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师》 第1章 诡秘师 乌云积蓄许久,终于在一声雷鸣的响彻中倾泻而下,雨声沥沥直至喧哗。 周市平安区建设街口,闲乐咖啡厅。 安禾走进咖啡厅,合起雨伞,放在了置物处,环顾了一圈,只看见零星几个客人。 “今天没什么人呢,也是,毕竟天气预报说了有大雨。” 走到前台,坐上吧台凳,安禾点了杯白咖啡。 “今天怎么不喝黑咖啡了?” 咖啡厅老板擦着手里的瓷杯,嘴角挂着浅笑,虽然一如往常,但安禾总感觉他心情似乎很好。 “天已经够黑了,生活需要不同的颜色点缀。” “你心情似乎很好?” “哦?你看出来了?” 老板有些诧异。 “只是感觉,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彩票中了二十块钱。” 咖啡厅老板放下手中的瓷杯,开始为安禾冲咖啡。 “挺好。” “你跟别人不一样呢,他们会问我:‘只是中了二十块钱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老板将咖啡递过去,笑道: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高兴吗?” “每一份意外之喜都值得高兴,无论大小,否则生活就只剩苦大仇深了。” 安禾用勺子搅拌着咖啡,轻轻吹着。 “说得好。” 老板的笑容更盛,拿起另外一个瓷杯擦着。 咖啡厅安静了下来,只是偶尔有客人小声议论着什么。 也没过多久,安禾好奇地问道:“平日里那几个服务生呢?一个都没来?” “阿文生病了,剩下几个招来的临时工好像是附近的周市师范大学的学生,听说是学校里有组织什么活动,都请假了。” 阿文是老板的侄子,是咖啡厅的固定员工,而除了阿文以外还有三名临时工。 闲乐咖啡厅的店面虽然是在黄金地带,但接待的客人并不多,来这里的每一位客人都需要预约,每日分三个时段接待,每个时段接待的客人不超过二十位,因为这里的每一杯咖啡都需要老板亲自调制,人多的话根本忙不过来。 周市师范? 安禾皱起眉头。 那里好像…… “叮铃……” 清脆的铃铛声响起,来了新的客人。 来者身材高大,身穿黑色的皮大衣,戴着黑色的高礼帽,围着厚重的灰色围巾,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复古,似乎是没带伞,身上已经被淋湿了,上半脸被下倾的帽子阴影遮住,下半脸被围巾围住,看不清面貌。 “这位客人没有预约吧?” 老板扭头看向来者。 高大男人指了指窗外,似乎是在表达雨很大,他进来躲躲雨的意思。 老板轻轻点了点头。 “今天客人不多,而且这个时间段,应该也不会来太多客人,找个地方坐吧。” 高大男人点点头,目光右移看向安禾。 “……诡秘……” 他说出两个字,却突然闭口不言,他看到了安禾警告的眼神。 他微微颔首,在安禾隔了一个吧台凳的位置坐下。 老板挑起眉头看了看高大男人又看了一眼安禾。 “好奇?” 安禾问。 “好奇,但每个客人都有每个客人的隐私,我不会过问。” 老板轻笑,继续擦着手里的瓷杯。 “教父,你知道周市师范吗?” 安禾低头搅动着咖啡,头也不扭地问高大男人。 “教父”顿了一下,用沉闷浑厚的声音回答: “知道。” “失火了?” “失火了。” 安禾又问: “火势如何?有人救火吗?” “烧毁了屋子,烧伤了居民,没人救火。” “火灭了吗?” “还没。” 老板看着两人打暗语,也不多问,只是静静地擦着瓷杯。 在行内,为了避免让普通人过多干涉特殊事件,都会把这种特殊事件称作“失火” 火势代表了事件解决的难易程度,分为三种,最轻的第一种是“烧毁了家具” 第二种是“烧毁了房屋” 第三种是“烧毁了一切” 如果有伤亡则会附带一句“烧伤了居民。” 安禾搅咖啡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将咖啡一饮而尽,站了起来。 “为什么没人救火?” “没有好处,而且,很麻烦……” 教父摇了摇头。 “你跟我一起去。” “……我想避雨……” 安禾瞄了他一眼。 “是「黑手党」?” 教父点了点头。 “我帮你解决,你跟我去。” 教父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随后站起了身,跟在了安禾身后。 “叮铃铃……” “欢迎下次光临。” 老板目送两人,直至背影被门板掩盖。 “你怎么不带伞?” 安禾有些嫌弃地看着高大的教父,他的伞根本遮不住教父高大的身躯,于是搞得他自己也要淋湿一半。 “……对不起。” 安禾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四周无人,安禾却感觉有视线落在身上。 视线是有重量的,而这些视线格外的重,甚至有些生疼。 “是干部?” “有一个……” “你拿到啥了,让黑手党这么眼红?” 教父沉默地从怀中抽出一个物件,是一张黑色的碟片。 “h-178,诡器沉默的唱片?这玩意儿他们也眼红?” 安禾嘴角抽了抽,h-178并没有什么特别实用的功能,只是在唱片演奏的过程中,听到歌声的人不能说话罢了。 教父收起h-178,似乎有些委屈地摇了摇头。 “他们追杀我好几天了。” 安禾叹了口气。 “别担心,既然我答应帮你解决,就一定帮你解决。”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寂静的街道里,鞋面踩踏积水的声音格外清脆。 “诡秘师……” 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男人拦在了两人身前,四周也出现了许多黑衣人。 “我记得你,绷带男……” “是倒吊人……” 倒吊人的声音阴沉。 安禾笑着摇摇头。 “怎么,想跟我再过两招?” “诡秘师……我劝你……” 倒吊人手里出现一把黑色的匕首。 “不听劝。” 安禾捂住耳朵。 “哼……那么,死吧……” 倒吊人挥舞匕首冲了上来,与此同时,他带来的小弟们也跟着冲上来。 “我说:摔!” 安禾打了个响指,冲来的黑衣人们全都应声倒地,而倒吊人也踉跄一下,险些摔倒。 “哦?有点意思,回去做特训了?” 安禾目中闪现几分戏谑。 倒吊人不予回答,手中的黑色匕首迅速刺向安禾的喉咙。 “我应该在之前就劝告过你……不要招惹我,不然你会死得很难看。” 安禾左眼闪烁着红色的幽芒。 匕首在触碰到安禾皮肤的一瞬间,变得松软如绳,软趴趴地瘫在了安禾的肩膀上。 安禾用手指一拨,那匕首长绳便如同蛇一般灵活地捆缚住了倒吊人。 “啪。” 又是一声响指。 原本如绳的匕首瞬间变回了刀刃。 绷带四散零落, 血溅满地。 第2章 周市师范 教父从怀里掏出一本圣经,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嘴里念念有词。 “逝者已往,愿吾主宽恕他的罪恶,阿门。” 安禾左右看了看那几个上又不敢上,跑又不敢跑的黑衣人,不禁觉得好笑。 “都散了,还呆在这干嘛?回去给黑蛇带句话,万事总讲究个先来后到,别惦记这教父的称号了,显得小家子气。” 几个黑衣人对视一眼,转身离开。 安禾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对着倒吊人的尸体一挥,地上的尸体就消失不见了。 安禾将手帕折叠起来,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像安禾和教父这种拥有特殊能力的人群,被称为“异代者”。 异代者主要从事超自然的诡秘事件,或者普通人无法处理的事物。 而黑手党是行内臭名昭着的组织,经常劫掠别人获得的物资,尤其喜爱掠夺诡器。 黑手党的首领称号是黑蛇,是一位后起之秀,他惦记教父这个称号许久了。 在行内,每个崭露头角的异代者都可以获得属于自己的称号,这个称号或许来自于自己的能力,或许由于其他异代者的称呼,会被一种诡秘的力量加护于异代者身上,并形成“异纹”。 称号拥有唯一性,根据称号的不同,异代者也会获得不同方向的能力加成,想要获得已经产生的称号,只能在称号持有者死亡之后掠夺才可以。 教父是行内很早一批的异代者,成名已久,他的体型也是拜这个称号所赐,虽然看起来很威严,但教父其实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并且不喜争斗和杀生。 如果他出手,仅仅一个倒吊人是无法奈何他的,哪怕黑蛇来了也要挨两拳再走。 雨下得更紧了,安禾看了看灰黑色的天空,一股沉闷的压抑感让人喘不过气。 世界黑暗一片。 “我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安禾紧了紧衣服的领子。 九月份本不是寒冷的季节,此刻却让他感觉到了几分凉意。 两人加快了脚步,周市师范离这里不远,很快就赶到了。 站在周市师范门前,一股荒唐感油然而生。 周市师范此刻遍地狼藉,荒凉不堪,地板上裂缝密布,枯萎的树藤缠绕在墙体上,与四周格格不入。 这是受诡异力量影响而产生的变化,当然,普通人看不到这种场景。 “看样子侵蚀程度不轻。” 安禾将挂在衬衣外兜上的小棍取了下来,用手一甩便变成了一根文明棍。 “官方的异代者为什么不出手?” “你知道,驻周市的官方异代者太少了,前几天北区的鬼杀手事件已经造成太多人死亡,官方异代者都跑去处理那件事了。” 安禾回忆了一下道: “鬼杀手……哦,听说了,应该已经持续有两周时间了,没想到还没结束。” “鬼杀手是高危级异常,驻周市的异代者小队最强才是个玄甲级。”教父叹息了一声。 “嘛,没办法嘛,毕竟周市只是个四线小城。”安禾耸了耸肩。 教父扭头看了一眼旁边这位身高才到自己肩膀的男人。 “诡秘师,你为什么会来周市。” “你应该也听说过了吧?那个。” “菲尼克斯神迹吗?我以为你不会感兴趣。” “我确实不感兴趣,但是我喜欢凑热闹嘛。” 安禾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教父打着伞,安禾拄着杖,两人就站在周市师范的门前。 整个校园死寂一片。 安禾从怀里掏出一块怀表看了一眼。 “这个诡界生成应该是在两天前,今天是周二,也就是周日生成的。” 教父看了一眼他手中那块通体黑色,闪烁着幽暗光泽的怀表。 诡器h-053,「洞察一切的怀表」。 安禾合上怀表,有些郁闷。 “这个诡界的危险度倒是不高,但奈何困在里面的人并不少,不能像以前那样带着人强行越界,只能老老实实把诡界破解了。” 说完他又抬手拍了拍教父的肩膀。 “其实我觉得比起教父,神父倒是更适合你,虽然危险度并不高,但对于普通人来说也足够致命了,祷告的工作就交给你了,可能会有些累,但别担心,我会支付你相应的报酬。” 教父沉默着,许久开口道: “你明明一个人也可以。” “人多力量大嘛,好了,进去吧。” 教父点点头,两人并肩走进了校园。 …… “诡秘师……” 瘦高的男人坐在黑色的殿堂之间,双手交叉,目光阴鹫。 “怎么哪里都有这个家伙,讨人厌的东西。” 黑蛇换了个姿势,靠坐在王座之上。 许久,他抬起手。 阴影中走出一位全身被黑色紧身衣包裹的侍者。 “去,让「乌鸦」跟着诡秘师。” 侍者单膝下跪,以手扶胸,身体前倾。 “是,黑王陛下。” …… “黑王?” 安禾的文明棍在寂静的长廊上敲出清脆的音符。 他完全绷不住表情。 “黑手党的人现在都这么叫他?” 教父点了点头。 “噗……” “有那么好笑吗?” 教父看着捂着嘴的安禾,有些疑惑。 “抱歉,我只是觉得,黑蛇倒也保持着一份童真呢。” “你是想说他幼稚吧。” 教父说着,掏出圣经,为身前一位无头尸体做着祷告。 在行内,也有一部分异代者从事着祷告的工作,说白了就是超度。 祷告在死亡数量多的诡界极为重要,因为祷告可以抑制死去灵魂的异变和异常的增长。 教父在胸口上画了个十字,结束了祷告。 地面上的无头尸体身周泛起了微弱的荧光,又迅速黯淡下去。 这是祷告生效的标志。 “哪有,尊重,理解,祝福。” 安禾咳嗽了两声。 文明杖在地板上重重地点了一下。 “哒!” 脚下不知何时淤积的黑紫色雾气顿时四散开来。 “是怪谈啊。” 安禾抬头看着滴水的天花板。 “怪谈?为什么这么肯定?” 教父直起身子,顺着他的目光向上看。 黑色长发如同爬墙虎一般,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整个天花板。 在长发的缝隙中又夹杂着人的肢体。 “经验之谈,什么类型的诡界我闻一下空气就知道了。” 安禾挥舞了一下文明杖,天花板上顿时炸开了几朵绚烂的烟花。 只听见一声如同两片玻璃摩擦的刺耳声音穿过耳膜,天花板上的黑色长发如同潮水般褪去。 “是积聚体。” “积聚体?” 教父有些疑惑,他不曾听过这个名词。 “由负面的东西积聚形成的异常,包括但不限于阴气、鬼气、负面情绪。这种异常的生成就是因为这些负面的东西的积聚,没有任何理由,所以一般是不会生成灵智,只有着纯粹的恶意。” “你看。” 安禾用文明杖拍开垂落在教父耳畔的黑色发丝。 这条长廊寂静而黑暗,发丝纤细轻柔,教父完全没有注意到,这条发丝已经缠上了他的脖子。 文明杖触碰到发丝,如同火棍遇到冰,瞬间将其消解。 “说白了就是,它们会不择手段地杀死任何出现在它们面前的活物。” “嘛……虽然是积聚体,但这只积聚体弱得可怜,也就只比普通发丝稍微坚韧了一些,只是看着唬人,其实正常人只要冷静应对,它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安禾对着教父眨了眨眼。 教父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教父顿了一下。 “好消息。” “好消息是,如我所说,这个诡界的危险度很低。” “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这个诡界是人为。” 安禾勾起嘴角。 “而且他们盯上我了。” 第3章 黑巫师 “我大概知道是哪几个家伙了。” 安禾轻笑着,手指在文明杖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你怎么又知道了……” “能制造怪谈的人和组织我认识的不少,但制造出像这样粗糙而又充满恶意的怪谈的家伙们我只认识那一群。” “谁?” “黑巫师。” “黑巫师……是……” 教父回想了一下。 “三年前的疯人院怪谈……” “没错,那也是他们干的。” 安禾眯了眯眼。 他很不喜欢这群人。 黑巫师是一群具有反人类倾向的异代者组成的组织,他们认为异代者是上天认可的新人类,应该成为新世界的王,而旧人类就只配服从新人类。 并且他们信仰第七类降临。 行内将一切存在分为八类。 第一类:无生命物。 第二类:短生种,如人。 第三类:长生种,如妖。 第四类:异生种,一般认为是外星人。 第五类:不可知晓类怪异,例如一些诡秘的存在。 第六类:永生种。 第七类:侵略一切之存在。 第八类:神明。 提起第七类,只存在于某些非常古老的典籍中,目前并没有人能证实第七类的存在。 但在分类时,一些博学的异代者还是将其列入其中。 没错,黑巫师就是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 “你跟他们有过节?” 教父问道。 “有,而且梁子还不小。” “为什么?” 安禾似笑非笑。 “你知道为什么黑巫师三年前成功制造了疯人院怪谈诡界吗?” 教父摇了摇头。 “因为那段时间我被困在了哈迪斯遗迹。” 教父愣了一下。 换而言之,黑巫师制造怪谈诡界的成功与否,全看安禾的活动是否自由。 “你很讨厌他们。” “对,很讨厌。” 两人走出了长廊,来到了空旷而破败的教学楼前的空地上。 因为怪谈力量的影响,这里的布局已经完全脱离了规则。 就比如,你能看到宿舍和教学楼之间有着长长的钢丝,而钢丝正中间建着一座马桶。 正因如此,学生们分散开来之后就很难再聚到一起了。 安禾又掏出了h-053。 怀表内部精密的齿轮咬合间,在上方投出一片薄薄的灰色荧幕。 “你在找什么?” 教父问道。 “有些时候,解不开问题,可以解决掉出题的人。” 安禾嘴角挂着浅笑。 “如果是天然形成的诡界我可能会很困扰,但如果是人为的,那么就很好解决了。” “啊,找到了。” 安禾眯起眼睛,抬头看向前方足足有三十层高的教学楼。 在二十层左右的位置,有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正盯着他看。 安禾收起怀表,左手拄着文明杖,对着男人行了一个绅士礼。 教父好奇地问道:“你这是干嘛?” “一点小小的仪式感。” 安禾笑道。 他右手一挥,身上的衣服变成了黑色燕尾服,手里也出现了一顶黑色高礼帽。 教父也不再多问,因为行内的人都知道,诡秘师的思想是最难琢磨的。 楼上男人的面孔隐藏在兜帽之下,只能看到一双猩红的眼睛。 他看了一眼教父,又盯着安禾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安禾带着教父进入了教学楼。 进入楼上的楼梯只有一条,而且尽头处还有一扇门。 门上挂着女厕所的标志。 安禾用文明棍顶开了门。 “哗啦……” 水流从天而降,泼了一地。 四溅的水滴被安禾用提前打开的雨伞全部挡住。 走进女厕所,安禾抬头看了一眼门上,是用绳子和水桶做的一个简易陷阱。 “好麻烦……要找出口。” 安禾用文明棍在地上敲着。 突然,厕所内隔间的门被猛然撞开,几个五大三粗,勉强能看出是女性的生物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 “哟,这次还敢带帮手了?” 为首的疑似女性的生物嘴里的几根獠牙来回摩擦着,声音相当难听,跟用指甲刮擦黑板有的一拼。 “诡秘师,这是……?” 教父低头询问。 “知道角色扮演吧,我们被代入角色了。” 安禾用手在面前扇了扇,这个怪物的口气着实有些大。 “它们看起来不像人,我应该能下得去手,要解决它们吗?” “不着急,我有些事还要问它们。” 为首的怪物伸手朝安禾转了过来。 “小东西,老娘说话你没听见吗?真以为带个帮手老娘就会怕你!?” “啪!” 文明棍重重地抽在了抓来的手臂上,强大的力量直接炸烂了怪物一半身躯。 怪物踉踉跄跄跌倒在地。 它诧异而又惊恐地抬头看着安禾。 安禾用文明棍顶着它的额头。 “我问,你答。” 没想到怪物刚张开嘴,突然开始急剧收缩,随后膨胀,最后炸开。 周围几个怪物也如出一辙。 “怎么回事?” 教父有些诧异。 “哼……” 安禾理了理高礼帽。 “门出现了,我们走吧。” 安禾推开一间隔间的门,来到了下一个场景。 教室。 教父回头看去,发现身后的门已经消失了。 再环顾四周,发现这个教室根本没有门。 教室内的学生们全都如同木偶一般坐在位置上,没有感情的读书声从他们那没有五官的脸上传出。 你分不清谁是谁,因为他们都一样。 “迟到了……” “你又迟到了。” 站在讲台上的老师朝着安禾两人看了过来。 安禾发现,这个老师有脸。 是一张极其恐怖的脸。 他的脸上布满了嘴,一条又一条舌头就这么耷拉在外面。 说话时,每一张嘴都动。 “像你这样的学生,其实来不来也无所谓吧……” “没用的东西,我真为你的父母感到悲哀。” “你这样的人,就算毕业也只会成为社会的祸害……” 所谓的老师从嘴里轻描淡写地吐出一句又一句恶毒的话。 教父皱着眉,他握紧了拳头。 “别被影响了。” 安禾挥动文明棍,轻轻敲开了老师的脑袋。 “啪!” 老师像气球一样炸开了。 安禾笑眯眯地走上讲台,他看着讲台下方如同木偶一般的学生。 没有感情的读书声从他们没有五官的脸中传出。 他们是学生。 他们是旁观者。 他们是帮凶。 安禾笑了笑,他突然感觉这个怪谈,似乎有点意思了。 就在这时,学生们的读书声停止了。 他们全都站起身,排着队从不知何时出现的门走了出去。 “走吧,我稍稍有些期待这个怪谈了。” 第4章 焚烧炉 “我校全面注重培养学生的德智体美劳等多方面的发展……” 大腹便便的校长顶着一张黑色且没有五官的脸站在操场中间的演讲台上没有感情地讲着话。 安禾靠着教父的肩膀,头微垂,身体微微晃动着。 “唔……嗯?” 一个踉跄将他惊醒。 “还没讲完?” 安禾打着哈欠,这个老登真的太能说了。 正在他准备再次入睡时,校长突然将头扭向他这边。 “但是最近……” 学生们的目光随着校长目光的方向看来,聚集在安禾身上。 “看我干什么,你们爹妈没告诉你们盯着别人看很不礼貌吗?” 安禾小心嘟囔着。 他知道这一关进入正题了。 “最近,有学生向我反映,高三某班■■■同学,经常无故旷课迟到,上课睡觉,并且有偷窃和破坏学校公物等多种恶劣行为,在此,根据校规八条禁令,九条不准,一百五十条量化细纲,给予■■■同学以三十分量化分扣除,并记大过,且全校通报。” 那个名字从他黑色的没有五官的脸中吐出来,就像是被消了音一样变成了混乱的杂音。 所有同学用他们没有五官的脸盯着安禾看。 就在这一刻,安禾感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恶意,狠狠地刺进了他的脊梁。 没有五官的脸上有讥笑,有冷漠,有幸灾乐祸。 明明没有五官。 四周的一切开始扭曲起来,所有人形的生物,那些所谓的同学,所谓的校长,全都变成了浑身漆黑,长满触手,肢体杂乱无章地遍布全身的怪物。 是安禾熟悉的恶念积聚体。 “一个学校,竟然有这么大的恶念积聚。” 安禾压了压帽檐,朝前走了一步。 “教父,捂住耳朵。” 教父不知所以,但还是照做。 等教父捂住耳朵,安禾张开嘴。 “听我说:■■■■■……” 教父看到安禾的嘴只是张开闭合,但他却感受到一股无法理解,且令人战栗的恐惧感。 似乎在这一刻,有什么降临了。 随着安禾嘴巴的开合,操场上的怪物如同气球一般一个接着一个地爆开,场景极为壮观,不多时便一个不剩。 安禾拍了拍教父,示意结束了。 “你说了什么?” 教父十分好奇。 “你想知道?” 教父看着安禾似笑非笑的表情,沉默了一会儿。 “算了。” “走吧,下一关,应该快要结束了。” 安禾带着教父走上演讲台。 校长所站的位置下方出现了一扇门。 安禾压着帽子,率先跳了下去,教父紧随其后。 “哒!” 是安禾的小皮鞋与地面亲密接触的脆响声。 “咚!” 是教父的长筒靴重击地面的沉闷响声。 一片漆黑中,安禾踩到了什么东西。 “好疼……” 出现了让安禾意外的声音。 “女生……活物?不对!” 安禾抬头看到一颗长发披散,面目残缺的女鬼头颅朝着他咬了过来。 “好痛……我好痛!” “我好痛啊!” 女鬼嚎叫着。 安禾用文明杖顶住她的脑袋。 “多喝热水!” 忍着恶心,安禾摁着女鬼的头,把她接在了地面上的无头女尸上。 教父走上前,左手掌心有一抹璀璨的光。 女鬼从地上爬起,然后迅速远离。 这束光有驱邪的效果。 “为什么没有杀她?” 教父问道。 “你想啊,我们一路走来那都遇到的是什么玩意儿?要么是没脸的要么是奇形怪状的,你看这个,除了神智不太正常,至少是个人形!” 安禾宛如发现了至宝。 “你别怕,听我说……” 教父听见他说“听我说”时赶紧捂住耳朵。 安禾愣了一下。 “咳……不至于,如果我要出手的话我会提醒你的。” “哦。” 教父松开手,继续担任照明的职位。 “能听懂我的话你就点点头。” 女鬼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乖乖配合我还能超度你,不配合小心魂飞魄散哦。” 安禾笑眯眯道。 女鬼看着他的笑忽然打了个激灵,然后点了点头。 “我问你,你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吗?” 女鬼点了点头。 “你的同学们呢?” 女鬼摇了摇头。 “不……知道……” “我不知道……” 她抱着头,又开始嚎叫。 “我什么都没做,我为什么要死!” “为什么!” 安禾摇了摇头。 这个女鬼的怨气太大了,根本不能长时间保持清醒。 一抹红光缠绕在了女鬼的脖子上。 女鬼咆哮间朝着安禾扑了过来。 安禾眼睛微眯,有些人真是胆大妄为。 “啪。” 文明棍正中靶心。 黑暗中,微不可查的摩擦声一闪而过。 但这常人完全不可能听见的声响却被安禾察觉了。 “你都送上门来了,还想跑?” 安禾将文明棍朝着那个方向掷了出去,随后是利器刺破血肉的声音和惨叫声传来。 教父诧异地看着安禾,他完全没有察觉。 “跟着我,别走散了,恐怖片里最先死的都是离开大部队的人。” 安禾调侃着朝着那边走去。 熟悉的黑袍,安禾看着被钉在墙上慌张而惊恐的黑巫师,有些失望。 “不是你。” 安禾摇摇头,这不是之前他看到的那个人,气场完全不一样。 “放开我!你们这些亵渎第七神的异端!” 黑巫师愤怒的咆哮着。 “哼,第七神。” 安禾皮笑肉不笑。 “一群可悲的傻子。” 用文明棍解决了他,随后抽出一张手帕擦了擦文明棍身的血。 “我说:要有光。” “啪!” 这方漆黑的空间内突然亮起了一盏明亮的吊灯。 教父有些无语。 “你能自己照明……” 安禾略带歉意地笑道: “抱歉,刚才忘了。” 这时,安禾才真正地看清了这一方空间。 如同箱子一般的小房间内堆满了尸体。 都是人类的尸体,安禾基本可以确定,他们都是遇难的学生。 他环顾四周,发现一面墙体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 “焚烧炉” 教父环视了一圈,发现并没有门,而且此时他也发现了这块牌子。 “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安禾冷冷道。 这个所谓的焚烧炉,不用想也知道是黑巫师弄出来的。 至于他们弄出来是为了干什么…… 安禾能想到很多,但没有一件好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安禾的语气可以感觉到的变得冰冷。 “是为了提取灵魂,供奉他们信仰的第七类吧……” 安禾双手拄着文明棍。 他有些生气了。 因为这么做,被献祭的灵魂是无法转世轮回的。 “焚烧炉……” “真是一如既往的该死。” 第5章 破阵 “我们应该怎么出去?” 教父问道。 “这还不简单?” 安禾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盘腿坐下,将文明棍放在腿上。 “你把这里的尸体全都超度一遍,我自有办法出去。” 教父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了圣经。 随着教父的诵经声响起,安禾打了个哈欠,逐渐进入了梦乡。 …… “你是谁?” 男人慌张地问道。 但迎接他的是锋利的匕首。 黑暗中,猩红的眸子一闪而过。 窗外雷鸣大作,电光透过窗户照亮房间。 房间内,只剩下一具尸体,和一片血泊。 …… “结束了。” 教父轻轻拍醒安禾。 安禾睁开眼,先是低着头迷瞪了一下,随后站起身来。 “剩下的交给我吧。” 安禾打了个哈欠,从怀中掏出h-053。 灰色荧幕上有安禾要找的答案。 “3……” 安禾倒数,手中的文明棍高高举起。 “2……” 他看着怀表,走到一面墙前。 “1。” “啪!” 在倒数结束时,墙面上出现一扇黑色的门,一人推门而入。 安禾的文明棍精准地敲在了他的脑袋上。 “诡秘……!” 看着同伴倒下的无头尸体,身后的黑巫师惊恐万分。 但安禾很快就送他与同伴团聚了。 “门开了,走吧。” 安禾用手帕擦了擦文明棍上的血,率先走进门内。 “原来是用这种方法解决的吗?太离谱了。” 教父跟在安禾身后。 两人进入了下一个房间,是一个空无一人的教室。 “你为什么知道把尸体超度了,黑巫师就会来?” 教父问道。 “你想啊,超度尸体,相当于为灵魂打开了一道轮回之门,灵魂消失了,他们还拿什么供奉给第七类?肯定会有人进来检查。” 安禾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图纸。 “战利品哦,接下来,我要结束这局游戏了。” 手中的图纸,是刚才从黑巫师的手里抢来的。 图纸上面写着一些咒语。 “这是什么?” 教父看着咒语,却发现完全看不懂。 “黑巫师内部的语言,他们称其为黑顿符文。” 安禾解释完,嘴里吐出一串咒语,随后将手放在了身旁的一面墙上。 黑色的能量波动,墙面上浮现一扇黑色的门。 “你能看懂?” 教父问。 “我跟他们打交道这么长时间,自然是会一些的。” “不过黑巫师除去固定的巫术,每次创建的怪谈内部都会有特定的咒语,这些咒语能够在怪谈内部生效。” “就比如我念的这句‘门’。” “它能够在怪谈内部随时随地创建一扇门,且能够去到你想去的地方。” 安禾推开门。 “boss战开始啦。” 他压了一下帽檐,又说道: “不过,我才是boss。” 走入门中,来到一间漆黑的房间,房间的四角放有燃着紫红色火焰的蜡烛,地板上是用鲜血涂写的法阵和咒语,法阵正中央是一个魂体虚无的女鬼。 旁边两名扯着锁链捆缚女鬼的黑巫师看到突然闯入的两人,都吓得不轻。 “你怎么会知道门的咒语!?” “不对,你是诡秘师!” 其中一名黑巫师扭头就朝着房间更深处跑。 “你别跑啊!你跑了我一个人控制不住她啊!” 说着,这名黑巫师也丢下锁链逃走了。 “这是……” 教父问道,他感觉跟着诡秘师来一趟,自己好像只是充当吉祥物的职位。 “怪谈的核心,我大概看出来了,这个怪谈,应该是由这个女孩的经历组建的。” “刚才我代入的人,就是她。” 安禾看着苏醒的女鬼,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怨气。 “可惜了,没来得及将故事进行到最后,因为还有人等着我们去救。” “听我说:解。” 当安禾说完,女鬼的怨气瞬间消散一空。 身后出现幽蓝的漩涡,那是轮回之门。 女鬼愣住了,随后俯身对安禾行了一个跪拜礼。 厉鬼不入轮回,但安禾却强行将她的鬼气给消解掉了。 女鬼走进轮回之门,四方蜡烛也同时熄灭。 房间深处的门打开。 一个跟教父一般魁梧的汉子,穿着好像紧身衣一般的黑袍,走了出来。 “诡秘师,好久不见。” 黑色的斗篷遮住了他的上脸,只能看见他咧开的大嘴和森白的牙齿。 “好久不见,摧城者,没想到你竟然加入黑巫师了。” 摧城者哈哈大笑。 “过奖了。” “我没夸你。” 安禾无语,他从很久以前就知道摧城者脑子不太好使。 “那么,过两招?” 安禾抬起文明棍,挑衅一般地指着摧城者。 摧城者咧嘴笑着,摩拳擦掌,随后左右各一拳将身边两名黑巫师一拳打爆。 “这群玩意儿我早看着不顺眼了。” 他扯掉身上的黑袍,露出了虬实的肌肉。 “天天这个不让吃,那个不让干,竟然还要我对挚友动手!” 摧城者走到安禾面前,狠狠地拍了拍安禾的肩膀。 那两名黑巫师做梦也想不到,自家的守关boss竟然是卧底。 安禾抹了一把被摧城者喷到脸上的唾沫星子。 “合着你是去体验生活了?” “不是,前段时间有点缺钱,然后我在鬼市看到了招聘启事,我去应聘后就被他们拉到组织里了。” 摧城者说着还唾了一口。 “破事儿真多,啊不过钱给的确实也不少。” 他说着又哈哈大笑。 “这是我第一次出任务!” “好棒好棒夸夸你。” 安禾无感情地棒读。 教父看着两人,感觉自己插不上话。 “诡秘师,接下来怎么办?” “已经结束了。” 就在安禾说话间,房间如同地震般开始震动。 不规则的校园开始下陷,直到整个校园彻底埋入地下。 在一阵黑暗过后,三人睁开眼,此时他们正站在教学楼前。 不过这个教学楼的墙皮雪白,布局工整。 扭过头,身后的校园内草木花朵依然开放。 如果不是地上遍布的尸体,谁也想不到这个校园刚刚经历了怪谈。 九月份,刚开学的日子,校园本该是一片热闹的场景。 此时却死寂一片。 安禾叹了口气。 教父也叹了口气。 摧城者摸着他的脑袋不知所以。 “不就死了几个人吗?至于唉声叹气的?咱干这行的不比他们死的人多?” 安禾踢了他一脚。 “闭嘴吧你,真是煞风景。” 安禾挥手间,身上的衣服已经变回了正常,文明棍也消失不见。 “仅仅是一个危机程度并不高的怪谈,就造成了这么大的伤亡。” 安禾摇摇头。 “异常还在入侵,这种事情以后只多不少。” “但说到底,怪谈和异常,都是由于那些阴暗的东西才得以滋生,如果这个学校清清白白,那么也就不会有刚才的怪谈。” “你是说……” 教父也察觉到了。 “对,这里应该有个枉死的女孩,就是刚才怪谈的阵眼。” “可惜我没有将故事看到最后,此后的事情,就交给警察吧。” “辛苦你了,教父。” 安禾抬腿朝学校外走,同时掏出电话拨打了妖妖灵。 “喂?我要报案……” 第6章 鬼杀手 “最近,我市侦破了一起校园埋尸案……” “受害者余某就读于周市师范,生前遭受过蒋某,李某,王某等人的霸凌。” “以蒋某为首的几人对余某进行了长达一年的惨无人道的欺凌,最后在蒋某失手下,脑部重伤死亡,被蒋某等人埋尸于校园花坛,犯人蒋某对此供认不讳。” “各方对于该校的管理和监察力度提出质疑,经过调查,该校还有食堂吃出异物,校领导作风不正等问题,目前警局已介入调查。” “周市早报为您持续报道。” …… 安禾吃着早饭,看着早间新闻,然后又瞥了一眼旁边侧卧在沙发上抠脚的催城者。 “所以说,你为什么要待在我家?你自己没有家吗?” 催城者停下了抠脚的手随后一脸悲痛地说: “你不知道,其实我自幼父母双亡……” “我知道……” 安禾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摧城者挠了挠头,随后一副悲从中来的样子道: “咳……你不知道,其实我从小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你说的是干爆一座壁垒还全身而退的力速双a弱男子江浩哲吗?” 江浩哲是摧城者的本名。 “哎呀,不就在你家待几天吗,你不至于这么小气吧,咱俩好歹是穿过一条裤衩的交情。” “你别诬陷我啊,我没有。” 安禾喝了口豆浆。 “没说不让你待,但是……” 他嘴角勾起。 “你要付相应的“房租“哦。” 摧城者先是一脸震惊,然后满面娇羞地说: “好吧,如果是你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江浩哲!” 安禾额头暴起青筋。 “你小子两米二两百斤的吨位,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安禾说着还干呕了一声。 “不行,太恶心了。” “呕……” 摧城者挠挠头,一脸憨相。 安禾擦了擦嘴角,关上了电视。 “先说好,待在我这里的日子一切要听我指挥,别再出去给我搞些幺蛾子了。 “你上次打爆1139壁垒的事儿可给我惹了不少麻烦。” “谁让他们狗眼看人低,再说了,我也没伤人。” 摧城者撇了撇嘴。 “官方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壁垒可以简单理解为高级军营。 每个壁垒都相当于一座城市,由军方直接管辖,壁垒之内只允许官方认证人员居住。 自从进入新世代,人类社会越发的混乱,普通人民和有官方认证的人民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 这就导致了社会矛盾的激化。 而一部分官方认证人员试图扩大自己的权势和地位以拉开和普通人民的差距,甚至直接搞起了阶层分裂。 他们自称为“新选阶层”。 目前官方的态度还很模糊,这让安禾很是失望。 他有些向往旧时代的社会秩序了。 吃完早饭穿戴整齐,安禾换上了西服,头上戴了一顶小礼帽,手中拄着文明棍就出门了。 现代社会很流行这样的绅士装扮。 摧城者跟在安禾身后,看着大街两侧,昨日的暴雨在凌晨就已经停止了,今天的人流量还是比较大的。 “啊!” 突然一声女性的尖叫从旁边的小巷子里传出来。 “救救我!有鬼!” 安禾将视线从手中的怀表移到那边。 摧城者摩拳擦掌就准备上了。 “停下。” 安禾制止了他。 “为啥?你没听见她喊有鬼吗?” “你自己仔细瞧瞧。” 摧城者定睛看去,只见两位绅士从小巷子里拖出了两名邋遢的流浪汉。 “原来是穷鬼……” 摧城者摇摇头。 “真是的,瞎喊什么。” 小小的骚乱平息,人们也已经散去。 但摧城者却看到安禾的眼睛还在盯着那条寂静幽暗的小巷看。 “你在看什么?”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什么也没有。 “没什么。” 安禾又将目光转移到手中的怀表上。 他刚才,在那条小巷深处,看到了那双猩红的眼睛。 现在安禾基本可以确定,那个人并非黑巫师组织的人。 因为黑巫师的人都避他如蛇蝎,根本不会往上凑。 “你应该听说菲尼克斯神迹的事情了吧?” 安禾问他。 “听说了,最近鬼市传得很火,菲尼克斯神迹的位置都炒到一颗黑钻了。 鬼市是异代者组织的地下集市,供以交流物资和信息,以及方便处理一些其他事物。 黑钻是异代者之间流行的专属货币,一般可以通过消灭异常来获取,在其之下还有黑金,黑银,黑铜,这些全都是由异常的力量凝结而成的,异常的力量越强,凝结成的货币价值越高。 不论是黑钻还是黑金黑银甚至是黑铜,都蕴含着超凡的力量,普通人接触到都会被其中的邪恶力量感染,所以异代者货币是禁止外流的,这些货币还有一些特殊的作用,比如武器附魔,或者充当巫术师的咒石等。 安禾摇了摇头。 “一群傻子,菲尼克斯神迹并不存在,有人在做局。” 摧城者愣了一下。 “又是黑巫师吗?” “不是,是更为隐秘的存在。” 安禾看了一眼天空,多云,今日的太阳有些萎靡。 之前教父问过他,为什么会来周市。 其实凑热闹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他对于这个幕后做局者相当感兴趣。 能够左右鬼市信息交流,肯定下了大手笔。 就在安禾思考时,一张泛黄的羊皮纸飞到了他的脚下。 由于安禾的目光一直是看向下方的。 所以也顺理成章看到了羊皮纸上面的字。 羊皮纸上用红色的液体书写着四个大字: “谁杀了我” 安禾眯了眯眼。 “我没去找它,没想到它自己找上门来了。” “谁?” 摧城者问。 “鬼杀手。” “乒!“ 文明棍抬起挡住了刺来的匕首。 身前,一名被灰雾包裹的男性正用他那双已经没有眼球的双眼死死盯着安禾。 他的脖子上有一道长长的裂口。 “是不是……你杀了我?” 安禾没有过多废话,直接一棍子了结了他。 由于异常身上都带着诡秘的力量,所以会扭曲磁场,相当于是将诡秘影响到的范围全都拉入了另一个平行的空间,所以四周的行人谁也没注意到,路上走着的两个人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了。 “死了?” 摧城者看着破灭的灰雾,有些诧异。 这个异常这么弱,竟然还这么会踩雷。 “死了,但没完全死。” 安禾看到脚下的羊皮纸开始自燃,黑色的火焰席卷,一瞬间变成了灰烬消散。 地上留下了几个血红的大字: “我终将回归” 第7章 吸血鬼 “我问你,想不想玩点刺激的?” 站在离警局不远的地方,安禾一边盯着警局一边问摧城者。 摧城者挠了挠头。 “什么刺激的?能比打爆坦克还刺激?” “那倒不至于。” 安禾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一点。 “干嘛?” 摧城者刚站定,一个抡圆了的巴掌就亲密地贴在了他的脸上。 “你干嘛哈哈哎呦!” 摧城者吃痛,捂着脸,当时就流眼泪了。 “嘘。” 安禾扇完他,又朝自己脸上抹了一把,瞬间将自己变成了另一副面孔。 “从现在开始,你叫张浩,我叫安科,是上方临时调来的特派警员。” 他一翻手,手中出现了两张特派警员证件,然后将其中一张扔给了摧城者。 “不是,我怎么怀疑你小子下手夹带点个人恩怨呢?” 摧城者有些幽怨地揉着脸。 “站好了。” 安禾打了个响指,一阵黑色烟雾“腾”地升起,两人都换上了警服。 “其实比起诡秘师,我感觉魔术师的称号更适合你。” 摧城者揉着自己的脸,前后翻看自己的证件。 安禾听见他的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会有人真正能明白诡秘师的含义。 “跟我走,不要乱说话。” 安禾又变出一副眼镜,挂在了自己的鼻梁上,然后眯起眼睛,勾起嘴角,露出一副和蔼的笑容。 没人能看出在两分钟前,他还是一位温文尔雅的绅士。 走进警局,接待员看到两人的装扮,先是一愣,随后小心翼翼开口道: “请问二位是……?” 安禾抽出口袋里的证件,笑眯眯道: “我们是京市总局派来协助的临时特派警员,请问你们局长在吗?” 接待人员接过证件,认真审查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异样。 “我通报一下,请您稍等。” 接待员拨通了手边的电话,与那边说着什么,短短半分钟后,接待员挂断了电话。 “我们局长在办公室等二位,向里走,办公大厅最里面那间就是。” “好的,谢谢了。” 安禾点了点头,带着摧城者朝里走。 “一个小小的市警察局局长,还摆这么大的谱?” 摧城者小声嘟囔了一句。 “少说,多听多看多做,别露馅了。” 安禾依然保持着笑容,走进办公大厅,看到一众懒散的警员,他稍微皱了下眉头,有很快恢复笑容。 走到尽头,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请进。” 办公室内传来了有些沙哑的声音。 一进门,浓重的烟气便扑面而来,瞬间熏皱了安禾的眉毛,连摧城者都嫌弃地在面前扇着,试图驱散烟气。 局长两只腿翘在办公桌上,电脑上播放着最近热播的电视剧。 他手里夹着烟,头发杂乱,胡子拉碴,眼睛斜斜地看着两人,开口道: “二位,我可没有收到上方的消息,你们是什么人?” 安禾眯着的眼睛稍稍睁开,脸上的笑意也渐渐褪去。 “王局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二位,我不知道你们混入警局是为了什么,但我还是劝你们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王征将目光移回了电脑之上。 安禾冷笑一声,将一封信丢在了桌子上。 王征抬眼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信封,伸手拿起。 看完之后,他的面色一变。 “你们真是……?” “如假包换,王局长,有警惕性是好事,但是贵局的行为作风,似乎有些……” 王征立马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走到旁边拉开了窗帘,打开了排气扇。 “咳咳,二位,多有得罪,还请二位包含。” “小李!小李!” “咋了局长?” 一名警员推门走了进来。 “快快快,上茶。” 王征疯狂给他递眼色。 “你给他看的啥?怎么态度转变这么大?” 摧城者贴近安禾的耳朵小声问道。 安禾瞥了他一眼。 “朋友给我的通行证罢了。” 他找了个干净的椅子坐下。 “不必了,王局长,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王征听罢,挥手让示意小李下去,随后也找了个凳子坐下,他倒是不敢再坐沙发了。 “既然王局长没有别的疑问了,那么我也就开门见山了。” 安禾的脸上恢复了笑容。 “一,整顿警局的风气,我不想在看到某些人……至少在我在这里的期间,哪怕是做样子,也得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否则……” 安禾保持着笑容,眼睛却睁开了一条缝,皮笑肉不笑地盯着王征,后者对上他的眼神,惊出一身冷汗。 “诶诶,您说的是,一切按您说的办。” 他连忙堆笑道。 “第二。” 安禾翘起二郎腿。 “我要全权接手鬼杀手的案子,并且全权掌控驻周市异代者小队。” “这个……” 王征面露难色。 “怎么……?” “倒不是我不乐意,主要是,主要是他们那几个人脾气都有点臭,可能……我说了不算。” “这倒没关系,你只需要答应就行了。” 安禾站起身。 “领我去异代者小队的驻扎基地。” “可是,他们都去出任务了……” 王征慢吞吞地站起身,显然是不太愿意。 安禾什么也没说,只是稍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到看得王征头皮发麻,不得不软下来。 “好吧……二位跟我来。” 异代者小队拥有百分之五十的自治权,剩下一半在警局局长手中。 虽然说是这么说,其实异代者们行事还是各按各的来。 驻周市异代者小队的基地就在警局的后面,跟警局的办公大厅只隔了一条走廊。 三人穿过走廊,推开了基地的门。 基地干净而整洁,风格与外面大相径庭。 一名女生坐在沙发上,听到动静,将疑惑的眼神投在了三人身上。 王征似乎是呆不惯这个地方。 “剩下的事情,就麻烦二位自己洽谈了,我先走了。” 说完不等答应,就赶忙离开了。 女生穿着一件宽大的带帽卫衣,体型小巧,长相可爱,此时蜷在沙发上,左手臂窝里还抱着一桶可乐。 安禾忽然感觉一阵异样,他扭过头,看到摧城者直愣愣的眼神,踩了一下他的脚趾。 “哎呀,你干嘛!?” 摧城者缓过神来。 “注意嘴脸。” 安禾小声提醒,扭过头,脸上仍然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收起你那官方笑容,我不喜欢。” 女生皱了皱小鼻子,倒搞得安禾一阵尴尬。 “就是就是,天天挂着假笑有什么好看的,不会脸僵吗?” 摧城者也代入角色开始调侃。 安禾尴尬地挠了挠鼻子,开口道: “打扰了,你们队长在吗?” “不在,都出任务去了,今天我值班驻守基地。” “你们干什么的?” “我们……” 安禾将与王征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接管我们?就你?” 女生上下打量着安禾,似乎觉得他这个小身板很难有说服力。 他把目光放到摧城者身上,点了点头。 “这个倒还像样些。” 摧城者听罢,脸都笑开花了。 安禾尴尬地笑了笑。 “人不可貌相,小姑娘。” “叫谁小姑娘呢?我的年龄当你太奶奶都有余。” 女生张开了嘴,露出两颗尖锐的獠牙。 安禾一怔。 “吸血鬼?” “什么吸血鬼,丑陋的称呼,叫吾辈血族!” 第8章 调查开始 安禾左看右看,确认对方是吸血鬼。 “竟然是个纯种的吸血鬼,这倒是少见。” “喂!人类!你很失礼诶!” 女生抓起手边的薯片袋朝着安禾扔了过来。 安禾接住薯片袋,放到了一旁的茶几上,然后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好了,我们谈些正事吧,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安科,他是张浩,来自京市总局的特派警员。” “我叫方昔。” 方昔往嘴里塞了片薯片。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派特派警员下来?我们可没有提前接到通知。” “周市御史反映,周市异代者小队人手紧缺,且能力偏弱,很多异常案件无法及时处理。” 安禾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谎话,脸上依然是笑眯眯的。 不过出乎意料的,方昔并没有反驳安禾说他们能力弱这一点,反倒是很坦然地接受了。 “你说的对,身为官方异代者,无法及时处理异常案件的确是我们的过失,因为异常的特殊性,普通警员也无法协助调查。” 说着还叹了口气。 “只是,只派你们两个人来?” 显然,方昔对两人的能力有些怀疑。 安禾和摧城者对视一眼,都是低声笑了起来。 “你们笑什么?” “没什么,方昔姑娘没有见识过我们出手,自然也不了解我们的实力,怀疑是正常的。” “张浩,你先给方昔姑娘展示一下你的能力吧。” “好嘞。” 他左右环顾,问道: “有什么不要的东西吗?” 方昔指了指旁边的垃圾桶。 摧城者手碰上垃圾桶,垃圾桶瞬间化作一堆灰烬。 “喂!我说的是里面的垃圾不要啊!你毁我垃圾桶做什么!?” 摧城者挠了挠头。 安禾笑了笑。 “别着急。” 他凭空变出一根指挥棒,朝着垃圾桶的方向一点。 只见那团灰烬膨胀起来,逆反溯流变回了垃圾桶的模样。 连里面的垃圾都完好如初。 方昔看得一呆。 “好吧,我承认你们的能力很新奇,可是……” 正此时,门被推开了。 几个人先后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额角一缕发丝染了灰白色,戴着金框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成熟男士。 他看到安禾两人,先是一愣,随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你们就是王征所说的特派警员?” “没错。” 安禾点了点头。 “我叫何敬,想接手我们小队,出于对队员和周市的负责,我需要了解你们的实力,没问题吧?” 他看着安禾说道。 “很合理,我们两个,你挑一个吧。” 何敬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摧城者,以理性来说,他肯定是选安禾,毕竟对方看起来很瘦弱,但出于人情世故,让对方输了又不太好看,有些欺客的嫌疑,显得没有礼貌,他又想选摧城者。 “那……他吧。” 何敬指了指摧城者。 身后几人都笑着摇了摇头,老大还是太温柔了。 安和点了点头,几人起身,在何敬的带领下来到了基地平常的训练场地。 “下手轻点,以后就是队友了。” 安禾拍了拍摧城者的肩膀。 摧城者点了点头。 “放心吧,我只使一分力。” 对方听了都觉得摧城者有些狂妄。 但方昔却凑到何敬身边小声提醒 “小心点队长,他的能力可以将触碰到的东西化作灰烬。” 何敬点了点头,将外套脱了下来。 摧城者看到何敬站在自己对面,问道: “你们不一起上吗?” 这下几个队员都忍不住了。 “大个子,你可别太嚣张了。” 摧城者摇了摇头,安禾也摇了摇头。 在方昔喊下“开始”后。 何敬第一时间展开了自己的能力。 但是他发现眼前的摧城者竟然瞬间消失了,就连周边观战的几人也没看到他的身影。 “队长,背后……” 何敬迅速回头,正好对上了摧城者那如同野兽一般侵略性的目光,瞬间瓦解了他的斗志。 仿佛在他身后站着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尊邪神。 摧城者用手指轻轻推了他一下,便把他推到在地。 “呀,我赢了,承让了。” 摧城者憨笑着挠了挠头。 何敬从刚才的震撼中缓过神来,身上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打湿。 他站起身,深呼一口气。 “我承认你们的实力了。” 他看着摧城者走回安禾背后,如同侍从一般,十分后悔自己之前的想法。 这个大个子明显以这个瘦弱的年轻人马首是瞻,这种感觉根本不是出于上下级,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敬佩,自己竟然觉得对方弱…… “队长,咱输得也太难看了吧……” 队员周立苦着一张脸。 何敬赏了他一个栗子。 “你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怪物……跟着他们好好干吧,鬼杀手翻腾不了几天了。” 几个队友面面相觑。 这还是以前那个极致冷静理性,带着傲气的队长吗? …… 安禾坐在基地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翻阅着鬼杀手的档案。 鬼杀手是由冤魂在特殊力量的引导下转化而成的异常,本质上还是冤魂,只不过能力更加特殊。 他的名字叫周健,生前是一名杀手,在业内小有名气。 死于三周前,死因未知,推测是由于诡秘力量参与。 在他死亡一周后,也就是头七,便化作了鬼杀手出现。 每次行凶前,受害者都会收到一张泛黄的羊皮纸,上面写着 “谁杀了我” 异代者小队追寻他的踪迹将其剿杀了十二次,但只过一个晚上,对方就会再次出现,仿佛根本杀不死。 安禾思考了一番,翻阅了另一个档案。 那是鬼杀手生前的一些信息,其中包括了他的住址。 看了眼基地的钟表,已经入夜了,现在是晚上八点。 安禾掏出自己的怀表,灰色的荧幕上,一颗红色的星辰正在闪烁。 这代表鬼杀手已经复生了。 “有活儿干了。” 他拍了拍旁边正在酣睡的摧城者。 “醒醒,别睡了。” “嗯?啥?吃饭了?” 摧城者迷迷糊糊睁开眼,坐了起来。 安禾敲了敲茶几,将众人召集起来。 “听我说,今天早晨,我杀死了鬼杀手,而在刚才,鬼杀手已经复生了。” 众人听见,都面面相觑。 “我翻阅了档案,发现,鬼杀手的复生时间似乎在一点点缩减,或许在某个时刻,他就会成为不死不灭的存在。” “那怎么办?” 队员徐戎问道。 “冤魂为什么会称为冤魂?因为有冤,从而产生执念,留在人间不肯轮回。” “我们要做的,就是解开他们的郁结,而鬼杀手的郁结就是找到杀他的凶手。” “他生前就是杀手,却稀里糊涂地死掉了,恐怕是感觉有些屈辱,哪怕死也想当个明白鬼。” 安禾解说了一番,给众人下达了任务。 “小队连上我们总共八个人,两人一组,第一组去围堵鬼杀手,监视他,以及避免他行凶,第二组和第三组进行警戒,我预测,可能有些不老实的家伙想要掺和进来了,而第四组进行死因调查,去解决鬼杀手的郁结。” 最后分组,第一组,方昔和周立。 第二组,徐戎和龚学明。 第三组,摧城者和叶玫。 第四组,安禾和何敬。 第9章 风起 周市建安街南段幸福花园小区。 一队的方昔和周立已经前去阻击鬼杀手。 二三队则拉长了警戒线,在一队和四队中间建立了屏障,防止异端入侵。 四队的安禾和何敬则进入了幸福花园小区。 “你有什么头绪吗?” 何敬跟在安禾身后问道。 “当然有。” 安禾笑眯眯地走到保安亭,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保安接过证件看了一眼就放行了,还热情地问有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被安禾委婉地谢绝了。 周建生前住的地方是三单元304号,因为没有查到死因,所以这个房间还处于封禁状态。 “案发现场往往是最容易找到线索的地方,我需要亲自去看看。” 安禾带着何敬很快来到了周建生前的住宅。 安禾用手在鼻前扇了扇,明明只是三周没住人,这里竟然已经有了很重的灰尘味,更像是几年没人住的老宅。 安禾先在心里存疑。 由于害怕有人破坏案发现场,房门是锁着的,而警局早在案发时就向住宅方索要了钥匙。 安禾打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这个波动……不对!” 安禾蓦然回首,想要阻拦何敬,但对方已经跟着他走了进来。 “怎么了?” 何敬不知所然地问道。 安禾扶额,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又感觉有些庆幸。 这个案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何敬,听好,我们现在陷入了一个很大的困境。” 安禾郑重道。 何敬推了推眼镜。 “你说吧,我接受过专业训练,是不会被吓到的。” “我们已经离开了属于自己的时间线……” 安禾转过身,有些凝重地扫视着屋内的环境。 “时间线……?什么意思?” 何敬皱着眉。 “你的等级还不够,自然是无法感受到一些比较晦暗的东西,在进入房门的那一刻,我就感受到了时间线的波动,这个波动产生了一个时间虫洞,进入这个时间虫洞的人会被转移到另一个时间节点。” “但不幸中的万幸是,你我前后进入,按理说会被转移到不同的时间节点,但你很幸运的跟我传送到了同一个时间节点。” “这个波动持续的时间很短,我们应该还没有离开原本的时间线太久,大概是……两年后的样子。” 何敬消化了一下。 “意思就是,我们穿越了?” “可以这么理解。” 安禾凭空变出文明杖。 “这个力量,应该是来自某个失控的诡器。” 安禾先在屋内搜索了一圈,毫无发现,用h-053搜索也无济于事。 “这个诡器的力量在053之上,无法检索。” “有些麻烦了……” 安禾揉了揉眉心。 “我们得快点回去,目前着急是没有用的,先静下心好好寻找一下线索。” 何敬朝着屋外走去。 安禾有些诧异,何敬竟然还能镇定自若。 “仔细思考一下吧,诡器的能力基本都是有范围或者触发条件的,我们设想一下,一,如果这个屋子内没有触发条件,那么诡器一定就在附近,毕竟改变时间线这种能力太过强大,根据诡秘定论来说,限制也会相应的苛刻。” “二,如果是在屋内设置了触发条件,那么按理来说,我们再次触发条件也可以改变时间线,但是时间的改变是不可控的,风险很大 。触发条件未可知,你刚才说了,是在进入房间的时候才感受到时间流速波动的,那么很可能触发条件就是进入房屋。” 何敬思索着,面朝房门。 “安警官,我现在要测试触发条件,如果触发条件真的是进入房间,那么我们的时间线一定会错开,我不知道我会被传送去哪个时间节点,但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了,无论如何,请找到我,我会尽量活下来。” 何敬的话有些震撼到安禾了。 他从未想过,何敬的冷静和智慧以及勇气,都能达到让他佩服的程度。 他不禁想起一句话。 人类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 何敬深吸了一口气,迈入了房间,就这么消失在了安禾的眼前。 好消息,他猜对了。 坏消息,他猜对了。 安禾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向着屋外走去。 无论如何,他都要尽快找到这个诡器。 还有人在等着他。 …… 与此同时,二三组展开的屏障也受到了冲击。 一群身穿黑底印有红色恶鬼面制服的家伙开始袭击二三组的成员。 摧城者如同城墙一般将几个成员护在身后。 “你觉得你们能杀死我!?” 摧城者肌肉膨胀,身形再次壮大,如同人形巨兽般冲散了敌人的阵型。 “老大没说过周市的异代者小队有这么个怪物啊!” 敌人慌张躲避间就死了不少人。 远处的楼房上方,同样身穿黑底红色恶鬼面的男人看着这一幕,皱起了眉头。 “摧城者……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又将目光转向了小区内,安禾和何敬进入的房间那边。 “时间流速波动,确实是我们要找的东西了……” 他跳下了楼房,朝着战局走去。 战局中,摧城者以一当十,所过之处无坚不摧。 三名成员被他稳稳护在身后。 “摧城者,好久不见。” 那个男人从人群中走出,抬手挡住了摧城者落下的重击,人岿然不动,但地面却陷出一个大坑。 “柔术师……” 摧城者的眼睛已经猩红无比,喷出的鼻息更是宛若蒸汽般。 他哈哈一笑。 “你没挨够?” 柔术师“啧”了一声,他确实打不过摧城者,但是自家可是来了三个干部…… 他扭头看去,却发现他所谓的另外两个干部早已经如同秧苗一般被倒插进了地里。 “你觉得……你能杀死我?” 摧城者弯下身,将他的脸凑到了柔术师的面前,炽热的鼻息灼烧着柔术师的脸颊,他看着摧城者猩红的眼睛,咽了口唾沫,堆起了笑容。 “哥……” 话没说出口,摧城者已经像是抱玩偶一般捏住了他,将他的身体倒了过来,对准了地面。 “哥,轻点……” “咣!” 正常人都能看出来,这两个人之间有梁子。 因为柔术师插得比另外两个都要深,只剩下一双脚还露在外面。 剩下的乌合之众看到这种情形直接一哄而散。 他们确实是受命于组织。 但不代表要为了组织送命啊! 待敌人散去后,摧城者身形恢复了原来的大小,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转头看向了安禾那边。 他也感受到了那股波动,他能察觉到,肯定是安禾出了什么事,否则祸鬼的人不会如此嚣张地露面。 他有些担忧地皱起了眉头。 “老安……” 他转过头。 “不对……第一组!” 他招呼了一下受伤的三名成员,急忙朝着第一组的方向赶去。 更远处的楼房上,宽大的斗篷之下,猩红瞳孔的男人观看了战局的始终,转身离去。 风声猎猎,刮在他的斗篷上。 灰暗的天空下,黑色的斗篷,猩红的瞳孔。 像一只游离在世界之外的乌鸦。 第10章 异代者的悲哀 出现了变故,那么某些人应该已经坐不住了。 安禾推测过会有人来插手,看目前的情况,这群人的目标很可能就是这个失控的诡器。 他必须赶在那群人之前将诡器找到,因为一旦在正常的时间节点让那群人得到诡器,那么他所在的时间节点也会产生相应的变化,轻则困在这里永无出路,重则身死。 安禾打了个响指,变出了燕尾服和高礼帽,像一个魔术师。 他扬了一下高礼帽,从帽子里飞出许多只白鸽,白鸽飞出居民楼,在天空中盘旋,充当安禾的眼线。 随后他走出了这栋楼。 两年后的幸福花园小区似乎并没有很大的变化。 安禾将手伸进了帽子里,从里面伸出了一节短绳。 诡器h-113「寻觅的准绳」。 这个诡器的实用性很强,他可以无视位格,找到你想要的一切。 但是同样也有代价。 每使用113一次,身体上就会出现一块腐烂的斑块,这些斑块会侵蚀人体的机能,并且会随着数量的增多而变强。 安禾催动113,左手手背上随即出现一块黑色溃烂的斑。 113如同一条冬眠的苏醒的蛇一般活了起来,它晃动带有黑色墨迹的那一端绳头,指向了北方。 安禾随即朝着北方赶去。 “嘿。” 刚行过一段路程。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口吻,叫住了赶路的安禾。 “这个声音是……” 他太熟悉了,因为他每天都能听到这个声音。 他转过身,看着坐在一旁平房楼顶,摆动着腿的那个人。 穿着黑色的燕尾服,戴着黑色的高礼帽,一旁放着黑色的文明棍。 这正是,两年后的自己。 “我知道你在找这个。” 两年后的安禾一抬手,将什么东西抛了过来。 安禾伸手接住。 这是一块非常迷你的钟表挂件。 但安禾瞬间就感觉到了,这就是他要找到诡器…… “诡器h-331,「停滞的钟表」,好好珍惜哦。” 两年后的安禾笑着,站起身挥了挥手,消失在原地。 安禾笑了笑,真不愧是自己。 他掏出一枚硬币,弹到半空。 “何敬的时间节点在一年后到五年后之间。” 正面。 再次弹起。 “何敬的时间节点在两年后到四年后之间。” 安禾多次用排除法,最终确定了何敬的时间节点在距离自己现在的时间节点一年零五个月后。 他将331放置在手心中,开始吟唱: “停滞的钟摆啊,晃动起来吧。” 这是331的秘语,一般有秘语的诡器在被人持有时,持有人能够自然而然地得知秘语。 331的钟摆开始一点点晃动,钟表上的时针开始顺时针旋转,越来越快。 只听“咚”的一声,安禾感觉到时间波动向后推移。 他来到了一年零五个月后。 四周漆黑一片,入眼皆是无尽的黑暗。 黑暗中有异样的响动和未知的低吼。 安禾捂住了鼻孔,四周的环境非常古怪。 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在侵蚀着他。 “得赶快找到何敬,这不是他能够抵抗的。” 安禾掏出053,确定了何敬的位置,他就在小区304号房。 黑暗如同深渊巨口般将一切光亮吞噬,以安禾的瞳术也只能勉强看清四周的环境。 这一路上他遇到了许多类人的怪物,但他们身上都没有异常该有的诡秘力量,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是被某种力量侵蚀后的人类。 “何敬!” 安禾踹开房门,这里的触发条件对他已经不起作用了。 但悲剧已经发生了。 命运往往在一刹之间走向许多岔路。 而何敬被推向了最黑暗的那条。 瘫坐在书架旁边的何敬体表上结出了许多黑色结晶,与外面那些怪物已经十分相像。 “你来了,安警官。” 他的声音也变了,变得粗哑,与黑暗中那些低吼很相似。 但他的语气依旧平静。 安禾果断启动了331,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危害何敬的生命。 “停滞的钟摆啊,晃动起来吧!” 他带着何敬回到了原本的时间节点。 何敬依旧瘫坐在地上,目光已经有些涣散。 安禾走上前,试图导出他体内那股诡异的侵蚀力量。 但根本无济于事。 “没用的,安警官,我很清楚。” 何敬直愣愣地盯着前方。 “我的时间不多了,听我说,安警官。” “如果我死去,请不要告诉我的家人,你就说,我去了外国执行任务。” “但你一定要告诉我的爱人,她有权知道这件事,不要耽误她。” “你告诉周立,以后他就是周市异代者小队的队长了,顺便让他帮我做一下我妹妹这周的手工作业,我还没帮她做……” “跟方昔说一下,碳酸饮料对身体不好以后少喝。” “还有徐戎……这小子脾气很差,你跟他说,收收脾气,我不在了就没人能管他了。” “还有……还有……叶玫……学明……还有……” 何敬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无声。 他就坐在那里,像睡着了一般。 安禾沉默着,他突然感觉到一阵无声的悲哀感包裹了他。 这就是异代者,不知何时就会死在异常之下的可怜虫。 安禾从礼帽中抽出一团缎带,将何敬捆缚起来。 再过不久,他就要变成怪物了。 安禾将衣服变回了警服。 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向队员们开口。 “老安!” 摧城者出现在楼道,他的身后跟着队员们。 “祸鬼和黑手党袭击了我们,我将队员们都召集起来了,比起任务,我还是觉得他们的安全更重要。” 摧城者一边说着,一边朝这边走来,队员们也跟在他的身后。 “老安,你怎么了……?” 摧城者看着他被高礼帽的阴影掩盖的脸,感觉到氛围有些不对劲。 他探头看向安禾身后。 队员们也看了过去。 一时间,整个房间都陷入了无边的寂静。 “这是……怎么回事?” 叶玫率先开口,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吗的问你怎么回事呢!你说话啊!” 徐戎直接冲了上来,揪住了安禾的领子。 安禾嘴唇蠕动了几下,最后只是无力地吐出: “抱歉。” 第11章 戏剧性 “你道歉有个屁用啊!问你怎么回事呢!你他妈说啊!” 如同何敬所说一般,徐戎的脾气确实十分暴躁。 安禾推开了他的手,理了理领子。 徐戎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挥舞着拳头就要动手,被身后的周立拦了下来。 “安警官,我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交代,毕竟是你们说要接管我们的小队的,现在我们的队长却变成了这副模样,如果没有一个说法,你也明白,我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安禾叹了口气。 “别着急,听我讲。” 他将与何敬一起经历的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 几人听着仿佛在听天方夜谭。 “说什么胡话……什么穿越,什么时间节点……你编理由也要编一个像样点的吧?” 徐戎率先提出质疑。 “你成为异代者多久了?” 安禾问他。 “一年了,怎么了?” 听到徐戎的回答,安禾摇摇头。 “资历太浅,有情可原,我告诉你,在异代者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你们以为神明和恶魔只是传说吗?不,他们都是真实存在的。” “空口无凭,我们凭什么信你?” 龚学明也提出质疑。 “凭什么……” 安禾拿出331,将他握在左手中,右手变出指挥棒。 “停滞的钟摆,晃动起来吧!” 他将指挥棒指向了一旁的龚学明。 龚学明就这么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安禾又念出秘语,去到了龚学明所在的时间节点,将他带了回来。 “现在信了吗?” 龚学明还处于懵逼状态。 “都先别着急,我会想办法救何敬的。” “但不是现在。” “带他们回去。” 安禾拍了拍摧城者的肩膀。 摧城者点了点头,抱起地上的何敬,转过身来。 “我知道你们现在很悲伤很愤怒很迷茫,但你们要相信安警官,他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我以摧城者的名号向你们发誓。” 安禾迈出去的脚忽然一颤,险些摔倒。 “暴露了?” 他扭过头问道。 摧城者敲了一下脑袋。 “诶嘿。” …… 祸鬼驻周市基地。 祸鬼是比黑手党更加邪恶的组织,简直就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无恶不作,许多黑色产业基本都和他肯有关。 与安禾也是老对手,死对头了。 就在祸鬼一行人班师回朝,准备重振旗鼓卷土重来时,不速之客找上了门。 祸鬼驻周市基地。 安禾一脚踹开合金门,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祸鬼的基地。 他笑眯眯地向一旁离得很近的一名成员问道: “你们的护法呢?” 祸鬼的成员等阶划分,首领,将,护法,干部,执事,普通成员。 一般小城市的驻扎基地都是由护法领头的。 安禾没有掩盖自己的面目,这名成员一瞬间就认出来了。 “诡……诡秘师!诡秘师来了!” 他疯狂地朝里面跑。 安禾依然挂着和蔼的微笑。 “啧……” 他将文明棍狠狠地插进了地面,然后用手握住文明棍的头部,慢慢向上抽出。 这文明棍,竟然还是一把剑。 安禾一挥手,身后的合金门飞起,直接将入口封住。 今天,要见见血了。 …… “你是说,一队被一个红眼的男人救了?” 安禾接过摧城者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血。 粘稠而鲜艳的血色点缀在安禾苍白俊朗宛如文艺青年的面孔上,显得十分邪魅和妖艳,再配上一身完全被染红的黑色西服,极具视觉冲击力。 “可惜了,我这西服才买了没两天。” 安禾将西服外套脱下来,里面的衬衫也完全被血液浸透,也被安禾脱了下来。 这时众人才看到安禾那体脂率极低的上身,还遍布着狰狞的疤痕。 “红色眼睛吗……” 安禾稍微思索了一下便抛之脑后。 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 “算完账,就先把鬼杀手的案子结了,然后我再去想办法找救何敬的方法。” 安禾将331放在茶几上。 已经冷静过来的众人此时也明白,在那种情形下,安禾能做的极其有限,这件事根本怪不到他身上,而且在成为官方异代者之前,他们就做好了随时殉职的准备。 他们仍然记得那句宣誓: “如若此间无神,我便舍身成神!” 忙活许久,安禾才注意到天色渐亮,太阳已经缓缓爬上天空。 “各位先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收尾就行了。” 众人缓缓散去。 摧城者打了个哈欠,问道: “鬼杀手的事情你有头绪了?” “没有,但是我有这个。” 安禾指了指331。 “你小心点,这个诡器可是很危险的 。” “我知道。” 安禾笑了笑。 331的催动条件是,每次催动,自己都需要献祭相对应的时间。 安禾之前来来回回就消耗了将近五年的时间。 …… 沿路看着周围的树木,听着鸟鸣,看着太阳缓缓爬上云坡。 安禾感觉之前积累的郁闷少了很多。 他再次来到了幸福花园小区三单元304号房。 在这里,他会结束一切。 先是在自己身上施加一个障眼法,随后安禾开始了吟唱: “停滞的钟摆,晃动起来吧!” 时间波动向前推移。 他来到了三周前。 他要亲眼看看这里发生的一切。 室内,周建坐在书桌前翻看着日记。 “咣当。” 卧室里的花瓶发出了破碎的脆响。 安禾跟着周建来到卧室,看到了另一个周健。 来自未来的周建试图解释,但现在的周建完全不听他解释。 在两人的搏斗中,未来的周建失手杀死了现在的周建。 未来的周建在绝望中消散。 “真是……讽刺。” 周建死在了自己的多疑和职业病上。 自己和未来的自己明明相处就很融洽,而周建在遇到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的时候,第一时间感到的不是稀奇,而是危机感,他以为是别人派来刺杀自己的杀手。 而未来的周建则死在了自己的愚蠢上。 一个职业杀手竟让在不想杀人的时候失手杀了人。 命运往往会在一瞬间分成不同的岔路。 周建死在了最具有戏剧性的一条上。 “真是一场好戏。” 安禾讽刺一笑,催动331,回到了自己的时间节点。 第12章 朱雀 离开幸福花园小区,掏出053,安禾看着荧幕上的红点,不疾不徐地朝着鬼杀手的方向走去。 周市滨河大桥上,早晨六点多钟已经是车水马龙。 鬼杀手周建漫步在人来人往的大桥上,手里是滴着血液的匕首。 他仍然在寻找杀死自己的凶手。 安禾站在大桥的人行道上,他看到了鬼杀手。 鬼杀手也看到了他。 只不过这一次,攻守易势。 安禾打了个响指,直接将鬼杀手拉进了平行空间。 “想知道杀死自己的凶手,就跟我来。” 鬼杀手红着眼睛,但还是跟在了他的后面。 安禾带着他一路回到了304房。 “还记得这里吗?” 他面带微笑,打了个响指,将自己之前看到的一切全都投映出来。 鬼杀手看完一切,身上包裹的灰雾瞬间消散。 他直愣愣地愣在原地。 “原来,是我,杀死了我……” 他扭头看了一眼安禾,随后形体缓缓消散。 在他无奈而绝望的目光中,安禾看得出来,他走的并不安详。 这一场鬼杀手的闹剧,至此算是谢幕了。 安禾摇摇头,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安禾瘫倒沙发上,这次真的是有点累了。 他回想起自己在三年后那个时间节点感受到的黑暗,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非常好奇,短短一年的时间内,周市到底发生了什么? 思索之间,困意袭来,安禾坠入梦境。 …… 醒来的第一瞬间,安禾就闻到了飘香的饭菜气息。 厨房里传来了热闹的翻炒声。 不对啊,江浩哲这家伙也不会做饭啊,这家伙小脑挤大脑,挤烂了也就顶多会往泡面里打个蛋。 进贼了? 他翻坐起身,正好看到摧城者熊一般的身躯下压着他心爱的小马扎,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坐在电视前面看得津津有味。 江浩哲在这,那就没可能是贼了。 所以厨房里的到底是谁? “你醒啦?” 摧城者听到细微的声响,扭过头来。 “厨房里是……?” “哦,她说她叫朱雀,你认识,我就给她放进来了。” 摧城者挠了挠脑袋,忽然凑了过来,贴着安禾的脸,一脸猥琐相。 “说实话,是不是背着哥们儿在外面找小情人儿了?哎呀,那个幽怨劲儿,这个贤惠样儿,哎呀呀……啧啧啧啧……” 摧城者用他的脸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猥琐。 “咣!” 朱雀从厨房里走出来,将锅坐在了盘子上,随后摘下围裙看了过来。 “哟,醒了,过来吃饭吧。” 安禾看着这个在鬓发上挑染了一缕红色的女人,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不是,你怎么来了?” 安禾强装镇定,僵硬微笑的嘴角边透露着一丝恐惧。 朱雀靠在椅子上,手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他。 “想你了,不能来看看吗?我亲爱的,安先生。” “酸臭,嗐!酸臭!” 摧城者在鼻前扇了扇,一脸苦大仇深地走向了饭桌。 “怎么,还不过来吃?是不饿,还是想,我喂你吃?” 朱雀依旧是笑眯眯地,却盯得安禾一阵冒冷汗。 他有些理解敌人看到自己笑眯眯时的心情了。 “别别别,哒姐,我自己来。” 安禾坐到了饭桌旁,朱雀也贴着他坐。 安禾往左边挪,朱雀也往左边挪。 她也不吃饭,就撑着脸看他。 “不是,哒姐,咱真没必要。” 安禾僵硬地笑着,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太狼狈。 “你忘了我们在训练基地里那些美好的回忆了吗?” 朱雀瞬间换上了一副幽怨的表情。 什么美好的回忆,我怎么只记得你澡堂子偷我衣服这事儿呢? 安禾腹诽了一句,干咳了一声。 “哒姐,放过我吧,我真的对女人没兴趣,你看,我都在家里偷养了个男人了。” 他指着摧城者说。 正闷头干饭的摧城者听到好像是提到自己了,抬起了头,听安禾这么说,也傻了眼。 “不是,我?” 摧城者挠了挠后脑勺。 他想不明白,安禾为什么放着一个美女不稀罕,甚至不惜要拉自己做挡箭牌。 朱雀目含秋水,盯着安禾。 “没关系,即使你的心是他的,只要身体是我的,也可以。” “哒姐,别开玩笑了,你摇了我吧!” 安禾双手合十。 朱雀哈哈一笑。 “好了不开玩笑了,这次来找你,是有事情。” 安禾松了口气。 “菲尼克斯神迹?” “你也知道?”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安禾叹了口气。 “你要是为了那个来的话……” “我知道,是骗局,有人下套是吧。” 朱雀瞥了他一眼。 “不过我不是为了那个,我是为了……阿波罗神迹。” “阿波罗?” 安禾和摧城者异口同声道,随后相视一眼。 “我就睡了一觉,就有新消息了?” 安禾打了个响指,面前浮现一块全息面板,情报消息栏的确有一个红点。 点开,线人汇报确实有阿波罗神迹这条消息。 怪不得朱雀会来。 朱雀的能力是火属性的,阿波罗和菲尼克斯这类神明的神迹一般都是以火属性为主要元素,火属性异能的异代者从里面得到一点好处都是莫大的提升。 “你的意思是来找我合作咯?” “自然,至于报酬嘛……” 朱雀贴到安禾身上,双手勾着他的脖子。 “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哒姐,吃饭呢。” 安禾挣脱她的魔爪,边吃边思索。 “报酬的话,我待会儿带你去见个人。” 摧城者看了一眼安禾,他已经猜到是谁了。 …… 饭后,安禾带着朱雀来到了周市异代者小队基地。 何敬被安禾的捆仙锁锁了起来,放到了训练场地。 看到有人走近,何敬开始猛烈挣扎起来。 “好奇怪……” 朱雀抱臂站定,离得很远她就感受到了那股奇怪而又极度纯粹的邪恶能量。 她摇了摇头。 “这怕是没救了吧。” “有救。” 安禾道。 “如果是你的话,确实有救。” 朱雀看着他。 “但就算是你,应该也不容易,这种力量已经触及规则了。” “所以我才需要你。” 安禾也看着她。 “你帮我护法,到时候阿波罗神迹,我帮你。” 第13章 危机四伏 何敬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起起伏伏,像是一叶扁舟,在大海中随波逐流,在浪潮涌动中颠簸。 可他又完全醒不过来。 仿佛自己的身体被另一个人操控,而自己只是一个看客。 他看到: 钢铁筑成的大厦倾倒,变成了巨大的怪兽。 看到: 自己守护的人民变成怪物自相残杀。 看到: 自己所爱之人被黑暗吞噬。 黑暗席卷一切,人类在它面前是那么渺小,那么无力。 …… 安禾进入了何敬的识海,入眼是熟悉的黑暗。 正如他当时去到三年后的周市一般,无边无际。 忽然间,黑暗如潮水般褪去,一切恢复正常。 他身处于热闹非凡的离市健康大街。 这里他曾来过。 “意识变了?” 安禾试图寻找何敬的化身。 这里的一切都是由何敬的意识构成的,但何敬的意识化身才是最主要的成分,就像是阵法的阵眼。 使用053定位到何敬化身的方位,安禾来到了离市大学,正好碰到了从大学内走出的何敬。 他跟同学说说笑笑,手里拎着行李箱,这天应该是假期。 安禾看了眼太阳,很热烈,虽然他感受不到,但还是能确定现在正值盛夏,暑假到了。 他跟着何敬坐上了浮游列车,回到了周市的家。 何敬的母亲为何敬开门,开门的那一刻,她抬头看了安禾一眼。 “呵……” 安禾勾起嘴角,狐狸露出尾巴了。 不过现在何敬在这里,他还不能出手。 安禾打了个响指,转身离开。 何敬的母亲将何敬迎了进去,看到安禾离开,关上了门。 接下来,安禾在小区树林小道的长椅上休息,同时通过施加在何敬身上的真眼术观测他的一举一动。 一切都没什么异样,只是安禾能感受到何敬的意识在一点点变弱,这是被邪恶力量侵蚀的缘故。 如果一直不管不问,何敬的灵魂将彻底死去,最终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在周市虎视眈眈的不止有黑手党和祸鬼,还有别的势力,跟他结下梁子的不在少数,也有一些落井下石的人。 虽然摧城者很强,但他一个人肯定是挡不住的,所以朱雀来得正好。 如果朱雀不来,那么他最后也会尝试拯救何敬,即使风险很大。 安禾叹了口气,他还是心太软。 趁着何敬离开家出去玩的空档,安禾进入他家,走到了何敬母亲身旁。 何敬的母亲装作没看到他。 但安禾可不管这些。 他挥动文明棍,朝着何敬母亲的脑袋抽了过去。 “当!” 文明棍被一只布满黑色晶体的手臂挡了下来,发出了金属碰撞的脆响。 何敬的母亲干脆也不装了,现出了原形,变成了一团没有实体的黑色能量,但这团能量又浓郁到粘稠,像一团史莱姆。 它一点点缠上文明棍,朝着安禾卷了过来。 安禾丢下文明棍,后退一步。 “你不会仗着自己沾了一点规则的力量就觉得我杀不掉你吧?” 他右手捂住右脸,脖子上浮现黑色的符文纹路,一直蔓延到右脸。 一个个符号不断伸展变化,犹如地域冤魂狰狞的脸,又仿佛蠕动的虫子,一眼看上去,在脑海中留不下任何印记,甚至无法对其进行思考。 这就是不可知,不可视。 你即使看到了,也不知道自己看到了。 安禾将右手放在了那团黑色能量之上,在触碰到的一秒间内。 这团黑色能量开始不断膨胀收缩,变幻出各种各样的形态,仿佛在挣扎,但最终还是如同气球一般炸开。 安禾收敛身上的黑色纹路。 那一个个符文如同跗骨之蛆,褪去地格外艰难。 安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转身离开。 还有三只像这样的伪装者需要处理。 …… 外界,朱雀和摧城者一前一后将安禾和何敬围在了中央。 安禾的右手点在何敬的眉心上,两人相对而坐,仿佛一对石雕。 “来了。” 黑色的屏障包裹住整个基地,屏障内开始涌出蝙蝠,乌鸦,蛇蝎和虫子。 “噫!” 摧城者尖叫一声,引得朱雀看了过去。 “你这个大个男人还怕这些东西?” “就怕就怕!我怕怎么了!?要你管!” 摧城者青着一张脸,直接展开了毁灭领域,所被领域覆盖的蛇蝎毒虫都瞬间化作灰烬。 “奶奶滴,想害我是吧!” 他一拳捶在空气上,直接把黑色屏障打的稀碎。 朱雀手中火焰凝聚成长鞭,从窗口翻了出去。 不过一会儿,只听一声惨叫,朱雀的火鞭捆着一个人又翻了进来。 “蛊师?” 摧城者认识他,这个人在行内的口碑很差,因为他养蛊所用的材料都十分阴毒,比如活胎,人体组织之类的,甚至会为了自己需要的材料对无辜的普通人下手。 他从事杀手职业,这方面的口碑倒还不错,因为下手果决,手法毒辣,成功率高。 “杀了吧,反正活着也没啥用。” 摧城者摆了摆手。 朱雀点了点头,火鞭变成火团,直接把蛊师烧成了灰烬。 “外面还有很多,我去解决,你好好守着。” “知道了,知道了,快去吧。” 朱雀从窗户翻了出去,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不同的惨叫声。 “这女人可真狠啊……” 摧城者擦了擦额头的汗,他感觉越来越热了。 “不对……” 他抬起腿,发现脚踝处有一个伤口。 “我靠,被偷袭了!” 摧城者直接一个手刀把自己的腿从小腿处拦腰砍断。 断开的小腿中间还有一条虫子在不断往血肉里钻,摧城者赶紧把它拽了出来,一把捏爆。 “我靠,我不干净了!” 摧城者痛苦地哀嚎。 正此时,他面前出现一团黑雾,缓缓凝聚成一个男人的模样。 摧城者二话不说,一拳打进黑雾中,直接将黑雾打散。 远处的男人遭受反噬狠狠吐了一口血。 “谁特么还等你蓄力结束啊。” 摧城者撕了一块布缠在自己的断口处。 还好提前找了一个废弃的烂尾楼,不然这群疯子可不会管普通人的死活。 “咔哒……” “咔哒……” “咔哒……” 一声声骨关节的摩擦声传进摧城者的耳朵里。 “连你都来了?” 他转过身,一个被黑色破烂斗篷包裹的瘦弱身形,正艰难地从窗户外翻进来。 他抬起头,露出惨白的骷髅脸。 第14章 第五类降临 “好久,不见。” 骷髅头的嘴巴一张一合,牙齿碰撞间发出渗人的声响。 他翻了进来,摔在了地上,随后慢悠悠站起身。 “你怎么来了,骷髅。” 骷髅拉下兜帽,挠了挠自己光溜溜的脑袋。 “我,恰巧在,周市,过来看看。” 他指了指安禾。 “有人,在鬼市频道,发布了,诡秘师的,信息,并且,悬赏,我过来,帮忙。” “知道是谁吗?” 摧城者的眉头皱了下来。 骷髅摇了摇头。 他两只手张开,用骨头造出了一只假肢。 “你先,用着。” 摧城者接过假肢安在了断腿上,试了试,相当好用。 他拍了拍骷髅的肩膀,哈哈大笑。 “真不愧是……” “咔啦……哗啦啦……” 骷髅被他拍散架了,骨头散落一地。 骷髅的脑袋在地上滚了两圈,眼眶里两团幽蓝色的火焰闪了闪,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骨头重新组好身体,身体走过来把脑袋安上。 摧城者张了张嘴,最后面带一丝尴尬,哂笑道: “抱歉。” 骷髅摇了摇头,朝着窗户走去。 “我去帮,朱雀。” 摧城者点了点头。 周市最近鱼龙混杂,但不全是敌人,也有朋友。 …… 走在大街上的何敬忽然浑身一颤。 他捂着头,混沌的意识逐渐清晰。 “我这是……” 他环顾四周,看着熟悉的周市风景,看着过往的路人。 “这里是,周市,我是……何敬……” 他右手捂着疼痛欲裂的脑袋,来到了周市警局。 “这里是……不对,这不是周市……这是,梦。” 何敬催动自己的异能。 “「绝对理性」” 一阵清凉的感觉蹿上大脑,刺激着脑皮层,强行将头痛压制住。 何敬直起身子,眼前的一切都化作了数据流。 “我之前是在304房测试触发条件,然后被传送到了周市被黑暗吞噬的时间节点,被那里的诡秘力量侵蚀……按理说我应该是死了,难道现在是走马灯吗?否则为什么会是在好几年前的周市?不对,走马灯的话这也太慢了,这更像一个完整的世界而不是一个片段。” 何敬左手撑右手,右手扶着下巴,一点点地思索。 “看现在的情形更像是清明梦,但在这之前我的意识是极为混沌的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控制住了,忽然解开,想必是有什么东西介入了。” “安警官?” 他思来想去,好像只想到这么一个变数。 随机他开始在四周寻找,试图找到安禾的踪迹。 但很遗憾,现在的安禾并不在他这里。 另一边的安禾。 刚处理掉第三个伪装者,还剩下最后一个。 他能够感受到这个意识世界的构筑在某个瞬间突然达到完整,并且能够感受到世界开始有了变化,变得更为鲜活。 “何敬的意识体醒了?” 安禾迅速朝着何敬的方向赶去。 功败垂成,只在一刻。 如果何敬的意识体在这时被蚕食,那么将再无翻盘的可能。 …… 正如安禾所料,伪装者已经找到了何敬。 “何敬,你怎么在这儿?不是约好吃饭呢吗?大家都等你呢。” 走在大街上的何敬忽然被人勾搭住了肩膀,扭头一看,是他的大学同学赵东伟。 赵东伟嬉皮笑脸的看着他。 “怎么了,看着我干什么?” 赵东伟摸了摸脸。 “没什么,我刚才肚子疼去找厕所,走吧,去吃饭。” “好嘞,走走走,哥们儿给你叫了个几个漂亮妹子,杨沫记得吧?我之前跟你说的法学系系花,嘎嘎漂亮,那身段,那脸蛋,那叫一个地地地地道道。” 何敬面无表情地听着。 “你咋不说话啊何敬?” “今天刷牙捣到腮帮子了,疼,不想说话。” “行吧。” 赵东伟也不再说话,但还是搭着何敬的肩膀不肯松手。 何敬,推了下眼镜,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把手枪,对着赵东伟的脑袋果断扣下扳机。 “砰!” 赵东伟猝不及防脑袋被打了个对穿。 “猜错了?” 何敬面无表情地看着赵东伟软倒在地的身体。 没关系,他很清楚这里是他的意识世界,而且安警官大概率也在。 “猜错了那就……” 正当他想使用意念将尸体处理掉时,赵东伟的尸体忽然开始融化,化作了一滩黑色的液体,随后开始凝聚,像是史莱姆一般。 它伸出一条又一条的触手,以迅雷之势将何敬捆住。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这不可能……” “噗叽!” 一根文明棍从天而降,将这团能量体扎了个对穿,把它钉在了地面上,强大的力量挤压着它的身躯,从上面看去就像是一张纸。 真·降维打击。 “有什么不可能的?” 何敬有些惊喜地朝天上看去,正好看到安禾从天而降的身影。 明明从很高的地方跳下来,落地的声响却只有小皮鞋清脆的“哒哒”声。 甚至没有激起一丝尘土。 安禾优雅地抚平了身上燕尾服的褶皱,将手搭在了文明棍上。 “啪!” 邪诡的力量顺着文明棍传递到这团能量体中,虽然能量体就像前几个一样炸开。 至此,何敬的灵魂被完完全全地解救了出来。 世界开始崩塌,安禾躲开了一块落下砖头,微笑道: “我知道你想说的想问的有很多,但别着急,我们很快就会再见了,到时候可以让你问个够。现在嘛,我先失陪了。” 在何敬的目光中,安禾的身影逐渐淡化,直至完全消失。 …… 安禾睁开了眼,但视线却略微被遮挡。 是摧城者跪倒在地,巨大的身体护住他。 “呀,你醒啦?” 摧城者有些惊喜道,但声音已经很虚弱了。 他翻开身子,安禾站了起来。 他直视着面前这个一身黑衣的男人。 男人穿着黑色古典长袍,面貌是西方人的模样,如同刀刻,一双蓝色眼眸十分犀利。 他手中拿着幽蓝而破败的长剑。 ss级异代者,冥王。 安禾的目光冷冽了下来。 “冥王,你知道1000-7等于几吗?” “993,诡秘师,在我面前,收起你这些小把戏。” 安禾忽然噗嗤一笑。 他看了一眼身旁伤痕累累惨不忍睹的摧城者。 摧城者见他看了过来,对着他比了个大拇指。 “放心吧,朱雀没事……噗哇……咳咳咳……” 他说着说着,就吐出一大口血。 “抱歉,我好像有点勉强了。” “江浩哲,闭眼,捂住耳朵。” 安禾压低了帽檐。 摧城者听话地闭上了眼,捂住了耳朵。 在这瞬间,整个烂尾楼方圆两公里,敌人所在的每一寸土地,都被血红色包裹。 此刻,第五类降临。 冥王颤抖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以及他身后阴影中的 万千诡秘。 第15章 诡界 一个瞎子坐在小马扎上,拉着二胡。 胡声凄凉,好似悲鸣,一曲肝肠断。 但他又怎么会知道,此刻在他前面不远处的郊区烂尾楼区内,正上演着人间炼狱。 冥王的目光呆滞,大脑再也无法运转。 这就是不可知,不可视。 他的身体悬空,头颅朝上,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捏住脖子提了起来。 随后他的身体开始呈现出诡异的扭曲,像拧麻花一样。 安禾走到了窗户边,看着窗外的场景,上演在冥王身上的一幕在烂尾楼区内随处可见。 他听着耳边的惨叫和诡秘的低语,仿佛在听着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手指不禁在手杖上有节奏地敲了起来。 此时此刻,人们终于理解了诡秘师的含义。 教父身上罩着金色圣洁的光罩,光罩内还有站着朱雀和骷髅。 几人都闭着眼,捂着耳朵。 诡秘的低语是无法抵消的,但安禾没有针对他们施展,这样做可以抵消一部分余波。 许久之后,血红色才逐渐褪去。 安禾在窗边舞动的身体也渐渐停止。 他理了理身上的燕尾服,转身走向冥王已经没有人形的尸体。 “神殿的人,有点嚣张了。” 他踹了一脚尸体,结果这一脚直接把尸体踹碎了。 尸体的质地很脆,像蝉蛹一般,里面是中空的。 安禾想到了什么,把尸体拨到一边。尸体之下,是一颗已经变得灰白的蝉蜕。 “金色蝉蜕……” 诡器h-166「金色蝉蜕」。 作用是可以抵消一次死亡,并将身体转移到蝉蛹所在之地。 没错,金色蝉蜕和金色蝉蛹是一对子母诡器,产自几十年甚至百年难见的金色蝉王,金色蝉王最早出现在唐代,随着诡异入侵,金色蝉王的出现频率也逐渐增大,但即便如此,金色蝉蜕也十分珍贵。 目前世界上遗存的金色蝉蜕不会超过十个。 安禾一脚把蝉蜕给踩碎,脸色有些阴沉。 但现在不是生闷气的时候。 他走到一边撅着屁股捂着耳朵把头埋在地上的摧城者身边,用文明棍戳了戳他。 “起来了,已经结束了。” “啊?哦。” 摧城者翻了个身,擦了擦嘴上的口水。 安禾一脸无语,这小子刚才是睡过去了吧? 他伸出手,银白色的光芒落在摧城者身上,治愈着他身上的伤。 正此时,何敬也醒了过来。 他先是有些茫然地看了一下四周,随后迅速理清现状,站了起来。 “醒了?感觉怎么样?” 安禾问。 “我……竟然真的还活着。” 他捏了一下自己的脸。 “是真的。” 他迷茫了一会儿,向安禾鞠了一躬,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话: “我这人嘴笨,不会说什么好话,但还是谢谢你了,安警官。” 安禾摆了摆手。 “不用客气,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你就先回去吧,有些人还在等着你呢。” 何敬点了点头,先一步离开了。 就在何敬离开不久,朱雀和骷髅先后从外面翻了进来。 教父跟在他们身后,结果被窗框卡住了。 教父沉默了一下。 “咔嚓!” 窗框连着周边的墙壁全部塌陷,教父顺利的地翻了进来。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诡秘师,我有事情要拜托你。” “你说吧。” 安禾没有扭头,专心治愈着摧城者身上的伤口。 “诡界你知道吧。” “知道。” 诡界就是由于诡秘力量影响而产生的一种结界,而诡界最容易产生的地点就是一些有着怪谈或者灵异事件的地方。 诡界内部与外面完全不一样,世人也通俗地称之为“副本”。 这是普通人能够接触到诡秘的最直接的途径。 而且诡界也带来了流量热点和消费热点,诡界内部十分危险,但利润也成正比,因此吸引了许多人进入探索。 官方专门设立了诡界探索队,主要任务是寻找产生的诡界,并进行标识,以防普通人误入。 对于探索诡界,官方并不阻止,反而创立了“诡界玩家会”。 里面有普通人也有异代者,但普通人居多。 但运用诡界产出的道具,普通人也能获得强大的力量,这才是让人们趁之若骛的真正原因。 “诡界增长的频率开始加快了。” “所以呢?” “官方现在在招募攻略者去铲除诡界。” “那种事普通人也能做吧?而且他们不是还有那个什么玩家会吗?” 安禾治好了摧城者,开始给三人疗伤。 教父摇了摇头。 “不一样,新增长的诡界难度非常高,而且跟以前不太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 诡界是完全受世界法则约束的,难度再高也不会有死局,通过解密也完全可以通过,这就是为什么安禾说普通人也能做的原因,普通里面可不缺乏聪明人。 “现在的诡界,必须进行战斗,不存在只通过解密通关这条路了。” 安禾抬起头。 “法则的力量削弱了?” 教父叹了口气道: “是诡异入侵的程度加深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想邀请你……” “不可能。” 安禾果断拒绝。 “我现在可是有很多要忙的事情。” “有钱拿。” 安禾的动作一顿,扭过头问: “果真吗?” “千真万确。” “请务必让我参加。” 真香定律在这一刻发挥了它的力量。 “宝贝,你缺钱可以跟我说啊,我有钱。” 朱雀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红票子。 安禾咽了口口水,义正言辞道: “我不是那种人。” 朱雀又掏出了一串车钥匙。 安禾看着上面的法拉鸡的车钥匙眼睛都直了。 “不是,明明同样是从队伍里出来的,你怎么就混得这么有钱?” 朱雀白了他一眼,心想还不是你自己作,天天搞得自己圣人一样,有钱的活儿不干,天天搞慈善。 她又掏出了一串钥匙。 “汤臣二品,姐有一栋。” 安禾魂都要被勾走了,但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我真不是……” “啪!” 朱雀甩出几张黑卡。 “姐!你就是我唯一的姐!” 骷髅左看看,右看看,发现自己完全插不上话。 他用手指戳了戳安禾。 “咋了?” “没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 安禾点了点头。 “这次多谢你了,下次请你吃饭。” 骷髅点点头,身子一点点没入地下,直至消失不见。 回去的路上,安禾收到了新的消息。 “阿波罗神迹的时间有了。” 他关掉全息屏,又看了眼已经灰暗的天色。 “但在那之前,我们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比如,菲尼克斯神迹。” 第16章 死神来信 安禾枕着双手,脑子里思绪纷纷,有些难以入眠。 关于诡界这事儿,安禾本来是不太想掺和的。 他一般是处理一些官方还没标识或者来不及处理的野生诡界,以防出现意外。 但现在来看,似乎官方的人手更加紧缺了,这就让他不得不稍微出点力了。 才不是为了钱。 诡界的种类各式各样,像他之前进的周市怪谈诡界就是一种。 虽然他当时属于是半个暴力破解,没有过多去探究到底是什么怪谈,但他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出来。 大概就像,冤死的女生化作幽灵回来复仇之类的,也就是清澈而愚蠢的大学生能相信了。 眼下比起诡界更需要在意的,还是菲尼克斯神迹。 神迹和遗迹不一样。 遗迹类似于去到另一个空间进行探索。 而神迹则是在某个地方降下神祝,神祝可能会降临在物品身上或者生物身上。 如果是降临在人的身上,甚至可能一步飞跃为神权者,而与神祝属性相合的人成为神权者的几率更大。 神权者,顾名思义就是掌握了神的一部分权能的人,力量里夹杂着神性,已经跟普通异代者不在一个层次了。 这也是朱雀为什么如此重视阿波罗神迹的原因。 至于为什么安禾这么肯定菲尼克斯神迹是一场骗局。 是因为,安禾已经见过菲尼克斯神权者了。 是天生神权。 称号不死鸟。 已有神权者的神或魔神是不会降下神迹的。 不死鸟对外公布的能力是「生命之火」,隐藏了自己是神权者的事实,因为有些人会猎杀神权者以试图去掠夺神权的力量。 所以才会有许多人被骗到周市。 根据安禾的信息网传递来的信息,公布菲尼克斯神迹消息的人叫做肯特,没有背景,履历很平淡,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西方异代者。 但你看安禾信吗。 这家伙绝壁是哪个老登穿的马甲。 这件事肯定是西方某个组织的阴谋。 “神殿?骑士?教堂?还是……” 安禾筛选了一下所有西方组织。 首先神殿是有概率的,神殿实力强劲,而且野心巨大,但神殿里的人各个心高气傲,阴谋这种事不太符合他们的作风。 骑士组织的成员为人正派,正如他们的名字一般,刚正不阿,绝不可能是他们。 教堂的话,是一个医师组织,里面的异代者能力大部分都跟治愈有关,他们没有能力做这么大的局。 想到这里,安禾脑子里忽然闪出一个名字。 「瘟疫」 一个信仰灾病之神的组织。 他们销声匿迹很多年了,传闻是被骑士剿杀殆尽了。 做派跟黑巫师很像,但又没他们那么极端,还有一定的理性。 忽然,安禾感觉有什么东西碰到了他的脚,一下子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警惕起来。 接着,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被子里…… 他掀开被子朝里看,正好和某人对上了眼。 朱雀尴尬地笑了笑。 “好巧啊,你也没睡。” “……” 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朱雀不甘心地又原路爬了出去。 “谁家好人半夜一两点了还不睡觉啊。” 朱雀嘟囔着离开了安禾的房间。 “哈~” 这一闹,安禾突然来了困意,他打了个哈欠。 “算了,有什么事明天再想吧。” 他翻了个身,渐渐进入梦乡。 …… 安禾坐起身,面无表情地掀开自己的被子。 朱雀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己床上,半个身子都压在自己身上。 而此时摧城者嘴里含着牙刷出现在门口。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他挠了挠头。 “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 安禾面无表情道。 “那是哪样?” “你别管是哪样,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摧城者挠了挠头,老实地点了点头。 “哦。” 把朱雀留在床上,安禾洗漱完毕,吃过早餐后,打扮整齐准备出门。 “江浩哲,你买报纸了?”安禾看着报箱中的报纸问到。 “没啊,咋的了?” 摧城者的头探了过来。 “没啥。” 安禾理好了帽子,将报纸取了出来。 “空白?” 他皱起眉头。 质地确实是报纸纸,旁边印有一些文字,但这些文字很古怪,就像是拿起一把文字随便撒在了报纸上,中间是完全空白的。 安禾展开报纸,一封红色信封掉了出来。 它捡了起来,顿时感觉到了熟悉的力量。 安禾拆开信封,将里面的信拿了出来。 信上面写着: “死亡倒计时:36小时。” “乐,撞到我头上来了。” 安禾浅浅一笑。 这个东西并不是什么异常,是诡器。 而且是有主的。 h-201「死神来信」 整体为一杆红杆黑尖的钢笔,一张红色的信纸,和一封红色的信封。 信封和信纸为子器,钢笔为母器。 在信纸上写下收件人的名字,将其装入信封,信封会自动寻找到收件人,进行死亡通告。 在死亡倒计时结束后,器灵会找收件人索命。 有人想对付他。 只不过力度嘛,啧啧,差了点。 安禾将信封塞进了外套内兜,出门了。 …… 闲乐咖啡厅。 空闲时间,安禾都喜欢来这里呆一呆。 今天那几名大学生都在。 “先生,您的咖啡。” 服务员将咖啡送到了安禾的桌子上。 安禾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了他。 “等等。” “怎么了先生?” 服务员有些疑惑。 安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得他有些发毛。 “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叫阿文?我听老板提起过你。” “是的。” “你最近遇到事情了。” 安禾抿了口咖啡。 阿文皱了下眉头,以为自己遇到个神棍。 “没有,先生。” “你仔细想想,是不是梦到什么了。” 阿文回想了一下,面色一变。 “想起来了?” 安禾脸上挂着浅笑。 “是……有一些,奇怪的梦……” 安禾把名片递了过去。 “下了班打给我。” 阿文接过名片,稀里糊涂地过去工作了。 安禾看着他的背影。 左肩一个女鬼,右肩一个鬼婴,身上黑气缭绕。 “啧啧……这小子命格挺硬啊。” 安禾抿着咖啡,看到阿文又摔了一跤。 第17章 性感的摧城者 大概是傍晚时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安禾接到了一通电话,不出意外,是阿文打来的。 “安先生……” “我在。” 安禾看了眼手表。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来我家详谈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好。” 挂断了电话,安禾把地址发了过去。 一旁的摧城者有些好奇地问道: “谁啊?” “一个客人。” “客人?” 摧城者挠了挠头。 “被鬼缠上了,离菲尼克斯神迹骗局收网还有段时间,正好闲着没事儿干。” 安禾解释了一下。 “哦……” “缺钱跟姐说,姐可以养你,不用你出去干活。” 朱雀笑嘻嘻道。 安禾白了她一眼。 “软饭吃不惯。” 不多时,敲门声响起。 安禾打了个响指,门便自己开了。 “进来吧。” 阿文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自己开了的门,听见安禾的声音才敢往里走。 阿文走到客厅,安禾对着他点了点头,伸手示意道: “坐吧。” 阿文有些拘谨的坐下,看着摧城者壮硕的身躯有些紧张。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强壮的人,身上散发的热气离着老远都能感受到。 “都不是外人,你仔细讲讲吧。” 阿文点点头,开口讲述自己身上发生的怪事: “从三天前,我就一直在做一个噩梦。” 阿文说着,身体还抖了一下,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噩梦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梦里,我始终站在一口井前。” “这个井是一个很残破的井,而四周被雾气掩盖,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是什么地方,但我还是能认出来,那就是我老家村口槐树下的破井。” “这口井已经废弃许多年了,里面根本没有水。” “但是在我的梦中,这口破井竟然一直在往外渗水,我朝里面看,还是没有水,井也不如原来那般浅,像是深渊一样,根本看不到底。” “我在梦中没办法控制自己,但我能记得,那口没有水的井的的确确在向外渗水。” “后来,就在我观察井的时候,我被推入了井中,我能够清楚地记得那种窒息感,我在井里翻腾,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井口有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的脸被长发全部盖住,五官什么的全都看不见,她穿着红色的衣服,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阿文捂着头,额头一直在往下滴汗。 “我能记住的就只剩这么多了,我的梦境好像,就只有这一个片段,每晚都在重复,我即使能够知道自己在做梦,也没办法醒过来。” “自从开始做噩梦,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一直在变差,而且还变得很倒霉。” 阿文把求助的眼神投向安禾。 “安先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啊……我连女朋友都没交到呢!” “呜!” 从侧旁传来一声响亮的抽泣声。 安禾诧异地看着摧城者。 “你哭啥呢?” 摧城者擦了擦眼泪。 “可能是我比较性感吧……每次听到这种事情,听到有人受苦,我就感同身受的难受。” 朱雀“噗”地一声笑了出来,随后发现自己笑得不合时宜,又用手捂住,狠狠憋笑。 安禾捂住额头,有些无奈。 不过摧城者这么一搞,气氛倒也没有那么僵硬了。 “放心吧,阿文,这个女鬼没想害你。” 安禾安慰道。 “啊?” 阿文不明就里,自己都成这样了,还没想害自己? “被阴晦之物缠上,身体状况变差和时运不济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虽然她缠上你这事儿不道德,但的确没有害你的心思,不然就她这个怨气,杀你根本不用等三天。” “啊!?她还……还缠着我呢?她现在,在吗?” 阿文左看右看,小心翼翼地问道。 安禾为了不吓到他,安慰道: “放心吧,她绝对没有趴在你肩头。” 阿文打了个激灵。 “真的,她的鬼婴也绝对没有抱着你头啃。” 安禾看着阿文左肩上调皮的小鬼婴,安慰着阿文。 阿文都快哭了,哥,咱不会安慰人可以不安慰,这真没必要。 “她吧……这是在求助,在你身上的只是一点残余的怨气罢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消散,她的本体应该是地缚灵,死在了那口井里,无法离开。” “那也就是说,我只需要等下去,就可以解决了?” 阿文一脸希冀地问道。 “嘛……这个吧,有点难说,毕竟她的鬼婴是真的在你身上……我也搞不懂这小家伙怎么想的,不呆在他妈身边,反而缠在你身上。” 摧城者插了一句: “我们宝宝还没出世就被困在了井里,出来转转怎么了!?我们宝宝怎么你了!?” 鬼婴听见竟然还十分理直气壮地点了点头。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这是!?你们两个这是要喧宾夺主了是吧!?我要见我律师!” 安禾愤愤不平道。 阿文绝望地看着这这俩人,心想这人真的靠谱吗? “喂喂喂,人设崩了,你注意点!” 朱雀在一旁提醒道。 “哦哦,上头了。” 安禾理了理领子,轻咳两声,又一本正经道: “这个呢……倒不是什么大事,本座,咳咳,我呢,可以给你破解。” 安禾没意识到他这一套说辞很像骗财的神棍。 阿文一咬牙,反正没有别的办法了,大不了死马当活马医。 “您说吧,安先生,一切听您安排。” “嗯……明天我们去你老家走一遭。” 安禾看着他。 “等了了她的心愿,你自然就安全了。” “好,都听您的。” “这个你先拿着用,今晚应该就不用做噩梦了。” 安禾丢给他一个香包。 阿文接住香包,左看右看没发现什么奇特之处。 只是这香味闻了非常舒服,能够静息凝神。 “我知道了,安先生。” 安禾点点头。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告辞了。” 阿文说着,起身就要离开。 “身上沾着脏东西,就尽量别走夜路了,今天现在我家暂住吧,正好有空的客房。” 安禾提醒道。 “可我前两天走夜路也没事啊……” “所以我说你小子命格硬啊……” “什么?” 阿文没听清他在嘟囔什么。 “咳咳,没什么,前两天可能是运气好,不怕一万就是万一,你也不想马上就能解决了,结果小命丢在粗心上了吧?” 阿文点点头,觉得说的很有道理。 “那好吧,麻烦安先生了。” “不麻烦,不麻烦。” 看着阿文回房的背影,安禾若有所思。 第18章 温家村 阿文的老家在洛市北郊的温家村,离周市有一段距离。 “我说,你们两个跟过来干嘛?” 安禾开着车,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副驾驶的朱雀。 朱雀笑眯眯地盯着他看。 “反正待在家里也没事干,倒不如跟着你一起过来了。” “我跟壮儿的实力你又不是不了解,跟着你又不会拖你后腿。” 朱雀这几天跟摧城者混熟了,就根据他的体型给他起了个“二壮”的外号,平常就是“壮儿”“壮儿”地喊。 “你俩最好是。” 安禾感觉前路一片黑暗。 车程两小时,车子拐进了一处山道里,七扭八拐驶进了温家村。 温家村坐落在洛阳山内,环境清幽,仿佛一处世外桃源。 安禾下了车,看着村头袅袅升起的青烟,感觉到久违的放松。 “山里的空气确实比城市里好多了。” 安禾叉着腰,深呼吸,然后活动了一下筋骨。 摧城者也站在他旁边跟着他一起做。 阿文站在后面,也不敢说话。 朱雀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轻松,我们几个都很好说话的。” “哦……” 阿文将信将疑地跟着三人进了村。 “文儿啊,咋回来了捏,没听恁老汉儿说起啊。” 刚进村,村头坐在树下乘凉的老汉就招呼了起来。 老汉把衬衫搭在肩上,身上汗涔涔的,看样子是刚从地里回来。 “广财爷,俺回来有事儿哩,没跟俺老汉儿说。” 阿文也用方言回道。 “噢噢,那这几位是……?” “都是俺朋友,回来帮俺办事儿嘞。” “噢噢,那恁忙吧,忙完了来爷家里头吃饭,今儿家里面蒸鸡子嘞。” 老汉也是热情,阿文连连答应,几人才继续往村里走。 “阿文,你不是说井在村头吗?” 安禾打量着四周,从村头往里走了好久,只在村中央见到一口井。 “原本这边儿是村尾,在那头才是村头,后来突然就把这边改成村头,那边改为村尾了,我不知道为什么,问村里老一辈儿的,都不乐意说,现在想来,恐怕是,跟我身上这个女鬼有关系吧……” 阿文解释道。 安禾点了点头,继续打量着村落。 “阿文,你从小是在村里长大的吗?” “我大概在村里呆到了七岁,这是我爹妈跟我说的,后来我爹妈就把我带到了城里居住,咦?奇怪……” 阿文说着突然皱起了眉头,手捂着脑门。 “怎么了?” 安禾问。 “关于我小时候在村里的事情……好像……我好像记不起来了……奇怪,是最近睡眠不足导致的吗?” 安禾听着他的自言自语,眼睛微微眯起。 朱雀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表情,往他这边靠了过来。 “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 朱雀小声问道。 “有一点猜测,但现在还不能盖棺定论,等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们。” 安禾微微摇头,继续向前走。 他原本是想问问阿文小时候在村里呆着有没有遇到过什么怪事,但阿文一句记不住小时候的事情给他堵住了。 几人一直走到村尾。 村尾的槐树下确实有一口破井,奇怪的是,槐树后方不远处有两栋破屋子连着建在了一起,完全堵住了出村的路,也就是说,想要出村,必须要从村头过。 “好奇怪的布局……” 朱雀也发觉有些不对劲。 “仔细看来,这个村子的布局好像都不正常……” 朱雀回头望去。 村子很长,没错,的确能用“长”来形容。 从村头到村尾,两旁都是一栋栋房子连在一起,然后留出中间长长的通道,整个村子,如果不是中间祠堂和祠堂前的井,完全可以从村头望到村尾。 “这个布局……就好像……” 朱雀想说什么,安禾突然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嘘……” 朱雀跟着安禾的目光回头看,身后有几个老人,脸上带着古怪的表情正看着一行四人。 为什么说他们表情古怪呢,因为他们的嘴是微笑的,但眼确是鼓鼓地瞪着他们。 一旁的摧城者和阿文大眼瞪小眼,他俩没明白前面这俩人是在干嘛。 几人围着破井站立。 阿文有些害怕,浑身发寒。 “我……我就不用参与了吧?” “不,你必须参与。” 安禾摁住阿文的肩膀,打断了他的逃跑蓄力,用和蔼的微笑看着他。 “为……为啥啊?我就一个普通人……” “正因为你普通。” 安禾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朝着井里看去。 井壁上都是干裂的泥土,井里没有水,很浅,一眼可以望到底。 井里什么都没有。 “你们先在这里待着,我下去看看。” 安禾一手撑着井,翻身跳了下去。 从上往下看,这井顶多也就十米,但安禾足足下落了有半分钟才到底。 “有古怪……” 他抬头再看,却什么也看不见,井口黑乎乎一片。 “诡界……” 安禾将视线移回来。 槐树,水井,红衣,新娘,孕妇,死胎。 buff算是叠满了,能够创造一个诡界倒也不奇怪。 安禾左右环视,诡界内的井下空间很大。 他走到旁边的井壁前,用手擦了擦井壁上的苔藓,上面歪歪扭扭刻着一行字,字里行间沾染着红色的痕迹,像是血。 “我们住在棺材里。” 就在安禾读出这句话时,从地面上忽然开始溢出水来,水涨得很快,瞬间就到了安禾的大腿处。 “别急着赶客啊,真是,我明明是来帮你的。” 安禾嘟囔了一句,脚上用力,直接飞出了水井。 来到地面,安禾才发现天空是黑色的,仿佛进入了黑夜。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密密麻麻打着火把的村民。 “抓起来!” 带头的老者挥手间,十几个壮丁已经朝着安禾逼近。 安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没有反抗,任凭他们把自己的双手双脚捆起来。 他是被抬着走的。 “别说,这么被抬着的感觉好像还不错。” 安禾倒是不害怕,毕竟一般都是别人怕他。 “希望那几个憨憨不会跟着跳下来吧。”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巨呵: “呔!还我大哥!” 第19章 山神使者 “不是,为啥咱们要被他们抓起来啊?” 摧城者脑袋都想破了也没想明白,他看着手上的木镣铐,很有直接扯断的冲动。 “先不说这个,你俩先来我还能理解,不是,你小子下来是图个啥?你不是不乐意参加吗?” 安禾看着一旁被锁着的阿文。 四个人排排坐被扔在地牢里。 阿文尴尬地看向一旁。 其实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人家为了自己办事儿被卷进了怪事儿里,自己不管不问多少有点不道德。 “我…我这不是担心你们吗……” “担心?” 安禾深吸一口气,心想你小子不拖后腿就不错了。 不过人家也是好心,真要是不管不顾闷头逃跑自己还真看不起他。 “好吧,算你小子有良心。” “咱要等到什么时候?” 朱雀也问道。 “不知道,这得看他们什么时候来。” 安禾打了个哈欠。 “至于为什么让你们不要反抗嘛……因为好玩。” 摧城者头一次感到无语。 “好玩?” “你们要是反抗了,给怪全打死了,剧情还怎么往下推?咱连正主都没见到呢,怎么把这个诡界解开?难不成你俩还想让我手撕诡界强行破关?” “那……那也不是不行嘛,你也不是没做过。” 摧城者眼珠一转,看向一旁。 “你小子说的倒轻松,这次的异常是个有灵智的鬼,她是向我们求助,如果我直接破坏了诡界,会直接连她的灵魂一起抹除掉。” “这个诡界,应该是她想告诉我们一些什么东西。” 安禾解释间,远处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 十几个壮丁走到他们的牢前,面色不善地瞪着他们。 “你看你吗呢?” 摧城者朝他们吐了口唾沫。 “你!” 一个壮丁抓起手里的刀就要扯开牢门进去。 旁边的壮丁拉了他一把。 “冷静。” 这个壮丁看着他们,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从井里出来?” “我们是山神的使者。” 安禾眼不眨心不跳,一本正经地说道。 “山神的使者?那不是……” 壮丁说到一半忽然被旁边的同伴捂住了嘴。 “虎二,你不要命了?这话平常私下小声说说就算了,你怎么敢……” 这个壮丁说着还朝着外面看去,确定没有人才松了口气,松开了捂着虎二嘴的手。 虎二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 “你们真是山神的使者?” 这个壮丁半信半疑地问道。 安禾一脸趾高气昂地站了起来。 “愚民,尔等竟敢对本座不敬!睁大你们的狗眼看好了!” 安禾手一翻,手上拷着的木镣铐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他手一张,木镣铐“咔哒”一声落在地上。 “噢噢!” 几个壮丁鼓起了掌。 “喝呀!” 摧城者双手一捏,肌肉鼓胀,直接把木镣铐给震碎了。 他骄傲的给安禾递去了一个小眼神,仿佛在说: “看我配合的多好,快夸我。” 几个壮丁“哇”了一声,鼓起了掌。 朱雀也不甘示弱,火烧木镣铐,表情淡淡,仿佛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几个壮丁看着燃烧的木镣铐,如同兴奋的公猩猩一般拍起了手。 “噢噢!好几把炫酷!” 随后他们的视线转移到阿文的身上,目光里满是期待。 阿文被看的有些窘迫。 求助似地看向三人。 安禾背在身后的小手轻轻一动,阿文手上的木镣铐也随之掉了下来。 “切……” 看到前面几个的表演,壮丁们感觉阿文的手法太差了,纷纷送出了差评。 一个壮丁说道: “几位确实是身怀绝技,我们去向村长告知一下。” 一队壮丁就这么离开了。 几人大眼瞪小眼 。 “这就完了?不应该把我们放出去好吃好喝地供着吗?” 摧城者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们说我们身怀绝技,却没有称呼我们为使者,很显然是没相信我们是山神的使者,不过从前面几人的态度和言行来开,这个村里应该确实有跟所谓的「山神」有关的事情或者东西,很可能就信奉着山神。” “但他们没有信任我们,就说明山神的力量的表现方式可能不是我们这样的……” 安禾思索了一番。 “山神嘛……一般信奉山神应该都是祈求风调雨顺和丰收……” 安禾用手指在地上点了一下,地上的泥土松动,很快一条藤蔓从土里钻了出来。 不一会儿,壮丁们带着村长过来了。 村长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生长的藤蔓,但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就略过去了,仿佛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咦?啥时候有的藤蔓?” 身后的一个壮丁小声问道。 “我不道啊,刚才还没有呢。” 一个壮丁回道。 “不要命了你们,都闭嘴!” 另一个壮丁小声呵斥。 村长回头看了一眼几个壮丁,看得他们都是心头一颤,纷纷低下了头。 村长扭过头,缓缓开口: “几位,是我有所得罪,最近村里来了一些不速之客,是我过于独断了,把各位当做了坏人……” 他打开了牢门。 “多有得罪,我在这里给各位赔个不是,还请各位到我家里做做客……就当是我给各位赔罪了。”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后目光集中到了安禾身上。 “看我干嘛?村子都这么说了,当然要去了,不然岂不是不给村长面子?” 安禾率先带头朝外走去,几人也跟在他后面。 “那么村长,请吧。” 安禾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 村子笑了笑,带头朝外走,安禾几人跟在后面。 “咋回事儿啊老安?你咋能同意呢?这明显是个鸿门宴啊……” 摧城者小声说着。 “闭上你的嘴,你大小脑加一块儿没指甲盖大,还敢怀疑我家宝贝的决策?” 朱雀瞪了他一眼。 摧城者撅了噘嘴,委屈巴巴道: “我就像是路边的狗,呜呜两声,啥也没捞到还被踹了一脚。” “再呜呜再踹你一脚。” 摧城者委屈巴巴地闭上了嘴。 安禾看着前方村长佝偻的背影,眯起了眼睛。 看骨相,村子顶多也就四十岁左右,但已经白发白胡子,身材佝偻步履蹒跚了…… 在走出地牢的瞬间,安禾感受到一股邪异的目光。 