,是这样吗?” “昂,妈妈——”花花眼眶里的泪花咕噜可怜从肉嘟嘟的脸颊滚下,嘀嗒砸在唐梨裙子的白色翻领上。 日头依旧明亮,现代化的城市气息总让人大脑潜意识感到浑噩,唐梨却一眼望到了蓝天下、稀薄的白云边一个弯弯的、温柔可爱的小月亮。 她嘴角不觉勾出一个恬淡的微笑,深呼吸看向对她满眼都是爱的花花,眼泪在她一双杏仁眼里难受又幸福打转。 “宝宝,你就是天上的那个小月牙,看到了吗?” “天黑了……你会给妈妈铺亮脚下的路。” 花花抬起脑袋不解看唐梨,“妈妈,我们去干什么?” 唐梨亲了下花花脸蛋,“去给你买奇趣蛋。” “真的吗?”花花忐忑看着唐梨,“爷爷说,,不能吃零食,,垃圾食品,,要好好上课。” “你想吃吗?”唐梨淡淡宠溺看着花花。 花花白色的小乳牙在下唇上来回啃咬,长长的眼睫始终垂着不敢抬。 “花,,”花花想了好半天,忽然抬了下头,睁大纯洁无瑕的眼睛认真问:“妈妈,,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有奇趣蛋吃,,是宝宝不乖吗?” 唐梨心里咯噔一下,她蹲下将花花放在地上,手臂抱着花花的背道:“宝宝,永远都不要这么想,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懂事、最乖巧的小朋友,你是天上唯一的小月牙,是飞到人间的小天使,相信妈妈好吗?” “妈妈从来都没有见过比你更好的小朋友。你很可爱,你很乖巧,你很懂事,你是妈妈的糖果,是妈妈的彩虹,是妈妈的小月亮,不管别人说什么,要相信今天、每一天都是因为你的存在而美好,好吗?” “真的吗?妈妈。”泪珠在花花蝶翼般的眼睫上扑闪。 “嗯!”唐梨坚定回答,水雾还没从她眼里完全消散,她把花花抱到腿上,用怀抱给宝宝安全感,好半天问:“你想跟妈妈说一下今天为什么不想去幼儿园吗?是晚上找不到妈妈又害怕了吗?” 花花手抓着唐梨,小小的身体微微向后仰,睁圆眼睛认真看唐梨,“妈妈,我,,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为什么花没有,,为什么爷爷奶奶,,说医院的妈妈是妈妈?” 唐梨咬紧牙,花花望她的眼神澄澈无暇,她觉得这个问题猝不及防,眸底全是无措与震惊。 目光从树梢上仓皇掠过。 所有的事都挤到了今天,她不知道要怎么跟宝宝解释这个问题。 手掌在额头上掐了掐,回眸看,花花还在希冀等着她的回答。 唐梨沉重闭上眼,长长呼吸了一下。 “宝宝,你还记得以前跟妈妈看的动画片吗?” “汪汪队立大功吗?妈妈。” 唐梨吐了口郁气,“宝宝,有的小朋友都是爸爸和妈妈生出来的,有的小朋友是爸爸和爸爸生出来的,你是妈妈和医院的妈妈生出来的,就跟动画片里讲的一样,小海马是海马爸爸生的,小草履虫是大草履虫生的,小蘑菇也是大蘑菇一个生出来,但全世界所有的小宝宝都有一点是一样的——” “你们都是因为爱而出生的。妈妈爱你妈,你妈爱妈妈,所以我们生了这个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小宝宝,就是你啊花花。你想要爸爸吗?” …… *** “宝宝,你可以叫妈『爸爸』,如果你听不懂的话。”医院里,庄华年靠在病床上看着花花还有些疑惑的眼睛道,目光平静又蕴含力量。 唐梨一直盯着花花白色小裙子后面的小扣子发呆。 对孩子来说,这个问题很重要。 不能只有她编织的童话存在,还需要庄华年的立场与事实。 譬如不能全都是《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还需要《特洛伊木马》、《荷马史诗》。 “妈妈,我听不懂。”花花眨了眨眼睛看唐梨,“妈是我爸爸吗?” 唐梨目光还恍然落在花花背后的小扣子上,忽然就听庄华年唤了一声她。 “小梨——” “啊?!”唐梨思绪骤然落地,扯出一抹笑看了看庄华年,又看了看花花,温柔问:“听懂了吗?宝宝。” 庄华年目光担忧从唐梨脸上扫过,当即在病床上坐地更直,她缓缓捉起唐梨和花花的手,叠起,然后用自己的两只手包裹严实。 “宝宝,你还是个小朋友,听不懂生物工程,你只需要记住一点——你跟所有的小朋友都一样,你在你妈妈肚子里住了八个多月,你是你妈妈最心爱的小宝宝,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爱你,而我的使命,就是保护你们,你要相信你妈妈,听懂了吗?” 庄华年的眼神十分说服力,花花呆呆点头。 唐梨眼波微微一闪,她觉得掌心下的小手很暖、很软,手背上的大手很凉,但又很有力,她神情逐渐飘忽。 忽然,一个吻落在她额头上,唐梨回过神来,就看到庄华年漆黑的眼睛坚定望着她。 说:“一切都还好吗?” 第138章 我不想杀人 将近五秒,唐梨一直低着眼睛在沉默。 眼泪毫无征兆就滑了下去。 忽然掀开眼皮看庄华年,声音颤抖道:“你真的知道我爱你吗?”泪水不住涌动。 庄华年赶紧把唐梨抱进怀里,“怎么了?小梨,告诉我,没事的。” 唐梨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战栗,控制不住趴在庄华年肩头崩溃大哭,“我是不是很糟糕?每一次我想自己处理问题,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烂……怎么办?庄华年,我想自己去解决,但是我不敢……我害怕……你真的,,相信我吗?” 她鼻子瞬间哭齉。 “妈妈——”花花坐在庄华年旁边赶紧从侧边抱住唐梨的腰,“妈妈,你别哭,我爱你。” 庄华年的白色纯棉t恤肩头瞬间被唐梨泪水浸湿,唐梨还依旧哽咽不止,痛苦的泪水瞬间模糊了整张脸。 “对不起,小梨。”庄华年赶紧把唐梨抱紧,“都是我的错,你伤心、难过就告诉我,我知道自己卑鄙、不择手段,你心里有不痛快,谁为难你你就告诉我,好不好?” “是我爸妈他们刁难你、逼你了吗?” “你以后不用去他们家,孩子我叫靠谱的阿姨来照顾,你不用去那里了,好不好?” “……” 庄华年说了很多话,唐梨只是一直哭,没有回一句,哭累了,她才渐渐平息下来。 花花也在她腰上小声抽噎,对母亲的情绪感同身受。 唐梨拍了拍花花的小背。 深呼吸看庄华年问:“你真的相信我?” “信。” 唐梨吸了下鼻子,擦了擦眼睛,出了口气跟庄华年说,“有时候,你处理问题的方式令我害怕……” “我知道,对不起。”庄华年抱着唐梨脸颊,一点一点吻去唐梨眼角还在滚的泪。 唐梨深呼吸调整。 “我需要你……我是个没有安全感的精神类疾病患者,我无法全部依赖别人,你知道的吧?” “我受不了……你再这样吓我了——”唐梨痛苦又绝望哭泣道。 庄华年重重盖住眼皮,低喃郑重道歉,“对不起。” 她像捧起一个易碎瓷器一样捧住唐梨的脸,温柔又小心在唐梨脸颊和嘴角安抚亲吻,“我知道,小梨,我是一个坏人,对不起。” 唐梨手指擦了擦眼睛,吐露心中郁气,泣声诉说:“每一次,我都觉得自己只想和你安稳下来,可又不得不被命运拨着走,马里乌波尔是,『信仰天堂』是,我以为自己是为了走近你,你却觉得我是为了别的逃离你,最后总是搞得一团糟,我不知道是哪里出问题了。但是我很害怕,你知道吗?我不想要那些发生——” “你明白吗?” “我抱抱你,小梨,对不起。”庄华年手从唐梨脸上放下,小心又深深紧抱住唐梨,她脸上无措与自责来回交织,“是我折磨了你,我对不起你。” “你知道我爱你,我害怕什么,你还是置之不顾,疯狂用你的命来赌、来控制我,你让我感觉失控——我们有家、有孩子,”唐梨颤抖叹气,“我们在坠向深渊。” “我感到黑暗的恐惧。” “没有人能帮我……”两行眼泪滑进唐梨脖子里,“比如今天,你爸给了我那把打中你的枪——” 唐华年心疼安抚唐梨的动作瞬间一僵。 “我很害怕……庄华年……”唐梨鼻子堵齉吸了下,继续颤声道:“我不想杀人……我也不想我们女儿以后手上沾血……” 庄华年将唐梨从怀里微微松开,继续捧起唐梨的脸深沉亲吻眼泪,“我谢谢你这次没有因为怕打搅我而把这件事隐瞒下来,告诉我是对的,小梨。”庄华年安抚道。 “我不会让宝宝手上沾血,更不会让你手上沾血。我承诺过你,我不杀她,我也不需要你杀她。” 庄华年吻了下唐梨嘴唇,“你知道我的终极目的是让你的精神世界里只有我,我只想让你成为我一个人的,然后保护你。好像我把这个过程搞得有些血腥,伤害了你,我请求你的原谅,但是,我想说的是,如果她因为我们而遭遇不测,这只会让你记住她,不符合我的最终诉求,所以,相信我,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我会让她平安退出的,好吗?” “同意,你就亲我一下。” 唐梨思索良久,浮泪深深呼吸,注视着庄华年唇瓣,默默将红唇送了上去。 重重叹息冷静道:“家里有之前她给我的一个戒指项链,我明天带给你。我不想再出现动武,最重要是你现在身体不好,我不想再发生危险,你需要我出现,就请告诉我。” 庄华年眼睫一眨,“好,promise。” “你困了吗?小梨,我看到你很累,在我怀里睡会好吗?”庄华年微笑看了眼哭累在床上专心致志开奇趣蛋包装的花花,低声对唐梨道:“放心,你睡吧,宝宝我看着,让我抱着你。” “好……” …… 唐梨醒来时,病房里一片红暗。 窗外是浓烈翻腾的火烧云。 庄华年瞬间察觉到唐梨动静,深深亲了唐梨嘴唇一下,又继续一手搂着她,一手跟花花玩着奇趣蛋里的蓝色橡胶独角兽。 唐梨看到身边的母女俩不约而同嘘声静悄悄玩,心中一股暖意慢慢荡开。 庄华年拿着小独角兽给花花演默片木偶戏,花花则敞着小短腿坐着,还不停舔着奇趣蛋的巧克力盒子,明明里面都干干净净,却还津津有味咂个没完。 唐梨脑袋在庄华年臂弯磨了一下,枕去庄华年肚子上,被花花这小饿狼样子逗笑。 抬眸问:“真的,庄华年,你家真就缺这10块钱吗?看把我闺女饿成啥了。明明你小时候就麦当劳、肯德基随便逛,咋到我闺女这儿,一下子就变成垃圾食品了。” “妈妈!你醒了!!”花花兴奋爬到唐梨身边,“看,妈给我表演小独角兽大战伏地魔。” 唐梨被逗笑一下,“宝宝,你真是什么鬼话都信,我开始担心了。还有,奇趣蛋的壳快被你的小牙牙啃光了,就把你香迷糊成这了吗?” “昂!!”花花傻乎乎又脆生生道。 庄华年勾唇一笑,在晚霞熏染的昏暗病房里认真凝视唐梨,手指缓缓滑去唐梨下巴底下,用指甲盖轻轻摩挲那层敏感的软肉,回答唐梨最开始的问题。 “第一,不是我家,是咱家,咱家缺不缺那10块钱,卡在你手里,你自己看不就知道了; 第二,我也不是麦当劳、肯德基随便逛,那是拿完成的任务指标换来的,你住我房间以后,有95%都用在了你身上,我只是没说而已; 第三,麦当劳、肯德基不是「一下」变成垃圾食品,是「一直」都是,偶尔吃几顿不会死,但你真想看外面这些连锁餐饮的卫生和食品检测报告吗?你确定每一次都是达标的吗?” 唐梨心里起伏宛若心电图,对庄华年吐露出来的前两件事有些惊掉下巴。 尤其是第二件。 五官皱到一起道:“你在跟我开玩笑,你有那么好心??” 第139章 那个人的消息 “我怎么没有?” 庄华年侧身,手护着唐梨背把唐梨压在身下,漠然的桃花眼里绽出一片瑰丽绚烂的幽光,指节挑起唐梨下巴,目光充满占有欲和诱惑道:“你之前情人节不还跟个哭包一样对我说以前的我怎么怎么好,现在的我怎么怎么坏,这会又不相信我以前就是个好人了?” 她瞳孔慢慢竖成一条线,眸底的幽光渐渐占满唐梨全身,腿和手还在不经意暗中挑逗着唐梨的敏感点。 唐梨愣了一阵。 “嘁~”她把庄华年推开,吐槽道:“我信你个鬼!你的本质是个什么玩意儿,我这对招子早就扫描清了。” “狗多人少——信你我就跟花花一样!「独角兽大战伏地魔」,你也是真会编。” 庄华年头枕着手臂,靠在床头只含笑深深看着一脸不屑的唐梨,并不多言。 …… 一家人吃完晚饭后—— “我今晚想带宝宝一起睡在这儿,好不好?”唐梨窝在庄华年怀里道。 “没有电灯泡妨碍我的日子是又要结束了,你的爱情保质期要不要这么短?我还没开始正式享受,你就带着拖油瓶打搅我的好事,有你这么冷血无情的恋人吗?” 唐梨无情撇嘴,“你要唱戏自个儿一个人唱,我懒得理你,你不愿意我家花花宝宝还不愿意呢,她明还要去幼儿园,为拯救人类和地球的大业吃糠咽菜,没空理你这神经病!” “走!宝宝,妈妈今天陪你回家!给你讲童话故事。” “好耶好耶!妈妈……花花开心……” “小梨!!别走!我不玩了——” 唐梨闷哼一声,“再见,今晚的你和护工过吧!” …… 唐梨带孩子刚离开病房,灰暗的房间一瞬重归冰冷阴翳。 四处都被幽暗填满。 庄华年叫护工去外面休息,她则独自一人躺在病房里冥想。 晚上9点,她立即打开手机拨下一个手机号码。 …… “乔蓓,我们交换件事怎么样?你能做到的。” 电话一边传来声音,“哎呦!大庄总,您可算是醒了,公司——” “好了——”庄华年当即打断话道:“别废话了,我只想跟你谈一桩交易。” 乔蓓语气悻悻,“别开玩笑了……我跟您有什么可交易的……” “你有。”庄华年从容镇定道,“想一想,你现在真正在为谁办事。” 电话里一阵长长的沉默。 “……” “好,成交,您想要我做什么?” “我想要那个人的消息。” …… *** 凌晨3:47,庄华年在一处昏暗的地下室出现。 四处一片黑暗。 墙角传来粗重又颤抖的呼吸。 庄华年循声望去,一双坚定的眼睛也缓缓投向她,继而瞳孔慢慢张大。 “你很惊讶,我没死。”庄华年淡声道。 柏咸攥紧拳头,脑袋艰难一挪,目光投向黑暗,没有接庄华年的任意一句话。 她肋骨被人打断三天,她感觉断骨扎在她气管上,每呼吸一口,几乎都要了她的命,看向虚空的眼睛逐渐涣散。 庄华年沉默望着柏咸半天,不知从何开口。 “我非常抱歉。”庄华年双唇缓缓启动,“但这,一切都结束了。我会送你离开。” “你……成功了……”柏咸忍痛冷笑。 “时值此刻……我仍然坚信……你在改造她、害她……” “或许。”庄华年眼皮一低,“我初中遇上她,正是我人生最困惑、黑暗的时刻,她,就像一片柔软的羽毛落进了我手心,之后十来年里,这片羽毛一直温养着最后一点没有被黑暗吞噬的我,她如同我身体最重要的器官,不可或缺。但是你——” “想要把她从我的身体里剥离,带走,对我而言,你就是罪恶的人体器官贩子,我要把你沾染她的地方全部清除,我不在乎过程的方式方法,不计代价,只要我的心脏重新回到我的身体里。我会带着她走。” 柏咸闻言冷嘲,断裂的胸腔不住起伏,她手指颤着抬起,护住肋骨,“她本……有可能……走出黑暗……破碎,又坚韧,但是你,要把她拖进深渊……” “她……爱你……” 柏咸眸底浮过一丝纠结又心痛的光。 “她习惯隐藏,也保护你。”庄华年眼睫微微一眨,“从未透露,从未逾越,但你把她的善良当成了可能。她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她的疯狂你从未见过。” 庄华年低眸深呼吸一口气,“离开可以吗?她不想你死。你跟我还可以慢慢斗,但她精神要受不了了。” “这些洗脑的话,不妨……留给你自己……”柏咸额上疼痛的汗水不住浮出,发丝全然粘在脸上,呼出的气热痛起伏,“我……可以离开,但你能保证……不会再把枪……给其他人吗?是你在折磨她精神,妄图操纵她……” “我成了你的……帮凶。” 说完这一段话,柏咸将头靠在墙上,痛苦仰面,嘴唇哆嗦不止。 “你觉得她不知道吗?”庄华年问,“她很清楚,所以爱我、又抗衡我,她知道自己无法逃逸,所以一直试图维持这个平衡,但你要从外界打破,系统就要崩溃,而我不会放手,痛苦则流向低处,这些只会摧毁她,你懂得。” 柏咸靠墙喘息半天,脑海里唐梨骑着共享单车总来捞萨莎的样子越发清晰,愤怒、无力,又坚持。 柏咸靠着墙在黑暗中缓缓扭头,目光定定凝视地下室楼梯口一身西装的庄华年。 “你爱唐梨吗?”她问,“我恨你这副模样。你不在乎她灵魂里的伤痛和坚强,你不在乎她想要什么,你自私,只想把她改造成合你心意的玩具。” 庄华年低头,两边唇角微微勾起,“我——” 她掀开眼皮深深凝视柏咸,“我谢谢你,谢谢你关心她。你是可敬的对手—— 但我必须告诉你,我很爱她,胜过一切。” …… *** 庄华年独自从地下室走出,地上看守的5人全都倒在地上。 她走了两步,心脏骤然一抽,庄华年立即抓住身边的门框,缓下心口的绞痛,深呼吸几口,这才扣紧西装扣子继续朝外面的车走去。 “庄总,下面人——”乔蓓见庄华年一个冷着脸出来,瞬间有些惊讶。 庄华年颤着左手开车门进去,暗暗呼吸,面色冷漠看后视镜里的乔蓓,“不用管她,1个小时后把这里的消息报告回去。” 乔蓓手停在方向盘上两秒,朝后视镜看去一眼。 “你要跟我合作,就必须相信我。”庄华年无视道。 乔蓓眼神迟疑一变,面对庄华年头次没有那股玩笑样,“你知道你在损害你家的生意吧?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庄华年缓缓道:“要么信,要么不信。” …… 第140章 小庄与小小庄 早上6点,窗外的一丝阳光落到唐梨脸上,她缓缓醒来,洗漱,然后给孩子做小松饼当早餐。 棕色的松饼皮上再印上一只烫焦的小熊。 8:00,唐梨叫花花起床,给宝宝换上淡黄色的娃娃领小裙子,穿上带花边的白色小袜子,梳上两个又长又软的黑色马尾辫,头上再别上两朵黄色的太阳花,再把刘海梳齐,唐梨嘴角不觉勾起温柔的笑。 “宝宝今天真可爱,妈妈给你做了小松饼,吃完我们去幼儿园好不好?” “好。”花花往蹲着的唐梨脸上亲了一下,“妈妈,你梳头发一点都不疼,以后都你给我梳好吗?宝宝还想晚上跟妈妈睡。” 唐梨温柔一笑,把花花从地上抱起,“宝宝,再等一段时间好吗?那时候你妈从医院回来,妈妈就可以天天陪你。” “好,妈妈,我们给妈祈祷!”花花表情有点低落,却还是天真重重点头。 …… 唐梨把梳妆桌上昨晚找到的罗马戒指项链放进包里,拎着花花的独角兽小书包坐车去幼儿园。 她特意穿了一身严肃的黑裙子,裙子褶皱棱角分明,在唐梨特意冷着脸的状态下让她多了几分震慑力。 幼儿园里,唐梨把花花送给老师后,在玻璃外看了将近一个小时。 花花嫩黄软软乖乖的小背影进入园里玩耍,没有什么明显异常,一直有两个小朋友跟花花围着水盆玩里面的玩具小鱼,偶尔还在一起傻呵呵笑,唐梨紧张的心微微落下去。 “花花妈妈,您是有什么担心的吗?” 唐梨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外面看多少有点像奇奇怪怪偷窥小朋友的怪人,随即道:“没事,老师,我就想看宝宝最近玩的开心不开心,我平常有事要忙,可能忽略了她的感受,想看她跟小朋友玩的还好吗。” “花花是个很乖、很有主意的小朋友,很照顾其他小伙伴,让老师特别放心,嘴里说的话总能超同龄小朋友好几岁,我们都说是花花家长教的好……” …… 唐梨坐车到医院,脑子一直有些浑噩。 她叫司机回家,自己朝庄华年住院楼走去。 她这一年来脑子都不清楚,大头都去顾了庄华年,对孩子不称职到极点,这时候能教花花的也只有庄华年爸妈。 她不去考虑快乐教育与否,总之,在她拖后腿的时刻,庄华年爸妈帮她补了管孩子这个缺口,她只能千恩万谢。 她在想,要不要今天把孩子又送回去,她不想因为那把枪就把庄华年跟父母的关系搞差。 …… *** “小梨,在想什么?”庄华年在病床上打着吊瓶问。 唐梨掐了掐太阳穴,扯嘴不在意一笑,“没什么,就想今天带宝宝去幼儿园,想看宝宝有没有被校园霸凌,结果她玩的挺开心,老师也一直夸她,我就觉得我很幸运。” 庄华年注视着唐梨,目光从唐梨冷肃、棱角分明的黑裙子上一扫,“所以你就穿的跟《浴血黑帮》的女大佬一样,知不知道黑帮吓小朋友也不道德?” 唐梨一瞬满面羞愤语塞,“我,,我有你说的这么吓人吗?再说,我是给闺女去撑场子,我连眼神都没有凶好不好。” “装的挺好,下次别装了。”庄华年眸光一深,视线在唐梨微微有些涨红的脸上扫了两圈,淡淡道:“这活儿得我来。” 听到这里,唐梨脑袋一歪,蹙眉认真看庄华年,“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想跟我讲讲吗?” “我——”庄华年眼皮一盖,“我记不清了,我小时候很忙,补习班排的很满,什么都学,我想让父母满意。我妈只有我一个孩子,她——” 庄华年目光垂下,“她愧疚。”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好吗,小梨。”庄华年目光带着温度凝视唐梨,“我们宝宝不用做第二个我。我能搞定,相信我,可以吗?” 唐梨乖乖点头,左手扣住庄华年右手,两个人的戒指交叉在一起。 “对了,我带了个东西。”唐梨神色有些郑重紧张,她把包里放在首饰盒里的罗马戒指项链拿出,放在柜子上,“它我带来了,放在你这里好吗?” “嗯。”庄华年视线从戒指项链上随意扫过一眼,拍了唐梨手背两下,“没关系,放轻松。” 唐梨低头深深呼吸,一瞬就感觉到脖子被一只手臂勾了下去。 …… 唐梨嘴唇被庄华年放开,脸和耳朵一片通红,她却抿唇漠声笑看庄华年。 “你现在怎么不凶咬人了?也知道文明了??” 庄华年大拇指指关节在下唇上狠狠擦了一下,眸中闪过蓄势待发的幽光,“我是想从野蛮向文明进化,可你要是一直这么挑衅我的话,恐怕进度永远要停在0.00000001%。” “行,怪我。”唐梨无奈笑,她在庄华年床边坐直端正姿态,“还有件事想征求下你意见。” 庄华年锋利的眉毛一挑,“你说?” “我之前那段时间状态不好,宝宝大多时间是爸妈那边在照看,我不想因为昨天的事就和爸妈他们闹僵,不想太狼心狗肺,想把宝宝这段时间继续放在那边,等你好了请爸妈去家里吃顿饭,再把宝宝正式接回来好不好?” 庄华年摇头笑,“你道德观念太强了,小梨,到时候他们扣着你的小拖油瓶不给,你可别哭。” “我不哭,不讲武德我直接拎棍子上去抢。”唐梨神色认真道,又勾唇浅笑,“再说了,我抢不过,不还有你呢嘛。” “行。”庄华年深深眸光一敛,随即侧身轻松躺着,手指在唐梨裙子的腰带上打圈,幽幽道:“那我就等你到时候好好求我。” …… 下午3:30点,唐梨学开车完后,司机直接把她送去幼儿园接花花放学。 母女俩来到医院,柜子上已经没有那枚戒指的影子,见庄华年神色一如往常,唐梨把花花抱去给庄华年联络感情。 笑看宝宝道:“大庄、小庄,你们都想吃什么?妈妈去给咱们做。” “妈妈,我不是小庄。”花花仰起漂亮的小脑袋,天真道:“我是小小庄!!有一个爷爷说,妈才是小庄!” 唐梨心下咯噔。 “什么样的爷爷?穿中山装吗?在哪见的你?幼儿园还是爷爷奶奶家?!” 第141章 我不会腐烂 唐梨浑身都在颤抖,焦虑症一瞬发作,嘴唇也一直哆嗦,花花也有些被唐梨这样子吓到。 “小梨,别急,我问宝宝。” 庄华年从病床上坐直,双手赶紧将唐梨搂抱住,轻拍哄着,“没事儿,没事儿,他们要是敢碰宝宝,我就把他们弄死。” 唐梨脑袋紧张的一直在颤,牙关紧咬,瞳孔震晃。 庄华年将唐梨头抱进怀里,手轻轻抚着唐梨的头发、脸蛋,试图将她慌乱、恐惧的心安抚下来,“一切都有我,好吗?我会保护你和宝宝。” 说完,庄华年捧着唐梨脸蛋温柔亲吻。 唐梨眼里的泪水毫无征兆哗啦滑了下来,恐慌抓紧庄华年,泪眼婆娑道:“我很害怕,庄华年……” 她抬起头含泪深深凝视庄华年,似乎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理解她,“我,,” “我一个人,我不害怕。”她低了下眸,痛苦道:“但我们女儿,她是一个小朋友,她就像小时候的我……我不知道你小时候是怎么接受这一切的,但我现在迷惑了,我站在一个十字路口,我不知道要把她送到哪里去。” “妈妈,你别哭。”花花看到唐梨莫名其妙哭,一瞬被吓愣了,但看到唐梨脸上的泪水越来越多,她还是用她的短手、短腿从病床上爬起来,从庄华年腿边噔噔跑到唐梨身边。 软软的小脑袋靠在唐梨肩膀上,双马尾的小辫子轻轻垂在唐梨黑色的裙子上,花花学着庄华年的样子一手抱住唐梨,一手乖巧抱住庄华年,“妈妈,妈,我爱你们。” 庄华年的心腾一下,像是给心口打了一剂肾上腺素,她呼吸慢慢沉下。 怀里一边是最心爱的妻子,另一边是妻子拼了命给她生的孩子,她漆黑的心里似乎头一次点燃了一盏煤油灯。 手背上吊瓶软管里的鲜血已经倒流了十多厘米,她只觉得碍事,暗暗放下那只手,让空气压力再把血压回去,庄华年随即在唐梨背后偷偷把手背上的针拔了、丢掉。 她将整张脸都是迷茫泪水的唐梨和害怕的花花一同抱进怀里,抓起落进她怀里的那两只素洁的手。 目光里慢慢聚起强大的力,定定看着唐梨,剖心道:“我知道自己以前太混蛋,太冷血,没有在乎你和孩子的真实需求,我只顾满足自己的欲望和追求,对你的承诺都是玩手段实现,你骂的对,我能给三千万件事各列一个名录——” 庄华年抬起唐梨带着婚戒的手。 听到庄华年的话,唐梨满眼都是泪,怔怔又深深凝视庄华年,不知她会说些什么。 庄华年往唐梨手背上深深落下一个吻,抬起头深邃注视唐梨,“我知道你想要家人,想要温馨安全的家,而我只想把你从所有中剥出来装到自己身上,我自私,我残忍,我冷血,我知而置之不顾,我毫不留情利用你的渴望你的爱,我卑劣无耻,有人骂我说我想要改造你,我承认。” 唐梨吸了下鼻子,眼睫一眨,泪水如同洪水从险峻的山峰滑坡,心里五味杂陈。 她和庄华年的精神角逐都是心知肚明,可庄华年比她狠,直接用自身流出来滚烫鲜红的血逼她,她的精神世界已经崩成废墟。 庄华年醒来那一刻,她亲手杀死了唐梨,只留下庄华年的妻子,可当下庄华年对她说这些话,又让她逐渐飘忽,眸中的泪水茫然决堤。 她因好奇凝视了深渊,被深渊标记。 可她不知道把自己诞生于黑暗的干净宝宝送到哪里去,她的内心在叫嚣、咆哮、痛哭…… 怎么办? 更深的阴霾要再次爬进黑暗。 泪水在唐梨沉寂灰暗的脸上哗哗爬下,她的眼眸始终低垂,长睫上泪珠悬挂,寂静如饱经枪林弹雨被腐蚀斑驳的青铜雕塑。 庄华年用手臂将花花抱起,花花可怜又担心抱住唐梨脸蛋亲了一下,用小手给唐梨擦泪,“妈妈,不哭,我乖……” 唐梨别过头缓缓喘了口气,怅然道:“宝宝,你是最好的,是妈妈不够强大。” “小梨,我知道给你说再多对不起都没有用。”庄华年抓紧唐梨手,目光定定看唐梨道,“我承诺你,我会改变,这次没有把戏,以后都没有。” “我们是一家人,我会保护你和孩子,相信我好吗?” 唐梨良久沉默凝视,才道:“好。” 目光眷恋在庄华年开阔锐利的五官上描摹,最终,视线久久停在庄华年漩涡般漠然的眸底里涌动的希冀上。 她伸出左手抚上庄华年的脸颊,看着庄华年的唇瓣缓缓吻了一下。 看着庄华年冷峻又美丽的眼睛低声道:“我相信你,华年,我也爱你。但是——” 庄华年坚定的瞳孔颤了一下。 唐梨轻笑一声,“但是,我要去洗一下脸。” 她从床边起身,温柔抚了下花花后脑勺,深邃的目光从宝宝身上缓缓移到坐在病床上的庄华年身上,转身朝卫生间离去。 庄华年眉头紧紧一蹙,花花也骤然回头。 走廊拐角的黑裙女人荡然消失。 庄华年心忽然有些慌,她觉得唐梨最后的那个眼神让她害怕,而且那个“但是”,绝对不是洗脸,她慌乱从床上下来,穿上拖鞋朝卫生间疾步走去。 动作过猛,庄华年心脏骤然一抽,她抓着心口,咬牙踉跄走到卫生间门口。 “怎么了?”唐梨在水龙头下洗着脸淡淡道。 “你还好吗?”庄华年声音有些颤抖却克制住镇定问。 唐梨将急流的水龙头关掉,对着镜子用洗脸巾擦了擦脸,释然笑看庄华年。 “我今天很开心,因为我感觉到你是真的想改变自己成全我。”唐梨看向镜子里平静的自己,“我觉得我最梦寐以求的礼物躺在了我等待的长椅上,我感到……” “心里很满足。” 可是,我不在那张长椅上了。 镜子里唐梨脸上泪如潮汐,“你我都是彼此最爱的人,我们是家人,我想把宝宝送出去,你呢?”唐梨平静问。 “我会把我们一家都带出去。”庄华年忍着心脏的疼从背后抱住唐梨道。 她闭上眼睛,将鼻息一点一点喷在唐梨身上,像夜里一头郊狼深嗅林下一只倒地的梅花鹿。 死亡的气息在野地上慢慢蔓延、浮起。 庄华年将牙齿抵在唐梨脖颈大动脉上,她想试探这只鹿是死是活。 镜子里那口锋利牙齿最终还是没能咬下去,她只是不停鼻子顶着这只鹿,舔舐猎物的伤口。 …… “我想要出院,小梨。” “不行。” 镜子里倒映着如同堕落天使路西法的两个人。 庄华年腿将唐梨抵在洗手台边上下亲吻,手来回抚摸,熟练解开唐梨裙子的腰带、扣子,“我想要,可以吗?” 唐梨双眼皮掀开,“你进来好几分钟了,你把宝宝叫护工帮忙看一会。” “好。” …… 唐梨被庄华年抱去洗手台上,镜子里倒映着她光洁细腻如羊脂玉的背,长长的黑发如同夜色铺落在一片温润的玉石上。 那身棱角分明的黑裙子凌乱垂落在一片整洁的洗手台上,庄华年看着那身黑色的内衣、内裤,眸光迟疑了一瞬,她吻着唐梨胸脯道:“为什么不穿卡通了?我喜欢你穿卡通。” “honey——”唐梨手贴上庄华年冷峻锋利的脸,“我不能80了还穿卡通。” “you can.”庄华年将唐梨黑色的内衣内裤脱下,“你就是180了,想穿就穿,没有人能说一句话。” “好。”唐梨左手轻轻勾去庄华年脖子,嘴角一翘,眸中泪光隐隐闪烁,“庄华年,记住,你是噬魂怪,我是阿兹卡班的囚徒。我不做『欧拉的信徒』,我不做任何人的信徒。我不会腐烂,只要你活着,我就活着。” “不要困惑,你往前走,我跟在你身边,我相信,我们一家人在你的带领下都能走出去。” “i trust you. i love you. i want you.” …… 第142章 爱让人更强大还是更脆弱 8年后—— 7月12号,晚上7:53,别墅大门缓缓打开,到处一片漆黑,没有一丝灯光。 迟疑的脚步声慢慢响在一楼大厅里。 “妈,你怎么不开灯?” 花花看着沙发上那个孤独高挑的长发西装背影,小心缓缓出声,“妈妈还没回家吗?你不去法院接她吗?” 黑暗的大厅里还是鸦雀无声,只有沉寂起伏的浅浅呼吸。 花花双手扣着书包背带,低头咬住下唇,忽然鼓起气问:“今天不是你们结婚纪念日吗?她肯定很想你去接她!你静悄悄坐在这里干什么!!” 花花呼了口气,“妈妈每天要照顾我们,还要去法院当免费公辩律师,律师就是会忙呀!她帮那些没有权势的农民工集体诉讼大公司,她为正义挑战强大卑劣的资本,你不支持她吗?你做什么她都支持你,她做正确的事你为什么不开心?” “回你房间去吧。” 黑暗中忽然传来庄华年低哑又简短的话声。 花花听到庄华年变声压抑的声音,有些惊讶,心瞬间一提,“妈,你还好吗?” 她背着书包快步走到庄华年身边,“相信我,妈妈下班后肯定会给你准备惊喜的,她爱你。” “上去。”庄华年声音忽然冷下。 花花被堵了这一下,她转身离开沙发区,走上楼梯时,隐约看到黑暗中庄华年手上正在转什么东西。 她定睛暗暗看了眼,只看到一条长长的链子。 …… *** 8:57分,一辆比亚迪驶进别墅区街道。 庄华年将家里的灯遥控打开。 冷寂黑暗的房子瞬间被温暖明亮的灯光填满,她将手上的罗马戒指项链塞进西装的兜里,冷漠坐在沙发上,一条腿翘去另一条修长的腿上。 整个人又恢复成那个低调、冷漠又强大、在黑暗中运筹帷幄的那人。 *** 唐梨面色焦急从车里下来,把钥匙扔给保安。 她穿着工作西装、提着公文包,快速朝别墅黑色的大门走去。 “不好意思啊,华年,被告律师私下找了几个原告和解,影响到大家,都想快点拿钱和解,我说服其他人费了些时间。” 唐梨摁了摁太阳穴,迅速把工作高跟鞋换了,抱着公文包放去柜子上,“你再等我20分钟,我洗个澡,换个衣服,我们出去。” 唐梨边朝楼梯上走,边拆去挽在脑后的长发。 上楼一半,忽然察觉到庄华年一直沉默不语,又快速返了回去,折腰从高处俯身吻了下庄华年嘴唇。 “我的庄华年大人,我不该今天还在工作,对不起。但是——” “你不想半途而废。”庄华年望进唐梨眼底,低哑道。 “是。”唐梨直身拉了拉西装,“我已经付出了85%的前期准备,结果必须≥我的预期,我需要在司法界一点一点积攒名望,不能半途而废,也不能做赔本买卖,经济学原理,你教我的。” “等我。” 唐梨朝楼梯上走去。 庄华年望着那片离去的黑色背影,眸光逐渐浮出迷茫。 她把爱人带去了黑暗绝路。 *** 20分钟后,唐梨牵着10岁的花花下来。 唐梨穿着缎面性感优雅的吊带连衣裙,耳朵上带着一对4克拉的卡地亚白色方钻耳环,脖子上带着庄华年9年前情人节送她渐变玫瑰花钻石项链,手上也缠着珍贵的白金钻石手镯,戴戒指的左手拿着一个白色的迪奥手包。 整张清秀恬静的脸在璀璨的钻石里逐渐模糊。 花花手里抱着一把小提琴,穿着白色的蓬蓬礼服裙,戴着白色发箍,被唐梨牵下楼,像蚌壳里一颗洁白莹润的珍珠。 “华年,我跟宝宝给你准备了个礼物。”唐梨朝花花温暖一笑。 花花眼波闪烁,定定凝视庄华年,“妈,我妈妈要跟我合拉一首改编的《我们的时光》。” 庄华年深深望了乖巧如同第二只小绵羊的花花一眼,咽下喉头难受,依旧冷漠道:“好。” …… 整个别墅一楼大厅一直回响着那首毁灭又温情的小提琴变奏曲。 “妈,你听出来了吧?”花花紧张看着庄华年,“这是妈妈改编的,在《克罗地亚狂想曲》里编进了《我们的时光》。” “你知道《克罗地亚狂想曲》的创作背景吗?《我们的——” “知道。”庄华年缓缓启唇,微笑鼓掌,“《克罗地亚狂想曲》是写战争与新生的,马克西姆还写了《出埃及记》,恢宏强大,《我们的时光》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插曲,我知道,我——” “谢谢你们。i proud of you two. i love you. and thank you.” 花花看了眼一直沉默笑着的唐梨,眼睛缓缓垂下。 她注意到庄华年说“i love you”时是看着唐梨的,说“thank you”时是看着她的。 她还不明白两位母亲之间是有什么事,但她明显能感觉到她们彼此相爱。 娇小温柔的妈妈很坚定,但强大冷漠的妈却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时总会脆弱,会患得患失…… *** 9:48,庄华年开车带唐梨和花花去餐厅,唐梨腿上放着自己提前一天做的冰淇淋蛋糕,心里十分满足。 “宝宝,你待会想吃哪个口味?”唐梨指着透明的包装壳勾唇笑着看花花。 花花看着七彩的冰淇淋蛋糕上用巧克力酱和奥利奥碎写的“marry 11, together 23”,稚嫩又温润澄澈的鹅蛋脸慢慢浮上深沉。 “妈妈,为什么你还叫我宝宝?我长大了,你看你在蛋糕上都写了结婚11年,在一起23年——” 唐梨摇头轻笑,“你长到80了,不还是我跟你妈的小宝宝吗?你生下来的时候,很小,很虚弱,我很担心,你简直就跟掉毛来到我们家那时候一样,我的心都要碎了,还好你比我坚强,所以我就想永远叫你‘宝宝’,想叫就叫。” 她又笑着轻轻碰了碰花花的齐刘海,“放心,妈妈在你同学面前还叫你大名——庄唯瑛。” “妈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庄华年一直从后视镜里注视着车后的妻女,忽然开了口,“她内心比你想象的强大,我想她会乐意你一直叫她‘宝宝’,她只是对某些事产生了好奇。” 唐梨眉头一拧,深深看了眼后视镜里低调冷漠的庄华年,她突然扭头浅笑问花花,“宝宝,是你妈说的那样吗?” 花花一直盯着窗外昏黄灯光下变幻的场景有些迷茫。 “妈妈,我爱你,爱我妈,爱我们的家——”她看向蛋糕上的11和23,“你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你在说什么傻话。”唐梨摇头笑,“我们一家人当然会永远在一起。” “爱,究竟会让人变得更强大,还是更脆弱?”花花看着那层玻璃,莫名低喃出声。 听到这句话,庄华年和唐梨不约而同都将视线落在那个软软小小的黑长直背影上,又各自收回视线。 …… 第143章 克罗地亚狂想曲和分院帽 到了餐厅,那边已经关门停止营业,庄华年一连去了几家关门比较晚的餐厅,可没有一家还接受客人进门。 唐梨腿上抱着的冰淇淋蛋糕也逐渐开始化冻。 庄华年还开着车在城里大小街道上穿行,唐梨没有出口提醒。 庄华年把她带到哪里去,她就静静在车里等待。 “妈妈,蛋糕快化了。”花花蹙着柳叶眉看着唐梨腿道。 “妈妈知道。”唐梨侧头看花花,“晚饭你吃了吗?宝宝。” “我吃小饼干了。” 唐梨隔着车窗看餐厅门口和接待讲理极力沟通的高挑背影,眸光逐渐眯起,“以前你妈绝对不会这么费力。” 花花瞬间从唐梨怅然的语气抓住重点,“为什么?” 唐梨低头盖住眼皮苦笑,“因为,世界是两面的。每一面都有它独立的运行规则,你站在哪里,违背它的规则就会被系统清理,譬如火箭发射,当你的速度过快,地球引力抓不住你,离心力就会把你甩离地球,那时候你也不知道自己会被什么捕获,月球?太阳?火星?金星?又或是很普通的一块陨石……我们都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也无法断定。” 花花听完唐梨科普的话后,心里莫名升起忐忑,她忽然抓住唐梨的手,“妈妈,我们不要被黑洞捕获好不好?我想要我们一家人都好好的。” “好。”唐梨抚了抚花花头发,“promise。” “还有你问的爱是会让人强大还是脆弱,我可以告诉你——” “爱会让人强大,担心不被爱、失去、绝望才会让人脆弱。” 唐梨抓起花花的小手,认真盯着花花看,“我很感激你没有因为我跟你妈的性别产生太大的认知和学习生活问题,你处理和表现出来的态度总让我觉得很放心,i proud of you,我和你妈希望你能找到自己喜欢的路,just fly,我们很爱你。” 她又朝窗外看了眼庄华年,又看回花花,“或许,你注意到了今天她说『i love you』时没有看你,但你不用怀疑,she loves you, too, 她是一个复杂的人,是我用了几乎一生观察的人,她只是当下有了一点点低落,不适应,但她仍然是我自以为最值得、最好的人,发生的事情越多,我越靠近她,我只会更爱她。” 唐梨眸底泪水浮出,看花花表情还是有些不解,忽然低眸一笑。 “我以前没有告诉过你,但你今天问出了很值得深思的问题,我便跟你说件事——”唐梨唇角缓缓勾起。 花花漂亮的桃花眼瞬间睁大,表情郑重。 唐梨满足笑道:“我跟你妈没有谈过一天恋爱,我们在一起的那一天她就让我跟她结婚,你看到了,11、23,中间的那些年我们都在彼此守望、经历。我的意思是,人生或许就像『克罗地亚狂想』一样,但『我们的时光』就是这场灾难里缠绕不断的美妙音符。” “到底是毁灭、是狂想,还是浪漫主义,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什么,那就是什么。” “或许,你会面临小朋友对大人世界的不理解,你可以跟我跟你妈任何一个人谈,你也可以跟你的小伙伴讨论,都可以,你也可以谁都不说自己寻找答案,那些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我们是一家人,我们彼此深爱。” “那爷爷奶奶呢?”