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的痞军师》 第1章 奉孝遗策? “奉孝,莫要多言,我这就派人送你回许都,御医也好,还是什么张仲景、华佗之流也罢,必定……” “司空……咳咳……司空大人莫慌,我……我的咳咳,我自己的身体……清……清楚,冬去春来之际……咳咳……当提出随军北上……北上之时我就明白了……” “奉孝……” 一名面色略黑,满面长须的汉子,跪坐在榻前紧紧握住一名面色苍白的男子双手,哽咽着…… 可男子却缓缓摇了摇头,吞下半碗汤药之后,艰难的开口道。 “天命如是,主公莫要逆之,建安元年得遇主公,不以嘉卑鄙,嘉虽放浪形骸于外,公亦未弃之,此乃嘉之幸也,然今北地稍安,实是暗流涌动,匈奴、鲜卑、羌人外患不绝。” “咳咳……” “西凉余孽马腾、韩遂之辈蠢蠢欲动,荆襄与江东变数……” “咳咳……嘉不得时,恨事也,主公虽广纳贤能,然继嘉之后主公身侧却少一谋主,嘉为此事难安……呵……呵呵……” 听着郭嘉剧烈的喘息,汉子含着泪不忍道 “奉孝,慢些慢些,只要你好起来……” “呵……咳咳……咳咳咳……嗯哼……噗……” 然而郭嘉咳的愈发剧烈,随后一口黑血喷出老远,就此昏迷了过去…… “奉孝!!!!” 汉子一声悲鸣,趴在榻前痛哭不止。 “司空您看!军师的眼睛……” 建安十二年八月,曹操的谋主,一代鬼才郭嘉郭奉孝病逝于返回许昌的途中。 而此时坐在车上的曹操正在看着一卷郭嘉留给自己的信件…… 这卷竹简也是郭嘉死前最后一刻凝视的木匣中取出的,除了曹操没人知道上面记录了些什么,也是后世中传说中的奉孝遗策…… “主公,想必当您看到这信时,嘉已然不在人世了,不知嘉是否在死前将局势阐明,即使有所欠缺,想必以主公之才,天下大势也尽掌于手……” “主公坎坷,先有戏先生,后有嘉,皆是福源浅薄之人,不能常伴主公之左右以见天下之太平,憾事也,嘉不才却担忧主公未来之路,荀大人可称王佐,然其不通军略,不足以谋主。” “其侄公达,军略虽通,然其更近公台,智略稍迟,若置其于战场之中,难以应变……” “仲德者,通才也,然处处见才,却处处不精……” “嘉有一忘年小友,其才胜嘉百倍,可其人性情古怪,由甚于嘉,主公之志大古今罕见,想必可以容之,此人虽不喜功名,但重情重性,嘉有一法可钓之于主公当面……” …… “主公见之则不可放,或助主公成大业,或杀之以绝后患!” 曹操放下竹简,揉了揉颞颥,随后掀起身后的布帘,深深的看了眼装着郭嘉棺椁的车架,眼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九月至中,曹操返回许昌。 二十日,郭府传出郭嘉死讯,一夜间满城素缟,入殓之时当朝司空曹操亲自扶棺而行,葬于后世的许昌市襄城县一带。 随后数日之间,曹操都是一身丧服,手中更是不时取出一卷竹简翻来覆去的看着。 许昌城内皆赞曹司空重情,却不知此刻的曹操却是在等。 等那一位郭嘉口中的奇才现身…… 第2章 这就是奇才? 郭嘉去世的第七日,准确的说是他传出死讯的第七日,曹操早早就埋伏在了郭嘉的坟茔外围,从天明再到日落,再到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主公,夜如此深了,还是早些回去吧,切不可累及身体,不然奉孝泉下有知也会……” 曹操看了眼陪着自己的荀彧,搓了搓手,随后才道。 “文若莫要担心,非是某悲伤过度,而是奉孝留给某的一个机缘,文若虽对奉孝的言行常有不满,可也知道奉孝的为人,对于正事奉孝可从未有过无的放矢之举,据奉孝留言,今日必有一胜过其百倍之才出现,某是在等这位奉孝口中的奇才。” 荀彧听到曹操的话,一脸的古怪之色,好在夜色深沉,曹操并未发现荀彧的异样。 除却二人之外,曹操身边还有一人,只不过这人好似一块巨石,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当是负责护卫之人。 又过了两个时辰左右,依然接近了子时,若不是天上有明月高悬,简直可称上一句伸手不见五指,可即使这样也没好到哪里去,许昌这地方临近十月的深夜,那真叫一个冷,就这么在野外,冻得人从骨头里向外发寒。 体格差一点,一场大病是跑不了的,虽然曹操等人早有准备,可一条毛毯真解决不了多少问题,寒气从脚底不停的往上窜,曹操这边时不时的搓手跺脚,荀彧却是在心里直骂娘。 就在荀彧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丁零当啷的声音…… “这是什么声音?” 曹操侧耳,轻声问向荀彧。 可荀彧却是狠狠的跺了跺脚,嘟囔道。 “主公要等的人来了,我就知道奉孝说的是这小子……” 曹操闻言双眼一亮,忙不迭的问道。 “文若识得来人?快与某说说。” 荀彧轻叹了一声,想了想才开口道。 “奉孝所说之人,姓刘名章,字念祖,也算是刘姓宗亲,当然是家道没落的那种,不过这孩子行为怪异,言论……嗯……言论奇葩?完全没有半点礼仪,其父原本指望其光耀门楣,却不料……于是就给他取了个念祖的表字。” “无非是希望其能够改邪归正,却不成想,这孩子非但没有半分悔改的意思,后来还师从道门,并且给自己起了个道号,其父母故去之后,就很多年不曾见其踪影了。” 那声音还远,显然来人还要一点时间才能现身,曹操也就不急于一时,继续问道。 “文若既然识得此人,不知其才能如何,与我细细说来。” 荀彧闻言苦笑着回道。 “单论其才,诚如奉孝所言,或许还是保守了,论及政略,百倍之于在下;论及兵略,奉孝需以其为师;其思维之敏捷,谋划之迅速,此世无对之者,所谓一言可以兴邦,一言可以灭国,百世之才也。” 曹操闻言,眼中耗光大放。 而就在这时,那叮当做响的声音也停了下来,知听得一个少年的声音传入三人耳廓。 “好你个老嫖客,早让你戒了五石散你不听,让你饮酒勿醉你不信,让你少去烟花柳巷你也不听,现在倒好,人没到四十九噶了,害的我大冷的天儿跑来跟你祭拜,你娘的……” 曹操在不远处,人都懵了,指着郭嘉墓的方向,手指颤抖的盯着荀彧道。 “这就是你和奉孝口中的奇才?” “哎……” 荀彧捂脸不言,一肚子憋屈…… 第3章 坟前叙旧 “算了,死者为大,我就不骂你了,你是没口福,今年的桃花酿是尝不到了,虽说时候尚短,但也算是勉强能够入口,还有你最爱的叫花鸡,说起来这鸡还是我偷来的,不过你放心,我给农家留了银钱和字据……” 听声音,来人年纪不大,差不多也就是二十出头,声音清澈干净,只是略微带着些许疲惫。 “说起来,当年还是在草庐的时候,咱俩就聊过,那时候的你才二十几岁吧,多好的年华啊,聊起来的时候中气十足的,可跟了曹操之后,你看你那样。” “早跟你讲了别太拼命,动脑子可比你想象中的要消耗的大多了,你也不想想,你之前还有个戏志才呢,最后不也是累死的?” “曹操啊,这个人有大志,这我承认,可越是有大志者,其路就越是艰辛,你又不像荀彧那样懂的保养,人家是张弛有度的,你啊,跟戏志才是一类人,看着表面风流倜傥的,骨子里却比谁都拼命,现在好了,真叫一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何苦呢。” 边说着,年轻人边打开食盒,将贡品慢慢摆了上去,至于原本的供物,都被他划拉到了一边。 “咱们边喝边聊吧,顶着西北风跟你干唠,也是真难为我了,来尝尝我新酿的桃花酿,不好喝也担待点,毕竟才窖了三个月。” 说着,年轻人打开一个葫芦,直接倒扣在郭嘉的墓碑上,随后自己取出一个小碗,给自己倒上一些,有一口没一口的咗着。 “说起来,我学道也有些年头了,可这玩意看起来有些不准呢,按照你的命格来看,应该是八月左右你就该下去报到了,害得我千里迢迢的往北跑,结果偏了这么多,一来一回的小爷我盘缠都快花光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曹操此刻正看着荀彧轻声问道。 “这刘章还有窥见天命的本事?” 荀彧摇了摇头,同样压低声音说道。 “我就见过他几次,当时他才不到十岁,虽然妖孽但这本事当初还没有,应当是后来学的,毕竟是道家,有些神神秘秘的学问不奇怪。” 两个人在一旁小声议论着,那刘章此刻却在继续念叨着。 “记得上次见面还是在建安二年的时候吧,当时我跟你讲来年曹操破了徐州,让你见到貂蝉之后给我画张美人图,你倒好,画了个啥给我?” “嘶……” “嘶……嗯?有人?不会是奉孝你吧,别吓我啊,这大半夜的,天儿又凉,咱俩啥交情别搞事啊。” 刘章四下张望了一番,搓着胳膊开口抱怨道,显然是有几分不安的情绪。 可他哪里知道,那倒吸凉气的声音是曹操发出来的,破吕布是在建安三年,也就是说一年前的时候,这个刘章就断定了他曹操可以拿下徐州,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自己在附近专门讲给自己听的,那这本事就可见一斑了。 “不行了,太冷了,再跟你聊下去,没准我都得下去陪你,等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再来,当然也不一定是明年,毕竟我这人又宅又喜欢到处跑,这你是知道的,总之后会有期……嗯,不太对,后会无期?好像也不太对……反正你明白的,下次聊。” 说着年轻人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 “叮铃铃……” 曹操听到这里,急忙起身,但在寒风中实在呆的太久,非但没能站稳,还险些摔倒在地,好在身边的护卫手快扶了一把,这才幸免于难。 可这时候的曹操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急忙开口道。 “许褚,速速拦下那人!” 第4章 坟前抓鬼才? “先生留步!” 这一嗓子,堪比深夜惊雷,许褚什么人,那嗓门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尤其还是在这郊外的深夜之中。 原本这三更半夜的还在坟地旁边,刘章就有点哆嗦。 现在可好,先是有些窃窃私语的声音,紧接着许褚嗷的一嗓子,刘章瞬间脸都白了,差点被吓出个心肌梗塞来,别说他了,就连拴着铃铛的驴都吓跑了。 刘章更是不堪,驴子一撅腚,正哆嗦着的刘章直接被甩了个跟头,道冠都甩掉了,披头散发的趴在墓旁的地上,婉如一个从坟墓中挣扎而出的厉鬼。 那形象,看得荀彧直愣愣的打了个冷战。 而曹操却是带着兴奋一路小跑了过去,笨手笨脚的拉扯着刘章,边拉边说道。 “先生勿慌,这野外天寒地冻的,随我回城一叙可好。” 刘章原本还有些心惊肉跳的,不过曹操手上的温度却让他慢慢定住了心神,起身之后甩开那双乱摸的大手,躲开一步才说道。 “不是,你谁啊,大半夜的,人吓人吓死人不知道吗,还有啊,说话归说话,别乱摸啊,小爷警告你,男男受受不亲明白吗。” 曹操却并不以为意,借着月光目送着刘章整理仪容,躬身道。 “是某唐突了,久仰先生大名,敢问先生可否与某回府一叙。” 刘章此刻正在整理自己那一头风中凌乱的秀发,闻言警惕的看了眼曹操。 “这就不劳尊驾了,在下可没什么大名,当然也更没有什么财产,山水有相逢,咱们还是就此别过,贫道还要去寻我家桃花,这深更半夜也不知道桃花跑哪去了……” 曹操闻言,瞬间明白了眼前这位刘章说的桃花指的是啥,连忙回头喊道。 “许褚,还不快去帮先生将坐骑寻回来!” “喏!” 听得许褚回答之后,曹操这才扭过头来,伸手就握住了刘章的手,边拉边道。 “先生自谦了,咱们回府再说……” 那刘章这时也明白了眼前之人的身份,毕竟许褚的名字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正在发呆的他,就这样迷迷糊糊的被曹操拉着上了马车。 当晚刘章就被曹操拉回了自己的司空府,只是天色太晚,几个人冻了大半夜,实在不是叙谈的时机,来到曹操府上不久,便被安排住了下来。 一夜无话,时间来到次日中午,刘章在柔软的绢被中清醒了过来。 不过不知道是由于床榻的温暖还是忐忑的心情,哪怕是到了日上三竿的时辰,刘章还是没有起身,不过这时的刘章正在盘算着自己的未来。 说起来刘章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至少灵魂上不是,又或者就像庄周梦蝶的故事一样,他刘章梦到了自己生活在21世纪的华夏,也许是那个21世纪的中年梦到自己成了刘章。 “黄粱一梦?” 刘章感叹了一声,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现在所处的环境,汉末这个时代本就够乱的了,现在他更是处在了许昌曹府这个政治旋涡的中心,这…… 他刘章可不是个什么有野心的人,前世的他,好吧就当成前世吧,在21世纪那个时代,他都受够了办公室政治这类恶心人的东西。 回到古代的他,其愿望就是想要一份平静的生活,像陶渊明的桃花源记里描述的那种世外桃源一样的生活才是他所向往的。 为此,他还特意取了个渊明的道号用以自警。 什么逐鹿天下,辅佐明主之类的,此前可是完全没有想过的…… 当然,至少他到现在为止表现出来的形象就是这样的…… 可生活就是这样,所谓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快活了二十来年的这一世,恐怕在昨晚就要到头了。 “先生醒来了吗?奴婢来服侍先生更衣,朝食虽然过了,但是司空大人刻意吩咐了厨子给您留了饭……” “哎,麻烦了……” 刘章听到侍女酥酥麻麻的声音,一时间只觉得头大如斗…… 第5章 貂蝉?曹操! “我(●﹃●)!” 刘章转头将目光移向软语糯糯的侍女,直接惊呆了。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哦。 柳眉弯弯如新月初升,美眸如潭清幽入梦,琼鼻似珠落玉盘,一抹红润犹如花蕾欲开…… 纵然是前世中那开了美颜还要修图的美女也难极其万一。 那一瞬间,对于什么叫祸国殃民,什么叫倾国倾城,刘章第一次有了真实的感受, 虽然眼前的姑娘带着抹沧桑之感,但却没给她的姿容减色半分,更让其多了一分雅然的风韵。 刘章呆呆的紧了紧被子,红着脸说道。 “这位姑娘,更衣啥的我自己来就好了,您能不能先出去,我随后就来。” 侍女看着眼前脸色通红的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轻轻颔首离开。 “真要命,曹操这是干啥?有这样考验干部的吗?啊不对,我还不是干部呢,起床起床……” 嘴上嘟囔着,刘章也不好赖在床上,起身对着铜镜穿衣洗漱,心中却猜测了起来。 “那侍女实在是太过漂亮了,而且年纪应该也在三十以上,八成就是那位貂蝉了,曹老板还真是舍得啊,算了,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吧。” 未几,刘章出了卧房,在侍女的带领下用过了饭食这才被引着去见了曹操。 不过却再未见过那位貂蝉。 见到曹操的时候,这位汉末最具争议性的人物此刻正在批阅着奏章,想想也是,这个时代的人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一般都是早早的睡下了,清晨却起得很早。 上朝的时间大概在卯时(5-7点),早朝时间大概在辰时(7-9点),当然这只是大概,大臣们还要早点起来赶路,毕竟这个时代的交通并不便利,一般在凌晨4点左右就得起床整理仪容然后前往皇宫准备早朝。 而现在的时间都到了午时了,曹操下了早朝用过朝食,也就是早饭,正是日常处理政务的时间。 “见过司空大人。” 刘章就拱了拱手,别说跪拜了,连个躬都没鞠。 曹操闻言将目光从竹简上移开,看向刘章。 这时的刘章也就是勉强穿好了衣裳,昨夜走的匆忙,刘章那束发用的道冠都丢了,此刻在堂上跟个疯子一般无二。 这形象,让曹操莫名的想起了当年的祢衡。 “先生休息的可还好?不知是不是婢女不合先生喜好,竟让先生以这样的形象见人?” 曹操憋了半晌,终于还是开口问道。 “啊,这个嘛,跟侍女无关,在下就是个邋遢道人,平日里也没让人伺候过这些,倒是大人的安排让在下有些受宠若惊了,至于形象嘛,平日里比现在也好不了多少,见谅了哈。” 刘章说着四处打量了一番,随后自顾自的找了个地方就这么坐了下去…… 曹操见状,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后笑道。 “先生果然异于常人,难怪奉孝说先生为人性情古怪,在操看来先生却是有些洒脱不羁的风度。” “哦?是吗?多谢大人夸奖,承蒙大人厚恩留在下一晚,若是无事,容在下后报,就此跟大人别过了,只是不知在下的桃花可曾找到?” 刘章不咸不淡的拱了拱手,很是随意的开口问道,毕竟桃花可是跟了他不少年头了,他刘章现在全身上下最值钱的恐怕就是那头叫做桃花的驴子了,别的都还好,若是没了这么个脚力,他怕是得累死在路上。 “桃花?哦……先生说的是您那头矮马吧,先生放心,许褚已经替先生寻回,此刻正在马厩中。” “啊?矮马?不是驴?原来如此,我说桃花的耳朵咋那么短,原来如此……” 曹操看着刘章恍然大悟的表情,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暗自腹诽了起来…… 第6章 驴马不分的奇才 “这真是奉孝和文若口中的大才?怎么连马和驴都分不清?” 曹操看着一副恍然大悟表情的刘章腹诽着。 “谢过司空大人,今日留宿之恩在下铭记于心,既然大人政务繁忙在下就不多叨扰了,若日后有缘容在下来日相报,就此告辞了。” 刘章说着起身拱手,转身就要离去。 曹操却是看着刘章的背影心头一惊,连忙起身道。 “先生留步,不过区区一宿实在难解你我之缘,不如先生先看看奉孝留给操某的遗书再做定夺如何?” 急着跑路的刘章身躯一顿,背对着曹操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无奈的暗自叹了口气,转身道。 “啊,那就看看吧,奉孝编排了我点啥?” 说着,刘章取过曹操递过来的竹简静静看了下去。 良久之后,刘章将竹简重新放回曹操案上,这才开口道。 “其实吧大人你也看到了,我哪里是什么大才,就一个不学无术的穷道士,甚至连马跟驴都分不清的,怎么可能牵扯到政略、军略这些东西上呢。” 刘章说着,组织了一下语言,面带真诚的看着曹操说道。 “其实司空大人你不知道,这个郭嘉啊,早年潦倒的时候欠了我不少钱,他这是怕我找他儿子还钱呢,这聪明人就是小心眼,这是借着大人的手搞我呢,大人可要明察啊!” 曹操闻言身子向后一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之后,这才开口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就更不能放你离开了,奉孝虽然去了,可那也是曹操我的军师祭酒,欠钱不还还要陷害债主这事要是传了出去,这不是丢了我曹某人的脸面么,不行不行……” “……” 刘章表面沉默,心思却在急转着,片刻之后开口道。 “哈哈,没有的事儿,贫道不过是开了个玩笑,祭酒大人怎么会欠我一个穷道士的钱呢,其实是这样的,奉孝知道大人好酒,恰好在下有个酿酒的方子,其实他是想让在下把这方子献给大人。” 说着刘章从后腰上取下一个葫芦,献宝似的将其放到了曹操的案上,伸手道。 “虽说是窖藏时间不够差了点火候,可这桃花酒的味道可比市面上的浊酒强多了,大人且尝尝,如果喜欢,在下将酿造的方法尽数留下。” 曹操闻言眼珠一转,先是取过葫芦打开瓶口,轻轻嗅了嗅,随后咽下口水不舍的放在一旁,随后开口道。 “这个不忙,说起来今日服侍先生的婢女如何?那可是名满天下的美人,如果先生不满意,操这里还有各种年龄段的貂蝉。” 刘章听着,脸都黑了,不过低着头没让曹操看到,心思连转之下,刘章调整好心态这才抬起头看向曹操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要不得,要不得,在下乃是修道之人,对于这些红粉之色实在是不善相处,大人的好意在下心领了,至于女眷,贫道实在是养之不起,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贫道离去才好。” “哈哈哈,先生莫急,说起来先生也是奉孝故友,而操也视奉孝为知己,你我二人因奉孝而结下缘分,怎能如此简单就分别呢,且等晚些,你我饮宴叙谈一番之后再言其他。” 说着,曹操挥手喊道。 “来人呐,送先生回去休息,晚上我要与先生饮酒叙旧!” 第7章 啊……然后呢 刘章憋着一肚子牢骚被带走了,直到看不到背影之后,曹操这才拿起案上的葫芦美美的灌了一口。 “哦……好酒,哈哈,这人有意思,还装得挺像那么回事儿,要不是坟地里听到你自言自语还真就信了,还什么驴马不分,怕是故意的吧……” “不过这酒是真不错,奉孝咋从来都没跟我提过,这可比杜康强多了……” 曹操那边美滋滋的喝着小酒暂且不提,却来说说这边的刘章。 他可是憋了一肚子火,原因就是这个已经死了的郭奉孝,两个人算是忘年之交,刘章自觉待其不薄,没想到这货死了还阴了自己一手。 现在的他正可谓是骑虎难下了。 跑是跑不成了,这是啥地方,司空府啊,就算是找个狗洞啥的跑出去,外面整个许昌城也都是曹操的地盘,自己怕不是想屁吃。 装疯卖傻也不行,自己刚才说漏了嘴,这曹操显然看出了点什么,一旦装过了头惹毛了曹操,怕是真要身首异处了。 毕竟自己不是祢衡,真正认识自己的也就那几个人,没有任何名望可以用来保命。 思来想去,刘章竟然发现自己这一次似乎是在劫难逃了,无奈之下打起了手盘,这道家的本事自己也算学了些,只是…… “桃花?财运?官运?我(╬ ̄皿 ̄)……娘的,睡觉!” 刘章连外衣都没脱,就这么穿着鞋子钻进了被窝里,大白天的开始养精蓄锐了起来…… …… 是夜,曹操相邀,某人就这么蓬头垢面的起身去了。 好在场内只有荀彧作陪,否则曹司空宴请一个疯子的传闻恐怕第二天就要成了许昌城里的谈资了。 只不过看着大大咧咧半坐在案前的刘章,还是让荀彧发了飙。 “刘念祖!就算不顾及自己,你好歹也注意一下刘氏先祖,你爹给你取的表字白取了!” 看着呼哧带喘的荀彧,刘章咧嘴一笑。 “劳您关心,贫道可是个出家之人,丢脸也是丢的道门的脸,还有请叫我渊明子。” 荀彧闻言看着眼前的刘章有些无奈,这家伙简直就是个无赖,根本就是个软硬不吃的货,才学方面或许真是冠绝天下,可其他方面嘛…… 至于刘章,他可不管荀彧怎么想,毕竟这位荀大人可是出了名的注重仪容仪表,再加上一副对大汉的愚忠心肠,自己这个汉室后裔可不是让他喜欢不起来么。 虽然两人只见过两次,哦现在是三次,嗯?不对,应该是第四次,毕竟昨天晚上在坟地还有一次。 几次并不重要,刘章知道荀彧的态度就行了,没什么坏心思,但就是看自己的做派不顺眼,总想试图矫正一下罢了。 曹操这时轻轻敲了敲桌子,将荀彧的视线吸引了过来,至于刘章此刻正在忙着干饭,根本没去注意两人。 刘章算是想明白了,所谓既来之则安之,管他那么多干啥,先吃饱了再说其他,就算是死,也得做个饱死鬼。 曹操则是在与荀彧进行眼神上的沟通。 某种方面来说,荀彧真可以称得上是曹操的知己,至少比郭嘉更了解曹操的心思,就看两人眼神勾搭了一会,荀彧就冲着刘章开口了。 这不了解内情的,恐怕会想歪,毕竟汉朝的时候,不少人好男风并不是什么秘密。 “念祖啊,你就别演了,实话跟你说吧,昨天晚上在奉孝的坟前,你说了啥,我和司空大人可是都听得清清楚楚,你是什么人外人不知,难道我还不知吗?” 正对着一条不知道是什么腿啃得正欢的刘章,连头都没抬,含混不清的开了口。 “啊……然后呢……” 第8章 变相怪杰? 刘章不紧不慢的多啃了两口,这才放下手上的大腿,左右看了看,最后就着衣襟擦了擦手又擦了擦嘴,这才看着荀彧开口道。 “荀大人与我相交不深,或许不知我志向,我啊,是个只想隐居山野的村夫,清茶淡酒,两三良朋,此生足矣。” “庙堂之高,太旷;江湖之远,太空。” “我这个人懒得说那些大道理,你也不要对我讲,真讲起来你也说不过我,我只想告诉你我这两条腿没装膝盖,跪不下去,也别跟我讲什么荣华富贵,我这个人只要吃饱就行,要用钱财了,我自己会赚。” 说着,刘章冲着曹操一抱拳,道。 “承蒙大人厚爱,可惜贫道志不在此,还请放我离去,至于效力其他诸侯,贫道可以保证永不出仕,况且贫道声名不显,也没什么人会来请贫道。” 曹操闻言,并没有露出恼怒的表情,反而笑意盎然的开口道。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先生满腹经纶,若是没有真才实学之辈何以称得上是先生良朋挚友?而许昌城内则不然,如荀彧这般者虽不多,却也能寻得一二,先生隐世不出何来良朋知己呢?” 刘章却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 “子曰:三人行必有吾师。在贫道看来,便是山野村民,持弦猎者都好过朝堂上的士人,这些人贵在活的真实,相交自在,可朝堂上的嘛,不过是些利禄小人罢了,何来良朋一说!” 荀彧看着两人言语交锋,不由得摇了摇头,又见曹操还欲开口,连忙打断道。 “主公莫要再劝了,念祖那张嘴怕是能吧死人气活过来,主公可能不了解他,在下可是见识过的,跟这个皮籁货不能讲道理,别看他满腹经纶,实际上满嘴的鬼话连篇,骨子里就是个无赖,是个痞子。” 说着荀彧撸着袖子站起身来,嘴上念叨着。 “主公瞧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曹操有些呆滞的看着荀彧,实在想不通平时温文尔雅的荀文若怎么突然就变了风格。 “你干嘛?君子动口不动手啊,我警告你,捏个糟老头子不要过来啊……” 曹操目瞪口呆的将视线转移到声音的源头,好家伙,刚才还一脸正气侃侃而谈的刘某人脸都白了。 这一瞬间,关于这位奇才,曹操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过读者老爷们期待的全武行并未上演,倒不是荀彧拳下留人,实在是刘章腿脚比较利索,而荀彧这时候都四十多岁了,想要追赶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还是有些力不从心的。 追闹了一阵之后,荀彧单手扶腰喘着粗气,一只手指着刘某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你个小兔崽子给我等着,明天我让许褚揍你一顿!” 刘章闻言双手一摊,无奈道。 “怕了你了,我就知道没好事,早知道来看郭大浪子的时候事先该卜上一卦的,不如这样吧,我给你老荀一个面子,替你家主公出上一策,从此之后我们两不相干如何?” 荀彧闻言目光转向曹操,对视一眼后,两人嘴角翘起,异口同声的说道。 “你先说说看!” 第9章 论兵(上) 刘章抬头想了想,随后在两人殷切的目光之中开口道。 “北方袁绍已平,乌桓也遭重创,现在的情况看来司空大人可谓是兵锋正盛,可谓是天下诸侯面对司空大人都在瑟瑟发抖。” “那么依兵家所言,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想必司空大人下一步的军事目标就是荆州了,毕竟北方现在仅剩西凉、羌人、匈奴三方势力为祸,而与乌桓的一战刚好对他们形成了震慑,讨之无意。” “只要司空可以平定南方,如马腾、韩遂之流必然会顺势归降。” “贫道不才,便来说说这南下之战,想必司空是准备倾巢而出,克荆州而望江东,一战而定鼎乾坤,届时则大汉复矣。” “司空想法虽好,但恕贫道直言,此事非但无法全功,反而还会成为司空大人由盛而衰的起点。” 曹操闻言皱眉道。 “此意何解?” 刘章踱步回到案前坐下,自顾自的倒了盏浊酒,喝完才缓缓开口道。 “此事不难理解,司空大人只考虑到军心士气,而忽略了实际上的问题,司空大人起兵于中平六年,重创袁绍于官渡则是建安五年,而如今则是建安十二年。” “即便是不算早年起兵,就从官渡算起,司空大人的精锐士卒也在战争中渡过了七年时光,而人是会老的,跟随大人最精锐的一批士卒算起来都在四十岁上下了吧。” “而大人喜用精兵,余者多是顺风策应,敢问大人四十岁的精锐打得了硬仗吗?或许他们经验更足,但体能和反应能力的下降却是不争的事实!” “兵老且疲,又携连胜之骄,试问大人,一支这样的部队可能再克强敌否?这是其一。” 刘章斜了眼面色沉重的曹操,继续道。 “荆襄与大人疆域接壤,尚惧大人威势,可那江东历三世传承,尤其是孙策掌权之时,内斗江东世族,外攻山越暴徒,可谓之精兵并不为过,毕竟世家的强盛司空大人应该比贫道清楚。” “孙策之后,又有孙权掌位,为掌权大力提拔年轻将领,新兵与老兵互相促进之下,江东绝非一般诸侯的杂军,再加之江东水脉勾连,司空大人的骑兵没有作战空间,间或北方士卒可能出现的水土不服,如何能胜?这是其二。” 刘章说到这里,拿过斗来舀酒痛饮了一口,这才再次说道。 “然后是司空大人的亲族,眼见着天下即将一统,曹家和夏侯家必然难以坐稳,必然会在此战追求战功,想必大人也愿意送个顺水人情,也便于将来借两家之手压制其他世家。” “呵呵,可大人的亲族大将是些什么货色,难道大人自己不知?夏侯惇?常败将军、屯田将军;曹仁?心高气傲,却是学大人学了个四不像;曹洪?一个只懂的敛财的莽夫罢了。” “夏侯渊?或可算个良将;但大人的亲族大将们都有个共同的毛病,刚愎自用且缺乏机变之能!大人难道没有发现么?为将者,此为大忌!” “若是在大人麾下还好,真放出去独领一军,呵呵,无非就是个损兵折将的下场,没一个称得上是帅才!这是其三。” “最后则是司空大人自身,想当初的官渡之战,那袁绍何尝不是倾百万之兵南下,司空大人如今何尝不是另一个袁绍?轻敌!乃是大忌中的大忌!这是其四!” “如何?不知司空大人与荀大人对贫道的的说法有何指教?” 刘章说完,随手将酒斗一丢,噗通一声砸入酒瓮之中,不远处正是两张阴沉的脸,一黑一白,活像传说中地府锁魂拿魄的两名阴帅…… 第10章 论兵(中) 刘章说完,闷头啃肉喝酒,嘴上还不时的念叨着。 “这肉啃多了腻的很,这米酒还成,就是度数低了点……” 不过堂上就这么大地方,另一边的画风就完全不一样了,曹操黑着脸一言不发的灌酒,荀彧则是低头沉默不语。 实际上包括荀彧在内的一帮文士,哪有傻子?曹魏的问题就真看不出来?或许不那么全面,但并不是一无所知,只不过是没人说罢了。 所谓各自都有小算盘,世家一方是不愿看到曹家亲族独大,曹操败上一次才能更加倚重世家的力量,这样一来世家就能在未来获得更多的话语权。 将领之中也是一样,最顶层的位置都被曹氏宗亲占着,他们不出问题,那一群降将怎么出人头地? 还有就是荀彧为代表的保皇派,曹操真的做到了一统天下,那么刘氏的皇帝也就没用了,属于是睁一眼闭一眼。 这些,从曹操南下一个谋主都没带就能看出来,这群聪明人没一个愿意去趟那滩浑水。 可这些东西现在却被刘章给直接指出来了,荀彧自然是心中有愧沉默不语,而曹操则是一叶障目,现在听到旁观者的视角才明白自己面临着多大的危机。 实际上对于曹操来说还有一点,那就是兵员的质量问题,诚如刘章所说,他作为主帅怎么能不清楚这些精锐的弊端? 可他有什么办法,现在手上的主力作战部队基本都过了四十了,看着是老点,至少还有一搏之力,再拖个几年,情况就更差,培养新兵?那得多久! 曹操自己都五十多岁了,重新训练一批精兵,再让他们经历战争的洗礼,最少也得十多年,他是真的等不起了,曹魏这一批将领们也等不起了。 至于后辈,典满、夏侯恩那样的?说实话都是群文不成武不就的主,欺负老百姓还行,战场上找不到能够独当一面的。 人才和兵员素质,对于军队来说最为重要的两方面都存在断档问题,这就是曹魏面临的残酷现实。 “先生何以教我?” 憋了半晌,随着曹操的一句话打破了这尴尬的安静。 刘章闻言擦了擦嘴,略一思量之后开口道。 “我能说出来,自然就能解决,不过这玩意说出来你就更不可能放我走了,那么咱们就来做个交换好了,先是给我准备个住所,不需要太大的地方,有个院子就行。” “然后就是给我些听使唤的人,我有些东西想弄,你得负责这些采购的开销。” “最后就是我挺喜欢你那把七星刀,送我玩玩,就这些你答应了我给你解决问题。” 曹操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诧异的问道。 “就这么简单?没别的了?” 刘章不置可否的晃了晃脑袋。 “小事而已,就值这么多,在多了我拿得不心安,你答应了?” “当然,当然!” 曹操说着,先解下腰间的七星刀,直接放到刘章案上,随机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刘章擦了擦手,将刀取过,一边细细看着一边开口道。 “首先是战,南征是必要的,但要有所取舍,荆州牧刘表虽无大才,但也算一时之选,不过过于倚重世家的他老了,压制不住荆州世家,刘表一旦出了问题,荆州必然自乱,司空大军一至,则荆州唾手可得。” “然而,一旦荆州入手,则更涨娇兵之气,此时若图江东则必败无疑,如此对待江东不如改攻为困!司空且看!” 刘章说着指向曹操身后的地图…… 第11章 论兵(下) “司空且看!” 刘章指着曹操身后的地图,开口道。 “世人常说荆襄九郡,但实际上只有七郡,南阳郡已在司空手中,南下只要取得南郡,则荆南四郡便无人可与司空一争,而剩下的东吴以及江夏郡都在大江下游。” “届时只要以岸制水,截断大江上的商运,辅以高压对峙,则江东不出五年则必然大乱,别忘了江东的内患并未彻底解决,无论是世家还是山越之民,外部压力都只能暂时缓解江东的压力,时间长了是会反弹的。” “如此一来,江东就只有两条路可选,一则牺牲国力保持对峙的强度,如此内乱必生,而后日弱一日,直至并无战心。” “二则,奋三世之余勇主动出击,成则逐鹿天下,败则玉石俱焚,只是没了水脉的优势,江东在司空的骑兵面前不过是没了牙的老虎罢了。” “嗯,关于南下的战略思路就是这样,别闹过头就行,其他的随便你怎么玩,反正司空大人家底够厚实。” 曹操苦笑着点了点头,啥叫我家底够厚实啊,再厚实也不能随便败家吧。 刘章却是没注意曹操的表情,继续开口道。 “然后再说说军力问题,战力断层是个不争的事实,但这个是可以用更有效的练兵手段来解决的,就说说司空手里的老兵们,他们自己就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老兵之中可择其优者,另建一营,给他们至少伍长以上的待遇,这个老兵营平时不需要参与作战,但可以让他们负责新兵的训练……” 刘章说到这里,冲着曹操挑了挑眉,随后就自顾自的喝起酒来。 曹操则低头琢磨着,那双眼睛却是越来越亮。 刘章这个练兵方案可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这种练兵模式可是以老带新的雏形,更是通过几千年的战争史慢慢总结出来的,包括二十一世纪都有着专门的士官长,那可是专门负责带兵的职业训练员。 “别想了嘿,自己回去慢慢研究,之前给你说了劣势和解决办法,最后我在说说司空一旦战败的后果。” “第一,大势。南下若败则大势逆转,包括马腾、韩遂这一类观望的诸侯,届时就会像环伺的群狼一般扑上来撕扯朝廷的血肉。” “第二,兵员。一旦战败,最为精锐的老兵去了十之六七,新兵都未经过战争的洗礼,军队中无论是士气还是整体的质量都会有一个断崖式的下跌。” “第三,粮饷。百万大军,主力者十之三四,辅兵、战马无算,战争期间的粮食消耗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一旦战败,除了正常的损坏还有被抢夺和烧毁者。” “在其后,缺少了大量劳动力的司空还要面临接下来的几年内都缺乏进行耕种的劳动力,粮食产量会进一步下降,没粮代表着什么想必不需要我多说,况且还不止这些,还有战后的抚恤问题在等着司空大人。” 说着,刘章起身拍了拍屁股,边向外走边说道。 “真可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可又有谁想过,那些未成功的将领们身下又有着多少枯骨呢?当真是兴也百姓苦,亡也百姓苦……” 曹操和荀彧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出门而去的刘章,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 “对了,司空答应我的事可要尽快落实,别在屋子里可是烦闷的很!” 曹操木然的看着探出个脑袋的刘章,那副无赖的表情完全没了先前指点江山的雄姿,一时间只觉得血液直冲脑门…… “把老子的感动还给我啊!混蛋!” 第12章 曹操的小算盘 刘章走了,又回到了曹操给他安排的那个房间。 可这刘章的话就像是根搅屎棍,把曹操和荀彧的内心都搞了个天翻地覆。 主从二人喝着闷酒,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最终还是曹操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闷。 “文若啊,你觉得这刘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荀彧想了想,抱拳道。 “请司空先恕在下无理。” 曹操想都没想,挥手道。 “此处仅有你我二人,文若只当是朋友间的闲话,但说无妨。” 荀彧闻言再次拱了拱手,这才开口道。 “渊明啊,胸有沟壑,却难寻心中明主,欲开太平盛世却苦于自身无力,其殇在天,若遇盛世得明主,可开万世之基,只是如今嘛,求道家隐遁之念,忍万念俱灰之痛。” 曹操意味深长的咂了咂嘴,好像有那么点意思。 “那么荀彧觉得什么样的明主才配得上渊明的辅佐呢?” 荀彧犹豫了一下,随后才道。 “奉孝生前曾与我讲过渊明曾经醉酒后的一句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说完,荀彧想了想又补充道。 “当时的渊明只有十岁,奉孝似乎还曾取笑之……”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嘶……” 曹操念叨着这几句话,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几句话可不是随便能说出口的,为天地立心,代表了要引领天地大势,走堂皇正道。 为生民立命,代表了为百姓谋取公正和公平。 为往圣继绝学,这个就更了不得,一个继字可大可小,毕竟将知识进行推广和普及那也是继! 为万世开太平这就更了不得了,还没有哪个朝代能万世呢,这得留下一个什么样的基础才能让太平持续万世之久! 可大汉现在的情况,要做到这些,世家、礼教等等都是一座座挡在路上的大山,又有哪个君主敢硬扞之? 不说旁人,对于世家,他曹操自己也只能进行遏制,真正将世家送上断头台的不是没有,不过那些人的坟头都快能长树了。 虽然吃惊,但曹操毕竟是曹操,他自己本就是个不走寻常之路的人,现在刘章人都在自己手里,还怕不能为自己所用吗。 想着想着,曹操嘴角微微翘了起来,转头对荀彧说道。 “文若啊,你说这刘章今年才二十出头,我们如果换个角度,送美女送学生怎么样?他那一肚子本事总要传下去吧,他自己的孩子,还有我们的后代都送去给他,怎么着也能学到一技之长吧。” 荀彧听到曹操的话先是一喜,随后脸色就垮了下来,斜了眼曹操说道。 “主公认真的?就刘章那副做派,怕不是到时候好的不学把他那身痞劲都学了十成十!” “呃……” 曹操的笑意戛然而止,自己几个儿子披头散发、衣冠不整的画面嗖的一下闯进了脑海之中,脸上再带点坏笑…… 那画面,啧……酸爽。 “先……先试试,礼仪这方面我们可以多注意一点……” 荀彧:“……” 第13章 同居生活的开始 曹操和荀彧聊了啥,刘章根本不知道。 如果知道了恐怕刘章能笑出翔来,不过就是喝大了吹牛逼打嘴炮罢了,也就是义务教育学的东西,喝多了顺嘴胡咧咧,他就一屁民,哪来那么崇高的理想。 当时也就是跟郭嘉聊嗨了,好像提到了天下英雄啥的,毕竟那时正是候郭嘉学有所成,寻找自己心中明主的时期。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刘章回到房里,倒头就睡,毕竟也是喝了不少,自然睡的快……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醒来之后的画面,却让刘章一脸的尴尬。 一双泛着水波的大眼睛含情脉脉(神色复杂)的盯着自己(七星刀)。 “那个,姑娘啊虽然是吧,哈,咱得矜持一点呐……” 看着满脸通红语无伦次的刘章,貂蝉的心情就像是坐上了过山车,瞬间就跌到了谷底。 “赶紧给老娘起床,吃完了饭换个院子!” 貂蝉翻了个白眼,自己今年都过四十了,眼前这个不修边幅的货怕不是在想屁吃,看模样也就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奶狗,真真是心情都给破坏完了…… “呃……” 刘章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看着貂蝉忙活着打扫屋子里的卫生,默默的整理起了自己的仪容。 不多时候,刘章喝着粟米粥,大概捋了捋情况,貂蝉当时应该看的不是自己,而是那把七星刀,毕竟这东西某种程度上代表了貂蝉的过去。 曹操刺董失败,吕布奉命搜查王允家,偶然间看到了貂蝉,而后来的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如今旧物再现,怎么能让貂蝉不会眼神复杂。 其实这情况也在刘章自己,这货两辈子加一起过了六十几年了,感情方面也没多少经验,再加上貂蝉长得漂亮,虽说是四十岁的人了。 可在刘章眼里貂蝉就跟个小姑娘似的,又赶上早晨刚刚醒来,思维还有些混乱,这么一双大眼睛都快怼到脸上了,人可不是直接就懵了么。 “啪啦,啪啦……唉……” 刘章手上摆弄着七星刀,叹了口气。 曹操给安排的院子实际上原本就在旁边,不过曹操是什么人,改个院墙的事,当天晚上就给解决了。 至于貂蝉,既然跟刘章相处的不错,干脆就给安排了过去,为此卞夫人还跟曹操埋怨了好久,毕竟姐俩相处得有些时日了,貂蝉长得漂亮,性子也随和,这让常年困在府中的卞夫人有了个难得的伴儿。 可自从刘章来了,貂蝉陪伴卞夫人的时间明显就少了不少,现在甚至还要换个院子,卞夫人怎么可能没有意见。 不过这一切刘章都不知道,貂蝉也没说,这姑娘前半生太苦,温和的外表下心思复杂的厉害,毕竟这种人生阅历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就在这种情况下,刘章和貂蝉的另类同居生活开始了,只不过这生活模式展开之后无论是貂蝉还是刘章都感觉很诡异。 搬进小院的当天,刘章就吩咐曹操安排的下人出去采购了,采购的东西在貂蝉看起来还很奇怪。 模样怪异的小刀,还有好几种型号…… 农家引火喂养牲畜用的干草…… 第14章 和泥巴的大孩子? 许都的天气是一天冷过一天,可刘章却是玩嗨了,至少在貂蝉眼里是玩嗨了。 玩的是啥? 这个问题问的好,刘章自从拿到了那些奇怪的小刀之后就开始玩起了泥巴,顺带着还把房顶都给捅了个窟窿。 “你是个什么东西变的?多大的人了还玩泥巴?” 貂蝉看着蹲在地上和泥的刘章,哭笑不得的数落道,颇有一种初为人母的感觉。 毕竟貂蝉早年跟着董卓,后来跟着吕布,的确也给吕布生了个女儿,可惜的是,还没享受几天天伦之乐,曹操打过来了…… 现在可好,碰上个玩泥巴的孩子,好在那堆脏衣服不用貂蝉去洗,不然这么冷的天儿手都不用要了。 莫名的,看着刘章貂蝉想起了自己那个不知道流落在哪里的女儿…… “啊~~~!真特么累!行了,这玩意得放些日子,等上了冬,就不用挨冻了,对了红昌姐,等这边能用了你就先住着,我把你那屋也弄下。” 貂蝉眨巴眨巴眼睛,指了指自己又看看刘章这乱糟糟的屋子,猛的摇了摇头。 “你可行了吧,你自己这两天都挤我屋去了,在把那边祸祸了,还住不住了,还有外面,你再弄下去,好好的花园就得改成鱼塘了!” 刘章听着,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随后扬起那张满是泥巴的脸,认真的说道。 “你瞧着吧,等干透了,冬天让你连屋都不想出……” 貂蝉翻了个白眼。 “你还是赶紧洗洗去吧,都跟个小乞丐一样,早点搞完你这边的事儿,我就回去夫人那边了,等太阳下了山天就更冷了……” 说着,貂蝉又收拾起屋子来。 刘章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抓着衣摆在脸上胡乱抹了两下,边走边说道。 “行了,行了,红昌姐,你就别忙活了,都是泥。等干透了再找几个下人收拾收拾就行了。” 貂蝉摆弄了两下,也掐着腰放弃了,刘章说的没错,这屋里的地上全是湿泥,扫帚上去划拉两下跟画魂似的,根本没法收拾。 没办法,只能按刘章说的来,先放着吧。 貂蝉扭着腰出了屋顺手带上了房门,刘章说过了弄的那些东西不能见硬风,不然会开裂,这点貂蝉还是记得的。 简单处理了下卫生,貂蝉慢悠悠的来到吃饭的地方,其实也就是这座小宅子的客厅,不过刘章平时也没什么客人,将这地方当成了餐厅。 摸了摸餐盒,貂蝉点了点头,温度还好,应该不用重新拿去热。 刘章玩泥巴这些天,错过饭点算是日常了,连带着貂蝉都只能一起等着。 不过对于貂蝉来说也算是个比较新鲜的体验,毕竟在这个年代,一般来说女子是不会同席的,更何况她的身份还是侍女。 可刘章却强烈要求吃饭必须一起,同一屋檐之下也算是一家人了,吃饭怎么还分开。 貂蝉反抗无果之后也就由着刘章的性子来了,这也算是个新奇的体验了,这个小男人成天看着疯疯癫癫的,倒也显得热闹。 “哼(v)哼(—)哼(—)哼(v)哼(—)” “噗嗤……你哼哼什么呢,吃个饭也没个正行……” 貂蝉听着某人的怪调,不由得笑骂道。 “哎,这你就……啊,算了,等开春的,我给姐姐露一手,让姐姐知道什么叫音律。” 对着饭碗欲言又止的刘章果断认怂,毕竟貂蝉自己本就是多才多艺,自己那两把刷子也就是个娱乐,现代那些曲子弄出来没准还要让人嘲笑。 毕竟那什么广陵散之类的古曲他也不会,总不能费劲巴拉的做把音准不咋地的吉他弹个挪威森林吧…… 饭来了,先干为敬! 第15章 给姐姐看个宝贝? “红昌姐,别忙了让下人收拾就行了,赶紧回吧,明天我弄点好玩的打发时间。” 貂蝉想了想,也是,放下手上的东西,随手摆弄了下刘章的头发,随口说道。 “那你也早点休息,别总让我大清早的叫你起床,多大的人了,也不臊的慌,有空也打理打理自己的仪表,别整天跟个小疯子似的,行了,我今天就先回了……” 刘章挥了挥手,算是跟貂蝉告别,随后也摸了摸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说实话他是真想用刀给修整一下,不过汉朝这个年代,他还真不太敢就这么把头给剃了。 出了客厅,随手吩咐下人收拾一下,刘章就这么晃晃悠悠的去了貂蝉的房里,毕竟他那屋还在施工中,只能暂时将就一下,至于貂蝉则回去卞夫人那里去住了。 只是时间还太早,刘章明显是睡不着的。 顺手弄了几块木头,就着昏黄的油灯,掏出七星刀忙活了起来…… 一夜无话。 “赶紧给我起来!你昨天晚上又折腾啥了?瞅瞅这屋子让你弄的……” 刘章一个激灵挺着枪就从床上爬了起来,随后一脸兴奋的拉着貂蝉的手,激动道。 “红昌姐,快来看看我昨天做的……” “啐!你这死孩子,按年龄算,你得管我叫姨,也不知道自己注意点!” 貂蝉红着脸轻啐了一口,转身就走。 “赶紧下地把自己整理下,有什么事儿吃过了饭再说。” 刘章怔怔的看着貂蝉离去,随后低头看了看,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喃喃自语道。 “哎呦,尴尬了,忘了早上起来的正常生理反应了,不过红昌姐还真是可爱,完全看不出是过了四十的人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特别是七星刀,这东西还是尽量不想让貂蝉看到。 毕竟这东西难免会引起貂蝉的回忆,作为汉庭彻底崩溃的见证者之一,无论是王允、董卓或是吕布,对于貂蝉来说都算不上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想当年,貂蝉入梅邬,董卓可是借用了天子的名义,至少在名义上讲貂蝉算是汉庭的皇后,后来吕布成功刺董,作为汉庭的英雄之一,貂蝉即便不入宫,也至少能获得一个侯爵之类的爵位。 这可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汉朝时没有什么诰命夫人之类的称号,但女性的确有封爵的先例,虽说几位封侯的女子都是刘邦建立汉朝之初,但有了祖制可寻,自然就不算是逾规。 可惜的是,汉庭衰落,貂蝉并没有得到她应得的地位,反而成了不少男性口中的祸水,而这恐怕也是曹操低调收留貂蝉的原因。 她对国家是有功的,不该承受着诬蔑还要沦为玩物,这种情况与曹操自己的处境又是何其相似? 对于貂蝉,刘章是带了三分怜惜、三分敬佩、三分感慨以及一分喜欢…… “都说菩萨是千刀万刻雕出来的,像红昌这样的奇女子又何尝不是呢……” 呢喃中,刘章简单收拾好穿搭,想了想,又弄了条红绳讲头发束在了脑后,随后才走出卧房,去了客厅…… 新的一天就这样带着些许复杂的心情开始了…… 第16章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既然你叫我声姐姐,那姐姐也说你两句,平时多注意些,你还年轻,将来还要娶妻生子的,有些事传出去让人笑话” 刘章身形一顿,叹了口气,轻轻放下筷子,注视着貂蝉的双眼,难得的带着认真的表情说道。 “娶妻生子?姐姐觉得我还有这样的机会?我啊,与姐姐情况相似但又有所不同,同样是在曹府,姐姐是厌恶了外面的世界,而我是不能去外面的世界。” 沉默了片刻。 “至少是不能在没有人陪同的情况下活着去外面的世界……” 说着,刘章从身后取出一个葫芦,狠狠灌了口酒…… 貂蝉见状,默默取出一片绢绸,帮刘章擦了擦嘴角。 两人相邻而坐,沉寂的空气中好似画卷中的景象…… “如果,我是说如果,姐姐能让你离开呢?” 目光轻转,刘章看向貂蝉,良久。 “可惜姐姐的面子并不足以让曹操放我离去,况且……” 他笑了笑,带着七分苦涩与三分自嘲。 “若是借灵睢出去了,只怕不止姐姐自己,连带着温侯最后的血脉还有那陷阵营也就都要毁了。” 声音传来,仿佛刺入了神魂之中,貂蝉猛然瞪大了双眼。 “你!你你……” “很难猜么,前后联系一下就明白了,吕玲绮不见踪影,关羽曹操都不舍得杀,怎么可能杀高顺?还有那神秘失踪的陷阵营……” 刘章说到这里,突然笑出了声。 “可笑奉孝找的借口,跟糊弄傻子差不多,哈哈……” 这倒不是刘章胡说,前些年跟郭嘉喝酒的时候他就提起高顺的事,郭嘉借着酒说是自己劝曹操杀的。 “顺,布之大将,军治严谨,胸怀韬略,举一世不可得,非等闲之职可封赐。公收此人,置诸将何地?不若全齐名义。” 这就是当时郭嘉对高顺的评价,开玩笑,这种人才他曹操能放? “哈哈,开个玩笑,姐姐某要惊慌,选择这样也挺好,我一个穷道士,现在可算是吃喝不愁,又有姐姐这样的美人相伴,这不比在外面浪迹天涯好多了?来,姐姐陪我喝上一杯。” 说着,刘章从桌子上摸过一个酒盏,葫芦口轻点倒了些桃花酿给貂蝉。 “姐姐来尝尝,这可是最后一点了,再想喝这桃花酿可就要等到来年入秋了。” 貂蝉这时已然缓过了心神,也不在意那葫芦对过刘章的嘴,就这么端起酒盏轻轻抿了一口。 “入口柔而不辛,桃花香雅入味……好酒,不过似乎与寻常的酒水完全不同,先不说酒如何,不知弟弟如何看那位玲绮小姐?” 看着貂蝉眼底的一抹担忧,刘章轻笑着摇了摇头。 “姐姐是一叶障目,姐姐只要在世一日,玲绮小姐就是安全的,毕竟高将军和他的陷阵营,逼着他们鱼死网破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再加上文远将军……” 刘章看着貂蝉将酒饮尽,连忙斟满,嘴上说着。 “来,姐姐多尝尝,来年开春,再多酿些荆桃酒,那个味道姐姐应该更喜欢,不过弟弟还是喜欢看姐姐喝桃花酿,这个应景。” 貂蝉也是酒中常课,虽然桃花酿明显更易醉人,可也并不在意,细细品尝着桃花酿,同时白了刘章一眼,道。 “弟弟莫不是起了什么坏心思?也不想想姐姐多大的年纪了……” “哈哈,姐姐多虑了,弟弟也就是欣赏欣赏罢了,正所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姐姐饮了桃花酿,腮挂新虹,可比那桃花好看多了呢……” “贫嘴!” 貂蝉带着两片红霞笑骂出声。 或是心结打开,又或是酒香醉人,寒冷的深秋中,笑语中带着些许暖意…… 第17章 象棋和火炕 时间过的飞快,主要还是刘章和貂蝉找到了消磨时间的东西。 一连几天,两人都沉迷在刘章制作的象棋中,或者说貂蝉很沉迷,毕竟是东汉末年,并没有什么娱乐活动。 而象棋虽然起源很早,但更多的是作为文人间的一种军演游戏,同理围棋也是如此。 只不过汉时的象棋要更复杂些,而刘章制作出来的象棋是后世的简化玩法,可以说是老少皆宜了。 只不过这东西玩多了是会腻的,尤其是当你一直输的时候。 有时候刘章都不得不感叹,当真是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头两天他还能欺负一下初学的貂蝉,可到了第三天开始,他基本就一直输了。 开始的时候为了玩闹,还鼓动貂蝉输了要在脸上贴粟草叶,结果现在可苦了自己。 坐的腰酸背痛不说,脸上还成天贴的跟至尊宝似的。 为了扳回一程,在貂蝉晚上回去休息之后,黑白棋、跳棋、斗兽棋都被他搞了出来,后来还弄了暗棋和五子棋的玩法。 可刘章实在是小瞧了貂蝉的智力,这些更简单的棋类玩法,貂蝉学得比象棋还快…… 不过也多亏有了这些小玩意,让两人的相处融洽了不少,时间就这么飞快的溜走了。 而刘章的房间改造也通过了他自己的工程验收,用木材、竹片、粟草和黄泥混合建造的壁炉版简易火炕点火运行成功。 感受着房间里的温度,刘章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着壁炉中的火焰,颇有一种卫星成功发射的成就感…… “红昌姐,你收拾收拾,过几天就回家住吧,这屋暖和,这几天我在把另外两间屋子也搞出来,这样冬天就不会挨冻了。” 貂蝉看了看刘章,又低头思考了片刻,开口道。 “不用了,今天晚上我就搬回来。” 刘章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开口道。 “红昌姐,我还想着把另外两间房一起弄出来,你今天就回来住,晚上咋整啊。” 貂蝉低着头,拍了拍土炕,轻轻开口。 “你做的床榻看着也够大,别说是两个人,再多两个也能睡得下,我这就去跟夫人说一下。” 说完,貂蝉低着头快步离开了,只留下一个独自在风中凌乱的刘某人。 貂蝉就这么走了,刘章浑浑噩噩的晃悠着出了房间,外面的冷风一刺激,打了个哆嗦之后刘章才算是清醒了过来。 那貂蝉是什么样的女子?他刘章可不觉得自己能够通过个把月就能俘获美人的芳心,很显然这是貂蝉对于自己的一种试探。 至于貂蝉想要试探些什么,刘章略一思量就有了些许猜测,虽然不是十分确定,但也算是八九不离十的状态。 不过眼下的重点并不在此,招来几个下人,先是让他们感受了下房间里的温度之后,刘章才道。 “如何,贫道这土榻可还舒服?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兴趣给自己的家人也装上一套?” 一群下人眼珠子都红了,连忙跪下拜谢。 刘章却是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无需如此,不过这东西也不是白送给你们的,这样吧,我来指导你们制作的方法,你们几个帮我把另外两间卧房也改造好,如此一来你们学会了怎么制造,我也省下了力气,如何?” 几名下人对视一眼,一脸兴奋的跪了下去。 “多谢大人!” “不知道曹司空大人看到满城平民都盘了火炕只有自己在挨冻是个什么表情呢?” 刘章摩挲着下巴,暗绰绰的露出一抹邪笑…… 第18章 曹孟德再访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和人力的支援,另外两个房间的改造明显就快了许多,不仅如此,几个下人在刘章的允许下还找来一名工匠。 连改造时屋顶的粗糙处理都给一并解决了。 除此之外,几人在得到刘章的允许之后,还打算将壁炉式土榻的建造方法传出去。 如果到了现代,就这个壁炉和土炕,就能造就出几家建筑公司来,也就是在这个商人地位低下的古代,百姓们大部分还是比较淳朴的,对商机显得不是那么敏感。 这也是刘章没有直接将土炕的做法直接告诉曹操的原因之一,不然以曹操那雁过拔毛的尿性,难保不会以之牟利。 不过这东西传下去,也不是没有弊端,许昌周边的树木、竹林和泥巴在接下来两个月里被大量消耗。 尤其是护城河,这里的不但近,而且土质又好,原本几丈宽的护城河整整被扩大了数倍有余,这事开始还让曹操兴奋了半天。 城民自发的扩建防御工事啊,他曹操的声望何时到过这种程度了? 直到……吊桥的桥板不够长了…… 等到曹操察觉到问题来找刘章的时候已然是一个多月之后的事了。 至于在一个屋子里住了半个月的刘章和貂蝉,除了最初的几晚有过些许旖旎与尴尬之外,很快两人就释然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同房不同居这种事本身也不算是什么太罕见的事儿,而貂蝉这种奇女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至于名声,经过董卓、吕布和曹操,早就没什么名声可以去在乎了。 更何况对象还是这么个论年纪能当她儿子的小奶狗…… 是夜,曹操带着晚宴独自来访。 “临近年关,琐事繁忙,久疏问候,还请先生见谅了,不知先生在此可住的舒适?” 曹操看着刘章,眼前一亮。 之前见面之时,刘章一团杂乱的长发,他曹操是连刘章的脸都没看清楚,可随着貂蝉的碎碎念,刘章也开始注意了些自己的仪表。 将长发笼在脑后扎起来的刘章,看起来可是舒服多了,一张如冠玉的俊脸,五官端正而清秀,嘴角带着些许邪魅的笑意,看起来就像是传说中化作人形的妖仙一般。 唇上与下颌周围显得有些青白,应该是经常刮胡子的原因。 “还好老子没有什么龙阳之好,不然还真容易动心。” 曹操捋着胡子默默想道。 刘章可没管曹操的寒暄,习惯了卧室的温度,客房实在是太冷了些,搓了搓胳膊,刘章果断起身。 “司空大人咱们还是换个地方用膳吧,这地儿太冷了。” 说着刘章起身嚷嚷了起来。 “红昌姐,叫几个人来,把司空大人带来的餐食搬到屋里去,晚上不一定到什么时候,姐姐挑些喜欢的自己先吃吧……” 候在廊上的貂蝉也是冻得有些难受,冲着刘章调皮的翻了个白眼就下去安排了。 正在发呆的曹操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中,不由得露出一抹艳羡之色,这貂蝉可是从未在他面前露出过这种小女人的模样。 一时间曹操只觉得心中痒痒的…… 不一会,在刘章的卧房里,一切安排妥当,曹操也感受着室内的温暖坐了下来,只是…… “有话说,有屁放,没事的话吃完了赶紧滚蛋!” 曹操眼珠子都瞪圆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刘章…… 第19章 借酒骂曹 刘章一句话把曹操震了个七荤八素。 这也难怪,自从被曹操“请”到府上,刘章就算是失去了自由,婉如一只笼中之鸟,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然后这曹操还将自己一放就是这么久。 再加上刚刚看到等在厅堂外的貂蝉被冻得小脸通红,刘章这火气瞬间就压不住了。 当然,也有今天下棋输得太惨有关,虽然刘章完全不承认这一点…… 可曹操不知道这一切啊,他一个当领导自然有着自己的惯用手段,像是刘章这种桀骜不驯的,他对付起来可是太有经验了。 送个美女,晾一阵子,一边磨磨性子,一边让他有所牵挂,后面也就拿捏的手段。 曹操也不怕他是祢衡那样的人,就从上次荀彧的追闹中,曹操就有了些判断,这是个聪明人,不会做出什么太过激的行为。 而经过手下反馈回来的信息中他也得知,刘章和貂蝉都在一个房间里住了挺久了,虽说貂蝉年过四旬,可那小模样可是与二八少女无异,他曹操相信哪怕是换个荀彧那样的君子住到一起都难以把持的住。 本想着就此拿捏刘章,可这计划还没开始就胎死腹中了。 刘章喷完,就没管曹操,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曹操木了半晌,这才讪讪的开口问道。 “看来先生对曹某很是不满呢,不知如何才能让先生满意呢?” 刘章斜了曹操一眼,咽下口中的食物,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道。 “都不是傻子,拐弯抹角的没什么意思,上次我也说过了,那一策算是给故友的面子,也算是跟司空大人的一种交换,按照司空的多疑性格来看,如果我表现不出价值,就算是出于谨慎恐怕我也不能活着走出许都。” 说着,刘章自嘲一笑。 “说来可笑,渊明算了十多年,却被挚友出卖了,你曹操这次来也不过是为了这土榻罢了,这东西是我搞出来的,愿意传给百姓就传了,你想给自家装上找些工匠就是了,来我这里作甚?” 曹操眉头一拧,看着刘章冷声道。 “吾命曹操,乃是大汉司空,更是如今天下间最为强大的诸侯,屠城之事都做过,敢如此与我说话,就不怕我砍了你!” 刘章闻言,端起酒盏轻轻晃了晃,映在酒中的脸随着波纹轻轻的晃动着,良久,刘章开口吟道。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说着,将酒一饮而尽,看都没看曹操一眼,轻笑着开口道。 “虽然没有慷慨赴死的欲望,不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曹操要挥刀我也拦不住,好在父母已去,我刘某人在这世上也算是无牵无挂,死上一死又有何妨?呵呵……哈哈哈。” 曹操眯了眯眼,透过昏暗的灯光,刘章的表情印在眼中有些模糊。 “那貂蝉也算是人间绝色,与其相伴良久的你,想必也明白那是怎样的一个女子,你就不觉得可惜?没准她此刻已经怀上了你的子嗣,你刘念祖便如此无情?” “啊哈哈哈!这……这可是我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好笑之事了,曹司空!曹大人!曹孟德!曹阿瞒!不要用你那龌龊的思想来猜测我与红昌姐的关系!” 刘章说着,随手接下藏在腰中的七星刀,啪啦一声丢在曹操面前,恨声道。 “刘某虽视红昌为亲人,却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她自有亲人在世,何须我一个外人操心,要杀你大可动手,若是不杀,无事休要再来打扰刘某清净!” 曹操默不作声的起身离开,转过身的那一刻,曹操脸色黯淡了几分。 “失策了……” 刘章却是看都没看离去的曹操一眼,自顾自的喝着酒。 第20章 荀彧之谋 曹操与刘章的第二次见面,就这样不愉快的结束了。 当晚刘章喝了个酩酊大醉,曹操回去之后则是在无眠中静坐了一夜。 对于刘章那疯子一般令人捉摸不透的性子,曹操是左思右想都难以理解。 第二天一早,曹操便招来了荀彧。 荀彧听着曹操的叙述,频频点头,思考了良久这才抱拳道。 “主公的确是失策了,其实奉孝早就给主公留下了答案,只是被主公忽视了。” 曹操闻言抬了抬眼皮。 “哦?说来听听。” 荀彧点了点头,缓缓道来。 “这事说起来,奉孝留给主公的信中曾言明,念祖这人不好权势,却极度重视情谊,这一点从他千里奔袭只为了给奉孝祭祀就能看出一二。” “显然奉孝知道念祖的习惯,并言明在宣布他去世的第七天刘章必然会现身,虽然不知出处,想必是念祖家乡的习俗。” 曹操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后问道。 “可即便如此,这刘章的脾气也发做的有些奇怪,曹某自认为并无失礼之处啊。” 荀彧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这里面依在下看来,主公犯了两点忌讳,一则主公将念祖强行留在了身边,念祖是放荡惯了的人,不然也不会去当了道人;这二则嘛,主公不经意间伤害了念祖在意之人。” “嗯?” 曹操歪着头想了半晌,依然摸不到头绪,只得看向荀彧。 “文若莫要卖关子,快与我细说。” 荀彧拱了拱手,道。 “主公曾与在下说过,念祖近些天来与那貂蝉可是食同席、寝同榻,而他昨夜对主公也说了他视貂蝉为亲人。” “若是不掺杂男女之情,那这亲情便是如母子或姐弟一般,念祖本就是个无法无天之人,礼数上失些分也不奇怪,而主公昨晚去了,那貂蝉作为念祖身边唯一的侍女,自然要再堂外候着,这么冷的天,念祖怎么能不心疼?” 说着,荀彧嘴角微微翘起。 “主公可莫要以为在下与念祖追闹是他怕挨揍,那不过是朋友之间的一种玩笑的方式罢了,也怪在下未曾言明,让主公误会了。” 曹操拍了拍额头,无奈道。 “这还真是……文若可有补救之法?” 荀彧捏着下巴上的胡须,笑道。 “不知主公对念祖的才学和品貌是否满意?” 曹操似乎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看向荀彧道。 “文若是说?” “呵呵在下可什么都没说,都是主公的家事,念祖也年轻,主公不是有想过让子嗣去跟着念祖学些本事么,在下这些天想了又想,却是个不错的想法。” 曹操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叹息道。 “唉,这事却是难办了,如果昨夜没有搞得如此不快还好,现在却是难以找到契机了。” 荀彧嘿嘿一笑,拱手道。 “在下却有个办法,常闻夫人与貂蝉小姐亲如姐妹,既然主公不好出面,不如通过夫人缓和矛盾,主公家中的土榻尚未建好,不如让夫人带着几位小姐去貂蝉小姐的院中小住……” 曹操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文若真乃吾之子房也!” 第21章 有朋自旁边来 “夫人,屋中寒冷,不如寻一去处小住些时日,如何?” 曹操搂着卞夫人的纤腰,轻声说着。 “不知夫君何意?” 卞夫人不动声色的看着曹操,心中想着,这老东西莫不是又看上了哪家的寡妇,想让我腾个地方? “前阵子不是跟夫人说过么,府上来了个天下奇才,不过性格有些古怪,那土榻就是他弄出来的,夫人的红昌妹妹也被调去了,这个人姓刘,名章字念祖,就在新通的别院里,他那里土榻可是许都里最早建好的。” “我想着让夫人把几个丫头带去小住,一方面让夫人跟姐妹多亲近一些,能解解平日烦闷,另外我也有些想要招念祖为婿的心思,夫人也好去看看他的品貌如何。” 卞夫人有些惊讶的看着曹操。 “这可真是难得,你不是准备将丫头送进宫里么,这个叫刘念祖的得有多大的本事才能让你改了主意?不过你也放心?万一是个歹人,你就不怕……” 曹操哭笑不得的开口道。 “夫人安心,这念祖才二十许,虽说性子有些古怪,却不是什么好色之徒,那貂蝉便是年过四十了也依然堪称绝色,可念祖待之如姐如母,未有逾越之举。” 卞夫人深深看了曹操一眼,点头道。 “也好,那就劳烦夫君安排了,刚好我也想念红昌妹妹了,这就带着三个孩子过去……” 没多会,卞夫人就看到了曹操口中的那位性情有些古怪的奇才。 嗯的确是古怪,一个满脸贴着粟草叶的怪人,连面相都看不清的那种,好在这是在府内,这要是在外面碰上了,吓一跳是轻的。 没准都得让人当成精怪给乱棍打死…… 貂蝉正忙着往刘章脸上贴草,等到发现卞夫人进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不光是刘章形象不太好,貂蝉自己也不例外。 毕竟这个时代讲究男女大防,貂蝉这坐在炕上和刘章互动的姿势和动作实在是有些失仪了。 “夫人……” 貂蝉看到卞夫人,连忙起身行礼。 “哦呦,看来妹妹在这边过挺快活的,不介意来陪姐姐聊聊吧,毕竟挺久没见了呢。” 貂蝉被卞夫人戏谑的眼神看得脸都红了,连忙拉着卞夫人的手离开了刘章的房间。 刘章尴尬的默默将脸上的东西处理干净,看了看房门叹了口气,呢喃道。 “荀彧呀荀彧,这又是你出的馊主意吧,真是够了……” 另一边,貂蝉先是把曹操的三位小公主安置到了另一边的客房,接着又带卞夫人到了自己的房间。 好在卞夫人自己带来不少下人,茶水和吃食之类的不用貂蝉操心,不然又是件麻烦事儿,毕竟平日里这屋里就只有她和刘章两人,除了些重活都是自己动手的。 都安顿完了,两姐妹才坐在榻上聊起了近况。 “妹妹莫不是春心动了?怎的看上了那么个……” 卞夫人半是打趣,半是认真的问道。 这也不怪卞夫人,实在是两个人当时的动作太过暧昧了些,貂蝉可是用草叶子蘸着自己的香涎往哪刘章脸上贴,这让人见了怎么能不生疑。 “哎呦,夫人莫要取笑了,那孩子才二十出头,妹妹可是将他当成了孩子看的,只不过这小子根本不在意那些世俗礼教,时间长了妹妹有些大意了,嗯对,就是大意了。” “你俩真没什么事?要是有事就跟姐姐说,妹妹生的年轻,就是大些想必那小子也不会介意,若是有心的话,姐姐给你做主。” 貂蝉摇了摇头,坦然道。 “真没有,夫人莫要担心,别看玩闹的厉害,念祖骨子里规矩的很呢,妹妹试过了……” 卞夫人有些惊讶的看着貂蝉。 “我的傻妹妹呦,你胆子也太大了,你知道自己这张脸对男人是个多大的诱惑么,怎么敢的呦。” 貂蝉轻轻点了点头,叹息道。 “夫人也知道我的情况,玲绮那孩子命苦,一般人家的公子很难接受她的身份,可念祖这孩子不一样,若真是个能托付的,我想……” 卞夫人脸色微微一变,转而苦笑出声。 “唉,咱们女人呐,大的小的都苦着呢……” 第22章 理想和现实的偏差 “哎,咱们女人呐,老的小的都难着呢……” 貂蝉也默默的低下了头,可那眼中却是闪过一抹精光,显然是在思考着什么。 “对了,妹妹之前和那念祖在玩些什么?我看着还挺热闹的……” 貂蝉脸上浮过一抹红晕,随即冷了下来,心中暗道一声:“老狐狸!” 不过,即便是看出了卞夫人的意思,貂蝉也没什么办法,这位夫人虽然看起来和善,可那心思的细腻程度也不是一般女人家能有的。 一般家里的傻白甜哪能让曹操这样的枭雄如此珍视呢。 现在这位卞夫人提起游戏一事,明显就是想让自家女儿去跟刘章亲走得近一些,这事貂蝉看得可是明白的很。 曹操原本是想要将自己的三个女儿送去宫里的,可现在这情形就能看出点端倪,自己这个便宜弟弟在曹操的眼里价值比那个傀儡皇帝要高不少,不然也不会急着改变主意…… 只是对于貂蝉来说,现在是形势比人强,曹操势大,她貂蝉也不过是夹缝中求存,有心争上一争,却是力所难及。 暗自叹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貂蝉这才抬头看向卞夫人开口道。 “哦,夫人说的那个呀,不过是念祖弄出来解闷的小玩意,算是棋类的一种,规则简单有趣,包括小孩子都能很快上手,算是冬日里闷在家里用来解压的小玩意儿。” “哦?妹妹也是见过世面的,既然妹妹都觉得有趣,不如……” 貂蝉眼中光芒一暗,低头说道。 “夫人稍待,妹妹去取来与夫人细说。” 貂蝉告罪一声,转身去了刘章的房间。 而这时的刘章却将头发散开了,把自己弄得跟鬼一样,手上还用着七星刀在削着木头,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这些小玩意我就先拿走了,来人是” 貂蝉边说边整理着平日里用来解闷的棋类,语气中听不到什么异样。 “我知道,曹操的夫人和女儿嘛,那些东西红昌姐尽管拿去,刚好闲下来,我做点别的,人多了得给她们找点别的事做,不然成天到晚的会很烦。” 刘章头也不抬,自顾自的说着,手上的工作不算快,但却很稳。 貂蝉闻言,深深看了一眼将头发披散开来遮住相貌的刘章。 “或许玲绮那丫头还有机会……” 貂蝉抱着大大小小的盒子和棋盘,思维活动间,步伐都轻快了些。 随着貂蝉的离去,房间里再一次陷入寂静,只留下木屑纷飞的细碎声响…… 卞夫人就这么在院子里暂住了下来,对于刘章来说,既没有什么激烈的冲突也没有什么温馨的画面,他还是他,那个外表看起来像个疯子一样的青年…… 随后的几天里,貂蝉整日陪着卞夫人下棋闲聊,曹操的三个女儿更是对跳棋爱不释手,至于刘章,则是成天在房间里用小刀削着木头。 唯一坐立不安的也就是曹操了,人都送过去好几天了,竟然毫无进展可言,这怎么能让曹操不急呢? 第23章 麻将的问世 “文若啊,你看现在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曹操一脸愁容的看着荀彧,只觉得嘴里一阵发苦。 “主公能否让小姐们主动一点?念祖是个聪明人,夫人带着小姐们过去那一刻起,恐怕就让他察觉到了主公的意图。” 荀彧也在挠头,刘章这小子实在是太过古怪,美人、权势、财富、名望常人所追求的没有一个是他热心的,真不知道那脑袋瓜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曹操捶了捶脑袋,这还真是让人头疼。 这事他还真没经验,或者说这个时代里谁都没有经验,从平民到王侯,谁家的婚姻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这个刘章倒好,跟块滚刀肉似的,上刀切都切不烂,甚至最近还弄出来一个麻将来,自己的夫人以及三个女儿成天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反倒是貂蝉乐得清闲,和刘章走得更近了…… 实际上这麻将的历史比象棋还要古老,追根溯源都能找到上古人皇羲那里,实际上算是易经的一种应用的演化而来。 古传羲皇创易经,上古先民们根据易经创造了各种事物,而麻衣将就是其中之一,古时先民大多由女子种麻、绩麻,随后男子负责完成之后的制备工作。 而麻衣将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毕竟后面的工序对体能和气力的要求太高,女性无法完成,而那些参与制作麻衣的男子就被称之为将——麻衣将。 再后来,有先民根据织麻时的纹理开创了训练排兵布阵的思维,这也是后世包括围棋,麻将等用于兵推游戏的雏形。 只不过麻将简化了难度,更多的偏向了娱乐性,看起来没有围棋那么高雅。 不过这在几千年后依旧能够风靡世界的棋牌游戏自然有它的独到之处,尤其是在汉末这个缺乏娱乐的大环境中,曹操的老婆孩子一经入手便瞬间被俘虏了。 对此,刘章只是咧嘴一笑。 “你有张良计,架不住老子的过墙梯呀,想绑住小爷,你们这群渣渣还嫩了点,嘿嘿……” 搞定了曹操丢过来的一帮女眷,刘章发现自己竟然无聊了起来,实在是这院子太小,又是大冬天的,实在是有些闲来无事。 看着同样无聊的貂蝉,刘章吧嗒吧嗒嘴,开口问道。 “红昌姐识字吗?” 貂蝉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说道。 “尚可,虽然不常动笔,但读些书籍信件没有什么问题。” 得到了貂蝉确定的回答,刘章一拍手。 “那就好,冬日漫漫,实在是闲得发慌,我来写个故事给姐姐看,就当打发时间了。” 说到就做,刘章一路小跑着寻来下人,让其去给自己买辆车空竹简…… 话说这个时代还真是不方便,想写点东西,“书稿”得用车来做衡量单位。 难怪古人的论述如此简略晦涩,实在是长篇大论写出来,那个量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曹操派来的人动作都挺快的,也就两个时辰不到的功夫,刘章要的空竹简就被搬到了他的房间之中,顺带着还有上好的笔墨和石砚。 对于刘章突然想要动笔写文章,曹操虽然意外,但更多的还是惊喜,他也想看看这位被郭嘉和荀彧如此推崇的奇才究竟想要写些什么出来…… 第24章 相濡以沫 “谭晋玄,邑诸生也。笃信导引之术,寒暑不辍。行之数月,若有所得。一日,方趺坐,闻耳中小语如蝇,曰:“可以见矣。”……” 刘章略微寻思了下,选择了后世蒲松龄的《聊斋志异》。 一来,这本书都是短篇小说,不那么占地方。 二来,书里都是些奇闻怪谈,比较适合打发时间。 三来,曹操就算拿到书也无从判断他,况且在这个极度标榜圣人之言的时代,子不以怪力乱神的思想根深蒂固,他也不会因此出名,安全! 于是就在身边研墨的貂蝉的殷切注视下,一篇篇文言文小说缓缓成型…… 只不过用毛笔和竹简写文章,实在是太累了点,不过写了五六篇,刘章就有点坚持不住了,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刘章起身伸了个懒腰,摇头晃脑的说道。 “虽有姐姐红袖添香,可每日也不宜多写,咱们明日再来……” 原本正在读着一篇故事的貂蝉却是皱了皱眉头,表情忽然严肃了下来,认真的看着刘章说道。 “念祖莫要一再说些调笑的话,你还年轻,将来总是要娶妻生子的,前次就曾言语试探姐姐,要知道姐姐今年已经四十有二了,对于男女之事也绝了心思。” 其实貂蝉这话憋了很久了,毕竟上一次刘章也念了首古诗的两句,所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这首古诗出自先秦诗经·国风·周南的《桃夭》。 其本质是用来描写婚姻幸福美满的,而对着女子用这首诗夸赞,那跟求偶没什么区别。 而刘章这一句红袖添香,虽然貂蝉没听过,但同样的有种轻佻或者说调戏的味道在里面,这也就是她一个过来人,放在云英未嫁的少女身上少说也要被骂上一句登徒子。 毕竟人家姑娘身上香不香需要你来说?你是凑上去闻了还是怎么滴了? 她貂蝉可是想要将女儿托付出去的,这刘章却老是对着她自己出言调戏算是个怎么回事?这必须得制止一下…… 刘章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跟女性接触不多,前世本身就比较宅,这一世更甚,谁家正经姑娘没事在外面乱晃的? 再加上这个时代普遍上婚姻方面女子很早就出嫁,这让他这个见识过二十一世纪繁华的穿越者实在是对十几岁的小丫头提不起兴趣。 在老家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媒婆上门,可都让他给拒了,至于自由恋爱?他能看上的都是二十来岁以上的老姑娘,这个年纪在这个时代,那都是别人的妻妾…… 其实他对貂蝉还是有些想法的,符合他的审美观念是一方面,貂蝉的聪慧和善解人意也是一方面,只是这年龄就像是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貂蝉与刘章就像是隔岸相望的两人,可望却不可企及。 轻轻叹了口气,刘章看着貂蝉认真的说道。 “是念祖唐突了,只是有句心里话不知是否当讲?” “不当讲!” 貂蝉死死掐着手中的竹简,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答应姐姐,姐姐永远只是姐姐就好,行吗?” 刘章注视着貂蝉的脸庞,良久之后,轻轻低下了头。 “好吧,是念祖贪心了……” 貂蝉看着眼前沉默的大男孩,伸手抚摸着他的头发,轻声道。 “是姐姐贪心了……” 刘章感受着头顶的温度,轻声呢喃着。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呢……” 第25章 得失之间 “啪!” 曹操随手丢掉手中的竹简,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什么意思!” 荀彧捡起竹简随便翻了翻,随后笑了起来,拱手道。 “恭喜主公!” 曹操诧异的看向荀彧,疑惑道。 “何喜之有?文若难道看不出来?这些鬼神怪谈与董仲舒的天人三策有什么区别?” 荀彧笑着摇了摇头。 “主公且听在下慢慢道来,这文章虽类,却不可同日而语,倒是从故事之中能看出些许执笔者的情绪。” “哦?说来听听。” “刘章这些神鬼怪谈更多的是民间故事,与董公的策论相比更隐晦,也更贴近百姓的生活,而其中最多的却是男女情爱,尤其是其中书生与鬼狐之女的恋情。” “主公不觉得这貂蝉与他刘念祖的境遇有些相似么?他刘章可以不在乎世俗礼教,可貂蝉小姐是个聪明人,主公想要什么,念祖想要什么她都清楚。” 曹操细细琢磨了一番,好像是有那么点意思。 荀彧见状连忙趁热打铁,继续说道。 “主公所求之事,最大的难点有两个,一是念祖的心思,二是貂蝉小姐的态度,现在其中一个既然有了松动,下一步就看主公如何做了,或许还能有些意外收获也未可知。” 曹操闻言皱眉看向荀彧。 “文若可细说一二。” 荀彧笑着说道。 “主公所求或同为貂蝉小姐之所求,共享之,则双方皆利。” 曹操沉默了片刻,恍然道。 “文若是说那吕布之女?这倒是无妨,可那高顺并非泛泛之辈,怎会让吕布之女犯险?” 荀彧揪着胡须道。 “这就要看主公的魄力了,需知,舍得舍得,有一舍方有一得,遑论那刘念祖,主公不觉得攥得太紧了些吗,这可是只豪猪,小心扎手啊主公。” 曹操垂首,默默思考了良久才道。 “文若说得有理,是曹某心急了,如今想来,这刘章在曹某这里,如今如同囚犯,莫说是这等奇才,便是有着些许庸才之人都难受这等委屈,诚如当日刘章所言,吾曹操竟也犯了轻敌傲慢的罪过……” 荀彧闻言,抱拳道。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主公只是被眼前的胜利遮蔽了双眼,这大汉的天下还要靠主公定鼎乾坤!” 说着,荀彧话锋一转。 “不过先前既已失策,后面还请主公小心行事,不可太急,急了就显得刻意了,但又不能太缓,慢了怕是某人会失去耐心……” 曹操点了点头,默默思索了起来。 荀彧见状,也不再多言,躬身后退径自离去了。 只是荀彧的心中却在窃笑,自己认定的这位明主可是被刘章折腾的不轻,要知道曹操是什么人?知错,改错,却绝不认错的人主。 可刘章才现身多久,曹操竟然罕见的承认了自己的失策,可见曹操最近一段时间是消耗了不少心力的,这可真是难得之事。 至于刘章,荀彧并不担心,只要曹操不起杀心,刘章必然是要为其所用的,这就像是熬鹰之术,比拼的就是双方的耐心。 现在的刘章身陷曹营,可谓是进退不能,可不就是一只被拴住的猎鹰么。 第26章 无心插柳 曹操的想法刘章自然不知,最近的他正忙着默写《聊斋志异》。 这本通篇十二卷的短篇小说集,刘章挑挑拣拣的写下来大半,除了那些涉及到后世朝代比较敏感的部分之外,基本都变成了竹简上的文字。 而当写完之时,已经是临近年关了。 汉朝的年关也算是大节,除了需要祭拜先祖之外汉朝人还崇敬天神太一,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之内,许都内外都会显得热闹许多。 但这一切与刘章基本无缘,且不说他现在就是被困在小院中的孤家寡人,单就心理上刘章就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氛围,来到汉末二十来年了,他还是与这个时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尤其是在重大的节日之时…… 目送着貂蝉取走最后一卷书简,刘章默默坐回案头,提笔写下一篇诗文。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将笔丢到一旁,刘章看着这篇宋词,不由得自嘲般的笑了起来。 这首词原本是辛弃疾在政治失意后,表达自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的思想,却是莫名的与自己当前的心情出奇的相得益彰。 “我还真是个俗人呢,后世说的恋爱脑是不是就是我这种?” 说着,刘章吹熄了油灯,翻身上炕…… 可刘章却不知道,随便写的这东西给这个时代带来了多大的影响。 毕竟宋词这东西,看似杂乱无章,韵脚却极为工整,读起来更是朗朗上口,甚至是上头,其在各种体裁中创作规范和形式要求都有着细微的不同。 这和汉代流行的四言古体诗可是有着根本上的不同,尤其是对于这些文人骚客,那可是种非常了不得的创新。 再加上辛弃疾的这首青玉案·元夕,若不是因为其作者的经历,难免会让人联想到男女痴愿上。 可这玩意到了相关之人的手里可就不是品评这么简单了。 貂蝉看了可谓是心中翻江倒海,卞夫人看了连连叹气不说看貂蝉的眼神都开始不对了,曹操看了隐隐觉得刘章是在指桑骂槐,至于荀彧觉得二者兼而有之。 这还只是在几个人的小圈子里,如果有那么一天传到了外面,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风波呢。 不过这首宋词也改变了些东西,原本曹操的三个女儿都毫不在意那个屋子里住着的怪人,可读过这首宋词之后,三个丫头中的两个都对作者充满了好奇。 剩下的一个也跟着姐姐们开始了胡闹。 说实话,刘章面对三个女娃子还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最大的曹宪才不过13岁,最小的曹华甚至只有7岁。 按照前世的角度来看,一个初中生,两个小学生,他又不是提督,怎么下得去嘴? 建安十三年初,曹操取消了返回邺城的计划,原本他是准备在北方训练水军的,只不过得到刘章的策略,让他改变了主意。 除此之外,曹操还有另一番动作,那就是司空府周围的宅邸,都被曹操盘了下来,前后两条街都成了曹操的私产…… 第27章 新房子引发的建筑革命 正月里没什么太过特别的,尤其是对于刘章这样的宅男来说,只是貂蝉有意无意间的躲避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倒是曹操带给他一个比较好但是不算太好的消息。 等到开春以后,曹操准备把他的小院给扩建一下,按照尉级官员的规制。 这倒不是曹操小气,说实话这可是不算小了。 按照汉朝官员的官员制度,尉、郎中、司马、掾都在第二级,再向上就是三公九卿的级别了,刘章现在还是个布衣白身,实在不合适更高的规制。 当然除非是曹操受封为王,刘章做了他的女婿就是娶了公主,这宅邸自然还能大上一号。 曹操的想法虽然不错,但是可惜刘章并不领情。 作为习惯了蜗居的穿越者,那么大的房子除了空旷就剩下漏风,还有打扫卫生的麻烦。 真找个姑娘结了婚,平时两口子想见个面都得走个十分八分的,这不别扭? 不过考虑到以后可能出现的结果,刘章最终还是妥协了,不过这房屋的建筑格局,刘章表示要自己负责。 忙忙叨叨半个来月,建筑图纸一改再改,这才来到曹操手上。 原本刘章只是想要弄的简单一点,除了客厅和饭厅,就是自己和貂蝉的卧房,考虑的是后世四合院的建筑风格。 可貂蝉却不同意,硬是将卧房增添到了六个。 就这样,貂蝉还嫌小,一味指责刘章小家子气。 听了这话刘章能忍? 直接就仿照胡雪岩故居画出一套整体设计图。 各种二层的小楼和设计精美的花园陈设,别说是貂蝉,就连后来经手的曹操和荀彧都看花了眼。 不过看是看了,可这又带来了新的疑惑,尤其是工匠们看过之后都纷纷摇头,表示自己做不出来这里面的大部分建筑。 曹操和荀彧没办法,带着疑惑去找了刘章。 大概解释清楚了前因后果,刘章一巴掌拍到了自己的额头上。 可不是么,汉朝主要以木材为建筑材料,胡雪岩故居的那种建筑结构中尤其是墙体很多地方是采用了砖混结构的。 “行了,这事是我没说清楚,给你两个东西的制造方法,一个叫做砖,另一个嘛,就叫水泥吧,荀令公,还劳您记录一下。” 刘章也没多想,四下看了一圈,随后抓起一件旧衣服,取过一支笔来边画边说道。 “砖这个东西就是秦皇修筑长城那种青石的缩小版,主要材料是黄土,也就是常说的黄泥……” “刺啦……” 刘章说完砖的制造方法,手上的东西也画完了,随手将画好的部分撕开递给荀彧,说道。 “这是砖窑的设计图纸,烧砖的注意事项我也写进去了,文若收好,要是烧出了砖记得给我留些,这玩意弄的火炕可比那木头泥巴糊的玩意强多了。” 说着,刘章也不管两人的反应,继续用剩下的半片衣襟画了起来,嘴上也没闲着,继续说了起来。 “然后是水泥,这东西算起来现在也有用,不过一方面比较粗糙,另一方面产量也少,我这种算是初步改良出来的,黄泥、黑石燃烧后的残渣、残次品或损坏的陶瓷或陶土器三者的混合物取七至八成,蜃灰二至三成,洗净后烘干,最后碾成粉末状混合……” 说完,刘章也停下了笔,继续递给荀彧后说道。 “这个是砖混墙体的建筑示意图,这些东西用途挺多的,至于用于哪里,就看你们自己了,优点嘛就是结实,这种墙体建造的民居至少能保持二三十年不会出现损毁。” 说完,刘章摆了摆手,道。 “行了,没什么别的事儿,你们就去忙吧,我就不留二位了。” 曹操和荀彧二人魂不守舍的拿着手上的东西走出了刘章的小院,直到这时曹操才大叫一声。 “怎么感觉我成了这小子手底下干活的?” 荀彧低头默默的将手稿收进怀里,嘴巴紧紧的抿了起来…… 第28章 雪融水,风欲动 刘章的东西虽然都传了下去,但要等到第一批材料投入使用还是要些时间的,这许都虽说是没有幽州那么寒冷,可地面还是都上着冻呢。 这个时代的挖掘技术基本全靠人力为主,那冻得梆硬的黄泥根本没办法在冬天开采,也就只能适当后延了。 除此以外,还有那冬日里用的取暖材料也是让刘章满腹怨念,的确是有壁炉和火炕,但也架不住烧木炭啊。 尤其是到了凌晨时分,被骤降的温度冻醒可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更何况是他这种习惯睡到自然醒的人。 好在这个时代已经有了煤炭这种东西,只不过是没有找到应用的方法罢了,这东西简单的厉害,无非就是浸水搅拌,最后塑形风干罢了。 本着好东西让更多人分享的原则,许都里大半人都用上了上好的蜂窝煤。 “自己也算是为保护森林贡献了一份力量,以后请叫我环保大使,谢谢……” 刘章趴在被窝里不禁无耻的想着,接着念头一转,刘章开始考虑起了未来的路,他自己的也是这个千疮百孔的大汉的…… “下一步该放出些什么东西才会不显得突兀呢,得好好想想了……” 时年二月,融雪水带来的不止是河水的增量,还有那丝丝入骨的倒春寒…… 披着毛毯,刘章静静的站在院子里,手指上捻起一滴露水,感受着那抹沁人的凉意,轻声呢喃道。 “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再晚恐怕……” 转身回了房间,不久之后,刘章换了身行头,头发也再一次捆扎了起来,虽然依旧显得有些放荡不羁,但至少露出了面容看着不再像是个疯子了。 出门左转,来到原本属于他的主卧,抬手轻轻敲了敲门,刘章这才开口道。 “颍川刘念祖拜见夫人……” 也是刘章的突然出现,让原本热闹的房间里安静了一瞬,噼里啪啦的麻将声和女子的笑语都陷入了凝滞,紧接着,貂蝉略显慌乱的声音响起。 “念祖可是有事?” 刘章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这一屋子都是女眷,而且看样子昨夜又是在麻将桌上大战了一夜,此刻怕是形象…… “念祖的确有事与夫人相商,若是夫人此刻不方便,也可传话给司空大人,那么念祖便就此告辞了。” 说完刘章也不等卞夫人的回答,便转身准备离开,可刚刚抬起脚来,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道。 “几位夫人小姐,麻将虽有趣,可久坐屋内对身体和精神的消耗太过巨大,还是多注意些好,此外天气已然开始转暖,新鲜的空气对身心有利,偶尔还是出来转转的好些,告辞了……” 作为过来人的刘章可是太知道打麻将的危害了,抛开容易让人赌博成瘾之外,通宵打牌对身体的负担也是极为巨大的,甚至在未来,都有过打牌猝死的案例。 况且这玩上一夜,那人的形象也不好,说句难听点的,跟鬼似的。 这要是让曹操看到,不得以为自己把他老婆孩子咋地了。 对于卞夫人,他刘章也算是恭敬的,住的这地方,主卧室原本是他的,空间也是最大,卞夫人来的第二天,他就主动让了出来,自己去了最小的那一间厢房。 一方面是出于对居住环境的考虑,另一方面也算是考虑到卞夫人有可能是他未来的丈母娘。 这要是让曹操造成了什么误会,那可真是太冤了点。 不过让他去管,他还真没那本事,话都点到了,至于她们怎么做,那就听天由命了…… 第29章 渊动 卞夫人的动作不算快但也不算慢,第二天曹操就来寻刘章了。 关于这事,刘章只是笑了笑,女为悦己者容嘛,总是要些时间恢复下状态的,真顶着那副熬夜的疲惫样子见曹操,恐怕…… 刘章并未像寻常人家那样在客厅中接待曹操,反而是在卧房里相对而坐,曹操也不介意,毕竟温暖的卧室可比客厅舒服多了,就像现在这样闲聊,彼此都能更放松些。 “先送你个东西。” 刘章说着,取出个木匣,打开之后里面是个精巧的模型。 “这是犁?” 曹操疑惑的看着眼前巴掌大的木质模型。 “对,是犁,准确的说是曲辕犁的模型,回去之后可以找工匠照着这个做个实物试一下,春耕近了,这算是我给天下百姓的一份新年贺礼吧。” 刘章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抹笑容。 “不知效果如何?” 曹操默默收好,顺嘴问道。 “自己回去试试就知道了,这个不重要,今天找你来是有其他事要说。” 刘章摆了摆手,显然不愿意在曲辕犁的问题上多做纠缠。 曹操抿了抿嘴,颇为无奈的点了点头,之前的砖混墙他花了不少力气弄了点实验品,结果那强度出人意料的高,可见这曲辕犁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还不重要,也不知道眼前这货是凡尔赛还是真的不在乎。 刘章看着曹操的表情也不拐弯抹角的,直奔主题道。 “贫道来此已有数月之久,司空大人对贫道也算礼遇,所谓缘者,无非就是因果纠缠,贫道思来想去,一直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既如此,贫道愿取学生三人,传下所学,司空大人可考虑清楚。” 曹操脸色一变再变,半晌才问道。 “先生还是不愿助操?” 刘章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道。 “非是不愿,而是不能,司空大人可曾想过,你两位谋主是如何去的?” 曹操闻言沉默了下来。 刘章见状继续道。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司空巧用天时,创下偌大基业,可这人和却一直难以为之所用,戏志才也好郭嘉也罢,皆寒门之奇才,与之比肩者寥寥,可二人命运像类,皆英年早逝,何也?” “无非命之所累罢了,戏志才为司空定鼎根基,却最终积劳成疾;郭嘉之事,司空虽有前虑荀彧的出现也分担了他的压力,但世家与寒门之争却成了奉孝心中顽疾。” “可以说奉孝于司空之处,为保持稳定,压抑了本性,以至胸中抱负不得施展,放浪形骸之下,最终积郁成疾,虽最后放手一搏,却是外疾诱发内疾,这才落得个英年早逝之果。” 刘章说到这里,看了眼曹操,继续道。 “若是贫道出仕,难免会徒增变数,但有不慎之处,则极易动摇国本,如此一来不如取中,倾贫道一身之所学,为司空陪养三人,如何?” 曹操眼睛先是一亮,随后又黯淡了下来,良久才道。 “若先生培养出的三人内斗该当如何?不若先生辅操成事,再……” 刘章挥手打断曹操,沉声道。 “此事不必再提,司空今年已然年过半百,若是贫道出仕,则司空百年之后,贫道必为众矢之的,届时或天下为之大乱,或成前功尽弃之果。” 刘章想了想,又补充道。 “贫道无权臣之想,江山权柄还是你曹家人自己握着的好些,至于学生内斗?贫道欲因才施教,一为君,一为辅臣,一为将帅,如此,患解七分。” 曹操沉吟半晌,这才看着刘章道。 “先生心中可有人选?” 第30章 早春 曹操走了,除了当事的两人,没人知道这一次谈话的结果。 回到署衙的曹操还在看着手中的绢布出神。 那是一道密旨,或者说是一道没有盖上印玺还不具备实际效力的密旨。 密旨很简单,简单到只有一句话。 “若刘章出仕为官,可凭此便宜行事!” 这也是刘章给曹操留下的定心丸,也是他给自己套上的枷锁。 密旨一式两份,皆由刘章亲手拟定,就连存档的事,刘章都考虑了进去,这让曹操既感慨又无奈。 他曹操一生一向不弱于人,可这位突然出现的刘章却是完全不以为意。 隐隐之中,曹操似乎明白了刘章此人的想法。 他并非是没有追寻明主的想法,而是包括他曹操在内的诸侯,没有一个人能够达到他对明主的预期,也因此,刘章决定自己培养一位明主。 而人选则是他曹操的儿子…… 这等魄力,真可谓是闻所未闻…… 这一点上,曹操还真是猜对了,不过他漏掉了非常重要的一点,相较于曹操的几个儿子而言,其实刘章更看好曹操本人。 但这实际上是个伪命题,曹操年纪太大了,实在是没有那么多时间留给刘章去操作,如此一来,可塑性较强的下一代自然就映入了刘章的眼中。 而曹丕,这位比曹操还轴,光是不好调教也就算了,甚至也是个短命鬼,直接就被刘章放弃了。 下来是曹植,这位看着有才,可吟诗作赋能用在国家上,办事毫无轻重,甚至还有酒后夜闯司马门的壮举,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典范。 而曹冲!这个极具传奇色彩的神童,对于刘章来说就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了,更何况曹冲还带着一个名叫周不疑的好友。 这两个小子一旦培养得当,一君一辅的基本框架也就有了,最后再培养个能够统领三军的军事人才,这条中轴线也就完整了。 不过这都是刘章的想法,至于曹操怎么决定,他也没想过要去解决,有些事,点到为止即可,说多了反而容易引发变数。 平平淡淡的日子还在继续,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一抹抹新绿,新式的农具下地了,那效果简直惊掉了一群人的眼球。 看似轻巧的设计,犁地多入三分,畜力节省了至少七成,而人力所需也是减了半数有多。 许都周围,无数人都在议论着这新式的农耕神器。 可寻来找去,除了曹操之外也就只有荀彧猜测出了一二。 对于刘章要传授知识,曹操暂时还没有实际动作,倒也不是还在犹豫,只是刘章的院子目前正在动工,那环境并不太适合授课。 就势晾一晾,这也算是曹操故用的伎俩了。 奈何刘章却不在意,外面动土他动刀,春天的阳光太适合晒太阳了,搞个摇椅是必要的,虽然藤编的他不会弄,但是弄个木质的组合型还是难不倒他的。 这也得归咎于前世的工作,cad用多了,各种构造图他还是有不少库存的。 至于貂蝉等人,最近也是经常来户外活动了,不过也多是散散步,且会有避着刘章的意思,要说唯一的变化,就是刘章身边多了个小丫头。 年仅八岁的曹华,最近一直跑来刘章的屋里,在她看来,这边的哥哥用木头组装成各种东西可比那麻将有趣多了…… 第31章 北雁南归 时至四月,刘章的小院主体部分基本完工,只是要多晾晒一段时间,毕竟新房子的味道还是有些重。 此外天气转暖,卞夫人也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带着三个女儿也回去了曹操的府邸,不过两家院墙是通着的,曹华也是隔三差五的就跑过来玩,连带着她的两个姐姐也将这里当成了散步的好地方。 至于刘章,虽然没有等到曹冲,但却等来了另一位汉末传奇人物——蔡昭姬。 这位才女比貂蝉的身世更加坎坷,先是出嫁守寡、接着就是国破家亡、再往后就是颠沛流离、最后还流落异邦,甚至还被匈奴人当成了生育的工具…… 至于文学和音律上的造诣,历史之中多有记载,这里也就不多过赘述。 说起来这位蔡大才女还是曹操名义上的师妹。 也正是这样的经历和遭遇,曹操才决定将她安置到刘章这里,一方面从貂蝉这里看,刘章似乎喜欢成熟的女性;另一方面曹操也有借着刘章让蔡琰放开心结的意思。 毕竟一个女子流落匈奴,那遭遇可想而知…… 而蔡琰显然在匈奴遭遇了什么,根据野史记载离开匈奴时还有两个孩子试图挽留蔡琰…… 不过这些对于刘章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蔡琰小姐实在是太清冷了,这都来家里住了半个月了,他甚至没听到过蔡琰开口说话! 古人不懂,作为穿越者的刘章怎么会不清楚? 结合蔡琰的遭遇,这根本就是抑郁症的早期表现,虽然史册中记载寥寥,但根据蔡琰现在的状态来看,那后来娶了蔡琰的董祀想必也是位温和君子。 否则很难让蔡琰于众人面前为他求情,可现在,显然董祀这条路八成是没了,也就是说帮助蔡琰走出困境的人必然会是他和貂蝉了…… “凄凄月下风曳影,芊芊豆蔻娥眉轻; 倚栏遥望山河远,素绢染痕泪染襟。 车马驰驰远影近,琵琶声声旧梦新; 北雁南归人无故,相思相恨无相亲。” 刘章看着凉亭里蔡琰萧瑟的背影,忽然心中一痛,随口念出几句诗来,可惜这东西不是抄来的,他的文学底子有限,想必换成李白、杜甫那样的人会有更好的诗文传世吧…… 自嘲的笑了笑,刘章取过一方毛毯轻轻走了过去放在蔡琰的身边,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最终只是对着那婀娜的背影拱了拱手。 与貂蝉不同,蔡琰受的伤更深,而且现在显然还是没有走出噩梦的状态,他一个男子硬凑上去,实在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口才合适。 劝?所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他凭什么劝?又能怎么劝? 至于给蔡琰一个家?说真的这个还真行,和貂蝉不同蔡琰今年也才三十一岁,年龄上两人相差还真不算太大。 可是这里面有个过于现实的问题,那就是曹操显然有意要招他为婿,他如果真招惹了蔡琰又不能全心全意的陪着她,这实在显得有些残忍,更何况这位蔡大家还真不一定能看得上他这个浪荡子。 搓着手回到卧房之中,刘章思来想去,倒是有了个主意,蔡琰可是位才女,既然如此,不如就从文学方面入手,给她一个新的目标…… 想到就做,刘章翻开一卷空白的竹简,提笔写道。 “《镜花缘》……” 这本成书于清代的小说算是比较特别的,看似以有着各种神话传说在内,本质上却在隐晦的讨论妇女问题,其中尚未出现在历史中的女皇和女状元,都让小说充满着一种奇特的味道,刘章也是考虑到这一点可能对于蔡琰造成的影响,才选了这么一部小说来抄袭。 毕竟红楼虽好,但那种繁华过后的凄风楚雨,让蔡琰读了,没准更抑郁了…… 至于其他的古文小说,刘章还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要么情情爱爱,要么悲剧一场,让他自己写一本,那是纯粹的关公面前耍大刀…… 第32章 钓鱼的人 次日清晨,刘章带着一袋子书稿找到貂蝉。 “红昌姐,弟弟麻烦你个事。” 貂蝉白了他一眼,接过袋子掂量了一下。 “什么东西,可还挺沉的,说说吧。” 刘章挠了挠头,开口道。 “麻烦红昌姐把这些书稿送给蔡大家指正指正。” 貂蝉闻言,挑了挑眉,神色复杂的打量起刘章来,半晌才缓缓开口道。 “亏得姐姐还以为弟弟是喜欢咱呢,想不到弟弟竟然好的是这一口啊,怎么着,合着你跟曹司空才是一类人呐,总惦记着咱和蔡家妹妹这样的?” 刘章闻言,瞬间闹了个大红脸,讪讪道。 “姐姐别误会,我是寻思着蔡姐姐半生凄苦,现在虽然回到了中原,却也是举目无亲,这书稿就是送她解解闷……” 貂蝉随手取出一卷竹简,扫了两眼,这才有些揶揄道。 “还是老一套啊,你能不能有点新意?当初也是这么骗姐姐我的,后来甚至还弄了什么棋,倒是让夫人好一通笑话,行吧,你的事儿姐姐也不想多管,说起来蔡家妹妹的遭遇还有我一份罪孽……” 说着说着,貂蝉的神色黯淡了下去,叹了口气,收起书稿缓缓离开去寻蔡琰了。 刘章目送貂蝉远去,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暗道。 “不愧是红昌姐,还真是个妖精……” 抛开别的不谈,如貂蝉和蔡琰这样的美人,又有几个男性同胞能够免俗,人嘛,都是视觉决定好感的生物,至于嫁过的问题。 想想后世的那些明星真就干净了?内娱嘛,懂得都懂…… 刘章拍了拍屁股,莫名的有些开心,转身回去继续搞他的躺椅了,至于《镜花缘》后面没写完的部分,等蔡琰来催更的时候再说吧,得让她先提起兴趣才行…… 不过也难怪刘章急着弄躺椅,再过些时候,就要错过这春天的好天气了。 只不过经常来家里的人现在比较多,躺椅这东西还得多弄点,自己一个、貂蝉一个、还有蔡琰一个,当然还得准备两个临时来人的,比如曹华、曹节之类的。 至于曹宪,年龄大了些,已经开始有种大家闺秀的味道了,没有两个妹妹那么放得开。 时间就在刘章忙着削木头中快速流逝,这一天正在刘章忙碌的时候,貂蝉过来了…… “你的蔡家姐姐让我问你要后面的手稿呢。” 刘章头都没回,继续忙着手上的活计,随口道。 “知道了,在案上的都是,姐姐自取就好了。” “啊,那你忙着。” 貂蝉也不多问,径自走向桌案,片刻之后…… “嗯?怎滴只有五卷?后面的呢?” 刘章闷着头干活,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笑开了花,尽量放缓语气说道。 “这个啊,实在没办法,姐姐你也看到了,我这手上忙的厉害,不过是个故事罢了,姐姐先拿去看,后面的等弟弟有空了再写出来。” 貂蝉面色有些古怪的看了看刘章,突然有点摸不准他的用意,不过貂蝉也不准备多问,这个便宜弟弟看起来像个小疯子,可做起事来往往内含深意,自己等着看结果就行了。 听着貂蝉离去的脚步声,刘章嘴角微微一翘,这饵已经投下去了,就看这鱼儿什么时候上钩喽…… 第33章 上钩的鱼儿 接下来的几天里,院子里的几个人,除了化身木匠的刘章之外,貂蝉成了最忙碌的那个人。 作为蔡琰和刘章之间的传声筒,貂蝉一天至少要来回跑三趟。 可那本小说的进度却是越来越慢。 第二天,从更新五章变成了三章。 第三天开始更是骤减到了一章。 又过了四五天,刘章竟然无耻的断更了…… 从这里开始,蔡琰和貂蝉就一起陷入了煎熬之中。 主要是刘章这小子太坏了,跟逗猫似的,你不动我就逗你一下,你追我就把猫棒收起来,而那部《镜花缘》就是这坏小子手里的逗猫棒。 可就是这么个看起来有些幼稚的手段,却将两女拿捏的死死的。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一方面是源于时代大环境的枯燥,另一方面则是出于刘章这个院子小环境的封闭。 但刘章利用小说这种文学载体直接打破了这种固有的封闭和枯燥,两女自然就成了小说的俘虏。 毕竟这种更贴近白话文的文学方式就像是在讲一个故事、勾勒一个世界…… 而刘章一边优哉游哉的搓着他的零件,一边在等着蔡琰和貂蝉失去耐心。 毕竟这可不是后世那个娱乐活动多得是,小说满天飞的时代,这一点上,回头看看痴迷麻将的卞夫人…… 果然,没过几天,蔡琰不出所料的自己来找刘章了。 当然其中也有貂蝉的一份功劳,毕竟是个能把董卓和吕布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妖精”,蔡琰实在是太过单纯了些。 蔡琰来的时候,刘章正在忙着组装摇椅,纯木质结构的玩意其实还挺难搞的,考虑到零件的可替换原则,刘章放弃了使用钉子进行固定,整个摇椅都是用楔形结构进行组合完成的。 这就跟拼装模型差不多,组装的时候基本就是装上试试,然后找到大小不合适的部件拆下来重新微调,的确是有些消耗时间和精力。 而蔡琰也是太过脸嫩,隔着大门看着忙碌的刘章,虽然急的手足无措,却不知道怎样开口,这可让同来的貂蝉急了个够呛。 虽然貂蝉明知道刘章在钓蔡琰的鱼,可咬钩的可不仅仅是蔡琰,她貂蝉面对那本《镜花缘》也没好到哪里去,《聊斋志异》虽好,可都是一个个非常短小的故事,《镜花缘》可是她看过的第一本长篇小说! 连续在背后推了蔡琰几把,却没能达到预期效果,反倒是让蔡琰有些萌生退意,这情况可是让貂蝉彻底失去了耐心。 狠狠剜了蔡琰一眼,貂蝉轻咳了一声道。 “嗯哼!念祖啊,你的蔡姐姐都来了,还忙什么呢,还不快请人家进去?” 声音传过来的时候刘章和蔡琰都吓了一跳,刘章是手一抖,差点切到了手指,而蔡琰则是脸色通红下意识就想要转身逃走。 好在貂蝉反应不慢,直接截断了蔡琰的退路。 而与此同时,刘章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哎呦,两位姐姐来的刚好,弟弟才弄好一把摇椅,正想着请姐姐们来试试呢,最近天气不错,这东西放在外面,躺上去看书可是相当舒适呢……” 说着,刘章将已经组装完成的一把摇椅轻轻推了出来,还贴心的在上面铺上了一张毛毯…… ps:留篇无题小诗,自己写的。凑合着看吧。 悠悠西江影,听风柳絮行; 细雨凭钓客,水色共天穹。 第34章 两个妖精 原本还在和貂蝉拉扯闹别扭的蔡琰,听到看书两个字猛的一愣,下意识想到了那部《镜花缘》。 也就在她愣神的瞬间,貂蝉笑咪咪的将蔡琰推到了躺椅上。 刘章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也反应了过来,不等蔡琰起身,直接上手把躺椅的靠背降下一截。 “哎呦!” 陡然失重的蔡琰惊恐中半躺在了躺椅上,一脸的惊慌失措。 貂蝉见状,美眸中闪烁着新奇的光芒,一边轻轻的按住躁动的蔡琰,一边打量起了眼前这把怪异的椅子。 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貂蝉这边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摇椅上,可被迫躺着的蔡琰可就非常不好了,这可是位真正的大家闺秀,自己就这么仰面躺着,旁边还有个年轻男子全程观摩? 这种经验她哪里有过?实在是太过羞人了…… 再看一旁的刘章,简直都要看呆了。 蔡琰虽已年过三十,可身形娇小的她身材却是相当火爆,现在不但在躺椅上玉体横陈,还在自身挣扎与貂蝉的压制中弄得身上的衣服都紧绷了起来。 要知道这是东汉时期,可不是前世那种大街上风光无限的开放环境,这里平日里别说什么风景了,怕是街上连个妙龄少女都看不到。 刘章现在的情况就像是一个长年禁欲的苦修者,突然间看到这样刺激的一幕,这刺激实在是有点大。 “那个,两位姐姐你们先玩,我先去外面等着,玩够了叫我啊……” 大饱眼福的刘章缓过神来之后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发现没有出丑之后这才开口丢下句话转身去了门外。 “唔……” 蔡琰听到刘章的声音,也放弃了挣扎,只是捂住了自己通红的脸颊。 貂蝉这时也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去,好家伙,自己好像做过头了啊,看看蔡琰现在的形象,那真比不穿衣服也强不了多少了。 一抹愧疚浮现在貂蝉的脸上,自己这位昭姬妹妹前半生的经历已经够坎坷了,现在又在自己手里出了这么大个丑。 这样想着,貂蝉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尴尬的轻声安慰道。 “妹妹别生气,是姐姐失态了……” 蔡琰却是在这段时间里开朗了不少,至少在貂蝉面前有些解开心结的意思,偷偷从指缝间露出目光,美眸转动间,突然放下双手扶着摇椅的扶手就这么站了起来。 在貂蝉惊讶的目光中反客为主,一把将貂蝉推到在了椅子上,同时还扭头冲着门外喊道。 “先生请进来说话,姎有事相商。” 说完,蔡琰将头轻轻凑到貂蝉的耳边,轻声道。 “姐姐莫动,如此便扯平了……” 这一刻的蔡琰笑的如同一只小狐狸。 貂蝉原本还在震惊中的表情在听到蔡琰的悄悄话之后,瞬间就变了,轻轻的翻了个白眼,接着在后者惊异的目光中,轻轻扭动身子,摆出了一幅十分魅惑的姿势…… 刘章原本在蔡琰的呼唤中走进房间之中,再一次看呆了。 真是两个妖精…… 刘章脑海中默默闪过一个念头,随后叹了口气。 现实告诉我们,千万不要低估已婚女性的下限,你永远都理解不了她们的脑回路,尤其是当复数的女人凑到一起的时候…… 第35章 波折中达成的目标 貂蝉见刘章进得屋来,不紧不慢的抬起一条玉腿,轻纱撩动间身子一侧,双腿交叠,展露出一条迷人的曲线,食指微舒,轻轻勾动了几下…… “呦,弟弟回来啦,这东西弄的不错……” 朱唇微启之间,带着七分慵懒三分魅惑的声音传入耳畔。 见刘章目光呆滞的看着自己,貂蝉脸上露出一抹嗔怪的神色,美眸转动之时,她对着刘章抛了个媚眼。 刘章受到了暴击伤害……刘章受到严重内伤……刘章没能压制住内伤……刘章血流不止…… 仰头转身,刘章逃出了自己的卧室…… 直到刘章离开,貂蝉的脸上才染上晕红,优雅的摆正了姿势挑了挑眉毛冲着蔡琰笑了笑。 “呵呵……” 蔡琰看着貂蝉,脸蛋憋得通红,嘴唇抿得有些发白。 “有辱斯文……” 蔡琰扭过脸轻啐了一口,不去看貂蝉。 …… 暧昧的气氛并未持续太久,等到刘章处理干净鼻子回来的时候,貂蝉正与蔡琰窝在一起研究着眼前这个造型奇特的摇椅。 “最近天气太燥了,鼻子出血属于正常生理现象……” 刘章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上前给两女解释起躺椅的功能,可他那躲躲闪闪的眼神又怎么能逃得过貂蝉和蔡琰的眼睛? 蔡琰面色揶揄的给了貂蝉一个白眼,而貂蝉则是有些脸红的轻轻戳了戳蔡琰,只是貂蝉戳的位置有点不太好描述,这一下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 两位人生经历丰富的姐姐,就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你戳我一下我捏你一下的在刘章背后偷偷玩闹了起来。 “嗯哼……两位姐姐……唉,算了,咱们还是来聊聊《镜花缘》吧,蔡家姐姐也看到了,短时间内,我是真没有时间续写……不过……” 听到刘章开口,两女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上的小动作,仔细听着他的话,当刘章说到没时间的时候眼神一黯,但片刻之后眼睛又亮了起来。 “不过,如果蔡家姐姐愿意帮忙的话,倒是可以做到两不耽误,我继续弄这些摇椅,至于《镜花缘》这本书可以通过口述讲出来,姐姐在一旁眷写下来就行了……” 说完,刘章脑袋微微转了个角度,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了眼蔡琰,见蔡琰抿着嘴陷入纠结的表情,连忙又道。 “当然,这男女授受不亲,孤男寡女的自然不能在房里,姐姐若是同意,咱们把这些东西都搬到院中的亭子里,现在天气也不错,亭子可比房间里舒服多了……” 蔡琰听到这里才算安下心来,解脱似的轻叹了一声,道。 “如此就麻烦先生了……” 与貂蝉接触了几天的蔡琰也明白,眼前这个青年是个能量巨大的漩涡,无论是貂蝉还是曹操,都在试图拉拢他,为此曹操甚至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当做筹码,貂蝉也有意让吕布之女与之成就一段姻缘。 至于她自己?不过也是曹操随手丢下的一步闲棋罢了,身不由己不外如是,说来可笑,她蔡琰匈奴走了一遭,不过残花败柳之身罢了,还能剩下几分价值呢…… 虽然不知道蔡琰心中的想法,但刘章依旧很开心,这可是历史上屈指可数的才女,几千年的历史中能有几个蔡文姬?他刘章何其兴也,能够与这样的女子朝夕相处? 即便是在贴近演义版本的架空世界中…… 第36章 妖精的试探 刘章先是送走了貂蝉和蔡琰两女,这才吩咐下人前来帮忙将屋子里的东西搬到院中的亭子里,包括一把已经做好的摇椅、一堆等待组装的零件,还有案牍及书写用的杂物…… 而回到自己房间的蔡琰和貂蝉,此时则正在低声讨论着什么。 “姐姐刚才是想干嘛?不是说准备嫁女给刘章么,怎么着自己动心了?” 左右没有外人,蔡琰率先发难。 “妹妹莫不是吃味儿了,怎么姐姐我闻到一股子酸味儿?” 貂蝉语气轻佻,反击毫不示弱。 “姐姐说笑了,昭姬可不像姐姐这般,男女之间的距离还是知晓保持的,倒是姐姐,今天倒是格外主动呢,怎么着不光是想母女同家,还想把妹妹我拉下水不成?” 说着,蔡琰语气逐渐重了起来,显然是出于貂蝉推了她那一把让她还是有些生气,至于貂蝉露出那魅态是否有影响,没人知道。 貂蝉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直勾勾的看着蔡琰,半晌才道。 “妹妹这是生的谁的气?是姐姐的还是自己的?说起来,曹操可算是把妹妹卖给了念祖了,这点妹妹不否认吧,跟姐姐不同,妹妹可是没大念祖几岁呢,就没点什么想法?” “姐姐别岔开话题,咱们姐妹也算是同病相连,交个底吧,这种事妹妹也不想过多去考虑了,如果能像现在这样轻轻松松的过完后半生也算是不错,至于是不是还要再嫁的,都是没什么所谓的事了。” 蔡琰说着,眼神有些茫然了起来。 貂蝉见状也不在表现得刚才那样轻佻,蔡琰说的没错,她们姐妹俩,前半生都是够苦的,现在年纪也大了,能遇到刘章这么个奇葩也算是种幸运,无论是什么样的发展,能轻松一些过完下半生,都算得上是苦尽甘来了。 略微思考了一番,貂蝉才缓缓开口道。 “妹妹说的是呢,不过姐姐的情况你也知道,无论是高将军还是玲绮那丫头还是高将军那些兄弟,身份都太过敏感了,若是不能借力念祖,恐怕他们一生都只能活在阴影之中了,妹妹对念祖接触还短,他这个人啊,怎么说呢……” 貂蝉说着,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思索了半晌之后才继续开口道。 “他这个人呐,平日里看起来没个正形,可对男女之事却是守礼的,对姐姐虽然表露过心思,可也没有寻常男子那般没有分寸,而且妹妹是没见过他对曹操那三个女儿的态度。” “那三个丫头虽然年纪不大,但也算得上是国色天香了,只是念祖总是带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怎么说呢,念祖似乎对于男女方面更重视于精神上?或许这也是他对咱们姐妹这种成熟的女性更在意的原因……” “咦?!” 蔡琰惊讶的捂住了自己的小嘴,貂蝉这番话可是真的让她惊讶到了。 从社会地位上来说,汉朝虽然算是历史上女性地位比较高的朝代了,但也只是针对少数地位较高的女子而言,一般家庭来说,妾室、庶出的子女、婢女等等,地位上一样十分低下。 更差点的,还有那些歌妓之类的,根本就是豪门中养着用来招待客人的家妓,貂蝉和蔡琰两人虽然算是艳名远播,可如果不是曹操,恐怕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没见当初貂蝉就曾经差点被曹操送给关羽去暖床? 可刘章这种在这个时代可就奇葩了,怎么能不让蔡琰感到惊讶…… 貂蝉看着蔡琰惊讶的表情,点了点头。 “没错,姐姐是借着机会试探一下看看,毕竟妹妹还在身边,也不用担心他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来,虽然看似吃了些小亏,不过也算是知道了,这小子并不是对男女之事毫反应,呵呵……” 蔡琰听到貂蝉的解释,眼角抽搐,默默的在心中吐槽道。 “真是个妖精……” 第37章 师徒初见 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过后,刘章的小院里就多出了一道风景,两名气质各异的女子或抚琴捉笔,或轻歌曼舞,小亭子里充满了欢乐。 当然,旁边的如果不是个木匠的话,那就更美好了…… 刘章这里在某种程度上算是走上了正轨,可最近曹操的心情却不算是太好。 先是曹仁讨伐刘备兵败新野,虽然带回了刘备新招军师的消息,并用手段将那位徐庶骗来了许都,可这位徐先生跟块顽石一般,除了些文案方面的一般工作之外,可谓是一言不发。 这可是让曹操非常头疼的一件事。 谋士一方面,曹操并不算太缺,可手底下的人各有专长,郭嘉死后,连个领头的都找不出来,荀彧更偏向于内政,荀攸是大略有余精谋有缺。 程昱算是通而不精,而且那人肉军粮的事更是让他难以服众。 再往下看就是陈群和刘晔了,这两人身份上还都有些敏感,曹操不希望世家继续做大,也不会过多重用。 好不容易盼来个刘章,还是个油盐不进的滚刀肉,徐庶让他看到了希望,结果是块石头。 这怎么能不让曹操发愁? 他今年都五十三岁了,加上日益加剧的头疼病,真不晓得自己还有多少年好活,谋士方面如此断档,怎么能不让他心忧? 更加上他那几个儿子,也是成天为了世子之位拉帮结伙,成天明争暗斗的,之前不提还好,自从刘章点了出来,曹操也是更加头疼了起来。 时至五月,曹操在一次考教几个儿子功课之后,终于做出了决定——依刘章所言,让曹冲拜师,至少现在还有自己看着,真要是能借刘章之手为自己培养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也算是了了他曹孟德的一个心愿…… 只不过曹操的动作有点太急了,无论是刘章还是曹冲都没有任何准备,这对后来搅动天下风云的师徒,第一次见面不仅是尴尬,还差点闹出不愉快来。 “难道让我来跟此人学习鲁门不成!父亲真是……” 曹冲颤抖的指着亭子中忙着木匠活的刘章,有些愤怒的冲着身旁的周不疑说道。 而作为好友的周不疑也是微微皱眉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那人好生奇怪,干着木匠的活计还要一对绝色美女相陪,这画面,让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 不过在两人尚无反应之时,曹彰却在来到院中之后挤开两人,就这么穿着一身铠甲闯了进去。 “你就是父亲给本将找来的老师?” 上下打量了刘章一番,随后目光转向一旁的两女,鼻孔之中喷出一股热气,不屑道。 “真不知道你这家伙给父亲灌了什么迷魂汤,在本将看来,不过是个沉迷女色和奇淫技巧的小白脸罢了,本将也不为难你,过来磕个头,自己去跟父亲请罪,本将不杀你这种欺世盗名的混蛋!” 刘章扭头斜了曹彰一眼,不慌不忙的放下手中的活计,拍了拍手起身道。 “你是曹彰吧,也行,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赶,多个愣头青也无所谓了。” 说着刘章伸平手掌,介绍道。 “这位姐姐是蔡邕蔡伯喈之女,也是汝父的师妹,论起来你得管她叫姨,还不见礼?” 曹彰闻言,先是一愣,转而露出一抹尴尬的神色,随后也不敢耽搁,连忙摘下头盔,抱拳见礼道。 “侄儿曹彰,见过蔡大家。” “行了,什么蔡大家,姎不过是司空大人从匈奴赎回的罪女罢了,公子不必多礼。” 曹彰告罪一声,刚起身,就听见刘章继续开口道。 “这位姐姐姓任,算是卞夫人认下的妹妹,论起来也是你姨,继续吧。” 曹彰脸色一黑,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抱拳见礼。 貂蝉捂着小嘴,带着笑意对曹彰回礼,口中说着自己不过婢女之身,不敢不敢之类的,可那表情显然出卖了她的内心。 毕竟汉朝讲究孝道,别看貂蝉的身份是侍女,不过单冲着卞夫人的面子,曹彰也是不敢造次的。 而不远处的曹冲和周不疑却是眼前一亮,恐怕这位老师并非所见的那样简单,就说这份气度和机变能力,就非是一般人能有的…… 或许…… 第38章 刘章的第一课 “差不多了,两位姐姐今天暂且回房吧,司空既然将这三个小子丢了过来,贫道自当完成承诺,至于两位姐姐想要的新书,这个还得等等,竹简这东西有点太过麻烦了,等过些日子有闲暇的时候弄点合适的东西咱们再动笔不迟。” 貂蝉和蔡琰轻轻点了点头,冲着曹彰三人轻轻一礼,带着一阵香风离开了。 “行了,你们三个自己找地方坐,我这里没外面那些规矩,既然答应了曹司空,贫道自然会教给你们些本事,当然这前提是你们自己愿意学,不愿学的,贫道也不准备强求,是想要离开还是留下,你们三个自己决定。” 刘章边说,边将一把摇椅的靠背调整好,随后坐了上去,静静的等着三个孩子做出选择。 曹冲和周不疑表情淡然,显然是准备先看看再说。 可曹彰就不同了,这可是个向往着沙场的暴脾气,大马金刀的一屁股坐在亭子的长椅上,大咧咧的开口道。 “呦呵,那本将真想知道知道,你这瘦胳膊细腿的能教本将点啥?” 说着,曹彰偷偷瞄了眼貂蝉和蔡琰离去的方向,确认了什么之后,才继续嚷嚷道。 “跟你学怎么勾搭女人么?哈哈哈……” 刘章轻轻摇了摇头,静静看着眼前大笑不止的曹彰,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呃……你那是什么眼神,信不信老子砍了你,大不了再去跟父亲请罪!” 曹彰起身直接揪住了刘章的领子,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反观刘章,即便被曹彰提着,依旧表情冷漠的看着他,眼中除了嘲弄还带着一抹不屑和怜悯。 怜悯?他在怜悯什么? 曹冲疑惑中带着一分恐惧,思考片刻之后起身劝了起来,他想知道面对曹彰,这位父亲为自己选择的老师想要说些什么。 “三哥莫要对老师无理,父亲大人慧眼独具,既然为我等选了老师,必然有他的道理,三哥你冲撞了老师,小心父亲拿你问罪。” 说着,曹冲扫视了眼远处蠢蠢欲动的下人们,显然这些人都是曹操特别选出来对刘章进行保护的和监视的死士…… 曹彰听到曹冲提起了父亲,这才愤然将刘章丢回到椅子上,双眼中流出一抹危险的光芒,恨声道。 “也罢,先听听你这小白脸说些什么,若是不给本将个交代,即便是拼着父亲的责罚,本将也要让你好看!” 刘章整了整自己的衣冠,缓缓开口道。 “无所谓,贫道倒是希望公子再冲动一些,最好是直接砍贫道一刀,如此一来没准你爹能放了在下就此离去,当然更大的可能是直接处理掉贫道,可只要出了这院子,贫道自有脱身之法……” 说着,刘章摇了摇头,扫了眼曹彰才道。 “也罢,既然你想听,贫道就来说上一说,无论为将还是为主,冷静都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品质,这一点上你们的二哥曹丕就是你们兄弟中的典范,所谓喜怒不行于色便是这种。” 轻笑出声,刘章继续道。 “至于你这黄须儿,汝父甚至不敢让你独自领军,为何?无非是你这冲动易怒的性格,若贫道在汝对面为敌,只需选一妙处设下埋伏,再诱汝深入之,一支火箭便足以令汝葬身火海之中!” “正所谓,兵者,诡道也,这便是为师给你上得第一课,比如现在这样……” 随着刘章话音落下,亭内的几人目光转向刘章的右手,一抹寒光在他的袖中缓缓露出真容。 “七星刀?!” 曹冲惊呼出声…… 第39章 黄须儿 “七星刀!?” 随着曹冲的惊呼声,曹彰等人骇然发现,刘章手上的匕首此刻正抵在曹彰的腰眼上。 “呵呵……记住,嫉妒和愤怒不会提升自己的战力,反而还会露出自己的破绽。” 刘章说着,随手将手上的七星刀丢到身边的案牍上,扭动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开口道。 “为将者,心浮气躁乃是大忌,不要让愤怒影响了自己对于局势的判断,表面上的愤怒可以作为诱敌的计谋,但不能成为出兵的理由,《吴子》有云,兵者,一曰义兵,二曰强兵,三曰刚兵,四曰暴兵,五曰逆兵。” “刚兵者,因怒而兴之,大忌也。” 刘章看着赌气的曹彰轻笑道。 “怎么还是不服气?适才汝因嫉乘怒而来,掌捉贫道上路,是为刚兵出正路,贫道借势而为,七星刀如奇兵侧向而出,直抵要害,这便是兵家常说的以正和、以奇胜。” “汝!汝!汝……” 曹彰指着刘章汝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刘章见状,拍掉鼻子前的手指,撇嘴道。 “汝啥汝,你是不是想说我这属于诡辩,是强词夺理?我说曹彰,你也不想想,兵法这东西的起源在哪里?这是从祖先那里一代代从事包括围猎、捕鱼这种需要多人协同的集体活动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咱们这种后人不过是将前人的这些经验不断发展得到的系统理论罢了,要学会从各种现象中去寻找和总结其规律,这才是兵法的根本。” “就像刚才那样,你知道自己的武力,又通过外貌判断了我的危险程度,两相比较之下,形成了一种错误的判断,而我则是利用了你的轻敌和冲动,在你抓住我的衣领之后,选择了后发制人,这也是兵法的一种应用。” “所谓知己知彼,就是这么简单,明白了?” 曹彰嘴笨,脸憋得通红,闷闷的点了点头,好像这个小白脸说的有点意思啊,不过……曹彰平复了下心情,看着刘章道。 “那就说说,小先生准备教咱点啥?” 刘章微微一笑,上下打量了曹彰一番,随后又看了看一旁的曹冲和周不疑,这才缓缓开口道。 “贫道答应了汝父,曹司空曹大人,为他培养三个人才,其中你曹彰就是被他选出来执掌军队的大将军了,现在的你为将尚可,但为帅却差了点意思。” “贫道手上有兵棋推演之法、强兵练兵之术,当然还有兵法韬略可以传授给你,如果你曹彰悉心求学,三年可独挡一面,五年之内若有战事便可让你名扬天下,如何?” 曹彰闻言,先是一喜,随后表情却苦了下来,聂诺道。 “先生,你这时间是不是给定的长了点儿?能不能……” 刘章瞪了曹彰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被扯些没用的,还嫌长?我还嫌短呢,三年你能学个皮毛就不错了,这其中我还得修理修理你这颗生了锈的脑袋,暴躁易怒,一见面还想给贫道个下马威,让你爹知道了还不得扒掉你一层皮?” 说着,刘章似乎想到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道。 “况且现在司空麾下哪有你的位置?夏侯兄弟,曹氏大将,还有张辽、张合、徐晃、李典、乐进等都是当世名将,你呀,慢慢练着吧,别总想着当霍去病,你该学的是卫青!” “哦……” 曹彰闷闷的低头。 曹冲听着两人的对话,却是双眼一亮。 “不要去学霍去病要学卫青?先生这是话里有话啊……” 心中想着,曹冲偷偷看了一眼自己这位年轻的先生,仿佛抓到了些什么。 而一旁的周不疑也是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看着亭内的几人…… 刘章则看着曹彰点了点头,这个黄须儿还不算难搞,至少是能够听人说话的,只是性子直了点,好坏还是分得清的,而眼角的余光中若有所思的曹冲和周不疑,才是让刘章更感兴趣的。 不知道这两个神童,在掌握了足够的知识后,一旦真正走上历史舞台,会迸发出什么样的火花呢? “呵呵……这……还真是让人期待呢……” 刘章如是想到…… 第40章 智压三小 说完了曹彰,刘章的目光缓缓转向曹冲和周不疑。 手指轻轻敲击在摇椅的扶手上,刘章陷入了短暂的沉思,片刻之后才道。 “你们两个可比他的问题难了不少,我有点不清楚该教你们多少,这样吧,你还有你,你们两个自己说说看,你们想要学些什么?” 曹冲与周不疑对视了一眼,嘴角挂着灿烂的笑容,开口道。 “吾等都不知道先生都会些什么,怎好开口索求?难不成先生是天上下凡的鬼神?就像先生那部《聊斋志异》一般?无所不能?” 刘章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呵呵,你这小子可是不老实,竟然还想着对贫道用激将法,不过你小子也不用激我,治国、理政这些贫道可教,天文、地理这些贫道依然可教,百工之术、算学之法贫道亦可教,更不需提那些兵法韬略、农耕畜牧之类的,那么你想要学什么呢?” “呵!先生口气却是不小,难不成先生真以为自己是天神下凡不成,区区不才,敢问先生可否在算学上指点一二?” 周不疑冷哼一声,开口便直指算学,这门学问在汉时不算主流,但在治政理国方面却是非常重要的基础,尤其是对于那些空口白牙夸夸其谈之辈,算是让人现行的实干之学。 刘章点了点头,伸手示意周不疑可以随时开始。 周不疑见状眉头轻轻皱了起来,随后摇头甩掉心头杂念,开口道。 “荆州有一小县,县中三百六十二户,其岁产粮……敢问先生,此县百姓需交岁贡几何,每户余粮几何?” 刘章笑了笑,张口吐出两个数字。 周不疑有些发呆,眼前这青年也答的太快了些,这可不是随口胡诌的,他本就是荆州人士,这小县也是真实存在的,这其中相关的数据他是看过官报也自己算过的,不过当时的他可是通过算筹进行计算的,可眼前这位先生,就这么简单的听了一遍就直接得到了答案? 主要这数据非但够快,更是精准的骇人…… 刘章看着惊讶的周不疑,轻笑着开口道。 “算学当下虽不算主流,但对于治理国家却是必不可少的实学,不如我也给你这小子出道题来看看?” 周不疑闻言一惊,随后拱手道。 “先生请讲。” “话说贫道游历至一个村庄,村庄里一群孩童在游戏,贫道看孩子们新生欢喜,便给孩子发水果,结果每个人发了5个水果后还有3个水果剩下,给每人发6个水果时却还少5个,那么孩子和水果的数量各是多少?” 周不疑:“呃……” 刘章笑了笑,摆了摆手道。 “没关系,这题便当成你今日的作业,什么时候你能够通过算学的方式得到答案,什么时候咱们再上下一课。” 说罢,刘章看向曹冲,开口道。 “至于你么,我们先假设一下,如果你成为司空的继任者,你打算如何治理这个国家,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再决定学些什么。” 刘章这话一出,三个人都震惊了。 刘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曹操有立曹冲为世子的想法? 刘章也不管三人的想法,转头看向曹彰道。 “最后是你,看见那边的小楼了吗?今天起你就住在这里,没有允许不可离开,司空那里,我会遣人告之,你的课程明日辰时三刻开始,至于今天,且修养下精神,毕竟对于你的脑袋来说,这课程可会是很辛苦呢……” 刘章也是没有什么办法,既然曹操选择了曹冲和曹彰,那么关于立嗣这点上,兄弟俩自然就是对手,关于曹操更看好曹冲这一点上,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少。 他先把话点了出来,必然不能让曹彰这张大嘴传出去,至少在曹彰心甘情愿选择辅佐之前,要让他安分一段时间。 另外就是教材的问题,这段时间他可以说是玩的不亦乐乎,无论是需要教授曹彰的兵法韬略等知识,还是另外两人的教学需要的教材他都是毫无准备。 这些总是需要些时间去整理一下的…… 第41章 夜半来客 刘章送走曹冲与周不疑二人,又为曹彰安排了住所,最后又吩咐了下人处理好杂事,就早早的回了房间。 没办法,虽然刘章人懒了些,但还是要准备些教材的,毕竟自己这三个学生都不是什么让人省心的主。 忙忙碌碌到半夜,刘章这才算是睡下了,可也就仅仅睡了两个时辰不到,就被猫抓似的敲门声吵了起来。 “谁啊,进来说话!” 刘章揉着眼睛没好气的喊道。 吱呀…… “先生……” 刘章斜瞄了一眼,嗯……是曹彰…… 起床、掌灯,随后刘章将被褥团成一团,放到了后背的位置,靠着墙坐在了炕上,打着哈欠问道。 “啊……嗯……我白天跟你讲过吧,辰时开课,你这个时间跑来干嘛?” 曹彰双眼红红的,还带着黑眼圈,看着刘章抱拳道。 “彰,有事想不通,想要请教先生。” “哦?你之前不是看不上贫道么,怎地突然开窍了?说来听听……” 曹彰闻言,躬身施礼道。 “彰回房想了半宿,先生从彰进门那一刻就看到了彰的弱点,并借着两位小姨的存在用来激怒彰,最后又反戈一击,用彰来震慑冲弟和那周家子。” “由此,可见先生的急智,彰的性子耿直,藏不住事,正是为此才辗转难眠特来请教先生。” 刘章闻言,轻声开口道。 “因为我白天那句话?你有争士子之位的心思?” 曹彰点了点头,问道。 “先生莫不是觉得彰不行?” 刘章摇了摇头,开口道。 “争与不争,属于个人意志,没什么行或不行一说,不过你想清楚了?所谓无情最是帝王家,一旦卷了进去,失败的代价可不小呢。” 曹彰脸上闪过一抹疑惑,问道。 “先生何出此言?就算父亲不留大位给我,兄弟之间总不会成阋墙之祸吧?” 刘章听到这里,直接笑出了声。 “呵呵,你这傻小子还真是天真,你父虽然子嗣众多,但嫡出的子嗣就这么几个,再刨除那些没有什么特长的,最终的世子之位无非就在丕、彰、植、冲四人之中选择。” “其中曹植坐拥最大的世家势力,你在军中声望颇高,这看起来是优势,实际上却是最大的劣势。” “汉衰之祸,明面上看始于桓、灵,但实际上大家都明白,这不过是世家兼并土地造成的影响导致的结果,换个皇帝也好不到哪里去。” “以你父的睿智,怎么会看不出来,而曹丕作为明面上的长子,才是隐藏的最深的那一个,年长意味着他的势力经营的更久,而你这位哥哥的手段也是极为高明,他的恭顺可是为他在清流之中赢得了不少支持者呢。” “至于你,无论是那个兄弟上位,会允许军权旁落在与自己争夺大位的兄弟手中的?毕竟兵变才是让人最难以防范的夺权手段呐……” 曹彰细细听完刘章的话,轻轻点了点头,道。 “既如先生所说,二哥有如此优势,可先生为什么会看好冲弟?” 刘章点了点头,道。 “贫道与司空一样,看好的是曹冲的可塑性,也就是未来,这么说吧,曹丕也好曹植也罢,两人虽然处事方式有所不同,但是都和世家的牵扯太深了,曹丕登位难免会重蹈大汉的覆辙,这是司空大人与贫道都不希望看到的。” 曹彰点了点头,盯着刘章的脸,一字一顿的问道。 “那为何彰不可以!” 刘章扫了他一眼,道。 “这是当初你自己选择的路啊……” 曹彰:“???” 第42章 夜收首徒 刘章笑眯眯的看着曹彰说道。 “这不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吗?司空不是问过你的志向么,你觉得一个为将者能继位世子?前有吕布后有孙策,这些都是诸侯亲历战场的君主,你觉得司空会选择这样一位继承者吗?” 刘章说着,清了清喉咙,继续道。 “嗯哼,咱们换个方式来看看,现在就当你继承了大位,你准备如何治理这个国家,或者说对于现在的现状你会如何去做?” 曹彰闻言,张嘴道。 “自然是北据匈奴,西征马、韩,南收荆襄与江东之地,一统我大汉河山喽!” 说完,曹彰还有些自满的瞟了刘章一眼。 刘章点了点头,问道。 “哦,那你知道你这种打法需要钱粮几何?兵员的损失几何?攻下这些地方又需要派何人驻守?” 曹彰闻言神色茫然,半晌才道。 “钱粮军需自然该问荀令君,兵员损失自然该问随军主簿,驻守自然派遣将领……” 刘章看着脸色发红却倔强抵抗的曹彰,笑了笑继续问道。 “若是荀彧不在了又当如何?莫要忘了,人是会老的,荀彧今年已然四十有六,你这一番南征北讨,他还会有二十年给你?” 看着还有些不服气的曹彰,刘章继续道。 “为人主者,可以不精政事,可以不精军略,当然农耕、商贾、算学都可以不精,但至少需要能做到知人而善任,你且来说说,二十年之后,朝廷的丞相、三公、九卿都由谁来坐?各地州郡又当以何人治理?” 刘章扫了曹彰一眼,继续道。 “若为人主,则为战略最终的决定者,如何判断战略的优劣?又如何判断大政的利弊?” 说完刘章晃了晃脑袋,带着些许失望的眼神看着曹彰道。 “你这是什么都没想过,仅凭一腔热血罢了,需知国之大其虽忘战必危,但好战则必亡矣,这司马法你难道没有读过?武帝爷晚年之时尚且罪诏己过,那可是在文景二帝时期留下了丰厚的国力,如今大汉风雨飘摇,你考虑过这种四处征战的后果么!” 曹彰脸色彻底垮了下来,人生十九年,他一直在磨练武艺和统兵之能,对于刘章说的这些东西可以算是一窍不通,沉默了半晌,曹彰才开口问道。 “先生可以教我?” 刘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摆了摆手道。 “你准备用几年来学?查人观色,经史典籍……” “先生莫要再说了,那堆东西光听名字就头疼,我还是安心做个将军吧,只要让我在外建功立业就好了,去他的世子大位吧……” 刘章点了点头,看着曹彰道。 “对于你,我希望你能成为卫青那样的三军统帅,大汉自恒灵二帝之后,国家积弱民不聊生,大汉周围现在可是群狼环伺的局面,北方的鲜卑、匈奴、乌桓,西方的羌人,东南的山越,西南的蛮族……” 刘章说着起身拍了拍曹彰的肩膀,道。 “你那几位叔叔大爷可都是年过半百之人了,军中之事往后都要靠些外姓将领,你作为曹氏亲族,一旦放下异心,未来的大将军之位非你莫属!” 想了想,刘章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你要学好统领大军的本事才行……” 曹彰听罢,双手抱拳深施一礼郑重道。 “还请师父传受彰些真本事!” 刘章再次拍了拍曹彰,道。 “贫道之所有,你曹彰能学多少尽管拿去!” 曹彰闻言大喜,双膝跪地,连磕了三个响头,随后恍然道。 “哎呦,拜师礼后面是啥来的?师父要不您提醒一下?” 刘章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半晌才摆了摆手道。 “贫道这里没那么多规矩,随性便好,你且去休息吧,等下还要授课呢。” “嘿嘿,多谢师父,徒儿告退了。” 曹彰挠了挠头,憨笑着躬身后退离开了。 而刘章目送着自己第一位徒弟离去的身影,忍不住嘴角抽动了几下,笑着自言自语道。 “也罢,这觉是没得再睡了,今天便再努力一点好了……” 油灯下,刘章披着亵衣伏案疾书…… 第43章 曹彰的偶遇 熬了大夜的刘章早早的来到了亭中,从辰时愣是等到了未时才远远的看到姗姗来迟的曹彰。 “你这小子可以啊,拜师当天就量了贫道三个时辰。” “嘿嘿,徒儿放下心结,不小心睡死了过去,还请师父……” 刘章一摆手,打断了曹彰的道歉,随后丢出卷竹简,道。 “既然迟到,就必须接受惩罚,省的你以后没记性,这卷是我整理孙武一脉兵法的总成,明日辰时,为师要考教于你,考教的方面包括背诵以及你个人的理解。” 刘章说着,却看到曹彰伸着手掌,恭敬的站在一旁,不由得笑道。 “爪子收起来,我这里不兴打手板那一套,跟小孩子讨吃食似的,丢不丢人?行了,你回去研究吧,明日辰时再来,另外,关于你们兄弟二人拜师之事不可外传。” 说罢,刘章拎起一方毛毯,躺在摇椅上闭目睡了过去…… 曹彰见状嘿嘿一笑,小心翼翼的收起竹简,施了一礼之后缓缓退了下去。 刘章听着曹彰放轻的脚步声,眼睛微睁看了眼曹彰的身影,喃喃自语道。 “还算恭顺,倒是有点赤子之心的味道……” 说着刘章闭上双眼,这一次真的睡了过去,熬夜这事还是让人有些疲倦的。 另一边回到房间的曹彰迫不及待带的打开竹简,缓缓念道。 “三十六计,第一计:瞒天过海,第二计……嗯?没了?啥意思?” 曹彰前后翻来翻去的看,一卷竹简上除了标题之外,还真就只有三十六条计策,而且只有计策的名称,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半个字来。 这一下可让曹彰急的抓耳挠腮,明天可是要考教的,他可是第一天就迟到了三个时辰,明天再弄个一问三不知,这让老师怎么看他? 曹彰左思右想了半晌,突然想到了个办法,他是琢磨不透,不如找个人来请教一下? 想到就做,曹彰收好竹简,急匆匆的起身一路小跑着来到院门处,结果却被守门的下人拦了下来。 “抱歉了少爷,主公有令,除非得到先生的许可,否则不可擅自出去!” 曹彰看着面前绷着脸的守卫,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守卫并不简单,都是曹操的亲卫,算起来还有亲戚关系,既然自己的老爹将这人派来守着,自己必然是出不去了…… 耷拉着脑袋一路叹息着闲逛在院子里的曹彰却是遇到了散步的貂蝉。 “彰儿见过蝉姨。” 心不在焉的拱了拱手,曹彰转身便打算离开,天知道这位母亲的好姐妹是不是自己的师娘,必要的恭敬还是要有的。 貂蝉却是看着曹彰眼睛一亮,回礼之后柔声问道。 “彰公子可是有事烦恼,若是不弃,可与姎来说说?” “唉……蝉姨不知,师父留给彰儿一部只有名目的兵法,还说明日要对彰儿进行考教,彰儿愚笨,想着去找位叔父解惑,奈何出不去院子……” 貂蝉闻言,美眸微微一动,轻笑道。 “嗨,这有何难?彰儿何不让守卫请司空前来一观?” 曹彰闻言露出一抹苦笑,道。 “彰儿先前胡闹,今日又睡过了头,让师父苦等,这事让父亲知道了,怕是要去了一层皮……” 貂蝉想了想,又道。 “如此,传信出去找位将军前来就是了,何须烦恼呢?” “蝉姨不知,师父叮嘱过,拜师之事不可外传,若是让人来此,岂不是违了师命么。” 貂蝉闻言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道。 “公子也知道姎与文远将军有旧,不如姎写封信给文远将军,邀他叙旧,也好与公子参研一番如何?” 曹彰眼睛一亮,躬身道。 “若能如此,彰儿就多谢蝉姨了。” 貂蝉闻言,转过身去,边走边道。 “公子稍等,姎去去就来。” …… 第44章 貂蝉的交易 貂蝉并未让曹彰等待太久,很快就将信件通过守卫送了出去。 而得知消息的曹操却是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遣人通知守卫无论去的是什么人一律放行不要多问,更是下了严令,这一次的事件禁止外传…… 实际上张辽此时并不在许都城内,无论是曹操还是貂蝉对此都是心照不宣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两人为何如此默契的演了这样一出戏呢? 这还得倒回到卞夫人带着曹操的三个女儿离开刘章的小院说起,也正是刘章对曹操的女儿们不咸不淡的态度,让貂蝉和卞夫人怀疑起了刘章的身体问题。 这也是貂蝉后来就势试探刘章的原因。 而当看到刘章流鼻血支帐篷的情况之后,貂蝉这才通过信件与曹操达成了一个约定:貂蝉可以将吕玲绮送到刘章手里,而高顺和他那日益老去的陷阵营也被曹操接纳。 相对的,貂蝉需要让刘章接纳曹操的女儿,至少一个,而且必须是正妻的地位…… 至于张辽,实际上完全不知道这件事的始末,而貂蝉送信给他不过是个幌子罢了,真正收到信件的实际上是曹操本人。 而半个时辰之后来到刘章府上的,正是高顺和吕玲绮…… 其实这也怪不得貂蝉心急,吕玲绮今年可都二十七了,别说是婚配了,就连个心仪的对象都没有。 徐州之战过去了这么多年,高顺其实也早就放下那段往事,现在无非是担心这个被视为己出的大小姐了。 对于曹操,高顺其实也没有什么恨意,战场厮杀而已,想要争霸天下,无非成王败寇罢了,如果不是他的身份特殊,没准当初也就顺势跟了曹操。 实际上高顺出自兖州陈留的高氏,也就是袁绍的外戚家族,高干也算是他的同族兄弟。 这一点实际上后世也有证明,据《太平御览》辑录的《陈留耆旧传》中记载高顺的表字与籍贯——高顺字孝父,兖州陈留人。 要知道当初徐州沦陷,而曹操则即将面临与袁绍的大战,高顺这时候现身岂不是最好的祭旗者? 于是,高顺在判断出吕布大势已去之后,便带着吕玲绮和他的陷阵营悄悄离开了徐州,回到老家附近隐藏了下来,也算是全了他高顺对吕布最后的一份忠义之情。 至于曹操当年斩的那位“高顺”?不过是吕布军中的一名校尉罢了,为的不过是安定军心,毕竟高顺和他的陷阵营在这个时代实在是太过耀眼了。 而现在,曹彰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即将要面对这位汉末中可能是他见过的最好的将军之一了。 徐州之战还是在十年之前,那时的高顺刚过而立,虽然因家世的原因不被吕布信任,但官拜中郎将的他实际上还是吕布势力中明面上的最高层将领之一。 但现在的高顺,俨然一副农家老汉的形象,而随他而来的女子也是蒙着面纱,这么一对奇怪的组合出现在刘章的府邸门口,实在是让人感到奇怪。 毕竟刘章的府邸并没有大门,来这里还要通过那位现在汉朝的实际掌控者曹操的府邸,好在两人来的隐秘,否则被有心看道,恐怕许都内又要穿出什么风言风语了。 毕竟这位当朝司空的爱好嘛,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 而更为奇怪的现象就是,两人穿过那道神秘的院门,原本铁面无私的守卫们却是毫无反应…… 院门的另一侧,貂蝉正焦急的等在这里,见到两人进来之后,煞是激动的拥抱住了那蒙面的女子,眼中更是隐隐有着泪光闪动。 蒙面女子也是有些心情激动,口中更是连呼小娘…… 貂蝉抱了一阵之后这才轻轻拍了拍女子的玉背,冲着一旁的高顺轻轻点了点头,随后指向一间小楼道。 “将军可去看看那位曹操的公子,姎就不陪将军了,还要带灵睢去见见先生。” 高顺也不多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背着手径直走向貂蝉所指的方向…… “小娘……” 蒙面女子带着几分无奈,欲言又止。 貂蝉擦了擦泪花,拉着她的手说道。 “行了,姎的灵睢也不小了,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给你爹爹留下一条血脉,安心,这位先生不同常人,不会让灵睢失望的,听小娘的先去看看如何?” 女子低头沉思了片刻,这才轻轻点了点头…… 第45章 吕玲绮的往事 在貂蝉的带领下,轻纱覆面的吕玲绮来到了亭子中见到了小娘口中的人,看着躺椅上沉睡中的青年,她不禁陷入了回忆之中。 她是吕布的独女,但却一直很迷惘,对于她来说,命运就像是一个玩笑。 她的父亲名满天下,尽管这位勇冠三军的温侯从天下第一猛将后来变成了“三姓家奴”,但还是一直爱着她这个女儿的,直到后来将她当成了筹码。 对于这件事她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生为女子,总是要嫁人生子的,这是天道人伦…… 她也曾经有一位深爱自己的母亲,尽管母亲早早离世,但在她童年的记忆里,母亲总是温和的抚摸着她的长发…… 除了母亲,她还有一位面冷心热的大娘,记忆中的大娘总是面上冷冷的,却总会在自己的小包包里装满各种好吃的东西。 当然还有最后来到家中的小娘,小娘很漂亮,比母亲和大娘都要漂亮很多,也是最受父亲宠爱的,甚至比她这个女儿还要多。 然而小娘也是她的家人中性格最温和的,对父亲小娘总是千依百顺的,只是偶尔会劝说父亲不要贪杯误事、多关心政事之类的,这些都是大娘和那些叔伯们平时不敢多言的。 小娘对大娘也非常恭敬,每日早晚都要去给大娘见礼,据小娘说,这叫规矩…… 当然小娘对自己也是极好的,自己也是最喜欢粘着漂亮的小娘,喜欢听小娘给自己讲故事,也喜欢闻小娘身上香香的味道…… 然而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下邳城破,她亲眼目睹了大娘从城门上一跃而下,只为了保持自己的贞洁…… 还有父亲和几位叔伯被绑着押入了他原本高坐的大厅里…… 就是那一天她的家没有了,城破家亡…… 之后的事,她没有亲眼见证,高顺叔叔暗中将她带回了兖州老家,就这样在荒村之中安顿了下来,再之后,几位相熟的叔伯也投靠了敌人,还有她的小娘也是下落不明。 也有人曾经议论过她的那位小娘后来可能的遭遇,最初的时候她还对那个素未谋面的曹操带着无比的恨意!也不止一次的想要为父报仇。 可从高顺带着她回到兖州老家隐姓埋名之后,她看到了太多,这也让她明白了一件事:或许曹操不一定是个好人,但的确算是一个优秀的领导者。 这一点,从他治下百姓们的生活质量的提升上就能看得出来,有足够的粮食能让百姓们安定的活下去不用买儿卖女…… 从长安到徐州,她随着父亲的军队走了很多的路,灾民、山匪、流寇,这些她看得太多了,包括父亲曾经治下的徐州也没有过这样安定的景象。 也正是这些经历,才让她开始慢慢的淡去了那份仇恨,杀了曹操的确算是报了父仇,可曹操一死,那些百姓们的将来又会如何? 这一切在她游历了其他诸侯的领地之后更是让她彻底放弃了寻仇的想法,她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不是对的,但若是只为了自己的仇恨去造成更多家庭的悲剧,这种结果不是她想要的…… 有时候她都在想,不如就这样终老余生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百姓们的笑容比那些所谓的名士们要真诚多了…… 原本心如止水的她,在接到久未有音讯的小娘的亲笔信时改变了…… 也是那一刻,化名灵睢多年的她终于想起了自己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吕玲绮…… 第46章 高顺的执念 与亭中沉默着的吕玲绮不同,高顺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回忆。 他是陈留高氏的庶子,虽说作为袁绍的外戚,但高顺的身份决定了他并不被袁绍看在眼中,毕竟他庶子的身份容易勾起袁绍这位诸侯中的王者很多不太美好的回忆。 也正是这样,当吕布展现出超人一等的武力与气度时,高顺默默的跟随在了他的身侧。 当年的他,也算是年少气盛,试问哪家少年郎的心中会没有一个戍边守国的梦呢,吕布出身并州九原,后来又亲手诛杀了国贼董卓,这一切都让高顺坚定了自己追随他的决心。 大丈夫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志! 高顺虽然从未说过这样的话,但他真正渴望的却是效仿卫青与霍去病那样的名将,诛除外族守卫疆土。 可当董卓被除掉之后,他原本预想的汉室中兴并未到来,反而吕布却是每况愈下,可他依旧不甘心就这样碌碌一生,即便是因为身份的原因吕布削了他的兵权,他也依旧是忠心耿耿。 只因为陈宫的出现给了他一个渺茫的希望,当然还有貂蝉这位聪慧的主母。 在高顺看来,吕布内有贤妻持家,外有良臣辅佐,天下虽大并非没有他一席之地…… 然而,吕布却是开始了安逸的享乐生活,而曹操,这个原本高顺并不看好的枭雄却是内修政治民生,外讨天下不臣。 看着沉迷酒色夜夜笙歌的吕布,高顺心头的热血也渐渐冷了下来,到了最后,他也只能是默默的救走了吕布的独女,也算是完成了他对吕布最后的忠心。 随后的生活中高顺直接将吕玲绮当成了自己的女儿一般抚养,而陷阵营原本就是他本家的亲族和乡民,对于这位大小姐,也是百般宠爱。 当然如果吕玲绮选择向曹操复仇,高顺也不会犹豫,他一生未娶,权当是为女儿完成最后的心愿也好。 不过这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随着吕玲绮渐渐放下了仇恨,高顺所烦恼的就只有她的婚姻大事了。 吕玲绮今年可都二十七岁了,这在汉朝可谓是连老姑娘都算不上,奈何吕玲绮的身份特殊,高门大户指望不上,而平民青年又入不得父女二人的眼底。 直到貂蝉的一封来信,这才让高顺下定了摇摆不定的决心…… 何况袁绍已灭,他这个高氏的出身也没有了那么重的分量,再加上陷阵营的价值,高顺觉得,至少这些当吕玲绮的嫁妆是足够了的。 而吕玲绮,她也希望这些陷阵营的叔伯们能够有一个更好的归宿,至少不该如此默默无闻的在荒村中度过余生…… 带着这样的心思,情同父女的二人这才应约来到了许都。 —————————— “瞒天过海、围魏救赵、借刀杀人、以逸待劳、趁火打劫……” 随着一阵读书声,高顺来到了貂蝉所指的小楼前。 “里面就是曹操的那个黄须儿?不过读的这东西……嗯,有意思,看来主母所言不虚啊……” 心思一动,高顺不再多等,直接推门而入。 “嘎吱……” “嗯?” 曹彰正背书背得头疼,听到门口的动静,下意识抬头看去,随即看着眼前农夫模样的高顺皱眉道。 “你是哪里来的下人?怎地如此不懂规矩!” 高顺抬手指向曹彰手中的竹简,淡然道。 “本将高顺,受主母之邀,来给你讲讲这兵法。” 曹彰闻言,眼睛瞪得好似铜铃一般,语气中更是带着三分疑惑道。 “高顺?高孝父?不可能的,你不是死在白门楼了吗?” 第47章 高顺粗解三十六计 高顺背过手去,随口道。 “本将的事儿,你可以回去问问你爹,再问一遍,是否需要本将为你讲解一下手上的兵法,若是不需要,本将这就离开。” 曹彰闻言,虽然还有些疑惑但也并未多问,既然来人自称高顺,那么便与貂蝉脱不开干系,怕是那口讯便是给眼前之人的,不过既然能进得此处,显然自己的父亲是清楚的。 既然这样,还需要考虑什么?即便眼前的不是高顺想必也不是什么一般人物,当然如果真是高顺那就更好了,毕竟那陷阵营的大名谁人不知! 想到这里,曹彰急忙起身,躬身道。 “原来是高叔父,还请叔父恕侄儿失礼,还请叔父上座,对于师父留下的兵书,侄儿愚钝实在是不解其意……” 高顺被曹彰让到主位上这才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少年,语气中带着几分调笑道。 “哦?你这娃娃识得高某?” 曹彰嘿嘿一笑。 “叔父说笑了,陷阵营的大名谁人不知?小侄也常听家父提及将军的威名,虽然没见过,但既然是蝉姨传讯让叔父来的,当年只是想必也是事出有因,还请叔父为侄儿解惑。” 高顺听到这里,非但隐去了脸上的笑容,反而皱起了眉头,沉默不语。 曹彰见状,心中一惊,他爹在某方面的名头可比当朝司空响亮多了,这貂蝉毕竟也算是高顺曾经的主母,自己这话也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了,想到这里,曹彰忙解释道。 “侄儿失言,蝉姨与家父无关,其实父亲并未强迫蝉姨做她不愿之事,实际上是家母与蝉姨投机,除却身份原因,二人亲如姐妹,也是因此,侄儿才称其为蝉姨。” “嗯……如此便好。” 高顺闻言松了口气,无论现实如何,至少有了个明面上的解释,思量片刻,高顺伸手道。 “兵书与本将一观,你且坐下,容本将与你讲解一番……” 曹彰也松了口气,高顺这样的大将,即便只是留在许都之中那也是一笔难以估量的财富,尤其是那陷阵营的练兵之法。 举一世而不可得!听听郭嘉这评价,这种人如果因自己一句而心生芥蒂,自己的老爹怕不是要把自己腿打断? 别看曹彰在外面飞扬跋扈的,曹家的子嗣里就属他挨揍多,没办法,谁让他自幼习武,身子结实呢…… 恭恭敬敬的将竹简交到高顺手中,曹彰回身坐在一旁,老实的就像是后世的小学生。 这倒不是曹彰怂了,实在是刚吃过嚣张的亏,现在连大门都出不去,怎么都得老实一段时间。 高顺点了点头,展开竹简细细看了起来,一共一百四十四个字,却让高顺越看越心惊,这部兵法看似简单却对战术之事似无所不容。 看罢,高顺双目紧闭,似思索又似回味,良久才睁开双眼,轻叹道。 “果真大才,主母慧眼!哈哈哈!” 笑罢,高顺这才稳了稳心情,开口道。 “此部兵书价值非凡,小子你确是有福,本将现在便为你粗解一番,你且听好,第一计为瞒天过海。” “本将不会说些大道理,便用战例来说明,当年董卓进京自邙山迎接圣驾,彼时其所携兵马不过数千轻骑,不要说控制京畿,怕是连自保都难,如何解开死局便成了他的当务之急。” “需知当时除却董卓自己,京畿之中本就有西园校尉所辖的原南、北营之兵,后又有并州刺史丁原的部队。” “于是董卓便施了一计,麾下骑兵自夜半出营,而傍晚回营,造成了一幅援兵分批入营的假象,由此这才震慑了洛阳城内蠢蠢欲动的势力,这便是瞒天过海之计的一种运用。” “当然此计亦可反其道而行之,或用于震慑敌军、或用于诱敌、或用于转移战略目标,可谓是其用无穷……” “第二计……” 高顺讲得兴奋,曹彰听得开心,一老一少就在房间之中畅聊了起来…… 第48章 听小娘狡辩 高顺与曹彰一边按下不提,且回头说说亭子里的故事。 刘章昨夜只睡了两个时辰,如今可谓是相当的疲惫,打发了曹彰之后便在亭中沉沉睡去。 可两方人马动作太快,从他睡下到吕玲绮来到亭中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左右。 虽然二女并未大声交谈,可人在熟睡中被人凝视实在不是什么舒适的体验,再加上一旁的耳语声,很快刘章就在迷糊中行动了起来。 顺着声音,刘章口中嘟囔着,下意识的起身抱了过去。 “莫吵,昨夜实在没能休息,让弟弟再睡一下。” 随着刘章的动作,亭中瞬间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哦呀!” 片刻之后,貂蝉在呆滞中捂住了小嘴,惊呼声不大,却是让大脑陷入空白的吕玲绮反应了过来。 刘章的确是冲着貂蝉的声音去的,却错将玲绮这姑娘给抱在了怀里,不但抱了,还带着她一起倒在了躺椅上。 吕玲绮也算是大家闺秀,虽然年纪不小了,但还真没跟男子有过这样的亲密行为。 这一抱,就让这位英姿飒爽的大小姐瞬间宕机了。 虽然自己有了这方面的准备,但两人现在连正式见面都算不上,这样亲密的行为远远超过了她能理解范畴,更何况还有小娘在一旁围观? 直到貂蝉的这一声惊呼,才让吕玲绮反应了过来。 反应过来之后的吕玲绮羞愤的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下的男子环抱的姿势非常有技巧,自己竟然用不上力气,而她越是挣扎,反而对方还抱得越紧。 围观的貂蝉见状,更惊讶了,口中更是连连惊呼了起来。 “哦呀哦呀!” 貂蝉不叫还好,这一叫,躺椅上的两个人反应更大了。 刘章是被吵得,不但抱得更紧了,还顺手冲着吕玲绮的屁股拍了一巴掌,嘴上还嘟囔道。 “红昌姐,别闹了,让弟弟再睡一会……” “呃……” 听到这话,貂蝉直接噎住了,有些心虚的看向躺椅上身躯一震的少女…… 吕玲绮本就羞愤欲绝,听到刘章这话,那就不仅仅是羞愤了,扭头间看向表情呆滞的貂蝉,只觉得无尽的委屈在胸中酝酿着,那双如水般的大眼睛瞬间喷涌出两股清泉…… “小娘你……” 委屈外带羞愤的吕玲绮情绪激动中自然手上也有了动作,十指间力量骤增,那指甲一刺,身下的刘章可就遭了殃。 半梦半醒的刘章只觉得梦回前世的孩童时期,梦中出现的却不是貂蝉,而是他前世的母亲。 梦中的母亲带着核善的笑意,用指甲掐着他的…… “我*(一种植物)” 一声惨烈的狼嚎中,刘章瞬间就清醒了,这哪里是梦啊,真就是有人在掐他,还是在他睡觉的时候掐的。 那指甲的触感,他可是太熟悉了,毕竟他娘掐过、他同桌掐过、他老师掐过、他媳妇也掐过。 这绝对是女性的天赋技能…… 这事他前世就明白了…… 然后,刘章就看到了怀中那哭泣的陌生女子。 “那个姑娘,咱先别哭好不好?容贫道先问个事,姑娘你是谁,为啥会出现在贫道怀里?须知男女授受不亲……” 刘章默默的将双手从姑娘的后腰上收了回来,全身紧绷着小心翼翼的问道。 可这一问,却是让吕玲绮更委屈了,感受着身后的束缚消失,吕玲绮翻身而下,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这登徒子!” 带着哭腔怒骂一声,吕玲绮捂着脸转身便走,只留下一脸呆滞的刘章在躺椅上独自凌乱。 而一旁的貂蝉也反应了过来,急忙张开双臂抱住吕玲绮。 “灵睢听小娘狡辩……啊呸,不是听小娘解释……” 第49章 真像大白,嗯直白的白 貂蝉搂着吕玲绮的肩膀轻声安慰着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并在闲暇之余狠狠剜了捂着脸懵逼中的刘章一眼…… 没错,挨了一个大耳瓜子的刘章此刻是懵逼的,或者说整个思想都是空白的。 这到不是因为有陌生女子出现在自己怀里,实在是吕玲绮这丫头常年习武,那手劲实在是酸爽,刘章只觉得自己现在的世界中仿如末日般晃动不休…… 这哪是懵逼,简直都快去世了…… 另一边的貂蝉也是尴尬的不要不要的,实在是刘章那句话来的太不是时候了,貂蝉现在也是有点六神无主,自己越是安稳怀里这丫头就哭得越是厉害。 作为当事人之一,貂蝉也察觉到了自己恐怕是劝不动,但是闹到外面去更糟糕,先去找蔡家妹妹试试吧,那位学问大,没准能有啥好主意也说不定…… 这么想着,吕玲绮半推半就的随着貂蝉来到她与蔡琰的小院。 蔡琰最近也是挺无聊的,《镜花缘》看完了不说,原本正磨着刘章再写点什么出来却赶上了曹操的两个儿子被送过来拜师。 这不今天这情况全被蔡琰站在长廊里看在了眼里,都是生活在一起的姐妹,蔡琰也没想着看热闹,看到貂蝉带着姑娘过来,连忙上前帮忙去了。 至于吕玲绮实际上也真是委屈,在她看来,貂蝉和高顺就是她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了,可抱着牺牲的决心来到这里,却被亲人再一次给卖了,还是跟自己小娘共侍…… 而且那信上被貂蝉夸到天上有地上无的奇才竟然还是个登徒子、lsp,这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打击实在太大。 心底的委屈可不是一下就爆发了出来? 所谓坚强,不过是没有感受过足够分量的背叛罢了,哪怕是旁人眼中的铁娘子…… 好在吕玲绮还是好面子的,若只是貂蝉在身边还真止不住这份悲伤,蔡琰的出现让她下意识的收敛了不少,当然也有貂蝉在一旁的狡辩,啊不对是解释,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吕玲绮这才渐渐止住了哭泣,只不过还是一抽一抽的,就像个孩子…… “丫头,别钻牛角尖,那小兔崽子是睡迷糊了,说的都是梦话,平时不这样的……” 貂蝉尴尬的对吕玲绮辩解着,蔡琰也在旁边帮腔。 “没错,你家小娘也亲身试探过那小子,那小子的梦话八成也出于这种情况,据姎的观察,那小子虽然看着有些……嗯,不着调?但关键时刻还算是个正人君子……” “嗯?!” 吕玲绮红着眼睛疑惑的抬头看向蔡琰问道。 “这不着调是什么意思?还有小娘亲身试探又是怎么回事?” 貂蝉一拍脑袋,有些幽怨的看着蔡琰:妹妹呦,你究竟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拆台的…… 蔡琰也是被吕玲绮问的一懵,自己这是说错话了啊,好不容易才转移的话题这是被自己又给拧回来了?这得补救一下吧,得(三声)吧…… 想到这儿,蔡琰张了张嘴,解释道。 “不着调啊,这词也是跟那小子学来的,你看这弹琴的时候如果不按照乐谱乱弹,听起来是不是让人很难受?也就是说这个人不守规矩,对吧。” 吕玲绮想了想,点了点头道。 “姐姐说的是,还挺贴切的,那小娘亲身试探是怎么回事?” “呃,这事啊,火炕这东西知道吧?” “嗯,村子里都用上了,挺好的。” 吕玲绮点了点头。 “这东西最初就是那小子弄的,不过这东西开始只做了一间房的,当时天气冷,那小子就想着让你小娘先住,然后你小娘就借着机会试探了他一番……” 吕玲绮再次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看着貂蝉,一字一顿的说道。 “住一屋了?” 貂蝉脸都红透了,耷拉着脑袋,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嘴里嘟囔着。 “妹妹呦,你这可真是……” 第50章 野生的猫劲儿大 “睡一屋里了?” 吕玲绮直白的话,直接让蔡琰陷入沉默,也让貂蝉红着脸低下了头。 “啊……” 吕玲绮见状长长出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眼睛和脸颊,擦掉了泪水之后才红着眼睛看了看貂蝉,随后将目光转向蔡琰道。 “还有没有后续,姐姐继续说说吧……” 蔡琰扫了眼低头不语的貂蝉,咬了咬牙,深吸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开口道。 “也好,既然说了咱们就说清楚,这事还得从我来到这里说起……” 接下来的时间一个细细的听,一个孜孜不倦的讲,貂蝉则在一边默默的感受着蔡琰的鞭挞…… 一番描述之后,吕玲绮也对刘章以及貂蝉、蔡琰的关系有了个基本的判断。 刘章这个人,大体上来讲是个好人,但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对他身边的人,无论男女都没什么规矩。 至于貂蝉和蔡琰,算是两个受过伤的女人,刘章对待他们有些特别,态度带了些暧昧,但关键时刻却有点…… 吕玲绮不知道怎么去评价,这感觉有点像是平民百姓中的普通家庭,关系融洽但又带着点模糊的界限。 一个奇怪的人,有待后续观察…… 吕玲绮最终只能做出这样一个评价。 “小娘……灵儿明白小娘的苦衷了,许久不见,小娘还是那样漂亮,来的时候灵儿其实就做好了准备,只是情况有些突然被吓到了,今天的事咱们还是忘了吧,咱们先叙叙旧,刘章的事先放放……” 貂蝉闻言,泪水刷的一下就淌了下来,边抹着泪痕边笑着道。 “好的,好的……姎的灵儿也长大了,让小娘好好看看……真是个漂亮姑娘,跟你娘长得真像……” 蔡琰看着抱在一起的貂蝉和吕玲绮不由得松了口气,不过轻松的表情只维持了片刻,目光缓缓的黯淡了下来。 亲人呢……时隔十年,貂蝉也找回了自己的亲人,而她…… 轻轻起身,蔡琰安静的离开了貂蝉的房间,缓缓离开了这一片温馨…… 五月的风暖得让人心醉,但蔡琰走在长廊中却只感到阴影中阵阵的寒冷,下意识的搓了搓胳膊,蔡琰轻轻的叹了口气…… “心寒则身有同感,蔡姐姐这是感同身受了……嘶,这还真是……” 蔡琰身躯一震,这声音太熟了,是刘章那臭小子…… 抬眼看去,刘章正捂着肿起来的腮帮子,斯拉斯拉的抽着凉气,蔡琰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你这是自找的,睡迷糊了就把人姑娘往怀里抱啊,有你这样的么,来我屋吧,给你上上药,明天还得给你那徒弟上课呢。” 说着,蔡琰转身往屋里走去…… 刘章看着蔡琰婀娜的身姿,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显然是想起了些什么,连忙摆手道。 “我还是在外门外等吧,姐姐帮我找点药就行了,说起来那姑娘是哪家的?好像之前没见过,带着面巾,不会是曹操的那位长女吧……” 蔡琰边招药边道。 “乱猜什么呢,清河可是有夫之妇,性子更是泼辣的厉害,你这小子真抱了怕是脑袋都要搬家了,还能上姐姐这里来讨药?刚才的姑娘是灵睢,就是吕布的女儿……” 刘章愣了一下,伸出大拇指恍然道。 “嘶……原来是她啊,难怪手劲这么大,拍得我脑瓜子嗡嗡响了半晌,说起来这吕布算是下山猛虎,吕玲绮至少也算是只野猫……” “赶紧进来上药,门口杵着胡扯什么还野猫,小心以后挠你,院子里就咱们几个人,没什么好避嫌的?真传出去早就没什么名声可言了……” 第51章 祸福从来不单行 刘章的进了蔡琰的闺房,眼睛四处乱瞟着。 蔡琰取来伤药看到刘章这副表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看什么呢,贼眉鼠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哪里来的小贼呢,一边老实坐着去,姐姐给你把药上了,为人师表呢,总得注意点形象……” “嘿嘿,我这不是好奇么,长这么大还没看过哪家小姐的闺房呢……” “手放下,别贫嘴……这小脸弄的,以后还是注意点,说起来对玲绮那姑娘怎么看,虽说年纪大了点,但也是个苦命的,弟弟连手都上了总不能坏了人家的名节却不负责吧……” 刘章摸了摸一边完好无损的脸,有些尴尬的开口道。 “咱也不知道人家姑娘的想法,这事……嘶……疼着呢,姐姐清点,我这牙都活动了……” 蔡琰轻轻捏了捏刘章受伤的脸,笑着说道。 “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红昌姐姐这点心思还看不出来?” 刘章闻言沉默了下来,半晌才道。 “呃……看是看出来了,只是今天这见面的方式还是太尴尬了些,要不姐姐帮我探探口风?” 蔡琰轻轻叹了口气。 “唉,你这臭小子……算了,进了你这院子,姐姐怕是也走不了了,都是一家人,凑合着过吧……” 刘章张了张嘴,最终却是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只能化作一声叹息了事。 院子里住着的几个人都明白,大家各有各的难处和顾忌,这院子看似不大,实际上就像是座围城,进来了也就再难出去了…… 刘章自己走了,蔡琰也没了去隔壁的心情,草草用过饭食之后就睡下了,只是有些失眠…… 而失眠的也不仅仅是蔡琰,刘章躺在床上用煮鸡蛋揉了大半夜的脸…… 貂蝉和吕玲绮同样是窝在榻上闲聊到了很晚…… 最后的曹彰和高顺也没能幸免,一老一少围绕着那本《三十六计》也是完成了秉烛夜谈的成就…… 这一夜,院中住着的几个人,无人入眠…… 第二天一早,刘章顶着黑眼圈再次躺在了亭中,曹彰来了又走了,手上还带着一袋子竹简,这也是刘章昨天晚上睡不着连夜写下来的东西。 原本曹彰顶着黑眼圈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是想要在刘章面前显摆一下自己的学习成果,结果刘章都没让他开口。 “昨天见到高顺将军了?那就简单了,这可是位兵家的大能,这位身上的学问足够你学很久了,这里的兵书加上昨天那本三十六计是你接下来的课程。” “不懂的就去请教高将军,当然你要是能把他手里陷阵营的训练之法学到手那就更好了,行了昨天为师又熬了一夜,没什么事儿就滚蛋吧……” 曹彰接过袋子,想了想,这才躬身施礼,美滋滋的开口道。 “师父好好休息,徒儿这就去了……” 刘章不是没看到曹彰眼中的八卦之火,不过连着两天没睡上个好觉的他,实在也没什么精力解释,反正大概是要娶进门的,干脆就由他去好了…… 不过今天的事显然是不少,曹彰刚走,貂蝉又差人来通知他午时去吃个饭,也好介绍下吕玲绮给他认识…… 刘章能怎么办?昨天刚刚互相伤害过,今天硬着头皮也得去啊,抬头看看天色,好么,只能下午找机会补一觉了,再睡过了又是件麻烦事儿…… 正熬着,曹冲和周不疑也来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刘章只能打起精神来准备应付迎面而来的两个神童,心中不免哀嚎着。 “这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所以啊,这女人,她就是麻烦的代名词……” “先生安好,小子这相有礼了!”*2 曹冲和周不疑俯身下拜道。 刘章扫了两人一眼,好么,和自己一样的黑眼圈,看来那道奇葩的数学题是给两小只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刘章挥了挥手,道。 “行了,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各自说说吧,都想学些什么。” 曹冲与周不疑对视一眼,率先开口道。 “先生大才,小子斗胆请先生传授治国安邦之道!” “小子也是,恳请先生传授……” 周不疑也紧随其后开口。 刘章闻言却是笑了笑,沉吟片刻之后道。 “你们两个却是滑头,这治国安邦可是太过笼统了些,如此我便明说好了,曹司空有意将你培养成未来的继承人,为人主者,知人善任才是最重要的,曹冲便从此处学起,如何?” “冲!谨遵先生教诲。” 刘章冲着行礼的曹冲摆了摆手,转而看向周不疑道。 “至于你,我的期望是将来辅佐曹冲的一代名相,为相者,乃百官之首,统御群臣才是根本,如何整合内外矛盾便是关键,从这里学起,如何?” 周不疑低头沉默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拱手施礼。 “行了,看你们的脸色,相比这两天也没怎么休息,所谓欲速则不达,先去休息好了咱们再开始学习……那边的院子你们二人自己住进去好了,至于司空那里我自会派人通知,去吧。” “学生告退!”*2 刘章目送着两人离去,叹了口气,嘴里念叨了一句。 “唉……都是麻烦……自找麻烦!” 第52章 快刀乱麻 打发了曹冲与周不疑二人,刘章看了看天色,也差不多该动身了。 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揉着眼睛向着貂蝉等人的院落走去,边走边盘算着接下来的情况,自己造的孽,躲是不可能躲的,这么大人了该有的担当还是要有的…… 然后刘章就看到了三只美丽的红眼兔子,当然三人眼中的刘章也没好到哪里去…… 几人正在默默无言中静坐,却被一声突如其来的爽朗笑声打破了气氛。 “这还真是一家人,初次齐聚一堂,竟如此神似……哈哈哈,不错不错……” 吕玲绮率先反应了过来,起身施礼,口中恭敬道。 “孩儿见过叔父……” 貂蝉也起身微微欠身,也就只有蔡琰点头示意了一下,至于刘章只能略带尴尬的起身施礼,这位虽然在血缘上没什么关系,但也算是自己实际上的未来丈人了。 来人正是高顺,只见他面容整肃,便是谈笑间也带着几分威严,只是身上的打扮和他的气质有些不符,看起来稍稍有些不伦不类。 众人落座,高顺眼见着气氛又沉了下来,不禁有些头疼,昨天的事他也是略有耳闻,毕竟亭子周围又没有什么遮挡,就连门口的守卫都全程目睹了故事的经过。 想了想,高顺看着刘章开口道。 “小子,高某是个行伍的粗人,有话便直说了,玲绮虽说是高某小主,但十多年的时间,高某早已将其视为己出,旁的不讲,你准备如何待我闺女?” 刘章心里暗暗竖起一个大拇哥,不愧是杀伐果断的沙场宿将,快刀斩乱麻,当真是够直接的…… 既然问到了头上,刘章也不打算回避,抱拳道。 “刘某毁了吕姑娘清白,自然当负起责任,若姑娘不弃,贫道愿与姑娘合籍……” 说着,刘章起身冲着吕玲绮躬身一礼,随后转向高顺与貂蝉各自礼敬一番,又道。 “但所谓昏姻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我等情况特殊,但礼不可轻废,姑娘毕竟曾为诸侯之女,尚要遵循一二,可如此一来难免会有颇多为难之处……” 蔡琰一旁听了半晌,见几人都沉默了下来,便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手道。 “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故男子重之,是以昏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皆主人筳几于门外,入揖让而升,听命于庙,而拜迎于门外,入揖让而升,听命于庙,所以敬慎重正昏礼也,敬慎重正而后父子有亲,父子有亲而后君臣有正,故曰昏礼者,礼之本也。” 这是周礼中关于婚姻的阐述,蔡琰也算是信手拈来。 “如今我等皆困于院中,不宜张扬行事,礼虽不可废,但可简化一二,不如玲绮妹妹认了高将军为父,如此一来也算是有了高堂在世,至于刘郎,红昌为其姐……” 笑了笑,蔡琰继续道。 “至于媒人,小女子不才,可胜任一二,如此一来,刘郎只需准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等事宜便好,虽说咱们只能在院中自乐,但礼也算全了,还落得些许清净,可好?”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目光都落到了吕玲绮身上。 吕玲绮见状,红着脸冲着高顺跪倒在地,叩首后轻声道。 “女儿玲绮给父亲请安……” 高顺哈哈一笑。 “善!大善也!哈哈哈……” 第53章 处境(上) 一场婚姻就这样在高顺与蔡琰的快刀下瞬间议定,刘章除了表了下决心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发言的权力,就连六礼实际上都是蔡琰给一一定下的。 至于刘章,根本就是个旁观者,虽然别人商量的是他的婚姻大事。 流程初步定下,貂蝉率先板起了脸色,肃然道。 “既然玲绮与念祖的婚事已经定下,那么咱们来说说将来,曹操有意嫁女,若非念祖对他那三个女儿不冷不淡,玲绮也没有这个机会,不过……” 貂蝉一番话出口,原本热闹的场面瞬间冷了下来,是啊,曹操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毕竟事关几人乃至陷阵营将士的身家性命…… 刘章叹了口气,冲着吕玲绮抱拳施礼道。 “却是委屈夫人了,念祖不才,却是深陷漩涡之中,不过……” 高顺闻言看了看吕玲绮,随后将目光移向刘章,开口道。 “都是风浪里冲过来的,况且大丈夫三妻四妾本就常事,小子勿需放在心上,有什么话尽管说来!”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道。 “世间事,无非祸福两相依,就如红昌姐与嗯夫人,若非曹操不可得,怕是此生再难有相见之日,至于婚配之事,在下的性格想必姐姐们也清楚,嫁入我刘家,自然便是我刘家之人,刘某人并不在意那世俗礼教,妻无大小先后之分,当然子嗣也是一样。” “章!身无官爵,何来嫡出旁系之分?” 高顺与貂蝉点了点头,对于吕玲绮两人最在意的便是刘章的态度,毕竟谁也不想自家闺女嫁出去受委屈。 刘章温柔的看了眼吕玲绮,这才继续说道。 “当然,是与不是还要姐姐们事后监督,若是章有什么不周之处,还望及时指正一二。” 说着刘章冲着貂蝉与蔡琰拱了拱手。 “其后便是高将军与陷阵营兄弟的安置问题,这一点也要从曹操身上说起,曹操今年五十多了,以他的能力必然不会担心生前,反倒是百年之后才是让他最为担心的,若不出意外,曹操临去之前,必然会对朝中进行一次清洗,为后继之人铺平道路。” 说着刘章看了看高顺的表情,随后继续说道。 “如此一来,这最关键的问题就是站队,我等与朝堂上的公卿百官不同,一无权力在身,二无兵权可用,最多也就算是个隐患,对于我等,曹操不会也不需要花费太大力气。” “不过,这陷阵营不可再倚重,交出去让曹操心安,如此一来既保留了自身也保护了陷阵营的兄弟们……” 高顺闻言眉头一皱,开口道。 “如此一来吾等岂不是完全没了自保的手段?章儿或许不知,便是这许都城,只要有陷阵营在手,高某也有信心全身而退!” 刘章闻言摆了摆手,道。 “将军稍安勿躁,并非是在下小觑将军与陷阵营,可将军是否想过,我等即便走得出这许都,可天下间又能去往何处安身?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陷阵营放出去,换回来的可不止眼前这一点时间的安稳……” “此话怎讲?” 高顺闻言来了兴趣。 刘章思考了片刻,随后道。 “老兵难得,像是陷阵营这样的老兵自然就更加难得,然老兵虽然经验丰富但体能和身体反应能力不在巅峰却是事实,若以最精锐的老兵独为一营,专司练兵培训之职,则老兵物尽其用,新兵亦可源源不绝,这也是之前在下与曹操的一策。” “如今曹操南下在即,陷阵营这样的精锐兵力尚未归心,恰好可在后方行练兵之事,放出千人练兵,换回来的可是无以计数的精兵……” 高顺闻言眼睛一亮,这种模式那就相当于在军队里放上一群老师,短时间内还看不出什么,时间长了,必然会有新兵慢慢崭露头角…… 想着那副画面,高顺与刘章相视一笑,简直就像是两只老狐狸…… 第54章 处境(中) “高将军想必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我就不多说了,然后就是高将军自己,现在有三条路可选,其一,继续教导曹彰;其二,沙场建功;其三,归隐田园不问世事。” 高顺点了点头,问道。 “章儿以为哪条路好些?” 刘章想都没想,直接道。 “自然选第一种,虽然看似选择有三,实际上在高将军入府的那一刻实际上便已与在下绑在了一起,又兼有红昌姐与夫人的干系,我等算是打断了骨头依然连着筋。” 高顺点了点头,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曹操虽然子嗣众多,但立嗣的人选却十分有限,表面看似有四人相争,可实际上曹植与曹彰早已出局,现在剩下的就是曹丕与曹冲二人。” 看着几人有些疑惑,刘章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番。 “曹植空有文采却不懂治理天下,所学太窄,诗文可以会友是没错,可诗文岂能用于治理天下?此外曹操并不喜世家,但却将崔氏女嫁给曹植,要知道这位崔家小姐原本是要许配给曹丕的。” “而崔家女出嫁恰巧是在曹操头疾发作之时,此时曹冲年龄尚幼,曹操怕是担心自己一旦故去,自己一手打下的局面就此分崩离析,曹丕成了当时唯一的合格继承人,而不让曹丕娶崔氏也是再将曹氏的权力与世家进行分割……” “至于曹彰,这小子并非愚笨之人,但为人没有城府,太过单纯,治理国家这方面更是一窍不通,军队那一套总不能放到治理国家上,那可真是场灾难……” 刘章说完,又看了眼众人,这才继续道。 “这两位实际已经出局的不谈,最后说说曹丕和曹冲,曹操长子早夭,曹丕就成了明面上的长子,年龄最长的他自然就在朝中最是根深蒂固,而这个曹丕也如曹操自己一般深藏不露,这也是危及之时曹操选择他成为继任者的理由。” “但是,有利自然有弊,这弊端自然也是源于世家,曹丕虽然做得隐晦,但能发展成现在这样,曹丕本身也拥有不少世家的暗中支持,而且平素表现出一分忠厚老实的模样自然也让那些自诩清流的官员青睐有加。” “而这么一副人畜无害的姿态,朝中的保皇派也是对其赞颂不已,毕竟在他们眼中,曹丕看起来要更好拿捏,无论是刘家重新掌权还是他们自身的利益,曹丕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高顺闻言皱眉道。 “这不对吧,若是如章儿所说,那曹丕如此深藏不露,必然会有人能够察觉其异常,当扶植……嗯?” 刘章嘿嘿一笑,道。 “将军看明白了?曹丕和曹植,这两个人为何呼声最高?不外乎那一群蝇营狗苟之辈各自选择的代言人,一方觉得曹丕好控制,另一方觉得曹植好拿捏。” 说着刘章沉默了片刻,才道。 “那曹丕的老师可是贾诩,这可是个极有见地的智者,虽然其过往遭人诟病,看来还要防着一些,没要将手上的筹码毁了……” 高顺瞄了一眼刘章,心下暗道:“光说别人,你这小子算计的更厉害……” “最后的就是曹冲了,这小子年轻聪慧,虽然看起来有些锋芒毕露,但也算是无奈之举,想要争一争这世子之位,他必然要如此选择,一方面要吸引曹操的注意力,另一方面也是吸引自己的追随者。” “只是年纪尚幼的他,世家投资的欲望不大,并不能分给他多少助力,况且这些世家最优秀的后辈大多作为筹码被尽数丢到了曹丕与曹植两人身边,所以……” 刘章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第55章 处境(下) “所以什么?” 高顺疑惑的看着面色沉重起来的刘章问道。 “曹冲对于世家来说是个搅局者,若是未有锋芒显露还好,一旦曹操表现出偏爱,则必然被世家视作肉中之刺!” “与世家为敌么,如此一来此处岂不是很危险?” 高顺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凝重的气氛同样感染了陪坐的三女…… 正在沉思的刘章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轻笑着说道。 “紧张什么,眼前的情况其实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糟糕,曹冲的发展轨迹实际上是出现了变数的,曹操的宠爱和周不疑的出现,有点……嗯怎么说呢,用卦象来比喻的话就像是接近了第六爻,所谓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可这一爻虽然看似美好,实际上就像是那人站山巅之上,一步错则跌落谷底,如今进了贫道的小院,卦象自然就变了,所谓潜龙在渊,待天时也。” 说着,刘章哈哈一笑,道。 “这小子也是好命,贫道道号渊明,恰是应了他这一卦潜龙在渊,自渊而明,自然自渊而鸣啊,哈哈哈……咳咳……” 刘章缓了缓,这才拱手道。 “见笑了,继续说说这曹冲,其身边如今助力有三,一者为其父曹操,二者为吾等,三者为其兄长与好友。” “曹操的偏爱,无非两点,其一是曹冲的聪慧,凡事一点就透且能举一而反三;其二是其年轻与世家尚无牵扯。这不但是曹操也是贫道所看重的素质。” “二为吾等,贫道虽不才,但却有自信可将其培养成一位明君,若是操作得当或可一改汉庭之格局,压制世家还天下一片清明,而高将军的陷阵营培训出来的兵士同样也会成为其执政的助力!至于两位姐姐,想必为其选一位德才兼备的贤内助不是难事,夫人也可传授一些防身之术与他。” 刘章说完,感觉有点尴尬,自己和高顺这点上倒是没错,三女纯粹是在硬凑,这能不尴尬么,不过这份尴尬也就一闪而逝,缓了下心情继续道。 “最后则是曹彰与周不疑,曹氏亲族大将多已接近暮年,未来必然需要新生代来执掌军队,一旦曹彰学有所成,必然会是曹冲的一大助力,而周不疑的才华不俗,可辅助其执掌朝堂之事。” 说完,刘章笑着看向高顺道。 “如何?我等自己培养出来的学生和军队,那些外族还有这糜烂的天下,可否清理一二?” 高顺闻言手都有些颤抖,显然是心情有些激动的。 刘章见状,笑得更是开怀了,可就在这时…… “可这些完成了又怎样呢?我等女子还不是……” 刘章定睛看去,开口的却是貂蝉,连一旁的吕玲绮也是心有所思的样子,至于蔡琰,此刻眼中正闪烁着危险的光芒,目光直指北方…… 刘章摇了摇头,止住笑容叹息了一声,道。 “过去之事虽无法改变,但我等却是能给后人铺上一条平稳的大道,姐姐还记得那本《镜花缘》么,若是通过影响曹冲及其后人,改变平民的地位,改变女子的地位,这世界会不会更好一些?” 貂蝉闻言,眼睛一亮,陡然想起书中那女子参加科考的画面。 “对啊!谁说女子就得在家相夫教子任人欺凌的!若是那样的……” 貂蝉虽然没开口,但刘章显然明白了她心中所想,轻笑着举杯道。 “为了未来,今日我等共谋一醉!” “哈哈,也罢,高某愿陪贤婿一醉……” …… 第56章 一地鸡毛 刘章这通讲解差不多就用了快两个时辰,随后便是几人的家宴,嗯的确算是家宴,除了蔡琰这个名义上的媒人之外,几个人都有着联系。 可昨夜几人休息的实在是不太好,体能方面伴随着酒精的作用,很快就倒了下去。 倒是高顺这个平素滴酒不沾的,却是站到了最后。 看着身旁趴在案上不省人事的刘章,高顺一脸的迷茫。 “就这?这小子不太行啊,最先喊着一醉方休的是你,结果三碗不过岗?” 无奈的摇了摇头,高顺随便捡了点吃的垫了垫肚子,起身招来下人。 “招呼几个侍女来,送几位夫人回房,嗯……还有你们这位老爷……” 说完,高顺也不多待,提上两坛酒便去寻曹彰了,难得喝一回酒,根本没尽兴,刘章这小子不行,自然得找一个能陪自己的…… 下人们看着几个醉倒的,三位女眷,的确不适合伸手,隔壁院子里找来两个老妈子。 “将老爷和几位夫人送回房,然后收拾一下就行了。” 吩咐完,下人也退了出去,他们都是曹操派来的死士,对于这些家长里短的杂事还真没什么兴趣。 不过他们都是隔墙的耳朵,今天刘章的话那可是收获满满,曹操那边的奖励想必是不会少的,休假的时候逛青楼的费用算是有着落了…… 只是这些死士犯了个错误,找来的两个老妈子只是看她们比较壮硕,却忽略了她们本身对院中住着的几个人不太了解的问题。 再加上火炕这玩意占地面积的确是够大,既然是老爷和夫人们…… 两位大妈手脚够麻利,夫人们和老爷都安置的挺妥当,至少在她们眼里是妥当的,里里外外也收拾的干干净净,交了差事,两位大妈晃荡着水桶腰就这么走了…… 只是没人知道的是,两位大妈这事办的,最终留下了一地鸡毛…… 时间悄然而走,刘章直直睡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主要是口渴和饥饿导致的。 刘章本来头天晚上就没怎么睡,接着又赶上一堆事,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来了个三碗不过岗,这一觉下来算是缓解了身体上的疲惫,随之而来的自然就轮到身体的抗议了。 许是饿得厉害了,就连梦里,刘章都在喝着前世的瓶装牛奶,只是可惜,这梦毕竟是梦,它是填不饱肚子的,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刘章只看到一片漆黑。 不光是肚子饿得厉害,嗓子也是干得要命,吧嗒吧嗒嘴…… “嗯!?” 刘章愣住了,这口感好像不太对的样子…… 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慢慢的刘章开始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然后……! 一双如水波荡漾的大眼睛就这样和他对视到了一起…… 对于这双眼睛的主人,刘章还是很熟悉的,毕竟一起生活了蛮久的了,只是这画面…… 刘章低头看了看,嗯…… 湿漉漉的衣襟,应该是自己口中的分泌物…… 貂蝉眨了眨眼睛,随后那两枚大眼珠左右来回转动着,显然是想要表达些什么…… 刘章会意的点了点头,显然是贪杯误事,啊不对,他这也不算贪杯吧,就三碗,还是那种浅浅的酒盏…… 不过眼下这情况显然不乐观,这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还是跟吕玲绮的小娘,这让人知道了那可真解释不清。 刘章先是伸出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了一下,随后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门口。 貂蝉见状松了口气,轻轻的点了点头,方才也实在是太尴尬了点,她也是被胸前的异样感吵醒的,好在她压制住了情绪。 这才有时间整理了一下当前的情况,几个人显然是喝多了,高顺应该是离去之前吩咐了下人处理了一下。 而来的下人显然不太了解几人之间的关系,算是个误会…… 只是她想通了当前的情况,却没办法解决,胸口上趴着个吃着……的刘章,左边是个抱着自己胳膊的吕玲绮,右边还有个熟睡的蔡琰…… 这情况…… 貂蝉是真的尬住了…… 好在刘章是醒了,而且看样子也明白了眼前状况,貂蝉这才轻轻点头示意刘章赶快离开,她自己也是松了口气。 可貂蝉不知道的是,刘章并没有发现另外两人,只是以为自己和貂蝉共处一室,为了避免更多的身体触碰,刘章伸手往旁边一放,显然是想要找个支撑身体重量的支点,只是…… “啊!呜……” 随着一声惊呼,刘章惊恐的发现手感不对,下手的地方显然还有别人存在,慌乱之中连忙调整重心,朝着另一边倒了过去…… 貂蝉一捂脸,绝望的想到:“完蛋了……” “嗯?” 吕玲绮被突如其来的重量惊醒…… “哪里来的登徒子!看打!啪……” 刘章再遭重创,只是这一次换了个位置,昏过去之前,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不愧是吕布之女,这手劲儿……” 第57章 闹剧中的危机 “唉……玲绮别打了,地上那个是你未来的夫君……” “嗯?……呃……” 还在试图补上两拳的吕玲绮听到貂蝉的话先是微微一愣,随后愣住了…… “妹妹,别装睡了,先掌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借着机会说清楚了也好。” 蔡琰闻言再也躺不下去了,默默撑起身子,取火点灯…… 貂蝉也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襟,嗯?! “别……” 貂蝉摸到了胸前的一片湿润,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开口想要阻止蔡琰点灯,但显然是反应慢了一步,这一声非但没能阻止什么,反而将蔡琰与吕玲绮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唉……” 貂蝉只觉得这两天干啥都不对劲,仿佛有双无形的大手在操纵着命运的丝线,总是各种意外频频发生。 胸前那一片湿漉漉的痕迹,在昏暗的灯光下是如此的显眼…… “小娘,这……” 吕玲绮看了看貂蝉,又看了看晕倒在地上的刘章,人傻掉了…… 貂蝉见到吕玲绮这副表情,人也是红着脸低下了头,可这一低头,入眼的却正是那一片湿润,这下连她也让自己给整不会了…… 蔡琰默默的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又到了自己出手的时间。 “嗯哼!” 蔡琰先是大声的咳嗽了一声,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随后指着貂蝉另一边完好的衣襟道。 “玲绮,你小娘的奶你还没吃过吧,这边不脏,要不要试试?” 话音一落,事故现场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之中。 貂蝉和吕玲绮歪了歪脑袋,看向蔡琰的目光逐渐变得奇怪了起来…… 两人目光下的蔡琰,默默低下了头,臊得满脸如同火烧一般,良久,才低声嘟囔了一句。 “你这什么虎狼之词……” 声音虽低,可这大半夜的实在是太过安静,貂蝉与吕玲绮不约而同的在呆滞中点了点头,显然是非常同意蔡琰的话…… 至于是前一句还是后一句,那就智者见智了…… 三人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貂蝉先缓过了神,开口道。 “玲绮,先看看你那位未来夫君还活着没有,如果活着先弄炕上来,别受了寒,大夏天的不好治。” 吕玲绮闻言,目光下意识的看向貂蝉胸口,不过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迅速转开,随后才提起地上的刘章,丢到炕上的角落里。 貂蝉与蔡琰显然注意到了吕玲绮的动作,不过两女都算是过来人,心照不宣的就当无事发生,毕竟有些事再说出那可就太尴尬了。 处理好昏迷不醒的刘章,吕玲绮上炕坐到貂蝉身边,只是那眼神还是时不时瞟向某个地方,显然是有些在意的。 貂蝉对于这事也没什么办法,只能随她去了,缓了缓心神,这才开口道。 “今天这事多半是个巧合,毕竟念祖这孩子……嗯,念祖是最先醉倒的,虽然高顺喝到了最后但咱们都是女眷他也不好伸手,想必是找来了下人,然后下人又招呼来隔壁的侍女……” 貂蝉的分析合情合理,两女也算信服,只是这场面还是太过尴尬,尤其是那被叫过来的侍女,显然不清楚这边几人的关系。 唯一让人担忧的就是——今天这情况会有多少人知道? 可别小瞧了这些侍女丫鬟们的八卦之火,只要有一个嘴碎的,诸如隔壁院子里的老爷和三位夫人睡在一张榻上的传言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整个司空府…… 若只是些下人还好,万一…… 吕玲绮是不需要在乎,毕竟她很快就是刘章的正牌夫人了,貂蝉也可以不用在乎,毕竟她在外面的名声本就不算太好。 问题是蔡琰,这位可是大儒蔡邕之女,举世闻名的蔡大家,这种事情传了出去难免会成为许都内文人墨客的谈资…… 貂蝉和吕玲绮显然是想到了这一点,目光缓缓偏移。 而坐在一旁的蔡琰显然也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脸色已然是苍白到失去了血色…… 第58章 鸡飞狗跳 蔡琰脸色苍白,惊恐的看向貂蝉和吕玲绮,脸上的表情写满了迷茫。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 脑海中仿佛只剩下了这样一个声音,随着时间的流逝,蔡琰眼中的迷茫渐渐变成了惊恐最后变成了绝望…… 那一刻,就连貂蝉和吕玲绮的目光都显得如此的刺眼,刺得她浑身刺痛…… 目光缓缓偏移,蔡琰不想看到那样的目光,那是嘲讽、是鄙视、是…… 突然,不远处凸起的桌角仿佛对她诉说着什么…… 吕玲绮下意识的顺着蔡琰的目光看去,瞳孔猛然一缩,心头警兆顿生。 “不要!” 吕玲绮大叫一声,猛然起身将蔡琰死死的抱住,但显然现在的蔡琰听不进任何语言,一言不发的她只是用着全身的力量向着那一片净土挣扎着…… 貂蝉也发现了蔡琰的不对劲,急忙起身安慰,但这一切显然都是徒劳的…… 吕玲绮感受着怀中的力道,急的都快哭了出来,四下看了看,显然小娘是指望不上了,忽然,她想到了什么…… 不容多想,吕玲绮抬腿冲着角落里的刘章踢了过去,可惜距离显然不够,扔炕上的时候带着气,丢得太远了些…… 貂蝉被吕玲绮晃了一下,这时也注意到了角落中的刘章,顾不上太多,貂蝉连滚带爬的冲了过去,冲着刘章的脸蛋就是两巴掌。 然而,貂蝉的力道显然是轻了些,刘章几乎是毫无反应。 蔡琰的力气更大了,吕玲绮常年习武,倒是不担心蔡琰能够挣脱,但蔡琰的小身板释放出这么大的力道还是惊到了她,她有点担心,这么大的力道显然已经超出了蔡琰的极限,怕是再过一阵,蔡琰不需要挣脱就会成功伤到自己…… “小娘,别扇了,用指甲!” 所以说,女人用指甲掐人是天生的…… 正在努力扇着刘章耳光的貂蝉这时也反应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冲着刘章的腋下狠狠掐了下去…… “啊——————嘶!(o﹏o)” 刘章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的貂蝉,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貂蝉见刘章醒来,默默的收回了手,不过没等她开口,吕玲绮的声音却是先一步传了过来。 “赶紧想个办法,昭姬姐姐想寻短见!” 刘章原本正在疑惑的摸着自己的脸,主要是感觉腋下的痛感渐渐消退之后,脸颊上火噜噜的发麻,可听到吕玲绮的声音之后也急了,忙将目光转了过去。 眼球转动之间,也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四个人同睡一炕,这必然是下人的手笔,至于是谁安排的那都不重要了。 刘章起身来到蔡琰面前,猛地抬起手,随即却犹豫了起来,自己这一巴掌下去根本不解决问题,暂时打醒了蔡琰,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外面的流言蜚语…… 刘章深深看了眼蔡琰,双手上前捧住了蔡琰的脸,嘴唇微动。 “得罪了……” 说完,就在吕玲绮和貂蝉的目光中,对着蔡琰的樱唇直接啃了上去…… 良久,唇分…… 吕玲绮感觉到怀中的蔡琰软了下来,也顾不上许多,忙将蔡琰平放到炕上,貂蝉也凑了过去,只见蔡琰满面清泪。 “看好了,别让昭姬做傻事。” 刘章丢下一句话,扭头下地随后摔门而出。 “来人,去告诉曹操,就说刘章刘念祖要娶蔡琰蔡昭姬为妻,明天晚上就要过门,至于礼节方面的问题让他去想办法!现在就去!要快!” 刘章的声音不算太大,却是传出去很远,很远…… 夜半声悠远,曹府上下一阵鸡飞狗跳…… 第59章 来,给你找个叔公 曹操府上半夜开折腾,弄得半个许都城都跟着热闹了起来。 心惊胆战者有之、惶惶不安者有之、仓皇出逃者亦有之…… 然而观望了半宿的许都各大世家却发现,曹操的确是出门抓人了,只是裁缝?厨子?泥瓦匠人?木匠? 这操作,可是看懵了不少人,曹操这大半夜的是发了什么疯?头疼也不该找这些人呐…… 难不成?是曹操头疾突发? 厨子是摆席的、裁缝是扯白绫制孝衣的、修陵墓的泥瓦匠还有打棺材的木匠? 好像……能说的通? “都给我盯紧了,曹府若是挂出白绫即刻来报!” 好吧,不少世家都派出了探子,深宫里的刘协更是大半夜抱着酒坛子痛哭不止…… 无数人欢呼雀跃之中期盼着,可惜…… 曹府却是乱中有序,白绫没挂出来,倒是那之前曹府旁边的府邸挂出了大红的灯笼,原本封闭的院墙也开了大门…… 时值凌晨,大门上挂上了牌匾:平江侯府。 无数密探回报各家家主,这可让不少人完全摸不到头脑,平江侯?这是哪位?大汉有这么一位侯爷吗?没听过啊……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各大世家也没有多想,看着呗,不然还能做啥? 不过这个谜底很快被揭开了,卯时一到,照例是朝会的时间,刘协无奈的坐在龙椅上,有些遗憾的盯着曹操看个不停。 搞得曹操一脸的疑惑,自己脸上哪里不干净还是这小皇帝觉醒了什么了不得的爱好?要不挑几个形容俊美的小太监送进宫里试试?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随着黄门侍郎卫臻的呼喝声传出,曹操也从胡思乱想中反应了过来,整了整衣冠,曹操大步出列,冲着刘协微微施礼,捧着一卷竹简道。 “臣曹操,有本启奏!” 卫臻上前取过奏本,转身呈与刘协。 “爱卿又要出征?” 刘协翻了翻,急切的问向曹操。 曹操挺胸道。 “兵士修养已有年余,且去岁五谷丰润,军械粮饷足备,只待天时,入秋之时便可为陛下去取回荆州!” 曹操话音一落,朝堂之上为之一肃。 刘协见状,只得赔笑道。 “爱卿真乃我大汉之福,如此朕便祝爱卿马到功成,众位卿家可还有事要奏?” 刘协看着沉默不语的满朝文武,可是一刻都不想呆了,那刘景生好歹也是汉室宗亲,还一度被他依为外援,可现在…… 然而刘协想走,曹操却开了口,只见他又跳出来了,手上捧着一卷竹简。 “臣曹操,有事上奏!” 卫臻…… 刘协…… “爱卿,这……” 曹操看着刘协的表情,绷着脸拱手道。 “恭喜陛下又寻得一位汉室宗亲。” 刘协看着曹操,表面上摆出一副欣慰的模样,可心底的幻想中都快将曹操扯碎了。 “老子认刘备为皇叔那是借势,你曹操这找来个什么东西?叔爷?可没你这么狗的!” 没错,曹操不但找来了刘协的叔爷,还明明白白的写着他刘协的这位叔爷即将与已故大儒蔡邕之女完婚的事宜…… 刘协看着曹操,无奈的叹了口气。 “取宗谱来……” 刘协面带愁色,曹操表情精彩。 一众大臣上看看下看看,好像有个大瓜啊这是。 时间不长,宗正刘艾翻开宗谱,看向刘协道。 “陛下,要验看哪一支?” 刘协瞅了瞅竹简,随口道。 “赵怀王,刘豫,其后代支脉,查查有没有一个叫刘章的……” 刘艾点了点头,念道。 “赵怀王,刘豫,子刘赦袭爵献王,支脉有六……幼子赵礼,受封关内侯,其子刘章袭爵……” 刘协眨了眨眼,疑惑的问道。 “可是看错了?赵王爵位不是主脉世袭了吗,怎么还有关内侯的爵位给支脉?” 刘艾有些尴尬的开口道。 “禀陛下,并未出错,延熹六年恒帝曾以爵换粮御外敌,赵怀王刘豫捐粮为幼子换了个关内侯的爵位,嗯……爵位平江侯,这一脉被怀王过继给了刘德一脉……” 刘协听到这里,头都大了,赵王这一脉从血缘上算还是他本家,而且刘豫这位老祖宗也是会玩,不但买个爵位,还过继给其他支脉…… 刘协想了想,这赵王一家从刘秀那一代就跟皇室渊源不浅,赵王这一代的刘赦还活着,那就让他去好了。 “拟诏,着献王刘赦代朕参加刘章婚礼,并取用宫中摆设一套以为庆贺,锦缎……” 刘艾听罢,忙道。 “陛下且慢,献王年事已高,恐担不起这车马劳顿,还请陛下三思……” “那就让他儿子去,无事退朝!” 刘协看都没看曹操一眼,今天算是把他气了个够呛。 曹操也不动怒,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到刘协离开之后,才开口道。 “平江侯大婚就在今晚,若无事可去府上喝杯喜酒,荀彧留一下,其他人散了吧……” “我等告辞……”*n 荀彧看着曹操眨了眨眼睛,面露疑惑之色…… 怎么就突然把刘章推到前台来了? 第60章 秉粥夜话 回头却说刘章这里,急匆匆的吼了下人去通知曹操,刘章再次返回屋内静静的看着蔡琰,良久才开口道。 “莫要哭了,虽是意外,但大错已成,只能顺其自然,除非此法,便只能让曹操开启杀戒,但凡涉事人等,尽皆封口,这难道是昭姬想要的结果?或是就此带着污名下去见蔡公?” 蔡琰偷偷看了刘章一眼,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聪慧如她也难逃这个时代的思维局限,名节这事啊,从古至今害了多少人…… 吕玲绮抱着蔡琰,也不知道是不是脑袋搭错了弦,指着貂蝉道。 “姐姐你看我小娘,都那样了,不也没有寻死觅活的吗,看开了就好了,往后咱们就是真正一家的姐妹了,没什么不好的……” 貂蝉:“??那我也死一下?” 吕玲绮这话一出口,刘章彻底尬住了,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貂蝉,好吧,的确是自己啃出来的…… 貂蝉只觉得浑身一阵恶寒,随手抓过条毯子遮住身子。 刘章越坐越觉得尴尬,想了想,起身道。 “你们再睡一会,明天有得忙了,我去煮几个鸡蛋,昭姬那两只眼睛总得处理一下,不然明天要闹笑话了。” 吕玲绮见刘章起身,忙道。 “顺便弄点吃的来,中午就没进什么东西,现在都饿的厉害。” “知道了,我去去就回。” 刘章摸着脸颊晃晃悠悠的来到伙房,大半夜的也是弄不到什么正经食材,粟米、肉干再来点盐巴,煮上一锅粥,鸡蛋清洗一下一起丢进锅里…… 看着灶膛里燃烧的火焰,刘章不禁陷入了沉思。 来许都吊唁郭嘉之前,他就曾为自己卜过一卦,卦出下艮而上乾,是为天山遁,此为异卦。 所谓异卦相叠。乾为天,艮为山。天下有山,山高天退。阴长阳消,小人得势,君子退隐,明哲保身,伺机救天下。 卦卜下下之数,本不该此时出世,可天时将过,他也是无奈,本想着求隐而伺机而动,可各种突发情况不停出现,却是让他意外的站到了台前。 他刘章虽然声名不盛,但有些人还是认识他的,许都这滩浑水,恐怕接下来要更乱些了…… 默默的思考着未来的规划,一股清香向鼻孔中钻来,刘章拍拍手,起身盛粥…… 再次返回屋内,蔡琰的状态也好了许多,看来吕玲绮和貂蝉的安慰还是起了些作用的。 刘章摆好碗筷,道。 “大半夜的不宜多食,少吃一点,明日的麻烦事还多着呢,说起来这昏礼都要注意些什么?” 吕玲绮闻言翻了个白眼,边吃边道。 “这事哪有来问新娘子的?你自己不会去查查古籍啊……” 刘章无奈的摊了摊手,道。 “没见我之前都出家求道了么,问些其他的还真难不住我,只是这昏礼之事,还真没细看过,而且……” 刘章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继续道。 “明天不是一人,你们三个都要嫁,喏,曹操差人送来的……” 三女闻言都愣住了,貂蝉更是抢过竹简细细看了起来,随后气愤道。 “这不是胡闹么,这曹操怎能如此!” 刘章耸了耸肩,道。 “那怎么办,闲话顺风传出去老远,外面都在传这院子里的男主人荒淫无度,夜御三女,若是没个名分,以后你们连院子都出不去了。” 顿了顿,刘章继续道。 “而且这院子今夜起就要与曹府分开。” 刘章指了指外面。 “平江侯府的牌子都挂出去了,除非离开,否则你们三人的名分必然会是侯府夫人,明天会来些丫鬟,以后的日子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唉……”*2 吕玲绮和貂蝉都发出了无奈的叹息,反倒是蔡琰眼中重新有了光泽,轻轻拉起貂蝉的手,柔声道。 “姐姐方才是如何劝姎的?” 第61章 安排 貂蝉虽然无奈,但奇怪的是并没有太多抵触情绪,她也明白现在的情况,就算走个过场又能咋样?刘章这小子还能强迫她不成? 只不过这事儿需要照顾下吕玲绮的情绪,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她们也是娘俩,现在弄得这叫个什么事儿,先贤那里也没开这先例呀。 刘章喝完了粥,随手拿过两个鸡蛋,将餐具收拾一起端着就走了,边走还边说。 “先将就一下吧,等把昏礼弄完了,咱们再坐下来慢慢聊,我还得去高将军那里打个招呼,他还不知道这事呢,对了还有曹冲和周不疑那两个小的也得安排一下……” 半夜里闹了这一出,刘章伺候着三女用过了粥,已经是接近卯时了,刘章估算着时间,去了高顺和曹彰的住处,这两个都是行伍之人,一般不会起得太晚。 果不其然,刚进了院子,刘章就看着高顺正在领着曹彰将一把长枪舞得虎虎生风。 刘章抱着膀子看着,心中默默估算着眼前这爷俩的战斗力…… “自己先练着,你这功夫底子不错,但之前的师父差点意思,谁教的?曹纯还是曹洪?” 曹彰大枪耍得飞起,随口答道。 “两位叔伯都教过一点。” 高顺头都没回,随口道。 “曹洪勇猛有余就是个半吊子,曹纯的枪法都是用于骑兵冲锋用的,曹洪的功夫还是别练了,至于曹纯的倒是可以参考一二,不过骑兵冲阵的本事最好去找文远请教请教,比曹纯强。” “好的,师父!” 刘章挥动袖子掸了掸身边的位置,开口道。 “岳父大人请坐,小子有事向您禀告。” 高顺闻言差点把自己绊个跟头,拧着眉头看了刘章半晌,这才开口问道。 “怎么突然就改了称呼?玲绮那丫头还没过门呢,别乱叫。” 刘章单手探出,扶着高顺坐下,嘴角一歪,开口道。 “今天就过门了,这不来跟您说了么。” 高顺皱眉。 “怎的这么急?” 刘章自嘲的笑了笑,解释道。 “昨天家宴,岳父大人走的潇洒,下人都是什么人您也知道,只能去旁边找来几个健妇,三位姐姐与小子都醉得厉害,被丢到一个榻上了……” 高顺闻言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上下打量了刘章一番,这才尴尬道。 “这倒是高某失策了……所以?” 刘章嘴角一翘,拱手道。 “多谢岳父大人成全,曹操那边已经动起来了,今天晚上完婚……” “几个?” “三个……” 听到这话高顺脸色瞬间就变了,一把揪住刘章的领子,怒道。 “你这小贼!” 刘章抬手一巴掌拍掉高顺的手,正色道。 “那能怎么办,中午的事儿,到我醒来的时候怕不是都在许都传遍了,难不成让曹操大开杀戒?还是说用名节将蔡琰和貂蝉逼死!” 刘章想了想,继续道。 “虽然没有先例,但红昌与玲绮实际上并无血缘关系,曹操也算聪明,聘书上写的名字分别是高灵睢与吕红昌,不过你放心,在下并不会强迫她们做些什么,但名份上却是得给了,至于以后的事儿,顺其自然吧……” 高顺闻言,也冷静了下来,诚如刘章所言,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你忙着吧,我还得去安排一下曹冲那俩小子,至于曹彰,昏礼上得以我的弟子身份出现,你让他准备一下,总得露点东西给人看……” 第62章 平江侯大婚 曹操从朝上下来,就带着荀彧回了府,蔡琰为首的三女此刻已然被接回了曹府,毕竟是出嫁,还是要走个形式的。 按照曹操的想法,三女自曹府出门右转,绕行许都一周之后再入隔壁侯府的门,也算是全了礼节,毕竟新娘子自家进自家出这实在是不太好看…… 到了申时,刘章骑着惊帆,着喜服戴冠冕,面如冠玉眉接鬓稍,却是生得一副好相貌。 游街约半个时辰这才来到曹府,一番忙碌之后,打道前行,三辆花车紧随其后缓缓而行围着许都又走了一圈。 骑着马板着身子近两个时辰,可是将刘章累的不轻,然而麻烦还在后面,先是进门之后,由侍女持红烛开道,接着才是新人入场。 谢来宾,夫妻拱手对拜,这里也有讲究,先是拱手,男方需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女方则反之。 进场礼结束之后亲醮子礼,这是新人感谢双方父母的过程,蔡琰这边曹操找来了蔡贞姬,毕竟蔡琰在世的只有这么一个姐姐在世。 而吕玲绮则是高顺,貂蝉却是早无高堂在世,却是卞夫人以姐姐身份完成了这一礼节。 至于刘章,却是麻烦,他这一脉早早被赵怀王刘豫过继给了西汉景帝三子刘德一脉,虽说是为了给小儿子找个出身,可这辈分属实是乱了套了。 毕竟刘德这一脉早在王莽篡位时就绝国了。 而刘章父母早去,家里只有他这么一棵独苗,他实际上的大伯赵献王刘赦又年老体衰,只尊着皇命来了个世子刘珪。 刘章对此也不在意,直接摆上两个牌位,也算是跟自己这一世的父母有了个交代…… 到这里都是在人前的礼节,接下来是行沃盥礼,这是净手净面的礼节,基本上就是新郎自己洗手洗脸,然后由新娘为新郎擦干净。 然后是行同牢礼,新人夫妇同食一种动物的肉类,寓意夫妻同甘共苦。 行合卺礼——交杯酒。 行解缨结发礼,新郎会在昏礼之前为新娘系上红丝带,昏礼时再由新娘解下取双方一缕头发用红带系到一起,这才算礼成。 而最后才是拜堂,也是后世现代婚礼那个三拜的礼节,不过汉代是在婚房中完成的。 这一套东西下来,刘章与三女都是累的不轻,毕竟汉时对礼节非常重视,包括礼节的完整性还有新人的形态姿势…… 忙活完了这一切,刘章挥手打发走侍女之后才往炕上一摊,冲着三女道。 “可算是完事了,赶紧放松放松,这也太累了点……” 然而,三女全都一动不动的看着刘章,完全没有半点放松的模样。 刘章似乎想起了什么,身子陡然一僵,连忙起身坐好,开口道。 “是为夫放浪了,三位夫人既然进了我刘家门,这便是天意,红昌在身边最久,想必也看出了为夫的心意,至于昭姬与玲绮,虽然相处尚短,但夫妇之礼既成,为夫自然……” 刘章正说着,三女却是噗嗤一笑,瞬间破了功。 貂蝉笑着说道。 “行了,你平时是个什么性子咱们也都清楚,至少我与昭姬妹妹都清楚,至于玲绮,以后日子长了也就清楚了,都不是小孩子了,咱们还是轻松些。” 想了想,貂蝉又道。 “今晚是不方便出屋,玲绮与你明天晚上再行圆房吧,反正不能出院子,今日早些休息,明天咱们照常过咱们的日子。” 刘章闻言挠了挠头,看看三女,玲绮脸红的通透,蔡琰也是红霞染颈,貂蝉虽然在尽量克制,可脸上的红晕却是出卖了她心中的涟漪。 刘章邪邪一笑,道。 “这可不行,外面可都传遍了,我这个平江侯可是出了名的荒唐,担了这污名怎么可能吃这个闷亏,三位夫人年纪可都不小了,咱得抓紧时间,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貂蝉闻言脸色瞬间一变,惊恐的看着刘章道。 “你这小混蛋,你想干嘛?” 刘章:“想……” 第63章 墙内墙外 其实刘章昨天晚上就想过一个问题。 自己娶了三女,究竟要如何对待她们,玲绮还好,这个本就是要嫁过来的,但蔡琰和貂蝉则不一样。 真的就在名义上娶到家里然后像花瓶一样供起来? 这看起来好像是恪守了君子的本分,但对于二女来说是否显得更加残忍? 这里是汉朝不是前世的现代,女子的价值观是完全不同的,就这样保持着一种畸形的婚姻状态,毫无疑问是剥夺了蔡琰和貂蝉作为妻子甚至是作为母亲的权利。 貂蝉和蔡琰即便是有点心思,怕是也拉不下脸来,自己强硬点没准还是件好事,毕竟身处这个时代不能过多的带着前世的思维方式。 于是…… “我想要几个闺女,咱们谁先来?” 三女看着刘章,脸都白了,屋里这么多人呢,就算是……谁能拉下这个脸来? 貂蝉目瞪口呆的看着刘章,惊恐的问道。 “你这小混蛋来真的?论年纪我都能当你娘了!” 刘章摸了摸鼻子,尴尬道。 “今天就算了,以后咱们慢慢来,至于年龄的问题?红昌觉得我会在乎?说起来三位夫人都比我大,玲绮今年二十七比我也大了五岁呢。” 刘章想了想,又道。 “知道么,女性最佳的生育年龄是在三十以前,高龄女性生产会有生命危险,当然昭姬这种生育过的不在此列,这方面红昌最危险,如果……” 刘章沉默了片刻,才凝视着貂蝉认真道。 “我不会强求。” 刘章说完,放平身子躺了下去,轻轻叹了口气。 “唉……说归说,对于三位夫人我是真心喜欢的,如果你们真的不愿,我自然不会强求,拜了高堂,咱们都是一家人,往后的日子还长,世俗礼教那一套我是根本不在乎的,对于这方面夫人们不要有压力。” 说着刘章翻了个身,伸出手指轻轻敲着床头,道。 “明天还要起早,今天早些睡吧,有什么顾虑,慢慢考虑就行,当然也可以找为夫诉说,我这人别的不行,脑袋还是不错的……” 三女面面相觑间,刘章就这么沉沉的睡了过去。 貂蝉想了想,率先开口道。 “小混蛋说的对,以后的事慢慢想,今天大家都累了,还是尽早安歇吧……” 两女点了点头,三人默契的卸下身上的装备,各自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随后才熄灯入睡…… 而外面的大厅之中还有着另一片战场。 曹彰正是这座战场上的主角,刘章将他推到了面上,作为弟子自然负责起了宴客的责任。 对于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平江侯,好奇的人还是不少的。 各大世家借着美酒纷纷试探起了曹彰的口风。 而曹彰也没有过多掩饰,只说跟着师父学习兵法,而其他方面的问题,别人问了也没用,他是真的不知道…… 同时作为主人的高顺那坐的可叫一个稳当,大喜之日竟然滴酒不沾,面瘫的脸也是让试图攀谈的人望而却步。 最后一位是卞夫人,这位可是重量级人物,作为曹操现在的正妻,一帮人也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可是刘章的存在除了这些人之外,显然也有人是了解的。 刘珪,这个刘章实际意义上的堂兄,显然就知道些什么,酒宴开始没多久便找上了荀彧这个曹操最为倚重的文士。 “荀大人,在下刘珪。” 荀彧看着眼前的中年放下酒盏,拱手回礼道。 “原来是献王世子,失敬失敬,不知世子?” 刘珪再次拱了拱手,道。 “荀大人无需多礼,在下来此一则是奉了皇命,二则是想请教荀大人一件事,我这位堂弟是否出世辅佐司空了?” 荀彧闻言微微一笑,随后以指为笔蘸上些许酒水,在案上轻轻画了个圈,接着又在圈里画了两条直线,直线相对而行,可却在即将汇聚之时留下了一点空隙。 画完荀彧指了指院子,随后大袖一挥,将案上的图画抹去,道。 “我什么都没说过,明白了?” 刘珪轻轻点了点头,道。 “多谢荀大人指点,说起来卞夫人的妹妹嫁入我刘家,司空大人也算是我献王府的姻亲了,在下斗胆,不知两家可否亲上加亲?” 荀彧哦了一声。 “不知世子此话何解?” 刘珪想了想,道。 “常闻曹家有子名为曹彰,其年纪虽轻却有万夫不挡之勇,在下不才,献王府恰有几女及笄,此刻皆待字闺中,不知荀大人……” 荀彧捋了捋胡须,微笑着点头道。 “今日侯府大喜,不如世子明日来我府上详谈如何?”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哈哈哈”*2 而就在荀彧与刘珪详谈正欢之时,却有一男子看着曹彰,似疑惑的摇了摇头。 “刘章怎会选择此人?不应该啊……” 男子自语着,端起酒盏轻轻抿着…… 第64章 相谈 次日一早,刘章带着貂蝉去了曹操的府里拜见卞夫人,这也算是回门了,虽然仅仅是一墙之隔。 一番寒暄之后,貂蝉随卞夫人去了后堂,而刘章确实被曹操留了下来。 “呵呵,不知先生对于昨日的安排可还满意?” 曹操端着茶碗轻笑着问道。 刘章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口道。 “司空大人莫要取笑在下了,这事彼此心照不宣,司空大人想要些什么,说来听听。” 曹操闻言笑了笑,开口道。 “先生痛快,如此曹操也不藏着掖着,对于江东,此次真的拿不下?” 刘章摇了摇头,道。 “非是不可得,而是得不偿失罢了,取了江东却难以彻底剿灭孙权的势力,一场大战打下来劳民伤财不说,还会给朝廷留下一个烂摊子,孙权最多拍拍屁股跑路去交州。” “而朝廷得到的只有一个被打烂了的江东,还有那些彪悍的山越之民,留着他慢慢消耗他的国力和有生力量,等到他熬不住了,孙权到最后就是一只丧家之犬,届时就算他跑去交州也会像当初的袁尚一般。” 刘章给自己倒了杯茶,浅浅喝了一口,随后继续道。 “而司空不但可以用这段时间用江东来练水军,又可以腾出时间来完成军队的换代,再之后,北上解决匈奴之患……” 想了想刘章又补充道。 “最后还有一点好处,就是司空有时间解决世子的问题,其实司空不妨仔细想一想,只要维持好朝廷的基本,江东、巴蜀、西凉这些地方都能够作为未来世子功绩,无论是用来服众亦或是……取而代之。” 曹操顿了一下,随后笑着说道。 “先生这话可是大逆不道了,还是慎言的好。” 刘章闻言哈哈大笑道。 “威信威信,无非威与信,大汉四百年,恒灵二帝在位对天下失了信,导致民不聊生黄巾峰起,董卓祸国,擅行废立夜宿后宫,致使大汉国威沦丧。” “于国而言,司空南征北战,取了威,平定天下让百姓安居,又取了信,这威信皆在司空一人,这朝是谁的朝?或许司空没有也不需要取这鼎,可后来人呢?” 刘章摇头晃脑的哔哔了一通,冲着曹操挑了挑眉,道。 “在下与荀彧不同,却是有一事需得问一问司空,世子,司空心中是哪一位?” 曹操闻言沉默了片刻,道。 “你倒是真敢开口,岂不知此乃下臣之大忌?” 刘章点了点头,开口道。 “自然,不过贫道,嗯,现在都成家了,这个称呼不太合适了,渊明,以后就这样叫好了,渊明并未出仕,并不算是司空的臣下,只不过有些事我要跟你说清楚。” “我来帮你并非偶然,来祭拜奉孝之前便有了准备,若是司空选了曹丕,我是必然离去的,司空要杀可要快些动手,不然某一天你或许就再也找不到我了。” 曹操闻言挑了挑眉,诧异道。 “渊明为何如此笃定曹丕不行?” 刘章笑了笑,开口道。 “丕公子聪慧练达,单以资质而言或许还在曹冲之上,但他又两个缺点。” 刘章伸出两个指头。 曹操看着刘章。 “说来听听。” “其一,丕公子与世家牵扯太深,若是继位,司空压制世家的局面必然一去不返,丕公子无威亦无恩,必然要借世家之手来维系统治,这与大汉的体制如出一辙,这样的王朝渊明没有丝毫兴趣辅助。” 曹操点了点头,看着刘章示意他继续。 “其二,丕公子的性格决定了,能够得到他信任的必然是曹氏亲族,以世家压制世家,这是正常手段,他活着曹家或可上下一心,可一旦他去了,成为一个庞然大物的曹家必然会成为新的霍乱之源。” 刘章说到这里,看了看曹操,笑道。 “这一点与司空一样,甚至还超越了司空,丕公子多疑!” 刘章并没有提及曹丕的顽疾,这事没办法判断,毕竟史料上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记载,在刘章看来,曹丕的顽疾恐怕是后来放蛇咬自己留下的…… 曹操面无表情的看着茶碗,开口道。 “渊明可否说说选择曹冲的理由……” 第65章 诱惑与逼迫 刘章看着曹操,缓缓开口道。 “关于这个,其实也有两点,这一嘛,是曹冲年轻而且足够聪慧,可塑性够强,刨除他的锋芒太过之外,是我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 “至于这二,我看重的是他与世家没什么牵扯,对于将来打压世家的战略方面,不会有什么掣肘!” 曹操闻言抬头看着刘章,皱眉道。 “包括你那赵王一脉?” 刘章点了点头,道。 “自然包括,不然昨晚也不会将曹彰摆在台面上,对于本家来说,我的存在并不算是什么秘密,一旦现身许都,我那位堂哥是必然会贴上来的。” 刘章说着笑了笑,继续说道。 “司空恰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让一部分人的视线转移到曹彰身上,而被我藏起来的曹冲,司空也可以为其安排一个替身,一旦替身出了事,刚好可以钓出些浑水下面的东西……” 曹操沉默了良久开口道。 “容我再想一想,再想一想吧……” 刘章点了点头,补充道。 “东西呢,我是安排好了,至于用不用那就是你的事儿了,不过我必须提醒你一点,所谓最是无情帝王家,你活着这些孩子即便争位失败,至少也能做一个安乐王爷,莫要等到你去了,到时候斗起来,恐怕……” 曹操烦闷的摆了摆手,问道。 “对于西凉渊明怎么看?” 刘章挠了挠头,心道:我躺着看,坐着看,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不过这话却不能说,思考了良久才开口道。 “其实这个西凉才是大问题,讲白了,这地方现在对于朝廷来说就是块鸡肋。” 曹操抬头。 “怎么讲?” 刘章撇了撇嘴,道。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马腾韩遂之辈易取,可取了之后却难以压制羌族,司空麾下可有能够镇压西北的骑兵统帅?曹纯已老,张辽资历不足,而且有高顺与我的存在也不可能放任他主政一方,至于剩下的,呵呵。” 曹操也捶了捶脑袋,这事儿的确头疼。 他曹操的麾下,能够作为一方统帅来使用的将领真不多,恰好那不多的几个还都不是曹氏亲族,这能不让他头疼? 想他曹操起兵至今近二十年,当初那一群骁将也都老去了…… 曹操的感叹刘章都看进了眼里,可对此刘章却有些嗤之以鼻,这哪里是他们老了,根本原因是曹操把人给用废了…… 看看曹操起兵之初的那几个将领,李典、乐进、于禁,还有后来加入的臧霸,这些人都有成为一代名将的素质,只不过曹操的培养显然做的不行。 而曹家和夏侯家的将领,随着曹操势力的不断扩大,基本都成了骄兵,颇有些目空一切的意思。 也就是张辽、张合还有徐晃,这几个野蛮生长的降将在不受重用的情况下不断研习兵法韬略,这才在曹魏后来青黄不接的时期硬生生给曹家续了命。 其实换个角度看,张辽、张合二人虽不是寒门出身,但在曹魏阵营中基本也与寒门无异,至于徐晃甚至还当过白波贼…… 刘章甩了甩头,自己这思绪飘得有些远,起身抻了个懒腰,突然问道。 “司空觉得世家的根在哪?” 曹操闻言一愣,抬头怔怔的看着刘章。 “你说,要是弄出一种更为廉价的记录文字的载体,将各种知识传授给百姓,需要多久才能让世家……” 曹操闻言瞳孔猛烈的收缩了起来…… 不等曹操有更多的反应,刘章笑着说道。 “当然,这东西我是准备留给弟子去施恩天下的,司空还是别想了,对了,我那里的摇椅司空可以带走一把,工匠们仿制之后记得给我送来几把,家里人多了,我还要授课,没有太多时间和精力自己做了,那么今日就告辞了……” 说着,刘章拍拍屁股就这么走了…… 第66章 散步闲谈 丢下满腹纠结的曹操,刘章寻回貂蝉就此离开了司空府。 虽然两家是邻居,至少明面上是,但曹操的院子属实是大了点,走走停停的两人也就顺便聊起了各自的经历。 据貂蝉说,卞夫人明显热情了不少,而且还多次提到曹宪三姐妹,显然是带着目的在试探。 刘章挠了挠头,这事他还真不好回答,对于还保留着不少现代思维的他谈到这个话题还是会产生尴尬的情绪。 在他看来,拜过堂的貂蝉就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人,说起曹家女,就好像是老婆在和你聊小三的问题…… 刘章脑袋转向一边,主动转移了话题聊起和曹操的对话。 貂蝉轻笑一声,静静的听完之后才皱眉道。 “都说曹操多疑,夫……念祖如此会不会……” 刘章闻言,停下了脚步,抬头望着天空道。 “夫人呐,无论我是否有奉孝口中之才,曹操他相信我有,那么我就必须有,如果没有,那就是别有用心,这是个死局。” “而且这大汉江山正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夫人觉得那曹操会相信一个拥有经世之才的人会甘于寂寞?就像那位隆中的诸葛先生,最近不也摆足了架子出山了么。” “所以,在曹操的眼里,我必然一样是有所图谋的,在绝大部分人的认知之中,一个人的野心往往是取决于他的能力的,虽然野心够大的人能力不一定出众,但能力足够的人必然野心够大。” “一个皇权至上的时代里,若是没有足够大的野心,那这个人掌握那么多的知识干嘛?这是常识!曹操对于人的本质看得很透彻啊……” 貂蝉愣愣的回头看着刘章,小嘴微张,眼中的光芒却是显得有些黯淡。 刘章转头看到貂蝉的表情,笑了。 “呵呵,夫人可是失望了?安心,为夫可对那所谓的皇权不感兴趣,也不能这么说,对于我来说,我对皇权的兴趣是它能够带来的价值,皇权本身对我来说还真没有什么吸引力。” 摇了摇头,刘章组织了下语言,这才继续道。 “实际上我的野心要更大,而且大得多,就像我对曹操说的,我想要掘了世家的根基,其实这还只是个开始,至于后面的,还要等这第一步走平稳了才能继续,夫人可愿陪着我看一看那大山背后的风景?” 貂蝉听着刘章的话,表情渐渐变了,打量了他良久之后才开口道。 “姐姐今年都过四十了,怕是见不到那一天了呢。” 刘章噗嗤一笑,抬手端起貂蝉的下巴语气轻佻的说道。 “夫人嫁都嫁了,这还要瞒着?若为夫没算错的话,夫人应当是熹平五年前后生人,今年实际上的年龄应该是三十二岁上下吧,当初是为了打消曹操的念头?” 貂蝉一巴掌打掉刘章的咸猪手,嘴里一阵碎碎念。 “你这小混蛋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着冬天一个炕上的定力都是装出来的?姐姐我还真是上了你的大当了……” 刘章搓了搓手,随后拉过貂蝉的小手继续走了起来,边走边道。 “这倒是夫人误会了,那时候夫人还是红昌姐,可现在不一样了,这可是我刘章明媒正娶的夫人。” 说着刘章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抬高了些,似乎表示貂蝉现在是他的所有物一样。 貂蝉没说话也没挣扎,只是那勾人心魄的白眼让人知道了她现在是多么的无语。 “话说回来,今日我也算与曹操开诚布公了,至少我说的都是我真实的想法,至于曹操相信与否,那就是他的判断,与为夫并没有什么关系。” “至于涉足曹操的家事,这一点其实更简单,为夫我可是他曹操的笼中之鸟,又不准备出仕,手中既无权力自然就不存在投机获利一说……” 貂蝉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明明都成了曹冲的师父,怎么还说自己没有投机获利呢? 刘章看着貂蝉疑惑的表情,哈哈一笑,拉着她出了司空府的大门,并没有继续解释…… 第67章 开课,上来讲这个? 对于貂蝉的年龄,其实刘章早就算过了,貂蝉第一次出现在历史中是在初平二年(公元191年),司徒王允的家中,据演义中描述是年方二八,也就是15-16岁。 经过反推自然就得出了貂蝉大概是生于熹平五年(公元176年),吕布身死的时候,貂蝉被曹操俘获。 当时的曹操名声在外,毕竟贪恋美色把儿子都弄没了,甚至还造成了原配夫人的离去,这名声怎么能不大? 恰逢此时貂蝉谎报了年龄,又赶上高顺在外下落不明,一众谋士和将领担心宛城之事再度上演,必然全力劝解,这才是曹操半推半就的放过了貂蝉的原因。 不过貂蝉的年龄也就在那时被定了下来,之后生活虽然慢慢安定了下来,可貂蝉的年龄也就成了一个真实的谎言。 其实也是没人愿意追究,这事稍微仔细想想就不是什么秘密。 出门左转,径直回了侯府,刘章与貂蝉各自分开,貂蝉回了内院,而刘章则是去了曹彰等人的院子,对于曹冲和周不疑,刘章觉得他们的课业必须提上日程了…… 至于曹操的选择,仅凭一番话很难在根本上打动这位汉末的枭雄,还需要让他看到些成果才行,而曹冲的成长正是这副良药。 院子里曹彰还在练武,刘章虽然不通武艺,但也明显感觉到曹彰的动作变得协调了许多,点了点头,刘章冲着曹彰喊道。 “去将你弟弟曹冲和他那小跟班叫出来,为师要给他们俩开课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曹彰吓了一跳,手里的大枪都差点甩了出去,定了定心神,曹彰才擦着脸上的汗水扭头道。 “我说师父,您老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我这枪法才入门,万一失手伤了您咋办。” 刘章摆了摆手,径直走到院中的树下,吩咐道。 “少废话,赶紧去,顺便取个毯子出来,这树下环境不错,就这儿了。” 曹彰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啥,大枪放到一旁的架子上,这才转身去了曹冲的房间。 不长时间之后,曹彰带着曹冲与周不疑来到了树下。 曹彰手脚麻利的将毯子铺在树荫下,而曹冲和周不疑先是对着刘章见礼。 刘章则摆了摆手,人却与闻声而来的高顺说着闲话。 不大一会儿,几人纷纷落座,刘章没那么多规矩,直接开口道。 “为师想了挺长时间,这第一课要与你二人讲些什么,恰逢今日陪红昌回门,有幸与司空大人闲聊了一阵,今有感,遂与你二人讲一个道理,这也算是入门的第一课吧。” 曹冲与周不疑闻言,连忙正襟危坐,旁听的曹彰与高顺也集中了注意力,显然想要听听刘章准备讲些什么。 刘章组织了下语言,随后开口道。 “都放松点,不需要这么严肃,规矩都是给外人看的,注意听就好了。” “炎黄至今,已有一千四百余年的历史,在我看来,整体上最大的变革在于春秋与战国时期的交界处,那么我这样说的原因是什么,你们有人知道吗?” 几人面面相觑的摇了摇头。 刘章也不以为意,继续道。 “既然没人想过,那我就来说说,春秋与战国最大的区别就是奴隶制度的消亡,其改变主要有三点。” “其一,人本身不再作为财产而是自由的;其二,生产方式的不同带来了更高的生产积极性;其三,土地利润的归属不同。” 刘章看着几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接着开口道。 “但是你们要注意的是,我想要重点描述的并不是这些,这些应该是由史官去归纳和总结的,我想要说的是这里面的第二点。” “人类的生存和种族的延续,必备的条件就是充足的食物,早期,采集与狩猎这些活动才是获取食物的来源,为了更好的维持自身族群的生存与延续,以掠夺来的人口进行危险性更高的采集与狩猎就成了族群发展的需求,同时,也让奴隶本身成了财富的衡量标准。” “而农耕的出现,打破了固有的食物获取方式,它更稳定也更高效,随着时间的推移,土地也成功的替代了奴隶变成了新的财富标准,而奴隶……” 刘章慢慢深入讲解,也仿佛为几人打开了一座崭新的大门,毕竟以前可没有人专门研究过这玩意…… 第68章 来访之人 “那么问题来了,刚才说过,生产形态与生产力的改变才是推动社会前进的动力,那么如今作为社会统治阶层的世家为什么没有谋求这些改变呢?” 刘章吧啦吧啦的讲了半天,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随后看了看天色,又道。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这个问题你们各自回去想想,就当是作业,明日辰时咱们继续。” 说着,刘章起身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趿拉着鞋子就这么走掉了。 曹彰挠了挠脑袋,拉着高顺道。 “老师,咱们还是继续习武吧,师父好像说了不少,可我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 高顺笑了笑,脸色有些回味,拍了拍曹彰的肩膀道。 “你这师父可不是一般人,明天你也跟着继续听课,后面的才是重点,练武还不急,先去用膳……” 曹冲抬头看了看离去的兄长和高顺,回头冲着周不疑问道。 “元直可是明白了师父想讲的是什么?” 周不疑抿了抿嘴,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世家。” 曹冲起身挺了挺腰肢,开口道。 “咱们这位师父啊,看来是想让咱俩,嗯不对,是想让我曹家打破这世家天下的格局呢,世家……呵呵……世家……” 周不疑皱着眉头看着离去的曹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与此同时,刘章第一课所讲的东西也同样在曹操的案上摆着一份…… 这也就是刘章不知道,否则刘章一定会让曹操把这个场边的速记员送给自己,他可是讲了差不多一个下午,竟然能一字不落的都给抄下来…… 刘章离开偏院已经是申时三刻有多了,摸着肚子回到内院,三女正在读着什么书说笑着,侍女见他来了正要提醒,刘章却是摆了摆手,让她下去了。 轻手轻脚的摸到三女身后…… “哎呦……” “嗯?你干嘛?” 刘章躺在地上仰视着吕玲绮那张俏脸,简直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要是在前世,不过是情侣或是夫妻间的小游戏,可他显然低估了自己这位夫人的战斗力,手摸上去的瞬间,他只见证了天地倒悬的画面…… 好在这尴尬的场面没能持续多久,远处偷笑的丫鬟颠儿颠儿的小跑过来,递到貂蝉手中一张拜帖,随后抿着嘴退了下去。 “你们两个别闹了。” 貂蝉将拜帖放到案上,扭过头去,可那耸动的肩膀却出卖了她的心情…… 吕玲绮早就放开了刘章,此时正与蔡琰抱作一团…… 刘章倒是无所谓,都是自家娘子,出个洋相怎么了,想当初周幽王……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夫人们谁帮忙更下衣?堂哥来了,总不能让我这么出去,说起来这可是丢了三位夫人的脸面。” 刘章随手将拜帖丢到一边,似笑非笑的开口问道…… 酉时初刻,一队车驾停在了平江侯府,刘章亲自迎出,毕竟是自己的堂哥,礼仪上还是得过得去。 不一会,一场简单的家宴摆在了主厅里。 刘珪也不客气,见左右没人,歪着身子看向刘章道。 “这可是难得,为兄多少年没见过你这副正经的模样了?” 刘章轻笑,回道。 “我娘故去之后吧,毕竟除了她老人家没人会来管我的穿搭……” 刘珪点了点头。 “果然,男人嘛,小时候娘管着,大了还有婆娘管着,原本以为念祖能够免俗,现在看来也是个俗人呐,哈哈哈……” “兄长说的是,不知大伯最近身体如何,可还康泰?” 刘珪叹了口气,道。 “年纪大了,身上的毛病越来越多,也就几年的事儿了吧,说起来弟弟你可不厚道啊,火炕这东西是你搞出来的吧,怎么就没先想想家里?” 刘章摇了摇头,沉声道。 “兄长你又不是不知,若是早些年有这手艺,怎会……” 虽然刘章的话没说完,但刘珪显然是想起了什么,沉默了片刻才道。 “是为兄失言了,说起来还是为兄失察,竟然多年以后才得知念祖家中的变故……” 刘章闻言再次摇了摇头,道。 “兄长不必如此,蛾贼之乱席卷天下,非人力所及……” 刘珪默默点了点头,道。 “不聊这个,咱们兄弟许久未见了,来喝酒!” “兄长有意,小弟怎敢推脱,兄长请!” 一番觥筹交错之后,刘珪笑着开口问道。 “说起来若不是天子下诏,哥哥我还不知道小弟成了曹彰公子的老师……” 刘章闻言目光一闪,暗道一声:来了。 第69章 晚上怎么睡? 刘章陪着自己这位堂兄喝了半个多时辰才算把他送走,回到厅里找东西抹了把脸,随后独自坐在案边,轻轻的敲着案牍。 貂蝉从堂内走了出来,帮他捏了捏肩膀,问道。 “你这位堂哥来干嘛?” 刘章摇了摇头,道。 “给曹彰那小子送媳妇的,政治联姻嘛,都是正常的,他们这些藩王嘴上骂着,又有几个不想搭上曹操的线……” 貂蝉轻轻摇了摇头,道。 “这事我们女人家的就不多问了,适才见你也没吃什么东西,来后院再用一些吧,都等着你呢。” 刘章点了点头,刚才灌了一肚子浊酒,可不是没吃什么东西。 至于貂蝉来找他,也不让人意外,刘章家里一般都是三顿饭,而且他也跟三女商量了一下,以后没有特殊情况,用饭尤其是用晚饭的时候都要一家人一起。 热闹些不说,也方便家人之间培养感情。 至于堂上的饭食,也不算浪费,毕竟招待客人的东西都不会差到哪里去,那些下人们自然会分食或是带回去给家人开开荤…… 饭桌上,刘章浅浅的用了些,倒不是没胃口,只是肚子里都是汤水,涨得厉害,无聊之下与三女闲聊了起来。 “说起来,一直待在院子里会不会感到无聊?” 蔡琰闻言放下碗筷,轻声道。 “还好,夫君弄的小玩意可以调解下,当然如果能有些新书看,那就更好了。” “呃……” 刘章挠了挠头,道。 “故事的话我倒是还有些,不过我最近有些忙,实在没时间行文,还有就是故事太长,要用竹简这东西怕不是要写上两车,再等等吧。” 蔡琰听着眼睛一亮,轻轻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刘章见状,忙补充道。 “大概也就最近两三个月会忙上一些,等到曹冲他们的课业走上正轨就能好些了,另外到时候还有个惊喜给夫人……” 蔡琰笑了笑,再次点了点头,脸颊上带着一抹晕红。 刘章见状,松了口气,随后看向吕玲绮道。 “玲绮呢,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吕玲绮正在干饭,闻言猛地抬起头来,咽下口中的食物才道。 “也还好,只是最近活动有些少了,要是能弄两匹马来跑一跑就好了。” 刘章点了点头,道。 “这倒是巧了,我那位堂兄今日来还送了几匹良驹……嗯……说起来,我家桃花呢……” 貂蝉在一旁噗嗤一笑,道。 “都大半年了,你终于想起你那头矮马了,我还以为你忘了呢,放心吧你的桃花养的不错,有空了咱们去看看她,说起桃花,她脖子上挂着铃铛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 “也没什么特别的,桃花是我年幼时父亲买来的,君子六艺嘛,都要从小开始学,不过后来赶上闹黄巾家里出了事,桃花载着我跑了出来。” “当时穷的,根本买不起什么好料,只能让桃花自己去吃野草,脖子上挂个铃铛方便寻她。” 刘章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一句,不过并没有说全,他前世作为一个现代人,穿越文之类的小说自然没少看,来到汉代自然也梦想着能有个系统觉醒一下,只是可惜…… 于是突发奇想的就给桃花栓了个铃铛,希望那叮叮当当的声音勾起沉睡在自己体内的系统…… 刘章解释完,想了想,又看向蔡琰,道。 “夫人以后晚上尽量不要看书,晚上的灯太暗了些,时间长了对眼睛不好。” 蔡琰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着点了点头。 又闲聊了一阵,三女纷纷放下碗筷,刘章搓了搓手问道。 “今天晚上咱们怎么睡?” 三女闻言,脸色俱是一红,貂蝉拉着两女起身道。 “这事自然需要夫君自己选择……” 说着拉着两女匆匆跑掉了。 刘章摸了摸下巴,这可就难办了啊…… 第70章 这是一场战争 入夜,刘章蹑手蹑脚的靠近了三女的房间。 说实话他还真有点选择困难,先进了谁的房都有点冷落另外两人的意思,其实按照他的想法,一起来才不会显得厚此薄彼,当人这只能是个美丽的梦,别说这个年代了,就是放到现代那也是一般人没办法接受的。 于是刘章下了个决定,清了清嗓子,刘章高声道。 “夫人们,既然让我选,那夫君就不客气了哈,按照房间顺序来。” 说着刘章大踏步来到貂蝉的房门前,这里是最近的,带着激动的心情,刘章伸手猛的一推…… “嗯?” 又试探性的推了两下,好么,从里面上了门闩…… 刘章挠了挠头,貂蝉显然是不准备开门了,只能放轻脚步向里面走,路过吕玲绮的房门,刘章犹豫了一下没动,径直去了最里面蔡琰的房间。 毕竟刚才自己说过了按照顺序来,不能从外面自然就得选择最里面…… 推……嗯……跟貂蝉的房间一样…… 好吧,刘章也明白了这两位姐姐的意思,第一晚,看来是要留给吕玲绮了…… 退回吕玲绮的门口,推门而入,这次果然就很轻松…… “你来干嘛,不说是按照顺序来吗?” 吕玲绮连灯都没点,裹着被子只露出双眼闷着声问道。 “对啊,按照顺序来,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这不就从中间算起了吗?” 吕玲绮:“呃……” “这天气,你还裹着个被子干嘛,不热?” 刘章说着,一边脱衣服一边扭头问道。 “……” 刘章见状,嘿嘿一笑,衣服丢到一边,一把抓住被角…… “你不是说热吗,挤过来干嘛。” “对啊,但是玲绮身上冰冰凉凉的……” “这……好吧……” …… “睡觉就好好睡觉,你扯我衣服干嘛!” 正搞着小动作,闻言一愣,随后脱口问道。 “你娘没跟你讲过圆房的事儿?” “讲过啊,夫妻成婚以后睡在一张榻上,然后……然后……就有宝宝了!” 吕玲绮然后了半天,最后突然得出了一个让刘章崩溃的结论。 刘章叹了口气,这丫头中间省略的步骤是不是有点多?不过这一关总是要过的,起身抓住吕玲绮的双肩,刘章将脑袋轻轻凑了上去,轻声耳语了一阵…… 吕玲绮越听脸越红,半晌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刘章大喜过望,赶忙将被子甩到了一边,专心致志的解除起了吕玲绮的武装。 随后就是长达半个多时辰的耳鬓厮磨,没办法,刘章考虑到两个人之间的武力差,生怕弄疼了吕玲绮,万一这丫头一激动,怕不是得把他打个半死。 毕竟都有过两次经历了…… 眼看着天时已至,刘章直捣黄龙,然后…… “啊……” 吕玲绮一声惨叫…… “哦……嘶……” “啊呜……” “啊~~~~~!挠也就罢了,你咋还上嘴咬呢?” “呜呜……” “啊……夫人……姐姐……有话好好说,咱先松嘴行吗……嘶……” “呜呜呜……呜……” …… “我靠,老子跟你同归于尽!” “啊……啊啊……” “呜……呜呜……呜呜呜呜……” 于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就在隔壁若有似无的锤墙声中开始了…… 次日一早,刘章吩咐下人给夫人送些吃食去房里,显然吕玲绮今天状态有些不太好,他刘章才是作夜那场战争的胜利者。 然而,进了朝食之后,上药的貂蝉才明白,刘章这一战实际上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六…… 肩膀上的牙印就不说了昨夜的对话听得她都直锤墙,后背上也是一片抓痕,至少最近两天刘章是别想着在躺椅上摊着了…… 上了药,刘章步履沉重的去给学生们上课了。 只是脑海中却冲着曹操竖起了拇指,难怪这曹操…… 先见之明啊……当真是先见之明…… 第71章 今天不舒服…… 再次来到偏院,这一次依旧是在树荫下,只不过曹彰等人显然是有所准备。 上好的毯子铺在地上,下面显然是提前整理过了,比起昨天临时弄的,显然是平整了不少,几条案几、笔、墨、竹简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当然还有刘章常用的躺椅…… 刘章下意识的摸了摸后背,看着躺椅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几个学生的确是好心,可现在,这份心意他现在真是有点消受不起呀。 默默上前调整了一下这才坐了上去,至少今天这靠背是不能用了,只是…… 刘章看着眼前的案几有点欲哭无泪。 汉朝的家具,桌子这东西都是矮脚的,毕竟汉时都讲究跪坐,他坐在摇椅上想要放一下胳膊都得俯身趴下去……就俩字:难受! 不过该讲的课还是要讲,刘章正襟危坐,放缓语气问道。 “昨日的课业如何,可有答案?” 曹冲想了想,开口道。 “学生昨日想了很久,觉得先生的话有问题,先生说世家并未谋求生产力的改变,但事实证明,曲辕犁、火炕这些最近出的东西,都没有受到禁止,可见至少他们对于这些改变是乐见其成的。” 周不疑也点了点头,这个问题他们回去议论了很久,的确如曹冲所讲。 别说这两个神童,就连一旁的曹彰与高顺都是这么认为的。 刘章点了点头,肩膀下意识的活动了一下,开口道。 “不错,观察的很仔细,不过我们看待问题不能只看表面,而要结合整体来看,就拿这个曲辕犁来说吧,这算是工匠之学,可士大夫们可是将各类职业进行了详细的阶级划分。” “也就是所谓的士、农、工、商。以工学来说,他们的解读是为:奇技淫巧。那么我来问问,这个奇技淫巧的出处你们可知?” 闻言周不疑开口道。 “回先生,此语出自《周书·泰誓》中的下篇,原文是为作奇技淫巧,以悦妇人。意指商王……” 刘章点了点头,道。 “不错,将工学与房中之事联系到了一起,这其中是否有贬低之意?再有,圣人曰:君子远庖厨。这句话中孔子的本意是劝诫世人不要过多将时间浪费在口腹之欲上,是为劝学。” “但后人的解读却让后代认为庖厨是个低贱的职业,作为君子要远离之,这里何尝不是一种贬低之意?” “而工学的发展本质上会不断提高生产力,就像这曲辕犁,其节省了人力与畜力,原本需要耕耘三天的土地,现在只需半日。” “那么问题来了,百姓有了更多的闲暇时间与多余的体力,这会不会让他们进行思考呢?” “我大汉最开始的时候尊黄老之学,不尚贤,使民不争,说穿了,让百姓没有过多的闲暇同样可以让他们没有余力去争,这不争自然就天下太平了。” 曹彰听得眼睛发亮,一拍大腿道。 “这不是挺好么,天下太平啊!” 刘章笑了笑,看着曹彰道。 “是啊,的确挺好的,如果这天下就只有大汉的话,就完美了,但是可惜,大汉的北方有匈奴人,现在匈奴人被打残了,又来了鲜卑人,还有羌族这些,汉初的时候,我们被这些游牧民族压着打,就因为这些个不争之民,现在你还觉得好吗?” 曹彰挠了挠头,尴尬的坐了下来,讪笑道。 “先生继续,我就是一时激动。” 刘章点了点头,继续道。 “这是历史给我们的教训,所以后来才有了武帝爷走上罢黜百家,表章六经之路……” 刘章大概讲了些观点,随后话锋一转,道。 “但儒家亦有他的局限性,或者说每个学说都有着自己的局限性,就如我们现在这些后人学习的知识,都是经过无数时光演变而来的,比起上古时期的文字,我们所用的却是要复杂了许多。” “这一切看似是在发展,实际上过于繁杂的文字代表了知识的获取门槛变高了,普通百姓与寒门士子更加难以获取这些知识,这也就意味着,知识都在少数统治阶层内进行传播。” “而工匠们则只能通过长久累积的经验去缓慢改良用于生产的器具,而这算不算是世家对于生产力的封锁呢?” 刘章顿了顿,又道。 “再看看这些世家对于寒门士子的打压……” 刘章一边不时扭动着身子一边讲解着自己的观点,只觉得今天的自己就像是只得了多动症的猴子。 看了看天色,刘章拍了拍手道。 “今天有些不舒服,就到这里,明天继续,至于课业,你们各自整理一下这两天的收获,明日我会仔细讲解各个阶层的问题,你们可以自己找些史料来看。” 说完,刘章起身离开了。 …… “刘章也是有趣,这是娶了只野猫回家啊……不过这观点倒是新鲜,世家打压了生产力……么。” 曹操看着刘章今天讲述的东西,笑容渐渐凝固了下来…… 第72章 重手 刘章新婚第二天虽然闹了个笑话,可从第三天开始就渐渐好了起来,毕竟三位夫人之中除了吕玲绮剩下两个都是过来人。 尤其是貂蝉,那副嗓子是真好,两人独处的时候,就像是在唱歌一样。 至此,刘章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董卓与吕布都对她情有独钟了…… 蔡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当然如果特别软不算的话…… 最后就是吕玲绮,这丫头哪里都好,只是从那一天之后,似乎觉醒了什么奇怪的爱好,咬人,每次跟这丫头同房,刘章的身上必然要多出几排牙印,当然这牙印子要轻多了,至少他再没流过血…… 至于课程,刘章觉得也就马马虎虎,自己这十多天来,讲的都是各种阶级之间的矛盾与世家对各个阶层的打压。 说白了还是给曹冲与周不疑灌输一个世家是国家和社会发展进步的毒瘤,需要被压制,这样一个概念。 就这玩意刘章空口白牙的嘚啵了半个多月,他自己都佩服前世的那些网络大神,论诡辩怕是这个时代的谋士们都得甘拜下风,毕竟嘛……呵呵…… 不过这玩意也差不多也要讲到头了,下面也该下点狠料。 为此,刘章准备了两本书,甚至为了这玩意,他都不得已的将改良的纸张提前弄了出来。 毕竟古文还好,碰上国外的一些长篇大论,用竹简来写,那还真是得用车装。 折腾了半个多月,刘章算是将准备的东西弄了出来,为了这事,他可是埋头苦干了好几天,就连陪夫人们的时间都少了许多。 晃晃悠悠的来到偏院,刘章抬手就是四本书丢了出来。 “这本是仓舒(曹冲表字)的,这本是子文的,这两本是元直的,回去自己看,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标注出来,明日开课的时候我为你们解答,就这样,走了……” “念祖啊,没有我的?” 高顺闻言连忙问道。 “……我说岳父大人,您老跟着凑什么热闹,我这是带学生呢,子文那本算是练兵之法,您跟着看就是了,至于另外两人的,你要看我也不拦着不过……算了,你看过就明白了,走了……” 刘章就这样丢下学生们回去找自己的夫人了,毕竟之前答应了蔡琰要开新书,既然纸做出来了,这承诺必然是要兑现的…… 高顺尴尬的摸了摸脑袋,转身凑到曹彰身边细细看了起来。 “《纪效新书》卷首纪效或问——或问曰:平时官府面前所用花枪、花刀、花棍、花叉之法,可以用於敌否?……束伍篇第一——原选兵——兵之贵选,尚矣,而时有不同,选难拘……” 高顺越看越是眼热,搓着手道。 “子文呐,能不能先给叔看看?” 曹彰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正准备递过去,却听到曹冲的声音传了过来。 “都先别看了,虽然不知道师父给你们的是什么,但我手上这东西太过珍贵,先差人通知父亲过来一趟吧,都是能当做家学传承下去的东西……” 曹冲说罢,合上手中的线装纸质书籍,封面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君主论。 周不疑瞄了眼曹冲那一本,瞳孔猛的一缩,随后轻轻叹了口气,书虽好,可显然不应该是自己看的…… 不多一会,曹操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分别拿起几本书来粗略看了看。 “兵书?练兵之法?……哈哈,好一本君主论,讲得透彻……嗯这是……止学?好一个止字,用的巧妙……受用无穷!受用无穷啊……这本是……算学?” 曹操放下书籍,眼神莫名的看着两个儿子,半晌才道。 “冲儿好福气,只是这等人物,你驾驭的了吗?” 曹冲想了想,道。 “若师父在院中,可物尽其用,若其出之……” 曹冲挥手做了一个斩杀的动作…… 曹操点了点头,击掌招来一名下人,吩咐道。 “找两个文吏来,将几本书誊抄一份送过来,抄完要处理干净,莫要留下手尾……” 说完曹操拍了拍曹冲的肩膀,转身离去。 高顺待到曹操离去之后才来到几人身边,问道。 “曹操动了杀心?” 曹冲摇了摇头,道。 “师父这次出手重了,父亲在世一天师父便不能离开院子……” 高顺点了点头,仔细打量着曹冲,有句话他很想问但却没能问出声来。 “那么你呢?” 这个问题高顺只能压在自己的心底…… 第73章 司马懿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刘章就清闲了很多。 丢出去的几本书,都能让三小只消化好长一段时间,而他自己最近则更多的跟蔡琰粘在一起,倒不是别的。 主要是开了新书,成天都忙着写写画画。 说起来也是刘章自己作孽,其实他原本是想把水浒传抄出来的。 或许是最近的生活太丰富了,脑瓜子一抽抽,水浒传变成了金瓶梅。 只是原本拿来调戏三位夫人用的东西,却让她们有些又爱又恨,一边低声笑骂着刘章这个登徒子,一边按着他脖子催更。 刘章能怎么办,心里虽然高呼着:造孽啊! 手上的笔却是停不下来,毕竟这书又不准备拿出去卖,全当是三位夫人闺房里的乐事了,毕竟从书里,三位夫人还学到了不少的新知识…… 虽说是抄袭,但刘章还是有底线的,与之前授课用的教本一样,删减和修改也是少不了的,毕竟不能让夫人们学到什么他接受不了的观念…… 当然有时候也会遭到夫人们的质问,对此刘章只得搬出郭嘉这位天下闻名的浪子来。 毕竟这见闻上的事嘛,这位的名声实在是太好用了一些,大不了让曹操逢年过节给九泉之下的郭奉孝多烧点东西…… 而另一边的曹操,最近也是过得十分忙碌,刚刚被罢免官职的前司徒赵温,突然上书刘协,奏请废除三公,并推举曹操出任丞相。 此事一出,天下震动,紧随其后的,便是曹操准备南征荆襄之地。 这段历史刘章可谓是熟读于心,并没有太多的反应。 对于曹操出任丞相一事,刘章只有一句评价。 “这是世家发力,捧着曹操上去呢,用兵法来说,骄兵之计罢了……” 时近七月,曹操邀刘章过府相谈,刘章自然没有什么理由拒绝,收拾了一番之后便去了。 曹操还是那副模样,精神矍铄的,只是那把胡子看起来更浓密了,刘章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是觉得这一脸的大胡子打理起来会不会很麻烦?不懂…… “先生请坐,操有一事请先生指教,这赵温前脚被罢了官,后脚又上书推举我为丞相,不知先生如何看待此事?” 刘章笑着看了看曹操,道。 “这个不忙,听闻丞相将司马家的那位强征了文掾,在下娶亲之日曾见过一面不知今日可否招来一叙?” 曹操迷惑的看着刘章,对于刘章的做法有些不明所以。 刘章见状,道。 “丞相无须如此,这人也算与我有旧,怎么说呢,丞相或许不知,这人可是滑头的厉害,其藏拙之能可谓是举世无出其右者,丞相尽管让他过来,或许会成为丞相南下的一大臂助也未可知。” 曹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随后面色一冷,吩咐下人道。 “去将司马懿叫过来!” “喏!” 刘章的话说的明明白白了,曹操还如何不知道这司马懿不愿为自己效力?不过气归气,曹操也不禁对这个当着文掾的司马懿产生了些许好奇…… 不多时,司马懿恭恭敬敬的走了进来。 “司马懿,见过丞相、先生。” 曹操摆了摆手道。 “坐吧。” “谢丞相。” “呦!仲达,多年不见,近来可好?” 司马懿闻言脸色不变,心里却是一阵发苦,拱手道。 “劳先生挂念,懿一切安好。” 刘章笑了笑,开口道。 “仲达啊,方才丞相问了我个问题,说这赵温前脚被罢了官,后脚又上书推举丞相,仲达以为如何?” 曹操闻言将目光转向司马懿,颇为期待他的看法。 司马懿面色不变,先后冲着曹操与刘章施礼后,这才开口道。 “丞相荡平四海,自然天下归心,那赵……” “仲达想好了再说,若是口不对心,小心我让丞相砍了你的脑袋。” 司马懿面色一僵,连忙改口道。 “那赵温包藏祸心,此为捧杀之策,丞相当前的处境犹如昔日袁绍,连连大胜之下可谓是兵骄将怠,如今再为丞相加爵,无非是火上浇油之势。” 司马懿说到这里偷偷瞄了一眼刘章,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又补充道。 “如此一来,丞相可谓是位及人臣,麾下将士不免劝进之心,需知我大汉上一位丞相恰是国贼董卓,此举还将丞相推到了国贼的位置上,既骄兵有诛心,不可谓不毒辣也……” 刘章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曹操道。 “丞相都听到了?不过仲达还有一点未说,那就是如今的天下依旧是向汉而不向曹,毕竟这笔杆子还在世家的手里握着,包括这个滑头的司马懿,丞相已经多久没有招揽到像样的英才了?” 说着,刘章起身道。 “这个司马懿丞相自己看着用,论智此人不在那诸葛卧龙之下,此番南下或有大用,至于能不能用好,就看丞相的手段了。” 刘章走了几步,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扭头道。 “临行之前,丞相记得来一趟,在下有礼物送与丞相。” 说完,刘章拍拍屁股就这么走了。 曹操就这么看着刘章离开,目光缓缓移到司马懿的身上,满是玩味…… 第74章 司马懿?司马议! 刘章带着一副高人风范离开了曹操的视线,可一转身就跑了起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屁股后面有狗呢。 曹府的侍卫和下人也都很淡定的当做没看见,毕竟刘章的传说老早就尽人皆知了。 什么怪人、疯子之类的…… 说起来卖了司马懿刘章是有自己的打算的,荀家叔侄年龄开始大了,又加上荀彧的心始终还在汉室身上,随着曹操的声威日隆,下面的人难免会生出心思。 这与荀彧的理念可以说是背道而驰。 一旦荀彧罢工,曹魏集团必然会缺少一个支柱,荀攸虽有大才,然而这是个闷葫芦,要是不主动征求他的意见,这货根本是一言不发,存在感极低。 而刘章选择的周不疑现在还是个孩子,就算放出来也压不住曹魏这盘大旗,司马懿这时候被曹操捏在了手里,刘章自然会物尽其用…… 至于急着往家里跑……其实是他开春酿的青梅酒到时候开窖了…… 正所谓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传宗接代么,不丢人…… 画面切换到曹操这里,司马懿现在是耷拉着脑袋满头大汗。 他今年还不满三十岁,原本小日子过得也算不错,虽然被曹操强行拉了壮丁,不过文掾(文学掾)吗,无非就是每天读读书,抄抄文章什么之类的杂事。 所谓既来之则安之,原本司马懿还挺庆幸,至少曹操的诗稿本就是汉末一绝,再加上这司空府哦现在是丞相府里的书籍实在不少,也算是满足了他的爱好。 不过这份简单的小幸福全被刘章这个混蛋搞砸了…… 也难怪司马懿对刘章感到恐惧,说起来两人之前还有不少交集,尤其是建安三年的时候,刘章仅用一壶酒就骗了他司马懿十几万大钱,直到现在,司马家还供着刘章的那支琉璃瓶子呢…… 除此之外,刘章当时还准确预测了其后五年的各类大事,包括徐州之战、宛城之战、官渡之战等等…… 从建安四年开始,司马懿就对刘章这个人充满了恐惧,原本的那份雄心壮志也因此淡了不少,随后的日子里更是过得无欲无求,好在司马家家大业大,养他这么个闲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现在,原本想着在曹操这里混日子的美好时光也走到了尽头,只因为刘章一句话,他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这次南征,一个随军主簿的职位怕是少不了了,至少他司马懿是这样判断的。 场面气氛很凝重,曹操坐在上首位,考虑着怎么用眼前这个司马懿。 而下首的司马懿也在琢磨着怎么样才能光明正大的划水摸鱼…… “仲达,相府中还缺个主簿,屈就一下如何?此次南征随着去转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曹操终于开口,上来就是主簿,这个职位比司马懿预计的还要高一点。 毕竟主簿这种官位明面上看起来都是一样的,但就曹操目前的特殊地位而言,主管文书簿籍及印鉴的主簿,实际上就相当于手里握着圣旨,虽然他只有传达的权利…… 司马懿起身快步走到大厅中间,叩拜道。 “罪臣司马懿多谢丞相赏赐……” “起来吧,继续说说你对这次南征的看法,有什么说什么……” 司马懿拱了拱手,道。 “罪臣敢问丞相,渊明先生可有为丞相规划战略?” 曹操嘴角微翘,看着司马懿问道。 “有的话如何,没有又如何?” 司马懿面无表情的开口回道。 “禀丞相,罪臣自问不足先生之万一,若信口开河,担心扰了丞相的思路,难免会铸成大错,所以罪臣不敢言……” 曹操捏了捏头,感觉有些无语,这司马懿还真是谨慎,挥了挥手道。 “无妨,你尽管说来听听,某自有判断。” 司马懿闻言拱手道。 “禀丞相,罪臣以为,荆襄可下,但江东不可机图,占了大河上游之地利,困锁即可,其后亦可兵分两路图川蜀之地,一路出长安取汉中;一路出秭归过巴郡取涪城……” 曹操听着,不置可否的问道。 “哦,详细说说。” 司马懿起身走到曹操身后,指着大汉全图道。 “丞相且看,江东一隅之地,取之不易,即便取下,也要面临诸多挑战,且江东地区的人口与粮产并不算太高,反观西蜀,此处是为高祖龙兴之地,民生富饶,那刘璋虽昏庸,但川蜀之地能人辈出,其富饶程度足可养兵百万。” 司马懿说着,拍了拍西蜀,又点了点新野,道。 “若丞相不取,必然会有其他诸侯觊觎,比如说这个刘备!” 曹操听着,眼睛微微一眯,道。 “有些道理,今日某有些乏了,桌上的杜康莫要浪费了,仲达用完再回去吧。” 说着曹操起身转向后堂。 司马懿连忙跪拜道。 “罪臣恭送丞相。” 不多时,两名姿容秀美的舞姬来到堂上,服侍着司马懿用膳,而司马懿也不拒绝,反而玩的很是开心…… 第75章 各自的小心思 司马懿的恭顺,让曹操得到了某种意义上的满足,看看自己之前最倚重的两个谋士。 郭嘉喜欢找他喝酒逛青楼…… 刘章虽然总有惊喜,但更多的却是让他摸不着头脑的惊讶,时不时还要骂自己两句玩玩…… 他曹操何许人也,当真是…… 好吧说不上来…… 再有就是送女人这事儿,就算郭嘉都不敢不要吧,刘章的规格待遇可以算是顶尖了,自己把女儿都送过去了,结果刘章不声不响的给退了货。 再看看司马懿,这就很上道嘛,两个舞姬都带走了…… “刘章那小子回去之后干嘛了,我听着好像走的挺急的。” 曹操回了内堂随口问了句。 “禀丞相,先生回去与三位夫人饮酒了,据说是他开春新酿的青梅酒,大夫人也收了几坛……” 死士回禀之后半跪在地上静静的等待着。 曹操只听得嘴里一阵发苦,吧嗒吧嗒嘴,似在回味着什么,随后挥了挥手示意死士下去。 等到房里没了人,曹操一脚踹翻了案几…… 过了一阵,曹操没事人似的走出书房,面无表情的随口吩咐道。 “收拾一下。” 吩咐完,曹操背着手去了内院…… 另一边,刘章正在围着三位夫人劝酒。 貂蝉笑眯眯的看着他,开口道。 “你这小坏蛋又想做什么?” 刘章看着貂蝉脸蛋上的红晕,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道。 “没……没什么,就是想着让夫人们尝尝咱这酿酒的手艺,说起来几位夫人还是第一次尝吧,如何?” 貂蝉轻笑着摇了摇手中小巧的瓷瓶,道。 “你少来,虽然以前没喝过,可从卞夫人那里我可是知道你这酒的,初饮的确甘醇入喉,可过后的酒劲可比那传统的酒可是高多了,又打着什么坏主意的吧……” 刘章讪笑道。 “哪有,夫人莫要冤枉好人,这酒数量有限,偏院的总要分走一些,加上夫人那里送了,明日少不了曹操也要来讨,不多尝尝,怕是用不了多久就没得喝了……” 貂蝉闻言伸出玉指,轻轻点了点刘章的脑袋。 “你还年轻,别把心思都放在这上面,既然实打实的做了你的夫人,自然不会……不过你得懂得节制,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说着,貂蝉又瞄了蔡琰与吕玲绮一眼,看着两女脸上的红云,不由无奈的叹了口气。 刘章见状,忙给貂蝉把酒倒满,两眼发光的开口道。 “省得,夫人安心,为夫醒得……” 貂蝉看着手中的杯子,有些郁闷的饮了进去,随后身子向后一仰,展露出一条迷人的曲线,呼出一口浊气道。 “罢了,今日不能再喝了,不过……” 貂蝉冲着刘章勾了勾手指。 刘章见状急忙凑了上去。 “今天陪你胡闹一次,以后不许这样了……” 刘章眼中精光一闪,一抹坏笑挂在了脸上,随后在貂蝉脸上狠狠种了颗草莓,随后起身将三位夫人一一扶到了榻上,至于桌子,被丢到了角落里吃灰去了……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第76章 刘章骂曹 “夫人别说,刘章这小子的酒还是真不错,当然,夫人更不错……” 曹操搂着卞夫人,有些回味深长的说着。 “你今天抽什么风,咱俩都多大岁数了,你有这精力还不如去找几位妹妹,没准还能给家里添一口子……” 卞夫人面带红云,手指不安分的揪着曹操的胡子。 曹操颇有些尴尬的拍了拍卞夫人的后背,没有说话。 卞夫人将头靠在曹操的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随后开口道。 “你说这刘章这么聪明,能不能把姐姐劝回来?其实姐姐在的时候,感觉这家里才像是个家,我性子太软,几个孩子都有些疏于管教了……” 曹操有些诧异的偏头看了看怀里的女人,开口问道。 “你舍得?她要是回来了,你可就不再是家里的大夫人了,说起来等咱们百年之后,以你现在的地位八成会被敕封……” “嗨,哪有那么多念想?我们女人家的可不懂这些,人都没了要那些有什么用,我就想着姐姐要是能回来就好了,姐姐在的时候家里可没这么……” 曹操沉默了半晌,才道。 “那我临走的时候,去问问吧。” “嗯,听你的……” ……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刘章扶着酸痛的腰双目无神的看着三位神清气爽的夫人各自忙碌起来,不禁叹了口气。 “古人诚不欺我……” 时间走的飞快,时入七月,曹操的战争准备已然就绪,大军不日即将开拔,而司马懿的任命也早早的确定了下来,主簿,既是相府的也要随军出征。 三天之后就要誓师,曹操也抽出时间来见了刘章,毕竟刘章也说了要给他写惊喜,当然还有他那位独居的丁夫人,曹操也想着看刘章能不能帮忙挽救一下…… 亭中,两人歪在躺椅上,曹操率先开口道。 “你倒是会享受,这躺椅还真是舒服的厉害……” 刘章摇着扇子,闻言顿了一下,随手从怀里取出两个锦囊丢到曹操身前道。 “呐,你的惊喜,收好了,红的取了新野的时候打开,黄的稳定了荆州局势之后打开。” 曹操扫了眼锦囊,随口问道。 “若是某执意要取江东,先生可有手段教我?” 刘章闻言,身子微微一顿,随后开口道。 “以大势相压呗,也不是不行,不过照理说司马懿那货不应该这么没见识,是藏着了还是你没听进去?” 曹操哈哈一笑。 “哈哈,他的意见是困江东,回身伺机取西川……” 刘章点了点头,道。 “这个最好,其实江东取急了没什么意思,主要还是你手底下能够统领一方的人才不够,取了江东你派谁去守着?江东受不住了,孙权必然会向南方或海上转移,剩下的江东就是个烂摊子,能力差一点的根本应付不了局势,能力太强的搞不好就是个尾大不掉。” 曹操点了点头。 他最近也分析了不少,确如刘章所言,张辽是可以,但真派他去了,刘章这里就成了自己的心病,剩下的张合情况也差不多,再下来就是司马懿,不过这个级别的人才放任一方,一旦出了什么变故,破坏力怕是比孙权还要大得多。 想了想,曹操问道。 “说起来,你就不能直接来帮我,非得等曹冲那小子?” 刘章闻言诧异的看着曹操,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我还没帮你?咱们不是很早就开始铺路了吗?” 曹操愣了一下,疑惑道。 “什么时候?我咋不知道?” 刘章闻言无语的丢下手中的扇子,正身盯着曹操道。 “老兵成营负责练兵不是?曲辕犁改善农耕不是?还有我那几本书,不是?” 曹操挠了挠头,还是有些不解。 刘章见状没好气的开口道。 “你是不是老年痴呆了?老兵负责训练新兵,这是将军队彻底独立出来单独作为职业士兵的雏形,顺势走下去这些新入伍的士兵可以不断提高他们的政治思想高度,你曹家手里就彻底掌握了兵权。” “改良农耕,府库丰盈的朝廷,慢慢的脱离世家的限制,有兵有粮,时候到了,咱们手上的力量总有一天会超越世家,到时候无论咱们有什么动作,世家就只能退,这你都看不明白?” 曹操闻言目瞪口呆的看着刘章。 而刘章这时显然是气得不轻,随口就道。 “我真是服了你了,之前讲课的教义,还有后面那几本书你都看到狗肚子里去了?那么多理论都写成大白话,为的就是告诉你们父子俩,世家是为什么能够左右朝局以及他们自身存在的弊端,你……” 曹操越听越不是滋味,合着你都开始铺路了,我这还跟傻子似的一门心思让你出山呢…… 第77章 锦囊妙计? 不知道曹操是不是有受虐倾向,当年陈琳骂了他一通,不但缓解了曹操的头疼还给自己弄了个官当。 今天刘章又骂了一通,曹操同样觉得心情舒畅,就连之前差点被刘章气出高血压都不药而愈。 刘章看着曹操这副享受的表情,越骂越泄气,最后赌气不说话了。 “哈哈,先生莫怪,却是某疏忽了,不过先生做的也太过隐晦了一点,这弯弯绕绕的谁能想得到呢。” 刘章吧嗒吧嗒嘴,开口道。 “没办法,这世家现在是瘦死的骆驼,体量在那里摆着,毒瘤虽是恶疾,但一刀切下去,非但生病之人难以幸免,还会崩自己一脸污血。” “现在的咱们,就像是在架一口大锅,柴不能添得太多,火烧得旺了,水太热,世家这只呆头呆脑的青蛙不会下场,给他们个合适的水温,等到扣上了盖子,这青蛙倒时候就是想跑也没力气掀开锅盖了……” 曹操闻言竖起一个大拇指,随后开口问道。 “那先生这练兵的时候该如何提高兵士们的,呃……政治觉悟?” 刘章点了点头,道。 “这个其实挺简单的,纵观历史,但凡王朝开国之初,所宣传的理念都是家国天下,而后随着统治开始稳定,便开始转向宣传忠君思想,我们就从这里入手。” 曹操点了点头,的确如刘章所说。 武王伐商,宣扬的就是桀纣暴虐无道,号召天下人要以天下为己任,还天下朗朗乾坤。 到了高祖皇帝,也是如此,王朝的更替都是要给自己找一个能站得住脚的理由,大义嘛,华夏的老百姓就信这个。 曹操想了想,又问道。 “此次南下,就按先生所说的办,不过北边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刘章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 “幽州有阎柔的大军,胡人不敢轻动,只要丞相南下不出太大的纰漏,连带着匈奴也会受到制约,栾提呼厨泉不是个傻子,这一方面问题不大,唯一不确定的因素就是西凉的马腾与韩遂。” “说起来这个马寿成年岁也不小了,他那个儿子马超虽然武艺超群但为人刚愎自用,可毕竟西凉那地方苦寒,看似军力强大,不过也就仅有一击之力,若是西凉擅动,其实破之不难。” “问题是破了马腾、韩遂之后西凉这地方派什么人去镇守,武力、统帅能力、还有治政能力都要在水准以上,现在咱们手里也就司马懿勉强能够胜任,毕竟要压制住羌人……” 刘章陷入了沉思之中,半晌才拍了拍脑袋随手取回红色的锦囊与笔墨,边写边道。 “我给你补点东西……” 曹操眼角一阵抽搐,有些无语的看着刘章,心下暗道。 “你这还带改的?靠谱不?” 刘章写完停笔,随手将绢帛展开晾着,随口道。 “说起来刘备手底下有名将领,姓赵,表字子龙,曾是公孙瓒手下白马义从的一员骑兵统帅,武艺方面怕是直追当初的吕布,统帅能力也不错,而且心系百姓,胸中怀有大义,只是不知道他兵法方面如何。” “毕竟刘备一直把这人放在身边当成亲卫统领,若是丞相能收来,将来无论是讨伐匈奴还是镇守西凉都是上上之选。” 曹操瞄了眼晾在桌子上的“锦囊妙计”,问道。 “知道了,我到时候尽量抓他试试,不说他,先生这锦囊妙计就这么放外边,不怕某现在就看了去?” 刘章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想看随便看呗,这玩意我就是一时兴起,早看晚看其实都一样,主要是那刘备新收的诸葛亮喜欢玩这个,装神秘,我寻思着也试试是个啥感觉……” 曹操听着,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一脸无语的拿过正在风干的绢帛,细细看了起来,嘴上顺嘴问道。 “对了先生,曹某有件私事想让先生帮帮忙……” 刘章听着,眉毛都揪在了一起,手指下意识的敲着躺椅的扶手,半晌才道。 “这比搞定刘备可难多了,话说你这位丁夫人与其他子嗣还有什么联系吗?” 曹操此时刚刚看完红的,正在拆另一个锦囊,闻言抬头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道。 “好似就只与玉儿关系不错,还是在她独居以后两人关系才好起来的。” 刘章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卞夫人都快五十的人了,你个老曹还叫得这么肉麻,这可真是……让人羡慕…… 曹操继续看着手上所谓的锦囊妙计,刘章却在思考着如何帮曹操这个忙,随着节奏感十足的敲击声陡然一停,曹操也抬头看向刘章……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说起来丁夫人也算是年近半百之人了,你闺女曹华可多去走动走动,我资助你几坛青梅酒,这酒后劲有多大,你也清楚,只要化丫头够机灵,找机会把夫人灌醉了……” 曹操皱着眉头看向刘章,静静的等着他的下文。 “下手麻利点,先接回来,不过不能放你院里,我这边房子多,让夫人先住下,几个丫头还有曹冲,每天走动的勤快些,包括平日里的杂物,都别让下人伸手,用小的先把夫人的心化开。” 刘章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曹操,道。 “最后嘛……你们老夫老妻的,灌醉了之后……哼哼……” 曹操听到最后一脸黑线的看着刘章,闷声道。 “你这是什么馊主意,且不说这算是强抢民女,单说尚涴那性子……” 刘章撇了撇嘴不屑道。 “你老曹的名声还重要?就算……是吧……还能重要过你的夫人?” “呃……” 第78章 南下与留守 曹操走了,刘章并没有去送,只是临走的时候刘章嘱咐了一句。 “曹仁已经吃了瘪,夏侯惇既然跟着去也别让他闲着,些微的损失可以让有能者尽快顶上来,军中之事,一家独大可不是什么好的展开……” 曹操带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刘章的院子,接下来的几天里有他忙的,出征的事要安排,家事也要跟卞夫人商量一下…… 实际上原本曹操也不会这么急着将丁夫人寻回来,不过既然准备选择曹冲,那卞夫人就不太合适继续掌管后院了。 无论是母凭子贵,还是子凭母贵,都会给未来造成变数,但丁夫人若是在那就不会是问题了,丁夫人一无所出,变相的将几个子嗣的起跑线拉平了…… 卞夫人听到曹操带回来的消息也很开心,一方面貂蝉的离开让她少了个说话的人,另一方面,几个孩子的明争暗斗她也有了些许察觉,与其这样纠结着,还不如一碗水端平了,她没了这个夫人的位置,反倒是会轻松许多。 曹操接下来的忙碌与刘章基本上就没什么关系了,毕竟能安排的他都安排的差不多了,现在他短时间内唯一的任务就剩下了授课与处理丁夫人的事宜。 算算时间,那桃花酿也差不多快到日子了。 与青梅不同,桃花酿更多的是使用了桃花的花瓣,虽然材料得到的时间差不多,但是发酵时间需要的更长,而且为了迎合几位夫人的口感,今年的还特地加了不少蜂蜜。 这玩意可是稀罕物,虽然华夏从商代已经出现了养蜂的历史,但实际上华夏本土蜜蜂的产量并不高,又加上养蜂人的稀少,蜂蜜在这个时代一般都是拿来当成贡品的。 又过了几日,曹操带着军队已经走远,刘章这里也迎来了一位新的客人——前来小住的丁夫人。 不过这个发展与刘章的谋划有些出入。 丁夫人不是被绑架的,而是自愿来的,一方面是卞夫人的确与她关系维持的不错,另一方面则是曹操不在家。 打着姐妹小聚的幌子,又不用住进相府,丁夫人也就没有过多抗拒的意思。 对于丁夫人的到来,刘章是没什么反应的,毕竟两人之前根本不认识,他犯不上凑上去献殷勤,况且那曹操的名声臭,他刘章也好不到哪里去,虽说丁夫人年龄摆在那里,但名义上也是实实在在的寡妇…… 于是刘章府里最忙碌的人就成了曹彰,除了每天的习武、学习兵法韬略,最近还要为丁夫人担水、劈柴、按时送饭…… 而丁夫人似乎也格外喜欢曹彰这个大孩子,曹彰生得面容刚毅,除了脸上那颜色奇特的胡子之外,开始步入成年的他长相与已故的曹昂格外的相似。 “这叫啥?东边不亮西边亮?” 刘章对此只能无语的摇了摇头,颇有一种世事奇妙的感觉…… 卞夫人开始也是每天常常过来寻丁夫人闲聊,后来干脆就住了下来,连带着曹操那三个女儿也就顺理成章的跟了过来。 这一点倒是让刘章颇为苦恼,两个长辈那里插不上话,自然来寻貂蝉等人嬉闹,当着她们的面,刘章也不好做什么亲密的举动,只能就这么眼巴巴的远远看着。 到了晚上也没了往日的乐趣,三女的房间都是挨着的,时常有曹家姑娘跑来留宿,这可让刘章烦闷不已。 一来,这个时代的娱乐活动实在是太少尤其是到了晚上;二来么,这属于是年轻人的通病,食髓知味罢了。 无奈之下,刘章只得重操旧业,开了新书,至少这能让他的心情平静一点,而且弄本新书出来,也能让曹家三个丫头少来这边住几晚…… 只是这新书,却让刘章的三位夫人满脸古怪。 这也不怪她们,实在是刘章自己造孽,他要是先抄这本《水浒传》也就没这么多事了,有了前面一本,再看水浒,那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古怪…… 第79章 猛如夏侯惇,欲斩赵云 曹操乘于车内,同乘之人选择了司马懿。 翻了翻手中的竹简,许是腻了,曹操随手拿它敲了敲正缩在角落里看书的司马懿,开口道。 “来说说这次南下的具体情况。” 司马懿眨了眨眼,伏在车厢里开口道。 “那诸葛亮不是一般人,樊城想必不会久守,这是浪费他的兵力,而新野小县无天险可以拒敌,在下若是诸葛亮,必然会选择收缩兵力,于新野之外设伏,此役只求一胜,随后从险地撤离……” 曹操点了点头道。 “哦?为何?” 司马懿歪了歪头,道。 “那诸葛亮在荆襄一带名气不小,水镜先生更是称其卧龙,龙者,上则攀云入霄,下则翻水荡波,然刘备手下关、张二将,一个目中无人,一个刚愎暴虐,自然不会服从这等初出茅庐之人,诸葛亮此役必需立威取信于众,否则刘备军必自乱阵脚。” 曹操点了点头,道。 “是这么个理儿,再说说这胜,如何胜?” 司马懿拱手道。 “不知丞相所说是我军还是刘备军。” 曹操动了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了下来,将腿搭在桌案上,开口道。 “都说说。” “回丞相,若是我军,不需考虑太多,我军兵力数十倍与刘备,只需步步为营,只要不行轻敌冒进之事,新野可轻易入手。” “至于刘备,其兵力不济,需得寻一处可藏兵之所,或林或坡,借助天时并辅以水火之力打击我军先锋部队,随后由拒转退……” 曹操闻言微微一笑,随手取出一个香囊丢给司马懿,道。 “你且看看。” 司马懿抖了抖袖子,取出锦囊内的绢帛,眼睛瞪得老大。 “丞相这……” 曹操拍打着手中的竹简,道。 “某觉得不错,让夏侯惇吃个败仗,也好让张辽、张合他们有机会出头,我曹家的兵的确是骄兵了,往前看两年,北地的硬仗可都是这些所谓的降将打的……” 司马懿看着曹操深邃的目光,缓缓拜了下去…… 画面一转,却是夏侯惇统帅的先锋部队。 夏侯惇骑在马上,独眼中露出一抹自傲,自家兄弟可算是给了他一个出头的机会,这兵可都是最好的,一水儿的年轻壮汉,武备也算是精良。 可他却不知道,经过刘章的指点,曹操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南征北战近二十年,军队中最大的财富实际上是那群看似瘦弱的老兵。 这群人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经验根本不是后入伍的那群生瓜蛋子能比的。 “报!禀将军,前方有一小将阻路挑战。” 夏侯惇正在美滋滋的欣赏着自己部下的军容,闻言顿时有些生气,冷冷看着传令兵道。 “来将何人?可曾通名?” “禀将军,按照斥候的情报,应当是刘备手下的赵云。” “赵云?这不就是当年公孙瓒手下的校尉么,那小子我见过,长得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刘备的娈童,毕竟咱们这位刘皇叔不但喜欢丢老婆跑路,还很喜欢与人同榻而眠呢,啊?哈哈哈。” 夏侯惇冲着身边骑马并行的于禁与李典大声调笑了起来。 二将闻言赔笑着,表情却有些凝重,刘备既然能被曹操看中,必然有他的独到之处,他们两个可不是曹氏的宗亲将领,此番南下,他夏侯惇可以犯错,但他们可是不行。 李典笑过之后,抱拳道。 “将军还是小心为上,我前军十万之众,无需理会此人,步步为营推进过去便是了。” “是啊,将军,曼成言之有理,咱们……” 听到李典开口相劝,于禁也帮腔道,只是没等他的话说完,就见夏侯惇不耐烦的挥手打断道。 “本将受丞相重任,率领前军先行,这第一战势必要打出我军威风,否则岂不是让贼军小看了我等!你二人也算是随丞相多年的老人了,如今丞相定鼎天下在即,真的反而如此胆小!” “莫说是个小小的赵云,便是那关羽,本将也无惧,想当年若不是丞相差张辽阻拦,怕是那关羽都是本将枪下亡魂,尔等勿需多言,待本将去斩了那赵云看尔等如何说来!驾!” 说着夏侯惇策马向前,只留下尴尬对视的于禁与李典。 这时,一名校尉上前行礼道。 “二位将军,卑职担心大将军此去有失,还请二位将军还需早做打算为好……” 第80章 进击的副将们 李典闻声看去,说话的确是一名看起来颇为俊秀的小将,眉头一皱,不由得冷哼道。 “你是何人?胆敢妄议!” 于禁见状连忙道。 “曼成勿恼,此人乃是张合的部将夏侯兰,冀州人士,前阵子与张合闲聊时推荐与某,某看这小子武艺不凡,又熟通律法,便带在了身边。” 李典闻言点了点头,道。 “不错,此次丞相南征,正需这等熟通律法之人,天下大定之役,民心尤为重要,不过小子,我等将军讨论军事,切勿胡乱插言,这也就是我等,若是换成……” 李典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显然是有些忌讳。 夏侯兰确是没有多想,只是抱拳道。 “二位将军恕罪,实在是末将闻讯心切,二位将军不知,那赵云与末将乃是同乡,对于他末将也算是知根知底,也因此,末将实在担心夏侯将军的安危。” 于禁闻言挑了挑眉,问道。 “哦?你认识那赵云?仔细说来听听。” 夏侯兰再次抱拳道。 “这赵云乃是冀州常山人士,家中原本也算颇有资财,后因乌桓人南下,赵云的父母死在了乱军之中,赵云由他哥哥抚养长大,少年时得一位高人传授枪法兵要,之后他出于对乌桓的仇恨加入了公孙将军的麾下……” “高人?哪位高人?” 夏侯兰看了看手中的长枪叹息道。 “童渊前辈。” 李典与于禁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相视一眼后,二人忙道。 “速速前进,莫要让将军出了事。” 说着,于禁想了想,吩咐夏侯兰道。 “你回去将情况禀告丞相,不要多说也不要漏说,据实就好。” “喏!不过将军,末将与赵云有旧,禀告之事寻个传令兵就好了,为何要让末将前去?” 于禁面无表情的呵斥道。 “军情紧急,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你去就去!” “喏!” 夏侯兰带着一肚子疑问走了…… 于禁确是有些尴尬的看了眼夏侯兰的背影,他总不能告诉这小子,丞相曾吩咐过,要找一个冀州常山人士的部将吧,传令兵来的时候,他与几位同僚喝得酩酊大醉,根本就给忘了…… 夏侯兰策马飞奔,直向后方而去按下不提,却说那先行一步的夏侯惇。 “呔!兀那小将,可识得你家夏侯将军的威名呼!” 赵云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独目大将,长枪一领,道。 “将军拔箭食目,威名远播,某自然识得。” “既识得还不快快束手,莫要让某的长枪上多一亡魂!” 赵云闻言轻轻一笑。 “多谢将军美意,赵云不才,却还不至于怕了将军这样的常败将军、屯田将军。” “哇呀呀呀呀!小子猖狂,看枪!” 赵云笑咪咪的直戳夏侯惇的痛处,见夏侯惇提枪来战,身侧银枪一转,便与夏侯惇战到了一处。 夏侯惇被赵云激得是七窍生烟,枪枪夺命,恨不得将眼前的小将戳成烂泥。 反观赵云,看似左支右拙破绽百出,可仔细看去,确是连身体的晃动都不多…… 鏖战了数十合,夏侯惇越打越心急,越打越焦躁,在他的眼中,自己依然占尽上风,但就是戳不中眼前这条泥鳅。 再看赵云,面带惊恐之色,眼睛也是四处乱瞄,在夏侯惇眼中,显然是在寻找退路的模样。 见状,夏侯惇的心情也渐渐稳了下来,招式也越发凌厉。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赵云此刻的心情充满了无奈,在赵云眼中,这夏侯惇名声在外,可这武艺嘛。 一个字:菜…… 他赵云演的真是心累,若是平时,像夏侯惇这样毫无章法的猛攻,他几个照面就能将对方挑下马去,只是军师的吩咐是诱敌深入,自己需要诈败呢…… 而赵云那乱转的眼珠,也不是在寻找退路,而是在等着对方的大部队跟上来…… 又打了几十合,挡着夏侯惇的“猛攻”赵云眼中突然寒光一闪,手中长枪一架,大叫一声。 “屯田将军果然名不虚传,告辞!” 夏侯惇长枪被架开,正是旧力已老新力为生之时,心下一阵突突,却听到赵云这一嗓子怪叫,耳中更是听得身后马蹄之声。 老脸瞬间一阵发红,怒骂道。 “兀那赵云,留下命来!” 夏侯惇策马就追了上去,身边的军士自然不敢怠慢,只能撒开两条腿跟着夏侯惇狂奔。 于禁和李典才冲上来,就见到夏侯惇带着队伍在猛冲,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显然时间上不允许他们多想。 夏侯家与曹家可谓是同气连枝,真折了夏侯惇,他们两个副将也难逃惩罚,还能怎么办?跟着冲吧…… 就这样,赵云前面带路,夏侯惇随后追赶,曹操的十万先锋军集体在路上狂奔着…… 第81章 火烧博望坡 书接上文,却说那夏侯惇愤而追击,实在是被这赵云气得不轻,他夏侯惇的确是常年屯田,不过那还不是为了曹操的大业? 没想到征战半生却让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将如此当众羞辱了一番,试问他如何不怒? 不过夏侯惇也算是沙场宿将,没追多久便产生了些违和感。 当这种感觉来的时候,夏侯惇开始回忆起了方才的对战画面,尤其是赵云最后架开他长枪的那一幕——赵云单手挥枪之后…… 夏侯惇的瞳孔猛然收缩,赵云当时是用左臂挥的枪,而且右手明显有一个下意识的动作,那是去摸枪柄……如果他握住了会怎样? 脑海中模拟了一下赵云当时可能的操作,夏侯惇猛的一勒缰绳,大喝一声。 “全军止步!” 夏侯惇四下看了看,冷汗瞬间就淌了下来。 一条不算太深的谷地,一边是树林,而另一边是片蒿草丛生的丘陵,夏侯惇瞬间就明白了,自己是中了敌人的诱敌之计。 可正当他准备发令后撤之时,身后便传来了呼喊声。 “将军!夏侯将军!穷寇莫追啊……” 夏侯惇心中一冷,暗道一声。 “完了!” 那声音显然是匆忙赶来的于禁和李典…… 缓缓闭上了独目,夏侯惇只觉得浑身冰冷…… “呜呜呜……” 刺耳的号声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火光…… 巨大的火球从一边的山丘上滚滚而下,将夏侯惇的先锋大军分割成数段,紧接着便是另一边树林中传来的喊杀声。 “传令全军,继续向前冲锋,违令者,斩!畏惧不前者,斩!” 夏侯惇独目瞪得溜圆,长枪一领,策马径直向前而去…… 赶来的李典和于禁也没有多言,齐声喝道。 “尊将军令,冲锋!” “冲锋!” 二将虽然憋屈,但眼下显然不是多言的时候,眼前的情况显然是敌方早有准备,向前尚有一线生机,后退必然被人衔尾追杀。 于禁和李典这时也被点着了火气,他们也算是征战沙场的宿将,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溜过?没错就是溜,从赵云现身那一刻起,他们就莫名其妙的在被带着跑,真就只是在跑,单纯的跑…… 好在这条博望坡不长,而且两边的山丘也不算高,若不是夏侯惇带着的先锋部队新兵居多,恐怕并不会造成太大的人员伤亡。 如果仔细统计就不难发现,部队的伤亡多为慌乱之中的踩踏造成的…… 而这,也是老兵们的价值所在…… 夏侯惇带着部队冲出了博望坡,并没有再遭遇什么埋伏,事后想来,两边的土坡上算一起恐怕也不足万人。 原地休息点验一番之后,部队的损失却是让夏侯惇红了眼睛,十万先锋军,去了近乎一半,这让他如何与丞相交代! “将军,下一步如何行动,是不是先将战报呈于丞相,等待丞相定夺?” 夏侯惇闻言闷哼了一声,道。 “如何呈报?你我三人率兵十万,在这么一个道口被一把火烧了半数?且不说这损失,这传了回去,非但你我会成为全军的笑柄,甚至还会打击大军的士气!” 夏侯惇想了想,看着于禁与李典说道。 “曼成、文则,你我都是追随丞相的老人了,莫要丢了丞相的脸面,损失可以接受,但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恐怕……” 于禁、李典二人对视一眼,随后冲着夏侯惇一抱拳,李典开口道。 “不知将军有何想法?” 夏侯惇点了点头,看了看周围的士卒道。 “我等虽遭了埋伏,可所余兵力依然数倍于刘备,再收拢一些,我等手中依然有五、六万精兵,新野小城,断然不能久守,不如这样,我等先攻下新野,再向丞相汇报,如何?” 二将默默思考了片刻,于禁抱拳道。 “我等谨遵将军将令!” “好,好好!既然如此,还请二位将军辛苦一些,好生安慰将士……” 夏侯惇抚须颔首。 “喏!” “喏!” 第82章 变数夏侯兰 出了博望坡临时休整的夏侯惇等人暂且按下不提,却说飞马回报曹操的夏侯兰。 夏侯兰回到中军大营的时候已是入夜时分了,听闻其归营来见曹操,作为同乡的张合急忙出来拉着他去往中军大帐。 “畹芳如何回来了,可是先锋军出了什么事?” 夏侯兰摇了摇头,道。 “至少我被文则将军遣回来汇报的时候还未发生什么大事,不过却是碰到了赵云阻路,卑职说两句便被文则将军遣了回来,还说让我向丞相汇报。” 张合闻言挠了挠头,道。 “却是怪事,不管了,既然文则将军着你来见丞相,想必是有用意的,且随我来吧。” 张合带着夏侯兰过了几道哨卡,这才来到曹操的中军大帐前。 “禀丞相,张合将军带领一名校尉前来,说是文则将军遣来汇报的。” 曹操此刻正在与司马懿研究着地图,闻言吩咐道。 “让他们进来。” “喏!” “末将张合!” “末将夏侯兰!” “拜见丞相!” “嗯,起来吧,有什么……嗯?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曹操原本还算随意的脸色,瞬间一变,抬头看向那名陌生的小将开口问道。 “禀丞相,末将夏侯兰!” 夏侯兰有些莫名其妙,自己的名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哈哈,这可真是,用先生的话怎么说来着?众里寻他千百度?” 曹操说着坐正了身子,面向夏侯兰抬手点了点他,开口道。 “你是冀州常山人士,赵云的同乡?” 夏侯兰恍然,点了点头道。 “确如丞相所言,卑职的确与赵云有同乡之谊,不过卑职一心为丞相效力,已有多年未曾与赵云见过面了。” 曹操摆了摆手道。 “无需紧张,我且问你,这赵云如何,不要夸大,照实说即可。” 夏侯兰拱手道。 “禀丞相,这赵云表字子龙,幼年时曾因乌桓南下劫掠致使其双亲早去,家道也就此中落,好在其兄勉力维持,后师从童渊学习枪法兵略……” “你等等,赵云的老师是童渊?那个枪王童渊吗?” 曹操没等夏侯兰讲完,直接打断道。 夏侯兰点了点头,道。 “的确是他老人家,只是当年卑职资质驽钝,不堪教化,童师的本领学不到万一,未被童师收入门下。” 曹操摸着下巴,轻声道。 “说起来某麾下的张绣也是童渊的弟子,不知这赵云比之如何。” 夏侯兰闻言抱拳道。 “恕末将直言,当初童师曾言,其一生收下弟子有三人,蜀中张任兵略最佳,西凉张绣枪法尚可,至于关门弟子赵云……” 曹操闻言看着夏侯兰,来了些兴趣。 “这赵云如何?” “赵云虽兵略稍弱,但武艺青出于蓝尔。” 曹操点了点头,并没有太多意外,从夏侯兰嘴里只不过是得到了些验证而已,虽然不知道这赵云比起吕布如何,但至少知道这是一员猛将。 “那么你此来要汇报些什么?” 夏侯兰抱拳道。 “禀丞相,先锋大军前进的途中赵云阻路,夏侯将军前去迎战,末将担心出事,便向文则将军讲述了赵云的来历,随后文则将军便差我来向丞相汇报,末将也是一头雾水。” 曹操闻言笑骂道。 “好你个于文则,怕是当初传令的时候就没仔细听过,直到你主动现身这才想起我之前的吩咐,罢了,你能来就好,某欲收赵云至麾下,可有什么办法?” 夏侯兰闻言摇了摇头,道。 “禀丞相,赵云素来胸有志向,一旦选择了前路便很难让其回心转意,昔年分别之时末将便与其争论过,其时末将欲投丞相而赵云欲寻刘备,最终不欢而散。” 曹操闻言摸了摸下巴,道。 “那赵云可说了些什么?” 夏侯兰闻言低头不语。 曹操看着,哈哈笑道。 “哈哈,莫要紧张,说吧,某不怪你。” “禀丞相,赵云说丞相屠城以泄私愤,不仁;携天子令诸侯,不义。” “哈,这有什么不敢说的,天下人不都这样看某。” 曹操并无半分不悦,反而很是开怀,随后看向司马懿道。 “仲达可有办法?” 司马懿点了点头,先是看向夏侯兰,随后冲着曹操抱拳道。 “禀丞相,臣确有一法或可一式,这赵云年幼之时遭逢乌桓之害,后又从童渊学习,胸中有一口正气,所以看中仁义,如此我等可从仁义入手,当然还需要这位夏侯将军演上一出大戏……” 曹操斜着身子半躺了下来,开口道。 “说来听听……” 第83章 夏侯败新野(上) 司马懿扫了眼一旁站立着的张合与夏侯兰,其意不言而喻。 曹操见状摆了摆手,道。 “都过来坐下,去将饭食送来,盯紧了大帐周围,闲杂人等禁止靠近。”、 “喏!” 先招呼了二将,随后又吩咐亲卫之后,曹操这才示意司马懿继续说下去。 “那刘备不过假借仁义之名,想必这赵云也是受其蒙蔽,这一点其实不难理解,以赵云的能力这许多年以来在刘备帐下却是声名不显,想必是刘备有意雪藏,避免让赵云发现更多端倪。” “如此一来,我们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将刘备这虚伪的面具揭下来,便可动摇赵云的决心,其后再以仁义之道迫使其离开刘备,这人只要来了丞相麾下,还担心他不能归心吗?” 曹操抚须。 “详细说说,此事如何操作?” 司马懿摇了摇头,道。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过因势利导罢了,我等先走好第一步,再看后续随机应变即可,先生留给丞相的锦囊也提过,此次南下,重要的是收取民心,并斩断刘备与孙权向西蜀发展的可能性。” “且等先锋战果,如所料不差,夏侯将军此次必然大败而回,咱们来看看刘备如何应对再谈其他。” 曹操闻言瞬间没了兴致,司马懿开始说的好听,可绕了半天,一句实际的都没有…… “用饭用饭,你这可真是无趣。” 曹操挥了挥手。 司马懿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有什么办法,情报就这么多,他又不是许都那位能掐算未来的主,能根据情报来推演已经是相当不错了好吧。 偷偷瞄了眼曹操,司马懿心中暗骂。 “我看你这老东西就是山珍海味吃得多了,看不上咱这刚采下来的野菜……” 一夜无话,直到次日清晨…… “报!……禀报丞相,夏侯将军回营交令了……” 曹操揉着眼睛随口问道。 “哦?可是先锋军拿下了新野城?” 传令兵半跪在地上,有些犹豫的开口道。 “禀丞相,新野城是下了,只是……” 曹操净了净面,随手将手巾丢到盆里,道。 “行了,不要吞吞吐吐的,夏侯惇呢。” “禀丞相,三位将军都在帐外跪着。” 曹操叹了口气,道。 “传令升帐议事。” “喏!” …… “啪!” 曹操将竹简贯在案上,怒道。 “十万先锋大军,一夜之间折了八成有余?他夏侯惇是怎么领的兵!带他们进来!” 片刻之后,夏侯惇三人光着膀子用荆条绑着自己跪倒在大帐之中,一众文武分列两旁,看着三人伤痕累累的身躯一阵沉默。 “夏侯惇!” “罪将在。” “我来问你,那刘备兵马几何?” “禀丞相,不足二、三万……” “那就是两万喽,那你先锋军兵力又有几何?” “十万……” “五倍的兵力,你就给我带回来一万多人?” 曹操喘着粗气,怒吼道。 “那你再跟我说说,对方伤亡如何!” 夏侯惇直接叩首在地,沉默不语。 “你来说!” 曹操指着李典怒道。 “禀丞相,罪将没能及时发现敌方阴谋,致使下后将军遭遇大败,还请丞相责罚!” 李典痛哭叩首。 曹操见状更恼了,扭头看向于禁道。 “他不说,那就你说,怎么败的,都给我说清楚!” 于禁叩首,随后抬头带着哭腔道。 “禀丞相,昨日未时许,前军来报,有敌将赵云阻路挑战,夏侯将军主动前去处理,后有罪将麾下校尉夏侯兰来报称其熟识敌将,罪将便遣其回大营禀报丞相,后与曼成将军商议之后率军前去协助夏侯将军。” “不过在我等即将赶到之时,那敌将突然败走,夏侯将军见状追了上去,罪将二人不知情况,只能跟进,直到一处矮谷这才追上夏侯将军,却不料尚未立足,谷内便火光四起,急切之中我等只能选择突围。” “只此一役,我先锋大军便去了四成……” 曹操点了点头,怒意稍减,所谓的一将无能,累及三军,这摆明了是夏侯惇立功心切,中了赵云的激将法,主将衔尾追杀,后面的兵士只能被动的跟着跑。 “然后呢,去了四成先锋军也还有六万多,后面怎么丢光了?” 夏侯惇闻言挺起了胸膛,沉声道。 “还是罪将来说吧。” 曹操点了点头。 第84章 夏侯败新野(下) 夏侯惇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才开口道。 “出得矮谷,罪将便与文则、曼成二人商议,我等为大军先锋,若是如此溃败回营,必然会挫了大军锐气,便欲下了新野城再与丞相请罪。” “毕竟那刘备兵少,我等手中尚有六万先锋大军,即便是攻城亦有不小胜算,却不料那刘备如此狡猾,待到我等来到新野之时,面对的竟是一座空城,罪将三人本想追击,但奈何天色已晚。” “便只能入城修整,并派出斥候寻找刘备踪迹。” 顿了顿,夏侯惇咽了口唾沫,继续道。 “却不料那刘备丧心病狂,竟然将新野城做饵,半夜之时,城内大火四起,整座城池都成了一片火海,我等只得突围而出,却在深夜中遭到赵云等贼将的袭击,无奈只得退往白河方向。” 曹操点了点头,夏侯惇这是连遭两次火攻,已经成了惊弓之鸟,这时候来路的谷地恐有埋伏,自然不会再去,而将士们自火城中突围必然会寻水源以解干渴…… 接下来的事,不出曹操所料的展开,必然是白河一带亦有埋伏,果不其然。 只听夏侯惇继续讲道。 “行至白河,却发现河水不深,我等不疑有他,将士们多取水止渴饮马,却不料那关羽早早的截了上游,只等我军到来,开闸放水之际,又被关羽带人掩杀,我等只得边战边退……” “既不能往上游去走,便只能向着下游水势略缓的地带,至渡口又有张飞以逸待劳……罪将先有轻敌冒进之罪,后有失察大意之责,叩请丞相杀之以正军法!” 说着,夏侯惇重重将头叩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独目中留下的泪水依然涂花了面容…… 于禁:“罪将失职,未能及时劝阻将军,请丞相责罚!” 李典:“罪将有负丞相所托,当与夏侯将军同罪,请丞相正军法!” 曹操见三人叩在地上,眼睛微微一眯,不经意间扫过了于禁,随后起身抽出腰间宝剑道。 “夏侯惇!李典!于禁!三人为将而不能自持,领兵而不能建功,十万大军几损失殆尽,军法所不能容也,今日本相杀之义正军法,来人!拖下去!斩!” 司马懿见曹操起身便连忙对帐中众将使眼色。 曹操话音才落,许褚带头,张合、张辽等人集体起身跪在夏侯惇身边,高声道。 “丞相,三人虽有罪,但大战才起便杀统兵大将,恐有不详,还请丞相开恩,容他们戴罪立功!” “请丞相开恩!” 许褚磕了个头,挠了挠脑袋,开口道。 “张辽在理,请丞相开恩!” 看着许褚那木讷的样子,曹操险些破功,忙稳了稳情绪,板着脸道。 “开恩?如何开,他夏侯惇可是立了军令状!不胜则提头来见,军法无情,拖下去斩了!” 看着眼前的一幕,一边坐着的贾诩起身抬手阻止了那人的兵士,随后来到帐中道。 “丞相,三位将军虽然损兵,但却未犯军令。” 曹操闻言怒斥道。 “十万先锋大军几损失殆尽,怎的未犯军令!” 贾诩不慌不忙的开口问道。 “夏侯将军,老朽有一问,不知将军可答否?那新野城刘备可曾还占着?” 夏侯惇闷声道。 “一座空城又被大火焚烧一空,刘备自然弃了。” 贾诩笑着摇了摇头,冲着曹操拱手道。 “丞相,可取夏侯将军的军令状一观,若是老朽记得没错,夏侯将军立下的军令状是要取新野城,这城夏侯将军的确是取了,而刘备也未曾占回去,所以夏侯将军是完成了我军的战略目标,并未违背军令状。” 说完,贾诩抱拳一礼,随后翩然退回位置上坐了下去。 众将都看着贾诩,眼中一阵惊奇。 这……还能这样玩? 曹操此刻正在验看军令状,良久才将之丢到堂下,恨声道。 “文和说的不错,尔等的确没有违背军令状,不过取一座小城便折了八九万兵马,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主将夏侯惇杖八十,李典、于禁辅助不利,杖五十,等到下了荆州自己去军法处令罚。” 说完,曹操挥了挥手,道。 “滚吧!滚!滚!” “谢丞相!”*3 曹操看着三人离去,也是松了口气,扫了贾诩一眼之后,才道。 “这诸葛亮的确有些门道,尔等来说说,我军下一步该如何?” 第85章 不一样的点将 “虽然损失了些兵马,不过新野已下,我军下一步该如何?” 曹操看着帐中一众文武道。 良久,文臣武将都默不作声。 前车之鉴摆那呢,夏侯惇老命差点扔进去,刘备跑了,这得追吧,问题是谁去,张辽这样的降将在曹营里地位不高,捞军功这事轮不到他们。 曹仁这样的宗亲将领连败两阵现在又张不开嘴,这场面可不就僵住了吗。 曹操无语的抬头环视,看来自己手下这帮打天下的老兄弟还真是老了,都开始爱惜自己的羽毛了。 最后他只能将目光放到贾诩身上。 “文和,你来说说。” 贾诩轻轻叹了口气,抱拳道。 “禀丞相,依老朽愚见,那刘备携民而走,其正处于逃亡之中,平原之上乃是我军铁骑的天下,不足为惧也,只需派遣骑兵衔尾追杀即可。” “而丞相可率主力大军缓行,直奔荆州城即可。”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开口问道。 “不知哪位将军愿率骑兵出战,拿下这刘备?” 曹仁左右看了看,起身抱拳道。 “还请丞相下令,末将愿往,此役必要为大兄与末将一雪前耻!” 曹操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问道。 “还有吗?” “末将愿往!” 曹洪起身道。 曹操略微观察了一番众将的表情,降将们大多眼观鼻,鼻观心,稳稳的坐着,刘备带着一县百姓,简直就是个活靶子,说白了就是给众将赚取军功的。 这种好活显然轮不到这些降将,而曹氏与夏侯氏的将领则是有些当仁不让的意思,看来教训还是不太够,曹操点了点头,道。 “既然二位将军愿往,某便问问二位将军,不知此番追杀刘备,你二人打算如何做事。” 曹仁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开口道。 “自然是赶尽杀绝,像刘备这等伪君子留在世上就是个祸害!” 曹洪闻言跟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曹操闻言眉头微微一皱,问道。 “那些百姓呢?” “既然随着刘备逃亡自然是一视同仁,如此不识好歹的刁民留之何用!” 曹操叹了口气,道。 “某自信从未犯错,也从未认错,不过最近几年时常想起当年的徐州,屠城之事,某甚悔矣,想我曹操半生戎马莫不是为了我大汉百姓?仅因私怒而屠一城,此等行径如何取信于天下?” “圣人云,知过能改,善莫大焉!新野百姓多为刘备蛊惑裹挟,背井离乡无非恐惧我曹操屠城恶名,我意,不可残杀百姓,至于新野之民,需得追回使其安居乐业。” 说着,曹操起身取令,道。 “曹纯听令!” “末将在!” “着你率豹骑辅以轻骑一万先行,以劝解百姓为主,追杀刘备为辅,若遇刘军与百姓混杂,当以百姓安危为主。” “喏!” “曹仁、曹洪听令!” “末将在!” “尔等杀心过重,着你二人并夏侯惇等人率本部人马修缮新野城,务必要在入冬之前让归来的百信不至无家可归!” “可是丞相。” “嗯?” “喏!”*2 曹操点了点头,将令箭丢给曹仁,又补充道。 “好生做好此事,事关我军在荆襄之地的民心,闹出什么问题,某要你好看!” 说罢,曹操又取出一支令箭,想了想道。 “徐晃听令!” “末将在!” “着你率本部兵马多带粮草,先行一步,沿途尽量接济返回的百姓,你办事老成,莫要让这些百姓受到惊吓。” “喏!” 徐晃接令转身就走。 曹操笑着点了点头,这徐晃就这点好…… “张辽、张合听令!” “末将在!”*2 “着你二人点齐三万骑兵,随某一起为曹纯压阵。” “喏!”*2 “贾诩!” “臣在” 你二人统领中军缓行,直取荆州即可。 “喏!” “好了,众将各自安排去吧,今日午时拔营起行!” “喏!”*n。 众将各自散去,司马懿凑了上来道。 “丞相,此时收买人心是否为了那赵云?” 曹操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道。 “兼而有之吧,自徐州屠城之后,某便有些愧疚,但并不算悔过,若重来一次,某依然会屠!” 司马懿想了想又道。 “昔年丞相曾削发代首,不如此刻再学一次武帝如何?” 曹操摆了摆手道。 “无需如此,太过刻意反而不美,何况我曹操何许人也,罪己大可不必,至于那赵云,若是能收来,交给渊明去头疼,他不是看好赵云镇守西凉么……” 司马懿闻言不再多言,躬身之后转身开始收拾印信文书…… 第86章 曹子和临机应变,刘备的痛苦面具 徐晃带着大量辎重先行而去,曹操却是寻来了曹纯。 “子和啊,我且问你,此去一战当如何来打?” 曹纯想了想道。 “自然是利用骑兵的冲击力杀伤敌军士卒。” 曹操摇了摇头道。 “你这么一冲,岂不是要让刘备人仰马翻,如此惨烈的场景,让新野的百姓做何感想?要知道刘备麾下可是有不少兵士都是自新野募集而来的。” 曹纯闻言愣住了,半晌才拱手道。 “末将愚钝,还请丞相指点。” 曹操点了点头,道。 “据报,刘备交好刘琦,必不能为刘琮所容,如此,刘备必然要向刘琦所在的江夏郡而去,以某判断,刘备必会走荆襄古道,向南穿过当阳之后或南下江陵,或取道向东去汉津口等待刘琦的水军接应。” “而新野的百姓不过是刘备用来拖延时间阻挡我军前进的人肉盾牌,一旦等到了刘琦的渡船,这些百姓便会被抛弃,至于借口,无非是我军逼迫太紧,只能事后替百姓报仇雪恨。” 曹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曹操也不在意,继续吩咐道。 “子和先行,我要你做的是,尾随刘备和新野百姓,并阻止刘备继续南下,逼他转道去汉津口,此役若非必要不必与刘备发生冲突,但要尽量喊话刘军与百姓,至于要喊些什么,我这里给你准备好了,你让军士们照着来就行了。” “记着,你的任务是让百姓对刘备产生怀疑,让刘备心惊胆战!” 曹纯闻言接过曹操递来的绢帛,小心收在怀里,这才拱手道。 “末将知道了,丞相还有何吩咐?” 曹操拍了拍曹纯的肩膀道。 “多找些面目和善的军士安抚百姓,粮草也多带些,必要的时候分给百姓们一些,去吧。” “喏!” 曹纯抱拳,转身去了,边走边吩咐亲兵道。 “轻骑里尽量挑点长相和善的,还有嗓门大的,另外传令下去,携带平日里三倍的干粮,去吧……” 曹操看着曹纯,点了点头,宗亲将领中属曹纯最是合他心意,为人不但谦虚谨慎,而且老成稳重…… …… 几日之后,曹纯恪守着曹操的吩咐,一路上完全不与刘备交兵,只是吩咐属下冲着刘备的士兵与仓皇的百姓们喊话。 “乡亲们,莫要被刘备这个伪君子骗了,他一把火烧了新野城,带着大家无非是为了阻挡丞相的大军……” “丞相仁慈,不忍生灵涂炭,更是命人修缮新野……” “那刘备分了多少钱给大家,这点钱财怕是连块地都买不起,乡亲们背井离乡的,入了冬可怎么办……” “刘备假仁假义,所过之处刮地三尺,百姓皆无粮越冬……” “刘大耳有言,妻子如衣服,一个连妻小都能抛弃之人,如何能善待百姓……” 不少百姓听得半信半疑,后来有不少人干脆停了下来,一方面是失去了对刘备盲从的信心,另一方面也是实在走不动了。 再加上尾随的曹军秋毫无犯,甚至不少人还能从曹军那里得到干粮…… 随着越来越多的百姓停下脚步,刘备军中也有不少新野招来的新兵逃走,毕竟爹娘都不跟着跑了,怎么可能还陪着刘备…… 而恶化的情况还不止如此,脾气暴躁的张飞连杀了数名逃跑的兵士之后,非但没能让逃兵减少,反而到了晚上逃兵的数量还直线上升。 成队的士兵离营,这让张飞更是火冒三丈,甚至亲率骑兵前往追杀。 曹纯也是机灵,在得到消息之后亲率三千豹骑对张飞进行了拦截,张飞骑兵不过二三百人,面对装备精良的豹骑自然不敢多生事端,只得叫骂一阵匆匆离去。 曹纯也不做阻拦,反而安抚起了刘备的逃兵…… 甚至为了安抚这些逃兵,曹纯还取出几块腰牌让逃兵们护送百姓返回新野,就连兵器都没有进行收缴。 “路途难行,若是遇上盗匪,有些兵刃在手尔等也可自保一二,有本将的腰牌为证,路遇丞相的大军可与之说明缘由,不过返回家乡之后需得将兵刃上缴给守城的将军……” 曹纯的话就这样随着逃兵与百姓的嘴一路传到了曹操的耳中。 “哈哈哈!子和应变得当,当记上一功!” 司马懿更是听得两眼放光,躬身道。 “曹将军大才,恭喜丞相!” “哈哈哈,传令下去,加速前进,让徐晃再快些,莫要饿坏了某的子民!驾!……” 与曹操的开怀不同,刘备听着不断传来的噩耗,面色就没好过。 诸葛亮皱着眉头劝道。 “主公,山野愚民,不可教化,还请主公速速决断,不可犹豫了!” 刘备闻言咬牙道。 “国贼曹操!奸贼曹纯!一个囚禁天子,一个蒙蔽百姓,可恨!可恨呐!” 诸葛亮闻言,连忙道。 “主公心系百姓安危,已然心乱如麻,快送主公先行一步!” “喏!” 刘备被亲兵扶着上了车架,探头对诸葛亮道。 “军师,后面就拜托你了。” “主公安心,亮必不负重托!” 目送车驾离开,诸葛亮面色一冷,道。 “关平听令!” “末将在!” “速传张飞将军,守住当阳,为主公争取时间!” “喏!” “糜竺、糜芳听令!” “末将在!” “尽量收集粮草辎重,随主力东进,另外向江陵方向布置疑兵,诱导曹军视线!” “喏!” “刘封听令!” “末将在!” “传令全军尽快完成与百姓的切割,全速撤离!我们去汉津口……” “军师,那逃兵如何处置?” 诸葛亮沉默了片刻,道。 “逃兵不必去管,但混些死士进去逃兵与百姓之中,伺机制造矛盾具体怎么做将军自行安排即可……” “喏!” 诸葛亮目送刘封远去,望着有些昏沉的天空叹了口气。 “何人站在曹操背后指点……” 第87章 曹纯挥鞭解危局 随着诸葛亮的下令,刘备仅存的部队开始收缩,至于百姓? 生死存亡之际,显然不再是那么重要了。 甚至随着糜竺与糜芳收集粮草辎重的开始,大量的新野百姓与新征的兵士也对刘备彻底的失望了。 迷惘与愤恨,逐渐在这些人的心中扎下了根。 至于曹纯,他可是乐得清闲,你刘备扔多少我就接多少,反正曹操给他的命令是咬住刘备的情况下尽可能多的让百姓与刘备切割开。 这一点他早就看明白了。 现在刘备主动断尾,他高兴还来不及呢,等到没了百姓的阻路,还怕没有战功吗? 他一边派出斥候锁定着刘备的位置一边接受着百姓们的欢呼,军旅生涯中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人民基层的温暖。 “原来收买人心是这么爽的啊!难怪这刘大耳整天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曹纯摸着下巴想着,显然是悟到了什么…… “报!将军大事不好!有百姓刺伤了我们的兄弟,您快去看看吧……” 曹纯闻言一愣,随即策马前行,边走边问。 “具体什么情况?” 传令的亲兵忙道。 “好像是嫌弃咱们分给百姓的干粮馊了,说咱们要毒死这些百姓,将军你也知道,最近兄弟们为了多给百姓留口吃的,自己都没吃饱过,他们这不是忘恩负义么。” 曹纯捋了捋胡子,喃喃道。 “不对,这事儿有蹊跷……” 不多时候,曹纯策马来到事发地点,只见麾下的士兵正在与逃兵对峙着,而那群逃兵的身后则是一群茫然无措的百姓。 “吁~~~,吾乃丞相麾下虎豹骑统帅曹纯是也,尔等有何冤屈,可速速道来,若是我麾下儿郎有过,必将严惩不贷!” 曹纯勒马高呼,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只见逃兵中的数人对视了一眼之后,缓缓低头,手更是摸进了自己怀中。 只是可惜,这一切都在曹纯眼中。 “呔!兀那几人,尔等可是刘备遣来的死士?” 曹纯手中马鞭一挥,径直指向逃兵的中间,一群逃兵顿时回身看去。 几名死士见事情暴露,随即不再隐藏,从怀中抽出短刀,低喝着直奔曹纯而来。 曹纯也不多言,拔马疾走间轻声喝道。 “尔等也看见了,刘备此人用心险恶,竟然派出死士制造矛盾,甚至还要刺杀我军中将领,若其成事,怕是尔等也难辞其咎,何不将几人拿下以证清白!” 几名死士正甩着两条腿拼命追着曹纯的马屁股,闻言顿时向身后看去,曹纯却在此时回身几鞭子将他们抽翻在地。 “拿下!” 兵士们连忙将几人捆住,收押起来。 曹纯这才下马,继续开口道。 “乡亲们,我这群兄弟都是丞相的先头部队,这些干粮多是出营时随身携带的,难免会有些变质,不过我曹纯保证,发给乡亲们的和我们吃的都是一样的。” 说着曹纯看到一块被丢在路边的干饼,上面还有个鞋印子,上前两步捡起来拍了拍,随后边往嘴里塞边道。 “乡亲们可能不知道,我这群兄弟为了给大家多留一点吃的,已经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这粮食来之不易,可不能随便听信谗言就这么浪费了啊。” 吃完饼子,曹纯有些意犹未尽的吧嗒吧嗒嘴,道。 “丞相知道迁徙辛苦,专门派了辎重队来接应大家,坚持几天,某保证大家能吃上些新鲜的。” “将军,您说的都是真的吗?咱们回去了丞相不会是给准备的杀头饭吧。” 曹纯笑了,看着说话的汉子道。 “说起来丞相还是我堂哥,你看丞相把我派过来就是为了告诉大家,丞相眼里乡亲们都是大汉的子民,也都是丞相的子民,丞相是不会放弃他子民的。” “这样吧,我给大家留一块虎豹骑的腰牌,要是大家回了家里,若有人欺负你们,可以带着腰牌到官府或是来找我,我给你们做主!” “我曹纯发誓,若是我做不到,让我口舌生疮,肠穿肚烂而亡!” “将军莫要如此,至少丞相的兵没抢过大家的粮食,刘备原来说丞相来了要屠城,这才吓得大家跟着他跑,反正家都给他烧完了,咱们也是没办法,既然将军说了,俺们信,这就回去,不过万一再有死士混进来可咋办,将军教教咱们吧。” “是啊,将军给指条明路吧。” …… 曹纯想了想,道。 “这样吧,乡亲们,大家回去的路上互相传达一下,要是新野的乡亲都尽量一起走,若是外乡的逃兵让他们跟大家分开,这样一来就能减少些风险。” “毕竟刘备的死士嘛,我相信都不是什么好人,要么是外乡的,要么就是些山匪无赖,寻常百姓哪能干这个呢,是吧乡亲们。” “对啊!将军说的是……” …… 曹纯处理了突发事件,送走了这一批百姓,随后脸色便阴沉了下来,这刘备还真是有些丧心病狂了,这等事也做得出来? “将情况和本将的处置方式报给丞相,让丞相注意安全。” “喏!” 传令兵刚走,曹纯正准备离开,却见方才的逃兵汉子呼哧呼哧的跑了过来,边跑还边喊着。 “将军!曹将军!” 曹纯有些疑惑的看着汉子,问道。 “壮士还有何事?” 汉子跑到近前,剧烈的喘息着说道。 “将……将军……我有……有个事……忘记跟将军说了。” 曹纯笑了,开口道。 “兄弟先缓缓,气喘匀了再说。” 汉子摆了摆手道。 “好,好了,将军听我说,我一个同乡兄弟跟我说,离此二十多里的地方有个废村,那刘备的家眷好像就在那边。” “哦?此事可当真?” 汉子点了点头,道。 “应当是真的,我那同乡人识字,人也机灵,之前被分到了刘备的亲兵队里,这消息是昨晚听来的,说是夫人的车驾今天能到那边,负责保护的好像叫什么赵将军。” 曹纯想了想,道。 “多谢壮士,此事我知道了,不过正所谓祸不及妻儿,丞相乃仁义之人,刘备的家眷我等若是碰到了,会还给刘备的。” 汉子嘿嘿笑道。 “这俺就不管了,丞相想留着还是想还跟俺没关系,将军保重。” 曹纯露出一抹苦笑,冲着汉子抱了抱拳道。 “壮士保重!” 第88章 困龙 “哈哈,不错不错,子和甚得吾心矣!” 曹操大笑着将前方战报交给身边得司马懿,并道。 “让他们都看看,都看看……啊……好一片开阔壮丽的景象……” 打马向前数步,曹操抬手遮挡着阳光,极力向远处望去。 司马懿此刻已经看过,策马并行至曹操身侧,道。 “丞相,属下在野之时便常闻子和将军的贤名,却不知将军还有如此一面,颇似前朝大将军卫青,却不知为何丞相一直将其雪藏?” 曹操看着远方地平线上的烟尘,道。 “子和这等将才难得,某怎会不知,不过早年征战之时某身边都是他的兄长,若位太高恐受人嫉恨,加之虎豹骑乃某精锐无人可以代之,放于身边历练未必不美,如今吾等老态始显,以后这天下才是他的舞台……” 司马懿闻言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嗯?看来又有讯报,这个子和今天怎么有些毛躁?” 曹操说着,便见一名传讯的士兵飞马而来,司马懿忙上前取过书信递给曹操。 颇有些不满的取过书信看了起来,只是片刻之后曹操就变了颜色,大笑道。 “哈哈哈,得道者多助?得民心者得天下?哈哈,古人诚不欺我也!传令三军,向长坂坡进发!” 说罢,曹操将信件丢给司马懿,打马向南而走。 司马懿手忙脚乱的接好信件,随后策马向前,高声喝道。 “丞相有令!全军向南!” 抽空见司马懿看向信件,只见上面写着。 “据之前救下的刘备逃兵处得知,刘备家眷正于长坂一带缓行,护卫赵云……” 司马懿眼睛瞬间就亮了,在马上向身边的张辽喊到,把那个夏侯兰叫过来…… 而先动起来的曹纯,此刻却是将麾下士卒分成了两部,万余轻骑被派去堵了当阳桥与张飞隔桥相望,他自己则带着豹骑去了先前那汉子所指的荒村…… 与曹纯的不慌不忙相反的是刘备麾下的赵云,作为刘备实际上的近卫队长,赵云此刻正小心的保护着主公刘备与其麾下高层的一众家眷。 车驾连出去二里多,比百姓走的还要缓慢,毕竟这一群人的行李不少,书籍、金银细软就装满了二十几辆大车。 况且这里面还有刚为刘备诞下男婴的甘夫人,这么急匆匆的赶路,别说是她了就算是平素骑马射猎的糜夫人都有些吃不消,无奈之下赵云只能尽量将速度放缓。 有时候赵云都在感谢曹操,若不是曹军没有大肆杀戮,怕是自己与这些家眷们早就成了曹操的刀下亡魂了。 可赵云不知道的是,自己的位置已然暴露,曹纯与曹操正张开一张大网等着自己这条懵懂的鱼儿钻进去…… “找间完整些的屋子,收拾一下请二位夫人歇息一阵。” “喏!” 赵云看着嘴唇干裂的亲兵,随手解下腰间的水囊丢了过去,随后策马立在村口四下张望着。 他麾下的士卒不多,连亲兵在内也就不足百人,虽然这些都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精锐,但毕竟人数太少,赵云只能寄希望于曹军的动作没有那么快,一旦被围住,怕是没人能够走脱。 “将军,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赵云闻言点了点头,吩咐道。 “让兄弟们机灵点,若是有曹军出现能避则避,若是有大军动向及时来报我。” “喏!” 赵云翻身下马,牵着去了二位主母临时休息的屋子。 “二位主母,末将赵云奉命前来!” “子龙啊,局势紧张,就不要如此多礼了,快些进来罢。” 赵云闻言也不多待,起身推门而入,随后拱手施礼道。 “见过二位主母,见过黄夫人。” “子龙免礼。” 糜夫人抬了抬手,随后开口道。 “子龙啊,适才听黄夫人讲,姎等恐已落入曹军包围之中,子龙手里兵少,恐难护持周全,不如子龙先走,待到风波过去,再差人来寻?” 赵云闻言拱手道。 “主母说的有理,只是……” “子龙但说无妨。” 赵云深吸了口气,道。 “主母,恕末将无礼,若是寻常也就罢了,此地家眷众多,诸位夫人、侍女数百口,幼童也有数十,若是如此住在荒村之中必然会显得怪异。” “那曹操此番虽未行杀戮之事,但不过是做做样子给荆州百姓看的,若云等就此离开,曹操的乱兵难免无有见财色起意者,到了那时该如何是好?” “况且主公奔波半生,仅有这点骨血,若是出了意外末将百死难赎也。” 说完,赵云一个响头磕在了地上,久久不起。 糜夫人闻言也沉默了,只能无奈的看了眼身旁的女子。 那女子头戴面巾,此刻正抿着嘴做欲言又止之状…… 第89章 云动 糜夫人身边戴着面巾的女子正是诸葛亮的夫人黄氏。 讲起来这位,在历史上可算是众说纷纭,甚至在后世的游戏中都经常能看到这位在历史中神秘异常的女子形象。 不过传说究竟是否真实姑且不论,单说这位黄氏的身份背景就不简单。 襄阳耆旧记曾记载,汉末,诸蔡最盛。 这个蔡便是荆襄一带的蔡家,黄氏的外祖父名叫蔡讽,蔡讽有两女,其中长女便是这位黄氏的生母,也就是荆襄名士黄承彦的夫人。 而次女便是八骏之首荆州牧刘表的续弦夫人,而当年的刘表匹马入荆州能够稳定局势其中蔡家在其背后可谓是功不可没。 可惜的是好景不长,蔡讽虽然眼光独到,选的两个女婿虽然都非常人,但却没能看清身后之事,刘表坐稳了荆州之后便不愿再受蔡家掣肘。 而黄家这个姻亲显然是不受刘表待见的,这也是黄承彦的女婿诸葛亮并未被刘表重用的原因之一。 而另一个原因就是这位黄承彦,在后世出土的碑文中,似乎更是指向了黄承彦=黄祖这一事实,毕竟年龄相近也就罢了,甚至还同年去世,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不过换个角度来看,似乎这才更符合历史,首先就是蔡讽的嫡长女,如果这位黄承彦只是个穷小子,显然婚嫁就是一种门不当户不对的状态,但如果这位黄承彦就是黄祖,那么就能说得通了。 蔡家与黄家沆瀣一气,辅助刘表坐稳了荆州的统治,而之后接掌了荆州的军事权力,这不就是世家的一种投资方式么。 而后来的刘备入江夏,也就顺理成章了,江夏太守黄祖帮的可不是公子刘琦,而是自家女婿诸葛亮…… 说白了都是世家的投资而已…… 话题扯得有些远了,让我们言归正传,却说说这位黄氏。 当年黄承彦与诸葛亮提及婚事的时候便说过,其女长相丑陋、黄头发、黑皮肤,但才华却与诸葛亮相称,能有此种评价,显然从侧面证明了这位黄氏女的才学并不一般。 而糜夫人找来赵云实际上就是这位黄氏的意思。 对于眼前的情况黄氏是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的,家眷队伍如此庞大,行动太过迟缓,被曹操的大军追上是迟早的事。 而赵云的队伍甚至不足百人,如何能带着这许多人成功突围?一旦被乱军冲散那后果简直是难以想象的一场灾难。 在黄月英看来,如今最好的方法是放弃辎重,毕竟钱财乃身外之物,家眷队伍就地乔装成当地百姓,暂时安顿下来,等到曹军离开之后再想办法汇合。 可是这里面也有个问题,那就是如此多的女眷,其中大部分都堪称貌美如花,若是有乱兵前来难免不会被瞧出破绽,即便是碰上些见财色起意的乱兵,怕是后果都让人难以接受。 何况这里面还有刘备的妻妾与独子? 当然还有一种选择,那便是赵云带着大部队突围,她与两位夫人藏匿身形,而赵云和家眷队伍就成了吸引曹军目光的诱饵。 只是这话,她黄月英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事实上除了纯粹的利禄小人和刘备那样的伪君子之外,怕是正常人都出不了这样的毒计…… “将军,将军!……” 正当黄月英左右为难之际,一声声呼唤打破了这份沉重的气氛,但却让她心狠狠的沉到了谷底,如此急促的呼唤,无非两种可能。 一是刘备断尾求生,家眷被他抛弃了,传令兵来是让赵云尽快前去汇合,毕竟刘备在这方面是有前科的。 二是曹操的大军发现了异常,已经包围了上来…… “主母当面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何事?” 赵云起身呵斥之后开口问道。 “将军这……” 亲兵看向室内的糜夫人,显然有些犹豫。 赵云皱了皱眉毛怒道。 “主母当面,何言不可讲?如实报来!” “喏!曹军已然围住了村子,且有曹军将领在村外指明要将军前去搭话!” “某知道了,你下去吧。” 赵云吩咐一声后,转身单膝跪下抱拳道。 “末将保护不利,让主母受困于此,此乃云之失也,不过还请主母放心,便是粉身碎骨,末将也势必要护持着二位主母与少主与主公团聚!” 糜夫人沉默了片刻道。 “子龙无需如此,妾身自从跟随夫君之时起便早有了觉悟,将军且去听听那曹将说了些什么,若是……妾身唯有最后一个请求,夫君奔波半生,只有这一点骨血,若是到了无法挽回之时,还请将军将阿斗带回道他父亲的身边。” 说着糜夫人盈盈下拜道。 赵云见状,直接跪伏在地,连连高呼道。 “夫人,末将……” 糜夫人不等赵云多说,施礼之后道。 “将军,这是妾身作为一个母亲的请求,去吧……” 赵云重重叩了两个头,这才起身。 屋外,提银枪,乘白马,盔缨飘动间,赵云策马而去…… 第90章 子龙速走 “吁~~~~” 长坂坡西北荒村之外,赵云勒马而立,余光看向眼前的曹将。 只见来人手握马鞭,兵器挂在一旁,头顶玄盔身着墨甲,胯下一匹大宛良驹,身边仅带着一名亲兵执旗,上书一个曹字。 见赵云前来,该将双手相抱,开口道。 “本将曹纯,见过子龙将军。” 所谓伸手不打笑面人,赵云也握着长枪抱拳回礼道。 “末将赵云,见过虎豹骑统帅,不知将军此来有何见教?” 曹纯抖了抖马鞭,道。 “无他,本将前来目的有二,其一,替新野百姓寻回他们的失物。其二,缉拿朝廷要犯刘备及其下属的家眷。” 赵云面色不变,道。 “既如此,将军率军来攻即可,赵云不才愿与麾下将士试一试名满天下的虎豹骑如何厉害!告辞!” “赵将军且慢,刚刚那是原本的打算,不过嘛,如今本将最近好事做多了,不愿多造杀孽,但那些财货皆是刘备自新野搜刮而来,必须要归于百姓,至于那些家眷嘛,咱们可以再谈。” 赵云闻言勒马停了下来,看着曹纯道。 “何必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财务的确可以留下,但圣人曾言: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曹操此番做为不正是邀买人心之举,何不做到最后?” 曹纯笑道。 “赵将军莫要诡辩,刘备公然抵抗朝廷大军,依汉律,谋反者,父母妻子无少长皆弃市。” 曹纯说着,见赵云还要开口,摆了摆手打断道。 “你我二人各位其主,这等事便不要多浪费时间了,明说吧,对于刘备的老婆孩子丞相并没有什么兴趣,毕竟抓了也不只一次了,说实话能让夏侯大兄吃瘪,本将还挺佩服你的,这次邀赵将军前来,是想让你见一位故人。” 说着曹纯扭头冲着亲兵道。 “去将夏侯将军请来。” “喏!” 赵云看着曹纯,一头雾水,眼前这名曹将让他有些看不透,虽然面相看着和善,但说话却是滴水不漏,性格上更是不喜不怒不卑不亢,而且这看着不到四十的年纪也是可怕,搞不好这位才是主公未来在战场上的大敌…… 不多时,一名将领策马来到曹纯身边,冲着对峙的两人抱拳道。 “末将夏侯兰!拜见将军,见过子龙。” 赵云端详了半晌才道。 “畹芳?真的是你?你怎会在曹操帐下?” 夏侯兰开口道。 “子龙,别来无恙呼?说起来咱们可是有很多年没见了,其实当初你投了公孙瓒而我投了张合将军,后来又跟着将军投在了丞相门下。” 赵云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抹喜悦。 夏侯兰见状也笑了起来,不过很快就绷住了脸,开口道。 “我知道子龙的性子,丞相让我劝降,这根本不可能,就算用刘备的家眷作为威胁子龙怕是也不会屈服……” 赵云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在翻江倒海。 “你倒是劝呐,你劝都没劝咋知道我不会屈服的?这成天跟着刘备东跑西颠的,别说出人头地了,就连俸禄都没涨过,甚至还要时不时替刘备垫钱收买人心,你是真不知道我的辛苦啊……” 当然赵云也就在心底腹诽一下,他赵云可不是什么背主求荣之人…… 夏侯兰看见赵云点头,苦笑了一下,冲着曹纯道。 “将军,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将军能否答应?” 曹纯盯着夏侯兰看了半晌,沉声道。 “想清楚了?” 夏侯兰面色沉稳的点了点头。 “还望将军成全!” 曹纯抬头静静的望着天空半晌才道。 “也罢,本将也不愿看到堂兄再背骂名,不过……算了,本将旧疾复发,短时间内无法统御士兵,夏侯兰听令。” “末将在!” “持我腰牌,代为节制虎豹骑。” 说着,曹纯将令牌丢给夏侯兰,勒马转身而去。 夏侯兰死死捏着腰牌,冲着赵云道。 “畹芳资质愚钝,即便苟活于世亦不过庸碌之辈罢了,子龙你则不同,一身本事可谓天下罕有,若是就此折了却是可惜。” “带上那些家眷快些走吧,我送你们出去……” 赵云原本还看着两人的操作有些迷惑,听到这里才面色一变,瞪着眼睛道。 “畹芳你!” 夏侯兰摆了摆手道。 “子龙啊,莫要多言了,丞相的大军不时便到,子和将军虽是丞相堂弟但也担不起这等干系,你若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赵云定定看了夏侯兰半晌,最后叹息一声抱拳拱了拱手,道。 “大恩不言谢!” 转身策马而去…… 第91章 观局 “主母,快些上车,末将带二位主母离开!” 赵云急匆匆的来到二位夫人的门外,沉声道。 “子龙将军,可是曹军打过来了?若是如此,还请带上阿斗突围罢。” 糜夫人声音中带着无奈,叹息道。 “夫人莫要误会,曹军之中有末将一位旧识,不愿见此人间惨剧,为我等开了方便之门,不过还要快些,若是等到曹操的大军赶来,就……” “吱呀……” “子龙当真?” 赵云点了点头,道。 “无论真假总要赌上一赌,末将答应夫人若是遭遇埋伏,便是粉身碎骨也要保护二位主母与少主脱离险境!” “好,既如此,我等便赌上一遭!” 说着糜夫人连忙吩咐侍女扶着虚弱的甘夫人上车,而她则想了想,将阿斗自乳母的怀中抱了过来递给赵云,道。 “孩子还是将军带上,万一发生意外,将军还请将他带到夫君身边……” 赵云愣了下,随手将长枪贯在地上,半跪着接过刘备的幼子,随后解开外甲,将孩子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最后整理一番这才翻身上马,出了村子。 不一会,赵云一马当先带着车队缓缓离开村庄。 而此刻的夏侯兰正在指挥着豹骑让开一条道路,见赵云出现,只是抱了抱拳,并未开口多言。 赵云见状也没有开口,抱拳回礼后,冲着夏侯兰点了点头。 “驾!” 就这样,豹骑的将士们犹如雕像一般分列两旁,目送着赵云带着马车车队离开。 赵云手下的兵士们则紧张的盯着这些装备精良的敌军,半分不敢松懈,直到他们脱离在了视线之外。 而这时,夏侯兰从后面策马追了上来。 赵云闻声,连忙吩咐车队先行,独自挡在了最后。 “子龙勿忧,某再陪子龙一程。” 赵云谨慎的看着夏侯兰开口道。 “畹芳这是为何,莫不是想与我共投主公效力?” 夏侯兰苦笑着摇了摇头,取出腰牌扬了扬,又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道。 “畹芳不才,但也不是毫无担当之人,刘备与在下的理念不和,并无意侍其为主,不过是前路尚有骑兵阻路,若是没有这个,子龙你或是没事,恐怕那些夫人小姐们却是走不了的。” 赵云点了点头,勒马转向,与夏侯兰共行…… 走着,赵云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 “畹芳,方才那骑兵便是曹操的虎豹骑呼?虽装备精良,但某看来,也并非无敌之师,而且里面似乎颇多老兵……” 夏侯兰笑了笑,道。 “子龙不知,虽同是虎豹骑,但虎豹之名却有玄妙,虎豹者,实为虎者与豹者,适才那些将士乃是豹骑,豹者迅捷如风也,是丞相麾下最精锐的轻骑兵部队,主要的战法乃是奔袭骚扰还有骑射为主,与子龙曾经所在的白马义从相似,不过其更注重于机动能力。” 赵云点了点头,恍然道。 “如此说来那虎骑?” 夏侯兰点了点头,道。 “子龙聪明,虎骑者便是重装骑兵,那才是战场上冲锋陷阵的主力骑兵队,而且子龙可别看那些老兵,那些人在入虎豹骑以前可有不少都是百人将……” 赵云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能在曹操的麾下当上百人将都是个什么样的水准,光是想想就能明白了,对于曹操这种精兵政策下搞出来的王牌部队,赵云只能说一声:奢侈! 闲聊之中,前方隐隐看到了一片简易的营地,看规模,大概万人上下。 夏侯兰深吸了口气,抱拳道。 “子龙,某先去安排了,你护着夫人们慢慢跟上来吧。” 赵云抱拳目送夏侯兰离去,紧了紧手中长枪。 不多时,赵云带着车队缓缓来到营前,此刻正见到夏侯兰指挥着兵士们让开一条道路。 赵云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由得松了口气。 大营的对面,他已经远远的看到了张飞的大纛,而且这些士兵可比方才的豹骑要差得多了…… 至少他在面对这些士兵的时候有了些许信心能够带着两位夫人突围,当然前提是对方不放箭的情况下…… 而于此同时。 曹纯正坐在曹操的身边,在不远的山头上看着赵云的身影。 另一边的张飞也伸着脖子张望着对岸的骚动…… 第92章 虎侯至 “差不多了,吩咐他们动手!” 曹操估算着时间,看着车队即将完全通过之时扭头吩咐道。 说完,曹操扭头看向曹纯道。 “说说看,这赵云如何?” 曹纯摇了摇头,道。 “不好说,如果单说武艺的话,我觉得咱们这里恐怕没有一个是这小子的对手,堂兄你是不知道,大兄败兵回营的晚上,我还特地问过,你猜猜大兄怎么说的?” “怎么说?” 曹操来了点儿兴致。 “据大兄回忆说,恐怕这赵云一直在陪他玩,根本就没发力,他有数次都感觉身上某处一阵发寒,尤其是那最后一枪,大兄回忆说是赵云单手就架开了他全力一击,而且还留有余力,最后收手的时候还差点下意识的取了大兄的性命。” 曹操愣了下,揪着胡子道。 “这么猛的?说起来大兄可是能跟吕布走上一阵的……” 曹纯耸了耸肩,道。 “反正我在面对那小子的时候,总觉得浑身不舒服,至于这小子武力真正如何,等到拿下了之后咱们就清楚了,堂哥来跟我说说你那个奇才如何?” 曹纯说着指了指赵云的车队,道。 “您这位奇才的爱好可是有些异于常人呐,娶了三个老婆年纪都比自己大不少不说,现在又看上了一个丑的?什么毛病。” 曹操闻言摸了摸鼻子,双手一摊,道。 “就算你问了,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既然特别提了想必不是旧识就是别有用意,咱们看下去就明白了。” 曹纯闻言顿时来了兴趣,开口道。 “堂兄,等回去了可得给弟弟引荐引荐,对您这位奇才我可是好奇很久了,火炕、曲辕犁还有这躺椅都是他搞出来的吧。” 曹操点了点头,轻描淡写的补了一句。 “还有这次南下取荆州困江东的策略也是他最先提出来的,除此之外,还有用老兵训练新兵……” 曹纯伸出大拇指,道。 “哥,你这回捡到大便宜了,可得保护好了,前面两个我最近查到点东西……” 说着,曹纯渐渐放低了声音,将目光重新聚焦在远处的营地之中…… …… “那女人我见过,是刘备那奸贼的夫人,我在徐州见过!” 一声暴喝,打破了大营中的喧闹,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那名士兵所指的车辆…… 赵云更是心头一冷,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长枪,然而比他动作更快的是身边的夏侯兰,只见他策马上前,一剑砍翻了出声的士兵,大喊道。 “休要听得此人胡说,这是一名细作,为的就是扰乱我军,要知道丞相可是下令禁止屠戮百姓的,又怎会打他人家眷的主意!” 说着,夏侯兰还冲赵云连使眼色,显然是示意他速走。 赵云犹豫了片刻,看了眼怀中熟睡的阿斗,咬了咬牙,挥手示意属下赶快离开,而他自己则小心的守在糜夫人的车驾旁。 “莫要听他胡说,我可以证明那就是刘备的老婆!” “我也看到了!” “还有我!” 糜夫人此刻无比后悔,方才她只是从缝隙中看了眼外面,怎么会就被人认了出来? 只是紧张的环境,也容不得她细想,只能吩咐车夫加快速度。 而这时,夏侯兰显然已经拦不住这群暴躁的士兵,不断有人虎视眈眈的紧逼上来。 夏侯兰见状,连忙取出曹纯的腰牌高举着喊道。 “尔等放肆,我奉将军之命,暂代统帅之职,若有错漏也要听将军发落,尔等这是要造反不成!” 正当骚乱被稍稍压制之时,只听远处传来一声暴喝。 “兀那小子,你暂代之职到此为止了,丞相命我来接管前军,至于那是不是刘备的家眷,本将自会查清!” 夏侯兰目视着策马奔来的壮汉,开口喝问道。 “你又是何人,也敢声称接管虎豹骑!” “吾乃谯县许褚是也!” 在场的士兵闻声身躯瞬间一震,随即死死盯住了夏侯兰。 远处的赵云也是口中一阵发苦,这位可是曹操的亲卫统领,看来曹操已然是快要到了。 想到这里,赵云心下一横,单手探入怀中迅速解开束缚,将阿斗取出送入车驾内道。 “夫人,带着少主速速前行,过了桥便有三将军接应,末将去抵挡一番!” 糜夫人也知道情况紧张,接过阿斗,出声道。 “子龙小心!” “速走,保护夫人与少主最为优先!” 赵云吩咐一声便勒马转身,提枪向后方杀去。 第93章 龙虎三击 等到赵云转身的时候,许褚早已将夏侯兰擒下,动作之快令人咂舌。 “押下去,等着丞相来了再行发落,三军听令,去将那些车辆拦下,仔细辨认好了,除却刘备家眷其余人一律放掉,咱们是来收回荆州的,可不能给丞相脸上抹黑!” “喏!” 上万人的唱喏,气势排山倒海而来。 这让赵云直接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对于武将来说,经常被赞为万人敌,可真没见过哪位武将真能够力敌万人的,能突围就不错了…… 紧了紧手中长枪,赵云枪尖抬起,斜指天穹,死死盯着策马而来的许褚。 许褚见状狠狠抽了两下坐骑,呜哇怪叫着加速杀了上来。 “呜……嗡……” 大刀刮着凌冽的风声斜砍而来,赵云竖枪便挡。 “嗯?!” 枪杆与刀锋接触的瞬间,赵云瞳孔猛的一缩,连忙用左臂一靠,稳住了长枪,可传过来的力道还是让他坐下的战马踉跄着向旁边歪歪扭扭的蹒跚了几步,险些一个照面就让他来了个人仰马翻。 “哦?小子有两下,再来!” 许褚有些诧异,眼前这个小将看起来就像个小白脸,谁知道自己这一刀砍下去,竟然被轻描淡写的化解了。 尤其是这小将的反应能力,征战沙场的许褚可是从未见过。 嘴上说着,许褚手上可是没停,轻踢了下马腹,许褚再次上前,大刀抡圆了当头就剁了下去。 赵云刚刚稳住战马,便听到那熟悉的破风声,眼中冒出一股怒火,举枪便架了上去。 许褚显然是想要试试赵云的深浅,这一刀可是差不多用了八分力气,这一刀要是砍实了,寻常武将免不了是一个枪毁人亡的下场。 然而让许褚意外的是,赵云的银枪架上来之后瞬间一拧,两马错镫之间,犹如一条毒蛇般化作一道寒光闪向了许褚的面门…… 虽然没见过这等招数,但许褚也算是久经沙场的宿将,下意识的俯下身子,躲过突刺,顺势还抽回大刀反手架在背上。 果不其然,赵云突刺不成,瞬间改刺化抽,只听得一声巨响,两员武将瞬间分开。 许褚调整了下位置,脸上再没了方才的那种轻松,盯着赵云俊俏的脸庞道。 “汝是何人,报上名来!” 赵云勒马而立,挽了个枪花道。 “某乃常山赵子龙!” 许褚点了点头,道。 “哦,这样啊,那夏侯兰与你是什么关系?” 赵云看了眼许褚身后的车队,开口道。 “算是某的同乡。” 许褚再次点了点头,抬手喝道。 “动手!” 再赵云惊恐的目光下,当阳桥之前的地面上突然钻出一群曹魏的军士,数量虽然不多,可显然是经过了特殊的训练,不少拉车的马匹片刻间被剁了腿…… 唯一庆幸的是方才浪费了不少时间,至少两位夫人的车驾已经冲过了这最后一条封锁线,正在赵云亲兵的保护下冲向当阳桥! 赵云见状抬枪便欲冲向面前的许褚。 许褚却不慌不忙的摆了摆手,道。 “你走吧,你那同乡也算义气,我是八成打不过你,不过有一点,你不能再伤我手下士卒,若是被拦下的车内有刘备的夫人便算他倒霉,若是没有,我自会送还,莫要让你那同乡白白赴死。” 赵云闻言一愣,脱口道。 “此话当真?” 许褚点了点头,道。 “我老许是个粗人,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不过丞相吩咐了,此次南征乃是结束大汉动乱的一战,不可让百姓再受苦,既是无关之人自然不会为难。” 赵云有些迷惑的点了点头,警惕的从许褚身边策马走过。 许褚也没进行阻拦,只是等到赵云过去之后,这才扯着嗓子喊道。 “都查清楚了,车里有没有刘备的家眷,若是没有,就都放了,咱们行军打仗的带着群娘们也耽误事……” “喏!” 赵云听的是一脸的怪异,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不过此刻主母与少主已经脱险,他也顾不得许多,只能策马快速跑向当阳桥。 只是在路过正在核实身份的曹军士卒时,赵云愣住了。 “你说那夏侯校尉接下来会咋样?” “还能咋样?杀头呗?这都算通敌了……” “你们两个小子别胡说,赶紧干活。” “老哥当兵当得久,您给说说。” “嗯哼,其实说杀头是没错的,不过没说到点子上,按照军法是杀头,但是按照汉律就不一样了,那刘备抵抗朝廷可是谋反,私放这等人的家眷,那就是同罪,要夷三族的……” 赵云呆呆的看着那老兵,只觉得心中一阵剧痛。 那老兵瞄了眼赵云,却是吐了口唾沫,道。 “你们几个小子可记住了,可别学那个夏侯校尉,咱们家里的婆娘和娃娃能吃口饱饭还不是丞相给的?这吃里扒外的……” “老哥您说的对,咱不学他……” “不过我可听说了,丞相喜欢那刘备手底下一个什么将军,原本是让夏侯校尉去劝降的……” 一群曹军士卒在叽叽喳喳的议论着,那话就像一把把钢刀插进了赵云的心中。 他就像个行尸走肉一般一步步挪到了当阳桥前,身边不断有女眷匆匆走过,显然许褚并未食言,的确是放了众人的家眷过来,虽然这马车是没了…… “呸……这夏侯兰也是,怎么就帮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好端端的校尉不做,还把父母妻小都给搭进去了……” “说的是啊,你看那个,对对就是那个,人家帮了他,他就这么看着豁出命帮自己的兄弟去死……” 赵云闻言死死闭上了双眼,仰天一声长啸…… 第94章 让他继续跑 “仲康啊,这赵云的武艺如何?” 曹操看着策马过来的许褚问道。 许褚晃荡着脑袋开口道。 “反正我打不过……” 曹操诧异了,忙开口问道。 “我看着你俩势均力敌啊,仲康这是何出此言?” 许褚想了想,道。 “怎么说呢,丞相知道我的本事,作为武将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力道,我与曾经的典大哥都是此道的佼佼者,而这个赵云不一样,他的力道或许只有咱们的八分,但发力技巧完全不一样。” “就说他架我第二刀那一下,我当时是用了八分力砍的,可他怕是只用了三分就将我的刀劲卸到了一边,并且卸掉之后还能顺势形成快速反击。” “基本上就是,真打起来,我拿他没有任何办法,而他却能威胁到我,时间一长,我耗费的力气将会是他的数倍不止……” 许褚摊了摊手,表示无奈。 曹操摸着胡子又问道。 “那么这赵云跟吕布比起来如何?” 许褚摇了摇头道。 “没打过不清楚,不过按照吕布那种大开大合的打法,若是不能在力量上彻底压制住赵云,估计跟我的下场差不多……” 曹操挠了挠头,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目光转向远处的当阳桥,在那里正是策马独立的赵云。 良久曹操开口道。 “既然戏唱完了,那咱们也回营修整,等到接收完了百姓,就看刘备能跑出去多远了。” 司马懿闻言道。 “丞相,既然那刘备已然与百姓彻底分割开来,何不连夜追杀之?” 曹操笑了笑道。 “无妨,其实想想先前,这刘备还是某的福星呢,你们想想看,这刘备投奔谁,谁就遭殃,最后的得利者还都是我曹操,如此何不让他继续跑呢?” 众人闻言仔细回想起刘备的过往,好像还真是如此,甚至就连那些扎在山里的土匪刘备都帮忙肃清了一遍又一遍…… …… 此刻的赵云却是嘴角挂着一丝血色,面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双目无神的看着一位位女眷走上木桥,赵云反复的扪心自问着,自己究竟该要如何是好。 就在此刻,张飞策马奔至赵云身边,道。 “子龙!能救回二位嫂嫂和侄儿可是大功一件呐,快回营休息,三哥替你断后!” 赵云抬手轻轻抹去嘴边的血迹,看向张飞道。 “翼德,你说要是有位兄弟为了成全你舍弃了身家性命,甚至还要连累他的父母妻儿,若是翼德遇到这样的兄弟该如何对待他?” 张飞挠了挠头道。 “若是俺的兄弟,必然将他和他家里人救出来!” 赵云点了点头又问道。 “若是只有拿自己命去换呢,翼德如何选择?” 张飞嘿嘿一笑,道。 “那自然换得,俺老张一条命能换他一家平安,这不是赚大了吗?” 赵云闻言眼睛一亮,拍了拍张飞的肩膀,道。 “三哥说的有理,弟弟我就照三哥说的办!” 张飞眼睛瞪得老大,开腔道。 “子龙你!” 赵云冲着张飞拱了拱手道。 “此次能够平安带回两位主母与少主,多亏了我的一位同乡,云无以为报,只得舍弃此身换他一家性命,三哥,这是云最后一次如此称呼你了,还请三哥回禀主公,云去了……” 言罢,赵云打马转身飞奔而去。 张飞茫然的伸出手,良久才怒吼道。 “好你赵子龙,你个小白脸就是贪求荣华富贵,以后莫让你家三爷在沙场上碰见,不然必要戳你一万个透明窟窿!” “哇呀呀呀呀~~~~” 随着张飞的怒吼,赵云也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不过正在干活的曹军士卒却是遭了殃,一个个捂着耳朵飞快的跑开了,边跑还边骂。 “这黑厮是啥玩意成精了,嗓门真他娘的大……” 张飞随后命人断了当阳桥,带着一群女眷走了,暂且不提。 却说赵云来到骑兵的大营前,随手将银枪一丢,随后下马道。 “吾乃赵云,绑了我去见曹操吧……” 兵士们面面相觑了一阵,随后继续该干嘛干嘛,完全没人搭理赵云,半晌之后,才跑来一名小将,先将赵云银枪挂在马腹旁,随后牵着马道。 “赵将军见谅,属下们有些失礼了,还请赵将军移步这边,丞相明早会来见将军……” 赵云也不多言,点了点头就随着小将去了帐篷内休息。 第95章 放松的曹操 曹纯有些好奇的看着曹操的背影。 他这位堂兄最近的状态可是越来越好了,就像是找到了最初的激情? 在曹纯看来,自己的这位堂兄实际上是从某件事开始之后就开始急躁了起来。 急着处理朝中隐患,急着南征平定天下…… 大概……就是在平定了乌桓之后…… 不过究竟是头风病导致的还是郭嘉之死导致的,当时的曹纯还不是很确定。 不过现在嘛。 大概率是后者的原因,无他,某人的出现,就像是给曹操吃了个定心丸,他那个智珠在握的兄长又回来了…… 曹纯摩挲着下巴扫了眼身后正在收拾残局的兵士,不由得轻笑道。 “等回了许都一定得去看看,这位先生手里必然还有新奇玩意……” 赵云的到来并没有激起什么太大的波澜,甚至曹操都没急着去见他,反而…… “这些个东西都是搜出来的?” 曹操皱着眉头把玩着一把精巧的手弩问道。 跪在地上的士卒低着头回道。 “禀丞相,是搜出来的。” 曹操放下手弩又摆弄了下案上放着的一堆刻刀之类的东西,道。 “都好生收起来,还给她吧,另外去找两个妇人照顾一下,明日一并送回许都。” “喏!” 曹操看着士卒收拾好东西退了出去,随后目光移向大帐里的躺椅,微微一笑…… 的确,答应赵云的事基本都做到了,刘备及其下属们的家眷基本都被放了回去,不过却有一女子被留了下来,原因是该女遮掩着面容疑似刺客…… 只不过这一切赵云并不知道。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赵云便被带到了曹操的大帐内。 曹操仔细端详着赵云,发现越看越是喜欢,无他,赵云可算是三国时期最着名的美男子,甚至刘备都经常将赵云作为亲民代表使用。 所以颜值,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硬实力的一种体现,如果没用,那只能说明你的颜值还不够高…… 原本淡定的赵云也是被曹操盯得有点发毛,下意识间他只觉得菊花有些抽搐。 “这曹操南不成除了好人妻还好男色不成?!”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赵云很明显的产生了某些不好的想象。 然而曹操并未察觉到这个问题,反而开口问道。 “子龙可有婚配?” 赵云:“???” …… “不劳费心!” 曹操明显看到赵云脸上闪过一抹红晕,忙道。 “子龙莫要误会,某家中恰有女儿待字闺中,今见子龙尤为欣喜,却是唐突了。” 赵云瞟了曹操一眼道。 “你闺女几岁?” 曹操闻言抚须而笑,道。 “小女曹宪年芳十八……” 赵云冷笑一声道。 “赵某今年四十有四。” “额……” 曹操看了看许褚又看了看曹纯,突然冒出来一句。 “你们两个长得是不是有点着急?” 这话说的,不光是许褚还是曹纯,甚至是满帐之中的将领都是一脸黑线,看着赵云的脸色明显都黑了下来。 实在是这赵云长得也太年轻了点,看上去最多也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怎么就……这也太打击人了…… 赵云见状傲然的昂首而立…… 见状,众将可是更气了。 曹纯挠了挠头,开口道。 “子龙将军,你这张脸很难在战场上有威慑力啊,咱们武将还是看起来凶恶些好点,你看仲康这种……” 许褚:“你过分了啊。” 赵云闻言笑道。 “威慑力?只要某的枪够快,自然就有了,莫要说些废话,某来此不是与尔等来套交情的,明讲吧,某此番只为同乡情谊而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罢,赵云闭上了双眼,再不出声。 众人闻言,将目光移向曹操,只见他微笑着点了点头道。 “无妨,子龙忠勇可嘉,某甚是喜爱,不过既然如此若要为难子龙与刘备为敌却是落了下乘,不如这样如何,子龙帮某送一人返回许都,彼处恰有元直在,你二人有旧,也算排解,至于任用之事,待到某返回许都之后再行商议,可好。” 赵云闻言,睁眼看着曹操盯了半晌,最后抱歉拱了拱手,却没有开口说话,转身便回了昨夜的住处。 曹操看着大帐内表情各异的众将,拍了拍手道。 “安心,这赵云某自有用处,至少不会是又一个关云长,诸位且看下去就行了,咱们还是来说说近况。” 曹纯闻言率先抱拳道。 “丞相,我先锋骑兵需要修整两日,主要是粮草不济,为了安抚百姓将士们最近一段时间都没吃过一顿饱的,还要等徐晃跟上来。” 曹操点了点头,道。 “此事,某早有预料,不过子和这事做的漂亮,给你记上一功,新野百姓可为朝廷节省不少安定荆州的时间。” 张辽看了眼张合之后起身道。 “丞相,中军骑兵状态良好,或可行追击刘备一事。” 曹操点了点头,道。 “文远说的不错,如此,子和的前军转道后撤,与徐晃汇合后补齐辎重顺便护送百姓回新野,顺便将刘备丢过来的死士处理干净。” “喏!” 曹操挥了挥手,做出下压的动作,示意曹纯放松,随后开口道。 “百姓之事子和多上点心,莫要前功尽弃,顺便回去新野的时候盯着点你那三位兄长,至于刘备,某亲自带队,张辽、张合、许褚,随某一起去见见这位故人。” “喏!” 第96章 诸葛亮的忧郁 曹操先是送走了赵云,当然还有那位蒙着脸的黄月英。 虽然好奇这位诸葛夫人的长相,但曹操也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毕竟是刘章锦囊里点名要的人,他还不至于夺人所好,更何况,从各种蛛丝马迹中,曹操得出一个结论,这刘章恐怕并不是见色起意,对于这位夫人恐怕是另有它用。 送二人前往许都之后,曹操一连休整了两日,这才继续上路,不慌不忙的追赶起了刘备。 不知道是不是收买人心上了瘾,曹操带着三万骑兵与其说是追杀,还不如说是劝降,甚至还沿途剿灭山匪盗贼、慰问邻近村镇的百姓…… 这操作,可谓是比刘备还刘备…… 而对于这些,随行的将士自然是有疑惑的。 但曹操仅用一句话就解释了自己如此行事的理由。 “诸位可记得黄巾之乱否?这些溃兵若不妥善处理,必然落草为祸一方,吾等现在辛苦一些,也能让荆州的百姓们过的安心一点,作为大汉丞相,这是某分内之事!” 此话传了开去,一路上换来的是百姓们的夹道欢迎,这大汉何时出过这样的大官?就连追杀叛逆之时仍旧记挂着他们这些穷苦的百姓…… 虽说是一路收着刘备的溃兵与降卒,浪费了不少时间,但骑兵就是骑兵,比起刘备以步兵为主的部队行进速度上还是要快上不少的。 更何况刘备还带着一大群家眷…… 实际上曹操的声望日盛还有他刘备一份功劳,论其根本,还就是这群家眷们,毕竟先前的马车都没了,刘备只能沿途征用,毕竟跟着他的就这么几个人才了,若是再让这些人心寒,他真就要成了孤家寡人了。 只是刘备的操作并没能给他带来什么收益。 被抢了牲口与大车的百姓固然是怨声载道,而那些身娇肉贵的夫人小姐们也坐不惯那些牛马拉的板车,成天的唉声叹气,哭哭唧唧,这可是让刘备心烦不已。 诸葛亮也烦,而且是烦的不行。 自从出山跟了刘备,他自从博望一把火烧完之后便事事不顺,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原本刘备带着百姓上路他也算玩了个顺水推舟,一面成全了刘备的名声,一面还能用百姓阻挡曹操的追击。 以他对曹操过往的研究,这些百姓根本是不会被曹操所在乎的,只要曹操开杀,他就有把握利用,只是…… 至于之后,就更烦了,自己的老婆丢了不说,就连用着最顺手的将领也跟着丢了…… 不用想,这又是曹操干的好事。 只是让诸葛亮想不通的是,他那位夫人看起来可是奇丑无比,这曹操怎么会如此突然就给扣下了?难不成是换了口味? 至于曹操后来的操作就更让他看不懂了,按理说这百姓都被他弄回去了,但大规模的追杀却迟迟不见踪影,这可是让他愁坏了。 至少他前前后后安排的十多次伏击都在曹操的奇葩操作下成了表演项目。 甚至有时候诸葛亮都在自我怀疑,莫不是曹操摸透了自己…… 而最让他心烦还在后面,丢了老婆是小,这去了江夏以后该怎么和丈人交代…… 唉……这真是想起来就让人头疼…… 这些都还不算,诸葛亮更头疼的还是自己的主公刘备,眼看着自己丢了老婆,竟然还想着把闺女塞给自己。 有时候真想对着刘备喷上一通,去了江夏还要应付丈人呢,真收了两个丫头,以后怕是不想好了…… 不过别说,刘备的女儿长得还是不错的…… 可是曹操并没有给诸葛亮太多的时间,行军的速度差距注定了追上来是迟早的事。 建安十三年九月之末,曹操的大军终于还是出现在了刘备等人的视线之中…… 第97章 到底输在哪里 看着刘备焦虑的表情,诸葛亮思考了一番道。 “主公,如今事态紧急,以曹操的为人,对主公必欲杀之而后快。” 糜芳闻言嘟囔道。 “主公与曹操有旧,若是不得是否可以降之以求存身之道,而后再伺机另寻他法?” 刘备等人闻言眼睛一亮,似乎在考虑着糜芳所言的可能性,毕竟他刘备也不是没在曹操手下待过。 诸葛亮将一众文武的表情看在眼中,轻轻开口道。 “昔年曹操与主公青梅煮酒论英雄时曾言: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尔!” 诸葛亮半低着头,用余光扫视着众人,待到众人目光转过来之后,才继续说道。 “彼时曹操四面皆敌,故而器重主公,亦是渴望得到主公麾下的关羽、张飞二将,但此刻不同,在天下人眼中,主公便是大汉最后抵挡曹操最后的希望。” “而曹操也必然视主公为其平定天下的最大对手,若我等投降,曹操势必会将吾等斩尽杀绝,因为没了主公,他曹操……” 诸葛亮并没有将话说完,只是抬头定定的看着刘备。 刘备闻言,先是目光一黯,随后仰天嘶吼道。 “诸公惧死否!” 环视一周,看着众人逐渐坚定起来的目光,刘备呛哴一声拔出腰间宝剑,指着曹军的方向,怒道。 “今日我等与篡国奸贼曹操决一死战,直至最后一息!” “战!战!战!” 诸葛亮见目的已成,忙开口道。 “主公不必如此,此处距汉津口不足二十里,云长将军出新野之时便去往江夏求援,若可得诸将士奋勇,主公尚有机会!” 不等刘备开口,一旁的简雍忙叩首劝道。 “军师言之有理,主公乃是对抗曹操最后的希望,切不可如此轻待己身,我等愿为主公开出一条济世之路!主公!三思啊!” 张飞闻言道。 “俺不懂那许多,俺只知道,哥哥才是这天下真正的英雄,既然军师有办法为哥哥找出生路,俺都听军师的!” 诸葛亮见状忙取出刘备的印信道。 “既如此,诸将听令!陈到!” “末将在!命你带本部人马断后!此去汉津口二十余里,我要你至少为主公争取半日的时间!” “喏!” “张飞听令!” “速带主公赶往汉津口!等待云长救援!” “好嘞!” “简雍、孙乾、糜竺听令!” “末将在!”*3 “速引家眷前行,不得有误!” “喏!”*3 “糜芳听令!” “我在。” “令你带领一百士卒保护家眷前行!” “喏!” “关平听令!” …… “刘封听令!” …… 诸葛亮把手中的牌一一打出,随后抱拳道。 “诸位,主公之安危关乎天下,亦关乎我等身家性命,拜托了!” 说罢,诸葛亮翻身上马,追向前行的家眷队伍,至于刘备,早就在半推半就的挣扎中被张飞先行带走了…… 而不久后缓缓而来的曹操却看着据路口而守的陈到眼神莫名。 “那是谁?赵云的胞弟?” 不光是曹操,身边的将领也都看愣了…… 一样的雪盔白甲,一样的烂银长枪,一样的面容清秀…… 许褚拎起大刀,闷声道。 “某去试试……” 说罢,许褚打马前冲…… 曹纯默默的看了看对面的陈到,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一群将领,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 “堂兄在这方面输得有点惨呐……” 曹操闻声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冷战,左右看了一眼,随后冲着曹纯吼道。 “想想张飞那张脸,某输哪了?张辽不比那红枣脸和黑炭头看着顺眼!?” 张辽无辜躺枪,默默的缩了缩脖子…… 曹纯耸了耸肩,冲着陈到抬了抬下巴,表情揶揄,意思不言而喻…… 第98章 等…… 其实曹营现在的氛围皆因曹操自身而起,随着心态上的转变,曹操的性情显然是随和了不少,更注重施恩的曹操最近看起来有些慈眉善目的味道。 再加上这个性格随和的曹纯成天的插科打诨,这才让曹营之中如此和谐…… 而就在曹营众人笑闹之中,许褚已然同陈到撞在了一起。 众将顾不上笑闹,忙不迭的将注意力集中在许褚和陈到的交锋上。 许褚先前吃过赵云的亏,此番面对陈到显得谨慎了许多,力出五分,时时留着变招的考虑。 而陈到也算是枪法纯熟,仅守不攻之下,与许褚也是打得颇为精彩。 就这样一方有意试探,另一方也是有意拖延,很快的两人便走了几十个回合。 许褚是越打越心烦,看着眼前的陈到,脑海中总是浮现出赵云的影子,虽然明知道眼前这名小将并不是赵云那等怪物,依然有种有力难发的感觉。 没错,这陈到的枪法中带着赵云的影子,而且在卸力这方面显然有着不俗的造诣。 又加上许褚又有些心烦意乱,一时间两人还真打了个半斤八两。 又过了二十几个回合,许褚猛然一刀将陈到逼退,闷声道。 “兀那小将,速速报上名来。” 陈到抿了抿嘴,抖了个枪花道。 “汝南陈到。” 许褚嘴角抽搐,这小子看起来比赵云还可气,竟然连一个字都不肯多说,还有那张俊脸,许褚恨不得用拳头给他改改造型,最近几天,他可是没少被同僚们嘲讽。 他今年四十,赵云四十四,结果…… 嗯,至少长得着急这点是实锤了…… “……” 许褚闻声脸色一黑,抬起大刀指了指陈到,闷声道。 “陈到是吧,某记下你了!” 说着,许褚策马转身而走,不过很快他勒马回头问道。 “你今年多大?” 陈到闻言一愣,随后沉默了片刻吐出三个字。 “二十六。” 许褚闻言点了点头,回头便走,只是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却是呆立在原地的陈到被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茫然了半晌后陈到对于许褚得出了一个结论。 有病! 虽然莫名其妙的打了一架,但陈到反而有点开心,毕竟他的任务是给主公争取时间,自然是拖得越久越好…… 另外一边,许褚回到了曹操身边,抱拳道。 “丞相,末将未能建功,还请丞相责罚。” 曹操闻言摇了摇头,道。 “仲康非但无过,反而有功,不过这个等下再说,你先说说,那小将……那白袍将领如何?” 许褚想了想道。 “武艺在水准以上,不过这小子一直都在防守,不大能看出深浅,不过他的发力技巧带着赵云的影子,除此之外,统帅能力应是相当优秀。” “哦?仔细说说!” 许褚指了指陈到的军阵说道。 “丞相请看,这陈到与末将相斗之时,其身后的士卒距我二人不足二十步,这么近的距离,任我二人如何交战,竟然分毫不动宛如雕塑,由此可见,这小子至少将这群兵士训练到了令行禁止的地步……” 曹操点了点头,看着对面的军阵道。 “仲达,你来说说,现在刘备在做什么。” 司马懿抱拳道。 “自然是逃跑,根据斥候的传讯,刘备出了新野之后,军中大将少了一人,而这人胯下骑着丞相赠予的宝马赤兔,易地而处,若在下在刘备麾下必然会让关羽先行,为刘备寻找退路。” 曹操掐着手指盘算了一番,道。 “算起来这云长的救兵也应该到了,毕竟咱们路上浪费了不少时间,既然如此,那就把眼前这个白袍将领留下,对了他叫什么?” 许褚拱手道。 “回丞相,他叫陈到,汝南人士……今年二十六。” 曹操闻言回身看了许褚一眼,笑骂道。 “仲康,看来你很在乎年龄问题嘛,啊?哈哈哈。” 众将闻言也是有些蚌埠住了,瞬间笑出了声。 许褚也是有些恼怒,忙抱拳请命道。 “丞相,让末将带兵冲杀一番如何,某必将这陈到生擒至丞相面前!” 曹操摆了摆手淡然道。 “无需如此,这陈到显然是奉命拖延时间的,以那诸葛亮的心思,其后必然有伏兵层层设伏,与其硬啃这群带着必死决心的兵将,不如等刘备撤了之后再慢慢收拾,毕竟一旦没了战心,再精锐的部队也没有太大的威胁,咱们等……” “喏……” 许褚有气无力的唱了一声,闷闷的站到一旁。 “张辽、张合!” “末将在!” “你二人各领五千兵马,给我远远的绕过去,把诸葛亮放在后面的伏兵都处理掉,等到刘备走了再给我反包回来。” “喏!”*2 二人领命而去,曹操施施然翻身下马,吩咐道。 “把某的躺椅搬上来,某要陪这个小陈到一起等着刘备跑出去,哈哈……” 曹纯看着曹操撇了撇嘴,心中暗道。 “自己这位堂兄怕是被带偏了……这恶趣味……” 第99章 又来了一个姐姐 目送着许褚的离去,陈到便带着他麾下的丹阳兵静静的等待着曹军的冲击,然而…… 料想中的惨烈战斗并未如约而至,反而曹军一阵骚乱之后,一股骑兵却是离开本阵向后方狂奔而去,接着,陈到便远远的看到…… 曹军中一个人下马之后在几名兵士的搀扶中,坐了下去……去…… 陈到歪着脑袋看着对面一脸懵逼。 “这曹军上下怕不是有什么大病?武将莫名其妙也就罢了,那人应该是曹操吧,怎么也不按常理出牌?” 陈到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当真是难受至极…… 不过片刻之后,陈到在憋闷的同时也轻轻松了口气,不管过程如何,至少他也算是为主公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既然曹军要等,那就等呗,我在等主公撤离,你曹操又在等些什么?等开饭? 似乎一切都在向着陈到希望的那样在发展,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心惊肉跳的,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一样…… 可惜的是曹操并不知道陈到心中的想法,否则必然哈哈大笑着告诉他论收买人心的重要性。 一路上四处打击山贼、亲善百姓并非是无用之功。 至少在刘备和诸葛亮眼中的必经之地,在百姓们的指引下,曹军至少能找到数条可以绕行的路,这不,张辽和张合都去了…… 就留着陈到傻乎乎的杵在这里。 “我在等着二张的包抄到位,不知道你这傻小子在等些什么?等开饭?” 莫名的,对峙中的两方人马达成了某种思想上的一致…… 曹操这里暂且放下不提,却说赵云一行人经过十多天的奔波这一天总算是来到了许都城。 赵云并未半路逃走,这一点信义他还是有的,不过…… “你们要将诸葛夫人带到哪里去?” 赵云冷冷的看着阻拦在自己身前的兵士,寒声喝问道。 为首之人并未生怒,抱拳道。 “将军息怒,我等奉丞相之命送这位夫人去见一位故人,当然若是将军不放心可以同行。” 赵云闻言怒火稍息,沉默片刻后道。 “带路!” “好嘞,起行……” 穿过闹市区,又走了一段之后,眼见着都快到了皇城,兵士们才在一处府门前停下了马车。 “将军,夫人,咱们到了。” 赵云点了点头,看着府门上的牌匾念道。 “平江侯府……” 为首的兵士取出一块腰牌上前与守卫通报,很快就开了侧门将马车驾了进去,赵云看着等在车旁的侍女微微点了点头,还算是懂得礼数。 只是不知道主人家是何人,能让曹操千里迢迢的送人过来,想必在曹操眼中非比寻常,但从未有过线报传出,实在是怪事…… 既然没有情报,赵云也不再多想,默默的观察起了院中的景色,这一观察不要紧,那迥然不同的风景让他瞬间沉浸其中…… 碎石铺就的小路缓缓延伸,如脉络一般链接起远处的亭台与楼阁,树木不多却显得错落有致,再配上草地与池塘,宛如一幅画卷般再眼前展开…… 不过还没等赵云更细致的观察,却有一名年轻男子急匆匆走到了马车旁。 “月英姐姐,都到家了还闹啥别扭,赶紧下车让弟弟好好瞧瞧……” 赵云诧异的看着男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评价才好。 不过…… “好啊!原来是你这个小贼,我说这曹操单单抓我干嘛来!” 黄月英怒气冲冲的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一把揪住了男子的衣襟,彻底没了往日的温婉,宛如一只愤怒的猫咪。 赵云一缩脖子,暗叹道。 “这小子是谁?这都把人给惹炸毛了都……” “姐姐息怒,弟弟这也是没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姐姐受苦不是?” “你!唉……算了,说说吧,打算让我住哪?” 黄月英松开了男子的衣襟,白了一眼道。 男子抬手一挥道。 “后院那一片是弟弟与夫人们的居所,东边的院子是曹操前妻暂住的地方,西边那院子是弟弟几个徒弟的住所,除了这几处之外,姐姐想住哪都行,当然姐姐要是想住后院弟弟也没意见……” 黄月英闻言送了他一个白眼。 “少来,你也就是口花花,不过你娶了哪家的姑娘回头跟姐姐介绍一下,车上颠簸了十来天,姐姐就先休息了……” “好的,姐姐慢走,来人,送姐姐去休息。” “喏。” 送走了黄月英,男子这才转身冲着赵云施礼道。 “在下刘章,表字念祖,道号渊明,将军便是赵云赵子龙,赵将军吧,有礼了。” 赵云闻言先是打量了一番,随后才拱了拱手,道。 “不敢,区区不过曹操阶下之徒尔。” 言罢,赵云放下手来,说道。 “男女有别,虽不知先生与诸葛夫人是何关系,但还需自重些好。” 刘章闻言摸了摸鼻子,道。 “在下本是山村野汉,平日里闲散惯了,倒是让将军看了笑话,不过无妨,待些时日将军便知在下为人,将军一路行来辛苦了,不如便在府中歇息一晚,我等明日再聊如何?” 赵云挑了挑眉,道。 “云可是降将,先生就不怕我暴起伤人?何况曹操给云也指定住所……” 刘章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 “无妨,些许小事罢了,将军尽管住下,曹操那里不会有人多嘴。” 赵云闻言先是看了看刘章,转而看向同来的兵士,却发现他们正在收拾东西离开,对自己要留宿侯府之事更是毫不在意,不仅来了些兴趣。 “先生与曹操是何关系?” 刘章背着手,头也不回的说道。 “住几天你就知道了,来人送赵将军去休息。” “喏。” “也好……” 赵云见状也不再拒绝,径自随着引路的侍女离开了…… 第100章 放飞自我的刘章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刘章带着三位夫人便来到黄月英居住的小楼中。 “来弟弟为姐姐介绍一下,这位姐姐是蔡琰,大儒蔡邕之女,当然现在是弟弟的夫人。” 黄月英听着有点懵,不过既然介绍了,自然就不能失礼,左手按腰,右手交叠在上,后腿微微一屈,嗪首微颔道。 “见过蔡大家。” 蔡琰回礼。 “这位姐姐名叫任红昌,自然也是弟弟的夫人,当然她还有个称呼,世人都叫她貂蝉……” 黄月英连忙再次见礼。 “见过任姐姐。” 貂蝉也笑眯眯的回礼。 “至于这位,温侯吕布之女,不过现在名叫高灵睢,当然这是对外的称呼,也是弟弟的夫人。” 黄月英惊讶的捂住了小嘴,瞪了刘章一眼后才与吕玲绮见礼。 “见过姐姐。” …… 刘章带着三位夫人与黄月英见了面,随后就将三女让下人送了回去,直到这时黄月英才摊在椅子上埋怨道。 “你这小淫贼,难不成是转性了?当初来荆襄的时候害了多少姑娘犯了相思病?如今娶了三个还不算,竟然还玩起了……” 说着黄月英自己的脸先红了。 刘章闻言叹了口气道。 “说起来也是身不由己,但弟弟有一点可以保证,对三位夫人绝对是真心相待的。” 黄月英斜着眼看了半晌,才道。 “罢了,你的事姎也不想多问,不过什么时候放姐姐与夫君团聚?” 刘章闻言盯着着黄月英的眼睛道。 “这个嘛……” “为难?” “倒也算不上,只是……算了弟弟就明说好了,弟弟既然在这里,自然便有了决断,孔明选择辅佐刘备,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便与弟弟是敌人了,无论是冲着咱们的交情还是姐姐的才华,怕是姐姐此生都再难见到孔明了。” 黄月英闻言却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轻轻开口道。 “算了,你们男人之间的事儿姐姐也不想多问,姐姐长得丑,夫君虽是给了名份也给了尊重,但……也就那么一回事吧。” 刘章笑嘻嘻的开口道。 “孔明怕不是个傻子?难不成这么多年的夫妻都没发现姐姐的秘密?” 黄月英送了刘章一个白眼,道。 “滚蛋,姐姐乏了,自己一边玩去……” “好嘞,姐姐好生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就和下人说,等过几天姐姐休息够了,弟弟还有事要求姐姐帮忙呢。” 说完刘章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临走的时候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黄月英眼角瞄着刘章,忍不住扑哧一笑,骂道。 “还是那样没个正行……不过啊……姐姐今后该如何与你相处呢……” 呢喃着,黄月英渐渐合上了双眸。 门外,刘章趴在房门口,听着黄月英的自言自语轻笑了一声,这才起身整了整衣襟,一步三晃的向赵云的住处走去。 然而…… “哎?赵云人呢?” 刘章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直接拉住一名伺候赵云起居的侍女问道。 “将军说听到有兵器碰撞之声,早早便出门去了。” 侍女不知为何红着脸蛋,声如蚊虫般答道。 刘章松开手,摸了摸鼻子,却见侍女脸更红了,尴尬的放下手道。 “知道了,你忙吧。” 说完,这才逃也似的离开了。 那小侍女见刘章走掉才拍了拍胸口嘀咕道。 “主人长得是好看,不过为人太……还是赵将军好……” 刘章并不知道侍女的念叨,不过大概也能猜测一二,毕竟他的名声嘛,这府上有几个不知道的? 离开赵云居住的院子,刘章径直去向曹彰等人居住的地方,曹彰武艺进境迅速,最近每天都在与高顺交手切磋,既然赵云闻声而动,自然只能是这里。 来到院外,刘章才听到叮当声不绝于耳,并没有让人通报,刘章就这么悄咪咪的走进了院中。 “呦,傻小子,怎么样看呆了?” 曹彰吓得一激灵,险些跳起来,回头见是刘章这才拍拍胸口道。 “师父,你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要吓死人的。” 刘章嘿嘿一笑,顺着曹彰的目光看去,院中高顺正与赵云斗做一团,可惜他不通武艺,两人的战斗,他除了觉得好快,就是好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也不知道两人打了多久,刘章估摸着许是两人打饿了才停下来,连忙吩咐下人道。 “快去准备饭食,没看两位将军都打饿了么……” 话音一落,刘章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高顺:…… 赵云:…… 曹彰左看看右看看,缩了缩脖子道。 “师父,你最近是不是变得更幼稚了……” 赵云闻言,眼睛动了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时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第101章 驯龙(上) 高顺默默的擦了擦汗,冷声道。 “念祖,你是不是皮痒了?” 刘章闻言并未做声,而是踱步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这才开口道。 “所谓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今天有个好消息要跟你们说一下,恰是关于吃饭的。” 高顺挑了挑眉,看着刘章没说话。 刘章也不卖关子,沉声道。 “早上荀彧送来份文书,今岁秋收,凡春耕时使用曲辕犁的耕地,平均亩产为五石。” 曹彰摸了摸脑袋,有些不明所以。 但院中其余几人便不同了,尤其是赵云,眼睛都瞪得老大。 曹彰见到几人的表情变化,拧着眉毛问道。 “五石很多吗?怎么都不说话了?” 刘章无语的看了眼曹彰,开口道。 “你这榆木脑袋,别成天只读兵法,农业乃是国家的根本,不需要你精通但至少要有常识,我大汉原本的平均亩产差不多是三石,这下懂了吗?多出来的两石,可是能让不少人免受饥饿之苦的……” 曹冲看着刘章,有些激动的问道。 “老师,此事可是真的?” 刘章点了点头,道。 “荀彧反复确认核查过来,不过也别高兴的太早,以后会慢慢平稳下来的,我估么着最多三年,产量便会下降到每亩四石左右,毕竟刚刚开始深耕,作物长势良好是正常的,等到土地的肥力下来了,产量也会随之下降。” 赵云虽然听不懂刘章在说些什么,但就算是四石,那也很好了,虽然曹操的国力会因此而增长,但至少百姓能过得再好些。 刘章看着赵云捏了捏拳头,有些自满的笑了笑,看来这位偶像也挺激动的,不过刘章显然还有话要说,只听他话锋一转,道。 “昨天府上又来了位姐姐,正是她的到来,我有了新的想法,曹彰,等下用过饭,你出去一趟,找荀彧要几个木匠过来,记得要能够信得过的与世家没有牵连的。” “好的师父。” 说完刘章看向赵云道。 “赵将军,我就不拐弯抹角了,这个你先拿去看看,先说好了,你可不能冲动,等你想好了咱们再谈。” 说着,刘章将一卷竹简丢给了赵云。 赵云有些疑惑的打开了竹简,片刻之后,赵云的额头上就冒起了青筋。 “啪!” 竹简被摔到了地上,而赵云则死死盯着刘章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久久无言。 高顺见状低头捡起了竹简,细细看了起来,片刻之后看着刘章道。 “你这可是有点……” 刘章摆了摆手道。 “司马懿下的套,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告诉了曹操,想收子龙可以从义字方面下手,不说这个,毕竟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我现在只想问问子龙,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赵云闻言,仰着头冷哼一声并不开口。 刘章摇了摇头道。 “子龙大可不必如此,反倒是在下很奇怪,以将军的经历跟了公孙瓒还算说得过去,怎的最后会跟了刘备那厮?” 赵云闻言怒视着刘章,恨声道。 “休得口出秽言侮辱吾主,刘使君志向高远,如何是你这等附逆小人可以妄断!” 刘章闻言也不恼怒,轻笑着摇了摇头,脸上满是不屑,道。 “在下不愿逞口舌之利,只愿从事实来进行判断,刘备半生征战数地,于安喜县做过县尉,下密县做过县丞,高密县做过县尉。” “此三处刘备并未有过什么显着政绩,黄巾之乱时败于黄巾,这才投靠了同门师兄公孙瓒做了别部司马,后来因其抗击袁绍有功这才当了平原令,后来又晋升了平原相。” “可以说这时的刘备是他一生之中官声最好的几年,但是……” 赵云原本听得正开心,但随着刘章话锋一转,瞬间便是一阵心悸。 “但是刘备却是最终抛弃了平原县这个他治理了三年的地方,带着从平原募集的兵丁前去救援了北海的孔融。” “我先不说徐州如何,先来说说刘备离开后的平原县,刘备为官之时的确算得上是政绩斐然,当年我也曾慕名去过,不过我所见到的平原县却是刘备离开后的惨状。” “刘备援北海这本无可厚非,但他带走了平原的青壮与百姓们的粮食,让平原的百姓几乎是民不聊生,但百姓感念刘备的恩德,并未有什么怨言。” “可就是这样的百姓,刘备在回来之后却是很快便抛弃了他们,转而借着曹操攻打徐州的时候去了徐州并最终留在了那里,而因为刘备两次出兵而被榨干了血肉的平原县……” 刘章说到这里静静的看着赵云,问道。 “子龙将军,这是你要的仁义?要不要去问问平原县的百姓?” 赵云虎目一缩,沉声道。 “此,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教云如何相信。” 刘章点了点头,道。 “子龙言之有理,那么,咱们继续,等讲完了,自然会给子龙时间亲自去寻找答案……” 第102章 驯龙(中) “咱们继续……” 一句轻飘飘的话,让赵云心头一沉,看着眼前的年轻面庞,忽然间有种模糊的感觉,眼前这个年轻人正在与记忆中那位羽扇纶巾的身影渐渐产生了重叠…… “刘备在徐州时的过往你大概都清楚,我就不多讲了,下面来说些你不知道的” “第一,刘备的妾室甘夫人实际上是陶谦的女儿,至于为何姓甘,其实是随了母亲本家的姓氏,陶谦少年时被时任苍梧太守甘公看中……” “第二,陶谦的两个儿子,陶商和陶应,实际上是徐州当地最大的恶霸,整个徐州的妓院都是他们名下的产业,陶家用着逼良为娼,欺男霸女的手段控制了整个徐州……” 说着,刘章看着赵云挑了挑眉,道。 “刘备对这两位大舅哥可是倚重的很呢,说实话这人口买卖的无本生意里面还有刘备参股的影子,至于真假等咱们聊完了可以让曹彰带你去尚书台走一趟,想必荀彧能找到当年的卷宗,当然你有时间了可以去徐州故地重游一番。” 刘章看着赵云阴沉的脸色,不屑的笑了笑,继续道。 “而且……刘备救援徐州的时候带的兵卒结构,我记得没错的话五千人中有四千都是乌桓骑兵……” 刘章这话一出,就像是掏出了一把利刃直插赵云的胸口,血淋淋的…… 看着脸色发白的赵云,刘章嘴角微微上翘,转头冲着曹彰骂道。 “咋这么没眼力劲儿呢,你师父我说得口干舌燥的,也不知道弄点茶水来!” 曹彰露出一个无辜的眼神,边起身边嘟囔道。 “你就使唤我一个,曹冲你咋不支应呢……” 刘章似乎是说的累了,又似乎是在给赵云充足的思考时间,就这么坐着等着自己的茶水上来,目光却是未从赵云身上移开半秒。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云抬起头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看着正在喝茶的刘章问道。 “还有吗?” 刘章点了点头,道。 “自然,刘备徐州兵败之后,投袁又弃袁,在汝南一带合流黄巾旧部龚都,这段你都经历过,我也不多说,当时他都做了些什么你自己仔细回忆一下,再想想当时的汝南百姓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咱们就来说说他在新野做了什么。” “修城筑墙,招兵买马,以应天时,说白了就是强化自己的力量准备偷袭许都或是荆州,刘表这人看得明白,巧用了蔡家对外来者的排挤,让刘备的粮饷受限始终只能接受成为荆州看门犬的事实。” “而直到刘表去世之前,还在对刘备进行试探,毕竟他不是陶恭祖,没有女儿可以嫁给刘备,这也是刘备为何会拒接刘表印信的原因。” “刘备这个人别的不行,但在察言观色与对危机的敏感性上绝对是冠绝天下的,你当时应该是陪在刘备身边,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他离开刘表府上时的脸色,我想那一定很精彩吧。” 赵云闻言瞬间脑海中搜寻起了当初的画面,虽然很模糊,但他却很清楚当时的刘备的确是脸色阴沉。 不过这一次刘章并未让赵云多想,直接继续开口道。 “其实诸葛亮也有过谋算,应当还劝过刘备必须接下刘表的荆州大印是吧。” 赵云闻言看向刘章点了点头,道。 “这又有什么联系吗?” 刘章轻笑一声道。 “呵呵,自然是有的,刘表的那位续弦夫人蔡氏可是诸葛亮妻子的姑妈,而诸葛亮的岳丈更是驻守江夏的黄祖,诸葛亮这是逼着蔡冒动手,到时候以刘备的身手还有你在身边的护卫,拿下了蔡冒那个贪生畏死的小人自然可以轻取荆州。” “到时候再让刘备娶了蔡夫人,三家就会重新形成一个新的姻亲关系,而刘备坐稳了荆州,他诸葛亮自然也就有了足够的话语权……” 刘章话音落下,赵云已然是头上见汗。 “最后就是诸葛亮火烧新野,战报我都看了,亏得这刘备还标榜仁义,这个时节拿走百姓的粮食还烧了他们的房子,丢点钱就给打发了,还真是仁义,仁义得我都看吐了!” “这……这这……” 赵云这了半晌,竟然没能有效组织起语言来,刘章说了很多,他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但似乎说的都是有凭有据…… 刘章见状,轻笑着补充道。 “觉得很别扭?那就没错了,实际上纵观刘备的人生过往,无外乎几个阶段。” “最初的求学阶段,这段时间里他留下来部分人脉,例如公孙瓒。” “之后的为官阶段,这个时间段里刘备是想要靠着政绩出人头地的,他刘备的确有能力造福一方百姓,从他早期为官时对郡县的治理成果上就能看得出来,不过后来的公孙瓒和陶谦让他逐渐看清了一个事实。” 刘章说着,眼中闪出一抹危险的光芒…… 第103章 驯龙(下) 刘章眯着眼睛,闪出一抹危险的光芒。 “无论他的政绩多么出色,都不如位高权重者的一句赞美,在公孙瓒麾下,他从平原令迅速晋升为平原国相,而在徐州,他只因娶了个妾室变成了徐州之主。” “那一刻起刘备悟了,在这个腐朽的国家之中,施仁义给百姓是没有意义的,能发声的是世家权贵的嘴,能给他荣华富贵的是位高权重者的投资。” 刘章送给了赵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道。 “所以最开始我就问过你了,我不明白你赵云这种出身,为何会选择追随刘备,现在懂了吗?” 赵云茫然的看着刘章,半晌才缓过神来,沉声问道。 “那曹操便好了不成?徐州屠城就算得上仁慈?倒是在下想问一句,如先生您这般人物为何会选择帮助这样一名国贼!” 刘章笑了,笑到眼泪都出来了,良久才缓过来看着赵云说道。 “啊,抱歉,实在是没忍住,你说曹操啊,刚才我都说了刘备得出的心得,你还没明白?” “明白什么?” 刘章点了点头道。 “这样啊,那咱们也聊聊曹操,这故事说起来可就话长了,我尽量简短一点,曹操这个人能够有现在的成就其实在我看来是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都说曹操是阉宦之后,世家之流多羞与其为伍,这么看来,曹操的出身就有问题,可是嘛,圣人也说过: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那么出身的问题跟这个人本身的人品和能力究竟有什么联系?这些世家为什么要如此抵制曹操?” “这一点我们来看看曹操早年的经历,熹平三年,曹操举孝廉,任洛阳北部尉五色棒杀宦蹇硕叔父蹇图……” “光和元年曹操受命与皇甫嵩镇压黄巾,大破颍川的波才部,斩首数万级。” “中平元年济南国相,选拔人才,抑制豪强,政教大行,一郡清平。” “中平五年典军校尉,上书陈述窦武、陈蕃等人为官正直而遭陷害的情况,但没有得到汉灵帝的重视。” 刘章如数家珍的说起了曹操早年的经历,眼光不时落在赵云身上。 “以这些来看这曹操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会遭人贬低?” 刘章摆了摆手阻止了赵云开口,继续道。 “自然是因为后来的事,曹操刺杀董卓失败,出逃之时误杀了吕伯奢一家,并在陈宫的质问下留下了那一句,宁教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惊世言论,但你就不好奇,这话是怎么传出来的?又为什么会传得如此广泛?” “所以我才说,这天下的事都是世家嘴里讲出来的,你看看自己追逐的那个刘备,后来不是整天泡在世家名流的周围阿谀逢迎?还不是为了教好那群人,为自己留个好名声?” “但曹操不同的便在这里,这人务实而不务虚,屯田、开渠……他没那么多时间陪着那些所谓的世家名流们厮混,而是将自己的时间都放在了治理国家和讨伐诸侯上面。” “这种人对于世家来说显然就是异类,况且曹操还在治下大肆惩戒为恶的世家子弟,这自然就让世家对曹操更是恨之入骨,毕竟在世家的眼中百姓就像是旷野中的野草,今年割完明天还会生出来……” 刘章顿了顿,又道。 “当然还有那徐州屠城一事,曹操的确命令属下进城大肆杀戮,可究竟杀的都是些什么人?” 刘章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着赵云道。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身在曹营,说得再多也难有什么说服力,不如这样,子龙可以去曹操的治下看一看,看看曹操治下百姓的生活和他们对现在朝廷的看法,当然还可以去求证一下关于陶谦和他的儿子,关于曹操屠城以及刘备走后那些百姓的后裔都是怎么说的。” 说到这里,刘章招了招手,喊道。 “曹彰!” “在呢。” “把你腰牌交给赵将军,让他出去走走看看……” “好嘞!” 刘章看着赵云收下腰牌,这才开口道。 “不要执着于所谓的世家名流,也不要光听那些所谓的名士说了什么,百姓的生活质量才是反映执政者能力还有仁慈与否的体现,所谓兼听则明、偏听则信便是这样一个道理。” 赵云怔怔的看着手上的腰牌,第一次感觉它是如此沉重,良久之后将其默默收入怀中,起身道。 “先生说的对,云或许一直没有仔细看清这个世界,这一次定当看个清楚……” 说完,赵云大踏步离开了院子。 又过了一阵,曹冲突然开口道。 “《君主论》第十七章:残忍和仁慈,被爱是否比被畏惧更好。所以先生,父相两相较之是选择了让人畏惧是吗?” 刘章轻轻点了点头,道。 “小子聪明,就像是高祖说过的,乱世当用重典,此都是一样的道理,丞相便是这个在乱世之中用了重典的那个人……” 说着,刘章忽然想起了什么,忙冲着曹彰道。 “你去找荀彧,让他提前安排一下徐州方面,记着不要露出什么马脚来……” 曹彰:“呃……” 刘章见曹彰没动,怒道。 “你呃个什么呃,真当你爹当年屠城是在除恶?那就是为了留下一个让世人畏惧的种子使用的手段,赵云去问不就露馅了吗?看什么看,还不快去!” “哦!” “傻乎乎的,真是不让人省心……” 刘章看着跑出去的曹彰愤愤的骂了一句…… 第104章 新生的开始与末路的归途 打发走曹彰,刘章看着院中有些呆滞的三人道。 “所谓话术的精髓,便是九真而一假,关键的不在于真话而在于假话,借着真话让谎言变为现实,这便是诡辩之术的本质。” “这东西是歪路,不要沉迷其中,有需要时适当运用便好。” 刘章吩咐了一句,特别点了点周不疑。 两小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高顺见状,笑着说道。 “真是服了你们文人这张嘴,说得我都差点信了。” 刘章斜了眼高顺,道。 “都说了九真一假,除了屠城之事,你给我找个曹操不仁的点出来?别笑话赵云,你自己也没好哪去,吕布也没比刘备好多少,真是可惜了你这一身本事……” 高顺脸色一垮,随后冷哼一声道。 “臭小子,怎么跟岳父说话呢?信不信我揍你?” 刘章不屑的看着高顺道。 “你揍我,晚上我就回去收拾你闺女,谁怕谁,来呀互相伤害呀!” 高顺闻言顿时来了脾气,撸袖子就准备上手。 刘章见状边跑边嚷嚷。 “好你个高顺你给小爷我等着,回头就让你闺女给小爷我生娃,一年生一个,连着生十年……” “小兔崽子!你给老子站住!别跑!……” 曹冲和周不疑眼看着跑出去的翁婿二人,异口同声的开口道。 “两个二货……” 二人转头,曹冲冲着周不疑笑道。 “英雄所见略同!” “是极是极!” 周不疑也面带笑容的回道,随后想了想补充道。 “说起来,兄长不觉得丞相此次南征变了不少吗?” 曹冲点了点头,道。 “父相没了后顾之忧,心态平和,自然会变得更加稳重。” 周不疑闻声顺着曹冲的目光望去,却是伸向了极远的南边…… …… 荆州,曹操已经在躺椅上坐了快三个时辰了,不过他已然没有任何想要起身的意思。 一旁的曹纯骑在马上,感觉腿都麻了,看着曹操稳如泰山的模样不自觉的腹诽着。 “哥哥,你屁股麻不麻?要不咱俩换换?” 不过这话也就只能在心底想想就好,真说出来怕是要被打死…… “来了!” 曹纯听到许褚低沉的声音,瞬间抬头望向前方,而曹操也站起身来,面色微微有些泛红。 曹纯下意识的将注意力集中在曹操的身上。 “嗯……果然,屁股是坐麻了的……” 看着曹操微微颤抖的腰臀,以及那手上的动作,曹纯满意的点了点头,给自己的判断和观察力暗暗点了个赞。 “许褚!曹纯!去劝降,能收就收了,二十来岁的统帅,这刘备手里好东西还真不少,果然是本相的福星啊,嘿嘿嘿……” “喏!” 二人领命而去,路上,许褚盯着陈到开口向曹纯道。 “劝降这事儿你去啊,俺是个粗人,需要打架的时候再叫我。” 曹纯嘿嘿一笑。 “你这厮,怕不是被刺激到了吧,怎么着?你许褚也开始在乎自己的形象了?” “少来,俺有什么在乎的?想当年俺也是谯县有名的美男子,十里八乡的大姑娘小媳妇谁不喜欢?” 听着许褚在那里嘴硬,曹纯笑骂道。 “就你?可别逗了好吧,小媳妇我信,毕竟你家里有粮,身板也结实,大姑娘还是算了吧,就你这张黑脸还不把人家吓晕了啊!” 许褚闻言嘟囔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反正俺是见过姑娘们递过来的目光,就跟俺看见烤肉差不多……” “行行行,都稀罕你,等下了荆州城,咱哥俩去醉春楼看看,那可是荆州最好的……也让弟弟见识见识姑娘们是怎么啃你这块腊肉的。” 许褚闻言老脸一红,白了曹纯一眼道。 “亏你还是个读书人,当真是有辱斯文,驾……” “呦呵,老许还真是深藏不露啊,你慢点,咱们再聊聊……” 笑闹间,许褚和曹纯来到阵前,曹纯此刻板起了脸冲着陈到轻喝道。 “陈到,本将曹纯,奉丞相之命前来,丞相念你年少,不忍见你才华就此埋没……” 陈到手中长枪一挥,道。 “某本流民,承蒙主公不弃,先予我活命之粮又予我财禄之恩,陈到追随主公十年今始有还报之机,说起来还要感谢曹操,想必主公现已踏上舟楫,如此陈到无憾矣……” 曹纯见状挠了挠头,道。 “也罢,不过你不为了自己也不为了身后的兄弟们想想?” 陈到甩动长枪,身后军士呼喝声冲霄而起,再举枪,兵士们瞬间闭口不言。 做完陈到目光平静的看着两人道。 “本将麾下皆为主公死士,对于我等来说,主公的需要便是大义,大义便是主公本身,无需多言,且去整军与某一战!” 曹纯见状,抱了抱拳,拨马便走。 许褚深深的看了陈到一眼,双手握着长刀抱拳狠狠晃动了一下,道。 “某佩服你是条汉子!家在何方,某必将你带回家乡安葬!” 陈到凝视着许褚的眼睛,良久才道。 “某乃汝阳陈到,麾下将士皆为丹阳人士!” 许褚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这群面无表情的将士,勒马转身离去…… “多谢……” 一道淡淡的声音缓缓飘散在秋风之中…… 第105章 昙花现世而凋,刘琮献城而降 曹操看着被合围在路口的陈到,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道。 “唉……死士吗,既然不降,那便杀了吧……” “喏!” 三万对五千,还是骑兵打步兵的围歼战,可以说几乎是碾压的局面。 陈到使出浑身解数独战四将,虽然打得浑身崩裂,依旧临死之前一枪戳伤了许褚。 愣愣的看着陈到被斩飞的头颅,许褚似乎还能看到他临死前露出那一抹笑容。 许褚低头看了看胸前那道浅淡的伤痕,伸手摸了摸,久久不言。 陈到与四人大战百合,早已脱力,最后的一枪根本没有什么力气,可依然给许褚留下一道疤痕,那是他忠勇的见证,也是留给要送他回家的许褚最后的道别礼…… “帮我将尸体收集起来,某答应了要将他带回家乡……” 许褚翻身下马,默默的将陈到的头颅抱在胸前声音沉重的开口道。 将陈到一刀枭首的张辽默默点了点头,同样下马将陈到四分五裂的遗体一一寻回拼凑到了一起,开口道。 “这汉子不错。” “是啊,很不错,有典大哥的味道,虽然是个小白脸。” “是啊,虽然是个小白脸……” …… 曹操听着几人的战报脸色铁青的冷哼了一声,怒道。 “三万骑兵歼灭五千步卒,竟然折了近两千人,还不算重伤以及战马的损失,倒是某小瞧了刘备,没想到他手上还有这样的精兵。” 许褚点了点头,开口道。 “丹阳兵……” 曹操闻言看向许褚。 “你怀里抱着的是什么?” “陈到。” …… “既然答应了人家,那就去吧,现在就去……” “谢丞相!” 许褚不再多言,转身上马便走。 “你把伤势处理好再动身,这场仗本就损失不小,再把你折了,某就成了笑话了!” 张辽听着,忙策马去追许褚,嘴里喊着。 “去给我找军医拿些上好的伤药……” 张合见状凑到曹操身前道。 “禀丞相,一个时辰以前刘琦亲自乘着楼船将刘备接走,应该是去了江夏……” 曹操点了点头,道。 “你带五千骑兵,将沿途仔细收拾一遍,不要留下溃兵,若是给百姓留下一群山贼以后处理起来更是麻烦。” “喏!” “传令下去!回师襄阳!” “丞相有令!回师襄阳!” “丞相有令!回师襄阳!” …… 陈到的出现就像是一朵绽放的昙花,匆匆向世人展现了他刹那的华彩,便就此凋零在猎猎的秋风之中…… 归途比来时要快上了不少,数日之后一路疾行的曹操便来到了襄阳城外。 看着眼前这座雄伟的古城,曹操不禁有些感叹,无他,这座襄阳城实在是他戎马半生之中见过的最坚固的军事要塞,没有之一。 襄阳城位于汉水中段,城池依地势而建,其北、东、南三面临江,其险峻不说,其地理位置也处于咽喉要冲,南跨汉沔(指长江流经沔县而称沔水),北接京洛,西靠羊祜山、凤凰山诸峰,在春秋战国时期便是楚国的北津戍,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曹操远远的看着它,心头满是焦虑,这种城池要多少兵力才能啃下来?二十万还是五十万?甚至更多? …… 然而,就是坐拥这样一座几乎可以称之为不可陷落的雄城的刘琮与蔡家……投降了…… 看着手里的降表,曹操不知道该骂还是该笑…… 将书信随手丢给司马懿,曹操开口问道。 “若是那刘备和诸葛亮真得了这襄阳城,仲达可有办法攻下?” 司马懿拱手道。 “围而不攻,待其粮尽自毁,强攻不可得……” 曹操点了点头,司马懿跟他的判断一致。 “走吧,让咱们去看看这位年轻的荆州牧……” 司马懿直起身子,亦步亦趋的跟在负手前行的曹操身后,缓缓走向襄阳城的方向…… 与后世历史记载不同,入城仪式上曹操并未出言嘲讽,反而像是搂着自家孩子一样带着刘琮一起进了襄阳。 对此曹操曾与众人言。 “即使不能获取爱戴,也要避免仇恨,被人畏惧同时又不为人所憎恨。” 这是刘章给予曹冲的《君主论》中的一句话,曹操很赞同这句话的观点,人都是有自尊的,他可以嘲讽刘琮,但并没有什么必要,但这种傲慢的态度难免会激起荆州世家和百姓们的反感。 刘琮只是一个傀儡,真正主导这次献城的是荆州的世家,他如果开口嘲讽,那就是狠狠打了世家的脸面,自然会招来嫉恨。 这是不利于他今后对于荆襄的统治的…… 曹操没有察觉的是,就在潜移默化之间,他在刘章的影响下,心态正一点一点的从枭雄转向一名真正的君主…… 只是到了晚上,曹操十分尴尬的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蔡氏…… 第106章 切蛋糕的曹操 其实原本按照曹操的兴趣,蔡氏这样送上门的美肉,他早就一口啃上去了。 可现在有个问题是,刘琮不能留在荆州,蔡氏这位继母自然也会被曹操带回许都去。 本来嘛,以他曹操的为人出来一趟纳个寡妇也没啥。 可他前脚才拜托刘章想办法将丁夫人请回去,这要是带个蔡氏回去,到时候还不得闹出个鸡飞蛋打? 另一方面还有荆州世家势力的问题。 他进城的时候算是做足了姿态,但也会有另一方面的隐患,他对蔡家的依赖太重了些,至少明面上看起来如此,若是再收了这位蔡夫人难免会惹人非议。 “蔡家、蒯家嗯,还有马家……” 曹操轻轻的念着几个名字,忽然问道。 “仲达,你觉得这几家用谁比较好?” 司马懿躬身道。 “回丞相,这要看丞相想要如何做。” “说说看。” “蔡家在刘表在世时最盛,黄家是蔡家姻亲,实际意义上执掌了荆襄的军政大权,但刘表在政治上却更多的倚重蒯家,这算是一种互相制衡的平衡状态。” “有道理,继续。” “丞相若是想要维持这种平衡,只需任命蒯良或蒯越其中一人为荆州别驾即可,至于蔡冒张允之流,留下一个继续担任水军统领即可。” 曹操摇了摇头,道。 “蒯家还好,蔡冒等人不可重用,马家如何?” 司马懿道。 “荆襄人常说,马氏五常,白眉最良,说的就是这个马季常,其人才名不错,丞相若是想要荆州改变一下环境可以考较一番,此外荆州文聘颇受军中将士爱戴,或可一用。” 曹操抬起眼皮看了司马懿一眼,点了点头道。 “我知道了,你且下去吧,让蔡家那位寡妇来我房里……” 司马懿低着头嘴角抽搐了一下,缓缓退了出去。 对于这位丞相大人,他是真的有点摸不到头脑,前脚还说蔡冒不可重用,后脚就收了人家的姐姐…… 一夜无话。 曹操第二天起得很晚,一夜的休息并未让他连日以来奔波劳累的身体状态得到缓解,反而更累了。 喝着粥,曹操细细看着呈上来的各类文书。 “仲达,水军方面除了蔡冒和张允之外,可还有什么人可用否?” 司马懿摆弄了会手指,躬身道。 “回丞相,并无人选,荆襄一带除却黄祖,便只有蔡冒、张允二人擅长水战之道,算是家学,也是两家长久以来对水军的掌控所致。” “内个文聘如何?” “回丞相,文聘水战能力一般,用之守御城池或攻城略地尚可。” 曹操闻言笑了。 “嘿嘿,这还真是让先生一语中的,没人统帅水军如何涉足江东?罢了就按他说的,困着吧,另外让这个文聘去荆南,嗯,荆南都督这个官职如何?除了封锁江东之外,让他着重寻找人才为优先事宜。” “喏!” 司马懿直接开始提笔拟诏,边写边问道。 “丞相,这文聘要给个什么官爵才好?征南?” “可以,另外征辟马良任荆州从事,委任蒯良为荆州别驾,至于蔡冒,继续留任水军大都督主管对吴战事,张允调任去秭归给我去训练新的水军,这两个人不能放一块。” “喏!” 司马懿奋笔疾书,对于曹操的判断他还是十分佩服的。 荆州原本的军政体系被曹操直接进行了切割,军事上直接将荆南划了出去,同时又将蔡冒原有的军权消减,又将张允调开。 政治上更是拉出马家去陪着蒯家唱戏。 无论是哪一家坐不住,曹操都可以顺势而为,将荆州的权力结构进行重新洗牌和分配。 这手段看似没有插任何人进荆州,实则是将主动权完全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而且还不会激起荆州中下层的不满…… 曹操丢下手上的文书,回身看着荆州的地图,目光最终落在了江夏重镇之上…… “另外,给我送一封请柬去给江夏的黄祖,就说黄氏改嫁大汉平江侯刘章……” 司马懿听着,原本稳健的手微微一抖,随即瞬间恢复正常,嘴角不自觉的翘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第107章 突如起来的喜事 数百里之外的许都城内,天气已经彻底的冷了下来。 然而这一天当朝丞相曹操的府邸旁,那有些神秘的平江侯府,又再一次热闹了起来。 刘章一早起来,就看到府里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 “这披红挂绿的,有啥喜事儿么?” 刘章一边洗脸,一边问着正在忙活着更衣的吕玲绮。 “不道啊!你收拾好了出去问问不就行了?” “啊,那行,夫人你再休息会儿,等下我让下人把早饭送进来,外面天气凉了,没必要在那个四处漏风的大堂里用。” “啊,那行,你去忙吧,我再躺一会儿。” 吕玲绮摸了摸已经开始微微隆起的肚子,一脸温和的说道。 刘章嗯了一声,又整理了一番,小心翼翼的拉开一条门缝钻了出去…… “哎呦,昭姬,你可慢着点,大冷天的跑出来干嘛。” 刚出了门,刘章就看着挺着个大肚子的蔡琰正往外挪着碎步,急忙小跑着凑了过去轻轻扶着。 “屋子里太闷了点,我出来活动活动。” “那你也叫个丫鬟来看着点,万一,啊呸呸,以后可别自己一个人折腾了……” “行了,哪有那么金贵,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蔡琰轻笑了一声,轻轻拍打了刘章一下,眼神却有些黯淡一闪而过。 刘章摇了摇头,道。 “这却是我疏忽了,火炕烧起来是暖和,可屋里就太燥气了,以后晚上在屋里放盆水,先缓解一下,这两天我去找月英姐,想办法先弄个窗子出来,也方便给屋里换换空气。” “行了,帮我去叫个人过来,你去忙着吧,别整天围着我转,弄得我都有点不自在了。” “哦……” 又陪着蔡琰走了一会,刘章这才拉过一个侍女替他陪着蔡琰。 随后刘章便先来了曹彰这边,至于貂蝉,最近去了卞夫人那边小住,没在家里。 其实原因也很简单,蔡琰和吕玲绮都大了肚子,貂蝉被刘章缠的不行,躲出去了…… “咦?” 刘章刚要进院,却发现曹彰住的院子并没有像其他地方一样挂上红绸,不由的脚步一顿,退回来四下张望了一番,嘴上奇怪道。 “怪了,难不成这什么节还有特殊要求?怎么就这里如此干净?” 正疑惑着,曹彰迎面走了过来,躬身道。 “恭喜师父!” 刘章一脸懵逼的看着他,问道。 “恭喜我啥?孩子还得几个月呢。” 曹彰起身一把搂住刘章的肩膀道。 “师父你太见外了,这不是又要娶一位师娘进门了吗?” “不是,你听谁说的?我咋不知道?难不成是高顺?” “啊?师父你不知道?” “说说,高顺看上哪家姑娘了?” 刘章听着,突然来了兴趣,拉着曹彰兴奋的问道。 曹彰挠了挠头,无语的看着刘章道。 “不是高顺师父,是你,你要娶媳妇了师父。” “啊?娶谁?难不成是你妹妹?别闹了行吧,虽然我知道你爹有这意思,不过……” 刘章有些纠结,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噗,哈哈,师父你真逗,我爹都没回来,谁能做主啊,是黄姐姐,你是要娶黄姐姐过门!” ( ̄△ ̄;) “你爹搞出来的?” 刘章憋了半天,斜着眼睛看向曹彰问道。 “大概,可能,也许……” “唉……” 刘章叹了口气,转身就走。 “师父……” “滚蛋,今天的课取消,你把《绩效新书》给我抄十遍,明天我来检查……” 曹彰闻言伸着手杵在寒风之中,仿佛一尊风化的石雕…… …… 刘章来到黄月英的房门外,看着进进出出的侍女们,拍了拍手道。 “都出去!” 侍女们看向刘章,忙将手上的东西放下,快速离开了屋子。 刘章跨步走进房间,看着黄月英被弄到一半的红妆,叹了口气,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道。 “委屈你了。” 黄月英白了他一眼,轻启朱唇道。 “你不是自诩聪明吗,把我抓来的时候就应该能想到吧,还是说这就是你常说的欲擒故纵?” 刘章聚精会神的轻轻动着手指道。 “对啊,姐姐早就应该知道弟弟的心思的,不然来的那天也不会骂我小淫贼了,不是吗?” 黄月英闻言,抬手一巴掌打掉刘章作怪的手,伸手去过一个小巧的瓶子,倒出些液体在手上,开口道。 “去给我端盆热水来,再让你挠下去,姐姐这脸都要被你抓花了。” “好嘞!” 刘章一脸兴奋的跑了出去…… 黄月英看着掌心的水光,美眸低垂,轻轻的叹了口气。 “女人呐……” 第108章 宴上休夫 刘章端来热水,顺脚带上了房门,随后静静的看着黄月英梳洗了起来。 只见随着那药水的涂抹,黄月英原本蜡黄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露出了红润的色泽,刘章见状连忙取来泡在水中的手巾拧干之后轻轻为她擦拭了起来。 边擦边说道。 “说起来第一次见到姐姐的时候,便被姐姐给迷住了呢……” 黄月英听着听着刘章的甜言蜜语,丝毫不为所动,任由他擦拭着自己的脸颊的同时又将药水一点一点的抹在了发丝上,并道。 “哦?是吗?那你的凤儿姐姐呢?” 