仿佛有什么人在盯着他看。 “坐不住了吗?山神?” 他小声喃喃道,看向了身后的大山。 那里树木涌动,结成了一个眼球的形状。 第20章 村长家 几人跟着村长来到了村长家。 村长家就坐落在村头,比起别人家的房子稍微高了一点,是个三层平房,圈有一个大院子。 安禾发现,村长家其实就在他们刚才出来的那个井的不远处,这说明这个时候这边还是村头。 安禾仔细观察了附近的环境,在外面原本堵住村尾的那两个房子,在这里并不存在,槐树高大而茂盛,水井也并没有外面那么残破,显然是还在使用。 村长将几人迎了进去。 “汪汪!汪汪汪!” 院子里拴着的大黄狗看到来了陌生人,朝着几人疯狂大叫。 “村长,你这狗养得不错啊。” 安禾看着大黄狗,狗子的身躯庞大而健硕,身上的毛发油顺光滑,毛尖都发着亮,獠牙尖锐,唇边微红,两只眼里冒着绿色的幽光。 “过奖了。” 村长朝着大黄狗看了一眼。 “二黄。” 二黄听见村长的声音,呜呜两声,走到一旁卧下,两只前爪盖着狗头。 “还挺听话。” 安禾笑眯眯地走过去,摸了摸二黄的脑袋。 他闻到一股极臭而又极腥的腐臭气,眉头微微皱起。 喂生肉? 二黄虽然不反抗,但是喉咙里还是发出了低沉而压抑的低吼声,仿佛是一种警告。 安禾看了他一眼,二黄明显是呆了一下,随后埋着狗脑袋再也不敢发出一声。 “好狗好狗,真乖。” 安禾摸了一把狗脑袋,洗了把手,跟着村长进了屋。 堂屋的长桌上面已经摆满了菜,村长招呼着几人坐下,随后对着里屋喊道: “呃……春花啊,去给虎子几个下点面条。” “诶,好嘞。” 里屋传来了回应声。 没过一会儿,屋里走出来一个年轻又漂亮的妇人,顶了天也不过三十岁。 摧城者的目光疯狂闪烁,在村长和春花身上来回移动。 村长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哂笑了一下: “内贱,长得显年轻。” “噢噢……” 摧城者也没说啥,毕竟是别人的私事自己也不好说,只能说,尊重,祝福。 朱雀则是轻笑一声。 “村长对嫂子倒是挺好啊,给嫂子保养得这么好。” 村长的目光在朱雀身上游走了几圈,笑道: “男人嘛,自己吃点苦没什么,但可不能苦了自己的女人。” “好了,不说了,来来来,吃饭。” 村长招呼了一声,拿起了一瓶酒给几人点上。 点完了,见几人都不动筷,村长愣了一下。 “呃……啊哈哈,这这,这菜都齐了,怎么都不吃啊?” “村长啊,我们都是客人,哪有客人先动筷的?应该您先吃啊。” 安禾笑着回道。 “啊,啊哈哈,你说得对,我吃,我吃。” 村长加了一筷子牛肉。 “这菜啊,十分滴美味。” 他把牛肉放进嘴里咀嚼。 “不咸不淡,味道真是好极了。” 几人又等了一会儿,还是安禾先动的筷。 “嫂子的手艺确实不错。” 几人象征性地吃完了这顿饭。 “几位,这天也黑了,山路崎岖,晚上不好走,不如现在寒舍暂住一晚?” 村长热情道: “这……会不会有些麻烦?” “不会不会,当然不会。” “那,那就麻烦村长了。” 村长将几人安顿在了院子右侧的客房里,客房里有两个大床。 “村长,没有多的床了吗?” 安禾问道,毕竟四人里有一个女孩子,三个大男人挤在一个床上又不太现实。 “这……没有了,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没事没事。” 村长离开之后,几人站在屋子里相互对视。 “你们都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吗?” 安禾打破了沉默。 “呃……我先说吧,我感觉这个村长手脚不干净。” 摧城者举手发言。 几人都疑惑地看着他。 “你不会还在纠结他跟春花吧?” 朱雀问道。 “不是不是。” 摧城者挠着脑袋。 “你们没看到吗,春花身上有几处淤青,她走出来的时候还用袖子遮了一下手上的伤口。” 安禾点了点头,这个他看到了。 “我也发现一点……” 阿文弱弱开口道。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吃那个鱼……” 阿文想起来还身子还抖了一下,随后干呕了一声。 “那个鱼里……” 阿文从口袋里掏出一节骨头。 “指骨?” 虽然天黑,但除了阿文,几人都能看得清楚。 阿文又干呕了一声。 “毕竟是诡界内,食物不干净也可以理解。” “还有吗?” 安禾问。 “我来说。” 朱雀道。 “我借口上厕所的时候用能力探查了一下,发现这个院子下面还有一个地牢,里面是……” “哒哒……” 敲门声响起。 门外传来村长幽幽的声音。 “几位……还没睡吗……?” “吱呀——” 门开了。 村长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几个壮丁,看着屋内。 四个人都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 村长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关上门离开了。 “走了吗?” 朱雀小心地探出头。 “嘘。” 安禾摁住她的头。 “吱呀……” 门又开了。 村长咧着嘴,脸上挂着一副不属于人类的诡异微笑。 身后的壮丁们面色隐藏在黑暗中,但也一个个咧着嘴,露出牙齿。 “不好好睡觉,可是会被山神责罚的哟……” 村长缓缓走进屋内。 “轰隆!” 闪电的白光照亮了村长的背影,雷鸣声一闪而过,奇怪的是,并没有下雨。 他缓缓走到安禾的窗前,看着安禾搂着朱雀,眼睛里闪出一抹厌恶。 他的鼻子在安禾身上来回嗅探。 随后走向了另一边的床边,同样开始嗅探。 又过了一会儿,木门再次发出了让人牙酸的“吱呀”声。 “走了吗?” 朱雀小声的问。 她的心脏剧烈跳动,倒不是害怕,主要是安禾第一次抱她。 她把脸埋在安禾怀里,感觉脸颊炽热,烧的很厉害。 虽然平日里经常撩拨安禾,但其实她也就是嘴强王者。 她抬起头看向安禾。 “安禾?” 外面的月色透过窗户照入,安禾的脸有些背光,竟然一时间让她看不真切。 “嘿嘿……” 她感觉到有双手在自己身上动了起来。 安禾的面目逐渐清晰。 朱雀看清了,脸色变得铁青。 洗漱的白发,满脸皱纹和老年斑的脸,咧开的嘴和满嘴的黄牙。 “噫嘿嘿嘿……” 以及猥琐的笑声。 村长的脸安在了安禾的脖子上。 “我cao!” 第21章 二黄说的对 朱雀翻身下床,一个火球塞进了村长的嘴里,火球在嘴里爆炸直接把脑袋炸的稀碎。 这巨大的动静把一旁两人都是吓了一跳。 “咋回事咋回事?朱雀你咋了?” 摧城者翻下床,动作过大直接把床给压塌了,他也顾不了这么多,跑到朱雀床边,留下躺在废墟中的阿文一个人风中凌乱。 “卧槽!” 摧城者看到床上的尸体直接口吐芬芳。 “不是,姐,咱就是说……得不到也没必要毁掉吧?还……还毁的这么彻底……” 摧城者小心翼翼地说着,生怕朱雀给他也来一套颅内爆破。 “说什么屁话呢。” 朱雀想拍他后脑勺,结果发现自己踮起了脚也才到他肩膀,只好作罢,但觉得不甘心,又朝他大胯拧了一把。 “嘶——” 摧城者揉了揉被拧的地方。 “这不是安禾,是村长。” 朱雀掀开被子,里面是枯瘦的尸体。 “我特么一睁眼就看见这老不死的,还对我动手动脚……想起来就生气,cao!” 朱雀想起来就浑身恶寒,一脚踢翻了床。 “现在问题来了,安禾呢?” “是啊,安禾呢?” 摧城者挠了挠头。 他可不认为有什么东西能威胁到安禾。 …… 另一边,只感觉眼前一阵恍惚的安禾,在视线恢复后却来到了一个小屋内。 他朝窗外看去,这里正是村长家的三楼。 屋子中央放着一个供台,上面摆着一个奇形怪状的神像,长发,佛脸,八臂,身子修长,盘亘着树藤,如同盔甲一般。 树藤深深扎根在垫着神像的红色垫子里。 安禾看清楚了,那哪是垫子,分明是一坨人肉。 为什么能确定是人肉呢? 因为那坨肉上面有着很明显的女性标志。 安禾继续往下看,发现供台上供奉的是三牲,三牲前是一颗人头。 他看向神像,神像正在对着他笑。 安禾沉默了一下道: “你笑你吗呢?” 神像的笑脸逐渐收回去。 安禾走上前对着神像就是一个鼻窦。 “给你脸了,继续笑。” “???” 神像似乎是蒙了一下。 屋内逐渐有梵音飘荡: “无理之徒!本座乃洛阳山山神,岂敢如此无理!?” “我可是山神使者,小小妖邪竟敢对我……不对,就你是山神啊?” 安禾捏住了神像的脑袋。 “大胆!即使只是一尊分身,本座也能将你碎尸万段!” 神像的声音逐渐狂躁。 “你可别让我逮着了,给我逮着了,头套给你薅一地,必打你脸。” 安禾说着把神像的脑袋给捏碎了,屋子里安静下来。 “就这?” …… “安禾丢了,怎么办?”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你跟他躺一个床他啥时候丢的你都不知道?” 摧城者问。 “我一直被摁着头我哪知道啊!?” 朱雀也很不爽。 “别吵了,你们别吵了。” 阿文劝道。 “吵什么呢,让我也听听。” 一颗脑袋从朱雀和阿文中间探了进来,跟摧城者面对面。 “有你啥事儿。”朱雀下意识摁住脑袋,随后意识到什么,扭头。 “安禾!?你没事儿!?” 安禾见三人这样看着他,有些心虚。 “我应该有事吗?” 等三人都冷静下来,安禾从阿文嘴里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噢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安禾点着头。 “不过村长死了可不是什么好事,他死了会影响剧情。” “那怎么办?” 摧城者问道。 “汪汪汪汪!” 屋外传来狗叫声。 “我觉得二黄说的对。” 安禾点点头,摧城者看着他也楞楞地点了点头。 朱雀和阿文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奇。 二黄说啥了!? “去,把村长的尸体带上来。” 几个人站在门口。 “吱呀……” 门被打开了。 村长站在门口,阴森森地看着几人。 “几位,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另一边去找尸体的摧城者走回来,边走边说: “尸体不见了,只剩下一堆木头……卧槽村长!?” “怎么了?见到我就这么惊讶吗?我刚才听见你们屋里有动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村长探头朝屋里看。 “没什么,床塌了而已。” 安禾看着他。 “时候不早了,村长也早点休息吧。” “好好好,我这就要去休息呢。” 村长阴恻恻地笑了两声,转身离开了。 等脚步声渐远,安禾问朱雀: “你刚才说你在地牢里见到了什么?” “见到了……” 朱雀的的眉毛皱了起来,似乎很不想回忆起那个场景。 “见到了,人……” “人有啥好奇怪的?” 摧城者挠了挠头。 “兴许是村里的罪犯呢?” “是,死人,好多死人,被钩子贯穿胸口,挂在半空……地牢的地面上血渍积了很厚一层。” “哦……倒也不奇怪。” 安禾点了点头。 “你刚才去哪里了?” 朱雀问。 “三楼,应该是村长借用了山神的能力,把我传送过去了。” 安禾把三楼房间的场景和经历讲了一遍。 “他应该是觉得他供奉的那个东西能解决我,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那个东西被我解决了,嗯……倒也不能说解决了,上面那个是分身,不过也是早晚的事儿。” “那接下来怎么办?” 朱雀问。 “女鬼让我们来必然不是没有道理的,恐怕她想让我们看的东西就快要出现了。” “不要想太多,今晚先睡吧。” 安禾打了个哈欠,他倒是真有些困了。 见到安禾回到床上休息,三人倒也没有反对,都准备休息了。 “呃,我们的床……” 阿文拍了拍摧城者,又指了指散落一地的木板。 摧城者一拍头。 “哎呀!忘了跟那老头要个地铺了。” 摧城者苦恼地挠了挠头。 “算了,将就一晚吧。” 等到众人都渐渐睡去后,外面狂风大作,雷电交加,暴雨倾泻而下。 月亮变成了红色,红色的月光照耀在温家村上方,形成了一堵薄薄的屏障。 远处的山林中,树木摇晃,从远处看去,似乎渐渐形成了一个诡异的。 笑脸。 第22章 山神祭 这里是温家村。 为了您有一个良好的旅行体验,请您务必遵守以下规则。 1.在温家村内,村民都是善良的人,请不要与他们起冲突。 2.居民们信奉山神,请不要说山神的坏话。 3.水井内「没有东西」,请不要靠近它。 4.山神庇佑着温家村,如果看到了村民的肢体变成了树木,请一定要「远离」他,他是不信奉山神的异端。 5.村里「没有不正常的孩子」,如果您看到了小孩子,请一定要「接近它们」它们是山神派来的精灵 。 6.如果您看到了让您感到诡异的东西,「请原地闭上眼睛,默念“山神保佑”。」 7.村民是不会尾随您的,如果您看到有村民尾随您请驱赶他们,「但请记住不要杀害他们。」 (ps:「」内表示是红字。) “8.如果您有足够的火力,可以无视以上所有规则。” 早晨起来,安禾从门后面看到了这几条规则。 “什么玩意儿,跟我搞规则怪谈这一出?” 安禾打了个哈欠,推开门,却发现外面的天色还是暗的,天上的月亮是红的。 “起猛了,再去睡会儿。” 这时,走过来的摧城者看到外面黑色的天幕,也是挠了挠头。 “不能吧,现在都几点了还没天亮?” 已经躺到床上的安禾俺想地闭上了眼睛。 “管他几点呢,我要睡觉了,晚安。” “汪汪汪汪!” 二黄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而且非常激烈,随之传来了二黄试图挣脱铁链的声音。 安禾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忽然坐起身。 “二黄说得对,我们不能这么堕落。” 摧城者挠了挠头。 “二黄真这么说了?” “假的。” 已经出门的安禾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摧城者跟着他出了屋。 院子里,四散着残缺的肢体,二黄嘴里叼着一只手臂吃得正香。 “哟,二黄,早上好啊。” 安禾走过去摸了摸它的头。 二黄张开架势,冲着安禾“呜呜”低吼。 安禾笑着朝它狗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是我啊,不记得我了?” 二黄似乎明白了什么,放下了嘴里的手臂,对着安禾轻轻地摇着尾巴。 “咋了,你这是一巴掌给它慧根拍通了?” 朱雀慵懒地伸展着腰肢。 “你不知道,咬人的狗不叫。” 安禾笑眯眯地轻生说道。 下一刻,二黄飞跃而起,朝着安禾的脸扑了过来。 安禾一巴掌给它拍到地上,紧接着拿起它的狗碗拍在它的狗头上。 “小调皮,跟谁俩呢。” 安禾摸了摸瘫在地上不敢动弹的二黄,站起身来。 他从地上四散的肢体中找到了人头,确认了一下死者的身份。 嗯,不认识。 安禾丢掉人头,开始搜查这栋房子的每一个角落。 村长不在家,一个的寂寞,一个人偷偷翻箱倒柜。 “你在干什么?” 春花从里屋走出来,看着四处乱翻的安禾。 “死人就不要管那么多事了。” 安禾头也没回。 “死人……是啊,我已经是死人了……” 春花喃喃自语道。 也就是此时,血红从她的胸口处开始蔓延。 春花没有出过屋,但安禾很确定她是个死人。 一:村长有妻子,但不是春花,他和妻子的照片在三楼的房间里,安禾离开时无意间瞥到了。 二:春花明明是个女性,但她的上衣却始终空荡荡的,看不到一点起伏,风吹过甚至会向里贴。 这只能让安禾联想到一个东西。 三楼垫着神像的那块胸脯肉。 春花的双眼流出血泪,从脚开始变成木头,并一点点向上蔓延。 “今天是山神祭……我是祭品……我早已是祭品,我应该把灵魂献给山神……” 她来回嘟囔着这几句话,直至整个人木化成木人。 “山神祭?” 安禾琢磨了一下,这个温家村太奇怪了,隐藏的秘密太多了。 他一直搜索到二楼,进到了村长的房间。 果不其然,村长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他和妻子甜蜜的合照。 安禾打了个响指,顿时周围变得阴森,阴风不断穿堂而过,屋子内的各个角落都出现了黑色的脚印,脚步声不断,似乎是有好多人在屋内走来走去。 “咔哒。” 一声机扩声传来,安禾嘴角轻轻勾起。 身为这么一个奇怪村子的村长,屋子里怎么能没有密室呢? 安禾走向屋尾,角落里一块石砖陷了下去,墙面有些松动。 从外面看是看不到这个屋子有什么多余的地方的,因为屋尾正对着深山,所以自然看不出来这里设有一间暗室。 他推开,里面是一间很小很小的屋子,只放着一张小桌子,一个小椅子。 桌子上摆放着一只被涂黑的相框,一个小盒子,还有一座神像。 安禾直接捏碎了神像的脑袋。 神像:“……” 安禾暴力撬锁,他很好奇这个变态村长会在里面放些什么。 小盒子里是几本笔记本。 最上面的最新,最下面的最破,看来是按时间排序的。 安禾翻出最下面的那一本,从前往后迅速浏览。 前半本基本都记录日常的流水账,字里行间可以看出来当时村长是一个文艺青年,而且住在城里。 但之后的变化,是从他回了村之后。 笔记本记录,一开始回村还好好的,许久没有回到家乡,这一次回来内心还比较激动。 再后来记录了他在这里居住的一个月,他吐槽村里人的迷信,吐槽村里人奇怪的习惯,但都还好,这都在他「可接受范围之内」,再后来,在快要结束时,他写到自己爱上了一个村里的姑娘…… “我爱上了一个姑娘,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善良,这么纯真的姑娘,那些城里的女人都比上她!啊,我真的好想快些跟她在一起,我感觉此生不会再爱上别的姑娘。啊!我爱你■■■。” 名字被涂黑了。 安禾皱起了眉头,他迅速翻看下一本。 果不其然,所有关于这个姑娘的名字都被涂黑了。 没办法,他只能从字里行间去寻找线索。 第二本笔记本,记录了他在村子里的生活。 就在安禾准备细细品读时—— “咚咚当当——锵!嘿哟嘿哟——!” 外面传来了热闹的声音,敲锣打鼓,还有嘈杂的脚步声和吆喝声,仿佛是有什么盛大的活动。 他朝着屋外看去。 从二楼窗口朝屋外看,正好能看到有一大批人马徐徐前行着,一群人锣鼓升天好不热闹,在队伍中央还有壮丁抬着红色大轿。 风吹过,轿帘轻轻飞扬,露出轿中的冰山一角。 安禾看到,那是一座巨大的佛像。 佛头缓缓朝着他这边扭动。 “嘻——” 咧开了嘴。 第23章 新娘 出现这种阵仗,肯定跟剧情推进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安禾当即把笔记本放进盒子里,然后连同盒子一起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异次元口袋,你值得拥有。 做完这一切,安禾从二楼窗口跳下。 “剧情推进了,准备出发了!” 他在院子里喊了一声,正在寻找线索的另外三人纷纷回到院子里集合。 “呃……怎么说呢,我说几条需要注意的点,一,你俩别火气一上头把npc打死了。” 他指着摧城者和朱雀道。 “二是,阿文不要单独行动,无论在哪你身边都必须有我们三个人的其中一个。” 阿文点了点头,他知道安禾这是为他的安全着想。 安禾看了眼天上的红月,带着三人跟上了大部队。 队伍很长,从上方看人头攒动,前前后后蔓延有十多米,正随着村中央的大道朝前徐徐前行。 安禾几人缀在最后面。 “这是干啥呢?” 摧城者小声问道。 “山神祭。” 安禾没有多说什么。 路两旁房子里的村民纷纷走了出来,站在了门口,眼神呆愣,肢体僵硬,但脸上却挂着诡异的崇敬,这些村民身上无一例外,都在胸口别了一朵红色的小花。 他们纷纷抬高双手,张开双臂,弯腰虚拜,在红色月光的笼罩下更显得诡异。 就像是…… 就像是穿着红色寿衣的纸人。 偶尔两侧也有一些看起来相对正常的村民,但他们大多都房屋残破,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伤,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 身上有着木化的部分。 安禾皱了一下眉头,跟着大部队继续前进,他需要再观望一下。 “喂,老安,你有没有听到……小孩子的笑声?” 摧城者附身凑到安禾耳边小声说道。 “小孩子?什么小孩子?” 摧城者苦着张脸。 “刚才有小孩儿拽了一下我的裤腿儿,还一直笑,我回头的时候他又跑开了。” “小孩儿……” 安禾想起了什么。 他早晨起床看到的七条怪谈规则。 他把这几条规则告诉了三人。 朱雀听完撩起耳边的发丝,没有过多的感情表露。 “规则什么的应该不太重要吧?一般来说规则是用来保命的,以我们的实力这些规则的作用已经不大了。” 摧城者则是挑起了眉头。 “我不太擅长解密,我就不发表言论了。” “我有个想法……” 阿文说道。 “你讲。” 安禾看向阿文,点头示意他继续。 “这些规则会不会是跟女鬼让我们想看的东西有关?保命是一部分,另一部分规则不可能完全没有意义,我们需要搞清楚规则里面隐藏的信息,来判断女鬼想让我们知道什么。” 阿文揉了一下眉心,这个诡异的村庄完全不像他印象中的家乡。 什么山神什么的,他听都没听过。 虽然他在村子里呆的时间很少,但也不至于一点不知道…… “对啊……为什么我会一点都不知道呢?” 阿文的眉头越皱越紧。 安禾看着他,他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女鬼会找上阿文了。 “先不说这些,我们先要搞懂红字的好坏。” 安禾看向摧城者。 第五条:村里「没有不正常的孩子」,如果您看到了小孩子,请一定要「接近它们」它们是山神派来的精灵。 这一条有两段红字,而目前接触到这一条规则的只有摧城者。 按理来说四人离得这么近,不可能只有摧城者一人看到听到而其他人毫无感觉。 “我问你,你看到的那个小孩子长什么样?” “好像,就普普通通,没啥特点……” 摧城者回想了一下。 “不对,那小孩儿的头好像有点奇怪,一边大一边小的。” “畸形吗……” 安禾思索了一下。 第一段红字说“这里没有不正常的孩子。” 而很明显,畸形就属于不正常,这已经和规则相违背了。 “你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安禾问摧城者。 “没有……” 摧城者在自己浑身上下摸索了一遍,发现一点异常都没有。 “按理说出发了规则之后是会有惩罚的,如果按照红字是好的来说,你跟那小孩儿近距离接触多多少少会受到一些影响,可你说身上没有任何异常,那么可以暂定这个红字是坏的。” “那么我们就把红字倒过来看,村里「有不正常的孩子」如果您看到了小孩子,请一定要「远离它们」它们是山神派来的精灵 ……” 安禾皱起眉头。 “逻辑上顺不过去,明明不正常的孩子并没有危害,那么又为什么要远离呢?” 就在安禾还在思索的时候,前面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嘈杂的声音也全部消失。 所有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画面十分诡异。 从后面看不清全貌,安禾只能看到中间的几个壮丁抬着红轿向前走。 “江浩哲,把我抬起来。” “哦……” 摧城者把安禾架到脖子上。 安禾这才看清了全貌。 这是到村中央的祠堂了。 一群壮丁把红轿子抬到祠堂前,然后拉开帘子,竟然从里面拽出了一位盖着红盖头,穿着红嫁衣的新娘。 那新娘动作僵硬,就如同两侧那些奇怪的村民一样。 壮丁推搡着新娘,把她推进了祠堂。 随后关上了门。 几个壮丁就这么守在门前,一群人也静静等待。 就当安禾准备探查里面在干什么时,突然从祠堂里传出了非常耐人寻味的呻吟声。 安禾面色一变,摧城者先是一愣,然后也是面色一变,朱雀面色古怪起来,阿文则是直接听红了脸。 这动静……是在祠堂里行房事?跟谁?跟那麻麻赖赖的佛像!?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从里面打开。 新娘身上的嫁衣多了一些褶皱,步履有些蹒跚地走了出来,她的绣花鞋上已经多了一些殷红的血迹,更古怪的是,小腹竟然微微隆起。 “噫啊——” 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响彻耳畔。 是阿文身上那只鬼婴在哭。 不过好像只有四人能听见,前方打大部队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异常。 “里面到底是啥啊……怎么就……怎么就怀上了呢?” 摧城者双手比划着,表情很费解。 “你要知道,神和人间女子交欢,真的可以让女子瞬间怀孕,甚至可以让其直接产子。不过……那玩意儿可不是个神,而且里面的东西也不是它。” 安禾捏紧了拳头,他从刚才就在好奇。 村长去哪了呢? 如果他猜得没错。 应该是在祠堂里吧…… 第24章 村长的日记 安禾冷笑一声。 这个新娘,怕是已经怀孕好久了。 毕竟一个普通人,怎么有神一样的能力。 他差不多能推理出一些东西了。 这个山神祭,说白了就是给山神送新娘。 这个女人应该是早就定好了的祭品。 而一村之长,在这个村子里有着绝对权威的存在,肯定是要亲手操办这场盛典。 那么如果,村长看上了这个祭品呢? 于是在某天,村长就行动了。 一把老骨头,没想到还中标了。 但他一点都不着急。 因为山神祭中,祭品要与山神共行房事,在房事之后,肚子就会大起来。 往年皆是如此,因为他就是山神,是这个村子里的神,山神祭如何办,山神的言行,不都是他说了算!? 他说与山神行房事之后,山神会留下子嗣,那么就一定会。 他说肚子会大,就一定会大! 于是他在山神祭中的这一环节,早早地进入祠堂等待。 用几滴猪血,掩盖了祭品早已失去纯真的真相。 如果一开始安禾只是有这个猜测……那么现在就是可以确定。 他能探查到,村长那个老东西,正背靠着供桌,坐在地上休息呢。 摧城者把安禾放了下来。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之后应该还会有一个环节,是要把祭品的生命献给山神。” 毕竟祭品不死,留下把柄被人抓到了怎么办呢。 果不其然,正如安禾所说。 新娘上了红轿,一队人马绕过了祠堂,又继续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他们顺着村中间的大道一直行至村头,来到了苍翠而茂盛的槐树下,来到了水井前。 几个壮丁把佛像抬了出来,放到了水井前。 然后大批的人开始双膝下跪,掌心向下,五体投地。 他们用着兴奋癫狂而崇敬的语气,念叨着晦涩难懂的话语。 新娘走到水井前,几滴泪珠划过脸颊落在了地上。 几个壮丁怒目瞪着她。 “啊!” 新娘忽然被人推了一把,失声叫了出来,整个人跌进了水井里。 “噗通……” 像是一颗小石子落进了大海,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水井里的水面只是微微荡漾了几下,便恢复了平静。 井水幽暗,井道幽深,再也看不到新娘的身影。 村长背着双手,站在井前,朝着井里看着。 随后后退两步,与众人一样跪倒在地。 “伟大的山神啊!我是您谦卑的信徒……” “这个村子里的情况我大概了解的差不多了。” 安禾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众人,转身离开。 “我们先走吧,这里不适合谈话。” 几人沿着大道一路向来时的路走去,谁也没发现身后跪倒在地的众人不知何时都站起了身,用阴毒的眼神盯着几人的背影。 安禾忽然扭过头看了一眼,众人依然跪倒在地。 “呵……” …… 回到了村长家,二黄朝着安禾汪汪叫了两声,摇着尾巴。 “你在等我吗?” 安禾走过去,笑眯眯地摸了摸二黄的头。 “汪!” 二黄摇了摇尾巴,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澈。 “这是发生了什么,二黄怎么突然这么喜欢你了?” 朱雀问道。 二黄咬着安禾的袖子,把他往狗窝里领。 来到狗窝前,二黄松开袖子,钻进狗窝里扒拉着什么。 没过多久,二黄嘴里叼着一张纸出来,叼到了安禾面前。 “这是什么?” 几人围了过来。 安禾拿起看了一眼,挑起了眉头。 “契约。” 他随手把这张纸递给了朱雀,然后摸了摸二黄的头。 “好狗好狗,真乖。” 忽然,二黄又冲着他叫了起来,与刚才判若两狗。 安禾没有过多停留,看了二黄一眼,站起身来。 “二黄这到底是怎么了?” 摧城者问安禾。 “它的时间不多了,狂犬病。” “为什么?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回光返照。” 安禾扭头又看了一眼趴在地上撕扯东西的二黄。 “毕竟一只土狗,哪能消受得起被诡异污染的人肉。” 另一边看着契约的朱雀不由得浑身发寒。 这是村长与山神定下的契约,以灵魂为代价。 村长可以使用山神的部分能力,相对应的,需要为山神提供祭品。 “怪不得会有山神祭……” “不,山神祭只是表象。” 安禾打断了她的话。 “真正的祭品,在这里。” 安禾指了指地下。 “你是说地牢里……” 安禾点点头,带着几人来到了二楼村长的房间。 他取出了暗室里装着笔记本的小盒子,找了个椅子坐下,一边看一边说: “刚才我就在推测那个规则,你们说,如果第五条的红字不在于「有」或者「没有」,而是「正常」和不正常,那么第五条规则的逻辑是不是就顺了?” “村里「没有正常的孩子」,如果您看到了小孩子,请一定要「远离它们」它们是山神派来的精灵 。” 就在摧城者和阿文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条规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安禾将笔记本翻过来道: “我来告诉你们这是为什么。” 朱雀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但还是想听听安禾怎么说。 安禾手翻看着,读了起来: “回到村子里的第二个月,我发现这里的村民果然很奇怪,他们竟然……简直有辱斯文!有悖伦理!怪不得我没见到一个正常的小孩子,可怜的温家村的子孙后代们!” “第二个月零五天那群所谓的「山神使者」简直太过分、太恐怖了!我要保护好■■■,绝对不能落入他们的魔爪!” “第三个月,温家村真是不错啊,我好像有些理解他们了,感谢伟大的山神赐予我的力量……哈哈哈!不过这些还不够……还不够……” “第三个月零一十五天,山神……呵呵哈哈哈……山神!果然我才是山神大人眷顾的天选之人!什么「山神使者」!?一群劣质品,只有我!只有我「代山神」才是统治者!只有我!” “第三个月零一十七天,■■■!啊!为什么!?山神大人!为什么!?明明我那么爱她!!明明山神大人眷顾的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第三个月零一十八天,我埋葬了■■■的尸体,任何人都没有得到她,包括我。” “第三个月零二十天,我一定会找到复活她的办法……一定……” 第25章 棺蛊之局 “日记里写得很清楚,我想你们应该差不多都明白了,这个村子里有一批人自称为「山神使者」,仗着村里人的迷信横行霸道,强抢民女无恶不作。因为一代又一代的近亲乱丶伦导致了后代身体上的畸形,所以才说「没有正常的孩子」。” 接着,安禾又把暗室里那个相框拿了出来。 他的手在相片上一抹,被涂黑的相片便露出了原貌。 黑白的相片里是一对儿情侣,男子面貌清秀,戴着一副眼镜,头顶军帽,身穿军衣,一副知青打扮,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抱着的姑娘穿着朴素的衬衫和长裤,笑容幸福而腼腆。 反观床头柜上那张逢场作戏的照片,村长面容僵硬威严,毫无幸福可言。 屋内的气压有些低沉。 阿文捂着脑袋。 “嘶……” 一开始头只是微微疼,到后来简直疼得痛不欲生,疼得他抱着头蹲在地上。 安禾看着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你怎么了?” 摧城者关切地问道。 “我好像……我好像……” “你记得阿文说过什么吗?他说他记不清小时候的事情了。” “在村里生活了七年怎么可能说不记得就不记得。” “对吧阿文?” “我……我不知道……啊!” 阿文的脸憋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 “从进村我就注意到了,跟你搭话的那个老人左腿瘦小,右腿肿大,是很典型的肢体畸形。” “一路上我看到的村民或多或少都有些畸形,虽然他们都用衣物遮盖起来了。” “唯有你,你是一个完完整整健健康康的人,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 安禾看了眼血红的月亮。 “刚才的新娘就是求助的女鬼,整个村子这么多人,为什么独独缠上了你,你不好奇吗?” 阿文的头越来越痛,就好像大脑在头颅内裂开了一般。 原本那部分灰暗的记忆裂开了一条裂缝,透露出一丝丝微光。 看着阿文瘫倒在地,浑身冷汗直流的模样,安禾摇了摇头。 “你们两个守着他,我需要去调查一些东西。” 朱雀和摧城者点了点头。 安禾踏步前行,下一秒就到了院子里。 他扭头看了一眼狗窝,二黄趴在笼子里,头耷拉在外面,一些不明的紫灰色液体顺着嘴角流到地上。 出了门,原本热闹的村庄已经冷寂下来,村子里见不到一个人。 安禾顺着村子里的大道一路向前。 “哒——” “踏——” 走出没多远,安禾便听到了与自己脚步声重叠的另一个脚步声。 他回过头,身后什么也没有。 “哒——” 安禾踏出半步直接回头,同时伸出手抓向身后。 “呃……” 身后的人距离安禾仅不到半米,双手拉着一根粗麻绳举到半空,很显然是要做些什么,很可惜,安禾已经捏住了他命运的咽喉。 “7.村民是不会尾随您的,如果您看到有村民尾随您请驱赶他们,「但请记住不要杀害他们。」” “反过来说,我可以杀了你,对吧?” 安禾咧开嘴,捏断了村民的脖子。 他拍了拍手,看着地上村民的尸体变成了一截枯木。 “「山神使者」” 他继续朝前走。 又走了一段路,耳畔传来了小孩欢快的笑声。 安禾没有搭理他。 “叔叔……” 从旁边不知何处伸出了一只小手朝着安禾的腿抓来。 “叫谁叔叔呢小坏种?” 安禾抓着他的胳膊把他提了起来。 “要叫哥哥,小调皮。” 他笑眯眯地盯着这个被他提到半空的健全的小男孩,用右手勾了一下他的鼻子。 “我知道了,哥哥。” 小孩的另一只手朝着安禾的脸抓来。 “不要跟哥哥动手动脚的。” 安禾打掉了他的手。 “啊!!” 小孩痛得大叫起来。 “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 “哥把你抓手里,你想把哥踹沟里?” 安禾一跺脚,大地碎裂,一节节从地底向他扎来的木藤全都裸露出来。 安禾把小孩挂在了钻出来的木藤上。 “念在你是第一次,哥哥就只对你施加一些小小的惩罚吧。” 安禾摸了摸他的头,看着他逐渐变成木头的尸体,笑了笑,继续向前。 “还有什么招,一起使出来吧,「山神」,我赶时间。” “咣!” 前方祠堂的大门猛地从里面被打开,仿佛有一阵强风从祠堂内撞了出来。 放在供台上的神像面带诡异的微笑看着安禾。 “异端!” 一尊八臂佛影显露出来,拦在了安禾身前。 安禾微微抬头,看着佛影。 “小东西,你真以为我找不到你?” 安禾挥手打散了佛影,随后凭空召唤出文明棍,拔出剑,一剑斩了祠堂。 他要去水井,那里有一切的真相。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等我忙完了,就亲自送你上路。” 安禾把剑送回杖内。 这一路上再没有什么出来阻拦。 两侧房子里走出一些安禾先前看道的身体局部木化的村民,他们面带担忧地看着安禾。 这些村民是中立,甚至可以说是友善npc,但他们代表着什么,安禾还没有搞清楚。 安禾看了一圈,发现这些身体局部木化的村民,全都是女性。 “祭品?” 安禾忽然想到。 “难怪……” 安禾一路走到村头的水井。 再往前就能出村,但那里不是出口。 他已经知道女鬼到底在求助什么了。 安禾的文明棍朝着井水点了一下,井水便迅速褪去。 他跳下水井。 水井内部和来时无二,他走到一处井壁旁,再次看向了那句刻在井壁上的话。 “我们住在棺材里。” 朱雀之前在外面就说这个村子的布局像什么,安禾打断了她。 没错,这个村子的布局,就像是一口四四方方的棺材。 被裹挟在山林之中的棺材 村民都是棺材里的人。 安禾转过身,看着披头散发的红衣女鬼。 “你想让我救他们?” 女鬼点了点头。 “为什么?你明明死在了他们手里,你不恨吗?” “恨……” 女鬼幽幽开口,双眼流出血泪。 “但我不能怪他们……” 她的肩头爬出一只小鬼,贴着她的脸。 女鬼继续道: “方乙村长只是被假山神蛊惑了……即使被蛊惑,他也想着复活自己的爱人……” 说着她摇了摇头,很明显,村长并没有成功。 “这个假山神有着很强的污染力,能够极大地放大人内心的黑暗……所以之前的温家村才会这么混乱,但是现在的温家村,还有救,我不能看着它就这么消失……” “自从换了村头,棺蛊之局就已经形成了,再过不久,假山神就要出手了,仅凭我是无法打败他的。” 她的身后又走出了很多穿着红嫁衣的新娘。 “我的怨气并没有那么强,但我背负着她们的期望,所以才有了我。” 安禾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正神尚未复苏,温家村的存亡,就拜托您了。” 女鬼说着就要下跪。 “别别别,你这么做可是损我阴德。” 安禾扶住她,随后揉了揉眉心。 “好吧,我答应你,虽然这个结局有够烂的。” 第26章 陆文 “棺蛊之局啊……棺蛊之局……这个小东西……胃口还挺大的。” 所谓棺蛊之局,即是以棺材之局养其中之蛊,假山神污染了前几代的温家村村民,产出了身体畸形的新一代,这就是蛊,蕴含着极大污染的邪蛊,恐怕假山神是想吞掉整个温家村来突破瓶颈。 温家村三百多户人家,将近一千人,如果只是从天地玄黄后天四境突破到半神境界,可吃不下这么大的能量。 所以很有可能,这个假山神,可能已经要步入规则境了。 “规则境啊……” 安禾的手指在文明棍上有节奏地敲了起来。 规则境的话问题倒不是很大,主要是打起来可能会毁坏森林。 “确实是个问题……嗯,要好好思索一下对策。” 女鬼看着安禾,还以为是安禾觉得规则境有些棘手,实则他是在思考怎么把波及范围缩到最小。 “没关系的,您愿意出手我们就已经很感激了,即使失败,那也只能是温家村命中该有此劫……” 女鬼说道。 安禾听到她的话,失声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我想起了开心的事。” “什么开心的事?” “我老婆生了龙凤胎。” 女鬼盯着他,阳气丰裕,很明显还没有破阳,你说老婆生了龙凤胎? 你骗鬼呢? 哦好像就是在骗鬼。 但骗鬼就可以这么敷衍吗!? 安禾摆了摆手。 “我不是担心这个啦……你们放心好了,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些事要做。” “做什么?” 女鬼好奇。 “迎接你们的正神啊。” 安禾笑了笑。 头顶的土地震颤起来,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 “看来我不用往回走了。” 安禾跟女鬼出了水井。 前面村中央大道上,阿文三人被已经全身木化的怪物团团包围。 村长站在祠堂的废墟前,也已经成为半木半人的怪物。 在摧城者和朱雀中央,站着一位身穿青白长袍,腰束金带,悬美玉,头生鹿角,白发碧眼的男子。 “山魈,尔过于自信了。” 他一挥长袖,飓风卷积着苍翠的绿叶,将怪物全都扫飞了出去。 “侵占吾位,装作神佛,布以棺蛊之局,尔好狠的心,好毒的手段!” “别叫了,他的本体不在这里。” 安禾远远朝着阿文招手。 阿文三人赶了过来。 “我还没明白现在是咋回事儿呢……” 摧城者挠着头,看了看安禾身边的女鬼,又看了看阿文。 “主角都到齐了……阿文……不,现在该叫你山神了。” 安禾笑眯眯地看着阿文。 阿文一拱手。 “在下陆文,洛阳山正位山神,感谢小友出手相救。” “小友……噗……” 安禾摆了摆手。 “没什么,等一切结束了再道谢也不迟。” “只不过你现在……半神境界……算了,反正也用不到你们。” 听到安禾这么说,陆文有些尴尬,挠了挠脸。 女鬼挥手间,水井涨起了水,水面一阵荡漾。 远处的怪物卷土重来朝着这边奔来。 “好了,先出去吧,该画上句号了。” 安禾率先跳进井里,二人一神一鬼紧随其后。 回到现实世界,摧城者率先提出疑问: “你说阿文是山神……那为啥又说他是半神?他这个神还没当全?当了一半?” “呃,这个神位呢,跟境界是没有直接关联的,就好比你在天庭混了个一官半职,我是不是就可以称你为什么什么仙,什么什么神?这跟你的境界没啥关系。” 安禾解释道。 “而且阿文这会儿吧……实力是不全的,估计跟那个假山神有关系。” “正是。” 陆文点了点头 “那山魈趁我突破之际偷袭,随后吞占我神力,侵占我神位,随后甚至将我封印,充扮起了这洛阳山山神的身份。” 陆文说得咬牙切齿。 “我的记忆不全,正是因为残余神性的自我保护,自动矫正了被污染的记忆。”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去哪找那个山神?” 朱雀问道。 “不急。” “据你所知,阿文,现在的温家村还有供奉那个假山神吗?” “有,但不多,很多都是私下偷偷供奉的。” “大概在七年前,原本的方乙村长突然心脏病复发,死在了家里,后来选任了新的村长,就是村头看到的那个广财叔,广财叔上任之后就立马着手破除温家村的封建迷信,但这一举动早到了大批已经被洗脑的村民的反抗,广财叔铁血手腕,直接挨家挨户清除了村里所有的神像,废除了所有关于山魈的陋习和供奉,失去了传播媒介,山魈的污染减弱了许多,村民们大多都恢复了神智,只有少部分还被山魈控制着。” 陆文解释道。 安禾点点头。 “那就好,如果山魈操控着村民们来阻止我,我可收不住手。” “你俩在这儿守着,防止山魈在村民身上留后手,我跟阿文上山去找山魈。” 他说着,将一个锦囊交给了朱雀。 “这是……?” 朱雀看了眼锦囊,又看了眼安禾。 “锦囊妙计,村里出现意外的时候再打开哦。” 朱雀点了点头,摧城者也是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放心吧,有我在,绝对不会出意外。” “你小子最好是。” 安禾的目光中透露着三分凉薄两分讥笑和五分不屑。 “什么眼神!?我问你这是什么眼神!?我要见我律师!” 摧城者对于安禾的眼神相当不满。 安禾在他腰上拍了一巴掌。 “一切听朱雀指挥,不要私自行动。” 摧城者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蔫了吧唧地答应道: “哦。” 安禾和陆文两人翻过前面两栋房子,朝着山上奔去。 朱雀和摧城者转过身,却发现之前他们入井时就盯着他们的几个老人还在看着他们。 并且他们脸上的表情一如之前一样怪异。 莫非这些老人被山魈污染了? 朱雀想着,升起了戒心。 谁知道摧城者这个大脑加小脑不到半两重的家伙直接迎了上去,跟几个老人喷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几个老人被摧城者逗乐,都爽朗地笑了起来,虽然表情依然很怪异,但看得出来他们都是正常人。 跟几位老人告了别,摧城者返回朱雀身边,朱雀问他: “那几位老人跟你说了什么?” “什么说了什么?” 摧城者挠了挠头。 “你不觉得他们的表情很……” “噢噢,这个啊……他们说是村子里的遗传病,他们的病出在脸上,大概就类似于面瘫吧。” 朱雀点了点头,看了眼时间。 中午十一点四十分,他们八点启程,路程两个半小时,也就是说他们在诡界里待了有一个小时左右。 她左右看了看,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个女鬼呢?是跟着他俩上山了?” “我不道啊,从出来我就没看见她。” 摧城者挠了挠头。 朱雀思索了一会儿,觉得应该对大局影响不大。 “算了,由她去吧。” 第27章 山魈 “南方有赣巨人,人面长臂,黑身有毛,反踵,见人笑亦笑,唇蔽其面,因即逃也。” ——《山海经·海内经卷》 …… 安禾两人顺着山路向上,山林很大,坡陡,泥土松软。 树木高大,枝叶繁茂,遮天蔽日。 “你是妖吗?” 两人并肩走着,安禾忽然出声问道。 陆文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了一声,回道: “或许第一眼见到吾都会认为吾是妖吧,不过吾是「灵」,不是妖。” “哦。” 安禾不再说话,自从陆文恢复了记忆之后,似乎就威严了许多,或许是身上那股神性自带的不怒自威吧。 “其实在很久以前,洛阳山不止有温家村一个村子,围绕着洛阳山还坐落着好几个村子,那时候这里倒还热闹。” “那时候吾还没有成灵,只是山间一只野鹿,随着这里的烟火和人气,才慢慢开化出灵智。” “那时,也不止有吾一个灵,还有其他的精怪,山林间也不孤寂,跟人类也有所往来,他们把吾等供奉成「仙」,以庇家族兴盛,为门户镇灾。” 陆文脸上先是浮现出追忆之色,随后又露出怒容。 “可是后来,不知从哪个地界来了一批妖魔鬼怪,这群妖魔鬼怪个个身沾杀孽,戾气缭绕,比起吾等,实力更是强了一大截。” “他们肆意侵占洛阳山的地盘,挤压吾等的生存空间,再后来,就把魔爪伸向了山下的村子。” “吾等奋力抵抗,最终却输得一败涂地,山林间吾那些同袍们也所剩寥寥无几。吾等况且如此,更何况普通的人类呢。” 他摇了摇头,轻声叹息。 “人类的村庄基本被屠戮殆尽,血流成河,染红了山脚方圆几里地,尸横遍野,白骨如山。” “就在洛阳山生灵即将死绝之际,一位人类道士来到了洛阳山,以一己之力,镇压了整批邪祟。” “他把所有劫后余生的人类村民集结到了一个村子内,以他的姓氏开创了一个新的村子,就是现在的温家村。” “他找上吾,说要跟吾做一个交易,让吾镇守洛阳山和庇佑温家村的村民,他为吾留一丝成神之机。” “他确实说到做到了,吾不知他到底是何身份,竟然能得到蕴含神性的宝珠,他把宝珠交给了吾,让吾的实力得以大增,足以震慑对洛阳山地界虎视眈眈的邪祟,也正是这宝珠,让吾在参悟之后获得了山神的神位。安定了一切的温酒与吾结下契约,便离开了。” 陆文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下,随后又继续说道: “临走之前,他为吾取了名字,取吾本体「鹿」以化作「陆」性,以「文」字做吾名,方为「陆文」。” “吾也记得他的名字,他叫温酒,温酒斩华雄的温酒。” 安禾听到有些忍俊不禁。 够硬核的解释。 “所以说,你为什么要跟我讲这些呢?” 陆文挠了挠脸,目光移向一旁。 “吾见尔似乎不太想开口,又不愿冷了场子,温酒说,人类最喜听奇闻异事,吾便说与尔听。” 安禾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山魈窃取吾之神力,怕已触摸到规则境,吾现在不过半神境界,尔可有把握?” 陆文有些担忧,他看不穿安禾的实力,证明安禾的实力确实要在他之上,但无法确切知道安禾的实力又让他有些不安。 “安心,你让温酒来了他都不一定能掰得过我。” 安禾一脸胸有成竹地模样。 “尔似乎有些自负,即使已经过去许久,但当时的温酒可早已跨过了规则境的大坎儿。” “规则境又如何……啊,到了。” 安禾跳过前面的小土包,来到了山顶。前方立有一座神社。 陆文也跳了上来,看到神社,解释道: “这是以前的温家村村民为吾立的神社,温家村在山魈篡位之前就有供奉山神的习惯。” 两人是从侧来到山顶的,所以无法看到神社里的全貌。 来到正面,安禾再次看到了那座诡异的神像。 “山魈……是那个长得像狒狒的猴子吧?” 安禾摸着自己的下巴道。 陆文听得直乐,这句话可是把山魈骂了两次。 “不一样,这个山魈在山海经中有所记录,「南方有赣巨人,人面长臂,黑身有毛,反踵」,是一种独腿的怪物。” “听着还是像狒狒。” “差不多吧……” 陆文也不反驳他。 “小东西,你出来吧,你不是挺看不惯我吗?” 安禾对着神像喊道。 “狒狒!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这里,你有本事篡位怎么没本事出来啊!?” 安禾喊道。 然而并没有人鸟他。 “奇了怪了,被我指着鼻子骂都能忍吗?这狒狒是小太阳国偷渡来的忍者吗?” 安禾纳闷地摸了摸脑门。 “尔说得可是东瀛人?” “对,但现在不这么称呼。” 陆文点了点头,双手插在袖中,就看着安禾表演。 安禾掏出怀表,确定了那只狒狒确实就在这里。 安禾想了想,凭空变出一把香蕉,放在了神社前,然后又变出一个笼子,用手里的文明棍顶着笼子,把香蕉放在笼子下面,做了一个简易的陷阱,做完又回到了陆文身边。 “尔这样做,他真的会……” “咣!” 陆文话都没说完,笼子便“咣当”一声落地。 一只手里捏着香蕉的独腿狒狒整懵逼地蹲在笼子里。 “其实我也没觉得能抓到……” 安禾挠了挠脑袋。 “这家伙大小脑加一块儿不够僵尸塞牙缝的,脑子里的水儿够我煮一锅了都,你确定他能干出来篡位谋权,蛊惑村民这种事儿?” 安禾指着他问陆文。 陆文也纳闷了,这咋回事儿啊,我当时就是被这玩意儿偷袭了? 他狠狠地“嘶”了一声,也摸了摸脑袋。 就在两人纳闷之际,一只爪子忽然从身侧抓向安禾的脖子。 “啪!” 安禾的手反扣住这只爪子,一个过肩摔直接把身后的东西摔到了地上。 “小小狒狒还跟我玩毫毛分身这套?真把自己当孙悟空了?” 安禾似笑非笑地看着摔得七荤八素的山魈。 陆文彻底蒙了。 规则境不应该是举手开山挥手覆雨吗?怎么第一次交手就是这么原始的肉身互搏? 山魈一瞪眼,怒目而视,龇牙咧嘴地跳了起来,脚一跺,地上窜出如同蟒蛇一般的树藤就朝着安禾抽来。 安禾后跳躲过,伸手召回文明棍。 拔剑—— “斩!” 一声断喝,连带着树藤,山魈,甚至于身后的神社都被一刀两断。 就在陆文惊诧于安禾实力之强时,一阵轰鸣声传来—— 远处的山头从山体上斜斜滑落,截面平整,顿时间烟尘翻飞,沙石狂涌。 “靠,没收住手。” 安禾轻骂了一声,用手在空气中抓着什么。 然后在陆文的目瞪口呆中,远处滑落的山头仿佛被无形的手给捏住,然后接回了山体上。 安禾擦了一下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小手一挥,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完事儿,收工。” 第28章 小机灵鬼 “古人有云:「宁遇豺狼,不遇山魈」,更何况是规则境,你说安禾他能打得过吗?” 朱雀和摧城者坐在井边,朱雀有些担心,面露愁容。 摧城者倒是没有那么多担心,仿佛对安禾有着无比的信心。 “放心吧,老安肯定能解决他,我就没见过能难住他的事儿。” 他哈哈一笑,往嘴里塞了一颗泡泡糖。 “哪来的泡泡糖?我也要。” “老安给的,给你。” 摧城者将手里的益达口香糖罐放到了两人中间。 他拿着这小罐跟拿着迷你摆件一样,得用两根手指头捏着。 矿泉水在他手里都是口服液。 “我饿了,我想吃饭。” 摧城者揉了揉肚子,肚子也十分配合地叫了起来,声音很大,像是有只狮子在吼叫。 朱雀百无聊赖地缠着自己的长发。 “老安啥时候回来啊……” 摧城者双手撑着井边,抬头看天。 “看啥呢?” 视线中出现一张倒着的人脸。 摧城者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 “老安——” “安禾!?” 朱雀比他反应还快,直接扑了过去。 安禾直起腰,后退一步,笑着躲过了朱雀的扑击。 “你们这就回来了?这么快?” 朱雀看到陆文,正经起来。 陆文挠了挠脸。 “其实……吾没做什么……全都靠他。” 安禾挺起胸膛,一脸骄傲。 “嗯好棒好棒,宝宝最棒了。” 朱雀棒读地夸奖了一番。 “我饿了……” 摧城者揉着肚子。 “嗯……也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了。” 安禾看了眼表,已经十二点半了。 “去我家吧。” 陆文道。 “汝等为吾而来,吾也应该尽尽地主之谊。” 陆文一挥手,鹿角和长袍都消失不见,变回了原来的那个阿文。 他变出一副眼镜戴上,领着几人朝着家里走去。 “说来吾……咳咳,我回来了还没跟父母打过招呼呢。” 陆文发觉自己的称呼不太合适,立刻改掉了口癖。 推开门,一股浓重的鬼气扑面而来,引得几人都是皱了下眉头。 “我说,你父母不会偷摸着供奉那个什么山魈吧?” 摧城者俯身小声问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就算这个村子所有人都干,我父母也绝对不会。” 陆文果断否认。 “我很清楚我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在那个群魔乱舞的时代他们还保持着本心的善良,收养我,供养我长大,为我树立了良好的三观,甚至为了让我避免卷进污染还把我送到了城里,这种人怎么能……” 陆文越说越急,眼角都有些发红,他快步向前推开了堂屋的门。 “这种人神佛保佑绝对不会出事的。” 安禾看着地上密密麻麻的红脚印,开口道: “不要怕,二老没事的。” 就像是在证实他的话,旁边的柴房里,二老说说笑笑地走了出来。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名披头散发的红衣女鬼。 朱雀和摧城者对视一眼,都感觉不太对劲。 “哎呀,三位这是……?” 陆文父亲抬头看着眼前两米多高的摧城者,眯着眼睛问道。 陆文听见声音,赶忙从屋里跑了出来。 “爸!妈!” 他手忙脚乱地跑过来,在二老身上左看右看,确认没出什么事才松了口气。 然后他才看见身后的女鬼。 女鬼走到安禾身前,问道: “你们解决了?” 安禾点点头。 等到陆文领着二老走进屋内,忽然之间阴风大作,堂屋的门直接被“咣”地一声关上了。 “虽然不知道那半吊子的山神是怎么解决山魈的,不过既然最大的阻碍被解决掉了,那我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女鬼癫狂地大笑了起来,身子飞到了半空。 “真是愚蠢,一群人被我耍得团团转,这些人,我不仅不会救他们,我还要亲手杀了他们,剥了他们的皮,吃了他们的肉!” “哈哈哈哈哈……!” 安禾面色平静,而摧城者和朱雀则是面色怪异地看着女鬼。 “那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呢。” 安禾淡淡道,但目光已经没在看她了。 “屋子里那个山神,解决了山魈,估计也剩不了多少余力了,看我先把你们三个小虾米解决!” 女鬼说着猛地冲了下来。 安禾挥手,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直接把女鬼扇得“嘭”地一声,像气球一样炸开,当场魂飞魄散。 朱雀和摧城者完全没想明白,这女鬼是怎么做到踩雷如此精准的…… “西格玛男人,永远不会掉入女人陷阱。” “吱呀——” 堂屋的门被打开了,陆文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院子,又看了看三人。 “你们刚才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没啥,一只路过的气球爆了。” 安禾率先朝堂屋走去。 等朱雀和摧城者都进了屋子,安禾忽然感觉好像少了些什么,忽然,他一敲脑袋,张嘴道: “喔↗”(不懂啥梗的建议抖音搜索西格玛男人。) …… 下午回到家,躺到沙发上,安禾狠狠松了口气,在沙发上狠狠伸了个懒腰。 这档子事儿可算是彻底结束了。 朱雀和摧城者也瘫在沙发上,虽然二位并没有出什么力。 “我感觉跟你出这一趟任务,自己的实力都变得弱了不少……” 朱雀无力地叹息道。 “此话怎讲?” 安禾问。 “先是半神巅峰的正位山神,然后是半神境的女鬼,最后是半步规则的山魈……一只狒狒都能规则了,我还在天乙境徘徊!” 朱雀越说越伤心。 摧城者则是大大咧咧的,没啥感觉。 “害,这有啥,只要肯努力,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 他说着还握了一下拳。 “你说得轻松,现在踏入半神境的异代者总共才有多少人?” 朱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在大夏,异代者的分级总共有: 后天人境的四大境界,天地玄黄,以天为首,以黄为尾,并用甲乙丙丁划分其进度,比如朱雀和摧城者现在是天乙境,在其上还有天甲境。 在往后就是半神境,规则境,真神境和法则境,更不用提法则境,那是只有传说中的古神才能掌握的力量。 法则,是连真神都无法违背的存在。 这是人们按照掌握力量的程度来划分的境界,规则境高手少而又少,真神境的人类闻所未闻。 到了真神境,其实就可以和正统神明平起平坐,并且可以开创自己的“道”了。 而在西方,则用sabcdefg来划分等级。 举个例子:g相当于黄丙和黄丁级别。 他们的划分没有大夏那么细,一个字母大概相当于大夏一个大境界其中的两个小境界。 在s之上还有ss级对应半神境 sss级对应规则境 x级对应真神境 Ω(欧米伽)则代表法则境。 之前来的ss级的冥王,就是半神境的高手,后天人境和半神境就完全不是一个位面的存在了,摧城者能够在他手里坚持这么久,可见摧城者的强大。 如果摧城者和冥王在同一个等级,打不出来他的蟹黄都算他拉的干净。 同时也可以看出国家对一个半神境高手的重视,像金色蝉蜕这种诡器都舍得给。 …… 安禾出声安慰两人道: “没关系,即使你们很菜,但我很强啊,我可以罩着你们。” 他闭着眼,脸上全是洋洋得意之色。 一旁的朱雀磨着银牙,直接摁着他的脑袋把他摁到了自己的腿上,用两只拳头狠狠地挤兑他的脸。 “诶,诶,年轻人搞偷袭!不讲武德!我劝你耗子尾汁,火速放开我!” 安禾在她的魔爪中挣扎。 “明明是同一个基地出来的,你羡慕我赚钱多,你怎么不想想自己为什么强得这么变态!?那可是半步规则啊!大夏才有几个规则境!?” 朱雀越想越气,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 摧城者躺在一旁,眼睛盯着天花板,仿佛沉思的哲学家。 “唉……啥时候吃晚饭啊,又饿了……” 第29章 死神索命 在家里无所事事地待到了晚上。 朱雀在厨房里准备晚餐。 安禾穿着宽松的夏季装侧躺在沙发上刷着手机。 他挠了一下肚子,抬眼看向旁边搬个小马扎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的摧城者。 “江浩哲,跟你说多少遍了,看电视不要离那么近。” 摧城者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摆了摆手。 “我都天乙境了,又不会近视。” “这跟你什么境界没关系,没出人境你就还是人,该生病还是会生病,该近视还是会近视。” 安禾往嘴里塞了片薯片。 “饭前不准吃零食!” 朱雀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吓得安禾探出的手又伸了回来。 “就像你现在还要上厕所,而我已经不用了。” 安禾换了个姿势,枕着手臂。 摧城者回过头 “出了人境难道就不用上厕所了?果真吗?” “嗯……你可以理解为,半神境就已经有一半神性了,可以通过周天的运转把身体里的杂质排出去。” 安禾看他听得一脸稀里糊涂的样子,叹了口气。 “好吧,你就理解为不用上厕所就行了,具体是什么样等你到了才知道。” 安禾滑了一下手机。 “最近我市多次出现异常事件,其中伤亡率最大的事件为「死亡来信」,目前我们采访到了周市异代者小队对着何敬……” 安禾回忆了一下,自己好像对这个东西有点印象。 “死亡来信……” 哦……对,自己好像也收到了那个来信来着?信放哪去了? 安禾在身上摸了两下,没摸到,干脆就不管了。 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七点半了。 趁着开饭前,又多刷了一些关于市外的绯闻轶事和其他信息。 新时代之后,世界的科技水平飞速发展,曾经只是未来构想的纳米机器人,或者超智能人机,又或者全息通讯,都已经成为现实。 不过相较于全息,他还是比较喜欢用一些旧时代的产物,比如智能手机。 虽然现在智能手机还在跟着时代进步,但其实销售量已经不是很多了,市面上购买智能手机都需要特殊渠道或者专门定制。 目前最流行的还是人体内植入全息终端芯片。 “开饭了!” 朱雀把饭菜摆上餐桌,解开了围裙。 摧城者上一秒还在看电视,下一秒已经出现在了餐桌前。 一餐过后,已经是八点半了。 安禾和摧城者回来之后就洗了澡,反倒是朱雀一直在忙活,这会儿才去洗澡。 两人无所事事地在客厅里打起了游戏。 “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ba,感受来自旧时代的神秘力量吧!” 安禾手柄一顿操作,直接把摧城者秒杀了。 “这是什么招式!?” 摧城者瞪着两颗牛眼看向安禾。 安禾放下手柄,双手撑地后仰。 “唉,好无聊……感觉忙完了正事就没乐子了。” “我说你怎么天天管闲事呢。” “没办法,到了我这个境界,基本上啥都不缺了。” 安禾挥手间,手里出现一本书,客厅的地上铺的有垫子,他干脆就靠在茶几上读了起来。 “下一次的乐子就得等到菲尼克斯神迹咯。” 安禾叹了口气,又戴了一副金框眼镜。 “嗯?” 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安禾把目光投向了门的方向。 安禾的家还蛮大的,进了门之后要走一条走廊才能到客厅。 此刻,走廊里就传来了靴子踩在地板上的清脆声响。 “哒……哒” “哒……哒” 可明明没有开门声。 安禾跟摧城者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奇。 摧城者惊奇在什么东西敢闯安禾的宅子。 安禾惊奇在,怎么这么快就有乐子找上门了。 走廊上的灯忽明忽灭,安禾忍不住开口。 “你来找事儿就来呗,你别把我灯闪坏了,可贵了。” 走廊里的脚步声一顿,然后又继续响起,只不过灯倒是不闪了。 一直到脚步声走到客厅,两人才看清来者。 是一个穿着破烂黑色斗篷,手里拿着黑铁镰刀的骷髅人,跟传说中的死神十分相像。 摧城者愣了一下,想到了什么。 “骷髅?” “不是他,虽然感觉骷髅长得都一样。” 死神看着两人,能从他的沉默中感受到无奈。 安禾想起来刚才自己想起的东西,对,没错,死神来信。 这是来索命来了。 死神手里的镰刀高高举起。 “慢着!” 安禾抬手制止。 死神的动作停下,没有眼球的眼眶看着他,似乎在等他说下去。 “谁让你来的?” 死神的嘴张开,似乎愣住了。 你觉得自己很幽默吗? 我只是一个器灵,我哪知道谁让我来的! 他给你发信,我来索命,我俩的行动都没有交叉点。 似乎是不想听安禾继续废话了,死神的镰刀重重挥下。 安禾抬起手指挡住镰刀。 “我问你呢,谁让你来的?” 死神的嘴又张开了。 什么情况?这人怎么能挡住我的镰刀? 这家伙是什么人? 我是不是踢到铁板了? 不是,不应该说是我,应该说是发信人踢到铁板了。 可是他不在这儿我在这儿啊!他踢到铁板了为什么我要替他去死!? 我是不是要死了? 啊,我好像已经死了。 死神的心里狂奔过一百只草泥马。 “哑巴?” 安禾感到有些无趣,捏碎了镰刃,夺过棍子一棍把死神敲成了一团黑雾。 “回去吧,等回头我去找你的主人玩儿玩儿。” 黑雾没入地板,消失不见。 “这就结束了?” 摧城者也感觉有些无趣。 “不然呢?我要不要把它叫回来跟你过两招?” “算了吧,我感觉它好弱。” 此刻还没走远的某个死神内心无语凝噎。 …… 我是死神,啊,应该说是一个器灵,死神只是世人强加于我的称号。 我的职责是根据信件索命。 今天踢到了一块铁板,他好强,他骂我,但我不敢还口。 但是他旁边那个呆子也骂我,好气。 这个仇我记下了。 某位死神在自己的小本本上画上了浓重的一笔。 …… 感受着自己陷入虚弱的器灵,男子睁开了眼。 他坐到了自己的书桌前。 昏黄的台灯打在书桌上,一丝半缕的光线打在男子的下半张脸上。 他面容如刀刻,是很明显的西方人面孔。 一双蓝色的眸子深邃而平静,古井无波的目光中潜藏着阴险和狡诈。 他看向自己放在书桌上已经褪去颜色的信封,皱起了眉头。 “诡秘师……” 第30章 开直播! 在家里,安禾是习惯穿夏季装的,因为他不怕冷,或者说,现在的他可以无视温度。 但出门的话,除去他还是喜欢穿风衣,绅士装扮只是偶尔才穿。 没别的,他其实觉得那绅士装扮穿着挺不自在的,但却是社会上的主流装扮,甚至在某些店,你不穿绅士装都不让你进。 在那些大城市基本上人人着绅士装,但在这种小城市,你穿绅士装就会显得自己地位高,但其实对于安禾来说都一样,他还是觉得,怎么舒服怎么来。 至于他换上燕尾服嘛…… 只是符合人设的需求,和为了一些小小的仪式感。 今天呢,他要干一件大事,所以早早就出门了。 菲尼克斯神迹传出的消息,将会在十天后降临。 也就是说,骗局收网也就是在十天后。 那么这十天呢,安禾也肯定不能闲着。 他要…… 开—直—播! “你真想好了?虽然异代者当主播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但你得知道,开直播可是会暴露在各方势力的眼前的。” 朱雀抱臂,靠着走廊的墙壁,站在安禾身后。 “你要知道,舆论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我虽然各方面都有所涉猎,但唯独舆论,还没有开始着手,我需要积攒属于自己的舆论班底了。” 安禾嘴上这么说,但其实呢,他就是想出去找乐子。 “再说了,官方现在不是腾不出手去处理诡界吗?我正好可以趁着直播的空档去清一清杂,给官方一点喘息的机会。” 朱雀撇撇嘴。 “随你咯。” 一席黑色长风衣,安禾直奔警局。 推开警局大门,前台招待员只感觉一阵风吹过,随后抬起头,看见玻璃大门正往回关上。 “这么大的风?好奇怪,今天天气预报没说有大风啊……” …… 像一阵黑色旋风,安禾直冲异代者小队基地。 进入基地,映入眼帘的还是趴在沙发上一边打电动,一边吃零食的死宅方昔。 他左看右看,确定没有其他人。 “就你自己?” 听见声音,方昔抬起头,无精打采地看了他一眼。 “就我自己,怎么,看到我你很失望吗?” “那倒不是,其他人是去出任务了?” “没有,今天队长轮休去陪家人了,训练场里有两个,另外两个出去巡逻了。” 方昔往嘴里塞了片薯片,问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有什么事儿吗。” “来找点乐……咳,来接点任务。” 方昔看了他一眼,坐直了身子。 “任务?这不是游戏,我们也不是npc,不是你说要接任务就有任务给你的。” “我的意思是,就是有没有什么你们解决不了的异常,或者,诡界?” 方昔听着,手指点着下巴,抬眼思索着。 “有哦。” 她弯腰,从沙发下面拉出来一个纸箱子,在里面扒着什么东。 “喏,你自己看吧。” 她从里面掏出一本被透明档案袋密封的卷宗,抛给了安禾。 “我先说好,我可不会陪你出任务。” 方昔又瘫在了沙发上,似乎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形象。 安禾找了个板凳坐着,打开档案袋,翻开了卷宗。 序号z-099 发现时间:2255年3月21。 崇兴路南段,废弃的白云公寓。 类型:诡界 难易度:五星 废弃的白云公寓不知为何变成了诡界,探索小队前往探查,一死两重伤。 根据小队成员所述,诡界内部仍然是白云公寓,但公寓内却住满了住客,每个住客都很诡异,且个个实力强大,通关条件是调查清楚白云公寓内至少三位住客的秘密,以及废弃原因。 2255年?现在是2265年…… 安禾摸了摸下巴,这个诡界竟然存在十年了还没破解。 可能是属于不扩张不进入就无危害的诡界,和那些开放式诡界不同。 开放式诡界又称为诡狱,诡狱内异常横行,基本上都是一些实力强大而没有灵智,且非常嗜杀的异常,会无差别攻击进入者,在一些条件下甚至会离开诡狱。 诡狱和诡界不同,诡界大概类似于副本,进入了就必须通关,或者依靠特殊道具传送出来,而不进入就没事。诡狱则是不限制出入,但诡狱的范围边界很模糊,需要人为测量,而且诡狱内部是不会产生异变的,其内部的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如果没有异常袭击基本上是看不出来的。 安禾点了点头,五星级的诡界倒还是有点难度的,当然,是对别人来说。 诡界的难度最高是九星,不过目前发现最强的诡界也就只有七星。 “谢了。” 安禾朝方昔挥了挥手,推开门离开了基地。 方昔抬头看了一眼关上的门,又继续低头打电动。 …… 走在前往白云公寓的路上,安禾正捣鼓着怎么开启直播。 他从自己的神奇口袋里掏出了两颗摄影球。 摄影球是自动追踪拍摄的工具,可以漂浮在半空,又小又灵敏,是直播的不二首选。 用全息终端连接上摄影球,安禾开了一个直播间,取名: 「给诡界一点小小的震撼」 随后带着两颗摄影球火速前往白云公寓。 白云公寓离得并不是很远,没过一会儿就到了,虽然安禾完全可以用缩地成寸,但是在普通人面前卖弄仙术还是不太好的。 来到白云公寓前,安禾抬头看着这栋五层的房子。 原本白色的墙皮已经被风侵蚀得露出了灰白的水泥和红色的砖块。 上面的壁画也掉了七七八八,只有很少一部分粘连在墙皮上,并且长满了阴湿的苔藓。 爬墙虎爬满了蓝天公寓,公寓前的院子里杂草丛生,健身器材升满了铁锈。 水池的水龙头正往下一点一点地滴着红色的液体。 大门紧锁,在门上挂着的牌子上还画着一个红色的笑脸,只不过在风吹雨淋下变得有些扭曲了。 不过让安禾没想到的是,除了他之外,竟然还有人前来探索这个白云公寓。 就在他到了没多久,后脚就跟着来了一个五人组成的小团体,他们身旁也跟着好几个摄影球,身上穿戴着装备,朝着这边走来。 他们看到安禾站在门前时也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等小团体走过来后,带头的年轻男子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也是来探索蓝天公寓的吗?” 安禾扫了一眼,一群人里面只有眼前这个年轻男子和一个健壮男人是异代者,眼前的年轻男子是黄丙级,而那个健壮男人是黄甲级,其他人身上则是没有一点能量波动。 小团体三男两女,一位是个头稍微矮一些,头上戴着胡萝卜发饰,包子脸的可爱女生,一个则是面色苍白,右手抓着左手手臂,看着有些内向的长发女生,戴着黑色的鸭舌帽,有些拘束地站在身材壮硕的男人身边。 身材壮硕的男人脸上挂着爽朗的微笑,穿着一件无袖的黑色大衬衫。 在健壮男人身旁还有个戴着眼镜,身材很瘦的青年,提着一个牛皮手提箱。 “没错,我也是来探索白云公寓的。” 安禾笑着回应。 第31章 白云公寓 “那么我们就算是队友了。” 年轻男子伸出手,安禾也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 年轻男子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自我介绍道: “我叫李子瑜,目前是周大的一名教师。” 随后他又伸出手介绍身后几位同伴: “个头最小的那个女生叫姜诺,旁边那个女生叫赵亦,那个戴眼镜的男生叫高志,那个大个儿叫胡山海。” “李子瑜,你说谁小个儿!?” 姜诺跺了一下脚,气鼓鼓地瞪着瞪着李子瑜。 赵亦和高志没有什么动作,而胡山海则是笑着朝安禾挥了挥手。 安禾点了点头,也介绍了自己: “我叫安禾。” “看样子,安兄也是在直播?” 李子瑜看着安禾身边的两颗摄影球问道。 “是的,今天我第一次开播。” 听到这话,李子瑜身后的队友相互对视了一眼。 李子瑜的表情一僵,但很快恢复了正常。 “也就说,安兄是第一次下副本?” “那倒不是。” 安禾看得出来对方应该是怕自己拖他们后腿。 李子瑜的笑容舒缓下来。 “那就好,不瞒安兄,我们的实力并不强,所以在副本内出了意外,我们可能顾不上安兄。” 安禾摆摆手。 “没事,我自有分寸。” 李子瑜点点头。 “不知安兄对白云公寓是否了解?” “有一些,但不多。” “白云公寓的难度很高,但相对应的,奖励也很丰厚。” “奖励?” 安禾挑了一下眉。 李子瑜愣了一下。 “安兄不知道奖励吗?” 他伸出手臂,点开自己的全息面板。 “最近天司为了鼓励人们探索副本,开发了「天行」终端,可以在副本内获得很多便利,比如任务提示,或者强行终止,最重要的是通关奖励,完成了任务就可以提前离开,如果完成特殊任务,还能提高自己的评分,获得更多的奖励。” 天司安禾是知道的,但天行他确实是不知道。 天司是目前大夏境内最强最大的科研公司,涉及领域极其广泛。 基本上你在市面上看到的十个科技产品里,里面有八个都是天司发行。 安禾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 “那么,我们就进去吧。” 李子瑜笑道,六人站在一起,李子瑜推开了大门。 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六人卷入其中。 经历黑暗与天旋地转后,几人的脚下传来了坚硬的触感,视线也逐渐恢复。 他们来到了白云公寓的院子内。 只不过现在的院子非常干净,眼前的白云公寓也只是有些破旧。 身后的大门外是一条长长的公路,天色黑漆漆的,公路上的路灯散发出温暖的光亮,一切都很正常,并没有诡界内该有的恐怖。 李子瑜观察了一下环境,带头朝着公寓内走去。 几人来到公寓内,公寓门口有一个柜台,柜台内坐着一个白发老人,老人脸上有很多老年斑,戴着一副老花镜,正趴在柜台上刷着手机。 听见声响,他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柜台前的几人,他眯着眼睛,推了一下老花镜,开口道: “哦……你们就是今天新来的住户吧……? “是的,老伯,我们是新来的。” “咋都不带行李呢……” 老伯看了看几人身后。 “哦,我忘了,你们前几天就把东西搬进来了……看我这老糊涂的记性。” “嗯……我看看你们都是哪个房间的住户,我熟悉熟悉,别再忘了。” “赵亦,李子瑜,502。” “胡山海,高志,406。” “安禾,姜诺,601。” 几人都是面面相觑,没想到出现了男女同一间的情况……姜诺更是皱起了眉头,竟然把她跟陌生男人分到了一间。 她抬头看了一眼同样皱着眉头的安禾。 不过对方长得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应该不会对自己动手动脚的吧? 安禾没注意她的目光,而是看着老伯手中的住房名册,上面标红了601。 “老伯,这栋房子不是只有五层楼吗?而且我记得我不是住在601啊。” 旁边的李子瑜诧异地看了安禾一眼,对方竟然怀疑npc。 “确实是五层楼……” 老伯推了一下眼镜。 “你确定你不住601吗?是我看错了?” 他把眼睛凑近住房名册,确认了一下。 “没错,确实是601,呃,601在五楼走廊的尽头,小伙子,你应该是记错了,等会儿过去看一下应该就能记起来了。” 老伯在柜台下面翻找了一通,拿出了几枚钥匙分发给几人。 “这是你们保管在我这儿的钥匙。” 几人接过了钥匙,老伯继续叮嘱道: “我先说一下需要注意的一些规矩。” “1.晚上十二点之后无论外面有什么动静,千万不能出门,否则发生什么,公寓概不负责。” “2.未经允许,不得进入其他房客的房间,即使认识或者很熟也不行。” “3.要维护邻里间的友好关系,尽量不要与其他住客起冲突。” “4.我是这间公寓唯一的管理员,住在101室,如果有什么意外情况请找我反映,如果我不在101室,那么就是在柜台,此外不会出现在其他地方。” “5.公寓走廊尽头的公共电话是坏的,不要接收任何公共电话的来电,如果你看到有人使用公共电话,请立刻驱赶他。” “6.公寓由于年久失修,可能出现停水停电问题,如果你发现头顶灯光闪烁,那么可能是电路出了问题,请站在原地不要乱走,直至灯光恢复正常。” “7.如6所说,如果你发现停水了,那么在停水期间内请不要再打开水龙头,水龙头内更不会流出红色液体,如果看到了水龙头流出红色液体,请立刻去找到我并进行反映,我会尽快修复,切记不要水龙头流出的接触红色液体。” 老伯挠了挠头。 “呃……还有些规则我忘了,那暂时就这些吧,你们可以回去了。” 说着老伯打了个哈欠,又趴在柜台上继续刷手机了。 几人都还在琢磨这些规则时,互让从旁边走出一个中年男人。 他看了一眼几位新来客,随后推开门走出了公寓楼。 安禾看到,他的手里提着一个黑色袋子,袋子往下坠,很明显里面装着什么,袋角暗红,积蓄了一些红色液体,但并没有流下来。 第32章 房 因为分房的缘故,几人便分成了三组。 几人前后地走着,因为房间的楼层离得不是很远,所以也都顺路。 李子瑜看了眼身后的姜诺,靠近安禾说道: “安兄,姜诺胆子小,又有些粗心,还请安兄多担待了。” 安禾微微一笑。 “好说,李兄放心吧。” 李子瑜点了点头。 胡山海也挤到安禾另一边,他的声音低沉而粗犷,但却很有力量感。 他用手肘轻轻撞了撞安禾,笑道: “兄弟,你这小身板儿也开下副本啊?不过别担心,海哥罩着你,出啥事儿来找海哥。” 安禾扯着嘴角尴尬地笑了笑。 “好的海哥,还请海哥多多关照了。” 胡山海哈哈一笑,拍了拍安禾的背。 “俺们这俩妹子呢,都胆小,尤其是诺儿,兄弟你也多关照关照,这俩妹子可是咱直播间的颜值担当呢,出了事儿可有大把的兄弟要心疼。” “好……” 说完,见到了四楼,胡山海扯着高志就进入楼道了,走之前,安禾看到高志的眼睛里闪着寒光,用一种警告的眼神看着他。 又上了一层,就到五楼了,李子瑜和赵亦在502,离楼道口很近。 “那么就到这儿了,咱们明天见。” 李子瑜站在房间门口和安禾道别,随后和赵亦一起进入房间。 整个楼道只剩安禾和姜诺。 安禾在前面走着,双手插兜,一边走一边观看四周的环境。 姜诺跟他保持了一定距离在后面跟着。 白云公寓的布局是老式筒子楼,即是公寓楼围起来在中间空出一块,这种布局可以容纳更多的住户。 白云公寓不是圆形筒子楼而是方形筒子楼,走廊是直角拐弯,楼梯在左边,而他们的房间在走廊最深处的右边,要拐两个拐角。 安禾看了一眼自己的全息面板,发现直播间已经有不少人了,正在讨论着。 :原本以为只是噱头,没想到主播真的下副本了。 :下副本就算了,还能跟妹子分到一个房间,嘿嘿,兄弟们,你们说这直播间不会封了吧? :楼上的思想不要太龌龊啊!不过如果有小节目当我没说,嘿嘿。 :你们都消停一下吧,还没看清形势吗?这可是在副本里啊!还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是,一群脑子里装得全是黄色废料的下头男! 安禾看着直播课的弹幕,挑起眉头,表情怪异。 他轻咳了两声,一本正经道: “兄弟们,正经直播间,主打一个绿色健康,不要乱说嗷。” :我靠,主播终于看弹幕了,我还以为他都忘了自己开直播了。 :主播好帅,亲一个。 :已阅,纳入本女皇后宫,封你为安贵人。 安禾差点被逗笑,关了全息面板。 “啊!” 身后的姜诺忽然尖叫一声。 安禾回头看,发现是她旁边的门忽然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个有些佝偻的邋遢男人。 男人直勾勾地看着姜诺,嘴角还残留着一些口水,目光呆滞。 姜诺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吓得腿都软了。 :我靠,妹子有难,主播这不来个英雄救美!? :还英雄救美,对面是人是鬼都不知道,万一是买一送一呢? :我相信主播,没点实力怎么可能敢开直播。 安禾没有在意弹幕,而是走过去挡在了男人身前,笑道: “您好,我们是新来的住户,就在这一层,住在601。” 男人呆愣愣地把目光转向安禾,然后慢慢地点了点头。 他口齿不清地说着: “你,你好,我,……对不,起,小姑娘……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他的嘴巴说话时有些歪斜,似乎有些疾病。 “没事没事,这姑娘胆子小,不怪您。” 安禾说着拉着姜诺让开了路。 男人点了点头,然后脚步有些蹒跚地朝外走,这时安禾才看清他手里拎着一袋垃圾,看样子是出来扔垃圾的。 安禾低头,姜诺的手正扯着他的衣襟。 “谢谢你……” 她的声音宛若蚊鸣。 安禾没放在心上,点了点头,朝前继续走。 终于算是有惊无险地到达了601。 安禾插进钥匙,拧动房门。 此时旁边的510开了门,里面探出一颗脑袋。 是一个头发很长,黑眼圈很重的男人,嘴里还叼着烟。 “601,新住户?” 他声音沙哑,看向安禾。 “是的,我们是601的新住户,我叫安禾,她叫姜诺。” 男人点了点头,没有多问,淡淡道: “我没想到老头子竟然把601租出去了,应该是老糊涂了。” 说着他探出半个身子,取下了烟把,弹了一下烟灰,提醒道: “我提醒你们一下,601不太平,如果想活着,就尽早离开601。” 他这话更是把姜诺吓了一跳,姜诺半个身子都贴在了安禾身上。 安禾没有阻拦,只是有些不自在。 :我靠,这副本也太爽了,还有妹子投怀送抱。 :楼上的,感觉爽你也去开一局,然后看看有没有妹子愿意跟你一起殉情。 …… “您贵姓?” “免贵姓侯。” “猴哥好。” 候哥点了点头,又把烟送回嘴里,吸了一口,深深吐出一口烟雾。 他目光深邃,用过来人的语气说道: “小安呐……哥看你也是个实在人,也上道儿,哥还是跟你说一下,这个公寓里,也不太平,你要小心这里的每一个人,哪怕是你认识的,关系很好的,也要心存怀疑。” 候哥说完,不等安禾说话就直接进屋了。 姜诺这时候才小声开口道: “这个猴哥……人还怪好嘞。” 安禾听得一乐,心想这小姑娘还是太单纯,见一面别人给点建议就认为别人好。 当然,不是说侯哥有问题,他的这些话确实有一些帮助,但安禾没办法完全相信他,毕竟侯哥也说了,要对每个人都心存怀疑。 安禾打开了屋门,屋子里传出一股腐臭味。 他皱起眉头在鼻前扇了扇。 “真是遭老罪了,啥都不怕,就怕有味儿。” 他跟姜诺进了屋子,将房门反锁。 屋内的设施一切正常,摆设整齐,看样子是没什么异常。 进了屋是客厅,客厅往两边有两扇门,安禾打开左边这扇,里面是厨房。 打开右边这扇,里面是卧室,卧室左边是卫生间。 “这公寓的房间倒是还不错。” 安禾把整个屋子前后都看了一遍,确定没有异常。 “只要没有这股臭味儿就好了。” 他坐到床上,开始思索。 此刻卧室墙上的钟表已经来到了十一点。 “咚咚……” 有人敲门。 第33章 梦魇 听到敲门声,姜诺的身子肉眼可见地颤了一下。 他首先把目光转向了安禾。 “我去看一下,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姜诺点了点头。 安禾走向门边。 现在还没有到十二点,所以说应该还不是最危险的时候,虽然这个副本对于他来说压根就没有危险,但是有陌生人和直播间看着,他也不能显露出太多实力,只能在关键时刻点一手。 他看向了猫眼,外面是一位身穿白色长裙的女生。 看完他又把摄影球塞到猫眼处,让直播间的兄弟们也看一看。 :什么情况,npc来敲门,还是个女生,直接告诉我,这个女生很危险。 :同感,兄弟们,我已经钻进被子了,希望开门不要有突脸。 :扣1佛祖保佑你。 :1。 :1。 …… 安禾打开了门,门前站着的女生温婉地笑着。 “您好,我是509的住户,听说来了新住客,跟您打个招呼,我姓王,您叫我小王就行了。” 安禾点点头。 “我叫安禾,今天刚入住,以后有什么事还请您多担待了。” 女生打完招呼,抬起了手,安禾这才看见她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 “这是一点心意,我自己做的卤肉。” 安禾收下了,道了一声“谢谢”后,女生就走了。 安禾关上了门,提着卤肉进了卧室。 “509的住户过来打个招呼,送的卤肉,你要不要吃。” 姜诺看了眼袋子,里面确实飘出来了香气,她揉了揉肚子,也正好感觉有点饿,于是有些矜持地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客厅,安禾把卤肉放到桌子上,去厨房拿了碗筷。 姜诺则趁安禾去拿碗筷的时候把袋子给解开了。 “啊——!” 前后不到一个小时,姜诺受到了第二次冲击。 安禾赶忙跑了出来,看到姜诺吓得扑在沙发上缩成一团,并且紧紧抱着抱枕,两行眼泪流了出来。 她颤颤巍巍地伸手指着桌子,语无伦次: “卤卤卤卤……人人人人……” 安禾看向了桌子上的卤肉。 确实是卤肉。 只不过是人肉。 而且还是头。 火候正好,卤肉还散发着热气,肉质鲜嫩,从张着的嘴巴里流出香气四溢的卤汁。 “吗的,大意了……” 直播间也炸开了锅。 :我靠!这特么叫卤肉!? :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那女的不对劲儿吧! :啊啊啊啊啊啊!我以后都无法直视卤肉了! :真特么惊悚啊,还好我提前垫了尿不湿。 :楼上看得真长远啊,我还要向兄弟学习,不小心尿裤子里了。 :主播好淡定。 …… 安禾上前兜起人头,正准备扔出去的时候,却发现已经十一点五十七了,垃圾桶在501前,他如果正常走过去,时间肯定不够的。 没办法,只能扔在了客厅的垃圾桶里。 姜诺此刻已经在怀疑人生了。 我是谁? 我在哪? 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好了好了别害怕了,我已经处理掉了。” 安禾只好出声安慰。 :主播好温柔,粉了。 :这种男生到底谁在谈啊姐妹们。 …… 姜诺花了好长时间才缓过劲来。 “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安禾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了。 “咚咚……” 再次传来了敲门声。 但是安禾理都没理。 毕竟老伯说了十二点之后无论如何都不要出去。 “你睡床,我睡沙发。” 安禾看向还缩在沙发上的姜诺说道,他反倒怕对方认为自己对她有非分之想。 姜诺此时内心非常纠结。 一是不想跟陌生男人过度接触。 二是觉得这个男人很有安全感,自己很害怕,又不敢离他太远。 “那个……就是……” 她嗫嚅了两句,有些害羞。 但还是红着脸说了出来: “如果……如果你能保证,不,不会对我有非分只想的话……可以……可以……可以睡床。” 她说到最后声音已经比蚊子还小了。 安禾无奈地轻笑了两声。 还好这姑娘不傻,不是小仙女,至少知道命很重要,直觉也很灵敏,能感觉出来自己是个大爹。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姜诺羞地用抱枕捂住了脸。 “别,别说了,休息吧。” :我靠,这妹子有点可爱啊。 :不是兄弟,凭啥妹子就一定要睡床啊,我们主播差哪儿了?怎么让咱们主播睡床反倒像是恩赐一样。 :楼上的,希望你对未来的女朋友也是这个态度。 …… 睡前,安禾鼓捣了一下全息终端,发现竟然可以链接第一人称视角。 不过想了一下也觉得正常,毕竟全息终端芯片是植入体内的。 开启了第一人称视角同步,安禾果断躺下休息,他和姜诺之间放了几个枕头当做三八线,然后互相背对着。 :兄弟们,主播睡觉了,那咱们干什么? :干什么,等呗,反正副本里的时间流速跟外面不一样。 :上面的兄弟是下过副本吗?我只是听说过和看别人直播过。 :当然了,我奉劝你们普通人千万不要打副本的主意,里面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 夜半,安禾忽然睁开眼,仔细听着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靠!主播忽然睁眼了! :咦?奇怪,为什么摄影球的视角看主播还在睡着…… :我靠,主播这是着了道了!兄弟们护驾! …… 忽然,安禾感觉耳朵上传来了温热感,仿佛是被人含住了耳朵。 这里除了他和姜诺,还能有谁? 他果断翻身坐起,看向旁边。 姜诺看他坐了起来也懵了一下。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舔了一下嘴唇,媚眼如丝,朝着安禾爬了过来。 :我靠,兄弟们,还真有小节目看! :我原本以为是主播下手,没想到是主播被下手……呜呜,这种事什么时候能轮到我啊…… :上面两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脑子掀开绝对能让屎壳郎眼前一亮,刚才就说了,主播着了道了,还特么想着你们的小节目呢。 :赞同楼上。 …… 现实里,姜诺已经整个人都压在了安禾身上,正晃动着自己的身体,她慢慢俯下身,贴上了安禾的胸口。 安禾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双手缓缓摸向了她的脸。 安禾轻抚着她的脸。 姜诺一脸享受,伸手去解安禾衬衫的扣子。 “咔……” 她手上的动作一顿,然后睁开眼,一脸震惊地看向安禾。 此刻,她的视角已经变成了俯视。 安禾把她的头拔了下来。 :我靠!怀中抱妹杀兄弟们!正宗的怀中抱妹杀! :双生硬拔人头……主播这手劲儿得多大啊…… :没点本事怎么敢下本,你以为? :我的小电影,我手纸都准备好了,乌乌…… :楼上的快滚啊! …… 姜诺难以置信地看着安禾,但此刻她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安禾双手发力,手上姜诺的人头缓缓变成了之前的那个卤肉人头。 安禾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 “我原本都已经放过你了,没想到你还敢找上我。” 他的手微微发力,直接把人头捏得稀巴烂。 “你挑错人了,宝贝。” 眼前的一切全都消散,安禾重新睁开了眼,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 一旁的姜诺呼吸声急促,夹杂着一些……呃……不可言说的声音。 安禾听着听着都给他听脸红了。 这是……什么情况!?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姜诺,发现睡梦中的姜诺扭动着身体。 :我靠,这妹子不会是……做春梦了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主角可能还是咱们主播…… :从心理学角度来讲,现在最有可能的的确是咱们主播……毕竟这一天主播给了她好多次安全感,然而陌生又神秘的主播又给了她一种新鲜感。 :那个……你们说……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啊,我是说可能……刚才那个人头其实同时对两个人动了手,然后……主播把那个人头给干掉了……然后妹子那边原本被人头制造的幻境,就真的变成了春梦…… 直播间的弹幕突然停了一会儿。 :我靠,兄弟,神探! 第34章 嘘——保密哦。 第二天早起,安禾起床洗漱好看了一眼表,六点半,在这种地方,在保证睡眠充足,状态良好的前提下,起得越早越好,因为你不知道在自己睡着的时候会错过什么线索或者剧情。 他做好了早餐,叫醒了姜诺。 姜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当看清眼前的安禾时,先是愣住,然后迅速红了脸。 “你……你,我……” 安禾不明所以,只是留下一句:“早餐做好了,起来吃吧。”便转身离开。 吃早饭的时候,安禾一直感觉姜诺有意无意地看向他,当他顺着目光的反向看过去时,姜诺又及时地移开了,而且还总是对着他莫名其妙的脸红。 “你,你的手艺,还不错呢。” 姜诺低头吃着饭,小声说着。 :家人们谁懂啊,又强又帅又温柔体贴,还会做饭的男人,我太爱了! :楼上的姐妹,同感! …… “你喜欢就好。” 安禾迅速解决了早餐。 “等会儿我要出去,你来吗。” 安禾询问道。 姜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我跟你一起。” 这时,安禾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她道: “我记得李兄说过,那个什么天行系统会发布任务,那我没有这个系统,能完成任务然后跟你们一起出去吗?” 姜诺愣了一下。 “我……我不知道……” 安禾点点头,这个问题确实有点刁钻,看来想出去的话,只能寻找真相完全通关了。 吃完饭,安禾带着姜诺离开了房间,顺便把那颗碎得稀巴烂的卤肉头也带了出来,屋子里那股臭气一直没散,不过他现在不打算去理会。 他们进入走廊的时候,发现楼内已经有一些住客出来了,有的在走廊上,有的已经在楼下聚在一起攀谈了。 和安禾两人一起出来的还有510房的侯哥。 他看了眼安禾手中提着的黑色塑料袋,笑了一声,点上了根烟。 “你昨天是不是见到509的疯女人了?” 安禾点点头,看来侯哥是知道些什么。 “那是个疯子。” 侯哥深吸一口,缓缓吐出了烟雾,双眼迷离道: “可惜了,多漂亮一姑娘,结果遇到个渣男……” 他冷笑一声。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昨天应该也收到了她的礼物了吧,那个「卤肉」,那是她男朋友的尸体。” “她遭遇了什么?” 安禾继续追问。 “听说啊……我是听说的。” 侯哥往后看了一眼,然后走近一些,靠近安禾小声道: “听说他的男朋友把她骗到了窑子里……啧啧,一朵白花,就这么被糟蹋了。后来不知道她是怎么逃出来的,找到她的男朋友把他给杀了,还做成了卤肉。” 安禾“啧”了一声,不是他圣母,但他确实不爱听这些。 “不过虽然她疯了,但其实人不坏,只是想给你们送点礼物罢了。” “侯哥,你也收到礼物了?” “是啊,我比她来得早,那时候她刚住进来,就给左邻右舍送礼物,我也自然是收到了。” 安禾皱起眉头,发现了第一个矛盾点。 侯哥明显在这里住了很久了,不说其他的,他身上和屋子里那股味儿就能证明。 但509的女人住进来之后,给侯哥送了礼物,那么说明她的男朋友应该在她住进来之前就已经死了。 安禾继续问: “侯哥,你在这里住多久了?她又是什么时候来的?还有你收到的礼物是哪个部位?” “我在这儿……住了两年了吧。” 侯哥摸着自己的胡茬思索道。 “至于她嘛,应该比你们早了有半年。” 果然…… 已经半年了,难道那个女人会把自己的男朋友的尸体储存半年多?不说这期间住进来的住户有没有收到她的礼物,她的男朋友有没有送出去完,就说保存,安禾能够确定,昨天颗头绝对是新鲜的,不会是冷藏保存的,因为两者之间差距很大,没有冷藏保存的尸体怎么可能存在那么久。 :兄弟们,细思极恐啊! :你们看主播的表情,明显是想到了什么! 侯哥接着说: “虽然不知道你问我收到哪个部位是做什么,不过你既然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虽然很恶心,但我收到的是,「头」。” 果然! 安禾直接实锤了。 这个女人不止杀害了她的男朋友。 弹幕也发现了,瞬间炸开: :兄弟们,我说啥来着!两颗头啊!这女的不一定只杀了两个啊! :我靠,真吓人啊…… …… “好的侯哥,谢谢你了。” 侯哥摆摆手。 “小问题,你们要是没事儿的话我就下去了,没烟了,我得去屯几条。” “好的,侯哥,您忙。” 和侯哥告别,安禾径直敲响了509的门。 509的女人打开了门,脸上依然带着温婉的笑容,只不过她看向安禾的目光中已经带了些饥渴。 安禾当然认识这种目光,这种恨不得吞掉自己的目光。 “有什么事吗,安先生?” “是这样的,王姑娘,我这边呢,有一些问题想请教您,可以进去详谈吗?” 第二条规则:未经允许,不得进入其他房客的房间。 王姑娘看了一眼安禾身后紧紧抓着安禾衣襟的姜诺,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但还是笑着说道: “当然可以,请进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安禾笑眯眯地推开了姜诺的手,然后在姜诺震惊的目光中,拥着王姑娘进了屋,还反锁上了门。 姜诺愣在门外,感觉到风都在嘲笑她,眼眶中不禁有了泪水在转。 :我靠兄弟们,主播抱着妹子进屋了! :谈话就谈话,咋还抱上了呢!? :我靠,不是吧,主播难道对这种的有兴趣?昨天一晚上身边躺着个萌妹子都不动手,结果对着疯女人还上手了。 :大家接着看,我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姜诺听着屋内传来女人急促的呼吸声和杂乱的衣物碰撞声,随后是肉体之间亲密接触的声音。 最后是低吟声。 屋内,安禾压倒王姑娘,左手捂着她的嘴,在王姑娘迷离的眼神中,把右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她的身体里—— 随后手穿过了她的身体。 王姑娘的目光也渐渐转为了震惊和恐惧。 安禾笑着站起身,看着地上断了气的王姑娘,随后又看着她直直地立起来,身上鬼气缭绕。 但安禾不给她变身的机会,直接抬手削掉了她的脑袋。 :我靠,我还以为有小电影,特么的,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你已经骗了我两次了!渣男主播! :我就知道主播不一般。 :太强了!这疯女人明显不是正常人啊!直接手撕女鬼! :好爱好爱!安禾我老公! …… 门前,姜诺还没缓过来。 为什么? 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做这种事? 一晚上没动我却去找那个疯女人,我难道还没一个疯女人有魅力吗!? 不对,他走了谁来保护我啊!?他不会不要我了吧!? 姜诺一时间内心思绪纷飞。 不过两分钟,屋内就没了动静。 姜诺狐疑地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 不是吧,这么快? 门开了,两人四目相对。 安禾擦掉了手上的血,但是忘了擦脸上的血。 姜诺看着安禾白皙的面庞上点缀着几滴红色的液体,一时间看得呆住了。 安禾这才反应过来,把脸上的血迹擦干净了,随后笑着把自己的食指放在了姜诺的嘴唇上。 “嘘——保密哦。” 第35章 侯哥往事 :啊啊啊啊啊!好撩啊!我受不了了!(已晕厥) :邪魅狂狷!这种男人到底谁在谈啊!给我看得合不拢腿! :请安宝火速放下矜持,速速与我结婚!请安宝火速放下矜持,速速与我结婚!请安宝火速放下矜持,速速与我结婚! :姐妹们冷静啊!安禾已经有对象了,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我不得不公开我与安宝的恋情了,对不起了姐妹们。 :楼上的做梦等到晚上再做。 …… 姜诺看着安禾的脸,心脏“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起来,她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小鹿乱撞。” 她呆呆的看着安禾,红着脸,然后有些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 “我……我知道了……” “乖。” 安禾下意识伸手想摸她的脑袋,他对于弱小的,可爱的生物,总是下意识去做这个动作。 但手浮在半空又收了回来。 绅士要懂得边界感。 姜诺看着他收回去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我想想……” 安禾走出门,看着门上面写着的住户的名字,从兜里掏出一支笔,把上面的名字改成了自己的名字。 随后他走进屋子内,自己进自己的屋子,总不会违规了吧? 他转过身,对着姜诺说了一句:“请进。” 姜诺呆呆地走了进来,然后跟着他在屋子里东转西转。 安禾先是看了一眼冰箱,果不其然,整个冰箱里全是断肢残骸,尤其是在最下面的冷冻层,全都放着男性朋友们的宝贝根子。 安禾都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姜诺更是“呀”了一声,然后捂住了眼,至于她为什么不害怕断肢残骸,因为个子太低,安禾挡住了她看不到。 安禾去了卧室,在卧室床头看到了用血液写着的一句话: “我见到好男人便觉浑身清爽,见到坏男人便觉浊臭逼人……算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全杀了吧……” 姜诺也看到了这句话,随后便听到耳边传来“叮咚”一声。 她打开自己的全息面板,发现天行发布的“知晓三个住客的秘密”的任务的完成进度变成了1\/3。 “我……我完成任务了……” 姜诺呆呆地看向安禾。 “是吗,挺好的。” 安禾带着她离开了309,这里已经没有停留的价值了。 走到楼梯口,正好碰上开门的李子瑜和赵亦。 李子瑜叫住了他们: “安兄,小诺。” 随后快步跟上。 “李兄。” 安禾笑着回应了一句。 “昨晚睡得如何?” 他问道。 李子瑜干笑了一下。 “还行。” 安禾的目光停留在他身后的赵亦身上两秒,随后笑着移开视线,跟李子瑜说着一些有的没的。 姜诺则是走到赵亦身边,拉了拉她的袖子。 两个男人在前面走,两个女生在后面走。 “要不要把胡哥他们也叫上?” 安禾问。 李子瑜则是笑道: “不用了吧,山海哥喜欢睡懒觉,我们现在叫醒他,他可能会生气。” 安禾笑着点头答应。 :兄弟们,你们不感觉这个姓李的有点不对劲儿吗?我怎么感觉看着他笑这么违和呢? :楼上的,这个李子瑜是个主播,他们五个人一个小团体,专门直播下副本,可有名气了,你小心被人冲嗷。 :咋滴,有名气又能咋滴?比得上我安哥?就昨天和今天,我安哥耍那两下是这小东西能比得上的? :楼上的我劝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你看,我说啥来着,兄弟们别给咱主播招黑嗷,人家咖大,咱惹不起。 随后直播间开启了一场骂战。 …… 安禾不知道直播间现在变成啥样了,反正他只负责直播,有没有人看都是其次的。 毕竟他的初衷就是找乐子。 现在嘛……乐子确实有了。 李子瑜和安禾说说笑笑来到一楼中间的空地上,周围正在攀谈的住客也都停下了嘴,看着他们。 怪不得说李子瑜能下好几个本呢,人有胆量有智慧,看到住客们就迎了上去,开始套线索。 安禾看了他一眼,自己走到一旁观察了一下一楼的环境。 正此时,一旁通向柜台走廊的门内走来一个男人,安禾定睛一看,正是侯哥。 此时侯哥脸上鼻青脸肿的,似乎刚打过架,腋下还夹着几条烟。 安禾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侯哥。” 侯哥看到安禾,停下了脚步。 “哟,小安,下来啦。” “嗯,侯哥,你这是……” 安禾看着他脸上的伤。 “害,小事儿。” 侯哥点了根烟,开始吞云吐雾。 安禾看着他身上的伤,感觉他应该是吃了不少亏,毕竟侯哥身材比较瘦,看黑眼圈就知道常年熬夜,这样的人体质一般都很弱的。 “侯哥,你也不用跟我客气,有事儿您就说。” 侯哥看了一眼安禾,笑了起来。 “我看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小子上道。” 侯哥弹了一下烟灰,缓缓道: “405的住户,我跟他之前有点儿过节,买烟的时候碰到他了,跟他拌了两句嘴,结果这老小子嘴上说不过就动上手了,呵……” 侯哥说着冷笑一声。 “不过我不记他的仇,当初那事儿我做的确实不对。” 安禾看着侯哥似乎想打开话匣的样子,赶忙问: “当初?怎么,您跟他当初发生了什么?” 侯哥眨巴了一下眼,回忆道: “我吧,是一个程序员。” 他说着笑了一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虽然我头发这么浓密你可能不信,但我确确实实就是程序员。” “你看这黑眼圈。” 他指着自己的黑眼圈道。 “不过嘛……现在已经不在公司上班了。” “我跟他呢,是同一个公司的,当初我俩负责同一个项目,是开发一款游戏,他是牵头人。” “这个游戏前前后后做了好久,终于到最后,快要完工上市的时候,那一晚,他加班到很晚修bug,但是修到一半家里有事让他不得不回家,听说是妻子流产了。然后呢,他就拜托我帮他去修这个bug。” “怎么,你没有完成?” 安禾问道。 “笑话,你侯哥什么实力,三两下就给他修好了。” “那到底是……?” “我吧……” 侯哥看着自己的手。 侯哥无奈的苦笑一声。 “我当时低血糖犯了,晕在了键盘上,妈的没保存……” “然后第二天醒来我才知道,晚上公司还他妈的停电了……” 安禾听完愣住了。 妈的这么戏剧!? 弹幕也是乐开了锅。 :虽然侯哥好惨,但是我真的还是好想笑…… :心疼侯哥,但是,对不起侯哥,哈哈哈哈哈哈哈…… :扣1功德扣主播的。 :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扣我家安宝的功德!? …… 第36章 新的规则 “那么侯哥,我能帮你什么呢?” 安禾问道。 侯哥叹了口气。 “我想,请你帮我给他道个歉……” “道歉,这么简单的事……” 侯哥看了安禾一眼。 “你不要觉得简单,现在的他,比那个疯女人还像疯子,我这边的失误导致游戏上市失败,股价直接跌爆了,这还不算完,他老婆流产抢救手术过程中出了意外,人没了,他母亲悲痛欲绝心脏病复发跟着走了,没过多久老爷子也跟着去了……我……唉……” 安禾又听傻了。 啥玩意儿? 人真的能倒霉成这个样子? :唉……厄运专找苦命人,麻绳专挑细处断呐。 :心疼这哥们儿一分钟。 :换我我也疯。 …… “好吧,我答应你,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安禾点点头。 “你只需要说一句对不起,送到了,我就安心了,其余的,你就只需要注意别死掉就行。” 听侯哥这么说,安禾倒是对那个住户有些好奇了。 :侯哥说得这么吓人? :咱主播能镇得住吗? :说啥胡话,没看见咱主播杀前面那个疯女人跟杀鸡一样,这算啥。 :出现了,安吹! …… “他住在哪一号房?” “306。” 安禾答应了侯哥,侯哥点了点头,取下嘴里的烟把,扔到地上踩了两脚,随后双手插兜,上了楼。 安禾看了一眼侯哥的背影,然后又寻找306房的位置,最后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 八点半了。 旁边的门里又走进来一个人,是昨天安禾看到的那个中年男人。 他嘴里念叨着什么,径直走向楼梯,上了楼,没有一丝耽搁。 安禾起初没有在意,结果无意间瞥到了他进入了306房。 这家伙肯定是有点危险性的,在这种鬼地方,他昨天晚上出去,手里提的能是什么好东西?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 由于白云公寓楼是连起来的,从上面看就像是一个正方体,只有中间空了一块,所以采光并不是很好,尤其是一楼,即使已经是白天,却依旧很暗,还要依靠公寓楼内的电灯打光才能看清楚东西。 安禾朝着楼上走去,多找多做,胆大心细,才是通关的秘诀。 一旁跟赵亦聊天的姜诺看到安禾朝楼上走去的身影,匆匆和赵亦告别,然后跟了上去。 赵亦有些不可置地看着姜诺的背影,像跟屁虫一样跟在安禾身后,随后又怯生生地看了一眼一旁和住户攀谈的李子瑜。 …… “你要去干嘛?” 姜诺跟在安禾后面,好奇问道。 “帮侯哥办点事儿。” “啥事儿?” “社会上的事儿,小孩子少打听。” “你说谁小孩子呢!?我已经成年了!” “好好好,你说不是就不是。” :兄弟们,看到没,这才是聪明人,知道谁是大腿。 :还好不是小仙女,不然我真的会谢。 …… 安禾拐进三楼的走廊,奇怪的是,他在楼梯上本没有感觉,但进入了三楼却忽然闻到了一股臭味儿,却又跟他房间里那股臭味儿不同…… 就在他辨别气味的时候,头顶走廊的灯光忽然闪烁了起来,夹杂着“滋滋”的电流声。 在忽闪的灯光之下,整个走廊里忽然出现了很多黑色的身影游荡。 姜诺吓得一下子抱住了安禾的手臂。 她大气都不敢喘。 四周游荡的黑影逐渐向两人逼近。 规则六:如果你发现头顶灯光闪烁,那么可能是电路出了问题,请站在原地不要乱走,直至灯光恢复正常。 果然,黑影只是靠近到三步以内,但没有了接下来的动作。 灯光恢复正常,黑影消失。 安禾松了口气,看来管理员老伯口述的规则是可信的,那么可以省去他很多功夫。 两人径直来到了306房前,安禾看了一下门口的住户名字:王贺。 随后敲响了门。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缓缓地打开。 里面的男人露出半张脸,面色不善地盯着安禾,一句话也不说。 安禾笑着说道: “我替侯哥来给您道个歉。” 男人布满血丝的眼球忽然凸了起来,直接冲厨房门扑向安禾,他隐藏在门后的手上拿着一把尖刀,直直捅向安禾的心脏。 安禾后退一步,面色不变,伸手捏住了他的手腕,随即往后一带,直接把他甩在了栏杆上。 王贺头撞到栏杆上,手里的尖刀落地,安禾用脚尖把尖刀颠起来,用手接住。 “我只是负责带个话,手下留情只有这一次,如果你想死,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安禾冷冷地看着捂着头的王贺。 不管你有多可怜,我可能会同情你,但威胁到我,我绝对不会手软。 这是安禾的准则之一。 王贺不管不顾,站起身来,身上浮现出大面积的烧伤斑,随后朝着安禾再次扑来。 安禾手里的尖刀没有一丝犹豫,划过他的脖子,带出一蓬飞洒的黑血。 头颅冲天而起,朝着楼下落去。 “咚!” 头颅狠狠砸落在地上,又溅了一地黑血,正好落在李子瑜身边,喷了他一裤腿。 李子瑜人都吓傻了,妈的老子正套线索呢怎么忽然飞下来一个人头? 但周围的住客面色如常,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人头,又或者是习以为常。 李子瑜也不敢表露出太多的情绪,只是脸上有些苍白,勉强地笑着,继续攀谈,他抬头看了一眼三楼,安禾正趴在栏杆上,笑着朝着他挥手。 李子瑜咬着牙,冲他点点头。 :兄弟们,你们看他的表情,跟吃了粑粑一样。 :换我看见一个人头落到我脚边,我特么能比他脸色更难看。 :主播好坏啊,还装作没事儿人一样跟人家打招呼。 …… 安禾没再管地上的无头尸体,用笔将名字改成自己的名字,随后进屋对姜诺说了一声“请进”,两人开始进屋搜查。 王贺的屋子里堆了很多垃圾,东西扔得到处都是,甚至连尸块都没有处理,到处乱扔。 这个屋里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线索。 当安禾来到厨房时,忽然发现,厨房的水龙头正朝外滴着鲜红的液体。 在离开时,安禾忽然在大门的门后看到了半张泛黄的纸,上面好像写着什么。 走近看才发现,上面是三条规则。 11.公寓内每天晚上都会有清洁工来打扫卫生,切记,清洁工的工服是红色的,如果看到其他颜色工服的清洁工,请将其驱赶。 12.公寓楼的房间很多,现在还没有住满,如果你看到空房里有人出入,那么请远离他,记住,不要让他看到你的脸。 13.请注意,公寓内只有向上的楼梯,不存在地下室,如果看到向下的楼梯,请立刻远离,千万不要进入。 第37章 气味源头 离开306房进入走廊,安禾用手在鼻前扇了扇,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股臭味儿,就像是有人把榴莲塞进了大肠里然后跟螺蛳粉一起煮,最后还放到微波炉里加热。 姜诺也皱着眉头捂着鼻子。 “好臭啊。” 安禾还发现,这边的臭味儿比楼梯口那边重一点,说明他们离气味的源头更近了一些。 他点开全息面板,看了一眼直播间吹牛打屁的水友,叹了口气。 “如果能够分享感官,我真想让你们也体验一下这世间难得一遇的气味。” :什么话!什么话这是!大胆主播!竟敢妄图行刺观众老爷们! :啥味儿啊,我挺好奇的,你看人妹子脸都熏变形了。 :不会是“嗨嗨嗨”的味道吧? …… 安禾关闭了全息面板,继续朝深处走。 他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然后仔细对比了一下,发现气味的源头在310房间。 他敲响了310房间的门。 过了好一会儿,地面忽然传来了轻微的震颤声,随后门开了。 入眼的是一坨肥到出油的肚皮,过胖的体型把身上的衣物都绷成紧身衣了。 房间的主人低下了头,露出了那张肥胖无比,流着黄黑色液体,长满了痘痘的脸。 安禾后退一步,这家伙身上的味道跟走廊上的如出一辙。 “干嘛?” 男人盯着安禾看,肥胖的脸把眼睛挤成了一条缝。 安禾看了一眼旁边门牌上的名字。 齐财 还真是个奇才。 :我靠兄弟们,这家伙长得也太恶心了…… :虽然不赞同你人身攻击,但有一说一,确实。 :上面的,你看他全身上下哪块儿像人了? :好家伙,这得有四百多斤了吧,他咋进的门啊,这门框子都塞不下他。 …… 安禾正在思考措辞的时候,齐财的目光向下移动,看向了安禾身后的姜诺。 随后就像是发了情了情的动物一般开始急促地喘息,疯狂流汗,豆大的液体滴落在地,甚至将地面都腐蚀出了一个个小洞。 他用力地朝外面挤,身上的肥肉疯狂颤动,像是史莱姆一样先后挤出门框。 “萝……萝莉!萝莉!我最爱,萝莉了!” 他巨大的手掌朝着安禾拍来。 “把她给我!把她给我!” 齐财吼叫着。 安禾黑了脸,这公寓真的全是变态啊…… :我靠,萝莉控鬼! :主播打死他!这能忍!? :同意正义制裁! :请殴打到他不叫为止。 …… 本来他是只是打算探究一下这个奇怪的气体源头是什么的。 结果一开门就知道真相了,正准备找个借口开溜的时候,人家直接动手了。 这安禾能忍?他练了好久的擒拿。 躲过他的大手,直接一个大摆拳干到他脸上,库吃一下子就给齐财干翻在地了。 安禾踩着他的胸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那么……该怎么处理你呢?” 安禾看向了黑漆漆的屋子。 “我能进你的房间吗?” “不能!不可以!你不能进入我和我老婆们的爱巢!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齐财说着就要翻身而起,但看起来瘦弱的安禾力量却大的出奇,他根本动弹不得。 他抬起手朝着安禾的腿抓去,结果安禾拿着刚才从王贺那边缴获来的尖刀“刷刷”两下把他的胳膊全卸了。 没等齐财叫出声,安禾抢先一步把他两个肩膀顶着的皮球也卸了下来。 :到底是主播太强了还是这副本的怪太弱了?怎么感觉全都是杀鸡一样? :不要看别人轻松就有一种“我上我也行”的感觉,这会要了你的命。 :同意楼上,人间清醒。 …… 安禾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脸色煞白的姜诺。 “你下了这么多次本,还没适应吗?” “我……我……” 姜诺嗫嚅了两声,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算了,能不吐出来已经不错了。” 安禾甩了一下尖刀上的血,麻利地改了名字,带着姜诺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比王贺的屋子还要糟糕,还要混乱。 整个客厅堆满了垃圾,臭气冲天。 走进卧室,电脑还亮着,电脑屏幕上正播放着不可描述的画面,男女主正在奋战,不禁发出了令人热血沸腾的声音。 姜诺小声惊呼一声,随后捂住了眼。 安禾继续看屋子里,也幸亏姜诺眼睛捂得快,不然有些东西可能会给她留下一生的阴影。 电脑前的座椅上还放着一个像是人偶的东西,但安禾看得清清楚楚,那那是玩偶啊……那分明是一具少女的尸体……皮肤表面渗出了尸油,大片的蛆虫不知道从尸体的哪里爬了出来,正在电脑椅的椅背上蠕动。 这画面安禾看了都有些遭不住。 不仅如此,床上还摆放着两具尸体。 :我靠兄弟们这特么也太劲爆了…… :我……呕……我先吐为敬……呕…… :妈的这畜生死得真不冤啊…… …… 此时安禾都不敢看自己脚下有什么,他只是提醒了姜诺一句: “别睁眼……” 加上刚才王贺那一次,姜诺的任务进度已经是2\/3了,如果姜诺再完成这一次,就可以直接离开副本了,任务什么时候都能完成,毕竟她跟着安禾就不存在完不成任务这个可能,但如果留下了心理阴影,那可不是一时半会能消除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姜诺还是听安禾的话,没睁开眼。 “你在原地待着,我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好。” 安禾继续朝前走,用尖刀在垃圾堆里翻找着。 但是找了半天好像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安禾暗道一声“晦气”,带着姜诺离开了屋子。 他狠狠把门给关上,然后把自己的名字给涂掉了。 他都不想说自己来过这个屋子。 安禾看了一眼表,已经上午十点了。 他看向楼下,李子瑜已经结束了与住客的攀谈,叼了根烟,带着赵亦朝外面走去。 其他的住客也散得七七八八了。 “李子瑜说胡哥喜欢睡懒觉,是真的吗?” 姜诺听了,撇撇嘴。 “我们其实只是搭伙下个本,没你想象中那么亲密。” 言外之意就是,他懂个屁。 安禾点了点头,他总感觉要出意外了。 都十点了,胡山海和高志还没有出现。 “你对胡哥和那个高志了解多少?” “山海哥为人比较豪爽,就是神经有些大条,为人大大咧咧的,没啥坏心思。高志是我同学,本来没什么交集,是之前下本的时候遇到的,他是最后一个加进来的成员。” 安禾点了点头。 他得去406看看了。 第38章 消失的人 :兄弟们,你们不感觉主播就像死神小学生吗?去敲哪个门,哪个屋子就得死人。 :楼上的,这叫阎王点卯。 …… 安禾敲响了406的门,随后静静等待。 然而等了好半天也没人开门。 他跟姜诺对视了一眼。 “会不会是没听见?再敲一次吧。” 姜诺提议道。 安禾点了点头,再次敲响了门。 这次他敲的声音很大,压根就不存在听不见这一说。 然而还是没人开门。 “真出事儿了?” 安禾一脚把门板子给踹开了,但没有踏入门内。 毕竟规则二说了不经同意不得进入别的租客的房间,哪怕很熟也不行。 像王贺和齐财他们不同意安禾进入房间,安禾杀了他们,房间就是无主的状态,只要改了名字,那么他就是主人,自然可以进入。 但现在的状况是,主人不确定还活没活着,他改了名字也不一定有用。 虽然门板子被踹开了,但是只能看到房间的客厅,卧室和厨房都关着门。 客厅内一切摆设整整齐齐,没有丝毫异常之处。 “问问邻居吧。” 安禾问走向旁边的405房。 :405房,危! :死神又要收人了。 :快跑啊405的兄弟! …… 安禾先是看了一眼住户名字,高成,然后敲响了门。 门很快开了,开门的人是一个穿着灰色背心的中年男人。 他看到安禾和姜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问道: “有事吗?” 安禾先是自我介绍了一下: “我们是公寓新来的住户,你旁边的406的住户是跟我们一起来的,然后今天我来找他们却发现他们并不在屋里,您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高成摸了摸后脑勺,似乎在回忆什么。 “我想想啊……我昨天出门确实听说是来新住客了,昨晚也听见隔壁屋子有声音……但我还没有见过他们啊。” “那您听到声音是什么时候?” “我想想啊……哦,是十一点多了,当时他们那屋整了挺大一动静,就像是拿着椅子砸在地上一样,后面很快就没声音了,我呢,从昨晚到现在都还没出过门呢,其他的我就真的啥也不知道了。” 安禾点了点头。 “谢谢,打扰您了。” “没事没事。” 高成摆了摆手,关上了门。 姜诺一头雾水。 “现在怎么办?山海哥他们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不确定,再找找。” 安禾带着姜诺下了楼,朝着柜台走廊走去。 进入走廊,果不其然,管理员老伯正趴在柜台上刷手机。 “老伯,能问您点事儿吗?” 管理员抬头看了他一眼。 “咋了小伙子?” “昨天跟我们一起来的有两个人,失踪了,我想问您一下您有没有见过他们。” 老伯回忆了一下。 “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但是我记得最后一次见你们几个,就是昨晚你们来的时候。” “这样吧,我帮你记一下,如果有消息我会告诉你。” 管理员说着,拿起旁边的笔记本记录下来。 “好的,那就谢谢您了。” “不用,应该的。” 说着管理员又趴着刷手机了。 安禾带着姜诺去了院子里。 来到院子里,这里也零零散散有着几个住户,但不多,李子瑜和赵亦坐在院子的长椅上,看样子是找线索找累了,看了一圈也没有见到胡山海和高志的身影。 他们出不去大门,公寓就这么大,能跑哪去呢? 安禾来到长椅前,和李子瑜打了个招呼。 “啊,你们来了,找到什么线索没?” “找到三条规则。” 安禾把那三条规则背了出来。 李子瑜听完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那你们呢,有什么线索吗?” 安禾反问道。 “有一些比较零碎的信息,比如昨晚停了一次电,然后几几房的女人出轨了什么的……” 安禾点点头,并没有拆穿他什么线索也没收集到的事实。 “你见到胡哥他们俩了吗?” “山海哥吗?没有啊,怎么,你找他们有事?” 安禾皱了下眉,这马上十一点了,两个人到现在还没出现,这个李子瑜就不感觉奇怪吗? 弹幕也在怀疑李子瑜。 :兄弟们我总感觉这个李子瑜不像什么好鸟,自己的队友到现在都没出现他就一点不怀疑。 :同感,兄弟们,我直接预言这家伙要塌房。 …… “他们失踪了。” “什么!?失踪了!?” 李子瑜不可置信地看着安禾。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李子瑜平复了一下心情。 “我们去找管理员吧,他说了有事情可以找他。” “已经找过他了,他说帮忙记录一下,有消息再告诉我。” “这样啊……” 气氛忽然尴尬起来,几个人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安禾干脆带着姜诺离开了。 回到屋子,吃过中午饭。 安禾走到卧室的一面墙前,一拳轰了下去,把墙壁给轰了个洞。 石灰散落一地,墙砖也迸裂开来,露出了里面的全貌。 被分割的尸体涂满了水泥,一块又一块地摆放在墙壁里面,像是墙砖一样。 站在一旁的姜诺瞬间又吓得脸色苍白。 安禾找了个袋子,把尸块清理干净,这就是屋内异味的来源。 同时他也有些好奇这个屋子的前一任主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了。 把尸块扔出去,安禾在屋子里翻找起来。 最后在床板后面发现了一段刻在墙壁上的字,浸润了红色的液体。 “你们都有罪。” “咚咚!” 有人敲门。 “你别动,待在屋子里。” 安禾感觉到了一股很邪恶的气息,他意识到大的要来了,安排了姜诺一句,安禾走到门前。 “谁?” “是我啊,小伙子,呵呵,我有你同伴的信息了。” 苍老的声音传来,安禾看向猫眼,外面确确实实是管理员。 安禾勾起嘴角,给他开了门。 “咳咳……” 管理员咳嗽两声,开口道: “我刚才托人给你找了一下,得到了点信息,一直在忙,都没空喝水,咱进屋谈吧。” 他捶着腰背,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兄弟们,直觉告诉我这老头有问题。 :不能吧,你没看主播开门了吗? :咱看主播咋操作吧,我感觉凭主播的实力,根本不怕任何怪。 :安吹消停点。 …… 安禾笑着点了点头。 “好啊,老伯,请进。” 管理员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抬脚走进屋内。 下一刻,安禾关上了门,并且反锁。 “小伙子啊……” “嚓!” 轻微的声响传来,管理员的身体忽然顿住。 他扭过头,惊恐地看着安禾。 “你……你做什么?” 安禾把手里的刀又往前送了一些。 “别装了,这点儿小伤还能杀了你?我都放你进来了,你的燕国地图差不多也该到头了。” 管理员听到他这话,冷哼一声,直接把刀震飞了出去。 随后他身体一阵变幻,竟然变成了一个健壮男人模样。 “你怎么看出来的?” 规则四,管理员只会出现在101房或者柜台处,此外不会出现在其他地方。 安禾懒得跟他费口舌,抬手朝他抓去。 男人两颗眼珠突兀地掉落在地,双眼中伸出两只手掌,随后两只手掌中间又张开了两道黑色的漩涡,凝聚黑色的能量朝着安禾射来。 :这家伙感觉比之前几个强上不少啊。 :小boss吗?主播能打得过吗? :小看我们主播!?叉出去! …… 自然,安禾是随便拿捏他的。 只见安禾手指轻轻弹了一下,直接把男人的脑袋弹飞了出去,镶进了客厅的墙壁里。 不过他把握着分寸,没有就这么杀死他。 他走到墙壁前,把男人的头扣了出来,随后捧着他,笑眯眯地问道: “好了,我现在有一些东西想问你,如果你配合我的话,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 第39章 黑猫 男人的面色惊恐,即使没了眼睛也能感受到他的绝望。 就在刚才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不属于他这个层次的力量,那种庞然大力,完全跟他不在一个维度。 那是他所不能理解的强大…… :我靠我靠,这是什么招式!?弹指神功!? :太炫酷了!主播收我为徒吧!我小有家产,每月能孝敬主播两百万! :啸月邀请主播加入公会。 :我靠!排名前十的大公会!还是副会长!?主播这是要发达了? :主播这很明显就是异能者嘛,前十的公会只招收异能者,主播这么强,自然会成香饽饽。 …… 安禾才不在乎什么公会。 安禾只想通关。 “你是谁?” 安禾笑着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我……我是……” 男人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他什么也没说出口,整个人开始浮肿膨胀,皮肤皲裂,血肉外翻,内脏全都从裂开的血肉内挤了出来,然后血管,肠子像是蛇一样缠绕着他,形成了一个血肉铸成的茧,最后“嘭”地一声炸开。 还好安禾退得快,不然要被溅一身血。 四散的血液飞洒在墙壁上,变化成一个又一个繁复的花纹,最后变成一条又一条的小虫子,看得人头皮发麻。 :哇我受不了了,我最怕虫子了。 :我感觉这家伙应该是个很重要的角色,死都跟别人不太一样。 …… 安禾皱起眉头,挥手间将虫子一扫而空。 “诅咒?” 这个男人的出现让他感觉触及到了真相的边缘。 不用说,这家伙肯定是一个小boss,跟真相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刚才很明显他是想说些什么,但是有人引爆了他身上的诅咒直接强行封口。 在这个副本内能给小boss上诅咒的,也就只有boss了,那么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在现实中,他为什么会对这个boss言听计从,甚至甘愿被种下诅咒呢? 唯一能说得过去的就只有,把柄。 这个boss手里有他的把柄。 安禾看了一眼怀表,下午一点半。 他现在打算先去找胡山海两人,他们两个的遭遇应该跟真相有关。 安禾站在门口,忽然听见身后的走廊传来了奇怪的动静。 就好像有人在低语一些听不懂的东西。 他探出头,发现有个人正站在他房间旁边走廊尽头的公共电话前拿着电话说着什么。 规则五:公寓尽头的公共电话是坏的,不要接收任何公共电话的来电,如果你看到有人使用公共电话,请立刻驱赶他。 这句话可以理解为,公共电话是坏的,不能用,也可以理解为:公共电话是“坏”的。 不管怎么理解,眼前这个人都很有问题。 “喂,你在干什么?” 安禾大声呵斥道。 那边的人吓得身子颤了一下,扭过头,在走廊尽头的阴影中,安禾只能看到他一只眼睛。 不是看不清脸,而是他根本就没有脸。 他的面颊像是用黑暗物质捏成的,出了一双眼,什么都没有。 那个人放下电话,用手捂着脸,迅速离开了。 路过安禾的房间时,他的手指张开,露出一只重瞳的眼睛,目光像蛇一般盯着安禾。 他走过时,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安禾仔细听,好像是: “你们都有罪……” “喂!你!” 那个人只是刚刚离开安禾的视野,安禾再追出去时就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凭空消失。 :兄弟们,直觉告诉我,这个人不简单! :直觉哥又来了,这用脚指头想都能知道吧。 :不要吵,安心看主播操作。 …… 安禾招呼了一声姜诺,带着她离开了房间。 姜诺不知道安禾要做什么,但是她知道安心跟着就行了。 走过510和509,安禾一脚踹开508的门。 他现在已经没有耐心慢慢解密了,再晚一些胡山海和高志恐怕骨头都要被吃干净了。 这个本最危险的地方其实就是在boss和小boss身上。 住户除了个别,基本都是触发式npc,在那之前都保持中立。 如果不违背规则基本不会出事。 门板倒塌,然而屋内没有任何动静。 “空屋?” 安禾看了一眼旁边的住户信息。 上面写的有名字,说明这个屋子有人住,不应该是空屋。 姜诺被安禾的动作都吓傻了,原本还挺斯文,现在连门都不敲了。 “可,可能是出门了吧……” “不对……” 安禾看着屋内的摆设,皱了一下眉头。 “屋内的摆设都落灰了,说明确实没人居住。那么就是规则12里说的空屋了。” 安禾挨个确认,发现五楼的508,507和501都是空屋。 但无一例外,这些屋子的住客信息上都有名字。 至于那些不是空屋的,不服气的,都被安禾物理安抚了。 无他,唯手熟尔。 :替住客们默哀一分钟。 :住客:哈哈,您看这事儿闹的,我早就想换门板啦,还是您贴心,都提前帮咱拆掉了。 …… 下到四楼,安禾看了一圈,发现四楼所有屋子也都名字。 这个奇怪的现象一时让安禾暂时放下了拆门板的工作,先是跑了一趟观察了整栋公寓的所有住房,确定了整个公寓,不管屋子有没有人住,都登记着住客信息。 坐在一楼的长椅上,姜诺气喘吁吁,她不明白安禾到底在做啥。 “我有个猜测,这个公寓可能本来是满员的。” “啊?” 姜诺累得脑子有点蒙,还没反应过来。 “所有屋子都登记了住客信息,那么有没有可能,在这个副本内存在的住客,就是白云公寓内的死者?” 姜诺愣了一下。 “也就是说,空屋之所以没人住,是因为他们没有死在白云公寓内?” “你看一下你的系统,支线任务应该有「找到凶手」这一条。” 姜诺看了一眼,有些震惊地看着安禾。 “还真有。” 你看这个。 安禾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罗列着三行字: 1.找到至少三名住客的秘密。 2.找到「它」。 3.揭晓白云公寓废弃的真相,并击败「它」。 安禾之前处理诡界都是解开诡界产生的真相,这是处理诡界默认的方式。 他看到卷宗上面写着通关条件时还纳闷了一下,这跟他以往的处理方式怎么不一样。 现在他才明白,那确实是「通关条件」,但不是「解放条件」,解放诡界,必须要找到诡界产生的真相,这是最近几年才总结出来的,十年前不知道很正常。 既然说到诡界的产生,那么肯定离不开死亡和异常,不存在什么事都没发生就平白产生的诡界。 那么现在就很容易推断出,白云公寓当年的意外中死了很多人,所以才产生了这个诡界。 大致的框架是知道了,接下来就需要去填补细节。 “这是啥?” 姜诺问道。 “通关条件,你的系统里应该跟这个差不多,他给你们的便利就是不用寻找通关条件了。” 姜诺对比了一下,发现正如安禾所说。 “这是我从柜台那边捡到的。” 安禾解释了一句,继续思索。 他现在深入接触到的npc有510的侯哥,509的王姑娘,306的王贺和310的齐财。 510的侯哥目前不知道他的秘密有什么,但509的王姑娘,手里沾染着不止一条的性命,306的王贺屋里那些尸块也能证明王贺背着人命,310的齐财更不用说,现在安禾想起来还直犯恶心。 联想到他在601床板后面发现的那句话: “你们都有罪……” “什么?” 姜诺听到安禾冷不丁地念叨了一句,被吓了一下。 “你们都有罪……我知道了,我知道他们的共同点了。” 安禾看着姜诺喃喃道。 “对啊,他们都有罪啊……” 安禾把自己的分析给姜诺讲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他们的死亡也跟他们的罪有关?” 姜诺好像明白了。 安禾赞许地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安禾耳边传来一声猫叫。 他扭过头,一只身上挎着一个小皮包的黑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到了长椅上,正在梳理自己的毛发。 它径直跳过安禾,卧到了姜诺腿上,然后从自己的小皮包里叼出一张纸条。 姜诺接过纸条,上面写着: 8.如果你在公寓内看到了黑猫,请不要惊扰他,他也是公寓内的住客。 9.如果你在公寓内看到了奇怪的生物,请立刻逃跑,它们不是公寓的住客。 10.跟黑猫打好交道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那些奇怪的家伙不敢靠近他。 第40章 地下室 姜诺把纸条递给安禾看。 安禾看完纸条又看了一眼黑猫。 这黑猫注意到他的目光,停止了梳理毛发的动作,扭过头跟他对视。 安禾看到这只猫的脸上竟然非常拟人化地浮现出不屑的神色。 这时李子瑜带着赵亦从门那边走过来。 “啊,安兄,你有没有收集到什么线索?” 李子瑜走近,看到黑猫。 “哪来的黑猫?” 他伸手想摸,结果却被黑猫扭头躲开了。 李子瑜愣了一下,尴尬地收回了手。 安禾有些不想跟他费口舌,他们几个可能确实下过不少本,但进度太慢了,能力也不是很突出。 当然,普通人谨慎一些没大错,但安禾已经决定不靠他们自己带飞了,所以干脆地一摊手,不打算给他任何解释。 “没有。” “好吧,这个本的线索藏的太深了,我感觉都在那些住户的房间里,但我又不太敢进去。” 李子瑜说着,脸上浮现出后怕的神情。 “你不知道,昨天我们那个邻居,差点没要了我的命,还好他们不敢进屋子……” “邻居?哪个房的?” 安禾问道,他的目光移到李子瑜身后的赵亦身上,这个姑娘从他们见面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过。 赵亦似乎是感受到了安禾的目光,跟他对了一眼又匆匆移开。 “407的,是个很壮的汉子,拿着菜刀,小亦都被他砍伤了。” “是不是啊小亦?” 赵亦听见他问,点了点头。 “我了解了,你过来找我是找到了什么吗?” “自然是。” 李子瑜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神色。 “你还记得你跟我说的规则13吗?我找到那个向下的楼梯了。” 安禾诧异了一下。 “你找到了?带我去看。” “你这么着急干嘛?规则上不是说了不要进入吗?” 李子瑜狐疑地看了安禾一眼。 安禾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你不想那两个人死的话,就赶紧带我去。” 这个李子瑜有些圆滑,表面精明,但实际上能力并不强,从他这么久只找到这么一条有用的信息就能看出来。 实力不强安禾不怪他,但是怀疑队友安禾真的不想忍他。 察觉到安禾语气的变化,李子瑜的神色也有些不愉快起来。 “安兄,我尊重你所以才叫你一声安兄,但我希望你还是能想清楚自己的地位,如果安兄想通关的话,我劝你还是乖一点,否则在诡界里出了什么事的话,就只能自认倒霉咯。” 他笑得很自然,似乎并没有感觉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 “你威胁我?” 安禾感觉有些好笑。 “谁知道呢?” :哇兄弟们,这家伙不仅是菜,脑子还不好使啊。 :就是就是,人家带着妹子到处乱跑一点事儿都没有,还给你扔了个皮球玩,你小子竟然会觉得人家比你弱? :坐看主播操作。 :三年之期已至,恭迎主播重返龙王之位! …… 姜诺有些担心地看了安禾一眼,但是想起来安禾的表现,又有些担心地看向了李子瑜。 李子瑜看起来为人和善,虽然队里的人交涉不深,但都知道李子瑜其实就是个斯文败类,不过姜诺也不想看两人火拼,毕竟这是在诡界里。 “你们俩别吵了。” 姜诺出言相劝。 “有你什么事?” 李子瑜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李兄,趁我的耐心还没消耗完之前,我还是尊称你一声李兄,你现在带我去,我还可以不计前嫌带你出去。” 安禾眯眼笑道。 不知为何,李子瑜看到他的笑竟然感觉有些发毛。 “你以为你是……” 他伸出手指着安禾的鼻子,然而话都没说完,整个人就莫名其妙地摔倒在地。 “呀,李兄,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怎么摔倒了,快,站起来。” 李子瑜爬起来,结果手根本撑不住地,地面就像是抹了油一样,根本没办法找到支撑点,于是又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暗算我!?” 李子瑜愤怒地盯着安禾。 “哪有,你看我连动都没动。” 安禾摊开双手以证清白。 :笑死了,绝对就是主播搞的鬼,他还在这儿装无辜。 :还“哪有”,哈哈哈,笑死我了主播太坏了。 :解气!太解气了! …… 安禾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容依旧。 “李兄,现在你是带我去呢,还是自己留在这里玩街舞呢?” “你!你!” 李子瑜气得说不出话来,但还是妥协了。 “我带你去,你快点收起你的小把戏。” 安禾打了个响指,李子瑜果然感觉身下的土地变得坚实起来。 “跟我来。” 他愤恨地瞪了安禾一眼,但终究没再说什么。 他带着安禾一路来到了院子里,然后朝着院子右边走去,走到院子边缘的墙壁边,他指着墙壁和公寓楼之间仅供一人通过的夹缝道: “在里面。” “你咋发现的?” “刚才尿急……” :真没素质,呸! :不懂就问,男生都这样吗? :楼上的不要开地图炮啊!只有他自己这样! …… 安禾点了点头,朝里面走去。 刚走近通道,安和忽然听见身后的姜诺大喊: “安禾小心!” 安禾当然小心了,他一直提防着呢。 他转过身,看到李子瑜手里搓着一颗火球,朝着自己丢了过来。 “最基础的五行异能啊……我还以为你有啥本事呢。” 安禾摇了摇头,探手一抓,原本还在外面的李子瑜瞬间来到了他前方,被他揪着领子。 看着近在咫尺的火球,李子瑜只来得及惊叫一声,就挨了个结结实实。 “啊——” “听我说:闭嘴。” 李子瑜的痛呼只叫了一半,直接闭上了嘴,变成了低沉的哼唧声。 “这才乖。” 安禾笑眯眯的抓着他,继续往前走。 前面最深处果然有个斜着向下的楼梯,楼梯尽头是一个门框,没有门,里面黑漆漆的。 安禾直接把他丢了进去。 听到里面传来沉闷的坠地声,安禾才缓步进入。 这是一个地下室。 里面摆放着很多尸体。 安禾看到的第一具尸体,就让他颇感意外。 是侯哥。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胸前血红一片。 衣服上有着一道很明显的裂缝,应该是利器入体。 “原来如此……这里是埋尸地点啊。” 没有理会在地上挣扎的李子瑜,安禾看向地下室最深处用锁链锁着的庞然大物。 第41章 正义 找到这地下室,算是彻彻底底地证实了安禾的想法。 地下室深处被锁链锁着的那个庞然大物一动不动,安禾打了个响指,让整个地下室都亮堂了起来。 这他才看到那庞然大物的全貌。 用血肉浇筑而成的螺旋状肌体下长着四条蟹腿,肌体螺旋上升的纹路里长着一只又一只的眼睛,在肌体上方是半个人形的身体,这半个人体像是纯白色的物质凝固而成,没有什么人类的特征,脸上除了一双眼没有别的五官。 看着这张脸,安禾想起了什么。 那个打公共电话,路过自己屋子的人。 四根锁链的根处插在房间的四角,锁链上纠缠着殷红的血管,四根尖锐的倒勾,两个扎进肩胛骨里,两个扎进螺旋肌体里。 那上半部的人体垂着头,没有一点动静。 安禾索性不再看他,在满地的尸体里找了起来,果不其然在其中找到了胡山海和高志。 只不过很可惜,胡山海已经死了,利器洞穿心脏。 高志则还剩了一口气。 地上的尸体开始动起来了。 “听我说:别动。” 于是地上的尸体又纷纷躺了回去。 :主播说话这么管用? :笨啊,这一看就是异能!而且还是特别强的言灵! :我怎么感觉主播好像用了不止一种能力…… …… 安禾走到那庞然大物身前,它的胸口处还有着心脏跳动的声音。 “你是,谁?” 还没等安禾进行下一步动作,这庞然大物竟然开口说话了。 它很高,所以垂着头就能看到安禾。 “你是谁?” 安禾反问道,有灵智的异常都属于高级别异常。 “我是……你可以叫我,白。” “那么好的,白,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他,把我囚禁在这里……” “那么「他」又是谁?” “他,是我,我,也是他。” 白的语气很平淡。 “你要,阻止他,他要让那一幕,再次上演。” “我都不知道他是谁,他在哪,我怎么阻止他?” “你自会,见到他。” “那么好吧,白,我问你一些其他的问题。” “这里的住客是不是全都死了?” 白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问你,他们是不是死在了同一场意外中?” 白又点了点头。 安禾扫了一眼屋子里的尸体,除去个别尸体是死于外伤,大部分尸体上都有着红黑色的斑块,看起来很像是中毒死亡。 “我问你,那些身上有红斑的,是被毒死的吗?” 白再次点了点头。 “那么「他」和这些死者有仇吗?” 白摇了摇头。 “好的,我明白了,最后一个问题。” “黑猫是好的吗?” 白点了点头。 安禾点了点头,扛起高志离开了地下室。 至于李子瑜,就让他自求多福吧,安禾已经解开了尸体身上的束缚,如果他能跑出来,也算是有点本事了,只不过,概率不大。 走出通道,两个女生还在原地等待。 “李子瑜呢?” 姜诺问。 “不知道。” 安禾扛着高志,把他放到了院子里的长椅上。 他施法给高志吊了口气,短时间内不会死。 “我大致已经了解这个副本的真相了。” 安禾能够感觉到,这个副本已经开始迅速变化了。 院子里的公共水池上的水龙头忽然全都打开了,里面流出红色的液体。 “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跟紧我,这是你们能活命的唯一途径,千万冷静。” “听我安排,一,不要碰到红色液体。” “二,抱着黑猫,它能保护你们。” “三,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相信,只需要跟着我就行了。” “明白了吗?” 姜诺和赵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安禾现在需要回601一趟。 601恐怕就是「他」居住的屋子。 「他」与这里的任何一个居民都没有仇恨,但是他却杀了这些居民。 如果安禾没有猜错,这里死掉的不仅仅有有罪的人,还有被误杀的人。 然而他秉承的信条是,宁杀错,不放过,他认为杀掉这么多罪人,偶尔有一两个误杀的权当是为了大义献身了。 「他」,是自诩的正义使者。 “安禾,你看……你看那是什么?” 姜诺指着二楼走廊尽头朝着几人奔来的一个还能看出像是人形的生物。 他的身体整个都扭曲了,就像是在哈哈镜里看到的人,然而这个哈哈镜不止扭曲某一个部位,而是每个部位都被扭曲了,这个人形穿着病号服,手里拿着尖刀,跑的很快。 安禾没有去看他,只是将目光放在了走廊深处的那个「人」身上,他手里拿着公共电话,明明只有一双眼睛,但安禾却从他的脸上看出了戏谑的神色,他挑衅地朝安禾勾了勾手,丢下公共电话,消失不见。 安禾再看向这个扭曲的人形,这是「他」找来的的帮凶。 “杀……杀杀杀……一个,一个都活不了!一个都不放过!这个世界,这个社会,全都不应该存在!” 扭曲人形边跑边嘶吼着。 “反社会人格……” 安禾没有跟他纠缠,只是打了个响指让他接受了跟李子瑜同款的街舞训练。 扭曲人形滑倒在地,在地上挣扎着。 安禾带着两人迅速回到了601。 果不其然,屋子内又有了变化。 整个屋子的墙壁上浮现出血肉和血管,翻出人体的脏器,每个角落都用血肉能聚成五个大字: 「我是审判者」 那个黑脸的人影出现在屋子内的每个角落,又消失不见。 安禾走到卧室里,那个他砸开的墙壁,此刻里面正静静躺着一件染血的警服。 “喵!” 黑猫忽然叫了一声,声音凄厉。 “这是你的衣服?” 安禾问。 黑猫点点头,神色愤怒。 “喵!” “我明白了,我会帮你消灭他。” 天色迅速黯淡了下来。 安禾走出房间,看到楼下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穿着黑色工服的人。 「清理工」 现在安禾可以确定的是,居民们是受害者。 「他」是凶手。 清理工和之前的伪装者,一个是自愿帮凶,一个是胁迫帮凶。 「他」自诩正义使者,要对这些有罪的人进行审判。 黑色的是「他」的纯恶面,宁杀过,不放过。 白色的是「他」的善面。 安禾从他们身上能感受到熟悉的气息。 是被异常污染的气息。 于是可以大胆推论。 「他」本来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他仇恨所有带着罪恶的人,但理智阻止了他的恶行。 直到有一天,异常的污染将他分裂成「善」「恶」两面。 善依旧保持嫉恶如仇但不能滥杀无辜的信条。 而恶则走向极端,认为除恶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他将自己的善封印起来。 虽然很巧合,但这个公寓确确实实集结了很多身负重罪的人。 每个人都有秘密,每个人都有罪。 「他」收集到所有住客的信息,并且为他们打上了罪名。 于是在这个白云公寓,上演了一场所谓的「正义审判」。 黑猫是一名卧底警察,他本来是追踪罪犯来到这里,却意外卷入了这场「审判」中。 于是在阻止犯罪中光荣殉职。 …… 这只是大致经过,再细节一些的安禾想不出来了。 他看向楼下,那个清理工身旁出现了「他」的身影。 扭曲人形也出现在「他」身旁。 虽然他还在地上跳着街舞。 :虽然到了boss战应该很紧张,但这个……这个家伙真的好喜感。 :扭曲人形:累了,毁灭吧。 :结果到最后,其实他们这个五人小团队好像也没出什么力,全都是主播在忙活。 :嘘,知道就好不要说出来。 …… 这三个杂鱼,安禾想杀掉自然可以杀掉。 但是安禾总感觉还少了些什么,遗漏了一些什么线索…… 楼下的「他」已经现出了真身。 与白一样的身体构造,只不过他的身后还多了一双黑色的羽翼,显得更为邪魅。 他朝着安禾勾了勾手指,挑衅意味十足。 安禾趴在栏杆上。 “你觉得你是正义吗?” 他用嘶哑的声音回答: “一个人的正义不叫正义,十个人的正义也不叫正义,但一万个人的正义,就是正义。” 他狂笑起来。 “我不是大众的正义,但却是自己的正义。” “可你的正义也是别人眼中的邪恶。” “那又如何,至少我所除的害,比我犯得罪,更多。” “他们犯了罪,就要想到自己的下场。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犯的错承担后果。” 他狂笑着,状若癫狂。 安禾摇了摇头。 “我无法反驳你。” “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思想过于扭曲了。” 他转过身,对姜诺两人说道: “听我说:聋。” 姜诺两人都愣住了,然后真的聋了,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 安禾把食指放到唇边,示意她们安静。 随后他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听我说:死——” 整个世界忽然宁静下来,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 这一方空间像是被割裂开来,一切都失去了颜色,一切声音都变得失真。 无数诡秘存在的低语响彻。 空中张开一只又一只眼睛。 他们只是听到声音,便瞬间失去了意识。 化作黑色的灰尘消散在天地间。 本来应该十分激烈的boss战,就在这轻飘飘的一句“死”中,仓促结束了。 整个直播间都安静了,弹幕也不刷了。 过了很久才有弹幕发出: :卧槽!牛逼! :主播牛逼! :太帅了太帅了! :安宝世界第一!! :「铜雀」公会会长亲邀主播加入公会,金签。 :卧槽!第一公会的金签! …… 安禾看着开始崩塌的世界,总感觉还是少了一些线索。 直到—— 他看到公寓管理员老伯从501走出,看着安禾,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笑容顿时让安禾脊背发凉。 是啊……一切都完整了…… 一个公寓怎么可能这么巧合凑出这么多的罪人…… 「他」 只是枪啊…… 第42章 直男 诡界崩塌,在黑暗的失重旋涡中,众人回到了现实世界。 安禾睁开眼,看着眼前的白云公寓,内心五味杂陈。 那个管理员,骗过了所有人,包括自己,和「他」。 甚至「他」到死都迷失在自己的正义中,却不知道他这所谓的正义只是别人塑造出来的一个虚伪的世界。 这里面,每个人都有罪,每个人又都是受害者。 平复内心,安禾转过身清点了一下人数。 嗯,还不错,加上自己有三个还能站着,可喜可贺。 安禾打了个响指,解除了姜诺两人的言灵束缚。 “好了,愉快的打本时间结束了,那么我们就各回各家,好吗?” 他笑眯眯地说道。 “哦对了,地上躺着的三个里面还有一个活着的,小心不要送到火葬场哦。” 他指着地上昏迷的高志,温馨提醒道。 姜诺和赵亦稀里糊涂的就完成了一个五星级的诡界,让她们也感觉挺匪夷所思的。 而且这还是她们通关最快的一个本。 看着安禾远去的背影,姜诺鼓起勇气追了上去。 “那个,安禾!” 此刻正捣鼓直播间的安禾扭过头,疑惑地看着她。 :来了来了,我就知道主播这么帅肯定能吸引到妹子。 :很难不爱好吧。 :看到主播要脱单了比我大保底歪了还难受。 …… “那个……就是……” 真到说出口时,姜诺反而有些扭捏了起来,毕竟这也是她的第一次。 “能……能加你个联系方式吗?” 姜诺小心翼翼问道。 “加我联系方式干嘛?我先说好下本可不带你啊,你以后最好还是不要下本,对你来说太危险了,那边俩异能者,看到没,没气儿了。” 姜诺脸一红,也知道自己表现得并不怎么样。 “就,就加一下嘛,就当交个朋友。” “不会给我推销产品吧?” “哎呀不会啦!” “真的?” “真的!” “那行吧。” 安禾把自己的通讯码告诉给她,然后点开自己的全息面板通过了好友申请。 姜诺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内心有些欣喜。 “加,加上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好,早点回家,外面不太平。” 安禾跟姜诺告别,看了一眼直播间的弹幕,都在骂他直男。 :糊涂啊!主播糊涂啊! :太直了,比我早晨起来立的杆儿还直。 :这你不送人家回家?换我直接拿下了呀! :楼上的建议撒泡尿照照。 安禾也不甘示弱,直接边走边对线: “我劝你们少管闲事儿,大人的事儿小孩儿少插嘴啊。” :就插就插! :楼上的你最好说的是言语上的插嘴。 …… 在过节里待了差不多有十七八个小时,现实里才刚到晚上。 回到家,朱雀倚在走廊的墙上看着他。 “回来了?” “回来了。” “怎么样,玩得还开心吗?” “还行,就是有一点点的小遗憾。” 朱雀挑起眉头。 “遗憾?是遗憾没能把人家妹子拿下吗?” 安禾干笑了一声。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呀。” 朱雀掏出自己的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 “「给诡界一点小小的震撼」,主播「安小禾」,不是你吗?” “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呢。” 安禾目光游移,就要从朱雀旁边走过去。 朱雀一伸手挡住了他。 “「一场直播涨十万粉,新一代诡界战神,神秘主播安禾」,这说的也不是你吗?” “安,小,禾。” “这……这个嘛……” “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吗?” 安禾索性也不再狡辩,一叉腰,一挺胸,气势十足地看着朱雀。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这位朋友,你越界了!” 朱雀愣了一下,然后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了下去。 “是,是啊,我越界了。” 她放下手臂,不再阻拦安禾,也不再说一句话。 安禾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可能有些过分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朱雀没再看他,也没再说话,只是走进了厨房把密封好的饭菜端了出来。 “吃完早点睡。” 说完她就进屋了。 一旁躺在沙发上嗑着瓜子儿看电视的摧城者冷不丁地出声了: “老安啊,你太不了解女孩子的心了。” 他说着一边叹气一边摇头,仿佛世间经验最丰富的情感大师。 “你了解,你懂得多。” 安禾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脱下风衣挂在了衣架上。 安禾吃完饭,刷了盘子,洗了个澡就直接进屋睡觉了。 摧城者看着他进屋的背影,叹了口气。 然而他这口气还没叹完,忽然看到一身正装的安禾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直奔朱雀的房间。 摧城者愣了一下,这是闹哪样? “咚咚。” 安禾敲了敲门。 “干嘛?” 屋子里传来朱雀的声音,带着很明显的哭腔。 安禾拧开了门,斜倚着门门框,嘴里叼着一枝玫瑰。 朱雀背靠着墙壁,坐在床上,怀里抱着兔子玩偶,眼睛红红的。 “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你为什么哭呢?” “要你管。” 朱雀拿起旁边的抱枕扔向他。 安禾接住,夹在自己的腋窝下。 “这样吧,我给你变个魔术,笑了就不准哭了哦。” 也不等朱雀答应,安禾取下自己嘴里的玫瑰花。 “看好了。” 他左手捏着玫瑰花,用右手挡住。 安禾还煞有介事地说着: “看好吧,保证你大吃一惊。” 等他移开手掌却发现手里什么都没了。 “咦?我的花呢?” 安禾左看右看都没看到玫瑰花,然而他低头的时候,朱雀却看见玫瑰花插在他的后脖领里。 朱雀捂着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笑。 “笑了吧,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这个魔术。” 安禾把后脖领里的花拿了出来,手一晃,变成了一束玫瑰。 “喜欢吗?” 朱雀点了点头。 “往左边看。” 朱雀往左边看,发现原本空无一物的床铺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大束玫瑰花。 “不得不说你有时候还挺会哄人的。” 朱雀把半张脸埋在兔子玩偶身上,安禾看到她的耳朵红红的。 “别多想,我可没哄过别人。” “真的吗?” “假的。” “我不信。” “那就是真的。” 外面侧躺着看电视的摧城者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真是嘴贱啊……大半夜整这死出……唉,闹挺。” 第43章 不死鸟 菲尼克斯神迹降临倒计时,五天。 周市涌入了更多的异代者,犯罪率急速上升。 因为大部分异代者是目无王法的。 而针对这些异代者,就出现了由官方组织而成的异代者监禁组织 「黑棺」 除此之外,还有负责监察的「御史台」和负责缉拿的「长安」。 此时周市风起云涌,官方也紧急出动了相对应的组织。 —— 周市健康路一个露天生汆丸子摊。 安禾开着直播跟直播间的水友扯东扯西。 “今天没活儿,来吃口饭。” 一颗摄影球悬浮在他旁边。 忽然身后传来了老板的呼喊声: “唉,客人,你还没给钱呢。” “给钱?给什么钱?” 粗犷的男声语气相当暴躁。 “老头儿我劝你赶紧滚蛋,刚吃完饭我不想跟你动手。” “客人,老头子家里五口人等着吃饭呢,全家就指望我这一个摊子,你,你不给钱我孙子就少吃一口饭呐……” “我管你,滚蛋!” 健壮男人一脚踹翻旁边的桌子,然后伸手掀了摊子。 而安禾这个倒霉蛋就坐在他旁边的桌子。 这小子掀摊子直接把一锅滚烫的生汆丸子甩到了安禾身上。 滚烫的热汤泼到身上时安禾还愣了一下,紧接着一个高锅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线,扣到了他的头上。 好不狼狈。 :乐,人在桌前坐,锅从天上来。 :发生了什么!? :新人,不懂就问,主播是锅盖侠吗。 …… 正在行凶的异代者忽然感觉身边的气压骤降,身后传来了一道让他毛骨悚然的目光。 安禾擦了一下自己脸上的汤水,缓缓走到他身后,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小子,你妈妈没告诉你做人不要太嚣张吗?” 汉子捏住肩膀上的手想来个过肩摔,然而他发现不论自己怎么用力,都没办法撼动这只手分毫。 “要你管,毛都没扎齐的小屁孩儿,别在这儿逞英雄!” 汉子知道自己可能碰上硬茬了,但脸面不能丢,他觉得对面再强顶多也就比自己强一点,怎么也不会输得太难看。 :太勇啦!斯巴达300勇士没你我不看! :主播这不给他长点教训? …… 安禾当然不会惯着他。 “你爹妈没教你的道理,我来教你。” 他手上一用力,直接把汉子摁进了地里。 汉子只感觉自己像是被放在液压机下,全身的骨骼都传出了悲鸣。 安禾一脚踢断他的双腿,踢得他跪倒在地,随后一脚踩在他背上,直接把他整个人踩进了地面。 安禾吐了一口唾沫,刚才吃丸子塞到牙了。 他从汉子的衣服里找出一个钱包,然后递给老板。 “都是你的,多的就当小费。” 老板接过钱包,连忙鞠躬道谢。 “谢谢你好心人,谢谢你……” :咱主播主打的就是一个正能量。 :绿色健康奥铁子们。 …… 抬腿准备走的安禾忽然被人拦下。 看着眼前穿着一身黑色制服的女人,安禾感觉有点熟悉,但又没想起来。 “你是……?” 女人冷哼一声。 “我你都不认识了?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儿啊。” 她双手抱臂,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完了,不会是负心汉主播撩拨的桃花找上门来了吧!? :我看像。 :兄弟们,集体声讨! …… 安禾挠了挠头。 “所以你到底是谁呢?” 女人掏出自己的证件。 黑棺分监区长,夏陶。 “夏陶……夏陶?夏陶!?” 安禾瞪大了眼睛。 “你是夏陶!?” 他看着眼前这个身材丰满,容貌娇艳,浑身充满知性和高冷的女人,怎么也不能和自己记忆中那个看起来不太聪明,呆头呆脑的冒失鬼联系在一起。 “怎么,你很惊讶?” 夏陶冷哼一声。 “天道好轮回,能让我在这儿遇到你,老实交代,这几年你跑哪儿浪去了?” “你要这么问,那我去过的地方可太多了,跟你说不过来。” 夏陶踢了他一脚。 “为什么不告而别?堂堂典狱长说走就走?” 安禾耸了耸肩。 “太无趣了。” “这就是你的借口?” “不然呢?” 安禾不想过多纠缠,抬腿绕过她。 “小陶,你怎么在这儿?副典狱长找你很久了。” 一个穿着同款黑色制服的男人跑过来,擦了一下额头的汗。 他见夏陶一直盯着一个方向,便顺着她的目光朝那边看,只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走吧。” 夏陶果断转身离开,身上又散发出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 “来了很多朋友啊。” 安禾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坐在沙发上。 今天家里又来了一位新客人。 这个头发微卷,双眸火红,少年模样的男人坐在凳子上正挑着西瓜子儿。 “崔子星,你来干什么?” 崔子星,人称「不死鸟」,真正的菲尼克斯神权者。 “怎么,不欢迎我来啊?” 崔子星噘了噘嘴。 “最近这边儿事儿挺多的,怎么,你也想来插一脚?” “就许你找乐子不许我找乐子?我可是很好奇是谁拿着菲尼克斯神迹下套的。” 安禾叹了口气。 “别跟我嬉皮笑脸的,待会儿你就笑不出来了。” 就在安禾话音落下不久,响起了开门声。 “正主回来了,等着挨打吧你。” 买完菜回到家的朱雀看到鞋柜上陌生的运动鞋,朝着屋里喊了一声: “来客人了?” 听到这熟悉而让人恐惧的声音,崔子星脸色瞬间变了,他放下西瓜,张着嘴用手比划着,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大概意思是:“她怎么会在这儿!?” 安禾笑而不语。 等朱雀走到客厅,看到乖巧坐在凳子上一动不敢动的崔子星,眉头一挑。 “崔子星?” “真,真巧呀,姐……” 来自血脉的压制让崔子星喘不过气来。 “我不是跟你说了在家老实待着?” “我这不是……” 崔子星目光看向安禾,忽然心生一妙计。 “我这不是想姐夫了嘛,想来看看。” 朱雀听了果然脸色有所缓和,但还是拿出一个鸡蛋朝着崔子星脸上砸了过去。 “不准乱叫,我跟你姐……咳,我跟他八字儿没一撇呢。” 崔子星张开手,冲着脸砸来的生鸡蛋到了手里就变成熟鸡蛋了。 他剥开蛋壳咬了一口。 “不过,姐,你来这儿干嘛?” “小屁孩儿,大人的事儿你少过问。” 朱雀的声音从厨房中传来。 …… 与安禾家中的温馨不同,整个周市都处于一种低气压的状态。 暗地中无数争斗已经开始。 “这次,优先保证秩序,其次再实行抓捕。” 身上披着黑色制服外套,身上穿着白色衬衫的高挑男人站在楼顶,观望着周市的夜色。 这次菲尼克斯神迹肯定也会吸引来不少穷凶极恶的逃犯,这是他们抓捕的好机会。 “副典狱长,把「斗牛犬」带来,真的好吗?” 之前找到夏陶的男人站在副典狱长身后,有些担忧。 “放心吧,我自有把握。” 副典狱长朝着楼下走去,声音远远飘来: “对了阿明,去买点儿宵夜,我饿了。” 周明叹了口气。 “是,副典狱长。” “还有,不准叫我副典狱长,在这儿叫我老大。” “好好好,老大。” 第44章 神迹降临 菲尼克斯神迹倒计时,一天。 这几天周市出了很多事,不过好在在黑棺等官方组织的镇压下,很多人都老实了许多,有些甚至藏了起来,不敢再露头。 现在,安禾正站在周市最北边的边界处,他抬起脚朝外走,却被一面无形的屏障给挡住了。 “结界?” 安禾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把结界打破,甚至还加固了一层。 他很期待到时候那群人逃跑时发现结界打不开时的样子。 走在大街上,安禾就能感受到十多道目光注视着自己,他没有掩盖自己的灵力波动,但是他很讨厌这种感觉。 于是他抬手朝向一旁的胡同,一个男人腾空而起被抓了过来,拎在他手上。 “拜托你件事。” 安禾笑眯眯地看着他,尽量让自己显得和蔼。 男人咽了一口唾沫,头上汗流不止。 “您,您说。” “告诉那群人,再盯着我看,我就杀了他们。” 安禾说完松开了手,果不其然,那些目光全都消失了。 他看了四周一眼,哼着小曲儿缓步离去。 …… 菲尼克斯神迹,当天。 午夜十二点刚过,所有在周市境内的异代者,纷纷走到能看到天空的地方,抬头遥望着天空。 天空中划过一颗火红色的流星,随后分做六道,降临在了周市各处,周市上空腾起一道红色的不死鸟图案,照亮了整个城市。 普通人拿起手机拍照,却不知风雨已至。 “开始了。” 安禾看着那六道光柱。 如果有光柱,就表明了神迹并没有降临在人身上,而是在某个物品或者某个动植物身上。 这些光柱存在的时间不会太久,很快就会消失。 恐怕现在围绕着光柱的各个地区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 等他们将神迹之物拿到手发现是假的之后,应该还会再有一场风波。 “我们怎么办?” 摧城者站在安禾身后,摩拳擦掌。 “出发,优先注意西方面孔的异代者,我怀疑是蛰伏的「瘟疫」组织重出江湖了。” “当然,其他有异常行为的异代者也要注意,我们的行动目的是将伤亡降到最小,然后抓到幕后真凶。” 三人点了点头,各自离开。 安禾看了一眼天空,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 第一道神迹降临之地,一棵老树身上泛起了火红色的光芒,在凋零的秋季,整棵树却变得生机勃勃,连带着附近一里的植物也都焕发新生。 这棵老树的树干上浮现出金色的纹路,叶子变得火红。 一名异代者站在树下,目中满是贪婪之色。 “真是好运,神迹就降临在我身边,嘿嘿……” 然而他话刚说完,就已经身首异地了。 血溅了老树一身。 “蠢货,我才是最后的胜利者!哈哈哈……” 一时间,这附近出现十数位异代者,他们纷纷敌视着对方,随后火拼起来。 就在他们火拼之际,一道巨大的身影从旁边的小道中走出,抬脚下踩,惊天动地。 土石纷飞间,十数位异代者纷纷倒飞而出。 来人身高足足有三米五,手臂和那棵老树差不多粗,浑身肌肉虬实,血气方刚,气场强大。 西方「光辉」组织,「巨人」。 他的对面又走来一位同样身材巨大的男人,身高三米,扛着一柄巨大的绿色斧头。 斧头整体质感像是石头,上面绿色的纹路如同藤蔓。 西方「神殿」组织,「阿瑞斯」。 阿瑞斯看着巨人,咧开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嘿,伙计,你要跟我拼一下吗?” 他把斧头放在地上,直接把地面砸出个坑,拄着斧头,一脸轻松的模样。 “阿瑞斯……” 巨人低沉地开口,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是展开了架势。 “哦,我的上帝啊,你竟然真的想跟我打一打,伙计,你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阿瑞斯笑着摇摇头,双手握住巨斧,岔开腿,也拉开架势。 大战一触即发,两人碰撞的第一瞬间,强大的气场直接就把周围的绿化带给一扫而空。 如同风卷残云般的飓风炸开,土石飞溅,如同炮弹一般镶嵌进了附近的建筑墙壁里。 第一次碰撞,两人不分伯仲。 阿瑞斯沉腰挥砍,巨人手臂石化,挡住斧头,然而强大的力量直接把石化的手臂给砍出了裂缝,巨人面无表情,另一只手砸在了阿瑞斯的胸口。 “嘿,伙计,你强了不少啊。” 阿瑞斯称赞道,这一拳确实给他带来了疼痛。 附近赶来的异代者看着这两个庞然大物的对拼,纷纷直呼“不是人”,随后退到很远的地方,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然而就在两人拼斗的不远处,摧城者坐在一方小石凳上,看着两人拳拳到肉的比拼。 周围的一切都被摧毁,只有他屁股下的小石凳安然无恙。 这种战斗,他来阻止真的再适合不过了。 不过他也很惊讶,神殿竟然也没有看穿这所谓菲尼克斯神迹骗局。 又或者说,他们看出来了…… 摧城者眯着眼看着阿瑞斯。 阿瑞斯越战越勇,越打越兴奋,巨人渐渐落入下风。 他放声大笑: “老兄,你还得练练啊!哈哈哈哈!” 那势大力沉的一斧子终于是分出胜负。 巨人全身石化的铠甲在这一斧子之下分崩离析。 他退后两步,一屁股坐倒在地。 沉默许久,他站起身。 “我输了。” 随后转身离开。 阿瑞斯也不追,他很欣赏巨人。 “下次有空再切磋啊,老兄,我会给你做我最得意最拿手的榴莲披萨。” 他朝着巨人的背影挥了挥手,尽管对方看不到。 “还有人来战吗?没有的话,那么这里可就归我了。” 他扛着斧头,环顾四周,喊着。 然而没有一个人应战。 “你不上吗?” 摧城者看着旁边跟自己挤在一个凳子上,穿着一袭白色练功服的男人。 「宗师」 “不上,我知道你要上,而且这种攻高防高血条贼厚的,我打不来,太累了。” 宗师品了一口茶,笑道。 摧城者将茶一饮而尽。 “随身带着茶具的也就只有你了,谢谢你的茶,等会儿我回来再喝。” 摧城者把杯子还给了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朝着阿瑞斯走去。 阿瑞斯看着这个朝自己走来的男人,感受着他身上的力量,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这是一个,可以让他尽兴的对手。 第45章 瘟疫 “嘿,伙计,你的肌肉很不错。” 阿瑞斯看着只到自己胸口处的摧城者,笑道。 “过奖了,你的也不错。” 摧城者两只拳头对撞一下,随后摆开了格斗架势。 “伙计,你不拿武器吗?巨人有石化铠甲,可你身上只有血肉,你不怕我的斧头伤到你吗?” “有本事的话,你可以试试。” 摧城者也咧开了嘴。 上次神殿的冥王把他打到重伤,那是因为冥王足足高了他一个等级。 而阿瑞斯虽然名声在外,但说到底也是跟他在同一个境界,只不过比他高一点罢了。 无所谓,在同一个大境界,他基本就是无敌的存在。 摧城者可不是叫着玩儿的。 阿瑞斯活动了一下脖子,把斧子放平,双手握住。 “不错的气势,伙计,那么我要上了!” 说着阿瑞斯双手提斧,直冲而上。 摧城者先是躲过一记斜撩,随后双手摁住斧面,借力腾空而起,在半空一个回旋摆腿甩到阿瑞斯脸上,仅靠蛮力就把阿瑞斯一腿撂倒在地。 阿瑞斯大脑受到重创意识模糊了一下,只感觉耳朵里轰鸣作响。 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倒在地上了。 “好好好,不错的力道,伙计,我很中意你!” 阿瑞斯站起来,哈哈大笑,身上浮现出绿色藤纹,生命的力量源源不断地灌输到他的体内。 “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打败我,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他沉腰,双手握斧,将斧斜置于身后。 “战神阿瑞斯可不是白叫的。” 他咧开嘴,猛然提斧,斧头在半空抡过一个完美的半圆,狠狠劈在地上。 “轰隆!” 如同雷击大地,沙土成瀑,斧头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余力蔓延几十米,在大地劈出一条裂缝。 摧城者闪身躲过,但还是被余力的冲击波给波及到,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受身站起。 他承认阿瑞斯很强,但也只是很强。 阿瑞斯看到,站定的摧城者身周忽然浮现了黑色如同沙粒一般的漂浮物。 他忽然心悸了一下。 下一刻,神光乍亮,绿色的盔甲浮现在身周,加护于身体。 然而盔甲刚出,摧城者也随之而至。 他已经完全变成黑色的右手狠狠掏向阿瑞斯的腹部。 “咳啊……” 阿瑞斯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他低头看去,自己的腹部被掏了个对穿,盔甲宛如纸片一样毫无阻拦,伤口附近的血肉正在飞速糜烂。 摧城者掏出手臂,阿瑞斯虽然身在神殿,但风评还算不错,他不想杀他。 “你很强,但只是很强。” 阿瑞斯跪倒在地,双手捂着腹部的伤口,这伤要不了他的命,但会让他很难受,那蔓延在伤口上的黑色物质有着抑制自愈的能力。 他没想明白摧城者为什么会这么强,明明境界没有自己高,身体的强度也不如自己。 可自己竟然连真实实力都没来得及发挥出来就被迅速击败了。 “你,比我想象中要强……” 阿瑞斯拄着斧头站起身。 他吐了一口血沫。 “看来是我学艺不精,伙计,如果可以,我还会挑战你。” “随时奉陪。” 摧城者甩了一下手臂上的鲜血,摧城者环顾四周,默默走到了老树下,盘腿而坐。 只要他在这里,就能把这一片的争端减少至最小。 …… 由于安禾提前跟周市警局和异代者小队反映过情况,所以居民都被提前疏散,聚集到了安全的地方。 另一边,神迹的光芒照耀在了一台收音机上,那么这台收音机就有了无限的魔力。 无数异代者闯入居民家中翻箱倒柜只为了找出那个被神迹赋予力量的东西。 崔子星蹲在对面的房子上,看着下面打的不可开交的人群。 “太没礼貌了……” 他身后张开一对浅绿色的火焰翅膀,朝着地面俯冲而去。 高温火焰划过空气竟然将空间都微微扭曲了。 他跟摧城者和朱雀不一样,他是神权者。 而且是半神。 青绿色流星砸落在地,火焰附着在碎裂的坑洞内。 他只是站在这里,释放出了自己半神的威压,在场便没有了能够自如行动的人。 崔子星打了个哈欠,双手插兜,有些意兴阑珊。 “我说你们,就这么点儿实力就别来夺宝了,人大佬打起来的时候你们擦点边儿就死了,你说你来干啥吧?” “当炮灰?” 崔子星到没有下狠手,他的威压覆盖范围很广,连带着屋子里的异代者们也全都被压制住了。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二楼的窗口处出现了一道人影。 这人影仿佛完全没有受到他的威压一般,居高临下,平静地注视着他。 黑绿色的长袍,领口处纹有波浪状纹路,胸口是一颗形似病毒的图案。 「瘟疫」 对方朝着崔子星张开手,像是液体一样的绿色光波径直射了下来。 崔子星用火焰将光波包裹住,内部融化了光波,高温杀死了病菌,同时松开了自己的威压。 “快跑!不然你们都得死在这儿!” 很多人都听话地逃跑了,但有一部分则想要趁人之危。 而崔子星不介意送他们他们上路。 青绿色火焰吞噬了一切生机。 崔子星张开手,一只由火焰组成的大手挥手将二楼的房间给熔成灰烬,同时将瘟疫的人也给拍了下来。 瘟疫的成员在地上滚了两圈,身上浮现绿色的荧光。 “很可惜,高温就是你们瘟疫的克星。” 崔子星摇了摇头,他从不担心自己会输,因为就算自己输了还有人帮自己兜底呢。 更何况眼前这个还只是个初入半神的小虾米。 “瘟疫蛰伏了这么多年,为什么选择现在出现?” 他很好奇,但他并没有期待对方能够回答。 不过对方却开口了。 “这个世界,是虚假的,你们所有人都被骗了……” 他老神在在的低声嘟囔着: “只有……只有灾病之神……只有瘟疫之神!能够解救我们!” 他越说越激动,竟然站在原地张开手臂祈祷了起来。 “伟大的,伟大的瘟疫之神!” “请降临吧!吞噬这个虚妄的世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崔子星只感觉他是疯了,双翅一震,飞射出无数的火羽。 而瘟疫的人并没有抵抗,任凭火羽落在自己身上,将自己洞穿。 “你们,你们可以阻止我们……” “但你们,无法阻止,我们的真神降临……” 他一边吐血,一边大笑。 随后脚下浮现出绿色的液体,渐渐组成一道法阵,法阵内绘制着繁复的花纹,崔子星仅是看了一眼就感觉头晕眼花,好像得了重感冒。 那是代表瘟疫和灾病的法阵。 “伟大的瘟疫之神,我将为您奉献我的一切!” 他的身体像是遇到熔岩的冰块般融化,渐渐化作了一滩绿色的浓稠液体,最后渗入法阵。 四周寂静一片,崔子星看着那缓缓消失的法阵,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许久,他才挤出一句: “疯子……” 第46章 一剑 与崔子星相同,朱雀面前也有一个自融的疯子。 相较于崔子星那边,这边这个弱了许多,也没有像摧城者那边的阿瑞斯一样的高手,所以朱雀很容易就镇压了全场。 深红的火焰将整个百货大楼包裹,所有在百货大楼内的异代者都被红色的火焰锁链给束缚住。 朱雀可不是对所有人都那么好声好气的。 大多时候她都信奉能动手绝不动嘴。 六道光柱,黑棺和长安的人还没出手就已经被镇压了三道,搞得他们也有些不知所措。 副典狱长到达老树那边时,只看到了一个盘坐在老树下的壮汉,和满地狼藉,疮痍满目的现场。 周围除了一个穿着白色练功服,坐在石凳上饮茶的白面青年,竟没有一个异代者。 虽然有些茫然,但副典狱长还是迅速赶往了下一个地点。 他们和长安的人分工合作,一边负责三道光柱。 长安那边的玉面书生到达时,只看到了被大火吞噬的百货大楼。 火焰阻挡一切,仿佛不欢迎任何人进入。 他进入探查,还差点被一个女人给生擒了,好在他跑得快。 “真凶啊……” 玉面书生扶了一下自己头上的帽子,看着自己手中被火烧毁的折扇,有些可惜地“啧啧”两声,随后赶赴下一个地点。 崔子星那边则是遇到了夏陶。 他正坐在门口摆弄收音机呢,结果从旁边的胡同里走出来一个漂亮姐姐。 崔子星哪坐得住,他正打算上去要个联系方式,结果刚起身,就看见对方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 “嘁……好凶。” 崔子星皱了皱鼻子,又坐回了回去。 收音机里缓缓传出舒缓的音乐。 他抱着收音机,靠着椅背,看着天空。 …… 安禾的遭遇可以说是最凶险的了。 因为他赶到现场时,已经死了一地的人。 瘟疫的头目,「祸源」。 这道光柱降临在一家铁器店。 而这家铁器店老板是有官方认证的铸剑资格证的,所以店内是有真剑的。 而神迹这种东西,除去降临在人身上,就属降临在武器身上最珍贵了。 所以这边的异代者比其他地方更多。 而祸源也就在这里蹲点。 安禾大概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了。 “又是祭祀法阵……” 他皱着眉头,这群异代者中有许多是亡命天涯的罪犯,但也有只是想搏一个出路的人。 虽然安禾并不是那么圣母的人,但对于别人身上降临的无妄之灾还是会感到愤怒。 尤其是,人为的灾厄。 “祸源,你真的想清楚了,哈斯陶吕克可不是什么善神。” 祸源站在铁骑店的屋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住嘴!你岂敢直呼我主真名!?” 祸源怒斥道。 但随即,他又缓缓开口: “诡秘师,这个世界,是虚假的……这个天空也是虚假的……你不应该被蒙在鼓里。” 祸源的声音浑浊而苍老。 “整个世界不过是神明虚构出来的牢笼,你我,都是任由摆布的傀儡。” “我们只是取悦他们的玩具!” 祸源越说越激动,甚至开始嘶吼起来。 “你以为,为什么有人是普通人,有人是异代者!?那都是神明制造纷争的手段!有不平等就会有争斗!人,都是自私的生物,不患寡而患不均,东方的谚语你比我更清楚!” “你为何要阻止我!只有我们的真主才能解救我们!” “诡秘师!你应该察觉到了!” 他隐藏在兜帽阴影中的墨绿色瞳孔盯着安禾。 “诡秘师,你很高明,你骗过了所有人,你明明知道很多,但你仍然沉溺于这个虚假的世界中。” “引来哈斯陶吕克的注视,你也会死。” “死就死!那又能如何!?只要,只要能够为那群虚伪的神明来上一拳,死又如何!?” “神迹,呵,多么虚伪,看到了吗!?为了这所谓的神迹,多少人付出了生命!?” “然而!这神迹不过是他们一点点的力量罢了,只是给我们这群无知的玩具的施舍!” “「争吧!抢吧!看我多慈悲啊!我为世人降下神迹!」他们只会赞扬自己的高尚而不会反思自己的罪恶!因为他们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安禾沉默地听着。 世间真有神明吗? 有。 正如他所说,没有错,神明就是如此。 这个世界也如他所说。 可是又能怎样呢? 没有人能够挣脱这个牢笼。 传说中,无人能够抵达真神境界,就是因为神明在阻拦。 他们阻止一切破局的可能出现,维护取悦自己的斗兽场。 他们是神,是无上的存在。 “诡秘师,我知道,你明白的,只不过你在藏,你骗过了所有人!但是我!我已经得到了真主的启示……” “诡秘师,你已经成为破局者了,对吧?” 祸源墨绿色的眼睛逼视着安禾。 “我放心了,哈哈哈……我放心了!真主的到来,必将会为这世界打开一条裂缝,诡秘师,你欺骗了所有人,也欺骗了我,但是没关系!我不怪你!我要为你,打开这一条生路!我要这虚假的世界不复存在!” “诡秘师!在你前往自由之路时,大声地赞美我吧!” 祸源疯狂地大笑着,双手高高举起,身上闪烁着墨绿色的光芒。 脚下绿色的法阵生成,他的身体开始融化,化作绿色的液体融入法阵。 地面上的所有尸体身下也都出现了法阵,尸体都开始融化。 “瘟疫不会消失,任何时代都会有瘟疫的存在……哈哈哈!我们注定要成为,神也恐惧的灾难!” 祸源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完全消融。 与此同时,整个周市的地面都开始疯狂震颤。 空气中更是出现了许多肉眼可见的病毒一样的东西。 这些病毒长着许多牙齿,牙齿中间长着一颗眼睛。 天空之上,仿佛是宇宙之外,裂开了一条漆黑的裂缝,一只巨大的绿色眼睛出现在裂缝中,注视着世间的一切。 隐约能看到,那眼睛是在一团长着无数牙齿的黑雾中。 无数的病毒体开始攻击离自己最近的生物。 灾病,已然降临。 安禾看着天空中的巨眼,额头上划过一丝冷汗。 他缓缓抽出手杖中的长剑。 剑身映照着凄寒的月光,锋芒毕露。 “哈斯陶吕克……” 他缓缓举起了手,头上的黑发迅速变得苍白。 这一夜,无数人看到了飞跃天际的银色匹练,斩在那漆黑裂缝中的巨眼之上。 月光霜寒,正如这飞横的剑气,像是银河倾泻,山河倒悬。 玉面书生楞楞地抬头遥望,嘴中不自觉地呢喃着: “浮沉纵有时运宰,我自一剑天下白……” 第47章 割舍凡心 剑气横空,凛然九州。 整个神州大地,乃至西方大陆,都有无数人看到了这至圣的一剑。 剑气掠过残月,在其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剑痕。 周市的乱局也在这一剑中落下帷幕。 当祸源死去的那一刻,骗局已经揭示。 所有被所谓的“神迹”降临的物品全都恢复原貌。 然而这已经和那群异代者没有关系了。 剩下的三道光柱,安禾所在这一道被祸源屠杀殆尽。 剩下两道则被黑棺和长安接管。 神殿的人仿佛如同昙花一现,除了阿瑞斯之外,还出现了上次元气大伤的冥王,但最后都不知所踪。 人人都认为,这次骗局最大的赢家是黑棺,他们收容了许多穷凶极恶的异代者。 然而没有人知道,这个世界已经开始颠覆。 在虚妄的天空之下,暗潮涌动。 安禾躲在黑暗的角落虚弱的喘息着。 哈斯陶吕克,又称「瘟疫之神」,是旧日的支配者,它的注视是连神明都无法忍受的。 祂的注视,将世界的法则撕开了一道裂缝,也为这神明构筑的牢笼打开了一条生路。 祸源不是疯子,恰恰相反,他比任何人都清醒,而且更加大胆。 安禾本以为,瘟疫只是为了借助献祭,引来神明的加护,从而复出。 但他没想到的是,瘟疫的目标,是自己。 他们把一切的赌注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 周市望月大厦天台顶,安禾站在天台边缘看着冉冉升起旭日。 在那旭日中,有一道金色的裂缝,宛若一颗眼睛。 安禾平静地与它对视。 这一剑,是瘟疫逼出来的,他们在逼自己做出选择,逼自己暴露,逼自己成为破局者。 这一剑,将安禾完全暴露在了神明的注视之下。 金色的曦光落在安禾苍白的发丝上,随着曦光逐渐升起,安禾的白发也渐渐转黑。 “何必出这一剑?” 一道声音诘问着他。 “这一剑会有人替你出,你也不必暴露。” 安禾面色平静地回答: “他出,就会死,他无法承受哈斯陶吕克的注视,我还需要他。” “需他作甚?” “我需他为我守一守这个人间。” 安禾前仰,垂直落下。 大楼的玻璃墙上反射出两道身影。 一道是安禾,另一道也是安禾,他如同漆黑的烟雾凝聚,背靠背贴在安禾的身后。 “我们要去与天斗一斗了。” 坠落至大楼的一半时,安禾的整个身影忽然消失不见。 …… 忙碌一晚的三人回到家中,朱雀走到客厅,就看见安禾坐在阳台的摇椅上晒着太阳。 “安禾?” 她叫了一声,但是没有回应。 走到安禾身边才发现他睡得很深。 朱雀忽然心颤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她意识发散之时,正巧看到安禾黑发中夹杂的几根白丝,让她更加不安。 她没有打扰安禾,只是默默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崔子星和摧城者也纷纷回房,这一晚还是挺累的。 …… 望断崖,禁瀑间,打坐的年轻人看着尚未落下的残月上那道剑痕。 “少主,周市的情况报告出来了。” 潭水岸旁,穿着一袭白色长袍的少年手上捧着一本卷宗,朝着瀑布间的青年喊道。 “知道了,放在那儿吧。” “山庄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请您回去授课。” 少年禀告道。 青年沉思许久,站起身。 “知道了,明日回。” 李梦玄,称号「天子剑」,无锋山庄少主。 大厦第一高手。 半步真神。 …… 天司总阁,埋头书案,面色憔悴,少年模样的人儿忽得抬起头,看着身边的侍从,一脸震惊。 “你说什么!?巨眼?剑气?” 他猛然站起身。 “他他他他他……他疯了他!?” 少年踱步案前,咬着自己的大拇手指甲。 “坏事了坏事了……他怎么就……不行不行,我得去帮他……可是……” 少年眉头深皱,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算了,由他去吧,这家伙是个不信命的主儿,我也帮不上他什么,况且……” 他看着天花板。 “就算上面的那些东西真的下来了,也不一定奈何得了他……” “你,把监阁000间的东西给他送去。” 他看着旁边的侍从道。 “司主,000间?您可想好了……那可是……” 少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好吧……那我去了。” “快去。” …… 安禾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好觉。 已经多时不见长的境界竟有了些松动。 这就是祸源带来的影响。 哈斯陶吕克打开的裂缝不是那群神明能够轻易修复的。 秩序,是神明也难以企及的力量。 伸了个懒腰,安禾抽动鼻头,便闻到一阵饭菜香。 他翻身站起。 摧城者一如既往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崔子星也盘腿坐在他旁边,两人磕着瓜子儿,看得津津有味。 朱雀正在做饭。 看到他醒了,朱雀迎了出来。 “怎么样,睡得好吗?” “很好,好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 安禾笑道。 朱雀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开口,但最终还是问道: “安禾,你昨晚,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我能有什么事。” 安禾轻轻一笑,敷衍了过去。 “放心吧,我一切都好。” “阿波罗神迹不是也快要到了吗?我答应过要帮你,就一定要帮你,在那之前我哪也不去。” 朱雀稍微安心。 “好,你不准骗我。” “我不骗你。” “拉钩。” 安禾轻笑。 “都多大了还信这一套?” “你拉不拉?” “拉。” …… 撕开的裂缝,是生机,也带来了危机。 神明的游戏悄然上映。 无人知晓,曾经主动进入的死亡游戏副本,现在已经开始主动召唤…… 无人看到,天上围着囚笼讥笑的神明,期待着傀儡们绝望的表演。 但同样,他们也没意识到。 在囚笼中,已经有人拿起了长剑,指向了天空。 …… 又是夜幕与白日的交替。 至暗的黎明前夕。 安禾越发喜欢这样的氛围。 不温不火的普通人日常已经成为了遥不可及的过去。 他已割舍凡心。 第48章 塔防攻防战 距离周市骗局已经过去了四天。 一种所谓的“神明游戏”的热潮瞬间席卷了整个世界。 所谓的神明游戏,就是主动进入的诡界副本变成了被动进入的游戏。 被召唤者往往没有什么征兆,就忽然被拉入了神明游戏。 而这个神明游戏,甚至不再局限于恐怖死亡游戏,有了更多种的类型。 但如果输了,还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正如此刻的安禾。 刚脱下上衣准备洗澡的安禾,感觉到周边风景忽然一闪,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于是光着膀子的安禾坐在石头上开始了深思…… “欢迎各位玩家来到《神明游戏》,本局游戏名为《塔防对战》,双方各五人,选择自己喜欢的英雄,并扮演他进行塔防攻防战,玩家的所有能力在游戏中将被限制,唯一权衡战力的只有装备,想必各位也不陌生,那么废话不多说,游戏开始!” 随着陌生的机械女声的响彻,安禾的上方忽然出现了一道光柱,将他笼罩其中,随后意识开始模糊,仿佛灵魂被抽取。 “进入禁用英雄环节,请红色方开始选择。” 安禾感觉自己的灵魂漂浮在虚空中,四周一片黑暗,只有面前的全息面板闪着亮光,面板上是熟悉的moba游戏的bp环节,而他则是在蓝方的四楼。 “红方三楼禁用「孙膑」。” “蓝方三楼禁用「太乙真人」” 到了安禾,安禾思索了一阵,就随便ban掉一个赵怀真。 “蓝方四楼禁用「赵怀真」” 结果五楼这个叫牛至伟的直接开始发话了。 “我靠,兄弟,我绝活赵怀真,你给我禁了?” “你不也没预选?” 安禾不是很想理会他。 “我还没搞懂怎么预选啊!” “那你也没说你要玩啊……” 安禾有些无语,索性不再理他。 机械女声再次传来: “红方四楼禁用「鲁班大师」。” “红方五楼禁用「东皇太一」” “蓝方五楼禁用「百里守约」” 到了选英雄环节。 红方上路选了夏洛特,中路炸弹猫,下路虞姬,辅助瑶,打野兰陵王。 而蓝色方这边,五楼跟一楼吵了起来。 一楼选马超没对面选了个夏洛特反制了,五楼这哥们儿开始阴阳怪气。 “哟哟哟,选个马超我看你这把怎么打。” 马超一开始还没想理他。 二楼选卤蛋,三楼选小乔。 到了安禾这,安禾也没想理他,直接选了刘备打野,毕竟拿辅助很难带动队友。 这五楼特么的选了个关羽。 一楼忍不住了直接跟他吵了起来。 就在即将进入游戏的最后一秒,安禾看到这关羽来了一句 “无需多言。” 随后疾跑换惩戒。 …… 进入游戏,熟悉的王者峡谷泉水,船新的第一人称感受。 安禾捏了捏手,发现所有感官都在,也就是说是有痛觉的,没有游戏那么轻松。 也是啊,那些神明怎么可能这么好心。 安禾买了一手鞋子,出高地换成打野刀,选择蓝开抓对抗。 哦,别误会,开的是对面的蓝。 他走到河道草从边缘蹲下,掐着时间开始计数。 这游戏完全是第一人称,不存在什么小地图或者什么视野范围的,你看得到就是看得到,看不到就是看不到。 中路小乔一个人开始抢线,关羽去了自家蓝区。 安禾没理他,站在草丛边缘朝蓝区看,蓝区的墙很矮,是可以看到里面的场景的。 等到差不多34秒,安禾直接冲进野区,兰陵王没把蓝buff拉草,看到安禾冲进来时明显是慌了神,大喊一声“卧槽!对面进野区了!” 声音是同步的,队友可以听到的。 对面中路的炸弹猫因为有蔡文姬帮忙抢线,很快就转了过来,但安禾已经卡双一接惩戒带走了蓝buff扬长而去。 随后他朝着自家红区跑,然后拐了个弯儿去了下路。 对面夏洛特正在压马超的线,而马超眼看就要升二,安禾开着队内语音说了一句“直接上”。 然后扛着枪冲了出去。 一技能加速二技能顶到夏洛特,双一喷出来,被升了二级的马超带走。 “兄弟牛逼啊。” 安禾跟他吃了一波线把自己红区刷了,然后去中路拿了河蟹。 而关羽正在下路跟射手同吃一路线。 射手那边骂的可难听了。 蹲对面红区杀了一只炸弹猫,安禾故技重施又返回了对面蓝区,这次他蹲在中路河道靠蓝区的草丛,提前存了个一技能。 没过多久,蓝buff刷了,安禾一直在计时,所以没有差很久,而对面兰陵王迟迟没来。 安禾存了个一,穿墙而过,但他没有急于打蓝buff,反而是朝着草丛喷了两枪。 然后草丛里就传来了痛呼声,随后听见兰陵王叫骂的声音: “俩废物!对面都探到了还在这儿蹲着干嘛!?杀他啊!” 安禾不急不忙地开着一技能往后拉,看到对面草丛里钻出来的炸弹猫,蔡文姬和兰陵王,安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故意放慢了步伐,对面兰陵王扔标的时候他头一低躲了过去。 “我靠!还能这么躲!?” 兰陵王明显愣住了,然而迎接他的,是安禾又粗又大的霰弹枪。 大招二技能加双一,兰陵王还没感觉到痛就直接被抬走了。 蔡文姬一脸懵。 而炸弹猫直接开着加速越墙跑了。 “我靠!你们等等我啊!” 蔡文姬开着一技能和大招火速逃跑。 安禾没去追她,只是把蓝区剩下的小野吃干净,然后去下路蹭了一波线,把自己的红区刷了。 到了四分钟,安禾已经赶到了暴君坑。 果断杀掉暴君,安禾看着自己冷却好的大招,朝着发育路赶了过去。 此时发育路只有卤蛋一个,对面虞姬带着蔡文姬压得很深。 而关羽则在中路享受小乔的辱骂。 看着压到防御塔边缘的虞姬,这安禾能忍!?我刚做好的黑切。 只见他踩着草鞋开着一技能就冲了上去。 对面虞姬看到安禾冲了过来,吓了一跳,直接开闪现跑路了,于是安禾和卤蛋含泪收下蔡文姬的人头。 发育路刚开花,中下直接炸开了。 中路小乔在队内语音里骂着: “不是关羽你有病啊!?他妈的你把兰陵王顶到我脸上!?” 关羽沉着冷静地说了一句: “无需多言。”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场游戏全程直播。 安禾的粉丝看到安禾也在游戏里全都炸开了锅。 :“安禾啥时候去了真人版王者农药!?” :“不是吧?咱安宝打游戏也这么牛?” :“你看那群家伙身上挨一刀疼得龇牙咧嘴,安禾就剩个脸还是好的,然而一声不吭,这就是差距!” :“兄弟,你挨两刀试试?” 也有人痛骂关羽。 “什么垃圾玩意儿当这是做梦呢!?这特么是神明游戏!” “楼上的,啥是神明游戏?” “就是输了要付出代价,可能是你的命也可能是某个零件。” “我靠……这家伙难道不知道吗?” “你看他劈一刀还能从马上摔下来就知道,这不就是个大脑颅内萎缩小脑离家出走的货色?” “楼上说的对!” …… 而安禾看着队内消沉的气氛,感觉到有些麻烦起来。 小乔怕痛,所以缩在防御塔里不敢出来。 马超则是被夏洛特打得自闭。 只有这个卤蛋还算可以,知道游走转线,但是被抓两次也是死得有点怕了。 安禾没有办法改变他们,那么只能让对手跟他们一样了。 他看着自己6\/0\/3的战绩,预购了一把破军。 第49章 这游戏还能这么玩? “怕死就蹲在塔里不要出来,等我来抓。” 安禾在队内语音里说了一句。 队友也看出来了安禾是个铁大腿,纷纷答应了下来。 只有关羽说了一句: “我看大哥真是老糊涂了!” 然后一路跟着安禾,安禾走到哪他走到哪,安禾吃经济他也跟着吃,反正就是怎么恶心怎么来。 安禾也是有点烦了,站在原地,转身看了他一眼。 “我劝你放老实点,这是神明游戏,不是你的梦境。” 关羽坐在马上,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握着偃月刀。 他冷笑一声: “你不是厉害吗,我看你怎么带飞,大佬,我躺好了哟。” 安禾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提起枪直接砸在了他的马腿上。 赤兔马吃痛,嘶鸣一声,跛着腿栽倒在地,那关羽也跟着摔了下来,脸朝地摔了个狗吃屎。 弹幕都看傻了。 :“我靠,还能打队友!?” :“这是神明游戏啊,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王者农药,我只能说出现什么我都不稀奇。” :“打得好!这种害群之马就是得治他!” …… 游戏里,安禾一只脚踩在关羽身上,提着枪,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 “再见了。” 打头全暴击,全场最高经济的安禾只用了两枪就把他送回了泉水。 全场通报: 蓝方刘备击杀蓝方关羽。 对面的人看到也是先愣了一下,然后疯狂大笑起来: 兰陵王:“笑死我了,队友杀队友,哈哈哈……” 炸弹猫:“很好奇杀队友有没有经济……” 夏洛特:“这游戏原来还能杀队友啊……” …… 这边安禾看着站起身的赤兔马,直接翻身上马,扛着枪就朝着发育路赶去。 :“我靠!刘备骑赤兔!?” :“这游戏还能这么玩!?” :“乱,太乱了……” :“你别说,我还有点想玩这个游戏了……” 到了发育路,对面的虞姬还没有反应过来,只看见草丛里窜出来一道黑影,赤兔马脚下拖着长长的金色拖影。 至尊草鞋:疾跑鞋! 她以为是那个不着调的关羽,但是想了一下,关羽不是刚死吗? 然后他就看到了赤兔马上面那个单手提着霰弹枪的男人…… “我……草?” 虞姬被雷得说不出来话,直接被安禾两枪带走。 骑着赤兔马,安禾的技能也变了,二技能的冲撞变成了赤兔马冲撞,被动也多了一个蓄力加速,只不过一技能和大招没有强化。 卤蛋抬着头看着安禾,也是震惊极了,随后她也是星星眼地看着安禾: “大佬,能让我也骑一下吗?” 安禾点了点头,伸手拉他上马,清了发育路的线,然后朝着中路赶去。 路过中路草,安禾习惯性用二技能顶了一下,结果一下子就顶出来四个人。 在中路清线的小乔没反应过来,以为是对面蹲草来抓她的,大喊一声“卧槽!”然后闪现跑回了塔里。 安禾也是愣了一下,随后开启了大招,一技能瞬秒蔡文姬。 卤蛋也是吓坏了,技能乱丢,在人群里乱射。 对面还没反应过来,自家奶妈就死了,准备反打的时候又发现自己没血了,跑又跑不过马腿。 于是中路草丛因为一次冲撞发生的血案,足足喂了卤蛋三个人头,一跃成为全场经济第二位。 至此,这场战斗已经没有悬念了,卤蛋越战越勇,虽然是个妹子,但操作和胆量还是很不错的。 安禾把她放在中路,她跟小乔连体,一起在中路和发育路转线,打得虞姬苦不堪言。 兰陵王想去帮发育路,但是有心无力,他的野区被安禾反得烂烂的,自己还成了安禾的马下玩物。 躺在蓝buff的草丛里,兰陵王抬头望苍天,欲语泪先流,随后化作一声轻叹,眼角划过一滴泪水,魂归泉水。 带来的连锁反应就是,敌方野区沦陷,彻底失去安禾的动向,中路炸弹猫和下路夏洛特被安禾抓得体无完肤。 到最后对面直接内讧了,互相甩锅,在泉水里打了起来。 安禾不会在乎他们的死活,他的普通早已在选择中泯灭了。 现在他需要的不是过多的怜悯和软弱的心,而是路见枯骨而面不改色的冷漠。 对面内讧,那么胜利就属于他了。 至于关羽…… 安禾现在一只手提着被打得半残的关羽,一边朝着对面的高地跑去。 在路过对面水晶的时候他抬手一丢把关羽丢尽了对方基地,随后扛着塔跑了出来。 中路卤蛋和小乔已经带着兵线过来了。 下路的马超和夏洛特则是相对而坐,大眼瞪小眼。 “结束了。” 马超说。 “是啊。” 夏洛特说。 “你不怕吗?输了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马超问。 夏洛特笑了笑。 “无所谓,遇到这种队友自甘倒霉吧,你们那边打野太厉害了,我根本发育不起来。” 马超也是苦笑一声: “你看我们这边关羽。” 两人都是叹了口气,各自有各自难念的经。 终于,这场塔防游戏在红方水晶的爆破声中落下帷幕。 最后一下,是安禾拎着关羽砸爆的。 关羽被插进水晶前,还嘴硬地说了一句: “你小子等着,别让我知道你是谁。” 安禾无所谓地笑了笑。 “我叫安禾,现居周市,我等着你。” 弹幕也是乱刷: :“笑死了,这小子还威胁咱安哥,这出来搜一下不给他吓死了。” :“为什么直播间这么多人认识这个刘备呀?” :“上面的兄弟你不知道吗,他就是最近穿得很火的诡界战神啊,打诡界一半靠解密,一半靠战力,传闻有人说他是半神!” :“咱安哥岂止半神!?铜雀会长说了,上次白云公寓那个本,至少是五颗星,里面那个boss就已经是半神境了,咱安哥一句话秒杀,这明显已经是规则境了!” :“对面遇到他也太可怜了……” :“圣母排狗后面。” …… 游戏结束,在结算之后,安禾当之无愧成为了全场mvp。 至于奖励…… 一张免死金牌,在游戏中可以免死一次,在现实中可以抵挡一次致命攻击,算是一个不错的诡器了。 只不过神明游戏奖励的诡器一般是有次数限制的,所以不录入诡器图鉴。 除此之外,还有一把菜刀,算是附带了特殊效果的武器吧,对安禾来说没有太大用处。 然后就是一些积分点,可以在神明游戏系统商店兑换物品,也是神明游戏流行的货币。 最后是神明游戏玩家经验,这一场直接把安禾的等级提升到了lv5。 回归现实,安禾睁开眼,自己还在客厅的沙发上。 天刚蒙蒙亮。 第50章 安竹 吃过早饭,安禾听到有人敲门。 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一位穿着灰白色像是道袍一样的制服,扎着发髻,道士一般模样的年轻男子,他双手相抱,一拱手。 安禾认出来了,这是天司的人,而且这个年轻人他还认识。 “你怎么来了,一清。” 一清站起身,提起他身旁上面刻印着天司标志的机械箱子。 “司主让我来给你送东西。” “少寒?给我送东西?什么东西?” 安禾看向机械箱子。 “监阁000间,天司制式——奇傀。” 监阁是天司的制作阁间,用来存放制作完善的道具。 道具的编号就是xx间。 它们通常有着诡器一样的功效,但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出自天司之手,使用条件不会如同诡器那般凶险。 清一把箱子提到自己面前,扫了一下虹膜,随后箱子开始变形,最终变成了一个方盒,他打开方盒,里面平整地放着一个木头娃娃。 制作非常粗糙,就仿佛一个失败的工艺品,没有任何显眼之处。 但这件制式可并不一般。 安禾也知道用处,这是江少寒利用自己的力量打造出来的。 “为什么要送给我?” “司主让我送,那我便是要送的,至于其中缘由,不由得我来询问。” 安禾点点头,将里面的木头娃娃拿了出来,攥在手心。 清一在方盒上按了一下,它便又变回了原来的机械箱子。 清一再次抱手作揖。 “那么在下就告辞了。” “路上小心。” 清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安禾关上门,拿着木头娃娃回了卧室。 奇傀的出现可以说是完全钻了法则的漏洞。 这本是一件不该出现于世间的东西。 奇傀可以复制成为一个目标,使用者需要将目标身上的一部分献祭给奇傀。 奇傀会偷取天地的力量,构筑自身,同时加强目标的一部分力量。 最凶险的是: 奇傀一旦构筑完成之后,便不可逆,它会不择手段地杀掉本体,以取代他。 那时它便是一个真正的生命体了。 这奇傀,是安禾与神明抗衡的一件利器。 一旦安禾使用奇傀复刻自己,那么此间天地将会出现两个真神。 并且奇傀偷取天地的力量有一部分会转化给安禾。 在杀死奇傀后,安禾甚至有可能突破真神境界,成为真正的破局者。 不过安禾并不打算这么做,他确实要再造一个神,但不是自己。 他把手放在了奇傀身上,手掌上覆盖着灰黑色又夹杂着明亮白色的能量,这种能量混沌不堪,清浊不分。 随着能量一点点汇入奇傀身体内,奇傀逐渐开始有了心跳声。 混沌的能量包裹着它,构筑出它的身体。 过了大约有半个小时,能量铸成的茧逐渐碎裂开来。 奇傀的样貌缓缓展露。 这是一个与安禾有着极其相似的面孔的男人。 他头发银白,眼睛血红,穿着一身黑色西装。 比起安禾,他的面貌更填一抹邪魅。 “这个身体……很不舒服。” 男人动了动自己的肢体,感觉有些僵硬。 “这世间除了我,没有第二个能够承受你的活物了,将就着用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 男人问安禾。 安禾盯着他看。 “你看什么?” 男人皱眉。 “你是另一个我,咱们共用一个身体,我也从来没叫过你的名字,现在你离开了我,是不是该有一个自己的名字了?” 安禾笑看着他。 男人“啧”了一声。 “你叫安禾,我也叫安禾。” “那可不行,那你说,如果有人喊「安禾」,是你应还是我应?” 男人挠了挠头。 “好麻烦,我还是回你的身体吧。” 说着他就要从奇傀中脱离出来。 “不可以,听我说,现在你还不能出来。” 安禾摁住他的肩膀。 男人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听他讲。 “你现在要帮我吸引目光,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们注定是不能一直带在这个世界上的,他们很快就要出手了。” 男人垮着一张脸。 “你的意思是要我帮你挡刀?” “也可以这么理解。” “我凭什么?” “凭你是我,我是你,我死了你也活不下来。” 安禾笑眯眯地看着他。 “死就死,我又不怕。” “那你当初费尽心思离开神界是为了什么呢?” “嘁……” 男人冷哼一声,不再辩驳,这就相当于是默许了。 “你不是很想要自由吗,现在我给你自由了,好好享受这段时间吧,过不了多久你就要再回到我的身体里了。” 安禾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 “哦,对了,从今天起,你就叫「安竹」是我的双胞胎弟弟。” “为什么我不能是哥哥?” 他并没有反驳安禾取的名字,只是很不爽地瞪着安禾。 “我说你是弟弟你就是弟弟。” 安禾不搭理他,回到了客厅看电视。 安竹气愤地拿起旁边的枕头,狠狠摔在了地上。 然后过了半分钟,又默默将枕头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扔回了床上,随后跟着安禾来到了客厅。 两个人一个懒散地瘫在沙发上,一个双手抱臂,一脸不爽地靠坐着。 安禾穿了一身白色居家装,显得安竹更加正经。 一旁的走廊里传来了拖鞋的拖沓声。 朱雀揉着眼睛走到客厅,迷瞪着眼睛看向两人。 她愣了一下,然后摸了摸额头。 “起猛了……看到俩安禾……” 说着转身回屋。 没过一会儿,她又拐了回来,瞪大眼睛看着两人。 安竹臭着一张脸,瞪了她一眼。 “你看什么,女人。” 朱雀满是好奇,看了看他,后看了看一旁坐得歪七八扭的安禾。 “你……这是……?” 她挠了挠头,有点理不清现在的状况。 安禾用脚蹬了一下安竹。 “说话别那么冲,来,笑一个。” 安竹拍了一下他的脚,冷哼一声。 安禾指了指安竹,对着朱雀说: “我双胞胎弟弟,安竹,年轻人,有点儿气盛。” 朱雀点了点头。 “哦……哦……” “不对,为啥你俩发色还不一样?” “他染了。” “那眼睛颜色呢?” “他戴的美瞳。” “你俩真的一个模样两种性格。” 安禾笑着耸了耸肩。 “是吧,这家伙其实是假正经,暗地里玩得比我骚。” “不要污蔑我。” 安竹瞪着他。 “小傲娇。” 第51章 阿波罗神迹 9月27日,曜月,周市阿波罗神迹降临。 对于大多数异代者来说,阿波罗神迹来得相当突兀,真正知道消息的人只是少数。 毕竟周市刚经历一场菲尼克斯神迹的骗局,谁又能想到阿波罗神迹又接踵而至。 五湖四海的异代者看着天空上那一轮残月渐渐变成满月,月亮之上浮现金红色的耀斑,像是被火焰灼烧的书页,继而升腾起大火,变成了一轮火球。 比太阳更加炽热。 在午夜时分,人们感受到了来自太阳的热烈。 安禾站在阳台上抬头望着耀眼无比的曜月,安竹则坐在他一旁的摇椅里。 “这无趣的日子总算要结束了。” 身下的摇椅前后缓缓摇动,安竹手托着脸,一脸百无聊赖的模样。 安禾双手插兜,久违地想抽根烟。 他点上一根,缓缓吐出烟雾,身旁的安竹嫌弃地扇了扇烟气。 “你不是很讨厌抽烟吗?” 他问道。 “偶尔来一根,算是给生活偶尔来的一点新鲜感。” 烟只吸了一半,安禾就掐灭了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该出发了。” 他转身离开阳台,客厅里朱雀三人正坐在沙发上等待。 看到安禾走出来,摧城者摩拳擦掌道: “要走了?” 安禾点点头。 “这次的行动宗旨是,不遗余力地抢夺神迹。” 三人点点头。 安竹慢吞吞地从阳台走了出来,站在安禾身后。 安禾看了一眼时间。 “出发。” …… 异常的入侵更进一步了。 在煌煌曜月之下,异常横行。 宗师坐在路边树下的石桌前品茶,看着眼前朝着自己缓缓走来的身影。 这身影瘦高,浑身被染血的灰色绷带缠绕,只露出一张满嘴獠牙尖齿的嘴,和一双步履蹒跚的枯瘦的脚掌。 五根血红色的铁钉钉在它的头颅之上,行走姿势摇摇晃晃,却走的很快。 不多时就走到了宗师面前。 “新生的异常吗。” 宗师偏头躲过激射而来的绷带,绷带力度极大,速度极快,抽打在空气之上响起爆鸣之声。 这异常摇晃着脑袋,产生了一圈难以看清的黑色光晕。 宗师念了一段定心咒,没想到这异常还有精神攻击的手段。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撩起自己的长袍下摆,站起身来。 伸手抓住又一跟飞射来的绷带,用力一拉,把异常拽到自己身边,然后日字冲拳连打它的脑袋。 半神境的冲拳可不是普通人那般绵软无力。 拳拳打出骨裂之声,寸寸劲力深入骨髓。 一秒八拳直接给这异常打成了灰飞。 宗师收起桌子上的差距,放入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箱子里。 他看了一眼天上从曜月之中如流星般划落的璀璨星火,朝着其中一道走去。 阿波罗神迹,正式降临,七道神降。 …… 这边安禾带着三人朝着其中一到最大的星火那边赶去,安竹则不知所踪。 “你那个双胞胎弟弟呢?” 朱雀有些好奇。 “他有别的事。” 安禾走在前面。 前方的十字路口,正有一道巨大的身影,拿着巨大的斧头四处劈砍。 它的头颅之上还长着一颗头颅,这头颅面色愤怒凶煞,如同鬼神。 它的身体上大下小,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但其挥斧的力道却不敢让人小觑。 那一斧能砍出三米深的大坑,仅仅不过几秒,就把十字路口的地面砸得千疮百孔。 仔细看,路面上还有着血迹。 安禾挥动手杖,那身影瞬间爆开。 旁边跟这异常战斗的异代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黑色的血液溅了一身,随后看着安禾带着三人缓缓走过。 那些裂开的石坑在他走过之前就自动填补好了,等他走过,这条路已经恢复如初。 …… 看了一眼天上的流火,安禾朝着它的落点就那么一站,周身便再也近不了人。 “这家伙是谁啊?” 旁边有不懂的人问自己身边的伙伴。 他的伙伴摇了摇头,叹口气道: “这道神迹咱们怕是争不了了。” “为啥?” “这个人,是诡秘师。” “我不认得。” 那问话的男子摇摇头。 “诡秘师在圈内成名已久,最近几年是隐居了,好久不曾出手,那么我说最近非常火的那个「安禾」,你应该知道的吧?” “安禾啊,这个我知道,腾空出世的诡界战神嘛,听别人说他是半身呢。” 他说着,看了一下自己的伙伴,谁知伙伴摇着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半神……呵呵,可笑,半神还入不了他的眼。” 他说着转身离开了。 问话的男子有些迷茫,但还是随着自己的伙伴一起离开了。 安禾这一次出手相当高调,他路过哪里,哪里的人都要自动给他让路,那强大的气场在人群中央开辟了好大一块空地。 这自然也引得有人不满。 虽说这次阿波罗神迹知道的人不多,但之前菲尼克斯神迹遗留下来的也有很多异代者。 而这道流火明显比其他的流火更加壮观,于是争夺的人也更多。 安禾的高调自然引得一些心高气傲,自认不凡的人的怒视。 这不,就有一位穿着马褂的高大男人顶着安禾的威压屏障,硬是走进了那中央的空地。 安禾的威压自然是很轻的,他只是希望聪明人能明白这道神降是他们得不到的,识相点离开,但是却拦不住没有脑子的人送死。 真道威压大概能压制住半神以下,而来人则是半步半神。 安禾倒是有些诧异,毕竟自己的威压是实实在在的,没有水分的,说是压住半神以下,那就是压住半神以下。 而这位却也是实实在在的用仅仅半神境界抗住了自己的威压。 “你很强,很有前途,不该来送死。” 安禾侧目看了他一眼。 “废话少说,看打!” 男人迎上来就是一个顺步冲拳,安禾连理都没理他。 旁边的摧城者自然是迎了上去。 他摩擦着拳头,战意高昂,这个人比阿瑞斯还要强一些。 “我认得你!「石拳」!他们都说你是天才,我倒想领教一下。” 摧城者也是一个冲拳跟他对了一拳,两人强大的力量挤压着空气,发出一声爆响,然后纷纷是退了一步。 摧城者甩了一下拳头,石拳不愧是石拳,力量很大,骨肉也很硬实。 石拳横眉倒竖,提膝前顶,一个虎鹤飞膝顶了上来。 摧城者按膝拍防,一个左摆拳加刺拳追击。 石拳摊手格挡,再进一步,怒吼一声,双臂上皮肉外翻,如同一片片凸起的鱼鳞,化作岩甲,血液蜿蜒其中宛如岩浆,手骨上更是长出了指虎一般尖锐的岩刺。 他耕手击胸,随后罗汉三冲炮击肋,力气之大,让摧城者即使格挡也没能卸尽余力,打得他内里一阵翻腾。 摧城者挑肘击向他的下巴,随后趁着他格挡的空隙退了一步,身上毁灭灰烬聚在双手之上,变成了漆黑的利爪,探手前抓,抓在了石拳格挡的手臂上。 然而摧城者的毁灭力量其实那么好格挡的,直接把他的岩甲给腐蚀殆尽,随后一个鞭腿给他踹得倒飞出去。 石拳飞出了威压范围,吐了一口血,站起身就要继续往里冲,却被旁边的人按住。 “兄弟,别冲了,他身边的人你都打不过,更何况他呢?你没看到,他们三个都是对那个年轻人马首是瞻吗?明显他最强啊!” 石拳听着是这么个道理,随后不甘地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流火迫近,璀璨金光如同坠落的大日,耀眼而炽热。 第52章 阿波罗 所有人翘首以待,虽然安禾的强势逼退了一些知趣的人,但仍然有一些抱着幻想妄图捡漏的“渔翁”。 但接下来安禾的手段会告诉他们什么叫做真正的霸道。 全场人都注视着天空迫近的流火,无人看到安禾抬起了手。 他掌心对着那流火,只见流火越来越快,在空中划出极长的红色拖尾,落在了安禾手中。 那流火像是一颗种子一样,在手掌中绽放着光芒,如同心脏般跳动着。 众人看着他手中耀眼夺目的流火,都露出了贪婪的神色。 安禾像是握着一颗太阳,他冷漠地注视了一圈四周的人,随后安然若素地将流火收了起来。 这方空间瞬间暗淡了许多,但天上曜月落下的金光还是足以让他看清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安禾扩大了自己的威压范围,然后加大了威压力度,瞬间压倒了在场绝大部分人。 看着还有几个站着的,甚至朝自己逼近的人,安禾双手拄着拐杖,冷漠地看着他们。 “我还有事,就速战速决了,不要怪我下手重。” “听我说……” 不等他开口,在场站着的几个人都捂住了耳朵。 安禾愣了一下,随后有些好笑。 “跪!” 言灵的力量不是你捂着耳朵就能避免的。 剩下站着的几个人也都五体投地地跪了下去。 安禾用摧枯拉朽的碾压之势,直接荡平四周,一眼望去,黑压压扑倒一片,没有一个能直起身子的。 他坦然地迈开步子,带着朱雀三人离开,朝着下一道流火赶去。 看向天空时,安禾皱了一下眉头。 原本是七道流火,除去自己手中这一颗,应该还剩下六道,但现在只有五道,也就是说……有人得到了阿波罗神迹…… 安禾当即把流火塞进了朱雀体内,并且遮盖了她体表散发的神光。 “有人得到神迹了。” 安禾低声说了一句。 朱雀感受着体内无穷蔓延开来的炽热力量,那种庞大的力量感让她有种要膨胀开来的感觉,像是放进了蒸拿房的气球。 但有人得到了神迹,那么两人需要争夺归属权。 朱雀在得到流火时瞬间就感应到了对方的位置。 她为安禾指了一个方向。 安禾点点头,今天他必须做这个恶人。 想必那边应该也是炸开了锅,得到神迹的人在会有一段很短的消化力量的时间,在这个时间内,神迹是可以争夺的。 那个人恐怕也在遭受追杀。 朝着朱雀指出的方向赶去,安禾很快就看到了被黑压压一群人追赶的那个人影,他身上绽放着璀璨的金红色光芒,像是一颗奔跑的小太阳。 等安禾看清了那个人,又有些诧异。 “骷髅?” 没错,就是骷髅。 骷髅现在身上的白色骨头都开始朝着金色转变,骨头上更是出现了红色的纹路,看起来威严无比。 闷头赶路的骷髅抬起头,正好跟安禾对上了眼。 他着急地挥舞着手臂。 安禾一抬手,在他身后造了一堵墙,隔绝了身后的人群。 身后追赶的人群没反应过来,跑在最前面的直接撞到了墙上,然后又被后来的人撞了一下,当场就撞废了几个比较弱的。 没办法,低境界防御就是低,更何况身后高境界的撞一下,那力道也不是普通人能消受得了的。 骷髅跑到安禾面前,挥着手,似乎想说些什么。 “我我我……我……” “冷静点,慢慢说。” 安禾安抚道。 骷髅缓了口气。 “我……我得到了……神迹……但是,但是……” 他的声音发着颤,虽然他身上没有血肉,看不到表情,但仍然可以听出来他似乎很难受。 骷髅的力量属于死灵类,而阿波罗的力量属于圣洁类火焰,有着驱魔的效果,这两种力量是相冲的,所以骷髅理所当然会感觉很难受。 他身上的骨头已经开始变得通红,像是被高温炙烤过的铁丝。 随后骨头开始冒出黑烟,有要消解的倾向。 安禾伸手解开墙壁,他铸造的墙壁,哪怕是石墙,即使是半神来了也无法轻易打破。 他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将骷髅体内的流火给连根拔了出来。 随后装进了自己的异次元空间。 这样,就不会再有人追杀骷髅了,他要把所有的仇恨都给带走。 骷髅喘了口气,结结巴巴地说道: “谢……谢谢……” “没事,你怎么还在周市?” “我……我我……我来,旅行……” 安禾点点头,看来骷髅应该是没有争夺神迹的意思,只是恰巧被选中了。 “我,我先离开了。” “好。” 骷髅走了,安禾还需要去收集剩余的流火。 他看了一眼旁边蠢蠢欲动的人群,勾起了嘴角,直接带着朱雀三人瞬间消失。 留下一群人在原地目瞪口呆。 …… 就在流火全都落地之时,天空的曜月之上出现了一对金眸,威严无比,宛若至高无上的神明之眼。 它冷漠地注视着大地。 随后天空之上出现一道太阳图案,那代表了阿波罗。 每个神迹降临,天空都会出现相对应神明的图案。 但就在众人以为神迹就要落幕,只剩下争夺时,天空忽然变得璀璨耀眼,原本被曜日照耀的夜空中忽然出现了红色的火烧云,仿佛画家在画板上涂抹了一笔嫣红。 整个天空迅速亮堂起来,不是曜月那种有限的照亮,而是全面的亮了起来。 随后天空升起了一轮火红的太阳,与曜月一并挂在天空之上,看起来就像是一明一暗两个太阳。 在那明亮的太阳中间,裂开了一道金色的缝隙,一道人影显现其中。 随后太阳之上浮现神明的真身。 红色长发,健硕而完美的身体上只穿着一件火红的披风,腰间是金红色的长摆。 他的身后是被金色神环拖起的太阳。 太阳神,阿波罗。 就在全世界面前显现了他的真身。 世间真有神明吗? 有。 安禾早就知道了。 阿波罗抬起手,伸出食指,遥遥指着什么。 安禾隔空与他对视。 这根手指,就是指向自己。 他为自己而来。 神明,要下场了。 第53章 黑芜 这是史无前例的神迹,在此前从没有见过真正的神明出现。 而这一次,阿波罗的出现无疑是证明了有神论。 当人们纷纷低下头颅对着神明虔诚祈祷时,安禾站在原地,双手拄杖,直面太阳的威光。 神明自然是不想让自己辛苦构筑的斗兽场付之一炬的。 阿波罗金色的双瞳飘扬着威严而圣洁的金色火焰,宛如两轮大日。 祂抬起的指尖之上凝聚出金色的光芒,于一刹之间划过天际,落在不知名的某处。 金色光芒一闪落在地面,升腾起直入云霄的火柱。 安禾依然是双手拄杖,身前的一切都被金色光柱燃烧殆尽,而他身后一切都安然无恙。 他冷漠地注视着阿波罗。 祂是神。 我也是神。 只不过祂是天上高高挂起,至高无上的神明,而自己是世俗间逍遥快活的陆地仙。 安禾忽然勾起嘴角。 如果自己在这里杀了一位神明的话,会怎样呢? 反正自己已经完全暴露了,所剩时间也不多了,那不如就痛痛快快打一场罢了。 他朝着阿波罗勾了勾手指,挑衅的意味不言而喻。 看到自己的攻势毫无作用,甚至还被对方嘲讽的阿波罗,威严的面孔上闪过一丝愠怒。 在祂看来,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可以随手捏死的蝼蚁,不该有任何反抗之力。 这是祂们构筑的世界,自然由祂们主宰。 而现在,自己却被自己创造的玩具给反抗了。 就好比用手指去压死一只蚂蚁时,这只蚂蚁不但挡住了你的手指,还不屑一顾地挑衅你。 阿波罗身后的太阳光芒四射,开始变得火红,像是注满了岩浆的气球。 祂双手抬起,就要准备再发动一次攻势。 然而就在全世界都注视着神明的一举一动时,一道黑影忽然穿过了天际,在万丈高空之上与阿波罗遥遥对视。 他头发银白,双目血红,穿着一袭黑色西服,双手抱臂,面色冷漠。 看起来有着同神明一般不怒自威的威严。 太高了,没人能看清他的面目,只有安禾知道他是谁。 安竹抬起右手,晦暗浑浊的能量化作一把不断纠缠涌动的长剑,抬手间撕裂了煌煌神光,在无限光明中斩出了一道黑夜,将世界再次分为了光暗两面。 阿波罗双手下压,去抵挡那一道剑气。 金色的护手上破开了一道裂痕。 金色的碎屑落在地面上,成了拔地而起的万米神迹。 “神明,不过如此。” 安竹咬着长剑,把自己半长的头发扎了起来。 他扯开了西服的纽扣,捋起袖子,再次握住那晦暗的长剑,斩出一道又一道剑气。 地面上,安禾转过身去,看着朱雀三人。 朱雀有很多想问的。 为什么会出现真正的神明? 为什么神明会朝着安禾发动攻击? 安禾到底瞒着自己什么? 不过话到嘴边又难以出口,最终只剩下无语的沉默。 安禾决定了,他要送朱雀一份大礼。 “你们先回去吧。” 安禾沉默了许久,开口道。 “安禾……” 朱雀想说什么,却被摧城者拉了一把。 她看向摧城者,摧城者对着她摇了摇头。 “走吧。” 如果安禾想说,自然会说,他不会瞒着自己人。 既然他不说,那么就说明这些东西还不该让他们知道 朱雀抿了抿嘴,跟在摧城者身后离开了。 走到拐角处,她又回过头,深深看了朱雀一眼。 她之前就有过很不好的预感,现在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安禾朝着她笑了笑,挥了挥手。 天空之上,安竹与阿波罗隔空对招,竟不输其分毫。 …… 人烟稀少的山河湖海间,穿着素白宽松长袍的老头卧在树枝上,看着天空中光暗交织,伟力荡漾的战斗 “看吧,我说什么?我早就说过了,这陆地上自有陆地的神仙,那些天上的都是些什么狗屁玩意儿……” “啊哈哈哈哈哈!” 老头狠狠地灌了一口酒,随后仰天大笑。 他身旁跟着一位年龄很小,穿着道袍的小孩儿。 小孩儿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的师傅为何这么高兴。 “师傅,你笑啥呢?” “我笑啊……我笑终于是有人能破这千古之局啦!” “千古之局?” 老头摸了摸他的脑袋。 “小屁孩儿就别乱问了,去练你的剑去。” “哦……” 小孩儿闷闷不乐地去到一旁的空地上练剑了。 老头注视着天空中的身影,内心不禁感慨万分。 自号逍遥,人送外号逍遥仙,洛长白。 半步真神。 自十年前便再无寸进。 直到最近,在那次天空中恐怖的巨眼出现之后,他便感觉这世界对他的封锁有所松动。 “这世界啊……有希望了……有希望了啊,哈哈……” 他灌了一口酒,跳下树,背着双手,朝着远处缓缓走去,手里提溜着瓷白的酒葫芦。 “希望梦玄那小子,不要去趟这趟浑水……” …… 安禾将剩下的五道流火全部收集了起来。 天空中安竹逐渐落入下风。 毕竟他的身体只是陆地上人工制作的奇傀,自然与成神已久的主神神体无法媲美。 能够坚持到现在他已经很满足了。 就在金色长矛贯穿安竹那一刻,又一道身影飞跃而上,接住了坠落的安竹。 安禾面色大变。 “李梦玄!你滚下来!” 说着朝着高空之上飞去。 安禾用的是千里传音,李梦玄自然是听到了。 他朝着飞来的安禾淡淡看了一眼,随后右手摸向腰间的剑。 “安禾,我只为你出一剑。” “滚下来!李梦玄!你疯了!我他妈还留着你有用呢!” 话音刚落,剑光已出。 没人看清长剑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窍的。 只是所有看着天空之上这场与神明的争斗的人,都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中间一劈两半。 没有痛楚,只是有些凉丝丝的感觉。 这便是极致的剑意。 寒光一闪,斩断了漫天的神光,天空重新归于黑夜。 万千星河像是聚成了一江东水,奔腾在黑色的夜幕之上,朝着阿波罗倾泻而下。 …… 大山间,正盘坐在石块上看着小徒弟练剑的老头看到天上的寒光,猛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奶奶的,真的是怕啥来啥。” 这熟悉的剑式他怎可能认不出。 旁边的小孩儿还以为是师傅对自己不满意,挥剑更勤奋了些。 …… 剑气寒光纵横,直接破了阿波罗的护体神光,在祂的胸口上狠狠斩出一道剑痕。 金色的神血汩汩而出,落在地面上成了金色的神火,涌动着汇聚成一汪潭水。 “你小子真是给我添乱……” 安禾接住了落下的两人。 李梦玄面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安禾看着他,竖着眉。 “我马上就要走了,这人间我还需要你替我守一段时日,你这不是给我添乱吗?” 李梦玄盯着他,许久才艰难吐出: “抱歉……” 安禾叹了口气,给他输了一些灵力。 “还好你小子懂分寸,没伤到根基。” 李梦玄的面色红润了许多。 “你下去吧,如果你出了事,华夏怎么办?” 李梦玄点点头,朝地面落去。 安禾左手扛着安竹,右手一挥,扭曲了空间,将自己和阿波罗隔绝在这高空之上。 陆地上,朱雀望着安禾的身影,内心煎熬无比。 她帮不上忙。 神明,就是强大和无敌的代名词。 而一直和自己共同生活在陆地上的肉体凡胎去对抗神明,不是她对安禾没有信心,而是两者的位格相差太远。 此刻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 …… “蝼蚁。” 阿波罗缓缓开口,神音回荡在天地间,让所有人都能听到。 祂面无表情地看着安禾,缩小了自己的神像,变成了一个三米高的巨人。 祂左手握着金色神剑,右手握着金色长矛。 安禾把安竹悬浮起来,扔到了一边,随后捏了捏自己的拳头。 “阿波罗,你说如果我把你杀了,天上那群家伙会不会笑话你?” 阿波罗冷哼一声,金色长矛贯穿空间,化作一道金光直射而来。 长矛在一刹间分作成千上万杆,密密麻麻遍布了整个空间。 安禾双手一张一合,空间扭曲,将所有长矛压缩在一起,随后归化为一个小小的金点。 空间压缩。 “你就只有这点实力吗?” 他勾起嘴角,面色似有若无地嘲讽。 阿波罗一挥长剑,剑光横斩千万米,如同金色的激光横荡整个天空。 然而蔓延而出的剑光碰到安禾的空间结界也瞬间消弭。 安禾一挥手,凭空飞出成千上万只白鸽,扑扇着它们的翅膀,羽毛落下成为了箭矢,从四面八方射向阿波罗。 “小把戏。” “但却是不错的魔术,不是吗?” 安禾笑看着阿波罗。 阿波罗无视了所有的箭矢,即使自己没有了神光,这些普通的箭矢也不可能突破自己神体的防御。 正如祂所想,这些箭矢确实没能奈何得了祂。 然而等白鸽散去,祂却看到安禾的身躯忽然扭曲了起来。 “黑芜——” 诡秘的嚎叫声低语声嘶吼声咆哮声等等等等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恐怖的污染竟然让阿波罗金色的神体之上蔓延开来了灰黑色的斑块。 安禾的身体变得苍白无比,他的脸庞分做两半,其中一半又化作一张黑色的脸,黑脸之上有一双紫色竖瞳的眼睛,没有鼻子,在脸颊之上蔓延着红色的,像是枯萎的藤蔓一样的纹路,像面具一样斜斜地挂在安禾仅剩的半张脸上。 他另一半完好的脸颊上,嘴角裂开来,在嘴角边缘也出现了红色枯萎的藤蔓纹路。 他的身体变得细长,像是包了一层皮的骨架,身上的衣服变成了黑色的披风。 细长的身体上长出了两对黑色的翅膀,肉翅下方,在两肋之上又长出了一对骨手。 他已然不是人类,完全成为了诡秘的存在。 诡秘师,可不是白叫的。 安禾施展了障眼法,不然普通人看到他这副模样,是会死的。 漆黑的翅膀上上面长着密密麻麻蜿蜒细小的触手,远远看去就像是羽毛一样。 阿波罗忽然想起了宙斯对自己的告诫。 “在神明之外,还有一些无法理解的存在,他们独立于法则之外,不受束缚,他们很少有灵智,是一群强大的疯子……” “他们是诡秘——” “遇到强大的诡秘,要逃……” 正此时此刻,阿波罗从这个自己刚才还蔑视的蝼蚁身上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阿波罗胸口处出现一块金色的菱形,祂从中拔出一根箭矢,随后挥手召来火焰神弓,搭弓拉箭,朝着安禾射了过来。 金矢带着无匹的劲力贯穿而来,矢尖已经点到安禾面前才发出轰鸣的爆响。 安禾抬起手,捏碎了箭矢,随后闪烁到阿波罗身前,伸手抓住了祂的头,肋下两根骨爪也捧住了祂的脸。 “阿波罗,你害怕过吗?” 安禾那张已经不再俊美的脸凑到了阿波罗面前。 他裂开的嘴高高勾起,显得面貌狰狞无比。 在这么高的高空,除了个别人,基本上已经没有人能看清他们了。 自阿波罗散去神像时,陆地上的人们就已经散去了,他们都以为只是有人犯了错,神明降下神罚,而现在犯错的人已经死了,所以神明回去了。 互联网上掀起了世界观争斗的风暴,神明的出现就代表了一场无法避免的思想革命。 是的,祂们从不会去思考自己的行为会带来什么后果。 因为祂们是神。 安禾捏着阿波罗的头颅,捏得嘎吱作响。 阿波罗的双手死死扒着两根骨爪,手背上青筋暴起。 “你看,阿波罗,你现在不也像个人类?” 安禾嬉笑着,声音失真,粗哑而又模糊,像是信号不好的老旧电视机发出的杂音。 天空之上忽然闪过一道金色的闪电。 又一双威严无比的神瞳出现在云雾之中。 闪电积蓄在云朵内,将天空照得闪耀无比。 “你看阿波罗,你要死了,也会有人来救你,你觉得你像不像人?” “或者说,你也是普通人呢?只是一个强了一点的普通人。” 安禾笑着,四周的虚空中伸出了无数的黑色触手,光照在它们身上就像照在了黑洞里,被吞噬殆尽。 它们包裹着阿波罗的身体,把祂困在触手的囚笼里撕扯,把祂的身体给捏成了一个肉团。 “你看,阿波罗,你的身体也是肉做的。” 安禾扯下阿波罗的头颅,把祂的脑袋插在了那团被触手捏出来的肉团上。 但阿波罗依旧没有死去,祂身下的肉团正在缓缓变形,朝着人形转变。 祂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来时的从容和威严,只剩下被诡秘震慑的恐惧,一半面孔被诡秘侵蚀变得丑陋不堪。 安禾转过身,再次看着金色云团中那双威严的神瞳。 随后他伸手朝着天边的曜月抓去。 他的手在曜月下一托,那远远挂在天边的曜月就这么被握在了他的手掌中。 像是魔法一般。 陆地上的人们看着忽然消失的曜月,都感到奇怪,但也没有人注意那么多。 但随后,天空之上出现了一个不断变大的光点,它被丢向了那一团被闪电填满的云朵内,砸开了一大片虚空裂缝,无数乱流席卷着周围的云朵。 光和闪电也被吸入其内。 “异数!” 轰鸣神音从闪电云团内传出。 远远的天边忽然出现一只抓着闪电的巨手,朝着安禾砸了过来。 安禾被无匹的神力给束缚,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即将落在自己身上的闪电。 他勾起嘴角,裂开嘴,露出一嘴洁白的尖牙。 忽然,那砸出虚空的曜月旋转间变成了雄踞天空的大日,只听庄严肃穆的钟声响彻,随后一声怒斥传来: “西方神,你们有些太过放肆了!” 那天边的巨手瞬间消散,化作点点闪电被卷入虚空之中。 第54章 离开 安禾看着天边辉煌的大日,那是属于东方的神。 今夜的闹剧注定要为这世界揭开一道通往真相的裂缝。 一道身影缓缓从大日中飘浮而出。 他慈眉善目,穿红底金边纹华彩大袍,袍上绘制着太阳的图案。 双手拱在袖中,怀中搭着一根拂尘。 他隔着很远朝着安禾传音: “孩子,离开吧,这个世界你已经待不了了。” 安禾没由来感觉一阵酸楚。 “这茫茫世界,天高地阔,竟容不下一个我。” 他身上的黑芜状态也在缓缓褪去,只不过身体上留下了不少还在扭动的黑色纹路,像是一只又一只细小的虫子在皮肤里面钻动。 太阳星君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孩子,有些事情还不能告诉你,如果我们还能再见,如果那时你能变得更强,我会把一切告诉你。” “只不过,那时,你应该已经明白一切了。” 他握住手上的拂尘,像是慈祥的老爷爷,朝着安禾轻轻挥动。 太阳的光辉照耀在安禾身上。 “我明白,我会离开的。” 安禾点点头,转过身来,看着已经快要恢复完全的阿波罗。 他伸出食指在面前划了两下。 随后阿波罗的身体又碎裂开来,漂浮在半空。 安禾走近一些,双手之上浮现交织扭曲的晦暗能量,双掌相对,阿波罗的头颅和肉团便漂浮在半空,像是遇火的蜡块一样开始融化。 “你,你要干什么!?” 阿波罗有些惶恐,但祂自恃宙斯还在观看,所以料定安禾不敢做些什么太出格的事情。 但安禾岂是祂能定义的。 阿波罗的话刚说出口,自我意识瞬间消失。 虚空中忽然闯出一张大嘴咬住了祂的头颅,将祂的灵魂给舔食殆尽。 大嘴舔了舔嘴角,意犹未尽地退进了虚空。 “小儿,找死!” 天边再次出现宙斯的神手,无数苍雷浮现。 太阳星君冷哼一声,一扫浮尘,无数苍雷又化作点点星芒。 “西方神,老身还在,我劝你们收敛一下。” 他也很想看看安禾到底要做些什么。 至于阿波罗……不值一提。 安禾双手缓缓向内挤压,浮空的肉块和头颅已经完全变成了金色的火焰,像液体一样摇晃,缓缓融合在一起,最后变成了一颗火红的心脏。 随后他又掏出自己收集的五颗流火,填充在心脏之上。 然后,小手一摆。 “啪!” 没了! 远处观看的太阳星君和宙斯都没看清这心脏到底是怎么没了,还以为是被安禾收进了异次元空间。 安禾朝着下方的李梦玄挥了挥手,传音道: “告诉教父,我答应他的事,办不到了。” 李梦玄点了点头,他知道从今以后,应该是无缘再见了。 安禾带上安竹,朝着远处的虚空裂缝飞了过去。 “我们要走了吗?” 安竹趴在他的肩上问道。 “是啊,要走了。” 安禾看着眼前如同深渊巨口一般的虚空裂缝。 进入了虚空,基本上就很难活下来了。 虚空之内就如同被放满了锯齿的狭小空间,进入之后要承受虚空乱流的磨损,而且虚空中还存在着许多难以理解的诡秘。 陆地上,看着那个愈行愈远的小黑点。 藏在黑色长袍下的红色眼睛闪烁了一下,随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乌鸦复命,诡秘师已死。” 随后转身跳下高楼,淹没在灯红酒绿的都市霓虹中。 …… “轰隆!” 天边毫无征兆地射来一道闪电长枪,速度极快,连太阳星君都没反应过来。 那闪电长枪一瞬间划过空间,就像是画布之上被刀割开了一道裂口,还未看清就已经落到了安禾身后。 “嚓!” 安禾感觉自己的肩膀一轻,转身看去,正好看到安竹被闪电长枪贯穿,身形凋零,最后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做工粗糙的木头玩偶。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奇傀,将其上残存的一点混沌能量吸收进自己的体内,随后一跃进入虚空。 又一道闪电长枪就要追进虚空裂缝。 然而太阳星君怒斥一声: “西方神!不知廉耻!” “他杀了我们的神明!” 宙斯也是怒呵。 太阳星君一伸手,身后雄踞的大日神光瞬间消弭闪电长枪,随后朝着西方的闪电云团照耀而去。 只听一声闷哼,云团内的闪电消失。 太阳星君冷哼一声,一甩拂尘,走进了大日之内。 大日旋转收缩,最后变成了半挂天空的残月。 残月前,一只小小的木头玩偶坠落间,崩解成散落的木块。 …… 朱雀回到家,心忽然猛地一痛。 她捂着胸口,跪倒在地,大口喘息着。 透过阳台看向外面的天空,一切都已然归于平静。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残月凄寒的月光照进阳台,阳台上养的曼珠沙华缓缓摇曳着。 她目光下移,看到了桌子上突兀出现的小方盒,里面火红色的光芒透过方盒照耀出来。 …… 飘摇在虚空之中。 安禾感觉像是有千万把锯齿刀在自己身上割刮。 又感觉有无数生灵在注视着自己。 不知名的什么东西轻抚过自己的身体。 他仅仅是保持着意识清醒就已经十分困难。 连手都抬不起来,身上的千万种神通一瞬间好无用武之处。 内心深处传来了虚弱的声音: “我们会死吗?” “也许会吧。” “我还不想死,我当初离开,不是为了再一次重生。” “我知道。” 安禾睁不开眼。 或许某一刻,他会在这无边的虚空之中,飘荡到尽头。 …… 总阁间,雕刻着木块的江少寒,手中的刻刀忽然偏了一下,划破了手指。 他含住手指,默默皱起了眉头。 “奇傀碎了?” 他看向窗户,天边只剩半轮残月。 …… 李梦玄回到了无锋山庄,披了一件雪白的毛裘大衣,坐在书房在宣纸上慢慢书写着。 然而握笔的手轻轻颤抖着。 身旁的小书童只看见那宣纸上歪歪扭扭写着一个字。 “离” …… 教父抬头看了一眼月亮,摁住自己的帽子,匆匆前行。 …… 世界上仿佛只是少了一个无关轻重的人。 也仿佛是少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当死亡成为司空见惯,悲伤就不再明目张胆。 第55章 重生修仙界之莫欺少年穷 是的,我穿越了。 安禾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嘴里嚼着从路边挖来的野萝卜,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的山景。 他翘起二郎腿,一身狼狈相,与周围的山清水秀格格不入。 身上全是细小的伤口,压根没法看,衣服被切割地只剩下零碎的布块。 现在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虚空之中浪费了太多的力量导致他现在完全不能疗伤,甚至连衣服也不能修补,只能找了些树叶编了个草裙挂在身上,勉强地遮盖一下。 “喂,我说……是不是有点太狼狈了?” 安竹的声音从内心传来。 安禾叹了口气,耷拉着眼睛,他现在非常累。 没死在虚空里已经是万幸了。 “没办法……虚空的压制性太强了,导致我的力量恢复也非常缓慢……” “不过这里灵力倒是挺充裕的,至少比蓝星充裕多了。” 安禾嚼完萝卜,一仰头,躺在了石头上,任凭血液四流,染红石面,他却面不改色。 毕竟这点儿疼痛跟在虚空里比,算不了什么。 “这真是,虎落平阳……” “还好没有犬欺。” 就当安竹话音刚落,离得很远的山路旁忽然行过一队人马。 他们驾驶着马车缓缓前行,车前围了一群穿着铠甲的人,像是护卫一样。 那马车上的帘子被掀开,露出了一个青年模样的男子,他朝着四周扫视,目光正巧落在了安禾身上。 “去,把那个人给我抓过来。” 他伸手一拍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护卫,对着他说道。 那护卫扶了一下自己被拍歪的头盔,愣了一下。 “什么人?哪有人?” “在那。” 他指着安禾的方向说道。 “哦哦,我这就去。” 那护卫握着刀就往安禾这边跑。 安禾叹了口气,那边的人说的什么他全听见了,虽然受了重伤,但肉身强度在这儿摆着呢,他的感官现在还是很灵敏的。 他用手撑着站起身,随便找了个方向走去,又从自己身体里榨干出了几点灵力,催动缩地成寸。 “你看你这乌鸦嘴……” 安禾疲惫而又无奈地说道。 安竹也没敢反驳,只是在内心小声“嘁”了一声。 身后的护卫边跑边喊: “前面的那个野人!别跑!” 安禾用手指搔了搔耳朵,没有理他。 那护卫看着安禾懒懒散散地走着,步伐不大,却离自己越来越远。 “喂!说你呢!别跑!” 然而他的话刚说出,安禾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一片树林中。 …… 用手扒拉着周边的植物,穿过树林,安禾在山间的一汪潭水前停下。 脱下了自己身上的纯天然草本植物制作而成的衣物,跳进潭水里。 身上的血液很快就把潭水的表面染红了。 他双手撑着身子,靠在潭水旁边,脚轻轻地拨动着。 “你别说,这还挺舒服的……” 水温正好,搞得安禾有点懒洋洋的。 他似乎好久没有这么惬意过了。 泡着泡着就打了个哈欠,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喂!你别睡啊!喂!” 安竹在内心深处狂喊。 “大哥,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没点13数吗!?你还有心情睡觉!?你这个年纪你怎么睡得着的!?” “安啦安啦……” 安禾迷迷糊糊嘟囔了一句。 …… “轰隆!” 没过多久,天空一声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了潭水前。 四周的雨水遇到她都自动避让,瓢泼的大雨无法近她分毫。 她楞楞地看着那个在雨中沐浴潭水的身影,目光一点点往下移动,很快就羞红了脸。 血水掩盖了身下,但他半个身子还是露在外面的,而恰巧安禾的身材又很不错…… “登!登徒子!” 她羞愤地喊了一声,却又不禁朝那张脸上看去。 齐肩的中长发就懒懒散散地洒落在肩膀上,被雨水打湿,贴在脸上,说不出的潇洒。 安禾迷迷糊糊睁开眼,撩了一下头发。 “嗯?” 他双手撑着就要站起,然而安竹在心里狂喊: “别站!” “怎么了?” 安禾双手撑到一半,听到安竹的喊叫又停了下来,此时水面只没过他的腰部。 “有人!” “有人?” 安禾揉了一下眼,看着眼前的少女…… “卧槽!” 瞬间清醒。 他赶忙坐近潭水里,双手抱胸。 “流……流氓!” 少女红着脸,气愤地跺了一下脚。 “谁是流氓啊!你才是流氓!” “你不是流氓你还站在这儿看?” 安禾盯着她。 “难不成,你很期待吗?” “谁,谁期待啊!” 少女转过身去。 安禾伸手将旁边的草裙够了过来,迅速穿到身上。 “啧,雨太大了,感觉有点儿遮不住啊……” “得了,有的遮就不错了,赶紧走,别等会儿人家叫人把你给抓起来了。” 安禾打量了一下少女的装扮,很古风,很玄幻,跟小说里描写的一样。 “我这是来到修仙界了?” 他挠了挠头,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喂!你!” 那少女转过身叫住他。 “怎么了?” 安禾双手捂着自己的草裙,男儿要坚守贞洁。 要是被看到了可就嫁不出去了。 少女手指点了一下自己的手镯,从里面拿出了一件长袍。 “这个,给你。” 她侧着头,伸出手。 “呀,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安禾赶忙走上前,接过袍子,这种时候一件完好的衣服也弥足珍贵。 “这……有点小啊……” 安禾看着这只到自己大腿的长袍,跟裙子一样,按理说样式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这是我自己的,有的穿就不错了。” 少女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谢谢你了,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安禾挥了挥手,随后挠了挠头。 “你说,我们现在去哪儿呢?” “先去城镇吧,我看这个世界的武力值应该是挺高的,说不定能找到突破的办法。” “也对,不过得苟一段时间啊,不然我这力量还没恢复,被人宰了可就不好了。” 他说着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走去。 然后遇到了强盗。 “不是,哥们儿,这大雨天你们好要抢劫啊!?” 安禾看着身前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内心一万个草泥马奔腾而过。 “就是下雨天,才好抢,嘿嘿,有什么值钱的,全都交出来!” “不是,哥,你看我连个鞋都穿不起,哪还有啥值钱的啊……” 安禾苦不堪言,指着自己沾满泥泞的脚。 