花花看了眼从餐厅出来的庄华年,快速问唐梨,目光希冀求证。 唐梨眼皮低下,“世界上的爱是各种各样的,选择也是不同的。我相信他们爱你妈,也爱你。爱我。” 话音一落,庄华年已经走到车前,她扣了下西装扣子,将车门打开。 “可以了。” 庄华年伸出手递给唐梨,唐梨左手搭了上去,缓缓出车门,手上提着那个已经开始融化的冰淇淋蛋糕。 庄华年把唐梨牵出来,又用另一只手去牵车里的花花。 花花出来,就看庄华年从唐梨手上接过蛋糕,唐梨自然挽住庄华年胳膊,一家人朝已经寥寥无人的餐厅走去。 一滴冰淇淋滴到餐厅的地板上,花花赶紧从自己的小包包里掏出独角兽小手帕,在唐梨和庄华年没注意到时就蹲在地上把冰淇淋擦净。 唐梨看着还蹲在地上的花花,嘴角忽然咧开一笑,笑意直达眼底。 她和庄华年对视一眼,手护在还在滴冰淇淋液的蛋糕盒底下,送去餐厅厨房紧急冷冻。 …… 方桌上燃着漂亮的烛光,桌上摆着精致的法餐。 烛火的熏陶下,唐梨觉得庄华年冷峻或阴翳的脸上多了一种由内而外的成熟与稳重,还有一点点沧桑忧郁,比之以前绝对的黑暗压迫力量,多了一股“任尔东西南北风”的风雪不催的光明魅力,她不由发自内心一笑。 “怎么了?”庄华年将一块小牛排用刀叉切开,“他们晚间食材剩不多了,可能一个食材做了好几个菜,不习惯吗?” “没有。我也很喜欢24小时的肯德基、麦当劳。”唐梨低眸唇角翘起,“我只是觉得你今晚看起来很迷人,我很喜欢。” 庄华年切牛排的手忽然怔住,花花也惊诧抬头,对唐梨头次不顾忌她公开说这种话有些意外到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虽然她刚在车上听了母亲们隐晦的过去,但她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干什么?怎么都一副见到鬼的样子。”唐梨噗嗤一笑,看向花花,“我是说你妈很绅士,为我们解决了流落街头的问题,我觉得很可靠,迷人,你不这么觉得吗?宝宝。” 花花抬手挠了挠眉尾,“嗯……是这样的……” “抱歉,我去趟洗手间,顺便叫餐厅厨房那边把我们的蛋糕从冰箱拿出来。”唐梨放下餐具道。 她站起抚了抚裙子,高跟鞋刚响了一声,就听对面传来庄华年醇厚低沉的声音,“你去洗手间吧,我去取蛋糕。” “也好。”唐梨扬眉道。 …… 放着烛光的桌上平放着那个融化变形又冰冻的七彩蛋糕,上面巧克力酱书写的“marry”微微有些扭曲,连带着上面的奥利奥碎也有些散。 花花看庄华年盯着透明外壳下的蛋糕出神,眸光浮出担心。 “妈,你给妈妈的礼物呢?” “我会给她的,你不用管。”庄华年回神出声。 “你今天有些不一样,妈——”花花抬眸小心看向庄华年,“你看到我跟我妈妈在车里说话了吗?你看到了对吗?”她抬眸向庄华年求证。 庄华年别过头看向空无一人的座位走廊。 “我妈妈说,是毁灭,是狂想,也是浪漫主义,她简直像一个诗人,而不是一个律师,对吗?”花花一直注视庄华年,“她只为你一个人写过诗对吗?观察、守望、经历,11,23,是吗?” 庄华年将视线从空荡的走廊缓缓收回落在花花脸上,“我让你们担心了吗?我表现的很明显吗?” “你只是担心不被爱,或许。”花花眸光移向桌上的菜上,“妈妈是律师,忙于事业,可能你觉得她忽略了你,你觉得她没那么爱你,可能是这样。但——” “但不是这样的。”庄华年淡淡接住花花的话,手交叠在一起,“看到你能体贴你妈妈,自己去擦那滴冰淇淋,我很欣慰,你长大了。” 庄华年嗬笑一声,“实际上你一直都很懂事,一点都不像我。” “也不像妈妈对吗?”花花在沙发上挪了下位置道。 庄华年抿唇低笑,“你喜欢《哈利波特》吗?” 花花点了点头,“喜欢。” “你会被分院帽分去格兰芬多的。”庄华年淡淡道。 “妈,那你和妈妈呢?傲罗和斯莱特林??” “错了。” “怎么会错?!”花花疑问道。 走廊尽头那个微笑戴着钻石的女人踩着高跟鞋缓缓朝这边的母女俩走来,唐梨身上的缎面礼服吊带在空无一人的走廊灯光下折射反光,好像是走在红毯的灯光下,唯一不同的是,她只定定微笑看着自己的爱人和孩子。 “切蛋糕吧。”唐梨坐进座位道,“宝宝你想吃哪个口味的?先说一声,我要吃朗姆酒的。” “……” 快到12点,庄华年开车载唐梨和花花回家,花花一直迟疑盯着庄华年背影,她全程都没有看到庄华年送礼物,心里有急,也有困惑。 但她还是选择安静下来,困顿看着玻璃窗外。 这个时间点,偶尔才能看到一两辆车从车窗外路过,漫长的道路空无一人,只有两排黄瘆瘆的路灯寂寂亮着。 …… 第144章 我要你跟我离婚!带孩子走! 唐梨陪花花睡下后,随即朝卧室里走去。 庄华年换好黑色的宽松短袖睡衣和长裤从更衣间出来,随即朝床上躺去。 唐梨一直在梳妆台边坐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你不想帮我解下项链吗?” 庄华年在床边凝视不远处那道经过岁月洗礼越发美丽、迷人的白色身影,眸底的倒影逐渐恍惚。 她从床上下来,走去唐梨背后,有力的指腹轻轻点在唐梨素洁的脖颈上,缓缓取下唐梨脖子上那条渐变玫瑰花钻石项链,放去唐梨手上。 唐梨将项链珍惜放进首饰柜里,就感觉到背后的人就要离去,她红唇立即缓缓翕动,“你不想为我拉裙子拉链吗?我够不到。” 庄华年拳头攥了一下,咽了下口水,目光漠然从唐梨背后拉开拉链。 一道优美、光洁如白玉的肩背当即出现在她视线里。 庄华年顿了一秒,随即转身离去。 唐梨唇角暗暗勾起,她将手镯取下,小心放进珠光宝气的柜子里,眉眼静穆,看着每一件珠宝都好像是在看一支称心的钢笔。 她去更衣间里将礼服脱下,换上红色的大嘴猴印花棉睡裙,出来关掉灯朝床上躺去。 房间里一片黑暗,唐梨没有任何负担平躺准备入睡。 黑夜里,唐梨呼吸渐渐微弱,忽然,寂静的房间发出一声。 “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庄华年侧头看向唐梨。 唐梨发困侧身倒向庄华年,“噢,什么礼物……” 庄华年手伸进被子里,稍时拿了出来,她摊开手心,长长的金属链子缓缓滑了下去。 “什么?”唐梨睡眼惺忪摊开手心。 手心里慢慢坠落上一片带着重量的冰冷,金属的窸窣声在她掌心不住响起,唐梨全程在黑暗中又困又深深凝视庄华年。 庄华年在夜中倾倒的手停下。 五秒后,忽然,一个环形的东西掉进唐梨手心。 “什么呀?”唐梨左手手指在右手掌心摸了下,疑惑看庄华年,“戒指??” 庄华年的眼神始终毫无波澜盯着唐梨,并不做声。 唐梨无奈摇头,打开床头灯。 指尖赫然是一枚罗马戒指项链。 唐梨眸光紧了一瞬,烦闷随意将戒指丢进庄华年怀里,无语关上床头灯,又继续缩回被子里睡大觉。 “我们离婚吧。”庄华年忽然开口道,语气低沉。 唐梨拉了下被子,背向庄华年,“脑子有病就去吃药,一件破事要翻来覆去翻旧账多少次?又什么刺激你了?” “你知道。”庄华年淡淡开口。 “噢,谢谢。”唐梨语气满不在乎,“要离婚早说,早八九年前我就说过,拉斯维加斯手续快,咱俩没什么共同财产要分割,孩子抚养权我拿一半就可以。” 庄华年躺在床头,手交叠在一起,看向黑暗虚空,“孩子给你,你们去美国,她在那里。” “谁?”唐梨眉头蹙紧。 “柏咸。” 唐梨觉得好笑笑了出来,从庄华年怀里拿起那条戒指项链,“你让我拿一条8年前的小项链去投奔你以为的『旧情人』,你脑回路怎么搭的,人家不找对象不结婚的吗?还是你又想整换妻戏码了?” 唐梨不想理庄华年脑子抽风这茬。 “她没有。”庄华年淡淡出声,“她在帮白丁他们和贝尔实验室搭线。我在那边给你们买了一栋别墅,你带孩子去吧。” “简直有病!”唐梨将戒指扔到庄华年脸上,“我明天还要忙,没空管你发癫,你要觉得你的方案可行,你就现在把你闺女叫醒跟她解释,然后跟你爸妈他们去闹一顿,再来找我,我懒得理你整的烂摊子。” 唐梨在被窝里安静闭眼,忽然就感觉腰上被人欺身而上,庄华年将唐梨手猛然推去枕边,顷刻用手肘压住,她有力的指节轻掐起唐梨下颌,如同夜里一口扑住猎物脖颈的郊狼。 唐梨鼻腔发出轻笑,“我果然还是更喜欢你这样啊。噬魂怪文明起来,多少是有点不习惯。” “我没跟你开玩笑!”庄华年压低声音吼道,身体里的暴戾和阴鸷几乎快要压制不住,只想将唐梨撕碎吃净,“我要你跟我离婚,带孩子走!” 唐梨混不吝笑了,一副在床上摆烂的模样,“行行,离婚,离婚,我需要明天看下时间表,这段时间忙案子,抽不开开身,过了我们就去。” “你必须去美国!”庄华年冷道,“不许再做律师,我在大学里给你找了一份俄语助教工作,你去那里工作。” “你简直活在乌托邦里。”唐梨低眸随口道。 “不是我活在乌托邦里,是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了!!”庄华年摇着唐梨的头和肩膀,试图把她摇醒。 “庄华年,你就是典型犯下十宗罪要下地狱的那类人,既要,又要,还想要——你是不是忘了我本来就是一个反社会分子??你有多少次想把我关进精神病院去?我现在不过是按照你们人类的思维生存下来,又没有伤害别人,反而一直在帮助别人,只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换取了一些隐形福利罢了,你就暴躁了,我怀疑你有妄想症。” “是你说的这么简单吗?”庄华年狠狠掐住唐梨下巴,“你的思维变了!你不是你了,我改造了你。” 唐梨忽然咧嘴笑了起来,“你太自大了。你也颠倒了黑白。我跟你看待问题的切入点不同,我以前活的像个外星人,所以你就使劲想把我拽到你身边来。现在我是个普通人了,你也得手了,你又觉得接受不了,想要离婚。” 唐梨眼皮盖住,“我对你想离婚的想法没什么要说的,过不下去就拉倒,这是我早就说过的话,但我不想你把戒指的主人再拉出来说事——” “我会忍不住想扇你。” “你想当asshole,但我不想。marriage is not your game. love, much more.” 唐梨看了下手机,“现在太晚了,明天我把时间表发给你,你挑个合适时间,叫你律师跟我协商细节。” 第145章 危险的阿瓦达啃大瓜 唐梨蹙着眉躺在黑暗的卧室里,她感到棘手。 也能感觉到庄华年一个人在她旁边阴冷又孤独靠在床头上。 唐梨觉得自己是在黑暗又湿答答的森冷山洞里。 她一直背对着庄华年,半天,忽然转过了身,手缓缓从被子下攀去庄华年腰上。 庄华年阴冷的脸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手里一直捏着甩在她脸上的戒指项链。 “干嘛又生气?”唐梨将脑袋依偎去庄华年怀里,“你明白,我不是改变了,我只是想为我们的共同目标奋斗。摆在你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继续你家的灰色生意,跟他们化解干戈,要么洗白战斗。你想把我们一家都带出来,一个人是干不了的——你得谨慎,你需要信赖的帮手,不仅仅是利益伙伴。” “我想帮你——我们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做高效的事,要爬上岸,我们得配合,对不对?”唐梨手臂搂住庄华年的腰抬起脑袋认真劝慰,“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我不想你这样。你要真不喜欢,我辞掉工作回家带孩子??” 庄华年眼皮都没低,一直冷漠盯着房间对面桌柜的全家福相框看。 唐梨见状,手勾住庄华年脖子,缓缓爬起,“好了,不要生气了,都是我的错,亲亲我好吗?我们就让它过去好吗?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庄华年心里演练过千万次,早就自我锤炼到铁石心肠,尤其是听到“结婚纪念日”,她不知道怎么大脑就全被抵触占据。 庄华年把唐梨勾住她的胳膊推开,脸色冷漠,“睡吧,明天把时间表发给我。” “靠!”唐梨爆了句粗口。 当即没有性子再哄庄华年,烦躁转过身拉好被子给自己盖上。 这傻逼,以后就追妻火葬场去吧! 唐梨选择不理这自以为是的恶龙。 她困的要死,只想睡大觉,一沾枕头,整个人都迷瞪了过去。 *** 第二天,周五,在法院处理完工作上的事,唐梨懒得跟庄华年继续杠。 立马用手机给花花的电话手表打电话。 “宝宝,在家还是跟助理姐姐在上跆拳道班?” “妈妈,我在爷爷奶奶家……” 唐梨眸光深沉一缩,随即开着她不到十万的小比亚迪朝庄华年爸妈家驶去…… “爸,妈——”唐梨面色静肃打招呼,目光移向檀木客厅里稳坐的中山装客人,毫无情绪唤了一声,“王叔叔。” 庄辛濂深沉看着唐梨,淡然道:“暑假了,孩子在这边待两天,正跟你王叔叔的孙子、孙女在后院玩,你过去看看吧。” 唐梨的心咯噔一下,乖顺谦卑的眼神也一瞬失控,骤然爬过一刹那阴狠。 察觉到被人看到,旋即又恢复如常,微微躬了下身,顺从朝后院走去。 唐梨一走,王丙指着唐梨背影笑看庄辛濂,“老庄,你家这个媳妇不是简单人呐,回回见她,回回都给人惊喜。” “两个胡闹的孩子罢,不用管她,翻不了天。” 庄辛濂余光朝宋昱青瞥了眼,宋昱青立即明白打配合,微笑和王丙话家常。 …… 20分钟后,宋昱青双手紧紧叠在一起,面带微笑朝后院走去。 迎面便是看护王家那两个孩子的保镖和女老师,这两人一脸平淡。 宋昱青的心一直是提着的,唯恐唐梨会做什么冲动的事,和那两个外人客气打了招呼,她紧张跨出门—— 看到的却是唐梨跟三个孩子和平玩着跳房子,孩子们都很开心,唐梨脸上也一直笑着,宋昱青噗通噗通乱跳的心这才平定下来。 “小梨,让花花、小梦、小霄玩吧,你跟妈去给孩子做些吃的来。” 唐梨扭头,看向宋昱青的眼神逐渐飘渺,淡淡上下一扫,“好,妈。” “宝宝,和小伙伴开心玩吧。”唐梨弯腰浅笑看着花花,碰了碰花花软软的齐刘海。 忽然,她感觉有道视线在阴冷盯她。 她立即看向王家那两个小孩子,勾唇戏笑道:“小盆友们,阿姨去给你们做小饼干,你们就在这里苦练魔法,待会儿三个格兰芬多一起并肩作战,看能不能打败我——伏地魔,好不好?” “avada kedavra。” 唐梨头缓缓扭去,看向那个朝她施阿瓦达啃大瓜的小女孩,眸光渐渐敛住。 “开心玩,小朋友们。” 唐梨挂着微笑扭头转身,朝宋昱青走去。 在没有人的地方,唐梨的笑脸瞬间冷下。 宋昱青快速抓住唐梨手腕,有力瞪了一眼,“去厨房。” …… 唐梨跟着宋昱青在厨房里做马芬蛋糕,宋昱青将唐梨逼进厨房的角落,素来宽怀的脸这些年对唐梨总是有些隔阂和冷。 “你想干什么?”她眯起眼睛痛恶看唐梨,“小年这些年跟家里闹僵,非要去动这些人的利益,你不劝着她点,净跟她一起闹,你是见不得家里安宁吗?!你离那几个孩子远点!” 唐梨牙关咬住,眼睫低下,“我没想干什么。庄华年没在闹,她没想瓜分谁的利益,这只是洗白产业的可控风险,她有应对安抚后手。” “你没有权势,没有家族背景,没有助力,不要把她往绝路上带,好、不、好?”宋昱青低声控诉。 “我现在在司法界工作,”唐梨眼神有些飘忽,“会越来越强,厚积薄发,会帮上她。” “你只会害了她!”宋昱青掷地有声道。 唐梨深深吸了口气,目光落在烤盘上摆好的纸杯上,一点一点将蛋糕液倒进杯子里。 “妈,我要烤蛋糕了。”唐梨端起烤盘,目光低垂,“您想教我,晚点吧。” 宋昱青亦觉得无力,唐梨她逼不走,自己女儿不放人,她早就说不出什么了,只能愤恨又无力后退。 她坚决认为是唐梨教唆庄华年跟家里对着干,去做危险的事,她对唐梨青少年时候的好感全都荡然无存。 她攥了下手又松开,冷漠看唐梨,“花花要在这边待两天,你烤完蛋糕就走吧。” “恐怕我不能。”唐梨死猪不怕开水烫道,眼皮耷拉着说:“那个小女孩很危险,她想要我的宝宝,不能让她们一起玩太久。” 第146章 你比王家那个小女孩危险多了 “什么?”宋昱青一脸震惊,很快回过味唐梨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温雅的脸上色彩来回变幻,心也七上八下。 庄家再不能容忍第二个庄华年了。 宋昱青睁大眼睛,再三向唐梨确认,“你没瞎说?有什么依据?” “直觉。” 唐梨掀开眼皮看了眼宋昱青,明显看到不信服,当即低下眼睛又道:“她不喜欢她哥哥跟宝宝玩开心时对视笑,会暗中使计破坏,她也不喜欢我碰宝宝,希望我去死。” 唐梨眼神定定看向宋昱青,“她是个危险系数很高的小孩,是我目前感知到的最危险的人,不要轻视她,妈,不要让她接近宝宝。无论王丙把这两个小孩带到家里是什么意思,绝对不要让宝宝和王家牵扯上。我不想发疯,你们不要逼我。” 唐梨给烤箱调了一下时间,30分钟,随即转身沉默又忙碌在水池边清理做马芬蛋糕的工具。 宋昱青看唐梨这副不动声色、勤勤恳恳的样子,眼神中的迟疑逐渐变郑重。 …… 宋昱青决定亲自去后院观察。 她很后悔当年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女儿的心思,导致现在引祸入家门,她绝不能允许这种事再发生在孙儿辈身上。 唐梨心里也有些沉重,她知道这世界上有些人确实生来自带犯罪基因,她既觉得小孩纯白无瑕,又觉荀子的“性恶论”也有案例,那个小孩让她预感到了敌人的威胁。 她不知道这小孩只是临时兴起盯住了花花,还是预备标记,她都决定切掉信号。 …… 稍时,庄辛濂叫唐梨重新沏茶,唐梨乖顺沉默奉上两杯茶,正准备离去,王丙忽然开口。 “小唐这孩子吧,跟小庄还真是配——” 唐梨喉头一滚,但脸上却毫无变化,只安静低头端着茶盘站在一边,等待庄辛濂的指示。 庄辛濂沉着笑了一声,声音醇厚又低沉道:“孩子仗着父母宽容,都爱惹事,回头我们还按老规矩来就是。” “可不是孩子了。”王丙咳笑一声,“两个人病着都能在美国搞出突破研究来,还是年轻人有创造力,聪明又隐忍蛰伏。好在小岛还在。” 唐梨觉得一双冷漠锐利的鹰眼正在盯着她,她呼吸依旧平缓,不表现出任何异样。 庄辛濂靠住椅背,“不知天高地厚罢了,受了教训了就不敢再犯。” 唐梨低着的头牙齿微微咬住。 她不喜欢庄辛濂这么说庄华年,在她眼里,现在的庄华年是步步为营、独挡一面、打碎牙齿混血吞、如履薄冰的一家之主。 她得维护庄华年,可她又不能在当下场合里冒失说话,唯恐中了王丙圈套坏了庄华年的事,于是只一直像个雕塑一样在茶桌旁边站着。 好半天,听到花花和小朋友进屋去厨房喝水,庄辛濂这才朝唐梨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下去。 唐梨暗中呼了口气,眼皮一掀,那个叫小梦的小女孩就一直试图去抓花花的手,每次却都被花花整理衣服、头发的动作避开。 唐梨脸色瞬间有些不好,疾步朝那边走去,疾步朝那边走去。 “宝宝,和小伙伴玩的还开心吗?” 唐梨微笑手牵着花花朝后院走去,隔开小梦与花花的距离。 小梦随即锲而不舍又转去另一面跟着花花。 …… *** 书房里,庄辛濂坐在主位,隔着一张桌子,唐梨坐在客椅上。 一股冷沉的气息在书房泛开。 “小梨,这是你第几次进我书房?”庄辛濂目光毫无压迫淡看唐梨。 唐梨在椅子上坐的很直,眼皮低下,神情肃穆,“笫三次。” “我每次和庄华年谈正事都在这里,你们却从未在这里碰过面,你觉得这是什么原因?” 唐梨眼睫沉缓一眨,回答:“您跟华年谈的是正事,跟我谈的是家事,自然不会见到。” “我不相信你。”庄辛濂直接道,他慢慢正视唐梨,“加上你给我打的那通电话,你跟我正式谈事有四次,其中三次都是因为你和庄华年生活之外的人,而且你每一次给我的结果反馈都是错误、拖泥带水、优柔寡断。我不觉得你能帮庄华年。” 唐梨眉头不禁颤拧,没有说话。 “你不适合当她的帮手,更不该给她开启莫名未知的路。”庄辛濂看透人心的眼睛直将唐梨望进幽沉的眼底,见唐梨眼神闪了刹那,又继续发力,“你们不愿意分开,或者,你更适合在家给她多生几个孩子。” 唐梨眼皮一抬。 “家里只有一个孩子,抗风险能力差,你又舍不得鞭打她,让她早点接触现实,孩子太娇弱大人难免紧张。”庄辛濂手松弛放在膝盖上,观察着唐梨反应,再道:“如果是10岁的庄华年,绝对没有人敢打庄华年的主意,你觉得呢?” “爸想让我觉得什么,不妨直说。”唐梨缓缓抬眸道。 庄辛濂手微微一摆,“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一个家庭的理念最好是从上到下一条心,不分散力量,进可攻、退可守,你认可吗?” 唐梨大概猜出这才会谈是什么目的,想了一秒,道:“认可。” “我们是一家人是吗?”庄辛濂问。 “是。” “你的家也是我的家的一部分,是吗?” 唐梨这次没有立即回答,思忖一下才道:“您和妈是我跟庄华年唯二爱戴的人,但我们小家的决策我听庄华年的指示。” “你是你说的这么顺从的人吗?”庄辛濂猛不丁问。 唐梨拳头一攥,“我大事上听庄华年的,小事上自有定夺。” “庄华年可不会领你的情,依我看。”庄辛濂手往书桌上一搭。 “您不用引导我,我不会当您的说客,做的事也不会影响您和她的事。”唐梨开门见山道。 “不不不,你理解错了。”庄辛濂当即坐直了半点道:“庄华年是什么性情我知道,不会让你去劝她,我也没有觉得你做的不对,我反而觉得你做的非常有前瞻性。如果你们想做成某些事,军、政、司法、经济都得有你们的筹码。庄华年不会相信外人,她没有兄弟姐妹,你做的很稳妥。” 唐梨眸中警觉慢慢爬起,不知庄辛濂做什么打算,她肯定不会沾沾自喜。 庄华年她爸,每接触一次,她都只觉深不可测。 从庄华年身上,她似乎能预见这位“爸爸”的压迫和冷血。 果然,转折虽晚但到,“但是——” “你轻视了一件事。想要在司法界有一定作为,都得经得起查,不提家庭背景,在外界看来,仅你跟庄华年结婚生子组成家庭,在我们这里就足够特殊到毁掉你的所有谋划心血,最后你只会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唐梨眸底暗芒闪过,这些她不是没想过,她另有预测和打算。 看到唐梨神色闪过思索,庄辛濂忽而眸光一沉,“在我看来,你比王家那个小女孩危险多了。你是一个非常有耐心的革命者,有煽动性,而庄家,是低调务实的。” 唐梨眉毛骤然蹙紧,也没看庄辛濂,就反问:“爸这么想我吗?有什么建议我可以学习吗?” “我没有建议,也没有指导。你按照你心里想的去做。庄华年离不开你,我们无话可说。” …… 第147章 我要她的电话 唐梨怔怔从书房走出,面色凝重又若有所思。 她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花花还在餐桌边吃小马芬蛋糕。 唐梨借着将头发豁去耳后的动作摁了摁胀痛的太阳穴,正要开口叫孩子回家,忽然门口传来脚步声。 庄华年笔挺西装扣子外开,面色冷厉朝传统的中式老房子走来。 “你时间表怎么还没发给我?”庄华年直盯着唐梨边走边问。 唐梨心腾地下沉。 庄父庄母见庄华年表情不对,一时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今天忙好吗?你别闹了。”唐梨指关节摁了摁太阳穴,脸色难受道。 她去小桌子上收拾花花的书包,把补课班的学习资料和文具一一塞进去,心里却烦得要死,把庄华年从头骂到尾。 庄华年在屋内站直,将西装扣子扣上,“你去你房间吃蛋糕。”她朝花花道。 唐梨头疼的要炸,真想把这傻逼打一顿。 花花虽小,但心思敏感,瞬间察觉到不对劲,乖乖答了一声“好”,抱着小蛋糕走去唐梨身边。 唐梨攥了下花花的手,随即示意花花进去。 花花离开,唐梨也懒得忍了,头被工作、生活折磨的要炸,直问庄华年,“你想干什么?能不能另挑个时间说?!我头疼!” 唐梨坐在花花的餐椅上一直摁太阳穴,她只想将血管和青筋都挑出来止痛。 “怎么回事?”宋昱青走向庄华年问,她潜意识以为是唐梨又搞了什么事。 唐梨手肘撑在餐桌上,双手托腮,看着桌上漂亮的粉色蔷薇花,目光出神道:“庄华年想跟我离婚。” 此话一出,庄父庄母脸色都变了一瞬。 庄辛濂迅速又恢复从容不迫,继续用老花镜看书。 宋昱青眉毛却蹙地很紧,显现出挣扎。 就听唐梨随意道:“她想把孩子给我,让我们走。” “不行!绝对不行!孩子是庄家的。” …… 唐梨一直在桌边闭目养神,不听庄华年和她妈的争执。 庄辛濂则摇了摇头,勾唇笑了一下继续看手里的书,不理屋里的闹剧,也不理唐梨的祸水东引。 唐梨在桌边闭眼将近5分钟,忽然背后罩起了一座阴山。 “你觉得自己很聪明是吗?觉得自己也可以掌控全局了是吗?” 听到那语气里的阴沉和危险,唐梨大脑一瞬激灵。 “没有——”唐梨摆烂道,“我就是头疼,压力大,想出去和闺女吃个饭,再回家睡觉,有毛病吗?” “我决定了,你没有说「不」的权力。” 唐梨从桌上拿起一个小蛋糕用塑料小勺子挖着吃,嗬笑道:“对,权力是你的专有名词。你想结婚了把我往你卧室一推就可以,你想离婚了就再直接给我发一张纸——我就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忠犬。” 庄华年牙齿咬住,双拳捏紧,眼眶一瞬变热、变红,却没有说话。 宋昱青眉毛一紧,朝走廊走去,挡住房间和客厅之间的路,以防孩子偷偷出来看到。 唐梨一个马芬蛋糕吃到一半,眼角在无人看到的地方掉下一滴泪,她咬了口蛋糕,等这滴泪悄悄流完。 忽然,唐梨起身面对庄华年,脸色平静又淡然,道:“我不想开玩笑了,你考虑2分钟吧,我就算跟你离婚了,也不会像个妓女一样只出卖身体,身在曹营心在汉。我们要是结束了,就是真结束了。” 唐梨整了下衣服,默默走出庄家的门。 她看了下时间,8:01。 月上中天,门外梧桐树影婆娑,唐梨听到邻居家的院子里传来老式录音机的声音。 里面唱的是一首很久很久之前的小巷老歌:“人生得意须尽欢,一首情歌两难,我们为何一别两宽……” 唐梨觉得天上的月亮很像一颗抿薄的荔枝糖。 恰时一阵凉风从树梢流撒,唐梨目光盯着庄家大门的影碑逐渐变深邃,她觉得人生第一次觉得这些老歌好听,心也渐渐平息下来。 人生何其长也,而情爱又何其短。 8:03,她脸色安宁重新回到庄家的老房子里。 唐梨眼神淡淡望着庄华年,眼眶却不受控制变湿润。 都没有说话。 唐梨站在门口,庄华年站在屋中央,庄父庄母在屋深处,花花在房间里。 “我——” 庄华年的话刚起了个头,唐梨眼眶里含的泪水就不受控制哗啦下来。 庄华年冷峻的脸色龟裂一瞬,心疼和挣扎在她脸上刹那变幻,眼眶的红再次爬满。 “我决定了。” 听到庄华年淡声这四字,唐梨骤然咬住下唇,谁都没看道:“好。” 庄母如释重负又有些忐忑。 庄父眸中闪过笑,眼皮一盖。 “我叫律师过来。”庄华年过来。 唐梨望着庄华年眼波微微一闪,释然道:“不用了。” “我不要你什么,也不要孩子,偶尔来看看她就可以。但要向你要一个东西——”两行泪从唐梨脸上滑下。 庄华年没有说话,她脸上还残留着诧异震惊,因为唐梨没有要孩子半个抚养权。 “我要她的电话。”唐梨眼皮低下道,她用手背擦了擦流进嘴角的泪。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纠缠掰扯,只道好聚好散。 …… 庄华年缓慢将手机朝门口的唐梨递过去,挺拔高挑的身躯依旧毫无异样。 唐梨走过去将手机接住。 两人的手各在手机一端,庄华年看唐梨冷漠把手机从她手里拿走,手不禁颤了一瞬。 唐梨将这异样尽收眼底。 拨号、打通。 “我是唐梨。” …… “我想跟你结婚,你愿意吗?我赌我的下半辈子。” …… 漫长的静默,老房子里寂静到针落下都能听到,唐梨脸上泪痕干涸,没有悲伤,一片宁静。 庄华年觉得自己的脚被钉进了地板里,内心想将手机抢过来掰碎的欲望疯狂翻腾,额上青筋也不受控制暴跳,她咬紧牙,攥紧拳头克制住自己。 唐梨听着电话对面的声音,渐渐吐出一口郁气,目光飘渺道:“为什么?因为——” “我要离婚了,明天,拉斯维加斯,我没有劲再去看人了,而你,是我遇到的最有担当、勇敢义气的人,我相信你,愿意跟随你。你也不用有所顾虑,在我这里,end就是end,没有疗伤,就是选择了你。我给你两分钟,你考虑考虑。” …… 两秒,唐梨凝重的眉头一蹙,“你想好了?明天。” 第148章 你说什么,我都去执行 唐梨缓缓抬起眼皮,深深看了眼庄华年,挂断电话,将手机慢慢递了回去。 还挂着泪珠的眼睫抱歉一低。 “现在我们就订机票去吧。” 见庄华年半天手都没有动,唐梨走到餐桌边,默默把手机放了上去,绕过不知所措的宋昱青,朝卫生间走去。 庄华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如同被万千钢针来回捅弄,泪水生平头次决堤。 唐梨从卫生间出来,脸上的泪水已经收拾干净,朝庄父庄母方向微微鞠了一躬。 “拜托您二位好好照顾她。”唐梨朝花花卧室看了一眼,“我走了。” 她静静从庄华年身边走过,没有发出一声。 三步走离,手腕忽然被人猛然抓住。 唐梨微微扭头,蹙眉看着紧紧落在手腕上的那只静脉曲张严重的手,好几息也不知说些什么。 忽然抬头深深看了一眼庄华年,语重心长道:“end就是end啊,庄华年,没有这样的,我们不会有任何联系。我要对我的伴侣忠诚——” 唐梨用手一点一点掰开庄华年指头,只是刚掰开一根,去掰另一根瞬间又被锁住。 唐梨感到烦躁,站直直接去扯自己的手,素洁的手腕几秒间瞬间被撕红。 “庄华年,你成熟一点!”唐梨怒红脸道。 庄华年眼皮一闭,将最后一点泪水挤了出去,再睁开眼,脸色一刹变冷。 她直接松开了唐梨的手,唐梨眼睫一闪,将手收了回来攥进手心揉摁。 正要拔步离开,忽然后脖颈就被人掐住。 “你干什么?!!庄华年!!” 唐梨觉得庄华年箍着自己脖子,一把把她抻了回来,“有毒啊你!” 她瞪大眼睛道:“乱来我揍你了我!!” “你要对你的伴侣忠诚?”庄华年冷笑看唐梨,灯光下她脸上的泪痕格外清冷阴沉,“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没跟你离婚呢?你现在是谁的伴侣,啊?” 她的大手一瞬掐去唐梨脖子上,慢慢将唐梨脚尖提起。 “咳——咳——你不要太狗……庄华年……”唐梨被掐的脸色逐渐变白,“你不是也想让我跟她的……” “我是让你这么跟她吗?”庄华年脸色森寒道。 “你骨子里的自私……根本就没变。”唐梨狂咳冷笑,“你是想让我睡在她身边,心里念着你……偶尔你再来刷刷存在感,在自我牺牲忏悔换来的光明里温存一下……咳……你贱不贱?!” 话音一落,唐梨感觉脖子被庄华年掐的更狠,她潜意识仰起脖子顺开气管,喉咙里咳嗽不断。 宋昱青见情况不对,赶紧过来拉人。 极力劝说道:“小年,你就让她走吧!她心里想的是别人。” “听到了吗?”唐梨在痛苦中强扯出笑,“你不知何为好聚好散吗……是你要……离婚的!” 庄华年牙齿一咬,她内心天人大战,接近失去理智的边缘。听不得爱人跟别人结忠诚契约,她浑身的毛孔都在暴怒叫嚣,可她也不想唐梨继续在这团黑雾里腐烂,她觉得神经要被刀片片成烂肉,手上的力不自觉越来越大。 “庄华年……你要掐死我了……”唐梨接近窒息喊道,眼睛已经有些翻白。 宋昱青看唐梨脸白了,瞬间急了,“小年,快把小梨松开!” “你到底想怎样……庄……华年……”唐梨五官已经变形。 “老庄,你还看什么书!还不管管你女儿!”宋昱青急道。 庄辛濂这时才从沙发那边抬起头,缓缓道:“庄华年,你越来越不像话了。”半点也不将眼前的闹剧放在眼里,“被你的女人耍的团团转,趁早歇了心思,按我的老路走。” 庄辛濂眼皮一盖,拿起书瞬间嫌碍眼朝书房里走。 庄华年被老爹声音泼了盆冷水,瞬间发觉唐梨情况不对劲,赶紧松了手。 唐梨窒息跌倒下去,庄华年赶紧把人揽住,“小梨——” 她往唐梨嘴巴里吹气,两分钟后,唐梨慢慢缓了过来,脑壳里全都是星星。 “妈妈,你怎么了?”庄华年和宋昱青身后忽然传来花花害怕的声音。 唐梨无力换气,却还是迷蒙失神安慰孩子了句,“没事……” “妈妈答应……事……一定会做到……” 没人知道这母女俩说的是什么。 庄华年懊悔又焦急将唐梨横抱起,“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唐梨抓了下庄华年胳膊,“抱我……去房间里……休息会儿。”眼神有些涣散。 庄华年快速将唐梨抱去了自己卧室,把花花和她妈都屏退在外面。 “灯关了……庄华年。”唐梨疲力道。 哒一声,房间里瞬间一片漆黑。 唐梨独自平躺在床上顺气,像黑暗里一片落叶坠在了地上。 十好几分钟,两人都没有说话。 庄华年直站在床边沧桑垂泪。 “为什么哭?”唐梨虚弱道,“我没见你哭过。” “我不是一个好人,你看到了,我只会对你用暴力强迫手段,把你扯下水。”庄华年哽咽道。 唐梨脑袋在枕头里侧了一下,不在意道:“我只看到你迷茫了,你困惑了。我说过,我不会腐烂,只要你活着,我就活着;要是你不知道该怎么走了,那就是我物理上该死的时候。” 唐梨嘴角咧了一下,笑看庄华年,“反正我从十三岁到现在,多活了这么多年,我早就赚了。” 唐梨指尖一伸,庄华年咽下泪水缓缓蹲在床边,唐梨手慢慢抚去庄华年脸上,“你可以混蛋,但你不能哭,知道吗?你是强者,如果你哭了,脆弱了,敌人会把你吃掉的,知道吗?” 唐梨擦着庄华年脸上的泪水颤抖道:“我给你戒指那天,我看到柜子里你的西装穿过了,于是我又见了你爸,我跟他承诺,再见她,会杀掉她,承诺永远有效。我们都约定好了,不把局外人扯进来,后悔是没有用的,庄华年,走不了回头路,你明白吗?” 庄华年头低了一下,脸上默然的泪水流淌不断,红着眼道:“你假打电话骗我?” “我只是不想让你再监视别人。”唐梨哭笑一下,“感觉你很变态,乐衷于安排别人的人生,像是做一款happy ending游戏,很恶心。” “我——”庄华年语塞一下,她别过眼将泪水挤干,“我的心每天好像刀子在剜,明明想保护你,可是把你拖进了黑水,我受不了……我们的目标,几十年可能都做不到——” “所以你就想拉皮条??还是让你老婆。”唐梨在夜里笑了,“你该给我找个更好的下家啊,相信我,你挑好了人,我换套衣裳,还是能勾搭来的。” 庄华年立马抓住抚她脸的手,惩罚般重重捏了一下。 “看到了吗?我根本就逃逸不了你,你都条件反射了。我pua你一下——”唐梨抿唇笑,“你就是一条恶龙,就算再怎么接受文明教化,只要我还在外面,你脑子一抽,还是会不顾所有把我抓回来,到时候我要有家怎么办?局面崩的更坏。” 庄华年颤抖抱紧唐梨的手,在黑夜里泪涌不止。 “你是我的家的舵手,你想好决定,什么我都去执行。”唐梨躺平,呆呆看着天花板。 …… 第149章 波士顿的谈话 唐梨牵花花走在美国波士顿的街道上,不远处坐落着麻省理工学院。 10岁的花花穿着淡绿色白翻领的衬衫连衣裙,乖乖跟在唐梨旁边,唐梨则穿着一身严肃黑裙子、提着黑色手包冷漠在路上走着。 街道上深眼窝黄头发的美国人来来往往,花花紧紧贴着唐梨,她明显在人群中感到了直白的打量,有些还带着恶意。 唐梨手将花花的手包紧,朝四周扫视一圈,瞬间发现了几个毫不掩饰盯着她们母女俩的人,她旋即朝花花微笑道:“没关系,宝宝,深呼吸放松,当那些人不存在就可以,他们只是一些种族主义者,如果你表现出害怕,坏人就会得寸进尺。” *** 与此同时,遥远的东欧国土上,传统的斯拉夫别墅里,一张俄式长桌边围坐着5方生意伙伴,1个德国人中年人,2个俄罗斯人光头佬,另外两个则是庄华年和王丙。 每个人身后都站着各自的翻译和保镖。 俄罗斯人和王丙脊背都靠在沙发里,德国人和庄华年则坐的松弛又端正。 “y hac пpo6лemы c пpoвoдamn, n mы выrchnлn, чto эto вaшa kntanckar ctopoha в дeлe, n mы he xotnm, чto6ы вaшn вhytpehhne pa36opkn влnrлn ha haш 6n3hec. oдnh n3 вac дoлжeh выntn.”坐在左边沙发上的俄罗斯佬说道。 【我们的线路出了问题,我们调查到是你们中国这边在搞事,我们不希望因为你们的内斗影响我们的生意。你们一方得出局。】 王丙一条腿翘在另一条腿上,素来板正的脸竟笑了起来,对俄罗斯佬道:“安东,小庄刚全面接替了她父亲,又很年轻,还是个女人,不要对晚辈这么苛刻——中欧线路一直是庄家在负责,我相信,她以后会像她的父亲一样,把事情做到完美。” 各方的翻译立即向主事人传话。 庄华年不紧不慢,待另外三方都接收到消息后,搭在膝盖上的手轻轻一敲。 她面色冷肃又淡定开口:“mы 6n3hecmehы, n mы cotpyдhnчaem, чto6ы o6cyждatь 6n3hec, 6e3oпachoctь, a heo6ochoвahhыe o6вnhehnr toльko пoдpывaюt haшn nhtepecы……” 【我们是商人,我们合作讨论生意和安全,毫无根据的指控只会损害我们的利益。我这里有一份这些铀运输事故的调查报告……】 …… *** 波士顿的街道上,花花深呼吸放松,唐梨只是手抓着她,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搂着花花让孩子依靠。 唐梨继续边走边道:“想跟妈妈谈一下这些种族主义,还是想跟妈妈讲讲今天在夏令营里的事?” 花花颤着脑袋,视线从那些仇恨的老白男身上移到唐梨身上,她抬头紧张问:“妈妈,我想问问你那天是怎么了?上星期六,你想说吗?” 唐梨右眼皮蓦地一跳,“很抱歉,我让你害怕了。”她抚了抚花花后脑勺,“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promise,我们一家人不会分开。我跟你妈很好。” 花花突然拽了下唐梨手腕,定定看着唐梨,漂亮的桃花眼里翻出一片黑暗,“我看到她掐你了。” 唐梨秀弯的眉毛拧成毛毛虫,眼神有些慌乱转起,嘶声一阵,这才看着花花眼睛道:“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解释,她爱我,你知道,她不会伤害我。” “did you have an affair?”花花忽然小声用字正腔圆的英腔问了这么一句。 “of course, not!”唐梨立即回答,瞪大眼睛摁了摁眉心。 完了,玩脱了,让孩子以为她出轨了。 “ok,你可以问这个问题。”