刘章闻声,身体微微一顿,随后毫不在意的继续擦拭着说道。 “自然是都喜欢了,姐姐放心,很快的,弟弟就把她抓来给姐姐作伴……” “你这小坏蛋还真是贪得无厌,说起来你当时才多大一点儿?就开始打姐姐的主意了?” 刘章投了投手巾,继续抬手准备帮她擦拭头发。 黄月英一抬手,道。 “等会,现在擦了没用,还得再用一次药。” 刘章闻言,随手将毛巾丢进盆里说道。 “诗经中有云: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你是君子?” “我不是,诸葛亮是,但姐姐喜欢那种伪君子?” 黄月英闻言沉默了下来。 刘章撇了撇嘴,这倒不是他乱说,诸葛亮的长子诸葛瞻出生于公元227年,而黄月英出生于公元183年,按照年龄上算假设这孩子是诸葛亮跟黄月英的,那么就是说黄月英生下孩子的年龄是45岁。 这种大龄产妇还是头胎,别说是古代了就算是现代都是件十分危险的事。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诸葛亮根本就是将黄月英当成了摆设,当成了他博取政治利益和名望的筹码…… 这一点来看,诸葛亮选择刘备也算是臭味相投了,毕竟都是一样的虚伪…… 而黄月英嫁给诸葛亮已经两年多的时间,依旧是完璧之身,也从侧面证实了刘章的猜测,不然就看诸葛亮的行为,谁家的新婚夫妇不腻在一起,丈夫成天往外跑? 所以刘备三顾茅庐才见到诸葛亮,这期间他不一定是游历天下,怕是躲避同房才是真的…… “行了,帮我把头擦了吧……” 黄月英出言打断了刘章的胡思乱想,自己则看着铜镜中的倒影流下了一抹清泪…… 刘章见状默默的用温热的手巾擦拭着她的头发,似乎是在用温度缓解这初冬的寒意…… …… 与上一次的昏礼不同,这一次来的人似乎更多了些,甚至还有不少生面孔夹杂在其中。 而一名中年男子更是面有怒色,显得与一众宾客有些格格不入。 看那模样,桌案上的美酒美食都让他提不起任何兴趣,若不是此处是曹操地界恐怕就要暴起伤人了。 又过了一阵显然是到了吉时,新人跨过正厅的大门,缓缓走来,就在这时。 “阿丑!你在做什么,还不快快与我回家!” 刘章感受着黄月英手上传来的力道,原本带着笑意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扭过头,看着出声的男子冷声道。 “黄射!某敬汝年长,称汝一声兄长,醇酒美食皆于汝齐备,若某心情尚佳或可予汝一策以求平安。” 刘章一字一顿的说道。 “莫要不知好歹,坏了嘉宾们的心情!曹彰!” “请师父吩咐。” “带某这位兄长下去醒醒酒!” 中年男子,也就是被刘章叫破名字的黄射,在刘章转身的那一刻便脸上便失了血色,而当曹彰起身的时候更是险些栽倒在地。 他惊恐的看着刘章,直到曹彰拦住他的肩膀时才颤抖着问道。 “那诸葛……” 刘章抬手阻止了黄射要说的话,低头凑到黄月英耳边问道。 “夫人?” 黄月英沉默了片刻随后从怀中取出一方包裹的整整齐齐的红巾递给刘章。 刘章接在手里看了看,原来是只发簪,随后丢给黄射道。 “转告诸葛亮,他娶的不过是黄家的权势,吾夫人不喜,休之!” 说罢,刘章扶着黄月英的肩膀缓缓入了内堂。 半晌之后,满堂哗然。 可想而知,今日之后,诸葛亮被休夫之事将传遍天下…… 第109章 休夫的影响 一场婚宴,唱戏的虽然不算热闹,可看戏的却是看得津津有味。 荆州黄家,那也是大汉数得着的世家势力。 包括这一时期的黄姓名人,例如黄琬、黄劭、黄奎、黄皓、黄崇、黄权、黄祖、黄忠、黄盖这些基本都是同宗…… 根据后世的史料记载,他们都是黄香的后人,而黄香不但是东汉“二十四孝”之一,更是官至尚书令,于汉明帝时期迁徙至江夏开枝散叶。 这等豪门大族爆出一个惊天大瓜,怎么能不让其余世家们津津乐道呢? 不过嘛,与刘章所想的有些出入,诸葛亮的名声倒是没臭掉,反而随着时间的发酵,黄月英和自己却是成了众矢之的。 无他,这个时代嘛,女子守节,三从而四德,才是人们眼中的优良品质,像黄月英这样休夫的,那可真是在挑战整个社会的基准道德操守。 至于刘章?他名声老早就臭了,毕竟娶到家里的几个媳妇年龄都偏大不说,其中两个还是名满天下的寡妇…… 当然,在议论刘章一家的时候,江夏黄家自然也成了世家门口中的耻辱,毕竟对于世家来说,对子女的教育也是事关颜面的重要指标。 而黄祖养出这样一个闺女,很明显在世家的眼中,那是不合格的…… 好在刘章这里虽然地处繁华的中心,但却像是一个封闭的世外之地,外面的风言风语传得再厉害,一家人基本还都受不到什么影响…… 不过即便是如此,刘章也不准备任由别人戳自己媳妇的脊梁骨…… 刘章忙活着手上的东西,目光却不时的看向南方,口中低声呢喃着。 “你们都给小爷我等着……” 于此同时,江夏城中随着黄射的归来,气氛明显凝重了起来。 原本作为荆州的军事重镇,江夏城里的政治结构就很混乱了,黄月英休夫这事件直接导致了政治局势的紧张升级。 刘琦作为原荆州牧刘表的长子,有着名义上的继承权。 黄祖作为江夏太守有江夏实际意义上的控制权。 而刘备等人虽然算是客居,但却受刘琦的倚重,原本嘛,诸葛亮作为黄祖的女婿、刘备的军师当然也作为刘琦的亲戚,是最合适作为调节三方矛盾的中和剂。 可现在?最尴尬的就是他了。 作为刘琦的亲戚,随着黄月英和刘表继室的蔡夫人的改嫁,基本上算是断了关系。 作为黄祖的女婿,媳妇都休夫改嫁了,他还有什么脸面去攀交情? 最后作为刘备的军师,出世之后败当阳、走夏口一路连吃败仗,刘备再他的辅佐之下甚至连立足的城池都没了…… 再加上刘表生前的布置,尤其是那个副手苏飞,给黄祖心里添了不少的疙瘩。 而现在的江夏城里各方人马就像是在唱一出沙家浜,黄祖一家究竟是姓蒋还是姓汪,谁都说不清楚。 而黄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黄月英休夫远嫁许都,这让江夏城内的其余势力都紧张的盯着他黄家,一时间黄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来改善关系,为人低调了许多。 可正是这种模棱两可的低调,让刘备等人越发的感到不安。 曹操势大,这黄祖难免会生二心…… 很快,刘备等人便生出了拿下黄祖的念头,而这其中的关键人物,便是早年刘表指派给黄祖的副手——苏飞! 历史上关于苏飞的描述并不多,《三国志·吴书》中仅在孙权与甘宁的传记中少量涉及了他的部分经历。 苏飞早年曾是黄祖的副手——受刘表指派,随后暗中与黄祖争夺权力,而黄祖也是因为他对甘宁并不待见,因为甘宁正是苏飞推荐的。 后来甘宁叛逃,也是苏飞暗中放走的,当然最后在黄祖身陨之时,也是甘宁向孙权求情这才让他保住了性命。 而正是苏飞的一番话,坚定了刘备等人的决心…… 第110章 江夏之变 “公子、刘使君、诸葛军师,不知诸位对于眼下的局势如何看待?仅凭我江夏,可否抵挡曹操的百万大军?” 刘备闻言,面色愁苦的摇了摇头。 诸葛亮见状开口道。 “苏将军既然如此说,想必也是有些想法,不如说来听听?” 苏飞点了点头道。 “的确如诸葛军师所言,末将窃以为,江夏虽众,可穷兵黩武之下也凑不出二十万兵马,若要抵挡甚至于击败曹操,还需要更多的盟友并借助地利方有机可乘。” 苏飞看了看眼前的几人,开口继续道。 “依末将愚见,曹操携百万之众南征,必然不会只为荆州一地,怕是带着一统天下的决心而来,如此,我等便有一天然的盟友虎视在侧。” 诸葛亮闻言轻笑道。 “苏将军说得可是那江东的吴侯?不过两家可是世仇,那江东怎会与我等联盟共抗曹操呢?” 苏飞点了点头道。 “诸葛军师说得是,不过杀害当今吴侯父亲孙坚的可不是先主公,而正是这位黄祖太守,既然我等摸不准他的态度,不如以其为礼献给吴侯,如此结盟之事自然可期。” 想了想,苏飞又补充道。 “而且末将与江东大将甘宁有旧,可从中斡旋一二……” 诸葛亮闻言点了点头,随后看了看刘备才道。 “如此,便劳将军辛苦一趟了,只要将军能够拿下黄祖,便是大功一件!亮托大,事成之后将军便是江夏太守,此事公子会向朝廷上奏,我主也会同时上疏!” 苏飞闻言,眼睛一亮,忙俯身叩拜道。 “多谢主公!多谢刘使君!多谢军师!末将这便去准备!” 刘琦全程未发一言,直到苏飞下去,这才冲着刘备开口道。 “江夏就拜托叔父了,小侄近些天来身体每况愈下,只是坐这一会便觉困乏不堪,便先去休息了,若无太过重要的事情,叔父还请自决。” 说着,刘琦也不等刘备回答打着哈欠起身,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向里间。 刘备见状简单抱拳回礼,直到刘琦消失在视野之内才开口问向诸葛亮,道。 “军师,这苏飞可用呼?” 诸葛亮摇了摇头道。 “无非利禄小人罢了,刘景生并无用人之能,荆州能与东吴的水军相抗,黄祖功不可没,岂是一个苏飞能够代替的?此人必不可重用。” 想了想,诸葛亮又补充道。 “还请主公下令,等到苏飞动手,让三将军随后而行,黄祖可以死,但不可死于我等之手,既然苏飞愿意代劳,我等虽可坐享其成,但事后必须处理干净。” 刘备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后道。 “既然军师早有打算,某便不再过问此事,便都交予军师定夺即可,不过还有一事,我这位侄儿的身体……” 诸葛亮闻言,沉声道。 “公子是五石散使用过度,怕是……” 刘备闻言,带着几分忧虑叹息道。 “唉……可惜了……当真是可惜……” 诸葛亮颔首表示同意,心中却有些鄙视。 “自己这位主公哪里都好,就是太过虚伪,不过嘛……” 诸葛亮想了片刻,随后开口道。 “主公,既然决定与孙权联合抗曹,除却礼物之外,我等也需早早准备才是,依在下的想法,除却东吴之外,还当修书联系其他诸侯,待我等与曹操大战开启之时,邀其共伐曹操,以为策应之举。” 刘备点了点头,笑道。 “是极是极!军师所言甚合吾心,只是不知,此事由某来写还是军师代笔?” 诸葛亮道。 “还请主公亲为方显诚意,尤其是那西凉的马腾,若亮没记错的话,当年主公离开许都之时,他也是签署衣带血诏之人……” 刘备点了点头,道。 “却是如此,某这便去安排此事。” 诸葛亮微笑着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目送刘备离去,这才看向手中的羽扇,目光中满是阴沉自语道。 “区区一丑妇尔,某给了名分却还不满足,休夫?哼!当真是小瞧你了……” …… 数日之后的夜里,江夏太守府发生一起惨案,苏飞带人冲入太守黄祖府中行刺,最终二人同归于尽,接到消息闻讯赶到的张飞来时,两人的血都快干透了…… 第111章 刘章的反击 曹操稳坐荆州,冷眼看着江夏内讧,半点出手的意思都没有。 毕竟黄祖虽好,但一方面是年纪太大,另一方面实在是黄祖的儿子里没有一个像样的人才…… 与其浪费精力去挖黄祖还不如自己培养来得简单些,而且考虑到刘章的问题,有必要控制其未来可能的党羽…… 所以即便是刘章的岳父之一,曹操也不想看着黄祖活着…… 当然,如果去许都的黄射能够表现出作为兄长对于妹妹的爱护,或许刘章会想办法救他们一命,不过人生并没有如果…… 就这样在多方默许的情况下,黄祖一家除了远嫁许都的黄月英之外,糊里糊涂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甚至没有翻起什么像样的浪花出来。 甚至他的首级都被当做礼物被送去了柴桑城。 因当初孙坚的死而打了十多年的孙刘两家,在黄祖首级的影响下,重新开始了破冰之旅,这不,礼物送去没几天,诸葛亮便受约踏上了去往柴桑城商谈联手抗曹的事宜。 而就是在诸葛亮去了柴桑的时候,远在许都的刘章又有了新的动作。 在刘章与黄月英以及一众工匠的努力下,一具大型木质器械被高调运出平江侯府送往了尚书台的荀彧处。 随后不久,荀彧带着一大批官员和士绅们顶着寒风在野外见证了这具庞然大物的力量…… 眼看着水从低处随着机械运动被运上十几丈的高处,一群人都看傻了眼。 “神迹啊!这是神迹!荀大人,敢问这是何物?” 荀彧面带寒霜(冻的)的开口道。 “此物名为龙骨水车,乃是平江侯与新纳的夫人合力制作,大家也看到了,有了它,农耕灌溉之事便简单了许多,甚至原本由于地理环境受限的土地,今后也可以进行耕种了。” 一听到荀彧的讲解,不少人瞬间沉默了下来,有人藏在人群中不屑道。 “平江侯啊,就是那个喜欢寡妇的家伙?不谈他的能力,至少在人品这方面,啧啧,还有那位新纳的夫人……” “兄台说的是,说起来,这些东西本就是奇技淫巧的一种,根据古籍,这些就是一些逗弄妇人用的贱技,如此可见这位平江侯……” …… 荀彧听着议论纷纷的众人,眉头紧紧的拧在了一起,这回可不是冻的,而是心情非常不爽导致的结果,拍了拍手,将众人的议论打断道。 “诸位大人,那平江侯与在下也算相熟,他说过这样一句话在下还是很认同的,说吃饱了饭骂厨子的人心性卑劣,容在下提醒诸位一句,诸位地里用的曲辕犁,还有家中的火炕可都是平江侯弄出来的,对于这样的人,尔等品评他的人品?呵呵!” 荀彧冷笑一声,环视众人道。 “因曲辕犁的出现,今岁秋粮,我朝廷治下的土地,亩产平均上涨了三成有余,这让我大汉朝廷治下的子民少死了多少人?火炕让我大汉百姓因冬日的寒冷又少死了多少?而平江侯将这两样东西都无偿送给了天下,尔等竟然议论这等堪比古圣之人的人品,当真是笑话!” 将不屑的目光放在那些方才还在说风凉话的人身上,片刻便移开了,似是担心被污了双目一般,荀彧有些轻佻的开口道。 “如今又有这龙骨水车现世,在下相信即便是千百年之后,平江侯也必然会是青史留名之人,而他夫妻二人,也会被后人传为佳话,至于那诸葛亮,虽先娶得贤妻在家却整日不务正业,后人最多评价一句有眼无珠!” 荀彧说的一群人脑瓜子嗡嗡直响,这些官员和士绅平素里都是群自诩高雅的名士,各处的闲话并未少传,如今荀彧发声,心里一下就虚了。 毕竟荀彧的身份摆在那里,无论是出身还是目前的成就,他说出来的话都不能不让人重视。 况且,史书是不会讲什么人情世故的,为了避免成为后人口中如同诸葛亮那样有眼无珠之人,看来是要考虑一下对策了,不然还能一时气愤之下拆了地里的曲辕犁、砸了自家的火炕不成?虽然这样不会被骂成吃饱了骂厨子…… 众人理清了利害关系,纷纷开口说道。 “荀大人说的是,是我等唐突了,品性如此高洁之人怎会流连于豪门寡妇之中呢,无非是看那几位女子命运多舛,给了她们一个名分。” “对啊对啊,而且大家想想,能为天下百姓谋福祉之人,可见平江侯生性豁达,而且对待女子更注重其才华,那蔡大家也是名满天下的才女,而且……” “兄台说的是,在下也听说那黄家女也是以才名闻于世间……” 荀彧轻笑着听着众人的议论,颇觉悲哀。 “这些就是我大汉的栋梁之臣?天下百姓的依靠?或许正如刘章所言,这世家才是天下的毒瘤也说不定呢……” 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思绪压在了心底,荀彧开口道。 “除了这龙骨水车之外,平江侯夫妇最近还在研究些其他的东西,这等无私之人竟然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却是吾等的失职,既然尔等都明白了这一层道理,该做些什么某便不再多言了。” “至于这水车,由于制造所需的人力物力过多,还需要诸位选取一些工匠前来学习制造之法,冬日无事恰可大量制造,以备来年之所需,诸位以为如何?” 随着荀彧的话音落下,一群官员士绅们就这样在寒风中哆嗦着展开了新一轮的热烈讨论,只不过其中有几分真心,没人知道…… …… 第112章 标题被啃了,将就着看吧 只是几天,刘章与黄月英的名声就变了风向,从之前的差不多人人耻笑,一夜之间差点成了在世的圣人。 反观诸葛亮,直接从被休夫的受害者,变成了人人唾弃的无耻之徒。 所以言论这东西,大家都是跟着主流风向在跑,至于当事人的感受,从来都没有多少人去在乎,这便是人性,无论哪个时代其本质都没有太多变化。 对于这些刘章看得很明白,尤其是在这个信息资源匮乏的时代里,掌握了最顶层那一批人的嘴,风评之类的,想要扭转实在是太简单。 毕竟嘛,这可比后世在网络上洗白要简单太多了。 只是弄完了龙骨水车之后,刘章与黄月英也是遇到了困难,其原因在于材料,对于这个时代的运输问题,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尤其是曹操这种动不动就几十万大军出动的。 一天下来人吃马嚼的那可真是个天文数字,这又不是后世,有伟大的农业科学家完善了杂交水稻,粮食的产量在这个时代可是个大问题。 尤其是对于马匹的使用,这些战马和拉车的驽马可都是要喂粮的,不然哪里有力气? 于是在搞完了水利工具之后,刘章便想着要把自行车给弄出来,不过可惜的是,常规的铰链式自行车根本在这个金属器具全靠手动捶打的时代,跟本达不到制造的工艺要求。 当然后世还有无需链条的自行车,可那玩意对工艺的要求更高,毕竟涉及到了动能转换,那种人力发电的车,刘章觉得至少这辈子在有生之年里是看不到了。 于是……刘章就将目光放到了老式火车的连杆结构上,这东西做出来之后至少它是能跑的,而且速度不慢…… 尴尬的问题在于,这东西没办法灵活转向…… 毕竟刘章脑袋里只有现成的图纸和理论知识但他自己本身又不是什么物理学家,更不是什么结构工程师,你真让他重新设计出来一套新东西,那还真是难为人。 好在有黄月英,很快的带着方向盘的四轮自行车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刘章的院子里,虽然还不算太过美观,至少是能骑上跑了,而且这车不用担心刚上手的侧翻问题…… 只是这车虽然造了出来,但是很快被的人类第一台人力自行车就报废在了高顺的脚下…… 毕竟车嘛,从古至今男人对于载具的热衷可是铭刻在骨髓深处的基因,别问为啥,没人知道这事儿的原因,高顺看刘章骑的飞快难免会心痒难耐,于是他就将刘章赶到一边自己坐上去了。 别说,那速度可比刘章骑的时候快了不少,不过嘛木质的自行车很快便在高顺的大力蹬踏之下产生了不可逆的损毁。 “你俩这手艺不行,这质量也太差了,我还没用力呢……” “你个老货给我等着,过几天把零件都换成铜铸铁打的,累死你个老东西!” 曹彰几人看着残破的自行车残骸,一脸的惋惜,这么新奇的玩意,他们光看着眼热了,还没骑过呢…… 不过刘章虽然派人去铁匠铺定做了零件,暂时却并不准备实行量产,毕竟这个时代的破路,赶上下雨天,这玩意扎进泥地里那可真是个灾难,尤其是用它来运输物资,仅凭一两个驾驶员根本弄不出来…… 所以嘛,还得先修路,这也是刘章冷静下来之后才得出来的结论。 就连黄月英都在刘章指出自行车弊病的时候忍不住说了他一句。 “你想法倒是不少,就没想过统筹一下时间安排的问题?” 刘章的回答也很简单。 “我这人随性惯了,你看看那边几个徒弟的课程安排,都是随心所欲的,这方面我还真不擅长,任姐姐可以安排好家中的大小事务,蔡姐姐可以帮我整理文稿,你能帮我完善工艺,所谓各司其职嘛,不然我娶你们干嘛?” 黄月英闻言愣了一下,颇有些失望的说道。 “你就为了这个?那玲绮呢?” 刘章翻了个白眼道。 “家庭不就是这样吗?没成为夫妻之前都是情话连篇(谎话连篇),组成家庭以后便是互相取长补短相互扶持的亲人了,就像生孩子,我负责播种种地,你负责产瓜结果,有啥好纠结的,至于玲绮嘛,家里的吉祥物?” 黄月英闻言轻啐了一口道。 “粗俗!你就不能换个比喻方式,听着怎么这么别扭,难不成我没了这本事还进不了你刘家家门不成?还有啊,玲绮是吉祥物,你怎么能这么说的。” 刘章闻言摇了摇头道。 “那怎么行,就算夫人一无所长,我也不会放手,大不了家里多个吉祥物呗,我可不嫌少,不然怎么会让曹操帮我把夫人抢回来?” 黄月英叹了口气道。 “算了,我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不过咱家里看样子是缺少个能够统筹规划的人了,这么说你还要娶一个进门?” 刘章笑嘻嘻的伸手摸着黄月英的脸颊,道。 “自然是有目标的,夫人心里不是很清楚的吗?虽然那三位是机缘巧合,可你们姐妹我可是没打算放过呢……” 黄月英感受着刘章手上的温度,缓缓点了点头道。 “这倒是,你这小坏蛋老早就在打我们姐妹的主意了,不过凤姐姐可是行踪飘忽不定的,你怎么找她?” 刘章笑了笑,道。 “这事啊,所谓万事具备只欠东风矣,夫人再等等,很快咱们就把她抓回来……” 第113章 刘巴的另类看法 刘章这边如何算计不谈,毕竟很多工程需要曹操点头才能开展起来,回头说说荆州方向的曹操。 荆州这边整体方向还是让曹操比较满意的,毕竟江山美人嘛,他都弄到手里了。 而蔡瑁的确是个草包,面对曹操的削权,也只是惶恐有加,并没有产生什么抵抗的心思,曹操也乐得清静,能用几个小钱打发掉的,并没有什么太大威胁。 当然前提是如果蔡瑁表现出来的一切不是装出来的…… 至于文聘,这是最让曹操满意的荆州降将,不但能力出众而且极具气节,而在曹操委以重任之后,他也没有辜负曹操的厚望,荆南四郡很快便为其整合完成,并发掘了两员战将。 一为黄忠,表字汉升,虽然年过六旬,仍有一流猛将的武力,单刀可破阵不说更是有着一手百步穿阳的弓术,堪比前汉时期的李广。 二为魏延,表字文长,其武力虽然只能勉强进入一流水准,不过兵法韬略上却有着扎实的基本功和独特的见解,堪称一块帅才的好苗子,而且才三十五岁的他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唯一的遗憾是魏延的长相在曹营中不算讨喜,说他长得像关羽,不如说是犹如一对父子更贴切一些,当初曹操对关羽的偏爱可是让众将记忆犹新的,魏延也算是倒霉,莫名其妙的就在新东家这里树了一群敌人…… 除此之外,还有个谋士让曹操感到有些惊喜,这人名叫刘巴,字子初,原本是在追逐刘备的路上主动跑过来的,原本曹操还有些不喜,毕竟在曹操眼里背主求荣的一般都不是什么好用之人。 不过在见多了荆州士人之后,曹操改变了对刘巴的看法,毕竟这位刘子初,从最开始就是准备去投靠他曹操的,只不过后来北上的时候被刘备截了胡。 因此曹操突然想见见这个刘巴了,至少他想要知道这个刘巴为什么想要投靠自己。 这一天,曹操得闲,便想起了召见刘巴,很快便请了他来到曹操的临时府邸。 “见过丞相。” 曹操打量着眼前的中年文士,开口问道。 “你就是那个刘巴?刘子初?” “回丞相,正是在下。” “嗯,某很想知道一个问题,天下文士大都骂曹某是国贼,对某皆避而远之,你刘巴怎会生出追随于某的想法?抬起头来,正视某的眼睛说话!” 说完曹操静静的凝视着刘巴的双眼,他坚信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至少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还做不到滴水不漏。 “回丞相,子初是觉得,只有跟随丞相才能一展胸中所学,其他诸侯不行!” 刘巴仰着脖子,表情淡定的回道。 曹操挑了挑眉毛,道。 “哦?说来听听,曹某自认名声并不好,你是如何产生这种想法的?” 刘巴闻言依旧淡定,道。 “回丞相,是因丞相做事的手段,以及在下观察后得出的结论,在下出身年少求学之时恰逢黄巾爆发,十八岁时又任了零陵户曹史主记主薄,知道天下大乱之时百姓的苦难。” “在任时,常为百姓之事苦恼,而丞相之名虽恶,但观丞相治下,百姓的生活却远比其他诸侯要好得多,而且丞相麾下的军队极少有就粮之事发生,往往都是提前统筹好大军所需用度。” “由此可见,传言中丞相的恶名多是世家口中传出来的,而在下也是世家出身,对于这些人的话并不可信。” “此外,对先人不敬的罪名可是不轻,丞相组建摸金校尉向先人借钱来减轻军队和百姓的负担,宁可背负骂名,这更是让在下由衷佩服,因此在下才觉得丞相才是真正心系天下的智者,毕竟所谓的先人们也不会看着后代饿死而无动于衷吧。” 曹操闻言笑着捋了捋胡子,道。 “你这看法倒是新鲜,曹某的恶名到了你口中却是成了智者,哈哈……” 刘巴拱手道。 “虽是个人愚见,不过在下却深信不疑,古今成大事者,必有异于常人的魄力与胆识,丞相的手段虽然偶尔偏离了世间常理,但这何尝不是魄力与胆识的体现,子初愿为丞相的大业尽一份绵薄之力!” 曹操闻言,有些严肃的看着刘巴问道。 “那么你有何自信可以为曹某效劳呢,嗯?” 刘巴直视着曹操的双眼,正色道。 “在下不才,却欲比肩前汉名臣桑弘羊,只是不知丞相可敢用否!” 曹操闻言,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想他起兵至今,最头疼的就是粮饷,若眼前这个刘巴真能有桑弘羊的本事,不哪怕只有其三成,他至困顿如此啊…… 第114章 刘巴任职,目标荆南 曹操缓了一阵,这才重新审视起了眼前的刘巴,问道。 “以你之见,如何才能获得所需财物?毕竟这天下粮食的产出是有限的,如果仅仅是铸币那远远做不到真正的解决问题。” 刘巴拱手道。 “回丞相,在下窃以为,若想要获得财富便要先行两件事,其一是修路,对于国家而言,道路的优劣直接决定了物资流通的运输速度和损耗。” “其二是鼓励商贾活动,世人常言商贾是贱业,只有最卑劣之人才会做这些倒买倒卖的行当去赚取货物流通带来的差价,可在下以为这是偏见。” “武帝时期便开通边城与外族通商,并以此获得了大量的马匹、皮革、以及草原人饲养的肉类,更是通过张骞、甘英等人持续的向外探索开辟了我大汉与西域诸国的通商之路,使我大汉国力蒸蒸日上。” “这种商贾活动,会提高国家内物资的流通性,甚至还会影响农作物的多样性,并且在历代农家的种植经验中也有提过农作物轮植的重要性,可见商贾的发展对国家的重要性。” “有了以上两点,无论是物资还是财物都会流通起来,这有便于提高国家的税收。”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呢喃道。 “子初的说法倒是与念祖相得益彰。” “念祖?刘念祖?刘章那个混蛋?啊抱歉,丞相,是在下失态了……” 刘巴听到这个名字,瞬间就激动了起来,连表情都变了。 曹操见状,突然来了兴致,忙问道。 “子初识得渊明?” 刘巴闻言,点了点头道。 “这混蛋,好吧,其实也算在下的好友,只不过这小子年轻的时候太过跳脱,每每都会生出些出人意料之事,他家里遭逢大难之时,也曾游历至在下这里,还差点烧了我家的房子……” 曹操闻言,双眼都在放光,黑历史什么的,他可是太喜欢了,尤其是那小子的,道。 “展开说说。” 刘巴张了张嘴,最终叹息道。 “唉……好吧,他来家里时在下曾请他喝酒,他嫌弃某的酒不好,表示自己会酿造一种好酒,当时我也有些醉了,就说不信,还让他取好酒来,结果……” “结果刘章这小子酒没酿出来,还把我家的祖宅差点给烧了!第二天只留给在下一封信,说是将来要给在下谋个好去处,对了丞相既然见过他,可曾将其留下,这小子虽然不着调,但论才,可是不世出的……” 曹操闻言摸了摸鼻子,好吧眼前的刘巴应该是忠心自己的,可曹操总觉得有点不是滋味,毕竟这刘巴的言语之间不难发现,这是个有大才的人,可刘章在自己这里可是一个字都没提过,害得自己险些错过…… “嗯?不对!” 曹操想着突然嘀咕了一句,随后便起身在案牍上找出一个锦囊,打开来仔细看了起来,随后双手一摊,将其丢给刘巴道。 “你看看上面第三段。” 刘巴疑惑的取过绢帛看了看,随后满脸黑线的还给曹操道。 “丞相去烝阳县找了什么?” 曹操尴尬的收起绢帛道。 “我以为刘章说的是美女,哪曾想惊喜指的是你……” 二人面面相觑了半晌,最终齐声大笑了起来。 半晌曹操才道。 “子初啊,虽然曹某想要即刻将你送去尚书台,不过眼下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刘巴躬身道。 “请丞相吩咐。” “我欲对江东施行困守之策,可这时间长了难免会对百姓民生造成影响,如这荆北繁华之地还好,可荆南四郡本就贫瘠,若是再断了商路,某担心百姓会撑不住,既然子初提到了修路、通商等事,不如便以荆南作为试点,率先开展起来,子初可愿前往?” 刘巴点了点头,躬身道。 “丞相心系天下,卑职愿往!” 曹操闻言起身扶住刘巴道。 “那便请子初先屈就一下,先任一届荆州簿曹从事,主要主管荆南地区的开发,如何?” 刘巴忙跪下道。 “臣刘巴!领命!” 曹操大笑着扶起刘巴,道。 “虽然是试点,但子初莫要担心,目前某手中钱粮足备,子初可以大展身手,待到有所成之后,这经验要推广向某治下的各处,子初记得将经验记录成文,以备将来所需……” …… 第115章 诸葛亮还扇 曹操目送刘巴离开之后,面上没什么表情,可心里却是开心坏了。 .毕竟他手下谋士虽多,但真正能替代荀彧的还真是没有,其他人要么是心系世家,根本不在乎百姓疾苦,要么就是能力不足。 这也是他与荀彧虽然理念不合,但依然重用荀彧的原因之一。 而刘巴的出现就像是上天赐给他曹操的礼物,刘章说的没错,这还真是个惊喜,比什么美女可是要上强太多了…… 当晚曹操不但喝了个心情舒畅,连带着蔡夫人的生活也滋润了不少…… 曹操是很开心,但诸葛亮这边却是遭受了人生以来最戏剧性的一幕,而这一切原本正应该是他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之一…… 江东庙堂之上舌战群儒,原本诸葛亮都已经将众人辩得羞愧无地,直到张昭开口说出那一句话来。 “诸葛先生果然口齿伶俐,只是不知这黄月英休夫一事,先生如何自处?” 诸葛亮闻言脸色一黑,道。 “黄家丑女之名四邻皆知矣,亮本心善,娶之以正其名,却不想那黄家女却倒打一耙,自称贤妻不说,又行休夫之事以为侮辱,以此等女子为妻岂非家门不幸?亮羞于论之!” 张昭闻言,嘿嘿一笑道。 “果如传闻所言,诸葛先生以貌取人,许都传来密报,平江侯夫妇新造龙骨水车,以些许人力可将水源引至数丈之高,如此贤德的妻子,在先生口中便成了家门不幸呼。” “还有那曲辕犁,同样也是出自平江侯之手,最近还传出是其早年与黄月英共同研究制作之物,曹操的治下今岁使用此物,秋粮平均每亩地可是多产了三成之多,以为堪比圣贤的女子便如此被先生寒了心,先生的确是该羞愧的!” 张昭看着诸葛亮逐渐失去颜色的脸,想了想又补充道。 “此外,那黄月英并非丑女,其面容与头发不过用药物涂抹以遮掩自身容貌,为的便是试探未来夫君的真心,此事我江东的密探偷学水车制造之时亲眼见证过了,靓丽非一般女子可比,对了还有画像为证,先生不如细观一二?” 诸葛亮闻言,脸色彻底青了,满腔仅剩下了一腔怒火,随手拿起手中的羽扇…… 等等羽扇? 诸葛亮愣住了,随后苦笑着看着手中的羽扇,自语道。 “亮本以为心胸开阔,却是找了相,当初成亲之时夫人送我羽扇时曾教我,成大事者当喜怒不行于色,送扇要我遮脸,想必夫人当初便是如此才遮掩了自己容貌,可笑我竟不自知。” 说着,诸葛亮起身冲着张昭深深鞠了一躬,道。 “多谢先生一番话点醒了某,感激不尽,不知江东可有渠道将此物送还于平江侯夫妇,是亮愧对月英了,此事也算引以为戒……” 张昭看着诸葛亮恢复一派淡然的表情,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或许自己为了一时口舌之利,让眼前的年轻人心性更上一层,却不知对于江东,此事是好是坏…… 主位上坐着的吴侯看了看张昭又看了看诸葛亮,原本羞愤欲走的表情瞬间化作了笑容,道。 “先生心胸豁达,却是让本侯大开眼界,既然先生有所求,本侯差人替先生走一趟便是了,不过听张昭所言,本侯却是对这名奇女子甚感有趣,若是先生不介意可否内堂一叙?” 诸葛亮躬身道。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既然吴侯有兴致,亮怎敢不从,吴侯请……” “先生请……” 吴侯起身,挥动着宽袍大袖便进了内堂,他也是被诸葛亮最后的话所点醒。 “这诸葛亮虽说是羞辱了江东一众文臣,但以此人的胸襟气度,若是只为激怒于我,可谓是得不偿失,其主刘备当前是最需要盟友的时候,又怎么会自毁之?” “是了,堂上的文臣皆以张昭为首,欲要促成降曹之事,诸葛亮这是——激将?呵呵,大胆而有趣的一个人……” 想到这里,孙权步履更加轻松了起来…… 第116章 孙刘之盟(上) 东吴,孙权的书房中,三人三方而坐。 吴候孙权摆弄着诸葛亮的羽扇饶有兴致的问道。 “孔明啊,你说……算了不说了……” 看着欲言又止的孙权,诸葛亮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道。 “吴侯是想问那黄月英还是她现在那位夫君?” 孙权挑了挑眉,笑道。 “孔明就不介意?” 诸葛亮摇了摇头道。 “夫人与某家两载,数教于我,何以怨之?不过……” 诸葛亮说着露出一抹回忆的神色,半晌后才继续道。 “她现下这位夫君,或许在下见过,且让人记忆犹新……” 孙权有些惊讶的看着诸葛亮问道。 “哦?此人如何?” 诸葛亮闻言摇了摇头道。 “当然只是些许猜测,早些年的时候,在下曾在荆州地界见过一少年,其时此人与两名女子同行游玩,现在想来其中一人便是月英了。” 鲁肃不动声色的看着诸葛亮开口道。 “可知那少年名讳?” 诸葛亮继续摇头道。 “惭愧,在下并未有机会与其交谈,只是他的那双眼睛让人印象深刻罢了……” 鲁肃沉默片刻道。 “可惜了。” 孙权轻笑了一声,放下羽扇道。 “呵,巧了,这事本侯确是知道。” 说着孙权取出一卷竹简展开,道。 “平江侯,刘章,表字念祖,号渊明,去岁曹操的军师郭嘉去世之后不久突然出现在曹操身边之人,虽无官职在身,但与曹操私交甚笃,今岁初春时同娶三人为妻,其中一人为蔡邕之女蔡昭姬,另外一人疑似吕布妾室貂蝉,第三人为高氏身份不详……” 孙权说完,将竹简丢给鲁肃。 待到二人传阅之后,孙权才继续道。 “曹操此人喜用寒门之才,戏志才、郭嘉皆是如此,恐怕这刘章也是……” 诸葛亮点了点头,道。 “曹操先后两位军师祭酒皆英年早逝,其中难免会有蹊跷,若这刘章是第三人,曹操将之雪藏于身后出谋划策也属正常,不过不知其手段却有些难办了。” 鲁肃捋着胡须说道。 “无非兵来将挡而已,我等军力不如曹操,只能见招拆招而已,不过……” 鲁肃皱着眉头看向诸葛亮道。 “他这个道号,孔明还需小心了。” 诸葛亮笑着点了点头道。 “这倒也是,在下道号卧龙,而这刘章却是渊明,看起来就像是上天给我安排的天敌一般……” 孙权与鲁肃对视一眼,皆笑着摇了摇头,鲁肃开口道。 “情报有限,我等还是商议正事要紧,孔明啊,都说曹操携百万大军前来,不知此事可属实否?” 诸葛亮闻言点了点头道。 “此事为真!” 孙权闻言脸色大变,问道。 “曹操怎会有如此军力?” 诸葛亮看了眼面色焦急的鲁肃,随后拱手道。 “不瞒吴候,我主曾与曹操交手,曹操南下之时或许不足百万之数,但可战之兵也有四十万众,其先锋大军便近十万,虽在新野有所损伤,但对曹操来说并不严重,而后曹操兵不血刃的拿下大半个荆州,收降足逾三十万众。” “二者相加便近七十万,再算上后勤的辅兵,曹操在荆州的驻军的确是有百万之众……不过……” 孙权面色阴沉的盯着自己的双手,不知在想些什么,显然诸葛亮的话给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那毕竟是百万之众,他东吴可用之兵不足其十之一二,如何能战? 鲁肃见状轻咳了两声,沉声道。 “咳咳……孔明啊,你来时曾与我说,胸中已有破敌之策,为何此刻却要出言相激我主?” 孙权闻言双目微眯,随后一言不发的静静看着诸葛亮。 诸葛亮闻言,拱手道。 “吴侯息怒,此刻的曹操便如那官渡时的袁绍,欲以兵势强压,为的便是迫降,此事却犯了兵家大计,还请吴侯听在下慢慢道来……” 接着,就在孙权与鲁肃的倾听下,诸葛亮分析了敌我双方的优劣,这让孙权暗暗松了口气,毕竟是百万规模的兵力,很难不让人产生畏惧。 可经过分析之后,转念一想。 其实当初曹操在官渡击败袁绍,也比他现在的情况好不到哪里去,更何况他江东之地还有大江天险相阻…… 等到诸葛亮讲完,孙权意味深长的笑看着诸葛亮,道。 “孔明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比如说我遣文士与你为难之事……” 诸葛亮下意识的抬手,却最终露出了一抹尴尬的笑容,道。 “经方才一事,亮已然忘记了张昭大人的话,就像是忘记了手中已无羽扇……” 三人对视一眼,纷纷大笑出声…… …… 是夜,鲁肃安排孔明下榻在驿馆,离去之时语重心长的说道。 “孔明啊孔明,你的胆子可是真大,我家主公不过试探,你却要用曹操百万大军来吓他……” 诸葛亮摇了摇头道。 “子敬啊子敬,你家主公不厚道,我主既送礼又派我前来商议联盟之事,却要找帮文士来羞辱我……” 鲁肃无奈的苦笑出声,道。 “罢了,你孔明的三寸肉舌可以杀人,在下是没有那个本事的,还请孔明在驿馆休息几日,若要使我两家结盟共拒曹贼,还需一位关键人物方可成行。” 诸葛亮闻言躬身道。 “仅凭子敬吩咐……” 二人躬身作别,诸葛亮目送鲁肃离去,也暗自松了一口气,呢喃道。 “夫人呐夫人,所谓喜怒不形于色,还真是件难事,如今失了羽扇,某便要独自面对了……” 说着,诸葛亮转身回了驿馆…… 第117章 孙刘之盟(中) 曹操在乌林下寨,旌旗蔽日,水寨更是连江数十里,这让整个江东都紧张了起来。 吴侯孙权,更是连夜急招在外统兵的水军都督周瑜回城商议战事,江东究竟是战是和,已然是迫在眉睫之事。 而周瑜接到传讯之后,只是稍作安排便启程返回建业,而前线水寨直接交给了副都督程普,以防曹操突袭。 与江东的紧张不同,曹操这里却是放松的厉害,乌林水寨说白了就是个调动江东与其对峙的幌子,这不但是刘章定下的策略,也是曹操与司马懿、贾诩以及刘巴等人商议之后得出的结论。 毕竟北地的骑兵不谙水性晕船现象频发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的原因就是疾病。 实际上疾病问题,早在一个月以前就出现了,不过当时的曹操还并没有太过在意,可最近尤其是他带来的北方士兵,出现了大面的传染现象。 往往是一个人出现了症状,只用几天的时间便感染了一整个营的士兵。 到了后来,就连荆州本地的士卒都开始出现了病状,这事就有些难办了,至少这不是简单的水土不服。 这情况不但曹操头疼,一众文武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进行解决。 最后还是刘巴推举了一人,此人名叫张仲景,曾任长沙太守,此时人正在南阳居住。 曹操闻言一面派人去请,一面遣快马回许都去问刘章。 这倒不是曹操不信任张仲景,这位的名声他也听过,不过他也想知道,刘章对这件事有没有什么办法。 至于江东,曹操可不觉得对方会自己打过来,就算是病倒一半,江东的几万水军真上了岸,他也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很快,张仲景的到来让局势开始慢慢得到了控制,随后刘章的信件也到了曹操的手里。 曹操看完之后很快便带着信件去找了那位张神医。 “我看看,嗯……不可饮生水……将病人隔离……看护人员要做好防护……这!” 张仲景眼前一亮,继续看完,拉着曹操问道。 “曹公此信何人所书?老朽有些问题想要当面请教一二!” 曹操尴尬的看着眼前这位老哥,生怕他出了点什么状况,忙安抚道。 “先生莫要激动,此人目前还在许都,届时我会派人送先生过去,不过现在还请先生处理好眼前的疫症才是。” 张仲景甩了下袖子,道。 “这是自然,且看老夫手段!” 看着意气风发的老头,曹操无语的摇了摇头。 曹操这里忙着解决疫病问题,远在许都的刘章也有些忧心忡忡的看着远方的天空。 他发觉自己忽略了一些问题,而瘟疫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东汉末年的时候,大汉王朝人口锐减的罪魁祸首或许是战争,但让人口大量消亡的却是瘟疫的流行。 根据后世史料记载,光武帝刘秀在位期间,发生了七次大瘟疫,而到了汉灵帝时期瘟疫再度死灰复燃又发生了五次大瘟疫甚至最后一次持续了整个建安年间。 这一点在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的序言中也有记录,自建安元年起,十年间整个大汉有近七成人口死于伤寒…… 而曹操在赤壁之战中也受到了疫病的影响,后世中最可靠的说法有两种,一种是伤寒,而另一种是吸血虫病。 而这两种刘章远在许都也没有办法确认,只能将一些紧急医疗措施整理出来送了过去。 “也是时候普及一下卫生观念了……” 刘章喃喃自语道…… 与此同时,建业城外,周瑜带着几名年轻的将领出现在了守城官兵的视野之中,看着风尘仆仆的周瑜,士兵们突然感到一阵心安…… 周瑜——便是如今江东士卒心中的一座丰碑,这都是周瑜征战四方打下来的赫赫威名。 不过等到周瑜进城之时已然到了酉时,这么晚并不适合去拜见吴侯,周瑜也不在意,快马加鞭之下,身体也是有些疲惫了。 当然大都督回城的消息是瞒不住的,很快张昭便带领着几名文士前来拜访周瑜。 “大都督,老臣有礼了。” “张大人客气,不知几位大人深夜来访有何要事?” 张昭颔首抚须道。 “下官不才却是为了我江东百姓而来,不知都督可曾听闻那诸葛亮前来我东吴游说之事?” 周瑜眉头一挑,道。 “哦?本都督接主公急讯,尚不知此事,张大人可有话说?” 张昭点了点头道。 “那刘备数败于曹操,如今遣使而来,必是想借我江东之力以拒强敌,我有意效仿辽东之策,献其首于曹操,使江东偏安之一隅而后图天时,不知都督意下如何?” 周瑜颔首,笑着说道。 “张大人深谋远虑,辽东公孙氏确是我江东的前车之鉴,若可如此行事必然可保我江东百姓太平。” 张昭闻言激动道。 “如此说来,都督是赞成下官的想法。” 周瑜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道。 “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日主公跟前详谈如何?” 张昭大喜,忙起身道。 “如此,下官就不打扰都督休息了,都督请回。” “张大人请!” 送走了张昭等人,周瑜目露沉思之色,呢喃道。 “外界多传张昭主和,不曾想却是打得这种主意,不过……” “报!大都督,诸葛瑾等人前来拜访!” 周瑜被打断思绪,叹了口气道。 “客厅奉茶……” 第118章 孙刘之盟(下) 简单的聊了几句,周瑜起身送走了诸葛瑾等人,目光有些骇人。 比起张昭的态度,诸葛瑾等人这种墙头草才是让人最为不喜的,江东现在可以说是大难临头之际,如张昭等人虽是明面上有降曹之意,实际上却是一种谋划。 不过就是一种缓兵之计罢了,可以称臣纳贡,但是不交战、不献降,效仿辽东的先例,以长江天险为屏障,成为大汉孤悬在外的属地,。 好在周瑜不是穿越者,否则一定会带着别样的目光来看待张昭,这主意打的,与后世的湾湾是多么的相似…… 不过诸葛瑾等人就不同了,紧要关头竟然只想表达些个人立场,那就是不站队也不献策,上面怎么决定我们就怎么执行…… 平时还好,大战在即之时,他们这种人才是最不稳定的因素…… 叹了口气,周瑜刚准备进房休息,传令的亲兵却又到了。 “报,吕蒙等众将前来拜访!” 周瑜闻言皱了皱眉,道。 “让他们在院子里等我!” 说着,周瑜随手端起一碗茶,一口饮尽之后这才走向了院中。 “大都督!” 吕蒙等人一脸气愤的拱手道。 “你们几个跑过来干嘛,还嫌我这里不够乱?” 吕蒙闻言忙道。 “大都督息怒,我等实在是看那群文士在都督府邸进进出出,担心都督被其蛊惑,所以特地前来向都督表达一下军中将士们的决心!” “说!” “我等愿为江东效死,都督切不可听信了文士们的谬论呐,都督!” 周瑜看着几人年轻的面孔,点了点头道。 “知道了,你们下去了吧,明日待我见了主公,自有论断……” 吕蒙等人闻言大喜,忙拱手道。 “我等尽听都督差遣,都督早些休息,我等告辞了!” 周瑜颇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脸上却是带着几分笑意目送几人离去,随后却收敛了表情叹息道。 “这不该来的都来了,该来的却不见踪影,这真是……唉……” 说着周瑜抬头看了看夜空中的星辰,缓缓走向房间…… “报!大都督,鲁肃大人携刘备军师诸葛亮前来拜访!” 周瑜闻言脚步一顿,嘴角慢慢上翘,道。 “请进来,客厅……哦不!书房拜茶!” 说罢,周瑜带着一脸的笑意快步走入房中…… …… 周瑜的书房中,三人各分宾主落坐,鲁肃好奇的打量着周瑜的书房道。 “公瑾呐,这是你的书房?怎地连一本书都未见?” 周瑜笑道。 “冬日天寒,我这人又懒散,看完的书随手便当成柴河烧掉了,如今烧无可烧自然是家徒四壁了……” 鲁肃一脸懵的看着周瑜,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诸葛亮却呵呵一笑,道。 “大都督胸襟豁达,却与在下相差仿佛,说起来在下的家中如今也是一本书也找不到了。” “哦?这又是为何?” 诸葛亮笑着说道。 “二位都知道我家主公来我家三次寻我,前两次都不得,直到第三次才将在下堵在家中,却也是因为在下的懒散贪睡,让我家三将军丢了一把火,别说是藏书了就连我那本黄历都被烧的干干净净喽!” 周瑜闻言先是眼睛微眯,随后笑着说道。 “如此说来,你我二人也算是臭味相投了……” “不敢不敢……” 鲁肃见状眉头微微一皱,连忙开口打断道。 “你二位都自称懒汉,我这个勤奋人岂不是应该投河明志?莫要说些闲话了,我等此来是想问问公瑾,对于曹操大军压境,都督是如何看待?” 周瑜转头看向鲁肃伸手点着他,笑道。 “都说子敬是老实人,如今也学会拐弯抹角的说话了,无非是想问我战和之策罢了。” 鲁肃也不恼,直勾勾的看着周瑜。 周瑜见状表情慢慢严肃了起来,沉声道。 “我江东一隅之地,兵不过十万,将不满百员,如何能与曹操相抗之,依某之见,不如早降,如此上可保主公一家之性命,下可保江东百姓之周全……” “公瑾你?!” 鲁肃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周瑜。 实在是周瑜此刻的表情太过认真,完全不似做戏的模样。 “哈哈哈,公瑾说的不错,区区在下也是这样认为的!” 诸葛亮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甚至连眼泪都流了下来。 鲁肃此刻完全懵了,周瑜发疯也就罢了,怎么连诸葛亮都疯了? 周瑜却是闻声看向诸葛亮,笑着问道。 “哦?诸葛军师也是这样看的?” 诸葛亮缓了缓笑意,这才抹着眼角开口道。 “自然,若是我站在大都督的立场上也会如此选择,毕竟这天下乃是大汉的天下,虽然曹操假借天子之名,但在官面上他依然是朝廷的丞相,这个身份本身就代表了大汉。” “降曹便是降汉,我等皆为大汉子民,又有何理由负隅顽抗呢?何况曹操势大,以十之一二的兵力与之对抗无非是以卵击石的取死之道尔。” 诸葛亮没有理会一旁脸色煞白的鲁肃,只是看着周瑜拱手道。 “江东降曹,在下看来有三个方便,一者吴侯一家老小可如那刘琮一般安享富贵;二者江东文武可平步青云,最少也能保证官职不变;三者江东百姓也可免受战乱之苦。” 周瑜闻言指着诸葛亮扭头对鲁肃说道。 “子敬你听听!这才是真心为我江东着想的肺腑之言,倒是你鲁子敬,一味鼓噪挑起我江东与朝廷的战争,究竟是意欲何为啊!” 鲁肃闻言气的脸色发红,伸手指着二人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诸葛亮见状,笑着说道。 “哦对了,亮还有一事要讲,若是江东可寻来两人,或许吴侯还能如那辽东公孙一般永镇江东呢。” 周瑜闻言瞬间来了兴趣,笑着问道。 “不知是何人有如此魅力,孔明还不快快道来?若能如此吴侯必然重重有赏!” 闻言,诸葛亮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缓缓开口…… 第119章 孔明激将,周公瑾顺势而为 诸葛亮嘴角扯出一个弧度,笑的有些意味深长,开口道。 “自然是美女,而且是绝世美女,据说当年曹操曾在皖县曾有幸见到一对绝色双姝,此二女不但皆有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且极为擅长音律。” “却不知那曹操如何得知二人如今正在江东之地,前些时日,曹操醉酒曾有言曰:吾有两个愿望,一则一统天下,二则得二乔而供暮年之乐也。” 鲁肃闻言连忙打断道。 “孔明!莫要再说此等秽言了!” 诸葛亮笑着摆手道。 “子敬此言差矣,那曹操本就是好色之徒,如今又有刘章这等人与其同流合污,对二乔可谓是势在必得,此事也非在下信口雌黄,那曹操在漳河新建铜雀高台,其子曹植还曾为其做赋,名为《铜雀台赋》。” “此赋辞藻华丽,在下还记了下来,尔等若是不信,我念给你们来听上一听:从明后而嬉游兮,登层台以娱情。……揽二乔于东南兮,朝夕之与共……” “闭嘴!” 周瑜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案几怒喝道。 诸葛亮一副茫然无措的表情问道。 “都督因何而怒?莫不是在下说错了话?” 鲁肃忙道。 “孔明,你难道不知,这二乔是何人吗?” 诸葛亮疑惑的摇了摇头道。 “这等艳事在下一介山中野人如何可知,不过江东地大物博,少了区区两个女子不过如太仓之一粟,茂林之一叶尔,江东却连两个女子都不舍放手不成?” 鲁肃叹了口气道。 “孔明你不知,那大乔乃是我江东先主公孙策之妻,而小乔更是公瑾之妻啊!” 诸葛亮闻言眼睛猛然瞪得溜圆,忙起身跪地俯首道。 “罪过,罪过!亮不知此事,还请大都督开恩呐……不过……” 诸葛亮话锋一转,看着周瑜的眼中满是怜悯,叹息道。 “不过若是如此,恐怕江东便难逃刀兵之祸了……” 周瑜眯着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 “这是为何!” 诸葛亮哀嚎一声道。 “那曹操何等样人尔等难道不知?曹操虽然妻妾成群,但他有一个怪癖,曹操生性不喜少女,却偏偏喜爱豪门贵妇,连带着他身边之人都有此种迹象,其子曹丕也娶了袁熙之妻,而那平江侯刘章更是与曹操一样偏爱少妇……” “若是曹操得知二乔已然嫁为人妇,定然更是倾心呐!祸事啊,这是祸事……” 看着面前伏地不起的诸葛亮,周瑜眯着眼恨声道。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矣!” 说着周瑜拔出宝剑,指着诸葛亮怒道。 “曹操!你欺我太甚,我周瑜与你不共戴天!” 说罢,一剑贯在了面前歪倒的案几之上,随后甩袖而去。 而此刻伏地的诸葛亮,嘴角正微微翘着,笑得像一只狐狸。 实际上,曹植的那篇《铜雀台赋》诸葛亮与周瑜二人都读过,里面哪有什么二乔之事!那两句的原文其实是:连二桥于东西兮,若长空之虾蝾。 只不过是诸葛亮借题发挥,周瑜是顺势而为罢了。 不过周瑜眼中的杀意却是真的,只不过是冲谁而来,那就是智者见智了…… 这也是原本的历史中周瑜屡次要杀诸葛亮的原因之一,毕竟周瑜明白,真正羞辱他的不是曹操而是眼前的这个诸葛亮…… 鲁肃叹着气送诸葛亮回了驿馆,心下却甚是不安。 二人在书房斗法,他看的明明白白,那篇《铜雀台赋》他也读过,不过面对着两名老戏骨的精彩表演,他鲁肃也不好拆台,既然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又何必认真呢? 不过这二人乃都是孙刘联盟的关键人物,所谓将帅不和,难免会给两家留的联盟留下一团阴影,他鲁肃夹在中间,也要好好考虑一下未来了……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周瑜顶盔掼甲的来到侯府的议事大厅,一见面便冲着孙权单膝跪地道。 “臣!周瑜,拜见主公!” 孙权端坐在上,忙起身扶起周瑜道。 “兄长何须如此,却是兄长连年在外征战,让弟弟甚是想念。” 见状,周瑜忙拱手道。 “主公不可如此,主臣有别,臣万万不敢。” 孙权满意的拍了拍周瑜的肩膀道。 “都是自己人,兄长不必多礼,家兄临别之时曾有言,江东之事,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兄长,如今曹操百万大军压境而来,弟难自决尔,特请兄长为我一决!” 周瑜躬身一礼,随后转身看向满堂文武道。 “想我江东三代英主才打下江东一片基业,如今却要畏于曹操这等篡汉之贼,耻辱也!看那刘备以年过半百之身,犹自屡败屡战于曹贼,何者?气节也,难道我江东上下还不如刘备呼!” 说完,周瑜回身再次单膝着地跪于孙权面前,拱手道。 “主公!末将周瑜,愿誓死守护江东!请主公下令!” 堂上众将见状,纷纷下跪道。 “请主公下令!吾等誓死守卫江东!”*n 随后便是部分文臣也纷纷下跪请命…… 孙权面带欣喜的看着满堂文武,高声道。 “我江东人杰地灵,他曹操昔年敢拒袁绍,我孙权矣非无勇之人!众将听令!” “喏!”*n “现授周瑜江东大都督一职,令其统领江东兵马,以拒曹贼!” “臣领命!” 孙权点了点头解下腰间佩剑,双手递上,道。 “公瑾,持我宝剑,江东上下尽可差遣,本侯只有一个要求,将曹操赶出我江东,让其永不敢生觊觎之心!” “喏!” 周瑜双手举过头顶接下宝剑后,起身将剑高高举起,怒吼道。 “出征!” “喏!”*n 看着一众武将离开大堂,孙权也呼出一口浊气,随后看向张昭道。 “师父,着大军的调度还需要您老人家主持啊,切莫让公瑾孤军奋战才是。” 张昭闻言瞬间老泪纵横,跪地叩首,道。 “谢主公不弃,老臣领命!” 只是谁都没有看道孙权在交代完任务之后,眼中那一抹一闪而逝的落寞与不甘…… 第120章 一个疯了,另一个装到了 只不过就在江东上演着一场大戏的时候,曹营这边可谓是画风突变。 随着张仲景的努力施救与各种行之有效的医疗措施的开展,曹操大营中的情况是一日好过一日。 心情大好的曹操也在乌林大寨筑起高台,大宴文武。 曹操做足了姿态,端着酒杯高声吟唱道。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阔谈讌,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一首唱罢,别说是那帮武将,就连文臣与临时参与进来的张仲景都仔细回味着曹操这首《短歌行》的韵味。 吵吵闹闹之中,曹操也是心情大好,当然如果知道了江东文武的一场大戏,那可就更高兴了,毕竟他这一次可没准备真打…… 曹操最近仔细研究了江东的经济模式,毕竟身边现在有了刘巴这个经济方面的奇才,对这一块的东西可是越看越是心惊。 而且曹操也暗恨自己,若是能早些将刘巴招来麾下,他至于派人去挖……嗯打扰先人吗? 见曹操落座,曹仁率先起身敬酒。 “丞相,末将敬丞相!” 说着曹仁一口将酒饮尽。 曹操笑呵呵的看着曹仁,却没饮酒,反而问道。 “子孝啊,有什么事就说,不然这酒兄长我可喝不踏实。” 曹仁闻言尴尬的抓了抓头,看了看身边的几位兄弟之后,这才道。 “丞相,臣弟是向您请命来了,您看此次南征虽然下了荆州,可这江东孙权与江夏的刘备依旧负隅顽抗,不如丞相下令予我等几人一支兵马,我等几人为丞相去取江夏如何?” 曹操闻言不慌不忙的将酒樽轻轻放在案上,开口道。 “哦?你倒是有心了,不过你打算如何去取江夏?” 曹仁想了想道。 “自然是顺江而下,将兵员送至陆路,之后逐步肃清那刘备所控城池,若可在短时间内得手,江东便就此再无外援,如困守之龟赑尔……” 曹操闻言再次点了点头,随手将酒樽端起,一饮而尽。 曹仁见状大喜过望,然而还未等他有所动作,曹操却将酒樽直接丢了出去,并怒喝道。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曹操暴怒的声音传遍四方,就连吹奏乐器的乐师们都战战兢兢的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曹操。 这还没完,曹操怒视着曹仁道。 “那襄阳城你看过了,如此坚实的城墙,若要强攻,我得给你多少兵马才能将其拿下?这江夏乃荆州重镇其城之坚之固比之襄阳也不遑多让,仅为你一己之私要葬送我大汉多少男儿!” “若不下江夏城,尔等孤军深入以后,那孙刘两家联手切断了水陆的补给,你要带着这些儿郎们饿死在江夏郡的大地上吗!滚下去!还有你!你!还有你!都给我滚!” 看着曹操怒不可遏的指着几人,众将都沉默了。 被点名的几人都是曹家与夏侯家的亲族将领,见曹操的样子也不敢多言,低着头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宴会现场…… 这场景可谓是引得众人纷纷侧目——还真是听话,说让滚还就真不用走的…… 曹操缓了缓气息,起身默默将酒樽捡了回来,并对众人道。 “江夏与江东如今可谓是唇亡齿寒,难以轻动,我若攻其一方,则另一方必乱我于后,想那之前,从孙策再到孙权,江东两代人损伤无数依旧没能攻下此地,便可见攻其如何之难,某不愿见到麾下儿郎以性命来换取一座城池。” 曹操想了想又道。 “曹仁等人,此次南下屡屡受挫,对刘备等人的恨意几成执念,古语云,王不可因怒而兴师,此事放在尔等身上也是如此,遥想当年,他袁绍不也是携大胜之势倾巢攻我,前车之鉴不远,我等尤当谨记!” 复饮一樽,曹操哈哈大笑着说道。 “天下人都以为我曹操此番必然直下江东,但曹某偏要反其道而行之!传我军令,任何人不得轻言出战,违令者军法处置!” 说罢,曹操负手而去…… 张仲景默默点了点头,叹道。 “人言曹孟德与常人不同,时有出人意料之举,此言不虚,此言不虚啊,哈哈哈……” 一旁作陪的司马懿与贾诩一脸无语的看着这位放声大笑的当世名医,完全搞不懂这老头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酒宴匆匆散去,众将都在暗自琢磨着自家这位丞相的用意,究竟是代表着什么,是激将还是真的要采取守势呢…… 只有司马懿暗戳戳的想着。 “这哪里是他曹操出人意料,根本就是南下之前就定下的战略罢了,不过曹操这手玩的还真是漂亮,借势而为不但将上下的思想统一了不说还顺手打压了宗亲将领的傲气,用刘章那小子的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哦,这波给他装到了……” 第121章 逐渐偏离的轨道 曹操这边借着酒宴痛骂曹仁的操作,按下了麾下将领们的急躁之心,整个乌林大寨现在除了养病的,就是操练的,完全没有半点进军的意思。 这一下可让快速奔回前线的周瑜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你曹操聚集几十万大军屯着不动是个什么意思?就算是试探荆襄水军战力也得出来伸伸手试一下吧。 你这么玩,岂不是显得我很呆? 没错,现在的周瑜的确是显得很呆,呆滞的呆。 他集齐水陆近十万大军枕戈待旦,可曹操偏偏就来了个按兵不动,要知道士兵在前线可是要保持训练的,一天三顿战饭那是少不了的。 而且这还只是人,江东之地本身就很难获得优质的战马,这些宝贝疙瘩平时就已经被养得很不错了,可到了战事来临之际,那更是直接喂食精粮,那一天的饭粮,啧啧…… 别说是百姓了,就连周瑜这种久经沙场之人都觉得心疼。 曹操是抗得住消耗,毕竟人家手里握着冀、青、幽、并、徐、兖以及关中与司隶地界这么多的土地,再加上今岁的粮食大丰收,怕是全力运转之下只怕是跟自己耗到来年冬天都不带断粮的。 可江东却是耗不起啊,要知道家里后院还有不时下来闹腾的山越之民,而且时间长了难免世家会有异动,他周瑜若是不能速战速决,恐怕不等曹操来打,江东自己就得先乱起来。 但主动出击? 周瑜看着地图摇了摇头,六万水军冲击三十万水军拱卫的大寨?他既不是水神也不是快递小哥,送菜也不是这么送的…… 咦?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好吧那不重要。 周瑜默默思考着自己手上的兵力,六万水军四万陆军,一起十万,十万呐十万…… 咦?为什么又是十万?这个数字有什么奇怪的吗?哦……是孙权呐,那没事了,孙十万么,不出兵十万怎么对得起他的外号呢。 周瑜有些烦躁的摇了摇头,今天很奇怪啊,总是有些奇怪的思维出现在脑袋里,难不成是因为小乔…… 周瑜看着地图眉头是越皱越紧,他之前并不是没有带兵出去试探过,可惜的是曹操麾下的水军完全没有与自己交战的意思,只要不靠近水寨,就这么看着自己在江面上不断变幻着船队的阵型,哪怕是周瑜摆出一个羞辱性极强的阵型,对面也是不为所动。 但只要自己敢靠近水寨的范围…… 铺天盖地的箭雨,其中偶尔还会掺杂着床弩与飞石,这可把周瑜吓得不轻,连忙退了回来,可是…… 好吧,曹操的水军就像是一群调皮的臭小子,丢完东西就在那看热闹,完全没有出寨的意思…… 因为这种策略的出现,整个赤壁之战已然偏离了原本的历史,周瑜并未看到蔡冒的任何过人之处,也没有个来周瑜这里探营劝降的蒋子翼…… 无奈之下的周瑜只得另想它法,一时间就连找诸葛亮的麻烦都顾不上了…… 直到…… “大都督,不如贫道去曹营走上一遭,如何?” 周瑜面色凝重的看着眼前这个身材瘦小,面目可憎的文士,缓缓开口道。 “士元可有把握?” 被唤作士元的文士摇了摇头道。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过尽人事听天命而已,若是贫道过去之后数日内,曹操将船只进行改造,那便说明成功了,若无,都督便只能自寻方法了……” 周瑜叹了口气道。 “如此,便有劳士元了。” 文士仰天大笑着走出营帐,边走边道。 “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士伏处于一方兮,非主不依……” 周瑜一路目送着文士离开,良久之后与身边士卒吩咐道。 “去请……嗯……请黄老将军过来……” “喏!” 周瑜再次叹息一声,回身走进了大帐之中…… 不多时,黄盖大步流星的进了周瑜的营帐,开口便嚷道。 “大都督!” 周瑜回身看着黄盖,良久才说道。 “老将军,本都督请你来是要您陪我演上一出戏,若成,或可定鼎乾坤……” …… 第122章 庞统献策,曹操:打包送走 江北,乌林水寨,这一天曹操迎来了一位客人…… “先生此来有何事教我?” 曹操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丑陋文士,目光中充满着好奇的神色。 这相貌,那可真是举世罕有,甚至都难登庙堂,按照刘备的说法就是:有失汉官威仪。 不过文士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眼光,微微仰着下巴,带着些许的傲慢开口道。 “回丞相的话,贫道自是有锦囊妙计供丞相取用。” 曹操闻言,眉头微微一动,笑着说道。 “哦?不知先生有何妙计?可是能助曹某破了那周瑜?” 文士带着一副洋洋自得的表情道。 “此事不急,贫道之所以助你,只因行至附近囊中羞涩,想要换些酒来,你若有美酒,自然便有破敌的妙计。” 曹操大笑着开口道。 “哈哈哈,先生当真非常人所能揣度,以先生之名,到哪里不是诸侯们的座上之宾,先生稍待,美酒佳肴这便为先生奉上,来人,摆酒,某要与庞先生共饮!” “喏!” 被称为庞先生的文士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还算你曹操有见识,知我大名,也罢,贫道便先予你一策,你且仔细听好,贫道这一策名为铁索连环舟!” 庞先生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绢帛来,上面画着详细的图解。 看了看图,又看了看曹操,庞先生一甩手。 “拿去!有了此图,你依图建好,你那北方的铁骑便能在江上如履平地,试问那江东数万水军如何能挡!” 曹操拿起图看了看,突然笑了,随手将图放到一旁,又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来,递给他道。 “曹某也有东西想请先生一观,庞统先生不如看过咱们再来饮酒可好?” 庞统闻言有些疑惑的接过锦囊,打开之后取出其中的绢帛,只是一入眼,便让他的瞳孔猛然收缩了起来,而这时,曹操也再次开口道。 “先生可仔细看看最后的几句……” 庞统顾不得许多,很快向曹操指出的位置看去,只见上面写着。 “若与荆州交兵,丞相必然要建立水寨,时机一至,则会有一自称庞统之人前来献策,若某所料不差,必是以铁索连舟,此法虽妙但遇火则亡,虽有风向之助,但江风与寻常不同,每每会有风向突变之时,此为江东连环之计,切不可心急上当。” 庞统看到这里心底瞬间就凉了下来,扭头看向曹操道。 “既然有高人早早看破,贫道也不多言,庞某头颅在此,尽管拿去便是!” 曹操闻言,微微一笑道。 “先生莫急,你在看看背面。” 庞统闻言微微一愣,疑惑的将绢帛翻转,只见上面有一行小字。 “在下在荆州有两位故人,还劳丞相请来与在下相会之,一人姓黄名月英,不出意外的话当是那刘备军师诸葛亮的妻子,另一位姓庞名统字士元,此二人性如烈火,若是可能还请用绢绸仔细绑好,莫让其途中走脱……” 庞统看完,一把将绢帛丢到了地上,随后愤恨不已的用鞋底踩了上去,边踩边骂道。 “好你个刘章,混蛋!竟然算计到老娘头上了!” 曹操:“???” 司马懿:“???” 这一句老娘,直接让曹操与后堂旁听的司马懿都是一脸懵逼,尤其是曹操,眼睛瞪得溜圆不断扫视着庞统的身形,似乎想要确认些什么…… 庞统感受到曹操的目光,怒骂道。 “你看什么看?再看小心老娘把你眼珠子抠下来当泡踩!” 曹操闻言直接打了个冷战,随后就怒了,拉下一张老脸,恨声道。 “你就不怕我把你头砍了?” 庞统闻言哈哈一笑,道。 “哈哈,你砍,你赶快砍,老娘我倒是想知道刘章那个小混蛋会不会为了我跟你反目!” 看着庞统眼中的那抹疯狂,曹操瞬间没了脾气,挥了挥手道。 “罢了,曹某不跟你一般见识,来人,寻两名健妇来,将这位庞统先生打包送回许都……” 听着曹操吩咐的兵士闻言一愣,茫然的看着曹操问道。 “敢问丞相,何为打包?” 曹操噗嗤一笑,道。 “啊,这是个新名词,大概意思就是让你们将这位庞统先生用绢绸给我缠好喽,要像个礼物一样装上车,送回去,记得要保证他不能动,但也不能有所损坏……” “喏……” 兵士弱弱的回了一声,丝毫没有理会一旁叫骂的庞统,径直走出大帐去安排丞相的吩咐了…… 曹操被庞统吵得有些心烦,挥手道。 “先生还是省些气力的好,此去许都路途可是要些时日的,你这样大喊大叫的,对喉咙不好,届时曹某难保不被刘章那小子埋怨,还是说,先生准备让我将你的嘴堵上?” 曹操指了指脚上的裹布。 庞统瞬间噤声,目光危险的盯着曹操,就只是盯着。 第123章 西风换东风,曹操借势而为 庞统被几名健妇带走了,大帐里显然清净了不少,曹操捏着眉心开口道。 “仲达,说说看,这庞统如何?” 司马懿拜倒在曹操跟前开口道。 “回丞相,若是只论其才华,或不在诸葛亮之下,但可惜此人并不能为丞相所用,虽然下官不知其恨意来自于何处,不过显然其对丞相并无好感。” 曹操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的开口道。 “我是想问你,这人自称老娘你怎么看!想什么呢,关羽那种人我都敢用,何况一个庞统。” 司马懿被曹操噎了个半死,半晌才道。 “回丞相的话,这庞统乃荆州名士庞德公从子,其叔父精通奇门遁甲之术,庞统只怕是个女儿身,丑陋的面貌怕是用了奇门之法隐藏之后的结果。” 曹操点了点头,道。 “这事不急,刘章总会给出答案,等这边战事稍息,回了许都就知道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不要将计就计?这也算是个机会。” 司马懿眼珠子直转,半晌才道。 “丞相言之有理,既然庞统献策,必然会有后手,将我等船只相连并不是此计的全部,江东地狭人稀,又有内忧,必会寻机速战速决,如此必用水火之策。” 司马懿起身踱了几步,继续道。 “我等本就在江上,若是筑坝屯水,必然难逃斥候的耳目,如此便只剩火攻之策可行,如此一来如何将我军船只尽数引入水寨之中便是关键。” 说到这里,司马懿抬头看向曹操,道。 “诈降!” 曹操点了点头,道。 “的确如此,若是江东有重要将领前来投奔于我,按照某以往表现出来的个性看,绝大部分都会选择接纳,某自己知道,敌人自然也知道……” 思考了片刻,曹操吩咐道,去将蔡瑁给我传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喏!” 守卫的亲兵领命而去,不多时蔡瑁便来到了大帐之内。 “末将拜见丞相!” “免了吧,我且问你,这江上是否会有风向临时改变的情况?” 蔡瑁闻言,即刻回道。 “禀丞相,江中与陆地上不同,短时间的风向改变经常会有,但都是不确定的,不过某些特定水域会在每年的固定时间长时间改变风向,长的时候能达到数日乃至数十日。” “哦?我乌林大寨附近有这样的地方吗?” 曹操闻言瞬间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回丞相,在下需借丞相地图一用。” 曹操点了点头,指了指身后的屏风,示意蔡瑁自行去用。 蔡冒拱了拱手,起身走到地图前,用手指在地图上画了条线道。 “丞相且看,夏水的这一段,包括我乌林港在内直到夏口,因为周边地势与水脉的影响,每年逢季冬之月时便有数日的大风,而且风向是由西北转向东南……” 随着蔡瑁的讲解,曹操也是心下陡然一惊,他突然想起了刘章锦囊上的一句话:蔡瑁不可杀,其后有大用…… 当初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曹操还有些不屑,这蔡瑁看起来就是个废物,能有什么大用!直到这时曹操才发现,对于水战而言,他征战北方的经验基本没有大用,反倒是这些看似不堪重用的荆州本地将领对于地理环境的熟悉才是战胜江东的关键。 想了想,曹操冲着蔡瑁道。 “德珪呀,某在乌林已住了半月有余,对你姐姐甚是想念,你且回家看看,顺便将她带来与我小住一阵,此外,有空将各地的水情风势写一份与我,闲暇无事时,某想要看看有哪些有趣的地方……” 蔡瑁闻言大喜道。 “多谢丞相恩典,末将这便去寻姐姐……” 蔡瑁离去,曹操抚摸着地图,缓缓开口道。 “仲达,你说,当初若不是刘章的出现,在这里,曹某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司马懿抬头看向曹操手掌的位置,开口道。 “若无丞相宴上定策,蔡瑁将军免不了出战周瑜,若是几次不胜,则易遭丞相弃用之,没了这风向变化的情报……” 曹操点了点头,道。 “仲达所说亦为某之所想,若是曹某如以往那般,必然会有轻而无备之忧,届时周瑜若以诈降之事携火种冲阵……不过这也是某的机会,仲达以为周瑜会选在何时?” 司马懿想都没想,直接开口道。 “自然是夜间最佳!” 曹操点了点头,开口道。 “铸铁索连横舟,某要顺势吞了孙刘的主力!” 司马懿闻言颔首而去…… 第124章 抑郁症与礼物 曹操忙着打造铁索,周瑜忙着跟黄盖玩肉上加板,张仲景与庞统也忙着赶路…… 而刘章最近则忙着哄媳妇…… “夫君,原来玲绮是家里最没用的那个,年龄又大,一点忙都帮不上还要给夫君添麻烦,还是休了我吧……” 看着吕玲绮那悲戚绝望的眼神,刘章心里当时就咯噔一下,瞬间在脑袋里就冒出一个词——产前抑郁症…… “这下真的麻烦了。” 刘章抹着脑门上的冷汗心中想着。 “玲绮你说啥呢?来跟夫君说说,谁欺负你了?” 刘章上前轻轻揽住吕玲绮的腰肢,手上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小腹柔声道。 吕玲绮目光黯淡,低声念叨着。 “蔡姐姐可以帮你整理书稿,月英姐姐可以帮你做东西,小娘也能帮你操持家里的俗物,只有我……只有我……” 刘章无语,这话怎么传这傻丫头耳朵里去了。 “傻姑娘,这事其实与你无关,要怪该怪我的。” 说着刘章将吕玲绮扶到椅子上坐下,随后蹲在她的面前,摊开她的手掌轻声说道。 “你看你的小手,因为常年习武,都磨坏了,原本要是嫁给正常一些的人家,玲绮不但可以帮忙打理家务,还能在关键时刻保护大家呢,可惜跟了我这个被囚之人,却是苦了你了……” 吕玲绮闻言定定的看着刘章道。 “你说了这么多,我在家里还不是没用……” 刘章有些头疼,不过还得继续劝,眼珠转了转继续道。 “你这傻姑娘,谁说没用的?你看呐,你能陪着红昌说话,也能陪着昭姬整理书稿,甚至还帮月英处理木料,最后还有……” 刘章放开吕玲绮的手掌,揽住她的身子将头埋进怀中,闷声道。 “还有咱们即将出世的宝宝……” 温存了一会,刘章抬起头看着吕玲绮的眼睛道。 “将来你还得带着孩子们习武强身呢,总不能孩子们大了之后,像他爹一样做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吧……” “真的?” “当然,我还想你给我刘家多添几口人呢!” “不要,好辛苦的……” …… 好容易忙完了吕玲绮的事,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刘章又迎来了新的挑战——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带着曹操送给他的“大礼”进了刘府的大门。 刘章撩起马车的门帘就愣住了,随后直接冲着几名健妇道。 “行了,你们下去领赏吧,这事不许外传,否则别怪本侯不客气。” 随手打发了随行的人,刘章招来府内的侍女,吩咐道。 “将马车送到黄夫人那里去,她知道该怎么办的。” “喏……” 几个侍女也不多问,反正眼前这位名义上的老爷平时也没少做些奇奇怪怪的事…… 处理完这些,刘章去了正厅,那里还有位老神医在等着他呢。 “你就是那个提出喝熟水,还要对病人进行隔离通风的人?很年轻啊,跟老夫来说说,这是什么原理?” 老爷子两眼放光的看着刘章,心情显得有些激动。 “在下刘章,见过老神医。” “哈哈,不敢当不敢当,老夫不过是做了些力所能及之事罢了。” 对于张仲景的自谦之语,刘章却不这么认为,眼前这位老先生可谓是真正意义上改善了华夏子民身体免疫能力的先贤,后世的华夏子民为何对感冒风寒这类疾病的免疫力如此之高,其根本就在这位身上。 他不但是最早治愈了伤寒,而且还从某种意义上开创了饮食疗法,正是借着他留下来的经验和医术,华夏的子民们才用了千百年的时间将风寒感冒这类的疾病变成了一般的小毛病。 看看后世的西方人,每年因流感死亡的数字都让人感到触目惊心,也就是在华夏,这毛病经常是连药都不用吃…… 一本《伤寒杂病论》汇聚了老爷子近乎毕生的心血,也是他留给后人最宝贵的财富之一。 刘章不等老爷子多问,便激动的将自己所知道的部分理论与张仲景老爷子细细分享了起来。 张仲景听了半晌,恍然道。 “小友,你这观点倒是与元化甚是相似,难不成是他的弟子?” 刘章摇了摇头,华佗的医书只传下来半张残页,至少后世之人没人称得上是他的传人或弟子。 “并非如此,不过老神医,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从古至今,各家医术都是一脉相传,往往遇到战乱或灾年,一场意外便会让这些救命的本事断绝殆尽,在下有心说服曹丞相在许都开上一间专门传授医术的学堂,不知老神医是否愿意将所学的本事传授下去?” 张仲景沉默了片刻道。 “所谓伴君如伴虎,老朽一把年纪虽没有许多顾虑,但却担心一时不慎便将毕生心血付之一炬……” 刘章连忙下拜道。 “在下愿以性命担保,但凡我刘章在世一天,必保神医一脉周全。” 张仲景看了看刘章,问道。 “也罢我也不问你是何人?既然你这样的年轻人都有心为百姓做些实事,我这种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头子又有何惧哉!” “章代天下百姓多谢老神医,如今曹丞相不在朝中,老神医不如便在侯府住下,也好让小子早晚请教如何?” 张仲景点了点头,笑道。 “此言甚善,老朽也对你那理论十分好奇,住得近些也方便走动。” “神医喜欢清净些还是热闹些?若是喜静,便单独为您准备个院子,若是喜欢热闹一点的话,小子正在教授几名弟子,他们那里人气旺些。” “哈哈,那感情好,去旺地,与年轻人同住,老朽的心情也能好上不少……” 刘章闻言,连忙吩咐下人道。 “去安排下,送老神医过去曹冲那里。” “喏!” 目送张仲景离开,刘章有些兴奋的捏了捏拳头,感叹道。 “这或许是我来到这个时代留给后人最珍贵的礼物之一了……” 第125章 凤雏的过往 安排好了张仲景,刘章脸上挂着怪笑搓着手直奔黄月英的房间而去。 只是…… “呦……几位夫人都在呐……” 刘章先是愣了愣神,随后抬手招呼了起来。 “夫君,这……” 蔡琰挺着肚子,一言难尽的指着黄月英炕上的男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身旁的貂蝉与吕玲绮也是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刘章。 刘章有些意外的看了看几人,最后将目光转到了正在憋笑的黄月英脸上,问道。 “我说夫人,你就没跟她们解释一下?” 黄月英轻咳了一声,道。 “解释过了啊,里面这位是夫君最早的恋人,比认识我的时候还早呢……” 貂蝉摸了摸肚子,叹息道。 “虽然我们暂时不能侍候夫君了,不过月英妹妹日子还短,夫君也不必如此吧,况且就算是夫君好龙阳……也该找个俊俏些的……并且不该让我等姐妹知道……” 貂蝉话音落下,蔡琰与吕玲绮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刘章见状捏了捏黄月英的脸蛋,没好气的开口道。 “你跟着点哪门子的头,这事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还解释,都快把你夫君踹沟里了,算了,还是揭开谜底让大家看看,眼前这个可不是男的,等下你们就知道了。” 说着,刘章撸起袖子大步走进屋内,众女见状也跟了进去,走在最后的黄月英随手还带上了房门。 刘章看着眼前被缠得结结实实的庞统,轻笑着说道。 “凤儿姐姐,咱们又见面了,我该说些什么才好呢?许久不见?不过姐姐是不是该把伪装去了,毕竟姐姐现在这副尊容实在容易让人误会啊……” 可不是吗,庞统不但是口歪眼斜,脸上也是有着不少的胡子,怎么看都跟女性扯不上关系,再加上那花花绿绿的绸缎缠绕着身体,真叫一个让人无法直视…… 庞统闻言,眼珠一转,扯着嗓子嚷道。 “刘念祖,你个混蛋!竟然用这种下作的手段逼我就范,我庞统宁死不从,当然你身边的几位娘子不错,若是让她们陪陪贫道或许还有商量的余地……” 刘章见状,撇了撇嘴,一巴掌拍在庞统的屁股上,叹息道。 “还跟我装,姐姐非得逼我动手不成?” 庞统脸上神情微变,脸色却依旧显得有些蜡黄,急道。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污了几位夫人的眼睛不成?” 刘章闻言,也不管庞统,扭头解释道。 “夫人们不要介意,这位呢叫做庞统,字士元,当年我家逢巨变,曾入道门求学,所拜的师父正是她庞统的叔父,而她和月英也都是在那时相识的。” 刘章再次看向庞统,道。 “这位庞家姐姐,那可是特立独行的一个人,当初认识的时候虽然也做男装打扮,却是没有现在这般真实。” 说着,刘章揪了揪庞统脸上的胡子,问道。 “是粘上去的?直接撕下来应该没问题吧?” 庞统撇着嘴不出声,黄月英见状道。 “应该是副皮质的面具,胡子是种在面具上的,不知道用什么药才能洗掉,硬揭的话怕是要伤到姐姐。”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问道。 “凤儿姐姐,药呢?” 庞统不答,刘章见状也不介意,顺手解起了她身上那些胡乱缠绕的绢绸,嘴上跟身后的几女解释道。 “你们是不知道,咱们这位凤儿姐姐可是有大志向的呢,为了实现她那个女儿身也可成为一代名臣想法,她可是自小就做男儿打扮,你们看,这脖子还有脸,肤质和颜色完全不一样。” 说着,刘章解开了大部分的绢绸,随后指着庞统的领口说道。 “看看这里,我说姐姐,你也不怕勒出毛病来……” 刘章有些心疼的看着庞统的裹胸布,却没直接动手,而是转向黄月英道。 “晚上麻烦夫人了,这玩意给她摘了,脸上那张死皮咱们虽然没办法处理,但我就不信她能顶着戴一辈子,这出门不得让人当成妖怪啊……” 庞统听得郁闷,张口骂道。 “你才是妖怪呢,你全家……,你就是个妖怪……” 刘章闻言噗嗤一笑,道。 “行啊,能说话就好,人说这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是冷漠,既然姐姐还能骂出声来,看来还是心里有我的……” “滚,谁心里有你了,看见你就烦,别说你,就看到你的字我都烦的不行,赶紧给我滚!” 刘章看着庞统沉默了半晌,突然就抱了上去,语气坚定的说道。 “当初姐姐就是这么让我走的,还想来第二次?当初也是我不对,事做下了却没负责,害的姐姐终日以这副面孔示人……” 貂蝉等人闻言都瞪大了眼睛,好像这二人之间有个大瓜呢! 黄月英见状轻声说道。 “你们都知道夫君会酿酒是吧。” 三女点了点头,黄月英继续道。 “当初这小子第一次酿酒,结果没掌握好,那酒醉人醉得厉害,他们俩当晚就滚到一起去了,事后凤儿第二天哭着骂了他一通。” “结果这小子觉得自己闯了大祸,凤儿让他滚,他还真就滚了,而且一滚就是多年,最后凤儿便戴上了这么个面具,也是为了遮掩自己的容貌,对了凤儿是庞姐姐的乳名,也是她道号凤雏的由来……” 庞统手脚还被缠着,眼睁睁的看着刘章就这么抱着自己,既愤怒又无奈,良久她叹了口气,道。 “既然都说明白了,我也给你个机会,你若是能将我脸上的面具取下来,我便留在这里,否则,便是死,也不会如了你这小贼的愿!” 刘章闻言,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把自己一张大脸紧紧凑到庞统面前,一边观察,一边轻轻的抽动鼻子…… “你是狗吗……离我远点……” 刘章闻言,起身嘿嘿一笑,道。 “姐姐嘴上不饶人,可心里还记得很清楚嘛,这面具需要用咱的酒来化呢,姐姐等着,夫君我去去就来!” 说完,刘章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 第126章 旧貌新颜 “唉?不对啊,怎么不行?” 刘章用酒抹了半天,却发现基本没什么大用,想了想问道。 “我说你这张皮戴了多久了?” 庞统此时正闻着酒味儿在吞口水,下意识咽了一口,道。 “你跑了之后就戴上了……” 刘章:“……” 黄月英:“……” 剩下的三女有些茫然,不太明白的样子…… 刘章拍了拍手,将手中的玉瓶塞进庞统的嘴里,道。 “你就不怕这皮长脸上?戴这么久,行了,这事儿得找人帮忙了,好在留住了张神医,不然,以后我就要看着你现在这张脸过完下半辈子了……” 说着,刘章又伸手颠了颠庞统胸前被解放的梨子,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庞统半晌才反应过来,伸手就从嘴里掏出一块造型奇特的骨头,怒骂道。 “小混蛋你给我回来,你刚才叹气是个什么意思?丢下老娘这么多年不管,你还有意见了不成!” 貂蝉等人面面相觑的彼此对视了一眼。 好像这位新来的姐妹性格上……有点……奇特? 不大一会,张仲景被刘章请了过来,只是看到庞统的第一时间被吓了一跳。 “哦……你这……你们……” 刘章捂脸道。 “张神医,给您重新介绍一下,这位也是在下的夫人,当年闹了点矛盾,她给自己粘了张皮,冒充男子到处跑。” “啊,这样啊,吓老夫一跳,还以为是个什么妖怪呢……那现在?” 刘章仰头看着房顶,语气有些无奈,道。 “粘太久了,揭不下来……” 张仲景闻言惊讶的左看右看,半晌才道。 “年轻人,以后闹脾气注意一点……唉……” 庞统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张仲景问起药物的配方显得异常配合,不过最后还是花了大力气才把那张戴了不知道多久的皮揭了下去。 不过一番龇牙咧嘴的乱叫是少不了的。 事后庞统小心翼翼的不时用手指轻轻触碰着自己发红的脸蛋,面部表情不时的扭曲着…… 刘章在一旁看得直想笑,不过嘛。 “老神医,今天还真是多亏了你,不然……” 刘章瞄了眼庞统。 张仲景正擦着汗,闻言摆了摆手道。 “年轻人以后多注意就行了,回头我再给尊夫人开副外敷的药,她这张脸最近最好不要见风,否则容易溃烂。” 说到这里,张仲景犹豫了一下,道。 “不过尊夫人这性格,哈哈,还真是特别,嗯……特别的特别……” 显然这位张神医也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形容词了。 庞统听到溃烂两个字瞬间收回了乱动的小手,规矩的就像是课堂上偷看手机被抓包的小学生。 刘章见状,没好气的说道。 “现在知道老实了?等我把神医送回去,回来再跟你算账!” 说着,刘章一脸赔笑的送张仲景回了住处。 而貂蝉几女则在一旁新奇的看着庞统和那面具,当然还有后来她从嘴里取出的那块骨头…… 庞统则是在刘章离开之后,才忿忿不平的开口道。 “还找老娘算账!算什么算?吃苦的一直都是老娘,回来就让你给我端水洗脚……” 听到这话,吕玲绮有些诧异的问道。 “夫君每天都给咱们端水洗脚啊,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吕玲绮话音一落,貂蝉忙捂住了她的嘴,叮嘱道。 “这话可不能说到外面去啊,念祖是心疼咱们活动不便,别人家的夫君可没这么多心思……” “哦……” 吕玲绮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心中忽然有点暖洋洋的感觉。 庞统听着几人的窃窃私语,心下更不是滋味,说起来明明还是她先来的呢,目光一转,越看那张脸皮,就越是生气…… “嗯!” 庞统冲着黄月英伸出手来,比划了一下。 黄月英茫然的抬了抬手,随后恍然大悟的将面具交给了她。 只见庞统随手拿过平日里黄月英用来削木头的七星刀,瞬间就让那张面具成为了历史…… “啪啪啪……” 刘章拍着手走了进来,目光柔和的看着庞统道。 “既然已斩去过往,如今可谓是旧貌换新颜,不如连名字也改一下如何?夫人此刻的脸颊犹如朝阳染色,不如便取一个彤字如何?” “滚……” 庞统,哦不对,现在是庞彤,细不可闻的吐出一个字来…… 第127章 孙权借箭?不,那是受箭! 几经辗转之后,庞彤最终还是回到了刘章的身边,虽然她的年纪已然不是当初那般,而她这些年遭受的苦楚也只能用时间来慢慢弥补…… 而刘章也是乐此不疲的流连于几位夫人的身边,新来的,还有挺着大肚子的,都需要他精心照料。 而由于庞彤的脸短时间内需要静养,更是占用了刘章大量的时间,以至于原本的计划也暂时陷入了停滞状态。 至于张仲景,倒是与高顺相谈甚欢,时不时还要杀上一盘象棋,日子也算过的充实。 许都无大事,自然先放下不提,却说赤壁战场这边。 在斥候汇报了曹军开始打造铁索之后,周瑜便很快施行了后续计划——暴打老黄盖…… 那场面的血腥程度,简直……都把诸葛亮看笑了…… 当然这自然引起了陪在诸葛亮身边的鲁肃的不满。 “孔明啊,不是我说你,黄老将军受杖刑,你不站出来劝也就罢了,怎的还要如此放浪呢!” 看着鲁肃一脸严肃的表情,诸葛亮斜了他一眼道。 “他们二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子敬难道看不出来?若是我去劝了岂不是要坏了大都督的好事?” 鲁肃认真的看着诸葛亮,良久才开口道。 “孔明,正因如此,你才更应该站出来劝解一番才是,一者,你是客,只有你站出来劝了,才更显我孙刘两家的关系密切;二者,大都督本就恼你借诗羞辱于他,如今你又故作聪明,一言不发,岂不是更让公瑾猜忌么。” 鲁肃叹了口气,继续道。 “孔明,我鲁肃不会拐弯说话,这场战争不但影响着你家主公的生死存亡,也同样影响着我江东的百姓民生,言尽于此,还望孔明好自为之……” 说完,鲁肃躬身施礼随后转身拂袖而去…… 诸葛亮原本的说辞都被堵在了胸腹之中,静静的看着鲁肃离去的身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周瑜所做的一切实在是有些勉强,没有了蒋干的盗书,也没有了蔡瑁张允等人的配合,如何将黄盖欲投曹营的消息尽可能真实的送出去,便成了周瑜所面临的最大问题。 为了此事,周瑜看着一天天临近的风向将改的日子,可谓是终日郁郁…… 终于周瑜还是为此病倒在了榻上。 吴营众将纷纷前来探望,却束手无策,这事可是急坏了后方的孙权,急匆匆的从建业跑到了前线大营之中。 看着面容憔悴的周瑜,孙权表面上不断安慰着,心中却充满了无奈以及一丝窃喜? “好生照料公瑾,至于前线大营之事,本侯先代管两天看看……” 众将虽然疑惑但也不敢多言,毕竟是孙家,从孙坚再到孙策,都是驰骋沙场的猛将,想必二公子也差不到哪里去…… 当日丑时孙权突然来了兴致,备好楼船带上几员年轻将领便直奔曹操的乌林水寨,美其名曰:探营! 好在这事儿周瑜不知道,否则怕不是得急死。 曹操的大营他可是没少探,除了飞矢就是飞石,而且还铺天盖地的…… 而就在吴营中一片慌乱之时,孙权正兴奋的看着曹操乌林水寨的灯火。 “大……这是真tm大啊……” 孙权一面震撼于曹军水寨的庞大,一面陷入难以自制的羡慕之中。 “什么时候我江东也能拥有这般军势……” 然而,并未等他多想,只见从水寨中飞出无数密密麻麻的黑点,带着冷冽的破空声刺破寅时的晨雾而来…… 孙权在这一瞬间,人都快吓傻了,只是茫然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身边的周泰见状,忙抢过一片大盾将孙权护在了身后,大叫道。 “保护主公!” 瞬间,呼啦一下,孙权的身前便站满了手持盾牌的甲士,孙权此刻也反应了过来,忙乱之中定了定心神,指挥道。 “将船掉头,以侧面为盾拒箭!” “喏!” 周泰听得嘴角直抽抽,哪有这样指挥的,你是怕船不沉吧,接了箭船体一面重量不匀也就罢了,人家还有霹雳车呢…… 好在此刻天色并没有大亮,乌林水寨中的曹军并没有启动霹雳车,毕竟这玩意发射一次太过费力,命中率还不高,视野好的情况下还能用,视野不好谁也没准备用它摸奖。 不过孙权的指挥却是实打实的让自己陷入了危机之中,很快的楼船便开始向一侧倾斜,周泰见状大惊,跪地抱拳道。 “主公,楼船受箭一侧已经过重,还请主公速速弃船逃生吧!” 孙权闻言先是一惊,随后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呢喃道。 “一侧过重,一侧过重啊……传令下去,将船掉头,以另一侧受箭,稳定之后全速撤离!” 周泰闻言一愣,随后恍然道。 “喏!” 孙权也算机智,化解了一次因他自己而起的危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带着一船的箭矢离开了曹军的乌林大寨。 而曹军也谨遵曹操的命令,并未派兵追击,主打一个只要我不犯错,你就拿我没辙的先进战略思想…… 返回大营之后,依然是到了辰时,没办法,船帆早就被射得千疮百孔,能回来全靠兵士们奋勇划桨,不然此刻怕是还在江中打转呢。 看着在江边焦急等待的程普,孙权微微一笑道。 “老将军莫急,本侯这不是平安归来了嘛,不过这曹操的水寨果然是气势非凡呐。” 孙权上前拍了拍老将程普的肩膀,想了想又道。 “船上的箭矢算是我从曹操那里借来的,说起来常听子敬说,水战之中箭矢乃第一等要物,如今这些箭矢刚好入库,至于今天之事便不要与公瑾提了,也算是我这个当主公的为前线将士们出了份力吧。” 说完,孙权不等程普回答,便向着营内走去,边走边道。 “另外,本侯今日便回去了,老将军回去转告公瑾,让他好生养病,我江东离不开大都督!” 程普闻言只能躬身施礼道。 “末将恭送主公……” 直到孙权消失在视野之中,程普这才起身看向身后的楼船,颇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这箭矢拆下来,不知有几支可用,不过这船算是废了……唉……” 第128章 诸葛亮的药方 程普无奈之下也只能选择将事情压了下去,并严令禁止兵士们私下议论,毕竟那是江东之主,虽然出去浪了一圈,不过只要没出事就已经很好了…… 而周瑜还在病榻上苦恼着他的诈降计,挨了板子的黄盖也还在养伤。 这局面有种莫名的喜感,挨打的卧床不起也就罢了,打人的竟然也积郁成疾…… 最终还是诸葛亮找到了鲁肃。 “或许在下能治好大都督的病……” 鲁肃看着一脸淡定的诸葛亮,表情严肃的问道。 “孔明此事可当真?”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 “自然,在下略通岐黄之术,若无意外,只要一副药下去便可让大都督不药而愈……” 鲁肃完全没有在意诸葛亮话语中的怪异之处,连忙拉着诸葛亮的手道。 “如此,孔明还不快快与我走!” 诸葛亮闻言道。 “子敬稍待,有些事你我可要说清楚,在下若是治好了大都督,你可要护我周全,毕竟……” 鲁肃看着诸葛亮认真的表情,颔首道。 “好,我鲁肃愿以身家性命做保,若孔明能救下公瑾,只要我鲁肃一息尚存,便保你孔明安然离去。” “一言为定?” “一言未定!孔明速速随我去看公瑾……” 说着,鲁肃急匆匆的拉着诸葛亮去了周瑜的中军大帐…… 半晌之后,诸葛亮缓缓放开周瑜的手腕,沉吟了起来。 周瑜见状,强行打起精神道。 “孔明不必费心了,在下的事自己清楚,此病非药石可医……” 鲁肃看着面容憔悴的周瑜和一旁表情沉重的诸葛亮,轻轻叹了口气,深感自己的无力。 可就在这时,诸葛亮笑着对周瑜榻前一脸焦虑的小乔说道。 “在下已有分寸,还请夫人为在下准备笔墨,好将药方写给大都督。” 小乔闻言,急忙起身福礼,随后整理了下周瑜的帅案,轻声道。 “先生请!” 诸葛亮冲着小乔一礼后抖袍、落座、甩袖、挥毫,动作一气呵成,颇为潇洒,这也就是在古代,放到后世,怕是个顶级爱豆的好苗子…… 可惜诸葛亮这帅气的动作并没有引来多少关注,附近唯一的女性还是人家周瑜的妻子,至少尖叫声是不会有了,她和他关心的现在只有诸葛亮笔下的药方…… 很快,诸葛亮放下笔,抖了抖手上的绢帛,转身递给了小乔。 小乔取来绢帛后匆匆一观,随后带着些许疑惑在诸葛亮的示意下送到了周瑜的手中。 …… “此言……当真?” 周瑜双目圆睁,死死盯着诸葛亮一字一顿的问道。 诸葛亮淡定的点了点头,道。 “此女身份的确为真,若使用得当,必可成为此次决战的关键,如何,大都督的病可是好些了?” 周瑜闻言大笑着起身,与之前虚弱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孔明先生,若能成就此事,不日必可大破曹操,只是不知……” 诸葛亮闻言拱手道。 “大都督安心,日前已置信吾主,想必此刻已然出发,不过还要让其一行自大营内出发才好,若是可以,最好让黄老将军将其收为义女,以策万全……” “该当如此,哈哈……该当如此啊……” 周瑜仰天大笑着,笼罩在心头多日的阴霾如狂风过境般被吹散一空…… 数日之后,一辆马车驶入了吴军的营地之中,车上下来的却是一位女子同时还带着三个孩子,男孩稍大一些,大概七八岁的样子,而另外一个看起来不足两岁,最后一个甚至还在襁褓之中…… 又过了两日,一条小船趁着夜色驶出了吴军营寨,沿途顺着夏水逆流而上…… 两个时辰之后,小舟在乌林水寨引起了一阵骚动,最终被曹军接了进去。 而与此同时,被周瑜派出尾随小舟的暗哨也完成了他们的使命,目送着小舟进了曹营,齐齐掉转船头回营复命去了…… 第129章 夏侯涓母子 曹军,乌林水寨,夏侯惇急匆匆的赶到曹操的大帐之外。 “速通报丞相,夏侯惇有要事求见!” 门口的守卫不敢怠慢,连忙转身通报去了。 不一会,夏侯惇被请了进去,曹操此刻正披着衣裳坐在火盆旁边。 “末将夏侯惇!拜见丞相!” 曹操提了提衣裳,道。 “行了,就你我兄弟二人,无需多礼,大兄何事如此急躁啊……” 夏侯惇走到近前,轻声道。 “丞相,侄女回来了……” 曹操闻言一愣,疑惑的看着夏侯惇问道。 “侄女?什么侄女?” 夏侯惇左右看了看,这才继续说道。 “夏侯涓呐,妙才与在下的侄女。” 曹操闻言仰头想了想,随后看着夏侯惇问道。 “就是你家那个早夭的弟弟留下的孤女?不是建安五年的时候走丢了吗?” 夏侯惇闻言,恨声道。 “丞相有所不知,涓儿当年并非走失,是被那环眼贼掳了去,此次算是因祸得福,在孙刘联合的时候得遇贵人相助这才逃了回来……” 曹操闻言眉头一皱,道。 “贵人,什么贵人?” 夏侯惇忙道。 “这正是末将想要与丞相说的,那江东内部不和,黄盖大骂周瑜,被周瑜重责百余军棍,老将军气不过,这才送了涓儿回来送信,想要投靠丞相颐养天年……” 曹操摸着下巴问道。 “涓儿的贵人难不成便是黄盖?” 夏侯惇点了点头,道。 “确实如此,黄老将军现在正是涓儿的义父……” 曹操点了点头,表情淡定,良久才道。 “今日晚了些,明日你带着涓儿来见我吧,至于黄盖之事……暂时便由大兄负责……” “喏!丞相早些休息,末将告退。” “嗯。” 曹操点了点头,用佩剑通着面前的炭火,淡淡的应了一声,火光映着他的脸,宛如一樽木雕……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夏侯惇便带着夏侯涓与她的一双子女来到曹操的大帐之中。 “末将!夏侯惇!” “侄女,夏侯涓。” “见过丞相!”*2 曹操笑着上前道。 “都是一家人,无需这么多礼节,呦,这个是涓儿的子女?呵,小家伙可不要揪爷爷的胡子啊……” 曹操看着夏侯涓怀里的小娃娃也是喜欢,忍不住伸出手来逗弄了两下,不料小丫头完全不认生,一把就将眼前晃动的大胡子捞在了手里…… 一番笑闹之后,曹操这才抢回自己珍贵的长须,转头看向夏侯涓身边的少年问道。 “这是你儿子?小伙子长得倒是结实,嗯,像你,像你好……” 夏侯涓一时间显得有些紧张,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才好,不过这时,那少年却是躬身开口了。 “孙儿张苞,见过外祖父。” 曹操见状,将目光转了过去,问道。 “你叫张苞?汝父是张飞?” 张苞点了点头道。 “是!” 曹操见少年如此练达也来了些兴趣,招了招手,将少年拉进怀里,问道。 “你对父亲的印象如何?” 张苞歪着头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回答道。 “嗓门大?” 曹操闻言哈哈大笑道。 “哈哈,小子说的精辟,你爹的嗓门确实大,哈哈哈。” 张苞似乎有些被笑得不好意思,连忙道。 “外祖父见谅,父亲常年在外,偶尔回家也是陪着母亲,孙儿实是不知父亲更多的事了,不过……” 曹操看着少年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 “不过什么?” 张苞看了看大帐里的众人,抿了抿嘴。 曹操会意,开口道。 “本相家人闲话,你们都下去吧。” 等到外人走了干净,张苞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我爹脾气可能不大好,每次回来娘都要在房里哭,我都听到了,而且最近娘亲又被休了,还好有黄爷爷收留了我们母子一家,这才得以回到外祖父这里。” 说着,张苞挣扎起身,跪地叩首道。 “还请外祖父救救黄爷爷,他被人打得好惨呐!” 曹操闻言,神色凝重了起来,伸手扶起张苞,看着他梨花带雨的小脸开口道。 “苞儿安心,你外祖父别的没有,手里的兵将却是够多,至于你黄爷爷,让你这个外祖父负责接他过来,你看好不好?” 张苞闻言,抬手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哽咽道。 “孙儿多谢外祖父!” 曹操点了点头,冲着夏侯惇道。 “安排人送她们娘仨回许都吧,这里毕竟还是战场,女儿家的带着孩子也不方便,而且涓儿也很久没见妙才了……” “喏,涓儿、苞儿随我走吧。” “孩儿(孙儿)告退。” 夏侯涓拉着张苞盈盈下拜,张苞更是将头低到了腰部以下,只是没人清楚的是,他眼中闪过的一抹恨意…… 曹操目送几人离开之后,才长出了口气,沉声道。 “司马懿!” …… 第130章 江东老腊肉的痛苦生活 “请丞相吩咐。” 司马懿从暗处走了出来,躬身行礼道。 “方才可看出了些什么。” 曹操整理着方才被小丫头弄乱的胡子,问道。 “回丞相,夏侯小姐欲言又止,似有隐情,丞相可暗中派人求证一番,至于那位张家的公子,如此年纪便颇有一股大将之风,殊为难得。” 曹操仔细品味着司马懿的话,半晌才道。 “你是说,我那侄女有难处被孙刘握在手中,而张苞那小子则是事先有所准备……可他说那张飞脾气不好,侄女每晚哭泣……” 司马懿闻言嘿嘿一笑,道。 “丞相,少年不知房事,需知这哭也分几种啊……” 曹操闻言尴尬的咳了一声,道。 “嗯哼……无论真伪,我等都需做好准备,何况此事太过凑巧,与其说涓儿是逃回来,不如说是被故意放回来的,似乎只是为了将黄盖被杖之事坐实……” 司马懿闻言摇了摇头,道。 “丞相,此事不妨换个角度来看,无论真假,只要黄盖献降,丞相无论是否相信,看在夏侯家的面上,都得做出接收的姿态,而江东要的便是丞相的这个姿态。” “再加上那位……呃,凤雏先生?……的连环船,一旦火船撞了进来,我等便会面临一场溃败……” 说完,司马懿撇了撇嘴,最近每次提到庞统都会下意识想起那天他的一句老娘,这可真是别扭…… 曹操闻言,轻轻一笑,道。 “既然如此,那就送那周瑜这个机会,这何尝不是曹某的机会?哈哈……” 司马懿也是微微一笑,周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做扣,而自己一方则是以逸待劳,所谓谋略,没有比这更轻松的事了…… “你去找贾诩,估算一下对方的行动,拟份对策出来,这一次或许是将这两家一网打尽的好机会!” “喏!” 看着司马懿领命去找贾诩,曹操靠在椅子上,晃荡着脚丫子嘀咕道。 “成天窝在帐篷里,也不知道贾诩的脑袋生锈了没,哈哈……” 显然,对于看透的对面的计谋,让曹操的心情很是愉悦…… 而与此同时,黄盖此刻正趴在榻上与一个小丫头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奶娘刚走,此刻这个小家伙还有些精神,正瞪着大眼睛打量着眼前的老头。 黄盖却是有些无语,你说这叫什么事,就算是为了演戏也不至于如此吧…… “唉……” 这个与黄盖在一起的小丫头正是夏侯涓的小女儿,也就是历史上刘禅后来的那位张皇后,而此刻被夏侯涓带在身边的则是后来的敬哀皇后。 不过随着事件的变化,究竟她们还有没有这个皇后命,还真的就不好说了…… 放着黄盖陪着未来的蜀汉皇后去玩暂且不提,却说此刻的周瑜等人正在密切的关注着曹营的反应。 计策不算什么天衣无缝,却胜在了攻敌要害,毕竟曹家与夏侯家同气连枝,夏侯涓的出现就像是一颗毒饵,不怕他曹操不咬下去。 而事实上,也没让周瑜久等,次日深夜,便有一支箭书射入了黄盖的大营之中。 黄盖自是不敢怠慢,急忙差人送去给了周瑜。 周瑜见信大喜过望,只见信件上写着: “黄老将军见信如面,自初平元年一别以俞二十三载,弟孟德尤年将军虎威,今闻将军之事,愚弟痛不可当……” “周瑜小儿年少得志,竟欲置兄长于死地,承蒙兄长不弃,弟必扫相迎……” “又闻小侄拜于兄长门下得以保身,弟深感大恩,涓儿眼下以送回许昌其父兄之处,还望兄长安心……” “不知兄长何时来归,也可使愚弟有所准备……弟,孟德拜上……” 笑着将信件放在一旁,周瑜笑了笑。 “这曹操对黄将军一口一个兄长叫的还真是亲切……” 说完,周瑜收敛住了笑容,缓缓陷入沉思之中,如今还需要一位机智之人前去送上黄盖的信件,只是委派何人前去,却成了问题…… 是日深夜,踌躇不决的周瑜最终还是偷偷去见了黄盖。 这也是他在当日下令杖责黄盖之后两人第一次重逢,看着黄盖的伤势,周瑜也露出一抹不忍之色。 “老将军,您受苦了……” 黄盖闻言先是一惊,随后忙低声道。 “大都督您怎么来了,若是事情败露……” 周瑜摇了摇头,道。 “将军勿需多虑,本都督既然敢来,则必然有所安排,只是有一事还需与老将军商议,此番应派何人前往曹营送信?” 周瑜不忍多说,但实际上他属意的人选乃是黄盖之子黄柄,如此方显诚意,不过若是事情败露,难免前去之人会有杀身之祸,而黄盖却只有这一个独子,实在是让周瑜没办法开口。 而黄盖显然明白了周瑜的意思,只见他沉思片刻之后,摇了摇头低声道。 “大都督,末将已知大都督来意,的确吾儿黄柄乃是人选,却非最为合适之人,以末将看来,以柄儿的口才,难免会让曹操生疑,此事事关重大,若出了纰漏岂非前功尽弃呼?” 周瑜皱眉点了点头,道。 “却是如此,不知老将军心中可有人选?” 黄盖闻言,轻声道。 “都督以为阚泽如何?此人前来探望之时,便曾与末将试探过,不如……” 周瑜闻言沉默了半晌,才道。 “阚泽么,也好,既如此,此事便交予老将军定夺!不过时间方面还需老将军与之周旋一二。” 黄盖点了点头,毕竟要等待河风转向的时机,此时还无法准确进行判断。 “对了,若是阚泽愿去,顺手将这个女娃送还给曹操,此人多疑,必然会产生些许混乱,从时间上来看,那夏侯涓已然去了许都,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将消息及时传递回来……” 黄盖闻言看了看熟睡中的小丫头,心中颇为不舍,最近一段时间他趴在榻上,全靠这个小家伙解闷了…… 不过既然事关战略,黄盖也分得清轻重缓急,点了点头应下了此事。 周瑜见状,上前将书信留在了黄盖的身边,顺手拍了拍黄盖坚实的后背,道。 “老将军,江东的安危,拜托了!” 黄盖忍住疼痛,道。 “大都督安心,此事末将必然以性命担保!” 周瑜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黄盖的大帐…… “嘶……你这小子好不厚道,打了也就罢了,还要补两巴掌给老夫……” 第131章 阚泽诈降 次日一早,阚泽探望过黄盖之后,一脸平静的离开了这位老将军的大帐,还顺手拐了个孩子,不对是带走了一件迷惑曹操的重要道具…… 是夜,阚泽带着江东文武的决心以及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踏上了前往曹操乌林水寨的路。 阚泽此时的官职并不高,不过是参军而已,大概也就相当于后世的军事参谋的职位。 不过这并不妨碍阚泽的名望。 这个人说起来也是东汉的大儒,甚至成就还不低,无论是历史评价还是他的学术成就都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 尤其是算学,除了《乾象历注》和《九章》之外传闻其对圆周率也有相当深入的研究,南北朝时期的祖冲之对圆周率的精确计算就是借鉴了他的成果。 而曹操对这些大儒们总是保持着包容与克制的,尤其是当年他杀了边让差点导致自己丢了兖州之后,更是对这些名士们讳莫如深。 听到属下来报说江东参军阚泽求见,曹操忍不住一阵兴奋又有着些许头疼。 毕竟曹操也是心累,这江东左一趟右一趟的试探实在是让人心烦,这回自然又是一出大戏,也就是藏在幕后的司马懿舒服,自己还要陪着对面演。 当真不知道这谁才是主公了! 曹操有时候不禁想到刘章,为何这个小子不肯出任官职,难不成是早就预见了这种光景?位高权重又怎么样,还不是演戏给人看的…… 叹了口气,曹操努力摆出一副表情道。 “请他进来!” 等到阚泽走进来的时候,曹操看着这位先生也有些疑惑,实在是这形象…… 阚泽有些生无可恋的将怀中的孩子递了过来,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夏侯家的,丞相收好……” 曹操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阚泽,大脑之中一片混乱,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阚泽却是有些不耐烦的塞了过来,继续道。 “这是丞相侄女夏侯涓的小女儿,之前被奶娘抱走,昨日方归,黄将军托我带来送还给丞相……” 曹操闻言这才反应过来,眉头一皱,好家伙,这味道真冲…… 再看看阚泽,顿时明白了他身上大块水渍的由来,好在是孩子裹了被,不然恐怕就不单单是水渍了…… 曹操不敢多想连忙道。 “快将孩子……嗯……给夫人送过去……” 这一刻曹操无比庆幸自己前些天把蔡夫人叫了过来,不然营中这一群汉子,哪里有照顾孩子的本事…… 吩咐完下人,曹操皱眉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又看了看阚泽,笑道。 “我等如此谈话实是有些不雅,不如随曹某后帐更衣洗漱一番再谈如何?” 阚泽闻言顿时一惊,默默打量了曹操一番这才点了点头,心下却腹诽道。 “都说刘备喜欢与人同榻而眠,没成想这曹操也不遑多让啊,难不成这些雄踞一方的诸侯都有着类似的怪癖……” 不过刘备如何不清楚,至少曹操还是很正经的同阚泽清洗了一番换了身衣饰,当然还是分开的,虽然可能让某些人失望了…… 半晌过后,曹操与阚泽分宾主落座,这时阚泽也没了先前的沮丧,率先抱拳道。 “丞相,在下受黄将军所托,特来送信,先前也是因为夏侯夫人身份敏感,担心事有泄露这才没有带来黄将军的亲笔书信,此事还请丞相见谅。” 曹操因为洗漱又换了衣饰,此刻也是有些神清气爽,笑着接过阚泽递来的书信道。 “我与黄兄一见如故,虽然时隔二十余年,依旧难忘当初黄兄在沙场上的英姿啊,不知黄兄如今身体修养的如何了?” 阚泽闻言恨声道。 “可怜黄老将军被那周瑜打得是皮开肉绽,想他老人家今年都五十多岁了,这一百军棍下去,可不是就要了老将军大半条命么,如今将军还只能趴在榻上,不得下地啊……唉……” 曹操闻言,险些笑场,心道。 “我的黄老兄,你也真是够拼的,都多大岁数了至于么……” “嗯咳……咳咳……” 曹操干咳几声控制了下表情,随后表情沉重的开口道。 “这周瑜小儿当真不为人子!黄兄怎么说也是他的长辈,又侍奉三代江东之主,怎能如此对待,这是羞辱!羞辱!” 愤怒的咆哮了两声之后,曹操这才打开黄盖的信件读了起来,可片刻之后,曹操就皱起了眉头问道。 “阚泽先生,你江东莫不是以为我曹操是个不通兵法的无谋小人?这等低劣的苦肉之计也想蒙蔽我曹操的双眼不成!” 说着曹操将书信反手拍在了案上,怒视着阚泽,吼道。 “来人,将这个人拖下去砍了……” 阚泽闻言心中一惊,不过却是面无表情的问道。 “敢问丞相何出此言呐?” 曹操闻言冷笑一声,阻止了兵士,道。 “黄盖军既是真心归降,如何不明确时间呐,嗯?” 阚泽闻言仰天大笑了起来,半晌才止住笑意,道。 “世人都说曹操奸诈多疑,熟读兵书,如今一见也不过如此,说起奸诈多疑或是不假,不过熟读兵书实在是言过其实,如尔这等无学之辈,不如早早退兵自守去罢,如若交兵必为周瑜所擒!” 曹操闻言嘴角微微抽搐,不过还是开口道。 “哦?何言本相无学?” 阚泽表情十分欠揍的斜了曹操一眼道。 “汝毫无待贤之礼,何须多言,无非一死而已!” 说完阚泽梗着脖子,鼻孔朝天。 曹操见状只能配合着说道。 “若汝言之有理,曹某自然敬服!” 阚泽这才正视着曹操说道。 “丞相岂不闻,背主作窃,不可定期否?倘若约定日期,临时而不得下手,而丞相反来接应,事必泄露,此等大事只能见机行事,岂有预定时日之理呼?”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思考片刻后,拱手道。 “先生请恕曹某见事不明,误犯尊威,幸勿挂怀,此外有劳先生送还后辈,某与黄兄联络之事日后还请先生多多放于心上,操这里谢过了……” 说着,曹操躬身施礼。 阚泽见状忙还礼道。 “丞相所虑亦是在下所虑也,在下也担忧丞相仅是口头答应,事到临头才将我与老将军至于险地,如今我二人既已安心,方可后图……” 阚泽说完,又与曹操商议良久,这才离开了乌林水寨,返回江东大营去了…… 曹操送走了阚泽,眯着眼回到了帐中,随手将黄盖的诈降信丢到案上,开口道。 “司马懿!” “臣在!” “戏好看吗?” “还行,啊不,丞相演的精彩,让在下叹为观止……” “滚!” “喏……” 曹操此刻莫名的想要立刻退休,也好过几天安生日子…… 第132章 许都小院平淡的日常 曹操那边大戏唱得热闹,刘章这边,也不差。 趴在炕上,刘章正掐着手指头算着日子,被子里突然伸出一个脑袋来,看着刘章问道。 “算啥呢?我叔父掐算的本事,你也就学去了个半吊子,还能算准了?” 刘章翻身捏了捏庞彤的小脸道。 “别闹,我在算日子呢,荆州那边快要开打了。” 庞彤扭了下脖子,甩开刘章的大手,疑惑道。 “你能有这本事?这事怕是我叔父都算不出来,毕竟隔着这么远呢。” 刘章闻言骄傲的挺了挺脖子,道。 “那是,也不看看你夫君是什么人,区区卜算之道罢了。” 其实他说的好听,实际上也心虚的厉害,毕竟这根本不是卜卦算出来的,而是后世里史书记载的东西…… 庞彤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道。 “这还没想到,本以为我叔父那套道门的东西只有诸葛亮那小子有天分,没想到你也不差,早知道当初就把奇门遁甲偷出来给你了……” 刘章闻言眼睛顿时一亮,伸手抱住庞彤道。 “现在也不晚嘛,啥时候写封信,让叔父和你堂兄搬来许都算了,都是一家人,何必天南海北的。” 庞彤嘟了嘟嘴,没好气的说道。 “你也好意思说?老娘就这么没名没份的跟了你,结果还不让出门,我道号可是凤雏,凤雏你懂吗!必然是要翱翔于九天之上的……” 刘章看着眼前的红唇,忍不住低头啄了一口,戏谑道。 “巧了,我这院子啊,恰好是个笼子,你这雏鸟没给我留几个蛋,怕是出不去了。” 庞彤闻言犹豫了一下,问道。 “留了蛋能走出去玩?” 刘章嘿嘿一笑,道。 “许都是个更大的笼子,等到了能出许都的时候,天下还是个笼子……” 庞彤看着刘章逐渐深邃的目光,叹了口气,道。 “起了吧,老娘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现在不但要伺候你,还要代你教徒弟……” 刘章闻言一愣,随后道。 “你讲清楚,咱俩到底是谁在伺候谁?每天都是我给你洗脚吧。” 庞彤闻言白了刘章一眼,道。 “那以后不用你洗了?” “不行,这事没得商量,洗脚有助睡眠,按摩……” “闭嘴!起床!” “哦……” 刘章乐颠颠的起床,还不时的在庞彤身上揩揩油,让这段时间里庞彤一直嗔怪不断,不过这事庞彤虽然嘴上不饶人,不过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并不抗拒。 庞彤自己也清楚,她算不上是貂蝉那种绝色,甚至比吕玲绮那种也要差上一点,但有一点她不太明白,自己到底哪点让刘章如此迷恋,至少她没见到刘章同其他人如此腻歪…… 其实这种情况是刘章的观念造成的,与庞彤在一起,才最让他感到没有拘束感,尤其是她那大大咧咧的性格,拌嘴逗闷子,跟这个时代完全不同的女性魅力不是貂蝉等人能与之相比的…… 二人出门,先是挨个与貂蝉等人温存了一会,随后用过朝食便去了曹冲等人的小院进行授课,如今三个孩子接受的课程可是系统多了。 与刘章之前丢本书的放养模式不同,周不疑这里被大量的数学知识淹没,毕竟这个时代虽然有《九章算术》但多是偏向几何类的实用性数学,系统性并不强。 而这方面,刘章所能提供的东西就显得珍贵了许多,毕竟光是九年义务教育里的东西都够这个时代的数学大家们喝上一壶的,更甭提那些更高级的数学知识,比如微积分之类的。 至于曹冲,这孩子目前主要在学习经史,刘章为其进行解惑,至于那本《君主论》?里面十成十的大白话,除了偶尔蹦出来的一部分新鲜词汇,基本不需要过多讲解。 最后就是曹彰,兵书与练兵之法,他也就只能死死的背下来,毕竟经验这东西只能从战场上才能大量获取。 不过刘章也算是另辟蹊径,让他和高顺一边玩沙子去了。 毕竟沙盘这东西,原理还是挺简单的…… 上完课,基本就到了午食的时间,用过饭,下午的时间一般都是几位夫人凑在一起打发时间,而刘章则偶尔会与黄月英忙着弄他们手里的小玩意。 “对了,你早上说在算南边的大战,算得怎么样了?” 陪着貂蝉等人打牌的庞彤突然扭头问向刘章,几女闻言也来了兴致,貂蝉更是将牌一推,催促道。 “这都能算到?快说说,这大冬天的挺着个肚子无聊死了。” 蔡琰瞟了一眼貂蝉,默默将手里的牌丢了进去,没有拆穿这位姐姐的小心思,随后也将目光转向刘章。 至于吕玲绮,早就被吸引过去了,毕竟在她眼里打牌哪有打仗有意思…… 刘章闻言,想了想说道。 “应该还要几天,我算着应该是本月二十三、四……” 黄月英将手上一个处理完成的零件放到了一边,随口问道。 “你就不担心?” 刘章也丢出一个零件,取过一块木头,歪着头想了想道。 “担心谁?孙权还是刘备?” 说着,刘章指了指庞彤道。 “她的连环计都被我拆的七零八落的,曹操身边还有司马懿和贾诩,他曹操要是还打不赢,我看这天下也别争了,赶紧回来带孩子算了,趁着身体好,还能享受几年天伦之乐……” “滚!少拿我说事儿。” 庞彤送了个白眼给刘章,惹得众女一阵发笑…… 第133章 大战将启 “母亲你说这场大战谁会赢?” 官道上的一部缓缓前行的马车内,一名七、八岁的少年有些茫然的看着身边的美妇问道。 “苞儿你希望谁赢呢?” 少年摇了摇头道。 “无论谁赢,都与我们母子无关,虽然不知道母亲是如何想的,但对我来说,作为臣子,我做了自己目前所能做到的极限,而作为子嗣,我为父亲涉险,已然算是还清了他的生育之恩。” 说着少年伸出手,摸了摸美妇怀中的孩子,目光坚定的开口道。 “现在对于我来说,我只想让母亲后半生可以安定的生活,还有找回小妹,其余的都不重要了……” 美妇闻言沉默了半晌,这才开口道。 “你能这样说,娘很开心,不过苞儿,娘希望你不要有一天与你父亲在沙场上兵戎相见……” 话音落下,娘俩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只有车轮转动的嘎吱声与怀中孩子的梦呓声缓缓飘散在空气之中…… …… 乌林水寨,连日来,负责与黄盖接洽的夏侯惇处已经收到了数封来往的书信,而黄盖举事的时间也定了下来,正是十二月二十三! 而曹操拿着最新一封来往的书信,看着猎猎作响的旌旗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或许数日来越来越大的江风正是风向即将转变的前兆吧…… “司马懿!” “来喽!请丞相吩咐!” 曹操看着眼前这个司马懿,总觉得他最近好像是越来越……怎么说呢?皮? 不过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曹操吩咐道。 “日子定了,二十三!让张辽他们各自准备吧,这一战至少要让刘备彻底失去依仗!” “喏!” 司马懿瞬间表情严肃了下来,拱手抱拳,随后领命而去。 曹操心情激荡,而他司马懿又何尝不是如此?自从那天阚泽离开之后,他与贾诩没日没夜的研究了几天,把乌林周边的地形都转了个遍,就等着对方上钩呢。 对于孙刘两家的谋划他们不是了如指掌,不过这不代表他们没有对策,针对对方的打击目标进行反推就行了。 无非是水军对水军,至于陆上的,交给张辽等人就行了,提前设下埋伏,坐等对面跳进来! 随后三天的夜里,张辽、张合、徐晃、曹纯四员大将分批出营,除却曹纯统领虎豹骑之外每队三万,曹军主打的就是老子人多,哪怕是遭遇战也能让对手明白什么才叫战争的残酷! 而这些陆上兵力的调动根本没有引起周瑜的注意,原因在于曹操,他在水寨外围重新打造了四座大营,用于掩人耳目。 虽然手段显得有些拙劣,但胜在实用,而且对于江东来说,首要目的是歼灭曹操的水军,至于陆上的那是刘备一方的任务,两家虽然结盟,但也不过是貌合神离,至少周瑜不会让刘备在旁边捡便宜…… 于是在曹孙两家的默契之下,乌林水寨内的异常兵力调动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瞒过了刘备一方的人马。 很快时间便来到了十二月二十三,这个黄盖与夏侯惇约定的时间。 入夜时分,周瑜摔盏誓师,随着他口中的一声断喝,黄盖率领的火冲队率先冲出了江东的大寨! 而紧随其后出发的便是江东的主力楼船! 看着大军尽数开拔,周瑜也缓缓的登上了自己的旗舰,不过…… “将诸葛亮的首级带回来,此人日后必为我江东大敌,不可留之!” 言罢,周瑜登舰而去。 而在他的身后,是吕蒙转身离去的背影…… 半个时辰之后,江风的风向骤变,周瑜的船队借着狂啸的东南大风宛如离弦之箭一般飞驰在夏江的江面之上,目标直指曹操的乌林水寨。 与此同时,江夏城内。 “军师!” 刘备顶盔掼甲的迎上了满身风霜的诸葛亮,有些激动的呼唤。 诸葛亮也不多言,抱拳道。 “主公,时间紧迫,在下便直接安排了。” “好好,军师请!” 诸葛亮再次抱拳,随后走上刘备的帅案,取出令箭吩咐道。 “张飞听令!” “末将在!” “今夜周瑜袭击乌林之后,曹操必向江陵方向撤退,请将军率兵两万前往乌林之西设下埋伏,若曹军退至此处,衔尾追杀即可!” “喏!” “赵……” 诸葛亮顿了顿,有些茫然的看了看最终改口道。 “关羽听令!” “末将在!” “经三将军追杀之后,曹军必然军心大乱,还请将军率兵一万于其后葫芦口处设伏,虽不能全歼曹军,必然也可使之重创!” “喏!” 诸葛亮再次取出一面令箭,看了看,最终抱拳道。 “主公!” 刘备会意,忙上前一步道。 “末将在!” “还请主公率剩余兵马前往华容道,我料那曹操必然会由此经过,不过……” 刘备皱眉道。 “军师有话还请直言!” 诸葛亮叹了口气,上前耳语道。 “曹操虽败,然其北方州郡具在,若此事杀了曹操,必然会让其残部视主公为死敌,还请主公放其离开。” 诸葛亮看了看堂上文武,沉声道。 “主公此去可将公子刘琦带上,或有奇用……” 刘备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道。 “喏!” 交代了任务,诸葛亮也是松了口气,目光望向乌林的方向…… 而也正在此时,吕蒙闯进了诸葛亮在江东的营帐,然而。 “子明何事啊?” 吕蒙看着眼前的文士,拱手道。 “末将见过子敬先生,不知那诸葛亮何在!” 鲁肃闻言摇了摇头,叹道。 “不出所料,是大都督让你来拿诸葛亮的吧,放弃吧,他已经于一个时辰之前便离开了,现在恐怕已经是人在江夏了……” 吕蒙闻言大急,瞪着眼睛看着鲁肃道。 “先生!你……” 鲁肃看了吕蒙一眼,沉声道。 “若是想拿我,你可以动手了……” 说罢,鲁肃起身,负手而立,只给了吕蒙一个挺拔的背影。 吕蒙见状数次握上了腰间的宝剑,最终还是拱手道。 “先生,此事末将会尽数报于大都督,还请先生见谅!” 说罢,吕蒙带着属下转身离去…… 第134章 破连环,夏侯的愿望 “丞相!黄盖的船队快要到了!” 夏侯惇眺望着远方星星点点的火光,回身抱拳道。 曹操闻言紧了紧衣襟,呼出一口白气,搓着手道。 “今夜江风甚大啊,是个埋葬我曹操的好天气,嗯?哈哈哈!” 夏侯惇听的眉头直跳,完全不明白曹操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不过…… “传令下去,战船出寨,发锁龙桩!” 随着曹操一声令下,水寨的大门缓缓开启,无数战船井然有序的鱼贯而出,接着,两岸传来一声声巨响,随后便是一阵破空声响起。 而不久之后,驶出水寨的战船也没有远航,反而是在江面上一字排开,拱卫着偌大的乌林水寨。 “丞相,这……” 曹操看了看满脸疑惑的夏侯惇,轻笑道。 “黄盖可是吾兄,远道而来怎会不给他安排一场盛大的接风宴呢,元让看下去即可……” 说着,曹操挥了挥手。 紧接着一阵鼓声响起,随后远处的战船上旗兵随着战鼓声打起了号令,只见前排的巨舰放下了船锚,随后一具具霹雳车被推到了甲板的前端,而上面所载的却并非以往的巨石,而是一根根巨木,木上更是以挂着铁索…… 紧接着,巨木随着破空声被打向远处的江水之中。 无数木桩被钉入水中,只留下短短的一节留在了水面上,紧随其后的便是深谙水性的精锐水鬼队乘坐着走轲小船,全速冲向那些木桩。 可这些水鬼们并不是用来战斗的,而是将那些固定在木桩上的铁索链接起来,最终,这些木桩会在江面上形成三道锁江的铁网,这便是曹操口中的锁龙桩! 夏侯惇虽然看不清远方士卒们的动作,却不代表他不清楚这些意味着什么,此时的他面色苍白的指着远处,张着大嘴,完全说不出话来。 曹操见状,大笑着拍了拍肩膀,道。 “江东从庞统献连环船时开始,江东便准备好了在今天与我打这一战,无论是侄女回家,还是那黄盖的苦肉计和诈降,不过都是用来迷惑我这个多疑之人所用的连环计罢了。” “如今东南大风已至,自然是到了图穷献匕的时候,不过……” 夏侯惇此时也恢复了冷静,喃喃道。 “不过丞相从一开始便识破了周瑜小儿的计策,更是顺水推舟,将那打造的铁索变成了封锁江面的锁龙桩……” 曹操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道。 “为了将计划完美实施,连日以来,光是为了寻找合适的下桩位置便死伤了不下数千名水军将士,只为了这一战……” 夏侯惇此刻才算明白,自己不过是颗用来迷惑江东的棋子,事实上两家的交锋早已在乌林立寨之初便开始了…… “当然这些锁龙桩只是防御手段,并不能解决江东的水军,不过嘛……” 曹操顿了顿,才继续道。 “此役结束,那江东的燃火之物势必会消耗一空,届时我军便可拔桩取锁,连环船此刻便可重新启用,到了那时看周瑜还如何抵挡我的大军!” 没等夏侯惇开口讲话,一旁的司马懿开口补充道。 “并且,今夜江东来袭也可用于钓刘备上钩,曹纯、张辽、张合、徐晃四位将军之前出寨便是去埋伏刘备了……” 曹操点了点头,看着远方的江面,道。 “差不多了,把那几个空营烧了吧。” “喏!” 司马懿躬身领命,转身下去安排了…… 曹操这时才扭头对夏侯惇说道。 “大兄,我知大兄想为某分忧,不过从南下之初,我军便屡遭算计,此非大兄之过,只是我等征战多年,习惯、兵法都被敌人摸透了,所谓有心算无心便是如此。” 夏侯惇闻言沉默了半晌,才沉声道。 “所以……丞相是想让张辽等人上位……” 曹操哈哈大笑着拍了拍夏侯惇的肩膀,道。 “知我者大兄也,既然被摸透了,那就换一套打法,难道我等还缺战将不成?” 夏侯惇闻言苦笑了一声,道。 “罢了,既然如此,末将还是回去屯田,至少能让前线的将士们不至无粮可用……” “大兄……” 夏侯惇上前抱住曹操,拍了拍他的后背,耳语道。 “你是某的主公,也是我最看重的弟弟,无需多言,只要能陪着你,某便满足了……” 曹操闻言,瞬间红了双眼,坚定道。 “大兄安心,有我曹家一日,便有夏侯家……” 二人相视一笑,转头看着江面上燃起的熊熊大火,不过……显然那火线离着曹军的战船还有很远很远的一段距离,确实寸步难近…… 第135章 乌林道,张飞遇伏 黄盖的火船队一头扎在了铁索上,便是他如何加力,也无法越过三道铁索的拦截,尤其是在火船已经被点燃了的情况下。 至于想要斩断铁索? 这也只能想想罢了,至少在燃火之物烧尽之前是不太可能做到的。 毕竟这铁索看起来太过粗大了些。 找铁索的连接处虽然是个可行的办法,不过这大半夜的,想要找到那东西还真不是个简单的活,再加上还有曹军的水鬼队在不远处虎视眈眈…… 黄盖明白,今晚的夜袭,算是失败了,痛苦的闭上了双眼,黄盖声音颤抖的吐出几个字。 “向大都督传训……” 一艘走轲飞快向着来路飞驰而去…… 此刻的周瑜在船头望着火光正带着满脸的兴奋之情,他这一生最高光的时刻仿佛就在此时就在此刻,不过…… “报!” 周瑜疑惑的走到甲板边上,看着江面上的走轲小船,开口问道。 “何事?” “禀大都督!曹军早有准备,不知何时在江面上设下了横江铁索,黄将军无法靠近曹军的船队,特派小人前来回报战况……” 周瑜闻言脸色瞬间白了下来,片刻之后,周瑜猛然抬头,指着乌林的方向怒吼道。 “胡说,既然黄老将军并未杀进曹军阵中,那乌林方向的火光因何而来!” 走轲上的兵士闻言,忙道。 “都督,此事小人不知原由,不过那火光是在我等撞上铁索的瞬间便烧起来的……” 周瑜闻言,眼珠急转,闷声道。 “取地图来!快!” 身边的兵士不敢怠慢,忙将地图取来,并贴心的取来火把为周瑜提供照明。 “这里……这里……不好!” 周瑜大叫一声,随后看向走轲上的士卒道。 “速去回报黄将军,让他迅速撤回水寨,不可耽搁!” “喏!” 周瑜转身向舱内走去,并吩咐道。 “传令下去,转道江夏,乌林已不可取,江夏不可再丢,此为我江东命脉所在!” “可是都督,那江夏是刘备……” “刘备完了,若吾等不取,江夏便是曹操的囊中之物,快去!” “喏!” 随着传令兵的离开,周瑜站在舱内,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单手更是捂着胸口,嘴角一抹殷红缓缓流下…… 说起来,周瑜的确是一位难得的优秀统帅,对于局势的敏感判断很快就转移了战略目标,乌林如果取不下,那么江夏便是江东最后的救命稻草。 现在周瑜果断承认了此次战争的失败,转而先一步去取江夏城,那么江东不但有了面对曹军的屏障,而且也为江东争取到了至少十年的发展时间,这是地形决定的,但如果丢了的话…… 一旦没了江夏方面的牵制,江东则会彻底被困在长江最下游的狭小缝隙中,从此再难向外发展…… “好狠的曹操……” 周瑜低沉的声音在船舱内缓缓飘散…… 与此同时,乌林道上张飞看着远方的火光正在哇哇大叫着吩咐手下的士兵们。 “都给我跟上!要快,要是把曹操放跑了,当心三爷拿鞭子抽你们!” 张飞带着手下的兵卒一路狂奔,摇头晃脑的观察着周围的地势,久经沙场的三将军,还是很懂得如何隐藏伏兵的,不过…… “那里!哪里!还有那边……这都是藏兵的好去处,都给我进去再休息,等下曹操来了,三爷我请他好好喝上一壶,嘿哈哈哈,都给三爷我安静点藏好了!” 两万多士兵看着自家的这位三爷,连吐槽的心情都欠奉,毕竟一路跟着骑兵狂奔,一个个的形象就跟耷拉着舌头的哈士奇似的,哪有那个精力? 不过虽然疲倦,但命令还是得执行的,一群士兵各自在低级军官的指挥下缓慢的向着张飞所指的方向移动着,灌木丛、小树林还有矮坡的后面,不过…… ヾ(^Д^*)\/ヾ(o`o) “啊~~~~”*n “你奶奶个腿的,三爷叫你们小声点,哪个兔崽子是踩到了屎还是屁股上挨了蛇咬?嚎丧呐!” “将军,有敌……” “嗯?” “张飞休走,张合在此等候多时了,还不快快下马,我家夏侯夫人还等着末将抓你回去完婚呢!哈哈……” “嗯?!” 随着张合的声音响起,喊杀声与战鼓声齐鸣,一时间,张飞麾下的士卒一片大乱…… “随某杀,小心别伤到那黑炭头,还有三个孩子在等着他们的黑爹回家团聚呢!” 夜色之中,张飞也不知道周围有多少人在埋伏自己,一时间只觉得四周都是曹兵,惊恐之中,张飞也只能哇哇大叫着指挥麾下士卒。 “列阵,随三爷突围!哇呀呀呀……” 张合也不管张飞,这么晚的天色,想要生擒张飞这种猛将没有什么特殊的准备还真不现实,不过,这些兵卒,张合是一个都不打算让张飞带走,要么降要么死,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一边带兵冲锋,张合一边高声喊道。 “降者丢掉兵器跪地集中,不降者杀无赦!” 张合长枪一扫,斩杀了数名拦路的士卒,目标直指张飞的中军! 而混乱中的张飞也发现了张合的骑兵队,瞬间大叫着带兵开始冲锋,不过…… 方向似乎有些不对…… 张合追了几步,突然有点泄气,天色太暗,张飞黑马、黑甲又黑脸,他一晃神的功夫就找不到这人的踪迹了。 长枪一挥,张合勒停了战马,高声喝道。 “速速歼灭残敌,打扫战场!” “将军,咱们不追了 ?” 张合闻言撇了撇嘴,道。 “天黑,人更黑,所谓穷寇莫追,好生处理这些残兵即可!” “喏!” 就这样,张飞率领的两万人马,仅在半刻不到的时间,便基本葬送了个干净,而张飞仅带着百余亲卫突围而走,张合的伏击大获全胜…… 这也怪不得张飞,两万人马从江夏出来就在赶路,别说战饭了,就连口水都没能喝上,士兵们本就累得半死,谁知道这张合还忍到了最后一刻,甚至都与这些远道而来的士兵打了个照面这才抽刀动手…… 这大半夜的,扒开树枝就看到一片大脸瞪着眼珠子看着自己,别说是反抗了,胆小的都能给吓死…… 第136章 将星陨落 相比于张飞的遭遇,关羽这里便显得正常了很多,虽然同样被埋伏,但两军之间的气氛还是要和谐了不少。 “云长,别来无恙啊……” 张辽依旧提着两个葫芦,笑呵呵的来到关羽面前。 关羽见状,将青龙大刀插在地上,翻身下马,看着张辽道。 “文远,世事当真无常,当年在徐州,你便是如此带着两葫芦酒来劝降,如今几年一过,没想到还是你……” 张辽摆了摆手,将一个葫芦丢给关羽道。 “不一样,今天不一样……” 关羽闻言,停住了要去打开葫芦的手,诧异道。 “哦?有何不同?前次我在山上你在山下,虽有些许差异,但境遇无二。” 说着关羽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自己在葫芦口被围,显然已是瓮中之鳖…… 张辽晃了晃酒葫芦,叹息道。 “前次的酒是丞相的劝降,这次的酒是我家小姐的喜酒,我家小姐出嫁匆忙,恰逢我领兵在外,这喜酒还是小姐特地送来的,文远一直想要找名好友共饮,今日恰逢云长,此为幸事……” 关羽闻言苦笑了一声,打开葫芦嗅了嗅,道。 “关某断头之日却饮喜酒,不知是关某的幸运还是你家小姐的不幸,嗯?好酒!” 张辽见状也打开葫芦,跟关羽碰了碰,道。 “在下朋友不多,云长这样的英雄更是世间罕有,我家小姐的喜酒能在最后送云长一程,何来不幸一说?干!” 关羽微微一笑,道。 “说的有理!干!” “嘶……如此美酒,当真前所未见,关某不虚此生,哈哈哈……” 张辽闻言抿了抿嘴,叹息道。 “我知云长为人,便不多劝了,至于在下,此番大战之后,我欲向丞相请命,回并州!” “打匈奴?” “打匈奴!” “恭喜!” “多谢!” 一番简单的对话之后,关羽将酒饮尽,道。 “如今你兵力三倍于我,挣扎已是徒劳,若是某执意厮杀,无论你我,必将死伤惨重,昔日曹操大恩,某心中有愧,今日舍关某一人,还了曹操的恩情,只是不知可否免去士卒的性命?” 张辽闻言点了点头,抱拳道。 “云长高义!” 关羽抚须而笑,道。 “既如此,文远且去等候,我儿关平会带着某的首级出谷,至于此间儿郎们,会将兵器留在谷内,赤手而出,文远等着接收即可……” 张辽闻言身躯一震,躬身施礼后翻身上马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关平双手抱着父亲的尸体一步步走了出来,脸上已然是泪流满面,在他的身边,是关羽曾经的亲兵,虽然泪流满面,但已然身躯笔直的面对着曹军…… “父亲说了,将赤兔还于曹操,从此恩怨两消!” 张辽看着目光黯淡的赤兔马,良久才沉声道。 “送关将军去见丞相最后一面……” …… 缓缓行于路上,张辽自腰间取出一块腰牌递给身旁的关平,道。 “坦之,去江夏吧,若是我军已然进城,凭此物可保平安,若……你可自择去留……” 关平闻言,手停在空中,道。 “叔父那你?” “无需多言,快去吧,若是……某自会向丞相请罪……” 说着,张辽将腰牌塞进了关平的怀中,随手一巴掌打在了关平坐下的马屁股上。 “走吧!” 看着远去的关平,张辽挥了挥手…… …… 画面一转,却是到了华容道,不过刘备便没有关羽那样幸运的遇到了故人。 “这是……虎豹骑?!” 刘备圆睁着双目惊恐的看着面前的骑兵,那些兵士身上的甲胄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作为曹操麾下最精锐的骑兵部队,刘备可谓是半点侥幸的心理都没有。 “撤!” 刘备拔马便走,甚至声音都是在他窜出去以后才传了出来…… 作为副将的义子刘封见状,咬了咬牙,道。 “列阵,随某为主公殿后!” 然而,曹纯笑看着眼前这支步兵列阵,挥手道。 “杀!” “轰隆隆……” 半个时辰之后,刘封与麾下的六千余士卒全军覆没,刘备趁着夜色单骑逃走…… “点验战损,打扫战场,半个时辰后出发,目标江夏城!” “喏!” 曹纯打着马鞭巡视着战场,完全没有介意逃走的刘备…… 毕竟这刘备善逃,而且每次都能给曹军带来不一样的收获…… 第137章 向东!刘备的龙兴之地 随着关羽的自刎,以及刘备和张飞的败逃,整个乌林战场的重心发生了剧烈的变化,所有人的目标都指向了江夏城! 周瑜走水路,逆风而行,显然也是拼了命的在赶时间,楫手们轮换着划动着船楫,只为了能多争取一点时间。 而最快的当属徐晃,实际上他所统帅的部队是最早出了乌林水寨的,提前了三天便绕了一圈插向了江夏城的方向。 这倒不是浪费时间,实在是为了避开刘军的耳目。 也就是在刘备等人返回江夏城的时候,徐晃的大军也出现在了江夏城外。 看着雄伟的江夏城,徐晃在马上拎着大斧,笑着说道。 “不成想我徐晃虽未交兵,却能捞到先登的大功,传令下去,休整半个时辰,随后攻城!” 副将闻言咽了口唾沫,道。 “将军,咱们手中没带攻城器械,如何攻城啊?” 徐晃闻言,手中大斧一挥,指着江夏城说道。 “适才有几股败兵入城,数目不足百人,可见其他三路都已建功,此时的江夏就是一座空城而已,尔等且去取木为桩,这城门不到天明即可砸烂。” 想了想,徐晃又道。 “此外,选几个神射之人,将刘备兵败的消息射入城内,若是能鼓动城内世家与我等里应外合必可事半功倍,去吧!” “喏!” 副将越听眼睛越亮,听将军这么一说,好像江夏城也没那么难打嘛,白捡的功劳有这么大,自己怕是回去家里又能添口了,醉香楼的桃花…… 副将擦着嘴角下去吩咐任务了,显然是沉浸在了自己美好的幻想之中…… 而此刻的江夏城内,刘备正焦急的拉着诸葛亮。 “军师!那曹操在华容道设伏,刘琦和刘封恐怕是……” 诸葛亮掐着眉心,眉毛都快揪成了一团,事情的发展与他的估算偏离的太远了,不知道乌林战况如何的他,实在是难以轻下判断…… 也就在这个时候,张飞闯了进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诸葛亮!三爷我连老婆孩子都送出去了!结果你让三爷吃伏兵!我呸!还军师!我看你就是曹操派来的奸细!说!曹操还让你干什么!” 诸葛亮只觉得呼吸不畅,耳朵也是嗡嗡直响,面上更是一片温润湿滑…… 刘备见状,忙上前拉试图拉开张飞,奈何暴怒中的张三爷根本忘了身边的大哥,只是赤红着双眼怒视着诸葛亮…… 刘备见状,咬了咬牙,放开手一言不发的抽出了腰间宝剑…… “呛哴!!!” “三弟!还不快快放开军师!” 张飞只觉得面前白芒一闪,一股冰寒的冷意便贴上了自己的脖子,蓦然转头,却发现是自己最信任的大哥…… 缓缓松开了手,张飞眼中泪水瞬间淌了下来…… “大哥……大哥哎……二哥死了,死在了葫芦口,都是这个诸葛亮害的,如今你还要杀了弟弟我吗?大哥~~~~~” 刘备闻言先是浑身一震,随后丢掉了手中宝剑,抱住了张飞,怒声道。 “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这不可能!我二弟天下无敌!胯下又有赤兔宝马!谁人能取他性命!三弟!三弟你说!你告诉大哥这是假的!你告诉我!说啊!你说……你说……” “大哥,此事乃是坦之亲口所说,怎会有假啊,大哥……” 两兄弟抱在一起,哭声越来越大,而话音却越来越小,最终只剩下了呜咽之声…… 诸葛亮茫然的跌坐在地上,下意识的用袖子擦了擦脸,良久才开口问道。 “三将军,敢问你到乌林以西的时候曹军的水寨可有什么异常……” 张飞痛哭着吼道。 “哪有什么异常,我是听你说的,等到乌林方向起火找地方藏身准备伏击,那边火都烧了两大片,我就……” 诸葛亮闻言一惊,急忙问道。 “怎么会是两片火光?三将军可曾看清了!” 张飞闻言看向诸葛亮,只见此时的温润文士早已是双目赤红又如恶鬼一般,哪里还有之前那风度翩翩的样子。 张飞仔细回忆了一番,开口道。 “确实是两片火光,而且看距离至少相隔数里远。” 诸葛亮闻言喃喃自语道。 “被骗了,我们都被曹操给骗了,哈哈哈哈……可笑,当真可笑啊可笑……” “军师?……军师!” 刘备厉喝出声,见诸葛亮看向自己才问道。 “军师,接下来我等该何去何从?” 诸葛亮闻言也冷静了下来,半晌才道。 “三将军先前看到的火光分两处,代表着曹操早已洞悉了周瑜的谋划,那火光从张将军的位置看来是两处,但从周瑜所在的江面上其实是一处,为的便是将周瑜拖住,曹操此次真正的目标实际上就是主公!” “或许,此刻城外就有曹操的大军!主公,江夏城中兵不足五百,根本无法可守,如今之际我等只有两条路可走。” 刘备强打起精神,问道。 “军师请说!” “其一,暂投江东,曹操收了江夏之后,江东便再无外援可依,若主公此时去投应可安稳一段时日。” 刘备点了点头,叹息道。 “军师啊,这寄人篱下的日子,备已经过够了,可还有它法吗?” 诸葛亮点了点头,道。 “曹操如今势大,原本西去益州之路已不可得,如今便只有寻一块无主之地另待天时。” 刘备有些茫然,看着诸葛亮问道。 “军师,这天下之大,还有无主之地吗?” 诸葛亮起身指着身后的地图道。 “这里,主公请看,这一片虽然未曾标注但却有一片陆地,名为夷洲,且常有使者前来岁贡,我朝称其为东鳀人;由此向东又有倭奴国,光武皇帝时曾有其住民来朝,并被光武皇帝赐下汉倭奴国王的王印,此两处,便是天赐于主公的龙兴之地!” 刘备闻言,双目如炬般的盯着地图上诸葛亮手掌压下的位置,缓缓开口道。 “夷洲……” 第138章 关平之死 刘备缓缓点了点头,道。 “听军师的,咱们去夷洲,不过……” 诸葛亮闻言忙道。 “主公,既然有所决定,那么事不宜迟,今夜我等便走,如今局势紧迫,夷洲靠近会稽,我等需借曹孙两家争锋之机去会稽取船,若是迟了恐怕便走不了了……” 刘备闻言,忙道。 “三弟,二弟的仇咱们一定会报,速速收拾行装,若是事不可为,家眷们可使其缓行,先取吾等立足之地方为上策。” “喏!” 张飞擦了擦脸,瞪了诸葛亮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主公……” 刘备摇了摇头,道。 “军师勿怪,三弟便是这个脾气,还请军师速速促装起行吧。” 诸葛亮闻言施了一礼,道。 “主公,亮如今不过孤家寡人,无甚留恋,倒是主公快去催促夫人上路吧……” “唉……” 刘备叹了口气,转身去了太守府的后堂…… 而张飞与诸葛亮并没有什么不同,毕竟老婆孩子都被送了出去,不过…… “坦之,二哥之事,我与大哥既然知晓,日后必然为二哥报仇,如今江夏已不可守,快快收拾一下,与我离开!” 关平闻言,先是冲着张飞鞠躬,随后起身道。 “三叔,孩儿尚需为父守孝,此为古礼,不可轻废,况且家中母亲身体不好,弟妹且尚幼,长途跋涉实非明智之举,还请叔父转告主公,关平有负所托了……” 说完,关平跪地而拜。 张飞闻言眼睛眯了眯,问道。 “莫不是你受了曹军好处,欲背弃大哥不成!” 关平抬头看向张飞道。 “坦之不敢,只是父亲尸首还在曹操手上,若是不能送父亲下葬,坦之枉为人子,再者,父亲留下弟、妹尚且年幼,做为兄长,实不忍其颠沛流离,想我父为主公征战一生,还望叔父成全!” 张飞闻言叹了口气,静静的看着跪在面前的关平,久久不言。 关平也不再多说,只是跪在地上,任由寒风吹动着他的衣襟,而就在这时…… “嗯?” 张飞突然双目一瞪,俯身一把抓住关平腰间一物,随后怒骂道。 “好你个小狼崽子!这是何物!我看就是你与人勾结害了二哥!竟然还说要为他守孝?我呸!今天我便送你下去祭拜二哥的在天之灵!” “叔父……” “不要!” “哥哥!”*3 一瞬间,仿佛时空定格一般,怒目圆睁挺矛直刺的张飞,趴在院门口的关羽之妻曹氏与三名子女那惊恐的脸庞,以及一脸平静面对的关平……仿佛都在诉说着什么…… 噗嗤一声。 “叔……父……望叔父……念在……还请……” 口吐鲜血的关平终究是没能将话说完,只是最后强行扭头看了自己的弟弟妹妹一眼,脑袋沉沉的垂了下去。 然而张飞并不解气,抬手一刀将关平的头颅砍下,怒道。 “小贼!非我二哥血脉,果然狼子野心,看你如何阻我!” 曹氏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顾不上那横流的鲜血,将关平的头颅紧紧抱入怀中,冲着张飞怒道。 “姎亦是姓曹,甚至还是那曹操的养女,将军不如将我也砍了去如何!” 说罢,曹氏轻轻抚摸着关平头颅,将他的眼睛轻轻阖上,流着泪轻声道。 “平儿,我的平儿,关家对不起你,娘也对不起你……” 而就在这时,关兴与关索关凤也跑到母亲身前,颤抖着张开双臂怒视着眼前这位曾经的叔父…… 张飞木然的看着手中的腰牌,良久才道。 “嫂嫂,你看,这……” 曹氏闻言冷漠的看向张飞,冷声道。 “那是夫君好友文远将军的腰牌,将军担心我孤儿寡母受乱兵侵害,特地让平儿带回来的,张将军可还有事?若不准备取我一家四口的性命,便请离开吧,姎还要给平儿办后事……” 张飞翻过刻着曹字的腰牌看了看。 荡寇将军张…… 张飞手一抖,腰牌落在了血泊之中,半晌,张飞才跪倒在曹氏面前,叩首道。 “嫂嫂,我……” 曹氏冷漠的看了看张飞,随后摇摇晃晃的起身,一言不发的抱着怀里的头颅走进了府内。 “兴儿,将你哥哥的尸身收好……” 关兴擦干了眼泪,默默拖着关平的尸身慢慢挪回了院中,而关凤则上前捡起腰牌,拉着弟弟关索跟着哥哥的步伐走了…… 大门缓缓掩上,最终只留下了跪在门外的张飞,以及那一滩慢慢风干的血泊…… 第139章 才如徐晃,刘备抛妻 “将军,城外徐晃……” 张飞闻言,抹了把脸,起身深深看了眼紧闭的大门,倒提蛇矛道。 “留下两人,看好了我家嫂嫂与侄儿,其余人跟我来!” “喏!” 张飞说完,翻身上马,径直去了太守府与刘备汇合…… …… 不一会,张飞大步走进太守府内。 “三弟,你这是……” 刘备看着张飞胸前的血迹,开口问道。 张飞闻言摸了摸胸前,摇了摇头道。 “大哥安心,确如军师所言,那徐晃已经到了,此刻就在城外,而且……” “而且那徐晃还向城内发射箭书,并且派兵喊话欲让城内世家配合其打开城门。” 诸葛亮手中握着一块绢帛,边走边道。 “是。” 张飞点了点头。 “主公,现在必须速走,一旦城破……” 刘备点了点头,诸葛亮虽然话未说尽,不过他也明白,当即道。 “通知下去,即刻起行,军师可有要吩咐的?” 诸葛亮抱拳道。 “三将军,等下还劳你走南门突围,至于我与主公则走东门,出城之后不可恋战,先取道向北,一日后转道西陵向南,吾等在鄂县汇合。” “知道了。” 张飞应了一声,转身看向刘备,拱手道。 “大哥保重!” 说罢,张飞转身出了太守府,召集兵马去了。 刘备也没多想,转身去催促自己的夫人们起行了,只有诸葛亮,有些发呆的看着远去的张飞,嘴里嘀咕了一句。 “莫不是流年不利?怎的连张飞都没了家室?下一个……” 诸葛亮扭头偷偷看了眼刘备的背影,打了个冷战,狠狠的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危险想法甩了出去…… 不过诸葛亮的想法还真未必是错的,按照刘备逃跑时喜欢丢老婆的尿性,没准将来的刘军还真能搏得一个“光棍军”的美名…… 再加上刘备喜欢与麾下同榻而卧,抵足而眠的爱好。 咦!不敢想不敢想…… 没一会儿,刘备等人全都准备完毕,随着巨大的声响,张飞带着为数不多的亲卫骑兵率先冲出了南城门,突围——开始了…… 只不过…… 张飞的突围还算是相当成功的,只是没有起到任何吸引敌军注意力的效果。 毕竟是黑灯瞎火的,诸葛亮又是奇谋百出,徐晃还真担心被诸葛亮临走的时候阴上一手,干脆就放他跑了算了,对于张飞采取了完全无视的态度。 总之你走你的,我也不贪,只要把城留给我就行了…… 不过…… 张飞是没麻烦,徐晃直接奔着城去了,面对黑压压一片涌向城门的士兵,刘备人都快傻了。 刘备指着城门外声音颤抖的向诸葛亮问道。 “军师,这……” 诸葛亮见状眉头一皱,恨声道。 “这徐晃果然大才!竟然预判了在下的预判,主公!速走!” 刘备依依不舍的看了眼夫人们的马车,一咬牙,道。 “走!” 简雍、糜竺等人默默看了眼身后,叹了口气,打马跟上了刘备的步伐…… 倒是糜芳见状,将手中的兵刃丢到了一旁,下马将妹妹乘坐的马车牵到了一旁,道。 “妹妹,做哥哥的也就能在这里陪你一程了,莫要怪罪兄长……” …… “这刘备还真狠呐,又把老婆丢下了?你是何人?为何不走?” 徐晃看着城门内停着的车队,最终看着眼前唯一身着甲胄的男子问道。 “在下糜芳,一无武艺,二无谋略,也就剩下这点勇气陪着妹妹待上片刻了……” 徐晃闻言,抱拳道。 “将军高义,虽然末将不能决定几位夫人的生死去留,不过在丞相赶下令之前,保护诸位夫人的安全还是不成问题的,至于将军,便多陪陪令妹吧。” “多谢将军恩典。” 糜竺深鞠一躬,转身默默的上了马车,太守府是不能住了,至少还有他自己的府邸可以暂住一几天,至于以后的事,也不是他能左右得了的…… 第140章 请君入瓮 徐晃进城与民无犯,最多也就是暂住进了刘备原本的太守府。 当然,徐晃也听闻了关羽家中之事,叹息了一声也没多言。 毕竟张辽本是好意,关平之事实在难以评判,至于杀人的张飞,这人不是一直都是那性子?就像是某足,每年口号都喊的山响,该软的时候从来就没硬过,当然张飞是相反的典型…… “报,将军!斥候来报,城外有一队人马正向我开来!” 就在徐晃清点着账册一类的东西之时,属下突然冲了进来,把徐晃都吓了一跳。 “这大半夜的,谁啊!” 徐晃没好气的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好么,真叫一个伸手不见五指。 “看仔细了再与我报来!” “喏!” 传令兵退了下去,徐晃却摸着下巴,嘀咕道。 “张辽与张合应该会回寨复命,毕竟离着近,至于曹纯……嗯,应该会过来,不过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那么会是谁呢?” 说着,徐晃抓起案上的油灯,转身细细看起了身后的地图。 “难不成是周瑜?……嗯……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毕竟江夏这里若是丢了,这江东便是两面被围,再无……” 转身放下油灯,徐晃捏了捏眉心又看着外面的天色,起身抱起头盔,向太守府外走去…… 不久后,徐晃登上城墙,找到守城的校尉问道。 “来者何人可曾知道了?” 校尉摇了摇头道。 “回将军,天色实在太暗,斥候不敢过于靠近,暂时还没有回报……” 徐晃皱了皱眉,又问道。 “那数量和距离呢,可有探报?” “不下数万之众,不过具体数量不知,至于距离大概离江夏还有不足二十里,将军你也知道……” 徐晃一摆手,道。 “传令各营,立即来城防待命!” “喏!” 徐晃看着城外,呢喃道。 “看来还真是周瑜,这小子反应够快的啊……” 想着,徐晃眼睛一亮,回首冲着身边的传令兵吩咐道。 “传令下去,将我军旗号都换成刘备的,让大军埋伏在内城,外城多掌灯,我要让中间这一块地方成为周瑜的埋骨之地!” “喏!” …… 半个多时辰后…… “都督!城墙上还是刘备的旗帜,咱们没来晚!” 周瑜闻言,松了口气,忙问道。 “看清楚了?城内守军几何?” “回都督,城墙上只有灯火,守军却少得可怜,正如都督所料,刘备这次是倾巢而出!” 周瑜闻言目光一缩,沉声道。 “甘宁!” “末将在!” “你带着弟兄去进城将城门打开,能做到吗?” 甘宁拍了拍胸口,身上的铃铛响做一片。 “都督安心,末将麾下的兄弟有钩锁攀墙的本事,这江夏城防如此薄弱,末将手到擒来。” “铃铛给我下了,不要惊动了守军,徒生事端,去吧!” “喏!” 甘宁随手将身上的零件取下丢到一旁,转身领着亲兵离开了大队直奔江夏城而去…… 说起甘宁的铃铛,却不是带着好听,这人是水贼出身,水战之时常行接舷近战之事,而铃铛是近身搏斗之时用来干扰对手之用,属于一种个人习惯。 而钩锁攀墙,也是甘宁这群原来的水贼们的看家本事,甚至后来的历史中,关羽丢了荆州便有这钩锁的影子……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甘宁便带着亲兵们将城墙上的几名哨兵抹了脖子,随后不久,江夏城门洞开,周瑜见状大喜,手中宝剑一指。 “给我杀!” 徐晃在瓮城上笑看着冲入城内的江东军,开口道。 “杀!” 一时间,瓮城上一片大亮,宛如白昼一般,无数火箭瞬间淹没了冲入城内的江东士卒。 而副将此刻也组织队伍冲上了外城墙,甘宁手下不过数十,如何能挡住如潮水般的曹军,很快便失去了对城墙的控制,或被砍杀,或被逼得跳下了城墙…… “诸葛亮!” 周瑜愤恨的一声怒吼,瞬间盖过了军士们的喊杀声。 徐晃闻声便是一箭射了过去,口中笑道。 “某家徐晃,徐公明!周瑜小儿,下去莫要报错了名字!哈哈哈!” “啊!” 随着周瑜的一声惨叫,江东军溃败出逃,进城的四万大军所剩不足三成,而周瑜也中箭昏迷…… 甘宁拨打着箭矢护卫着周瑜迅速退了出去,下令道。 “撤!撤!快撤!城内是曹军!” 一时间,江东军如丧考妣,但凡有些常识的将领与兵士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而城内的徐晃,此刻却淡定的指挥着麾下的士兵们。 “迅速打扫战场,明日还要抚民,切莫让这些江东余孽的尸首吓到了百姓……” “喏!” 白捡了先登之功不说,还拿住了刘备的家眷,如今又在半夜大破江东军,一时间,兵士们看徐晃的眼神犹如在看一尊战神…… “嘿嘿,老子命真好,这都能捡到现成的功劳,不过周瑜啊,希望你逃跑的时候不要碰到曹纯,虎豹骑可不是我这种不追击的老实人……” 徐晃阴戳戳的想着脸上的笑容说不出的猥琐…… 第141章 班师 徐晃的乌鸦嘴并未得到印证,至少印证的不是周瑜。 他与曹纯的虎豹骑完美的错开了,倒是随后赶来的吕蒙遭了个大的。 而这次美丽的邂逅也让吕蒙这位江东第三位大都督见识到了什么才是天下骁锐的骑兵…… 与虎骑的一个对冲,他麾下的近万骑兵就被冲了个七零八落,剩下的就只有豹骑的衔尾追杀,若不是地形受限,恐怕他带来的四万兵马恐怕要被曹纯给杀光。 等到几方人马重返江东水寨,已经是次日的傍晚了。 甘宁等人回来的最晚,毕竟还要保护重伤昏迷的周瑜,这行军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看着眼前一群没了战心的将领,鲁肃想了想,开口道。 “弃寨吧,将物资尽量带走,实在带不走的都丢进江里去,另外伐巨木坚石锁河,至少不能让曹操的大船进来,就这样,各自去吧……” 一众江东将领默默看了看周瑜大帐的方向,又看了看鲁肃,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老将军程普的身上。 程普见状默默点了点头,道。 “赞军校尉说的有理,如今我赤壁大营仅剩不足五万兵马,又失了侧翼,进不能进,退亦不可久守……” “敢问将军,我等退守何处?” 程普与鲁肃同时道。 “下雉!” “寻阳!” 二人对视一眼,程普道。 “互为犄角?” “必然如此!” 甘宁拽了拽膀子上缠着的裹帘,闷声道。 “末将去组织人手填河。” 说完甘宁率先走出大帐。 程普见状叹了口气,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大概分配了下任务,便让众人散去,随后程普看向鲁肃问道。 “先生如何看待我江东今后的该如何。” 鲁肃摇了摇头,道。 “江夏与合肥两处乃是我江东兴起之关键,若得合肥,我江东便有北上逐鹿中原的可能,至于江夏则是建业的屏障,如今二者皆落入曹操手中,想必迁徙治所便是下一步的考量,前线战事只能拜托老将军了,在下还要尽快赶回建业面见主公……” 程普点了点头,道。 “按照曹操前阵子的战法,相信不会太过深入,末将还是有信心替主公守住寻阳江口的……” 鲁肃闻言连忙道。 “老将军莫要轻信经验之谈,战前公瑾也与我研究过曹操历来的战法,可如今都成了泡影,可见曹操用兵之多变,或其身边另有高人辅佐,将军断不可大意!” 程普闻言瞬间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将目光转向周瑜军帐的方向,随后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毕竟前车之鉴还躺在那里。 “鲁校尉还请将公瑾带回建业养伤,毕竟前线这里……” 鲁肃点了点头,抱拳道。 “肃醒得,那么前线战事就拜托老将军了,务必给我江东争取再起之机……” 程普抱拳道。 “请先生转告主公,程普便是粉身碎骨,亦让那曹操不可再进江东半步!” 二人拱手作别,各自忙碌了起来…… 与江东的慌乱不同,曹操的乌林水寨却是捷报频传,其中最让曹操欣喜的便是徐晃轻取江夏顺手还埋伏了周瑜,直让他大笑着周亚夫再世…… 没错,徐晃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人,作战之时稳健到令人发指,既不贪功也不冒进,不过你要是小瞧了他,搞不好就要挨上一记闷棍。 参考下诸葛亮与周瑜的遭遇就明白,这老实人玩起计谋来,那才是真正的让人防不胜防…… 不过派出去的四支部队,损失最惨重的竟然是曹纯,这却是让曹操没能想到的,不过毕竟是遭遇战这也算是无可厚非,不过损失最大的竟然是战马,而且还是因为天色太暗的原因,这就让曹操难以接受了。 由此也可见他精心组建的昂贵骑兵精锐,再南方的战场上受到了多大的限制,这也让曹操生出了将其重新调回北方的心思…… 至于江东的问题,干脆就交给荆州方面自行解决,反正出来浪了这么久,粮草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再耗下去,恐怕就要动摇国本了…… 接下来拆锁龙桩,重新组建连舟,然后…… 撞了…… “程普你个老贼!” 曹操看着支出水面的桅杆,愤怒的骂了一句。 虽然是试探性的攻势,不过这一撞也彻底让曹操失去了继续南下的兴趣,随手任命文聘为荆州大都督,统管荆襄军务,老将黄忠则升任荆南都督,魏延副之。 徐晃任江夏太守,张辽则去了合肥,曹仁坐镇南郡,除却实编,荆州各级文武均有封赏。 不说别的,曹操有样学样的变通能力的确是一绝,至少这江东的大都督一职算是被他玩出花来了,至少比朝廷的官员编制好用多了…… 曹操是顶着冬日的风雪离开了荆州班师了,不过…… 似乎带的女眷有点多,蔡夫人就不说了,关羽留下的孤儿寡母一家子,还有刘备的妻小又一家子,当然还有先一步回了许都的夏侯涓一家子…… “仲达,你说这些寡妇孩子如何安置?” 曹操坐在车里有些头疼,毕竟他名声在外,这群寡妇之中甚至还有自己的义女与侄女,真就这么带回去,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这些寡妇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司马懿闻言嘿嘿一乐,拱手道。 “丞相无忧,此事易也,需知在许都还有个比您名声更臭的……” “嗯!?” “啊!丞相恕罪,在下是说……是……” “行了,我明白你意思了,别跪了,假模假式的……不过……这样会不会激怒他?” 司马懿闻言抱拳道。 “丞相宽心,对他在下还是了解的,孩子多了热闹,这人比丞相想象中的更接地气,最多也就埋怨几句,出不了大事……” 曹操闻言眼睛一亮,好像…… “再说说……” 第142章 计划准备中 曹操人虽然在班师的路上,可战报却更早一步传回了许都。 乌林一战,曹操不但稳定了荆州的局势,更是彻底将江东驱逐出了江夏郡范围,这一战让朝野上下一片沸腾。 当然有些人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心中是个什么滋味也就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才清楚了…… 而刘章这边…… “不是,荀彧啊,他曹操这又是几个意思?还嫌我家不够乱是吧,夏侯家也不是没地方住,咋还送我这来了?” 刘章眼角直抽抽,语气中满是无奈。 荀彧耸了耸肩膀,道。 “你也知道妙才家里丁口多,这人一多嘴就杂,妙才长期领兵在外,家里的琐事自然甚多,念祖觉得这对孤儿寡母能在夏侯府活的自在?”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确实,夏侯渊七个儿子,这一大家子住一起,平日里难免会有个磕磕碰碰,夏侯涓早年被掳走,如今还带着孩子回来,一群小姨子怎么可能没几个说闲话的? 况且夏侯家这两兄弟还都是清廉的主,过日子全靠俸禄,完全没有什么浮财,就算是想给夏侯涓弄套宅子安置都是有心无力的。 刘章叹了口气,问道。 “那你没想过我的名声?” 荀彧白了他一眼道。 “你什么名声?” “……好吧,我名声不好,那夏侯夫人呢,她住进来名声岂不是完了?” “过得舒心能把几个孩子拉扯大就行了,进了院子反正污名都是你的,最多算是个身不由己,有什么所谓?” 刘章点了点头,道。 “有道理……嗯?不对?怎么我到你嘴里就跟强抢民女的恶霸似的?” 荀彧撇了撇嘴。 “黄夫人不是抢来的?还是说庞夫人不是抢来的?” “呃……” 刘章拍了拍脑瓜子,有点乱。 “那行吧,这事儿我抗了,不过以后没了吧……” “谁知道呢……反正我听说关羽死了,一家子正跟着丞相在回来的路上,还有刘备两个老婆和闺女也是……” 刘章听的一阵头大,连忙摆手道。 “别别……我这里住不下了,你们还是换个人吧……” 荀彧看了看院子,揪着胡子若有所思的嘀咕道。 “这么一说,这院子确实是有点小了,毕竟将来还有丞相家的……” 不过后面的话刘章是不知道了,他说完就跑了,寡妇罢了,他刘章还真没在怕的,毕竟只要自己不介意,别人说点闲话也死不了人。 至于急匆匆的离开,却不是为了其他,而是刘章最近在尝试着做丁夫人的工作,为了能够将曹冲顺利的推上世子之位,丁夫人才是最关键的因素之一。 若是丁夫人回归,至少再礼法上曹丕等人便不再是嫡子,大家一视同仁,届时曹冲的阻力便会小上不少…… 只是…… “夫人,小子刘章给夫人请安了!” 刘章恭恭敬敬的站在丁夫人的房门前,礼节方面做得无可挑剔,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进来吧,这么冷的天,就别在外面杵着了。” “喏。” 得到允许,刘章这才推开房门来到丁夫人的房里,此刻丁夫人正捧着《镜花缘》看得津津有味,听见房门的响动,随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 “坐。” 刘章闻言嘴角抽了抽,莫名的想起前世主人逗狗子的画面:坐、滚一个、握手…… “夫人,咱们是不是可以再商量商量?” 丁夫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好么这逗狗子的既视感更足了…… “一边玩去,都多大岁数的人了,我回去受那气干啥。” 说着,丁夫人看了刘章一眼,道。 “还是说你这娃子嫌我老太太在你这里住烦了?” 刘章连忙摇了摇头,道。 “没,没,夫人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不过……” “那就少把那老东西扯出来,听着就心烦。” 刘章无奈,要是这位丁夫人还带着恨意还好,现在这种才最难办,完全找不到突破口啊这是,不过…… “哎,夫人,你觉得曹冲与曹彰两个孩子怎么样。” “啊,挺好,都挺好。” “那曹丕呢?” “嗯,以前见过也是个孝顺的,行了你也别问了,那老东西别的不行,教孩子还是不错的,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别总妨碍我看书……” 刘章叹了口气,拱手道。 “夫人,既然您如此说了,那小子便挑明了,如今荆州战事已定,丞相正在班师的路上,如今其已然年过半百,诸位公子必然面临世子之争,若丞相健在尚好,但若是……难免曹家内部会面临一场浩劫,无论是对天下还是对曹家自身都会是一场灾难……” 丁夫人闻言不屑的撇了撇嘴道。 “他曹家的事与我何干,我就是个半截身子如土的老太太,若不是妹妹扶持怕是早就饿死在城外了……” 刘章一听瞬间来了精神,这丁夫人还是有气呐,这就好,只要不是无所谓就行…… 想到这里,刘章忙凑了过去,给老太太垂着腿道。 “夫人不看丞相的面子也关心关心孩子们吧,毕竟都是曹昂的弟弟们,他们争个头破血流的,做哥哥的在下面也跟着难受不是。” 丁夫人愣了一下,连忙一巴掌拍开刘章的爪子,道。 “你这小混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着,难不成娶了几个还不够,今天又跑过来占我老太太的便宜来了?” 想了想,丁夫人道。 “不过你说的也算没错,这世家争夺大位的本就残酷,何况是曹家这种……” “不过……你得答应我几件事,曹冲这孩子我便帮你扶上去,如何?” 刘章忙点头道。 “夫人请讲。” 丁夫人将书放在一旁,慢条斯理的开口道。 “这一嘛,以后我就住在你这里了,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先给我送一件。” “孝敬夫人是小子的荣幸。” “这二嘛,你得把曹家三个妮子给娶了,虽然你这小子花花肠子多,但对自己的妻妾还是没话说的,至少比她们三个进宫受罪强。” 刘章闻言咬了咬牙道。 “小子全凭夫人安排……” “至于这三嘛,曹冲得了大位,你得保证卞家妹妹几个孩子今后的安全,不能让曹冲除了他们,当然包括那糟老头子!” 刘章闻言沉吟了片刻道。 “若是他们自己寻死呢?” “一样不行,这是我欠了卞妹妹的,你……懂吗?” 刘章点了点头,半晌才道。 “夫人,小子并非什么神仙,只能保证在出事之后尽量劝解,除此之外最多保证自己不插手设计他们,如何?” 丁夫人想了想点头道。 “也行吧,最后……算了后面的没想好,以后再说……” 刘章嘴角一抽,看了看这位丁夫人,暗道:“你是赵敏吗?还玩这个?” 不过最主要的目的已然达成,刘章也就不再多言,抱拳施礼之后告辞而去。 “下面,就轮到计划的铺开了,曹孟德,现在就等你回来了……” 轻声嘟囔着,刘章缓缓走向曹冲的院子…… 第143章 刘章的构想 等到曹操班师回城之时,许都内虽然不至于让百姓夹道欢迎,但至少也是四平八稳风调雨顺。 而无论是一群寡妇幼子的安置还是丁夫人的松口,都让曹操舒心了不少。 只不过…… 丁夫人只是面上回了家,不见面、不同房依然让曹操心里装着个疙瘩。 但曹操怎么想他刘章才懒得管,你自己哄不好老婆,关我刘章什么事,我又没给你戴绿帽子,主要目的达成就行了…… 而曹操也没太过纠结,只是刘章差人送来的信件让他不得不专程跑来找了刘章。 “你要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吗?” 刘章看着曹操有些疑惑的问道。 “你指的是什么?” 曹操拍了拍信件,道。 “自然都是!” 刘章闻言坐直了身子,正色道。 “看来你是真的没明白其中的含义,那咱们就来说说,首先是这个医学院。” “嗯,你说。” 曹操说着招了招手,一名下人不知道从哪里就钻了出来,一手持着笔一手抱着竹简…… 刘章看得眼皮直跳,但也没多言,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 “之前咱们就说过这个问题,世家之所以强盛不衰,其最主要的原因是出于其对于知识的垄断,尤其是各类经学,其中包含了太多治理政务和与人相处的学问,若是直接取用寒门之才,一者良莠不齐,二者容易引起世家的警惕。”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戏志才与郭奉孝都是当世奇才,却也最终难逃算计,最终都是英年早逝,最近曹操撒出去的暗子掌握了不少世家针对他们的蛛丝马迹…… 刘章见状,继续道。 “如今我们退而求次,医者乃济世救人的学问,世家虽然重视,但这一行成才率低下而且周期性长,并不是世家对于后代的培养方向,从此处下手不会引起世家的注意。” 曹擦闻言更疑惑了,挠着头问道。 “那又有什么用?” 刘章阴险的一笑,道。 “以张仲景的名望开设医学院,必然会让天下的医者们趋之若鹜,等到这一批批的名医学有所成之后,咱们便可以在朝廷内部增设一套官职系统,大汉天下各州郡都设立朝廷的医馆,不但能赚取名望,而且这收入也是……” 刘章眼睛放光,根本不给曹操插话的机会,继续说着。 “而这些州郡的医馆,必然面临大量的药材短缺,咱们还可以对药材的种植和收集进行集中管理,试问这么一大块蛋糕世家到时候会不会动心?” “若是动心不动手,那就得用东西来换,到时候我们可以开算术学院、农学院、水利学院等等等等。” 曹操听的着急,等到刘章换气的机会忙道。 “那他们如果动手呢?” 刘章没好气的瞪了曹操一眼,道。 “你是不是傻?你手里的刀是没开刃的吗?手敢伸出来剁掉不就行了!” 刘章说着,又转回正题道。 “而到了学院遍地开花的时候,这些学院出身的人才便可以大量弥补朝廷的基础官员,也就是挤压了世家政治上的操作空间,若使用得当,至少以前那种上令下不达的情况会得到巨大改善……” 不过刘章说得轻松,但实际上他没有说这个政策的弊端,这种模式会形成的天然的学院党,不过对于目前的社会来说,这学院党属于新生阶级,注定要跟世家站在对立面上。 对于善于玩权术平衡的皇权来说,反而在短期内是个最优解。 曹操琢磨了一阵,似乎也明白了什么,道。 “而我要做的,便是为这些学院保驾护航,至少要让其与世家保持一种平衡?” 刘章点了点头,道。 “这也是将政治敌对的指向进行转移,不过规模形成之初,需要掌权者顶住压力,不然一旦上层出了问题,整个结构就如一棵倒下的大树,要砸死不少人。” “而且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咱们可以将纸放出来一部分作为对抗世家舆论的武器,比如说朝廷的讣告就可以扩展一下,形成一种宣传优势,哦也就是平日里所说的造势,通过讣告来给我们需要的政策进行造势!” 曹操点了点头,道。 “这个我明白了,不过你要扩建府邸是什么意思?” 刘章闻言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字面上的意思。” “嗯?” “你嗯什么嗯,你塞了多少人进来自己没数过?我自己这里就六口人,现在还有曹冲他们、夏侯涓一家、关羽一家、张飞一家、最后还有丁夫人,哦对了我还答应了她要娶你三个闺女过门,你觉得这府里的地方够住?挤一起?让孩子们怎么看?” 曹操有些尴尬的开口道。 “这不是逾制了吗,再说了月娥(曹月娥,曹操义女,关羽的夫人)还有涓儿(夏侯涓,夏侯渊侄女,张飞夫人)都是自家人,你都娶了我跟妙才都没意见,毕竟……” 刘章捂着脸道。 “别……我有意见,太多了忙不过来,而且腰也受不了,名声我担就担了,还是分开住的好,至少别让那几个小子恨我欺负他们娘……” “那刘备的两个夫人?” 曹操还有点不死心。 刘章叹了口气,道。 “等扩建完了,地方够都搬过来吧,反正不差那一两个,当邻居就行了……” “好嘞,我这就去办!” 曹操生怕刘章反悔,急忙起身就走,到了门口突然回头道。 “其实刘备那位玉夫人其实长的还真不错,念祖不再考虑考虑?” “滚~~~~” “哈哈哈哈!” 听着刘章有气无力的骂声,曹操大笑着离开了,而那名负责记录的暗卫此刻正憋得满脸通红…… 第144章 教子,要从别人家的娃开始 建安十四年二月,许都城内出现了四件大事,其中最受关注的便是神医张仲景要在许都开设医学馆,传授毕生医术用以造福天下。 此事一出,一时间张仲景的名望堪比古之圣贤,毕竟医术这东西九成九都是一脉单传,还没听说过哪家会将之拿出来传授给外人的…… 至于剩下的三件嘛。 平江侯刘章再次大婚,娶了曹操的三个女儿,其中两个还未及笄,许都百姓评价曰:禽兽! 然而没过几日平江侯又纳数人为妾室,其中包括别部司马张飞的夫人夏侯氏,汉寿亭侯关羽的夫人曹氏,以及汉左将军原本的两位夫人甘氏与糜氏以及关平的夫人赵氏,此事一出,许都哗然,评曰:禽兽不如! 最后便是平江侯府扩建,这事甚至涉及到了逾制,然而曹操随后将皇宫扩建了一圈…… 对此,众人评价:狼狈为奸、一丘之貉以及大逆不道…… 关于许都百姓的评价刘章只是不屑的笑了笑。 “小爷我就是头死猪,你们有本事再烫死我一回看看!” 甚至刘章还在院子里煞有介事的摆上了个祭坛,把关羽关平的牌位都摆了上去,当然还有张飞和刘备的…… “虽然未曾谋面,但诸位将军,在下不才替曹操养了诸位的家小,还望诸位保佑小子心想事成……” 实际上刘章也并非是在做戏,他的确不在乎这些虚名,毕竟连院子都走不出去根本也听不到,门口守着的都是群死士也是完全不介意外人的指指点点。 不过带来的后果和矛盾也不是没有,这么多人住到了一起,难免会有些磕碰,比如…… “张苞!关兴!你们两个过来!” 刘章手里拿着小竹板,看着两个鼻青脸肿的小子。 “说说吧,为什么打架?” 张苞低着头一言不发,关兴则像极了打了胜仗的将军一般仰着下巴,不屑的看着刘章。 刘章见状叹了口气,随手将竹板丢到一旁,开口道。 “虽然事出有因,但名义上我也算是你们的父亲了,关兴我且问你,你打了张苞是为了替你哥哥关平报仇,可对?” 关兴点了点头,道。 “自然!所谓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刘章闻言,沉默了片刻才沉声道。 “你这样说也对,那么……” 刘章指着远处带着两个幼女的夏侯涓,道。 “你是不是应该一视同仁,将那两个妹妹也打上一顿!” 关兴闻言一缩脖子,随后倔强的说道。 “所谓好男不同女斗,本将自然不屑对女子出手!”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又道。 “这么说来也算你有理,那么你这个当哥哥做出了榜样,你妹妹关凤是不是应该与你学习一下,毕竟她是女儿身,不受这条规矩的约束……” 关平一听这话,瞬间就有些慌神,毕竟眼神骗不了人…… 刘章见状笑了笑,道。 “而且你小子是不是找错人了?张苞现在是我儿子,关他张飞什么事?你要知道你夏侯姨可是在关平出事之前就被你那位三叔给休了,连带着他们仨都被逐出了家门!” 关兴闻言伸出爪子,掰着手指头捋了捋,过了一会,满脸的尴尬。 刘章笑了笑,拿起小竹板开口道。 “刚才关兴你自称本将,那咱们就得按规矩办事,大人呢就要用大板子,你还没行冠礼自然得用小的,杖责听过吧,今日关兴无视家人友爱当受三十大板,犯事者关兴可有异议?” 关兴四下看了看,像模像样的拱手道。 “末将知错,甘愿受罚!” 刘章点了点头,看向张苞道。 “既然关兴知错,那就由张苞执行!” 说着刘章将竹板递了过去,却见张苞摇了摇头,道。 “关家弟弟有错当罚,张苞最为年长却没能教导好弟妹们,甚至与关兴大打出手,当以同罪论处,还请责罚!” 刘章笑着点了点头,道。 “也好,不过此事交给谁来执行呢?” 说着刘章看向关索等几个娃娃,其意思不言而喻。 却不料。 “我来!” 只见关凤这只小萝莉瞬间冲了上来抢过刘章手里的小竹板,拿到手里还颠了颠份量…… “你们俩谁先来?” 关兴和张苞只觉得浑身一阵颤抖,两小对视了一眼,同时伸手指向对方道。 “他先来!”*2 刘章一捂脸,暗道:“丢人!” 不过很快的,刘章就明白了为何兄弟二人如此默契的原因了。 别说是一个小丫头,刘章都没有自信用一个小竹板打出这种效果——三十大板打完,张苞与关兴的屁股都大了两号,之后愣是三天没能坐着用过饭…… 对此,刘章暗地里给关凤竖了个大拇指。 “我总算是明白历史上为何关羽死活不肯嫁女了,这真是虎女啊,一点水分都没有,这关二爷不是怕自家闺女把丈夫给活活打死在炕上吧……” 刘章想着,不自觉的摸了摸肩膀上某人留下的牙印,瞬间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第145章 赵云归来 张苞与关兴都不是什么大事,最多就是小孩子间的矛盾,其实最让刘章为难的还是这一群名义上是自己妾室的寡妇和准寡妇们,每天出来进去的,照面之时极其尴尬。 最后还是蔡琰想到了办法,一句话点醒了刘章。 “按照曹操的习惯,没准以后还有更多的姐妹被送过来,不如在南边拉上一堵院墙,那些名义上的姐妹便在另一个院子里生活可好?” 刘章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毕竟曹操不但好人妻,而且还喜欢赡养别人家的老母和老婆孩子,这事从陈宫那里开始就没停下过…… 以前还会单独弄间宅邸给这些人,现在为了省点钱都不掩饰了,都往他这里拼命塞…… “春枬院?夫人何解?” 蔡琰轻笑着说道。 “如今三月之初,春为万物复苏之季,这些姐妹也是自苦难中走出,所谓冬去春来,此为应景,枬者木之健者,寓意姐妹们的孩子皆可成才……” 刘章伸出拇指,随后蹲下身子将头靠在蔡琰的肚子上,轻声道。 “咱们的也要如枬木一般呐……” “嗯……” 不过这温馨的画面并没有持续太久,数日之后赵云却是回来了许都,不过当他看到两位曾经的主母与各位嫂嫂之时,本就阴沉的脸色瞬间便挂满了寒霜。 “刘章!” 看着倒提着长枪怒气冲冲的赵云,刘章人有点发蒙,下意识的看向曹彰心道。 “不是你小子徐州的事没安排好,露馅了吧……” 曹彰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完全没明白刘章的意思。 却是身边的高顺,抬手取过长枪…… “呛啷啷啷……” 刘章打了个哆嗦,半晌才缓缓转过苍白的脸,一脸后怕的看着赵云,问道。 “子龙啊,可是游历之时遇到什么不快之事?” 赵云见长枪被高顺架住,也没再继续,直接撒手放开长枪,指着刘章的鼻子怒骂道。 “某真是瞎了眼!听信了你这小人的鬼话,如今夫人都被你掳来此处,还有何话好说!” “夫人?” 刘章疑惑的念叨了一句,随后恍然笑道。 “子龙就没问过几位夫人缘由?” 赵云显然还在气头上,怒道。 “坊间都传遍了你的丑行,夫人们也落入你手,如此还有何可问!” 刘章摆了摆手,示意围上来的死士们退下去,表情严肃的冲着赵云开口道。 “此事在下不想与你争辩,子龙还请去春枬院与几位夫人聊过再说,即便不可信,子龙也可问问几个孩子,毕竟有些事他们是不会说谎的……” 赵云闻言指了指刘章,随后带着满腹的疑惑快步走向刚才的院子…… 一进院,赵云就看到一个小姑娘蹬着辆外观奇特的小车在院子里愉快的玩耍着…… “这是……关凤?” “子龙叔叔?” “还真是你这个丫头啊,嗯……都长成大姑娘了,以后可不要这样了,你可是女儿家,将来要嫁人的。” 赵云抱着冲过来投怀的关凤,闷哼一声之后,这才点了点她的小鼻子笑着说道。 “无事,大不了凤儿长大了嫁给子龙叔叔就行了!” 关凤毫不在意的用笑脸蹭着赵云的胸膛。 赵云笑着说道。 “你这丫头可别乱说,等你长大了你子龙叔叔都是老头了,对了你娘呢。” “娘在屋里呢,她身子弱,现在的天气不好出门的,子龙叔叔你怎么在这里呢。” 赵云闻言,想了想之后问道。 “丫头啊,叔叔问你件事,你可要跟叔叔照实说,隔壁院子的年轻叔叔有没有进过你娘的房间?” 小丫头闻言,大眼睛转啊转,过了一会才点头说道。 “进过!而且子龙叔叔你不知道,那刘叔叔不但进过我娘的房间,还说现在他才是我们的爹爹,还有……还有……对了!还有他那天来看过娘亲之后,娘亲浑身都是汗水,衣裳都湿透了!” “禽兽!” 赵云咬着牙吐出两个字! 看了看怀中的关凤,赵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轻声道。 “丫头别怕,子龙叔叔带你和娘亲出去,这等腌臜之地不待也罢!” 说着赵云抱着关凤便走到了曹氏的房门前,开口道。 “嫂嫂,赵云来迟了,竟然让嫂嫂受辱,不过嫂嫂放心,云这便去杀了那刘章为嫂嫂出气!” 说着赵云抬腿便要离开,只不过…… “哐当……” “赵将军!” “嫂嫂莫要再劝,此事赵云必会为嫂嫂讨个公道!” 赵云连头都没回,就要冲出院子去找刘章算账。 曹氏身子骨本就弱,方才急切之间更是摔倒在地,一时间还有些起不来身,忙喊道。 “夏侯妹妹、糜姐姐、甘姐姐快来帮忙拦住赵将军!” 话音一落,几间房子中瞬间冲出几名妇人,甚至夏侯氏还在给孩子喂着奶,仅蒙了块布在胸前就跑出来了。 赵云瞬间就懵了,忙低下头行礼。 “赵云见过各位嫂嫂!” 糜夫人都没管赵云,小跑着上前扶起曹氏,问道。 “妹妹出了什么事?” 曹氏剧烈的喘息着,颤抖的伸出手指向赵云道。 “赵将军要去杀刘章……” 此话一出,院子里的几位妇人全都怒目而视。 这场面,瞬间让赵云傻了眼,彻底的怔在了原地…… 第146章 误会一场 “几位嫂嫂,你们这是?” 糜夫人叹了口气,问道。 “子龙,我且问你,为何突然想要杀那刘章?莫不成是刘备让你来的?” 没等赵云开口,在他怀里的关凤眨巴眨巴大眼睛,挣扎着下了地,脆生生的开口说道。 “刚才子龙叔叔问我说刘叔叔进没进过娘亲的房间,我就说进了,还说他把娘亲的衣服都弄湿了,然后子龙叔叔就疯了,吓死凤儿了……” 说着,关凤就张开双臂,颠儿颠儿的跑到母亲身边,轻轻的抱了上去…… 赵云看着关凤的动作眼皮一跳,下意识摸了摸胸口…… 几位妇人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甘夫人开口道。 “我屋里还煲着汤,念祖可是说了这东西要注意火候,我先回了。” 夏侯氏看了一眼,二话没说,转身直接回房,她还奶着孩子呢,这么冲出来实在是不雅…… “你给我等着!” 糜夫人指了指赵云,扔下一句话先扶着曹氏进了屋,过了一会才拉着关凤走了出来,道。 “子龙啊,你这急脾气难不成是跟张飞那块黑炭学来的?连前因后果都不问清楚了?” 赵云闻言,闷声道。 “嫂嫂,您不知道,这许都坊间都传疯了,说是那刘章纳了几位嫂嫂为妾,如今云回来又问了凤儿,自然明白是那刘章见色起意,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糜夫人揉了揉脑袋,有些头疼,接着捏了捏关凤的小脸问道。 “凤丫头,我问你啊,你刘叔叔去你娘房里是一个人去的吗?” “不是啊,还有两个老爷爷。” “那他们进去做什么了?” “老爷爷给娘亲看病的,还给娘扎了针,有那么长的!” 关凤用手比划了一下。 糜夫人点了点头,又问道。 “那你娘为什么流了那么多汗,把衣服都湿透了,你知道吗?” 关凤眼珠子一转,想了想,道。 “凤儿知道,凤儿知道的,老爷爷说了,下针的时候不能受寒,所以当时点了好些个火盆,还把门窗都关死了,娘亲是热的!” 糜夫人点了点头,看着赵云道。 “行了,你去杀吧,等你杀完了我们这一院子孤儿寡母就靠赵将军过活了……” 赵云脸上冷汗刷刷的往下淌,犹豫了半晌,才道。 “嫂嫂这……” “别叫嫂嫂了,那刘备将我们姐俩丢了四次,哪里还有什么恩情可言,包括我们姐妹还有他刘备的两个女儿,若不是刘章顶着污名收留,是成为曹操用来要挟他刘备的筹码还是成为谁家的歌妓?你赵云难道不清楚?” 说完,糜夫人拉着小丫头边走边问道。 “你这丫头也是,怎么不把话说清楚了?” 关凤想了想,道。 “贞姨,你没看到刘叔叔对他夫人多好,不光是整天陪着,还帮她们揉腿洗脚呢,刘叔叔都跟我说了那几位姨娘都有了小宝宝,腿会肿起来,这样能帮她们活血,我给娘揉过了,可累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糜夫人只觉得嘴里一阵发苦,她和甘夫人都带着巨额的嫁妆进了刘备的门,哪过了几天好日子?更别提让刘备伺候她们了…… 赵云尴尬的站在原地,看着糜夫人的背影问道。 “嫂……啊不,夫人,容云再问一句,那刘章逼凤丫头叫他爹爹是怎么回事?” 糜夫人闻言噗嗤一笑,道。 “这事啊,你去问问张苞和关兴两个小子就知道了……” 说完,糜夫人拉着关凤回了自己与甘夫人的房间,边走边道。 “等下等你倩姨熬好了鸡汤,给你娘带回去两碗,你刘叔叔说了,这东西大补……” 赵云茫然的看着宛如母子的两道背影,突然觉得这个院中是如此的陌生,陌生到似乎与墙外如同是两个世界一般…… 呆立半晌,一阵冷风让赵云清醒了过来,慌忙离开了春枬院,毕竟这里住着的都是…… 刚出了院门,迎面一个豆丁正骑着一辆小车冲着院子而来,好吧,与刚才关凤的是同款…… “子龙叔叔,你回来啦!” 赵云仔细一瞧,这个豁牙小子可不是关羽的二公子么,忙挤出笑容问道。 “索儿啊,这是去哪玩了?” 关索伸直两条小腿往地上一杵,摇头晃脑的说道。 “哥哥们跑去听兵法,我听不懂,去隔壁找蔡琰阿姨听故事去了。” 赵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问道。 “那你知道刘章叔叔为什么要让你们叫他爹爹吗?” 关索咬着手指想了想,说道。 “我知道,哥哥跟哥哥打架,然后这个爹爹就拿竹板让姐姐打了哥哥,然后哥哥就和好啦,嘿嘿……” 赵云听的一头雾水,不过还是摸了摸关索的小脑袋,笑着说道。 “你倩姨好像煮了什么好吃的,快去看看吧。” “哦!嘎吱……嘎吱……” 赵云想了想,最终还是走向曹冲的院子,有些事他还是想要问清楚…… 第147章 投向北方的目光 “呦,子龙回来啦,如何?” 赵云有些尴尬的抱了抱拳道。 “适才冒犯先生了,不过云尚有一事不明,请问先生为何要让那几个孩子称先生为父?” 刘章点了点头,笑着冲一旁喊道。 “你们两个小子过来,这事还是你们自己说合适些!” 在赵云惊讶的目光中,关兴与张苞从大树后面跑了过来。 “子龙叔叔,呃……” 刘章见两个娃娃看着自己不知该如何称呼,笑道。 “无事,你们两个想怎么叫都行,毕竟那都是在外面名义上用的。” “那称先生如何?” 张苞开口问道。 “皆无不可。” 关兴也拱手施礼,随后看向赵云道。 “云叔,此事皆因张苞之生父杀了我兄长关平,来此之后兴而不忿与他打了起来,先生也是为了教我二人道理,这才有了那句戏言,却是让云叔担心了……” 赵云有些惊讶的看着关兴,心道。 “这长进可不一般,究竟是遭逢大变还是因为……” 赵云看向一旁的刘章。 “行了,你们两个去玩吧,那些书你们随意观看,不懂的可以问你们高顺爷爷,他最喜欢小朋友了……” 高顺此刻正躺在躺椅上看兵书,闻言扭头白了刘章一眼,随后翻身,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刘章也不介意,拉着赵云在椅子上坐下,开口问道。 “如何此次外出,可有收获?” 赵云闻言沉思了一阵随后点了点头,道。 “确如先生所说,士人所言与百姓相差甚远,只是因何如此?书上不是说士人乃万民之表么?” 刘章闻言噗嗤一笑,道。 “首先我不知道子龙你看的是什么书,不过啊,百姓可能自己做书?这书还不是士人所写?不过一家之言罢了,若是当真,那可是要走弯路的呦,不说这个,子龙今后可有想法?” 赵云闻言摇了摇头,道。 “云此次走了一圈,却是越发迷茫了,不知先生可否为云指一条明路?” 刘章沉吟片刻,道。 “子龙乃战将,这一身武艺若是困在许都可是浪费了,幽州有阎柔将军尚且安好,子龙若想建功或为天下百姓做些事,不如去并州或是凉州。” “这样一来子龙可避开与刘备的冲突,全了你的忠义,二来嘛,边患一直就是我朝的痛处,若是能解决一二也算是圆了子龙的抱负……” 赵云闻言眼前一亮,抱拳道。 “多谢先生解惑,不过先生属意哪里?” 刘章轻笑着说道。 “并州取匈奴不过牛刀小试尔,子龙可用之取信于丞相,随后待时机成熟便可马踏西凉震慑羌族!” 赵云想了想,抱拳道。 “多谢先生,云这便去请命!”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忙道。 “子龙顺便跟丞相提一下徐庶,那家伙的才华就这么烂在城里实在是可惜了,就跟曹操说是我讲的就行!” 赵云闻言,转过身来再次行礼道。 “多谢先生!云告辞了!” 看着赵云离开,刘章突然冲着高顺开口道。 “高叔,你说像赵云这样的有什么办法才能取信曹操?” 高顺背对着刘章摆了摆手,道。 “联姻呗?” “可曹操没有合适的女儿了啊。” “不是还有个清河嘛。” “那不是夏侯惇的儿媳吗?” “据说是感情不好,夏侯楙好色无度,根本不回家的,不如改嫁了正好。” “这不好吧,怎么说那也是曹操的大兄呢。” 高顺闻言转身坐了起来,道。 “要么你分赵云两个?反正两个小的你还没下手呢。” 刘章撇了撇嘴,嘟囔道。 “我倒是不介意,不过两个丫头怎么想,曹操又该怎么想?” 高顺闻言嘿嘿一笑道。 “曹操不是还有两个女儿没嫁……” 刘章闻言眼珠子差点掉到地上,惊恐的看着高顺,道。 “你说曹响和曹颖那两个小豆丁?我的高叔,赵云今年四十五啦,你这……” 高顺闻言书都掉地上了,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刘章。 “你说啥?” 正在一旁玩沙子的曹彰听着,噗嗤一声就笑了场。 高顺二话不说,起身道。 “今天天气不错,子文过来陪为师活动活动筋骨,也让为师看看你的武艺有没有什么长进……” 高顺板着脸,手中大枪舞的是虎虎生风…… 曹彰一脸痛苦的起身走向一边的兵器架…… 刘章笑吟吟的看着两人的互动,思绪却是飘向了远方。 “徐晃、张辽、张合等人都走上了正轨,甚至就连魏延都开始展露头角,北边若是赵云能够建功,曹魏的军事将领的换代也就算是完成了一半,这些人至少能争取二十年的时间……” 曹操的那些老人,他不想留给曹冲用,毕竟都是群叔叔大爷,犯了错不好处罚,如何正军规? 还不如让他们早早退休去享清福的好…… 刘章想着,嘴角扯出一抹笑容,随后目光转向北方,目光渐渐变得锐利了起来。 “匈奴,羌族……还有……也该算算账了……” 第148章 访刘,夏侯兰的未来 赵云去找了曹操,虽然没能讨到兵权,却换了个宅子,虽然郁闷了些,但好歹也算有些收获,再次来见刘章的时候已经是过去三天了。 毕竟还要收拾住所,以及应付些琐事,毕竟赵云这回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了不少家乡的青壮想要跟着赵云混个前程…… 不过赵云这一次并不是独行。 一行四人在门口死士的注视下投了拜帖,随后静静的等待着通传…… “张合、赵云、徐庶、夏侯兰……这真是一个看似奇怪又不太出人预料的组合……” 刘章轻笑一声,随手将拜帖丢到一边,冲着来报信的下人道。 “客厅奉茶,请四位将军过去,某稍后便到。” “喏!” 不多时,刘章整理了一番仪容之后这才前往了客厅,当然并非刘章转了性子,实在是太过随意的出现在公众场合有损几位夫人的声誉…… “平江侯刘章,见过几位将军!” “见过侯爷!”*4 几人分宾主落座,赵云率先开口道。 “先生,云向曹……丞相请命不过……” 刘章摆了摆手道。 “急什么,朝廷大战方休,无论是粮草还是兵士都需要时间补充休整,总不能将老底打光了,若是遇上灾年岂不是要让百姓饿死,稍安勿躁,等着便好,时候到了自然有你赵云建功之机!” 刘章说完,看向其余三人,问道。 “张合将军是哪一位?” 与赵云对坐的男子闻言,忙拱手道。 “不才正是张合,见过先生,突然拜访还请先生见谅。” 刘章点了点头,道。 “将军说笑了,在下就是一个闲人,有什么不能见的?不过将军来莫不是对前程有些疑惑,需要向某探寻一二?” 张合抱拳,道。 “有劳先生了。” 刘章摆摆手,道。 “无妨,这事由在下说还是丞相来说都差不多,南下荆州一战,将军率部重创张飞部也算斩获颇多,眼看着同僚们各自镇守一方有些心急了吧?” “嘿嘿,瞒不过先生慧眼,还请先生为某指条明路才是。” 刘章看了看张合又看了看赵云,噗嗤一笑,道。 “呵呵,张将军多虑了,其实丞相对将军早有安排,南患既除,朝廷下一步的兵锋所指自然是北方,无论是先灭匈奴还是先平凉州,都需要一名中军主帅。” “依在下看来,丞相不日便会使妙才将军前去长安接管军权以御马、韩,如此若要剿灭匈奴所剩的人选便不多了,曹纯要统御虎豹骑,而赵云新来必然不会是中军主帅的人选,在下提前恭喜将军,下一场大战,将军怕是要名垂青史了!” 说完,刘章起冲着张合身躬身一礼。 张合面带惊喜的看着刘章,忙起身回礼道。 “不敢不敢,先生莫要取笑于我。” 刘章摇了摇头道。 “非是取笑,而在下的一拜也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并州受苦多年的百姓,将军可坦然受之!” 张合闻言,冲着刘章深鞠一躬,道。 “借先生吉言,末将若能去得并州必将粉身以报天下!” “不过,为何是在下?文远将军可是多次请命去并州解决匈奴之患,丞相皆未允之,需知文远将军可是并州人士对于地貌和民风……” 刘章摆手打断张合,道。 “将军还不明白?恰是因为张辽乃是出身并州,丞相才如此选择,威望过高不利地方治理,懂吗!” 张合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毕竟自己也不曾留在幽、冀,似乎确如面前的刘章所言。 刘章不再去管张合,目光放在了徐庶身上,问道。 “我该如何称呼先生?徐庶还是徐福?” 徐庶闻言笑着拱手,道。 “徐福已是过去,先生称在下徐福便好。” 刘章点了点头,道。 “先生重诺在下知晓,若是让先生去北地去灭外族不会让先生为难吧,不过有一点咱们可得讲清楚了,莫要想着在外便可拥兵呼应刘备,大汉自恒、灵二帝至今天下苦之久矣,经不起更多的风浪了!” 徐庶闻言沉默了半晌才沉声道。 “先生安心,在下不才,如今却只想着为天下百姓多做些事,只要不负誓言也不准备与曹操为敌了,既不能安内一展抱负,攘夷以全心愿足矣!” 刘章点了点头,最后看向夏侯兰,半晌才道。 “历代名臣之中总有酷吏,尤其是明君左右更是如此,郅都、宁成、义纵、张汤、王温舒、周纭再算上丞相自己与满宠,其实都是世家眼中的酷吏,将军通晓法度,不如在此处着眼,或有一番作为。” 说着,刘章犹豫了一下,继续道。 “不过此等位置犹如掌权者手中钢刀,既要锋利又要自身干净不可沾染污秽,若是将军愿意尝试,务必要小心行事,不可因权而腐!” 夏侯兰闻言先是看了看赵云随后低下头,半晌才抬头双目直视着刘章正色道。 “还请先生为在下禀明丞相,夏侯兰愿做朝廷的钢刀!” 刘章点了点头,道。 “也好,不过暂时还不行,待到张合他们北上灭匈奴之时可任你为军法官,先在并州做出些成绩来,可莫要小看这差事,匈奴肆虐并州久矣,此地汉、匈、羌多族混杂而居,民风剽悍,想要严格执行军法可不是件轻松的事,不要将其想的太简单了……” “喏!” 刘章见夏侯兰如此郑重的回答,忍不住笑了起来,道。 “天色也不早了,几位将军便在舍下用饭吧,这里的伙食赵云是知道的,至少不比相府的差,哈哈……” 张合闻言撇了撇嘴,心道。 “先生怕是没吃过什么好的,丞相用饭可是出了名的简单,要说吃得好还得是曹洪家才对,跟丞相府比什么啊……” 第149章 刘章的新礼物(上) 原本张合几人也没太在意饭食的问题,都是行伍出身,发馊的干饼也不是没啃过,吃食嘛不过就是为了能哄饱肚子罢了。 不过…… “这个好吃,先生家的主厨何人,可有弟子?” 张合舀了口汤,双眼瞬间亮了起来,忙咽下汤水问道。 刘章闻言取过长箸拨弄了一下汤罐,道。 “哦,这个啊,是甘夫人煲的,平日里也没啥事,她就琢磨弄点吃食了,也算解闷。” 张合闻言,手上的勺子差点丢出去,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赵云才道。 “这……先生好福气……” 刘章闻言白了张合一眼,道。 “要不你接回去?当然这得甘夫人自己同意才行,明媒正娶都得有,如何?” 张合瘪了瘪嘴,道。 “算了,丞相那里不好交代不说,我也打不过赵云,还是不要了,这等口福不是张某一个粗人能享受的……” 赵云闻言放下手中的碗筷,正色道。 “若是几位夫人有意再嫁,云也没有意见,这些年夫人们也是够辛苦的……” 赵云说着,还用眼角的余光瞟向刘章。 刘章正吃着饭,差点喷出来,忙摆手道。 “子龙打住,你知道我现在家里都八个了,最近每天给她们洗脚搓腿都得花上一个多时辰,再多真扛不住了……” 赵云闻言叹了口气,轻声道。 “唉,其实先生,几位夫人还是不错的,而且孩子们也还小,他们需要一个父亲在身边……” 刘章摆了摆手,道。 “子龙你别再说了,一应衣食某都不会缺了春枬院的几位夫人,不说更好但也绝不会比自家夫人差上什么,至于孩子,愿意认我为父,在下也会尽到责任,至于其他的还是算了吧……” 赵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再开口,就在这时…… “呦,先生吃着哪,可否给某添一副碗筷?” 刘章闻声扭头看去,只见曹操负手而来,无奈道。 “你自己都拿着碗筷来了,还用得着我给你添?自己找地方坐吧。” 其余四人冲着声音望去,瞬间便是一惊,随后便要起身,却见曹操探出右手,比划了一下,显然是让众人继续坐着,不过手上的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在点菜…… “都坐,都坐,难得在这里碰上,此处算是家里,放松些就行。” 说着曹操挨着刘章坐了下来,将左手的碗直接放到了石桌上…… “那,你最喜欢的鸡肋,甭客气,趁热吃……” 曹操看着刘章一大勺鸡汤倒在自己碗里,上面的鸡肋骨就像是之前触礁沉没的战船桅杆一般,心里顿时一阵腻歪,斜了刘章一眼道。 “谁跟你说某喜欢吃这个的?每次都给我舀上来,你是不是故意的?” 刘章耸耸肩,道。 “那八成是这块东西跟你有缘了,随便掏一勺都能正中靶心,吃吧,习惯了就好了,对了给你找了个满宠的继任者,我寻思打匈奴的时候让他去并州历练一下,试试成色,差不多的话回来就能上任了。” 看着刘章边说边抬了抬下巴的动作,曹操顺势看去,恍然道。 “夏侯兰呐,我当是谁呢,行,这事我同意了,说实话,满宠放去了外边,现在许都这边还真有点不顺手。” 刘章闻言边给众人添菜边,道。 “行,什么时候要去收拾匈奴记得提前给我说一声,到时候我有东西给你,别忘了啊。” 曹操闻言眼前一亮,忙问道。 “啥东西?先给岳丈我说说。” 刘章想了想,开口道。 “也行吧,这玩意早些准备也好,毕竟是需要提前批量生产的,来俩人去黄夫人那里去点东西来,就说是北边要用的就行了。” 刘章扭头冲着远处喊了一嗓子,随即回头冲着曹操道。 “你别直接把夏侯兰架火上烤啊,北边的战事结束以后再说,不然不好收场,这方面的苗子不好找,你们该吃吃你们的,不用管这个老家伙,他没事的时候天天过来蹭饭……” “你小子咋跟你岳父我说话呢?没大没小的!” “是是,您老人家赶紧吃,等会凉了就不好了,再吃坏了肚子,耽误处理政务……慢点,别呛着了……” 旁边四个人看着眼前这对奇葩翁婿的对话,人差点傻了,手里握着筷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好在下人很快抬着个箱子来到跟前,算是缓解了几人的尴尬…… “先生!你要的东西带来了。” “行了,就放那就行,你们下去吧。” 说着,刘章起身蹲了下去,缓缓将箱子打开,想了想,开口道。 “子龙来帮忙把东西拿出来给大伙看看。” 赵云闻言擦了擦嘴,起身走了过去,选了两个大件的,拎起来便走,刘章默默的捡了几个小盒子也很快回到了位置上。 桌上的几个人此刻也没心思继续用饭了,都抻着脖子猛看。 “这……莫不是传闻中李陵曾用过的弩?” 看着眼前的大家伙,张合伸手摸了摸,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刘章点了点头,道。 “虽然没见过当初李陵用的是什么样的,不过根据史书上的记载,李陵部五千人,一日五十万矢皆尽,我估摸着应当是用的连弩,前阵子无事便与夫人试着还原改良了一下……” 曹操闻言欣喜的抱起手臂长的连弩,眼睛都眯了起来,而身边几人也都伸着脖子盯着曹操怀里的连弩猛瞧。 刘章见状,笑道。 “箭匣没装呢,装上了才能发射,等你们回去校场再试,现在先来看看这个。” 说着,刘章单手托着一个小木匣,展示在众人的面前。 曹操轻轻放下手中的连弩,随着众人一起扭头看向刘章的手掌…… 第150章 刘章的新礼物(下) 刘章平伸着手掌,见几人疑惑的表情也就不再卖关子,伸出左手轻轻打开了木匣,露出了木匣内的构造。 曹操小心翼翼的探出手指戳了戳,疑惑道。 “琉璃?” 刘章点了点头,道。 “是也不是,上面这一层的确是琉璃,不过它只是起保护内部结构之用的,里面的指针是用来在野外辨别方向用的,我与夫人称之指南针或定北针,你们拿去看看吧,不过不要摔坏了,这东西虽小却有大用。” 说着刘章给在场的几人没人送上一个,随后抬手示意道。 “几位可以随处走走看,注意上面的指针变化。” 几人闻言纷纷起身四处走动了起来…… “这是!” 对视了一眼,纷纷将目光落在了刘章的身上。 刘章见状,笑着说道。 “此物虽小,却可让我军在茫茫草原上辨别方向,只要能够大概判断每日所行之距离便可在草原、荒漠等特殊环境中按图索骥。” 曹操哈哈一笑,摆弄着手里的指南针,道。 “贤婿的东西虽好,但这比喻却是有些不恰当了。” 刘章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道。 “何处不妥?所谓按图索骥,虽显呆板,但在草原荒漠之上,我军缺少的便是这种呆板,不是么?” 张合却不管那许多,双眼放光的开口道。 “管他呆板还是灵活,有了这小东西,我能带兵把整个并州草原像耕地一样犁上几个来回,这下不将那帮草原上的狼崽子们杀干净,我张合的名字倒过来写!” 刘章看了一眼兴奋中的张合,这货显然已经将自己代入到了远征匈奴中军大将的位置上,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不是么。 轻轻敲了敲桌子,刘章吩咐道。 “来几个人,把东西热一下,都凉透了,别让几位客人吃坏了肚子,将来上了战场做下了毛病可就不好了……” 曹操闻言就要起身,却被刘章一把拉住,道。 “不需要多少功夫,坐好了吃完再走,我还有话要说呢,我的岳丈大人……” 曹操闻言按捺住了躁动的心,问道。 “还有何事?” 刘章沉思了片刻,开口道。 “除了这些东西之外,张神医的医学馆也已经初步走上了正轨,我托你找的农业与水利人才可有眉目了?” 曹操闻言神色有些沉重的摇了摇头,道。 “崔寔与王景的后人某都找过了,或无真才实学,或抱为族学不愿外传,至于他人,或有些本事,但名望不足支撑学馆的建立。” “这样啊……” 刘章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半晌后才开口道。 “算了,这事我再想办法,先来说说必须执行的,大汉军民禁止食用生水,此事必须立即开始实行,张神医那边经过观察已经证实了此事对于预防疾病发生的重要性,至少在军队中今后要率先严格执行起来!” 曹操想了想,点头道。 “可!” 刘章闻言,表情严肃的看着曹操道。 “不要说的模棱两可,昔年的霍去病是因何而死?所谓匈奴的诅咒不过是将死去的牲畜丢入水源,骠骑将军麾下将士误饮污水才致使其早早病逝,如今北伐在即,若是不想谁死在草原上,就执行的彻底一点!” 刘章这话实际上就是冲着曹纯去的,历史上的曹纯就死在这一两年之内,史书上记载是病逝,而且是在行军途中,除了伤寒大疫和北上伐匈误饮污水,刘章实在是想不到其他可能。 那曹纯看着儒雅实际上壮得跟头熊似的,要是没点什么意外,怎么会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在行军的路上? 曹操想了想,面色发白的点了点头,道。 “此事必然严格执行!” 刘章闻言松了口气,道。 “什么时候准备北伐了,去医学馆挑些年轻力壮的年轻医士随军,此事不但可以让那些孩子积累经验,还能够为我大军保证一下现场的救护工作,而且……” 刘章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而且这也能作为医士们独立成营随军的先例,若是效果不错,甚至以后可以形成常态……” 刘章话音一落,场上的几人眼睛瞬间都亮了起来,各自思索着此事的利弊。 “你们也别太过理想了,一旦成行,医士营将来便会与辎重营一样成为敌人重点打击的目标,毕竟除了这些医士们,还有大量在营内进行救治的伤兵,这对于将领的统帅能力要求比之前更高了。” 叹了口气,刘章道。 “可惜时间太短,不然军队制度还可以有更高的调整空间,至于现在嘛,就先这样吧。” 张合几人听得云里雾里,毕竟刘章说话偶尔会夹杂着不少新奇的名词,但曹操却是眼前一亮,合着这小子肚子里还有私货,这可得问问,忙道。 “关于军队制度的调整,女婿你说给咱看看,边学边调可好?” 刘章闻言,想了想,才道。 “也行,不过此事暂时不宜大规模变动,过几天你来找我,我写成书册你自己看了就明白了。” “好!哈哈,呦,饭热好了,咱们边吃边聊,来来,赶紧的都动起来……” 看着曹操旁若无人的开怀大笑着,刘章拾起碗筷,嘴角微翘…… 第151章 出游(上) 曹操几人离开之后,刘章再度回归了简单的生活模式,当然最近添了项新任务——关于军队改革的利弊及所需条件…… 好嘛,这东西写出来,刘章保证曹操也就只能看看,至少短时间内曹操是完全执行不了的。 毕竟要实行下去,他曹操得先弄个军校出来,别看现在医学馆开的风风火火,曹操要是敢办军校,世家保证坐不住…… 至于对于骑兵的利器,那制作简单的高桥马鞍、双马镫以及马蹄铁,刘章想都没想过,至少短时间内根本不打算拿出来。 打个匈奴就用上,准备干嘛?资敌吗? 别说西边的羌人如何,大汉朝头顶上还压着个鲜卑呢,这家势力虽然暂时还没表现出太过明显的敌意,但后来可是五胡乱华最大的主力。 真让鲜卑人把马镫、马蹄铁这些东西学了去,对于未来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至少也要等到完成了统一,国家稳定下来之后,刘章才会考虑这些东西的大规模列装。最后与鲜卑的决战中放出来…… 而除了这些之外,刘章准备在近期完善一下自行车的设计,比起用驽马来运输物资,自行车的消耗可就低得多了,顺便的,还能打击一下那些蓄养马匹的世家,一举俩得了属于是…… 不过…… “夫君,近日天气大好,陪我们去城外放纸鸢可好?” 看着两个怯生生的丫头,刘章一阵头大,这两个丫头还没及笄呢,最小的今年甚至刚满十岁,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当然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这倒是没什么不行,不过这事得先跟你们的爹爹说一声,不然……” 刘章话还没说完,就看着曹华这丫头神秘兮兮的取出一块腰牌来。 “夫君你看……” “丈人的腰牌?你偷出来的?” 曹华很是自得的点了点头,道。 “爹爹的书房咱熟的很,又不是第一次了……” 好家伙,这还是个惯犯,你怕是不知道这腰牌的分量吧…… 刘章有些无语,她曹华拿了是没问题,但自己真要跟着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跑出去转上一圈,难免曹操会多心,谁知道这是不是曹操试探自己手段呢?不过…… “华儿真棒!” 刘章捧起曹华的小脸啃了一口,道。 “走着,今天陪夫人们出去放纸鸢!” 说完,拉着两位还未圆房的夫人的小手,走出房门喊道。 “今天出城去玩,能动的都出来……” 正喊着,刘章看着蹬车路过的关凤,一把拉住她说道。 “去通知院子里的哥哥弟弟还有你娘和你几个姨,咱们今天出去玩,记着把纸鸢都带上,你……嗯,你华姨请了丞相的腰牌,咱们今天出门了!” 关凤闻言,大眼睛都快要冒出光来了。 “真的?” 刘章伸出手举起一个大拇指,道。 “必然!” 关凤抬腿翻下坐骑,撒丫子就跑了起来,边跑边嚷嚷…… “娘!收拾东西,咱们要走啦……” 刘章见状哈哈大笑着冲着一旁发呆的下人说道。 “去通知一下麒麟院里的几位公子,今日休沐,为师我带他们出城游玩……对了让曹彰把杂间那堆东西带上,准备了多时,今日终于能用上了,哈哈哈……” 刘章正笑得开心,不过…… 吕玲绮、蔡琰二人挺着肚子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刘章,表情有些揶揄的走了出来。 这下让刘章瞬间熄了声音。 不过想了想,刘章还是坚定的开口道。 “玲绮才四个多月,昭姬更是才刚满四个月,还早呢,小心点没事儿!” 貂蝉闻言瞬间跑了过来…… 刘章…… “红昌……抱歉今天你不能出门……” 貂蝉瞬间就急了,忙道。 “凭啥,她们俩都那么大了都能去,凭啥我不行?” 说着貂蝉还挺了挺腰肢,以此表示自己动作比两人利索…… 刘章见状忙上去抱住,嘴里忙叫着。 “我滴个姑奶奶,你别蹦了,前三个月孩子都没成型呢,这个时间运动过量孩子大概率就没了!” 貂蝉见刘章的表情不似作假,顿时停下了无意义的折腾,有些疑惑的问道。 “真的?” 刘章表示肯定的点了点头,当然这都是后世的医学经验,刘章也就只知道个大概,不过貂蝉年纪不小了,这一个要是出了问题,恐怕后面再想要那就更困难了。 貂蝉见状,道。 “那你把张神医请来,我得听听专家的说法,不然这事没完!” 刘章无奈的点了点头,道。 “行,就请他老人家来,正想着请他一起去呢……” 整个侯府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总算是凑齐了人,曹彰更是亲自赶着一辆大车,里面装着一堆不知道干嘛用的金属器具…… “出发!” 刘章意气风发的站在马车上迎着风嚷嚷道。 “赶紧下来,你丢不丢人!” 庞彤撩开门帘送了他一个白眼…… 刘章有些尴尬的转身想要进车里,却不料被庞彤一把推到一边,道。 “骑你的桃花去,多长时间没出门了,也给它放放风,都快养成球了……” 刘章被赶下了车,无奈的看着自己的桃花宝马,叹了口气道。 “老伙计还得是你啊……” 翻身上马,嗯还是原来的味道……就是这马腹有些夹不住。 “桃花……你是不是该减肥了?” 桃花像是听懂了什么一样,有些不满的甩了甩屁股,鼻孔中更是喷出一股热气…… “呐,这个给丞相送去,就说我这一家子出城去玩了……出发!驾……” 说完,也不等门口的守卫回答率先踏出了侯府的大门…… 守卫本想阻拦,可手中的腰牌与头车中丁夫人的目光让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连忙让开了路,并一路小跑着去报讯了…… 第152章 出游(中) “报~~~~~丞相!那刘章出门了,带着一大家子!” 曹操闻言,放下手中的竹简,扭头看向双手举着腰牌的士卒问道。 “都出去了?” “都去了,随行的还有大夫人以及医学馆的张馆长……” “行了,知道了,腰牌你拿去给许褚,让他……” 曹操犹豫了一下,随后道。 “让他拿着腰牌去作训营提兵去保护大夫人,听懂了吗?” “喏!” “重复一遍,我听听!” “令许褚将军带着丞相的腰牌去作训营提兵去保护大夫人!” “很好,去吧。” 曹操挥了挥手,继续拿起刚刚看到一半的竹简,随后头一歪,想了想之后将竹简往案上一丢,开口喊道。 “去把荀彧和司马懿给我叫过来!” “喏!” 随后曹操侧坐在案前,一手拄着脑袋斜靠在案上静静的看着房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多时,司马懿率先来到堂内,躬身道。 “丞相!” “坐吧等荀彧来了再说。” 司马懿闻言躬身施礼随后再一旁坐了下去,陪着曹操发起了呆…… 又过了一会,荀彧这才赶了过来,进门便躬身道。 “不知丞相有何吩咐?” 曹操闻声转过了身子,开口道。 “坐下说话。” “谢丞相!” “今日小女曹华得了我的腰牌,那刘章虽然将腰牌着人送了回来自己却带着家眷大张旗鼓的出了门,你二人有何看法?” 荀彧闻言先是看了看司马懿,见对方伸手做了邀请的手势,这才拱手道。 “不知丞相可有安排?” “我让许褚带了作训营的老兵去保护夫人了。”曹操道。 荀彧闻言皱了皱眉头,拱手道。 “丞相欲以之为饵,或钓平江侯,或钓……而那平江侯则是在钓丞相或是……” 司马懿在一旁听得似乎有些不耐烦一甩袖子,脱口道。 “不就是世家嘛,荀令君有何不可与人言的!” 说完司马懿抖了抖袖子露出双手冲着曹操抱拳,道。 “丞相,我看那刘章还不止如此,更有借此事向丞相示威之意,还请丞相明察……” 曹操绷着脸看着两人,半晌,突然开口大笑道。 “哈哈哈,无需多虑,此乃本相的吩咐,行了,你二人回去吧,此事本相心中有数……” 说罢,曹操挥了挥袖子,低头看起了竹简。 荀彧二人见状忙起身告退,只是走出堂内之后,荀彧冷冷看了一眼司马懿,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而司马懿则是面无表情的拱手低头,一副恭顺的模样,半分没有适才的癫狂…… 曹操等到二人离去,这才放下竹简,若有所思的看着门外,轻声呢喃着。 “一个以退为进,另一个则是以进为退……有意思……” 二人虽未曾争斗,但已经明显的出现了对立苗头,一个是他曹操的老牌内政支柱,而另一个则是南方战事中脱颖而出的新贵,本身就是一种天然的对立状态…… 曹操想了想,取过一份竹简,提笔疾书了起来,嘴上更是自语道。 “既然如此,曹某再给你们添一把火……” 至于刘章那里?曹操并不在意,自己关了他大半年,如今若是再关下去可就有点过了,正如刘章先前对庞彤所说,出了府门,许都不还是个笼子? 却说刘章这里,骑着桃花没走多远就被迫下马牵着它开始散步了,没办法,刘章担心自家的马儿一个过劳就这么去了。 不过嘛…… 鉴于他的名声,走在大街上,这指指点点的议论可就少不了了。 不过刘章也不在意,毕竟明面上他可是娶了八个老婆外加四个侍妾,其中有几个还是艳名冠绝天下的美人,怎么可能没人嫉妒? 好处自己都占了,让人过过嘴瘾也是应该的…… 不得不说刘章这个心态放在汉代,简直跟市井上的泼皮有一拼,换成曹操,怕是要来个血流成河,即便是刘备这种爱惜羽翼的估计也得事后让这些嚼舌头的付出点代价来…… 不过刘章能忍,曹彰可是看不下去了…… “师父,要不要?” 刘章看了眼曹彰,沉声道。 “让他们说去,没人伸爪子就不用管,你护好马车就行。” 刘章不是个憨憨,哪里有可能专门为了刺激下曹操就跑出来挨骂,眼下正是春耕的时候,百姓们大多都在地里,正是钓鱼下钩的好时候,就算是钓不到大的,至少也能摸几条小鱼。 这暗地里的事儿,不怕他跳出来,就怕他一直躲着,只要钓上来鱼,管他是大是小,都能顺藤摸瓜的慢慢查下去,最差也能让自己耳根子清净几天。 他刘章还真就不信了,自从他出现以后,曹操的变化还能没有世家发现些蛛丝马迹?不然这许都城里的舆论风波根本解释不了! 没错,他刘章今天就是出来钓鱼的,至于将腰牌丢还给曹操,当然是在要保护,不然学周瑜?自己一大家子人呢,赔了哪个进去他都得后悔一辈子…… “就是不知道这群人准备在哪里动手,城里好藏身不过容易牵连主家,若是在城外……” 刘章嘴里念叨着,仔细回忆着曹彰成天摆弄的沙盘,那里可有不少许都城外的地形…… 第153章 出游(下) 又走了一段,许褚带着一群头发花白的老兵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瞪了眼为首的刘章之后跑到领头马车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道。 “末将许褚,见过大夫人。” 丁夫人慵懒的声音从车内传了出来。 “行了,仲康,都多少年了,别跟个外人似的,今天就是府里待得闷了出去转转,你跟着刘章就行了。” “喏!” 许褚起身来到刘章身旁,低声道。 “能不能回去,来的时候前面的路不安全。” 刘章闻言眼睛一亮,扭头喊道。 “子文,去给为师取一把铁伞过来!” 说着,刘章又扭头冲着几个随行的下人道。 “去跟夫人们讲,让她们把帘子拉好,精彩的要来了,去吧。” 许褚听得一头雾水,却见公子曹彰取来一把通体漆黑的伞来,犹豫了一下,问道。 “什么意思?” 刘章试了试分量,随手将伞递给许褚,道。 “等下若是有人放箭,本侯爷这条小命就劳烦许将军了,至于那些贼人嘛……” 刘章抬了抬下巴。 “就交给他们了。” 许褚见状回身看去,却看到高顺正在与一帮老爷兵们挨个拥抱,不由得指着回头看向刘章,半晌不知道说啥才好。 刘章见状轻笑着吐出两个字道。 “陷阵!” 许褚闻言瞬间瞪大了双眼,刘章见状忙伸出一根手指立于唇上,道。 “明白了就好,不要说出来,希望这一次能钓一条大鱼上来,许将军试试那伞,等下莫要临头慌乱……” 说完,刘章挥了挥手,道。 “继续,出发!” 许褚章张了张手中的铁伞,忽然看到身边走过的马儿拉车的模样有些吃力,下意识伸手摸向了马车的车厢…… 入手一片冰凉,好家伙!竟然是铜铁制成! 许褚这才恍然大悟的牵着马快步跟上刘章,手上则是死死的握着那把铁伞注视着周围的环境…… 随着车队继续前行,街上越发的喧闹了起来,只因太官汤便在这条街上。 只不过空气中传来的脂粉味儿并没有让刘章感到舒心,反而还让他感到一阵厌恶和恶寒,厌的是这个地方,寒的是空气中传来的杀意…… “嘎吱吱……” 随着车辙滚动的声音缓缓融入了周围的莺歌燕舞之声中,刘章也又一次来到这个大门前,脚步微微一顿,刘章抬头看向了眼前的楼阁…… “呵,这群人学的还真是够快的。” 刘章冷笑了一声,原本还是院子一样的官营,如今直接成了一片三四层高的小楼,绿色的顶子朱红色的墙,带着一股别样的奢靡味道。 刘章不得不承认虽然这最初的设计图是出自自己之手,但这改进之人的设计可也算是个人才了,不但将楼加高了两层更是把涂装都搞出来了,而且那一抹绿…… 话说历史上应该是元朝才出现的绿头巾吧,怎么就…… 所以说这个行业是有着什么共通性不成? 不过说来好在这是汉朝,并没有建筑高矮涉及违制的问题,不然刘章还真就想办法直接把这地方给取缔了…… “许将军,这地方你来过没?” 许褚闻言微微一愣,老脸一红,道。 “先生难不成?” 刘章有些好笑的摆了摆手,道。 “想什么呢,我是在想,如果把这地方给取缔了损失最大的是谁……” 许褚闻言沉默了片刻,谨慎道。 “先生难道?” 刘章点了点头,道。 “情报的获取与交换,还有拉拢营私,这地方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可以说谁掌握了这里,许都城内在他面前就都没有了秘密,而且……” 说着,刘章瞳孔猛的一缩…… 许褚正看着刘章,见状猛然右臂一挥,只听得呛哴一声,一支弩箭便被许褚手中的铁伞弹到了一旁! “保护夫人!” 许褚一声怒吼,瞬间将铁伞展开,一把将刘章提在了怀中半蹲着躲到了马车后面…… 而就在此刻,先发的弩箭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一般,数不清的弩箭就这样洒向街道中心的车队中…… 不过此刻金属质地的车厢发挥了它们应有的作用,非但没能让这些弩箭伤到车上的人,反而还为车夫和下人们提供了庇护。 而那些原本在周围晃晃荡荡的老爷兵们,一个个如同睡醒了的白毛老猿一般,瞬间冲入两侧房屋之中,很快便传来怒骂与打斗之声…… 不到半刻,百余老兵轻松的擒下三十多名刺客,不过死掉的更多,差不多有四五十人,而就在这时…… “何处来的老卒,竟敢拿本侯,可知某是何人!” 刘章见场面已经得到控制,拍了拍许褚的胳膊,道。 “行了,这些老兵办事还是让人放心的,且看看那人是谁。” 许褚闻言谨慎的打量了下四周,这才将伞放到刘章手里,随后前去查看。 只是…… 刘章下意识的接过了铁伞,却是有些拿不住,只见他扎着马步,双臂颤抖的端着张开的铁伞,吼道。 “快来个人帮忙,撑不住啦!” 这一嗓子,直接逼得庞彤拉开门帘,笑骂道。 “你放地上不就行了,傻不傻啊你!” “对哦……” 刘章恍然道,两手一松…… “嘶……哎呦……” “又怎么了?” 听到刘章的痛呼声,庞彤没好气的再次拉开门帘问道。 “砸脚了!” “赶紧上车,别再外边给姐们们丢人!” 刘章不再说话,任由两个下人扶着自己爬上了马车…… 而就在这时,许褚也见到了方才口出狂言之人…… “公子。” 许褚有些意外的看着眼前的男子,有些诧异。 男子闻声晃着脑袋,指着许褚的鼻子,怒斥道。 “许……许褚……许仲康?谁给你……咯……给你的胆子敢来抓本……本公子……” 第154章 曹植当道 “许……许褚!尔等……尔等在这风雅之地妄动刀兵……可……可知罪否!” 许褚看着眼前这位浑身酒气的公子,一脸的无奈。 也就在他为难之时,曹彰赶了过来,看着曹植闷声道。 “子建,你在做什么,有贼人当街行刺,此等大事当前,还不快快让开!” 曹植闻言晃晃悠悠的转了个身,看向曹彰,笑道。 “呦……呦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三哥嘛……怎么着,三哥也想学我等附庸风雅不成?” 曹彰闻言瞪了眼曹植,道。 “谁跟你风雅!何况这等腌臜之地也敢称风雅?不过一群好色之徒亵玩乐女之地,也配谈风雅?我呸!赶紧闪开莫要耽误你三哥我办差!” 说着曹彰就要将曹植推开硬闯…… “唉……嘿嘿……你碰不到我……你来……你再来……哈哈,三哥你身手不成啊……今天抓不到我,我还就不让你进去了……嘿嘿……” 看着左右横跳的曹植,曹彰头都大了,捏了捏拳头,看着曹植,问道。 “子健如此阻挡我等,莫不是与今日之事有所牵连不成?” 曹植闻言却没有回答,只是如无赖一般横卧在大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曹彰道。 “哥哥想要进去可以,脱了甲胄自然可上得这风雅之地,不过嘛……这些老头还是不要上去了,免得污了姑娘们的眼……” 曹彰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耍无赖的曹植,怒道。 “留恋烟花酒肆,衣不蔽体,甚至当街醉卧,亏你也自称读书之人,当真是丢了我曹家的脸面,左右!将其拿了,送至丞相府发落!” 两边的老兵看了看,根本没动…… 曹彰见状有些尴尬,忙道。 “各位叔伯,我师傅可是高顺,给点面子可好?” 最近的俩老兵闻言点了点头,其中一个上前道。 “不是不给公子面子,所谓兵随将管,将随令行,今日莫说是公子,便是高将军也不能在兄弟们行令时随意指挥,抱歉了。” 老兵话音一落,这场面瞬间就尬住了,许褚不能对曹操的公子动手,最多只能用请的,曹彰也不能直接动手,不然难免会落个夺嫡甚至是兄弟相残的口实,老兵们也不能动手,他们得等将令…… 曹植见状,嘴角缓缓翘起一个弧度,吟唱道。 “来日大难,口燥唇干。今日相乐,皆当喜欢……月没参横,北斗阑干。亲友在门,饥不及餐……” 刘章听到曹植的吟唱,从车厢中躺着探出了脑袋,看着横躺在x院大门口的曹植,冷笑道。 “却有些歪才,不过啊……” “你也没比人好哪去,别折腾,这事轮不上你去管!” 好吧,刘章刚露个脸就又被人拽回去了…… “公子,请饮……” “我为何要饮呐?” “公子适才不是说口燥唇干么,小人自然要为公子取酒!” “嗯……噗!酸了……” “公子?” “我说这酒酸了,酸不可咽!如此多的刀兵在此,不但吓到了楼中的美人,更是让这酒都酸了!你去,找些人来将他们……赶走!统统赶走……酸了,呵呵……竟然酸了……” 看着眼前的一出大戏,许褚盯着那上前送上酒罐的奉承之人,将他的面容死死烙印在脑中。 “小人位卑言轻,公子,怕是走不出去啊……” 曹植闻言,随手扯下腰间的腰牌道。 “拿我的腰牌去,我看谁敢拦你!去!” 许褚见状,单手握住了刀柄,只要那人敢走,他就敢剁,丞相的公子他不能下手,不代表一个传话的他许褚也不敢动! 也就是在这千钧一发之时…… 哗啦啦啦…… “老身倒是想要看看,谁家的娃子有这么大的威风,许褚都管不了了?” 曹植眼中余光掠过声音来源处,瞳孔猛然一缩,随后眯了起来,一言不发自顾自的灌起了酒来,这时他也不嫌酸了。 却是丁夫人被人搀扶着缓缓下得马车走了过来…… “曹彰拜见大娘!” 随着曹彰行礼,许褚也跟着弯腰,只有躺在门口的曹植依旧毫无所动…… “子健,为何当街放浪形骸,还不快快起来,你娘就是如此教导你的吗!” 丁夫人看着曹植,显然有些恨其不争的味道,然而…… “哪里来的老妇,也敢管我曹家之事!莫不是腹中一无所出,被夫家休了不成?哈哈哈……” 丁夫人被气得脸色铁青,然而曹植依旧没放过她。 “我想起来了,这不是我家的大娘吗,您当初不是休夫么,怎么又回了曹家的门,难不成是外面的日子过不下去了,还是看我爹当了丞相后悔了?” “住口!你是不是疯了!如此编排大娘!” 曹彰上去一把揪住曹植的领子,怒喝道。 可无论曹彰的反应多快都没能阻止曹植,这伤人的话说出了口,就像那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 丁夫人此刻早已是脸色数变,最终捂着胸口,自语着慢慢转身向着马车走去,曹家的事,至少曹植,她是再也不想管了…… “夫人管不了,某可管得!” 只见曹操负着手,在禁卫的保护下正缓缓走来…… 刘章闻声从车厢里爬了出来,指了指丁夫人,又做了个拥抱的姿势…… 然后…… 又被拖了回去…… 曹操见状会心一笑,点了点头,吩咐道。 “去将那逆子给我绑了,楼内的人挨个盘查,我就在这里等着!” “喏!” 说完,曹操快走几步,上前抱住丁夫人,缓缓的安慰道。 “尚涴,是我来晚了,让你受了委屈,是我不好……” 丁夫人茫然的抬头看向曹操,挣扎了几下无果之后,才道。 “是我无所出,又没教导好孩子们,我……” 曹操见状拍了拍丁夫人的后背,道。 “夫人也知道我常年忙于国事,家中早些年全靠夫人操持,后来那事……不说这个,玉儿性子软,对孩子们多有纵容,你看看彰儿若不是幸得几位名师,原来也是个混球,这子健嘛,也该好生管教一番了……” 说着,曹操扶着丁夫人缓缓坐在了马车上…… “丞相!” 曹操回头看去,脸色瞬间大变…… 第155章 所谓毛遂自荐 “这是哪里来的!” 曹操面色铁青的看着捧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弩弓单膝跪地的士卒问道。 “回丞相,就在此楼之中,经查,贼人用此类弩具共有七把,以此楼为中心,附近七处临街房屋都有布置!” 曹操沉吟片刻继续问道。 “曹植可有牵连其中?” 士卒抿了抿嘴,不敢开口。 曹操见状,语气平淡的说道。 “直说!” 士卒闻言,道。 “禀丞相,公子是否参与尚不可知,不过,最高层恰是公子与几位好友饮酒之处,而且随侍乐女据判断疑似江南人士!” 曹操眼睛一眯,挥手道。 “都带回去严查!” “喏!” 刘章这时探出头来,观察着被士卒们带走的一众寻欢作乐的宾客,还有那些楼中的乐女,突然间眼睛一亮,出声道。 “曹彰,去把那个穿着玄衣的年轻带过来。” 说完又补充道。 “绑好了带过来……” 曹彰闻言晃着脑袋四下看了看,指了指其中一人,见刘章点头,忙走了过去。 此时曹操也来到刘章近前,矮身问道。 “念祖可是看出了什么?” 刘章抬起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道。 “那是个女儿身,丞相觉得一个女子乔装来这等烟花之地要做什么,况且江南之地啊,呵呵,不知道某猜测是否正确,不过若是真的,那拿下江东便指日可待了……” 曹操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那年轻公子,问道。 “你是说?” 刘章摇了摇头,道。 “先确认一番,不过丞相你这位曹植公子可是让人刮目相看呐,这场大戏演得着实精彩,或许他不是主谋,但少不了为人打了掩护,如何收场,丞相可要当心了。” 曹操点了点头,道。 “此非小事,连弩尚未列装,第一次使用却用到了你这个设计者的身上,有何感想?” 刘章闻言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一抹笑容,道。 “哈哈,好事,竟然还是条大鱼,我还以为不过是些池里的鱼虾呢……” 曹操点了点头,道。 “今日如此阵仗,念祖还是带着众位夫人回去吧,游玩之事改日再说。” 刘章闻言果断的摇了摇头,道。 “这可不成,大丈夫岂能食言而肥?抓了这么些人,总得给背后的人留点念想,查案的事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办,咱们还是继续。” 刘章扭头看了看天色,又道。 “今日风和日丽,丁夫人又遭变故,丞相若是想要将夫人请回家去,现在可是个难得的机会,不把握一下?” 曹操沉默了片刻,道。 “近日本相的确是有些疲惫了,出去走走也好……” “哈哈哈……啊?……” 刘章又一次被拖走,曹操笑着看向车厢,摇了摇头,吩咐道。 “将那些人的马匹取来换上,继续前进!” 曹彰这时也绑着一名年轻公子走了回来,看到曹操,问道。 “爹,师父呢?” 曹操看了他一眼道。 “今日表现不错,你师父陪你师娘呢,有什么事跟我说。” “那,这个……” 曹彰拽了拽手上的绳子。 “你看着吧,带着一起走。” “喏!” 说完,曹操搓着手钻进了丁夫人的马车。 曹彰挠了挠头,看了看身边的小子,使劲拽了拽手里的绳子,道。 “走吧,我给你安排个地方待着……” 可怜那年轻公子此刻被绑的跟个粽子似的,别说手脚了,就连嘴里都被塞了团麻布,面对曹彰的拉扯,也就只能努力蹦跳着让自己不会一头扎在地上。 刘章拉开窗帘,探出头来,冲着曹彰喊道。 “你小子轻点,你手里绑着的,没准将来是你弟妹!”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直接把曹彰喊了个一头雾水,而不远处坐在车里的曹冲更是狠狠的打了一个冷战…… 一路之上,再无波澜,沿途之上,众女还远远的观望了城外正在劳作的百姓。 “夫君,他们现在用的就是当年咱们在荆州时做的那个?” 刘章抬头看了看,道。 “没错,不过是近两年我才拿出来,还有那边,看到没,之前做的水车……” “真好呢……” 刘章摸了摸黄月英的长发,将脑袋轻轻的贴在她的小腹上,轻声道。 “咱们的孩子长大的时候,会更好的……” “嗯……” 庞彤见状,撇了撇嘴,将目光移向窗外,没说话,不过那气鼓鼓的腮帮子却是让貂蝉等人看了好笑不已…… 大约又走了一个时辰,刘章等人的车队来到一处比较平坦的地方,不远处甚至还有一条小河。 刘章下车左右看了看,喊道。 “行了就这里吧,下车!” “哦……”*n 一群孩子瞬间冲出了马车,看来是憋得有些久了。 “曹彰,把梯子拿过来,这么没眼力劲呢,你娘还有你几位师娘都等着呢!” 曹彰挠了挠头,先将马背上的粽子放到地上,随后急忙跑向装杂物的马车,头也不回的嚷嚷道。 “来了,师父你别催了,这不还有个活人么,万一摔了咋办……” 刘章伸了个懒腰,抽了抽鼻子,这外面的空气似乎都清新了许多。 等到服侍完几位夫人下了车,刘章去了曹彰之前取梯子的杂物车上挑挑捡捡了起来…… “忙活什么呢。” 曹操搂着丁夫人的腰肢,凑过来问道。 “有几套套用来烤肉的家伙,我得……嗯……我得把它们弄下来,不行,我这……曹彰!过来帮忙!” 刘章看来费了不少劲,可惜最终还是选择了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所谓力气不够,弟子来凑…… 曹操眼角抽搐了一下,扶着丁夫人缓缓离开了,他要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跟夫人好好培养一下感情,不过…… “大胡子爷爷!” 曹操一转身,就看到一个可爱的小丫头正表情严肃的看着自己喊着。 丁夫人见状,俯身摸了摸丫头的脑袋,问道。 “小关凤啊,有什么事吗?” 只见关凤点了点头,冲着曹操道。 “刚才在街上,你儿子是犯错了对吗?” 曹操见状来了些兴趣,也蹲下来看着她问道。 “对啊,你都看到了啊,有什么好办法让他认错吗?” 小丫头闻言,骄傲的拍了拍胸脯,开口道。 “想让他知道错误,得做到两点!” “哦?哪两点呢?” “先让刘叔叔说服教育他,这个刘章叔叔最拿手了,爷爷不信可以问哥哥,至于惩罚……” 关凤再度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 “让凤儿拿竹板打他屁股就行了……” “噗嗤……”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画面,曹操瞬间笑出了声,并道。 “凤儿说的对,爷爷过几天就带着那臭小子去找凤儿领罚!” 第156章 旷野中的家宴 关凤看着大笑的曹操,也跟着咯咯的笑了起来,随后想了想,伸出小指头,冲着曹操道。 “爷爷你是大人,可得说话算数,刘叔叔说了答应的事得兑现,咱们拉勾勾!” 曹操有点疑惑的学着关凤伸出小指,道。 “何为拉勾勾?” 关凤见状,伸出左手拉过曹操的大手,将小指与曹操的小指缠在一起,嘴里念念有词的说道。 “拉勾上吊……” 曹操被逗得大笑,抱起关凤冲着她的小脸就啃了一口,道。 “你这小丫头还真是有趣,将来啊,爷爷给你个公主当当……” 丁夫人在一边也是笑得枯枝乱颤,关凤这丫头实在是太好玩了…… …… 不管曹操那边如何享受,刘章正指挥着几个下人忙着安置几个大铁箱子,这玩意事关今天的午饭,刘章不得不重视起来。 剩下的曹节与曹华正带着几个男孩扯着线轴疯跑,可惜天气虽好,风却不大,纸鸢一直飞不起来…… 而曹宪则陪在貂蝉等人的身边,一边有些羡慕的看着吕玲绮的肚子,一边不时的点头,似乎是在请教着什么。 曹彰跟高顺则骑着马带着十几名士卒跑没了影,他们需要负责提供今天的午饭,看样子,是准备多弄些猎物,毕竟来的人可是不少…… 许褚作为曹操的亲卫统领自然不会走远,不过他也没闲着,正帮着刘章打下手,时不时的还问问手上的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很快,刘章先忙完了,别说铁箱子,就连木炭都摆好了,就等着曹彰等人打猎归来,不过看着曹华几人跑得满头大汗,还是忍不住跑过去指点道。 “这天气又没风,你们几个就算是跑断了腿,这纸鸢也飞不起来啊。” “那该怎么办呢?” 刘章指了指不远处的马儿们,道。 “骑着它们放啊,等纸鸢飞到了一定高度,就好了。” 几个孩子闻言瞬间跑过去抢了马匹,可惜…… “你们几个把纸鸢放起来。” 曹操离着老远笑骂了一声…… 眼看着一群汉子傻愣愣的呆着不敢动,几个老兵主动抱起了张苞等人上马飞驰了起来,不过曹华和曹节却没人敢碰,好在张苞机灵,等到纸鸢飞了起来,主动与两女交换了线轴,重新跑了起来。 …… 又过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曹彰等人也算是满载而归,除了山鸡、野兔等小东西之外,甚至还有一头野猪…… 刘章见状也是忙活了起来,不一会,烤肉的香气便在旷野上随着微风飘散了开来。 曹操也不客气,坐到士卒们铺好的毯子上招呼众人开饭…… “嗯……这肉烤得好,念祖确是有份好手艺,哪怕是在许都开个饭馆都绰绰有余了。” 曹操吃了个满嘴流油,还不忘给身边的丁夫人以及怀中的关凤添肉。 刘章笑了笑,挑着些烤好的先给自家几位夫人品尝一番,这才擦了擦手入座,至于烤肉的活计,则交给了曹彰和一群士卒。 这玩意没啥技术含量,烤糊几块也就能掌握的七七八八了。 “曹彰,去把车上的两坛酒取来,吃肉怎能无酒!” 曹操有些无语的看着曹彰忙里忙外,不由得有些感叹道。 “你倒是有本事,曹彰这臭小子以前比子健还混呢,现在没想到竟然能这么听话。” 刘章笑了笑,道。 “讲理讲不过我,动手打不过高顺,不学乖点,岂不是跟自己过意不去?” “哈哈,有理!” 刘章想了想,看着曹操道。 “丞相以为这豚肉如何?” 曹操接过士卒奉上的一碟烤肉,边吃边道。 “自然是鲜美无比,念祖为何有此一问?” 刘章夹起一块烤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了一番,这才道。 “若是天下百姓都能吃上这等美味,丞相以为如何?” 曹操闻言眼前先是一亮,随后却沉默了下来,犹豫道。 “这野猪有限,而人之口腹无限,家养之豚腥臭无比,如何使百姓入口?” 刘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 “丞相不知,豚肉腥臭,只是饲养不当,若得法可使其去腥而留其肉香,章虽不才,却知道其中奥妙,若丞相可拨一块闲地使人饲之,这豚肉便可源源不绝尔。” “当真?” “自然!” “哈哈,这敢情好,回头我就找荀彧要块地去。” “行啊,回去我就把相关事宜整理成册给你送去,不过……” “不过什么?” 刘章有些神秘的一笑,道。 “这养豚的地方你可得找好了,这东西养起来气味至少方圆二十里都带着股臭味……” “呃……小事,放远点就行。” 刘章看着曹操吃瘪,笑道。 “行了,别这么纠结,这养豚虽臭,但其夜香却可肥田,是上好的肥料呢!” 刘章说着,不再多理会曹操,四处看了看,随后道。 “曹彰把那边的粽子公子给我带过来,虽说是参与了行刺,不过总得让人吃饭呐。” “哦……” 曹彰闻言放好手上的烤肉,大步走了过去,将眼巴巴看着众人用饭的“粽子”公子提了起来,随后丢给刘章。 刘章也不在意,盯着那张有些脏了的小脸,笑着问道。 “你是……” 第157章 孙尚香暴露,刘章图江东 “你是孙尚香吧。” 刘章话音一落,除了曹操,场上的众人都看向了眼前趴在地上的这个“粽子”…… 刘章想了想,探手取下这人口中的麻布,又道。 “你也别多想,我身边这位可是当今丞相,说起来也算是你父亲的故旧之一,按理,你得叫上一声世伯,不过你如果不是的话也无所谓,等查清楚了来龙去脉,照你的皮相,去那红楼里应该还挺受欢迎的……” 只见那公子闻言一哆嗦,忙道。 “你在说什么,本公子听不懂……” 刘章笑了笑,继续道。 “没关系,是不是公子,你自己说了不算,找个人验一验正身就明白了,至于男女,其实也没多大关系,这年头好男风的也不在少数,既然你挺喜欢那红楼,不如以后就在里面当个乐女,也算随了你的心愿,不过嘛……” 刘章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她),道。 “若是将来有人拿了你的画像带去了江东,不知道你家里人会做何想法……” 刘章话音一落,就见那公子的脸色瞬间白了起来,随后便是一阵剧烈的挣扎,然而……其动作不比被剪掉了蚕茧的蛹儿强上多少…… 刘章甩了甩袖子,挣脱开庞彤的拉扯,继续道。 “这主意不错吧,你这样也算为了朝廷贡献了自己的力量,所谓……你干嘛……” 庞彤一巴掌拍到了刘章的后脑勺上,开口骂道。 “我又不是不认识小妹,你至于这么吓唬她吗!” 庞彤拍翻了刘章,上前扶起孙尚香走到一旁,慢慢安慰了起来。 “小妹,你怎么跑许都来了?家里知道吗?” 孙尚香警惕的看着眼前的姐姐,犹豫了半晌,才开口问道。 “姐姐你是?” 庞彤愣了一下,随后苦笑一声,道。 “呵,也难怪小妹认不得,我是庞统啊,当然现在是庞彤了……” 孙尚香对着庞彤的脸端详了半天,摇了摇头,随后双眼一闭,表示不想跟庞彤说话,显然是完全不相信她的胡扯。 庞彤想了想,把手伸进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盒子,又从其内取出一块骨头…… “嘿嘿,小妹,当年你笑先生我丑,如今可是落在先生我的手里了,嘿嘿嘿……” 孙尚香闻声瞬间瞪大了双眼四处寻找了起来,不过…… “小娘子,你在找谁啊,哈哈哈……” 孙尚香看着庞彤,疑惑的问道。 “你真的是……” 庞彤笑了笑,喉结蠕动了一阵,很快只留下了白皙的脖颈,那喉结竟然奇迹般的消失了,接着庞彤一低头,从口中吐出一物,只一眼,她就脸色一红,忙将那块骨头重新收了起来。 缓了缓之后,这才开口道。 “小妹这下相信了吧,刚才那个混蛋是姐姐的……嗯……夫君,别怕,他吓唬你呢……” “哦……” 孙尚香看了看庞彤,又偷偷的瞧了瞧不远处的刘章,沉默了下来。 刘章并没有理会众人对庞彤的好奇,反而是拉着曹操,指了指孙尚香的方向,道。 “丞相,这个棋子如何?” 曹操沉吟了片刻问道。 “区区一女子尔,有何用处?” 刘章微微一笑,道。 “冲公子尚未婚配,依在下看来,这孙家女确是合适,至于之后嘛,给他孙权一份聘礼,这冀州牧我看就不错,至于江东的嫁妆嘛,两郡之地如何?” 曹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 “亏你敢想,那孙权如何肯应。” “丞相,那江东的老夫人可还在呢,无论孙权是否应允,这事只要做足了,自然就有机可乘,先派使节过去提亲,只要江东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曹操听着眼睛越来越亮,点了点头,道。 “此事我们回去细说……” 刘章闻言哈哈一笑,道 “今天高兴,再送你件礼物,曹彰!” “唉……师父有干啥啊!” 曹彰叹了口气,将啃到一半的肘子放下,无奈应道。 “少废话,吃食没长腿,自己跑不了,去把那车取来给你爹看看!” 曹彰闻言默默起身边嘟囔边走。 “吃个饭也不让人消停,那玩意是没长腿,它本身就是腿,还怎么长……” 不一会,曹彰从车厢里扛出一辆明显大了好几号的“自行车”,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随后冲着刘章喊道。 “师父,还有啥事你一起说完,我一起弄了,东跑西颠的,跟累傻小子似的……” 刘章闻言笑道。 “行了,你吃饭去吧,今天没事了。” 说完,起身抬手道。 “丞相请。” 曹操见状来了些兴趣,起身走了过去,摸了几下才问道。 “这东西不就是小凤儿她们骑着玩的吗,做个大的出来干嘛。” 刘章也不多说,动手将马解套,随后用几个零件将马车的车厢连接在“自行车”上,这才开口道。 “丞相试试?这车厢可是铜铁铸的,分量比之运粮队的马车也不遑多让了。” 曹操闻言,骑上去试了试,惊讶道。 “怎会如此轻便?” 刘章点了点头,道。 “看来只要身体差不多的人都能流畅运转,行了,丞相,这是我与月英改进良久的东西,用来替换驽马之用,至少在消耗上要小上许多,当然若是咱们的路若是能修好,这东西的用处就更大了……” 曹操点了点头,并没有太过惊讶,毕竟小号的早就被关凤几个娃娃骑着满院子飞奔了,现在用来运粮也说得过去。 想了想,曹操拍了拍刘章的肩膀,道。 “念祖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这次的刺杀,连弩已然泄露,将作府问题不小,未查清之前,不能用来造这东西。”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道。 “无事,正所谓脓包捅破了才好的快,如今出来一趟便钓到了大鱼,恰好可以清查一番,而这个孙家丫头也能套出些话来与刺客的话互相印证一二……” 曹操点了点头,这一次的收获还当真是不小,只不过为何连江东都瞄上了刘章呢…… 第158章 关家有女抡竹板 刘章许都城外走一遭,虽然动静闹的挺大,不过除了刺客之外,侯府大院出来的人,竟然只死了几匹马…… 至于被人遗忘的桃花,这货比人还精呢,感到杀气的瞬间就钻进了车底下,在那一刻桃花爆发出来的速度差点惊呆了赶车的车夫…… 至于受伤者…… 不知道刘章被自己造的铁伞砸了脚算不算…… 孙尚香被带回了平江侯府与庞彤同住暂且不提,却说曹操回到城内的第二天早朝。 依照惯例,黄门喊话,曹操上前。 “陛下!臣曹操有本启奏!” 刘协看着曹操的大胡子心里一阵腻歪,不过该演还得继续…… “不知丞相有何事要奏啊。” 曹操开口道。 “启禀陛下,昨日辰时初刻,就在许都的大街上竟然有人公然行刺一位为了天下留下福祉的侯爷,甚至车上还有医学馆的馆长张神医!如此大事陛下觉得是否该查?” 刘协闻言激动道。 “当然该查,而且应该一查到底,我堂堂大汉都城,天子脚下竟然有如此不法之徒,定然要将其背后的党羽一网打尽!” 曹操闻言微微一笑,随即马上板起脸道。 “陛下英明,臣谨遵陛下旨意!” 曹操说罢,转身道。 “奉陛下旨,尚书刘先、使御史大夫郗虑、主簿杨修、西曹掾丁仪、黄门侍郎卫臻、前侍郎丁廙、相府曹植,涉刺杀并将作府、武库兵器丢失一案,依律予以审问!” 一群兵卒上前,将堂上几人压下。 一时间,看得满堂文武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曹操的意思,这一群人里,大部分都是曹操之子曹植的好友或党羽,而刘先、卫臻属于中立派,至于郗虑则是囚禁伏皇后,去岁构陷孔融之人。 甚至还有曹植! 完全风牛马不相及的几个人都被带走审问,难不成曹操是有意立嗣曹丕? 刘协也是一头雾水,摸不清曹操的意图,而曹操也没有多做解释,转身抱拳道。 “陛下,臣必定将不法之徒连根拔起,还我大汉国都一片清静!” “啊,这样啊,那就有劳丞相了。” 随后几日间,杨家、丁家成了重灾区,不断有人被传唤带走。 最终,卫臻,举报有功,进爵一级,赏百金。 刘先被无罪开释。 郗虑,刺杀事件,将作府、武库兵器失窃案主谋,同谋反,夷三族。 杨修,失窃案知情不报,同共犯,斩首。 丁仪、丁廙二人御下不严,致使家臣参与犯案,罢官、削爵,限择日离京。 曹植,醉酒阻碍公差,着申斥,刑家法。 经查,郗虑勾连黄巾及许贡余孽,并杨府、丁府数百人,少府、将作、武库官吏、卫卒数十人参与行窃武库、刺杀平江侯、张仲景等人。 卷宗入档以备查验。 这事儿说的看似轻巧,不过明眼人都看得清楚,丁家兄弟才是主谋,刺客主要都是江东来的,而丁冲早年曾与孙坚交好,显然刺杀时的安排都是这对兄弟进行策划的。 不过这丁冲既是曹操好友,又是丁夫人的胞兄,如今丁氏重掌曹家内院,丁家两兄弟便被轻轻放下,只是驱逐了事。 至于郗虑,纯粹是曹操恨此人当初囚禁伏皇后,又构陷孔融,让他曹操连背骂名,如今拖出来替死而已。 至于杨修,这是共犯,曹操算是做到了不偏不倚,也有敲打杨家的意思,毕竟这事的背后都有杨彪的影子在晃动,只是抓不到证据而已。 而刘先是因为职位辅助彻查,卫臻则是将河东卫家拉下了水,只因为这河东卫家有人在刘章的名声上推波助澜…… 至于武库失窃一事,诛连者更是多达数千之众…… 而最后的曹植,此刻好戏正在丁夫人为首的众人面前上演…… “小凤儿,你自己看看选个趁手的,五十大板,别打少了啊。” 曹操笑眯眯的抱着关凤,在她面前展开一个布包,里面大大小小的竹片摆了一大排,而且毛刺光滑,显然是特地为曹植准备的。 原本被绑在长凳上的曹植看到竹板脸色大变,随后看到了行刑者这才暗自松了口气,正想着。 “父亲果然还是疼爱我的……” 只不过…… 关凤蹦蹦跳跳的提起一条最大的竹板,抡了两下之后…… 曹植只觉得浑身冷汗直冒! “呜!……呜!……” “咯咯咯……” 巨大的破风声夹杂着小丫头关凤银铃般的笑声是如此的魔性…… “大哥哥,凤儿要打了哦,你要坚强哦……” “小妹……” “啪!” “啊~~~~” “啪!” “啊~~~~爹,大娘……” “啪!” “啊~~~我错了,孩儿错了……” “别乱叫,凤儿都忘了打了多少下了……” “啪!” “啊~~~啊~~~” “都说了让你别乱叫,张苞哥哥跟关兴哥哥都没你这么能喊……” “啪!” 刘章面无表情看着,心中默念道:八十,八十…… …… 这五十大板抡下来,别说是曹植被打晕过去,就连曹操都差点看晕过去,不过…… 还真是解气…… 张苞跟关兴二人则更是躲在一边捂着屁股瑟瑟发抖…… 而孙尚香这里,庞彤也套出了个大概。 这事,还得从周瑜返回建业之后说起…… 第159章 周瑜的判断,孙大小姐的决心 时间倒退回三个月前,孙刘联军抗曹失利,大都督周瑜在江夏城重伤,老将程普暂代大都督一职退守下雉、寻阳一线。 程普以二水寨为基,江中投入巨石以拒荆州水军至此形成固守之势。 等到周瑜醒来之时,已然是身在建业的宅邸之中了…… 只是身体虚弱的他现在根本无法起身自由行动,也只能任由小乔照顾着饮食起居…… 养伤期间,孙权来了两趟,鲁肃等人也是时常探望,甚至就连吴国太都亲自屈尊前来,这让周瑜感动的同时,也不免带上了无比的内疚与自责…… 对于江东来说,合肥、江夏、南郡三处事关存亡的战略要地,他周瑜自负傲视天下竟然无一处可以建功,这让他如何能忍! 不过…… “咳咳……” 一口老血吐出,让他心有戚戚。 “大都督外伤事小,内患却重,需得静养调理,不可轻易动怒,否则不但伤及内腑还易牵扯箭伤崩裂,望夫人谨记……” 想起医馆的话来,周瑜只得放空心思,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好在天气转暖,小乔平日里也是悉心照料,而小乔的一手琴艺也让周瑜感到放松,身体也一天天的好了起来…… 当能自由下地走动之时,周瑜便思考起了不久之前的战局,至少要弄明白自己输在了哪里才行,不然恐怕下一次等待自己的依然是一场失败…… 随着对战局分析的不断深入,周瑜渐渐皱起了眉头…… “夫君,夜深了,妾扶你去休息吧……” 小乔将外衫搭在周瑜肩头,轻声耳语道。 周瑜此刻正凝眉沉思,忽觉小乔的耳语猛的扭头看去,一脸的狰狞,半晌才道。 “原来是小乔啊。” 眉头渐渐舒缓了两分,周瑜拍了拍小乔的手说道。 “差人去取曹操过往的战例来……对了,还有许昌最近两年之内发生的大小事宜全都找出来……” 小乔有些担忧的看着周瑜苍白的脸色,问道。 “夫君,夜色深沉,不如明日再看如何?” 周瑜闻言怒道。 “若不能一探究竟,某今夜恐难以入眠,快去!” “喏……” 小乔见状,也不敢违逆,只能担忧的看了一眼,这才下去吩咐…… 不久之后,小乔带着下人抱来了大量卷宗,随行的竟然还有鲁肃。 “夫君,鲁大人听闻夫君要翻阅卷宗,同来了。” “知道了,放那吧,你去休息,我看完了就睡。” “夫君……” “去睡觉!” “喏……” 鲁肃见状也不好多说,他是知道周瑜的脾气的,上前搀扶了一下,开口问道。 “公瑾可是发觉了什么不妥之处?” 周瑜看着卷宗,点了点头道。 “的确,子敬且看,这一份,这一份……还有这一份。” 鲁肃闻言,顺着周瑜手指的位置看了过去,半晌才道。 “在下驽钝,不知公瑾何意。” 周瑜扶着桌案缓缓坐下,道。 “曹操前半生虽说兵法精熟,但还有迹可寻,战初急攻是曹操惯用的伎俩,曹操用其寻找对手的破绽,寻机破敌,对袁绍、对袁术、对吕布甚至是对刘备尽皆如此,此番乌林一役我也是算准了曹操的这个习惯而准备的。” 鲁肃闻言,皱着眉头仔细看了起来,半晌后,叹道。 “果如公瑾所言,然而此次曹操却未曾动兵试探,甚至可以说完全改变了他自己固有的战法,甚至可以说是反其道而行之!” 周瑜点了点头,又道。 “而且子敬你看,这曹操原本惯用的大将在此次大战中完全遭到了弃用,反而是张合、张辽、徐晃等人独自领军,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某此次的对手绝非曹操,而是另有其人!” 鲁肃想了想,点头道。 “公瑾,在下同意你的判断,此次曹操的用兵确如公瑾所言,处处透露着诡异。” 周瑜继续道。 “子敬,今夜陪我找到这个吧,否则某必将寝食难安。” “如何找起?” “自然是这两年内,曹操都用了些什么人,于蛛丝马迹中将此人揪出来!” 鲁肃闻言点了点头,道。 “好!” 很快,一夜时间就在两人的无眠之中悄然而过。 “公瑾,或许在下有些眉目了……” 终于捏着眉心,点了点头道。 “子敬,某也想到了,可能性最大的有两人,一个是司马懿,此人也是本次随军参战之人常于曹操身侧……” 鲁肃接着道。 “另一人可谓风头无两,不但造出曲辕犁等物,还收了曹操的两个儿子为弟子!” 周瑜勉强的笑了笑,道。 “这人还与曹操一样,是个专好人妻的色中饿鬼,算上曹操的女儿,上至三十开外的豪门遗妇下至不满十岁的女童,已然娶了十几人之多……” 鲁肃不由得冷哼道。 “如此之人,私德有亏,便是盖世之才也不过天下的害虫罢了,不过……” 周瑜苦笑道。 “能让曹操将一文一武两个孩子托付,甚至还有个有着神童之称的周不疑,可见此人并非如表面上的那样简单,甚至这里……” 周瑜点了点一份密报,道。 “司马懿真正被曹操重用或许也与此人有关!” 鲁肃闻言取过密报细细看来,正是当初刘章把司马懿揪出来丢到曹操面前的那一次见面,鲁肃看完,恍然道。 “看来就是他了,不过,此人与曹操比邻而居,府中更是布满了曹操的死士与虎贲将士,想要除掉绝非易事……” 周瑜也向后一仰,躺在榻上,缓缓道。 “刘章啊刘章……子敬,与吴侯说,多派些密探打探此人习惯,务必要事无巨细,无论战法还是韬略,见行而知,我等必须对此人有所了解才是……” 鲁肃闻言点了点头,面色沉重…… 然而两人不知的是,房门外一个年方二八的年轻身影此刻正捏着拳头咬牙道。 “原来如此,不过好色嘛,这却难不倒本小姐……” 于是,我们的孙大小姐就带着十几名姿色上佳的剑婢,走上了北上除贼之路。 在她看来,这刘章既然是色中饿鬼,自然免不了在烟花酒肆之中风流快活…… 可惜…… 第160章 孙大小姐的进击之路 孙小姐就这样留下了一封信便离开了建业城,而在前线的程普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便加大了排查与搜寻的力度,这还让江夏的徐晃紧张了半天…… 不过嘛,这位孙小姐显然是对如何躲避搜捕有着极高造诣的,这丫头根本就没直接走,而是取道会稽,走海路去的中原,这操作完美的避过了家里的搜捕…… 不过孙小姐的这次出走却给另一伙人创造了机会,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孙小姐辗转了小半个大汉这才来到许都城。 这城里江东安插进来的密探自然不敢怠慢,不过…… 你一个深闺大小姐,来许都就打听本地最大的烟花之地是个什么鬼! 结果一群江东暗探就这么看着他们的大小姐带着十几名侍女堂而皇之的住进了那红楼的顶层,而且一住就是一个多月…… 不得不说,孙小姐带来的侍女质量上还真是出色,江南女子的温婉与多情在这些丫头身上体现的那叫一个淋漓尽致,直把许昌的官员们迷了个晕头转向。 不过这对于孙小姐也不算是什么好事,一方面来自许都的官员与公子哥的骚扰越来越多,虽然后来得贵人相助解决了暂时的困境,但是这个所谓的贵人看起来一样不是什么好货色…… 而另一方面就是刘章本人,那家伙别说来红楼逛了,就是侯府的大门都没出过,而侯府中的采买事宜也都不是府内的丫鬟之类的在置办。 甚至为了打探消息,还有几个暗探搭了进去,这才让孙小姐明白了一件事——这平江侯在曹操心中的位置高得骇人听闻,相比之下那个司马懿的保护级别很明显就低得多了…… 这也让大小姐终于确认了…… 这个刘章就是那个隐藏在曹操身侧的神秘谋主,而且假设这是个摆在明面上的替身,那么处理掉他也能让真相浮出水面…… 于是在某些人的帮助下,孙小姐便一直在准备,等的就是刘章走出那个院子…… 而那位贵人指的自然就是曹植,正是他在杨修等人的带领下才阻止了想要对大小姐身边这些侍女下手的那些所谓的“恩客”们…… 不过尴尬的是,“恩客”换成了曹植自己…… 这一刻,孙尚香无比庆兴自己选择了女扮男装,不然以她的性子搞不好会一剑砍过去…… 事情的进展既顺利又曲折。 顺利的是杨家与丁家的安排让孙大小姐不用担心刺杀的过程,所需的情报和武器甚至是人员安排,都有人在背后出力…… 曲折的是,这刘章宅到让人想要吐血,城里城外的,舆论都能逼到一个人忍不住自杀,结果这货根本是毫无所觉一般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平日里更是没有与任何人进行来往,无论是世家还是与曹操交好的派系,都没有,甚至是他实质上的亲族赵王一脉…… 好在虽然机会来的突然,但也总算是出现了…… 这一天刘章莫名其妙的选择了出门郊游,甚至还带上了全家,护卫更是少得可怜。 虽然有些疑惑,但这种机会显然不容错过,杨家与丁家带来了不少人手,更是从武库中搞来了曹操并未给军队配置的新型连弩。 按照估算,七把连弩十四个箭匣,再配合上老式的手弩,在第一时间里就能至少发射超过五百枚箭矢,这种程度的刺杀,别说区区一个文士了,就算是面对一哨兵马都能将对方打到溃不成军…… 而在完成刺杀之后,至少在红楼的人是安全的,一方面都是些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又有曹植的保护,若是再有那些死士干扰视线,想要全身而退并非难事。 只是这结果嘛…… 孙尚香看着庞彤在那给自己找来各种小物件,忙里忙外的好不热情,但却是半点都开心不起来。 自己这方的计划好像没啥问题吧,怎么就被抓了呢? 想不通…… “小妹,别想那么多,我估摩着这事吧,你算是自己撞在刀口上了……” 庞彤看着发呆的孙尚香,开口劝了一句,这丫头来了几天了,现在除了吃饭和睡觉基本上都在发呆,显然是还陷在之前的刺杀失败中无法自拔。 孙尚香呆呆转过头,看着庞彤,半晌才开口吻道。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世家与曹操的矛盾由来已久,双方都在找一个平衡点,而夫君来了之后却开始打破了双方之间的平衡,虽然这种破局起来没有影响到大局,但一个可以左右曹操判断的未知者,显然不是世家所希望见到的,而且……” 庞彤想了想,继续道。 “夫君不止影响了曹操,更是在教导曹操最喜欢的孩子,没人知道他教了些什么,这对于世家来说隐患太大了,别忘了一位帝师是可以左右一场变革的,无论最终结果的成败,谁也不能保证夫君会不会是另一个晁错……” 庞彤说着,摸了摸孙尚香的头,道。 “傻妹妹,你是被世家当枪使了,夫君是恰逢其会,顺势下饵,原本要钓的鱼可不是妹妹你呢,你看看世家损失了多少,杨家可是将最优秀的后辈都搭进去了,丁家要不是曹操为了缓和与丁夫人的关系,一个抄家也少不了呢……” 孙尚香闻言,沉默着低下了头,这么多弯弯绕绕,她哪里懂啊…… “那还能放我回去吗?我家里可以花钱来赎的……” 第161章 潜移默化 “我的傻妹妹呦,你自己撞进了网里还想着跑出去?就算是夫君想放你回去,曹操也不会同意的,而且你回去之后能做什么?” 庞彤叹了口气,道。 “女子么,无非是联姻罢了,尤其是你这等豪门出身的贵女,以江东现在的弱势,你若是回去了,大概会被嫁到交州去吧。” 孙尚香有些茫然,喃喃自语道。 “交州吗?” 她还真没仔细想过自己的未来。 庞彤见状想了想,道。 “当然也不一定,没准你江东出了个什么可以替代甚至超越周瑜的人物,或许你会被下嫁,不过无论哪一种其实都不是好事。” “怎么说?” 孙尚香有些疑惑。 庞彤闻言解释道。 “远嫁交州,等到江东谋夺此地之时,你自己便会夹在两家之间;而嫁个后起之秀,一旦此人功高震主,自然也是一样,毕竟作为你的夫君名义上也是有江东的继承权的……” 孙尚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脑海中的画面既真实又虚幻,就像大嫂,自从二哥即位之后便没了音讯,只留下了大哥的独子还留在二哥的庇护之下,甚至连个说法都没有…… 或许……那也是自己的命运? 孙尚香才刚刚成年,以前都是母亲教导自己要以江东的大业为重,自己的榜样应该是父亲与大哥那样,她这还是第一次想到了自己,以及自己的未来…… 至少现在身边的这位庞姐姐,就给了自己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 孙尚香这里还在迷茫着,而外面则是曹植的大型社死现场,这场家法在众人的围观中落下了帷幕,而手持大竹板的关凤无疑是全场中最靓的崽! 将曹植直接打到昏厥的丫头,此刻正擦着脸上的汗水,神清气爽的开口道。 “爷爷,以后有这样的机会还要叫凤儿来呀!” 曹操闻言一哆嗦,下意识的看向曹彰,自己的几个儿子,怕是除了曹植就数这个最虎了…… 曹彰感受到父亲慈爱的目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显然眼前这个小小的行刑者远比看起来要可怕多了,嘴里更是默念着孔圣人的箴言。 “吾日三省吾身……”*n 而一边观刑的刘章却是笑着看向关凤,如看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曹操有些疑惑的扭头问道。 “这丫头这么野,你就不担心吗?” 刘章闻言咧嘴一笑,道。 “丞相,你不觉得这是件好事吗?纵观历史,开国之后的第二乃至第三代人中,纨绔子弟与官员的堕落都是个难以解决的巨大难题,现在关凤这丫头既然有这个素质,咱们不如……” 曹操听着,眼神越发的古怪,犹豫了一下,道。 “说下去。” 刘章点了点头,继续道。 “让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丞相日前也允诺要给她一个公主,试问这样一位公主日后若是继承了您当初的五色大棒,身后还有冲儿撑腰,那场面,怕是一两个酷吏都没有这丫头的威慑力足……” 曹操沉思着,眼睛越来越亮,半晌之后,狠狠一巴掌拍在刘章的大腿上,大吼一声。 “好!” “撕……你这老货……” 对于刘章的出言不逊,曹操完全没有在意,满面笑容的对着关凤道。 “好啊凤儿,以后若是还有这类的刑罚,都交给凤儿了,从今日起,你就是咱们家这两个院子里的家法执行官!” “好耶!” 关凤大叫一声,笑呵呵的扎进曹操怀里,冲着那张满是大胡子的老脸就啃了一口,道。 “谢谢爷爷!” 刘章在一旁吸着凉气揉着大腿,脸上却是笑意盎然的看着曹操怀里的小关凤,脑海中不断闪过她成年之后手持五色大棒惩治不法的画面,那真是太美了…… 而院中的其他人则是面色各异,小一些的都在不自觉的打着摆子,而女子们则大多面露苦笑,真把小凤儿养成那样,以后哪个才敢娶哦…… “好了,好了,疯丫头快去洗洗吧,浑身都是汗水,等下别着凉了,去找你娘去吧,爷爷还有话跟你刘叔叔说……” “哦!那凤儿就先走了……” 关凤像模像样的鞠了个躬,随后迈开小萝卜腿,跑掉了…… “贤婿啊,说说那孙尚香如何处理吧,你之前不是有安排么,说来听听。” 曹操看着关凤小小的身影,开口问道。 “冲儿今年刚好十四岁,这位孙家大小姐与之年龄仿佛,不如促成这一段姻缘,不过需按照礼节做足,而这两年的时间便是留给咱们进行准备的,丞相可还记得荆州的魏延吗?” 曹操回忆了一下,恍然道。 “你说那个看起来酷似云长之人?不知贤婿为何提起此人?” 刘章笑得有些神秘,低声道。 “丞相麾下大将不少,但大多名声在外,做事必然是有迹可循的,而且若是派个成名之人难免会让江东新生警惕,而这个魏延初出茅庐,又颇有胆略,不如给他个机会试试,或许能给丞相带来一个不小的惊喜。” “你是说让他出使江东?” 看着曹操疑惑的表情,刘章摇了摇头,道。 “出使的事轮不到他,丞相可以给他一支兵马,并告诉他我们这边在时间上的安排,让他见机行事便可,若成便是惊喜,丞相也可喜得一员上将,若不成,丞相也没有太大损失……” 曹操闻言更加疑惑了,开口道。 “你认真的?如此看好这个魏延?” 刘章犹豫了一下,道。 “你当我算出来的行不行?” “少来,你那算命的法子就是个半吊子……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了,就按你的意思安排好了,反正就算失败了损失也不大,那出使江东,你觉得谁去合适?” 刘章眼睛微微一眯,吐出一个名字。 “杨彪!” 第162章 啊,不知道起啥名好 “杨彪!” 曹操听到这个名字沉默了半晌,才道。 “这合适吗。” 刘章冷笑一声,道。 “他会去的,就算是不愿去,他也得去,武库失窃这等大案,只杀他一个儿子,已经是给了他杨家天大的面子,若是他敢继续留在许都,顺着线摸下去,丞相大可以将杨家连根拔起!” 曹操有些头疼,想了想问道。 “你就不怕激起世家反弹?” 刘章闻言冷声道。 “反弹?谁出头?武库失窃这种事,放在哪里都不是小事,郗虑做了替罪羊,就算是那个小皇帝也能看明白这是丞相的示好,其他世家看不明白?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主动将脖子伸到刀锋下的……” 曹操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道。 “就他了,我也想看看,有多少人会跟着他往南边跑……” 说完,曹操想了想又问道。 “你那个关于军队的改造我看了,似乎……” 刘章笑了,看了看曹操道。 “当然可以有限制的实行,比如作训营那边就可以深入一下,至少伍长、什长甚至是百人将是可以利用这个系统开始进行慢慢培养的,顺便找些兵书丢过去,有好的苗子可以重点照顾一下,陷阵营的老兵们还是可以信赖的……” 刘章说完,想了想,道。 “军队改制这个事先不要急,这东西太容易刺激到世家,但是另一个方面的东西却能够提上日程了,既然农学馆这些开不起来,那就从地方入手。” 说着,刘章冲着曹彰喊了一嗓子。 “子文,去你蔡师娘那里帮我取点东西来,就说是我这几天写的那堆东西就行……” “好嘞,师父稍等!” 曹彰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一样,起身应了一声,撒丫子狂奔了起来…… 曹操看了眼跑出去的儿子,有些好奇的问道。 “你有办法了?” 刘章点了点头,道。 “论及农学以及水利学,除了那些不愿出来的,在下的声望在民间也是不错的,毕竟有曲辕犁和龙骨水车,虽然不能直接开学讲课,那就换个思路,咱们可以借助原本故有的官员组织将这些知识推广出去。” 刘章伸出手对着空气攥了攥拳头,道。 “我写了些东西,丞相可以找人誊抄下来,送往各个州郡,将之覆盖到最底层,亭长、村正甚至是地方上威望较高的老人的手中,凡有意学习的农者都可进行学习,别忘了,咱们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刺激生产能力,开不开学馆其实并不重要……” 正说着,曹彰抱着个箱子颠颠的跑了回来。 “师父,你要的东西……” “大开,这是给你爹的。” “好嘞!” 曹操取过一卷看了看,念道。 “母猪的产后护理……嗯?” 曹操有些疑惑的将其放在一边,又拿起一卷…… “论蝗灾的治理与防治手段……” “鸡鸭散养与集中饲养的利弊与注意事项……” “轮耕与混种的优势与必要性……” …… 曹操翻了半天,一脸惊异的看着刘章,半晌说不出话来。 说完刘章起身拍了拍屁股,大笑着离开了。 曹操看着刘章离开的背影,半晌才喃喃道。 “奉孝,这才是你至死都念念不忘此人的原因吗……” 就在曹操发呆的时候,曹彰正胡乱的翻看着刘章给曹操留下的手稿,叹道。 “什么嘛,一本兵书之类的东西都没有,没意思……” 说着,只听啪的一声,曹彰顺手将一卷竹简丢了出去,结果磕在了箱子的外檐上,险些掉到酒樽中。 曹操一个哆嗦,抬腿一脚踹翻了酒蹲,将竹简抢救了下来,随后怒视着曹彰,道。 “给某小心点,毁了这些书稿,老子我……我让小凤儿执行家法!” 曹彰闻言缩了缩脖子。 “爹……打几下?” “照曹植的量!翻倍!” “爹我错了!” 曹彰果断认怂,光是大庭广众之下被那丫头打屁股就够丢脸了,再看看曹植的惨状,那丫头绝对是个天生神力的主,翻倍啊,一百多板下去,这屁股基本上就不用要了…… 曹操有些意外的看着曹彰跪倒在地的怂样,不由得抚着长须思量道。 “貌似关凤这丫头还真不错,就连曹彰这熊孩子都如此恐惧,这将来……” 曹操想了想,随后很快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想法暂时丢出去,等到关凤这个小树苗长大,怕是至少还需要十年,在此之前,得先把自己要做的事做好再说…… “把东西收好,随我去找荀彧,这事必须好好琢磨一下……” “喏!” 曹操起身伸了伸腰,带着刘章大步离开了院子…… 而就在此时,回到自己房中的曹植也睁开了双眼,而他身前正跪坐着自己的妻子——崔氏…… “夫君,父相命人传问,刎颈之交、莫逆之交、管鲍之交、杵臼之交、舍命之交、管宁割席……如此种种,你与那杨修,丁仪等人是哪一种?” “嘶……还有吗!” 曹植摸了下屁股,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面色阴冷的问道。 崔氏犹豫了一下道。 “父相还说……说……” “还说了什么?讲!” “择妻择贤,择友择行,让夫君择友慎重,也让妾身多学学母亲的勤俭……” 曹植闻言咬了咬牙,趴在榻上,久久不语…… 第163章 秋粮入库,兵马随行 为了避免过度刺激世家,刘章现在其实能做的事情并不多,能够将农学大规模推广下去,就差不多已经是极限了。 史书、兵法一类的东西不是他不想教,而是这些东西对于世家来说还是太过敏感了一些,不过也有些东西可以考虑在近期内拿出来了…… 不过这要等到杨彪离开之后才能开始动手…… 至于司马懿与荀彧,似乎在那天呛了一句之后又回归了原有的秩序,对于农学的推广普及,荀彧负责制定大方向,而司马懿则被曹操派出去履行监察之责…… 政务方面曹操任命刘先为大司农,零陵人刘巴接替了他的尚书职位,成为了荀彧的下属。 至于军事上的调动,征西护军夏侯渊屯兵陈仓,虎视汉中不说还切断了西凉与汉中的来往路线…… 荆州方向则升任魏延为建威将军,并脱离黄忠管制独领一军。 而与原本历史中最大的不同是,曹操并未召马腾入京,这一点还是刘章主动提出来的,刘章的原话是。 “如果丞相不想在这一两年就与西凉开战的话,还是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对于马家,在下自有安排……” 听了刘章的话,曹操也就没再多问,把心思都放在了作训营与将作府上,毕竟好苗子难得,他也不想错过个万一,此外就是前次连弩的意外失窃让曹操意识到了这里的威胁…… 而太原人郝昭就在这时进入了曹操的视线之中…… 于此同时,不久之后巡查各地农学推广的司马懿也带回许都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最后就是刘章这里了,自从有了上一次遇刺的教训…… 刘章往外跑的更欢了,似乎是生怕别人不来找麻烦一般,甚至还经常到城外的农田之中与老农们闲聊…… 可让人意外的是,那些满城的风言风语反而还消失了,更是见到刘章的车驾如避瘟神一般,别说一般的公子哥,就连朝堂上的大员都唯恐对其避之不及…… 对此刘章表示,绝对不是因为身边总带着一个怒目圆睁的许褚以及一群白胡子老兵,绝对不是…… 时近九月,吕玲绮率先有了动静,一个可爱的女儿随着一声响亮的哭声呱呱坠地,当然只是个形容词,毕竟不是谁都像刘备一样有着那么长的胳膊…… 半月之后,蔡琰也顺利产下一个男婴。 刘章也分别给两个孩子取了名,长女名菀,长男名汄。 女儿的名讳有茂盛之意,儿子则有水势的意思,可见刘章的心情与抱负…… 对此,曹操表示。 “贤婿啊,你看响儿和颖儿年龄与汄儿相仿……” “你是不是有病?这辈分到时候咋论?” 刘章逗着怀里的女儿,送给曹操一个如看白痴的眼神…… “唉……” 曹操叹了口气,似乎带着无限的惋惜…… 不过…… “孩子的事就别多操心了,等他们长大了,若是互相看对了眼,我也不反对,反正又没有血缘关系,什么礼教的事儿,我还真不在意……” 好家伙,刘章冷不丁的一句话,把在场的几个人都噎了个目瞪口呆…… 半晌曹操才反应过来,笑着说道。 “那就这么定了,说起来今岁的秋粮粮看起来不错,要不要把匈奴收拾了?” 刘章的心思显然不在曹操身上,闻言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这事你跟我说啥,你想打就打呗,哦哦哦……” 曹操闻言搓了搓手,道。 “哎,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大军不日就要出征,你没点啥表示?” 刘章闻言,疑惑道。 “指南针、连弩还有那踏车不是早都给你了吗?还要啥表示?” 曹操闻言从怀里取出一个磨损的有些褪了色的锦囊道。 “这个啊,这个!” 刘章见状叹了口气,将孩子放回特地打造的床车上,转过身来静静的看着曹操,道。 “张合、曹纯、赵云外加上一个徐庶,后勤方面有郝昭带着踏车负责补给,身后还跟着医馆营,兵器方面大量配发了连弩以及指南针。” “你告诉我这次打匈奴跟扫荡有什么区别?要是这样还能让匈奴人占了便宜,这几个人就甭回来了,草原上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算了,活着也是浪费粮食,还好意思要锦囊,丢不丢人!” 曹操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个事儿,这一趟几个人跑过去,那还真就跟白捡功劳一样,如果是这样的话…… 没等他多想,刘章补充道。 “这次把子文带上,学了快一年了,总得战场上印证一下,另外,可以着手将马腾召来入京了,等到赵云打出名声,也该处理西凉的问题了,还有妙才将军那边如何了?张鲁可有什么动作?” 曹操闻言刚要开口,忽然眨了眨眼,疑惑道。 “咱俩到底谁是主公,我怎么听着你这语气就像是我吩咐许褚那些个憨货似的?” 刘章闻言翻了个白眼,道。 “你要是不舒服,以后就别来问我,我正好乐得清闲。” 曹操盯着刘章看了半晌,这才道。 “算了,反正你也没心思要那位置,我早就应该习惯了的。” 沉默了一下,曹操才道。 “张鲁那边倒是还算安静,不过根据暗探来报,他那个弟弟张卫似乎对妙才驻军陈仓颇有微词……” 刘章闻言笑道。 “那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既然这个张卫想蹦跶,不如就给他个机会,荆州那边的黄忠岁数一天比一天大,趁着能用赶紧放出来,想必那张卫看到这么一员老将应该会挺兴奋,顺手下了汉中算了……” 曹操眼前一亮,随后犹豫道。 “那妙才?” “让黄忠先过去,妙才若是能打过就让他去打张鲁,要是不行,就老实点看着西凉就行了……” 曹操闻言嘿嘿一乐,曹仁那边可是快把黄忠这员老将夸到天上去了,可见这黄忠的武艺…… 第164章 剑指并州,张松醉酒 刚说完老黄忠的事,刘章突然想起了什么,拉着要走的曹操问道。 “对了,益州最近可有人来?” 曹操闻言一愣,想了想道。 “好像是来了一个,叫什么张松的,据说那人的长相有些寒碜,我最近事忙也就没见,现在还在驿馆住着呢,得有大半个月了吧……” 刘章闻言一拍脑门,道。 “赶紧见,记得态度要好,最好把他夸到找不着北,对了,我新酿的酒已经可以出窖了,你取个二十坛招待这张松……” 曹操闻言一阵沉思,半晌才道。 “灌醉了给你绑来?” 刘章闻言愣住了,缓了一下才疑惑道。 “给我绑来干嘛?” 曹操闻言指了指一间房子,笑的有些猥琐,道。 “这张松应该与庞夫人一样吧,不然念祖为何如此上心……” 刘章差点气歪了鼻子,没好气道。 “别乱猜,这人跟我没半点关系,至于是不是女扮男装,你自己灌醉了摸摸看,我让你招待他,是因为此人不满刘璋久矣,甚至身上还带着平定益州的关键,要不要你自己看着办吧……” 曹操闻言这才严肃了下来,摸着下巴道。 “益州啊,这可是当年高祖的龙兴之地,都说蜀道难,曹某还没见过呢……” 刘章闻言道。 “无所谓,益州虽险,但其主暗弱,等到北方平定,丞相可以亲自带兵去看上一看……” 曹操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带着有些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某今年已经五十五岁了,念祖你觉得我还有机会看遍这大好河山吗?” 刘章低头想了想,随后抬起头来正视着曹操,伸出五只手指,认真道。 “五年!只要五年我们就可以平定北方,届时丞相便可剑指西蜀,随即一统天下!” 曹操盯着刘章的眼神看了半晌,最终伸手拍了拍刘章的肩膀,笑着转身离开了…… 刘章目送着曹操离开,缓缓放下胳膊,轻笑道。 “我说的平定北方,可不止是并州和西凉啊,希望你到时候能淡定一点……” 说罢,刘章抬手推着自己的长女缓缓在院中走了起来…… …… 建安十四年九月初四,天子刘协携百官祭天祷告,张合挂帅,赵云为先锋统骑兵八万并辎重、医官数营,共计十一万大军北上并州以讨匈奴…… 是夜,刘章喝得酩酊大醉,笑得像个傻子…… 而另一边,曹操府上,张松正战战兢兢的在许褚的带领之下来到曹操宴会上。 这也不怪他,毕竟许褚的长相且不论,光是那斩杀许攸的大名就让一些人难免生出些许畏惧,这货人实在,说砍你就不带说第二遍的…… 不过显然许褚对张松还算不错,毕竟能找到个比他还丑的,属实是不太容易,原本还有典韦,不过他走了以后许褚的颜值便接近垫底,如今更有赵云正式加入曹营,这怎么能让许褚不郁闷? 如今竟然来了个比他还要丑的文士张松,许褚自然想要极力挽留一二…… “先生莫慌,我家丞相可是出了名的爱才,如先生这般人物,丞相早已仰慕已久,先前的怠慢不过是驿卒玩忽职守,某已经剁了给先生出气……” 张松闻言就是一哆嗦,心道。 “这许褚啥意思?下马威?难道……” 不过没等张松多想,曹操便迎了出来,拉着张松的手,笑道。 “先生见谅,曹某平日里公务实在繁忙,先是秋粮后有大军出征,实在是怠慢了子乔,今日特备下美酒,还请先生消气……” 张松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忙道。 “丞相言重了,区区在下不过庸人尔,何劳丞相如此啊!” 曹操闻言哈哈大笑着拍了拍张松,道。 “子乔自谦了,想那益州自刘焉薨后,张鲁作乱,刘璋也是沉迷酒色,毫无半分人君之态,益州能支应至今,子乔作为别驾可谓是功不可没,如何算是庸人!” 说着,曹操还拍了拍张松的手,道。 “如今难得子乔来许都,可要好好尝尝某寻来的美酒,这东西可不多,就算是那名满天下的杜康也难比其一二……” 说着拉着张松到位置上坐下,这才转身回到主位。 而此刻作陪的司马懿也拱手道。 “张别驾,丞相对别驾可是仰慕已久,更是常常叹息不能与之促膝畅谈,如今难得来京,还请不吝赐教才是啊!” 说着司马懿举杯道。 “别驾请!” 张松见状,连忙举杯,道。 “这位想必便是奇策频出巧定荆州的司马先生了吧,在下久仰先生大名,请!” 司马懿浅浅一笑,举杯道。 “别驾请……” 那笑容直直的让张松打了个冷战,好在酒烈,这才没让张松出丑,不过…… “这司马懿深不可测,是个厉害角色……” 张松饮酒之时,默默给司马懿上了个标签…… “先生来,许褚敬你一杯!请!” 结果张松才放下酒樽,许褚已经说着一樽下肚,张松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这难得的美酒,便在这番盛情之下继续开怀畅饮了起来…… “先生请……” “别驾请……” “子乔且来满饮此樽……” 张松自打坐下,这酒便没停过,三人轮番而来,好话更是不知说了多少,直把张松灌了个七荤八素,留着涎水就倒在了案上…… 曹操见状,忙道。 “倒了没?” 许褚闻言凑到张松跟前,轻声呼唤道。 “先生?张别驾?张松?” …… “丞相,倒了,醉死过去了……”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想了想道。 “许褚扒了他裤子验明正身先……” 许褚:“???” 第165章 张松献图,黄忠神箭折夏侯 一连数日,张松觉得自己就没醒过,那酒的确是好,但咱们也不能这么喝是不是? 不过曹操的热情还是让张松无比的感动,甚至头一晚还有个主动侍寝的美娇娘,试问他张松,在益州何时有过这种待遇?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那美娇娘不过是许褚扒了他裤子之后的补救措施罢了…… 这一日张松醒来,正摸着自己的胸口…… “先生可曾醒来?在下清晨猎得半岁的鹿儿,丞相新请您去赴宴品尝啊,哈哈哈……” 张松听着许褚那爽朗的笑声,仿佛受到了感染一般,开怀的笑了…… “将军稍等,待某更衣!” 不多时,张松在侍女的服侍下整理好了衣冠,走出驿馆,看着许褚,笑道。 “将军,我等出发吧!” 不长时间,张松便在许褚的带领下再次来到曹操府邸内,眼见着酒席已然备下,张松笑容有些发苦,这美酒虽好,可这么喝下去他还真怕自己步了曹操好友丁冲的后尘…… “先生快坐,今日鹿肉鲜美,不可不尝,以之佐酒,更是堪称天下绝味,许褚!还不给先生满上!” “喏!” 张松闻言连忙将案上酒樽拿到一边,道。 “丞相且慢,松来许都多日,承蒙丞相厚恩,如今已是耽搁了太久,不瞒丞相说,在下此来许都本就是要请丞相收回益州,那刘璋整日沉迷美色,不理政务,我益州百姓苦之久矣!” 说着张松脱下衣衫,用餐刀割开,取出一卷地图,双手捧着,道。 “还请丞相早日发兵解我益州百姓之疾苦!臣张松愿为丞相先行探路!” 曹操闻言起身上前搀起张松,道。 “子乔!” “主公!” 二人热泪盈眶的深情对视,直把一旁看着的许褚膈应的不行,要知道当初扒了张松的裤子,曹操还命他抓了一把确认了下真伪,那手感,端的是一言难尽…… …… 曹操醇酒美人攻陷了张松,而张松择日返回益州暂且按下不提,却说黄忠受命独自北上,于九月十三这一天终于是赶到了夏侯渊的陈仓大营。 “哈哈哈,夏侯将军,末将黄忠,奉命前来调兵讨伐张鲁,还请将军助老夫一臂之力啊!哈哈哈!” 夏侯渊看着眼前这位老到快要掉渣的黄忠,心中一阵膈应,皱眉道。 “丞相难不成是糊涂了,如此老卒怎堪大用?” 黄忠闻言也不生气,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囊,道。 “将军莫要多虑,丞相有言在先,若是将军帐下有人可胜得过老夫手中大刀或是腰间雕弓,这取汉中的大功,将军尽可拿去,老夫绝无怨言!” 夏侯渊闻言,冲着身边的兵卒使了个眼色,兵卒会意,上前取过信件交与夏侯渊之手…… “原来如此,伯权(夏侯衡表字)去试试。” “喏!” “老将军,远道而来是否需要歇息一阵?” “尽管来过,老夫还使得动刀,哈哈哈。” 夏侯衡闻言提枪上马,抱拳道。 “得罪了!” 说罢,策马抬枪直取黄忠…… “架子不错,不愧是名将之后,不过……” 黄忠嘴上说着,看着夏侯衡的长枪直奔自己的肩膀上的甲胄而来,大笑着道。 “不过还是嫩了点,哈哈哈!” 只听得呛哴一声,夏侯衡的长枪直接被黄忠挥刀架飞了出去,随后黄忠收刀而立,静静看着帅帐前的夏侯渊,任由飞出去的长枪落在营中溅起一片尘土…… “好大的力气,好俊的身手!” 夏侯渊瞳孔一缩,赞叹道。 黄忠闻言哈哈一笑,道。 “将军,可要换人来过?” 夏侯渊想了想,道。 “老将军神勇,妙才自问不是老将军对手,不过看老将军腰间挎弓,本将不才却也善射,不知老将军可否赐教一二!” “哈哈哈,好说,好说,老朽便与将军切磋一二!” 说着,黄忠将大刀向下一贯,登时刀柄入土三分,随后腰肢一拧,宝雕弓已然入手,接着黄忠冷然看了夏侯渊一眼道。 “将军莫动,看某箭法!” 夏侯渊闻言一惊,接着便见黄忠拧身搭箭,随后就是一道白芒一闪而逝,接着自己盔上的红缨便如柳絮般缓缓落下…… “嘣!嗡嗡嗡……” 羽箭插入夏侯渊身后的帐门立柱上,入木三分由自颤抖不已…… 夏侯渊手中抓着盔缨,半晌才道。 “老将军神射之艺由在刀兵之上,末将甘拜下风,不知老将军此去需要人马几何?” 黄忠闻言,下马抱拳道。 “将军,只需精骑三千,副将一员,老夫愿为丞相取来汉中!” 夏侯渊闻言目中精光爆闪,脱口道。 “老将军此言当真!” “老夫愿立军令状!” “好!老将军雄心依在,此去汉中我与将军五千精骑,至于副将,夏侯衡!” “末将在!” “你便与老将军走上一遭,凡事多向将军请教!” “喏!” 说完,夏侯渊大笑着看向黄忠道。 “老将军,快来我帐中一叙,妙才给老将军接风洗尘,待个吉日再劳老将军出征!” 黄忠闻言,将宝弓挂在马上,抱拳道。 “恭敬不如从命!夏侯将军请!” “黄老将军请!” “哈哈哈”*2 看着自己的父亲与黄忠勾肩搭背的入了帅帐,夏侯衡看了看自己崩裂的虎口,笑着扯下一块衣襟随手缠上,转身来到黄忠插在地上的大刀前,随手一提…… “嗯?” 夏侯衡有点意外,随即双手紧握,用力提了起来…… “呀啊!……哦……” 费尽力气才将大刀拔出,人却是向后连退了数步,方自停了下来,随后满脸激动的看着手上的大刀,赞叹道。 “好一位黄老将军!若是年轻时候真不知是何等光景!” 一群亲兵更是看傻了眼,跟着夏侯渊南征北讨多年,何时见过这等猛将…… 第166章 另类的生死之交 夏侯惇拉着黄忠的手并肩坐在一起,听着称呼显然已经互相熟悉了起来。 “如老哥哥这般武艺,为何此前却是寂寂无名呢?” 黄忠闻言沉默了片刻,才道。 “某早年居于南阳,恰逢蛾贼乱世又逢独子染上伤寒,这才举家迁至荆州,本欲求那张神医救命,却不料张神医不见踪影,这才依附于先主刘景升。” “不过像我这等外郡之人不被荆州所容,只能委身其侄助其守御长沙之地以为存身,待得丞相南下,如今却已是年过六旬之人矣……” 夏侯渊闻言心有戚戚,当年自己的一个孩儿不也是饿死在怀中…… 想了想,夏侯渊道。 “老哥哥无忧,如今天下局势豁然开朗,丞相不日必可定鼎天下,去岁之末组建医学馆不说,今岁之初更是遍传农学于天下,某相信,在丞相治理之下,我堂堂大汉必将日盛一日!” “不过,老哥哥为人豪爽武艺更是非凡,不知家中可还有后辈?若是老哥哥不弃,某愿与哥哥结个姻亲,老哥哥以为如何?” 黄忠闻言沉默了半晌,才叹道。 “多谢将军美意,奈何老夫独子早夭并未给老夫留下血脉,某女早年远嫁也是在离乱之中遗失了,如今不过孤家寡人尔。” “此生晚年幸得丞相厚恩,委以重任,老夫只愿以此身余勇为我大汉尽一份力,沙场效死尔,哈哈哈……” 夏侯渊听着黄忠带着几分凄凉的笑声,沉默了片刻,沉声道。 “某与老将军一见如故,本想你我两家亲上加亲,却不料勾起了老将军心中憾事,罪过也,若老将军不弃,某愿与老哥哥结为异姓兄弟,并以幼子继于老哥哥膝下以为延续,不知老哥哥意下如何?” 黄忠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双手紧紧抓住夏侯渊的肩膀,激动道。 “兄弟此言当真否!” 夏侯渊嘴角抽搐,显然是被抓的甚是痛苦,不过很快就忍了下来,将双手搭在黄忠胳膊上,正色道。 “愚弟夏侯渊,见过黄大哥!” “呵呵,哈哈哈哈!想我黄汉升,年过六旬得遇明主,今又得贤弟不弃,何其幸哉!今日你我兄弟不醉不归,可否!” “定当如此!大哥稍待……来人,摆香案!某今日与黄大哥结为异姓兄弟,大宴三军!” “喏!” 夏侯渊吩咐完,又看向黄忠,道。 “大哥,你我尚在军中,一切从简,待到大哥得胜归来,我带你去见孩儿,愚弟家中现有四子,幼子名荣,尚算聪慧,可为大哥膝下……” “哈哈哈,好好,就依弟弟之言!哈哈哈哈……呃……咳咳咳……” 夏侯渊见状忙拍着黄忠宽厚的背部,道。 “大哥莫要激动,你我兄弟还要看着孩儿们长大成人娶妻生子才是啊,哈哈……” …… 夏侯渊跟黄忠一见面就成了结拜兄弟,这事就连刘章也没敢想过,原本安排老黄忠去夏侯渊那里,一方面是想利用张卫的自大,另一方面也是一种恶趣味,毕竟这两人原本在历史上可是“生死之交”。 如今…… 夏侯渊甚至还送了个儿子给黄忠延续香火,也算是在某种程度上重合了,毕竟没死在定军山的夏侯荣啊不对,以后就是黄荣了…… 好吧,名字有点错位,还是不多说了…… 黄忠在陈仓大营中休整了三日,这才与夏侯渊依依惜别的带兵前往汉中…… “大伯,此去汉中有数条路可选,我们走哪一边?” 黄忠闻言,道。 “行军在外需得以军职相称,断不可坏了规矩,此事夏侯校尉还要注意,至于路线嘛,兵贵神速,我等走斜谷,不过此地地势险要,吩咐下去,多派斥候打探,尤其是谷道两侧高地之上,切莫中了敌人埋伏!” “喏!” …… 一路还算平安,也怪南郑这地方没有什么险要可守,过了斜谷道便是箕谷,再过去便是褒中与汉中的治所南郑了。 图片不太好找,这是诸葛亮北伐时的路线图,请忽略红蓝箭头,只关注地形就好 一直过了箕谷,远远的看到了褒中,张卫才率领着军队姗姗来迟,看着曹军中的黄字大旗,张卫皱了皱眉,问道。 “黄姓将领,曹军中可有人姓黄吗?” 副将闻言摇了摇头,道。 “将军,属下不知,此前并未听闻曹营之中有黄姓大将……” 张卫闻言点了点头,道。 “如此说来,曹操此番不过是在试探我汉中的决心,虽然兄长不愿与那曹操争锋,不过若是毫不抵抗难免会让其轻视我等,不若学那张绣,胜他一番,如此也好谋个前程……” 想到这里,张卫立刻吩咐道。 “传令下去,布好阵势,我等必要给曹军一个下马之威!” “喏!” 黄忠远远的看到汉中军,前行一段之后这才扬刀喝道。 “全军止步!” 随后黄忠看了眼身边的夏侯衡,笑道。 “夏侯校尉,上去喊话!” “喏!” 夏侯衡策马前行数十步,提枪指着汉中军喝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尔等割据大汉领地自守一方,如今天下将定,丞相仁慈,不忍刀柄相向,尔等还不快快下马受降,若敢抵抗,黄将军兵锋所向,尔等必将身首异处……” 黄忠听得直摇头,夏侯衡这小子说话文绉绉的一点气势都没有…… 想着,黄忠打马上前,将夏侯衡划拉到一边,将大刀插在地上,持弓断喝道。 “对面的小子听着!某乃南阳黄忠!受丞相之命收复汉中!张鲁阻截益州朝贡多年,天子早有不满!若敢不从,这便是尔等的榜样!” 话音方落,便见黄忠弯弓搭箭激射而出…… 张卫先是瞳孔一缩,随后听得破空声从头上掠过,嘲笑道。 “哪里来的老匹夫,莫不是老花了眼,连箭都能射……偏……” “喀嚓……噶吱吱吱……噗……” “咳咳咳……”*n 张卫话没说完,便听见身后声响,扭头之时这才发现,自己的大纛已然被一箭射落在地,溅起一片尘烟…… 第167章 黄汉升力挑三将 黄忠一箭射落张卫的大纛,这才转身与夏侯衡说道。 “能动手就别嚷嚷,这才叫下马威,懂了吗?以后学着点!” 夏侯衡闻言咽了口唾沫,判断了下两军之间的距离,点了点头,道。 “将军说得是,末将必将牢记在心……” 虽然嘴上如此说着,夏侯衡心中却在犯嘀咕。 “您老这一箭,隔着至少百步开外,还要一箭射断那么粗一条旗杆,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怕是除了您老之外也就地下的吕布可以试试……” …… 夏侯衡怎么想的暂且不提,却说那张卫着实是被吓了一跳,目测了一下双方的距离,张卫咬了咬牙,道。 “老匹夫休要猖狂!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且看某来拿你!” 说着,张卫提枪拍马,嘴上还轻哼了一声低声道。 “杨任、杨昂,这老匹夫臂力惊人,不可大意,与我共杀之!” 尔将闻言,默默点了点头,轻踢马腹跟着张卫便冲向了黄忠。 夏侯衡见状微微一惊,正待提醒黄忠,却听见黄忠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来的好!看老夫斩尔等于马下,以壮声威!” 说着,黄忠一踢马腹,黄骠马人立而起,落地后瞬间窜了出去,黄忠则是顺势将雕弓挂在腰间,单手拔出大刀,迎着张卫三人便冲了上去! 等到夏侯衡反应过来,黄忠已然同三员低将战在一处…… 再看黄忠,迎面冲着张卫抬手便是一刀直落,刀锋破空而来的尖啸声瞬间让张卫惊出一身冷汗。 张卫不敢多想,慌乱中双手举枪便架! “当!!!” “啊!” “咴咴咴咴……” 一刀三响,张卫的坐骑直接被巨力震得跪在了地上,黄忠得势之后虽然不想饶人,奈何此刻杨任、杨昂二人拍马赶到,挺枪直刺,这才化解了张卫的死局。 但黄忠更非善与之辈,顺势横刀削向杨任,同时摆头躲开杨昂的直刺,接着单手一探握住了杨昂的枪杆,待到大刀撞上收枪侧架刀锋的杨任之时,卧刀的手骤然一送一松…… 就在不远处正在赶来的夏侯衡的眼中,那柄被黄忠松开的大刀如同陀螺般围着杨任转了半圈圈,刀柄狠狠拍在了还在发蒙的杨任后心之上…… 而被握住枪身的杨昂则是被腾出双手的黄忠直接拎着长枪从马背上举了起来! “小子还是给老夫滚下去吧!哈哈哈!” 还在空中挣扎的杨昂直接被黄忠甩向了刚从马腹下拔出腿来的张卫,二人瞬间滚作一团,而杨任此刻也在地上吐着血沫子挣扎难起。 “绑了!” 黄忠吩咐一声,策马转身回到本阵…… 夏侯衡愣了一下,随后看着地上挣扎的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暗道。 “三位没想到吧,碰上个现实版的老廉颇,哈哈……” 士卒们提着绳子上前,美美的将对方三员大将绑了回来,这时夏侯衡张望着敌阵开口问道。 “将军,敌军失了主将,如今阵脚大乱,为何不令士卒们冲锋一番以扩大战果?” 黄忠闻言,道。 “那汉中张鲁不过一鼠辈尔,若是丞相大军开来必不敢缨锋,如今这张鲁的弟弟无非是欺我年老又寂寂无名,想要弄些名声寻个前程罢了,去把那张卫带过来,我有事吩咐。” “喏!” 不一会,张卫满脸憋得通红被带了上来,黄忠看了看,惊讶道。 “怎么还把张将军的嘴给堵上了?哪个干的?找抽是不是?赶紧给我拿了去!” “喏!” “呕……你……你们……呕……” 黄忠见张卫趴在地上干呕,更疑惑了,忙问道。 “怎么回事这是?” 取下张卫塞口之物的士卒此刻正擦着手,闻言皱眉道。 “回将军,不知道是哪个混蛋,用的是几块缠脚布……” 黄忠闻言沉默了半晌,看着张卫,叹道。 “可怜的孩子……张卫是吧,老夫年岁大了,不愿见血,且这汉中的百姓依旧是我大汉子民,若是张太守能够顺应天命也算是一桩功德,不如张将军回去劝劝如何?” 张卫闻言抬起头,看着黄忠的老脸问道。 “呕……将军……呕……将军此言……咕咚(吞咽声)……当真否?” 黄忠看着张卫的动作不由得一阵反胃,不过还是强忍住不适感,说道。 “老夫所言必然无虚!若是张太守愿将汉中归还朝廷,想必丞相也不会为难你兄弟二人,虽然不太可能继续留任此地,不过在朝廷之中谋个职位也并非难事……” 张卫闻言,点了点头,道。 “如此还请将军放开末将手脚,待我修书一封送与家兄之处……” 黄忠闻言大喜,笑道。 “哈哈哈!何须如此,来人!给张将军松绑,取匹良马送将军回去!” 夏侯衡闻言,犹豫道。 “将军如此是否……” 黄忠大手一挥,道。 “无妨!连同那两位将军一同送回,相信张将军不会负我!” 张卫闻言,伏地道。 “多谢老将军信任,张某必不负所托!” …… 不一会,张卫带着两个垂头丧气的将领回到了本阵,这才回身向黄忠抱拳施礼,随后大喝一声。 “收兵!” 看着对方走远,黄忠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道。 “衡儿,你觉得这三个废物便是反悔又能如何?放回去了最多也就是影响汉中士气罢了,哈哈哈……” 夏侯衡捂脸,心道。 “您两刀抓了仨,您咋说都有理,我不跟您争……” 第168章 阎圃之谋 张卫回到褒中,的确未曾食言,当天便安顿好大军,只身回了南郑去见张鲁。 “兄长!” 张鲁闻声抬头,看着一脸风尘之色的兄弟,忙道。 “如何?兄弟可曾破了曹军?” 张卫闻言神色一暗,沉声道。 “禀兄长,臣弟不是来人对手,说来惭愧,连同臣弟在内,三人同上竟不能挡来将一合……” 张鲁闻言人都是傻的,三人一合都没挡住?抱歉这种战况以他贫乏的武力认知,实在是想象不到那种画面,看着满脸愧疚的弟弟,张鲁失声问道。 “这怎么可能?难不成你等三人中了定身咒不成?站着不动给人抓的?” 张卫回忆了一下,比划道。 “那黄忠就这样劈了一刀,然后横着甩了一下,随后将刀脱手,顺势还把杨昂提了起来砸在愚弟身上……” 张鲁闻言更懵了,捏了捏眉心道。 “行了,你也别解释了说了我也听不懂,既然败了,你是怎么回来的?” 张卫闻言,有些苦涩的开口道。 “兄长,愚弟是被那黄老将军放回来劝说兄长的……” 听着张卫的坦白,张鲁叹了口气道。 “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张卫想了想道。 “不瞒兄长,之前是愚弟自大了,小觑了天下英雄,想那曹操手手下,只是黄忠这等名不见经传的老将都有如此本事,可见那些名声在外的大将该是何等厉害,以我汉中之地,万万难以抵挡,若死战必然生灵涂炭……” 张鲁点了点头,叹道。 “是啊……若非刘璋杀我兄弟之母,你我兄弟也不会割地以图之,可这些年来虽有小胜却难报杀母之仇,兄弟,如果……” 张卫闻言也沉默了,不过很快,张卫便抬头看着张鲁道。 “兄长,愚弟有个想法不知是否当讲!” 张鲁闻言道。 “你我兄弟相依为命,有何言不可明说。” 张卫点了点头道。 “不如我等请那黄忠前来饮宴,若是他敢前来便代表了曹操的诚意,届时我兄弟二人可借机提出要求,若是丞相发兵益州,则功成之日,刘璋必为我兄弟二人手刃之!如何?” 张鲁闻言眼睛闪过一抹杀意,道。 “便如兄弟所言!若是能报杀母之仇,区区汉中送给他曹操又有何妨!” 张卫闻言大喜,道。 “如此还请兄长稍待,我今夜便赶回褒中,若成,则三日之内必归,还请兄长做好准备!” …… 张卫就这么匆匆赶回褒中前线,而张鲁则在此时招来了心腹谋士阎圃,询问了他对此事的看法。 阎圃想了想,才道。 “如今天下即将辅定,曹操前日已派大军北上并州讨伐匈奴,此事若成,则天下仅剩西凉、益州以及江东三地诸侯苟延残喘,投诚几乎已是必然,那刘璋胸无大志,若是他也献降,只怕主公报仇之事难成……” 张鲁点了点头,做若有所思之状。 阎圃见之,轻笑道。 “主公莫急,且听在下说完,如此主公需先为自身考虑,首先便是主公的价值,至少要让曹操觉得主公献降是有功劳的,如此至少能在曹营之中立稳脚跟,若是届时那刘璋降了,以其能力也不过是一方闲散王爷,到时只要略施小计便可取其性命……” 张鲁闻言点头,道。 “此事如何来做?” 阎圃笑着说道。 “主公,莫要忘了,我汉中并非一家,巴地尚有不少部族,不若借其一用……” 张鲁闻言点了点头,道。 “此事便交给先生去办吧。” 阎圃点了点头,又道。 “主公还有一事,那曹军来此招降,不如将那刘焉当年的劣迹上报与朝廷当然还有那刘璋在蜀地的违制之举,如此一来,或主公便无需等待那时机了……” 张鲁闻言皱眉沉思了片刻,道。 “你是说……刘焉当年私造龙……” 阎圃轻笑道。 “主公知道便好,此事还需安排的巧妙些,比如那些信众便可用之,让来人呈报上去才显合适……” 张鲁闻言恍然道。 “哦~~~~先生大才,不日曹操处,本太守必将举荐先生,日后若是先生……还要多多提携于某啊……” 阎圃闻言忙躬身拜倒,道。 “主公言重了,若非主公不弃,在下早已是刀下亡魂,若主公有愿,在下自当鞠躬尽瘁!” 张鲁见状忙起身搀扶,道。 “先生无需如此,快快请起,还是与我细说一二……” “主公,若想取信曹操还需些财务,那杨松……” …… 画面一转,已是张卫回到褒中的第二日。 “杨任、杨昂,你二人把守好大营,没我的命令不可轻举妄动!” “喏!” 张卫点了点头,看了眼杨柏之后,这才策马出了营,孤身前往黄忠的营寨。 这杨柏本是汉中谋士杨松的胞弟,杨氏是汉中大族,张鲁虽不喜其为人,但为了世家的支持,也算对其礼遇有加,不过张卫是个急性子,与其兄弟二人并不算和睦。 况且,张鲁此刻也正盘算着杨家多年以来搜刮的财富……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提,却说张卫前往黄忠大营…… “吁~~~~,你是前日……” 张卫看着旗杆上挂着的士卒,脸色有些惊疑不定道。 守着营门的士兵见状,忙拱手道。 “张将军,某家黄将军说了,张将军不日便是我等同僚,此人竟然以腌臜之物羞辱将军,便让他挂在旗杆上好好晾一晾那双臭脚,也算为张将军出口恶气!” 张卫闻言恍然道。 “既然都是同僚,何至于此,快快将其放下,某去与黄将军说情!” “喏!将军还请入帐,黄将军正在帐中等候。” “好,多谢这位小哥!” 张卫下马抱拳,随后脸上挂着微笑大步走入营中…… 守门的士兵等到张卫走远了,这才将旗杆上的兄弟放了下来,笑着说道。 “你小子倒是好福气,一条缠脚步换了个什长来当,这姓张的竟然还反过来为你说情……” 第169章 张卫谋杨柏,张鲁宴黄忠 “末将张卫!见过黄将军!” 张卫入得黄忠的中军大帐,抱拳道。 黄忠此刻正看着竹简,闻言抬头看向张卫,这才放下手中的事物,回礼道。 “张将军回来了,不知张太守那里如何?” 张卫闻言抱拳道。 “回黄将军的话,说来惭愧,将军不知,我兄弟二人之母被那刘璋所杀,取汉中抗之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家兄虽然也想要向丞相献降,不过有些事还是想要与将军见面详谈,不知将军可否屈尊南郑一行?” 黄忠闻言挑了挑眉,大笑道。 “哈哈哈,这有何难!夏侯衡!” “末将在!” “命你暂领大军,我与张将军去南郑走一遭,你且好生照看大营!” “将军这……” 夏侯衡有些犹豫的看着黄忠,满面忐忑。 黄忠见状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傻小子,你担心什么,你伯父我年过六旬,曹营之中论起兵法武艺,胜我者多矣,若是张太守谋我,岂不是要与丞相开战?好生守营,等某回来便是!” “喏!” 说完,黄忠起身冲着张卫道。 “张将军咱们这便起行如何?” 张卫忙道。 “多谢黄将军信赖,在下莫敢不从,只是还有一事,劳烦将军恩准。” “何事?” “请老将军放过旗杆上的兄弟,前日我等不过各为其主,那兄弟并非有意羞辱在下,还请老将军开恩!” 黄忠闻言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张将军大度,如此便依你,张将军请!” “黄将先军请!” “哈哈哈……” …… 张卫与黄忠并未在褒中停留,当日便回了南郑,不过进城的时候天色已晚,接风宴只得作罢,安排黄忠在馆驿住下之后,张卫这才匆匆赶回太守府面见张鲁…… “兄长!” 张鲁在卧榻上见了自家兄弟,看其风尘仆仆的模样不免有些心痛,忙起身拉着张卫坐下,才道。 “如何,那黄忠可曾一同前来?” 张卫抱拳道。 “幸不辱命,黄老将军为人豪爽,现已安排在驿馆暂歇,明日兄长便可见到其人了,不过兄弟今日与老将军同行,却是听到一件事,觉得有必要与兄长告知一二。” “何事?” 张卫道。 “这位黄老将军中年丧子,近日方与那夏侯渊结为异姓兄弟,并从夏侯渊处过继了一名幼子为续,兄长,那夏侯渊可是被曹操视为本家兄弟,如此大事,我等是否该送一份大礼才好?” 张鲁闻言眼前一亮,低声道。 “兄弟说的是,此事我定当安排妥当,不过昨日兄弟走后,我与阎圃商议,那杨松一家贪财忘恩,非是善类,为兄想借其身家以交丞相,杨松这边我自会处理,至于杨柏,还需兄弟走上一趟才是……” 张卫闻言,轻笑一声,道。 “兄长哪里话,愚弟早就见那……” 不料张卫尚未讲完,便被张鲁一把捂住口鼻,张鲁道。 “兄弟轻声,莫要走漏了消息!” 张卫闻言点了点头,低声道。 “兄长,不如我今夜便归,先制住那厮如何?” 张鲁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道。 “也好,此事需得小心,以张家之能,若消息败露,则难免祸生肘腋……” “兄弟知晓其中紧要,兄长还请安歇,兄弟这便回去营中……” 张卫彻夜离开南郑,路上奔行之间,突然心生一计,一抹笑容浮现在嘴角之处…… 连夜回到大营的张卫草草睡下,次日一早便寻来了杨柏。 “杨将军,我兄长已与黄将军达成协议,汉中即将献降,不过考虑到杨家,不如将军随我去军营拜见一下当前管事的夏侯衡将军如何,如此也算为杨家找到一个拉进关系的渠道,要知道这位可是那屯兵陈仓的夏侯渊将军的长子!” 杨柏一听,眼前顿时一亮,夏侯衡是谁他不知道,可这位夏侯渊那可是名满天下的大将,何况又与曹家同气连枝,若是能与之搭上线…… 不过杨柏也不是傻子,有些疑惑的看向张卫,道。 “不知将军为何将此等美差交予在下?” 张卫闻言伸手搂住杨柏的肩膀,叹息道。 “兄弟你是不知,那黄将军乃是夏侯渊的结拜大哥,夏侯渊更是将幼子过继给黄将军延续香火,这等大事我等新降之臣岂不得送上一份大礼?兄弟家中资财丰厚,若是有合适的物件可要急着我张家才是啊……” 杨松闻言恍然道。 “原来如此,此事张兄放心,待我回去必将找些珍稀的物件为张兄解忧,我等不如现在便去曹营见见那位夏侯将军?” 张卫闻言大笑道。 “哈哈哈,兄弟正有此意,杨兄请!” “不敢,张兄先请!” …… 此后不久,张卫独自归营,杨柏从此再未出现在褒中大营之中…… 而另一边,黄忠也被请到了张鲁的府上…… “老将军远来辛苦,公祺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张鲁直接迎到了黄忠的马车边上,抱拳躬身道。 黄忠跳下马车,忙回礼道。 “太守大人客气了,却是让黄某受宠若惊。” 张鲁见状,抬手一引,道。 “酒宴已备好,将军里边请?” “太守大人请!” “不若我二人同行可好?” “敢不从命。” …… 一番谦让之后,二人于府中分宾主落座,阎圃作陪。 “老将军,此人是我汉中功曹,阎圃,老将军不知,此人有治世之才,公祺能据汉中而抗刘璋,多仰赖之。” 黄忠闻言,眼睛一亮,抱拳道。 “汉升见过先生……” 阎圃忙回礼道。 “将军多礼了,当是在下见过将军才是……” 张鲁见状,端起酒樽,笑道。 “二位何必见外,不日汉中归于丞相,我等皆为同僚,不如放松一些,大家开怀畅饮如何?” 黄忠闻言,大笑道。 “哈哈哈,太守大人说的是,理当如此,太守大人,功曹大人,请!” “请!”*2 …… 酒过三旬之后,阎圃开口道。 “黄将军,汉中献降之事太守大人与在下日前便早有商议,不过这巴地……” 第170章 人之常情、马腾进京 “哦?仔细说说……” 黄忠皱眉看向阎圃。 阎圃也未隐瞒,将巴地外族之事细细讲解了一番。 黄忠听罢,摸着颌下长髯道。 “小事而已,无非便是武力震慑外加给些甜头罢了,待到汉中事定,某走上一趟便是……” 黄忠说着,眼角的余光看了看阎圃与张鲁,心思微动,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阎圃见状,忙道。 “张太守,您不是说有礼物要送给黄将军的子嗣么,还不快些让将军过目?” 张鲁闻言一拍脑门,道。 “哎,你看我这记性,来人,快将贺礼呈上来,送与将军过目!” 不多时,几名婢女取来己方礼盒放在黄忠面前一一打开。 张鲁起身介绍道。 “黄老将军请看,这第一份礼物,乃是一对玉佩,这成色虽好,但来头却是更大,据说是那和氏璧的边角料雕琢而成,当然这都是传闻,不知真假,还请老将军不必挂怀,其上新刻雕文乃是在下所绘,权当是为公子送上的护身符箓。” 黄忠闻言大惊,无论那和氏璧一说的真伪,单这玉料的成色便是不可多得的宝物,更兼张鲁亲手刻画符箓,更是价值连城,须知这张鲁可是传说中张天师的后人,如今天下道门之中真正的执牛耳者之一…… “老夫替犬子谢过张太守厚爱!” 张鲁闻言摆了摆手,道。 “小事,老将军请看这第二份礼物,此砚曾为大儒杨震用过之物,其上更有其题字,算是一件难得之物,望公子可饱学经史为将军光耀门楣……” 黄忠闻言,再度施礼道。 “张太守费心了。” 张鲁摇头,拿起匣中的金丝马鞭,道。 “不敢,将军这第三份礼物,乃是一头幼马,马儿的双亲皆是难得的大宛良驹,希望公子能够继承将军的一身武艺,为我大汉征讨四方之敌。” 黄忠闻言,躬身道。 “多谢太守,老夫受之有愧啊……” 阎圃见状,起身施礼道。 “老将军有所不知,我家主公实是有事相求,还望老将军成全。” 黄忠闻言皱眉道。 “何事?” 张鲁摆了摆手,道。 “此事还是由某亲自来说,老将军,家母早年委身刘焉使我兄弟二人活命,不料那刘焉死后杀我母以泄私怨,这才有在下据汉中以抗益州,如今丞相天威已至,我等不敢以私怨而毁国事,只是这杀母之仇不报,实在是有违人伦。” 黄忠点了点头,看向张鲁,道。 “确是如此,不过丞相志在天下一统,若是这刘璋……” 张鲁闻言点了点头,道。 “将军所虑正是我之所忧,不过那刘焉曾私造龙袍,此乃大不敬之事!其子刘璋平日也多有违制之行,种种证据若是细查,皆可寻得一二,还望老将军巴地一行之后为我等佐之。” 黄忠闻言摸着下巴,半晌才道。 “若此行可取得证物,本将自然不会放任这等图谋天下的恶贼逍遥法外!” 张鲁闻言大喜,道。 “将军!若此事可成,在下自然还有厚礼奉上!” 黄忠不置可否的举起酒樽,道。 “张太守,请!” “请!” …… 数日之后,先是汉中大族杨家被连夜剿灭,随后汉中献降的文书直奔许都,同来的还有黄忠、张鲁等人的联名上疏。 益州前州牧刘焉私造龙袍意图不轨,其子逾制,比之其父有过之而无不及,恳请朝廷出兵伐之! 此事人证物证俱全,甚至还有刘焉早年与杨松等人密谋的书信。 一时间,朝野震动,天下哗然! 不久之后,曹操急调张鲁进京,黄忠则被任命为新任汉中太守,严密监视益州…… …… 曹操的确是想要谋取益州,不过还是暗自劝着自己。 “急不得,此事急不得……” 而宅在家中的刘章则看着送来的书信,轻笑道。 “这还真是奇妙的展开……黄忠竟然与夏侯渊成了结拜兄弟……不过这张鲁……呵呵……” 刘章说着将书信丢在一旁,目光却投向了北方,喃喃自语道。 “不知战事如何啊……” 曹冲在一旁捡起书信看了看,问道。 “师父,这汉中之事徒儿看着有些诡异啊。” 刘章闻言,笑道。 “这事有何难解?那黄忠原本了无牵挂,如今既然有了子嗣,必然要给孩子留下些家业,要知道他可是不年轻了,人之常情而已,别光看经史,要学会揣摩人心,用人之道并非简单的善恶忠奸可以一言而蔽之……” 说罢,刘章拍了拍曹冲的肩膀,起身走出了他的小院…… …… 也就在这个时候,西凉马腾接到了许都的诏书…… “文约,曹操召我进京,你说我是否该去?” 马腾将诏书递给韩遂,有些茫然的开口问道。 韩遂拿起诏书看过之后,道。 “曹操势大,如今更是下了汉中,那夏侯渊屯兵陈仓已有数月之久,若是不尊怕是……” 马腾点了点头,道。 “文约说的是,看来这一趟老夫是必然要走了,如此,凉州之事还要拜托贤弟了。” 韩遂闻言抱拳道。 “兄长还请小心行事,莫要让曹操害了兄长。” 马腾点了点头,又疑惑道。 “不过这曹操随圣旨来的信中点名要我带上小女究竟何意?” 韩遂闻言轻笑一声,道。 “无非是寻求联姻罢了,此乃帝王之家惯用之手段,有此事为证,至少说明那曹操对兄长并未起杀心,西凉苦寒,羌人肆虐,他曹操还是希望兄长可以替他曹家镇守此地的。” 马腾闻言恍然,道。 “贤弟说得在理,当是如此啊,哈哈哈。” …… 建安十四年十一月初八,马腾将西凉交予义弟与长子马超同管,携马铁、马休、马云禄二子一女东进许都,随身只带了本部一营老兵以作护卫…… 第171章 张合点将,剑指匈奴 暂且按下许都的纷纷扰扰不提,却说并州的张合等人。 大军的主力于十月初屯于晋阳进行休整,而张合作为此次讨伐匈奴的主帅,当仁不让的聚齐了此次参与作战的主要将领,进行任务分配。 张合看着地图,沉声道 “此次作战,我们的目的是尽量杀伤匈奴的主力,力求全歼,此事乃我大汉数代人的期望,诸君切不可大意,务必小心行事。” “我意,大军分三路挺进,曹纯将军与赵云将军兵分两路,一路走雁门、过云中、五原、至朔方过浮桥进行迂回后直插美稷。” “一路走西河、高奴、上郡、龟滋同样迂回后目标美稷。” “两路人马皆以扫荡为主,但凡所经匈奴部落,不留隐患,尔等可明白?” 众将闻言,有些沉重的点了点头,所谓不留隐患,无非是男丁杀绝,至于匈奴女子,让她们自己去寻汉人的城池,能活下来多少就算多少…… 张合见状点了点头道。 “第三路,乃本将主力骑兵,本将会先屯兵马邑,两个月后向西直插匈奴王庭美稷,能不能赶上决战,就看二位将军的效率如何了。” 张合说完拍了拍手,将注意力集中在地图上的众将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这才继续开口道。 “关于此次会战本将有几点要说,一者,此次与以往不同,大面积的骑兵扫荡必然缺乏粮草补给,此次允许就食,不过仅限于匈奴部落,牛羊皆可,别让兄弟们饿着肚子就行。” “哈哈哈!将军就等你这句话了!”*n 张合笑了笑,继续道。 “二者,本次各营都配备了新式连弩,我等不但要试验其合适的战法,也要注意保持其数量,别看到几个匈奴兵就给我乱放,决战之时可别打没了弩箭给我让兄弟们拿命去填你们的失误!” “喏!” 张合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三者,出征之时丞相曾再三叮嘱,生水不可饮,要喝都给我烧熟了再喝,哪怕是渴死也不能被毒死,谁要是带了瘟疫闹出麻烦,本将必给你在匈奴王庭上立块碑,碑文上就写:某某自愿追随骠骑将军,饮毒水以避匈奴刀兵!” 张合话音一落,众将哗然,有人大叫。 “将军,你这是惩罚还是褒奖,千百年之过去,后人怕是只记得这个喝毒水的倒霉蛋了!” “是啊将军……”*n 张合闻言,笑骂道。 “那就多立一块,上面把参战立功的兄弟名字都刻上去,让这些人显显眼。” “将军咱们十几万人呢,一块不够啊!” 张合闻言哈哈大笑道。 “那就多立些,把名字刻满它!” “哈哈哈,将军威武!”*n 张合闻言摇了摇头,沉声道。 “行了,不来这一套,本将只希望你们都能活着回来,让我大汉的百姓看到尔等凯旋的身姿!” 说着,张合开口又道。 “赵云!” “末将在!” “你第一路,这一路最长,散居的匈奴人也最多,看你的了!” “喏!” “曹纯!” “末将在!” “将军走第二路吧,虎豹骑人数不多,如同丞相的眼珠一般珍贵,可别给丞相打没了啊。” “喏!” 张合下完命令拱了拱手,道。 “二位将军,保重!” “张将军珍重!” 张合目送赵云、曹纯二人出帐,却忽觉身上一紧,回头看去,却是曹彰一手扯着自己的衣襟,一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笑道。 “公子,你就跟着本将的中军,做个副将吧。” 曹彰闻言,无奈的挠了挠头——盔?随后这才尴尬的放下手,低声道。 “没劲……” 张合苦笑一声,拍了拍曹彰的肩膀,没说话,只是默默坐下看着地图沉思。 曹彰他是真不敢放出去,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就算灭了匈奴那也是输了人生…… “硬仗都给赵云了,希望他能顶得住吧,别怪我,这也是丞相安排的,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张合有些失神的看着并州地图,轻声呢喃着…… 曹彰闻言撇了撇嘴,没说话。 赵云的武艺没得说,这次灭匈奴实际上就是在考验赵云的统兵能力,这事甚至他比张合都清楚,不过进入并州之后,曹彰才发觉,并州的局势比预计的要严重很多,想必作为主帅的张合也感受到这份压力了吧…… 虽然匈奴分裂成了两部,单并州一地的南匈奴经过这些年的发展便呈现了一幅死灰复燃般的景象。 尤其是在於夫罗回归并州统一了并州匈奴之后,并州的匈奴族群更是得到了一段难得的喘息之机,虽然在他死后,匈奴再度分裂成了五部。 如今匈奴在并州的数量经初步统计已然接近四十万,除去妇孺与老弱,匈奴的可用之兵至少也在十五到二十万之间。 而於夫罗的儿子刘豹也继承了左贤王的位置,匈奴向来以左为尊,而左贤王也是匈奴实际意义上的王储。 这也说明,目前的匈奴是有着统一指挥能力的,并非是一盘散沙的状态。 此次北上曹彰最主要的目标就是这个刘豹,当然还有他的几个儿子,此事除却国仇之外,还有私人恩怨在内,当初他现在的师母之一蔡琰便是被刘豹掳走,正所谓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这个仇必然要他来帮刘章讨回来! “传令幽州阎柔,对幽州匈奴部落进行同步扫荡!这一次,本将便将这一族彻底灭个干净!” 曹彰闻言看了看张合,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道。 “喏!” 第172章 刘章再议兵,天下在握 就在并州与幽州先后对匈奴开战之时,曹操也找到了刘章。 “啪!” 一卷竹简丢到了刘章的面前,曹操闷声道。 “这张鲁和黄忠莫不是以为我是个傻子?如此戏弄于我!” 刘章看着曹操如此姿态,轻笑道。 “可曾问过文若、仲达还有文和他们了?”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道。 “文若主张严查,仲达却说可用,文和表示需要调任,子初却言可将黄忠与张鲁一起留在汉中……” 刘章点了点头,道。 “文若考虑的是汉室的颜面,仲达的出发点是指黄忠可控,至于文和嘛,这老家伙惯用的伎俩两不相帮但也两不得罪,最后的子初嘛……丞相可曾受到了张鲁的礼物?这家伙此次来京应该没少带东西吧。” 曹操闻言,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道。 “啊,跟你说的差不多……” 刘章闻言笑了笑,道。 “黄忠此人忠勇有余,但孑然一身,如今既然有了牵挂自然是件好事,而且……” 刘章看了看曹操,轻声道。 “你看夏侯兄弟,为了你可谓是鞠躬尽瘁,而且也过得太清廉了些,别说什么排场,怕是养家都得时常靠人接济,黄忠既然与之有了联系,那张鲁不如就留着,也算给夏侯家留条后路,不然你总不能等到百年之后,地底下看着那一家子出去讨饭吧……” 见曹操脸色一连数变,刘章笑着说道。 “当然没那么夸张,不过夏侯家日子过得清苦却是个不争的事实,依我看,不如就留着,只要黄忠与张鲁不过分,就由他们去,而且开了先例也好揪出一些动了心思的……” “至于益州,虽然人才不少,但是能腾出来的位置也不多了,不如就打下来,免得以后派系太多,不好处理,说起来现在朝堂里的派系就已经不少了……” 说着,刘章起身给曹操换了碗热的,开口道。 “尝尝,这是新弄出来的玩意,跟以往的煮茶不同,口味清淡不少,而且回味无穷。” 曹操闻言轻轻抿了一口,随后眼睛一亮,接着灌了一口进去,才道。 “的确不错,这玩意怎么做的?” 刘章喝着茶水,道。 “是吧,你几位夫人都觉得不错,话说我都给她们送了几个月了,你就不知道?” 曹操闻言提壶的手抖了抖,随后自顾自的倒上一碗,才叹气道。 “说起来之前你酒出窖就没给我送,夫人那里甚至张松来你都肯拿出来,偏偏就没有你岳丈我的,说说吧,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 刘章闻言惊讶道。 “对啊!你难道才发现吗?” 曹操正吹着茶碗,闻言差点把手里的茶水泼出去,扭头瞪着刘章,怒道。 “你小子这么不厚道,亏我给你又送女人又送宅子的,你就这么对我?” 刘章摆了摆手,道。 “稍安勿躁,你没看张神医给你下的诊断?你那头风病需要养,酒那种东西少喝为妙,这茶虽好,但多饮一样会害病,所谓过犹不及,懂吗?还是说你准备接受华佗的治疗方案,给脑袋上来一斧子?” 曹操闻言翻了个白眼,咬着牙说道。 “别跟我偷换概念,少喝跟不送差别可大了,而且你小子非但不送,也没让我少喝吧,尤其是张松来那次,我连着喝了几天?” “别闹,灌酒的主力不是许褚么,我听说那几天他可是过了瘾,最近天天围着我那酒窖打转,贼眉鼠眼的,就跟个六百斤的耗子似的……” 曹操愣了一下,问道。 “耗子是何物?” 刘章闻言也愣了下,随后道。 “就是鼠!” “那为何要叫耗子?” “别问!” “可是……” “解释不了,别问……” 曹操看着满脸黑线的刘章,抿了抿嘴,果断放弃在这件事上的纠结,想了想问道。 “既然你也主张留着黄忠与张鲁,那就将他们留在汉中好了,不过既然这样,那么益州……” 曹操想着,皱起了眉头。 刘章见状,开口问道。 “今岁的粮够不够?若是够的话,明年江东与益州可以同时处理。” 曹操闻言想了想,过了一阵才道。 “够不够得看张合他们得打多久,除了支应军粮还要考虑战后安置的问题……” 刘章闻言默默盘算了一下,随后扭头喊道。 “兄弟,去取张地图来。” 说完,刘章撸了撸袖子,道。 “咱们是入秋才发兵打的匈奴人,军粮必然是可以就食于匈奴部落的,指望后勤能跟上骑兵?就是有了新式车辆也不行,那辎重队本身就是用来安置难民用的,这么看来的话对付江东与益州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主公、侯爷地图。” 曹操接过地图摆了摆手道。 “行了下去吧,把周围的人都给我撵走……” “喏!” 刘章将桌子上的茶壶茶碗清理到一边,将地图展开之后,指着几个地方道。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咱们可以做一个连环扣,等到开春,先让黄忠佯攻一阵子,估计以益州的险要,黄忠也打不下来。” “接着,丞相要表现出震怒的姿态,将张辽从合肥调去武陵,表现出一种双管齐下的军事动作。” 曹操有些疑惑的看着刘章,道。 “你要让出合肥给江东去打?” 刘章点了点头,道。 “益州与江东,着两个地方就像是两只盘踞在朝廷脚下的乌龟,若是没点甜头,这龟……首是不会出壳的,既然如此,咱们就选个目标给他打,江东没有江夏作为屏障,敢打合肥,咱么便有机可乘。” 说着,刘章又点了点西凉,说道。 “而且如今的天下,能给朝廷造成威胁的就只有这三家,另外两家动了,西凉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不过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西凉从得到消息再到出兵,咱们的并州大军便有时间回师了,若是玩的好,以后也就没什么诸侯割据在外了。” 曹操闻言盯着地图,半晌才道。 “仔细说说!” 第173章 并州局势,赵云的战法 “仔细说说!” 刘章闻言很是兴奋,指了指后院道。 “那个江东来的丫头明年可以用了,等到……然后……” …… 曹操听得眼睛越来越亮,一拍刘章的大腿道。 “好!就按你说的办!” 刘章搓着自己的腿,郁闷道。 “你激动就激动,拍我腿干嘛,上次也是,你这是在报复?我是没给你酒还是没给你茶!” 曹操嘿嘿一笑,道。 “都没给!” 刘章闻言怒道。 “你夫人那里没送?你自己不去喝怪我?” 曹操闻言梗着脖子,道。 “都是老夫老妻了,你就不能给几个年轻点的送?” 刘章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曹操,半晌才道。 “你确定?就我在外面的名声,送东西给你那几个年轻漂亮的老婆,外面得传成啥样?你就没想过?还是说你觉得天下已定,准备砍了我,趁着你几个闺女还没跟我圆房?” 曹操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说道。 “这事啊,还真没想过……” 刘章白了曹操一眼,道。 “行了,没事就走吧,等到天下稍安,有些事也要提上日程了,我得仔细谋划一下。”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刘章想做些什么他也有几分直觉,不过眼下还是要关注在战事上,至于以后,相信刘章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对了,那个阎圃怎么样?” 曹操刚站起来,忽然想起汉中,扭头问道。 刘章想了想,道。 “此人与贾诩有些相似,有见识也有谋略,虽然有些声名不显,但也算难得之才,至少任个九卿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不过此人……算了,你用了就知道了。” “难道此人有什么问题?” 曹操奇道。 “没什么,这事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这个人的品行方面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可能寿数不会太长,谁知道呢……” 刘章也不好多讲,毕竟阎圃这人在历史上的记录不多,除了劝张鲁放弃自封之外,也就建议张鲁退守巴地以抬身价的谋略能看到一点见识方面的问题,不过历史上的曹操还是对此人礼遇有加,甚至还将俘虏到手中的马超之妻赐给了此人。 然而曹操请阎圃吃了十年的饭,结果这人就这么病逝了,实在是有点让人不好判断,不过考虑到汉末伤寒的流行,阎圃还真没准也是因为这个。 而现在张仲景开始借医学馆普及医疗卫生常识,难保这阎圃不会因此而长命百岁,刘章自然也就不好多说…… 曹操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刘章有些莫名其妙的言论也不是一两次了,既然有能力,品行没问题那就行了,虽然不至于调回来任用,但在老黄忠身边放个定时炸弹他还是不愿意的,毕竟这里面牵扯到了夏侯家。 “那行,你慢慢想,我走了……” 曹操拍拍屁股,嗯,亭子里的石凳子有点凉…… …… 与此同时,并州的大地上,赵云正驰骋在茫茫草原之上,此时的他已经过了马邑,距离善无也就只有数十里的距离。 与之前的判断不同,并州的局势比想象的还要复杂的多,实际上近些年来汉庭对边郡的忽视以至于之前分裂的南匈奴实力大减。 这里面包括了匈奴自身的内乱以及外部压力的增强,北匈奴近些年来被鲜卑人打得节节败退,被迫继续分裂成了两部,其中一部向西迁徙,已然不知所踪,而另一部也就退回了并州,与南匈奴产生了摩擦。 而刚刚缓过一口气安逸下来的南匈奴同样不是这些亡命之徒的对手,草场、聚落被北匈奴人大量占有,甚至刘豹都被迫迁出了美姬,此刻正在汾阳一带背靠大汉以图恢复元气。 这事有好有坏,好的方面是,若是战略成功,匈奴之患便将永久的成为历史,坏的方面是,北匈奴的战斗力与意志显然不是南匈奴能比的。 至于刘豹?赵云压根没去找他,将信息传回马邑,交给曹彰那小子就行了,相信张合也不会拒绝这个顺水人情…… “将军!前方不远便是善无城了,据斥候来报,城池正在遭受匈奴人攻击,目测五千上下。” “前军随某加速,两翼向外扩张四十里,中军负责接应,后军散开扫荡残敌!有情况随时来报!” “喏!” 赵云说罢,率先打马加速。 前行不过二十余里,赵云便看到了匈奴人的旗帜,勒马吩咐道。 “全军休整,一刻钟后随某冲锋!” 前军近八千人,看到令旗舞动,直接下马纷纷掏出随身的面饼喂起了战马,休整,不是给人的,而是给马…… 一刻钟转瞬即过,赵云翻身上马,喝道。 “全军上马,冲锋!” “杀!杀!杀!” “轰隆隆!……” 赵云一马当先,控制着军阵的速度,对面的匈奴人虽说是反应不算慢,但面对赵云重新组建的这支白马……额……杂色马义从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赵云带着骑兵队,奔行至二百步左右,赵云单手抬枪,喝道。 “持弓!” 身边的亲兵挂枪取弓,身后的士卒纷纷效仿。 又行五十余步,赵云长枪一挥,断喝道。 “抛!” 一时间,箭如雨下! 这便是当年纵横幽州的白马义从的战法之一……奔射! 与外族人的习惯不同,白马义从的奔射根本不考虑准头,一片箭雨撒下去,完全不给箭雨中的人躲闪空间,能拨开算你本事…… 然而这并没有结束,赵云长枪一指,继续喝道。 “转!” 整支骑兵,随着赵云的带领下,在旷野上画出一道明显的弧形! “抛!” 又是一轮箭雨! “转!” 再转,赵云的骑兵队已经在地面上画出一轮完美的弯月,彻底绕到了敌军的侧后方…… “接!收弓!换短矛!” 再一次变向,赵云顺着弯月的尖端直插敌军! “落!分!” 迫近敌军约五十步,最前排的义从纷纷将掌中的短矛抛出,随后在赵云与副将的带领下转向两侧,后排士兵也纷纷跟上…… 一时间短矛如浪般拍击着匈奴人的军阵…… 随着半包围的展开,赵云估算着距离,拨马喝道。 “突!” 话音一落赵云提枪猛冲,逐渐将速度拉到了极限,冲向敌阵…… 第174章 曹彰谋刘豹(上) 匈奴人被赵云这种战法打了个措手不及,根本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像样的抵抗便成了一地的尸体…… 不得不说,当年公孙瓒创造的这种战法,即便是过去了十多年,依旧犀利…… 战斗基本结束,赵云甩了甩枪刃上的血迹,道。 “打扫战场,将尸体集中焚烧!赵破虏!仔细记录战果!” “喏!” “张顺!” “在!” “传令中军,进军善无,仔细清理残敌,给幽州阎柔传讯,强阴以东让他帮忙处理一下!” “喏!” “地图!” 赵云坐在草地上,仔细琢磨起了接下来的进军路线…… …… 另一方面张合的大队中…… “曹彰,你看看……” 张合说着,将手中赵云的传讯递给曹彰。 “嗯……嗯?将军你看……” 张合轻笑了一声,道。 “先去马邑,咱们得好好研究一下,这刘豹可不能放跑了,难得出来,怎么着也得给先生送件礼物回去……” “喏!嘿嘿……嘿嘿嘿……” 张合看着曹彰的表情,自己心里也有点激动,下令道。 “加速前进,日落之前本将要在楼烦休息!” “喏!……将军有令!全军前进,日落之前进驻娄烦!” …… 一路无话,直到在楼烦城外扎下大营,这才招来曹彰等人商议。 “诸位,这匈奴左贤王刘豹此刻就在汾阳附近,据赵云传回的消息,其部约有十五万上下,可以作为战士的匈奴男子超过八万,尔等可有想法?” 众将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结果没人开口说话,倒是张合身边的曹彰沉思了片刻道。 “将军,末将或许有个办法……” 张合闻言道。 “哦?说来听听……” 曹彰微微一笑,开口道。 “……” 次日一早,大军拔营而出,转身奔向了南方,毕竟汾阳在来路的另一个方向上…… 不到三日,在扫荡了路上的十余个小型匈奴聚落之后,张合派出的斥候终于确定了匈奴左贤王刘豹部的位置。 接到探报,张合看了看曹彰,道。 “就按你说的来,不过给你留下一万人,够吗?万一……” 曹彰笑着拍了拍胸口,道。 “将军安心,就算这刘豹冲击我大营,有双份的连弩在,保证箭矢耗尽以前,也能让他来多少就给小爷我躺下多少!” 张合闻言点了点头,道。 “那就听你的。” 说着张合一抬头,下令道。 “全军前进三十里下寨!” “喏!” 张合的大军就这么大摇大摆的驻扎在了刘豹部的北方,相距不过数里,在一马平川的草原上,这个距离,只要不是特殊天气,对方大营中的情况都能看个一清二楚。 扎营的当天,刘豹便派出使者进行问候,只是…… 刘豹只收到了张合派人丢到不远处的人头…… 见到使者的首级,刘豹咬牙切齿的骂道。 “张合,汝欺我太甚!对方有多少人马,探马可曾看清楚了?” “回大王,据探马来报,汉军约有五万上下,具是骑兵,未见辎重部队。” 刘豹闻言摩挲着下巴,道。 “五万么,这就不好办了……” 他的精锐不过四万左右,就算是全部尽起也不过能凑到不足九万之数,就算是能一口吞下张合部,他也担心损失过大,以至于被北匈奴的亲戚们继续驱赶追杀…… “去!选些汉人女子送过去,再探探对方的口风……” “喏!” 不久之后,张合与曹彰看着一群眼神呆滞的女子,一瞬间有些面面相觑。 这大战在即的,这些汉民实在不好处理,这次也不同以往,出征的大军可没跟着妓营,况且这些受尽苦难的汉女就算是真要投进去,张合他们也不忍心。 “嗯哼!” 张合干咳了一声,道。 “将那匈奴使者带上来,本将有话要问!” “喏!” 不多时,匈奴使者被带了上来,张合斜眼看了看,问道。 “是刘豹叫你来的?有何事?说说吧。” 匈奴使者闻言,单手抚胸道。 “这位将军,我家大王说了,他愿意将所救助的汉女献上一半交给将军带回去,而且我家大王还愿意协助汉军剿灭来犯的北匈奴,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张合闻言冷笑一声,怒道。 “救助!他刘豹好大的胆子,杀了我汉家儿郎,掳走他们的妻女,竟然说是救助!行啊,回去告诉那刘豹,等到我张合大军踏平了他的部落,也会让我汉家儿郎妥善救助那些女子的,滚吧!” 匈奴使者满头大汗的看着一旁持剑而立的曹彰,连忙躬身后退…… “等等!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让你滚!你竟敢戏弄本将,曹彰!” “末将在!” “教教这位使者大人,什么才叫做滚!” “喏!” 曹彰闻言起身抬手就是一剑,直接砍下了使者的头颅,随后不等那首级落地,抬脚便踢了出去,这才收剑抱拳道。 “回将军的话,末将已经让他滚了!” 张合嘴角微微抽搐的看着大帐中的血迹,半晌才道。 “做得好……既然如此,本将便依计而行,今晚便走了,这大营便留给你了,一切小心!” 曹彰抱拳道。 “喏!” 张合点了点头,抬腿就要离开,曹彰见状,忙道。 “将军,那些女子如何处理?还请将军明示!” 张合闻言停下脚步,转身拍了拍曹彰的胳膊,道。 “先生可善待诸多夫人,作为弟子,想必公子也是此道高手,此事本将就不多问了……” 说着,张合转身走向帐外,走到门口,张合突然停下脚步,扭头指了指地面,道。 “对了,把血迹处理干净,出门的时候丞相可是吩咐过了,要注意卫生,别出来一趟带回去什么病。” 说完,张合转身就走,甚至出门的时候还背对着曹彰摆了摆手。 “走了……” 曹彰看着张合的背影,无力的伸出手来,似乎想要挽留些什么,不过最终化作了一声叹息…… 第175章 曹彰谋刘豹(中) 曹彰目送着张合远去,看了看地面,开口吩咐道。 “把尸体给我丢远点烧了,那头等下连信给我一起送回给那刘豹。” 亲兵闻言一路小跑出帐门,四下看了看这才把飞出去的脑瓜子捡回来,进门就开口道。 “公子!信呢?” 曹彰此刻正坐在帅案前提着笔沉思,闻言没好气的白了亲兵一眼,道。 “你是不是傻,没看我正琢磨呢?一边等着去,还有,这是在军营里,得叫将军,记住喽!” “哦!啊不是,喏!嘿嘿,公子您看我这声回答可还行?” 曹彰闻言,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算了,随你高兴吧,对了,你说我这信该咋写才好?” 亲兵闻言,嘿嘿一笑,道。 “公……将军,照小的意思,跟他还琢磨啥,丞相让咱们来是剿灭匈奴,又不是控制匈奴,公子你把布展开,瞧我的!” 曹彰闻言,疑惑的看了亲兵一眼,随后取过一张磨制好的羊皮放在案上。 这也是没办法,后勤离着远,皮革这东西现在比绢帛多…… 亲兵见状,先是看了看曹彰手中递过来的笔,随后看了看手里的脑袋,摇了摇头,一咬牙,拎着头就在羊皮上龙飞凤舞的写下一个大字…… 曹彰见状,眼睛一亮,哈哈大笑着道。 “好你个小顺子!就冲你这个杀字,回去以后将军我给你请功!没错,对这帮匈奴狼崽子,写啥都多余,唯独这个杀字合适!去送信吧!” “喏!” 被称为小顺子的亲兵,答应一声,随后抓起桌上的羊皮,炸着膀子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门去送信了…… 而曹彰却冲着门外吩咐道。 “中军大帐后撤五步!顺便在给我在伙房那边立几座差不多的帐篷,将那些姐妹安置下来,记着啊,别跑去骚扰她们,等打完了仗,有心仪的,本将做主你们可以娶回去!听到了没!” “喏!” 传令兵眼睛放光的一路跑着下去将消息传遍了全营,能被人送来的,那都是挑选过的,长相身段不说是万里挑一,那也是相当出彩的,这好事,怎么着也得让大伙高兴高兴不是…… 曹彰这边安心睡下,之后的几天才是他需要打起精神的时候,至于今夜可能到来的袭击,则是张合需要防范的任务…… 而刘豹一边,第二次收到手下的人头,此时依然是有些怒不可遏了,只见他拔出弯刀在帐内一阵乱砍,边砍边骂道。 “张合!张合!本王与汝不共戴天!来人!” “大王!” “召集我匈奴勇士,我要……” 刘豹话还没有说完,却见那下属忙道。 “大王,天色已晚,若是那张合用的是激将之法,大王此去,岂不是要遭其埋伏,不如等到天明再做计较如何?” 刘豹闻言,喘着粗气看着眼前的下属,半晌才冷静下来,道。 “你说得有理,明日再说,下去吧!” “喏!” 刘豹转身,看到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汉女,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 这一晚,刘豹的帐中鞭笞声与惨叫声持续了大半个夜晚…… ……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刘豹的帐中…… “大王!不好了!大王!” 刘豹一脸疲倦的起身看着跑进来的下属,问道。 “何事如此惊慌?” 下属抚胸弯腰道。 “大王,那汉军营中又添了增援,几哨人马于清晨时分进驻大营,据探马报说,约有八千上下!” “可看清了?” 刘豹忙问道。 下属连连点头,道。 “大王,此事属实,而且汉营中,也的确多了许多烟火,根据经验判断,的确是来了近万增援!” 刘豹皱着眉头想了想,道。 “汉军如今已逾六万之众,此时若攻,恐怕……传令下去,严守部落外围,小心汉军夜袭,汉军远来,想必粮草不多,只要我等严守……” “大王英明!” 刘豹闻言微微一笑,冷声道。 “张合,你想激怒本王好下埋伏?本王偏不给你这个机会,哈哈哈……” 刘豹想的不错,只是接下来的几天之中,对面的汉营每日清晨或午间都会有兵马赶来,或三五千或七八千,最少时也有两三千人驻进大营之中,而那营盘看起来也是越发的庞大了起来…… 而且还不止如此,从几个方向逃回来的牧民带回来的消息更是让刘豹感到不安,自己周围拱卫的部落正在被汉军剿灭。 短短几日间,不但汉军正面大营中的汉军已接近十万之众,而且还有数十个中小部落消失在了草原之上。 这不断传来的消息,直让刘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情绪…… “取地图来……” 刘豹的声音充满了疲惫,他要准备跑路了,他感觉到,自己若是继续留在这里,或许等待着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条…… 观察了良久,刘豹看着地图上被划去的名字,最终看到了一条逃生之路…… “传令下去,今夜收拾行装,明日启程北上,我们去投靠……去投靠军横单于……” 说完,刘豹将案几一脚踹翻,缓缓闭上了双眼,表情满是不甘…… 而与此同时,曹彰在大营中也接到张合的传讯。 “时辰已到,可以收网了!” 看着信上的几个大字,曹彰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传令下去!明日一早,拔营起寨,别让那刘豹给本将跑了!哈哈哈哈……” “喏!” 亲兵们看着癫狂大笑的曹彰,也是满脸激动,这些天来,他们也是晚出早归的,早就玩腻了,后面几座帐篷的姑娘们可是都等着他们立功娶回家去呢…… 第176章 曹彰谋刘豹(下) “大王!大王快起来!咱们上当了!那汉营……” 刘豹有些不耐烦的怒吼道。 “吵什么吵,我昨夜不是吩咐过北上了吗!还叫什么!” 冲进大帐的匈奴贵族见状忙道。 “大王!咱们上当了,那对面的汉军根本没有十万,甚至主力都没有,只有一万上下啊!大王!” 刘豹闻言眼珠子一瞪,怒道。 “胡说!那汉军的营地,探马多次查看不说,本王也亲自看过,那烤肉的烟火做不得假,区区一万人如何才能享用得了那许多牛羊!” 只见那贵族跺着脚,急道。 “大王!这是真的啊,大王!那汉军现在已经拔营了,草原之上一片坦途,看的一清二楚,的确是只有万人上下正在列阵哪大王!” 刘豹闻言,连鞋都顾不上穿,急忙跑到门口,撩起门帘望了过去…… “大王!鞋!您的鞋!” 刘豹根本顾不上鞋子,看着曹彰森严的军阵,仰天大叫一声。 “啊!张合!你这奸诈小人!本王!本王……” “大王,这……这不是好事……” 刘豹闻言大怒,回身抓住贵族的衣领道。 “那张合的主力既然不在此处,那在何处还用多言么!西面、南面、东面的部落都在近几日被扫除,那才是张合的主力,想必现在我等北上的路也被他这个混蛋截断了!诶……” 刘豹愤怒的将这名愚蠢的属下丢到地上,痛苦的坐了下来…… 那贵族缓了半晌,突然眼睛一亮,忙道。 “大王!大王!” “又有何事!” “大王!既然那张合的主力在外,那么眼前这支部队咱们不是可以轻易吃下,毕竟对方只有万人,咱们可是能凑出接近十万大军呐,等到处理了这边,张合那里能与大王对决的兵力岂不是更少?” 匈奴这句话说的不错,随着周边部落的人陆续逃来,刘豹所部的人口更加庞大了,硬凑一凑,十万上下还真能挤出来…… 刘豹闻言,眼睛瞬间焕发了光彩。 “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张合啊张合,亏你被尊为名将,在本王看来,也不过如此嘛,传令下去,集结兵力,随本王杀光对面那群装神弄鬼的汉人!” “喏!” 贵族兴高采烈的跑了出去,毕竟他也算进言有功,没准此战过后还能讨些赏赐…… 不过一个时辰,刘豹集结了八万大军,骑在马背上,刘豹意气风发的看着不远处的曹彰军,拔出腰间的弯刀,大叫道。 “打匈奴的勇士们,给我杀光对面的汉军!杀!” “杀!杀!杀!……” 随着刘豹的一声令下,匈奴骑兵红着双眼策马冲了出去,扭曲的面庞宛如一群嗜血的恶狼,马蹄重重的踏在地面上,发出闷雷般的响声…… 反观曹彰一边…… “哈哈,来的好,这回人够多,给我往人群里狠狠的射!” “喏!” 曹军众将士齐声怒吼!目光中同样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而被保护在军阵中心的那群汉家女子,此刻似乎受到了什么感染一般,原本听到马蹄声还在瑟瑟发抖的她们,看着四周面容冷肃的黑甲士兵们,眼中渐渐焕发了神采…… …… 说时迟…… 五里左右的距离对于冲锋的骑兵来说,那几乎可以算的上是转瞬即逝,眼看着匈奴骑兵冲入二百步上下,曹彰拔出宝剑,冷声道。 “杀!” “嗡……呜呜呜……”*nn 弩箭如飞掠的蝗虫一般铺满了小半片天空,至少在匈奴人的眼中便是如此…… “啊!”*n “唏聿聿……哼……哼……嘶嘶……”*n 惨叫声、马嘶声一瞬之间不绝于耳…… 曹彰冷眼看着匈奴骑兵死伤一片,下令道。 “换弩,后排装箭匣,前排自行发箭,给本将杀光他们!” 这倒不是曹彰浪费,弩箭与长弓不同,打出去的弩矢都是平射的,匈奴骑兵前排被放倒,但后面的几乎是毫无所觉,犹自前冲不止…… 汉军士兵在曹彰的指挥下面无表取弩发箭,如同一群收割生命死神…… 不过匈奴骑兵因为视野问题看不清楚,但更远处的刘豹等人却是看到了汉军手中连弩的恐怖! “传令勇士们,包抄!包围!不要从一个方向冲锋!” “喏!” 曹彰坐在马背上,看着匈奴人的传令兵跑了出来,冷哼道。 “结圜阵,让他们围!” “喏!” 传令兵一动,将士瞬间转变阵型,并且外扩数十步,外层推进,负责递弩、装匣的士兵自然亦步亦趋的跟上。 曹彰此刻扭头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却发现那群汉家女子此刻正一个个瞪大了双眼、捏紧拳头,甚至有些人的指甲都刺入了掌中,鲜血正缓缓的流淌下来。 曹彰见状一阵不忍,策马走到这群女子跟前,手上正提着一具连弩问道。 “想报仇么?” 一群姑娘双眼通红的看向曹彰,却抿着嘴毫无开口的意思。 曹彰见状,扬鞭一指身后,怒吼道。 “看看那些畜生!尔等告诉本将!想报仇吗!” “想!……将军,我们想……我们想报仇!”*n 百余名女子随着开口,到了后来声音越发的洪亮,甚至都开始嘶哑了起来,可见这群姑娘是多么的…… 曹彰见状点了点头,扬起手中的连弩道。 “看到这个了么,虽然不能让你们持弩杀人,但你们可以帮助那些将士将箭匣装好,然后让他们帮你们杀光那些畜生!功劳!本将算你们一份!” “喏!” 曹彰眯了眯眼,喝道。 “顺子!” “末将在!” “去找些人教教这些新兵怎么装箭匣!” “喏!” 不久之后,随着一群身着麻衣的女兵出现,汉军的气势更是空前的高涨了起来! 曹彰此刻却是看了看身后堆积的箭匣,暗叹道。 “张将军,你可得快点,别让我学李陵把箭给射光了啊……” 第177章 僵持中的危机 匈奴人从原本的直线冲锋改成了包围,虽然及时避免了大批人马出现人仰马翻的画面,但这样一来却也将连弩的威力更加直观的展现在匈奴骑兵的眼中。 这一下可是让匈奴人犯了难,虽然弓箭的射程比汉军的连弩略高,但那是在下马之后,骑兵的有效射程甚至还不足连弩的一半…… 当然白马义从那种集群抛射的技巧不同,一般的骑兵一般会在十到二十步左右的时候才会考虑张弓搭箭,能以三十步以上在马背上准确命中目标的,那都算得上难得好手了…… 至于下马步战…… 匈奴人看了看汉军身上的甲胄和那些持着大盾的身影,再看看自己身上的毛皮坎肩…… 远处督战的刘豹原本还看得挺是开心,毕竟视野原因,在他的眼中,看上去对面的汉军已经是被自己的骑兵团团围住,这万把人被全歼那还不就是个时间问题? 不过嘛…… “你!去看看,怎么这么久了还没能解决掉汉军!” “喏!” 被刘豹点名的贵族也是一脸的疑惑,这数倍于对方的兵力,还是以骑战步,的确是显得很诡异…… 策马前往战场,不久后…… “大王!不好了,汉军……汉军……” 刘豹闻言一惊,忙揪住返回的贵族问道。 “汉军怎么了!” 只见那贵族面露惊恐之色,慌张道。 “汉军又拿出了那种弩!那种能瞬间打出十数支羽箭的……” 刘豹闻言瞳孔猛的一缩,汉军的连弩可以说是匈奴史上记载的噩梦,在匈奴最强盛的时期就不说了。 单是当年的李陵,以五千的孤军便在匈奴骑兵的重重包围之中坚持了整整一天,直到他们将箭矢耗尽,最后才…… 深深吸了口气,刘豹面露残忍之色,吩咐道。 “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全歼这伙汉军,那连弩,我打匈奴这一次要定了!” “喏!” 别说是刘豹,就连他身边的一众匈奴贵族此刻眼中都燃起了兴奋的光芒,这种利器如果配合上匈奴来去如风的骑兵,那画面…… 很快的,来自匈奴左贤王的命令传到了围困曹彰的匈奴骑兵们的耳中,作为督战队的王庭亲兵也在不远处手按弯刀,冷酷的看着匈奴的兵卒们。 在诱惑与危机双重的刺激下,匈奴人一改之前的畏缩,无数骑兵带着必死的决心猛的冲向了包围圈中的汉军! 连弩?无所谓,无论是身体还是胯下的战马都会成为身后同胞们前进的垫脚石。 一个字! “杀!” 面对着匈奴人突然悍不畏死的冲锋,一时间汉军也是压力陡增,连弩虽好,可控制它们的依旧是人,他们也是会累!也是会受伤的! 尤其是前排负责射击的士卒,连弩巨大的后坐力已经让它们的臂膀和手指开始难堪重负,原本匈奴人不敢上前还好,现在面对着如潮水般涌来的敌军,早先的发射频率显然已经不够…… 可是身体的负荷…… 汉军只能一改之前的强势,边退边进行还击,只能以这种方式来尽量拉开两次发射连弩之间的间隔,以此来让自己能坚持的更久一些…… 而此刻阵中的曹彰显然也发现了麾下士卒的不正常,他们的发射频率不但开始慢了,而且准头上与之前相比也开始有了很大的下降趋势…… 曹彰皱了皱眉,果断下令道。 “传令!前后排互换!继续射击!” “喏!” 得到了曹彰的命令,前排的士卒们也暗自松了口气,迅速后退,为后排原本在递连弩的袍泽们让出了位置,自己则是一言不发的做起了后排兄弟们的装填工作…… 不过曹彰的眼中却是有了一抹忧虑,从匈奴人开始猛攻开始,这才过了半个多时辰,原本负责发射连弩的三千士兵便开始撑不住了,后排的三千人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至于剩下的四千预备队,他可不准备直接也丢进去,毕竟…… 曹彰的目光落在了远处那个骑马观战的刘豹身上…… 扫了眼那刘豹,曹彰缓缓将目光移回战场,喃喃道。 “好在尸体会阻碍匈奴的骑兵前进……嗯?尸体!” 曹彰刚提到尸体,便猛地一缩瞳孔,战场中此刻正有些匈奴人在收集战场上的尸体!他们要干嘛!? 若只是为了清理路线,根本不会将那些尸体,尤其是战马的尸体向战场的前方推进…… 曹彰想了想,突然大叫一声。 “不好!” 接着,他跃下阵台,翻身上马,高呼道。 “预备队,上马!” “喏!” 曹彰连长枪都没拿,手上拎起一具连弩道。 “一马双骑,带着连弩随某压制一下匈奴人!” 转身又吩咐道。 “顺子,你去带千人取勾连枪,等本将压制过后抢马尸!” “喏!” 被称作顺子的亲兵虽然不太明白曹彰的意图,但也不会多问,急匆匆的点带人去取长枪了。 三千骑兵被压缩至一千五百骑,两名士兵的重量虽然让战马有些难受,但也就影响些速度,只要不是冲锋接战,还是没太大问题的…… “杀!” 曹彰策马而出!带着麾下的骑兵就要冲出圆阵,就在这时,一阵香风跃身而起,落在了曹彰身后的马背上…… 曹彰眉头一皱,喝道! “什么人!” 却见一只稍显白皙的手臂出现在视野中,轻轻取过了曹彰挂在腰间的连弩,随后那人才开口道。 “将军莫慌,小女子见将军麾下皆是双骑,向将军借个位置,否则岂不是浪费了这杀敌的良机不成!” 曹彰扭头看去,身后却是一名娇小的女子,身上穿着麻衣,显然是之前被匈奴送回来的女子之一,曹彰皱眉道。 “胡闹,快下去!冲锋陷阵之事何时轮到我大汉的女子上阵了,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坏了我汉军的威名!” 谁知那女子闻言非但没有下马,反而冷笑着说道。 “将军,古亦有妇好逐鬼方,何时我大汉不允许女子上阵杀敌了?再说了,你们来可是坏了本小姐的好事,若不是被挑中送了回来,没准那匈奴的狗王爷早就死在本姑娘的手中了!” 曹彰闻言一惊,不过还是挣扎着想把背后的女子甩下马去。 女子见状,痴痴一笑,狠狠拍了下马屁股,瞬间陪着曹彰冲了出去,身后骑兵见状,也只能急忙策马跟上…… 而于此同时整个大阵也在副将的指挥下随着骑兵的方向缓缓转动了起来,显然是事先演练好的配合…… 第178章 峰回路转,段仇欲建功 曹彰被摆了一道,眼看着已经冲了出来,也就不再多想,拧身将背后的女子抱到了身前,道。 “事已至此,你自己小心些,别死了,回去再跟你算账!” 曹彰说罢,吩咐身边的骑兵道。 “重点照顾那些靠前的匈奴人,对方大概是想要以尸体做墙,推进过来将包围圈缩小,传令下去,压制一下对面,为勾枪队创造些时间抢尸体!” “喏!” “将军有令……” 奔跑中战场的声音太过嘈杂,人马嘶喊与马蹄砸在地面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传令也只能靠着临近的口述,至于旗语,这时候用处也不是很大了…… 曹彰的指挥的确还算及时,不过这处理方法也还是太过粗糙了一些,扫荡了一周之后,不过千人的勾连枪队,并没能抢到多少尸体,无论是人还是马。 非但如此,还将自家战阵前方弄得鲜血淋漓,让场面看上去是如此的惨烈…… 而曹彰保留了许久的骑兵队,在这一次的出阵时也让匈奴人藏在阵中的神射手们多了不少斩获。 一千五百骑三千人出阵,最终回来的时候丢下了三百多具尸体,回来的也是几乎是各个带伤甚至还有两百多个重伤号…… 曹彰红着双目,咬牙切齿的看着顺子弄回来的百多具马尸,沉声道。 “杀马!以尸为墙!今年就算是死光了,也要狠狠咬下匈奴人一块血肉下来!” “喏!” “你跟我过来!” 说着,曹彰一把扯住准备溜走的女子,拖向自己的临时阵台…… 走到台下,曹彰一松手,女子随着惯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有些不满的撅起了嘴巴,揉着某个部位,忿然道。 “你这人好没道理,本小姐帮了你的忙,竟然如此待我!” 曹彰拍了拍手,动作就像是处理着手上的灰尘,沉声道。 “别跟我扯些没用的,说说吧,你是谁,别等到死了,连个名儿都没留下。” 说完,曹彰将目光移向沙场中,等待着女子的回答。 那女子犹豫了一下,这才起身站到曹彰身侧,开口道。 “家祖段颎,光和二年时父亲为免牵连带着母亲改名换姓之后来了并州生活,五岁时,匈奴犯境,姎藏在窖中躲过一劫,可家父与母亲却被匈奴人杀害了,后来父亲的好友赶来给了姎活命的机会。” 看了看不远处的匈奴骑兵,女子眼睛眯了眯,继续道。 “去岁养父一家也被这刘豹的劫掠队灭了门,姎虽因在外而逃过一劫,可最后的家也是没了,上个月姎寻机混进了被匈奴人掳走的女子里面,为的就是找那刘豹报仇,谁知道却被那畜生送到了你这里来!” 曹彰闻言侧目看了眼女子,叹了口气,随后坚定道。 “姑娘名字?” “段仇,现在我就叫这个名字,至于以前,无所谓了……” 曹彰闻言,点了点头,喊道。 “顺子!” “在!” “去找随军主簿,将这位段仇姑娘的名字记录上去,还有那些帮忙的姑娘们都记上去,若是咱们没撑住,至少不能让她们没名没分的就这么埋这儿!” “喏!” 顺子应声之后,抬头看了眼曹彰身边的女子,想了想,拱手鞠了一躬,这才转身离开,传达命令去了…… 段仇见状眼眶有些泛红,不过还是深吸了口气,看了看身边高大的曹彰问道。 “我看将军麾下的将士勇猛,而且手中尚有利器,就算撑到晚上也该不成问题,不知将军为何如此忧心忡忡?姎虽是女子却也知道些典故,昔日那李陵将军……” 曹彰闻言,点了点头,抬手指着前方,道。 “今日不同当初,你看那些匈奴人在做什么!” 段仇闻言顺着曹彰的手指看了过去,疑惑道。 “他们这是?” 曹彰叹了口气,道。 “这连弩既然是利器,想必多年以来匈奴对其也是极为重视的,如今再度现身沙场,那刘豹显然是给这些匈奴兵下了死命令,要抢了去匈奴。” “而那些匈奴人收集尸体,怕是要以尸体筑山,长弓若是在平地上射程本就优于弩箭,若是再有了高地可供那些匈奴射手……” 段仇闻言瞬间瞪大了双眼,倒吸了一口凉气,道。 “匈奴人竟能想到如此歹毒之法?” 曹彰点了点头,道。 “毕竟李陵将军当初的事迹都过了几百年了,这匈奴若是再想不到点处理的手段,是不是也太蠢了些?这次咱们不过是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罢了,若是匈奴人提早有了情报,没准还有更好的应对方法也不一定……” 段仇闻言,有些焦急的拉住曹彰的衣角,问道。 “那我们该如何?就这样等死吗?” 曹彰闻言摇了摇头,沉声道。 “就算是用命顶,也要将这些匈奴人拖在这里!张合将军已经处理干净了这刘豹王庭周围的部落,此时应当正从匈奴人的后方奔袭而来,只要能守到那时!” 段仇闻言,眼珠一转,道。 “将军或许姎有个办法能为将军多争取一些时间,不知将军营中可有皮革?若是够多,或许……” 曹彰闻言看了看段仇,随后喊了一嗓子。 “顺子!” “来了!” “你陪着段姑娘去取皮革,若是还有其他需要一并满足,去吧!” “喏!” 说罢,曹彰看着段仇的背影,开口道。 “若是姑娘能解了危局,本将回去许都便给姑娘请功,相信父相也不介意我大汉多出一位女侯爷!” 段仇闻言脚步一顿,扭头笑道。 “喏!” 第179章 论火力与战场应变的重要性 顺子带着段仇来到存放辎重的位置,指着有些杂乱的军需道。 “这里、那边还有那边,都是皮革,姑娘看看可还够用?” 段仇跑过去摸了摸,又拎起几张比划了一下,长出口气,道。 “足够了,麻烦……额……” “姑娘叫我小顺子就行了,平日里公子都是这样叫我的。” “那好,姎就称您顺大哥了,还请大哥将那些姐妹带过来,除此之外,还有士卒,以及长枪,最好是将那些勾连枪都带过来。” 顺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 “姑娘客气了,我这就去!” 说完,顺子颠颠的跑了出去,不大一会儿,便带着几百士卒还有那百多名汉女跑了过来。 段仇见状,连忙开口道。 “战事紧急,姎就长话短说了,方才曹将军说了,匈奴人想要以尸体筑台,方便施箭,现在我需要将这些皮革系在这些长矛上,再将这些简易的避箭棚置于兵士们的头顶以作庇护之用,若是明白了,便各自动手吧!” “喏……”*n 几百人得到命令,也不多言,瞬间便开始动了起来。 段仇见状,一遍拿起皮子动手制作避箭棚,一遍道。 “棚顶要上下两层,中间留出一点空间,填上泥土,这样才不至于被匈奴人一箭射穿,兄弟姐妹们,记得要绑紧了,这可关乎着大家的性命……” 曹彰在不远处看了一眼,随后便带上了几分恍然之色,这没毛病啊,头上顶了个棚子,自然可以大量避免箭矢带来的损伤,他还就不信了,隔着上百步,这匈奴还能人均吕布不成? 当然这些匈奴人敢踏进百步的范围内,连弩也会好好让对方明白一下什么叫做火力覆盖…… 当然了,火力覆盖这个词还是临行前刘章口中说出来的,当时的曹彰还有些不解,不过今日连弩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所展现出来的杀伤力,曹彰这才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个词的含义…… 不过嘛…… 曹彰又看了看那个有些瘦弱的背影,摩挲着下巴想道。 “这姑娘还真聪明,避箭棚这玩意可是师父刘章都没提过的,若是将来自己把这姑娘娶回去,是不是也能在师父面前涨涨脸?毕竟那张欠揍的脸可是没少嘲笑跟使唤自己……” 这样胡思乱想着,曹彰甚至开始憧憬起了日后的美好生活起来,不得不说,有时候男人这种生物的异想天开还真是够强的…… 匈奴人动作不慢,可要在战场上找到一个距离合适的位置立个尸台,还真不是件轻松的活儿,遑论曹彰的部队最开始还向外推进了一段不短的距离。 眼看着尸台即将成型,没想到人家又往回退了二十步,没办法,匈奴人只能将尸台继续向前推…… 毕竟战术这东西一旦被看破,便能在一定程度上找到破解之法,而汉军此刻不过是在用空间去换时间,一个字:拖! 总之,无论是后撤还是造简易避箭棚,都是为了拖住匈奴人,等待张合的回援,只要没把弩箭打光,曹彰是坚决不会让这些匈奴人将自己逼到绝境的…… 汉军有退了三次,这时段仇的避箭棚终于达到了一定数量。 曹彰见状,大手一挥,道。 “上棚子,换手休息!” 曹彰原本还想着留下一部分生力军以备配合张合进行冲锋,最好是能够亲自手刃那左贤王刘豹,现在情况紧张,他也放弃了这个美妙的想法,还是先活下来再说吧…… 正所谓换手如换刀,随着三千多生力军的加入,不但让轮番发射弩箭的士卒们得到了喘息之机,也让弩箭的发射频率再一次提升了起来。 一时间,竟打得匈奴人苦不堪言,那一群站在尸台上的射手们也很郁闷,隔着距离远也就罢了,汉军头顶上遮着避箭棚,面前还有马尸做掩护,完全颠覆了他们对于战争的固有认知…… 弓箭这东西跟弩箭不同,百步上下可是甩的抛物线,能够射到汉军的角度给的那么小,这也太难为人了,甚至这尸台还不如不筑,站得高了,这更难射了…… 当然刘豹也发现了这种情况,连忙下令用火箭,把那皮革烧掉不就行了? 可是嘛…… 火箭扎进棚子上面瞬间就熄火,也就是没扎进去的还能烧一会,却是完全奈何不了段仇临时搞出来的这个避箭棚…… 曹彰与段仇联合搞出来的奇葩怪阵,一下子就让刘豹抓起了头皮,憋了半天,这位匈奴左贤王才咬着牙吼道。 “下令!给我冲锋,今天就算是用命填!也要给我将那汉军踏成肉糜!” 刘豹的八万骑兵,从冲锋再到围攻,最后还是找回了最开始的路——直线突破…… 然而…… 曹彰见状,轻蔑的笑道。 “变阵!开始怎么打,现在还怎么打!” 随着曹彰的命令传了下去,圆阵又一次化作了方阵,三排连弩黑呼呼的出箭口指向跌跌撞撞的匈奴骑兵不时的喷射着它们的怒火…… 刘豹看到刺中情况,咬牙挥手道。 “全军后撤,清理障碍!” 曹彰见敌军后撤,连忙指挥道。 “压上去!不要给匈奴人轻松清理障碍的时间!” “该死的汉人!” 刘豹咬牙切齿! “傻逼!” 曹彰开怀大笑! 两军开战近三个时辰,刘豹的匈奴铁骑在汉军的弩阵下抛下了近两万人马的尸体,这才算撤了出来。 曹彰也不贪功,吩咐将那些敌人没能带走的尸体收了回来,搭起了尸墙…… 刘豹看着汉军的动作,吩咐了一番,这才下令道。 “冲锋,让汉军见识一下我打匈奴勇士们的力量与决心!” 曹彰摸着下巴,看着匈奴人再度冲锋而来,轻笑一声,下令道。 “火力减半,看好了匈奴人的动向,给本将看准了再打!” “喏!” 随着战争的不断进行,曹彰麾下的这些将士也明白了火力二字的意思,聚精会神的盯着匈奴人的动向。 不过这一次,匈奴人似乎冷静了下来,并没有急着冲锋,而是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开始绕行了起来…… 第180章 炸裂!突如其来的危局与希望 曹彰看着匈奴的动作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打算,无非就是想要利用骑兵的机动能力打自己的侧肋或者身后嘛…… 冷笑了一声,曹彰开口道。 “变阵,给本将看好了再射!” “喏!” 说完,曹彰带着本部的亲兵还有那百来汉女,将装着箭匣的箱子扛到了军阵中心…… 冷眼看着匈奴人,曹彰有些不屑。 你们随便绕,我这连弩转个身就能发射,除了箭匣,其他辎重都给你砸了都无所谓,耗着呗,看谁能扛…… 远处的刘豹看着如同豪猪般炸起刺来的汉军,如此毫无破绽的姿态,一时间让他的眼睛都快要喷出火来,牙齿甚至都开始嘎吱作响。 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担心,这位左贤王的牙会不会就此直接被他给咬碎了…… 与此同时,曹彰的心中也很沉重,虽然暂时来说匈奴并未成功突破他的防线,不过…… “所谓学以致用,兵法韬略这些东西你书看得再多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真正能将这些知识转化成你自己的本事,还需要在战场上去亲身体验一番,才能得到印证……” 对于刘章这个师父,曹彰有时候觉得更像是自己的兄长,虽说传下了兵法,但实际讲解更多是交给了高顺师父。 可如今想来,无论是每隔一段时间检验功课还是临行前的嘱咐,刘章对自己还是上心的,也正如刘章时常念叨的那样。 “对于学文者来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冲儿、不疑,你们把这个抄上十遍;对于习武者来说,每日练习不如几场生死之战,老爷子麻烦你动点真格的给曹彰上一课……” 曹彰回忆着院子中的点点滴滴,目光转向身处的战场…… “箭匣、士卒的体力还有连弩的损耗,张合将军,你得快一点了,不然末将也只能拼命了……” 而就在此刻,匈奴人开始了加速,瞄准的正是汉军的肋部…… 匈奴人的动作够快,可汉军的速度也不慢,一哨弩手瞬间转移了方向,手中的连弩也平端了起来,然而…… “呜呜呜!” “砰砰!” 曹彰闻声心中一惊!暗叫一声:“坏了!” 与连弩正常发射时低沉的破空声不同,那刺耳的砰砰声却是连弩长时间使用后不堪重负导致外部破裂时发出的声响。 之前的战斗中虽然也听过,不过只是偶尔一两声罢了,如这一次连城一片的声响可是完全不同,很显然这是出现了连弩大面积出现崩损了! 反应过来的瞬间,曹彰完全不敢多想,翻身上马便向着声音的源头方向冲了过去。 而此刻那些士卒也正呆呆的看着手中崩解开来的连弩,一副无法置信的模样。 “愣着干什么!等死吗!反击!” 随着曹彰的怒吼,更多的士卒快速填补了空白,勉强算是压制住了匈奴人这一次的冲击,不过匈奴人也不傻,反而看着汉军手中的连弩出现了损毁时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继续绕袭!寻找汉军的薄弱之处!” 一名躲在骑兵中间的匈奴贵族大喊道,整个匈奴的骑兵军团瞬间改变了方向,继续围着汉军的阵地转了起来! 曹彰看着,心中一阵后怕,这要是出现了缺口,一旦匈奴人冲进阵中,自己手上这些士卒与一般的步卒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不对!这些人原本就是骑兵,没了战马的战斗力甚至还不如一般的步卒! 曹彰看了看士卒们的表情,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随后左右看了起来,寻找着可能解决眼下危机的方法或东西…… 从清晨打到日头偏西,曹彰麾下的士卒已经连续的高强度作战了四个时辰,期间甚至都没有进过水米,疲倦,也是一一大难题! 甚至曹彰也明白了为什么连弩破坏的为何会这样多,在疲劳的状态下,难免会有士卒传递或使用连弩时为了节省力气,将连弩顿在地面上! 不过此时再说已经是晚了,毕竟这种事,不吃过一回亏,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而也是在这个时候,刘豹也接到了传讯,汉军的连弩扛不住了…… 刘豹大喜,想了想,下令道。 “传令!给我将汉军包围,他们手里的连弩已经完了,给我杀光他们!” 于此同时,曹彰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想了想,咬牙道。 “弩手结锋矢阵!没有连弩在手的,上马!准备突围!” “喏!” 曹彰也是没有办法,继续死守未必能拖太久,但如果换个方式…… 锋矢阵被曹彰换了个花样来玩,毕竟作为箭头,以弩兵的移动速度根本不可能打穿匈奴的包围圈,可曹彰要的便是这个效果! 我就主动杀出去,在你的阵中绞杀你匈奴的士卒,能杀多少就杀多少,而殿后的骑兵,同样保留了关键时刻进行快速支援的问题! 当人也保留了最后时刻尝试突围的可能性…… 不过就在曹彰最后的挣扎启动的之时,号角声响了起来…… 曹彰扭头看了过去,不过却被挡住了视线,只见他灵光一闪,策马跑了几步,一把将段仇抱了起来,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激动的喊道。 “看看哪里传来的号声!” 段仇闻言举目望去…… “汉军!是汉军!” 第181章 南匈奴的落幕 随着段仇的话音落下,曹彰兴奋的抓着她的腰肢将其举了起来之后放在身前的马背上,提枪大吼道。 “援军已至!全军冲锋,不要放走一个匈奴的狼崽子!杀!” “杀!杀!杀!……” 在曹彰的嘶吼声中,汉军仿佛重生了一般,带着无尽的杀气一起大吼了起来,弩兵更是狂奔向前方的匈奴骑兵,手中的连弩不要钱似的洒出大片弩箭! 曹彰夹紧马腹,低声嘱咐了一句。 “坐稳了!” 随后单手提着长枪便带着三千不到的骑兵冲着匈奴人反向冲锋了起来! 而匈奴人此刻却是一片混乱,刘豹的传令还有那疾驰而来的汉军主力都让他们肝胆俱裂! 思想上的混乱带来的自然是行动上的无法统一,有人想要厮杀,有人想要救援主帅,也有人想要逃走…… 这一瞬间,近五万匈奴骑兵…… 炸营了! 曹彰见状拉过副将,道。 “你找个人去指挥弩兵,骑兵我带走五百,其余的交给你,务必要死死咬住这些杂碎!” “喏!” “顺子,带上亲兵队跟我来!” “喏!” 曹彰甩了下长枪上的血迹,一马当先,目标直指刘豹! 而此刻的张合也率领着麾下的主力骑兵包抄了过来,他的目标是匈奴的骑兵大队,对于正急着与主力汇合的刘豹等匈奴贵族却是万千没有在意。 毕竟在他看来,曹操公子的命可比一些个匈奴贵族重要多了…… 毕竟功劳没了以后还可以再赚,若是赔上了曹彰的命,自己别说是以后的路断了,怕是回去之后这颗脑袋还保不保得住都是个问题…… 于是这片被鲜血染成红黑色的泥泞战场就此呈现出一个奇怪的画面…… 曹彰的几千人马追着几万匈奴大军在跑,而刘豹为首的一群匈奴贵族则冲着自己的军队在跑,张合率领的数万大军则冲着主战场在跑…… 只有那匈奴部落中的老弱们呆呆的看着,浑身瑟瑟发抖不知该如何是好…… 狂奔之中,曹彰看着眼前的刘豹越来越近,也是有些焦急了起来,毕竟真让这刘豹与大军汇合到了一起,以双方目前的兵力来看,匈奴人若是一心突围,怕是也很难将他们留下来…… 狠狠的踢了踢马腹,曹彰再次加速,已然是不再去管座下宝马的死活了,同时还将手中的缰绳塞到段仇的手中,沉声道。 “等下我让你拉缰绳你就把马拉起来!” 说完,也不管段仇的反应,腾出双手将长枪死死攥在手里,默默估算着距离…… 段仇看了看手中的缰绳,又看了看前方的左贤王大旗,一瞬间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嘴唇紧紧的抿了起来,双手死死的捏紧了缰绳…… 又冲了数十步,曹彰突然道。 “就是现在!” 段仇闻声狠狠一拽缰绳,直接将冲曹彰的爱马白鹘拽的人立而起,而曹彰却趁此机会拧着身子将长枪举到了与眉其高的位置! 随后段仇把缰绳一松,双臂张开抱在了马脖子上…… 再看曹彰,接着白鹘落蹄的瞬间,身子如同弓箭一般拧了半圈,双臂狠狠一挥,将战马落蹄的惯性,拧身的离心力以及自身甩臂施加的力量拧成了一股,最终化作长枪如箭矢般飞射而出的动力,目标直指刘豹的…… 大旗…… “呼!” “啊!” “咔嚓!嘎吱……砰……” 曹彰这一记飞枪不但正中目标,还在刘豹的头侧留下了一条恐怖的血槽!刘豹突然受袭,捂着头便惨叫一声跌下了马背! 然而曹彰用力过猛,一时间还有些提不上气力来,眼看着大好机会就要被浪费掉。 段仇见状,忙尖声高喊道。 “刘豹已死,汉军将士们杀呀!杀!杀!杀!” 缓了缓,曹彰看着喊得小脸通红的段仇,心中一阵感慨,若不是这个丫头,自己怕是还做不到吧,将头向前探了探,垫在段仇的肩膀上,曹彰轻声道。 “杀完了匈奴人,回去嫁给我,当个将军夫人怎么样,以后陪我一起杀敌……” “啊!啊?” 段仇喊得都有些缺氧了,哪里注意了曹彰说了些什么,正疑惑着,却听见曹彰哈哈一笑。 “你可是答应了啊,这事可不能反悔,等回去了我就下聘,至于现在么……先弄死这刘豹再说!” 说完,曹彰也不管一脸懵逼的段仇,看了看爱马白鹘的状态,随后抽出腰间的宝剑,策马冲了上去…… 很快的,乱做一团的匈奴人,与张合的主力骑兵撞在了一起。 面对炸了营的匈奴人,张合都懒得考虑战法,一心只想快点找到曹彰,甚至都完全不在乎自己三军主帅的问题,这还是他为将以来为数不多的拼命的时刻…… 这一战最终以汉军的大获全胜而告终,刘豹更是没用得着曹彰动手,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贵族见到大势已去,直接抽刀斩下了刘豹的首级,伏地献降…… 曹彰冷冷的扫了一眼,吐了一口血沫子,道。 “真是便宜这个东西了,带上人头,随本将来大营中请罪。” “喏……” 一场大战,从清晨开始直至张合赶至并大量杀伤匈奴主力,整整杀了一天,直到日头发红才算是结束了这场大战。 曹彰的万余兵马不但硬生生拖住了刘豹八万余主力,还至少将其斩杀了三万有余,那片两军交战时间最长的土地甚至都化作了一片没过脚面的血色泥塘! 而张合再见到这位公子时,目光中除了羡慕还有着敬佩,这种战绩,怕是传回许都,丞相的鼻子都得笑歪了吧…… 而于此同时,曹彰正在原本刘豹的帐篷里接受着段仇的治疗。 当然,不要误会,曹彰在那一记甩枪中,受了严重的内伤,此刻正在用药…… 曹彰也趁着机会向心仪的姑娘讲解着此次作战的所用的计策。 “仇儿啊,你知道吗,这一次你夫君我用了师父教的三十六计之中的,瞒天过海、无中生有、暗度陈仓、抛砖引玉甚至还有吴子的天兵减灶,嘿嘿咋样夫君厉害不?” 段仇闻言忍不住捏了把曹彰腰间的软肉,道。 “你是谁夫君,别乱叫……” 走到帐外的张合听到大帐内的声音,露出一抹笑容,摇着头走开了…… 这议兵的事,还是等休息够了再说吧…… 第182章 张合的教化之道 张合回到自己的营帐,虽然刘豹那座最大的给了曹彰,但他现在住的这座也不小,据说还是个什么个老王的居所,不过无所谓了。 “去把那个什么谷蠡王给我带过来,名字是叫啥玩意来着,算了不重要……” “喏!” 张合冲着亲兵吩咐了一声,随后自顾自的写起了战报,毕竟来并州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大的战果,甚至还有曹彰的精彩表现,怎么着也得表表功不是? 不大一会儿,那位献出刘豹首级的匈奴贵族被带了进来,一进门就单膝跪在地上,单手抚着胸口道。 “伟大的汉军统帅,匈奴左谷蠡王止……” 张合抬头看了眼,开口打断了这位贵族的自我介绍。 “行了,我对你叫什么没有兴趣,叫你来是要给你一个任务,若是你完成的让我满意,从明天开始你就是新一任的匈奴单于了。” 叫止什么的左谷蠡王闻言瞬间挺直了身子,兴奋的开口道。 “请将军吩咐!” 张合闻言笔下顿了顿,随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写着捷报,开口道。 “我记着你们匈奴人有个规矩,喜欢用战败敌人的头骨制作酒具,这事本将不喜,不过两族婚嫁之事我觉得还行,不过既然要做,这事就得做得彻底一点。” 说着张合放下笔,微微正身,看着面前的匈奴谷蠡王说道。 “以后匈奴女子全部迁往中原与汉民进行通婚,男子可留在这里畜牧牛羊,但马匹不可再养,能做到吗?” 那左谷蠡王听到一半,冷汗就下来了。 眼前这个汉将看着斯斯文文的,却是给匈奴下了条绝户计啊,还通婚?把女子都迁走不让匈奴继续发展人口,然后还要带走他们的马匹,只允许养牛羊? 这是要让匈奴彻底消失啊,甚至都没给自己一点商量的余地…… “将军,不知女子都被带走,将军要让我匈奴如何繁衍?还有这马匹……” 张合挑了挑眉,朗声道。 “你说繁衍啊,这事儿好办,我大汉鼓励农耕,士农工商听过吗,除了士人在我大汉地位最高的就是农人了,要是有愿意去开垦种粮的,相信以匈奴人勤劳的品质和强壮的体魄,本将相信还是有不少汉家姑娘愿意下嫁的。” 张合说到这里,笑了笑,道。 “当然本将也不强求,毕竟人各有志嘛,但本将可要事先说清楚了,从今天起,匈奴人私养马匹视同谋反,拒绝南下的匈奴女子视同破坏汉匈和亲的大计!” 左谷蠡王闻言,低下了头,脸色阴沉的咬着牙,道。 “将军此事还请三思,不然就算是汉帝赐下金印,下臣也无法服众,将军总不想汉匈再次开战导致两家血流成河吧!” 张合闻言,咧嘴一笑,道。 “开战?你跟我说开战?哈哈,哈哈哈,真是笑话,某现在不是正在与匈奴开战吗?说话之前先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无法服众?无所谓,你做不了本将就砍了你换个能服众的,总之只要大汉境内还有活着匈奴人,本将可以慢慢换,直到有能够服众的站出来位置!” 说完,张合懒得再跟这左谷蠡王继续浪费时间,挥了挥手,道。 “行了,先把本将的意思传达下去,三日后,促装起行,做得好,本将有赏,做得不好本将换人,下去吧……” “将军你……” 张合根本没继续搭理这个左谷蠡王,抽了抽鼻子,皱眉道。 “赶紧给我丢出去,这东西身上一股子怪味,这事还需要我多说?” “喏!” 亲兵得令,转身就将那依旧跪在地上的左谷蠡王提了起来,一把丢出帐外,冲着那所谓的匈奴王爷开口道。 “某倒是希望你不能服众的,毕竟这匈奴人杀了比留着好,都是祸害!滚吧!” 左谷蠡王看着站在帐门口的亲兵,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也只能低着脑袋爬起来跌跌撞撞的离开了。 亲兵见状啐了一口,转身进了大帐,边走边道。 “呸!软骨头!” 回到帐中,亲兵开口问道。 “将军,这匈奴人留着不就是群祸害,何必留着?干脆杀干净了事?” 张合闻言头也不抬的继续写着捷报,开口道。 “你不懂,朝堂上那些个公卿们可是一直嚷嚷着要怀柔、教化呢,若是真屠干净了,本将难免落下个弑杀的骂名,武安君的下场难道还不够明显?现在多好,咱们出来一趟完成了任务不说,还从根本上解决了匈奴的隐患,甚至还让那些个公卿们所希望的教化直接实现了……” 亲兵听的嘴角直抽抽,好么,教是教下一代,这一代就直接给人化了呗,你这教化原来是这么回事…… 张合完全不知道亲兵的想法,写完捷报吹了吹,随后取过一个木匣,将其小心收好,最后盖上泥封,扎好赤翎,扬手道。 “六百里加急,传回许都,出来这么久了也让丞相开心一下。” “喏!” 目送亲兵出门,张合站起来伸了伸腰肢,开口吩咐另一名亲兵道。 “今日乏了,传令下去,让守营的兄弟精神点,别弄出什么纰漏,我先睡了,下去吧……” “喏!” 张合晃了晃脖子,倒头合衣而眠,火光下,脸色一片安详…… 第183章 张合的仁慈? 一夜无话,不过次日一早,张合就收到了昨夜骚乱的情况汇报。 “嗯……数千匈奴人叛乱出逃……左谷蠡王也死了?行吧,再找个职位高的接替他未完成的事业,这点小事就别说了,说说具体情况……” 张合将卷宗直接丢进了火盆里,问道。 “回将军,那左谷蠡王昨夜回去就将您的话传了下去,而且有煽动叛乱的嫌疑,昨夜有三千匈奴人试图抢劫马匹,被守夜的兄弟当场格杀,匈奴人中包括左谷蠡王、左右大都尉,右大当护都死在了乱战之中。” 亲兵一口气说完,缓了口气,继续道。 “除此之外还有约四千匈奴女子与孩童试图逃走,天太黑等到骚乱结束才被发现,女子去了大半,孩童却有不少活了下来……” 张合闻言愣了一下,随后咬牙道。 “你们应该仁慈一点,那些孩子的父母既然都不在了,让他们以后如何生存!男孩都送下去陪他们的父母吧,女孩带回去,以后长大了找个夫家来抚慰她们的伤痛……” 亲兵闻言,只觉得自己眼皮直跳——以前咋没觉得将军的心这么黑呢…… 张合见亲兵没动,道。 “愣着干嘛呢,去吩咐一下,晚上还有骚乱,让兄弟们手脚干净点,去吧……” “喏……” 亲兵抱了抱拳,转身走了出去。 张合这事才锤了锤脑袋,这事头疼,孩子的确没罪,不过这父母的血仇留下来,等他们长大了难免不会敌视汉人,与其将来出问题,还不如现在处理干净…… “去把曹彰将军请过来!” “喏!” 不大一会,曹彰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张合的大帐,嚷嚷道。 “将军,末将来迟了!” 张合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道。 “曹将军一战威名不日必将传遍天下,不过这一战也受了内伤,麾下的士卒也多有损伤,这样,你将麾下的士兵带走五千,沿途去与辎重营汇合,一方面将这些匈奴女子押送回城,一方面也可让那些伤兵得到医馆们料理一下伤势,如何?” 曹彰闻言有些不满的看着张合,道。 “将军,你干嘛,我这点小伤根本无碍,这刘豹是灭了,可那北匈奴回到并州,硬仗可还在后头呢,您这是准备将末将排除在外么……” 张合摇了摇头,道。 “将军误会了,那刘豹还有数千人马逃了出去,给你这五千人还要沿途将这些隐患处理干净,至于后面的大战,若是仅凭我等此刻的人马还是有些不足了,昨日本将已经传讯许都,相信丞相不日便会派出援兵,曹将军等处理完了这些琐事再北上马邑也不迟。” “的确,自己就几千人带着几万女人还有大量物资招摇过境,那些匈奴逃兵还不得跟野狗似的扑上来?” 想到这里,曹彰点了点头道。 “那末将就谨遵将军安排了,不过那连弩你可得给我配齐了,不然难免不会闹出乱子来。” 张合点了点头,道。 “这是应该的,我这边暂时也不可能有什么大动作,你自己看着拿就行了,顺便那些汉家女子你也想办法安置妥当了……” “喏!” “行了,明日出发,自己去准备吧。” “末将告辞!” …… 又是一夜骚乱,不过这一次汉军却是下了狠手,副将明白了自家将军的苦心,直接套用了男女分离的借口,将那些匈奴男童直接分离了出来,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这一点,事后张合只是看着自己的双手重重叹了口气,从此营中无人再去提及此事…… 次日一早,原本看起来还算繁荣的汾阳匈奴左贤王部落,在一场大火之中化作了废墟,张合带着四万余人马北上马邑,而曹彰则拥兵五千,押着数万匈奴女子以及大量牛、羊、马匹及物资南下。 只不过,一路赶回晋阳,别说是袭击了,就连匈奴骑兵的斥候都没见过…… 原本曹彰还有些意外,不过在入城之后,统领辎重营的郝昭给了他此事的答案…… 原来逃走的刘豹部匈奴人,迎面撞上了郝昭的辎重部队,三天内,郝昭一共招待了十几波客人的欢迎,规模大一点的千人上下,小一些的也有二三百人不等。 曹彰闻言有些怪异的看着郝昭,问道。 “伯道啊,你这辎重营一共才多少人,怎么打的这是?” 郝昭闻言轻笑了一声,道。 “将军别忘了,咱们蹬车的虽然不多,可架不住还有后勤的工匠和医官呢,别看这群人平时都蔫了吧唧的,连弩在手,比咱们这群当兵的都狠!” 曹彰想象了一下那画面,犹豫道。 “这……怎么可能?” 郝昭哈哈大笑着解释道。 “将军可别小瞧了他们,工匠们熟悉连弩,战力强这是正常的,那群医官对人体的了解更是超出常人,开始的时候不熟悉操作还好,等玩会了手上的家伙,射起人来那叫一个狠……” 曹彰看着眼前这个双眼放光的郝昭,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这家伙不会是准备用工匠、医官之类的组建一支部队吧…… 不过再想想,若是关键时刻用来守城的话好像还真不是不行…… 也就是在曹彰带着部队回到晋阳休整的时候,送捷报的红翎信使已经一路高声喊着冲进了许都的皇城,而在他身后,是人声鼎沸的街道上无数欢呼的百姓…… 第184章 热闹的朝堂 “汾阳大捷!” “汾阳大捷!” “汾阳大捷!” …… 此时正值早朝之际,随着羽林军士取过那红翎摇曳的信匣时,满朝的文武都将目光转移到了那小小的木匣之上…… 黄门令取过木匣,双手颤抖着将其打开,取出其中被卷好的羊皮纸,快步走到刘协身边,道。 “陛下!汾阳大捷!” 刘协偷偷扫了眼面无表情的曹操,道。 “念!” “喏!” 黄门令展开羊皮,高声念道。 “臣张合拜上……曹彰将军定计,以万余兵马……歼敌六万余,获牛羊马匹无算……臣斗胆做出处置,匈奴女子迁回……” 黄门令念完,朝堂之上瞬间炸开了锅。 “胡闹!这张合简直是胡闹!我堂堂大汉当以怀柔之姿展现上国之风,张合此举与强盗何异!简直是……简直是有辱斯文……” 曹操闻言扫了一眼,好吧开口的是刘先,不过刘家人对外族态度温和这也不是第一个了,没啥好意外的。 “大司农此言差矣,自武帝之后,我大汉与匈奴人打打合合多少年了?其间多有怀柔教化之举,可那匈奴可有归化之举?粮足时讨赏,不足时寇边,如同一只养不熟的恶狼一般游荡在我大汉的边城,如今张合、曹彰诸将一战大捷,竟被大司农指为胡闹,岂不是可笑呼!” 曹操扭了扭头,好家伙,是段煨,这是武威人,目前司职光禄大夫,其兄便是新丰县候段颎,曹操心中一乐,有好戏瞧了…… 也难怪曹操抱了看戏的念头,段颎就是上一任的护匈中郎将,虽说最后死在了朝堂之上,不过这一家子对匈奴人向来没啥好感,这刘先上来就是怀柔啊、教化的,段煨能不炸毛? 刘先扫了一眼段煨,一脸的鄙视,冲着刘协施礼道。 “陛下,臣以为,这匈奴屡次南迁,早已不成气候,留下他们还能作为我大汉拱卫北方的屏障,如今张合虽是出兵不过也是敲打其一番,若是绝了匈奴的根基,这北方又由谁来拱卫呢。” 段煨闻言冷笑一声,抱拳道。 “陛下,我大汉的疆土自然该由我大汉士卒拱卫,何时需要依仗外族?那刘豹近些年来屡犯我大汉边城,杀我边军,掳我汉民,边地百姓早已苦不堪言,如今张合将军北地显威,若朝廷不去嘉奖反而阻其除凶,试问边郡百姓作何感想?我大汉出征的士卒又该做何感想?” 刘先闻言,道。 “陛下,那刘豹之父于扶罗昔年救驾有功,刘豹也曾久居汉地,可见其父子早有为汉庭效命之心,怀柔教化之策始见成效,万不可中途弃之啊陛下!” 刘先话音刚落,却见司马懿走出冲着刘协施了一礼,开口道。 “大司农此言差矣,于扶罗救驾只不过是投机讨赏,那刘豹久居汉地却掳我汉家女子为奴,半分无有教化之成果,某父建公,前些年时也曾北地行走,试图教化匈奴,归家之后却只字不提此事,可见匈奴人顽劣不堪教化,如今张合将军另出奇策,教化施与其后裔,断绝匈奴传承之劣性,下官看来不失为上策……” “陛下,张合之功堪比昔日之卫、霍,臣请奏,将张合、曹彰等将士之功绩传讯天下,以壮我大汉之声威!” “臣附议!” 段煨躬身,并向司马懿投去一道感激的目光。 “臣附议!”*n 一群朝臣纷纷附议,毕竟司马懿的身份敏感,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曹操,不得不让人重视。 但司马懿么。 “刘先你个老憨货!扯刘豹出来干嘛,害的本官还要出来擦屁股!万一扯出些事来,引得那刘章对朝堂大开杀戒,你个老东西就是罪人!” 好吧,主要原因还是刘先扯上了刘豹,直接把一边看戏的司马懿拉下了水,他司马懿还真不怕别的,只怕刘章一怒之下为了蔡琰大肆清洗朝堂,那个东西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真要是被惹毛了能干出点什么事来可就不好说了,更可怕的是,曹操现在还对其言听计从…… 曹操见司马懿下场统一了思想,此时也只好放弃了继续看戏的想法,出列道。 “臣附议!” 刘协见状,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传旨……” …… 朝会散去,段煨小跑几步追上司马懿,道。 “多谢司马先生方才替在下解围。” 司马懿斜着眼睛看了半晌,直把段煨看得有些发毛,这才开口道。 “下官恭喜光禄大夫,从此以后怕是要平步青云了,呵……呵呵……” 段煨被司马懿的笑声吓的一哆嗦,惊疑不定的看着司马懿问道。 “先生……先生这是何意啊……” 司马懿见状,冲着段煨招了招手,等到段煨将头凑过来才轻声耳语道。 “彰公子在汾阳结识了一名女子,此女在战场上智计百出帮了公子大忙,彰公子有意娶其为妻,你说这是不是喜事!” 段煨闻言有些摸不着头脑,道。 “的确是喜事,不过这与某……” 司马懿狠狠拍了拍段煨的后背,道。 “此女自称段仇,乃是汝兄之后!你说下官该不该恭喜大人?呵……呵呵呵……” 司马懿说完,笑着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满脸懵逼的段煨独自在风中凌乱。 “光禄大夫,段小姐双亲早去了,还是赶快回家准备嫁妆吧!呵……呵呵呵……” 段煨被司马懿的笑声惊醒,随后瞪大了双眼,加速走了起来,自语道。 “对对!嫁妆,我得准备一份拿得出手的嫁妆……” 第185章 谢师宴上 张合在并州的大捷随着汉献帝刘协的圣旨传了下去,所到之处声音却是褒贬不一。 百姓更多的是欢呼雀跃,不少年轻人也开始对曹操生出了一份向往,然而同样有些声音在指责张合太过残酷,甚者还称其弑杀之心不下昔年的白起…… 不过曹操对这些也就看看,顺便记下几个名字,当然也可能是几百个,谁知道呢…… 带着礼盒与战报,曹操美滋滋的来到刘章府里,却在找到刘章的时候看到了让他终身难忘的一幕…… 只见刘章脸色通红的躺在长廊的地板上,庞彤正骑坐在他的腰间,两只嫩滑的小手揪着他的领子,扭动着腰肢…… 不远处貂蝉等一众女眷正抱着孩子,笑看着两人的表演…… (0)~w(°o°)w 不是才几天没来,你们现在玩的这么花的吗? 刘章眼看着曹操的表情,瞬间脸色一变,忙伸手拍了拍庞彤的…… “快起来,有个糟老头子在偷看……” 曹操:“你当我聋了还是咋滴……” 庞彤闻言原本就十分红润的脸色瞬间堪比已故的关羽,不过她也没紧张,深深吸了口气之后,这才缓缓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甚至还在刘章爬起来之后帮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过那小手最后落的位置,还有那动作…… 刘章嘴角抽搐了一下,同时还带着抽气的声音…… 庞彤一脸骄傲的离开了,随着几个姐妹回了里间,而刘章则揉着腰间,看向曹操,道。 “又什么事儿?我不是说了时机未到么……” 曹操此刻明显还陷在方才的场景之中,有些疑惑的看着刘章完好无损的下装,抬手指了指刘章又指了指他身后的房间,疑惑道。 “你……她……这……” 刘章闻言,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道。 “啊,彤儿看着孩子可爱,就说自己也想要一个,我寻思着反正大冷的天也没事,就拉着她进房,结果嘛……面皮子浅……” 曹操恍然,随后疑惑道。 “你打不过她?” 刘章闻言,淡定的说道。 “那是我媳妇,总得让着点不是?” “所以就是你打不过她是吧,是吧!” 刘章闻言脑门上青筋直蹦,怒道。 “有事说事,没事走人,你再搅合,以后自己玩去!” 曹操见状哈哈一笑,道。 “算了,不说这个,今天来是替彰儿给你送礼的,呐……” 曹操说着将一卷羊皮纸和一个锦盒递了过去。 刘章看了看,拿过了羊皮纸,边看边开口道。 “盒子里是刘豹的脑袋吧,找个粪坑丢了吧,看了影响食欲……呦曹彰这小子不错啊,学的还挺扎实……呵,这还真是造化,这小子有福气……张合这招可是够狠的……” 看完,刘章摸了摸下巴,道。 “等下咱们去找高顺喝一杯,咱仨都在,也算是个简单的谢师宴了……” 曹操一听,哈哈一笑,道。 “走着!哈哈哈……” 刘章见状微微一笑,冲着后院喊了一嗓子。 “媳妇们,中午我就不在家吃了,晚上的话……嘿嘿……” “晚上你去陪蔡姐姐!滚吧!” 刘章一愣,笑着摇了摇头,道。 “得令!走啦……” …… 高顺的房内,曹操、高顺、刘章、曹冲还有周不疑,坐了一圈看着眼前滚着油花的铜炉子,有些疑惑的看着刘章。 “这玩意叫火锅,今天咱们涮肉吃,说起来这东西的原型是胡人的羌煮,赶着大捷,吃这个应景。” 边说着,刘章边演示了下吃法,随后道。 “我说啊,曹彰能打出这么漂亮的一仗,这你不得敬高将军一杯,毕竟从武艺到对兵法的讲解大部分都是他的功劳。” 曹操闻言哈哈一笑,道。 “这是自然,多亏了老高,不然哪有这等酣畅淋漓的大胜!来!老高!我代表并州的百姓敬你一杯!” 高顺吧嗒吧嗒嘴,最终还是端起酒盏,道。 “丞相言重了,彰儿那孩子素质好,倒是某沾了他的光……” 说罢高顺将酒一饮而尽。 曹操见状拍了拍高顺的后背,也一口饮尽,随后看了看周不疑道。 “元直,有空去你叔父那里走一趟,今日朝堂上他可是有点不对劲了……” 周不疑闻言,停下了筷子,问道。 “敢问丞相,叔父可是说了些什么?” 曹操也不隐瞒,将朝堂之事当场讲解了一番。 “迂腐!” 周不疑怒斥了一声,随后想了想道。 “丞相,这怕是叔父在向您表达不满呢,起因八成是前次师父遇刺的事儿,不过丞相放心,晚些时候某便去敲打一番,必然不会让他站错了位置……” …… 宴会虽然热闹,不过…… 曹冲整场几乎都在旁听,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曹操见状不由疑惑道。 “冲儿,以往不是锋芒毕露么,今日为何如此安静?” 曹冲闻言抱拳道。 “回父亲,师父教导孩儿,凡事留三分,才学不可显于人前,王者更当喜怒不形于色!” 曹操闻言大喜,随后看了看刘章,轻声道。 “多谢……” 刘章摆了摆手,笑着看了曹冲一眼,开口道。 “等开春,就让杨彪去江东下聘吧,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曹冲在一旁忽然打了个冷战,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背后,却没发现任何异常,不由得晃了晃脑袋…… “冲儿啊,为父为你选了位夫人……” 曹冲:“??” 第186章 曹纯的探索之心 所谓的谢师宴结束,曹操第二日就在司马懿的建议下发了一道军令去了北方——阎柔领军十万西进,与张合汇兵。 至此,用作彻底消灭匈奴的兵力已超二十万,这还不算并州本地的守军…… 许昌的纷扰暂且按下不提,视线重新转回并州。 晋阳城外的大营中…… 曹彰看着工匠们将那堆散落的零件重新组装成了一部部崭新的连弩,这才明白了当初为啥非要带上这些人。 郝昭看着曹彰惊讶的眼神,道。 “嘿嘿,曹将军你是不知道,咱们这车也是靠着这些工匠才能一路畅通无阻的,不然坏了个零件啥的,就只能扔了,毕竟嘛总不能靠人扛着走。” 正说着,一名年纪看起来有些年长的工匠走了过来,开口问道。 “射出去的弩箭没丢吧?” 曹彰有些木然的点了点头,道。 “都收着呢,咱们合计着,这弩箭虽然短了点,但关键时刻也不是不能用,打扫战场的时候,能用的都收回来了,不能用的,基本上也都把箭头捡回来了。” 老爷子闻言,对着曹彰伸出个大拇指,随后拍了拍曹彰的胸口道。 “这事办的漂亮,等到了马邑,咱们就把这些弩箭重新做成箭匣,保准让你们打匈奴的时候射个够!” 曹彰闻言先是一喜,随后有些疑惑的看着老者,问道。 “您是不是在平江侯府待过?” 老者闻言,看着曹彰有些迷惑的问道。 “你咋知道的?” 曹彰伸出手,竖起个大拇指,道。 “能做这个姿势,还有这说话方式,除了在我那师父身边待过的人,没人有这习惯……” 老者闻言,哈哈大笑,道。 “行啊,先生的弟子,你可得好好给先生争口气才是,不聊了,我去看着那帮兔崽子干活去,等打完了仗,咱们侯府再会!哈哈哈……” “老先生慢走!” 曹彰躬身施了一礼。 郝昭在一旁听的懵逼,看的也懵逼,半晌才开口道。 “公子,你这……” 曹彰拍了拍郝昭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开口道。 “第一,侯府出来的人虽然都有不小的本事,但是总会有些看起来不正常,你要学会习惯;第二,别惹那些从侯府出来的,比如说刚才的老者,还有那些医官,不然给你的弩箭或者是疗伤的时候动点手脚,后果你是知道的……” 郝昭闻言哆嗦了一下,有些后怕的扭头看向远处骂骂咧咧的老者,努力回忆着自己有没有什么地方开罪过这些人…… …… 休整了数日,曹彰统领着五千骑兵率先出发,郝昭带着辎重营小心看护着工匠营和医馆营紧随其后,再到后面,则是清一色的女兵营,段仇骑着匹雪白的马儿身着玄甲意气风发的带着她的女兵们走在路上…… 别小看这些女兵,这可都是从匈奴人那里被救回来的,论体能可能差了点,但论起对匈奴人的仇恨,这些姑娘可比那些大老爷们还足,这一点曹彰麾下参加过前阵子大战的士兵们算是再清楚不过了。 这群娘们,发起狠来的时候跟群母豹子没区别,战场上用牙咬碎匈奴骑兵喉管的娘们你见过?反正他们是见过了,而且这种娘们还不止一个…… 那场面,想想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别的营的将士们还想…… 曹彰的士兵们晃晃脑袋,至少他们是不想的…… 至此自汉高祖刘邦起兵以来,女兵这还是第二次出现在战场上,当然妓营那种东西不能算…… 除此之外徐庶留在了晋阳城,负责协助并州刺史梁习处理并州大小事务以及匈奴女子的安置问题…… …… 除却张合与赵云两部,曹纯的虎豹骑可以算的上是顺风顺水,虎豹骑这种精锐虽说人数少了点,可用来对付被北匈奴赶过来的南匈奴却是太轻松不过了。 只是曹纯除了剿灭那些大大小小的南匈奴部落之外,还有着另一个任务——收集洧水。 刘章根据《水经注》中记载高奴县有洧水,肥可燃。水上有肥,可接取用之。为依据让曹纯途经之时注意收集,此物他有大用。 虽然《水经注》是北魏时期的书,不过刘章可是穿过来的,自然不会放弃这种易燃的好东西…… 当然曹纯只是负责收集,并不知道其用途,为此他还给麾下士卒每人还特地配了三个皮质水囊,专门用来收集这些黑乎乎的东西,毕竟在草原上作战,皮革并不重要。 而那些被剿灭的匈奴部落,曹纯只是将男丁斩尽,牛羊充公,至于那些匈奴女人,给她们留下几日的口粮,最后告诉她们想活命就去汉人的城池,至于她们去不去,那就不是他曹纯需要去操心的了。 不过这些洧水也让曹纯发现了些新用法,比如…… “将军,这玩意烧水真不错,这么快就烧开了!” 曹纯哈哈大笑着拍了拍士兵的肩膀,道。 “我就说先生咋让我们收集这个,这……” 不过还没等曹纯把话说完,士兵便打断了曹纯的装杯之路…… “将军!锅烧漏了……” 曹纯:“……” 好吧,天然石油燃烧的温度高达1100摄氏度,而铜器的熔点是1083摄氏度,总之,这是一次失败的尝试,虽然对未知事物进行尝试的出发点是好的…… 然后是烤肉…… …… 几天以后…… “都把这洧水收好,这玩意不是用来烧水做饭用的,听明白了没有!” “喏!” “可是将军您不是说面对新事物要勇敢尝试吗?” 曹纯面无表情的抬了抬眼皮,道。 “老子说了那么多话,你就记住这一句?你!对!就你!向外侦查五十里,我等你回来报告!” “喏!不过将军,往哪个方向探?” 曹纯闻言,拿着马鞭对着前方画了大半圈,道。 “这一片都归你了,去吧!” 士兵:“……” 第187章 八千对十万,屠杀! “将……将军!……” “彼其娘之,哪个混蛋大半夜的不睡觉乱嚷嚷!” 曹纯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裹着的毯子,骂骂咧咧的睁开了双眼。 “将……将军,是……我啊,我探路回……回来了……” 曹纯闻言,抬腿将火盆往前踢了踢,定睛看去,这才恍然道。 “是你小子啊,怎么去了这么久?” 那士卒闻言表情一垮,道。 “将军五十里啊,还那么大面积……” 曹纯这才想起白天分配给这家伙的任务,颇有些尴尬的咳了两声,才道。 “嗯哼,你小子不错,以后跟在本将身边做个百夫长吧,说说,探道点啥?” 说完,曹纯面容一肃,看着眼前的士卒…… 谁知那小兵脸色瞬间挂满了沮丧,抱怨道。 “将军,卑职是有哪里做得不好吗?为何将军还给卑职降级了……” 曹纯闻言愣了一下,奇道。 “你现在的职位是?” “回将军的话,现在是百夫长,将军刚任命的……” 曹纯闻言被噎的一愣,随后甩了他一眼,道。 “你小子是一根筋还是特意跟本将抬杠?我是问你之前是什么职位,真是气死我了……对了把你名字也报上来我听听。” 那士卒闻言,抱拳道。 “回将军,莫将毋丘俭,字仲恭,原是护军之职!” 曹纯闻言摸了摸下巴,笑道。 “嘿,还真是给你降级了,护军怎么着也算是个千人将,行吧,你就跟我身边先当个副将,我看你小子还挺有意思的,说说吧,都探道点什么消息?” 毋丘俭闻言大喜,拱手道。 “多谢将军提拔,末将尊将军令,在西北四十里处发现了一队匈奴骑兵正赶着牛羊和女眷走,随后末将就一路跟了过去,大概在距此西北方向的骑士余里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大型匈奴部落,估摸着那里至少住着超过十万匈奴人!” 曹纯闻言,一把扯开身上的毛毯,激动道。 “真的?你何时发现的?” 毋丘俭歪着头想了想,道。 “大概申未之交?” 曹纯闻言怔了一下,随后看了看夜色,问道。 “现在什么时辰?” “即将到丑时了。” 曹纯闻言,低头沉思了片刻,问道。 “发现了匈奴营地之后那么长时间你干嘛去了?” 毋丘俭闻言,带着理所当然的语气道。 “自然是按照将军的吩咐,将其余的方向探查了一遍,末将就想着,这多做事肯定是没错的,既然已经跟了七十里,末将就顺便……将军您不知道,我那马都快累死了……” 曹纯嘴角抽搐了一下,看着口若悬河的毋丘俭,半晌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有些沉重的开口道。 “仲恭啊,你这脑袋还真是不开窍,暂时还是跟在我身边做个亲兵吧,我得好好给你修理修理。” 毋丘俭一脸懵逼的看着曹纯,半晌才开口道。 “将……军……” 然而曹纯根本没心思听他继续说话,喝道。 “三军听令,拔营造饭,丑时三刻起行!” “喏!” 守夜的传令兵抱拳应声之后,转身下去开始传达命令,这时,曹纯才转头看了眼毋丘俭,道。 “你去换匹马,以后就跟着我,我得好好修理一下你这颗没开窍的脑袋瓜子!” “呃……” “嗯?” “喏!” …… 经过反复的摸索实践,曹纯也算是摸清了点洧水的用法,例如说现在,弄些柴禾,少浇上点洧水,点火又快温度又高,保证造饭的家伙不长时间放在火上干烧基本也没啥太大的毛病,当然除了烟大了些之外。 两大碗肉汤入腹,曹冲起身道。 “豹骑先行,虎骑押送物资缓行,目标西北方的匈奴营地,出发!” 曹纯说完,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对于那些匈奴人,曹纯打起来算是得心应手。 别看虎豹骑人数少,但装备却是曹军骑兵中最豪华的,甚至面对逐渐多起来的北匈奴人,曹纯觉得还是南匈奴的骑兵更难缠一点。 虽然南匈奴的骑兵虽然凶悍程度稍差,但装备至少比北匈奴人好上一截,毕竟靠近汉地,装备方面总是会有些收获的,可北匈奴嘛,身上就是单纯的皮褂子,以连弩的威力,那进入射程之后真是一突突就是一大片,割粟草都没这么爽的…… 骑兵如夜风般随着毋丘俭的指引在草原上飞驰,差不多寅时三刻上下便远远的看到了匈奴人的营地,此时天光微亮,匈奴人的部落中还是一片安详,远远望去,偶尔会有人从帐篷里走出来,寻个僻静的角落提胯放水…… 曹纯见状,喝道。 “冲锋!让这些匈奴崽子都给本将永远躺在帐篷里!” 没有人应声,不过在曹纯的命令下,豹骑的将士们就像是一股黑色的泥石流一般狠狠撕破了凌晨时分的宁静! 战马的蹄声摧残着大地发出低沉的怒吼,被吵醒的虫鸟惊恐的四散而逃! “#¥#@%!”*n 一阵阵怒骂声从匈奴营地中传了出来,那是被从睡梦中吵醒的匈奴人发出的埋怨…… 毕竟一个超过十万人的庞大部落,他们很少经历被人突袭的滋味,尤其是这一次南下之后,无论是南匈奴的软蛋还是他们眼中的汉朝牛羊,都没有勇气直面他们这群从北方归来的匈奴勇士们…… 只不过这一次,让他们失望了。 作为曹操麾下最精锐的豹骑,这些面无表情策马冲锋的人在入选之前最少也是伍长以上的军官,无论是装备还是能力与经验,都远非一般的精锐可比。 冲入匈奴营地的士兵们很快便组成了一个个小型的冲锋阵,策马在营地里回旋冲撞,匈奴人敢出帐篷,那就砍人,不出来,那就去砍帐篷的支持处! 毕竟帐篷倒了,就能很清楚看到被篷布笼罩的人形,这时候只要补个刀就行了…… 曹纯策马站在营地外,静静的看着这场一面倒的屠杀,宛如在看一场美妙的大戏…… 第188章 毋丘俭的升级之路 “打扫战场,小心收缴武器!” 曹纯策马晃荡在匈奴营地的边缘上吩咐着麾下的将士们。 …… “将军,属下怀疑……” 曹纯挑眉看了看毋丘俭,道。 “说说根据。” “喏!将军你看,咱们现在应该在这里……” 曹纯看着毋丘俭手指点着的地图位置点了点头,他们正在肤施、奢延与高奴之间,按照匈奴人逐水而居的习惯,毋丘俭所指的位置即便有所偏差也大差不差。 如图,红圈处是被曹纯打击的匈奴营地的大概位置 毋丘俭看着曹纯的表情,开口道。 “将军,方才我去问了些匈奴女子,她们之中有不少人都是被裹挟到此的,有南匈奴人也有北匈奴人,而且似乎还有更多的匈奴人在向着这个营地赶过来。” 曹纯皱了皱眉头,道。 “所以你认为?” 毋丘俭点点头,道。 “匈奴人应该是在准备聚集兵力,目标大概不是高奴就是肤施!” “哈!哈哈!这倒是好事,省的咱们到处跑了,不过你小子竟然还懂匈奴语?” 毋丘俭挠了挠头,道。 “将军,莫将本是河东人士,末将年幼时朝局动荡,常有外族袭扰,当时末将家境还算不错,家父也曾杀了不少匈奴人,甚至还收了几个匈奴娘们,末将时间长了也就跟着学了些。” 曹纯闻言摸着下巴沉思了片刻,道。 “这样啊,你去下面问问看,军中还有没有能说匈奴话的,都给我集中起来,顺便把那些匈奴人的衣服都给我扒下来,咱们来个便装,本将要在这里以逸待劳!” 毋丘俭闻言大喜,道。 “喏!……不过将军,能不能……” 曹纯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小将,问道。 “什么事儿?说!” 毋丘俭挠了挠头,道。 “将军您看,我这大小也算是个功劳,能不能给升两级,我这一晚上连降六级,同乡们都要笑死了……” 曹纯闻言仔细琢磨了一下,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渐渐露出一抹笑容…… 毋丘俭见状大喜,然而…… “行啊,从今天起你小子就是我的亲兵伍长了,曹真!” “末将在!” “带这小子下去,让他了解一下本将亲兵队的规矩,别哪天糊里糊涂的挨了板子!” “喏!” 曹真看着毋丘俭的小身板,咧嘴一笑,道。 “跟我来吧,伍长……嘿嘿……” 曹纯看着被曹真拉走的毋丘俭,忍不住笑了笑,道。 “这小子看来不是缺根筋,被撸了官位这脑子就活泛起来了,既然如此,本将可得好好磨磨他这性子……” 毋丘俭走着,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冷战,嘟囔了一句,随手紧了紧衣裳…… …… 定下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内的战略,曹纯这才头疼起了营地里那群匈奴女子的安置问题。 之前一批批的都不多,放任其自生自灭也倒还好,这一批可就不一样了,超过十万人的匈奴营地,包括匈奴女子和汉家被掳来的人口,加起来甚至超过了六万人。 这么大的基数,难保放出去不会出什么乱子,可他手里的兵又不多,分兵出去又担心无法面对接下来的硬仗,这可是让他无比的头疼。 不过还是毋丘俭,这小子自从被下了官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立功来把官职重新提上去…… “将军,末将倒是有个办法。” 曹纯闻言挑了挑眉,问道。 “说来听听……” “那您看我这官职……” 曹纯看着眼前一脸贱笑的少年,忍不住摇了摇头,道。 “你的方法若是有用,本将便给你升职,说吧!” 毋丘俭闻言,眼睛一亮,道。 “将军不如从那些被掳来的汉家子弟中挑选些人出来,让他们押着这些匈奴女人还有牛羊去高奴,同时派出飞骑传讯,只要几日的时间,就能有并州守军进行接管了。” 曹纯闻言先是点了点头,随后皱眉道。 “这的确是个办法,不过那些人一个个都跟行尸走肉似的,能压住几万人不出问题?” 毋丘俭闻言道。 “将军,男的不行可以让女人上啊!您是不知道,有些汉女被掳来之后那可比男子性子还烈,据在下所知,我汉家可有不少女子宁愿撞死也不愿让匈奴人碰,这种不正合适用来看管这些匈奴人么。” “而且武力方面将军也不用担心,咱们的连弩如此精巧,相信就算是女子,只要不是太过柔弱也能轻松驾驭,再遣一队骑兵作为保护,路上只要杀几个敢尝试逃跑的以为震慑,那就万无一失了!” 曹纯听完,眼睛亮了起来,笑道。 “你小子这脑袋还真不错,行啊,就按你说的办,既然是你提出来的,这护送的任务……” 毋丘俭一听,忙道。 “将军,我还得带着人伪装匈奴探马呢。” 曹纯闻言,恍然道。 “曹真!” “末将在!” “你去!” “喏!” 毋丘俭看着曹真领命离开,暗暗松了口气,他可不想错过后面的大战,这可是捞人头的好机会呢,不过…… 毋丘俭抬头直勾勾的看着曹纯,指了指自己,开口道。 “将军!我,我啊!” “你怎么了?” “将军你答应给我升职的……” 曹纯见毋丘俭笑的有点扭捏,笑着开口道。 “不错,不错!本将的确是答应了,那好,从现在起你就是什长了,去忙吧……” 毋丘俭呆若木鸡的看着曹纯,心中五味杂陈,呢喃道。 “大意了……” 曹纯听着毋丘俭嘟囔着离开大帐的脚步声,双肩毫无节奏的耸动着,显然是有些辛苦…… 第189章 曹纯北上 不得不说,毋丘俭的办法还是有漏洞的,几万人的队伍靠百十来人去管理,即便是手上端着冲锋枪都没有太大的威慑力,何况只是些连弩? 虽然连弩的杀伤力不错,但给人造成的视觉冲击力根本无法与现代的热武器相比,不过…… 只能说还是曹真够狠。 路上连续杀了两波逃跑的人,依旧有人蠢蠢欲动,甚至还有被救回来的汉民被莫名杀死,这下可让曹真来了火气。 “把孩子都给我集中起来,告诉那些匈奴人!有人敢跑,我就砍了这些小畜生,不想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就给我看住周围的人!” “喏!” 队伍中唯一带着的一名匈奴语翻译就此开始向随行的袍泽们讲起了匈奴语,不理解没关系,只要发音差不多就行了,不就是临时学一句匈奴话么…… 经此一劫,曹真这支有些诡异的队伍便开始慢慢的稳定了下来,虽然每天还是有不少人死在路上,不过都是那些匈奴人自己动的手,曹真等人倒是清闲了许多…… 而且为了刺激这些匈奴女子的积极性,曹真还当场安排了上百名女长,方便进行管理…… 说起来,这个时候的曹真,还真不像后来那个被司马懿耍到团团乱转的样子,不过想想也对,曹真如果真那么不堪,以曹操看人的眼光又怎么会选了他作为虎豹骑统帅的继任者…… 一路无话,又走了三天,曹真终于见到了高奴来的并州军,完成了交接之后,曹真对着来人问道。 “这些匈奴女子如何安置,梁刺史可有妥善安排了?” 高奴来的是位守城的副将,名叫梁沕是现并州刺史梁习的远房亲戚,听闻曹真问起,道。 “这事已经安排下来了,最初的定议是张合将军下的,朝廷那边也随后下了旨意,匈奴女子全部南迁安置,具体执行方案是徐庶军师安排的,说起来,诸位将军这是第二路带回来这么多的……” 曹真闻言一愣,忙道。 “第二?其他几路有消息了吗?” 梁沕闻言一愣,随后笑着拍了拍曹真的肩膀,道。 “将军看来还不清楚,张合将军那一路在汾阳大破匈奴左贤王部,歼敌超过七万,带回近八万人口!其中彰公子……” 曹真闻言默默估算了一下,疑惑道。 “这不对吧,按照匈奴的部落组成来看,张合将军带回的人口数量似乎……” 梁沕闻言左右看了看,随后附耳小声道。 “张将军那一路,除了被掳走的汉人之外,匈奴一个男丁都没有,包括孩子!” “嘶!” 曹真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道。 “我原本还觉着子和叔父下手有点狠了,结果这张合将军的手更黑啊……难不成名字里带着和(合)字的都这么狠么……” “将军?将军?” 曹真打了个哆嗦,抬头看着目光有些疑惑的梁沕,抱拳道。 “啊,兄弟抱歉,某方才走神了,此事多谢兄台告知,如此,这些女人跟孩子便都交给兄台了,某这便回去向曹纯将军报告,后会有期了!” 梁沕闻言抱拳道。 “保重!” 各自分开,曹真匆匆带着几名属下向着来路赶了回去,没了大队的拖累,当天夜里便回到了营地,面见曹纯的时候…… “将军,末将回来复命,顺便还有个好消息要与将军通报一声……” 曹真把梁沕那里得来的消息一一说明,曹纯听得眼睛越来越亮,随后一拍大腿,喊道。 “啊!” 这一嗓子,直接把曹真吓了一跳,忙问道。 “将军你这是?” 曹纯摇了摇头,揉着腿道。 “无事,不过某总算是明白为何兄长喜欢拍别人的腿了……” 曹真:“???” “不说这个,看来张合那边进行的很顺利啊,咱们这边虽然不慢,但也不能错过最后的那一场决战啊,你说是吧!” 曹真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道。 “这是自然,咱们可是虎豹骑,丞相麾下最精锐的骑兵,怎么能错过这么大一场盛宴!” 曹纯闻言,大叫一声。 “好!” 说着起身抓过一支火把,走到地图前,指着上面道。 “我们在这里停留半个月,随后西进奢延,接着北去肤施,从这里一路向北进军,屯兵白土以待时机!” “喏!” 曹纯挥了挥手,道。 “行了,下去休息吧,跑了几天了,好好睡一觉,明天还得配合毋丘俭那小子守株待兔呢。” “喏!” 曹真再答一声,这才带着一脸的兴奋躬身退了出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曹纯依旧站在地图旁,在火光下,入神的看着地图…… …… 西路军行军路线已定,画面转向并州边郡,赵云的大军此刻已经开到了定襄,此时正在城外下寨休整…… 而赵云则被太守邀请在府中赴宴。 “赵将军远来辛苦,还请满饮!” 定襄太守端着酒盏恭敬道。 赵云见状却微微皱眉,抱拳道。 “姜太守,虽是暂歇,但末将仍在行军途中,不可饮酒,还请太守见谅!” “理解!理解!赵将军军纪严明,下官佩服,不过这定襄城虽称不上固若金汤,但无论是匈奴还是鲜卑人,都不会来此寻本官的麻烦,赵将军还请安心!” 赵云闻言挑了挑眉,问道。 “哦?赵某一路来此,北匈奴南下肆虐,成乐几乎都化作了一片废墟,为何太守这里偏偏如此安逸?可是太守有什么手段?” 那姜太守闻言,轻笑了一声,道。 “赵将军满饮此盏,待某为将军慢慢道来……” 赵云犹豫了片刻,随后脸上露出笑容,举盏道。 “子龙恭敬不如从命,还请太守解惑,请!” “哈哈,赵将军请……” 第190章 定襄之谜 姜太守见赵云饮下了酒,这才笑吟吟的示意侍女为赵云斟酒,并开口道。 “赵将军也知这边郡生存不易,尤其是前些年朝局动荡,本太守若是不用些手段,以这边塞小城,又如何能够屹立不倒呢。” 赵云闻言,想了想,主动端起酒盏,道。 “云不才,还请太守为末将解惑,请!” 姜太守闻言,挥手,道。 “不忙,不忙,今日既是为将军接风,便不谈那些公事,我等还是饮酒为乐,待到明日姜某再为将军细说,来!找将军,请饮!” “请!” 赵云也不好拒绝,只能耐着性子陪着这位姜太守慢慢喝了起来。 好在赵云平日虽不喜饮酒,但酒量却是不错,说起来这事还得归功于刘备与张飞,一个喜欢带着他四处参加酒宴,另一个则是没事拉着他灌酒…… …… 一顿大酒喝了快一个时辰,眼看着那姜太守都快趴下了,赵云这才松了口气,缓了缓,赵云道。 “太守?姜太守?不如为云说说您治理定襄的手段如何?” “啊?你说什么?……嗯……手……手段呐,嘿嘿,不可说,不可说……” 姜太守说着,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道。 “今日天色已晚,将军不如便在姜某府上安歇如何?” 说着,这位姜太守没给赵云留下任何反驳的时间,拍了拍手继续道。 “来人,请赵将军回房休息,让……让小姐……小姐过去……” “喏!” 赵云闻言刚要起身开口,却发觉衣摆一沉,扭头看去,却是为自己斟酒的侍女轻轻拉着自己,眼神飘忽,似是在表达着什么…… 赵云微微一愣,随后不动声色的看向姜太守,抱拳施礼后,搂着身旁侍女的腰肢道。 “如此,云某便多谢太守款待,太守请!” 那姜太守闻言抬了抬眼皮,嘴角一翘,搂着两名左右搀扶的美姬,道。 “赵将军远来,尔等可要服侍的尽心些……” 侍女低着头,听到姜太守的话,身躯微不可察的抖动了一下,随后便搀着赵云走向客房…… 赵云虽然感受到了怀中女子的异样,但也没有多问,只是随着她的脚步慢慢走了起来。 