为首的强盗头子摸了摸下巴,好像是这么个理。 “我这身上除了这一件衣服就没有什么东西了。” 那强盗一听…… “那把你的衣服脱下来吧。” “不是,你们不是强盗吗?怎么还兼职做流氓啊!” “废话少说!让你脱你就脱!” “哥几个,该不会是,那个吧?” 安禾脸都绿了,小心翼翼地问道。 “放你吗的狗屁!哥几个正正经经的喜欢女人!” “等了这么半天,好不容易劫到个人,因为你穷我们就放过你,那么我们岂不是很没面子?” “那我穿啥啊?” “我管你穿啥呢。” 安禾忍住了没动手。 “趁我还有耐心,我劝你们赶紧……” 话还没说完,只听“咚”地一声,脑袋忽然感到一阵剧痛。 “我特么……” 安禾捂着脑袋,转过头,结果迎面又是一棒子敲到了头上。 因为力量欠缺的缘故,他现在的身体虽然感官很灵敏,但是……非常的脆弱,压根与普通人无异,好吧,可能比普通人强一些。 “可恶的虚空……” 安禾晕过去之前看到了身后人的面貌,是一个斗鸡眼,看起来傻不愣登的胖子,手里拿着一根铁制的大棒子。 “大哥,他晕了。” 这胖子挠着头,朝着为首的强盗喊道。 强盗头子摸了摸下巴,大手一挥: “带回寨子,咱老大好这口儿!” “好嘞!” 安禾被放到马上,一群强盗就这么回山了。 安竹在内心无奈扶额。 “怎么来到这个世界,连智商都变低了……” 第56章 重生之开局险些失身 现在,我面临着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安禾被铁锁四仰八叉地捆缚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 他看着床顶的嫣红帷帐,思考起自己漫长的一生。 “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 安竹没好气道。 安禾叹了口气。 “没想到,我苦守贞洁这么多年,竟然就要丢在这儿了……还是个男的……” 说着,竟无语凝噎。 “与其想这个,你还不如想想怎么逃出去,你现在弱的跟个鸡崽儿一样,失身倒好说,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安竹说道。 安禾面无表情。 “不要急,再等我一天,我就能恢复一点力量了。” “问题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明天啊!” “吱呀……” 门开了,刺鼻的酒味扑鼻而来。 要知道,这山寨寨主的屋子可是非常大的,门离床至少十米左右,只是开门就这么大的酒气,真的不敢想象到底喝了多少酒。 安禾只能默默祈祷: “希望待会儿不要吐到我身上……” 他扭头朝门那边看去,只见一个身高体壮的大汉站在门口。 那裸露的胸膛上是浓密的胸毛,留的一嘴络腮胡,极具野性感。 看得安禾菊花一紧。 “喂,如果我说,我宁死不屈呢?” 安禾对安竹说道。 安竹沉默了一会儿,说: “可以理解。” “但是就怕他趁热……” 安禾转过头,像是屈服于了命运。 “宙斯要干我的时候我都没这么绝望……” “此干非彼干。” 安禾忽然心生一计。 “安竹,要不然……咱俩换换呗,让你当主人,你不是很早就想当老大了吗?” “去死啊你!这时候想起我来了。” 两人拌嘴之际,门口站着的大汉忽然大嘴一张: “嗝——” 震耳欲聋的酒嗝响彻,让人作呕的酒臭味瞬间弥漫在整个屋子内。 “啪!咣!” 忽然一只腿从门外伸了进来,一脚跺在了大汉的腰上,直接给他踹到了墙上。 大汉龇牙咧嘴地扶着腰站起身。 “你没事儿跑我屋里来干嘛?” 清冷的女声传来,门外走入一位扎着高马尾,外穿黑色半袖水墨长衫,内穿红白双色绣白龙圆领窄袖袍,身材高挑苗条,英气飒爽女子。 她手里左手拎着长弓,背上背着箭筒,右手手里还提着一只头上插着箭矢的黄皮老虎。 那大汉站起身来,有些口齿不清道: “寨,寨主……我,我走错门了……” “赶紧滚。” “诶诶诶,好嘞。” 大汉灰溜溜地逃走了。 那女子把老虎随手扔在一边,把长弓和箭筒挂到墙上,随后靠坐在椅子上深深呼了口气。 “你说,她是不是没发现咱们?” 安禾问安竹道。 “我只知道那伙子强盗把你带上山,洗了个澡,锁到床上之后就走了,至于说没说,我哪知道?” 红色的帷幕是半透明的,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床上有个人。 “那咱们不出声,等她走了是不是就可以蒙混过关了?” 安禾正说着,忽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扭头看去,正好看见那女子脱下了身上的长衫长袍,只留下一身修身的布衣,然后朝着床这边走过来。 “我可什么都没说。” 安竹说道。 安禾脸都绿了,还没思考对策,帘子就已经被拉开了。 看着床上只穿着布衫,被五花大绑的男人,很明显也是愣了一下。 安禾脸上挂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嗨?” 女子愣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被绑来的?” “嗯……” 看着女子似乎挺好说话的,安禾心里又升起了一丝希望。 女子伸手捏着他的脸,左右看了看。 “可以,成色不错。” “什么意思……?” “夸你的。” 女子伸手就要解安禾身上的衣服。 “不是,你等会儿!你干嘛!?” 安禾挣扎了起来。 女子停下动作,挑了一下眉。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我不知道。” “这里是龙虎山山寨,十里八山最大的匪寨,我是土匪头子,懂吗?” “不懂。” “等会儿你就懂了。” 她说着又要上手。 “别别别,你等等!” “又干嘛?” 女子很明显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我我我我……我不举!” 安竹在内心无奈扶额…… 女子听到似乎也是犹豫了一下。 “不举?” “对!不举!” 就在两人僵持时,门外传来了喊声。 安禾一听,就是绑了他的那个强盗头子。 “老大!你回来了吗!?我给你绑了个小白脸儿,洗干净放床上了!” 女子没有回应。 只是直起身子看着安禾。 “怎么,你很害羞吗?” “废话!” “呵,男人,有点意思,我承认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安禾听着这女子莫名其妙的霸总语录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咱们商量一下吧,你,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你放过我,成吗?” 女子上下打量着安禾,没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丝的灵力波动。 “你一个普通人,能给我什么?” 她勾起嘴角,凑到安禾面前。 “你再缓我两天,行吗?” “不行。” 女子拒绝得很干脆。 “那你得对我负责。” “负责?负什么责?我可是土匪。” 安禾脸上划过一滴屈辱的眼泪。 就当他要认命的时候,忽然门外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有人跑到门前大喊: “寨主!寨主!隔壁山头的黑熊寨打上来了!” 女子听了,冷哼一声。 “不知死活。” 合上帘子,穿上衣服,抄起门旁的长枪就冲了出去。 “得救了……” 安禾吐了口气。 他试着挣扎开身上的锁链,却无济于事。 “只要一天,只要再过一天,我就能打开我的异次元空间了……” “受制于人的滋味,确实不好受啊。” 安竹也颇有感慨。 门外嘈杂而混乱,兵器交战的铿锵声不绝于耳。 紧接着一伙人踹开了房门,左右扫视着房间,随后看到床上,那带头人眼前一亮,手一挥,身后的两个人走上前,一把拉开帘子,“锵锵”两声斩断了安禾身上的铁链。 安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其中一个大汉拎了起来夹在了腋下。 “不是,大哥,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当人质!” “啊!?” 第57章 人在修仙界之霸道寨主爱上我 安禾被大汉夹着,也不挣扎,因为没用,还容易挨打。 那大汉带着他穿过战场,来到了站在最后面,毛发旺盛,大腹便便,长得像头黑熊怪一样的男人面前,这男人双手拄着剑,身后的披风随风飘荡,像统帅一般。 “老大!你看!我们把那小娘们儿的情夫抓来了!” 带头的那个大汉兴奋地说着,脸上挂着“我知道我很棒但是我不说,我就等你夸我”的神情。 那黑熊怪眉一竖,一个大耳瓜子就抽到了他的脸上,给他抽得七窍流血。 “什么小娘们儿,小娘们儿也是你叫的!?那是你们未来的寨主夫人!” 哦,懂了,这黑熊怪喜欢刚才那个女的。 安禾面无表情,他拒绝发言。 那黑熊怪说着忽然就“吭哧”一声哭了起来,大鼻涕一下子就喷了出来,他捂着脸,擦着脸上的泪,指着安禾骂到: “你个杀千刀的小犊子,老子都还没碰过她,你就!吗了个吧子的……” “老子杀了你!” 他说着抽出刀就要砍,旁边那个汉子连忙阻拦: “老大!这是人质!你杀了他,还怎么威胁谢浅?” 黑熊怪冷哼一声,把刀送回刀鞘。 “也是。” 他说着,一把夺过安禾,拎在了手里,走向前。 “谢浅,我已经把你的小情人抓起来了,不想他死,你就乖乖束手就擒!” 他举着安禾,指着远方的谢浅。 谢浅一枪扫倒三名壮汉,长枪一竖,插在了地上,站在原地挑着眉看着如同鸡崽一般被抓着的安禾,有点想笑,又感觉笑出来不太合适。 “你杀吧,他跟我没什么关系。” 她双手抱臂,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黑熊怪一惊,看向安禾。 “你跟她没关系?” “没关系啊……我就是个被绑上来的路人。” “真的?” “真的。” 黑熊怪听了又喜又悲。 “哈哈哈!太好了!她还是清白的!可是,人质没了……” 他狐疑地看着安禾。 “真没关系?” “真没关系啊……” 黑熊怪抽出刀在安禾身上砍了一刀。 安禾瞪着眼睛看着他。 “我特么……?” 黑熊怪看了一眼远处的谢浅,又看了一眼身上血液汩汩而出的安禾。 “看来是真没关系。” 他松开手,给安禾丢在了地上。 “唉……” 他叹了口气,一挥刀,朝着安禾脖子砍来。 “叮!” 长枪破空而来,把黑熊怪的长刀给打飞了出去。 黑熊怪扭过头,正好看到那屈起的膝盖,稳稳地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咔嚓……” 骨裂声传来。 黑熊怪捂着满是鲜血的脸,一边后退一边痛苦大叫。 谢浅脚踮起脚下的长枪,用手接住,一杆横扫将黑熊怪扫飞了出去,接着手握枪曲起,将长枪朝着黑熊怪的心脏掷了出去。 “当!” 那个被黑熊怪一巴掌扇得七窍流血的汉子持刀砍落长枪,跟另一个汉子架起黑熊怪就跑,一边跑一边喊: “你们给我等着!龙虎山寨的杂碎们!” 这场入侵以龙虎山寨的大胜落下帷幕。 谢浅再回头看向安禾,却发现人已经跑掉了,只剩下一地的鲜血。 她笑着摇摇头,捡起长枪,顺着血迹追了出去。 龙虎山很大,树木丛生,偶尔还能听到山间传来的虎啸声。 安禾随便找了一棵树爬了上去,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除了五感好一些,其他真的一无是处,乱跑遇到老虎可是必死的局面。 他靠着树干刚松了口气,就听见远处传来了枯叶被踩碎的声音。 “咔嚓咔嚓……” 那英气十足的挺拔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内。 谢浅双手抱臂,长枪被抱在怀里,斜斜地搭在肩上,玩味地看着书上的安禾。 “至于吗?你就这么害怕我?” 安禾尴尬地干笑了一声。 “咱们非亲非故,你就不用送我了。” 谢浅不说话,只是笑着盯着他,看得安禾好不自在。 安禾侧过脸,不去跟她对视,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晚上山里可是有妖怪的哦。” “唬小孩儿的故事就别拿来吓唬我了。” 安禾撇了撇嘴。 谢浅指了指天。 “天马上就黑了,妖魔在夜晚是最横行霸道的,我可是好心不想看着你就这么死掉了才追出来的。” 她摸着下巴,勾起一抹坏笑。 “当然,也是因为你长得确实挺不错的,死掉有些可惜。” “我最后问你一遍,跟不跟我回去?” 修仙界有妖魔自然是很正常的,这偌大的龙虎山也不是现在的安禾轻易就能走出去的。 权衡再三,安禾问道: “如果你不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我就跟你回去。” “喂,我可是土匪……你还跟我讲起条件来了?” 安禾只是盯着她,不说话。 “好吧好吧,我答应你,赶紧下来。” 安禾从树上爬了下去。 结果脚刚碰到地,就被谢浅一脚给扫倒了,失去平衡的安禾向后倾倒,直接被谢浅抗到了肩上。 “喂!你!” 安禾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谢浅用灵力封住了嘴,连肢体也被束缚住了。 谢浅哈哈笑了两声,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小娘子,你就乖乖地跟本姑娘回去当我的压寨夫人吧!” 她左手扛着安禾,右手提着枪,说着迈开大步就往回走。 “哦豁,着了道了。” 安竹在内心耸了耸肩。 安禾现在是真的感觉很绝望,他第一次觉得力量如此重要,自己曾经的强大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脸颊上又划过一丝屈辱的泪水。 “妈的祸源……你可真是害惨我了……” 安禾在心底骂到。 不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目前最好的选择就是在龙虎山寨暂住一段时间,等实力恢复之后再另行他法。 如果盲目外出很可能死的不明不白。 而且从龙虎山寨也可以了解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 没有信息和情报真的寸步难行。 现在安禾的全息面板也用不了了,原本的蓝星到处都是信号基站,而现在,在这个世界,没有信号那么全息面板就是个废物。 谢浅扛着安禾走了不久就回到了山寨,夜幕也正式降临。 山间忽然响起了一些诡异的声音。 不像动物,也不像人。 而且有种安禾非常熟悉的感觉…… 没错…… 诡秘, 和异常。 第58章 真假谢浅 山寨里的小弟们看到自家老大扛着男人回来,都在起哄,仿佛司空见惯了一般。 还有些汉子对着安禾吹口哨。 完全符合安禾印象中土匪放荡不羁百无禁忌的模样。 只不过这种大庭广众之下被女人扛回来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感觉脸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哟哟哟,这是谁脸红了啊?呀,是我们的诡秘师大人呀?” 安竹在内心调侃。 安禾则骂了回去: “你不闭上你那张破嘴是不是心刺挠?” 安竹吹起了口哨,也不生气,安禾出丑跟他有啥关系,只要不死就没事。 谢浅带安禾回了屋子,点起蜡烛,把他扔到了床上。 安禾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不禁悲从中来。 屋子开门往右走是床,往左走则是被屏风挡住的一处空间。 看到谢浅吩咐人扛来洗澡水他才知道那里是干什么的。 谢浅解开了他身上的禁制,坐到椅子上,双腿交叠,翘起二郎腿,一副玩味的表情看着他。 “洗澡水放好了,要不要来跟我一起洗?” 安禾活动了一下身体,干脆地拒绝道: “不要。” 到现在为止,他身上的伤虽然还没好透,但是血是止住了。 “到了这山寨,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哦。” 谢浅笑眯眯地看着他。 现在她头发披散,宽衣解带,比之从前更显得魅惑了一些,更像个女人了。 安禾冷哼一声,倒是没有反驳,现在的他大概就是待宰羔羊,听话一些还能少吃点苦头。 “没劲儿。” 谢浅翻了个白眼,去到了屏风之后,没过一会儿就传来了水声。 安禾则看着屋内的摆设思索着什么。 自从入夜以来,他的的确确感受到了那股很明显的异常的气息。 这跟蓝星上如出一辙,但是似乎…… 更加恐怖些…… 这个世界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此时,谢浅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小娘子,我告诉你……” “别叫我小娘子,我是男的。” 谢浅沉默了两秒。 “我叫什么你就听着,我没跟你开玩笑,听好了,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但你好像对有些东西不太了解。” “这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的常识,你不知道,虽然我有疑惑,但我不想过多追究,你只需要记好:在这里,晚上是非常危险的。” “首先,进入夜晚,凡是没有光的地方,千万不要去。” “第二,就算是有光的地方也不一定全都安全,那些东西是会伪装的,千万不要相信它们,要想尽一切办法辨别,随后逃跑。” “第三,在夜里,死亡很常见,不要大惊小怪,不要因为自己那多余的怜悯而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第四,凡是你不认识,或者感到诡异的东西,都要无条件远离他。” “第五,像镜子之类可以照出人类身影的东西,在夜里尤其不可相信,不要相信里面的身影。” 谢浅洗完澡,擦着头发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身上穿得是丝织大红色修身长衫,勾勒出曼妙的身材。 被温水浸泡后的皮肤泛起微微的粉红色,像是黄昏时分夕阳染红的云端。 “我好看吗?” 她斜倚在墙上,笑眯眯地看着安禾。 安禾侧过头。 “还行。” 她笑眯眯地坐到床沿,拉过安禾的手。 安禾一把拍开她的手,站起身离她远远的。 “别动我。” 谢浅也不生气,只是翻身上床,侧卧在床上,笑眯眯地盯着他,媚眼如丝。 又听见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安禾身后的屏风后又走出一道身影。 她看到安禾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看到床上的身影。 而安禾则站在正中间,扭头看到了第二个谢浅。 “离她远点!” 床上那个谢浅大声喊道,翻身下床。 而身后屏风前的谢浅则是已经握住了墙边的长枪。 “小娘子,做出你的选择吧,信我还是信她。” 屏风前的谢浅逼视着安禾。 “为什么我一定要做出选择呢?你们谁是真的,杀掉另一个假的不就行了?” “不行!如果你认错了,那么假的那个就会吞食你的信任变得更强大,到那时候我就没办法打得过她了!” 床上下来的谢浅拿下了墙上的长弓,拉弓搭箭,瞄准了安禾身后的谢浅。 “如果你不做出选择,那么我们两个谁生谁死也尚未可知,画皮鬼的能力就是能够与他伪装的对象拥有同样的实力。” 身后的谢浅说道。 “做出你的选择吧!” 两人同时喊道。 安禾先是分别看了两人一眼,随后摊了摊手。 “答案很明显啊……” 他站到了身后的谢浅身旁。 谢浅一把勾住他的肩膀,用脸蹭了蹭他的脸,咧开嘴: “你小子倒还不笨嘛。” 而拿着长弓的谢浅则是身形迅速扭曲,最后变成了一个枯瘦,如同干尸,四肢歪斜,头颅是一颗蠕虫头部,只有一张嘴的怪物。 它尖啸着: “为什么!为什么相信她!为什么不信任我!” 安禾看了一眼这个怪物,这哪是画皮,分明就是异常。 画皮鬼大声吼道,手里的长弓一松,箭矢射了出来。 “因为……你出来的时候没有水声啊……” 安禾无奈地怂了怂肩膀。 “而且谁让你那么好说话。” 画皮鬼愣了一下,随后大吼大叫起来。 它万万没想到,自己是输给了温柔。 谢浅长枪一点,把箭矢挑飞,然后一枪贯穿了画皮鬼。 “我是没想到这种东西竟然会冒充到我头上来。” 她手放在安禾腰间,狠狠捏了一把他的屁股,安禾浑身汗毛倒竖,拍开了她的手。 “你的手能不能老实点?” “看在你立了功的份上……” 谢浅两只手的手指虚抓着,坏笑着靠近。 “算了,立了功你也逃不掉的哦。” 她扑了过来,直接把安禾抱进了怀里,随后一个公主抱抱了起来,给扔到了床上。 “你轻点!我身上还有伤!” “我都说了我可是土匪!” 谢浅压着安禾,手在他身上乱摸。 “你别说,我越看你越喜欢,小脑瓜子还挺聪明的。” 她抵着安禾的额头,两人鼻尖碰鼻尖。 “干嘛?用这么嫌弃的眼神看着我。” “你太重了,马上要把我的伤口压裂了。” “好哇你!” 谢浅折磨了安禾好一会儿才消停下来。 她靠坐在床头,两腿岔开,坐姿大大咧咧的。 安禾则躺在里侧,感觉人生都失去了意义。 “我跟你说这么多,就是想让你听我的话,山寨里也不是绝对安全的,不听话你很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也看见了,那种东西混进来都是无声无息的,所以没有我的允许,你就只能待在我的身边,哪都不许去。” 虽然谢浅的话很对,但安禾就是没由来地不想遵守。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一身反骨。 但是大丈夫能屈能屈,一时的忍让只是为了更好的未来。 于是他屈辱地点了点头: “朕知道了。” 第59章 这个世界大有问题 龙虎山寨每日清晨都会有一场例行堂会,用来总结昨日以及分配今日任务,规划行程,参与人员基本都是干部,先分配给干部随后再由他们分配给下级,每人管理好自己的那一部分,出了问题就落实到人,这倒是让安禾挺意外的,这种管理方式倒还算先进。 山寨会堂的布局就是一个很大的房间,在房间中央靠里有两级台阶,两级台阶上都各放着一把很大的椅子,上面那个是大当家的位置,下面那个是二当家的位置。 在椅子后面贴墙建筑有石台,供奉了一些神佛。 会堂两侧是并排放的一把把交椅,是来参会的各个干部的位置。 此刻,安禾正坐在椅子中间困得歪歪扭扭,连画风都潦草了许多,像极了在上早八的你。 他和谢浅坐在一个椅子里,谢浅左手撑着椅子扶手托着腮,右手则环着安禾的腰,把他揽在怀里,椅子的扶手上放着她写好的册子,正一条一条地安排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安禾的错觉,那坐在下位的二当家,老是偷偷地瞄他。 这二当家身穿白色绣鹤修身长袍,腰间束着银色锦缎,悬一块美玉,面色白净,手持一把折扇,遮盖着自己半张脸,面上时刻挂着温和的笑容,一股子书生气,跟四周粗莽的大汉完全不在一个画风,整个人身上都好像发着光。 真是陌上公子,温润如玉。 安禾擦了擦口水,朝着他那边看去,正好和偷瞄的二当家对上了眼。 二当家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尴尬地把目光转向其他地方,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安禾更纳闷儿了,难不成这小子是喜欢谢浅,吃自己醋了? 他打了个哈欠,挣开了谢浅的手,狠狠地伸了个懒腰,丝毫没有现在还在开会的自觉。 谢浅瞥了他一眼,没管他,只是继续安排自己的事项。 安禾跳下椅子,在房间里乱转,任由一帮子大汉注视着他。 他一会儿跑到两侧的墙壁上摸一下上面挂的虎头,一会儿跑到台阶上摸一摸那供奉的神佛像。 最后他跑到下面交椅首位的大汉面前,狠狠踩了一下他的脚,因为就是他昨天把自己绑来的。 刚踩完,谢浅宣布堂会结束,那大汉立马起身探手就要抓安禾。 “嘿,你个小崽子,为虎作伥是吧?” 安禾哪能让他逮到,一边跑一边喊: “谢浅他骂你母老虎!” 安禾跑到一半忽然转过身站定,一脸严肃地盯着大汉。 大汉愣了一下,以为他要耍什么花招,也站在了原地,打起十二分精神戒备。 “你……” 安禾指着他说道。 “我,我怎么了?” “你鼻毛出来了。” 说完安禾转身就跑,结果被谢浅捏到了后领子,提溜在身后。 “马上要出去打猎了,别瞎跑。” “哦。” 安禾就这么被谢浅拖出了会堂,临走时他刚看到那二当家还在偷瞄他。 晨猎是在龙虎山的清泉林进行的,清泉林种了好大一片的梧桐树,林子中间有一汪清泉,于是取名清泉林。 清泉林很大,中间还种有一些可食用灌木,加上有水源,所以这一片的动物尤其多。 “力量恢复了有一成,差不多够自保了。” 安禾捏了捏手掌。 “走了。” 准备好的谢浅招呼了他一声,翻身上马,随后把手伸向安禾。 以安禾现在的一成实力,掏出龙虎山寨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但是虚空对于他的压制还要有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清除,到那时候力量才有完全恢复的可能。 现在出去如果遇到一些老妖怪还是会死,所以目前他打算留在龙虎山寨了解一下这个世界大概的信息。 安禾跟着上了马,但由于他比谢浅高,挡住了视线,谢浅又让他坐到了后面。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清泉林赶去。 路上,安禾隐晦地提问了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一些信息。 首先,谢浅告诉了他: 这个世界有人,仙,妖,精,灵,怪,鬼,魔,以及昨日见到的邪祟画皮鬼。 画皮和画皮鬼,谢浅也与他分析了一番。 画皮是死后的美人骨所化成的妖,一般长相貌美,能力是换皮。 而画皮鬼则是丑不拉几的,很好分辨。 随后他又告诉了安禾一些这个世界的修行体系,比如佛儒道,正统的修仙体系,又比如邪修和魔修之类的,体型相当复杂。 随后还有这个世界的势力构成和大概的版图。 这个世界版图有三块,极北部的魔渊地区,东部由陆氏王朝统治的东域,和西部纷争不断,万国并立的西域。 现在最强大势力当属于陆氏王朝,西域和周边小国都要向陆氏王朝朝贡。 宗门方面,天下第一宗是清晏门。 三教圣地则是:佛道明灵寺。 道教鸿玄山。 儒家万卷学宫。 “所以你还真是一无所知啊,你这样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谢浅拉着缰绳,前方不远处已经能看到清泉林的影子了。 “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了爹妈……” “我不知道。” “咳,我从小就是个孤儿,被师傅捡到了,然后就一直跟师傅在山里生活,后来师傅的仇人寻仇上门,师傅拼命掩护我逃跑,死在了贼人的手下,我一路颠沛流离,不问东西的逃跑,后来就被你们劫了,这是我第一次下山。” “你撒个谎连腹稿都不打,张口就来啊?” 安竹道。 安禾没搭理他。 谢浅则是点点头。 “原来如此,那你还挺可怜的。” “不过你们在山里生活,你的师傅竟然没告诉你夜里很危险?” 谢浅很显然是抓住了漏洞。 “我师傅神通广大,那些妖魔都靠近不了师傅的小院子。” “你师父如此神通广大,又怎会死在贼人手里?” “那贼人修的是魔,手段狠辣,诡计多端,而且境界也比师傅高。” “好,我知道了。” 谢浅忽然抽出背后的弓,拉弓搭箭,朝着远方射出。 只听一声惨叫,远方有一人高的草丛里忽然跳出来一个男人。 他手里提着半挂肉,嘴上鲜血淋漓,嘴角还挂着血红的肉丝。 “这是?” 安禾皱了下眉头,他在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很浓厚的异常气息。 “被妖魔蒙心,活不长了。” 安禾看过去,才发现他手里那半挂肉竟然是一个婴儿,婴儿皮肤发紫,身子被蚕食一半,头颅斜斜地挂在肩膀上,腹部还连着脐带。 很明显是刚生产不久。 一堆人马走过草丛,才发现草堆里还躺着一个腹部被剖开的女人。 安禾看了下倒在地上抽搐的男人,他红色肿胀的眼睛仿佛随时都要凸出来,正疯狂地乱转。 当他看到安禾时,嘴角忽然咧了起来。 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晦暗起来,这清秀的清泉林附近飘荡起迷蒙的雾气。 远处的树林深处好似有人影浮动,进入清泉林的入口处,放着一个火盆,火盆附近飘洒着黄白的纸钱,火盆内纸钱的灰烬上还残留有余火,却不见人影。 四周传来了奇怪的笑声,人影隐隐约约藏在雾气里看不真实,团团围住了几人。 那树林的树木上也出现了被吊着的人。 他们摇晃着,讥笑着,脸上只有一张咧开的嘴。 这个世界,大有问题…… 第60章 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 安禾看着周围已经明显变换的景色,感觉到熟悉的诡异感。 “喂,喂!” 忽然一个鼻窦打在了安禾脸上,他摸着脸愣愣出神,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随即看到谢浅的面孔,周围的汉子们也都看着他。 谢浅弯着腰,一只手扯着他的领子。 安禾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掉下了马,倒在了草丛里,左手抓了一把土,右手还拽着一株草。 “清醒些没?” 谢浅摸了一下他的额头。 安禾愣愣出神,环顾四周,发现一切如常,龙虎山明媚依旧。 “我……” 他丢掉手里的土,被谢浅拉了起来。 “应该是被邪祟迷心了,现在没事了。” 谢浅拍了拍他身上的土。 “正好前方不远就是清泉林了,走两步就到了。” 她右手扯着马,左手拉着安禾向前走。 而安禾还沉浸在刚才的画面中。 他很确定,那不是假的。 “你看到了吗?” 他问安竹。 “看到了,很浓重的异常气息。” “有点类似于……诡界?” 安竹说道。 安禾有些不确定,这个世界的异常侵蚀似乎与蓝星的不太一样,没有那么明确的形态。 像刚才那种,普通人走进去肯定是出不来了,而一般人们会把它叫做什么呢? 鬼打墙。 看安禾还在沉思,谢浅摇了一下他的手。 “想什么呢?” “没什么。” 安禾看向前方的清泉林。 清泉林前有一只火盆,火盆里堆满了纸钱的灰烬,附近有一个小土堆,远处,一位老人捶着背,正缓缓离去。 见到安禾看向那边,谢浅解释道: “那是黄阿婆,住在不远处的村子里,那个是他老伴的坟。” 安禾点点头,他扭头看去,身后的那个男人已经死绝了,手里的半挂婴儿肉也掉在了土地上,一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狗正大口撕咬着。 到了清泉林,众汉子散开,纷纷去寻找自己的猎物。 “你说你一直在山里,那你会打猎吗?” 谢浅把马绳拴在了一旁的树上,拿着弓走了过来。 “不会,师傅的院子里养的有鸡鸭鹅,种的有菜,不缺食物,我平常就读读书,练练剑什么的。” “那我教你吧。” 谢浅不由分说把弓塞到了他的手里,用手指了一下远处的一只兔子。 “看到那只兔子没,射它。” “兔兔那么可爱……” “你个大男人怎么娘了吧唧的,让你射你就射。” 谢浅站到他的身后,手把手教他拉弓搭箭,然后瞄准那只兔子。 远处的兔子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腿一蹬,跳走了。 结果跳到半空就被一箭射穿了。 “好玩吗?” “还行。” 安禾把弓还给了谢浅,坐到了一旁的石头上,他捡起一块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 谢浅看他有些兴致缺缺,也不再强迫他,任由他坐在那边。 “我先说好,不打猎可以,但绝对不能乱跑,遇到什么要知道叫,知道吗?叫得越大声越好,我听见了就会来救你。” 安禾一脸无奈。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会遇到意外……怎么把我当小孩子一样?” “大差不差。” 谢浅开弓射到一只梅花鹿。 安禾依旧在地上画着些什么。 “异常……修仙……嘶……” “异常入侵是可以确定的了,我原本以为,异常入侵只是神明用来取乐的手段,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他小声嘀咕着,有点理不顺逻辑。 “这个世界对于神明的统称应该是「神仙」,但是两个世界的神仙不能是同一批吧?但是却是同样被异常入侵了,也就是说,异常其实和神明无关,是第三方势力?” 他挠了挠头。 关于两方世界的推论,他还要真正看到这一方世界的神明之后才能做结论。 “神仙……神仙……我好像还没问过关于神仙的事情……” “会堂上供奉的确实是神仙像……虽然没见过。” 安竹开口道: “无疑这个世界的武力值肯定要比蓝星高的,在这里我们或许能找到突破的办法也说不定……而且,还有可能搞清楚关于异常的真相。” “就刚才的那个所谓的「邪祟迷心」你也感觉到了,那完全不是假的,这个世界要比蓝星危险的多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恢复实力。” “你说得对,但是你有没有感觉这个世界的玄幻色彩,并不是很浓重……谢浅这一帮子土匪都是有点修行的,这是能感觉出来的,但是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好像他们的战斗方式都很原始,并没有那种高大尚的斗技斗法……” 安禾说着说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会是,实力封锁吗?像蓝星那样……” “信息太少了,现在还是别想这些了。” 安竹说道。 安禾点了点头,盘起腿来开始打坐。 恢复实力他才有去接近真相的底气。 安禾留了一丝神识去注意周围的环境。 按他的计算,大概打坐有半小时左右,在他的感知范围内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孩子。 那小孩儿朝着他走来。 “不对,不对!” 安禾睁开眼,刚要有动作,忽然感觉一股剧痛。 他低下头,看到一个像是合起来的莲花灯座一样的利器刺入了自己的腹部。 他抬起头,一个头顶只留了中间一块儿头发的小孩儿,吸溜着鼻涕,正傻笑着看着他。 他刚才就感觉到了,这小孩儿的速度快得惊人…… 现在看来,这个小孩儿身上没有一点灵力波动,完完全全就是个普通人,那么问题就出在他手上的这个莲花灯座上。 他捏着小孩的手,把他推开,伸手拔出了自己腹部的闭合宝莲灯座。 谁知那小孩儿忽然疯了一般咬住了他的手腕,随后抢走了闭合宝莲灯座,头也不回地跑了,远处还有几个小孩儿在原地跳着,拍手叫好,看到小孩儿跑了过来,也是一起扭头跑路。 安禾刚想追上去,却看到那宝莲灯座上散发出黑色的光芒,那几个小孩儿的身影越来越快,很快就消失不见。 “咳……” 他咳了口血。 忽然感觉好像缺了点什么。 “安竹!?” 没人回应。 “安竹!?” 他内视一番,没有半点儿混沌力量的身影。 安竹消失不见了。 如果是全盛时期,那么他很有信心,安竹的力量足以把宝莲灯座给撑爆。 可恰巧他现在虚弱无比。 “这个世界,真的太奇怪了……” 他捂着腹部,血液汩汩。 第61章 一拳干飞两里地 这安禾能忍? 他是谁?诡秘师,斩神者,硬抗虚空而不死之人。 “妈的,根本忍不了!” 安禾腹部的伤口很快就恢复了。 出于虚空的压制,一成实力是他现在能恢复的极限。 但是不是说这一成实力用完了就没了,他的回蓝速度还是一如既往地快啊! 只不过是攻,防,蓝,血,全方位砍了一大刀而已。 一旁的谢浅拎着一只老虎走了回来,旁边已经有了一只鹿,一只兔子,一条蛇,一只野鸡。 她把老虎扔到一旁,拍了拍手,看着安禾有点扭曲的脸,问道: “怎么了?” “没什么,被几个熊孩子偷袭了而已。” 他整顿了一下心情,问道: “你刚才不是说这附近有个村子吗?在哪儿?我想去看看。” “这倒是没问题……不过你怎么忽然想去那边了?” “咱俩这关系,我肯定要长住,对吧,那肯定也要去打个招呼啊,你说是不是?” 谢浅一听,眉毛一挑。 “对对对,娘子说什么都是对的。” “我不是说了别叫我娘子吗?” “老娘乐意。” …… 一队人马整理了自己丰硕的战果,准备回山寨。 “老五!” 谢浅喊了一声,一旁正收拾战利品的老五应声跑了过来。 “诶,咋的了老大?” 安和一看,喝,又是那个绑自己上山的强盗。 谢浅指了指自己打来的猎。 “把这些带回去,我带我娘子去村里打个招呼。” “诶,好嘞。” 老五麻利地扛起地上的猎物,临走前还对着安禾挑了挑眉,一副“你小子这辈子真是值了”的表情,看得安禾当场就想拎起拳头跟他掰头掰头。 谢浅跟安禾两人驾马前往小村。 “村子里的村民都挺和善的,我们龙虎山寨里面的壮丁其实很多都来自这个小村,算是合作关系吧,平日里互相关照出了事也有个照应。” 谢浅一边驾马一边说着。 安禾越听越奇怪。 跟土匪合作,那说明这个村子里的人也不简单啊。 “你说你刚才被熊孩子偷袭了?” “是啊。” 安禾还以为她要问什么,结果只听谢浅问道: “熊孩子是什么?妖怪吗?” “呃……” 安禾语塞了一下,解释道: “就是对于很调皮的小孩儿的称呼,我师傅教我的。” “你师父懂得还怪多嘞。” 正如谢浅所说,小村离这里不远,骑上马不过十分钟的路程。 村口一老太坐在树下,正是刚才看到烧纸的黄阿婆,她正和另一个老太说着什么。 旁边还有两个大爷在下棋,其他几个大爷摇着扇子围在一旁观战,看起来十分和睦。 黄阿婆远远地就看到谢浅,挥了挥手,等谢浅到了近前,笑眯眯地走过来问道: “这不是谢姑娘吗,怎么了,来咱们村子有啥事儿吗?” 谢浅和安禾翻身下马,她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安禾: “带我娘子来打个招呼。” “哎呀,这男娃儿生得倒俊俏!” 谢浅和黄阿婆的攀谈安禾没有多听,他的目光被旁边几个玩蹴鞠的小孩儿吸引住了。 那脚下滚着蹴鞠的小孩儿正是刚才拿闭合宝莲灯座扎他的那个。 安禾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只是在小孩儿经过自己时,偷偷伸了一下脚。 “哎呀!” 小孩儿被绊倒了,摔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哭了起来。 “哎呀呀,阿宝,咋回事儿啊。” 正和谢浅说着话的黄阿婆连忙走了过来,扶起了阿宝。 阿宝手指着安禾,一边哭着,受一遍结结巴巴地说着: “他,他,呜呜呜,他……” “我怎么了?小朋友?” 安禾俯下身子,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眯起眼睛看着阿宝,还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阿宝看着他的表情没由来一阵恶寒,舌头都捋不直了,结巴得更厉害了。 “你,你,你摸我,天菩萨……我要我要告诉……我阿爸!” “哎呀这孩子……” 黄阿婆轻抚着阿宝的背,一边摸还一边轻声念叨: “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黄阿婆带着歉意的笑容扭头对谢浅说了声: “谢姑娘啊,阿宝这应该是惊到了,我得带他回去了。” “啊,没事儿,您忙。” 谢浅话音刚落,只听安禾接道: “黄阿婆,我陪您一起去吧。” 谢浅诧异地看了一眼安禾,想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安禾脸上的笑容浅了一些。 “正好我也认识认识村里的各位。” “这……” 黄阿婆犹豫着,把目光投向了谢浅。 “没事儿,您就让他跟着去吧。” “那,那好吧。” 黄阿婆也搞不明白这个年轻人想做什么,只好牵着阿宝在前面带路,谢浅牵着马,和安禾在后面慢慢跟着。 “对了,还没问你叫什呢。” 黄阿婆人在前面走,还侧过头和安禾聊天。 “我叫安禾。” 安禾礼貌回应。 “那个,小安啊,婆婆跟你说啊,阿宝的爹妈脾气有些古怪,你等会儿多担待点儿,阿宝爹妈不容易,养着三个娃,天天下地干活,我估计啊,是压力大了,累着了。” “没事儿的婆婆,我这人就是心善好说话。” “那婆婆就放心了。” 黄阿婆笑着,从兜里掏出了一把糖。 先是给阿宝捏了一颗,然后又伸手递给安禾。 “谢谢婆婆。” 安禾捏了一颗揣进兜里。 那阿宝抽泣着,时不时回头看着安禾,但安禾的笑容总是让他发寒。 “怎么了阿宝?哥哥有这么吓人吗?” 安禾凑近了一下,低下头看着阿宝。 没想到抽泣的阿宝又哭了起来。 “哎呀这孩子,咋回事儿啊……可不兴这样哦阿宝,不能对哥哥无礼。” 黄阿婆摸了摸阿宝的脑袋,把他拉到自己身旁,哄着他。 阿宝只是抱着黄阿婆的手臂哭。 安禾没多说,双手揣袖,跟着一路来到了阿宝家,路上逢人招呼也回礼,好像什么事儿也没有一样。 阿宝爹坐在门口抽着水烟,肩膀上搭着一条白毛巾,浑身大汗淋漓,看起来似乎刚从地里出来。 “哎呀,阿宝他爹,刚从地里回来?” “是的呀,黄大娘。” 阿宝爹吐了口烟气,看到了黄阿婆身旁哭泣的阿宝。 “啊呀呀,我滴儿你怎么了?” “刚才玩的时候,摔了一跤。” 黄阿婆解释道。 “男子汉大豆腐,摔一跤就哭成这样?” 阿宝爹训斥了阿宝。 阿宝伸着手指向安禾。 阿宝爹这才注意到这白面的小郎君,诧异地问道: “啊呀,这是……?” “这是谢姑娘的小郎君呀。” “哎呀可是不得了,谢姑娘这么多年可是找到意中人了?” 安禾听闻,则是面色诧异地看向谢浅。 他昏迷前可是听见老五说谢浅好这一口,他还以为谢浅都是惯犯了,这么一说,他好像是第一个倒霉蛋? 谢浅没解释,只是笑了笑。 “那……谢姑娘和小郎君来我们家是……?” 阿宝爹试探地问道。 谢浅刚要解释,却见安禾伸手打断了她: “阿宝爹,刚才打猎的时候,阿宝刺伤了我。” 安禾移开广袖,露出了衣服腹部被刺开的洞,上面还染着血。 谢浅看到安禾身上的洞,皱起了眉头。 谁知阿宝爹一听,瞬间垮下了脸,把阿宝护在了身后。 “小郎君,你说这话可是要讲证据的,你不能红口白牙凭空就污蔑我们家阿宝。” “阿宝他是个孩子,他不懂事,你这么说可是会给阿宝留下阴影的。” 喝—— 安禾总算是明白这小东西为什么不问青红皂白就敢拿东西捅人了,原来祸根出在这儿啊。 “如果我没猜错,您家应该有一个宝莲灯座,那是阿宝刺伤我的凶器,如果你们觉得是我凭空捏造,那么可敢让我进去搜查一番?” “你!” 阿宝爹有些为难,他确实看到阿宝在刚才不久拿着宝莲灯座回了家…… “哼,小郎君啊,我看您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没想到是如此小肚鸡肠之人……” 阿宝爹阴阳怪气地说着,里屋的阿宝妈听见动静也是走了出来,了解了原委之后,则是护着阿宝,脸红脖子粗地冲着安禾吼道: “他还是个孩子啊!你那么计较干什么!?” 谢浅面色有些冷漠地看着阿宝爹妈,她从前就知道这两人脾性古怪,但是没想到竟然还如此不讲理地护短。 她扯了一下安禾的袖子,往前踏了一步,示意要不要让她来解决,被安禾压手拒绝了。 “ho——?孩子吗?” 安禾的表情忽然微妙了起来。 他左手扶着右手手肘,右手摩挲着下巴,做思考状。 “真是经典的言论呢。” “既然你不讲理,那我也不讲理咯?” 安禾笑着打了个响指,阿宝妈忽然感觉手下一空,她的阿宝不见了。 再抬头,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阿宝出现在了安禾的身前。 安禾的手温柔地抚摸着阿宝的脸,他俯下身子,笑眯眯地看着阿宝。 “阿宝,哥哥带你玩个游戏好不好?” 阿宝还没反应过来,在阿宝爹妈愤怒的咆哮声中,飞到了高空之上。 安禾一个右勾拳,直接把阿宝打飞了出去。 速度极快,阿宝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失在了众人的目光中。 阿宝爹妈傻在原地,安禾则是摸了摸自己的拳头,勾了勾嘴角。 “好球。” 第62章 背着全村人偷养邪神 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一拳干飞两里地。 安禾看着阿宝爹妈仿佛要择人而噬的模样,笑了笑。 “二位,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送你们一起去见阿宝。” 此时周围已经聚集了一批不明真相的吃瓜村民。 阿宝爹看到人有些多,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是想着赶紧去找自己的阿宝,谁知阿宝妈根本不管那三七二十一,张牙舞爪地就扑了上去。 她自然是接近不了安禾的,还没等安禾出手,谢浅就已经拦在了前面,抓住了阿宝妈的两只手。 见阿宝妈还在拼命地用腿乱蹬,索性一掌给她砍晕了过去。 她把阿宝妈丢到阿宝爹怀里。 “阿宝爹,这件事儿你觉得你们做得对吗?” “阿宝他只是个孩子!” 阿宝爹抱着阿宝妈,怒目而视。 随即他竟然是硬生生挤出了两滴眼泪,张口大喊: “乡亲们快来看啊!这小不羞的男人竟然带着土匪头子来欺压我们普通老百姓!这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 他叫得悲痛欲绝,抱着阿宝妈靠在墙上大声干嚎,周围的村民一时分不清真相,都是面面相觑。 平日里谢浅可是待他们都不薄,阿宝爹竟然如此直呼「土匪头子」……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黄阿婆双手在腿上拍着,干着急。 安禾抱臂看着阿宝爹表演,仍然是不温不火地轻笑着,仿佛卷入事情中的不是他。 阿宝爹干嚎了一阵,见没有人替他出头,大概是累了,索性就停止了,只是气冲冲地瞪着安禾,两只眼睛瞪得铜铃那般大。 “喊累了?那我要进去咯。” “你,你要干嘛!?” 见安禾踏步走来,阿宝爹想上前阻止,结果安禾已经推开了大门。 “你,你滚出来!不许进去!” 阿宝爹直接丢下了阿宝妈,一边追一边伸手抓安禾,但安禾速度太快,他扑了个空,跌倒在门前的石阶上。 “你!你出来啊!” 进了屋正对的是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尊神像,供奉的几颗果子已经烂得发霉,苍蝇嗡嗡地盘旋着。 神像之上也是蒙了厚厚一层灰尘。 安禾在鼻前扇了扇,这里有一股很大的臭气。 屋子不大,用一张布帘子隔开,安禾拉开帘子,看到了里面的场景。 紧紧里头靠墙放着一张床,床上的被单和被子都已经发黑,看着像铁块一样干硬。 一个小孩儿坐在床前的土地上摆弄着什么。 在离床不远处,贴墙又放着一张供桌,在那之上,安禾看到了刺伤自己的凶器。 宝莲灯座。 宝莲灯座此时是张开的,每一片花瓣上还有一个很小的珠子,散发着温和的光芒,看起来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相当气派。 光芒照耀着花瓣尖的血液,显得十分妖艳,干涸的血液鲜红欲滴。 不过让安禾真正意外的还是宝莲灯座之上的神像。 这神像面目慈善,盘腿端坐于灯座之上,双手,一只立起捏印,一只横着捏印。 他有四条腿,前后各盘两条,在肩胛骨上方有两只手高高举起托着一个肉瘤,肉瘤之上长着密密麻麻的粉色血肉触须,还在摇动着,在触须与触须的间隙中长着一颗又一颗眼球,美丽颗眼球都在乱转。 肉瘤与手臂交接处,两根黑色的触手缠绕在手臂之上。 这一幕看起来诡异极了。 安禾看向供桌前方的盆里,堆放着红色的血肉…… 血肉? 安禾细细看,却发现那血肉中还有竖着一只细小的手臂。 他扭头看向床边嬉笑着的孩子,他手里正拿着一颗头颅在地上滚泥巴。 身后传来了阿宝爹撕心裂肺的吼声: “你给我滚出去!不许对神仙不敬!” 安禾头都没回,只是手臂向后抓去,捏住了阿宝爹的脑袋。 谢浅和一众村民也跟了进来,看到里面这一幕都是吓得不轻,有些年轻人直接跑出去呕吐了起来。 人们议论纷纷,对着阿宝爹指指点点。 “前一阵子我家大黄丢了,到现在还没找到……不会是……” “呀,你可别说了,张妮儿家小孩儿丢了,你看不会是……” …… “阿宝爹,关于你背着全村人偷养邪神这件事,你有什么要狡辩的吗?。” 安禾把阿宝爹提到自己面前,笑眯眯地看着他。 身后有眼尖的人,看到那小孩儿滚动头颅时露出了脸,惊恐地大喊: “那……那是二宝!” “二宝!?不是吧!?阿宝爹竟真得狠的下来心!?” “哎呀你不晓得,二宝那个……不太好。” 有村民指着自己的脑袋,示意二宝的智商缺陷。 “阿宝爹妈平日养活三个孩子,那么忙,哪有时间照顾二宝,自然是……不过我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狠毒的心……” “你们,你们别说了!你们别说了!我杀了你们!” 阿宝爹挥舞着手臂,身上的皮肤忽然裂开了,长出了和那肉瘤一样密密麻麻的血肉触须,纠缠在了他的双臂之上。 如此一来显得他的手臂粗壮了好一圈。 然而安禾捏着他的脑袋,他依然只能是挣扎着挥舞手臂。 “这就是你的全部实力了吗?” 安禾左手一闪,指尖出现一张扑克牌,轻轻划过了阿宝爹的脖子。 “乖,别乱动,深呼吸——头晕是正常现象。” 扑克牌如同削铁如泥的神兵一般,将阿宝爹的头颅和身体分割开了。 身体跌落在地,头颅的断口处还有很多密密麻麻的血肉触须在扭动着。 阿宝爹也依然没有死去。 “你会——你会遭到神仙老爷的报复!” “我等着他。” 安禾笑着,伸手一把捏住他脖子断面冒出来的触须,全部拔了出来。 阿宝爹的眼球上翻,很快冒出血丝,已然没了生机。 安禾手中的血肉触须也不再扭动。 他上前一脚踢翻了那个供桌,神像和宝莲灯座摔倒在地。 他捡起宝莲灯座,放到耳边,轻轻呼唤: “安竹?” 没有应答。 于是他把目光看向了那尊神像。 他捡起神像,用手捏住肉瘤,放到耳边,轻声呼唤: “安竹?” 神像内部有了轻微的回应,但是很模糊,而且声音十分虚弱。 安禾把神像扭到背面,看到那头颅的后脑勺上,长出了一张人脸—— 和他十分相似的人脸。 是安竹。 第63章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安竹此刻紧闭着双眼,肉瘤上的触须扎进他的脸内—— 这个神像太诡异了,比之半步规则的山魈只强不弱。 安禾尝试将安竹吸取出来,可无济于事,这神像就像是一个黑洞,将安竹的灵魂给狠狠地吸住了,两股力量混杂,已经不分清浊了。 安禾现在还没办法处理它,而安竹的灵魂在神像内,导致自己也不能摧毁它,正好恢复一部分力量之后异次元空间也开了,索性就扔到了异次元空间里。 安禾的手在空中一划,变戏法般在手上燃起了一团火,他走过去蹲到三宝面前,摸了摸他的脑袋,随后拎起二宝的脑袋丢到了盆里。 “哗!” 一挥手,火焰落进盆内,将那团血肉燃成了灰烬。 火光中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幼稚的面孔,对着安禾傻笑。 安禾最后看了一眼火光,拉上了布帘。 身后的村民们被他稀奇古怪的手段给惊呆了,目光中带着隐晦的崇拜,见到安禾走来纷纷让开了道路。 谢浅也非常好奇,她毕竟是知情人士,知道修仙路途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功法,自然也将安禾的手段视为了功法中的一种。 她跟在安禾旁边,好奇地问道: “你刚才那些……怪稀奇的,跟那些城中变戏法的把戏人一样。” 安禾笑眯眯地问道: “想学吗?” “想。” 谢浅毫不掩饰她的渴望。 谁知安禾故作难办地摇了摇头。 “我也想教你,不过,可惜了,这些都是师傅传于我的秘法,不仅有各种门规束缚,最重要的是,还要看天赋。” “嘁,小气。” 谢浅撇了撇嘴,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把。 “不过你既然这么会耍把戏,又为什么会被老五给抓上山呢?” “我受重伤了嘛。” 安禾揉了揉屁股。 忽然,他感觉到一阵耳鸣,声音尖锐仿佛利器穿脑。 眼前的画面开始闪烁,像是出了bug的游戏弹出乱码一般。 周围的场景开始变得黑白。 他看到: 村庄房屋破败,大地龟裂,地面上铺满了碎裂的血肉,滚落了遍地人头。 他看到: 孩童身上插着刀,坐在血肉中大口往嘴里塞着。 跳动的心脏和子宫被浑身长满了眼睛的野狗叼在嘴里。 野狗回头看了一眼安禾,那双目中探出两条蠕虫。 他看到:天空灰暗无际,血色红月挂在天空之上,满月的边缘扭动着紫黑色的触须,月亮裂开了一条缝,缓缓睁开了一只眼睛。 它窥视着天地…… 他看到: “呃啊——” 安禾惨叫一声,双目之中渗出血液。 本来就不知道安禾为什么突然呆住的谢浅被吓了一跳,他扶着安禾的肩膀,焦急问道: “你怎么了!?” “我——我——啊!!” 安禾捂着眼睛,谢浅看到他的眼球从双手间滑落在地,两只黑色的尖角从眼眶中突出来。 “介术!滚回去!!” 安禾捂着眼,跪倒在地,仰面朝天,凄厉地嘶吼着。 刚刚看到的暴虐的一切刺激到了他灵魂中的诡秘,导致它的苏醒。 介术是最暴躁的那一类诡秘,非常桀骜,但相对应力量也十分强悍,它从来不服从安禾的管教,只奉行自己的意志。 现在是安禾最虚弱的时候,自然无法压制住他。 安禾好不容易将眼眶中的黑角给按了回去,摸索着捡起地上的眼球,给安回了眼眶内。 这操作直接给谢浅看傻了。 安禾用广袖擦了一下脸上的血液,闭着眼睛,他的眼睛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如果是全盛时期,他可以直接长出来一双。 但现在不行。 “谢浅,回去的路,拜托你了。” 谢浅被吓得不轻,她虽然是土匪头子,见过了不少生死,但如此诡异的一幕她还是第一次见。 她都有点怀疑老五绑上来的这个英俊小郎君是不是邪祟假扮的了。 似乎是考虑到了谢浅的想法,安禾微微一笑: “别害怕,我是人类,不是邪祟,你听——” 他双手摸索着,摸到了谢浅的头,把她的头摁到了自己怀中。 扑通—— 扑通—— 是心脏在跳动。 跳动得非常热烈,好似绽放的生命。 谢浅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安禾作为一个人的证据。 但不知为何,她感觉脸颊有些发烫,推开了安禾,但又牵住了他的手。 “我,我知道啦,我相信你。” 她下意识去拨弄自己鬓角的长发,发觉到周围还有村民在看,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小女子姿态的谢浅瞬间有些无地自容。 她对着周围的村民道: “还看什么!回家做饭啊!” 村民们看破不说破,纷纷笑呵呵地散去了。 谢浅扯着安禾的手,把他扶上了马,随后自己翻身上马,驾马远去。 她没注意到,身后的某处,一个脏兮兮的身影趔趄着前行。 他不高的身影散发着莫名冷冽的气息。 他盯着两人远去的背影。 忽然—— 他看到马后坐着的那个男人扭过了头。 明明闭着双眼,他却能感受到安禾锋锐的目光,带着两行血迹的脸上显得妖艳无比。 安禾咧开嘴,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容,嘴里无声念叨着什么: 好像是—— “阿宝乖,哥哥还会来找你玩的。” “嘻——” …… 路上,谢浅驾着马,感受着呼啸的长风。 她害怕声音被风偷走,于是大声喊道: “你为什么不处理阿宝妈?阿宝爹被邪祟缠身,阿宝妈也有很大可能也被邪祟缠身了……” “你说啥!?风太大!我听不见!” “我说你为啥不处理阿宝妈!” 谢浅微微偏头。 “哎呀你抱紧一点!别掉下马了!” “啥?你让我报警?” “什么报警?” “哦,抱紧啊,我抱紧了!” 安禾手上稍微加大了一点力气。 谢浅有些无语,继续问道: “我问你为啥不处理阿宝妈!?” “哦……” 安禾拖了一个长长的尾音。 随后轻笑道: “三宝还活着呀,他没了爹,我不能再让他没了妈。” “那你不怕阿宝妈去祸害别人吗?毕竟他们两口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下得去手。” “不怕,我留了后手!” 安禾大声回应道。 “啥后手!?” “啥?你说啥!?” “我问你啥后手!” “你让我赶紧走!?” “我可去你的吧!” 谢浅无奈地骂了一句,干脆地闭上了嘴。 安禾抵着她的背,轻声笑着。 后手嘛—— 应该算是个惊喜吧? —— 阿宝妈清醒过来时,很迅速地回到了屋子里,看到了地上阿宝爹的尸体,悲痛欲绝: “孩儿他爹!” 她扑到阿宝爹身上痛哭着。 殊不知一道身影正站在她前面。 感受到炽热的温度。 她抬起了头—— 被火焰包裹的二宝站在她的面前,对着她傻笑。 “阿妈——” 圣洁的火焰炙烤着阿宝妈体内的邪祟。 她凄厉尖叫一声,双眼失去了神采。 她站起身,嘴里喃喃着: “做饭……娃儿……要吃饭……” …… 安禾叹了口气,阿宝爹妈都已经被邪祟完全侵蚀了,他的后手只能压制邪祟的邪性,让阿宝妈成为一个不能思考,按照本能去做事的傀儡,但无法让她真正变回原来的阿宝妈。 有些事,一旦发生,就再也回不去了。 安禾回想着刚刚看到的画面,不由得自语道: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第64章 老乡见老乡 在龙湖山寨苟活一周,安禾的实力恢复到了五成左右。 这小小的龙湖山寨已经是供不下他这尊大佛了。 不是安禾自吹自擂,而是山寨的汉子们群体的反对。 这家伙没事儿就跑出来捣乱。 在山上你抓只鸡转眼功夫他给你抱走了。 下山打劫吧这家伙还非要跟过来,你劫一个他放一个,问题是大当家的又特别宠他,你还不能对他做什么,只能干瞪眼儿。 那你说在山寨里练武吧,这小子非要过来给你当陪练。 你陪练就陪练给人打骨折是怎么回事儿呢? 最惨的就莫过于老五了。 一开始老五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直到那一天,他例行巡逻回来,想要锻炼锻炼,好久时间没有活动他也有些技痒,就去了山寨的练功场。 他在练功场里练,总能感觉到一股炙热的目光盯着自己。 他回过头,就看见安禾蹲在外面,两只手撑在腿上托着脸,看着他练。 看得老五好不自在。 见老五看了过来,安禾朝着他挥了挥手,说: “五哥,要不要我跟你对练?” “不要。” “我听到你说要了。” “我说不要!” “什么不要,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说不要就是要。” 安禾屁颠颠跑过来了。 听见要对练,一大帮子大佬爷们儿就围了过来,看见是安禾要跟老五对练,看着安禾的细胳膊细腿,一帮汉子纷纷是笑了出来,还出言调侃: “小郎君,你可小心点别伤了腰,晚上服侍不好,大当家可是要生气的!” “就是就是,小郎君,听爷们儿一句劝,下来吧,咱五哥的功夫可是响当当的。” 安禾只是对着他们笑了笑,没有理会。 老五也是笑着,只不过有一些不屑,这小子这阵子没少给他找茬,老大又宠他,没办法,忍吧,但是老大可是说过了,在练功场内对练,不必在意太多,可以使出全部实力。 嗯……虽然不至于打死他,但是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也是没问题的。 老五这么想着,爽快地答应了。 “那好吧,小郎君,我先说好,咱们练武场的规矩是不许用奇技淫巧,而且不必留手,如果出了意外,俺老五没收住手,可不能赖俺啊!” “那是那是,五哥不必照顾我的面子。” 安禾笑眯眯道,随后解开了自己的长衫,留下了修身的黑色布衫。 但是感觉布衫可能有些束缚手脚,他干脆把布衫也脱了,直接光着膀子。 这不脱不要紧,一脱吓一跳。 那体脂率极低的肌肉如同刀刻一般嵌在修长的上身,身上狰狞的伤疤遍布,更凭空添了几分震慑。 外面一帮子汉子看到都是纷纷咽了口口水,他们从来没见过如此扎实的肌肉。 更别提老五了,他没想到平常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小郎君,竟然有这么一身肌肉,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五哥,可以开始了吗?” 老五咽了口口水,已经开始有些发怵了。 “当,当然,开始吧。” 他摆开了架势,两只脚一前一后站稳了下盘,随后曲起手臂护在身前,身体有规律地前后晃动着。 他想找到安禾的破绽,随后一击毙命。 但是安禾只是站在那里,双臂自然下垂,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老五竟然看不出一丝破绽。 他感觉从哪里进攻都会死。 每错—— 会死! 老五咽了口口水,殊不知自己早已经被安禾的气场给震慑到了,架势都松懈了许多,浑身都是破绽。 “五哥,你不进攻的话,我可要进攻了。” 话音刚落,安禾消失在原地,下一秒手掌已经点到了老五的头颅。 安禾原本是想用寸拳的,但是他发觉这一拳下去老五可能会死,于是将掌平放,抓住了老五的脑门,一脚鞭在他的腿上,直接给老五扫倒在地。 老五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腿部一阵剧痛,人已经倒在地上了。 全场鸦雀无声。 在他们的目光中,就只看到一阵黑影闪过,随后老五摔倒在地,然后才看到安禾的身影。 老五不信邪,爬了起来。 安禾没有阻拦他,毕竟是对练,他的本心也只是想对于老五绑架他这件事进行一个小小的报复。 事先声明啊! 我安禾为人正直温文尔雅儒雅随和简直就是谦谦公子,绝对不是记仇的小人! 于是接下来,老五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有心无力。 他的每次出拳都会打空,然后不知道从哪个地方会窜出来一只拳头打在他身上。 整个人就像是被卷在了龙卷风中,被龙卷风裹挟的石头殴打得遍体鳞伤。 直到最后,老五也没有放弃,只不过他还想再爬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腿断了。 “看来就到这里了,五哥。” 安禾蹲在他身前。 老五艰难地抬起头,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感觉惊愕和恐惧填满了自己的胸腔。 “别害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安禾笑了笑,手指点在他的头上。 老五感觉一股清凉的气流透过颅骨贯穿了自己的全身,疼痛都减缓了一些。 安禾只是帮他减轻了一点痛苦,稳固了一下根基,以保证不会落下后遗症,毕竟老五也是谢浅手下的老干部了,各方面能力都还相对不错,谢浅还有很多用得到他的地方。 安禾穿好了自己的衣服,若无其事地离开练功场。 汉子们自动为他让开了一条路,许久都还在原地面面相觑。 毕竟这一幕太震撼了。 …… 今天也照常去练武场寻找受害人的安禾,看到汉子们看到自己避之不及的模样,顿时有些兴致缺缺,便离开前往山寨会堂。 山寨会堂,二当家的坐在大堂中央的桌前,脸上还带着一副眼镜,正埋头看着面前的一堆书卷。 安禾有些好奇,原来这世界已经有眼镜了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进来,二当家抬起了头。 看到是安禾,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他嗫嚅道: “你……”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安禾打断了。 “我来找谢浅。” “哦……” 二当家的扶了一下眼镜,指了个方向。 “大当家的在北头的练功房里修炼呢。” “好的,我知道了。” 安禾转身要走,却被二当家叫住了。 “诶,你……” “还有什么事吗?” “你……” 二当家犹豫着,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说了出来: “天……天王盖地虎?” “啊?” 安禾愣住了,一时间没给出答复。 二当家看他这样,似乎非常失落,眼神都黯淡了下来。 “没……没什么。” “不是不是,宝塔镇河妖。” 这次轮到二当家的惊讶了,目光中又闪现了新的光芒。 “春眠不觉晓?” “处处蚊子咬!” “只因?” “你太美!” “唐僧用的什么洗发水?” “飘柔!” 二当家激动的站了起来,张开双臂迎了上来。 “哎呀真的是你鸭哈哈……” 安禾也没想到在这鬼地方还能遇到老乡。 一时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第65章 系统难道不是人手一个吗? 二当家拉着安禾吐了好一会儿的苦水。 都是各种吐槽这个世界怎么怎么奇怪怎么怎么危险,跟自己想象中的穿越大相径庭。 到最后还来了句: “要不是系统告诉我最近有同伴降临,真的打死我都猜不到还能有老乡跟我一样穿过来呢。” 说完他就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用手捂住了嘴。 “哎呀……”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王八瞅绿豆。 “系统?” “就是……就是那个……嗯,你懂的吧……穿越小说非常流行的那个,人人都有的,必不可少的……我想你应该也有的那个……嗯对……” 安禾做出了一副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感觉到十分震撼。 他穿越是穿越了……呃好吧,自己好像不是穿过来的,是主动跑过来的…… “难道……系统不是人手一个吗?” 二当家小心翼翼地问道。 “人手一个个头啊!” 安禾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你小子也真能苟,在这一个破山寨能待一年。” “这不是……这不是怕死嘛……” 二当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我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宁时羽,之前是搞会计的。” 安禾点了点头,朝着桌子上的卷宗看了一眼,上面记录的都是山寨的一些流水。 “你找大当家的,是有啥事儿吗?” 宁时羽问道。 “哦,我打算下山了。” “你这个下山是指……” “大概率就不回来了。” 安禾也没瞒着他。 “你就不想去外面看看吗?” “当然想啊!” 宁时羽脸上浮现向往的神色。 “哪有男人穿越了之后不想去闯一闯的?要不是我这狗系统不给力,我怎么可能在这儿窝一年?” “那外面的世界多么精彩啊!修仙证道寻找红颜知己!那繁华人间数不尽的风华女子在等着我呢!” “你就只想到了女人吗!?” 安禾嘴角抽了抽,又略加思索道: “你这个系统,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突破到天武境五阶。” 宁时羽为安禾介绍了一下这个世界的修仙等级划分: 分别是人武境、天武境、灵武境、洞虚境、引玄境、羽化境。 再之后就是成仙了,只不过越过羽化境的大能很少,而且一旦突破到仙境,就不能再过多干涉人间的普通事物了,否则会遭受因果反噬。 安禾点了点头。 “不过我要提醒你,这个世界和普通的玄幻小说里的修仙界完全不一样……” 宁时羽说着脸上浮现一抹恐惧的神色。 “在半年之前,山上来了一个癞子头的道士。” “他背后背着一个竹篓子,站在山寨门前讨一口吃的。” “当时开门的是老四,经过大当家的同意后,他答应为道士找点吃的。” “然后……然后道士就……就把老四吃了……” 宁时羽捂着嘴,可以听到他喉咙里翻滚的地鸣声,似乎要吐出来。 “我……我还记得……那个道士背后的竹篓里伸出一条舌头,卷出来掺住了老四的脖子,直接就把老四的头给薅了下来……然后道士拎着无头尸体就走了……” “当大当家率人出去追的时候,人已经消失不见了,而且在返回之后清点人数时,还发现又少了三个人……” “太诡异了……我真的没办法给你形容那种恐惧感……” “你说的癞子头道士……是他吗?” 安禾伸手指着山寨的栅栏。 两人是坐在会堂前的台阶上的,宁时羽低着头为安禾讲。 会堂正对着山寨大门。 山寨的大门周围是用木头栅栏围起来的,在栅栏中间会有不小的缝隙。 此时,一张略显丑陋的笑脸从那间隙中露了出来,他盯着头朝里面挤,肥硕的面颊肉上面几滴油水被挤出来,滑落在地。 “请问……能给我口吃的吗?” 有巡逻的汉子看到了,大吃一惊。 他跑到山寨中央,敲响了大鼓,并大声吼道: “癞子头道士又来了!” 随后手持着长矛,骂骂咧咧地朝着门那边跑去。 安禾看着那张诡异微笑的胖脸。 “他不是道士,是和尚。” “和尚?为什么这么说?他明明穿着道袍……” “你先看,他虽然头上戴着逍遥巾,但其实是个光头,这且不说,再说道士,道士一般是不会化缘的,而他吃得肥头大耳,俨然不像是道士……” “以上我说的两点其实没什么用,最主要的是他背后的篓子里供着一尊佛像,你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那我只能说是超能力。” 宁时羽眼角抽了一下,没用你还说他干嘛,还说得一本正经,而且超能力又是什么鬼? “像……又是像……神像,佛像……这里的人都有供奉的习惯吗?” 安禾呢喃一句,站起身朝着门那边走去。 “诶,你要做什么!?” 宁时羽出声问道。 “我去会会他啊,难不成你去?” 安禾挑起眉头。 “那……那还是算了……” 这边的汉子拿着长矛已经握住了大门的插销。 然而刚才还在会堂石阶上端坐的安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摁住了他的肩膀。 “退后,让我来。” 安禾轻轻把他拨到一旁,在汉子震惊的眼神中一脚踹塌了大门。 大门朝前倒去,门外什么都没有。 “人呢?” 安禾走出去,站在门板上左看右看,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小郎君,有没有可能……他在你脚下?” 汉子指了指他脚下的门板。 “哦,不好意思。” 安禾离开门板,把门板掀了起来,露出了下面被压进地面的癞子头和尚。 和尚脸上依然带着微笑,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从坑里站了起来,拍了拍道袍上的泥土。 “哎呀,您看我这……哈哈,不好意思呢真是。” 安禾挠了挠头,陪笑道。 “这位施主,您下腿的劲力可不像是无心为之。” 癞子头和尚笑着。 “不知这位施主,可否赏小道一口斋饭呢?” “你这肥头大耳的也好意思自称小道啊?你别说,脸皮倒是挺厚的。” 安禾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嘴上说着最不饶人的话。 另一边出了练功房的谢浅匆忙赶来。 “安禾,别答应他!” 安禾朝着谢浅压了压手,示意自己可以摆平。 “不知这位秃……咳,这位道长,想吃些什么呢?” 癞子头和尚的脸上笑容更盛了一些,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自然是施主给什么,小道吃什么了。” “那就好说了。” 安禾的微笑也逐渐放肆了起来。 他把手伸到自己的长袍下面,在两腿间翻找着什么。 “那就请道长吃我的大宝贝吧。” 癞子头和尚看着他的动作,面色一僵,略有一些愠怒。 “这位施主,请不要嘲弄小道。” 他说话时,声音已经有些暗哑,仿佛下一刻就要变成什么洪水猛兽。 安禾轻笑,将手从腿间拔了出来。 “哪有,我绝对没有嘲弄道长的意思。” 一根又粗又长闪着乌黑光泽的巨型钢筒被从双腿间抽了出来。 头颅大小的黝黑炮口顶着癞子头和尚的脑袋。 “我就请道长吃一发我这「大慈大悲炮」吧。” 第66章 你可以叫我大慈大悲救苦救难渡恶真君 “施主,这是何物?” 尚且不知事情严重性的癞子头和尚脸上依旧挂着波澜不惊的微笑。 “这是我的法宝,道长,你可能不知,我也是道门中人。” 安禾笑嘻嘻地看着他。 “哦?那敢问道友的名号是……?” “你可以叫我,大慈大悲救苦救难渡恶真君。” 安禾挥了挥手示意周围看戏的汉子们离远点。 等到汉子们退去,安禾也不再废话。 “死秃驴,吃我一炮!” “砰!” 和尚还没反应过来,那炮弹就当头炸了开来。 身后刚从汉子堆里钻出来的宁时羽被这巨大的声响吓了一跳,手里的折扇都摔到地上了。 一帮汉子也是纷纷掏着被震得耳鸣的耳朵。 这么近距离的开炮自然是很危险的,但是对于安禾来说只能说是不值一提。 他看了一眼地上肢体四散,焦黑无比,已经看不出人样的尸体,满意地收起了自己的大慈大悲炮。 然后有模有样地双手合十,念叨了一句: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下次还敢。” 然而安禾刚收起他的大慈大悲炮,就看到那滚落到一旁的篓子里忽然伸出一条舌头,在地面上一扫,把所有的肢体全都给扫进了篓子里。 没过一会儿,一个比之前稍微消瘦一些的癞子头从竹篓子里探了出来。 他脸上的神色稍显疲惫,整个人像是刚出生的婴儿一样从篓子里爬了出来,然后在地面上伸展开了四肢,动作诡异得就像是异形。 他一个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全旋从地面上站了起来,摆正了自己的脖子,笑道: “我承认道友的法宝确实很厉害,但如果这样,那么道友又该如何应对呢?” 他头上的癞子纷纷开裂,从中探出十几条舌头,舌头尖上还有着一颗眼球,在半空张牙舞爪,朝着安禾刺了过来。 “那么我可就要请道长尝尝我的南无渡恶加特林了。” 安禾故技重施,从袍下掏出了一挺乌黑锃亮的加特林。 他无视漫天刺来的舌头,挺起加特林运转了起来,没过一会儿,加特林开始轰鸣作响。 黑洞洞的枪口转动起来喷泄着狂暴的怒火,枪林弹雨将一切邪祟全都清除。 “这就是至高无上的物理除魔!” 安禾嘴角不知何时叼上了一根雪茄,鼻梁上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戴上了一副墨镜,整个人如同意大利黑帮教父。 终于,弹雨倾斜完毕,安禾将加特林枪口对地竖了起来,一只手拄着加特林,另一只手夹着雪茄轻轻吐了一口烟气。 地上已经被打成筛子的癞子头和尚再起不能。 安禾走到一旁拎起那个竹篓子。 打开竹篓子,里面放着一尊小佛像,通体黑色,模样与一般佛像无二,只不过安禾发现上面寄宿了一只诡秘。 想起自己的异次元空间还有个没处理的神像,安禾拎着竹篓子返回山寨。 看到还有一群汉子瞪着大眼看着他,安禾没好气道: “还看啥啊,该干嘛干嘛去。” “切~” 一群汉子自知无趣,便纷纷散去,宁时羽看了一眼安禾,又看了一眼等待安禾的谢浅,也知趣地离开了。 只有身上穿着干练的修身布衫的谢浅还站在那里。 “怎么样,你没受伤吧?” “来,让我检查一下。” 谢浅伸手在安禾身上检查起来。 “不是,你这像话吗,哪有你这么检查伤口的?诶,诶!你别乱摸啊!” 安禾抓住两只不安分的小手。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男子汉大豆腐,摸一下又不会掉块肉。” 谢浅撇了撇嘴。 安禾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你有话要对我说吧?” 谢浅问道。 安禾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 “二当家的跟你说的?” “嗯。” “你真的,要下山?” 谢浅问道,随后又故作轻松: “不过我可跟你说,山下比山上危险多了,你又长成这个样,保不齐被哪只女妖精盯上就给你抓走了,还不如待在山上。” “我可不是挽留你啊,只不过觉得我这么大个山寨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我挺没面子的。” 毕竟是古代的女子,即便是威风了很久的山大王,也难免会把心思写在脸上。 安禾轻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 “放心,我会回来看你的。” “真的?” “真的。” “那你跟我拉钩。” 谢浅伸出小拇指。 “都多大了还拉钩,你是小孩子吗?” “你拉不拉?” “拉。” 两人小拇指勾在一起,拉了拉钩。 看到周围有些看热闹的汉子,谢浅黛眉一竖,怒斥道: “看什么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随后她扭过头道: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拦你了,不过你走之前一定要跟我说啊。” “好。” 安禾笑了笑,两人在这里分别。 他回到了屋子里,从异次元空间将自己的那尊神像掏了出来,和这尊黑不溜秋的佛像并排放在一起。 谁知这尊佛像上竟然裂开了一条缝隙。 安禾能感觉到,这佛像里的诡秘竟然在害怕。 这一周来,安禾每日都会为神像内的安竹输送力量以稳固他的灵魂,防止被神像侵蚀消散。 但是即使现在恢复到五成实力,他依然无法将安竹的灵魂拯救出来,总感觉差了点火候,不是因为力量……而是…… 某个存在的认可。 只要自己不得到认可,那么无论自己的力量再强大,也绝对不可能强行将安竹救出来,因为这已经触及到法则的层次了。 他越来越怀疑这尊神像就是某位在位的高等邪神的神像了。 而且比自己全盛时期还要强大,很可能已经步入了法则境界。 自己烧了他的贡品,杀了他的信徒,还对他的神像动手动脚,那么让他再认可自己,显然无无异于天方夜谭。 所以安禾打算—— 找到他,干掉他。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产生问题的人。 他把两尊像丢进了异次元空间,找到了宁时羽。 “我要下山了。” 安禾直截了当道。 “啥!?这么快!?” 宁时羽拨动算盘的手一顿,吃惊不已。 他以为安禾至少还要再待上一段时间。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安禾问道。 “我……我……” 宁时羽犹豫着。 “你也知道,这个世界很诡异,山下也很危险,很可能一不小心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我……” “你害怕。” “你不怕吗?难道你对于自己的自信就强大到这种地步?” “自信是一部分。” 安禾咧开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但你要知道,畏畏缩缩永远不可能有所长进。” “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第67章 灯笼怪人 宁时羽面露难色,他觉得安禾说的话很有道理,但是本性的胆小懦弱又极力阻止着他升起下山的念头。 可是他知道,这可能就是他唯一一次脱离山寨,前往山下的机会了。 透过这一段时间的表现,他很清楚安禾绝非等闲人士,那一手变化莫测的能力是大当家都无法比拟的。 如果错过了安禾,那么下一次机会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来。 于是他咬咬牙,坚定道: “好,我跟你走!” 安禾脸色稍微舒缓了一下。 “这才对嘛。” 他拍了拍宁时羽的肩膀。 “人呢,掉进水里不会淹死,呆在水里才会淹死,你只有不停地向前游。” “不失去你的勇敢,世界才能向你敞开怀抱 ” 宁时羽点了点头。 “那我们……去跟大当家的说一下?” 安禾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不了。” 他看了一眼天空,晚霞红透半边天,绯色依然。 “就趁现在离开吧。” “不跟她说再见吗?” “离别不是告别,我不能用告别将她困在过去的时光里。” 安禾的话说得很轻。 宁时羽知道,他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 安禾和谢浅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安禾只是想用不告而别将他们的缘分彻彻底底的斩断。 你不能说他无情,因为这样也算是一种保护。 不论是社会还是修仙界,从来不是小说和幻想中的理想乡,而是弱肉强食的黑暗森林。 “一岁有一岁的味道,一站有一站的风景。相遇是安排,离别亦是如此,遇见已是美好,之后便是造化。” 安禾的手中拿着一支笔和一张白纸。 他的话音落下,笔锋也随之停下。 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安禾和宁时羽趁着黄昏沉重,从山寨的小道离开了。 夕阳把两人的背影拉得很长。 在晚风里,宁时羽悄悄问他。 “你写了什么?” 安禾轻轻一笑,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山寨小道,谢浅看着两人缓缓消失的背影,神色难掩的落寞。 她拆开留在会堂中的那封信。 “飞鸟与鱼不同路,从此山水不相逢。” “混蛋!” 谢浅把信撕得稀巴烂。 她蹲在地上,把脸埋在两膝之间,声音呜呜咽咽。 “我们明明拉过勾的……” 一直到很晚,谢浅才默默地捡起地上的碎片,无言地离开。 …… 下了山,天色已晚,宁时羽扯着安禾的袖子是一刻也不敢松懈。 在这里的一年他可是清清楚楚地知道这里的夜晚有多么可怕。 而且两人走的还不是路边挂有红灯仗的官路,而是偏僻的小道。 无他,因为龙虎山离官道很远,现在还没走到,而且在通往最近的云城的路,也只有小道,走离这里最近的官道反而是绕了远路。 “红灯仗?” 安禾听宁时羽提起,颇为好奇。 宁时羽解释道: “王朝深谙夜晚的危险,所以命天机阁制作了一种能够压制夜晚邪祟的道具,就是红灯仗,类似于蓝星的路灯,用长长的红木支起一个敞口的灯笼。” “灯笼开口朝大路,口内放有一台油碟,油碟上染着一团红火,发出来的光却是黄白色的,这就是红灯仗,而且传闻红灯仗是用邪祟血制作的。” “哦……所谓毒物三步以内必有解药是吗?” 安禾笑了笑,示意他继续说。 “因为红灯仗制作较为昂贵,所以在官道上每隔一段路程会有一个收费口,来收取官道使用费。” “使用费有些高昂,但是使用官道的商人们对于王朝的处理都是一致好评,因为在每个收费站都会有王朝钦点的诛邪队,付费之后会有一名队员随着付费者前行,保护他们的平安,以免出了意外。” “那倒是还挺人性化的。” 安禾点了点头。 这些年山寨有些需要连夜处理的事倒也不意外,而作为二当家的,宁时羽跟去也是理所当然的,懂这些自然也是应当。 两人沿着小道,弯弯绕绕走了好远的路。 宁时羽去过云城,自然是知道路的,他一只手扯着安禾的胳膊,到了该拐弯的地方又伸手给安禾指路。 一路上倒是非常顺利。 但正是因为太过顺利,才让安禾起了疑心。 妈的老子来的当晚那邪祟都进屋了,走着鸟不拉屎的无人小道你告诉我说没有邪祟? 安禾第一个不信。 “老宁啊,你说这走了这么久连个邪祟都没有,不是很奇怪吗?” 宁时羽整个人都是颤颤巍巍的,他的眼睛四处乱飘,生怕哪里蹦出来一个邪祟。 “没,没有不是挺好的吗?” “没事了,现在不奇怪了。” “啊?” 宁时羽愣了一下,不懂安禾在说什么。 眼神瞥了一下才发现安禾正目光朝前看着什么。 这下宁时羽瞬间懂了,他颤抖着跟着目光看去。 只见小路前方走来一个只穿着破麻布衫,袒胸露乳的男人,虽说是袒胸露乳,但其实他的身材简直是瘦骨嶙峋,麻布衫很长,遮盖住了下半身。 他两肩之上顶着一个红灯笼,灯笼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喜」字,至于有没有脑袋,不知道,反正红灯笼里透出来的是亮光,而不是脑袋的影子,他左右摇摆,一步一跳地前进,右手上还捏着一个破旧的铜铃铛。 灯笼里还时不时传出奇奇怪怪的欢快声音。 像是在说些什么,但是每个字都听不懂。 他欢快地跳着,像是某种不知名的舞蹈,又像是神婆装神弄鬼的除魔舞,很快就蹦跶到了两人身前。 原本安禾看到他的第一眼,以为是邪祟,但仔细感应,却发现并没有异常的气息,于是也没有着急动手。 到了两人身前,他反而不跳了,而是嘿嘿地嬉笑着,朝着两人伸出了脏兮兮的左手。 安禾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把目光移向了宁时羽。 宁时羽跟他对视了一眼,也是摇了摇头。 灯笼怪人又颠了颠自己的左手。 “你带钱了吗?” 安禾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发现一枚铜板都没有,他在山寨上面要啥有啥,钱反倒不是必须的了,于是也没有跟谢浅要过。 宁时羽从内衫里掏出了一小串铜板,取下三枚递给了灯笼怪人。 灯笼怪人捏着两枚铜板放在灯笼旁,用手搓了一下,似乎在听声音。 随后他把铜板放进自己的破麻布衫里,随后欢快地摇起了破铜铃铛。 他嘿嘿笑着,扭过身子朝着前方走,红灯笼里的光似乎更亮了一些,照亮了前方的路,他勾勾左手示意两人跟上。 两人对视一眼,跟在了他的后面。 灯笼怪人依旧是先前那样跳着怪异的舞蹈,嘴里念叨着奇怪的语句。 破铜铃铛的声音在夜幕里竟然安定了宁时羽的心。 明明是个瘦骨嶙峋的怪人,走在前面,看着灯笼里的微光,真的让他没那么害怕了。 本来走了很久也没走出去的小道,很快就到了路的尽头。 灯笼怪人嘿嘿怪笑着,手指向前方那个离得稍微还有一段路的城池,城池中透露出温暖的灯光。 两人走出了小道,再回头看去,却发现灯笼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们一丝声音都没听见。 沉默半晌,宁时羽先开口道: “果然人不能以貌取人,没想到他还是个好人呢。” 安禾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移向了城池。 “走吧。” 第68章 如果修真不是为了人前显圣那将毫无意义 两人通过了守卫的检查,进入了云城,先是找了一栋茶楼,打算租一间房,先度过今晚。 进入茶楼,便看到一楼的大厅中央,那一身长衫的说书先生。 他口若悬河,先说什么东云大帝一掌镇压十万魔众。 又扯那烟渺谷的幻宵娘娘多么多么貌美,艳压群芳。 最后又扯城中各种奇怪零碎的杂事儿。 在宁时羽跟掌柜的谈话时,安禾坐在一旁听了两句便觉得索然无味了。 无他,有些太过夸夸其谈了。 他的每一句话都没有现实感,很像是在扯犊子。 呃……怎么说呢,就感觉像是某些玩烂了套路公式的无脑大众玄幻修仙爽文。 感觉主角都没什么脑子。 什么云城天骄为红颜一怒杀穿某宗门…… 这还可以理解,但是他的原话是:“我云城天骄叶不凡,听说望山宗杂役觊觎自己的红颜林娇儿,一怒之下杀穿望山宗宗门上下,何其威风!简直是吾等男儿榜样!” 说得夸张叫觊觎,正常来说就是多看了两眼。 安禾冷笑一声,喝了口茶,发现茶里有苍蝇,于是又吐了出来。 而此时正恰巧说书先生说完这一节,刚刚停下,大厅内非常安静,他这一声吐茶水的声音就格外响亮。 一时间好多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 那说书先生折扇在手里一拍,脸上挂着官方微笑,看着安禾道: “这位公子,可是咱说了什么,引得公子不悦了,还是说,您对咱讲的天骄叶不凡,有什么不满呢?” 安禾挤左眼挑右眉,嘴巴撇起,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这短短一句话,前面半句还正常,下面半句就给爷引上战了? 原本安禾还想解释一下自己只是喝到了苍蝇有点恶心,哦当然,你讲的也挺恶心的。 但是听到他这话干脆就不想解释了。 手上拿着茶杯就给他脑袋赏了个大包。 “我丢雷老牟个嗨呀!” 众人自然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但是他拿茶杯砸人可是捅了马蜂窝,好多个青年和大汉站起身来对着自己怒目而视。 “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 安禾站起身来,轻轻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 面对众人怒视宛若不见,面色平静,波澜不惊。 “看我不爽,你们可以跟我单挑,当然,群殴我也无所谓。” 安禾的脸上写满了不屑,眯着眼睛轻笑,就差把“你们都是垃圾”几个大字写到脸上了。 “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还敢口出狂言!吾一人教训你足矣!” 一个大汉跳了出来,背上背着两把平板斧。 “看你只是普通人的面子上,吾不用武器,只用单手,能让吾退一步,吾便不再为难你!” 大汉瞪着铃铛般的眼睛,身高两米,往安禾面前一站倒是颇有威慑力。 周围的人也是惊呼: “向飞龙!听说他已经是天武境巅峰了!” “虽然向飞龙正义出手是值得称赞,可是……可是对面是个普通人啊……” “你懂什么!?向大哥加油!” 向飞龙对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 安禾跟他们的修行路径不同,他们自然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哦,还有,就算是同一个路径,自己的等级太高,他们看自己也是察觉不到灵力波动的。 宁时羽听到动静赶忙跑了过来,扯着安禾的衣服: “哎呀我就租个房间的功夫你怎么就!?” 安禾看着他笑了一下: “如果修真不是为了人前显圣那将毫无意义。” “谁为你这个了!?还有你这直白了说不就是为了装逼吗!?况且你也不是修仙的啊!哎不对,你别跟他打啊!” 宁时羽被安禾推到了一旁。 “安啦安啦,我这么和善,肯定不会杀了他的。” 安禾笑眯眯地跨前一步,这才有点垃圾修仙文的味道嘛……哦不对,这才有点玄幻的色彩。 “你不出手,意思是让我先出手咯?” 他笑眯眯问道。 向飞龙双手抱臂,点了点头。 “吾让你十拳。” “你说的哦。” 安禾吹了一下自己的拳头,然后轻飘飘地放下了向飞龙的胸口上。 向飞龙不屑地笑了一下。 然后就只能笑这一下了。 众人只看到那所谓的「普通人」轻飘飘地挥出了一拳,像是小娘子撒娇一样。 而向飞龙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随后便听到了“轰隆”地爆响声。 向飞龙砸穿了茶楼的墙壁,躺倒在大街上。 安禾走上前,从他的身上摸出了一个钱袋子,随后丢给了先是目瞪口呆,随后撅起嘴,一脸写满了“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的表情的掌柜的。 掌柜的楞楞地看着手里的钱袋子,又看向打了个哈欠朝楼上走去的安禾。 安禾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给你修房子的,多的就当是小费了,要是不够了就先欠着。” 掌柜的顿时热泪盈眶。 这群修仙的动不动就在自己茶楼里打架,自己一个做小本生意的,又没钱雇佣那些境界高的高手,通常都只能忍气吞声,因为惹不起。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赔偿修理费。 宁时羽对于安禾的实力也是大为震惊,很明白自己抱了个比想象中还要粗的大腿。 他连忙追了上去,留下大厅里一群傻了眼的茶客在那里沉默。 许久,来了人把向飞龙抬走,茶楼里才重新恢复了热闹。 只不过他们讨论的言语中,基本上都带上了新的话题: “神秘的男人。” “隐世的高手。” “不显山不露水的高人。” “帅气的新老公。” …… 安禾才不管别人怎么看自己。 爷过得舒服就行了。 偶尔装一次逼,活血化瘀,浑身舒畅。 此刻他正躺在浴桶里舒舒服服地泡澡。 “你看我干什么?我不搞基。” 见坐在床边的宁时羽一直盯着自己,安禾双手抱胸,一脸警惕。 “大哥,你正常点好吗?我就是想搞我不得能打得过你吗?” 宁时羽无语道。 “说的也是。” 安禾吹着口哨,一根手指缠着自己的头发,另一只手拨弄着浴桶里的花瓣。 宁时羽感觉安禾这么强,肯定不像表面上这么年轻,却一点架子都没有,很多时候都像一个小孩儿。 他不禁有些好奇: “你这么大一个高手,就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吗?” 安禾瞥了他一眼,嘟嘟嘴。 “什么形象面子什么的都是屁话。”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人,我们活在别人的世界里,才会累得要死。” 第69章 老登,爆点金币吧。 虽然出手教训向飞龙很爽。 但是麻烦也很快就找上门了 。 几个小贼摸进了安禾的房间里,下手就是死手。 自然他们没能活着走出这个房间。 安禾一挥手,黑色的物质便将房间所有通向外界的通道给封住了。 有一个想硬闯,直接像是落入了黑洞一样被黑色物质给整个吞下。 其中一个有点脑子的,抓了宁时羽,用刀抵着他的脖子,企图能够用他的性命威胁到安禾,借此逃命。 但无论是黑衣小贼,还是宁时羽,都没有猜到安禾接下来的话。 “你拿他的命威胁我?” 安禾笑眯眯地看着黑衣人。 “不想跟你扯这么多,不想他死,就放我走。” 黑衣人冷冷说道。 “你真以为你能威胁得到我吗?” 安禾嗤笑道。 “他对我没有任何价值,我自然不会因为他的性命而犹豫。” “没有人能威胁我,没有人。” 安禾手指在空中一划,黑衣小贼脖子上边多出了一道平整的血线,头颅从脖子上滑落在地,血液喷涌而出。 无头尸体“扑通”倒地,宁时羽靠着墙壁缓缓滑落,瘫坐在地上。 安禾一挥手,黑色物质将尸体连同血液一并吞没。 宁时羽心有余悸地看着安禾。 安禾的话自然会让他感到不舒服,但他很明白,安禾说的是事实。 自己说白了,就是个废物。 安禾搬了个椅子坐到他的面前,优雅地翘起了二郎腿,手肘支在扶手上,撑着脸。 他似乎永远都是这般笑容和煦,温文尔雅的模样。 但他居高临下和毫无感情的眸子让宁时羽浑身发寒。 “二当家的,你应该知道,你对我没有一点用处。” “当然,我自然是不介意带你闯一闯的,但如果你的存在威胁到了我的利益,我会毫不犹豫地把你抛下。” “就比如刚才那种情况。” “我对于你的情感只不过是在这异乡对于同乡人一点点所谓的向心感罢了,但其实有没有,都一样。” “你应该明白,对于我这种人,情感永远都是最没用的东西。” 他说得轻松,笑得坦率,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得是多么冷酷的话。 宁时羽瞪大了眼睛,听完了他的话,咽了口唾沫。 “我,我知道了。” 安禾身上摸了摸他的头,笑道: “乖,如果不想被我抛弃,就努力成为一个对我有用的棋子吧。” 他用手抚摸着宁时羽的脸,捏着他的脸抬起他的头,两人四目相对。 许久安禾松开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轻松,至少现在我还没有放弃你的打算。” 他打了个哈欠,回到了床上,还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 “好了,老宁,我们来睡觉吧。” 仿佛刚才说出那般话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宁时羽调整了一下心态,也回到了床上。 “我先说好,睡觉的时候不准对我动手动脚。” 安禾撅着嘴,警惕地看着宁时羽。 宁时羽气又气不起来,又被他这性子逗得哭笑不得。 “睡你的觉吧,我不是基佬。” “真的?” “真的。” “我不信,你打地铺。” “那你刚才为什么还要让我上床睡觉啊!!?” …… 阳光明媚,晨风正好。 出了茶楼,两人在城内转了起来。 很快就有路人认出了安禾,开始跟旁边的人交头接耳,对着安禾指指点点。 安禾手中折扇轻摇,面露少许骄傲之色。 “哎呀,没想到这回了古代,咱还能享受一把当明星的感觉,啧啧……” 宁时羽无语道: “你这也算是明星吗?” “黑红不也是红嘛。” 两人说这话,前面一个大汉就拦住了去路。 安禾一摇,收起折扇,在掌面上砸了一下,微笑看着眼前拦路的壮汉。 只不过壮汉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作了一个揖,沉声开口: “我家老爷,请二位公子府上一叙。” 安禾笑眯眯问道: “敢问你家老爷又是谁?” “城主叶先。” “城主啊……” 安禾摸了摸下巴,略加思索。 “行吧,那就见一面吧。” 壮汉点了点头,在前面带路。 三人一路前行,来到了一座较为恢弘的建筑前。 壮汉站到一旁,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安禾自然也不客气,推开大门就进去了。 然而刚进门,杀机就已然乍现。 五个手持兵械的汉子迎面就冲了过来。 “杀气掩饰得太差了。” 安禾摇了摇头,折扇一挥,五个人全都倒飞了出去。 他侧头看向一旁的壮汉。 “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还挺新奇的。” 前方传来两声轻咳。 一位头发半白但梳理得一丝不苟,精神抖擞,身材雄壮的老者从府邸中走了出来。 他看着院子门前倒了一地的汉子,又看了一眼安禾,点了点头。 “不错,确实有实力。” 安禾没说话,想听听他想说什么。 “老夫也不兜圈子,帮老夫找一件东西,条件随你开。” 安禾倒是好奇,这老头想找什么东西。 “你说说吧,要找什么?” 叶先捋了一下胡子。 “云起剑。” 安禾挑了一下眉。 “细嗦。” “这云起剑,乃是我云城万年一遇的天才,云起大帝的配剑,千年前,云起大帝陨落在云城附近的群山中,听闻最近群山之中突发异象,有人猜测,可能是云起大帝的洞天要出现了。” “可是你说的,条件我随便出?” “只要你能找到,自然是。” “很诱人的条件,不过很可惜……我拒绝。” 叶先的神色冷了一些。 “后生,这可是你难得的机遇,你确定要拒绝吗?” “你当我傻,大帝的洞天,前去争夺的人可不是向飞龙那种货色可以比拟的,你个老小子纯粹是把我当炮灰了。” “连我的实力如何都不清楚,触手就是让我争夺大帝洞天,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想杀死我呢?” “哼,这可由不得你!看看你身后吧!” 叶先冷哼一声。 安禾头都不用扭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带路的大汉又把宁时羽生擒了。 宁时羽挎着个批脸。 老子特么招谁惹谁了? 他惹你们不开心你们特么的去搞他啊! 老逮着我抓干什么!? 还有天理吗!? 还有王法吗!? “可能是我留手让你们误以为我并没有多强。” “但是,我要是说不呢?” 安禾笑眯眯地看着叶先。 “既然如此,老夫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向天,动手。” “是。” 那大汉应答,手上便开始发力。 安禾摇了摇头。 “正愁没钱花呢,老登,爆点金币吧。” 他一挥袖,整个城主府被黑色的磁场压盖。 就像是被放进了透明的灰黑色罐子里。 向天和叶先瞬间被压制地伏倒在地。 第70章 我给你变个魔术吧 安禾蹲到叶先面前,拍了拍他的脸。 叶先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他完全错估了这个年轻人的实力。 他本以为这个年轻人可能只是个天才,但是再强也不会强到哪里去。 向飞龙是天武境巅峰,但是对于他一城之主来说,算不了什么。 他的护卫里灵武境的高手并不少。 而灵武境的高手,也可以做到像安禾一样秒杀向飞龙。 此刻被压制他才明白自己是多么愚蠢。 这个年轻人可以引动天地之力,造就自己的领域,至少也是引玄境的大能! 那可是半只脚都要踏进仙路的人了! 是足以坐镇一方势力的强者! 此刻他想说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瞪着眼睛干着急。 “别害怕,我不是要杀你,留着你还有用。” 安禾笑得很开心。 “杀了你,我只会惹来一身的腥臊,留着你反而会方便许多。” 没错,如果一个刚入城不久的人杀了城主,即使统治了云城,也只不过是靠武力征服,暴政是不可能持久的,反而还会引起民众的怨恨,甚至引来王朝的目光。 如果王朝派来那些老妖精,对于还没有完全恢复的自己来说,无异于是灭顶之灾。 那么相比之下,留着城主,建立自己的傀儡政权,反而相对容易一些。 自己只需要当一个幕后执棋人就可以了。 说罢,他勾手把门口被压制在地的向天给吸了过来,扔到了叶先旁边。 “我的实力,你们应该也看到了。” “别说一个城主府,这整座城,我也是挥挥手就能屠掉。” “不过别害怕,我不会那么做……呃,当然也有可能,如果你们惹我生气的话……哈哈,逗你们的,你们不惹我生气我也可能把你们全杀了。” “不过至少现在你们都是安全的。” “所以为了活命,和我做一个交易吧。” 安禾解开了叶先的口禁。 叶先慌张道: “什,什么交易!?我,我都答应!我都答应!只要你不杀我!” “很好,是个聪明人。” 安禾摸了摸他的脑袋,随后又在他的衣服上擦了擦手。 “我呢,可能要在城里待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呢,我需要你为我提供一切便利,而相对应的,我可以帮你们处理一些麻烦事,啊,当然,干不干随我心意。” “威胁不是长久之道,只有利益挂钩才能永恒。” “你们觉得呢?” 叶先脸色铁青,这家伙冠冕堂皇说的是什么话! 说白了就是,我要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得干什么,但是你们出了事想找我帮忙,全随我心情! 什么黑心资本家压榨劳工的不平等条约!? 但他还是阿谀地笑着: “我答应,我都答应!” “很好。” 安禾点点头,心情愉悦了不少,解开了领域的压制。 “那么现在,为我们准备一间房吧,哦对,要两张床,房间一定要大。” 之所以不跟宁时羽分房,是怕自己不在时他突然死掉。 “我,我明白了。” 叶先点头哈腰,然后又吩咐给向天让他去办。 向天跟个木头一样,叶先说什么他就干什么。 安禾看着向天的背后,摇了摇头。 可怜的老实人。 “我呢,接下来要去转转,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小心思哦。” 安禾笑眯眯地拍了拍叶先的肩,转身迈开步子。 然而刚迈出一步,又拐了回来,朝着叶先伸出了手。 叶先一愣。 “什么?” “刚才就说了,老登,爆点金币。” “哦哦哦,钱是吧。” 叶先把他腰间的钱袋子递给安禾。 安禾掂量了一下,分量很足,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你很上道,嗯……那小爷赏你个东西吧。” 安禾从自己的胯下掏着什么。 宁时羽站在他身后,一脸无语。 大哥,你掏东西就非得从那里掏吗?看着多猥琐啊……白瞎了一张帅脸。 安禾掏了半天,眼睛一亮。 “有了!” 他掏出一只草编的娃娃,丢给了叶先。 “喏,这个呢,是小爷炼制的法宝,能保你一命,小心点,别死掉哦,不然我会很头疼的。” 看着安禾远去的背影,叶先又看了一眼手里的草娃娃,不知道为何,似乎没有原先那么怕,那么恨安禾了,甚至觉得他还不错…… “唉!我在想什么啊!” 叶先给了自己一巴掌。 刚才想到安禾的脸的时候,竟然幻想他是个女人,还幻想跟他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造孽啊! 走到路上,宁时羽偷瞄了一眼安禾。 这家伙表面上看着大大咧咧古灵精怪的,但其实内心比任何人都要深沉。 就他刚才那手段,给叶先都唬得一愣一愣的。 先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妥妥的cpu手段。 保不齐叶先都有点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 “我们接下来去哪?” 宁时羽问。 “勾栏听曲儿。” 安禾左手颠着钱袋。 结果忽然被撞了一下。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撞自己没撞动,反而把自己撞了个狗吃屎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普通的青蓝色布衣,一副平头老百姓的模样。 然而他的手里却攥着安禾腰间的一块玉佩。 他慌忙爬起来,把手掩在身后,略显敷衍地对安禾道了几句歉,随后就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离开。 安禾摁住了他的肩膀,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什,什么什么?要你管。” “怎么,你想明抢了是吗?” “你,你说的什么话!?我听不懂。” “听不懂?” 安禾笑眯眯地看着他。 看得男人心里发毛。 宁时羽看着安禾的表情就知道他没憋好屁。 “我给你变个魔术吧。” “魔术?魔术是什么?” 男人愣了一下。 结果却看见安禾直接把手里的钱袋子塞到了他的怀里。 然后朝着周围大喊: “来人啊!有人抢钱啦!” 一时间,周围行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安禾顿时换上了一副幽怨的小表情,显得楚楚可怜。 宁时羽一拍额头,颇感无语。 这家伙是一点亏都不吃啊,还换着花样去整惹自己的人…… 那男人顿时慌了起来。 安禾则是指着他,一滴清泪滑过了面庞。 引得周围的少女妇人心尖一颤,就连男人也都是对着那小偷怒目而视。 “那是我攒了好久的钱,本想着终于可以给自己赎身了,没想到……没想到……” 说着掩面而泣。 那小偷慌了神,大喊: “我没有!我没有啊!是他硬塞给我的!” 结果一个大汉捏住了他的肩膀,他怀里的钱袋子顿时掉落在地。 铜币银子金子洒落了一地。 那壮汉一看,更气了。 “连男妓的钱你都要抢!你真该死啊!” 周围的姑娘也都是气愤地指着他骂了起来。 还有几个姑娘走过来安慰安禾,顺便问他是在哪里工作,回头有空深入交流一下。 安禾自然是推脱了过去,说自己卖艺不卖身,这就要赎身了。 随后露出一双眼睛,看着那小偷。 被几个大汉蹂躏的小偷对上他的眼,看到了那狡黠的笑眼,顿时后悔无比。 “我惹他干嘛……” 脸上落下了悔恨的泪水。 第71章 带着小孩儿逛青楼 云雾缭绕,雾气迷蒙的山道间,一青年牵着一个少年缓缓前行。 前方有一茶摊,竹竿扎在地里支起一块帐篷,其间零零落落放着几个板凳桌椅。 一年过半百的驼背老者在旁边烧着茶水。 青年扯着少年走了进去,找了个位置坐下,温声道: “老板,两碗茶。” 这青年身穿黑色束腰长袍,袍间纹有百草,扎着高马尾,目间缠着白绫,面色格外苍白。 老者闻声答了一声“好嘞”。 没过一会儿端了两碗茶上来。 “慢用哈。” 青年点了点头,扯了一下身旁少年的手。 “喝吧。” “哥哥,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啊。” 少年抬头问道。 青年揉了一下他的头。 “下了山,我们就近找个城池歇一下。” 少年点了点头,端起茶碗大口喝了起来。 一旁的老者脖子里挂了条白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坐到了一旁。 “少年郎,你们两个这是做什么去了?” “去山里采点草药。” 青年回答。 “哦,我就说,看你们的装束不像是附近村落的人呢。” 老者笑着摇着扇子,看着雾霭飘荡的山间。 “这山雾已经起好久了,最近村子里的人也不经常上山了诶。” “这山雾有多久了?” “四天了吧。” 青年点了点头,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老者又呵呵笑道: “这人不来吧,我这也怪孤单的,难得能遇到个人。” 青年面朝老者,老者看到青年明明双目缠着白绫,却能感受到他的目光。 “少年郎,你这白绫……” “眼疾。” “哎呀,是俺多嘴了。” “无妨。” 一旁的少年拉了拉青年的胳膊。 “哥哥,你是不是又……” “嘘……莫要多说。” “老板,多少钱?” 碗里的茶已经喝完了,两人歇息一会儿,体力也缓和了不少。 “呵呵,不要钱,俺在这儿开个摊子,就是给乡亲们弄个能喝口茶,歇口气儿的地方,给村民们图方便的,不要钱。” 老者摆了摆手。 青年点了点头。 此时山间的风大了一些,吹得竹竿乱晃。 “老板,风大了,早点收摊吧。” 少年见青年起身,松了口气。 “走吧。” 青年扯着少年离开了茶摊,离开前在茶碗下面放了两枚铜板。 “哥哥,你是不是又看到什么了?” 少年问道。 青年点了点头。 “我们走快些吧,哥哥。” 少年似乎愈发害怕了。 然而青年忽然止住了脚步。 “檀儿,我知道你担心我。” 少年心颤了一下,猛地抬头看向青年,手抓紧了他的衣袖。 “不,你不可以!你不能……” “檀儿,原地等我。” 青年抚下少年紧抓的手,转身就往回走。 少年追过去,却被石头绊了一下,狠狠摔在了地上。 他们走出去一段路程,但并不远,往回走几步就已经听到嘈杂的声音了。 青年缓缓摘下了目前的白绫,缠在了手上,伸手摘下腰间横挂的白骨玉笛。 一群人高马大的强盗掀翻了摊子,将烧茶的锅碗摔在地上,将桌椅砸了个稀巴烂,将老者推倒在地,刀剑高高举起。 狞笑间,刀刃落下。 青年眼中,老者身上的死气浓重,黑色雾气缠绕在身边,凝聚成一颗骷髅头,双脚变得透明。 命数已尽—— “当!” 刺耳的铁器颤鸣声传来,强盗感觉一股巨力砸在了自己的刀身上。 一根白骨玉笛远远飞来直接把刀刃砸碎,随后一个弹射砸在了强盗头上,把他的头颅砸得头破血流。 一道模糊的身影接住了悬空的玉笛,一旋身冲进人群,在人群中穿梭,所过之处每个强盗都受到重创,哀鸣倒地。 青年掌间玉笛翻飞,他一摆手将玉笛挂回了腰间,转身回看倒了一地,正捂着自己受伤的地方哀嚎的强盗。 老者早已爬了起来,看着青年,说不出的惊讶,这青年的眼睛竟然是银色的,散发着银光,如同两颗璀璨的夜明珠。 “你,你是……” “老板,风大了,早点收摊吧。” 青年忽然低下头,捂着嘴,猛地吐了一口血,他用白绫轻轻擦拭,这白绫似乎永远都不会脏,擦掉了血液,却没有沾染一丝一毫。 青年又把白绫缠在双目上,自顾自离去。 老板看着他的背影出神,随后赶忙整理了一番物品下山。 少年抱着双腿蹲坐在原地,看到青年回来,“腾”地一下站起。 “哥你没事吧?” 他抱着青年左右看着,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没事。” 青年摸了摸他的头,牵起他的手。 “走吧,下山。” “我早就跟你说了,你不能再去掺和别人的命运了……” 少年埋怨道。 “可是,我生性向来如此,又能怎么办呢?” 青年苦笑一声。 少年哼了一声,也不再说话。 一大一小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山雾中。 …… 云城,安禾坐在青楼二楼的贵宾席,看着下面的莺歌燕舞,有些提不起兴致。 倒是宁时羽挺来劲儿的,左搂右抱,一会儿要喂点心一会儿又要按摩的,玩的好不乐乎,不过他身边的几个姑娘却时不时看向他身旁的安禾。 “不是,安禾,你来这里不玩,为啥还要来?” 安禾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撑着脸,兴致缺缺。 他来,本来是来收集情报的,结果来了半天,听到的都只是一些城中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最大的事也莫过于叶先口中所说的云起洞天。 来跟没来好像区别不大。 就当他准备离开时,忽然听到身旁一桌谈了起来: “诶,你们听说了吗?那个传出来的云起洞天的位置附近,好像出现了邪祟!很强的邪祟!” “邪祟?有说这邪祟有什么能力吗?” “听说这邪祟……挺恶心的。” “废话,邪祟不大多都挺恶心的吗。” “诶,你不知道,听说清晏门的琴仙子要来诛邪!” “我靠,真假!?那可有的看了,不说别的,就是为了一睹仙子芳容,我也得去啊!” 安禾对于他们口中的仙子没什么兴趣,倒是对这个邪祟挺感兴趣的,毕竟他一直都是做这方面工作的,而且现在的一个目标也是搞清楚异常的真相。 就在他以为收获到此为止时,楼下忽然走进来两个奇怪的人。 一个青年牵着一个少年,青年面上缠白绫,少年一根直立的呆毛格外显眼。 “带小孩儿逛青楼?我靠,路子这么野?” 一旁的宁时羽惊讶无比。 第72章 接着奏乐,接着舞。 “哥哥,咱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少年怯生生地看向四周的莺歌燕舞,羞红了脸,两只手紧紧抓着青年的胳膊。 “这里……不是茶楼吗?” 青年左右环视,发现气氛好像确实不太对。 云城的青楼没有挂牌匾,而且形貌与茶楼酷似,倒也不怪青年会认错。 这会儿老鸨也发现了两人,热情地迎了上来。 “哎呀,这位公子,您来是想喝点酒听个曲儿,还是想找咱家的哪位姑娘呢?” 老鸨丝毫没有因为青年脸上奇怪的白绫而感到奇怪,毕竟她干这行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 只不过当她看向青年身旁的少年时,脸上的微笑僵住了。 她咳了一声,干笑道: “哎呀,公子,您带着的这位小少爷是……” “我弟弟。” “啊哈哈,公子,咱就是说呢……咱这个地方可能不太适合咱家小少爷来……” 老鸨一边说,一边搓了搓手指。 楼上的安禾饶有兴趣地看着。 老鸨这意思是,咱不做小孩儿的生意,但是你要是加钱的话,咱也不介意让小少爷见见世面。 楼下的青年似乎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地方了,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走错地方了,抱歉。” 他拉着少年转身要走,却被一个醉汉给撞了一下。 醉汉身穿锦绣华服,身缠金丝腰带,腰悬美玉,手上更是戴着珠光宝气的首饰,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主儿。 那醉汉直接搂上了青年的脖子,噘着嘴就要亲,一边凑近还一边念叨: “来……翠花,让,让爷亲亲,嘿嘿……” 青年厌恶地皱了一下眉头,推开了他。 那醉汉摔了一下,在地上打了个滚,晃了晃头,眯瞪着眼看向青年。 “你……你不是翠花……你是……你是谁!我的翠花儿呢!?” 他朝着青年扑了过来。 青年一个三段腿给他踢翻在地,拉着少年就要走。 却又被两个汉子拦住了去路。 一个瘦低的男人连忙扶起那地上的醉汉,还用一只手指着青年。 “你敢打我家少爷,你完了!” “阿黑!阿虎!揍他!” 青年皱了皱眉头,按住了腰间的白骨玉笛。 周围的人都离得远远的,准备看好戏。 然而此刻却又有一道慵懒的声音打断了这剑拔弩张的场面。 “几位,这儿是公共场合,动手是不是不太合适?” 安禾坐在高椅上,双脚交叉搭在二楼的围栏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嘴上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你算老几!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那瘦低男人一只手扶着醉汉,一只手指着安禾,唾沫横飞。 “你可知我家少爷乃是这云城豪门望族向家的二少爷!?而且还是年仅二十一岁就踏入天武境七阶的天才!” 安禾有些好笑。 “关我屁事,还有我警告你,把你的手放下,我最讨厌别人拿手指着我。” “嘿,你还厉害上了,阿黑,阿虎,揍他!” 一旁的阿黑阿虎对视了一眼,都是挠了挠头,一会儿让揍这个,一会儿让揍那个,到底要揍哪个? “说你们呢!去啊!把他拉下来狠狠打一顿!” 那瘦低男人踹了阿黑一脚。 阿黑委屈地挠挠头。 “哦……” 他跟阿虎走上了去二楼的阶梯。 宁时羽只是瞥了一眼,就自顾自地玩了。 哪有他说话的份,安禾会处理好一切。 楼下的青年也知道安禾这是在替自己出头。 他对着安禾抱了一拳。 安禾的腿上下换了一下位置,然后又扭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向家……哦……又是向家。” 安禾低声笑了两声。 “真是哪里都有你们,昨天才揍了一个,今天又送上来一双……” 阿黑阿虎已经走到了安禾身后,伸出了他们的大手。 然而他们的手只能靠近到距离安禾还有十厘米左右的位置,哪怕力气用光了,累得满头大汗,也再无寸进。 老鸨躲在一旁也不说话了,向家是他们惹不起的势力。 青年只是护着少年站在一旁,别人替自己出头,自己直接离开的话会很失礼。 “你先上来吧。” 安禾朝青年招了招手。 “免得一会儿溅到血。” 他伸手捏住了身后的阿黑的衣领子,直接丢到了楼下,砸在了瘦低男人身上,然后故技重施把阿虎也扔了下去。 二楼其实并没有多高,阿黑阿虎皮糙肉厚,有一定修为,自然是受不了太重的伤。 但那瘦低男人和那个被酒色掏空的「天才」少爷可就不一样了。 瘦低男人被砸得口吐鲜血,那醉汉少爷也没好到哪去,被砸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阿黑阿虎爬了起来,六神无主,干脆一人扛一个,跑了。 见众人还把视线放在自己身上,安禾一挥手: “还看我干嘛?接着奏乐,接着舞。” 顺势他又朝还站在原地的青年招了招手。 他可不是多管闲事,而是这个青年身上有着很熟悉的……异常的气息。 青年思索再三,还是上了二楼,毕竟自己还是要承这个情的。 “坐吧。” 安禾拍了拍旁边的椅子,示意两人坐。 椅子很大,可以把人整个罩住。 青年坐了上去,少年则跟他挤在一个椅子里。 安禾只是招呼了一下,便再也没出声了。 还是青年先打破了沉默。 “多谢兄台相助。” 安禾挥了挥手。 “只是觉得他们有点吵罢了。” “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似乎觉得先问别人姓名有些不妥,青年又道: “我叫时不语,时间的时,这是我弟弟,夏檀。” 安禾点了点头。 “安禾。” 似乎觉得两边都不说话,有点尴尬,宁时羽站了出来: “时兄,你跟夏弟弟不是亲兄弟?” 时不语点了点头。 “我是朝东地区的人,是个游方医士,夏檀是我行医时受一农户托付的。” “其中缘由,不便告知,还请海涵。” 时不语主动打消了宁时羽探究下去的念头。 他摸了摸夏檀的头。 时不语所说的朝东地区,就是王朝东部的地区。 陆氏王朝坐落于东域中部,并将中部称作王中地区。 以王朝为中心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划分为四个地区。 宁时羽还想问些什么,却被一阵嘈杂的声音给吸引了注意力。 楼下一群人浩浩荡荡地闯了进来,把青楼的大门砸了个稀巴烂。 其中带头的拿着一把九环刀冲进一楼中央,大声喊道: “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瘪犊子打伤了我家少爷!?” 第73章 让向家的人见识一下霸道的力量 “你别说,向家的人别的不怎么样,报仇的效率倒是挺高的。” 安禾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先是他昨天教训向飞龙,这向家报仇都不隔夜,当晚就派了刺客。 这会儿打了他们家的少爷,半个时辰不到就带人找上门了。 “要不我来……” 时不语站起身,却被安禾按了回去。 “不用了,我正好也想松松筋骨。” 安禾从二楼跳了下去,落地时磕了磕鞋底子,这里的长靴他总是穿不习惯,生硬,硌脚。 “就是你小子……?” 带头的人举起长刀指着安禾,安禾已经懒得废话了,身影一闪已经出现在了这人身前,手捏他的头颅直接把他上下翻了个个儿,头朝地给他种在了地里。 就像是提着一个充气娃娃一样轻松。 身后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也被安禾挨个种在了地里。 看着一帮子人整整齐齐只剩下小腿还露在外面,安禾拍了拍手,兴致索然。 他朝楼上的宁时羽勾了勾手,然后迈步离开。 宁时羽也赶忙跟了上去。 没过一会儿,刚下楼的宁时羽又看见安禾拐了回来,在那一群人身上扒来扒去。 “你在找啥?” 宁时羽问。 “钱包,我得给人赔损失费啊。” 安禾埋头翻找。 “不是,咱不是跟那老登要的有钱吗?” “那不行,他们犯的错凭什么要我自掏腰包来弥补。” 安禾摆了摆手,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其中一人身上找到了钱袋子。 他掂量了一下,分量还算可以,便丢给了一旁的老鸨。 顺便还朝着其中一人踢了一下。 “一帮子人出门连钱包都不带?” 说完双手往身后一背,走了。 宁时羽也跟了上去。 “接下来去干嘛?” “跟向家的人打个招呼。” 安禾忽然感觉好像忘了什么,思索再三也没想起来。 “算了。” …… 此时还坐在青楼里的时不语二人。 时不语看着夏檀,夏陶看着时不语,两人大眼瞪小眼。 “哥哥,咱们是不是也该走了?” 夏檀问道。 时不语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 时不语站起身,牵着夏檀,也赶紧离开了。 …… 回到城主府,安禾把叶先叫了过来。 “点几个兵,跟我去向家。” 说完他看了一眼叶先。 “你也去。” 叶先不明就里:“去干嘛?” “拿人。” 安禾瞥了他一眼。 “虽然我只来了两天,但是也感觉到这个向家有点嚣张得过分了,简直目无王法……” 安禾说到这顿了一下,思索二三,发现好像向家对自己出手都是自己挑事在先…… “嗯……不管了,反正我得去会会他们。” 