唐梨抓了抓花花瘦小笔直的肩膀,一字一句郑重解释,“我跟你妈都不会背叛彼此,也从未背叛对方,我们年轻的时候经历过一些误会,你奶奶或许也是因为那些事对我有一些误解,但那不是真相,我跟你妈共同经历了一切,她清楚所有。” 花花眉毛一颤,长长的睫毛低下,低落道:“那她为什么掐你?我以为你们很爱对方,你们连吵架都不吵,我以为你们是完美couple。” “宝宝,你怎么这么可爱。”唐梨别过头忍不住笑了,“这世界上不存在完美,即便是圆规画出来的圆在放大镜下都存在缺陷,更不要说我跟你妈了。” “妈妈,你说我可爱,我觉得你是在说我很傻很笨。”花花看着唐梨开口道。 “对不起,我该把你当个有思想的年轻人对待。”唐梨脸上挂着抱歉的笑,又继续牵着花花朝公寓方向走,她看到路边有一家披萨店,当即道:“我们去那里吃个披萨慢慢聊,好不好?” “好。”花花点头道。 她看唐梨没有回避这些问题,心里虽有些忐忑,却还是庆幸妈妈没有掩饰。同学们说,掩饰就是真的。 唐梨牵着花花的手慢慢在路边走,她不知从何谈起,想到某些事,挠了挠眼角,旋即开启话题:“我跟你妈虽然很相爱,但情绪都不太稳定,在你还小的时候,我们是会打架的。” 花花瞳孔地震,眼睛瞬间睁圆,世界观都要被颠覆。 “就是这样。”唐梨展了展眉毛,肩膀耸了一下,“好吧,她不会打我,是我单方面殴打她,她跟我开玩笑总说我家暴她。” 花花精致的小脸几乎要皱到一起,破碎的世界观再次破碎。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这就是事实。”唐梨想到以前的很多事,抿唇笑了起来,见花花神色渐渐松动下来,这才继续道:“妈妈是想告诉你,你妈很爱我,就算我把她打死,她都不会有意识伤我一下,那天你看到的,只是她在极端情况下失控了。” “真的吗?”花花澄澈的黑眼珠有些闪烁,“是什么极端情况?” 唐梨吐出郁气抿唇释然笑,“极端情况就是我们一家会永远分开。爱有时会让人产生一种自以为是的想法,牺牲很高尚,但很自私,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站在一起,我们要一起强大才对。” “你们在做什么事吗?妈妈。”花花眨了下温顺的眼睛问。 第150章 夏令营里的种族歧视 “是。”唐梨果断道,她收起脸上的随意,“因为你还是个小孩子,无法接触到那些事情,我跟你妈会战斗,也会一点一点教你。” 花花一听,心瞬间咯噔一下。 “别担心。”唐梨俯身亲了亲花花刘海,“不是坏事情,还记得harry potter是怎么战胜voldemort的吗,we are family, we are strong. 我跟你妈就是你的邓布利多,你的小天狼星,我们不会失败。” “妈妈,我有点害怕。”花花鼻子一酸,立马抱住唐梨的腰,将脑袋贴了上去,“你们不会死吧?” “当然不会。”唐梨将花花搂住,“我们不是麻瓜,我们是强大的黑魔法师。”唐梨将那个「黑」字用唇语带过。 她看了眼街对面一个蠢蠢欲动的老白男,鼻息缓缓沉了下来。 “宝宝,披萨店到了,我们进去吧,i wanna give you a ss.” 花花眼里险些要聚出泪,唐梨折了下裙子,蹲下微笑,“你想和妈妈抱抱吗?” 花花缓缓憋着哭,眼里噙着泪,将软软的脑袋搭在唐梨肩膀上微微落泪,晶莹的泪水宛若小美人鱼之泪一样在她纯洁的脸上缓缓滑落。 “你很善良,你很懂事,你很聪明,你很强大,你很勇敢。没有什么能打倒你,你将战胜黑暗,你将得到光明。整个宇宙会倾尽全力帮助你,我们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唐梨在花花耳边慢慢一字一顿说道,将信念埋进孩子的心底。 花花抽了下鼻子,脑袋在唐梨肩膀上摩挲了一会,手慢慢推开唐梨,软软糯糯道:“妈妈,我好了。” 唐梨从花花的黑色皮质书包里取出小独角兽手帕递过去,花花用小手帕擦了擦眼泪,咬了下皓白的牙齿,坚定道:“妈妈,我不害怕了,我会跟你和我妈一样,我会打倒voldemort,我不会让你和我妈死掉。” “ok,我们相信你。”唐梨再次牵起花花的手,“你想吃什么披萨,跟妈妈走吧。” *** “hello, we''d like a pepperoni pizza with mushrooms, olives and extra cheese……” 唐梨牵着花花在披萨店前台点餐,余光一直注意着店外的动静。 她牵着花花走去了靠近玻璃窗的座位,她让花花坐在里面,她坐去了花花旁边。 “妈妈,你为什么不坐我对面?”花花眨着眼睫问,澄澈的眼底一片温良。 唐梨勾唇一笑,“还记得妈妈说我们今天有一节课要上吗?” 花花乖巧点了点头。 “我们在这之前不如聊一下你在mit夏令营里有意思的事,彼此沟通交换一下好不好?”唐梨侧头看了看花花眼睛,轻松道:“你先开始。” 花花受到鼓励,认真组织语言,道:“我在夏令营里遇到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他说他的爷爷奶奶是香港人,他们一家很多年前都移民到了加州,他不喜欢我——” 花花低下睫毛,“他,讨厌我,说我身上有羊的味道,说我的名字像她奶奶的名字,还说加州的caltech比麻省理工厉害。” 唐梨深深沉了口气,手搭去花花肩膀上,她明显能感觉到孩子被歧视和校园暴力打击到了,随即朝花花安抚笑道,“这正是妈妈今天要跟你谈论的话题,种族歧视和校园暴力。” “这是非常重要且危险的事情,你很小,还没有解决这些事情的经验,你需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和你妈,我们会提供给你解决问题的办法,我们会给你提供帮助和指南。” “你不要怀疑自己,责备自己,这不是你的错,只有愚蠢且懦弱的人才会用比如名字、肤色、外貌、口音、金钱、地位……种种一切来攻击初识的人。这是他们打击人的手段,你表现出软弱,这类恃强凌弱者就会变本加厉。” 唐梨停顿了一会,才又道:“让我来猜一猜,他接下来会跟你夏令营的其他小伙伴背地吐槽你,编一些不存在的事说你坏话,可能是说你的国家不民主、没有言论自由,也可能是直接编排你个人,这都是卑劣的手段,如果你在意了,害怕了,他们就会得逞,继而做出更加伤害你的事。” 披萨店里缓缓走进一个大腹便便接近秃顶的四十岁老白男。 唐梨搂着花花的手放去了桌子上,继续跟花花讲话,“你觉得自己该怎么做?庄唯瑛。” 听到唐梨叫自己大名,花花贝齿一咬,“我不能害怕,我会深呼吸,装作不在意。” 唐梨微微点了点头,“让我们来深呼吸,装作不在意,看看会发生什么。” 披萨店的美国小姐姐热情给唐梨和花花端上了一份十寸的加芝士意大利香肠蘑菇披萨和一份中薯条和两杯可口可乐。 “ok,your order……” “thanks.”母女俩齐声朝甜心小姐姐道谢。 小姐姐穿着黄色的店服小裙子热情离开。 唐梨给花花掰下一块披萨,放进花花带手套的手里,认真道:“好好吃,宝宝,接下来记住一件事——” “千万不要让你的披萨掉。” 见唐梨眼神有些深邃郑重,花花愣愣听话点头。 不到五分钟,母女俩一块披萨还没吃完,餐厅走廊里从唐梨背后忽然慢慢移过来一个庞大的阴影。 “asian bitch! go back each your country! it''s not your ce! ching chong……” 第151章 会给每个人预留一个最后机会 老白男凶神恶煞,眼睛瞪如铜铃,花花瞬间被吓到了,嘴里的披萨也吓得不敢嚼,手也开始发抖,母女俩的体格加起来乘以二都没有老白男体格壮。 唐梨深深看了眼花花眼睛,将力量传递过去,目光落在花花吃掉一半的披萨上面,拍了拍花花手背,一声不吭坐在座位上,好像是被男人吓到了。 刚才送餐的美国店员小姐姐瞬间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但没有贸然出声。 唐梨看到女儿还在抖,且眼泪都吓出来,立即用手去拍花花的小背安抚,低下头认真在孩子耳边说:“还记得我们说的吗?拿紧你的披萨,不要害怕。” 老白男见唐梨不理他,瞬间觉得自己被忽略了,立马得寸进尺,又一顿口吐芬芳:“you wanna be with me,i''ll give you a green card. bitch!……” 唐梨才不管这傻逼,继续旁若无人给女儿上课,搂着孩子的肩膀又给花花讲:“看到了吗?这个人刚在路边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我们,他是一个种族主义者,他从外表上认为我们母女很软弱,so,他想欺辱我们,我们坐在这里对他的辱骂装作什么都不在意,猜一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get out to your ce! your clothes and your bags just bought by your body. your just a whore! bitch!” 眼见老白男骂的越来越难听,还想上手,花花眼里的泪水瞬间被吓掉了出来,惊惧又强做镇定道:“妈妈……我们该怎么办?” “别哭,也不要逃跑。”唐梨攥了下孩子的手,“好吗?” 店员小姐姐听到那些很难听的话,这时候也怒了,怒骂老白男,“get out here! you''re not allowed here!!” 老白男做势后退,唐梨这时松开花花的手,缓缓站起。 “hi, guy, did you wanna give me a green card? ”她从座位里淡定出来,双手叠在一起,眼神从容,“e on, say it again.” 她站出来一瞬,一股深不可测的气势瞬间朝整个餐厅覆盖了出去,多年来在庄华年身边和独自在法院挑战大型公司联和律师的经历加上她隐藏的那部分反社会人格,瞬间让她娇小的身躯里怒发出一股自成一脉的、既代表黑暗又代表公平正义的强大气场。 而她那一身黑色棱角分明的衬衫裙也让她整个人看起来低调又深不可测。 老白男被唐梨一瞬从柔弱转变到当下这种状态整的有点懵了,光瞪着眼睛不敢说话。 “guy, why not say it again? i''m here. i''m listening.”唐梨缓缓道,态度表现得相当得体又无畏。 “bitch, you just a crazy women. fuck you!”老白男边退边怒骂。 唐梨不怒反笑,“okay, man.”她用大拇指和食指虚晃比了一个手枪的姿势,缓缓从座位上拿起手包,温柔笑道:“just wait me tonight.” 老白男骂骂咧咧就准备落荒而逃。 唐梨倏忽站直身,严肃拉长语气道:“or——” 掷地有声怒道:“apologize to my girl for your racist word!”每一个单词落在地上都好像砸了一个炮仗。 老白男回身看唐梨,店员小姐姐看到这情况也觉得事情态势一发不可收拾,手一直停在公用电话上预备报警。 唐梨只提着包,用毫无温度的冷血眼神看着老白男,似乎老白男敢这么出门,她就敢把老白男崩了。 “sorry! ”老白男无能怒冲冲朝唐梨骂了一句,然后朝店员小姐姐道:“she''s a terrorist. she''s got a gun. why don''t you call the police.” 小姐姐眼神闪烁,不知该怎么办,老白男撂完狠话就赶紧摔门而去。 唐梨朝小姐姐打了声招呼,示意点餐。 小姐姐迟疑过来后,唐梨将包打开,里面只有一支阿玛尼口红,一支钢笔,一个小本子和一个手机。 唐梨从包里掏出20美刀,放在桌上,站起来诚挚笑道:“thank you very much today. here''s a tip for helping us. just a little bit, and we''re grateful. my girl is scared because she suffered two racial slurs today. it''s terrible.” 小姐姐本来还有点害怕唐梨,但听到唐梨说女儿今天遭受了两起种族歧视,刚才又看到包里没枪,瞬间理解了,没犹豫多久就把20$小费收了。 又攥住拳头鼓励花花才离开,“sweetie, don''t be scared. just feat back.” 唐梨见没人注意她们这边了,才重新坐回座位里,抓起花花的手,把披萨放进盘子里,鼓励道:“宝宝,你刚才表现的已经非常勇敢了,你没被一个三百斤的暴徒吓掉你的披萨。” 花花瞬间爆哭。 唐梨想从书包里给花花取小独角兽手帕,但花花边哭边拉住唐梨手腕。 “妈妈……我不哭……”花花抽噎着用细细的手腕堵住眼睛。 唐梨让孩子独自哭了一会,看的也心疼,但她必须得把花花从童话里慢慢接出来。 见花花悲伤无助的情绪平息下来,这才重新握起手道:“妈妈很早就发现了这个人,但是妈妈却没有带你回公寓,而是选择在这家披萨店跟你一起经历这一切,是为什么呢?” 花花抓着唐梨手臂,眼睫闪着泪怔怔看唐梨,想要求解。 唐梨眉毛一挑,展开话题,“妈妈是想告诉你,我们只是来这里度过半个月的mit科学夏令营,无论我们有没有做错什么,甚至我们什么都没做,这世界上就是有人毫无道理对我们充满恶意。在家的时候你学过跆拳道、学过击剑,这些妈妈都没有学过,这表示你完全有能力对你的同龄人进行反击。” 唐梨深深看进孩子双眼,耐心引导,“但你是一个非常善良、正义、讲道理、不喜欢暴力的女孩,你想要避坏人的锋芒、息事宁人或者自证。但坏人之所以为坏人,就是因为他们毫无道德底线,完全不在乎,你退一步他就越来劲,就想逮着你一个人欺负,你的优良品质会成为敌人攻击你的利器——这时候最高效的方法就是进攻。” “boom! and end.” 花花深深吐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但又有些担心,“我该朝他反击吗?妈妈。” 唐梨喝了口可乐,又把冰可乐杯子朝花花方向推了推,“嗯。” “反击的时机、方法你来决定。妈妈认为你可以给自己心里放置一把尺子,比如哪些人过了哪个界限,做了哪些你不能接受的事,你就要发起适当反击,其余时候你随意做自己就可以。” 花花这时喝了口可乐,冷不丁问:“妈妈你呢?你心里的尺子是什么?” 唐梨脑子里忽然回想起唐平在海参崴仓库只要钱不回家的那一天,缓缓道:“妈妈会给每个人在绝境中都预留一个最后机会,但我不会说,如果选错了,我就boom, and end.” “像刚才那个人一样吗?”花花抬眸问,“他如果不道歉怎么办?” 唐梨五指张开做手势,噗嗤一笑,“boom, and end.” 花花还以为唐梨在跟她开玩笑,边吃披萨边喝可乐道:“你给我妈也留了这个机会吗?” “嗯。”唐梨点头抿唇笑,心里补充一句话,“她用过了。” 如果庄华年那天真让她走,就真boom and end了。 “但是妈妈,如果刚那个人要打你怎么办?”花花忽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 唐梨眉毛一扬,“这就涉及另一个重要问题——评估对手。” “一头狮子可以试图挑战一头大象,但一只蚂蚁最好不要。harry potter想要挑战voldemort也得和他信赖的小伙伴一起,苦练魔法、收集魔杖、毁掉魂器,你也一样。你要学习能保护自己的东西和能直击敌人要害的东西。” “没做好准备的时候,我们不要妄动。一旦我们决定反击,就必须剑指敌人咽喉。” …… 第152章 不要把家人拉到谈判桌上来 晚上,花花在公寓16楼的房间里写日记,唐梨一个人站在阳台上俯瞰整个波士顿。 波士顿的天七月气候还是很舒适的,公寓背后是一座人工湖,外面的天空一片湛蓝,到了6点还没有黑的迹象,唐梨想着孩子今天的遭遇。 心里也担心着庄华年。 露出爪牙,必须一剑封喉,否则敌人的反扑将更加猛烈。 她等着庄华年给她发消息,不敢在紧要关头上影响庄华年心理状态。 时间如此难熬。 把花花暑假带到麻省理工过夏令营是早就有的决定,一方面冲击名校需要早早给孩子的学习履历增添东西,更重要的是这边的学习和文化环境都比较轻松开放,同性家庭的小孩比较多,她想让孩子能得到交流。 孩子的世界总有太多问题,只有相似的人才能打开沟通的大门。 唐梨忽然想到萨莎。 不知道那个东斯拉夫总是疯狂放纵、永远处于青春期、染着各色头发的反社会女孩去了哪里。 这些年她一直没有萨莎的消息。 脑子里偶尔会想起苏式居民楼外那个轮胎和矿泉水瓶子做的黄色丙烯笑脸,还有那间干净整洁飘着纱窗却空无一人的孤寂房间。 Гдe caшa? Гдe Бeллa? Гдe eвгehnn? 曾经在圣彼得堡收留她四年的一家姐妹、妇妻三口呢? 才华横溢又优雅绅士的贝拉,温柔包容如同母亲的叶甫根尼,再加上一个跟她能阴暗叛逆到一起的萨莎,这一家三口真的因为极端的反同刺杀就散了吗?唐梨心底浮起一丝恍惚。 好吧,俄罗斯的反同是写在法律文书中的。 花花说她和庄华年是完美的,她却觉得贝拉和叶甫根尼才是真正的完美,她们挑战着本国宪法对人性、真爱的压制。 她们不会吵架,更不会暴力打架。 唐梨偶尔脑子里会浮现出叶甫根尼像个妈妈一样教她做俄式红菜汤的样子,秘诀是要放酸奶油,还有萨莎总是邋里邋遢又不厌其烦跟她说要给宝宝当教母。人现在去哪儿了呢? 人生慌张的一段路上,她好像丢掉了所有朋友。 她想一点点把她们都找回来。 唐梨在邮箱、facebook、instagram、vk所有社交软件里都给她们再发了一条约见消息,也不知会不会有人会回复她。 她内心一片宁静。 公寓外面的人工湖上,黑色和白色的天鹅悠哉并行,公园里的teenager有的在玩滑板,有的在打网球,还有两个高中生在没人的绿化带里打野炮,还有一个扎着黑人辫子的白人小孩推着自行车偷摸摸在十字路口和陌生人交易着什么。 唐梨眯眼看了下,猜测那塑料小包里大概是大麻。 好吧,世界就是这么混乱,一边是世界最顶尖的学府之一,一边是犯罪边缘的灰色行为,大家互不干涉,就像两个意外交错的平行世界,又或者就像湖里那两只安静的黑白天鹅。 待夜幕降临,局势即将颠倒。 白色要寂静蛰伏,阴暗要出去撒欢。 唐梨和花花在房间里看了会京阿尼新出的少女动漫,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十几岁时很喜欢看的下饭动漫《小林家的龙女仆》,来来回回看了得有上百遍。 要是庄华年是普通的上班族小林,她肯定乐意当家里的托尔。 可惜既没有要是,也没有如果,庄华年是天天战斗的终焉帝,她就是托尔那不曾露面的妈,而她的职责就是好好保护女儿,把恶龙之子平安送到地球,等着一个很好的人,和自己女儿过上平淡没有战乱的生活。 而她和庄华年就在阴暗血腥的龙穴里找到欢乐,享受战斗厮杀就好了。 晚上10点,花花正常入寝睡下,唐梨悄悄抱起电脑朝客厅走去。 她找靠谱黑客黑了夏令营的网站,瞬间调出了校园暴力和歧视花花那香港华裔小孩家的资料,她得给花花做好后援保障,如果预备反击的话。 …… *** 东欧那边,庄华年叫板王丙的谈判也进行的如火如荼。 五方人马已连续坐了五六个小时,针对一份事故报告的调查结果争论到危险的边缘。 庄华年这边坚称是有人渗透到了俄方,泄露了时间和线路,运输过程受外力故意作用发生颠簸,而导致浓缩的武器级铀235差点发生放射性泄露,致使俄方地下的核武器交易差点暴露于世界眼皮底下。 曾有恐怖组织就截获过一部分浓缩铀制成脏弹,导致涉事方最后都臭名昭着。 而庄家负责承运俄方在中国区这边的地下武器交易,中间需要在海关等方面打通的渠道都上不了明面,而交易本身就承载着黑白两道的需求。 眼下王丙武力把控下的的『信仰天堂』主动要庄家承运这块一公斤的浓缩铀,中间发生安保危机,差点发生放射性泄露,威胁到五方生意的安全性。为了剔除不安定因素,俄方这才举办了这场会面,为了稳定以后的生意道路。 庄华年作为承运出事方的主事人,自然全部人问责的主要矛头都对准了她。 即便她已拿出了确凿的人证物证,在这群老油条眼里似乎都没有一点说服力。 她有十足把握,这些人想借机将她挤下去,联合王丙吞并庄家这条线。 于她而言,失败就意味着全家都要被送上断头台,她必须掌握话语权。 第一轮事实游说不佳,第二轮她决定从其它要紧的地方切入。 “……” 【你们和我们生意稳定的时间不止是一两年,而是三十六年。期间,我们从未出现过差错,遇到的问题也从未影响到我们彼此的安全。平静的湖面忽然炸开,别有用心的人势力试图破坏,我们一直在试图稳定,那些不安势力的企图真的是这次货物吗?又或者真的只是庄家这条运输线吗?我们怎么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吞并整个武器产业链……】 庄华年埋下这一个猜疑的种子,她不相信东欧这些吃老本的老油条会愿意赌一条蓄谋已久的新线。 “……” 五方又进行了一场带着直白摩擦的猜疑交锋,最终都没有定论。 王丙见局势不稳,此刻显示出他为人的阴险,道:“或许,是庄家改变了也说不定?年轻人总会被爱情蒙蔽,一不小心就做出危险的动作。据我所知,小庄,你的妻子是一个有革命思想的女人,就像列宁一样,她在我们国家就做着疯狂对抗资本的事,你为她伤害我们合作关系的事大家也都看到了——” 王丙咂了下嘴,摇头道:“你们——两个女人凑在一起,你从没有管教过她,我不知道我的订单之后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德、俄三方翻译迅速低头给各自大佬对话。 庄华年的心冷了一截。 王丙算是把他的大招放了出来。 德国和俄罗斯都是传统的国家,俄罗斯直接有反同法案,全民反同,德国虽没有法律规定,但到底也是老牌国家,思想传统,桌子上的四个人有三个都能当庄华年的爸,就德国那个人看上去讲理一点,但也比庄华年能大十来岁,面对这些根深蒂固的法律和观念,她简直是无从下手。 王丙的阴招可谓一招见血。 庄华年低下眼睫,沉思两秒,瞬间组织好语言,用俄语沉着又有力道:“Бn3hec ectь 6n3hec, n r he xoчy, чto6ы tы гoвopnл o moen cemьe……” 【生意就是生意,我们在场的人应该都不希望把家人拉到谈判桌上来。我妻子只是一个爱家、爱孩子的母亲,没有人会拒绝一个好女人,在这张桌子的生意上,我不希望从任何人口中再听到她。生意之外,我相信她很乐意和我们彼此的家人认识。】 第153章 你们是又要打架了吗? 唐梨第二天送孩子刚去夏令营,嘱咐了孩子两句,她鼓捣了一晚,顺藤摸瓜找到了这孩子家长。 调查显示这家男主人正在竞争旧金山市议员职位,唐梨立马想到一个对付这家人的好点子。 美国的政治正确和政治手段可是相当脏。 不过她还是遵循惯例,准备给这家小孩一个最后机会。 不巧的是,刚把孩子送进带队老师那里,唐梨的手机立马传来一条消息。 『现在带孩子回来。』 发件人:爸。 唐梨头一瞬大了。 庄华年她爸是十年来总共就给她发过两条消息,算上这条。 她预感到这次又是当头一棒。 烦闷走近麻省理工,唐梨决定耽搁15分钟,给孩子预留独自处理歧视和校园暴力的时间。 不行她就把导演一出好戏,临走前给这家投个倒计时炸弹,叫那小子爸妈亲自收拾他家儿子。 果然,贱人就是因为贱才叫贱人。 唐梨走进教室,自家花花一个人和几个看上去比较礼貌的小孩在一起做实验,背后一伙华裔abc在那指指点点。 唐梨先是跟老师在外面商讨因家庭急事退出夏令营的事,确定好后随即等老师把孩子带出来。 她在教室门口站着,花花一脸震惊收拾书包出来,那伙欠收拾的abc小孩还在后面做鬼脸。 唐梨怒了,但还是压下怒火等孩子出来。 接到花花那一刻,唐梨礼貌温和的脸一瞬变得无比严肃,比之川剧变脸更甚。 她对老师指着后面那伙华裔小孩说,“sorry, are those kids……” 【不好意思,那些小孩是在歧视和霸凌我的女儿吗?】 老师支支吾吾说了半天,全都是在和稀泥。 唐梨不惯这毛病,花花还想劝妈妈,唐梨睁大眼睛深深看了看花花,“还记得我们说过的吗?最后的机会,不要退缩,boom,and end.” 唐梨直接去旁边的卫生间,五分钟后立即出来。 她将一长条卫生纸直接甩在领头的abc男孩身上,“i''m her mom……” 【这是我的律师函,你因种族歧视和校园暴力现在正式被我起诉,你有权保持沉默,并叫你的监护人过来……】 巴拉巴拉说完一大堆,唐梨在老师的目瞪口呆和那伙abc小孩的死猪不怕开水烫中拉着花花下楼。 “妈妈,这有用吗?” 唐梨“嘘”一声,直接说:“没用,有用的在后头。” 转了个弯,唐梨立马转去监控室,编了个谎就把监控视频骗到。 起诉的正义来的有多迟,她当然等不了,是要做更有用的事。 她立马打车带孩子回家收拾东西。 在去机场路上唐梨立即把歧视的视频全都剪出来,打码一小段让中间人发给那华裔小男孩他爸的竞争对手,又迅速撤回。 她不需要再做什么,对方看到视频,自然会顺着歧视和校园霸凌这条好好搞这家。 能歧视花花,肯定也整过不少中国社区的新移民,到时候是个人上去都想踩一脚,一家别想在旧金山市政厅翻身了。 她还要等着看这家家长把孩子拉到舆论中央道歉呢。 干完一件事,唐梨心里很轻松,但花花却有些不明白。 唐梨只能在飞机上又跟孩子讲不正当手段的合理性,仅限于说谎骗监控视频,她还不准备现在就给孩子灌输太黑暗的攻敌手段,只是说“坏人终会受不了舆论谴责良心发现。” 当然,事实绝对不是这样,坏人黔驴技穷了才会跟你求饶,这时候—— 一定不要心软,要一击击溃。 *** 回到庄家,唐梨连休整都没来及,车已经在机场候她了。 庄华年爸妈都来了。 唐梨把孩子送去宋昱青的车里,随即上了庄辛濂的车。 …… *** 独自飞东欧的飞机上,唐梨脑子一直是胀的。 庄华年她爸的话还在她脑海里不断回响。 『那些人的父母都经历过二战,你聪明的话,知道该怎么表现。』 唐梨一直在飞机上琢磨着这句话,二战整个苏联男人都打光了,大到莫斯科,小到那些小城镇,全家上下全都靠女人撑着。 连续经历两场毁灭性世界大战,又加上地理位置极其严寒,所以俄罗斯人天生就冷,不笑,这个国家骨子里就是悲伤又坚强的。 庄华年和他们的矛盾在几番谈判下,暂时维持和平,但据庄辛濂所说,现在庄华年和她的婚姻成了这些俄国佬犹豫动摇的一个症结。 俄国佬潜意识将庄华年定为新时代受美国人影响的新人,不适合在他们的生意里待,想要将庄华年踢出局。 了解一切,被踢出局,下场显而易见。庄家可不希望现在就把积攒的底牌跟合作伙伴打完。 她得去见俄国佬,淡化他们对庄华年家事的印象。 妈的,这群老油条,钱拿了,事还不少。 唐梨只想暴骂那群寡头一顿。 她也不知道庄华年平常是怎么跟他们打交道的。 而她又要怎么扮演好一个受东斯拉夫人认可的女人? 萨莎那样吗?那是她印象最深刻的俄罗斯女孩。 唐梨立即在飞机上化妆、换衣服。 …… *** 在莫斯科郊外的一栋别墅里,傍晚7:00,黄昏已经降临。 唐梨穿着一件黑色的船领丝绒礼服,上半身很修身,下半裙有很大的裙摆,整件礼服都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只有最纯粹的版型勾勒,是东欧人喜欢的那种没有花里胡哨的风格,好在唐梨腰比较细,穿出来也有一种端庄又不失性感的精巧沙漏感。 她给脖子上带了一条没有吊坠的铂金细项链,裙子上卡了一个白色的桔梗花胸针,再没有多余的装饰,等待庄华年把她接走。 乔蓓给她说了许多那些人的喜好、家庭情况,想要帮她多了解些情况。 在莫斯科,七月的天气刚刚好,郊外桦树繁茂,偶尔还是会感到冷。 唐梨和乔蓓站在别墅阳台上聊天,几只灰鸽在栏杆上蹒跚慢行。 “或许,你该把你的头发挽起来。”乔蓓看了眼唐梨披散的黑长直道,扬眉道,脸上难得有了正色:“我的意思是,她也是长发,他们眼里看来,视觉上第一印象可能就是刻板印象。” 唐梨扭头看了眼庄华年这么多年的搭档,权衡利弊思忖。 她只在歌剧院舞台上见过俄罗斯女人把头发挽起来,现实生活里基本上都没见过,女性的头发大多都是没有刘海中分披散着。 但乔蓓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刻板印象害人何其深也。 她最终选择把头发梳起来,低低挽着,用乔蓓借她的珍珠蜻蜓发饰装点着,从背后看,则是一条黑色的柔顺缎带上落了一只洁白柔弱的小蜻蜓。 乔蓓看着郊外驶来的黑色汽车,从阳台缓缓收回视线。 “她来了。” 唐梨走去阳台,看着离她还有千米远的车,她隐约都能感觉到里面生气的视线。 “你们是又要打架吗?”乔蓓勾唇道,“今天很重要。” “庄华年是什么样的人?工作上。”唐梨低下眼道。 “高效、不择手段、严酷、冷血、阴狠。”乔蓓看了眼唐梨黑色的背影,“回头别告诉她我这么说她。” 唐梨低头一笑,“待会她要脸色不好,你就赶紧下楼。” 第154章 莫斯科郊外别墅 哒! 哒! 哒! 鞋跟踩在木质楼梯上的阴沉声音越来越近,每踩一下,唐梨的心就越提起一分。 乔蓓看了眼唐梨逐渐变白的脸色,眉毛一抖,随即朝别墅二楼大厅门口走去。 吱—— 桦木门缓缓被人从外拉开。 “那个——”乔蓓支支吾吾道,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庄华年的脸冷的如同北极地底的一块寒冰,只是静静摆在那里,就能把人冻死,但姿态还是很优雅绅士,她看着都打扮好的唐梨,微微摆了下手,温声和气道:“为什么来这里,不是带孩子在夏令营吗?mit不是申了一年才得到这个机会吗?” 唐梨左手攥了攥裙子的大摆,看着庄华年眉头拧了一下,目光眯起低下眼去。 又缓缓掀开一只眼皮,试探道:“我想你了,就来了?” 乔蓓齿关嘶了一声,随即道:“你们聊,我先下去。” 外人离去,唐梨瞬间有些头皮发麻,咬着下唇道:“你爸让我过来,我担心你,我错了,好不好?” 她紧张抬起眼皮瞄庄华年。 庄华年阴冷又含蓄的打量目光从唐梨齐刘海扫到高跟鞋的鞋尖,慢慢释放出久违的狩猎与压迫。 “你从来都不听话。但听我爸的话——”庄华年不解扬眉,“想我了,是吗?” 话音一落,唐梨耳后的鸡皮疙瘩一瞬都暴了起来,她喉头一滚。 “不是……”唐梨耍赖皮看庄华年,仰起脑袋狡辩,“我就听你一个人的,但我担心你……” 但无论唐梨表现得有多可怜,庄华年全然都毫不在意,忽而道了一声,“过来。” 唐梨心里咯噔一下,硬着头皮朝庄华年挪动脚步。 刚走到庄华年身边一米距离内,唐梨小腿肚子就有点发颤,她也不敢抬头,就一直盯着庄华年的鞋看。 果然,仅不到一秒,后脑的头发瞬间被人扯了一下,唐梨头发上的珍珠蜻蜓发饰瞬间砸到了地毯上,端庄的头发瞬间被扯散,凌乱披在肩后,唐梨仓皇争论:“我知道自己错了……你好歹让我说两句啊。” 她踉跄着被庄华年往东边的墙上推,几次都险些后退绊倒,但总会被庄华年迅速搀住又继续粗暴往墙边推。 “就这一次好不好?问题是我给你带来的……”唐梨被推的朝后狠退一步,她朝庄华年竭力争取,五官全都在发力,“你不能像个暴君一样直接就让我滚回去……” 庄华年阴着脸只言不发,终于将唐梨推到墙上,她们头顶是一幅桦树林油画。 庄华年冷峻的桃花眼翻滚着浓郁的黑暗阴鸷,她整个人罩在狼狈的唐梨身上,湿冷的右手缓缓从唐梨脖子滑进细腻的后颈,紧紧攥着,她黑暗的双眼宛若深渊深深凝视唐梨瞳孔,“你说的对,我就是暴君,我要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我要你滚,你就只能滚——”说话间,两人的鼻尖险要碰在一起。 唐梨还没听过庄华年给她说这么刺耳的重话,当即眉头一蹙,“我知道你是担心有危险,但我在你身边,有你保护我,能有什么事?!” 她自知说服力不强,又烦躁补充一段,郁闷道:“你都不知道我跟宝宝在波士顿都被种族歧视盯上了,宝宝还在学校遇上了霸凌,离你的事远远的,不照样不安全吗?我来这儿帮下你,说不定还有点作用,不然你的事不稳,我和孩子被人欺负了都只能忍,找不到你我找谁哭。” 庄华年锐利的桃花眼警惕一低,睫毛在唐梨眼皮上扫了一下。指关节将唐梨下巴微微顶了上去,眼睛冷漠一眯,从高处俯看扮可怜无助的唐梨。 “你这些年就长进了这些小聪明吗?你觉得你们出门我没有配保镖的吗?你干了什么我不知道吗?” 唐梨右眼皮一跳,立马逮住漏洞转移话题,“你既然叫了人,你就让你的人眼睁睁看外国佬欺负我们母女俩!!你还有没有人性!!!”唐梨梗着脖子道,脸都红了。 庄华年立马掐住唐梨下颌,眯眼危险看了一眼,重重咬字道:“我不喜欢你的解决方法,拖里拖沓,没有一件攻击到要害。” 她一只手去解西装扣子,冷冷扫了唐梨一眼,神色闪过不耐烦:“把裙子脱了。” “神经啊。”唐梨烦躁看了庄华年一眼,“我是来给你做正事的。” 庄华年把唐梨往东墙边最近的房间里推,“你能给我做的正事就是把衣服脱好看点,让我心情开心一会。” “靠!!” …… 唐梨跟庄华年在床上边扭打边被扒衣服,最终让庄华年成功如愿释放了连日来的高压。 地上的裙子拉链已经被撕到裙摆上,裙子上的桔梗花胸针洁白躺落在棕色的地毯上,旁边胡乱散落着两个人的衣裳。 唐梨的头发全都黏在脸上的热汗上,手被庄华年用内衣绑在床头上,她的心扑通扑通乱跳。 “姐,你现在爽够了吧……能好好说话了吗?”唐梨平躺在床上,气喘吁吁道。她眼皮都有些睁不开,脸上还弥留着疼痛和高潮的红晕。 庄华年放松下来的心忽然又冷了一分,避而不答看完全都没劲的唐梨:“我有个新姿势想不想尝一下?” 她缓缓活动五指,打量着从唐梨哪里下手比较合适。 唐梨腰臀酸痛挪了一下,膝盖扣住,喘着热气失神道:“不想了……改天好吗?今天不行了……” 庄华年抱着唐梨的臀将唐梨纤瘦的小腿分开,环在自己腰上,“咱两上次是什么时候你还记得吗?” “上个月……”唐梨胡乱回答,她是真的受不了了,想要趴在被窝里睡一会。 “是6月3号。”庄华年一字一顿道,“我有46天没有碰你了。” 唐梨想拉下被子,手一抻这才反应自己还被庄华年绑着,脑袋在枕头上倒了一下,“这能怪我?!结婚纪念日我都把自己拾掇好放到你床上了,你不吃……现在惩罚我……有毛病吧你……快把我解开!” 唐梨觉得这暴龙阴晴不定的毛病精神病院都没得治。 “我不解。”庄华年抱着唐梨的蜜臀又继续揉捏,“我不止现在不准备解,接下来的时间你就这样躺在这张床上。你胆子不是大吗?反正这里是我的地盘,你就好好等我回来跟你讨论新姿势。” 唐梨怔了一下,瞬间慌愣了。 就见庄华年利落下了床,从地上捡衣服。 “庄华年,你跟我来真的??”唐梨看这架势一瞬激灵,抬着腰用脑袋奋力够着冷漠高挑的西装背影。 “华年,,你,,你,,你跟我好好说,我听你话,,你别把我绑在这就跑啊……” 庄华年背着唐梨整理西装,脸色冷硬,整理好就直接大步出门。 “你敢走我就敢喊乔蓓进来给我解——”唐梨急道,脸都白了。 “她敢——”庄华年阴沉扭头,冷声道:“乖乖在这儿等着,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该碰的。” “靠!!!” “庄华年!你好歹给我盖上啊!!!” 庄华年眼皮一低,从柜子里取出一条羊毛毯盖在唐梨身上,临了又攥了攥唐梨右脚残缺的脚趾,微微吻了上去。 刹那消失在门口。 “任何人都不要上去。”庄华年临走时在一楼大厅对乔蓓道。 她把那枚珍珠蜻蜓发饰放去桦木桌柜上,理了理西装袖扣,随即沿着石板路朝门口停的车走去。 乔蓓看了看庄华年远去的高挑背影,视线又缓缓移去木制旋转楼梯上方,目光又被柜子上的蜻蜓发饰带走,最终无声无息敛回眼神。 第155章 外面的人绝对没有我进来的速度快 咳! 咳! 咳!! 夜幕慢慢降临,莫斯科郊外别墅里,阴凉慢慢爬进整个昏暗的房间,唐梨冷的不住咳嗽,嗓子痒的好像有一只蚂蚁在爬。 她将双脚缩进羊毛毯里,蜷缩起来试图给自己取暖,整条嶙峋光洁的肩膀还暴露在寒凉的夜色里,鼻尖桦树林独有的凛冽味道不住缭绕。 手腕被绑在床头上酸痛不已,唐梨不停睡着又醒来,醒来又睡着,胸腔在夜幕下静静起伏,她不时朝房间门口看,又不时朝厚重的俄式刺绣窗帘看去。 唐梨看着棕黄色的桦木门小声低喃:“你要再不回来,我要冻死了……” 夜晚11点,唐梨全身的鸡皮疙瘩已经暴起,整个人缩在羊毛毯底下瑟瑟发抖。 门外忽然传来谨慎一声,“庄总还没有回来,要我消息传回国吗?” 唐梨大脑神经一瞬紧绷,她对乔蓓突然跑上来有些震惊。 她相信庄华年走时肯定叮嘱了不准人上来。 “你叫接应庄华年的人盯紧,暂时不用做其他。”唐梨朝门口喊。 她左右歪头用牙奋力将羊毛毯往上咬了一点,把自己的肩膀盖住,拳头攥地能把掌心抠烂,她保证回来就把庄华年胖揍一顿。 门口的人没有回应,好半天,忽然“哒——”的一声从门锁上传来。 唐梨整个背都惊颤了一下,瞳孔放大。 “我建议你不要进来!”她立刻冷厉出声。 那个转动的门锁刹那停了下来。 “一切还好吗?”外面传来女人的关心。 唐梨眼神一冷,躺在床上脸色一片严寒,沉声冷酷道:“你想借庄华年更多力量,这是一个很糟的主意。你能帮她,她也会帮你。你没有上来过,去操心你们的正事去!” 唐梨嘴上这么说,脸色却没有一点缓和,头向上抬悄悄去解绑住手腕的内衣。 她不敢保证人为了自己的目的会不择手段到什么地步,她不赌人性。 手指使劲去抠内衣绑的死结,唐梨心里早把庄华年光速骂了一百遍,捡最难听的话。 半天,门锁又腾一声响。 唐梨心里也噗通一下,意识到外面的人放弃了开门,她惊提的心这才极缓极缓松了下去,眼皮慢慢阖上,心里却始终存着警惕。 她相信,只要她喊一嗓子,庄华年暗地里的人两分钟内就一定会冲进来,但庄华年需要有帮手帮她斡旋,她不能在紧要关头给庄华年点炸弹。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乔蓓等了两秒,低头在门口说,她牙关紧咬,内心的挣扎到达了顶峰。 她的父亲曾是海关的一位高官,被人用贪腐陷害锒铛入狱,妻离子散,弟弟被那伙人骗去吸毒,一生尽毁,母亲整日哀哭死于郁症,她在庄氏集团这么多年,只为收集更多庄家与害她父亲那人行贿受贿的把柄,可庄家的生意滴水不漏,金钱方面在世界投资上各种辗转,完全抓不到有说服力的罪证。 好在庄华年对生意有了改革的想法,想要合法化他们的生意渠道,也戳破她的打算,提出与她合作。 可这么多年来,仇人日益风光,庄华年的路却走的如履薄冰,她的复仇看起来遥遥无期。 她无意对付庄家,但庄家能提供给她证据。 