不大一会,侍女推开了客房,扶着赵云走了进去,道。 “将军稍歇,奴婢为将军打些清水来洗漱一番……” 赵云点了点头,目光停留在房间床榻之上,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只见床榻上此刻正安坐着一名二八年华的少女。 少女穿着嫁衣,脸上的妆容也是精心打扮过的,一双美眸怔怔的看着立在门口的赵云,朱唇轻启间,声音传入赵云的耳中。 “小女妇好,见过将军……” 赵云闻言,猛然瞪大了眼睛,脱口道。 “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 那女子闻声,仿佛一头受惊的小鹿一般向床榻上缩了缩,低声道。 “小……小女妇好……还请将军怜惜……” 赵云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这个姑娘,坐到一旁,叹息道。 “姑娘别闹了,莫不是那姜太守给你取的名字?” 女子听到姜太守三个字明显的抖了一下,忙开口道。 “将军误会了,小女子的确是叫妇好……” “吱呀……” 侍女端着清水走了进来,见状忙道。 “将军请用。” 随后侍女将搭在臂弯的方巾浸入水中,随后轻轻拧去水份,随后抬着手便要为赵云擦脸。 赵云见状刚要拒绝,却见女子眼神飘向门外…… 愣了一下,赵云面色一沉,抬手搂住女子的纤腰,道。 “既然来了,小娘子也别走了,一起留下陪将军我说说话。” 说着赵云起身抬腿将房门带上,又将怀中的侍女轻轻一推,女子见状会心一笑,发出“呀”的一声惊呼倒在了榻上。 随后赵云轻轻靠在门边,虽是面无表情,但却发出了一阵淫笑声…… “二位夫人,本将来也,嘿嘿嘿……” 说完,赵云还跺了跺脚,表现出一副急不可耐的形象。 侍女见状,卖力的在榻上轻声尖叫了起来,仿若在玩转承欢一般…… 过了一阵,赵云仿佛听到了什么,这才转过身来叹了口气,轻声道。 “行了,外面人的离开了,二位姑娘可是有什么话要对赵某诉说?” 那侍女闻言,连忙起身跪地道。 “将军开恩,还请救救瓶儿吧,妾身给将军……” 赵云看着女子的动作,连忙上前扶住了她的肩膀,道。 “夫人莫慌,且慢慢说来,若是赵某力所能及之处,必然不会坐视不理!” 女子闻言,这才擦着脸上的泪水,红着眼开口道。 “将军,这定襄城……” 赵云静静的听着女子的讲述,这才明白了这定襄城如此安逸繁华的原因。 这姜太守名屉,其祖父据说是匈奴人,其祖母则是鲜卑人,并且这两人还都是两个族裔中能数得着的贵族,而姜太守的母亲则是被强抢至匈奴的汉家女子。 原本在匈奴那边,这样的出身也算不得有多好,不过这位姜屉却是好学,其母的家族也算名门,他在一番辗转之后回到了汉地,后来又举了孝廉,这才最终坐上了这定襄城的太守。 不过这人虽然学了不少汉家学问,但骨子里却是如番邦贵族那般索求无度,为了稳定他在定襄的统治,不但从其父亲那里要来了不少匈奴骑兵,更是借着三方的关系,将定襄城打造成了一个独属于他的小王国。 他一边贩卖武器军械给匈奴与鲜卑两族,一边又搜集美貌的女子进行圈养,而眼前的这名自称“妇好”的姑娘便是姜屉自幼培养的女子之一。 为的就是用这些女子不断交好各方来客…… 而匈奴与鲜卑两族也在他身上尝到了甜头,大量的军械还有先进的技术被他源源不断的送了出去,甚至还有香艳的美姬供他们享用,于是定襄城也就这样成为了边塞中最为繁华的城池…… 更有甚者,这姜屉还为那些女子的名字取成历史上的美女,用先人的名字来取悦、迎合那些蛮夷贵族的特殊癖好…… 第191章 赵云巧拿姜太守 赵云狠狠一掌拍在身旁的桌上,只听见哗啦一声,那桌子瞬间散了一地,可见赵云这一掌的力道! “可恨!” 赵云咬着牙吐出两个字来,半晌后,扭头看向抱做一团的两女,道。 “多谢夫人告知,此事云必然清查到底,若是属实,必然会给定襄的百姓一个交代,不过……二位这是?” 那侍女闻言,拍了拍少女的脑袋安慰了一番,这才转头对赵云开口道。 “将军见笑了,这孩子其实是妾身的女儿,只不过被那姜屉自小带走了,将军自来并州之后,威名日盛,妾身本想着就此让小女就这样服侍将军也好,至少不用被送去匈奴……” 赵云闻言仔细打量了两女一番,发现其眉目间孰为相似,这才恍然道。 “原来如此,难怪姑娘要特地穿上嫁衣……” 赵云犹豫了片刻,开口道。 “既然如今这定襄的情况本将尽已知晓,你母女二人再留于此便不安全了,这样吧,明日见过那姜屉之后,我便带你二人先去城外大营暂住,如何?” 那侍女闻言大喜道。 “贱妾昭君,多谢将军垂怜!” 赵云嘴角抽搐了一下,无语道。 “你二人还是换个名字吧,听着真的难受……” 赵云将软塌让给了这一对受难的母女,自己就这么在椅子上静坐了一夜,次日一早,赵云顶着一对黑眼圈前去拜见了太守姜屉。 “末将赵云,见过姜太守!” 那姜屉打量了赵云一番,随后哈哈大笑着开口道。 “赵将军,年轻气盛虽好,但也要注意节制啊,不知昨夜可还满意?” 赵云闻言心中一股无名之火乱窜,不过却很好的掩饰了下来,脸色微红道。 “姜太守取笑了,不知那一对……赵某可否带回营中?” 姜屉闻言大喜道。 “既然将军喜欢,自无不可之理,来人呐!送两位夫人随赵将军回营!” “喏!” 赵云见状,努力露出一抹笑容,轻声道。 “姜太守可知道我汉军此来所用的兵器?” 赵云话音一落,那姜屉果然上当,脱口道。 “将军是说那名震并州的连弩?” 赵云闻言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之上。 姜屉见状忙低声询问道。 “将军……” 赵云点了点头,左右看了看,才道。 “姜太守与云某一见如故,若是感兴趣,可随某去大营之中一观,等到回来之时,我为太守带回一些,也好用做守御城池之用,如何?” 姜屉闻言,有些激动的抓着赵云的肩膀,沉声道。 “将军此言当真?” 赵云再次点了点头,道。 “自然,还请太守带上些亲随,也好搬运,不过此事不可张扬,太守可要清楚,这些连弩之前可曾因失窃酿成大案,若是走漏了风声,你我都难逃丞相的怒火!” 姜屉闻言眼珠子直转,半晌才道。 “将军安心,此事姜某必会小心,不如我等现在就?” 赵云闻言笑道。 “太守何必心急,两位夫人还未到呢……” 姜屉闻言,拍了拍脑门,道。 “此事是某疏忽了,将军稍待,容姜某催上一催,也好选写亲随与将军同行!” 赵云点了点头,拱手道。 “太守自便……” 赵云面带着笑容静静的看着,直到姜屉的身影消失之后,这才面容一冷,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 半个时辰之后,赵云带着车队回到了大营之中,一路上还与定襄太守姜屉有说有笑,这一幕可是让营中的士兵们看的啧啧称奇。 他们这位赵将军平日里可是不苟言笑的,尤其是进了并州之后,更别说与什么人交往过密了,现在这情况又怎能不让人感到怪异? 然而接下来赵云的话,更是让营中的将士们如见鬼魅。 “去将两位夫人请回本将的大帐中,对了还有姜太守的礼物,一并收好!” 说完,赵云也不理会一脸懵逼的副将,转头看向姜屉,抬手道。 “姜太守,这边请!” 副将愣了片刻,随后挠了挠头,转身走向马车处,开口道。 “夫人,将军让卑职请夫人去大帐等候。” 话音一落,只见车门撩开,一双美人在众将士的注视中缓缓走了下来,年长一些的女子将手放在副将的手上,开口道。 “将军且扶妾身一下,马车之中久坐,妾身腿脚甚是不便……” 副将先是一惊,随后感受着手掌中的触感,忙道。 “夫人小心,这边请……” 说着,副将边扶着女子向前走去,边吩咐道。 “你们几个,去将礼物带到辎重营去。” “喏!” 姜屉带来的护卫们见状,这才纷纷追着姜屉与赵云离去的方向离开了营门…… 不一会,副将带着两位夫人进了赵云的大帐之后,这才看向手中,那里正放着一团绢帛…… “夫人稍坐,末将这便去安排。” 看完了绢帛上的字迹,副将躬身施礼,随后转身出门,顺便还给看门的守卫使了个眼色,见守卫轻轻点了点头之后,这才快步离开了中军大帐,快速跑向校场的方向。 …… 画面一转,却是赵云带着姜屉来到了校场的高台上,赵云此刻正与姜屉有说有笑的坐着,看到副将跑了过来,赵云这才问道。 “安排好了?” “回将军,一切妥当,只等将军下令!” 赵云闻言点了点头,道。 “那就开始吧!” “喏!” 副将转身跑了下去,赵云才转身冲着姜屉道。 “姜太守,本将这便让太守开开眼界,请!” 姜屉双眼一亮,抱拳道。 “将军请!” 赵云闻言,哈哈大笑着拉起姜屉走到高台边缘指着姜屉带来的护卫,道。 “太守看好了!这便是连弩之威!” 赵云话音一落,只见一片飞蝗如雨般落下,一瞬之间,校场中血流成河! 姜屉双眼中瞳孔猛然一缩,惊恐的看着赵云…… “你……” 第192章 一颗危险的地雷 “姜太守,如何,我汉军连弩的威力?” 那姜屉双眼通红,颤抖的指着赵云,嘴唇直哆嗦…… “赵……赵将……将军,咕咚!这……这……” 赵云冷冷看了眼姜屉,抬手撤下他身上的腰牌丢向将台下,开口道。 “张顺!” “末将在!” “带着姜太守的腰牌,点上五千士族,把城防给本将控制住,三日之内,定襄城许进不许出!” “喏!” 副将张顺领命而去,至于校场上那一地的尸体,早就有士卒上来清理现场了,毕竟这一次关于尸体的处理上要求还是非常严格的…… 赵云吩咐完了任务,回头看向姜屉道。 “姜太守,你在这定襄城做太守多久了?” 姜屉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寒光,道。 “赵将军,你袭击地方官员,滥杀地方守军,难不成是想要造反不成?看在你我相交的情分上,将本太守放了,本太守或可考虑放你一马!” 赵云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噗……哈哈……抱歉,没忍住……哈哈哈……” “赵云你!” 赵云缓了缓情绪,开口道。 “姜太守还是莫要挣扎了,本将此次前来并州最主要的任务便是处理匈奴人,且不说你姜屉通敌卖国,单是你这匈奴后裔的身份,赵某砍了你都不会有人跳出来出头,还是说你上面有人撑腰?嘛……这也不重要,等抄了你的家,自然会有书信往来,到时候交给朝廷处理就是了,毕竟水都干了,这池子里的鱼还能跑了不成……” 姜屉闻言目光一冷,缓缓道。 “赵将军这是不给姜某活路?” 赵云冷笑一声,摸着下巴道。 “哼!是太守你的所作所为断了自己的活路才对,不过放心,赵某还是不准备就这么杀了你的,送去许都才是你的归宿,没准还能钓出些什么大鱼来也不一定……” 姜屉闻言,双眼微微一眯,手更是趁着赵云的注意力没放在他的身上缓缓摸进了怀里,轻声道。 “赵将军,所谓做人呐……” 赵云听着姜屉的声音越来越轻,带着几分好奇转头看去…… 姜屉见状猛然暴起,从怀中抽出的手上更是握着一把短刃,刃锋处闪烁着寒光…… 赵云嘴角一撇,这姜屉的身手倒是还算不错,不过嘛…… “嘭!咚咚……哎呦……咳咳……” “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在本将面前放肆!勇气可嘉,不过嘛,绑了!” “喏!” 赵云想了想,又道。 “赵耒!” “末将在!” “带上某的亲兵,去吧太守府给我抄了,仔细给我搜,尤其要注意有没有暗格密道之类的,记着小心点,别给我折几个兄弟进去!” “喏!” 赵云吩咐完,转身走向自己的中军大帐,他还想问问那两个女子,看看是否还能有些额外的收获,毕竟这姜屉能掌控定襄这么久,单凭他自己是很难将网撒的这么大的…… 一路走到大帐门口,赵云看了看守在门口的亲兵,指了指帐篷。 亲兵见状点了点头,赵云犹豫了片刻,这才拉开帐门走了进去。 “二位……” 赵云一开口,自己却愣住了,这怎么称呼两人才合适?夫人?小姐?还是其他…… 二女见赵云回来,也纷纷起身行礼,刚才进来大帐之中,虽然是安全,但实在是不好找位置坐,赵云的大帐里,无论是帅案上还是卧榻旁,都是些文书与地图,她们是真不敢看,生怕看到了什么机密,导致自己被灭口…… “将军……那姜屉……” 赵云见两女战战兢兢的躲在角落处,也算缓过了神,开口道。 “二位请坐,不必如此拘束,某这里没有什么太过机密的东西,至于那姜屉,某已经安排妥当,士兵会控制住定襄城防,而太守府那里某也派兵去查抄证物了,现在是想问问二位,那姜屉可还有什么人经常联系之类的情况?” 只见听完赵云的话,那名为昭君的女子显得有些欲言又止,赵云见状,眼睛瞬间便是一亮,忙问道。 “昭……呃……夫人可是知道些什么?” 女子闻言犹豫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 “将军,那姜屉的确不是一个人,如我与女儿这般的女子都是被掳截而来,而负责培养我们的地方便是姜屉的母氏一族……” 赵云闻言道。 “姜氏?似乎并未听过……” 女子咬了咬牙,恨声道。 “是王氏!” 赵云闻言微微一惊,忙问道。 “太原王氏?” 女子点了点头,道。 “而且这王家似乎还与这一任的刺史大人多有牵连,将军若是想要连根拔起,似乎……” 赵云闻言,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雷可是在是太大了些,若是真的牵扯到了并州刺史梁习,那还真是要把天给捅出个窟窿来,难怪这对母女如此犹豫,换成一般的将领难保不会将两人就此灭口。 要知道这可是在大战之中,这梁习若是真有问题,难免不会因为姜屉的落网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想到这里,赵云心思急转,半晌才开口道。 “二位,这一份情报不仅关系到定襄城,甚至可能危及整个并州及对匈奴作战的成败,本将最多处理掉定襄城本身的问题之后便要继续北上,你二人的安危却是难以保证,不过……” 二女闻言先是一惊,随后目光灼灼的看着赵云等待着他的下文。 赵云见状,开口道。 “某本欲将这姜屉送往晋阳发落,不过既然那梁习可能出问题,自然不可行此险棋,只能将罪证与其一同直送许都,你二人可作为证人同行,届时可于平江侯府暂时落脚,相信先生会给二位安排……” 赵云说的轻巧,不过那名为昭君的女子却是一惊,忙道。 “将军,妾身无惧,却请将军垂怜小女,那平江侯的名声实在是……” “先生的大名都传到这里了吗……” 赵云一脸的尴尬之色…… 第193章 波澜骤起 赵云尴尬的看着二女,犹豫了下,才开口道。 “二位莫要误会,侯爷的名声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还请二位安心。” 说着,赵云想了想,咬牙道。 “若是担心,小姐可对其说是赵某的夫人!” 二女闻言,脸色瞬间一喜,那妇好面色微红,下拜道。 “见过夫君……” 赵云闻言一愣,随后眼神莫名的看了看这对母女,似乎自己这是被人给算计了? 不过也就是郁闷了片刻,赵云随即便将之抛于脑后,冲着帐外高声道。 “赵铭!” “属下在!” “安排些兄弟,秘密护送姜屉以及……二位夫人去往许都,对了别忘了将搜集到的证物一并带上!” “喏!不过将军,兄弟们该以什么样的身份上路?” 赵云想了想,道。 “对外就说是赵某送给丞相和侯爷的礼物,那姜屉给我捆好了塞进箱子里,别饿死在路上就行!” “喏!” 没等门外的赵铭走远,赵云余光看到一旁窃窃私语的二女,似乎想起了什么,忙道。 “等等!找个合适的地方立个帐篷出来暂且安置二位夫人!” 赵云话音一落,不远处的二女瞬间将失望挂在了脸上…… …… 定襄城的处理还算顺利,三天不到,赵云连杀带抓,直接将定襄内外肃清一空,斩杀的匈奴人、羌人以及鲜卑人甚至高达数千! 被解救出来的女子也逾千人之多,姜屉多年的罪证更是装满了超过十车…… 而钱财珠宝之类的更是无法估计数量,无奈之下,赵云只能分兵三千并将亲兵赵铭留下守护定襄城,钱财一律封存,等待许都接到消息之后派专人进行处理。 基本稳定了定襄的局势,赵云出征前看着姜屉道。 “姜太守一路走好,赵某希望并州之事结束还能在许都见到姜太守,届时再请太守为云详细说说你这些年干了多少‘好事!’” 说罢,赵云将箱子一扣,喝道。 “带走!全军出发,北上武泉!” “喏!” 赵云挥军北上,临走之时连一眼都没多看自己那位名义上的夫人…… …… 数日之后,一匹快马闯入丞相府邸,又一次打破了许都的平静,而此刻,赵云正浴血厮杀在武泉城的城外…… “啪!” 曹操愤怒的将赵云传回来的信件拍在案上,怒道。 “好一个王家!好一个梁习!当真是!当真是……” 司马懿见状凑到近前,躬身道。 “丞相息怒,此事尚未查清,那王家虽有铁证,可梁习的情况还不确定,此人授命镇守并州,政绩斐然,官声也是不错,不如便遣人将证物直接交给他,看他如何处置,至少也要给他一个自证的机会……” 曹操闻言,怒气稍歇,想了想,道。 “若是那梁习真出了问题该当如何?并州如今战事正酣,若出了纰漏岂不是要毁去我二十多万大军?此事不妥!” 司马懿闻言笑了笑,道。 “徐庶此刻正在晋阳,丞相可差人命梁习押送物资去马邑,而并州暂时交由徐庶暂管,若是梁习出了问题,可命张合将军直接斩杀便可!” 曹操琢磨了一下,开口道。 “可!你去拟文书吧!我去侯府一趟!” “喏!” 曹操起身,丢下司马懿抬腿就走。 司马懿恭敬的躬身送了曹操离开,随后直起身来伸了下腰,随后打开一卷空白的绢帛,口中发出了阵阵诡异的笑声…… “呵……呵呵呵……” 这声音,直听得门外的守卫后背发凉…… …… 曹操这次前来总算是学了个乖,径自去了刘章的会客大厅里等着,让个侍女去寻刘章过来,毕竟前次的画面刺进性有点太过强烈,他曹操也不年轻了,看多了不但怕长针眼,也怕折寿…… 不一会,刘章有些衣衫不整的来到了客厅,曹操见状,笑道。 “白日宣淫,难怪你在外风评不好!哈哈哈……” 刘章闻言顺着曹操的目光低头看了看,原来是自己的脖子上挂着几片胭脂,刘章也不生气,淡淡开口道。 “啊,方才陪你闺女下棋,都是她们输了赖账啃的……” 说完,刘章看着被自己噎住的曹操眨了眨眼。 曹操缓了缓,轻啐一口,道。 “你这张嘴还真是不吃亏,算了,你先看看这个……” 说着曹操将手里的木匣丢了过去。 刘章取出信件细细看了一遍,道。 “还行,也算是不出所料吧,不过赵云竟然收了位夫人却是我没想到的,不知道……嗯,到时候再看吧……” 刘章说完,将信件随手丢在身前的案上,继续道。 “你身边的能人不少,想必那梁习应该会妥善处置,不过这王家怎么说?可有章程?” 曹操闻言想了想,道。 “按我的意思,必然是杀一儆百,不知道你怎么看待此事?” 刘章闻言摇了摇头,道。 “杀必然是要杀的,不过要看如何杀,何时杀这才是关键所在,以美色与财务勾连四方,这是世家惯用的伎俩,王家既然露出了马脚,其实是件好事,不过若是手段太过强硬难免会激起世家的警惕之心,不如退上半步,以王家作为突破口,逼世家让一步出来……” 曹操闻言,忙道。 “如何来做?” 刘章想了想,一抹笑容浮现在脸上,道。 “这事咱们先闹大一点,就按照世家的手段来做……” 曹操闻言,道。 “你是说?” 刘章笑的有些邪恶,道。 “差不多,这事儿可以交给贾诩去办……” 曹操闻言犹豫了一下,问道。 “会不会有点过火?” 刘章摇了摇头,道。 “他会有分寸的,这个老滑头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地的……” 第194章 骆城之殇,张合立碑以酬壮志 建安十五年初,征北将军张合、幽州刺史阎柔以及并州刺史梁习三路大军汇聚至马邑,至此,曹操在此处集结的兵力已逾二十万。 而并州境内用于清剿匈奴人的兵力更是高达二十五万有余。 马邑城外,张合的大营之中,气氛有些凝重,却不是因为对匈奴的战况,而是…… “梁刺史,拿去看看吧!” 张合将一封书信丢给了梁习,道。 梁习闻言接过了书信,越看脸色越黑,最后他气愤的将信件丢到案上,怒道。 “好你个姜屉,好一个太原王家,我梁某人当真是瞎了眼,竟然在我并州发生如此恶毒之事!” 梁习说完,抱拳冲着张合与阎柔道。 “二位将军,此事是某失查之过,此事某无可辩驳,还请二位将军将某绑了送去许都,某亲自向丞相请罪!不过我并州将士却是无辜,还请二位将军带领他们一雪前耻!” 张合与阎柔对视了一眼,随后道。 “梁并州莫急,此事丞相并未让我等瞒着将军,想必也是要给将军一个自证的机会,不如这样吧,既然有姜屉与王家在前,想必并州此等事件必然还会存在,不如将军借着王家的线索查上一查,如此能给丞相一个交代,也能给将军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梁习闻言面色变了又变,最终拱手道。 “多谢二位将军体谅,某这便去治理一下这些害虫!” 张合闻言,连忙阻止道。 “梁刺史稍等,既然丞相希望将军自证,自然也得让丞相安心才是,夏侯兰!” “末将在!” “你熟读律法,便陪梁刺史走一趟吧!” “喏!” 梁习闻言,抱拳道。 “多谢将军体谅,末将告辞!” 张合与阎柔等到梁习离开,这才对视了一眼,张合道。 “如今我军屯兵此处已逾二十万,时间也差不多到了约定的日期,是否择机发起总攻?” 阎柔闻言道。 “此事末将赞成,二十万大军每日消耗甚巨,此次剿灭匈奴虽收获不菲,但若是能节省一些,这些牛羊也可让百姓们尝些福祉,只是赵云将军那里……” 张合闻言哈哈一笑道。 “无妨,赵将军最后一次传讯的时候还是在云中一带,我估算着,赵云部应该到了九原,若是我等现在开始进军,以他的速度,等到我等决战之后,直接逐匈奴残部北上,赵将军合围过来也免去了扫荡的时间!” 阎柔看了看地图,最终点了点头,同意了张合的判断,他幽州还有个烂摊子呢,万一乌桓人或是辽东出来问题,他大军在外,牵招手里那点兵力还真未必能扛得住…… 拱了拱手,阎柔道。 “全凭将军调遣,不过北匈奴不同南匈奴,将军可有把握一击而溃之?” 张合闻言,大笑道。 “将军是没见过连弩的威力,等到会战的时候再让将军一饱眼福!” 自从曹彰利用连弩灭了刘豹,张合便对着前次的战例仔细研究了一番,正是这番研究,张合才发现了连弩更有效率的用法,弩兵营?那是什么玩意,这东西明显是给骑兵量身定做的才对…… …… 几天之后,马邑的大军开拔,目标直指骆县,至于为何偏偏要赶在这等寒冬腊月期间出兵?自然是为了配合黄河的结冰期,一旦错过了这个时间,渡河便是汉军最大的问题…… 虽然寒冷的天气让人不适,但好在有了煤炭的供应,汉军的选择明显比过去要好上了太多,至少不会向以往那样,冬天行军把士兵冻死在帐篷里…… 与此同时,另一个方向的曹纯也掐着时间向北开始挺进,而他的目的地却是选在了桢林。 两方大军都动了起来,不过显然匈奴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东线,毕竟二十几万的汉军逼近过来,无法不引起他们的注意力,反观另一个方向的曹纯…… 好吧,这个老六在之前守株待兔蹲了一个多月,把匈奴人集中在西线的兵力给偷了个干净,北匈奴王庭那边还以为西线正在劫掠高奴一带的汉人城池呢…… 张合的东线战场却没管那许多,大军行至骆县废墟休整了三日之后,直接开拔目标直指匈奴王庭。 没错,就是废墟,虽然历史记载骆县的废除是因为定襄郡的废除而同时进行的,但张合等人到来的时候,这座原本繁华的大城,已然成了人间地狱一般的存在。 城中尸横遍野,张合等人搜寻了许久依然没能找到任何生还者…… 好在这个季节尸体没有腐烂,否则恐怕又是一场波及周边城池的瘟疫…… 远征的将士们将城中的尸体集中到了一起,随着张合的一声令下,将整个废墟化作了一片火海…… 随后张合亲手立下石碑,碑上没有祭文,而是简单的刻了两行字。 “建安十五年一月一十三日,征北将军张,火葬骆县百姓尸体一十二万五千八百六十四具,众将士誓死屠尽匈奴贼寇,愿天地共鉴之!” 背对着骆县的大火,二十余万将士带着复仇的怒火踏上了西进的路,而两地相隔甚至不足二百里,按照张合部的速度甚至只需要三天不到的时间…… 虽然匈奴人期间也曾试图进行骚扰或是夜袭,但寒冷的冬天成了最大的阻碍,汉人这边带着干粮可以保持战马的体能,但匈奴人却没有这个条件,实际上若不是严寒与草原上无法准确的判断方向,冬天才是游牧民族战力最虚弱的季节。 而刘章拿出来的煤炭和指南针,以及匈奴人自己贡献的毛皮,让汉军彻底解放了他们在冬季应有的战斗力,这也让匈奴人失去了固有的优势…… 一日之后,二十万大军从黄河冰面上缓缓通过,三日之后便出现在了匈奴王庭的视野之中…… 建安十五年一月一十六日这一天,汉廷与匈奴人最后的决战,一触即发! 第195章 决战启,张合的旋阵 阎柔虽然也是身经百战的宿将,不过那匈奴营地前那黑压压连城一片攒动着的景象还是不免让他感到有些心惊。 这些北匈奴与南匈奴不同,他们的生活环境要更加的残酷,相比于河套地区的物质丰厚,漠北的环境要更加的恶劣,有时为了生存这些匈奴人甚至需要顶着风雪去寻找新的栖息地。 更别提还有其他环伺在周围的狼群们,比如东胡各族…… 不过正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正是这样艰难的挣扎求存才最终造就了匈奴一族残忍嗜血的强悍战斗能力,不但在历史上与秦汉大战了数百年,分裂出去的一支族人更是肆虐欧亚,打造出了后来的奥匈帝国…… 与阎柔的忐忑不同,张合此时正静静坐在马背上,把玩着手里的马鞭,指着远处集结的匈奴骑兵道。 “阎将军,你不是一直好奇连弩在实战中的威力么,如今匈奴人这数量刚好可为将军展示一番……” 说着,张合扭头冲着身后的副将说道。 “去吧,让阎将军看看兄弟们的成果!” “喏!” 副将抱拳应了一声,随后策马出列,带着千余士卒率先冲了出去,与他一同动起来的还有数名千夫长级别的将领,各自领着麾下的士卒向着不同的方向分头而动…… 阎柔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对面的匈奴人看上去至少不下于己方的兵力,就这么几个千人队冲出去,这不是摆明了是在送菜吗?这张合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张合似乎看出了阎柔的疑惑,笑着说道。 “阎将军,放轻松,趁着时间充裕,还是让麾下的突骑们蓄好了精神,等下也好上去冲杀一番,别怪本将没提醒将军,若是下手慢了,这战功可就捞不着了啊……” 然而阎柔根本没有心思听张合念叨,那几支千人队此刻已然临近了匈奴人,直到接近百步的距离,他们终于有了新的动作! 只见张合那副将一手抓着缰绳,一手端着连弩,将弩柄的位置垫在了胸口上,机簧一按,弩箭便如暴雨般喷射了出去,不过副将并没有一次将箭匣内的弩箭发尽,随着战马的移动点到即止,完全没有浪费一支羽箭! 直到这时,阎柔才注意到,与常规的骑兵装备和战法略有不同,这些千人队胸口处用厚厚的数层皮革做了个简易的护心镜一样的小块甲胄,而走向更是与常规骑兵相反,整体阵型的确是在地面上画出了一抹圆弧,但却是向外而不是向内! 而且他们跑出的弧线角度更大,看起来就像是要在地面上用战马的跑动画出一个完整的圆形,而这个圆形最靠近匈奴人军阵的点便是这些连弩骑兵们的攻击点! 当然,匈奴人也不是傻子,白白给你射还不还手,只是当匈奴人的骑兵冲起来之后,才发现,这才是噩梦的开始,涌上来的匈奴人唯一的作用便是让这些汉人手上的连弩可打击的面积增大了不少,而当匈奴人到了快要接近他们的时候…… 汉军早已打光了手中连弩的箭匣,已然在领头骑兵的带领下扬长而去…… 而这种情况还不止一个点,数个千人队完全都是这种战法不说,更无耻的是,跑回本阵的汉军骑兵们还有人为他们牵来了新的战马与装好了箭匣的连弩…… 阎柔看得表情那叫一个精彩,这种前所未见的战法,配合上连弩,直接将敌人玩弄在了鼓掌之中…… “本阵前压,不要给匈奴人包围旋阵兄弟的机会!” “呼呼呼!” 旗号打出,张合的前军迅速做出了反应,数万马儿的蹄声震动着地面,直接让匈奴人不得不选择加重正面的防御,不过那不断涌动着的军阵也显示出了匈奴人的躁动不安。 张合见状笑着道。 “那么对面的什么单于,你准备怎么做呢?孤注一掷还是……” 阎柔看着张合这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瞬间反应了过来,忙抬手叫过副将道。 “给马喂精粮,等下听我命令随时准备冲锋!” “喏!” 张合眼角余光扫了一下,嘴角翘起的弧度更明显了,手中马鞭一挥,道。 “继续前压,咱们促促驾,别让那位什么单于多想!” “呼呼呼……” 旗号迎着寒风猎猎作响,汉军主力军团步步逼近…… 而此刻的匈奴人的阵中,那位自封的北匈奴的单于此刻正面色阴沉的看着压上来的汉军,他的确是在考虑着对策,匈奴人对汉军的固有优势在于几个方面。 第一,骑兵在高速移动中进行射击时的精准程度更高,也更远。 第二,马匹的整体素质更优秀,无论是短距离的加速冲锋还是长途的奔袭能力。 第三,士兵的骑术更加纯熟,无论是避箭还是正面厮杀,匈奴人都更擅长与马上的作战。 可如今,汉人的战术却完美的规避掉了很多不利的因素,尤其是那跑过来的转圈圈的骑兵队,保持着百步左右的距离,就只是对着你放箭,放完就走,根本不给你贴近到三十步以内进入骑射范围的距离。 虽然对于他麾下超过三十万大军的规模,这些千人队的伤害并不算致命,但那是真的恶心,在他眼中,这些个千人队就像是群嗡嗡乱叫的牛虻,吸着你身上的血液,你的手还拍不到! 可你要不管他们还不行,汉军手中武器的威力实在是大的骇人,射过来的瞬间至少十数发羽箭,这还是一个人的量,若是千人队放开了手脚,那就是上万只羽箭齐飞,密集程度堪比暴雨,根本不需要瞄准,就能在瞬间重创匈奴…… 单于看着手中的弩箭,匈奴单于随手将其掐断,下令道。 “冲锋,撕裂汉人的军阵,分兵将那些射光了弩箭的侧翼汉军赶走,给我杀!” “杀!杀!杀!” 下了命令的匈奴单于无比的后悔,后悔的是自己为何偏偏要占了美稷这个该死的地方!竟然让汉人如此轻易的摸到了自己的驻地…… 第196章 张合的口袋阵 匈奴单于也算果断,他身后不远处便是自己的驻地,放弃是必然不可能轻易放弃的,那么现在的选择就只有一种,冲上去,将正面的敌人击溃! 汉军的弩箭虽然厉害,但很明显是需要重新装填的,若是没了本阵的补给与支持,那些难缠千人阵也不过就是些没了利爪的野狗,他大匈奴的勇士们完全无惧之之理! 想到就做,随着匈奴单于的一声令下,匈奴骑兵宛如出了笼子的野狗般在草原上化作一片洪流卷向了汉军的军阵…… 阎柔见状紧了紧手中的长枪,目光坚毅! 张合看到阎柔这一副表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不急,还没到将军上阵的时候!” 说着,张合挥了挥马鞭,下令道。 “继续上菜,让匈奴人尝尝工匠营的大爷们搞出来的新玩意!” “喏!” 传令兵随着张合的命令开始挥动令旗,前军很快缓缓的向两侧分开,看模样就好像是要展开鹤翼阵对匈奴人进行包围一般,不过…… 还没等到匈奴人开心起来,便看到汉军的前军拉开之后露出的是…… “那是什么!” 匈奴单于远远的看到汉军军阵中露出来的巨大弩车,下意识的感觉到身上一冷! “放!” “呜……嗡嗡嗡……呼呼呼呼……” 巨大的破空声甚至在万马奔腾的震天声响中都清晰可闻,上百辆巨大的弩车列成三排,如长枪一般大小的弩箭带着恐怖的力道直接砸进了匈奴骑兵冲锋的阵中! 一名匈奴的年轻骑兵惊恐的看着身边的兄弟被弩箭命中瞬间被穿出一个血洞,更是被那弩箭带飞出去十几步远才如同一块破布般被甩到地上,随后马匹踩成了肉糜…… 而那造成了如此巨大杀伤的弩箭依旧像是没有收到影响一般继续贯穿了十余名骑兵与马匹之后才斜着插入地面,箭尾处犹自震颤不已…… 但更加恐怖的是…… 那弩车竟然是连发的,虽然没有连弩那般夸张的能够同时发射十数发乃至数十发,可那射程与破坏力,虽然只有五发同时飞出,其造成的杀伤与视觉冲击力却在一瞬间便深深的刻在了匈奴人的心灵深处! 前锋勒马,看着距离自己至少四百步开外的弩车,眼中一片恐惧之色! 匈奴单于看着这一幕,更是愤怒的大吼道! “给我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摧毁汉人的弩车!” 不得不说,这位匈奴单于的眼光还是准确的,双方的兵力基本相当的情况下,那些弩车现在才是匈奴最大的威胁,除非能跟汉人纠缠在一起形成混战,否则那些弩车完全可以肆无忌惮的凭借着距离不断摧毁匈奴人的军心士气。 甚至,在不远的将来甚至可以直接用来打击匈奴人的营地! 别忘了,既然是车,那玩意可是有轮子可以推着走的…… 只是…… 张合看着直冲弩车的匈奴骑兵,脸上却没有丝毫的不安,反而露出了更加嗜血的笑容! 就在匈奴人冲锋的同时,原本展开化为两翼的前军也露出了他们的獠牙! 士兵们将手中的长枪挂在马侧,纷纷从腰间摸出了连弩,面对着那群对着弩车冲锋的匈奴人扣动了指尖的机簧…… 不同于之前的千人战阵,前军超过了四万人的规模,正是张合从许都带过来的主力骑兵部队,这些人对连弩已经是操作的得心应手了,无论是射程还是弹道的估算都有着相当的熟悉程度。 边发连弩边缓步前压,前排与后排之间更是默契的控制着马速,进退之间,每一刻都有无数的弩箭如飞蝗一般铺向匈奴骑兵! 而另一边的弩车队也没闲着,一边尽量控制着距离,一边集中向着阵势的最中央发射着巨大的弩箭…… 而匈奴单于则是失魂落魄的看着被不断挤压到中间的匈奴勇士们,默默闭上了双眼,痛苦的吐出几个字来。 “后撤!全军后撤!” 直到这一刻,这位意气风发的匈奴单于才明白,这场战争,从一开始骚扰开始,对面的汉军主帅便一步步推着他走向对方设计好的口袋之中…… 张合见到匈奴人的中军与后阵都开始收缩后撤,眼中的精光一闪而逝,开口道。 “前军突袭,给我把带着的弩箭打光!阎柔将军,该到你的突骑出场了,追杀即可,不过不要过于冒进,我可不想将一场大胜变成惨胜!明白了吗?” “喏!” 阎柔闻言双手抱拳,完全被张合这一刻的风度所折服了! “当真是没想到,昔日的同僚,竟然如此深谙兵法之道,这场仗打的,绝了……” 阎柔边想着,边统领着麾下的幽州突骑匀速向前,等待着前军的兄弟们为他们创造出追杀残敌的最好时机…… 匈奴人虽然授命后撤,但开始的时候还想着重整旗鼓以便于反击,不过很快的,汉军的突进便让他们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骑射的射程赶不上对面,停下来或是下马张弓虽然也是个思路,不过…… 汉军如果是等你停稳当了再进行冲锋该如何处理?退一步讲即便是汉军不继续压迫,那些弩车推过来…… 一股悲愤的情绪逐渐在溃退中的匈奴人心底酝酿了开来…… 没错,匈奴单于的命令很快在汉军的追击之中从后撤变成了溃退…… 匈奴人在草原上与汉军的这一次骑兵大会战最终只持续了不到三个时辰便结束了,被匈奴单于留下垫后的几万人,被阎柔带领的幽州突骑硬生生的从中间凿穿! 无心接战的匈奴骑兵如同苍蝇一般四处乱窜,最终被外围扎着口袋的前军一一清理了个干净。 张合策马挥动着小马鞭,心中自傲的同时,不免想起了当初在当阳见到曹纯时的模样,轻轻甩了甩鞭子,张合笑着自语道。 “难怪子和喜欢甩这玩意,惬意啊……” 就在张合一路跟上来打扫战场的时候,阎柔已经追到了匈奴人的营地外面,看着防守森严的美稷城,露出一抹冷笑,拨马转身,带着麾下的将士们开始返营…… 第197章 高墙 作为西河郡的治所,也是用来安置那匈奴的王城,美稷城本就修建的颇为雄壮,虽然匈奴人不善保养,但眼下这天寒地冻的时节,让城池的防御能力得到了不小的加持,对于张合等人来说,这还真是个不小的难题…… 不过好在匈奴人撤的急切,美稷城周围大片的匈奴帐篷给张合以及麾下的将士们省去了不少修建营地的时间,只是嘛…… 阎柔头疼的掀着门帘看着落日下的美稷城,一脸的不甘。 张合正在帅案上写着战报,抬起头看了眼阎柔,开口道。 “你干嘛呢,帐里才暖和起来,掀着门帘你是想冻死我?” 阎柔闻言撂下门帘,转身开口道。 “张将军,你就不急?这眼看着打到美稷了,却被一堵高墙拦在了城外,末将不甘心呐!” 张合闻言,连头都没抬,淡淡的开口道。 “那还能咋办?这么冷的季节,城墙的夯土冻的跟冰坨子似的,不光硬,还滑的厉害,咱们来的都是骑兵,也没带什么攻城器械,谁能想到在草原上打匈奴还需要云梯呢……” 阎柔闻言也是有些郁闷,的确,要不是因为季节气候的原因,恐怕也打不出这种战绩,但谁又能想到,草原上正面击溃了匈奴人的汉军,竟然最终被自己当年的造物给拦住了呢…… 张合斜眼看了看阎柔,道。 “阎将军也别叹气,这匈奴人在城里至少还有超过十五万军队,开战的时候我估算了一下,匈奴人盘踞在美稷地区的骑兵大概有三十万上下,今天与我等正面作战的至少二十万人,按照战后统计来看,匈奴人在这一战至少丢了不下十万!” 阎柔先是愣了愣,随后看着张合问道。 “张将军是说?” 张合点了点头,道。 “要养活这么多士兵,可见其需要的牧民也必然是一个极其恐怖的数量,包括老幼及女子在内,美稷城内现在至少有不下四十万人,乃至更多!” 阎柔闻言点了点头,道。 “将军的意思是,咱们等?” 张合沉思了片刻,随后道。 “干等是不可能的,咱们的人也不少,你也知道匈奴人有掳劫汉人为奴的习惯,若是我们长时间围困,这些匈奴人恐怕……” 阎柔闻言也明白了张合想要说些什么,狠狠一拳捶在面前的案上! 张合捏了捏眉心,道。 “总之,直接就这么撤张某也不甘心,这样,阎将军分出些兵马,先将周边的匈奴聚落扫荡干净,牛羊之类的先控制起来再说,这几日先围着,容某想想对策……” “喏!” 阎柔闻言直接抱拳应了一声,随后走出大帐去安排任务了…… 大帐之中,火盆中熊熊燃烧的烈焰映照着张合的侧脸…… …… 几天之后,张合并没有寻到什么太好的办法,而阎柔那边的扫荡进行的也不顺利,倒不是吃了什么亏,只是散落在外围的匈奴部落少的可怜,尤其是西面更是干净的仿佛被人舔过的盘子一般,别说是匈奴人了,士兵们连个狼群都没见过…… 这一日,阎柔拿着下属的战报走进张合的大帐之中,正看到张合看着手上的一块羊皮纸出神,不由得上前问道。 “张将军,您这是?” 张合闻言抬起了头,眼中全是血丝,面色也是阴沉的可怕。 “你拿去看看!” 说着张合将羊皮递给了阎柔,随即双臂杵在案上托着自己的脑袋,一言不发的看着一边燃烧着的火盆。 阎柔见状表情有些凝重的拿起羊皮看了起来…… “汉军将领听着,吾乃匈奴穆骨单于,现美稷城内有汉民三十万,本单于仁慈,不忍两家交兵致使百姓惨遭屠戮,对于汉军之前的冒犯,本单于决定收取牛羊二十万头作为补偿,并签订城下之盟约,汉匈两家交好,本单于可以与汉朝重启和亲之路……” “混账!” 阎柔看完,猛地看向张合道。 “将军!此事决不能答应!我等尚有二十余万大军!便是啃也要将美稷城啃下来!” 张合闻言道。 “怎么啃?咱们看着人多,可匈奴在城里的士兵也不少,就算是啃下来,我大汉也会元气大伤,美稷城内三十万百姓加上我等手中二十万大军,五十多万人的性命就为了换这么个狂悖自大的什么狗屁单于!” 阎柔闻言,又看了看手中的羊皮,最后几行字显得让人有些触目惊心。 “若是将军不从,十日之后,本单于也只能以汉民为粮,以充我匈奴勇士之腹,至于人头,将军大可放心,我匈奴不喜食之,将军可遣人在城下取回……” 阎柔明白,这一场攻城战即便是打赢了,若是折光了这五十几万汉人,怕是回到朝中等待着张合的也不会是什么功比卫霍,怕是只有举世的口诛笔伐…… “将军!……” 阎柔放下羊皮,表情沉重,半晌不知如何劝解…… 张合挥了挥手,道。 “让我静一静……” 闻言,阎柔暗自叹了口气,道。 “儁乂,你我二人自河北时便是同僚,此次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在下都会与儁乂站在一起,哪怕是个骂名!” 说完,阎柔躬身一礼,转身出了大帐…… 张合一言不发的坐在榻上,任由阎柔离开,始终没发出任何声音,看着火盆的目光暗淡而沉寂…… 第198章 祸不单行,张合撤军 自从匈奴单于来信之后,不止是张合,就连汉军都渐渐生出了迷茫。 一路上的势如破竹让汉军将士在振奋之余,将身体上的痛楚全都忽视了,可面对着高墙的阻隔,如今停了下来之后,一直潜藏着的隐患便开始慢慢爆发了出来。 首先就是冻疮,这个时代的大汉根本没有棉这种作物,寒冬时节作战,本身就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负担,虽然汉军们一路上靠着缴获来的皮裘与炭火支撑着,可冻伤依旧难以避免。 连日以来,医官们成了营中最忙碌的人,连带着段仇的女兵营也渐渐成了实际意义上的见习护士…… 虽然这群护士彪悍到能让哀嚎的士兵们捂着嘴不敢开口说话,但仍有些人免不了带些庸俗的思想,调戏甚至是试图…… 好在那些情况被曹彰及时发现,这才没有酿成大乱…… 对此,曹彰不由得想起了师父刘章的话。 “妓营这东西虽然短时间内会刺激士兵们的作战欲望,但长久下来无疑会成为汉军的毒瘤……” 曹彰之前还不太理解,可当看到两名什长拔剑相向的时候,似乎明白了那么一点…… 接着便是传染病,在这个时代被称之为虏疮,这种传染病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天花,只不过万幸的是,随军跟着一个医官营不说,刘章还在很早之前将人工牛痘来治疗虏疮(天花)的方法传了下来。 除此之外曹彰也曾想过要去攻下美稷城,可现实却给了他狠狠的一棍! 按照曹彰的想法,那弩车的威力如此巨大,不如就用那玩意去攻击城门,把城门射烂了,还愁进不了城? 然而当曹彰将这个想法告诉张合的时候,张合却告诉他。 “想法不错,可惜你之前看到的上百辆弩车都是工匠们赶工弄出来的试验品,一般的情况下发射三到十轮弩箭,车体的主结构就会断裂,甚至是整体化作一地损坏的零件……” 当时的张合有些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若是那匈奴人将城门夯土堵住的话我们又该如何应对?公子先解决好营内士兵的安抚问题,其他的就交给本将吧,十天之内,本将会给士卒与丞相一个交代的……” 看着张合有些落寞的背影,曹彰只觉得嘴里有些发苦,自己当真是没用,学了许久的兵法,却连一个小小的美稷城都拿不下来…… …… 直到匈奴来信之后的第五日,汉军的大营终于在匈奴单于的期盼中有了动作…… 虽然不是遣使寻求结盟,不过对于这位匈奴单于来说,却是个更大的好消息——一支人数万余的匈奴骑兵趁着夜色偷袭了汉军的后勤营地…… 一名冒着生命危险的探马目睹了张合后勤营地的惨状,牛羊死伤不计其数,那些恐怖的弩车更是成了满地的残碎零件,营中更是士兵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当天夜里,让这位单于更加兴奋的事情发生了,张合的大军——撤了! 而且是连夜撤离…… 次日一早,这位穆骨单于背着手站在城楼上目送着最后一批汉军缓缓消失在视野之中,激动得面色通红!身边的匈奴贵族与士兵更是开心的欢呼了起来…… 穆骨单于抚摸着城墙,缓缓开口道。 “我匈奴人一直以为城池无用,现在看来……” “大单于,如今汉军粮草不济撤了出去,我们何不追杀一番?也好抢回些……” 穆骨单于闻言眼睛一瞪,道。 “那汉军如今虽是粮草不济,但手上的那种恐怖的弩箭还在,如今我匈奴元气大伤,不可妄动;更何况那汉将张合诡计多端!若是贸然追击再中了埋伏怎么办?” 身旁献策的匈奴贵族闻言身子微微一抖,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不太美好的画面,忙道。 “大单于教训的是,是我短视了,不过这粮食问题该如何……” 穆骨单于闻言不屑的开口道。 “不是还有二十几万汉人奴隶么,吃完再说!” 穆骨单于说着,仿佛是想起了什么美味一般,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而那一群匈奴贵族也纷纷的吞了吞口水…… …… 不过就在这时,一名匈奴士兵指着远方道。 “大单于!你看那里!” 穆骨单于闻言寻声望去,却是十几名匈奴士兵策马向着城门跑了过来,想了想,穆骨单于开口道。 “去问问,他们是什么人!来王城做什么!” 那士兵应了一声,忙跑到城墙边上,冲着刚跑到城墙下的匈奴人喊了起来。 “@#!%%” “……@#¥” …… 一番对话之后,士兵跑了回来,报告道。 “大单于,那些人是左大都尉麾下的勇士,昨夜他们本是带着攻打高奴城虏获的战利品来进献给单于的,却发现汉军围困王城,于是就偷袭了汉军营地……” 穆骨单于闻言大喜,笑道。 “哈哈哈!彻嘎儿当真是我的福将!不但拿下了高奴,甚至还解了王城之围!哈哈哈,今日起,彻嘎儿就是我大匈奴的左贤王!谁赞成!谁反对!” 一群贵族对视了一眼,纷纷单膝跪倒,一边口呼昆仑神,一边赞扬着穆骨单于的英明决断与彻嘎儿的武勇…… 说起来这位穆骨单于也是小心,毕竟在匈奴里,子弑父强行夺权的事那可真是常态,所以穆骨单于也是聪明,将左贤王的位置一直空在那里,任由几个儿子明争暗斗来将矛盾转移,只是如今彻嘎儿立下大功,若是还不给些赏赐那就有点难以服众了…… 十几名匈奴骑兵被放进了城中,又是一番交涉之后,一名骑兵策马狂奔了出去,显然是要将那位所谓的左贤王彻嘎儿的大军引回来面见穆骨单于。 一时间,整个美稷城一片欢歌笑语之声…… 第199章 屠! 当日的晚宴上,一名匈奴骑兵被团团围在中心,恭贺之声不断,奶酒炖肉更是不断的被端到了他的面前。 只见那年轻的匈奴人,端起碗来闻了闻,皱眉问道。 “这是什么肉,怎么有股酸臭味儿。” 身边的一名匈奴贵族闻言哈哈大笑了片刻,随后低声道。 “你刚来还不知道,大单于迫于粮食压力,用了汉人奴隶来炖煮,却出人预料的美味无比,现在暂时还只供给我们这些贵族,那些底下的士兵们想吃还没有这个福气呢,嘿嘿嘿……” 那少年闻言,眉头一挑,眼中的怒火一闪而逝,道。 “抱歉,在下连日奔波,实在是吃不惯这等东西,还是弄些羊肉来……” 谁料那贵族闻言却是眼冒精光的看着少年道。 “那这肉本王便笑纳了,你这孩子真是不懂得享受,要知道你这一份肉食可是大单于特地斩杀了一名美貌的汉家少女炖煮出来的……” 少年闻言差点没忍住当场动手,缓了缓道。 “您请慢用,我去城门口去接左贤王入城,以后有机会必然要请大王……” “呜……去……去吧……去吧……” 那贵族狼吞虎咽的吃着碗中的白肉,不耐烦的挥手打断了少年的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碗中…… 少年闻言施了个抚胸礼,缓缓退了出去,抬头转身的瞬间,喉头不断的滚动着,眼中更是一片赤红…… 一群贵族也没管少年,眼见着是被那一口单独分出来的大锅吸引了注意力…… …… 时至午夜,一阵阵马蹄声惊动了城墙上的匈奴士兵,之前晚宴上的少年听着马蹄声走上了城墙,对着城墙上的守军说道。 “将火把举高一点,看看来人是不是左贤王!” “是!” 少年表现的很是仔细,看了半晌才道。 “开城门,是左贤王回来了!” 就在这时,他身边的一名士兵有些疑惑的仔细看了看,开口道。 “哪个是左贤王?我怎么没看到?我记得左……” 少年目光一凝,没等那士兵说完,随手一掌拍了过去,道。 “兄弟你是不站岗冷风吹久了结果连左贤王都认不出来了!” “啊!” “唉!兄弟你……看来这位兄弟是站岗站傻了,竟然轻轻碰一下就能从城墙上摔下去……” 少年有些歉意的看着自己的手掌,用满是后悔的语气说道。 周围的士兵被这突发而来的情况搞得愣了一下,随后纷纷开口道。 “我看他不是冻傻了,是被汉军吓傻了……” “对!对!那小子之前还尿了裤子呢……” …… 少年闻言点了点头,对这些匈奴士兵的反应一副极为满意的样子,随后却是脸色一变,沉声道。 “好了,赶紧开城门,左贤王还在等着呢。” “是!” “砰!嘎吱吱吱……” 随着吊桥的落下与城门的洞开,少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开口道。 “左贤王那里还有不少掳来的汉女,兄弟们守城辛苦了,还不快去拜见一下左贤王,没准还能赏上一两个女奴也不一定……” 守城士卒明显带着些意动,少年见状,添了把火道。 “赶紧去,晚了都被别人抢光了,城墙我替你们看一会,去吧!” “多谢兄弟!” …… “多谢”*n 擅离职守这种事,有第一个,就会有无数个,而那少年看着百十来个疯跑下城楼的匈奴士兵,眼睛却是眯了起来,嘴角更是扯出一抹冷笑,喃喃道。 “尔等不配为人,如此种族还是杀光了才好!” …… 半个时辰后,震天的马蹄声震动得地面都在轻微的震动,酒足饭饱的穆骨单于被一阵急促的呼唤声从睡梦中被吵醒。 “不好了!大单于!大单于您快醒醒!大单于汉人又打过来了!” “嗯?什么情况!” 穆骨单于一骨碌爬了起来,狠狠的晃着脑袋,略微感受了一下,惊怒道。 “这感觉……” “大单于,汉人的军队又杀回来了,还占了城门,咱们出不去了!” 穆骨单于赤红着双眼,怒道。 “这不可能,美稷城固若金汤,那些汉军难不成是飞进来的不成?难道?” 贵族抓着穆骨单于的胳膊开口道。 “大单于,咱们被骗了,之前那些士兵根本不是左贤王麾下的士卒,而是汉人假扮的,为的就是骗开城门呐,大单于!” 穆骨单于闻言,想了想,道。 “他们就十几个人,是如何夺取城门的?每个城门都至少有百人站岗,旁边更是营地!” 那贵族闻言摇了摇头,带着哭腔道。 “那个自称甲碲的小王先是让属下将其与三处城门的门闩与吊桥的机关都用冰水浇灌,又借着左贤王归来的幌子放进来近万汉军,占了南城门,现在我们……” “啊!……噗……” 穆骨单于一口老血喷了出去,随后一头栽倒在榻上…… 那匈奴贵族见状,看着穆骨单于那裸露在外的强壮胸肌,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缓缓摸了上去…… 城内的厮杀声整整持续了一夜。 次日一早张合端坐在南城门的城楼上低头看着面前捧着“礼物”的匈奴贵族,半晌才开口,声音犹如冬日里的寒风,刺骨而凌冽。 “你想要什么?” 那贵族闻言,忙道。 “尊贵的大汉将军,在下匈奴右贤王纳毕嘎,仰慕大汉已久,今献上穆骨单于的首级,从此愿代表匈奴与大汉和平共处,更愿意接受大汉的和亲……” “呛郎朗……” 一阵刺耳的拔剑声,让这位右贤王的话直接堵在了喉中,张合更是冷笑着开口道。 “美稷城屠城三日,匈奴男子不论老幼一个不留!女子只留平民,给我杀干净这些食人的恶鬼!” “喏!” “将军!你!……啊……” “噗通……咕噜噜噜……” 张合看了看一刀砍下那匈奴右贤王首级的少年,道。 “仲恭,你下手太快了,本将还想把这个东西在城门上挂几天呢,不过……算了,去多砍几个把……” “喏!” 再看那小将,正是骗开城门自称甲碲之人,也是跟着曹纯官职被反复升降的毋丘俭…… 第200章 处置 张合下令屠城,一连三日,美稷城中都是嘶吼哀嚎之声不断,这让张合既兴奋又后悔,不过军令已下,断然不可妄自修改,所以即便是有些后悔于自己的轻率但张合也没有什么表示。 一连三天内只是静静的坐在城楼上吹着冷风,试图让自己保持一分清醒,至于下面的修罗场,张合是半点没有参与进去的兴趣…… 不过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将军……” 曹彰跑上了城楼,看着张合有些欲言又止…… 张合闻声抬起了眼皮,凹陷的眼眶与厚厚的下眼袋无不表示出他身体的疲惫。 “直说吧,可是出了什么乱子?” 曹彰闻言看了看周围的众将,想了想,道。 “都下去!” 士兵们闻言纷纷转身就准备离开,谁料…… “无需如此,都留下来听听,公子但说无妨,本将坐在这里想了三天,早已有了准备……” 曹彰闻言左右看了看,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城内多有士兵侮辱女性,搜刮民财之举,将军!敢问如何处置……” 曹彰话音一落,阎柔忙开口问道。 “触犯军法者几何?” 曹彰表情带着一抹愤怒,道。 “严重者不下五万!” 话音一落,全场一片寂静,法不责众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按照前阵子曹操重拟的军规来说,这五万人都要受以极刑…… 张合左右看了看众将,想了想,缓缓开口道。 “此祸事,皆因本将军屠城之令而起,因杀戮而激起兽欲,此乃天性罢了,尔等各自归于本部将事态暂时压下,待战事结束,本将自会回去向丞相自请纵兵为祸之罪!” 众人闻言,互相看了看,阎柔咬着牙开口道。 “此事本将也有参与,若是请罪,当带上某一起才是!” 曹彰看了看两人,略微思考了片刻,道。 “家师曾经说过,人心的本质就如一头野兽,品尝过了鲜血的味道以后,嗜血的冲动会让人逐渐迷失方向……” 张合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盯着曹彰看了半晌,才开口道。 “你的意思是?” “杀!按照军法从严查办!由兵入匪易,由匪入兵难,不可姑息!” 在场的几人闻言都沉默了下来,这曹彰无愧于曹操的子嗣,遇到这等大事,一个轻飘飘的“杀”字,便将其杀伐果断的本性暴露无遗…… 张合等人都沉默了下来,不过这时…… “那个,我能说一句吗?” 几人侧目,看着边上举着手的小将毋丘俭…… 曹纯见状,噗嗤一笑,道。 “想说就说,哪来那么多规矩!” 毋丘俭闻言看了看曹纯,硬着头皮说道。 “那之前的功劳是不是?” 曹纯白了他一眼,随后道。 “行,先给你升个百夫长,如果眼前的问题能解决了,再给你升两级,当个偏将军如何?” 毋丘俭闻言眼前一亮,忙道。 “一言为定,将军可不能反悔啊!” 说着,毋丘俭大摇大摆的走到人群中间,清了清嗓子。 “嗯哼!” “少卖关子赶紧说!” 曹纯眼皮直跳,一个头盔就砸了过去…… “哦哦!这就说,我这就说。” 毋丘俭一把将头盔抱住,随后整理了下语言,这才开口道。 “张合将军说要请罪,公子说要杀,在末将看来都不是什么太好的选择,前者容易助长那些乱兵的凶性,后者则显得太过冷血,而且擅杀有功将士难免会让人诟病,皆不美哉。” “在下却在想,不如我们处理之事更加人性化一点,将这些乱兵先区分开来,根据受害者……也就是那些女子来断其罪责与惩治力度。” 曹纯闻言眉头挑了挑,道。 “仔细说来听听!” 毋丘俭闻言想了想,道。 “最重的,辱人并残杀者,此类必须严惩,不可姑息!” 众人想了想点了点头,继续听毋丘俭开口。 “次一等的,聚众行事,此类需重责!这是给士兵们一个交代也是给那些受侵害的女子一个交代!严重者与第一类同刑!” “再次的,没收其资财,转赠给受害女子,并促其完昏!” “最后是此次没有参与作乱的,由几位将军出面,为无妻室者聘女子为妻,以为褒奖,至于嫁妆么,此次剿灭匈奴的钱财和牛羊应当是绰绰有余了……” 曹纯琢磨了一下,随后冲着张合点了点头,道。 “某觉得此法可行!几位将军以为如何?” 张合点了点头,道。 “此次北上灭匈,包括被救回的汉家女子在内,估算下来至少三十万起步,若是依照过去的安置经验,也会是个不小的难题,若是能够照此办理,也算是给朝廷解决了一个难题……” 正说着,毋丘俭继续开口道。 “还有那些匈奴贵女,直接杀了未免可惜,不如直接充入妓营,一方面可以暂时缓解前线将士们的压力,另一方面等到班师之后也可为朝廷创收……” “啧……” 张合嘴角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不满的咂舌声,想了想道。 “行,就按这个先办着,我这就去给丞相写战报!” 毋丘俭闻言忙道。 “将军,那妓营的事呢?” “按你的意思办就行了!” “喏!” 听到张合的回复,毋丘俭脸上一喜,扭头就要跑。 曹纯见状忙喊了一嗓子。 “毋丘俭,你小子干嘛去?” 毋丘俭闻言脚步一顿,道。 “将军,我去安排张将军交代的任务啊……” 曹纯见毋丘俭那副急切的表情,咧嘴一笑,道。 “啊,这样啊,这事交给曹彰去办,你跟我过来,我得给你些部曲,毕竟都是偏将军了嘛……” “将军这个……” 曹彰见状冲着曹纯抱了抱拳道了声喏,随后走到毋丘俭身边,严厉道。 “你小子不要留恋那些匈奴女子,以你的功绩将来是要做大事的,岂能娶个蛮女?这可是要留下把柄的……” 说完,曹彰不等毋丘俭反应,转身快步离开…… 第201章 浑水 张合等人忙着处理手上的烂摊子,而赵云却是在边境杀疯了,自从离开定襄之后,赵云部算是彻底放开了手脚,从东到西整整杀了一个来回,直到将鲜卑人都逼得后撤了上百里这才算是善罢甘休…… 与张合那里屠城造成的内乱不同,赵云这一路虽然基本上也都在屠城,但在赵云的以身作则之下,根本没有闹出什么太大的乱子。 当然这也与赵云的行军速度有关,士兵们一直处于紧张状态,根本没精力去浪费体力在那种事上,除非是不打算要命了…… 时近二月,赵云部从虎泽地区回军美稷,不过即便是如此疲惫,赵云依然错过了歼灭匈奴王庭的大战。 而并州刺史梁习那里基本也算是将琐事处理了个七七八八,大军随着张合的一声令下缓缓开拔班师还朝…… 但后续的影响依然还在发酵。 尤其是对美稷的处置上,传回来的战报让朝堂上一片议论纷纷,整个朝堂至此议论的方向完全分成了两派。 一派认为张合御下不严,主张追究其责任。 另一派则认为张合等人解决了汉庭数百年的匈奴之祸,虽有处置失当之处,但也难掩其功绩…… 曹操冷眼旁观,坐视这两方的吵闹,心中却是笑开了花。 武将以及不少寒门出身之人大多都站在了张合一边,而清流则和世家站在了一起。 这一点也不难理解,武将自然是不希望领兵在外还要被人在朝堂上戳脊梁骨,那些寒门不过是在借助武将们的势力去与世家抗衡。 反观另一派,清流一向主张教化外族,站在世家一方也不过是顺势而为,在他们眼中杀戒一开,难免会影响到国策,比如穷兵黩武。 而最后的世家么,不过是在转移视线罢了,姜屉与太原王家出事,查下去难免牵连,张合做事有争议,拿出来正好将视线转移…… “嗯哼!” 曹操咳了一声,朝堂之上瞬间安静了下来,满朝文武皆看向曹操,不知其意…… “陛下,臣昨夜偶感风寒,如今体力不济,还请陛下开恩,容老臣回家休养几日……” 曹操拱了拱手,看着刘协身躯绷得笔直。 刘协闻言,看了看朝堂上的众臣,又看了看曹操,道。 “既然如此,还望爱卿好好爱惜身体,朕离不开爱卿,大汉的江山也离不开爱卿啊……” 曹操闻言抱拳道。 “多谢陛下体谅,臣告退!” 说完曹操转身大步离开,只是没人注意的是,曹操走时扫了一眼司马懿…… 曹操离开之后,朝堂上略显尴尬,虽然天子端坐在上,可曹操若是不在,无论是什么样的决议都无法通过。 打个比方,就像是后世某国开了个g7峰会,发现排除一个国家之后,七国首脑凑一起简直就像是幼儿园开会,什么都决定不了…… “陛下,臣司马懿有本启奏!” 司马懿缓缓出列,躬身高喝,打破了朝堂上的平静。 刘协微不可察皱了皱眉,问道。 “爱卿何事要奏啊?” 司马懿嘴角微翘,开口道。 “启禀陛下,臣想说的是,姜屉一案牵连甚广,与并州战报同来的还有其与太原王家勾结为祸一方的铁证,此事臣建议严查,犯牵扯其中一律以谋反论处!” 司马懿话音一落,朝堂上瞬间炸开了锅! 毕竟那姜屉与外族勾结,一旦扯出些什么,那按照汉律至少也是个抄家的下场,而世家么…… “司马懿,汝之所言不妥,如今当务之急乃是张合带兵十余万班师,若是处理不当……” …… 曹操在门外听着大殿上的骚乱,忍不住噗嗤一笑,这里就交给司马懿好了,反正就是一滩浑水,他不介意让司马懿再搅得乱一些。 毕竟水浑了才好捞取池中的鱼鳖…… 曹操哼着小曲直奔刘章的府邸,完全没去管朝堂上的龌龊,下一步该进行了,他要去问策…… …… 到了刘章府上的时候,刘章正在与曹冲等人讲述着张合的处置方式,曹操轻轻的走了过去,没有打断刘章的话,只听得。 “张合这屠城虽然过激,不过事后处置却也得当,而且也算是一劳永逸,匈奴女子不同我汉家,性子也有着剽悍的一面,若是嫁入寻常百姓家中,时间一久难免会造成祸端,如今让其见识一番我大汉男子的暴虐一面也能让其老实一些!” 曹冲想了想,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刘章见状也没有多问,对于曹冲他要的不是灌输而是希望其能够有自己的判断,不过一旁的周不疑却问道。 “那先生之前也曾说过,妓营一事乃是弊政,为何此次张合将军启之先生却说做得好呢?此事岂不是自相矛盾?” 刘章点了点头,道。 “政策当因时而异,就如此次,入妓营者无非两类,一者便是匈奴的贵女,二者便是此次兵乱受害最重之人,若是如寻常一般安置,这些女子难免会心生怨怼。” “前者不满于自己生活质量的大变,后者则会因不公而感到失衡,这种情况若是散于百姓之中,无论对于地方治理还是两族的融合都会造成阻碍。” 说着刘章看了眼周不疑道。 “将这些人投去妓营,不但能将舆论影响压下,还能磨一磨她们的性子……” 这一点原本刘章并不想说,不过既然周不疑问了,那说出来也无妨,不过也就是一种类似于后世所称的斯德哥尔摩综合之类的心理障碍的应用罢了。 虽然是邪道,不过只要处理得当,在某些特别的时候还是挺管用的。 看着周不疑与曹冲若有所思的模样,刘章皱了皱眉头,拍了拍手,开口道。 “此为邪道,不可擅用之,说与你二人听只是让你们明白此事的作用,若是以后见到有人如此行事可判断一二。” 曹操听得直接拍起了手,笑道。 “念祖说的是!这确非正道,若非危急之时不可轻用!念祖,我来是想问问,你的后续计划是否……” 第202章 顺势而为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道。 “确实可以开始了,不过还得处理好朝中的事物才行,对了朝堂上是个什么反应?” 曹操想了想道。 “清流跟世家搅合在了一起,指责张合;武将与寒门则与之对立。” 刘章点了点头,道。 “这个是正常的,世家不搞事才奇怪,不过张合的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曹操微微一笑道。 “当然是功过分明,不过某没有表态,丢给司马懿去跟那帮人吵架去了。” “嗯?” 刘章闻言目光一凝,问道。 “仲达可曾说了什么?” 曹操有些意外的看着刘章,想了想道。 “司马懿扯出了姜屉与王家的案子,反将了世家一军,我出来的时候正吵着呢……” 刘章摸了摸下巴,道。 “丞相,你的警惕性有些下降了啊,还是说注意力都被我吸引了?这司马懿可不是什么善于之辈,我将其放在你眼皮底下你竟然如此失察么……” 曹操闻言面色一冷,问道。 “此话何意?” 刘章摇了摇头,道。 “司马懿这人才高而擅匿,就拿今天这事来说,世家的确是没安好心,不过司马懿也算是推波助澜,有空得敲打敲打了……” “怎么说?” 刘章话音落下,不光是曹操,就连曹冲与周不疑都来了精神,纷纷看着刘章,等待着他的解读。 思考了片刻,刘章道。 “世家明面是想要靠着张合的事来转移注意力,以便于有时间处理王家那事的首尾,不过还不只如此,若是能让朝廷判断失误,治了张合的罪,不但有机会将其逼反,而且还能让朝堂上的武将们人人自危。” 刘章说着,看了看曹操与曹冲,道。 “世家么,天下太平的时候屯田养奴,不断壮大自身,等到乱起来了,自然会寻找机会取代皇族,这是天性。” 说着,也不管若有所思的几人,继续道。 “至于司马懿,他将姜屉和王家的事挑出来,不但给世家提了醒,也让世家彻底疯狂了起来,这是逼着丞相与世家各自做出选择,控制得若是适当还好,若是走错了,难免会是一场大乱!” “而司马家则是稳坐钓鱼台,丞相若是彻底因这两件事与世家走上了对立的局面,司马家绝对会将自己藏起来,看着双方对决……” 曹操闻言想了想,道。 “顺水推舟么,哈哈,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既然如此……” 刘章看到曹操眼中的那一抹寒光,开口道。 “用不着,敲打一下就行了,用得好了,以后是用来对付世家的一柄好刀!” “就像主父偃?” “就像主父偃!” 曹操与刘章相视一笑,曹操接着道。 “那就先留着!说说南边吧。” 刘章点了点头,道。 “内政的事儿我就不多说了,毕竟有荀彧和刘巴在出不了什么大乱子,至于并州的事儿,无论是张合还是王家,此时都不宜牵扯过甚,放一放暗中查证就好,借此直接把杨彪赶去江东提亲,就当是给世家吃上个定心丸,暂时各退一步。” “至于战略方面吗,下一步是平定西凉为主,伺机坑江东一把,这样,让杨彪动一动,先让他去马腾的那里犒军,然后送杨彪去江东提亲。” “等到张合他们归来,再请马腾过府赴宴,借机将赵云介绍给马腾父女……” 曹操闻言,想了想道。 “我看那马腾之女还不错,不如让彰儿……” 刘章闻言白了曹操一眼,道。 “那马云禄之母乃是羌人,让赵云娶她是为了方便将来安抚羌族,你准备让你儿子长期镇守西凉不成?” 曹操闻言有些尴尬,道。 “啊,知道了,按你的意思办,反正你不但是曹彰的师傅还是他妹夫,你总不至于坑他,话说那个段仇……” 刘章没好气的笑道。 “这事你操哪门子心,曹彰也是有福气,这姑娘我看着行,至少心思细腻,而且也算是名门之后,不算辱没了你曹家,顺便还拉到一个盟友,不好么?” 曹操想了想,的确是这么回事,接着转过头看向一旁微笑不语的曹冲道。 “你也准备准备,等到杨彪去江东提亲之后,爹就让那孙小姐与你完昏!” 曹冲闻言直接就愣住了,呆呆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皱眉道。 “我才多大?而且那孙姑娘可比我还大几岁呢!” 刘章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开口道。 “大点好啊,大点的媳妇懂得疼人,你看看为师我!” 曹冲闻言白眼一番,道。 “是疼,我看着都觉得疼,凤师娘这个月揍你几次了?师傅你自己数过没有?” 刘章闻言眼睛一瞪,道。 “你咋不看看你另外几个师娘!” 曹冲撇撇嘴,道。 “任师娘喜欢掐腰,蔡师娘喜欢看你写书,吕……啊高师娘喜欢咬人,黄师娘……还有我那三个姐妹,据说最近也在跟着几位前辈学习治理师父你的方法,你自己说说……” 刘章闻言,嘴角直抽搐,问道。 “这些东西你都是哪听来的?” 曹冲不屑的嗤笑一声,道。 “你喝醉了自己说的啊,我曹冲何人,岂会行那偷听之事?”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起身就走…… 曹操奇道。 “念祖你干嘛去?” 刘章头也不回的说道。 “我去找关凤来,今日本先生便要惩戒一下不肖弟子,让他明白明白什么叫尊师重道……” 第203章 不欢而散 刘章最终没有找来关凤行刑,一方面不过是个玩笑,另一方面真让关凤打了曹冲的屁股,将来等到曹冲继了大统,几人都难免尴尬。 而朝堂上的对立在第二天便被曹操雷霆镇压,而且是当着已经赋闲在家的杨彪的面,不但张合免受责难,而且也将姜屉的事压了下来,查证之事仅限于并州之内。 曹操的手段让世家松了口气的同时,也让杨彪的眼中多了一抹恨色…… 随后曹操先是令杨彪前去犒军,不过却犒的是马腾带来的老兵,这个操作让朝堂上的人有些摸不到头脑。 接着,曹操以司马懿枉顾国家大计为由将其申斥一番之后重新贬为上计掾,强令其反思己过。 最后曹操又上表刘协,请旨加封张合为骠骑将军领并州刺史,以彰其灭匈之功,其麾下将领各自封赏,说起来蹿得最快的还是那个毋丘俭。 这名小将屡献奇策,直接被拟封为关内侯,领长水校尉,不但是封了侯爵,官级也是直接被提到了四品…… 看看两个月之前,他甚至还被曹纯一撸到底,如今这么短的时间内连升六个品级也算是个传奇了…… 而曹纯与赵云也被分别晋升为卫将军与征北将军。 实际上赵云的官爵还可以向上提一提的,不过考虑到将来赵云还要去西凉,只能先将职位压一压,以免将来封无可封…… 不过侯爵这方面曹操却是不吝啬的,汉朝封侯主要看首虏率,并州接连大胜,别说是主将了,就是副将都有不少人跟着大军封了侯爵! 不过这些还赏赐还是要等到张合等人班师入朝之后才能开始下发,至于现在么…… 曹操还忙着处理北边来的一大堆奏章…… 说起来曹操这里还算清闲,尚书台那里已经是忙了好些天了…… 从牛、羊、马匹到各类皮货,甚至还有大量的人口,这些东西统计起来那工作量…… 荀彧和刘巴是痛并快乐的处理着分传而来的信息,而这些都需要他们来进行安排,毕竟那些牛羊和女人总不能都千里迢迢的拉到许都来…… 至于被撸了官职的司马懿,则是到了刘章的府上…… “仲达,你说我将你放在丞相的眼皮底下你还要搞些小动作,难不成是想学学司马迁?” 司马懿闻言连表情都没变化,只是拱手道。 “不知先生何意……” 刘章闻言看着司马懿盯了半晌,这才开口道。 “别跟我耍世家那一套,你应该明白我对世家的态度如何,老实一点,我保证你司马家不动歪念头的时候始终活跃在政治中心,若是过了,我不介意将姓司马的连根拔掉!” 司马懿眼皮跳了一下,开口道。 “先生言重了,某只是一时激愤罢了……” 刘章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 “哦?激愤吗?也罢,此事我也不再多问,不过嘛……” 刘章说着,起身走到司马懿面前,在耳边轻轻说道。 “我不希望有计划中有太多的变数,你司马懿有才能我是知道的,不过若是还有下一次,杨家的下场便是你司马家的榜样!” 说完,刘章挥了挥袖子,道。 “你自己吃吧……” 说完刘章转身便去了后堂,完全没去理会司马懿的表情。 而司马懿则看着面前的酒肉,一言不发的吃喝了起来,面色平静的犹如一面镜子,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于此同时,许都的另一个大寨中,马腾正在接待杨彪。 其实一直称病不出的杨彪本来也不想要趟这一场浑水,实在是整个世家现在群龙无首,荀彧一心扑在了国事之上,完全没有站出来的意思。 而其他人要么是才能、资历不足以服众,要么就是家世不够显赫。 又加上因为北伐匈奴之事朝堂上吵做了一团,曹操虽然退了一步没有深入追究,可若是这点请求再不应允,怕是曹操的屠刀就要落下来了。 他杨家如今没了新生代的领军人恰好是最合适曹操用来杀鸡儆猴的对象…… 不过嘛…… 杨彪看着面前热情的马腾,心下暗道。 “正中老夫下怀,这一次!必然要让曹操付出代价……” 脸上挂着笑容,杨彪与马腾纷纷入座。 “马将军被封为卫尉之职,可喜可贺啊。” 杨彪拱手贺道。 马腾见状忙回礼道。 “不敢不敢,马某一介武夫岂敢劳杨太尉如此夸赞?何况此次进京不过是形势所迫,若是马某不来,恐怕丞相此番要打的便不是匈奴而是西凉了啊。” 杨彪闻言不动声色的开口道。 “不知马将军可想……” 说着杨彪看向四周,其意不言而喻。 马腾见状沉默了片刻,随后挥了挥手,道。 “都下去!” 杨彪见室内再无外人,这才开口道。 “丞相命老夫下月去江东为其子提亲,若是时机得当,或可将曹贼一击而定,不知马将军……” 马腾闻言脸色一连数变,半晌才道。 “寿成已老,不远再添纷扰,如今天下将定,若是丞相当真能使四海升平,也算我大汉一件幸事,老太尉还是不要再说了,此话入我耳便罢了吧,莫要传扬出去以至招来杀身之祸……” 马腾的确是不想继续折腾了,在他看来,许都甚至是北方的大地在曹操的治理下都开始焕发出了勃勃生机,这许都冬日在屋内也是温暖宜人,如今并州大捷,那曹彰公子又立下功劳,他马腾还真是有心跟曹操做个儿女亲家,以后就在许都颐养天年…… 杨彪看了看马腾,起身顿了顿手杖道。 “既然如此是老夫失言了,还望马卫尉不要卖了老夫,告辞!” 说完杨彪抬腿就走,完全没有理会马腾阴沉的表情。 “父亲,这……” 马腾一抬手,阻止了马铁,开口道。 “这杨彪老谋深算,又兼名望奇高,别说是咱们,就算是曹操也不会轻易杀他,告发此人并无意义,便当做此事没发生过吧……” “喏……” 马腾看着杨彪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道。 “这杨彪晚年痛失爱子,必然心怀怨怼,也不知……哎……算了……” 第204章 三喜临门 建安十五年三月,先是杨彪下江东为曹操之子曹冲下聘,接着便是北上并州的张合等人班师还朝。 前者还好,但后者便不同了。 秦汉两朝与匈奴人拉拉扯扯的打了几百年,这仇恨简直都要融进了骨髓之中,如今一战下来张合将匈奴尽灭,如何不让国人欣喜若狂? 或许生在南方的百姓还对此无甚感触,但北方的州郡又有多少没受过外族的欺凌? 而还朝之后,张合更是被加封为骠骑大将军,进爵都乡侯,同时被任命为并州刺史接替梁习执掌北地。 此事一经昭告天下,张合的声望一时无两,整个天下似乎都在传颂着这位张将军的威名,甚至大有让其盖过曹操的架势。 不过张合也不傻,这摆明了就是世家在坑自己,在许都住了半个月不到张合便带着妻妾转身跑去了并州,并将其子张雄等人丢去了曹操的虎贲营中历练,幼子则送去了曹冲身边作为伴读…… 而曹操也十分满意张合的态度,欣然接受了张合的这份善意,随后曹操便开始了新一轮的布局。 “卑职见过丞相。”*2 马腾看了看身边的段煨,一时之间有些摸不清头脑。 而段煨也是搞不懂马腾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曹操见状笑着拉住二人的手道。 “二位不必多礼,此次曹某分别有一桩喜事要与二位商议,吾等还是入内一叙,如何?” “敢不从命!”*2 曹操见状再次大笑着拉着二人入得府中。 大厅内,三人分宾主落座,曹操道。 “忠明(段煨表字)啊,小儿曹彰与你家侄孙段仇结缘,也算是一大幸事,此番二人归来,我等不如择日将昏事定下如何?” 段煨闻言抱拳道。 “我段家早已将嫁妆准备好了,就等丞相一句话了,不过那孩子这个仇字不好,我寻思着请人改上一改,不知丞相意下如何?” 曹操闻言想了想道。 “匈奴已灭,这仇便没了,姑娘家还是温柔些好,不如取个泠字如何?” 段煨大喜,道。 “好好,劳丞相费心,这泠字取得妙啊,等回去我便与那丫头说。” 曹操闻言笑了笑,转头看向面色有些不悦的马腾,道。 “寿成也不要闹别扭,你我二人也是老友了,你家丫头的性子我也听说了,自然会帮忙寻一段好姻缘。” 说着,曹操拍了拍手,道。 “去隔壁请赵将军过来。” “喏!” 亲卫小跑着离开,曹操这才对马腾说道。 “寿成对那位威震北地将鲜卑人都退避三舍的赵子龙印象如何?” 马腾闻言想了想,眼前突然一亮,问道。 “是那位新晋的征北将军赵云吗?” 曹操笑着点了点头,道。 “正是此人!寿成以为如何?可配得上侄女?” 马腾闻言点了点头,犹豫道。 “好是好,不过某听闻那赵将军有夫人……” 曹操大笑着打断道。 “寿成误会了,那所谓的夫人其实是……呦,正主来了,还是让他自己与寿成说说……” 赵云见满堂人物分别见礼道。 “末将赵云拜见丞相、光禄大夫、卫尉。” 曹操笑着开口道。 “子龙啊,我为你寻了一门亲事,至于能不能成,就看你如何取悦这位马将军了。” 赵云闻言有些疑惑的看了看马腾,道。 “丞相我那边……” 曹操见赵云的表情,道。 “子龙啊,你身为大汉征北将军正妻岂能是一位乐女,况且你二人也未曾同房吧,不如见过马将军之女后再做定议如何?” 赵云闻言恍然,之前刘章也曾寻过他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如今联系到眼前的马腾身上,这一切才算是水落石出。 娶了马腾之女,曹操必然是想要用自己去镇守西凉了…… “羌族么……” 赵云会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不再多想,抱拳对着马腾道。 “若是将军与令嫒不嫌赵云出身粗鄙,云必不负小姐之约!” 马腾看着眼前这位唇红齿白的少年将军甭提多满意了,当即满面笑容的应道。 “好好!赵将军雄姿英发,真乃不可多得的佳婿,我马腾怎有不允之理?不过我那女儿不但性子甚烈,且年岁有些偏大,不知赵将军年方几何?” 还没等赵云答话,曹操便举杯道。 “今日当真是双喜临门,我曹操今日见证两桩美事,理当满饮此杯,请!” “丞相请!”*3 曹操见三人都饮下了酒,接着开口道。 “既然我等都同意了昏事,那明日便开始下聘,年内选好了日子两家的喜事一起操办起来,说好了,咱可不许反悔啊!” 段煨与马腾闻言都大笑了起来,纷纷叫道。 “此乃喜事,何来反悔之理?” “是极是极!光禄大夫说的在理,如此佳婿,如何悔之!” 马腾说完又想起了什么,扭头问向赵云道。 “贤婿,不知你年方几何?” 赵云脸色微微一红,抱拳道。 “子龙今岁四十有五矣……” 曹操:“寿成,方才可说了,不可反悔啊……” 马腾脸色一变再变,最后取过酒来,指着曹操道。 “你个老货算计我,今日马某就跟你拼了,看我不喝死你!” 曹操闻言哈哈一笑,道。 “哈哈,寿成,别闹了,不说别的,论人品、才能还是相貌,子龙哪点不是上上之选,况且年长才懂得疼爱夫人,寿成你想,等到子龙六十多侄女也不输那些丫头片子,这多好?” 马腾灌了口酒,想了想,指着赵云道。 “这小子身体没问题?四十多还不成家?” 曹操闻言会心一笑,道。 “不然我叫名乐女为寿成试试如何?” 曹操这一句话说出来,堂中静了片刻,随后马腾与段煨都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只有赵云在一旁尴尬的直喝酒。 “好你个曹孟德,这种招你也想得出来,算了,有没有毛病我马寿成都认了,还是让丫头自己去试吧!大不了到时候休夫再嫁!喝酒!” 曹操也不在意马腾的无礼,喜事吗,总的让人放纵一下,端起酒盏,道。 “请……” 第205章 人口的冲击于压力 建安十五年春的许都一直很热闹,甚至都热闹了一个多月还没停下来。 先是北地匈奴尽灭,接着又有三桩重量级的亲事,而且其中两人都是北地归来的灭匈英雄! 当然这也与曹操一直以来不断的恢复民生有关。 人嘛,只有吃饱穿暖了才有精力去关心生计以外的事。 北地的战事不仅是提升了曹操的威望,甚至更直接的提高了百姓们的生活质量。 最直观的就是匈奴人原本拥有的大量皮革制品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大量流入汉庭内部,这的确会在短时间内带来大量的收益,但凡事皆有利弊,其问题就出现在那些匈奴女子的身上。 除了大量的皮货与匈奴人的牛羊以及常年搜刮的财物,涌入汉庭的匈奴女子才是个大问题。 这可真不是件小事,原本的连年大战就让男女比例失衡得非常严重了,而汉朝又是有着非常严格的婚嫁制度的,尤其是对于女子一方而言…… 这情况,最早来源于汉惠帝,当初为了恢复人口汉惠帝六年时曾颁下诏书:“女子年十五以上至三十不嫁,五算。” 这里的一算约为120钱,五算就是600钱,按照当时的粮价来看,约合720斤粮…… 这份高额的单身税,那真是百姓交不起粮只能嫁女,而世家则是能交得起粮却丢不起人,毕竟谁家养了个老姑娘嫁不出去,那传出去的确也是够丢人的。 而且这个单身税还是每年都得交一次…… 这种情况平时还好,一旦到了战乱之年,那男子更是供不应求,于是也就有了变着花样的抢亲奇葩事。 例如趁着别人接亲的时候直接把闺女打扮好抢先一步送出去的;也有直接抢了新郎入洞房的;甚至是去绑了未婚男子回家的等等,都是屡见不鲜。 而除此之外,家境稍好一些的必然也会想方设法将女儿嫁出去,如此一来提高嫁妆便成了一种行之有效的手段,毕竟钱财嘛,又有几个不喜欢的…… 于是乎,女子便被渐渐的贴上了“赔钱货”的标签,家里不但得养着,还要为其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否则一旦几年嫁不出去,那就能让一个原本生活还不错的家庭面临巨大的生活压力。 这不得不说,一条原本用来刺激人口增长的政策虽然有效,但其根本还是建立在压榨百姓的基础上的。 “单身税”不但提高了国家的财政收入,也变相的提高了男子的社会地位,不过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回头看看现代,高额的彩礼何尝不是在为几千年被封建制度压迫的女子们还债? 话题扯远了,言归正传。 这事别说曹操,就连荀彧与刘巴都头疼,虽说这两年粮食的产量有着大幅的上升,但面对那高额的单身税,还是难免会让很多百姓倾家荡产,如果任由这种情况发酵…… 百姓支撑不起,便只能选择卖女甚至是卖身,毕竟没了户籍自然也就不用继续担心单身税的问题了…… 可这样一来,肥的又是世家,这种情况可不是曹操与刘章等人想要看到的,毕竟嘛,这两个人可是一直想要对着世家下刀子的…… 但反过来废弃祖制也很难施行,而且会有让人口恢复减速的风险,这同样是让人无法接受的…… 无奈之下,曹操、荀彧还有刘巴联袂来了刘章的府邸寻求对策。 对此刘章也有点挠头,说实话,这条弊政他是准备等到曹冲上位以后才会着手解决的,毕竟新朝新气象,都改朝换代了我换个新法案不过分吧…… 但眼下的情况来看,却是典型的火烧眉毛了。 仔细琢磨了一番,刘章道。 “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既然情况紧迫,咱们就换个玩法,凡准备娶匈奴女子的,必须先有汉家妻妾,如此一来既不触犯祖制也不会陷入危局……” 三人想了想,荀彧道。 “如此的确是能暂时解决,不过如此一来难免会加重百姓的负担,其结果岂不是殊途同归?” 刘巴也点了点头,道。 “却如荀令君所言,此事乃治表之法,无法保持稳定。” 刘章文言点了点头,道。 “的确如此,不过为了维持稳定,即便是治表之法也得用,为了平衡,咱们可以加上一条,我之前不是说了要取之于民而用之于民么,那些匈奴女子既然入了我汉地,自然也是我汉民!” “如此一来,那些牛羊自然也是民的财产,将牛羊作为奖励,凡娶匈奴女子的发放一牛或二羊,有意者可去并州开垦土地,放牧养羊,这个政策只要持续个三、五年,我大汉就能将那些成年的匈奴女子消化干净!” 荀彧盘算了一下,眼睛一亮,道。 “三五年过去,那些年幼的孩子也就彻底融入我汉家,成了真正的汉家女子,念祖是这个意思?” 刘章点了点头,道。 “自然,而且对于那些带着孩子的女子,咱们可以多给其一部分财产作为接纳的补偿,例如财物、牛羊之类的……” 刘巴摸着下巴,点了点头,道。 “如此一来对于牛羊的发放也能随着人口工作一同落实,双管齐下也能轻松不少……” 曹操在一旁听得有些发愣,忙道。 “你们就这么三言两语便把灭匈的最大收获给分了出去?那都是我的钱啊,我还准备用来扩军呢……” 三人闻言,对视了片刻,异口同声道。 “要不这事你自己处理?” “呃……” 曹操语塞,半晌才愤愤道。 “你们看着办吧,我就是个摆设,可怜我老曹,起兵至今兜里就没富裕过……” 刘章文言笑了笑,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 “扩军的事就算了,现在咱们手里的军队足够用了,不过除了那些财货,我这里倒是有个想法,或许能给你的私库多添些小钱,不知丞相可有兴趣?” 曹操闻言眼睛一亮,忙道。 “说说看!” 第206章 借势撒网 “说来听听!” 曹操听到能赚钱,眼睛瞬间发亮。 刘章见状,道。 “匈奴那里缴获来的东西里面,除了可以作为流通之用的财物,还有不少贵族王室们的用品,甚至还有不少他们祖辈传下来的祭器,这些东西可以作为其族裔存在的证明,不如……” 曹操与荀彧、刘巴都沉默了下来,有些弄不懂刘章提这个干嘛。 刘章看了看三人的表情,缓缓开口道。 “我建议将这些物件都收集起来,放到一起,并将其来历一一注明,以供人参观,如此一来不仅丞相可以有些收入,也能让后代们了解我汉匈两族的历史渊源,顺便的也能卖点仿造品……” 三人闻言都彻底沉默了下来,刘章的想法太过大胆,这种事甚至以前是从未出现过的,尤其是汉初匈奴王给吕后的信件以及那些被匈奴人制作成酒具的头盖骨,这些对于汉朝子民来说都是耻辱,可刘章却…… 刘章也不急,缓了缓,才道。 “所谓居安而思危,只有了解那些屈辱与先人的艰辛,后代们才能长久保持一份对异族的警惕之心,不至于几代人之后便产生狂悖之心而让外族肆虐!” 荀彧想了想,道。 “的确如此,我大汉北部,草原丰茂,是游牧民族天然的牧场,而牧民们逐水而居,族群一旦开始扩大,则生存所需之粮便会短缺,而我汉朝以农耕为主,粮产相对稳定,此时牧民为了生存劫掠便成了必然……” 刘巴接口道。 “如今匈奴之后还有鲜卑,西边也有羌胡,若是后人忘了这些草原牧民的威胁,忙于控制内部而逐渐刀兵入库、马放南山,不出三代,匈奴之祸便会重演!” 说到这里,荀彧与刘巴二人纷纷看向曹操,道。 “此事关乎社稷与后人,不可不查,还请丞相决断!” 曹操闻言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道。 “此事必须要做!为了江山社稷与子孙后代,即便是个骂名背上,我曹操也认了!” 刘章咧嘴一笑,看着曹操揶揄道。 “既然丞相如此大义凛然,不如这个建筑弄成之后不要收费如何?” 曹操闻言顿时一愣,随后开口道。 “这个嘛……” 刘章见状笑了笑,道。 “不逗你了,这种还是收费的好,不然世人不懂得珍惜,而且那些物件与场馆也需要维护,一直免费,时间长了,没准哪一代出个脑袋发昏的这场馆也就没了,不如让它有些持续的收益,也好一直维持下去……” 闻言,曹操松了口气,荀彧与刘巴则微笑着点了点头…… 也难怪曹操这么紧张,最近这两年随着粮产的稳定提高,他总算是不用再去依靠那些个摸金校尉了,不过他手里的闲钱实际上也不多。 刘章那里本身就是个烧钱的大户,时不时弄点啥玩意出来前期都是个不小的花费,最近还要考虑去弄那个所谓的养猪场,估计前期的投入也少不了,还有…… 好在刘章现在想要搞的这个玩意后续能赚回些钱财来,不然曹操还真不准备让它现在就上马…… 刘章见三人统一了意见,又道。 “光是有东西和场地还不够,此事还要进行一些宣传以及熟知历史的名士作为馆长,以方便为参观者进行讲解……” 曹操想了想,问道。 “念祖觉得何人可以胜任?还有那什么宣传?” 刘章闻言笑道。 “丞相不是忧心曹植之事么,他赋闲在家,不如拉出来做些实事,而且子建公子交友甚广相比那些世家子弟也会卖他这个面子,也算是为宣传尽了份力,至于百姓那里嘛,还是檄文最有效一些,顺便朝廷也把匈奴战后安置的政策安排一起贴出来……” 刘巴闻言看了看刘章,道。 “念祖这是要让百姓们监督那些下级官吏还有世家啊,这动作是不是有点大了……” 曹操与荀彧闻言都看了过来,刘章见状,笑道。 “这有什么大的?对了匈奴女子每家不允许多娶,世家想要分一杯羹必须得拉出更多的人来,记着!要仔细记录那些凭空多出来的户籍,包括那些人事后的去向,借着机会难得也得让世家给我狠狠放点血出来!” 说完,刘章摸着下巴,喃喃道。 “我倒是想要看看这些个世家为了那些牛羊准备拿出多少筹码来……” 刘章这话可并非是无的放矢,汉代世家藏匿的人口可不是个小数目,不然也不会有黄巾之乱时,乱兵宁愿攻打有守军的城池也不愿去抢世家的乌堡这种事发生…… 三人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关于人口这一点上,世家的确堪称大汉的毒瘤,没见董卓一进京,袁绍出逃不久便能瞬间拉起那么一支庞大的队伍出来? 这也就是当时的杨家没有准备,否则以他的底蕴来看,绝对不会比袁家来的差…… 虽然认同了刘章的想法,但曹操等人还是有些不放心,荀彧想了想开口道。 “政策虽好,但是官员这里如何处置?若是地方官员与世家勾结做假,等到我们处理这……” 刘章闻言不以为意的开口道。 “这事好办,作训营里第一批军官生都是识字的,撒出去,地方官员有勾结当地世家做假的,全都记录下来,回头咱们一个个收拾,刚好让世家把位子腾出来,刚好给咱们自己的人去管理……” 刘巴闻言接着问道。 “那檄文若是大面积铺下去,这用度怕是……” 刘章摆摆手,道。 “用纸,先放出来一部分给世家看看,没准还能炸出点东西来……” 曹操听得直吸凉气,不过这事嘛,他喜欢…… 第207章 收网,四方出击 曹操等人离开刘章府邸的第二天,整个尚书属便如同一部机器一般运转了起来,先是政令,檄文如飞雪般以许都为中心向着大汉的州郡开始蔓延。 当百姓们在村正与先生们的诵读下得知匈奴女子与那些牛羊的安置方法之后,天下百姓一片沸腾,世家的声音第一次被百姓的声音淹没了。 没人关心世家抛出来的言论,什么血统,什么隐患,统统都是虚的! 牛!做为农耕生产的大畜,以往那可是稀罕物,每个村庄一般只有一头不说,还都是官署的财产,如今竟然要入百姓家,这事如何不让人惊喜? 甚至还有羊,在这个时代,棉花还远在数千里之外呢,冬日的御寒物资那可是相当的匮乏,这羊若是养的好,每年剃上些羊毛用来制作衣物,那可是能传几代人的! 一时间,汉民尤其是北地的婚娶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峰值,毕竟檄文上讲的明白,想娶个匈奴媳妇,你得先有个汉妻才行。 但凡有点见识的都明白,匈奴媳妇懂得饲养牛羊,实在是过日子的好手,这要是娶到家里来,那不是请回一棵摇钱树回家啊…… 更有甚者,都开始举家开始向并州迁徙,毕竟檄文上可是说了,去并州开垦荒地进行农耕,国家还有额外的补偿,而且作为开垦之民,想娶个匈奴媳妇怎么着也会有个优先权吧…… 当然了,百姓的动作够快,世家们则更快。 族内子嗣虽然不会考虑娶匈奴女子,但若是挑些姿容上佳的来蓄养却是笔划算的买卖,毕竟总会有些人会有些尝鲜的欲望,对于世家们来说这可是个拉拢人脉的好方法,只是…… 并州连续三任的管理者,将这个口子死死的卡住了,梁习本就恨世家坑了他,借着王家出事的机会将并州官场彻底的扫荡了一遍,世家找到这位鼻子差点没撞烂,被骂了个狗血临头。 中间代管的徐庶倒是微笑着接待了世家的来人,不过人一个没放不说,还扣了一起押去了许都发落,名义上是与太原王家有染,疑似参与人口贩卖…… 最后那位新上位的并州刺史张合就更狠了,自从他到任之后,匈奴女子一律暂时纳入军队管辖,世家想捞人,你得从大营里往外拉…… 面对这么一位敢屠城灭了匈奴的杀神,世家根本不敢妄动,万一给惹毛了,被其带兵平了乌堡都没处说理去,这事历史上并不是没有过,想想当年的武帝爷,再看看现在的曹操,两位都是喜欢打外族的主,而且同样的缺钱…… 并州这里伸不上手,世家也就只能把主意打到了负责统筹分配的下级官吏身上,无论是为了蓄养乐女还是为了那些牛羊,世家都想要尽量吃下更多的资源。 不过这事刚开个头,就被曹操一棒子给打蒙了,作训营出来的军官生们避开了地方官府,专从村庄下手,详细记录了百姓们关于朝廷对于匈奴女子和牛羊的安置问题的反馈。 随后对信息进行核对,接下来么…… 新任的五大校尉直接出动了四位,屯骑校尉曹真、步兵校尉郝昭、越骑校尉曹彰以及长水校尉毋丘俭,集体出动,俨然一副当年汉武帝杀地方豪强凑军费的架势。 说起来曹操在某方面跟当年的武帝爷还真有点相似,一样的喜欢打外族不说,也一样的手里没钱…… 一时间,世家们是风声鹤唳,甚至有些人都在考虑要不要造反了,不过…… 这几位校尉却是没有大肆杀戮,甚至都没有直接找上世家的乌堡,反而是各自去到地方官署,两个字,查账! 虽然是带着兵来查的…… “卫太守,你这账本写得挺花呀,说说吧,那些朝廷派下来的匈奴女子都送哪去了,哦对了还有那些牛羊!” 毋丘俭将账册随手丢在案上,十分懒散的向后一靠,浑身没有半点朝廷四品大员的样子…… 只见那被称为卫太守的中年男子闻言擦着脸上的冷汗,哆哆嗦嗦的开口道。 “毋丘校尉,不知您这是何意啊?我地方的政务当在年底向上方汇报,如今……” 毋丘俭闻言冷笑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袋子,翻了翻,道。 “呐,你看看这个,这是相府与尚书台差人调查来的结果,跟你这账册严重不符,说说吧,另外,本校尉警告你一句,别看你是河东卫家的,扰了国策,丞相也不会保你,想好了再说啊……” 那卫姓太守捡起地上的绢布,越看脸色越白…… “噗通!” “毋丘校尉,此事非我卫家所为,是那……那……” 毋丘俭闻言笑道。 “太守别急,慢慢说,咱们有得是时间,你知道啊,咱们大汉无故杀牛是重罪,若是到时候有些没了……” 毋丘俭话音一落,那卫太守直接趴在了地上,竟然被吓昏了过去…… 毋丘俭摇了摇头,吩咐道。 “请卫太守下去清醒一下,把他肚子里的东西给小爷我抠干净了!” “喏!” 毋丘俭看都没看那位被属下拖下去的卫太守,继续翻着袋子里的文书看了起来。 “河东刘家次子,喜食牛肉,好色无度……嘿嘿,算你倒霉,撞小爷手里了……接下来是谁,让小爷我看看……” 四个人,四支大军,从三个方向向外围推进,兖、青、冀、幽以及司隶,都是此次需要处理的州郡,毕竟匈奴女子的安置主要都集中在这些地方,至于并州,直接交给张合去处理了。 一时之间,天下百姓拍手称快,而世家则是人心惶惶…… 第208章 肉包子逗狗,谁是包子谁是狗? 随着四大新晋校尉的动作展开,朝堂上可是热闹了不少,弹劾的、诉苦的还有幸灾乐祸的,不一而足。 然而让众人没想到的是,曹操没表态,荀彧却是站了出来。 “陛下!将士们浴血杀敌,不是让这些尸位素餐之辈败坏朝廷大政的,臣启陛下,此事必须从重处理!河东刘氏,一月杀牛六头,强占他人妻女百余!其中甚至有出征并州因伤卸甲的将士!” “陈留许氏……” “中山刘氏……” “……” 荀彧愤怒的咆哮在朝堂上响起,一众公卿哑口无言,面对着一桩桩铁证,没人愿意站出来去触荀彧与曹操的霉头。 两人一个手上掐着笔,一个手上握着刀,在杨彪远去江东的路上,朝中根本没有领头之人,可以说这突发情况直接打了世家一个措手不及! 上一次出头的刘先显然被自己的外甥给警告了一番,如今仿佛一个入定的老僧一般完全没有参与进去的意思。 看看朝堂之上的各位重臣,贾诩、段煨、蒯越都是曹操的人,新晋的卫尉马腾最近跟曹操走得很近,韩嵩、徐璆、王邑、卫臻都是随风倒的墙头草,现在荀彧站出来显然代表了荀家的意思。 百官们赫然发现,当前能够代表世家的竟然是——陈群! 陈群一脸懵逼的看着百官们投过来的视线,脑门上的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偷偷的看了看曹操,大步走出,在世家官员们殷切的目光下大义凛然的开口道。 “荀令君说得有理,似此等败类,当依律重罚,臣附议!” 说完,陈群低下头颅,心中暗道。 “一群老狐狸,自己不出头,想让我陈家当出头鸟,我呸……” 刘协端坐在王座上看了看眼神失望的官员们,似乎明白了什么,不过再看看面色平静的曹操,这位大汉天子果断的放弃了挣扎的想法。 那些世家的确是做得有些过分了,自己站出来不光是站在了曹操的对立面上,更是站在了百姓的对立面上,难不成自己是皇位坐够了,主动伸出脖子给曹操砍一刀试试? 所以…… “荀爱卿言之有理!此等行迹极其恶劣,甚至地方官员与豪强勾结阻碍国家大政,此事决不可姑息!” 说着,刘协故作愤怒的拍了拍桌案,道。 “四营的兵力若是不够,那征北将军赵云的兵马此时还在北营驻扎,当然这事丞相定夺就好……” 说完,刘协犹豫了一下,道。 “不过嘛,正所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若是这些人有悔过之举,朕想着是不是能够网开一面,罚些钱粮也好……” 曹操闻言,看了看满脸苦涩的刘协,拱手道。 “陛下说的是,我大汉乃礼仪之邦,这些世家子弟虽有不检之处,但陛下愿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臣这便按陛下的意思办理此事。” 曹操转过身来,开口道。 “荀彧!” “臣在!” “传陛下口谕,凡有犯事者,除非制人亡者,依律罚赎金予以赦免,卷宗封存以观后效,此事可有先例?” 荀彧拱手道。 “回丞相,此事先例不少,皆可按律办理,不过受害之人的赔偿……” 刘巴闻言出列道。 “臣以为当以双倍为善,也算是给他们一个训诫!” 曹操闻言,回头看了看刘协,而刘协则是强忍着心中的膈应,开口道。 “准了!” “谢陛下!”*3 刘协与百官们看着笑意盎然、异口同声的三人,心中一凉。 “完蛋,上当了!” 角落里因被贬而负责记录的司马懿看着堂上众人的表演,轻蔑的一笑,暗道。 “哼!世家!一盘散沙罢了,一场戏就让你们自乱阵脚,看来要转变一下策略了,不过啊……” …… 曹操联合荀彧与刘巴在朝堂之上演了场大戏,虽说结尾的笑场有点出戏,可谁又能确定那不是故意做给刘协与百官们看的呢? 人做到那个位置,又有几个能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呢? 虽然世家们明白了这事根本就是别人下的套,不过既然已经钻了,那等到人收网的时候挨打也只能立正站好,不然还能如何呢? 造反?几年之前或许还有机会,毕竟外面还有刘备、孙权等势力可以投靠,操作得当的话还能分出一块领土与这几家结盟来个守望相助,可现在? 刘备不知去向,江东被堵在了家门口死守,益州的大门也被汉中彻底堵住,而西凉嘛,先不说西凉苦寒的问题,单看那马腾跟曹操就像是穿一条裤子的模样,谁敢轻易投靠? 所以这事,若是不想灭门,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好在世家的底蕴足够深厚,只是些许罚金和赔偿还不至于伤筋动骨,也就是被几营士兵带走的十几万隐籍奴仆让世家有些肉疼。 不过对于世家来说也就是丢了点面子,被带走的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只要手里掌握的土地还在,等到政策稍微宽松一些,这些世家相信很快就能补充过来这些微不足道的损失。 但是…… 曹操搞了这么大阵仗真就只是把兵将拉出来秀秀肌肉? 显然不是,虽然没对世家大动干戈,但那些欺上瞒下的各地官员都被彻底的换了次血,寒门士子与作训营出来的军官学员们被大量充斥到了地方,有没有能力治理好一方,先试试再说! 可别小看了这些人,尤其是那些军官学员们,这些可比那些寒门士子们还难缠,毕竟都是一个锅里搅马勺出来的,用这些人为地方官吏,别的不说,那军事执行力可谓是一绝,说一句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毫不为过。 尤其是碰上地方暴乱的,本县的兵用不了,这些人甚至可以去临县借兵,这一下世家坐镇一方一家独大的局面便彻底被打破了…… 至于内政问题,他们至少能看明白账本,碰上难题大不了找人,一级级问上去,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甚至就连刘章,后来都接到了地方请求帮忙处理政务难题的文书…… 刘章当时的评价是:“这谁想出来的?真tm是个人才!” 而对于曹操来说,最大的收获还不是这些,而是那世家的隐籍让他看到了世家的冰山一角,如此之多的丁口被世家们藏匿了起来,一旦有人串联,那后果…… 曹操打了个哆嗦,对于处理世家隐患的决心更坚定了…… 第209章 毋丘俭:咱们算个账…… 逐渐落下帷幕的一场大案,却在民间被热议不断,其中最多的是两件事。 第一个就是长水校尉毋丘俭的机变之能,原本来说世家并不会交出那么多的奴仆,毕竟大汉可没有这个先例,但这位小将却是另辟蹊径。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毋丘俭手拿着圣旨到河东刘家的乌堡点验赔偿收缴罚金,看着乌堡中的奴仆们便动了心思,开口道。 “陛下有旨,尔等不过鬼迷心窍,此番是为陛下的仁慈所以小惩大诫,此次赔偿为双倍,罚金由尚书台直接定议,尔等可有异议?” 刘家家主刘正是个年过六旬的老者,闻言拄着拐杖道。 “将军,此事我刘家没有异议,还请将军点验……” 毋丘俭闻言点了点头,道。 “既然如此本将便依令行事,你刘家贪占良家女子七百二十六人,羊852只,耕牛三百头,其中羊被斩杀一百三十六只,耕牛被斩杀四十二头,数目可对?” 说着毋丘俭看了看刘家家主刘正。 那刘正闻言与身边的子嗣交头接耳了一番,道。 “回将军,数目没错。” 毋丘俭点了点头,道。 “既然如此,按照圣旨所言,赔偿以双倍计数,那羊是按照两只换一头牛对匈奴女子出嫁的补偿,算是朝廷给她们的嫁妆,照此来算,你刘家共需赔付1452头耕牛,七百二十六名劳力,可对否?” 刘正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跟身边的子嗣算了半天,最终咬着牙道。 “将军算的没错,我刘家认赔!” 毋丘俭继续点了点头,嘴角扯出一抹弧度,道。 “既然如此,本将也不为难尔等,这上千头耕牛想必你刘家也拿不出来,如此便以劳力结算可否?” 刘正闻言心头一喜,忙道。 “将军,我愿意,我刘家愿意,多谢将军开恩!” 毋丘俭见状嘴角一歪,坏笑道。 “如此甚好,来人呐,牵一头牛来,记得找头岁数居中的,咱要取平均值对吧,这话谁说的来着,算了不重要赶紧去吧。” “喏!” 毋丘俭吩咐完下属,转头对着刘正开口道。 “这牛是劳力,既然是劳力自然得按照力气的大小来算,不过牛力比人力要持久许多,咱就按照三倍来计算吧,如何?” 不就是几千劳力么,他刘家别的不缺,这隐籍的丁口可是不少,区区奴仆以后等到风头过了,再弄就是了。 “全凭大人吩咐!” 刘正想都没想,直接应了下来,不过他身后的子嗣却是一脸的凝重,似乎是闻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味道。 毋丘俭闻言点了点头,继续道。 “既然如此,让你刘家人都出来吧,错是你刘家犯的,自然该以你刘家人来计算劳力数量,上绳子,让刘家人拉牛测上一测!” “喏!” 一名亲兵取来绳索,往刘家人面前一丢,冷声道。 “诸位,请吧……” 刘家人正看着地上的绳子发呆,只听见一声牛吼声,抬头看去,却是一名士卒正牵着一头体型巨大的黑牛走了过来…… 毋丘俭看着那黑牛壮硕的身材,暗中向亲兵举起一根拇指,凑过去小声问道。 “这牛卖相不错,能拉多少斤?” 那士兵闻言嘿嘿一笑,道。 “年岁最好的水牛,这一头特别壮,平时都能拉个四千斤,我还特地问医官营的兄弟弄了点药,这牛正是发春的时候,拉个五六千斤不成问题,嘿嘿。” 毋丘俭闻言,拍了拍士卒的肩膀道。 “干得漂亮!” 回头看向刘家一群目瞪口呆的人道。 “都愣着干嘛,来拉牛吧……” …… 在毋丘俭孜孜不倦的催促与连弩似有若无的威胁下,刘家最终还是妥协了,全家男女老少齐上阵,甚至到了最后就连能跑的孩子都上了,这才勉强将那水牛控制住,为此还摔伤了不少人,毕竟下了药的牛儿暴躁起来没回头顶人就算不错了。 这也是毋丘俭对牛不太了解,换成刘章的话没准还得在牛前方挂块红布之类的…… 而最终的测试结果让刘家人有些崩溃,毋丘俭寻来的牛约合人力三十人,虽然明知道里面还算进去了孩子和女眷以及老人,但你能说他们不是人? 不过这还没完,除了那些奴仆,毋丘俭更是带走老刘家的次子,毕竟主要吃牛的就是这位。 就这样,毋丘俭光是在这一家就愣是带走四万多的隐籍奴仆,哦不对是劳力…… 当然,这老刘家虽然富有,但毕竟是双倍,他得赔偿出去八万多人,把家里人都算进去估计也凑不出来,没办法只能交人交粮又割地才算满足了这位长水校尉的胃口…… 而当事迹传开,其他几路人马也纷纷效仿之,只不过知道消息的时候大部分已经进行到了尾声,这才没把世家一网打尽,而那堪称异种的水牛也的确实难找,只能说这一切都是个巧合…… 至于百姓们热议的另一件事,那位刘家的公子依然是主角。 按照刘协的圣旨,除却杀人犯之外都可以凭赎金得到赦免,但这位刘公子并不在其列。 毕竟么,汉代的耕牛比人命金贵,杀牛等同于杀人,被判了死刑的刘公子还在狱中喊冤,然而别说是其他世家了,就连他的老父亲刘正都恨不得让他赶紧去死。 刘家遭受了这么大的损失,还是他招惹到了那个毋丘俭…… 当初毋丘俭第一次来到刘家乌堡的时候,正是这位二公子嚣张的站在堡壁上指挥着家丁们张弓搭箭怒骂长水校尉…… 而当毋丘俭的做法传回到许都之时,曹操差点没笑到背过气去。 “人才!人才啊这是!哈哈哈……” 据传,当晚的丞相府内,曹操笑声断断续续的响了近两个时辰,其间还有荀彧与刘巴的说笑声混杂其间…… 第210章 黄忠出汉中,四方云动 “念祖,你怎么不说话?” 刘巴吃着酒,看着一脸玩味的刘章问道。 刘章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可惜了啊,咱们这位长水校尉若是能早点……嘛,其实已经不错,是某太贪心了点……” 刘章话音落下别说刘巴,就连曹操和荀彧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曹操琢磨了一下,没太搞懂,问道。 “念祖别卖关子,仔细说说。” 刘章点了点头,道。 “毋丘俭这算是用了个奇招打了世家一个措手不及,不过要是逼急了,兔子也得咬人,世家的乌堡不好打,这我就不多说了,实际上这个计策本身就有问题。” 刘章起身走了几步,继续道。 “先不谈牛力与人力的问题,单说这个赔偿就很有意思了,所谓赔偿嘛自然接受赔偿的对象是那些百姓与匈奴女,毋丘俭要这么多男人回来,那女子……” 刘章话音一落,三人脸色逐渐变得怪异了起来,缓了缓,曹操开口道。 “如此说来,毋丘俭这计策还真有问题……” 刘章点了点头,道。 “也不算吧,这小子是借兵势压人,世家现在一盘散沙,没人进行串联只能吞下苦果,若是操作得当还真能将世家的威胁彻底削去,不过现在嘛,只能换个方式慢慢来了……” 曹操闻言眼睛一亮,问道。 “念祖可有想法了?” 刘章摇了摇头,道。 “这个不急,先把西凉处理一下,没了隐患才好慢慢炮制世家的问题……” 曹操撇了撇嘴,嘟囔道。 “又卖关子,算了我也不问了,不过这马腾都进京任职了,西凉还能有什么变数不成?” 荀彧和刘巴闻言也坐正了身子看向刘章,一脸的疑惑。 刘章点了点头,道。 “马腾的确是没有反心,毕竟岁数大了,许都这地方住得也舒坦,不过嘛……这西凉兵权未交,政务也是地方独自处理,现在跟换了个主子没什么区别,若是有人挑唆一下按照那个马超的性子,乱起来是必然的,现在几方势力不过是在等一个机会罢了……” 三人闻言仔细琢磨了一下,荀彧恍然道。 “念祖,你是不是在指示杨彪去江东下聘的时候就想好了对策?” 刘章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抱拳对曹操说道。 “丞相,益州那边可以开打了,找个时间把张辽调走吧,咱们得给人家一个机会才是!” 曹操三人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兵行险招!” 堂上一片寂静,曹操憋了半晌,咬着牙狠狠吐出一个字。 “搞!” 刘章闻言微微一笑,荀彧、刘巴低头沉默不语…… …… 次日一早,一名信使策马出了许都,直奔长安方向而去…… 而与此同时,带着聘礼的杨彪也接到了来自许都的密信…… “废物!一群废物!” 杨彪将密信撕的稀碎,剧烈的喘息声在马车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可见其愤怒程度。 随行的护卫不敢吭声,沉默的走在路上,这位前太尉杨彪,自从爱子被问斩之后便一直精神状态不太稳定,至少在杨家,没人愿意触及他的霉头。 “邦邦!” 车厢内传出两声沉闷的敲击声,随后杨彪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 “转道合肥!” “喏!” “主公有令,去合肥!” …… 时间过得飞快,北方一直在处理匈奴的安置工作,在处理完世家的小动作之后,没了阻碍的情况下,一切都进行的很是顺利,效果最明显的便是并州。 在新任并州刺史张合的治下,大量丁口涌入并州,或放牧或行开垦,仅仅半个来月,并州便接纳了近六万户,人口暴涨了近三十万! 毕竟有不少都是举家迁徙而来,良好的政策,安全的环境以及大量闲置的土地,无不吸引着那些富有开拓精神的年轻人们。 不过虽然看着人多,实际上对附近几个州郡的影响也不算太大,毕竟那三十万百姓之中有十几万都是从世家拉出来的隐籍奴仆。 并州连年战事不断,也的确需要大量的丁口来恢复活力,唯一让人感到美中不足的是,那匈奴女不够分了…… 据张合传回来的信息看,甚至有不少百姓为了抢个匈奴媳妇而奇招百出甚至是大打出手,昔日抢新郎的经验如今在并州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好在张合处理得当,这才没酿成多少惨剧,不过嘛,那些隐籍的就没那么好运了,无论是开拓之民还是并州本地的百姓都看不上他们,甚至就连匈奴女也不愿找个这种窝囊的夫婿,一时间并州大地上出现了不少光棍村,堪称奇景…… 而与北地的开发热情不同的是,黄忠亲率六万大军兵出汉中剑指白水关…… 怎么说呢,曹操选择出兵时机就显得很突兀。 最近几年来,可以说曹操出兵就没停过,不到三年的时间里,接连三场大战,如今又开启了第四场…… 要知道这可是冷兵器时代,将士们不需要休整?粮饷不要囤积? 如此草率的开战难免会让人觉得曹操的急躁与不可一世,或许这会是个机会? 一时间,心思各异的人开始纷纷有了动作…… 而杨彪便是其中之一,半个多月的颠簸,这位四世三公的杨家老太尉终于是来到了合肥城…… 而张辽,便是他所选择的突破口…… 毕竟张辽一直以来虽然倍受曹操器重,但其战绩的确是有些不显,而且背靠平江侯这座大山也没有什么表现的机会,看起来就很好解释了。 或被刻意压制,或能力不足。 而杨彪更愿意相信张辽属于后者,毕竟以曹操那不拘一格的用人方式来看,就连毋丘俭那种初出茅庐的小将都有一展所长的机会,很难想象若是张辽有能力会得不到重用…… “张辽?合肥?曹阿瞒,咱们的账就从这里开始算吧!” 杨彪踩着仆从的后背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看着眼前的合肥城,目光有些阴冷…… 第211章 原来都再演 张合作为合肥太守热情接待了这位名满天下的杨彪,只是…… “张太守不必多礼,老夫如今不过一白身尔,何劳太守远迎,况且此番不过是替丞相下聘罢了……” 杨彪一脸淡然的走进张辽的太守府,嘴上说得谦逊,可这份倨傲却表现得淋漓尽致…… 张辽低着头,不动声色的冲着杨彪随行的人员拱了拱手,这才起身随着杨彪入内,随后开口道。 “临晋侯请。” 杨彪看了看堂上的酒宴,微微皱了皱眉,道。 “太守却是过得朴素,老夫在许都之时便常闻江东出美女,如今来到太守的地盘不知可否见识一二?” 张辽眼中显出一抹怒意,但很快便压了下去,躬身道。 “临晋侯请上座,某平素不喜脂粉味,如今却是忽略了,侯爷稍待,荣卑职安排一二……” 杨彪点了点头,径直来到张辽的主位上坐了下来,而张辽则是转身走出堂外去安排陪侍。 杨彪见状,左右看了看,忽然注意到案头下面的角落中有一个布袋,杨彪不动声色的轻轻扯到了膝边,如枯枝一般的大手探出,从中取出一封信函来…… “文远亲启,不日某将遣黄忠……” 杨彪一惊,这竟是曹操传给张辽的密信! 带着些许慌乱与激动,杨彪正要继续看下去,这时张辽却是带着几名侍女走了回来,开口道。 “临晋侯请看,这几位女子可还满意?” 杨彪听到声音一哆嗦,差点趴桌子上,不过多年的官场生涯历练出来的定力还是有的,只见杨彪故作镇静的轻咳了两声,随后扫了一眼张辽带上来的两女,皱眉道。 “都言江南女子音清体柔,娇小可人,其质如兰似荷,如今一见却也不过如此,张太守,不知这是传言有误还是太守太过敷衍了?” 张辽闻言看了看几名侍女又看了看主位上的杨彪,心下不由腹诽道。 “你这老货都什么年纪了,难不成还想再弄个子嗣出来?也不怕死在榻上……” 不过腹诽归腹诽,张辽也没多言,拱手道。 “张某平日里甚少出门,这江南女子如何确是不知,这些不过是某府中的丫头,确是蒲柳之姿,让侯爷见笑了,侯爷稍待,某这便去寻几名真正的江南美女来陪酒……” 说着张辽转身出门,扯过一名亲兵低声道。 “汝这混账,找来几个什么货色,如此丢本将的脸面,去找几个像样的,不是说最近新来了几家花船嘛,给本将去寻几名年轻漂亮的过来!” “喏!” 那亲兵探头扫了眼堂上,嘟囔道。 “谁知道这杨彪那么大年岁还好这个啊,我还特地找来几个年纪大的,毕竟年纪大的懂事知道疼人不是……” “废什么话,快滚!” 张合笑骂着给了亲兵一脚,送了他一程,随后这才用余光扫了眼堂内,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出来…… 杨彪打发了张辽,继续小心翼翼的看起了那封曹操给张辽的密信,半晌才微微松了口气,小心的将信件重新装好并将之放回原位,接着搓了搓手指,笑道。 “这张辽果然无能,如此机密的信件竟然如此不小心,竟都落了灰……嘿嘿,不过若非如此,老夫如何有机会……” 又过了一阵,张辽重新带来几名女子来到厅内,抱拳道。 “侯爷,这些女子本是当地世家的一些公子们游玩的花船上一些陪侍的乐女,都是地道的江南女子,模样也算入眼,卑职已经与那些公子们商议过了,若是侯爷喜欢,可以带在身边,也好日夜服侍侯爷。” “哈哈,好好,果然是江南女子,这皮肤水嫩光滑……” 张辽坐在下首,一脸无语的看着主位上的lsp,不知道该笑好还是该悲哀才好。 堂堂一位名满大汉的重臣,当然现在不是了,不过这四世三公的名头摆在那里,如今却是如此沉迷女色,可想而知这个国家究竟烂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酒宴还算热闹,不过那份热闹与张辽没啥关系,喧宾夺主的杨彪就像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对着那几名陪酒的乐女上下其手,玩的好不愉快…… 而张辽,就陪在一边默默的饮酒吃肉。 一场接风宴落下帷幕,可谓是宾主尽欢,至少表面上如此,各种意义上的…… 送走杨彪之后,张辽将人全部遣散,独自来到主位上仔细观察了一下随后咧嘴一笑,搓着手指道。 “发现了就好,我还真怕你老眼昏花看不着呢……” 说着张合将信件收好,转身出了大堂,随口吩咐道。 “收拾一下。” “喏!” 与此同时,马车上的的杨彪正摩挲着怀中的乐女,细细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然而…… “嗯?” 杨彪抽出手来,看了看,随后一抹厌恶之色浮现在脸上,怒道。 “滚下去,竟然脏了老夫的手!哼!” 几名乐女就这样被丢下了马车,站在街头一脸茫然的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随后彼此看了看,转身向着太守府走去…… …… “将军!” 张辽正埋头写着什么,闻言用手臂遮挡了一下这才看向门口,问道。 “何事?” 亲兵躬身道。 “禀将军,那几名乐女正在府门外,似乎是被那杨彪丢下来了。” 张辽闻言皱了皱眉,问道。 “问清楚了吗,何故如此?” 亲兵道。 “据为首的乐女说,几人之中有一人恰逢天葵,弄脏了杨彪的手,于是……将军天葵是啥意思?” 张辽闻言有些头疼的捶了捶脑袋,道。 “等你以后娶了妻就明白了,将那几个乐女带去夫人那里安置吧,都是些苦命的女子,以后找到合适的选个人家嫁出去就行了……” 亲兵和守卫闻言全都扭过头来看着张辽,眼中满是殷切之色。 张辽见状没好气道。 “行了,你们那点俸禄养得起么,先放府里养着,等你们立了功我去跟夫人说……” “喏!” 亲兵一脸喜色的小跑着离开了…… 张辽见状嘴角微动,笑了笑,随后面色一肃,呢喃道。 “原来大家都在演戏,也对,一个朝堂上混了这么久的老东西怎么可能只是个沉迷女色的老怪物……” 第212章 两箭的惨重伤亡 杨彪在合肥住了三天便离开了,对于这位大汉前太尉,张辽还是比较尊重的,至少在表面上很是尊重。 至少对于杨彪的各种要求,张辽都没拒绝过,从城防到军营,杨彪几乎把合肥城的内外看了个遍。 除此之外,杨彪还抽出时间拜访了几个当地的世家…… 而对于这些事,张辽则是毫无所觉一般,甚至还收了不少人送来的礼品,包括但不限于奇珍、财物以及美女…… 据说杨彪离开之后,张辽似乎开了窍,太守府中夜夜笙歌不断…… 对此杨彪则是看着密信一脸冷笑着将密信撕成碎片丢到了车窗之外…… …… 与此同时,白水关前的黄忠正看着关上的一名老将沉思着。 关上的严颜也面露惊奇的看着关下的黄忠。 这一刻两位须发皆白的老将对视着,让整个萧杀的战场中露出几分怪异的气氛出来。 半晌,严颜率先开口道。 “兀那老卒,岂不闻老不以筋骨为能,某闻汝刚得子嗣,可不要折在某严颜刀下,让那孩儿从此孤苦无依……” 黄忠听得额头上青筋直跳,不过想了想,黄忠也没多言,大刀往地上一插,反手摸出腰间雕弓,抬手就是一箭射了过去…… 随着嘣的一声,一支羽箭留在了严颜的大旗旗杆上,箭头没入木中只留下一截箭杆留在风中嗡嗡作响。 这时黄忠才满意点了点头,单手举着宝弓开口道。 “城上老卒,若有力气不如下场厮杀一番,何故躲于城墙之上聒噪不休!哈哈哈!” “吼!吼!吼!”*n 看到黄忠神射显威,汉中士卒齐声呼喝以壮声威! 严颜看着城下耀武扬威的老黄忠,额头上也是青筋乱跳,怒道。 “弓来!” 副将闻言,有些犹豫的抵上长弓道。 “将军,这隔着一百多步呢,能行吗,别射不到人还要助长敌军士气。” 严颜闻言一愣,目测了一番,将拿到手上的强弓随手一丢,道。 “那老货欲逞匹夫之勇,本将不与他一般见识,严守关隘,某去休息!” “喏!” 说完,严颜转身走下了城墙。 关外的黄忠看着严颜消失在城楼上心中一喜,双眼死死盯着白水关的关门,满心的期待,只是…… 半晌过后,那白水关竟然全无动作,黄忠见状狠狠的揪了揪胡子,转身回阵吩咐道。 “找几个嗓门大的,给我去骂,除了老骂什么都行!” 副将张卫闻言愣了一下,默默看了眼老黄忠这才应道。 “喏!” 结果…… 一连三日,骂阵的士卒整整换了三茬,那严颜甚至连面都没露过,这下可是让黄忠气的不轻…… 入夜时分,黄忠想了想,吩咐道。 “公则(张卫表字),差人去取一套女人家的衣饰来,越花哨越好,某明日要用。” “喏!” 张卫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多言,按照黄忠的吩咐下去安排了。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黄忠一脸胸有成竹的再次来到白水关前,指着关上笑骂道。 “严颜老儿,老夫观汝性格温良,犹如女子,阵前无趣不如换上女装为将士们献上一舞如何?” 说着黄忠张弓搭箭,将一个布包射上了白水关城楼! 而黄忠身后的士卒们见状集体狂笑道。 “严颜老妇,快快换上红妆与我等一观……哈哈哈!”*n 而城墙上的益州士卒却是双眼冒火的盯着城楼下面,显然已经是有些怒不可遏了。 就在这时,严颜也闻讯赶到了城墙之上,看着那布包中漏出来的绸缎,将牙咬得咯吱作响。 “将军!末将愿率千骑出关,誓斩那黄忠匹夫!还请将军下令!” 严颜闻言瞪了眼副将,道。 “这黄忠虽老,但勇力却是非凡,那张卫你也算交手多次,难道不知其当初集三人之力都没能走上几合?如今这黄忠不过是在激我等出城一战,若是尔等出城接战失利,某救是不救?一边看着!” 说着严颜捡起衣饰看了看,随后道。 “来呀,为某将这些衣饰穿上试试!” 一群士卒面面相觑,半晌没有动作,严颜见状,厉声道。 “愣着干嘛,某自有道理,尽管上身便是!” “喏!” 一群士兵上来,七手八脚的给严颜缠上衣饰,那形象……嘿…… 严颜看着士兵们一脸的不甘,笑了笑,抖了抖袖子,走到城墙边上,拱手道。 “多谢黄将军赠衣,不过嘛……” 严颜说着身子一绷,一阵撕裂之声响起,严颜大笑着开口道。 “汝这衣衫甚是不堪,老夫还未曾使力,便破了,我益州的蜀锦天下闻名,不如送将军一匹,老将军也好回去做件像样的,若是回到家中还能穿上足了你那孩儿缺娘的遗憾!来人,送一匹蜀锦给黄老将军,莫要让人说益州不懂礼尚往来之道!哈哈哈……” “喏!” 严颜仰天大笑着消失在了城楼上,一匹蜀锦被丢了下来,溅起一片尘土。 黄忠见状面色逐渐冷了下来,吩咐道。 “将蜀锦取来,随某回营!” “喏!……将军,还骂阵么……” 黄忠闻言扫了一眼张卫,道。 “这严颜老儿皮癞的紧,非是激将所能诱出,算了吧,吾等回营之后再从长计议……” “喏!” 黄忠的大军来得快,走的也快,丢了一套衣饰换了一匹蜀锦就这么走了,完全没有半点攻城的意思…… 老将严颜回到临时府邸中,将身上的红妆扯掉丢在一旁,有些疑惑的看着地图沉思了半晌,自语道。 “这黄忠此来怎么看起来如此怪异?就算是试探也该有攻城的举动,不应该啊……” 与此同时,黄忠回到大帐中,取过蜀锦,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道。 “传信许都,白水关固若金汤,我等久攻不下,伤亡惨重,此时正在关前对峙!” 张卫闻言愣了愣,疑惑道。 “将军,开战以来两军交兵就射了两箭,这伤亡……” 黄忠闻言一瞪眼,低声道。 “本将怎么说你就怎么写,问那么多废话作甚?快去!” “喏……” 张卫挠着头离开了,黄忠见状叹了口气,自语道。 “这脑瓜子真不开窍……” 说着,黄忠扭头看向北方,呢喃道。 “打外族名扬四海,封侯拜将,真好啊……” 第213章 周郎再临江夏 白水关下,老将黄忠射出两箭送出一套女装,老将严颜则是回敬一匹蜀锦宣告了战争的开始与结束,就此展开了对峙。 而一匹快马带着黄忠的红翎战报出了大营直奔许都,不过短短三日,战报便到了曹操的手上。 不过不同的是,曹操此事并未上报朝廷,而是直接押在了手中。 这情况不由得让满朝文武纷纷猜测了起来,随后不久,荀彧与刘巴二人每天都带着一副阴沉的脸色,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文武们见状不禁开始思考,似乎最近对曹操来说好像都是喜事,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什么样的消息能令曹操以及尚书台的两位主事者如此焦虑呢? 思来想去之间,似乎最近的战事就只有益州方向,再联系一下那老黄忠的年纪以及他与夏侯家的关系…… 哈哈,八成是这黄忠那里出了问题,毕竟还有红翎信使佐证! 而当曹操请旨将合肥张辽领兵去往武陵时彻底的做实了众人的猜测,那黄忠至少也是推进受阻,曹操不得已而抽调合肥的张辽来从东面合攻益州…… 虽然益州的地形复杂,难攻程度比起江东也不遑多让,不过嘛,那刘焉父子私造龙袍既然已被坐实,无论如何朝廷也得打,哪怕是做做样子…… 圣旨没有什么问题,即便是刘协不同意曹操也依然能派出兵去,何况那益州的父子二人还涉及到了谋图篡位与逾制,这刘协就更没理由阻止了。 至于为何千里迢迢的把张辽拉过去打益州?这个就更简单了,江东一直图谋江夏与南郡,这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如此一来江夏的徐晃与南郡的曹仁就不能轻动,而坐镇荆州的文聘则需要维持稳定,魏延则守着荆南四郡。 至于朝中的大军,并州刚定张合无法轻动,幽州方面也要防备乌桓与辽东,剩下的就赵云还有五大校尉,这些人虽然北地扬名,不过他们麾下的士卒本就多为骑兵,面对益州的崇山峻岭根本就施展不开手脚不说。 况且那群士兵的主力从建安十三年起,幽州征乌桓、南下定荆襄、并州灭匈奴,可以说这些骑兵将士们整整三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如此一看整个曹操集团目前能用的战将似乎除了张辽就只有魏延可用,当然朝中还有一群曹操起家时成名的将领,例如夏侯惇、曹洪、乐进、李典这些,不过嘛自荆州之后,这些人虽然在升官但这打仗的事,似乎曹操不太想用这群老将了…… 几日之后,张辽领了圣旨在合肥一众世家的目送中依依惜别的与那群乐女分开了,带着几万大军就此暂时离开了合肥城…… 而就在张辽走后不久,一匹快马也离开了合肥城…… …… 数日后,周瑜率六万水军兵出寻阳,目标直指江夏。 而当周瑜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江夏城时,就看到徐晃端坐在城楼上看着自己。 周瑜见状拔剑一指,高声喝道。 “徐晃,本都督此番必雪前次之耻,还不快快下来与我决战!” 徐晃见状缓缓起身走到城墙边上,开口道。 “原来是江东大都督周瑜,久疏问候,别来无恙啊,不知大都督伤势可好些了?隔着太远喊话不方便,不如进城一叙如何?” 说着徐晃一摆手,江夏城门洞开,吊桥更是直接拍在地面上。 “大都督请!” 徐晃站在城楼之上摆出了一个躬身邀请的手势…… “大都督请!”*n 一群守城的士卒有样学样,齐声高喝道。 周瑜看着眼前的城门,突然就觉得胸口一痛,下意识的摸了摸,周瑜犹豫了,自己虽说有着七万大军,不过以江夏城的坚固想要攻破显然是不太现实的。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按照探报的消息来看,江夏城屯兵至少四万,自己连倍都算不上,毕竟还有辎重营,真正负责冲锋陷阵的实际上只有六万出头。 也正是这种情况才让周瑜费力气喊话,若是徐晃不出城,他周瑜大概率是没什么办法的。 可眼前这徐晃也是不按套路出牌,你不出城也就罢了,甚至还给人开个城门算怎么个意思? 合着我不进去就要挫了锐气,进去你就再埋伏我一次是吧…… 正在周瑜犹豫之时,徐晃在城楼上摇头晃脑的开口了。 “周大都督,末将听闻前阵子丞相派人向江东下聘了,你我两家现在也算是亲戚,难不成大都督今日不是来找徐某叙旧的?怎的还不敢进城呢?” 徐晃不提还好,他这一提,周瑜只觉得无名火直冒,提剑指着徐晃手臂都在颤抖。 甘宁见状,忙上前道。 “都督,休要与那厮纠缠,咱们出来时医官说了,大都督您的身体需要戒骄戒躁,不可动怒啊!” “是啊大都督,您要注意身体啊!” 吕蒙见状也走上来帮腔…… 甘宁看着神色不甘的周瑜,咬了咬牙,道。 “既然那徐晃想要我等进城,不如末将前去走上一遭,免得挫了我大军锐气!” 说着甘宁做势便欲起身,周瑜见状瞬间逼着自己冷静了下来,低声喝道。 “兴霸!不可妄动!” 说着,周瑜收剑入鞘,抬手搓着下巴道。 “所谓兵法,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这徐晃深得用兵之道,你们且看,这江夏城我等也来过一次,他徐晃四万大军屯于城内,如今又有恃无恐的大开城门,何意?” 甘宁与吕蒙闻言对视了一眼,思索了半晌,周瑜见状摇了摇头道。 “这是在诱我攻城,试想之,他四万大军若是此时分一万于城外伏兵,则有四面城墙要守,我等既然在此处被其伏击过,则必然对其此举新生困惑,他便可借此将重兵屯于其他三面城墙之上!” 甘宁摇了摇头,想了想道。 “大都督是说这开着的城门实际上是那徐晃在唱空城计?我这就上去剁了他丫的,成天跟咱们装神弄鬼!” 甘宁说完就要带兵上去,周瑜却在此刻大喝道。 “不!这只不过是迷惑于我的策略,不过甘将军安心,周某早已预判了那徐晃的预判,看都督我今日如何破了这江夏城!” 这一刻,周瑜意气风发…… 第214章 徐晃再拒周公瑾 “吕蒙!” “末将在!” “你点齐一万兵马佯攻西门!若是敌方无备佯攻随时转为实攻!” “喏!” “甘宁!” “末将在!” “你带两万兵马去攻北门!记得要择机进攻配合好吕蒙的时间!” “喏!” “三军听令!等待讯号随我杀入城中直取徐晃!” “喏!”*n 周瑜满意的点了点头,自语道。 “徐晃啊徐晃!我看你这次还能怎么办!四面城墙却有三个城门,想必你在另外两座城门处必有一处是疑兵,只要一方吃紧你必然漏出破绽,届时……哼哼……” 徐晃看到了江东军的动向,不由得一惊,不过很快的,徐晃便安坐了下来,余光扫了一眼内外两座城墙,嘴角微微翘起,道。 “周瑜啊周瑜,今日本将军便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过墙梯!嘿嘿……” 与周瑜设想的有些不同,无论是西面还是北面,吕蒙与甘宁部都遭受了顽强的阻击,不得不说徐晃将麾下的兵丁们调教的不错,箭矢、滚木以及金汁使用的十分合理,攻了近半个时辰,吕蒙与甘宁都组织了数次强攻,不过除了多丢下些尸体之外并无太多收获。 周瑜得报,想了想,吩咐道。 “黄老将军,带五千人去试一试东城墙,我这边会择机进攻。” “喏!” 黄盖抱拳,随后策马奔出,直奔东面城墙而去。 不多时,周瑜远远的望到那徐晃起身吩咐了什么,一名士兵快速跑下了城楼。 “来了!” 周瑜攥紧了拳头,等了一阵突然拔剑怒吼道。 “儿郎们!与我杀!” “冲啊!” 周瑜一马当先带队冲了出去,目标直指眼前洞开的城门! 而徐晃在城楼上看得却是一愣,随后挠了挠头,向身边的副将问道。 “这周瑜抽什么风?” 副将闻言嘴角微微抽搐,抱拳道。 “将军,怕是那周瑜看到你吩咐亲兵时误会了吧……” 徐晃闻言,恍然道。 “原来如此,不过嘛……正好,派个人去跟夫人说一声,计划有变,今日还是回家用饭。” “喏!” 副将应完,满是怜悯的目光落到了冲锋中的周瑜身上,喃喃道。 “周大都督,您还真是倒霉呢……” 其实根本用不着那副将说明,当周瑜冲进城门不久之后就瞬间明白了此事。 外城与瓮城上无数曹军手持着弓箭瞄着冲进城来的江东士卒,满脸的玩味与敬佩之色。 敬佩的自然是他们的主将徐晃,而玩味嘛,他们也算身经百战了,还真没见过一个坑能栽两次跟头的名将哩…… 周瑜惊怒的拨着缰绳控制着座下战马,看到徐晃的刹那忍不住怒吼道。 “徐晃!徐公明!” 徐晃闻声点了点头,道。 “周大都督,你说本将好心请你做客,你却来攻我城池,还带着一群强盗冲了进来,难道不觉得自己可耻吗?” 周瑜闻言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怒意,沉声开口道。 “徐晃,周某有一事不明,我四面攻城,你如何将兵力有条不紊的调动了起来,难道你还能算准某如何用兵不成!” 徐晃闻言,掏了掏耳朵,笑道。 “这个啊,大都督请看。” 徐晃说着指了指瓮城的一处边缘。 周瑜见状调转马头看了去,只见那瓮城与外城墙之上都立着一座巨大的吊桥,直接将内外城连通了起来! 这一刻周瑜才恍然大悟,这徐晃根本就是将士兵屯在了内城之中,而外城平时就只是用来预警之用,而徐晃便是通过内城将士兵快速送到有需要的地方,若是外城坚守不住,或是有需要,士兵们又可以撤回来,形成有效的二次防御或伏击! 徐晃看到周瑜的神色,抬手道。 “大都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希望大都督能活着回去,欢迎下次再来啊,放箭!替本将送大都督一程!” “喏!” 传令兵手上令旗一挥,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箭如雨下,只不过,这一次是白天…… 徐晃面色淡然的看着江东士卒前赴后继的保护着周瑜撤退,不由的摇了摇头,叹息道。 “江东周郎,虽奇才,不过也算是生不逢时,江东被丞相限制在一隅之地,周瑜是有力使不出,战略意图太过明显了……” 副将闻言问道。 “不是有人常说这周瑜心胸狭隘么,怎么将军却说的有些不同?” 徐晃闻言敲了敲副将的头盔,指着城墙下面道。 “你见过哪个气量狭小的统帅能让麾下的将士如此拼命守护的?动动脑子想一想,不要人云亦云,以讹传讹!” “哦……” 徐晃看着冲出城门的周瑜,想了想,扯着嗓子喊道。 “周大都督,小心来路啊,上一次天黑让你错过了,这一次可就不一定那么巧了啊!” 周瑜闻声扭头瞪了一眼,带着兵将急速离开了江夏城的箭矢范围。 徐晃身边的副将却茫然道。 “将军,咱们在外面还有伏兵吗?我怎么不知道?” 徐晃闻言,微微一笑,道。 “哦这个啊,所谓虚者实之,实者虚之……” 副将听得更懵了,想了想道。 “那将军是有还是没有啊。” 徐晃闻言叹了口气,随嘿嘿一笑,道。 “嘿嘿,伏兵嘛,自然是没有的,不过我们可以让周瑜以为咱们有啊,省的他一直蹲在城外盯着咱们,晚上将军我还想好好睡上一觉呢……” 副将这才恍然,举起一个大拇指,道。 “将军大才,难怪丞相老夸您呢……” 徐晃闻言笑道。 “晚上留下些兄弟做好预警,这周瑜虽说栽了个跟头,但难保他头铁再来一次。” “喏!” 拍了拍副将的肩膀,徐晃看着远方怔怔的有些出神,呢喃道。 “丞相啊,末将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不知道……” 第215章 急火攻心,周瑜病倒 不说徐晃如何,且说周瑜。 看着浑身是伤的徐盛,周瑜的心直接沉到了谷底,这一战他又败了,而且几乎是以相同的方式。 “大都督,此战我军阵亡五千余,重伤者两千余,轻伤过万……” 周瑜闻言看了看前来汇报的甘宁,开口道。 “知道了,容某仔细想想。” “喏。” 甘宁看了看周瑜,最终还是没有打搅,而是转身去看了正在上药的徐盛。 “唉!背后受箭,这是耻辱!” 甘宁愤愤的嘟囔了一句,随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忙转身道。 “大都督,我不是说您,我是……” 周瑜闻言摆了摆手,道。 “兴霸无需多言,某醒得,不过……” 周瑜沉思了片刻,说道。 “不过这徐晃却是难缠,此人似拙实精,临敌之时不贪功亦不冒进,堪称大才……” 说着徐晃,周瑜越发感到头疼,这人太稳了,只抓住战争的核心利益,任你千般妙计,我就只咬住最核心的部分死不撒嘴…… 而对于兵家来说,这种人或许很难主动打出什么让世人铭记的战役,不过确是最难缠的,毕竟面对这种人,你只能通过正面的硬实力进行突破,计谋什么的人家根本不吃你那一套…… 实际上乌林大战那一夜也是如此,任何一个将领都会想着要在优势的时候去扩大战果,而徐晃则完全不同,他真就是直奔着江夏城来的,只要拿下城池那就是大功一件,其他的?除非你主动撞上去,否则徐晃是一概视而不见…… 而当初的诸葛亮也是吃了这个亏,直接把刘备等人的家眷丢了个干净…… 而现在,要面对徐晃的确是他周瑜,而且这已经是第二次…… 虽然静下心来仔细回顾了徐晃的风格,可周瑜却无奈的发现,自己拿眼前这头缩在壳子里的乌龟竟然毫无办法! 论兵力,徐晃四万他六万多,而且徐晃占着江夏的城防,若是强攻,人打光了恐怕都不够用。 而用计……好吧,人家不吃你那一套…… 奇袭?周瑜想了想徐晃在江夏打造的那些“过墙梯”…… 头疼…… 甘宁看着周瑜,犹豫了一下,道。 “大都督,这徐晃难啃,咱们不如换个目标,毕竟……” 周瑜闻言摇了摇头,指着地图道。 “你看看我江东除了江夏之外还能取何处?长沙还是合肥?” 周瑜看了看甘宁道。 “长沙虽易取,却也难守,离开了水军的帮助,以荆南一带的地势,我军根本无法抵挡曹操的骑兵,至于合肥,虽可直接威胁曹操的徐、兖,不过……” 周瑜说着,看着地图的瞳孔猛然收缩了起来,大叫一声。 “不好!” 甘宁原本听见周瑜这一声突兀的大叫本就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却发现周瑜的脸色惨白,身体更是摇摇欲坠,忙冲到近前扶住了周瑜道。 “都督这是为何啊,难道是旧伤复发?医官!医官!” 徐盛趴在榻上听着甘宁的声音也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医官死死按住,道。 “不想死老实趴着,我去看看大都督!” 医官安抚住了徐盛,转身去看了周瑜的情况,只是片刻就下了断语。 “急火攻心牵动旧疾,需静养调理,我给都督开副药,暂时压制一下……” “有劳先生了……” 甘宁闻言连忙拱手道。 那医官闻言只是拱了拱手,叹了口气,坐在一旁静静写起了方子,而就在这时,周瑜也稍微缓和了一些,捂着胸口道。 “兴霸,下令全军起行,若不出我之所料,主公怕是要去攻打合肥……咳咳……而合肥恐怕是如这江夏一般,会是曹操下的空城计,若是晚了……噗!” “都督!大都督!……” 周瑜话到一半,一口老血喷了出去,随后更是直接昏迷了过去…… 而甘宁等人…… …… 在江夏城外的江东军连夜撤了,虽然看起来虎头蛇尾,但着实是让江夏的将士们高兴了好一阵子,不过徐晃却是看到江东撤得如此果断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将军,江东军都撤了,将军为何反倒是看起来有些不乐?” 徐晃看了眼副将,道。 “说了你也不懂,带人去仔细打扫战场,别忘了许都那边说过了,死尸处理不当最易产生瘟疫,去吧。” “喏……” 副将抱了抱拳,想了想,最终是没有开口说话,转身去安排任务了…… 而徐晃,则是站在城楼上看着远方怔怔出神…… 另一边,周瑜在马车的颠簸中渐渐清醒了过来,强撑了两下,却发现自己的双臂甚是无力,只能尽力喊道。 “停车!让甘宁、吕蒙……过来见我……” “唏律律……” 不长时间,甘宁、吕蒙等一众江东将领都围在了马车周围,而周瑜则被人搀扶着靠在马车的门框上…… 周瑜看了看众人,缓缓开口道。 “某接下来的话,尔等需听好,此事事关我江东存亡……” “我奉命出征之前,杨彪曾入建业向主公下聘,此事之前某一直觉得蹊跷,那杨彪爱子被曹操所斩,如今偏偏为何要让其来江东?” 吕蒙闻言想了想道。 “大都督是说,那曹操利用杨彪的仇恨做局引我江东出兵?” 周瑜点了点头,道。 “正是如此,尔等看那张辽,虽在曹操帐下颇受重用,却一直没有独领一军的先例,若是之前,我等或许会认为那曹操观人之法不当,可现在看看,近的有徐晃,远的有张合、赵云、曹纯等人,甚至还有更年轻一辈的毋丘俭、曹彰等人,都足以独当一面,可见曹操用人之精……” 周瑜缓了缓情绪,过了一会继续道。 “张辽此人自从归降曹操之后便一直在曹操身侧,可见此人并不简单,若是主公轻信了那杨彪之言,轻易出兵,或我江东……咳咳……噗!” “大都督!”*n 众将眼看着自家的大都督周瑜再次吐血昏迷,连忙围了上去,黄盖见状大吼一声,道。 “莫要都围上去,甘宁,去请医官来!” “喏!” “吕蒙,去写信给寻杨的程普都督,把大都督的话转述清楚,让他探听一下主公的动向,早做决断!” “喏!” 黄盖吩咐完,看着其余的将校道。 “前军不要停下,我等先回到寻阳再说其他,都去忙吧!” “喏!” 黄盖看着依依不舍的众人,不由得叹了口气,心下暗道。 “这世道艰难,想当初在二位先主麾下,何时需要我黄盖动脑子……” 第216章 风云突变 等到周瑜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马车行驶的平稳了许多,起身掀起窗帘,看了看外面的景色,天似乎已经黑了下来。 “邦邦邦,我们这是到了何处?” 车夫闻声赶忙拉住了马车,道。 “回大都督,我们还在江夏地界,前军现在应该已经到了邾县一带了。” 周云闻言惊讶道。 “子明?” 外面驾车的车夫开口道。 “正是末将,大都督可有吩咐?” 周瑜闻言忙问道。 “现在何人统领大军,具体安排如何?” 吕蒙闻言忙道。 “回大都督,您昏迷之后,黄老将军下令大军撤回寻阳,并先一步传讯给了驻守的程普都督,让他关注建业的情况。” 周瑜闻言点了点头,道。 “如此便好,继续前行吧,此地不宜久留,需防那徐晃追击,况且……咳咳……” 吕蒙听到周瑜的咳嗽声,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抱拳道。 “喏!” 马车缓缓起行,月光渐渐撒了下来,照在车辙上,明明是春天却显得别样萧瑟…… 可生活便是如此,每当你急着想要做事的时候,总是会有些意外出现。 前军的甘宁现在就被阻住了去路…… “这不是甘宁将军嘛,许久不见,不知将军近来可好?本都督听闻江东大都督周瑜去了江夏做客,特来一见,还请甘将军通传一声……” 甘宁看着江面上乘船抱拳的男子,咬着牙吐出两个字来。 “文聘!” 眼看着江面被封锁,甘宁只得吩咐身边的副将道。 “去通知黄老将军,我等留在江面上的船只都不见了,江面已被文聘封锁……” “喏!” 甘宁吩咐完,这才抱拳冲着文聘道。 “原来是荆襄大都督文聘将军,我家大都督现在不在此处,不知将军寻我家都督何事,若是方便,甘某可以代为传话。” 文聘笑了,缓缓道。 “本都督想要请周大都督赴宴,甘将军若是有兴趣自然可以一同前来!” 甘宁闻言瞳孔一缩,随后眯起了眼睛死死的盯着文聘…… 就在这时…… “哈哈,承蒙文大都督看得起,不过我家主公近日都在款待杨彪,杨老太尉,正需周大都督回去作陪,怕是只能辜负了文都督的美意了,不如下次再约?” 文聘闻言,大手一挥,指着寻阳的方向,道。 “既然黄老将军如此说了,本都督自然没有为难之理,不过诸位将军远道来我荆州,本都督若是不送上一程却显得有些失礼了,某便在江上为列位将军送上一程,列位将军,请!” 黄盖与甘宁对视了一眼,随后目光转向江上,巨大的楼船连成一片,一眼望去跟本看不到边际,二人心中一凉,心头闪过一个念头。 “糟了……” 按照周瑜所讲,那合肥的空虚根本就是个圈套,虽说调走张辽之后,曹操又命梁习南下,试图补足疏漏,不过那人现在还在路上,明面上来看恰是江东的绝好时机,只是一旦大军动了,恐怕就是开弓之箭难以回头。 如此一来周瑜掌握的几万兵马就成了关键,若是被文聘等人拖在了这里,一旦孙权有失,江东便是个全盘皆输的局面,而眼下文聘的举动似乎恰好佐证了周瑜的判断…… 不过虽然如此,但这对于黄盖等人来说却是个非常巨大的难题…… 周瑜和徐盛两名重伤员,根本经不起快速行军的折腾,但若是脱离了大部队,怕是周瑜真就要被文聘给“请”到荆州去了…… 所以…… 要主公还是要都督? 黄盖想了想,冲着甘宁耳语道。 “兴霸,放缓速度,你去将大都督的车驾安排一下,千万不要让他知道现在的情况。” 甘宁闻言眨了眨眼,低声道。 “可是主公那里……” 黄盖闻言,眼珠子一瞪,道。 “主公那里未必就有事,何况就算出了问题,也还有少主孙绍,但若是我江东若是没了大都督……” 甘宁闻言想了想,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一股恶寒涌遍全身,随后抱拳道。 “老将军说的是,甘宁明白了……” 说着,甘宁转身就走…… 黄盖等到甘宁离开之后,才抱拳冲着文聘道。 “既然如此,那便有劳文大都督辛苦一趟了,兄弟们,扎营!” 说着黄盖直接后撤一段距离,指挥着前军开始安营下寨…… 这操作,直接把文聘都看愣住了,明明着急的不该是你江东么,怎么还不挣扎一下了? 至于直接开战么,文聘还真没想过,他带来的都是水军不说,其实人数也不多,不到三万人难不成要下船去找对面六万大军碰瓷吗…… 双方就这样隔着河岸互相望着,僵住了,直到徐晃的战报送过来的时候,文聘才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闷声道。 “失策了……” 不过很快文聘便想到了什么,传令道。 “去通知徐晃将军,周瑜这边我会盯死,让他自己择机东进。” “喏!” 目送着传令兵离开,文聘老神在在的靠在窗边,看着天空上的弯月道。 “周瑜错过了,这孙权总得让我荆州分杯羹吧……” …… 与此同时,孙权亲率十万大军兵出征,以凌统为先锋,周泰、潘璋辅助其执掌中军,朱然、虞翻负责粮草辎重,目标直指合肥! 也正是在此时,西凉马超与韩遂暴起,率兵直攻长安! 一时间,许都的情况急转直下,马腾更是在家中坐卧不宁…… 第217章 孙权图合肥 许都,平江侯府,曹操抖着腿冲着刘章道。 “嘿嘿,果然如你所言,这张辽一动,全盘都跟着动起来了,不过那马超还真敢反?就不怕连累了他爹?” 刘章闻言笑了笑,道。 “那马腾娶妻羌族,年轻的时候无暇顾及家里,几个儿子都是颇受羌人的观念所影响,尤其是长子马超,基本上都是混在羌人堆里长大的,你看看匈奴,子弑父夺取权利的还少了?信不信你将马腾带到前线去与马超对峙,马腾八成会被马超捅死在阵前……” 曹操闻言,想了想,看着刘章问道。 “这我还真没想过,要不试试?” 刘章琢磨了一下,道。 “也好,马腾若是死在马超手上,那西凉军内部必然分化,届时便可借一分力,毕竟这人口要恢复起来也是个麻烦事……” 曹操闻言愣了一下,犹豫道。 “马腾若是死了,那马家姑娘和赵云的婚事?” 刘章闻言看了眼曹操,道。 “那就都带去,让马超几个弟弟妹妹看看他是怎么杀亲爹的,将这一家彻底割裂开!” 曹操闻言摇了摇头,道。 “念祖你误会了,我是说马腾要是死了,他闺女还得守孝,你想想赵云的年纪,我还想让他留下几个后代给冲儿去冲锋陷阵呢……” 刘章闻言,一脸的无语,想了想,才道。 “那就一起带过去,以赵云的身手,只要不是毫无防备,要救下马腾,应该不难……” 曹操点了点头,问道,这次可有锦囊给我? 刘章闻言挠了挠头,道。 “你觉得以咱们手上的家伙,西凉兵算是问题?包括赵云以及那五个小家伙,那可都是在并州战场上历练过的主,打个西凉,哼哼……” 曹操闻言将桌上的茶杯端了起来,一口饮尽,道。 “那行,这一次就交给赵云去解决,也算是让他去西凉之前最后的考验了,对了,你说的那些东西西域真有?” 刘章闻言非常严肃的点了点头,道。 “必然是的,所以凉州必须稳定,还有那些羌族也要将他们逐渐同化成汉民,先定居,再种田,必须要让他们感受到定居的好处……” 曹操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毕竟刘章说的是个大工程,自己怕是坚持不到去看那些变化…… 画面一转,来到合肥城下,凌统一路以来并未遭受什么抵抗,直到合肥城外,这才停了下来安营下寨。 孙权来到建好的大寨前,望着地平线上的合肥城,皱眉问道。 “公绩(凌统表字),合肥城什么情况?” 凌统闻言抱拳回道。 “禀主公,传讯已有三次,依旧不见那杨彪打开城门,应该是出了些变故。” 孙权闻言看了看大营周围的小营寨,纳闷道。 “不应该啊,一路过来,世家都是夹道欢迎,据杨彪传回来的消息,那张辽都走了,现在合肥城内守军不足两千,以城内世家的力量,应当早就能该大开城门放我大军入城才是……” 凌统闻言,想了想,道。 “会不会是那些世家起了别的心思,比如说想要讨些赏赐之类……” 孙权闻言点了点头,道。 “公绩说的在理,若是我能一鼓作气直下许都,这些世家该当重赏,你再去传讯,就说若是我孙权灭了曹操,必效中兴之光武,天下与世家共享之!” “喏!” 半个时辰之后…… “主公,那合肥有人传回讯息,主公请看。” 孙权闻言取过书信,看了看笑道。 “那张辽走时留下一名副将统领城防,如今我大军压境,此人自知不敌,欲以城池换取那张辽一家性命,如今正在城内与世家对峙。” 孙权随手将信件丢给凌统,开口道。 “螳臂挡车之人尔,吾料那人必不能久持,今夜必然试图带着张辽家眷突围,让人盯紧了,不可将其放走!” “喏!” 凌统虽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问,直接下去安排了孙权交代的任务…… 孙权的大军按部就班的埋锅造饭,连日以来虽说并未厮杀,但毕竟是走了不少路,如今眼看着首战在即,孙权也犒赏了一下三军将士,准备迎接自己亲征以来的第一场胜仗…… 毕竟孙权的位置很尴尬,父亲孙坚那是逼着董卓火烧洛阳仓皇逃窜的猛人,而他的兄长也是横扫江东打下一片基业的主,而他呢? “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 看似是孙策临终之前的殷切叮嘱,不过换个角度去想,这不就是说他孙权文不成武不就嘛! 作为统领江东的一方诸侯,他要的是威望!要的是胜利!要的是亲手夺取的胜利好让江东群臣闭嘴! 借着月光,孙权看着远处的合肥城,握紧了拳头,呢喃道。 “我孙仲谋的霸业,便从这合肥城开始……” …… 是夜,果然如孙权所料,一队数百人的护卫带着一辆马车悄悄的出了城门,凌统看准了时机,直接将这队士卒杀了个人仰马翻,只是可惜跑了那辆马车,颇为不美。 而随后不久,合肥的城门内又传出一阵骚乱之声,凌统等了半晌,可惜那骚乱只是响了一阵之后配合着几声惨叫,城门依旧没有打开。 凌统想了想,下了判断,这八成是城内的世家或是暗桩尝试趁乱打开城门迎接自己入城。 “可惜了……” 凌统撇了撇嘴,又等了半个时辰,见城内再无动静,便就此回营复命去了…… 孙权大半夜被吵醒,显然有些不快,不过看到凌统战袍上的血迹,还是稳住了心神问道。 “如何,可有收获?” 凌统闻言道。 “回主公,末将奉命埋伏张辽家眷,的确等到了贼兵出城,不过只斩杀了几百曹军并未拿下那张辽的家眷,不过此刻她们还在城内。” 想了想,凌统又道。 “此外那车驾逃回城内之后,城门处传来一阵骚乱之声,据末将判断,城内应当是试图有人打开城门,行那里应外合之事。” 孙权闻言点了点头,道。 “如此啊,行了今夜辛苦公绩了,早些下去休息,城内守军不足两千,明日还看公绩如何取下先登之功!” 凌统闻言大喜,忙拜道。 “谢主公!” 主臣二人心情一片大好,可凌统却忽略了一个问题,既然是载着家眷的马车,为何能够跑的如此迅速…… 第218章 夜袭!张辽现身战周泰 凌统等将领各自归营休息,先登之功嘛,哪个不想要?既然想要自然要养足了精神…… 然而…… “啊!” “唏律律!” 睡得正香的凌统一个激灵爬了起来,连衣甲都来不及穿,他赤着脚便冲出了大帐,看着大营内的情况瞳孔猛然一缩! “这是什么情况?!” 凌统有些茫然的看着四处起火的大营,一时间人都懵了…… 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过去,那是…… 看着不断扩大的骚乱,凌统转身冲进帐篷,登上鞋子提起长枪转身就冲了出去,边跑边喊道。 “不要乱!不要乱!掌旗!向我靠拢!” “将军!敌军夜袭,我军毫无防备,乱了!彻底乱了!” 凌统闻言一把抓住开口亲兵的领子,怒喝道。 “去掌旗!把兄弟们聚集起来!听到了没有!” “呃……喏。” 亲兵晃了晃脑袋,似乎清醒了一些,连滚带爬的去找凌统的大旗了,毕竟在混乱之中士兵看的就是旗号,这是冷兵器时代士兵上战场时所要学会的第一课——危机时向主将的大旗靠拢…… 不多一会,凌统身边总算是聚集了几百人,他也顾不上更多,有将旗在,必然会有越来越多的士兵聚集过来,不过…… “去给本将寻匹马来!” 凌统冲着身边的亲兵吩咐道,只是那一群亲兵却尴尬的摇了摇头,其中一人道。 “将军,我军的战马都被曹军点着了尾巴,营中的大火也是这么来的,现在真没战马可用了,除非将军您是想要趁热尝尝马肉……” 这亲兵说话着实气人,让仔细聆听的凌统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不过这番话也带来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凌统扒拉开面前的士卒,仔细看了看营内的情况,远远的还有一匹战马拖着一团巨大的火球狂奔着最终轰然冲入一座帐篷中消失不见。 但如此混乱的场面中凌统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他并未看到夜袭的曹军身影! 那么问题来了,曹军是如何发动这场夜袭的,而曹军发动夜袭的人去了哪里,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凌统想着,突然脸色大变,转身冲出几步,看向中军大帐的方向,大叫一声道。 “不好!快随某前往中军救驾!曹军的目标是主公!” 说着,凌统也不再考虑其他,拎着长枪大步向着中军冲了过去…… 而这一幕同样发生在其他几处卫营之中…… 但救援还是来的太慢了些,此刻孙权的中军已然处于被围攻的状态,好在周泰的亲卫营就在孙权身边,否则孙权怕是会被来将一击得手! 不过虽然周泰勉力挡住了来敌,可看情况中军陷落也是个迟早的事…… 周泰挥着掌中大刀,奋力厮杀着来敌,心中却是越来越沉,外围都是火光,显然这是敌军一次有预谋的夜袭…… 正想着,一队骑兵横冲了过来,领头之人横刀便斩向了周泰! “呜~~~~咻……” 大刀的破空声清冽入耳,周泰瞳孔一缩,横过大刀向着发声处架了上去…… “当啷啷……” “咦?好力气,再接某一刀试试!” 周泰架了一刀,直觉得虎口一阵发麻,表情愈发凝重了,而那来人的疑惑的语气也让周泰有些怒意升腾,双手一紧,抡起手中长刀抢攻了上去! “来得好!” 那敌将似乎是被挑起了兴趣,看到周泰不退反进,清喝了一声挥刀相击,两人的这一击看来都上了全力! “呛啷啷~~~~” “唏律律~~~~” 两人座下的战马都被兵器相撞的力量各自震退了几步,这时两人才观察起了对方的模样。 周泰单手握刀,一手背到身后抖了抖,脸上却是带着毫无波动的表情看向来讲,冷声道。 “来将通名!周泰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说完,周泰小心观察起了对面的将领,却发现那人的表情先是一愣,紧接着一脸惊喜的打量着自己,开口道。 “某家张辽,你就是那个九江周泰?” “然也,嗯?张辽你不是……” “哈哈,等你当了阶下囚本将自会与你细说,现在嘛,众将士听令,这周泰乃是孙权宿卫营的统帅,想必那孙权就在附近,周泰交给某,尔等仔细将孙权给我揪出来!” “喏!” “大胆!张辽你这厮竟然辱某家之主,纳命来!” “哈哈,来得好,让张某来验一验你这宿将的成色!” 周泰满脸的怒意,刀刀如风,只攻不守,却是打着以伤换命的打算! 可张辽的武艺虽称不上绝顶,但也绝对是一流靠上接近顶层的水准,除了一开始有些手忙脚乱,很快便稳住了阵脚,边打还边开口评价道。 “力道上乘,武艺勉强二流,不过如此而……” 说着,张辽趁着二马错镫的功夫,反手横刀一扫。 “呜~~~咻!” 周泰瞳孔猛然一缩,整个人直接趴在了马背上,只觉得头皮一阵发凉,张辽的刀锋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抡了过去! 然而还没完,张辽在一刀扫出之后,便轻磕了下马腹,灰影仿若有灵性一般前蹄优雅的踏在地面上,直接贴上了周泰战马的臀部。 而张辽也在横刀扫空之后,借着回旋的力道直接用大刀在空气中画出一道奇异的弧线,竟然在片刻间将横扫变做竖劈! “呜~~~咻!” 周泰此刻还趴在马背上,听到这抹如此熟悉的声音,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不由得多想,周泰忙反手将长刀架在背后…… “叮!” “不好!” 周泰感受到张辽刀锋上的力道,瞳孔猛然一缩,随后便是来自腰间的痛楚瞬间扩散开来…… 却是张辽的竖劈根本没用上全力,而周泰急切之间背身反手来架自然是不敢留力的,张辽便顺势收力,直接将刀锋带到了趴在马背上的周泰腰间,狠狠的拉出一道狰狞的伤口! 而这还没完,眼看着周泰负伤,张辽借着收刀之机抬腿一脚直接将周泰踹下了马背,可怜周泰,落马时脚上却挂着马镫,直接被失控的战马拖着冲了出去…… 张辽见状咧嘴笑了笑,甩掉刀锋上的血迹,策马冲了出去…… 第219章 阴差阳错 张辽四处寻找着孙权的下落,却不知道,刚刚他与周泰厮杀之时,这位江东之主却是在角落中全程目睹了那一幕。 眼看着周泰被战马拖走下落不明,孙权连大气都不敢喘,直到张辽离去,这才吩咐身边一起装死的亲兵道。 “你去!带上本侯的大纛向东边跑,能跑多远跑多远,快去!” “喏!” 孙权吩咐完,想了想,将一具尸体拉到了自己的身上,又将一把剑插在了腋下的地面上,这才松了口气,静静的等待着离开的机会…… 而张辽此刻已经冲进了孙权原本的中军大帐中,看着一片狼藉的帐内,张辽郁闷的吐了口口水,吩咐道。 “来两个人,把文书信件还有地图,都给我装起来,其余人继续搜索,这孙权必然未曾走远,给我把他找出来!” “喏!” 张辽又看了看,刚准备出帐,一个声音却打断了他的动作。 “将军,发现孙权的大纛正在向东边移动!” 张辽闻言眼睛一亮,道。 “上马!给本将追!” “喏!” 而另外几个方向,江东的几个将领也纷纷得到了消息,急忙赶了过去…… 孙权一招声东击西,不但骗了张辽,甚至也骗了麾下的一群将领,而他自己,则静静的等到没了动静之后,这才悄悄的爬了起来,带着几名亲兵——溜了…… 直到离开,孙权都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这张辽是鬼吗?怎么突然就冒出来偷了自己的大营,而且他是如何摸进来的?外面明明有那么多的卫营…… 孙权停停走走,聚拢了几百人,向着西边的营地跑去,他也不傻,自己的大纛往东去了,显然是与西面的营地汇合才是良途。 更何况斥候并未听到曹军近期在合肥附近有什么大规模的军事调动,那么张辽手上的兵员绝对不会很多,只要自己站稳了脚跟,局势依然就还在掌握之中…… 只不过…… “前方营地所属何人?” 孙权皱着眉头问向身边的亲卫。 那亲卫想了想,道。 “回主公,西边应该是那些世家的联军营地。” 孙权闻言皱眉道。 “谁下的命令,如此重要的位置竟然交给一群乌合之众!” 亲卫闻言低下了头没敢接话,不过心底却是在腹诽。 “当初不是主公您说先登的功劳要给自家人,后勤辎重营地不可让外人靠近,敌人若是来援军必走西面之类的,才将这些人安排在这里吗,如今……” “算了,这不重要,去个人将管事的叫出来,就说我有事吩咐!” “喏!” 不大一会,一名将领装束的人策马带兵来到营外,仔细打量了孙权一番,随后抱拳道。 “末将见过吴侯,由于不知大营内的情况,我等不敢轻举妄动,不如请吴侯入营详谈如何?” 孙权闻言刚要应下,却看到那将领身边的士卒都悄悄的将手摸到了腰间的刀柄上,瞬间就是一惊,不过好在他也算机警,不动声色的说道。 “哈哈,不过是营内走水,无甚大碍,你点些兵马去救火便是,某还要去他处视察,至于详谈么,待到天明拿下了合肥城,本侯在与将军太守府相聚,走!” 说着,孙权,便想要离开,而这时那名将军却是看了看自家的士卒,冷笑一声,道。 “哼哼,吴侯、孙权、孙仲谋,既然来了,今日还是不要再走了,本将好心相请你不愿,只好手底下见真章了,冲锋!” “杀!” 那将领显然是明白了孙权已经看出破绽,一声怒吼之后带着兵卒们便冲了起来,边冲边喊道。 “孙权!你真当自己是天命所归,所到之处世家争相投效?今日某便让你死个明白!” 说着,那将军挥动着长枪策马直取孙权! 孙权见状亡魂大冒,连连后退,边走边叫。 “谁能挡住此人,赏千金!” 数百兵丁闻声皆奋勇向前,只有数名亲兵围拢在孙权周围不断后撤,而就在这时,一队兵马从北方跑了过来,孙权见状忙高声叫道。 “公绩救我!” 来人正是凌统,只见这时的凌统披散着头发衣衫也是凌乱之极,胯下甚至连匹战马都没有吗,手中拎着长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听到孙权的声音,凌统先是一惊,随后大喜,道。 “主公,是你吗主公!” 孙权哪敢多想,听到凌统的声音激动的大叫道。 “公绩!那些世家的兵丁是敌非友,快挡住他们!” 凌统闻声望去,却见一群骑兵正在冲击孙权的几百卫兵,为首之人更是手持一杆大枪杀得兴起,当时便怒了。 “随本将来!保护主公!” “保护主公!”*n 凌统带着一群步兵嗷嗷叫着冲了上去,这一群人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这也难怪,毕竟谁遭受他们的待遇都难免生气。 原本作为先锋军,凌统的麾下骑兵是最多的,可张辽却可耻的利用战马放火,那烧的,比敌人攻上来造成的破坏还要大。 光是这些还不算,那战马被赶向了大营内部,凌统明明看到了孙权的大纛,却被火海阻隔,没办法,只能从西侧绕路赶过去。 却不料混乱中却是刚好遇到了孙权遇险,跟空气斗智斗勇了大半夜的凌统军,如今还是第一次正面撞上敌人,如何能抑制心头的怒火? 可怒火归怒火,凌统现在连兵带将连匹战马都没有,如何能赶得上骑兵的速度,眼见着孙权的形势越来越危急,凌统也是急了,目测了一下距离怪叫一声道。 “主公趴下!” 孙权闻声,心头一阵恐慌,下意识伸了伸腿,却不料一脚踹在了马腹上,惊帆的要害被命中,瞬间发出一声怒吼,载着孙权就窜了出去…… 孙权在马背上陡逢大变,一时之间根本没反应过来,直接被吊在了宝马惊帆的马镫上,那形象与不久前的周泰是如此相似。 不过狼狈归狼狈,至少那凌统急怒间抛出的长枪至少被孙权躲了过去,而被长枪命中的则变成了孙权身后穷追不止的那名曹将…… 第220章 烧粮断后,孙权撤军 凌统丢出长枪之后便没多管,而是径直冲向了迎面而来的惊帆,一把抓住了缰绳双臂一用力直接将马儿拉得横着飞了起来,摔在了地上。 可这一下虽然停下了马,也将惊帆身后吊着的孙权给摔了个七荤八素,直接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凌统虽然心惊,可此时也不敢多想,直接抽搐腰间的环首刀将马镫的绳子砍断,将孙权抱起来往身后一丢,道。 “送主公去后营,某随后就来!” 士兵们见状忙将孙权接住,抬起来就跑。 而这时那名曹将也架开了飞来的长枪,咬着牙挺枪指着凌统道。 “汝是何人?报上明来,某文稷不斩无名之将!” 凌统此时正低着头,闻言抬起头来冷冷看了眼不远处的文稷,开口道。 “文稷?没听过,不过凌统却不介意斩杀你这等无名之辈……” 话音刚落,凌统便爆冲而起,一抬手便将手中单刀迎面甩了出去,奔跑时更是顺势踢飞一柄散落在地上的长刀,借着文稷躲过单刀的瞬间高高跃起,半空中接过长刀顺势斩了下去。 可怜这文稷,刚侧身扭过飞来的单刀,便听到一阵破风声,仓促间抬枪架了上去…… 却不了这凌统含怒一击又借着下落的冲击力,竟然手一抖长枪被压了下来,紧接着…… “噗!” 凌统顺势拉刀横斩,顺着枪杆直接将文稷的首级一刀斩下,这一瞬,凌统大喜,落地滚了两个跟头,直接抓住了文稷的首级高举起来之后,大喊道。 “贼将一死,尔等还不快快下马受降!” 这一刻,凌统觉得自己就是战场上的焦点,他成功解除了大营的危机!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 整个战场只安静了一瞬,数名骑兵闻声冰冷的看向了他的方向,随后…… “轰隆隆!” 马蹄声震得大地微微颤抖,那曹军的骑兵们竟然没有产生半点犹豫,无数骑兵组成一道洪流,直直的奔着他杀了过来,全程堪称神速,甚至那群曹兵都没有人发出多余的声音。 凌统见状打了个寒战,看着不远处的兵刃,再看了看手上的头颅,凌统一咬牙,将那首级直接丢了,转头跑到还在地上挣扎的惊帆,将其拉了起来,道。 “不想变成肉干就快跑!” 那惊帆显然是记仇的,见到这个摔了自己一个跟头的莽汉原本还有些抗拒,不过当它扭头间看到那一群拎着枪冲锋过来的曹军,瞬间狂奔了起来,至于跳上自己后背的莽夫? 惊帆决定暂时不跟他计较……嗯……暂时…… 混乱之中,天色已经开始慢慢放亮,张辽此时也发现了不对劲,那大纛虽然在前方,不过那方向…… “停!” 张辽长刀一举,思考了片刻拨马道。 “跟上!” 张辽放弃了那面四处乱窜的大纛,转身直奔江东的辎重营。 这倒不是张辽对孙权不感兴趣,实在是他身边的将士不多,那大纛附近聚集的士卒已经越来越多了,真要是正面冲突起来,张辽还真没把握能够擒下孙权…… 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最多是丢个擒下贼首的功劳,问题不大…… 但张辽不知道的是,这退的一步,却是歪打正着,那大纛本来就是孙权丢出去的幌子,而现在这个幌子吸引了大量慌乱的江东士卒之外,却没能干扰到张辽的判断。 这真是……可喜可贺? 另一边,凌统的确算是一员猛将,可你就算是在猛,也没办法赤手空拳的面对几百骑兵的围殴,所以他也只能依靠着宝马惊帆的速度试图甩开追兵。 当然结果还算不错,曹军显然是有所顾忌,并未太过深入,这也让凌统松了口气,可是啊,他这里安全了,孙权那里可就不太美好了。 张辽放弃了孙权的大纛,带着麾下的数百精锐直接突了过来,可怜虞翻这个倒霉孩子,原本负责守御辎重的他们就遭到了曹军的重点关照。 结果刚抢救下粮草,前面又有传令说是孙权被敌军追杀正在向东边移动,朱然自是不敢怠慢,将原本就不多的兵力分出去一大半前往救援。 如今这辎重营里只剩下不足千人负责守卫,其中还有不少是辅兵,根本没办法提刀砍人…… 然而这还没完,如今一群败兵更是扛着孙权跑了过来,身后还尾随着一个名叫张辽的痴汉…… 看着奔袭而来的张辽,又看了看自己营中的士兵,虞翻一咬牙,下令道。 “带上主公!撤!” “将军,那粮草?” “点了阻路!” “可是将军……” 虞翻扭过头指着地平线上的张字大旗道。 “我辎重营守军不足千人,且无险可守,面对那近千骑兵只有引颈受戮的份,给我烧了!只要主公还在,我江东便有再起之机!” “喏!” 片刻之后,江东的辎重大营燃起了冲天大火,阻断了张辽的追击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疑惑。 原本张辽的确是看到了那些江东溃兵,但他也不知道里面就有着吴侯孙权,只是想借着败兵一举冲进对方的辎重营将敌人的粮草烧掉,结果现在对方莫名其妙的自己给烧了。 这时着实是让张辽无比的费解,直到…… “将军!主营那边传来消息,文稷将军战死,杀人者是凌统,孙权与主营遭遇,往南边跑了……” 张辽看了看信件,又看了看辎重营里的冲天大火,这才反应了过来。 合着刚才那批溃兵带着的就是孙权啊,烧粮保主? 张辽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道。 “上马,给我追!务必将那孙权擒住!” “喏!” 绕过了火场,张辽最终还是没能追上孙权的步伐,看着巢湖上渐渐消失在水平线上的桅杆,张辽叹了口气,道。 “凿船,传令魏延,收网!” “喏!” 又看了看巢湖的湖面,张辽最终不屑的一笑。 “孙权,好大喜功又如此惜命,如此之人也能统领一方,当真是笑话!” 红色部分是孙权每次进军合肥的路线,可以看出,孙权打了四次合肥,每次都是走水路来。 第221章 进击的医官们 孙权跑了,但没完全跑,毕竟回去的路上还有人在等着堵他,能不能过了那一关还要看孙权的命够不够大…… 至于张辽还得回头处理被孙权丢下来的近十万大军…… 张辽手里现在能用的一共就只有不到四万大军,这还是曹操命文稷从徐州方面带过来了两万,不然更少,毕竟合肥城嘛,特别是对于江东这种非常依赖水军的势力而言那是真不好打。 如图所示,汉代的合肥城并非是建立在河流边上的,江东想要攻城则必须上岸。 这也是曹操为何会派一名能够统帅骑兵的将领镇守合肥的原因,江东来打,不上岸就只能看着,上了岸八成还打不过守军,而且后来曹魏在满宠的建议下又在鸡鸣山麓建了座新城,彻底断绝了江东打下合肥直击许都的肯能性…… 而现在,孙权自己跑了,但他的大纛却引着江东的将士们去了合肥东面。 至于这些士卒的撤离…… 巢湖上的船刚刚被张辽派人凿沉了,江东军想走,只能从陆上撤退,况且这些人还要先返回大营确认情况,这一来一回的,操作空间那可就大了…… 张辽先是回了大营,先是瞻仰了下文稷将军的遗容,接着张辽便寻来了随军的医官。 “先生,可有能够麻翻人的药物?能拌进饭食里的那种……” 那医官犹豫了一下,道。 “将军看上了谁家姑娘,上门提亲就是了,以将军的威望想必这合肥城内并不会有人拒绝……” 张辽闻言差点把嘴里刚喝下去的白开水给喷出来,缓了缓,忙道。 “先生莫要误会,张某用药是想拿来对付江东军,若能麻翻了去,也免一番杀戮不是……” 医官闻言,恍然道。 “原来如此,不过可惜了,这麻人的药物的确是有,不过都是配合华副馆长的那种医术用的,存量并不算多,不知将军准备弄翻多少人……” 张辽沉默了一瞬,开口道。 “大概九到十万人……” “额……” 医官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撸起了袖子,表情严肃的开口道。 “看来是个大活,你等会,我去找同僚们商议一下,马上给你答复!” 说完,那医官就这么挽着袖口走出大帐,留下一脸呆滞的张辽,半晌,张辽才摸着下巴开口自语道。 “我怎么觉着这些医官似乎进修之后都有点不太正常……” 张辽想了想,对着几名亲兵,吩咐道。 “去传令城中,让百姓们多坚持一下,最多三日,某必将解决隐患。” “喏!” 张辽想了想,又冲着另一人吩咐道。 “江东辎重已毁,合肥城以南的百姓都被某暂时迁居于城内,那些江东士卒若想全身而退,则必‘借’粮,合肥城易守难攻,又有重兵把守,想要‘借’粮则只有此处,让兄弟们把戏演好了,等本将的命令行事!” “喏!” 张辽正说着,一群老老少少的医官露着胳膊冲进了大帐,差点把守卫吓得拔出了刀…… “将军,你的想法,我觉得不如用巴豆,那东西库存不少,量大还管饱……” “扯淡,就那点库存你也敢提?能让十万人失去战斗力根本不够用,还得听我的,咱们多管齐下,能用的都招呼上……” “照我说还是用秽物,只要……” “我靠,老王,亏你想得出来,恶不恶心呐你……” 听着一群医官的争吵,张辽一阵头大,忙开口道。 “各位医官,咱们慢慢说,咱们……” 然而面对一群争得面红耳赤的医官们,张辽的声音直接被淹没在飞溅的唾沫星子之中,完全没人搭理他…… 张辽见状,默默捏了捏拳头,随后拔出腰间宝剑…… “咔嚓!咚……” 一剑砍断了案几,张辽淡定的看着几名扭过头来的医官,随后脸上堆出笑容,道。 “各位先生,时间不等人,咱们一个一个来,别为了争吵耽误了正事……” 一群医官闻言,好整以暇的整了整衣冠,就连挽起来的袖子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放下了,各自找了位置安然落座之后…… “我说还是用巴豆……” “不不不,应该……” “还是秽物……” 张辽撇了撇嘴,拍了拍手,开口道。 “先生们一个一个来,最终由统管战事的本将来判断如何?” 说着,张辽看了看一群医官,抬手指着其中一位看起来最为年长之人开口道。 “老先生,您先请……” 那老者闻言,站起身来冲着张辽拱手一礼后,扭头看了眼围坐的同僚们,接着头一仰,面上带着几分自傲,开口道。 “老夫主张用巴豆,这东西见效快,而且下余食物之中不易被察觉,只要用上一碗,等上半个时辰,我军便可不战而胜之……” 张辽点了点头,抬手示意这位老医官坐下,又指向另一人道。 “多谢先生解惑,下一位嘛……这位请。” “再下主张……” 张辽听完点了点头,随后却皱眉道。 “二位说的都有道理,不过无论是巴豆还是那些药材,其库存都在城内,如今咱们可没有时间去取,而且也容易露出破绽,不知可还有其他办法?” 这时,一名坐在角落之中的中年男子抬起了手,闷声道。 “将军,某有个想法……” 一众医官扭头看去,瞬间表情都精彩了起来,而张辽却没有主意,开口道。 “先生有话尽管讲来,本将自会判断!” 那人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憨厚的笑容,道。 “根据学馆最近的实验证明了,粪水里的某些成份若是误食会使人腹泻,尤其是人和猪……” 张辽闻言眉头一皱,问道。 “可这世上哪有人会以粪水为食的……嗯?等等……您的意思是?” 中年男子嘿嘿一笑,道。 “简单,多放点去味的东西,掺进去,虽然见效慢了些,不过最多也不会超过三个时辰,而且这是真正的量大管饱!” “呕……”*n 中年医官描述的场景直接刺激到了不少人,一时间张辽的大帐中干呕声不断…… 第222章 奇策建功,选择出兵的时机才是最重要的 最终的计划没人知晓,不过那被称为老王的中年医官却是带着憨厚的笑意以及几名张辽的亲兵去了辎重营内…… 这代表了什么,想必是不言而喻了,在此,谨代表作者个人为江东士卒默哀三秒钟…… 事件的发展果然不出张辽的预料,江东军的将士们聚拢在大纛之时才发现这是一个乌龙事件,没办法,只能继续行军,毕竟出来的匆忙,除了少数经验丰富的老兵之外,绝大多数人连随身的干粮都没来得及带上。 然而当这些人折返回大营的时候,却是满眼的狼藉,别说吃的了,就连兵器甲胄都没留下几件完整的。 再看那辎重大营,已然是一片焦土,粮食之类的,早已化作灰烬混杂在泥土之中,也算是帮合肥的百姓肥了地,功德一件…… 潘璋与朱然作为大队中位置最高的将军,有些茫然的看着狼藉的大营遗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至于周泰,目前还在重伤昏迷之中。 虽然他腰间的刀伤看起来很恐怖,但其实相对来说并不严重,反而是脑袋,似乎被磕得狠了,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义封(朱然表字),我是个粗人,你看现在我等该如何是好?” 潘璋有些郁闷的用枪柄戳着焦黑的地面,语气有些无奈。 朱然闻言,想了想道。 “有辎重营遗留下来的士兵称,仲翔(虞翻表字)烧粮断后阻断了曹军的追击,带着主公南撤了,以曹军毫无动静来看,主公大概是已经脱困了,我等虽坐拥近十万大军,不过如今手中却是无粮可用。” 说着,朱然抬头看了看远方的合肥城,继续道。 “如今有两个办法,一路行来收集的粮草尚可使将士们饱餐一顿,借此机会,我等或攻下合肥,或‘借’些粮草以供大军撤回濡须口……” 潘璋闻言,想了想道。 “随大军一路行来我就纳闷,这沿途可是没见过任何百姓,就算是我等顺江而来也未免也有些不太正常,昨夜往东跑出去近百里,我发现一件事——沿途的村庄都没有百姓居住……” 朱然闻言,目光陡然一缩,问道。 “此事当真?” “自不敢妄言……” 朱然呆呆的看了潘璋半晌,才颓然道。 “如此说来,此次合肥空虚不过是个钓我江东出兵的鱼饵罢了,坚壁清野之策啊,兴平元年时荀彧便以此告诫曹操,如今又用到了我等头上。” 思量了片刻,朱然又道。 “如此一来,此地便不宜久留,既然连百姓都清走了,想必那合肥城内兵力空虚也是个假象,若是我等攻城,一战而不能下,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之局,如今之计只有‘借’粮之事可行。” 潘璋闻言跟着点了点头,道。 “却如义封所言,你我二人死便死了,可这十万大军关系到江东的存亡,若是有失,恐怕……不过这粮要向哪里去借?” 朱然闻言,眼中露出一抹凶光,目光看向西方道。 “不是还有合肥的世家么,这些人可都是富户,想必是愿意为了主公的大业奉献些粮食出来的!” 潘璋闻言露出一抹笑容,道。 “先礼后兵?” “然也!” 二人相视一笑,齐声道。 “兄弟们,去吃饭了!目标西面世家的营地!” …… 时近午时,朱然与潘璋终于是带着大军吃上了饭,虽然只是些有些带着臭味的粥米,但也让饥肠辘辘的江东士卒们缓解了腹中的难耐。 “这世家带头的将领还真是怂包,不但把军粮留给了我等,甚至连熬好的粥饭也都丢了下来,哈哈……就是这味儿,真冲鼻子……” 朱然喝着粥,边骂边笑。 潘璋闻言,犹豫了一下,道。 “算了,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刚才士兵检查过了,那军粮里的确掺杂了不少青蒿,啊,这玩意在荆州一带被叫做萩,可以驱赶蚊虫。” “有一些味道的确是重了些,被百姓们称之为臭蒿子,这臭味八成是那些……呕,你娘的,谁想出来的馊主意,真tm臭……” 朱然见状拍了拍正在干呕的潘璋的后背,安慰道。 “别多想了,军粮大概只能坚持三日,不知道那张辽此时身在何处,我等还是快些用完之后迅速上路的好……” “唉……” 潘璋闻言猛灌了一大口粥饭,直接咽了下去…… 而远处的山坡上,张辽以及一群医官正站在树荫下,看着被江东军强占去的大营,问道。 “王先生,那……玩意大概多久发作?” 那医官闻言捋了捋胡须,开口道。 “不忙,听将军说那江东的船都被凿沉了,虽然如此这些人却并不知情,必然会向巢湖方向移动,看天色,估计差不多到了晚上的时候……” 张辽闻言一喜,忙道。 “晚上就可以进攻了?” 那王医官翻了个白眼,道。 “到了晚上他们差不多就该开始拉了,大概拉上一个时辰?” 张辽闻言琢磨了一下,有点摸不准概念,此时一位老医官开口道。 “凡腹泻,初时腹中如刀绞之,泻下之后缓之,其后反复……将军若是欲攻,时机上以初显症状以及那些江东士卒泻完脱力之时为最佳。” “受教了!” 张合抱拳道。 “别急,王某却不建议将军此时攻击!” 众人闻言,皆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王医官,只见他淡定的开口道。 “数万人泻泄而出,将军试想,那江东大营是何等场面,将是准备让我们的将士忍着味道踩踏着呃……那些东西冲锋么……” 说着,王医官冲着众人挑了挑眉。 张辽思索了片刻,喉头一阵涌动,随后大义凛然的开口道。 “取地图来!本将要在江东军必经之路上设伏!” “将军高见!”*n 一群人冲着张辽竖起了大拇指,满脸的敬佩之色…… 第223章 主公速走! 张辽看了看地图,直接带兵绕路去断朱然等人的后路了,至于江东的十万大军? 等到了明天早上,那怕不是十万只上了岸的鱼虾,腿脚都是软的,或者说那群人还有没有腿可以用来跑路都是个问题…… 朱然、潘璋整军休息,准备撤离暂且不提,却说那跑出去的孙权,此时正坐在船尾处呆呆的望着合肥的方向。 巢湖的水面很平静,至少远比江上要平静得多。 可就是这样一幅美景也依然无法平息孙权心中的惊涛骇浪,他败了,第一次亲征就败了,而且败得是如此的惨烈也是如此的莫名其妙。 “主公,前面马上就要进入濡须水了,江面上风大浪疾,主公还是回舱内休息吧……” 孙权转过头,看向开口说话之人,道。 “是公绩呀,你来说说,本侯此次究竟败于何处?” 凌统闻言,想了想道。 “此次之败不在主公,而是我等轻敌冒进所致,尤其是末将……” 孙权闻言,眼睛顿时一亮,问道。 “公绩何出此言?” 凌统抱拳,道。 “回主公,我等听闻那张辽受命西去攻打益州,却未曾查实,只是一味听信于那杨彪一面之词,敌我不明之时便轻易出兵,此败一也。” 凌统说着,看了看孙权的脸色,暗暗松了口气,继续道。 “我等虽走水路而来,却忽略了对于陆上的探查,以至一叶障目,此败二也。” “不明真相便收纳降军又不与管辖,以致自身不稳,此败三也。” 凌统说完想了想,最终将后面想说的话压了下来,只是补充道。 “适才末将问过了辎重营的士卒,根据他们所说,就地征粮之时,方圆数十里内的村庄都是空无一人,看那些屋内的情况,原本居住的百姓已经离开了至少半月有余,此事说明曹军是早有预谋,合肥城守备空虚只是诱我军出兵的饵食……” 孙权听罢,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随后起身拍了拍凌统的肩膀道。 “公绩啊,此次的教训还需牢记,此后万万不可再犯了……” 说着,孙权晃晃悠悠的走进了船舱之中,只留下了凌统独自在风中凌乱,良久,凌统起身叹了口气,腹诽道。 “主公,末将是想劝您下次不要搞了,昨天晚上若不是您四处乱窜,营里根本闹不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有之前说的那些,您咋一点都没听进去呦……唉……” 凌统叨咕着,起身走向船舱,身子却随着船体陡然一晃。 “啊,进濡须水了,不过这晃动怎么觉着有些不对?” 凌统有些疑惑的走到船舷,看向水面,瞬间,瞳孔猛然收缩了起来,随后他扭头看向前方,那里正是濡须口水寨的位置…… 凌统眯了眯眼,略微思索了一番,转身快步走入船舱内…… …… “主公,前方我会将船靠在东岸,请主公与虞先生从陆路东去回建业吧。” 孙权有些意外的看着凌统,片刻后,表情严肃的问道。 “公绩,可是发觉了什么不妥之处?” 凌统闻言低声道。 “河口处有巨石阻路,船体一侧已出现破损,而且……” “咚……” 凌统躬着身子险些没有站稳,稳定了一下身子忙道。 “主公,末将担心那濡须口已经出了变故,还请主公速速登岸,末将只怕进了濡须坞,我等便走不了了!” 孙权闻言目光一阵闪烁,最终点了点头,道。 “便依公绩之言,我等弃船走陆路返回建业!” 二人正说话间,虞翻跑了进来,大叫道。 “主公,船体受损,桨手处已经进水了,还请主公速做决断!” 孙权与凌统对视一眼,开口道。 “公绩怀疑濡须坞已然易主,我等需速速登岸撤离,仲翔(虞翻表字),速速安排船只靠岸停靠!” “喏!” 孙权安排完任务,起身向舱外走去,吩咐道。 “公绩,备小艇先行一步开路,对了,你为武将,需有战马,将惊帆同带了下去吧。” 凌统闻言一阵头大,主公的坐骑惊帆显然有些记仇,昨夜脱离危险之后,差点把自己的隔夜饭给折腾出来,如今竟然还要…… 想到这里,凌统果断抱拳开口道。 “主公,宝马护主,如今主公身处危局之中,正当有宝马防身,此事万万不可,还请主公三思!” 孙权闻言,想了想,开口道。 “不,公绩,吾之安危皆系于公绩之手,若是公绩因战马之故不能发挥全力,只怕是再多上两匹惊帆也难救我,此事无需多言,公绩放手去做吧!” “这……” “嗯?” “喏……” 凌统带着复杂的心情去执行孙权交予自己的任务了,却不知道,孙权待到他离开之后,嘟囔了一句。 “惊帆那货差点将本侯给拖死,鬼才会骑它跑路,不杀了吃肉都是它的造化了……哼……” …… 与此同时,濡须口水寨内,一名士卒跑入主帅帐中,抱拳道。 “将军,那江东的船只靠向东岸了,我等……” 帅案上端坐的将军闻言道。 “哈哈,竟然真跑出来了,传本将军将令,追五十里,给本将生擒孙权!” “喏!那将军,若是没追上呢?” “哦,没追上就多杀几个江东兵,总之最多五十里,完了就给我速速返回水寨!” “喏!” 看着传令兵跑出帐外,那将军起身伸了伸腰肢,笑道。 “天可怜见,总算给了我魏延出头的机会了,哈哈……不过……” 魏延看了看地图,捻着下巴上的胡须呢喃道。 “这濡须口可不能轻撤,想必那周瑜应该在赶来的路上了,本将应当送他一份大礼才是,至于孙权么,就看你小子的命是不是够硬了……” …… 回过头来却说那孙权等人,大船靠不得岸,只得弃船以小舟将士卒分批运至岸上,正在这时,一阵喊话声让众人一阵心惊。 “主公,公奕(蒋钦表字)将军已在水寨内设下酒宴,主公快快换乘啊……” 虞翻问声道。 “主公速走,公奕若知主公在此,必会亲来相迎,此船必是曹军所扮!” 说着,虞翻一把将孙权推到了小舟之上,沉声道。 “带主公走!快!” 毫无防备的孙权差点一头扎在小舟的船舷上,幸好船上的士卒反应够快,这才没让虞翻担上个弑主之罪,而孙权则是稳定了心神之后,转头看向虞翻急道。 “仲翔,你……” 第224章 主公小心! “能走的都走吧,可能活命便看尔等的造化吧。” 虞翻看着越来越近的楼船,轻轻开口吩咐道。 身边的士卒虽有意动,不过看了看曹军手上的箭矢,还是没有轻举妄动,眼前的状况,投水逃生那叫九死一生,但如果能跟着身边的将军,那没准还能…… 可惜,带着这样想法的士卒们理想算是丰满,但却改变不了现实的骨感…… “尔等竟然有如此气节,愿同虞某死节?不错不错,既然如此,随某杀!哈哈!” 随着虞翻一声大叫,再看去,那虞翻已经撸起了袖子,手中更是倒提着一柄大枪,看那架势,似乎熟练的很…… 虞翻的一名亲兵看到外围兵卒们的表情,不屑道。 “看什么看,我家先生可是能日行三百的猛人,更是与先主公交情莫逆,你们也不想想,能与先主相交之人……” 虞翻闻言扭头瞪了一眼,道。 “聒噪!既然随某赴死何必多言!” “喏!” 亲兵闻言抿起了嘴,握着单刀的手臂更是青筋浮现…… 而那些原本一脸坚毅的士卒在听到眼前这一对主仆的对话之后却是纷纷对视了片刻,接着…… “跑啊!” 不知是哪位大哥率先喊出了这一嗓子,只是瞬间,甲板上的士卒们纷纷跳入江水之中,其间还飘过几段对话。 “王老三,侬个够搓,闷声不响的自己先跑了,等爷撵上……” “一帮鳖孙,逃跑还有力气讲话哩……” …… 虞翻与亲兵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甲板上偌大的空间,缓缓叹了口气道。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这句话,还是他最近一两年从一本名为《镜花缘》的书中看来的,虽说是手抄本,但其中的一些东西还是让他非常感兴趣的,例如里面的科举,这种事在他看来,就是个非常的好的取材政策。 不过嘛,也正是由于他用这东西向孙权进言,而得罪了不少的朝臣, 而孙权嘛,虽然对政策很感兴趣,但似乎对他的谏言却…… 话题扯远了,说回眼前,虞翻叹息过后,看了看亲兵道。 “你也走吧,若是能活着回到会稽,也好给某的家人传个讯,就说我虞仲翔对不起她们……” 亲兵闻言撇了撇嘴,看着越来越近的敌方楼船,心头盘算了起来。 现在跳船跑,怕是游不了多远就得被人乱箭射死,如果能劝…… 那亲兵想着,眼前顿时一亮,接着抱拳施了一礼,正色道。 “主公常教导我等,人生于天地,气节最重,在下不才,愿与主公同死!” 虞翻看着身边一脸正气的亲兵,感动道。 “吾道不孤!吾道不孤也!哈哈哈……” 说着,虞翻激动的挥舞着手中的大枪,那威势,直把身边的亲兵看得脸色有些发白,不过那亲兵也是好演技,强自压下心中的忐忑,抱拳开口道。 “主公,如今船上仅有我主仆二人,若是不能多杀些岂不是白来了一趟,不如趁着曹军未至,我等弄些火油洒在船上……” 虞翻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大喜道。 “如此甚好,不但阻了敌军之路,还给你我二人准备了最壮观的葬礼,哈哈哈!” “蹦!” 虞翻随手将大枪往甲板上一惯,整个枪头都插了进去,亲兵看得一阵后怕,还好自己没冲动,否则自己怕是要被这虞翻拿来祭旗了,不过现在嘛…… 亲兵放下手中单刀,一路小跑着跟上了虞翻的脚步…… …… 不大一会,虞翻主仆二人扛着装满火油的坛子再次来到了甲板上,看着数艘蒙冲小船急速驶来,虞翻不屑的嗤笑道。 “哈,来的好,某今日便拉些曹军共下黄泉,如此也好去见先主……” 那亲兵见状,忙将坛子放在地上,道。 “主公稍等,我去取引火之物来!” “善!” 正说着,那蒙冲依然撞在了虞翻的楼船上,船体随着撞击一阵晃动,接着…… “啊!……主公小心!” 却是那亲兵借势蓄力肩膀猛然靠向了虞翻毫无防备的后背,此时的虞翻正因亲兵的叫喊声拧着身子回头望去,肩膀和腰间甚至还有两坛火油…… 一撞直下,虞翻表情呆滞的被亲兵直接撞下了甲板…… “你……” 虞翻身姿优美的离开了甲板,下落中一脸诧异的望着一脸焦急之色的亲兵,手指微微颤抖的指着他只吐出一个字,随后便听到。 “噗通!” “啊!主公,快抓住绳索,我这就拉你上来!” 亲兵显然是早有准备,肩上的麻绳瞬间被他解开将一头丢了下去…… 虞翻见到绳索,不疑有他,连忙抓在手中,试图爬上船头,却不料。 “哎呀!主公小心!” 船体晃动中,绳子抖得愈发厉害,而绳子尾端的虞翻更是险些被甩了个跟头,好大一口江水直接就顺着口鼻灌了进去。 “咳咳……咳咳咳……” 被呛了一肚子江水的虞翻剧烈的咳嗽着,可这还没完…… “主公小心!” …… “啊,抱歉,主公小心……” …… “主公小心?” “主公您还活着吗?” 虞翻此时已经将绳索死死的系在了腰间,有气无力的用余光看着甲板上的亲兵,吐了口水,抬手颤抖的指着亲兵的脸,张了张嘴,然而还没等他说话,却见亲兵狠狠甩动着绳索,淡定的喊着。 “主公小心啊……” 白眼一翻,虞翻终于是彻底晕了过去,只是不知道是被江水泡的还是被那亲兵给气的…… 看着虞翻没了动静,亲兵这才松了口气,想了想,将绳索向上提了一截之后才系在护栏上,随手擦了擦脸上的汗,一半是累的,而另一半么,则是紧张所致。 附上一张楼船的图片 转过身,亲兵看着登上甲板的一众曹军,摊了摊手道。 “孙权已经跑了,虞翻被我吊在下面了,至于最后逃走的那些嘛……” 登船的军官闻言摆了摆手,打断道。 “行了,咱不关心那些,你做了啥咱们兄弟都看得清楚,把那个什么翻带上,随我等回去见将军领赏吧……” “多谢……” 第225章 人的悲欢并不相同 “将军,按照您的吩咐,我等只追了五十里,虽然没能擒下孙权,但却拿了上千逃兵以及一个叫什么翻的江东官员……” 魏延端坐在帅案上迷惑的眨了眨眼,随后反应过来道。 “什么什么翻,人家叫虞翻,让你小子平时多读点书,你咋就不开窍呢?” 传令的亲兵闻言,挠了挠头,开口道。 “回禀将军,属下读了,但是没记住,睡一觉就都忘光了!” 看着理直气壮的亲卫,魏延感觉有些头疼,索性不再多提读书之事,问道。 “我听说这虞翻刚直不阿,照理说这人八成应该是自尽的,难不成是传言有误?说说,你们是怎么拿的那虞翻?” 亲兵闻言想了想道。 “将军,那虞翻……” 魏延听着亲卫的叙述不由得大感惊奇,连忙开口道。 “去,把那个虞翻还有他的亲兵……嗯,顺便把蒋钦也带上来,本将军要问话!” “喏!” 亲兵抱拳应了一声转身去提人了,不大一会,两个被绑的和一个满脸谄媚笑容的男子便随着魏延的亲卫一起来到了大帐内。 “小人丁六拜见将军!” “哼!” “呕……” 魏延看了看三人。 只见蒋钦梗着脖子发出一声冷哼,嘛难怪,这人喝着大酒被他给端了营,心中不痛快,正常的。 再看那以刚直闻名的虞翻,此刻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嘴里还不时的吐出些水来,嘴角边更是挂着片水草叶子,那模样,好不狼狈。 最后就是那个自称丁六的男子了,魏延想了想,开口道。 “带虞先生去看看医官,要知道生水不能饮,容易害病,严重点还可能造成瘟疫,你们看这位虞先生,一口气喝了这么多,这不是找麻烦么,快去!” “喏!” 帐内的士卒闻言忙起身准备将虞翻带走,可虞翻却鼓起余力,挣扎道。 “等……等等……我有件事想问,此事不明,虞某死不……死不瞑目……” 魏延见状一摆手道。 “虞先生但说无妨!” 虞翻闻言缓了口气,随后扭头看向丁六问道。 “我虞翻自问待汝不薄,因何害我!” 那丁六闻言冷笑道。 “虞先生,你知道我是因何而从军的吗?” 丁六冷冷扫了眼虞翻与蒋钦二人,道。 “吾本荆州人士,娶妻张氏,新昏不足半年,陪妻子返乡时被孙权那厮拉了壮丁!如我等寻常百姓如何可避刀兵之威,从伍三年有余,吾妻全靠家中兄长照料!” 丁六说着,眼中忽然浮现出一抹笑意,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当着几人的面,说道。 “虽然三年未见了,不过吾妻去岁托人来信说,丁某的子嗣出世了,还让我早日立功返乡哩……” 丁六话音一落,帐内几个人都震惊了,魏延想了想,开口道。 “来人!” “属下在!” “取百金赠予这位丁六兄弟!” “喏!” 说着,魏延起身走到丁六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丁六兄弟,拿着这百金之资,新娶一房吧,本将也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丁六闻言忙拜谢道。 “多谢将军,小人不才却是个重情之人,吾妻为吾受了三年的苦,如今又为我丁家添丁,我丁六接到信时便发了誓言,此生绝不负我家小翠!” 魏延闻言,手尴尬的停在了半空中,良久才叹息一声,道。 “既然如此,丁兄弟保重,取了赏金早些回去与家人团聚吧……” “多谢将军!” “啊,不用,兄弟慢走……” 魏延送走了智擒虞翻的丁六,转身这才看着虞翻与蒋钦二人,冷哼道。 “江东?作孽吧!” 虞翻面如死灰,而那蒋钦却不屑的冷哼一声扭头斜视着魏延道。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废话就莫要再说了,给个痛快吧。” 虞翻闻言,勉强抬了抬头,道。 “某与公奕同,但求速死,还望将军成全……” 魏延看着两人,有些不死心道。 “你二人都是孙策旧部,为何甘愿为那孙权赴死?说起来……” 魏延摸了摸下巴,略微思考了一下开口道。 “孙策去世之后,他儿子孙绍虽然被孙权留在身边悉心教导,可那位乔氏怎么就不见了?本将虽是义阳人,却久在长沙为将,对此事荆州一带可是颇多传闻,不知二位……” 虞翻闻言直接趴在地上,翻了翻眼皮,似乎是在表示:懒得理你。 而蒋钦就更直接了,开口就是一通臭骂…… 具体说了什么魏延也没细听,不过关了几天,蒋钦那张嘴的确是臭极了,魏延连连后退躲避着蒋钦喷出来的唾沫星子。 而蒋钦见到自己的攻击并未奏效,这才喘着粗气,放弃了继续进攻的想法。 魏延见状,这才抬手挥了挥面前的空气,开口道。 “骂够了?既然骂够了,本将军也跟你们说个故事,今年开春的时候啊,文聘将军府上的下人送了枚簪子给他的夫人,原本也是没什么,不过那簪子却是太过贵重,非一般的下人可以买到。” “于是啊,文聘将军就想,这下人难不成是个细作?于是就顺藤摸瓜的找到一位生活在城外一个村子里的老妪,然后呢,文聘将军发现那老妪不但身段犹如少女,而且脸上的肤色与脖颈上完全不同……” 蒋钦与虞翻二人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 魏延见状不屑的笑了笑,道。 “这孙权还真是够狠的,呵呵,他兄长将打下的基业交给了他,竟然反手就想强占了自己的嫂子,若不是那孙策的旧部以死相护,怕是这江东早就是个笑话了,还真是兄终弟及啊,各种意义上的……” 说完,魏延看了看蒋钦与虞翻二人,开口道。 “言尽于此,二位先别忙着寻死,等到战事告一段落,我带着二位去看看你们那位曾经的主母,毕竟文聘将军也是猜测,真伪如何,还得有熟人确认一番才是。” 言罢,魏延也不等二人的回答,拍了拍手,道。 “来人,请二位将军下去休息,该疗伤的疗伤,该治病的治病,别给本将军弄死在营里,本将军没有祭旗的习惯!” “喏!” 第226章 合肥定,魏延欲建功 心事重重的蒋钦与虞翻都被带了下去,魏延转过头来看着地图问道。 “合肥和江夏有消息传过来吗?” 亲卫闻言抱拳道。 “回将军,合肥方向暂无消息,不过江夏方面今日的确有消息传来,请将军过目。” 魏延接过信件,看了看,随后扭头看向地图道。 “周瑜竟然被文都督拖住了,这原本是好事,不过若是太久,我这里可就危险了啊……” 魏延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想了想,吩咐道。 “派出斥候,密切关注寻阳方面的动向,但有消息及时来报!” “喏!” 听着传令兵离开的脚步声,魏延看着地图,呢喃道。 “难得出来一趟,若是抓不着孙权,怎么着也得让丞相看看我魏延的本事,现在么……” 魏延说着,目光在地图上来回的游弋着,看目光落下的位置,一处是合肥,而另一处赫然便是建业…… …… 魏延按兵不动的等待着消息,而此刻合肥的张辽却是一路疾行赶到了江东军的前面,就等着接下来的一场伏击了,只不过…… “娘的,这帮世家的混蛋真是不干人事啊,好好的粮食竟然……唔……不行了,义封(朱然表字)你先顶一会,我出去方便一下……” 潘璋脸色苍白的捂着肚子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 “噗~~~~” “啊,我#¥¥@!@#” 朱然见状淡定的开口道。 “去给本将弄条干净的裤子来……” “喏……” 一名面色有些苍白的亲兵,捂着肚子应了一声,转身去找裤子了…… 而另一间帐篷里的周泰此刻一脸的生无可恋,他腰上有伤,本就行动不便,而且这一动,不止是腰部,头更是嗡嗡直响,尤其是昨夜全军最为紧张的时候…… 算了这事不能说的太明白…… 至于那些从世家军队中“借”来的粮食,经过昨夜的一场大型聚会现场之后,根本没人敢吃,美其名曰,为了减轻行军的负担,就留给当地吃不饱饭的百姓吧…… 而兵器与甲胄,一并丢了,现在的江东军根本没有力气继续拖着负重前行,况且考虑到合肥的百姓有可能捡走这些武器和甲胄,没准还能给张辽制造些麻烦,朱然三人果断下令,不能吃的负重全部丢掉…… 从巢湖口到最近的江东军事基地濡须口,他们至少要走上近两百里路,而且是在没吃没喝且体力不支的情况下行军…… 没吃好理解,毕竟那些散发着奇异味道的粮食根本无人敢于再次食用,可没喝…… 好吧,其实昨夜在巢湖的边上,几万人排出去的秽物已经将湖边的水染成了非常奇妙的颜色,那水,真没人敢喝…… 沉默的行军两日,马匹已经都变成了混杂着野菜与草根的肉汤,勉力维持了大军的一线生机,而士卒身上的衣衫…… 好吧,这个还是不说了,比较容易影响食欲…… 总之,自黄巾之乱以来,汉朝的大地上,还从未见过如此之多集群行动的难民…… 没错,任谁来看,这支不久前还意气风发前来取合肥的大军,现在都是一群难民,甚至他们连身边的苍蝇都懒得驱赶一下,任由它们上下飞舞…… 张辽原本还准备在居巢县一带设伏,不过当斥候描述过江东军的状态之后,张辽果断放弃了之前的想法,下令道。 “起行,咱们得去接一下那群江东难民,别死路上了,瘟疫比江东的十万大军可怕多了……” “喏!” …… 张辽又过了一日才远远的看到那所谓的十万江东大军……好吧是十万难民。 朱然和潘璋此刻都拄着树枝,相互扶持着缓慢前行,当看到张辽提着大刀端坐在马上的英姿时,二人不约而同的看了看手上的树枝,咽了口唾沫,道。 “要抵抗吗?” “投降有吃的吗?” 朱然看了看潘璋,潘璋也看了看朱然,随后两人继续开口道。 “能投降吗?” “要殉国吗?” 朱然:“……” 潘璋:“……” “二位将军,咱们……” 潘璋扭头看去,想了想,道。 “马忠啊,不如你来说吧,我跟义封都听你的。” 那被潘璋唤做马忠的将领闻言咽了口唾沫,用力的紧了紧手上的长弓,开口道。 “要不咱们拼……” 朱然没等马忠说完,看了看对面的军阵,冷声道。 “想好了再说!” “要不咱们……” 潘璋颤抖的伸出手来,轻轻抠掉马忠衣服上的一块污渍,随后抬手扇了扇,语重心长的说道。 “守信(马忠表字)呐,你可想好了再说啊,咱们可经不起折腾了……” 马忠闻言沉默了半晌,坚定的开口道。 “二位将军,末将觉得曹丞相……” “守信说得对啊,我等身为大汉臣子,理当为朝廷效命!” “我还啥都没说呢……不过……嘛……还是算了吧……” 看着二位将军步履蹒跚的走向对面的曹军,马忠将手上的长弓杵在地上,默默低下了头…… …… 张辽捏着鼻子皱眉看向面前的两员江东大将,憋了半晌才开口道。 “二位将军深明大义,文远这就安排二位与江东的兄弟们用饭……” “多谢张将军,不过这次的粥不会让我等拉肚子了吧……” 张辽闻言连连摇头道。 “不会!不会!二位将军大可放心!” 安排了江东的难民大军喝下些热乎的,又安抚了一番,这时张辽才望着天边感叹道。 “医官营的先生们,果然恐怖如斯……” 正感叹着,亲兵脸上蒙着布跑了过来,抱拳道。 “将军,下一步我等该如何行事,请将军示下!” 张辽闻言,想了想,才道。 “把这里的情况传讯给魏延,我们只要安置好这些江东难民即可,至于丞相那里,我自会写战报送去……” “喏!” 次日,张辽带着八万多虚弱不安的江东俘虏缓缓开向合肥,而在濡须口等待消息的魏延则是看着传来的战报激动得直拍大腿,道。 “张文远,八百骑兵破中军,两万士兵在外撒网?这仗打得漂亮啊,单就这一战,张辽之名便可千古传颂!不过嘛……嘿嘿,这灭江东的首功,归我魏延了啊!” “传某将令……” 这一刻,魏延的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第227章 机智的孙权 “将军,我等食君之禄,忠君之忧,为何昨日不让末将……” 潘璋端着粥碗,闻言看了看马忠,叹息道。 “守信啊,昨日你没注意到士卒们的眼神吗?我等虽为主将,但若是一意孤行,断了兄弟们的生机,你觉得还需要那张辽下令?近十万人呐,哪怕是用牙咬都能将我等碎尸万段……” 马忠闻言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半晌才开口道。 “将军高见,末将明白了……” 潘璋看着马忠,缓缓摇了摇头,道。 “你明白啥了?我看你是完全没明白,孙曹两家,无论是国力还是人才,差距都太过巨大了,此一役又折损了十万青壮,就算是曹操无暇南顾,怕是数年之内江东也难有作为了……” “而且曹操这人唯才是举,看看眼前的张辽,再想想那威震并州的张合,说不得降了曹操,反而是我等的一番造化……” 马忠点了点头,没有多言,沉默的喝着碗里的粥食…… 与江东这群战俘默默吃粥不同的是,张辽现在可是头大的厉害,那毕竟是近十万人,虽说现在手上没有兵器,一旦发生暴乱,那破坏力也是让人难以接受的。 他咱在加上合肥城内一共才四万兵马,虽然暂时来说蛋蛋是看押问题不大,不过若是想要将这十万青壮消化掉却不是他现在这半郡之地可以办到的…… 当然他也可以效仿一下白起,不过嘛,看荆州追击刘备时曹操对百姓的态度,估计他张辽要是大开杀戒,即便不死,估计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愁归愁,该等的还是要等,好在一个人的到来解决了他的难题…… “小人丁六,拜见张辽将军!” “你是从濡须口回来的?可有凭证?” 丁六闻言从怀中掏出一块腰牌来交给了张辽,道。 “小人本是荆州人士,恰逢陪妻子回乡之时被江东充了军役……据魏延将军说,顺水西行容易撞上江东军,小人这才取道合肥,准备从陆路返乡,这腰牌也是魏延将军所赠……” 张辽点了点头,道。 “既然有功,张某自然不会为难,只是本将此处新得了十万俘虏,实在是没空招待兄弟,且休息两日,你自去罢……” 丁六闻言,眼睛突然一亮,开口道。 “张将军,这俘虏之事,小人或许有个办法能维持一阵不知……” 张辽闻言挑了挑眉,问道。 “说来听听!若是可用,本将送你百金以为奖赏。” 丁六闻言忙拱手道。 “多谢将军,此事嘛得从小人的出身说起,这江东之地此前并非安居之所,先有黄巾之乱,后有袁术横征暴敛,虽然孙家近些年来历经图治。” “但无论是流寇还是境内的山越之民都一直困扰着江东,最直接的影响就是,江东的丁口不足,这也是当初为何孙策会大肆杀戮世家,为的便是那些世家的财富和隐籍的丁口……” 丁六说着,见张辽微微点头,继续道。 “因为缺少丁口,江东兵卒中便会有不少临近州郡的青壮被抓为壮丁,将军只需将这些人找出来,并给他们一定的承诺,比如适当的奖赏以及回乡……” 张辽闻言,眼前一亮,道。 “以俘制俘?” 丁六点了点头,道。 “将军英明!” 张辽上下打量了丁六一番,开口道。 “丁兄弟才思敏捷,不知……” 丁六闻言忙摆手道。 “将军,小人已经三年未曾归家了,去岁妻子为在下添了个男丁,如今在下却是急于返家,还请将军体谅一二。” 张辽闻言愣了一下,又打量了丁六一番,这才开口道。 “好吧,张某就不多留了,丁兄弟保重;来人,给丁兄弟取百金,带他去寻个休息之处!” “喏!” “多谢将军!” 目送丁六离开,张辽叹了口气。 “可惜了……” …… 张辽根据丁六的建议,很快便寻出一些荆州子弟…… 而另一边的濡须口,魏延在得到了确切情报之后,很快便调动起了部队,至于濡须口水寨?烧了! 不但将水寨给烧了,带不走的楼船凿沉了丢去狭窄的水道口,巨木、巨石还有铁索之类的玩意都给安排上,这些还不算,魏延临走的时候还留下了三千弓弩手埋伏在河道两侧的高地上…… “记着,不用等我,打完就直接去合肥找张将军汇合!” “喏!” “全军开拔!” “喏!”*n 魏延偷偷摸摸的将濡须口砸了个稀巴烂,追着孙权就去了东边,只比孙权逃走时晚了两天不到…… 而此时的孙权正看着地图犹豫着。 凌统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抱拳道。 “主公,此去建业有两条路可走,近路可过乌江直达建业,另一条路可走阜陵,沿涂水向东再转去建业,主公,我等要走哪一路才好?” 孙权闻言沉默了片刻,问道。 “公绩啊,你说那曹军从何处来占了濡须口?” 凌统想了想,摇了摇头,道。 “末将愚钝,不知曹军从何处而来。” 孙权点了点头,道。 “是啊,你不知,我亦不知,但这曹军就是出现了,而且是在我大军刚刚离开后不久便占了濡须口,那么你觉得,有如此莫测只能的将军会放过我这位江东之主么……” 凌统闻言一惊,道。 “主公是说……” 孙权点了点头,道。 “我等下船登岸之时,追兵并为穷追不舍,前方的两条路至少会有一条路有埋伏,甚至是两条皆有,因其必然料定了我孙权会急于返回建业!” “那主公,咱们……” 孙权大袖一挥,带起一片飞尘,开口…… “咳咳咳……咱们……咳咳……咱们不去……咳咳,不去建业……嗯,咱们不去建业,从历阳那里传过丹阳,咱么直接回吴郡去!” 凌统想了想,抱拳道。 “喏!” 孙权扭头看了看濡须口的方向,冷笑一声道。 “虽然不知是谁出奇兵偷了濡须口,不过嘛,这一次要让你失算了,本侯直接去吴郡,你这厮难不成还敢打本侯建业的主意不成……” 然而,没人拦着的魏延吗……懂的都懂…… 附上地形图一张,仅供路线参考 第228章 兵临城下 魏延自从黄州离开之后,便一直致力于出兵奇袭,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来展示自己的军事才华。 为此,手中的这支部队被他整整练了近两年,尤其是在行军速度与隐蔽性上来说,魏延坚信着,即便是在曹操麾下这种能人辈出的地方,自己的这支军团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尤其是在南方的水脉与山地丛林之中,那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 不过,即便是如此,魏延依旧没能撞上直接南下的孙权一行人…… 乌江渡口处…… “没有等到孙权?” 魏延有些诧异的看着埋伏在此地的士卒,想了想,道。 “本将却是小看了那孙权,竟然选择了阜陵方向么,当年楚霸王兵败自刎之地,我还以为他会从此强渡呢,不过嘛,从哪里走都一样,直接拿了建业城,还担心这孙权飞了不成!” 魏延看了看身后士卒们的状态,下令道。 “全体上船,咱们走水路直取建业,把缴获来的江东军衣甲都换上,旗号都打起来,脸上都给本将喜庆一点,本将要杀建业里的那群世家官员一个措手不及!” “喏!” 士兵们早已习惯了自家将军的雷厉风行,至于休整?上了船去睡,何况那建业城里…… 看着士兵迅速的整理衣甲,换上旗号,魏延撤过副将道。 “等进了城,你带人迅速将侯府和都督府拿下,两个任务,第一,不要让两个府邸里的人出事,第二,不要把里面的人放走,能做到吗?” “末将领命!” 魏延闻言,笑着拍了拍副将的肩膀道。 “承明(潘濬表字)啊,在某麾下却是委屈你了,不过这破江东的大功砸在你我头上,少不得也能讨个偏将军出来,当然若是承明有意仕途,本将自当为承明引荐……” 被魏延称为承明的男子闻言抱拳道。 “多谢将军栽培,末将还是想要寻个官职为朝廷治理一方。” 魏延,闻言点了点头,道。 “也好,此战过后,若有机会,本将必将为承明讨个封赏!去准备吧,我听闻丞相的背后有位谋主极好美色,那小乔你可得看住了……” 潘濬闻言先是皱了皱眉,随后自嘲的一笑,抱拳道。 “将军放心,此事末将必会办妥!” “去吧!” “喏!” 目送潘濬离开之后,魏延叹了口气,道。 “可惜了……” 魏延却也不是遗憾自己失一臂助,只是感叹于这潘濬有些倒霉罢了。 这潘濬师从大儒宋忠,后又得王粲赏识投于刘表麾下,不到三十岁便被任命为江夏从事,却不料这人生的大起大落是如此之快,就在他去下面处理贪腐官员的时候,偌大一个荆州易主了…… 而江夏城,更是两易其主,他摸不准局势,不敢返回江夏,最终躲到了表兄蒋琬的家中避祸,后来几经辗转这才到了魏延麾下暂时做了个副将。 