安禾倒也干脆,他也不是什么好人,还管那么多干嘛。 只要你是一坨屎,那么谁都不敢踩在你头上。 所以安禾有时候觉得做反派真的好爽。 叶先没办法,人家这么大个高手,自己哪有反抗的余地。 索性按着安禾的意思点了一队兵。 “那个什么……” 叶先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好像还不知道安禾的名字。 “你叫啥来着?” “安禾,因为我比较霸道,你也可以叫我霸霸。” 叶先无视了他后面半句话。 “那个,安禾啊……我得提醒你,向家老祖是个引玄境的高手,现在就坐镇在向家族地之中……咱们就这么过去拿人,是不是有点儿……”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向家不好惹,我劝你别去。 安禾摆了摆手,这个城里目前还没有能打得过他的。 自己找叶先也不过是为了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否则自己一个刚进城不久的陌生人,突然打了云城望族向家的脸,不说向家,那城里的百姓指不定也会戳自己脊梁骨。 毕竟人心难测。 别人戳自己脊梁骨倒没什么,主要是人心这个东西吧,有时候真的挺好用的。 安禾从来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他只不过是为了自己所制定的一切计划打下良好的基础罢了。 反派可以靠武力征服。 但是如果拥有人心,就用不着武力了,用武力征服还很累,用人心就不一样,他们会帮着你往前推。 “无妨,那小老头翻不起什么风浪。” 安禾摆了摆手。 “咱先对一下口供。” 他指了指一旁的宁时羽,又指了指自己。 “我们俩,是你的座上宾,是贵客,他们向家找我的事儿,那就是打你的脸。” “懂吗?” 安禾说着还给了叶先一个鼻窦。 叶先懵懵地捂着自己的脸。 “道理我都懂,可你给我这一耳巴子是干啥?” “让你感受一下被打脸的痛楚,不然你不够气愤,我怕你穿帮。” 叶先这个气啊…… 他攥紧了拳头,低下了头。 忍了! 大豆腐能屈能伸! 安禾大手一挥: “出发!让向家的人见识一下霸道的力量!” 一群人浩浩荡荡朝着向家前进。 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而视,很好奇城主这阵仗是要去干嘛。 不多时,一队人就到了向家府邸前。 嚯,好家伙,向家的府邸金砖玉瓦的,牌匾上的“向府”俩字儿都闪着金光,可比城主府气派多了。 向家门前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但每个人走到向家附近时都绕得远远的。 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这会儿安禾完全有底气了。 他是来除害的! 门前两个看守一个靠着石狮子呼呼大睡,一个躺在门前的草甸里打滚,身旁躺着几个酒瓶子,时不时还傻笑。 安禾走上前一脚就踹在了那金丝楠木的大门上。 大门像是用拼图拼起来的一样,被安禾一脚踹成了大门碎片。 里面一个端着木盘的侍从被一块大门碎片相中,直接倒飞了出去,木盘里的佳肴撒了一地。 “哎呀,打到人了……” 安禾挠了挠头,随后一挥手。 “走!” 身后的一队人马也闯进了向家。 等人都走完,那趴在石狮子上睡得正香的看守迷迷糊糊抬起了头,看了一眼前面街上聚集起来的人群。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大门。 “嗯?” “门呢?” 然而终究是没抵过困魔的侵扰,他换了个姿势,又陷入了梦乡。 这边,被大门碎片相中的侍从刚刚爬起来。 安禾这一脚没用力,自然也伤不到他。 只不过当他看到地上洒落的菜肴时,绝望的抱着头。 “完了……” “完了……” “完了!!” 第74章 两面三刀的意思是我给你前后两面各来三刀。 “小兄弟,不要慌。” 安禾扶起了侍从,一脸和煦的微笑,仿佛是从天上降下的神仙。 侍从抓住他的手,满眼都是绝望: “完了!完了!” “什么完了,你说清楚,不要急。” “家……家主会……会把我扔进枯骨巢里的……完了!完了!” 他说着又抱着自己的头哀嚎起来。 看起来这个所谓的家主给他留下的印象很深刻。 “不要怕,我帮你把你们家主拿下。” 安禾笑着说。 侍从愣了一下,然后面色大变,仿佛听到了什么让人难以置信的话。 “你你你你说什么!?” 他说着手脚并用,赶忙爬离了安禾。 “我我我,我不认识你!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安禾站起身,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眯笑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打量着侍从。 宁时羽站在他身旁,感受到了安禾的变化。 “怎么了?” “没救了。” 安禾一伸手,把那侍从吸了过来。 左手捏着他的脑袋,右手放到他的耳边。 他食指拇指并拢,仿佛捏着什么,然后狠狠往后一拉。 “嚓!” 一条长虫从侍从的耳朵里被拉了出来,带出一蓬的鲜血。 但是那侍从还是愣愣地呢喃着什么“完了”“家主”之类的话,仿佛完全没感受到疼痛。 这长虫人面小眼,大嘴利齿外露,浑身米白色,长着蚕一样的足部,在背部有一条黑红色的线。 宁时羽看到吓了一跳,实在是这虫子太恶心了,比小丑回魂里的婴儿虫还恶心。 安禾十分嫌弃,挥手间将这长虫湮灭成飞灰。 “走吧,我有点低估这个向家了……” 偌大的向家族地,占地面积庞大,却少有人出现。 安禾一路往前走,经过几个洞门,来到了一片空地上。 广场大小的空地,除去四周装饰的树木花朵和池塘,只剩下最中间还放着一鼎巨大的丹炉。 丹炉三足两耳,青铜色偏黑,离得很远就闻到了一股很大的味道。 “你没来过向家吗?” 安禾问身后的叶先,眉头皱起,缓缓在鼻前扇着风。 “没,一般都是向家的人来我府上做客。” 安禾点了点头,走上前,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脚踹翻了那丹炉。 丹炉倾倒在地,炉盖滚了出去,从颅内滑出许多黑色的灰烬。 灰烬中还有一些黑色的虫子在过蠕动。 安禾走上前,用脚拨了一下,发现灰烬中有很多骨头,还有很多烧了一半,另一半腐烂的肢体。 “大胆!何人胆敢踢翻我的丹炉!” 一声厉喝从广场最前方,建筑了很长很高的台阶上方的宫殿内传出。 大门缓缓打开,一道人影出现。 这人面貌中年模样,两鬓些许斑白,身穿赤色外袍,袍子敞开,露出里面黑白配的布衣。 头发扎得很潦草,一副不拘小节的世外高人的模样。 安禾厌恶地看了他一眼。 他身旁还跟着一位身穿黑红长袍的青年。 青年面目冷白,双眸赤红,一副目中无人的高冷模样。 那中年模样的人从上方飞了下来,负手而立。 “叶城主,不知您来这里是……” 他首先把目光放到了叶先身上,随后才去打量这个踢翻了自己丹炉的年轻人。 随即眼睛里露出一抹诧异的精光。 他看这年轻人没有一丝一毫的修为,可他的丹炉足足有两千多斤重,这可不是普通人能撼动的。 可这青年只是一脚。 莫非……莫非是天生神力!? “好……好胚子!” 他看着安禾,竟然流出了哈喇子,双目毫不掩饰地露出贪婪的神色,就像是黄鼠狼看鸡,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神色有异,慌忙擦了擦嘴。 叶先先是凑近了安禾,小声告诉他: “这就是向家的家主,向天来。” 随后才对着向天来解释: “向家主,这位,乃是老夫的座上宾,是我叶府的贵客,但是听我的贵客说,似乎是向家主手下有些人,不太老实,好像对我的贵客有些不敬……难道……难道是向家主对我有些不满?但碍于我城主的身份,将气撒在了我的贵客身上呢?” 他逼视着向天来。 不得不说,叶先这城主的架子是拿捏得死死的,气质和语气都很到位,倒是让安禾刮目相看。 向天来愣了一下。 “啥?” 他对于所谓的“贵客”一事,一无所知。 那是自然,毕竟这也是安禾现扯的,他要是知道才有鬼了。 “误会,误会啊!叶城主!我怎么敢对您有不满呢?呵呵,这其中肯定有误会啊!” 向天来赔笑道。 叶先冷哼一声。 他其实也对向天来不满很久了,这个向天来在城中行事,从来不顾及他城主的面子,还无视王法,但是每当叶先秉公办案,要捉拿向家的人时,这个老东西总会拿出向家的老祖来压他。 就连安禾的事,也是向家的大少爷透露出来的,那小登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不能为我所用,就做掉。 如果安禾和向家起冲突,不管是哪边输,对他都是有利而无害。 向天来看了一眼安禾,又看了一眼叶先。 “叶城主,我只是前几天听犬子说,城里来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都是由我那大儿子处理的,其他的我都不知道啊!” “而且,我家老祖的意思是……由着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我,我也没办法嘛。” 叶先冷笑一声。 安禾也冷笑一声。 这就拿出他们家的老老登压人了。 叶先还想开口,却被安禾伸手阻止了。 他走上前,给了向天来一个鼻窦。 向天来捂着脸愣住了。 “向家主,我是一个两面三刀的人。” 在这里除了宁时羽之外的所有人都傻住了,怎么有人会这么说自己? 宁时羽走上前,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子,干咳一声: “我来解说一下,我们安少爷的意思是说:他是一个两面三刀的人,你们惹他不爽,他就让你们前后两面各挨三刀,现在懂了吗各位?” 他这一番话,让在场的人更是完全傻掉了。 这特么是人说的话吗? 两面三刀是这么个意思吗!? 安禾则是满意地拍了拍宁时羽的肩膀。 宁时羽昂起头,一副骄傲的神色,向后退去,把舞台留给了安禾。 安禾则是还没等向天来说话,就捏住了他的脑袋,轻声道: “既来之,则安之。” 宁时羽再次走上前,翻译道: “我们安少爷的意思是,「既然来了,那就安葬在这里吧!」” 说完又向后退去。 安禾手一用力,直接把向天来的头薅了下来。 这还不算完,他两手横向一撕,直接把向天来撕成了两半。 就在众人震惊不已时,更让人震惊的事情出现了。 向天来被撕开的身体内,竟然跌出了一个瘦小的人…… 第75章 拐子刘 仔细一看,这瘦小的人,完全不像人,之所以叫人,只是因为他的形体还算接近人的样子。 脑袋没有脖子,直接焊在了身子上,一只胳膊又长又细,一只胳膊又粗又短,身体中央是个空洞,里面有着一颗乳白色像是虫卵一样的东西,两只腿歪歪扭扭的,腿部像是兽腿,足部却又是脚蹼。 你很难想象世界上还有这种生物。 他五官歪斜,地包天的牙齿长得离谱,两根尖牙向两边开叉,扁塌的鼻子上面只有一颗很大的眼球,另一只眼则像是萎缩了一般变成了一个螺旋的洞。 安禾捏着他粗短的那只胳膊给他提了起来。 “小子!放开道爷我!” 他声音又尖又细,在安禾手中挣扎着。 “道爷?你也配称道爷?” 安禾朝他脸上吐了一口。 “我自认算不上好人,比起你还是差了些,种蛊,炼人丹,肉傀儡,小东西,你有几个妈敢这么玩?” 叶先看着这瘦小的人,仔细辨认了很久,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骇人的东西,颤手指着他,失声道: “拐……拐……拐子刘!” “你认识他?” 安禾看向叶先。 “我,我认识……” 叶先咽了口唾沫。 “拐子刘,是,是三年前到了云城的,刚入城时,他还是个正常人,在城里行乞半年有余,后来被向家的人欺负,打瘸了一条腿,于是人们后来就叫他拐子刘。” “后来,向家失火,房子都烧塌了,是拐子刘跑进火场,硬生生撑着一条断腿,把向天来给救了出来。” “但是因为救人的时候被一根掉落的尖木贯穿了肺部,人出了火场就不行了。” “他死在了人们面前,向天来为他大葬时,是全城的人看着他的棺材被埋进地里的,坟还在云城后面的招风山上。” 安禾略加思索,照叶先这么说,这个拐子刘,一开始应该是个普通人,否则也不至于行乞半年。 那么问题就出在他被打瘸了之后,到“死”在人前这一段时间。 “从他被打瘸,到向家失火,有多长时间?” 拐子刘一直在手里像只鸡一样挣扎,惹得安禾厌烦,伸手扯断了他另一只细长的胳膊。 拐子刘吃痛嘶吼起来,安禾直接给他敲晕了。 叶先回忆了一下。 “大概有,三个月吧。” “云城的历史上,可曾有着名的蛊师,或者炼丹师居住过?尤其是死在这里的,有吗?” “这个……居住过的,很着名的,只有一个炼丹师,是本地人,叫做顾冬生,至于死在这里的,没有,顾冬生在十九岁那年就离开云城外出闯荡了,距今大概有五百多年的历史了。” 安禾点了点头。 “你回去整理一下这三个月内,都有谁进入了云城。” 安禾基本可以断定,拐子刘的异变跟某个人有关系,云城并不是卧虎藏龙之地,也不是钟灵毓秀,能蕴藏天地珍宝的福地。 从地脉和布局方位来看,云城平平无奇。 所以拐子刘是遇到什么奇遇才产生异变的可能非常小。 而问叶先的问题也基本排除了他是得到了某位蛊师或者炼丹师的传承。 云城是自己的起步点,也是自己暂时的大本营,他可不会漏掉一丝一毫的隐患。 有时候一步错,步步错,一子错位便满盘皆输。 叶先也算是明白,原本还算安分的向家为什么近两年变得如此嚣张,尤其是向天来也是性情大变。 在原先,他与向天来虽然称不上是朋友,但关系还算不错,向天来虽然身材稍显臃肿,但为人还算儒雅和善,也做过不少善事,但就是近两年,这向天来忽然性情大变,变得古怪,脾气阴晴不定,还喜欢做一些奇怪的事。 更是放纵自己向家族人外出欺凌百姓。 但向家有个老不死的东西压着呢,他叶先也不敢多说。 虽然他叶先算不上一个好人,但自己入仕之初,也是想着造福百姓,成为一方父母官,虽然随着年月推移,在现实的打压下,初心不再,但他本心也是不坏的,向家嚣张,他只能尽量多给百姓一些补偿,多派一些守卫,以便随时阻止恶事发生。 叶先叹了口气,不知不觉,也已经有四十来岁了。 他看向安禾: “那……那向天来,如何了?” 安禾踢了一下地上被他撕开的尸体。 “这坨就是。” “难不成,难不成你……” “想什么呢。” 安禾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被炼制成肉傀儡时,向天来就已经死了,我撕开的不过只是一副皮囊。” “你看。” 安禾用脚拨动其中一片尸体,肉眼可见其中的脏腑只剩下很少一片,像是肠子之类的全都没有,残存的脏腑也都带着黑。 “他炼制了肉傀儡,然后寄生在其中,旁人是根本看不出来的,而且懂行的人看这具肉傀儡时,也能感觉到生气,从而难以发觉异常,这就是这种手段的高明之处。” 安禾看了一眼还在旁边站着的青年。 他走了过去,拍了拍青年的脸。 “人傀。” “手感还挺不错的,应该是活人炼制。” 青年的眼睛斜斜地盯着他,却一言不发。 “人傀拥有正常人的思维和行事逻辑,不仔细观察的话是看不出来的。” “你看,他知道我不好惹,所以不敢说话。” 安禾没再去管这具人傀。 “士兵守在向府各个出口,不准一人出入。” 安禾一挥手,士兵们分成几个小队,分别散开。 要说这群士兵也算是心性过人,看到这种场面竟然不害怕。 安禾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看到前方有个士兵跑着跑着忽然摔倒在地。 隐隐约约听见什么: “卧槽真特么吓人,给老子腿都吓麻了。” 一旁的同伴搀扶起他,也说着: “就是就是,给老子差点吓尿了,那小老东西真特么渗人。” “走走走,赶紧走,这地儿太邪乎了,咱还是别掺和了,当个看门的就挺好。” 安禾掏了掏耳朵,没在意,转过身看着上方的大殿。 殿内有着很浓重的邪气。 与异常的气息不同,只是纯粹的。 “邪” 安禾忽然想起,好像这世界还有这么一类人: 邪修。 第76章 老登,我找到你了 安禾飞上台阶之上的平台,顺着宫殿的门缝看到了里面的一角。 宫殿内很暗,他看到的这一角只有一丝丝暧昧的烛光和氤氲的雾气。 在雾气之下掩藏着模糊不清的白色物体。 安禾看时,在那堆起来的白色物体之上,滚下来一个,他这才看清,那是一根白骨。 骨头略长,两端粗中间细,很明显是一根人的小腿骨,骨头表面光滑,安禾甚至可以推断出,这是一个稍胖的男人的腿骨。 仅仅是站在门口,就能闻到相当浓重的血腥味。 他推开了门。 殿内: 最里面贴墙供奉一尊两头六臂,独腿站立,双手合十的佛像,佛像整体都是由金子铸成,很高很大,几乎要顶到天花板,天花板上密布铁钩,挂着密密麻麻的浑身赤裸的人的身体,从里向外看,最里面的腐烂和枯萎程度最深,最外的反而最新鲜。 一具具尸体被剖开,里面的内脏有的在身体内,有的被牵连挂在半空,有的滑落在地。 地面有着一条又一条的凹槽,直直连向大殿中央的池子,池子内注满了鲜血,最中央飘着一台莲花座。 池子两旁是白骨堆起来的小山。 一副人间炼狱的景象。 安禾看向那神像,仿佛看到了一个满面红光,气色红润的人脸,用着一双伪善的眸子,微笑着看着自己。 作呕,让人作呕。 殿内只有几个烛台,光线很弱,安禾看完了大殿内的场景才发现佛像下还有一个身影。 他背倚着佛像脚下的台子,瘫坐在地,身穿一身破旧的麻布白衣,枯瘦如柴,双颊内凹,紧闭双眼,头上只剩少许干枯的发丝,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 安禾原本以为,他也是受害者之一,但是一瞬间就发现了不对劲。 很明显,所有的受害者都被剖开,成了天上地下池子里的东西,怎么可能独独留这么一个人坐在那里。 虽然看起来油尽灯枯,但他的的确确还活着。 安禾很快飞到了他的面前。 也就是安禾刚刚落地,他就睁开了眼,看着安禾。 一双本应该无神的眼睛,却绽放着不同常人的精光,明亮而透彻,只看眼睛还以为正值壮年,血气方刚。 安禾越发笃定这个人有问题。 不等安禾开口,他先说话了。 “你是,变数……” 安禾撩起袍子,蹲了下来,看着他。 “你是导致拐子刘异变的那个人?” 他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又闭上了眼。 “肉林白骨枯……堆我……成仙路……” 说完气绝身亡。 安禾皱起眉头,这个人身上没有什么修为,无论是炼蛊还是炼丹,都需要一定的修为支撑,普通人是做不来的。 正当安禾还在思索这个人的身份时,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宁时羽的惊叫声。 安禾闪身出现在广场之上,却看见原本躺在地上的拐子刘两只脚蹬在院墙之上,一发力直接把墙踩出了裂缝,逃窜而去。 地宁时羽捂着腹部趴在地上,血液在他身下流出一片。 这边刚才那个人傀拔出了插进叶先体内的长剑,看了安禾一眼,也想随着拐子刘逃走。 安禾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人傀瞬间分解成好几块,零零落落摔在了地上。 他有些生气了。 叶先和宁时羽倒在地上,安禾在救两人和去追拐子刘之间犹豫着。 原本他想留着拐子刘问一些线索,打晕他的时候还下了禁制,没想到拐子刘竟然不知道为何,突破了他的禁制,醒了过来。 不是他自负,而是以拐子刘的实力,再来一百个拐子刘也解不开自己的禁制。 可偏偏就是这么奇怪…… 安禾第一时间想到了里面的那个人。 他刚死,拐子刘就破开禁制逃走了。 这证明拐子刘的实力再次大幅度增长了。 是分身吗……?寄存了自己一部分实力的分身,用来以防万一,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地上的这两个人死了对自己没有一点影响,但再次变强的拐子刘绝对是个很大的祸患。 虽然想了很多但其实也不过是几秒间。 理智告诉他,要去追拐子刘。 安禾叹了口气,张开了手,对着地上的两人。 银白色的光芒覆盖着两人身上,伤口迅速愈合着。 安禾的手段众多,他可以自愈,但唯独治疗方面的技能很少。 治疗两人这么一点伤都要花费将近十秒。 就是这十秒的耽误,安禾知道,拐子刘已经追不上了。 “只能另寻他法了。” 安禾看着地上爬起来的叶先和宁时羽。 宁时羽扑了过来: “安禾!我的好哥哥!多亏有你!” 安禾一只手摁住他,毫不掩饰自己嫌弃的表情。 “你差不多够了啊。” 叶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伤口,心里更震惊了,大能不愧是大能,连致命伤也不过是挥手间治愈。 不对啊……特么的这小子战力又强,还会医术,这特么一般的大能根本做不到啊! 安禾忽然感觉有人注视着自己。 “那个老家伙醒了。” 安禾开口看着某处。 “后生,在我向家闹够了吗?” “你特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登,自己滚出来,别逼我过去揪你。” 安禾冷冷道。 叶先从心地走到了安禾的身后,向家老祖不是他招惹得起的。 向家上空的天空忽然变得晦暗,乌云密布,莫名的威压直接把宁时羽和叶先压倒在地。 “狂妄!” 安禾用脚在地上画了个圈,把叶先和宁时羽丢到里面。 两人瞬间感觉威压消失了。 安禾一闪身,出现在向家中央的某个地方。 他看着地面上雕刻着龙凤花纹的石板,一脚踩碎,露出了里面的空洞。 他跳了进去,看到这地下的场景。 在最中央,是一个体型巨大的肉山,他身体上渗出液体一般的血肉,向外蔓延粘连在墙壁之上,就像是血肉组成的枷锁,像蜘蛛网一样密布整个空间,各种器官乱七八糟地长在这些血肉和他的身上。 血肉螺旋状,层层包裹着一颗巨大的眼球,眼球上方长着一张皱巴巴的枯瘦脸皮。 眼球内部的眼黑里面能看到一个枯瘦的人影。 “老登,我找到你了。” 安禾伸手,从虚空中拔出了自己好久没用的手杖 。 第77章 介术 “现在的后浪,都如此狂妄了吗?” 螺旋状的肉山闭合了一下,像是漩涡一样把眼球吞没,随即又睁开眼,声音苍老无力,却充满了威压。 安禾看着他闭合的动作,忽然感觉很像一个东西…… 冲水的马桶…… “看着你挺大一个眼,没想到是个瞎的。” 安禾挥仗间,四周粘连在墙壁上的血肉全部断裂开来。 向家老祖嘶吼一声,明显是吃了痛。 “让我猜一猜吧,老登,你是不是跟那拐子刘有交易?” 安禾再次走近。 那肉山蠕动了一下,安禾忽然感觉自己眼前一黑,翻涌的血肉浪潮朝自己拍了过来。 安禾一只手撑起压下来的肉潮,一剑斩断。 那巨大的眼球突兀地从肉山中飞了出来,悬浮在半空,散发着诡异的荧绿光芒,盯着安禾。 眨眼间,安禾便看到眼球中原本那个枯瘦的身影变成了自己。 自己的身影在一瞬间瓦解开来,像是被什么恐怖的东西爱成了碎片,随后无数奇形怪状的不可言说占据了眼球的所有部位,黑色的奇怪纹路布满整个眼球,如同跗骨之蛆。 这次向家老祖是真正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那些诡秘的力量险些把他的眼球撑爆。 他赶忙把眼球落回肉山内,肉山螺旋闭合,黑色的纹路顺着螺旋处向着四周蔓延,最终积聚在了最底下。 这是他无法理解的力量,险些要了他的命。 安禾无声地冷笑了一声。 这向家老祖很强,但仅仅是很强。 只有七成实力的安禾无法跟神明对抗,但对付他还是没问题的。 他走上前,一只脚踩在肉山之上,伸出左手一拳砸进了螺旋里,狠狠地把眼球给薅了出来。 向家老祖开始失声尖叫,他的眼球刚一出肉山,那些诡秘的纹路瞬间又爬了上来。 那种痛苦不是万蚁蚀骨能够比拟的。 “你……你到底是……啊!!!” “我谁也不是。” 安禾把眼珠安在肉山之上,然后伸手插进了眼球里。 手臂像是伸进了一汪深不见底的黒渊,他抓住了什么,朝外面拉,竟然拉出了一个赤裸枯瘦的老头。 老头白发苍苍,皮肤黝黑,脸上全是老年斑,看起来垂垂老矣。 这就是向家老祖的真身。 向家老祖慌乱地捶打着安禾的手。 “我问,你答。” 安禾笑眯眯地把手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向家老祖咽了口唾沫。 “你问,你问……” “拐子刘到底死了没?” “这……” 向家老祖迟疑了一下,脖子上的手杖力量立马就强了一分,明明是圆面的木头,却在他的脖子上压出了一道血痕。 “别别别,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他,他算不上是活人,也不能算是死人……” “继续讲。” 向家老祖叹了口气,娓娓道来: “我与拐子刘相识,是在他侵占了我家天来的身体之后。” “那时候我发现了这个寄生在我后辈体内的畜生,把他揪了出来,本来想杀了他,但是,他却以能够祝我成仙为由,诱惑了我……” 安禾冷笑一声。 诱惑……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出了事情就变成了自己也是受害者,加害别人的事是只字不提。 他继续讲: “我起初是不信的,直到他拿出了仙丹给我,我沉寂了许久的灵海竟然有了一丝波澜,桎梏也有了一丝松动……” “成仙乃是万万人所求,我怎么可能不心动……这种机会不知多久才能遇到,仿佛是上天给予我的造化!我怎么可能错过!” “我只是想成仙!我有什么错!?” 向家老祖大吼道。 “被你杀掉的人,又有什么错!?” 安禾厉声反问。 “他们是普通人,能够为我的修仙大业献出生命,那是他们的荣耀!” 安禾强忍下杀掉这老登的冲动。 “这些暂且不提,你继续讲。” “我问他,这些东西是从哪来的。” “他告诉我,是一个高人授予他的技艺,只要保证他不死,就能够源源不断地提供给我,他还说有能够助我修行的法门……如他所说,我很快就从引玄境中期突破到了后期,离巅峰只差一步……这是何等的神技啊!” 说着竟有些热泪盈眶。 “别扯这些没用的。” “我只是给予他自由和一部分庇佑,以换来他对我的供奉,其余他干了什么,我基本上不过问……我平日里就在这里修行。” 安禾看了一下四周角落里散落的枯骨,从形体判断,基本都是女性。 “修行,呵呵,你应该做的不只有修行吧。” “人都是要发泄的嘛……” 向家老祖嘿嘿一笑。 “好了,我要问的问完了……” 安禾话没说完,向家老祖突然暴起,从眼球中跳了出去,不等安禾反应过来,那眼球之上浮现红光,竟然迅速炸裂开来。 眼球下方的肉山很快将向家老祖盖住,而安禾就这么毫无保护地暴露在了眼球前。 “轰!” 爆炸掀起翻滚的气流,声音传遍了整个云城,向家从中心朝着四周爆裂开来,狂暴的力量把地皮整个掀开,建筑倒塌,整个向家迅速变成了废墟。 在安禾画的圈内,叶先和宁时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连同脚下画了圈的那一块地皮一起飞了出去。 “卧槽!咋回事儿!?” “我哪知道啊!” 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化作流星消失在天边。 烟尘散去,那炸裂开来的肉山只剩下了薄薄一层糊在地面上,其余的都被炸成了液体糊在了四周的废墟上。 安禾看着手里被炸成两节的手杖…… 哦,手也被炸成两节了。 此时的他少了半个身子,头颅也只剩下一半,浑身的皮囊基本上被消融殆尽,只剩下裸露的血肉,下半身好一些,一只腿只剩下骨头,一只腿上面还有一些肉,身上的衣物也全都消失不见。 无所谓,反正都被炸得不成人样了,也没什么需要遮掩的地方了。 血肉在断口处迅速交织,像是巧妇刺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愈着。 虚空对于血肉和力量的恢复有着很强的压制性,但是这爆炸可没有。 安禾无奈地叹了口气。 “介术——” 话音落下,安禾身体残缺的部分像是被灌了膨胀胶一样迅速膨胀收缩最后凝实。 黑白色的条纹从耳后斜斜朝着下方蔓延开来,在胸口处交汇,然后从锁骨向下,直到黑白色条纹处,出现了两根红色的牛角纹身。 胸口中央出现了一个螺旋的黑洞,黑洞中央有一根白色竖线,整体看起来宛如竖瞳。 两肋处各长出了三只血红色的眼睛。 两臂从小臂处开始变成了黑红色,血肉里长出了黑色的斧型骨刃。 一根又一根的锁链从虚空中浮现,扎在了安禾的背部,也有一些缠绕在安禾的手臂上。 两只黑色的角从眼眶中顶了出来,迅速生长,越过了头顶,脑后也生长出四根弯曲的黑角。 身材迅速拔高,变成了三米的小巨人,肌肉鼓胀,充满了爆炸的力量感。 安禾捏了捏手掌。 介术,执掌暴虐,痛苦,和人体。 第78章 百鬼夜行 安禾一脚踢开地上那层薄薄的肉泥,把压在下面的向家老祖拎了起来,两根手指捏着他,像捏着鸡崽子。 向家老祖被自己的自爆震得五脏位移,头晕目眩,刚好一点就感觉到自己悬在了半空,他盯着眼前这个怪物,瞬间吓呆住了。 “你你你你……” “啊啊啊啊啊!妖孽!放开我!” 他胡乱扑腾着。 安禾咧开嘴,猩红的气体从口鼻中喷出。 他伸出另一只手,用食指穿透了向家老祖的身体。 从食指穿透的伤口处向着全身开始蔓延黑红色的图案,一个符文挤着一个符文,像是一群虫子在皮肤上蠕动。 “好了,这样你暂时就不会死了。” 安禾把他甩到地上。 向家老祖双手僵直,痛苦地在地上扭动。 这种感觉难以言说,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被岩浆炙烤,而且还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加强了他的痛感。 “饶了我!饶了我!!” 他大声嘶吼着,但安禾怎么会理会他。 安禾坐在原地,右手虚握,像是握住了什么。 一颗心脏一样的虚影出现在他的手中。 “心脏。” 他握住手,将虚影捏碎。 向家老祖的身体瞬间绷直,张大了嘴巴,瞪着眼睛,僵在原地。 许久才传出了撕心裂肺的杀猪般的叫声。 他在原地疯狂地打着滚,疯狂地撕扯自己的皮肤,揪着自己的头发,双手插进自己的颅骨,甚至把自己的头骨都给掰开了。 安禾摇了摇头。 “废物。” 只是捏碎了一颗心脏就疯了。 他的力量可以保证向家老祖不死,而且有着极其强大的自愈能力,但痛感会变得非常强烈。 安禾站起身,收回了自己的力量,一脚踩碎了向家老祖。 身形迅速变回原来的模样,只不过那些锁链还是缠在安禾身上,脑袋上还留着两根角。 这就是使用诡秘力量的后遗症。 恍惚间,安禾的视线再次模糊了,眼前的世界变得非黑即白,明明是刚刚坍塌的废墟,此刻却变得古旧,墙壁风化,随着风掉落几片墙皮。 安禾晃了晃头,跟在龙虎山村中那一次不一样。 他眼前的世界依然没有变换。 “这是……” 他回头望去,身后的云城大街上躺倒着许多枯瘦如柴的人。 有男有女。 还有一些站在街上游荡的,看到人就会扑上去,撕咬在一起。 恍若人间炼狱。 这不是幻觉。 天空的云端中,在云朵的遮掩下有一颗巨大的眼睛,窥视着天地。 太阳之上有这一张微笑的人脸,但笑容十分诡异,圆圆的太阳四周都是折叠的手臂。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 安禾没有轻举妄动,这一切来得太诡异了。 一旁传来了叫卖声,只不过每个字他都听不懂,像是当初遇到的灯笼怪人一样。 一个老伯推着车子,一边走一边喊。 车子上倒挂着一颗又一颗的人头,两个钩子挂住一个,这些头一般都只有半颗,能够清晰地看到里面白花花的脑子。 老伯的脸从车后探了出来,只见他一颗头上顶着两颗小儿头,走近了一些,又看到他的身子一边精壮如青年一边枯瘦如老人。 耳边响起了乌鸦的叫声。 他转过头,那乌鸦与他对视了一眼,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安禾遮盖了自己身上活人的生气,用障眼法掩盖自身,开始越过废墟朝着大街上走去。 顺着大街走遍整个云城,看着天空之上飞舞的人面黑鸟将太阳掩盖,月亮挤开黑鸟露了出来。 黑夜到了。 这里到处都是异常的气息,这里是异常的世界。 在月亮高挂之际,所有云城内大大小小的异常都开始朝着同一个地方行去。 安禾顺着也朝那边走去,七拐八拐走到了云城北部的一家包子店前,安禾看到街道上立着一扇巨大的木门。 走在最前方的异常开始撞门,弱小的异常直接把自己撞成了碎片,强大一些的也是受到了重创。 过了很久,那巨大的黑门终于是被撞开了一条裂缝,所有异常朝着那裂缝鱼贯而入,安禾也顺着走了进去。 当他越过了黑门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云城。 而此刻的云城黑灯瞎火,寂静一片,与之前的灯火通明完全不一样。 天空之上高挂血月,月亮之中有着一只眼睛,与刚才在那边的世界看到的眼睛一模一样。 今天是…… 安禾通过异次元空间掏出了h-053「洞察一切的怀表」,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七月十五中元节。 鬼门大开。 安禾打了个哈欠,回到了城主府。 他又不是什么圣人,他也是肉体凡胎,今天被向家老祖炸那一下可是很疼的。 打完那一架他都有点累了。 看情况,云城这边也习惯了鬼节,有了自己的应对方法,那就不用自己去操心了。 人各有命。 翻过城主府的院墙,安禾落地,抬起头,看到了一个身影。 这身影推着一个小车,车子上倒挂着人头…… 他手里捏着一颗人头正往车上挂,听到声音扭过头,跟安禾来了个深情对视。 “……” 安禾看着地上那具无头尸体,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猎头老伯。 他的右手忽然变成了红色,手上出现了一道心脏的虚影。 “心脏——” “嘭!” 随着心脏虚影被捏碎,猎头老伯也像气球一样炸开,血肉溅了一地。 安禾打了个响指,城主府边缘出现了一道银色的线,围成一个圈,把城主府罩在了里面。 他要睡觉了,任何人都不能打搅他。 进了屋子,安禾发现宁时羽抱着枕头正瑟瑟发抖,走近了还听见他小声嘟囔着: “安禾啊安禾你去哪儿了你赶紧回来啊我好怕!!” “你嘟囔啥呢?” 安禾拍了拍他的肩膀,吓得宁时羽整个弹了起来。 “卧槽!” 等看清楚眼前的人,宁时羽激动不已,双手张开就要扑上来。 安禾迅速打断他的施法: “打住,别整这死出。” 宁时羽平复了心情,坐在床上。 “你去哪儿了?今天鬼节,你不在这儿我要吓死了都。” “鹅……说来话长,那我就不说了。” “睡觉。” 安禾脱了外袍,盖上被子安详入睡。 宁时羽:“……” 第79章 卖货郎 安禾坐在城主府门前,看着街头,早晨清风徐徐,微光正好,让人感到惬意。 这几天他一直在追查拐子刘的下落,只不过这个拐子刘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留下丝毫线索。 他坐着一个马扎,手上端着一碗米茶,就着一个包子,吃的津津有味。 忽然前方街头的人群一阵骚乱,从里面冲出了一个穿着青黑色官袍的人,随即后面又紧接着窜出了一个穿着黄色道袍的人,这人手里捏着一柄桃木剑,嘴里哇呀呀喊着。 安禾愣在原地,手里半个包子被狗叼走了都不知道。 他揉了揉眼,确定自己没看错…… “妈的,自行车!?” 他再揉了揉眼,确认了眼前的现实,那后面的黄袍道士单手骑着自行车追赶前面穿着官袍的人。 那人面色青黑,獠牙毕露,看起来就如同僵尸一般,脚下特么也蹬着一辆自行车。 “起猛了吧我这是……” 安禾挠了挠头。 一旁的宁时羽从门内走出,手里还捏着一根油条。 安禾拉了一下他,指着前方。 “你看。” 宁时羽嘴里嚼着油条,顺着安禾指着的方向看去。 “卧槽!?” 他惊得身子一抖,右手端着的米茶全都撒在了安禾头上。 安禾抹了把脸。 “看来我应该是没起猛……” 随后他摆着一个思考者的姿势陷入了沉思。 “妈的,肯定还有一个老乡!” 思考了一会儿,他笃定道。 宁时羽嚼了一口油条,点了点头。 等那骑着自行车的两人走到近前,安禾和宁时羽一人伸出一条腿,踹在了两人的自行车上,给两人全都踹倒在地。 跟着安禾这些天,宁时羽也学坏了。 那道士模样的人爬起来,扶了扶自己的道帽,手中桃木剑一指两人: “呔!何方妖孽竟敢扰我除魔!?” 那从地上爬起来的僵尸委屈巴巴地躲在了他的身后,一言不发。 安禾下意识地咬了一口包子,结果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手里的包子没了。 他感觉出来了,这俩都是普通人,没有一点修为,不是道士也不是僵尸,就是玩cosy的。 也对,僵尸怎么可能进城,门外可是有守卫的。 而且城内还有一个专管邪祟的镇邪司。 镇邪司是王朝统一竖立的诛邪组织,专管邪祟,每座城池都有分布。 安禾指了指地上倒着的自行车,问道: “敢问兄台,这是何物?” 那道士一听,那个骄傲劲儿啊,“蹭”一下就上来了。 他双手叉腰,不无得意道: “这啊,这乃是我从王城来的卖货郎那边淘来的宝贝儿!名字叫两轮驹!没听过吧?看你这土包子样,谅你也不知道。” 安禾面无表情地喝了口米茶,怎么哪个世界都有这种人。 他身上指了指自己头上。 “你要不要看看这是什么?” 那还在得意的装作道士的人往上一看,愣了一下。 上面的牌匾书写了三个大字: “城主府” 他抖了一下,这几天城里出了个风云人物,乃是城主的座上宾,搞得人尽皆知,他也有所耳闻。 现在看来,莫不是就是眼前这两个人? 他身子抖了一下,迅速变脸。 “二位爷,是,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我该死,我该死!” 他说着还朝自己脸上扇巴掌。 安禾摆了摆手。 “没必要,我又不会怎么你。” “真的吗?” 这人眼前一亮。 “我骗你作甚,你的命对我来说没有屁用。” 安禾翻了个白眼。 “我问你,那卖货郎还在云城吗?” “在的在的,我这是昨天淘来的,那卖货郎说还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日,现在就住在云城北城区碧来酒楼!” “很好,没你的事儿了,玩去吧。” 安禾挥了挥手。 那人点头哈腰,扶起自行车,带着僵尸一溜烟地跑了。 安禾和宁时羽对视了一眼。 “怎么办,你要去找他?” 宁时羽问道。 “按理说,他应该比咱俩来得时间都长,甚至可能混出头了,去找他应该能有不少有用的信息。” 安禾喝了口米茶。 “不过当下最要紧的还不是去找他,得先把拐子刘给解决了。” …… 过了中午,安禾带着宁时羽去到了城北碧来酒楼。 一进酒楼,就看到一个背着大包,浑身上下有着一种古代与近现代相结合,不伦不类的风格。 身份已经很明显了。 卖货郎身前围着好大一群人,正对着这群人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毫不吝啬地夸赞自己手中的好物。 两人走进一看,呵,打火机! “此物可不费灵力便能召开火焰,操作简单易上手,乃是王朝有名的机巧师所制,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这打火机浑身上下用骨头磨成的小盒,在上方开一个小口,按键处采用的是引灵石,吸取古盒内部的灵液,通过刻制的阵纹来引动火焰。 与打火机异曲同工,只不过是融入了这个世界的知识和技巧。 其打出来的火焰也比一般的打火机强很多,开到最大档甚至可以烧伤低级妖兽。 听卖货郎的介绍,周围的几个富哥顿时掏出了自己的钱袋。 他们是云城本地的富家,基本上都是没去过王城的,所以对这些稀罕物件格外眼热。 毕竟王城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守卫极其森严,考核严苛。 必须是功勋足够,缴纳大量入城税,又或者地位显赫实力高超的正道人士才能进入。 等到人都散去,卖货郎主动凑了过来,对着挤眉弄眼。 “两位公子,我看二位看了好半天了,对于我介绍的那些似乎没有一点兴趣,一看就是行家呀,看来咱得给二位介绍一下我这压箱底的宝贝了。” 他说着在自己的大包里面翻找着什么。 一把—— 枪。 “突突突突突——” 毫无征兆地,卖货郎端着枪朝两人射来。 这突兀的响声将酒楼其他的客人都给吓得不轻。 安禾皱起眉头,挥手将那些用特殊矿石特质的子弹给挡住,伸手捏住了枪管,把枪管给拧成了麻花。 卖货郎大惊,包也不要了,撒腿就跑。 “你觉得你还能跑?” 安禾捏住他的肩膀,将他扣在了桌子上。 “高人,高人饶命啊高人!” 卖货郎大声求饶。 “说,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有人,有人委托我!他说你们一定会来找我!” “他的原话是:「对你推荐的东西毫不感兴趣的人,就是你的目标,直接杀掉。」” 安禾点了点头。 “谁委托的你?” 安禾也很好奇,这个城里有谁会如此敌视自己,而且还知道自己一定会来找卖货郎,那么肯定对于自己的底细有一定的了解,甚至可能知道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安禾回想到了早上的两人—— 自己来找卖货郎,不就是看到了他们两个? 为什么自己这么碰巧会看到两个骑自行车的人? “原来如此,哪有什么巧合,一切早有安排。” 第80章 城中异样 “委托人……我不能说,我不能说啊!我说了,会死的!” “你觉得你不说能活吗?” 安禾平静地看着他。 卖货郎心里天人交战,终于开口道: “来委托我的人穿着很宽大的袍子,看不清脸,但是他非常高,声音很粗,别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安禾点点头。 然后捏断了卖货郎的脖子。 周围鸦雀无声,那清脆的骨裂声清晰可闻。 安禾宛若无事发生,自顾自走出了酒楼。 既然他早晚要死,自己送他一程又何妨呢。 “安禾,我这边的系统好像有动静了。” 宁时羽跟在安禾身后,开口道。 “哦?说了什么?” 跟着安禾这几天,宁时羽已经达到了天武境七阶,系统的任务也完成了,但从那之后系统就再也没有动静了,搞得安禾都快忘了他还有个系统。 “我看看……呃……猎取一颗邪异心脏……?奖励灵武境突破丹……啊?邪异心脏是什么?” “有任务提示吗?” “呃……没有。” 安禾翻了个白眼。 “你这破系统没有一点屁用,没见过这么垃圾的系统。” “它骂你有眼无珠。” “嘿!?” 安禾撸起袖子,盯着宁时羽。 “冷静,冷静,你打不到它,生气也没用。” “邪异心脏是个什么玩意儿……” 安禾思索了一下,发现没有听过这个东西。 心脏就是心脏,邪异心脏算是怎么回事。 就在安禾思索之际,视野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时不语拉着他的弟弟,身旁还有一个娇艳的少女跟着,跟时不语说着什么,笑得花枝乱颤。 “我靠!这小子怎么就……怎么就泡到妞了!?” 宁时羽恨得牙痒痒。 这几天他们跟时不语其实往来还挺密切的,总能偶然碰到,一来二去就混熟了。 不然宁时羽也不至于这么眼红。 毕竟不怕兄弟过得苦,就怕兄弟开路虎。 “我靠,这妹子真漂亮啊,凭啥啊,我长得也不差啊!!” “好了你别发癫了,你跟人家气质差的那是天上地下,人家能找到对象我觉得正常,你找得到我才觉得有鬼。” 宁时羽捂着心脏,感觉心上挨了一刀。 那边时不语也看到了安禾,便拉着夏檀朝这边走,夏檀也高兴地挥了挥手。 “安兄。” 时不语温和地点了点头。 安禾点点头,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少女,又用一种询问的目光看向他。 “哦,这位是我的病人……白隽,这几天刚来云城。” “白卷?” 宁时羽挠了挠头。 “隽永的隽。” 时不语解释道。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呃,来办一点事儿。” 宁时羽开口道。 时不语点点头,他没有探究别人隐私的癖好。 “我带白姑娘去城东的柳湖园。” 时不语看向安禾,皱起了眉头。 他看到安禾身上缠绕着浓郁的死气。 他想不明白,安禾如此之强,到底谁能害得了他? 思索再三,他没有开口,只是道了一句: “安兄,近日城中不太平,务必小心。” 安禾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只是点了点头。 他是不知道时不语的能力的。 时不语带着白隽和夏檀离开了,安禾也和宁时羽回到了城主府。 在屋内歇了没一会儿,叶先走了进来,喘着粗气坐在了一旁,直接提起茶壶大口地喝了起来。 安禾是第一次见叶先累成这样,不由得好奇问道: “你这是干啥去了,累成这样?” 叶先喝完了整个茶壶里的水,抹了把嘴,狠狠地出了口气,才说: “哎呀你可不知道,这几天城里可乱了,不知道为啥,城里出了许多个怪事儿,哎呀,我这做城主的能不操心吗?” 说着他还观察着安禾的脸色。 安禾侧卧在主座上,腿交叠搭在另一边的扶手上。 “发生什么怪事儿了?” 叶先一听,面色一喜,既然安禾这么问,就说明他是有些在意的,那么自己就可以请他出手。 “就说城北卖包子那个老头,你知道吧?你今天吃的还是他家的包子呢,就前两天,忽然有人在他的包子里吃出来了人的指骨,给老头吓坏了,连忙解释自己用的是纯正的猪肉,后来吃客害怕,就请了官兵。” “后来老头跟吃客进了衙门,审讯没问出啥来,派人去找线索也是一无所获,索性就给老头放了回去,结果你猜怎么着?今儿早上又有人吃出来了脏东西,那还不是骨头,而是一整根的手指!” 叶先说得活灵活现,安禾和宁时羽对视一眼,他俩今天吃的也是那城北包子铺的包子。 城北离得远,他俩自然不是自己去的,而是托了城北早班巡查的士兵捎回来的。 宁时羽脸色不太好看,越想越恶心,干呕了一声。 安禾听得也不是很舒服,他虽然不是好人,但也不是变态啊!……呃,应该不算吧?反正至少没有吃人的癖好! “你,你继续说。” 叶先擦了擦额头的汗。 “民以食为天,这关于食品安全的问题我怎么可能放任不管,我这不是刚才去处理那老头的案子才回来嘛,给我累够呛,真的干干净净的啥也没有,挨家挨户统计,城里最近也没有少人,你说没死人,这指头是哪来的呢?” “而且还不止那包子铺出了问题,还有别的居民,你像是王二家的打铁铺,半夜刀自己从库房里跑了出来,落到了卧室里,还给王二胳膊砍了一刀,现在还没好!” “有没有可能是邪祟?” 安禾皱眉,这个世界的异常似乎是遵循着一种规则,白天虽然出来但都很少,害人的就更少了,而到了夜晚,虽然活跃了,但还是远离有光的地方,而且基本不会去祸害睡梦中的人。 听这里的人说,是因为有夜神和梦神的庇佑,邪祟不得侵扰。 但异常什么尿性安禾门清啊,神特么神仙庇佑…… 如果真要解释,那他能想到的只有世界法则。 沉默了一会儿,安禾抬起头。 “这事儿我会帮你调查的。” “真的吗?那太好了!” 叶先面色一喜。 “之前让你调查的那三个月进城的记录你弄完了吗?” “弄完了,弄完了。” 叶先说着,吩咐外面的侍从去书房帮他把记录本拿来。 不过多时,侍从捧着一本册子回来了,递给了安禾。 安禾翻开记录本,一页一页地看。 那给予拐子刘这些技法的人一定还在云城,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给别人好处,除非他对你有所企图。 第81章 小小年纪不学好 城池四周早就被安禾布下了结界,但是却没有一点反馈,这就说明,拐子刘还在城中。 既然拐子刘还在城中,那么说明那人所求之物应该还没到手,否则拐子刘不会被自己戳破之后还待在城里。 这名单上有一部分定居在了云城,安禾在云城这一段时日倒是跟城里人关系活络了许多,也认识了许多人,这名单上自然也有一部分安禾认识的。 排去自己接触过,没问题的,再刨去出城的,筛选出来的名字只有四个: 赵步峰、李楠、吕莹、陈田。 从名字上看都是平平无奇,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进一步接触。 安禾将这四个名字记在了心里,合上了记录本。 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走,去包子铺。” …… 他带着宁时羽和叶先赶往城北李老头的包子铺。 像这种小店面是没有牌匾的,一般就以老板的名字来命名。 只有那种很大的店铺才会有牌匾。 比如大酒楼大茶馆之类的。 三人站在包子铺门前,包子铺还是开着门的。 和蓝星不一样,这里不只是把包子当做早餐,而是一样主食,所以包子铺基本全天开门。 店面不大,屋子内部用布帘隔成两个空间,一边放着板凳和桌子,与外面扎着帐篷的地方,是食客吃饭的地方,一边是厨房。 此刻包子铺里一个人也没有,因为吃出手指这件事,所有人对于李老头的包子都避之不及。 李老头则坐在外面,一只手捶着背,一只手摇着扇子,愁容不展。 看到店前来了人,李老头眼前一亮。 “几位客官,是来吃……哎呦!城主大老爷!” 叶先压了压手。 “李老汉,我们是来帮你解决店里的怪事的。” 他淡淡地说着。 “你说你用的是纯正的猪肉,一口咬定手指是因为有邪祟作怪,我便帮你请来这城里最高深的高人,如果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那么李老汉,你应该知道后果是怎样的。” 叶先逼视着他。 说来叶先也算负责。 李老头感激的双手合十,对着叶先一拜再拜。 叶先摆了摆手。 “你不该拜我,而是掰这位。” 他指向安禾。 李老头则又对着安禾拜。 “仙人保佑,仙人保佑!” 安禾没有搭理他,只是不断对着店面扫视。 随后迈步走进了店里,拨开了帘子。 厨房的木桌子上放着一个墩子,上面有一块被切碎了一半的猪肉。 桌子上还放着面粉和一些擀好的面皮。 在安禾眼里,一只小鬼正趴在那半块猪肉上,贼笑着对着那剁好的猪肉馅伸出了他的屁股。 “小小年纪不学好,怎么就学会乱拉屎了。” 安禾把它捏了起来,没着急杀死。 这很明显是鬼使,以他的能力可以追根溯源找到幕后黑手。 可是这幕后黑手做事也很绝,这小鬼瞪了安禾一眼,直接自己炸了开来。 安禾走出店面。 “解决了。” 李老头听完,激动不已,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安禾伸手阻止了。 “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我还有事。” 他从李老头包子铺刚走出不远,街道一旁的巷弄里忽然窜出来一个人,直接抱住了安禾的腿。 “仙人!仙人救救我的孩子把!仙人!” 安禾皱起眉头。 叶先则是上去推开了他。 “有什么话好好说!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来人是个枯瘦但是个子挺高的青年。 他伏在地上,对着安禾磕头: “救救我的孩子吧!仙人!我的孩子被鬼缠上了!” “带路。” 听到这话,那青年也顾不上哭,爬了起来。 “仙人跟我来。” 他走近巷子里,巷子有些黑暗,拐了两个弯,走到他家门前,推开了门。 这户房屋逼仄不已,粗略估计也就只有十几平米左右,屋内摆设很乱,左边的床上躺着两个老人,右边则是一个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正在喂奶。 四个小孩在屋内乱跑,还有一个比较稳重的少年则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一个小房子,住了九口人。 安禾在鼻前扇了扇,驱散了屋里的臭味。 他一眼就看到了妇人怀里抱着的孩子,那孩子面目青紫,五官错乱,体态畸形,额头上还长了个角。 妇人见来了人,便停止了喂奶,把目光移向安禾身旁的青年。 “二郎,这是……” “这是我找来的仙人啊!青娘,孩子有救了!” 安禾没有在意他们说了什么,目光紧紧盯着房屋墙角,也就是妇人身后—— 那里有个巨人,他的身体高大,在角落里蹲着还要弯着身子,他全身只有下半身穿了一个兜裆布,头部比例小得怪异,用一张紫色的厚布包裹住,紫布垂下来一部分像帘子一样盖在胸前。 安禾透过紫色的布可以看到他那畸形的小脑袋上,五官正在缓缓地位移,隐约可以认出是一张婴儿的脸。 对比之下,可以看得出来,与妇人手里抱着的那个婴儿有几分相似。 这几日下来,安禾的实力已经恢复到全盛,甚至比之前还要更强一些。 处理他自然不在话下,难的是从他手里保下孩子。 他旁若无人地走到了妇人身后,距离异常不过半步的距离,一拳捶进了他的腹部,从里面掏出了一颗脏器。 所有人看着他手里的脏器都是一惊。 那巨人嘶吼一声,消失在了屋里。 安禾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自然也是跟了上去。 就在屋里人手足无措之际,安禾的声音响彻在屋内: “你们待在此地,不要走动。” …… 另一边那异常在房顶上飞跃,安禾紧跟在身后,手里巨大的脏器还在跳动。 “定!” 安禾厉喝一声,那异常定在了原地。 安禾停下,从异次元空间里掏出了五根蜡烛,摆在了异常的四周。 随后用一把长剑在地上绘刻了一些符文,再挤压手中的巨大脏器,将血挤到这些符文上。 最后他用一根红绳缠在了脏器之上,用力一拉,脏器四分五裂,异常也跟着四分五裂。 一个透明的婴儿漂浮在半空,安禾抓住他,原路返回。 “仙人,如何了?” 青年小心翼翼地问道。 安禾面无表情地走到了妇人身前,把灵魂塞进了婴儿体内。 不过一会儿,婴儿的形态和面色都恢复了正常,长啼一声: “哇——” 青年和妇人激动的眼眶中盈满了泪水,就连一旁的少年也是面色动容,看向了自己的弟弟,青年跪倒在地对着安禾不停地磕头。 “谢谢仙人……谢谢仙人!” 在全家人的拜谢声中,三人走出了屋子。 往回走了一半,安禾站在了原地。 他的面色越发难看。 他的内心悸动越来越深刻,仿佛有什么将要发生了。 第82章 邪教徒 豆大的雨滴落了下来,淅淅沥沥的雨声逐渐杂乱起来,转瞬间已成倾盆之势。 安禾沐浴在雨中,旁边两人见他不走,也不敢动,对视了一眼。 “安禾,怎么了?” 宁时羽问道。 雨滴击打土地,灰尘腾起又被压落,放线菌的味道充斥鼻腔,让安禾的心稍微静了一些。 “你们先回去……” 他把悬在腰间的玉佩给了宁时羽。 “记住,找到时不语,待在他身边。” 宁时羽还想问些什么,却被安禾打断了: “不想死的话,就按照我说的做。” 安禾的面目比以往都要冷,交代完就转身朝着原路返回。 他早就起疑心了。 有人在针对自己,而且不止一方势力。 一方面是拐子刘,一方面的人还不清楚。 但是安禾除了与拐子刘有些恩怨,他实在想不通还惹了哪一方的势力。 当然,有些势力看自己不爽,或者自己的存在影响了他们的某些计划,提前除掉自己也合理。 虽然很讽刺,但自诩反派的自己现在,不就是云城的守护神吗。 回到刚才青年家的那条巷子,隔着很远安禾就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连雨都无法冲刷的浓厚。 木门的碎片躺倒一地,地面上的血液在雨水的冲刷下朝着四周流去。 一颗人头缓缓从屋子里滚了出来,是那个沉稳的少年。 他面露些许恐惧。 临死之前,他也害怕了。 安禾捏了捏拳头,闪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的一切都被破坏得惨不忍睹,两位老人抱在一起,浑身浴血,被压在了倒塌的床下,挤压在墙边。 妇人怀里紧紧抱着几个孩子,靠着墙壁,死不瞑目。 怀里的几个孩子浑身是血,身体上还插着刀剑。 少年和青年的无头尸体倒在一旁。 青年的头颅还被悬挂在半空,用一种诡异的微笑对着房门的方向,仿佛是凶手对于安禾的嘲笑。 但是凶手也没想到,他却被安禾的后手给擒住了。 凶手往往会返回作案现场欣赏自己的恶行。 只不过安禾没想到,他的后生没能救下这一家人。 他没有提醒,他很自信,于是他也间接成为了凶手杀人的帮凶。 房屋四角射出的红线上的铜钱哗哗作响。 被捆缚在中央的男人不断挣扎着。 安禾把拳头捏得嘎吱响。 他忍住怒火,走到男人面前。 即使被红线刺穿了身体,男人依旧癫狂地笑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你妈了个腿!” “介术!” 安禾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看着安禾胀大的身体,男人赤红的双目中浮现一抹古怪的崇拜感: “吾神!吾神呐!哈哈哈哈!吾神降临啦!!” 安禾一只手洞穿了他的胸膛,红色的纹路爬满了男人的身躯。 安禾将他开膛破肚,一个脏器挨着一个脏器地捏碎,用刀一片一片地剜剐。 男人凄厉的声音响彻整个巷子。 被放大的痛感不断压迫着他的神经,但由于安禾力量的限制,他死不掉,也晕不了。 被破坏的脏器很快就会长出来,安禾一轮又一轮地折磨他。 到了最后,男人已经彻底疯掉了。 安禾果断地送他归西。 不对,这种人不配归西。 虚空中出现的巨口将他吞入腹中。 安禾撕开了外面染血的长袍,恢复原样。 他用长袍擦了擦手上的血,丢在了一旁。 “邪教——!” 从刚才这个男人口中,他就可以确定,这群人,是邪教。 果然,城中的诡异气息越来越浓密了。 …… 城东柳湖园。 时不语坐在亭中,身旁坐着夏檀和白隽。 “这雨下得格外的大啊。” 白隽看着雨水敲打柳树。 时不语点了点头。 “不知几时能停。” 夏檀则是叹了口气,趴在石桌上。 “啊……我想回家。” 在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时,忽然听到园中有了些动静。 被大雨淋成落汤鸡的宁时羽和叶先大声呼喊着时不语的名字。 时不语站起身: “宁兄!我在这儿!” 宁时羽和叶先顺着声音找到了时不语。 “哎呀,累死我了。” 宁时羽做到一旁,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看着狼狈的两人,时不语疑惑极了: “你们这是……?” “是……是安禾让我们来找你的。” 宁时羽喘了口气。 “他给我塞了一块玉佩,说不想死就让我来找你。” 时不语看了一眼宁时羽手中的玉佩。 上面有着近乎赤红的死气。 这是安禾想传递给他的信息: 城里要出事了,而且非常危险。 时不语点了点头。 “在安兄回来之前,你们就先跟着我吧。” 几人谈话间,园子里又传出了奇怪的声响。 像是有女人在唱戏。 声音哀怨婉转,勾得几人心颤。 “别听!” 时不语说了一声,朝着声音来源处看去。 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人,脸上画着精致的戏子妆容。 这本身看起来就很奇怪了。 这女人越走越近,嘴里一直唱着戏。 时不语取下腰间的白骨玉笛,朝着那女人砸了过去。 玉笛砸在女人身上,砸出了一道黑烟。 女人吃痛,面目迅速狰狞起来,咆哮一声,朝着亭子这边冲了过来。 夏檀和白隽被吓得躲在了时不语身后,宁时羽和叶先也是吓得抱在了一起。 时不语横眉冷竖,接住了飞回的玉笛,横向一扫,把女人扫成了两段。 女人的两段身体摔落在地,还在蠕动,就要粘连起来。 时不语又一竖劈,彻底送了她去见阎王。 “虽说雨天会有邪祟出没,但怎会如此嚣张……难道真如安兄所言……?” 时不语皱着眉,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 然而现实完全不给他思考的机会。 亭子后面是湖,亭子前方是一大丛草木,两旁是两个通往亭子的小路。 此刻两条小路尽头都出现了形态各异的邪祟。 时不语握紧了手中的玉笛,摘下了白绫。 …… 安禾手里提着一个邪教徒。 他本想问出些什么,但这些邪教徒都跟疯子一样,死前喊一句:“吾神万岁”,便果断服毒自杀。 再激进一些的甚至会自爆。 安禾丢掉手中的尸体,看向了另一位邪教徒。 他已经杀了二十多个邪教徒了,得到的信息只有: 解开云城里界通道,恭迎邪神回归。 第83章 赊刀人 行走在云城的大街小巷,血液混杂在泥泞中,断肢残骸插在土地里,像是高高举起手乞求神明怜悯的愚众。 安禾有些恍惚。 就在今天上午,云城还是一片安静祥和。 正如他所说,他不是什么好人,但看到这种场景依然有些迷茫。 为什么? 不过半天,云城就变成了人间炼狱。 异常遍地横行,邪祟入户杀人。 所谓的世界法则,和高高在上的神仙们,去了哪里?。 安禾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神仙呢? 泥泞中踩出的脚印积满了水,肮脏浑浊的水面波动着,倒映出安禾的面容。 “神仙呢?” 他自问,于是抬头看天。 好像……我就是神仙? 四周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好几个邪教徒。 安禾从异次元空间中想找些什么,然而什么也没找到。 他的手杖断了,剑也断了。 那只是一把普通的手杖,也是一把普通的剑。 “没办法……用手解决你们吧……” 他捋了一把刘海,抬起了头。 面前正对着他的邪教徒忽然感觉灵魂都在震颤。 明明眼前的男人什么也没做。 他感觉到四周游荡的邪祟都迅速远去。 就连雨滴似乎都下得慢了许多。 就在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感觉中时,忽然感觉脖子间传来一股寒意。 他下意识去摸,却发现自己的视野开始下移,旋转……然后很快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周围其他几个邪教徒甚至没看到安禾做了什么,他们的一个同伴就已经身首异处。 “我好像知道你们为什么要针对我了。” “因为我是——!” “神!” 安禾敞开双臂,放声大笑了起来。 他笑得很大声,很狂妄,很放肆,笑了好长时间,但周围的几个邪教徒却都不敢轻举妄动。 安禾深吸了一口气。 “罗舍——” 安禾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光盘,光盘内明如灯,外部是黑色的圈。 光盘后出现了一只只手臂,旋转着围成一个圈。 他的双眼只剩下了眼白,眉心多了一点朱砂,浑身散发着金色的佛光。 他悬浮在半空,双腿盘起,坐下浮现一顶莲花座。 他笑容慈悲,却又透露出一抹难以言喻的诡异。 这是他执掌的最慈悲的诡秘。 同时也是最邪恶的诡秘。 善恶佛——罗舍。 安禾双手合十,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荡出一圈佛光。 几个邪教徒接触到瞬间变成了干尸,倒在泥泞中。 佛光继续朝着城池四周荡漾,很快蔓延到整个城池。 凡是被佛光触碰到的邪祟都在顷刻间消散。 安禾忽然吐出一口血,身后的手臂从他的后心穿过。 他太善了。 使用罗舍,必须保持善恶平衡,一味的善和一味的恶,都会造成反噬。 “诡秘师,这是你的代价。” 虚空中传出了靡靡佛音。 身后的手臂掏出了安禾的心脏,把它递进了虚空之中。 安禾擦了一下嘴角的血,面色苍白无比。 他恢复原状,走了两步却又跌倒在泥泞中。 但他还是很快爬了起来,捂着胸口朝着城中的某个方向走去。 他忽然想起来了—— 百鬼夜行那日,自己从那邪祟的世界,也就是邪教徒们口中的里界出来的地方—— 李老头的包子铺—— “噗哇——” 安禾又吐了一口鲜血,罗舍的反噬比他想象中来得还要猛烈。 “喂,小子。” 就在他路过一条街,将要拐弯时,身后忽然传来了叫声。 他回过头,一个带着斗笠,身穿黑色修身布衣,一副江湖侠客装扮的男人坐在旁边店前棚子的阴影处,身后背着一个宽大的木匣子。 他压了一下帽檐,从匣子里掏出一把通体黑色,剑柄和剑身连接处有一只邪异红色眼球的长刀,丢了过来。 安禾接住了剑,瞬间感受到了剑身内蕴含的磅礴伟力。 那只血红色的眼睛转动了一下,看向了他。 “黑刀——大凶,我只赊给你今天一天,用完放在原地即可,我自会来取。” 安禾还想问些什么,却发现那阴影中的赊刀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安禾握住手中的大凶,朝着李老头包子铺赶去。 —— 柳湖园中,时不语浑身都被雨水和汗水浸透。 银白色的双目流出了鲜血。 刚才他看向几人,都是浑身死气缠绕,可是在一瞬间,死气全都消散。 也就是这一瞬间,一道佛光席卷了全城,也顺带将柳湖园中的所有邪祟给一扫而空。 好不容易能喘口气的时不语擦干脸颊上的鲜血,坐倒在石凳上,大口喘息。 一旁的夏檀握住他的手,神色满是担忧。 宁时羽则是坐在一旁沉默不语,他身上也带着伤,刚才他和叶先和时不语阻击在亭前,时不语担当了大部分火力,他和叶先只是挑一些被时不语打残废的漏网之鱼。 他第一次觉得弱小也是一种原罪。 跟在安禾身后,万事都有安禾担着,他从来不需要为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只需要跟在安禾身后混口汤喝,便可以无忧地修行。 可离开了安禾不过半日,他才算第一次看清了这个世界。 危险而致命。 时不语拼尽全力才勉强保下了他们几个,甚至如果不是这一道佛光,他们都会死在这里。 这一角尚且如此凶险,那么安禾孤身一人呢? “时兄……我……” 他刚开口,时不语就摆了摆手。 他摸索着桌子上的白绫,缠在了自己的双目之上。 “宁兄,现在万万不是去找安兄的时候……” 他咳嗽了两声,又吐出一口鲜血。 “安兄他很强……但是,这已经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事情了。” “我们不去,只会死一个,我们去了,全都会死。” 宁时羽听着他的话,忽然瞳孔放大。 “时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识到自己失言的时不语沉默了。 在宁时羽的一再追问下,他告诉了宁时羽自己的能力以及自己在安禾身上看到的近乎实质性的死气。 “那已是必死之局,如果不是什么突发的变数,安兄怕是……” 时不语叹了口气。 宁时羽不可置信地听着。 原来安禾这么强的人也会死吗? 想起来跟安禾混的这一段时间,宁时羽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很悲伤。 为什么?明明是个刻薄而又无情的人。 宁时羽摸了一下脸,泪水粘在了手上。 他明白了。 原来所谓的刻薄和无情,都是表象。 自己与他混这么长时间,是最清楚的,安禾是个外硬内柔的家伙。 明明说一旦遇到危险就会抛弃自己,然而每一次他都没有放弃自己。 明明说要让宁时羽成为一个合格的棋子,却纵容自己日常的摆烂。 明明说嫌弃宁时羽的愚蠢,却还是跟宁时羽一起犯傻。 “你不能去找他。” 时不语看穿了他内心的想法。 “难道就让我这么看着他去死吗?” 宁时羽抱着自己的头。 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弱小。 他忽然想起自己以前看过的一句话: 「最大的悲剧,就是看着悲剧发生,却无能为力。」 第84章 佞浊 安禾提着刀站在李老头包子铺前,看着面前已经破碎的黑色木门。 木门周围围了一圈穿着赤红色长袍,头上戴着角面罩的人。 站在木门正前方的男人,穿着红紫色宽大袍子,身材高大,声音粗哑,双手张开对着木门嘟囔着一些听不懂的话语。 他身前浮现一层黑红色的光幕,从黑门中不断引出新的邪祟。 安禾提刀横斩,一道红色刀气一瞬而至。 前一刻还面对黑门张开怀抱的男人却瞬间从袍子中伸出了一只手,挡住了剑气。 这只手像是干尸一样,上面密密麻麻爬满了黑红色的符文,六根手指上各有一只血红色的眼睛。 挡住了刀气,手臂收回了袍子里,这男人缓缓转过了身。 “我就知道你会来,异乡人。” 高大男人足足有两米五,比安禾高出了许多。 “果然,对付变数,一般的招数是行不通的。” 他上半张脸隐藏在尖顶面罩下,只露出了一张嘴。 他咧着嘴笑得很肆意,露出了尖锐而血红的牙齿。 “是你委托的卖货郎。” “没错,是我。” 男人稍微弯下了身子。 “那一家人,也是我下令杀的。” 他嘿笑着,颇有玩味地看着安禾。 “拐子刘呢,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安禾此刻面容平静,内心无波无澜。 “拐子刘?” 男人直起身子,伸出修长干瘦的手指挠着自己的脸,微微抬头,做出了思考的模样。 “不好意思,我没听说过他。” 他又弯下腰,咧开嘴笑。 安禾伸出左手,一瞬间将男人吸到了自己面前。 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倒在了地上,脑袋被捏在了安禾手中。 手起刀落,大凶血红色的眼睛露出贪婪的神色。 “大主教!” 身后的邪教徒纷纷朝前扑了上来。 然而大主教却是两只手撑地,又伸出两只手挡住了大凶,还有一只手伸出挡住了身后的一众邪教徒。 “异乡人,我承认你很强。” 他顶着安禾的压力,缓缓撑起了身子。 “是谁告诉你我的身份的。” 安禾冷漠地盯着他。 “是……吾神——!” 他猛地撑起身子,下半身跪在地上,伸出双手对着天空敞开怀抱,露出极度虔诚的信徒模样。 “我没问题了,你可以死了。” 安禾手中的大凶直直插进了大主教的胸膛。 大主教猛地吐出了一口血。 大凶极具毁灭和邪恶的力量一瞬间炸裂开来,将周围的空间都扭曲了,安禾身后的虚空中张开了一只血红的竖瞳,疯狂汲取大主教的生命力。 大主教用力推开安禾的手臂,身上的袍子在大凶强悍的吸力下被扯得零碎,露出了他的上身。 安禾的眼皮跳了一下。 大主教的身子完全是由一根又一根的手臂堆叠起来的,只在最上方是两只手臂托着一颗头颅,看起来诡异极了。 除了两只正常的手臂,其余的全都是枯瘦如干尸,爬满了血色符文的手臂。 此刻他全身的手臂一只又一只的抽了出来,如同花朵开绽,直接露出了里面悬挂的脏器。 “异乡人,神说你要死,你不得不死。” “我说你要死,你也不得不死。” 安禾的双手变成血红色,左手之上出现了一颗心脏的虚影。 大凶一刀斩过,大主教裸露在外的心脏忽然变成了两截。 他猛吐一口鲜血,收回了自己的手臂,将自己包裹起来,像是茧一样。 安禾走上前,伸出大凶,一刀又一刀的插进他的身体,朴实无华,却刀刀致命。 没过一会儿,大主教的手臂全部张开,他瘫倒在地像是一滩烂泥,脏器全都滑了出来。 一旁吓傻了的邪教徒里不是是谁颤抖着喊了一声: “大主教死了!” 这一句话像是投进平静湖水里的一颗重磅炸弹。 所有邪教徒作鸟兽四散。 安禾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你们不是信仰你们的神吗?” “那就把自己也奉献给他吧。” 安禾一招手,所有逃出去的邪教徒全都被聚集在了他的身前,被他一脚踹进了黑门里。 随后安禾张开手,将黑门封住。 安禾丢掉了手中的大凶,手臂微微颤抖。 他掀开袖子,自己的手臂上爬满了尸斑,整个手臂变得只剩一张皮包裹着骨头。 就在他治愈手臂时,已经合闭的黑门忽然裂开了一条缝。 安禾朝着身后看去,看到一个逃窜离去的背影。 “拐子刘!你特么!” 安禾一张手,手心出现了一颗微型黑洞,瞬间将拐子刘吸到了手中。 然而这一刻安禾才发现这拐子刘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 他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人样,脸上却又长出了另一张脸,看起来就像是两张脸挤在同一颗头颅上。 安禾忽然看着那另一张脸,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是——” “嘭!” 黑门的门板瞬间爆开,从里面伸出了一只用触须凝聚而成的巨手,捏住了安禾的身体。 拐子刘跌坐在地,没顾得上喘气就连滚带爬跑到很远处。 他深深地喘了口气,直起身子,面带嘲讽地看着安禾。 感受着熟悉的诡异力量,安禾看着捏住自己的手臂。 “邪神——” “嘎吱……” 手臂用力,将安禾浑身的骨头捏得粉碎。 安禾的面色微微扭曲,但却一声不吭。 他从里面发力,硬是挣脱开了巨手。 落在地上打了个滚,伸手提起地上的大凶,一刀将巨手斩断。 还没来得及喘息,一根巨大的出手从门中窜出,直接将安禾捅了个对穿,连带着人一起收回了门内。 远处躺在地上的门板飞了回来,将黑门牢牢关闭。 安禾斩断了触手,落在地上,看着眼前这个巨大的怪物。 一颗长满了触须和眼球的肉瘤,各种脏器胡乱的挂在了肉瘤上,肉瘤之上则是一个只有半个身子的人,模样俊美,赤身裸体。 “邪神!” 安禾咳了口血,举起大凶指着他。 邪神缓缓睁开了双眼。 “吾名……佞浊。” “我管你清浊……” 安禾捂着腹部,忽然感觉奇痒无比。 下一刻,他的皮肤寸寸裂开,从里面长出了一根又一根的触须。 “无知。” “无畏。” 佞浊看着伏倒在地,浑身上下触须乱舞的安禾,脸上浮现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第85章 辟生 “异数,活着不好吗,偏要多管闲事。” 佞浊撑手托腮,略有玩味地看着安禾,似乎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 “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何不好好享受,非要搅进浑水里,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这么辛苦。” “你看啊,城中死伤遍地,都是因为你……” “闭嘴!” 安禾把身体上舞动的触须一根根扯断。 “我真是第一次见如此聒噪的神,虽然是个邪神。” 佞浊撇了撇嘴,老子不就才说了两句话,而且邪神怎么了,怎么还歧视神呢? “异数,没什么意外的话,你今天应该是要折在这儿了。” 佞浊趴在肉瘤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安禾,神态轻松,似乎认为胜券在握,杀死安禾不过是捏死一只蚂蚁。 安禾看了他一眼。 “就凭你?” “你好像……只是一具分身吧?” 佞浊听罢,一挑眉头。 “一具分身又如何,杀你绰绰有余。” 安禾听到不由得笑了一声。 “你让本体来,他未必敢这么说。” “你……” 佞浊还想说话,忽然发现自己的声音传不出来了。 没错,这里只是佞浊的一具分身,有自我意识的分身,也可以把他看成一个已经成型的完整生命体。 这种分身只在死后会将记忆传给本体,其余与本体甚至完全不是同一个性格。 毕竟仅靠邪教徒们那点血祭,是无法引动佞浊本体到来的。 而这具分身,在位格上比阿波罗更高,但单论境界,甚至还不如阿波罗。 安禾又怎会怕他。 佞浊又张开嘴,还是发不出声音。 不只是他,整个世界都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喂,邪神,我给你表演个魔术吧?” 安禾理了理衣袍,整理了一下发型,让自己尽量看起来不那么狼狈,雨水和血水混杂,使得衣服黏在了身上,即使整理了看起来也没好多少。 他从袖口里掏出了一块怀表,用手指缠住表链,对着佞浊轻微地晃动起来。 佞浊不知道他想搞什么花样,但倒是饶有兴趣地看了起来。 在他看来,一个凡人能掀起什么风浪。 随着怀表的晃动,佞浊感觉似乎整个世界都开始晃动起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幻术!?” 佞浊略微诧异,他没想到这个凡人竟然能对自己使用幻术。 “你是在想,我是对你施展了幻术吗?” 安禾勾起嘴角。 “不是哦。” 虚空中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身影,从半空一晃而过,如同吊起来的摆锤,狠狠将佞浊砸成了一片血雾。 仔细看,那摆锤与安禾手中的怀表一模一样。 摆锤在空中晃动,一闪而过,再次遁入虚空。 安禾收起怀表,看着地上蠕动的碎肉,它们再次堆积在一起,妄图构筑起一个新的肉瘤。 安禾怎会趁他的意。 大凶血光一闪,贪婪地吸收着邪神的余力,连同邪神的神魂一同吸收。 在安禾寂静的领域下,这尊分身甚至连惨叫都无法发出,就彻底神魂俱灭了。 安禾拄着大凶,看着天空。 分身的死亡,肯定会引来本体的目光。 他已经回不去了。 否则整个云城都会为他陪葬。 果然,高空的虚空中伸出了一条巨大的触手,触手之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眼球和人脸。 这些人脸还在扭动着,表情狰狞扭曲。 只是看了一眼,安禾就感觉被莫大的邪恶因子污染了灵魂。 他的皮肤之上也出现了人脸,并且开始凄厉惨叫,折磨着安禾的耳膜和神经。 附近废墟中游荡的邪祟纷纷驻停原地,看着天上的触手,随后伏倒在地。 黑红的雨滴落下。 这是世界对于邪神降临的畏惧,以及崇敬。 这就是本体了。 其上的污染甚至让安禾感受到了一丝无力。 他彻底低估了佞浊的实力。 这已经达到了法则境界了。 法则境界,已经可以书写自己的法则,构筑自己的世界了,与真神境完全是天上地下,或者说,压根就不可相提并论。 就好比…… 法则境界,可以把真神境界圈养起来当做玩具…… 安禾身旁出现了一道扭曲的黑影。 “浮悬,我安排给你的那些事情,可以启动了。” 黑影扭动了一下。 “你先回去吧,我要动用那家伙了。” 黑影剧烈扭动了起来,一是反对,二是恐惧。 安禾摇了摇头,伸手挥散了黑影。 他将手狠狠插进了胸膛,即使那里已经空无一物,新的心脏还尚未凝结。 他扯住那些正在构筑新的心脏的血管,一把扯了出来。 “辟生!” 刹那间整个世界沦为了血红色的地狱。 虚空中万千诡异浮现。 一道红色虚影出现在安禾身后,缓缓与他结合。 辟生。 万生辟避。 安禾的额头睁开了一道血红色的竖眼,头顶出现了一顶黑色残破的王冠。 皮肤上密密麻麻爬满了黑色和红色的符文。 体表附着了一层血红的外衣。 仔细看,那是从皮肤内渗出的血液凝结而成。 辟生一瞬间占据了身体的主导权。 他扭动了一下脖子,看了一眼四周,张开嘴,缓缓吐出了一口雾气。 “好久没透气了……” 声音低沉暗哑,很有磁性。 他张开嘴,四周跪伏的邪祟全都化作了一团黑烟,被吸进了口腔。 他摁住左边的鼻翼,喷了一道黑色的鼻子,略微嫌弃。 “次品……” 抬起头看着天空上的触手。 辟生稍许点头。 “尚可。” 触手尖部的眼球疯狂旋转,从万里高空坠落,朝着辟生砸了过来。 辟生单手挡住比自己大了几千倍的触手,卸下的力道使得以他为中心的方圆百里在巨力下瞬间塌陷。 他的手指嵌进了眼球里,直接把眼球给薅了出来。 随着手指发力,眼球爆成了一团血雾,被他尽数吸收。 随后他抓着触手狠狠将它摔在了地上。 那万米高空中的虚空中的触手如同麻绳一样被拽了出来,在这里界砸出了一条深渊。 辟生右手挥爪,触手断成了成千上百段。 他点了点头。 天空之上再次出现一只血红的眼睛。 辟生抬头与他对视,随后伸出手—— 眼睛吓得缩了回去。 “嘁……” 辟生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死了……” 他皱起眉头,似乎失去了兴趣,连地上死去的触手也没管,就直接退走了。 安禾的身体在他退去的瞬间,爆成了一团血雾…… —— 云城。 邪祟被清空殆尽后,叶先忙着清扫云城和灾后重建。 宁时羽则坐在城主府的亭子里,趴在栏杆上,看着池塘里的鱼儿,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天空闪过一道刺眼的闪电,一声惊雷炸响。 雨下得更大了。 第86章 欺诈师 宁时羽感觉到莫名的烦躁。 倾盆大雨打弯了柳树的腰,惊走了池里的鱼。 打得泥土溅起,撕开地皮。 通往亭子的走廊尽头,时不语靠着墙壁看着宁时羽。 “他已经趴在那里好久了。” 夏檀站在他身边,脸上稍有担忧之色。 宁时羽趴在亭子的栏杆上,被大风吹斜的雨线毫不留情地打湿了他的衣服,模糊了双眼。 “让他自己待一会儿吧。” 时不语叹了口气。 云城安定的越快,他越为安禾担忧。 从他和安禾相处的这一段时间看来,他对安禾的评价是: 骗子。 一个古怪的骗子。 冷漠而热情。 刻薄而温柔。 自私而无私。 这种人注定: 强大而弱小。 时不语拍了拍夏檀的背,牵着他的手,离开了。 —— 里界。 赊刀人压了压自己的帽檐,拔出了插在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土地里的大凶。 “这小子,可是会给我出难题,把刀扔在这种地方。” 大凶血红的眼瞳紧闭,一丝鲜血顺着眼角滑落,流到了漆黑的刀身之上。 赊刀人略带诧异之色。 何等高强度的战斗能让大凶伤成这样,自他收容大凶之后,这还是第一次。 他以为这把妖刀根本不会受伤,也不会把任何战斗放在眼里。 曾经一位羽化境的大能,半步地仙,却在一场短短一个时辰的战斗里被大凶掏空了身体。 而这个人,不仅拿着大凶战斗了一天,甚至还让大凶承受不住高度的负荷而受了内伤。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大凶仅仅是被辟生的气势威慑到了而已…… 赊刀人把大凶放回了背后的木匣子里,从袖口抽出一把短刀,在身前划了一刀。 面前的虚空瞬间裂开,张开了一道模糊的门。 赊刀人越过门,消失不见。 —— 在云城某个阴暗的小巷,在巷子尽头的墙角,被杂物遮盖的洞口,直通地下。 拐子刘在这里创建了自己的洞府,设下了禁制。 此刻他正躺在床上沾沾自喜。 那无比强大的人,就被自己这么坑死了。 “嘿嘿,让你惹道爷我,死得好!死的该!该!” 他越想越开心,伸手拿过床旁边木箱子上的酒葫芦,喝了一口。 此刻他已经完全变成了正常人的模样。 原本是两张脸挤在一个头上,现在也只剩下一张脸。 如果安禾看到,他一定能认出来这张脸—— 正是当初向家大殿内,靠坐在佛像下的那个枯瘦道人。 “嘿嘿……不愧是我,那傻子拐子刘被我骗的团团转。” “还以为天下真有如此好心的仙人,会把自己的修为和道法传承给他,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道人狠狠地灌了一口酒,痛快地吐出一口酒气。 他越想越开心,感觉这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嘿嘿,假借传道,实则是延迟夺舍,这谁能想得到?” 他的延迟夺舍就是先将本领传给拐子刘,同时种下一棵心蛊种,拐子刘便可以用一部分他的神通,这便可以打消拐子刘的戒心。 当时拐子刘胸口处那可虫茧一样的东西,正是心蛊种。 这种蛊,可以蕴含一部分神魂,在被种者体内缓慢发芽,在发芽的过程中还可以将种蛊人原来的本领尽数传承给受蛊人。 等到完全发芽,那蛊内的神魂便可夺舍受蛊人。 “我虚变道人的本领可不是吹出来的。” 他自言自语间就已经喝完了一整壶酒,眼神有些迷离。 “没了那个高手……嗝儿~这云城,还不是随我叱咤!” 恍惚间,他见到自己的洞府,在那从上往下的通道处,借着一丝光亮,看到了一道模糊的人影。 他揉了揉眼,再看,却什么也没有了。 “眼花了……喝多了?” 他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扭过头。 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 “诡秘师所言不虚。” 男人声音略微有些嘶哑。 虚变道人被吓得酒气瞬间就散了,他双手撑着床往后腾挪,直至自己撞到墙壁。 他定睛看,这床前站着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被他亲手送给邪神的安禾! “你你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他指着安禾,想到如果这个人变成了鬼,那岂不是会更强? 这吓得他魂都要散了。 本身就够强了,如果再变成厉鬼,那可就更恐怖了。 “你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安禾咧嘴一笑。 “准确来说……我不是人,也不是鬼。” “你可以叫我……浮悬。” 浮悬张开右手,右手的五根手指指尖都长出了利刃。 “入诡秘师所说……拐子刘果真是被夺舍了。” “既然他把后手安排给我,那我肯定要为他收拾干净。” 五根利刃破开了虚变道人的胸膛,一瞬间搅碎了他的心脏。 浮悬抽出了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哦,对~诡秘师还说了……” 他右手一甩,将虚变道人大卸八块。 在尸块中捏出了一颗很小的,像是虫卵的东西。 “他说你是个老阴比,让我小心你留后手……” “诡秘师果然聪慧……” 浮悬低沉地笑了两声,离开了这肮脏而简陋的洞府。 —— 又是里界。 浮悬从异次元空间里取出了那尊佞浊的神像,将它插进了地上触手的血肉中。 那尊神像身上的光泽在接触到血肉时迅速黯淡了下来,随后蒙上了铁锈,仿佛遗弃多年的旧物。 浮悬拿起神像,用收拾一勾,从里面勾出了一团浑浊不清,明暗交织的能量。 那能量在他手心晃动了几下。 “……这是……?” 能量发出了声音,正是安竹。 “欢迎回来,卡俄斯殿下。” 浮悬微笑道,只不过他的微笑非常渗人。 “你是……浮悬?” 安竹问完,随后有些厌恶: “不要顶着这张脸做出这种表情……还有不要叫我卡俄斯。” “安禾呢?” “死了。” 浮悬不带情感地回答。 “死……什么!?死了!?” 安竹近乎是吼了出来。 浮悬掏了掏耳朵,又重复了一遍: “死了。”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占着他的皮囊,他可是很霸道的。” “吗的这个骗子……果然是玩脱了。” 浮悬嘿笑着: “诡秘师说了,他不喜欢别人叫他骗子,他更喜欢别人叫他——「欺诈师」。” “什么狗屁欺诈不欺诈的,这小子可是给我骗了个大的!” 安竹骂骂咧咧道。 “说来,也是因为你他才会死的。” 浮悬一边掏耳朵一边说。 “为了救你,他惹了个邪神。” 安竹原本还想狡辩什么,但听浮悬说完事情原委,反而沉默了。 “这么说……是我害了他?” “算是吧,间接?” 浮悬漆黑的双目看着这团能量。 “不过你还是要相信诡秘师,毕竟……” 他嘿嘿笑了两声。 “咳咳,说正事儿,诡秘师把后手安排给我了,有一环需要你的参与。” “什么?” “你先说答不答应。” “他特么都死了!我还能不答应!?” 安竹没好气道。 浮悬嘿嘿一笑。 “那就好办多了。” 说完,他将安竹收回了体内,离开了里界。 第87章 李玄更 “宁兄!安兄回来了!” 时不语扶着墙,稍微喘了两口气,但可以看得出来,他的神色也稍显激动。 还在那边失神淋雨的宁时羽动弹了一下。 “你说什么……?” 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我说——安兄回来了!” 宁时羽瞬间跳了起来。 “果真!?” “千真万确!” 时不语刚说出口,宁时羽就已经从他身边冲了过去,身上的雨水甩了他一身。 时不语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也跟了上去。 城主府大堂,浮悬坐在最上位,手里把玩着一只瓷器茶壶。 宁时羽进来时看到叶先已经坐在了左侧的椅子上,看到他进来还对他使了个眼色。 宁时宇看到坐在上位的浮悬,激动地就要扑上去,却被叶先拦了下来,硬是被摁到了他旁边的椅子上。 宁时羽还想说些什么,时不语也走了进来。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 浮悬将手中的茶壶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双腿交叠搭在椅子上,像往常安禾那般坐着。 他双手交叉搭在腿上,漆黑的眸子看着塘下的几人。 听到这暗哑的声音,再看到那漆黑的眸子,几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安禾已经死了。” 此话一出,堂中鸦雀无声。 浮悬勾起嘴角。 “你们可以叫我,浮悬。” “我和安禾的关系,应该算是从属,接下来的日子就由我来接管这具身体。” “把你们叫到这里,是为了完成安禾安排的后手。” “后手?” 时不语皱着眉头问。 他还是很难相信安禾死掉了,但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安禾。 “对,事先说好,我可不像安禾那么温柔,在我这里,你们没有拒绝的权利,事情安排完,我就会离开,所以还请各位乖乖配合我。” 浮悬跳下椅子,在堂中来回踱了几步。 “安禾交代的是:时不语是个游方医师,能留就留,不能留就算了,叶先是城主,抽不开身,就让他继续待在云城。” “至于你,宁时羽。” 浮悬忽然俯下身,将脸凑到了宁时羽面前。 宁时羽只感觉铺面吹来一阵寒风,刺得脸颊作痛。 “你要负责保护「种子」的安全。” “种子……?” 浮悬直起身子。 “接下来的话,只有你可以听了。” 他挥手,叶先和时不语瞬间昏睡了过去。 浮悬抬起手,面前光暗交织,迅速凝成了一个人影。 随后在穿梭的光暗构筑下,逐渐变成了一具凝实的肉体。 面目与安禾一般无二。 “这就是种子。” 浮悬将手放到腹部,抽出一团混沌的能量,塞进了这具身体。 “这是安禾提前准备好的种子,不过你不要期待,他不是安禾,一切的设定安禾早已经设置好了。” 浮悬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下。 “你可以把他当做一个,新生的人,而且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 “他的名字叫「李玄更」。” “而你的设定,是他的挚友。” 浮悬捏住了宁时羽的下巴。 “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把他护送到王城,面见首席机巧师。” “懂?” 宁时羽听得云里雾里,稍微消化了一下,点了点头。 “很好,那么接下来我要启动他了。” 浮悬将手放到了肉体的头上,随着一道暗淡的光芒灌入,肉体逐渐变得生活起来,胸膛开始有节奏地起伏。 他睁开了眼,只不过眼神无神,像是木偶一样。 “正好雨也停了,你们就即刻上路吧,待会儿我会送你们离开云城,宁时羽,安禾可是很相信你的,一切都要靠你了。” 他拍了拍宁时羽的肩膀。 “哦,对了……安禾还送给了你一个礼物。” 浮悬笑眯眯地张开了手,将一颗齿轮塞到了宁时羽手中。 “好好运用你的系统。” 说完这句话,浮悬一挥手,宁时羽连同李玄更同时消失不见。 —— 宁时羽只感觉眼前画面模糊了一下,再次出现已经是在云城十里开外的荒野之上。 他看向身旁,李玄更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他先观察了一下四周的风景,随后托着下巴思考着什么。 “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宁时羽开口问道。 不论如何,李玄更这幅熟悉的面孔还是给了他不少的安全感和亲切感。 他知道,自己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接下来的生活,他也知道,自己必须成为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 勇士征服巨浪,弱者随波逐流。 李玄更沉吟了一下。 “这里……是哪里?” 宁时羽噎了一下,关于李玄更的大部分设定他是不知道的,所以需要小心一些,以免李玄更起疑心。 “这里是云城郊野,我们这正是在去其他城池的路上。” “我刚才怎么了?为什么感觉有些……恍惚?” 李玄更皱起了眉头。 宁时羽打了个哈哈。 “人嘛,偶尔就会有这样的时候。” 李玄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好在安禾的设定足够谨慎,很快就将李玄更的记忆给修正了回来。 “可能是吧……” 说完他直接就朝前走去。 宁时羽连忙跟上。 比起安禾,李玄更的性情似乎更冷淡一些。 两人演着荒野之上被人踩踏出来的痕迹走,很快走进了一条野道。 野道是相对于官道而言,也就是没有庇护的道路,一般是人走多了走出来的,或者有人自主修建的。 在白天,一些商贾为了节省资金,也会涉险走一走官道。 毕竟白天相对于夜晚是安全了不少的。 眼前的野道是一条由人走出来的道路,不宽,大概也就能够容下一辆马车。 两周都是浓密的树木和杂草灌木。 沿着野道走了很久,便听到了前方传来的辘辘车声。 车轮滚动以及人群交流的嘈杂声,给了宁时羽很大的安心感。 人就是这样,待在集体中就会感到安心。 他带着李玄更加快了脚步,很快就看到了眼前一群赶路的人。 只不过看装扮并不像是商贾,更像是前去市镇卖农产品的村民。 一群人大概有十几位,破布麻衫,马车身后拉的木车连帐篷都没有,一些个木箱子就这么堆放在上面。 马车只有两辆,在车的前后各围了几个人,有几个人手里还拎着锄头之类的东西,看样子是为了以防万一防身用的。 宁时羽走上前,拍了拍最后面那位汉子的肩膀。 那汉子瞬间像是炸了毛的猫,在原地弹了起来,挥舞着自己手中的镰刀就朝后砍了过来。 也是,毕竟这么野的道上,很难想象得到自己身后有人。 “锵!” 一把银亮的长剑从宁时羽身旁横了过来,挡住了下落的镰刀。 第88章 入夜 李玄更单手持剑,冷漠地看着眼前的汉子,挑开了他的镰刀,收回了自己的长剑。 转过身来的汉子看清楚眼前是两个人,长舒了一口气。 随即眉头一皱,破口大骂: “你特么有病啊!?码的没事儿拍人肩膀干嘛!?真特么是人吓人吓死人。” 宁时羽尴尬地挠了挠脸。 “不好意思啊这位……呃,兄弟,我没啥恶意,就是想着问一下能不能搭个伙儿。” 前方听到动静的人也拉停了马匹,都围了过来看热闹。 “搭伙儿?” 汉子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拧着个眉头。 “啧……这事儿你不能问我啊,你得问我们老大。” “说了多少次了,不准叫我老大。” 汉子身后走来一位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皮肤铜色,看起来非常成熟的中年男人。 他叉着腰往那一站就气势非凡。 “两位小哥,搭伙儿没问题,只不过我们是去山新镇,不知二位是……?” “皇甫城。” 宁时羽是背过这个世界的地图的,知道往王城走的话,要途经皇甫城。 “嗯……那倒是顺路,可以,你就跟在后面吧。” 汉子打量了两人一番。 看了看锦衣的宁时羽,又看了一眼旁边环抱双臂,面容冷漠的李玄更。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谢石,我看二位,似乎是……修行人士?” 宁时羽点了点头。 “那么这一路上还要仰仗二位了,我们这都是些庄稼汉子,没什么实力,因为没钱才走的这野道,要是遇到些什么……还请二位帮帮忙,我们会付相应的佣金,可能不多,但还请二位不要嫌弃。” 谢石倒是个机灵的人,一眼就看出了两人不同常人的气质。 “这……好说,好说。” 宁时羽看了一眼李玄更,先答应了下来。 云城一天一夜的大乱,到现在又已过黄昏。 再过不久就要入夜。 又朝前行了一段路,谢石挥手阻停了众人,看了看四周,便牵着马,朝着一旁的林子里钻了去。 众人看见也立马跟了进去。 “天色不早了,就在这儿扎营吧,晚上赶路不安全。” 谢石招呼众人捡来了一堆柴火,放在中央点燃,随后从马车上搬下来一个木箱子,从里面掏出一些干粮分发了下去,也给宁时羽两人发了一份。 此时两辆马车围成一个半圆,将众人连同篝火围了起来,两匹马卧倒在地,吃着嘴边的一些杂草。 “入夜后分两批守夜,今天就老李和老刘吧。” 谢石吩咐了一句,看他的样子,这群人应该是没少这么干,经验很丰富。 那被点到的老李和老刘也没说话,默默地走到了马车两旁坐下。 树林里只剩下一阵啃干粮的声音。 “嘎吱……” “嘎吱……” 待到众人已经睡去差不多,宁时羽也有些困乏时,李玄更却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用眼神示意了他一下。 宁时羽会意,站了起来,在老李和老刘的注的目光中走到一旁的树下,解开了腰带。 老李和老刘盯着他,到也没说什么,毕竟人有三急。 但他们没注意到的是,李玄更已经摸到了马车背后,用长剑挑开了那马车上堆着的木箱子。 借着从树木枝叶缝隙间透下来的月光,李玄更对上了一双惊恐的眼睛。 他将缝隙挑得更大了一些,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形: 一个被麻绳绑住的少女赤身裸体地躺在木箱子里,身体上全是因为被摩擦而产生的伤痕,她嘴部被麻布塞住,眸子绝望地盯着李玄更。 李玄更默默地将箱子盖了上去。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了声音: “少了个人,老刘。” “妈的,跑了个小子!?” 老刘听见瞬间站起身来,环顾四周。 老李则是迅速朝着宁时羽那边跑去,想要抓住他。 然而宁时羽可不是玩虚的,他是真尿,这还没尿完,被这老李吓得一个激灵,转过身来,大象鼻子一挺就滋了老李一脸。 老李愣在了原地,摸了一下脸上的液体。 “我曹你*****,你***!” 老李提着刀就冲了上去,朝着宁时羽砍下。 宁时羽收起长枪,当头一脚给他踹翻。 “嚓!” 就在老李翻倒在地的同时,一声微不可查的声响从另一边响起。 李玄更捂着老刘的嘴,长剑从他体内拔了出来,甩了一下剑上的血,又将旁边刚睁开眼的两人一剑封喉。 原本听到动静起身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长剑迎接,送去了地府。 不过短短两秒间,在场活着的就只剩下老李一个人。 他爬起来时,抬头正好看到了半边脸染血,面色平静的李玄更。 李玄更一脚踩住了他的脸,长剑就要挥下。 “玄更!后面!” 比宁时羽的声音更快,在他说的前一刻,李玄更手中的长剑就变成了反握,剑身朝后一送,直接把从后面扑来的谢石捅了个对穿。 李玄更拔出长剑,舞了个剑花,血液从剑身之上四散飞落如同天女散花。 在长剑旋转间,老李的人头也被丝滑地砍了下来。 李玄更一甩剑上的血,送剑回鞘。 他很早就感觉那马车上的大箱子很可疑了,如果是农货,用绳子和木板捆在车上会更加节省空间,而且更加牢固,用木箱子完全讨不到好。 而且这群人对于谢石的称呼也让他起了疑心,毕竟庄稼汉哪会用老大称呼人,一般只有马匪这么叫。 本来只是留了个心眼想探查一番,以免留下隐患,没想到竟然撞破了一起贩卖人口的犯罪现场。 宁时羽凑了过来,跟着安禾这些日子他也习惯了死人了。 死人没什么好怕的,他也不会爬起来咬你,说来也就只是有点恶心。 “那箱子里有啥?” 宁时羽问道。 李玄更看了一眼,平静道: “女人。” “女……啥!?啥啥啥!?女女女……女人!?” 他不反对李玄更杀人,他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安禾不可能平白无故设置一个杀人魔出来。 那么肯定就是这些家伙干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 两人将箱子全都搬了下来。 宁时羽看到里面赤身裸体的少女,那白花花的酮体时忍不住脸红,留下了鼻血,在这些少女看来如同流氓一样。 没办法啊!他特母胎solo二十二年,哪见过这种场面啊!? 将地上死人衣服扒下来给这些少女时,他才感觉好受一些。 “冷静点儿,弟弟,以后肯定给你找个更好的。” 安抚好自己的分身,宁时羽凑到了李玄更身旁。 一群少女对着两人道谢,倒也没有乱跑,很乖巧地坐到了一旁。 毕竟在这世界生活了这么久,她们也知道晚上非常危险,在黑夜中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有光的地方。 好多个少女偷偷地瞄着李玄更,但李玄更只是那么坐着,抱着长剑,闭目养神。 “你们睡吧,我来守夜。” 他开口说了一句便再无声息。 —— 此时昏在大堂刚醒的两人: “……” 第89章 皇甫城 一夜无话,也没有遇到邪祟,但宁时羽却睡得相当不自在。 这是他离开安禾之后第一次在野外过夜,连睡着了都睁着半只眼。 不是他不相信李玄更,只是跟安禾相比,李玄更给的安全感实在有限。 他本来跟李玄更商量好两人一起守夜,李玄更守上半夜,他守下半夜。 毕竟现在最强战力就是李玄更,如果因!为没休息好导致战力下降,搞不好就是阴沟翻船。 但李玄更也是轴,愣是到了天亮也没叫醒宁时羽。 宁时羽醒来时,天色才稍亮,现在是秋季快要入冬,看这个亮度约摸也就是早上六点七点钟那一片。 宁时羽捋了一下鸡窝头,看向一旁靠着马车闭目养神的李玄更。 “醒了?” 听到有人起身的动静,李玄更微微睁开眼,瞟了一眼宁时羽。 宁时羽点了点头。 “天未大亮,太阳出来之后再启程,不要乱跑。” 交代完,李玄更这才算是真正睡去。 听着他均匀而深度的呼吸声,宁时羽靠坐着马车,抬头看着还残留有伶仃碎星的天空。 他一时间不由得对自己的未来感到深深的迷茫。 进入王城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更不用说面见王朝御用的第一机巧师。 他们这么直接的过去是相当不现实的。 那么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带着李玄更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提升自己的实力。 那么又安全,又能够提升实力的地方有哪些呢? 除却王朝,那就是三大势力和宗门。 三大势力儒释道不止要选拔,更要看天赋和缘分。 尤其是佛道两家,对于缘法的看重程度甚至大于天赋。 那么思来想去,似乎进入宗门是最好的选择。 就近看得话,皇甫城便驻有一家宗门,只不过排名和实力之类都稍有欠缺…… 宁时羽思来想去,觉得这个宗门不太合适,一是涉世太深,二是皇甫城是由王朝钦封授予大将军皇甫崇的封地,管制比云城严格许多,官场气息太浓厚。 以李玄更的性格,可能会掀起很大的风波。 眼下最好的选择,似乎是离皇甫城有一段不算太远距离的梦鹿山。 梦鹿山虽说叫山,但其实也算是宗门,而且风格偏类似于道门。 更具体的消息就不得而知了,在宗门势力排行上,梦鹿山也不过只是中游偏上。 宁时羽低下头,看着手心躺着的那枚齿轮,用手指轻轻摩挲着。 他不知道安禾留给自己这么一枚齿轮是干什么用的,但安禾既然这么做了,那一定是有他的深意。 “叮咚……” 清脆的提示音响彻耳边,宁时羽展开了自己的系统面板,估计是系统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了。 “检测到有新的可融合物,融合后可提升系统等级,是否融合?” 听到系统这么提示,宁时羽瞬间愣住了,下意识看向了自己手心的齿轮。 此刻这枚齿轮正发着淡金色的荧光。 系统升级,也就意味着自己变强的机会更多了。 “这也在你的计算之内吗?安禾?” 他握紧了齿轮。 “融合。” “正在融合中,融合升级倒计时:十二小时。” “还要等十二个小时啊……” 看着屏幕上的十二小时倒计时,宁时羽叹了口气,关闭了面板。 不过他有些期待系统升级能给他带来什么了。 希望不要跟以前一样不靠谱…… 太阳爬上山坡,天空逐渐大亮时,李玄更睁开了眼睛,站起身来。 此时那些少女也都醒了,只不过看起来都无精打采的。 毕竟在木箱子里待了好长时间,野外的休息条件也十分有限,这倒是正常的。 宁时羽在木箱子里找了一些干粮分发给她们。 “准备上路了。” 李玄更看了一眼太阳的位置,拽了一下旁边马的缰绳。 两匹马甩了甩头,站了起来,李玄更又把木车拴在他们身后。 宁时羽清点了一下认识,一共五个少女。 他凑到李玄更身边: “怎么办,一个一个给她们送回去吗?” 李玄更清理着马屁身上的脏污,淡淡回道: “不了,给她们送到皇甫城,其余的便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 宁时羽点了点头,李玄更这么做其实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如果过度帮助,那么以李玄更的形象,很可能在这些少女心里种下情愫,不仅会牵扯因果,还会影响少女们未来的生活。 如果搞出那种一哭二闹三上吊,非李玄更不假的戏码,岂不是荒唐。 不是宁时羽信口雌黄啊,是特么五个妹子全都在偷瞄李玄更,愣是没一个看自己的!! 平心而论,哥们儿也算得上是帅哥啊!为什么就没人注意到我呢!?? 宁时羽深深叹了口气,翻身上了马车,搬了个木箱子当板凳,双手托腮,有些郁闷。 他这刚坐下没两秒,李玄更就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下车。” “啊?” 李玄更指了指另一批马。 “难不成你还指望她们骑马?” 宁时羽看了一下这群大小不超过十八岁的少女,下了马车。 终于一切准备就绪,李玄更和宁时羽拉着两匹马回到了野道上,载着几位少女朝着皇甫城驶去。 …… 皇甫城,人声鼎沸,宽敞的街道行人熙来攘往,马车辘辘驶过,谁家的小姐拨开帘子,又引得哪位才子侧目。 比之云城,皇甫城更加繁盛热闹。 街道之上往来巡逻的士兵与行人互相问候,一副歌舞升平,人间盛世的景象。 然而城门口,两辆马车被官兵拉扯着拽到了一旁的草地上,两位青年正在被守城士兵搜身。 几位少女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 “喂!你们几个,也要搜!” 五大三粗的络腮胡子官兵一指旁边几个少女,随后颐指气使地朝着李玄更一甩头: “你,去把信息以及事情经过写在记录册上。” 他说的事情经过,指的是李玄更解救几位少女的经过。 毕竟身上的血迹和少女们邋遢的装束实在难以掩饰。 “要搜可以,换人。” 李玄更平静地与官兵对视着。 “什么?” “我说,要搜她们的身,可以,换个女官兵来。” 官兵嗤笑一声。 “老子不换能怎么滴?你特么那么多事儿呢?谁知道你带着几个臭丫头片子是不是来当妓的?” 他脸上扯出一副凶恶的表情,凑近了李玄更的脸。 “说不定那人贩子就是你呢?” 他嘿笑两声,恶臭的鼻息喷在李玄更的脸上。 “换不换?” 李玄更不理会他粗鲁的言行,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 “不换!” 第90章 玄更!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老子说了不换,就是不换!弟兄们,搜他娘的!” 官兵大手一挥,一旁的几个官兵朝着几个少女走去,宁时羽拦在少女身前,面色不善地看着几个官兵。 “还敢反抗!?拿下他们!” “什么地方都有你这种白痴。” 李玄更朝他脸上唾了一口。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后退了一步,一个上挑勾腿将官兵给掼倒在地。 那络腮胡的壮硕官兵还没反应过来,脸就已经被踩进了土地里。 一旁的几个官兵也是被吓了一跳。 手里拿着李玄更长剑的那个官兵只感觉眼前寒光一闪,手里就只剩了个剑鞘。 李玄更手持长剑,一只脚踩着那络腮胡官兵,长剑搭在他的脖颈上。 感受到脖子上的冰凉,那络腮胡官兵瞬间就感觉冷汗浸湿了后背,竟然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他平常作威作福惯了,这些进城的庶民没一个敢反抗的,谁知道今天竟然碰到了个硬茬儿!? “道爷!道爷!是我有眼无珠!是我鬼迷心窍,您,您放了我吧!道爷!我,我上有小下有老啊道爷!” 络腮胡子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再问你一次,换不换?” “换换换换换!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您是我的爷!” “你们几个傻狗还愣着干什么!?去特么把女官叫过来啊!” 那几个官兵站在原地,表情有些难看。 “不是,王哥,那个疯婆子……不是,花长官实在是……太凶了……” 姓王的络腮胡子还想说什么,忽然想起来他们这边的女官兵,就姓花的那一个。 “去去去,扯什么犊子蛋,赶紧叫过来,你难不成还想让你王哥折在这儿吗!?你忘了王哥平常怎么对你们的了?王哥特么的带你们下馆子听曲子找妹子,你们就这么对我!?” 几个官兵一咬牙,进城叫人去了。 没过一会儿,一个英姿飒爽,身穿红色官兵服,外面套了一层软甲,扎着长马尾的女官兵带着几个鼻青脸肿的士兵从城内走了出来。 她背着手,绕着李玄更打量了一番。 “不错嘛,知道爱惜女人,挺好个小伙儿。” 她伸手在李玄更腰间捏了一把,点了点头。 “挺结实的。” 说完就走到了几个少女身前。 看到护着几个少女的宁时羽,也是点了点头。 “你也不错……就是……啧啧,有点儿弱。” 她看着宁时羽细胳膊细腿儿的,不禁微微摇头。 “让开吧,我来搜身的。” 宁时羽退到一旁,女官挨个给少女们搜身。 “没啥问题,能进去。” 她丝毫没有在意被李玄更踩在脚下的络腮胡子。 听到女官这么说,李玄更才收回了剑,放开了脚。 “不过嘛……袭击官兵,可是要蹲大牢的。” 她狡黠一笑,伸手擒住了宁时羽。 宁时羽:…… 码垛!怎么又是我!? 李玄更眼角一阵抽搐,将剑扔到了一旁。 “一人做事一人当,放开他,关我就够了。” “不错,还算有骨气。” “王二狗,给他绑起来,记得用捆仙锁。” 所谓捆仙锁其实就是王朝天机阁研制出来用来捆缚修仙人士的专用绳索。 能够压制修行人士的内力,作用和某贼王里的海楼石差不多。 “老子特么的叫王二虎!你特么再叫老子王二狗,老子跟你急!” 王二虎爬起来,从腰间拽下一团金色的绳索,捆住了李玄更。 绑绳的时候还专门系紧了一些。 他恶狠狠地盯着李玄更: “你个小犊子没想到也会有现在吧!?” 李玄更瞥了他一眼,一脚给他放倒,然后脚踩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想死,我随时可以送你上路。” 李玄更淡淡地看着他。 “道爷!道爷!我我我,我是被鬼附身了!您,您放过我吧!” 一旁的宁时羽都无语了,这家伙什么脑回路啊,特么的变脸还不耗豆吗!? 李玄更踹了他一脚。 “你先安顿好她们。” 说完大摇大摆朝着城里走去。 那个女官端着下巴,脸上的欣赏之色越来越浓郁。 似乎刚想起来这边工作还没结束。 “好了,你们进城吧,别惹事哦。” 她笑眯眯地拍了拍宁时羽的肩膀,然后跟着李玄更进了城。 宁时羽拍了一下额头,无奈叹气。 “造孽啊!” …… 李玄更一直被押送到监狱,那女官蹲在监牢外面,笑眯眯地看着靠坐在墙边的李玄更。 “这皇甫城的大牢如何?还算可以吧?” 李玄更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点了点头。 “还算干净。” “如果能清净些就更好了。” 耳边传来的是监狱内其他犯人的鬼哭狼嚎。 有喊冤的,有咒骂的,有发疯的,还有……不可描述的!? 李玄更皱了一下眉头。 “这里男女犯人不分开吗?” “当然分开啊,你这是什么话!?这里只关押男犯!” 女官皱着眉头。 听完这句话,李玄更整个人都不好了。 只关押男犯…… 吗的!同! 看着李玄更脸上精彩的表情,女官笑得更灿烂了,似乎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 “我叫花锦,你叫什么?” 李玄更看了花锦一眼,他没想到这么神经质的女官兵竟然有个这么秀气的名字。 “李玄更。” “哦哦,好名字。” “你多大了?” 她又问。 “十八。” “哦哦,好年轻。” “有喜欢的人吗?” 她又追着问。 李玄更有些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 “你是查户口的吗?” “嘁,好奇嘛,要不要这么小气。” 花锦撇了撇嘴,站起身来。 “好了,接下来这段时间就待在牢里好好反省吧,我会再来看你的。” 李玄更没回答她,靠坐在墙上闭目养神。 花锦一招手,李玄更手上捆缚的捆仙锁像是金色的飘带一样飞回了花锦手中。 花锦哼着小曲离开了大牢。 …… 这边,刚找到酒楼安顿好几个少女的宁时羽待在房间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在想如何把李玄更救出来,没有李玄更让他更加感觉危机四伏了。 这么想着,他又拍了拍脸。 “不行不行,不能这么想,以前依赖安禾,现在依赖李玄更,你什么时候才能成长!?” “宁时羽,你都二十二了!你是时候成为一个靠谱的大人了!” 他振奋了精神! 随后不过两分钟又泄了气。 “安禾啊……玄更啊!没有你们我可怎么活啊!!” 第91章 系统升级 宁时羽只感觉没有主意,一个头两个大。 他就着茶壶里的茶水吃完一碟的糕点,随后摸了摸肚子,瘫坐在椅子上。 “唉……” “大白天的叹什么气呢?” 身后冷不丁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给宁时羽吓了一跳。 他转过身,就看到熟悉的面孔熟悉的人,躺在床上,翻看着手里的书籍。 宁时羽看过来时,那漆黑的眸子也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哟,一天没见,想没想我?” 浮悬伸出手,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 此时他已经换了个造型,面孔和安禾有几分相似,但更加的神秘和知性,头发半长微卷,看上去就像是温和的心理医生。 “不是,就一天你怎么变化这么大?” 宁时羽瞪着眼睛。 浮悬笑了笑。 “好不容易能有一具身体,自然是要好好享受咯。” 他理了理自己的刘海。 “你来干什么?” 宁时羽问道。 “自然是来给你送福利了。” 浮悬从躺变成坐,翘起二郎腿,手撑着腿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宁时羽。 “好吧,其实是安禾交代给我的事情我忘了办了。” 他从异次元空间里掏出一颗黑红色,还正在跳动的心脏。 “喏,安禾让我给你的,嗯……好像是从什么邪教大主教身上摘下来的,他说会对你有用。” 浮悬把心脏抛了过来,宁时羽手忙脚乱地接住。 接住心脏的一瞬间,还在维护的系统发出一声“叮咚”的脆响。 “获得道具:“邪异心脏”,任务完成,奖励将在系统维护完成后发放。” “这可真是……” 宁时羽捏着手里冰冷的心脏,有些感慨。 “你看,现实就是这样充满了随机性,而不是像小说里那样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这也是人生百态,不是吗?” 浮悬笑眯眯地看着他。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呐。” 他走过来,拍了拍宁时羽的肩膀。 “加油干吧,船到桥头自然直,不要辜负他对你的期望哦。” 宁时羽抬起头,看着熟悉的面孔,想起了熟悉的人。 浮悬没有过多停留,转瞬间就消失在了眼前。 只剩下宁时羽还坐在房间里,手里握着一颗黑红的心脏。 …… 从云城到皇甫城步行需要将近四天的时间。 但宁时羽和李玄更驾马将这时间大大缩短了,到了城池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距离浮悬离去又两个时辰,伏在桌前写写画画的宁时羽听到“叮咚”一声脆响,连忙点开了系统面板。 “系统维护升级完毕,开启功能:「系统仓库」「每日任务」「超级无敌牛逼大转盘」「人设构筑功能」。” 宁时羽眉头一挑。 这系统仓库和每日任务还好说,这超级无敌牛逼大转盘虽然奇葩但也能理解,但这个人设构筑功能是什么东西? 他好奇地点开了面板上新增的功能按钮。 「人设构筑功能面板」 人设等级:lv.1 目前人设:无 人设羁绊:无 人设加护能力:无 人设点数:无 人设方向值:无 宁时羽挠了挠头,有点无法理解,又点开了那个超级无敌牛逼大转盘。 “欢迎来到超级无敌牛逼大转盘,目前您的人设等级lv.1,每日可获得一次免费转盘机会,提升您的人设等级将会获得更多的免费机会,同时可以消耗人设点数购买抽取机会,目前等级每日限购三次。” “叮咚!您的任务奖励已发放,请到系统仓库领取。” 宁时羽点开系统仓库,上面赫然显示有一颗红色如同血珠一般的丹药。 「灵武境突破丹」:使用后可根据现有境界提升至灵武境相应境界。 宁时羽看了一下大致的对应表,他现在天武境七阶服用之后可以直接提升到灵武境四阶,而且是完美进阶,不存在瑕疵。 眼角略微抽搐,宁时羽这才感受到了小说主角里那种拥有金手指的快感。 “老天待我不薄啊!” 说完又想起来了什么。 “安禾待我不薄啊!!” 他现在急需摸清楚这个人设构筑功能的作用,这很明显是系统的主要金手指功能。 没有着急去服用丹药和抽取转盘,宁时羽拿起了桌子上的草纸。 他刚才下楼在一楼打听了许多消息,边一一列在了草纸上。 首先:皇甫城的主要势力: 最强大的莫过于皇甫城主府,由皇甫崇的大儿子皇甫闻书统领,其中坐镇有一名半步地仙的大能,城主府掌握了城中的军队以及大部分官方派遣的势力。 其次则是宗门:铁武宗,是一家主修练体功法的宗门,在宗门整日排行中实力中下,宗门老祖羽化境巅峰。 随后是并排的富贾世家郭家、儒道世家江家、古武张家、狐妖族长鱼家。 其中主要需要说明这个狐妖族。 与官方签订有和平条例的妖族是可以入驻人类的城池的,只不过虽说官方予以平等待遇,但其实在城中还是颇受民众忌惮,而且被前城主府和宗门有意打压。 此外还有一些小势力和组织,由于成分太复杂,而且对于大局起不到太过深重的影响,宁时羽只是在心里稍微留了一点儿底儿,没有过多分析。 除却记录和分析皇甫城主要势力,宁时羽还着重记录了一条消息: “城主府二小姐,皇甫崇的二女儿,皇甫闻书的妹妹——皇甫文瑶将于明日举行成人礼庆生大典。”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机会,如果把握好这次机会,宁时羽不但能救出李玄更,还能借此在皇甫城站稳脚跟。 “多个朋友多条路,没办法,只好牺牲一下我的色相了。” 宁时羽看着手上刚才从楼下酒客手里淘来的皇甫文瑶的画像,擦了一下口水。 城主府二小姐成人礼庆生这么重要的事,大摆宴席,大客四方自不用说。 肯定还会有一些活动。 除却一些喜庆的常驻活动,更应该有一些与城中居民互动的活动,以此彰显城主府的力量,手腕和度量。 比如招收食客嘉宾。 比如登台试武。 再比如——赋诗赠字。 打架宁时羽确实不在行。 但是作为从蓝星穿越过来的三好青年,背几首唐诗还是不在话下的。 “这次还要仰望我大夏五千年的文人雅士了。” 第92章 江予 当晚,宁时羽花了一些时间为那几位少女规划了一下未来的打算。 其中一个少女决定留在皇甫城发展,另外四个则选择离开皇甫城,回到家乡。 宁时羽为她们留了一些盘缠,并将自己打探出来的渠道分享给她们,以便她们寻找离城且顺路的同行车队。 这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现在的实力和资本不允许宁时羽有过多泛滥的怜悯。 与少女们谈话时,宁时羽收获了许多系统提示。 “唐沁、王晓佳、越欣认为您是一个好人,人设方向值增加「善良」标签值三点,并为您转化三点人设点数。” “李钰认为您是一个可靠的人,人设方向值增加「可靠」标签值一点,并为您转化一点人设点数。” “江予认为您是一个有前途的长期饭票,人设方向值增加「饭票」标签值一点,并为您转化一点人设点数。” 宁时羽听着这些提示,前面两个还好,后面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啊喂!! 江予,就是打算在皇甫城单干的那个。 离开谈话的房间,刚在走廊上走了两步,就被人叫住了。 “宁哥。” 声音很熟悉,因为刚才才听过,宁时羽瞬间就分辨出来这个少女的名字:江予。 认为自己是长期饭票的那个!! 宁时羽尽量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些。 他转过身。 “江姑娘,还有事吗?” 江予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承认: “宁哥,我想跟你干。” 宁时羽嘴角抽搐了一下。 “江姑娘说笑了,我不过是个普通人,哪能带着你干些什么呢?还请江姑娘另寻他路吧。” “叮!江予认为你是一个不坦诚的小气鬼,人设方向值增加「小气鬼」标签值一点,并为您转化一点人设点数。” 宁时羽听罢嘴角又抽了一下。 江予的表情没什么波动,她长得很漂亮,不然也不至于被人贩子盯上。 上挑的狐狸眼,魅惑不足,却天然带着一股英气。 如果用蓝星的话来描述她的长相,那就是—— 强制性御姐。 可这小姑娘啥没学会就学会个腹诽! 宁时羽一时间有些不忍直视江予,感觉她的人设相当分裂。 江予不说话,就盯着他看,仿佛要把宁时羽盯出个洞来。 “就算你这么看着我我也……” 宁时羽挤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我不会成为累赘的。” “问题不在这里……” 宁时羽有些无奈,他母胎solo二十余年,跟女生基本没说过话,这一时半会儿他还真不知道怎么搞定这个小姑娘。 江予微不可察地小声“嘁”了一声。 这是在看不起我吧!?这肯定是在看不起我吧!?这特么都不藏着掖着了!? 宁时羽一个头两个大。 “宁哥,明天你要去参与皇甫文瑶的成人礼吧?” “你怎么知道?” 宁时羽诧异了一下。 “偶然听到的消息,如果你想救那个……” 江予挠了挠头,她还不知道李玄更的名字。 “那个冰……咳,那个不爱说话的哥哥的话,最好还是带上我。” 你这家伙刚才是想说“冰块儿”吧? 宁时羽腹诽了一句。 “为什么呢?” 江予双手叉腰。 “你想啊,一般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身旁都要跟着侍从,你看,剑仙身旁要有抱剑童子,才子身旁要有书童,你自己一个人孤身前去,别人又怎么能注意到你的过人之处呢?” 宁时羽一听,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他承认,江予确实有几分聪慧。 “这……” “你还犹豫什么,有我这样漂……嗯,我这样聪慧的侍从跟着,肯定更能引人注意。” 刚才是想夸自己漂亮吧? 宁时羽没有过多在意她的话,而是仔细思考了一下利弊。 发现除了要供她吃喝,似乎没有什么弊端了。 相较于其他四个,江予还是比较独立的,而且言行也相对成熟。 “那……行吧。” 宁时羽这才点头许可。 “不过说好,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乱说乱跑。” “放心吧。” 