乔蓓清楚唐梨的过去,也清楚唐梨在庄华年心里的份量,如果能游说动唐梨,让唐梨共情帮她,情况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唐梨在房间还在使劲去抠床头上那个结,听到乔蓓还不准备下去,整个人瞬间躁了起来。 “我不想再提醒你第二次。” 乔蓓眉毛一低,上半张脸罩上一层阴暗,“我没准备背叛庄华年,你不必紧张,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你爸,你妈妈,你——你们一家很像我的家,我爸爸是个有些古板的人,有时候脾气会不好,但很清廉,我弟弟很调皮,有些叛逆,但他绝对不是那种会吸毒的坏孩子,我妈,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妈妈——” 唐梨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你想渲染苦难你跟庄华年说去!!” 听到唐梨的不耐声音,乔蓓缓缓吸了口气,“我相信你能共情我——” 唐梨五官烦躁,“你要不怕死你就让我共情你!!你朝窗外看一眼,只要你命大不怕你的计划半路夭折你就继续在这儿待!” 唐梨被绑起来的手腕愤怒在床上扯了两下。 “我不怕死。”乔蓓低着的头展眉道,“外面的人绝对没有我进来的速度快。” 唐梨怒声道:“你当我是吃素的!!!” 乔蓓苦笑一声,“你了解庄华年,我也研究她,她不会让你见东欧的人,也不会让你掺和她的生意,她不会让你出这扇门。” 空气一片寂静。 唐梨心里却咯噔一下,既然如此,乔蓓竟还是劝解她换个发型,一步一步瓦解她对外人的防备。 就听:“但你觉得庄华年一个人没有人真心帮她,会危险,你想帮她——你认为她爸妈会慢慢认可你,对吗?虽然之前你们之间曾经出现了另外一个人——” “够了!!下去!”唐梨脸色怒红。 实则心里一片冷静,她且看乔蓓在自以为攻心成功后能表露出怎样的企图。 就听门口的声音贴着冷墙传了过来,“我的目的很简单,只是为了我的家人复仇,我跟庄华年并不对立——” 唐梨心中冷笑,是弹性不对立吧。 “庄华年她爸真的相信你能帮庄华年吗?他清楚庄华年变不了,只希望你给庄家多生孩子,但显然你的存在完全牵着庄华年。想想你这些年的行为,你多像一个有潜质的叶卡捷琳娜二世——你试图取得你爱人的欢心,你为了你的孩子简直要推翻庄家的稳定和统治,你还有为你奋不顾身的情人——” 乔蓓对着门蛊惑道:“但你跟叶卡捷琳娜二世又不一样,你得到了庄华年的专爱,你只想辅助她,你无意于权力和金钱,但这,才更危险,不是吗?” 唐梨眉头一挑。 就听乔蓓又说:“庄辛濂是什么人你应该有感悟,你需要帮手,我,很合适,既能帮助庄华年,又能帮你,而我们之间,只存在利益结盟关系。庄华年也会清楚,我无意隐瞒。今晚若庄华年回来,她的人会告诉她我站在了你的门口,我会被她警告惩处,但我不在乎,我以小博大,你考虑考虑自己的处境,是停下你的动作回家生孩子,还是找信赖的帮手——” 第156章 你怎么才回来 凌晨3:43,传统的俄式别墅华灯渐渐熄下,只留下一盏罩在两个俄国佬头上。 “kntaeц……” 【中国佬还是不了解伟大俄国的历史,他该知道德国女人换了个名字帮我们俄国抢占了63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和永恒的黑海出海口——】 咣—— 盛着伏特加的玻璃杯碰杯的声音在阴暗空旷的房间里激荡。 “3a ekatepnhy вeлnkoгo n 3a выxoд n3 чephoгo mopr!” 【敬伟大的叶卡捷琳娜大帝,敬黑海出海口!】 …… *** 嗒! 房间门被人从外面小声推开,唐梨咯噔惊醒。 迷迷糊糊中看到黑暗中那个穿着宽松西装的高挑女人悄然朝她走来,身影冷阔又锋利,唐梨的心随之怦然一动。 嘴唇不住动起,带着鼻音道:“庄华年,你怎么才回来……” 庄华年听到唐梨委屈耍脾气的声音,在黑暗中笑出一声,“你有没有乖乖等我?” 唐梨脑海还在回味着庄华年笑的那一声,她觉得身上都暖和了不少。 庄华年脱下鞋,缓缓爬上床,动作小心,她侧躺去唐梨旁边,冰冷的大手伸去羊毛毯底下。 唐梨身上的鸡皮疙瘩受到刺激,一瞬暴起更多。 她眼里也顷刻浮出泪光。 “滚!!!”她瞪着庄华年骂道。 庄华年抿唇愉悦笑着,从墙边拉过被子盖在唐梨的羊毛毯上,手从唐梨脖子抚去脸上,对着黑暗里的红唇温柔啄着。 “知道害怕了吧?以后还乖不乖?”庄华年边哄边威胁问。 唐梨一口狠狠咬住庄华年肩膀,“你就是个贱人!!!”眼泪哗哗往下流。 庄华年侧头噙住唐梨耳垂,湿热的舌尖缓缓扫了上去,低声道:“现在先别哭,待会再给我哭——”语气暧昧且旖旎。 “你去死!!!”唐梨松了牙暴骂,骂完又低下头抵在庄华年胸口抽噎个不停。 庄华年的生意和人身危机、乔蓓那些乱人心的话、自己被一丝不挂用内衣绑在床上、一晚上的冷,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时时攻击着唐梨的心理防线,要将她击溃,而她心中的痛郁只能给这人渣说,而这渣女还只顾逗她,唐梨滚烫的眼泪流着,却只想将庄华年咬碎。 “老婆不哭,今天给你亲好不好?”庄华年啄了下唐梨灌进泪水的嘴唇,在黑夜里低头含笑看着唐梨。 “不亲!!亲你个头!!!” “怎么一到俄罗斯就变成河豚了?气成这样是想让我吃你吗?”庄华年在被子底下将那条羊毛毯慢慢剥下去—— “你敢!!!”唐梨又怒又哭,一下破了音,面露威胁道:“快把我松开!!!” “好好好,给你松,给你松。”庄华年语气拉的很长,故作宠溺但无奈,“老婆这么可爱,想要的我当然会满足你。” …… 嗙! 嗙!! 两拳头毫不留情砸在庄华年眼眶上,左右对称。 庄华年坐在唐梨腰上,咧开嘴笑着抓起唐梨两根手腕,“绑疼了吧?怎么揍起人都没劲了,老公给你揉揉。” 唐梨嘴都要气歪,想要将庄华年从身上狂踢下去,奈何庄华年下盘稳重。无论她怎么发狂,庄华年都只是笑吟吟逗她,动作有条不紊。 就这样两人在床上打了将近半个小时,唐梨委屈死了,庄华年却兴致勃勃,心情越来越好,最终唐梨放弃了抵抗,躺在床上张开嘴用拳头抵着眼眶放声痛哭。 “老婆,不哭了,气就打我、咬我好不好?”庄华年压下身,手抚进唐梨头发哄道。 唐梨却怎么哄都哄不好,哭了十来分钟后,情绪慢慢释放出来,忽然一把猛推开还在她脸上细亲安抚的庄华年,瞪红眼恨道:“我要有下辈子,搭理你一下我就是狗!!” 黑暗的上空忽然落下一声鼻息,听起来还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失落。 “好,下辈子你擦亮眼睛。”庄华年眼睫一眨,凉润的手再次抚上唐梨怒热的脸蛋,呢喃道:“这辈子就让我好好亲你吧。” …… *** 飞机上,唐梨透着窗户看着舱外的机翼一直发呆。 俄航的飞行风格还是一如既往,庄华年上次的诉讼只换回来10年免费乘坐的结果,完全影响不了机长们的随性发挥,说上升就上升,说下降就下降,动不动再来一个颠簸—— 唐梨这次很安静,她一点也不想去卫生间。 \"ncвnhnte, чto 6yдete пntь? 3eлehыn чan, mnhepaльhyю вoдy, koфe, cok, шamпahckoe, вoдky? \" 【不好意思,乘客,您需要喝点什么?我们的选择有绿茶,矿泉水,咖啡,果汁,香槟,伏特加。】 一米八的俄罗斯御姐空姐推着装满饮品的高级推车过来,最上层摆放着各种果汁和纸杯,有橙汁、番茄汁、黄瓜汁、石榴汁……下面是一个咖啡铝壶,还有各种小酒瓶子。 唐梨思绪还停在这场一天半的旅行上。 庄华年爸爸给她的任务,她又失败了。 但唐梨还是后知后觉注意到空姐的提问,正要说,就听庄华年对乘务员道:“y вac ectь koka-koлa?” 【你们有可口可乐吗?】 唐梨低下眼睫,脑袋别去一边。 “ncвnhnte, cenчac het.” 【不好意思,现在没有了。】 空乘小姐姐的表情很抱歉。 庄华年知道空姐说的不是倒完了,而是美国制裁俄罗斯,可口可乐退出了俄罗斯市场,官方自然不能再明面售卖可口可乐公司的产品。 但唐梨喜欢喝可乐。 庄华年要了两瓶香槟,片刻离开座位。 唐梨看着庄华年从座椅离开的背影,眼神晃动了一瞬。 7分钟后,庄华年拿着两瓶可乐回来。 唐梨瞬间扭过头懒得理这小把戏,只是趴在窗前发呆。 “小梨,喝可乐了。”庄华年坐进座椅,从远处看着唐梨诱哄道。 第157章 老婆,过来喝可乐 唐梨翻了个白眼瞪了庄华年一下。 庄华年打开可乐瓶子,气体随着砰的一声喷涌出来,但没有泡沫,她把可乐倒进纸杯里,挑起眉道:“老婆,过来喝,好不好?” “你觉得我还跟以前一样?”唐梨扭头白了眼,又勾唇不屑道:“这种手段你拿去哄年轻没有见过世面的傻女孩去吧。” 庄华年见唐梨终于又跟她说话,瞬间乐笑了出来。 老婆的难哄程度和哄人手段自然是一同进化的。 唐梨看到庄华年还幸灾乐祸笑,立刻气不打一处来,给她冻了大半个晚上,嗓子都发炎了,庄华年回来就只顾自己逗啊亲啊抱,全tm只想着自己玩的愉快,都不管她一天的经历,这种自私的恶龙只配落得被屠龙勇士讨伐的下场! 现在还想用一瓶小可乐让她回心转意,搞笑呢…… 人家没有钱、没有势力的学生诚恳去跟人交换,剧情跌宕起伏一下,那才感人,庄华年这算啥—— 屠龙用了一把铅笔刀?? 唐梨别过头去,索性用手机翻看着孩子在波士顿的照片,可越看她眉头蹙地越紧。 她扭头朝庄华年不可置信看了一眼。 怎么花花眉眼越来越像庄华年了? 只是孩子的眼神乖巧又澄澈,庄华年则处处透着阴险和狡诈。 唐梨嫌恶瞥了眼庄华年。 庄华年视线朝唐梨手机一低,唇角缓缓勾起。 她靠在椅背上,左腿松弛搭在右腿上,眯眼看了下照片,绅士又有礼道:“怎么?孩子长的像我你不开心了?你以前看着我们的合照可是会吸溜口水的。” “你才流口水呢!”唐梨愤愤蹬了一下空气,嘟囔道:“要点脸不会死。” “那你就证明给我看。”庄华年唇角一翘,贴心提议道:“你看着我,把可乐喝了,你不心动我就信。” 唐梨眉毛蹙紧,却见庄华年胸有成竹、满脸高冷,她瞬间被刺激到了,但她又断定这肯定是个阴谋诡计,她不能跳火坑。 可她真的被刺激到了!! 庄华年这副早就全方位拿捏住她的表情真的很欠揍! 可惜她手腕现在聚力还有点酸疼,不然庄华年现在脸上就是一对熊猫眼。 庄华年瞳孔里流窜着诡异的幽光,好像是在说『我就是有鬼,你敢不敢上钩』,唐梨觉得自己被实实在在挑衅到了。 她旋即瞪圆眼睛,梗着脖子把纸杯里的可乐一口闷,喝完这一杯当即给庄华年递了一个『你算老几』的眼神。 庄华年扯开嘴无声笑了下,用眼神示意桌子上还有大半瓶。 “哎呦妈呀,您真是小看我了。”唐梨讥笑冷嘲。 直接又往纸杯里倒了一杯,绵密的白色气泡瞬间从杯子里升起,唐梨咬住牙放慢速度,直到满满一杯黑棕色的可乐覆盖杯顶,她才把庄华年脸全方位扫描一遍,将可乐恶狠狠一口闷掉。 …… 终于,最后一滴可乐落进了唐梨嘴巴里,唐梨一脸正气,表示她内心毫无波澜,屁都没输,还能把另一瓶干了。 庄华年这才抿住嘴,冷峻的表情忍了又忍,却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宝贝,这不是在俄罗斯跟人拼伏特加,你只是在喝一瓶可乐而已。” 此话一听,唐梨不服输的表情霎时愣了一瞬。 庄华年的和风细雨的脸上好像写着『大可不必』四字,唐梨立即反应过来这才是庄华年的算计。 瞬间感觉糗大了,恨不得钻进可乐空瓶子里,表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变化。 唐梨咬着牙立刻故作愤怒把头扭到一边,再偷偷靠着座椅用手丢人盖住脸。 妈的,又给这狗阴了。 耳边传来庄华年愉悦的鼻息,那只熟悉的阴凉的手又伸进她的下颌里,把她的脸熟练扳了过来。 “不是还要跟我比看着我会不会心动吗?”庄华年指背一下一下挑着唐梨低下头的下巴。 “不会!!”唐梨斩钉截铁道。 “你不会,但我会。” 庄华年脑袋低下,嘴唇在唐梨唇瓣上轻磨,舌尖轻轻扫、勾着唐梨红唇上残余的可乐味道,慢慢诱惑盯着唐梨眼睛。 “真的不喜欢我了吗?我却一直喜欢你的杏仁眼和长睫毛。笑起来像星星闪,哭起来像小朋友的棒棒糖掉了,不哭不笑就像涅瓦河上黄昏的水波——我喜欢惹你哭然后抱抱你、亲亲你,你想骂就骂我变态。” 唐梨被这人的无耻和明晰的自我定位气到了,胸口闷到剧烈起伏,嗓子都在颤。 她想要发难,也不知道要怎么说。 眼里都浮出了气愤的泪,手背都在战栗,就听空气中落下一句。 “哄你笑太难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叫你笑。” 唐梨眼眶骤然一酸。 她是不太知道怎么开心。 生活从青少年到青年一直都很低沉,没有几天是晴天,更看不到什么美丽的彩虹。 当下全身都罩着庄华年身上的温度,这番话让她眼眶涩地发疼。 “你可起开吧!”唐梨烦躁把庄华年推开,不想在这种情绪里沉浸太久,“谁听你的鬼话!” 她别过头把升起的心酸逼下去。 “你怎么不想办法哄我开心?就想害我哭!别人的对象都这么不作为吗?”唐梨控诉别扭道。 庄华年眼睫一低,手抚上唐梨脸蛋,看着唐梨的耳朵道:“我的事了了,老婆,我们去旅行吧,反正你请的假还有12天。” 唐梨扭过头审视看向庄华年。 …… *** “庄华年,你行不行?” 一片黄沙之上,庄华年在越野车旁边耐心支着帐篷,唐梨在一边支锅做饭,看到庄华年那边进展不顺,立即蹙眉问出声来。 百米外还有同样横穿沙漠的十几人队伍在那边支帐篷露营,营队里还有人拿着天文望远镜,看上去似乎是一个科考队。 庄华年朝那边看了一眼,对唐梨安抚一笑,“担心什么?不会叫你露宿大沙漠里头。” 唐梨叹气道:“幸亏我们还有车,不然真得跟你滚到沙子里头了,叫你带上人手你还不肯,现在自食恶果了吧。” 唐梨手上动作一直没停,案板上的菜被她剁的哐哐响。 庄华年宠溺一笑,继续在那儿支帐篷,“老婆,缺少常识就好好做你的饭。” “第一,沙子的比热容低,沙漠昼夜温差大,没有保温帐篷晚上我们要冻死的,车的金属外壳可不保暖。” “第二,我是来跟你增进感情的,又不是来盗墓的,带一伙人干嘛?嫌不会被人盯上??” “行行,庄姐姐,您说啥都好。”唐梨撇了下嘴,又小声咕叽,“好像谁没学过初中物理一样,在车上你不会开空调吗?” 听到了唐梨抱怨,庄华年笑了,她饶有兴趣拉了个折叠小板凳坐去唐梨旁边。 第158章 沙漠里培养感情 “老婆,你这不是没有常识,你这是有点豪气。”庄华年环视没有一草一木的四周,认真笑着解释,“开空调不费油吗?没油了你让我变木乃伊抱你穿越无人区吗?” “好好好,反正说什么你都占理。”唐梨说完又有点不服气,“我没常识,我又不脑抽进沙漠。” 唐梨又看到庄华年还在小板凳上歇,立马不顺眼瞪了一下,“你不是能吗?你不是什么都会吗?你咋不去搭帐篷?净在这儿偷懒。待会儿可别要我去跟人家求助!”唐梨看了眼那伙十几人团队方向。 庄华年用嘴哈了下指甲盖,直接弹到唐梨脑门上。 唐梨抱住额头“啊”叫出声。 “靠!!你不行还不准人说了!!!” 庄华年气笑了,用手指头点着唐梨脑门,“这些年我太纵着你了。” “上次戴别人发卡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今天又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你就是欠我收拾。” 庄华年食指擦过下唇的干皮,似乎被沙漠的干燥天气影响到,唐梨却从庄华年眼底的精光敏锐嗅到了一股慢慢爬向她的危险。 当即有拿起菜刀哐哐在案板上剁土豆,低头乖巧看着削皮的马铃薯,眼皮跳着道:“华年,我做大盘鸡拌面,我在网上看了好多攻略,你知道这边把洋葱叫皮牙子吗……” 唐梨也不知道自己嘴里在瞎扯什么,心一瞬七上八下,忽然就感觉到一道人影朝她走来。 她剁个土豆竟给剁出眼泪来。 立马抬头用胳膊擦眼睛,好像被辣到了,疯狂眨着眼睛看背着光的高挑身影。 庄华年穿着黑色的防风衣,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锐利,又隐隐散发着危险与压迫。 “辣到眼睛了?”庄华年淡淡出声问。 “昂,昂。”唐梨慌不择路应话。 “要不你去切个皮牙子吧。”庄华年唇角翕动。 “欸~” 唐梨觉得自己就是现在就是一只见到老虎就认怂的小猫咪,简直就差“喵”一声了。 庄华年却停止了她的危险和压迫气场的释放。 唐梨旋即狠狠吐了口郁气,看了眼西边的太阳,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冷汗。 刚一瞬她还以为天黑了。 什么叫秋后算账?这就是!! 她就知道庄华年没这么好心带她出来旅游,还哄她开心—— 屁!! 庄华年摇头转去半搭的帐篷那边,边干活边道:“你怎么那么紧张?” 唐梨几乎要咬碎牙,嘴里咕咕唧唧,“你好意思问,数数你的黑历史,小本本都给你记着呢。” “平常你骂我都恨不得带上拳头,今天怎么温顺的连个话都说不全乎?”庄华年挑眉问。 “你倒打一耙,你恶人先告状!!”唐梨顿悟了,明明自己占理,干嘛心虚,嘴巴一开就跟机关枪一样停不下来,“你自己吊着别人胃口,虎头蛇尾,让别人跑我这儿玩攻心计,你好意思暗示我??我看你是老毛病又犯了!” 唐梨鼓着脸将切好的土豆块丢进不锈钢盆里,立即又拿出洋葱和辣椒恶狠狠又切又剁,简直比剁大骨头棒子还狠。 庄华年将两人的帐篷支了个大半,听到那一声声剁案板的声音,忽然停下动作沉了下鼻息说:“我不是暗示指责你,是我把你绑在那里的,我只是——” 她扭头看坐在小马扎上生气做饭的唐梨,目光逐渐深敛。 唐梨穿着跟她同款的浅灰色防风衣,扎了个低马尾,身上没有任何饰品也没有化半点妆,只是坐在那里做饭,就一种沙漠里遗失璞玉的感觉。 庄华年眼神深沉锁着那个坐在小马扎上小小的身影,两人之间隔了五六米距离,她忽然问:“小梨,如果没有高中那三年,我们也不会有结果的,对吗?”无论我怎么把你囚住。 唐梨停止朝案板和菜发泄,掀开眼皮。 沙漠里的落日照进她瞳孔,散射出一片棕色的光斑。 唐梨语气不耐烦道:“你怎么那么多如果?你怎么不如果你就是个普通女的?有时间就把帐篷支好,幸亏没答应带庄唯瑛过来,不然遭老罪了。” 唐梨把在集市买的干棍棍面放进沸腾的锅里,又去收拾待会儿炒菜的调料,全程都没有把庄华年的异样放在心上。 以前庄华年觉得她身边不干净,保准二话不说先把她推到房间里整一顿,再出去收拾别人,等她哭惨了才会安慰两下,现在竟破天荒反思了—— 唐梨觉得好像在大沙漠里看到了庐山瀑布,一时只当是海市蜃楼的幻觉。 穿越无人区,增进感情,可千万别挂在无人区…… *** 吃完晚饭,唐梨就开始写日记,庄华年在她身边用望远镜了望周围的情况,那伙暂且称为『科考队』的人还在灯光下聊天,也有人用天文望远镜对着东北方向天空观星。 庄华年给唐梨灌了一个热水袋给她抱着,还是唐梨以前喜欢的那个『杀生丸』。 唐梨写完日记,庄华年这才拉着马扎坐到唐梨身边,她把唐梨搂进自己怀里,让唐梨枕着自己的腿。 “小梨,你看到天上的夏季大三角了吗?” “嗯。”唐梨淡淡应着,看向东南天空,“它们和银河。问再多星座我就不知道了,超纲了。” 唐梨又抬起脑袋补充了一句,“我是理科生,悉知。” 庄华年勾唇,揉了下唐梨脸蛋,“你有时候心真的很大,有时候又好喜欢钻牛角尖,我怀疑你是从宝瓶座里下来的。” 唐梨眉毛一挑,“我本身就是水瓶座,风象星座啊。” 庄华年眼睫一低,心中喃喃道:“所以你才让人患得患失啊,想停就停,想走就走。” 她却还是拿起大衣披在唐梨身上,看着拔地卷起的普通风沙,眼神恍惚了一下,“沙漠里晚上很冷,我说的没错吧?” “嗯。”唐梨懒懒道,她脑袋缩进庄华年的腹部,想要去吸庄华年身上的气味和温度,奈何防风衣质量太好。 唐梨觉得烦! 碍事! 她选择从底下拉开庄华年黑色防风衣的拉链,脑袋当即吭哧吭哧钻了进去。 贴住庄华年温暖的针织衫,唐梨这才感觉到心满意足。 她感觉到庄华年身体僵了一下,在狭小的衣服角落里睁开一只眼皮,“别打搅我,我要吸吸你的味儿。” 庄华年宠溺又无可奈何无声笑,“我挺喜欢的。”随即放松下来。 唐梨在庄华年身边缩成蚕宝宝,身上盖着大衣,她贴着庄华年腹部嘟囔问:“我们是不是要轮流守夜?”她觉得庄华年的身上暖烘烘的。 “嗯,你睡到凌晨四点我叫你起来换班。”庄华年手搂住唐梨背道,她觉得自己心里沉甸甸的,满满的。 “你会打架吗?”唐梨有些疑惑问,但她不想离开庄华年怀里的温暖,脑袋还在防风衣底下缩着。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庄华年不由挑眉反问,她给唐梨拨了拨钻进衣服里的头发。 “我不知道,我都没在你身上看到什么肌肉线条,你平常来来回回不就揣着一把枪吗?”唐梨随意道。 “我觉得你的语气有点不满,老婆。”庄华年眯眼看了看唐梨纤瘦的背,又笑道:“你自己不也小胳膊小腿,连健身房都没去过几次,发起疯来谁比得过你。” 唐梨笑了,逮着庄华年肚子就咬了一口,危险道:“你什么意思?!” 庄华年整个腹部笑的都在颤,隔着衣服弹了下唐梨脑门,“我的意思是,我是你老公,只会比你强,不会比你弱,懂?” 一听这话,唐梨脑袋立即从庄华年防风衣底下出来,头发都乱糟糟的,面色尽是不屑,抻着嗓子学庄华年讲话,“我是你老公,只会比你强,不会比你弱。” 她眉梢眼角全是讥讽,“不就仗着自己有几把枪?整的跟谁害怕那破铁壳子一样。” 庄华年低眸盯住唐梨,眸底的宠溺中夹着一点警告,淡淡道:“别把自己作进去,看看这荒郊野外的。” 唐梨嘶了一声,完全不带怕的,打岔道:“我要去睡了,换班的时候叫我,别四点了,三点就叫我。” 她看向远处的那伙人,刚察觉到有好几道视线在长时间观察她们,当下眸中悄然升起一股警惕。 庄华年看唐梨这表现,唇角满意翘起,“三点就三点,多出这一小时,我们好好练习练习新姿势。” “滚!!” …… 第159章 emo和玻璃心 叮~~~ 深夜,保温帐篷里微弱的手机铃声刚响了一下,唐梨立即眼皮掀开。 就看到庄华年食指快速在她手机上划了一下,铃声刹那关闭,周围又恢复寂静与寒冷。 唐梨脊背正预备抬,昏暗的帐篷里庄华年就俯下身、手贴在唐梨脸颊上亲了下。 “乖,快睡。” 唐梨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就看到庄华年坐在她身边,周围亮着小手电筒的光。 庄华年侧边的头发扑簌垂在她脸上扫了一下,唐梨觉得痒,揉着脸颊和眼睛,打着哈欠支身起来,“3点了,我睡饱了,换你休息吧。” 庄华年眉头冷蹙,她给唐梨把被子盖严,护着背把唐梨肩膀往下推,低醇的语气慢慢带上毫无压力的威胁:“又开始不听话了,偷偷定闹钟,想让我收拾你是不是??” 唐梨无视庄华年的话,又打了个哈欠,双眼在黑暗中浮出发困的无害泪光,却见庄华年固执摆出要教训她姿势,唐梨无奈叹了口气,索性躺回被窝。 一点温和从庄华年幽深的眸底浮出,她拨了拨唐梨刘海,见唐梨又缓缓闭上眼,随即警惕探查一圈外面情况,无恙才单腿盘起,用笔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坐姿一反平常严格家教继承下的冷肃,多了些随意,但还是有些不动声色,背也挺得很直,防风衣几乎拉到嶙峋的下巴上,整个人像黑夜里拔地而起的一座悬崖峭壁。 昏黄的手电筒余光下,唐梨悄悄眯着眼打量。 隔着几丝照到散光的头发,她观察庄华年到开始出神,囫囵中就觉得当下庄华年身上轻松的中性感还挺好看,又不失自身的独特韵味,她心底忽然泛开一点意外之喜,注视庄华年的黑色瞳孔里也渐渐浮出两点星星。 唐梨在被子里面挪了个舒服姿势,庄华年余光也注意到唐梨眼睫狂眨在偷偷傻笑,唇角立时暗暗翘了一下。 “我就说你迷恋我到要流口水,非要嘴硬,赶紧擦擦。” 说完,庄华年便将手背蹭去唐梨嘴角。 一阵细腻但有力的湿凉在唐梨唇边摩过,唐梨脸腾地一红,耳根也慢慢有些烫,脸立刻向被子里缩了下去,只露出一双明亮又带着一点羞涩的眼睛在外面。 但该顶的嘴还是要顶,“嗯哈,见了庄总您,我可不就纯纯无脑痴汉,就光嘶哈嘶哈了。”唐梨脸色故作轻蔑。 庄华年眼睛半眯,唇角翘的更深,拿起本子和笔又继续在膝盖上写画,不将唐梨的揶揄放在眼里,神色也渐渐恢复严谨。 唐梨躺在被窝里,从庄华年那张冷峻的脸皮底下,她敏锐捕捉到游动的狡诈,随即懒懒伸了下睡麻的腿,不蹬鼻子上脸,抱起被子就缩到角落里又继续眯眼。 不到30秒,耳边毫无预感忽然缠上一阵湿冷。 “你怎么不继续了?”庄华年从背后趴在唐梨耳边道,眼底闪过幽暗的诡异和恶劣。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唐梨用被子随手把耳朵堵住,不搭腔。 庄华年一直盯着唐梨动作,见猎物不上钩,眼睛逐渐眯成一条缝。 在唐梨手缩回被子前一刻,她突然将那只“招惹她”的手腕锁住,攥去被子底下,往唐梨柔软的耳朵缓缓吐字,“不知道——那就让你知道知道。” “庄华年,你品德败坏,欺男霸女你——”唐梨瞪大眼睛怒然回头,被子底下的另一只手腕也被庄华年屈辱攥在腰后,唐梨感觉自己鼻子、脸颊、耳垂这一条线慢慢开始冲血变烫。 可能是刚才觉得庄华年穿防风衣坐在帐篷里挺好看,当下被言语和动作挑逗,唐梨不由觉得自己被美色蛊惑到了,即便被反锁着,可心里竟隐隐升起了一点兴奋和渴望,这让她莫名感到羞耻。 唐梨将脸埋进褥子里,只留下一对烫到烧脑的柔软耳朵在外面。 庄华年看唐梨这表现,心情一悦,眼底预谋的笑意越来越浓,慢慢躺下去,用湿润的唇瓣去噙唐梨耳垂。 唐梨觉得耳朵被庄华年嚼的越来越烫,全身窜麻。 “舒服吗?”庄华年从唐梨耳后慢慢朝其后颈耕耘,空出来的那只手动作也慢慢开始。 唐梨难受“嗯”了一下,话音刚落,便感觉从背后伸来一只阴凉的手进了被子里,那只手挑开了她t恤,贴着她温热的小腹缓慢往下搓磨。 唐梨觉得小腹、后腰全都被庄华年摸麻,她的麻和涨越攒越多,热气吐着,眉毛难忍蹙在一起,几乎能挤出血来。 忽然,唐梨感到怒涨的小腹被庄华年指关节顶了一下,裤子的扣子和拉链一息被那只熟练且变温的大手刺啦拉开—— 听到那细小的撕拉链声音,她身体不受控制。 “这么想要吗?” 耳边灌进邪狞蛊惑一句,唐梨脸上的羞耻也重了一倍,红到几乎能淌血。 “不要!” 唐梨原本是嘴硬,回味了两下,瞬觉庄华年刚才的语气像是在羞辱她饥渴,当即扯了扯被庄华年箍去背后的手,“放开我!” “是你说了算吗?”庄华年将唐梨不容反抗推在褥子上,腿将唐梨挣扎的两条秀腿用巧劲压住,从背后在唐梨耳阔来回轻舔厮磨。 空气太冷,唐梨耳朵被庄华年越舔越凉,她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升起了一股耻辱,觉得自己有点贱—— 而庄华年压着她,手也隔着内裤从她臀部摸了下去。 …… 唐梨的心沉下,趴在褥子里,随庄华年进入正戏。 …… “我说错话了,对不起。” 庄华年很快察觉到唐梨情绪不对,将唐梨翻过身抱好,不停亲着唐梨唇角、脸蛋,脸色紧张看着,“我就是想逗逗你,不是那个意思,你一直矜持自爱,别往心里去,是我口不择言。” “没有。”唐梨道,她拍了下庄华年胳膊,“太冷了,我才没投入进去。时间差不多了,你睡吧,我来盯着。” 庄华年牙关一咬,鼻息同时沉了下来,她在帐篷里锁住唐梨眼睛。 半晌目不转睛,蓦地脸色冷沉究根结底道:“你明明就是不开心了——” “如果我没让你觉得矜贵,那便是我对不起你。” “哎呀——”唐梨听话眉毛蹙紧,眼眶骤然一热,热泪也扑簌滚进褥子,她起身穿外套,淡化且不在意道:“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我跟你上的床不知道有多少回了,就一次没给你反馈好你就上升层次,简直是又在说疯话。” 唐梨跪在褥子上把裤子扣好,t恤往下拉,防风衣也快速整理好,她将帐篷打开,探出头向远处科考队方向看去。 帐篷外一片乌漆嘛黑,没有什么异动,唐梨这才将脑袋收回,把进出口拉链拉住。 一转头,就对上了庄华年怔怔懊悔盯她的复杂眼神,唐梨心里腾一下,不知道庄华年又在发散乱想什么。 她朝庄华年微微一笑,无奈道:“好吧,我告诉你——” 唐梨低下眸微笑解释,“我就是刚才醒来觉得你穿防风衣好看,心里就噗通喜欢,可那会你还没有碰,我自己先反应了,会觉得有点羞耻,就忍不住想要反省一下,只是一件小事。” 庄华年脸色依旧深重,她早就懂得了从细微处琢磨唐梨的心理,注视唐梨的眼神逐渐深敛挣扎。 如果她让面前一直为她默默付出的女人觉得自己轻贱,她真的就不配了,她有一种想扇自己一巴掌的冲动。 唐梨见庄华年还一脸大事的样子,连忙轻松揽了揽庄华年胳膊摇晃,“哎呀,你才是别多想。” “我是你老婆,你攻我受,我又压根不想反你,咱们床上总得让你有乐子玩,我保证,别的情侣床上骚话肯定一箩筐,我够受你体贴关照了。” “你别emo了,我也不玻璃心,好不好?”唐梨朝庄华年勾唇灿笑,笑嘻嘻跪在褥子上将嘴唇递到庄华年唇边,勾着庄华年脖子道:“要怪就怪你平常老是西装正装特严肃,偶尔穿一下防风衣让我觉得太好看!回家以后你就得陪我去逛商场!买多些好看轻松的衣裳,多换换好让我熟悉熟悉,不然下回我不嘶哈嘶哈,得该流鼻血了。” 庄华年眉头拧着,唐梨越轻松、笑得越灿烂,她心里就越沉重,自责的刀片在她心脏薄薄片着,庄华年觉得心真的被割疼了一样。 她暗暗低下眸,手缓缓收紧成拳,好半天才抚去唐梨后脑勺,深深吻了一下。 “小梨,你睡,我来守夜好不好?”庄华年目光深邃道,瞳孔中心埋着深沉的珍视。 唐梨抓了下庄华年手,一个「好」字还在喉头打转,帐篷远处忽然传来一声男人恐惧的叫喊。 第160章 夜班劫匪 远处的叫喊只凄厉一声,之后便寂静如初。 庄华年迅速拿出帐篷角落藏的手枪,快速上膛,她搂住唐梨肩膀安抚。 唐梨也立刻噤声,电光火石间将亮光的小手电筒死扣在地上,不泄出一点光源。 搂她的手臂很坚定。 沙漠夜晚虽然寒冷,但在这片坚定的保护中她警惕紧绷的身体却慢慢松弛下来,被庄华年揽住的肩膀和脊背逐渐自我释放出一股暖烘烘的热量。 唐梨抬起眼皮,瞳孔晃着打量的光,看清庄华年始终警惕、冷峻且毫无畏色的五官,她柔软的身体悄悄靠了过去。 庄华年微怔一下,半天都没听到外面有动静,才将一个安抚的吻深落在唐梨额上,在黑暗又寒冷的帐篷里低声道:“在这儿等我。” 她把手枪迟疑放进唐梨手里—— “我用不着,你带走吧。”唐梨小声担心回答,她从褥子底下取出武器。 军刀的冷刃在黑夜里闪过一道寒芒,庄华年严峻的桃花眼一眯。 她把唐梨握军刀的五指一根一根掰开,那把上膛的枪和军刀在两人手心悄然调换。留下一眼深深凝视,庄华年旋即拉开帐篷拉链,警觉离去。 看到那个笔直硬挺的长发背影钻出帐篷,唐梨心里咯噔一下,立即配合做好射击的预备动作,姿势有些生疏。 …… 10分钟后,庄华年归来,身上带着浓郁的肃杀和寒意。 “小梨,我们出去。” 简洁一句,唐梨瞬间意识到情况不好,警铃大震,赶紧把手电筒关掉,握着枪跟出去。 没进车里,庄华年带唐梨悄悄藏在距车30米远的雅丹土堆后面,远处两辆白色越野车呼啦朝她们这边驶来,借着车灯的远光,唐梨看到一辆车的车门上挂着一个光头纹身壮年小伙,肩上扛着一把ak47。 唐梨吞咽了下口水,默默抓住庄华年的胳膊。 她把枪递到庄华年手边,庄华年立刻打了个嘘声动作,从袖子里又滑出了一把伯莱塔。 “怎么办?华年。”唐梨躲在雅丹后面问庄华年。 两把手枪12颗子弹,两辆车又不知道能塞下多少匪徒。 庄华年眼睛半眯,像夜里一只静伏蓄力的孤狼,眼里几乎流转起幽暗危险的绿光,她把唐梨往自己后面拉。 唐梨咬住牙顿了一下,但还是去了庄华年后边。 “你不会远程射击,乖一点。”庄华年抚了抚唐梨柔顺如缎带的头发,见唐梨依旧脸色晦暗,又道:“这些人大概只是谋财,等人都下了车我去会会他们。” …… “我跟你一起去,华年。” “听话——”庄华年脸色释放2分冷肃和独断专行。 唐梨攥着庄华年阴冷的手始终都有点紧张和担心,两个人都不是害怕这些不法分子的女人,可唐梨一想到庄华年之前被枪击中心脏,差点就死了,手便不受控制开始发抖,眼眶也烫的不行。 两辆越野车已经停在她们车边,立马下来了十几个手拿步枪的男人,那些人兵分两路在车和帐篷里搜寻。 唐梨知道庄华年要去了,抓着庄华年手含泪哀求,“我不想跟你分开,带我去,求你了——” 看着唐梨眼里咕噜的泪光,庄华年心微微一动。 沙漠里的夜风还带着一点口哨的味道,庄华年把唐梨轻轻推去了雅丹土堆上,她心里一片平静,脸颊被风染的有些冷,却还是抬手攥住唐梨下巴吻了上去,久违将唐梨的下唇再次咬出血,狠狠吮着那股咸腥。 她把唐梨顶在雅丹上,手背在唐梨冰冷上右脸颊上摩挲,“小梨,我真的很喜欢这样你,没有想不尊重你,刚才的事你要是不高兴,你就咬我发泄发泄好不好?我不太想改,对不起。” “别闹了。”唐梨压低声拉长语气,眼眶里聚出泪,“坏人在那儿呢——我没不高兴,也没不喜欢,等这事了了我给你证明。” “好。”庄华年两边唇角翘起,慢慢放下心道:“那你就乖乖待着这里不准出来——” “老婆就是要听老公的,对不对?”庄华年低头含笑勾了勾唐梨鼻尖。 唐梨咬紧下唇,珍珠一样的眼泪扑簌扑簌往防风衣上滚。 防水的防风衣载不住泪珠,刹那滴到了两人的脚尖前,在沙子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等我,乖。” 庄华年刚从雅丹背后露面,唐梨浑噩的脑子一瞬激灵,脚比脑子快,大步一跨就从雅丹后面露面跟了出去。 30米外的十几根步枪显示全指着庄华年,后面又仓皇分出来一半去指唐梨。 “你好,我们只是来旅行的,是不是有误会?” …… 唐梨跟在庄华年一脚之后,她和庄华年的头发被风吹的几乎要乱搅在一起,好在庄华年跟这群人打交道、谈判素来很熟练,一群藏在沙漠里谋财害命的劫道的自然是比俄罗斯那些手握重武的寡头好处理,晓之以情诱之以利很快便达成了谈判。 那些人取了车里的2万块钱备用金和价值20万的尖端发电和卫星通讯装备便预备完事。 夜里的庄华年不动声色,对那些人把设备搬走不太在意,见情况基本尘埃落定,这才微微转过身递给唐梨一个没事儿的眼神。 忽然,开头站在越野车门口扛着ak47的那个光头壮汉用枪指了指唐梨,给为劫道头头悄声说:“老大,看那女的手。” “我说,那个姑娘是你妹子吗?”中年大佬抻着语气用西北方言对庄华年道,眼神一直贪婪看着唐梨手背。 庄华年平和的眼底骤然闪过阴鸷,一只手向后微微一揽,把唐梨拉到自己背后,“大哥,她害怕你们这家伙,大家想取什么就从车上拿。” 匪头咳笑一声,半天没看到什么实质性的反击,也不太把庄华年放在眼里了,瞬间觉得庄华年外在表现出的从容不迫和对枪械的淡视不过是强装出来的纸老虎,旋即话锋一转道:“道上的规矩,得把值钱的都交出来,是不是?别让我为难嘛,底下的兄弟都长着眼。” 庄华年气一沉,袖子里的枪已经预备往下掉了。 唐梨感觉一堆视线都落在她婚戒上,眉毛骤然一蹙。 很多年前是听过有新闻说劫道的把女人身上的首饰都抢了,衣服都扒光了,唐梨自然不想把婚戒都交出去,脑瓜子咕噜一转,想到了什么,她立刻把戒指取了下来,晃了晃庄华年胳膊,悄眯眯又害怕说,“姐,我之前买的这个莫桑钻戒指是不是也要交?600块钱。”她眼睫恐惧闪着,贴在庄华年身边,煞有其事。 戒指伸到庄华年手边,虽然知道唐梨是在演,但她的心瞬间像是被拧了一下,顿时不想保存实力,心底的狠戾骤然翻腾,看向那伙一脸你们很识相的匪徒眼底也倏忽藏满诡谲与阴鸷。 唐梨掀开眼皮,瞬间捕捉到庄华年情绪的骤变,她知道庄华年是想直接做了这群人了,心里瞬间乱了一阵。 第161章 火拼受伤 “大哥,我这是莫桑钻,我得提前跟你们说一声——”唐梨手害怕抓着庄华年胳膊,紧张跟那伙人对话,“自然钻石值钱,莫桑钻是实验室人工合成的,就几百块钱,我刚毕业没多久,我承认,我就是虚荣拜金,你们发现是假的千万别来找我好不好——” 唐梨一副被吓懵的样子。 刚那光头ak小弟一脸凶神恶煞,“拿过来吧你!” 唐梨隐约感到庄华年防风衣下的胳膊已经变硬,蓄力酝酿着攻势,赶紧摇了两下庄华年胳膊,“华年,给他吧。” 那老大觉得唐梨这小模样比庄华年能吓出更多信息,当即问:“姑娘,她是你谁呀?” “她是我老板!”唐梨脆生生道,一脸千真万确。 老大的视线落在庄华年手背上的戒指上,眉宇间的阴色瞬间沉了下来,“你那戒指真是假的?” “真的——不信你现在找个有网地方淘宝搜一下。” 老大看了眼庄华年捏起的拳头,“那叫你老板把戒指扔过来。” 枪已经落在庄华年手心,唐梨看的清清楚楚,当即对老大道:“大哥,我老板是个好人,她知道我没钱,不想我丢东西。” 唐梨转过身跟庄华年极力用唇语催促,“先给他——华年。” 砰!! 砰!! …… 一连六声枪响,唐梨听到子弹射进人身体血肉里的连连噗声,赶紧把自己的枪也拔出来。 对面还没反应过来,就倒下去6个人。 唐梨趁庄华年换弹夹,赶紧接上射击,一枚子弹朝她们方向飞来,电光火石间庄华年就伸出手把唐梨往背后拉,唐梨堪堪避开,随即开枪射击,一连两枪都没打中要害,庄华年的弹夹也都补充好。 …… 东边的天一片亮白,荒无人烟的沙漠上还弥散着带着寒凉的火药味。 15个中枪的匪徒全都被反绑住手倒在地上。 唐梨搬出小马扎给庄华年正在处理手上的伤口,眼眶都红了一圈。 庄华年往唐梨眼睫上一亲,“没事,又不疼。” “都怪我,我要不出来他们也看不到戒指。”唐梨忍着泪懊悔道。 庄华年鼻息一沉,唇角勾起弹了下唐梨脑门,“他们又不是傻子,知道我们一个人藏着,肯定要把你找出来。还记得我跟你说天上的夏季大三角吗?” “记得。”唐梨哽咽了一下,咬着牙给庄华年被子弹蹭过的手涂完酒精涂碘伏,脸上满是自责和心疼,泪痕也挂在她脸上。 庄华年嘴角扬起微笑,冷瞥了地上那堆如丧家之犬般的匪徒,又温和给唐梨解释,“这伙人应该是抢了科考队,夏季专门观星的人怎么可能一晚上不看夏季大三角,只盯着东北天空看。昨晚那一声应该是科考队成员想要求救被阻止了,人现在不是被杀了就是被绑在营地里。我看,这伙人就是截货又要杀人,无恶不作,早就盯上我们了,跑不了,迟早要跟他们火拼,不准把责任怪在自己身上,好不好?” 唐梨咽下心头难受点了点头,表情肃穆一言不发。 庄华年看唐梨这样自闭,就想哄哄唐梨,她坐在马扎上忽然把半蹲着给她缠绷带的唐梨抱到大腿上,逗道:“老婆,我刚帅不帅?还说不说我只会揣着几把枪?” 唐梨眼泪咕噜滚下来,“我不知道……”她掩面无助哭泣,不明白她俩的生活咋就没有一刻能消停下来。 半天才吐出郁气冷静下来,唐梨用手抹了抹脸,问庄华年:“这伙人怎么办?” “让他们先在那疼着。”