不过魏延却是很看好这个潘濬,无论是才能还是人品,都让人挑不出毛病来,要说这人唯一的问题,恐怕就是嫉恶如仇这一点了,毕竟这种人在官场上…… “好像满宠现在人在南郡啊,这潘濬的性子也直,不如……” 魏延摸着下巴,脑海中想起一个人来…… 想了片刻,魏延摇了摇头,当前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打好这一战才是关键,转身上了船去,启航…… 走水路还是顺流直下,只要不是逆风航行,那速度完全不是在陆地上行军能够比拟的,按照汉代的距离,每个时辰帆船可以走上超过五十里! 而从乌江口到建业的距离水路只有区区二百里,只用了四个时辰多一点,魏延便来到了建业城外。 此时的建业城,甚至完全没有任何防备,唯一难办的也只有天黑时入城的问题。 不过魏延对此也是早有准备,挥了挥手,一具走舸载着几名士卒来到了建业城的水路大门处。 “合肥大捷!还不速速打开寨门!” 士兵手中举着一个木匣,其上绑着的红翎正在夜晚的江风中摇曳着。 那守寨的卫兵自然不敢怠慢,忙传令寨中的舵手转动机关将寨门抬起一段将所谓的信使放了进来,为首的校尉面带欣喜的开口问道。 “你们是哪位将军麾下,那合肥可是被主公拿下了?” 所谓的信使站在走舸上,笑着答道。 “我等是蒋钦将军麾下的斥候,这不是赶上了合肥大捷么,主公命我等将捷报传回,若非如此,兄弟们怎会赶着夜色回来,毕竟这晚上嘛,平日管得还挺严的……” 那校尉闻言哈哈一笑,道。 “兄弟一看就是常年驻守在外,不了解咱们建业城的规矩,当然了,这蒋钦将军是先主公的旧部,这主公不喜也是人之常情,我跟你说啊,咱们建业……” 这校尉也是健谈之人,大概是成天守城,憋坏了? 潘濬举着信匣暗自摇了摇头,开口劝道。 “将军莫要再说了,这事不是我等该议论之事啊!” 谁知那校尉还不领情,神色有些倨傲的开口道。 “这事在江东谁人不知?何况此处是本校尉的地盘,难道还能传扬了出去不成?我跟你说……” 潘濬闻言心中这个膈应,进门好好的,偏偏碰上个话痨,想了想,潘濬开口道。 “将军,你看我们几个兄弟星夜兼程而来,已经是许久未进食水了,若是将军能帮忙将捷报送去侯府的话……” 那校尉闻言眼睛一亮,忙问道。 “兄弟此言当真?” 潘濬点了点头,装出一副疲惫的模样道。 “将军若是能讨些赏赐,回头给兄弟们弄些好点的吃食便行了,倒是我等劳烦了将军……” 校尉没等潘濬继续说话,亲身下场拉过走轲的绳索将几人拉到岸边,一把抓过潘濬手上的信匣开口道。 “此事交给本校尉,兄弟们先去休息便是,来人,给本将招待一下几位兄弟,有酒有肉的都给我弄齐了!” “喏!” 校尉说完,又拍了拍潘濬的肩膀,道。 “本校尉先走一步,兄弟好生休息!” 说完,那校尉也不等潘濬回答,转身便骑上了属下牵来的马匹,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边跑还边喊着。 “合肥大捷!合肥大捷!……” 潘濬见状微微一笑,转身之际随手向身后水中丢下一块石头…… 第229章 江东水面下的暗流 潘濬带着几个兄弟大摇大摆的进了建业的水寨,而那校尉也彻底放下了自己的职责,跑去侯府讨赏去了。 只是没人知道的是,与潘濬同来的还有水面下的百余名水鬼! 这些人才是魏延打开建业城防的杀手锏! 而潘濬丢出的石头便是给水鬼们的信号——自己找机会动手…… 水寨中的火光渐渐暗淡了下来,毕竟是非战争时刻,除了城楼上,水寨内部并不会点燃太多的火把用做照明,而现在,便是那些水鬼们的表演时间了…… 很快的,城楼上的守卫率先被水鬼们抹了脖子被替换了下去,随后便是舵室被掌控,一切就绪之后,水寨方向的城楼上火把在夜空中画了三个圆圈。 魏延站在船头上看到之后,轻笑一声道。 “拔锚,咱们进城!” “喏!” “嘎嘣……嘣嘣嘣……” 水寨的城门洞开,数艘楼船缓缓驶入了建业城…… 魏延带来的兵马原本只有三万,不过在濡须口留下了三千进行伏击周瑜,而乌江又留了两千用作预警,如今在建业城里的便只有两万五千上下。 但对于此刻兵力空虚的建业来说,足够了…… 魏延的动作很快,建业城的城防大营率先被端掉,随后是孙权的武库,而潘濬则带了五千士卒直接控制了相距不远的侯府与都督府。 虽然没有遭到什么抵抗,不过比较可惜的是,那位江东的老夫人并不在建业城内,只抓到了孙权的妻子步氏与周瑜的妾室小乔…… 看着两名姿容绝世的女子,潘濬暗自叹息了一声,道。 “照看好二位夫人,不可造次!” “喏!” 而那位负责城防的校尉大人,据说是讨了赏钱之后跑去了妓营寻欢去了,直到次日清晨跑回城墙换岗的时候才被守城的士卒擒下。 建业城的议事厅内,魏延端坐在主位上,看着被驱赶来的一众江东文武,开口道。 “怎么就你们几个?这数目有点不对啊……” 潘濬闻言抱拳道。 “禀将军,昨夜属下盘问过了,建业新迁,江东内政还有不少需得在吴郡处理,所以在此处的官员并不多,而是在等孙权的新城建好才会彻底迁过来!” 魏延恍然道。 “原来如此,那底下这几个都是什么人,可曾问过了?” “回将军,此处有四人为江东重臣,张纮、鲁肃、是仪、严畯,其余人皆为刀笔小吏。” 魏延闻言盯着潘濬,眼中满是惊喜,问道。 “此事当真?” 潘濬点了点头,指着堂上为首的老者道。 “此人便是那江东二张之一的张纮,也正是他谏言孙权迁治所于建业的;旁边的那个是鲁肃,孙权极为倚重之人;后面的为是仪,也是统管建业防务之人;最后的便是严畯,此人乃是江东的治水能臣。” “嘿!嘿嘿!哈哈哈!我魏延这是什么运气,虽然二张少了一个,不过现在也不错,都给本将军绑了,直接给我送回许都去!” 堂上一群江东官员原本就那么冷眼看着魏延在主位上大呼小叫,似乎完全没有反应,直到魏延这句送回许都出口,才纷纷看向为首的张纮。 张纮向身后看了看,随后缓缓转过头来,沉声问道。 “这位将军,不知我主孙权现在何处?” 魏延闻声看了看这位名声在外的江东老臣,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张御史,孙权在濡须口登岸之后不知所踪,据本将判断,现下应是在走阜陵返回建业的途中……” 张纮闻言扭头看向了鲁肃,却见鲁肃露出一抹笑容轻轻摇了摇头,张纮这才松了口气,笑道。 “如此便好,这位将军,既然我主无恙,我等如今又是阶下之囚,但凭将军安排便是了,但请将军不要为难我等家眷与城内百姓,不知将军可否应允。” 魏延闻言起身抱拳道。 “便是御史不说,魏延也不敢造次,不过那孙权的妻室与周瑜的家眷某要一同送回许都,还请御史见谅。” “无妨,将军军务繁忙,我等便不多打扰将军办公,告辞了。” 魏延愣了一下,随后抱拳道。 “几位慢走,来人,送各位先生回家收拾行装,即日起行!” “喏!” 送走了一群江东文武,魏延挠着头看向潘濬问道。 “这张纮怎的如此平静?却是让本将不解,不知承明可通晓其中道理?” 潘濬想了想,开口道。 “末将猜想,这孙权大概是没有如将军所料那样返回建业,而是直接南下去了吴郡,而江东这几位文臣都不是冲动之辈,张纮如何自不必多言,那鲁肃也非池中之物,而那位是仪目前虽然官止骑都尉,但其却是孙权极为倚重之人,军机之要务便是由其专管……” “将军,由此可见,这建业的官员虽然不多,但实际上,这批人便是孙权的小型内朝,诸如张昭一类摇摆不定之人,却是无法进入此处的,如今孙权合肥兵败,孙权下落不明,这些人想必也清楚吴郡的风向必然转变。” 魏延听得有些头大,开口问道。 “别说了,文人这些弯弯绕绕本将听不明白,你还是直说吧,这些人在路上会不会闹事?” 潘濬一抱拳,道。 “将军安心,末将可以保证,或许会有些人借机逃走,但那张纮几人并不会逃走,孙权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此次的大败必然要有人站出来承担,而对于求和派来说,张纮等主战派也是借机除去的最好时机,他们在江东已无立锥之地了……” 魏延闻言点了点头,他这会算是听懂了,开口道。 “这就好,那么便将这些人连同那些家眷一同送往许都!” “将军不可!” 魏延眉头一挑。 “为何?” 潘濬抱拳开口道。 “无论是家眷还是孙权的妻子都可以作为威胁这些人的筹码,何况还有那周瑜的爱妾小乔,若是二者分开,这些人必然不会生出异心,但若是一同送走,若是时机得当,这些人必然会有所反复。” “若是成功,除却能赢得这群同僚的感激,孙权也不会吝啬对其的褒奖,而且同时还会将周瑜拉进局中,在江东周瑜可是另一个集团的中心之人,这等诱惑试问有几人可以无视。” 魏延闻言点了点头,看着潘濬开口道。 “还好有承明在身边,不然本将可就要犯了大错了,届时这战报交上去,丞相不得笑死,大戏唱的好好的,最后却吧战利品给弄丢了……” 潘濬闻言噗嗤一笑,道。 “将军谬赞了……” 第230章 濡须口,江东的命脉所在! “将军我等下一步该如何来走?” 魏延看着开口发问的潘濬,思考了片刻开口道。 “如你所说,那孙权若是直接返回了吴郡,我等此处便是险地了,但若是直接撤回濡须口,必然与周瑜大军相撞,单以水军论之,我等无论是数量还是精锐程度都不是那周瑜的对手,不如……” 说着魏延看向了地图…… 潘濬顺着魏延的目光看了过去,眼睛微微一亮,抱拳道。 “末将明白了,这便去安排!” 次日一早,魏延与潘濬一把火将这个才更名的建业城烧了个精光,乘着楼船扬长而去,看方向似乎是去了乌江口…… 而周瑜一行,历经波折之后,总算是回到了寻阳,可病榻上的周瑜在得知孙权出兵合肥的事情之后,直接气晕了过去,等到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传令,本都督要升帐……” 一碗汤药入腹,周瑜有了些精神,转身冲着身边的亲兵开口说道。 “大都督……喏……” 亲兵本想劝上一劝,可当他的目光与周瑜对上的瞬间,嘴边的话便再也没能说出口来,最终只化作一声喏。 不一会,包括程普在内的一众江东将领鱼贯而来,周瑜穿着单衣斜坐在榻上,正看着身侧挂着的地图出神,直到众人进来之后,周瑜才缓缓开口道。 “都来齐了吗?” 程普闻言,抱拳道。 “众将齐至,请大都督吩咐!” 周瑜继续看着地图开口道。 “你们说主公此次攻打合肥,能成否?” 甘宁想了想,开口道。 “张辽带兵离开,那合肥空虚异常,又有世家为内应,主公起大军十万,想要攻下合肥应当不是难事吧。” 众将彼此看了看,纷纷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甘宁的判断,可周瑜开口之后,却让一群人彻底丢掉了幻想。 “你们不觉得奇怪么,那曹操才杀了杨修,一扭头又将其父送来江东下聘,这正常么?” “这……” 周瑜转过身来,看了看众将,继续道。 “这杨彪在某看来就是一个鱼饵,至于要钓的鱼,或是我江东,或是那些个世家,或是二者兼有,而主公这一次是自己咬了上去……” “那大都督,依您的判断……” 周瑜看向说话之人,道。 “主公兵出合肥,其最好的结果便是无功而返,若是那张辽的目标是主公,或许……” 程普闻言皱了皱眉,开口道。 “大都督,您这就有些危言耸听了,再怎么说主公手上也有十万大军,又有朱然、潘璋等久经沙场之将辅佐,以合肥张辽的兵力如何能破!” 周瑜闻言点了点头,开口道。 “一般来讲的确如此,不过……” 周瑜抬手指了指地图上的巢湖又指了指合肥城,开口道。 “合肥城之坚想必尔等也该清楚,若是那张辽真的是以有心算无心,利用那杨彪等世家做局,诱主公攻城,又提前在城外布下骑兵,所谓的里应外合便成了对我江东攻城大军的包围战!江夏城的失败尔等也都经历过,曹操的城池,越是易攻便越是反常啊……” 周瑜看了看众人的表情,继续道。 “而且我江东的水兵用来攻城,那战力究竟几何尔等也都清楚,这也是我江东为何要依托水脉抗曹的原因,再陆地上作战,我江东远远不是曹操的对手……” 江东的一众武将包括老将程普在内虽然是一脸的不忿,但却没人提出异议,周瑜见状指了指濡须口的位置,开口道。 “若主公无功而返却还罢了,但若是损失太大,这里便会成为曹军限制我江东的前线,严重点说,甚至会割裂我江东整体的战略布局!” 众人看向地图,若是濡须口有失,这…… 周瑜没说之前还没人注意到,但如果这濡须口丢了,那江东现在的防御线直接就会被撕裂成两半,一半是丹阳郡以东的地区,而另一半则是大官湖一带为中心的区域,届时两个方向会各自成为战场。 多了不说,濡须口若是丢了,江东的物资与兵员的运转都会变得困难,这一点从地图上便能直接判断出来…… 如图所示,江东的运输主要通过水陆,红色为原本的主要运输线,而蓝色是濡须口被占后可能的新线路 一旦濡须口这一条运输线路产生了断裂,那么要供应到寻阳前线的物资便只能通过新都郡再转道潘阳郡然后北上,距离远了不少还罢了,甚至还要多走一截陆路,如此一来江东物资与兵员运转的速度与成本都会成倍的增加! 而江东只有数郡的人力物力,原本也就是靠着天险与高效的物资运转速度勉力支撑的战局,一旦平衡被打破,那对于江东来说,情况无疑是雪上加霜的局面…… 一群人都是久经沙场之人,哪里还会不明白周瑜的意思,一时间整个大帐中的气氛都凝重了起来。 周瑜见状,轻轻敲了敲案几,开口道。 “如今之计,我等必须迅速移兵东下,至少要确保濡须口一带的安全,如果战况危及,可能会考虑劝主公……迁治……” 说完这句话,周瑜就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瘫在了榻上…… “大都督!”*n 众将见状瞬间慌了神,大叫着聚了过去,却见周瑜摆了摆手道。 “本都督无事,只是有些……算了,众将听令!” 众将眼中虽然还带着些许的焦虑,但却不敢违背周瑜的将令,纷纷站直在原地等待着周瑜的命令。 “程普、黄盖听令!” “末将在!” “本都督留下两万兵马,着你二人镇守寻阳,务必将文聘的大军阻拦在我江东地界之外!” “喏!” 周瑜点了点头,躬身道。 “二位将军,寻阳一旦失守,则蕲春全境与庐江大部皆无法再守,且一旦失了湖口一带,我江东西线便再也无险可守,二位老将军,拜托了!” 二人严肃的点了点头,齐声道。 “末将必不负大都督所托!”*2 周瑜直起身子,点了点头,继续开口道。 “其余众将听令,午时一过随本都督东下濡须口,务必保证我军水路的安全!” “喏!” 周瑜拖着千疮百孔的身躯再一次踏上了征程,而这一次…… 第231章 周瑜的判断 从寻阳出发到濡须口近九百里,虽说是走水路,依然需要至少两天的时间,这还是在顺流而且是顺风的情况下才能够拥有的速度。 而在周瑜的大军过了南陵之后,情况便越发的让周瑜感到不安,而当第二天傍晚大军进驻临湖渡口之时,这种不安的情绪达到了一个顶点。 派出去的斥候传回来的消息让周瑜以及一众江东将领都陷入了恐慌之中——合肥一战败了…… 而且是大败,孙权带着少量人马在濡须口一带下落不明,而濡须口水寨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 至于孙权的十万大军,则是完全没有任何消息传回,仿佛直接蒸发了一般…… 周瑜一夜都没合上双眼,无论如何他也想不通,即便是败了,可总得有些溃兵逃出来吧,为何连一点消息都没有?这显然是太过异常了! 不过濡须口的毁灭却让他松了口气,至少曹军没有直接占了此地切断江东的运输线,至于孙权的生死,周瑜并不是特别在意,毕竟就算是孙权没了,江东至少还有个孙绍…… 不过…… 这曹军毁了濡须水寨之后又去了哪里?追击孙权还是…… 周瑜看着地图,瞳孔猛然一缩,随后捂着胸口大叫道。 “来人,传甘宁、吕蒙过来!” “喏!” 守卫不敢怠慢,应声后迅速跑了出去,不大一会功夫,甘宁与吕蒙联袂而来见到周瑜后齐齐抱拳道。 “末将甘宁(吕蒙)见过大都督!” 周瑜摆了摆手,指着地图上的建业道。 “我方才苦思良久,能够绕过主公十万大军直接偷袭了濡须口之人,必是一位胆大心细善于出奇制胜的将领,虽然不知道是曹军之中的哪一位,但这人的战略思路不能以常理度之,你们看!” 周瑜指了指地图上的路线,开口道。 “从濡须口这里继续东进……” 二人闻言仔细看着地图上周瑜所指的路线,瞳孔猛然收缩了起来,甘宁更是直接惊呼道。 “此人如此大胆?竟敢打建业的主意!” “咳咳……咳咳咳……” “大都督!”*2 周瑜摆了摆手,从岸上取过一方绢帛,擦了擦嘴,说道。 “本都督无碍,不过从此人敢袭击濡须口看来,顺势奇袭建业也不奇怪不是吗?若是如此,此刻建业城内的张紘、鲁肃等人就危险了。” “主公举兵十万去打合肥,建业必然空虚,此人若是打着我军的旗号诈开建业城门,不消半个时辰便可将建业城控于掌中……” 周瑜眼神黯淡了一瞬,随即坚定了起来,开口道。 “时间不等人,全军连夜启程,随我直下建业,此地乃是我江东进取的前线基地,万万不容有失!” “喏!” 连夜离开临湖渡口,船队全速向着濡须口方向冲去,不过让焦躁的周瑜没有料到的是…… “咚!”*n “放箭!” 船队刚过赭圻屯,在一段稍显湍急的河口处便撞上了水下的巨物,而两岸的高地上也冒出不知多少曹军开弓猛射,一时间江东军乱做一团…… 不过让周瑜有些奇怪的是,那些曹军并未直接冲下来趁乱扩大战果,反而发了几轮箭矢之后……消失了…… 没错就是消失了。 “大都督!” “伤亡几何?” 周瑜看了看吕蒙问道。 “禀大都督,死十二人,重伤三十一人,失踪六十二人,三艘楼船的船体有些损伤,水下有巨石巨木一类东西阻路。” 周瑜点了点头,损失并不大,不过这曹军的动作的确有些奇怪,误导还是…… 想了想,周瑜问道。 “阻的是哪一段,探明后速速回来报我!” “喏!” …… 不一会,吕蒙赶了回来,一起的还有甘宁等人。 “禀大都督,曹军只在赭圻到春谷一带的水路中铺设了大量障碍……” 周瑜闻言点了点头,道。 “果不出本都督所料,那人必是去了建业城,而现在的濡须口已然是一片废墟,但绕行之,势必会耽误我军的时间!传我将令!全军下锚休息,天明后清理河道!继续前进!” “喏!” 周瑜吩咐完,转身进了舱内,边走边道。 “都回去好生休息吧,曹军那埋伏不过是骚扰之用,并无多少士卒,那真正的伏兵应当在须水方向上!” 回了船舱,周瑜这一晚睡得十分香甜,毕竟看到曹军这种符合判断的做法让他感到安心,毕竟面对敌人之时,类似于徐晃那种脑回路明显不太正常的人,才更像是他周瑜的克星…… 可周瑜不知道的是,这一次他遇到的对手或许的确是喜欢奇袭,但这人在脑回路这方面似乎与徐晃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就说那三千伏兵,纯粹就是魏延灵光一闪搞出来恶心人用的,而那三千弓弩手转遍了附近的河道也没找到合适的伏击位置,最终将东西堆在这边那真是个巧合。 这事怎么说呢?一个巧合导致了周瑜的误判? 路线如图,已用红线标注。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天刚放亮,江东的水军士卒们便投入了清理河道的作业中…… “恁娘希匹,侬个鳖孙搞滴嘛……” …… 好吧,凭空增加的工作量的确让人恼火,不过口吐芬芳的这位士卒究竟是哪里人? 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才勉强清理出一条可供楼船通过的口子,周瑜也不耽误时间,大手一挥——过! 过了春谷,前方基本上就是一马平川,无论是风向还是沿途的风景都好上了许多,而航道更是宽敞了起来,毕竟通向建业的河道是江东目前输送物资与兵员真正的主航道…… 不过周瑜根本没有心情欣赏沿途的风景,距离建业城只有不到四百里,按照现在的速度,大军一天便能抵达这座新迁徙不久的治所。 而与此同时,魏延却是从建业出来之后偷偷摸摸的去了阜陵…… 五千士兵乘船走涂水直接将建业的收获分批送去了合肥,虽然等到了肥东一带需要弃船走一段陆路,不过总比带着这群不稳定因素去跟周瑜的大军打招呼要好的多。 至此魏延实际统领的军队已经分兵剩下了两万…… 第232章 谁侮辱了谁? “报!将军,乌江口那边传讯,有大队江东船队刚过了历阳!” 魏延闻言搓了搓手,开口道。 “传令!起航!” “喏!” 酉时将尽之时,周瑜的船队便过了乌江口,时至子时将近便来到了建邺城的遗址…… “这!这……” 周瑜一脸迷茫的看着建业城的废墟,久久无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吕蒙带着一名军官打扮的人来到周瑜身边,抱拳道。 “大都督,此人自称是建邺城的守城校尉,都督若有疑惑一问便知了!” 说着,吕蒙将那人往前一丢,同时还气愤的踹了一脚上去。 “噗通!” “大都督开恩,末将有信交给大都督。” 周瑜闻声看了过去,开口问道。 “你是何人?给我又带了什么信?” 那人跪倒在地上,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高高捧起,开口道。 “末将乃是顾雍的妻弟,名唤刘芒,这是那破城的曹军将领让末将转交给大都督的信件……” 周瑜闻言看了刘芒一眼,随后走到他身边将竹简取入手中,轻轻将其展开。 一旁的吕蒙见状忙取过一支火把为周瑜照亮了眼前的空间。 周瑜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将目光聚焦在了竹简之上,只见上面写着。 “江东大都督周公瑾亲启,常闻江东美周郎乃世之奇才,奈何你我二人各为其主,不得拜谒,此乃魏延之恨事也……” 周瑜看到这里,皱眉道。 “魏延……魏延……嗯?长沙城守将?” 吕蒙闻言忙补充道。 “大都督,此人在荆州一战之后被曹操提拔,以偏将军之职独领一军,而且在长沙黄忠被调往汉中之后,实际上统领着荆南四郡的军务!” 周瑜闻言眉头几乎揪成了一团,道。 “早有预谋,这曹操或者说其背后之人是早有预谋,明面上调张辽西进,实际上却是将西面的兵力调来了合肥!此举不但让益州刘彰不敢轻动,甚至还钓了我江东出兵,最后还顺手肃清了合肥的世家!” “一箭三雕!一箭三雕之计啊!” 周瑜扭头看向北方,喃喃道。 “刘章?是你吗?还是说……” 这一刻周瑜突然想起了独自跑去许都的孙小妹,猛然打了个冷颤,心下不由的闪过了一个念头,难不成这曹操背后之人仅凭一个突然出现的女子便随手布下了这一盘大棋不成! 摇了摇头,周瑜将脑海中这个可怕的想法甩了出去,继续展开竹简看了下去。 “最近听到一些传闻,说是那刘备的军师诸葛亮曾至江东一行,并言及丞相铜雀台一事,古语有云,所谓主辱臣死,今机会难得,誊抄原文一份拜上,一解君之惑,二还我主之清誉……” “从明后而嬉游兮,登层台以娱情。……同天地之规量兮,齐日月之晖光。” 周瑜细细读了一遍那篇出自曹植之手的《铜雀台赋》,恨声道。 “诸葛村夫,借他人文章辱我,着实可恨!” 不过这事他当时也清楚,骂了一句之后,周瑜便不再多言,继续看向手上的竹简。 “魏延是个粗人,不通文墨,但这赋中却是不见提及江东二女某还是看得分明,不知大都督作何感想?当然,既然辱主之仇,自然不可不报,既然公瑾对那诸葛亮深信不疑,本将军自然乐的成全大都督。” “借此机会,某魏延正式告知江东大都督周瑜,除去去岁自投许都的孙家小姐之外,孙策之妻乔氏、孙权之妻步氏以及公瑾之妾乔氏,此刻都在去往许都的路上!” “公瑾安心,即便是丞相的铜雀台不收,想必那位平江侯也愿意接纳诸位夫人,必然不会让各位夫人后半生寂寞,最后,告知公瑾一件事,孙权攻打合肥的十万大军,已经被尽数俘虏,言尽于此,魏延,魏文长拜上!” “魏延!我……嗯?” 周瑜抬手刚要将竹简丢到地上,却突然发现竹简背面还横列着一行大字,他翻了过来看去,一字一顿的读了起来。 “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一人之重不足许,又送三人凑一家!” “嗖!” “魏延贼厮!安敢辱我!啊!……呃……噗!” 周瑜怒骂着,随后一声长嚎,接着单手捂胸,鲜血如喷泉般被他一口喷了出去…… “大都督!” “大都督!”*n 随着吕蒙的一声惨叫,周围的将领全都围了上来…… …… 而此时的魏延,正翘着二郎腿,侧卧在榻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跟潘濬聊着。 “你说那周瑜看到信件会怎么样?” 潘濬闻言猛灌了口酒,道。 “没你那么损的,据说那周瑜的伤可是没好利索,急火攻心之下,没准能让你给直接气死过去。” 魏延闻言嘿嘿一笑,道。 “嘿嘿……那感情好,周瑜要是这么死了,咱们得省下多少事儿啊,不对,我还得找主簿将这事记上,万一周瑜真就这么气死了,这得算咱俩的功劳。” 潘濬闻言一口老酒差点没喷出去,连连摆手道。 “别别!这功劳都给你,我还不想接这个名声,有辱斯文你懂吗?” 魏延闻言正要走出船舱的脚步一顿,摆了摆手,笑道。 “不懂!哈哈哈……” 潘濬摇了摇头,缓缓伏在案上,手指点着一个小巧的酒瓶,目光中带着些许迷离,喃喃自语道。 “许都啊…… 不知我潘承明能做到一个什么程度……” …… 趁着建业废墟中的江东军乱成一团的功夫,魏延与他的两万兵马逆流而上,目标直指江东的新防线,那两座互为犄角的水寨——下雉与寻阳。 而比魏延行动更快的则是他派出去的传令兵。 数日之后,蕲春暂住的文聘看着手上的信件笑着吩咐道。 “将那位乔夫人送去许都与其妹团聚,此外……” 第233章 合肥兵败的连锁反应 文聘接到了魏延的传讯之后便开始猛攻寻阳,开始为魏延创造机会。 而守御着寻阳的程普直接就被打蒙了,近一年来两家虽然是摩擦不断,但像是如今这样的大规模进攻还是第一次,当然如果算上之前周瑜试图偷袭江夏城那就是第二次了。 “这算什么?礼尚往来么……” 程普看着水寨外面纠缠在一起的水军们苦笑连连,周瑜走的时候只留下了两万水军,而这两万人不但要守寻阳,同时也要负责守卫柴桑…… 毕竟在放弃了蕲春之后,寻阳与柴桑便成了湖口地区两扇门户,考虑到有可能北上的荆南魏延部,柴桑的黄盖根本不敢轻动! 只不过嘛,魏延的确是来了,只不过不是从荆南,而是从东边江东的腹地进来的…… 可文聘既然打了,就没有收手的想法,一连三日,文聘几乎是不计代价的强攻终于还是让程普有些扛不住了,这一幕柴桑的黄盖自然也能看的明白。 他若是继续旁观下去,以文聘的兵力加上如此猛攻,一旦程普手上的水军耗尽,寻阳的陷落就只是时间问题,而寻阳一旦失守,他所在的柴桑便是等待被围攻的下场…… 如果说濡须口出事危及的是江东的运输线,那么湖口地区便是江东自守的最后门户,曹军一旦突破了这里,偌大的江东六郡便成了曹军骑兵任意驰骋的开阔地…… 图中红色圆圈为湖口地区,绿色圆圈为江东的经济发达地区,如图所示湖口地区是江东最后一处外围的大型水域 一旦湖口地区失守,江东便只能继续后退,以震泽(太湖水域)、海昏(鄱阳湖水域)重新构筑东西两线的防御,但如此一来包括丹阳郡在内的北方地区便只能放弃,甚至就连新都郡的水路都会受到骚扰! 严重一点说,曹军甚至可以利用兵力的厚度直接将江东直接切割成东西两块,然后分而治之! 扯远了,说回湖口前线,看着程普苦苦支撑之下却越来越艰难,黄盖终于还是坐不住了,留下四千守军死守柴桑城,黄盖亲率六千水军投入了湖口战场。 而来自侧翼的支援也的确是让程普松了口气,他这一战打实在是憋屈,对面的文聘完全就是仗着自己人多欺负自己人少,能用远程武器打击就坚决不会采取接舷战…… 而且这文聘对风向和江流也是十分敏感,远远要比之前的蔡冒张允之流要难对付的多。 不过虽然黄盖的到来让他暂时缓了口气,但战局的严峻形势还是让他无法松懈下来,不一会,黄盖乘小艇来到了程普的旗舰上。 “都督(指程普,江东水军副都督),末将来迟了,还请都督责罚。” 看着黄盖,程普叹了口气道。 “都是老兄弟,还打什么官腔,不过你这么轻易出来,柴桑可安排妥当了?要知道那里可是……” 黄盖闻言抱拳开口打断了程普要说的话。 “都督,两城互为犄角,即便是末将按兵不动,寻阳一旦有失怕是柴桑也是同样守无可守了,末将斗胆已然派出快船东进,你我二人务必要等到大都督的援军回来呀!” 程普闻言沉默了片刻才道。 “湖口的重要性本将又岂能不知,只是主公那里……唉……算了,我等为将者,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自从上一次的江夏争夺战之后,江东的很多将领和士卒实际上都是有些泄气的,面对强大的曹操军团,现在的江东根本没有什么战略纵深可言,门户只要被打开,等待着江东的必然就是一场溃败。 就像现在,濡须口被破,直接就牵扯了西线战局,而抽调了西线的重兵支援东线之后,文聘瞬间就瞄上了寻阳与柴桑的空虚…… “唉……”*2 两员老将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为何程普与黄盖等老将即便与周瑜关系一般却能对其言听计从?还不是周瑜看得明白,江夏,才是江东求存的关键核心,若是能将江夏成掌握在自己手中,以云梦泽一带复杂的水情,那真是一道铁打的防线…… 可现在?孙权在众将毫无所觉的情况下轻下判断,损兵者将是小,还直接帮曹军打破了双方之间攻守的平衡,这可真是,一子落错全盘皆输了…… “咚咚咚!” 正想着,北方的战鼓声再度响起,二将对视一眼之后,齐声吼道! “杀!”*2 “杀!杀!杀!”*n …… 而就在此时,一支舰队正快速驶向柴桑城…… 城内被黄盖留下守城的黄柄(黄盖之子)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松了口气吩咐道。 “打旗语,让这些人先去支援寻阳前线!” “喏!” 船队看到旗语,也没磨蹭,直接调整风帆向着西北方向的河道驶了过去。 而黄柄却不知道,他这番举动却救了自己一命,那船和旗号以及船上士兵们的甲胄虽然都是江东的,但那里面装着的人可不是。 这就像是你去门口吃早餐,明明买了个肉馅的包子,咬开一看,却发现里面装的是臭豆腐…… 当然,现在下嘴去咬的并不是黄柄,而大概率会是他爹黄盖,真不知道这一对父子前世究竟是不是有仇,没准后世的坑爹一说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也没准…… 船上的魏延也没多想,既然文聘那里开打,而这柴桑的守将又如此急迫,那就说明前线的战况很是激烈,自己若是能赶在合适的时机出现在战场上,那么…… 魏延看了看地图,一脸兴奋的搓着手叫道。 “天助我也,这江东军留在此处的主力一旦被打光,湖口之地岂不是唾手可得!” 半个时辰后…… “都督!我们的援军到了!” 程普闻声顺着传令兵手指的地方看去,眼中闪过一抹欣喜,吼道。 “援军已至!随某杀!今日必要让那文聘彻底打消对我江东的图谋!” “杀!”*n “咚咚咚!” 战鼓声响起,令旗翻飞,近万江东水军看到了援军的到来,瞬间士气大振,一时间竟然将数倍于己的荆州水军压了回去,然而…… “咚咚!咚咚咚!” “杀啊!”*n 那支援军在靠近了江东战船时动手了,可对象却不是对面的敌人,而是身边的友军! 江东水军副都督,一位追随了三代江东之主的老将,直接在毫无反应的情况下被乱箭射成了刺猬,而另一边的黄盖则是直接身中数箭从甲板上掉入了江水之中…… 指挥中枢被摧毁,舰队被包夹,江东纵横水上十余载的水军,在这一刻,彻底乱了…… 第234章 梦中方醒来,世事已大变 程普身死,黄盖落水下落不明,守御湖口地区的主力被摧毁大半,江东西线的防御线彻底成了泡影。 而这还没完,魏延还在大战结束之后直接冒充程普与黄盖的败兵,轻松的骗开了寻阳与柴桑的城门…… 最终柴桑守将黄柄突围后不知去向,程普之子程咨战死在了寻阳城内…… 而另一边当初接到命令出兵援助合肥的徐晃也平白又捞了不少的功劳,虽然他到合肥之时,大战早已落幕,却没有影响到这位“老实人”建功。 当徐晃得知孙权丢了十万大军落荒而逃,而魏延还在濡须口搅风搅雨之后,瞬间便做出了判断——庐江、蕲春二郡兵力空虚…… 于是便顺路直接从夹石一路打了过去,夹石、挂车、石亭、龙逢、皖线…… 等到魏延下了寻阳城的时候,这位老实人都已经拿下了松兹,甚至都在考虑着要不要从陆上突袭一下寻阳城了…… 建安十五年六月初,湖口大捷,在荆州坐镇的数位大将的努力下,朝廷克复了庐江、蕲春二郡,将攻势彻底烧向了江东内部! 数日之后,许都便得到了最新的捷报…… …… “念祖啊,跟你商量个事……” 荀彧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刘章挑了挑眉。 “今天是吹得哪门的风,竟然把荀令君吹到了刘某的家里来了,看你这样子,有事?” 荀彧有些尴尬的掏出一份战报出来,递给刘章道。 “丞相不在朝中,有些事某拿不定主意,你给看看?” 刘章恍然,曹操带着赵云还有马家一群人都去了长安应付马超去了,不过…… 刘章看完战报,一脸的怪异之色,问道。 “荀彧?你是老糊涂了?这点事还要问我?既然湖口都下了,那南郡还屯着那么多兵干啥,重兵前移,江东现在就几万兵马,别说是湖口抢不回去,就连丹阳郡他们都不敢守,这事还用我说?” 荀彧闻言,老脸一红,也不知道是不是气的,不过看他的动作嘛。 “抱歉,拿错了,需要你拿主意的是这个……” 刘章有些诧异的接过荀彧手上的第二份书信,一眼看去,满脸的古怪,半晌才看着荀彧道。 “我说啊,那诸葛亮当初激将周公瑾,说的是铜雀台吧,你把人都塞我这来算什么意思?合着我这院子就是铜雀台是吧……” 荀彧闻言那就更尴尬了,抱拳道。 “念祖啊,反正你这院子里都住了那么多了,也不差这几个,其实若不是那孙权之母……” 刘章闻言当时就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开口道。 “你们还想把孙权他娘也送我这儿?虽然我刘章不在乎名声,但你荀彧也是真苟啊,难怪后世……” 荀彧闻言有些茫然,问道。 “念祖,你方才说什么?” 刘章刚要开口,却看到荀彧十分隐晦的撸了撸袖子,顿时了然,开口道。 “啊,没什么,不过二乔加上步氏,我这院子的地方不够了啊,总不能这姐妹仨也跟刘备那些家眷挤一块吧……” 荀彧闻言,这才放下袖子,开口道。 “念祖放心,此事丞相早有预料,后街的大宅早就拿下了,以后那边就作为冲公子的府邸,腾出来的院子就给江东的三位就行了,这也方便孙家小姐探望……” …… 荀彧完成了目的,拍拍屁股就走了,没有留下用饭,当然刘章也没留,虽然这苟货是来给自己送美女的,但他刘某人表示坚决不领这个人情…… 不过嘛…… 刘章看了看侯府的布局,伸手指着嘀咕道。 “这边的院子是群雄的,这边是曹魏,这边是蜀汉,最后这边是孙吴……” “啧啧……我这是达成了后宫版三国?这成就可真是……虽然多数都不是我媳妇……” 想到这里,刘章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心中暗道。 “别胡思乱想啊你,真在院子里来场宫斗大戏那可就热闹了,而且还头疼……” 如此想着,刘章的目光缓缓飘向南方,轻声道。 “周公瑾啊,周公瑾,没想到这一次你比演义中的下场还惨,可别就这么没了啊……” …… 就在此时,远在建业废墟的周瑜缓缓睁开了双眼,那忽明忽暗的目光中满是虚弱与疲惫,转动了一下头颅,自己正躺在软榻上,而周围则是自己曾经极为熟悉的篷布。 “看来是甘宁他们指挥扎营了……” 周瑜如是想到。 他又四处看了看,在手边发现了几枚铜铃被穿在一条绢布编成的绳索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 “这甘宁勇猛善战不说,不曾想心思还如此细腻……” 说着,周瑜抬手摇了摇铃铛…… “叮铃!叮铃铃……” 随着清脆悦耳的铜铃声响起,门外的守卫瞬间跑了进来,看到周瑜的第一眼便湿了双目,开口唤道。 “大都督……” 周瑜看着眼前这名跟随自己许久的亲卫,笑着说道。 “你都跟我多久了,怎么还哭鼻子,丢不丢人,说吧,我睡了多久,可有战报传来……” 谁知周瑜不问还好,他一开口,那亲卫哭得更凶了。 周瑜见状脸色一变,忙问道。 “出了什么事,说!” “大……大都督,属下……属下……” 周瑜此刻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沉声道。 “别哭了,我还没死呢,说!” 那亲卫闻言看了看周瑜的气色,咬了咬牙,开口道。 “大都督,昨日有消息传来,寻阳与柴桑于三天前失守,程副都督战死,黄老将军身中数箭落水下落不明!曹军已经占了蕲春郡,庐江郡大半也被曹军收入囊中,我江东……失了大江防线……” 周瑜闻言脸色刷的一下变了,变得苍白如纱,看不到半点血色,紧接着…… “哈哈,哈哈哈!天亡我江东,伯符!子义!我周瑜无颜去见尔等啊,哈哈哈!” 癫狂的周瑜摇摇晃晃的起身,明明是笑着,脸上却挂着两行浊泪…… “大都督!” 亲兵起身上去想要搀扶,却不料…… “滚开!” 周瑜抬腿一脚踹翻了亲卫,自己也是猛得退了数步不止,不过他很快便稳住了身形,捂着胸口摇摇晃晃的出了大帐,直奔江边而去…… “伯符……子义……我周瑜无能,江东基业尽毁吾手……” “伯符……子义……” 周瑜癫狂的嘶吼声彻底扰乱了大营的平静,无数将士纷纷出帐看了过去…… “大都督?……大都督!”*n 甘宁与吕蒙原本正在忧心忡忡的讨论着军务,却听到帐外的骚乱,忙出帐看了过去,却见周瑜那跌跌撞撞的身影正向着江边走去,而周瑜的亲兵此刻正连滚带爬的试图追上去,嘴角还流淌着鲜血…… 二人对视一眼,发现彼此的目光中满是惊恐,同声道。 “糟了!” 随后二人急忙追了出去…… 第235章 周公瑾去也 甘宁与吕蒙二人原本以为周瑜那跌跌撞撞的模样,自己二人很快便能追上,谁料周瑜的速度却比想象中要快上许多,直直到了江边,二人才追到周瑜的身后。 而此刻的周瑜似乎已经平静了下来,只见这时的周瑜穿着一身素衣坐在江边的一块石头上,面色红润,一如当初追逐孙策的步伐时那般,双目清亮且神韵十足……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周瑜淡淡开口道。 “是兴霸和子明吧,尔等且坐下听好,本都督有话要说。” 二人闻言有些诧异于周瑜的淡然,吕蒙开口道。 “都督,此处江风甚大,末将担心都督的身体,我等不如……” 周瑜闻言,头都没回,只是淡淡的开口道。 “子明不必多言了,某的身体自己清楚,兴平二年自从伯符讨伐曲阿刘繇时起,某征战已有十五载,此残躯早已千疮百孔,如今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若是你二人不听某讲完,怕是某死后也不得安宁……” “大都督……”*2 二人闻言直接跪在了周瑜的身后,热泪刷的一下便淌了下来…… 周瑜听到了二人的啜泣声,依旧没有回头,只是继续用着淡然的口气讲道。 “某原本的战略是要取江夏,随后下南郡而全据大江以南,依托大江天险之利与曹操划江而治,随后伺机去益州,如此便可形成与曹操的南北二分之势,也只有如此才能在国力上与曹操分庭抗礼,只是……唉……” 周瑜叹了口气,看着滚滚江水,继续道。 “如今先机已失,人力终难胜过天意,主公与我多有不睦,一因某……算了,这个就不说了,我走以后,江东的存亡便要系于你二人之手,甘宁虽勇却好任侠使气,吕蒙虽好学,此时却经验有所欠缺,可惜了子敬被掳去了许都……” 周瑜说着摇了摇头,道。 “某又贪心了,江东大都督该由谁来接任那是主公该决定的,你二人静听吩咐便好,某要说的是,既然湖口已然失守,这大江防线也算是彻底失去作用,等到文聘消化完了此战的收获,必然会四处出击。” “尔等手上的这几万兵马便是我江东最后的底力了,回吴郡去吧,劝主公速走,去交州或有一线生机,除此之外,怕是只有自负双手向北而拜才可保得平安了……” 甘宁闻言似乎有些不甘,抱拳道。 “大都督,可是我江东还有数郡之地,如果节节抵抗……” 周瑜起身,扭头看了眼二人,道。 “节节抵抗不过是徒增杀孽而已,大江天险已失,江东已无力再阻曹操的大军南下了,言尽于此,最后作为朋友,公瑾有个请求还请二位成全。” 二人见周瑜对着自己施礼,惶恐的伏在地面上,吕蒙开口道。 “大都督单凭吩咐,末将定当效命!” 周瑜闻言起身笑道。 “如此便多谢子明了。” 说着周瑜看了看远方,开口道。 “由此向东便是乌江了,昔日某常笑楚霸王气量狭小,不料今日我周瑜也会步其后尘,子明,替某寻一条快船来,船上多放些引火之物,某要殉于乌江找那楚霸王项羽好好聊上一聊……” “大都督!”*2 周瑜笑看着两人,道。 “某时日无多,你二人也莫做女儿态,我周瑜一生戎马十余载,一朝失策,兵败于火,心亦烧于火,如今以火为葬,也算圆满,拜托了……咳咳……” “大都督!” 周瑜说着,剧烈的咳了起来,半晌后才在甘宁与吕蒙二人的搀扶之中稳定了下来,不过此刻他脸上的红润已经开始褪了下去,周瑜看了看掌上的鲜血,自嘲的笑了笑,道。 “看,我就说时日无多,二位将军还请快些,某还想活着看一看那乌江美景哩……” “大都督!”*3 原本扶着周瑜的两人闻声看去,却见到一名士卒正驾着小舟驶了过来,却是那周瑜的亲卫…… “大都督,小人刚才都听到了,都督一直是小人服侍起居,这最后的一程也让小人来送吧……” 周瑜闻言看了看小船,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道。 “多谢!” 说完,周瑜推开扶着自己的甘宁和吕蒙,就这样赤着脚迎面走入了水中,踏上了小舟…… 周瑜静静坐下看了看船上的事物,引火之物齐备,面前还有一副膝案,其上正摆着自己许久不用的瑶琴,周瑜抬手摸了摸,轻笑道。 “墨儿,还是你懂我,知道我现在需要什么……” 说完周瑜也不等亲卫答话,自顾自的抚上了琴弦…… 逆流而上的轻舟上,一名素衣男子悠闲的抚琴声随着江水飘散了出去,曲名《长河吟》,婉转而悠扬,就像多年前初出茅庐的他一般,意气风发,应难而上,再回首却已是…… 而男子身后的持篙人则是挂着满脸的泪光看着眼前的航路…… …… 不知过了多久,琴声陡然一断! 接着一抹火光出现在了江面上…… “大都督!”*n 吊在小舟之后的江东将士们,亲眼看到他们曾经的那位大都督倒在了琴案上,而那名持篙人先是将膝案丢入江中,随后又将周瑜的尸身轻轻放平,最后又将那把瑶琴放在周瑜的身侧…… 转身看了看身后的江东大军,被周瑜称作墨儿的亲兵轻轻解开了头发,任由河面的风将它们吹了起来…… 摆了摆手,似乎是在与那些朝夕相处的袍泽做最后的道别,最终那载着周瑜尸身的小船化作了一艘火船,而墨儿也完成了对周瑜的承诺,始终陪着他走完了最后一程…… …… “挂素绫!起航吴郡!” 甘宁含泪下达了命令。 一代江东名将周公瑾,就这样随着江东霸业的大梦一起葬在了乌江之中,享年三十六岁…… 第236章 明波与暗流 甘宁、吕蒙带着残存的六万多人马返回了吴郡,而不久之后,孙权便做了两件重要的决定…… 第一,迁治去了东安(今泉州市一带)。 而第二,则是上表献帝以示忠顺,同时还将自己的长子孙登送往许都为质,同时还将周瑜留下的二子一女一并送往许都,且美其名曰:一家团聚…… 而江东自己,则默默的收缩起了兵力,除却沿海城市之外仅在海昏、潘阳两地设下了重兵把守,其余精锐尽皆被调去了南方…… 不得不说,孙权这一手玩的不可谓不漂亮,弱势认怂不说,还保留了自身发展的可能性,从兵力的部署和调动来看,显然是盯上了交州那块远离中原的广袤大地。 而把一群孩子送去许都,也是种变相的威胁,尤其是孙权的妻子步练师,这提醒再明显不过了,这可是个有夫之妇,当着孩子的面你们总不能……是吧,当然除非你脸都不要了…… 只不过,这个孙绍为何不一同送来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既然是一家团聚,那大乔的孩子…… 所以这里面的猫腻必然是不少的…… 不过有些可惜的是,孙权的谋划虽然成功了,但并没有完全成功,许都虽然明面上有个天子,不过可惜的这个天子没有事件的最终处置权。 顺表进了许都的当天,荀彧就带着刘巴拿着孙权的奏折去见了刘章,毕竟曹操不在,找这人更合适,不单是曹操的信任,还有曹操选定的接班人都在这里呢…… …… “你们别说,这孙权在吃了亏以后还真听话,啧啧……” 荀彧最近忙得厉害,根本没心情听刘章胡扯,直接开口打断道。 “念祖别卖关子,江东那边的战后安置问题一大堆,你赶紧说说,有了定议之后我也好去执行!”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道。 “啊,抱歉,习惯了,那咱们就来说说应对之法吧,既然这孙权递了顺表,那朝廷自然是得接的,不过嘛,得有几个先决条件。” 荀彧闻言直接掏出一个小本本来,提笔道。 “说!” 刘章嘴角抽搐了一下,开口道。 “我说文若,你最近是不是懒了,或者是老糊涂了,怎么越来越不喜欢动脑子了?我说你记,直接施行就完了是吧?” 谁料荀彧完全没生气,反而翻了白眼道。 “脑子该动的时候自然会动,丞相不在许都,主意是你出的,出了问题自然也是你扛着,我动脑子干嘛!” 看着理直气壮的荀彧,刘章一脸的无奈,这老货已经彻底成了块滚刀肉了,尤其是在自己面前…… 轻轻摇了摇头,刘章开口道。 “去将冲公子与元直叫来,这事先考较一下他们的学业。” “喏!” 一名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下人抱拳领命而去,而刘章却是一脸淡定的看着荀彧与刘巴道。 “这点时间还等得起吧,说起来最近司马懿在做什么?” 荀彧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看向刘巴,道。 “子初(刘巴表字),你知道吗?” 刘巴想了想,道。 “好像仲达最近收了名弟子,自从贬了官职之后一直在忙着教授弟子……” 刘章闻言一愣,随后问道。 “弟子?叫什么名字?” 刘巴摇了摇头,道。 “这个就不清楚了,最近忙得都快脚不沾地了,哪有功夫关注这事,说起来知道的原因还是出于有人闲聊……” “这样啊……” 刘章点了点头,沉思了起来。 荀彧见状犹豫了片刻,问道。 “念祖这是?” 刘章摇了摇头,看向二人道。 “没什么特别的,不过还是请二位帮我打听一下,此外有空也关注一下最近陈群在做什么,与司马懿有没有什么往来……” 荀彧与刘巴二人闻言,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过却并没有多问。 “颍川陈氏么……” 二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什么,却又没多说半句。 好在这时曹冲与周不疑的到来打破了三人间沉默的气氛。 “师父、荀令君、刘尚书。”*2 “见过公子……”*2 刘章看着四人躬来躬去的,心里一阵腻歪,挥挥手道。 “在我这里就不要那么多规矩了,麻烦不说还浪费时间,冲儿、元直(周不疑表字),今日为师招你二人前来是要考较你二人一番,文若,你说吧。” .荀彧闻言将情况再次叙述了一遍,随后静静看着曹冲与周不疑二人。 曹冲与周不疑对视了一眼后,周不疑率先抱拳道。 “既然师父有心考较,元直便直说了,若有不足之处还请诸位师长指教。” 说着周不疑起身走了几步,开口道。 “虽然江东退了一步,实则是以退为进,合肥一战让江东损失惨重,数年之内江东都难以恢复元气,而文都督与魏延将军更是让江东的大江防线彻底打破,在失去这条天然防线之后,江东实际上已然接近穷途末路。” “不过江东目前也有一线生机,便是交州,对于朝廷来说江东去了交州有好处也有坏处,而小子赞成放孙氏一马,让他去交州!” 刘章与荀彧和刘巴对视一眼之后,饶有兴致的看向周不疑问道。 “说说看,为何如此。” 周不疑点了点头,道。 “丞相刚去了长安去处理凉州马超叛乱一事,而除却凉州之外益州也是需要解决的问题,这交州之地便在短期内有些鞭长莫及,现在孙氏有意去取交州,不如做了这个顺水人情,任其去取便是。” “而朝廷,可以趁着孙家去取交州的时候将扬州彻底收回来,若顺利,一面消了江东之患,另一面也可稳定交州不至于让其彻底脱离朝廷,而最后……” 周不疑看了看曹冲,笑道。 “这孙家毕竟还是公子的亲戚,我等总不至于将事情做绝,不然公子到时候该如何面对那位孙小姐呢。” 曹冲闻言脸上挂了一抹红润,不满道。 “说事就说事,何苦还要扯到某的身上,元直,你多嘴了……” 刘章闻言,开口打断道。 “冲儿,你作为丞相所选定的继任者,家事实际上也就是国事,昔年武帝爷与表姐阿娇便是个最好例子,一个上位者若是没有足够强大的外援,必然会有内乱滋生,所以孙家不可尽灭,反而要让他们有一定的实力在外。” 深深看了眼曹冲,刘章继续道。 “至少在你坐稳大位之前,孙家必须要足够强大才行……” 第237章 一封信的谋划 曹冲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躬身抱拳道。 “徒儿受教了,不过师父,徒儿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刘章闻言挑了挑眉,道。 “都是自己人,直说便是。” 曹冲点了点头,道。 “虽说孙氏可为某之外援,但那孙权野心不小,若是交州由其执掌,怕是只有祸患而无臂助,不知师父与二位叔伯如何看待此事。” 荀彧与刘巴相视而笑,最终将目光落在刘章身上,却是闭口不言。 刘章见状思索了片刻,随后开口道。 “冲儿所虑的确有几分道理,不过嘛,这虽然是个隐患但想要处理却很简单,大乔本是孙策夫人,却在其夫死后传位孙权不久后便独自消失并隐居荆州,这事说是没有什么隐情怕是都无人相信。” 周不疑闻言接口道。 “明诏让孙绍进京与其母团聚,若有隐情,那孙权必然是坐卧不宁,若是能借孙绍之手将孙权处理掉,这隐患自然解除!” 刘章闻言笑着看向荀彧二人,道。 “你们也别闲着,冲儿都喊你二人叔伯了,不露一手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荀彧闻言笑了笑,道。 “子初来说吧,某便不多言了。” 刘巴闻言思量了一番道。 “二位公子,若是下明诏,若是其中没有隐情还好,若是有,这孙绍必然无法活着离开孙权的视野之中,此举无异于是逼着孙权痛下杀手,届时不但让孙权处理了内部的隐患,更是让朝廷除却出兵征讨之外再无其他手段对孙氏进行制衡。” 周不疑闻言愣了愣,道。 “难不成这孙权还要杀了自己的亲侄不成,这也太……” 荀彧闻言笑了笑,道。 “无情最是帝王家,那孙家兄弟自起兵之日起便都有问鼎天下的志向,血脉亲情对于这等人来说都不过是手中的筹码罢了,没见江东失利,那孙权非但没有谴责魏延劫走其夫人反而还将亲子送来质押么……” 刘巴笑着看向曹冲与周不疑,道。 “二位公子,对于帝王来说,仁慈只是一种手段,而亲情同样也是,至于那孙绍么,某建议,下明诏与密诏各一。” “其中密诏交给孙绍最好能得到大乔的亲笔信为最佳,而明诏嘛,可以交给孙权,让其择人去讨伐交州士燮,并任命顾雍为交州刺史,韩当为番禺太守,至于孙权么,不如给他个交侯以安其心?” 刘巴说到最后语气中带着些许的疑问,显然是在等着刘章去做决定。 刘章闻言却是不急着答复,反而向曹冲与周不疑问道。 “可明白子初的意思?” 曹冲闻言目光闪了闪,随后推了推周不疑,而周不疑见状也不客气,直接开口道。 “密诏是为离间孙权与孙绍的关系,而韩当是孙策旧部,更是追随孙坚的四员老将之中硕果仅存的一位,而顾雍的长子顾邵其妻乃是孙策长女……嗯……” 看着周不疑陷入沉思,曹冲突然开口道。 “刘尚书,那顾雍乃是江东重臣又是孙绍的外戚,如此大张旗鼓的岂不是……” 刘巴闻言却没有作答,而是满脸笑意的看向刘章,显然这最后的部分却是要他来说。 刘章见状心中暗骂了一句老滑头,不过也没驳了刘巴的意思,开口道。 “放在明面上的是拿来给孙权添堵的,真正的杀手锏在后面,那密诏上可不是用来闲话家常的,孙策有三女一子,长女嫁了顾邵,次女可是嫁了陆逊,而幼女则嫁了朱治的次子朱纪……” 刘章说到这里,看向两名弟子,道。 “你们觉得应当选哪一人作为孙绍的助力为宜?” 曹冲与周不疑对视一眼笑了笑,随后转身抱拳齐声道。 “陆逊!”*2 刘章闻言不动声色的问道。 “为何?” 曹冲眼神示意了一下,周不疑这才点了点头,道。 “朱治与顾雍一样都是孙权麾下位高权重之人,若是用此二人,则必使孙权生疑,而陆逊目标相对较小,反到可以掩人耳目。” 说完周不疑看向刘章,眼中露出一抹期待,而一旁的曹冲一样看了过来,刘章见状轻轻一笑,道。 “说的对,但是不完全对,以孙权的审慎程度,无论孙绍向谁靠近都会引起他的警觉,所以我们需要反其道而行之,作为孙策的女婿,大乔这个做母亲的关心下自己的女儿应该是很合理的吧,送些财物去!” 刘章说着,看了看几人,补充道。 “不过这送礼物嘛可要有些讲究,比如财物之中要带上一封信件,毕竟母亲许久不见女儿来信询问一番乃是情理之中,但这信件只可给一封,懂了吗?” “嘶……” 场内四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刘章这手实在是有点毒了,不但利用了孙权的疑心,甚至还用上了姐妹之间的感情,可想那独得母亲的来信之人外,其余两位姐妹心里究竟会是个什么滋味。 与此同时,另外两家在孙权那里也说不清楚,用隔阂来制造矛盾,用矛盾来影响敌人的判断,这江东……怕是有得乱了…… …… 数日后,一行车队出了许都,直奔江南而去,而与此同时,曹操所在的长安正处于紧张的对峙之中…… 然而…… “哈哈……江东被打残了,寿成你来看看,孙权这小子比他父兄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马腾满脸焦虑的接过许都传来的战报,有些敷衍的看了看,随后交还给曹操道。 “恭喜丞相,不过……” 曹操见马腾这魂不守舍的状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寿成啊,孩子一时冲动不算什么大事,这也怪某,给孟起的官职低了些,区区一个偏将军怎配得上孟起的一身本事?明日寿成亲自去阵前劝说一番,相信孟起也会迷途知返的。” 马腾闻言忙躬身道。 “多谢丞相体谅,明日某必将逆子擒来请丞相治罪!” 第238章 冒牌货? 次日一早,马腾便带着他的五千老兵踏上了前往漆县的路,同行的还有赵云所率领的四万骑兵。 至于曹操,根本就没跟上去,就在长安城里跟钟繇聊了个热闹。 这倒不是曹操年迈骑不了马,而是接连两场大战让他看懂了一件事——把合适的人放到合适的位置上去,有时远比自己亲力亲为的效果还要好得多。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徐晃、张辽、魏延三人,徐晃看着老实,其实骨子透着蔫坏;张辽看着古板,实际上却是最善于纳谏;而魏延,虽然没什么名气,可那层出不穷的奇袭思路却是彻底打乱了周瑜的部署。 这几个人凑在一起打了一场会战,那场面光看战报都让人觉得精彩,徐晃用的是正兵,虽然他把正兵用出了一种猥琐的味道;魏延则是奇兵,纯粹的奇,能走小路坚决不按常理行动的那种。 而张辽却是真正的正奇相合,虽然最后采取的手段有点…… 不过也无所谓了,既然部下都这么能干,他曹操何必还要四处征战劳心又劳力的? 要不是这马超和韩遂带着三十万西凉骑兵南下人实在是太多,他曹操甚至这一次都不想来呢…… 看着钟繇批阅过的文书,曹操笑着说道。 “元常兄,你这字确是越写越俊秀了,说起来你这书之一道还有蔡家的传承在内吧。” 钟繇笑着点了点头,道。 “一如丞相所言,蔡大家还能算是某的老师呢,可惜走不开身,不然蔡大家回到中原,怎地也要去拜见一番……” 曹操闻言想了想,道。 “等西凉问题解决了,元常便回许都吧,长安到时候交给妙才,天下即将一统,京里的事儿更多,把你晾在这里太浪费了。” 钟繇闻言忙躬身道。 “多谢丞相!” 曹操摆了摆手,道。 “不过你得准备好礼物,蔡大家可是又有孩子了,你这个做师兄的怎么也得表示一下……我看你那字就不错,可以写份字帖送过去……” 钟繇闻言点了点头,道。 “丞相说得是,在下也就只有这点东西能拿得出手了,真要送什么贵重的,我钟元常还真没那个本钱呢,哈哈……” 曹操也笑了起来,拍了拍钟繇的肩膀道。 “元常兄,一直以来苦了你了。” “丞相说得哪里话,偌大的长安城总要有人守着……” …… 与此同时,赶了大半天路的马腾等人此刻也终于登上了漆县的城墙。 看着城下那群耀武扬威的西凉兵,马腾肺都快气炸了,嘴里不时的嘟囔着。 “早知如此,当初元常提议送子嗣入京为质之时就该把这个小畜生丢出去!” 马腾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早在建安四年钟繇以侍中身份领司隶校尉之时便与他和韩遂陈述了利害关系,并让二人各送一子入京为质,这也是十年来凉州与曹操只见如此和平的原因之一。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马腾也不是当初那个还有些野心的戍边大将,马超也不再是那个稚嫩的少年…… 胯下宝马里飞杀,手握虎头湛金枪,身着鎏金烂银甲,头顶白银狮子盔,盔顶尚有一只铜雀探出一对金翎随风飘摇,好不潇洒! 不过马腾看到马超这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那可是更生气了…… “备马,我要下去教训这个逆子一顿!” “老哥哥不忙,走这么远的路咱先歇歇!” 夏侯渊看到马腾这副怒不可遏的状态怎么能直接将其放了出去,连拉带拽的把他拉下了城楼,虽然不知道丞相的用意,但夏侯渊还是不想如此轻易将其放下去与马超会面,万一这人要是直接跑了呢…… 城楼上乱哄哄的闹成一团,最终马腾还是没能抵过众人的力量,被强行拉下了城头。 而众人没有注意到的是,城外的马超此刻却阴沉着一张脸,当然那么远的距离也没人能看清马超的表情…… 次日一早,马超继续围城骂阵,毕竟西凉都是群骑兵,对于草原上的牧民虽然作战经验丰富,但对于攻城这种事,无论是凉州的汉人还是前来助拳的羌人都不愿意做那勇士。 更何况漆县内外的兵力同样不少,夏侯渊自身统领的部队就达到了五万,加上司隶校尉麾下的六万大军以及赵云带来的四万骑兵,总兵力高达十五万! 马超与韩遂带来的西凉兵也不过十万,当然助拳的羌人也有二十万,虽然兵力达到了守军的一倍,但攻城明显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按照马超的意思,最好是能与敌军在城外战上一场,携大胜之威一举突破漆县! 而这个机会很快便在次日一早出现了,虽然面对的将领对于马超来说场面上有些让人纠结。 “逆子!因何反叛,你想害死为父与几个兄弟不成!” 马腾骑在战马上,满脸怒意的看着对面的马超,就连指向他的手臂都微微颤抖着,显然是气得不轻! 然而马超却十分淡定的上下打量着马腾,半晌才开口道。 “吾闻那曹操麾下有一妖人,名为刘章,不但背祖侍贼,还有一手易容换脸的绝活,你便是那刘章用来乱我西凉士气的假货吧!” 说着,马超策马踱了几步,继续道。 “啧啧!你别说,这手艺还当真是天衣无缝,虽说是个冒牌货,但始终算是顶着吾父的面容,吾不忍杀你,快快滚到一旁,否则莫怪吾枪下无眼!” 马腾一脸惊异的看着马超,指了指自己的脸道。 “你说我是冒牌货?” 说着,马腾又扭头看向赵云等人,指了指马超又指了指自己,道。 “那个逆子竟然说我是冒牌货……哈哈……哈哈哈哈……” “岳丈(父亲)!” 听着马腾癫狂的笑容,同行的赵云与马云禄都凑了上来,一脸担忧的看着马腾,而马腾自己则是狂笑了一阵之后,面容突兀的冷了下来,将长枪拎起,冷声道。 “好一个冒牌货的说法,我看你这逆子是鬼迷了心窍!且让为父来教教你什么才是马家正宗的六合枪!” 第239章 父子相搏,马超的杀意 马腾带着怒意策马直指马超,这一下可是完全搞了场上几人一个措手不及! 而马超正是最惊讶的一个,再怎么说马腾也是他的亲生父亲,他马超是有大志向的,没想到父亲马腾却是如此的懦弱,为了安享晚年竟然不惜与自己的亲自开战! 可马腾却不这么想,马超是自己的儿子没错,那马休、马铁等人就不是了? 马超叛乱,这等夷三族的大罪不是逼着曹操来杀光马氏一门么!此战他马腾必须要将马超擒下,去向曹操请罪,或看在他马腾与女婿赵云的面子上让曹操网开一面,给马家留一条活路! 而马超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也缓过了心神,面对着面前挺枪刺来的马腾,马超紧了紧手中的大枪,单臂猛抡抬手便将马腾的长枪架了出去! 随后…… “呜~~~!” 马超横枪便扫,虽然是用的枪杆,但那带起的风声也让马腾惊起了一身冷汗! 不过马腾也是人老成精,借着被马超架开的力道顺势用枪柄刺了过去,而枪头更是在半空中画出了一条优美的弧线,显然是犹有余力,已经准备好了下一招。 不过这也拿不到马超,毕竟都是用的同一门枪法,对于六合枪的变招马超同样精熟无比,只见他先是一侧身让过了马腾刺来的枪柄,随后枪身一提,再次架到了马腾的枪身上,只是这一次用的力量可就强上了不少。 只听见“当啷”一声,马腾的长枪直接被架得飘了起来,后续的变招根本无法继续! 可马腾依旧不慌,狠狠踢了下马腹,直接加速绕到了马超的背后,趁着这一瞬更是调整好了自己的身形,长枪带着风声横扫了出去!目标直指马超的后心! 而马超这时却是眼中露出一抹不屑,身子一歪直接侧着倒了下去,躲过了来自于身后的一枪,接着却是长枪往地面上一杵,正过了身子挥出一枪开口道。 “你老了!” 马腾闻言咬了咬牙,举枪便架!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马超这一下却是个虚招,两枪相撞之时竟然只发出“叮”的一声轻响,紧接着马超趁着马腾用错力的档口,直接转批为刺,接着当枪头绕过马腾枪杆之时猛然发力一挑! “当!嗖!” “嘶……” 随着马腾的吸气声,他手中的长枪直接被马超挑飞了出去,而他的手掌也在剧烈的摩擦中满是鲜血! 不过这还没完,马超一击建功之后长枪在空中画出一道圆弧,枪杆直接向着马腾的腰部拍了过去…… 不过马腾也是久经沙场之人,面对着甩来的枪杆,他先是将一条手臂横在身侧猛地撞了上去,而另一只手则是…… “嘭!” “嗖!” “啊!”*2 随着两声惨叫,马腾捂着膀子向城池方向撤退,而马超则是单手捂着额头眼中露出一抹凶光看着狼狈逃窜的马腾! 紧接着,马超便动了起来,双手持枪就冲了上去,额头上的鲜血淌了下来,宛如一头从地狱中冲出来择人而噬的恶鬼一般,让人看得不寒而栗! 好在赵云的反应并不慢,就在马腾落于下风的时候便策马迎了上去! “老匹夫!受死!” “孽障!敢尔!” “当!咯吱吱!” 一声巨响之后,两杆银枪死死的纠缠在了一起,而马腾也因此逃过一劫,心有余悸的扭头看了看身后角力的两人,马腾这才怒吼道。 “子龙!给我教教这逆子做人的道理!” 说完,马腾便加速逃回了本阵,迎接他的是一脸焦急的马云禄。 “父亲,大哥他……” 马腾捂着胳膊一脸铁青的开口道。 “我马寿成没有这样的儿子,无视父兄的处境还能说是一时冲动,可竟然能做出沙场弑父这等事来,可谓是天理难容之事!既然他眼里都没了我这个父亲,那我这个做父亲的又何必去认这个儿子!” 说完,马腾直接下马坐在了地上,直接将头盔摘下随手扔到了一边,一脸铁青的看着赵云与马超的厮杀。 而这时两人已经放弃了角力,马超更是披头散发的提枪猛攻不止,然而赵云却是从容不迫的甩出一朵朵枪花,非但挡下了马超的猛攻,不时突刺的枪尖甚至将马超逼得狼狈不堪。 马超见讨不到好处,也不纠缠,果断虚晃一枪拨马退开了几步,皱眉道。 “白鸟朝凤枪?你与张绣是什么关系?” 赵云闻言也不追击,挽了个枪花,道。 “某乃常山赵子龙,师从童渊。” 淡淡的一句话从赵云口中吐出,却是让马超瞬间警惕了起来,毕竟赵云的名声那可是在并州匈奴人的身上生生杀出来的,尤其是在羌胡眼中,这赵云的威名甚至尤在张合之上! 毕竟张合只是剿灭了匈奴王庭,而赵云却是实打实的在并州北部各族混杂的地带中硬生生杀了一个来回,包括匈奴、鲜卑以及不少羌胡都被赵云杀破了胆! 甚至在羌族之中,有不少逃回祖地的族人都在暗中议论,这赵云与自家的“神威天将军”究竟谁更厉害…… 想着这些,马超擦了擦额头上的鲜血,道。 “今日某视力不佳,来日再战!” 说完马超警惕的看向赵云,毕竟赵云不但枪法出神入化,那一手射术也一直被羌民不断提及,他马超虽狂,却也不敢不防。 而赵云则是看了看马超的伤势,思考了片刻这才开口道。 “也罢,念在血脉之上,本将不占你这个便宜,不过你记住,待到伤好之后,本将必擒你于岳丈面前!驾!” 说完,赵云完全没有理会面色狰狞的马超,直接策马回了本阵。 马超死死盯着赵云的后背,咬牙切齿之中单手摸向了腰间,不过最终还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拨马冲回了本阵之中…… 阵中的韩遂、庞德等人见马超回来,忙迎了上去,韩遂开口问道。 “孟起,那人可是……” 马超面色阴沉的低头向阵中奔去,头也不回的喊道。 “那人并非我父,乃是曹操派人假扮,众将听令!回营!” 马超一马当先的向大营奔去,只留下面面相觑的几人,最终马岱叹了口气道。 “叔父,我等还是先回营去吧,毕竟……” 马岱扫了眼周围的士兵…… 韩遂瞬间会意,开口道。 “回营!” 第240章 马超之……不下昔年吕布 双方各自回营,马腾捂着胳膊怒视着赵云道。 “子龙为何不趁势拿了那畜生?” 赵云抱拳道。 “岳丈大人,此乃国事而非家事,若因私怨以致战事出现变故却是不美,还请岳丈养好了伤势,待到时机成熟小婿必将马超擒于岳丈身前发落!” 马腾闻言沉默了片刻,这才捂着胳膊起身点了点头,道。 “也罢,不过……” 赵云见马腾犹豫不决的神色,开口道。 “家有家规,国有国法,马超之罪当由丞相发落,至于家法么……” 赵云脸上罕见的露出一抹坏笑来,道。 “不知岳丈是否听过关凤的大名?” 马腾闻言眼睛一亮,道。 “你是说那位用竹板打到三公子闭门半年多无颜外出的小姑娘?” 赵云轻轻点了点头,道。 “正是,不知岳丈觉得以此为家法可否?” 马腾闻言细细琢磨了一番,最终点了点头道。 “若是擒下逆子,丞相又能免其死罪的话,便用此家法行事吧,那逆子心高气傲,若是被一个丫头给打了想必能好好治治他的脾气……” 赵云闻言这才松了口气,趁着马腾蹒跚赶路的当口隐晦的冲着马云禄微微笑了笑。 而马云禄也是大方的冲着赵云竖了个大拇指,表示了肯定…… 回到城内,赵云安顿好了马腾,便急匆匆的去找了夏侯渊。 “夏侯将军,计划可以开始了,给丞相传讯吧,看现在的天气,那马超想要把伤养好至少得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夏侯渊闻言搓了搓手,道。 “传令兵,遣快马通知黄将军,可以开始了!另外传讯长安,请许褚将军来前线!” “喏!” 说完,夏侯渊看向赵云问道。 “你那边可曾准备妥当了?” 赵云闻言点了点头道。 “五校动了三校,而且高将军的陷阵营也已经传讯去请了,此次必要一击解决西凉之患!这天下的纷争也该结束了!大汉的百姓们委实是苦的太久了!” 夏侯渊闻言似乎想起了什么,默默点了点头道。 “是啊,社稷动荡了几十年,委实是太苦,太苦了啊……” …… 虽然时间过得飞快,但马超的恢复速度却远远超出了赵云的估算…… 好吧,其实就提前了两天,而且那马超的头上还缠着绢帛,显然是没有彻底好利索。 赵云见状也不含糊,直接带着百骑出了城门长枪直指马超道。 “马超,你不在营中好生等着某去擒你,自己却先跳出来了,倒是还算有些胆识,不过嘛,想那扶风马氏世代代将门英烈,不曾想却出了你这么个背主弑父的败类,当真是把祖宗的脸都丢光了!” 马超闻言勃然大怒道。 “好你个小白脸,休要在本将面前逞口舌之利,今日无血遮目,本将必要将汝斩于马下,看枪!” 说着马超便挺枪而上,而在他策马前冲的同时,却是十分隐晦的向身后扫了一眼。 赵云迎着马超前冲之时看到马超的动作微微皱起了眉头,目光微转,看了看为马超掠阵的那名手持大刀的武将,心下微微一惊,暗道。 “此人武艺必不简单,即便不至顶尖最少也当属一流……” 赵云如此想着,随后便与马超战到了一处,不过却显然是留了几分力,以备不测。 可那马超虽然人品有问题,但那武艺也属当世顶尖之列,留力还要留神防备那持刀武将,自然便被马超在场面上压制了。 而这时的漆县城楼上,马腾正吊着一条胳膊焦急的看着城下的激战,有些疑惑的说道。 “子龙今日表现为何如此怪异?难不成?” 马腾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女儿,满是疑惑。 马云禄见状脸刷的一下就红透了,嗔怪道。 “爹!你想哪去了,再说云哥不是那样的人,汉家的规矩,要守礼法的……” 马腾闻言更加疑惑了,开口道。 “那子龙这是……” “老哥哥莫要担心,子龙这是留着力呢,你看那边持刀的武将。” 马腾闻声抬头看去,却见到夏侯渊带着高顺走了上来,而说话之人正是高顺…… “你们看,那马超只攻不守,完全是一副搏命的打法,而那人却是手按大刀,手掐缰绳,完全是在等待马超创造机会,看样子是想要将子龙一举拿下!” 马腾闻言顿时就急了,旁边的马云禄也是脸色猛变。 “令明?” “令明大哥!” 高顺见状笑了笑,道。 “你们父女俩担心什么,子龙虽然留了力,但看家本事可还没用出来呢,即便是被围攻,至少自保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不过嘛……” 高顺看了看夏侯渊道。 “妙才将军,还请鸣金将子龙召回来吧,子龙的真正战力不太适合现在就暴露出去。” 夏侯渊点了点头,喝道。 “鸣金!” “当当当!” …… 片刻之后,赵云抱着头盔返回城楼上,看到众人抱拳道。 “末将赵云见过几位将军!” 高顺点了点头,道。 “人马均已就位,明日便可大破西凉,今日便好生歇息吧。” 说着高顺看着退去的马超冷笑一声,道。 “两员顶级武将么,不知道能在我等手中走上多久,哼哼……” ……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马超再次兵临城下讨敌骂阵,而这一次,让马超始料不及的是,漆县的城门大开,一群顶盔掼甲的武将越众而出,冷冷的看着自己。 看了看那阵势,马超只觉得浑身一阵发冷,本阵的韩遂见状连忙指挥着阎行、程银、侯选、梁兴与马岱几人一同前往压阵! 而曹军一方,高顺见状直接大声喝道。 “韩遂,你且看看此人是谁!” 韩遂离得远没有看清,但阎行却是瞳孔一缩,喊道。 “公子!是你吗公子!” 这也难怪阎行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毕竟当初韩遂听从钟繇的建议之时送去许都的质子随行的还有他阎行的父母! 而就在这时,马超却是双眼一眯,看着那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抬手取出雕弓便是一箭,而端坐在马背上的高顺却是一动未动,冷眼旁观着惨剧的发生! 马超一箭得逞,却全然不顾韩遂的愤怒,大笑着道。 “叔父,那曹操生性狠毒,恐怕武烈兄(韩遂之子的表字)早已遭其毒手,而眼前之人必是那曹操手下妖人通过易容手段假冒,如今孟起生父已然不在人世,而叔父也痛失爱子!” “不如孟起今后便拜于叔父门下,做您的义子,不知叔父意下如何!” 马超话音一落,战场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马超的无耻所惊呆了! 而就在这时,漆县的城楼上一个人拍着手大笑道。 “人言西凉锦马超之勇不下昔年吕布,今日曹某一观,未见其勇却见其无耻之态,的确不下昔年之吕布!哈哈哈哈……” 第241章 峰回路转 原本意气风发的马超一脸的羞恼顺着声音望去,那漆县城头上却是一名满脸胡须的老者。 “汝是何人竟敢如此羞辱于我!” 那城楼上的老人闻言却完全无视了马超,反而冲着远方的韩遂拱手道。 “文约,许久不见,不料你我见面却是在这种场合之下,当真是造化弄人呐,不过像马超这等无君无父之辈也值得文约辅佐?曹某当真是长见识了,难怪昔年有人与我说文约之才不下公台,就连这择主的目光竟也如此相似,哈哈哈!” 而被点名的韩遂此刻也策马来到了阎行身边,看着城墙上的老者眼中露出一抹悔恨之色,还礼后开口道。 “丞相取笑了,某本是看在寿成的关系上随其前来,如今却是没想到却是害了武烈的性命,惜哉!痛哉!” 而就在这时,马腾也站到了曹操的身边,面色阴沉的开口道。 “兄长,此事是愚弟管教不严,这才造成孟起今日之祸,背主谋反在前,噬父杀兄在后,若是此等恶贼不除,天地正道何在!” 说着,马腾转身冲着曹操躬身道。 “丞相,末将肯请丞相下令,马超此人恶如豺狼,不可留之,当斩杀在此以绝后患!请丞相下令!” 曹操闻言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寿成兄,你是认真的?” 马腾依旧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坚定的开口道。 “请丞相下令!” 曹操闻言叹了口气,拍了拍马腾的肩膀,道。 “既然如此,此战便交由寿兄成指挥,是杀是擒,皆由寿成兄定夺……” “多谢丞相!” 马腾再行一礼,随后起身转过头来,冷冷的看着城下,怒吼道。 “众将听令!丞相有令,擒杀马超!生死不论!” “喏!”*n 下完了命令,马腾双眼微眯,继续开口道。 “兄长,马超罪大恶极,死有余辜,兄长一时被其蒙蔽还望莫要一意孤行。” 说完,马腾又看向庞德、马岱等人,开口道。 “庞德、马岱听令!配合朝廷大军剿灭反贼马超!” “这……”*2 庞德与马岱二人对视了一眼,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城头上的马腾,又看了看冷眼怒视自己的马超,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而马超见状,却是突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要战便战!我马超何曾惧过!” 说着马超冷冷扫了一眼庞德与马岱二人,策马向本阵冲去! 只能说马超是冲动是暴躁,但却并不傻,眼下局面对自己不利,包括韩遂在内都因为曹操与马腾的话产生了动摇,若是继续留在这里,恐怕还真的…… 不过马超也不是吃素的,就在掠过韩遂的瞬间,他双眼之中凶光一闪,抡枪直取毫无防备的韩遂! 现在西凉大军的统领是韩遂与他自己,而他马超坚信着一点,只要杀了韩遂,那么至少自己可以凭借着多年纵横西凉的威望完成对军队的掌控! 只是虽然马超的算盘打得挺响,却最终没能得逞…… “主公小心!” 就在韩遂发呆之际,一缕劲风贴着他的耳畔刮过,随后一抹寒光直直撞上了马超偷袭而来的枪头,将之瞬间打偏了开去! 却是阎行看到了马超眼中的恶意,不得已之下从其韩遂身后挺枪而上挡下了马超的这一击! 随后阎行便与马超战在了一处,而韩遂这时才反应了过来,单手捂着耳朵退到了众将身边,惊疑不定的看着马超。 至于为什么要捂耳朵,这个嘛,应该是阎行的枪风扫破了韩遂的头皮…… 而马超此刻正恼怒于阎行的多管闲事,而两人实际上也是的确早有不睦,至少单从武力上来说,阎行还真不比他差,就这一点就让心高气傲的马超非常的不爽了。 他马超可是名门之后,阎行又算个什么东西?敢与他争锋! 新仇旧恨一起算,如今阎行坏了他的好事,马超怎么会轻易放过阎行! 只不过马超还留了个心眼,在与阎行激斗之时,高声道。 “梁兴、程银、侯选……尔等在西凉之时劣迹斑斑,若是降曹可知后果?不若与我一同反了,只要拿下韩遂,凭借我等三十万西凉大军在手,何惧他曹操,画地西北封王称霸岂不美哉!” 韩遂本来都退到了程银身边,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警惕的策马退开一段距离,小心翼翼的看着一众西凉将领。 这也不能怪韩遂御下不严,梁兴、侯选、程银、李堪、张横、成宜、马玩、杨秋这八人名义上是他韩遂手下的将领实际上却是凉州大地上的一个个小军阀,只不过他韩遂与马腾的势力最大,这才处于一种半依附的联盟状态。 一旦有了更大的利益出现,不砍了他韩遂的人头换赏钱就算是仁义之举了…… 虽然梁兴等人神色间略有意动,但也并为轻举妄动,只是那隐隐将韩遂包围在其中的架势,看来局势对韩遂来说并不美好。 而这种局面也影响到了正在与马超对战的阎行,连连分心之下的阎行几合不到便在马超的抢攻之下落了下风…… 不过赵云等人也不是观战者,丞相的命令都下了,又怎么会任由马超扭转局面? 赵云一马当先来到庞德与马岱二人面前,冷声道。 “马超之所为尔等尽皆看在眼中,今日之事已无法善了,此是国事!也是家事!若不想左右为难,云也不勉强二位,站在一旁等待尘埃落定即可,若是愿随马超而去,云自当奉陪!” 看着策马提枪的赵云,二人沉默了,半晌,庞德才开口道。 “小姐还好么?” 赵云闻言松了口气,道。 “令明大哥是吧,云禄与某时常提起兄长的威名,她一切安好,请兄长安心。” 庞德闻言点了点头,道。 “既然是家事,某庞德作为寿成将军的家将自然不敢多问,赵将军请自便,我二人这便去拜见主公。” 说罢,庞德将手中长刀直接丢到一边,带着马岱便向着漆县城门缓缓行去。 而就在赵云与庞德说话的时候,马超那里已然是另一番模样! “马儿!可识得谯县许褚否!” …… 第242章 急转直下 许褚一声大吼便乱入了马超与阎行的战场,手中的长刀更是带着阵阵恶风直取马超的要害…… 而另一边…… 高顺提着一杆长枪指着梁兴等人淡淡的开口道。 “不想死的都给本将丢下武器听候发落,否则休怪高某枪下无情……” 看着高顺那一副渊渟岳峙的架势,随行而来的毋丘俭拍了拍曹彰的胳膊,问道。 “这老头谁啊?对面八个人呢,别在被人打死喽……” 曹彰闻言打了个哆嗦,低声道。 “你小子别乱讲话,那是高顺将军,某的授业恩师之一,至于武艺么,我只能告诉你至少跟赵云百合之内不分上下……” 毋丘俭一脸懵逼的看着曹彰,手臂微微颤抖的指向前方的高顺,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另一个冲到近前的郝昭看起来就要沉稳多了,目光灼灼的看着高顺呢喃道。 “这就是陷阵营的统帅啊,真想问问那陷阵营是咋练出来的……” 至于一群将领都冲到前线乱战的问题,压阵的还有夏侯渊和曹纯呢…… 但梁兴等人却不清楚面前这个老将的底细,闻言都有些愤怒,而其中程银最为暴躁,按照他平时的做派,怕是真降了曹操最终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毕竟无论是看能力还是品格,他都不是曹操所需要的那种人,若是日后一时不慎触犯了什么律法…… “勿那老卒,休得口出狂言!看某程银来拿你祭旗!” 说着,程银便冲了上去…… 虽然他不傻,看清了这几人之中隐隐都在以这员老将为首,自然而然的带上了擒贼先擒王的想法,不过嘛…… “呜……” “啊!” 一声惨叫过后,程银便成了高顺马蹄边的一具尸体…… “呜呜呜……” 高顺抡了抡手中的长枪,将枪头上的血迹甩了下去,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余下几人,冷声道。 “欲降便速速下马,若欲抵抗便放马过来,许久没动手了,高某也是手痒的厉害,恰好拿尔等的污血洗洗高某的长枪!” 几人被眼前的老将直接惊呆在了原地,而这时韩遂却是一脸恍然的指着高顺道。 “枪声如狼啸,你是陷阵营统帅高顺!” 韩遂话音方落,只听到呛啷一声,梁兴直接吓得丢掉了手上的兵刃一脸惊恐的看着高顺,那模样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喘…… 韩遂闻声看了过去,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梁兴之前曾在董卓军中效力,当初李傕郭汜二人反攻长安之时还曾参与过对吕布的截杀,不过嘛,当初那陷阵营的成名之战恰好就是在那个时候,这就不奇怪了…… 不过这一边虽然表现出了一番诡异的安静,但马超那里可就是另一副状态了。 原本一个阎行就让他疲于应付,刚刚让其分了心自己占了点上风,谁知半路上又杀出个许褚来,一时间马超在许褚和阎行的围攻之下就真的毫无还手之力了…… 而远处的西凉大军更是毫无动静,毕竟马超先是想要斩杀疑似生父的马腾,接着又杀了韩遂之子,留守大阵的成公英自然不会在韩遂没有动作之前让大军轻动,只不过…… “#¥#……!@#!!!” “不好!” 成公英听着羌语,脸色陡然一变,韩遂的大军他能压住,马家的大军他也能喝止,可那羌人的骑兵,完全就是靠着马超的威望拉过来的,除了马超没人能指挥得动那些羌人。 而羌人又慕强,方才阎行一对一还好,在羌人眼中毫无疑问的是马超占据了优势,可随着许褚的加入,显然这就成了一场不再公平的决斗。 随着骚动加剧,成公英也压不住了,无奈之下只能打发一名亲兵去找韩遂…… 不大一会儿,亲兵返回之后就只有一条命令。 “主公有令,全军待命,执法队出列,但有妄动者,杀无赦!” 成公英闻言皱了皱眉道。 “那些羌人该如何处置?” 亲兵闻言抱拳道。 “主公说了,杀!” 闻言,成公英也不再犹豫,高声喝道。 “征西将军韩遂令,凡我凉州士卒,不可妄动,但有助马超谋逆者,杀无赦!” 成公英显然是明白了韩遂的意思,西凉——降了。 如此才未称主公而改口称了朝廷赐予的官职…… 而与此同时,那些羌人也终于按捺不住动了起来,无他,他们的神威天将军,此刻在又一员汉将的加入下已经是险象环生了…… 不过马超的反应速度也是够快,阎行、许褚以及后面赶来的赵云三员顶级战将的夹击下竟然凭借着手中的长枪与精湛的马术硬生生的走了十几个回合,虽然狼狈,但至少没受到什么致命的伤害。 不过赵云虽然加入了战局,但这跟他明显的出工不出力也有很大的关系,毕竟马超再怎么混蛋,也是马腾的长子,马云禄的长兄,若是能相对和平的解决问题,赵云还是不太希望亲手染上马超的鲜血的…… 只是那羌人就在这个时候彻底暴动了,一部分人与成公英派出的执法队发生了冲突,而更多的羌人却是策马杀入了战场之中! 当然曹军一方压阵的夏侯渊与曹纯的动作也不慢,原本赵云所统帅的四万义从率先动了起来,紧随其后的便是曹纯的虎豹骑。 虽然面对着数倍于己方的羌族骑兵,但这一群在并州大杀四方的精锐骑兵却全然没有半分的畏惧,甚至,那眼中看向羌胡骑兵却是一种不屑的神色! 赵云闻声不再与马超纠缠,直接策马追上了义从们的战阵,化作锋矢阵的箭头带着骑兵们直冲羌人骑兵! 而赵云的离开也让马超松了口气,看准时机,马超硬扛着阎行的枪杆扫在肩膀上借机冲出了二人的围攻,只不过那披头散发的模样却是显得如此狼狈。 混入羌人之中的马超也不敢多做停留,大喊一声。 “走!” 便想要带着羌兵们离开此地。 这倒不是马超惧战,只是那曹操手下的几员大将本就让他吃力无比,而曹军骑兵的武器却更加让人胆寒…… 第243章 噩梦般的战局 但马超想走,许褚等人却不想留下这个祸患。 不过那马超不说武艺如何,那胯下的宝马却是当世顶尖,作为羌族首领赠送的宝马“里沙飞”堪称壮年的另一匹赤兔,不但高大健硕,甚至还有些通灵的意思。 阎行与许褚二人的坐骑也算良驹,但比起马超的坐骑来显然是要差上不少。 无奈之下,许褚只能看着阎行道。 “兄弟,马力不济,下面的追击战错过可就亏大了,随我回去找丞相借两匹好马来如何?” 阎行闻言抱拳道。 “将军自去,某去向主公借大青龙一用!” 许褚闻言也不耽误时间,策马奔向城门。 而阎行则是策马奔向了韩遂。 此时高顺正拎着长枪目光不善的看着那群西凉众将,看他坐下战马不安的躁动,显然是耐心已经快要到了极限。 可阎行冲过来之时却直接举枪直刺候选。 “汝等身为汉将,非但不思报国,反而割据一方欺压百姓,若非主公阻拦,某早就取了尔等首级,如今天威当前犹自摇摆不定,当杀!” 那侯选本就心神不宁,面对阎行的突袭连反应都没有便被其刺于马下,而阎行却未做停留,直接向着不远处的张横冲了过去。 而高顺与曹彰等人先是一呆,随后只听到毋丘俭一声怪叫,直接策马冲了出去。 “你个混蛋,竟然跑过来抢功劳,不行!至少分我两个!” 曹彰见状下意识看向高顺,而高顺则轻笑一声道。 “既然有取死之道,那就都杀了吧,至少干净……” 曹彰闻言直接冲着身边的郝昭招呼了一声,策马杀入了战场。 而高顺则是老神在在的策马来到韩遂身边,随后皱了皱眉,甩手一枪将脸色苍白的梁兴钉死在了地上,接着看都没看一眼,冲着韩遂抱拳道。 “韩将军,入城与丞相一叙吧,至于城外之事,我等自会处理妥当。” 韩遂闻言点了点头,抱拳回礼道。 “多谢,不过某还有件事要麻烦高将军,彦明(阎行表字)虽声名不显,但其勇力却不弱马超,可惜其战马不力,接下来的战局恐怕会形成追击之势,一名战将若是没了合适的战马岂不可惜,还请将军将某的大青龙转交于他,让他好生杀敌建功!” 高顺闻言点了点头,道。 “可!” “多谢将军!” 说着,韩遂翻身下马,安抚了一番这才在几名士卒的护送下缓缓走向漆县的城门…… 而此刻阎行人等对马玩、杨秋等几员西凉将领的屠杀也结束了。 毋丘俭有些不满的甩了甩长枪,道。 “你们人头抢的也太快了,完全不过瘾呐……” 阎行看了看这位少年将领,嘴角抽搐了一下,道。 “你武艺差了点……” 毋丘俭闻言先是一怒,随即歪着头看了看战场上的几人,果断凑到郝昭身边,大声嚷嚷道。 “我们这叫儒将,儒将懂吗?武艺再好能杀几个人?咱可是要做三军统帅的!” 郝昭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脖子,人家毋丘俭年轻,鬼点子又多,可跟他这种在底层混了多年的人不一样,没准将来还真能统领一方,不过自己嘛…… 而另一边的阎行闻言却是看着毋丘俭认真的点了点头,道。 “将军说得对,阎行受教了,待到战事结束,必将寻名师学习兵法韬略!” 可阎行如此认真的一幕却是直接把毋丘俭给整不会了,他在一众曹军高级将领之中年龄是最小的,虽然立了不少的功劳,可在一群兄长与叔伯之中显然是没有什么威严的,现在阎行冷不丁来了这么一下,直接就让他大脑宕机了。 而看着毋丘俭那目瞪口呆的模样,曹彰与郝昭差点没笑出声来。 好在此刻高顺带着韩遂留给阎行的大青龙走了过来,开口解了毋丘俭的尴尬。 “行了,你们几个闲话少提,今日势必要将那马超之患解决,该指挥部队都去指挥部队,曹彰!” “末将在!” “你去协助赵云将军将那马超截住!” “喏!” 高顺吩咐完曹彰,看到郝昭拉着毋丘俭返回军阵之中也松了口气,毕竟这两人武艺虽说是还不错,不过面对顶级武将那还真是有点不够看。 默默点了点头,高顺将目光移到了阎行身上,开口道。 “阎行是吧,这是韩将军留给你的坐骑,随我等一道将马超留下来吧。” “喏!” 阎行抱了抱拳,二话不说直接翻身下马换乘了韩遂留下的大青龙,随后抱拳道。 “多谢将军,咱们这便出发?” 高顺闻言点了点头,道。 “杀!” 说着便策马率先冲了出去,而曹彰与阎行见状也不敢怠慢,策马跟上了高顺的脚步。 …… 而战场的另一边,马超正在带着羌骑们突围,说起来这马超也是够苦的,汉军经过并州一战,对于连弩的应用已经相当成熟了,骑兵的骑射能达到八十步是个什么概念,没有经历过的人是绝对没有办法想象的。 西凉骑兵为何让人畏惧,其实也是由于骑射的原因,他们也是大量配发手弩的,不过他们用的都是老式的单发弩,而曹操麾下的这群骑兵用的却是连弩…… 何况还有赵云麾下那群奇葩的义从部队,抛射这种高难度技巧竟然硬生生被他们练成了被动技能,射程更是达到了恐怖的一百五十步开外! 按照打击能力来看,赵云的部队才是战场上最恐怖的轻骑兵,在冲锋时从弓箭到连弩再到最后的短矛投掷,他们能在近战之前至少能对敌军展开五次以上的远程攻击…… 这些难缠的轻骑兵也就算了,甚至曹操还有一支数量不多却几乎刀枪不入的重骑兵! 除了砍马腿,否则你很难在这些战场上的怪物力竭之前对其造成有效的大面积杀伤…… 直到这一刻,马超才明白,为何他的父亲马腾与叔父韩遂如此不愿与曹操为敌了,这些骑兵实在是太过恐怖了一些,那些原本在他看来彪悍无比的羌骑,竟然在汉军面前如此的不堪一击! 然而对于马超来说这个噩梦还远远没有结束…… 第244章 末路又逢当头棍 马超想要突围,而赵云等人则死死咬住了羌骑的尾巴不放。 与此同时成公英也看到了马超的窘迫,干脆直接放弃了还在纠缠之中的少量羌骑,拉开军阵,指挥着麾下的西凉汉军直接转换成守势力! 他成公英虽然没办法消灭马超,但却可以成为马超撤退路上的一块阻路石! 马超这一下可是真的就急了,漆县的城防虽然算不上顶级但地理位置却是很好,北边紧紧贴着泾水,而这不但给马超攻城带来了阻力,也让现在马超逃亡的压力倍增! 而无论是成公英还是赵云等人都将眼前的形势看得十分清楚,双方十分默契的卡死了马超可能的撤退路线,成公英直接将战阵堵在了西方。 而赵云等人除了负责正面攻击的部队之外,也在有意的卡住马超的两翼…… 马超此刻是又急又怒,这些羌骑可都是他东山再起的命根子,只要保住足够多的羌骑,他马超即便没有机会反攻中原那也可以在草原上称霸一方…… 但眼前的状况实在是让他乐观不起来,别说是尽量带走更多的部队了,若是一时不慎没准他自己都会被围殴至死…… 毕竟想想曹操那群武将的阵容,那可是真叫人有些不寒而栗。 冲了几次,马超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杀出去!即便是将部队全丢在这里,他也得杀出去,毕竟活着才能拥有未来! 想到这里,马超彻底放弃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对着成公英军阵与曹军骑兵的连接处便冲了过去! “杀!” “#!#!#!” 好吧,我不懂胡语,有懂的兄弟给帮忙翻译一下如何? 然而马超的打算虽好,但赵云等人显然不准备给他这个机会。 成公英与那一侧的郝昭直接开始了合围,显然是不准备放马超轻易走脱。 而马超冲锋之前便想好了对策,带着羌骑在地面上画出一条弧线,竟然是直冲成公英的中军而去! 成公英见状先是一愣,随后瞬间表情一变,冷笑道。 “孟起,将某当成了软柿子么,那你有本事便来试试看吧!” 说着,成公英抬手喝道。 “上弩箭!” “喏!”*n 眨眼之间,数千西凉兵皆从腰间取出了手弩,弩箭在正午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芒,目标直指冲来的马超与羌骑大军…… 而马超虽然将西凉兵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却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依旧是稳稳控制着战马的速度,向着成公英的中军冲了过去…… 只不过…… 当马超距离成公英本阵不到一百五十步的时候,却突然进行了一次转向,而目标,赫然是那些他马家的旧部! 一时之间,包括成公英在内的将领们无不暗骂了一声“无耻!” 那些马家的旧部虽然被成公英裹挟,但却从未在这场大战中出过半分力气,而马超这位曾经的统帅竟然要以这群曾经的袍泽作为逃生的突破口,这…… 如何能够不让人愤怒! 而此时,原本上了城楼正在拜见曹操与马腾的庞德自然也将马超的行为彻底的看在了眼中,他顿时怒吼道。 “马孟起!你这小人竟然连昔日的袍泽都要拿来利用!我庞德与汝不共戴天!” 说着,庞德转身便跪倒在了曹操的面前,红着双眼抱拳道。 “丞相,末将肯请丞相放我出城,誓将那马超的首级献于丞相面前,若是放走了他,某愿提头来见!” 曹操闻言挑了挑眉,道。 “令明愿去自然是好的,不过……” 庞德闻言,瞬间就急了,抱拳道。 “丞相!” 曹操见状笑道。 “哈哈,本相又不是不让你去,你急什么。” 说着曹操抬手拍了拍道。 “来人,将本相的爪黄飞电备好,助庞德将军一臂之力!” “喏!” “多谢丞相!” “呵呵,去吧!不过令明记住一点,不可轻敌冒进,若是能够活捉之,务必要留其一条性命……” 庞德闻言看了看一旁沉默不语的马腾,抱拳道。 “喏!” 说完庞德转身便下了城楼,随后骑着曹操的坐骑出城直奔战场…… 而就在这时,马超也正面撞上了那群曾经的袍泽们…… 一边是为了生存的嗜血杀戮,而另一边却是茫然中带着唯唯诺诺…… 一瞬间,人仰马翻的场面便在成公英军阵的右翼绽放出了一朵血色的鲜花…… 不过就在马超即将突围而出的时候,那些被羌骑屠杀的西凉汉军终于是怒了!弩箭、长枪、短矛、腰刀甚至是不惜用自己的身躯去阻挡那羌骑们疯狂的铁蹄! 那一瞬间,从城楼上曹操等人的视角看去,整个羌族骑兵的速度明显的一顿,随后便陷入了一场混战之中。 而原本还试图回兵救援一下的马超,却发现带着麾下开始冲锋的成公英面无表情的阴沉脸色,以及高速合围而来的两翼曹军骑兵,瞬间便放弃了保留更多羌骑的诱人打算。 “撤!” 脑海中的声音简单直接,马超挥动着手上的长枪,硬生生带着亲兵杀出一条血路,还真让他给冲破了这重重的包围…… 马超逃出升天之后,缓缓停下战马,扭头抬枪指着漆县的城墙方向,朗声道。 “曹操!汝这恶贼,奸贼,逆贼!今日如此阵仗都未能留下我马超,从今日起,我马超将带领羌族驰骋与大漠草原之上!此后吾必夜夜让尔等食不知味、寝不能寐!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苦心人、天不负!我黄忠今日总算是赶上啦!哈哈哈,啊哈哈哈!” 马超才笑了几声,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更加狂放的笑声,一脸懵逼的扭头看了过去,只见一支兵马正卷动着尘土快速杀奔战场而来,而黄字大纛下,一员须发皆白的老将正大笑着策马而来…… 曹操在城楼上看见黄忠部队的出现,拍着手大笑道。 “哈哈!汉升来的及时!今日马儿插翅难飞矣!” 第245章 穷途 马超虎目微凝,黄忠这个名字他可不算陌生,不管是用了什么方法,但三千骑兵便助曹操拿下汉中的人,怎么想都不简单。 不过嘛…… 马超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名老将,嘴角慢慢的翘了起来,深吸一口气道。 “撑起大纛,随某杀穿这路汉军!” “喏!” 三千骑兵打下汉中之地?他马超可不傻,这种事就算是放到他的身上也不太可能,眼前的黄忠既然能做到这一点,必然是有多方面原因的,或智谋、或利害,但怎么也不可能联系到武艺上。 再看看这黄忠的年纪,马超便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是员智将,这黄忠的武力自然不会太高,借着骑兵的冲击力正面突破一支远道而来且立足未稳的步军,这事对于他马超来说并非什么难事,不是么…… 只不过嘛…… 再看黄忠,面对马超如此勇猛果敢的冲锋,他的一双眼睛都瞪大了,一抹兴奋的光芒直接绽放了开来…… 不过在马超的眼中,那是惊愕!是恐惧!是…… …… 只不过这些汉军为何会有条不紊的组织起了军阵呢?而且那黄忠怎么还策马冲上来了?马超虽然没到一脸懵逼的程度,但也是万分的不解…… 门板宽的大刀片子让马超瞬间明白了事实的残酷…… 你管这老东西叫智将? 那大刀片子抡过来瞬间就将他身边的几名亲兵给直接砍飞了出去!甚至那余势不减的刀锋还带着凌冽的呼啸声直直的砍向他的脖子! 马超原本还准备借着长枪突刺的速度给这老家伙一下呢,可刀光突兀袭来,他只能弃攻为守,将长枪横挡过去…… “当~~~~~!” 巨大的碰撞声带来的是无比庞大的力道,马超虽然挡住了刀锋,但却被阻了前冲之势,不仅如此,那力量甚至将马超连人带马都劈得横着踉跄了几步! 马超连打缰绳,这才稳住了身形,可当他再次抬头望去之时,却见到黄忠正在舞着大刀屠杀着他麾下的士卒! 见状马超紧紧握了握长枪,却是拨转马头想要绕过黄忠的阻拦,却发现那些黄忠带来的士兵已经迅速完成了军阵缓缓向战场中挺近着,完全没有因其主帅的冒进而产生半分慌乱。 马超看了看身边的士卒,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军阵,只能咬着牙转身试图先解决掉黄忠这个拦路虎,不然仅靠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冲破汉军的军阵。 而老黄忠的目的就更明显了,就是拖住马超,毕竟这不长的时间之内,赵云等人已然慢慢合围了上来…… “速战速决!” 马超咬着牙下了决心,看着黄忠策马飞驰的身影猛然一踢马腹冲了上去。 原本杀得正在兴头上的黄忠只听到身后一阵恶风直响,大吼道。 “来得好!” 说着,将手中大刀从身前抡了半个圈直接扫向了身后! 这一下着实是将马超吓了一跳,自己不过是偷袭,可这老黄忠也是太过拼命了一点,根本就是一副以命换命的架势! 马超根本来不及多想,直接扯着缰绳将里沙飞放倒在地…… 他判断的不错,就刚才那一下他如果敢不躲的话,黄忠绝对有自信直接给他来个腰斩,至于马超的长枪,根本换不了他的重伤,至于为啥。 黄忠自从跟张鲁搅合到了一起之后,别的不说,身上的装备那可真叫一个豪! 盔甲是最好的不说,里面还有层软甲,软甲外面还有两块护心镜,没错就是两块! 按照张鲁的说法,这护心镜既然是护心的自然就得带两块,前心后心都是心,为啥要厚此薄彼? 当时黄忠可是对张鲁的这番言论那是真的无言以对…… 这也是黄忠选择硬抗马超突刺的底气,毕竟谁穿这么一身玩意都不会太过在意防御问题…… 但是黄忠刚才那一刀也是用了全力,不然也不会斩出那么快的速度,可问题是斩空的这一刀却差点闪了黄忠的老腰,毕竟刚才那姿势实在是有些别扭…… 不过还好,马超连人带马倒在了地上,黄忠也忙着调整下状态,也勉强算是两人第二次照面打了个五五开,毕竟谁都没占到便宜不是…… 但问题并不是没有,黄忠本身就是孤身闯阵,四周的羌骑原本慑于黄忠的凶残不敢上前,现在看到马超一个照面就倒了下去更是愣了一瞬,可很快的周围的士兵们便发现了马超的安然无恙与那黄忠的不适。 片刻之后,一群羌骑疯了一般冲了上来,想要将黄忠拿下…… 而黄忠这里,虽然身子骨还感觉有点拧巴,但这也并不妨碍他处理这一群围上来的杂鱼,就算是只能用五分力,他黄忠的威严也不是这群丧胆的羌兵们能够触碰的…… 而马超也没好到哪里去,毕竟连番苦战,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座下的宝马里沙飞都已经相当的疲惫了,否则也不会一个照面就差点被黄忠打飞出去。 不过马超调整好姿态之后并没能继续上前参与对黄忠的围杀,反而是他自己遭到了跟黄忠差不多的待遇。 郝昭与毋丘俭趁着黄忠拖延的时间,已经围了上来,此刻正带着亲兵试图将这个战场上最大的功劳给收入囊中。 不过嘛,这俩人武艺虽然不错,但更擅长的还是谋略方面,面对马超这员真正的顶级战将,哪怕是借势围攻也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甚至更可怕的是,围攻的时候马超的几次还击还险些伤到他们。 仅仅二十几合,二人便损失了三十多亲兵,这下可真让二人有些恼火,明明看着别人跟马超打得有来有回,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反而就成了老鼠拉龟了呢…… 而杀得兴起的黄忠也看到了两人窘迫,边挥刀边开口道。 “娃娃们,来帮老夫将这些杂鱼料理一下,某去收拾那马超!” 郝昭与毋丘俭二人闻声对视了一眼,齐声道。 “走!” 接着便带着身边的亲兵们直接杀向黄忠的身侧,而马超刚喘了口气,便看到黄忠也摆脱了羌骑的纠缠气势汹汹的朝自己杀了过来。 只见马超咬了咬牙,一拉缰绳,竟然直接跑了…… 第246章 末路 见到马超就这么跑了,黄忠自然是不甘心的,不过那里沙飞即便是体力下降了不少,但也无愧于宝马之名,而黄忠的坐骑燎原火虽然也是匹难得的宝马,但跟了黄忠这么多年了,早已不是年轻时纵横草原的样子了。 比速度,它还真撵不上马超座下的里沙飞,更何况黄忠的盔甲明显比马超重了一个等级…… 眼看着自己越追对方却离自己越来越远,黄忠也怒了。 原本还想着将马超打个半死再生擒下来,现在也顾不得什么同朝为官的情谊了,若是直接放跑了马超,这么大阵仗包括他自己在内,都丢不起那个人…… 抡了个刀花,将大刀挂在环上,黄忠拧身摘下宝雕弓,一枚羽箭夹在指缝之间,黄忠默默估算了一下距离之后,猛然松开弓弦…… 只听见嗡的一声,马超应声倒在了马背上…… 不过黄忠却是看得清楚,那马超并非中箭,而是在他松开弓弦的瞬间便自己趴了下去,显然是对黄忠这一手早有防备。 只是马超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刚才那黄忠距离自己至少有六十步开外,竟然在疾驰的马背上还有如此惊人的射术,这也太吓人了点!毕竟从来没听说有人能把射术练到这种程度的…… 偷偷看了眼黄忠,马超暗道。 “这老家伙哪怕是不从军,光凭这一手射术怕是就能养活一村人吧……我!老家伙你还来啊!” 眼见着黄忠再次将弓弦拉满,马超只觉的后背冷风直冒,他自己是有信心躲过去,可万一那黄忠射马呢?没了里沙飞的脚力,自己根本就是个待宰的羔羊好吧…… 不过他除了尽力躲闪还真没多少办法,毕竟黄忠那箭不但力道惊人,而且那速度也太快了点,刚才听到声音就趴下了都还感到头顶之上还掠过一缕劲风,这要是慢上一点,那画面…… 可惜的是黄忠这一箭最终还是没能射出去,主要由于刚才发力,两人之间的差距又大了一截,几乎要到了八十步上下,这个距离若是原地射箭还好,骑射黄忠还真没把握。 不过黄忠也非庸人,既然追不上,那就不追了,直接一拉缰绳停住了胯下宝马,黄忠再次弯弓搭箭,嗖的一声就射了出去,同时口中还吼道。 “给老夫中!” 可马超怎会就此放弃抵抗,只见他倒转身形,直接将手中的长枪舞成一片寒光…… “当!” 黄忠有些意外的看着马超,继续取出箭来,拉弓便射,边射嘴里还边念叨。 “小贼,老夫看你能挡几箭!” 接着就看黄忠与马超一个射箭一个挡,二人间的距离从八十步拉开到一百四十余步左右的时候黄忠这才甩了甩膀子,开口道。 “算你小子命大!” 黄忠也是无奈,他今天都是超水平发挥了,这么短的时间内,一壶箭被他射出去近半,连手掌都被弓弦磨破了,可那马超就是硬生生的将箭全给挡了。 虽说马超算是从黄忠手下逃了出去,但今天这事显然还没完,黄忠是不追了,可新的生力军却看到了独自逃向西北方的马超,一瞬间数员大将齐齐转向,直向马超追去。 黄忠听到马蹄声从身后响起,扭头一看,乐了。 一马当先的是一员银甲白袍的小将,而他身后不远处还有两员西凉军装扮的武将沉默的冲锋过来,再边上一位则是一位八尺开外的壮汉,而最后面则是一员面容有些苍老的将军以及一个面容有些清秀的年轻将领。 这些人虽然武器各有不同,但相同的是他们胯下的坐骑显然都非寻常马匹,而且看模样都是精力充沛之时。 捋了捋胡须,黄忠呢喃道。 “小马儿,你这命是真不好啊,这待遇……啧啧……不过这大功一件,可惜了啊……” 有些留恋的看了眼马超逃走的方西,黄忠策马向自己的军阵缓缓行去。 而马超此时的状态也是糟糕到了极点,黄忠是超常发挥,可他马超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此刻的马超不但耗费了大量体力,甚至双手都被箭矢的力道振得发麻,险些握不住长枪…… 而他胯下的里沙飞也是累得不轻,刚才又一次的极限奔跑几乎榨干了它的体力,即便是脱离了黄忠的射程之后已经将速度降了下来,依旧可以听到它粗重的喘息声…… 但是一劫刚过,追兵又至,那员老将后来居上,跑到了赵云的前头,冲着马超喊道。 “吾乃高顺,马超,前方已无路可走,速速下马受降,看在马卫尉的颜面上,丞相或可留你一条性命……” 马超闻声看去,冷哼一声道。 “吾马超岂是束手就缚之人!” 说着,马超直接将长枪猛地向后掷出,目标恰是刚刚开口的高顺。 然而高顺却完全无视了飞来的长枪,只是冷哼一声道。 “冥顽不灵!” 接着,便见高顺轻轻磕了磕马腹,他那身下赤如烈火的宝马便侧身小跳了一步,直接避开了马超丢掉的长枪,随后便再次加速。 而马超也不在乎那长枪是否建功,接着把身上的玩意一一丢了出来…… 先是腰刀、短矛接着是短戟与手弩,甚至到了后面马超甚至都将自己身上的大氅与盔甲都脱了下来一一丢向高顺…… 于是在这个充满血腥味的战场上就看到了这样滑稽的一幕——六名全副武装的将军如恶汉一般对着一名分不清男女(披头散发)的人穷追不舍。 而那被追之人,则是不断的将身上的东西丢弃,仿佛就像是在荒漠上的旅人丢出肉骨头以试图满足野狼的胃口,甚至到了后面都露出了身上白花花的肉体…… 接着便是那被杂物逼得左蹦右跳的赤红宝马,宛如平原上一只火红的兔子…… 虽然赤兔的动作看起来相当的滑稽,不过马背上的高顺却明白,赤兔这是真生气了,那粗重的喘息声与不满的鼻音无不显示出这匹曾经被誉为天下第一宝马的怒火…… 这一次,赤兔甚至都没等高顺的指挥,看到前面那人再无东西可丢之后陡然加速冲了上去。 而前方的马超虽然极力刺激着坐骑加速,但疲惫的里沙飞实在是没有体力继续加速了,能撑到现在恐怕也是靠着对主人马超的一份执念…… 在赵云等人的目光下,高顺再次加速,肉眼可见的缩短了他与马超之间的距离,随后很快的追到了快要并行的位置,就在这时,惊变陡生…… 马超在高顺与自己并行的瞬间,直接从马背上跳了起来,不单将爱马里沙飞踹到在地,同时也在空中跃向了高顺,显然是准备趁着高顺不备抢马跑路,只不过…… 高顺的眼中露出了一抹不屑,而赤兔更是气哼哼的打了个鼻响,接着赤兔的四蹄一蹬地,小跳了一下,接着便将后蹄并做一处,对着在半空中无处躲避的马超狠狠的踹了上去…… 第247章 马超之死 高顺作为赤兔的临时骑乘者,在近距离目睹了马超与赤兔的全程互动。 马超:“看我大鹏展翅!” 赤兔:“看我兔子蹬鹰!” …… 高顺牵了牵缰绳,骑着赤兔缓缓走到正与爱马里沙飞抱成一团的马超身前,却看到里沙飞正口吐着白沫,而马超则是趴在马儿的怀里用脑袋感受着里沙飞口中的温度…… 而赤兔这时却调皮的伸出了一条前腿,冲着倒在地上的马超“轻轻”踢了两下,见对方毫无反应之后,这才满意的打了个鼻响…… 高顺有些意外的看着赤兔的表情,喃喃道。 “你这都跟谁学的,我咋觉得你咋越来越像刘章那匹贱马呢……” “哼哼……咴咴……哼哼……” “啊,行行,我不说,别闹脾气了……” 高顺无奈的伸手摸了摸赤兔的头,笑着开口安慰了一句,随后翻身下马,检查了一下地上这一人一马的伤势,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此时其余几员将领也赶了过来,赵云率先下马抱拳道。 “高将军,不知……” 高顺闻言指了指地面上的马超开口道。 “马是肯定没救了,至于人嘛,现在还有一口气,若是有张馆长那个级别的神医在可能还有机会,现在嘛,拍醒了问问他还有没有什么遗言吧……” 赵云闻言俯身看了看马超的情况,摇了摇头道。 “胸骨都塌了,没救,至于遗言,我看就不必了,万一再说点什么出格的……” 高顺闻言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喊道。 “曹彰,把人带上,回去复命了!” “喏!” 曹彰抱了抱拳,脸色却满是的无奈,在家成天被刘章使唤也就罢了,好不容易出来打仗了,没想到这次身边还有个高顺…… 高顺不是没看出来曹彰的别扭,但也没怎么在意,毕竟之前使唤惯了…… 想到这里高顺突然看向赤兔,轻轻嘟囔了一句。 “刘章那小子说的没错,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人也好,动物也罢都会被周围的环境影响啊……” 而赤兔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大脑袋点了点不说,还哼哼唧唧的拿鼻孔不断出气,就像是在回答高顺的提问一般,当然那声音其实听着更像是骂骂咧咧的在表达不满…… 一路无话,其实是不知道说啥好,毕竟这么多人追出来,结果人头却让一匹马给夺了,这结果多少有点打击人…… 然而等到回了主战场,一行人就更郁闷了,这边的战斗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除却马超这个领头的之外,其余的功劳也都被夏侯渊与黄忠等人分了个七七八八,羌人除了少量趁乱逃走的,大部分都跪在地上请降,当然也有不少被直接跺了个稀碎…… 没错就是跺,毕竟大部分都是西凉骑兵,人倒下去了,迎接他们的都是硕大的马蹄子,可不就是跺的么…… 左右看看,实在不好意思去抢那几个人头,高顺直接绕过了逐渐平息下来的战场,直接返回漆县复命去了。 …… “唉……” 曹操看着马超的“尸体”叹了口气,转身拍了拍马腾的肩膀,道。 “寿成兄,节哀吧。” 然而马腾却诧异的看了看曹操,忍不住道。 “节哀?节哪门子的哀?难不成留着这祸害回头再捅我一枪?喝酒的机会多得是,何必非要等着吃我的席?” 马腾这一句话丢出来,差点让在场的人没蚌住…… 然而这还没完,马腾转头看向几人严肃的问道。 “哪位将军把他弄死的?我马腾可得好好感谢一番,此举不仅是为我马家清理了门户,也是为我大汉朝廷除去一害!马某愿与其结为异姓兄弟!” 谁知马腾这番大义凛然的话出口之后,非但没能赢得掌声,甚至还让曹彰直接笑喷了出来…… 曹操见状忙训斥道。 “子文!如此无理成何体统!” 马腾闻言犹豫了片刻,随后开口道。 “孟德莫急,这事也是老夫失言,看公子的模样,难不成是子龙建的功?若是如此的确引人发笑,毕竟丈人与女婿结拜,也算是奇闻了。” 曹操想了想,随后点了点头,道。 “若是如此,也说得通……” 曹彰闻言之后忍得更难受了,毕竟现实是…… “啪!” “这点小事便如此失态,等回了许都得让你好好练练定力了!” 高顺一巴掌把曹彰拍了个跟头,边训斥边走到了曹操身边,拱手道。 “其实此事也不怪子文,实在是马卫尉这话说得有些让人无法接受,毕竟害了孟起性命的是它……” 曹操与马腾顺着高顺的手指看了过去,随后—— “哈哈哈!寿成兄,你这结拜兄弟不错,一个姓马!一个干脆就是马,绝配啊!啊哈哈哈……” 马腾脸都黑了,看着忍俊不禁的众人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嘴巴,说什么不好,非得提结拜,这下可闹了大笑话出来…… 不过嘛,马腾反应也算快,扭头就找上了赵云和庞德…… “你们两个废物,还好意思说自己武艺超群,竟然争功没能争过一匹马,我真是……” “噗!我恨……” 众人闻声纷纷侧目,却看到了马超含恨喷血而亡的一幕…… 显然,马超原本还吊着一口气,而刚才恰好听到了众人的议论,作为一员战将,不论人品如何,单单是被马踢死这一点上,他马超也算是独一份了…… 左右看了看呆滞的众人,高顺忽然道。 “丞相,羌人此一战损失如此之多的青壮,却是收复的大好时机,末将建议,应尽快择一上将统御西凉,完成对凉州以及羌人的收编工作!” 曹操闻言瞬间明白了高顺的意思,直接开口道。 “将军言之有理,却不知心中可有人选荐之?” 高顺闻言忙抱拳,顺着曹操开口道。 “末将建议由征北将军赵云出任凉州刺史统领北地,赵将军武艺高强,查人纳谏之能都属上上之选,且其与马卫尉之女又婚约在身,对于汉羌之间的矛盾也便于调和……”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道。 “此事正合我意,赵云便即日上任,委任之事,待本相还朝之后便向陛下请旨!” “丞相英明!”*n 众人纷纷施礼,这事实际上除了少数新降之将外,众人大多心知肚明,现在不过是借机走个过场罢了…… 第248章 马超之死与刘章的请求 对于马超的突然暴起,曹操并不意外,虽然看起来南方的动作更大,可一开始的时候刘章便说过了,做这么一场大戏,最开始的目的就是西凉与羌族! 按照刘章的话来说就是。 “我可以容忍诸侯为了争夺大统内战,但不能接受汉民被外族蹂躏!” 曹操下意识的擦了擦额头,还好他当初没跟外族借兵借力,看看袁绍和刘备,都被刘章那货给算计成啥样了,啊不对,袁绍是郭嘉算计的…… 很突然的,曹操似乎明白了什么…… …… 打扫过战场之后,赵云直接受命西进,成公英被任命为凉州别驾,阎行与庞德直接被编入了赵云的麾下,而兵马方面,除了赵云的近四万义从被直接带走了三万,原本韩遂与马腾麾下的残余西凉汉军也都直接并入了新的西凉刺史府。 对于这一点曹操倒是没什么太大反应,倒是夏侯渊事后颇有些微词。 但曹操只是让夏侯渊稍安勿躁,对于赵云这种死心眼的人曹操还是比较放心的,而且刘章让自己派赵云去镇守西凉还有额外的用意,这些他都是清楚的。 而其中最让曹操感兴趣的便是刘章口中的葡萄美酒了。 这东西在大汉可是稀罕物,在早些年十常仕祸乱朝纲的年代,便有扶风平陵人孟佗以此贿赂了张让从而博得凉州刺史之位,要知道那个时候天下尚未形成诸侯割据的局面,可想这葡萄美酒的珍贵。 实际上在桓、灵二帝执政期间,这个孟佗还曾讨伐过杀侄自立的疏勒王和得,只不过嘛,这位将军却是没啥才能,三万多人在西域那种地方攻一座小城打了四十多天,结果愣是没打下来…… 而他这种行为也被后世的文人们诟病不已…… 不过这个孟佗还有个名声挺响亮的儿子——孟达…… 没错,这俩人是父子关系,一个没能力打仗却善钻营,一瓮葡萄酒便换了个一州刺史的高官;而另一个算是能力不俗,但那人品,啧啧,可以说是汉末时期反复横跳的第一人了…… 啊,一不留神,话题就扯远了,赵云带兵去治理西凉,但那些投降的羌人可不能就这么放了,算上那些受了伤的,一战下来竟然抓了十一万羌人青壮…… 这数量太大,都放回去难免不会造成新的麻烦…… 于是曹操在班师还朝的时候,直接将那些羌人俘虏一同押了回来,毕竟怎么安置这些人曹操一时之间还真没什么头绪…… 好在许都还有个刘章…… 很快的曹操便在班师的路上接到了刘章的来信—— “嘿嘿,这主意好,把这些人都丢去挖煤,十年的服役期,能活下来算你们这帮羌人生命力顽强……” 看完了信件,曹操敲了敲车箱,道。 “让郝昭、毋丘俭过来车上说话!” “喏!” 不一会,郝昭与毋丘俭二人上了曹操的马车,齐齐抱拳道。 “见过丞相!” 曹操摆了摆手,道。 “关于那些羌人的安置某已经有了章程,不过此事为绝密,你二人务必低调办理。” 毋丘俭闻言眼睛一亮,忙问道。 “是要效仿白起坑杀之吗?丞相这事你交给我就行了,保证不泄露半点风声!” 郝昭在旁边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看向毋丘俭的目光都带上了一股敬意。 曹操闻言也是愣了一下,随后一脸惆怅的看向这个脑回路明显异于常人的小将,道。 “丞相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如此残忍之人?” 毋丘俭闻言看了看曹操的脸色,缩了缩脖子,抱拳道。 “末将不敢,请丞相示下。” 曹操这才点了点头,语重心长的开口道。 “十多万壮劳力啊,就这么杀了岂不可惜?凡事要向发展考虑,咱们自从有了火炕,那煤矿的需求可是越来越大了,而采煤这事又是重体力工作,没多少百姓愿意从事此业,既然……” 毋丘俭与郝昭二人听到这里就明白了,敢情丞相是想把这群羌族人都丢去挖矿啊,不过这事算仁慈?比直接杀了还残忍吧好像…… 不过这事知道也就是了,两人不是傻子,不会用自己的前程拿去挑战曹操这位丞相的胸怀,等到听完之后齐齐抱拳道。 “喏!” 曹操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既然明白了便放手去做,记着,这些羌人攻击朝廷大军,劳役十年,十年后可送回羌族部落或是入我汉籍,去吧,事情办得漂亮些!” 二人嘴角抽搐了一下,再次齐声开口道。 “喏!” 随后转身下了曹操的马车,至于他们心中所想,那就智者见智了…… …… 郝昭与毋丘俭带兵押着那些羌人转道去了并州,毕竟现在最大的煤矿产地就在并州的郡治晋阳城附近,况且这些羌人生性狡猾残忍,放在张合眼皮底下也能避免搞出什么乱子来…… …… 班师返回许都的曹操,在没了羌人俘虏的拖累之后,赶路的速度也快了起来,不快不行,这六月的天可是热的厉害,马车里的温度那跟后世的桑拿房都有一拼,跑快点至少还能带点风让人凉快一点不是…… 一路无话,曹操让曹纯统领大军慢慢赶路,自己先行一步回到了许都,安顿了一番之后便去见了刘章…… “你们夫妻这是又弄出来个什么东西这是?” 曹操看着刘章躺在院中的亭的模样,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只见刘章此刻正倒在躺椅上看着一卷竹简,而头上披散着的头发却是胡乱的飘着,显然是有风吹到了他的脸上,但走过来的曹操一路上却是半点风都没感受到过。 这可就奇怪了啊…… 刘章正热得发烦,听到曹操的惊呼声扭头看了过去,随手丢掉手上的竹简,另一只手则握着一根绳子狠狠一拉,随后起身道。 “丞相回来啦,来坐下说话,正好我有事求你帮忙……” 曹操闻言眼睛一亮,这可是刘章第一次求到自己头上呢,不知…… 第249章 丕公子 曹操笑着看了看刘章,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不过还没等他询问,便察觉到头顶上一阵凉风吹了过来…… “嗯?” 曹操疑惑的抬头看去,却发现在亭子的棚顶上正有一个东西在发出呼呼的响声,而那风的来源便是此处了。 “这个,是造风的东西?” 曹操指了指头顶,随后一脸凝重的看向刘章道。 “念祖啊,你不会真是个什么神仙或是精怪变的吧,这种东西都能搞出来?” 刘章闻言翻了白眼,摆了摆手道。 “别把你的无知当成常识,头顶上的东西叫做风扇,看到这个没有?” 刘章说着让曹操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绳索,继续道。 “不过是结合了水车和风向的原理结合到一起造出的东西,这玩意不但造价高的离谱,而且质量还不行,也就是临时凑合一下用的……” 曹操听得一知半解,不过很快便不再多问,毕竟传说中的公输班都能让木鹊飞到天上去,能弄出个吹风的玩意也不是啥不能接受的,不过嘛…… 曹操又多看了两眼头顶上那个飞快旋转的东西,随口问道。 “既然造价如此之高,念祖为何还要……我知你不是如此浪费之人呐……” 刘章摆了摆手,灌了口茶,道。 “甭提了,还不是那几个小祖宗,今年天气出奇的热,几个孩子太小,身子都捂出了风痱,孩子难受,大人自然也跟着着急,没办法才鼓捣出这玩意抗一抗。”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道。 “原来如此,那你有啥事要求我,说说看,只要是能办的,本丞相都给你办了!” 刘章闻言先是咧嘴一笑,随后开口道。 “其实这事还真不难,我寻思着咱俩的关系也差不多到份上了,如今几个孩子也都出了世,也该找个机会带他们去为先人们扫扫墓了。” 刘章说着看了看曹操的脸色,发现没什么异样才继续道。 “我父母的墓自是不必多说,还有蔡大人的墓也要带昭姬去拜祭一番,虽然是私事,但也不妨碍顺路办些公事。” 曹操闻言挑了挑眉,疑惑道。 “你连官职都没有,能有什么公事要办?” 刘章看了看曹操,露出一抹坏笑揶揄道。 “你还真是老糊涂了?之前我便与你说过吧,等到北方彻底平定,某便助你一统天下,如今孙氏被迫远走交州,只要下了益州,这天下可不就是一统了吗!” 曹操闻言,摇了摇头,道。 “念祖啊,不是我小瞧于你,那巴蜀之地可不同于它处,其山势之雄骏非人力可以克之,若是强攻,不知需要多少将士的性命要埋进蜀地的深谷之中啊……” 刘章闻言轻轻一笑,道。 “不过就是路难走了些,我倒想看看,没了那些关隘,他刘璋有什么本事拦我刘章……呃……” 曹操看着刘章一脸别扭的模样,顿时嘿嘿一笑,道。 “一个名字就让你难受,还想着攻打蜀地,我看……” 刘章扫了眼曹操,一挥手站了起来,开口道。 “你还别不信,这一次咱们一起去,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做攻城,不过咱们得带上点东西,你可得准备妥当了才行。” 曹操闻言,想了片刻才道。 “你先说说看,我来看看代价如何。” 刘章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道。 “现在天气太热了,等凉快一些之后再出发,至于要准备的东西嘛……” 刘章伸出一根手指敲着桌子,缓缓开口道。 “之前让子和收集的洧水都带上,此外还需要皮革数车,随行护卫百人,至于攻打益州的兵力么……汉中能抽出多少来?” 曹操闻言想了想,道。 “大概五到八万左右……”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道。 “这样啊,差不多应该够了,至少能把刘璋……呸呸,至少能把刘季玉那老小子撵个鸡飞狗跳了……” 曹操有些诧异的看着刘章,问道。 “念祖竟然如此自信?” 刘章扭头看向曹操道。 “丞相拭目以待便是,战乱持续了这么多年,也该消停了,不过在那之前,丞相还有件事需要做了……” “何事?” 刘章盯着曹操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 “丕公子那里得做个决断了,若是你我二人都不在京里,怕是冲儿出点什么意外也不奇怪啊……” 曹操闻言深深皱起了眉头,半晌才问道。 “念祖啊,此话何意?” 刘章闻言左右看了看,开口道。 “都下去,有些事尔等不该听到,当然死人例外!” 曹操在听到刘章这句话时,精神彻底的紧绷了起来,冷声道。 “都下去!” “喏!”*n 刘章眼角有些抽搐,真不知道这群死士平时都躲在哪里,刚才在凉亭边上竟然有六个人,自己甚至都没察觉到半点,出言也不过是试探罢了…… “视觉的死角吗?还是有着别的什么隐匿能力……” 摇了摇头,刘章将脑海里的想法暂时甩了出去,从怀中取出两份密报丢给了曹操,道。 “看看吧,这就是你认为还不错,可以继承衣钵的好儿子……” 曹操闻言取出信件仔细看了起来,半晌才叹了口气,道。 “念祖啊,若不是你培养了冲儿,我还真想就这么将大位留给丕儿了,毕竟……” 刘章闻言直接挥手打断道。 “还有一份呢,看完再下判断。” 曹操闻言皱了皱眉,却没有多言,直接取过第二份密报看了起来,但这一份他看着便快上了许多! “此事当真?” 刘章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道。 “奉孝留下的班底,有些什么本事你应该比我清楚,就算不看世家的问题,单单就这第二份密报上的两点,若是丞相与我皆不在,这曹丕势必会孤注一掷,毕竟老天爷给他的时间可是不多啊……” 曹操闻言沉默了半晌,这才点了点头道。 “我知道了,此事我来处理,你就不要管了。” “喏!” 曹操闻声扫了刘章一眼,起身出了凉亭,边走边道。 “记着,此事某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内情……” 第250章 在路上 时至七月,平江侯刘章带着一群家人以祭祖之名带着百余名护卫踏上了西行之旅。 场面不算大,但依旧引来了不少围观者,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达官贵人与名士清流不见踪影,反而是些贩夫走卒却是不少…… “夫君,这场面有些乱啊,会不会出事?” 吕玲绮一手撩着门帘,一手夹着孩子,一脸凝重的看着刘章问道。 刘章闻言微微一笑,摸了摸长子刘汄的小脑袋,弄得小家伙一脸不满,这才开口道。 “安心,现在外部力量已经基本肃清,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动心思,除非是全家都不想活了,至于这些百姓嘛……” 刘章扭头看了看黄月英,道。 “咱们家这两三年可是搞出来不少东西,大到龙骨水车,小到曲辕犁还有那些五花八门的各类农具,都让百姓的收成好上了不少,再加上丞相不断降低税赋,按照平均的余粮来算,务农的基本都能毫无压力的多养一口人呢。” 说着,刘章也向外面看了看,指着一名男子道。 “看那个,虽然简单了不少,但的确算是人力车,虽然只是靠着人力拉拽,但在城内运送一些物资是绝对够了的,还有那边……那边……都是咱们率先搞出来的小玩意……” 说着,刘章拉过吕玲绮的手,放下窗帘道。 “百姓或许会跟着世家的言论摇摆不定,但究竟是什么让他们改变了生活质量这一点上,却是身有体会的,至少随着火炕、壁炉还有煤炭的普及使用,这一两年可是没有百姓冻死的,单这一点就足够他们出来送咱们出行了……” 庞彤不满的白了刘章一眼,道。 “行了,你可别在那显摆了,你自己摸摸良心自己说,这些东西出力最大的是谁?” 刘章闻言,一把扯过还在看着图纸发呆的黄月英,在她的脸上啃了一口,道。 “自然是月英了,这还用问,也就是没到时候,你们看着,早晚我得给月英弄个女侯爷的名头来当当……” 黄月英不满的从刘章怀里挣扎了出来,轻轻拍了他一巴掌,道。 “成天没个正行,图纸差点给弄坏了,还有啊,下次别乱肯……” 说着黄月英取出一方丝巾,一脸无奈的擦了擦脸,随后继续入神的看着手上的图纸…… 刘章有些郁闷的看着几个幸灾乐祸的老婆,尴尬的敲了敲车厢,道。 “快些走,不要在城里招摇过市,一点都不自在!” “喏!” 庞彤见状也不拆穿,歪着脑袋笑了笑,道。 “你说你跟其他几个院子的都没关系咱们姐妹可是都信了,可这一次出来为什么还要带上呢?” 刘章闻言沉默了一阵,才开口道。 “彤儿这么聪明难道想不到?” 庞彤点了点头,道。 “想到不难,可却觉得对她们并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刘章点了点头,道。 “好与不好都不是我们该决定的,有些是让她们自己决定才好,至少到了老家那边,她们可以自由一点,安全方面也有保障,其实跟我再一起苦了的还是你们……” 说着,一手拉着貂蝉一手拉着蔡琰,刘章眼中满是爱怜,然而…… 貂蝉一把就甩开了刘章的手,一脸警惕的开口道。 “你少来,别以为出来了就能搞小动作,总之给我收收你那小心思……没你那样糟践人的……” 说到后面,貂蝉的话音越来越低,显然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刘章原本还真没啥歪心思,不过当看到貂蝉那两腮泛红的诱人模样不由得咽了口唾沫,目光缓缓转向蔡琰,为了晚上的幸福,刘章决定不要脸一次…… 在刘章的认知中,吕玲绮那是外酥里嫩,看着凶巴巴的,实际上只要动了真格的就软得一塌糊涂,而蔡琰则是不太会拒绝人,至少表面上不会…… 而貂蝉,这就是只好奇心旺盛的猫,只要略施小计就能手到擒来,而剩下的荆州姐妹,黄月英进入研究模式就是个天然呆,直到被卖的那一刻才能反应过来,至于最后的庞彤嘛…… 那就是个刺猬…… 然而就在刘章蠢蠢欲动的时候,蔡琰却笑眯眯的从袖中取出一本纸制的书籍在刘章面前晃了晃,道。 “夫君,前阵子我们几个姐妹可是特地去寻了张神医,问他老人家要了房中之事的注意事项,所以啊。” 蔡琰放下手中的书,十分贤惠的帮刘章正了正衣襟,随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你可别想用之前那套歪理来糊弄姐姐我了,这也是为了你好……” “那今天晚上……” 刘章还有点不死心,试图挽回些什么。 可这时黄月英却说话了。 “今天晚上我们姐妹跟其他几个院子的说好了,要一起睡,晚上也好聊聊……” “那我呢?” 刘章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吕玲绮闻言噗嗤一笑,道。 “当然不会让夫君寂寞的,姐妹们都商量好了,夫君平日里一直抱怨跟孩子们相处的时间少,这几天就麻烦夫君了!嘻嘻……” 刘章闻言,瞬间就瞪大了双眼,明明是七月的天气,可他脸上的汗却唰的一下淌了下来,带孩子这事,那可太让人感到恐惧了,尤其是孩子还那么小…… “不是,这个,咱们能不能再……” 虽然刘章还想要争取一点福利,可就在这时,庞彤开口道。 “别惦记着那点龌龊事了,我有正事要问你!” 刘章闻言指了指庞彤的肚子,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 “你管这个叫龌龊?这事咱们夫妻今日必须得好好理论一番!” 说着刘章便撸起了袖子,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模样,然而庞彤…… (???) …… 刘章沉默了片刻,随手放下袖口,抖了抖,摆出一副文人的样子,抱拳道。 “正事要紧,夫人但说无妨!” 车内的几女都捂着嘴看着刘章这副模样,虽然看过很多次了,不过每次都还是觉得很好笑啊,有没有…… 而庞彤则是不屑的撇了撇嘴。 “切!” 第251章 军与政 庞彤收回那鄙视的目光,略微思考了一下,开口道。 “念祖,如今四海将定,后面可有什么打算?” 刘章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大乱与大治皆会带来动荡,大乱之时自然免不了战乱,而战乱结束了,自然乱的便会是朝堂。” 说着刘章从腰间摘下葫芦,浅浅饮了一口,道。 “此事在荆州之战结束后便有了端倪,不过世家被一连串的事件打乱了阵脚,这才被暂时压了下去,而接下来便是朝堂乱局的开始了,对于朝廷来说,虽然有张合等人建了不少功业,但依旧无法掩盖曹操功高震主的事实。” “接下来必然会有人提出让献帝禅位曹操,如此一来,曹家成了皇家,那么前朝的元老世家必然不会继续被重用,这就能空出不少权利,届时便会有新的权贵世家上位。” “如此一来……” 刘章说到这里,看向了庞彤。 而庞彤则是点了点头,道。 “如此一来,无论是朝堂上还是曹操家中都会成为政治漩涡,而我们一家虽然明面上没有任何权力在手,但实际上却是最能左右曹操决定的势力……”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道。 “聪明,此事避开再好不过了,虽然曹操对夫君我信任有加,但这种事还是不要牵扯其中的为好,像曹操这种雄主,从旁影响还则罢了,若是想用舆论去左右他的意志,无异于自寻死路罢了,而且曹操也不会接受刘协的禅位……” 蔡琰听得有些懵,下意识开口问道。 “这是为何?” 刘章轻轻一笑,拉起蔡琰的小手,道。 “夫人问得好,这曹操啊……” “这曹操没必要去接受什么禅位,一则是威,有没有帝袍加身,他现在都是大汉实际上的掌控者,没必要为了点虚名给人留下诟病的事实;二则,是恩,曹操提拔了那么多文臣武将,恩泽海内,完全不需要取帝位来给麾下文武加官进爵!” 刘章有些尴尬的拍了拍蔡琰的手,道。 “啊,对对,就是彤儿说的那样,不过还有一点……” 说着,刘章看了看庞彤,见她没什么开口的欲望才说道。 “那就是曹操自己不缺恩威,可他的继任者却是缺的,所以这帝位留给继任者比自己取了要好得多,你看那江东的孙权便是如此,若不是他急于建功,如何会给我等速灭江东的时机……” 蔡琰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后不动声色抽出手拢了拢额前的秀发,道。 “这样啊,你跟彤姐姐继续聊,我听着……” 刘章有些失落的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随后开口道。 “而我们全家离开许都,不光是为了躲避接下来的纷乱,也是为了方便曹操去处理家事,朝中有些人可是挺忌惮我的,不走,他们怎么跳出来?莫要小瞧了世家,论隐忍之能,这些家伙可厉害着呢……” 庞彤闻言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道。 “世家可是团乱麻,你确信曹操能处理妥当?” 刘章哈哈一笑,抬手将庞彤楼到了怀中,意气风发的开口道。 “啊!嘶嘶……” 瞬间变化的表情出卖了刘章的痛苦。 “彤儿,有话好好说,咱能别动不动就动手动脚吗?” 庞彤动了动肩膀,在刘章的怀里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那两根灵巧的手指却一直停在某处,一脸揶揄的看着刘章,开口道。 “对啊,夫君所言正是彤儿想说的,有话好好说嘛,你能别动不动就动手动脚吗?能吗?” 刘章也不多说,抓住了腰间那只作恶的小手,道。 “为夫记下了,下次动手会跟夫人打声招呼的。” 接着,刘章沉思了片刻才道。 “世家虽然是一团乱麻,不过现在朝堂上的世家可比之前还乱,用一团散沙来说再合适不过了,原本来说,曹操一脉作为实际的掌权者,夏侯氏与曹氏,便应该是曹家取代刘家之后最大的世家了。” “只是夏侯家的家风太过严厉,而曹家在政治上还真没有什么比较出色的人物出现,这样一来,这新朝的权利便会有一部分形成权利缺口,一些隐忍了比较久一些的家族便会瞄上这一块肥肉。” “比如,司马家以及颍川的一些世家……” 庞彤闻言皱了皱眉,道。 “这不对吧,为何你说的都是些以文传世的家族?像是张合这等人不应该才是被掌权者忌惮的存在吗?” 刘章轻轻摇了摇头,道。 “若是曹操去了,新帝登基,你觉得他们会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而又是什么人会成为那些事的推手?” 庞彤闻言沉思了片刻,随后眼睛一亮,道。 “夫君的意思是……” 刘章点了点头。 “张合等人都是曹操的部将,丞相对其有知遇之恩,自然不会轻易反叛,实际上,若是不轻易去动那些在外执掌兵权的将领,几人之间本身就是一种互相制衡的状态。” “毕竟任何一人都不会有信心能同时面对其余几人的围攻,都是兵家,互相之间的本事有多少,彼此大概都是清楚的,况且能力是一方面,兵力也是一方面……” “而这些人坐镇一方,那些世家便对地方事务和军权无法轻易插手,这不是让掌权者最不舒服的,而让世家不舒服才是事实,毕竟你就算渗透了地方政务,可一旦事情败露,也难逃军队的雷霆一击,这不符合世家的利益……” 刘章说着,伸了伸腰肢,道。 “所以无论朝堂上如何风云变色,我们只要看好了军队便会立于不败之地,毕竟那些世家就是跳得在欢,在强大的军队面前不过就是群待宰的兔子罢了,他们要是一直没有动作我还头疼一点,真要是有人像杨家那样往外跳,嘿嘿……” 第252章 曹丕出京 庞彤没有继续多问,刘章该说的基本都说了,剩下的都要看后续发展…… 而这个时候,刘章的车队也出了许都,原野上的风景一下便开阔了起来,刘章见状敲了敲车箱,道。 “停车!把车厢都给我拆了,难得的好风景,别浪费了……” “喏!” 不大一会,车队便完全停了下来。 下人与护卫们都忙着拆起了车厢的板子,最终只留下了几条连接车顶的支柱,最后挂上轻纱,算是完成了这一次的作业…… 而刘章此时正带着一群婆娘跟孩子们正对着田地里劳作的百姓们指指点点…… “你们几个小子,都来看看百姓们是如何每日劳作的,看到那个了吗?那叫锄头;那边那个用的叫做铜锹……对,都看看,最好像张苞那样上手试试,别小看这些工作,咱们每天吃的……” 一起出来的二乔看着站在田里边忙活边指点孩子们的刘章一脸的诧异,指着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同行的曹氏见状开口道。 “二位姐姐莫要如此,侯爷说过,无论为将还是从政,对于这些琐碎之事都要有所涉猎,毕竟将来以这些孩子的出身,难免会从事一些地方的管理,每一份经验,难免都会在将来起到作用。” 想了想,曹氏又道。 “侯爷还说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前人的事迹告诉我们,只有将书中的知识与现实中的经验结合起来,在用到之时,才能够得心应手……” 二女恍然,再次看向刘章的目光已然变得有些不同了,尤其是小乔。 她一直担心公瑾留下的几个孩子无名师指点,将来难免会堕了其父的威名,如今似乎…… 不过大乔的神色却有些不同了,看了看几个同行的女子,开口问道。 “几位姐妹莫不是对这刘章……” 大乔话还没说完,便见几个女子都红了脸,毕竟是朝夕相处,刘章的优缺之处几人都看在了眼中,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时代,刘章这种已经算是难得的归宿了,更何况真要是……对几个孩子也有好处…… 只不过嘛,按照刘章的一句话来说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甘夫人看到场面有些尴尬,咬了咬牙,说道。 “咱们姐妹是什么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虽说是占了名分,实际上也是人家垂怜,若是原本的曹操,怕是早就成了那些立功将士的战利品了,就像那刘备的两个女儿,不也是让曹操赐给了曹纯做妾室了么。” 说着,甘夫人扫视了一圈,道。 “按照刘章的说法,咱们都是天涯沦落人,若是想要让自己的孩子将来有份前程,就都安生一点,我甘倩今天话放这了,若是刘章动了心思,你们拒绝可以,但别给人家惹恼了,现在的日子过得挺舒心的,我可不想后半辈子继续颠沛流离了……” 大乔闻言默默的低下了头,众女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 刘章一路上就这么走走停停的去了长安,按照他们这个走法,估计至少得花上一两个月出去,自然我们的视角就此转回许都,此刻曹操却是将长子曹丕叫到了房中…… “你自己先看看,看完了再跟我说话……” 曹丕捡起曹操丢在地上的信件慢慢看了起来,不一会,曹丕面无表情的将信件放回到曹操的桌案上,随后抱拳道。 “父亲,此事孩儿不知,莫不是有人故意诬陷孩儿……” 曹操闻言抬了抬眼皮,一抹凶光直射曹丕,直接便把曹丕吓得一哆嗦。 半晌,曹操才开口道。 “杨家已然覆灭,此事我也不想再牵扯过多,你……再看看这个……” 曹操又取出了第二封信,直接拍在案上,看着曹丕道。 “丕儿,正所谓知子莫若父,知臣莫若君,你可要想好了再答……拿去吧……” 曹操说完,这才松开手,随后身子一歪,靠在榻上闭上了双眼…… 曹丕见状面色有些凝重的看了看四周,这才将信件展开看了起来,不过很快的,曹丕的脸上便淌下了冷汗…… 这时曹操突然开口道。 “这两件事的真伪为父也不想追究了,毕竟都是过去之事,不过看丕儿这模样却是身体果然不太好啊……” 说着曹操又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将其向曹丕的身前一丢,道。 “既然丕儿身体有如此顽疾,还是好生修养为宜,让你带着重病还要在为父出兵之时处理国事的确是为父失察了,不过现在也还不算太晚,谯县祖宅风景如画适合养病,丕儿便当个谯县县侯好生养病吧,以后便不要操劳国事了……” 曹丕闻言脸色瞬间就青了,忙跪倒在地恳求道。 “父亲,孩儿还年轻,此事定是谣传,父亲莫要……” 可惜不等曹丕将话说完,曹操便挥手打断道。 “既然如此,不如为父请两位神医来为冲儿查看一番如何?” 曹丕闻言顿时没了继续纠缠的勇气,半晌之后,曹丕才抱拳道。 “孩儿领命……” 说完,曹丕起身施了一礼之后,便准备离开,可这时曹操又继续开口道。 “为父担心丕儿的身体,府上便不用回去了,门外的马车自会送你回去谯县祖宅,至于家室,为父很快便会给你一并送了过去。” 曹丕闻言,瞬间就急了,可面对曹操他又不敢出声质问,简直是有些左右为难。 而曹操显然看出了曹丕的犹豫,冷哼了一声道。 “丕儿安心,为父自然不会亏待了你的两位老师,或许应该说是三位?” 曹操说着,拿起一卷竹简,拍打了两下,开口道。 “贾文和本是武威人,为了方便他回乡探亲,以后就去长安任职吧,也免得他那么大岁数还要四处奔波,怪辛苦的。” “至于吴质嘛,这个人也算有些才能,留在许都当个幕僚的确是可惜了,阎柔一直跟我说幽州那里缺个处理内政的文士,就让他去试试好了。” 说着,曹操将手上的竹简一丢,恨声道。 “司马懿啊司马懿,给了你一个教训竟然还不知收敛,你说我要怎么处置才好呢……” 曹丕闻言直接跪倒在地,道。 “父亲,司马先生他……” “滚下去,本相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说着,曹操眼睛危险的眯了眯,咬牙道。 “几次刺杀目标人物涉及的竟然全都是你的父亲与兄弟,而每次你府上都有人牵扯其中,这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甚至那杨彪送往西凉的密信也是经由你府上转交出去的,为父若非看在血脉上……嘶……” 曹操捶了捶脑袋,显然是许久未犯的头疯再次发作了。 “父亲!” 曹丕见状正要上前,却见曹操怒目圆睁一把抓起案上的竹简丢了过来…… “啪!” “滚!给我滚去祖宅守着曹氏先祖的灵位!好好给我反省一下!” “父亲?……喏!” 曹丕在夜色中离开了许都,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而曹操却看着幽幽的夜空缓缓叹了口气…… “唉……” 第253章 朝局之变 随着曹丕的莫名失踪,整个许都的气氛瞬间凝重了起来。 建安十五年七月,曹操上报天子刘协改司隶为雍州,并委任贾诩为首任雍州刺史。 而曹丕的幕僚吴质则被曹操丢去了幽州主持政务,甚至连个名义上的官职都没给,可见此人曹操是直接丢给了阎柔去处理。 而钟繇则入京领了御史大夫的官职。 而这还没完,只过了半个月不到,荀彧牵头,钟繇、荀攸、刘巴等重臣联名上奏,曹操晋位为魏公,封国国号为魏,正式定都邺城…… 随后钟繇改任魏国相,毋丘兴入朝被征为匠作大臣…… 陈群、刘晔、常林、董昭、薛洪、董蒙、王粲、傅巽、王选、袁涣、张承、任藩、杜袭、万潜、谢奂、袁霸,皆被提拔委任,调往邺城。 至此,朝廷的人事变动才算是告一段落。 可回头再看过去,朝廷内部算是彻底被曹操抽干了新鲜血液,偌大的汉朝朝堂之上,只剩下刘巴一个还算年轻的朝臣。 可至此,曹操的动作依旧没有结束,奏请天子刘协之后,汉庭正式还都洛阳,这一手直接让不少汉室旧臣选择了告老还乡…… 毕竟来说,许都被曹操经营了许久,但另一方面来说,何尝不是被那些围绕在大汉朝堂的世家官员们经营许久呢…… 离开了许都的根基,曹操依旧可以过得很好,但这些世家可就不一样了,虽然花点心思一样有机会谋取一份更大的家业,不过洛阳令的名字直接劝退了一群世家官员。 洛阳令满宠——一个让无数人为之胆寒的名字…… 如今天下大局基本都成了定局,曹操更是可以肆无忌惮的任用满宠清理朝堂上的蛀虫,自然会让那些背地里干着些龌龊勾当的世家望而却步,毕竟权力再好,你也得有命用不是? 当然世家们并不会这样说,一旦出了问题,只会说曹操是任用酷吏清除异己,而且是更加肆无忌惮罢了…… 不过吧,凡事都有两面性,作为掌权的上位者,又有几个不会去追求肆无忌惮的无上权威呢?只不过这权威现在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曹操本人罢了…… 然而王朝的更迭势必会让一群新的世家走上前台,比如现在的颍川荀家、陈家还有高平王家等等之前的一些二三流世家。 权力更迭时期总是人才辈出的,老一辈的不可用,自然就会轮到年轻一辈的出头,陈群、刘、晔粲、傅巽等等一批人都是其中典范。 不过这还没完,为了充实洛阳朝廷,曹操大手一挥,那几位被魏延送回来的江东贤人们都被授予了不低的官职,用来处理朝堂的政务。 只不过嘛,国家的大政都是由曹操在邺城的魏都决定的,而洛阳朝廷之中尚书台又是由荀彧刘巴等人执掌,执金吾臧霸、卫尉马腾又彻底掌控了洛阳的军事力量,留给刘协的摆明了就是个空架子而已。 而鲁肃等人也不敢妄动,权不在手中,兵也不归朝廷掌控,说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都是抬举了,曹操任由几人去辅佐刘协怕是也没憋什么好屁。 没准又是用几人为饵在钓鱼,或是交州的孙权,也没准就是龙椅上的献帝,毕竟曹操与刘章这一对翁婿这种事实在是做过太多,让人不得不妨……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时,时间很快的就到了九月末。 重回洛阳的献帝刘协,在离开了曹操之后也获得了些许自由,至少能在护卫下去祭拜一下祖陵了…… 而这时,刘章等人也进入了长安地界……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刘章的几位夫人与另外两个院子的女人越来越熟络了起来,许是旅途寂寞,时不时的凑到一起闲聊。 而刘章,则是带着几个孩子不断的扩充着他们的见闻。 “你们几个知道为何光武帝会放弃长安而选择洛阳为都城吗?” 刘章将许都传来的信件放在一边,问起了几个孩子,显然是想要考较一番几人的学识了。 关兴闻言率先开口道。 “这个我知道,光武帝继位之初群雄环伺,光武帝虽然在后来打败了赤眉军,但更多的是借助了河北以及南阳两大世家集团的支持才得以平定天下。” “若是此时提及迁都返回祖地长安之事,难免会造成两大势力的猜忌,为了维持朝局的稳定,光武帝这才选择了洛阳作为都城。” 说完,关兴冲着一群孩子挑了挑下巴,一副自满的模样。 刘章闻言笑了笑,摸了摸关兴的头,说道。 “你说的对也不对,至少不是完全正确的答案。” 刘章话音一落,包括关兴在内的一群孩子都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刘章,尤其是周瑜的两个儿子,这些他们甚至也从父亲那里听过,没想到今天竟然有人还有不一样的观点…… “汉武帝刘秀时期曾经有位大儒名叫董仲舒,其曾经写过一卷策论惹得武帝大怒,尔等可知是何物?” 关兴张苞等人都有些疑惑与刘章为何要扯到史料上去,但还是摇了摇头,只有周循皱着眉道。 “侯爷说的可是那篇《贤良对策》?”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道。 “董仲舒这篇《贤良对策》也被称为天人三策,尤其是其中的天人感应篇惹怒了武帝,险些给他自己惹上杀身之祸,不过嘛,因何定都洛阳的秘密其实也在这篇策论里。” 说着,刘章指了指北方,冲着一群疑惑的孩子说道。 “所谓天人感应不过是一种玄之又玄的说法,实际上不过是环境不再适合大量的人口定居罢了。” 刘章说着,敲了敲马车,道。 “绕路去趟河边,我有事与孩子们讲!” “喏!” 刘章吩咐完,继续冲着孩子们说道。 “董仲舒说天人感应,实际上对照一下大河情况就能简单得到启示,《国风·魏风·伐檀》中有这样一段记载,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漪。说明在西周时大河的水还是非常清澈的。” “可大河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浑浊不堪呢?” 刘章说着,嘴角挂着笑意看着车内的几个孩子…… 第254章 微妙的改变 见几个孩子脸上都带着疑惑与不解,刘章这才开口道。 “类似的故事有很多,比如武王伐纣之时祭祖的高台受雷击,行军下寨之时狂风吹断旗杆之类,很多人经常都会归于上天的警示,这也是董仲舒天人感应的核心理论。” “并以此试图劝诫武帝要多体察民情,不可穷兵黩武,不过我今天要与你们来讲的却不是这类似是而非之道,而是真正的天人感应之术。” 说着,刘章整理了下语言继续道。 “你们的父辈都是行武之人,那所谓上天预警的说辞想必真相如何不需要我多说,无非是猜测到了敌方将领的心思,提前做好防御部署,所谓的上天示警不过是提醒士卒们不要放松大意的话罢了。” 几个孩子闻言纷纷点了点头,这些东西的确是为将者用来糊弄士兵们的说辞,一方面可以借着所谓的天威提振士兵的士气,另一方面也可提升自身的威望。 毕竟在士兵的眼中出征折断大旗乃是不祥之预兆,若是任由恐慌发酵,严重的甚至会导致炸营的可怕后果…… 刘章看着孩子们的表情,这才继续开口说道。 “根据《左传·襄公八年》俟河之清,人寿几何。这句记录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至少从春秋时代开始,大河的水便开始变得浑浊了,那么这大河如此丰沛,为何会变得浑浊呢?” 正说着,车厢外的士卒报告道。 “侯爷,大河到了,我等特地选了一处结实的堤坝,可供侯爷带着公子们观赏。” 刘章闻言,笑着道。 “知道了,停车吧,去与夫人们说一声,都下来走走,透透气。” 说完,扭头冲着孩子们道。 “咱们下去走走,不过大河危险,不可贪玩,若是掉下去了,不但你们的娘亲要教训你们,关凤那里也要动家法伺候!” 几个孩子闻言,都下意识的摸了摸屁股,随后脸色苍白的点了点头,这才跟在刘章身后下了马车。 走到堤坝上,刘章指着黄河说道。 “两朝皆兴于秦地,自春秋算起,已历时近九百年,而作为都城的长安一带经历了多少代人的生存与劳作?看那里!” 刘章指了指一处河岸,说道。 “河水将沿岸的泥沙带入湍流之中,这才致使大河出现污浊之色,这便是大河给我们的警示,也是天人感应之说真正的例证!” 刘章见孩子们都听得一头雾水的疑惑模样,笑了笑,继续说道。 “人居世上需得筑墙以御野兽与外敌,需建宅而挡寒暑,则取木而兴之,然则人生十余年而成家生子,树百年而成材做梁,林有尽焉而人无穷也,木去土松,水过则顺其而下。” “故非光武不欲就长安旧都,实不能也,此天地大道,违者必自乱之……” 没错,在刘章看来,虽然两大世家族群的利益是一方面,但最重要的是长安地区的资源已经无法支撑大量人口的消耗才是最关键的。 毕竟就像刘章所说,汉朝时的住宅基本都是以木制结构为主,无论是活的还是死的,都离不开木头,可这大量的木材从哪里来,自然是大量砍伐森林取用。 而且不止是生活所需,战争也需要大量的木材来修筑营寨、器械等等,这对自然环境的破坏可想而知到达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而汉代这个时候还没有间伐的概念,秉承着中华民族的薅羊毛都可一个地方来的优良传统,那真是一砍就要秃上一片…… 毕竟能从近的地方找建筑材料,谁会想着要去绕个远路? 而古时逐水而居的习惯导致了,最先遭到破坏的森林一定是处于水系周遭的…… 至于后来的唐朝为何又选择了长安作为都城,这实际上是由于汉末一直到唐朝建国之前,很长一段时间的人口锐减。 实际上从汉恒帝刘志时开始,中原大地上的人口便一直处于每况愈下的状态,瘟疫、战乱都成了汉民族人口持续下降的元凶,而到了后来的五胡乱华,彻底跌到了一个谷底,据后世统计,当时的汉民数量甚至不足百万…… 这是一个濒临灭族的数量…… 刘章晃了晃脑袋,感觉自己的思绪飘得有些远了,看着孩子们说道。 “魏公雄才大略,大汉的内乱或在十年之内便能彻底解决,此后便只有些不成气候的外族,而等若是将来长大成人,未必会有武职在身,而治理一方便是将来的出处。” 说着,刘章看了看关兴与关索两兄弟,叹息道。 “尤其是你们两个,平日里便不喜读书,难不成将来要做一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若是如此,关凤那一关你二人准备如何应对之?” 听着刘章的话,关兴一脸的尴尬,而关索却是一脸的茫然,毕竟他的年纪还是太小了些,光是今天刘章讲的大道理他都是听一半忘一半的,难不成还能指望一个淌着清鼻涕的孩子…… “我x!” 刘章看着小关索的小脸瞬间爆了粗口,毕竟刚才他还纳闷,为啥今天这关索这么粘他,感情是下车之后吹了河风有点着凉,然后自己身上的袍子…… 低头看了看,刘章一脸无语,看样子得拿去好好洗洗了…… 而这时,周循抱拳道。 “侯爷,小侄刚才听您所言,略有所得,可此事既然是上天的警告,我等该如何应之?” 刘章闻言眼前顿时一亮,顿时将袍子被弄脏之事抛于脑后,笑着对周循开口道。 “孺子可教也,此事其实也简单,那土炕你也见识过了,与最初的那些不同,近些年越来越多的百姓选择以砖建宅之事可知?” 周循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问道。 “侯爷是说……” 刘章伸手将关索搂入怀中,用袍子给他擦拭着鼻子下面的青虫,道。 “慢慢改变百姓们的居住需求,减少对森林的大面积砍伐,有足够量的森林在,那些强壮的树根才能让土壤减少流失,而足够的绿植本身也能减少土地的干旱,毕竟……” 刘章指了指头顶上的太阳…… 第255章 有得必有失 说着,刘章将披风解下直接包住了关索,这才转身指着黄河说道。 “从大禹时起,大河的水患一直未曾断绝,此乃我炎黄子民必经的苦难,而历经近千年的消耗,这大河周围的环境已然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情况。” “未来的水患必然会是一个旷日持久的难题,而治理周边环境与水患之人未来必定青史留名!” 刘章说着看了看周循道。 “周循,可愿学习此道,为汝周家正名,也为你自己流芳百世?” 周循闻言先是一惊,随后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上,抱拳道。 “徒儿愿意学习此道,还请师父成全!” 刘章见状却想了想,才开口道。 “拜师之事不急,你且回去与你娘说明,到时若还是愿为我弟子,为师自然不会藏私,起来吧,你娘都急了,自己过去解释……” “喏!” 周循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泥土,抱拳再次冲着刘章施了一礼之后,这才跑向急切赶来的小乔…… 看着正与小乔解释的周循,刘章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喃喃道。 “周瑜一生纵横水上,原本的历史上也是一把大火烧了不少树林,让你儿子治水治林,也算是种圆满了吧,当然这小子似乎也对这个感兴趣……” 而正在这时,被刘章搂在怀里的小关索却是轻轻的拽了拽他的领子,小脸上满是认真的开了口,当然刘章觉得如果关索没用手抓过鼻涕就更好了…… “刘叔叔,索儿也想青史留名,你也教教索儿好不好。” 说着关索顺着刘章的目光看了看周循母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大声嚷嚷道。 “叔叔!你别光看乔小姨,我娘长得也好看啊,大不了你教我本事,我让我娘……” 刘章闻言也顾不上关索鼻子下面的问题,一把捂住了小胖墩的嘴,开口道。 “你这小家伙别乱说啊,这话传出去,你娘还咋……呃……” 眨了眨眼,刘章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无论是否存在事实,但至少在外界的认知中,这一群可都是他刘章的夫人…… 而一边的关兴与张苞也是目光中露出些许思索的神色,好像……自己并不介意眼前这个刘叔叔成为自己的父亲…… “小胖子,以后可不敢在外面乱说了,不然你让你娘心里怎么想?” 刘章松开关索的嘴巴,看了看四周,继续道。 “行了,河边风有点大,别再受了凉,都回去车上吧,估摸着距离,明日我们就能赶到长安城里了,到时候再好好休息一下,走吧……” 说着,刘章抱着关索便带着几个孩子向马车的方向走去。 而这时小乔也得知了周循向刘章跪拜的原因,见刘章走了过来,冲着刘章优雅的下了下腰,这就算是行礼了。 而刘章见状也抱着关索躬了躬身算作回礼。 随后小乔这才拉着周循与周胤走向了车驾的方向,而刘章此时也算松了口气,毕竟另外两个院子中住的几位,都跟自己没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若是因为孩子的口无遮拦而打破了氛围,那结果无论是向着哪个方向展开,都不是刘章自己所希望看到的…… 可惜这事总是天不遂人之愿,在回到马车附近的时候,曹氏上来行礼的时候,关索狠狠的吸了吸鼻子,冲着自己的母亲大声道。 “娘,周循哥哥拜刘叔叔为师了呢,你要是再不抓紧,乔小姨可能就先改嫁了,唉……” 在场之人瞬间都惊讶的将目光转了过来,而作为当事人的曹氏与小乔,直接就红透了脸颊。 刘章看着怀里的关索,又看了看满脸通红的曹氏,默默将小胖子放到地上,随后抱拳施了一礼,开口道。 “秋日寒冷,这大河边上风又太疾,怪我这个当叔叔的没注意到孩子们的身体,关索这孩子怕是染了风寒,头脑有些不灵光了,夫人先带他回去休息一下,我这便寻医官来……” 说完,刘章又拱手拜了拜,起身后又冲着小乔施了一礼,这才转身快速离开。 而关索则是一脸迷惑的看了看自己的娘亲与快速逃离现场的刘章,吸了吸鼻子,开口道。 “我娘其实……” 曹氏见状忙上前捂住了关索的嘴,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曹氏皱了皱眉,沉声道。 “哎呀,这还真是烧起来了,索儿,快随娘亲回车上暖和一下,医官很快就来了……” 说着,曹氏一把将关索抱了起来,几步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不过嘛,按照常识来讲,一般确认体温不都是测额头的温度吗,难不成测唇温更准确一些? …… 所谓有一得必有一失,刘章一番讲解虽然收获了一名弟子,但却让整个车队的气氛显得尴尬了不少,好在距离长安已然不远,一路无话,过了两日,刘章一行人终于是进了长安城。 而出城迎接的,正是雍州新任刺史贾诩与驻军雍州的夏侯渊将军。 …… 刘章前去刺史府赴宴,而一众女眷自然被贾诩安排到了城内的一处大宅之中…… 酒宴之上,贾诩、夏侯渊以及刘章三人分宾主落座,刘章却是先一步举起酒杯冲着二人遥遥一举,道。 “所谓雍凉,雍凉,这凉州的赵云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是用兵不断,以朝廷的大计论之,二位可是至关重要之人,小子代替岳丈大人敬二位一杯,请!” 夏侯渊闻言却是仔细打量了刘章一番之后才开口道。 “小子,若是只为了这事,我夏侯渊可不能饮之,你可知那夏侯娟是何人?” 刘章端着酒杯瞬间就是一呆,心道。 “怎么忘了这一茬了……” 不过刘章反应也不算慢,直接举杯冲着夏侯渊道。 “将军息怒,我等公私分明,家中之事,我等稍后再聊可否?至于现在嘛……” 刘章似有深意的看了看贾诩,嘴角微微上翘道。 “贾刺史,我想你应该明白刘某的意思吧……” 贾诩闻言微微抬起了眼皮,似乎很是吃力的样子,盯着刘章看了半晌才抱拳道。 “侯爷技高一筹,老朽甘拜下风……” 第256章 贾诩的真意 夏侯渊先是看了看刘章,又扭头看了看贾诩,犹豫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你们在说什么……” 刘章闻声看了过去,沉吟了片刻才从袖中取出张绢帛来,起身递给夏侯渊道。 “叔父你先看看这个。” 说完刘章扭头看向贾诩道。 “文和先生,此番前来虽然是路过,但有些话还是想要劝你一句,立国家之主虽赢之无数,却也祸及子孙,此次丞相……啊,是魏公,没有降罪而等,望好自为之。” 贾诩嘴角微微翘起,自斟自饮了两杯,才看向刘章开口道。 “老夫窃以为大位必归于公子,论资质论才能,丕公子都非那小公子可比,为何渊明先生却要另辟蹊径,殊不知此举是有违天意民心乎?” 刘章闻言笑了起来,半晌才看着贾诩道。 “何为天意?何为民心?文和先生,某一路从许都行来,所见那生机磅礴的大地才是天意,百姓收获粮食的欢颜才是民心,世家?他们也配?” 贾诩沉默了片刻,笑了笑,开口道。 “正所谓前车之鉴后车之师,昔年王莽不也搞那一套,然而光武帝还不是借着世家的力量一举灭了他的新朝?世家啊,呵呵,水深着呢……” 刘章闻言也笑了,笑得十分开怀,半晌才停下来看着贾诩摇了摇头,道。 “贾文和啊贾文和,难不成是某高看了你?以曹家现在的力量,世家真有反扑的能力?论战力,现在摆到台面上的几位统帅可有世家能够倚重之人?” 贾诩闻言笑了笑,刚想开口,却突然犹豫了一下,随后眉头轻轻的皱了起来,半晌才看着刘章道。 “你与魏公是早就谋划好了今天的局面?” 刘章不置可否的扯出一抹笑容,道。 “军队还有几间学馆的建立你以为是为了什么?世家现在最大的威胁不过就是那些隐籍罢了,等到稳定了局势,你觉得世家能在我手里蹦跶几天?” 贾诩闻言面色瞬间沉了下去,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就在这时,夏侯渊起身道。 “念祖啊,这事我就不听了,你们聊,我去看看娟儿……” “叔父请自便,念祖稍后便来……” 刘章起身抱拳施了一礼,无论如何,这明面上夏侯渊也是他丈人,至少在外人面前还是要把规矩做足,毕竟夏侯家还是相当重视礼节问题的,毕竟夏侯家的祖上…… 目送夏侯渊离去,贾诩看着刘章那张有些可恶的笑脸,开口道。 “既然如此,平江侯此来想必是魏公对于老朽也是有了处置,侯爷不妨明说好了,魏公想要老朽做些什么……” 对于贾诩的态度,刘章丝毫没有感到意外,毕竟这可是只真正的老狐狸,对于自保这方面来说,贾诩可以说是个真正的天才。 而关于智谋这一点上,虽然后世的一些人因为演义的原因比较推崇诸葛亮,但实际上算无遗策最开始说的便是贾诩与荀攸。 算无遗策此语最早出自王粲的《王仲宣诔》中,而《三国志》的编纂者陈寿也用此言作为了贾诩的标签,而后世评价贾诩之人也是不少其中以白居易为最,其言称:天下论智计并归贾氏也。 这样的评价不可谓不高,但由于贾诩这人没什么风骨,实在是不受文人待见,自然也就在文学作品之中的存在感相对负面了一些…… 不过嘛,刘章可不在乎贾诩的风评如何,在他看来,贾诩这人只要肯出力,那就是好用的,既然好用为什么要轻易放过? “贾刺史这话就见外了,难不成你对曹丕的忠心还要胜过对魏公的忠心不成?说起来让某感到意外,如此善于谋划的的你,竟然会如此武断的踏入曹氏立储的漩涡之中……” 贾诩闻言,宛如枯木的老脸上表情虽然未变,可那微微跳动了一下的眼皮却是被刘章看了个一清二楚,不过对此,刘章只是笑了笑,并未出言点破。 而贾诩这时也平复了一下心境,看着刘章有些不屑的开口道。 “老夫的确是踩了进来,可你刘章不也是支持着曹冲吗?与我又有何不同?说起奇怪,老夫还疑惑你为何要选那毫无根基的曹冲呢!” 刘章闻言笑着摇了摇头,道。 “文和先生,这便是我于尔等不同之处,尔等看的是党争之事,无非为了权力与利益,而在下则不同,那曹丕的确不入我眼,主因还是他牵扯了世家,人情总是要还的,压下一批权贵又养出来另一批,这可不是我想要的。” 说着,刘章缓缓起身走到贾诩身边,轻声道。 “那曹丕有顽疾在身的事你应该是知道的吧,若是能助其承继大位之后他不治身亡,那么你贾诩便是这未来大魏朝的三朝元老,甚至还有个帝师的头衔,你这根本不是学吕不韦,而是纯粹的自保吧……” 说完,刘章直起身来,仰天大笑了几声,道。 “哈哈哈!贾诩,某现在给你两条路走,要么自己请辞回武威老家等死;要么就给我拿出些本事来,大汉即将成为过去,新朝之中不会养些毫不作为的闲人!” 贾诩一头雾水的看着眼前突然气质大变的刘章,半晌才犹豫道。 “想拉老夫我上你的船可以,不过你想让老夫我做些什么?” 刘章闻言沉思了片刻,随后开口道。 “也罢,就让你看看。” 说着,刘章一把拉住贾诩的手,直接将他拽了起来,道。 “走吧,这事总得让你知道的清楚一点。” “去哪?这里不能说?” 贾诩疑惑的看了看刘章,又看了看桌案上的美酒佳肴,眼底闪过一抹不舍。 刘章见状,直接从腰间摸出一个葫芦塞进贾诩的怀中,又随手端起一盘烤乳猪,开口道。 “去议事厅,看着地图,咱们边吃边聊……” 贾诩闻言看了看手中的葫芦,隐晦的擦了擦嘴角道。 “走着!” 刘章见状嘴角微微一翘,随后拉着贾诩大步走向刺史府的议事大厅…… 第257章 上船的贾诩 “你看看我朝雍凉二州的地形,不觉得很奇怪吗?两边都是大面积的羌胡聚居之地,夹在中间这狭长的地势就像是一条蛇尾一般,一旦羌胡做大,瞬间便会被切割开来!” 刘章对着大厅中悬挂的地图指指点点,边说边看向贾诩。 贾诩边啃着烤乳猪边饮着刘章带来的美酒,见刘章看过来,这才擦了擦嘴,不屑道。 “我当你这世之奇才能有些什么高论呢。” 说着贾诩慢悠悠的起身走到地图边上,拿起一支短棍指着地图道。 “汉朝放弃这些地方自然有其道理,羌胡的地盘看起来的确是不小,不过这大部分都是些荒漠,尤其是这里。” 贾诩点了点武威都野泽以北的地域,开口道。 “这地方被三片沙漠环绕,如今又被河西鲜卑占据,你说你要它干嘛?而这里,算是为了避免将羌胡逼上绝路特地让出去的,目的一方面是让这些羌胡不至于狗急跳墙,另一方面也是用他们来抵挡外来的游牧民族。” 说完,贾诩将短棍一丢,继续啃起了烤乳猪,边啃边含混不清的说道。 “你呀,我看就是光想着扩大版图了,完全没想过这些地方收回来的负担,当心自己的名字在史书上留下个好大喜功或是穷兵黩武的标签。”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道。 “文和所言我又如何不知呢?远的不说,便是那交州现在对于朝廷来说都有如鸡肋,但有反叛,其消息传递回来都要两月有余,那交州士燮于天下大乱之时空有粮饷军士却苦于道路南行而坐困于南地。” “而南方水脉丰沛尚是如此,北地这等恶劣的环境实比那交州更为难行,不受朝廷待见也是情有可原……” 贾诩闻言摇了摇头,咽下口中的肉食道。 “知道你还说?难不成还要试试我贾诩的深浅不成?” 刘章闻言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随后忙开口道。 “文和莫急,我还没说完呢,文和可知那被马超裹挟来的羌人这一个多月创造了多少价值吗?” 贾诩闻言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 “多少?” 刘章笑眯眯的伸出了两根手指,道。 “按照去岁的煤产来说,这些羌人用一个月的时间,挖了整整两年的量,文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咕咚……” 贾诩咽了口唾沫,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刘章,道。 “这是真的?这也太……” 刘章看着贾诩的表情,微微一笑,道。 “呵呵,文和啊,这版图过大的问题无非是消息传递不利,而导致远离国都的地区容易滋生叛乱,但文和可还记得秦皇修建的驰道吗?” 贾诩沉思了片刻,随后摇了摇头道。 “此事不妥,不可否认秦皇当年的高瞻远瞩,无论是驰道还是长城,都是福泽后世之举,然所耗费的民力……嗯?” 贾诩说着,一脸惊异的看着刘章…… 刘章看着贾诩笑着说道。 “自然是用外族的血来筑我朝的强盛,据上古传说,那九黎之民也曾因蚩尤的战败而受炎黄二帝之命,修筑道路开山取石,如今为何我等不可效之?何况论起修筑驰道,我们现在手上的材料可比秦朝时用的那巨木可强太多了。” 贾诩闻言仔细盘算了一番,眉头时皱时缓,最终长叹了口气,看向刘章道。 “这个局你究竟准备了多久?” 也难怪贾诩有此一问,刘章入得曹营之后,几乎没有在人前丢出过什么太过惊世骇俗的谋略,但如今将一个个细节联系起来之后,才越发的能够感受到此人的可怕。 提高粮产的各类农具就不说了,就连那建筑用的泥灰与取暖用的煤炭都是别有深意的,煤炭除了取暖之外同时让汉军有了在冬季向匈奴人发动全面进攻的可能性,而现在这泥灰甚至用好了,更是能极大的加强地方与中央的联系。 之前刘巴主持下修筑的路贾诩也看过了,不但不受雨季影响,而且其平整程度堪称工艺品,更可怕的是,刘章搞出来的那些个奇怪的车,跑在上面甚至比良驹还要快速迅捷…… 这要是用它们铺设进北方的茫茫草原…… “嘶!” 贾诩越想便越是心惊,终于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之后,满眼恐惧的看着刘章,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而刘章却并未回答贾诩的问题,而是拿着短棍在地图的北面上画了个大大圈,道。 “目光所及之处,凡是可以使人安居之地,只要路运可通,便是我大魏的领土!这才叫率土之滨莫非王土!” 说着刘章扭过头来看着贾诩道。 “文和祖居武威姑臧,自然能明白那些草原的牛羊能够带来多少价值,而当这些牧民完全融入我朝之时,我大魏的国力又会强盛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贾诩闻言将手上啃得形象有些糟糕的乳猪一丢,满目精光的走到地图前看了起来,良久才道。 “某有两个问题,与草原上的牧民开战,这可是旷日持久的战争,非数代人不可完成,我们有那么多时间吗?” 刘章点了点头,自信满满的开口道。 “冲儿才刚刚及冠,而我这个做师父的也才二十五岁,不出意外的话,至少五十年之内,大政方针是不可能出现变故的,而等看到了对外掠夺的收益之后,你觉得会有人放弃如此丰厚的利益?” 贾诩闻言撇了撇嘴,无奈道。 “是是是!你年轻,你能熬,反正老夫我是看不到那一天了,不过这青史留名的机会老夫的确不可放过,毕竟当年出策一把火烧了洛阳的人也是我,在史书上留个毁誉参半的名字也不错……嘿嘿……” 看着贾诩一脸阴笑的模样,刘章再次哆嗦了一下,忙开口道。 “文和将第二个问题说来听听……” 贾诩闻言,轻咳两声,开口道。 “念祖方才说了这是第一步,那第二步……” 刘章闻言,将手中的短棍一样,指向地图的最左边,厉声道。 “西域!” 贾诩眼睛眯了眯,擦了擦手,抱拳道。 “老夫愿陪你疯上一回!” 第258章 贾文和的热情 贾诩搓了搓手,问道。 “念祖啊,你大概的想法我是知道了,不过这第一步怎么走,你可有想法?” 刘章点了点头,道。 “初步的想法自然是有的,只不过不知文和先生……” 贾诩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脸上的表情一正,道。 “按照我的想法,这羌胡要分开来看。” 贾诩指着地图说道。 “我们现在所说的羌胡实际上是指安定以北到九原这一带活动的羌人,而近些年来鲜卑不断壮大,压缩了羌人在北方的活动空间,这里,刚才说过的,就是河西鲜卑的活动区域。” 如图 “这两处的外族实际上生活还是比较困苦的,北边有强大的鲜卑,南下又有汉军,而他们的聚居地又有着大漠的阻隔,生存极为不易,所以……” 刘章闻言眼睛一亮,问道。 “所以文和以为这两地的异族可以试着以利诱之?” 贾诩点了点头,道。 “的确如此,尤其是现在天气越来越冷,咱们汉人所建之房屋以及那烧煤的土炕,都可作为诱饵……” 刘章闻言嘿嘿一笑,从袖子中取出一张绢帛道。 “文和所言果然与我不谋而合,看看,这是我事先拟定的大概章程,原本准备交给你与赵云的,文和可以先看看……” 贾诩闻言看了看自己油乎乎的双手,皱了皱眉。 刘章见状,开口道。 “脏便脏了,大丈夫何拘小节!” “哈,失礼了……” 贾诩告了声罪,在身上抹了两把直接取过绢绸看了起来,半晌才大笑道。 “好一条毒计,至少对于这些外族来说是够毒的!” 贾诩点了点头,满意的将绢绸收了起来,道。 “此事我贾诩必然为魏公办妥,不过赵云那里可得先把那些异族打怕了才行,凉州接壤的羌族主要是葱茈羌与发羌两部,不过之前与马家交好的葱茈羌先前一战虽然元气大伤,但发羌却是完好无损。” 刘章点了点头,道。 “此事正是我来寻你的主要目的,凉州那边你得帮忙看着点,边打边收才是彻底折服这些外族的最好方式,而且现在天下即将一统,等到时机合适,我必然会让那些外族都统一用上我华夏的文字和语言,若是顺利,不出三代便再无汉羌之分!” 贾诩闻言,沉思了半晌,才语重心长的开口道。 “你这是要掘了世家立世的根基啊……” 刘章自然知道贾诩指的是什么,纸张虽然没有大量推广出去,但对于一些比较接近政治核心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现在刘章自己又说了要统一文字和语言,自然是不会只针对羌人,汉人中的年轻一辈自然也会是受惠的一代。 而世家,又有多少是所谓的诗书传家? 他刘章自己本身涉猎之广就有些骇人听闻,何况其身边还有个大儒蔡邕的女儿,这些东西要是都丢出来任人学习,这寒门士子必然会出现一种人才井喷的状态。 届时,寒门士子与世家子弟的竞争会有多激烈,单是想象一下就能知道个大概。 看了看刘章,贾诩摇了摇头,感叹道。 “三十年,哦不,或许只需要二十年,朝堂上必将是一场腥风血雨啊,渊明先生,你觉得这是件好事吗?” 刘章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道。 “先秦启用商鞅变法改制才有了强秦一统七国连年混战的局面,武帝乾纲独断也才有了我大汉子民傲立中原的底气,从古至今,皆是法度更迭因时而变才可铸就王朝的长盛不衰。” 说着,刘章伸手拍了拍地图道。 “就如这大汉的天下,明面上是桓、灵二帝不思治国理政沉迷于酒色之中,但一场大乱之后那些世家趁势而起之时其积攒的财富之巨何尝不是暴露在世人的面前?” “当百姓们不得不卖儿鬻女甚至易子而食的时候,这些世家豪族却高筑坞堡,将钱粮堆积如山,可曾有几人想过开仓放粮救济百姓?而那些被其藏于仓中之粮又何尝不是那些百姓所种?” 刘章看了看贾诩,严肃道。 “孟子曰: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那世家也都是自诩饱读圣人之言的君子,难不成这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既然如此,那猪狗者又怎配享这世间繁华,不如我来早早断了他们的念想!” 贾诩看着刘章那认真的表情,张了张嘴,半晌才开口道。 “老夫大半生漂泊无定,本以为终其一生都会为自己而活,不曾想如今这把年纪却被渊明挑起心中之火,虽然所剩时日不多,但却可为渊明尽一份心力!无论成败都沾一沾这份光彩,不知渊明……” 刘章闻言连忙上前搂住了贾诩,拍了拍他的后背,笑道。 “能得文和先生相助,念祖感激不尽!” 贾诩闻言也笑了,伸出手刚想学着刘章的样子也去拍上一拍,却愕然发现自己手上的那显眼的油渍,不由得老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的红晕。 可这表情看在刘章的眼中那可就瞬间变了味道。 只见刘章惊恐的放开贾诩,后退了两步道。 “文和先生,刘某人并无断袖之癖!” 贾诩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勃然大怒道。 “老夫也无那等龌龊癖好!你这小子当真是气人!早知如此,方才老夫就应该在你衣服上留上两枚油掌之印!” 刘章闻言,也瞬间意识到自己误会了贾诩,连忙试图转移话题道。 “对了文和,我一直有件事想要相询一二,据说你年轻时曾遭遇恶匪,并谎称是前太尉段颎之孙,可有此事?” 贾诩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得意道。 “确实如此,如何,老夫机智否?”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问道。 “如此说来,我那徒儿曹彰取了段颎的孙女,还有那段煨……” 正说着,刘章眼角的余光扫到了贾诩越来越黑的脸色,犹豫了一下,正色道。 “文和,闲话就不多说了,夏侯将军那里还等着我去叙话,今日多有打扰,在下便先告辞了!” 说完,刘章也不等贾诩的反应,转身便走了出去…… 贾诩目送着刘章离开,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自语道。 “这个渊明啊,性子还真是古怪,亏得我还想要将小女许配给他,算了这事以后找机会再说……” 说完,贾诩慢悠悠的转身走向宴会厅中,毕竟他刚才带来的乳猪只啃了几口就丢掉了,现在肚子还饿着呢…… 只不过当贾诩转身之际,后背上赫然挂着两只油乎乎的巴掌印,在火光下,是如此的显眼…… 第259章 另类的翁婿相谈 刘章离开了刺史府,路上边走边将手擦了个干净,而脑海里却在不断回忆着贾诩的神态和说过的话,直到进了自己一家临时在长安的府邸之中,才笑骂了一句。 “真是只老狐狸……” 正念叨着,一名下人看到刘章走了过来,忙拱手道。 “侯爷。” 刘章看了看,随口问道。 “夏侯将军可是到了?” 下人闻言忙指了指侧面的院子,开口道。 “各位夫人以及夏侯家的来人都在西院,侯爷可是要过去?” 刘章闻言有些惊讶的顺着那人的目光往自己身上看了看,随后才拍了拍脑袋恍然道。 “不忙,先找人帮我换身衣服梳洗一番……” “喏!” …… 而与此同时,正在大快朵颐的贾诩也发现了自己后背上的两只巴掌印,这倒不是他贾诩背后长了眼睛,而是他招来夫人告知其准备与刘章联姻的消息时被发现的…… “这小子,还真是……” 看着衣服上的两个巴掌,贾诩有些哭笑不得的骂了句…… …… 画面一转,刘章终于在几名下人的服侍下整理好了仪容,缓缓来到西院…… 只是跨进院门之后,那场面直接将刘章惊了个呆…… 只见夏侯渊一手一个的抱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开怀大笑着,而关兴、张苞等人也跟着几名年纪相仿的孩子聊得不亦乐乎。 至于自己的几位夫人,干脆在房间里支了几桌,打牌的打牌,下棋的下棋,这一幅宛如后世棋牌室的既视感,简直了…… 好在夏侯渊及时的发现了进门来的刘章,忙招呼道。 “小婉,我与平江侯有公事要谈,你将孩子带好。” “喏!” 看着一名姿容不俗的女子冲着自己福了一福,刘章连忙抱拳回礼,随后解放了双手的夏侯渊拉起刘章道。 “此间嘈杂,随我正厅说话。” “喏!” …… 不多时,刘章与夏侯渊出了院子来到这座宅邸的正厅,下人迅速整理好了桌案,添上火盆,夏侯渊这才挥了挥手道。 “都下去吧,若无急事莫要来打扰。” “喏!” 夏侯渊撵走了下人,这才搓了搓手,道。 “念祖啊,娟儿之事我已知晓,虽然感谢念祖收留,不过作为叔父,某还是希望你能真心接纳她们母子,毕竟……” 刘章闻言,忙道。 “叔父言重了,说起来,咱们无论如何都算是亲戚,几个孩子刘某必然会将其抚养成人,当然学业之事在下也会尽心尽力,至于夏侯夫人本身嘛,小子只能说是顺其自然吧,毕竟我家里的情况夏侯叔父也清楚。” “只是现在名义上还好,真要收了夏侯夫人,这其他人那里便会显得有些厚此薄彼了,若都是成年之人还罢了,几个孩子之间难免会因此产生攀比之心……” 夏侯渊闻言,皱了皱眉,道。 “罢了,这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家事说完咱们也得说说正事,那贾诩……”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道。 “魏公有意立冲儿为世子想必将军也当有些耳闻了吧。” 夏侯渊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道。 “此事确有风声,不过这古语有云,所谓立长不立幼,魏公此举会否有些不妥?” 刘章摇了摇头,道。 “将军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丕公子也算聪慧,本来也的确是世子大位最合适的人选,奈何丕公子身有顽疾,根据张、华二位的诊断来看,丕公子之寿恐难超过四十……” “此言当真?” 刘章点了点头道。 “的确如此,且此事丕公子自己也十分清楚,将军想必也明白,以魏公的雄才大略怎会选择一个命不久矣的儿子来接替自己。” 夏侯渊想了想,这才点了点头,道。 “确是如此,那么这个贾诩是怎么回事?” 刘章闻言思考了片刻才抱拳道。 “将军可还记得昔年魏公被推为兖州刺史之时发生的事吗?” 夏侯渊闻言点了点头,疑惑道。 “念祖好端端的提它作甚?当年魏公无非是想要从世家家那里借些粮草,结果那边让……嗯!” 刘章笑吟吟的看着突然卡壳的夏侯渊,低声道。 “选择冲公子的第二个原因便是在此,冲公子与世家毫无牵扯,将军现在懂了吗?” 夏侯渊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 “魏公是准备对世家下手了?那这贾诩又是……” 刘章摇了摇头,道。 “世家现在虽说是一盘散沙,但若是正面冲突依然是一场两败俱伤的下场,这对于刚刚才稳定下来的局势是不利的,不过等到时机成熟了之后,必然会彻底改变世家在朝局之中的地位,不过这事还早,将军不必担忧。” “至于这个贾诩嘛,嘿嘿,我只能说是魏公爱其才,不然单单是他明知丕公子顽疾在身依然还要选择为其谋划这一点上,便能视为是包藏祸心,足够砍了他的脑袋了。” 夏侯渊闻言想了想,最终还是开口问道。 “念祖别卖关子,直接与我这粗人说说。” 刘章点了点头,道。 “我是先于许都出现变动之前出来的,而随后不久,魏公便料理了丕公子,其最重要的两名党羽贾诩与吴质都被外放了出来,其中吴质被送去了幽州,那阎柔与魏公的关系将军也知道,与其说是外放为官,不如说是找机会把他除掉更为合理一些。” “而贾诩这人,魏公却是没将他丢去并州,而是丢来了新设的雍州任了一方刺史,这里面可就耐人寻味了,作为连接凉州的原司隶之地,雍州对于赵云在凉州对抗羌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又不给贾诩兵权。” “这显然是魏公有意留贾诩一命,而关键的破局之人无非就是在下,毕竟丕公子倒台,这贾诩现在就如无根的浮萍,总要让他寻个归宿才能让魏公放心使用……” 夏侯渊闻言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 “难怪魏公如此赏识念祖,这心思可实在是……” 刘章闻言笑了笑,道。 “不忙,今日只是看看贾诩的反应,这是个聪明人,虽然嘴上说得慷慨激昂,实际上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将军不可对其掉以轻心,至少在对北方游牧民族的战略展开之前,得好好督促他一下才是……” 第260章 对付老顽固的办法 没过多久,夏侯渊便带着自己的一大家子离开了刘章的府邸,而刘章也没远送出门,毕竟连日来车马劳顿之下属实是有些疲倦了。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刘章便寻到了夏侯娟,道。 “难得见上一面,今日无事,我陪夫人去夏侯将军家里走上一遭如何?就当是回娘家了。” 夏侯娟闻言,脸上微微泛红,但犹豫了片刻还是福了一福,轻轻点了点头,道。 “全凭先生吩咐……” 刘章闻言道。 “如此快些准备,我在外面等候夫人。” “喏……” 刘章转身出了西院,寻来一名护卫吩咐道。 “取些钱财来,本侯今日要送礼。” 那护卫本就是曹操派来的护卫,闻言忙抱拳问道。 “侯爷,支取多少为宜?” 刘章想了想,道。 “千金可能取出?” “喏!” 刘章笑着点了点头,接着道。 “连同马车一并备好,今日我要带夏侯夫人去看望妙才将军。” “喏!” 刘章目送着护卫离开,抬起双手哈了口气,随后搓了两下,静静的等待着夏侯娟…… 不大一会,护卫先一步带着马车赶了过来,而夏侯娟此刻还是未见踪影,无聊之下,刘章只得冲着护卫问道。 “钱财可准备好了?” 护卫抱了抱拳,回道。 “都在车厢之内,属下擅自做主,为侯爷用木匣装了起来。” 说完,那护卫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刘章看得十分惊奇,开口问道。 “想说什么便说,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护卫闻言抱拳道。 “侯爷,给夏侯将军送礼这事请恕属下直言,你这钱财怕是要送不出去了。” 刘章闻言好奇道。 “这是为何?你且说来听听。” 那护卫想了想,开口道。 “侯爷,咱们这群死士兄弟的来历您可知晓?” 刘章闻言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 “若是某猜得不错,尔等应该都是曹家与夏侯家的远房血亲与家将居多吧。” 护卫闻言抱拳拱了拱手,道。 “侯爷是明白人,这夏侯家算起来也算是属下的本家,这夏侯氏一脉啊,祖训严得厉害,包括夏侯惇将军还有夏侯渊将军在内,根本就不受财物。” “有时候日子过得苦了,咱们兄弟们看不下去想要孝敬一点,他们都不肯接受……” 刘章点了点头,拍了拍护卫的肩膀,道。 “放心,这钱呐,我自有办法送出去,准备启程吧,人都到齐了。” 一路无话…… 看着大门上朱漆都有些斑驳的大门,刘章嘴角直抽抽,夏侯家两兄弟这脾气,真难为他们的孩子了,当然夏侯楙除外…… 搀着夏侯娟下了车,驾车的护卫早已上前去叫了门递上了拜帖,刘章想了想,对着护卫招了招手,等到他跑过来的时候,低声说道。 “你再辛苦一趟,去刺史府将贾刺史请过来。” “喏!” 护卫刚刚抱拳离开,夏侯家便中门大开,夏侯渊满面笑容的迎了出来,刘章忙抱拳躬身道。 “小婿刘章,拜见叔父大人!” 而夏侯娟此时也是盈盈拜了拜,无论真假,但至少是给足了夏侯渊的面子。 然而原本一脸开怀的夏侯渊在看到刘章身后下人手上端着的盒子时,脸色却沉了下来,道。 “念祖啊,你难道不清楚我夏侯家的规矩?” 刘章闻言微微一笑,开口道。 “规矩我自然是晓得的,不过昨日与我家几位夫人相谈甚欢的那位姐姐,若是小婿猜得不错的话,应当是海阳哀侯之女,我的那位婉儿姐姐吧。” 说着,刘章回身拍了拍下人手上的木匣道。 “这可不是给您的,是我代魏公及几位内人送给姐姐的见面礼,这与您无关吧……” 说着,刘章还调皮的冲着正扒着门缝看过来的几个孩子眨了眨眼。 夏侯渊顺着刘章的目光看了看身后,苦笑出声道。 “算了,某说不过你,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说完,夏侯渊上前两步摸了摸夏侯娟的头,道。 “娟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刘章眼看着夏侯娟的眼眶里的泪水直打转,忙道。 “外面天气寒冷,孩子还小受不得凉,岳丈大人,夫人,咱们先进去再聊如何?” 夏侯渊闻言,瞬间变了表情,忙抱起尚且年幼的两个女娃,道。 “对对,别冻坏了孩子,快进屋!快进屋!进屋再聊……” …… 在门口处闹了一阵,随着夏侯娟带着三个孩子前去后院拜见丁氏这才慢慢冷清了下来。 刘章此刻正与夏侯渊在客厅里边喝着小酒边等待着贾诩的到来,刘章端起酒盏看着酒中模糊的倒影突然问道。 “听说前阵子黄老将军派人来送礼被你给打出去了?” 夏侯渊闻言一怔,随后脸色冷了下来,开口道。 “你消息倒是灵通,我本看那黄汉升武艺不凡,性格豪爽却孤苦无依,这才与其结拜更是将幼子过继与他,可他竟然以钱财来羞辱于我,这不相当于是在花钱跟某买孩子吗!哼!” 刘章闻言笑了笑,道。 “这事其实魏公与我都早有预见,黄忠此人原本也非是爱财之人,可谁知你这么大方直送了个孩子给他,他能不想着为孩子攒下些家当吗,毕竟他年岁不小,万一撒手去了,孩子怎么办?” “至于送叔父钱财这事……来的时候叔父家的大门多久没修缮过了,这事传到他黄忠耳朵里能是个滋味儿?若是我所料不差,叔父可以等等看,没准黄忠见你不收钱财,怕是能扛着门板来帮你换个大门!” 刘章这话可不是无的放矢,毕竟如何对付夏侯渊这个死脑筋,他可是亲笔写了封信送去了汉中…… 而这时的夏侯渊正一脸惊疑的看着刘章。 不过还没等他多说什么,便听到外面一声爽朗的笑声传了进来。 “哈哈,抱歉二位,老夫来迟了,所以念祖今日有何事寻老夫前来啊……” 刘章闻声微微一笑,冲着夏侯渊抱了抱拳,道。 “既然人都到齐了,家事以后再说,先谈公事要紧,叔父,移步议事厅吧,有地图方便一些……” 第261章 一唱一和 三人来到议事厅中,刘章起身指了指地图开口道。 “文和先生,虽然昨日对于羌人的处置你我二人达成了共识,但具体的做法还要你与夏侯将军来负责执行,今天都在不如就把章程定下来,也好上报魏公。” 贾诩闻言点了点头,道。 “确是如此,说起来这对付羌人的做法还是源自念祖你那对付蝗虫的办法才让老夫得到了启发。” 刘章闻言挑了挑眉道。 “文和先生这是从何说起?难不成蓄养家禽这等事还能牵扯到对付羌人身上?” 别说刘章了,贾诩这番言论说出来,就连夏侯渊也是一脸的好奇之色。 却见贾诩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并非是念祖你主张蓄养鸡鸭之事,而是另一条策略带来的启发。” 刘章闻言恍然道。 “先生说的可是那筑墙引鸟之法?似乎……好像还真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啊,哈哈……” 说起来这事儿还得源自于后世,蝗灾这东西,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让人非常头疼之事,而后世的时候,在一些学者们的观察中发现有一种名叫粉红椋鸟的鸟类在治理蝗灾上有着非常恐怖的高效。 虽然这种鸟类体型不大,但蝗虫却是它们最喜爱的食物,而且食量惊人,一只成年粉红椋鸟每天可以进食120-180只蝗虫。 而且这种候鸟喜欢的巢穴恰好是旷野与草原,只要有些碎石之类的凸起便可以大量引诱它们筑巢定居,而修建一些带孔的矮墙绝对是它们梦寐以求的优质住宅。 只可惜这种候鸟的分布虽广,但中原地带却不在它们的迁徙范围之内,也只有后世的内蒙以及青海和西藏一带才能大量看到这些可爱的小家伙们成群结队的觅食…… 不过贾诩能从这些鸟儿身上意识到如何治理羌族,也算是智计百出了…… 贾诩点了点头,道。 “没错,就是此法,都说北地苦寒,苦指的自然是获取食物的不易,而寒就更好理解了,冬天的草原与荒漠上的生存环境之差,完全不是中原住民可以想象的。” “对于牧民来说,往往一场半夜袭来的风雪便很可能在睡梦中便失去了生命,这在草原与大漠上虽然算不上常态,但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夏侯渊闻言也是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道。 “的确如贾刺史,所言,某也在雍凉地界驻军有些时日了,这类的情况不止出在牧民身上,就是我汉民也无法幸免,好在最近两年有了砖房与煤炭……” 说着,夏侯渊突然眨了眨眼,语气有些惊讶道。 “难不成,你们是想要给羌人建城盖房子?这不行,羌人一旦有了越冬的能力,人口岂不是要暴涨,这是资敌!” 刘章与贾诩闻言对视了一眼,齐声道。 “不筑城!但房可建!” 开口之后,二人都愣了一下,刘章笑着冲贾诩拱了拱手,道。 “先生高见!” 贾诩见状也回礼道。 “不敢不敢,应当是英雄所见略同!” “哈哈哈”*2 夏侯渊看着眼前商业互吹的两人,不满的拍了拍桌案,道。 “把话讲清楚些,你二人这般岂不是显得本将如此迟钝!” 刘章闻言看了看贾诩,却见贾诩抬手比出一个请的手势,当下便也不再卖关子,直接冲着夏侯渊抱了抱拳,开口道。 “鉴于前几个月那批被送去并州采矿的羌人所创造出来的价值,于是魏公与我便有了将羌胡彻底融入我朝的想法。” “不过若是一味的劫掠,却是有些竭泽而渔,无论是人口还是粮饷的消耗都太过巨大,而且这么打下去难免会让那些游牧的异族带上仇视的目光看待我朝,这并不利于以后的统治。” 贾诩看了看刘章,起身端着酒壶为刘章满了一盏,接口道。 “但一边边给予好处,一边以武力进行威慑则不同,我们可以让那些羌民觉得我们是友善的,甚至是一家人就不一样了……” 夏侯渊还是听得有些迷糊,开口问道。 “所以就帮他们盖房子?这能行?” 刘章饮了口酒清了清嗓子,道。 “房子虽然盖了,但这可不是免费的,就像那些鸟儿,住进石墙自然就要在周边觅食,羌人同样如此,咱们给他们盖了房子,这东西是暖和,但与那火炕相比却是差了很多。” 贾诩点了点头,道。 “人呐,就怕没享受过,一旦享受过了,想要让他们放弃这种安逸那可就难了,烧炕自然是需要煤炭的,而羌人手里可没这玩意,靠干草?他们的牛羊恐怕就要饿死在冬天了。” “这时候咱们便可以借口运输问题,提出雇佣这些羌人在草原与大漠中铺设驰道以供煤炭运输,一旦这些方便行军大道铺设完了,你觉得羌人面对我朝的军队还有几分胜算?” 夏侯渊闻言仔细想了想,脑海中突然闪过连弩飞矢的画面,直接打了个冷战,一巴掌拍在案上,喝道。 “这事干了!” 刘章与贾诩闻言再次相视一笑,而贾诩在这时却开口道。 “除此之外,文和还有一策或可用于灭蜀,不知念祖可有兴趣?” 刘章闻言挑了挑眉,正色道。 “不知文和有何高见?” 只见贾诩捋了捋胡子,指着地图道。 “既然准备收服羌族,不如现在便全力来做此事,一旦羌族尽归我朝,魏公的大军便可在此处顺流直下,从背后绕过蜀道直取成都!” 刘章看着贾诩手下压着的马儿敢地区,脸上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缓缓开口道。 “文和先生的确是另辟蹊径,不过这羌地的水路可不似下游那样好走,不利于大军行动不说,还会触及南方蛮族。” 摇了摇头,刘章冲着贾诩抱拳道。 “蜀地之事文和便不用操心了,我已与魏公约定好了,来年便亲往汉中去取益州,文和处理好雍凉之事等某的捷报便是……” 贾诩闻言点了点头,没在多言,毕竟他的这个策略也是临时起意,真要是等到赵云彻底收复了发羌,那还不知道要多久呢。 刘章见贾诩没再多言,转头看向夏侯渊道。 “叔父,您看着时辰不早了,是不是让下人们准备些饭食?先说好了,您可得好好招待一番,毕竟我可给您带了千金的重礼,您可不能亏待了我与娟儿的肚子……” 夏侯渊先是一愣,随后没好气的白了刘章一眼,道。 “吃吃吃!你就知道这个,等着,老夫亲自去给你这个女婿沽酒去!” 说着,夏侯渊起身便走向门外,可转身的一瞬,严肃的脸上却是挂上了一抹笑容…… 附上一张西藏与川蜀连接处的地图,用来印证这段架空出来的贾诩的策略 第262章 夏侯家的家长里短 没让贾诩和刘章等多久,很快夏侯渊便带着几个孩子准备好了宴席,酒虽然也是长安市面上数一数二的东西,不过还真不太让刘章感冒,道是菜品让刘章很是感兴趣。 虽然这些肉食的做法让人有点不敢恭维,不过这也难怪,汉代的肉类基本上就三种做法,或烤、或煮、或做肉糜…… 但抛开做法不谈,胜在食材极为新鲜…… “不错不错,这天气难得还能吃到如此新鲜的鹿肉。” 贾诩吃得是满嘴流油,毕竟人到了这个年纪,也就剩下些口腹之欲了。 夏侯渊闻言,笑着开口道。 “是吾儿仲权(夏侯霸表字)一早猎得,说起来还是婉儿细心,昨日去看过念祖一家之后,回来便与我说念祖今日必定登门,这才打发了仲权起早去寻了些猎物……” 刘章闻言若有所思的开口问道。 “不知仲权贤弟早间收获几何?” 夏侯渊愣了一下,随后道。 “天寒地冻的哪有多少收获,一头幼鹿罢了,不过却是够招待二位了。”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餐具开口道。 “如此鲜美的肉食这个季节可是难得,晨间出来吃得有些多了,虽然这饭食美味,但实在是腹中饱胀,这些还是送去与夫人与孩童们用吧,放冷了就可惜了。” 贾诩原本正捧着一碗肉糜造得正欢,闻言看了看刘章,颇有些不舍的看了看身边那些诱人的烤肉,咽了口唾沫,才开口道。 “啊,我这年岁有些大了,每日也进不了多少东西,这一碗肉糜下肚便腹中胀满,妙才将军,还是撤下去,咱们说说话吧,尤其是关于处置羌人的细则,咱们得具体商议一二,毕竟异族之人你我都明白,能用抢的,绝对不会想到用劳动来换的……” 刘章见贾诩这副模样,不禁咧嘴笑了起来,道。 “文和先生,不必如此拘谨,我午后还准备陪昭姬去祭拜一下蔡公,这酒肉实在是不宜多用。” 说到这里,刘章看了看天色,道。 “时辰也不早了,我今日便先回去,夏……娟儿便留在叔父这里小住几日,某过两日在来接她回去,如何?” 夏侯渊闻言想了想,道。 “也好。” 刘章闻言,起身抱拳道。 “如此,二位慢聊,在下便先告辞了。” “念祖自便即可。”*2 刘章再次抱拳施了一礼,转身离开了大厅,径自离开了。 而这时贾诩看了看夏侯渊,道。 “妙才将军,看来你那侄女……” 夏侯渊端起酒盏来饮了一口,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念祖非是凉薄之人,奈何娟儿未得其时,如之奈何……” 贾诩闻言轻轻捻着下巴上的胡须,半晌才开口道。 “却是有些可惜,老夫昨日也想过要将小女托付给念祖呢,如今看来,这传言毕竟只是传言,呵呵……” 夏侯渊闻言犹豫了片刻道。 “某还有两个幼子尚未婚配……” …… 与此同时,夏侯家的后院之中,夏侯娟正在与丁氏叙旧,这位丁氏实际上正是曹操丁夫人的亲妹,同时也是曹操的表妹,但昨日却是未见。 原因也是挺简单的,丁氏最近偶感风寒,不太方便出门。 二人虽然久未相见,感情却是极好,丁家的女子都是识大体之人,而夏侯娟的性子也是乖巧懂事,虽然当初为了养活这位弟弟的孤女,夏侯渊生生饿死了自己的一个孩子,但那都是时局所致,夏侯一家上下也没人埋怨过夏侯娟。 现在就更好了,随着曹操的势力越来越大,夏侯家也是水涨船高,虽然过得不算大富大贵,但一家人也算是平安热闹,如今失踪的夏侯娟回了家里,更是喜上添喜,一时间丁夫人的病似乎也好了很多。 丁夫人摸着夏侯娟的脸蛋,笑着问道。 “娟儿啊,那刘章待你如何?” 夏侯娟闻言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 “婶娘,其实姎与先生的关系并非是外界传闻的那般,先生是个受礼之人……” 丁夫人闻言皱了皱眉,道。 “这还真没想到,难不成是几个孩子拖累了?若是如此,不如放在家里养着,娟儿若是有心,可为他再添上几个丁口……” 夏侯娟闻言,脸蛋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忙摇头道。 “婶娘,不是那样的,包括苞儿在内,先生对三个孩子都很好,说是视如己出也不为过了……” 丁夫人听到这话,那脸上的疑惑之色便更重了,伸手拉着夏侯娟,道。 “你看着婶娘的眼睛,老实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这刘念祖是个有隐疾之人?也不对啊,不是说那几个都给他添了……” 夏侯娟一时间也有些不好开口,实际上包括她自己在内,一群姐妹都不太明白这个刘章究竟是个什么用意,不过丁夫人这里若是没个交代,眼看着是不行的,夏侯娟思考了片刻之后,才开口道。 “婶娘,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娟儿也是过来人了,现在只想将几个孩子养育成人,至于姻缘么,就像先生说的,顺其自然吧……” 丁夫人闻言看了看夏侯娟的表情,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劝,犹豫了半晌,最终才摸着夏侯娟的脑袋说道。 “唉……苦了我的娟儿了……” 夏侯娟似乎在这一刻也被触动到了,将脑袋埋进丁夫人的怀中轻声呢喃道。 “婶娘……” …… 不大一会,夏侯霸带着几名下人敲了敲房门,道。 “娘,娟姐姐,父亲让我送来些肉食,是早上猎的那头,趁着新鲜,先用饭吧……” 丁夫人闻言愣了片刻,才隔着门问道。 “我记得早上你说那鹿儿甚幼,也就勉强够宴会所需,为何?” 夏侯霸此刻已经进了房门之内,边吩咐下人将肉食奉上边开口道。 “据孩儿所知,那位刘家哥哥是听到了这新鲜肉食不多,不忍下口,直言留给娘亲以及后院的孩子们享用,八成是心疼娟姐姐吧,娘、娟姐姐,你们慢用,孩儿先下去了……” 说完,夏侯霸躬身退了出去,而这时丁夫人才转过头来看着夏侯娟道。 “娟儿啊,如此良人实在难得,你可要好生把握啊……” 第263章 巧遇 出了夏侯府的刘章乘着马车寻了家酒舍,直接带着随行的护卫一起用了餐饭。 不过让刘章没想到的是,这不起眼的酒舍中竟然还有不少肉食,虽然都是些肉干之类的东西,反而是酒水难得一些。 刘章见状却是有些好奇,让人招来店家,点了些吃食之后,刘章问道。 “店家,我看你这酒舍确是有些奇怪,酒舍中无酒,却在卖肉,当真奇事,可否与我说说其中缘由?” 那店家也是个玲珑之人,虽然刘章看起来年轻,可那一群孔武有力的下人却个个不似凡俗,抱了抱拳道。 “这位客人一看就不是本地之人。” 刘章点了点头,这并不奇怪,毕竟口音不同,这不张嘴还好,一旦开口说话,单是口音便能判断一二。 店家见刘章点头,这才继续道。 “前些年日子紧,这粮连人都不够吃,如何能拿来酿酒,而曹丞相,哦,不对现在应该叫魏公,魏公当初为了让更多的人有口饭吃,下了禁酒令,时间一长,大家也就都习惯了。” 刘章点了点头,随后有些疑惑的问道。 “不对啊,店家,魏公的禁酒令我记得撤了一年多了,为何现在……” 那店家闻言苦笑着开口道。 “客人有所不知,这禁酒令虽然撤了,但大家基本都习惯了没酒的日子,咱们这种小店也担心着酒酿得多了会卖不掉,可不曾想啊,先前漆县一场大捷,长安全城欢庆,小店的存酒一天都没能撑住……” 刘章看着那店家一脸惋惜与悔恨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道。 “罢了,店家你这里可有些什么喝的,这光是吃肉也太腻了一些,若是如此,你这当店家的可是有些失职了啊。” 店家闻言犹豫了片刻,道。 “客人这样说的话,我这小店里还真有些喝的,只是不知道是否能合店家的胃口。” 刘章闻言挑了挑眉,问道。 “哦?店家且说来听听。” 店家闻言,先是左右看了看,随后俯身下来轻声道。 “我这店里还有些上好的马奶酒,只是那味道与我中原的美酒完全不同,不知……” 刘章闻言先是皱了皱眉,随后看着店家,道。 “这马奶酒之前并州大捷的时候我也曾尝过几次,难不成店家是那时候存下来的……也不对啊,那玩意根本无法长期保存……” 刘章说着,目光移向店家的脸,看着店家似笑非笑的开口问道。 “店家,你这马奶酒究竟由何而来,可要好好说个清楚了……” 那店家闻言眉头微微一皱,直起身子打量了一番刘章一行人之后,这才开口道。 “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在下只是一个卖酒的坐贾,至于这马奶酒……” 刘章眼见着那名店家向后隐蔽的退了半步,忽然一摆手,开口道。 “莫要伤了此人性命,某还有事要问。” “喏!” 就在店家有些愣神的瞬间,几名护卫瞬间出手,直接将人按在了地上,而从那店家怀中更是搜出一柄短弩来…… “先生,您请过目。” 刘章取过护卫手中的短弩看了看,笑道。 “工艺如此粗糙,并非我汉家所制,而且……” 刘章翻过短弩的机腹,指了指道。 “这鬼画符一般的文字,看来不用多问了,你是自己开口还是要我将你丢进大牢之中,等着那群牢吏给你上了刑才说?” 店家闻言身子抖了抖,犹豫之间,刘章似乎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 “既然不肯说,那就送去贾诩那里吧,相信他会有办法让这人开口的……” “喏!” 两名护卫直接将人从地上提了起来,转身便要离开,这时,那店家才忙喊道。 “先生饶命,小人只是与一些羌人有姻亲,并非细作,还请先生明察……” 护卫嘴角轻轻一翘,不断向外移动的脚步也就此停了下来,扭头看向刘章,而刘章则是挥了挥手,道。 “啊,我知道了,与羌人有姻亲的事,姑且相信你一次,不过你这怀里揣着个手弩就让我很难办了啊……” 说着,刘章抬起眼皮看了那店家一眼,沉思了片刻才继续说道。 “这样吧,你帮我个忙,这玩意我就当做没见过,如何?” 店家闻言连连点头,道。 “仅凭先生吩咐!” 刘章闻言笑了笑,开口道。 “这样啊,那么你就去新任的雍州刺史贾诩那里报到吧,他会告诉你该做些什么的。” 刘章说完,摆了摆手,道。 “送过去吧,好歹也是个突破口……” “喏!” “先生?先生……” 刘章站起身来扯了扯膀子,开口道。 “没心情了,弄上些肉干,路上将就一下吧,对了,那马奶酒你们如果喜欢,自己取用一些,不过别忘了给钱啊……” “喏!” 刘章大步走出酒舍,回头看了看,轻笑着摇了摇头,自语道。 “这剧情还真是狗血,难道说还有个纨绔子弟在前面等着我不成……” …… 不过刘章显然是有些异想天开了,一路回到临时府邸之中,并没有再发生什么比较狗血的事,既没有纨绔自己当街强抢民女,也没有什么流氓欺行霸市…… 想想也是,夏侯渊那是什么人?一个律己都做得如此过分之人,他管辖的地头上若是有些不开眼的怕是早就被剁了喂狗了,那还能轮到别人插手管事儿? 回到府中,看着闹哄哄的一大家子,刘章开心之余也有些头疼,毕竟自己身边女人多孩子也多,许都那边的宅子还好,长安这里除非是去住皇宫,否则还真没有完全住开的地方给他选。 好在一群夫人和名义上的夫人们并不介意,带孩子的优先,后面房子不太够的情况下,两三个人一起同住也算是勉强住了下来,只不过最后是苦了刘章这个一家之主。 张苞、关兴、关索三个稍微年长一些的大孩子只能跟他挤一挤了。 这也要怪刘章自己,火炕是他搞出来的,就像是现在住着的这个院子,虽然还有不少空房,但并没有火炕这种东西存在,自然也就只能在有火炕的屋子里挤上一挤了,毕竟是暂住而已…… 第264章 刘章返乡 刘章才回到府中不久,便又带着蔡琰出了府门,先是找到蔡邕当初被关押的牢房看了看这位汉末大儒最后生活的地方。 而显然对于此事贾诩是早有准备的,不但找到了当初负责看守的一名老卒,还将牢房特地打扫了一番。 刘章就这么陪着蔡琰走走看看,可惜近二十载过去,这牢房也好还是当初的故人也罢,早已是物是人非了。 这长安的天牢没有什么好看的,最多只有墙角处的一些划痕,但时间太久早已分不清那些究竟是字迹还是其它…… 赏了一路陪同的牢卒些许赏钱,刘章带着蔡琰离开了天牢,去了城外。 虽然这里不是蔡邕的大墓,但在城外确实有着一座相对简陋一些的衣冠冢,据贾诩所言,是蔡邕生前的一位友人所立,但也因时间久远无从考证。 但等看到了那墓碑之时,蔡琰却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字开口道。 “这字迹我认得……” 刘章闻言挑了挑眉,问道。 “不知是何人……” “马日磾……” 刘章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后却是一抹古怪浮现在脸上…… 这位可是汉末真正的大儒之一,无论是哪一方面都极为受人推崇,虽然这里是一具衣冠冢,但如果不说,谁又知道呢?