江予的表情舒缓了一下,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她的心情好了许多。 果然还是小孩子啊,什么都写在脸上…… 宁时羽摇了摇头。 “跟我来吧。” 他刚转过身,却又被江予一句话给捶得要吐血。 “宁哥,你不会要带我去你房间吧?虽然我确实有几分姿色,但是也不会因为这种事出卖身体的……” “你别乱说啊!” 宁时羽气急败坏,被江予一句话说得脸通红。 他确实欠缺思考了,但是安禾带着自己都是跟自己待在一起,以防万一,所以他下意识的就…… 罪过罪过,真是被安禾带偏了。 “叮!江予认为你是一个单纯的笨蛋,人设方向值增加「单纯」标签值一点,「笨蛋」标签值一点,并为您转化两点人设点数。” 宁时羽捂着额头,只感觉自己的脑神经在抽痛。 “你……你先回房吧,明天出发时我会叫你……” “哦。” 江予转身回房,宁时羽平复了一下心情,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人小鬼大的小姑娘真是给他搞得不知所措。 盘坐在床上,宁时羽点开了超级无敌牛逼大转盘,花费了自己今天的免费抽取次数。 转盘飞速转动,随着蓝光一闪,系统界面弹出一个弹窗。 “恭喜您抽取到道具:「神通复制卡」(残缺)。” “神通复制卡:使用该卡可随机复制目标所拥有的一门神通,并获得三次无消耗使用机会。” 宁时羽眼皮一抽。 这破系统啥也没学会,就学会腾讯某方工作室的碎片销售方式了是吧? 特么的抽个道具还是个半残的! 不过这个道具确实很有用,用好了甚至可以救命。 不说复制有多逆天,光一个「无消耗使用」就足够惊艳了。 宁时羽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搞一张完整复制卡。 他看了一下自己的人设点数:8点。 购买一次抽取机会需要十点。 宁时羽没有气馁,感觉未来有了盼头。 毕竟这个人设点似乎也不是很难获取。 做完这些,宁时羽取出了仓库里那枚灵武境突破的,服下,开始修炼。 第93章 四方赋诗 陆历229年,九月甘二。 皇甫城。 爆竹声声从城头一直连到城尾。 整座城池张灯结彩,华锦高挂。 从前一天晚上一直到今天正午,城主府上上下下,乃至城卫军,都在张罗这盛大的喜事。 皇甫闻书心情大好,从清早开始就走街串巷,逢人便笑,毫不端着那城主的架子。 今天是皇甫家二小姐,他最疼爱的妹妹,皇甫文瑶十五岁的成人大典。 城中上下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景象。 城主府承诺: 今日皇甫城各大酒楼全部包场,一切消费由城主府买单。 皇甫城最大的金顺来酒楼,宁时羽早早就混入其中,在二楼挑了个靠窗的雅座,江予则与他相对而坐。 宁时羽靠在窗子旁边看着下面喜庆的场面,手里的茶杯微微摇晃。 外面街道上,送喜的车队一身红锦,挨家挨户地送礼。 江予则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往嘴里塞着点心。 “嘁,不就是成人礼嘛,用得着这么大场面?大户人家都这么矫情吗?” 她也想朝着窗外看,只不过这窗户设得实在太高,她这个姿势看不到地面,只能看到对面的房屋楼顶。 收回了目光,江予又打量起二楼的环境,这里除了他们这一桌,每一桌都坐得满满当当。 毕竟白嫖谁不喜欢? “这你就不懂了。” “这成人大礼,不仅是为了彰显皇甫闻书对皇甫文瑶的宠爱,更是展底蕴,秀实力,威慑诸侯的手段。” 宁时羽品了一口茶,目光随着楼下皇甫闻书移动。 皇甫闻书在楼下与各方势力的代表寒暄,年仅二十三岁的他已经掌管皇甫城五年有余。 一身上黑下白绣有白鹤的长袍,头顶白玉簪,腰悬矩形龙纹雕玉佩,单手摇扇,好不潇洒。 宁时羽能感觉到,这皇甫闻书也有修为在身,而且比他还要强。 倒不意外,毕竟是武将世家的长子。 “大人说话真麻烦,不就是秀肌肉晒手腕嘛。” “叮!江予认为你是一个说话麻烦的大人,人设方向值增加「咬文嚼字」标签值一点,并为您转化一点人设点数。” 江予趴在木桌上,盘里的点心所剩无几,她也没什么胃口再吃了。 宁时羽扭过头,看着瘫成一滩泥的江予,不禁有些莞尔。 “你昨天还信誓旦旦地说不会成为累赘,这才坐了一会儿就熬不住了?就这么没有耐心?” 江予撇了撇嘴。 “谁熬不住了,你可别乱说。” 宁时羽又斟了一杯茶,他看了一眼盘子里剩余的零星糕点。 “今天午时城主府将会大客四方,摆全宴,到时候各大酒楼才会掏出真正的好东西,你现在吃饱了,等会儿还怎么吃?” 江予懊恼地揉了揉头发。 “哎呀,我忘了!亏死了亏死了!” “这才哪到哪。” 宁时羽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不知道为什么,带着一个后辈他突然多了许多自信,内心比之之前也强大了不少,现在的他格外冷静。 “如果计划顺利,以后好吃的还多着呢。” “如果你因为错过太阳而流泪,那么你也将会错过群星。” 故作高深地说了一句,宁时羽便开始静静等待大典到来。 午时之后,大典将会在皇甫城最大的景观园茗心苑举行,到那时,如果想要接近皇甫家,他还需要获得一份大典入场的请柬。 而机会就在午饭过后的四方赋诗活动中。 如果他能一举夺魁,就能光明正大地进入茗心苑,成为座上宾。 没过一会儿,酒楼里忽然嘈杂了起来。 店员们端着巨大的餐盘,挨桌上菜。 “第一道:醋溜萝卜丝爆炒小牛肉!” “酸萝卜丝儿炒牛肉……?这能好吃吗?” 江予看着摆到桌上的菜肴,闻着少许飘散的醋酸味,不是很能激得起食欲。 “这你还挑三拣四的?” 宁时羽看了她一眼,率先夹了一筷子。 土豆丝微酸清爽,牛肉劲道浓香,吃得宁时羽眼前一亮。 江予看他这表情,也夹了一筷子。 “唔……还行。” 饭至一半,皇甫家的管家在一楼大声宣布: “众亲能参与我们家二小姐的成人大典,不胜感激,趁此良时,某还请各位为我家二小姐赋诗一首,或赠字几张,如若讨得二小姐欢心,必有重谢!” “当然,仅凭各位心意,有无都可!” 话音刚落,二楼离宁时羽不远的一桌上,忽然站起一位一袭白衣的白面青年。 他面色微红,略带醉意,手中还捏着酒壶。 “小生不才,愿赠诗一首!” 这青年站起,引得许多目光转来。 “这不是西域十才子之一的陆庞吗!?他怎么会在这儿!?” “哎呀这你不晓得,陆庞天性爱好山水,喜欢四处游历,他的诗也带着一股自由的味道呢。” 众人议论纷纷,宁时羽则不是很在意。 毕竟再有才,还能抵得过我大夏上下五千年的凝萃的精华? 一边吃菜,一边思索要用什么诗句好,直到四周掌声雷动,宁时羽才反应过来陆庞已经做完了诗。 至于念了什么,不知道。 此后,基本上肚子里有些墨水儿的,都奉上了自己的庆生诗词,以及庆生赠字。 这环节,一搞就是一个半时辰。 见已经有好些分钟没有人再起身,管家也是缓缓站起: “各位,可是无人赠诗题字了?那我可就宣布……” “慢,我来。” 宁时羽提着壶灌了两口酒壮胆。 他在学校,节日时连节目都不敢报,本身就是个腼腆青涩的小青年。 哪受得起这场面? 但是这会儿就是硬着头皮也要上。 管家看着宁时羽陌生的面孔。 “这位公子,您可是还要赠诗题字?” “自然,不过,我只出一句。” 宁时羽深呼吸,气沉丹田。 “在这里,我就祝二小姐:” “朱颜长似,头上花枝,岁岁年年。” 这一句出来,四周鸦雀无声。 没人捧场。 “啪啪啪啪——!” 略微恍惚的宁时羽听见响彻耳边的掌声,有些发愣。 他低下头,江予腮帮子鼓鼓的,手里捏着筷子在鼓掌。 有人带头,四周也响起了零碎的掌声,直到最后,不绝于耳。 宁时羽坐下,心脏疯狂跳动。 管家点了头。 “各位,如果无人再出,那么就到此为止了。” 管家对着一旁的侍从说了些什么,那侍从拿着刚才赠的字和记录下来的诗册离开。 没过一会儿,侍从返回,凑近管家耳边,小声地说着什么。 管家听罢,点了点头。 “此间优胜——” “无题一句!” 第94章 才气灌卷 这无题一句一出,宁时羽便知道,稳了。 毕竟在场赋诗小百号人,只有自己出了一句,且没有诗名。 众人议论纷纷,虽说这一句很绝,但也没想到竟然压过了西域十才子之一的陆庞。 而身处舆论中心的宁时羽和陆庞却都没什么感觉。 宁时羽在跟一块上好的鱼排纠缠,陆庞则是晃着酒杯,嘴里嘟囔着一句“岁岁年年。” “妙……妙啊!好一句朱颜长似,好一句岁岁年年……” 陆庞忽得拍手叫好,也不顾周围人的目光,推开椅子就走到了宁时羽身前。 “不知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姓宁,名时羽,不知陆兄有何贵干?” “宁兄。” 陆庞舔了舔嘴,双手撑在桌子上。 “你这一句可真是绝!我游历四方数载,见过文人雅士无数,从未见过如此绝美的句子!在下实在钦佩不已,不知可否交个朋友,未来就诗词歌赋之事探讨一二?” 宁时羽也不知道怎么应对,只是好奇古时的文人都是这样吗?眼下也只能陪个尴尬的笑容,点了点头。 陆庞从怀里抽出了一张宣纸,上面盖了一道印章。 “宁兄,我在外许久,最近便要返程夏城,如若宁兄有空,务必前来一叙。” 夏城位于王城东部,是除却王城之外最繁华的城池,与王城有一条直通官道。 能居住在夏城的人也绝对是非富即贵,地位显赫。 “有时间的话,一定。” “那便好。” 陆庞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楼下管家轻咳了一声。 “宁公子,便随我移步吧。” 宁时羽点点头,站起身,拉了一下还在吃的江予。 “什么?” 江予擦了擦嘴,也站了起来。 宁时羽掏出手帕。 “用这个擦,别用衣服。” 两人下了二楼,随着管家走出金顺来,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之中还坐着一位和蔼的老人,身前堆放了一叠书卷。 “介绍一下,这位是当代翰林学宫大学士,韩翁,韩老先生。” 随即管家又介绍了一下宁时羽,至于江予则是直接略过了。 “韩老先生好。” 宁时羽点了点头,马车之内空间不足以他起身行礼。 韩翁摆了摆手,笑呵呵道: “不必拘礼。” “宁小兄弟,这朱颜长似一句可是你所做?” “正是。” 宁时羽陪着韩翁聊了一些文学方面的事,作为蓝星当代大学生,虽然背负着“清澈而愚蠢”的称号,但他在大学内依然习惯阅读一些书籍,尤其爱好古文化,喜欢背诵一些古诗词。 所以对于韩翁的一些问题倒也能对答如流。 闲聊完毕,韩翁又为他介绍: “宁小兄弟,这次城主府设置这一环节,其实是为了招收一些文士,以便烘托城主府内部的文化氛围,提高文学教养。” “在金顺来里胜出,并不代表就能笑到最后,这只是初试,除却这一环之外,还要进行复试和最终选拔。” 宁时羽顿时感觉脑神经一抽。 他本来以为只是简简单单写个诗,被看上就结束了。 结果这流程跟特么考科举一样! 宁时羽硬着头皮笑着点了点头。 韩翁拍了拍他的肩膀。 “宁小兄弟,能写出这一句,便可证明你的惊才绝艳,老夫十分看好你哟。” 宁时羽腹诽了一下韩翁故作可爱的口癖。 搞半天还是个老顽童呢。 以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这个世界的佛释道,佛家和道家与蓝星其实出入不大,但这个儒家,其实不是指蓝星孔家的儒家文化。 而是对于学路的一个统称。 儒家文士,以笔为剑,口诛笔伐,吐字成谶(chen)。 他们的境界高低,不以灵力为主,而是以才气。 如果李白和曹植来了,那么便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 下了马车,管家站在外面,守着马车,而宁时羽则在韩翁的引导下进入了另一个会场—— 书香文馆。 这里是供文人学士探讨的地方,珍藏有许多书籍文卷,向来受文人喜爱。 简单点说大概类似于文艺复兴时期西方的文化沙龙。 韩翁到场,这一环节算是正式开始。 文馆中摆了两列的书案,已经坐了很多人。 在两列书案的正前方上座有一个座位,那是留给检察官,也就是韩翁的。 韩翁坐在上位之上,伸手示意宁时羽坐下。 在众人或好奇,或惊诧的目光中,宁时羽落座在最后一个座位之上,离韩翁最近的两个位置之一。 “那么诸位后生,开始吧。” 韩翁一挥袖,整个文馆便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给围了起来。 宁时羽感觉四面八方都有眼睛盯着自己。 他拿起书案上的毛笔。 在蓝星因为喜爱古文化,他对于琴棋书画皆有所涉猎。 虽然不精通,但都还说得过去。 尤其是书法,当时跟风练了瘦金体和江湖体,此刻也算是能写的出来,不至于落了面子。 墨水已经提前研好,只需毛笔一蘸即可。 但宁时羽还没准备下笔。 这次他依然只准备写一句。 既然之前已经用一句诗惊艳全场,那么就贯彻到底,形成自己的风格。 四周毛笔摩擦宣纸的声音阵阵入耳。 而韩翁的目光却只留在宁时羽身上。 他很好奇宁时羽这次又会带来什么作品。 当他看到宁时羽提起笔时,不禁双手撑案,微微欠身,伸着脑袋瞪着眼,朝着他的宣纸上看。 宁时羽不打算写什么「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同光」之类的句子。 一是这句太过磅礴,在这个世界,写这种诗句送给一个人,很有可能会被气运压垮。 甚至可以说是害命。 这句话,送给皇帝,可以,皇帝自有龙脉国运加护,这句话对皇帝有益无害。 但你如果送给一个乞丐,那无异于是要他的命。 思来想去,似乎平淡些,更好。 就写一些简单的祝福吧。 写: 「一岁一礼,一寸欢喜」 写: 「遥扣芳辰,生辰吉乐。」 这两句,宁时羽分成左右两联写。 当字的最后一笔落下时,宁时羽身前的宣纸之上忽然爆发出一阵金光,随后凭空炸开一道乳白色的光晕,像是陨石落地般砸在了宣纸之上。 韩翁激动得拍案而起。 “高才之作!才气灌卷!” 第95章 优胜 韩翁此话一出,顿时满座惊叹。 甚至有许多人都直接弃笔不写,起身就要往宁时羽这边赶。 “叮!韩翁认为你是一个有大才者,人设方向值增加「大才」标签值一点,并为您转化一点人设点数。” “叮!李四、王二、刘三……认为你是一个很牛逼的才子,人设方向值增加「才子」标签值21,并为您转化21点人设点数。” 宁时羽听着脑中不断响起的提示音,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韩翁也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干咳了一声,手朝下一压。 “都,都坐下,莫要着急!” 就在寒翁迫不及待地想看一下宁时羽写了什么时,宁时羽正对面的青年,毛笔也悄然落下。 一阵金光泛滥,像是一团雾气落地般炸开四散。 韩翁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只不过他只是轻抚白须,赞许地点了点头。 “不错,惊才之作,才光泛显,已是难得。” 在平日里,遇到能写出惊才之作的学子,韩翁自然是会刮目相看。 但如今眼前就有一个写出了高才之作的学子,惊才之作自然是显得稍有逊色。 其他人有的坚持把自己的诗词写完,有的干脆就丢下笔离开了。 他们自然知道这个评判意味着什么。 能够引起异象的作品,跟他们已经不在一个层次了。 最终的优胜者只可能在他们两人之间,而且最大的概率还是宁时羽。 宁时羽有些好奇韩翁念叨的这些评判的话,但又不好意思开口,怕暴露自己的无知,毕竟他虽然来这个世界一年有余,却基本都是在山上,偶尔才出来走两圈,对于世界的认知极为有限,只了解一些大概的轮廓,像儒释道内部的一些常识他甚至都不知道。 如果这是人尽皆知的常识,那么他问出来自然会惹人怀疑。 不过恰巧他对面的青年开口了。 青年身穿一身黛青色长袍,起身拱手行礼: “学生顾雪宵见过韩先生,学生有几个疑问,不知可否请韩先生解惑?” 韩翁笑着点点头,伸手示意道: “但讲无妨。” 顾雪宵点点头。 “不知先生口中所谓的「高才之作,才气灌卷」以及「惊才之作,才光泛显」是何意?” 韩翁捋了一下白须,乐呵呵道: “这个嘛……呵呵,这是儒家对于作品的一些评判,按理说天下学士都应该了解的,不过不知道也没关系,老夫这就为你讲解一下。” “众所周知,儒家以才气入道,行笔墨刀柄,口诛笔伐,而诗词就是儒道学子的武器。” “如此,诗词的地位可见一斑,由先圣孔知孔夫子留下的典籍,后人将引起天地异象的作品划分了等级。” “一级,惊才之作,才光泛显。” “二级,高才之作,才气灌卷。” “三级,盖世之作,才气柱升。” “四级,旷世之作,才气如龙。” 他捋了一下胡须。 “此外嘛,还有一个已经不能用等级划分的绝世之作,那是可以镇压一个王朝国运的神品。” “学子在作出相对应等级的作品时,也可以获得相对应的才气加成,一个凡人,如果作出旷世之作,可一日飞升成大学士。” 宁时羽在一旁听他讲解,但又多出了一个疑问。 孔夫子?孔知?孔夫子不是孔丘吗? 怎么回事? 宁时羽忽然想到了什么,举起手: “韩老先生,不知可否向您借一些书籍史料?” 韩翁看向他: “可以是可以……马车上便有,不知你借这些是做什么?” “学生自然是想要努力学习,发愤图强。” 韩翁呵呵一笑,欣慰地点了点头。 “现在的学子,当如此!不错,不错呀!” “嗯……如果没有其他疑问的话,就把你们的作品交上来吧。” 虽然优胜基本已经内定,但走个过场还是有必要的。 韩翁迅速略过了那些普通学子的凡品作品,首先看到了顾雪宵的诗。 “赠文瑶生日……” “嗯……寿同岱山齐?嗯……不错,可惜立意有些虚浮夸大,如果再朴实一些,恐怕就不止是惊才之作了。” 他看向顾雪宵,将那宣纸递了过去。 “后生可畏,往后继续努力呀!” 顾雪宵双手接过,郑重道: “是,学生定不负先生期望。” 韩翁点点头,看向了最后一副,宁时羽的作品。 “又是句子?” 他皱了一下眉头,看向这两联。 “一岁一礼,一寸欢喜。遥扣芳辰,生辰吉乐。” 他总是眯起的眼睛忽然睁大了些。 “好好好!短短两句,看似平庸,实则朴实中藏有最质朴的祝福,前一句更是写有每个生辰皆是礼物,都值得欢喜的哲理。” “这才是脚踏实地,立意准确的作品!” 宁时羽越听他这么夸,越感觉心虚,尴尬地挠了挠脸。 “可惜只是两句短诗,如果能是整诗,怕是……” 他看向宁时羽。 “后生,可有意入老夫门下?” 在场学子无不将目光看向宁时羽。 翰林院大学士韩翁,人称当代最有可能入圣的大能,一生从未收徒,皇帝请他教导皇子,好要每天交予俸禄,如若皇子淘气惹韩翁生气了,皇帝还要亲自去劝,皇子也免不了一顿打。 如今这个老铁疙瘩竟然开口要收徒!?何其震撼! 宁时羽眼前一亮。 韩翁具体有多牛他不清楚,但肯定也是个大腿啊!不然不可能让皇甫家请来当座上宾。 如果抱上了这根大腿,不用说救出李玄更,更是能直接进入王城! 宁时羽当即起身表态: “学生当然愿意!” “好好好,孺子可教。” 韩翁仰天大笑。 不过答应之后,宁时羽又有些烦恼。 他跟着韩翁去了,可李玄更怎么办?李玄更压根不是修儒的胚子,走的是纯正的修仙道。 他自然不可能跟着自己去到韩翁府上。 只能稍后再论了,首先要紧的还是救出李玄更。 终于,在看完了所有作品之后,韩翁站起身来。 “我宣布,本场优胜:宁时羽,宁公子的无题两句!” 在场众多学子,有不甘,有钦佩,有的人长叹,有的人摇头。 其实宁时羽的计划到现在就可以结束了,有了韩翁的青睐,皇甫家的态度已经不重要了。 不过如果能与皇甫家交好,倒也不算坏事。 “两位后生,跟我来吧。” 韩翁含笑抚须,看向顾雪宵和宁时羽。 顾雪宵本来都准备离开了,听到“两位”时愣了一下,随后惊诧道: “我……我也去吗?” “自然。” 韩翁笑眯眯地看着他。 “我早就说了,这是皇甫家安排的一场选拔文士的比赛,又没说只选拔一位。” 其实韩翁心里想的是: 这小子我以后要带走,一个文士都不要给人家留,还不被人戳脊梁骨? 第96章 大赦 宁时羽回到马车上,车内坐了四个人,好在皇甫家家大业大,财力丰厚,马车足够宽敞。 管家很识趣地去了另外一辆马车。 “接下来,我们要去茗心苑,参加皇甫家最后的大典。” 四人到了茗心苑门口。 在韩翁安排一些需要注意的事宜时,宁时羽朝着四周打量环境,忽然看到远处街道上有一道走进巷子里的身影。 本来他没怎么在意,但是正当他要转移目光时,忽然看到了那人腰间的长剑。 要知道,皇甫城戒备森严,是不许将武器外露的,修行者需要将武器收进储物空间,平民压根就不许私藏武器。 宁时羽留了个心眼,继续听韩翁说。 茗心苑是私人经营的观景园,大概类似于蓝星的旅游景点。 全苑建立在一座湖上,由白玉砖铺成廊道,于湖面上建立庭院,四周荷叶高大,不同凡品。 从门口进入,需要拐过七八个长亭才可进入深处的广场。 由韩翁引路,连同管家一共五人,到了广场时,大概是宴会正酣,老远就听到皇甫闻书的笑声。 广场之上摆了许多宴桌,但不同酒楼,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基本都是皇甫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每个名字都家喻户晓。 就比如其中入座的一位中年男子,身穿淡黄色锦服,乃是金顺来的老板。 “韩老,您来的正好,赋诗可是结束了?” 皇甫闻书看到韩翁进来,丢下酒杯,张开双臂就迎了上来。 “自然。” 韩翁伸手,将手中拿着的几幅已经装订好的宣纸展示给他看。 趁着两人寒暄之际,宁时羽探头朝着上座之上看去。 上座是一张长桌,桌前放有两个蒲团。 一个是皇甫闻书的位置,在他身旁的自然就是皇甫文瑶。 不知为何,原本低头斟茶的皇甫文瑶忽然抬头看了过来,与宁时羽的目光撞了个正好。 宁时羽心里咯噔一下。 皇甫文瑶生得极美,不似皇甫闻书那般略显成熟的豪放面孔,她的面部线条相当柔和,尤其是那双桃花眼,仿佛一汪秋潭,注满了柔情。 如果蓝星某位李姓歌手看到肯定会惊诧: 这世间真有这么大的眼睛!? 皇甫文瑶穿着一袭白色长裙,看起来很素净,她对着宁时羽温和一笑,宁时羽则是回应的有些手忙脚乱,表情略显僵硬。 两人目光错开,宁时羽忽然感觉腰间一疼。 他低头,撞见了江予那警告的目光。 通过口型他大概能读懂江予的话: “这种场合不要跑神,不要乱看。” 宁时羽尴尬一笑,没想到被自己小的后辈教训了。 “看,这便是优胜作品,我身后两位,便是其中最优秀的文士,尤其是这位,宁时羽,宁公子,不禁让我感叹,后生可畏呐。” 韩翁脸上乐开了花。 皇甫闻书看了四张宣纸,默读其上的诗句。 “妙!妙啊!” 韩翁转过头来。 “后生,你们的作品赠给皇甫家主,应该没问题吧?” 这种引起异象的作品,本身就带着一股奇异的力量,可以镇压妖邪。 传闻远古时期,孔夫子孔知写下绝世神作《道德经》,并将其炼化为神器,一典镇压万千魔众,一日飞升成至圣。 “自然。” 宁时羽笑了笑,这种东西对他来说没什么用。 忽然他想起来了什么,将目光看向了韩翁。 他在心里默念: “系统,使用神通复制卡。” “叮!使用成功!成功复制神通:「口诛笔伐·杀伐篇」。” 宁时羽仔细阅读了脑中的信息,感觉有些麻烦。 这杀伐篇乃是大学士才可以掌握的文章,威力极大,但消耗也同样惊人。 以他现在的道行用出来,肯定会被人怀疑,甚至有可能当成小白鼠给关起来,更严重一些甚至会被人切片研究! 这么想来,宁时羽不禁感觉脑瓜子疼。 就在他有些烦躁时,眼角忽然瞥到一道相当眼熟的身影。 当时城门口那个女官兵! 她的身后赫然跟着一个更眼熟的人——李玄更! 李玄更此时手脚之上都带着镣铐,面色冷淡地站在花锦身后。 他看到宁时羽对着自己兴奋地招手,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宁时羽继续打量,还发现了一些比较稀奇的景象。 有头生狐耳和龙角的人。 不出意外应该是城中的长鱼狐族,至于那个小龙人,不知,可能是哪个小狐狸的朋友吧。 跟随着韩翁入座,宁时羽看到皇甫闻书也回到了自己的上位,他手中握一酒樽,高高挥袖。 “各位,今日家妹生辰,大喜之日,我决定,对于城中犯小恶者,予以大赦!” “当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凡是自愿参与大赦选拔者,需进行大赦比武,前三甲予以赦免!并可以成为我皇甫家的武者!” 宁时羽越听面色越难看。 这不是拿犯人找乐子吗!? 为了获得赦免,普通人肯定也会参加,不自量力的人多了去了,那么在比试中死去一两个,也不无可能。 他看向皇甫闻书那一副期待精彩到来的表情。 人人都说皇甫闻书聪明至极,怎么可能意识不到。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更加可怕的事情,急忙看向李玄更。 果不其然,李玄更的目光直直地盯着上位的两人。 这几天跟李玄更相处,他很明白,李玄更跟安禾不一样,他是一个典型的正牌角色,典型的小说男主,嫉恶如仇! 如果比试中死了人,那么一定会触动李玄更。 李玄更肯定会想到推动悲剧发生的人——皇甫闻书。 如果李玄更对皇甫闻书出手,那么他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他不太了解安禾是否把李玄更设置成这么偏执的人。 不过以李玄更的智商,肯定不会做出这么白痴的事。 但一切都有个万一。 尤其是看到李玄更冰冷的目光时,他更是吓得心都颤了一下。 见李玄更移开了目光,宁时羽才稍微放心。 “叮!江予认为你是一个喜欢跑神的大人,人设方向值增加「注意力差」标签值一点,并为您转化一点人设点数。” 宁时羽转过头,又跟江予对上了眼。 江予啥也没说,扭过了头。 “叮!江予认为你是一个笨蛋,人设方向值增加「笨蛋」标签值一点,并为您转化一点人设点数。” 第97章 比武 皇甫家的仆人在皇甫闻书的安排下迅速搭建好了场地,甚至请出了城主府半步地仙境的座上宾来坐镇比武。 看样子这个乐子皇甫闻书是看定了。 宁时羽看到花锦凑到李玄更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李玄更点了点头,原地盘坐起来。 宁时羽又看向上位负手而立的皇甫闻书。 他看向那些犯人的目光中没有一丝情感波动。 掌权者从不会因为你的弱小而怜悯你。 连同李玄更在内的犯人在皇甫家仆人的引导下抽取了自己的号码。 很快,第一场就开始了。 那临时搭建起来的石台子两侧,犯人登阶而上。 让宁时羽没想到的是,现实的惨烈来得这么迅速。 左边的汉子是个修行者,而右边则是普通人。 只是一拳,这普通人就被打得胸口凹陷,鲜血狂喷。 他躺倒在地,很快没了动静。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一个普通人伤成这样,已经没救了。 可台下的众位贵宾丝毫没有觉得有何不妥,反而是说说笑笑,有的则是抱怨比武不够精彩。 宁时羽这时候才意识到: 这就是修仙界啊…… 弱肉强食,物竞天择。 与小说中太过理想化的世界完全不一样。 第一场就死了人。 第二场是两个普通人,招式毫无章法,只是纯粹地依靠肉身强度扭打在一起。 你给我一拳,我换你一掌,你扯我头发,我偷你桃子。 毫无美感可言,可台下的看客却看得十分起劲儿,似乎他们对于这些原始的肉搏很感兴趣。 两人扭打了许久,终于获胜者站起身来,举起了自己的手臂。 他脸上鼻青脸肿,头发凌乱,裸露了很大一片带血的头皮,身上可见之处到处都是牙印和抓痕,耳朵都少了一只。 地上躺着的那个也没好到哪去,比起站着的只会更惨,宁时羽都没眼去看。 他无声地叹息,他们可能还没意识到,这个大赦的名额,只有三个。 也就是说,还有晋级赛。 只赢一把是肯定不够的。 本来这前面几场就足够让宁时羽心寒了,但更让宁时羽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把女犯人也加了进来。 他已经出离的愤怒了。 那女犯人身上的衣服被扯得稀碎,被男人压在上面殴打。 而台下的看客却比之之前更加兴奋,在下面拍手叫好。 “后生,你是不是感觉很难接受?” 坐在他身旁的韩翁看着宁时羽紧紧攥起的拳头,拍了拍他的后背。 “后生,这只是小打小闹,这个世界的残酷远超你的想象,你要学会去适应。” 顾雪宵只是坐在一旁看着,没有说一句话,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江予干脆就直接不看了,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 “学生明白。” 宁时羽嗓子有些发哑,他喝了一口茶水。 到李玄更出场了。 与之前的不同,李玄更的对手是一个五大三粗,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得出来,这家伙是个走练体道路的修行者,甚至很可能就是皇甫城中铁武宗的弟子。 待到旁人将身上的镣铐取下,这壮硕的汉子撞了一下拳,走在台阶上,让人感觉整个石台都在震动。 他与李玄更相对而站,咧开个大嘴,似乎压根没把眼前的小白脸放在眼中。 他观察了许久,发现这些犯人大多是普通人,偶尔有一个修行者还是个散户,都没什么威胁。 眼前这个嘛…… 他目光上下打量着李玄更,鼻腔中挤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他抱拳行礼,李玄更见状,也抱起拳头。 然而他刚刚躬身,却感觉一股烈风朝着他的面门刮了过来。 李玄更当即弯下腰身,躲过了一拳。 他翻身站起,冷冷地看着这个刷小聪明的汉子,下意识去摸腰间的剑。 摸了个空,他才意识到这场比武是不允许用武器的。 毕竟如果用了武器,就没那么精彩了。 皇甫闻书坐在上位,脸上的表情怡然自得。 “锵!” 只听一声剑鸣声,随着李玄更的剑指滑落,那汉子的身体从肩膀开始裂开了一道血线,化作了两半。 “噗通!” 上半身在断截面上滑落在地,砸在了所有人心中。 原本以为有好戏看的众位看客全都呆住了。 全场鸦雀无声。 “啪啪啪……” 过了很久,忽然传来了一阵掌声。 来自那坐在上位的皇甫闻书。 他看着李玄更,目光中多了几分欣赏。 李玄更看了他一眼,没有过多停留,跳下台子。 “剑修吗?没想到此子已经达到了「万物为剑」的境界,年少有为啊。” 韩翁赞许道。 宁时羽的目光随着李玄更移动,直到看到他坐在了休息场地。 花锦蹲在他旁边说着什么。 “李玄更,不是告诉你要藏拙了吗?你这么打,别人有所防备了,你不就更难赢了?你到底想不想出去了?” 花锦絮絮叨叨地说着。 李玄更瞥了她一眼,嗡声道: “我已经藏拙了。” 花锦噎了一下,戳了一下他的腰子。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你是心眼子少,太过单纯,还是纯粹的傻。” 这几天花锦老是来烦李玄更,似乎没有朋友一样,逮着空就跑到牢里,蹲在牢房前跟李玄更扯天扯地。 李玄更没有回她的话,只是原地打坐调息,任由花锦继续唠叨。 …… “哥哥,我有些……” 皇甫文瑶看着台上被搬运走的尸体,面色稍显痛苦地闭上了眼。 皇甫闻书看这皇甫文瑶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异色,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 “不要怕,死人没什么好怕的,身为皇甫家的儿女,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害怕。” 皇甫文瑶点了点头,深呼一口气,睁开了眼。 她面色苍白,皙白的额头渗出了点点细汗。 宁时羽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他莫名其妙地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叮咚!恭喜宿主被卷到一起即将发生的混乱中,请努力活下来哦!” 系统在宁时羽脑子里响起了冰冷的提示音。 宁时羽眼角一抽。 特么的,想什么来什么…… 他忽然想起自己在茗心苑门前时看到的那个腰悬长剑的背影。 “发布任务:在混乱中活下来,并寻找混乱的真相。” “奖励:技能复制卡x3。” 第98章 叛乱 所谓的大赦比武,并没有什么华丽的刀光剑影,只有血腥原始的肉搏。 可能唯一惹眼一些,能看出一点修仙界玄幻味道的比试,也就是李玄更那一场了。 其他的什么王八拳,踩脚指的,无所不用其极。 大部分打完第一场就浑身挂彩,更甚者肢体残废。 但宁时羽现在已经完全不把心思放在这比试上了。 系统这个老王八蛋冷不丁说要发生混乱,指不定就是场内某个人是混进来的杀手。 他观察着四周的风吹草动,生怕一不留神就遭了池鱼之殃。 宴会之上依旧是热热闹闹,宁时羽没有看出一丝异常之处。 第一场的比试全部结束,皇甫家的人紧锣密鼓地筹备第二场的晋级赛。 就当众人松懈闲聊时,地面开始有了轻微的颤动,随着轰隆的巨响临近,颤动也愈发剧烈,逐渐演变至地震。 站起来的众位宾客被震得七倒八歪。 “轰!” 一道巨大的黑影从茗心苑门口的方向冲来,转瞬间已经掠过整个会场。 “咣!” 那道黑影掠过会场之后狠狠地嵌进了会场尽头深处的假山中。 宁时羽吓得心脏剧烈跳动,他扇了一下面前的尘雾,看到会场的正中央被犁出了一条沟壑,凡是被那道黑影撞到的人或者事物全都变得七零八散。 四人这边韩翁反应最快,一道浅白的屏障挡在了四人身前,没有受到冲击余波的伤害。 “先生,这是……?” 宁时羽问道。 韩翁眯着眼,皱着眉,抚着胡须。 “看来是皇甫家的仇人找上门来了,我也猜测这成人大典不会太过顺利,没想到是在这个节骨点这么直接地长驱直入。” “不过不要怕,有老夫护着,谁也伤不到你们。” 江予往宁时羽这边靠近了一些,宁时羽能感受到她身体轻微的颤抖。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几人的桌前横着好几具碎裂的尸体,四肢内脏乃至头颅都鲜血淋漓地躺在地上,绘出了一幅刺目的抽象画。 江予也没想到自己就找个饭票,寻思跟着做做工作表现自己,结果还能遇上这档子事儿,这闹不好可是要死的! 她不想还好,这一想只感觉心里有股无名火,于是抬头瞪了宁时羽一眼。 “叮!江予认为你是一个倒霉的扫把星,人设方向值增加「倒霉」「扫把星」标签值各一点,并为您转化一点人设点数。” 宁时羽眼皮子抽了一下,这特么还能赖我头上!? 就在几人还没有做出反应时,又是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从外面闯进来几十号人,手持刀剑,见人就砍。 其中有十几个还是御剑飞行的修行者。 在场的有一些修行者,但不多,与他们对上两招便败下阵来。 宁时羽再看向上位处,皇甫闻书推开皇甫文瑶躲开了前面那一击,两人爬起来搀扶着正朝着坐镇高手那边跑去。 “为什么这群人能闯进来!?护卫呢!?城卫军呢!?” 有人绝望地喊道,他想不明白,皇甫家操办的典礼,按理说应该戒备森严,怎会如此轻易就被人闯了进来!? 宁时羽也很诧异,要知道皇甫城可是这城里的第一势力,如若这群人有能够无视皇甫家底蕴的实力,还何必搞突袭,直接摊牌开干不就行了? 在天空之上漂浮的一人狂笑着抚摸着自己的长须。 “一群凡人小卒,怎会是我大梦尊者的对手?” “狂妄自大,还敢妄称尊者!” 随着一声冷哼,那还在漂浮的烟尘中飞出一道身影,是坐镇高手冲了出来。 犹如逆飞的流星,一瞬而至,所过之处便有几名歹徒殒命。 他飞到那自称大梦尊者的对面,高呼: “韩老先生,家主和二小姐就麻烦您照顾了!” 说完便和那大梦尊者打了起来。 看着天空中光暗闪烁,灵力激荡,宁时羽这才感受到了小说里面对强者时的那股压迫感。 那余波,现在的自己触之必死。 韩翁一挥袖,吹散了烟尘,将皇甫兄妹给摄了过来。 “后生们,站在我身后。” 韩翁双手张开,身前浮现一本由光线交织而成的书册。 他一挥手,书页翻动间,光线凝聚成一个“盾”字。 几人身前轰然凝聚一道盾牌的虚影。 随后韩翁再挥手,光线凝聚成“伐”字。 无数刀兵虚影出现,应对冲来的歹徒。 宁时羽站在韩翁身后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下一刻,天空中打斗的两人忽然落了下来,迅速靠近韩翁这边。 两人强大的灵力冲击迅速击破了韩翁的盾牌虚影。 “后生们,离我远些!” 韩翁双手抬升,深吸了一口气,胸口肉眼可见地鼓了起来。 下一刻,韩翁张口长啸,竟是吐出了一腔云气。 云气中寒光化剑,将灵力冲击尽数挡下。 原本被光影包裹的坐镇高手和大梦尊者忽然停止了战斗。 大梦尊者迅速脱身拦下了韩翁,而那坐镇高手确是迅速越过韩翁,朝着皇甫兄妹两人冲了过去。 “朝着皇甫文瑶来的!?” 宁时羽被坐镇高手极速飞行带起的飓风给吹得翻倒在地,他抱住江予,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直到撞到了一块石凳上才停了下来。 没有思考太多,宁时羽迅速站起身,朝着皇甫闻书那边看去。 皇甫闻书张开双臂挡在皇甫文瑶身前。 “怪!太怪了!这不对劲……” 宁时羽总感觉有些怪异。 “对了!” 皇甫闻书是有修为的…… 他怎么会蠢到用肉身去抵挡攻击!?这毫无生还的可能! 正当宁时羽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时,眼前的一幕却又迅速打消了他的想法。 原本他以为是皇甫闻书自导自演,想要立起一个为了妹妹不顾牺牲的哥哥来摆脱自己的嫌疑。 但那一掌却毫无顾忌地砸在了皇甫闻书的身上,瞬间将皇甫闻书拍倒在地,深深地嵌进了地面,整个人都扁了一分。 皇甫文瑶悲痛而绝望地哭喊着,上前将皇甫闻书给拉了出来,抱着皇甫闻书痛哭。 宁时羽能看到,皇甫闻书那因惊愕而圆睁的眼睛,他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扭头看向自己的妹妹。 那哭得梨花带雨的面孔惹人怜爱,泪水划过脸颊,落在了隐秘轻翘的嘴角上。 宁时羽看到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好像再说: “哥哥……这家主之位,我就收下了。” 第99章 平息 犹如一道惊雷贯彻脑海,宁时羽瞬间理清了思路。 皇甫文瑶那边,坐镇高手高高抬起手掌,蓄势待发。 然而一阵狂风乱舞,强大的气场冲击使得坐镇高手不得不伸手抵挡。 韩翁身上蒙了一层金色宝光,双脚离地,眼中金光闪耀。 “杀伐!” 随着他振聋发聩的杀伐两字,在场的所有歹徒,包括他身前的大梦尊者和身后的坐镇高手都瞬间动弹不得,两把利剑浮现众人身后,交叉贯入体中。 坐镇高手怒吼一声,躲过了致命伤,但也被废了一条手臂,而大梦尊者和那一众歹徒则没有那么幸运了,当场被钉死原地。 坐镇高手目光闪过一丝忌惮,看向了皇甫文瑶,两人目光交流了一下,坐镇高手忽然朝着宁时羽这边冲了过来。 韩翁上前拦截,但他是儒士,速度远没有修仙者快。 坐镇高手几乎是转眼间就到了宁时羽身前,挥掌就要打在宁时羽的天灵盖上。 “锵!” 剑如龙吟! 一把剑身雪白,寒光凌冽的长剑横在宁时羽身前,硬生生挡住了这一掌,长剑也应声断裂。 李玄更扔下长剑,一个回旋高位扫踢,竟是踢到了这坐镇高手的脸上。 坐镇高手退后了一步,有些发愣,捂着自己的脸,又看向李玄更。 他的外貌也不过是二十七八岁左右的青年,虽然可能他的年龄不止如此,但现在看起来有一种清澈的愚蠢,眼中惊诧之色外溢。 他目光中全是不可置信,随后又有些恼羞成怒,左手一把捏住了李玄更的衣领子,给他提起来举到半空。 右手之上蓄满了灵力,引得空间都有些扭曲。 另一旁已经到了身前的韩翁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住手!” 身后传来一声冷喝。 他扭过头,看向身后,花锦握着横着短刀,抵在了皇甫文瑶的脖子上。 坐镇高手先是有些惊讶,随后面色又变回了冷漠。 “你让我住手,我就住手?” “不住手,你的金主可是要死掉了。” 花锦面带戏谑道。 “什么金主,你可不要乱泼脏水,我是来杀皇甫家的人的。” “何必再演。” 被他举起来的李玄更冷冷地看着他。 宁时羽能看出来的东西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就凭两人的眼神交流就能看出很多东西。 再依靠皇甫闻书死之前看向皇甫文瑶的那个目光,基本上就能推断出个大概。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皇甫闻书要杀皇甫文瑶,但基本可以确定,这场混乱是由皇甫闻书一手策划的。 至于这个坐镇高手,原本应该也是皇甫闻书那边的,只不过被皇甫文瑶策反了。 所有皇甫闻书死之前才会那么不可置信。 而大梦尊者应该是由坐镇高手串通起来的,毕竟在场有一个韩翁,两人携手都抵挡不了的存在。 韩翁身处虽然是翰林院大学士,但其实已经是大儒巅峰,半步半圣。 儒士之路,比起修线路更加难测,他们没有太过固定的增长方式,只能靠提升自己的文学底蕴来获得才气,靠着自己偶然一现的灵感,所以能够成为大儒巅峰,其实比之地仙还要强劲。 安禾的全盛时期也不过是地仙境之上的天仙境左右。 “金阳正人!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韩翁也是在一旁冷喝,做好了随时出手营救的打算。 就在众人剑拔弩张之际。 “轰隆!” 一旁的假山忽然碎裂,从里面钻出了一只头生独角的巨型猪妖。 他就是之前冲进会场的那道黑影,只不过似乎用力过猛,撞进假山把自己撞晕了。 他先看向一旁死去的大梦尊者,又看向了金阳正人,随后朝着金阳正人冲了过来。 “妖孽!” 韩翁叱声,大手一挥,一道书卷的虚影从半空砸落,愣是把猪妖又给砸进了地下。 猪妖:…… 这世界怎么还会有人欺负小猪!? “金阳正人,你伙同歹徒闯进皇甫家成人大典,杀害平民数十,引发混乱,可还要狡辩!?” 金阳正人冷哼一声,没有过多解释。 而且毫不犹豫地一拳挥出,眼看就要西砸在李玄更身上。 李玄更只是面色冷漠地看着他。 “金阳叔,算了吧,不要过多牵连无辜。”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皇甫文瑶出声阻止了。 这一下子给韩翁干蒙了。 他刚才光顾着打架,可是没在意什么眼神什么目光的。 这皇甫文瑶一出口,压根就坐实了她也是组织混乱的幕后黑手之一。 “这……这这这……哎呀!” 韩翁挠了挠自己的脑门,苦着一张脸。 金阳正人冷哼一声,松开了李玄更,随后就像霜打了的茄子,朝着皇甫文瑶那边靠去,一言不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韩翁看向宁时羽,他感觉整个世界好像就自己还不知道真相。 他可是翰林院大学士!当代的半步半圣!还没一群后生看得清楚,这要是传出去,他这张老脸还往哪儿搁啊!? “呃……韩先生……这事儿吧,不是说,啊,不是说不给你解释,主要是吧,就是很复杂,不过咱没有说,啊,没有说哪一件事是不给你解释的,因为吧这个事儿它确实……” 宁时羽发挥自己的废话文学功底,试图糊弄过去,毕竟自己要是推测错了那可太丢人了。 韩翁捂着脑门,伸出手阻止宁时羽: “别别别,你别念叨了,念得我脑瓜子疼,你比那禅德寺的和尚还能念叨。” “花姑娘……” 他又看向花锦。 听到这称呼,宁时羽差点没绷住,表情一阵扭曲,好在最后压住了,才没完全崩坏。 花锦也有些头大,这事儿吧……跟她其实没啥关系啊!她也懒得去推测,她只是来捉妖的! 没错,在场活着的人里面,还有一只妖——皇甫文瑶。 “皇甫文瑶,你本是妖怪,又为何要潜入皇甫城,还伪装成皇甫家的二小姐?” 她没有回应韩翁,只是责问皇甫文瑶。 韩翁见她没理自己,也想是个蔫儿了的秧苗,捶着腰坐到了一旁,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 活这么大岁数……好像……也就那样…… 皇甫文瑶叹了口气。 “没想到这也能被你们发现……花姑娘,你是行妖司的人吧?” 宁时羽竖起耳朵,这个新名词他还没听过。 第100章 真相 花锦面色变了变,但没说什么,反而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没错,我是行妖司的人。” 皇甫文瑶点了点头。 “那便合理了。” 宁时羽小声问韩翁: “韩先生,行妖司是啥啊?” 韩翁正在整理自己的乱掉的衣服,一边抚平自己衣服上的褶皱一边为他讲解: “行妖司啊……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那是王朝建立的专门用来除妖害的机构。” “在很早之前,邪祟还没有现在如此猖獗,反而是妖魔的数量众多,大陆各地常常发生妖魔害人之事,行妖司便是当时设立,用来斩除妖魔,平复妖患的组织。” “当时行妖司的成员是很多的,并且各个城池皆有设立分部,不过随着无智害人的妖魔越来越少,有灵智,且倡导和平的妖族越来越多,行妖司的成员渐渐变少,规模也逐渐缩减,最后各个城池干脆撤除了行妖司来缩减开支,在王朝的默许中,行妖司就渐渐地淡出了众人的视野,目前只有王城还有一座行妖司的总司。” “总司内部有一座寻妖仪,这也是行妖司的人用来确定妖患所在的依仗。” “虽然行妖司的名号没有以前那么响亮了,但是王朝依然承认行妖司的官方地位,官品不低,所以见到行妖司的人还是客气些的好。” 宁时羽点了点头,韩翁说得足够详细了。 “学生明白了,谢谢先生。” 此时他也明白为什么一座全是男兵的城池军队里会有一个女官兵了。 皇甫文瑶面色没有太多的波澜,小脸苍白但平静。 “虽然这么说你们可能不太相信,但是,我就是皇甫文瑶。” “这件事,皇甫崇是知道的。” 花锦皱起眉头,能够出现在寻妖仪中的妖族,肯定是做了什么恶事,或者会带来什么隐患。 她之所以潜入城池军队观察这么久,就是因为还没看到皇甫文瑶做过什么恶事。 今天,寻妖仪的预言应验了,这场混乱的确与皇甫文瑶有关。 但……好像还是个乌龙? 这让花锦一时下不去杀心。 “你仔细讲来。” “我是妖没错,原本我是我,皇甫文瑶是皇甫文瑶,但是在皇甫文瑶五岁那年,她得了一场重病,几近命绝。” “那时候,我是山间一只千年成精的人参妖,也就是「药妖」。” “是皇甫崇领人亲自搜刮了各个山林之后,将我绑回来的。” 听到「药妖」,花锦大概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想你应该知道后续了,是皇甫崇拜托我去救皇甫文瑶,你知道,药妖不死,如果要我救人,就必须与皇甫文瑶的灵魂意识相结合。” “所以从五岁那年之后,皇甫文瑶是我,我就是皇甫文瑶。” 她讲述完,算是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寻妖仪中的原因给解释清楚了。 原本花锦还害怕皇甫文瑶日后会对城池有害,但是药妖的身份又打消了她的想法。 宁时羽小声问韩翁。 “先生,啥是药妖啊?” “药妖啊……这个这个……就是……我想想……” 韩翁挠着脑门子想了一会儿,他不专攻妖魔这一块儿,所以有些知识记得并不牢固。 “哦哦,我想起来,药妖,就是对药类妖怪的统称,关于药妖的研究结论有许多,其中最着名,且最权威的几条有:「药妖不死论」和「药妖天善论」,意思是药妖一旦长成便不会死和药妖天生向善。” “药妖融合人族意识救人这事儿是有先例的,而且目前所知的这类人还有好几个,其中最出名的一个目前官拜正一品,乃王朝禁卫军统领夜星澈,皇帝亲封不夜侯。” “呃……还有还有,因为融合之后以人的意识为主导,所以我们也把这种人叫做……呃,人妖,对,就是人妖。” 本来听得认认真真是宁时羽听到这个词儿之后又差点没绷住。 表情又是一阵抽搐,脸憋的通红。 “哎呀,后生,你这是怎么了?” 韩翁看着他这像是抽风了一样的脸,吓了一跳。 “没,没事儿,癫痫犯了,马上就好了。” 宁时羽平复自己的心情,继续往下看,他有些好奇,如果是皇甫文瑶讲出来了事情的真相,那么自己的任务算不算成功? 皇甫文瑶那边还在继续说。 “皇甫闻书也知道这件事,最近这些时日,他的行为举止异常怪异,每次看到我,眼睛中都有一种止不住的厌恶,即使他很努力地遮掩了……” “我想,他应该是怀疑我有二心了,又或许是忌惮我与妖融合,甚至不惜派人来刺杀我。” “外人前,他有多宠爱我,背地里对我使用的招数就有多阴毒。” “我原本开诚布公与他相谈,说自己对家主之位没有想法,我只想普普通通过完一生就行了。” “他嘴上答应,但暗地里刺杀我的事情却仍在发生,我知道,我与他已经是不死不休,如果不是金阳叔,我早就死在他手里了。” “但是后来某一次刺杀,金阳叔并没有帮我,虽然没有加害于我,但他也选择了袖手旁观,我就知道,应该是皇甫闻书用什么把柄牵制了他,普通的钱财金阳叔是不放在眼里的。” “而也就是那时我意识到,皇甫闻书要对我下狠手了,那没办法,我必须活着,所以这个家主之位,我必须拿下了。” 坐在一旁石凳上的金阳正人听到后,也是长叹一声。 “果不其然,通过我的消息渠道,打探到了金阳叔在凡界的家人被皇甫闻书用人挟持了,我暗中解救了他的家人,并要求与我演一场戏。” “在那之前,刺杀时他不许帮我,以免露馅。” “所以皇甫闻书被金阳正人杀死时,才会那么惊讶,是吗?在计划中,金阳正人本该杀死你,皇甫闻书只是假意为你抵挡,来立起自己正派的形象,以摆脱嫌疑。” 宁时羽出声问道。 皇甫文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你说的没错。” 宁时羽摇了摇头,这就是身居高位者的疑心病,连自己最亲近的家人都信不过。 这场混乱的悲剧,是皇甫闻书的疑心一手造成的。 “系统,我任务完成地怎么样了?” “呀,你还没死呢?可喜可贺。” 宁时羽脑海中忽然传出了系统机械冰冷的电子音,听到这话气得他脑门儿一黑。 “你这话说的,我应该死吗?” “系统没回答他,而是弹出了任务提示音。”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在混乱中存活[完成],找到真相[完成度90%]。” “90%?” 宁时羽皱了一下眉头,忽然脑中灵光一现。 “系统,缺失的那一部分是……” “皇甫文瑶,其实对家主之位有所觊觎,是吗……?” “叮!恭喜宿主完美完成任务!寻找真相[完成率100%]。” 宁时羽再次看向皇甫文瑶。 不知为何,他再看去时,总感觉皇甫文瑶那平静的脸上,多了一丝隐晦的笑容。 第101章 平风波 花锦从怀中拿出了一颗黑色类似于浑天仪的小型器具,朝空中一抛,便浮在了皇甫文瑶头顶。 器具下方射出一道白光,覆盖在皇甫文瑶身上,过了好一会儿,白光闪烁了一次,随后消失,器具也飞回了花锦手中。 她移开了抵在皇甫文瑶脖子上的短刀。 “先生,那是什么?” 宁时羽问道。 “行妖仪,每个行妖师都会配备一个,用来检测妖的好坏,她应该是在检测皇甫文瑶说自己是药妖的真假。” “妖的好坏就可以这么轻易地定性吗?” 宁时羽感觉很扯淡,说到底,什么是好妖,什么又是坏妖? 为了救人而杀人的妖究竟算是好妖还是坏妖? 韩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后生,有些东西知道就行,不要去过多深究,不利。” 至此,闹剧也算是结束了。 在场众多贵客以及犯人在混乱中幸存者十不存一。 往后一段时日,皇甫城恐怕会十分动荡。 金阳正人收回了猪妖,跟随皇甫文瑶离开。 李玄更跟宁时羽打了个招呼,跟着花锦离开。 而韩翁护送着剩下的一些人也准备离开,临走前,宁时羽忽然感觉好像忘了些什么。 他轻点了一下人数,忽然发现少了个人。 “先生,顾雪宵呢?” 前方正在安抚一些还能行动的幸存者的韩翁闻言扭过头来。 “他没跟你在一起吗?” “啊?他不是跟先生在一起吗?” 两人都是一愣。 江予扯了一下宁时羽的袖子,指着一个方向。 宁时羽顺着看过去,发现在会场某个角落,一两张被掀翻的长桌斜搭在了墙上,在那中间的空隙中蹲着一个人。 正是顾雪宵。 这小子头抱着腿,头靠在膝盖上睡得正香。 “真不知道这小子是心大还是纯傻……” 宁时羽叫醒了顾雪宵,跟着韩翁一起离开了会场。 …… 城中各大掌权者和各个店铺的老板身亡,以及城主皇甫文瑶身死,城主之位易位之事迅速传遍整个城池。 铁武宗和古武张家联合一些势力有意无意地向城主府施压。 城中也有许多人并不相信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有能够统领一整座城池的能力,纷纷开始抗议,甚至有人举行了示威游行。 更有甚者,把成人大典惨案的所有过错全都强加在了皇甫文瑶身上。 宁时羽和韩翁这些时日是住在城主府的,毕竟韩翁仍是城主府的座上宾,宁时羽也是吃到了韩翁身份的红利。 他是亲眼看着皇甫文瑶一步步整顿城池秩序,平复风波的。 她首先管理的并不是辱骂她的那些人,而是煽动舆论的那些,她派出城主府的亲卫队,对于煽动舆论者进行了铁血打击,趁着舆论空缺,尚未发酵之际,以雷霆手段完成了各大势力掌权者更迭的工作。 基本上连着有小半个月,城主府的书房都没有灭过烛火。 宁时羽睡时,书房的窗纸上仍能看到皇甫文瑶伏案的身影,醒来时依旧。 他都好奇皇甫文瑶到底是抽了哪段时间去休息的。 韩翁也不禁赞叹皇甫文瑶的心性和聪慧。 李玄更依然是不见踪影,但脱离了牢狱之灾,宁时羽现在不是很担心他,他自有他的事情要做,虽然李玄更是安禾创造出来的,但在宁时羽看来,他也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人,自己过多干涉他的私人空间总归是不好的。 趁着这些时日,宁时羽抓紧时间修炼,顺便在韩翁的指导下步入儒道,成为了一个仙儒双修者。 …… 一老一青坐在茗心苑的长桥上钓鱼。 茗心苑已经重新修葺。 “先生,我有件事要和您说。” 宁时羽盯着鱼竿道。 “但讲无妨。” 韩翁打了个哈欠,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 他一只手捏着鱼竿,另一只手撑在盘坐的腿上,拖着脸。 “我可能不能跟您回翰林院。” “哦?为何?这可是别人求之不得的好事。” 韩翁目光中全是疑惑。 宁时羽摇了摇头。 “其中有许多复杂的因素,就单讲实力,我在王城还无法立足,不能只靠着先生的地位和声望在外做事,未免太过压抑,有损心性。” “其次,我与您所讲的我的伙伴,李玄更,我因为某些原因无法与他分离,您也看出来了,他是个纯正的修仙道胚子,一个天生的剑修,是无法容忍跟随我进翰林院的,那里的书生气太重,和他的道路不符。” “我想,等我和玄更再在外游历一段时日,等实力和底蕴足够,自会前往王城,与先生相会。” 宁时羽本以为韩翁会说道两句,但没想到他只是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 “你的想法没有错,老夫也不能因为你天赋异禀就将自己的主意强加于你,随你的心意去做吧,后生。” 宁时羽点点头,两人继续专心钓鱼。 趁着钓鱼的空隙,宁时羽对着韩翁使用了技能复制卡。 “系统,对韩翁使用技能复制卡。” “叮!使用成功,消耗技能复制卡一张,获得技能:高级吹牛皮技术。” “不是,等等,什么玩意儿!?不是应该给我复制神通吗!?” 宁时羽忽然想到了什么。 “码垛!你跟我玩儿文字游戏!” 神通复制卡和技能复制卡压根就不是一个东西! “算了,把剩下两张也用了。” “叮!消耗成功,获得技能:高级逃跑技能!初级烹饪技能!” 宁时羽脸黑得如同锅底,这老头特么的都会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 皇甫城的风波迅速平复下来,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然而这天,城里突然多出了一班子唱戏的人…… …… 皇甫城城西靠近城口处是一大片荒地,因为土地贫瘠,所以很少有人居住,只有零星几个茅草屋或者木屋子,是流浪汉聚集休息的地方。 这一块儿地儿,城里人都叫它西荒郊。 夜半。 西荒郊的空地上冒着幽幽烛火,烛火暗黄,在黑色的夜幕中星星点点。 烛光从土地中长出,照耀了前方空地上搭建的戏台子上。 戏台之上,戏子僵硬舞动着水袖,声音悲凄而空洞。 “西朗负我有情意,忍肯将之葬西荒~” 台下,人满为患。 近看,是一排排坐立的纸人。 黑色芝麻大的眼睛,两颊鲜红欲滴的腮红,以及微笑的嘴角。 它们在听戏。 第102章 美人瓶 宁时羽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摆弄自己的系统。 这半个月依靠超级无敌牛逼大转盘和每日任务,他积累了不少道具和丹药,突破到了灵武境五阶,底蕴丰实了不少。 灵武境五阶在外也算是小高手了。 每日任务大多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但偶尔也会有一些恶趣味的任务。 比如在街上遇到一只流窜的鸡,系统临时修改每日任务,让宁时羽以这只鸡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哥哥为由,向鸡主人买下这只鸡…… 当然,因为这些累人的任务,宁时羽也赚了不少人设点数和人设词条,虽然词条大多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现在他要研究这个所谓的「人设构筑功能」 面板: 人设等级:lv.3 目前人设:无 人设羁绊:无 人设加护能力:无 人设点数:113 人设方向值:「才子」x45,「可靠」x21,「好人」x19,「笨蛋」x19,「神经病」x14,「热心肠」x12,「单纯」x11…… 宁时羽看着面板无奈扶额,才子的标签是因为成人大典上自己以三句获得优胜的事情传出去了,还莫名多了一个「一句诗仙」的称号,久而久之就累极了许多。 而可靠和笨蛋都来自于每日任务,系统不抽风,每日任务就是帮助别人,能够获得可靠的标签,抽风就是整一些花活儿,很容易获得笨蛋,神经病的标签…… “叮!宿主人设等级达到三级,拥有一次构筑人设的机会!是否使用?” 宁时羽果断使用。 “叮!根据宿主获得的人设方向值标签,宿主需要从以下标签内选择,进行人设构筑。” “可使用标签有:「才子」「可靠」「好人」「笨蛋」「神经病」。” “注意!人设构筑语句需要通顺,并且只能拥有一个主语!” 宁时羽一看,这不就是选词造句嘛。 不过这词条好坏参半…… “算了,先搞一个试试水吧。” “可靠的笨蛋才子。” “叮!人设构筑成功!” 获得人设加护能力:1.可靠的大人:自身给予他人的安全感增加,并且容易获得他人信任,领导能力增强。 2.妈妈说笨蛋是不会生病的:异常抗性增强啦!并且额外获得「妈妈说傻人有傻福」的能力,运气提升! 3.矛盾的才子:你是一个又笨又聪明的才子,获得才气值增加提升至120%,积蓄才气值速度提升至110%,但是消耗才气值增加至105%。 宁时羽一看,嚯,这玩意儿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叮!有可选择的人设羁绊,是否选择?” “是。” “叮!1.韩翁:贡献「才子」人设方向值21点,他很看好你哟!” “2.江予:提供「笨蛋」人设方向值11点,她似乎觉得你的脑子不太好使。” “3.王寡妇:提供「可靠」人设方向值10点,她似乎觉得你不只是可靠……” “4.……” 宁时羽选择了韩翁和江予,无他,其他的不熟。 “叮!羁绊选择成功!与韩翁获得:「慈师孝徒」羁绊,加深情谊,并且与韩翁并肩作战时,韩翁全属性提升!” “与江予获得:「欢喜冤家」羁绊,情谊提升,并且与江予同行时获得气运加成!” 宁时羽算是玩明白这个所谓的人设构筑功能了,对新手太友好了! 这一瞬间,他感觉系统都没有那么狗了。 …… 江予在城东头逛街,今天没跟宁时羽一起出来,原因是嫌他笨。 城东金织布庄和王喜顺扒鸭店中间围了好一圈人。 江予也凑了进去,挤过人群,才看到里面的场景。 原来是一个身穿破旧道服的瘦高道人盘坐在随意铺在地上的白布上,他身旁的小板凳上放了一个花瓶。 花瓶之上竟然长出了一颗艳丽的女人头! 江予看到,一时间又觉得古怪害怕,又觉得稀奇。 “走过路过,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各位看看啦!稀有的美人瓶!会说话,会唱歌!只需阳光照射便可存活!” 如果宁时羽看到,一定能认出来,这与蓝星早期的花瓶姑娘骗局有这异曲同工之妙。 江予看着那做出各种妩媚艳丽的美人头,忽然感觉一阵发寒。 她莫名觉得这美人头有一股压抑的怨气和绝望,不像她表现得那么自然。 她转身想走,却没看到那盘坐的瘦高道人目光直愣愣地看着她。 “啪!” 一只大手摁住了江予的肩膀,给她吓了一跳。 抬起头,是一张有些面熟的冷峻面孔,面无表情,自带一股拒人千里的气场。 脑海灵光一闪,她想起来了!救了她和那几个少女的那个冰块哥哥! 此时李玄更一直手摁住江予的肩膀,一直手持剑指着道人,周围围观的人都退远了许多,害怕沾染到祸事。 “光天化日,这么多人,你也敢出手?” 李玄更的手放开了江予的肩膀,江予回过头,赫然看到他手中抓着一只正在挣扎的人手! 看样子就是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的,可是她却没有察觉到这手是什么时候摸到自己肩膀上的! 那道人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他猛然站起身,抓起一旁的美人瓶,闯过人群就想逃跑。 李玄更将手中的断手扔到半空,一剑斩成两半。 那道人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他两只胳膊全都裸露在外,众人方才看到,他的左手手臂上竟然少了一只手。 还不等道人爬起身来,李玄更长剑一挥,飞射而出,直直地洞穿了道人的后心,将他钉死在地。 他手中的美人瓶也从他的手中滚出。 李玄更走到近前,用脚踩住了美人瓶,脸上带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悲怜。 他脚上发力。 “咔嚓……” 瓷瓶应声碎裂一地。 瓶中是一具畸形的躯体,身体甚至还没有脑袋大。 美人头的眼睛悲伤地看着李玄更,脸上划过两行清泪。 “嚓!” 李玄更拔剑一斩,断绝了她的痛苦。 随后,他手持令牌,向四周的群主示意: “皇甫城卫军,金龙令,先斩后奏!” 第103章 城西 四周的群众有些唏嘘地散去了,这种事情在这个世界并不少见。 你甚至能够看到有邪修在街上用人肉公然炼丹。 所谓的城卫军依然以普通人和低阶修士为主,他们的作用只是解决普通人的纠纷和发现危险及时上报。 遇到刚才这个道士这种有点奇淫巧技在身的城卫军一般都解决不了。 不过说到底,这个世界修行道途众多,修士众多,但在天道规则的压制下,高阶大能依然是少数。 李玄更甩了一下长剑上的血,送回了剑鞘,回身看向江予。 “宁时羽呢?” “跟,跟韩先生在一起……” “非必须还是留在他身边的好。” “走吧,我送你回去。” 江予点了点头,默默跟在了李玄更身后。 李玄更一路将她送回了城主府,正好遇到了钓鱼回来的两人。 “呀,玄更,你回来了。” 宁时羽有些惊喜,他以为还要再等一段时间,因为他最近看李玄更很忙的样子,虽然不知道在忙什么。 李玄更点了点头,宁时羽的目光又移到了他身旁的江予。 “你不是遛弯儿去了吗?怎么回来了?” “遇到危险了,是玄更哥哥救了我。” “遇到危险……?” 宁时羽的目光又看向李玄更,似乎很好奇在城里待着能有什么危险。 “不要觉得在城里待着就很安全了,有些稍具智慧的妖魔邪祟会潜入城池作乱,有些时候,荒野不一定比小城危险。” 李玄更很明显是从花锦那边了解了一些东西,郑重其事地提醒道。 皇甫城作为一个中上等规模的城池,实力已经算是雄厚。 但像云城那种城池,就会相对危险许多。 有智慧的邪祟不会挑实力强的城池下手,都是挑小型城池,甚至有些时候,你在荒野可能只遇到一两次危险,但在小城,一天可能面对十几次的危险。 李玄更的目光移到别的方向。 “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等等。” 宁时羽叫住了他。 李玄更回过头看着他。 “你最近在忙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李玄更也没有客气,毕竟他知道现在宁时羽是韩翁眼中的香饽饽。 “处理一些城内的妖患和邪祟。” “这些妖魔邪祟很凶,最近死了不少人,可能会很危险。” 言外之意就是,你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韩翁可以。 像韩翁这种等级的大能,在天道法则的束缚下,基本都是能不出手就不出手,位置越高,越接近天道,因此受到的束缚也越强。 不过法则是相对公平的,他们可能无法频繁介入低等级修士或者凡人之间的事情,但介入等级相近的战斗和事件是不会早到天道反噬的。 而且根据对于世间稳定和轮回的影响程度的高低,相对应的反噬强弱也不同。 好比你屠杀了某个族群,那么天道反噬肯定是能让你身死道消。 但如果你只是杀了一个人,且没有引起蝴蝶效应,那么天道反噬就只是一些毛毛雨。 甚至可能只是让你掉两根头发。 所以有天道束缚,也不代表低阶修士能够挑衅高阶大能。 一切都维持在一个相对平衡的度。 宁时羽能听明白,韩翁不是傻子,自然也听得懂。 他捋了一下胡须,乐呵呵笑道: “无妨,就让时羽跟着去吧,万事有我兜底,年轻人都需要一些历练,但记住,打不过记得回来找老家伙。” “哦对,要是我不在就找你金阳叔,别看他二十七八岁的模样,也是个老东西了。” 一旁揣着手在离门口不远处散步的金阳正人闻言脸一黑。 “韩老头,叫谁老东西呢!?” 韩翁看都不看他,背对着用大拇指指着他。 “急了,哈哈。” 这老头跟宁时羽混了半个月,学会了不少骚东西。 他以为是自己老了,跟不上时代了,所以才听不懂宁时羽说的一些话,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别人也听不懂宁时羽的某些话。 “嗯,那就这样,你们去吧,江丫头我会帮你们看着的。” 李玄更跟宁时羽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韩爷爷,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能直接荡清城内的危害呢?” 江予抬头看着韩翁。 韩翁低声笑了两声,摸了摸她的头。 “傻丫头……天上有些个老不死的东西压着呢……爷爷我……还不得超脱啊……” 江予没听懂韩翁的话,只是感觉韩翁似乎不太喜欢这个话题。 “没玩尽兴吧?走,爷爷带你出去玩,爷爷比他们厉害,不怕那些妖魔鬼怪。” 韩翁笑着,领着江予出门了。 …… 城西,宁时羽最近没来过这里,不知这里竟已经变得如同人间炼狱! 因为他不在城池体制内,自然也得不到相关的消息。 这里已经被城卫军严格封锁。 李玄更出示了金龙令,两人才得以进入。 自从花锦摊牌了自己行妖师的身份,在混乱事件结束后,皇甫文瑶就给了她城池军方的最高权限,因为行妖师作为王城体制内的成员,自然是很强的,有王城兜底,她也不怕花锦搞什么幺蛾子。 而且花锦肯定不会在皇甫城久留,她这么做,表面是给权升官,实际上就是趁着花锦还在,狠狠地压榨一波,毕竟占着位置不能不做事不是? 花锦还因此狠狠地戳了皇甫文瑶的脊梁骨,说这小妖精人小鬼大。 而作为被花锦自来熟祸害的李玄更,自然成为了头号压榨目标。 作为帮她做事的报酬,花锦大方地表示:「多个朋友多条路,以后有事姐也罩着你。」 给李玄更画下了一个大饼。 李玄更自然是不吃她的饼,他之所以愿意做,只是想加深与妖魔邪祟交手的经验,并从中寻找一些真相。 他很敏锐地发现,自己比起其他人似乎有些特殊,有许多他们认为是常识的东西自己却不知道。 而他在自己的记忆中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这让李玄更感到十分的烦躁,有种身在云雾中,找不到前路也看不到来路的感觉。 他莫名觉得自己脑海中的记忆,似乎没有一点真实感。 好像自己之前从未存在过。 第104章 偃师 两人穿过封锁线。 宁时羽看着街道上破碎铺了一地的瓷片 以及不知何时出现的陶瓷人偶,看着他们栩栩如生的表情,感觉后背发寒。 恐怖谷效应在这里完美诠释。 “这……这些是?” 宁时羽问李玄更时,他们刚刚拐过一条街道,刚没走两步,李玄更还没开口时,一只手冷不丁地抓住了宁时羽的腿。 经历了大起大落落落落落的宁时羽心理防线也算是稍微坚固了一些,没有之前被吓得那么狠,至少没尿裤子。 他看着抓住自己腿的人。 这人裸露在外的双腿全都变成了青花瓷的模样,双手一只手变成瓷器垂落在地,一只手抓着他,扬起的脸也有一半变成了瓷器。 他只有一只眼能流泪了。 “二位仙人……救救我,救救我!” 李玄更一脚踹翻他,宁时羽只听见一声瓷器破碎的桄榔声,那人摔倒在地便一动不动了,从他的衣服里滑出了许多碎裂的瓷片,和如同瓷器般精致的脏器。 宁时羽不可置信地看着李玄更,这一刻他感觉李玄更无限接近安禾…… 李玄更看向宁时羽,似乎知道自己这么做会让宁时羽感到奇怪,便解释道: “这个东西,会传染。” 宁时羽打了个激灵,瞬间感觉李玄更正常了许多。 “而且花锦说过,感染的人,就没救了,哪怕将邪祟铲除,也没用。” “要不要回去请老师?” 虽然宁时羽没答应跟随韩翁回到翰林院,但两人的关系确定了,韩翁便让他改口叫老师。 李玄更摇了摇头。 “韩老先生或许能让邪祟形神俱灭,但如果不找到症结,还会繁衍出第二个一模一样的邪祟。” “症结……?” 宁时羽忽然想起来安禾与自己说过的诡界一类的东西。 虽然他不清楚安禾说的那些东西是什么,但安禾告诉他,可以代入这个世界的邪祟。 一切异常,也就是邪祟,都有其产生的源头,就算是积聚体也是由恶念和负面情绪积蓄产生的。 而邪祟虽然要遵守天道规则,但相应的,人们也要遵守邪祟的规则,他们最特殊的就是,必须按照它们的规则将它们消灭,否则它们就会卷土重来。 宁时羽感觉这一套似乎很像一些电视剧里,除灵师消除鬼怪的怨念那一套。 “走。” 宁时羽继续跟着李玄更深入,直到走到西荒郊,看到了那搭建在泥土地上的简陋戏台子。 戏台之下摆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或是一块木头,或者是一块大石头,上面都坐着纸人。 哪怕狂风吹拂,这些纸人依然岿然不动。 一阵檀板的脆响蓦然响起。 随着敲锣打鼓二胡声的喧嚣,那戏台子之上竟然出现了一个身穿长衫的戏子,咿咿呀呀就开口唱了起来。 声音凄凉婉转,但宁时羽竟然一个字都听不懂,而且只听了两句便觉得头昏脑涨。 “噼啪……” 像是打碎了一块镜子的声音响彻宁时羽的耳畔,他捂着昏沉的脑门向下看,自己的鞋子竟然变成了一块瓷。 这吓得他一个激灵就要逃走。 一直大手摁住了他的肩膀。 “醒醒!” 李玄更摇晃着宁时羽的肩膀。 宁时羽晃了晃脑袋,再睁开眼时,戏台上的戏子已经消失了,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但更让宁时羽毛骨悚然的是,台下坐着的那群纸人全都扭过了头来,直愣愣地盯着两人。 “一切邪祟必有因……” 宁时羽捂着头,这句话不是他说的,而是他听到的,他顺着声音来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个身穿紫色修身布衣的男人,这男人背着一口黑色的四方盒子,看起来像是棺材。 “你好,朋友。” 他见宁时羽看了过来,笑着挥了挥手。 宁时羽看向李玄更,李玄更摇摇头,示意自己不认识他。 “你是……?” 城卫军自然是封锁了这个区域,但有能力的人从来不是这种简单的封锁就能拦住的。 “我叫余观南,多余的余,观赏发观,东西南北的南。” “我叫宁时羽,这个冰块儿叫李玄更。” 宁时羽介绍道。 “这位……观南兄,请问……” 宁时羽话没说完便被余观南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他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和善。 “我是一名偃师,只是因为好奇来看一眼,并无恶意。” “偃师……” 宁时羽大学翻看过不少野史书籍,学得又广又杂,偃师这个东西可以理解为制作木偶的工匠。 “这里很危险,不想死的话就快点出去。” 李玄更说道。 “不要那么紧张嘛,别的不敢说,对付邪祟这一块儿我还是有些心得的,说不定你们能用的上我呢?” 余观南笑意盈盈,但他身后的那个黑色的大棺材实在惹眼,惹得宁时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余观南身高有一米八,但那棺材足足有两米,但他背起来似乎并不觉得笨重。 “好奇吗?” 他注意到宁时羽的目光,笑着问道。 “有点。” 宁时羽也不掩饰,这不好奇才有鬼了。 余观南轻笑了一声,卸下了身后的棺材,打开了棺材板。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巅峰之作,也是我的爱人——许诗年。” 棺材树立着,里面是一个闭眼的少女,如果不是看到了脖子上的机巧接合处,宁时羽绝对会把她认成一个人。 少女极为美艳,穿着纯白的长裙,像是沉睡的睡美人。 余观南痴痴地抚摸着她的脸庞,仿佛轻抚着自己的爱人。 他轻轻吻了一下少女的唇瓣,随后盖上了棺盖。 他靠着棺材,依旧是那副微笑,但宁时羽却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喜色,仿佛是一个单纯被提起了嘴角的木偶。 “如何,二位考虑一下吧,找我帮忙不收费的。” “那就请余兄多多指教了。” 宁时羽先一步答应了,他觉得李玄更会因为怕余观南拖后腿而拒绝,但能背着那么大个棺材到处乱跑的人,怎么可能没两把刷子? “好说。” 余观南背上棺材,朝着两人招了招手。 “关于这个邪祟,我有些眉目,跟我来。” 第105章 王府 余观南引着两人来到了西荒郊内为数不多的一处建筑前。 这建筑是一座宅邸,但与西荒郊的荒凉与孤寂不同,这宅邸竟十分奢华,连牌匾都是金制的,上面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可能比之皇甫城的富贾郭家有些不及,但绝对在云城向家之上。 西荒郊大多以草木屋为主,还有许多荒废的建筑,因为西荒郊的地皮和土壤条件实在太差了,所以原本居住在这里的很多人都迁走了,城主府又没有管理这些废弃建筑,而王府属于族地宅邸,并不高大,所以被这些废弃建筑掩盖,宁时羽和李玄更自然没有发现。 宁时羽在门前的柱子上捏了一把,竟直接捏下来了一块木头碎屑。 这代表这座宅邸已经废弃许久,历经长时间的风化,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 牌匾上写着:王府。 余观南叉着腰站在门前。 “三百年前,皇甫城还叫做望月城,城主依然是由皇帝钦点,那时表面上第一势力是城主府,但实际上真正的掌权者,是王家。” “没错,就是你们眼前这座王府的主人,王家。” “王家在望月城辉煌了两百多年,直到五十年前,王家因为某件事而迅速搬离了王府,在那之后没过多久,望月城城主也离奇死亡,望月城被分封给了年轻力壮,战功赫赫的皇甫崇。” “王家从此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谁也不知道王家的人去了哪里。” “有的人说他们去了城外,有的说搬进了其他城区,但谁都没见过王家的人。” “其实吧,大部分的王家人,还住在这里。” 余观南用脚蹬开了门,王府内部的破败和腐朽映入眼帘。 一股灰尘从中向外蔓延开来,霉味弥漫。 宁时羽扇了扇空气。 “余兄,这怎么说?况且,你怎么知道这些东西?” “出门在外嘛,信息是很重要的,这些东西皇甫城史记上都有写哦。” “哦,对了,最后一句是我的爱人告诉我的。” 他神秘一笑,走进了王府之内。 “王家家主是个什么人,史记内没写,但其中很明确地记载了「王家家主十分喜爱听戏,十三房小妾皆为戏子,王府内不分昼夜,日日笙歌。」” “戏子……” “没错,不是巧合,这件事,与王府有关哦。” 余观南笑着在旁边的走廊上的柱子上拍了一下。 下一刻,柱子上竟然睁开了十几只血红的眼,看着余观南。 “看到了吗?这就是,王家人。” 余观南继续向内走,带着两人来到了王家家主居住的屋子。 一开门,宁时羽就看到了桌子上摆放的琳琅满目的瓷器花瓶。 “噗通!” 房屋的屋顶一阵震颤,传出了仿佛有什么东西掉落在木板上的闷响声。 “哗啦!” 下一刻,屋顶的木板碎裂四散,一只幽绿的巨手从里面伸了出来,朝着三人挥舞来。 “锵!” 一声剑鸣,那大手被一剑横斩,裂成两半,一半伸了回去,另一半跌落在地。 按着棺材的余观南这才放松了下来。 “有实体的邪祟?” 宁时羽看着地上的手臂。 “不是哦,这是王家人死后转化而成的精怪,不是邪祟。” “邪祟可比这难缠多了。” 他笑了笑,开始在屋子里搜索。 “至于我为什么会带你们来这里,主要是因为我翻遍了皇甫城的历史记录,只有王家家主喜爱戏子这个事情能与这起邪祟案件相对应。” “本来望月城是有许多戏班子的,但自从王家家主开始寻找戏子纳妾,望月城的戏班子就越来越少。” “直到王家家主纳了十三房小妾之后,望月城再无戏班,直到更迭成为皇甫城后才多了几个戏园子。” “哦?找到好东西了。” 余观南直起身子,他就算是蹲着也要背着那棺材。 他手里捏着一块非常小的瓷器。 宁时羽站起身,朝他那边看去。 “当当当当!” 余观南拿起那块瓷器给宁时羽看。 这竟然是一块婴儿手臂模样的瓷器,看大小大概是三四个月大的婴儿。 宁时羽也不敢确定这到底是活人变的还是单纯用瓷器做的。 “别急,我再找找,应该还有。” 余观南把瓷器手臂丢给宁时羽,弯腰在角落的杂物堆里继续扒拉着。 “轰隆!” 整个屋子都颤了一下。 宁时羽吓了一跳,转过身,看到李玄更无辜地站在一边,他的脚边烂开了一个大洞。 “哦哦,你也找到好东西了呢。” 余观南一眨眼就跑到了洞口旁边,等宁时羽走过来,就把自己手里的东西又丢给了他。 “这啥啊……啊卧槽!!?” 宁时羽看着自己手里的一堆肢体,一颗瓷器婴儿头在那写肢体的正上方与宁时羽对视,吓得宁时羽手一抖,全摔在了地上,碎得稀巴烂。 余观南看到地上的瓷片,撅了噘嘴。 “你干嘛啊,我还想试着能不能拼上呢。” 宁时羽嘴角抽了抽,心想大哥你也不是啥正常人。 不过余观南没有多说什么,又蹲下去看那个大洞了。 他的手伸进洞里,朝着洞口的边缘方向摸了摸。 “哦,应该是个机关门,因为时间太长老化了,零件坏掉了,所以直接摔了下去。” “如何,要不要下去看看?” 他站起身,叉着腰,笑意盈盈。 李玄更点了点头,宁时羽摇了摇头。 “我也赞成,二比一,走,咱们下去。” 宁时羽欲哭无泪。 余观南变戏法一样变出来一团绳子。 “当当当当!” 他看了看四周。 “好像没什么东西可以固定。” “直接跳下去不就行了?” 李玄更看着他问。 “那不行,摔到了我的宝贝怎么办?” 余观南拍了拍自己的大棺材。 李玄更耸了耸肩,没再说话。 “这绳子看样子也承受不住你和这大棺材的重量吧?” 宁时羽刚刚偷偷掂量了一下,那棺材加上那棺材里的少女,至少特么的一千多斤!半吨啊哥们儿!宁时羽灵武境五阶都提不动! 这让他愈发好奇余观南的身份。 “没关系,这是我特制的绳子,用的是龙筋哦。” 余观南笑了笑,又摸出了一根很大的钉子,扎在了地上的玉砖上。 那钉子钉进砖头的一瞬间,宁时羽看到砖头上浮现了一个小型的阵法,以钉头为中心向着砖头四方链接了四根虚幻的锁链,随后消失不见。 余观南将绳子绑在上面,拉了拉绳。 “走吧,我们下去吧。” 第106章 地下空间 余观南还在扯绳子的时候,李玄更已经跳了下去。 “真猴急啊你这哥们儿。” 余观南调侃了一句,将绳子绑在自己腰上,扯着绳子也朝着下面落去。 “你要是害怕的话,就待在上面帮我们把风吧,当然,如果上面出来什么东西我们可没办法第一时间救你哦。” 余观南的声音从洞内传出,略带有一些空洞的回音。 宁时羽脑门一黑,这小子还是个腹黑,就连下去了还要吓一吓自己。 “谁害怕啊!你赶紧下,下完了拉一下绳子!” “好嘞。” 余观南的声音离得更远了,回音更加空洞。 仅凭回音宁时羽就听出来这个地洞下面会有一个很大的空旷空间。 没过一会儿,他看到地上的绳子被拽动了两下,是余观南示意自己已经落地了。 宁时羽也紧跟着进了地洞。 余观南叉着腰,李玄更抱着剑,站在一旁等着他 “这个王府应该是雇佣了技巧师,如果没猜错的话,就是当朝第一机巧师。” 余观南笑着说道。 “此话怎讲?” 宁时羽踩了踩地面,听见了“砰砰”的声音,就像是踩在了铁板上,实际上也正是如此。 他的脚下是一块很大的黑色铁板,铁板上面粘连的玉砖已经因为高空坠落,摔掉的不剩几块了。 这应该就是李玄更刚才弄掉的那一块地板,也是地下室的隐藏入口。 “你看吧,触发式升降梯。” 余观南指了指他的脚下。 宁时羽踩着的这块黑色铁板下方还有更大一块的四方黑钢板。 它严丝合缝地嵌在了地面,只留下边缘很小的一圈缝隙。 “这种升降机只有第一机巧师能够做出来,触发条件应该是掀开暗室入口,就会自动启动,只不过可惜因为年久失修,应该是不能用了。” 机巧师……又是这个机巧师。 宁时羽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这一方空间十分昏暗,只有旁边墙壁上的火龛中散发出微弱的暖光。 “嗯……让我找一下。” 余观南在自己棺材侧旁敲了一下,从里面弹出了一个小盒子,他从盒子里拿了一个柱状的东西。 在这东西上按了一下,便发出了明亮的灯光。 手电筒! “你别说,这玩意儿还真好用,机巧师创造的一些东西都挺实用的,真是不知道他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升降梯,两轮驹,还有这手电筒,还有好多好多……” 余观南感慨了一声,转过身,用手电筒的光照亮四周的环境。 几人现在处在一个很小的房间,左边墙壁上有一盏火龛,头顶的灵石灯因为没有灵石填充暂时用不了,四面都是砖墙,只有正面有一个很大的出口,没有门,不知道通往哪里。 出了房间,来到一条宽阔的长廊,长廊两边各有两间房间,尽头有两扇门。 因为光源只有一个,所以三人并不分开,一起探查,从左边第一个房间开始。 左边第一个房间似乎是一个休息室,里面放了一些并排的板凳,中央放了一个古朴的桌子,头顶也是灵石灯,靠墙处是一些装饰品以及枯萎发黑的盆栽和几个衣架。 衣架上挂着戏袍。 墙壁上,桌子上,板凳上皆有血迹,尤其是那花色的戏袍上面沾染的黑色血块尤其刺眼。 右边第一个房间是一个库房,里面凌乱地堆放了许多杂物。 右边第二个房间进去时,宁时羽吓了一跳,这个房间非常大,里面摆放了许多瓷器,珐琅彩青花瓷白瓷等等等等,各式各样。 墙壁上甚至有用瓷片贴成的壁画。 绕过前方摆满了瓷器的橱柜后,后方的空间更让宁时羽头皮发麻。 这里是用瓷器打造的瓷人,各种姿势都有,但上面惹眼的血迹让人不寒而栗。 余观南最终将灯源引到了墙上的瓷片壁画上。 上面隐约能看出来是一个戏子登台唱戏的场面…… “奇怪……” 余观南摸了摸下巴。 “你们看这些观众……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他指着最下方,那些观众用瓷器拼接起来显得格外诡异,更奇怪的是这些瓷片似乎贴合地十分潦草,感觉……感觉就不像是在塑造人的形象。 “嘎吱……” 壁画上的瓷片忽然扭动了起来,最下方拼合成观众的那些瓷片位移了一下。 看起来就像是壁画中观看戏子唱戏的观众扭过头来…… 宁时羽打了个颤,默默地往李玄更那边靠近了一些。 李玄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宁时羽能看到,余观南两人自然也能看到。 “你说,王家人还住在这里,那么他们有没有可能附体在这些东西上攻击我们?……开玩笑的。” 余观南说完,壁画上的瓷片全部扭曲了起来,声音像是玻璃用粗糙的断面摩擦,集齐刺耳。 瓷片扭曲位移,最终贴合成了一个中间是眼,四周是触手的怪物。 “不是,你小子嘴开光了是吧!?” 宁时羽惊叫一声,躲在了李玄更身后。 那些瓷片忽然从壁画中窜了出来,瓷片组成的触手朝着三人卷来。 “叮铃咣当!” 李玄更的长剑如龙,随着手臂的舞动,剑身在瓷器间翻飞,重重叠叠的剑影将瓷片一一敲碎。 好在这些精怪附身的也是有形体的东西,比较好处理。 宁时羽松了口气,心想有大腿真好。 就在他紧绷的心弦刚要松懈时,忽然感觉脸上一阵冰凉,有什么东西插进了自己的鼻孔。 “卧槽!” 宁时羽吓得原地跳了一下,往后一撞。 “乒乓!” 余观南迅速将光源移向了他的身后,只见一个还伸着手的瓷人直直地摔在了地上,碎得稀巴烂,但那些地上的瓷片就像是被磁铁吸引的铁块一般迅速拼合起来,很快就再次组成了一个浑身都是裂痕的瓷人。 宁时羽一看,四周更多的瓷人围了过来。 “啪!” 一声很微弱的声响,宁时羽摸了一下落在鼻头的液体,是血。 黑红色的粘稠血液,让宁时羽顿感恶心。 他抬起头,整个天花板已经黑红一片,像是沤了一坛子粘稠的红豆粥,里面伸出来了许多奇怪的东西,像是将什么东西乱七八糟地塞进了里面。 有牛角,鸡头,眼睛,或者的触手人手,还有一团子血肉包裹起来的武器,当然必不可少也有瓷片。 最渗人的是正中央探出的一颗浓妆艳抹,戴着戏子发饰的瓷人头。 第107章 晚安,我的爱人 “锵!” 李玄更长剑在剑鞘上摩擦了一下,随后一甩长剑就要干。 余观南拉了他一下。 “你别冲了老哥!这特么很明显打不死的东西!跑吧!” 说完他先带头冲锋。 怪物也意识到他们要跑,那些恶心的黑红色液体和各种奇怪的肢体在墙壁上迅速蔓延,四周看起来就像是动物的胃壁,很快就到了出口,那些血肉像是针线一样开始黏合起来,就要封住出口。 余观南双手一摆,无形的丝线将肉壁给割出了许多裂缝,李玄更长剑探入,刺穿一道口子,两人先一步出去。 到了宁时羽经过,这些血肉又开始粘连,将宁时羽卡在了中间。 “卧槽!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宁时羽感觉皮鼓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对自己动手动脚。 “别!别卧槽!别摸我屁股!!” 好在李玄更出手快,将他救了出来。 宁时羽出来之后赶紧往自己下半身摸。 他先是他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道: “呼……还好,还在,都还在。” 但是他的手摸着摸着,忽然顿了一下,紧接着快速地又摸了两下。 然后他抬起头跟两人对视,面目僵硬且不可置信。 “怎么了?” 余观南被他这么一搞,也有点紧张了,还以为他出事了。 “码的,老子的裤……汉衣没了!这群玩意儿怎么玩得这么变态啊!” 他气愤地跺了一下地,忽然听见余观南压抑的笑声。 “你笑什么?” “我……我没笑啊。” 余观南指了指他的身后,那肉壁里伸出了一只瓷器手,手上拿着一条白布汉衣(古代内衣的称谓),炫耀似地甩了两下,然后迅速收了回去。 宁时羽这个气啊……张嘴就要用他复制来的口诛笔伐。 但是理智还是压制住了他的怒火,他指着肉壁恶狠狠道: “好好好,这么玩儿是吧!?你等着,等我回去我就把我老师叫过来,你们可别给我逮住咯,被我逮住,你们可遭老罪咯!坟头都给你们平咯!” “好了好了,消消气,消消气,气坏身体没人替。” 余观南顺了顺他的后背,哄小狗似的。 “走吧,尽快结束。” 李玄更的长剑也不收回了,就这么负在身后,以应对突发状况。 余观南将手电筒塞给了宁时羽。 “你拿着吧,我俩来保护你的后背。” 宁时羽也不推脱,毕竟自己是这里战斗了最弱的,余观南拿着手电筒可能会影响战斗。 就这样,李玄更站在他身旁,余观南他稍微欠一个身位,三人将左边第二个房间也探查了。 这个房间没什么稀奇,是一个厨房,这里仍然是血迹斑斑,角落里堆放着各种动物的肢体,鸡头牛头鹿头什么的,宁时羽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处理,作为一个大户人家,处理干净厨余垃圾不应该是必备的素养吗? 过去了五十多年,这里倒是没什么异味了。 没有什么需要过多在意的东西,几人看了一下就出去了。 推开走廊最前方左边的门,里面是一个很大的院落模样的空间,除了天花板取代了天空,基本上格局是一模一样的。 这个院落里有十三个房间。 余观南清点了一下。 “十三个房间……十三个小妾。” “这里不会是王家家主十三个小妾居住的地方吧!?” 几人往里面深入了一些,看到院落身处的戏台子,更是笃定了这个想法。 “这……娶了小妾却让她们住在地下?这个王家家主不会是有什么心理疾病吧!?” 余观南皱着眉头,显然很难理解。 “叮铃咣当!” 瓷器的声音! 从四面八方传来! 李玄更迅速横剑在身前,警惕地看着四周。 从左前方的两个房间的缝隙中,爬出了一只巨大的蜘蛛…… 但仔细看,那蜘蛛上面竟然有三颗人头!而且各个都是戏子装扮! 蜘蛛的身体是瓷的,但人头不是! 三颗人头的嘴巴裂开成六瓣,浑浊的眼白,眼睛周围画着血红的眼影。 三米多高五米多长,头顶离天花板也就不到三米的距离。 这可比宁时羽在蓝星看的那些恐怖片刺激多了,巨大的瓷器蜘蛛体上面刻画着繁复的花纹,身体上下都有六根蜘蛛腿,共计十二根,这就使这个怪物无比的灵活。 怪物迅速冲撞而来,李玄更持剑迎上,虽然阻止了它的进攻,但同时也被撞得倒飞出去,在空中翻了一圈,落地又地上后退滑行了很远才止住。 这个怪物力气出奇地大。 “李兄,让我来吧,这种场景,反倒是我的强项了。” 余观南轻笑着将棺材卸了下来,推开棺材板,露出了里面的许诗年。 余观南痴痴地抚摸着许诗年的面孔。 “诗年,我们又要并肩作战了,借给我你的力量吧。” 他在许诗年的嘴上吻了一下。 许师年睁开了眼睛,黑色的眼睛中是红色的瞳孔。 她从棺材中缓缓走了出来。 宁时羽看到,余观南的眼睛里竟然泛起了一丝泪花,他噙着笑容,舞动着手指。 身高不过一米六的许诗年朝着巨大的蜘蛛怪冲了过去,反而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直取敌将首级的气魄。 两根修长的蜘蛛前腿叨在许诗年的脖子上,却发出了一声金属的爆鸣。 许诗年跳起,一拳砸在了怪物的一颗头上,竟直接给打爆成了血雾。另外两颗头颅愤怒地嘶吼了一声,头从嘴部裂开,从里面伸出了蜘蛛脚。 满天的蜘蛛脚乱舞,看得宁时羽的密集恐惧症都犯了。 蜘蛛腿狂风骤雨般地戳在许诗年身上,回应的只有金属的声响,在许诗年的体表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宁时羽这才意识到,许诗年只是一个人偶。 她之所以生活如人,是因为余观南在操控。 宁时羽再看余观南,他依然噙着笑,双手翻飞舞动,操控着许诗年将怪物的三颗头颅一颗一颗地拔了下来,丢在地上。 解决了怪物,许诗年回到了余观南身边。 余观南轻轻擦拭了她脸上的血迹,轻轻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将她送回了棺材。 “晚安,我的爱人。” 第108章 第十颗人头 就在余观南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手轻抚棺材板的时候,又从房屋夹缝的黑暗中窜出来两只怪物。 一只身体臃肿而高,像是一团捏起来拉长的肉团子,下面插了四根蟹腿,上面光秃秃没有四肢,只有最上面顶了一张瓷面戏子脸。 一只整体全是触手,下面用触手撑地,上面触手合拢,如同含苞的花骨朵,在最上方,五颗同样是戏子装扮的头颅簇拥在一起,像是花朵的花瓣,只不过她们的神态和模样太过惊悚,实在没有美感。 那四根蟹腿的,倒腾地极其迅速,顺着房屋跳上了天花板,迅速来到了宁时羽头上。 “锵!” 让人安心的剑鸣声,一道寒光掠影而过,怪物一分两半,四根蟹腿扎在天花板上,那臃肿身体就蔫儿蔫儿地耷拉着,像是烂掉的破布袋子,黑红色粘稠液体倾泻而下,夹带着已经扭曲的脏器。 宁时羽一个躲闪不及就被当头浇了一身,顿时感觉浑身如被火烧。 他迅速脱掉了身上的长袍,将沾染在体表的液体全部擦掉,手里凭空出现一张黄色的符纸,贴在了额头上,这刺痛的灼烧感才缓缓退去。 另一边的触手怪倒腾着数不清的触手腿,摇摇晃晃地冲了过来,它上半身的身体张开,露出了里面悬挂的脏器,每一根黑色的触手都张牙舞爪,如同蛇一般朝着三人抓了过来。 李玄更再次出剑,但没想到这触手坚韧无比,竟然斩不断。 宁时羽当即再次掏出一张黑红色的符纸,贴到了伸来的触手之上,黑红色的火焰凭空燃起,顺着触手朝着本体蔓延而去,那脏器上面顶着的戏子头颅张开大嘴,发出了凄厉的尖啸。 一道巨大的黑色身影从宁时羽身旁掠过,带起了阵阵狂风。 以手掩面抵挡狂风过后,宁时羽抬头看去,那竟是一个全身由黑色钢铁铸造而成的钢铁巨人,像极了蓝星的高达。 高足有三米,手持一把黑色的巨大唐刀,舞得虎虎生风。 宁时羽扭头看,是余观南在操纵它,与两只手一起舞动,仔细看去,可以看到他的双手双脚间都有用灵力凝聚而成的丝线。 二十指操偶! 那巨大的黑色巨人有着非比寻常的灵活,唐刀开合间将触手尽数斩断,随着人头落地,黑色巨人唐刀插地,拄着刀柄,随着黑光一闪而没。 另一边的余观南“噗通”一声坐倒在地。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面色变得肉眼可以分辨的苍白。 见宁时羽看过来,他扯了一个笑容。 “黑君的负荷太大了,让我缓一会儿。” 李玄更皱着眉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余观南缓了过来,三人聚在一起,挨个搜索这十三间房屋。 与他们猜想无异,这十三间房屋内全都是女人闺房的模样,并且都能从其中找出与戏子相关的衣物,甚至还能找到那十三个小妾的照片。 但不同寻常的是,这些房间干净整洁,毫无异样,甚至连灰尘都没有,就好像一直都有人在居住。 这这么个地方,破败和肮脏才是常态,干净和整洁反而是异常。 “难不成那些怪物还像她们生前一样住在这里?” 宁时羽自言自语地疑问道,但很快就否定了自己这个愚蠢的想法。 且不说她们那凶残,没有灵智的模样,光是体型的大小就塞不进房屋。 “手电筒。” 李玄更朝着宁时羽伸出手。 宁时羽将手电筒递给他,有些好奇他要做什么。 李玄更走到那些怪物的尸体前,用手清点着。 “他在数人头。” 余观南说着也跟了过去。 只用看的话,应该是九颗戏子的人头,但是他们数的时候却数出了十颗。 最后一颗是从浇了宁时羽一身的那滩血迹里发现的。 “难不成是怪物自相残杀?” 余观南蹲下身去看那颗头。 他伸手戳了一下,结果那人头竟然张开了嘴巴。 “我靠!” 余观南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但本身是蹲着的,结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指着那颗人头: “动了!那颗人头动了!” 李玄更抽出长剑就要出生,却被宁时羽拦下了。 宁时羽捡起刚才扔掉的长袍,卷在手上,壮着胆子捡起了那颗人头,把她脸上的血迹全部擦干净。 这不擦不要紧,一擦只让宁时羽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要冻结了。 这颗人头不同其他几颗,不但是常人模样,而且十分貌美,更渗人的是,她的眼睛还睁着,水灵灵的眼睛宛如一汪清潭,十分生动地看着宁时羽。 这个人他见过。 正是当时在戏台前的幻觉中看到的那个戏子。 即使是没有涂抹那浓重的粉黛,宁时羽也一眼看出来了。 此时,人头嘴巴一张一合,但黑色如同血管一般的纹路从她断掉的脖子处朝着脸上迅速蔓延。 宁时羽一看要遭,这人头应该是在传递很重要的信息,某个存在正在阻止她。 他迅速讲耳朵贴了上去。 “老爷……我们……神仙……” 声音断断续续,那颤抖的音节蹦蹦跳跳地从嘴巴里挤了出来,宁时羽只能模糊地分辨出这几个词语,其他的要么听不清,要么听不懂。 最后他还听到了一个词语: “……报仇……” 随着黑色纹路爬进了人头的眼睛中,人头像是一块燃尽的煤块般,化作了渣滓碎了一地。 宁时羽看着手中残留的黑色碎块,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这一刻,他似乎感觉在这天花板之上,在这深厚的土层之上,在那遥远的高天之上。 有什么存在正用他的眼睛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宁时羽是知道的,安禾死在了邪神手中。 是否,邪神也盯上了自己呢? 这种感觉一闪而过,一种强烈且压抑的沉重感覆盖了宁时羽的全身,他恨不得现在就冲会城主府闭关修炼。 李玄更发现了宁时羽的异常,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宁时羽这才感觉好受了许多。 他拍了拍手。 “走吧,我们去下一个房间。” 宁时羽重新拿回了手电筒,退出了这个房间,推开了下一个房间的门。 这是最后一个房间。 推开门便是一股刺鼻的香火气息冲进了鼻腔,一路直冲大脑,让宁时羽感觉昏昏沉沉的。 他抬起头,看向了房间深处。 那黑暗中似乎是谁的目光看了过来。 第109章 沈三鱼 这荒废许久的房间内,竟依然缭绕着迷蒙的烟雾。 四周墙壁上经久不息的火龛中透露出暖黄的火光,将整个房间洒满。 昏黑的房间和缭绕的雾气显得十分暧昧。 “什么情况。” 余观南皱着眉头捂住了鼻子。 李玄更也是伸手掩鼻。 宁时羽则是因为修为太低直接被冲晕了过去,整个人站在那里摇摇晃晃,像是被大风刮倒的小树苗。 “噗通!” 宁时羽向后跌倒,脑袋昏昏沉沉间只感觉身后像是有一堵墙壁抵住了他。 随后一只大手遮住了他的鼻腔,这才让他好受些。 “快快快,戴上。” 余观南从自己的棺材侧旁的小盒里拿出了几个面罩,自己戴一个,递给了李玄更两个。 李玄更伸手接过,先扣在了宁时羽脸上,自己才戴上。 这烟雾的致幻效果十分强力,只用手抵挡是挡不住的。 就这一会儿,李玄更都感觉有些头昏脑涨。 宁时羽戴上面罩后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像是溺水许久的人浮出水面,大口地深呼了一口气。 他敲了敲脑袋,这才从晕眩中稍微脱离出来。 李玄更将他扶正。 “能走路吗?” 宁时羽继续摇头晃脑,声音有些虚弱道: “还行,谢谢。” 李玄更没回话,只是拿过他手上的手电筒,站到了他身前,余观南则是站在他身后,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 这个房间非常大,像是在动漫里看到的那种王座之间。 平坦的长廊,地面由玉石铺砖,但是黑红色的血液将玉石浸透,显得十分邪异。 两侧的墙壁上则是雕刻满了长长的壁画,前面的壁画是一些故事,那伟岸的存在在世间挥洒自己的光辉与慈爱,收留了众多苦难纸人,中间则是一群光头虔诚地拜倒在那伟岸存在身前。 在最后则是雕刻了伟岸存在那虚幻的身形和无上的崇高。 长廊中央有着一个巨大的且十分奢华的戏台子,只不过这上面空无一人。 绕过戏台,一尊巨大的佛像摆放在走廊尽头的高台之上。 这佛像是一个年轻男子,身穿光鲜亮丽的锦衣僧袍,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敞胸露怀,身材精壮,他留着一头长发,面目模糊不清,却给人一种十分俊美的印象,他赤足躺在巨大的蒲团之上,撑脸侧卧,俯视着身下的一切。 在他身前有一众和尚的石像跪倒在地,虔诚祈祷。 看到戏台的时候,宁时羽心里就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了。 这是那王家家主在供奉邪神啊…… 可是这佛像之上,不伦不类的和尚到底是怎么回事?穿着僧袍,戴着佛珠,却留着长发。 “怨气来源看来就是这里了,恐怕王家家主喜爱戏子是假,为神仙供奉是真。” 余观南看着那佛像说道。 神仙?宁时羽很敏锐地捕捉到了余观南的措辞。 “神仙……这也能叫神仙吗?” 余观南反而是很诧异地看着他。 “这不是神仙是什么呢?这种高高在上的存在不都是神仙吗?” “你就不怕他是个坏神仙?” “神仙还分好坏吗?神仙就是神仙啊。” 宁时羽万千思绪不知怎么说出口,只能烦躁地挠了挠头。 现在他无比怀念安禾在的时候。 如果安禾在这里,恐怕会双手插兜,轻笑地看着这神像,轻蔑地说一句: “神仙?他也配?” 李玄更的设定是本地人,现在没有人能够理解自己了。 这么想来,宁时羽竟觉得有些孤独。 或许安禾让自己去找那个所谓的机巧师,也是为了让自己在这诡异世界有个伴儿吧,互相之间也有个照应。 就在宁时羽思绪纷飞之时,忽然听见一声剑鸣声。 剑鸣铿锵,一道寒光在黑暗中闪过,宁时羽心头一颤,连忙摁住了李玄更挥剑的手。 李玄更不解地看着他。 “不可。” 宁时羽摇了摇头,安禾那么强的存在都在邪神的威压下陨落了,李玄更要是再招惹一个,那也不用活了。 李玄更眉头深皱,没说什么,但还是收回了剑。 “现在怎么办?我们回去吗?” 余观南问道。 宁时羽点了点头,理了一下事情的起因: “那十三房小妾的死肯定与王家家主供奉神仙有关,恐怕是沾染了神仙的气息才异变成了邪祟。” “她们死有不甘,神仙她们招惹不起,恐怕回来是找王家家主的,不过王家家主死活不知,也有可能是来找王家后代的。” 他挠了挠头。 “现在在这里没什么可做的了,先回去吧。” 三人往回走,但这次是余观南在前,李玄更在后。 绕过戏台,朝着门口走去。 “啪啪,啪啪……” 三人的脚步声忽然嘈杂了起来。 “锵!” 长剑出鞘,李玄更蓦然转身,长剑直指身后。 “为什么跟着我们?” 他看着眼前举着双手,一副“投降”姿势的年轻人。 “饶命啊道爷,我,我是活人!” 青年举着手,脸上赔着笑,但似乎并没有几分惧怕的神色。 宁时羽两人也转过身,手电筒的灯光照在他身上,让宁时羽得以看清他的面貌。 容貌说得过去,看样子也不像什么鬼怪。 他身着破烂袍子,上面打着花花绿绿的布丁,好像落魄乞丐一般,但浑身上下却十分整洁。 “我问你,为什么跟着我们,你又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李玄更目如利剑,狠狠地盯着他。 “我,我嘛……我就一个臭乞丐,叫沈三鱼,住在西荒郊,就前一段时间发现了这个地方,这不是能遮风挡雨,所以就住在这儿了嘛。” “从刚才就听见有很响亮的动静,我不是怕那些东西,所以藏了起来嘛,喏,就藏在那里。” 他指了一下那戏台子的下方,那里被红布遮盖,不掀开去看的确看不到人。 “那些东西?” 宁时羽皱着眉,这个人知道这里很危险,并且有邪祟和精怪,更别提这个房间里弥漫的致幻烟雾了,明显不是普通人。 “就是……就是你们打的那些东西嘛,我猜你们应该是遇见了,这些烟雾就是我用来驱除那些东西的手段。” “别看我这模样,曾经我也是个药师,调一些驱邪的香还是可以的。” 说着他从袖口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用棉花塞着,递给了李玄更。 李玄更用手掌在瓶口扇动,随后对着宁时羽点了点头,示意与这些烟雾的味道相同。 青年收回瓶子,挠着头,一副憨厚的模样,他的话看似是天衣无缝,将一切都给圆了回来。 不过宁时羽依然皱着眉。 有一技之长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个落魄的乞丐。 更不用说这种驱邪香会有多么珍贵,材料有多么难寻了。 不过他并没有拆穿,只是多留了一个心眼。 第110章 寻香 宁时羽信奉的准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如果这个沈三鱼不对自己产生威胁那么他大概率是不会搭理他的。 “你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回答,为什么跟着我们?” 李玄更的剑依然没有放下来。 “这……这个嘛……其实,我是想跟几位道爷搭个伴儿,把这里的精怪除掉,这样我以后住在这里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他说的在理。” 余观南点了点头。 “有人帮忙处理邪祟自然是好的,但你能对我们产生什么帮助呢?” 宁时羽平静地看着他。 “帮助说不上,我就是个臭制药的,但是……但是至少我能保证不拖你们的后腿,如果我遇到危险,你们可以不管我的。” 宁时羽点了点头,他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了,确实没有拒绝的理由,但他不是很想将陌生的人留在身边,余观南是这样,沈三鱼也是这样。 即使是现在,宁时羽也没有对余观南放下戒心。 这些人都各怀鬼胎。 “好吧,我同意了。” 李玄更一般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安禾似乎在他的设定里设置了潜意识地跟从宁时羽,而余观南也是个搭伙的,自然也不会表示自己的态度。 那么就只有宁时羽可以定夺沈三鱼的去留了。 四人从地下空间出来,一路离开了王府。 刚出王府的门,宁时羽就看到一个士兵倒在了街道旁,半个身子都已经瓷化。 李玄更皱了下眉头,他在之前就已经向城主府申请调动高境界修士前来把关,这种具有传染性的邪祟对于普通人和低境界的修士无疑是致命的打击,更别说感染后不可恢复了。 但是从他来到现在,他都没有感应到任何一个高阶修士的气息。 皇甫文瑶和花锦到底在做什么!? 顺着原路返回,走到了西荒郊那片戏台子处,宁时羽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韩翁。 此刻韩翁负手而立,站在那里,身周荡漾着一层宝光。 “老师。” 宁时羽走上前。 “时羽,你回来了,有进展吗?” “自然是有的,老师。” 宁时羽将在地下空间的一系列经过和发现全都告诉了韩翁。 “原来如此……涉及到神仙了……” 韩翁皱着眉头,面色有些沉重。 “后生,你要知道,必要时刻是可以采取一些非常手段的,比如现在,我必须阻止这个邪祟了,它已经开始朝着城中蔓延了。” “我知道你们应该在疑惑为什么不找高阶修士来把关,那是因为邪祟已经在城中各个角落出现,高阶修士已经全都派出去捉拿它们了。” 韩翁叹了口气。 宁时羽深深地皱着眉头。 “老师,万万不可,这邪祟的生成至少还有逻辑和症结可循,只要找到了王家家主或者他们的后人,自然是可以结束一切的,如果强行灭杀,那么往后再产生的邪祟就很有可能无逻辑可循,这将会变成一个死结!” 韩翁叹了口气。 “时羽,我自然是知道的,现在世间邪祟猖獗,就是因为之前邪祟降临之时,人们不懂得处理方法,导致许多邪祟成为了死结。” “可是,王家的人,又岂是那么容易寻得的?这世界那么大,你有怎知他们去了哪里!?” 韩瓮之所以不说王家人可能死绝了,是因为邪祟的产生是有感应的,如果王家人死绝了,那么邪祟的郁结便没有了朝向,也就不会产生了。 “各位,我想,我有办法……” 出人意料的是,提出有解决办法的竟然是半路相逢的沈三鱼。 “我这边有一香剂,名为寻香,可以寻找一切事物。”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非常迷你的小瓷瓶。 “不过这种香剂十分难以制作,并且制作材料十分昂贵……” 他欲言又止,也知道自己乞丐的身份已经漏了馅儿了。 但谁都没有指出,毕竟沈三鱼的确在为解决问题提出方案。 韩翁看着沈三鱼,眯了眯眼,轻抚长须。 “无妨,材料自然有人为你担着,你只需要尽力即可。” 韩翁说这话自然是有他的底气,当今翰林院大学士不过五人,这五人是陆氏王朝儒道方面最顶尖的儒士,他是其一! 他韩翁有这个资本! 沈三鱼松了口气。 “那我便谢过先生了。” “不用谢,你肯提出办法,已经是好样的了。” 沈三鱼犹豫了一下,又说: “寻香的使用方法,需要将与寻找之物或者人有因果联系的事物或者人来协助。” “我们可能需要再回一趟王府。” “而且,寻香只能指向,无法探究距离的远近,可能……” “无妨,有办法自然要去试,这里还有老东西帮你们压着呢。” 韩翁身上的宝光不断荡漾。 余观南从他的棺材侧旁的小盒子里叮铃咣当地找着什么。 “王府不用回了,我这边有。” 他从小盒里掏出了一只瓷器婴儿头。 “我靠,你怎么还有!?不对,你特么拿这玩意儿做什么!?” 当时余观南把那一堆的瓷器婴儿肢体丢给自己的时候都给他吓出来心理阴影了,此刻看到那诡异的瓷器婴儿头,只感觉生理不适。 “嘿嘿,这不是,想做个收藏嘛……” 余观南挠着头。 沈三鱼接过了这婴儿头,点了点头。 “王家的东西,自然与王家人有所因果,可用。” “那么各位,我要起阵了。” 宁时羽还在寻思这个“起阵”是什么意思时,沈三鱼已经走到了一旁。 他左手掌心放着瓷器婴儿头,右手掌心放着寻香,以他为中心,灰色的阵纹朝着四周蔓延开来,形成了一道圆阵,其中花纹繁复,晦涩难懂,反正宁时羽是一个也看不懂。 “以身为阵……” 韩翁抚须的手顿了一下。 “还是古阵……” 宁时羽没有听清他在嘀咕什么,只是看着沈三鱼操办。 没过多久,沈三鱼脚下的圆阵收缩,最终缩到脚底消失不见。 他左手之上的瓷器婴儿头发出了一声碎裂的悲鸣,裂成了几瓣。 而右手之上的寻香则是散放出淡淡荧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荡漾开来。 “成了!” 第111章 捉拿 天边许多修士飞来飞去,他们身边或多或少都擒着几个身上有瓷化迹象的人。 金阳正人从天边飞来,落在了韩翁身旁 手上还提着一个戏子装扮的瓷人。 “交给你了。” 他把瓷人往地上一丢,就又离去了。 “不是本体,已经被邪祟污染,没救了。” 韩翁摇了摇头。 他身前金光凝聚成一只毛笔,韩翁一手捏着瓷人,另一只手执笔在它额头写下了一个“赦”字。 下一刻,瓷人身上裂开千百道裂纹,金光从中乍现。 随着瓷人裂成了一地碎片,一道被金光包裹的人影从飞出,飘在半空。 他对着韩翁磕了一个头,随后身形缓缓向上漂浮,最后消失不见。 “后生们,去吧。” 韩翁挥了挥手,转过身,又面向了戏台那边。 “各位,跟我来吧。” 沈三鱼手持寻香,寻香瓶口上方溢出了一缕肉眼可见的蓝色烟雾,指向了东南的方向。 沈三鱼倒也不藏着掖着了,跨步便是几十米的距离,正是许久未见的缩地成寸! 这神通宁时羽只在安禾身上见过。 李玄更负手,脚尖离地,悬浮着跟了上去,颇有剑仙之姿。 余观南也不遑多让,他双手将棺材扶平,盘腿坐在棺材之上御物而去。 只有宁时羽苦逼地倒腾着他的两条腿。 这一路上宁时羽看到了许多瓷化的居民倒在路边,被天上落下的修士带走。 城中的各个门户全都关闭,像是一座死城。 这就是邪祟……这就是,异常…… 宁时羽老是听安禾嘀咕什么异常异常的,现在他倒是有点理解安禾对于异常的执念了。 朝着东南方向行去很远,快要到城墙处时,寻香之上那蓝色的烟雾忽然转向,指向了身后。 沈三鱼眼前一亮,停在了原地。 “各位,王家的人说不定就在城中!” 他们是按照东南方向直行的,直行就意味着不到达目标地点方向是不会改变的,那么既然改变了,就说明他们已经越过了目标地点。 沈三鱼继续朝着身后行去,直到寻香上方指向的烟雾变成了竖状。 “这里,能有什么人?” 余观南挑起一根眉毛,几人现在就在几个房子之间的空隙中,四周昏暗,连根杂草都没有。 忽然,寻香的烟雾又飘动了起来,指向了一个方向,而且还在不断旋转。 “他发现我们了!” 沈三鱼迈步要追,李玄更却拔出长剑,对着寻香指向的方向,挥动上挑,一道锋锐剑气乍现,斩出许远,将地面切割开来,土石飞溅,狂风乱舞,像是地下喷泉破土而出。 一声惨叫传来,被剑气切割的沟壑中蹦出了一个人,像是皮球一样在地上弹了一下,然后捂着自己的肩膀在地上打滚。 “原来是土行术啊,怪不得没看到人呢。” 余观南说着走上前,把那人拎了起来。 “你们,你们是谁!?” “你们要干什么!?” 这人身形略显富态,穿着也十分体面,但是面色却乌青发黑,看起来没有什么精神的样子,眼中全是血丝,白发白须,老态龙钟。 余观南皱起眉头,在他身上嗅了嗅。 “你……是活人,还是死人?” 余观南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鼻子,又凑上去嗅了嗅。 沈三鱼也走上前,抽动鼻子嗅着什么。 宁时羽看着这两个人围着一个矮胖子闻过来闻过去只感觉画面不要太美。 “好奇怪的味道。” 沈三鱼也皱着眉头说到。 他跟余观南对视了一眼。 余观南开口: “是不是感觉闻起来像是死人,又像是活人?” 矮胖子面色一变,怒斥道: “你们!你们这群小兔崽子!休要胡说八道!什么死人活人!我是活人!我是活人!!” 他越说越激动,开始挣扎起来,也不顾身上的伤口崩裂,状若疯狂。 “你老实点,小心老子给你做成猿绳。” 余观南有些不耐烦的在他脑袋上砸了一拳,直接给矮胖子脑袋干扁了一块,愣是砸得他大脑宕机,愣在了原地。 余观南又伸手捏住矮胖子的手腕,用两根手指用力捏着。 捏着捏着他脸上的表情就变了起来,越来越震惊。 “你摸出什么来了?” 沈三鱼松开了手,有些不敢置信。 “这是……我学的摸骨术,我对此倒是有些自信。” “但是……我摸出来的信息告诉我……这个人已经有一百二十多岁了。” 余观南倒是无所谓道: “修士活到一百二十岁也不稀罕吧?那些老妖怪都是千年朝上的寿元。” “不不不……这个人没有一点修为,甚至连先天气都没有多深厚,你要知道,奇门异术不一定需要只有修行者才能催动。” 沈三鱼这话意在解释这个矮胖子会土行术的原因。 如沈三鱼所说,宁时羽也知道,这个世界的人天生就自带一种能量。 这种能量叫做先天气,如果把人比作一个游戏人物,那么这就是初始的蓝量,用白条表示。 而后天修行路修来的都是蓝条。 而奇门异术所消耗的就是这种先天气。 所以说有些奇人异士即使没有修为也可以使用那种通天的手段。 先天气会随着使用的次数来增加总容量,但是对于人的寿命以及身体状况不会有太大的提升。 大概奇人异士也就比普通人长寿一点,健康一点。 与修行者说完全不同的路径。 但天道平衡,奇门的道路没有等阶划分,完全依靠熟练度,也就是先天气的总容量,所以即使是高阶大能也可能折在奇人异士手中。 “你的意思是,他一个凡人,活了一百二十岁?” 余观南稍显震惊。 “是这样的。” 沈三鱼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中的寻香,寻香的烟雾正指着矮胖子,说明他们找对人了。 “就是他了,回去复命吧。” 四人一路回返,回到了韩翁身边。 提着这矮胖子刚进入西荒郊,就听到刺耳而怨恨的嚎叫。 一股冲天怨气腾空而起,染黑了天空。 在那戏台之上,黑气缓缓凝聚成了几个陶瓷身,戏子头的女鬼,朝着这边扑了过来。 第112章 出城 这会儿缓过劲儿来的矮胖子惨叫一声,疯狂挣扎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会死的!会死的!” 宁时羽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看来他也知道这件事的起因与他有关。 余观南把他往前一丢,眼睁睁看着从远处冲过来的女鬼把他撕成碎片。 在这过程中,几人才看到,这矮胖子其实并不是什么胖子,甚至非常瘦,皮贴着骨头,但是骨架却非常大,所以穿着衣服的时候会显得很臃肿。 没过几分钟,矮胖子就变成了一堆白骨。 那些女鬼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就直接消散了,天空中的黑云也全都散去。 这件事就这么潦草的落下了帷幕。 “你们说,这个矮胖子会不会就是王家家主呢?” 宁时羽问道。 余观南点了点头。 “如果按照他一百二十岁的年龄来看的话,应该是了,往前推五十年,他就是七十岁,与当时王家家主的年龄相符。” “不过我很好奇他到底做了什么,会让这些女鬼有这么强烈的怨恨?” 宁时羽摇了摇头,这太明显了。 “求长生。” 这一句话点醒了余观南。 那地下空间供奉的诡异神佛,以及王家家主莫名其妙的长寿和奇怪的体征,足以说明一切。 “可是……为什么这些女鬼的能力,是让人变成「瓷」呢?” 余观南看了一眼前方被聚集起来的受害者,这对于皇甫城也算是不小的打击了,青壮年变成无法恢复的瓷人,会让皇甫城损失大量的青年劳动力。 “这些事情,我不想再去调查了,无论如何,能够结束已经算是一件幸事了。” 宁时羽摇摇头。 一旁的李玄更抱臂,看着从王家家主的骨堆那边返回的沈三鱼。 “你拿了什么?” 他看到沈三鱼趁着余观南和宁时羽聊天的时候偷摸跑了过去,在骨堆里拿了什么。 沈三鱼背着手,眼神游移,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滴。 “没……没什么。” 在这个世界,杀人越货实在太过正常了,以他来看,李玄更和这个余观南都不是等闲之辈,如果被他们盯上了,恐怕自己很难能留在手中了。 李玄更面色平静,没再追问,只是默默转身跟着宁时羽离去。 “哟,挺好看的。” 沈三鱼只感觉自己背在身后的手中忽然空了,他猛地扭过头,就看见余观南蹲在自己身后,手里捏着一颗小巧精致的瓷珠。 他一把夺了回来,像是护着宝贝一样放在胸前,警惕地看着余观南,默默退了两步。 余观南站起身,赔笑地摆摆手。 “我不是要跟你抢啊,我只是好奇看看而已,你别紧张,这玩意儿对我没什么大用的。” 没什么大用?沈三鱼怎会相信,这可是「神仙」降下的宝珠。 余观南的表情平静下来。 “不就是神仙降下的宝珠嘛。” 他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对她没用,那就是废物。” 说完就直接转身离去了,只留沈三鱼愣在原地,默默看着那个远去的,背着巨大棺材的背影。 他张开手,看着手心的瓷珠,又紧紧握住。 “菥蓂,再等等我……很快,很快就能……” …… 余观南回到了之前抓到王家家主的地方,伸出一只手,在这一片范围内漫步。 他们这一番折腾,是从天亮折腾到天黑 此刻又已是黎明过后,旭日初升。 余观南就在这儿漫步,任由城池从孤寂变回喧嚣,任由人们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他。 从太阳升起一直到日落,余观南才停下漫步,他身前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 “找到了……” 收回自己的灵力丝线,他推开门,王家家主逃离时并没有锁住门,所以他进入也毫无阻碍。 院子不大,有点类似蓝星的四合院,余观南目的明确地走到了西边那个被紧紧封闭起来,门板上都布了蜘蛛网和灰尘的房子,一脚把房门踹开。 黄昏的夕阳洒落的辉光再次照亮了这尘封不知多久的房屋。 余观南站在房门口,默默地看着眼前整齐排列地十三个瓷像。 说是瓷像,其实也不全是,因为她们只有脑袋是瓷做的。 余观南知道,这是古神献祭法,按照古神的要求,寻找相应的祭品,通过祭品乞求神仙的恩赐,祭品必须一分为二,一份留在神仙身边,一份留在献祭者身边,这样才能保证所求之物不会失效。 那些女鬼化作了邪祟之后,虽然脑袋是瓷化的,但余观南可以断定,她们真正的脑袋,都在供奉神仙的那个房间里,甚至很可能就在那个戏台的下方。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他看着瓷像头上面流下的血泪,摇了摇头。 他走到这些瓷像身前,一拳接着一拳,把这些瓷像头打得稀碎。 浓郁的黑气从碎裂的瓷像头内部喷涌而出,很快就灌满了房屋。 余观南咬开了自己的手腕,将血液甩到房门上,刹那间,灵力产成的丝线将这个房间包裹得如同虫茧一般。 余观南打开了棺材板。 “该用餐了,我的爱人。” 他在许诗年的手上面轻轻一吻。 人偶睁开了眼…… …… 宁时羽带着李玄更辞别了皇甫文瑶和韩翁,还有那存在感不是很强,看起来总是郁郁寡欢的金阳正人。 在这个城池待了这么久,其实也有挺多感慨的。 但是在地下空间时那突如其来的危机感和紧迫感告诉宁时羽,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再浪费了。 韩翁目光中略显恋恋不舍,但是一句话也没说。 他好不容易淘来的天才儒道胚子就这么离自己远去了。 不过他相信,这臭小子迟早回来找自己的,毕竟老东西的分量在这儿摆着呢。 李玄更没有要求去见花锦,毕竟他跟花锦也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 不过花锦却堵在了城门口。 “要走了?” 她倚在城墙上,看着李玄更。 李玄更点了点头。 花锦笑嘻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记得回头来行妖司玩儿啊。” 李玄更又点了点头。 “呆子。” 花锦翻了个白眼,没再多说什么,挥挥手,示意城卫兵放行。 就这样,两人离开了皇甫城,朝着远方的梦鹿山行去。 夕阳无限好,可惜近黄昏。 第113章 梦鹿山 宁时羽感觉李玄更变得更强了,不,不是感觉,已经肉眼可见得变强了。 他很纳闷儿,明明自己有个系统,还每天修行不落,怎么就没李玄更增长快呢!? 难道因为安禾给李玄更增加了位面之子的设定!?不过话说这个也能增加吗!?天道能同意吗!? 宁时羽想不明白,毕竟他也不是非常了解安禾。 这一路上遇到好多个邪祟,都被李玄更打成了渣滓。 可以肆无忌惮地杀掉这些邪祟是因为他们都已经丧失了原本的逻辑,成为了世界法则内的一员,真正新生的邪祟是有迹可循的,而不是在路边毫无目标地随意攻击过路人。 这很难靠言语说明白,但却能很轻易地感觉出来。 两人趁着夜色,行了很远的路,后半夜才找了个树林子钻了进去,打算休息一下。 这个世界不入羽化境,都算是凡人,所以还是需要休息的,只不过比凡人需要休息的时间短了一些罢了。 两人生起了篝火,轮流换班休息。 夜半,刚换班的宁时羽坐在篝火旁发呆,拿着根树枝穿着树叶往篝火里戳。 忽然一阵嘈杂声从不远处传来,随后就是布匹和树木花草摩擦的声音,一大帮子人从旁边的树林子里钻了出来,来到了这片空地上。 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跟宁时羽大眼瞪小眼。 看他们身上的装束,不像是农民,身上穿的虎皮豹皮,反而像是马匪。 看到他们腰上背上别的背的剑或者刀,这才算坐实了宁时羽的想法。 不过他倒是不怎么紧张,他现在可是灵武境五阶,身上各种道具都有,更是有从韩翁那里复制来的口诛笔伐,要是怕了这群马匪,那自己也不必为了接下来的日子发愁了,直接找个阴凉地自挂东南枝得了。 这一群马匪见宁时羽看了他们一眼,随后又自顾自地戳着篝火发呆,顿时来了脾气 尤其是带头的那个光头。 他们不是傻子,但马匪的尊严不容亵渎! “你……!” 