庄华年眼底闪过厉色,手却把唐梨在怀里抱的更舒服,她把手背扬起,“老婆,你给我绑的这蝴蝶结怎么这么违和?这不符合我现在的气质啊。” 唐梨眼睫郁郁一眨,却是道:“那你想让我怎么绑?” “我想让你掉着珍珠眼泪给我绑,说『老公,我好心疼』。”庄华年无耻在唐梨耳边道,美丽的桃花眼里溢出一点邪狞和蛊惑。 “神经啊。”唐梨抑郁又沉闷的表情一瞬破出苦笑,眼泪却也如庄华年想要的那般一颗一颗含如晶莹剔透的珍珠掉在庄华年手背上,“老公……我好……心疼……”唐梨嗓音颤抖道,一张秀美的脸瞬间被模糊。 庄华年温柔搂住唐梨去拭泪,温声道:“好了,老婆,我满足了,也不疼了。” 她把唐梨的手重新捉起,那枚戒指又被稳稳套进唐梨左手无名指上。 “你向来鬼点子多,爱骗坏人,最后再给暴击,但我不喜欢别人碰我们的戒指。”庄华年吻上唐梨的手背,温声诉说,眼神定定注视唐梨含泪的婆娑双眸,“你想砸就砸,但只能我们两个人碰,知道吗?” “知道了……”唐梨抽噎点了点头。 她缩在庄华年怀里,觉得沙漠的晨曦竟也寒冷如秋冬。 地上丧失战斗力的匪徒如看变态一样看庄华年哄老婆,个个如鲠在喉,对面前这抱坐在一起的两个女人瞬间产生了世界观的崩溃。 但庄华年夜间用一把手枪制服用步枪的他们的凌厉手段还是很有震慑力的,老大现在只觉得自己个踢到了铁板上。 想抢点盘资,结果抢到太岁头上,还想夺人家老婆的戒指,顿时都有点心里发寒,这时他想起了江湖是讲道义的,当即用着半西北话半普通话道:“大姐,您是哪路神仙?我们是不打不相识,绝对没有硬抢您二位的意思,老弟这就送您二位离开,以后,您就是我们兄弟们的贵客。” 唐梨头还伏在庄华年怀里,听到这古早的对话方式和这头头对庄华年的称呼,瞬间愣了一下。 世界果然是割裂的。 “你跟他们聊吧,我去熬点粥。”唐梨从庄华年怀里起来,“晚点我们就走吧,去医院看看。” “嗯,去吧,老婆。” …… 唐梨在车边独自煮蔬菜粥,神情一直有点恍惚,她不相信这伙恶徒,总觉得庄华年暴露了枪,放了人会遭人反咬,又或者是一传十十传百,后患无穷。 但她也不敢跟庄华年提议,生怕发生不可预计的可怕的事。 锅盖一直在咕嘟咕嘟喷着米浆的泡沫,忽然一大滴溅到了唐梨右手手背上,她赶紧用左手手掌盖住擦了一下,迅速用勺子搅了搅锅里的白粥,准备把碗里的冻干绿色蔬菜放进去,唐梨忽然感觉背后罩起了一道人影。 “怎么了?心事重重的。”庄华年缓缓半蹲到唐梨旁边,捉起唐梨发红的右手背,轻轻吹了上去。 她接过唐梨的碗,把蔬菜倒进沸腾翻滚的白粥里,若无其事又问:“现在该放什么?橄榄油和盐??”眉头好看一挑。 唐梨沉了口气,“嗯。” 第162章 两件事 庄华年把佐料加进粥去,中火炖煮了两分钟,唐梨舀了一小勺尝了口,“盐放多了,你现在要饮食清淡。” “帮我拿下烧水壶。”唐梨蹙眉看了眼庄华年。 庄华年照做,妻子沉默的脸上藏不住的忧虑她尽收眼底,平静的心湖像是被人晃动了起来,庄华年看着唐梨往锅里熟练加热水道:“小梨,别担心,我可是职业级枪手,参加奥运会不成问题,还没给你看过我的近身格斗,你要是见到了,肯定觉得安全感爆破。” “行行,我都觉得你把我帅迷糊了,行了吧?”唐梨面色忧虑,想了几秒,又凝眸道:“地上那群人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用顾及我在这儿。” 庄华年眉毛一扬。 …… 出无人区路上,唐梨脑子一直浮现着科考队最后一名成员被爆头死在一片黄沙里的样子,苍蝇一直嗡嗡绕在那个男人脑袋一圈的血泊上飞。 还有那个拿ak的恶霸小伙也被直接爆了头。 总有人不信邪,小伙羞辱她的那些话还回荡在耳边。 庄华年从不给人第二次机会,不想亲自动手时,总有办法引导别人帮她达成目的,使其自相残杀。 *** “到国道了,我开车吧,你好歹休息休息会儿。”唐梨忧虑看了眼庄华年道。 庄华年嘴角从容一勾,眼底的幽光来回晃悠,淡淡说了一句,“你开不了越野车。晚上我们去伊犁酒店歇一晚。” 唐梨眼睫如蝶翼闪了一下 ,“好。” 她一直盯着周边一望无际的草原看,牦牛正在远处撅草悠闲吃着,偶尔还有几个蒙古包闯进人的视线。 “这边是蒙族和维族混居的地方,你想骑马的话,我明天带你去散散心。原本想带你出来玩,都没让你开心。”庄华年腾出一只手抚了抚唐梨脸蛋。 “没有。”唐梨低眸勾唇,无事笑了一下,“前两天咱还是很开心的,好久都没跟你单独出来了。” 一只白色的小山羊从草原上闯进唐梨视线,这里的安宁还是能让唐梨混乱紧绷的神经平复下来的。 庄华年冷峻的桃花眼向右一闪,她捕捉到了唐梨身上散发出的一股忧伤,自是明白唐梨心中所想。 同样的防风衣,穿在唐梨身上没有一点冷肃,倒更显得唐梨黑长直齐刘海下这一张清秀的脸更加乖顺,眼角更有一丝清冷绝伦,仿佛与世界格格不入,反思且批判。 庄华年边开车边转着车上的山水牌:“小梨,你想跟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吗?” 唐梨怔了一下,困惑扭过头,不知道庄华年想听什么,可半天又没看庄华年出声,便问:“讲什么?” “就讲讲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记得什么。”庄华年淡淡说道。 她伸了下手,从后面给唐梨拿了包香蕉酥打开,勾唇幽幽笑道:“边吃边想。” 唐梨嘴角浮出无奈的笑,接过庄华年给她开的零食,头有点大。 “谁告诉你我喜欢吃这个的?你好好开车,你老这么破坏规则我都觉得我把你带坏了。” “好好吃,慢慢想。”庄华年两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我想了解老婆的一切。” “一切?”唐梨苦笑了一下,“你的情报手段简直能跟克格勃有一拼了,我估计我忘了的事你都知道。” “那能一样吗?”庄华年眉头一挑。 “好吧,我想想。”唐梨把一个膨化的香蕉酥放进嘴巴里,咯吱的甜香立马在舌尖泛开,思绪也渐渐回到过去。 “我小时候很喜欢长颈鹿和大象,我记得两三岁的时候妈妈带我去动物园,然后有一个饲养员阿姨端着小板凳在长颈鹿那里,她见我太喜欢就把我抱进去拍了照片……我四五岁妈妈还会去柴院表演,我对音乐还没感觉那时候,就记得很喜欢俄罗斯的有轨电车,红色的特别像动画片里的场景,2块钱一位,我能叫他们带我来来回回坐一天。还有花生巧克力和浓酸奶,特别爱吃。我还喜欢妈妈亮晶晶的首饰,会一个人偷偷爬到小桌子上往自己脖子耳朵上挂,超不乖那时候。” 庄华年鼻腔发出愉悦的一声笑,手拨了拨唐梨的齐刘海,“真是可惜,没有更小的时候遇见老婆,原来宝贝不乖是从小就这样。” 唐梨噗嗤苦恼轻笑,“嗯啊,我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都觉得我是个乖孩子,明明我小时候的记忆里整蛊的事情很多,被宠溺故而有恃无恐,我妈妈一定很头疼,所以才不在外演出了。” 说话时唐梨神情低落,嘴角却勾着淡淡的笑,“我们宝宝才是真的乖孩子。” 庄华年明白唐梨是在自我惩罚,对没有挽救母亲的悲剧而痛扼,她把唐梨搂上肩头,“我有两件事在心上,一直想听听你的想法。” “嗯,你说。”唐梨随意附和道。 “第一件事,我想办一个助学基金,以妈妈的名义。” 唐梨闻言眉头一挑,就听庄华年继续道:“第二件事,我想问你愿不愿意把妈妈和雪雪迁到东城,那块有一片私人地皮在出售,风水很好。” 唐梨静默了一秒,忽然笑了出声,“大姐,我们一家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好不好!顺从了你们这一套岂不违背我们纯粹的科学意志。” 观察了下庄华年侧脸的神色,见没有反应,唐梨也不想拂庄华年的好意,就浅声道:“城北就挺好的,那里的松柏园我进去心里很安宁。” 城北是最廉价的一档公墓,埋她妈妈时候她没有一分钱,最后是母亲昔日的学生和朋友齐齐捐款资助她买了那块坟地,不然她就得抱着妈妈骨灰寄人篱下、辗转在亲戚间,如果真那样了,情况肯定比十来岁的现实更烂。 “谢谢你。”唐梨朝庄华年恬淡一笑,“你说的那个助学基金的事,我觉得还挺好的,帮助困难学生,让她们在该好好念书的时候别为了钱苦恼,我觉得超好——” 庄华年早就猜到会这样,情况不好不坏,她表情也没有太大变化。 话音刚落,唐梨又蹙眉话锋一转,“但别以我妈名义,就以咱俩妈一起,你觉得怎样?毕竟要是那些年没有你爸妈善心收留我,我现在不知道在哪儿要饭。反正你有钱,造福一下人类也不错。” 这好半天,庄华年终于出了声,“小梨,我觉得我们是一家人。我没有征求任何人意见就娶了你,你的妈妈应当也是我妈妈,但我做了会让所有母亲都生气的事对吗?” 第163章 妈妈的公墓 “什么事?”唐梨唇角一勾,“把我妈妈的宝贝女儿落实成le?” 唐梨把埋进车椅背的头发随手整了整,“你该庆幸咱俩在一起的时候没有来自家庭的坚决阻拦,不然肯定一地心碎。我妈妈是一个挺好的母亲,我想要做的,她最后都会心软答应我。但你是需要好好表现,毕竟我一直在你爸妈面前都尽量做个勤劳温顺的好——我都不知道这词该叫啥,daughter inw?虽然效果不咋滴。” 庄华年沉默了,她自是知道因为什么事让唐梨和她家的关系到达冰点,好在之后唐梨表现的一直很坚持且摆烂—— 「反正我就是你闺女死活不放手的老婆,只要你不放开了把我从你家赶走,我就能隔三差五来你家看我孩子。」 唐梨那时候说她是把美剧《无耻之徒》里的某些精神学到了身上,可庄华年还是觉得唐梨一直是心酸的。 人十来岁的时候,怎么好奇都被允许。 二十来岁的时候,怎么疯狂占有也说的过去。 可再大一点,她就舍不得让心尖上的人一直栉风沐雨,心里偷偷哭了。 可她也明白,唐梨的心底自有一片无人能入侵的纯洁处女地,曾经她野蛮地侵略过那片精神领地,到如今她也选择退到边界线默默守望。 就譬如唐梨母亲和雪雪的坟址,她想了好几年,可一直都没有找到两个人的共鸣点开口,她不想在平平无奇一天霸道宣告然后被唐梨无情拒绝,当下她觉得与唐梨打开了母亲和幼时记忆的话匣,庄华年还想要争取一下。 “你觉得你妈会喜欢我吗?” 车拐过一道大弯,草原的远处已经可以零星看到耸立的砖房子,是牧人的歇脚点。 唐梨扭头看了下庄华年侧脸,她觉得那张俊美、锐利又看不出一丝自我怀疑的脸竟有了一点点不一样,有一点点紧张似乎,唐梨感到新鲜。 “我不知道,会吧。以前开家长会我妈见过你,但我没听她说过你什么,她从来不评价别人家的小孩。谁家的孩子不是爸爸妈妈的小宝贝,就是这个道理呗~我继承我妈妈的优良传统,也觉得咱宝宝的每一个小伙伴都自有其可爱之处。” 唐梨表情很轻松,脸上沙漠里的阴云逐渐在对话中消散。 庄华年听到唐梨的话,眼皮低了一下。 “你妈妈有喜欢过其他小孩吗?除了你之外。” “有吧,但我妈妈不舍得打击我自信心,肯定不会明确跟我说谁家小孩比我好,她真的就特别好。”唐梨神情伤感下来。 “那你为什么不接受我提出的迁坟建议?你觉得她不会接受我还是怎样?还是我可以保护你,但不可以保护你想保护的人?”庄华年忽然侧头问,神情有些严肃。 她一直记得之前唐梨声泪俱下哽咽跟她说妈妈经常夸奖另一个人,当下心里莫名有些堵塞不适。 可唐梨完全不知道庄华年情绪为什么低沉了下来,这便抱起那袋香蕉酥解释,“不是了,我的意思是我、我妈妈都习惯了,或许把雪雪放在那里是我钻了牛角尖,非要拉上孩子跟我一起加深苦难,但我不知道,,等我死了,我也想埋在那里——最便宜的地皮,最凛冽的松柏,我就是喜欢那里,that''s me。” “那我呢?”庄华年兀地一问。 “啥意思?”唐梨愣了,“我是在胡乱说,咱俩现在都正值青年,姐,我又不是秦始皇的妃子,现在就跟你讨论到底是合葬还是葬在犄角旮旯。” 她觉得庄华年表情有些诡异的晦暗,不知道庄华年又在emo什么,想到一些好笑事,随即抿了下嘴道:“迁坟我们再说好吗?这几年我对城北的热度还没散,要不你有钱你把城北的公墓买了,以后你想把我们一家埋到你哪个方位就埋到你哪个方位,你的墓志铭就写『我,秦始皇,有钱』,我的墓志铭就写『我只想跟我妈妈待在一起,可我老公是暴君』。” 庄华年心中本身还有些沉郁,但被唐梨一阵胡搅蛮缠打岔,瞬间也不想被『可能不被认可』这件事困顿住,她觉得自己的嫉妒心偶尔还是会控制不住,好在老婆现在傻呵呵只想着自己。 “小梨,我不想和你分开。” “真哒?”唐梨表情有些不相信,眼睛滴溜滴溜瞪着庄华年直直白白打量,“这话以前都是我哭着跟你说的,真不敢相信能从你口中听到,我算是体会到一把你的酸爽心情了。” 庄华年一脚踩住刹车,把越野车在草原边停下,“我是认真的,唐梨。” 唐梨心腾地提起,嘴角无声蠕动了两下,不知该怎么解释,“我,,我知道你的意思,死了我们都不分开,我知道的。” 她眼皮一低,“我刚才就是说了个瞎话,我当然会跟你葬在一起,我也离不开你。” 庄华年一直冷肃坐在驾驶位上,一只手上还缠着绷带,她表情有些沉重,“我想得到你唯一重视的人的认可,你妈妈的女儿嫁给了我,我没有为你们做过任何,而且,我们的女儿也在那里,庄唯雪——” 庄华年一来真的,唐梨就没有折了,她沉了口气道:“我妈妈肯定会认可你啊,她不认可你认可谁。你盖住了我的眼睛,你坚决把我带去了你家,你也给了我一个家庭,还帮我复仇,你做了一切,怎么是什么都没有做过。她会喜欢你的。” “只是我有时候很怀念在风雨里独自强大、为她们撑腰的感觉。我当你的妻子和当这样一个人并不是悖论,显然,你确实在我大脑里开辟了另一个强悍的疆域,在你出现的疆地上我会发自内心臣服你、依赖你、恋慕你,但是——” “我一个人空下来时,也可以当我妈妈、女儿的战士呀。我喜欢那片坟地,小时候走不下去就会想去那里,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我喜欢喝可口可乐,就是想喝到老,不想换牌子。” 庄华年听完这一番长话,依旧在驾驶位上沉思,有一种非常难受的心理感觉。 你明知你伴侣有一片最珍视的领地,可你却只能拿个旁观者的牌子抓心挠肝看着。 于庄华年而言,她真的迫切想要标记领地,尤其是意识到唐梨的母亲没有明晰表达过对任何人的认可,但有人却是实打实的例外。 “小梨,你知道我,你可能觉得有些事无关紧要,可以从道理上讲通、说服,但对我来说不是。我想标记你的全部,但我不会再强迫你,我会把城北公墓买下来改造。” “你疯了?!” 庄华年一脚踩上油门,越野车再次上路。 “你买那玩意儿——我不想被你爸妈心里说我是祸水,我那是开玩笑啊姐。”唐梨极力在车上劝解,整个五官都在发力,“我名声本来就不好,我可不想把我妈的名声都连累了。” “姐!” “华年!” “庄华年!” …… 第164章 发自灵魂的战栗 唐梨把舌头都说干了,到了伊犁的酒店里,可庄华年还是没有再接她话茬一下,她感到气馁。 晚上7点,唐梨洗完澡在房间整理自己脱下来的防风衣,闻了一下,犹豫半天还是朝浴室正在淋浴的庄华年喊出声。 “华年,我们在这儿待几天?我想洗下衣服。” 2息,浴室传来庄华年冷漠又低沉的声音,“后天下午走。” “行。”唐梨走到磨砂玻璃的卫生间门口,踟蹰道:“你把衣服递给我吧,我闻起来还有一点点火药残留。” 卫生间里洗澡的缓慢动静顿了一下,随即传出声音,“你进来取,在洗手台上。” 唐梨长呼了口气,这才推门进去。 因为迁坟那件事,一路上她觉得庄华年又变得霸道固执、毫不顾忌她的意见,她郁闷了一路,眼下要进卫生间看庄华年的裸体,唐梨眼球里的每根神经都在叫嚣拒绝。 但衣服还是宜早洗不宜晚洗。 她可不想被警察叔叔逮,虽然她们没沾人命,还替被害的整个科考队报了仇,但总归『死神笔记』这种玩意只适合在动漫里看,放在三次元妥妥要被奖一对银手镯。 唐梨硬着头皮推开浴室门进去。 这只是当地一个普通小酒店,300块钱一人,谈不上高端,但离草原近,整个卫生间的构造都是由磨砂玻璃围的,是一个1\/4圆。 一进去唐梨只看到满卫生间都氤氲着浓浓的水汽。 庄华年正站在固式淋浴头下,她骨架高挑宽大,全部的头发都被豁去了肩膀之后,汩汩的水流顺着庄华年锋利的下巴哗啦哗啦往下掉。 唐梨鬼使神差就顺着那冷峻下巴上的水流往下看了眼,眼皮腾地一跳,赶紧摆正脸朝庄华年冷肃的脸看去,目不斜视,眼神坚定的能入党。 水汽中的庄华年在淋浴下高挑站着,眼神幽幽扫了唐梨一下,没有再继续洗澡。 唐梨手赶紧紧张朝洗手台上的衣服一抱,悻悻道:“你洗吧,我去洗下衣服。” 正当硬着头皮准备出去,头顶玻璃上液化积攒的一颗大水滴噗通就砸在了唐梨鼻尖上,随后缓缓滑去了嘴角。 唐梨抱着庄华年衣服抬起手肘擦了擦鼻子。 水汽里忽然传来一阵自带回响的低沉女声,“把裤子里的内裤取出来,放这里。” 唐梨整个人一瞬都愣了,她抬头看了看就在她脸跟前的一堆衣服,傻了,赶紧把衣服从脑袋跟前瞬拉到一胳膊远长的距离,眼皮和心都扑通扑通狂跳。 本着“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制胜法则,唐梨气都不带喘一下,瞬间将自己从囧境恢复正常。 她默默把庄华年的黑色胖次挑出来放在衣架上,就准备掩耳盗铃离去,一记暴击再次落进耳边。 “把你内裤拿进来,我顺手洗了。” 咳! 咳!! 咳!!! “不用!”唐梨快把肺咳出来,捂着嘴好像肺结核发作了一般,“不用了,姐,真不用,,你洗你的,我洗我的。” “你跟我扭捏什么?”庄华年从淋浴的水汽里走出来一点,全身的水渍顺着骨骼、肌理扑簌扑簌往下滚,受伤的那只手还缠着防水袋,“你没洗过我的吗?我也不是没洗过你的。”她用陈述的语气道。 唐梨咳的眼泪都要冒出来,“姐,你吃错药了?咱俩重病的事你现在也能拉出来提?我要去洗外套了,你爱怎样怎样。” 说完话,唐梨脚上就跟抹了油一样,出溜往卫生间外滑。 脑袋刚见了外面的干燥空气,忽然,牛仔裤后面的皮带环就被人扣住,腰带上传来稳而持重的大拉力,不断把唐梨往浴室里拉。 唐梨手脚并用拽住玻璃门,恨不得把牙用上,像是要被怪兽拖进异世界一样恐惧。 “我不想进去……我这就去取内裤……姐,我错了……” 唐梨发誓,以后只要和庄华年在一个房间里,她绝对不碰浴室这个地儿!她已经被庄氏浴室恐怖威胁产生了发自灵魂的战栗,叫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 唐梨含泪屈辱把自己的胖次乖顺送了进来,庄华年已经穿好黑色宽松短袖和长裤在卫生间里擦头发了。 “我去洗衣服,还忙着呢。”没事别叫我,有事更别叫我。 庄华年眉头一挑,深棕色的眼珠在唐梨丧系白短袖和破洞牛仔裤上暗暗一扫,视线又落在唐梨湿漉漉毛燥披着的头发上,启唇问:“不吹头发了吗?” “不吹了。”唐梨低着眼睛有些心虚,牛头不对马嘴道:“吹风机辐射大,我不想吹。” 耳上忽然传来一声呵笑,很轻,有点嘲弄的意思,“吹风机辐射只在高原上大,新鲜了。” 唐梨脸颊慢慢蔓延上一片耻红,瞎扯给人直白嘲讽,她的脸皮也伪装不下去,瞬间有点垮,扬起可怜的脸哀求道:“我饿了,想吃北疆的烤羊肉串,咱快点好不好?” “那你给我来吹头发,我一只手不好用。”庄华年面色冷淡道。 唐梨看她表情很真,就给庄华年小心拆下手上的防水袋,瞬间觉得是自己多想了,毕竟庄华年都没趁此机会叫她进去给她洗澡,说明人根本就没这心思,她觉得自己思想不干净了,当即摆正态度,“行,你等我一会儿,我把洗衣机打开。” 唐梨刚郑重离开,庄华年眼波随之一闪。 …… 第165章 狼来了 “你能不能蹲下一点?”唐梨拿着吹风机五官皱紧,一张脸都是涨红的,“我踮着脚也没办法像你说的从上往下吹呀!” 庄华年视线淡淡往下一瞥,“听你的语气是嫌我要求多,不是你在家给孩子说的,顺着毛鳞片的生长方向吹才不会毛燥,给我吹就嫌事多。” “我要能给你从上往下吹才行啊!你快比我高2\/3头了!” 唐梨觉得庄华年的幽怨莫名其妙,简直就是以敌方矛攻敌方盾的狂热爱好者,她自己也郁闷,胳膊举了五六分钟酸的都要放不下来,她实在是想哭的心都有了,以后少说话多做事,神秘莫测一点才进可攻退可守。 “不行!”唐梨脸色又急又气,鼓地都能冒烟,“我要去把椅子搬进来,站上去给你吹!!胳膊酸死了!!!” 她气呼呼朝外面走,站在洗手台边的庄华年忽然说了一句,“算了,不用了,我自己吹吧。” 感觉到那片高挑的侧影有些失落,唐梨心里的负罪感一瞬爆表,好歹庄华年也是为了救她而被子弹擦伤的,还不能去医院看,这时候要求多矜贵一点她也就忍了。 唐梨迈着小碎步跑了进来,揽去庄华年胳膊撒娇,“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我就是懊恼咋都是人,你爸妈就给你身体条件生的这么优越,我就只能踮脚短胳膊够,不公平,对不对?” 庄华年脸色还像是罩了一层冷霜,唐梨觉得自己抑郁了,“好了,我坐到洗手台上给你吹,好不好?老公,别生气了。” 她吭哧吭哧赶紧把台面上的水擦干净,跳了好几下才艰难跳上去。 脚上的橡胶拖鞋噗通砸在了光滑的地板上。 看着那个反扣的鞋底,唐梨心里默默报了一句国粹,“ciao!” 她艰难让自己在台面上坐好,眉眼低下望庄华年,“过来吧,这下保准能给你从上往下吹个蓬松发型。” 原本还想拍拍膝盖,但最后还是觉得算了,省的庄华年又觉得她冒犯。 庄华年不动如冰山,自己用一只手艰难在那儿用吹风机边吹边扒拉阴湿的头发,神色冷峻。 “姐姐,你真的不理我了吗?你不理我我拖鞋掉了下不去了……” 唐梨使出浑身解数撒娇哄人,庄华年的难哄程度简直跟拿诺奖一样任重道远。 她决定撂挑子不干了,直接光着脚往洗手台下跳,反正她没拖鞋。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哄不好咱就不哄了。 这一下没噗通到地上,电光火石间唐梨的腰被两条胳膊紧紧箍在空里,她脚尖疯狂抬起,就感到庄华年托着她臀部颠了一下,整个人都被抱到庄华年胸口上—— 唐梨坐在庄华年的两条胳膊上不停往后仰,她死盯着洗手台急呼:“快,,快,,把我放上去!!要倒了……” 唐梨急得脸色骤红,却始终拒绝用腿环住庄华年的背稳住身形,那姿势想想就让人容易想歪。 庄华年冷漠的桃花眼缓缓一眯,腾出一只手迟迟护住唐梨的背,幽幽道:“你就死活也不肯环住我?那你就不知道你坐那儿给我吹头发会发生什么?” 听到这句暗示性极强的话,唐梨脸腾地一下红,低头嘴巴咕哝半天也吐不出来一个字,“那你要我怎么办?我踩个高跷给你吹头发??”说完话,脸上的红烫已经开始向脖子传染。 唐梨看到衣架上的胖次,忽然后知后觉反应上来什么,“你手不是受伤用不了力吗?现在咋没什么影响?你这样还能洗东西吗?” “老婆,听你这语气,你是在怀疑我造假——”庄华年眉毛一挑,“伤口还是你处理的,要不我现在拆开给你看看。” “庄华年,狼来了的故事你有没有听过?”唐梨不屑冷笑,“你就玩吧。” …… 唐梨在酒店阳台晾衣服,两个人的胖次最后也是她坚持洗了。 庄华年一个人在屋里搜当地旅游攻略,刚捉弄完老婆,接下来当然要好好宠。 “庄华年,我有一件特严肃的事想问你,咱要不要报警?毕竟地质学家、天文学家都没罪,他们总得要家人带回去。”唐梨晾完衣服进来问。 庄华年在沙发上坐着,她朝床边看了一眼,唐梨当即走过去坐到庄华年对面。 头顶的一片式灯光直直打在两人身上。 一黑一白两个短袖身影在灯下对视地很认真。 “我只是在问你可不可以?”唐梨面色柔顺,如同课桌前一个乖巧听话的学生,“有危险我们当然保全自己为上。” “小梨,过来。” 唐梨迟疑起身,迷惑走去庄华年身前。 半晌深沉对视,庄华年捉起了唐梨的两只手,“小梨,这是一个科考队,里面都是学术界的重要成员,长时间没有卫星通讯肯定会引起外界的注意。很多年前的彭加木案件还知道吗?会有前仆后继的人去找他们的。” “但是现在报警警察就会顺着我们的轮胎印锁定目标,而且那里有大片军事基地,很可能我们已经暴露了,但军方不会主动去管沙漠里那伙劫匪的事,我们最好以不变应万变。” 唐梨捣了几下头,觉得庄华年说的很有道理,但她也是头一次听说凭轮胎印就能锁定犯罪目标的,觉得这种事还是听庄华年的好。 她放松坐去庄华年旁边,“你别多想,我就是觉得普通人最好还是回家的好,垃圾我肯定就毫不留情收拾了,回头我也去射击馆学上几年,保准狙起人来跟你一样厉害。” 庄华年眸光一缩。 …… 第二天,庄华年正牵着马带唐梨在大草原上遛弯,手机忽然被打爆了电话。 …… “怎么了?”唐梨从马背上眯眼朝庄华年身上看,担心问着。 脚下的大草原一片幽郁,游客、牛羊都在平坦的草地上悠闲自在。 庄华年背着光仰头看马背上的妻子,忽而缓缓张口:“中东全面爆发战争,金融危机要过来了。” 唐梨一听愣了,过去几十近百年,中东已经爆发过6次宗教领土战争,每一次都给国际社会造成不小的影响。 石油减产,整个国际社会的工业体系和居民日常生活都会收到剧烈影响,最直接的就是油价上涨,然后引发一系列物价上涨,通货膨胀、金融危机随之爆发。 这些年庄华年把一半以上的家族流动资金都用去了投资能源、粮食和高科技,这些都会在这场战争中受到剧烈波动。 而且,接下来俄方的武器供应肯定会更加透明化,紧去中东战场,庄家的主生意也将面临大寒冬。 唐梨立刻从马背上跳下来,“那我们赶紧回家吧,正事要紧。” “对不起,小梨。”庄华年捉住唐梨的手,“没有一次能让你真正放松开心。” “好了——”唐梨哭笑不得,“我亲爱的庄姐姐,咱都多大了,就是这会儿开心下会儿烦,下会儿烦完再开心,这就是死循环定理呗~赶紧回家了……” …… 第166章 战争开始了 回到庄家的当天下午,庄华年就被她爸叫去书房谈了半小时话。 宋昱青看到庄华年手背上的绷带,心里对唐梨矛盾情绪中的憎恶又多了一分,连带着唐梨从北疆带回来的特产也都丢去了落灰的仓房里。 唐梨心知肚明,却也一言不发。 她只是在沙发上静静等庄华年和她爸谈完出来,心里盘算着战争对罩在她俩头上的两座大山的影响。 『信仰天堂』这些年挺消停的,没再来用阴招骚扰她,跟庄华年的生意也都在他们的框架内,但王丙这个人就是一条厚皮老蚺,绝不能掉以轻心。 尤其是上次带那两个小孩接近花花,这让唐梨再次预感到一种预谋的味道。 至于东欧的俄国佬,只要有源源不断的卢布、美金、人民币,就是簇拥一条中华田园犬管中俄这条线估计他们意见都不会大。 只有威胁到自身安全,这些人才会如被虱子咬疼抖上啤酒肚两下。 唐梨觉得现在当公辩律师放长线收效太慢,尤其是在当下局势紧张这时刻。 经济危机发生,资产缩水,敌人就会趁你病、要你命。 比的就是谁更抗霍霍。 『信仰天堂』家大业大,反正不是王丙一点点攒起来的,他祸害起来不心疼。 天知道当初那群兢兢业业的科学家和艺术家联盟是怎么攒的这点家底,以王丙为代表的『执剑』随便拿几把迫击炮就把这群光有脑子却手无寸铁的联盟军捏住三寸,圈在岛上源源不断给他吸钱、创造影响世界的大玩意。 也怪不得这群人对田晓的『虫洞计划』有着一股狂热的痴迷。 谁不想在世界舞台上牛皮哄哄一把。 唐梨觉得王丙的势力很难说,企图和野心更难说。 『信仰天堂』不是铁板一块,内部分化严重,显然科学家们不想再给王丙当工具人,小动作不断,胆子大的什么人都敢联盟,她现在已知的王丙氏制服手段也就武器和那不知名的生物注射药品。 不知道上次庄华年和王丙直接battle有没有把人激怒,天杀的战争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王丙的『信仰天堂』小岛还能藏杀伤性武器,庄家在青天白日下拿什么跟人亮。 譬如上次她和庄华年落在岛上,也是靠caltech那群人的研究报告才换来明面上一次重武威胁,之后可就没有好牌了。 唐梨觉得还是要把钱投进卡喉咙的领域去,这才好在世界明面跟人打牌。 不知道庄华年有没有提前部署对策。 唐梨在想要不要去美国再捡一些野生物理学家、数学家—— 『信仰天堂』有各种科学中心,她就不信她们不行了。 钱给够,她都能弃法律、文学进物理界。 学医救不了中国人,同理,研究大炮才能救她们一家。 果然,这几年太安全了,让她丧失了自身的紧张和魄力。 可战争,开始了。 *** 唐梨去花花房间里收拾孩子的衣服、课文和文具。 温暖淡黄色的房间里,唐梨看到了墙上多了一把重剑,冰冷悬挂在墙壁上,好像一把达摩利斯之剑。 她的心瞬间像是被攥紧了一样。 孩子以前学击剑玩的是轻巧的花剑,冷不丁房间多了把重剑,唐梨的神经一瞬紧张了起来。 温暖的房间似乎无形中已在进化。 事物的发展方向总是悄无声息给人上一课,或许是波士顿的歧视和霸凌让孩子主动发生了进化,又或许庄华年她爸在暗中引导重塑着花花的世界观。 唐梨眯眼盯着那把剑,思忖着这其中的不可说。 …… 唐梨把孩子东西收拾了两大包出来,庄华年也正好从她爸书房方向过来,她上来就把唐梨手里的袋子提过来一个,“我回家换身衣裳,这几天可能都要待在公司了。” “嗯,你去吧。”唐梨把袋子抱好,“我去补课班接孩子,晚上去给你送饭、换药。” “好了,又不费事。”唐梨低了下眼。 庄华年揽了揽唐梨肩膀,一起从走廊走去客厅,临走还给她脸色不好的妈说了句:“妈,特产我给你在北疆挑了好久,你看你跟我爸高血压能吃吗?吃不了我们就带回家了。” 宋昱青脸色僵了一下。 …… “你那边还ok吗?”庄华年出神看着车玻璃道。 窗外的天有些阴,不知道会不会下上一场暴雨。 “没事儿,不用你操心。”庄华年将越野车拐进了下一条主道,“经济危机影响的是大家,又不是针对我个人专项打击。” “我担心王丙趁这个时候对付你——”唐梨默默道,“你还记得以前那白丁吗?他之前借我们跟caltech搭上了线,现在还拉了贝尔实验室做靠山,要不要跟他们玩一把?美国人肯定只想抢研究成果,才不在乎岛上科学家的死活。” 庄华年唇角一翘,“小梨,白丁脑子很笨的,他们里面有聪明人。” “他被人当枪使了?”唐梨侧头看了眼庄华年,见庄华年一脸高深莫测,顿时眉头一蹙。 天上的阴雨也倏忽掉了下来,绵如细针,在污染指数极大的夏季显然是一场酸雨,仅是看着就让人感到皮肤毛孔锥疼。 车前挡风玻璃的雨刷也开始晃动了起来。 “小梨,我不想让你跟他们再关联。”庄华年忽然开口,“我可以处理这些事,相信我好吗?” “我,,”唐梨眉头拧了一下,“我只是想给你提供一个参考。我觉得白丁挺赤诚一人,虽然总被人在这个游戏里当棋子,但我觉得关键时候他能游说动岛上的人策反获取自由,我只是想让你了解一下这个人,看能不能用。” “嗯,我知道。”庄华年两边唇角勾起,笑看了唐梨一下。 待唐梨视线离开后,她眼底骤然掠过一丝浓郁的抗拒。 她不想跟某人的关系团体合作。 “或者,我去莫斯科、海德堡再搭一支科学家小队伍出来,把老路再走一遍?”唐梨又提了个建议。 “这路走不了了,之前的声势太大,现在我们前脚捡人,后脚他们就会被有官方靠背的组织抢走,除非我们也把人圈起来,干猛事。”庄华年淡淡翕动嘴唇,“之前考虑事情我欠缺妥当。” “不会。”唐梨碰了碰方向盘上庄华年的手,“一朝一夕,谁能预料各方的后手。要不去搞其它卡脖子行业,纳米材料、芯片、超导体??” 庄华年抿唇淡笑,“老婆,你怎么这么喜欢自学物理数学??你要当咱家的科学操盘手了吗?打算不错。” 唐梨脸上一瞬浮上淡淡阴霾,她只想在自己熟悉的领域帮一下庄华年,但每次都得不到成果,让她觉得自己有些废。 总不能人拿枪指着一家人的头,她来一句,“等等,我给你写个歌,翻译一段普希金的诗。” 她需要强有力的黑手段…… 第167章 月1日 一个月匆匆过去,倏忽就到了9月1日。 这天是开学日,也是雪花的生日。 早上7点,唐梨送孩子去了小学,之后就去了城北公墓。 她依旧是一束非洲菊给雪雪,一束康乃馨给妈妈,雪雪的墓前摆放着一个8寸的雪花戚风蛋糕,妈妈亦如是。 唐梨在墓园门口抽着烟,庄华年这一个月都没能回家,一直在公司里处理着各个投资产业的紧急危机,可一大早还是给她和花花打了视频。 抱歉加祝福。 还有两大束漂亮的花送到了家门口,给她的是淡绿色的桔梗,给孩子的是满天星和白百合,还说晚上会回家庆祝。 唐梨知道庄华年忙的要焦头烂额了,庄家产业被王丙操控的人攻击,庄华年一天没几个小时合眼,还好没出差,人还在,她还有的对象送饭。 唐梨从法院请了一天假,今天她得给女儿过一个温暖的生日。 可看庄华年近来两班倒的工作状态,王丙的攻击强度可见一斑。 一点点烟灰擦着唐梨黑色短袖掉了下去,她想到庄辛濂叫她准备的生日请柬—— 里面有两个小男孩不是花花以前玩的小朋友。 孩子说是爷爷之前带她去老朋友家串门认识的。 意味不言而明。 唐梨把一根烟一直抽到烟蒂上,才在阴森的墓园边将烟雾沉沉吐出,她瞅了半天都没找到垃圾桶,索性攥紧手心。 猝然拉开车门,驾着她的小比亚迪离去。 眼神一直有些冷。 …… 进了主城区,手机上莫名弹出一条私人邮箱信息,唐梨觉得稀罕,瞅着路边一个破垃圾桶当即踩了下刹车,前方正是一个红绿灯,红灯亮着。 “靠!傻逼!停个锤子!” 后面一个法拉利里瞬间探出一个暴躁的精神小伙。 “姐停的是车,你会开锤子吗?”唐梨从车窗探出脑袋冷漠回了一句,心里烦的要死,她不想路上爆发。 手心一摊,往垃圾桶方向一丢,掌心的烟蒂骤然离去,只余一个淡红的烫疤,过两天就会消失不见。 法拉利小伙没看到唐梨实质丢了什么东西出去,以为这是什么行为艺术类魔法攻击,肾上腺素上脑,嘴巴把不住门,就巴拉巴拉把人爹妈孩子一起招呼。 唐梨嘴角温柔一笑:“兄滴,人不可以太暴躁,尤其今天还是个好日子。” 绿灯一亮,唐梨的车不顾谩骂从红绿灯路口离去。 一辆逆方向的奔驰车窗缓缓落下。 …… 下午2点,唐梨将乳胶手套用打火机点了,她最终克制住了直接犯罪的本能,她要给孩子做表率。 而且她现在有层身份是律师,想查人水表整人岂不太容易,给她一周,就叫她打晕在郊外这傻逼自闭到掏空钱包。 唐梨开着她的比亚迪离去,这才有空翻手机,她好奇点开邮箱。 竟然是萨莎。 唐梨有些苦笑,好事从不见这人,情况一烂了,马上就能让人现身。 只是邮件内容却不美妙。 『Алnha,我在florida,借我5000美金,打给我朋友,我需要人保释。』 后面附带着一串银行卡号码。 唐梨勾唇摇头无奈笑。 10年了,这姐们借钱知道找她了,还在佛罗里达。 佛罗里达不养闲人的神话早就传遍全世界。 行吧,那地确实挺适合萨莎疯玩。 现在可不就整到监狱里去了…… 但她不准备借这个钱。 借跟白给没区别。 唐梨只回过去一个邮件:『把你姐姐和叶甫盖尼的目前信息卖给我,一条500$。』 能预料接下来肯定会被各种脏话攻击,唐梨表示好久都没听了,陌生了,竟还勾起了怀念的受虐症般的笑。 *** 唐梨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蓝紫色的中长连衣裙,随即前往庄家准备做晚餐。 庄华年妈妈今天也没给唐梨冷脸,一直在在厨房做饭,庄华年她爸也一直在书房里。 唐梨便独自在客厅里打气球,每个气球底下都绑了长长的荧光金粉的塑胶线,是小女孩们喜欢辫手串的那种,各种马卡龙色的长线垂下气球底下非常好看。 …… 晚上放学,接花花回来后,就有3个小孩也一起过来了。 是孩子从小玩到大的小朋友。 开学第一天,都穿着日常服饰。 小孩儿们叽叽喳喳闹个不停,对给他们准备的龙与地下城游戏特别感兴趣,小桌子上准备的羊羹、大福、花朵巧克力也给小孩们半吃半造霍霍个大半。 唐梨在厨房还在做菜,看了眼手机。 7点,庄华年也快回来了。 她听到一声车鸣笛,赶紧把手上的菜心炒好,随即脱下围裙朝外走去。 到了门口,却是一个大乌龙。 不是庄华年。 是庄华年爸爸邀请那两小孩。 开车的是一个穿陆军军装的青年男人,英姿勃发,满脸刚硬与正义。 三个人下了车。 “你好。”唐梨微微点头打招呼,态度有礼却有些疏离。 两小男孩没见过唐梨,也不知唐梨的身份,但能闻到唐梨身上的饭菜香,齐声打了招呼。 “阿姨好。” “姐姐好。” 唐梨眼皮噗通一跳,看向管她叫“姐姐”那憨厚小胖孩,秀美的眉毛拧了又拧。 内心哭笑不得,她不想阴谋论。 花花穿着黑色小皮鞋快速从屋里走了出来,脸上还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妈妈,这是我的新朋友……” …… 第168章 没有人例外 小胖孩表情惊了一下,问花花道:“庄唯花,这是你妈?!!” 又赶紧改口:“阿姨好,阿姨好。” 看着孩子这么活泼,唐梨疏离的表情也不由松弛下来,会心一笑,“你在家肯定是你妈妈的开心果。” “才没有!!”小胖孩简直宛如社交恐怖分子,从大到小都能聊的来,嘴巴跟机关枪一样就跟唐梨说个不停,“我妈就是母老虎,跟我爸天天在家混合揍我……” 唐梨一脸「我想笑,但我必须保持礼貌」的表情,还打断不了这孩子的社牛,和闺女两张脸相视憋笑,翘起的嘴角死活都压不下去。 小男孩她爸一直用死亡眼神凝视着自家出洋相的傻儿子,奈何信号传导不好,只能冷着脸笔直挺立在冷风中。 “阿姨,这是我给庄唯瑛带的礼物。”另一边看起来一直很稳重的小男孩终于避开了他的显眼包双胞胎兄弟,把包着丝带的礼物递了过来。 “谢谢。” “谢谢。”花花眼睛一弯,笑的像两个卡通月亮,眼里闪着星星的光。 “麻烦您照顾我儿子了,他们要是捣鬼,请直接打电话过来。”每一声都掷地有声,仿若一根棍棒狠打在地上。 “不会,不会,他们都是很好的小朋友,晚上9:00,我们会准时送孩子们回家。”唐梨端庄有礼道。 “不用,9:00,我会来接他们的。” …… 带孩子们去了屋里玩,唐梨也把菜都做好,手机半天都没消息,她决定去外面等庄华年。 停在外面的大梧桐树底下,唐梨特想抽根烟,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啥玩意都不能太贪恋,不然上瘾。 她在树下焦躁踱步,手机也在她两个指腹间转的轱辘轱辘动,摩擦力稍小一点估摸就要报废。 终于,约莫十分钟后,熟悉的那辆奔驰终于从街角拐了进来。 唐梨迎风在路口站好,风将她蓝紫色的雪纺轻裙微微掀起,外面薄薄的珍珠纱上印染着浓烈雾霾色的紫色山茶花,深浅不一,渲染出一团深沉朦胧的花海,唐梨秀挺的身躯和清雅肃穆的鹅蛋脸就氤氲在这片迷雾花海之间,耳边的头发也因焦灼的等待而有些惴惴不安,不断在风中轻扫着。 “你可算回来了。” 庄华年刚下了车,就听到这一声带着期盼的抱怨。 勾唇笑问:“想我了吗?”眼底流动着别有意味的幽光。 “赶紧别玩了,进去吃饭了。” …… 深夜,4家小孩的家长都来接孩子,唐梨在门口礼貌微笑,感谢并送别,庄华年则在旁边一直幽幽看着唐梨笑。 最后一家是那军人一家,挥手送别后,小胖还从车里伸出脑袋叽叽喳喳,“阿姨,你做的饭真好吃,下次还叫我来~” 唐梨笑喷,跟花花一起在路边摇手再见。 庄华年敏锐发现开车的人在从车的后视镜里看路边的母女俩,脸色瞬间闪过冷厉。 “回家了,老婆。”庄华年迅速从路边揽着唐梨腰身离开。 …… “你怎么了?”唐梨从副驾驶担心看着庄华年,“不开心吗?” 11点,花花躺在车后座已经睡着。 庄华年脸色冷沉,兀自生着闷气。 车里像是开了冷气一般,把孩子冻的都缩在一起。 一直克制隐忍到家里,庄华年才沉郁在卧室里等着。 唐梨把花花哄睡下,这才洗澡换睡裙去卧室,庄华年早就在房间里躺好了,手里拿着一叠a4纸。 唐梨心里莫名咯噔。 她躺上床,把头发理顺,“华年,好不容易回家一天,就别看工作的事了,好好休息一晚,好吗?” “你很喜欢今天我爸叫的那两个孩子?”庄华年猛不丁问。 唐梨平躺在床上,睡得板板正正,手叠放在被子上,想着晚上的事,淡淡道:“还行吧,我以为我会抗拒不喜欢,但见了孩子以后就觉得我先入为主,把大人的龃龉强加在孩子身上,可能是我想复杂了吧,孩子们想在一起玩就玩呗~不想玩了我们也就松一口气了。” “我不喜欢。”庄华年口中冷冷吐出这四字。 唐梨眉毛皱深,不解看满脸阴翳的庄华年,“两小孩的爸不是小时候还跟你玩吗??你妈说的——” 一只湿润的手慢慢悠悠摸进唐梨小腹上,攥紧,庄华年眸光漠然凝视着唐梨,“男人的心思都是龌龊的,你没经过,不知道。” “啊?!!” …… “庄华年……” 一滴疼痛的泪从唐梨眼角浮了出来,晃晃悠悠挂在扑闪的眼睫上,闪烁如草尖上的晶莹露珠。 “啊!!” 唐梨哑声喊着,两鬓豆大的汗滴答滴答往被单上砸,在黑暗里汗如泉涌,她还没遭过庄华年这么狠的对待。 唐梨几乎是在哭着哀求,几乎濒临晕厥。 “求求你……呜,,呜……姐……我听你的话……我……” …… 早上5点半,庄华年把昏死的唐梨抬起,小心涂抹着药,随后把人抱去沙发上,不慌不忙去整理床上的狼藉。 咚咚咚! 房间门被敲响,庄华年换枕套的动作瞬间停下。 原先旧的枕套上还残留着唐梨迷离时的涎水,庄华年捧起闻了一下,只觉得充满桔梗花淡雅的芳香。 这才朝门口看去。 “什么事?宝宝,我跟你妈妈还没起来。” “老师说今天去学校要带小红领巾,我忘记了告诉妈妈了,妈,怎么办?”花花紧张担心的声音传来。 “没事儿,宝宝,你先去睡,7点妈带你去买。” …… 庄华年把唐梨重新放进床上,换上舒适洁白的棉睡裙。 “小梨,乖乖睡,今天不去上班了,我给你请假了。” 她舌尖将唐梨无力的贝齿撬开,在那柔软又虚弱的小舌里吮够甜甜的桔梗花汁水,这才心满意足趴去奄奄一息的唐梨耳边,蛊惑灌输着道理:“所有人都想吃净美色,没有人例外,懂吗?以后离陌生人远点。” 第169章 宠与爱 下午5点,房间一片晦暗,窗户拉的很严,唐梨颤颤巍巍从床上爬起。 6分钟过去,她的腰几乎能折断,只能艰难靠在床头上喘息。 鼻子嗅了一下,身上全都是昨晚和庄华年荒唐一夜的味道。 庄华年一整月的性力几乎全都攒到这一天,她是哭都没有了眼泪哭,浑身的h2o尽被榨干。 唐梨靠在床头上疲惫休息,忽而看到床头柜上放了一沓装订好的a4纸,眉毛骤然一蹙。 她以为是庄华年把工作资料落了,打开之后才发现是一份合同。 土地交易合同。 公墓土地交易合同。 唐梨瞳孔瞬间张大,把这烫手玩意儿扔的老远。 …… *** 庄华年公司楼下,唐梨白色短袖外套着一件牛仔夹克,拖着宽松的牛仔裤,虚如卧床刚醒的植物人,带着鸭舌帽和口罩进了电梯。 下班的人看到她都自动避开,不是认出了她,而是唐梨太像一个传染病重病患者了。 保安也在她背后追了上来。 电梯门缓缓关上。 “你!干什么的?!”电梯门刚开了一条缝,唐梨迎面便撞上2个一脸怒气的保安。 她把帽子抬起了点,虚力道:“我找你们庄总。” “是太太呀!”几名保安一瞬激灵。 “我有点感冒发烧,大家各自忙吧。” …… 啪!! 一沓纸质合同猛然甩在庄华年的檀木办公桌上,破空发出哗啦哗啦的纸响声。 “你这狗——”唐梨声带嘶哑,五官怒然控诉,表情几乎要疯,“你根本不考虑我的处境,现在是什么时候,你闹——” 庄华年低头舔了下发干的下唇,桌前是一堆待处理的工作文件,贴着各色轻重缓急的便签,她幽暗的瞳眸诡谲缩了一下。 “我投资家族公墓,你有意见吗?经济危机爆发,势必会影响到一大批贫困人口,接下来即将迎来消费降级,廉价公墓的需求量会大幅上涨,我出自敏锐的商业判断,率先拿下城北,你觉得我失误了吗?” “我会被你爸妈骂死啊……姐……”唐梨哭了。 “你嫁给我了,又不是嫁给我爸妈。”庄华年从座位上起来,隔着一道桌子挑起唐梨下巴,“我不希望你跟他们走太近。” 她指头轻轻一勾,挂在唐梨耳朵上的白色口罩便从一边扑簌垂了下去。 唐梨的一张脸宛若被暴雨噼打的芙蓉花,此刻尽显一种凋零破碎的清丽妩媚,矛盾又出奇的引诱人,眼尾如能滴出浓汁的玫瑰花瓣,唇珠亦被吮地涨如雨中花苞,眼睫一低,周身隐忍的愤郁几乎能实质化。 没了对外人的矜傲,这副忍着不发的样子确实时时刻刻勾着庄华年,她很想把人抱进怀里搓磨一番。 这般想,她也预备这么做。 唐梨被庄华年抱坐在办公桌上,两条腿无力晃荡在空中。 她来这里,早就做好了准备。 “你能听我的吗?”唐梨看向在自己胸上耕耘的强势女人,咬着牙请求道:“把合同终止了,好不好?你想怎么玩,我都陪你。”眼睛浮上一层迷蒙祈求的泪来。 “你为什么非觉得我是无脑投资?”庄华年把唐梨的夹克脱掉,短袖也一并嫌碍事脱去一边,随即便开始在唐梨脖子锁骨上研究种草莓,“我是好你,但不代表我降智了。” “可现在是资产缩水,内忧外患,你买那破地干什么……” “老婆,在最难的时候,我们才更要把该有的都拿到。” …… 40分钟后,庄华年给唐梨把衣服一件一件轻柔穿好,又抱去自己的办公椅上边处理文件边继续厮磨揉捏。 唐梨满眼麻木空洞。 脸是红的,眼是红的,嘴唇却是白的、抖的…… 庄华年拨着那湿润的唇珠逗弄,“小梨,心里别难受好不好?我向你保证,城北保准升值好不好?我爸妈那里我去应付,我用的是我赚的钱,老公赚钱给老婆孩子花,这没毛病啊……” …… *** 唐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庄华年的大楼的,她脑袋一片浑噩。 庄华年这是宠她?爱她? 唐梨对自我产生了怀疑。 她把牛仔夹克拉紧,视线里恍惚跳进了一台饮品贩卖机。 她看到里面成罐摆放着可口可乐、百事可乐、雪碧…… 一瞬觉得碳酸饮料都没太大区别。 可口也不再特殊。 “你看起来不太好,要我帮忙吗?” 耳孔窜进来如阴雨中寒风般的凉薄女声,唐梨瞳孔一晃。 两米远的人竟是一身工作装的乔蓓,手里拿着一瓶东方树叶苦茶。 唐梨摇了摇头,恍惚朝台阶下走去。 一进9月,秋天便到了。 她似乎已经闻到寒冬的凛冽味道。 背后的那双眼睛逐渐敛起,带着一点意味不明的可怜目送唐梨离开,又果决凌厉朝电梯间走去。 *** 唐梨开车去学校接孩子放学,学校附近一条街卖小吃的热火朝天。 烧烤、红薯、土豆、玉米的味道在整条街上互相冲撞、融合,无论是商贩还是路人的精神面貌都很好。 唐梨觉得自己融不到任何一个地方去。 她在车里崩溃大哭。 忽然有个大姐敲了下车玻璃窗,给她递了一份刚炸的狼牙小土豆。 “谢谢……” 唐梨打开车门接下。 独自坐在车里泣不成声。 *** “我挺好的,姑姑,你快吃吧。” 唐梨和她快到60岁的姑姑在餐厅里吃饭。 姑姑头发灰白,满身都是被风霜打击过的痕迹,身上穿着普通的保洁外套,对唐梨时隔将近10年又找她有些局促。 一顿饭匆匆吃到一半,姑姑见唐梨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样子,便预备说些什么。 只是嘴巴动了好几下,都没有吐出一个字,好半天才紧张期艾问道:“小梨,,你今年多大了,结,,结婚了吗?” 唐梨微笑拍了拍姑姑的胳膊,“没事儿,姑姑,你不用紧张,我就是路过这边想请你吃顿饭。” “嗯……”唐梨姑姑还是略显胆小,相安无事许久才拧着眉毛道:“你之前给姑那钱姑没给人说,你要是遇上事了,姑给你把钱再取出来。” 唐梨沉了下鼻息,面上挂着沉静的微笑:“我挺好的,姑姑,我结婚了,还有一个女儿。” 姑姑脸上惊了一下,表情又渐渐寂寥。 “平是个好孩子,他不该走了坏路,害了你们娘俩。”她颤抖捧着桌上的茶杯,颓唐的脸倏忽迸发出一股强劲的精神,“你跟你爸不一样,你这孩子有心劲!不管遇上了什么事,姑都信你能把自己过好。” …… 第170章 宝贝,现在是你在害怕 “如果妈妈离开你一段时间,你同不同意?庄唯瑛。” 沉默。 还是沉默。 “妈妈,你走了还回来吗?” …… *** 9月12上午10:27,唐梨走在一架波音飞机的登机廊桥上。 登机牌上的目的地是新泽西州,纽瓦克自由国际机场。 踏进那扇舱门,唐梨回望那条狭长压抑的通道,发梢上庄家父母积攒爆发的怒气全都冷却在外。 …… 普林斯顿大学—— 唐梨坐在椅子上,两米外的桌子后坐着大学入学委员会的8名资格认定教授。 “i love i like princeton, i like science and physics, i was interested in einstein''s ck hole theory as a child, and i had a subversive research understanding of wormhole theory under the influence of my parents...” 【我喜欢普林斯顿,我喜欢科学和物理,我对爱因斯坦的黑洞理论从小充满兴趣,并且,我在我父母的影响下对虫洞理论有了颠覆性的科研认知……】 …… 连续一个月的唇枪舌战、轮番考试和资格审查,唐梨终于拿到了普林斯顿的入学资格。 同时,一沓保密且严苛的英文入学合同摆在了她面前。 “……party b shall strictly abide by the following scientific research treaties……” 【……为维护乙方在普林斯顿大学『高能物理系』的研究学习资格,乙方必须严格遵守以下条约: 1.乙方必须全面按照合同条款配合本校深入研究虫洞,期间,所有科研猜想、理论、成果不得外泄。 2.乙方入学后自动秉持本校世界公民法则。且于高能物理系所学知识,20年内不得应用于除us以外的任何国家、组织。 …… 如若违反以上任一条款,普林斯顿大学将对甲方进行法律维权。 注:本校核打击能力有权对普林斯顿出产的任意危害性产物进行全面摧毁。】 …… *** 深夜,唐梨抱着普林斯顿的录取通知书沉沉平躺在酒店的小床上。 一盏灯都没开。 电话和邮箱已被人炸爆。 有法院的同事、三四百之前分到她手里的原告或被告,还有—— 来电显示『大庄』的上千个留言电话。 唐梨用卡针把手机卡戳出来,拔了。 直接从酒店12楼的窗户丢去了楼下花坛,插上美卡。 之前的邮件她也不看,忽然,想到还有一件事没处理干净。 当即拉出最早萨莎回过来的邮件,找到卡号,直接转了5000$过去,附言: 『r жeлaю te6e cчacлnвoгo. n 6oльшe he 6yдy пoль3oвatьcr эtnm пoчtoвыm rщnkom. 』 【我希望你能好。这个邮箱以后不用了。】 *** “lina, there''s a phone call for you.” 【莉娜,有电话找你。】 开学第一天,上课的70岁物理教授面色难看,隐约又有一点点惊恐,他把手机如帕金森发作般颤巍巍伸给唐梨。 “我们谈一谈——” 唐梨一听这熟悉的黑暗声音,瞬间把手机挂了。 “professor, i''m sorry about the harassing calls.” 【教授,抱歉,骚扰电话。】 …… *** 普林斯顿校院小,整个校区从本科生到博士统共8000多人,是全美排名第一的科研高校。 唐梨在本科高能物理系主修『实验粒子物理学』和『核物理学』。 每天她都在图书馆里啃近100年的科研论文,同时还要抽出一半时间整理关于虫洞最接近可能的理论猜想。 根据她脑袋里残留下来的那些线和方程,她反推出了田晓1\/3的猜想模型。 不是田晓儿子催眠给她的,而是她小时候读唐平笔记本上的数学建模和演算过程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是一场各方都认为划算的学术交易。 黑洞、虫洞最前沿研究成果vs普大物理系学生都能学的基础和实验知识。 *** 开学第二周周六下午,唐梨还泡在图书馆里。 10月的普林斯顿市已经开始开始冷了,气温在7-15c波动,天晴,风很大。 图书馆充斥着微弱却繁杂的讨论声音,有说战争经济危机的,有讨论数学理论的,还有猜测今年诺贝尔奖会颁给谁的—— 而唐梨前排的一对年轻男女却在嘀咕今年供暖可千万别被延迟。 一听到供暖,唐梨赶紧裹了裹灰色卫衣外的牛仔外套,她觉得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已经爆了出来。 摩擦着发寒的胳膊,唐梨囫囵抬了下头,一片模糊的黑影突然定定烙进她瞳孔底,快速朝自习区这边冷厉走来。 唐梨咯噔一沉。 高挑女人的黑色风衣隐隐散发着恐怖、幽暗且浓稠的凌厉气势,几乎能将过道旁的长长书架全都浸黑。 唐梨后槽牙瞬间咬住,低眸坐直,继续伏在书桌上算方程。 桌上纸袋里还放着她午饭没吃完的羊角面包和薯饼。 “我们必须谈谈。” 庄华年颀长的身体堵住唐梨课桌的唯一出口,桌子另一边紧挨着玻璃墙。 她气场过于黑暗,语气压抑着阴寒,导致不少人都将警觉又震惊的目光齐刷刷射了过来,又出于各自的教养又将目光渐渐收了回去。 唐梨不知道她和庄华年还有什么能说,眼睛低着,选择继续读她的论文。 忽然,头顶冷冷飘下来一句话,干脆又幽冷。 “你不谈,我就叫你在这学校待不下去。” 唐梨眉头紧皱了一下,没有选择即刻回应。 庄华年有钱,可普林斯顿不缺钱,也不受他国权势干扰。 这所学校富到流油,全世界的知名校友不停捐捐捐,学生有靠谱科研想法,普林斯顿连人带钱使劲狠砸,根本不需要拉投资和政府拨款。 庄华年看唐梨一脸深思判断的样子,狠狠咬了下下唇里的光滑唇肉,漠然的桃花眼一眯,诡谲与幽暗在她瞳眸底疯狂游动。 “美国的政治正确可不止你一个人会用。”庄华年唇角薄薄抿着,凉薄成一条线。 听到这赤裸裸的威胁,唐梨这才缓缓抬头,沉静的杏眼酝酿着拉扯与警觉。 “跟我出去——”庄华年又说了一句。 唐梨眉毛蹙紧,眼底尽显疏离抗拒。 “有什么话你这里说吧。”唐梨眼神冷下,“我不想出去。” 庄华年阴翳的冷眉暗挑一下,“我不想说第二遍。” “宝贝,现在是你在害怕——”她从高处俯身朝唐梨压去,手把在课桌边沿,瘆人的气息随着两人接近的距离快速凝缩、实化,庄华年在唐梨耳边轻轻翕张了下唇,幽然如蛇信子的气体快速缠了上去,化成一句湿冷的话绕在唐梨敏感的耳轮上,“不是我在害怕,老婆~” 唐梨用手迅速压住耳朵,冷然怒瞪,抵消掉身体和神经对庄华年本能的臣服和恐惧。 “有话你就这里说,我哪儿也不去。” 第171章 where is she? “hello,dy, what can i do for you?” 唐梨前排的那对年轻男女终于在诡异阴森的气氛中感到不对劲,那个南美女孩瞬间从座位出来发声,紧张看向庄华年,男孩也做好喊人的动作。 “we are fine. she is my wife.”庄华年轻轻抓起了唐梨左手,大拇指在唐梨无名指上食髓知味摩挲着戒指。 唐梨冷静清秀的脸隐隐有些龟裂,对庄华年暗示性极强的威胁抚摸感到内心颤抖,且恶寒。 “thank you, i''m fine.”唐梨面上浮出礼貌感谢,朝试图帮她这两个外国学生微微点头。 “really??” 戒指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唐梨却似乎能真实触摸到食指上聚集压抑的暴戾,她咽下口腔里强分泌的口水,脸上一片镇定,平静看向那两个学生,“yeah, i''m great.” 半天,手指上的无形压迫还在,唐梨咬了下牙,补充道:“she''s my wife.” 庄华年眸底的情绪愉悦涌了一瞬,随即又继续执起那只纤白的手摸,只觉得掌心的手柔弱无骨。 *** “人走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唐梨猛然将自己的手从庄华年掌心抽回,默默藏去桌子底下。 “老婆,我们得好好谈,你不会想再遇到刚才的情况的。”庄华年的大手从唐梨颈上慢慢往上滑,轻轻捏住唐梨流畅的下巴,俯视的捕猎眼神不急不缓压迫幽幽盯着。 唐梨回视片刻,忽然甩开头,把庄华年的手撂在空中。 “这就是世界上最公正、严肃、冷静的地方。”唐梨铿然道,“你想谈什么?离婚、把我抓回去、经济危机、生意、家庭?什么都行。” 庄华年鼻腔嗬笑,悻悻收回被甩开的手,唇角微微抿着笑低声道:“我们就谈谈让我怎么改好,好不好?小梨~” 唐梨脑袋颤了一下。 抬眸道:“我不想回去,庄华年,我挺喜欢现在的。” 听到这句话,庄华年的瞳眸肉眼可见暗了下来。 唐梨的心也条件反射抽了一下。 “或许我们该分开一下了,我们待在一起会失控,各自情况都会变坏。你该回家了。”唐梨淡淡道。 她低头开始给身前的论文贴阅读标签,又去整理桌子上的一大堆数理辅助书籍,一本本垒好。 正准备抱起,庄华年的手掌便沉沉压了过去,她冷峻的脸开始阴沉下去,“我觉得一个多月够你一个人发泄散心了——” “新泽西州?普林斯顿,”庄华年唇角诡异一勾,“你想搞实验室我们现在就计划好吗?就对标旁边的ias高等研究院,你觉得怎样?” “庄华年——”唐梨压抑摇了摇头,“我不想,我什么都不想——你就让我一个人安静下来,做自己的事,好、不、好?” 庄华年幽诡的眼眸缩的更深,手上压书本的力也加大了几分。 “你这么喜欢,都给你了。”唐梨把桌子上垒高的书在庄华年掌下全部推到—— 噗通噗通的书本拍打声此起彼伏。 唐梨迅速把笔记本塞进自己双肩包里,挪开桌子冰冷从庄华年背后钻了过去。 *** 2个小时后,她便收到了学校教务处的邮件问候。 说是要对她的入学资格进行补查,需要唐梨重新提交个人资料。 唐梨心痛涩跳动,她跑去健身房里跑步,挥汗如雨。 逃避无用,她要心理强健起来,对抗感官对庄华年的依恋和恐惧。 *** 凌晨1点,唐梨从学校等离子物理实验室回到宿舍,刚打开门,她整个人便惊了。 “你怎么在这儿?!”唐梨竭力压低声,整个人几乎要崩溃。 宿舍是单人间,她不知道庄华年是怎么进来的,书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束红色玫瑰花。 庄华年正慵懒坐在她的书桌前翻着那沓入学保密合同,神情有些冷蔑。 “急什么?管理员给我开的。”她优雅晃了晃手上的合同,用藐视一切光明的语气不屑道:“普林斯顿,常春藤,不过如此。” 眼皮幽幽一低,缓缓站起朝唐梨走来,“老婆,我们还去caltech好不好?” 庄华年越靠越近,唐梨瞳孔惊惧一缩,立马推开门用手果决向外推,整个人贴在门口,隐隐有向走廊跑的趋势,“庄华年,你冷静一点,我们得用语言对话,不是这样,好吗?我们都是成年人。” “你先回去,我们明天聊,好不好?” “如果我不呢?”庄华年幽幽歪头。 “啊……” 门砰一声关上—— …… “别了……” 唐梨哭喊死在床上,头被枕头轻盖着,“stop……stop……呜……help me……hel——啊!!!” …… 凌晨4:19。 咚咚咚—— “hello!” 咚咚咚!! “hello! fbi.” 庄华年冷冷从床上下来,朝门口喊,“wait!” 她把衬衫和裤子穿上,给疼晕的唐梨把睡裙穿上,拉开被子盖上,随即朝门口走去,平静开门,一脸教养。 庄华年不解看向两名用枪朝屋内对准的美国警察,“hello, sir, what can i do for you?” “get out!!” …… *** 第二天,星期日早上10点,学校的教工便来医院看唐梨,还带了心理治疗师。 唐梨打着盐水慢慢转醒,专项教工的关心充满程式化的问候和职业的冰冷。 “……” 【你认识那个女人吗?】 …… 【她是你女朋友吗?】 …… 【你们存在婚姻关系吗?】 …… 【你遭受了她的性虐待了吗?】 【还是,你们的性关系是在你的同意下发生的?】 …… 唐梨脸色惨白,眼睫如同一只羸弱的粉蝶虚力扑扇,她一个字都没说。 “where is she? ”唐梨忽然问。 “polic station.”【警局。】 第172章 还有意思吗 “我们都这样了,你还觉得有意思吗?” 普林斯顿市的联邦警局里,会谈室摆放着一张方形桌子,唐梨、庄华年和双方律师分坐两边。 庄华年的神情、姿态始终很淡漠,对困境丝毫不放在心上,反而对唐梨的话有了几分兴趣。 “有意思,特别有意思。” “你不能离开我,这是我们至高的法则,你知道的。” 她神色冷傲且轻蔑。 “我没想背叛你,没有想过跟世界上第二个人约会,never!”唐梨竭力想要去说通,眼圈都红了,“我只是想要一个人安静下来,用我的方式和力量来保护我们家,我在原先的地方那样待会死,你自己也想让我出来过——” “你是说你在我们家会死?家、女儿、everything,坟地——”庄华年眼皮抬开一瞬,瞳眸里的平静情绪多了些浓稠深重,“你不喜欢什么,你说出来我改变。” “庄华年,我不知道。”唐梨迷茫摇头,“你没有什么要改的,你很好,你克制自己够多了,或许是我没当你妻子的本领……” “当我老婆有什么难?”庄华年神色郑重起来,在桌子后也逐渐坐直,上半身微微向唐梨方向倾,神情凝重,“你告诉我,你需要什么本领?” “that''s the problem.”唐梨陷入深邃迷惘当中。 …… *** 两天后—— 法庭的公辩律师咬牙愤懑,“……” 【你本身要被联邦起诉,陪审团会审判你!】 庄华年示意唐梨挽着她的胳膊,两人从fbi大门平静走出。 唐梨脑海回响着法院公辩律师再三跟她确认的问题。 “……” 【她有没有侵犯强迫你?】 【没有。】 【你们之间有没有设安全词?】 【有。】 【你有没有喊安全词或stop寻求帮助?】 【没有。】 【一切都是你自愿发生的?】 【是。】 …… 唐梨郁郁回望普林斯顿fbi的大门,她似乎能看到里面的那个自己。 她为她悲哀,又觉得活该。 *** 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庄华年绅士给唐梨打开车门,和唐梨一起坐进后车座去。 正义的律师在门口嫌恶且愤怒看着,只觉得普林斯顿也拜金了起来。 “别担心?不会有任何记录,不会影响孩子。”庄华年揽住唐梨肩头,“新泽西州学风不好,我们去加州理工。” 唐梨神情微滞,像是失去了一半灵魂,倏忽就回过神,“我就待在普林斯顿,哪也不去。” 她焦躁抓了下头皮,“你看过我的保密协议,我不能和贝尔实验室合作,我只会从事学校要求的科研活动,不会逾越范畴。” “宝贝,你在说什么?”庄华年把唐梨抱进怀里,摩挲着肩头,“贝尔实验室是在新泽西,但我肯定相信你,我只是单纯鄙夷普林斯顿跟你签的保密协议。” “你要是非普林斯顿不可,我就叫房产经纪人来,挑一套你喜欢的别墅,以后就是我们这里的家。” …… *** 唐梨回到宿舍楼,自己宿舍已经被当做案发现场圈了起来,没引起多大骚乱,在美国烂遭环境里都是小事情,没人会放在心上。 如今她回来,只能开始打扫卫生。 学校的处分邮件也准时下达邮箱,很快她被学生管理委员会叫去谈话。 “……” 【学校仅崇尚科学,对你的私人生活完全不感兴趣,但是,你必须按照合同尽快配合斯宾塞教授完成虫洞研究,鉴于本次事件,你在高能物理系的学习资格将处保留状态,我们要追加一份安全免责条款——】 …… *** 唐梨在普林斯顿科学部大楼顶楼抽烟。 她抱着胳膊站在边沿的水泥台子前,看到二十三层楼下的稀疏学生匆匆窜动,仿佛自然界的红火蚁,有条不紊寻找着馒头屑,渺小却又那么具有杀伤力。 哒! 哒! …… 哒! 唐梨随手一丢,一枚黑棕色的烟蒂就被她鄙弃扔在脚前的水泥地面上。 吱—— 天台厚重的白色漆皮金属大门被人从里向外咯吱推开,庄华年颀长挺拔的身影从那道狭窄黑暗的过道里慢慢走来,全身情绪没有泄出一分。 没有幽暗,没有阴沉。 只目光淡淡扫过地上凌乱的十几个烟头。 “给我一些空间和时间,好不好?” 唐梨低下眸,没有被庄华年看到自己糟糕样子表现出窘迫,她神情深沉,只饶有兴趣观察指间的香烟过滤嘴。 头一次觉得抽烟好像是一项疯狂、精密又兼具思想艺术感的化学实验,眼眸不禁溢出一丝轻蔑和嗤笑。 唐梨指甲盖熟稔弹了下烟灰,庄华年终于停在了五米远外的地方,没有选择继续给唐梨压力。 “我们没感情了吗?”庄华年问。 唐梨弯腰靠在楼边深深吐出一口浓烟,神情略有困惑。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在你的生活里没有位置,或者说位置很虚,只是一个给你充当性器发泄压力和本能冲动的独特存在。我在想,我糟糕到这样了吗?” 庄华年眉头狠狠抽了一下,脸色一瞬紧绷,对这番说法大为惊异,当即斩钉截铁道:“不是!完全不是!!” “我爱你。” …… 第173章 不安噩梦 一扇密闭的高级物理实验室内,隔着一扇高精度、厚重的防辐射玻璃门,庄华年看到唐梨被人看着守在大型粒子对撞机前。 旁边站着王丙家族的核心成员和科学家。 忽然,唐梨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金属链,砰地往地上一砸—— 立即有人高喊:“快跑!放射源!!” 实验室乱作一团。 庄华年在玻璃外疯狂砸门,可她怎么都找不到进口,打光手枪弹夹里的所有子弹,都穿透不了那层精密玻璃分毫。 唐梨在她的视线里缓缓回头,目光哀凄,悲哀又失望说:“我不欠你了,再见。” 庞大的粒子对撞机缓缓启动。 扑簌一闪! 唐梨在她眼前消失不见了。 贝尔实验室的人也慌忙追了过来,她看到她梦魇的那个人倏忽也消失在粒子对撞机前,柏咸目光可怜,隐约是在说—— 笑的最开心不一定能笑到最后。 “啊!!” 庄华年低吼一声,从噩梦里猛然惊醒。 吓得浑身冷汗淋漓。 脊背、腋窝下的汗水在黑暗中已将丝质睡衣浸湿,她的心噗通噗通狂跳,两鬓的头发全都黏在脸上,精神衰弱,狼狈不已。 她仓皇跑去家里卫生间,只觉得镜子里的自己陌生的好像一只灰溜溜的修罗恶鬼,眼珠里爬满阴鸷,脸色灰败,仿佛一把发锈无用的朴刀,尽让人嫌恶。 吧嗒一声,她听到空寂阴窄的房间外传来一声。 咚咚咚~ “妈,你没事吧?”门外传来女孩稚嫩但又不失理智的声音。 庄华年用冷水疯狂洗脸,擦净后调整了下状态,缓缓打开门。 她还是那个低调冷漠、一切尽在掌握的女人。 “怎么了?”庄华年问。 “妈,你刚才在喊——”花花迟疑担忧道。 “没事,赶快去睡,都几点了,明天还得早起上学。” …… 卧室再次恢复黑暗、阴冷与孤寂,庄华年觉得身上特别冷,她用被子把自己裹紧,枕在另一张空枕头上,仿佛这张床上的另一个人还在她怀里。 暖着她。 距离普林斯顿科学部顶楼最后一面已经过去4年。 内心的恐惧寒冷与日俱增。 夜如此不安煎熬,梦境怪诞离奇到惊悚的程度。 下半夜,她又梦到自己在顶楼上把唐梨猛推了一把,两人同坠高楼。 灵魂在高处看着,两人的浓血和脑浆交融在一起,耳边还激荡唐梨惊恐的尖叫,可她竟觉得那血腥画面让叫嚣暴戾的心终于得到了极致满足,逐渐平息下来。 稍时忽然意识到这个人没了,庄华年觉得自己的世界肉眼可见灰暗、死寂、空荡了下来,恢复成了原本的血腥、腐烂场景,腥味与臭味猛烈激撞。 庄华年惊慌醒了过来,眼角滑下一滴急迫的泪。 “小梨,我好想你。” 她重新爬起来,眸子闪着幽寂的冷光,把威士忌倒进玻璃杯里,颤着手饮光。 …… *** 早上,庄华年7:42到公司里,员工们纷纷跟她打招呼,先前楼上的那些金融理工男也圆融不少,有一半都能放下清高跟她互动。 到了前台,行政的小姐姐更是热情殷勤,忙喊:“庄总,早上好。” “早。” 庄华年点头回了一下,眼睛逐渐眯起,注意到坐在最左边第二位的那个女生一直显得有些拘谨,与周围人格格不入。 察觉到被人打量,女生瞬间抬头。 庄华年的心像是被大力攥了一下。 这女孩的眼睛和脸上的某些神韵和唐梨太像了。 “庄总,,早上好。” 庄华年眼睛眯紧,“早。” 进了办公室,她立即打了个电话,“叫人事把最近一月的新员工录用简历拿过来。” …… “查。” …… *** 半年后,5月13,星期六,花花一整夜没听到庄华年回家,打了电话打不通,最终还是在早上8点多踏进了老妈的这栋大厦。 她潜意识里从小就有所抵抗,且畏惧。 办公楼没多少人在上班,前台的两个女生正在懒懒讨论前几年中东战争引发的大裁员,都很庆幸风没有刮到这栋大厦里。 “你走狗屎运了!刚入职就赶上这一波增长慰问金,老板的钱最好赶紧涨涨涨,给咱也喝口汤……” …… 花花朝工作区走去。 “你好,小朋友,你找谁?”刚还聊的热闹的前台立马出来拦人。 “我找我妈,庄华年。” …… *** 花花推门而进,“妈——” 喊了一半,话生生堵在嗓子眼。 “你是谁!” “你在干什么?!” 清澈的声音逐渐拔高,她看着跟唐梨打扮的有7分像的年轻女孩,脸色一瞬由清秀转变为愤怒冷厉。 庄华年浑噩靠在办公椅上,桌上放着一瓶几乎见底的威士忌瓶子和一个盛了半杯酒的矮玻璃杯。 女孩正温柔又贴心给醉倒的庄华年盖羊毛毯。 “太荒谬了!!你们。” 花花怒冲冲走进去,把女孩猛然拉到一边。 噗!! 半杯威士忌全都被泼到庄华年脸上。 砰地一声,杯子又狠狠砸在檀木办公桌上。 “我恨你!!” 花花吼完摔门离去。 身后无力传来醉醺醺一句话。 “你太小了……你不懂大人……” “庄总,那是小姐吗?她误会了,我去解释,,,” 女生神情局促紧张,是庄华年在唐梨身上还没看过的神情,略觉新鲜。 “以后,你来做我的生活助理。”庄华年眯着眼道。 “这,,这,,谢谢庄总。” 庄华年眼皮渐渐闭上,瞳孔底泛出一片阴诡和幽暗,脸上的威士忌还在滴答滴答往下滑。 …… 第174章 open marriage 6月12号,中考结束当天,唐梨中午11点走进庄家大门,穿着得体的黑色裙装,手上提了一个黑色手袋,表情严肃深沉。 “爸,妈。” 家里殷切期盼的老夫妻都惊诧抬头,脸色一瞬僵住,对这位熟悉的不速之客都不知该怎样反应。 半天没有人应声。 还是庄华年她爸问了一句,“你回来了?” “嗯。” 唐梨话音一落,宋昱青脸很快阴冷下来。 “我回来看孩子,过几天走。”唐梨补充了这一句。 庄辛濂眼睛意味不明看向唐梨,捕捉到唐梨有话要说的表情,拍了宋昱青一下,随意寒暄两句就道:“你去书房等着。” …… “学校有一个难得的暑期科研活动给孩子,我想送庄唯瑛去。”唐梨从包里缓缓掏出一个u盘放在桌上,幽寂看着庄辛濂。 “这是什么?”庄辛濂故作不解。 “您喜欢的东西。” “带孩子去见见世面是好事,你们的事你去跟庄华年说就好,不用每次先到这边来。” 唐梨眼底闪过对虚伪和城府的轻蔑。 “打扰您二位了,我先走了。” *** 唐梨冷然从庄家大门走出。 满街遍布梧桐树盛放的紫色花海,花蒂上甜甜的蜜在干燥的空气里慢慢酝酿,一有汽车驶过,即刻掀起馥郁的热浪。 唐梨穿着白色运动鞋从街道上快走,她要赶去女儿考场迎接小考生。 …… 她特意坐公交车看了一路的泡桐花,车里冷气很大,唐梨手里捧着一束香槟玫瑰、满天星、非洲菊的插花,也不觉得多热,反倒觉得胳膊冷。 但车窗玻璃的位置还是被太阳晒的暖烘烘的。 下了站牌,唐梨便看到人山人海的家长在学校门口焦急等着,志愿者和交警在周围严肃维持秩序。 忙碌的人群中一辆黑色法拉利格外显眼。 车窗缓缓降下—— 两对目光疏离交织在一起,交融、纠葛、分开、交集、闪避…… *** 在学校门口,唐梨接到了花花,耳畔嘈声一片。 庄华年和她的年轻助理并肩站着,唐梨在她的对面。 “学校有一个暑期科研活动,7月1号到18号,很有意思也很有用,我想带庄唯瑛去,想问你同意吗?”唐梨微微眯起眼,太阳有些刺目,“我把具体的活动内容发你邮箱里了,你有空抽时间看下,同意的话回复我邮箱。我最晚得在6月15号通知主办方。” 庄华年的目光在唐梨清秀的脸庞上逡巡,只觉得这张脸确实更适合读书,过去动荡的20多年来唐梨一直被迫接受命运摔打,此刻尽显书卷之美,站在高大盛放的泡桐树下只觉洗尽铅华。 “庄总,带小姐去日本的行程在6月28-7月13号。”助理见庄华年半天都只怔怔盯着唐梨看,适时出声唤醒庄华年。 唐梨瞳孔闪了一下,掀开眼皮看庄华年,“你——” “妈妈,我不想去日本,我想跟你去。” 唐梨眼皮缓慢张大,瞳孔里浮出纠结,“你不用管,宝宝,我跟你妈会商量好的。” “你要带她走吗?”唐梨看向庄华年问,目光敛着,“我这一周都在这儿,我想带她出去玩,你看哪天可以,到时候也一并在邮件里回复我下。” 她说完当即目光肃穆垂下,不再注视庄华年。 庄华年视线不着痕迹从唐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扫了一下,慢慢落在在唐梨黑裙子的白色翻领上,只觉得那纤细的脖颈和锁骨嶙峋如玉骨芙蓉,在树隙下泛着细腻暖意的柔光。 “日本的行程她不喜欢就不去了,你要带她去普林斯顿自己决定就好,你是妈妈——” “不在普林斯顿市,在旧金山。”唐梨眉头拧起,“你有空就看一下邮件,我也不能陪同,得她一个人独立参加。我会去旧金山守着。” 庄华年锋利的眉毛一扬,倒有一种正合她意的感觉。 “好啊,我晚上回邮件给你。正好这几天我要去公司忙,你就回家住。”庄华年眼皮随意一低,“孩子也想你了。” “我跟我妈妈去酒店!!” 庄华年眸底极速闪过阴鸷,中性又俊美的脸很快情绪深敛,面如无波广阔的深湖。 …… *** “庄总,刚才那位是您太太吗?很漂亮古典。”助理罗薇坐在庄华年的副驾驶问,她盯着庄华年凌厉的侧颜眼神逐渐迷蒙。 车上的化妆镜忽然掉了下来,正正对着罗薇的脸。 “你看你像吗?” 罗薇心里噗通一下,脸上快速浮出红晕,眼睫闪烁。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觉得耳朵背后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好像蟒蛇的幽深凝视。 她慌乱一转头,却是空空如也。 *** “今天庄华年带你去接她女儿了?” “嗯。”罗薇脸色微微羞红,“上次小姐有误会,我想——” “不要做多余的事!!”乔蓓厉声吼出来。 “我没有,,我就是想关心——” “你只会坏了事!”乔蓓脸色难看到能滴出黑水,死死盯着罗薇诉骂,“听着,我没给你指示,不要做任何事!!否则,别怪我没提醒你。” 一直面对这般严厉打压的怒吼,罗薇逐渐有些不服气,“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又不是你的下属,我升了助理你也不是说开就能开我的,你在pua我!” 乔蓓连连冷嗬,脸上全是讥嘲,贬低道:“雇你真是我走的最差一步棋。” “你跟庄华年进展到哪一步了?”乔蓓在车里眯起眼问。 罗薇表情不快,瞬间开车门想要下去,就听背后阴恻恻传来一句,“不要殷勤上赶着,做好你的本职工作!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 *** “妈妈,你跟我妈是离婚了吗?” “没有。” 夜晚,唐梨带花花在商业街逛,街一路灯火通明,全都是小吃店或精品店,人头攒动。 “你们会离婚吗?” “我不知道。” 花花忽然将唐梨胳膊拉住,兀地道:“我妈身边有其他人了,今天那个女人。” 唐梨迷惘的神情震惊了一瞬,又很快安宁下来,低眸道:“她要有喜欢的人了,也是好事。” 唐梨看到街前面路边摆着一个大冰柜,红色的织布上写着“马迭尔”三个字,唐梨感到精神了一点,“宝宝,那里有老冰棍,我们去吃!” “我听到我奶奶说你在美国有了家,你们俩这算什么!open marriage??” “oh,no!”唐梨抓紧头皮,“没有的事。” “我讨厌你们!!”花花甩开唐梨,哭着大跑离开。 第175章 我不想弄丢我的妻子 庄家—— “我请你们不要再跟我女儿灌输一些不存在的事实!!可以吗?” 唐梨脸色冷的如同被浇筑冷却的生铁,时时刻刻都有可能被锻为利剑,字字掷地有声。 花花站在原地抗拒全世界般落泪,脸上憋着偏执的气,好像一颗点火线被浇湿的炸弹。 “这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这就是我说话的态度!!” 唐梨气的抖着手拨通了熟悉的手机号码,脸涨红到要冒烟,“庄华年!!你tm赶紧给我滚到你家来!!!我管你现在在干什么!” …… *** 庄华年接完电话,全程都没有机会发出一声,冷峻的表情虽怔,嘴角却慢慢勾起弧度,眼底的喜悦情绪闪闪烁烁。 她从顶楼朝大厦下面看,人在夜里小的如同针眼。 旁边的年轻罗薇对这个身居高位的人忽而产生一种好奇。 “庄总,是您家里有急事吗?” 庄华年抿唇笑而不语,顶楼的风将她的黑色短袖呼呼吹起,“我太太的事你听完了,有时候真希望在普林斯顿跟她再多说些什么。” “或许,是你们的追求产生了分歧。” “又或者,她不适合你。” 罗薇眼睫扑闪了一下。 忽然,背后被蟒蛇盯上的惊悚感又浮上心头,她头皮瞬间发麻,赶紧离大楼边缘远了一点。 漆黑的暗夜,罗薇的心噗通噗通恐惧跳起来。 庄华年冷唇缓缓抿住:“怎么了?退什么?” …… *** 庄华年开着常开的那台奔驰快速来到爸妈家,视线里只有唐梨几乎能压抑出浓水的郁气和愤怒,眼泪在唐梨通红的眼眶里强忍打转。 “他们又欺负你了吗?”庄华年走近把唐梨肩膀搂住,冷冷扫了一下父母。 唐梨全身都在抗拒,一把打开庄华年胳膊,“你够了……我们必须下结论!我不想跟你拖着了,也不接受你家对我的任意一句污蔑和指控!” “庄唯瑛,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跟你妈妈去玩了吗?”庄华年不疾不徐问。 花花觉得面前好像有一团浓黑的雾,紧紧缠住了家里的每一个人,而每个人几乎都要被绞缠死。 预感到某些控制不住的东西即将爆发,她紧紧攥住拳头,咬牙鼓起勇气道:“我想知道你们现在是怎么了!所有人在隐瞒什么!我要真相!!” 屋里紧张的气氛一瞬凝聚,几乎肉眼可见定格。 “没什么。”唐梨用手擦了擦脸,呼出一口郁气认真看孩子,“就是我跟你妈有一点点矛盾,我们需要冷静冷静。至于你在街上问的,我以前跟你说过,爷爷奶奶误会了,人都在这里,你可以问。” “你以前说的voldemort呢?” 唐梨摇了摇头,“he is dying. everything will be fine.” 庄华年看到老婆露出疲惫,再次靠近唐梨,试图再去搂。 