只要保护得当,那么在千年之后,蔡邕的大墓将不会是两座,而是三座…… “嘿嘿……” 蔡琰正打扫着父亲的墓碑闻声转过头来嗔怒道。 “虽然只是父亲的衣冠冢,你也不可如此不敬,快过来……” 刘章自知失态,忙拱手上前告罪,接着取出一份祭文缓缓念了起来…… 两人带着幼女,匆匆拜别了蔡邕的衣冠冢,返程时在车上,刘章才开口道。 “岳丈的主墓实际上在扬州毗陵,等有机会了我陪你再去看看,还有你那位姐姐,有时间咱们也可上门拜访一下……” 说到这里,刘章自己却愣住了。 原因其实很简单,自己那位大姨子的丈夫羊衜虽然不算是什么名人,但他的身前与身后却是有点…… 先是羊衜的正妻孔氏,这人是大儒孔融之女,但问题是曹操跟孔融之间的关系实际上并不友好…… 接着是羊衜的两子一女,小儿子羊枯自不必多说,女儿也是作为司马师的续妻死后谥号景献皇后与司马师合葬在了峻平陵。 至于孔氏所出的长子羊发,虽然官位不高,但却是枝繁叶茂…… 蔡琰见刘章这副模样,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 “你这是又想到什么了?这么入神……” 刘章闻声摇了摇头,一把搂住蔡琰,笑道。 “我啊,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来,你说你姐姐家里可有子女了没……” 蔡琰闻言认真的想了想,犹豫了片刻才道。 “应该有了吧,毕竟都这么多年了,不知……” 刘章嘴角微微翘起,道。 “你觉得仓舒(曹冲表字)和元直(周不疑表字)谁比较合适联姻……” 蔡琰闻言直接送了刘章一个大大的白眼,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 “还是元直吧,毕竟冲儿将来是要做大位的人,宫里的日子还是太辛苦了一些……” 蔡琰淡淡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毕竟刘章这种跳跃性极强的思维方式,她也是慢慢开始习惯了,跟着一起跑就是了,没必要非得去纠正什么…… …… 一路无话…… 等到刘章返回长安的时候,贾诩早已等在了刘章的府中,蔡琰见状冲着贾诩福了一福,转身便向着后院走了进去,而贾诩也是拱手还礼之后看向了刘章道。 “念祖啊,你可真是个神人,那等与羌族关系如此亲密之人也能寻到?” “咳咳,机缘巧合罢了,原本只是想带着护卫们寻些吃食,谁知道那人竟然向我推荐什么马奶酒,这不一下就漏了底么……” 刘章思索了片刻,又问道。 “如何?那人可用否?” 贾诩捻着胡须笑得像个老狐狸。 “当然可用,太可用了,就在一个时辰之前,我已经差人去羌族那里联系了,若是进展顺利,这几天便可送去些工匠建上第一批房屋了……真期待那些个羌人定居之后的样子啊……” 刘章闻言笑了笑,道。 “既然如此,我便再住几日,等到事情有了进展,我再离开……” 贾诩闻言点了点头,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下一站是汉中?”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 “是但不全是,准确的说下一站应该是成都!” 贾诩闻言犹豫了片刻,这才拱手道。 “老夫预祝平江侯马到功成,公务在身,便不多打扰了,告辞。” 刘章闻言抖了抖袖子,伸出双手抱拳回礼道。 “多谢吉言,贾刺史请……” …… 又过了半个月,帮羌族盖房的计划有条不紊的展开了,又了那名酒舍老板的牵线搭桥,羌族的戒备心明显淡化了不少,甚至最初的几个羌族部落中就连修路的事也一口答应了下来。 毕竟有温暖坚固的房屋住,谁又愿意住那容易被风雪摧毁的帐篷呢…… 刘章也见证了这一切,随后便带着家小继续踏上了旅程,目标——天水…… 至于为啥要去这里,这还得从刘章那个便宜爷爷刘豫说起。 作为赵王刘良一脉,封地原本一直都在河北一带,可他刘章那位爷爷竟然趁着汉桓帝卖爵位的时候直接花钱粮弄了个平江侯的爵位。 而当时羌人不时作祟,汉桓帝根本不愿意将好地往外给,最后便大手一挥,封地直接划去了天水,还美其名曰,天水平江,相得益彰…… 所以刘章的老家便这样被定在了天水这么个荒凉的边郡…… …… 从长安到天水实际上并不算太远,满打满算也就半个月不到的行程…… 看着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天水城,刘章不由得有些感叹,而正在这时,天水城的太守马信带着人迎接了出来…… 刘章一眼便看到了一位熟人出现在迎接自己的队伍之中,而那人的名字对于刘章来说却是十分特别,嗯太过特别了,特别到每次刘章听到他的大名就想笑…… 第265章 姜囧与刘章 天水城的太守姓马,不算是什么太出色的人物,历史上也没有什么记载。 不过刘章还是表现的十分热情,毕竟从前两年曹操把他摆到台前之后便差人在天水城给他修建了宅邸,而那做大宅的日常打理,可都是眼前这位马太守在帮忙…… 一番互相恭维之后,刘章先将家眷安顿好,这才去了太守府赴宴,除了马太守之外,还有一名主簿以及一名功曹作陪…… 寒暄过后众人落座,马太守拱手道。 “不成想我天水竟然还藏了位大贤,能助曹公定鼎天下之人在座,我等天水官民也都与有荣焉呐啊?哈哈哈……” 刘章闻言忙回礼道。 “这可不敢当,不过我天水境内的确是有位大贤,是吧,仲奕(姜维之父将囧表字)兄?” 马太守闻言有些诧异,直接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功曹,语气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 “仲奕难道与侯爷有旧?” 被称作仲奕的功曹闻言拱了拱手道。 “回太守,卑职年轻之时曾与侯爷有所交集,不过都是多年之前的事了。” 马太守闻言忙笑着说道。 “这却是难得,所谓他乡……呃,不对,是小别胜……好像也不太对……” 刘章被这位尝试说些好话的马太守搞得有些哭笑不得,忙开口打断道。 “马太守莫要如此拘谨,刘某也是天水人,只不过后来随双亲去了别处定居罢了,来,为了我等同乡重逢之谊,且满饮此杯!” 说着刘章起身端着酒爵向着几人拱了拱手。 “哈哈,侯爷说得是,请!请请!” “请!”*3 一杯温酒入腹,不但暖了肠胃,也将尴尬的气氛一冲而散,那马太守眼见的笑容盛了起来,开口道。 “马某是个粗人,一辈子就跟羌人死磕来着,这嘴实在是太过笨拙了些,侯爷还请见谅了啊……” 刘章笑眯眯的拱手回应道。 “都是同乡,何必如此客套,我这也算是回家了,大家自然一些便好……对了,仲奕,老爷子一向可好?算起来小子至少有十五年未曾拜见他老人家了……” 仲奕,也就是姜囧,闻言拱了拱手道。 “有劳贤弟挂念,家父身体尚可,只是年岁大了,近些年却是不常下山走动了……” 刘章闻言挑了挑眉,道。 “老爷子还在摆弄那些蜜蜂?” 姜囧闻言苦着脸笑骂道。 “还不是让你害的……” 刘章闻言却是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道。 “你这话说得可就过分了啊,什么叫我害的?明明是老爷子自己喜欢,不过啊,你别小瞧了老爷子摆弄蜜蜂这事儿,老爷子虽然一生不士但没准还就靠着这养蜂的手艺名垂青史呢!” 刘章这话可是真心话,将囧的父亲姜岐虽然是隐于深山不愿出世,但也是名噪一方的名仕,早年间乔玄任汉阳太守之时便曾多次征其为官,为此还曾闹出一番趣闻来…… 而后世之中姜岐的名头更是响亮,中华养蜂第一人,不少后世的从业者甚至为其立像祭拜,谓之养蜂鼻祖,简称蜂祖…… “你就吹吧,反正你这小子最会哄老爷子开心……” 姜囧撇了撇嘴…… 刘章见状大感好笑,指着姜囧看向马太守说道。 “当年我就说这个囧字不好,让他趁早改个名儿,你们看,他现在才多大,这张脸完全冲着字长过去了……” 刘章话音一落,原本还在看戏太守与主簿二人齐齐喷出了口中的酒水,毕竟没人说还好,刘章这么一说,再配上姜囧那愁眉苦脸的模样,那脸,活脱脱的一个大写的囧字…… “呐呐,快看,一张嘴就更像了……哈哈哈……” 刘章边说边拍着大腿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直将马太守与那位主簿逗得脸色通红,一副想看又拼命忍住的模样…… 而姜囧则是缓了半晌,这才抬起头来挑了挑眉,怒道。 “好你个刘念祖,十几年未见,你这张嘴还是这么抽,来来来,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几分长进,竟然敢当众编排起了我这个兄长来了……” 说着,姜囧便撸着袖子起身,边骂边向刘章走了过来,眼中满是不怀好意的神采…… 然而,再走到刘章身前的那一刻,却见刘章张开了双臂,轻声道。 “兄长,我回来了……” “呃……” 姜囧瞬间被刘章的突然袭击搞呆住了,半晌才拍了拍刘章的后背道。 “能平安回来就好,兄长在呢,一直都在呢……” 原本是句很平常的话,却是瞬间打断了刘章的思绪,松开姜囧,刘章正色抖了抖衣襟,道。 “兄长,兄弟之情是真,但不可逾越,弟已经是有家室之人了……” 姜囧闻言一愣,随后看了看刘章又看了看不远处的两位同僚,恍然道。 “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嗯……不对啊,我也没这个意思啊……你小子,明明是你先抱上来的啊,怎么还……别跑,今日必要让你知道一下什么才是兄长的威严!” 原来刘章早就在姜囧反应过来之前悄悄的退了几步,等到姜囧想要辩解之时,已然转身逃了…… 可刘章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也低估了姜囧这位兄长的决心,到底还是被捉住揉乱了头发这才算暂时停火,不过刘章也算是难得的真情流露。 毕竟在原本的历史上,姜囧就是死于马超叛乱投靠张鲁之后,好在这一世先死的是马超,至少这位感情深厚的兄长暂时算是保住了…… 而一旁的马太守这时也是一脸堆笑的看着二人,而那位主簿更是直接开口道。 “二位的感情未因时光与距离产生疏离,当真是可喜可贺,此情此景,我等当痛饮一番……” 马太守闻言赞许的冲着主簿点了点头,道。 “此言甚善,侯爷、仲奕,请……” …… 酒宴过后,刘章被姜囧亲自送回了天水城的侯府之中,一路上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刘章,姜囧笑着伸手摸了摸刘章的头顶道。 “醉成这个样子,看来兄弟也不如表面上那样洒脱啊……” 第266章 贪酒误事 年尾的天水那叫一个冷,刚出了太守府的时候,刘章因为醉了过去还一无所觉,可随着马车的颠簸,渐渐被吵醒之后,刘章才迷迷糊糊的察觉到身上的冷意…… “嘶,啊哈哈,原来是兄长啊,我跟你说啊……” 看着刘章这副醉醺醺的样子还下意识的搓着胳膊拉着自己说话,姜囧不由得笑了笑。 可刘章眼睛却是贼的厉害,看到姜囧的表情瞬间就怒了,拍着胸口道。 “我说大哥你还别不信,等到了家,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一家之主的威严,不就是两个女子么,今日便教二人为大哥奉茶,明日再让她们随我去见老爷子……” 姜囧闻言愣了一下,心下暗道。 “这都哪跟哪啊?难不成是我前面听漏了什么……” 不过很快的,姜囧便将刘章的话丢到了脑后,毕竟那货闹了一气,很快又抱着膀子睡了过去…… 天水城的人口不算太多,又赶上寒冬腊月的,街上根本看不到什么人,这也让马车跑起来没什么负担,也就一刻钟多一点,姜囧便扶着刘章下了马车,一起进了平江侯府的大门。 虽然这座兴建了还不到两年的平江侯府姜囧之前来了不止一次,但还是不免为其内部的陈设与布局惊艳了一番。 正对着大门的是一条水白玉铺就的路面,看起来显得十分的整洁美观,再过去则是一个造型有些奇特美感的池塘将住宅格在了后面,不过这个季节的池塘早就冻住了,数条干枯的植物茎叶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走到池塘附近才看到一座小桥将自己隐藏在了几株矮树的身后,同样是水白玉的桥面虽然不算宽大,却再两侧精心雕琢的栏杆的映衬下显得韵味十足…… 与桥相连的则是一座独立于池中的亭子,白柱而红顶,亭中的空间却是不小,甚至还在中央的位置嵌进去一个圆形的桌子…… 扶着刘章慢慢走过这些地方,继续走向另一座桥,姜囧笑了笑,自语道。 “贤弟赶得时候不巧,这院子春、夏、秋三季都是别有一番韵味,可你偏偏却要选在冬天,却是可惜了啊,也不知道你能在这里住多久……” 姜囧念叨着,很快便来到了侯府的主厅,将刘章扶着坐了下来,姜囧这才伸了伸腰,转身寻来一名下人吩咐道。 “去寻你家主母来,侯爷今日喝得有些多了,还是让他早些歇息才好。” “喏。” 婢女看了看姜囧又看了看厅中的刘章,福了福之后便向着后院走了过去,毕竟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座宅邸的主公,为了不出错,还是去找位主母来处理才好,毕竟这些豪门大户的,谁知道都有些什么规矩。 而且那刘章看起来虽然年轻,但也不像是个好人,毕竟谁家好人能娶这么多貌美的夫人回来,天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奇怪的癖好,还是敬而远之的为好…… 姜囧与刘章自然是不知道那位本地招来的婢女的想法,毕竟都是人不是什么会读心的妖怪不是? 院子太大,婢女这一走便是小半个时辰,也不知道是不是迷路了还是出了什么状况,姜囧虽然等得是有些烦躁,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陪着刘章,毕竟两人的关系的确是不错,不可能这么将人丢在这里直接走人。 可问题也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呕……呃……” 就在姜囧没有察觉的时候,刘章睁开朦胧的双眼之后,身子一弯,华丽的吐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刘章,但凡喝醉过的人想必都试过,尤其是在冬天,一冷一热之间,醉酒的人是非常容易吐的…… “贤弟你这……唉……” 看着正在呕吐的刘章,姜囧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两人虽然关系不错,但毕竟与那一群弟妹还并不熟识,这第一次见面就把人家的夫君给灌成了这样送回来…… 姜囧觉得自己的形象变得糟糕,恐怕有生以来第一次不是因为自己的这张脸,他当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应该开心还是应该沮丧一点…… 不过想归想,该照顾的还得照顾,姜囧扶着刘章轻轻的拍着他的背。 而刘章吐了一阵也是明显好受了不少,不过人显然还是晕乎乎的,不得不说,这时候的浊酒虽然没有那么烈,但如果小瞧了它们,一旦喝多了,那后劲还是真厉害。 而刘章现在就觉得脑瓜子嗡嗡直响,脚下更像是踩了棉花一般,轻飘飘的…… 擦了擦嘴,刘章左右看了看,突然发现了身边的姜囧,咧嘴喷出一口浊气,道。 “啊,嗝……原……原来是兄长啊,恰好,今日弟弟介绍两个……两个美人给兄长认识……跟……跟我来……” 刘章嘟囔着,伸手便要拉姜囧的手,只是…… “嗯?……哎嘿……奇怪了,怎么还……还有两名兄长……你别躲啊……兄长……我抓……” 姜囧看着刘章这般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主动拉住了刘章的手,道。 “贤弟还是先回去梳洗一番,早些休息吧……” 然而姜囧没拉还好,这一拉刘章却是来劲了,直接咧着嘴傻笑道。 “兄长来……来得正……正好,弟弟……带……你去见个人……” 说着,刘章便拉起姜囧向着后院走了过去,而姜囧也是一脸的无奈,他知道自己这位贤弟六艺精了一半,乐舞、射箭、驾车这三种跟体力沾边的他是完全玩不来。 这也导致了刘章的身子骨并不算结实,他姜囧也是带兵打仗的,还真怕强行制止这个醉鬼却伤到了他,也只能半推半就的被刘章拉着乱走…… 而就在两人走后不久,那名婢女也终于是带着几位夫人赶到了事发现场,但此时的大厅之中却只剩下了一滩秽物,却是不见了刘章与姜囧的身影…… 被招呼过来的几人之中,庞彤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地面,转身问向门口的守卫道。 “人跑哪去了?” “回夫人,先生尽兴了之后便拉着天水城的功曹姜囧出门去了,看方向应该是西院……” 庞彤身边的吕玲绮闻言有些疑惑的开口道。 “西院现在没人住吧,他去那里干嘛。” 貂蝉闻言却是噗嗤一笑,道。 “那小子可不知道人都住哪,毕竟他之前都没进过宅子呢,不过……” 蔡琰叹了口气,指着地上的一滩,开口道。 “都喝多了,可别闹出什么乱子来,还是赶紧去找找吧,你们几个将这里打扫一下,一股子怪味儿……” “喏!” 几女鱼贯而出,直奔西院而去,但她们不知道的是…… 第267章 醉酒戏二乔 刘章拉着姜囧四处乱转着不说,嘴上还不停的念叨着。 “奇怪了,这边吗……还是这边……嗯……应该是这边……” 刘章摇头晃脑的四下看了看,随后大笑着拉起姜囧便走,而方向却是指向了东边…… 不得不说,虽然院子的格局还是刘章以前搞出来的,但这个时代的建筑师们还是有些本事的,至少那长廊的设计还真是有些出神入化的味道。 不然之前那位婢女也不会去了那么久才找到庞彤等人…… 可正是这种新颖的设计,这一次却带来了一些出人意料的改变…… 刘章这一次的方向与他的目的确实是相同的,但却让庞彤等人扑了个空…… 一边是几位夫人差点将西院翻了个底朝天,而另一边的刘章也终于踏进了东院之中…… 刚进了院子,刘章便看到周循正牵着弟弟周胤的手,打算离开的身影,当即开口叫道。 “你们娘亲呢,可在房中?” 周循闻声愣了一下,随后松开手,抱拳施礼道。 “娘亲与姨娘都在房中,不知叔父可是有事?” 刘章闻言大大咧咧的上前拍了拍周循的肩膀,道。 “啊,无事无事,我只是有些话要找你娘说说,嗝……嗯……就是说几句话……” 周循吸了吸鼻子,眉头微微一皱,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担忧。 而就在这时,姜囧似乎看出了周循这孩子的不安,忙道。 “孩子莫要担忧,你叔父今日只是遇到旧识,贪了几杯,有某在,必然不会让他做出什么失仪之举……” 但姜囧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刘章那不耐烦的声音响了起来。 “兄长……在嘀咕些什么,随我来吧你……” 刘章拉着姜囧就进了院子,完全没有再去看门口的周家兄弟,而接下来刘章的动作却是让人差点惊掉了下巴…… “大乔、小乔,你们都给我出来,哈哈哈……快些出来,我今日有话要与你二人来说!嘿嘿嘿……” 刘章这一嗓子,不但是将乔家两女给喊了出来,连带着另外几家有名无份的也都探出头来好奇的看着院子里的刘章…… 刘章看到二乔出得门来,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半转过身来看着姜囧道。 “兄长,看到没?漂亮不……” 姜囧在众女拉开门的瞬间便低下了头,这可都是他的弟媳,虽说是有刘章带着,但这后院他进来的确是不太合适,太尴尬了…… 可喝多了的刘章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自己这位兄长,指着二乔大大咧咧的拍了拍胸口道。 “媳妇!我的!嘿嘿……” 接着刘章松开姜囧的手,抬手指着脚下一拧,原地快速的转了一圈,结果却是高估了自己的敏捷,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然而刘章似乎完全没察觉到疼痛一般,大笑着开口道。 “看到没,这群媳妇,都是我的!我的……” 姜囧这下是再也没办法待下去了,低着头抱拳拜了拜,开口道。 “今日对不住了,各位夫人,姜某改日再来谢罪,告辞了……” 不过刘章显然还是没有闹够,见姜囧要走,一把便抓住了姜囧的衣襟,一只手更是在冰冷的地面上拍个不停,嘴上嚷嚷着。 “兄长还不知道吧,这两姐妹的父亲便是当年说要砍了老爷子的乔玄,哈哈……兄长你说这事巧不巧?” 姜囧闻言微微一愣,随后忙抓着自己的衣襟怒道。 “你这混小子,说得都是些什么鬼话,快给某撒开!” 刘章见状,抬起黑乎乎的手掌拍了拍脑门,恍然道。 “懂了,兄长这是怪弟弟我不懂事啊,你等着,我让她俩来给你道歉……对,道歉……” 说着,刘章直接松开了姜囧的衣襟,缓缓爬了起来,冲着两脸懵逼的二乔道。 “你们两个过来替乔玄给我兄长道歉,不然我可要动用家法了啊……” …… 刘章依旧在耍着酒疯,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失态给院子里的一群寡妇和孩子们带来了多大的冲击,尤其是年幼的关凤,当听到家法两个字瞬间便取出了一块大竹板,显然是以为又到了自己的出场时间…… 然而,曹氏却红着脸将关凤抱回了屋里,嘴上说道。 “姑娘家家的,别什么热闹都凑,随我回屋待着去……” 而这时的二乔却是完全不知道刘章抽了哪门子的疯,怎么就突然要给自己两人来什么家法了?先不说她俩不过是挂了个名,就算是从了刘章,这也得有个是非曲直吧…… 可刘章现在哪有什么理智可言,起身便摇摇晃晃的冲着二乔走了过去,身上和头脸满是尘土,再配上他那一步三晃的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下葬的诈尸了呢…… 眼看着二乔的距离越来越近,刘章脸上挂着抹邪笑,嘴上嘟囔着。 “转过去,屁股撅起来,放心,我就打几下,给我大哥出出气就行……” 然而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是,院门口的周循此刻已经是死死捏紧了拳头,看着刘章的眼神中满是杀意…… …… 可就在这时,一声娇喝从院外传了进来…… “好你个刘念祖,胆子肥了是吧,让老娘一顿好找不说,还跑道这里来骚扰其他姐妹,玲绮!给姑奶奶我揍他一顿,让这小子好好长点记性!” 而原本一脸猥亵的刘章在听到这声音的瞬间便直愣愣的打了个冷颤,那笑容也彻底僵硬在了他的脸上…… 姜囧见状下意识的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喃喃道。 “看来这酒终于是醒了……不过究竟是哪位女侠有这么大的威力……” 正说着,姜囧便觉得耳边一阵香风掠过,接着便听到刘章求饶的声音…… “夫人,你们听我狡辩……啊不对,是听我解释……哎呦……你还真……呕……别……别打……哦……” …… 姜囧看着被骑在地上挨揍的刘章,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暗道。 “还是夫人好啊,虽然不是什么绝色,但胜在温柔……” 随后姜囧看向了姗姗来迟的庞彤,忙抱拳道。 “夫人有礼了,在下天水姜囧,乃是念祖的童年好友……” 庞彤上下打量了一番,恍然道。 “你就是我家夫君提起过的姜家哥哥吧,小妹这相有礼了,不过今日却让兄长看了笑话,这都怪我等姐妹御夫不严,兄长还请见谅。” 姜囧闻言嘴角抽了抽,忙道。 “弟妹哪里话,我这兄弟的确是闹腾了一些,今日实在是事出突然,便不多搅扰了,姜某改日再来登门拜访……” 庞彤闻言,笑靥如花的开口道。 “今日却是不妥呢,小妹便不多留了,兄长慢走……” 说着庞彤面色一冷,拍了拍手道。 “来人!送客!” “喏!” 姜囧苦笑着抱了抱拳,低着头离开了…… 而身后…… “玲绮!你晌午是没吃饭么,用点力气让他长长记性,丢人也就罢了还当着一群孩子和外人的面……” 第268章 三堂会审?哦不,应该是四堂 姜囧十分郁闷的离开了侯府,不过却没有回家,反而是去了太守府向马太守告了个假便向着祁山的方向去了…… 而刘章这可就热闹了,整个刘府之中弥漫一片萧瑟的气氛,倒是应了天水城冬日的景色…… 啊,至少在刘章的感受之中是萧瑟的,当然了,人的悲欢并不相同,个体的感受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并不能代表所有人,比如…… “打个赌?” “赌什么?” “侯爷今天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摆平夫人们?” “……” 好吧,至少护卫们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后院的主厅里,刘章被“赐予”了一个看起来很精巧的小垫子用来跪坐,看样式应该是某个孩子平时用的,别问我为啥知道这事,毕竟那大小配合上任何一个成年人的身材来说都有点儿让人想笑…… “夫人们”分成了三个阵营,正面坐着的一群是刘章真正意义上的夫人,包括曹家两个还没正式原房的姑娘…… 东面坐着的是原刘备集团的几位女眷,最后西面的便是来自江东的三位了…… 而一群孩子则偷偷摸摸的躲在屏风后面,当然几个还不会说话的并不在此列…… 看这场面,妥妥的是一场各种意义上的三堂会审,而坐在中心位置的刘章此刻酒劲已经过去了八分,毕竟不久前又是惊吓又是被动参与运动的,这酒精随着汗水溜出去不少…… 耷拉着脑袋的刘章此刻的眼珠子却在一阵乱转,然而酒精的后遗症实在是对于思维活动影响的挺严重,这一点看看他额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就明白了…… “啪!” 刘章在清脆的声音中猛的一哆嗦,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却是庞彤用他那根几乎没怎么用过的“教鞭”抽在了案上…… “堂下之人抬起头来!” 刘章嘴角抽搐,无奈的抬头看向庞彤等人,抱了抱拳,开口道。 “夫人,咱们这阵仗是不是有些大了……” “啪!” “犯夫休要来套近乎,还不将所犯之事从实招来!” “噗……” 刘章扫视了一眼,似乎是想要寻找那位忍不住噗出声的,然而庞彤却是眼睛一瞪,怒道。 “竟然还敢四处张望?红昌!给他记上一笔!” “喏~~~” 貂蝉被点了名,连应喏声里都带着笑意…… 庞彤闻声扭头白了她一眼,似乎是再说:你严肃点儿,咱们这可是在审案呢…… “说说吧,今日为何如此失仪!你难道不明白,出门在外喜怒不可行于言表?今日之事若是传扬出去,不止是你自己,连带着我们一群姐妹都是颜面无光!” 刘章听着庞彤的话头垂了下去…… “还不止如此,你也是为人师表之人,如此放浪形骸让几位学生如何看你?” 蔡琰出口暴击,刘章头垂得更低了…… “院子里还有一群孩子都以你为榜样,尤其是那几个年纪尚幼的,让他们学你这个?” 貂蝉开口,刘章无地自容…… “等等!孩子?” 耷拉着脑袋的刘章心中微微一动,随后嘴角缓缓的翘起了一个弧度,但随着他的头慢慢抬起的瞬间,呈现在众女眼中的却是一副平静的面容…… “唉……将几个孩子都叫进来一起听吧,今日之事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但有些事的确是要有个决断了……” 一群女人闻言纷纷小声议论了起来,而这时的庞彤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冷声问道。 “你认真的?” 刘章点了点头道。 “所谓长痛不如短痛,该来的迟早要来,况且若是错过了这一次,恐怕以后再想脱身便难了……” 庞彤闻言沉默了片刻之后,这才点了点头开口道。 “几个小子,别在后面藏着了,都进来吧……” 刘章闻言也是松了口气,准备起身换个地方去坐着,然而…… “一码归一码,我不管你是演出来给谁看的还是单纯的喝多了耍酒疯,至少今天你就给我在那坐好了!等处理完了正事咱们再好好算算帐!” “呃……” 刘章撅着屁股,僵在了原地…… …… 不大一会儿,周家兄弟、关家兄弟还有张苞等人都进了大厅之内。 而主位上的庞彤见状冲着几个孩子点了点头,开口道。 “今日要说之事关乎尔等前程,夫君曾与我说过,要给你们这些孩子一个自己选择的机会,当然不只是你们,包括你们的母亲同样有这个自由选择的权力。” 说完,庞彤扬了扬下巴,指着大厅内唯一空着的方向开口道。 “坐那边去吧,先听你们这位叔父讲完你们再仔细想好……” 闻言,周循率先冲着庞彤等人抱拳施礼,随后便拉着弟弟面无表情的走到了刘章身后不远处的位置…… 接着是张苞,他冲着堂上的长辈们抱拳施礼之后,同样默默的走到了刘章身后,但却与周循刻意拉开了一段距离,更是没有半点坐下的意思,虽然其身后被刻意摆了一块软垫…… 而关家兄弟却是最后动的,而在关兴施礼之时,关索却是直接跑到了刘章的身前,看着刘章跪坐的姿势,咬了咬手指之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emmm……正合适!” 关索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嘶……这小胖子……该减肥了……” 不太适应跪坐的的刘章被关索一屁股坐出了一种莫名的酸爽感…… 关兴这时也完成了那一圈陀螺般的礼仪,只是路过刘章身边时,看着坐在刘章怀中的关索眼中闪过一丝羡慕…… 而关兴同样没有选择与周循站在一处,也同样并未选择坐下…… 庞彤见状,沉声道。 “说吧。” 刘章闻声微微点了点头,开口道。 “诸位夫人及几位公子,刘某不才为诸位提供了一处暂为庇护之所,虽是名义上占了夫人们一些便宜,但诸位夫人都是明理之人,此事应当可以理解,但此事终非长久之计,今日刘某便给诸位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 第269章 分崩离析的审判团 刘章说着单手抱好胸前的关索,另一只手扶着地面微微用了用力…… “嗯……” 一声细不可闻的鼻音吸引了小关索的注意力,然而刘章却很快调整好了表情,微笑着摸了摸小家伙毛茸茸的小脑袋,开口道。 “周循,想必你此时一定非常痛恨于我的所作所为吧,不过这便是我要教会你的一个现实!” 刘章说着指了指二乔和步练师道。 “你觉得你娘和两位姨娘的容貌如何?” 说到这里,刘章笑着摆了摆手,道。 “即便你不说话想必也是明白的,对于男子来说,在座的各位夫人都堪称绝色……嗯……你彤姨除外……” 庞彤听得脸色一黑,身边的貂蝉听着细碎的磨牙声,抬起袖子挡了挡脸…… 然而刘章现在的注意力却不在庞彤身上,只听他继续说道。 “在这个乱世之中,一名貌美如花的女子若是因为战争失利之后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下场,我便是不说,想必你们也能想象得到,就像刘备的两个女儿,还有魏公的那位杜夫人,都是摆在台面上的例子,甚至还有些下场更加……” 刘章没说完,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缓了缓才继续道。 “刘某不想说为你们付出了多少,但男人嘛,就如诗经之中所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而如我这般没有用强已算是难得,虽说是酒醉失态,但恰好给了某自己也给了你们一个警示——在我身边并不安全,至少在潜意识之中,我对你们是有着与其他男子同样想法的……” 刘章说着,笑了笑,扭头左右看了看众人的表情,这才点了点头,继续道。 “此次从许都出来之时便想着要解决这个问题,之前还不知道如何开口,现在这样也算是天意如此,现在我便将话说在明处,在座的各位夫人还有你们的孩儿,现在有两个选择……” 刘章说着伸出一根手指,道。 “第一,等到此次我公事处理完,随我回到魏公身边之时,刘某不再保证一直能够保持现在这样的关系,尤其是在某失去自制能力的时候,当然若是出了意外,某不会负了诸位夫人……” 顿了顿,刘章缓缓伸出第二根手指,道。 “第二,在某离开之时,若是不愿继续留在某身边之人,可以留在此地的侯府中生活,钱粮资财某皆会供应,而且名分也不会收回,不过留在此地之人,终此生之期永不相见!” 刘章说完静静的等了一阵,又补充道。 “当然若是有人想要改嫁,也可修书与某,届时我自会给予夫人们自由之身,诸位可以慢慢考虑,待到某书信传回之时再行答复……” 说完,刘章便缓缓闭上了双眼,静静的等待着…… 一时间堂上一片安静,良久之后,张苞率先走到刘章面前,缓缓鞠了一躬,道。 “孩儿自幼颠沛流离,母亲的辛苦皆看在眼中,在孩儿心中,张飞此人不配为人丈夫,而叔父……算了,孩儿在此只有一言,若是母亲与叔父有心,孩儿绝不阻拦!” 说完张苞走到母亲夏侯娟身前,伸手扶着母亲起身,道。 “母亲,孩儿送您回房……” 夏侯娟红着眼睛轻轻点了点头,走动间单手缓缓的摸着张苞的头发,脸上挂着一抹诱人的红晕…… 而就在这时,关兴也起身走到刘章身前,躬身施礼道。 “母亲身体不好,还请叔父好好待她。” 说完,关兴便从刘章怀中抱出关索,随后又躬了躬身,这才转头走向母亲曹氏…… 而小关索这时却趴在兄长的耳边小声问道。 “哥,刚才叔父都说了什么?” 关兴闻言脚下踉跄了下,随后低声道。 “今日之后,或许不要很久,叔父的叔字便可以去了……” 关索闻言一脸问号,良久才伸出小爪子摆弄起了自己的手指,自言自语的嘟囔着。 “叔父……去了叔……” 结果嘟囔了良久,以他的小脑袋依然是不太能理解其中的含义,可曹氏哪里还不明白长子的意思,直接在关兴走过来的时候起身拉过关兴快速离开了现场,而一只手臂不知道何时举了起来,用袖子遮住了面庞…… 而甘夫人与糜夫人此刻却是对视了一眼,随后起身对着刘章做了个福礼,也转身离开了大堂…… 结果最后只留下了江东来的几人与刘章的数位夫人还在堂上…… 就在这个时候,蔡琰想了想,率先开口道。 “姎还有些书籍需要默出来,既然无事,便先回去了,诸位姐妹自便……” 说着,蔡琰便想要离开,不料却被庞彤拽住了衣角…… “不能如此便宜了这小混蛋,姐妹们在陪我一时……” 看着庞彤那狡黠的目光,蔡琰轻笑着俯身在庞彤耳边轻声道。 “管教可,警告亦可,不过切记,那毕竟是我等的夫君,不要在外人面前不留脸面,留下伤口可就不好了……” 说着蔡琰轻轻拍了拍庞彤的背,笑着离开了。 紧接着曹家三个姑娘也是面带着笑意走了,而貂蝉则是拉起了还有些发呆的吕玲绮走了,到了最后只有黄月英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庞彤的肩膀道。 “凤儿姐姐,妹妹最近还有东西要研究,今天就不陪姐姐玩闹了,不过姐姐,还是让一步吧,毕竟你早早就说过,这一天是迟早要来的……” 庞彤闻言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鼓着腮帮子道。 “走走,你们都走,我今天就跟这小子耗上了……” “唉……” 黄月英看了看跪坐在堂中的刘章,耸了耸肩,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随后也离开了…… 刘章见状,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毕竟庞彤虽然有点人来疯,不过当两人独处的时候那是真软,显然自己这群夫人现在对于家人的性子,彼此之间还是很了解的,当然除非是想要找乐子,当然这事吕玲绮除外,毕竟这丫头有点天然…… 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这边的几人了,刘章微微转头,看向了堂中一侧的江东几人…… 第270章 突入其来的愤怒 即便是有数人表态,但看周循的神态,显然是对刘章充满了不屑,这一点正对着的庞彤看得却是非常的清楚。 而刘章从庞彤以及二乔的表情上也看出了些许端倪…… “后世的史书上描述其有乃父遗风原来是指的这个吗……” 刘章暗道一声可惜,好的方面都没继承到,谁成想周循继承遗风竟然是指的这个方面…… 刘章试着动了动腿,发现虽然有些酸麻,但至少是能够勉强动起来了,这才身子一歪,换了个姿势对着二乔道。 “二位夫人不必为难,某虽无魏公的成就,但对于养育故人妻儿一事还是会向魏公看齐的,至于二位公子的学业问题,天水这里有位隐士大贤,说起来还与二位夫人的父辈有些渊源。” 刘章说着,笑了笑,道。 “乔公任汉阳太守之时,也曾数次征召此人,可惜都被其拒绝,甚至后来乔公还曾威胁,欲嫁其母再杀其头,当然后来被人劝阻了,并为有所因果。” 说到这里,刘章略微思索了片刻,又道。 “此人在某年幼之时也算多有往来,算是刘某的启蒙恩师,若是夫人不弃,改日登门之时,我可为两位公子引荐一二,当然夫人可放心,姜公心性豁达,不会为陈年旧事而迁怒于人……” 小乔闻言轻轻松了口气,满眼感激的看了看刘章,轻轻松了口气,不管将来如何,至少刘章是真心为几人考虑的…… 然而小乔没有注意到的是,儿子周循在看到她的眼神之后,脸上的冷意竟然更加重了…… 看着几人的表情,刘章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口道。 “差点忘了,绾夫人与步夫人无论做何选择,暂时都不可离开某的身边,至于理由,我不说二位想必也能明白,不过二位放心,今日之事,在下必然铭刻五内,待到后患解决,自然会放二位自行离去……” 可就在刘章话音落下之时,一声稚嫩的冷哼打破了堂中的寂静…… “哼!不要自欺欺人了,父亲在世之时便曾说过,我江东的败落表面看似兵差一招,实际上是早就落入了你这小人的谋划之中!” 刘章面色冷漠的扭头看了过去,只见这时的周循正指着自己说着。 “如今天下虽然看似安定,可我江东依然占据了交州,此地民风剽悍,物产丰富,只待积累充足便可北上伐曹,届时你等不过阶下之囚尔,现在汝看似为吾母子着想,实则是想要借吾两位姨娘的身份行诡诈之策罢了!” 说着,周循抬手指向二乔与步练师,厉声道。 “父亲与孙权叔父曾教导孩儿,人生于世当有气节,若吾是二位姨娘必然不惜陨身以证清白,至少不会如现在这般让我江东受人牵制!尤其是绾姨娘,孙绍兄还在南方,你身陷囹吾,岂不让其难做乎!” 随着周循的话音落下,大堂之中几乎是静到了落针可闻的地步,而这一刻小乔的表情一连数变,可见其心情如何之复杂…… “啪啪啪……” 一阵掌声打破了这份沉闷的寂静,接着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精彩,当真是精彩!哈哈哈哈,难得这天下还能有人给某找个乐子……呵呵……” 周循顺着声音看去,却是刘章起身抻着懒腰开了口。 见状,周循冷笑道。 “不知某何言引汝发笑,难不成是被某戳破了心中龌龊,故意为之?” 刘章闻言,指着周循看向小乔道。 “这小子并非夫人腹中所出吧?” 小乔闻言愣了片刻,随后才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 刘章得到了小乔肯定的答复,这才开口道。 “果然如此,我说周循啊,虽说乔夫人非你生母,但也是汝父之妻,无论是在汝父生前身后都没有任何对不起你周家之处,更是将汝视如己出,至少我这外人之前是看不出其待汝有过何等疏漏。” 周循闻言皱了皱眉,问道。 “什么意思?” 刘章闻言,摇了摇头道。 “景帝时,皇子刘彻曾断一案,案中一家继母与人私通并谋害丈夫,其子杀之,皇子彻断之,称此继母为假母,又谋害亲夫,子嗣杀之不为弑亲之罪,然则汝这说辞,竟然想要逼死毫无过错的养母,此举与弑亲何异?若是真让你成了此事……” 刘章伸手指了指周循身边的周胤道。 “汝便是他的杀母仇人!” 说着,刘章又指了指大乔与步练师道。 “此人乃是孙绍的生母,逼死了她,汝同样是那孙绍的杀母仇人,还有她的女儿孙鲁班……而且那孙权的话也能听信?我当真是要高看你一眼,绾夫人,容在下一问,当年为何逃离江东?” 大乔闻言沉默了片刻,这才盯着周循一字一顿的说道。 “伯符身陨之时,母亲以绍儿年幼难堪大任之由欲使夫君传大位于孙权,妾本欲为亡夫受灵过后便带绍儿会柴桑独居,谁料当日那张昭劝吾以江东大局为重,匆匆起行,却不料……” 刘章见大乔红了眼睛,声音也开始变得哽咽,叹了口气,接着大乔的话头说了下去。 “却不料行至半路便遭贼人截杀,孙绍被夺走,夫人仅在孙策的亲卫死士护卫下逃得一命,隐姓埋名多年之间不但得知了江东传出自己的死讯,甚至还有密探在不断搜寻自己,如此状况,那截杀之人是何人委派可谓是一目了然了……” 小乔此刻已然是将姐姐拥入了怀中,而大乔则是掩面伏在了小乔的怀中…… 而就在这时,只听得周循一声冷笑道。 “那又如何!为了霸业,区区一女子尔,换做是你,难道还可容忍这等身份之人存于世上!况且身为侯门贵妇,享得人前荣华,自要以身取利,此乃世家之女的宿命!” 周循的一番言论直接让三女沉默不已,而庞彤却是脸色铁青,刘章见状忙开口道。 “我去你娘的吧,当真是一番臭不可闻的狗屁言论!” “你!你怎得如此有辱斯文……” 周循指着刘章满脸的惊讶,他实在是想象不到为何会在刘章口中冒出这样一句粗鄙之言…… 而刘章此刻正指着二乔道。 “你知道她们是如何嫁入豪门之中的?孙策与你爹带着兵上门提亲?我呸!那也叫提亲?那叫强抢民女还差不多,真他娘的会在自己脸上贴金,世家?我去你马的世家!早晚都给你们塞进棺材埋了!” 堂内几人看着口沫横飞的刘章,一时间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第271章 人要看清自己的处境 周循年轻的脸上表情随着刘章的话语不断的变幻着,直到…… “哼!不知天高地厚!世家底力之雄厚岂是汝这般无耻小人所能窥探!” 刘章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笑容便挂在了脸上,接着刘章便将目光落在了小乔身上,指着周循道。 “如这般养不熟的狼崽子,你竟然浪费了自己的年华,当真可悲。” 说完刘章又扭头看向周循指了指自己傲然道。 “就是你口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无耻小人,用了不足三年的时间助魏公近乎一统天下乱局,同时还让天下粮产提高了三成以上,更是建立医学馆惠及天下百姓!” 不屑的冲着周循摇了摇头,刘章继续开口道。 “而你所尊崇的那个孙权如今只能龟缩至交州那等边陲之地借助遥远的路途企图画地自守!而世家,哼哼,四世三公的杨家依然崩塌,余者不过缩在角落之中瑟瑟发抖,等益州稳定之后,且看我如何收拾他们!啊,不对,你这无知的小子恐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周循闻言眉头一皱,喝问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刘章摆了摆手,淡淡道。 “既然如此看好孙权,我便做主成全了你这番志向,明日便与汝书信与盘缠,滚去服侍你的主公孙权吧!” 说罢,刘章转头看向跟在周循身边偷瞄着自己的周胤道。 “那么你呢?是想要跟着哥哥还是跟着娘亲?” 周循与小乔闻言脸色皆是大变,小乔张了张嘴却是有些欲言又止,而周循则是一把将周胤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冷声道。 “刘章,所谓长兄如父,如今父亲已不在人世,周胤自然该由我这个兄长做主,你若是想让周某高看一眼,不如将母亲与两位姨娘一同送回交州,如此……” 刘章闻言直接瞪大了眼睛,直接出声打断道。 “打住,你这小子年纪不大,想得倒是很美妙,方才还将孟夫人当做假母,现在见到有利可图便换了个称呼,说你无耻都是抬举了你,之前某也说过,今天给所有人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这其中自然包括周胤在内。” 刘章说着,重新打量了一番周循冷笑道。 “还想带着三位夫人回去向孙权邀功讨赏,不觉得此番作为不太符合自己的身份么!” 刘章的措辞已经非常小心了,尽量在避免过度刺激到三女,但周循这混小子的所作所为依然改变不了三女被其当成货物一般讨价还价的事实! 而现在甚至连骨肉兄弟之间的感情都被周循当成了手上的筹码…… 看看这周循在历史上后来的妻子,还真是有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既视感,好在周循死得早,这才没能败坏了周瑜的一世英名,否则的话,呵呵…… 而就在这时,周循目光扫过了江东三女的表情,心下顿时一沉,他瞬间明白自己这场戏算是演砸了,不但没能博取三女的支持,甚至自己的目的更是被刘章一语道破…… 微微眯起了眼睛,周循反手一把掐住了弟弟周胤喉咙冷声道。 “至少请步姨娘与我同行,否则这个小杂种今日必死无疑!” “胤儿!” 小乔惊恐的看着面容扭曲的周循,她万万想不到会是这样的展开,周循的相貌酷似周瑜,小乔对其一向是疼爱有加,这一点从外然大多不知二人并非血亲便能判断一二。 然而就是这样付出了多年,现在这个被小乔视为亲子的孩子竟然用着自己孩儿的性命做要挟,只为了换取一份晋身之资…… 大乔捂着嘴脸上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而原本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步练师此刻也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先生!” 小乔身子一软直接跪倒在地,瞳孔中倒映着刘章那不算伟岸的身影,脸上满是挣扎与不舍,半晌才艰难开口道。 “若先生可救下胤儿性命,姎愿侍奉先生身前……” 步练师闻言犹豫了片刻也叹息道。 “请先生成全……” 然而刘章却没等步练师的话说完,便打着哈欠一副漫不经心的开口打断道。 “啊……小子,我刚才说过什么你难道没听清楚?做人呐,首先要搞清楚自身所处的位置,肆意妄为可是要接受惩罚的……” 说着刘章便缓缓转过身来,正面看向周循,嘴角更是扯出一抹危险的弧度,开口道。 “别弄死了,毕竟这种废物活着丢给孙权,要比死了的有用……” 刘章话音刚落,众人便看到一抹黑芒直袭周循的后脑! “呃……” 周循只觉得脑后一阵疼痛,接着便眼前一黑直接翻了个白眼倒在了地上,接着便听到“叮当”一声脆响,这小子空着的一只袖子中竟然还藏着一把小巧的短刃…… “嗤……” 刘章口中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容,这才缓缓走到周循身前,先是将有些被吓傻了的周胤抱了起来,接着一脚将掉在地上的短刃踢到一边吩咐道。 “绑了吧,明日一早给我丢车场送去给孙权,别弄死了就行!” “喏!” 一名暗卫露出身形,抱拳施了一礼之后将周循拖了下去,这时众人才看到方才击中周循的东西,竟然是一柄用来敲击编钟的木槌…… “这可真是人才,哪个想出来的?” 刘章摸了摸下巴,随后看向怀中的周胤,笑道。 “你小子不会也藏了把刀子在袖口里吧……” 刘章本是调笑之语,却没想到周胤先是小脸红了一下,随后从怀里摸出一把尚未出窍的匕首来,小心翼翼的递了过来…… “呃……” 刘章看着周胤小手中的匕首一时有些无语,半晌才放下周胤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开口道。 “这应该是你父亲的遗物吧,小心收好,去找你娘吧……” 周胤闻言歪了歪小脑袋,低声开口道。 “先生怎么知道的?难道你是妖怪吗?” 刘章闻言,蹲下身子,笑着对周胤轻声道。 “叔叔并不是妖怪哦,这是通过观察细节从而得出的推论,等你再长大一点,叔叔来教你是怎么办到的好不好?” 周胤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接着便扭头跑向一脸担忧的小乔身边,道。 “娘!我以后要跟着叔叔学本事,等学好了就不会再让别人欺负娘亲还有两位姨姨了……” 小乔满脸泪光的抱住了周胤,而身边的大乔与步练师两人面上也是闪过一抹异色…… 刘章见状,心中一叹,暗道。 “这是想念孩子了啊……” …… 一番感谢之后,江东三女也离开了大堂,虽然刘章说了自愿选择,但这大乔与步练师短时间内是不太可能离开刘章的身边了,而小乔虽然有得选,却一方面许下了诺言,另一方面也想要陪着自己的亲姐…… 闹剧进入尾声,最终堂中仅剩下刘章与庞彤两人,刘章伸了伸胳膊腿,似笑非笑的看向庞彤道。 “彤儿,这戏看够了吗?” 然而庞彤却是嘴角微微一翘,缓缓张开了小嘴…… 第272章 逞能的结果 “我选择留在这里!” 庞彤掐着小蛮腰,一脸傲慢的看着刘章。 刘章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伸出小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缓缓开口道。 “你刚才说啥?再说一遍……” 庞彤闻言,一屁股坐了下来,将一只脚放到了桌案上,歪着脑袋看着刘章道。 “我说我选择留在天水城,以后你带着那群没脑子的婆娘自己过去吧!”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余光看着庞彤眼中的那一抹一闪而逝的失望之色,这才开口道。 “有时候啊,听你说话的语气和态度,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个从未来穿越回来的……不过……嘛算了,反正你都成了我老婆,所谓煮熟的鸭子,只有嘴是硬的,说得就是你这一号……” 庞彤闻言瞬间就怒了,脸色通红的看着刘章道。 “小贼,休得猖狂,正所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自己亲口说的话如何可以反悔!” 刘章闻言抬腿缓缓走向主位上的庞彤,边走边开口道。 “彤儿啊,你犯了三个错误,这第一呢那自由选择的权力可不包括你们几个与我有夫妻之实的;这第二嘛那《金瓶梅》上的话你这小娘皮很熟嘛……” 说着,来到庞彤身边的刘章缓缓将一只手攀上了她的大腿,庞彤虽然感受到了腿上的异样,但还是耐着性子推了推刘章作怪的大手开口道。 “别闹,你说有三点,那第三呢?让你给吃了?” 刘章手上一停,一脸严肃的看着庞彤的双眼,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之后,才沉声道。 “第三啊,我可从来都没承认过自己是个君子啊,所以那话与我无关!” “哎呦……你这头懒牛,也不看看场合……” 原来是刘章的扑球动作不太规范,导致庞彤的脑袋与地面亲密接触了一下…… “啊,抱歉,的确这里不太合适啊……” 刘章扭头看了眼身后,鬼才知道那几个贴身暗卫平时都躲在什么地方,对于未来那群搞直播的艺人,刘章可是没有什么为艺术献身的觉悟…… 起身抬手,身材娇小的庞彤直接被刘章抗在了肩头上…… “嗯……你硌着我肚子了……” 庞彤脸色泛红的拍打了几下,然而刘章对此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是抬手拍了拍眼前乱动的两块肥肉,道。 “鉴于你这小娘皮今日的作为,本夫君决定了,必须要小惩大诫一番,就罚你为我刘家传宗接代好了,啊哈哈哈……” 庞彤闻言直接就捂着脸趴在了刘章的后背上…… …… 半个时辰后…… “你行不行啊……” “你这个小娘皮,竟敢质疑夫君的战斗力!看我……嘶……” “怎么了?” “腰……腰扭了……” “(ˉ▽ ̄~) 切~~” …… “嗯……舒服……” 刘章在榻上享受着庞彤的服务,在温暖的环境中一脸的舒爽,然而…… “哎呦!老婆你轻点儿……” 庞彤光着脚,狠狠的在刘章的腰眼上狠狠碾了两下,没好气的开口道。 “你说要让老娘给你刘家传宗接代的,怎么事到临头还怂了?扛着老娘往屋里跑那股劲儿哪去了!” 刘章闻言撇了撇嘴,小声嘀咕着。 “要不是喝多了,还扛着你这小胖墩跑了一路,我能闪了腰嘛我……” 庞彤原本还在卖力用小脚丫帮刘章按摩,听到这话,瞬间就瞪圆了眼睛,脚下更是缓缓的加了力,咬着牙恨声道。 “好哇,嫌老娘胖了是吧,刚才在堂上也是,都是绝色,偏偏老娘除外是什么意思?来给老娘好好说说!” “唉!疼疼疼!轻点,轻点……啊……咱要啥绝色,我家彤儿这叫秀外慧中……” “哼哼,算你识相……” 听着刘章的花式夸夸,庞彤这才傲然的点了点头,发出了几声娇憨的鼻音…… …… 忙了大半宿,两人趴在被子中,闻着彼此身上的汗味儿…… 刘章是蛮享受的,毕竟庞彤身上的味道不重反而有种很是让他着迷的感觉,而另一边的庞彤虽然表情和语言上都有些嫌弃,但这大半夜的也不能让刘章滚去洗澡,毕竟他不要脸,她还是要脸的,哪怕院子里住着的都是姐妹…… “对了你说那周循究竟是怎么回事?才那么大点一个孩子,怎么就学得如此绝情绝义的?” 刘章感受着胸前的触感,叹了口气道。 “还能如何?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周瑜常年在外,周循作为用来安孙权之心的质子,跟那孙权学的呗,看看那大乔的下场如何,还有孙权最喜爱的步练师,他孙权问过半个字吗?” 犹豫了一下,刘章继续道。 “其实啊,那江东的几人之中,对于魏公而言,大乔的价值最高,孙小妹次之,剩下的两个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甚至没有还比留在手里强得多,毕竟与早年不同,一方面魏公的年纪大了,对那事的需求不再那么重了,另外……” 庞彤点了点头,接口道。 “另外作为魏国的掌控者,掳人妻女大小也是个污点,至少在私德上会被人说是有亏,虽然曹操自己不一定在乎,但麻烦终归是越少越好的……” 刘章探头对着庞彤的脸蛋啃了一口,换来一个白眼,笑着说道。 “夫人聪明,而这周循从孙权那里学到了这些自私自利的毛病不说,还在某种程度上进行了利弊的权衡,如此才有了今日的一幕,这小子,滑头着呢……” 庞彤听得有些疑惑,思索了片刻才问道。 “怎么说?” 刘章扭了扭身子,仰躺着开口道。 “这小子之前可是忍了很久,之前一直都在观察着我的性情,尤其是在面对自己的夫人这方面观察的尤其仔细,直到今天才发难,实际上就是自以为抓住了我的弱点,不过他却高估了自己的本事……” “你是说……” 庞彤似乎想到了什么。 刘章轻轻点了点头,道。 “就如你所想那般,这一点上夫人算是受自身所限,看不透也是正常,那二乔的姿容在男人眼中的价值远比夫人想象的要高得多,那小子正是看准了这一点,又从我平时的行为中得出一个结论,一旦我刘章动了心思,将那几位视为禁脔,必然不会让其伤心……” 庞彤闻言撇了撇嘴,道。 “(ˉ▽ ̄~) 切~~,男人果然都是一个德行,那周循才多大点,就开始用这种阴损之策了,后面还跟讲价似的,先要三人随后才暴露出真正的目标,那步家妹妹也是可怜……无趣,睡了睡了……” 刘章听着庞彤的声音不由得有些发笑,庞彤虽然算不上绝色,但容貌身段也算得上是出类拔萃了,然而竞争对手们实在是有些强劲的过头了,这也难免让她心生不甘…… 至于周循?刘章还真没将其放在眼里…… 慢慢将思想放空,刘章也感受着枕边的人的呼吸慢慢闭上了双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273章 岐山访贤 这一天侯府的清晨有些格外的安静,毕竟昨夜发生的事让很多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刘章说的明白,他不是个圣人,别的男子拥有的欲望他也有,唯一的区别是,对待众女的孩子,他还算是尽心尽力的。 不过这些依旧值得让人深思,毕竟刘章自己的家世也不简单,单单是一个关内侯的爵位还好,按照刘章的功劳,等到将来曹家坐了大位,王爵或许无望,但一个公伯之类的爵位曹家怕是不会舍不得给。 那么这一家子将来的世子之争恐怕不会比皇家好到哪里去…… 而像是张苞、关兴这些孩子,将来不可避免的会卷进这一场纷争之中…… 对于这一点,无论是江东来的还是另外几人都对此讳莫如深…… 而刘章同样安静,毕竟昨天太过激动导致抻了腰,原本想着睡一晚就好,谁知道早上醒来之后更疼了,而在庞彤差人寻来医官诊断了一番之后…… “侯爷,原本只是拉伤,只要用药得当一两晚便可痊愈,不过……侯爷,需知房事不可过度啊……” 庞彤想要争辩却是无从开口,毕竟昨晚那事在院子里虽然不算什么稀罕事,可真传了出去那结果…… 结果庞彤只能红着脸趁着医官开药方的当口,狠狠的掐了刘章两下泄愤。 刘章也冤枉啊,谁知道前世的经验失灵了不说,甚至还加重了病情,强忍着胳膊上的痛楚,刘章默默的看了看庞彤,心道。 “绝对是这妮子昨晚踩得太狠了,绝对是这样……” …… 医官开了药离开之后,刘章咬着牙揉着胳膊,道。 “这下完蛋了,计划都被这腰伤打乱了,医官说多久能好了吗?我这个急呦……” 庞彤听得满脸通红,忍不住又掐了刘章一把,道。 “你脑袋里就那点破事吗,真是……” 看了看刘章,庞彤最终还是低下了脑袋,小声嘟囔道。 “实在不行就按你之前说的,晚上你躺着,我在上面……” 然而…… “你刚刚说啥,大点声,我没听清楚!” 刘章一脸懵逼的看着庞彤。 而庞彤闻言后却是憋红了脸,半晌才喊道。 “晚上你躺着我坐上边行了吧!不就是要个孩子么,老娘我豁出去了!” 说完,庞彤直接捂住了发烫的脸颊,恨不得将头塞进胸口之中…… 再看刘章,直接被庞彤这彪悍的发言震了个七荤八素,但反应过来之后,刘章却是伸出手摸了摸庞彤的长发,语重心长的开口道。 “彤儿啊,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方才怪我没有将话说清楚,我说的计划是去拜见长辈,急的是怕腰伤耽误行程……” 刘章话音一落,整个空间之中的气氛瞬间变了,上一刻还是宛如春天一般甜腻,而这一刻便如同风雨将至时的沉闷与压抑…… “刘章!老娘今天要跟你同归于尽!” 某人卒于家中,全书完…… …… 当然这是开玩笑的…… 事发当天,由于庞彤的这一嗓子将众女的注意力强行转移回了刘章的身上,而第二天一早,黄月英便笑眯眯的推着辆改装的小车来到了刘章的面前…… “英儿这是把小凤的自行车给改造了?不怕那丫头闹别扭?” 这一次出来,实际上几个孩子就只有关凤的车被带了出来,其余几个男孩都还算是蛮听话的,只有关凤这个混世魔王,平时有些被宠坏了的模样,不光是刘章宠着,就连曹操还有一众护卫都喜欢得不得了。 而车也是几名随行的护卫“主动”偷偷带上的,等到发现的时候,都离开许都快半个月了…… 刘章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黄月英推过来的近似于后世轮椅的东西,虽然是粗暴的将那自行车与躺椅组装在了一起,不过这手工还真没得说…… 黄月英笑着摇了摇头,道。 “怎么能不闹?不过小女子略施小计,先让车出一点小问题,比如蹬不动啊之类的,然后再承诺有空了再给她做个新的就行了。” 刘章还能说什么,挑起一个大拇指送给黄月英,没办法,腰伤起不来,不然定要在她脸上种颗草莓来表达他刘章的感激之情…… …… 有了代步工具,虽然还是有些不太方便,但至少出行不会成为问题了,不过就在刘章确定好了日子准备去往岐山拜访姜老爷子的时候,有两人来到了刘章的面前…… “拜见侯爷。” 刘章半躺着坐在轮椅上,看着面前的两人,疑惑道。 “二位夫人这是?” 原本推车的护卫见状,忙起身准备回避,不料却被叫住。 “这位壮士稍待片刻,我姐妹二人所言无避嫌之理,几句话便可讲完。” 刘章闻言若有所思的看向两人,随后摆了摆手道。 “甘夫人、糜夫人二位有何事,可明言,但能做到,刘某决不推辞。” 二女闻言对视了片刻,糜夫人点了点头,道。 “侯爷,前日在堂上所说之事,我姐妹二人思虑良久,这豪门大户的艰辛我等也算是经得够了,若是能在此地春耕冬藏将阿斗养育成人,也算是了了心中最后一点牵挂,如今听闻侯爷要去拜访贤士,我姐妹也想同去拜见一番,将来阿斗也好……”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道。 “既然如此,来人,准备车驾!” “喏!” “多谢侯爷!” 甘、糜二女拜谢之后,转身回了房间,女人家出门总要有所准备,更何况此番还要带上小阿斗去认认门…… 而刘章看着二女摇曳的身姿,嘴角一歪,细不可闻的嘟囔了一声。 “真是可惜了……” …… 从天水到岐山,行程近五百里,刘章实在是搞不懂为啥姜老爷子要住到一个离家如此之远的地方,难不成是因为岐山的地理位置更适合养蜂?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取蜜这事本就是从炎黄时代传下来的,而岐山本身就是中华民族的发源地之一,据说还是炎帝的生息之地,也是《黄帝内经》与《周易》两本奇书的诞生之地…… 不过嘛,刘章现在对这些都不是很感兴趣,想这些只是为了让自己的脑袋不会闲下来,毕竟孤男二女共处于同一个比较封闭的空间之内,的确是让人有些想入非非。 更何况还是面对着甘夫人这样的美人,毕竟是玉夫人…… 偷偷看了看甘夫人露出来的白皙脖颈,刘章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 “走快些!” 刘章不耐烦的敲了敲车厢,心中却是无比煎熬的哀嚎着。 “这可真是自作自受了……” 第274章 作为母亲的焦虑 马车在路上疾驰了近十天,这才来到了岐山附近,没办法,毕竟车上除了刘章这个伤员,还有个刚刚三岁的小家伙,实在是快不起来…… 不过也有好消息,至少刘章能下地转悠了,肌肉拉伤嘛,也就那么一回事儿,修养些日子也就好了个七七八八,毕竟刘章还算年轻,身体的恢复能力还是在线的…… 只不过…… 刘章下车看到眼前的场景有些傻眼,山不算高,但问题是…… 双手一摊,刘章冲着随行的几人无奈道。 “啊抱歉,我不认得路了……” 一名护卫闻言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岐山,抱拳道。 “侯爷稍等,属下去前面找人问问路。” “有劳了!” “侯爷客气了……” 刘章目送护卫远去,吹了口哈气又搓了搓手,冲着二女道。 “先回车上等着吧,外面还是太冷了,别冻着小的……” 甘夫人与糜夫人闻言矮身做了个福礼,转身回到了车上,只不过三人之间的气氛最近却是…… 之前没挑明还好,彼此都还算放得开,但自从两人决定留在天水城之后,这一路上三人之间突然就没了话,不得不说,男女之间相处永远都是这么诡异…… 最终还是糜夫人按耐不住,开口打破了车厢内的沉闷气氛。 “侯爷,您口中的那位大贤是个什么样的人?” 话音一落,甘夫人瞬间抬起了头,虽然她知道刘章这一路上时常偷瞄自己,但为了孩子还是忍不住想要从刘章的口中得到一个能够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而刘章则是皱着眉头,思考了半晌才开口道。 “抱歉,唯独这个,我还真是没办法确定……” 说着刘章抬头看向二女,见对方一副失望的表情,挠了挠头,口气有些无奈的开口道。 “别摆出这样的表情啊,当初随父母离开天水的时候,年纪实在是太小了,很多猜测都没办法验证,不过有一点我能保证,这位姜老爷子不是一般人,最差的情况下经学一道的造诣不下于任何一位当世大儒。” 刘章这可不是信口开河,按照后世流传的史书上记载,这姜歧少失父,独以母兄居,治《书》、《易》、《春秋》,恬居守道,名重西州。 但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其绝对不是一位简单的养蜂老农。 而再看其后人,姜囧虽说官位不高名声不显,但能在乱世之中守一方之平安,本身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按照后世部分史料记载,姜囧是身陨于羌戎叛乱之中。 而根据部分野史中描述,导致姜囧身陨的罪魁祸首正是马超,这马超反叛不成反被曹操击溃,在南下投靠张鲁的过程中袭击了天水城,而姜囧则是为保护天水太守独力断后才战死沙场。 好在这是马超死得够早,不然按照这两家的渊源,很难想象后来姜维与其同殿为臣会是个什么画面…… 至于姜维就不必多说了,能以麒麟为名,可见其不凡之处。 话说回来,这岐山姜家如此人才辈出,可见其底蕴,反推回去,这位姜歧老爷子究竟是个什么水平自然是不必多言了…… 虽然刘章做出了解释,但这模棱两可的话依然让甘夫人心中有些不安,毕竟这事事关自己孩儿的前程…… 刘章见状,思量了片刻,开口道。 “夫人莫要焦虑,二位随念祖来此,不就是为了看看这位姜老爷子的本事么,就算不合二位之意,长安离天水也不算太远,实在不行,将来我可以请文和来教授阿斗的学业,如何?” 甘夫人闻言与糜夫人对视了一眼,随后才颔首道。 “多谢侯爷挂念,妾身仅凭吩咐便是了……” 刘章闻言无奈的摆了摆手,不再多言,毕竟他能做的也都做了,只能怪这甘夫人自己不识货,在刘章眼中无论是隐居岐山的姜老爷子还是长安城里的贾诩,这都是当世不可多得的大才! 哪家孩子能得其一拜入门下,至少能力这方面是不用担忧的…… 不过刘章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两人,毕竟一个是藏在山中声名不显,而另一个的名声虽重但似乎在人们的认知之中实在有点,搞得他好像有点敷衍一般…… 这事他也懒得解释,不然还能咋办?老一辈的大儒还剩几个? 马日磾兴平元年(194年)就去了,郑玄建安五年(200年)走的,孔融——这个不算,哪怕是他活着,刘章也不可能让自家院子里的娃让他来教。 而现在,刘章能看上的就剩下一个钟繇和一个管宁,不过钟繇现在中枢行走,管宁隐居辽东,不是不方便就是不好找…… 就在刘章胡思乱想之时,前去探路的护卫也跑了回来。 “侯爷,已经知道姜老先生的住处了,只不过……” 刘章从车厢中探出头来,看着护卫开口道。 “他家那破地方不好走是吧。” 护卫闻言点了点头,刘章见状,想了想道。 “先去最近的村子落脚,毕竟那地方都是山路,咱们这么大个马车的确不好上去,安顿好了,留两个人在村里等着,其他人陪我步行上去吧。” “喏!” 护卫答应还算痛快,不过还是下意识看了看刘章。 刘章瞬间就明白了护卫的意思,开口道。 “没事,至少刚才下车转了两圈没啥问题,不过保险起见,等下将那轮椅带上,万一出了问题,你们推着我走就行了。” “喏!” …… 复又前行数里,刘章一行人终于是来到了那所谓的村庄,让人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说是村庄,竟然人还不少,按照当地人的说法,这里是岐山县…… 刘章绞尽脑汁的想了又想,汉朝有这个岐山县的编制吗? 不过这事儿也不用纠结,毕竟这里还是周朝的发源地,就算是没落了那也是最古老的旧都之一,而且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毕竟这里也是天水郡功曹姜囧的老家,地方上有些照顾也算正常。 而且行政级别够高,也省去了刘章不少麻烦,毕竟县城自然会有驿馆,至少马车不用再留人看着了…… 当然这情况也让刘章对于姜家有了进一步的猜测…… 第275章 你们跑后院来干嘛 安顿好了马车,刘章带着一群人收拾好东西上路,按照当地乡民的说法,姜家住在山上,从县里出发还要走上差不多二十里。 刘章看了看天色,直接选择出发。 “区区二十里而已!入夜之前我等要在姜府用晚膳!” 一个时辰之后…… “不……不行了……找地方歇会儿……” 所谓人要有自知之明,望山不只能够跑死马,同样也能累死人…… “主要是我这腰伤未愈,不然区区二十里山路……” 好吧,就冲着刘章这张死硬的嘴,至少在逞能这方面,他暂时是学不乖了…… “侯爷,您还是车上坐着着吧,再歇下去,咱们天黑真到不了,之前乡民说过了,这山里可是有狼群的……” “呃……” 刘章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开口的糜夫人,咬了咬牙,起身道。 “行了,身为男子,怎可让两位弱女子步行我却安然坐在车上!出发,这一次不歇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刘章终究还是没能扛住,耷拉着脑袋坐在轮椅上抱着阿斗,双目无神的盯着地面…… 而前边不远处,甘夫人和糜夫人有说有笑的走在山间的小路上…… 半晌,刘章终于没能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 “二位夫人的脚力为何如此出众?” 甘夫人与糜夫人闻言相视一笑,道。 “大概是早年跟着刘备练出来的吧,毕竟他这一辈子都在跑,脚程不行可跟不上呢……” 刘章嘴角微微抽搐,低头看了看怀里安静到不像话的阿斗,低声道。 “小阿斗啊,叔叔我终于明白为啥你两位娘亲看不上我了,叔叔我这体力是真赶不上刘备那个糟老头子啊……” “啐……” 不知道是甘夫人还是糜夫人,总之那一声轻响显然是冲着刘章的话去的…… 刘章缩了缩脖子,不再言语…… …… 随着刘章放弃了自己的大男子主义思想,总算是让前进的速度快了起来,而且剩下的十里山路,愣是没有停下来休息过。 对于此事,刘章坐在轮椅上撇了撇嘴,嘟囔道。 “都怪老曹,要不是他把小爷我关在院子里三年不让出门,体力至于差成这样吗我!” 推轮椅的护卫闻言,毫不留情的揭穿道。 “侯爷,您就别犟了,懒就说懒的问题,那么大的院子,还能拦着您不让溜达是咋滴……” 刘章闻言先是一阵愕然,随后恼怒的瞪了护卫一眼,道。 “多嘴,下月开始扣你例钱!” 谁知道那护卫却是不以为意的撇撇嘴,道。 “您啥时候给兄弟们发过例钱,俺咋不知道?” 刘章:“……” 一路无话……额好像刘章跟护卫拌嘴叨咕了不少,不过这不重要,时至傍晚,刘章一行总算是来到了山中的姜府门前,只不过…… 甘夫人与糜夫人看着眼前的农家小院,眼神带着浓浓的怀疑之色看向了刘章…… 而刘章却是完全没注意到两人的神色,皱着眉头看着院子,喃喃自语道。 “小时候还不觉得什么,可现在一看,这位姜叔藏得还真是深呐!” 说着,刘章缓缓起身,接着将怀中熟睡的阿斗放回到轮椅上用毯子盖好,随后又认真的整理了一番仪表,这才上前躬身道。 “小侄刘念祖,特来拜见姜岐叔父!” 然而…… 一阵冷风吹过,直将刘章吹得瑟瑟发抖,却不见半个人影出现…… 刘章满头黑线的躬身站在院前,当真是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好在护卫比较机灵,见刘章尴尬的模样齐声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平江侯刘章,拜见姜岐叔父!”*n 然而不叫还好,这一群人的扯着脖子开喊,直接传出去好几里地,刘章只觉得自己尴尬的都能用脚指头抠出间房来…… 不过虽然尴尬,但效果的确是明显,片刻之后,只见一名中年男子跑了过来,谨慎的打量了一番,方才松了口气,道。 “原来是念祖啊,吓我一跳,不过你们怎么不从正门上来,偏偏跑来后院?” 刘章脸上挂着笑容,这心里却是更尴尬了,不过在看清了来人之后,刘章再次躬身一礼道。 “原来是叙二哥,多年未见,不知家中一向可好?” 来人正是姜囧的二哥姜叙,只见他咧嘴一笑,道。 “当年我记得你这小子可是淘气的厉害,如今怎的变得如此文绉绉的了……哦,原来是弟妹们也同来了,这倒是哥哥多嘴了……” 姜叙看了看甘、糜二女,顿时恍然,随后拍了拍刘章的肩膀,道。 “行了,回到这里便如同回到自己家里,赶紧带着弟妹跟孩子随某回屋去,天气凉的厉害,别在冻出什么毛病来……” 刘章闻言,搓了搓手道。 “多谢二哥,多年不曾拜访却是忘记了归路,倒是让兄长见笑了,还要劳烦兄长为我等引路。” 姜叙闻言眼神惊异的看了看刘章,又看了看人群中的二女,最终只是笑了笑,开口道。 “请!” 说完,姜叙便在前面引路,带着众人绕了一大圈总算是看到了姜家的大门…… 而这时众人也看到了大门两边银钩铁画的一对竖牌。 只见右侧上书:粒我烝民,使有菽粟如水火。 回看左侧则是:播时百谷,先知稼穑之艰辛。 刘章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轻笑道。 “果然,这一趟没让我白跑,嘿嘿……” 说着,刘章不再理会其他,而是正了正衣冠,面色郑重的站在大门之前,弯腰拜了下去,而且是连续拜了三次方才回身道。 “你们也都来拜一下,至于为何,等见了姜公,某自会告知。” 虽然众人有些不明所以,但见到刘章如此严肃,当下也没多想,各自整了整衣冠,严肃的拜了下去…… 就在这时,原本熟睡的阿斗,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不知是受众人影响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只见小家伙在躺椅上似乎是想要起身,却被毯子束缚住了身子,一个头就磕在了椅座上,然后起身,再磕……最后三磕…… 连磕了三个头之后,不知道是力气用尽还是放弃了挣扎,阿斗总算是老实了下来。 只不过这一幕,除了转身看着众人的姜叙之外,再无第二人看到…… 第276章 汉阳姜家 “大哥,快看看谁来了!” 姜叙一进门就兴冲冲的朝着屋里喊道。 一名看起来比姜叙还要年轻些的男子抬了抬眼皮,哼了一声道。 “多大的人了,还如此毛糙,当初真该让你多读些书,全无半点礼数!” 教训完了弟弟,男子这才看向来人,当目光落在刘章身上之时,先是眉头一紧,接着…… “小子刘章,拜见兄长!” “我*,你小子怎么跑回来了?前阵子不是还在许都……” 男子也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直接蹦起来老高,连手边的茶水都被打翻了,湿了案上几卷竹简,然而男子却是对此不为所动,反而死死盯着刘章看了个不停…… 刘章见状,也不理男子,直接冲着身后的几人道。 “行了,当自己家里就成。” 说着伸手指了指男子道。 “这位是姜隐,乃是姜公的长子,刚才带路的名叫姜叙是姜家次子。” 说着,刘章又转头看向姜隐问道。 “姜叔人呢?” “咳咳,那什么,念祖啊,你咋回来了?不是在许都挺好的吗?” 姜隐干咳两声缓解了一下自己的尴尬,凑到刘章身前问道。 而刘章看到姜隐这副有些讨好的表情却是完全不买账,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开口道。 “兄长啊,都是一家人,何必成天难为二哥呢?你说是吧……” 姜隐嘴角微微抽搐着,最终无奈道。 “怕了你了,老二,你带念祖去见父亲吧,我来招待……呃……我来招待弟妹……” 姜叙闻言强忍着笑意拱了拱手,转头对刘章道。 “老爷子前几天染了风寒,后院炕上养着呢,要看就跟我来吧。” “好嘞,你们陪兄长聊聊,我先去看看老爷子。” “喏。”*n 姜叙带着刘章离开了前厅去了后院,而姜隐则是目送刘章消失在视线之中后才松了口气,转身冲着堂中的一群人抱拳道。 “诸位见笑了,这二位便是弟妹吧,初次见面,却没准备什么礼物,实在是抱歉,不过家中还有些野味,晚上到可以让大家尝个鲜……” 甘夫人与糜夫人虽然有些尴尬,但也不好多说,只能起身还礼道。 “兄长客气了……”*2 …… 前厅的客套暂且按下不提,却说刘章随着姜叙走在通往后院的路上,边走边开口问道。 “姜叔的蜂儿养得如何了?可曾有所收获?” 姜叙闻言头也不回的答道。 “虽然产量有待提高,但的确是是成了,怎么着,这次回来难不成是馋了?” 刘章闻言轻笑了一声,道。 “是啊,的确是馋了,而且不止是我,天下的百姓都馋这一口甜美呢,只是不知道姜叔舍不舍得将养蜂的窍门放出来……” 姜叙闻言停下了脚步,扭头看着刘章,似笑非笑的开口道。 “呵呵……你这个小滑头,所图有点太大了,我这个当二哥的还真有点担心上了你的贼船,将来怕是整个姜家都不得善终啊……” 刘章闻言摇了摇头,道。 “二哥此言差矣,第一啊,这船是不是贼船你我说了都不作数;第二呢,这船不单单是我的,也是曹公的,更是天下百姓的……” 姜叙静静的看着刘章,良久之后才转身继续领路,同时开口道。 “无所谓了,这家里你二哥我说了不算,上不上船你得自己去问老头子,就算是老头子走了,你也得去问大哥……嗯,好像老爷要是没了,大哥根本不敢拒绝你,后边这句话当我没说……” 刘章闻言也没多言,微笑着摇了摇头,亦步亦趋的跟着姜叙,而脑海之中却想起了曾经年少时的往事…… 姜家的三兄弟所学皆有不同,就像是姜歧那一辈,兄长姜岑习武,而弟弟姜歧便习文,到了姜家三兄弟这一代自然也继承了这个优良传统,老大姜隐习文,老三姜囧习武,而老二姜叙则是选择了农事…… 而选择了不同道路的三兄弟自然在年幼的刘章这里的待遇便有所不同,对于年纪最为接近的姜囧,刘章与他完全是如血脉至亲一般,调皮捣蛋上树掏鸟,小时候纯纯的两个熊孩子,不然也不会一回来就跟姜囧喝大了,直接闹出一场笑话。 而二哥姜叙这里,刘章则是敬佩中掺杂着几分畏惧,这或许是源自于前世的记忆,毕竟他前世的父亲便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农民…… 而最后的大哥姜隐,这个就比较惨了,一个学文的,完全被刘章给拿捏了,毕竟五千多年的知识,哪怕前世只看了一少半,那也够年轻的姜隐喝上几宿的,尤其是当时的刘章才几岁的年纪,相比之下,的确是会让心高气傲的姜隐感到绝望和深深的自我怀疑…… “父亲!你看谁来了!” 随着姜叙的话音响起,也打断了刘章的思绪,随着姜叙进了房间,刘章抬头看去…… 炕上一位精神有些萎靡的老人正扭着头看过来,头上缠着麻布,脸上花白的胡须也是无精打采的散在胸口上,但当老人目光锁定自己那一刻,刘章分明感到了一抹寒意一闪而逝…… “叔父!念祖回来看您了!” 刘章躬身施礼。 老人则是脸上绽放出了一抹笑容,开口道。 “是念祖啊,你这一走就是十多年,还能回来也真是不容易了,来叔父身边坐下,让叔父好好看看……” 刘章闻言连忙走到炕边上,挨着老人坐了下去,抓着伸过来的手,刘章才说道。 “十多年不见,叔父可是苍老了许多呐。” “是啊,老了,不过我们这一代的老去却换来了你们现在的风华正茂,这不是一件美事么,说起来这词儿还是当年你对老大说的,哈哈哈……咳咳……” “叔父小心!” 刘章忙伸手轻轻拍着姜歧的后背,表情中的担忧一览无余…… 缓了缓,老人这才挥了挥手道。 “不碍事,人老了嘛,原本便容易咳嗽,如今又吹了凉风,难免如此,对了念祖还没用过晚膳吧,老二,你去……” 刘章见状忙伸手握住姜歧的手道。 “叔父,侄儿便开门见山了,接下来的话,还希望二哥在场,叔父意下如何?” 姜歧闻言,目光缓缓转向一边站着的姜叙…… 而姜叙则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随后便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言不发的静静看着刘章…… 姜歧见状,嘴角一咧,笑着问道。 “那你就来说说看……” 第277章 姜家入世 刘章闻言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抱拳施了一礼随后开口道。 “念祖之前曾欲兴建农学馆,奈何身边缺少一位熟识农学又德高望重之人,无奈之下只得以官署推行实施之法;如今回到家乡方才发现,原来大贤一直就在念祖身边,只是不知叔父可愿出山助念祖一臂之力否?” 面对着刘章的单刀直入,姜歧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道。 “念祖啊,你这可真是难为我了,老夫不过是个山野之人,谈何德高望重?更遑论念祖提及的熟识农学,老夫挣扎半生也就初涉养蜂之道,如果念祖不嫌弃,拿去倒是无妨,至于什么农学馆,念祖还是另请高明的好。” 刘章闻言先是看了看姜歧,又扭头看了看姜叙,随后表情严肃的开口道。 “叔父自谦过甚了吧,当世之中除了农家传人的姜氏一脉,谁还敢言农学一道?” 话音一落,气氛陡然间变得凝重了起来,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刘章的确感觉到了那一瞬间皮肤上传来的微微刺痛感,那是外来的精神压力导致的异样…… “呵呵,什么农家,老夫我怎么听不明白念祖在说些什么……” 闻言,刘章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道。 “叔父莫要再装傻了,无论是庭院后面田中的东西,还是大门口的歇语,念祖都看得明白,说起来叔父啊,农家拜的祖师爷应该是尝百草的炎帝吧,怀揣重宝却隐世独居,这可是违背了祖师爷的教诲啊……” 刘章话音一落,姜歧父子都是眼神微微有些躲闪,半晌,姜叙才开口道。 “念祖就别在难为老爷子了,既然猜到了我姜家的来历,自当明白我等的顾虑……” 刘章闻言摇了摇头,笑着抱拳道。 “不过是战国时期百家入世之祸罢了,说穿了还不是当初的农家主脉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不思为天下苍生牟取福祉,自己搅进了王权争夺之中,这事岂能怨得旁人?” “呃……” 刘章一句话直接噎了父子俩一个瞠目结舌。 不过这话虽然不留情面,但有毛病吗?并没有吧! 刘章见刺激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道。 “若农家愿出世,某不能保证爵位,那是皇帝册封的荣誉;某也不能保证官职,那是朝廷分配下来的权力;但某只能保证一点,那就是无论哪家创造的功绩,史书都会给他们一个公正的评价,得利的百姓也会记住为他们牟福的名字!” 顿了顿,刘章继续道。 “念祖始终相信,国家的强大与否不是某一个家族的强盛,而是全民的进取与开拓精神!更高效的技术,更完善的法度,各司其职,才是国家能够长盛不衰的大道!” 随着刘章的话,整个屋子里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不知道过了多久,姜叙才苦笑着开口道。 “什么都没有承诺,你这小子当真是在空手套白狼啊,不过……” 姜叙看向了父亲姜歧,缓缓起身抱拳郑重施礼道。 “父亲,孩儿愿意随小弟一试,还望父亲成全!” 姜歧闻言,默默支起了身子,目光柔和的看向姜叙道。 “老夫育有三子,长子名隐,本意是让其传承农家衣钵;二子名叙,本是想要使之习文;三子为囧,实在是老夫没有更多的东西可以传授;奈何造化弄人,不曾想三个儿子之中只有二子叙资质最佳……” 叹了口气,姜歧继续道。 “所谓天道,分合变化无常,但大乱之后必然大治,念祖横空而出,是天数也是缘分,既然是天数使然,老夫自然不会妄加干涉,老夫积累一生,却是寻了不少良种,培育之法大多已经摸索出了一些规律,看上了什么尽管带下山去好了,至于老夫,不过是行将就木之人,便不再折腾了……” “多谢父亲!” 刘章闻言,眼珠子微微一转,忙开口道。 “其实念祖此来还有一件,嗯……私事,还望叔父能够应允……” 姜歧闻言有些疑惑的看向刘章,道。 “什么私事?说来听听……” 刘章犹豫了片刻,这才开口道。 “事情是这样的,我在许都的名声想必叔父也都知道了,那刘备的两位家眷有一孩子名叫阿斗,算是小子的养子,不过二位夫人执意在天水祖宅定居,这孩子将来还希望叔父能够帮忙教导一二……” 刘章话音一落,便听到两个声音同时传了出来。 “不收!” “收了!” 刘章眨巴着眼睛看向意见完全相左的父子俩,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很快二人之间的对话便给出了答案。 “父亲,那孩子我农家必须收下!” 姜歧闻言皱眉道。 “为何?那刘备的作为与人品难道叙儿不知?如此之人的后代入我门下,不怕将来还要重蹈覆辙吗!” 姜叙摇了摇头,道。 “父亲您方才若是在大门处看到那孩子做了什么恐怕会与孩儿做出同样的选择……” 姜歧闻言笑骂道。 “少跟你老子我打哑谜,难不成那孩子还有什么天生神异不成!” 姜叙闻言拱手道。 “那孩子初见大门两侧的歇语之时,连续三次以头捶地,您觉得这事正常吗?” 姜歧闻言皱眉看向刘章问道。 “不是你小子提前教出来给叙儿看的吧?” 刘章忙摇了摇头,道。 “叔父别开玩笑,那孩子才两岁,真要是具备这种能力,我早留下自己教了……不过二哥,你不是开玩笑吧,我怎么没……呃……当我没说……” 刘章显然是想起了之前在大门处的场景,即便这事是真的,真正目睹到那副画面的恐怕除了姜叙也就只有几名护卫才有可能,不过考虑到阿斗的年龄,护卫若是真看到必然会出手阻止这种危险行为…… 所以恐怕这事如果不是姜叙信口雌黄,那便是真的发生了…… 姜歧闻言沉默了半晌,最终点了点头,道。 “也罢,此事老夫同意了……” 然而刘章这时眼珠一转,摆了摆手道。 “不妥不妥,这天水城距离岐山近五百里,孩子这么小来山里住我这个当爹的不放心,我还是遵照叔父的话来,此事还是另请高明吧……” 姜家父子闻言,眼珠子都瞪圆了,目光如刀锋一般直刺刘章,那表情就差杀人夺子了…… 第278章 计划有变 “嗯哼……念祖啊,其实让孩子住在山上也是可以的,你也知道,咱这山上好吃好玩的东西多,不会让孩子受苦的……” 刘章闻言看了看开口的姜岐,张嘴道。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智……” 姜叙听到刘章开始背文章,嘴角直抽抽,忙打断道。 “行了,直到你有本事,六岁作的文章也拿来用,实话跟你说吧,父亲与我准备传下农家衣钵,到时候这小阿斗就是农家的魁首了,你不觉得这样……” “唉……兄长你也明白,这孩子可是那对母亲的心头肉,割舍不得啊……” 刘章没等姜叙说完,直接叹了口气开口打断了他。 姜歧见姜叙失利,忙道。 “其实孩子他娘也可以搬过来一起住嘛,我这地方够大……” 刘章闻言直接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惊道。 “叔父难道是看上了念祖的妻子?这……小侄恕难从命……” 看着刘章起身长揖近地,姜歧一阵腻歪。 姜叙见状刚要开口,刘章却转身看着他又开口了。 “难道不是叔父,而是二哥觊觎某两位夫人的美貌?唉……二哥啊,听弟弟一句劝……兄弟之妻不可戏也……” 姜叙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而刘章见彻底镇住了二人这才在心底偷偷的大笑了起来。 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对于鬼神之事太过笃信,而这些自古传下来的大势力更是如此,以阿斗那三个响头,这爷俩怕是将其当成了农家圣子一类的玩意,一张好牌在手,他刘章自然是要将利益最大化的利用起来…… “才夸你资质出色,转头你就给你爹弄出个麻烦,这话跟我一个人说不行?真是长了个猪脑子!” 姜歧直接将矛盾指向姜叙,骂够了这才堆起一张笑脸冲着刘章道。 “念祖啊,小时候叔父可是带你不错,这孩子如何才能交给老夫培养,你说说看,老夫也好斟酌一番……” 刘章闻言嘿嘿一笑,道。 “既然叔父都这样说了,那小子就不客气了,这第一嘛,先前在后面的院子里看到有几株已经枯死的……” “但凡老夫家中可用的种子,以及培育方法,念祖只要觉得有用,都可以拿去推广!” 刘章点了点头,继续道。 “还有我那尚未建立的农学馆……” 姜歧咬了咬牙,道。 “老夫给你当这个首任馆长……” “朝廷推广农学常有阻滞……” 姜歧这回终于没急着回答,而是低下头沉思了起来。 刘章见状也没忙着催促,静静的冲着姜叙挤眉弄眼,而姜叙显然是被气得不轻,扭过头去送了他一个后脑勺。 半晌过后,姜歧才沉声道。 “念祖啊,想要农家彻底入世并不难,但你总要给老夫吃上一颗定心丸,如此也让老夫与他们有个交代……” 刘章闻言脸色也是正经了起来,抱拳道。 “叔父,此事小侄也想要与叔父明言,对于农家,其实最好的入世方法便是如那医者一般,统管农事的官职以小侄现在的地位讨要不难,但若是如此便是动了世家的利益,叔父也不想农家卷入朝堂的纷争之中吧。” 说着,刘章踱了几步,继续道。 “在我看来,诸如农、医、工匠等学,与朝堂之事彻底分开,这样才是长久保身之道,济世为民,声誉自隆,虽不在庙堂而坐,却使人不敢妄言动之……” 姜歧与姜叙闻言尽皆陷入了沉思之中,半晌之后,姜叙抬头看向姜歧道。 “父亲,孩儿觉得此事可为,我农家本就不该钻营那些旁门之术,安心研究农学,使我炎黄之民衣食无忧方是我农家的本分,相信祖师爷也是这个意思!” 姜歧闻言缓缓点了点头,感叹道。 “老夫碌碌一生,不曾想却还没有念祖你一个娃娃看得透彻,此事老夫代表农家应下了,还有其他要求吗?” 刘章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开口道。 “的确还有一事需要借助农家之力完善,不知叔父对稻有何看法?” 姜歧与姜叙闻言都愣住了,对视一眼之后姜叙才摇了摇头道。 “稻这东西自上古时期便有种植,不过无论是产量还是种植条件都不尽如人意,不知念祖为何提及此物?” 刘章轻轻摇了摇头,道。 “其实这稻若是改良得当,其产量比之粟来,倍之有余!” 姜家父子闻言,直接齐声问道。 “念祖此言当真否?”*2 刘章面色郑重的点了点头,道。 “只高不低!作为农家,想必二位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虽然我有改良的理论,但以个人之力实难完成此等工程,所以……” 刘章说着,目光中满是期待的看向了姜家父子二人。 “这必须得搞!说吧,要多少人!我农家干了!” 刘章看着掀被而起的姜歧,嘴都快笑歪了,忙上前将被子给老人家披上,缓缓道。 “叔父莫急,这东西大冬天的搞不了,得等到开春以后再说,而且南方一年可以种植两季,等从魏公那里榨出经费来,咱们慢慢弄,大概最快也要个十几年,至于改良方法嘛,小侄称之为‘三系育种’法……” 随着刘章的讲述,姜歧与姜叙听得是频频颔首,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边上了…… “哈哈哈……奇思妙想,念祖当真是上天派来拯救天下黎民百姓之人呐,哈哈哈……” …… 等到刘章随姜叙返回前厅的时候,姜隐等人已经彻底聊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一群人正眼珠子直勾勾的看着案上的吃食发呆,毕竟作为主客的刘章迟迟未至,谁都不好意思先动口…… 而当看到刘章出现的那一刻,甘、糜二女完全顾不上腹中的饥饿,忙凑到刘章跟前小声问道。 “侯爷,那位老先生如何说?” 刘章眼神躲闪了一下,有些歉意的回道。 “二位夫人,计划有变,虽然叔父同意收下阿斗,但恐怕这天水城是住不了了……” 但还没等刘章说完,一旁的姜隐感叹道。 “念祖与弟妹当真是恩爱,这才分开如此之短的时间,便如此急切了……” 二女闻言,下意识的抱紧了胸口,目光躲闪…… 刘章见状扭头瞪了姜隐一眼,没好气道。 “大哥你是真会说话,以后多说点……” 第279章 下山与未来 姜隐作为姜家长子,实际上地位却并不算太高,毕竟是农家,一个学儒的本身就是不被重视的体现,现在更是多出个刘章,这位姜大公子可就更难受了…… 倒是那位年仅两岁多的小阿斗几天下来成了姜家的宝贝疙瘩,无论是姜叙还是偶尔走出房门的姜歧老爷子都拿着像是自家亲生的一般爱护…… 甚至比那种一般家庭更加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此,姜大公子显然是有些吃味儿了,然而等待着他的却是父亲与弟弟的亲切问候。 “你懂个屁!这几日你就别读那些个破书了,有空给我多照看着点,若是小阿斗出了什么问题,老子扒了你的皮!” 姜大公子这下直接就傻了眼,这感觉比当年父亲手把手教弟弟学习农事的时候还要糟糕,不过他的资质的确是一般,虽然姜家是农家传承,但他父亲的经学造诣也是直追当世大儒的,奈何他资质有限即便是学文,也只学了个不伦不类…… 而看着小阿斗,姜隐越发的感到奇怪…… “父亲和弟弟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来这小子不凡的?” 嘴上嘟囔着,姜隐伸手戳了戳阿斗的小脸蛋,嘴角不自觉的翘起了一个弧度,嗨,这手感!绝了! …… 而小住了几日之后,甘、糜二女也发现了这份异样,似乎整个姜家从上到下都对阿斗有着别样的期待,难不成…… 二女急匆匆找到了刘章,糜夫人直接问道。 “侯爷,这姜家是不是后继无人了,侯爷难不成是想要将阿斗过继给……” 正在看书的刘章闻言,忍不住笑了,翻个身正视着两女开口道。 “别多想,姜大哥的孩子都在外开枝散叶了,二哥那里也有后人在历城为吏,而年纪最轻的三哥姜囧,就是那天我醉酒送我回来的那位,他家的孩子今年也八岁了,等回去的时候带你们去拜访一下……” 二女闻言对视了一眼,随后却是更加疑惑了,甘夫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为何这姜家如此偏爱阿斗?” 刘章笑了笑,低声道。 “这事你们别外传啊,姜家实际上是诸子百家之中的农家在当代主脉,而咱们来时不是看到大门两侧的歇语了吗,当时小阿斗……所以就变成这样了……” 甘、糜二女闻言直接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刘章,半晌糜夫人才低声问道。 “所以姜家是把阿斗看做是农家灵童一般的人物了?” 刘章点了点头,道。 “是啊,所以阿斗这孩子的造化可是不小,毕竟有了这个身份,哪怕是不公开的,至少将来也会得到农家的全力培养,百家靠前的传承势力,有多少底蕴留下,想必无需我再多言了吧……” 二女闻言,直接将感激之情挂在了脸上,尤其是甘夫人,看着刘章那玩世不恭的表情,眼眶之中简直就快要滴出水来了。 “多谢侯爷!” 刘章摆了摆手,不以为意的开口道。 “行了,一家人就别客套了,看书不?这些都是姜老爷子的着作,虽说都是经学,但无聊之余用来打发下时间也是不错的,我之前就跟你们说过,这老爷子在经学上的造诣可是不下当世大儒的……” 听着刘章滔滔不绝的夸赞,糜夫人也是勉为其难的取了几卷书稿这才陪着甘夫人离开了,而当二人离开之后,刘章却是表情一变,似是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喃喃自语道。 “真不愧是玉夫人,这离得近了,还真是让人容易把持不住啊……” …… 一晃就是半月有余,随着姜歧的身体恢复了过来,刘章干脆带着姜氏一大家子前往了天水城的府邸之中,毕竟姜囧在那边当差,一年到头也难得回来几次,姜岐老爷子对此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抗拒之色。 只不过这行李方面可就多了一些,除去日常所需的东西之外,光是各类种子就拉了十多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商队呢。 好在雍凉战事已经平息,山贼之类的也都被夏侯渊无事之余清理了十多次,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意外。 反倒是姜歧跟刘章在路上聊得开心不已。 毕竟无论是新式农具的开发还是养猪的初步实行,都让这位农家的当家人赞叹不已,尤其是对刘章的各种新思路,更是让姜歧宛如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一时间这位年过六旬的老人简直像是一位求学的赤子一般孜孜不倦的学习吸收着知识。 “这些还都是初步设想,其实农工本就不分家,可惜墨家的传承暂时未能寻到,不过好在月英家里似乎与公输家有些联系,等到过完了年,准备去找找线索。” 刘章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淡定的说着接下来的打算。 而姜歧也是频频点头道。 “的确,这工匠之学与农家的发展密不可分,若是能寻到公输家或是墨家的传承,对天下百姓而言都是一大福音,这事老夫支持,等到了天水城,老夫也该活动活动了,看看那些老友们有没有这两家的下落……” 刘章点了点头,道。 “此事上心便好,若是没有也不必强求,毕竟嘛……嘿嘿。” 姜歧侧目,刘章摸了摸下巴,道。 “毕竟等到咱的工学院也建了起来,我就不信这两家的传人还能坐得住!” 说着,刘章指了指车厢内放在角落的轮椅,道。 “这种精巧的结构已经开始普及了,相信只要这两家只要不是瞎子,就不会对其视而不见,这就叫一边钓鱼一边摸鱼,无论是哪一边先有收获都是好事……” 姜歧闻言苦笑道。 “你这小子,从小就喜欢算计,一个局能让你铺出几条路来,当真不知道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唉……” 刘章闻言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道。 “叔父不必如此,我可听说了你那小孙儿可是不一般呐,准备让他学点啥?包括我在内,若是叔父想要为其寻个名师,如今天下只要叔父能叫得出名字来的,念祖必全力以赴!” 姜歧闻言点了点头,笑着开口道。 “再说吧,老夫我也几年未见了,总要看看那小子喜欢些什么才能定夺……” 刘章闻言轻笑一声没有说话,但脑海中已然构想出了姜家那个麒麟儿的未来规划…… 第280章 祭祀与隐患 一转眼就到了新年,与后世不同,汉代的年节虽然也是最重要的节日之一,但主要的活动却是祭祀为主。 而东汉时期主祭的两位神明为皇天上帝(太一)、皇地后只(后土娘娘),五方五帝则为佐祭,除此之外就是对于先祖的祭拜了。 实际上汉民族后世的春节,正是由此慢慢演化而来,最开始都是祭祀天地、神明以及先祖的…… 而后世之中的“春节”和“初一”在这个时代也是没有的称呼,其中“春节”一词实际上是在辛亥革命之后,孙中山先生行公元记年法之后,才正式定下了这个词汇作为新旧交替日子的称呼。 而“初一”拜年的习俗实际上最早要追溯到汉武帝时期,正是武帝将“岁首”定在了一月,才一直沿用至今,而“初一”正是汉武帝定下的朝会日期,而随着这个朝堂上的习惯慢慢被带到了民间,在漫长的岁月之中,初一拜年这个习俗也就慢慢的保留了下来。 题外话,夏朝以正月为岁首,商朝以十二月为岁首,周朝以十一月为岁首,到秦朝以十月为岁首,汉高祖也沿用十月岁首,直到汉武帝太初元年,定一月为岁首,一直沿用至今。 撤远了,言归正传。 作为这个时代最重要的活动之一,祭祀的礼仪比起红白喜事来可要繁杂许多,而且在汉代一般百姓甚至是没有行祭祀的权力的。 依照汉律只有士大夫以上的阶层,才能按照规制享有正规的祭祀的权力,而刘章作为拥有封地的侯爵,这排场已经是不小了。 包括准备期的斋戒,顺便提上一嘴,这里的斋戒不包括鱼类,但必须新鲜,而且但凡是会产生较重口气的食物在斋戒期间都是不允许食用的,当然也包括色欲也要控制…… 刘章觉得自己一个多月以来过得简直就像是和尚,哦不,和尚都比这生活滋润,尤其是后世开宝马的那些肥头大耳满面油光的…… 然而这一切都不可能由着刘章的性子胡来,至少在身边有着姜歧这样的长辈的时候,刘章显然是翻不起什么浪花出来的…… 每三日洗头,每五日沐浴,直到祭祀的当天,一群人帮刘章穿戴好了正装,这才在仪仗的引领下开始出行,等到了指定的位置,还要进行一系列繁琐的礼仪。 这也是君子六艺之中为何如此强调“乐”这一项的原因之一,古时的“乐”指的是诗歌与舞蹈,唱诗唱诗,唱才是关键,哪怕是在祭祀上,虽然更加庄重,但读祭文时一样要保持语调清越有力、韵味十足。 而舞蹈虽然不是让祭拜者上去跳大神,但一举一动之间也要优雅得体…… 所以在此奉劝那些立志穿越的年轻人们,真有机缘到了古代,也要好好磨练自身技艺,否则一个失仪,就可能引来相当程度的麻烦…… …… 在天水城一众官员与本地世家的以及大量百姓的注视之下,刘章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完成了这一次的东郊祭祀,并且在返程时刘章心中发誓。 “此生绝不搞下一次了,这大冬天的在郊外吹着冷风还要保持仪态,太废人了……” 想到这里,刘章默默的为远在邺城的弟子默哀了片刻,毕竟这样的活动,等到曹冲登上大位,不出意外的话,每年都要搞上一次…… 甚至还不止这些,开春动土、秋日收粮以及汉朝传统的大傩,以及一些庆典之类的…… 只不过刘章还在感叹曹冲未来的时候,姜歧在车内对着火盆搓着手道。 “念祖今日表现的不错,接下来还有祭祖……” “叔父!您就放过我吧……” …… 辞别了旧岁,刘章急匆匆的拉着全家跑路了,目标直指荆州。 不为别的,按照姜歧的说法,天水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举办过像样的祭祀活动了,难得刘章这个侯爷回来,各类祭祀都要办好,至少也得让年轻一辈的了解一下这些传统礼仪…… 而刘章虽然满面笑容的应了下来,却是趁着姜歧去小儿子家看望孙子,转身便带着一群老婆跑路了。 不跑难道还等着被老头子留下来当木偶摆弄?抱歉,刘章表示自己没那爱好。 等到姜歧老爷子回到平江侯府之时,只有一封信件留给了这位农家大贤…… …… 当然刘章在路上也没闲着,除了长安的贾诩当然还有关于农家的问题,都化作了绢帛上的文字秘密送去了邺城…… 而刘章一家则是直下汉中,按照刘章的想法就是,等到了汉中小住一段时间便可以等到天气转暖,届时走水路再去荆州,那行程便要快上许多了…… 不过就在此时,曹操也得到了一份密报。 “农家么,念祖啊,你藏得还真是够深的,这等隐世不出的势力也与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么究竟还有多少是我曹操所不知道的呢……” 随手将密信收好,曹操背着双手走向了曹冲的宅邸…… 而与此同时,司马懿也同样收到了一封内容相似的信件…… “农家吗……这位渊明先生还真是……不消停啊……” 信件被司马懿随手丢入火盆之中慢慢化作一团,最终变成了灰烬消失不见…… …… 不过这发生的一切,刘章本人却并不知情,哦不对,应该说刘章在出门之时便考虑好了这一切的可能性,毕竟在确认了姜家的身份之后,刘章便察觉到了其中可能牵扯到的问题。 毕竟曹操就是这样一位多疑的主公,若非如此,他刘章又怎会在当初与曹操定下永不出仕之约,并且在曹操编织的笼内默默无闻的过了两年之久…… 这一切还不是为了打消曹操的疑心吗? 但眼下的时局,想要破除世家对于整个天下的无形掌控,盟友自然是越多越好,唯有如此才能不断分散世家的权力与精力,冒一点险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这些势力都是刘章要摆在台面上的,他还真不信曹操会在自己计划达成之前就想着要让自己殉葬…… 第281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刘章一行人出天水、过武都连着走了二十多天,这才终于来到了汉中郡。 而等待他的则是张鲁盛大的欢迎仪式,不得不说,在排面这方面,张鲁可是下了十足的功夫,对此刘章不禁有些感叹。 “难怪当初老黄忠那样的都倒在了张鲁这家伙的糖衣炮弹之下,这场面还真是让人如沐春风啊……虽然现在还刮着西北风……” 其实也不能怪刘章腹诽,毕竟张鲁安排的太过周全了点儿,刘章的多重身份之中一个是大汉的侯爷,另一个则是道家子弟的身份。 而这两种身份,张鲁都给了刘章十足的面子。 尤其是后者,换个人怕是直接能跟张鲁去拜把子也不一定,毕竟张鲁自身作为道门的一方魁首,这真是给了刘章这个道家的无名小卒天大的面子…… 刘章虽然不至于受宠若惊,但那份心情也是在张鲁的热情下显得格外美好,只不过这份美好在接风宴上不久之后便消散的七七八八了…… 而原因,则是张鲁的一番话…… “某听闻渊明子师从岘山庞德公,也是我道家正统,如今魏公如日正中,公祺欲借其势,仿先贤为各家立下道统,不知意下如何?” 刘章听着微微一愣,看着张鲁脸色一连数变,半晌才道。 “汝此言当真否?” 张鲁闻言皱了皱眉,道。 “那番邦所来之浮屠教尚且明堂建庙,我道家何如?难道要看那些番邦小道在我汉家土地上日渐强盛乎?”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道。 “此事的确不妥,但此事却非我道家应为之事!” 刘章说到这里,思考了片刻之后,道。 “浮屠教之事,某早晚料理,不过是通过迎合朝堂对百姓进行愚化蛊惑之事,如此祸国殃民之物,某必不能容也……” 说着,刘章面色一僵,缓缓看向张鲁,却发现张鲁此刻的脸色已然是铁青一片…… “渊明好大的口气!依渊明之意,我道家治国的大本也是祸国殃民之物喽!” 刘章看着面前喘着粗气的张鲁,却是渐渐平静了下来,点了点头,淡淡道。 “导人向善,可;济世救人,可;治学修身,亦可;妄以神权干政,吾必毁之!” 张鲁闻言目光微微一缩,半晌才沉声道。 “渊明,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岂不知若道家昌盛,亦为臂助否!” 刘章闻言噗嗤一笑,半晌才抬头看向张鲁道。 “呵呵……身份?既然说到身份,某也劝张太守一句,一则汝为魏公之臣,莫要有多余的想法;二则汝为道家当代魁首,莫要误入歧途,陷道家于万劫不复之地;三则汝为炎黄之后代,当以济世为为民为己任!” 说着,刘章起身拱手道。 “道之异也,不相为谋,但愿公祺不要在将来成为某面前的拦路之石,否则休怪某不讲情面!告辞!” “你!” 张鲁看着刘章大摇大摆的离去,指着刘章离去的方向扭头看向一旁作陪的阎圃开口道。 “此人年少轻狂,他日必遭反噬!” 阎圃闻言沉思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 “主公,还请屏退左右,属下有言需与主公细说。” 张鲁闻言怔怔的看着阎圃,半晌才开口道。 “都下去,看好门,没我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 “喏!” 片刻之后,等到堂上众人纷纷退去,张鲁这才道。 “说吧……” 阎圃拱手道。 “主公,难道不知这刘章何人,而魏公又为何用他?” 张鲁闻言仔细想了想,犹豫道。 “你是说这刘章是魏公手中一柄快刀?这……” 阎圃闻言摇了摇头,道。 “主公,恕在下多嘴,这刘章与昔年的主父偃不同,此人更狠也更具智慧,然而这却不是最重要的,对于魏公来说,这世家当道的局面本就不是其想要的,而刘章近些年来的所为,抛开军略不谈,对于魏公手中权力的集中以及对世家的削弱都是肉眼可见的!” 张鲁闻言心下一惊,思考片刻之后,脑门上的汗都慢慢滑了下来,踱了几步才开口问道。 “你是说魏公与刘章这对主从想要动世家的主意?这……不可能吧?” 阎圃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道。 “确是如此,刘章此人用策,在下研究了许久,简单来说,其每每有动作往往都是连削带打,甚至通过军事行动为魏公直接布下了一整套与前人完全不同的布局!” 说着,阎圃躬身一礼随后走向张鲁身后的地图,指了指几个位置道。 “主公且看,这幽、并、凉、雍、还有荆、扬,看似各处都派遣了独守一方的大将,却是让这些将领形成一种互相牵制的局面,除非有人能够有足够的威望登高一呼,否则,这些镇守四方的大将便是不久之后新朝最稳固的基石!” 说完,阎圃缓了缓情绪,接着道。 “而对于世家的削弱也是肉眼可见,四世三公的杨家被直接剿灭,现在的世家根本是一个群龙无首的局面,这刘章更是趁机设立医学馆……” 张鲁闻言摇了摇头,道。 “这医学馆能代表什么?难不成这刘章还能靠一群医官将世家取代不成?” 阎圃闻言轻笑道。 “不是取代,而是不断削弱世家的力量与优势,主公,这刘章据传本身便是学究天人,如今身侧还有大儒之女蔡琰,那位女儿身的南州士人之首的庞家小姐也是其夫人,试问这刘章现在能开医学馆,将来就不能开经学馆、算学馆乎?” 阎圃这话几乎就是摆明了说出刘章的谋划,张鲁如何还能不懂? “先生……你说这事能成吗?昔年主父偃也是急功近利才导致……这刘章会不会步其后尘?” 阎圃摇了摇头,道。 “适才刘章走的时候不是说了吗?道不同啊,但他与魏公却是同道中人,主公还记得魏公年轻时的作为吗?五色大棒还有那边让之死的故事,都在告诉天下世家一件事,这位魏公对不公是非常厌恶的,而世家都是个什么德行,在下即便不说,主公也应该是明白的……” 张鲁闻言想了想,道。 “可魏公今年岁数也不小了啊,没了魏公站在身后撑腰,这刘章……” “最近有传言,魏公有意立曹冲公子为世子,而这位公子是刘章的弟子……” 张鲁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屁股瘫倒在榻上,半晌才开口道。 “先生,还是先准备一份……哦不,准备些大礼给渊明先生的妻妾们送过去,孩子也都要送到了,可别落下了……” “喏!” 阎圃躬身施礼后缓缓退了出去,出门时叹了口气。 “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第282章 陪你到最后 刘章匆匆回了驿馆,此时一众女眷正在用膳,刘章见状,直接上前抱起关凤坐下随后将关凤放在自己的腿上,舔着脸道。 “添个人,夫人们不介意吧。” 庞彤扫了他一眼,递过一份餐具问道。 “你不是与那位张太守饮宴么,难不成是太守府的饭菜不合胃口?” 正挽着袖子的刘章闻言摇了摇头道。 “人言秀色可餐,看看咱家满桌子上坐着的,哪位不值得某多吃上两碗粟米?你说是吧,小关凤……” 谁知道刘章话音一落,关凤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小脸,道。 “我不好看,你别咬我!” “呃……” “噗……” 原本被刘章弄出来的暧昧气氛,随着关凤一句童言打破了,而庞彤更是没好气的拍了刘章一巴掌道。 “你瞧瞧自己这话说的,多让姐妹们尴尬,还是说说那位张鲁吧,出了什么事吗?连饭都没吃就跑回来了?” 刘章摇了摇头,接过一旁递过来的饭碗,开口道。 “别提了,那张鲁看上了那浮屠教建庙收香火,也想要搞那一套,这不是看上了我这层身份了吗?自以为给我点甜头就能成为魏公与道家之间的纽带……” 庞彤想了想,道。 “这……其实也还可以考虑,你不是想要收拾世家么,若是能够将道家整合起来,未必不是一股助力……” 刘章闻言摇了摇头,道。 “此事不可为之,在我看来,宗教之流与世家一样,一旦发展过盛,都会成为依附在社稷上的毒瘤,想想汉初时高祖皇帝便是用道家无为之法治国,可结果如何,我们都看到了。” “其实在某种程度来说儒家也是一样的,一旦被立为国学,这所谓的学问和教义便会开始向皇权所妥协,例如道家的‘不尚贤,使民不争’以及儒家所说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都是此类。” “或许两位圣人做出这些言论时的出发点不同,但这些东西后人都可以通过解释来改变它们原有的意思,若是用了道家去打压世家,将来又用谁来打压道家呢?与其任由另一个势力尾大不掉,不如现在辛苦一些,省得以后麻烦。” 刘章说着,眼睛忽然一亮,道。 “这个好吃,来小关凤也尝尝……” 庞彤怔怔的看着刘章,半晌才开口道。 “你说啥就是啥吧,不过恶了那张鲁,会不会对接下来的计划有什么影响?” 刘章摇了摇头,咽下口中的饭食,又灌了口水道。 “安心,方才我见那阎圃一直在观察我,之前也听魏公提起过此人,有他在,那张鲁用不了多久就得上门赔罪。” 说着刘章起身端了份肉食放在关凤面前,扭头冲着庞彤继续道。 “到时候的礼物必然价值不菲,让大家都收着吧,这张鲁可是个十足的土皇帝,家底丰厚着呢,我这个做夫君的平日里也没给大家买过什么东西,趁着机会添些穿的用的也好。” “啊,知道了,吃你的饭吧。” 庞彤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一手拄着下巴,一手捏着筷子,双眼时不时瞄向刘章怀里的小关凤…… 刘章见状,轻笑了一声道。 “别想太多了,这两日好生休息一番,过几日为夫便带着你跟月英一起回一趟荆州……” 庞彤闻言愣了一下,犹豫道。 “叔父那里……” 刘章闻言口齿不清的说道。 “熟妇辣力窝去叔。” 庞彤闻声满头黑线,狠狠掐了刘章一把,道。 “你咽下去再说,多大个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成天没个正行。” 而就在这时,在刘章怀里的关凤有样学样的鼓起了腮帮子,宛如一只仓鼠般扭头看向母亲曹氏,开口道。 “酿擒腻砍窝书画嫩挺动捕!” 刘章见状,忙将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在一桌子的目光中将关凤举到了脸前,语重心长的说道。 “刚才叔父是给凤儿示范一下错误的说话方式,你看你娘的表情就知道了,这样说话不但显得自己很不礼貌,而且还会让旁人觉得困扰,知道了吗?” “直道辣!” 刘章目瞪口呆的看着关凤,随后默默将其放入庞彤的怀里,抬起袖子擦了擦脸,起身道。 “你们先用,我去梳洗一下换身衣服再来……” 说完,刘章急匆匆的离开了饭桌。 “哈哈哈……”*n 刚出了门,刘章便听见身后一阵笑声传了出来,无奈的用袖子抹着脸上的粟米粒,叹息道。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也……”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阎圃便带着几车礼物来到了驿馆,刘章虽然没露面,但礼物却是尽数收了下来,这也让阎圃松了口气,留下封信拜托护卫转交给刘章之后便回去找张鲁复命了。 …… “呵呵,这阎圃是个聪明人,而且比一般人还要聪明得多,至少我这番布局都被此人看了个清清楚楚,真希望世家里这样的聪明人能够多上一些……” 刘章将信件递给庞彤,道。 “看完便烧了吧,既然不想上船也不想坏了我的事,那就随他们去好了……” 庞彤接过信来,仔细看了看之后将其丢入火盆之中,开口道。 “你这人有时候还真挺残忍的,外力不用,自家的亲戚却是一个都没放过,真是有些可怜我那位叔父了……” 刘章闻言笑了笑,道。 “这不一样,咱们是一家人,无论我将来会是下一个主父偃还是下一个卫绾,这些亲戚都逃不开干系,不如陪着我奋力一搏,成则名垂青史,败则无愧于心!” 庞彤闻言张开双臂从背后抱住了刘章,轻声道。 “我的男人不会做下一个某某,只会开辟一个新天地出来给后人,对么?” 刘章闻言身躯微微一震,缓缓开口道。 “当然,不然怎么配得上南州的凤凰,这未来,必然在某的手中绽放出夺人心魄的光彩!我保证……” 庞彤闻言静静用脸贴着刘章有些瘦弱的脊背道。 “我陪着你看到最后,我和姐妹们都会陪着你看到最后的……” 第283章 岘山隐者 刘章仅在汉中待了三天,便带着庞彤与黄月英去了荆州,原本其余众女还想要随行,不过却被刘章拒绝了。 毕竟接下来的日程安排上实在是有些吃紧,与此同时考虑到几个孩子与个别人的身子不太适合连续的长途跋涉,只能将她们暂时留在了汉中。 出行人员较少兼之顺流而下,这一次的效率可就快上太多了,从汉中出发到进入襄阳地界,刘章几人仅仅用了五天时间…… 然则刘章却没有入城去见文聘,而是带着二女直接去了岘山…… “不得不说,师尊他老人家是真会选地方啊,这岘山当真不简单呐……” 庞彤闻言紧了紧大氅,走到刘章身边道。 “你跟叔父学的是卜算之道吧,什么时候还对风水地势有研究了?” 刘章满脸尴尬的看着庞彤,指着不远处的岘山开口道。 “不谈风水地势,单单看它的历史就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吧。” 黄月英此刻也走到了两人的身边,点头赞同道。 “的确如此,根据传说据说伏羲死后葬在襄阳境内。因华胥于雷泽履大人迹而生伏羲,故伏羲死后身体化为形状似大人足迹的群山横亘襄阳南(岘首,中岘诸山),而掌控宇宙秩序的“规矩”则化为西边的群山(上岘诸山)。因为山小而险,故称之为岘山。”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抬手帮黄月英整理了下大氅道。 “还不只如此,若是在山上向外看去,与鹿门山隔水向望,檀溪、凤林关等地皆入眼底,对照天下大势而言,犹如坐一地而俯视风云转动,却是道家极佳的修行之地……” 其实还不止这些,根据后世的史料记载刘备马跃檀溪、凤林关射杀孙坚、羊祜的堕泪碑与杜预的沉潭碑,这些事都在岘山周围发生。 刘表墓与杜甫墓,张公祠和高阳池,王粲井,蛮王洞。登临岘山顶往南看去,楚皇城、张自忠殉国处以及宋玉故里。 朝东方向,孟浩然的隐居地鹿门山隔汉水相望。 向北远眺,襄阳米颠纪念馆,古邓国和关羽水淹七军遗迹尽收眼底。 注目西去,则是孔明躬耕地——古隆中。 岘山脚下还有襄阳城和夫人城,是宋元大战之地。 当然这里的很多都是后世才有的光景,在这个时代尚未发生,但仅仅是已经发生过的,就足够给岘山蒙上一层极其神秘的色彩…… 想着,刘章抬头望向另一边的鹿门山,不由轻笑道。 “师尊当真是当世奇人,真正的俯仰观天下,独坐草庐中,甚至就连日后的隐居之地都选好了……” 庞彤顺着刘章的目光看去,皱了皱眉,道。 “你是说叔父准备隐居了?” 刘章点了点头,道。 “是啊,如果这一次请不到他老人家出山,以后或许便再难相见了……” 庞彤闻言皱了皱眉,却没有多言,自己叔父是个什么性子,她可是太清楚不过了,现在就看刘章能不能将其留下来帮忙了…… 刘章轻笑着拉着二女转身走向船舱,道。 “不急,只要这一次师尊没躲出去,咱们就有机会!” “先生,差不多该下船了。” 刘章闻声微微一愣,随后有些尴尬的开口道。 “二位夫人先行一步,我去取东西……” 黄月英掩面轻笑,庞彤翻了个白眼,嘟囔道。 “我咋不知道你带了东西?” …… 随行的护卫掏出钱来打发了船家,一行人这才走上了进山的路,一路上看着岘山的风景完全没有感到劳累,刘章此时觉得之前去岐山的时候绝对是因为腰伤的原因导致自己状态不佳,绝对跟体力无关…… 一晃半日,拐过一处山坳,庞彤雀跃的跑了起来,目标正是前方不远处的一户人家。 刘章见状轻笑道。 “辗转近十载,终于还是回到了这里,当真是造化弄人呐……” 黄月英闻言轻轻的摇了摇头,却是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毕竟对于她来说这里已经没了什么亲人,仅剩下的小姨现在人都随着曹操北上去了邺城…… 若不是为了陪一下庞彤顺带着给父亲扫墓,怕是她都不准备过来这一趟…… 没错,扫墓的确是顺带的,对于黄家的亲情,早在当初许都的那一场昏礼上就已经被兄长彻底消耗殆尽了…… 然而刘章却不能不带着她一起过来,毕竟事关公输班传承的下落,黄家的祖宅还是要去上一趟的…… 而就在这时,庞彤已经叫开了家门,只是出来迎接之人却是让几人有些尴尬。 “大嫂……” “大嫂好……”*2 开门的诸葛氏一脸发蒙的看着眼前几人,虽然对面叫得亲切,可她自问,为首的两男一女根本就不认识啊…… 刘章见状,忙抱拳道。 “夫人见谅,在下刘章,携妻庞氏、黄氏拜访师尊,劳烦夫人向庞公通报一声……” 诸葛氏闻言眼睛直接就瞪圆了,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半晌才指着二女道。 “你是月英?那你是庞统?这……不太对吧……你们两个当年可都不是这个样子的……” 庞彤见状有些扭捏道。 “嫂子,还是先带我们去见叔父吧,至于其中因果,等下咱们三人坐下来慢慢聊……” 诸葛氏闻言,犹豫了片刻之后,点头道。 “妹妹说的是,却是姎失了礼数,先进来吧,我去同阿爹说一声。” 庞彤闻言忙道。 “我随姐姐同去可好,三年多未曾拜见叔父了……” “这……也罢,你且随我来,至于这两位……” 刘章闻言道。 “夫人请便,此处我也算熟悉,便在草堂内等待师尊前来即可……” 诸葛氏闻言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又看了眼黄月英之后,才开口道。 “先生稍待,姎去去便回……” …… 随着诸葛氏离开,黄月英也松了口气,虽然与之接触不多,但这位诸葛氏的确是诸葛亮的姐姐。 对于自己与诸葛亮的那一段,始终是存在着一个疙瘩,当面对诸葛氏的时候,显然还是不免有些尴尬的。 刘章也清楚这一点,但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带着她走进了那座简陋而又有些熟悉的草堂。 安顿好黄月英之后,刘章找来一个草团丢在堂中,非常正式的主动跪坐了上去,表情更是难得的正经了起来…… 第284章 脸皮?那是什么东西? “呦,难得你这猴崽子这么安生,难不成是某睡糊涂出现了幻觉不成?”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背着手走了过来,刘章见状,跪坐着抬手抱拳,接着便直接叩拜了下去,开口道。 “弟子渊明,叩见师尊!” 来人正是庞德公,这位也算是个非常传奇的人,虽然在史书上的记载不多,但在后世中《三国演义》这本小说中的形象可是直接因诸葛亮身死前的一句话被无形之中添加了一抹神秘的色彩。 而其屡受刘表征召而不仕也是让人津津乐道,而最后其带着家人去鹿门山采药就此消失在世间,更是让某些人觉得这位隐士高人的去向众说纷纭…… 不过刘章可是真知道自己这位师尊的本事,道家五术能让这位老爷子玩出花来,归根结底还是将《易经》这本上古奇书给学得无比通透。 刘章曾经不止一次想要一睹《易经》中《连山》、《归藏》两卷的真容,然而可惜的是师尊庞德公一直都以自己资质不足为由拒绝传授,而刘章离开岘山之后也曾寻访过各家,却是两手空空一无所获…… 这可实在是个不小的遗憾,尤其对于刘章这个从后世穿越过来的人来说更是如此,毕竟这两卷《易经》中神秘的组成部分,在后世已经算是失传了…… 虽然也有人表示,两卷奇书并未失传,只是彻底融入了华夏的文化之中,但来到这个时代的刘章亲身印证之后才明白,这两卷奇书在后世很可能是真的失传了…… 根据早年庞德公的传授中刘章得知。 连山易,以艮卦开始,源自伏羲时代; 归藏易,以坤卦开始,源自黄帝时代; 周易则是自周代开始,从“乾”、“坤”两卦开始,讲述了天地之间的人间大学问。 而《周礼·大卜》中也有明确记载,三易之法,一曰连山,二曰归藏,三曰周易。 可惜走了大半个汉地,刘章一直没能在别处找到前面两卷的存世书稿,更多的人都如他一般,只闻其名而未见其实。 扯远了,言归正传,刘章此次来的目的其实有三个。 第一自然是谢罪,毕竟他祸害了师姐之后跑路了,虽然现在是续上了前缘,但也是少了师尊庞德公这里一个交代。 第二便是这《易经》的全本了,无论是出于好奇还是出于对传统文化的保护,刘章都想要将《连山》与《归藏》二卷保存下来,至少让后世的学者能够一窥全貌。 至于这第三嘛,才是想办法让师尊庞德公出山相助,在刘章看来,自己这位师尊如果出山,至少会是华夏化学领域与天文领域的奠基人,当然还有易学,至少比他这个半吊子可强上太多了…… …… 庞德公脸上挂着笑意,眼中却是闪着寒光,直直的看着自己这个最年轻的弟子趴在地上,半晌才开口道。 “你这猴崽子又看上老夫家里什么了,说说吧……” 刘章闻言,满脸堆笑的抬起头来抱拳道。 “师尊说笑了,徒儿这不是跟彤姐姐喜结连理,特地带她回来拜见叔父么,师尊把最珍贵的宝贝都给徒儿了,徒儿怎么可能还惦记着师尊家的东西呢……” 庞德公闻言一愣,随后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开口道。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没真正负了她,既然如此,既然看过了,那就赶紧滚蛋吧,现在老夫看见你就不烦别人!” 刘章直接被庞德公的话噎得一愣,心中暗自对着庞德公挑起一个大拇指。 “不愧是我刘章选的师父,这聊天水平,完全不给人继续的机会啊……” 不过想归想,这天硬着头皮也得聊下去啊,不然这一趟不真的白跑了吗? 想到就做,刘章直接抱拳开口道。 “弟子谨遵师命!” 说着,刘章邦邦邦的磕了三个头,起身便向外走去,那动作,何止一个潇洒可以形容,然而…… 庞德公正看着被刘章留在堂内的黄月英发呆,刘章出了草堂转一圈又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才一照面,刘章直接抱拳施礼道。 “小侄刘章,拜见叔父,不知您老近些年来是否安好!” “噗嗤!” 黄月英看着眼前这一对师徒的互动,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笑出了声来…… 而庞德公则是一脸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刘章,半晌才开口道。 “我刚才还以为你小子长大了,原来还是当初那个猴崽子,那话怎么说来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谁知没等庞德公说完,刘章便伸出一只手来,开口道。 “叔父,彤儿姐姐出嫁时,您可是一点嫁妆都没给呢,如今是不是该给补上?” 刘章此话一出,饶是以庞德公的养气功夫都不由得额头上青筋直跳,眼睛微微眯了眯,庞德公点了点头,道。 “啊,念祖说的是,这嫁妆的确该补,而且还该补给你两份,一份是给弟子的,一份是给侄女的,所以你小子给我接好了啊!” 刘章在庞德公开口之时便暗自戒备着,还没等庞德公动手,刘章便一跃而起,撒丫子疯狂逃窜了起来,而庞德公见状却是冷笑一声,慢慢撸起了袖子,开口道。 “知道我当初为何不教你连山、归藏二卷吗?就为了逮你这猴崽子方便,今日老夫便要清理门户!小子休走!拿命来……” 刘章听着身后庞德公的呼喝声,一时间跑得更加卖力了…… 然而片刻之后,黄月英便在堂中听到了几声闷哼,紧接着便是庞德公得意的笑声传了进来…… “区区几名护卫便想拦着老夫教训弟子?哈哈哈,今日便让你小子明白一下什么叫做尊师重道!” 刘章虽然心惊于自家师尊的身手,但还是忍不住叫嚷道。 “别动手,谁要是伤了我师尊,别怪侯爷我翻脸无情!” “你小子还有空担心老夫?看打!” “哎呦!师父……您轻点……哎呦,打坏了小子我,彤儿该心疼了……” 庞德公闻言丝毫不为所动,手中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棍子,边打边道。 “老夫觉得,我那侄女可能比老夫下手更狠,乖徒儿放心,老夫下手有分寸,只让你疼上半个月,绝对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哈哈……” “师父我错了……师父饶命……” 第285章 徒儿,其实你不是个人 等到庞彤与诸葛氏回到前厅的时候,多年未见的师徒二人之间的交流也画上了完美的句点。 庞德公神清气爽的丢掉了手中的木棍,大笑道。 “许久不曾活动筋骨,偶尔运动一下,当真是心情舒畅啊……” 回身看向堂中的三人,庞德公沉思了片刻,冲着诸葛氏吩咐道。 “丫头,你陪着她们好好聊聊,我还有事问问这小子,晚膳就不用给老夫准备了。” 诸葛氏闻言看了看庞德公,又看了看身边的两位妹妹,点头应了声,随后便拉着庞彤与黄月英走向了后堂…… 而庞德公这时却看向刘章的一众护卫道。 “尔等当兵吃粮,老夫也不愿为难之,不过我这个当师父的还有些事要问问这个小子,尔等自己解决晚膳吧,明日老夫自会将这小子还给尔等。” 说着庞德公一把拎起趴在地上装死的刘章,道。 “走吧,去老夫的静室好好聊聊!” 刘章听着师尊口中特意加重了口气的后两个字,表情一阵扭曲,不过他还是开口冲着护卫们吩咐道。 “自己找地方待一夜,师尊既然说了明日可见,必不会食言,去吧……” “喏!” 看着被庞德公拎走的刘章,一群护卫先是抱拳称喏,不久之后…… “哈哈哈!我还说为何庞夫人如此热衷于揍侯爷,感情是祖传的啊!哈哈哈……” “六子呢,都记下来,发回去也让魏公乐呵乐呵……” “记着呢,记着呢……你们说要不要添点颜色进去?” …… 不提护卫们的笑闹,也不说庞彤三女,但看庞德公与刘章这一对师徒。 “哎呦……师父您老轻点,刚才本来就被您揍得不轻,这一下您宝贝徒弟的屁股都被摔成两瓣了……” 庞德公闻言一愣,随后一巴掌拍在刘章的脑袋上,没好气的开口笑骂道。 “就你小子嘴里怪话多,屁股原本就是两瓣的……” “师尊高见!” “滚蛋!” “喏!” “你给我回来,差点让你小子给气糊涂了,说说吧,这次来看老夫想要做什么?” 刘章见庞德公表情如此郑重,当即也不再耍宝,躬身抱拳道。 “弟子请师父下山助……” “滚蛋,你难道不明白老夫之所求乎?” 刘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 “弟子请师尊下山不为曹操,只为天下百姓而已!” 庞德公闻言叹了口气,看着刘章缓缓开口道。 “昔日刘表来寻我出山之时老夫便说此事,如今你我师徒之间难道还要为师说上第二次吗?” 刘章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 “师尊,此一时彼一时也,弟子并非是恳求师尊出山保护天下百姓,而是为了后人恳求师尊出山。” 说着,刘章从袖中取出一卷地图缓缓展开,指着上面开口道。 “师尊请看……” 庞德公闻言瞅了瞅,失笑道。 “这不就是我大汉的疆域嘛,难不成你小子还要考较为师不成?” 刘章摇了摇头,取过庞德公案上的笔,边画边开口说道。 “史上记载,商时曾有外族入侵我中原大地,其名鬼方,而弟子想让师尊看的,便是这鬼方原本的栖息之地……” 随着刘章将地图不断扩展,庞德公也产生了些兴趣,细细看了起来,边看边道。 “这是大月氏,呵呵还有大宛,那是乌孙最后的安息还有大秦吧……等等,你这后面画的都是什么东西?为何老夫从未听说过这些地方?” 刘章嘴角微微翘起,却是一言不发的画完了整个欧亚板块的大致地图,这才抬头看向庞德公道。 “师尊莫要着急,徒儿还没画完呢,不过这羊皮纸却是不太够用了,师尊要不要让徒儿画完了它?” 庞德公闻言直接将地图丢到了地面上,指了指,道。 “地上一样可以画出来,继续!” “喏!” 刘章叹了口气,起身趴在地面上将美洲大陆以及大洋洲和南极洲依照记忆中的模样一一补全,随后这才起身抱拳道。 “这便是我们所在世界的全貌了,虽然只是张地图……” 庞德公起身看了又看,半晌才问道。 “那边界之处是何等模样?既然能画出来,想必会有些传闻吧?” 刘章闻言轻轻摇了摇头,道。 “此事恐怕要让师尊失望了,我等所居住的天下,其实如同天空中的日月一般,也是个球体……” 庞德公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后开口道。 “果然如此吗?看来此事并非老夫的错觉啊……” 刘章闻言虽然心中十分诧异,不过表面上却没有更多的表示,只是抱拳冲着庞德公说道。 “师尊!弟子斗胆再请师尊出山,不为别的,只求助弟子一臂之力,给后人留下屹立于天下之巅的传承!还请师尊三思!” 庞德公闻言抬头看着刘章,久久不发一言,半晌之后才开口问道。 “渊明啊,你不是人呐……” 刘章满头黑线的抬头看向庞德公,不满道。 “师尊,虽然小子混了一点,不过自问所做的一切无愧于天下百姓,不知师尊何出此言?” 庞德公看到刘章这副表情,不禁哑然失笑道。 “徒儿莫急,为师此言是从《易经》之中推论得出的,依照命格来看,这个时代的主角并非徒儿你,而应当是曹操、刘备甚至是你那素未谋面的师弟诸葛亮才对。” 刘章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的确如师尊所言,他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至少灵魂不是…… 庞德公看到刘章的神色,也是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以你的命格来看,别说是搅动天下风云了,便是活过三岁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可你就这么活生生的跑来拜了老夫为师,这一点实在是让老夫费解,当然这也是老夫未曾传授给你《易经》中另外两卷原因所在。” 庞德公顿了顿,继续道。 “按照咱们道家的说法,你这小子根本就是脱离了天道管辖的存在,这也是你能够搅动天下风云的根本,所以为师才说你不是人呐……” 刘章虽然理解了庞德公的意思,但这结语已然让他无法接受…… 第286章 师徒之间 “所以您当初收我为徒就是看我天赋异禀?” 刘章语气中带着些许自满。 “不,老夫是想看看你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庞德公斜了刘章一眼,语气平淡…… 刘章闻言叹了口气,无奈道。 “所以呢?您看出什么来了?” 庞德公微微一笑,看着刘章道。 “虽然史上没有记载过,但在老夫看来,命格不受天道所限之人,或是祸乱天下之妖,或是济世救民之圣……” 刘章挑了挑眉,问道。 “那么在您老眼中我是个啥?前者或是后者?” 庞德公闻言摇了摇头道。 “你啊,即是前者也是后者,即非前者也非后者,懂?” 刘章闻言沉思片刻,才缓缓开口道。 “师尊的意思是,我归于前后,要看最终的结局,若得善果则便为圣,若留恶果于世间便为妖……” 庞德公闻言点了点头,道。 “差不多吧,虽然细微之处略有不足,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刘章默默的点了点头,随后再次抱拳道。 “弟子恭请师尊出山,不为别的,只为看管一下弟子这个非人、非妖、非圣之物!” 庞德公闻言轻笑着摇了摇头,道。 “老夫自有老夫的劫,众生亦有众生的劫,何须他人渡之,徒儿啊此事不必多说了……” 刘章闻言咧嘴一笑,道。 “天道承负啊,师尊说得在理,可您老别忘了,我可是您的弟子,弟子若是成了祸乱天下的妖,您这劫可就大了去了,包括我山民大哥在内,都要受到牵连,这可就真的是承负了……” 庞德公闻言瞬间就笑不出来了,眼神上下打量着刘章,目光中满是危险的味道。 然而刘章却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道。 “您老是想着现在就弄死徒儿?可别忘了,徒儿如今也算是造福了天下,曲辕犁、龙骨水车之类种种都是福泽后世之物,更何况现在魏公也是以徒儿为臂膀,您这杀念一开,同样是让后代承负,而且其报应之快,比之您避世不出犹有过之啊……” 庞德公犹豫了半晌,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长叹,指着刘章道。 “老夫当初怎么就收了你这顺杆子就爬的猴崽子当了弟子,当真是……” 刘章闻言脸一扭,嘟囔了一句。 “当时您老脑瓜子抽筋了呗,这事谁知道呢……” 庞德公闻言气得胡子都快飘起来了,怒视着刘章道。 “小猴崽子别猖狂,虽不能清理门户,但让你难受一些老夫还是做得到的,比如……” 庞德公的目光瞄向了刘章的某处,道。 “你这小色胚可是娶了不少姑娘,若是那玩意不能用了,想必……” 刘章心下微微一惊,随后正色道。 “师尊别闹,您看看史上祸乱朝纲的有多少阉宦,这玩意要是没了,人可就慢慢变态了啊……” 庞德公闻言愣了一下,随后饶有兴致的开口道。 “这其中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说来听听。” 刘章见状,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口解释道。 “这里面的联系可就多了,不过既然师尊是修道的,咱们就从道家的层面来说,所谓天道承负,这东西都没了自然便是没了根,这负便是无从谈起了,试问一个无负之人,又岂会产生什么顾忌吗?” 庞德公闻言,捏着下颌上的胡须呢喃道。 “无负之人无顾忌,这没了顾忌便会肆无忌惮的由着天性乱来……嗯,这倒是有点歪理……” 刘章闻言摇了摇头道。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师尊,这人之道便在于一个奉字,若是失了这个奉,如何言及人道?” 庞德公斜了刘章一眼,笑骂道。 “《道德经》是你这么解的?老夫可不是如此教你的,尽是些曲解和歪理。” 刘章闻言,不屑的撇了撇嘴,道。 “道祖的文章是直指天道人心的本质,可这些先贤创造出这些知识的本意是什么?不正是让后人们通过对自身对自然的不断加深了解,通过克己修身来使自身与族群整体不断完善么?” 刘章看了看庞德公,语重心长的开口道。 “咱们道家的先贤披荆斩棘的出了一条路,作为后继者难道不该勇往直前,以天下为己任,以胸中所学教化万民吗?” 庞德公一时间被刘章怼了个哑口无言,你说刘章说得有问题吧,仔细挑挑还真不少,但真要去反驳的话…… 他还真怕刘章随手就是一顶大帽子扣过来…… 毕竟都是道家的人,祖师爷那一套无为之道,谁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所为无为,可以是无为而治,同样也可以是无所不为,这些个哲学问题,就看你怎么去理解和解释,只要辩才到位,死人都能给你说成是活的…… 不过庞德公也不是盏省油的灯,眼珠一转,庞德公便弯下了腰来,狠狠咳嗽了两声,道。 “渊明说的是啊,可惜师父这把老骨头实在是禁不起颠簸,这天下,还是留给你们这些年轻人去改变吧……咳咳……咳咳咳……” 刘章见状撇了撇嘴角,心道。 “刚才揍我咋没见你这么老态龙钟,这难不成还是道家神通?眨眼就是数年光荫消失了呗?不过没关系,咱们看看谁更狠呗……” 想到这里,刘章点了点头,道。 “师尊说得是啊,所谓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此乃天下至理,哪有弟子有事还要麻烦师父的?您说是吧……” 庞德公闻言,瞬间就不咳了,满脸欣慰的看着刘章道。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然而还没等庞德公说点什么别的,刘章便摇头晃脑的继续开口道。 “当然了,还有句话我觉得说得同样有道理,正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所以师父您就尽情养老吧,山民兄我就带走了,有空回来看您啊……” 说着,刘章便要起身告辞。 庞德公却是直接愣住了,一把抓住刘章的袖子开口道。 “不是,你刚才那话谁说得?我咋没听过?” 刘章闻言嘿嘿一笑,心道。 “我能告诉你这话是几百年后才出现的吗?” 虽然这样想着,刘章嘴上却是说道。 “甭管谁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嘛,您就说!” 庞德公闻言破口大骂道。 “屁的道理,一看就是你小子现编出来的!还想用儿孙绑架老夫,我看你小子这是又欠揍了啊!” 刘章闻言摇了摇头,道。 “您看您老这话说的,所谓天地君亲师,乃人生伦常,难不成您老还能拦着山民兄长报效国家不成?不过您老掂量着,若是我这船翻了,山民兄怕是也难善了,毕竟我刘家与庞家之间那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呐……” 庞德公闻言眼珠一瞪,怒道。 “屁!那是儒家的玩意,老夫我才不认!” 刘章噗嗤一笑,伸出手指敲着桌案,不慌不忙的开口道。 “这事您跟我说没用,去跟魏公说,去跟天下百姓说……” “呃……你这猴崽子……给老夫记着……” “嘿嘿,记性不好,恕难从命……” “嗯?你说什么?” “啊……多谢师父指点……” 第287章 好心险些成恶事 两个时辰之后,庞德公与刘章一前一后走出了静室,不过让人感到奇怪的是…… 背着手走在前面的庞德公虽然衣衫整洁,但却是铁青着一张老脸,显然是心情不太美好…… 而垂手走在庞德公身后的刘章虽然衣衫有些凌乱,若是仔细观察,身上有些地方还带着些许的淤痕,但那脸上的表情却像极了一只得胜的大公鸡…… 庞彤有些忐忑的望了过来,得到的反馈却是…… 叔父庞德公狠狠的瞪了一眼,而刘章带着笑意冲着她眨了眨眼…… 庞彤见状,忙低下头去,手上的袖子更是轻轻掩住了脸颊…… 庞德公见状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道。 “今日晚膳,刘章!” “徒儿在!” “在什么在,为师今日要吃红烧兔头,若是没有,之前应下的,悉数作废!” “得嘞!六咂……” “侯爷请吩咐!” 刘章被突然跳出来的护卫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开口道。 “弄些野味来,尤其是兔子,多弄几只,不行就去买,晚膳之前必须给我送过来。” “喏!” 被称为六子的护卫抱拳就走,显得十分的训练有素…… 庞德公见状,微微点了点头,道。 “这曹操对你还真是不错,只是不知这些人是用来保护还是用来监视的……” 刘章闻言轻笑道。 “这就与师尊所言的妖、圣之论一般,最终还是要看结果,不过这天下之事又有哪一件不是如此,所谓阴中有阳、阳中有阴,这不正是我道家思想之大本吗……” 庞德公闻言有些惊讶的看着刘章,半晌才开口道。 “出世入世皆为修行,不曾想老夫修道数十载,却是没有你这个娃娃看得通透……这可真是……” 刘章闻言忙抬手抱拳躬身,施礼之后这才抬头正色道。 “师尊言重了,此不过一叶障目罢了,以师尊之智慧,参透大道不过早晚之事而已……” 庞德公苦笑着摇了摇头,背着手走向了前厅之中…… 庞彤等到叔父进了堂中才凑到刘章跟前,小声问道。 “如何?可曾说服叔父出山?” 刘章抬手理了理庞彤额前的发丝,刚要开口,便听到庞德公的声音传了过来。 “士元,过来让叔父好生看看!” 刘章闻声轻笑道。 “都搞定了,快去吧,莫让叔父等急了……” “嗯……” …… 晚宴上,庞德公自己捧着一盆红烧兔头吃的那叫一个欢实,胡子上前襟上都是油,别说几个女子了,就连刘章都看得直皱眉头,直为大嫂诸葛氏感到有些不平…… 毕竟庞家之中没什么下人,平日里的洗洗涮涮可全靠这位嫂子一人支应着,老爷子是吃爽了,可最终忙活的都是人家…… 想到这里,刘章抬起胳膊碰了碰身边正在大快朵颐的庞山民,开口道。 “兄长,过些日子带着师父、师娘还有嫂子去邺城吧,弟弟给你寻个大宅子……” 庞山民:“好哇好哇……” 诸葛氏:“这兄弟果然是跟我诸葛家有仇吧?不但让二弟远走他乡再无音讯,就连我这个妇道人家都不想放过,大宅子啊,这打扫起来岂不是要累死我……” 正想着,刘章却是冲着庞山民继续道。 “听闻诸葛家还有一对表兄弟尚无出身,不如一同带了去,也好将来谋个出身也好……” 诸葛氏听到这里,瞬间双眼一黑,痛呼道。 “天亡我诸葛家!” 随后便直接晕了过去…… “夫人!” “嫂子!” “大嫂!” “丫头!” 刘章目瞪口呆的看着一群人簇拥到了诸葛氏的周围,茫然自语道。 “我就是想要拉诸葛家一把,大嫂啊,你至于吗……” …… 误会终究是个误会,随着刘章的再三解释,诸葛氏总算相信了这是刘章的一番美意,当然了,最终还是要看后续发展,必究就像是刘章自己说的那样,若是他的船翻了,这群沾亲带故的那可真是一个都跑不了…… 别看历史上的皇权动不动就是夷人三族,真要是犯到世家手里,那下场其实更加让人齿冷…… 不过这都是后话,放在一边暂且不提,在庞家小住了数日之后刘章便带着黄月英前往了襄阳去寻了文聘,而庞彤则带着庞德公一家北上去了邺城…… …… 襄阳城中,文聘出迎数里之远,当看到刘章与黄月英的车驾驶来之时,文聘抱拳高声道。 “末将文聘!恭迎平江侯!” “恭迎平江侯!”*n 刘章闻声自然不敢怠慢,匆匆从车上走了下来,面对着荆州一众文武,抱拳躬身道。 “区区不过一白身,当不得将军与众位如此盛情……” 文聘闻言笑着抱拳道。 “先生自谦了,虽说先生无官职在身,可明眼人都明白,魏公的军师祭酒之位,非先生莫属,况且先生与夫人设计的新式农具福泽天下,仅此一项便足以让我等荆州官民夹道相迎了!” 刘章闻言看了看在寒风中的荆州各级官员,抱拳道。 “恭敬不如从命,文荆州,请!” “侯爷请!” …… 来到刺史府的大厅之中,酒宴上一番客套之后,刘章这才开口道出正题。 “文荆州,此次本侯来此私事就不多谈了,却是有件公事要麻烦刺史一番。” 文聘闻言忙抱拳道。 “请先生示下。” 刘章沉吟了片刻之后才开口道。 “劳烦文刺史在荆州全境进行暗访,凡为班氏、般氏、鲁氏者,皆清查之,看是否有公输家的后人,荆州一带尤其是襄阳与汝南一带的郡望需得仔细盘查;当然若是能寻到墨家遗族也要保护起来。” 文聘闻言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开口道。 “吾闻魏公北地用兵之时有大量连弩现世,同时运送粮草物资之时也是以工匠造物替代了驽马,难不成魏公又要有什么大动作了不成?” 刘章摇了摇头,摆手道。 “不要乱猜,此与战事无关,曲辕犁与龙骨水车等造物对于农耕的增产效果天下百姓都看到了,你觉得这是农学还是工学?” “呃……” 文聘想了又想,最终抱拳道。 “魏公与先生深谋远虑,在下佩服……” 刘章摇了摇头,道。 “将军安心做事即可,此事对社稷之重要想必不用刘某多言,若是在座的诸位有谁走漏了风声以至于造成些不好的后果,相信魏公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不会介意杀一批鸡来让猴子们老实一点,若是有时头脑发热,记得提醒自己回忆一下弘农杨家的下场!” 说完,刘章重新换上笑脸,端起酒盏冲着堂上的众人开口道。 “为了魏公的大业,诸君,请尽饮之!” …… 第288章 变局、变数、变脸 酒宴过后,刘章与黄月英在襄阳城中只是歇息了两日,便与文聘告辞离去…… 走后二人轻舟东去,在江夏城中走了一遭,除了祭拜之外又在太守府内搜寻了一遍,毕竟月英的父亲也曾在此任职良久,所谓有杀错无放过,仔细一点总是没错的。 可惜这里依旧是一无所获,而在沔南老宅之中也没能寻到太多有用的信息,仅仅是从族谱上找到了黄家家传工匠之学的出处罢了…… 只是可惜的是,这门技艺应该是祖上有人娶了一名鲁姓的女子,部分工学似乎是对方陪嫁时的嫁妆,然而那一家鲁姓已经是无迹可寻了…… 而这,也是刘章跑去襄阳发动文聘等人一同寻找的原因,毕竟工学在刘章的眼里,才是真正强国富民的根本……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封来自邺城的命令却是让刘章看傻了眼…… …… 一个月之后,刘章无语的坐在迁陵大营中看着曹操给自己的两员“大将”…… “你是张允,你是邢道荣?” 二将闻言,对视了一眼之后,张允开口道。 “先生您猜错了,末将才是张允……” “末将邢道荣!” 这位零陵上将也是不甘示弱…… 可刘章却是一脸便秘的颜色,这两位明面上那还真是上将,只不过这带兵打仗的本事究竟如何嘛…… “下去各自整军吧,何时出兵,本侯自有安排!” “喏!”*2 刘章目送二人离开之后,瞬间黑了脸,自语道。 “曹老板,我是人不是神呐,你给我这么两个东西让我取益州,这可真是……等等!好像也不是不能操作,不过这事儿有点不符合小爷我的谋划了啊……况且……难不成我真要把这两个东西给搞成上将……” 刘章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甩了甩头,试图将脑海中的恐怖想法甩出去…… …… 一连数日,刘章都在研究着巴蜀的地图,可越看就越让他头大…… 这蜀地不但是难走,更要命的是,路途太过遥远不说,他手底下还没有可以信赖的统兵将领! 就这个零陵上将,刘章真担心这货扎营的水平,一旦有所失利,没准能直接绑了自己向蜀军请赏…… 而那个张允,倒是还算有些本事,不过这人的本事都在水军上,而蜀地嘛…… 再想想即将要面对的对手…… 刘章现在只想捂脸…… 张任,赵云的师兄,可以算是正值壮年而且是文武双全的典范。 李严,这个人怎么说呢,奉劝想要穿越的三国迷一句,碰到这人千万别把他当文官看,毕竟在演义中这人与黄忠单挑五十个回合不分胜负…… 至于正史中的真相嘛,看看程昱早年经历,再想想鲁肃为啥可以当上江东的水军大都督…… 啊,扯远了,言归正传…… 刘章盘算了一番敌我之间的战力差距,最终决定——走水路! 当然不是走史上刘备入蜀的那条路线,而是引兵北上秭归城驻军,用张允和邢道荣这两员“上将”牵扯一下益州的注意力,而他则是去汉中与即将到来的曹操汇合…… …… 刘章表示,这绝不是自己贪生怕死,但这两员“上将”给他的压力实在是太过巨大了,再这么跟俩人耗下去,刘章真担心自己忍不住把那个邢道荣给剁了…… 毕竟这人实在是太tm能吹了,就连同为“上将”的张允,都有数次想要动手的冲动,为啥刘章知道这事儿?当然是每当邢道荣吹牛吹嗨了,唾沫星子飞到张允脸上的时候,张允总是下意识的摸向腰间…… 将三万人马安顿在秭归之后,刘章招来张允吩咐道。 “守好了这里,本侯便算你大功一件,若是那邢道荣犯了什么事直接给我砍了,记着,舌头要挂在旗杆上示众三日,以儆效尤!” “喏!” 刘章看着一副跃跃欲试表情的张允,闭目一秒,以此为邢道荣提前默哀。 随后,刘章抬腿迈上了北上的船只,至于邢道荣,抱歉,没见过…… …… 半个月之后,刘章再一次来到汉中,而曹操却是在这里已经等了两天,刚一见面,曹操便斜着眼看向刘章道。 “孤不是让你从东面进军吗?为何还要来此?莫不是孤的军令对汝无用!” 刘章闻言眉头一皱,冷声回道。 “魏公若是觉得天下已定,想要除去我这个可有可无之人直接下令便好,如此岂不麻烦!” 曹操闻言微微一怔,思量了片刻这才开口道。 “张允乃是荆州上将,其对于水军的掌控犹在文聘之上,而那邢道荣也被零陵太守多次举荐,可见其并非凡人,有此二人辅佐,念祖难道还不能为孤牵制益州的东部?” 刘章闻言冷笑一声道。 “那张允也就只能统帅一下水军,而那邢道荣除了吹牛之外一无是处,若是以其做饵,倒是可以胜上一场,但之后我手中的三万兵马便会成为涪城一带的孤军!魏公若不是想我送死,难不成还有别的用意?” 曹操闻言只觉得牙根一阵发胀,缓和了下表情道。 “此事是孤失察,念祖勿怪,勿怪啊……” 刘章斜了曹操一眼,道。 “累了,有事明日再说,告辞!” 说完刘章也不去管曹操的表情,径直回去驿馆看望自己的家小了…… 第289章 特殊的相处模式 刘章的确是对曹操的态度产生了些许不满,但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毕竟人嘛,总是会在地位发生改变之后产生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鉴于曹操那多疑的性格,刘章决定——晾着! 这倒不是刘章托大或是作死,其实只要仔细研究一下曹操对待人才的态度便不难发现,但凡是被曹操认定为可为自己所用的人才,他是不会吝啬自己的仁慈的。 就像是对待当初的陈琳还有关羽等人…… 当然有两类人才不在其中之列。 第一种是对于曹操自身以及势力产生实质威胁的,例如吕布、陈宫甚至是曾经在曹操麾下的刘备等人。 而第二种便是被曹操打上了只有些小聪明,但不堪大用标签的所谓人才,例如杨修之流。对于这种自命不凡却又没什么实质性建树的闲才,曹操基本上都不会重用,若是跳得太欢,往往会选择杀之而后快…… 除去这两种之外,曹操对于那些道貌岸然之辈的态度同样恶劣…… 而刘章便是看准了这一点,这才形成了一种与曹操若即若离的关系,似君臣、又似亲朋;一方面可以为其出谋划策,另一方面却也保持着自己的底线,始终不会成为曹操随意操纵的利刃。 这样的关系带来的结果便是,曹操如今想要借着刘章大肆收拢人才这方面做文章想要趁势摆出一副君主的威严想要敲打一下刘章,以便更进一步的对其进行收服的时候…… 刘章则是直接反手给了曹操一个冷脸,直接丢下曹操摆烂了…… 毕竟对于刘章来说,他收拢人才看似在扩大自身的势力与影响力,但实际上其中并无私心,只是这些都需要时间来证明。 与其跟曹操进行无意义的口舌之争,还不如静观其变来的舒服。 退一步讲,就算是曹操真的出现了心态上的变化,选择站在了世家的立场之中,刘章也有信心凭借特殊的身份从而保全自身。 大不了就带着妻儿回到天水隐世不出,曹操年纪摆在那里,等他死了,刘章一样可以再出来辅助曹冲完成自己的设想…… 刘章这下是潇洒了,可曹操却是直接傻了眼,原本在他的计划中,刘章与自己从两个方向先后发动战争,这不但可以让益州的兵力与精力分散。 之后无论哪个方向能够建功,曹操便会完成国家的最后统一,至于交州的孙权,曹操现在还真没放在眼中。 毕竟交州那地方,自古以来对于中原政权就有些可有可无,距离遥远是一方面,主要还是那地方的人口很难实现大幅增长。 对于以农耕为主的时代来说,没有人口便没有发展潜力,这也是交州等边远地带不受重视的主要原因。 而另外一方面来讲,没有足够的人口,军事力量就会相对薄弱,历史上交州等地数次叛乱,但只要掌权者一旦下定了平叛的决心,一般都会在短时间内快速解决叛乱。 实际上曾经历史上汉武帝第一次用兵便是在南地,建元三年时,闽越大举进攻东瓯国,汉武帝仅用会稽郡的边军两万人便成功解决了闽越大军。 而在历史上,对于皇权争夺之中,北方的政权对于南方政权也有着压倒性的战争优势。 这不是简单的战争资源的优势能够进行片面解释的,更优秀的战马、更坚固的木材固然是资源上的优势。 但人口与粮食也同样是不可忽视的重要因素。 这个时代的南方有很多对于人类生存的不利因素,包括疟疾等南方特有的流行病,还有主粮本身不太适合在南方进行种植也是原因之一。 汉代的主粮主要是五谷,一般是指黍、粟、麦、菽、稻,按照记录习惯来看,几种作物的重要性是从高到低进行排序的。 而菽则是豆的总称,菽水一般泛指粗茶淡饭,而稻被排在菽之后,可见这个时代中,稻米实际上算是最劣等的主粮。 但南方更适合大面积种植的主粮正是麦与稻…… 除了粮食之外,疟疾等在南方肆虐的流行病也是制约南方人口的主因之一,毕竟疟疾这种流行性强致死率又高传染病,人类直到二十世纪中后期时青蒿素的问世才被解决。 综上所述…… 额……话题扯远了,刘章虽然对南地的开发很早就有了规划,但至少目前为止曹操还是看不上交州那等偏远之地的。 而对于南方潜力有着充分认知的刘章,此刻却是完全放下了繁杂的公事,彻底沉浸在了温柔乡之中。 毕竟家里唯一能够限制他的庞彤已经带着庞德公一家北上了…… 加之曹操最近犯病,刘章无事一身轻,顺势彻底放松了下来,尤其是面对几位有名无实的夫人之时,刘章可谓是将后世的土味情话发挥到了极致…… 反之曹操一边,最近可是头疼的厉害,尤其是关于那位零陵上将邢道荣的情报,更是让曹操看得咬牙切齿。 “刘度这人真是个废物,作为一郡太守,竟然被一个屠户耍的团团转,这可真是……” “魏公,可要将其换掉?” 曹操闻言斜眼看了开口的司马懿一眼,沉吟了片刻开口道。 “严查其在任期间的政绩,查实之后上报陛下,毕竟是刘家人,总要给陛下一个交代……” “喏!” 曹操看着沉稳的司马懿,默默将其在心中与刘章进行了一番对比,最终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自语道。 “这还真是两个极端呐……呵呵……” 说着,曹操背起双手,边走边吩咐道。 “若有事来刘章府中汇报!” “喏!” 司马懿闻言停下手中的笔,抱拳称喏,目送曹操离开,随后便一言不发的继续伏案书写起了曹操的命令,身影在火光下映在墙上,显得孤独而又沉稳。 …… 第290章 各行其道 当曹操见到刘章的时候,只看到这货正惬意的躺在榻上,脑袋枕着曹宪的腿,曹节则轻轻的为刘章捶着身子,而最年幼的曹华也没闲着,不断取着坚果仁塞进几人口中…… 那场面,俨然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而自己的三个女儿,则如同下人一般服侍在刘章的身侧…… 曹操静静的看着,只觉得脑瓜子一阵嗡嗡直响,似乎头疼病都被气犯了。 曹华正鼓着腮帮子,眼角余光一闪,发现了曹操正看着,瞬间呆住了,宛如一只被发现的小松鼠…… 刘章等了半晌,见没有半颗果仁入口,有些不满的嚷嚷道。 “小华儿,别顾着自己吃啊,给我来两个……” 曹华闻言,看了看曹操又看了看刘章,最后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上,借着小手一挥…… “唔……” 一大把果仁直接塞进了刘章的嘴里,随后曹华起身冲着曹操施了一礼,一路小跑着去了后堂。 而这时曹节与曹宪也发觉到了父亲的到来,曹节起身施礼道。 “孩儿拜见父亲,失礼了。” 说完,曹节扭着腰肢款款而行,只留下来拼命咀嚼的刘章与一脸焦急却有些手足无措的曹宪,走掉了…… 而曹宪见到两位姐妹的离开,也是急了,双手托起刘章的脑袋,移到身侧,双手一松…… “咚……” “哦!” “噗!” “拜见父亲,孩儿就不打扰父亲与夫君商议正事了……” 说完,曹宪也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曹操见状眨了眨眼,半晌之后这才一脸笑意的看着不断拍着胸口的刘章道。 “小子,所谓乐极生悲,你可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吧,我曹操的女儿岂是那么容易被你使唤的!” 刘章闻言扫了曹操一眼,边拍着胸口边开口道。 “有事……咳咳……有事就说,无事出门右转……咳咳……小爷我……咳咳……嗯……小爷我白身一个,有劳魏公大驾来此,还真是抱歉了……” 刘章忙活了一阵,总算是将口中的东西处理了个七七八八,说完话,此刻正不动声色的试图用袖子将身前的残渣藏起来…… 曹操见状,轻笑道。 “念祖何必如此,为父身为公爵,才下第一道命令便遭拒绝,总要问责一二。” 刘章闻言不屑的摆了摆手,淡然道。 “方才也说过了,小子仍是白身,对于魏公的指派,尊令领军是义务,见事不可为改变战略是为了将士们负责,这就叫做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说着,刘章看了曹操一眼,道。 “话说魏公这是手下无人了吗?要我一个没上过沙场之人独领一军。” 曹操闻言表情一滞,随后面色渐渐凝重了起来,看着眼前的刘章缓缓开口道。 “有时候,孤时常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就像是这天下目前的军事布局,乍一看都是顺势而为,但仔细分析下来,却发现,各个位置上却是环环相扣,便是如我,也不好轻易拆分这些布局……” 刘章闻言,眉头一皱,道。 “这便是魏公开始忌惮于我的原因?” 曹操走了几步,大袖挥了挥,掸开榻上的食物残渣,坐到刘章身边道。 “一部分吧,你这小子的能力太过骇人听闻,自建安十二年请你入府以来,不过短短三四年间,原本数家能与我一争的势力,如今仅余益州仗着天险与我对峙,如此之才,却是让人又爱又恨呐……”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道。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皇家自古如是,魏公动了心思乃是人之常情,不必为此自责。” 曹操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孤所顾虑的并非此事,而是念祖最近的动作实在是让人担忧啊……” 刘章闻言有些诧异的看着曹操。 见状曹操语重心长的开口道。 “我知念祖心中所想,也愿意支持念祖的所为,不过念祖先是搬出隐世的农家,接着又与道家扯上关系,此事却是有些欠考虑了,念祖你是个聪明人,理当清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刘章闻言瞬间恍然,不过却是笑着拍了拍曹操的后背道。 “所以岳丈便以孟尝君为例想要借机敲打我一番,免得我毫无察觉之时挑起新一轮的道统主流之争?” 曹操轻轻的点了点头,道。 “此事比之世家问题还要难以解决,若是二者合流……” 刘章点了点头,道。 “魏公安心,农家也好,道家也罢,念祖皆不准备让其接触世俗权力,对于这些对于天下百姓有益的道统,最合适的位置当与医者同,如此才是最为合适他们的位置。” 刘章说着,看了看曹操,继续道。 “农家不善权术,若是以农家那一套去管理天下,只能铸就一个国力强大却无危机意识的虚假繁华;而以道家那一套来,同样难免会让国家走上歧途。” “不过……” 刘章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目光灼灼的看着曹操,一字一顿的开口道。 “儒学可用于教化万民,却同样不适用于治理天下,虽然目前不会进行变法,但当世家退出权力中心之后,儒家也没必要保持这份超然的地位了……” 曹操闻言沉默了半晌,才低着头缓缓开口道。 “儒学不可用,何学可用?” “法家!” 刘章语气坚定的吐出两个字来,整个大厅内瞬间陷入一阵寂静。 半晌之后,曹操这才点了点头,道。 “韩非子的那一套吗?此事……” 刘章闻言冷笑一声道。 “魏公莫要误会了,我口中的法家可不是韩非子那套为了迎合皇权创造出来的东西,法当不避权贵!法当不避皇权!” 刘章说着,起身抻了抻筋骨,看着曹操道。 “皇权可定法,但不可违法,毫无制约的权力必然会让个体的行动变得肆无忌惮,若想要国家长存,一个合理的制度远比期待一名英明的君主来得稳定。” “建立一个不断完善的制度体系,让国家始终向着更好的方向去发展,并让发展成为族群不断变得更加强大的基础,这才是作为国家掌权者真正应该去做之事!” 说着,刘章伸出一根手指,道。 “道祖留下《道德经》让人们了解到宇宙万物的规律以及自身的劣根性,是为了让后人通过修行让自身以及族群变得更好!” 接着,刘章竖起第二根手指,继续道。 “孔子留下《论语》其意本是教导人们向德为善,同样是为了使族群始终屹立于天下万族之间!” 刘章说着,收起手指轻轻攥起,坚定道。 “学者当专心研究,农者亦当将精力投入提高粮产之上,工者、医者、掌权者各行其道,相辅而相成,此方为天地正道!” 说完,刘章看向曹操,淡淡开口道。 “魏公以为……然否……” 第291章 目标白水关,出征中…… 看着刘章意气风发的模样,曹操微微点了点头,随后…… “啪!” “你小子少给我画大饼灌迷魂汤!” 曹操一巴掌拍在刘章脑后,边说边抬手伸出拇指比了比身后的地图道。 “将来的事儿,我怕是未必能看得到了,你先给我把益州解决了,等完成了孤的愿望,将来随便你跟冲儿去折腾,反正江山社稷都留给你们了,真败了家下去我再收拾你们……” 刘章揉了揉被拍的脑袋,表情上带着三分尴尬,心中更有着七分遗憾。 “这老东西越来越难忽悠了啊……” 当然这只是心声……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刘章看向曹操问道。 曹操闻言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你是说那些洧水还有皮革?这些玩意能用来攻城?” 刘章点了点头,开口道。 “东西既然都带过来了,那就一切好说,下面我说下具体需要准备的东西,你记一下。” 曹操闻言,暂时收起心中的好奇开口道。 “你说。” 刘章略微思索了一下,开口道。 “接下来几天,我需要擅长女红的女工若干,当然有制衣匠则更好,大概从准备到测试需要几天时间,期间请魏公差人打造攻城用的耧车数具,麻袋百条……” 曹操看着刘章,而刘章也看着曹操。 “然后呢?” 曹操问道。 “完了啊。” 刘章回的简单。 “这就完了?就这些东西你跟我说就能攻下白水关?你小子是不是有些小看这益州天险了?要不先去看看……” 刘章摆了摆手,道。 “需知关隘如何险要,也需有人把守才行,咱们把人都撵下去不就成了吗?魏公届时就明白了……” “啊……好吧……” 曹操满腹疑惑,但看着成竹在胸的刘章最终还是没有多问…… …… 第二天一早,曹操便来到刘章的临时府邸,看着堂上一群做着针线活的女工,曹操不禁心中有些打鼓,摇着头自语道。 “啥时候打仗不靠刀兵却要靠针线了?真是奇闻……” …… 数日之后,刘章主动找到曹操,只有一句话。 “魏公可以择日出征了!兵贵神速,魏公记得备足军粮,若是拖得久了让蜀军找到破解之法,届时又要多费一番手脚……” “啊……好……” 曹操有些犹豫着该不该问问刘章究竟如何用女工的针线破城,不过还没等开口,便只看到刘章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有些尴尬的张了张嘴,看向一边的司马懿问道。 “仲达啊,你猜猜念祖准备用什么办法破城?” 司马懿闻言抱拳道。 “魏公,在某看来,侯爷既然准备了洧水,必然是准备用火,只是这如何投送火种,属下实是无法猜到,还请魏公谅解……” 曹操闻言吧嗒吧嗒嘴,道。 “也罢,随我一观便见分晓,寻个吉日,整军出征吧……” “喏!” …… 五日之后,曹操任命黄忠为先锋领军三万,先行开路,而曹操自己则领中军八万随后出发,不过就在出征的当天…… “念祖,你这是……” 曹操看着刘章带着一群莺莺燕燕赶来会合,不禁有些失神的开口问道。 刘章闻言,转身抱拳道。 “啊,带夫人们去见见世面……” 说完,刘章又扭头嚷嚷道。 “都上车,我跟你们讲啊,这攻城其实很简单,到时候你们看夫君我大显神威就成了,机会合适的话,夫君还有惊喜给你们……” 曹操张了张嘴,最终看着自己三个女儿混在人群中满怀期待的看着自己,最终嘴边的话化作一声叹息,道。 “行吧……你们开心就好……念祖,你们动作快点,别耽误了出征的时辰,需知军中皆是军令,若是耽搁了,我也不好为尔等开脱!” “啊,知道了,知道了……人老了还真是啰嗦……” 曹操闻言,脸色瞬间一黑,扭头冲着随行的司马懿道。 “给我取沙漏来,盯紧了这一家子,若是耽误了行军时辰,给我好好的打刘章那小子一顿板子!让凤丫头当众行刑!” “喏!” 司马懿应了一声,将手上的簿册与刀笔收起,拍了拍手道。 “取沙漏来!” 动作如此迅速,看来司马懿也憋着一股邪火很久了啊…… …… 大军开拔,先是黄忠的三万先锋军的意气风发,接着便是中军的气势恢宏,不过…… 那几辆马车之中时不时探出车窗看着窗外的女子与孩童算是个怎么回事? 好家伙,汉中的百姓们直呼好家伙! 曹公的大军已经膨胀成了这个样子了吗?打个仗还要带上家眷助威是吧,当真是让人长了一番见识啊…… 而曹操看着从欢呼雀跃再到目瞪口呆的送行百姓,嘴角不时的抽搐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忍不住扭头看向司马懿道。 “刘章那小子当真没耽误出征的时辰?” 司马懿闻言摇了摇头,抱拳躬身道。 “这要看魏公的意思了,昔年有东方朔藏时,如今司马懿也可为魏公添时……” 曹操张了张嘴,最终摆了摆手,道。 “罢了,且看那小子如何去拿白水关再做定夺……” “喏!” 而此刻的刘章还不知道自己的屁股已经被人盯上了(想歪的自己去面壁),正抱着小关凤透过车窗欣赏着蜀地的风景。 “叔叔,你做的那东西真能飞起来吗?我听黄姨说过,公输先生曾经做出过能飞的木鸟,不知道叔叔你做的比公输先生做的如何……” 刘章闻言点了点关凤的小鼻子道。 “这个啊,只能说各有千秋吧,毕竟公输先生做出来的木鸟不需要人操作,可以自己飞起来,但却没听说可以带人飞,但是叔叔做的虽然不能自己飞,却可以载人上去呢……” 关凤闻言眨了眨眼睛,晃着刘章的手臂撒娇道。 “叔叔,我要第一个做它飞上去……” 刘章闻言想了想,道。 “这个啊,等到了关前的时候你要问两个人同意才行呢……” 关凤闻言掰着手指头道。 “两个人啊,感觉很麻烦呢……” “哈哈……你个小滑头,也不知道这性子究竟是像谁……” 第292章 按兵不动 白水关前,黄忠与严颜两员老将再度对峙在了一起。 曹操来到阵前原本想要随便看看,结果…… “这两个老家伙是有亲戚关系还是……” 曹操无语的指着互送“礼物”的两人,一脸的郁闷…… 张卫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魏公见谅,前次我等奉命佯攻,奈何这严颜完全不出关接战,黄将军不愿浪费兵力,便以女装羞辱之,结果那严颜老儿回以蜀锦反讽黄将军……” 曹操闻言撇了撇嘴,道。 “所以这一次黄忠是来与其比拼财力了?” “额……回魏公的话,似乎……似乎正是如此……” 曹操摇了摇头,道。 “去把刘章请来吧,这哪里是攻城……” “额,魏公……那刘璋老儿尚在成都,末将请不来啊……难道魏公的意思是……趁着黄将军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时,趁机全力攻城?” 曹操闻言,无语的看着张卫,直把张卫看得发毛才扭头冲着司马懿开口道。 “去把刘章那小子叫来,他不是说这白水关翻手可下吗!” “喏!” 司马懿抱拳应过之后,拔马向营地赶去。 而张卫这时才恍然道。 “原来魏公是要末将去请平江侯啊,您也不说清楚,这事儿闹得……额……魏公,末将愚钝,未能领会魏公之意,还请魏公降罪……” 曹操翻了个白眼,道。 “边上候着吧,懒得搭理你这憨货……” “喏……” …… 不大一会,刘章随着司马懿缓缓来到曹操身边,抱拳冲着曹操施了一礼,道。 “不知魏公寻在下何事?” 曹操闻言马鞭一甩,指着白水关的方向,豪情万丈的开口道。 “念祖,为孤拿下此关!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曹操话音一落,附近的文武与士卒皆将目光投向了刘章的身上,显然是想要知道这位究竟准备如何破关,只是…… 刘章看了看周围,众人的目光各有不同,有的期待、有的无畏、有的怀疑、也有的…… 将人性的百态尽收眼底之后,刘章抬头看向了曹操的大纛,随后在风中挺直了身躯,单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手奋力一挥,道。 “今日风向不佳,撤了吧!” 曹操本来还在马背上凹造型,被刘章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差点给气到闪了老腰,而周围的一众文武和士卒也是一脸便秘的看着刘章的背影…… 没错,就是背影,甩下一句话后,刘章已然死死抓着衣襟,打着哆嗦向营地的方向——跑了…… 曹操憋得老脸通红,半晌之后,阴沉着脸色开口道。 “收兵!” 说着,曹操也自顾自的拨马回头,看到张卫之时,咬着牙道。 “去把关前那个丢人的老货给我召回来!” “喏!” 张卫不敢怠慢,低着头拱着手恭送曹操离去,半晌之后才抬头偷偷看了曹操的背影一眼,自语道。 “嗨……这叫什么事儿啊……” 边念叨着,边打马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了正在与严颜斗气的黄忠身边,看了眼地上散落的财物饰品低声道。 “将军,魏公令末将前来召您回营,还说……” 黄忠此刻正在兴头上,闻言将宝弓挂回腰间,问道。 “魏公还说了什么?” 张卫抬手指了指地上散落的东西,叹了口气。 “魏公说你丢人……” “额……失策了……” 黄忠脸色一苦,有些不舍的看了看周围,咬了咬牙,开口道。 “都收起来,回营了!” “喏!”*n 一群亲兵屁颠屁颠的打扫起了战场,脸上洋溢着兴奋的情绪。 张卫见状,低声问道。 “将军今日收获如何?” 黄忠闻言左右看了看,低声回道。 “赚了,你要知道,老夫都是射上去的,严颜拿到手里的必然都是些不能用的破烂,哈哈哈……咳咳……撤了撤了……” …… 画面转动,白水关上…… “将军,曹军撤了!” “咳咳……,我益州的城关岂是等闲可破?黄忠匹夫竟然妄想以这等幼稚的手段激老夫出关野战,当真是老糊涂了吧,哈哈哈……” 副将此刻正在清点收获,闻声道。 “将军,那黄忠甚是无耻,这些东西都是烂的……” “额……黄忠匹夫!安敢如此欺吾……” 严颜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显然自己又被黄忠那老货给算计了,平复了下心情,严颜咬着牙冲副官道。 “明日给老夫准备些石头用燃料涂成金色,老夫誓要报此大仇!” “额……喏……” “哼!” 严颜仰着头离开了城关…… …… 与此同时,刘章帐中…… “你这小混蛋,不是说这白水关翻手可下吗?为何临阵脱逃!” 曹操愤怒的抓着刘章的衣领,一脸的愤怒! 刘章拍着曹操的手掌,道。 “魏公稍安勿躁,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如今益州占了地利之便,我军虽携天下大势而来,却也只是占了人和而已,若是就此交兵无非两败俱伤的局面,所以必等天时策应,方可轻下城关……” 曹操看了看刘章有些发紫的脸色,冷哼一声将刘章甩开,沉思了片刻才开口道。 “此言当真?你小子可别来忽悠孤,小心关凤的板子!” 刘章闻言猛的打了个冷战,僵硬的缓缓扭头看向正带着一脸茫然指着自己鼻子的小关凤,忙抱拳开口道。 “魏公安心,天时一至,某必为魏公取下白水关!” …… 接着,第二天。 “风向不利,今日休战。” 第三天。 “风太大了,不宜出兵。” 第n天。 “今天歇了吧……” “半个月了,你小子若是不能给孤一个交代,以后的几个月就一直趴着吧……” 刘章闻言哆嗦了一下,忙抱拳开口道。 “魏公,吾已摸清天时,还请魏公做好准备!明日申时之末便可下了前方白水关!” 曹操斜着眼看了刘章一眼,冷哼道。 “最好如此!明日若是下不了白水关,孤要你小子好看!” 目送曹操离开,刘章瞬间跳了起来,冲着随身护卫嚷嚷道。 “时间紧迫,六哥赶紧帮帮忙啊……” 护卫闻言翻了个白眼,看着眼前这个不用时六砸,用时六哥的侯爷,一脸的无语,道。 “说吧,需要我做些什么?” 刘章闻言,满脸堆笑着开口道。 “六哥啊,魏公催促太急,如今只能人为克服一下了,我需要六哥帮忙弄条……” 第293章 赶鸭子上架,天时是可以创造出来的! 次日一早,曹操背着手再次来到了刘章的帐中…… “何时取关?” 刘章打着哈欠抹了抹眼角,开口道。 “魏公您看着风,那白水关建在谷口之中,风势只会更盛,再等等吧……” 曹操闻言,嘴角微微一翘,道。 “明天?” 刘章闻言眼睛顿时一亮,拍手道。 “好哇好哇,明天好!” 曹操闻言,起身道。 “我去叫小关凤来……” 刘章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忙拉住曹操道。 “魏公且慢,小子在与您开玩笑呢,今日晚些,便让魏公看看某的手段!” 曹操闻言,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坐在榻上说道。 “念祖啊,你也应该明白,军中无戏言,数万大军对峙在关前按兵不动,长此以往消耗事小,可士气的损伤却让人不的不防啊……” 刘章闻言摊了摊手,道。 “我虽然学了道家之术,可那呼风唤雨的法门先不说是否存在,就算是真有,师父也没教过我啊,所以面对着这样的天气,我也没办法,只能是尽量克服了……” 曹操闻言,皱眉道。 “没把握?” 刘章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 “九成吧,如果风向与风力合适更稳妥一些,不过最多就是多出一点儿风险,破城还是没什么问题的,现在就等六哥回来了……”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起身道。 “那孤便等念祖的消息了,先走一步!” “恭送魏公!” 目送曹操离开之后,刘章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喃喃道。 “黄忠这等猛将不会恐高吧,毕竟每天还要站在城楼上……” “侯爷,东西准备妥当了,按着你的吩咐,足足十引以上的长度,虽然接了好几截,但绝对够结实!” 刘章闻言,拱手道。 “多谢六哥了,回头让夫人问问,看给兄弟们都寻个亲事……” 谁知刘章话音才落,就见到六哥脸色唰的一下就黑了,眼珠子犹如要冒出火来一般死死盯着刘章冷声道。 “兄弟们尽心尽力的帮着侯爷忙前忙后,想不到侯爷竟然想要让我等套上枷锁,难不成是兄弟们何时得罪了侯爷不成?” 刘章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六哥,开口道。 “不是,这传宗接代不是人生大事吗,为何……” 六哥闻言一脸不屑的摇了摇手指,道。 “兄弟们全程目睹侯爷每日伺候一群夫人,这等日子哪里是人过得?红楼的姑娘难道不好?兄弟们为何要去自寻烦恼……” 刘章听着六哥的长篇大论,只觉的胸口莫名的中了一箭,他刘章难道不是人?这日子不是人过的,这可真是…… 狠狠剜了六哥一眼,刘章开口打断道。 “之前是没仇的,刚才六哥一番话却是让本侯开了窍,我的六哥,你等着,等益州战事一了,我便请魏公给院子里的兄弟挨个赐婚,不是悍妇绝对不会让其进了你们的家门!” …… 午时二刻,刘章用过午膳之后便主动来到了曹操的大帐,抱拳道。 “魏公,未时便可启程,还请魏公下令!” 曹操此时还端着饭碗,闻言直接往桌子上一丢,大喜道。 “传孤军令!全军造饭!未时二刻拔营出兵!今日攻克白水关!” “喏!” 一众文武纷纷抱拳领命,而刘章却是在曹操开口之时便身形一闪躲到一旁,实在是曹操喷出来的饭粒让人有些接受不能…… …… 大军缓缓前行,而当严颜听闻魏军再次来袭之时,瞬间兴奋了起来,将手上拿着的竹简随手丢到一边,低声喝道。 “取老夫的甲胄来,还有那些个石头都给老夫备好,今日老夫必要好好出上一口恶气!” “喏!” 虽然严颜意气风发的想要找回之前在黄忠那里丢掉的场子,然而到了关上之后却是傻了眼,这一次黄忠根本就没来关前挑战,反而是更远一些的地方,一群人围做一团,不知道在搞些什么名堂。 …… 画面移到曹军阵中,此刻的刘章正口沫横飞的发号施令。 “那边都给我铺平了,对对,铺在地上就行!你们几个擎好了,不行就找两把长枪先架着,别把皮子戳破了就行……” 刘章边指挥边扭头看向曹操指着地面上铺开的巨大口袋道。 “魏公等下要不要随某上去玩玩?机会难得啊,毕竟是第一次……” 曹操闻言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思议道。 “你说这玩意能把人带到天上去?” 刘章笃定的点了点头,道。 “只要计算没出错,算上燃料,至少能带上去三到五人,不过这筐小了点,三人应该就是极限了,不过错过这一次也不要紧,这东西虽然看着有点粗糙,不过飞上个十次八次的还是可以的。” 曹操闻言,有些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刚想开口拒绝,却听到一个让人耳根子有些发软的童音传入耳中…… “曹爷爷,凤儿也想飞到天上看看呢……” “额……” 曹操低头看了看身下,只见小关凤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的身边,此刻正眨巴着大眼睛望着自己,一脸的希冀之色。 见状,曹操弯腰将其抱了起来,柔声道。 “凤儿啊,战场之中怎能四处乱跑,快回去吧,你娘若是找不到你该担心了……” 不过对于一心想要跟着上天去玩的关凤来说,曹操这生硬的转移话题的方式实在是太过小儿科了,只见关凤将冰凉的小脸贴在了曹操颈窝,娇声道。 “娘亲那里凤儿已经问过了,叔叔之前说过了,只要曹爷爷和娘亲答应了,凤儿就能一起坐大气球去天上玩,曹爷爷对凤儿最好了,应该不会撵凤儿走吧……” 曹操一脸无语的扭头看向刘章,半晌才开口道。 “好啊,曹爷爷也想着去天上看看呢,凤儿就陪爷爷一起吧,不过上去了可不能乱动,万一……啊,没有万一,咱们不乱动就行……” “muma!曹爷爷最棒了!” 刘章偷偷看着曹操摸着老脸上被关凤啃过的地方傻乐,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扭头继续摆弄起了手上的活计,眼中冒着光低声自语道。 “哈哈!这一世人类第一次飞上天空的壮举,我华夏之民就收下了啊……” 第292章 向着天空,出发 曹操抱着关凤看向刘章开口问道。 “这玩意安全吗?别飞上去再让人个射下来了,到时候……” 曹操指了指刘章和自己,道。 “仅用三年便平定了天下的一对主从若是在小小的白水关上掉下来摔死,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想必史书上的记载必然会是异常精彩的……” 刘章便指挥着士卒们将吊篮固定在地面上,边开口回道。 “射下来倒不至于。” 说着刘章指了指一旁的绳索道。 “看见了没,这用来防止咱们被风吹出去的牵引绳,我让六砸准备了十多引呢,这么高的距离……黄将军!” 刘章说着冲着不远处正在观摩的黄忠招了招手。 “先生何事?魏公!” “嗯!你们聊,孤听着就行。” “喏!” 黄忠走到刘章身边应了一声随后冲着曹操拱了拱手。 刘章也没多理会曹操,直接冲着黄忠问道。 “黄将军,若是不考虑准头,将军能射多远?” 黄忠闻言略微思索了一番,道。 “若是不考虑准头,以末将手中宝雕弓,平射二百步已是极限,抛射则要考虑风向与风力,但最多也不会超过五百步,此乃弓身的强度所决定之事……” 刘章闻言先是冲着黄忠一挥手,打断了老将军滔滔不绝的讲述,随后看向曹操道。 “魏公都听到了?等到我等飞天之时,负责牵引绳索的军士保持在城上蜀军射程之外,我等在天上的位置距离蜀军至少也有5引以上,这个距离别说是人力,即便是以八牛弩的射程也只够距离的一半,所以……” 曹操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如此说来,此物一旦飞天,便再无外敌了!不错不错!” 刘章闻言附和着曹操点了点头,只不过心中却是暗暗嘀咕道。 “的确在这个时代是没人能打得到,不过现在这个粗制滥造的玩意,最大的敌人其实是风啊!尤其是谷口这种地形内的山风,那威力,啧啧……若是被吹跑了,距离地面五引的高度,掉下去绝对是个十死无生的结果啊……” 想到这里,刘章抬头看了看曹操那面在风中烈烈作响的大纛缩了缩脖子,转身拉过一名军士吩咐道。 “你去辎重营那里找四条绳索过来,要足够结实的,至于长度嘛……” 刘章看了看黄忠与曹操的身形,这才继续道。 “按照魏公的腰围,能缠上四圈就行了,去吧。” “喏……” 军士下意识的抱拳称喏,却在途中偷偷瞄了眼曹操,看到曹操并无怒意这才快速离开了。 而曹操在军士离开之后才看向刘章问道。 “你什么意思?” 刘章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道。 “弄点安全保障措施罢了,魏公无需在意……” 曹操闻言,摸了摸怀中关凤的小脑袋,嘟囔道。 “总觉得你小子这是话里有话……” “多虑了,魏公您多虑了,您稍等,我先去忙了哈……” 说完,刘章一溜烟跑到一边,继续指导着士卒们的操作。 ……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曹操眼看着刘章搞出来的那玩意慢慢膨胀了起来,下意识的看了看天色,皱眉道。 “念祖,还没搞好吗?” 说着,曹操指了指天空,道。 “申时将尽,再拖下去,这天色可就要暗下来了。” 刘章闻言,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道。 “等得就是申时之后啊。” 刘章指了指曹操身后的大纛,开口道。 “连日以来,某观察许久,若无意外,每日申时初刻到四刻之间,总有一段时间风力不会太强,急切间也只有这个时间点上才可称之为我军的天时了。” 正说着,刘章看着热气球慢慢的浮了起来,笑着开口道。 “哈哈,万事具矣,魏公、黄将军,二位随某天上一行如何!” 曹操闻言看了看怀中激动的关凤,无奈的点了点头道。 “想我曹孟德纵横天下二十载,不过登高一行罢了,何惧之有!” 刘章微笑着点头扶着曹操上了吊篮,心中腹诽道。 “还枭雄呢,人老了之后一样怕死啊,话说得是够漂亮,不过总觉得有股子怂味儿……” 而老黄忠则是看着曹操上了吊篮之后,这才冲着刘章抱拳道。 “敢不从命!” 说完,迈步跨上了吊篮,只不过扭头之际冲着张卫喊道。 “张将军!老夫此去若有不测,还请将我那孩儿送去夏侯贤弟之处,拜托了!” 刘章眨了眨眼,瞬间想起来前世看到的一篇文章,人类对于高空的恐惧是与生俱来的,这还要追溯到进化初期的生物预警系统上…… 想到这里,刘章狠狠的甩了甩头,抬腿迈入吊篮之中,冲着士卒们吩咐道。 “把那些洧水都给我装上来!另外箭袋给黄将军多带几个……对了,还有我要的绳子呢,刚才那小子跑哪去了……” 曹操看着刘章这副德行,摇头笑道。 “念祖这还真是全无半分读书人的风度,哈哈……” 黄忠闻言捋了捋胡须,道。 “末将倒是觉得不错,此乃务实之道,沙场上难道要与士兵们来儒生那一套文绉绉的东西?一帮糙汉,又几个能听懂的?” 曹操侧目看了看黄忠,道。 “汉升此言甚得吾心……” …… 又过了一阵,刘章先是看了看地面上紧绷着的固定绳,又看了看不远处曹操那面有些无精打采的大纛,意气风发的高声喝道。 “断索!起行!” 随着刘章的一声令下,四声齐刷刷的嘣嘣声中,热气球脱离了来自地面的束缚,缓缓向上空飘了起来,而就在这时,刘章脸上挂着笑意看向吊篮内的几人,手中拿起绳索,缓缓开口道。 “二位,来把自己捆上系在吊篮上,这就是咱们升空后唯一也是最后的保命手段了……” 随着刘章的话音落下,曹操与黄忠瞬间脸色苍白了起来…… 第293章 飞天,严颜的反应 曹操见刘章提着绳子,扭头看向吊篮下面的地面,只觉得一阵眼晕。 说来也奇怪,明明这时热气球所处的高度与一些比较高大的城墙相差无几,但给人带来的视觉冲击力却是完全不同。 对于这一点其实也早就在刘章的预料之内。 造成这种感官错觉的原因主要有两点。 第一嘛便是脚下无根,城墙修得再高,那毕竟也是扎根在地面上,人站在上面会有一种相对的安全感,而乘坐飞行在空中的工具则不同,晃晃悠悠的触感难免会让让没有类似经历的人产生威胁感。 而第二,便是视角不同,虽然城墙也高,但人的视角绝大多数情况下不会直上直下的去从城楼上直视脚下的墙脚处,这两种完全不同的视觉冲击力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那个……念祖啊,所谓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要不咱们先下去?这等事交给士卒们如何……” 刘章斜眼看了看曹操又看了看黄忠与缩在曹操怀里瑟瑟发抖的小关凤,咧嘴笑道。 “白水关不打了?魏公您看看下面的士卒先……” 刘章指了指地面上魏军兵卒,又指了指城关上的益州将士,道。 “我等只是刚刚升空,便让敌我士气发生了如此之大的变化,若是现在放弃岂不是要让士卒们失望也让敌方耻笑?所以……” 刘章扬了扬手中的几条绳索,道。 “赶紧自己捆上,咱们这一行看起来危险,其实也就那么回事,都是这里的错觉与误判罢了……” 刘章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随手将绳子塞进黄忠的怀里,道。 “自己绑好了,看这高度可以向着白水关靠过去了……” 说着,刘章先将绳索系在腰间,接着将绳子的一头绑在了吊篮上,用力拽了几下,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开口道。 “赶紧的,误了天时,不但浪费战机,还会将我等至于危险之中……嘿……嗯……黄将军绑完了过来帮忙,侯爷我真搞不动这个……” 黄忠闻言抬头看向正试图转动一具手柄的刘章,咬了咬牙,学着刘章的模样将自己绑好,转身道。 “魏公,末将得罪了……” “哦……嘶……够劲……” 刘章看着曹操面皮抽动的模样,手舞足蹈的为曹操当起了配音员,虽然只换来曹操的一道死亡凝视…… …… 一切就绪,热气球也升到了令刘章满意的高度,调整了下吊篮外边螺旋桨的角度,拍了拍黄忠的肩膀,刘章道。 “黄将军,摇起来,咱们去破关啦!” 黄忠闻言,抖了抖膀子,伸手握住刘章先前试图摇起来的手柄,微微一用力,便转动了起来,黄忠目光中露出一抹惊讶,便摇便看向刘章道。 “侯爷,您这力道得练一练了,这东西根本没有老夫想象中那样沉重啊……” 刘章仔细观察着热气球运动的方向,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 “所谓劳心者制人,劳力者至于人,侯爷我需要自己干这些个力气活?” 说着,刘章又估算了一下方向和距离,道。 “行了别扯些没用的,您老继续,保持这个力道即可,我去准备一下破城之物……” 说着,刘章埋头将一个个装满洧水的皮质水囊整理好,便弄便看向无所事事的曹操道。 “魏公您也别闲着,帮忙把那些箭头都涂上洧水,等下要用呢。” 曹操闻言有些无语的看了看忙碌的刘章与黄忠二人,貌似身边还真没什么人可用,就在这时,正皱眉扯着身上绳子的小关凤举手道。 “曹爷乐,凤儿来帮你!” 说着,小丫头吃力的将一根箭矢抽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蘸着洧水…… 曹操见状,心中顿时一暖,忙道。 “好勒,爷爷和凤儿一起弄……” 刘章闻声低着头微微笑了起来,如何处理箭矢,刘章可是提前教过了,为的就是这一幕啊…… 镜头拉远,随着热气球不断靠近白水关的上空,地面上的两军也是炸了锅。 曹军一方自从热气球缓缓升空之后便不断爆发出欢呼与赞叹之声,而城关上的益州将士却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天空上的巨物缓缓升空接着慢慢飘了过来,开始的时候还有人惊呼出声,可随着对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整个城关上完全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之中。 半晌过后,严颜才喃喃自语道。 “听闻那曹军先灭匈奴后败羌人,这皮革存量之巨简直难以估量,若是曹军造此物将士兵送至我关隘之后……嘶……” 副将闻言忙拽了拽严颜的袖子,低声道。 “将军,不要想那许多了,如何处理眼前之事才是关键,毕竟将士们的士气……” 严颜闻言扭头看了看,这一看不打紧,却是直接让严颜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慌、恐惧、不安……等等一系列负面情绪都写在了士兵们的脸上,严颜只觉得心头一沉,心思急转之间,忽然指着天上的热气球突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曹操装神弄鬼,古时便有公输班以木为鸟飞于天际,如今敌军不过是以奇技淫巧之物卖弄,诸君且看!” 严颜手指着天上的热气球,扭头冲着身后的将士们开口道。 “此物尚有绳索牵引,不过是个外形奇特一些的大号纸鸢罢了,我等立足于地面之上尚且无法击之,试问如此之远的距离上面数人之力又如何攻击我军,何况破城乎!” 说到这里,严颜抬手夺过一面大旗掼在地面上,开口道。 “全军听令!备好盾牌与弓箭,若是飞矢从天而降则以盾御之,若是那东西敢降下高度,便给某用火箭狠狠射之,鸟雀亦需有羽翼才可翱翔天际,此物通体皮革所制,必然不会太过坚固……” 严颜安抚麾下将士做出紧急应对之策暂且不提,却说天上忙活着的曹操等人。 边处理箭矢,曹操边看了看白水关的城楼,感叹道。 “这白水关守将严颜却称得上一声良将,无论临机应变之能还是对于敌我态势的判断都不错,难怪能与汉升僵持在关前……对了,念祖,孤见这所谓的热气球虽然陡乘有些让人恐惧,但飞行也算平稳,为何还要系上这绳索?” 说着曹操拽了拽腰间勒得有些紧的绳子,有些疑惑。 刘章闻言抬头看了眼曹操,道。 “咱们在天上便如那轻舟入得大海深处一般,风平浪静还好,若是突来一阵疾风……魏公需知,行船之时若遇风浪过大水手们尚且会将自己绑在桅杆之上,何况我等这般……而且……” 刘章切起身指了指连接着地面的长绳,道。 “一旦彻底脱离束缚,咱们可就只能慢慢减速下降,这玩意究竟要飘到哪里,恐怕只有老天爷才能知道了啊……” 曹操与黄忠闻言顿时一惊,黄忠更是探头看向地面,见到自家士兵保护着绳索这才松了口气道。 “魏公安心,关内敌军不知虚实,断然不会冒然出城抢夺绳索!” “如此便好!” 曹操闻言摸了摸胸前的长须,表情缓和了许多。 可刘章却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黄忠那粗壮的臂膀,暗道。 “但愿不要有人发现绳索的奥秘,不然……” 第294章 天火降世,白水关未战而失 眼看着快要来到白水关的头顶,刘章起身拍了拍黄忠道。 “将军先听一听,别飞过头了,这玩意想要调个头那可是麻烦的厉害。” 边说,刘章边起身检查了一下加热装置,随手添了点洧水进去,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刘章叹了口气道。 “唉……可惜了……” 曹操闻言顺着刘章的目光看去,眉头一皱,思索了一阵开口道。 “念祖啊,你这个点火的玩意儿,孤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刘章闻言耸了耸肩,道。 “能不眼熟吗,之前家里吃火锅一直用来着……” “火锅?肉肉在哪?凤儿要吃肉肉……” 曹操摸了摸关凤的小脑袋,起身看了看,恍然道。 “这还真是,不过跟记忆中的那个锅子有点不一样了,重新改造过吗?”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道。 “确实如此,手边上没有太合适的东西,就拿这个来将就一下,凤儿别闹,想吃肉肉,等下去了咱们请那位黄爷爷给你打点好吃的。” 安抚了一下躁动中的关凤,刘章取出火钳拉开锅子外壁上的一个小门,指了指里面道。 “装了些火炭进去,这是为了避免万一熄火也不必手忙脚乱的去弄火种……” 说着,刘章关好小门,指了指头顶道。 “这东西的原理是利用热气流密度低,变相产生浮力,一旦停止加热,咱们就会因为重量大于浮力而下降,所以火种的预留是必要的……好吧,说了你们也听不懂,我跟你们扯那么多干嘛……” 说着,刘章探出半个身子到吊篮之外,喉头蠕动了片刻,嘴一张。 “喝!呸!” 一口老痰出口,刘章目送其落在关外之后,扭头冲着黄忠喊道。 “黄将军,还差点距离,再转几圈……” 曹操见状探头看了看白水关上如临大敌的益州将士,不禁在心中为其感到有些悲哀…… 所以文人究竟是出口成章还是出口成脏,这真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啊…… …… 过了一阵,曹操见刘章再度探出头去,忙抬手制止了他,开口道。 “你这测试方法有欠妥当,毕竟口水在空中会因为风向的原因出现偏差,还是换点有重量的东西测试才够准确……” 刘章闻言一拍脑袋,伸出一根拇指,道。 “魏公言之有理!” 说完,刘章左右看了看,随后一把扯下曹操腰间的玉佩,在曹操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 …… 吊篮之内安静了片刻,曹操歪着头看向刘章,指了指他的腰间道。 “你不给孤解释解释?” 刘章闻言拍了拍腰间道。 “这块是宪儿给某的信物,凤儿带的是她娘给她的,黄将军俸禄有限,四人之中唯有魏公最为富有,魏公要小子解释什么?” 曹操闻言,吐出一口浊气,道。 “罢了,位置刚好,下面如何做?” 刘章闻言探出身子看了看下方的关城,此刻正因为曹操的玉佩被丢了下去产生了些许的骚动,嘴角微微翘起,扭头道。 “黄将军,这一次便要看将军的神射之功了!” 说着,刘章颠了颠手中装满洧水的皮囊,道。 “我与魏公会在关城上空洒下洧水,而黄将军只要用火箭将其引燃即可,关城之上皆是燃烧的洧水,届时看那严颜如何守之!” 曹操闻言也不多问,直接开搞,一方面是不想多给刘章废话的时间,另一方面这高空之中风景虽然不错,但冷也是真的冷,本着早点搞完的心态,曹操彻底放下了身为主公的架子,人还是实惠一些的好…… 黑褐色的洧水撒了下去,一时间,空气中都开始弥漫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黄忠此刻也是弯弓搭箭,箭头上微微扭曲空气的火焰让他的脸看起来都有些虚幻了起来…… “嗖!” “呃……”*2 箭出如风,只是火却是在半空中就灭了,刘章下意识看了看关上,只见到无数益州将士在下面跳脚大骂,虽然听不清楚那些人在骂些什么,但刘章即便是用脚趾头也能猜到一二。 这事儿无论换成是谁,也难免愤怒。 毕竟洧水嘛,不但气味刺鼻,而且粘性极佳,若是不明就里之人,难免会将其联想到一些不可言喻之物上…… 事实也正是如此,此刻的严颜正满脸扭曲的试图清理着头上的洧水,边弄边强忍着胸腹中的异样怒骂道。 “曹操!黄忠!还有那刘章小儿!如此行径简直不当人子!还平定天下的英杰!我呸!……彼其娘之,这东西太恶心了……” 然而,刘章等人此番可不是来恶心严颜的,这箭头上的火还没等到接触地面就灭了可怎么办? 刘章急得直冒汗,毕竟曹操那快要喷火的目光实在是让他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黄忠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道。 “看某箭法!” “嗖!” 随着黄忠的低喝声,曹操与刘章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只见黄忠这一箭并非火箭,但却达到了比火箭更为明显的效果! 只见落向关城的箭矢直接射翻了一具火盆,翻飞的木炭直接点燃了所接触到的洧水,火势在一瞬间便蔓延了开去…… 刘章见状,高呼一声。 “黄将军威武!” 说完,继续兴冲冲的将手中的洧水撒了下去。 曹操见状,胸中的抑郁尽去,跟着刘章一起洒起了洧水。 而黄忠见状,神色微微一动,取过一支沾满了洧水的箭矢抬手点燃后瞄准了空中缓缓洒下的洧水便射了出去…… “嗖……嗡嗡嗡……” 箭矢离弦而去,只留下了一阵弓弦低沉的嘶吼…… 而那一片洧水,在接触到火焰的刹那之间,便呼的一下燃烧了起来,从地面看去,宛如天火降世一般…… 而白水关的益州将士们,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再也无心恋战…… 或许严颜的确是一名良将,或许严颜的威望在益州军中也是足够,但在面对宛如末日天罚般的场景下,已然无法控制住那些被吓破了的肝胆的士卒…… 益州的第一道门户——白水关。 就这样在一场堪称奇迹的画面中,易主了…… 第295章 情理之中,预料之外 就在白水关上的益州士卒溃逃之时,严颜双眼微眯,死死盯着缓缓推进而来的曹军。 “老将军,此地已然守无可守,我等还是先退回梓潼再从长计议吧。” 严颜听着副将的话,微微点了点头,道。 “此事某已知晓,曹军此次所施战法显然是早有准备,你看那箭楼,观其构造,用于凳城的作用远大于其他,不过若是不探一探那东西的底,待到曹军又至梓潼,我等依然是束手无策……” 副将闻言一脸的惊讶,茫然道。 “探底?将军是想要做些什么?那东西飞得如此之高,箭矢不及……” 严颜摇了摇头,道。 “看那绳索,方才老夫曾经说过,此物恐怕如那纸鸢一般,若是断了那牵引的绳索,你说这东西会不会直接飞到天上去再也回不来?” 说完,严颜也不去理会陷入呆滞之中的副将,将长弓一丢,道。 “亲兵何在!” “喏!” “下去准备,待到曹军冲上城墙之时随老夫出关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 “喏!” 严颜抬头看向头顶上的热气球,双眼眯了眯,自语道。 “老夫倒是要看看这玩意若是没了绳子,究竟会飞到哪里去!” …… 此刻在天上的三人外加一名幼女正一脸兴奋的看着地面上的战事,关凤瞅了半天,拍手笑了起来,道。 “好像蚂蚁一样啊,真好玩……” 所谓童言无忌,虽然关凤在曹操的怀里笑得开心,但这话一说出来,却让三个成年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是啊,作为俯视着地面上的几人来说,这战争的画面看起来可不就像是一群蚂蚁在争夺领地一般吗? 但他们却无法如关凤这孩子一样笑起来,虽然看着相似,但那地面上却是实打实的一条条人名,苍生如蝼蚁,这句话往往都是文章中才会出现的词汇,可这一次却是真实的展现在了几人的面前…… 曹操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道。 “念祖,此战也算告一段落,降下去吧,晚些来孤帐中一叙……” “喏……” 刘章此时也没了兴致,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随后将加热装置内的洧水随手倒了出去,开始等待气球降温。 就在这个时候,黄忠突然开口问道。 “侯爷啊,老夫想要问上一句,若是牵引我等的绳索为人所断,咱们会如何?” 刘章闻言,抬手试了试风向,又扭头看了看道。 “大概是会飞到那边的孤峰上吧,当然是不进行方向控制的话……” 黄忠点了点头,指着地面上开口道。 “那么魏公还有侯爷,今晚准备在山上露宿吧……” 曹操与刘章顺着黄忠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恰好看到严颜挥刀斩断了绳索随后转向突围而去…… “oh my god!” 刘章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一脸的郁闷。 曹操则是一巴掌扇在了刘章的脑后,怒道。 “卖你妈了个头,赶紧想办法!” 刘章揉着脑袋起身,边取出火炭重新给火锅点火,边道。 “黄将军,调整下方向然后摇起来,咱们得往回飞,照着现在的方向走,万一掉进益州溃兵面前那可就热闹了……” 说着,刘章又添了点儿洧水,嘟囔道。 “严颜这老货真是喜欢给人添麻烦……” 黄忠闻言露出一抹苦笑,手上却是不慢,调整了一下扇叶的方位,大力转动起了手柄…… 曹操见刘章早有应对之法,这才安下心来,看着远处的山崖在落日的余辉中,犹豫了片刻开口道。 “天地间,人为贵。立君牧民,为之轨则。车辙马迹,经纬四极……” 刘章看着曹操这副雅兴大发的模样,将关凤抱了起来,轻声耳语道。 “凤儿啊,长大了可不要学那帮儒生,你看这都不知道能不能安全落地呢,就开始吟风弄月了,咱们将来学点儿实在的哈……” 曹操正唱着,只觉得胸中一阵烦闷,不过触景所感,不得不发,曹操还是决定将诗唱完,然而…… “那凤儿可以跟黄爷爷学怎么烤好吃的肉肉嘛?至少能填饱肚肚呢……” 看着关凤满是希冀的眼神,刘章咧嘴一笑,伸出拇指比了比,道。 “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学这个没毛病!” 曹操闻言再也没了继续唱诗的雅兴,扭头怒视刘章道。 “你这个混账,莫要教坏了孤的凤儿……” 刘章闻言,一脸贱笑的将关凤塞进曹操的怀里,抬头看了看天边,将手伸入怀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个小盒子。 曹操见状,皱眉道。 “指北针?你怎么还带着这东西?难不成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番遭遇不成?”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 “是也不是,我只是考虑到蜀地多山,万一出现意外,只有回到汉中的平原地带方可不受干扰,只是没想到还真用……啊,糟糕……” 刘章话锋一转,冲着曹操露出一抹苦笑道。 “魏公,今日果如黄将军所言,准备露宿野外吧……” 曹操闻言疑惑道。 “为何……呃……原来是风,孤总算明白为何念祖一再强调天时的重要性了……” 刘章闻言,死死抓着腰间的绳索道。 “少说废话,都抓稳了,真掉下去神仙来了都没救!” 说着,刘章扭头看向黄忠,道。 “黄将军!我这便熄火,等下若是高度降了下来,小心控制方向,找个平缓些的地方准备落地吧……” 黄忠一手死死攥着吊篮的边缘,一手不停摇动着手柄,闷声道。 “侯爷放心,末将必然不会让主公与先生遇险!” 随后,在呼啸的山风中,曹操等人硬生生感受了一番大自然的喜怒无常…… “秋叶在风中飘零便是这个感觉吧……” 曹操默默感受着随波逐流的感觉,一时间不禁有些唏嘘…… 而就在这时,刘章看着眼前的景色,咬了咬牙,道。 “黄将军!夜风只会越来越大,看见前面那座山了吗?咱们过去,只要高度合适,咱们就在山上迫降!” 黄忠闻言,也不答话,手上却是按照刘章的意思一丝不苟的执行了下去,至于刘章所说的一些新式名词,黄忠现在也没时间琢磨,明白个大概也就是了。 又过了一阵,眼看着热气球距离山头越来越近,刘章双目一凝,沉声道。 “来了!” 附上一张地图,顺便补充一下,剑阁道与剑门关是在诸葛亮手中完成修建的,在那之前只能算是个险地而已…… 第296章 人类史上第一次成功迫降 随着时间的推移与高度的降低,现在刘章等人面临的问题不仅仅是大作的山风,甚至还有那逐渐黯淡下去的光线! 