那光头走上前就要来一顿赛博坦语言输出,被他身后的兄弟拽住了。 “老大,这大半夜的,就算了吧,那些脏东西可是看着呢,你要是杀了他,整了点儿血腥气,把那些脏东西引过来了可怎么办?” 那光头秒变脸,原本怒气冲冲的面容瞬间冷静下来。 “你说得对。”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想上去干,毕竟人家看着这么大一群壮汉子都不害怕,肯定是有点儿压箱底技巧的,自己要真上去了那说不定能被人家拧成猿绳。 他当马匪这么久,可不是只凭着一腔热血,还有他聪明绝顶的脑袋! 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他心满意足地坐下。 这么多兄弟看着,不发威也不好看不是,还是自己的兄弟有眼力劲儿,给他拦下来了,这下逼也装了,威望也收到了,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被那脏东西追着跑的事情也都抛之脑后了。 一群壮汉围着篝火坐了下来。 有几个还从口袋里掏出干馍串在树枝上烤。 宁时羽也没阻止,毕竟能不起冲突是最好的。 麻烦事自然是越少越好。 “喂,小子,我问你,你们是去干什么的?” 那光头开口了,说不定今晚还要仰仗这两个毛头小子呢。 “去梦鹿山,入宗门。” “梦鹿山?” 那大汉盘着自己的光头,似乎有点纳罕。 “你去那儿干嘛?那破旧深山老林的,也没啥资源,也没什么洞天福地,就几个破山头和一群老东西,能学着点儿啥?” 宁时羽抬眼看了他一眼,这个光头似乎知道点东西。 “喜欢清净。” “哦……那倒是合理了,那里确实挺清净的。” “不过那梦鹿山可不太好进啊,小子,我在这片儿地界打……咳嗯……做生意,遇到不少去求师学艺的,基本上都无功而返。” 宁时羽倒是来了兴致了,这些是他所不知道的。 “有什么说法吗?” “好像说要看缘法……?我问到的是这样的。” 光头盘了一下自己聪明绝顶的脑袋,不说话了。 宁时羽点了点头,梦鹿山本就偏向道教,注重缘法也情有可原。 不过他倒是不气馁,毕竟缘法这种东西,是可以打点的。 况且说不准自己就真的有那缘法呢? 总要去试一下的嘛,实在不行,还有其他去处。 夜晚遭遇了一次邪祟的袭击,被宁时羽打退了。 他毕竟也是灵武境的人了,不能什么都依靠李玄更,在这个世界,只依附别人是活不下去的。 他早就下定决心,要成为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 半夜被吵醒的光头和那几个汉子看着宁时羽左手火右手雷,张嘴还能吐刀兵的样子,都给惊得睡意全无,看着宁时羽大发神威,就像是看着神仙下凡,恨不得跑上前给宁时羽磕两个。 不过理智和尊严阻止了他们。 马匪的尊严,不容亵渎! 太阳刚出,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李玄更就醒了,跟宁时羽早早就出发了。 梦鹿山离皇甫城还是有段距离的,两人全速前进,到了晚上月亮初升,才赶到了梦鹿山脚下。 在上山的小道前插着一面幡,上面画着八卦的图案。 宁时羽跟李玄更登阶而上,不过多远,大概到了山腰处,又看到了一个相同的幡。 再往上走,忽然眼前一花,两人就又回到了山脚下那个入口处。 “锃!” 李玄更把出长剑,警惕地看着四周。 “别,不是邪祟,应该是阵法。” 宁时羽摁住他的手,走上前看着幡上的八卦图。 他这才发现,八卦图上面的阴阳鱼都是黑色的。 他用灵力覆盖指尖,将阴阳鱼复原成了原来的黑白色,才继续登阶而上。 结果他们刚登阶而上,却又是眼前一花,两人来到了一处山林间,面前依旧是一副幡,上面是正常的阴阳鱼形态,只不过与他改的左阳右阴不同,这个是左阴右阳。 “这……” 宁时羽挠了挠头,有点纳闷了。 他摸着下巴思考了很久,把阴阳鱼换成了全白色,然后往前走了一段路,果然回到了山脚下的入口处。 他走上前把入口处的幡改回来原来的全黑色,再次登阶,果然一路顺畅,一直来到了山腰处。 他看向那幡,上面是全白色的阴阳鱼,顿时明白了什么。 “全白色的阴阳鱼是回到山口,全黑色的代表可以继续前行,而左阴右阳和左阳右阴的阴阳鱼之间可以相互传送!” 运用这个规律,宁时羽带着李玄更很快就来到了山顶处,见到了梦鹿山的山门。 第114章 接地气的山主 这里只有山门通往山上的一条道路,一般人且不说阵法禁制,其他地方都是树木杂草以及悬崖峭壁,想上去就只能走这条路。 夜色已深,深山老林间不时传出狼嚎鸟鸣声,还有草木树叶被风吹起的簌簌声,树影婆娑摇曳,在月色下如同舞动的手臂,略显阴森。 好在山门附近是一片空地,月光毫不吝啬地倾洒在山门前,给了宁时羽一些安全感。 无论什么时候,有光的地方总是让人感到安心。 宁时羽敲响了山门。 稍微等待了几分钟,但并没有人回应。 “是不是休息了?” 李玄更皱着眉,他没有参与过宗门,自然是不知道的。 但宁时羽看了这么多小说,自然明白,即使是很小的宗门,晚上也会有守门人。 宁时羽不死心,再次敲响了山门,他可不想再在树林子里待一晚上了,且不说各种飞蚊毒虫,邪祟也是很棘手的因素。 见仍然没人回应,李玄更已经打算转身去拾柴火,准备生篝火休息了。 “吱呀……” 巨大的木头山门被从里推开,一穿着道袍的白胡子老道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人。 他手臂上搭着一柄拂尘,整个人清瘦,颇有一种仙风道骨的韵味。 “这么晚了,二位施主这是……?”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道童,以及一个穿着布衣,手里提着青色灯笼的年轻人。 “前辈好,晚辈二人是从皇甫城来的,想要拜入梦鹿山拜师学艺……” 宁时羽上前作揖,也不忘摁着李玄更低头。 “哦……拜师学艺的啊……那你们跟我来吧。” 老道一甩拂尘,转身走在前面引路。 等两人走进山门内,那青年才走上前将山门关闭。 “前辈,听说拜入山门,要看缘法,不知晚辈二人,可有这「缘法」?” 老道捋着胡子,纳闷道: “缘法?什么缘法?我梦鹿山近几年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前来拜师学艺,其他的都是山里的同僚带回来的后生,山主现在都发愁去哪儿找弟子,恨不得去山下的村子里直接拐回来几个,哪敢还要求什么缘法?” 宁时羽也是一愣,他记得那马匪是这么说的,难不成是唬自己的? “那……可还要接受什么考核?” 老道摆摆手。 “考什么核,直接进,待会儿把那群老东西都给你们叫老,这几个峰你们随便挑,都巴不得有新人呢。” 说着老道还叹了口气。 “也不知怎的,我梦鹿山上下也有小千把的弟子,怎么全都是宅男宅女呢……都不肯下山……唉,太难了……” 宁时羽嘴角抽了抽,感觉自己好像掉进狼窝了。 李玄更反而没什么感觉,四处打量着山景,似乎还挺满意的。 宁时羽忽然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拽动。 他扭头,是那个小道童在拉他。 小道童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些,他稍微矮了点身子,便听那小道童说: “师兄,我跟你讲,其实那些缘法都是瞎扯淡的,你们入山的时候也见到那阴阳幡大阵了吧?其实就是那群笨驴解不开,回去别人问又不好意思说,才说的「缘法」。” 小道童说完还嘻嘻地笑。 “不过山里的师傅们都不知道呢,是真封师兄干的好事。” 老道走的比较靠前,似乎并没有发觉两人的谈话。 “小弟弟,你为什么叫我师兄呢?难道你不是弟子吗?” 小道童听了反而有些沮丧。 “我……我们这些没有修行能力的,只能做道童或者杂役,师傅们已经足够宽容了,在这里生活条件比之山下都要舒适许多。” 宁时羽听完点点头。 “不过在山里还是可以练体的,我们干完自己的活是可以跟师兄师姐们一起练习的,师傅们说,练体是普通人接近修仙道的最好途径,是真正可以勤能补拙的道路!” 小道童说着眼中还发着光。 宁时羽摸了摸他的头,没有拆穿他。 其实他是知道的,练体也要修行天赋,没有修行能力的人会卡在某个阶段,无法突破身体的极限。 就像蓝星动漫里的“基因锁”。 一旦到达,就再无寸进。 修仙之路也是如此。 世界生来就是不公平的。 老道引着两人顺着山梯一路走到了梦鹿山的宗门所在之地。 这里烟雾缭绕,山清水秀,即使夜晚也有白鹤盘旋,麋鹿饮水,真是一番世外桃源之景。 朦朦胧胧给人一种飘飘乎日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之感。 巨大的湖面之上是如同皇甫城的茗心苑一样的建筑,许多宫殿拔地而起,七座高峰林立其间,更有巍峨壮阔之感,似七把长剑拄地通天。 许多浮空岛在半空零星点缀。 老道引着几人走到被高峰和其他建筑包围在其中的那间最大的宫殿。 推开门,就能看到其中供奉的三清和道祖之像,阴阳八卦随处可见。 一个老头昏昏欲睡地坐在三清像前,手撑着盘坐的腿,托着腮,头如同小鸡叨米一般。 “山主。” 老道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山主!” “诶诶!在呢在呢!” 老头忽然惊醒,从蒲团上起身,结果没站稳还摔了一咕噜,在地上打了个滚爬了起来。 宁时羽看着这个不着正形的老头,内心直犯嘀咕。 “这……这是!?” 老头指着老道身后的宁时羽和李玄更,眼里小星星直闪,不用老道说他似乎已经明白了一切。 他走到宁时羽和李玄更身前,左看看,右看看,嘴里啧啧称奇。 “不错不错,两个都是上好的修仙胚子,年纪轻轻就已经达到如此境界。” 看到李玄更时他更是一声惊呼。 “我里个乖乖来!天才!” 老头一眼就看出了李玄更的境界。 “孩儿,你几岁来?不能是那群老妖怪过来骗人的吧?” 他看着李玄更,有点不相信。 “甘一。(二十一)” 李玄更不温不火地回了一句。 “果真吗?二十一你都引玄五境了?你吃啥长大哩啊?你这真能看上咱这小破山?” 老头激动的都用上方言了。 李玄更没说什么话,只是把目光看向了宁时羽。 老头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也把目光看向了宁时羽。 “看我干嘛?我脸上有钱啊?” 老头肯定地点了点头。 “孩儿,你现在脸上真的有钱,比钱还好看,你整就是一个大宝贝疙瘩!” 宁时羽无奈扶额,这山主老头,是不是有点……太接地气了? 第115章 剪刀石头布 山主似乎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干咳了两声。 “那个,孩儿啊,咱这梦鹿山呢,有七个峰头,对应七个师傅,你们看,你们想去哪个峰头呢?” 山主站直了身子。 “当然,啊,我是说,想拜在我的门下,啊,也不是不行,这个事儿呢,不是说,不是说不给你办,当然办,事在人为嘛,等会儿呢,我把那剩下五个师傅,叫过来,啊,你们就可以选自己喜欢的峰头了,至于想选哪个嘛,咱也不强迫你们,啊,就是那个第一峰,也就是咱掌管的峰头,那资源功法教学都是没得说的,对吧,所以说呢,就是……” 老道听得头直发蒙,打断了山主: “你别念叨了,磨磨唧唧的成何体统,皇甫城离这里百十来里地的,俩孩子得跑了两三天了,赶紧给孩子们分了峰头回去休息。” 山主像是泄了气,额头上面一直翘起的那根毛白毛耷拉了下来。 “哦。” 他左手一张,手里出现了一面锣,右手一张,又出现了一柄木槌。 “铛!” 锣声震耳欲聋,音波肉眼可见,向着七座山峰荡漾而去。 宁时羽捂着耳朵,有点不理解,他问老道: “前辈,这么做,不会打扰到师兄师姐们休息吗?” “不会的,这面锣叫峰主锣,你能听见是因为离得很近,而离得远的只有峰主能够接受到音波,不会打扰到弟子们的。” 宁时羽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没过一会儿,殿堂大门就被推开了。 第一个进来的是一个身穿紫色,印有金纹道袍的中年男人,面容坚毅而,表情沉稳,看起来就很可靠。 比较惹眼的是他腰间挂着的紫金葫芦,让宁时羽不禁想起了西游记中银角大王的那句:“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第二位来的是一位温文尔雅,看起来很知性,属于大姐姐类型的漂亮女子,脸上似有若无挂着温和的笑。 第三位是一位身背长剑,面容冷峻,长相帅气的青年男子,身穿白色道袍,风格和李玄更有几分相似。 第四位则是个小孩儿。 宁时羽定睛一看。 嘿!还真是小孩儿! 不过他知道,有些老妖精就喜欢用年轻的面孔。 这小孩儿身穿宽大长袍,童颜鹤发,盘坐在一只丹顶鹤身上。 小脸肉嘟嘟的,让宁时羽不禁想捏一把,如果不是他那想杀人的眼神,还真的挺可爱的。 女生们喜欢的正太,也莫过于此了。 第五位则是其他四位来了之后才迟迟到来的。 他身穿大红色的长袍,敞露胸怀,俊美无比,脸色酡红,刚进门,众人就闻到一股酒味儿。 他赤脚漫步,轻飘飘地走了过来,刚站定就打起了哈欠。 “敛,你又贪杯了。” 那负剑青年皱着眉头。 “玉潇……” 被叫敛的红衣男凑近玉潇,用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玉潇推了一下,没推开。 “我叫你喝酒,你为何不来?” 玉潇别过头,面色有些嫌弃。 “离我远点。” “好冷漠啊,跟以前一样。” 敛笑眯眯地松开了手。 宁时羽看到一旁那个知性姐姐似乎擦了一下嘴角…… “安静些,山主还没讲话。” 开口的不是中年男人,反而是那个小正太,他声音虽然稚嫩,却足够威严。 敛笑眯眯地背着手,也不开口了,玉潇则是理了一下衣服。 山主缓缓开口: “呃……几位,咱们梦鹿山有新弟子了。” 那个小正太上下打量了一下宁时羽。 “就他们两个吗?” “呃……是。” 宁时羽感觉这个小正太比山主更有山主范儿。 山主指着那个中年男人说道: “我为你们两个介绍一下。” “这位,是正气峰峰主,洪衡。” “这位。” 他指着那个知性姐姐。 “是弦月峰峰主,白知月。” “这位是顾玉潇,无刃峰峰主。” 也就是那个负剑青年。 “这位是辈分儿仅次于我的,忘机峰峰主,云彻,呃……你们可以叫他大师傅。” “大师傅好。” 宁时羽弯腰行礼,云彻点了点头,也没计较李玄更没有行礼。 他向来不太看重这些。 “这个,呃,琉璃峰的,叫池敛。” “山主,你好像对我有点意见?” 池敛勾唇笑着,倒也没显得心情不好。 山主脸一黑。 “我对你意见大了去了,你看看你把琉璃峰带成什么样了?多好听个名字,喝酒的喝酒,打牌的打牌,偷懒的偷鸡摸狗的,就是没有干正事儿的。” “哦对,你让那个谁,那个……西门浔把他今天早上摸走的那个红肚兜换回了,咳……那个,那个是我的……” 宁时羽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脸都憋成了猪肝色。 “想笑就笑吧,这老东西出洋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云彻淡淡地说道。 “咳咳,说正事说正事!” 山主指着引他们过来的那个老道: “这个是悠古峰的峰主,古霖。” “最后就是本山主啦!第一峰,苍彦!” “现在,做出你们的选择!” 山主一伸手,将话语权交给了宁时羽二人。 七个峰主看着两人,搞得宁时羽有点紧张。 这些峰主都看出来了,这两个后生都是上好的修仙胚子,就连宁时羽本身都是外界百里挑一的天才,更何况他还有个系统! “玄更,你有想去的山峰吗?” 宁时羽问道。 顾玉潇从进门就一直死死地盯着李玄更,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李玄更的一举一动以及气质,都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而且比自己当初更优秀! 李玄更摇了摇头。 “随你,你选吧,我跟你去。” 于是目光再次集结到了宁时羽身上。 宁时羽擦了一下汗,感觉好像有点儿不好选,自己带着李玄更这个天才买一送一,选了一个,得罪六个。 “这……要不师傅们,剪刀石头布?” “笑话!我梦鹿山什么时候沦落到师傅抢弟子了?不就是两个弟子吗!?竟然狂妄到让我们七个峰主为了你们剪刀石头布!?” 那沉稳的中年男人怒斥道,随后把袖子高高捋起来。 “赶紧的!我出布!” 第116章 琉璃峰 “洪老头,你还真想剪刀石头布啊?” 池敛轻笑着,似乎并不想参与。 洪衡哼了一声。 “不然呢?难不成你要让孩子们为难吗?现在可已经是子时了,孩子们还要休息呢,要是你扯一堆我扯一堆什么时候结束?要我说不如就剪刀石头布。” “呵,你唬谁呢洪老头,你修气运的,谁能赢得了你?” 池敛打了个哈欠。 “弟弟,来姐姐这里如何?姐姐的山上女弟子是最多的。” 白知月温婉地笑着。 “月,你也别唬新人了,你山上不都是冲着你去的男弟子?你那山头的女弟子还不如云老头的山头上的多。” 云彻皱着眉。 “别叫我老头。” “知道啦知道啦。” 池敛摆摆手。 “来我山头吧,我说我山头上女弟子最多,绝对没人反驳。” 池敛媚眼如丝地看着宁时羽。 宁时羽看向李玄更,他担心那些女弟子会不会去骚扰李玄更,从而影响他的修行。 “无妨,由你决断即可。” 李玄更闭着眼,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 池敛末了又补了一句: “哦,对,其他山头都是规矩条例一大堆,我琉璃峰可没有哦。” “酒蒙子,别什么好的都让你说了,你那琉璃峰是最乱的。” 洪衡冷哼一声。 “各位师傅,我决定了,我选琉璃峰。” 宁时羽沉声道。 他已经想明白了,与其被规则束缚,不如置身混乱,在宗门里再混乱也不会祸及性命,并且相对的,因为他和李玄更有很多密码,反而在规则严苛的地方难以生存,不如自由一些的好。 最主要的是…… 呃,系统发布任务说要选择琉璃峰。 “小子,你疯了!” 洪衡不可置信道。 “那琉璃峰……” “洪哥,别说了,既然选择了,就让孩子们去吧。” 白知月叹了口气。 “可惜了两个天才,不知道又要被教成什么怪胎。” 云彻驾着丹顶鹤离去,顾玉潇也紧跟其后。 洪衡冷哼一声,也没再说什么,白知月一起离去了。 古霖抚着长须,从头到尾都没说什么,也没表露什么态度。 苍彦山主也不理解。 “娃儿,为啥去那琉璃峰啊,山主给你说实话,去哪儿都比去那儿强啊,池敛这个酒蒙子完全不教东西,教了也不是什么正经的。” “山主,我意已决。” 苍彦捂着头,挥了挥手。 “好好好,你们去吧,尊重你们的选择。” 看着池敛带着宁时羽两人离去的背影,古霖开口道: “山主,这真的没问题吗?” “管他呢,孩子们自有自己的命途,何必强行更改呢?” 苍彦坐回了蒲团,开始念诵清静经。 “好了,小家伙们,这就是你们两个的屋子了。” 池敛带着宁时羽两人回到了琉璃峰。 琉璃峰风景秀丽,山石透亮晶莹,所以叫做琉璃峰。 正如池敛所说,琉璃峰确实是女弟子多。 这一路上宁时羽就没见到几个男弟子。 女弟子们都探着头打量两个新来的师弟,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不过绝大多数目光还是聚集在李玄更身上了。 “说起来你们两个还真是要好。” 池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打了哈欠,摆了摆手。 “师傅要去睡觉了,没什么事的话不要吵醒我哦,你们也早点儿……哈~” 话说一半人就已经飘走了。 眼前的屋子是小木屋,推门而入,里面还算干净敞亮。 不过……木屋里面已经有人了。 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正在做俯卧撑,女的则盘在窗上修炼。 宁时羽也没想到这竟然是一间四人房! 原本他以为和李玄更尽量减少外出就可以避免麻烦和意外,没想到意外还是先一步到来了。 “呃,师兄师姐好,我们两个是新来的……” 宁时羽介绍了一下自己和李玄更。 这一男一女也还算和善,也都分别介绍了自己。 男的叫西门浔……好像有点耳熟?是那个偷山主红肚兜的? 女的叫鱼珉。 西门浔很热情地迎了上来。 “两位师弟,路途遥远,怕是奔波劳顿许久了,早点休息吧。” “这个,是师兄特调的香包,有助睡眠哦。” 西门浔身材很高大,面容线条比较立体,五官端正,看起来很阳光,留着一头短发,长巾竖在头上,就像是前世头巾一样的戴法。 “呃,谢谢师兄。” “嗯,等明天早起,师兄再带着你们熟悉一下琉璃峰。” 西门浔笑着拍了拍宁时羽的肩膀,转身离开时却被李玄更一把抓住了手。 “师兄,无论如何,对于刚见面的师弟们动手动脚,恐怕是不妥吧?” 李玄更语气中没有什么感情。 “师弟,此话怎讲?” 西门浔微微侧过头,面容依旧是笑着的。 “噌!” 长剑一闪而过,西门浔只感觉寒光一闪,他腰间的腰巾就已经一分为二,跌落在地。 腰巾中间包裹的一块翡翠跌落在地。 “咦?” 宁时羽看了一眼那个翡翠,摸了摸自己的腰间,竟然是自己的。 “什么时候!?” 他再次看去,西门浔的面容已经冷峻无比,退到了五步开外,拔下了挂在腰间的锏(一种兵器)。 “师兄,第一次见面,我不想与你动武。” 李玄更自顾自地坐到了一旁的床上,床上还算干净,有床单和被褥,只不过放着几件衣服,应该是鱼珉的。 这个房间四张床,两张靠外的空着,最里面的是西门浔的,然后才是鱼珉的。 “师弟,你不知道,这个世界有了冲突,往往都会尽快解决。” 他摸了一下自己的锏,伸直,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肌肉隆起,青筋暴起,看得出来这个锏很重。 “即使我们是同门。” 宁时羽啧了一声,感觉有点头大,他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宗门都如此古怪。 “师兄,李师弟脾气不好,也不懂人情世故,这翡翠就当是我给您的见面礼,您看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行吗?” 坐在里面床上的鱼珉缓缓开口。 “师弟,服软的人总是先死的。” 说完就没什么动静的。 果然,西门浔也没打算就这么罢休。 “一块翡翠就想糊弄过去!?你以为本大爷的尊严就那么廉价吗!?两个刚入门的小兔崽子!就敢挑衅师兄的威严!” “师兄,我这边还有一些……您看……?” 宁时羽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石,双手递给西门浔。 西门浔一把夺过,冷哼一声。 “这只能买你们一个人。” “啧……” 这一声不是李玄更发出的,而是宁时羽。 李玄更只是翘着二郎腿看着西门浔。 他没有阻止宁时羽的阿谀奉承,因为在他的设定中,宁时羽的一切决策自有他的深意,自己只需要看着,以及反对不合理的地方就行了。 “我说……蹬鼻子上脸也要有个限度,给你台阶,你就得下。” 宁时羽缓缓抬起头。 “弱肉强食的世界,只有蛮力没有脑子,可是活不下去的。” “大道理,我可听得比你们多。” 西门浔感觉眼前有什么东西闪过,一张符纸就贴在了他的脑门上。 “电!” 宁时羽双手剑指交叉,那符纸自燃间,紫色雷电轰鸣爆响,一瞬间笼罩了西门浔的全身。 西门浔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就稀里糊涂地倒在了地上。 宁时羽从怀里抽出一把短刀,蹲下,架在了西门浔的脖子上。 “停停停停停!” 西门浔颤巍巍地抬起了手。 “这……这是师傅传音给我的……让我试探一下,你们的心性……” 他喘着粗气。 “你个老小子下手也太狠了,怎么一上来就使电的!你在哪儿学的!?” 西门浔爬了起来,那紫电竟然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伤害。 他浑身焦黑,偶尔还颤一下,但总体来说并无大碍。 “哎呀,又要洗衣服了……真烦,每次来新人师傅总要让我当这个坏人,搞得我现在还被师妹们惧怕。” 他叹了口气,声音中有着男人都懂的无奈。 “你们俩过关了,师傅说,如果一味服软那么就丢到山下喂鳄鱼,如果能鼓起勇气反抗则是合格,懂得先下手为强则是优秀。” 他捡起地上的玉石和翡翠,塞回了宁时羽的手中,然后挠了一下被电得卷曲焦黑的头发。 “那个,你俩跟我来吧,你们的房间不在这里。” 他引着宁时羽出门左拐,又是一间小木屋。 “里面还有你们一个师兄,这山上男弟子太少了,如果愿意可以混房,不愿意则男弟子之间住在一个屋子,或者空着单独居住。” “不过我要提醒你们,你们房间里面那个石白川师兄脾气很古怪,和他相处要各方面都注意一些。” “哦对,他有洁癖,这是禁区,如果你们弄脏了他的东西还不好会被杀掉哦。” 西门浔带着一种“自求多福”的表情,送走了二人。 推开门,那个石师兄已经睡着了,两人只能看到背影。 他也睡在最里面。 李玄更选择了离门最近的地方,宁时羽自然选择了他旁边。 半夜睡觉的时候,宁时羽总感觉脸颊湿漉漉的…… 但没有多想,这几天奔波实在劳累,他很快又睡了过去。 …… 翌日,宁时羽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咣!” 木门被敲了一会儿,见没人理,外面的人直接把门踹开了。 “石师兄!” 一个扎着丸子头,穿着青色裙子的女弟子跑进屋子,双手高举着。 宁时羽睡眼惺忪地撑起身子,头发乱糟糟的,由于他在蓝星习惯裸睡,所以在这里睡觉的时候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开放,但还是脱了上衣,此时被子滑落,上半身就这么暴露在那女弟子眼前。 “诶?” “怎么……有别的男人……?” 女弟子愣了一下,然后捂着脸跑出去了。 “流氓啊!!” “醒了?” 跟他说话的不是李玄更,是石白川。 石白川身高有一米八七左右,身穿黑色修身衣,面皮白皙而冷漠,扎着高马尾,黑发黑瞳,眼睛如同一汪死水,平静至极。 但这个人宁时羽从心里感觉他…… 好帅! 真的好帅! 跟李玄更完完全全的容貌帅不同,石白川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都帅得过分! 有一种蓝星女生最爱的厌世感! “别盯着我看,恶心。” 石白川扭过头,把一件衣服丢给了他。 “穿好滚出去训练。” 说完就回到自己床上了躺着看书了。 宁时羽有些好奇,看了一眼书名: “《如何毁灭世界》” 宁时羽:…… 他试着找寻李玄更的身影,无果,于是穿戴好走出了房屋。 没想到一出来就看到好多女弟子围在附近。 不出所料,主角又是李玄更。 女弟子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腼腆的都离得远一些,有一些胆大的则靠得近一些,有些特别大胆的甚至上去找李玄更攀谈。 只不过都被李玄更的冷漠给劝回去了。 “你醒了。” 李玄更隔着人群,遥遥地看着宁时羽。 宁时羽立马挡脸开溜。 李玄更这一招祸水东引实在高妙,果不其然,有一些见撩不动李玄更的女弟子,退而求其次,围到了宁时羽这边。 “李玄更!你个王八蛋!” 看着宁时羽奔逃的背影,李玄更不自觉地勾出了一个浅笑。 他觉得,似乎这样的生活,也不错。 …… 第一天在西门浔的带领下熟悉了琉璃峰,然后又去拜访了一下其他峰,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算是步入正轨,那些女弟子的新鲜感也消退了一些,倒没有第一天那么夸张了。 山主来琉璃峰视察,走的时候宣布了宗门战的时间在一个月后,而李玄更和宁时羽也要参加。 李玄更自不用说,宁时羽灵武境六阶在弟子中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了。 …… 在琉璃峰的第三天,正常修炼…… 晚上,宁时羽坐在书桌前写日记。 他的人设构筑等级来到了五级,开启了系统商店,从里面可以买到纸笔。 于是他就延续了自己在蓝星写日记的好习惯。 “咚咚……” 有人敲门。 “谁啊?” 宁时羽问了一句,李玄更在修炼,石白川在看书,现在只有他有空。 “我。” 外面传来了一个略带醉意的男声,有着些许妖媚。 是池敛。 “师傅?你怎么……” “噗通……” 宁时羽边说边开门,结果池敛迎面砸在了他的怀里,手里端着的酒樽撒了一地。 “来……陪师傅……喝酒……” 第117章 正气峰 “不用理他,扔地上就行了。” 石白川躺在床上看着书,翘起的二郎腿交换了一下。 “喂!小白!你怎么可以对……嗝……对师傅这么冷淡!?我们那晚的事你都忘了吗!?你真是……呕……” “喂!你别吐我身上啊!” 池敛说着就哇的一声吐在了宁时羽怀里,那刺鼻的气味直往宁时羽鼻子里钻,同时他对于池敛口中的“那晚”也十分感兴趣,不由得朝石白川那边看了看。 “看什么?我跟他什么也没有。” 石白川依然在翻书,好像舆论主角不是自己一样。 “硬要说的话……我好心扶他回房休息,结果他还吐了我一身。” 石白川说的时候面色变得很难看,可以看得出来他很不想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赶紧把他丢出去,难闻死了,还有你的那身衣服也扔了……” 石白川皱着眉,终于是合上了书。 “洗个澡再进来。” 他把一件黑色长袍丢在了宁时羽床上,然后就直接翻身躺着睡了。 李玄更依然是盘坐修炼,对于一切杂音充耳不闻。 “这一天天的……真是……” 宁时羽叹了口气,把池敛扶回了他的房间,同时洗了个澡,回房间把衣服换上。 这么一搞,他也没有继续写日记的心情了,于是打算出去走走。 “怎么感觉……好像很多不好的事情都是这个时候发生的呢……?” 宁时羽走在林道间,这个点没睡的人还是很多的,毕竟修士并不需要太长的休息时间。 这一片林子的附近有一个潭水,弟子们叫它琉璃潭。 当然,山里的潭水很多,但因为是经常接触这个潭水就以琉璃命名了。 走在小道间还能听到女弟子们玩水嬉戏的笑声。 “有时候我就会想,女生们之间可真好啊……” 宁时羽听着声音,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答应带着干的江予,自己把她留在城主府,她应该会很生气吧? 不过他和韩翁还有皇甫文瑶打过招呼了,那小丫头还算机灵,应该能过得很好。 “噗通!” 就在宁时羽边走边想的时候,从旁边的树林里蹿出一道人影,就这么笔直地撞在了宁时羽身上,撞得宁时羽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他看着那人,是一个男弟子,面色苍白,嘴唇乌青,怀里抱着些什么,用手捂着,等宁时羽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他已经爬起来跑远了。 “这……” 宁时羽皱了下眉头,站起身来。 他拍身上的灰尘时忽然发现自己脚下躺着几个亵衣以及红肚兜…… 宁时羽顿感不妙。 果然…… “登徒子!” “小贼!” 几声嘈杂凌乱的女生传来,从刚才那男弟子出来的方向又跑出来几个女弟子。 她们穿着长袍,但因为身上的水没有擦干净,长袍被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了曲线,很明显就能看出里面的真空状态。 宁时羽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捂眼。 毕竟他虽然没谈过对象,但本身的恋爱观和异性观还比较保守。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那几个女弟子拿剑指着宁时羽,将他围了起来,而宁时羽捂着眼,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了。 那几件亵衣和红肚兜躺在自己脚下,真的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了。 “几位师姐……我真的没干坏事,我只是晚上睡不着出来散散步……” 为了避免出现动漫中那种恼餐主角因为不解释清楚原由而闹出误会的情况,宁时羽紧接着就说明: “我刚才散步的时候被一个男弟子撞到了,他怀里抱着什么东西我没看清,我还想问他的时候他已经跑远了……这几件……应该就是他撞到我的时候掉落下来的。” “空口无凭!我们凭什么信你!?” 其中一个女弟子怒斥,其他女弟子也附和。 “这……确实空口无凭说不清楚,不如我们找师傅……嘶……那老登刚刚喝醉睡着了……” 啧……麻烦了…… 宁时羽一个头两个大。 玄更救我! 不知是不是上天听到了他的心声,那让人安心的声音出现在他耳畔。 “你在这里做什么。” 李玄更缓缓走进包围圈,冷漠地扫了一眼几个女弟子。 “不知羞耻。” 他拉着宁时羽就要走。 “你!你们不准走!两个登徒子!” 两个女弟子拦住了他。 李玄更冷漠的看着她,目光冰冷,毫无感情。 那女弟子脸一红,捂住自己的胸口。 “你……你看什么看!?就算你长得再俊,也不能这么放肆!……当然,你如果愿意做我的道侣,你想怎么看都没关系……” 前面说得很大声,但后面那一句就如同蚊蝇哼鸣。 李玄更听得到,但懒得理会,嗤笑一声。 “不过是两坨烂肉罢了。” 他推开两名女弟子,也不解释,拉着宁时羽就直接走。 “玄更!玄更!不可!这个误会不解除的话……” 宁时羽挣扎了一下,没有挣开。 “你喜欢清白吗?” 李玄更停下脚步,看着他。 “我……自然是清白最好。” “清白与否,我倒无妨,如果你爱清白,那我便陪你查清即可。” 李玄更看着后面那几个恼怒的女弟子。 “男人自然敢作敢当,但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可以天道起誓。” “胡扯!什么天道起誓都是胡扯!” 女弟子们根本不听解释。 “李师弟,你不要仗着得师傅宠爱就为所欲为!琉璃峰不是你的一言堂!” 李玄更啧了一声,皱着眉捂着额头。 得宠……?就池敛那个臭德行? 啧……好烦。 “吵死了,闭嘴!” 李玄更怒斥一声。 “既然你们不愿听解释,那我们把真相摆在你们面前就行了。” “你还记得撞你的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吗?” 他问宁时羽。 “自然记得,但是他穿的衣服似乎跟我们不一样……” 每个峰头自然有每个峰特定的制服。 “夜色有点深,我不知道我看的是否清楚,但应该是紫色的。” 紫色,正气峰! “走,去找洪衡峰主要人。” “至于你们,想来便来,哦,记得穿好衣服。” 李玄更冷漠地撇了他们一眼,拉着宁时羽下了山,直奔正气峰。 洪衡没想到,自己眼馋的两个天才胚子竟然是以这种方式找上了自己。 李玄更拉着宁时羽,两人一路登上了正气峰的驻地,这里的建筑比起琉璃峰要规整许多,有堂有庙有房,各种设施都很齐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型的宗门。 他们一路来自然是吸引了许多目光。 “如果我没猜错,你们两个应该就是最近新来的师弟吧?一个是李师弟,一个是宁师弟。” 一个大个头拦在了两人身前,洪衡虽然是以气运见长,但那是因为他的命途所在,他本身修炼的功法其实是锻体。 正气峰自然也修锻体。 所以这里的汉子一个个五大三粗的,他们公认男人的美感就是肌肉。 而女弟子虽然锻体,但依然维持自己苗条的体型。 当然,她们这个境界是不能随意塑造外貌体型的,所以你不知道她们衣服下的躯体究竟会不会是一个金刚芭比。 “师兄,无意挑衅,还请不要拦路。” 李玄更平静开口。 那汉子指了一下身后被踹坏的大门。 “师弟,你这就有点欺负人了吧?正气峰的门面都被你砸了,你还说无意挑衅?” 汉子弯下身,脸与李玄更贴的很近,面色并不友善。 四周也有其他汉子围了过来。 “师兄们,事情起因,很可能在正气峰,我们着急寻找真相,可能踹门有些唐突,但只是力道没有控制好罢了,如有得罪,我在这里可以道歉。” “但是!” 李玄更加重了声音。 “挡我者,不会手下留情。” “我看你怎么个不会手下留……” “噗呲……” 血液笔直飞溅,喷洒半空。 汉子捂着自己的额头,那里血液汩汩外流,他现在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宁时羽吓了一跳,不过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李玄更竟然下了杀手!? “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我只是暂时废掉了他的行动能力。” 李玄更甩了一下剑指上的血。 汉子扑通一声倒地,虽然意识很清楚,但却动弹不得。 “还有人要上吗?” 李玄更看了一眼四周。 自然,他的剑招很诡异,吓到了不少人,但不服气的汉子也依然有。 没过一会儿,李玄更脚下就躺了七八个汉子。 “正气峰……已经落魄如此了吗……?” 语气淡漠且颓废,宁时羽听起来也很熟悉。 他扭过头,石白川双手插在自己的裤兜里,拾阶而上,平静的黑瞳里只有月亮浅淡的影子,好似月亮沉浸在黑色的潭水中。 “连一个新人都挡不住……一群……废物……” “石白川!” 有人认出了他,但声音十分惊恐。 “你怎么来正气峰了!?山主不是禁止你出琉璃峰吗!?” “几道不足挂齿的禁制罢了……” 他站到门口,似乎有些兴致缺缺。 “本来想看看正气峰能不能给我可爱的师弟们来一点小小的历练,现在看来……没劲儿。” 他从裤兜里掏出来一本书,一手插兜,倚着门框子就那么看了起来。 四周的汉子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你们继续,我不参与。” 宁时羽能看出来,石白川跑大老远,其实是来给自己撑腰来了,否则完全没必要跟过来。 “看什么看,回去池敛少不了收拾你俩。” 他瞥了一眼宁时羽。 “石白川,滚出去!” 一声雄厚的男音从深处传来,进入正气峰驻地的门后,走一段路还要爬一段不高的楼梯,此刻那上方就站着一个虎头人身的男人,他双手抱臂,浑身都充斥着爆炸的力量感。 “虎头?你……你又觉得自己行了?” 石白川看了他一眼。 “是虎啸大师兄!” 有汉子们惊喜出声。 “不准叫我虎头!” 虎啸怒吼一声,从台阶上跳了下来,直接朝着石白川冲了过去。 石白川轻微侧身躲过一拳,身后的门框应声裂开。 他点点头。 “不错,虎头,有提升。” 然后他一手抓住虎啸的脑袋,贴着他的脸,咧开了嘴。 “虎头,这次……你能杀了我吗?” “吼!” 虎啸挣开他的手,怒吼间,身后出现了一道巨大的白虎虚影,挥拳虎虎生风,力量之大,打得空气爆响,空间扭曲。 但他一下都没摸到石白川,甚至石白川根本不看他,而是看着自己手里的书。 “你行不行啊,虎头……” 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接住了虎啸打来的一拳,然后别手将虎啸的手臂给拉脱臼,随后一个高位扫踢直接结束了战斗。 虎啸那么大的个头,竟然被石白川一脚撂倒了。 别说正气峰的汉子们不信,宁时羽也感觉难以置信。 “够了。” 洪衡从台阶之上缓步而下。 他眉目间没有生气的神色,只是有点忧愁。 似乎是在忧愁这群不争气的弟子们的未来。 锻体低等级本来就低人一等,至少步入地仙境才有点说法。 可这群小崽子…… “唉……” 洪衡叹了口气。 “你们来,所为何事?” “哦,还有,白川,你先回去吧,我就当没见过你,不然山主知道了又要罚你禁闭。” 石白川看他一眼,转身离去,一句话都没说。 “看来你们师兄对你们还算满意,他那性子古怪,池敛也曾往他那屋子里塞过别的弟子,不过那些弟子不是被吓跑,就是被打跑,能让白川来给你们撑场子,你们两个小家伙,还不错。” 洪衡拍了拍宁时羽的肩膀。 “有什么事,跟师伯说吧。” 师伯?洪衡是池敛的师兄吗? 宁时羽脑子中念头一闪而过,随即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师伯,是这样的……” 洪衡听着,听到后面是偷了女弟子的亵衣时,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捋着胡子,沉默着。 “胡说!我们正气峰的汉子都是正派男儿!岂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不耻之事!你们这是诬陷!” “就是就是!我们正气峰的男儿行得正坐得端!你们这是赤裸裸地诬陷!” 汉子们集体反对道。 洪衡沉默许久,开口道: “虎啸,缓过劲儿来了,就把你的师弟们都叫过来。” “师傅!这怎么可以!?” 有汉子出声反对。 “够了,没做,所以才经得起查!还是说……你们……?” 洪衡扫视着他们。 汉子们都不出声了,但没有一个人低头。 没过多久,虎啸带着男弟子们赶了过来: “师傅,都在这儿了。” 洪衡点了点头,看向宁时羽。 “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我们正气峰的男儿,敢作敢当!” 第118章 幻象 “洪衡师伯,得罪了。” 宁时羽转过身,在人群中一个挨着一个地看。 那些汉子面色不善,但都无所畏惧。 也正如正气峰弟子们所说,正气峰的男儿行得正坐得端。 宁时羽确实没有从其中找到那个偷亵衣的小贼。 他紧皱眉头,这下麻烦大了。 自己和李玄更过来,不仅没抓到凶手,还跟正气峰起了冲突,这下怕是不好解释清楚了。 “如何?可有凶手?” 洪衡问道,其实他看宁时羽的表情就已经知道了,内心微微摇头,还是涉世太浅,没经历过社会拷打。 哪有人会穿着自己峰的制服出去做坏事? “回师伯,没有……” “我就说嘛!我们正气峰的男儿怎会做如此龌龊之事!” “定是有意前来挑衅!” “这可是折了我们正气峰的面子!师傅!必要严惩不贷啊!” 汉子们顿时炸开了锅。 宁时羽面色很难看,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判断出了纰漏。 李玄更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慌,我相信你。” 宁时羽点了点头。 “洪衡师伯,确实是我判断有误,多有得罪,对于冒犯正气峰这件事,我在这里向各位师兄师姐以及洪衡师伯道歉……” “但,我的清白被凭空抹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下之策……” 宁时羽已经说不下去了,自己这事儿实在办得难看。 “不得已而为之,所以来踹了我们正气峰的门面,打了我们正气峰的弟子?” 汉子们吵嚷着。 “吊在山头三天!以示惩戒!” “师傅!此事万不可轻易揭过!否则往后我们正气峰还有何颜面!?” 洪衡也头疼,这事儿的影响并不算小,李玄更和宁时羽来的路上肯定也有其他峰的弟子看到,纸包不住火,总有捅破的一天。 如果轻易放过宁时羽二人,对于正气峰的地位和尊严无疑都是一个打击。 要知道,宗门内部也不是那么和谐的。 无刃峰和正气峰素来都有矛盾,不是他和顾玉潇之间,而是弟子之间的争锋,如果这件事抖出去,无刃峰的弟子肯定要来踩一脚。 “洪师兄,这事儿的责任我来担着,如何?” 一个笑意和醉意的声音缓缓传来,一袭红色纱袍的池敛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 他看了一眼宁时羽宁时羽。 “池敛,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是一峰之主……” “有可不可?正好琉璃峰我呆腻了,来你们正气峰玩两天。” 洪衡皱着眉,池敛说得轻巧,但说难听点,就是以身抵罪,当阶下囚。 池敛出声担责,其他汉子也不叫了,毕竟人家峰主都来了,还能要求什么? “这样吧,你来正气峰,为我的弟子们当三天的指导老师。” “当然可以。” 池敛笑意盈盈,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可。 “那,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你们两个,也早点回去吧。” 宁时羽低着头,点了点头。 李玄更拉着他穿过人群下了山。 宁时羽回头时,池敛还笑着跟他挥了挥手。 他捏紧了拳头,这件事绝不可能就这么过去了。 刚到山脚,宁时羽就停下了脚步。 “玄更,等我一下。” 宁时羽站在一旁的草丛里,打开了系统面板,打开系统商店买了一张「唤灵符」,以及一本「招寻秘法」,就地参悟起来。 招寻秘法,寻人寻物的奇术,只要付出等价的代价,就连神仙都能给你找出来。 参悟了招寻秘法,宁时羽又买了一些祭祀品,以摆放法阵。 “玄更,帮我护法。” 宁时羽感觉这件事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他盘坐起来。 现在仔细思考。 一:为何晚上子时还有女弟子在琉璃潭戏水洗澡? 这一点,从日常来看,还算正常,女弟子们基本都是在晚上在琉璃潭洗澡,因为这里离琉璃峰驻地最近,而且环境最好。 可以略过。 2.为何盗贼早不跑晚不跑,偏偏在宁时羽出来散步时逃跑? 巧合?那未免也太巧了。 从平常分析,当时那个时间,女弟子们大概就已经要结束了,盗贼要跑肯定是在女弟子们洗到一半时再下手,然后逃跑,因为那时候是最没有防备的。 当然,硬要说巧合,也能说得过去。 三:从那个男弟子的面色来看,他的身体状况并不算好,如果女弟子发现了,很大概率是能追上的,并且,作为灵智完全的大人,应该是把衣服放在自己视线范围之内,琉璃潭附近也没有草丛,把衣服放在岸边都很难有人能接近,更别说女弟子洗澡时一般会布置挡板或者阵法。 但现实是那盗贼跑了很远并且撞到了宁时羽还能跑掉,他的速度并不快,那些女弟子们怎么会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衣服消失了?如果第一时间发现完全可以追上。 这一点非常不合理。 四:盗贼穿着其他峰的衣服进入了琉璃峰驻地,竟然没有被巡视弟子发现? 如果是潜入应该会触发池敛布置的阵法才对。 他到底是怎么进入山上的? 宁时羽皱着眉头,布置好了法阵,摆上了相应的祭品,掐诀念咒。 一阵暗淡的灰光过后,他身下的阵法图案变淡,最终消失,祭品也变成了一堆散沙。 但是他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围在了自己周围。 他按照秘法上面所说的,抹了一下眼睛,随后看到自己身前的土地里钻出了半只脑袋。 那脑袋一颗眼睛,两根木头碴子插在眼睛两边,几根花藤围在脑门子上面。 宁时羽看到了它的名字:地灵。 按照秘法所说,宁时羽将手搭在了他的脑袋上,将自己要寻找的东西的影像在脑海中想出来。 “?壔鳓。” 地灵吐出几个字符,就如同鱼一般,潜入了地下。 宁时羽起身。 “走吧,我们再找找有没有其他线索。” 李玄更点点头,两人一路返回琉璃峰。 这次他们回来时,遇到的弟子看他们的眼神都很古怪。 “看来事情已经传开了。” 宁时羽摇了摇头,带着李玄更回到了琉璃潭。他站在潭水的岸边,看着四周。 进入琉璃潭时,宁时羽还专门在两人脚上贴了潜行符,这种符没什么大用,只是走路时不会发出声音和留下脚印,可以很好地避免破坏现场。 岸边的草丛里还有着没有拆卸的挡板。 女弟子们为了方便,就围起了挡板,用的时候挡起来,不用的时候就拆掉几块供人出入。 “所以犯人是怎么进来的呢?” 挡板两米多高,修士自然是能跳进来的。 但不可能一点声音都不发出。 如果是李玄更的话,可以,但李玄更引玄境的境界可不是谁都有的。 更不用说挡板四周一干二净,跳进来出了几处矮草和一棵树,没有任何能够躲藏的地方了。 甚至那矮草和树都遮盖不了全身。 宁时羽走到一旁岸边一处干地上,它两旁都被水打湿了,或多或少都有点湿润,但这一块是干的,从进出的方向来看,这边应该是放衣服的地方,离出入口不远。 毕竟谁也没想到会有人偷衣服,自然图方便放在了近处。 “会是用什么东西勾走的吗?” 宁时羽只是想了一下,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无他,那贼人偷的全都是亵衣,也就是内衣,如果是看不到的情况下勾走的,那也太精准了。 宁时羽在附近寻找,果然在离衣服不远处找到了一个鞋印。 这鞋印上面的花纹…… 要知道,每个峰的制服都是统一的,连鞋也是如此。 “如果烦人不谨慎的话,这个鞋印就可以把他找出来了,如果他足够谨慎,连鞋印也是伪装的,那么只能等地灵的消息了……” 宁时羽用从系统商店买的拓模将地上的鞋印搜集了起来。 “玄更,回去找石师兄吧。” “玄更……?” 他转过身,身后空无一人。 …… “李玄更失踪了?” 石白川躺在床上,依旧是翘着二郎腿的架势,依旧是看着书。 他冷漠的看着宁时羽。 宁时羽刚才找了好久也没找到李玄更,别无他法只好回来求助石白川。 “所以呢?关我屁事?” 石白川冷笑一声。 “不要觉得跟我很熟,我刚才过去只是为了看戏罢了。” “师兄……” 宁时羽抿着嘴,他确实跟石白川不熟,硬要说也只是个室友的关系。 李玄更的事他自然是不想管就不管。 “打扰了……” 宁时羽叹了口气,推开了门。 “站住。” 身后传来石白川冷漠的声音。 “把那几件脏衣服带出去。” 宁时羽回过头,果然看见李玄更的床上扔着几件肮脏的黑色袍子。 他有些意外,石白川冷漠厌世,他对于人有一定程度的排斥,自己的事都是自己做,从来不会去命令任何人。 不过他没在意,可能石白川只是这次懒得出去罢了。 他又去找了西门浔。 “李师弟?我不知道啊,我没见呢。” 西门浔挠着脑袋。 “比起那个,师弟,我牙疼,你帮我看看。” “牙疼?” 宁时羽愣了一下,修士也会蛀牙吗? “好吧,师兄,你张嘴。” “啊——” 西门浔张开嘴。 宁时羽凑近了看,并没有看到蛀牙。 “师兄,没有看到蛀牙啊……啊——!?” 宁时羽没发觉,西门浔的嘴竟然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张得非常大,嘴角就像是被切割开来,脑袋整个裂成了两半,而且头部肿大,嘴巴也跟着胀大,此刻上半的牙齿正缓缓朝下咬来。 见宁时羽注意到了,上半部分的嘴迅速下落。 “噶哒!” 牙齿狠狠下落,砸在了下半部分牙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碰撞声。 还好宁时羽躲得快,不然铁定身首异处。 “西门师兄——你!?” 西门浔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似乎有些生气。 “谁让你躲……谁让你躲的!!” 他扑了过来,宁时羽连忙退后,关上了门。 门被巨力撞了一下,发出了嘎吱声,被震得砰砰作响。 “什么时候……怎么回事!?邪祟入侵了吗!?不应该啊!?不是有护宗大阵吗!?” 宁时羽背着门板,慌乱地看着四周。 他看到石白川走出了房门,此刻正背对着他。 “石师兄!” 石白川扭过头,吓得宁时羽拔腿就跑。 因为石白川是脑袋整个一百八十度扭到了身后,身子根本没动。 “码的!怎么回事!?玄更!玄更救我!” 他疯狂朝着山下跑,他要去找山主确认情况。 “你跑什么,为什么这么慌张?” 熟悉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李玄更从旁边的树林里走出来。 “玄更——!” 李玄更没有什么异常,但宁时羽没有贸然靠近。 李玄更皱着眉。 “你怎么了?” “我……邪祟好像入侵了,玄更……” “入侵了?” 李玄更皱着眉,拔出了长剑。 “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宁时羽扭头就跑。 “你跑什么!?” 李玄更在身后叫。 “你特么的不是玄更!玄更不会说那么肉麻的话!” “砰!” 宁时羽跑到山脚下,就要跑出琉璃峰是,忽然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上。 “什么!?” 他看着身后已经开始变身的李玄更,手疯狂拍着屏障。 “你不要过来啊!!” “宁时羽!” 那屏障忽然像是长了一双手,捏住了宁时羽的肩膀。 而且有模糊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他认出来了,是李玄更的声音。 这种声音让他有莫名的安全感,不会错,是真正的李玄更! “玄更!?你在哪儿!?救我!” “这里有鬼!” “宁时羽!你冷静点!” “啪!” 一个大嘴巴子甩在了宁时羽脸上。 宁时羽呆愣的时候,四周的风景开始变幻,最终他看到了眼前一只手摁着自己肩膀的李玄更。 李玄更皱着眉,面容有些嫌弃。 “清醒了?” “清醒了。” “清醒了就回去吧,你不是说要找石白川吗?” “嗯……” 李玄更拉着宁时羽回去了。 宁时羽注意到有很多弟子围着看,怪不得刚才李玄更面色那么嫌弃。 他看着四周,好像是之前他被撞的那个小道上。 “奇怪……我刚才……跑出琉璃潭了吗……?” 第119章 骷髅鬼 回到了房间里,石白川还是躺在床上看书。 “石师兄,我这里有个东西想麻烦你看一下。” 宁时羽掏出了拓印下那个脚印的拓模。 石白川瞥他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拓模上面的花纹,挑了一下眉毛。 “弦月峰的制式鞋底花纹?” “弦月峰?” 宁时羽右眼皮跳了一下。 这几天在琉璃峰待着,池敛跟他们讲了很多宗门内部的事情。 琉璃峰是女弟子最多的山峰,正气峰则是男弟子最多的山峰。 而无刃峰和弦月峰都是男女弟子数量相对平衡。 弦月峰的弟子一般修行精神术法,所以体态上和盗贼也能对应的上。难不成真是弦月峰的人? 宁时羽捂着额头,感觉自己的神经似乎有些胀痛。 “玄更,我们再去一趟弦月峰吧……” 他说话间,忽然感觉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到了。 就好像整个人被关进了一个不透一丝光线的漆黑房间。 “玄更……?” “石师兄?” “又是幻象吗……?我还没有走出去?” 他捂着头,感觉神经抽痛地更狠了。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脚踝向上攀爬,如同毒蛇一般,表面还附着着阴冷潮湿的粘液,宁时羽很清楚这并不是蛇。 第一时间想到的反而是他在蓝星玩的绿色健康游戏里的触手。 他试了一下,甩不掉触手,但是触手似乎很长,并没有限制他的行动,只是一点点向上攀爬。 宁时羽双手前伸,试探着朝着四周走动。 什么也没有,似乎连地面都是平整的。 “这里到底是……” 一阵隐晦的红光闪烁,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抬起头,看着上面。 不知上方离自己多远的地方,像是被人用双手撕开一般,裂开了一条裂缝,裂缝中绽放出灰暗的红光。 从里面探出来很多蠕虫一般的触手,密密麻麻地扭动着。 随后这些触手开始膨胀起来,相互之间缠绕,最终团成了一颗球,球上方出现了一只血红的眼睛。 宁时羽只看了一眼就瞬间感觉自己的眼睛刺痛无比,而且失去了视觉。 无尽的污染。 黑色的血管突出皮肤表面,像蛆虫一般在皮肤下面跳动着,随后朝着大脑的部位一点点蠕动过去,宁时羽的脑袋整个开始胀大。 血液顺着双眼向下滴落。 “怎么……怎么会这样……!?” “这是……不可名状……是……邪神……?” 宁时羽捂着自己的头,随后他颅骨中央被一条蝎子尾巴刺穿,伸到半空挥舞着。 “不……不不不……不可以——!!” “我还不能死!!我还,我还没有到王城!我还没有带玄更见到机巧师!!我还不能死!!” 摔倒在地的宁时羽用手向前爬动着,他的身体表面也开始变得浮肿,像是注满了水的水袋一般,随后裂开,流出一地腥臭的脓水,许多小虫子在脓水里扭动着。 从他裂开的血肉里,长出了许多奇怪的东西,都是某种生物的同一个部位。 比如脖子上他长出了一颗腐烂的牛头,大腿内侧长出了一条马腿。 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各种生物器官捏在一起的聚合体。 “啊——啊!!” 整个空间内回荡的只有肉体被撕裂的声音,以及宁时羽的惨叫声。 …… 李玄更拍着宁时羽的脸,忽然闻到了一股恶臭。 忽然瘫倒在地昏过去的宁时羽身上竟然渗出了黑色的粘稠液体,从他的皮肤表面,七窍里流出…… 腥臭无比! 甚至他还能听到宁时羽体内骨头莫名其妙碰撞的声音。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是邪祟……” 李玄更皱着眉,但他现在做不了什么,他修剑道,主杀伐,或许能做的只有…… 祈祷。 …… 黑暗的空间里,宁时羽的身体被各种生物的肢体包裹,拧成了瘦长的一条,他干瘪的头颅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半晌,一只手臂从他的嘴里伸了出来,接着是一只又一只,它们摁着宁时羽的身体向外伸展,最后像是蛇蜕皮一般,从里面爬出了一个浑身血红,血肉裸露的人形生物,他的背后是如同花瓣般伸展的手臂。 而宁时羽则像是被抽离了肉体的一坨皮肉,在原地腐烂。 …… “啊——!” 宁时羽睁开眼,猛地坐了起来。 那种窒息感和恐怖的剧痛仍然侵蚀着他的大脑,仿佛他还没有走出那个黑暗的空间。 汗水伸着额头滴在了被子上。 宁时羽大口喘息着,过了好久才平静下来。 一只手摁在他的肩膀上。 “我这是……” 宁时羽抬起头,看着李玄更的脸。 “你昏过去了,在琉璃潭边。” 李玄更见他平静下来,就坐在了自己的床铺上。 “发生了什么?你遭到攻击了?” “我……我不知道……” 宁时羽回想了一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拖进了幻象里的。 “现在……这是真实的世界吗……?” 他看了一眼李玄更,又看了一眼旁边看书的石白川。 “应该……是了吧?” 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宁时羽下了床,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天上已经半边埋进云团里的月亮。 “呼……” 宁时羽的身体猛地绷直,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那突如其来的呼吸声,像是某个人在空旷地房间里传出来的,在空间中回荡着,也在他的脑海里回荡着。 他感觉又一双又一双的手在自己的身体上游走,什么东西贴在了自己的身后。 他缓慢地扭动着视线。 一张灰白的骷髅面就那么搭在他的肩膀上。 宁时羽甚至忘记了呼吸。 红色的光芒再次出现,天空中睁开了无数只眼睛。 那骷髅怪物的身影在这些红光中变得浅淡,最终随着红光消失不见。 宁时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恢复正常,连忙转身。 “玄更!” “怎么了?” 李玄更诧异了一下,不知道刚走到门口的宁时羽为什么会如此突兀地叫自己。 “你……你没看到吗……?刚刚我的身后……” “什么?” 李玄更皱着眉。 “没……没什么。” 宁时羽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莫非……我还在幻象中吗……?” 他带着这个念头,从天黑走到天亮,在宗门内部游荡着。 那一副失了神的模样吓到了不少人。 天亮的时候别人看到他都指指点点的。 不过这也证明,他很大概率已经不在幻象中了。 因为这些人的反应都很正常。 “看来……已经出来了……” 宁时羽坐在宗门的大广场上,坐在湖边的石凳子上,看着平静的湖水,和里面来回游动的鱼儿。 荷花依然盛开,虽然已是秋季,但宗门内部灵气充盈,温度适中,于是各种植物皆是长青。 “怎么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是因为被诬陷了而感到难过吗?” 有些苍老但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宁时羽扭过头。 是古霖揣着手站在他的身后。 古霖笑呵呵地坐在了他身旁的石凳子上。 “传的那么快吗?” 宁时羽见古霖都知道了,顿时感觉有点郁闷,感情早上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那些人不是因为自己晚上的异常,而是因为自己那莫须有的罪名传遍了全宗门。 “哈哈,虽然是传遍了,但老夫还是相信你的。” 古霖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么,如何呢?是否有线索呢?” 他乐呵呵问道。 宁时羽想起来自己在幻象中自己拿着拓模问石白川的场景。 他拿出拓模给古霖看。 “古峰主,您看这花纹……是弦月峰的制式吗?” 古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皱起眉头。 “是……” 宁时羽点了点头。 “现在嫌疑到了弦月峰上,但我还没有下手去查……” 因为他在等地灵。 说来也怪,这宗门总共就这么大个地方,为什么地灵还没有回来? 或者说……他要找到罪犯,并不在宗门内!? 这确实是个盲点。 “不会这么倒霉吧……?” “什么?” 他小声嘀咕被古霖听到了。 “没什么。” “要坚强啊,老夫还是相信你的……嗯,该吃早饭了,我先回峰上了,如果有需要,可以找老夫帮忙。” 古霖拍了拍他的肩膀。 宁时羽点了点头,又独自一人撑着手托着腮看着湖面。 “砰!” 一声闷响传来。 宁时羽只感觉后背一疼,随后一股巨力传来,直接把他推下了湖里。 “扑通!” 他从湖水中浮上来,看到自己刚才坐的位置后面是几个男弟子。 “不知羞耻的登徒子。”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弟子,应该就是踹他的那个,他面带鄙夷地看着宁时羽。 “你们,又知几分廉耻?” 毫无征兆,一道声音响起。 不是李玄更,而是宁时羽。 “如何,要杀掉他们吗?杀掉吧?果然是可以杀掉吧?嘿嘿嘿……嘻嘻嘻……” 宁时羽还捂着自己的嘴巴,感觉无比震惊,刚才那句话就那么突兀地脱口而出了。 那骷髅怪物如同一条蛇一般缠在了宁时羽的身上,脑袋依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全身白骨上面凝结着血肉,尾部如同蝎子尾巴一样,背后是如同花瓣一般伸展的手臂。 像一个挂饰一般斜斜地环在宁时羽身上。 “你是……你是什么东西……” 他声音颤抖着。 “砰!” 一颗石头砸在了宁时羽头上,砸的他头破血流。 “你还想反抗我们吗?敢做不敢当的东西。” 宁时羽没有回应他们,而是游到岸边想爬上去。 结果他身后的几个男生分散开来,围在了几个岸边,当他扒到了岸边时就一脚给他踹下去。 没过多久这边也围起来了一些人,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在看笑话,讥讽地笑着。 “看什么看,都滚蛋。” 没什么情感波动的声音传来。 “还有你,也滚下去。” 石白川一脚把那个将宁时羽踹下水的男弟子也踹了下去,然后一只脚蹬着石凳子,玩味地看着宁时羽。 “这么狼狈?” 他似笑非笑,但笑容有些嘲讽。 “让师兄见笑了。” 宁时羽爬上了岸,才看到石白川一只手摁着李玄更。 李玄更一只手握着剑,都已经半身出鞘了,冷漠的看着那几个男弟子,眼神似乎要杀人一般。 不知道石白川是用什么方法控制住了李玄更。 但李玄更还是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最好别让我再碰到你们。” “不然山主都保不住你们。” “滚!” 他厉喝一声,强大的威压和气场把几个弟子吓得屁滚尿流。 但宁时羽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了,那种恐怖的紧迫感又压在了他的心头。 “玄更,我们去弦月峰。” “去那里干嘛?你有线索了?” 石白川漆黑的眸子打量了一下宁时羽。 “回去换身衣服吧。” “不用了。” “回去换。” 石白川盯着他,语气不容置疑。 宁时羽沉默着。 “湿不溜秋的让弦月峰的小姑娘怎么看你?” “你真想把登徒子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 石白川嘲笑般地拍了拍他的胸口。 “别老让师兄给你们擦屁股啊。” 石白川走了,宁时羽在原地呆了一会儿,跟着宁时羽回了山。 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顿时感觉清爽许多。 两人下山前往弦月峰的途中,看到了那几个男弟子。 “你们不把我的警告当回事吗?” 李玄更拔出剑就要过去,被宁时羽伸手拦住了。 李玄更不解地看着他,又看着跑远的几个男弟子。 “他们会受到惩罚的。” 宁时羽直直地朝着弦月峰走去。 他的视线中。 那只骷髅头怪物已经缠在了他们其中一个人的身上。 密密麻麻的手臂如同蜈蚣的足部攀在了那人的身上,骷髅头则是对着脑袋张开了大嘴。 “嘎吱……” 让人牙酸的骨头摩擦声和碎裂声响彻宁时羽耳边。 两人已经走到了弦月峰山脚,却听到几声凄厉的惨叫: “啊——!!” 那只骷髅鬼又飞了回来,攀附在了宁时羽的身上。 “都消灭了哦,不过味道并不怎样。” 骷髅鬼砸吧着嘴,不过因为只有骨头,发出的只有嘎巴嘎巴的声音。 “要给我奖励——” “噗呲——” 李玄更看着宁时羽捂着自己的肩膀,那里流着血。 “怎么回事?” 他诧异道,宁时羽又在自己没发现的情况下受了伤。 “没事。” 第120章 只有骷髅鬼受伤的世界 正气峰的事自然也随着宁时羽莫须有的罪名传遍了全宗。 不过因为池敛以身谢罪,众人自然也没有了多余的想法。 而此时弦月峰的弟子们正如临大敌般看着门前的两人。 李玄更看着自己的手,然后又默默看着地上躺着的门板。 “这真不怪我……” 他只是轻轻推了一下。 “无妨,只是门轴老化了,本来也该换了。” 人群中走出来一个端庄美丽的女弟子,面色平静,看着宁时羽。 “宁师弟,你们来弦月峰,可是要来捉拿凶手?” “师姐,捉拿自然是说不上的,不过只是有了一些证据而已。” 宁时羽从怀中掏出了他的拓模,将上面的鞋印展示了出来。 “各位知道的,我和玄更入宗时间不久,这是第一次来弦月峰,所以自然不是平白嫁祸于各位。” “这乃是我在我们琉璃峰琉璃潭附近拓印到的鞋印。” “自然,口说无凭,此次前来只是为了查证一番罢了,各位不必在意我们二人。” 宁时羽知道上门查证实在过于直接,很难让人接受,但每个峰都有护山大阵,不是他说潜入就潜入的,山上弟子众多,皆是耳目,也不是轻易就能藏起来的。 所以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冰儿,去把弟子们叫过来吧。” 白知月从人群中走出。 “师傅,可是只叫师弟们?” “不,女弟子也一同叫来。” 白知月笑意盈盈地看着宁时羽。 “放轻松,弦月峰没做过的事,自然是不惧的,让你们查便是。” “如此,多谢白峰主了。” 宁时羽作了一揖。 不过多时,那个叫冰儿的女弟子就把所有还没在场的弟子都召集了过来。 “人都在这儿……嗯?” 白知月大致看了一眼人群,说的话突然断掉了。 她蹙着眉。 “冰儿,点个名。” “是,师傅。” 冰儿从怀里掏出花名册,开始挨个点起了名。 “师傅,少了一个人,叫王跃东,男弟子。” 白知月面色有些不自然起来。 这种时候别人上门查证失踪一个男弟子可是非常有嫌疑的。 “有人见过王跃东吗?” 白知月问了一句,无人回应。 “嘻嘻……” 宁时羽揉了揉眼睛,他忽然感觉天色是不是暗了一些。 他抬头看天,本该是正午时分,暴露在天空之上的太阳周边似乎多了一层黑色的圈,像是有人用笔画上去的。 整个太阳的颜色也暗淡了许多。 天空灰暗,风中夹杂着枯叶和沙尘。 天光微红。 “是你在笑吗?” 他已经习惯了骷髅鬼缠在自己身上,暂时没有感觉到骷髅鬼对自己的威胁,他便准备先放一放。 毕竟骷髅鬼想杀自己,自己早就死了。 “嘻嘻,不是我哦……” 骷髅鬼阴恻恻地笑了一声,它的声音怪异而粗哑,并不是那种正常人的嬉笑声。 宁时羽朝着四周看,总能似有如无地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他身穿红色的长袍,没有脸。 或者说脸上画着一个大大的红叉。 “嘻嘻……” 又是一声怪笑。 他随着那人影转动的视线中忽然多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仔细看去,那是人的肢体。 人影不断闪烁,每次闪烁都会在地上留下一块肢体,或者是手臂,或者是肉,到最后只剩下了一颗头颅。 他看着宁时羽,咧开嘴笑了起来,头上开出了一朵花。 宁时羽感觉很压抑,他揉了揉眼。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你怎么了?” 李玄更小声询问。 “没什么,可能是最近休息的时间太少了吧。” 宁时羽捂着头,此时天色已经恢复正常,明媚如春光。 太阳也一如往日般耀眼。 “二位师侄,关于王跃东的去向,师伯会亲自调查,并给你们答复的。” “不用了,白峰主,我似乎已经知道些什么了。” 宁时羽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个人的身形,与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个盗贼十分相像。 他似乎有点明白地灵为什么迟迟不回了。 也许,王跃东现在已经不是一个整体,而是分成了好多份,藏在了各个方向呢……? 啊……好烦人。 宁时羽捂着头,心情烦躁。 “白峰主,我可以向您借个人吗?” 宁时羽问道。 “自然可以,不知道你要借谁?” “谁都行,我只需要有个人来做个见证罢了。” 白知月点了点头。 “那,冰儿,你随他们去吧。” “白峰主,我要去干的事情,可能会有些……就是说,可能会引人不适……” “我懂你的意思,不要小瞧我。” 冰儿冷冰冰地说了一句。 “走吧,不要浪费时间。” 她催促了一句,就先一步朝着山下走去了。 宁时羽叹了口气,带着李玄更跟上。 “你要去哪?” 李玄更问道。 “去很多地方。” 宁时羽想起来了刚才那个人影肢体分布的方向。 首先锁定了人头所处的方位。 梦鹿山宗门驻地,如果不出驻地的话,就只有七座山峰有土壤可以埋藏。 布局大概是七座山峰围成一个半圆,围绕宗门广场,广场前方是下山的山道,整体是t字型。 而人头所在的方向在东南方,对应着无刃峰,过了无刃峰就是悬崖,只一晚上的时间,是绝对不可能越过无刃峰去到山以外的地方的,所以如果按照推论来说的话,相对好找一些。 三人很快来到了无刃峰,宁时羽按照记忆中的方向顺着朝无刃峰的山林间走。 他手里拿着一根木棍,一边走,一边在土地上戳。 “有了。” 走到一颗树前,那根木头棍子插在了土地里。 与前面土地的硬实不同,这里的土地相对松软一些。 宁时羽又朝着树的边缘戳了几下,确定只有这一块的土地是相对松软的。 上面潦草地覆盖着一些枯叶和树枝,看起来很自然,宁时羽蹲下直接下手去挖。 他玩了一会儿,没挖到人头,反而是玩出来了一朵埋在土地里的花。 这朵花刚离开土地的束缚,就骄傲的挺拔了起来,根茎都没有折断。 就当宁时羽要把它拔出来时,这朵花摇晃了一下,合隆的花苞绽放开来。 花蕊从中弹出。 最中央最高的那根花蕊之上,顶着一颗眼球。 眼球中流出鲜血,迅速把花朵染红。 “不好!快退!” 身后的土地里一阵轻微的翻涌,像是鲨鱼的鱼鳍破开海浪继续驶来,有什么东西越出土地钻入了宁时羽的身体里。 宁时羽退后的脚步顿了一下,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很多信息。 包括王跃东尸体埋藏的各个部位,还有一部分埋藏他的尸体的凶手的影像。 那是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他的身影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像是海市蜃楼一般看不真切。 他手里拿着铁锹,将王跃东的脑袋埋在了树下,并且在那土壤中种下了一颗种子。 随着一阵怪笑,消失不见。 是地灵回来了。 这下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有人在做局!而且是针对自己! “可是……可是我哪里有仇人……?” 宁时羽思绪电转间,躲开了数目垂落的树枝。 这一方空间以那朵花为中心,全部扭曲了起来,周围的植物全都变异成了鬼怪的模样。 天空之上垂落无数的藤蔓,企图抓住三人。 李玄更长剑挥舞,一时之间没有任何妖魔能够近身。 冷静下来,想想办法…… 宁时羽站在李玄更身后,冰儿也使出浑身解数阻挡攻击。 “嘻嘻……有……有好吃的食物……” 骷髅鬼嘿笑着,从嘴角流出了黑红色的涎水。 “如果你去吃了它,还会找我索要奖励吗?” 宁时羽已经摸清楚了骷髅鬼的行为方式,他大概处于一种「共生」的状态,但不是宁时羽死了它也会死那种,而是他居住在宁时羽的灵魂中,不会汲取宁时羽的养分。 但是一旦骷髅鬼根据宁时羽的意见去行动,那么宁时羽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要……要……鬼太岁……好吃……” 鬼太岁? 宁时羽皱起眉头,是指自己吗? “如果你能解决的话,就去吧,我会给你相应的代价。” 他在心里对骷髅鬼下达了命令。 骷髅鬼兴奋地尖笑一声,朝着那朵花扑了过去,在空中犹如游蛇,他身后的手臂挥舞着伸长,插进了花朵周围的土地里。 原来那里是阵眼吗? 宁时羽勾起一抹笑容,手虚握一下,骷髅鬼朝着那边冲去的身影顿时停住了。 “你……啊?” 骷髅鬼扭过头,很明显是蒙了一下。 “我是内鬼,交易取消。” “玄更!朝着那多花打!” “不!不要!我要吃!我要吃!” 骷髅鬼挣扎着,但现在宁时羽有一定制约他的手段,他挣脱需要一点点时间。 可李玄更的速度可是很快的,宁时羽发声的那一刻,剑气呼啸着就朝着那朵花奔了过去。 “啊!!” 骷髅鬼厉啸着,失去梦想般摔在了地上。 李玄更剑气将花朵斩断的那一刻,周围的空间都变回了原样。 阳光重新照入进来。 只有骷髅鬼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宁时羽捂着头,他早该想到阵眼是那朵花的。 这是怎么了……感觉脑子迟钝了许多…… 就在他思索间,地上断成两半的花忽然又树立起来,土壤耸动间,一颗人头从里面爬了出来。 没错,就是爬,脑袋下面有两根树藤,而花朵种在脑袋上。 原来刚才幻觉里看到的那朵花不是假的…… “拦住他!他想跑!” 李玄更闻言踏步而去,用剑将人头钉在了地上。 人头下面的木藤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 某个地方忽然传出了一声闷哼,宁时羽听到,立马指挥骷髅鬼。 “追他!” “不要!” 骷髅鬼愤怒地咆哮了一声,钻回了他的身体。 无奈之下,宁时羽只好丢出一张黑底红字的符咒,扔到了发出声音的那颗数木上。 “轰隆!” 一道黑红色,大树粗细的雷电落下,将那棵树劈得四分五裂,但后面却什么也没有。 “跑了……” 宁时羽捂着头,感觉一阵头疼。 自己被栽赃嫁祸原来不是意外…… 更让他头疼的是,幕后凶手还另有其人。 不过这都不是现在需要思考的东西了。 他走到王跃东的人头前,将那朵被斩成两半,但花茎还粘连在一起的花拔了下来。 骷髅鬼又钻了出来,看着花朵流口水。 宁时羽将花朵收起来,等晚上再喂给它。 然后伸手将脑袋上面的木藤拔了下来,提着脑袋转身离开。 冰儿的目光看向那颗脑袋,皱了一下眉头。 王跃东平日里在弦月峰还算活跃,就这么一个还算熟悉的师弟,说没就没了,说实话,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他是怎么死的……?” 她追上去问。 “被人杀的。” 宁时羽淡然道。 “你是怎么知道他的尸体在这里的?” 宁时羽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的,还有更多,我的方法,你还是不要打听的好。” 当然不能打听了,你打听了我也不能跟你说我有系统啊!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王跃东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 冰儿的感觉很敏锐,脸宁时羽也不得不佩服。 只靠着一些片面的信息,就敏锐地察觉出来,王跃东是因为有人要陷害自己才死的,但这肯定是不能承认的。 “跟我有半毛钱关系?我也很纳闷儿好吧,我出去散个步,莫名其妙就被扣了一个登徒子的屎盆子,我找谁说理去?” 宁时羽皱着眉头,一副委屈的模样,说来也确实是这样啊!自己到底招谁惹谁了!?王跃东的死也不能全怪在自己头上啊! 冰儿抿了一下嘴,不说话了,因为宁时羽确实也挺惨的。 今天宁时羽被欺负的时候,她就在不远处,但因为片面之词,她这个弦月峰正派大师姐,并没有选择出手相助,这一点,她自认为不如百无禁忌的石白川。 石白川想保谁,想顶谁都可以,她不行,她身上背负着很多东西。 师傅的期望,师弟师妹们的榜样。 她不能让自己身陷囹吾之中。 “走吧,离撇清我莫须有的罪名只剩下一步了。” 宁时羽将人头用袋子装起来,朝着山下走。 地灵带来的消息,自然也有王跃东偷走的赃物所藏之地。 而且并不难找,就在弦月峰之上。 第121章 失算了 “诸位,请看吧。” 宁时羽将在王跃东房子后面挖出来的亵衣扔到了地上。 这里弦月峰的弟子都在,而宁时羽是第一次进入到驻地深处,自然不会有人怀疑是他自导自演。 再加上冰儿一路跟随作证,就直接坐实了王跃东的罪名。 这件事,不怪王跃东,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但是宁时羽不能说。 一是容易引起恐慌,还会将水搅得越来越浑。 二是会打草惊蛇。 只能委屈王跃东和弦月峰背上这口黑锅了。 白知月扶着额头,面色有些憔悴。 虽然他知道山上大多数男弟子其实就是奔着自己的姿色来的,但基本没有谁做出过出格的事。 在弦月峰待上一段时间,反而没有那么多杂乱的念头了。 王跃东平日里十分健谈,也很阳光,实在想不出来他竟然会做这样的事。 “这……这件事,是师伯的失职……” 白知月深吸了口气。 周围的弟子议论纷纷,但大多数面色都不好看。 “师伯会出面帮你澄清的。” “如此,多谢白峰主了。” 白知月摆了摆手,而宁时羽则带着李玄更告辞离去。 这件事到此告一段落。 他回去,先是向山主请示,然后去正气峰带回了池敛,随后回到了琉璃峰。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他要闭关。 他有预感,有什么东西要迫近了。 …… 来到琉璃峰的第二十天。 我好像看到了一些……跟我认知不相符的东西…… 王瑶师姐生啖猫肉…… 李子文师兄与众女淫欢…… 是……是我看错了……还是…… 这个世界,要露出真面目了……? …… 宁时羽捂着自己的右眼,隐隐觉得有些发涩发痛,像是小火烧灼一般。 “嘻嘻……时羽……今天也要闭关吗?” 骷髅鬼趴在他的肩膀上,阴恻恻的笑着。 “我想……吃肉。” “不准。” 为了闭关,宁时羽专门向池敛要了一个单独的房间,只有他自己,连李玄更都不得进入。 这一段时日的努力,他已经荣盛灵武境八段。 这种速度说出去足够惊人了。 他现在的人设是:认真且聪慧的天才弟子。 属性加成有5%的修炼速度,10%的脑力加持,5%的悟性加成,5%的精神力加成,5%的体力加成。 全都是有利于修炼的属性。 比起之前那个「可靠的笨蛋才子」,这个人设加持的属性并不适合战斗。 好在人设属性不能同时生效,但是可以切换,只不过每次切换有一小时的冷却时间。 现在夜已经深了。 修炼参悟和打坐时,其实也有一部分养神的功效,所以那些大能才可以一打坐就是几年。 不过在不进入「顿悟」状态的情况下,主观意识还是会感觉到疲惫的。 无聊就是很典型的例子,就跟你读书时间长时的感觉是一样的。 此时宁时羽就很想出去走走,但他又害怕再遇到上次那样的事。 “咚咚……” 房门被人轻轻叩响。 “是玄更吗……?” 他走去打开了门。 “师弟,一个人吗?” 门外是他认识的一个师姐,叫钟熙。 此刻钟熙一只手撑着门框,目光意有所指地看着宁时羽。 “呃,是一个人,师姐有什么事吗?” “一个人的话……” 钟熙走进了屋内,关上了门,轻轻环住了宁时羽的腰。 “不如陪陪师姐吧?” 她媚眼如丝,本来就宽松的长袍就那么朝下滑落,露出一片春光。 宁时羽皱起眉头。 又有人要搞他? 钟熙被控制了? “师姐,别跟我开玩笑了……” “这可不是玩笑……” 钟熙的手探入宁时羽的长袍之下,顺着他的腿游走。 宁时羽一把抓住她的手,眉头紧皱。 太怪了。 琉璃峰也好,又或者是其他峰,乃至整个梦鹿山,似乎都不像他刚来时幻想的那般纯洁。 宁时羽感觉自己的右眼又开始有灼烧一般的痛感。 他再看钟熙时,钟熙已经没有了之前那般虽然挑拨但还有些矜持的神态,就整个敞开了衣袍,舔舐着自己嘴角的口水,神色浪荡。 哪像什么出尘的修仙子弟! 宁时羽拉起床上的被子将她裹了起来,然后开门给她踹了出去。 “没事别来烦我。” 他看着地上即使被被子包裹住,但依然如同发了情的动物般扭动着身子,朝着他这边爬来的钟熙,忽然感觉无比恶心。 右眼剧痛,他捂住右眼,再睁开时,钟熙反而没了之前那种痴态,反而是两眼泪汪汪,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师弟好生心狠……师姐只是……” 钟熙站起身来,穿好了自己的衣服,将他的被子甩到地上,逃一般地离开了。 宁时羽反而感觉更加诡异了起来。 自己看到的钟熙,前后判若两人…… 怎么回事…… 宁时羽将被子捡起来,抖了一下上面的灰尘,放在了屋内的架子上,等着明天再洗。 现在他已经完全没了出去散心的念头。 “还是继续修炼吧……” 他盘坐在床上。 …… 来到琉璃峰第25日。 谣言再起,宁时羽威胁钟熙之事传遍了整个宗门。 不知情者砸烂了李玄更和石白川居住的房子的房门,惹得石白川当场打残废了几个。 李玄更听到谣言时更是出离的愤怒。 宁时羽都闭关大半个月了,还能被扣上屎盆子? 这就像你连游戏都没登录,系统就判定你违规言论给你禁言了。 李玄更和石白川这边鸡飞狗跳,反倒是宁时羽闭关的那个屋子毫无动静。 李玄更和石白川找到了房子,敲响了门,然而却半天也没人回应。 “出事了……?” 李玄更将神识探入,却看到宁时羽盘坐修炼,海纳百川般将周围的灵气暴风吸入。 “这是……” “顿悟,不要打扰他。” 石白川缕了一下长发,直接转身离开。 “去哪?” “找池敛。” 两人找到了池敛,此刻池敛躺在自己屋内的软垫上,桌子上杯盘狼藉。 “哟,小白,有什么事吗?” 池敛笑眯眯地看着他。 “一,别叫我小白,二,少喝点酒。” 石白川嫌弃地皱着眉,似乎很讨厌酒臭味。 “好好好,为师答应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池敛靠着墙壁坐起身来。 “那么,是什么事呢?是关于小羽的谣言?” 石白川点头,环臂而立。 “哈哈哈……小羽可真是多灾多难呐……我知道他在闭关,早就澄清过了,但弟子们好像被什么诱导了一般,根本不听解释……这已经不是拿证据澄清的事情了,没用。” “恐怕是有利益在作祟。” 声音从门口传来,宁时羽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 池敛眼前一亮。 “小羽……你这是……” 宁时羽点了点头。 “洞虚境一阶。” 石白川一向冷漠的面容也有了些许惊讶。 “半个月……四个小境界吗……?” 他不知道的是,宁时羽五天顿悟,连跨三阶,步入洞虚。 “是我打扰到你了?” 李玄更问道,刚才他和石白川去到宁时羽的小屋前,他害怕是自己打扰到宁时羽的顿悟了。 “不是,我的顿悟正好到尾声了。” “先不说这些,关于我的谣言的那些事,就不必各位操心了。” “我想明白了,清白,是最难保持的东西,你不惹狗,狗难免会朝你吠叫,屎盆子这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飞过来砸到你的头上了。” 宁时羽耸了耸肩。 “不要试图和那群傻子讲道理,如果他们能听进去道理,也就不会是傻子了。” 宁时羽自嘲般地笑了笑。 池敛面带玩味地看着他,凤眸微眯。 “说得好,小羽,你越来越有小白当初的风范了。” “别叫我小白。” 石白川毫不留情地踹了他一脚,但是被躲开了。 “那么你来不是为了这件事,那是为了什么?” “还有五天,应该就是宗门比武了吧?” “哦……” 池敛拖了一个长长的尾音。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哈……” 他挠了挠头。 “你压根就忘了吧。” “诶嘿……” “诶嘿个头啊……” 石白川又踹了他一脚,这一次池敛没躲过去,被踹在了屁股上。 他一边揉着屁股一边说: “你是来了解规则的?” “嗯。” “那我给你讲讲吧,宗门比试就是,从王朝监天司派来监考官,前往参与宗门大比的宗门进行监考,每个宗门先在内部选出最终参与大比者,然后才是前往王朝进行最终比试。” “优胜者不仅能为宗门争光,还能获得大量的修行资源,甚至夺得进入三圣地的资格。” 宁时羽点了点头。 池敛又笑着说。 “你别看咱们梦鹿山平时没什么存在感,但是也拿过大比第二哦。” 他看了一眼石白川。 “当初闯进决赛的就只有小白一个,被下阴招,推出比试场地了,不过他的对手也没好到哪去,残了,从那以后就没再见过了。” “不过小白也因此被禁赛了。” 宁时羽不由得多看了石白川一眼,他没想到平日里石白川虽然表现得凶狠,但是没想到能凶狠到如此地步。 影响比试平衡,禁赛了! “不过嘛,今年我们还是有望再闯一闯前十的,毕竟……”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李玄更,玩味道: “引玄五境。” “哦对了,大比是分组进行的,每个境界决出优胜者,优胜者有权越级挑战比自己境界高的优胜者。” “不过很少有这么做的,因为大比只命令禁止杀人和故意致残,但后者是很难第一时间发现并且阻止的。” “最终的第一优胜者则是默认境界最高的优胜者。” “当然,也是有境界限制的,最高也就只能到引玄境。” “小羽,你这个时候步入洞虚境,其实不是什么好事哦,因为在分组内,你肯定会遇到比自己境界更高的敌人。” “无所谓了。” 宁时羽摇了摇头。 “也对,尽力就行。” 池敛笑了笑。 “如果没什么事了的话,就回去吧,为师有些困了。” “那么弟子们先告辞了。” 宁时羽行了礼,跟李玄更和石白川一起离开了池敛的住处。 “喂,我提醒一下你们俩,小心一点正德庙的和尚。” 石白川说完,就自己回住处了。 “正德庙?” 宁时羽回忆了一下,自己上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谢浅给他科普这个世界的知识的时候。 宗门排行榜第十八位,正德庙。 但是听谢浅说,这个庙修的是罗汉金身,走的是正道。 不过石白川这么说,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宁时羽自然是留了个心眼。 或许到了大比的时候就知道了。 就在宁时羽刚和李玄更分别,准备回屋继续闭关时,离着老远他就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动静,来自于自己屋子的那个方向。 他心里立马就有了一个大致的推断,钻进了旁边的树林里,潜行到了能够看到自己房屋又不容易被发现的位置。 果不其然,有几个男弟子藏在自己房间附近的草丛里。 他们还算聪明,至少知道躲藏,要不是宁时羽步入了洞虚境,还真不容易第一时间发现。 他能看到面容的只有两个,其中一个头上还缠着纱布,正是自己之前让骷髅鬼教训的那几个人的其中之一。 “不长记性……” 宁时羽想了想,身前用灵力凝聚了一只毛笔,在身前写了一个“泄”字。 他要给这几个弟子好好上一课。 这“泄”字一分好几,然后又缩小,飞向了房屋四周的各个草丛。 只过了几秒,草丛里就发出了嘈杂的叶子和衣物摩擦的声音,还有压抑的低沉的交流声。 “老……老大,我好像……有点儿内急……” “内急怕啥?你就地解决不行了?都是男的谁看你。” “不……不是那个小的内急……是……是大的……很急!” “你不会是要窜了吧!?你赶紧走赶紧走,别影响行动……” 那个“老大”刚说完,声音忽然顿了一下。 “我靠!我也有点儿……不……不对!我靠!要出来了!” 其他几个草里也传出声音: “老大!我不行了!我先走了!” 但是让宁时羽没想到的是,这群笨蛋的定力竟然这么差,刚走出草丛就跌倒在地,几个大男人在地上螺旋扭动着,一通“噗呲噗呲。” “我靠!这群小子拉我门口了!” 宁时羽面色大变。 没过一会儿,他房屋这一块儿就臭气熏天。 “我靠!失算了!” 第122章 内部比试 夜深了,宁时羽坐在树林中的树墩子上沉思着。 他的小屋前是黄不溜秋的一片,甚至无处下脚。 更别说在屋子里面闭关了。 “没办法……回去找玄更吧……” 希望明天做清洁的杂役看到这副场景不会骂娘。 宁时羽回到了原本的小屋,好在石白川和李玄更都比较安静,不会影响到他的修行,不过比较烦人的是那群被谣言诱导的男弟子,即使有了被石白川打残废的前车之鉴,也依然有人大着胆子来骚扰三人。 这就让宁时羽的修炼进度差了许多。 勉强度过了五日,来到了大比这天。 这关乎到宗门荣誉和修炼资源,自然所有宗门都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连一向懒散的池敛今天也相对严肃和精神了许多,连酒都只是小抿两口。 “嗯……” 他站在驻地门前,看着眼前一大片琉璃峰的弟子们,沉吟了一会儿。 然后那副正经的模样就破了功。 “呃……大比的流程你们应该也清楚了……嗯,鉴于来了两个新弟子,我就再重申一遍。” “宗门内部七峰比武,采用淘汰制,具体的规则到时候山主会说,我再重申两点比较重要的。” “一,宗门内部相亲相爱,对自己的同门不要下重手,点到为止即可。” “二,在一的前提下,发挥你的最大实力。” “好,就这些,出发吧。” 他转身领头朝着山下走去。 当琉璃峰到达广场时,人就已经到齐了。 宁时羽看到,广场正中央搭建了一个巨大的比武台,四周还分布着七个小擂台,上面各种禁制保护,灵力磅礴,连他都能感受得到。 山主站在比武台之上,看着下面乌泱泱的一众弟子,咳嗽了两声,他身后还站着几个穿着黑底金边制式长袍的人,估计就是池敛所说的监天司的人了。 “那么……我宣布这次宗门内部大比的规则。” “七峰先内部决出每个境界的优胜者,然后与另外六峰进行比试,最终每个境界的优胜者前往参加宗门大比。” “这次大比方式比较自由,可以自由挑战以及要求守擂,只要合理,都可以向我提出比试方式,当然,剪刀石头布这种靠运气的不行啊。” 山主咳嗽两声。 “那么,我宣布,这次的大比,正式开始。” 七峰弟子各自前往自己峰所属的比武台,全都是干劲满满,在峰主的安排下有序比武。 宁时羽看到,正气峰有掰腕子的,有摔跤的,也有正常比试的。 无刃峰一群弟子挥舞着木剑,相比正气峰,观赏性就高了许多。 悠古峰那边反而最是奇特,各种招式都有,当宁时羽看到傀儡师操偶时,才反应过来,悠古峰教的竟然是奇道! “别走神,到你了。” 宁时羽被李玄更拍了一下,才发觉叫到了自己的名字,台子上面已经有一个男弟子在等着了。 他捋起袖子,虽然表情平静,但宁时羽能从他的眸子里看到敌意。 看来是被谣言诱导的其中之一了。 不过,宁时羽现在倒是不在意这些了,在众多弟子们的嘘声中,坦然登上了比武台。 “李正!请赐教!” 李正抱拳行礼,随后展开架势。 “宁时羽,请赐教。” 宁时羽随意地背着手,等待李正出招。 池敛对于琉璃峰的教育方式就是散养,藏书阁全部敞开,想学什么学什么,不会了找池敛请教就行,但除非是池敛突然来了兴致,否则不要指望他主动教你些什么。 所以峰内弟子彼此之间也很难知根知底地知道对方的招式到底是什么。 贸然行动,反而容易阴沟里翻船。 宁时羽缓慢地踏着步子,跟李正保持一定的距离,李正也不傻,同样跟宁时羽兜着圈子。 但终究他还是没有沉住气,左手捏住右手手腕,只听一声爆响,一道无形气流朝着宁时羽冲击而来。 宁时羽侧头闪过,头发被冲击波打到,感觉头皮有些发痛。 这一下打到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这也让他看清了李正的施术前摇手势以及掌握的力量。 信息不多,但够用了。 就当李正再次抬手,左手捏住后手手腕时,宁时羽原地一闪,下一秒出现在李正身前,手中折扇上挑打中李正的下巴,愣是给他的人整个挑了起来,这一下重击就让李正短暂地晕眩了一下。 等他回过神来时,就已经落在了台子下面,浑身火辣辣的痛。 要知道台子还是很高的,毫无防备地摔下来,还是会受伤的,即使是洞虚境。 他没看清,但是其他人可是看清了宁时羽的出招,他把李正挑飞之后,朝着李正的腹部拍了一章,一股冲击波就把李正顶飞了出去。 跟李正的招式相当类似。 没错,宁时羽也学了这门功法。 《气冲波》 或者说,藏书阁里面的功法他在来到琉璃峰的前几天就全部看了一遍,虽然有些晦涩,但他毕竟是蓝星来的当代青年,大多数一遍就能够简单施法了,只不过大多数都不精通,而气冲波是相对简单的一类,他还算得心应手。 只凭施法手势,他就能认出对方所学的是哪一门功法。 宁时羽的雷霆手段让众多弟子都叹为观止。 要知道,宗门内部的洞虚境弟子可是少之又少,想他这般越了两个小阶段碾压的更是难找。 琉璃峰的引玄境只有两个,一个石白川,一个李玄更,而石白川被禁赛,李玄更就直接晋级了。 宁时羽如此强悍,自然而然也成为了洞虚境的优胜者。 他没有傻到去守擂,叫一个他打一个,打了两个之后,剩下的那三个洞虚境就直接弃权了。 没办法,宁时羽学的功法他们没见过啊! 七峰各自比试过后,来到了统一比试,每个峰从天武境到引玄境,总共四人,从低到高进行比试。 山主宣布过后,便开始了天武境的比武。 最终的优胜者是悠古峰的弟子。 奇道以凡人之体搏杀神明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因为均衡的缘故,奇道弟子不修长寿,但同境界内实力都算是顶尖的那一批。 天武境输给奇道也算正常,因为奇道以手法诡秘着称,低境界很难应对。 随后是灵武境。 很意外的是,灵武境的优胜者竟然是正气峰的体修。 宁时羽看到了,那个叫吴永刚的弟子简直妖孽的可怕,身高两米五有余,血管青筋盘虬卧龙般凸显在皮肤之上,整个人如同一头远古凶兽,宁时羽毫不怀疑他能徒手搏杀洞虚低境界的弟子。 这就是,天才。 无论是哪个道途的天才,都是常人所不能企及的。 宁时羽不禁松了口气,有些庆幸,还好自己踏入了洞虚,不用跟这个妖怪比试,不是打不过,主要是要掏出很多底牌,对于未来会产生很大的不利影响。 如果要透露很多底牌的话,宁时羽可能会直接放弃。 这比试是让他认识到外界修士实力的大好机会,绝不可错过,但这不意味着他要为了信息去透露自己压箱底的保命底牌。 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没过多久,山主交到了他的名字。 “琉璃峰宁时羽,对阵无刃峰钟晓。” 宁时羽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挑了一下眉,心想不能这么凑巧吧? 钟熙姓钟,他这个对手也姓钟。 不不不,姓钟的那么多,怎么可能那么凑巧。 事实证明…… g是不能随便立的。 那钟晓站到台上,连礼也不行了,直接拔出了长剑,指着宁时羽。 “卑鄙的小人,竟敢对我妹妹下手……天生邪恶的小鬼,我这就亲手……!” “比试开始!” 台下的弟子一副看戏的表情,起着哄: “钟师兄好好教训他!” “登徒子滚出梦鹿山!” “钟师兄好样的!” …… 宁时雨掏了掏耳朵,听着这些声音也是有些郁闷。 他的心性还没有好到李玄更和安禾那种地步,自然做不到充耳不闻。 “没办法……早点解决吧……” 他袖子下面的左手一翻,双指间已经出现了一张黑底红字的符咒。 右手就那么当众凭空拔出了一把桃木剑。 他拔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一阵。 “储物戒!?” “不会吧?他这种登徒子会有那种东西?” “不好说。” …… 钟晓先一步挥剑逼近,一剑出,无数道剑气凌乱斩来,让宁时羽一阵慌乱招架。 钟晓的剑招确实厉害。 几次连斩,加上诡异莫测的剑招和极快的速度,让宁时羽有些疲于应对。 不过他的能耐可不止这些。 “本来我不想用的……” “荼血咒!” 桃木剑在他的左臂弯里一拉,拉出一片血幕,桃木剑染血竟然变得乌黑发亮,闪烁着诡异的金芒。 宁时羽挥剑间,四周的空间竟然变得暗红,漆黑的剑气破开钟晓的剑气,斩在他的手臂之上。 好在钟晓闪身够快,只是擦到了边缘,但这也让他疼痛难忍,左臂直接抬不起来了。 以伤口为中心,黑红色的纹路朝着四周扩散,贪食着钟晓的体力和灵力。 这一招,是骷髅鬼所授予的。 宁时羽逼近肉搏,桃木剑只是用剑身拍,他害怕稍微不注意把钟晓给杀掉了。 钟晓爆气,用强大的灵力冲击逼退了宁时羽,然后聚气提剑,斩出了凌空一击。 肉眼可见的剑气如同皎白弯月,层层叠叠的剑气幻影封锁了宁时羽的所有退路。 “是皎月神剑!没想到钟师兄竟然学会了!” “那可是师傅的成名绝技!” 台下无刃峰的弟子惊呼。 “这就是你的最终杀招了吗?” 宁时羽淡淡地说了一句。 随后左手的符箓扔到身前,凭空炸开黑红色的雷电,像是洪荒巨兽在虚空中张开了大嘴,将剑气舔舐殆尽。 钟晓的眼神在这一刻暗淡下来。 他从始至终,只是逼得宁时羽自残了一次…… 荼血咒终于是将他的体力和灵力贪食一空。 钟晓虚弱地闭上了眼睛。 “胜者,琉璃峰,宁时羽。” 山主宣布后,宁时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用纱布包扎好了伤口。 荼血咒是以燃血为代价,为对手附加诅咒,以伤换伤的招式。 不过它也可以吸取对手的力量为自己所用,除去在钟晓身上吸取来的补给,他其实也没有耗费太多的力量。 “还好吗?” 李玄更看了一眼他手臂上的伤。 “不要紧。” 宁时羽休息了一会儿,进行了第二场的比试,这一次他的对手是个洞虚五境的高手,四个小阶段的差距让宁时羽感觉压力颇大。 不过系统的加持也不是闹着玩的。 他现在的人设是: 凶狠无底线的混蛋登徒子。 这是最近这段时间的战果。 属性加持;攻击力增加15%,体力增加10%,回复速度增加5%,灵力储存量增加10%,回复速度增加5%,对女性伤害增加5%,运气-5%,威望值-5%,对人亲近感-5%。 宁时羽诡谲的招式也是让对手感觉头疼。 最终宁时羽在保证了大量底牌,浅浅透露一小部分底牌的情况下,以微小的优势战胜了对手。 至此,他还需要打一场,才能获得优胜名额。 在剩下三人中决出胜者后,宁时羽终于迎来了他的最后一个对手。 前两场他保持了很多体力,对于最后一场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宁时羽这几场的表现十分亮眼,不仅震撼了一众弟子,还让几位监天司的监考官刮目相看。 此时众人还是十分关注这最后一场战斗的。 宁时羽坦然与对手互相行礼,开始了战斗。 他的对手是弦月峰的一个男弟子。 是天才! 刚开始战斗,就展示出了他高超的幻术本领。 满天鬼怪朝着宁时羽攻击,让宁时羽难以应对。 这些是幻象,但其中也夹杂着真正的攻击。 宁时羽一不小心就着了他的道。 那不起眼的小鬼砸在宁时羽身上爆开,让宁时羽深深陷入了幻境。 弦月峰的男弟子悠哉悠哉地走上前,就要把宁时羽推到场地外。 众人看着低垂着头颅的宁时羽,就在他们以为宁时羽要就此落败时,宁时羽忽然抬起了头,正对着那弦月峰的男弟子。 他勾起嘴角,右眼血红,说不出的诡异。 “不好意思。” “我已经不怎么吃幻境这一套了。” 弦月峰的弟子猛然看到宁时羽肩膀上趴着的骷髅鬼。 天空变得血红,虚空中张开了无数只血红的眼睛。 无数鬼怪妖魔从四面八方爬了出来,一副人间炼狱的景象。 弦月峰的男弟子抱着头绝望地跪倒在地。 众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看到那男弟子走到宁时羽身前,然后忽然愣住,又忽然跪在地上嚎叫起来。 “幻术反噬……” 白知月喃喃道。 宁时羽提着男弟子的衣服领子,把他丢到了场地外,随后看向山主。 “现在,能宣布我的胜利了吗?” 第123章 王城 在离开梦鹿山以前,宁时羽从来没想过,这个世界竟然会如此扭曲。 或许他之前所见,只是一隅,又或者是世界蒙蔽世人的幻象。 …… 宁时羽倚着椅背,狠狠松了口气。 说实话,那幻术确实让他挺头疼的。 不过在之前接触了邪神的幻境之后,他的精神力以及对幻术的抗性大幅度提升了。 不知道是不是骷髅鬼的缘故,甚至将幻术反弹了回去。 不过幻术对于他精神的冲击依然是有的。 此时他的太阳穴还在隐隐作痛。 洞虚境的战斗结束了。 谁也没想到,洞虚七境的幻术天才会败在宁时羽的手中。 宁时羽也感觉自己稍微有些惹眼了,毕竟他现在才勉强洞虚一境巅峰。 山主朝他看来的目光变得更加和蔼了,甚至带着几分欣喜。 “到我了。” 李玄更站起身,引玄境的比试开始了。 他第一个对手就是无刃峰的引玄境天才。 能够达到引玄境的,只要不超过四十岁,基本都能算得上是天才了。 只不过李玄更的设定更为变态罢了。 果不其然,他的对手,引玄三境的剑道天才,以折剑败北收场。 李玄更只是淡淡地甩了甩了他并着剑指的手。 顾玉潇看李玄更的眼神更为炽烈了。 引玄境的比试根本没有悬念。 比李玄更境界低的基本都是一招结束,唯一一个让宁时羽出手第二次的是悠古峰的奇道天才。 “那么,我宣布,这次梦鹿山宗门比试的优胜选手……” 监天司的监考官走上台,将优胜者的名字一一念了出来。 随后宣布这些优胜者将会随同监考官前往王城进行宗门大比。 …… “我不知道你们对于这个世界了解多少。” “但是,出于对你们性命的考虑,我还是要告诫你们一下。” “这个世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稀奇。” 石白川看着天花板,淡淡说道。 “石师兄,恕我直言,人人都说你性格古怪……但为什么对我们……” 宁时羽有些好奇,石白川对外人表现出来的冷淡和对他们二人表现出来的冷淡好像不太一样,对他们二人要更上心一些。 “因为……因为啊……” 石白川手指抵在唇上。 “因为你们有可能能杀掉我……” 说完他翻了个身,只给宁时羽留了个背影。 很明显是示意宁时羽不要多嘴追问。 宁时羽挠了挠头,有些不太理解。 …… 休息了一日,调整了身体状态,七位优胜者跟着两位监天司的监考官朝着王城进发。 王城里梦鹿山很远,他们仅靠着自己的力量前往。 低境界的不能御空,就必须靠着自己的双脚去跟上部队,两位监考官丝毫没有停下来等他们或者休息一下再上路的意思。 好像就要一鼓作气到达王城一样。 第一天行至日落西山,天武境的那位优胜者体力耗尽,跌倒在路上。 “喂,监考官,不停下来休息一下吗?境界低的根本扛不住啊!” 那位灵武境的大块头开口了,他本身是体修,虽然不能御空,但本身体能是绝对充足的,更不要说他是个天资变态的天才了。 “这也是比试的一环,扛不住就只能退出。” 其中一个监考官冷冷开口。 “世界在无时无刻运转,没有人会等你变强,弱者,就只有死路一条。” 另一个监考官也开口了。 “你们!” 那个大块头声音有些愠怒。 “哼。” 两位监考官冷哼了一声,甚至还加快了速度。 宁时羽自然是不虚的,因为他站在李玄更的剑上,根本不费劲儿。 至于去接那位低等级的优胜者? 只能说有心无力吧。 他还不了解这个世界,多余的善心会害死自己,况且即使是将那位优胜者带到了王城,对他来说,也不一定是好事。 几人就这么一路连行三日。 宁时羽和李玄更还好,那位灵武境的大块头就有些难熬了。 他即使是天才,但终究是人,速度已经慢了很多,远远的缀在四人后面,从宁时羽的视角来看,就是一个小小的黑点。 这几天,宁时羽在半空朝地下看,看到了很多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 路过村庄,会有村民跪倒在地,对着几人跪拜。 路过山岭,他看到浑身披着兽皮的野人狩猎侮辱山林的人。 他看到路边枯瘦如柴的乞丐用石头砸开了死人的脑袋…… 看到富态的和尚霸占民舍,用鞭子驱使年迈的老者。 看到穿着道袍的道士在路边与与农妇淫欢。 看到了鬼怪妖邪…… 还看到了更多更多…… 但这一路上,监天司的监考官没有停下一步。 没有小说中所谓的正道人士的“为民除害”。 “原来……原来石师兄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宁时羽之前那个虽然有些诡异,但大体还算正常的世界观直接崩塌了。 第四日,灵武境的大块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们在日中时刻,被一群人拦下。 这群人御空而行,有十几位,将他们围在半空。 “监天司的人,你们也敢拦?” 监天司的其中一位考官冷冷开口。 监天司的制服是很有特色的,黑底红纹印有穷奇,袖口领口皆有金边,最有特色的是他们的红色头罩连着面具,面具是全黑,额头有一根独角,双眼是金瞳,无鼻无口。 “监天司……嘿嘿,拦的就是你们。” 其中一个修士舔着弯刀,没有废话,直接扑杀而来。 “监天司的油水儿才多呢!” “刺啦!” 其中一个监考官直接擒住了那人的头颅,将他硬生生撕成两半。 另一个监考官主动出击,冲进了人群,身体周围溢散出黑红色的气体,凝聚成穷奇虚影,宛如杀神。 其他几人见那监考官不好对付,分分朝着宁时羽二人杀来。 监考官二人完全没有帮他们的意思,仿佛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不过这群拦路虎虽然强悍,但仍然不是李玄更的对手。 直接被杀得溃败而逃。 “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这种实力还敢来拦路……” 宁时羽擦了一下溅到脸上的血。 四人再次上路。 第五日,那个灵武境的大块头追了上来,看来他休息了一日,体力恢复了许多。 第六日,保持着追赶两位监考官的速度是非常累人的,即使是李玄更也有些体力不支,于是宁时羽顶了上去,换李玄更休息。 一路再无风波。 第十日,到达王城。 他们到达时,能看到其他方向也有监考官带着优胜者前来。 只不过大部分监考官身后跟着的都是累得半死不活的两个人,很少有他们这种两个游刃有余,还有一个虽然浑身大汗淋漓,但还算精神的三个人的队伍。 进入王城,自然要落下接受检查。 检查十分严苛,甚至需要脱衣检查,还要经过鉴真镜的检验。 宁时羽一开始还担心,李玄更是安禾造出来的,会不会被鉴真镜给探查出来。 但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让人意外的是,那个灵武境的大块头竟然被探查出来了半妖的血脉。 不过因为是宗门弟子,且是来参与大比,还是放行了。 宗门是允许招收妖族和半妖的。 …… “你们在这里休息,大比之日,会通知你们。” 监考官把他们三人安排在了酒楼里就直接离开了。 由于那个灵武境的大块头与宁时羽两人不熟,所以要求独自一间。 王城无限繁华,在酒楼里就能清楚地听到各种叫卖的声音,还有路人交谈的嘈杂声和马车驶过的辘辘车声。 “王城……竟然就这么……” 宁时羽摸了摸鼻子,不知道为何,竟然有些不安。 “要不要出去走走?” 李玄更看着窗外,宁时羽第一次见李玄更目光中有些期待的神色。 也对,毕竟是第一次来到王城,如此繁华的城池,自然是有些好奇的。 “那就出去走走吧。” 两人沿着街道出去转悠。 王城不愧是王城,路边摊上卖的糖葫芦都要十五枚铜板。 在稍微落后一点的城池,十五枚铜板足够一家五口人一个月的开销了。 不过味道自然也是极好的。 两人吃着糖葫芦,走在街道上。 在酒楼掌柜的那里了解到,王城分为四部分区域,分别是西北区东北区西南区和东南区以及中央区。 他们就位于西北区。 两人转了一天,竟然才勉强把西北区转了一遍。 “真大啊……顶五六个皇甫城了……” 宁时羽坐在床上感叹着。 李玄更也是点了点头。 不过从他转悠回来之后,就坐在桌子上一言不发,似乎有什么心事。 “怎么了?” 宁时羽问他。 “你有没有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人在监视我们……?” 宁时羽挠了挠头。 “是监天司的?” “不是……” “我总感觉他们的目光有些,不怀好意……” “是错觉吗……?” 李玄更皱着眉头。 “总感觉,这个王城里,好像有什么在等着我……” “噌!” 微乎其微的破空声传来,李玄更很敏锐的察觉到了,用长剑朝着窗口处劈去。 “铛!” 一枚飞镖被李玄更斩落。 “叮叮咣咣!” 密密麻麻的暗器如同狂风骤雨般从窗外射入,被李玄更尽数挡下。 “怎么回事!?王城还有人夜袭!?巡卫呢!?” 宁时羽朝着窗外看去,才发现夜竟然奇黑无比,透露不出一丝光亮。 像是粘稠的墨汁将整个世界涂抹。 “怎么回事……又是幻境!?” “不对,有人封锁了空间!” 两只钩索从黑暗中射来,即使李玄更迅速斩断,两个黑衣人也已经借着惯性荡入了酒楼的房间之内。 四人刀兵相见。 “怎么会……” 宁时羽拿起板凳挡了一刀,板凳应声被劈得四散成木块。 巨力震得宁时羽手一麻。 “引玄境!两个都是!” 宁时羽破口大骂。 “吗的!哪来的王八蛋下这么大手笔!?我到底犯啥错了!?怎么各种针对!?” 他掏出一张黑红色的符咒,用左手硬抗了一刀,将符咒贴在了那人头上。 黑红色的雷霆一瞬间将这人击溃在地。 宁时羽才刚松了口气,结果地上那黑衣人又弹了起来,朝着宁时羽扑杀而来。 “我靠!” 他跟黑衣人围着桌子玩秦王绕柱,结果这黑衣人一刀把桌子劈了。 “吗的!不管了!” 宁时羽一咬牙,掏出了桃木剑,在左臂弯里划了一刀。 “靠,不得不说,真疼啊!” “大长虫!” 大长虫是他给骷髅鬼起的名字,虽然骷髅鬼很不乐意,但还是听话地缠在了漆黑的桃木剑之上。 “天地道法!急急如律令!” 黑红的桃木剑之上燃起了黑色的火焰,还闪烁着黑红的电弧。 “咿咿呀呀呀!!” 骷髅鬼一阵怪叫。 “你,要给我!更多的!奖励!” 骷髅鬼声音发着颤,随着剑身与黑衣人的刀身交接之际,直接顺着刀身缠绕在了黑衣人的脖子上。 它大张着嘴,将黑衣人整个吞了下去。 而它则如同生吞了猎物的蟒蛇一般,脊骨上面粘连的血肉肿胀起来,瘫倒在地上。 另一个和李玄更打斗的黑衣人见自己的同伴忽然凭空消失,不由得大惊,翻窗就要逃跑。 然而逃跑时却被李玄更在左背部斩了一刀,血液撒在了墙壁上。 外面如墨般的漆黑如同潮水般褪去。 月色和从灯笼内透露出的繁华又温暖的火光照耀了王城的夜景。 一派欣欣向荣。 “对了!” 宁时羽跑出屋子,朝着旁边的房间赶去。 果不其然,那个灵武境的大块头也被袭击了,身受重伤,瘫倒在地上。 看见宁时羽闯进来,又看着他身上的伤口,他喘了口气,艰难地开口道: “你……你们也……?” “别说话,吃下去。” 宁时羽扶住他的脑袋,将一颗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 大块头将丹药吞下之后,果然气色红润了许多。 “谢谢了……” 大块头名叫龙昊,宗门内部比拼时宁时羽听到过的。 龙昊此时靠坐在墙壁上,身上的伤口在快速愈合。 “那几个黑衣人,你们有头绪吗……?” 宁时羽摇了摇头。 “这样啊……” “你们看一下其他前来比试的优胜者,是否也被袭击了,如果是的话,那很可能就是官方设计的考验……” “不,应该不是,如果是考验,不应该会下杀手。” 龙昊听完淡淡地笑了两声。 “你们……太天真了。” 第124章 庆媚 如龙昊所说,确实是所有参赛选手都被袭击了。 这让宁时羽不得不再次审视这个世界了。 但是,别的选手受得都只是轻微伤,那些名门的天才便不说了,那些还不如梦鹿山的人居然也是轻伤。 他们可不是宁时羽和李玄更这种身上带着挂的人。 宁时羽甚至都要依靠骷髅鬼才能勉强获胜,他们怎么可能只是轻伤? 这让宁时羽瞬间明白。 他们下杀手,只针对自己和李玄更。 “又是那群人吗……” 走在回房间的路上,宁时羽不由得仔细回忆了一下他所经历过的所有事情,见过的所有人。 他自以为是没有与谁结那么深的仇怨的。 一个龟缩在山寨一年多都不敢下山的人能有什么胆量去招惹别人? 那么一直在给他使绊子妄图杀掉他的,到底是谁? 宁时羽挠了挠头发。 “你没事吧?” 李玄更看着宁时羽左边凹陷下去的肩膀,鲜血染红了衣裳。 宁时羽看了一眼,打了个哈哈。 “哦,这个啊,没事,刚才不小心受的伤,没什么大碍。” 其实那是他给予骷髅鬼的报酬。 不依靠骷髅鬼的话,他会被那个引玄境的刺客杀掉的。 回房间包扎好了伤口,宁时羽躺在床上思索了一阵,始终没有那个幕后黑手的头绪。 “安禾为什么会让我去找机巧师呢……?” “也许他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吧……等我找到机巧师,就不会遇到这么多凶险了……” “机巧师,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想着想着,宁时羽就睡了过去。 李玄更吹灭了蜡烛,坐在自己的床上还是静息打坐。 夜半,月色入户,窗户似乎被风动,稍微开合了一下。 李玄更睁眼去看,什么也没发现,便没有再理会。 一夜无话。 …… 宁时羽本以为,来到王城休息一日,第二日便可以进行宗门大比。 但没想到监天司的监考官却至此杳无音信了。 甚至西北城区的人也是各干各的事,丝毫没有要举办什么大型活动的兆头。 “被骗了?不能吧?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王城啊……” 宁时羽看着窗外,摸着下巴思索着。 “哦对,老师也在王城呢,正巧没事,要不去拜见一下老师吧。” 太阳正好,韩翁大抵是在翰林院的。 现在房间内就他一个人,早晨起来时李玄更便告诉他要去拜见一下花锦。 说来行妖司也在王城内,但宁时羽并不知道在哪个城区,同样,他也不知道翰林院在哪,不过大抵是在中央城区的。 盘算了一下时间,如果是从西北城区到中央城区,最远路程往返大概要五个小时左右。 这是他疾行的速度,御空还能再快一些,不过往城内禁止御空。 现在去的话最晚可能要傍晚时分才能回来,再加上可能会和韩翁叙叙旧或者进行一些其他的活动,那大概就要花费八九个小时。 现在去的话可能要很晚才能回来。 如果太晚的话,就在韩翁那边留宿吧,毕竟韩翁位高权重,应该有权知晓很多事情,如果比试开始,那么他也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宁时羽向掌柜的问了路,就朝着翰林院奔去。 花费将近三个小时他才到了翰林院。 宁时羽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看着眼前恢宏的建筑,翰林院大门前挂着金框牌匾,是皇帝亲笔题字。 翰林院内外,穿着儒士服装的人员来来往往。 说来韩翁并没有给他信物,可能就是因为翰林院的管辖并不严苛吧,只有两个守卫坐在门口的石狮子上瞪着眼睛看着进出的人员。 为了避免意外,他还是走上前向其中一个守卫请示,示意自己要拜见韩翁,并说出了自己韩翁弟子的身份。 守卫上下扫视了宁时羽一眼,并没有过多为难,也没有过多询问,只是说了句: “韩大学士事务繁忙,需要预约,如果你要见他,就去候客厅吧,向候客厅的佣人告知你要拜访的人的名字就可以了。” 宁时羽点了点头,问了候客厅的位置,便急急忙忙奔去了。 好在韩翁听到佣人汇报自己来找他后,很快就出来了,没让宁时羽等太长的时间。 “羽儿,你来了。” 韩翁脸上乐开了花,他和宁时羽分别也才一个月多一点,没想到宁时羽就登门拜访了。 要知道王城不是谁都能进的,能进来就说明宁时羽已经有了相应的资格。 看来他成长的很快啊。 韩翁欣慰地抚了抚自己的白须。 周围的人听到韩翁如此亲昵地称呼宁时羽,都是一脸不可思议。 “这里不适合议话,随我来吧。” 韩翁招呼了一声,带着宁时羽来到了他工作的书房。 书房里面各种书卷堆满了房间,韩翁的书桌夹杂在众多的书架内,看来韩翁确实很忙。 “老师,你一直都这么忙吗?” 宁时羽好奇道,如果韩翁一直都这么忙的话,又是如何晋升到大儒阶段的呢? “并非,只是近日来王城需要处理的事物多了一些罢了。” 陆氏王朝没有宰相,皇帝的奏章和一切事物都需要与翰林院商量,也可以交由翰林院打点。 所以才说韩翁位高权重。 他和翰林院五大学士,完全可以自称为当朝五相。 “哦?何事会忙成这样?” 韩翁乐呵呵道: “像秋猎,傩神大祭,荡渊行动,还有征讨蛮人和组织边国朝贡等等等等,很复杂,每一件事都很重要,不能掉以轻心,所以会显得忙碌一些。” 这些事物宁时羽还是能懂个大概的。 秋猎是贵族比较喜爱的一类活动,当代帝王的秋猎活动规模自然会更加宏大一些。 傩神大祭大概就是祭祀神明的典礼。 但是,宁时羽很敏锐地发现: 韩翁所说的重要事务中,并没有宗门大比! 宗门大比,按照池敛所说,那是筛选王城内部各大组织的人才所进行的。 在比试中只要被看重,进入组织以后就是一路高升,比那些常规按照考核进入的成员阶层高多了。 这绝对算得上是重要活动! “老师,最近王城没有组织宗门大比吗……?” 宁时羽思考再三,还是问了出来。 “宗门大比?” 韩翁挑了一下眉头,捋着胡子回忆了一下。 “嘶……嗯……最近,嗯,好像是到了宗门大比的时候了,但是皇上并没有给信儿啊……”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我已经通过了宗门内部选拔,是来王城参加宗门大比的……” “嘶……” 韩翁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有点儿纳闷儿。 “不应该吧……?我这边儿一点信儿都没有啊……” “可是,监天司的监考官都来了……” “嘶……” 韩翁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纳闷地盘着自己的脑袋。 “是我漏了吗?” 他走到书桌前扒了一下上面堆放的卷宗。 “没有啊……确实没信儿啊……” “啊!对了!” 他一拍脑袋。 “应该是虚相组织的吧,应该这两天就有信儿了。” “虚相?” 宁时羽疑惑道。 “这个你不知道很正常,其实在我们官员内部,把一个人称作「虚相」,他就是当朝第一机巧师,才智过人,智勇双全,极其受小皇帝的喜爱,很多事情小皇帝都是过问过他之后才向下吩咐。” “所以自然而然就称之为「虚相」。” “其实说难听点,就是二皇帝。” “不过这种话不要出去乱说,被听到是要杀头的。” 韩翁摆了一下袖子,坐了下来,伸手示意宁时羽也坐下。 宁时羽坐下之后,有点稀奇。 没想到这个同乡的竟然混了这么高的位置。 “那老师为什么会说是虚相所组织的呢?” “因为虚相这个人吧,喜欢先斩后奏,一般都是先把事情办妥了或者大概有个七七八八了,才公布出来,这样可以很好的避免消息泄漏以免有人捣乱。” “不要怕,虚相这个人还不错,虽然他没有实名实权,但才智确实让人感到惊艳。” “尤其是那一手巧夺天工的机巧制造,简直让人咋舌。” “对了,你来的路上应该花了不少钱吧?王城的物价还是很高的,老师给你拿点儿盘缠。” 韩翁说着就解开了他的钱袋子,然后就往宁时羽手里塞。 “不不不,老师,我没花钱,我跑着过来的。” “跑来的……?你没有坐鹰车吗?坐那个往返很快的。” “鹰车……?” “难怪,你不知道。” 韩翁一拍脑袋。 “鹰车是一种交通工具,在天上飞的,速度很快,当初因为王城太大,机巧师觉得出行不方便,就制造了鹰车,然后组建了鹰车局。” “所有鹰车都停放在鹰车局内。” “如果是近距离的话,一般还是选择马车,省钱,远距离的话就必须要左鹰车了,对于王城内的人来说,时间就是金钱。” 韩翁解释道。 宁时羽挠了挠头,这听着怎么这么像……飞机呢? 他闷头赶路三个小时,也没看天空,确实不知道有这么个玩意儿,估计当时看到了也不用跑这么远的路了。 挺累的。 “你拿着吧,老师不缺这点儿钱。” 韩翁乐呵呵道。 “王城的物价很高,你那点儿钱能干什么?买点儿点心果子就花完了。” “那……学生就谢过老师了。” 韩翁摆了摆手。 “嗯,如果你不急的话,就住在我这儿吧,如果大比有了消息,我也可以第一时间转告你,大比通常还是在宫内举行,我这里离的也近一些。” “一切听老师安排。” 宁时羽行了一礼。 “不用搞这么多客套的,老师这边儿还要忙,你就先自己走走看看吧。” “哦对了,拿着这个,不会有人为难你。” 韩翁丢给他一块令牌,黑色的檀木上面用金色的液体写了一个“韩”字。 令牌上面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那学生就先告退了,老师。” “去吧。” 宁时羽离开了韩翁的书房。 现在大概已经下午三点左右了。 翰林院还是很大的,除去众多的书阁和书房以及议事厅,还有很多景观美丽的建筑,比如湖,桥,亭,以及小道。 宁时羽走在竹林小道间,这里幽深寂静,没有多少人。 他大口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感觉无比放松。 忽然,他抽动了一下鼻子,嗅了嗅周围的空气。 “什么味儿……?” 他的彼得一机灵瞬间就有了反应,他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不是吧?不能这么倒霉吧!?这可是翰林院啊!” “啊,以现在我脑海中的世界观来说,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算了,早晚都要撞到我头上,不如先下手为强。” 宁时羽顺着味道,走到了旁边的竹林里。 竹子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并没有多少供人行走的空间。 他好不容易挤了过去,走到了竹林中一块竹子分布没那么密集的地方。 “味道更浓了……” 他朝着旁边走,又敏锐地感觉到,好像味道淡了一下。 他退了回去,才发觉,他已经到地方了。 “到底是什么发出来的味道……?” 他看向周围的竹子。 说起来,这里为什么有一块空地呢……? 他浑身颤抖了一下,脑子里浮现了一个不太好的想法。 他从系统空间拿出铲子,朝着土地铲了起来。 