唐梨手轻轻推开,“我累了,先回去了。” …… *** “你要多少时间和空间我都给你。”栽满梧桐树的街道上,庄华年抓住唐梨的手,“但你等等我好吗?我梦到你拿放射源去了小岛,消失了,我吓死了。”话声逐渐颤抖。 “别抛下我走,好不好?” “今年我就把事情处理干净,我们走好不好?” “就我们两个……” 庄华年的眼泪从冷漠硬阔的脸上滑下来。 唐梨心里难受,吸了下鼻子,五指掐住胳膊,“华年,生活偶尔也接受接受新鲜的人和事物,不然就一直突破不了困窘,你跟我是家人,最好的,我们目标永远一致,但,向前看吧。” “我不!你要是想尝试——”庄华年抓起唐梨两只手幽幽看着。 “我接受。” 听这三个字从庄华年口中说出,唐梨震惊一瞬。但她无心去辨别真假,只摇头离开,“我把研究报告给你爸了,你计划用吧。” *** “我不想弄丢我的妻子。” 空旷的泡桐花街道上落下偏执一句。 *** 夜晚,唐梨在酒店里睡着,忽然感觉身上的温度开始极速变冷,脖颈上一阵有节奏的阴湿缠来,她迷糊推了一下,一股被蟒蛇越绞越紧的感觉蹭的浮上心头。 唐梨悚然惊醒。 果然,她在一个阴冷的人怀里。 手条件反射去锁喉—— 那人却在她脖子里调整姿势深嗅了上去。 这熟悉的喜好让唐梨掐上去的手渐渐松了下来。她穿着睡衣,但还能感到身边传来的比墓地还冷的阴湿。 “庄华年——”唐梨用手碰了碰眼皮,不知该说什么,“你要睡回家去睡,你这样闯进来我会报警。” “我有一个游戏想跟你搭档玩,end游戏,你参加不参加?”庄华年抱紧唐梨,去吸取体温上的暖,“但我好冷,想先抱抱你。” 唐梨摁了摁眉心,“冷你就开空调。” “老婆,抱抱我好吗?”庄华年声音压抑,“我真的好冷。” 唐梨觉得两具身体如同停尸间的尸体一样冷,眼泪骤然汹涌。 “姐,我们要怎么办呀?我也不是超人……你谈段有热情的新恋爱就好了,love,sex,вoдka,all is game……” 庄华年如听不见,“老婆,我好冷,我想要你。”四肢将唐梨箍紧。 …… 唐梨躺在床上揉眉心,脑袋一片空,赤裸的胳膊和肩膀在被子外凉到瘆白。 庄华年在上面将每一寸肌肤都温柔亲吻,湿冷的唇瓣一离,身下的皮肤冷到几乎要发抖。 “你是我的心脏,老婆,我不能离你。” …… 庄华年把唐梨从酒店抱走,唐梨默不作声,神情迷茫。 沿着满是路灯的街道,庄华年边走边给怀里的人说话,远处是灯光昏黄的江边。 “我不想乱七八糟解释,我爱你,这是事实。” “我渴望疯狂占有你,这也是事实。” “距我们十三四岁在江边已经过去24年,我不允许什么把我们拆散,命运、家庭、矛盾、危机、仇恨……everything。” “你就是我的,谁抢我都要弄死。” “你可以自由飞,但请不要离我太远。” …… “如果我不呢?”唐梨蓦地问。 “we will die, together.” 第176章 麻烦解决 清晨的公交站牌前,一群早八晚六的上班族疯狂挤着公交车。 “从后门进!”光头壮汉司机嘹亮喊了一嗓子。 庄华年左手提了两袋黑米豆浆,右手拿了半个火腿三明治。 “老婆,喝一口润润喉咙。” 唐梨和庄华年并排坐在站牌前的候车椅上,短短的椅子两个人坐刚刚好。 唐梨手上的三明治一口没动,她恍然抬起头,发现头顶的遮雨板好短,好像是场雨都能把人淋湿,鸡肋到还不如不合头围的卫衣帽子。 “市政为了扣油水,竟搞了些面子工程。”庄华年抬头顺着唐梨视线看去,唇角慢慢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老婆,你看,天上有只小羊。” 唐梨眼珠往上一转,果然看到一朵漂亮的白云。 但非要说是小羊则难免牵强,唐梨秀眉严谨蹙起。 庄华年得逞一笑,“被我骗了吧?张嘴——” 此话一落,唐梨眼角滑下一行清泪。 心酸又无力。 唇瓣也缓缓张开。 “喝。”庄华年提着袋子看唐梨把一整袋豆浆喝完,这才心满意足去喝自己的。 唐梨的齿间泛着一粒一粒被破壁搅碎的黑米,米浆的浓郁味道在鼻尖混着苦味的泪四溢。 “老婆快吃,吃饱我们要去玩了。” …… *** 7月1日,孩子已被送去了旧金山。 唐梨在酒店床边坐着,庄华年在收拾两人的行李。 箱子里放着两套女士吊带礼服,一身白色,一身墨绿色,底下垫了套女士西装,还有换洗的日常裙子、短袖、牛仔裤,再有一些零碎的首饰盒…… 唐梨盯着行李箱角落里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铅块出神。 半天才道:“你想好了吗?说不定刚去就给人抓了。” “怕什么?敢抓,我就敢砰砰给他两枪子。”庄华年视线扫过唐梨微微被辐射变形的指关节,心绪开始沉重,“宁愿你钻研数学,也不想让你搞理、化。” 忽然,床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小梨,手机递我下。”庄华年将行李箱合起来,沿一圈缓缓拉住拉链。 唐梨把手机递给庄华年。 “你好,哪位?”庄华年接通电话程式出声。 “庄总,,,”电话另一头传来女孩惊慌恐惧的泣声,“是我,罗薇,,乔蓓雇我接近你,,我不想害你,她现在在我家门外,带着刀!救救我好吗?” 庄华年眸底阴诡一闪,深深叹了口气,“你现在得自救或去报警,我要进隧道了,信号不好——” 庄华年大拇指利落一滑,求救电话瞬间挂断。 手机屏保亮着她和唐梨的双人中学校服照。 青涩且安静。 唐梨摁了摁太阳穴,神情倦惫中又有些怜悯,“你要不管管,好歹人命一条。” 庄华年眼皮一低,“行,老婆定义人命,我叫警察救人。” …… *** 四人从警察局里出来,庄华年一直揽着唐梨肩膀。 “庄总,,我,,我没想骗你——”罗薇有些语无伦次,眼神殷切想要争取。 “因你说谎致使我报假警,耽误本公司重要行程,从即刻起,你被开除了。”庄华年淡淡下最后通牒。 “不是,我,,我看错了,我以为是刀……” 庄华年脸色冷漠,“请你现在就去办理离职手续。” “我没有说谎,,我不想帮别人,庄总——”罗薇满脸着急,“太太,我没有想取代你!都是乔经理的主意,我从来都没有——” 唐梨表情穆然,眼神在女孩身上深邃停了一瞬,随即盖住眼睫。 庄华年把唐梨搂紧,手在唐梨肩头攥了一下,“走吧,老婆。” 罗薇看着下台阶那两个并排一起的长发背影,心头懊悔与不甘来回交织。 忽然,庄华年回眸扫了一下。 那股隐秘的蟒蛇盯视感幽然在罗薇后颈窜起,心里的惊悚和恐惧一瞬清晰扩大,她隐约看到庄华年的黑眸底窜出来两条幽森黑蟒,一瞬要将她从谈太太的那个黑夜顶楼噗通掀下去。 罗薇心咯噔一下,瞳眸漫射出颤抖的害怕。 就见庄华年唇角一勾,目光幽幽笑着转回头,珍爱搂着她的太太,走下一条阴影之路挺拔离去…… *** “小梨,麻烦解决一半,你先休息休息。”庄华年给唐梨肩头轻柔盖上一条毯子,生怕夏天车里的冷气把人吹着。她缓缓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抿唇笑着拆开递到唐梨手边,姿态慵懒又不着痕迹观察,“老婆,你在普林斯顿最爱吃什么?” 唐梨哑然无语笑了。 庄华年给她的是橘色的棒棒糖。 可她在普林斯顿从来不喝食堂的橙汁,觉得有一股奇怪的拖把味,都只喝青苹果果汁。 她从来不怀疑庄华年会不会派人盯她,也想不起自己爱吃什么,四年的每一天都是匆匆忙忙的,没有几天能耐下心思品味食物的美。 “完事儿了你想去哪里,我们都开个小中餐馆好不好?”庄华年搂着唐梨的背,“我现在做饭没那么黑暗料理了,你想当大厨我就给你打下手,你没空进厨房那你就回家吃我炒的菜。你觉得怎么样?” 突然,十字路口一辆黑色奥迪拐过后猛然加速—— “庄华年!你快看,那辆车是在朝我们冲刺吗??!” 第177章 觉醒的与追赶的 庄华年猛然发动车,偏转了下方向,一脚油门踩上去。 砰!!! 两辆车轰然相撞。 车里的安全气囊一瞬弹出,唐梨头被撞的头晕目眩,紧接着就感到庄华年的车被撞得朝前旋转漂移。 “庄华年!!” 唐梨在安全气囊里惊喊,她感到一股热流从自己鼻子里哗啦涌了出来,身体左边位置忽然明亮起来。 “庄华年……”她开始怕了。 一分钟后,事故现场慢慢开始平息下来。 “华年……”唐梨疯狂把收紧的安全带从变形的车座上往出拔,可车被撞坏,安全带的金属片卡在卡槽里死活都拽不出来,唐梨喊了好几声庄华年名字都没听到回复,当下就吓哭了。 她呼呼攒起全身的力气去拔,可安全带依旧把自己牢牢绑在座椅上纹丝不动,唐梨咬紧了牙,奋力想要将自己的身体从座椅下钻出来。 吧嗒一声忽然从左侧车前传了出来,紧接着咚的一声,像是手砸在了车上。 唐梨的安全带自动松开了。 她连忙把碍事的安全带豁去一边,赶紧扒拉开驾驶座全方位的安全气囊,这才看到庄华年已经被撞晕了过去,头上血色淋漓,连带左侧车门也被撞飞了出去。 “华年,,你回我一句话,,”唐梨心急如焚,满眼惧泪,颤着手赶紧打了急救电话,从右边慌乱下了车跑去左边看情况。 庄华年整个人伏在方向盘的安全气囊上,头上的血将白色的气囊已经淋红,好像西餐里的番茄淋汁。 唐梨赶紧把庄华年的安全带取下来,趴在庄华年耳边恐惧颤声呼唤,“华年,你快醒醒……” 鼻尖里忽然窜出来一股烧焦的气体味道,唐梨连忙去看油箱,果然已经可以看到浓烟窜了出来。 “庄华年!!打起精神来!车要炸了!!”唐梨哭着喊。 她用身体小心护住庄华年脑袋,把人往下拖,生怕庄华年颅内出血压迫到神经,又因搬动造成更大出血,她朝路人哭喊:“救命……谁来帮帮我……” …… 庄华年眼皮扑闪,豆大的水滴砸在了她脸上,耳边还有唐梨绝望的哭声。 “小……别哭……”庄华年眼皮虚弱睁开,气若游丝。 头顶是高大的梧桐树、紫色的花、蓝色的天,还有妻子满是泪水和害怕的一张脸,路人围在一圈。 庄华年眼底漾起满足的浅笑,觉得耳边的哭泣是那么的真实且治愈。 …… *** 第二天,庄华年她妈来医院看她。 庄华年打了个时间差,叫唐梨去帮她回酒店取行李箱里的铅块。 孤寂的病房里充满消毒水的味道,庄华年和她妈相视良久,又无言以对。 “小年,妈不是不喜欢小梨,是你们的情况合适又不合适,分开才是最好的。” 庄华年靠在病床上淡淡摇头,“妈,我知道我想要什么。” 她冷峻的神情浮出一丝缱绻,“我太需要她的爱,喜欢她为我哭证明我还被爱,我生命里什么都没有,只想要小梨陪着我,我觉得自己很简单,不贪心。做什么都值得。” “她容易想的多,我希望你们别再掺和我们。” “生在我们家,是爸妈对不起你。”宋昱青端庄且布满岁月痕迹的容颜上充满内疚,深沉对庄华年说道:“妈也爱过你爸,妈也爱你——可是抗不过命运。我们都可以自私,但小梨她觉醒了——” 庄华年冷峻的神情静默几息,深深喘息。 “嗯,所以我要追赶她。” …… *** 唐梨从酒店把铅块带出,坐着公交车朝医院站方向而去,神经略有些衰弱。 她脚踏在车座前的一个梯形斜坡上,神情茫然看着窗外。 包里的铅块让她感到无所适从。 里面是放射元素钋-210。 是放射源亦是一级毒药,能大量释放a射线。 一颗盐粒大小的钋-210就能毒死一大片人。 苏联克格勃以前刺杀敌国高层会用这招数,不过全球实验室能提取出来的钋少的可怜,也贵到要命。 用这个去解决王家的人,唐梨觉得危险性过大,可庄华年身边如狼环伺,有些事迫在眉睫。 而且,乔蓓的杀伐行事也让她越发理解不了,好好的合作不要,非要撞死庄华年是报仇紊乱了?? 恍惚了几秒,公交车忽然开始速度减慢,广播声随之而起。 “车辆运行,请扶好坐好。联大站到了,需要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 “滴~~~学生卡。” “滴~~~学生卡。” “滴~~~老年卡。” 唐梨的背后迅速坐满老爷爷老奶奶,她一青年,没脸继续占老弱妇孺的位子,索性就起身朝公交车最后排走去。 周围前两排簇拥坐着扎马尾的小女生和剃着平头的高中学生。 学生们激情澎湃在讨论补课班的数理题。 “高考倒计时347天,我废了,我要去月薪5000电子厂装手机。” “二哈,就你这脑子,装手机也是个报废品。” “我是二哈,你是傻叉,你脑子还不如我装的废手机泥~” “嘁~你知道热力学第二定律是啥不?” “啧~这有啥难,我们老师说了,是你妈和你爸结婚生了你,你妈说「你袜子不换、鞋不脱、不打扫卫生、不带孩子、整天就知道抽烟喝酒吹牛皮,脸多大说我泼妇」,你爸回「你不上班、你不赚钱、光知道刷剧购物看小说,好意思嫌我臭、嫌我赚不多,就知道瞎逼逼」……” …… 唐梨被这小孩解释的「熵增定律」笑晕了。 瞬间特想知道是哪个灵性的大能翻译过来的。 『熵增定律:在一个孤立系统中,事物总是自发、不可逆的朝着熵增加(混乱)方向进行。』 最开始的开始,永远是最美好的。 梦幻朝破灭的方向进行是宇宙的至高法则。 唐梨刚在医院站下了公交车,就听敞开的车窗传来小孩们嬉闹的话声。 “二哈,你给你爹妈又出洋相了,刚下去那姐姐嘴角比ak都难压~” 唐梨笑喷。 …… *** 病房里一片冷翳孤寂,庄华年独自靠在床头寂静等待,周围环绕着消毒水的味道。 吱—— 门缓缓推开。 唐梨手上抱着一束桔色的玫瑰花来,表情素淡。 庄华年感到心砰地一跳,像是一颗豌豆荚破开了。 一双沉寂的桃花眼不知道是该看花,还是该看人。 最后只低低唤了一声名字,“小梨~” 两个字一直在她舌尖抵转,像是含了一颗宝贵的糖。 唐梨把包放去床头柜上,低眸道:“你要的东西给你带来了,你自己拿。” 说完就去窗边往花瓶里插花。 “很好看。” 唐梨身后传来淡淡声音,她也对着花垂眸浅笑:“嗯啊,我看着喜欢就买回来了。” 庄华年的视线里,唐梨的黑色裙子泛出了桔色的充满清晨气息的光,好像夏天里停产的古早橘子汽水,忽然一上架,仅摆在冰柜里就已经让人解了一半暑渴。 唐梨一个人沉浸式插花,心情独自愉悦,看花跟看自己闺女一样亲,耳畔逼逼叨叨又响个不停。 “小梨……” “小梨……” “小梨……” 唐梨好心情老被打搅,怒了,不忍了,猛朝病床瞪过去,“你烦不烦,嘴巴能不能消停会儿!!我再好的脾气没两天也被你熵增完了!!!” “我想说吊瓶快见底了,让你叫叫护士——”庄华年一脸无辜。 “靠!!” …… 第178章 梦是反的 “让开!!” 医院走廊里推着病床的护士长厉声大喝,周围的医生和护士几乎是在冲刺朝急救室跑去,每个人的表情都比解放军还要严肃,几乎怒发冲冠。 唐梨在楼梯拐角赶紧让开路。 她透过医护身体间的缝隙看去,匆忙一瞥,只看到病床上的女人额头全是包扎的绷带,嘴唇瘆白,床边几丝干枯的黑发在医护焦急的脚步中也向后飘荡,透着死寂般的气息。 女人的长相她也看清了,随即去护士站问,“您好,请问走廊被推去急救的病人是姓乔吗?” 出于医护保密协议,护士职业性的警惕瞬间取代客气,“不清楚,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我看她很眼熟,想问她是我认识的哪个人吗,乔蓓,请帮我查一下,谢谢。” “408看一下——”护士表情有些烦躁,朝里间的同事喊道:“408亲属来签字了吗?乔蓓,一天来了几个都说是朋友。” 一听来了几个人—— 唐梨的心瞬间提起,就想打探些具体信息,就朝护士道:“您好,如果她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她直系亲属都不在了,今天是有其他人来看她了吗?” “她表姐吗?”唐梨捏了个慌道。 “不是,是个男的。” …… *** “乔蓓也在这个医院里。” 唐梨一进病房,就给庄华年说了刚才看到的情况。 “她是被别人策反了吗?” “不知道。”庄华年把自己因抽血挽上去的袖子拉下来,随意道:“我倾向于她和人做了交易,过于急迫,没有足够力量完善自己危险的复仇计划,也不够相信别人,手上掌握的那点东西只会害了魔怔的她。” 唐梨鼻息沉了下,“你要我把东西拿来是给她用?”眉毛不觉挑起。 “小梨,你能坐我身边来吗?”庄华年温和的目光淡淡注视唐梨。 唐梨靠在远处的第二个病床上,听到庄华年的话,还是蹙眉心绪沉重迟疑过去。 她走去庄华年床边,刺眼的阳光在她背后投射下一片发亮的白光。 庄华年左手轻轻伸去唐梨后腰,慢慢揽了一下。 “小梨,我不是刽子手。以后,我们就生活在——那里。”她眼睛示意向唐梨脚后跟日光的倒影。 唐梨眉头骤然一拧,“好。” 她慢慢抚平眉毛看庄华年,“我不是圣母,同情了或怎样,我就是觉得她是你身边一熟人,复仇路上,不成功,便会被毁。她要杀你,你想反击就反击,我以后再也不问你的事了。” 唐梨摁了摁太阳穴,准备去另一张床上躺一会,腰身忽然就被庄华年一只手抓紧。 庄华年躺在病床上,脑袋缠了厚厚的绑带,缺失血色的脸一直含笑望着高站的唐梨。 “小梨,不是我把你排除在我生活之外,是我不想让你见这些。”另一只打吊瓶的手慢慢去抓唐梨的手。 唐梨也不敢剧烈抵抗,担心撞到吊瓶针头,任由庄华年把她身体抱紧,拉进怀里。 就听:“以后我们生活没有这些,我保证。” 唐梨这般窝着,担心回看针管,见庄华年表情十万分真诚郑重,她摁着太阳穴无语笑了,“好了,大姐,你别吹牛了。我想好好睡一觉,不想跟你窝在这儿难受躺着,药打完了你就自己喊护士。” 庄华年手指撑去额头,看上去十分苦恼,“小梨,我都这样了,你多少给我提供一些优待服务。” 唐梨摇头从庄华年胳膊里钻下病床,“我看透你了,庄华年,你的把戏在我这里不顶用了,我要自我充实愉悦。” …… 夜晚,庄华年爬上另一张病床,从背后啃咬唐梨细腻温软的脖子,深嗅唐梨身上的桔梗花体香,她觉得身心都渐渐放松了下来。 “小梨,一个人充实愉悦只有一份,两个人充实就会得到双倍愉悦。你叫我老公,我会比你走的更快。” 后脖被庄华年啃的难受,唐梨逐渐翻身,像一片枯叶贴在庄华年胸口。 “我会不会太强求你了,如果待在舒适圈里,你就没有这些困局。” “你想多了。”庄华年将唐梨手推去枕头边,“洗白是趋势,老婆,你要开始怀疑你自己,我们女儿就要被我爸送去给军方联姻,你想吗?” “不想。” “那你就躺好,听我指挥。”庄华年挑着唐梨下巴,又认真说:“以后你的意见我会听进心里,你想出去做什么都可以。我会控制住自己,再那样逼你我就把手剁了。” …… *** 一只血淋淋的手腕垂在唐梨眼前,病房桌上还放着一只静脉曲张严重的断手—— “啊!!!” 唐梨从梦中惊醒,呼吸粗重紊乱,额上豆大的冷汗往下疯滚。 “哪个房大半夜瞎喊,保持安静!!” “怎么了?小梨。”黑夜里庄华年赶紧坐起,把唐梨从病床上搂进怀里。 唐梨浑身战栗缩在庄华年胸口,手颤着在黑暗中把庄华年的两只手都检查一遍,摸到无碍,眼眶滚烫的泪这才开始泛滥。 “怎么了?”庄华年轻柔吻去唐梨眼下,“做噩梦了??” 唐梨狠狠用拳头捶打庄华年胸口,好像是在碎大石,她泪流满颊后怕道:“我,,,梦到,,” “你把手剁了。” 说完唐梨惊惧喘息,像是丢了魂一样。 庄华年愣了,表情僵到一时不知该怎么摆,眉毛连拧了十几秒,最后才干巴又心虚吐出一句,“梦是反的。” 紧接着边开始给唐梨抚背,又往唐梨耳边说道:“老婆,你要相信我,为了我们以后的美好生活,我肯定也不会剁手啊,自然不可能违背约定。” “你哄鬼吧。”唐梨平复下心慌,擦了擦额上的汗,“你不这么干,我能这么瞎梦吗?” “这就是你不讲道理了,老婆,也不科学。” “你赶紧滚!我不跟你睡一被窝!边儿去吧你。” …… 第179章 你等我 “今天要出院了,小梨,想吃你做的烤薄饼。”庄华年嘴角挂着满足的笑,温柔看着唐梨给她收拾衣物。 这样的场景在过去十多年里发生过好几次。 每一次都是在医院这样的环境里她挽回了老婆失望乃至绝望的心。 她也乐此不疲着。 可这次,她决定要真心改。 她要奋力一击给她和她的爱人争一个想要的未来。 怀里的铅块虽然藏着放射性剧毒,她也觉得可爱了几分。 唐梨不想应庄华年的话,因为那个梦庄华年说什么在唐梨这里可信度都砍对半再一半。 叮~~~ 唐梨包里的手机响了,她取出接听。 是普林斯顿实验室的同事。 “hello, leo, what happened?” “lena, professor spencer has calcted the amount of energy needed to open the wormhole, and everyone has to verify it at the department of energy.” 【莉娜,斯宾塞教授已经计算出了开启虫洞所需的能量值,每个人都得去能源部验证。】 “congrattions! i''m sorry, but i''m on leave right now, and i don''t think i''m a core member of your team.” 【恭喜你们,抱歉,但是现在我在休假,而且我认为我不是你们团队的核心成员。】 “e on, you''re a really dream restorer.”打电话的男人开了句玩笑,立即压低声音严肃道:“and it''s a requirement.” 【你可别了,你简直就是梦想复原师。而且,这是学校要求的。】 …… 唐梨叹了口气,目光有些抱歉,“华年,普林斯顿紧急叫所有研究员回去。” “why?”庄华年原本听到唐梨和人道贺,以为是唐梨国外同事发生了什么好事,当下得知真相表情上的温和瞬间就僵住了,她锋利的眉毛颤了两下,掌心的铅块也逐渐被攥紧,“你要受制于普林斯顿还要多久?解决了王家,不用你一个人去搞实验,我可以建实验室,和你一起。” 庄华年幽郁的眼神从唐梨微微变形的手关节上扫过,牙齿渐渐咬住,眼睫控制不住难受闪着。 唐梨低下头,两只手交叠在一起盖住,“听着,华年,我在那边不算被压榨,我交换到了想要的东西。你明白的,王家只是第一步,后面才更难,我们需要筹码。你在这里建实验室举步维艰,我必须回去。” “王家的事往后拖一下好吗?我回来就跟你一起去。”唐梨神情有些无可奈何。 能量守恒定律之中,想要得到,就得预备好失去。 庄华年的脸沉默冷峻,眼睫低低盖着,像是罩上了一层蛛网。 于她而言,她不需要妻子出门去做这一切,她自有其它手段变着法玩,可于唐梨而言,是需要挣脱出一个囚徒的身份去做自由的自己的。 庄华年心底弥散出一团酸楚,她突然想起那个惊悚的噩梦——唐梨消失在粒子对撞机前。 心底的恐惧像是被放大镜放大千万倍。 “小梨,这次不去好不好?”庄华年重走上前两步,轻抓住唐梨胳膊道。 她知道现在得贯行尊重,没办法把人往房间一推,弄哭然后逼人听话。 “我,,我不想你去。”庄华年觉得失去的恐惧越来越重,她奋力想去跟唐梨解释,“我跟你保证,我绝对能在这里建实验室!保准能弄出来我们上岸的筹码!!我发誓!!!别去碰虫洞好不好?” 看到唐梨始终心思不动摇,庄华年终于哀求,“求你了——” “小梨,我再也不忽略你的意见和处境,再也不强迫你了,我不让你在压抑的环境里待。你不喜欢那个家,我们就住酒店里,不用去我爸妈家,好不好?”庄华年抓紧唐梨胳膊,颤抖着唇上去亲吻唐梨。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想你去看虫洞。” 庄华年捧着唐梨的手和她的嘴唇一齐颤抖,恐惧到亲吻都开始变笨拙。 唐梨被庄华年站着压到腰都能折下去,忙往后推庄华年。 “华年,你冷静点,你这是又怎么了?”她擦了擦唇外被庄华年吻湿的地方,“他们就是验证个理论模型,我看能弄出来的可能够呛,你这么紧张虫洞干什么?” “它会把你带走!”庄华年觉得唐梨脸上的不在意很刺眼,瞬间加重语气,神情极其严肃,“我梦到了,你消失了!” 听到这,唐梨狠狠松了口气,“我还梦到你把手剁了,你不是说梦是反的吗?虫洞这就是个数学和物理理论通道,你把它放在心上干什么,还不如回去看看我放你爸那里的u盘,那才是对我们真正有用的东西。” 庄华年觉得唐梨油盐不通,内心的暴戾渴望有一瞬窜了起来,抓唐梨胳膊的手忽然加大了力。 唐梨从庄华年瞳孔瞬间捕捉到那种信号,脚步下意识就向后退了一步。 庄华年看到这动作,大脑的渴望更加疯狂,却攥紧了拳将自己压制起来。 “小梨,你走吧,我等你,王家。” “我,,华年,,”唐梨进退两难,她知道自己只要待下去庄华年迟早是要释放,还不如现在就走,到时候完完本本回来起码还能被温和对待。 “你等我。” …… 第180章 你能不能跟我妻子好好说话 普林斯顿研究生宿舍楼里,浴室没有开灯,狭小且灰暗,浴缸的水面飘满冰块,四处冒着寒气,如同充满寒雾的冷库。 洗手台上反扣着一个手机,光锥自手机壳的圆筒向外激射出去,在天花板上映出一个硕大发着白光的圆形亮圈,呈现出与室女座黑洞完全相反的画面。 2019年,室女座超巨椭圆星系m87中心的超大质量黑洞被人类首次公布,广义相对论里的理论模型终于被科学家证实。 而白洞,作为理论物理中黑洞的对应模型,却始终不被学界认可存在,更遑论连接黑洞与白洞的爱因斯坦-罗森桥(即虫洞)。 但有一点,唐梨相信—— 她慢慢走进充满冰块的浴缸里,把自己的身体乃至头颅全部沉了下去。 噌!!! 激痛从太阳穴连贯大脑,唐梨的睫毛一瞬被严寒的冰块冻住。 如果真有虫洞,且不被时空撕碎,回到过去,确实能拯救挽回不少。 …… 次日,唐梨拖着被冻懵的身体朝黑洞实验室走去,每走一步,整个人几乎都能栽倒,状如病入膏肓一般。 “lina, are you ok……” 斯宾塞教授脸上挂着白人标准的和善表情,问东问西,关心着研究员的身体健康。 唐梨心里嗬嗬冷笑,老白社会都是唯利益论,真要关注团队成员身体,别假期叫人回来不就行了? 曾几何时,国内的研究生、博士生削尖脑袋也要往崇尚自由平等的美校来,实际上背后的学术龃龉大差不差,五十步笑百步,差别不过是在从哪座楼上绝望往下跳而已。 一代『信仰天堂』的建立不是没有道理。 “professor, ……” 【教授,我认为我的工作已经结束,我已经为黑洞团队复原出了最接近的虫洞数学模型,接下来具体的能量对撞是您的实验同事该操作的,我有自己的核子研究课题,我认为自己该把研究中心放在本职工作上来,您觉得呢?】 57的老教授粉饰太平一笑,有些尴尬。 “……” 【虫洞将是本世纪最伟大的科学验证,你,你,你肯定不想错过的,想一想,诺贝尔奖,,他们一定会颁发给我们的。】 唐梨看斯宾塞教授一脸底气不足,瞬间意识到始末。 “……” 【是你把我骗回来的?不是能源部要求的,对吗?】 斯宾塞教授两手一摊,脸色为难。 “……” 【听我说,没有人知道进去会发生什么。团队需要你们一起去,如果真发生什么,你们也可以一起靠研究找到出口。】 唐梨脸色骤然大变,“are you seriously? are you seriously!!”她瞬间被老白男的厚脸皮和无耻惊到了。 这是谁的研究? 到时候就算拿奖是谁拿?跟他们这些小虾米有几毛钱关系?? 学术圈的恶臭果然比化粪池有过之而无不及。 唐梨当场脸就怒了,斥问:“you''re the team mentor. people need you more. why don''t you go?” 【你是团队导师,大家更需要你,你咋不去?】 教授儒雅的脸也撑不下去了,一瞬浮出狞色,高声权威喝道:“because i''m the leader! i need to observe! you must jion in it!! ” …… 唐梨在学校食堂里吃饭,只觉头昏脑胀。 脑抽了她跑回来,吃完饭就收拾收拾东西去旧金山,到时候接孩子一起回家。 暑假期间食堂的饭菜还是一如既往丰富,唐梨算是切实体会到一句话的真实含义—— 免费的往往是最贵的。 谁知道这些常春藤打着科学的名义暗地里给军方干了多少黑活,学生们还个个脑子里充斥着象牙塔般的梦幻。 不看到獠牙,谁都以为世界是文明美好且充满鲜花的。 选餐区一个体形壮硕却面相慈善的凯尔特中年汉子看到唐梨,于是端着炸鱼和咖喱饭沉默走来。 汉子叫leo,红发,有些秃头,是美国典型的nerd,性格很闷,只对天体物理感兴趣,跟唐梨在实验室偶尔会交流一下建模进展和操作的可行性。 “lina, i''m sorry, i don''t know that''s a lie. could i sit here?”大哥端着盘子站在唐梨旁边问,腰微微弯着,表情很抱歉,即便是40来岁的人,看上去还是像中学生一样礼貌,与自身的体型形成强烈的反差。 “ok, just sit down.”唐梨没有在意道。 大哥坐上去就开始讲来龙去脉道歉,唐梨表示理解。 【对我们而言,这是一个有吸引力的研究,我们都是主动参加,如果你不想,斯宾塞教授没有权利要求你去。】 大哥没有搅咖喱饭,而是从边缘像重度强迫症患者一样一点一点挖着吃,又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为什么你会不想去?】 唐梨迷惑了,她觉得leo大哥好像教堂公园里乔装的红衣大主教,浑身充满着peace and love。 唐梨抿唇淡笑,“because quantum entanglement, my wife dreams ……” 【我是中国人,我们民族相信梦的预示,我妻子很早梦到我消失了,她有些恐惧,量子纠缠里信息可以超光速传递,或许是遥远时空的我在告诉她。】 …… 下午,唐梨拖着行李箱去机场,斯宾塞教授随迟但到。 【我不想这么没有礼貌,莉娜,你和普林斯顿有合约,你必须听从我的安排,否则,你已获得的学位有权被普林斯顿取消,而且,你的高能物理研究生资格将会被剥夺……】 唐梨觉得可笑道:【尊敬的斯宾塞教授,你想让别人知道你的研究成果是复刻别人的科研吗?难道这就是你把我叫回来的目的?】 路边的车风驰电掣,洁净的城市充实着工业雕刻的气息,文明不断进化,教授的脸阴沉如一盆墨水,有些恼羞成怒,对远渡重洋一直勤恳沉默做科研的唐梨瞬间改观。 他嘴唇蠕动了好几下,好像露出獠牙的鬣狗。 路边忽然传来一道优美低沉的女声。 “sir, can you please speak politely to my wife?” 那声音如厚重优雅的大提琴,一瞬把斯宾塞教授的思绪带去了高雅的音乐礼堂。 可大脑须臾反应过来女人说了什么,瞬间就觉得耳朵是不是听岔了。 这时,路边他没注意什么时候来了一辆劳斯莱斯,一把手枪从车窗悠悠伸出,直贴着他的西装顶去心口,分毫不差,半息,又往前压迫性一推。 教授脑瓜子嗡的一震。 第181章 霸王龙与余式摆烂 “你怎么来了??”唐梨看到车里的庄华年,惊了。 “我怎么不能来?”庄华年唇角薄薄翕动,神色还是那般冷漠,眼尾的冷峻和严寒却重了几分,几乎能析出冰碴子。 “上来。”她淡淡道。 又掀开一只眼皮去凝视吓僵的斯宾塞教授。 “professor, we need have a talk.”庄华年礼貌道。 教授的身体有些发抖,心脏几乎都能从枪口下噗通蹦出来。 …… 【您跟我妻子有科研合约?】 【是,这是莉娜入学和普林斯顿签的。】 庄华年背靠向座椅,神态尊重中透出一股不放在眼里的冷蔑和散漫,唇角微微翘动,眼底诡光幽幽窜动,道:【我从小只知道我妻子人很好,学习、工作十分用心,想知道她在大学是个什么样的学生?您平常会让她做什么?】 斯宾塞教授强装镇定,迅速从心口漫不经心的枪击威胁中组织官方语言,嘴秃噜着道:【大学是科学的殿堂,作为导师,我认为莉娜为黑洞团队做出了杰出贡献。她是一位非常有创造力的学生,在我团队的工作主要是复原虫洞数学建模,这只是她大学科研的一小部分,她主要还是做高能物理和核子研究,你可以向莱克特教授了解,我们只是有一点误会。】 庄华年眉梢不满一扬。 …… 10分钟后,斯宾塞教授颤巍巍扶着车门下来,腿都是软的,从西装上衣口袋掏出灰色手帕,胳膊抖着擦了擦额头的豆汗,被喉咙里一口痰卡的要犯哮喘病的样子。 死活不敢回头。 庄华年的车离去10秒,教授这才松了一口气,重咳了一声。 一抬眼,猛不丁那辆劳斯莱斯又突然倒了回来,直直闯进他视线里,教授即刻弯腰抓紧心脏。 “……” 【您还好吗?需要给您叫辆出租车吗?】 “no, thanks.”教授连连摆手。 *** 在去机场路上,唐梨嘴角一直压着控制不住的不道德的窃笑,可死活都压不下去。 她在普林斯顿前4年没少给这老教授打压和暗戳戳种族歧视。 “你这样吓老人,有损功德,也没道德。”唐梨手挡着嘴笑看庄华年。 庄华年的脸冷的还跟寒铁一样,唐梨眼睛自动给这张锋利冷脸覆盖上一层温柔滤镜。 妈呀! 这小剑眉、冷桃眼睛、高鼻子、漂亮嘴唇、硬锁骨、优越犀利下颌线…… 啧啧,这是要迷死她…… 霸总文学虽然缺失脑干,女性也最好能实现自我价值,但这股被人罩着撑腰的感觉真tm爽! 多巴胺、口水、荷尔蒙剧烈分泌,一具身体都装不下了。 当即用胳膊戳着庄华年,咬着唇一本正经憋笑道:“你怎么知道我被人缠上了想走?你是不是偷偷给我装窃听器了??” 她表情有点欠。 自庄华年严峻的脸上溢出压抑的咬紧后槽牙的声音,唐梨看到那双瑰丽且严寒的桃花眼渐渐眯成两道危险凶戾的缝。 庄华年脸上的阴郁、愤怒克制到了极点,冷峻的眉毛拧成一个川字,忍着气一字一顿道:“你就甘愿接受普林斯顿的压榨?觉得那里比我自由?” “没有啊。”唐梨眼皮一跳,扭过头回避干笑,“我在那里就做任务,攒积分,没把任何人当回事儿,不高兴了就怼人,放飞自我的很,只是没跳过那条线而已。” 语音还没落,她就隐隐感觉到庄华年的胳膊克制着躁动,很像是想要掐她一番,逼问她为什么非要逃开不回家。 唐梨瞬间安顺下来,不再抛出刺激性炸弹。 她趴在车窗边朝外面瞧瞧看看,也不问庄华年为什么一声不吭跑来,又偷偷跟着她。 她在想要真被什么虫洞吸走了,她也相信庄华年能把她拽回来。 想到这里,唐梨脑袋枕着胳膊在车窗边独自笑了起来,笑容无语中还有点傻。 “庄华年,把孩子接回家我就跟你去好吗?” …… *** “行吧,第二次美苏冷战由你主持发起了。”唐梨在旧金山街道上追在庄华年背后,腿都要走麻抽筋。 庄华年步子迈的极大,唐梨得嘚嘚在后面撵着,她觉得马蹄子都没她这频率快。 而庄华年惩罚人的新法子就比手机软件商店里的app更新速度还快,旧的出了bug,新的马上顶出来。 “不行了!腿疼!!走不了了!!!”唐梨在原地跺了两下脚,可庄华年完全就不疼老婆,还是直直往前走。 “靠!!” 伟大的余华老师说过,“年轻人摆烂实际上是自我从内心在寻找出路。” 这句话果然放在什么时候都适用。 唐梨决定去商店买瓶饮料解解渴。 她悠悠转去路边的便利店,也不管越走越远的长腿霸王龙。 冰饮机里碳酸饮料黑的、红的、绿的、白的……眼睛都看不过来,机器旁的显示屏上还循环播放着百世可乐和可口可乐互黑的广告。 唐梨就纳闷了,小男孩这么有钱吗?不找块砖头踩着,非要买瓶可乐踩着,是闲的吗? 她取了瓶黑罐可乐出来,又买了盒金枪鱼寿司,美滋滋坐在便利店门口大快朵颐。 不禁喟叹,可口还是那个味,只是换了个包装壳子就让老顾客新鲜,心甘情愿使她掏净兜里最后的1美金。 她在台阶上吃喝的正开心,离去的冷战霸王龙又气冲冲折返回来抓她,唐梨也准备傲娇一把,怡然自得只吃着寿司卷上的金枪鱼—— 忽然,呜的一声发动机响从街上荡开。 刹那间,一辆黑色宝马重型机车即刻从街头窜过,车上两人戴着一黑一白两个头盔,看起来自由又放纵。 看到这一幕,唐梨的心咯噔提起,脸上的悠闲霎时被吓掉,紧张看向庄华年。 庄华年也在路边顿住,视线顺着那疾驰而去的两人淡漠看去,眸光凝紧,周身要来抓唐梨的幽幽气息也一瞬收敛。 “是她。” 庄华年眉眼溢出半点低落,看向唐梨。 唐梨回视过去,千言万语在她眼底都乱了,没什么要解释,却不知道要怎么化解。 远方的摩托车也慢慢停了下来,柏咸把头盔缓缓摘下,她头发长了一点点,半扎着,随意一甩,蓬松的刘海就洒脱在空中跳起又落下。 “who are they?”柏咸背后的人看向庄唐问。 “someone i know.” 四个人的视线遥远交织在旧金山宽敞的街道上,路边干涸的灰墙上零星的美式涂鸦被毒辣的日光曝晒到斑驳褪色,人行道两排高大的槐树茂密挺拔,肥硕娇俏的知更鸟自树荫下蹦跳、飞跃,在半空中残留下一道又一道橘红优美的腹线…… 柏咸目光朝对面的庄唐一一扫过,收回目光,随即又戴上头盔启动机车,没有痕迹疾骋而去。 …… 唐梨手上还拿着装寿司的透明塑料盒子,腿边放着喝了一半的可乐,她在台阶上愣坐,咬着唇不知所措盯着庄华年看,睫毛扑闪如羸弱的蝶翼,像是个犯了错的幼儿园小孩。 喉咙没有酝酿出一个字来。 “没事儿,是我的错。”庄华年看到唐梨的反应,眼眶肉眼可见心疼了起来,她把怔住的唐梨从地上温柔扶起。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她,也感到对不起你。”悠远和深邃慢慢浮在庄华年瞳眸深处。 她瞳孔的表面是远方的长街,尽头是一道高坡,仰视过去,只能看到模糊的一个地平线。 唐梨心绪也被庄华年染郁,将脑袋依偎进庄华年怀里,揽住腰。 “你给我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我给你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我心甘的很,大不了你再惹我生气我就离家出走。” …… “贝尔实验室和白丁他们的虫洞没你的快吗?她们会去对吗?时空穿梭。”庄华年轻轻搂住唐梨淡淡凝视问。 “那只是个理论。逆转时间是违背相对论的。” “虫洞可以,对吗?”庄华年十指抓紧唐梨胳膊。 第182章 滚…… 9月1日,唐梨给孩子在家检查上学的书包。 文具卡通笔记本放了、生日贺卡放了、小零食也装了…… 花花稚嫩的脸也多了一丝深沉和成熟,装着她对大人世界的不理解。 就譬如她仍然是被装在罐子里,但两个母亲莫名就和好如初,还多了些更深层次的理解和爱,还有一些—— 隐晦的不可说的对彼此的小心翼翼。 她看不懂。 也不被揭示全部真相。 生日开始无聊了起来,不再甜美。 *** “庄华年,咱哪天杀去王家?”唐梨坐在家里一楼桌边用笔记本琢磨论文,抬眼看向在整理西装的庄华年,“我觉得宝宝被迫成长了,她不开心,我的错占90%。” 庄华年扣扣子的手顿住,温和注视唐梨,“如果我爸小时候说把我送去给哪家联姻,我妈肯定不会出言反对,更不会直接出去给我们挣筹码,他们会给我精挑一个软弱的男人,我的人生在别人的脑海里早就被编辑好了。我们抗争、我们的孩子也会抗争,父母和孩子天生既是羁绊者,又是对立者,她只是到了这个阶段——” “真正需要你的关注的,是我,不是她。”庄华年眉毛渐渐扬起,脚步朝唐梨方向逼近。 “好吧,我听你意见。”唐梨拧起眉头,手从笔记本电脑上移开,“但到底什么时候去?我还要回学校去做实验。” 庄华年幽暗的瞳眸一瞬缩紧,直盯着唐梨无害朦胧的侧脸走来,“中秋节,怎么样?小梨。” “我能请一个月假吗?你跟我开玩笑吗你??”唐梨仰起脸诧异拔高声音,清秀的五官一瞬飞扬起来,表情旋即苦恼下来,“莱克特教授可不是斯宾塞教授,老头子可不受恐吓,我论文写不好他真会给我挂科延毕,我不想我一把年纪了还丢这老脸。” “你就是从外星来的生物,给你的金镶玉饭碗你不吃,非要去啃那冷馒头。” 庄华年语气被迫被进化出尊重,但仍充斥着洗不透的嫌弃、不解和抵触反感。 她讨厌占据唐梨的一切,毫无道理。 “嗬~你给我的是苏乞儿的金饭碗,我能指着它出去谋食吗?”唐梨脸上不在意嘲弄。 庄华年的心思她脚趾头都能想到。 当花瓶爽,一直当花瓶一直爽。 但一直一直一直一直当就没有尊严和自我了,总有人会跳出来说花瓶没用,花瓶也会产生强烈的存在危机。 又或者本不是花瓶,但被打上了这个标签,即噩梦如影随形。 要么跳出,要么自证,要么坐实了花瓶。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第四条路。 庄华年的手指抚上她的脖颈,唐梨感到酥酥麻麻的痒,她不觉从沙发上抬起头仰视站在她腿边这冷血又强势的女人,觉得这张冷峻的脸即便是在自上而下溢着轻蔑的玩味挑逗她,她也能真的发自内心享受起这种欲色拉扯,而不是在悬于两人头顶的达摩利斯之剑下找不清庄华年妻子是什么位置,又或觉得自己是这人的高阶化特殊玩物。 这么多年,她已经真的能举重若轻并肩站在庄华年身边。 起先是负债千万的落魄孤女,而后是翻译家,再然后是律师,到现在是物理学家,曾经被培养为钢琴家,从小梦想当数学家。 身份总随当下的处境一变再变,贯穿她多半个人生的,却一直是庄华年。 “小梨,你在想什么?” 庄华年缓缓解着自己的西装袖口,觉得唐梨脸上的思索神情特别值得观摩玩赏,大手不禁顺着唐梨洁白脖子的曲线滑去唐梨的锁骨、肩膀,悄无声息便剥开了唐梨的白色衬衫扣子,自如控制着压迫气息迫使身下的人抵抗不得,继而从唐梨右肩剥开衣裳,攥上只能她碰的玉骨雪峰。 唐梨右肩上黑色的细肩带撞进庄华年幽暗诡谲的瞳眸深处,她嘴角浮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玩味。把唐梨推去沙发靠背上,庄华年跪去唐梨的腰臀两边,慢慢俯吻了下去。 …… 唐梨觉得自己g立的还是太早。 口中发出耻意隐忍的喘声,双颊绯红如樱桃,侧头闪避着,可惜在沙发上她没有被子能遮脸,耳畔水声咕啾,唐梨口中溢出难受的气音:“要不……还是去卧室吧……” “宝贝~这时候你怎么还能分心?是还不够吗?”庄华年嘴角勾着淡笑,眸底邪肆和把玩蠢蠢欲动。 听到这缠上她耳朵如热丝般的蛊话,唐梨耳尖倏地能滴出血,头发冒着热汗垂在地上,表情羞耻,洁如绸子的脖颈在庄华年的动作下仰抬,“这沙发……还能要吗?” 庄华年手从唐梨软绵的臀肉底下摸了摸,三指间水光淋漓,她眉梢得意一扬,唇角幽幽翘起,凝视着唐梨脸上抗拒的娇色,“你说,我能让人再碰它吗?老婆~” …… “庄华年……我以后都不想在这儿了……”唐梨手脚都在无力哀求踢着,腰肢上下起伏,“好不好,求求你了……” 庄华年看着唐梨脸上高潮喷涌的红晕,抿唇但笑不语,眸底愉悦与幽暗吞噬的欲望如滴进水里的浓墨,缓慢弥漫、游动、交融。 “喊声老公听听——”庄华年勾着唐梨下巴挑逗道。 “不喊……”唐梨咬着牙抗衡,脸红到能把头发染红。 庄华年手下一顿,逗到唐梨小腹涨痒憋到全反应在脸上,这才幽然不满看向那双越来越不听话的红唇,再次诱道:“那就喊老公,快点。” “滚……”唐梨咬着牙急不可耐蹬了下庄华年修长的腿,“快……你滚去死……” 庄华年脸上愉悦笑着,嘴上无奈又宠溺,横眉一挑道:“好~给老婆快~力度还好吗?” “滚……” …… 第183章 正事 下午5点,家具厂货车和废品销毁站货车齐齐堵停在别墅外的路上。 两个司机还一起纳闷聊了起来。 都不约而同选择和唐梨这个看上去更好说话的女主人交谈。 “太太,真皮沙发可不能用水勤擦,得用专门的软布干擦,您家里佣人不知道吗?” 唐梨的脸唰的一红,硬着头皮低头道:“家里阿姨请假了,我无知了。” 她把沙发、地板擦了有十来遍,几乎是水洗浸泡了一遍,东西肯定毁了。 突然感到头顶落来一道不怀好意的视线,唐梨沉静的杏眸瞬间灵动怒瞪过去。 庄华年这罪魁祸首还摆着一张高冷不可亲近的漠然表情,一副无欲无求深不可测的地狱神只样子,幽暗的瞳眸流转着几乎要窜出来的不明情绪。 唐梨瞬间绷不住了。 把这辈子听过的所有难听的话都在心里过了一遍,庄华年被骂的狗血淋头。 唐梨眼神只坚定透露出一行字——庄华年!你这狗,以后没戏了!!! 庄华年低调深邃的目光亦诡谲向唐梨传达一行字——表现的不错,老婆真棒。 “旧的怎么办?太太,我们直接拉走?”销毁站的司机认真问唐梨。 “烧了。”庄华年唇瓣间溢出这两字,带着深沉的冷意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司机惊了。 下一秒—— 叮~~~ 【微信到账元。】 *** 焚毁场外,唐梨在庄华年车里眼睁睁观摩“案发现场”被物理销毁,而她旁边的暴龙还一脸阴沉盯着,生怕火不够高,灰不够大的模样,唐梨郁闷了,幽怨瞪了好几眼。 嘴里嘀嘀咕咕抱怨:“天王老子来了你也要巡检两遍……” 听到这不满的话,庄华年脑袋随目光幽幽转过,利落的中长发下冷峻的桃花眼犀利一瞥。 “你想看你躺过的沙发被换个皮进入家具市场吗?” 画面在脑海一闪,唐梨疯狂抗拒摇头,再也不吱声吐槽。 瞬间像一只炸毛的猫一样眼冒凶光—— 给我烧!! 给我烧成渣渣灰!!! 收了块的焚毁场老板心理活动:虽大为震撼,我深表理解。再有这冤大头还给我,谢谢。 …… *** “我跟你妈妈送你的生日礼物。”一串房屋钥匙落在客厅桌子上,庄华年淡漠看向放学归来的花花,“你长大了,可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了。” 唐梨怔了,完全不知道这回事儿。 看庄华年这副西装加身、眉眼漠然孤傲的样子,唐梨瞬间觉得其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这是想让孩子有私人空间吗? 唐梨眼皮无语翻白,赶紧对上孩子温柔甜笑道:“你妈的意思是今年以后我们不会主持你的生日会了,你可以随意邀请朋友,安排活动,自由开心些。” 花花表情如打翻的蓝色调色盘一样难解,又旋即耸肩接受。 “我又不是傻子。” 低声撇下话,拿起钥匙就朝楼上自己房间走去。 *** “宝宝,你还好吗?妈妈做了蛋糕,晚上我们去餐厅吃饭好不好?”唐梨去花花房间里疏解孩子。 房间里挂着两把剑,一把重剑,一把花剑。 “我挺好的,妈妈。”花花深邃看着桌上的水晶球,“你不在,她经常做噩梦,会夜里喊,人很可怕,你们和好了,风平浪静,我妈心里很开心。”花花抬眸淡淡凝视唐梨,终于说出了她14年来确认出的一个事实:“she just loves you, one.” 语气散发着淡淡的笃定。 “对不起。”唐梨身体一僵,好久才拥了下孩子安抚,“我们不像其他父母,你妈也跟其他人不一样——人是环境的产物,她没有让你去变成她这样,我很感激。她一直陪着我抗争,有些事情你困惑着,等你18岁好吗?我保证什么都告诉你。” “嗯哼。”花花不太当回事儿道。 唐梨觉得隔阂孩子成年前打不开,选择给孩子空间离去。 “do you love me?”身后猛不丁传来一句。 唐梨惊愣回头:“yeah,you are my little baby,and we love you, together.” “i''m your daughter, or hers?”花花凝眸又继续执拗问。 唐梨看那刨根问底的表情就知道花花问的是几个意思,看着这张五官有6分肖似庄华年的脸,她鼻息叹了下去,知道这个孩子要飞走了。 平静展眉:“hers, ours.” *** “她崇拜你,华年。”唐梨在黑暗里将整个身体蜷在庄华年怀里,床垫不硬不软,“你对她来说是强者,是想成为的人,她身上流着你的基因,你对她不一样,她需要你的存在和支持。” “她泼了我一杯酒,会潜意识维护你,像我。”庄华年毫不在意的语气隐隐挟裹着警惕与阴翳,把唐梨放在自己怀里的腿和手都钳的更紧,“她小时候更像你,爱哭安静,我挺喜欢。” “泼你??”唐梨惊了,立马从庄华年怀里去拽自己的手腕,“怎么回事??” 噗通一声! 庄华年一个翻身就把唐梨压在了身下,眼神阴恻恻盯着股掌下动不动就扑簌消失的女人,眸底幽猩翻滚。 “小梨。” “嗯?”唐梨一脸懵逼,两根手腕被庄华年提在空里捏着,腰肢下意识闪避,“你又干嘛?!跟你说正事。” 听到正事,这两个字就一直庄华年脑海里盘旋翻转。 她大手攥去唐梨下巴,在漆黑的夜里慢慢发力,居高临下迫然俯视,幽诡的瞳眸深处复杂闪烁交织,唇瓣抿成凉薄的线,一字一句道:“什么时候你的正事才只有我?” 唐梨捕捉到一点失落,立马道:“我现在的正事不就是你、我们家吗?” 庄华年眼皮一低,浑身气息一瞬幽沉,低声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第184章 喝酒了 唐梨咬住唇不再狡辩。 她心里门儿清…… 过去的任何一个时间节点里,只要庄华年狠一点,不要孩子\/把她抓回来\/把孩子丢给爸妈,好好只拱卫发展自己的地下武器生意,她就永远也翻不了身,只能在家熬等庄华年冷漠又只给她一人的怜惜眷顾、或偶尔的失控与暴虐。 命运线比丝线还要脆弱。 轻轻一拨,天翻地覆。 唐梨被庄华年扶着背从床上提起,齿关被凛冽的气息慢慢顶撬侵略。 “你喝酒了。”唐梨低眸象征性抵抗了一下,而后才放那入侵的有力舌尖进来,口腔一瞬被那不浓不淡的苏格兰威士忌气息填满,她大脑一瞬也被刺激到晕沉,唇边失去缝隙,唐梨鼻息渐渐粗重。 “想喝吗?”庄华年托着唐梨后脑勺慢慢退出,声音如在酒桶中蒸馏发酵过一样,充满成熟、凛冽、让人难以亲近又幽暗诱人的味道。 唐梨心噗通噗通狂跳,身体里埋藏的骨气都要软成水,整个人如同莲塘里的清泥往下瘫,电光火石间手赶紧抓住庄华年胸口的黑色衬衫,在庄华年身前呼呼大喘。 下巴渐被那两根阴冷的手指抬高,在庄华年的久久迫视中逐渐被逼出身体里与自由意志完全相反的楚楚可怜、依恋与爱慕。 “庄华年……”唐梨眸底如有泪光无助祈求闪烁。 “乖,躺好,我去拿酒。”庄华年扶了下怀里人柔顺的头发道,把唐梨抱放在枕头上靠着。 须臾便折返了回来,她挺拔拿着威士忌酒瓶和玻璃杯,身姿颀长,有一种中性的内敛和硬朗,周身气息幽沉,披散的长发却让她有了一丝少有的可近。 唐梨神情已然温顺迷蒙,又有一点清醒又自甘沉沦的意味,眼皮和脸颊都逐渐有些发烫。 中午是庄华年在整她玩,夜里这会儿她则完蛋动心了。 …… “好喝吗?” “嗯……”唐梨迷蒙应着。 庄华年手伸在唐梨脑后的头发里,唇瓣轻蹭着唐梨唇角溢出的烈性酒渍,观察在她气息包裹中逐渐迷失自我的美人,只觉这副落在她手心、吐着热气娇喘的样子确实惹人怜爱。 更深的凌虐亵玩欲望在庄华年心头猛然冲撞,她全数堪堪压下,只把最后一点威士忌从杯中饮进自己口腔,再一点一点灌进老婆甜软的小舌里。 “醉了吗?小梨。”庄华年隔着内衣揉捏身下人的胸脯。 唐梨口中难受哼唧。 “我给你,你要吗?”冷漠又带着蛊惑的声音在唐梨耳轮缠绕。 声音如能化成敏锐阴凉的丝线,一端是高高在上的庄华年,一端是瘫软被控的唐梨,尾音一落,像是一滴冰露落在了岌岌可危的蛛丝上,即刻引的唐梨心尖像是被无形魔力吊出来麻颤了起来,身体像是酥了一样。 “华年,别整我了……”唐梨眼尾沁出薄泪,颤着声求。 “四年了,回答我的问题。”庄华年淡淡接上。 …… *** 次日上午,唐梨脸能烫到脚尖上,脑袋一直缩在被子里不出来。 “我上学去了。”门外走廊远远传来一句,脚步声随之远离。 庄华年弯腰把地上散乱的卫生纸往垃圾桶里捡,神情冷峻。 上身黑色衬衫扣子随性敞开,高瘦宽阔的冷色皮肤上黑色的极简内衣裁剪利落,版型爽落,下身轻盈的黑色家居裤质感轻垂,高腰束着,让她整个人都看起来凌厉非凡,对门外的一切都置若罔闻。 唐梨听耳边的窸窸窣窣捡纸声还在继续,瞬间把脑袋从被子里拔出来,嫣红眼眶里的妩媚迷离强被怒意冲破,瞪着水雾迷蒙的杏眼朝置身事外的庄华年恶龙咆哮。 “你还不去看她!!!” 咳咳! 又朝门外清嗓柔喊:“宝宝——妈妈感冒了,头疼,你妈下去送你,你等等她。” 庄华年幽幽转身回看,若有所思盯着唐梨这张被暴雨打碎的脸,只觉淡绿色的桔梗花都染上了朝霞的清丽娇媚。 唐梨赶紧把身体往被子里龟缩,瞳孔颤着盯看身外的审判猎人,惧着声道:“我的意思是……”牙关却磕了起来,瞬间想不上来好说辞,立马急道:“哎呀!你去看看她嘛!!”清丽的一张脸顿时涨红如熟透的水蜜桃。 庄华年幽暗浓稠的眸底微茫一闪,“好,我下去。”这便开始扣衬衫扣子。 唐梨脸上耻意和羞拒狂闪,五官乱飞道:“衣服好歹换一身啊……” *** “庄唯瑛,你妈妈爱把你当小朋友哄,我不喜欢。但我同意她。” 庄华年深沉在家门口站着,一身西装强大凌厉,头发全都利落梳去了背后,冷着脸和两米远外的亲闺女平等对话,“真相、自由如靠别人施舍,那你就没资格在心里耍脾气,这是那道门的入场券。” 花花瞳孔一颤,幼白的牙齿坚定咬紧,定定对立看着近来心情很好、不再阴沉的高冷母亲,只觉母亲身上暴窜的渴求掌控气场再次游刃有余稳定下来,不再压抑、惊梦、酗酒失控,一切不过是风轻云淡。 她清淡“嗯哼”一声,旋即背着装有她新房钥匙的书包朝大门口停车的司机走去,渐渐远离这栋生长、纠结、困惑的别墅。 同性母亲、家、入场券、隐藏的真相……whatever,天气很不错。 *** “华年,开下窗、通会风好吗?今天天不错。”唐梨见庄华年回来了,立马躺在被窝里吱声,露出的肩颈肌肤洁白如新雪,上面零散着凄凌的莓痕。 庄华年走去窗边开窗,把遮光帘打开,又将蕾丝拖地纱帘罩住,让晨曦薄光柔柔洒进卧室,照得床上被她暂时驯服的妻子如崖边娇俏野花。 不能竖篱笆,她的任务就是蹲在这朵花旁边守着,不准花招枝、不准人觊觎。 花想要雨水给她水,花想要阳光不挡光,花让她滚那就不行了。 要呵护种子? 呃——庄华年内心咬紧牙关。 白天、黑夜忍了太久,是她的到死都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你干什么?!你是看我有几斤,准备把我称重卖了吗?!”唐梨立时打了个寒颤,只觉庄华年的眼神越来越恶,好像把人当猪在黑市上卖的变态人贩子,“你真的是——” 庄华年眉梢大度一扬,幽幽竖起耳朵准备听。 “气场迷人。”唐梨识相补上后半句话,眼皮跳着道:“对我还好。” 庄华年眸底浮出玩味,随性坐去房间的沙发上,幽然盯着床上光雾中的老婆看。 “真这么想?”疑问的话语从唇舌间转出。 “嗯呐,真这么想。”唐梨抿唇乖巧如小白兔。 庄华年肘支在沙发边靠坐着,一条腿随意搭在另一条上,指腹慢捻,目光恍然一瞥,盯住躺在被子里的唐梨,“老婆,你敢不敢跟我签个合同?” 唐梨瞬间脊背僵了,脖颈一凉,哆嗦着道:“人口贩卖违法啊……这还是在光面世界里。” 庄华年旋转的指腹闻言定住,靠在沙发上的脊背略向唐梨方向倾了下,凉薄冷血道:“那你我都是bug,你不也在违反普林斯顿的20年不外聘合约吗?” “我可没!!”唐梨声音狡辩拔高,“我跟你公证结了婚,我是把我的研究成果暂存在了我的家里!夫妻不能互相指正,拜托你尊重下法律!” “解释这么多干嘛?我又不会逼你。”庄华年气定神闲观察自己的指甲,觉得今天还得磨一磨。 唐梨觉得诡异,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什,什么合同?你不妨说说看。” 庄华年嘴角愉悦翘起,“把你卖给我的合同。” “做梦!” “那把我卖给你——”庄华年眉毛幽幽一扬。 …… 第185章 卖身合同 西北的一处无名小镇——佛殿镇,唐梨在庄华年新奔驰的副驾驶上硬坐了两天两夜,屁股疼的都要长褥疮。 “姐!你到底要把我拉去哪个黑市卖?”唐梨脸都是灰的。 庄华年眼珠向副驾驶淡淡一瞥,手伸去唐梨腰后揉了下,眉毛渐渐蹙起,“疼了?” “嗯!!”唐梨重重回,埋怨吐槽道:“买你的手续可真麻烦,跑来跑去,还以为我是买国家元首呢!!” 庄华年鼻腔轻轻一嗤,冷漠犀利的脸上闪过一点轻松愉悦,把车门打开,“去后面躺会儿,我给你按摩按摩。” “滚!!!”唐梨狠剜了一眼。 “我认真的。”庄华年抿唇压着笑,声音强行拉成平常的冷漠语调,“乖,躺后面去,不然待会儿你还得坐七八个小时,人多你更羞的没边了。” “去死!!”唐梨被调戏的耳朵都麻了,清秀的鹅蛋脸瞬间怒红,“这不是都到你说的那什么镇了吗,你赶紧打印份卖身合同!给我乖乖签字!!可别说话不算话遛我!” 庄华年靠着车靠背别有深意幽笑看唐梨,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在方向盘上。 “我对你说话可从来没有不算数。”她目光自下而上在唐梨生闷气的侧脸上扫了下,“到后边去。” “不去!!” 见唐梨如此不听指挥,庄华年眸光骤然深敛,瞳眸深处诡谲复杂的幽光一瞬翻腾,最终无奈启程上路。 …… 适逢当日小镇赶集日,天气虽有些烈风呼啸,但约莫一百米的公路两边还是热闹非凡,与公路垂直联通的街道更是人声鼎沸。 “卖香瓜嘞~香瓜~” “葡萄~红提便宜了~” “……” 街道上充斥着纯朴厚实的西北方言叫卖声。 赶集的人把路堵的严严实实,车十来分钟都进不了5米,唐梨的脸几乎要皱成包子。 “庄华年!你搞什么!不跟你玩了!赶紧退出去!要堵死了!” 庄华年扭过头认真看了着急的唐梨一眼,“从现在开始,不要说话,听话。” 最后这两字语气极深。 唐梨咬住下唇,有气不能发,气鼓的脸迅速瘪了下去,也不再吱声。 庄华年却果真应了唐梨的要求,下车跟人交涉一番,在五分钟内将车倒了出去,停去了十字路口的一家药房前。 旁边是家羊肉泡馍馆,门口停满了自行车、电摩、老式发动机摩托车、各种汽车。 庄华年去车右边给唐梨开车门。 “老婆,下车。”她优雅伸出手道。 唐梨气鼓鼓一把推开,自己独自下来,没好气道:“你到底要干什么?!”脸上已没有多少耐心。 庄华年却脾气极好宠溺一笑,瞧了瞧那家停满车的泡馍馆,“老婆,你待会带我来吃羊肉泡馍好吗?我卖给你了,得你掏钱。” “烦死了,不知道你在搞什么!” 庄华年走去唐梨身前,腾一下! “欸!你干什么!!大姐——”唐梨急了。 她被庄华年一把背去了背上,连忙用拳头急打着庄华年挺阔的肩膀,牙关溢出羞耻的话来,“人看着呢——快放我下来!” “刚怎么说的?”庄华年气定神闲,锋利的眉头挑了一下,“怎么老不听话?”阔步从赶集的古老街道上走去繁闹的尽头。 …… “到了。”一处青砖和黄土盖的七八十年前的老房子前,乌门半掩,庄华年定定站住,侧头看向一直趴在她肩头的老婆。 唐梨的脸红到要滴出血,头发把两边脸已经盖严。 年轻时候在什么场合跟庄华年公开她心都不带乱跳一下,年龄渐长瞳孔却开始慌乱,尤其是在还有点古老落后的西北农村小镇上,她都不知道街上这群比她大、比她小的朴实人都怎么看庄华年背她一路,耳垂红到能滴血,恨不能将脑袋钻进庄华年的西装里去。 扑簌一声灌进唐梨耳孔,“舍不得下来了?” 唐梨感到庄华年的湿冷唇瓣在朝她靠近,砰的猛捶了一下庄华年背,红着脸噗通从庄华年背上跳下来。 梗着脖子吼:“玩够了啊!!马上把你卖给我的合同签了!!!” 方圆20米内的三个路人齐刷刷转头疑惑盯看。 唐梨老脸唰一红,反应过来什么,赶紧捂住嘴,身体硬如僵尸般猛窜回庄华年身边,贴过去让庄华年给她挡住人群的探视。 庄华年凌厉的黑色身影一侧,立即将羞赧到恨不得钻地缝的老婆挡住,手微微一搂,看向那扇古老的乌门。 “别急,老婆,马上就给你。” …… 唐梨被庄华年扣着手推门而进,扑面而来一股强烈的阴湿和幽冷,里面黑漆漆一片,宛若古老的的墓地。 进门右手边就是一片空堂,摆着一张黑到生包浆的老八仙桌,上面供奉着一张木牌位,牌位前的香炉里陈香缭绕。 “你搞什么鬼呀?!”唐梨紧紧贴住庄华年胳膊,压低声音惊瑟道。 这老房子太有中式恐怖的压迫感了。 要是再有两个老的牙都掉光的老爷爷老奶奶,她就得吓晕了。 正在自己吓自己乱想,耳畔忽然落进一句,“姑娘,来了~” 第186章 『贪』与古纹身 那声音慈祥又蕴含幽翳。 “啊!庄华年……”唐梨急促惊喊。 将整张脸一刹吓埋进庄华年臂弯里。 庄华年眉峰一扬,指背在鼻尖下抵了瞬,对唐梨这个反应有些诧异又无可奈何。 “别怕,小梨。”温和道,两只手同去搂唐梨抚背,“这是马六爷,是个古纹身大家。” …… 一个小时交谈后—— “什么?!!”唐梨在马家东边的小黑房子里惊叫出声,“你脑子疯了??!庄华年!!” 那位马六爷头上戴着上世纪老头们戴的藏蓝帽子,手里拿着一杆流油发黑的烟袋杆抽着,过滤嘴是一块带黑裂的翡翠。 “你们慢慢考虑,老头子我一会儿还要去接曾孙子下学。”虽是缓慢说着,神色却溢出一丝看透一切和淡淡的不悦。 “抱歉,六爷,借您家院子一用。” 老头用烟袋敲了下桌子,“去去。” …… 庄华年把独自憋气的唐梨牵到马家古老的天井旁边,身旁是一瓮碗莲,里面有一些腐烂的枯枝烂叶和长满青苔的瓦片石子。 “小梨,在家你不都答应跟我好好玩,现在怎么又反悔了??”庄华年捉着唐梨两根手腕,目光幽幽盯着唐梨清澈沉静的杏眸看,眼底流动着诡谲的游说。 唐梨脸又红又白,睁圆眼睛怒视庄华年,“你不是在跟我玩!你是在发神经!!500万你就搞这个?虫子、血、符箓、生辰八字、纹身!你有病啊!!!现在是哪一年,你搞这一套!我都是你老婆了,给你生孩子了!你还要个几毛宿缘烙印,欺负牛顿不管这片天是吧??”唐梨舌头都要斥麻。 庄华年观察着唐梨愤然的神色,将两根皓腕捧起,轻柔亲吻,“就是玩一下,我是做生意的,我信这一套,我不要你纹,只我自己纹,你给一滴血,同意就可以。” 唐梨怒甩开手,“我不同意!” 庄华年牙齿瞬间咬住,扬起剑眉试探问,“你只想跟我这一回?”再次去捉唐梨的手腕。 唐梨一把把庄华年推开,表情仿佛看神经病,“你疯了你!!明明这几个月都好好的,你非要整这一出!谁刺激你了?!一回、两回、一万万亿回我都跟你,好了吧!!要不要我再举起三根手指头对着老天爷雷劈发誓?!!脑子进水了!” “小梨——同意我好吗?”庄华年手箍去唐梨双臂上,“我不要你必须选我,我要我必须遇到你。” 唐梨听到这句话,喝斥的话语在喉头打转,嘴巴张了半天还是没继续骂下去,眼眶却一瞬就红了,目光含着泪光劝解:“我知道你压力大——中秋节我们就要去,虫洞又出来了,”唐梨深呼吸叹气,一行眼泪从左侧脸颊滑了下去,“我们现实一点,好不好,华年。这辈子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好不好?” 唐梨迫切以目光央求,可庄华年神情一丝不变,决定绝无动摇,唐梨只能继续退步。 “完了我就跟你一起去建实验室!不一个人做了,可以吗?”她反抓住庄华年的胳膊,用力急切摇了好几下,“别这么迷信,那虫子我们都不知道有没有毒——华年,老公,求你了……我发誓!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你!” 唐梨一连急哭求了这么多次,庄华年阴冷的内心终于有所动容。 “小梨,这么害怕干什么?”庄华年一手揽住唐梨腰,像对小孩子那样哄着解释道:“迷信,我就图个心理安慰,你不愿意我才会伤心。” “你!!”唐梨急跺了脚,眼泪疯涌。 …… 七个小时后,唐梨坐在黑森森燃着白蜡烛的老房子里,眼睁睁看着猩红的虫子和老刀在庄华年心口的皮肤里挖动,坐在冷板凳上眼泪已经流干。 一直喃喃无声落泪诉说,“你被子弹打过啊……” 老手术伤疤加新伤,几乎能将唐梨心头血从泪腺放干。 良久,砰地一声,佝偻的马六爷将把柄老刀丢进古早的铝盘子里,吃饱血的虫子也一并被取走,须臾被滋滋烧成一团红里透黑的灰。 “完了,老头子我去外面上炷香就成。” 写着两人生辰八字的符箓被老人蹒跚带了出去,唐梨两侧脸颊泪痕干后疼的发蜇,她看着庄华年心口那个神秘的图腾,迅速别过头去,摁着眉心绝望阖上眼睛。 庄华年鼻尖却噗嗤笑出一声,打破老房子里幽暗和森然的气息,“小梨,以后我就无敌了。” 唐梨不言语。 庄华年手指朝唐梨方向示意一勾,见唐梨不动,兀自便捉起唐梨右手,捧起那根扎破指尖的食指珍惜含着。 “落子无悔,老婆,往后你永远都逃不出我的手心了。” 唐梨怔怔抗拒摇头,目光幽深看去,“庄华年,你魔怔了,我在跟你好好争取过完这一生,你在跟我搞怪力乱神,神、鬼、仙、妖怪,你要去精神病院看!” 庄华年勾唇凝视唐梨,目光如一张无形的绵绵黑网,全然将自己眼底的女人捕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你不知道人性的恶『贪』在榜首吗?我得到了,尝到了个中滋味不想失去有什么错?你随便用十宗罪骂,反正我对你的欲望本身就变态,既要、又要、还想要,你这辈子喜欢,往后再来多少次——被我标记了,我的最后肯定还是我的。” “你神经病的厉害……”唐梨牙齿咬住指背,神情愤然又无可奈何。 …… 离开马家老房子的乌门时,唐梨看到八仙桌上的香炉里又点了三支新香,背后的木牌匾氤氲在数条灰青的烟里,在闷气中她压下了探究那是什么东西的欲望。 已过了凌晨12点,天已黑透,十五的圆月高悬,明亮如一张白澈的汉白玉盘,柳枝在夜色里轻摇,空气中弥漫着西北粗硬的风沙味。 唐梨大脑一片空白。 庄华年要背她回去,她不肯。 最后庄华年硬是抓着她的手把她公主抱了回去。 白日里的羊肉泡馍馆已经打烊,门口如蚁群的各色车尽数消失,但从店外面的玻璃门看去,灯还亮着,老板夫妻和儿女正在里面收拾卫生。 “老婆,请我去吃饭好吗?”庄华年抱着唐梨对着那凉软的耳朵道。 唐梨怔怔看过去,飘忽道:“打烊了,你没看到吗?” 庄华年鼻息沉了下,胸口似有早知如此的愉悦,鼻尖来来回回细嗅怀里那只日常左耳进右耳出、诺言爱履不履的柔软耳朵。 心头轻松道:“我没错。我就说,不能靠你,我想要的还得靠我自己。” 唐梨一听这话,突然在庄华年怀里怒高声,“你想要的都是反人类的!!!” …… 第187章 打boss偷水晶 凌晨羊肉泡馍馆为高营业额强行开张,汤饼进了唐梨口中却如同嚼蜡,食之无味。 时不时她就要去看一眼对面一身高冷气息的庄华年,目光纠结复杂。 庄华年眸底一直滚着幽笑,“看什么?”优雅用纸巾擦了擦嘴角,“西北菜偶尔吃一回还不错。” “靠!”唐梨低着头气的嘀咕,“咋没噎死你。” …… 回家路上,一则新闻消息瞬间刷屏,登顶世界新闻网榜一。 『美国某知名大学物理实验室5名科研人员众目睽睽下集体消失,是阴谋论,还是假新闻?』 『虫洞竟是真的??』 『普林斯顿\/贝尔实验室科学竞赛,5名研究员消失了!!!』 …… 唐梨看着手机上的新闻推送,眼睛都要吓掉。 赶紧去看学校官网,打电话询问,果然在斯宾塞教授的助理那里得到证实—— “……” 【能源部的对撞撕裂中,内部参与实验的研究员集体消失。】 唐梨挂断电话,捂住嘴一脸惊愕,半天眼神惊闪着呆呆朝庄华年看去。 庄华年开着车,目光淡淡从唐梨被刷爆屏的手机屏幕扫去,凌厉的眉眼渐渐深邃起来,左手指尖不经意抚了抚西装心口,“我说过了,我的准备向来有用。” 她把车停在漆黑的路边,那只阴凉的大手慢慢把唐梨惊呆的秀脸扳过来,周身压着阴翳,解开自己安全带把人推到靠背上,庄华年左手从额头插进唐梨乌黑的长发里,右手捧着唐梨的脸颊,旋即慢慢在唐梨唇上啃咬。 齿间的红唇浸着酸梅汤的气息,绵软柔滑,咬下去如同弹性的果冻一般,庄华年牙齿轻一用力,一丝甜腥当即爆散,她立马如敏觉的大白鲨追吮了上去。 混着酸甜味的血液在两人唇舌间绞缠泛滥,唐梨被缠吻到几要窒息,脸色发白,心惊魄散。 手掌推着还在加深压迫控制的庄华年,唐梨嘴被堵的严实,鼻息困难,眸中难受沁出薄泪,哼声:“好了……要不行了……” “还说不说我神经病?”庄华年嘴巴松了一口,语气有些沉,捏住唐梨下颌。 长发凌乱垂在唐梨脸上和脖颈里,她自上而下俯视的瞳眸底涌动着绝对的占有、压迫和细如游丝的危险,气息幽沉。 “不说了……”唐梨大脑一片空白应声。 庄华年鼻腔发出一声轻嗬,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道:“老婆,你想怎么闹脾气都可以,但叫你听话的时候你要听,知道吗?” “知道了……” “乖。” …… *** 8月15,中秋节。 一辆黑色法拉利从工业化的华北驶进华东地界,入目沃野千里,江河湖泊。 唐梨穿着端庄秀丽的白色旗袍,黑长发干净披散,安静坐在车里挽着庄华年胳膊,眉眼沉重。 庄华年一身黑色宽肩西装,挺拔凌厉坐着,周身氤氲着一股深不可测,表情漠然,手却从背面一直紧扣着掌心下那只瘦若无骨的小手,大拇指不断研磨着指下的变形骨节。 “老婆,咱家的实验室在预备申请了,你去学校里挑人好吗?回来给咱家干活好吗?” 唐梨神情闪了一下,她知道庄华年这是几个意思—— 实验室建成之日,就是她得退学之日。 而且,庄华年这段时间会一步不离守着她,避免她独自靠近任何大型电磁能量设备。 她只能说庄华年太笃信自己噩梦的预示,但显然这一遭是堪堪避过一语成谶的命运。 往后,庄华年只会越来越迷信,唐梨只能答“好”,但她会争取把高能物理研究生学位拿下。 庄华年观察到老婆乖顺,手臂这才搂去唐梨肩上,轻轻摩挲着那柔软凉滑的秀美肩头,侧过头凝视唐梨朦胧宁静的侧脸道:“老婆,你穿旗袍好看,回来我们再办个中式婚礼好吗?” 唐梨眉毛骤然一拧,目光复杂,红唇如榴花翕张,“有这必要吗?”你圈子里的人不都知道你跟女人结婚生子了吗?更何况我们现在还是去偷敌人水晶路上。 “有。” 字低沉从庄华年唇瓣吐出,竟有些震聋发聩的味道,唐梨耳朵有些沉。 她目光不觉看向庄华年的戒指。 那已经不是她俩的婚戒了。 *** 王丙家的祖宅坐落于华东风水最好的地界,与当地军政方来往密切。 整个王家祖宅占地数十亩,规模如同一座古老的园林一般,某些布局使唐梨不禁联想到拙政园。 庄华年由唐梨挽着,从长廊被人引去会客厅。 日头高悬,阳光照在一尘不染的古典白墙上,隐隐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面前是一道2米高的圆形拱门,背后是一片幽暗耸立的古典建筑,建筑之外,尽是日光。 …… “先生,客人来了。” “请进来,咳——”屋里传来一阵混浊粗哑的咳声。 唐梨和庄华年被穿西装的男仆引进屋。 “是小庄啊,无事不登三宝殿,中秋节不在家待着,和太太来华东干什么?” 屋里坐着王家十几位男性高层,五世同堂,上至90老叟,下至9岁儿童。 唐梨仅见过王霄一面,还是这孩子小时候来庄家玩的时候短暂相处过。 他是王丙二儿子的老大,当下那孩子正望着唐梨,目光如一块温润的璞玉。 唐梨被和花花同岁这小孩的无害目光看的心里发毛,眼神渐渐低下去,就听身旁庄华年冷肃又深沉的话语不急不缓慢慢吐出。 “我自然是想和太太在家和孩子团圆,奈何王叔叔的人盛情相邀,我是晚辈,怎有不来的道理?” “怎么说?”王丙臃肿身姿故作惊诧,环顾整个家族男丁,“底下人发邀请了?快,把小庄和她太太引去坐席——” 十米长的长桌上,庄华年和唐梨被安排去末席,两人却不卑不亢,并没有不适从。 座首的老太爷揉着快瞎了的青光眼,看向身后小辈,“囡囡,那是男娃还是女娃?”看着一身西装长发又阴沉的庄华年道。 “我是女人。”庄华年两边唇角微微抿起,手轻轻执着唐梨左手,婚戒在两人手上交叠。 老太爷一脸懵逼,“哦,不是女人。” “太爷!您眼睛不好、耳朵不好,光听就行了——别多问!华北庄家就这一个主事人!!是女人!!!人家说是被邀到咱家来过节的!”身后一爽朗小女孩扯着嗓子道。 “哦——庄家主事人不是女人。”青光眼老太爷一脸痴呆恍然大悟样,拉长混浊的语调道:“可不能是女人。” “结婚了?有孩子了吗?把我们家曾孙曾孙女送过去瞧瞧。” 王丙只觉得耳朵躁,摆了摆手,“把老太爷带下去歇。” “是,爷爷。” …… “小庄,王家哪个邀你们来的?不事先通知,尽失了礼数。”王丙靠去椅背,一副倨傲的主人样。 庄华年默默将一张纸从兜里拿出,中指摁着,在桌上往前一推。 第188章 被人逼酒阴 纸上是一份清单名目。 是乔蓓和王家交易有关庄家生意信息的所有内容。 王丙尴尬了一瞬,就叫人去取来一个木盒子,脸上的神情瞬间鄙弃傲慢起来。 “小庄,看看。”他有倨傲瞥向唐梨,“小唐,你也看看。” “年轻人,就是火大——不懂规矩。” 唐梨虽是外表从容,杏眸却不自觉厌恶眯起,只想将王丙这张让人倒胃口的恶脸狠狠砸在地上,撞个血肉模糊。 一想到那画面,大脑骤然亢奋。 王家的小霄按照爷爷指示,把盒子里的东西取出送去庄华年和唐梨面前。 是一个蓝皮文件夹,不薄不厚。 庄华年看了眼那孩子,眉毛一扬,不疾不徐将东西打开。 刚一打开,唐梨眼底一瞬迸射出滔天惊诧。 里面全都是照片。 庄华年杀人、用枪的照片。 那个雨夜在『信仰天堂』小岛庄华年剜褚河大脑里的子弹,还有沙滩上庄华年枪击三个西装男人…… 唐梨眸底慌了一瞬,强行镇定看了下去,竟发现前几年花花生日那天惹怒她但忍住没杀的那个男人也被庄华年暗自处理了,甚至美国那些种族歧视她和孩子的人都被武力收拾了。 她感到心惊肉跳。 完全不知道这些事儿,就知道一褚河和无人区沙漠里庄华年整那群盗匪。 妈呀! 大姐! 这能洗的干净??? 唐梨暗暗朝庄华年递去一点焦虑询问的余光,眉梢颤了一下。 姐,你确定你是认真的? 不是在跟我玩?? 庄华年目光沉了下去,往下一压,示意唐梨稍安勿躁。 “王叔叔有摄影收藏癖?”庄华年眉头一挑,煞有其事认真朝王丙看去,“摄影角度看起来比棚里摆拍的都好——” 一听“摆拍”,唐梨心头先是噎了一下。 紧接一句『不愧是你』悠悠从脑海飘过,被搅乱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 庄华年能hold住就行,反正她们今天来也是为刀人的。 …… “看来是误会,小庄,听说你前段时间出车祸了,还是要小心身边外人。” 和庄华年的极限语言拉扯俨然已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王丙神色开始阴沉。 “你们庄家三代单传,不容易——”王丙靠着椅背幽森盯着庄华年看,语气幽幽拉长:“生意慢慢做,市场上盘子多的是。” 又扭头看向旁边的中山装兄弟交流道:“要说,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一样,但过了三——就趁年纪轻轻老婆还能生!让小唐在家给你多生两个孩子,叫你爸妈也放心。整天光想着翻天折腾,老了不顺心免不了要后悔,到叔这个年纪,什么都看过了。” 王丙的眼睛如一条森蚺森森盘踞盯视庄华年,悄无声息想要将庄华年缠进庞大的陷阱。 庄华年目光沉沉扫视一圈王家的老少男人,眸底的深渊沉如海底万亿年不变的缓慢洋流,任由海面惊涛骇浪,深层搅弄大海的驱动流力仍一如往昔岿然不动。 说:“庄家人不求高产,且不论男女,只求来即拿得起事、守得住家、随的了意——如此而已,也无后悔。” 唐梨耳朵轰地一热,脑袋蹭地往庄华年旁边颤了下。 身体里的血不听使唤全往大脑上冲。 她怔怔看着庄华年,心噗通噗通跳的巨响,庄华年的目光却只撩过她炙热的眼睛直朝王丙沉沉看去,又打猎枪般开始话术交锋。 唐梨的目光一直愣愣追着庄华年翕动的冷血的唇,她好想跟庄华年说说话,可知道这场合里打搅不了,一瞬她竟觉得庄华年危险如悬崖峭壁的幽森身影竟不知不觉蔓延成一座巍峨秦岭山,不着意间就遮挡了西伯利亚能冻死人的猛烈寒流。 她在这些人眼中的价值早就明晰下了定论。 做妻子给玩,生子。 庄华年纵有爱护亦挡不了旁人的闲言碎语,更甚是这些人从来都是这么定义女性的。 唐梨心头一松。 以往她知道庄华年爸妈想让她主动求着庄华年生孩子,但她不着这个道,只想好好守花花,可庄华年心底对亲情的寡淡冷血又更改不了,她一直都担心庄华年把孩子不当孩子看。 当下听了这番话,一瞬就知道那是心里话,瞬间被安了心。 她不想再生孩子了。 …… 庄华年和王丙直接打了十几分钟话锋,唐梨已有些坐不住,耳朵里来来回回都是老掉牙的爹味pua,她只想上去给王丙这傻逼一拳头。 唐梨隐有些躁动,想要动弹。 就听耳畔传来庄华年低沉如大提琴的醇厚声音,“王叔叔,中秋节,不说那扫兴话了。既是误会,我贸然前来打搅您的家庭聚会,理当自罚一杯。” 庄华年端起桌上的白酒,嘴角噙着儒雅歉意,直接饮光一小盅酒,喝完优雅歉笑。 “王叔叔,我们这便走。” 庄华年去捉唐梨手,唐梨脑袋瞬间懵了。 这几个意思?? 不刀人了?? 钋-210呢??? 戒指呢??? 她懵懵被庄华年牵起,只能拙劣配合,准备离去。 “慢着——” 听到声音,唐梨警觉看去,只看到王丙深深靠在椅子里,脸上挂着胜利得意洋洋的阴笑,整个人像是阴沟里一直奸佞的老鼠精。 王丙阴恻恻看庄华年:“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是中秋节,今天的酒是80年陈酿,管够——” 话音一落,唐梨脸上绽出怒红。 庄华年眸底幽诡却翻涌了一刹,无人发觉。 …… 一杯。 两杯。 三杯。 …… 十八杯。 “华年,你别喝了,我喝。”唐梨拽住庄华年来回敬酒的胳膊,脸上的焦急与担心都要急到破出皮去。 “听话!”耳边只沉沉落下这两个字。 “华年……” 她知道庄华年在抖戒指里的钋-210,可她也不想庄华年喝白酒酒精中毒撂在这儿。 桌一圈坐了王家老少15人,庄华年得为她们两个人喝30杯白酒,还不准她碰一口,她真担心庄华年胃溃疡出血了,又或是肝中毒。 庄华年的脸已经红如壁炉,面上却一直摆着冷峻深沉,不屈不折,不动声色。 笫23杯酒饮完,王丙还在慢悠悠介绍家里的小辈,“这是我家老四的老大,王云。” “来,小云,跟庄阿姨和唐阿姨喝一杯。” 唐梨气的都要直接上去刀人了,却只能迫于形势紧紧搀住庄华年胳膊,急切求视:“华年,,叫我喝吧,,我挺能喝伏特加,,你给我倒!求你了……” 她要给跪了,明显能看到庄华年通红的脸上已经在冒起淋漓的汗,唐梨瞬间就想反了天。 腾一下,手腕被沉沉抓紧。 庄华年幽沉的桃花眼定定凝视了唐梨一眼,里面只透出两个大写刻深的字—— 『听话』。 “庄华年……”唐梨压抑颤声,目光恳切哀求,直从庄华年手里夺过那杯酒,猛朝自己嘴里灌去,半路却给庄华年打了个翻。 “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下去!!”庄华年醉红的脸一瞬阴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