没两下,就铲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噗呲……” 一股已经发黑发青的液体从地下喷了出来。 “我靠!” 他退的快,没有被滋到。 地面似乎动了一下,像人在呼吸时的胸腔一样。 “好痛……好痛啊……” 两只手扒着宁时羽铲开的地方朝着外面爬。 一个浑身臃肿,富态地流油的男人从地里爬了出来。 他全身赤裸,但是身上的赘肉将他的隐私部位遮盖住了。 浑身都沾满了泥土。 他浑身浮肿如同巨人观一般,脑袋上破了个口子,还在往外流脓水。 “你小子……为什么打扰我休息……” 他质问着宁时羽。 “我……我不知道这里还有活人……” “大胆!” 男人忽然趴在地上,像一头猪一般。 然后他的嘴巴长大,两只洁白粘着粘液的手从他的喉咙里伸了出来。 一个女人的身体缓缓钻了出来。 男人站起身,抬起头,嘴对着天空,将那女人的身体立直。 女人身体赤裸,长发遮住身体。 她面带愠怒地看着宁时羽。 “小子,你可知我是谁?” “不晓得。” 宁时羽只感觉眼前这一幕太过惊悚。 “我是!当朝五位大学士之一!庆媚!” “打扰我的休眠!就用你的命来还吧!” 第125章 成长 庆媚作势欲扑,宁时羽大手一伸: “且慢!” “嗯?” 庆媚面色不爽地看着他。 “打扰前辈休息确实是我的不对……但是……” 宁时羽手从怀中抽了出来,将那枚令牌现给庆媚看。 “看在老师的份上,不知前辈能否饶过我这一次呢?” “韩老头的令牌……?” “我懂了。” 庆媚抵着下巴,若有所思。 “你不仅打扰我休息,还潜入内院偷盗!” “当诛!” “哎呀怎么跟你讲不通!” 宁时羽见沟通无效直接扭头就跑。 他在拥挤的竹林里穿梭,身后庆媚架着那浮肿笨重的身子追,所过之处,青竹根根断裂,很快就被庆媚趟出一条道来。 宁时羽刚跑到小道上,身后庆媚御使那笨重的身子,直接把宁时羽压在了身下,从那皮肤之上流下来的黑青色液体,落到宁时羽身上就腐蚀了一大片皮肤。 看起来骇人极了。 不是说翰林院是儒道的至高追求吗……?这老娘们儿……真的是修儒道的吗……? 宁时羽怎么也想不通,翰林院会有这么个怪胎。 但是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妥的…… “伐!” 宁时羽大口一张,身上乳白色光晕荡漾开来,掺杂着金色的碎茫,在身前凝集成一位神将虚影,神将手持长刀,朝着庆媚当头砍下,巨大的力道直接将空间斩出了碎痕,神威煌煌,威压无赦。 庆媚被威压镇压了一瞬,那长刀立马就将她拦腰砍断。 宁时羽喘了口气,连滚带爬地跑了两步。 “韩老头的杀伐篇……难道你真的是韩老头的学生?” “不对,你这个境界即使学会了也不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威力……你……” 庆媚有些匪夷所思,她和她身下那个臃肿的胖子被一刀切开,她依然还在那胖子的嘴里,但是胖子的脖子上黑色的血管朝着身体蔓延而去,很快就连接在了一起。 在宁时羽看来,庆媚的下半身就是这个胖子。 因为那个胖子的头根本容不下一个正常人的下体。 “我当然是我老师的学生……你也说了,我这个境界,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潜入翰林院,还偷走老师的东西……” “对哦!” 庆媚一拍手。 “换来是我错怪你了。” 她站起身来,身下的胖子迅速萎靡,变成了一张皮,那些黑青色液体跟皮囊纠缠在一起,竟然变成了两条修长的腿。 庆媚一招手,身前出现几张书页,附着在她身上,变成了一身紫色长袍。 “小子,今天看到的一切,不准对任何人说起,包括韩老头。” “不然我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庆媚走上前,勾起他的下巴。 “只要我想,我可以知道你的一切,包括你住在哪里。” “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自然,自然……” 宁时羽赔着笑脸,他怎么敢违抗。 这个女人刚才纯粹是在捉弄自己罢了,真想杀他,哪用得着费那么大劲儿。 揣着明白装糊涂。 如果不是亮出来韩翁的令牌,估计他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蛇蝎女人,不过如此! 庆媚摇曳着身姿离开了,只留下满头大汗的宁时羽。 “真的是……” 宁时羽擦了擦额头的汗,他感觉只要他出来散步,就会出事。 转悠了一会儿,宁时羽被一位佣人找到了。 这佣人自称是韩翁安排来照顾宁时羽的留宿事宜的,包括饮食起居以及留宿房间。 在佣人的引导下,用过晚餐之后,宁时羽便回房休息了。 …… “宗门大比?” 花锦擦着长枪,看向李玄更。 “不,我不知道,上头没信儿。” 李玄更点了点头。 “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他看了一眼窗外高升的月亮,微微皱眉。 “这么晚了,你跑回去也没有休息时间了,我给你安排个房间吧。” 李玄更没有拒绝,毕竟他跟宁时羽说的就是不一定回酒楼了。 现在酒楼里就只剩了一个龙昊。 …… 龙昊坐在酒楼前,看着王城繁华的夜景。 依然是人来人往,叫卖不绝。 王城虽然繁华有趣,但却不如梦鹿山上来得舒坦。 他看着络绎不绝的人流,目光忽然就落到了其中一个青年身上。 这青年双目蒙着白绫,牵着一个小孩,身旁还跟着一个少女,在长相平凡的普通人中显得格外扎眼。 龙昊没有过多在意。 但那青年却站在了街道中央,把目光看向了他。 龙昊觉得他的目光让自己很不舒服,就回到酒楼里了。 时不语看着龙昊离去的背影,皱了皱眉,若有所思。 “哥,怎么了?” 夏檀晃了晃他的手臂。 “没什么,走吧,离药庄不远了。” 时不语牵着夏檀,带着白隽走远了。 …… “王城?你说王城!?放你娘的狗屁!” 黑衣中年吊儿郎当地坐在椅子上,双腿翘到桌子上,看着一旁的青年。 青年温文尔雅地笑着,似乎丝毫不在意中年男人粗鄙的口吻。 “韩止,你们窥天阁有这么好心?会把这种信息告诉我?” “吴庄主,我只是把信息传递给你,并无他意,信与不信,则是由你。” 韩止的脸上依然是浅浅地笑着,看不出任何心理活动。 “明武是个老狐狸就算了,还养出来你这么个小狐狸。嘿……” 吴庄主笑了两声,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好吧,我便信你们一回,给你们当回狗,说吧,要我怎么做?” “吴庄主,我们都是为王朝卖命的,不存在谁听从谁,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我希望,我们以合作伙伴的关系,共同抵御这次的危机。” 韩止慢条斯理地说着。 “呸,别扯那么多叽叽歪歪的破寄吧话,磨磨唧唧的,老子问你要怎么做你干脆点说。” 吴庄主吐了一口茶渣。 “义刃庄,到时候只需引导民众避难,以及护卫民众减少伤亡即可。” “你们窥天阁的人会有这么好心?” 吴庄主挑着眉头。 “吴庄主这是哪儿的话……” 韩止干笑着。 吴庄主也笑着,只不过笑容并不怎么好看。 “跟我装什么犊子,咱们这群人心多脏,我能不知道吗……” “你留着那群人,有啥用啊,告诉我呗……” “这……吴庄主,切不可乱说。” 韩止眯笑的眼睛看着吴庄主,表情颇耐人寻味。 吴庄主哈哈一笑。 “原来如此,羊还没养肥,舍不得宰是吧?……哈哈哈哈。” “可不能乱说,吴庄主。” 两人相视一笑。 义刃庄灯火通明。 …… “下雨了……?” 韩翁看着飞到书页上面的雨点,看了一下书桌前的窗户,把它合上。 “什么时候……?” 豆大的雨滴被风吹斜,拍打在窗纸上,啪啪嗒嗒的,极为响亮。 夜色浓郁,韩翁又多点了一盏烛灯,继续埋头书案。 没在意窗纸上被雨点打湿的地方,越来越像一个人影…… …… 宁时羽被雨声吵得睡不着觉,干脆坐起身来,点亮了蜡烛,修炼了起来。 大比在即,他不想给自己太多压力,优先考虑的就是休息好。 烛火晃了两下。 “嗯?” 宁时羽抬头看了一眼床边的烛台。 “有风?没关好窗户吗?” 他打量着窗户,却发现严严实实的。 这让他忽然有了很不好的感觉。 现在安和和李玄更不在身边,他唯一能相信的就只有自己的直觉了。 窗户关好的屋子里怎么会有风…… 没有风,烛火怎么会晃动……? 你别跟我说是特么房子没装好,砖头留了缝,这里是翰林院! 最高规格的装修! “公子,睡不着吗?” 他留宿的这个房间很大,那个佣人和他住在一个屋子里,以便照顾他的起居。 两人一个睡在门入内朝左拐,一个则是右边,都有屏风隔开。 佣人的声音远远传来,火光在黑暗里忽然出现,应该是佣人推开了屏风,宁时羽借着火光能看到他的脸。 “有点儿,雨声太吵了。” “是啊,今晚的雨下得好大呢。” 佣人把烛台放置在一旁的灯架上面,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不如我跟公子聊聊天吧,公子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我。” “嗯……我不怎么健谈,如果有本书就好了。” “公子,这屋子里没有书,不如我给你讲点儿奇闻异事吧?” “嗯……也行。” 奇闻异事听起来跟小说一样,宁时羽在蓝星的时候还挺喜欢看小说的,自然不排斥。 “公子,《山匪传》《邪神传》《瓷人传》,您想听哪个呢?” 宁时羽思考了一下。 不对! 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邪神传…… 等等…… 宁时羽记得,当初他问余观南时,余观南说的是“神仙还分好坏吗?神仙就是神仙啊。” 可见,这个世界对于神明似乎没有正邪之分。 神明所为,皆有其理,无论如何都会有人信奉。 这是后来余观南告诉他的。 但是这个佣人却用了“邪神”这个字眼。 山匪……邪神……瓷人…… 越来越熟悉了。 “我靠!” 宁时羽忽然从床上弹了起来。 “公子,怎么了?” 佣人笑着看向他。 “没,就是看到个大毛蛛落到我床上了,我特么还看丢了!” 宁时羽从床上跳下来。 “你帮我看看!我特么最害怕虫子了!” “不要怕,公子。” 佣人走到他的床前,翻开他的被子,认真寻找着大毛蛛的踪迹。 “滋滋滋滋……” 忽然,佣人身上翻涌起了黑红色的电弧,如同翻腾的长蛇。 “公子……你……你为何……” 佣人转过身来,看着宁时羽,有些不可置信。 “公子,你……” 他瘫倒在地,看着宁时羽躲开很远的身影,目中全是绝望。 “公子……你是不是……怀疑我被……邪祟替代了……我,我不是!” “不是,你还能叫这么久?” 宁时羽冷漠地看着他。 佣人愣了一下,似乎是大脑宕机了,随后身子扭了一下,爬了起来。 “公子……你好聪明啊,原来,你已经看出来了……” 他的双臂变得很粗大,撕下了脸皮,露出了丑恶的,由血肉交织的脸。 他的脸上趴着一只巨大的蛾子,蛾子的翅膀上是两颗眼珠。 “没想到,翰林院还能跑进来邪祟……” “大长虫,你的补品来了,吃了它!” “我……不喜欢。” 骷髅鬼缠在宁时羽身上,看着邪祟的目光中满是嫌弃。 “我管你喜欢不喜欢,你喜不喜欢鬼太岁?” “喜欢……” “喜欢就去咬他!” 骷髅鬼摇头晃脑地,看起来十分不情愿地松开了宁时羽,朝着邪祟扑了过去。 邪祟一只手抓住骷髅鬼的头颅。 “不过是……” “噗呲……” 骷髅鬼如同蝎尾一般的脊骨直接扎进了邪祟的身体内,不出两秒就把他吸成了干尸,浑身碎裂成一片一片,最终化作灰烬消失。 “啧……” 宁时羽摸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最近就要大比了,让骷髅鬼咬哪里似乎都不太合适。 “动用一下我的资产吧……” “系统,使用物品复制卡,复制我的腿。” “复制成功。” 宁时羽把腿扔给骷髅鬼。 “按出力索取,不准吃完了!” 物品复制卡能复制的大小也就只有一条腿那么大。 骷髅鬼咬了一口,吐了一下舌头。 “略……不好吃……感觉……像劣质品……” “有就不错了。” 宁时羽朝着房间的另一边走去。 越过屏风,点燃了蜡烛。 他看见佣人的床上被子鼓囊囊的。 掀开。 佣人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摆在床上。 四肢折叠成螺旋状,软趴趴地像是被拧起来的布匹一样,看来骨头是被打碎了,或者直接被抽掉了。 四肢系在一起,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布袋子。 在他被掏空的腹部,放着一颗被撕掉脸皮的人头。 宁时羽没有听到他叫一声。 或者他叫了,但是被屏蔽了。 宁时羽用被子把他包住,叹息了一声。 这个世界真的太危险了…… “吃完了……” 骷髅鬼飞了回来,缠在了宁时羽身上。 “不是说了不准吃完吗?” “是劣质品,你糊弄我。” “嘁……” 宁时羽忽然发觉。 好像自己,也能坦然面对死亡了。 更确切的说,他并不会因为陌生人的死亡,而产生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了。 是变得冷漠了…… “这就是安禾所说的……「成长」吗……” 第126章 龙域开张 宁时羽将侍从的尸体给刨开,将烛灯放进了他的腹腔内,挂在了门口。 这是安禾告诉他的一种规避异常的方法。 一种以毒制毒的方法。 这一晚宁时羽并没有睡觉的打算,决定打坐养神,但他却依然睡了过去。 他做了梦,梦见了自己和安禾曾经在一起的时候。 安禾坐在夜幕中,靠在树上,柴火堆暖黄的火光只照亮了他一半的脸,映照着火光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着光。 “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为什么呢?如果我不信你,我还能信谁呢?” 宁时羽戳着火堆,思索着安禾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安禾轻轻笑了一声。 “你真正看到过这个世界吗?”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我们两个人眼中的世界根本不一样。” “行走在我眼中的世界,谎言,是必不可少的武器。” “这是伪装自己,努力活下去的武器。” 宁时羽难以理解,只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安禾笑着摇了摇头。 一直到现在,宁时羽也没有明白,安禾所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只不过从那以后,他变得谨慎了很多。 …… 一觉醒来之后,宁时羽总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异常感。 他将挂在门口的尸体取了下来,用床单包裹着放在了床上,准备去告知韩翁。 但推开门时,他发现韩翁已经站在了门前,捋着胡子背对房门看着朝阳。 “哦,你醒了?” 韩翁听到动静转过身来,脸上挂着慈祥的微笑。 “呃……老师,您……” 宁时羽有些疑惑,韩翁昨天说过最近会很忙。 “适当放松一下也是有必要的。” 韩翁朝着他点了点头。 “忙久了,出来活动一下身子,顺便来看一下你醒了没。” “要不要出去吃点早餐?” 韩翁问道 “老师相邀,自然是可以的……” 宁时羽点了点头。 “只是,老师,昨日我的房间内潜入了邪祟。” 韩翁动作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小文……死了?” “嗯……” 小文是那个侍从的名字。 “我知道了。” 韩翁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会安排人处理的。” 他朝着前方一名正在扫地的侍从招了招手,把他引到身边,安排了几句,侍从听后点了点头,进入了宁时羽的房间内。 “走吧,我们去吃早餐。” 宁时羽跟在韩翁身后。 小文是韩翁从自己身边挑选来服侍宁时羽的,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处理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情?明明小文跟了我这么久。” “老师,学生是有点……” 韩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孩子,我不太明白,你是在哪里长大的,但那里一定很安全,又或者有人守护着你,没让你受到危险。” “邪祟降临之后的世界,死亡已经见怪不怪了。” “每个人都学会了习惯离别与痛苦。” “当你见证过太多死亡后,就会习惯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老师我也已经……” 韩翁长长地叹了口气。 两人离开翰林院,找了一个小摊点了两份早餐。 在王城这种地方,寸土寸金,盘一个小摊的钱在别的城池已经可以买下一座府邸了。 两人聊了些有的没的,大多是韩翁对宁时羽各方面的关心,以及对未来的一些忠告。 “老师,还没有宗门大比的消息吗?” “暂时没有。” 韩翁吃了一口包子。 宁时羽眉头皱得更深了。 “王城这么大,也没必要只为了宗门大比而留下。” “在王城内,有老师的庇护,你便可以衣食无忧,享尽荣华富贵。” 宁时羽点了点头。 “那……老师,你能带我见机巧师吗?” “嗯?” 韩翁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就是……您昨天说的那个第一机巧师……” “他啊……不太好见吧,不过如果你有要事,老师可以试一下。” “要事……也说不上是要事吧……不,算得上要事……” 安禾说的是让自己带李玄更见到机巧师…… 自己还要等李玄更来到。 或许自己先见一面,透露一下自己同乡人的身份呢?或许这样,机巧师就能放下戒心…… 不不不,怎们能这么想……万一机会只有一次呢? “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老师。” 两人吃完早餐,离开了早餐摊。 宁时羽说自己想在城里逛一下,就辞别了韩翁。 “叮铃叮铃……” 清脆的牛铃声入耳。 宁时羽好奇地向四周寻视,他很好奇,在王城竟然也有人牵牛上街吗? 前方路口处,一老翁牵着牛缓缓走出。 那牛:高两米,三眼,四根牛角,脖颈处的皮肤鼓起,有着人的面孔,像是皮肤之下真的藏了好多张人脸,它腹部裂开一道口子,从里面伸出许多触手缠绕在它身上,有些翘起的触手上面还缠绕着一些脏器,但并不全是牛的,甚至还有人的。 那牛身上的触手路过路口时,卷起了一旁的一个杂役,吞进了腹部的口子中。 宁时羽看呆了,这不摆明了是邪祟吗……? 那老翁看了一眼宁时羽,干瘪的嘴巴轻轻开合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牵着牛越过路口走向了对面,消失在了拐角处。 宁时羽袖口下的手都已经捏住了桃木剑,随时准备一战了。 那头牛的身上有着他难以抵抗的压力。 四周的行人依旧匆匆,似乎没有人在意刚才那个被吞入腹中的小杂役。 “好奇怪……” 宁时羽皱着眉头。 “这个世界原来是这样的吗?” “我又进入幻境了吗……?” “嘻嘻……” 骷髅鬼慢慢从肩膀攀上了宁时羽的脖子,阴恻恻地笑着。 “你不是进入幻境了……你是……” “走出幻境了……” “这个世界一直都是这样的……” “嘘……不要被哦他们知道哦,不然你会被……吃掉。” 骷髅鬼换了个位置,凑近宁时羽的耳朵。 “你只能被我吃掉……我不想和他们分享……” “什么……意思……?” “轰隆隆……!” 一声爆鸣,犹如山河破碎,声如惊雷。 王城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的深山中全都升腾起一道土黄色的光柱。 光柱中气旋升腾直入云霄,卷积着土石,在晦暗浑浊中闪烁着清澈的星芒。 一声龙吟响彻天地间。 “现在是……龙域开张……” 第127章 倒悬月 “龙域开张是什么意思……?” 宁时羽看向骷髅鬼。 骷髅鬼只是嘿嘿一笑,神秘兮兮地说了句: “你且看着。” 随后便隐藏了自己的踪影。 天空之上,悬浮的碎石和被卷积起来的各种杂物汇聚在王城上空,围绕着一颗白色的光点旋转。 碎石包裹在光点四周,形成一颗圆形,原型正中央睁开了一只眼。 随后让人掉san的一幕出现了。 那眼球的瞳孔之中伸出来无数蠕虫,吸附着周围的杂物朝着自身包裹而来。 甚至还有些蠕虫卷起地上行走的居民,提到半空,然后捏成一团血雾和漫天飞舞的血肉。 一只庞然大物正在缓慢形成。 它先构筑了一只被血肉和各种脏乱污浊之物凝聚成的身子,越来越长,像一条盘亘天空的巨蛇。 然后构筑了它抽象混沌的脸,两根黑红色的角和由黑色物质组成的胡须。 直到最后,宁时羽才看出来它的形体: 龙。 “这是……这就是……龙?” 宁时羽看着天空之上的“龙”,咽了口唾沫,他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感觉脑袋肿胀无比,七窍流血,在外人看来,他已然成为了一个大头娃娃。 还没来得及在意自己的痛苦,他就发觉有些不对劲。 目光是有重量的。 现在这种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 四周本来各忙各的居民全都看向了他,场面诡异至极。 他忽然想起了骷髅鬼对自己说过的话。 “嘘……不要被他们知道哦……” “啊哈哈,今天天气真好啊……” 宁时羽用手遮住眼,故作轻松地打了个哈哈。 “宁兄。” 一道很熟悉的声音传来。 宁时羽扭头看去,从人群中挤出了一个青年。 他白绫缠目,只不过眼部位特殊的痕迹却无法被白绫遮盖完全。 像是被什么物质腐蚀了一般,他的眼睛部位黑乎乎一片,而且长有一片片逆鳞,两颗被黑色的血管包裹的红色眼球嵌在了他的眼眶内,眼睛四周还缠绕着浓郁的黑色雾气。 即使被白绫遮盖住,那眼球诡异的红光依然渗透了出来,仅仅是被看着,宁时羽就感觉自己头部的肿胀感又强烈了些。 “宁兄,你这是怎么了?” 如果不是因为牵着夏檀,身后跟着白隽,宁时羽可能还要花很久才能认出来这是时不语。 “旧疾复发……” 在骷髅鬼所说中,他在这个“龙域开张”中,似乎能够摆脱世界给予的幻境,看到真实的世界。 那么时不语知道自己能够看到,会不会杀了自己呢? 他不敢赌,他只能装傻。 “是何旧疾?说来我还未与宁兄把过脉,不如……” “不了,只需休息一段时间便可,不是什么大事。” 宁时羽摆了摆手,然而刚走两步就摔倒在地。 “哥哥,他怎么了……?” 夏檀扯了扯时不语的手。 时不语皱了一下眉头,他的眼中,宁时羽的脑袋肿大,黑色的血管遍布,很显然是邪气入体的现象。 “应该是被邪祟钻了空子。” “时哥,不如就把他带回住处……” 白隽说道。 “自然……” 时不语扛起了地上的宁时羽。 白隽看了一眼周围呆滞的人群。 “这些人……不知为何……” “不要多管。” 时不语调整了一下宁时羽的位置,随后转身朝着住处走去。 “先回去吧,白姑娘的药方,需要机缘,时候到了,自然便来了。” “我知道了,我听你的,时哥。” 白隽乖巧地跟在身后。 …… 天王殿,观星台。 “龙……” “龙域开张……” “哈哈哈……好好好……” 青年男子眯着眼睛看着王城上方的“龙”。 “爱卿,在看什么?” 陆王走过来,手搭在了青年的肩上。 青年眯眼看了他一眼,轻笑道: “没什么,看一眼天象,最近不是便要进行祭神大典了嘛,臣自然是要帮大王寻觅一个好时日。” “好好好,有爱卿如此操劳,我陆氏王朝,何愁不兴!” 陆王抚掌大笑。 “愚……” 青年男子看着陆王离去的背影,嗤笑了一声。 “去吧……” 青年张开手,手心一只小巧的木鸟活动了一下翅膀,随后扑闪着远去。 他若有所思地顶着天空之上…… …… 王城有名的客栈,藤山居。 宁时羽醒来时,感觉头部轻松了不少,肿胀感已经消退,只是感觉脸上有些轻微的刺痛。 “别动。” 他刚用手撑着想要坐起身,就被旁边的时不语摁住了肩膀。 时不语说着,手上捻着一根细针就扎在了宁时羽的脸上。 “嘶……” “别动,越动越疼。” 黑色的血水顺着银针逆流而上,到达针尾时又化作一团黑色烟雾消散。 “这里是……” “藤山居,我现在住的客栈。” “看来王城要发生什么大变故了。” 他看着窗外的天空。 “你也看到了吗……?” “龙……” 时不语默然,许久才点了点头。 “先不说这个,你被邪祟气息侵染,需要休息几日。” 说话间,窗外本来被风云和土石搅得晦暗不明的天光,瞬间暗了下来。 一声龙吟怒啸,那龙用龙首狠狠朝着王城撞击。 但是那护城的大阵张开,完全抵挡住了它的攻势。 如同时间飞跃般,时不语看到,天边的太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落下了天空,月亮升了起来。 只不过这月亮并非平日里的圆月,而是一轮月牙。 并且,是倒悬。 一轮倒悬之月,如同玉盘染血,逐渐变成了红色。 天地虚空间张开无数道裂缝。 邪祟肆意。 “嘿嘿嘿,有好戏看了。” 骷髅鬼攀在宁时羽的脖子上,嘿嘿笑着。 “倒悬月,茈虚天……嘿嘿嘿……凡间愚民可见仙……嘿嘿嘿……” 骷髅鬼叽里咕噜说了一句话,就又消失不见了。 “轰隆!” 一道黑紫色的雷霆闪过,王城外鬼影重重。 无数邪祟现身王城外,攻击着王城的护城大阵。 一阵马蹄声嚣,街道间涌入大量身着制服的人,驱赶着城中居民朝着某个方向行去。 …… 窥天阁。 韩止站在高阁之上,仰望着天空中混沌的巨龙,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我欲成仙……” 第128章 半仙 “邪祟猖獗……还请阁主……” 窥天阁的阁间大厅内,阁主高坐台上,台下两侧分坐各大权臣,正对于邪祟攻城一事进行商讨。 “你们老糊涂了吗?我们窥天阁自从成立以来,就定有不可动摇的规矩,那就是,「预见之事,绝不出手」。” 左侧首位的老者冷喝一声。 “可是,可是再不出手,王城怕是要……” “到时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右侧一中年男人说道。 “唉……” 阁主长叹一声,整个阁间瞬间寂静,落针可闻。 男人弯着腰,手支在腿上,撑着脸颊,面容瘦削,两眸狭长。 他的眼眶里好像镶嵌了两颗宝珠一般,瞳孔暗金,绚丽无比,眸中印有若隐若现的晦涩符文。 “我何尝不想……可是……我哪敢啊……” 说话间,众人似乎看到了他身后的黑暗中,那无形的存在。 两只大手遮住阁主的双眼,但那双眸暗金的光泽依然透过指缝露出。 幻象一瞬而逝。 “难不成,我们就袖手旁观……?” “有何办法呢?” 阁主站起身,挥了挥手。 “散了散了,想多了只会自我内耗罢了。” 群臣沉默了一会儿,才各自叹息着散去。 城中,义刃庄已经将居民疏散。 而坚韧的护城大阵也已经被邪祟侵入,破开了许多道口子。 城中街道间满是张牙舞爪的恶鬼。 李玄更皱着眉头,不知为何出此变故。 而居民被疏散,似乎又有人早已知晓。 他现在站在路旁药店的二楼中,花锦站在他身后,而药店老板一家则缩在房间角落里。 他们中间躺着一具尸体,尸体只剩一副干瘪的皮囊,其中内脏血肉化作黑气向外逸散。 邪祟侵体。 刚才异变突生时,李玄更就躲进了药店中,结果药店内有一位被邪气入侵的客人,追着老板上了二楼,被李玄更随后斩杀。 老板紧急关闭了店铺,为了答谢,则是留李玄更在店内自便。 “现在怎么办?杀出去?” 花锦问着,指上的储物戒一闪微光,手中就出现了一柄红缨枪。 “不,再观望一下,应该没这么简单。” 李玄更站在窗边。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就传来了嘈杂的兵甲撞击的乒乓声。 一队王城禁卫军穿着黑色的盔甲,杀入了街道内,将邪祟一扫而光。 这种场景在全城各地都有出现。 是王朝出手了。 “王朝实力雄厚,区区邪祟入侵,不值一提,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正常了。” 花锦倒是感觉轻松了许多。 “你看,肯定是王朝的人知道有邪祟入侵,才提前疏散了居民,我猜,肯定是虚相所为,他从来都是个运筹帷幄,目光长远的大智慧者。” 李玄更只是听着,眉头却越皱越深。 天光晦暗。 头顶那条被人忘却的龙长啸一声,化作一道灰芒朝着王城陨落。 如同天外而来的流星,快成了一道闪电。 无论是李玄更,还是宁时羽,都没有想到,龙,居然是如此可怕的生物…… 整个王城顷刻间灰飞烟灭,只留下了一道驻留山海之间的巨大坑洞,散发着毁灭的气息。 …… “果然是……” 青年站在观星台上,额头汗滴如雨下。 他面色苍白,手指微微颤抖。 就在刚才龙攻击的一瞬间,他转移了整个王城。 现在在这个方位,他依然能看到那条从坑洞中腾起的巨龙。 “太棒了……” “这就是……神的造物……” 他颤抖着,喘着粗气。 …… “果不其然……机巧师,你果然无法承受王城毁灭的代价……” 韩止勾着嘴唇,面色轻松,游刃有余般把玩着手中的佛珠。 他拿起右边台子上放着的一柄短刀,在自己左手手心划了一下。 那里出现了第二道口子。 血液渗出,然后融入佛珠之内。 “坂虚珠,带我成仙吧……” 远处巨龙所在的坑洞的高天之上,出现了一只巨大的手臂。 手臂之上缠绕着黑色的绳子。 仔细看去,那竟然是一个又一个被抽干了的皮囊连接在一起做成的绳子。 那巨手朝着巨龙抓来,又被巨龙挣扎间破成了碎片。 巨龙则是被手臂的巨力扔到了这王城之上。 “妈的……” 机巧师愤怒地骂了一声。 “韩止,你个王八犊子,竟然算计我……” “不过无所谓了……” 机巧师淡淡地笑了一下。 “我也算计了你……” 他挥手间,声音传遍皇宫。 “出兵!” …… 街道上,浩浩荡荡的军队,扛着一台轿子,轿子上站着机巧师。 机巧师手中捏着一柄权杖,挥手间覆灭城中的邪祟。 最终,他们来到了城中心的位置。 这里,放着由全王朝最优秀的工匠们雕刻的一尊雕像。 大巫神,泽啸。 泽啸身穿黑色的斗篷,斗篷之下是空洞,因为神仙无法定义,所以根本没有雕刻祂的脸。 他双手捧起,手中是一颗黑色的珠子。 此刻,机巧师站在这颗珠子之上。 他张开了双臂,拥抱天空。 随后在万人瞩目之下,他褪去了衣服,褪去了皮囊,褪去了人形。 只留下一道灰色的灵魂伫立原地。 最终,他走进了那兜帽之中。 一道灰光瞬间笼罩了泽啸雕像的全身。 随后石皮开始脱落,露出了如黑暗星空般璀璨的黑色肢体。 像是深邃而无法定义的宇宙虚空。 他抬手将自己手中的珠子扔了出去,砸在了巨龙身体上。 巨龙瞬间被击飞出去,如同石雕般抖落了满天的污秽之物。 那珠子先是亮如太阳,在将巨龙击出很远很远之后又变得极黑。 随后,空间开始扭曲碎裂。 山河草木,以及巨龙,被一股无匹的巨力拉扯着。 那颗珠子化作了一个黑洞,席卷了一切。 “这里发生了一场,是那时的我无法理解的战斗。” “但也是从那时开始,我被世界放逐……” “或者说,我获得了放逐世界的可能。” 宁时羽后来的笔记中如是记载着。 韩止楞楞地看着天外的那颗黑洞,已经已经被拉扯成一颗土灰色小点的巨龙,震惊无比。 机巧师一手釜底抽薪,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韩止,死一个你,换一尊神。” 空明的声音出现在了韩止的脑袋里。 这是……已经成为了半仙的机巧师…… 第129章 岁飨邢寰 韩止双手紧抓高阁栏杆,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汗珠,双目死死地盯着远处漆黑诡秘,高耸入云的机巧师。 “借昭登仙……何时!到底是何时得到了仙昭!?” 不安如雾霾般将韩止包裹吞没。 借泽啸仙道暂登半仙的机巧师看着已经被黑洞吞没的龙,暂且稍松一口气。 黑洞在虚空中腾挪旋转,变幻万千,最终将光线吞没,收敛成一颗漆黑宝珠,在机巧师招手间回于掌心。 “这就是,龙……神的造物……” 浑身漆黑如同宇宙虚无般的机巧师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表情如何,但他只感觉浑身舒畅。 自得昭以来,他日夜期盼今日。 传说中,只待残月倒悬间,百鬼夜行日,仙神降龙时,可窥见茈虚天一角。 如若窥见茈虚天,便可登龙而上。 凡人登龙尚有一跃成仙之机,莫要说他借昭半仙之体,只需茈虚天出现,那么登天成仙便是板上钉钉之事。 “美妙……” 机巧师张开双臂,深深吸了一口气,漆黑的宝珠在他胸前旋转。 “我才是最后赢家……” “哈哈哈哈……” 他有些倨傲地看着王城内透过窗户探头向外仰视自己的渺小的居民,一时只感觉心潮澎湃。 “天上天下,唯我……” “嘎吱……” 一声轻微的声响引起了他的注意。 “嗯?” 他扭转头颅寻找着声音的来源,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自己身前的漆黑宝珠之上。 宝珠浑圆的珠体上裂开了一道细小的裂缝。 “坂虚珠!” 隐隐听得一声浅淡轻喝,一颗极小的黑影从下方的王城中飞来,撞在了自己的漆黑宝珠上。 一只粗壮漆黑,遍布红黑色符文,被铁链包裹的手臂于虚空间乍现,尖锐的手指瞬间穿过了机巧师的腹部。 “无用之举。” 机巧师连看都没看,挥手便将手臂打成了红色的丝线,像是扭动的孑孓,迅速死亡,消散。 “韩止,死心吧。” 机巧师的目光遥望高阁之上的韩止,韩止在他无形无象的脸庞上读出了嘲讽的意味。 “机巧师,你真觉得自己……稳操胜券了吗?” 韩止咧开嘴一笑。 “我只是个卒子罢了。” 这轻描淡写的一声却让机巧师莫名不安。 “嚓!” 利刃划过脖子,韩止面带讥讽地倒下,他身子瘫软在高阁的围栏上。 身后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邢寰,你也要掺和一手吗?” 机巧师冷冷地看着这个沉稳平静,浑身高贵雍容的男人。 他暗金色的眸子透露着上位者的威压。 窥天阁阁主,传说中身体内有着一半仙血的男人。 拥有强大无匹,甚至稳压机巧师的力量,却也被“仙”所限制。 窥天阁一派的窥天之术,也来自于他体内仙血的传承。 而这位仙的真名,曾在历史上出现过: 真知仙:岁飨。 “你老糊涂了吗,邢寰,岁飨限约:不参预见之事。” 机巧师看到邢寰是真的有些慌了,毕竟这位可是真和仙神交过手。 邢寰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机巧师,我似乎未曾说过……我曾预见……” “什……” 机巧师一愣,随即内心警钟轰鸣。 “机巧师,不尊仙道,投机取巧,可是在茈虚天站不稳脚跟的。” 邢寰轻轻一笑,一会长袖,天边猛然乍亮,金满半边天,圣辉洒满山河。 现在,红色倒悬月和金色圣辉平分山河,人间真恍如幻境般。 红色月光下邪祟层层浮现,触碰到金色圣辉又迅速消融。 “这到底是……” 宁时羽内心升腾起一股深沉的无力感。 自己到底……来到了一个怎样的世界? 仅仅是几个人的博弈,便已经是呼风唤雨,牵引天地。 “是不是很无力?” 时不语走到窗前与他并肩而立。 “大能交锋,我们这些微小的虫子触之必死。” “你我能活到现在,都是运气使然罢了。” 时不语淡淡地说着。 “也不全是吧……” 宁时羽感觉他的话太过消极。 “不,我的话一点都不夸张,这是我的老师曾经告诉我的。” “所有人的生命延续,只不过是厄运来得不够猛烈罢了,我们能够活着,都是运气使然,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状态。” 宁时羽捂着额头,叹了口气。 天外一道雷霆轰鸣,邢寰已经和机巧师交上了手。 只不过拥有倒悬月加持和借昭登仙的机巧师略胜一筹。 “果真天下英杰无数……” 邢寰感叹一声。 他藏了一手,让韩止去预见,从而隐藏自己,再让韩止先手交锋,自己斜插一手来阻止机巧师登仙。 然而,韩止私心作祟,竟然妄想登龙成仙,让自己的出现提前了一步。 “机巧师,真抱歉啊,我不能让你成仙。” “王城,不可成为你的一言堂,也绝不能成为任你摆布的棋子。” “这世界,总得以自己的姿态活着。” 邢寰抽出腰间的宝剑一挥。 天外飞过一道金色匹练,金色圣辉照耀的层叠云朵中可见一道巨大神影挥刀。 这一刀,径直将机巧师一斩为二。 如果机巧师真正登龙成仙,那么他在茈虚天上,便可以随意掌控王城,甚至影响世界运转。 拥有岁飨血脉的邢寰最清楚,登龙成仙是投机取巧,他不如正统仙那么强悍,但同时被天道束缚也最少。 曾经王朝几番倾覆,山河几多破碎,民众几次险些灭亡,也是因为曾有登龙成仙者作祟。 惨剧,不可再现第二次。 漆黑与漆黑相连,机巧师的身体迅速复原。 大巫师泽啸是非常强悍的正统仙,拥有他的仙昭,机巧师也算是运气非凡。 “邢寰,你真的很聪明” 机巧师平淡地说着。 “但是,去了茈虚天之上,我是否对这世界还有兴趣,当真未曾可知,你要为了那么一点的概率,阻止我成仙吗?” “我自问对王朝也算是倾力奉献……” “抱歉,我不敢赌。” 邢寰摇了摇头,打断了他。 “这一刀,我们做个了结。” 他宝剑横斜,直指机巧师。 第130章 茈虚天现 机巧师漆黑虚无的面孔面向邢寰,许久才出声: “好,便做个了解。” 邢寰闭上了双眼。 随后他的头颅之上升起两根暗金色的树枝,撑起一树繁花,额间睁开一只金色竖眼,瞳人紧锁,如蛇似龙。 他挥手间长剑掠过左臂弯,撩起一捧金色血水,天空之上圣辉如彩虹般七色荡漾,半张似人的青铜色面孔在云朵间闪现,那尊巨大神影顷刻间崩散,化作漫天金篆符文融入长刀之上,使其金光乍现,并不断涨大,顷刻便涨百公里。 云间展露出三只手臂,同时握住长刀。 长刀与长剑同刻舞动,高阁之上冲天的剑气与天空云间坠落的刀芒于王城中央相交,磅礴伟力瞬间将虚空撕开了一道斜十字的裂缝,虚空内部的紊乱洪流顷刻间席卷了四周,连光线都被吞噬。 在相交处接受了这一击的机巧师被一斩而溃,像是一团黑色的液体般四溅开来。 随漫天黑色液体于另外一处相汇交融,渐渐再次凝聚出机巧师的身影。 此刻的他只剩下了常人般的大小,在王城中央仰头遥望高阁上的邢寰。 邢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捂着心口猛然咳出了一口金色的血液。 “机巧师,你赢了……” “我不再出手……” 他气息低迷,有些蹒跚地转身离去。 机巧师也在这一刻彻底放松下来。 “终于……还是我赢了……” 他虚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浑身原本如同宇宙星河般闪耀的光点也全部消散,整个人就像是下水沟里漆黑肮脏的泥巴捏起来的一样。 虽然他看似什么都没做,其实只是把力量和精力全部都用来专心防御了。 不然那一刀真的会要了他的命。 他怎么也没想到,邢寰竟然共鸣了岁飨,虽然只是虚影神念,但那也已经十分了不得。 这陆地上,能够真正扛住仙神虚影一刀的,又有几何? 真正登上茈虚天的仙神,可不是那些杂七杂八的存在可以碰瓷的。 “好在……” “嘎吱……” 又是那种轻微的破裂声,扰乱了机巧师现在轻松愉悦的心情。 为了保证一切万无一失,机巧师没有放过任何一丝细节,寻找破碎声的来源。 “不对……” 他猛然想起,自己登仙的关键,封印龙的仿式囚胤珠在刚才与邢寰的对战中不知丢到了哪里。 而仅凭他现在残存的力量,完全不足以召唤囚胤珠过来。 “该死!” 破裂声由轻微逐渐清晰,最后甚至震耳欲聋,由开始的间隔许久到声音逐渐细密。 最终伴随着一声龙吟…… 金色与红色交相辉映的天空间再次升腾起一道土黄色的暴风柱。 那条“浊龙”破珠而出,长啸间,正在膨胀的暴风柱猛然收缩成一条天际线,将红和金两界分割开来,最终化作微光一闪消散。 浊龙也随之消散在暴风柱中。 机巧师匆忙寻找着浊龙的身影。 只见天地间一道微茫闪过,像是画家随手在画上拉了一道直线又迅速擦去。 机巧师还没来得及捕捉到浊龙的气息,便再次失去了它的踪迹。 “不……不会吧……!?在此功亏一篑!?” “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明明……我明明谋划了这么久,赢得这么完美……” “怎么会……” 他跪倒在地,身上借泽啸仙昭得来的力量也迅速消散,露出了褪去皮肤,暴露满身肌肉纤维的机巧师。 显得格外狼狈。 他怔怔地伏在地上,目光呆愣。 “对了……” “坂虚珠……” “哒哒……” 一颗佛珠从天空之上跌落,染血的黄木佛珠此时已经发黑,其上开裂,神力全无。 坐在窥天阁总阁高座上的邢寰疲惫地依靠在座椅上,吐出了一口浊气。 “机巧师,你应该,发现了吧……” “这场算计,你终究不够细心。” “这天下果真英杰无数……” 邢寰长叹一声,一双虚幻的大手轻轻盖住了他的双眼。 从他的眼部开始,整个上半部分的脑袋开始迅速腐烂。 糜烂腥臭的气味瞬间灌满了整个总阁。 “岁飨神迟……真是,让人不想感受第二次的酷刑……” 邢寰的气息越来越弱,声音越来越小,身体干瘪下来,如同一具干尸,就这么倚坐在高座间,没了声响。 机巧师与邢寰的互相算计,到此本应该算是结束了。 …… 那条从远山天地间突兀划出的直线,直直贯入了宁时羽的眼睛。 他的左眼。 此刻,宁时羽整个人如同一具木偶般呆愣在原地,他的皮肤表面开始干裂,出现一道道细密的裂缝,这些裂缝一道紧挨一道,紧密排列起来,看上去就如同,龙鳞。 他的左额之上,突兀地窜出一道白骨,随后血肉像是有生命般沿着白骨朝上螺旋攀爬,直至将白骨包裹住。 看上去就像是,龙角。 不只是宁时羽,整个屋子内的所有人,全都失去了意识,没有人看到宁时羽现在的变化。 他的左眼之内,有一条土黄色的浊龙正在盘旋。 浊龙正向旋转三圈,逆向旋转三圈,游得十分缓慢。 当它游完之后,宁时羽的左眼中间的铜仁忽然变成了银白色,像是一道注满光线的裂缝。 “正时已至……” “轰隆!——” 天地起惊雷。 金红两界间像是有人用利斧劈开了一道裂缝,一道银白的光柱从天而降,直贯凡间。 随后银光泛滥,将金红消弭。 那金红两色的天空,像是被人掀开了一角,露出了混沌而隐晦的一片空间。 陆地上的生灵在这一刻,纷纷不受控制地朝着那里去看。 有人看到,那混沌中光暗两颗星辰相互交织。 有人看到,那隐晦中,一头巨物游过。 有人看到,那纯白中乍现星河。 有人看到…… 机巧师看到这片空间时,满目皆是癫狂。 “茈虚天……” “茈虚天…” “茈虚天!” “我要……我要成仙!” 他身上的皮肤尚未愈合之际,那如寰宇星河般乌亮的漆黑便如同黏液般再次覆盖在了他的表面上。 他的身形迅速拔高。 “谁也不能阻止我……” 他的目光锁定在了远处的藤山居。 他招手间,天地间猛然出现一条长鞭,延长至藤山居前,长鞭之上伸出一条又一条手臂,沿着墙壁爬进了屋子内,将宁时羽包裹住。 “登仙之机,我会牢牢把住……” 他收回长鞭,将宁时羽紧紧攥在手中,随即伸向天空。 第131章 老乡,我们走! 天地间,机巧师的身影不断壮大,犹如巨人顶天立地。 他的手越攥越紧,将失去意识的宁时羽给捏得浑身上下筋骨寸断,噼啪爆响。 一道土黄色的模糊龙形虚影疯狂震颤着浮现于宁时羽的体表。 “甚好……如此甚好!” “浊龙本不算一条纯粹的龙,如有实体借以融合,更能增加我登仙成功的概率!” “如此甚好!” 机巧师仿佛已经陷入了疯狂。 他手中的宁时羽已经是血肉模糊,骨头杂糅在一起,完全失去了人的模样,更像是一团肉球,那体表的龙形虚影与他的身体越来越贴合,甚至引动已经变成肉球的身体开始变幻伸展,正朝着龙的姿态变化而去。 而王朝各处也有许多注视着这一切的人。 “成仙,真就如此吸引人吗……机巧师,如果此番失败,你还剩下什么?” “又或许,你早已计划好,不成功便成仁,成则登仙,不成则随之逝去?” 青年叉着腿,身旁放着一柄长剑。 “如何了?准备可都做好了?” 他身后一名中年男人落在屋檐上,轻声问道。 “好了。” “于叔,王城幸存的几率,有几成?是否真如机巧师所说,按他吩咐行事,便万无一失?” 于叔摇了摇头。 “我不知。” “阿蒙,神仙要下场了,我们连思考的资格都已经被剥夺了,我们现在,只能看着。” “于叔,神仙为什么要阻止他呢?” 阿蒙问道。 “世间一切,皆有其承受的极限……” “对了,阿蒙,我警告你,不要……” 于叔前一秒感慨结束,睁开眼要告诫阿蒙时,却发现眼前的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我靠!这混小子!” “阿蒙,你他**滚回来啊!” 于叔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随即在王城屋檐间跳跃,寻找阿蒙的身影。 …… “机巧师,确实是难得的英杰,但世间英杰无数……” 一袭白色布衣,腹部很奇怪地束着绷带,腰间挂着麻绳的青年模样的男人,坐在空无一人的茶楼间,细细品茶。 他所在的方位,什么也看不到,但是他又仿佛什么都能知道。 “这一次,怕是能真正见识一下,这江山众多豪杰……” …… 宁时羽的身体已经无限延伸,初具龙形姿态…… “我草,好疼!” 骷髅鬼忽然出现,缠绕在宁时羽身上,它体表出现许多细密针刺,扎入宁时羽体内,瞬间就把宁时羽给唤醒。 还没来得及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宁时羽先是被难以忍受的剧痛差点又弄晕过去。 由于体态的变化,他的声音甚至都变得尖细无比。 “小子,你再不醒就真醒不过来了。” 骷髅鬼环在他的脖子上面。 “你的身体里住进了可口的食物……但是,它对你有好处,我暂且不吃,下次你要补给我。” “不是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呢!?” 宁时羽奋力挣脱机巧师的手。 然而根本无济于事。 实力的鸿沟太过巨大。 “我靠,我这都主角标配了,但是特么的都快要死了,怎么还没有觉醒!?” “系统你说句话啊!你再不说话我就要死了!” 宁时羽焦急地胡言乱语。 “系统……” “你是……” 上一秒还癫狂地注视着茈虚天的机巧师敏感地捕捉到了字眼,他将目光放在宁时羽身上。 “你是……哦……是你……” “你,你认识我……?” 宁时羽大脑疯狂运转,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你就是机巧师!” 机巧师冷漠地注视着他。 半仙之资,他尚且没有那种别人不可直视的伟力。 “老乡!我们是老乡啊!不是老乡,咱这好不容易见一面,不说两眼泪汪汪,你至少别给我背后来一刀吧!?” 宁时羽欲哭无泪,安禾让他带着李玄更寻找机巧师,他本以为在这诡异的世界终于能找到自己的老乡,能感受到上头有人罩的感觉了,而现在,机巧师是见到了,结果李玄更弄丢了,更邪门的是,他一直想见的老乡先捅了自己一刀。 “聒噪……” 机巧师有些不耐烦,小声地啧了一声。 “我们的确算是……老乡,如果有选择的情况下,我也不想对你下手,但是现在,浊龙在你体内……” “我简单地为你讲明,我成仙,需要用到浊龙,而现在浊龙已经与你融合,给你的选择有两种,一,变成龙,载我登入茈虚天,二,被我强迫变成龙,载我登入茈虚天。” 宁时羽大脑宕机了一秒钟。 “呃,合着我这个人是做不了了呗?” 机巧师默认。 “茈虚天,是人人都想进入的,你可以理解为,比仙界更胜一筹的圣地,变成龙载我而上,并非没有好处……只要进入茈虚天,最低也是仙人之资。” 宁时羽心颤了一下,他很心动。 “如果在我全盛时期,我或许有能力将你和浊龙剥离开来,但现在身受重伤的我,已经没有那个能力了。” “变成龙的过程或许会很痛苦,但我会尽量减轻你的痛苦……” 说着,机巧师再次朝着宁时羽身上输送力量。 天空之上,那银色的光柱终于垂落于地面。 那银色光柱分裂出一缕缕疯狂朝着机巧师的身体内注入。 “原来如此,怪不得说是另辟蹊径……果不其然……” 机巧师喃喃道。 那银色的丝缕正在疯狂反哺他,甚至提升了他的境界。 不一会儿他的力量就恢复完全,甚至远超之前。 但这一切,宁时羽不知道。 他现在只能是人手下的鱼肉,而机巧师就是刀俎。 在机巧师的改造下,宁时羽的身体终于变成了龙形,但是融合了之前那浊龙的特征加之本就是人体畸形而来的产物,显得无比丑陋渗人。 宁时羽的龙体庞大,有一股凶蛮的力量在他体内乱撞,让他感觉有一种力量使不完,甚至不使出来就会自爆的感觉。 机巧师跨坐在他背后,拍了拍他。 “老乡,我们走!” 第132章 万杰夺仙 天地银白一线中,宁时羽驮着机巧师冲天而起。 体内躁动汹涌的磅礴气力让宁时羽发了疯一般向外倾泻着力量,速度瞬息千里,于银光中恍若真龙登天,快成了一道黑色的线。 无数民众看到这一幕都不禁伏地跪拜。 “好,很好,就是这个势头!” 机巧师哈哈大笑着,戾气全无,仿佛在银色光辉中重生了一般,长发披散飞舞着,通体黑暗中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 然而这冲天之势不过片刻,天空之上便有巨大的佛陀手臂挥掌砸下,宛若如来一掌镇压孙悟空般,势大滔天,避无可避。 “撞上去!” 机巧师怒吼一声,而宁时羽也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直直地朝着手掌冲了过去。 机巧师和宁时羽同时爆发,竟直接将手掌撞穿,化作了漫天经文。 然而这一掌不过是前戏。 接下来更有许多人形圣洁甚至奇形异状的仙神虚影朝着两人发动攻击。 但这些都不是真正的仙神,只是一抹残念罢了,再简单些说,就是仙神残余的一个念想。 “近了!近了!” 机巧师状若癫狂,双目中全是对于成仙的贪婪之色。 “??——” 靡靡梵音传来,宁时羽和机巧师根本听不真切,也完全听不懂,但只是一瞬的金辉便将两人捶落于天际。 如若置身事外者看去,只见得一枚巨大符文从天而降将一人一龙镇压。 就在坠落之际,天地间猛然又升腾起几道人影。 “这泼天的富贵,让洒家也来分一口羹吧!” 胡子大汉负着陌刀,挥砍而上,一动百里龙吟虎啸,苍茫刀影若大日陨落,炸裂当空。 “屠佛楚骆阳!” 几道升起的人影中有人认出了胡子大汉。 “哈哈哈……十余载隐姓埋名,江湖竟仍有洒家的名号!” 楚骆阳一刀逼退众人后,甩腿踢向机巧师,另一只手捏住了宁时羽的龙角。 “小儿,这龙让洒家也骑一乘!” 机巧师无言看向他,幽幽月白色的瞳孔光洁如月。 “洒家……” 楚骆阳忽然晃了一下神,再次回神间,就见一道巨大的黑色管子贴在了他的面门上。 “空!” 榴弹炮贴脸炸开,直接把楚骆阳的脑袋炸开了花,无头身体陨落而下。 其余几道身影中有两道停在半空,看样子是想再观望一下,而其余者仍是一翁而上。 “屠佛名号响当当,传说震天响,没想到就这么折在了阴沟里,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 一人冷笑两声,手中翻印砸落,迎风便涨,瞬息便有数十里大小,真如一座大厦倾倒,朝着宁时羽和机巧师闷头盖去。 “看吾这一翻印便将其拿下!” “天合法师,莫要托大!” 他身后一大汉看上去十分冷静,身后背着一张琴,与他的体型相比显得十分违和。 但他仍然是就这么盘腿坐下,当即开始弹奏,一道道肉眼难见的音波朝着翻印下方的二人攻击而去。 宁时羽一声龙啸,直接把翻印和音波全部震翻。 “纳尼!?” 天合法师震惊无比。 “喂……你是不是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音节?” 大汉吐槽了一句,背着琴直接麻溜跑路。 “你给路大哟!” “你也不遑多让吧!” 天合法师吐槽一句,伸手招回那翻印,跟随大汉离开。 旁边一青年鄙夷地嗤笑了一声。 “真不知这群无能的家伙是来干什么的,来搞笑吗?” 他对面一三十左右模样,看起来十分潇洒不羁的男人笑了笑。 “这种时候他们来搞搞笑,反而让我没那么紧张了。” “天刀,你不曾说过对成仙无感吗?” 青年看着他,眼眸冷漠。 天刀嘴里叼着草,肩上扛着刀,哈哈一笑。 “无感,确实啊,我确实不去刻意追求成仙,但是有机会,还是要去碰一碰不是。” 天刀从怀里抽出一条腿子,那腿子粗壮血红,连着些皮肤,看起来并不像某种动物或是魔物。 他大口撕咬了一口,嘴角沾了些血,眼眸中,黑色占据眼白,瞳仁猩红无比。 “呃……你叫啥来着?哦我想起来了,咒鬼!哈哈哈哈,真是有趣的名字!” 他擦了擦嘴。 “接下来的战斗,我可不会留手哦,各凭本事吧!” 天刀挥舞着大刀与机巧师战在了一起,比之前几位,确实能看得出他的强悍。 刀势大开大合,势大力沉,但除却光明磊落的攻击,还会夹杂一些让人难以反应躲闪的阴招,正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打法。 他刀气刀芒并不外露,全部深深锁在了每一势中,真正是经验老道,没有花架式。 咒鬼手里捏了一张黑色的符纸,嘴巴四周浮现了黑红色的各样式纹路,把他衬托得十分神秘莫测。 就在他将要加入对局时,却被别人拦住了路。 “小哥,参战前,不如先跟我赌一把?” 一位扎着小辫,穿着金赤纹铜钱马褂的青年笑眯眯地看着他。 咒鬼面色不善地瞪着他,捏紧了手里符,看样子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出手。 “喂喂,别这么紧张嘛,我就是想来找人稍微玩两把……” 青年微微勾唇。 “赌徒就去地上找别人,莫要误我大事。” 咒鬼夹着符咒以剑指的手势立在了面前。 “地上的人嘛……不太够格呢。” “哦对了,你应该听说过我,他们给我取了个外号,叫……” “搏痴神。” 咒鬼愣了一下,随即瞪大了眼睛。 “如何要不要玩一把?嗯……不过你现在逃走的话,也来不及了。” 搏痴神翻开手掌,露出了里面的两颗骰子。 一道虚影已经缓缓形成,如同一只倒扣的碗,将两人圈在其中。 “「真天搏域」已成,来吧,开始我们的赌局。” 搏痴神此刻与先前判若两人,他的表情略显浮夸,眉目间全是对于搏赌的渴望,仿佛那种快感已经钻进了他的脑子里。 “我的赌局,可都是「绝对公平」的,保证「童叟无欺」……” 搏痴神舔了一下嘴唇,随即收敛了一些表情,推了一下他鼻梁上架着的小太子镜,张开了手。 “sa!开始吧!” 第133章 搏痴神 搏痴神晃手间便摆出一只碗,将手里的两颗骰子扣进了里面,手若游龙般晃动起来。 只听骰子碰撞碗面,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咣!” 经过几轮摇晃,他把碗倒扣在了半空,仿佛扣在桌面一样发出了咣当声响。 “来,我们玩,猜大小。” 他狭长精细的眼眸中透露着诡异的笑意,夹杂着兴奋、激动、狡黠,像是狐狸盯上了鸡,正引诱着进入陷阱。 咒鬼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传闻中,遇到搏痴神,一定要陪他玩两轮,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留条命。 如果不陪他玩,那么只有死路一条。 可传闻毕竟是传闻,搏痴神名气的确大,但真正见过的人并不多,想来只是以讹传讹间加入了夸大元素,将搏痴神给妖魔化了。 咒鬼向来不怕妖魔,不如说,他就是干这行勾当的。 他捏紧了袖口中的一张黑底红字符纸,一柄细长雷刃突闪间,朝着搏痴神的胸口刺去。 然而搏痴神的身影似是幻影般闪烁了几下,雷刃径直从他的胸口穿了过去。 “我不是说过了嘛,我的赌局,都是绝对公平的,不会让你用任何手段影响到对局的公平性。” 搏痴神笑眯眯地看着咒鬼,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那么你的选择……诶别着急动手啊!” “莫阻我登仙路,否则死!” 咒鬼挑手而起,于面前立掌,指尖红底黑字符格外扎眼,迎狂风猎猎而动,随风散成灰烬。 于是在这一方天地间,再多了些煌煌之影,神鬼列位,莫不惊人。 或有半身罗汉怒目圆瞪,披纱持杵,又或者虚空中伸出黑红臂膀,符文绕臂,立掌而待,手腕中佛珠宝光熠熠生辉。 若与之地下凡人所见,难不称其一声“仙人”。 搏痴神推了一下鼻梁上的小太子镜,笑容略显无奈。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他无声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怎么就这么不想陪我玩呢?” 他耸了耸肩,狭长的眸子稍微裂开一条缝,露出了暗金色的瞳孔,嘴角浅浅扬起。 “可惜你没得选。” 他双手相对而拍,半空悬浮的瓷碗“咣当”一声弹起,在半空翻了两转,其中骰子“叮叮当当”乱响。 咒鬼见他行动,不再犹豫,漫天神佛鬼影齐齐而下,一时间半空中又是阴明光暗交汇,惹眼不已,重重匹练华光掠空,梵文迸溅。 “「博守」。” 搏痴神抓住半空反转的碗,不看那漫天神影一眼,只是侧耳倾听,握着碗摇了起来。 “叮铃咣当——” “咣!” 他再次将碗扣在半空。 “成了。” “我赢了。” 碗掀开,两颗骰子,一五一六,点数为大。 那临头劈来,距天灵盖不过几寸的神影顷刻间崩解,化作漫天游弋的光辉,又一刹那逝去。 “什——” 咒鬼惊骇欲绝,尚未反应过来,却只觉得心头一悸,侧了一下脖子,随后感觉目光疯狂晃动,伸手一摸,却发现半边脖颈的血肉不翼而飞,而他身后爆开的血雾昭示了一切。 他看去,搏痴神手指上缠绕着红绳,正缓缓悠动着,红绳拴着一枚铜板,上面沾染着殷红的血液,随着晃动飞溅到搏痴神的脸上,他伸出尖长的舌头舔了一下,对着咒鬼浅浅一笑。 咒鬼脑袋猛然一炸,无数回忆翻涌而来,充斥整个大脑。 一幕幕记忆犹如影片般在眼前列位,缓缓驶动。 有那年飞雪漫天,草屋倾塌,阿妈带着兄弟姐妹几个跋涉百里拜求亲戚。 一路上摸爬滚打,能求到牛车便算是上上签,求不到就是阿妈拉扯着往前走。 草根树皮磨得嘴皮子都烂了。 那个隆冬格外的难熬。 咒鬼不知道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只知道那个冬天,总是不见阿妈的身影,阿妈的白发,也如同杂草般快速滋生了。 后来,是家里的老狗被人敲了闷棍,吃了狗肉,而他只能躲在不远处偷偷啜泣,最终还被发现打了一顿。 他只觉得那些大人实在是可恶。 但是他没办法,阿妈不让他惹是生非。 再后来,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屋,是泥土房,比草房坚实多了。 那天阿妈笑得格外的开心,连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了。 只不过当咒鬼问起那些总是堵在门口的人是谁时,阿妈总骂他多嘴。 再后来呢……咒鬼离开了家,成了青云山的小道士。 送他离开的那天,阿妈笑着哭了。 她说:“阿娃儿出息了,能当道士了。” 那天咒鬼给阿妈磕了三个响头,发誓一定让阿妈过上好日子。 “对了……” “阿妈……阿妈还在家里等我呢……” 谁也不知是多少万里,远离王城多远的地方,阿妈正淘着米,哼着歌,她年纪大了,看不得远处的天上发生了什么。 只觉得是神仙下凡了。 阿娃儿也说今天回来吃饭…… 阿妈对着远处的天跪下拜了几下。 “阿娃儿一切平安,仙人保佑,一切平安……” …… “只要能登仙……阿妈就不会老去了……” 咒鬼脖颈的断裂处燃烧起黑色的火焰,隐隐约约能看到那火焰中有着一道摇曳的脸庞。 他双手振动,袍子的长袖爆成了碎片,在半空飞舞,露出了双臂上那如蛆附骨般爬满的黑红色咒文。 “谁也不能阻止我……登仙……” 他嘴旁的纹路燃起暗红的火焰,像两抹流光于脸畔燃烧。 “不过是玩两轮游戏而已……” “就这么难吗?” 搏痴神看着他,那股兴奋劲儿肉眼可见地消退。 “真没意思啊,你。” 他挥手掷出了一粒什么东西。 咒鬼眼疾手快,重重黑炎于身前叠加,黑炎咆哮着化作一道凄厉嚎叫的鬼头。 这是他最为强大的防御技了。 然而那粒黑影如同穿甲弹打豆腐一般,瞬间穿越了黑炎,扎进了咒鬼的身体里。 咒鬼的脑袋“嗡”的一声响,什么也听不见,只觉得四周迅速黯淡下来。 最终只看到阿妈那慈祥的脸。 皱纹舒展,已是银丝满头。 “阿妈……” 咒鬼的手微微抬了一下。 “啪!” 然后随着黑炎一同炸成了碎片。 半空中只落下了一颗骰子,飞回了搏痴神的手中。 世人皆知青云山有一阴道咒鬼,却无人知,他也只是阿妈的娃儿,叫平安。 黑炎爆开,将咒鬼炸开来的漫天血雾给吞噬殆尽。 “没意思啊……没意思……” 搏痴神收起了碗,看着那些踌躇不前的人影,摇了摇头。 随后看向了机巧师那边。 机巧师的手扣在了天刀的脑袋上。 而天刀自信无比的一刀落在了机巧师腰间,却被一条满布鳞片的长尾给挡住了。 机巧师嘴角勾起。 “干得好,老乡。” 他的右手一动,随即火光盈满掌心。 只听: “轰隆——!” 天空中陨落的,又多了一具尸体。 第134章 仙人 “不错啊,这个……” 搏痴神舔了舔嘴唇,便想往机巧师那边去。 然而机巧师可不会干坐着等待麻烦到来,他一拍宁时羽的背,一声龙吟长啸,两人再次腾飞而起,直冲霄汉。 天边忽然露出了半张佛面,整面青铜,却斑斑驳驳,或有剥落面,又或者趴着铜锈,加之佛面原本慈祥的微笑,却多添了几分诡异,面上有的地方凸起,像是凝聚成的青铜疙瘩。 从佛面下方伸出了一根根青铜树枝,树枝上交叉生出手臂。 手臂如一树繁花般交织着,但这本不该来自一尊佛身上。 长空之中绽开一朵朵锈迹斑驳的青铜莲花,从里面长出由手臂交织而成的树枝,密密麻麻地铺盖而来,迅速织成一张紧密的罗网,朝着一人一龙身上网去。 “滚开!” 机巧师厉喝一声,一挥手臂,竟从手心间射出了一道光线。 仔细看去,那是由不同的光束螺旋交织而成的,并且每一股光束都在旋转,光束与光束间来回摩擦。 概念性的科幻武器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玄幻世界。 光剑三两下斩开了青铜手臂罗网。 “近了……近了!” 机巧师目光中充满了火热。 就当他以为将要踏入那已经近在眼前,伸手即可触摸的茈虚天,那传说中的境界时,天空却顿时暗了下来,黑云乌压压地遮盖了天光,无论是红色还是金色,都在顷刻间消退。 世间只剩下了单调的灰白。 于交织的闪电和愤吼的雷霆中,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了机巧师的正上方。 他背着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世间的一切。 “许久不曾再看人间,却依然是如此……” “贫瘠。” 那人的身影像是每时每刻都在颤动般,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个人形。 他轻飘飘一挥手,在他与机巧师间隔之间的空间便瞬间如同被捏的泥巴一样开始呈现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形,并且如同潮汐的波浪一般拍在了一人一龙身上。 两道身影迅速从半空中朝着地下陨落,犹如天外坠落的陨石一般,速度极快,力不可挡。 机巧师在剧痛和飞速下落中震撼无比。 “这就是,仙人……这就是……” “差距竟然这么大吗?” 他咳了一口血。 仅仅是挥手就扭曲重塑了空间的形状,这早已经超脱了他的思维和想象。 太过强大了…… “弱小……” “所以说这种世界没有停留的必要……不过,总归也算是我的家乡。” “可耻呢……” 仙人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便伸手就要出第二掌。 “饶天的道一真是喜欢使唤人,这种事情自己来办不就行了……” “大不了就全部毁灭掉?真麻烦啊……” 他的第二掌如期而至。 整个天空都被撕裂开来,展露出黑色的虚空,其中紊乱的流动着如同河水一般的东西,像是漆黑的泥巴,说不清楚。 就像是有人用刀在纸上划了一下,这一掌打得空间就如同裂开的纸片一般飘摇。 半空将要落到地面的一人一龙还没贴到地面,他们身下的土地就已经深深凹陷了下去。 如同巨大的打桩机打入了地面。 两人的身体就这么在半空中支离破碎开来,化作了两团血红的烂肉,血液肆意地挥洒,涂抹了整个天空,像是一幅血腥而又绚丽的油画。 谁也分不清谁了。 …… “咣!” “谁!?” 仙人皱着眉头,他轻飘飘的衣袖却宛如神铁锻造般地抵挡住了突如其来的攻击。 说实在话,他居然没感受到这攻击的征兆。 青年握着长剑,眉眼倒竖,燃烧着炽热的烈火,他舔着嘴唇,气如蛮龙,滚烫汹涌。 浑身的战意宛如实质般喷薄出来,将仙人牢牢地锁在了其中。 “很强的……对手!” 他撕心裂肺地嘶吼着,那是一种无法理喻的心态。 “跟我打!” 仙人震颤了一下,在这一瞬,他仿佛看到这青年身上浮现出了一道道枷锁,而其中已经有了一两条被挣裂开来。 就仿佛是一头凶兽被人囚禁在了钢铁囚笼中,而凶兽贪图的战斗成为了它攻击囚笼的有力武器。 “你!跟我打!” 青年再次狂吼道,手中的长剑一剑杀退仙人,再次俯冲而上,半空中360度旋身而斩,那模样仿佛不是使剑,而是一窍不通的门外汉在抡着大刀。 仙人尚未反应,就被这粗蛮的,毫不讲理的一剑斩退开来。 “我竟然……被一个凡人击退了?” 仙人愣了一下,随即难以抑制地愤怒起来。 “我被一个凡人击退了!?” “怎么可能!?” “来战!” 青年再次欺身而上,手臂因用力而肿胀,将袍袖给撑裂开来,如同莽夫一般抡砸着长剑,一剑又一剑砸在仙人的衣袍上面。 仙人阴恻恻地看着青年,瞄准了他的心脏,另一只手掌如同炮弹一般弹出。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反而不贪图什么华丽的招数,一切都返璞归真成了最简单,最有效的方式。 “哗!” 这速如闪电的一掌,将空间都打得如同泥巴一样变形的一掌,竟然空掉了。 仙人只是看到青年的身影模糊了一下…… “很好!很强啊你!” 青年咧开嘴,他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到瞳孔了。 仿佛失去了理智的远古凶兽…… 下地面,站在城头的于叔看着天空上的青年,目瞪口呆。 “阿……阿蒙?” 他想不明白,只加入了王城御龙卫一年的小屁孩,是怎么飞上那高空,并且和仙人打在一起的。 在他看来,阿蒙就是自己的后辈,是尚未准备好接受残酷世界,需要好好照顾,一步步引导的孩子。 这一年他是看着阿蒙成长的,自然对于阿蒙有着不一般的感情。 可是现在,就好比告诉他,自己捡来的野儿子是某位大帝转生并且现在要开着高达去拯救世界了。 “不对不对不对,难不成我现在在梦里?” “说来也是啊,这两天也太混乱了,这些展开我特么做梦都想不到啊……” “对啊,我特么做梦都想不到……吗的,果然还是现实啊!” 于叔抱着头,表情复杂而痛苦。 “阿蒙!你个臭小子!” 第135章 叶不蒙 “师傅,你说,我的爹娘去了哪里呢?” 幼稚的孩童抬起头,天真地仰望着师傅。 老道捋了捋胡须,乐呵呵道: “莫要多想,蒙儿,你的爹娘是成了仙人,去了天那边了。” “那师傅,你见过我的爹娘吗?他们长什么样呢?” “自然是见过了,和蒙儿长得一样好看。” “你看,蒙儿的大眼睛,就是随你的母亲,你这高挺的鼻梁,是随你的父亲。” 老道捏了捏阿蒙的脸。 “师傅,我真的好想见见我的爹娘呀。” 阿蒙眼里噙满了泪水,孩童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所思所想都是那么简单。 老道叹了口气。 “蒙儿,跟着师傅好好修行,总有一天,你可以越过这片天,去到天的那边,见到你的爹娘。” “真的吗师傅?” “师傅还会骗你吗?傻孩子。” …… 那年阿蒙只有三岁,尚且一无所知。 ……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天那边的仙人就只有如此吗!?” 阿蒙疯狂挥舞的长剑将仙人身上如铁般的衣袍一寸寸斩断,散落当空。 仙人脸色难看,也不再维持他那神秘莫测的形态,双手张开来。 “无知蝼蚁,岂敢辱神!” 他双手一拍,整个天空都像是被导弹轰炸了一般,产生了剧烈的爆炸,无烟无尘,可以清楚看到空间破了个大洞,其中紊乱的流动又朝着四周张开了贪婪的嘴,吸食着一切。 阿蒙身上的衣袍被炸得七零八碎。 但是他下半身的衣袍却依然健在。 要问为什么…… 因为一柄柄透明长剑如同裙子一般护在了他的下衣周围,那爆炸无法撼动他一丝一毫。 阿蒙咧开了嘴。 “就只有……如此吗?” “仙人。” …… “唰!” 长剑破空,一剑穿透五张树叶。 强劲的剑气透过了树木,钻进了其后的灌木丛中。 老道抚摸长须的手颤抖了一下,高颧骨的清瘦面庞也颤了一下。 “不错,蒙儿,你又进步了。” 他轻笑了一声。 阿蒙甩掉叶子,收剑,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师傅,你说,我有修仙的资格吗?他们都说我愚钝……” 老道的嘴角抽了一下,摸了摸阿蒙的头。 “不要在意那些闲言碎语,蒙儿,你已经很厉害了。” “谢谢师傅……” 哄走了阿蒙,老道才抚了抚胸口,叹了口气。 看了那贯穿整片树林的一剑…… “他才四岁啊……” 当初他给阿蒙取名叫「叶不蒙」,寓意就是希望阿蒙能够不像那些埋没的宝珠一样蒙尘,能够散发属于自己的光芒。 可这……会不会太快了呢? 老道挠了挠头,回到了自己的草屋。 …… 叶不蒙一剑剜掉了仙人的胸口肉,身上的战意已经凝结成了银白色的光芒,肉眼可见的璀璨。 仙人咬着牙,愤怒无比。 “区区凡人……” “区区凡人!!” 他张开手,一扇,风便来了,手一压,雨便下了。 他握拳下捶,那天空中涌动的雷龙便倾泻而下,打在了叶不蒙的身上。 “你是在……给我挠痒吗?” 叶不蒙笑了笑。 “剑,哪有怕雷的。” 他再次压身而上,十二柄透明长剑如同螺旋的齿刃一般绞杀着仙人,任他如何防御,都被一招一式地拆解开来,再用细致入微,庖丁解牛般的技法去慢慢地杀死他。 …… 叶不蒙躺在大树下,看着树叶的空隙,看那其中透露出来的光线,洋洋洒洒地洒满了一地碎金。 他好喜欢这种感觉,暖洋洋的,懒懒的,脑袋里什么也不想,放空自己。 这么一坐就是一天。 他辞别了师傅,下了山。 老道是万般不舍,任谁也无法放心一个年仅八岁的幼童下山历练。 可是…… 可是这化龙山再无叶不蒙可以动手的东西了…… 虽说叫化龙山,也不能真有龙吧…… 老道虽然是这么想,但拗不过阿蒙的倔强…… 于是当天下午就有宗门弟子报告说化龙山腰出现了地龙。 与地龙相对的,那种存在于传说中的正统龙被称之为「天龙」。 而地龙则是化形天龙时尚有欠缺,不得已化作地龙。 但其实与天龙实力并无太大差别。 老道当即表示要去找阿蒙,那八岁的孩子被地龙发现,不就是去送糕点的!? 然后他在地龙尸体附近发现了阿蒙留下的信。 嗯,刻在石头上。 大概意思是说,这个地龙很强,他打的很尽兴,还有点埋怨师傅说,有这么好的对手为什么不早点放出来给他打…… “嗯……修仙啊……天的那边,真的有爹娘吗……?” “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嗯,仙人呢?” …… “啊!你看!那个傻子又在树下面发呆了。” 村里的几个结伴的小孩站在村口指着叶不蒙嘲笑。 叶不蒙只是翻了个身,然后挠了挠屁股,用背对着他们。 几个小孩儿调皮地朝他扔石子,他也不为所动。 “没劲儿。” 于是很快散去了。 阿蒙盯着树皮,看着树皮中的世界。 一圈一圈,一道一道的纹路刻画成了树皮独一无二的存在的证据。 不知不觉便下了雨。 阿蒙又去盯着雨看。 他很喜欢这种氛围,听着雨滴滴答答的声音,总觉得很安心,很平静。 他看雨的缝隙,描绘雨滴的形状,透过雨幕去看世间的一草一木。 这一看就是一年。 某一天,他忽然缓过神来,村头依然是村头,只不过那原本的泥泞中被压上了几块石板,长了一些草在砖缝里。 他动了一下,不小心将肩膀上的鸟巢给晃掉了,可当他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用剑身挑起了鸟巢。 “纯钧……意纯,而力钧……” 这一天,纯钧剑体横空出世。 …… 叶不蒙拔出自己的两根肋骨,将它们掰直,用作两只骨剑。 先前那只剑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了。 他哈哈大笑。 “仙人,你看你多狼狈啊!” 仙人不知道的是,叶不蒙也被称作: 「陆地仙」 在那很久的以前。 但与地龙和天龙的区别不一样。 他这陆地仙,可远比天仙要强。 两把骨剑虎虎生风,一招一式皆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又招招势大力沉如同雷霆万钧。 仙人只能狼狈地防御。 他所掌握的那些仙人的能力在叶不蒙面前根本不够看。 叶不蒙就像是钢铁怪物,如同游戏中经典的boss,血厚皮厚攻击高。 可偏偏他的招数又多,速度又快…… “你在走什么神?” 仙人恍惚的一茬,脑袋就移了位。 “你!” 他双手抱回脑袋,按在了脖子上。 额头一摸黑红色火焰飘摇而起。 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黑色的影子出现,两人手掌相扣,融为一体。 仙人整体就如同刻画了满身纹身,诡秘莫测。 “这样……才有意思啊,仙人。” 叶不蒙舔了舔嘴角,咧开了嘴。 第136章 锁链 本来众人打算夺取浊龙一冲茈虚天,然而机巧师的强悍让他们望而却步。 后来机巧师被众多高手纠缠,便有人心想或许可以靠自己飞入茈虚天。 但仙人的到来让他们的希望再次落空。 现在,叶不蒙力压仙人,众人的心思便再次活络了起来。 有些人已经不再犹豫,奋力朝着天边茈虚天露出的一角冲去。 然而之前机巧师驾龙轻描淡写抵御下来的那些攻击便成了他们面前的第一道天堑。 虚空中张开的一只眼瞳便瞪碎了许多人。 那被机巧师突破的神掌犹如压土机一般疯狂收割。 这一批吃螃蟹的人甚至来不及回头就被尽数斩杀。 至于那仙人,压根不屑于阻拦他们。 “一群臭鱼烂虾。” 仙人冷哼一声,甩了甩手臂。 “你不一样,凡人,你很强,有资格进入饶天。” “如若你现在悬崖勒马,我或许可以引你一入。” 仙人开出了极具诱惑力的条件。 叶不蒙一只手抚摸着下巴,眉毛一挑一皱,用一种疑惑不解的表情看着他。 “你不会……不敢跟我打了吧?” “你怕了?” “找死!” 仙人怒喝一声,双手挥动,天空中立刻浮现一口口黑紫色的洞窟,无数暗紫色光束从中激射而出,密密麻麻交织成了激光雨,宛如光束滚动纠缠成了一个圆形的牢笼。 十二柄透明长剑只是搭建了一个简易的屏障,便让仙人这一手攻势束手无策。 叶不蒙站在那里,手中握着两把骨剑,静静地看着他。 “仙人,你看清楚,我要上了!” 他的声音从低到高,由平淡到激动,以一种波动式递进,让人感觉犹如帝王引擎启动,到最后已经接近声嘶力竭的咆哮声,这一刻,仙人仿佛看到了那茈虚天最高层的天神。 “狂澜潜用!” 他一脚踏出,在半空留下了一个扭曲了空间的坑洞,极速掠过空间发出爆鸣,犹如暴风呼啸。 两只骨剑交叉背于肩后,蓄力,身体呈流线型,如流星般划过,在半空中旋转。 随即是一声难以言喻的刺耳音爆,像是耳鸣时的那种声音的百万倍放大版。 仙人在恍惚间被分解成了一缕缕丝线,就好像身处于刀刃组成的旋风中,身体的一丝一毫都被清楚利落地解构。 掠过仙人身躯的叶不蒙双手舞了个剑花,直把两把骨剑收回了肋下。 纯钧剑体,以身为剑。 “仙人……就这种程度……?” 他转过身来,四周风仍未散,音仍未止。 风如刃,剐刮着仙人的断体残肢。 “凡人,可别小看了,仙人!” 两只在风中飘摇的手臂硬生生将那一块块碎肉揉成了一团,捏拉抻扯又塑成了一个人形,只不过并不太好看罢了,有的地方血管裸露在外,脏器被血管牵扯着挂在外面,鼻子嘴巴找不到位置,大概是头颅的位置上插着两颗眼球。 他的嘴巴长在两个眼球中间,一张一闭。 就是这般姿态,反而给了叶不蒙不同先前的压迫感。 他舔了舔嘴唇,开始稍微期待了。 …… “你说什么!?十一岁引玄!?” 青云峰的峰主踉跄了一下,显然是被吓到了。 “就是传说中那个……得苍月剑神灌顶的那位……” 弟子解释了一句。 “他一介剑修,来我们这道士山作甚!?” 峰主瞪着眼。 “呃……听说是,来踢馆的……” “荒唐!把庆一叫出去跟他打!欺人太甚!” …… “啥?庆一三回合就败了?” 峰主愣住了,手里的鱼竿颤了一下。 “是……” “不学无术,不学无术啊……引我去看!” 弟子引峰主前往宗门前。 “你说的,就是这个……?” 张青云看着眼前的小个少年,他手里提着剑,外貌虽然清秀却透露一股土气,尤其是那双本该清澈的眼却透露着一股愚钝感,仿佛没有聚焦,根本不知道他在看哪里。 “青云峰主,久仰大名……” 叶不蒙行了一礼,张青云也还了一礼,他问道: “孩子,你来干什么?我们这里修道法,不修剑术。” “世界万道,皆有共通,此番只是前来讨教一番……青云峰主,能不能请您和我打一场呢?” 张青云面色古怪。 “孩子,我已入羽化,如此岂不是以大欺小?” “无妨。” 叶不蒙拔出剑,剑出鞘一瞬,张青云瞬间感觉到了那难以言喻的剑意,简直是他生平仅见,仿若不是地上物,只应天上有。 你土气的少年在这一刻聚焦了眼眸,他拔出剑,眼里照彻的是千秋万古。 “峰主,请赐教……” …… “如果下次再见,我恐怕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张青云捶着腰,往大殿走。 “终究是老了……” “师傅……” 弟子搀扶着他。 “勿要多言。” 张青云走进大殿,关上了门。 “闭关。” …… 仙人用血肉不计一切的扑杀着,真正状若鬼怪,哪还有那高深莫测的仙人之态? 然而正是这种不顾一切的打法,杀伤力才达到了最大化。 仙人已然脱胎换骨 其肉身强度和自带的神性非凡人可比,这种战斗反而让叶不蒙兴奋了起来。 他一遍又一遍杀死仙人,仙人一次又一次重聚肉体,一时之间难舍难分。 “嚓!” 虚空中射出的触手刺穿了叶不蒙的后心,随即更多的触手将叶不蒙包裹起来,用其上的尖锐倒刺切割着叶不蒙的肉体。 长时间的战斗积累起来的疲倦感终于是拖垮了叶不蒙,只是一个恍惚间就被得了手。 “终究是凡人……” 仙人的外貌在迅速复原,他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角。 “不过,却是个上等的凡人……” 随即嘴角不由自主地咧开。 为了防止意外,他还专门对着被触手包裹成肉茧的叶不蒙开了几发空间炮。 确认无误后他才靠近那一坨已经不成形状的肉茧,将手探入其中。 “你在找什么?” 声音从肉茧内传来,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 “什……” 透过缝隙,他看到了叶不蒙那鲜血淋漓的脸。 以及兴奋到扭曲的面孔。 那双炽热的眸子散发着猩红的光芒,像是看到了猎物的猛兽。 “我抓到你了……” 这一刻,仙人再次看到了那些束缚住叶不蒙的锁链,已经被扯得紧紧绷起…… “嘎吱……” 锁链,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响。 却宛如陨石般砸在了仙人的心弦之上。 第137章 第二计划 “乒!” 一条锁链终于是在最后一声悲鸣中断了开来。 顿时,一股完全相异于凡间的气息喷涌而出,风云宛若夹杂进了剑刃般发出了剑鸣般的清脆声,响彻天地。 仙人只在一瞬,再次裂成了千百块。 而一块块血肉中伸出细小的触须,如磁铁般互相吸引着,很快就连接在了一起。 “好烦人……杀又杀不死……” 叶不蒙身周的肉茧也碎成了肉丝。 “放弃吧,这就是你与「仙」的差距。” 仙人的声音从一堆肉块中响起。 “放弃是弱者的选择,而我,要把你这不死之躯,杀得血肉横飞。” 叶不蒙抽出了左臂的臂骨,化作一把纯白如玉的短剑。 他振了一下手臂,那骨剑竟然也发出了钢铁般的铮鸣声。 “纯钧天十二术——” “断天!” 他挥剑,顿时间,风止雨停,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死寂,天地晦暗,万物静止。 此间,唯有一剑! 极意临空,挣脱万事所拘。 当剑停下时,漫天乌云间投下一道凄寒的月光,红色天光再次落在叶不蒙的身上。 天地间下起蒙蒙细雨,若你伸手去接,却发现,是血。 世界重新运转,万物感官恢复之时。 所有人眼前都掠过了一抹一瞬即逝的华光。 将那盖天的黑云硬生生撕开一道裂缝。 红月悬挂其间,犹如一只上天睁开的眼。 所谓的仙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叶不蒙伸手接了两滴血雨,稍显落寞。 …… “纯钧天十二术——断天!” 那曾被喻为神降的天光,从少年的剑中迸发,将那天河撕开了一道深渊,吞噬了日光。 世界暗无天日,皇庭大祭司直呼「天怒」。 无人看到,那从深渊中露出的一张百物千面的奇异面容。 祂那由万千生物组合起来的脑袋旋转着,一道道锁链从祂的嘴里激射而出,宛如倒倾的漆黑天幕,当头倾斜于少年的头上。 钢铁崩碎声不绝于耳,最终留下了十条蔓延着规则、因果、概念的黑红铁链。 叶不蒙虚弱地趴在地上,愤怒地仰视着那庞然大物。 “十链断绝之时,吾接汝一入总司。” 深渊闭合前,祂千百张嘴吐出的靡靡之音,成为了封印叶不蒙的镣铐。 “不过是十条锁链罢了……我断给你看!” …… 后来,叶不蒙发现,每一条锁链,都寓意着一个死去的自己…… …… 搏痴神痴迷地看着叶不蒙伫立于天际的身影。 他觉得,叶不蒙那身体上的每一道伤痕、每一滴血迹、甚至是肌肉的线条都是如此美丽。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就动了起来,朝着叶不蒙的方向飞去。 “很强啊……一定能跟我,赌个痛快吧?” …… 砸在了一处茶摊上的无头尸体忽然站了起来。 一旁从店内探出头观察四周环境的老板看到忽然动起来的无头尸体,被吓得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那无头尸体愣了一下,随后大手一张,将老板吸入手中,对着自己脖子的断口处塞了进去,断口处也犹如一张大嘴般张大开来…… “嘎吱……嘎吱……” 像是在咀嚼骨头一般,渗人的声音不断。 随着人体完全没入断截面,那其上的血肉像是微波的面团一样膨胀起来,两只手又扯又拽,最终捏成了一颗人头。 人头上面模糊的血肉自己蠕动着,最终凝聚成了一张面孔: 屠佛楚骆阳。 楚骆阳晃了晃脖子,骨头嘎吱响,一提地上的陌刀,咧开嘴,冲天而起。 他失去的尊严,这次要全部拿回来! 楚骆阳飞行的速度极快,以至于他完全没看到自己飞行的路径上有一个人影。 “咣!” 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楚骆阳和搏痴神狠狠地撞了个满怀。 搏痴神揉着自己晕眩的脑袋,看着自己面前的大汉: “唔……不是,你怎么不看人啊……” 楚骆阳鼻子喷出一股热流,只感觉郁愤之感充斥心头。 自己东山再起的路线上面怎么能有障碍! 他陌刀一甩,指着搏痴神。 “狂妄小儿,竟不知为洒家让道!” “你……我……” 搏痴神震惊地看着他,随即揉了揉脑袋,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他耸了耸肩。 “好吧好吧,看来你很想跟我玩呢。” 他温和地笑了笑,手指一勾,两人中间凝聚了一个黑点,然后迅速胀大,将两人圈在其中,是一道骰子的虚影。 “那我们开始吧,这次我们玩点刺激的……” “来赌命吧。” 他推了一下小太子镜,舔了舔嘴唇,感觉身体有些火热,目光灼灼地盯着楚骆阳。 “什么玩意儿……?” 楚骆阳蒙了一下,难不成撞到个傻子?还是说被自己撞傻了? 搏痴神倒无所谓他的态度,只是自顾自地甩出了两颗骰子,在半空中飞速旋转。 “选吧,是大,还是小。” 而楚骆阳则没想太多,管他妖魔鬼怪,先砍一刀再说。 陌刀砍在搏痴神的肩膀上,然而搏痴神的身形迅速缥缈,最终消散。 “啪!” 一只手拍在了楚骆阳的肩膀上,搏痴神凑在他的耳边,轻声道: “选吧。” …… 落在荒原上的泥土地上的一大滩子烂肉。 其中一部分迅速干瘪下来,化成了一堆堆泥土。 天空中飞过一道黑影,那是一艘如同鹰一般的飞行器,鹰爪之下抓着四四方方的座位席。 正是先前宁时羽听说的「鹰车」。 机巧师从其中跳下,落在了这一滩碎肉前。 “果然,没那么简单呢……” “可惜了。” 他摇了摇头。 宁时羽的死,也连带了浊龙身死。 他已经失去了第一条前往茈虚天的可能。 “没办法,启用第二计划吧……” “系统。” 他轻声呼唤,眼前展开了一道全息面板。 “开启一号仓。” 他关闭了面板,看着天边的茈虚天,它已经越来越模糊了…… “轰隆!” 他身后的地面轰然破碎,一道庞然大物从其中破土而出。 黑色的盔甲于红色天光之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 巨大的机甲张开胸怀,胸前张开了一道旋涡。 机巧师悬浮而起,缓缓进入旋涡之中。 “第二计划:机械飞升。” 第138章 收网 黑色机甲一跃升天之际,抢夺仙机的争斗才真正迎来了高潮。 从未见过的神秘钢铁巨物腾空而起,引得多少人惶惶不安。 搏痴神手里把玩着屠佛楚骆阳的脑袋,看着天上的钢铁巨物,又看了一眼一旁仍然悬在半空静止不动的叶不蒙,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选择谁来当自己的对手。 “嗯……有点不妙啊……再继续掺和下去,可能会死吧?” 他随手抛开楚骆阳的脑袋,但眼神中完全没有一丝惧怕之色。 他一生信奉「乐大于天」。 可这地面上,似乎再没有能够让他燃起兴趣的存在了。 只在这种时候——有巨大利益诱惑的时候,那些隐藏起来的真正的高手才会露面。 只有这种时候,他才有可能追回自己最初的那份快乐。 那种深刻于骨髓内部的快感。 如此想来,似乎命不命的,也不重要了。 黑色机甲在半空中左手持剑右手炮,打退一名又一名进攻的高手,失去了浊龙这个条件,那道银色光柱反哺给他的能量一下少了三分之一。 所以说在不必要的情况下,他并不想使用第二计划。 采用了这个世界原有的钢铁铸造的合金,其中蕴含的能量远远不是他原本的世界的那些材料能媲美的。 这是真正属于这个世界的未来的科技! 激光剑极速挥舞,护佑尊严。 空间炮炸响空间,诠释真理。 黑色机甲犹如脱缰野马脱离了地心引力,疯狂朝着茈虚天逃去。 那个他魂牵梦绕的世界终于,就在眼前了! 然而那些原本还在犹豫观望的高手们全都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朝着机巧师疯狂追赶。 那一双双眸子充血宛如野兽,嘴里发出非人的吼叫。 “怎么回事!?这群人都忽然不怕死了?” 驾驶室内的机巧师大为不解,总有人会怕死放弃成仙的机会的,然而在他眼前呈现的,却是一群放手一搏,背水一战的疯狂的赌徒。 一道人影在荒原上那滩烂肉前停住了脚步。 “真狼狈啊……” 李玄更蹲下,用他的剑挑着宁时羽的血肉。 “死得真难看。” “不过庆幸吧,你是安禾种下的众多种子的其一,现在还不能让你死。” 此时的李玄更,一如往常那般清冷,但却不如以往那般外冷内热,像是真正失去了人性,对一切都不感兴趣般淡漠。 他的长发披散开来,银丝在红月下飞舞。 双目赤红。 “嗯……这一环,差不多要收网了,虽然没有把真正的种子带到他面前,不过,已经很不错了。” 灰色晦暗不明的混浊能量覆盖在了地上的血肉之上,那些血肉像是重新拥有了生命,开始朝着中间聚拢。 最终凝聚成一个圆滚滚的肉圆子。 那灰色的能量像是锉刀一样,一点点雕刻出肉圆子的形状。 宁时羽以一种诡异的姿态重返了人间。 虽然一丝不挂。 “这颗种子,差不多也该发芽了吧?安禾可没少给你浇灌。” 李玄更……不,现在应该叫安竹更加贴切。 “我也好久没出来了,也差不多应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他一闪身消失不见。 过了许久,坐在地面上的宁时羽才缓缓睁开了眼。 他的眼里犹如掀起了沙尘暴,混沌不堪,一条长龙正围绕着一颗晦暗的红星旋转…… …… 地面上的老头手里摇着一只牛铃,身后跟着的,正是之前宁时羽看到的那只「牛」。 “小哥,你这是要去哪啊?” 他抬头看着眼前的青年,青年银发红瞳,面容冷峻。 “噗嗤!” 安竹的手洞穿了老头的心脏,挖出了他的心朝着那只牛扔了过去。 牛毫不犹豫将那颗心脏接住,连嚼都不嚼便直接咽了下去。 老头呆愣愣地看着安竹,他想不明白,现在的世风已经如此恶劣了吗? “收起你的小把戏,这颗心脏是给你的一点惩罚。” 安竹冷漠地看着他。 “再有一次,我会把你的心脏一颗颗掏出来喂牛。” 老头打了个寒颤,低下头,牛铃也不摇了。 安竹走远之后他才敢抬头去看安竹的背影。 “真有意思……竟然一丝一毫情欲都感应不到……” “没有情欲的,只有纯神……或者那些不能言语的东西……” “掇心斋的力量是绝对的,伟大的心斋之祖,这世界真是太奇妙了!” 老头发出了一阵奇怪的笑声。 他抬头看着天边如同众星拱月般围攻着机巧师的人群。 “斗吧斗吧……这样才有意思啊……” 他摇起牛铃,又引着牛缓缓前行了。 …… 这架机甲是依靠机巧师本身的力量催动的,所以才如此强大。 那些高手无法伤他一丝一毫,但相对应的,为了维持机甲的运转,机巧师的力量也已经显得不足了。 那道银辉依然在反哺他,可是已经明显入不敷出了。 这就是世界的「均衡」,如果运用燃料催动机甲,不要说渡过茈虚天内部仙神残念的攻击了,连这些高手都挡不住。 “没办法……” 机巧师挠了挠头,他离着茈虚天已经很近了,然而茈虚天也已经越来越模糊,眼看就要关闭了。 好在,他早早就清除了那个让他不安的异数。 说好听点是自己的「老乡」。 当然,不是下面躺着的那个,那个太弱了,不值一提。 他说的是另一个。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自己断然不会如此轻易地使用第二计划。 甚至不敢用第一计划去搏。 那异数只是存在于世上就让他惶惶不安。 不过此刻,一切都在朝着自己的计划发展。 他逼退了一众高手,机甲前忽然张开了一道旋涡,他从中脱身而出。 而那黑色机甲则是原地炸裂开来,将众多高手炸得人仰马翻,更有甚者,直接被炸得七零八碎。 其中心位置出现了一颗黑色的,旋转的圆球,用黑色的钢铁设计成镂空形态,金色光芒从中渗出。 一只大手从虚空中缓缓浮现,那颗黑色圆球落在手掌中心,镶嵌,融合。 而机巧师则站在手掌边缘。 他身后,是一架银蓝色的机甲,比之先前那架,大了不止十倍。 他缓缓握拳: “胜利,终将归我所有。” 第139章 哟,好巧啊。 这银蓝色的机甲与先前的黑色机甲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其上的科技水平早已甩了那黑色机甲不止百年。 可以看出来,这是机巧师最后的底牌了。 他融入机甲之后,机甲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半空,以光速朝着茈虚天冲刺,身形简直犹如瞬移。 这已经完全超脱了凡人可以达到的速度! 地面,安竹背着手静静地看着天空之上的机甲。 “简直荒谬……” 此等景象,确实荒唐。 那天空中落下的一道又一道的攻击,要么碰不到机甲,要么直接被机甲硬扛了。 其身之坚硬,甚至不留一丝痕迹。 “那个老头,看来是没用了……” “大人,您是在说我吗?” 安竹身旁冷不丁传来一道声音。 正是那老头。 “都说了,不要耍你的小手段。” “大人,我只是加持在自己身上罢了,您也知道,我们这一类人,是最遭人厌的,被发现了可不得被打死……所以掩藏气息踪迹,已经成为习惯了,您还是多包涵……” 小老头陪笑着,他身后的牛打了个响鼻,踢踏着自己的牛蹄。 “大人,我确实已经无计可施了,那群人已经追不上他了。” 小老头摇了摇头。 “没关系,你已经做得很棒了。” 一只手拍在了小老头的肩膀上,声音轻松而又带着一点戏谑。 “大人您就别折煞……嗯?” 他本以为是安竹在安慰自己,但忽然反应过来,这压根不是安竹的声音,反而更像……他的大老板! 安禾的脸从后面探出,安竹看到那如同狐狸一般的笑容时总是会微微一愣,然后又泛滥出一股厌恶感。 “不要用他的身体做出这种表情和动作。” “哦?你是在说我不够优雅吗?” “真是失礼呐~人家好歹也被称为「最优雅的诡秘」呢~” 浮悬略带一点幽怨的声音让安竹烦躁无比。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诡秘师呢。” 他贴近安竹的脸,用手指勾起他的下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安竹捏碎了他的手腕,一脚给他踹开来。 “恶心。” “好无情呀~人家好痛痛~” 浮悬漂浮在半空,所以并没有倒地,他把手腕掰直,飘了回来。 “好吧好吧,说正事说正事。” 他拍了拍手。 这个老头是浮悬安排的线人,用来磨损机巧师的力量的。 「掇心斋」,在这个世界是和「不古人」同样讨人厌的名词。 人们对于掇心斋的厌恶甚至还要大于不古人。 因为掇心斋都是一群纯粹的变态,而掇心斋的能力又十分恶心,可以催动人内心深处的欲念并化为己用,结合一群变态,其能做出什么事情恐怕无需多说。 就像刚才,小老头催动了这群人心底对于成仙的欲望,引起了他们与机巧师的对立。 不过机巧师也确实足够强悍,围攻他的人中不乏有老牌的高手,然而却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特别大的损失。 “所有的事情都办完了,好像没什么我们需要做的了吧……?” 浮悬看了一眼安竹。 “人质。” 安竹提醒了一句。 “哦哦哦,对吼,我差点忘了。” 浮悬一拍脑袋。 “我速速去办完,然后恭迎「他」的回归。” 他微微一笑,消失在了原地。 小老头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 与此同时。 义刃庄。 韩止与吴庄主先前的交谈,双方合作,让义刃庄保护城中居民。 但正如吴庄主所说,韩止岂会没有所图? 人病了吃药,而世界病了,吃人。 这个世界从头到尾都是重病着的。 而他们这些人,正是世界的“嘴”。 韩止后续与吴庄主的交代是: 将居民聚集在义刃庄内,等待他的后一步安排。 但吴庄主此时尚不知晓韩止已死,所以只能盲目地等待。 反正他无所急,也无所求,他答应韩止也只是因为韩止开出的条件确实丰厚罢了。 韩止不来,他落下一个“忠义”“善人”的好名声。 韩止来了,便交于他安排,换取韩止许诺的条件。 无论如何,他都不亏。 不过在他等待韩止时,一个人却先一步来了。 此人正是窥天阁阁老之一:齐明武,也是韩止的师傅。 “吴庄主,别来无恙。” 齐明武先是坐下与吴庄主寒暄了一番,随后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止儿此时正忙,抽不开手,便让我来帮他进行下一步安排。” 吴庄主皱了下眉头。 齐明武和韩止两人的关系他是知道的,但是韩止先前郑重其事地嘱咐过:除他以外,不可让任何人接手。 “齐阁老,这恐怕……” “诶,吴庄主,我的为人你还信不过吗?我和止儿是何关系……不用我多说了吧?” “当然,止儿许诺给你的那些,我自然也会给你。” 吴庄主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这就对了嘛,谁来接手他并不在意,但是许诺给自己的利益,一个也不能少。 “既然如此,那么请齐阁老自便吧。” “马二,带齐阁老去后山。” “是!” 马二应了吩咐,带着齐明武朝着后山行去。 吴庄主没看到的是,齐明武转身后,那隐藏在阴影中的笑脸。 至此,机巧师在韩止死后再一次完胜了他,深刻地证明了自己的神机妙算。 没错,这些民众,正是韩止用来挟制机巧师登仙的一张底牌。 只不过还没用出来,韩止就被邢寰杀掉了。 实在是他的表演有些拙劣。 此时,机巧师接手了韩止用于献生大阵的祭品,摇身一变,将其变成了自己的后备能源。 “机巧师果然深思熟虑。” 齐明武心里想着。 很快,马二带着齐明武来到了后山。 那些祭品就封锁在后山之上。 王朝其实才懒得去管这些民众的生死。 死了就死了,大不了再引进一批。 他们的天下,最不缺的就是人! 只不过齐明武还没来得及激动,就看到朝着后山走的山路前的那块石碑上,坐着一个男人。 这个人穿的衣服他从未见过。 那人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二人,开口道: “哟,好巧啊。” 一身西服的浮悬朝着他们挥了挥手。 “真是辛苦你们前来送死了。” 第140章 重现 齐明武在第一时间就嗅探到来者不善,便凭空拔了一把金色戒尺朝着浮悬冲来,试图抢占先机。 倒悬月仍未退去,天地黑暗一片,只剩下红月投下的红色天光。 邢寰召来的那一半金色天幕也消弭在了先前仙人的手段中。 这月色正红,在夜色中显得晦暗,除去其稍显的邪魅,倒也是好看。 如同夜色中落下的片片枫叶。 正如齐明武飞出的头颅洒下的纷纷扬扬的鲜血。 浮悬笑意盈盈,略微睁开眼睛,眸子里一片漆黑,只有眼仁是淡淡的莹紫色。 一只又一只看不见的手从虚空中钻出,扒在了齐明武的无头身体上,他的手臂被那些透明的手控制着挥向了自己的脖子。 “哎呀呀,看起来好疼呢。” “这么危险的武器就不要随便挥动啦,小心伤到自己哦~” 他没有去看马二,打了个响指,加固了一下山上的禁制。 这下谁也进不去了。 “哦,你。” 他看向马二。 “如实禀报就行。” 浮悬从倒下的齐明武的尸体的后脖颈处抠下来了一块什么。 “那么,回见。” 他笑眯眯地挥了挥手,就这么消失在了还沉浸在恐惧与震惊中的马二的眼前。 其实呢,他没有杀齐明武的必要。 只不过,这不是赶巧了吗…… 他刚到就撞到了齐明武,这也是一种缘分。 不杀不太好意思呢。 而且多杀一个,减少一些出意外的概率,倒也不是错事。 …… “近了,近了!” 已经到达茈虚天前的机巧师兴奋地大喊,此时他简直无法自控。 自己穿越以来多年的夙愿,终于! 至此之后,自己就将会是这一方世界的主宰! 成为真正可以拨弄天地棋盘的棋手! 看着就在头顶,离自己只有短短一小段距离的茈虚天,机巧师又充满傲气地看向了地面,一切都是那么渺小,让他不禁感觉意气风发,凌云之意蓄满胸怀。 “世界就应该由我这样的人来主宰。” “不行啊,你。” 声音沉稳而冷静,让机巧师有一些恍惚,有一些熟悉。 他迷茫地抬头。 茈虚天投下的光幕中慢慢浮现了一个黑色的,迷糊的身影。 就好像坠溺于深潭内缓缓浮出的尸体。 “这么容易就被情绪左右,可是很危险的。” “没有能力的人,待在王座之上的每时每刻都是煎熬。” “你觉得你能承受得住吗?” 那身影逐渐清晰了。 机巧师缓缓睁大了眼。 地面上,安竹背靠着墙壁,看着茈虚天光幕中缓缓出现的身影,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微笑,随即摇了摇头。 “没想到,他也会搞这些画蛇添足的举场面。” “毕竟沉寂了这么久,他也有些心痒了嘛。” 浮悬蹲在他旁边,捧着自己的脸看着天上发生的一切。 “毕竟,生活里每一个普通的日子,正是因为仪式感才显得特别。” “你倒是偶尔也会吐出一两句人话。” 安竹不吝夸赞道。 “嘿嘿,多谢。” …… “你……你是……这怎么可能……” “很震惊吗?” 安禾消失已久的面容久违地出现在这天地间。 “嗯……已经有好一段日子了。” “机巧师,为了你,我可是没少花费心思呢。” “什么意思……?” “出于利益冲突,你对我下手我能理解。” “那么你也应该对我的反击做好准备。” “现在我的反击到了,你,准备好了吗?” 安禾挥动手中的文明杖,瞬间,身后的茈虚天化作了一团模糊的混沌,正不断扭动着,好似一个孕育了生命的胚胎。 “怎么会……茈虚天……” 银蓝色机甲伸出了手,妄图抓住那消散去的幻影。 安禾手中文明杖点在虚空,发出震耳欲聋的脆响声。 那天边的倒悬月顿时变成了一轮黑日。 黑暗无际,只有轮廓周围散发着目不可视的极光。 “倒悬月是真的,百鬼夜行日是真的,浊龙是真的,茈虚天,也是真的。” “只不过,现在你已经远离茈虚天了。” “不!这不可能!你明明……你不可能有这么强的力量!这已经远远超出凡人的范围了!” 安禾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他所处于的真神境,对应着这个世界飞升之后的真仙境。 也就是说,他早就有了进入茈虚天的资格。 “下了这么大一盘棋,现在才发现,你似乎并不值得我这么大动干戈。” “不过,小心无大错,我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选择。” 机巧师怒不可遏地朝着安禾打出了一发坍缩炮。 空间瞬间坍缩成了一个小点。 只不过安禾的身影就像变成了一团数据乱码,花花绿绿地闪烁着,随即机巧师感觉整个世界都开始坍塌,他的眼前,周围的一切开始不断弹出红色的“警告”面板,并且开始扭曲闪烁,变成一团模糊的错误故障乱码。 弹窗的声音震耳欲聋,并且密集起来,像是一百万个锤子在重击他的脑干。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所理解的世界……不……这就是,世界的全貌……” 安禾轻轻开口,文明杖再次重重地一点。 四周的一切迅速复原,当机巧师再次看清四周的环境时,发现他居然已经落在了地面上。 银蓝色的机甲上面爬满了锈迹,被土地吞进去了半个身子。 “怎么会这样……” “难道一切都是你给我的幻觉……?” 他艰难地开口,只感觉一切都难以理解,难以接受。 “不,一切都是真实的。” “只不过我们所处的位置,已经不在一个平面上了。” 安禾怜悯地看着他。 “我送你最后一程,就当是老乡给予你,最后的温柔。” 机巧师从银蓝色的机甲中跌了出来。 他抬起头看着安禾。 忽然笑了起来。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轰隆!!!” 安禾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晃动,一场巨大的爆炸席卷了山河。 这爆炸,炸开了虚空,炸开了纬度线。 在天地昏暗如同混沌中,王城上空出现了许多混乱的乱流,与虚空喷出的乱流交杂在一起,竟然张开了一道道旋涡。 这些旋涡就像是一颗颗齿轮一般将某些东西运转起来。 被混沌、乱流、符文、秩序锁链交杂在一起的某种物质从无限虚空中横插出来,最终凝聚成了一根古朴无华的树枝。 这根巨大无比的树枝就这么凭空地出现在天空上,贯穿了整个世界,你只能看到一部分树干,却看不到其起始点和尽头。 就好像画家完整的画被人用黑色中性笔突兀地画上了一道。 安禾站在混乱的中心,默默无言。 “世界的格局……改变了……” 第141章 归来 安禾不得不承认,机巧师这临死反扑的一手确实有点意思。 他多年来费尽心思在这个世界打造出来的,独一无二的科技道,在这最后一刻,用其浓缩的结晶产生的爆炸,给了这个世界一记重拳。 甚至硬生生将世界炸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缝。 总体来说,有好有坏,只不过产生的后果需要安禾比之以前多下点功夫罢了。 只有安禾清楚,机巧师的实力远不止如此,只不过自己出手稳准狠,硬生生让机巧师还没来得及搬上台面的压箱底胎死腹中。 “第四天灾,还有……世界树……” “啧,有点头疼啊。” 安禾用手指轻轻点着自己的太阳穴,闭目思索。 “算了,倒还算不上突出预期。” 这会儿浮悬和安竹也从城中街道赶来了。 为了不过多殃及池鱼,安禾选择让机巧师的机甲坠毁在了王城以外的地方。 “哟!” 浮悬一手插兜,一手对着安禾挥了挥。 “没用我的身体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安禾看了他一眼,似乎不太放心地问道。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浮悬嘟了嘟嘴。 “你又不是人。” 安禾白了他一眼。 “人质呢?” “还在山上,没人能进去。” 浮悬把一个什么东西丢在了地上,仔细看去,那竟然是一块芯片。 “机巧师就是用这东西控制了齐明武?” “没错。” 浮悬点了点头。 “回头去搜刮一波机巧师的遗产,应该能有不少有用的东西。” “嗯……差不多,该回到正轨了。” 浮悬叹了口气。 “好快啊,这就要回去了……那个黑不拉几的地方。” “反正都习惯了不是吗?” 安禾语气略带调笑。 “诡秘……也需要人权啊……” 浮悬无力地半垂着头。 “那我就先回去了。” 话音刚落,浮悬瞬间就离开了安禾的身体,安禾则是在身体还未倒下时穿入进去。 “你也该回来了,种子的身体现在还不能长时间承受你的力量。” 安竹点了点头,握住了安禾伸来的手,将自己的灵魂传递了过去。 李玄更则是正好前倾倒在了安禾的怀中。 “嗯……还有一个种子等着我呢。” 安禾勾起手指,像放风筝一样把李玄更挂在了半空,随后握着文明杖缓缓朝着远方的荒原走去。 他的脚步很慢,压着一种舒缓的步调,好像在配合着舞曲一般,惬意且轻松。 但身影却在几步间消失在了王城外的密林中。 …… “啊……” 宁时羽抬着头看着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天空。 此刻正是黎明到来前最深的黑暗。 太黑了,让他看不到东西。 哪怕是一颗星星,又或者根本没有星星,他已经分不清了。 只感觉自己的思想已经溃散在了整个天地间,不存在,又无处不在。 他无法控制自己发散的思维,处于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中。 “死而复生的感觉有这么震撼吗?” 一声熟悉而陌生,好像来自很久远记忆中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点调笑的意味,却让宁时羽整个人瞬间放松了下来。 那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无法自己控制的。 只要听到这个声音,就莫名的安心。 宁时羽的思维就像是被人用吸尘器吸取了回来,然后迅速揉成了一团。 他扭过头,看着那个自己好久未见的身影。 很模糊,在夜色中,像是幻梦一般,抓不住,没有实感。 可宁时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就在那里。 “安……” 宁时羽张开嘴,只吐出一个音节,就被突然落下的泪水滑进了嘴里,像是被胶水糊住了一般,再也发不出声。 嗓子哽咽。 “好久不见。” 安禾笑着挥了挥手。 “好久……” “好久不见……” 至此,宁时羽哽咽着,泪水终于决堤而出,声音也再也抑制不住地冲出了喉咙,越来越大声,到最后难以自拔地失声痛哭。 他跪坐在地上,勾着脑袋,泪水一点一点打在土地上。 “为什么这么伤心?” 安禾走近了,把自己黑色的风衣披在他身上,只留下里面单薄的酒红色内衬。 “你真的……是……安禾吗?” 宁时羽哽咽着,仍然有些怀疑现实。 “除了我,谁还能杀死机巧师呢?”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我真的……好累,好怕……” “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 宁时羽再傻,也能明白,他是安禾布局中的一颗棋子。 从安禾假死到他归来这一期间,自己都在安禾的计划内。 安禾摸着他的头,并没打算解释。 现在还不到解释的时候。 “累了就好好休息吧。” 安禾轻轻安抚着他。 在他看来,宁时羽能够从当初那个胆小怕事不敢下山的山寨二当家到现在面对诡谲天地仍敢一探,并且合格完成了任务的棋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上位者要学会合理调整下属的心态,时刻紧绷压榨,很容易被推翻。 至少今天,他还是乐意对宁时羽温柔一些的。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安抚着,直到宁时羽停下哭泣。 “玄更呢……?他……?” “你是在担心……计划结束我会销毁他吗?” 宁时羽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放心吧,他没事,他……也算是一颗重要的种子,为了配合你,至少他是必不可少的。” “他是一个完整的人格,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即使是我创造出来的,我也无法随意否认他的存在。” 宁时羽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太阳逐渐从天边露出,金芒已经如同潮水般朝着地平线不断蔓延。 胜利的黎明总是格外的明亮。 “等你休息好了,我会向你解释一切的原委。” 宁时羽依然是点头。 他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 安禾抬起头,看着天空。 那里有一道黑影,如同天外迫近的陨星。 宁时羽随即感受到了巨大的风压,一股巨大的压力朝着他席卷而来。 只不过现在他什么都不怕。 因为那个真正可以让自己躺平摸鱼的大腿回归了! 安禾静静地看着那道身影俯冲到自己的近前,随后悬浮在了离自己不远处的半空。 “你……很强……” 叶不蒙看着安禾。 “你很累了,现在不急着找我打架。” 叶不蒙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但是我害怕我休息好了你会跑。” “当然不会。” 安禾眯笑着。 “我会把你打得服服帖帖,然后做我的……” “棋子。” 第142章 事情本末 “棋子……?” 叶不蒙睁着他愚钝的双眼,略微歪头,似乎在思考安禾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显然不会有结果。 安禾也不期待他能想出来什么。 “那么,回见。” 他对着叶不蒙轻轻挥了挥手,转过了身。 世界已然入秋,又是黎明时分,冷风微微吹起安禾的发丝。 他紧了紧衣领,拉着宁时羽朝着王城内走去。 他还有些事要处理。 文明杖点地的清脆声在城内不断回响。 宁时羽看了一眼悬浮在半空,仍然还在昏迷的宁时羽,嘴唇蠕动了两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张口。 “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安禾看着天边的旋涡,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你应该很好奇吧?” 宁时羽并不遮掩自己的想法,点了点头。 “放心,我会把事情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地讲给你听。” 安禾拍了拍他的肩膀。 迎着风,宁时羽颤抖了一下,打了个喷嚏。 “从哪里说起呢……我想想……” “应该……要从云城说起吧。” “你还记得我们在云城遇到的那两个蹬自行车的道士和僵尸吗?” “记得。” “那两个人是机巧师安排来的。” 安禾轻描淡写地说,宁时羽静静地听。 他并不意外,虽然不及安禾聪慧,但他自诩也算不上愚笨,一些较为粗浅的事情他还是能想通的。 “被那两个人勾起好奇心,随后我们就被他们诱导去见了卖货郎,你应该也记得吧?” “嗯。” “那是命运齿轮转动的地方。” “那卖货郎用枪袭击了我们,从常理来讲,涉及到现代科技,我们应该很轻易就会下意识认为,是机巧师派来的杀手。” 宁时羽愣了一下,他倒是没想到,毕竟他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依然是零零散散的,他也不清楚在机巧师以外是否还有别的穿越者。 “并且,我还发现那卖货郎在你我身上种下了微型gps。” “经过这个世界的改良,那gps已经有了浅显的ai性能和光学迷彩效果,一般人确实不能发现。” “我当时几乎已经确认幕后黑手就是机巧师了。” “但从人几乎是本能的怀疑心来看,总会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能够在异世界站稳脚跟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浅显愚蠢的事情来。” “这正是机巧师耍的一点心理学上的小把戏,不得不承认,这确实迷惑了我,让我对于幕后黑手是否是机巧师存疑。” “不过出于谨慎,我在那之后就开始在做各种各样的计划,其中也包括了对付机巧师的办法。” “直到后来,这是你所不知道的,那城中的邪教徒说是他们委托的卖货郎,这让我瞬间确认了幕后黑手就是机巧师。” “在卖弄心理学这一方面,机巧师做得确实不错,但火候不够。” “因为我们与邪教从未接触,彼此之间一无所知,可那些邪教徒对于我的信息却非常清楚,这并非一个邪教能够掌握的。” “而gps这种东西,在别人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是能够将能力最大化的,能够让一个普通人轻易掌握整个世界的情报,构筑成自己独有的庞大的信息网,不夸张的说,甚至可以造神。” “它和枪支不一样,为了加强国家战斗力,体现自己的价值,机巧师有必要贡献出枪支的制作方法,这样就无法确定卖货郎的枪支来源是否是机巧师,也给我造成了一点推理的麻烦,但是gps这种东西,机巧师是绝对不可能让出去的。” “那么能够得到我们的详细信息的就只有信息网庞大的机巧师,也就是说,邪教徒背后的牵线人,就是他。” “于是,我便顺着他布置的杀手锏,来了一个合理的「死亡」。” “这也暴露了机巧师的不成熟,竟然那么轻易就相信了我的死亡。” “所以我才能这么轻易地在暗地里去对付他。” “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我本以为杀了我他便会收手,结果却连带着你也想要除掉。” “只不过并没有像除掉我那么迫切了,我想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东西。” “你当时在山上被栽赃诬陷,就是出自他的手笔。” 宁时羽听完安禾的讲解,一时间目瞪口呆。 他没想到来个异世界还要玩得这么勾心斗角。 两人边走边说,来到了城内,掇心斋的老头已经走了,正如他所说,他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在某个地方久留的。 灾难刚刚过去,很多人还没放下心来,此时城里死寂一片,建筑坍塌,显得十分狼藉。 安禾放下了被自己挂在半空的李玄更,把他安放在一旁,靠着墙,随即自己也坐了下来。 “还没讲完,你且听着。” 他看了一眼李玄更。 “玄更制造出来的意义,就在于迷惑机巧师的目光。” “因为他的设定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本地人,依靠机巧师的眼睛,是无法发现异常的” “我隐藏在暗处,以一个「司令」的身份指挥浮悬为我做了一些事。” “原本,只要玄更靠近机巧师,我就可以借助布置在他体内的杀手锏去除掉机巧师,不过到后来我改了主意。” “因为当时的局面,实在没必要我去花费那么大的力气。” “于是我就借着各方的力量,将机巧师一点点给拖死了。” 安禾勾了勾嘴角,如果他过早出现,那么机巧师一定会将他隐藏起来的手段全部搬出来来对付自己。 而他掐准了时间点给予了机巧师致命一击,便让那些手段胎死腹中,随着机巧师一起埋进了土里。 现在想来,确实解气。 “那……那你这段时间到底在哪儿……?” “我嘛……你还记得之前我让浮悬带给你的那枚齿轮吗?” 安禾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宁时羽只感觉凉气直冲大脑,震惊得无以加复。 “你是说……” “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就没必要再深究了。” “现在嘛……” 安禾看向天空之上的黑色的旋涡。 那如同一团团凹陷的星云一般的旋涡在虚空中缓缓旋转着,随着一个又一个旋涡的运转,整个世界正在用一种人人都可以感受到的,悲怆的声音悲鸣。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破碎开来了。 “那是……?” 宁时羽见他十分在意,便有些好奇。 “那是……第四天灾。” “第四天灾?” 宁时羽在脑海中搜寻着这个词汇,他觉得有些熟悉。 “对,第四天灾,是「玩家」。” “也就是,人。” 第143章 第四天灾 “你说,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叶不蒙坐在城头,眼神木讷,在初晨的薄雾中仿佛蒙着一层白翳,看着远方。 于叔站在他的旁边。 他们御龙卫在机巧师的吩咐下在王城四向口放置了宝物,以保卫王城不受损害。 因此先前机巧师自爆的那场大爆炸才没能重创到王城。 不过因而诱发的多重天灾却让王城备受打击。 好在人员伤亡并不多。 “阿蒙,莫要多想。” “此番,我们也算是亲眼见证了这天之上仍有一片天,仍有一群人,也算知道了我们仍要继续往前走。” “现在的我们,有何资格谈论世界是什么样的呢?” “可是,于叔……我想,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的目光在远方的密林中,那里躺着几具尸体,看样子应该居住在密林附近的散户,几只鹰状的异兽正在啄食他们腐烂的躯体。 他们没有死在天灾中,却死在了人祸里。 那已经面目全非的妇人衣衫不整,就那么大开着衣裳躺在了泥土地上。 她的眼睛是否闭上了呢? 叶不蒙这么想着。 自天空之上那几个旋涡出现之后已经过了有五天有余。 叶不蒙这几天就一直坐在城头。 他看到了,是几个穿着和他们不一样的,头发很短的男人,追着一家散户从密林中跑了出来。 那斧子感觉比自己的剑还要凶狠,让叶不蒙不禁后背发凉。 这个世界,原本是这样的吗? 师傅告诉他,世界是残酷的。 于叔告诉他,现实是满目疮痍的。 机巧师告诉他,不要抱有过多的期望,无论是对谁,或是对何物。 或许,世界本该就是这样? 他看见,从密林中又走出了几个人。 其中一个人骂骂咧咧地朝着前面的男人踹了一脚,把他踹倒在地,滚了两圈正好对着那死去的妇人扭开的脸。 他大叫一声,惊飞了鹰兽。 “叫你吗!你也知道害怕!?” 踹他的那人怒斥着,谩骂着,随即将一旁的三个男人也都踹飞了出去。 “好了,差不多该消气了。” 他身后的黑衣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的另一只手还捏着身后一个男人的手腕,那个男人手握着剑柄,浑身戾气迸发,离得很远都能让叶不蒙感受到。 啊,这个人我见过…… 这三个人我都见过…… “那天的……” 他呢喃着。 远方的安禾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四天灾召唤来的那些人素质参差不齐,自然也有一些没有道德底线的东西。 就比如眼前这几个男人。 他们正巧碰上了几人在作恶,其中一个男人嘴硬时道出了先前做出来的恶事,想要恶心一下宁时羽,于是现在就被带着来赎罪了。 “你们啊……你们……” 安禾揉了揉晴明穴。 “怎么说你们呢……死了有点太便宜你们了。” “哦,有了。” 安禾勾起嘴角,打了个响指。 眼前四个男人瞬间变成了四团玫瑰花瓣,散落了一地。 随后这些玫瑰花瓣旋转升腾,再次凝聚成他们透明的身影,一根根荆棘从地底伸了出来,将他们缠绕紧缚,不可动弹 那几具死去的散户的尸体之上慢慢凝聚成了透明的灵魂。 “随你们发泄,直到你们满意为止。” 安禾对着那几个散户伸手示意了一下。 这些荆棘会极大放大他们对于痛苦的感受,而且还会通过吸收地下的养分来维持他们的灵魂不会消散。 这样,就可以日日夜夜折磨他们,直到这几个散户的冤魂满意。 随后……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密林。 之后的好些日子,人们也不敢从那个密林处经过…… 但那都是后话了。 叶不蒙看着他们做的事情,竟然感觉心底无比舒畅。 安禾在远处也看到了他,对着他挥了挥手,算是打过招呼了,叶不蒙愣了一下,也学样回礼。 不过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决斗之事。 连叶不蒙自己都很意外,这竟然是他至今为止首次对战斗提不起兴趣。 “于叔,我们回去吧。” 于叔感觉无比诧异,他还以为阿蒙要再多待几天。 “嗯,回去吧,接下来王城里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于叔伸手想摸他的头,但伸到一半又变成了拍他的肩膀。 他忽然反应过来,阿蒙已经是个大孩子了。 “于叔。” “嗯?” 两人踩着房顶的砖瓦往回走。 “我想白菜炒肉。” “好,回去给你做。” …… “第四天灾……啊……真是太疯狂了。” 已经是入夜,安禾也褪去了他那身燕尾服,换成了黑白混色的软丝长袍,手里握着酒葫芦,头发散乱地披在身后。 酒精无法麻醉他,那双眼睛依然清澈地望着远星,和远星间的黑色旋涡以及破碎的虚空。 那里成为了禁地,即使是半仙境的魔兽也会瞬间被撕成碎片。 “我们去解决第四天灾吧。” 宁时羽盘坐在他身后,手里握着一卷书。 离别时,韩翁告诉他,他是修行儒道的好苗子,看些书可以增强自己的才气。 “解决?为何?” 安禾回头,挑眉看着他。 “因为……因为……” 宁时羽想了想,也没想出个理由。 是啊,好像没有什么理由值得我去解决这所谓的第四天灾……更何况自己才刚从灾难中走出来。 自己尚且弱小,又何谈拯救天下? “是吧,其实很多时候,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都是别人套给你的枷锁。” “你要从自己的角度去想想「我凭什么?」” 宁时羽点了点头。 “可是……现在天下大乱。” “于你我何干?” 安禾不掩嘲笑地看着他。 “哼……” 一声冷哼,是远处靠树而坐的李玄更。 他提起剑转身就离开了。 “玄更,你去哪儿!?” 宁时羽慌了神,他知道,李玄更绝对正义的设定和安禾利己主义的性格是绝对合不来的。 他爬起身来就想去找李玄更。 “不要拦他,让他走。” “过段时间他就会发现,我说的话并没有错。” 安禾摇了摇头。 他虽然可以创造李玄更。 但是他不想去控制李玄更。 李玄更的绝对正义的性格也是自然生成的,并非是他有意设置。 即使是利己主义,他也绝对反感依靠强硬手段去编排别人的人生。 宁时羽叹了口气,看着手中的书卷读出了声。 妄图依靠这微弱的声音去冲散几人之间的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