黄忠竖着耳朵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刘章的身上,等待着刘章进一步的命令。 曹操则是紧紧的抱着关凤,尽量保持着安静,以免干扰到刘章的判断。 而关凤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缩在曹操的怀里绷着小脸抿嘴看着表情凝重的刘章与忙碌不停黄忠二人。 这倒不是曹操与黄忠二人拿不定主意,而是在天上二人实在是没什么经验,面对这种生死攸关的突发情况,也只能将主动权交给热气球的设计者刘章,毕竟他们都是被刘章带上来的,想必会有面对当前状况的准备…… 事实也的确如曹操等人的预料,刘章是考虑过不少突发状况的可能性,但现在这个局面也实在是有些太刺激了点儿,别说刘章这样的,哪怕是换成个资深热气球爱好者恐怕也无法百分百保证不会出现事故…… 或者说,现在的状况本身,便已经算是事故了…… 又过了一阵,刘章紧紧盯着前方的目光陡然一凝,厉声道。 “右转二十度!” 黄忠闻言手上一顿,眼中露出一抹茫然的神色,显然是没听懂刘章的话。 刘章开口之后没有得到任何反馈,瞬间扭转身形抬手狠狠一推…… “吱……嘎嘎嘎……” 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噪音传出,原本被黄忠控制的螺旋桨向着左侧偏移了一截! “摇起来!快!” “哦……” 黄忠下意识动了起来…… “用力!再快一点!” “喝呀!” “嗡嗡嗡……” 骤然加速的螺旋桨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嗡嗡声,一瞬间吹出的风让吊篮大幅度的晃动了起来,刘章见状喝道。 “抓稳了,马上就好!” 话音刚刚落下,曹操便看见一块凸起的山石擦着螺旋桨蹭了过去,这一下才让曹操意识到方才的凶险…… 而刘章这时才松了口气,指了指腰间的绳子,开口道。 “好在是躲了过去,虽然有安全绳不至于直接摔下去,但撞上难保这些装置还能保存完好,皆是怕是只能听天由命了,这个天气在山头上吹一夜冷风,怕是少不了一场大病啊……” 说着,刘章检查了一下螺旋桨的状态,眉头皱了一下,开口道。 “黄将军,休息一下吧,前面还要靠你的力气呢……” 黄忠闻言点了点头,轻轻松开手柄,默默的活动着胳膊和手腕。 刘章扭头看向曹操,指了指前方,道。 “魏公,现在咱们有两个选择,一是找个相对平整的山头降落,二是继续下降,等到接近地面再做打算,不知魏公以为如何?” 曹操闻言沉思了片刻,道。 “二者有何区别?” 刘章看着前方,头也不回的答道。 “降于山上要多承受一些风险,但能避免益州溃兵的袭扰,方才那严颜斩断绳索之后的去向想必魏公也看到了,至少在山上咱们不回遇到这伙败兵;反之便是继续降落,虽然风险较低,但有遇到严颜的可能,毕竟咱们乘坐的这个玩意太过显眼了一些……”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道。 “既然如此,便落在山上吧……等等,这多承受一些风险大概是在什么范围?” 刘章闻言,信誓旦旦的开口道。 “无非有些颠簸罢了,最多降落的时候暴力一些,可能会造成一些擦伤……” 曹操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大手一挥,道。 “些许颠簸罢了,我道是什么,就落在山上!” “喏!” 刘章应了一声,仔细观察着前方,心中不断计算着距离与自身的速度…… 而这时黄忠也静下心来,想了想,开口道。 “侯爷可懂水军战船的操纵之法?末将观此物的原理颇似船舵,不若侯爷以操舵之法下令,也好免去方才那等手忙脚乱的风险。” 刘章闻言,拍了拍脑袋,道。 “黄将军言之有理,却是念祖思虑不周了,将军,右舵二十!” 黄忠哈哈一笑,胳膊用力一转,然而…… 刘章看着错过的山头,有些无语的看向黄忠,道。 “将军,我说的是右舵,为何……” 黄忠也很无奈,摊了摊手道。 “侯爷难道不知这右舵意味着船向左转吗?” 刘章恍然,原来这时代的船舵与后世的重型车辆类似,右打轮便是左转,想要控制好方向必须得反着来…… 正想着,刘章又看到一个不错的山头,忙道。 “黄将军!左舵四十!” 结果…… “将军……” 黄忠无语,看着刘章道。 “我以为按照之前侯爷第一次说的来……” …… 经历了两次失败的经验,这一次刘章与黄忠总算是做到了言行一致,成功将热气球开到了一座山头的上方,看着不远处的地面,黄忠有些跃跃欲试的表情。 刘章见状,淡然的开口道。 “光线这么差,这地面究竟有多高完全无法判断,黄将军若是不想摔断双腿,还是老实一点好……” 黄忠闻言直接放弃了直接跳下去的想法,冲着刘章道。 “多谢侯爷提醒,不然这平定蜀地之功,老夫怕是要错过了……” 曹操这时也看了看地面,道。 “可既然不知道高度,那如何保证不会飘过去,别忘了,咱们现在可还在向前飘呢……” 刘章闻言直接从袖中取出一方绢帕,掐着一角举了起来,道。 “逆着风向全力转动螺旋桨,可以减缓前飘的速度,不过接下来可能会有些难受,魏公还请抓稳了……” …… 很快,曹操就明白了刘章口中的难受是个什么意思。 山风与螺旋桨旋转造成的风形成一种相对的力量,让热气球在空中形成了一种侧卧的状态,虽然这个方法比较有效的减缓了前进的速度,但那不受控的晃动的确是让曹操等人体验了一番别样的空中激情! 那感觉,堪比后世游乐园里的大型娱乐设施,看起来很安全的海盗船项目…… “哗啦啦……” 刘章死死握着吊篮,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激动的喊道。 “黄将军停手,准备着陆啦!魏公!把孩子抱稳了,咱们马上就要落地啦!” “听着呢,这里就数你小子身子骨最弱,管好自己吧你!” …… “咔嚓……咔嚓嚓嚓……咯嘣……哗啦啦……” 随着一阵杂乱的声响,刘章等人乘坐的热气球在破坏了不知道多少棵树木之后总算是成功落地了,然而…… “噗……哈哈哈……魏公你……哈哈……” 曹操顶着一张漆黑无比的脸,怒视着刘章…… 黄忠在一旁用手指捻着曹操起身的地方,喃喃道。 “这是……洧水啊……” 第297章 荒山上,翁婿夜语 刘章有些尴尬的看着曹操执着的清理着头脸上的洧水,犹豫了半晌,开口道。 “魏公,不行的话还是把须发去了吧,又不是长不出来了……” 曹操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狠狠瞥了刘章一眼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刘章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当年魏公出征徐州之时不是曾亲手斩下头发,这东西就别拿来说事儿了吧……” 曹操闻言叹了口气道。 “你不懂,孤现在是为公王之爵,这形象还是要考虑的,说起来,这东西清理起来还真麻烦……” 黄忠左看看右看看,突然觉得人家一对翁婿闲聊,自己似乎是有些多余,思考了片刻,起身抱拳道。 “魏公、侯爷,末将去寻些野味来,今夜看样子是不好下山了。” 曹操闻言挥了挥手,刘章拧身抱拳道。 “有劳黄将军了,除去寻找食物之外,还请黄将军在周围小心探查一番,若是有了什么情况也好应对一二。” “末将醒得……” 黄忠抱拳施礼,起身离开了。 直到黄忠离开一阵之后,曹操这时才开口问道。 “说说吧,为何非要安排这黄汉升主攻益州,在某看来,无论是毋丘俭等人还是曹仁、曹纯等将都可为之……” 刘章闻言摇了摇头,向火堆中丢入几根干柴,又捅了捅,才开口道。 “五名校尉太过年轻,若无制约极易生变,留在中原有子柔叔压着刚好,曹仁将军同理,张辽、徐晃、魏延皆为能将,文聘想要压制三人不说能力上,单单就是身份上就要差了些许,而黄忠嘛……” 刘章抬头看向曹操,道。 “黄忠年老,膝下仅有一子还是妙才将军过继的,实际上与魏公本家没有区别,暂时来看也只有他最合适统领益州,毕竟这地方太过特殊,一旦执政者生出二心,想要攻下皆非易事,而越是能力出众之人,这隐患也会越重。”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道。 “等到攻克益州,便由黄忠镇守,届时顺势封其一个侯爵,其子便可在其百年之后袭其爵继续镇守川地……念祖当真好手段……” 刘章闻言抱拳道。 “魏公谬赞了,念祖既然为魏公效命,自当尽心竭力。” 曹操摇了摇头,道。 “不过以黄忠之能,攻城拔寨尚可,治州理政是不是有点儿……” 刘章闻言笑着开口道。 “魏公可不要小看了益州士人,您看这益州,即便是刘季玉那等庸才坐守,也能井井有条,可见此地贤才不少,只要能收十之一二入魏公麾下,这益州的治理便不是难事,即便是无人愿与我等为伴,也可让那阎圃座一座那益州别驾的位置……” 曹操闻言,恍然道。 “这个不错,就按念祖说的办,至于张鲁,届时调到朝中去任个闲职,添个爵位便行了……不过啊,念祖,孤这里还有个难题,不知可否为孤一决?” 刘章闻言思考了片刻,道。 “魏公是指那司马家?或者说,是司马懿这个人吧……” 曹操目光落在燃烧的火堆上,喃喃道。 “是啊,此人之才杀之可惜,但留下又让孤有些不安……念祖知否,自从你举家离开许都之后,这司马家已然隐隐将几个世家暗中串联了起来,若不是念祖当初要我仔细探查,说不得连孤都会被蒙在了鼓里……” 刘章闻言不由得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看着曹操。 说起来这位魏公也是,后半辈子似乎一直在与“鸡肋”较劲,每每出现选择,必然是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状态…… 想着这些,刘章摇了摇头,整理了下语言,开口道。 “魏公对此事无需忧虑,无论司马懿还是司马家,此刻都是羽翼未丰的状态,对于一个势力而言,主事者是否有一个杰出的继承者至关重要,而司马懿的儿子嘛……呵呵……” 说着,刘章拍了拍曹操的肩膀,道。 “魏公啊,为人父母总想着要将隐患都解决虽是人之长情,不过对于继任者来说却不一定是好事,正所谓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若是冲儿将来主政,却没有半分挑战,难免会在权欲中迷失了方向……况且……” 刘章又添了些干柴进去火堆,冷声道。 “蛇可无足,却不可无首,若是没人将那些生有异心的世家集中起来,江山如此广袤,想要救出这些藏起来的害虫岂不麻烦!” 曹操闻言思考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 “也罢,冲儿有你看着,孤也算安心;至于司马家,孤便不动手了,不过若是将来出了问题,念祖也不必手软,所谓良才,只有社稷需要的才是最好的,这也是念祖你弄出来的医学馆让孤看明白的道理……” 刘章闻言拱手道。 “魏公英明!” 曹操摆了摆手,道。 “此地只有我翁婿二人,不来这些个麻烦的,说起来……孤的三个女儿,念祖都没有圆房吧,怎么着?你小子是看不上?” 刘章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虽然没有具体统计数据,但实际上啊,这女子育子的最佳年龄应当是在二十岁之后……” 曹操闻言有些意外的看了看刘章,道。 “此事可有依据?” 刘章点了点头,道。 “出许都之前,已经麻烦张神医发动弟子去查证了,我大汉子民中,因难产而死的产妇多为新妇,具体的还要等到张神医那里得到的实际数据为准。” 曹操闻言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道。 “此事倒是有些棘手了啊……” 刘章闻言摇了摇头,道。 “此事已经嘱咐过张神医了,皆是暗中调查,即便泄露一些,也不会有人当真,目前的人口政策还要继续施行一段时间,等到我汉家人口恢复过来之后嘛……嘿嘿,这事同样也会成为对付世家的一柄利刃呐……” 曹操斜眼看了看刘章,脸上的笑容有些发苦…… 刘章这个女婿哪里都好,就是这份对于世家的怨念是不是太重了一点儿? 毕竟世家啊,这天底下,皇权不就是最大的世家吗…… 第298章 各自的准备 “魏公!” 正在闲聊的曹操与刘章,被黄忠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兴致,曹操扭头看着黄忠有些凝重的神色,开口问道。 “可是有益州兵卒摸过来了?” 黄忠摇了摇头,道。 “末将尚且不知,但的确是有人摸上山来,末将担心魏公安危,只得先行赶了回来……魏公,要不要……” 黄忠看了看火堆,意思十分明显。 刘章闻言摇了摇头,道。 “不必了,无论来者何人,此时都不可贸然接触,一切待到天明自然会见分晓,将军今夜只需守好此地便可……至于火光么,呵呵……” 曹操点了点头,开口道。 “兵法云,实而示之以虚,以我之实,击彼之虚,如破竹压卵;如今这火光似实实虚,而我等……” 曹操指了指身后漆黑的树丛,道。 “可转实为虚,亦可化虚为实!” 刘章闻言嘿嘿一笑,取出一支箭矢不断将火堆中合适的火炭装入被拆下来的“火锅”之中,道。 “黄将军,多带上些箭矢,等到确认来人身份之时,将军便可大显身手矣……” 看着刘章有条不紊的收拾着东西,而曹操也抱起了熟睡中的小关凤,黄忠这才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脑袋,道。 “原来如此,哈哈哈……” “你小点声,咱们要做那黑暗中的猎人……” “啊,抱歉……” …… 随着三人消失在火堆旁边,一片狼藉的山顶空地上再次恢复了宁静,剩下的唯有枯枝在燃烧时偶尔传出的噼啪声…… 与此同时,山腰处…… “看清楚了吗?那东西可是落在了这座山上?” “将军,兄弟们看得清清楚楚,那玩意掉下来的时候可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严颜闻言,面色严肃的点了点头,道。 “那就抓紧时间,咱们能看到,曹军也必然会搜寻过来,留给咱们的时间有限,记住,优先搜寻操纵那东西的人,其次尽可能的收集那东西的残骸,能带走的都给本将带走,带不走的,直接给我烧了,要知道,火光可是会误导曹军的……” “喏!” 严颜看了看快速向山上前进的士卒叹了口气,默默跟了上去。 说起来老将严颜这一次镇守白水关并无太多不妥之处,甚至在一场必败的局面中还给曹操和刘章带来了不少麻烦,应该说面对一种闻所未闻的新式战法,已经是在败局之中谋得了一份胜机…… 只是这益州的刘璋嘛…… 怕是老将严颜自己也清楚,一箭未发就这么丢了白水关,他若是就这么灰溜溜的撤了,怕是盛怒之下的刘璋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即便是他的威望足够,朝堂上的众人会以死相保,但也免不了被刘璋弃用。 作为驰骋沙场数十年的老将,严颜始终信奉着,为将者当以马革裹尸为荣,这憋屈的老死家中,还不如趁着眼前的机会亡命一搏! 所以说,人不自弃天不弃!严颜的这一次判断还真让他蒙对了,毕竟若是抓了曹操,别说是丢了白水关,怕是刘璋都能把他给供起来…… 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罢了,想要建立这等奇功,严颜还要过了黄忠那一关才行。 而他的身边,如今能依靠的除了手中长刀也就只有身边的百余亲兵了…… …… 而更远的地方…… “将军,应该就在这一带了……” “继续找,把山翻过来也得找到魏公,不然的话……” “喏!” 一名将领坐在马背上,目光凶狠的看着斥候们离开的身影,咬着牙道。 “严颜匹夫!此仇容张卫后报!嘶……医官呢,再给本将来点麻沸散……” …… 画面转回曹操等人藏身的山顶,黄忠仔细分辨着四周的声响,看到刘章不停的在周围忙活个不停,不由得低声问道。 “侯爷,你在做什么?” 刘章闻言抬头看了看黄忠,道。 “黄将军,你一个人一把弓,若是涌上来一群贼人,能保住魏公吗?” 黄忠闻言沉声道。 “侯爷放心,若是敌人,想要威胁到魏公与侯爷,先要跨过末将的尸体!” 刘章闻言摆了摆手,道。 “别什么尸体不尸体的,视死如归固然彰显了将军的胆气,但最终要的还是保护好魏公啊,所以嘛,小爷要给对面添点儿麻烦,当然前提是摸上来的都是敌人……嗯……差不多了……” 刘章说着拍了拍手,走到黄忠身边指着四周开口道。 “热气球让我拆下来不少皮子,以魏公所在的山崖向外的扇形范围内,我挂了不少沾满了洧水的皮子,当然树上也浇了不少……” “等下若上来的是贼人,黄将军若是觉得不敌,可用火箭将周围引燃,一方面可以阻敌,另一方面嘛,也能给我军的搜索队一个明显的信号。” 黄忠闻言点了点头,想了想,问道。 “那若是还无法阻止贼军呢?” 刘章闻言,指了指山崖的方向,道。 “黄将军可于箭尽之时从那边跳下去……” 黄忠闻言表情一滞,片刻之后抱拳道。 “老夫明白了!” 刘章一眼便看出黄忠这是误会了,忙摆手道。 “别想多了,你这员猛将,魏公还没准备放弃呢。” 指了指山崖,刘章低声道。 “崖边上有个山洞,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来,等到了不行的时候记得别跳太远,崖边有株横生的老树……” 说完,刘章拍了拍黄忠的肩膀,道。 “我就跟魏公先下去了,黄将军随机应变即可。” “喏!” 黄忠一抱拳,气势显然是足上了不少…… 刘章也不再多言,起身缓缓走向黑暗之中,边走边念叨着。 “我就说要等待天时,这下闹得,连晚饭都没得吃了啊……” 黄忠听着刘章的念叨声,脸上不由得挂上一抹笑容,呢喃道。 “平江侯啊,这份临危不乱智计百出的气度当真不凡,不知道侯爷还收不收弟子……” 第299章 关于未来以及世家的危害 留下黄忠独自留在暗处打游击,刘章慢悠悠的爬下了悬崖,双脚刚一落地,随手便将用来攀爬的绳子斩断,随后拽了下来随手丢到暗处。 颠了颠手里的七星短刀,刘章咧嘴一笑,自语道。 “有道是人有逆天之时,天无绝人之路,小爷我今日这两条算是占全了,哈哈……呃……” 看着曹操头脸上残留的洧水瞬间就笑不出来了…… 曹操自然是注意到了刘章的视线,摸了摸头上还有些黏糊糊的污渍,笑道。 “念祖不必自责,此事也怪孤太过心急,不待天时便强令出兵,如此也算是小惩大诫,不过嘛……” 曹操摸了摸胡须,道。 “如此危险之事,念祖何必使我二人亲往,寻几名士卒训练一番即可,便是出了问题也无甚大碍吧。” 刘章闻言摇了摇头,道。 “今日之险魏公以为换成普通士卒回事个什么结果?非但白白搭上几条人命不说,这白水关恐怕也克之不下,届时对军心士气的打击不可谓不高,而现有之物若是彻底损毁,想要再弄出来一个,尤其是关键机关至少要回到汉中才能重铸,这是其一。” 说着刘章看了看曹操,笑着开口道。 “至于这其二嘛,魏公啊,我等今日所行之事,可是天下间第一次载人飞行,现在看或许不算什么大事,等到将来,我等四人便是人类征服天空的先驱者,只要人族还在世上,这书中必然会有我等一笔,这等好事难道要交给几个无名士卒不成?” 曹操听着刘章的描述,眼睛是越来越亮,等到刘章的话音落下,忙不迭的开口问道。 “难不成念祖以为后世之人还会征服头顶上的这片天空不成?” 刘章闻言扭头看向山洞外面,默默在天穹上寻找了片刻,突然抬手指着夜空中一颗明亮的星辰说道。 “魏公来看那里!” 曹操起身随着刘章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挑眉道。 “望舒?” 刘章点了点头,道。 “千百年后工学发展到一定程度,甚至可以让我等以凡人之躯踏足望舒星上……” 曹操闻言拍着刘章的肩膀大笑道。 “摘星捉月,那岂不是神仙手段,念祖莫要说这等不着边际的笑话,若是惹得天神震怒可就不美了,哈哈哈……哈哈……哈?” 曹操大笑着扭头看了眼刘章的表情,陡然止住了笑意,表情也渐渐凝重了起来,缓缓开口道。 “念祖,你这话是认真的?” 刘章坚定的冲着曹操点了点头,道。 “自然,想我人族先贤,炎帝遍尝百草这才留下五谷以饱百姓之腹;缁衣氏以兽骨磨针以成御寒之服……如此种种,我人族之发展可有靠过鬼神半分?如今农学之中育种、耕种、采收皆是代代传承的经验与智慧。” “而衣物同样从树皮、草叶、皮毛,再到如今的麻布、绢绸等物编制而成;对于自然更是如此,面对水泽,我人族从泅水而渡慢慢发展到了建桥、造船,如今江河之于我汉民已然成了快速穿行天下的便捷之物。” 刘章缓了缓,继续道。 “还有最近两年才出现的人力之车,以及今日魏公所见证的热气球翱翔天际,魏公当真觉得某此言是一句戏言否?” 曹操听着,只觉得脑海中的场面越来越真实,半晌之后,缓缓呼出一口浊气道。 “念祖啊,若是孤全力支持,如你所说的以凡人之躯踏足望舒需要多久?孤在有生之年可能见证之?” “呃……” 刘章直接被曹操的话问住了。 毕竟这装杯一时爽,但拿不出实际的东西可就尴尬了,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刘章抱拳道。 “魏公,这工学发展是要靠时间与经验积累的,魏公届时可在地下安然等候,待到后人功成之日,可以祭文送之……” 曹操闻言,没好气的瞪了刘章一眼,道。 “你就说我有生之年无缘得见就行了,何必如此拐弯抹角!” 刘章满脸堆笑着拱手道。 “嘿嘿,魏公明见!” 曹操闷声思考了片刻,开口道。 “所以,这便是你一直琢磨着打压世家的原因所在?” 刘章闻言,果断点了点头,道。 “如我教授冲公子的书籍之中所言,作为利益的即得阶层而言,守旧才是保证其利益的根本思维,而工学等事物却都是走在追求变革的路上,如此一来,双方产生矛盾则成为一种必然,世家垄断了上层政治利益,自然会打压出现的变革。” “而如此一来,便会延缓各类学说发展的速度,从某种角度来说,如今的世家更像是上古奴隶制度中奴隶主演化而来,无论是隐籍、蓄养乐女以及佃户,实际上都是古时奴隶制度的残余。” “时至汉初,道家之学大行其道,老子的一句,不尚贤使民不争;再到武帝尊儒用法,儒家学说中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皆成为朝廷用来治世之道,且不考虑二位圣人的写下这些话的出发点如何,单就实际用途而言的确是被后人用在了愚民上。” 说到这里,刘章看了看曹操,道。 “魏公心怀天下,主张不拘一格降人才,无论世家还是寒门都可一视同仁,应该明白,所谓人才乃至于天才,实际上出现的几率源自于人口基数以及所受教育的程度,血脉的影响对此实际上是微乎其微的。” “而世家由于所处的位置,不但最大程度断绝了普通百姓获取知识的渠道,更有甚者还要不断压缩百姓的生存空间,让百姓疲于劳作而无暇他顾,这对国家社稷来说便会形成一种恶性循环。” “汉家天下,三公九卿皆出自豪门望族,却每每之中一代不如一代,而能力的下降便愈发恐惧于民变,为了保证自己的统治,便只能加大力度去压榨百姓,从肉体上去杜绝百姓民变的可能性。” 曹操听到这里,点了点头,道。 “虽然念祖此言有失偏颇,但的确是大汉的积弊之一,不得不防啊……” 刘章看着曹操这一副感叹的模样,原本还有半截话直接被憋在胸口,难受极了…… 而就在这时,一声惨叫吸引了曹操与刘章二人的注意力。 二人对视一眼,表情皆有些凝重,暗道:“来了……” 第300章 建功!传说中的技术 黄忠不知洞中的那对翁婿在做些什么,只知道来人的确不是友军,毕竟无论从服饰还是行为,都很好判断,尤其是当严颜出现在火堆旁边之时,更是直接让黄忠确定了此事。 火堆烧得很旺,附近的益州兵将显然都是黄忠眼中的活靶子,这还有什么客气的? 弯弓搭箭,连续调整了几次,黄忠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角度…… “嗡……” 随着弓弦的一阵地鸣,一抹寒光奔着正在发号施令的严颜便蹿了过去…… 而原本正在下达命令的严颜,只觉得一股寒意罩住了全身,汗毛更是刷的一下立了起来,征战沙场多年的他,果断向前一扑! “嗖!嗤……” 紧接着,一抹与死神擦肩的感觉笼罩在了严颜的心头上! 看着眼前不远处没入地面的箭矢尾羽,严颜目光陡然一缩,也不顾不上形象与痛楚,咬着牙在地面上侧滚了起来,边滚边吼道。 “所有人隐蔽!黄忠就在暗处,小心箭矢!” 看着自家将军的动作,以及耳边传来的怒吼声,一群训练有素的亲兵们瞬间动了起来。 四散开来,寻找掩体,对于山地丛林作战而言,这些益州的精锐不可谓不精熟,然而…… “嘿嘿,虽然跑了严颜老儿,但你们这群小崽子也想避开老夫的箭矢?” 黄忠冷笑着不断拨动弓弦,脚下更是不断的变幻着位置,一抹抹寒光宛如连珠一般被投射了出去,一时间,惨叫声连成一片…… 严颜在地面上滚了几圈,终于是来到了火堆旁边,顾不得火焰灼烧的疼痛,严颜直接用胳膊打散了熊熊燃烧的火堆,接着用身后的大氅胡乱的扫荡了两遍,这才让火光暗淡了下来。 而这时,黄忠也发现了严颜的目的,失去了火光提供的视野,黄忠只得再一次将打击目标放在了严颜的身上,毕竟那火堆为了引火,浇了不少的洧水,严颜的大氅现在可是为黄忠提供了极佳的视野参照…… “嗡……嗖!” “嗯哼!” 一声闷哼传来,严颜顾不得继续熄灭光源,将大氅扯了下来,连滚带爬的躲到一旁,而他的肩膀上,此刻正插着一支羽箭,箭头依然透体而出,而箭羽却还在身体的另一侧,可见黄忠这一箭的力道是何等恐怖! 不过,这从某种方面来说也是严颜的运气不错,毕竟若是箭矢击中骨头,必然会把箭头卡在肉里,处理起来还要更麻烦一些…… 黄忠却是射中严颜之后有些不满的撇了撇嘴,显然一击未能建功,让老爷子有些遗憾,不过嘛…… 黄忠嘴角微微一翘,冷笑着自语道。 “没了货源又如何,看老夫给你们再添上一把火!” 说着,黄忠退出一段距离,来到藏匿火炭的土坑中,片刻之后,黄忠便一脸阴笑着射出了一支火箭,接着便是第二支、第三支…… 黑夜之中,黄忠明晃晃发出火箭的动作虽然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这让严颜等人的确开心了一瞬,但很快的…… “黄忠老贼!本将今日必要将你碎尸万段!” 原来还没等到严颜带领亲兵们合围上去,黄忠便再一次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反倒是严颜等人藏身的树林之中却是燃起了烈焰…… 严颜咬了咬牙,愤怒的挥手下令道。 “撤出去!” 严颜这道命令也是无奈之举,毕竟燃起的烈火不但让他与麾下亲兵无法藏身,同时也为暗处的黄忠提供了绝佳的视野,面对这样一个近乎于百发百中的神射之人,硬冲上去,无非是给对方增添些战绩罢了。 他严颜现在可是严重的人手不足,而且也都是跟随自己多年的亲信,甚至不少都是本家弟子,他实在是不忍将这些后辈都折在这个无名的矮山之上…… 然而…… 黄忠看了看腰间仅存的两个箭袋,嘴角一咧,倒提着宝弓……他冲上去了…… “将军!你看身后!” 严颜扭头,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而黄忠此刻与严颜隔空眼神交汇了一瞬之后,老脸上的褶子犹如秋菊一般绽放了开来,张了张嘴,看口型应该是冲着严颜打了个招呼,接着…… “嗖!嗖!嗖!” “啊!” “啊!” “啊!” …… 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严颜瞬间红了眼睛,转身怒吼道。 “黄忠匹夫,休要伤我益州儿郎!拿命来!” 随着严颜反向冲锋,亲兵们憋着的一腔怒火也是瞬间烧了起来,明明自己才是围攻的一方,却在山林之中处处受制于人,这怎么能忍? 眼见着自家主将都拼命了,那还等什么?冲呗,跑也是死,冲上去反而还有一条活路不是么…… 然而,理想与现实的差距总是距离很远…… 黄忠见到益州的这群追兵在严颜的带领下一窝蜂的冲了上来,却是转身拔腿就跑…… 毕竟从中午一直忙活到现在,水米未进不说,干得还都是些体力活,自己本身就有点强弩之末的意思,更何况手中又无趁手的兵刃,就靠着一把长弓杀光对面的百十号人? 若是在开阔地上箭矢充足还可以试试,现在嘛……他老黄忠还想着留下一条老命看看能不能抱上孙子呢,拼命?还是算球了吧…… 边跑,边拧身放箭,不但准头比之前差了不少,这力道也是越来越差。 严颜拨开几支箭羽,冷笑道。 “黄忠老儿已然力竭,众将士听令!斩杀此僚者官进三级,赏百金!” “杀!”*n 黄忠听着身后的怒吼声,缩了缩脖子,接着将宝弓挎在身上,边跑边抖动着臂膀…… “箭矢不多了啊,来个狠的,准备撤喽……” 呢喃声中,黄忠蓄了些力道,取弓、抽箭,接着转身,半蹲了下来,看着急速奔来的严颜,黄忠瞳孔微微一缩,喃喃道。 “严颜老儿,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造化了……去!” 随着黄忠的一声冷喝,被他拧在一起的五支利箭带着呼啸的风声宛如流星一般在夜空中划出一抹绚烂的轨迹,而目标…… “喝……呃……啊啊啊……” “将军!”*n 黄忠听着传来的闷吼声,拎着弓弦报废的宝雕弓转身便走。 若是刘章目睹了眼前的一幕,必然会将黄忠视为天人,毕竟这种拧弦的技术,他之前只在后世的小说之中看到过,寻常来说,根本不是人能够达到水准,先不说力气如何,单单就说弓弦,就没听说过古代有什么材料能禁得住这么玩的…… 虽然黄忠的确是玩出来了,而且是五箭齐发,至于代价么,除了报废的弓弦,看看黄忠用来拧弦的手就知道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随着严颜的生死不知,其随行的亲兵们,此刻已然是彻底红了眼珠子! 黄忠耷拉着一只手,听着身后沉重的脚步声,心中不禁暗暗叫苦。 “老夫还是贪心了啊,还有多远呐这是……” 第301章 逃出升天?啊,别忙,再战一场 r 第302章 立即应变,敌人亦可为我所用 看着曹操单手持剑一夫当关的架势,刘章默默退后几步,低声冲着黄忠道。 “没事儿,虽然知道咱们在下面,但没有视野,又兼路口狭窄,当真是一人守关万夫莫入的绝妙地点,何况对面就几十个人,以将军之勇加上魏公手中宝剑之利,没人能冲进来!” 黄忠闻言直接送了刘章一个“风情万种”的白眼,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 要是平时也就罢了,如今他老人家都把自己玩脱力了,还武勇?无用还差不多。 至于曹操,那都多少年没提过刀砍人了,况且看那一头一脸的花白,还一夫当关?年轻二十岁估计还靠点儿谱,现在嘛,只能是看看能撑多久了吧…… 虽然有些悲观,但黄忠还是缓缓积攒着气力,以便在必要时可以为曹操争取些许时间…… 而面色紧张的曹操虽然戒备着洞外,但在这狭窄的山洞之中,刘章的声音依然清晰的传入了他的耳中。 曹操头也没回,低声骂道。 “你小子一看就是没砍过人!宝剑虽利,可鲜血沾多了一样会打滑,猛将虽勇,但砍人同样要耗费气力,万人敌的将军那是称赞人家的兵法,可不是说一人可敌上万敌军!” “即便是如汉升这样的猛将,全盛时期也只能在带兵的时候尝试破阵斩将,没听说过哪位将军能单骑破阵的!能做到的那不是将军,而是暗中行事的刺客死士!” 曹操话音落下,黄忠也看了看刘章,道。 “斩将夺旗是为了打击敌军的士气,从而达到迫使敌军撤兵的目的,但现在的情况是个例外,毕竟那严颜老儿即便没死也至少是个重伤难治的下场,上面的这些士卒……” 黄忠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曹操闻言接口道。 “一群哀兵啊,只希望这些益州兵只知蛮干吧……若是投火以浓烟熏之,吾等怕是……” 刘章闻言嗤笑一声,道。 “二位真当我刘章只懂纸上谈兵不成?某倒是希望这些益州兵聪明一点,若是真的准备投火困死我等,那才叫自取灭亡嘞……对了……” 刘章似乎想通了什么,起身站到曹操身边,扯着脖子直接喊了起来。 “魏公!若是敌军投火,我等岂不是要被浓烟活活熏死在此,咱们还是突围吧!相信援军距此已然不远,只要冲出去,我等便有一线生机啊魏公!” 黄忠愣了一下,直接单手捂脸,毕竟嘛,右手现在不好动…… 而比起黄忠来,曹操这人就直接了很多,转身就是一脚,怒道。 “突围个鬼突围,彼其娘之,老子是造了哪门子的孽,招来你这么个女婿……” 刘章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声音还挺委屈,可那话说出来却是让曹操脑门子上青筋直跳…… “摸金校尉啊,您老是不是忘了那玩意是谁搞出来的?” “你!” “岳丈大人息怒!小婿有话要说!” 曹操无语的看着双手举过头顶的刘章,带着些许遗憾收回了蠢蠢欲动的大脚丫子,没好气的开口道。 “讲!” 刘章闻言爬了起来,整了整衣襟,道。 “简直是有辱斯文,想我……啊岳丈息怒,这就说,我这就说……” 刘章看到曹操再度抬腿,果断满面堆笑的认怂,倒是让一旁的黄忠见证了这对翁婿不一样的一面…… “方才贸然开口的确是在下失策,毕竟没有弄清楚黄将军的身体状况,不过这一次则不同……” 刘章踱了两步,缓缓开口继续道。 “黄将军适才也曾言及,我等所要面对的其实是一群哀兵,但人嘛,能够活着建功又有谁会选择死后留名呢?” 说着刘章指了指头顶,道。 “丢了白水关在先,主将阵亡在后,这些益州兵卒已然是个必死的局面,自然无所畏惧,这便是其哀的本质,既然知道了魏公在此,不顾一切的冲下来抓住魏公也就成了他们活下去的唯一方法,自然便会是一个鱼死网破的局面。” “人与野兽最大的区别便是懂得思考,权衡利害,冲下来固然可以放手一搏,但同样要遭受黄将军的雷霆打击,但有了这烟火困敌之法便不同了,冲下来不一定会死,但只投火则一定可活!” 说到这里,刘章压低了声音道。 “二位看看咱们这里的地势,火烧不进洞来而烟会向上飘,别说他们烧上个把时辰了,就算是不停补充燃料直到天明,也奈何不了我等分毫,却是助我等取暖才是真的。” “而且……嘿嘿,某想那张卫也不是个傻子,搜寻我等下落的汉中士卒必然是在路上,这山崖之上燃起火光浓烟,二位觉得会不会来查看呢?” 说完,刘章找了块表面看起来还算平整的石头,一屁股坐了下去,悠闲的翘起一条腿道。 “这用计啊,就如同下棋,哪怕是对手的棋子,只要布局得当,也是可以为我所用的,如今咱们就是用对方的卒子去别他的马腿,哈哈……” 曹操看着刘章这副得意的模样,安心的同时也是生出一股痛揍这混小子一顿的异样感觉,明明是条好计,可为啥从这小子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咋就那么欠揍呢? 关于曹操的内心活动暂且不提,反观一边的黄忠,那脸色可是随着刘章的话语和神态一变再变,除了生出一个不可与此人为敌的念头之外,黄忠反复犹豫着要不要让孩儿将来拜这个平江侯为师,毕竟嘛…… 这人是真有本事,但这个性格也是真的恶劣,把孩子交给这样一个人去学本事,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心中打鼓吧…… 想到这里,黄忠下意识看向曹操,毕竟这里就有一个不太正常的主公呢…… “何事!” 就在黄忠看着曹操思考这人正常与否的时候,曹操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扭头看向黄忠吐出两个字来。 黄忠下意识的开口道。 “某觉得魏公不是正……呃……末将恭喜魏公得此佳婿!” “佳婿?你说这东西?” 曹操撇了撇嘴,倒也失去了寻刘章点儿晦气的心思,径自守在洞口看着外面…… 第303章 嬉笑怒骂,刘章的本意 “曹军就是用这玩意放出那所谓的天火吧,哈……哈哈……当真可笑,我等益州将士竟然被些个不知名的黑水下破了胆,就这么将白水关凭空送了出去,当真可笑,可笑至极!” 那位名副将看着被士卒们收集起来的一个个水囊,愤怒的将其狠狠摔在了地上,随后又狠狠的跺了两脚上去,结果…… 那之后的表情和动作就像是踩到了什么不可言喻之物一般,一脸嫌弃的在地面上反复蹭着鞋底…… “如今曹操那厮被困于山崖之下,我等也要让其尝尝这东西的滋味,来人!” “将军!” “将这黑水撒下去,再弄些湿柴,本将军要好好做一道烟熏曹操的大菜出来,也让世人知道我李治之名!” “喏!” 士卒们看着意气风发的副将李治,似乎在这一刻又一次找到了主心骨,应喏的语气之中也重新充满了坚定的味道。 可不是嘛,虽然都是严颜的亲兵,但这些人又何尝不想着建功立业呢,这位李治将军虽然只是副将,但其出身也是世宦高族郪县李氏子弟,如今又将有擒杀曹操的大功,正可谓是前途无量啊。 跟在这样一位冉冉升起的将星身边,还担忧将来没有晋升的机会吗? 在这一刻,就在这一刻,这几十名不久前还是哀兵的士卒们,又重新燃起了对未来的憧憬与希望! …… “这上面看来还有主事之人,洧水被他们寻到了……” 曹操皱着眉头看着山洞外的地面,缓缓开口道。 刘章闻言起身来到曹操身边看着地面上缓缓流淌的洧水开口道。 “魏公,还请借剑一用!” 曹操闻言看了看刘章的身板,冷笑道。 “你这小身板还是算了吧,动动脑子也就行了,动手的事儿交给你简直就是添乱,说吧,要做什么?” 刘章讪讪一笑,开口道。 “请岳丈大人挖些土石拦在洞口,这洧水随地势而走,若是流进洞来那可就不妙了,此外……” 刘章看了看洞中随意丢着的几块皮子,道。 “还要用皮革遮掩一下洞口,尽量避免浓烟涌进洞中,这洧水燃烧之时可是有毒的……” “什么?!” 刘章话音一落,曹操与黄忠同时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的看向刘章。 刘章见状,忙摆手道。 “不是剧毒,不是剧毒,只是少量吸入口中并不碍事,不过多了便不同了,具体的致命量等有空再说,先动起来吧……” 说着,刘章便转身走向洞内,拎起几张皮革对着洞口比划了起来。 曹操见状摇了摇头,暂时放弃了刨根问底的想法,拎着宝剑挖起了可用的土石。 刘章偷瞄了一眼,暗暗叹息道。 “可怜倚天这等宝剑,自入曹操之手,除了当成摆设之外也就现在挖挖泥巴,当真是浪费了啊……” 可惜这不是个修仙的世界,否则若是他腰间的七星刀有灵一定会就此狠狠吐槽一番,人家倚天至少还能当令剑来用,即便是挖泥巴那也是人家曹操迫不得已,而自己呢?成天净削木头了…… 不得不说,曹操近些年依仗刘章等人的时间虽然是来越多,但这头脑在需要用的时候,还是相当灵光的,不但用挖掘出来的土石筑出一道十分迷你的“城墙”,甚至挖土的时候还顺手弄出来一条“壕沟”出来。 看着那慢慢流进“壕沟”之中的洧水,在配合上靠后一些的“城墙”俨然成了一条“护城河”!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支火把从天而降,呼的一声点燃了地面…… 曹操被突然窜起的火苗燎了一下,忙抬起袖子护住头脸,毕竟嘛,曹操那头上除了须发还沾着不少没清理干净的洧水呢,这要是被点着了,剃头还是小事,万一破了相,那可就丢了大魏公国的脸面喽…… 而刘章此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忙起身扶着曹操进到山洞深处,紧张兮兮的问道。 “魏公,没点着吧?” 能不紧张么,毕竟热气球是他搞出来的,带着曹操出来玩也是他一手策划的,甚至开口将敌军引诱着留下来点火的也是他,这要是曹操脸面不保,益州会如何不好说,但他刘章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日子怕是都好过不了…… 曹操显然也很紧张,仔细摸了又摸,这才看向刘章道。 “好像没事……” “我看看……嗯,是没事,那啥,魏公便留在里面陪着小凤儿吧,我估摸着这丫头也差不多该醒了……我与黄将军去洞口看着……” 曹操闻言,思量了片刻,将佩剑塞进刘章的手中,道。 “也好,孤歇息片刻,有情况即刻禀报便是了。” “喏!” 刘章单手持剑,抱拳拱了拱手,转过身去,拉着黄忠便走向了洞口处。 曹操露出一抹欣慰的表情看着刘章的背影,轻笑道。 “这小子关键时候还不错,至少懂得孝敬我这个岳丈……” 然而…… “曹爷爷,凤儿……凤儿……” 看着小关凤红着脸扭捏的夹着双腿,曹操怒视刘章,咬着牙恨声骂道。 “小兔崽子,孤早该明白你这混账东西的性子……哦!凤儿别哭,爷爷是在骂你那位刘叔叔,没骂我的小凤儿,不哭不哭哈……来,咱们去里面小解……” 黄忠满脸诧异的看向刘章,犹豫了半晌才开口低声问道。 “侯爷啊,虽然你与魏公是翁婿,可如此行事,会否有些……” 刘章闻言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 “些许玩笑,无伤大雅之举罢了,再说了,魏公也如此年纪,这含饴弄孙之乐也算是让他体验一番,毕竟若是在朝中,他是魏公,总要保持些威严,不然将军觉得为何我屡屡如此,魏公还要乐此不疲的向我家中而来呢……” “如魏公这般位高权重之人人前称孤道寡,可本质上依旧是凡俗之身,若是没有一两个可以畅谈的好友,岂不悲哉!某之前是奉孝,既然奉孝已去,这份择人自然便是在下应当负担而起的……” 黄忠闻言,若有所思的向身后看了看,随后冲着刘章点了点,头道。 “侯爷,老夫受教了……” 第304章 烟有点不给力,要不您再加把劲? 刘章坐在洞口边上,看着地面上的火焰与飘散出来的黑烟,皱了皱眉道。 “这等火势可不行啊,而且这洧水的烟……” 说着,刘章起身扯过一张皮革比划了一下,反手将七星刀从腰间取出,咬了咬牙,将皮革按在头顶的岩壁上,奋力一插…… 好吧,手震得生疼,但对岩壁的伤害可以忽略不计…… 黄忠见状,起身道。 “侯爷,还是交给老夫吧……” “呃……您请……” 黄忠接过刘章递过来的短刀,打量了一番,赞叹道。 “好刀!” 刘章闻言道。 “太原王氏家传的七星宝刀,自然是好刀,只可惜在某手中只能用来削木头,倒是埋没了它的锋芒。” 黄忠闻言摇了摇头,道。 “沙场之上此刀虽利却无用,刺客之流或视之为重宝,但无非也只是用其行暗杀之事,在侯爷手中看似锋芒不显,却是造出了曲辕犁等惠及天下之物,虽不是其原本的用途,可论及造化却比之一般兵刃要好上太多了……” 说着,黄忠抬手将七星刀钉在岩壁之中,几乎将整个刀刃都没了进去,见状,黄忠再次赞叹道。 “贯石如切败革,当真是锋利无双啊……” 刘章见黄忠弄得如此轻松,随手将倚天也递了上去,指了指另一边,意思不言而喻。 黄忠也不多言,如法炮制,将皮革的另一角钉好。 而刘章则是伸手拍了拍这块临时搞出来的门帘,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探出头去,冲着山顶上扯着脖子便喊了起来…… “上边的!你们这火不够劲!有本事再多弄点烟出来,看是谁先扛不住!” 喊完,刘章回身看向黄忠道。 “将军别这么看着我,刚才也说了,这洧水燃烧产生的烟有毒,吸多了不好,刺激他们一下,丢点柴下来,中和一下……” 黄忠闻言,有些疑惑的问道。 “只是这样?” 刘章点了点头,道。 “啊对,顺带的就是这火势太小了,我怕咱们的将士不好确定目标……” “哦……” 黄忠露出一抹恍然的神色,静静坐了下来,完好的左手却握着还算完整的弓身,显然是在养精蓄锐之余,也同样做好了暴起反击的准备…… …… 与此同时,山顶的那位李治却是连鼻子都快被刘章给气歪了。 毕竟嘛,刚刚他还在部下面前信誓旦旦的说要用这些黑水的浓烟将下面的几人给熏出来,没想到刘章打脸打得如此之快,甚至还嫌火小烟稀了?这怎么行!他李治不要面子的吗? “看来这黑水对方比我等要了解的多,既然如此,来人!” “属下在!”*n “这黑水烧起来水浇不息,可是造烟的好东西,给本将多砍些新鲜的树枝来都丢下去!他们不是嫌弃火势不猛,烟不够浓吗?本将便让他们好好尝尝滋味!” “喏!” 一群益州士卒纷纷行动了起来,对于这位李治将军的话笃信不疑! 这事儿也就是刘章不知道,若是知道了必然要好好嘲讽一下这位世家出身的李治不通常识。 烧火这事儿,若是没有风的干扰,那烟可都是笔直向上的好吧,散逸到四周的那都是很少的一部分,即便是不懂得烧火做饭,这狼烟总是点过的吧…… 在看看刘章等人所处的山洞,那可是在岩壁上的一处平台上,这可是个天然的避风港,难怪这李治虽然出身不错却只能做个副将,所谓一将无能累及三军,说的便是这种货色! ……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益州这群士卒或许没能在沙场上创下什么像样的功绩,但砍树还是难不倒他们的,很快的,一堆堆刚刚从周围树上斩下来的树枝就被一股脑的丢了下去。 而此时的刘章则撩起“门帘”的一角,阴笑着开口道。 “多丢点,再多丢一点,嘿嘿,肆意破坏环境可是要遭报应的啊,嘿嘿嘿……” 黄忠在一旁听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紧了紧身上的甲胄,默默的向后挪了挪位置,对于眼前这个有些黑化迹象的平江侯,黄忠还是觉得稍微保持一些距离的好…… …… 与此同时,山顶上的李治切身感受升起的滚滚浓烟,边咳边笑。 “哈哈!咳咳……我让你叫!咳咳……你在……咳咳……你再给老子叫啊!我……咳咳……我熏死你们这群……咳咳……不行了,咳咳……都后退,这烟太猛了……” 离开浓烟滚滚的崖边,李治擦着被熏出来的泪水,面色在火光下显得有些狰狞,不过语气却是轻松了许多,单手掐着腰吩咐道。 “继续添柴,熏不死下面的小子,我也要烤死他!” “喏!” 听着属下的唱喏声,李治双手抱在胸前满意的点了点头,浑然不知道自己与麾下的这些士卒们已然陷入了险境…… …… “将军!那边的山头上火光冲天,咱们要不要?” “那么大的火,你觉得本将是瞎子?召集士兵,先把山给本将围了!一寸一寸的给我搜!” “喏!” 张卫现在胸中的火气可不比山上益州兵放的小,被一个老头冲出来斩断了绳索弄丢了曹操与黄忠等人,这份罪过必然是要扣在他的头上的,若是几人无事还好,真就这么折在这深山老林里,他张家怕是要被曹家人砍了脑袋还要掀了祖坟! 毕竟这摸金校尉虽然这两年没了动作,可那也是曹家搞出来的玩意儿,无论是对地上喘气的还是地下长眠的,都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威慑呢…… …… 半个时辰之后…… “将军请看!” 张卫抬手取过了士卒递上来的箭矢,借着火光仔细分辨了一番,道。 “是黄将军的箭,看来方向是没错了,既然火光是在山顶上,想必此时魏公尚未遇害,传令全军,加速前进!” “喏!” 张卫将箭矢死死攥在掌心之中,看着山巅的火光,恨声道。 “严颜老儿!今日某张卫便要与你算算这新仇旧恨!驾!” 张卫打马前行,带着麾下的士卒直奔山巅而去…… 第305章 援兵终至 “将军!” “何事?” 张卫勒住坐骑,看向抱拳而立的士卒问道。 “回将军,我等在前方发现一具尸首,看装扮似乎是那之前守卫白水关的老将……” 张卫闻言眼睛一亮,忙问道。 “严颜?” “属下不敢确认。” “前方带路!” “喏!” …… 片刻之后…… “还真是这老东西,不过……” 张卫仔细辨认了一番确认了尸首的身份,只不过开口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疑惑…… 不为别的,实在是严颜的死法太过奇怪了一些,除却一箭从背后射在臂膀之中外,其余致命的四箭都是贯入了胸口之中,若是这种伤势实在军阵之中还不算奇怪。 可问题是,严颜是带兵追杀的一方,被追之人中也只有黄忠一人有足够精湛的箭术,那么问题来了,其余三箭是何人所为? “难不成是魏公路遇义士出手相助?又或是有士卒先行来到了这座山上……” 张卫摸着下巴,思考了片刻,随后挥手下令道。 “继续前进,先救出魏公!” “喏!不过将军,这敌将的尸首……” 张卫看着欲言又止的士卒,挥动着掌中的马鞭道。 “一具尸首罢了,放着还怕他站起来跑了不成?先救出魏公要紧!” “可是将军,这严颜老儿阻了我汉中多年,此仇属下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张卫正要离开,听到这话扭头看了看,叹了口气道。 “兄弟,我知汝两个弟弟都死在昔日与益州交战之中,可我等现在已非昔日可比,现在既然是朝廷的军队则需按照朝廷的法度行事,更何况人死债消,这严颜与我等也是各位其主罢了,若我等执意以其尸骨泄愤,难免会让人诟病,一切等到救出魏公在行定夺吧……” 说完,张卫也不再多言,策马扬长而去。 而那名士兵则是站在原地眯着眼睛看着严颜的尸首半晌,才缓缓抱拳冲着张卫离去的方向,咬着牙道。 “喏!” …… 经历了一场与严颜不算愉快的会面之后,张卫很快便带着兵卒摸到了山顶,然而映入眼帘的画面,却让他有些怀疑人生…… 看着群魔乱舞,如同跳大神一般的益州兵,张卫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握着马鞭的手颤抖的指着面前的一幕,扭头看向身边的亲兵道。 “咱们这么多年就是被这群疯子拦在白水关外的?” “好像是吧……至少属下看到了两个熟面孔……” 张卫闻言仔细打量了开口亲兵一番,道。 “你小子眼神可以啊,这大晚上的,那群人还一脸黑灰都能认出来是熟人,以后不如去斥候队里当个什长……” “多谢将军成全!” 张卫闻言,摆了摆手,道。 “吩咐下去,都给本将抓了,尤其是那个将军模样的,本将要活口!” “喏!” 亲兵干劲十足的下去传令了,很快的,上千汉中兵卒将这一伙还沉浸在未来美好憧憬之中的益州兵尽数拿下,没办法,谁让这群人折腾了大半宿,又是追人又是砍树点火的? 所以放火烧山这事无论是在哪个年代都是要受到惩罚的…… “所以魏公他们就在这下面?” 张卫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块石头上,耷拉着眼皮冷声问向那位李治。 再看李治,此时早就没了之前的意气风发,垂头丧气的被人摁在地上,闻言慌忙的摇头道。 “小人不知,只不过在那黄忠跃下山崖之时,确有一个声音从下面传了上来,闻其语气叫嚣之意……啊不对,是不屑之意甚是浓郁……” 张卫闻言也再懒得搭理这人,起身挥手道。 “带下去,好生看管!” “喏!起来……” 张卫没管这位李治将军将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而是直奔悬崖边上而去,只不过在到达悬崖边缘之时…… “咳咳……这烟可是真够大的……还有这个味道……用了洧水吗……咳咳,呸……呸呸……” 只是刚刚靠近就被呛得够呛,这让张卫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之中,吐出两口口水,张卫连忙招手道。 “吩咐下去,取土石灭火,要用最快的速度将火给我熄了!” 身边的亲兵闻言,抱拳道。 “将军,这下面火势如此之大,怕是……” 张卫闻言摆了摆手叹息道。 “全力灭火,尽人事听天命吧,只希望魏公吉人天相了……唉……” …… 很快的,土石被士兵们一点点的倾倒了下去,火势和浓烟也为之一弱,也就在这时,在山洞中的刘章和黄忠同时发现了这个情况。 黄忠犹豫了片刻,冲着刘章问道。 “会不会是咱们的人到了?” 刘章摇了摇头,道。 “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说着,刘章起身活动了一下腰肢,酝酿了片刻之后,一把扯开“门帘”扯着脖子喊道。 “上面的小贼听着,你们这火还是不够劲!有种再给小爷添把柴!” 张卫这下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也顾不得崖边的滚滚浓烟,冲了过去,红着眼睛喊道。 “魏公可还安好?咳咳……咳咳咳……我……我是张……张卫啊……咳咳……” 黄忠闻声仔细分辨了一番,冲着看向自己的刘章狠狠点了点头,道。 “的确是张卫的声音,侯爷!咱们的援兵到了!” 刘章闻言,也是瞬间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冲着洞内喊道。 “魏公!咱们援兵到啦!” …… 片刻之后,曹操黑着脸从暗处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捂着耳朵的小关凤,面色不善的看着刘章,曹操咬牙道。 “你小子就不能小声点?里面可是个死胡同,难不成是担心孤秋后算账,想要震死孤不成?” “哈哈……啊……哈哈哈……魏公……你瞧这事闹的……小子我这不是给您通报消息么……” 刘章一脸讪笑,面对曹操这回是完全怂了…… “传话给张卫,就说我等一切安好,让他不用太过操切……” “喏!” 黄忠与刘章齐齐抱拳,随后转身掀开“门帘”,曹操见状,忙捂住耳朵,显然是担心再被这俩货刺激到自己的耳朵…… 第306章 凌云窟?好吧,我找钟繇帮您刻碑 虽然灭火比之引火要费时不少,但好在人多地狭,经过一番努力之后,还是让曹操等人离开了那个危机之中藏身的山洞。 张卫在见到曹操的第一时间便单膝着地,抱拳道。 “罪将张卫,救驾来迟,还请魏公责罚!” 曹操闻言挥了挥手道。 “事发突然,将军能够及时赶来已是不易,何罪之有。” 张卫闻言心下一暖,但仍旧低着头道。 “魏公此言差矣,若非罪将未能阻住那严颜老儿,如何会使魏公落于险地,请魏公责罚,卫绝无半分怨言!” 曹操闻言摇了摇头道。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若是能够事事料敌于先,那不是成了怪物了吗,哈哈,这里孤说了算,孤既然说你无罪,便不要再于此处纠结了,说说吧,将军是如何发现孤的……嗯?” 曹操说着,突然发现周围众人的目光都瞄向了自己的身后,疑惑着扭头看了过去,而映入眼帘的,正是刘章那张令人不爽的脸,略微思索了片刻,曹操恍然。 所谓料敌于先的怪物啊,虽然这一次有些失手,但的确是个怪物啊…… “嗯哼!” 曹操干咳了一声,将众人视线的中心重新拉回到了自己的身上,张卫这时才有些慌张的抱拳道。 “魏公容禀,末将等人占了白水关之后便遣出大军一路搜寻至此,却见此处火光冲天,而临近之后更是见那滚滚浓烟如黑云闭月,这才拿了那些引火的益州兵……” 曹操闻言,摸着下巴,道。 “浓烟如云闭月么,呵呵,好一个云闭月,此当为孤平定天下最后一劫!” 曹操说着,转身来到崖边,低头看着之前的藏身之处道。 “孤征战半生,今五十七岁之高龄方才得见大业将成,然刘璋者妄图以一州之力阻天下一统之大势,使孤坠于险地而不得生路……” 说着,曹操抬手望天,对着明月高声道。 “敌欲阻吾凌云志,黑云压顶在险峰……此地见证了孤化险为夷、遇难成祥的经历,此后这山便名凌云,而那洞穴便赐名凌云窟!” “好!” “好啊!” “魏公说的好!” …… 听着周围将士乱糟糟的叫好声,刘章在一旁头都大了,好家伙,黑烟等于黑云,拨云见月志凌云是吧。 要不您在给整出头火麒麟来玩玩,直接改武侠了是吧…… 不过刘章也就是在心底想想,最近一段时间对曹操的刺激有点过头,这时候总得给曹操点面子,不然真给这老头弄到下不来台,他刘章还真担心自己的屁股…… 曹操此刻正满意的点着头,看到刘章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开口道。 “平江侯为何做此模样,难道对孤的决定有意见?” 刘章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冷,忙躬身抱拳道。 “魏公说得极是,某刚才再想,此地既然如此神异,不如请钟繇先生下笔,立一石碑于洞口,也好让后世之人共同见证此地!”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道。 “平江侯此言深得孤心,张卫!” “末将在!” “将此地标注于舆图之中,飞马传讯回去,令钟繇刻碑运来此地!” “喏!” 说完,曹操大袖一挥,道。 “启程回营!” …… 刘章直到曹操从身前离开这才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毕竟啊,刚才曹操走过他身前的那一瞬间,刘章清晰的听到了曹操咂嘴声,显然对于没能掐住自己的小辫子,让曹操很是不爽啊…… “接下来一段时间还是老实一点吧……” 刘章边走,边默默的在心中叮嘱着自己…… …… 一夜无话,直到第二日午时,曹操才派人传令刘章前去议事。 毕竟昨日还差点捅出篓子,刘章此时也不敢怠慢,穿戴整齐之后便迅速来到曹操的临时住所——白水关原本守将的住处…… “刘章见过魏公!” 刘章抱拳,目不斜视。 曹操闻声看了刘章一眼,点了点头,道。 “坐吧,先看看这严颜。” 刘章抱拳道。 “谢魏公!” 施礼之后,刘章这才看向地上摆着的严颜的尸首,这一看,刘章便诧异的开口道。 “昨夜难道追兵之中有这老头的儿子?” 话音方落,曹操与堂上的一群文武都惊讶的看向刘章,曹操开口问道。 “何出此言?” 刘章闻言走到严颜的尸首边上,指了指严颜胸口上的箭伤道。 “昨夜我等只有四人逃亡,而留下阻敌的仅有黄将军一人而已,以黄将军的射术,能够建功并不让人意外,但严颜这种伤势,除非是一群人乱箭穿心,否则便唯有对着尸体补射方可形成。” 说着,刘章抬头看了看点头的众人,这才继续道。 “而以黄将军的射术,即便是补箭,也不可能连补三次吧,那么这其中的真相便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严颜为了保护什么人而以胸膛挡箭!这才造成了这种伤势!” “啪啪啪……”*n 曹操边拍着手边笑,就连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道。 “精彩!这推断当真是精彩异常!不曾想平江侯竟然与仲达所料一致,真是难得啊……不过可惜啊,真相并非如此……” 刘章愣了愣,扭头看向面无表情却是满脸通红的司马懿,疑惑道。 “真不是?” 黄忠见状,干咳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侯爷,此事乃是老夫所为,具体的情况是这样的,昨夜……” 刘章听完黄忠的描述,一脸茫然的呢喃道。 “五箭齐发?拧弦?……嗯……您老确定自己是个人?……啊老将军不要误会……神乎其技!当真是神乎其技!” 曹操看着二人这一番互动,笑着开口打断道。 “行了,玩笑已过,现在来说说正事儿,白水关虽下,但那热气球也毁了,下一步我军当如何行事?速进还是……” 刘章闻言,看了看司马懿又看了看阎圃,开口道。 “不知二位有何高见?” 司马懿闻言低头不语,而阎圃则是抱拳道。 “若无奇招制胜,以我军现有的兵力,当缓图之……” 第307章 策入成都,兵进剑阁 阎圃说完,司马懿不咸不淡的开口道。 “下官以为阎先生所言是极!” 曹操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看向刘章道。 “诸位都是如此认为吗?” 刘章见状瞬间就明白了曹操的意思,这阎圃所说虽然中肯,可面对刚刚大难归来正是意气风发的曹操,显然是有些保守了,这并不是曹操想要从众人口中得到的答案,思量了片刻,刘章拱手道。 “魏公,在下有话要说。” “讲!” 刘章闻言,冲着阎圃施了一礼,随后开口道。 “我军兵不足十万,而此去益州之地,关多且险,兼之那严颜虽丢了白水关,但兵力上却是损失不多,如今都集中在后面的关隘之中,的确以我方现有的兵力并不足以抢关夺城。” 阎圃闻言点了点头道。 “平江侯慧眼,的确如此,以在下之见,当另择一支劲旅自荆州方向进军,届时益州首尾不能相顾,如此方为上策!”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道。 “先生所言甚是,不过……” 刘章笑了笑,才继续开口道。 “在下倒是认为,当下虽不适合急攻,但同样不宜缓攻……” 阎圃看着刘章的笑容,一时间只觉得对方似乎是在针对自己,当下皱眉道。 “愿闻侯爷高见!” 看着阎圃有些不悦的模样,刘章拱了拱手,道。 “高见不敢当,只是陈述一件事实罢了,白水关才胜一阵,此时正是敌我双方士气此消彼长之际,若是等到对方缓过神来,便更难轻易下之,此其一。” “严颜乃益州威望最盛之将,如今身死之事尚未被益州获悉,若是时间久了,我等届时不但会面对一位新调任的大将同时更会面对一群同仇敌忾的哀兵,此其二。” “阎先生久居汉中,应当熟知此去成都的地貌,不知可曾听闻白水关与汉德之间有一段险路?如今此处尚未被地方重视,但若是时间久了,益州于此地建关而守,我等需要用多少士卒的性命去添满山路?” 地图上红色的一段就是剑阁道大概的位置了。 阎圃闻言仔细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下记忆中从汉中去往成都的那一段路程,只是片刻之后,脸色陡然大变,看向刘章的目光之中再也没有了先前的不满,抱拳道。 “侯爷所言甚是,若当真有人在那地方依山势建关,莫说是十万,便是百万之众恐怕也是难以攻克啊……” 刘章点了点头,转身看向曹操道。 “魏公,在下斗胆请魏公放一人回去那刘季玉之处!” “哦?何人?” 曹操闻言也来了些兴趣,随口问了一句看向刘章。 刘章嘴角微微一翘,道。 “昨夜不是抓了个严颜的副将名叫李治的?请丞相演一出戏,让那李治回去益州做我等的内应即可……” 这一下不但曹操来了兴趣,连带着堂上的一众文武都将目光投向了刘章。 曹操思索了一下昨夜那个名叫李治的表现,疑惑道。 “我观那人应该是个贪生畏死的小人,念祖用此人为内应怕是别有深意吧?” 刘章点了点头道。 “魏公慧眼,某用其之处正是此人的贪生畏死,要知道,这等小人为了活命可是任何事都能做得出来的,若看才能,这等人直接杀了都嫌浪费力气,不过若是丢还给对方……” 刘章轻笑一声继续道。 “如今我军可使用天火之事想必已然让益州将士坐卧不宁了吧,若是此人将热气球与洧水的秘密带回成都,必然可得那刘季玉赏识,而为了将功劳都放在自己的身上,此人必然会将污水泼在已经死去的严颜身上,毕竟现在见证之人皆以在我军手中。” “那刘季玉是何等样人无需我多言,一旦严颜的名声甚至族人有损,这益州的将领们会是何等处境?所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不过如此,严颜这等忠心耿耿的老将都会落得如此下场,何况他人乎?” 曹操闻言有些犹豫的开口道。 “此事虽可进行,但并不稳妥,若是那李治没能搅起风浪,我等百忙一场事小,却白白泄露了热气球与洧水的情报却是有些得不偿失了啊……” 刘章闻言笑道。 “魏公莫不是忘了那位益州别驾张松了?有此人在,此事必成,所需的不过是魏公一封亲笔书信而已,当然了,若要使那刘季玉笃信不已,还要借这位张别驾的项让人头一用才最是稳妥……” 曹操闻言思考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道。 “此事可行,不过这都是乱益州之策,用兵之事该当如何?” 刘章闻言,冷笑道。 “那等险地他益州可用,为何我等不可用?兵贵神速,全军即刻开拔,趁着败兵大乱之时兵临汉德,而在身后,我等也建上一座雄关,就在那处险地!” 阎圃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拍手大笑道。 “妙啊,妙啊,侯爷此计当真是妙不可言,若是我等建关而望蜀地,成都便如利剑抵在咽喉之上,坐卧而不能宁也!哈哈哈……” 曹操闻言疑惑道。 “究竟是何等险地,能让二位如此赞叹?” 刘章与阎圃闻言,相视一笑,齐声道。 “地势如何,魏公一看便知!”*2 曹操闻言,看了看两人,随后也大笑道。 “哈哈……也罢,孤便依二位先生之言,明日拔营,今日嘛……传那李治上来!” “喏!” …… 数日之后,曹操来到了刘章与阎圃所说的险地,茫然四顾之际终于开口道。 “剑山为壁,道嵌其中……当真是绝世险地,此处若依山势建一雄关,当真是有万夫莫开之势啊……” 刘章闻言指了指两侧的石壁道。 “此处的两座山峰一名大剑山,一名小剑山,此处阁道长近三十里,也是金牛道的咽喉之所在,也是明面走蜀道入蜀的唯一路径……” 曹操闻言挑了挑眉道。 “如此说来,念祖还有别的入蜀之法?” 刘章闻言不置可否的轻笑道。 “自然如此,正所谓有备才能无患……” 曹操闻言摇了摇头,道。 “真不知道你都是从哪里来的情报……不过……算了,只要念祖没有二心,孤也不多问了……” 第308章 玩笑?边玩边笑吧! 看着近在咫尺的汉德城,曹操缓缓开口问道。 “我等当真不趁势取了此地?” 刘章、阎圃还有司马懿三人相视片刻之后,阎圃开口道。 “魏公,汉德虽是蜀地咽喉,却并非坚城,之前不过是为白水关提供军需运转之地,取之虽不难,但守之却同样不易,还请魏公三思。” 司马懿这时也接口道。 “魏公,若是攻下汉德而不取梓潼直指涪县,我军之补给线则会拉得太长,论及地势我等远来至此远不及蜀军,若是有些山间险路可以行军,则我军粮道极易被断,此事不可不防啊。” 刘章闻言见也点了点头,道。 “魏公,除此之外,那李治与张松之事还需一些时日发酵,此时急攻不过些许蝇头小利,若是那刘季玉遣来新的带兵之将则不然,我等只需坐观事态发展便可顺势而为,若有变故,兵不血刃直下涪县也非癔想之事……” 曹操闻言默不作声的撇了撇嘴,刘章见状瞬间明白了曹操这是又犯了老毛病了。 纵观曹操一生用兵,突出一个疾字,长途奔袭也好,正面对战也罢,曹操用兵哪怕是稳健之中也往往是为了速攻而故作姿态。 这种情况一方面是曹操前半辈子打仗穷怕了,无论是钱粮还是后方局势,都常常处于一种不是非常稳定的状态。 历史上,曹操主持的几大战役之中,第一次准备攻打徐州之时,陈宫等人投了吕布,差点端了他的兖州老巢,这才受阻与郯国一带不得存进之后方才罢兵止戈,实际上除了后方出事之外当时曹操的军粮也同样告急。 第二次打徐州之时,后方的威胁虽然没有形成实质上的冲突,但的确影响了曹操的用兵方式,急攻快打,突出一个速战速决,为的便是在袁绍反应过来之前,将徐州握在掌中。 第三次下徐州也跟之前基本相同,甚至还用了诱敌之策将刘备从城里调了出来。 而另一方面,与演义中描写不同的是,根据史书记载,曹操先后三次攻打徐州,都进行了屠城,为的便是让徐州上下胆寒,以便于其速战速决的军事目的。 不过这种暴虐的行为也成了曹操一生中永远无法抹去的污点…… 除此之外再看看之后的战例,曹操与袁绍决战官渡,首战打完之后,对峙一段时间之后,曹操营中军粮之够继续支应不足三日…… 赤壁之战,西凉军在曹操身后蠢蠢欲动…… 虽然不能排除曹操本身用兵就偏好速战,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后方不稳定的状态也是造成曹操用兵习惯的一大要素…… 而刘章,现在就是想要让曹操放弃这种一味求快的策略,毕竟在刘章看来,只有张弛有度、虚实相间,让对手琢磨不定才是最为上佳的用兵策略,想想那周瑜,不就是因为被看破了目的这才导致了他的一败涂地么。 “魏公!” 刘章抱拳开口。 曹操闻声,原本看向汉德城的目光扭头见转移到了呼唤自己之后却一言不发的刘章身上,开口道。 “何事?” 刘章与曹操对视了片刻才开口道。 “益州溃兵最大的恐惧源自于那热气球与天火,但如今这两样东西嘛……” 刘章双手一摊,道。 “热气球已经损毁,重新打造还需要一些时日;而那洧水,目前军中的存量并不足以支撑一场大战,更不用说占领汉德城之后还要考虑继续攻打后面的梓潼了;况且……” 刘章说着指了指身后的方向,道。 “工匠与辅兵此刻正在剑阁修建石城,若是我大军轻动,一旦被蜀军绕行身后,不但让工匠们无人保护,以剑阁道之险峻,我等的粮道以及归途便都要被断了……” 阎圃与司马懿此刻也是对视了一眼之后,抱拳齐声道。 “魏公,此乃生死存亡之事,不可不查也,还请魏公三思!”*2 曹操眼瞅着随军带来的三位谋士都是极力反对急攻汉德,也明白了此事当下的确是急不得,扭头再看过去,原本如同一块肥肉的汉德城瞬间变成了鸡肋的模样…… “真是让人反胃的东西!” 曹操嘀咕了一声,随后朗声道。 “孤并非不愿纳谏之人,当前不过是有些感叹罢了……对了,汉升的伤势如何?” 刘章闻言,忙抱拳道。 “回魏公,黄将军伤势并无大碍,无非是体力消耗过剧外加上右手有些拉伤罢了,只要静养些时日便可恢复如初,只不过……” 曹操闻言皱了皱眉,道。 “不过什么?念祖但说无妨!” 刘章苦笑着开口道。 “黄将军的那把宝雕弓算是废了,工匠们试了多次,将军那把弓的弓弦似乎有些特殊,换了各类材料都无法达到原本的力道,除此之外施力过巨还会损坏弓弦……” 曹操闻言,大笑道。 “我当是什么难事,不过汉升那一手举世无双的射术若是因弓箭之故无法全力施展的确是可惜了,这样吧……” 曹操说着招了招手,一名亲卫来到近前,曹操吩咐道。 “飞马传令回去,将吕布昔年所用的龙舌弓与皇家收藏的灵宝弓都取来,让汉升试试那把趁手!” “喏!” 刘章目瞪口呆的看着曹操的这番操作,心中暗道。 “曹老板这还真是财大气粗啊,十大名弓说搞就搞出来两把,还试试哪把更趁手?” 想了想,刘章舔着脸凑到曹操近前,小声问道。 “不知道那霸王弓……” 曹操闻言白了刘章一眼,道。 “你觉得孤若是有那东西,会舍不得送给汉升?” 说到这里,曹操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开口道。 “要不让摸金校尉们再干上一票,没准那玩意就在高祖皇帝的墓里呢……” 曹操话音一落,阎圃跟司马懿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周围的将士们也是用着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曹操。 刘章虽然反应没有那么剧烈,却也向着曹操竖起一根拇指,道。 “您可真敢说啊,这事儿……” “哈哈,玩笑而已……玩笑……” 刘章闻言撇了撇嘴,暗自腹诽道。 “鬼才相信你个糟老头子的,玩笑,我看你是想边玩边笑才对……” 第309章 援军?究竟是谁的? 随着曹操一声令下,朝廷的大军就在汉德城外二十里之遥下寨相望,而此刻的汉德城中已经是人心惶惶的状态,毕竟在从白水关跑回来的败兵口中的描述。 那曹军不但有妖人相助可以飞天遁地,更是挥手间一片天火焚城,搞得汉德守将一时之间疑神疑鬼的。 当然也有人说是曹军有仙人相助的,毕竟汉中的张鲁可是道家三祖之一,那位传说中张天师的后人…… 若不是数万败兵异口同声,他真想把最初那个妖言惑众的东西给砍了! 只不过…… 看着城外的曹军,这位汉德城的守将,也是完全不敢造次。 毕竟不管曹军是不是真的有妖法又或是真的别有其法,至少曹军能打那是真的,以他一个专供白水关后勤的将军,还真不敢下场去跟对面试试,没看德高望重严颜将军都败了么? 曹操亲征啊,这块骨头还是等到主公那边派个名将过来打吧…… 至于他,家眷都送走了,自己也收拾好了一切,只要曹军攻城,他象征性的抵挡一下,就全速撤离这个险地…… 可没成想,曹操却是在他的眼皮底下来了个按兵不动…… 这一下,可让这位守将纠结无比。 一方面,他这个籍籍无名之辈面对曹操这样名满天下的枭雄守着一座小城与之形成了对峙的局面让这位守将有些沾沾自喜,甚至但看战绩都要超过了蜀中名将严颜。 而另一方面,这位守将又是成天提心吊胆的,生怕曹操来个夜袭之类的,直接就把他给堵在被窝里,毕竟这城池是刘璋的,可这条小命是他自己的…… 为了避免后面那种悲惨的结局,这位守将第一次如此操劳的维持着城内的秩序,一天查岗近十次,就连半夜都时不时亲自上城楼去转上一圈。 然而…… 虽说是让城内的士卒们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可自己吃的苦唯有自己清楚,这十多天的对峙下来,他脸上的黑眼圈就从没下去过,人也是暴瘦了一大圈。 原本大腹便便的那位汉德守将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脸上常常挂着忧国忧民表情的伟岸大丈夫! 不得不说,减肥这事儿,唯有压力与焦虑才是见效最快的良药…… 唯一让人感到遗憾的是,这位守将如此勤勉的对面,是曹操等人每日在军营之中的饮酒与闲聊,以及刘章家里一群孩子们的笑闹声…… 事实证明,只要有刘章参与的战争,画风永远如此清奇,双方反差之大直叫人想要捂脸。 这一点,从曹操进兵荆州之时似乎就开始出现端倪了…… 不过很快的,汉德守将便轻松了下来,原因也很简单,成都方面的援军——到了。 面对着严颜的失利,远在成都的刘季玉在见到了李治之后,迅速在黄权等人的建议下派出援军,益州名将吴懿挂帅,法正为随军主簿,领军三万支援梓潼-汉德一线。 但急匆匆奉命出兵的吴懿却不明白,为何自家主公会将那前线返回的副将李治留在了身边…… 然而被张松塞到吴懿身边随军的法正却是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 “吾法孝直的建功之机或许就在此役!” 法正乃是张松好友,至少作为益州别驾的张松是这样认为的,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法正对于张松欲投效曹操之事一直是保持支持的。 或者说,在法正的眼中,只要不是这个不重视他才能的刘璋,主公是谁并不重要,他所追求的是武帝时期主父偃那样的人生,即生不得五鼎食,死亦得五鼎烹! 这一点就看历史上在刘备麾下之时这人的贪财与跋扈便可见一斑,不过当时的刘备不舍其才,这才对其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毕竟入蜀之后这法正在过世之前可一直都是刘备的谋主! 现在嘛,法正在刘璋手下只能算是个小透明,毕竟益州的良臣名将的确不少,文者如黄权、王累、张裕等人都绝非百里之才。 而武将方面,严颜、张任、吴兰等人也都是名满蜀地的名将,甚至就连吴懿这样的,那刘璋都看不上,何况是他法正呢? 军议校尉?这么个不上不下的官职,他法孝直还真看不上眼,说穿了不过就是挂了个可以参加军议的名头,不过嘛,属于是叫了你得马上到,不叫你不能随便来的那种官职,可想法正对刘璋会是个什么态度…… 当然与法正同投刘璋的孟达,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还不如法正呢,至少法正还能有参加军议的可能性,而孟达此时正在当守城的门吏呢,不得不说,刘璋这个用人的态度实在是让人有些玩味…… 似乎唯一例外的也就是李严了,不过这人还是个外来户,刘璋虽然对其委以重任但其自身却是低调的可以…… 话题扯远了,言归正传,却说这法正现在确是将主意打到了吴懿的身上…… 毕竟这位也算是被推出来的炮灰了,毕竟按照名位来看,蜀中大将首推严颜,其次张任,下来应该是吴兰才对,可在张任领兵去守巴东之时,刘璋竟然留下了吴兰在身边按兵不动,却是将吴懿派了出来。 要知道,这吴懿所在的吴家一方面是蜀中豪族,其妹更是刘璋的寡妻,这里面的门道可就有些让人深思了…… “若是能将吴家拉上一起投奔魏公,想必……不过此时当先与魏公建立联系方为正途……” 法正双眼微眯,心中反复思考着接下来的谋划…… …… 而就在这时,曹操也得到了对面的汉德城中来了增援的消息…… “吴懿么……” 曹操丢下密信,撩起自己的大氅仔细找了起来…… 刘章捡起密信边看边疑惑的冲着曹操开口道。 “魏公,难不成吴懿这人的名字您也写在了袍底?” 也难怪刘章有此一问,毕竟吴懿真正出名还要在刘备娶了其妹之后,作为外戚吴懿虽不见得才能有多出众,但却是刘备统治蜀地最重要的臂膀之一。 曹操闻言指了指袍底的一个名字道。 “一位故人之后罢了,吴匡听过么?” 刘章仔细在脑海里搜寻了一番,恍然道。 “原来是何进的属官呐……” 正说着,刘章忽然眼睛一亮,开口问道。 “听说那何进的孙女被丕公子养着,其容貌尤胜我家红昌,不知此事可真否?” 曹操闻言一脸黑线的看着刘章,骂道。 “你这小混蛋,早晚死在女人肚皮上……” 第310章 法正来信,成都乱了 刘章一时好奇讨了顿臭骂,瞬间性子收敛了不少,指了指密信上的一个名字道。 “不提女人了,咱们提男人……” “你这是?换口味了?” 曹操一脸惊讶的看着刘章,直把刘章看得直发毛,半晌刘章才小心翼翼的看着曹操开口道。 “魏公,您若是有这方面的需要还是找别人吧,小子并无此种想法……” “呃……滚!” “喏!” 刘章闻言,丢下密信转身便走。 曹操见状,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怒道。 “话还没说完呢?给孤滚回来!” 刘章脚下一顿,苦着脸扭头看向曹操道。 “魏公,小子真的不好此道,若是魏公有需要,小子这便去为您寻两个模样俊俏的少年郎来……” 曹操闻言,咬牙切齿的低声吼道。 “你小子是不是欠揍了?要不要孤让凤丫头用用家法!” 刘章闻言,犹豫了半晌,这才将头一仰,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坚定道。 “某选择尊严与贞操,魏公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滚呐!你个小混蛋没完了是吧!” “喏!” 面对着似曾相识的一幕,曹操只觉的自己早晚有一天要被眼前这个混账东西给气死,不过面对着心中的疑惑,曹操还是强忍着不适冷哼道。 “滚回来!把刚刚的话说完!” 刘章闻言,原本都要掀起帐门的手陡然一顿,扭头道。 “魏公,朝令夕改可并非明主所为啊,不过刚刚的话?您有龙阳……呃,可能有那个?” “没有,就连可能也没有半分!你小子再乱讲,孤让你成为当代司马迁!” “修史书?” “去势!” 刘章打了个哆嗦,连忙拱手道。 “魏公!我料不日汉德城中便会有密信传来,而主事之人便是他……” 曹操闻言走到刘章近前看向其手中密信所指之处,皱眉道。 “法正?这是何人?” 刘章闻言摇头晃脑的开口道。 “法正此人表字孝直,乃是名士法真之孙,其人胸中颇有韬略,尤擅奇谋,然其于建安初年与好友孟达共投益州,却不得重用。” 曹操闻言,摇了摇头道。 “以念祖所言,此人不过一不得志之背主小人,无忠者无信也,如今天下将定,此人怕是难堪大用……” 刘章闻言也摇了摇头道。 “魏公此言差矣,若是天下大乱,这等无忠之人用之必慎,然天下将定,却正是量才施用之时,况且……” 刘章微微一笑,道。 “早年某游历之时曾路过其家乡,彼时曾听闻其同乡称此人有主父偃之志,若是魏公用好了,此人必是一把快刀啊……” 曹操闻言眨了眨眼,有些狐疑的看着刘章,道。 “此人当真可用?” 刘章点了点头,道。 “天下都是魏公掌中之物,忠与不忠何虑也?” “现在呢?此人会不会是假借投效之名以战建功于刘季玉?” 刘章摇了摇头道。 “此人乃是张松好友,初至益州之时,刘季玉曾任其为新都令,后召署军议校尉,这是个什么官职不用在下多说了吧?” 见曹操点了点头,刘章继续道。 “刘季玉对法正此人既不任用,其自身又为其州邑俱侨客者所谤无行,志意不得,唯有张松得见法正胸中韬略与其相善,此次得以随军必是张松所谏,魏公可还有疑惑?” 曹操闻言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开口道。 “永年呐,此人……念祖你说吾等是不是有些对不起他?毕竟相识一场,永年也算尽心……” 刘章见状,思索了片刻之后这才开口道。 “此人与法正不同,法正此人乃是胸有沟壑,却不受任用而叛,张松身居别驾之位,可以说是益州士人之首,无论刘季玉为主如何,却是对其恩重如山,此才是真正的背主之贼也!” “而此人前次在许都之时,魏公与其相处时日也不短,觉得此人比之那许攸如何?” 曹操闻言眉头一皱,半晌才开口道。 “念祖如此一说,孤突然发现,此人还真与许攸有些许相似之处,皆是酒后狂悖忘形之徒……” 刘章点了点头,道。 “魏公如今身居高位,若是再出一件许攸那等事来……嘿嘿……” 曹操闻言,目光顿时一冷,沉声道。 “也罢,此人虽死,却也为孤的大业出了一份力气,待到益州平定之时,赐爵以国士之礼葬之,若是其有妻儿存世,吾养之!” “魏公英明!” …… 三日之后,果然如刘章所言,曹操手中拿着一封密信,笑吟吟的开口道。 “念祖啊,成都之内最近可是风声鹤唳啊,那李治果然如念祖所言,当真是为了荣华富贵无所不用其极啊……” 刘章闻言取过密信看了看,半晌之后,冷笑道。 “严颜为益州征战一生,却因一小人之言祸及家人,当真可怜!而这张家兄弟嘛……呵呵,好一个大义灭亲之举啊……不过嘛此事可是会让益州在外征战的将领们心绪不宁啊……” 刘章放下信件,冲着曹操抱拳道。 “魏公,当下便可下重药一试了!” 曹操闻言道。 “念祖是说?” 刘章看了看汉德城的方向,开口道。 “汉德城中如今聚众近十万,若是法正策反吴懿,而张任又远在巴东鞭长莫及,这成都岂不是中门大开?”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道。 “益州如今也是三方戒备,兵力捉襟见肘啊……” 曹操边说边踱了几步,目光一冷,吩咐道。 “此事由你跟进,回信给那法正让其全力促成此事,至于那吴懿嘛,可言及昔年我与其叔父吴匡之情……” 刘章闻言眼睛一亮,道。 “魏公要认个干儿子?” 曹操差点被刘章一句话搞岔了气,没好气的白了刘章一眼道。 “叔侄!叔侄懂吗?孤的干儿子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认上一门亲戚!” 曹操说完,犹豫了片刻之后,又道。 “算了,告诉法正,若是……真收下吴懿为义子也无妨……” 刘章闻言大喜,抱拳道。 “尊魏公旨意,某恰巧听闻那吴懿之妹虽是寡居,但生的也是国色天香,这下魏公便又多了个义女了……” “嗯?” 曹操目光一凝,满是审视的看向夺门而出的刘章…… 第311章 羽扇与蒲扇 法正那里如何进行沟通刘章没有多问,毕竟名义上他可是连官职都没有的白身一个,若是时间线放到几百年以后还能被称作幕僚,可现在嘛…… 不过即便是没有公事要办,刘章也遇到了自己的烦恼,看着面前眨巴着大眼睛的曹家三姐妹,刘章只觉得自己的头有点大…… “那什么,别误会啊,提到吴家寡妇纯粹是因为之前魏公怀疑我有好男风的嫌疑,我合计着怎么也得让他明白事情的真相,所以这才……” 三女闻言扭头看了看一群带孩子看戏的姐姐们,目光中写满了不信两个字…… 好吧,就刘章家里的实际情况来看,这解释,的确没有什么说服力可言…… 刘章看了看曹家三姐妹,又看了看不远处悠闲看戏的一众女子,咬了咬牙,一边暗中在心底骂着曹操的不靠谱,一边举起右手,三指指天,努力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开口道。 “我刘章对天发誓!若是……” 然而话还没说完,那张破嘴就被曹宪抬手捂住。 刘章虽然不太相信这些赌咒发誓的玩意,但能避免一下还是好的,所谓男女之间相处,不就是嘴上抹些蜜糖互相说点对方爱听的吗…… “嘿嘿!轻松拿捏!” 刘章默默在心中为自己点了个赞,果然,前世那些狗血的肥皂剧还是没白看的啊…… 然而…… 正在刘章窃喜之时…… “少来了,这话你不提还好,现在既然已经提了,依着魏公的风格少不了事成之后家里又会多住进来一个姐妹……” “呃……” 刘章眼珠转动间,只看到貂蝉两只白眼缓缓阖上,视线再转了转,一群女人表情各异的看着自己…… “夫君,我等姐妹不会对夫君的事指手画脚,但发誓之事以后还是不要再提了……” 听着耳边传来的声音,刘章将视线重新落回到眼前的曹家三姐妹身上,犹豫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见状,三姐妹似乎是放下了心中大石一般,曹宪这才移开刘章嘴上的小手。 “唉……” 刘章一愣,寻着叹息声看了过去,只见黄月英摇了摇头,缓缓起身道。 “夫君所言,姎便当是实情了,既然夫君并非垂涎那吴家姐姐的美色,此事便是我等姐妹的不是了。” 刘章:“(⊙x⊙;)” 一众女子闻言也有些疑惑的看向黄月英这位平日里有些少言寡语的姐妹,只见黄月英顺手拿起案上的一把蒲扇,边走边道。 “我等姐妹即为人妇,当在人后及时指出夫君的不足,劝其改正,此方为夫妻之道。” 众女闻言,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黄月英见状,继续道。 “如今夫君在外口无遮拦,若只是给家中添上一两位姐妹倒还无妨,若是将来因此开罪了他人引来祸事又当如何?” 说着,来到刘章身边的黄月英将手中的蒲扇往刘章怀里一塞,道。 “夫君,从今往后,在外可用此扇遮面,同时也请夫君牢记,出门在外说话做事要三思而后行,成大事者需喜怒不形于色也……” 刘章闻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接着看向了自己的怀中…… “夫人……这……” 刘章呆呆的摇了摇手中的蒲扇,一脸的尴尬…… “夫君何事?” 看着一脸呆萌的黄月英,刘章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终…… “多谢夫人挂怀,此事夫君我必将铭记在心!” “夫君喜欢便好!” 看着笑靥如花的黄月英,刘章摇着蒲扇心底直犯嘀咕。 “好家伙,诸葛亮那小子就羽扇纶巾樯橹灰飞堙灭,到了我这,直接改成蒲扇了,我这出去像个啥?汉钟离么……emmm……” 而这时,怔怔看着蒲扇发呆的刘章没有注意的是——黄月英转身之际,嘴角微微翘起,眼中也是闪过一抹狡黠之色…… …… 刘章家里的闹剧暂且不说,且来说说汉德城中的法正…… 看着手中曹操的回信,法正心中先是一阵激动,紧接着却是慢慢沉思了起来,毕竟此事是否能成还要看这在前线领兵的吴懿的抉择。 毕竟这兵权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随军主簿可以控制的,若是吴懿死心塌地的跟着刘璋,自己若是处置不当,至少脖子上这颗大好头颅是难保了…… 不过很快的,法正便想到一个办法…… “来人!” “主公!” “你去城中盘下一间店铺改成酒肆,位置越偏僻越好,近日某有大用……” “喏!” 看着匆匆离去的家将,一抹笑容逐渐在法正的脸上绽放开来…… …… 一连数日,吴懿皆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无论是成都内传来的消息还是按兵不动的曹操都让这位吴家的掌舵人有些食不甘味,寝不成寐。 毕竟在军中德高望重的老将军严颜只因一次失利便罪及家人,而最近从成都传来的军令又让他尽快夺回白水关,这等情况如何能不让他犯难? 即便是同等条件下的正面作战他吴懿都有些信心不足,更何况白水关一战的影响现在还没能在军中完全平息下来,此时正是军心不稳之时…… 正是战则必败,败则刘璋必然问罪于他吴懿…… 但若是按兵不动,怕是朝中同样会有人参自己一个拥兵自重甚至是与曹军暗通曲款之罪,至少如那李治之流便绝对能够做出此事来…… 这一刻,吴懿无比怀念被派到巴东的张任,除却老将军严颜,现在益州能够力挽狂澜的恐怕也就只有此人了吧…… “唉……” 站在城楼上,吴懿看着曹军的营帐吐出一口浊气,似乎是想要将胸中的憋闷一股脑吐出一般…… “将军!大任当前,如此悲观丧气之状可是不利于军心士气,近日属下寻得一处酒肆,周遭安静不说,酒菜也算不错,若是将军不弃,可否小酌一番,以解胸中烦闷?” 吴懿闻言皱了皱眉,扭头正要训斥一番,却在看清开口之人长相之后脸色缓和了不少,抱拳开口道。 “原来是孝直啊……唉,孝直也知道本将因何烦恼,如今哪里还有饮酒的闲情逸致啊……” 说实在的,原本吴懿也并不待见这个投奔自家助攻却并未被委以重任的法正,尤其是这人与张松交往过密,更是让益州的文武有些不屑。 然而这一路同行之后,吴懿却是对这位法正的形象大为改观。 一路行来,这位法正至少作为随军主簿来说是超出吴懿想象的优秀,而其在具体事例上的处置与见解也让吴懿频频侧目…… “此人并非如传言那般,而是有大才之人……主公……看走眼了啊……” 正想着,法正上前拉着吴懿的手道。 “正因如此,我等才需要放松一二,没准转换一下心情便可使头脑清醒一些,这破局之策说不定就来了呢……” 吴懿闻言挑了挑眉,看着法正那张成竹在胸的模样,眼睛瞬间一亮,抱拳道。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先生请!” “将军请!” 法正抬手一让,微微垂下的眼中一抹精芒闪过…… 第312章 酒肆设局,法孝直请君入瓮 “孝直还真会找地方,这里何止安静,简直安静过头了,以本将看来,这地方倒不像是个吃饭的酒肆,反倒是像个用来密谋的好去处啊……哈哈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吴懿的话让法正心中微微一沉,不过法正却是半点破绽都没露出来,反倒是笑意盎然的抱拳开口道。 “吴将军说笑了,要知道这汉德城内可是进驻着近十万大军,何人敢在此时密谋些什么,说起来某也曾与将军有过同样的怀疑,为此还特地查证了一番,将军猜猜结果如何?” 吴懿闻言摇了摇头,道。 “愿闻其详。” 法正笑着开口道。 “其实此处原本也算繁华,不过随着曹操的大军驻扎在了城外,这汉德城中自然是人心惶惶,不少人都出走避祸去了,这里自然也就冷清了下来……” 正说着,一股恶臭从酒肆之外的街上飘了进来,直熏得二人眉头拧成了一团。 法正面色一冷,怒道。 “店家!门外为何会有如此味道!这让我等如何饮酒!” 吴懿原本也要发作,见法正先开了口,这才目光不善的看向匆忙跑来的店家。 只见那位店家一脸愁容跑了过来,抱拳开口道。 “二位息怒,此事小人也是无奈,如今城中都是军爷,这人多了自然夜香自然就多,小人这里偏僻自然就被选成了运送的路线……” 吴懿与法正二人皆露出了恍然之色,法正皱眉道。 “此事虽不怪你,可毕竟我二人来此是要饮酒作乐的,如今这味道要我等如何下咽?” 店家闻言想了想,道。 “若是二位不嫌舍下简陋,可移步后堂用膳如何?那里要清净一些,而且也无这些异味……” 店家说完,看了看二人的脸色,又忙补充道。 “二位安心,后堂原本是小人家眷所住之处,不过二位也知道,如小人这般自然是担忧战乱起时遭受牵连的,一家老小皆送回老家避难去了,唯有小人留下看守祖业而已……” 吴懿听完,叹了口气道。 “唉……战乱一起,百姓流离失所,当真是兴者,百姓苦,亡者百姓亦苦啊……既然如此,我等便叨扰了……” 看着吴懿冲着店家抱拳应下,法正这才笑着开口道。 “那平江侯虽说癖好让人诟病,但这文采确是非凡,仅用区区数字便道清了天下百姓的苦楚,当真是举世罕见之人呐……” 吴懿正起身,闻言开口道。 “何止是文采,这人的谋划才是最让某头疼的,以前都是身居幕后便如此骇人,如今亲临现场,这可真是……唉……不说了,我等里面饮酒,请!” “将军请!” 二人随着店家慢慢来到后堂,落座之后,吴懿冲着店家抱拳道。 “多谢店家。” “二位客气了,小人这就为二位准备酒食,还请二位稍等。” “有劳了。” …… 目送店家离去,吴懿这才打量起周围的环境,笑着道。 “孝直你还别说,这小院儿的环境还真是不错,至少安静……” 法正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在偷笑。 “环境能不好么,毕竟这都是某专门派人安排的,就连那夜香的运送都是刻意为之,为的不就是让你这位吴大将军毫无防备的来到这里么,毕竟若是接下来不同意某的谋划,某也得为自己谋上一条后路啊……” 虽然心中如此想着,但法正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抱拳开口道。 “将军所言甚是,可见这位店家平日里也是个雅致之人,说起来这里的酒也是店家自酿的,今日将军可要好好品鉴一番……” “哦?竟有此事?如此今日吴某可要好好尝尝!” 正说着,店家便送来了酒食,逐一摆在案上之后,店家这才施礼退了下去。 吴懿等到店家退走之后,便迫不及待的端起酒盏冲着法正开口道。 “先生请!” 法正见状也不怠慢,同样端起酒盏回敬道。 “将军请!” 一盏浊酒入腹,吴懿仰头做回味状,片刻之后笑道。 “的确别有一番滋味,先生当真是懂酒之人……说起来……先前在城楼之上,我便见先生似成竹在胸,不知可有破敌良策教我?” 法正闻言轻笑着端起酒盏道。 “此事不急,将军请!” 吴懿闻言,只能耐着性子陪着端起酒盏,道。 “先生请……” …… 这一喝起来便是近半个时辰,看着脸色开始泛红的吴懿,法正这才开口道。 “吴将军,说起来这吴家也是当年随刘焉来到蜀地扎根的,不知侍奉过刘焉的将军如何看待现在这位益州之主?” 吴懿闻言苦笑出声道。 “某能如何看待?说起来先主公对我吴家也算不薄,更是命其三子娶吾妹为妻,奈何这刘……嗨,算了,此事不好多言,先生不提此事,我等饮酒!” 说着,吴懿继续灌酒下肚,而法正却是笑吟吟的看着吴懿,道。 “吴将军,若是法正可助将军摆脱吴家困局,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吴懿闻言怔怔的看着法正,茫然道。 “先生此言……何意?” 法正闻言,起身边踱步边开口道。 “将军叔父乃是昔年大将军何进的下属,虽受刘焉提携来益州发展,但归根究底依然是汉臣!如今朝廷大军就在城外,难道将军还要为那心怀鬼胎的刘焉父子殉葬吗!” 说到这里,法正一脸正气的停下脚步,目光死死盯着主位上的吴懿,而他的身后,却是随时可以离开的大门…… 而这一刻,吴懿的脸色冰冷的犹如冬日的天气,目光如刀锋般直直刺向面前的法正…… 第313章 法正投蜀的原因 “先生是曹军细作?” 吴懿眯着眼死死盯着法正,语气冷冽如刀…… 法正闻言笑着摇了摇头,道。 “将军高看某了,魏公麾下如今可不缺少如法正这般闲才,法正自问,若是刘璋愿意重用于我,即便不敌,正也愿为刘益州殚精竭虑,可惜那刘璋识人不明,正空有满腹沟壑却无施展之地也。” 吴懿闻言,脸色缓和了几分,叹道。 “是啊,主公沉迷享乐,想我益州人杰地灵,钱粮富足,若是主公能有先主三分壮志,我等益州文武如何坐视那曹操纵横天下……” “噗嗤……啊,将军见谅……呵呵……” 吴懿见状皱眉道。 “先生因何发笑?” 法正闻言摆手道。 “吴将军此言骗骗自己也就罢了,莫要宣之于口,且不说刘璋壮志如何,单就一个张鲁便将益州所谓的良臣名将阻于白水关前近二十载,如此自欺欺人之言,七步惹人发笑乎!” “你!” 吴懿怒视法正,半晌之后,突然泄了气,叹息道。 “先生说的是啊,那黄忠一战便打到汉中乞降,反观我益州将士,这当真是个天大的笑话,难怪先生不愿与益州士人为伍……” 法正闻言一愣。 “你可不要信口开河啊,我法正可没说过,若是助曹公取下益州,我法正还想在益州谋个官职呢,你这话传出去,日后我这如何面对同僚啊……” 当然这都是法正心中所想,至少现在不能直接明说,摇了摇头,法正不置可否的开口道。 “将军,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朝廷大军压境,可那刘章却在成都大肆清除异己,便是严颜将军这等老臣都难保家小,将军您这尴尬的外戚如何可能置身事外?” “依在下所见,那刘璋的军令与其说是催促将军建功,倒不如说是一道催命符还恰当一些,胜则命将军继续北上,败则清算将军之失,无论胜败,将军若再不做抉择,必然难逃一劫!” 吴懿闻言面色数变,最后却是平静了下来,看着法正冷笑道。 “先生莫要危言耸听,我吴家向来与人无争,对主公也是忠心耿耿,只要……” “呵呵……忠心耿耿?” 法正同样冷笑着打断吴懿的话,道。 “是戎马半生的严老将军不忠心还是别驾张松不忠心?严将军仅凭那李治的一面之词便全家遭难,张松以益州别驾之尊位,仅因一卷书信便身首异处,这便是对那刘璋忠心的下场?” “嘿嘿,吴将军可莫要忘了,那刘璋的州牧之位是如何得来的,吴将军莫不是以为您那位妹婿之死便与刘璋毫无瓜葛吧,不然为何那吴兰名位在将军之上却被刘璋留在身边,而将军却被遣来此处面对曹操大军……” 说到这里,法正不再开口,只是默默看着吴懿的表情…… 吴懿则是沉默了半晌,随后取酒连灌了数盏,这才开口道。 “先生看得透彻,可区区在下又有何办法,我吴懿一家老小都在成都城内,便是想要有所作为也难逃家破人亡之祸啊……” 法正闻言,嘴角微微翘起,缓缓开口道。 “之前某便说过,某有一策,或可助将军一家逃过此劫,不知将军如今可愿听否?” 吴懿闻言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先生是要吴某助曹操夺取益州,可这事一旦传入成都,某一家老幼怕是……” 法正摇了摇头,道。 “某既劝将军投靠朝廷必然有保全将军家小之策,想那刘璋身边如今尽是诸如吴兰、李治这等谄媚小人,想必成都城内防备必然松懈,只要曹军与我等演一场戏,便可趁着刘璋松懈之机将将军家人保护起来……” 吴懿闻言低头沉默了良久,最终才重重的点了点头,道。 “此事吴某可托付给先生,不过在此之前,某有一事想要请教先生,不知先生可否告知一二?” 法正闻言点了点头道。 “将军请直言!” 吴懿看着法正的双眼,缓缓开口道。 “以先生之能,为何会屈身投效刘璋此等庸主?吾虽不才,却明白良臣择主而事的道理,那刘璋如此慢待先生,可先生却……” 法正闻言冷笑道。 “那刘璋的确是庸人一个,不过这蜀地却是一方大业之基,某出山之时,曹操之势已成,其麾下文武皆为名震天下之人,想我一白身投之下难有前程,若要建功立业必寻一方可与之相抗之势力。” “初时闻那刘璋弑兄夺位,以为其是一枭雄,不曾想此人却是先斩臂膀逼反张鲁,后又沉迷享乐,难成大器,白白浪费了这川蜀之地天府之国。” “然则某观天时断定那曹操南下必为孙刘所破,而孙刘之中必有一人会取川蜀为基,这才坐守此处静待明主!只是可惜曹操虽然死了个郭奉孝,却突然又寻来个刘念祖,不但将孙刘联手击破,更是迅速平定了北方之患……” 吴懿闻言点了点头,道。 “此一时彼一时啊,是吧先生。” 法正闻言面色有些发苦的点了点头,道。 “天下大势已定,这益州也是最后的建功之处了……” 吴懿闻言,也叹了口气,拱手道。 “末将全凭先生吩咐,还望先生救下某一家老小……” “敢不从命。” 法正换上一副笑脸,拱手还礼…… 法正与吴懿二人再次落座,互敬一盏浊酒之后,吴懿开口问道。 “不知先生准备如何安排投诚之事?” 法正闻言,笑道。 “不急,此事需得看看魏公的剑阁关修建的如何,才可行动……” 吴懿一脸疑惑的看着法正,见状,法正开口道。 “那大小剑山之间堪称绝地,以曹操身边随行之人必不会放过此等妙地,魏公大军在城前按兵不动必然是因身后有所动作,我等只需等到此关建完便可与魏公演上这一出大戏……” 说话间,法正眼中的精光让吴懿只觉得浑身发寒…… 第314章 成都内乱暂休 就在吴懿通过法正的话下定决心之后没几天,成都城内的刘季玉正将李治呈上来的密报愤怒的丢在地上…… “他吴懿安敢如此!” 堂上一众文武此时都是一头雾水,吴懿才刚刚领兵进驻汉德才几天?难不成…… 正在众人揣测之时,李治,这位从兵败白水关突然窜起来的将领却是抱拳开口道。 “主公,想那曹操远道而来,此时正是疲惫之师,他吴懿也算是名声在外的益州大将,击敌以疲的道理难道不知乎?坐拥十万大军坐看曹军休整,若不是拥兵自重便是与那曹贼暗通曲款!” 堂上的文武闻言直接被这李治震惊到了。 人家曹操的大军打下白水关都多久了?最多也就是没有兴兵攻打汉德城罢了,要说疲惫,匆匆统军出征的吴懿才是疲的那个吧? 这李治……真不知道是个白痴还是单纯的无耻…… 就在李治话音刚落之时,黄权便冷哼一声指着李治道。 “主公,严颜将军兵败白水战死关前,此人却毫发无损的回到成都,此事本就存疑,又者,其数次谗言惑上,先是害了严老将军一家,后又进献所谓的曹操亲笔书信构陷别驾张松,此二事已然使我益州军民之心动荡不安,如今又巧言令色欲致吴懿将军之罪,可见其心之险恶!” 黄权话音方落,从事王累也同样出列拱手道。 “主公!临阵换将乃兵家之大忌,吴家乃先主旧部,对主公也一直是忠心耿耿,切不可听信小人谗言而罪及良将啊,主公!” 冷苞这时也扫了眼默不作声的吴兰,冷哼一声,出列抱拳道。 “主公,末将不谈朝堂之事,只言兵事,吴懿将军领军出征疾驰一路,相比于曹军,我方才是疲惫之师,又兼之那白水关的败兵此前被曹军摄了胆魄,单是安抚士卒提振士气便需要些时日,何况曹军号称天下骁锐,若是轻易出兵,万一兵败,则不但汉德不保,就连梓潼与绵竹也难保不失,还请主公三思……” “请主公三思!”*n 刘章看着满堂文武皆出言相劝,瞬间便有了些退缩之意,然而就在这时…… “哈哈哈!自古忠言逆耳,主公!末将冒死突围而出,就是为了不让我白水关埋骨荒山的将士不至死不瞑目,那所谓的天火不过是曹军寻来的一种奇水,而那所谓的飞天神迹也不过是墨家造物罢了,这些情报都是末将冒死得来!” “而那张松小人,一向都让益州的诸位重臣不齿其为人,此事主公也是知道的,怎的今日堂上的诸公却都为此人名起不平来了?而且还是人证物证俱在之时?呵呵,此无非是先妒张松之才,后图其死后之位罢了,还请主公明断!” 刘璋闻言瞬间犹豫了起来,在他眼里,这两边说的似乎都有道理,这……真是不好决断呐……不过…… 刘璋扫视堂上众人之时,突然看到捻须不语的张裕,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开口问道。 “南和(张裕表字),你来说说看。” 被点名的张裕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出列抱拳道。 “主公,如今大敌当前,关于严老将军与张别驾之事的对错皆非当前该当争论的,反倒是汉德城外的曹军却是关键,若是吴懿将军可以击退曹军,主公自然有时间查明真相,若是吴懿将军不敌,则曹军兵临城下,真相如何便也不重要了。” “说完了?” “回主公,在下说完了。” “下去吧。” “喏!” 刘璋对这个张裕也很头疼,张裕这人你说他有本事吧?他话永远只说一半。 但你要说他没本事吧?平日里的政务处理的井井有条不说,往往有一针见血的观点提出来。 不过眼前显然又是前者,话只说了一半,把刘璋弄得难受不已,无奈刘璋只能另寻一人为自己解惑了。 “正方(李严表字),你来说说看。” 被点到名字的李严坦然出列,拱手道。 “主公!下官以为南和先生说的是,唯有渡过眼前的危机才有机会去谈将来之事。” 刘璋闻言点了点头,这个道理他当然也懂,虽然是在张裕开口之后才明白的,但他现在想听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具体的处置方案,是能解决当前困局的办法…… “细细说来……” 刘璋看着李严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对于李严,刘章还是寄予厚望的,毕竟同样是从外面来投奔自己的人才,李严与法正二人的待遇可是截然不同的,之前也提过法正是被冷遇的,而这李严就不同了。 李严刚到益州便被刘璋委以成都令的重任,可别小看了这个官职,对于益州来说,他刘璋便是这里的“土皇帝”,而成都令的职位可不就跟国家的都城令官职相当么,至少在益州便是如此…… 李严闻言也不怠慢,拱了拱手道。 “回主公,目前我益州危机主要是曹军,但与此同时,我军心士气不稳也是极为险恶的隐患,在卑职看来,如今先要稳定军心方才可使前线将士不至忧心身后被小人重伤。” 刘章闻言看了看脸色难看的李治,皱眉道。 “正方的意思是……” 李严正色道。 “严老将军毕竟为益州征战一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是我益州德望最高的将领,主公不妨派出使者前往曹营索要老将军尸身,以便于运回成都葬下,若曹操还之,则主公可借此稳定军中将士之心,若曹操不允,同样可以激起我益州将士同仇敌忾之情。” 刘璋听得眼前一亮,道。 “此事准了,还有吗?” “顺路可试探一下汉德城中吴懿将军的态度以及观察一下前线将士的士气,若情况有变可相应安排,至少守住绵竹关。” 李严侃侃而言。 “准了!还有吗?” “赦免严将军的家人,当然是暂时赦免,待到渡过此次危机再细细查证。” 刘璋闻言犹豫了,毕竟朝令夕改是人主的大忌,这一点他刘璋还是明白的。 李严见刘璋半晌没有应允,瞬间便猜透了刘璋的顾虑,开口道。 “主公,严将军生前在军中威望甚高,此事乃是安抚军心之用,不可意气用事啊……” 刘璋闻言,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道。 “准了,不过切记给某看好了严家之人,待到曹操退兵之后,某必然严查此事!” 说着,刘章似乎想起些什么,又开口道。 “将那张松的家人一并放了吧,与严家一样,好生看管之!” “喏!” 李严抱拳施礼,低头的瞬间,嘴角微微翘起了一瞬,但也仅仅只是不为人知的一瞬罢了…… 第315章 还没破城就开始惦记人家家里了 刘璋命令已下,李治虽然不甘,但也是无可奈何,他现在不过就是狐假虎威,身为靠山的刘璋都发了话,他又能做些什么?纠缠下去无非是惹人生厌罢了…… 而吴兰与李严则是接下了前往汉德索要严颜尸身以及犒军的差事。 与此同时,曹操与刘章却在帐内研究起了益州的官员…… “念祖啊,你常说这益州人才不少,可如今这状况孤可未曾见到什么像样的。” 刘章见曹操手里扬着法正传回来的密信,瞬间就明白了曹操话里的意思,当即笑着开口道。 “怎么,魏公还没攻下益州,便想着益州的人才了吗?您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尊重对手了?” 曹操闻言,大笑道。 “知我者,念祖也,曹某征战半生,这益州便是最后一战,便是膨胀一些又有何妨,这不是还有念祖为我查缺补漏么。” 刘章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思量了片刻才开口道。 “魏公莫要小看了益州的文武们,小心阴沟里面翻船……至于人才么。” 刘章犹豫了一下,才皱眉道。 “在下以为,有有三人需要注意,一个名叫李严,表字正方;另外一个名叫张裕,表字南和;最后一人名叫张任,表字彝凌。前二人皆有大才,非一般人可做比较之,而张任嘛,此人乃是赵云将军的师兄……” 曹操闻言先是一惊,随后却有些迷惑,看向刘章问道。 “这张任似乎念祖的评价不高,此人不是赵云的师兄么,那另外两人又是什么来头?” 刘章闻言,淡淡开口道。 “张任此人资质较其二位师弟却是差上一些,武艺勉强只能算是一流,但兵法却是比之赵云与张绣强上不少,当然是赵云归于魏公帐下之前,至于李严与张裕么……” 刘章微微一笑,道。 “先说说这李严,此人年轻时本为荆州刘表麾下,以才干闻名荆襄,刘表曾让其去郡中各县任职,期间政绩斐然,魏公入荆州之时,此人还是秭归县令,便是此时西来投了益州,至于能力么……” 刘章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曹操道。 “武艺可称得上当世一流,治政之才亦不下文若。” 曹操直接被刘章这番话惊呆了,半晌才摸着胡子问道。 “念祖对此人评价如此之高?是不是有些过了?” 刘章闻言笑道。 “魏公莫要多想,此人虽然才能出众,但小心思太多,若是没人时常敲打,难免会弄出些乱子来,但其才却是无可争议的出色……”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道。 “果然,人无完人,总会有些小毛病……对了,那张裕呢?” 刘章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 “这个张裕啊……不是很好评价,除了治政的才能之外,此人极善卜算之道……” “没了?” 曹操有点发愣。 刘章见状摊了摊手,道。 “某都说了,此人极善卜算之道,这不是说得很明白了么?” 曹操疑惑道。 “明白何事?孤为何……” 刘章闻言,叹了口气道。 “既然善于卜算之道,就代表着此人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说话自然会是点到即止,如此既不得罪于人又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曹操听完面露恍然之色,可瞬间就苦了下来,道。 “这不是跟那贾文和一样吗?” “然也……” 刘章点了点头。 曹操摇了摇头,问道。 “孤闻那益州黄权名声最隆,此人如何?” “若可收为己用,乃是个不可多得的诤臣……” 曹操点了点头,又问道。 “那王累?” 刘章笑看曹操,道。 “以死践忠之臣,魏公觉得能够收为己用?” 曹操面色尴尬的摸了摸胡子,道。 “武将方面可有人才?” 刘章想了想,道。 “张任可统御一方,吴懿、冷苞皆是守土一方之才,不过有一人虽声名不显,但论其才能却是员难得的良将。” “哦?何人可得念祖如此评价?” 刘章笑了笑,道。 “孟达,此人乃是法正好友,不过嘛,此人目前应该在刘璋手底下干着守城门之类的职位……” 曹操闻言大笑道。 “那刘季玉识人不明,此等将才竟然用去守城门,难怪二十年都奈何不得汉中,哈哈哈……” 刘章闻言笑了笑,心中暗道。 “识人不明?也许吧,不过就算换成曹操恐怕着孟达也未必会得到重用,毕竟这孟达父亲的名声呐……呵呵……不过……” 刘章摸着下巴想道。 “这孟达虽然才能胜于其父不知多少,但这喜欢钻营投机的性子却真是一脉相传呐,毕竟历史上这位可是在魏蜀两家之间反复横跳了许久……” 就在刘章思维发散的时候,曹操也笑够了,只见曹操晃着脑袋开口道。 “不说这些了,剑阁那边进展如何了?” 刘章闻言,抱拳道。 “三日之内便可完工。” 刘章话音方落,便听到曹操甚为惊讶的声音传来。 “如此迅速?这城防会不会不够坚实?” 刘章闻言,白眼一番道。 “魏公放心吧,关墙皆以磐石垒造,待到此关建成,天下第一险关的名头从此便是它了……说起来,魏公是有多不信任咱们的工匠队伍?您想想那连弩,还有那……” 曹操闻声脸色一喜接着便苦了下来,看着滔滔不绝的刘章,不耐烦的摆摆手,道。 “行了,行了!我知道工匠们厉害行了吧,别成天没完没了的嘟囔。” 说着,曹操起身走到门口看了看天色,道。 “今日时辰尚早,陪孤去剑阁看看?” 刘章起身,抱拳道。 “敢不从命……” 第316章 法正言定吴懿 看着尚未完工的剑阁关,曹操再一次的感叹于此地的险要与城关的雄伟,道。 “如此险地竟不知利用,可见念祖你口中的益州大才们也不过如此罢了,若是孤……呵呵,此地便是百万大军恐怕也难以攻下……” 刘章闻言轻轻摇了摇头道。 “魏公此言差矣,非是不愿在此建关, 而是没有必要罢了。” 刘章指着剑阁道,开口道。 “蜀地之险世人皆知,但真正受到攻击的次数史上却是寥寥无几,昔年高祖皇帝虽然龙兴于此,但也都是向外扩张而非守御之势,而刘焉也是看准了天下动荡,想要占据此处以待天时而动,但也是走了高祖的老路,因此此处建关并无必要。” “而刘焉之子刘季玉虽然并非明主,但与汉中交战也是止于白水关前,此地虽险却是用之不上,与其劳民伤财在此处建一无用之关,还不如多招募些将士冲出汉中这座牢笼实际一些。” 曹操闻言仔细想了想,道。 “是啊,不是没有这份见识,而是没有必要,不过……嘿嘿……” 刘章闻言也是笑了起来,道。 “不过没想到魏公的大军如此神速,那坚守了近二十年的白水关,竟然连两个月的时间都没能撑住,直接将这剑阁道送到了魏公手中。” 曹操闻言,颇有些自满的摇了摇头,道。 “白水一役,全赖念祖之策与汉升的武勇……” 刘章闻言,也笑着摇头道。 “不不不!我等全赖魏公所携天威大势……” “念祖自谦了……” “魏公才是……” “哈哈哈……” 正在二人商业互吹之时,一名士兵跑了过来,打断了二人的热情。 “魏公!成都传来密信!” 曹操闻言接过密信,看过之后,眉头渐渐皱了起来,随即将其丢给刘章,道。 “看看,果如念祖所言,这个李严不简单呐……” 刘章没有理会曹操的感叹,而是皱眉道。 “仲达那里且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要稳住吴懿,若是此人心生反复,虽不会影响大局,但难免会拖延我军进展,而且……” 曹操捏了捏眉心,道。 “而且那法正也就危险了……” “魏公所言甚是……” 曹操思量了片刻,道。 “修书法正,让其随机应变,若事不可为,将吴懿除去也可考虑。” “喏!” 刘章抱拳应喏,随即转身向着大营的方向快速离去。 曹操没有去看离开的刘章,而是怔怔的看着还在修建之中的剑阁关喃喃自语道。 “天下大势明朗至此,还要阻孤一段时日嘛……当真是……好事多磨啊……” …… 当天夜里,法正便收到了曹营传来的密信,看过之后,法正双眼微微一眯,自语道。 “吴将军,你可莫要让孝直失望啊,不然……” 说着,法正收起密信,起身来到门口,吩咐道。 “备车,某要去吴懿将军府上……” …… 一个时辰之后,法正终于在吴懿的府上见到了姗姗来迟的这位蜀中名将。 看了看他的表情,法正冷笑一声,道。 “吴将军,想必成都城内发生之事,将军也是有所耳闻了吧,如何?将军可是对法正这颗头颅有了些兴趣?” 吴懿闻言瞳孔微微一缩,随即面色如常的开口道。 “孝直何出此言,某却是不甚明了。” 法正闻言自顾自的拿起面前案上的酒盏,取了些酒水涮了涮随后向地上随意一泼,这才开口道。 “若是将军对某的脑袋有兴趣,大可现在拿去,不过法正也有一言送与将军。” 吴懿目睹了法正这番不甚礼貌的行为,皱眉道。 “说说看。” 法正冷笑一声道。 “所谓覆水难收,今日将军自然可轻取法正首级,不过嘛嘿嘿……法正亦可在下面等着将军全家下来陪葬!” “你!” 吴懿闻言怒视着法正,半晌才冷声道。 “先生这是威胁本将吗?” 法正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道。 “某只是陈述事实罢了,杀法正虽易,但将军可曾想过后果?” 吴懿思量片刻,开口道。 “杀你不过一刀尔,取尔头颅之后,吾自向主公禀明,只要挡曹军在外,某……” 法正听到一半,摇了摇头,道。 “以刘璋为人,岂能尽信将军一面之词,明说了吧,刘璋开赦严、张两家,不过是为了稳定军心罢了,一旦曹军退去,必然还会清算之前种种,吴将军,届时若是有人进言说将军你按兵不动、首鼠两端,将军自问说得清吗?别忘了,严老将军也不过是那李治一面之词,刘璋便将其全家下狱!” 吴懿闻言,越想越是心惊,半晌之后这才喃喃道。 “即便如此,以我吴家的势力,主公也不会赶尽杀绝吧……” 法正闻言,嘴角渐渐翘起,指了指门外道。 “的确如此,不过将军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吴懿闻言看向法正所指的方向,思量了片刻之后,脸色陡然大变,道。 “曹操!” 法正缓缓放下手臂,冷笑着开口道。 “吴将军反复无常,魏公若是攻下成都,又岂能容你!” 吴懿闻言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痒,伸手摸了摸,却发现不知何时汗水已然淌了下来,不过他还是佯装镇定的开口道。 “只要将曹军拦截在外……” 法正闻言仰头大笑了起来,半晌之后,才开口道。 “将军扪心自问,益州如今拦得住吗!那剑阁道原本是最适合阻截曹军西进之处,可惜严将军葬身白水关,溃兵无人有此见识,将天赐险地拱手让人,如今在那里建关的正是曹军!” 说到这里,法正顿了顿,随后继续开口道。 “曹操此来虽然只带了些汉中之兵,可如今天下唯有那孙权退往交州苟延残喘,魏公眼下除却益州再无牵制,即便此番攻之不下,只要抽调一方兵力来此,将军当真以为一座小小的绵竹关可挡朝廷百万大军不成!” 吴懿听着法正的话,脸色已然是毫无血色,但仍旧倔强的开口道。 “百万大军出动,这钱粮所耗之巨……” 法正冷笑着打断吴懿的话。 “呵呵……钱粮?魏公南下荆州之时便未曾顾虑这等小利,如今更遑论那平江侯对农耕之事所进行的革新,钱粮呐……嘿嘿,比起天下一统的大业,魏公当真缺这些许钱粮乎?” 吴懿此刻已经完全瘫倒在榻上,茫然的看着法正,声音颤抖的说道。 “某……皆听先生安排……还请先生……” 法正闻言,起身大袖一甩,道。 “恭喜将军,此后吴家必定荣华不断,累世富贵。” 第317章 李严、冷苞?变数! 法正与吴懿的密会仅过了三天,冷苞与李严便带着刘璋的命令来到了汉德城。 吴懿作为边关主将自然出门相迎,但随军主簿法正却是隐藏在了人群之中默默观察着来到汉德城的冷苞与李严二人。 “冷苞此人在益州众将之中名位仅次于严颜、张任与吴兰,算是益州军中的第四号人物,性格刚勇,武艺也算上乘,忠诚兼之颇有远见,虽然智略稍逊但也算是一名良将,不过……” 法正暗中回忆着冷苞的过往,慢慢在心中对其做出一番评价,只不过当看到满面笑容与吴懿寒暄的李严,法正的瞳孔却是微微一缩…… “此人城府不浅,此番若要成事,这李严或许才是关键……” 想到这里,法正上前冲着吴懿拱手道。 “将军,酒宴已经备好,不如将军请二位入内详谈如何?” 吴懿闻言,做恍然状一拍额头,忙道。 “此事却是本将疏忽了,冷将军、李令官,还请入内,我等边吃边聊如何?” 冷苞闻言面色一冷,道。 “饮宴之事暂且不急,我等奉主公之命,其中一项便是看看城中兵将士气如何,吴将军!还是先带本将军营之中走上一遭吧!” 李严闻言,忙拱手道。 “冷将军,我等远来不了解城中情况,正所谓客随主便,不如随吴将军安排如何?” 李严本是好意,一方面不想让冷苞与自己露出破绽,另一方面也想要缓和一下彼此之间的关系,毕竟若是此行态度过于强硬,难免会让吴懿激愤之下生出别样的心思…… 然而李严却是有些高估了自己的面子,只听得冷苞有些不屑的开口道。 “本将做事向来讲究一个公私分明,饮宴可,但要先完成公务再说!吴将军,还请带路!” 冷苞话音一落,吴懿倒是没什么不满,毕竟与这冷苞同殿为臣也不是一两日了,可李严的脸色却是不太好看。 毕竟嘛,这次的主意本身就是他李严出的,主公刘璋都对他的话言听计从,此次正是他李严展露头角之机,不成想却让一个小小的冷苞落了面皮,而且还是在一众兵士的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欺他李严是外来者?还是…… 李严下意识的看向法正,默默压下了心中的火气,默默想道。 “这法正先与张松交好,如今外放方才几日,吴懿便对其倚重有加,或许并非如益州士人纷传那般,当地士人排外或许才是此人被冷遇的真相……” 想到这里李严直接化身沉默的羔羊,不过却是趁着吴懿带领冷苞前往军营之时冲着法正隐晦的施了一礼,低声道。 “不知孝直先生今日可有闲暇,不知正方可否有幸去府上拜访请教一二?” 法正原本正在心中对冷苞与李严进行审视,闻言顿时一愣,不过却是很快反应了过来,拱手回礼道。 “李县令屈尊在下受宠若惊,敢不从命乎,待到公事一了,在下必扫榻相迎……” 李严闻言,再次拱手施礼,随后快步追到冷苞等人的身后,却是完全无视了周围传来的异样目光…… 法正这时再一次将目光落在了李严的身上,心中暗道。 “此人宠辱不惊,喜怒不形于色,胸中果然沟壑非凡……不过这冷苞却是有些太过刚直了,说不定,此事还会成为某的一番助力……” 想到这里,法正的脚步瞬间轻快了许多…… …… 不长时间之后,冷苞面色不愉的指着点将台下的士兵,扭头看向吴懿开口道。 “吴将军,你来到汉德城中也已超过十日,难道连士气都无法恢复吗?如此之兵如何与那曹操作战,若是兵败又有何颜面回去见主公!” 吴懿闻言面色也是一冷,怒道。 “冷将军难道不知此地士兵的情况?除却本将带来的三万士卒之外此地七成的兵力之中半数都是白水关一战中逃回来的溃兵,剩下半数也都是临近各县的郡兵!” “飞天巨物以及那天火临关的说法已然让这些士卒吓破了肝胆,若是能激发士气,冷将军以为本将不会如此做否!” 冷苞闻言,皱眉道。 “那李治不是带回情报说是曹军的飞天之物已毁,天火临关也不过是一种不知名的黑水所致吗,难道吴将军不曾与众兵将说明?” 吴懿摇了摇头,道。 “一面之词罢了,本将既没有办法证明那飞天之物已毁,也寻不来那水泼不熄的黑水,空口白牙如何取信于人?不然冷将军回去请那李治来此亲口与士卒们讲解一番,想必这位李将军能借三寸肉舌让主公深信不疑,区区一群士卒同样不在话下!” 冷苞闻言心头一颤,忙低声道。 “吴将军慎言!” 说着,冷苞左右看了一眼,这才低声道。 “吴将军素知冷某为人,但涉及到主公之事还需小心谨慎一些才好,严将军与张别驾之事已然闹得成都城内人心惶惶,若是将军此言传了回去再被有心之人利用,我益州怕是无需那曹操打过来,就已经内乱不休了!” 吴懿闻言皱眉想了想低声道。 “冷将军是说这成都之内有曹操的细作?” 冷苞闻言不动声色的开口道。 “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待到你我单独相处之时,某再与汝详谈……” “这……也好……” 吴懿看着冷苞这一脸严肃的模样,犹豫了片刻之后,这才点头应下,只不过,此时的吴懿,却是更加坚定了离开刘璋这条破船的决心,一个庸弱无能之主,一个暗斗不休的朝堂,这样的势力如何能够挡住曹操的百战之师…… 冷苞见吴懿不再多言,也不再多说,只是冷眼看了看台下的士卒,冷声道。 “主公令本将前来犒军,尔等这副模样却是让本将十分失望,三日之后本将会前往曹营讨要严老将军尸身以便让老将军魂归故里,尔等这般模样难道是要老将军死不瞑目乎!” 冷苞话音一落,只是瞬间,台下便有不少士卒从茫然之中露出一抹悲愤之色。 见状,冷苞点了点头,轻声感叹道。 “人皆言,老将军爱兵如子,德望冠于三军,如今见之果然名不虚传也……” 第318章 冷苞的善意 点将台上走过一遭,所有人都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样。 来到太守府中,即便是丰盛的酒宴也难以驱散众人心中的压抑。 城外的曹军虎视眈眈,城中的士卒士气低落,而成都城里的情况也是波诡云谲,这一桩桩一件件凑在一起,但凡是有些政治嗅觉之人,都在谋划着各自的归途…… 或许益州这艘大船也是将要翻了…… 吴懿显然是察觉到了这一切,看了看酒宴上沉默的气氛,还有一众官员的表情,举起一盏酒道。 “诸位,此次是为冷将军与李令官接风之宴,然而我等均在前线,若是醉上一场难免生出十段,诸位可敬上二位一盏,若有事便各自忙公务去吧。” 说完,吴懿看向冷苞与李严道。 “二位,本将如此安排可还妥当?” 冷苞端起酒盏道。 “理当如此!诸位请!” “将军请!”*n 一碗酒水入腹,一名校尉率先起身抱拳道。 “将军!末将还要巡视营防,先行告退!” 吴懿点了点头,道。 “无需多礼,公务优先,去忙吧!” “喏!” “将军,下官……” …… 一阵纷乱之后,原本还算热闹的大堂之中陡然安静了许多,只剩下作为汉德前线主将的吴懿,与宴会的主角冷苞与李严,以及作陪的法正还安然坐在堂中…… 吴懿见状端起酒盏道。 “冷将军、李令官前线公务繁忙,还请见谅,二位,请!” 冷苞端起酒盏沉声道。 “请!” 李严也同样端起酒盏,开口道。 “吴将军不必多言,为主公分忧是我等本分,倒是劳烦将军百忙之中还要安排我等却是让正方心中愧疚,不如……” 李严扭头看了看对面安然而坐的法正,道。 “不如二位将军在此详谈,让法主簿带着正方在城中走上一走,也好看一看着汉德城中的情况,如此待到返回成都之后,主公问起,正方也好有所应对。” 吴懿闻言愣了一下,随后先是看了看法正,又看向冷苞,犹豫道。 “冷将军,您看……这……” 冷苞闻言将笑了笑,道。 “如此也好,某恰好有些话要与吴将军详谈……” 吴懿闻言,一脸古怪的看了看冷苞与李严二人,犹豫了片刻才起身抱拳道。 “此次怠慢李令官了,待到诸事尘埃落定之后,吴某再向李令官赔罪……” 李严见状忙起身回礼道。 “将军客气了,都是为主公办差,无需如此,容在下先行告退……” 说着,李严转身看向法正道。 “法主簿,陪正方走一走如何?” 法正面色如常的起身抱拳道。 “敢不从命……” 随着二人起身离席而去,大堂之中彻底安静了下来,冷苞见状,拍了拍手道。 “都下去吧,某有事要与吴将军单独商议!” 看了看面面相觑的侍者,吴懿摆了摆手道。 “都下去吧!” “喏!” 冷苞看了看吴懿,笑道。 “吴将军这驭下之术倒是不错。” “冷将军取笑了,我等为将者若是随便来一人便可将麾下士卒随意指示如何能够统兵征战?” 冷苞闻言点了点头,道。 “吴将军不必解释,此事某自然晓得,若是这些人听从某的指挥或是吴将军自己也指挥不动,那才是大事……” 说着,冷苞摆了摆手,继续道。 “不提这些,单独与将军叙话却是为了成都之内细作之事,那李严与法正二人皆非我益州之人,此事还是不要让二人知道为上。” 吴懿闻言点了点头,道。 “冷将军想得周到,先前某便疑惑此事,如今冷将军这番举动,莫不是怀疑那李治?” 冷苞颔首,道。 “不止在下,包括黄权、王累等人皆由此怀疑,毕竟这李治能够逃回成都,显得有些太过蹊跷,而且……” 冷苞皱眉道。 “这李治是何等人物你我皆有耳闻,此次回到成都之后,无论是气势还是言辞皆与往日大有不同,尤其是此次构陷严老将军一事,我等皆怀疑其背后另有高人指点,李治或只是其背后之人手中棋子也不一定……” 吴懿闻言皱眉道。 “如此说来……这李严也值得怀疑喽?” 冷苞点了点头,道。 “不止李严,便是吴将军你也在我等怀疑之列,毕竟……” 吴懿闻言只觉得背后一凉,不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开口道。 “曹操重兵压境,而某又是临危受命,兼之按兵不动久已,主公有些怀疑也属正常,不过……” 吴懿面上露出一抹苦笑,道。 “冷将军如今也看到了,这汉德城中的十万大军,真的可与曹军交锋否?” 冷苞闻言,点了点头,叹息道。 “的确啊,军心士气皆不可用,若轻易开战,曹军必势如破竹,若是曹操衔败兵之尾,莫说一个小小的汉德城,便是梓潼城恐怕也难以守住,此事苦了吴将军了,唉……” 吴懿闻言,心中大石瞬间落下一半,而另一半却是在法正那一边,想着,吴懿端起酒盏抬手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冷将军念在你我同僚一场,陪某一醉吧!” 冷苞闻言似乎也被吴懿的话激起了胸中苦闷,当即端起酒盏,道。 “也好,你我同僚一场,平日虽说交往不多,但如今将军这份气魄却是让冷某自愧不如,便同将军一醉!请!” “请!” “哈哈哈……”*2 …… 心思各异的二人在堂上饮酒为乐,而另一边的李严与法正二人此刻却是气氛有些尴尬。 基本上就是,李严问,而法正答,但也仅止于公务,多余的法正是一问三不知,法正如何想法李严不知,但李严自己却是觉得自己是尴尬到了一个地步…… 就在查看完汉德城的存粮之后,李严脚步猛然停住,扭头直视着法正突然开口道。 “不知那曹操给了先生何等官爵,能让先生投身我益州多年……” 法正闻言,不动声色的看着李严,半晌才开口道。 “正方觉得曹操需要如此布局才可拿下益州不成?” 李严闻言点了点头,道。 “也对,况且孝直这等人物若是在曹操手中也不会如此浪费,如此说来,那张松死得当真是不冤呐……哈哈哈……” 法正闻言双眼微不可察的眯了眯,眼中此刻只剩下了李严狂放的身影…… 第319章 李严与法正 “不知正方此言何意?” 法正默默等到李严笑够了才开口问道,表情一如之前一般。 李严闻言也不在意,只不过却是走到法正近前才低声耳语道。 “张松曾出使许都,想必便是在那时便投了曹操,而先生却是与其交好,你说这事儿……呵呵……” 法正看着一脸笑意看着自己的李严,摇了摇头,面色不改的开口道。 “此事皆为正方臆测而已,毫无半分证据,说出来岂不惹人发笑乎?” 李严摇了摇头,煞有介事的开口道。 “先生此言差矣,武帝时的帝师卫绾便有言,人皆畏查,这一查之下,便是无事也可查出三分事来,如此才有其变法途中急流勇退之事,先生以为,若是此种推断让主公知晓,会不会彻查下去?” 法正闻言,有些玩味的看着李严,开口道。 “正方自可回到成都之后报于主公,孝直本就是边缘之人,可正方你……呵呵……正方的位置可是比在下要敏感的多了啊……” 虽然这样说着,但法正此刻却是提起了十二分的注意力,眼前这人——不好对付! 而与此同时,李严也是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审视着眼前之人,心中同样升起一个念头此人当真是——滴水不漏! 二人皆是心怀鬼胎,只不过一个想要赶紧打发走眼前之人,而另一个却是别有目的,一路虽是同行,心中所想却是南辕北辙。 最终还是李严,忍不住率先开口道。 “适才酒宴之上仅用了两盏浊酒,不曾想走这一路,在下却是腹中有些饥饿,不知先生可有什么僻静之处可容你我二人一饱口腹……” 法正闻言眉头一挑,有些意外的看着李严,思量了许久之后,才开口道。 “既然如此,在下自当略尽地主之谊,随某来吧……” 法正也是无奈,这李严的确太过难缠,若是不能探一探此人的底细,怕是自己的谋划必然会产生变数,如今既然这李严主动开口,不如便借此机会探上一探。 若是此人可成为助力自然最好,若是不成……也可伺机将其除掉,虽然可能会让计划提前暴露,但总好过留下隐患…… …… 不长时间之后,法正便带着李严再一次来到上次宴请吴懿的酒肆,进门之后,法正看了看店家,开口道。 “今日某有要事与人商谈,备好酒肉送到后堂来,莫要让人打扰!” 店家闻言看了看法正身后的李严一眼,这才拱手道。 “好说,二位客官里面请,在下这便准备!” 法正闻言,从袖中掏出一锭金饼随手丢在台上,随后一抬手,扭头冲着李严道。 “李令官,里面请!” 李严闻言微微一笑,看了看店家之后,抓住法正的一只手,边走边道。 “孝直何必如此客气,你我理当同行才是!” 法正只觉得一股巨力拉着自己前行而去,再看向李严从容前行的背影,脑海中陡然闪过一个念头。 “好像……失算了啊……” …… 二人来到后堂。 哦不!应该说是法正被李严挟持到了后堂…… 李严拉着法正在案边落座,打量了一番四周的环境这才开口道。 “孝直果然好眼光,此处无论是陈设还是环境都让人心生放松之感,想必那位吴懿将军便是在此处被孝直你给劝说成功的吧。” 法正闻言,依旧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李令官,我等官位虽有不同,但也算同殿为臣,如此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况且令官言及吴将军,下官却是有些不太明白其中之意。” 李严笑着摇了摇头,道。 “李某非是沙场上的将军,为了确保身家性命,也只能委屈一下孝直了,毕竟孝直等下若是起了杀心,来个摔杯为号,李严岂不是死得冤枉?” 法正闻言,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 “若是李令官不信任在下,何必如此麻烦,出得此门,你我就此分别岂不自在!” 李严闻言摇头轻笑道。 “不可,不可,若是如此怕是只有孝直自在,而在下若是错过了孝直这一次怕是此后永无出头之日了啊……” 李严说着,看了看门外,喊道。 “店家,快些上酒肉来,切记不可下毒,否则率先中毒身亡的必然是你家先生,对了,某听闻那曹操军中皆有一种名为麻沸散的药物可使人麻痹甚至昏睡同样也莫要投放,不然……” 李严说着看了看眼前的案几,单手抬起猛然一拍…… “咔嚓!咚咚……” “此案便是你家先生头颅的榜样!” 法正看得头皮一阵发麻,无奈道。 “随便弄些吃食上来,不要多做手脚,某与这位正方先生有要事商谈,莫要让人打扰。” “喏!”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法正这才看着李严道。 “放开吧,真想不到你李严会有这般武艺,法正此次算是看走了眼,说说此番来意吧……” 李严闻言笑着放开了法正,道。 “孝直见谅,在下如此也是无奈之举,虽说那刘璋对在下也算礼遇,不过这益州的士人却是太过排外了,那冷苞今日对某的态度孝直也看到了。” 法正闻言,摇了摇头,道。 “此不过是成都文武的怀疑罢了,毕竟我等都是外来之人,难免遭人非议。” 李严闻言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叹息道。 “孝直以为仅止于此乎?那孝直当真是高看了这群益州士人了,想我李严也自负才学,可如今在这益州做一个小小的成都令不也是每日如履薄冰,若非如今曹军来犯,我李严何时曾在朝堂之上显露才学!” 法正闻言,这才重新审视起了面前的李严,良久才开口道。 “某已知正方之苦,不过……” 法正目光深邃的看着李严缓缓开口道。 “某法孝直又有什么好处呢……” 第320章 李严的谋划 “可这对某又有什么好处呢?” 法正面带揶揄,目光玩味的看着李严。 而李严这时也看着法正,缓缓开口道。 “现在的情况便是,我为刀俎而孝直则是板上鱼肉,难道孝直就不担心某鱼死网破吗?” 法正闻言,微微一笑,道。 “某蹉跎半生,天下大势虽精彩,却无法孝直之名,如今魏公气吞山河,战乱即将为之一止,如某法正这般之人恐怕再也难有出头之日,昔年主父偃曾言,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亦需五鼎烹,某深以为然,若是正方送某一程,虽不可封候拜将,但至少也能拉上正方一家万劫不复,也算是圆满……” “呃……” 李严直接被法正这番话噎了个半死,再看法正的眼神全然没了半分之前的轻松。 而法正则依然笑盈盈的看着李严,再次开口问道。 “所以……正方兄能给某什么好处?或者说正方兄准备如何说服某让你在这益州的功劳之中分上一杯羹?” 李严闻言犹豫了片刻,随后看着法正的双眼果断开口道。 “如今虽不明朗,但魏公麾下主要有三大势力集团,一为追随魏公征战至今的老臣;二为朝堂之上的新贵;而三嘛,便是那刘念祖一脉。” 法正闻言点了点头,道。 “然后呢?” 李严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道。 “我等即便助魏公取下益州,最多也不过是为其三者之二也,若无大机缘,最多也就是做一朝中闲臣,况且作为益州调任之人,如今益州当地士人对我等的排挤恐怕会在朝中又一次上演。” 法正闻言皱眉道。 “若某留在益州管理地方呢?” 李严笑着摇头道。 “孝直啊,难道没发现魏公或者说那刘念祖布局天下兵力的一个规律吗?” 法正闻言思量了一番,开口道。 “并州张辽也是统御骑兵成名,其于北地阵斩乌桓首领踏顿而名震北地,但魏公在攻略匈奴之时却用了张合;黄忠久驻荆南却被委以征西重任;冀州赵云在西凉……这……” 李严闻言接着道。 “唯一一名留驻本地的将领只有文聘,不过他身边还有曹仁看着,相信再过不久,这文聘也差不多应该调任了,魏公年事已高,用不了几年等到新主上位,必然要对这些文武进行一番擢升,届时……” 法正闻言有些苦涩的开口道。 “届时我等这般朝中毫无根基之人的地位,还会进一步下降……朝中无容身之位,外放同样要与地方世家争夺权力……似乎这投曹也并非如想象之中那般美妙啊……” 李严也叹了口气,道。 “可即便如此,如今大势明朗之下,我等也不可效仿那贾文和之举,天下已定,魏公也不再如之前那般需要人才为其平定天下了……因此……” 李严看向法正,道。 “我等既然选择投效魏公,必然要在这三方势力之中择一而投,那些新贵皆是世家之人,内部关系本就混乱不堪,我等若是贸然投靠非但没有好处,还会被其当做马前之卒!” 法正点了点头,道。 “而那些殊勋老臣除却荀家之外,余者或为乐进、李典那般老将,或为曹氏亲族,我等即便投效恐怕也是无人引路,想要借其力扶摇直上更是全无可能!” 说到这里,法正与李严对视一眼,齐声道。 “平江侯!刘章!”*2 李严笑着说道。 “此章非彼璋,虽无王冕却为王之师。” 法正闻言冷笑道。 “此章虽将王冕冠于他人,却欲行王道之事,天下虽定,可若是追随此人,将来少不了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李严闻言笑道。 “那又如何,如此不正是我等现在所需要的舞台么?难不成孝直愿意就此籍籍无名一生?” 法正点了点头,道。 “既然做不了那执刃之人,做把杀人不见血的快刀也是不错……” 说着,法正看向李严咧嘴一笑,道。 “还是那句话,投效平江侯某独自一人便可,放正方上得这条船来,对我法正有何益处?” 李严顿了顿,随后开口道。 “益处自然是有,一则孝直可得一共进同退的盟友;二则不会就此陨落在这暗无天日的小院之中。” 瞟了法正一眼,李严抖了抖袍袖,淡定的继续道。 “相信对于魏公与平江侯来说,这联络曹军与巧取益州之事,换上一个执行者的区别也并不是很大……” 法正闻言沉默了半晌,这才开口道。 “好吧,此次算是正方兄棋高一着,孝直甘拜下风……不过这冷苞如何解决?此人太过刚直,又对那刘璋忠心耿耿,若是处理不当,恐怕会影响我等大计……” 李严闻言浅笑道。 “孝直这是想要看看我这个盟友是否合格吗?不过……也好,既然孝直想要看看某的能力,某便放手施为一番……” 说着,李严起身附耳道。 “此事需借曹军之力演上一场大戏,若是谋划顺利,不但可让那冷苞有去无回,顺便也可让那些死忠于刘璋的将士埋骨城外……” 法正细细听完李严的一番谋划,笑道。 “人言李正方治政有方,胸怀豁达,如今见之,却是想不到用计却是如此险恶……不过……也罢,此事便依正方兄之谋……” 法正言罢,起身吩咐道。 “服侍正方兄用膳……正方兄,某先去安排一番,毕竟曹军与吴将军那里尚需通知一二……” 李严见法正施礼,忙起身还礼道。 “孝直兄请自便之,某便在此处等待兄台的消息……” 法正闻言,笑着再次拱了拱手,随后退出门外,直到关上房门那一刻,法正的脸色却是猛然一变,轻声自语道。 “这李严用计狠毒,绝非表面看起来这般人畜无害,日后还是与此人保持些距离为妙……” 说着,法正大袖一甩,转身离去…… 而此刻在屋内的李严也是看着法正离去的方向暗道。 “这法孝直对某甚是戒备,此事……罢了,不过是某搭上曹军的一块跳板而已,只要不影响某的前程,放任便可……” 第321章 张卫激冷苞 是夜,吴懿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卧房,正享受着侍女服侍之时,一支弩箭猛然从窗外射了进来,箭头直没入梁柱之中! “狂浪!” “啊!” “何人!” 吴懿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窗外之人却是在他出声之前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窗外,吴懿这才将目光投向梁柱上的弩箭…… “嗯?箭书?这……” 就在吴懿犹豫之时,守在外面的卫兵此刻也听到了声音围在了房门之外。 “将军!可是有事发生?” 吴懿闻言先是看了看梁柱上的箭书又看了看打翻水盆的侍女,双眼微微一眯,凶光暴射之际回身猛的拔出放在一旁的宝剑抖手刺去,口中低声呢喃了一句。 “抱歉……” 看着眼前的侍女带着怨恨与不解的目光缓缓倒了下去,吴懿这才开口道。 “来人,将这个笨手笨脚的东西给本将拖出去!” 说话间,吴懿已经赤着脚将弩箭拔了下来握在身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冲进来的护卫们,单手伸出指了指倒在血泊中的侍女道。 “本将连日来心浮气躁,却是被这失手打翻水盆的丫头激起了怒气,错手杀了,收拾干净给其家人一些钱财打发了吧。” “喏……” 几名护卫小心翼翼的收拾起了残局,看样子,是生怕吴懿再一时暴起将他们也就地正法…… …… 等到几名护卫收拾干净离去之后,吴懿这才取下箭书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 “冷将军,吴某又要对不起你了……唉……” 呢喃声中,吴懿将书信与箭支一同投入屋内的火盆之中,随后转身推开窗户静静的望着漆黑的夜空出神…… ……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冷苞便差人寻来李严等人吩咐道。 “本将今日便与李令官前往曹营一行,此次以讨要严老将军尸身为主,尔等守好城池不可懈怠。” 吴懿面对冷苞这副喧宾夺主的姿态并无太多表示,反而是恭敬的抱拳道。 “喏!” 然而这番姿态却是让吴懿身后的一众汉德城内的官员若有所思的不断在冷苞与吴懿之间来回扫视,毕竟昨日夜里吴懿狂性大发杀了侍女之事已然传入了不少人的耳中,如今在对比一下两人的关系…… “多事之秋!”*n 众人一时间脑海中只有这四个字不断盘旋…… 不过冷苞这个“外来户”却是不太清楚昨夜之事,见吴懿这般忍让,又见到其身后众人各异的表情,一瞬间也是意识到了什么,抬手施礼道。 “吴将军,冷某急切之下有些逾越了,此事容后再行赔罪,告辞了。” 吴懿闻言表情不变,拱手回礼道。 “将军言重了,保重!” 冷苞闻言点了点头,转身喝道。 “出发!” 吴懿默默注视着冷苞离去的背影,良久之后转身一抖大氅,沉声道。 “回营!” …… 不久之后,来到曹营的冷苞与李严二人虽然未曾受到阻拦,但也未曾见到曹操的面,接待二人的却是汉中名将张卫,当然,这个名将的水分有些大,至少除却汉中兵将之外的人,似乎都没太把这个所谓的名将当回事…… 可就是这样的张卫,此刻却在冷苞与李严面前摆足了架子。 “冷苞?李严?没听过,看来那刘季玉当真是手下没人了啊,什么样的阿猫阿狗都能派来当使者了。” “你!” 李严似乎是有些受不了张卫的这般羞辱,伸手指着张卫,眉毛眼看着都要竖起来了。 可冷苞却是表现的十分冷静,抬手按下李严的手,抱拳道。 “我二人在益州自然比不得严老将军与张任将军等人,未被足下这位汉中太守之弟听闻也属正常,不过此次前来我二人却是代表了我家主公,刘益州,阁下如此却是有失待客之道吧。” 张卫闻言,不耐烦的开口道。 “益州牧?谁人册封的?且不说那刘焉私造皇袍、印玺等物,但就现在阻拦朝廷大军的罪名便是谋反!还要本将待客?我呸!本将未曾拿下尔等便是魏公仁慈了!” 说着,张卫往主位上一坐,将两只大脚丫子直接搭在桌案上,一脸痞相的开口道。 “有话就说,有屁……有屁就给本将憋着,出了门再放,总之莫要耽误本将时间!” 看着眼前一副二世祖模样的张卫,别说是一旁的李严,就连一直保持克制的冷苞也不由得额头上青筋直跳,只不过…… 冷苞刚一抬手,帐中的几名军士便沉默的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之上。 冷苞见状微微一惊,瞬间便冷静了下来,抱拳道。 “我等奉主公之命前来取回严老将军的尸身,不知张将军可否做主……” 张卫闻言,掏了掏耳朵,冲着小指吹了吹,道。 “你说严颜那老货啊,本来吾是想着要将其挂在旗杆上的,不过魏公仁慈,让我等将其埋了……” 说着,张卫招了招手,一名士卒来到近前,这才继续开口道。 “你去,带着这两个……算了,名字没记住,不过这不重要,带着这两个东西去寻那严颜的墓,记着啊,这棺椁还有那石碑都是本将出钱弄的,得让他们把钱还上才准挖!” “喏!” 士兵憋着笑抱拳称喏。 然而这一下却是让冷苞彻底气到了,只见冷苞脸色发黑的看向张卫,道。 “你!很好,张卫是吧,本将记住你了!” 说着,冷苞压住胸中怒火转身便走,生怕自己忍不住冲上去生撕了眼前这个名叫张卫的无赖…… 而李严这时却趁着冷苞转身之际,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张卫,转身之时,一卷帛书悄然从李严袖口之中滑落在了地上…… 张卫见状迅速起身追到了帐门口,顺手收起了帛书不说,还冲着离去的冷苞嚷嚷道。 “那谁!无需记得本将,本将无龙阳之好!” 一句话传出,曹营之中无数双眼睛都看向了冷苞一行,目光之中满是厌恶与好奇。 而冷苞则是被张卫的话再次刺激到了,脚下一晃险些摔倒,只不过这冷苞也是能忍,只是将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而李严与一众随行的士卒,却是悄然间与冷苞默默拉开了一些距离…… 第322章 冷苞的怒意 目送冷苞一行离去之后,张卫屁颠屁颠的跑到中军大帐之中,一进门便抱拳道。 “魏公!幸不辱命,末将已然激起那冷苞的杀心……还有这个,请魏公过目……” 说着张卫从袖中取出方才李严丢下的帛书,捧在双掌之中献了上去…… 曹操抬手取过张卫呈上来的帛书,随口道。 “此事做得不错,不过却是污了将军的名声,容后孤自有补偿……” 张卫闻言忙躬身道。 “魏公言重了,此事乃是末将的本分……” 刘章在侧,笑着看向张卫,道。 “行了,适才我都看到了,张将军演技了得,待到益州平定之后此事必为张将军记上一功!” 张卫闻言大喜道。 “多谢魏公!多谢先生!” 曹操闻言扫了二人一眼,扬了扬手中的书信,开口道。 “行了,念祖,你来看看,这李严的谋划可有什么疏漏。” “喏!” 刘章抱拳称喏后,上前接过信件扫视了一番,随后开口道。 “虽说这李严手段狠辣了些,但并无不妥之处。” 曹操闻言咧嘴笑道。 “念祖就是心太软了一些,所谓慈不掌兵,这一点你还真得多练练。” 刘章也不嘴硬,抱拳道。 “魏公教训的是,念祖牢记在心……” 曹操闻言再次瞥了刘章一眼,如此乖巧听话的刘章,冷不丁来这么一阵,曹操还真感觉有些不太适应…… 不过曹操也明白刘章这小子最近如此听话的原因,无非是打白水关的时候差点捅出天大的篓子,现在是不给自己借口找他麻烦呢,这状态,等过阵子也就好了…… 这事儿,他曹操熟得很呢…… 想到这里,曹操摇了摇头,苦笑了一瞬,随后面色一整,开口道。 “这李严果然如念祖所言,其智可称大才,只是不知道其武艺是否如念祖所说的那般厉害。” 刘章闻言,轻笑道。 “武艺如何,待到交战之时便可观上一观,不过嘛……” “不过什么?” 曹操问道。 刘章思量了片刻之后,开口道。 “此人虽才智过人,但却心思过重,且无大义在胸,或可为利刃,却不可依为臂膀……” 曹操闻言,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随后开怀道。 “既然念祖如此评价此人,那便让其做一把刀好了,我等手中的刀……” …… 与此同时,冷苞一行人随着曹军士卒的指引来到了严颜的墓前,士卒有些傲慢的指着墓冢道。 “那就是了,接下来咱们得算算价钱……” …… 冷苞一行人返回汉德城之时已然到了月上中天的时刻,面对着一脸诧异之色吴懿,冷苞黑着脸开口道。 “严老将军的尸身我等已然取回,时辰不早了,还请吴将军差人护送老将军先行一步……” 看着满脸戾气的冷苞,吴懿下意识的吞了口唾沫,抱拳道。 “冷将军辛苦了,此地之事交予末将即可,还请将军好生歇息。” 冷苞闻言抱拳冷冷开口道。 “有劳!” 言罢,冷苞抬腿便走,不消片刻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直到这时,吴懿才仔细观察起了与冷苞同行的一群人来。 只见这些人不但是一身灰土,就连身上所携带的配饰也都不见了踪迹,这下可是让吴懿充满了好奇之色,要知道,身为使节,这一群人出门之时可是都精心打扮了一番,如今一个个的却是搞得像是灾民一般,这种反差,如何能够让人不好奇? 吴懿随手拉住一名想要离开的士卒,开口问道。 “难不成那曹操为难尔等?” 那士兵闻言抱拳道。 “将军,甭提了,我等根本未曾见到那曹操的面儿,负责接待我等的是张卫那个小人!” 吴懿闻言思索了片刻道。 “张卫啊,汉中张鲁的弟弟?那你们这是?” 士兵闻言愤愤道。 “张卫那小人借机刁难我等,不但将冷将军气得不轻,甚至就连严老将军的墓冢都要我等花钱才能请出老将军的尸骨,可我等作为使节,怎会随身携带财物,无奈之下只能用随身的配饰换回了老将军的尸骨……” 吴懿闻言恍然,不过转而却是看着士卒身上的尘土问道。 “那你们身上为何又会沾染上这许多尘土?” 士卒闻言更气愤了,开口骂道。 “还不是那领路的曹军士兵,收走了我等随身配饰不说,在我等想要开掘之时,更是提出什么人工费,当时我等身无长物,只得提出要借用一些挖掘的器具,不曾向那贼子更是索要工具的租赁费用!” “呃……” 吴懿瞬间被士卒的话弄得哑口无言,而那士卒此刻却滔滔不绝的继续道。 “冷将军自然不肯,我等便只能用随身携带的佩剑进行挖掘,不料那曹操为老将军建墓之时却是用心,石料木料皆是上佳之物,别说是我等的佩剑,就连冷将军祖传的宝剑都折了锋刃……” 吴懿终于搞明白了前因后果,不过此刻他却是一句话都不想多说,这事儿怎么评价才合适?骂上两句?那曹操可是自己未来的主公,这骂的话显然不太合适。 可毫无表示?吴懿又担心自己露出马脚,左思右想之下,吴懿只得轻轻拍了拍士卒的肩膀,道。 “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士卒闻言,冲着吴懿抱拳施礼,随后一路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吴懿在士兵离开之后呆立了半晌,最终摇着头苦笑道。 “当真是人才,若非亲耳所闻,真是难以想象冷苞这等人也能被气成这般模样……” ……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冷苞便堵在了吴懿的太守府大堂之中,等到吴懿打着哈欠姗姗来迟的身影,冷苞冷着脸开口道。 “昨日某入得曹营,见其守备松懈,且其营中造饭之时,营中炊烟观之仅供万余人马所用,吾料那曹营之中目前只有张卫所带之前军,那曹操或在后方谋划,或已隐蔽离开……” 说到这里,冷苞盯着吴懿的双眼恨声道。 “还请吴将军助我一雪昨日之耻!” 第323章 复仇的火焰 吴懿看着冷苞一脸急切的表情,面上虽然表现出了犹豫之色,但内心之中却是笑开了花…… “这冷苞还真的自己钻进了圈套之中……” 冷苞见到吴懿这副表情,当即开口道。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吴将军莫要犹豫,若是此次本将能够建功,且不说功劳也有吴将军一份,单说有了这么一场胜仗,吴将军在主公那边也算有了个交代!” 吴懿闻言强忍着心中的喜悦,面上仿佛就像是下了什么很大的决心一般,拱了拱手,咬着牙道。 “既然冷将军如此说了,这一战便拜托将军了……” 冷苞闻言大喜,抓着吴懿的手道。 “好兄弟!待哥哥取下那张卫首级之后,回去成都之后必在主公面前为吴兄弟美言几句!” 吴懿忙道。 “不敢不敢,吴某为主公阵前效力不在背后为小人重伤已是心满意足,不敢奢求功劳,冷将军,还请自行去军营点兵,某此次便不奉陪了……” 说着,吴懿递上自己的腰牌,待到冷苞接过之后,抱拳施礼,随即转身离去…… 吴懿离开的异常迅速,就连冷苞想要出言客套一番的机会都没给留下,至于原因嘛,吴懿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万一被人瞧出破绽可就不美了…… 然而冷苞在吴懿离开之后却是掂着掌中的腰牌冷哼一声道。 “难怪主公会派此人前来汉德,且不提这吴懿的能力如何,单单这么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当真是适合守城,为将者竟然毫无进取之心,哼……当真可笑至极!” “将军我等现在就去军营点兵?” 冷苞身边的副将见自家将军自语结束,这便上前开口询问道。 冷苞闻言,点了点头,道。 “自然,这一次需将还有一战之心的士卒挑选出来,明日当为敌我士气此消彼长之战!” 冷苞边说边走,途中似乎想到了什么,招呼副将道。 “去通知那个李严,明日随某一同出战!” “若是那李严推辞呢?” 副将抱拳问道。 “果真如此的话,便给我将其当成细作看押起来,大战在即,不可有半分疏漏!” “喏!” …… 副将离去之后,冷苞很快便来到了军营之中,对于这里的环境,冷苞虽然才来汉德城不久,但也算轻车熟路,进了辕门之后便直奔点将台而去。 上台之后不久,冷苞将吴懿的腰牌随手丢给主持军营的副将道。 “擂鼓聚将!让士兵们都到场上来,本将军要训话!” “喏!” …… 一刻之后,随着各营将士聚集到了点将台前,鼓声也停了下来。 而冷苞这时正冷眼扫视着台下的将士,直到场上彻底安静下来之后,这才开口道。 “主公对战事很失望!主公失望的是白水关轻易易主,这才先后派遣吴懿将军与本将军前来汉德城,但本将来到这里之后看到你们的表现更加失望!本将失望的是看到尔等这一群行尸走肉般的模样!” 冷苞说着,缓缓在点将台上踱起了碎步,边走边扫视着各营将士的表情,口中道。 “严老将军虽死,那也是在尔等逃离之后主动出击被曹军围困所至!马革裹尸而还!老将军做到了为将者应尽的职责!而你们……” “身为士兵却未从号令便弃关而走!导致老将军孤立无援而被围困致死,而等难道心中便无半分愧疚与悔恨不成!” 冷苞说着,脚步停了下来,指着一群士兵怒喝道。 “身为士兵弃关而走牵连主将!这是什么?这是逃兵!依汉律,非但尔等要死,甚至还要牵连家小!” 看着那些脸色发白的士兵,冷苞又开口道。 “白水关一战,曹军所用之法前所未见,主公以此为据,不愿草率行事,不过……” 冷苞眯着眼睛冷声道。 “因尔等之过陷严老将军于死地,尔等却是难辞其咎!主公暂不追究尔等过失却并不代表尔等便可以高枕无忧,有过尚需以功抵之,如今……本将便给尔等这个机会!” 说着,冷苞指着曹军大营的方向,喝道。 “明日!本将会带领尔等杀穿曹军大营!此事若成,不但前过可免,杀敌建功者,本将亦会论功行赏!” “喏!”*n 冷苞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再次扫视了一周之后,转身边走边开口道。 “本将!明日期待尔等奋勇杀敌的表现!” …… 待到士兵们散去,冷苞才找到副将吩咐道。 “明日我只带那白水关一战中逃回来的士卒,另外你去从吴懿带来的三万兵丁中选出一万年轻力壮之人交给李严统领,不过执法队需要由汝亲自统领,可明白本将的意思?” “卑职明白!” 见副将抱拳施礼,冷苞这才点了点头,道。 “既然明白便去办吧。” “喏!” 目送着副将离开,冷苞的目光这才转向曹营的方向,恨声道。 “张卫小儿,明日便是你的死期……” …… 一夜无事,至少在冷苞的眼中,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他预想之中在有序之中展开着。 白水关的败兵们士气高涨,虽然这种哀兵之气不可久持,但在冷苞眼中,这就足够了,只要将曹军驱赶出去一段距离,至少能够给益州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毕竟现在益州上下都处于一种不安定的状态,就如那曹操在官渡面对袁绍的时候,其麾下之人不也是人心惶惶,若是任由这种状态继续发酵下去,怕是不用等曹操打过来,只需要几名细作,便可让益州上下乱做一团。 那朝堂之中显然已经初现端倪,或许有人只觉得这李治是个祸害,但益州真的只是一个李治的问题吗? 显然并非如此,自古以来,玩弄权术者必然会在乱中牟利,没了李治,还可以有张治、王治…… 而冷苞自己,此刻便是想要用一场胜利来提振益州上下的士气,同时也会让那些摇摆不定的墙头草至少暂时保持在一个中立的位置上…… 正在冷苞胡思乱想之时,副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将军!吉时已到!” 冷苞闻声瞬间将思绪压了下去,手中长枪一甩,喝道。 “开城门!出兵!” “噶!嘣嘣嘣……轰!” 随着城门洞开,无数目光怒视向前……而那尽头便是……曹军的大营…… 第324章 张卫二激冷苞 曹军的大营距离汉德城大概三十里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算太近。 冷苞也算是身经百战的宿将了,自然不会犯下还未接战便将自家将士体力耗光的错误。 然而即便是冷苞有意的放缓了进军的速度,益州的将士们也在两个时辰之后远远的看到了地平线上的曹军大营。 冷苞明白,这并非是自己指挥不当,实在是身后的这群将士们心中憋着一股怒火,一股对曹军也对自身当初不战而逃的怒火…… 而现在,冷苞要做的便是,将这股怒火再压上一压,一方面是让这股怒火在释放的时候烧得更猛烈一些,而另一方面也是要让一路疾行而来的将士们休息一下,恢复一下体力。 在距离曹军大营数里之外,冷苞长枪一举,喝道。 “全军休整!” 不得不说,这群被严颜调教了多年的边军素质还是相当不错的,随着冷苞一声令下,数万大军竟然没有发生一点骚乱,只是默默的恢复着体力等待着主将的命令。 冷苞见状,嘴角微微翘起,轻声自语道。 “不错。” 不过紧随其后的便是,冷苞单骑上前,提枪指着曹军的大营怒喝道。 “张卫小儿!可敢出营与某一战!” 而张卫此时正在营门口默默观察着益州军的动向,闻声自然不敢怠慢,只不过…… “本将不斩无名之辈!” 冷苞听着张卫的声音冷笑不已,然而张卫在喊完这一句之后却是半晌没有下文,这一下可是完全出乎了冷苞的预料,不……应该说张卫这厮的举动是出乎了双方所有人的预料才对。 毕竟嘛,不斩无名之辈往往是连着下一句的,比如来者何人之类的,可张卫偏偏就只说了一半,你说这让人难不难受? 显然冷苞是很难受的,不过冷苞也是变通极快,在发觉张卫不准备开口将话说完之时,强忍着怒意开口道。 “本将冷苞,张卫速来一战!” 然而再次让冷苞吐血的是…… “冷苞啊,昨日来的那个迁坟将军是吧,早说啊……” 冷苞一瞬间只觉得气血一阵上涌,这张卫说话也太阴损了点儿,直接将他这个益州名将给弄出来个迁坟将军的名号,这要是传扬出去,旁人还不得认为他冷苞是曹操手下摸金校尉之流? 不过还没等冷苞开口反驳,张卫的声音再一次传了出来…… “某不与汝这等人动手,晦气!” 张卫这张嘴也不知道是跟哪个学的,这一番话丢出来,直接把冷苞气得面色通红浑身颤抖,良久之后,冷苞才提枪指着曹军大营怒视张卫恨声道。 “张卫小儿!安敢如此辱我,今日我冷苞必杀汝!” 可正当冷苞准备回转军阵起兵攻营之时,一阵豪爽的笑声从曹营中传了出来…… “哈哈哈……张卫小子,几日不见,你这骂人的功夫见长啊,不过老夫只能说,这激将之法不错,哈哈哈……” 冷苞闻声皱着眉头望去,却见到曹营之中一名身着玄甲的老将正大笑着拍打着那张卫的肩膀,冷苞瞳孔猛然一缩,他虽然自负武艺也是不错,但这老将…… “黄忠吗……” 冷苞自语出声,突然间,冷苞觉得自己今日出兵有些冒失,毕竟这黄汉升之名的确是有些让人忌惮,毕竟一招败三将,他冷苞自问是没有这个本事的…… 不过冷苞虽然忌惮黄忠的威名,但也还不至于被吓到,毕竟只是传闻,难免会有夸大之嫌,真正让冷苞忌惮的是…… 这黄忠名义上可是汉中军主将,若是这边大营增兵了,冷苞担心自己一战不克,接下来可就难了…… 不过黄忠显然没有想要留给冷苞更多思考的时间…… “开辕门!老夫去试试这位迁坟将军的斤两!哈哈哈……” 冷苞闻言额头上瞬间青筋一跳,看着策马而来的黄忠眼中也开始泛出了冷意,然而更让冷苞激愤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黄将军!那厮昨日才迁过坟!晦气啊!” 张卫追在黄忠的身后策马狂呼…… 然而黄忠闻言之后却是笑得更开心了…… “无妨!老夫这把年纪何惧哉!” 说着,黄忠扬起掌中大刀,指着冷苞大笑道。 “那个迁坟将军,过来试试!今日若不能送老夫入土,来年今日便是你这娃娃的忌日了,哈哈哈……” 冷苞闻言瞬间丢掉了为数不多的理智,提枪迎着黄忠便冲了上去,口中怒喝道。 “老匹夫!今日冷苞便先斩汝再斩那张卫小儿!看枪!” “来得好!” 黄忠口中轻喝,大刀舞出一道弧线,直接斩在冷苞刺过来的长枪之上…… “当啷……” 一声脆响传遍了战场,二将硬接一击之后错身而行,黄忠收回大刀摇了摇头道。 “架势不错,力道差了点儿,再来!” 而冷苞一边却是在这一击之后满脸的冷汗,方才他是含恨一击,又借了战马的冲击力,可竟然被缓速而行的黄忠看似随意的一刀架开,这中间的差距可就有点大了啊…… 偷偷看了眼黄忠,冷苞心中颤抖着对黄忠下了定义。 “真是个老怪物!” 然而让冷苞无奈的是,这黄忠满脸兴奋的冲了上来,他冷苞也只能提起精神不断招架,他本还想着凭借枪法周旋一二,毕竟这长刀一类的兵器本身在灵巧程度上便先天上不如长枪,或许自己能与之一战。 可让冷苞绝望的是,这黄忠的刀法却是让自己大开了一番眼界,虽然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与此同时,原本在观战的李严此刻也发现了冷苞的不妥…… 仅仅数个回合之间,冷苞竟然在专心防守之中都险象环生,别说李严看出来了,就连一众士卒都看出来了…… 见状,李严咬牙吐出两个字来。 “废物!” 说着,李严倒提长枪,策马杀向阵中,声音传向身后李严的副将。 “某去接下冷苞将军!尔等不可轻举妄动!” …… 就在这片刻之间,冷苞这里已经是疲于应付了,他只觉得这黄忠的大刀是一刀重过一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掌心已经开裂,每次挡下刀锋都伴随着一阵钻心的巨痛…… “黄忠休得猖狂!某李严来战汝!” 黄忠闻言一刀扫开面前的冷苞,大笑着拨马道。 “哈哈哈!来得好!你们两个娃娃可以一起上!这就不算老夫欺负尔等年少了!哈哈哈……” 第325章 计成八分 冷苞大口的喘着粗气,惊疑不定的看向黄忠,直到黄忠与李严战在一处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刺啦……” 冷苞从衣服上撕下两块布来,将虎口处的伤口缠好,随后细细看着李严与黄忠的决斗。 然而只是片刻之后,冷苞便无奈的发现了一个事实,这两个人的战场,以他冷苞的武艺似乎有些插不上手…… 而此刻场中的二人…… “嗯……你这娃娃武艺还算不错,不过嘛……” 黄忠说话间,掌中大刀猛然一变,速度明显又快上了三分,而力道竟然又一次增加了! 李严原本还算游刃有余,不过黄忠这一加力,瞬间就让李严感受到了压力! 勉力招架了几招,李严只觉得心中憋屈,自己明明已经选择了投靠曹操,可这黄忠却是跟自己动了真格的!关键问题是,以自己的武艺竟然还打不过这个须发皆白的老妖怪! 若不是还要演戏给冷苞看,他李严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其实这也怪不得黄忠,谁让头天夜里刘章找到他时特地吩咐过了。 “那个叫李严的,武艺至少也是当世一流,为了不让敌军看出破绽,黄将军请全力施为……” 他黄忠自从漆县一战之后,已经许久没能找到对手让他好好舒展一下筋骨了,如今也算是见猎心喜,难得逮到一个能陪他走上几招的家伙,自然是越打越精神…… …… 可黄忠的这个精神头却是让观战的冷苞吓得不轻,显然这黄忠方才面对自己是没出全力,就现在这个力道和速度,冷苞自问能抗住十个回合那都是自己命大…… 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冷苞暗自下了个决定,让李严去陪黄忠那老怪物玩吧,自己这两下还是留着去欺负一下张卫的好…… 而就在冷苞下定了决心之时,李严已经与黄忠交战超过五十个回合,虽然场面看着精彩,但李严却是被黄忠打得满头大汗…… 若不是黄忠一直都没有刻意针对自己的破绽,李严甚至都在怀疑,是不是曹操那多疑的性子又犯了,想要让这老黄忠直接将自己顺势斩杀于此…… 可就在二十合之后,黄忠的刀法又是一变,之前还是单纯快,而这一次忽快忽慢的打法彻底让李严乱了阵脚…… 随着黄忠的刀锋将李严头顶上的帽盔的红缨扫落,李严再也不敢继续坚持,虚晃一枪之后拔马便走,而就在他逃跑之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管他是做戏还是曹操真要杀我,老子不伺候了!这黄忠根本就是个老怪物……” 然而…… 黄忠看着李严逃窜的方向,大笑着追了上去。 “娃娃休走,留下与老夫大战三百合!哈哈哈……” 而听着身后黄忠的笑声,李严跑得更快了…… …… 有些发呆的冷苞看着向战场之外冲出去的二人,眨了眨眼,随后缓缓扭过头去看向了同样在不远处观战的——张卫! 张卫:“Σ( ° △ °|||)” “张卫小儿休走!” 冷苞提枪怒喝。 “你个刚挖过坟的晦气玩意儿!离本将远点儿!” 冷苞自然是想要斩了张卫出上一口恶气,却不料这张卫全然没有半点武人的尊严,面对着来势汹汹的冷苞,打马便走,全无半分留恋…… 冷苞追了一阵,发现这张卫座下的马匹显然比自己要好上不少,这才放弃了单杀张卫这个诱人的想法,扭头看向自家军阵的方向,吼道。 “全军突袭!给我杀!” 但冷苞没看到的是,那逃窜中的张卫闻声之时,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抹笑容。 而另一边离开战场的李严与黄忠此刻也在绕过一座土丘之后停了下来…… 其实若是冷苞能够更注意一点细节就不难发现一些疑点,先是李严与黄忠交战之时,黄忠很少冲着李严的要害出刀;而二人形成追逃之势的时候,以李严座下那匹极为普通的黄鬃马是如何能够在黄忠的宝马追击下一直保持距离的? 只能说,这人在局中总是会下意识忽略很多身边的细节的…… 而就在这时,张卫已经跑回了大营之中…… 只不过,张卫返回大营之后并未组织士卒们进行守寨,而是…… “动作都快一点,把那些车都拉过来……对对,挡一下就行,赶紧的,等下敌军就要冲上来了!弄完了就走,我先撤了!” 张卫一边指挥着士卒们一边抽空看向营外的益州兵,见准备的差不多了,转身就——带着亲兵们跑路了…… 不得不说,这套操作,张卫显得很是熟练,突出一个有条不紊,真不知道他与麾下的这帮士卒们究竟是演练了多久,才能拥有如此之高的熟练度…… 然而…… 看着丢下大营逃窜的张卫,冷苞却是笑了起来…… 没错,这就是冷苞想要看到的效果! 在他的设想之中,兵力不足的张卫或是直接逃走,或是在与自己经历一场恶战之后溃败,而得到消息的曹军主力必然会向着大营的方向派出援军。 而他冷苞所需要做的,便是死死咬住张卫的溃兵,借着曹军产生混乱的机会狠狠从其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如此一来,不但报了他冷苞受辱之恨,也能重新激起益州士卒奋战的士气! 不长时间之后,当与麾下士卒们合流的冷苞高声下令道。 “不要去管那座空营!全力追杀曹军!今日我等便要送给那不可一世的曹贼一败!” “杀啊!”*n 就在这时,李严在远处的山丘上望着一片狼藉的战场,转头道。 “黄将军,此事已然成了八分,剩下的,便要看那张卫将军的演技了……” 黄忠淡然的走到李严身边,笑道。 “哈哈,此事不必担心,那小子最近有高人指点,区区演技不在话下!” 李严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 确实啊,不过这高人就有点……不过阴损倒是真的,寻常人谁能想到“迁坟将军”这种话来?还有那坟墓的建造费用……这可真是把手都伸到死人身上了,能想出这等损招的脑回路绝对不太正常…… 第326章 一触即发 与黄忠和李严这里的悠闲不同,冷苞与张卫之间的追逃大战可是相当的精彩。 冷苞一方超过四万人是借着一股气势穷追不舍,而张卫这里虽然只有万余上下却是有备而来撤退的井井有条。 当然与白水关那一战有些不同的是,这一次的益州兵将们先前就在行军之中跑了三十多里路,而张卫带着的汉中兵却是以逸待劳。 这里面的问题可就有点多了,毕竟虽然一方人数更多若是打起来那还占优,但现在可比的是长跑而且还是山路…… 若是距离短点儿,或许冷苞和他麾下的益州兵还能咬咬牙强撑一下,但张卫显然是没准备给冷苞留下什么机会,双方之间始终隔着差不多两百步的距离,而这个距离,对于冷苞来说就像是一条横在两军之间的一条天堑…… 而带着士兵们撤退的张卫莫名想起了不久之前刘章为他演示的一个画面…… “看到了没?想让驴子自己跑起来其实很简单,你只要用一根长杆、一条绳子以及一根胡萝卜……” 张卫闲暇之余扭头看了看身后的追兵,自语道。 “所以现在我就是那根胡萝卜,而这冷苞就是那头蠢驴……嘿,平江侯还真是骂人不带半个脏字儿啊,长见识了……” 说着,张卫察觉到冷苞与益州兵似乎开始放缓了脚步,忙开口吩咐道。 “控制一下速度,别跑太快了!” “喏!” 亲兵点了点头,随后掏出一面令旗呼呼的抡了两圈…… 就是这简单的旗号,大军便瞬间放缓了速度,显然这都是早就准备好的,不过这情况还没完,只见几十名骑兵策马奔行至军队尾部冲着益州军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那个什么迁坟将军,怎么着昨天力气都用来挖坟了,没力气跑了是吧……” “爷爷看着昨天你们手艺不错,不如放下刀兵,来魏公这里当个摸金校尉如何……” “五哥,你说错了,现在可没有摸金校尉,干那行的魏公早就打发去屯田了……” …… 嘈杂的议论声…… 哦不,听那嗓门!绝对是特地挑出来专门骂阵的,这也就是冷苞第一次面对这群汉中兵,若是严颜还活着,就算念不出这些人的名字也能听出这些熟悉的声音…… 毕竟之前在白水关前对峙的时候,严颜被这群小子骂了很多次了…… 可那是经验丰富的严颜,至于现在的冷苞嘛…… 被连续戏耍的他,现在可是完完全全的上头了,尤其是那迁坟将军几个字被喊出口之后,那名为理智之物早已从冷苞脑袋里彻底消失了…… “给本将杀!我要那群混蛋死无葬身之地!” 被激怒的冷苞彻底红了眼,而在其带领之下,益州兵也只能鼓起余勇咬牙加速…… “我*,迁坟的!你不讲武德!有种来单挑啊……” “五哥别墨迹了,赶紧走,那东西一看就是挖坟挖上瘾了,我可听说那严颜下葬之时,魏公可是赐下了宝物陪葬呢……” “对啊!这迁坟的必然是贪图我等身上的财物了,赶紧走……” …… 一群汉中兵口中议论纷纷,动作却是不慢,一看就是专业的…… 而冷苞这里,当他注意到身后士兵们那带着审视意味的视线之时,这心底的怒意便更重了三分…… 这种情况之下,自然也让冷苞追得更急了…… 可冷苞却是忘记了,他与身边的亲兵是骑着战马,但那追随着他脚步的士兵们却只能不断榨取着不多的体能紧紧跟随这他的步伐…… …… 近一个时辰之后…… “张卫这小子是懂得如何钓鱼的……哈哈……” 曹操一脸兴奋的站在关上指着远方大笑道。 而刘章则是一脸担忧的看着曹操道。 “您悠着点,这玩意儿现在就这么一个试做品,镜片不牢靠!真摔了,想换个零件都麻烦的很……” 曹操闻言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道。 “怕什么!反正你那位黄夫人就在军中,不行让她再做一套不就行了!” 刘章闻言送了一道秋波给了曹操,道。 “想得美,这东西烧制的确是简单,可要达到标准,以现在的条件只能手工磨制,那是我夫人,手磨坏了,您当然不心疼了……” 曹操闻言有些尴尬,试探着开口道。 “不然让宪儿她们磨?” 刘章一脸无语的看着曹操,道。 “先不说她们有没有那个手艺,难道宪儿她们就不是我夫人了?真是没见过你这样当爹的……” “哈哈……” 曹操用笑容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随后小心翼翼的收起了刘章送给自己的望远之镜,随后脸色一肃,下令道。 “擂鼓!” …… 张卫原本还控制着撤退的速度,当听到鼓声之后瞬间面色一正,手中长枪更是高高竖起,厉声喝道。 “全军止步!列阵迎敌!” “呼呼!呼呼呼……” 亲兵听到命令之后,迅速打出旗语,而原本还一副狼狈逃跑的汉中军瞬间气势一变,迅速展开队列…… 而冷苞则是见到这一幕之后,原本的一腔怒火也化作了阵阵不安…… 不过很快的,冷苞便将这不安抛在了脑后,虽说自己麾下的这群士卒已然奔袭了数十里,但那逃窜的曹军又何尝不是如此? 而论起兵力来,自己更是对方的数倍之多,即便曹军现在有什么谋划,至少自己吃掉眼前张卫所率领的这万把人应该不是难事吧…… “杀!” 冷苞用了最简短的命令道出了他的决心! 而四万大军更是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发起了对面前曹军的冲锋…… 至于之后如何,基本上无人去过多考虑这个问题。 逃?他们已经逃过一次了,代价则是老将军严颜殒身沙场,而他们也成了益州军的耻辱,是的就是耻辱! 想当初在严将军麾下之时,他们是益州最精锐的士卒,是在边关与敌军常年厮杀的百战之兵,而当白水关一战之后,逃回汉德城的他们完全就成了其他各营士兵眼中的垃圾! 最差的伙食,最少的粮饷,甚至就连妓营的人都不愿意接待他们!这种落差让他们如何能够不愤怒?如何不后悔? 而现在,可以让他们一雪前耻的敌军就在眼前! 虽然明知道不远处就是敌军的城关,听着传来的鼓声,敌军的主力很可能已经集结了起来,甚至很可能自己现在已经遭了埋伏…… 但那又如何! 一天之内奔袭了近百里,此时的他们已经只剩下了最后的一击之力,既然逃不掉,不如用敌军的鲜血来洗去身上耻辱的印记! 向前!再向前!冲上去杀光眼前的敌人!这便是这些益州边军最后的执念…… 而冷苞,要用的正是他们这一股决死之气…… 第327章 张卫为将生涯的高光时刻 “这冷苞……” 曹操透过望远镜看着沙场之中的情况,口中呢喃着,却发现自己实在不好评价…… 刘章闻言,看了眼阎圃。 后者见状开口道。 “此人也还算是一员良将,下面那些益州兵应当都是白水关的逃兵,这些人即是哀兵亦是惰兵,哀兵者,若是激将得法也是一股不容小视的战力,只是可惜……” 阎圃摇了摇头,叹息道。 “兵法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战阵之上如是,营中亦如是,这些兵将已经逃过一次,即便一时激起战心也难保长久,留在营中久了,难免会因其他营中士兵而滋生不满,严重者,哗变!”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道。 “而这冷苞将其投入死地,或杀敌洗去身上污名,或以死为那严颜殉葬,只要宣传得力,无论胜败都可激起益州士卒同仇敌忾之情……” 刘章闻言也开口道。 “所以这冷苞的真正意图,是取下一胜,而后退守绵竹关……” 曹操闻言皱眉道。 “绵竹关便可挡住我军?” 阎圃抱拳道。 “绵竹关之后便是雒县,此地乃是成都的门户,若是我军受阻于绵竹关前,那刘季玉慌乱之下必然会招张任回援,而那冷苞若是先一步联络好了张任从水路进发……” “兵先动,而令后发?嘶……” 曹操闻言倒吸一口冷气…… 也难怪曹操是这样一副表情,若是真如阎圃所料,自己猛攻绵竹关之时,若是张任突然从背后出现偷掉了白水关,那等待自己的…… “此人必除之……” …… 就在曹操谈论冷苞的时候,远处的战场上两军已然撞在了一起,至少在关上看去是如此,但…… “动手吧……” 随着张卫口中传出的命令,那群被人追了几十里的汉中士卒纷纷从腰间解下一物,正对着迎面冲锋来的益州兵勇…… 就在越来越多的益州兵冲到接近百步之时,一声刺人耳膜的嗡嗡声仿佛瘟疫一般蔓延开来,紧接着,飞蝗如骤雨喷射而出,而它们的尽头,却是被鲜血染红的大地…… 这一刻,冷苞的脊背一阵发凉,喉中艰难的挤出两个字。 “连——弩!” 他冷苞谋划了许久,当看到曹军手中连弩那可怕的杀伤力,终于是放弃了斩杀张卫的想法,可是…… 想到身后那数十里路,冷苞额头上的冷汗飕飕直冒,一时间就连视线都受到了影响,即便他已经在短时间内连续擦了几次…… 可留给冷苞思考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点儿,诚如阎圃所说的那般,冷苞虽然激起了那些士兵的斗志甚至是死志,但那都是暂时的…… 应该说,或许有人在面对这种单方面的暴力杀戮还能够保持冷静,但却绝对不是所有人,更不是这些不久之前逃亡过一次的士兵们…… 面对着曹军冷酷无情的杀戮,被冷苞激起的那一腔死志,仅仅维持了不到半刻钟便在飞溅的鲜血与尸体中消散殆尽…… 他们还是那群面对“天火焚城”仓惶逃窜的懦夫,与之前在白水关没有任何区别,或许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的主将不再是那位戎马半生的老将军,也不是那位朝夕相处多年的慈祥长者。 这一次背叛,甚至没能让这些掉头逃跑的士兵有半分愧疚与犹豫…… 而冷苞,正茫然的看着士兵们的崩溃,他不明白,自己终究错在了哪里! 但张卫显然不准备多给这位迁坟将军更多的时间了。 “全军休整!逃兵交给伏兵即可!” 张卫举枪吩咐道,随后目光看向冷苞。 “方才追的可还畅快?” “哼!无胆匪类!” 冷苞不屑道。 张卫闻言,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长枪直指冷苞道。 “某给你个机会,厮杀一场,如何?” 虽说是疑问句,但张卫的口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冷苞闻言,双目猛然瞪了起来,道。 “某胜可有一条生路?” 张卫仰头一笑,摇了摇头道。 “哈哈!天真,某不过是给汝一个体面的死法罢了!看枪!” 张卫话音一落,策马抬枪便冲着冷苞冲了过来。 冷苞见状咬了咬牙,同样提枪应战。 只不过…… 冷苞非但之前被黄忠震伤了虎口,此刻又分心想着逃生之法,状态实在算不上出色…… 而张卫虽然没有趁人之危的打算,但也是被一路追杀带上了几分火气!此消彼长之下,只是一个照面,便直接压制住了冷苞这员益州名将…… 张卫透过枪身感受着冷苞的力道,不屑道。 “这便是所谓益州名将?迁坟将军冷苞?哼!不过如此!” 话虽如此说着,不过张卫还是心中不断感谢着黄忠,眼前这冷苞不但心神不定,甚至还是手上带伤的状态,就这样自己还短时间之内无法拿下,若非从黄忠那里学到不少东西,以自己原本那三脚猫的功夫,怕是都撑不了多久吧…… 如此想着,张卫骤然加力,一时间竟打得那冷苞叫苦不迭。 当然这一切也不能责怪张卫胜之不武,毕竟谁让这冷苞立功心切,追杀人家几十里呢?这不报应来了…… 不过这冷苞也算是无愧益州名将之名,便是在这等不利的状态下,虽然看起来比较狼狈,也是硬生生与张卫斗了几十合出来…… …… “这张卫武艺是不是涨了?” 曹操借着望远镜看到张卫力战冷苞,有些诧异的开口问向刘章与阎圃二人。 闻言刘章摇了摇头,道。 “跟在黄忠身边这么久了,若是没有半点长进的话,那这张卫可当真就是一块朽木了……” 曹操听着刘章的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随后却是惊呼一声。 “小心呐!” 看着曹操急切的模样,刘章与阎圃心中一阵发痒,奈何那望远镜只有一个,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们是真看不到啊…… 刘章眼角抽搐,嘟囔道。 “失算了,早知道让那张卫再引过来一段距离就好了……” 阎圃闻言有些疑惑的问道。 “这冷苞与张卫的武艺也不算如何吧,在下可是听说,那赵云还有高顺都在侯爷府上住过,这等打斗也能让侯爷侧目?” 刘章面露不屑,摆了摆手道。 “你不懂,所谓内行看门道,我这个外行就只能看看热闹了,这高手过招虽好,奈何我也看不懂啊,这菜鸡互啄虽无多少技术含量,但伯仲之间绝对够热闹!” 阎圃闻言有些无语的看着刘章,实在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这爱好…… 就在这时,曹操突然大叫了起来。 “好!哈哈!张卫这小子还真是长本事了!” 曹操说着,将望远镜收了起来,扭头看向二人道。 “那冷苞不敌,欲施展那拖刀之计,以暗箭伤人,不料被张卫一眼看穿玩了出将计就计!哈哈……” 刘章闻言一脸焦急的问道。 “然后呢?” 曹操捋了捋胡须,道。 “张卫躲开暗箭,从腰间摘下连弩,一梭子钉死了那冷苞,哈哈哈,不错吧!” 刘章闻言,一脸失望的开口道。 “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么,他也不嫌麻烦!” “嗯?”*2 曹操与阎圃闻言俱是一愣,随后茫然道。 “好像……还真是啊……” 第328章 阎圃的提醒 一场严重不对等的大战落下帷幕,冷苞带来的四万大军,被连弩射杀仅三千人,被俘者超过三万,余者除却少量逃入山中,还有不少是逃跑之时互相踩踏致死,这其中的数量甚至还要超过被射杀者。 而此战首功,自然是斩将的张卫! 虽然张卫坚称冷苞是被黄忠重伤之后才被自己所斩,要将战功记在黄忠头上。 然而黄忠却是坚辞不受,更是在曹操面前言及,此战从激将再到诱敌都是张卫一手包办,他黄忠只是下去活动了一下筋骨而已…… 而曹操,却是大笑着给二人分别记下大功,对于部下的封赏,曹操向来是不吝啬的。 只不过在一旁的刘章却对于张卫的这记斩将之功有些鄙视,就在众人拉扯之时,心中暗道。 “费了半天劲还不是用连弩给那货来了个百箭穿心,若不是曹老板用望远镜看了个清楚,你这斩将之功我还真信了……” …… 记录完功劳之后,自然便到了研究下一步方略的环节。 而冷苞这一次前来送菜的行为直接改变了曹操等人原本的计划,尤其是在洞悉道那张任有可能走水路奇袭白水关之后,至少要保持身后这一段粮道的畅通无阻才行…… “说说吧,目前的状况我等如何应对。” 刘章看了眼宛如老太爷一般放弃思考的曹操,苦笑道。 “我说魏公,我记得您向来喜欢思考,今日这是怎么了?” 曹操闻言,一脸不屑道。 “孤若是事事皆需亲力亲为,养尔等何用?” 刘章闻言,恍然大悟的看着阎圃道。 “先生请吧,魏公这是给先生机会呢!” 曹操闻言瞪了刘章一眼,有些事儿知道就行了,何必说得如此直白? 阎圃却是毫不在意,当即冲着曹操与刘章抱拳施礼,随后开口道。 “魏公,在下以为,若是果真如我等所料,此事尚需一人相助方可。” 曹操抬了抬眼皮问道。 “所需何人?” 阎圃回道。 “吴懿,若此人配合,我等可先解决张任,再行南下成都,如此既断了那刘季玉的外援,又掐掉了身后的隐患……”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道。 “那……李严与法正二人……” 阎圃笑道。 “这李严既然能出一次毒计,便不会拒绝出上第二次,魏公只需修书一封,言明之给他两万兵马让他攻下绵竹关,此人必然明白应该如何去做……” 曹操若有所思的看向阎圃,片刻之后,问道。 “白水关那里又该如何应对?” 阎圃笑着拿起一边案上的连弩,笑着开口道。 “既然黄将军宝弓在手,又有连弩助力,何不回去白水关驻守一段时日?以黄将军之能,想必只需五千精兵便可让那张任束手无策了,当然最好能在白水关外设下一支伏兵……” 曹操闻言笑道。 “难不成先生要用张卫?” 阎圃摇了摇头,笑道。 “魏公,还请借许褚将军一用,毕竟张将军那武艺……” 曹操闻言,大笑道。 “先生把孤的宿卫将军都拉了出去,胆子却是不小啊,哈哈哈……” 阎圃闻言,笑着看向刘章道。 “吾闻侯爷诸位夫人之中,又一位高夫人,名义上是高将军义女,实际上乃是温侯吕布之女,其武艺高强,想必充当一段时间魏公的护卫却是绰绰有余了吧。” 阎圃话音一落,曹操与刘章二人皆是一脸的古怪之色。 刘章咂了咂嘴,道。 “不知念祖何时得罪了先生?您这主意出的是不是有点儿……” 阎圃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副茫然的表情,问道。 “侯爷何出此言?” 刘章闻言先是指了指曹操,接着又指了指自己,道。 “魏公什么风评难道先生不知?还有我那位夫人虽说并无报仇之意,但魏公也算是她的杀父……等等!” 刘章眉头突然紧紧的皱了起来,看向阎圃问道。 “此事先生从何处得知?” 阎圃闻言,笑着开口道。 “侯爷,此时发现还不算晚,总比东窗事发之后要好上许多啊……” 曹操闻言也发现了其中的问题,一脸严肃的开口道。 “看来又有人坐不住了,这一次是哪一家呢?嗯?” 第329章 投石问路,一石三鸟 随着曹操话音落下,阎圃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卷密信递了过去,并道。 “请魏公过目” 曹操取过密信仔细看了看,随后将其丢给刘章,冷笑道。 “杨家,还是杨家,真好啊,看来孤还是仁慈了些,本想着给他杨家留下些血脉延续,不成想这些东西还要跳出来,当真是……” “魏公等等!” 刘章看着密信闻言忙出声打断道。 曹操闻声看了过来,道。 “杨家先是刺杀于汝,后又联合孙、马二家欲要复起作乱,如今更是借着孤西征之时又起心思,难道念祖还要规劝于孤不成!” 刘章此时才刚看完了阎圃带来的密信,摇头抖了抖手中信函,开口道。 “魏公不觉得此事太过突兀吗?” “突兀?” 曹操皱眉。 刘章点了点头,道。 “那杨家因杨彪之事被清算不久,若是按照世家的行事风格,必然会隐遁不出韬光养晦,毕竟对于世家来说,传承才是摆在第一位的,纵观史书,或许可以看到视死如归的将军,却找不到鱼死网破的世家,便是如此。” 曹操闻言皱了皱眉,看向阎圃道。 “那这密信……” 阎圃见状拱手道。 “魏公此信乃是张太守在我等破关白水兵进汉德之时截获,虽未署名收信之人,不过……” “不过什么?” 曹操冷声问道。 阎圃抱拳道。 “据审讯结果来看,这密信是要送给随军主簿……” 曹操闻言眉头紧紧皱成一团,问道。 “可曾问明如何交接?” 阎圃摇了摇头。 “不曾,只说是到军营外时随意交给守门士兵代为转送即可。” 曹操闻言眉头渐渐展开,道。 “这便有趣了啊,这杨家究竟何意呢……念祖!” 刘章闻言,皱着眉头开口道。 “听着呢,别急,让我想想……” 曹操闻言,直接坐了下去,看向阎圃道。 “先生可有什么想法?” 阎圃闻言摇了摇头,道。 “魏公见谅,在下对于朝中之事不甚了解,擅自判断极易出错,若是因此影响到平江侯的判断便不好了,还请魏公耐心等待才是……” 曹操点了点头,道。 “也罢,孤便不难为先生了。” 阎圃闻言躬身施礼道。 “多谢魏公……” 而这时,刘章也似乎进入了佳境,一只手扶着面前的桌案,手指轻动…… “叩……叩叩叩……” 清脆的敲击声将曹操与阎圃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只见刘章双眼看着密信开口道。 “杨家乃四世三公的豪族,尤其是在杨彪之事败露之前,实际上正是朝中各大世家执牛耳者,但在那之后,杨家遭到魏公清算,涉事之人牵连甚广,自此一蹶而不振矣,如今复起若勉强说成是报复却也在情理之中,然……” 刘章说着,露出一抹冷笑,道。 “区区一个随军主簿的份量是不是有点儿低了?” 说着刘章抬头看向曹操,道。 “此事虽将司马懿牵连其中,但只论其事,实际上是在逼魏公出手,若是魏公因此再次降罪于杨家,昔年边让只是或会再现之,当然现在魏公治下固若金汤,兵祸不一定会有,但难免会为人诟病魏公此举不过是为了清洗异己而为之……” 曹操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 “若是孤只查不办呢?” 刘章闻言笑着开口道。 “弘农杨氏祖上说起来还要追溯到司马迁的女婿那里,在我大汉朝堂可谓是根深叶茂,若魏公真要细查……呵呵,至少会牵扯出一群人,别说是世家了,就连魏公最为信赖的那些镇守一方的大将怕是也会被牵扯其中……” 曹操闻言眼睛一瞪,道。 “阳谋?” 刘章点头,道。 “正是如此,或许魏公可以继续信任这些将军,但若是魏公百年之后呢?届时此事便可成为继任者更换这些将军的借口……或者说,是将来朝堂之上臣子们劝说冲儿换将的借口……” 曹操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密信上,问道。 “提前布局,目标是在孤百年之后么,的确是世家的行事风格,不过……” 曹操指了指刘章手中的密信道。 “那牵扯到司马懿身上怎么说?” 刘章闻言,敲击桌案的手指微微一颤,随后笑着开口道。 “魏公明白灯下黑是什么意思吧?” 曹操闻言眉头一挑,道。 “念祖是说,这司马懿……” 刘章点了点头道。 “看似他司马懿是受害者,但却完美的避开了这所谓的诬陷……” 刘章指了指阎圃,又指了指密信,道。 “此信的经手人只有张太守与阎先生,而司马懿在事发之前便主动请缨随那李治去了成都,魏公不觉得此事太过蹊跷了一些吗?但若换个思路,若是此事的主导者正是司马懿,那么这事便能说得通了……” 曹操闻言思索了片刻之后,才道。 “若是孤一怒之下将杨家连根拔起,他司马家便可顺理成章的成为新的世家领头人,不但借此得到了声望,又可除去杨家这个可能的后患。” “若是孤不动声色的暗中清查,也会在那些将领与冲儿之间埋下隐患……这还真是……不过这司马懿就不担心孤洞悉此事之后砍了他吗?” 刘章抖了抖手中的密信,道。 “是不担心的,毕竟魏公没有证据处置于他,若是魏公想要借明面上的证据来做文章,降罪于他之时,自然也便同时做实了杨家的问题,他司马懿固然会因此事而与杨家陪葬,但却为魏公留下了隐患……”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道。 “此事无论孤是否处置都是个难题,这个司马懿……” 曹操说到这里,突然抬头看向了刘章,道。 “记得当初便是你刘念祖向孤推荐的此人,既然如此,此事便交给你去处理了,若是处置不当,孤便视你与那司马懿同罪!” 刘章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没好气的开口道。 “我记得当初提及此人之时,他便是魏公府上的文学掾吧,当初我只说司马懿这人能力可堪大用,怎地如今……” 曹操完全不理刘章的话,起身道。 “此事就这样定了,谁让汝既是孤的女婿,又是冲儿的恩师,此事汝不去解决谁去解决?” 曹操说完,抬腿便走,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刘章以及一旁笑而不语的阎圃…… 第330章 曹家、司马家与杨家 曹操身影消失之后阎圃犹豫了片刻,伸手拍了拍刘章,道。 “侯爷,所谓能者多劳,侯爷还是多用些心才是,毕竟魏公得了天下,侯爷不也是水涨船高嘛……” 刘章闻言看着阎圃摇了摇头,轻声道。 “如先生这般半生偏安一隅之人,怎会不知树大招风之意?某这般看似深得魏公信任,甚至未来或可成为一代帝师,殊不知此中凶险乎?” 说着,刘章低头看向掌中的密信道。 “其实这司马懿的用意还远远不止方才所说,此事更像是一种试探与挑衅,或许还不止如此……且魏公与某如今明知此事是其所为,如今却不可轻举妄动,苦矣……” 阎圃闻言看着脸色沉重的刘章,犹豫了片刻,这才开口问道。 “既然不可施以雷霆,不如将其雪藏,如何?” 刘章闻言,沉思了片刻,依然摇了摇头,道。 “司马懿此人呐……其坚忍之道或当世无人可比之,如今放在眼下或可制衡一二,若是放任自流,怕是这人搞起事来更加让人防不胜防……不行……某得给他找个对手,无论成败分散其一段时间的注意力还是可以的……” 说话间,刘章目光悠悠转向阎圃…… “别别!还请侯爷放过在下……” 阎圃在刘章的目光下,汗毛都快炸起来了,不为别的,成天这么跟人勾心斗角的,那是真折寿啊! 刘章见道阎圃这副表情,咧嘴一笑,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下缓缓开口道。 “安心……某已然有了个不错的人选,当然此人并非先生……” “呼……不知侯爷所说何人?” 阎圃长出了一口气,随后有些好奇的问道。 刘章微微一笑道。 “李严呐,此人在朝中毫无根基,若想平步青云必然会择一方依附,先生以为当前除了某这里之外,此人还能有其他选择不成?” 阎圃闻言,捋着胡须思索道。 “此人虽用计毒辣,不考虑品性,的确算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不过啊……” 阎圃看向刘章道。 “侯爷就不担心用此人会挑起世家与寒门之间的争斗吗?” 刘章眼睛微微一眯,开口道。 “只要不会影响某的大计,提前让两方斗上一斗也不是不可以……” 阎圃闻言身子微微一颤,看向刘章的眼神都变了,心中暗道。 “难怪此人会选择辅佐曹操,这本质上都是一类人呐……” 想到这里,阎圃也就不再就杨家与司马懿之事多言,只是抱拳问道。 “当前战事不知侯爷可还有什么指教?” 刘章闻言拍了拍脑袋,道。 “战事便请先生多费些心思了,如方才先生所言,某便觉得不错,先生可去寻魏公确认一下,只要魏公点头即可……” 阎圃闻言点了点头,随即抱拳道。 “如此,在下便先行告退了。” “先生请!” 目送阎圃离开之后,刘章再一次陷入沉思之中……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 这也难怪刘章想偏,毕竟曹家、司马家还有杨家实际上在原本的历史上关系十分耐人寻味,曹家篡了汉立下大魏,而后司马家又篡了魏立下晋朝…… 再后来便是——“关陇世族”跟随宇文家族对抗东魏、建立北周取代西魏、灭北齐统一北方。最后,“弘农杨氏”成员杨坚夺取皇位,建立了隋朝。 所以嘛…… 当然了,根据记载于传说,包括曹操梦见“三马食槽”,提醒曹丕小心司马懿,以及后来西晋时期的“三杨雄天下”被夷三族之类的,可见古时的君主对于这些取代自家上位的家族似乎总会有些预知一般。 而修习了些许道家方术皮毛的刘章,难免会对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带有些极高的敏感度…… 除了杨家在历史上会对司马家的统治造成威胁之外,其实还有些其他原因让刘章有些舍不得让杨家就这么消失在历史上,毕竟除了这些耳熟能详的名字,还有两位在历史上留下足迹的女性也与弘农杨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一个就是唐太宗的杨妃,那位历史上有着“羞花”之名的杨贵妃…… 而另一位,便是那位武媚娘,的确这位姓武,但是其母便是弘农杨氏出身…… 话题扯远了,下面言归正传…… 曹操依照阎圃的建议将大军分为三路: 第一路五千人由黄忠统帅,返回白水关,去防备张任的偷袭。 第二路则由许褚统领阎圃随行,同样只有五千人,任务则是去策应白水关的黄忠。 第三路张卫,两万人前去汉德城接应李严等人。 而最后一路便是曹操自己,大军主力坐镇剑阁关。 随着三路人马陆续离开,曹操也招来刘章,问道。 “念祖啊,你说着司马懿究竟……” 曹操想了两天,依然不太明白司马懿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自然便招来了刘章询问。 刘章闻言,想了想道。 “某也不好判断此事,不过魏公可以派人去查查司马家的动向,尤其是尚未成人的那一代人……” “怎么说?” 曹操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刘章指了指脚下的剑阁关,道。 “魏公觉得这一处险地可是人力可以攻下否?” 曹操闻言,摇了摇头,道。 “剑阁道乃是天赐险地,一旦掌握此地,休说十倍之兵,便是百倍也奈何不得也……” 刘章点了点头,道。 “是啊,如此险恶之地,若是司马懿这等人趁机取了益州自立……” 曹操闻言先是一惊,随后笑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司马懿在益州毫无根基,便是取了益州又如何服众!” 刘章闻言,看着曹操道。 “若是先行控制住那刘季玉呢?魏公还觉得此事不可能吗?” “嗯?” 曹操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眉头便越皱越紧,半晌才看向远处,缓缓开口道。 “高祖龙兴之地啊,当真不可有半点疏忽,念祖为何定要汉升镇守此地,孤现在才算是彻底明白了啊……不过这司马家……” 第331章 吴懿之死 剑阁关的曹操与刘章暂时按下不提,却说汉德城中的李严…… 自从得到了曹操的来信,李严便第一时间找到了法正,然而…… “既是魏公交给正方的命令,某自然不便多言……” 说着,法正抬手拍了拍李严的肩膀,轻声道。 “上山为匪还需杀人自污,正方欲投魏公岂能手不染血?早下决心吧……” 李严面色一冷,看着法正咬牙道。 “吾需如此,为何你……” 法正笑着摇了摇头,道。 “正方之前可谓是出尽了风头,智略武艺均被魏公看在眼中,此事自然该由正方执行,我法正倒是想弄脏了手,可惜魏公在乎的非是在下……懂了么?” 说完,法正再也没多看李严一眼,仰头笑着离开了…… “呵呵……哈哈哈……” 李严咬得牙齿咯吱作响,半晌之后,突然冷笑出声,自语道。 “你法正不想脏了手,某李严便想如此吗?不过……吴将军,事态如此,便休怪李某不义了!” 说着,李严大袖一甩,转身去往太守府的方向…… 三日之后…… 汉德城中突发瘟疫,尤以军营最重,患病者十之七八,而病患自出现症状之后,快者仅数个时辰便会死去,而慢者也难撑过两日! 城中医官皆束手无策,守将吴懿愤而杀之! 随后不久,面对前来攻城的曹军,吴懿无兵可用,只得开城献降,曹军兵不血刃拿下汉德城,虽然只是座空城…… “穿这个?吴将军你认真的?” 张卫看向吴懿所指的库房,皱着眉头问道。 吴懿面色惨白,状态看起来非常的差,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点了点头,道。 “张将军还请放心,其实城中并无瘟疫,而是在下命人投毒所致……” 张卫闻言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吴懿,半晌才咬着牙开口道。 “都是出生入死的袍泽!这等毒计你也用得出来!本将当真是小看吴将军了……” 吴懿闻言,却是完全没有理会张卫的嘲讽,反而扭头看向李严,眼睛红得如同兔子一般,半晌之后,开口道。 “城中死伤超过十万之数,此事是某动手不错,可汝这个施计之人难道就没有半分愧疚与不安吗?” 李严面色不变的看着吴懿,摇了摇头道。 “昔年白起赵国坑杀四十万降卒,以将军的说法,难道还能怪罪到秦王身上不成!” 吴懿听到李严的话突然笑了,笑容虽然有些无奈却也带着深深的讽刺味道。 “呵呵,多行不义必自毙,李正方言尽于此,希望汝有一天不会被噩梦惊醒之。” 说完,吴懿转头看向张卫,抱拳道。 “张将军还请快些让士卒们换上衣甲,我等也好快些出发。” 张卫闻言看了看吴懿,又看了看李严,点了点头,道。 “兵贵神速,吴将军说得是。” 说完,张卫看都未看李严一眼,吩咐道。 “换装!今夜随某去下了梓潼城!” “喏!”*n 吴懿看着眼前有条不紊开始换甲的曹军,再次笑了起来,半晌之后,吴懿才冲着身侧的一名亲卫开口道。 “本将忘了带上佩剑了,你在此候着,有事可来府中报我。” “喏!” 吴懿看着亲卫年轻的脸庞,抬手整理了下其有些不整的衣衫,当觉得满意之后,这才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大步离去…… 而此刻正在更换衣甲的张卫,却在准备好的衣甲之中摸出一封信函来…… 张卫有些疑惑的展开看了看,随后扭头看向门外,恰巧此时正值吴懿在为亲兵整理衣甲…… “唉……可惜了……” 张卫说着,将信函装好,叫过一名士卒来,将信函向其怀中一塞,吩咐道。 “弄匹快马,跑上一趟送与魏公。” “喏!” 士兵不敢怠慢,一路小跑着冲了出去。 张卫等到全军换完装备,这才走到被吴懿整理衣甲的士兵身前,开口道。 “小兄弟跟了吴懿将军多久了?” “回将军!三年了!” 张卫看着这名士兵,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去你家将军府上看看吧……” …… 不久之后,吴懿自尽太守府中的消息传出,李严作为益州前线目前级别最高的将领只能硬着头皮带着张卫所率领的这些“益州败兵”向梓潼城方向“退兵”…… 而与此同时,剑阁关中…… “叔父在上,……” “将军沙场斩敌建功乃是本分,然我吴懿虽受胁迫,但投毒杀害同袍手足,已无颜再见世人……” “唯家中老幼还请叔父代为照看一二……” “侄儿吴懿拜上。” 曹操看完,将信件随手丢到一旁,看着天空怔怔出神,半晌才问向刘章道。 “世人皆言,举头三尺有神明,念祖你说说,如这李严这等毒辣之人,可有报应一说?” 刘章闻言撇了撇嘴,心道。 “这得有吧,不然您看看自己的后代,一个个的都是短命的,也不知道是你在徐州屠城闹的还是挖人祖坟挖的……” 不过心中这么想,但嘴上可不能这么说,刘章组织了一下语言道。 “一饮一啄自有天定,就如那袁绍,招董卓进京乱了天下,昔日官渡之败很难说这不是报应;又如那恒灵二帝与这大汉社稷,天道承负,前人种的什么果,后人便得去吃什么饭,至于这个李严么……” 刘章冷笑一声。 “呵呵……不过手中一柄快刀罢了,能用多久,只看它何时崩了刀刃,或是我等何时不需要用其砍人了……” “就像主父偃?” 曹操问道。 刘章闻言不屑道。 “主父偃一言兴邦一言灭国,他李严?还差得远了点儿!” 曹操闻言,不再纠结此事,反而开口道。 “吴懿既然认孤为叔父,这家中之事孤必然要理会一二,至于吴懿嘛,厚葬了吧,待到平定益州之后,追封关内侯,由其子袭爵……你愣着干嘛?记录啊!” 刘章闻言,指了指自己,随后诧异道。 “我既不是文撰又非随军主簿,记什么?” 曹操闻言,也不理会刘章,径直向外走去,边走边道。 “你这张嘴啊……唉……” 但当曹操走出门的时候,嘴角却是微微上翘…… 与此同时,取过刀笔的刘章也是轻轻摇着头,脸上带着些许笑意…… 第332章 法正的困扰 吴懿的死并未给计划造成太多的麻烦,唯一的区别或许只是计划中被摆在台面上的人从他换成了李严,而法正,这个在整个事件之中看起来有些小透明的人,此刻却是有些突兀的出现在了曹操的面前…… 其实这也不奇怪,一方面是出于刘章的推荐,而另一方面则是由于司马懿与阎圃的离开,曹操身边的谋士如今只剩下刘章一人,而曹操向来是喜欢取多家之言进行对比之后才去下定决心的…… 但在最初的时候,曹操对法正这个人并不算重视,直到刘章开口提及了一个人…… “在某出山辅佐之前,公以奉孝为谋主,然公达之才不下奉孝,因何奉孝仙去之后,不以公达为继乎?” 曹操闻言愣了愣,随后也开始思索了起来,是啊,奉孝离开之后,为何自己会如此执着于眼前的刘章,当真只是因为郭嘉留下的那一封信吗? 是为了制衡荀家还是单纯的忽略了荀攸这个人呢? 刘章看着陷入沉思的曹操,笑道。 “初来之时某便评过公达,称其智略稍迟,其实这是错的,然公与文若其时尽皆在场却是丝毫未有异议,何者?” 曹操闻言茫然道。 “是啊,这是为何?孤明知当初念祖此言有误会却完全没有反驳之意……” 刘章摇了摇头,道。 “公达此人与奉孝不同,二人虽都以军略见长,但公达用兵以正,但奉孝用兵以奇,治生之正道也,而富者必用奇胜。此言可用于世间万法,彼时魏公屡屡以弱胜强,用兵便突出一个奇字……” “故而公以奉孝为谋主,便是用奉孝之奇,而常以公达镇守后方便是用其之正,恰是应了兵法之中守正出奇之意,然奉孝早去,公之身侧却是缺了一名出奇策之士,自此临战破局之时便常有捉襟见肘之感。” “观魏公麾下智谋之士,自奉孝之后,无非文和、公达、文若、仲德、子扬等人,然真正可称奇士之人却是难寻,公达之才与文和相类,行事可以密着称,但却难称奇字。” “魏公昔年看似重用奉孝,实则不然,奉孝与公达是则正合相依,这才有了魏公当初的半壁江山,只是可惜奉孝走得太急,公达缺了奉孝这个搭档,每每出谋难免让魏公有缺失之感,这缺的便是能够迅速取胜的那个奇!” 曹操闻言,细细回味着曾经的过往,半晌之后,恍然道。 “的确如此,的确如此啊……不过……这与念祖所提的法正有有何关系?” 刘章闻言抱拳道。 “魏公,某亦算不得奇士,但这个法正用计却是足以称得上一个奇字,甚至……” 刘章瞄了曹操一眼,缓缓道。 “魏公可将这个法正看做另一个奉孝也未尝不可……” 谁知刘章话音刚落,曹操就皱着眉头道。 “又是一个沉迷酒色的?” 刘章有些无语的看着曹操半晌才开口道。 “法正此人擅奇谋,不好酒色,唯一的缺点是贪财!” 曹操闻言,这才眼睛一亮道。 “招过来我见见!不过……” 曹操看向刘章道。 “念祖说自己不是奇士,为何奉孝临终之时偏要将汝推荐至孤的身边?” 刘章闻言,意味深长的看向曹操道。 “公不闻,此一时彼一时也,若只是单纯擅奇谋之士,如何能够整合魏公治下这大好江山?魏公莫要忘了,奉孝也是寒门中人……” …… 曹操看着眼前的法正,脑海之中想着刘章日前与自己所说,目光有些茫然,的确眼前这人在气质上与故去的郭嘉似乎有着别样的相似感,真不知道是不是刘章的话造成的错觉。 可法正也不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主,看着曹操这么一副状态,直接抱拳道。 “魏公,不知招孝直前来所为何事?” 曹操闻声,陡然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法正身上,思量了片刻,才开口道。 “孤闻先生尤擅奇谋,不知对于这天下局势先生有何指教?” 法正闻言心中微微一苦,抱拳道。 “孝直自问军略之事乃在下之所长,所谓奇谋自认也算在下长处,然魏公问着天下大势,却是让某有些不知所措之感。” 曹操闻言,惊讶道。 “先生为何如此说话?” 法正摇了摇头道。 “论及大略,某自问不比平江侯;论及治政理朝,某亦不及荀彧良多;如今天下将定,如某这般只通军略又无半分功绩在身之人,实想不到还有何事可为魏公分忧,除非魏公还想要对外用兵……” 曹操闻言也皱起了眉头,目光不自觉的飘向了刘章…… 而法正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同样微微转动头颅,用眼角的余光看了过去。 刘章见状,也不好再继续摸鱼看戏,起身道。 “孝直感叹于自身出山太晚,天下虽大,却是已无自身用武之地;而魏公也知我大汉动乱日久,待到天下平定之时需得修养民生,不过……” 刘章看了看二人道。 “二位当真觉得这益州便是平定天下的最后一战了吗?” “嗯?” 曹操发出一声重重的鼻音,随后面色凝重的开口道。 “念祖此言何意?莫不是指的那交州的孙权不成?” 刘章摆了摆手,道。 “交州之地地广而人烟稀少,又兼之连年瘟疫不断,虽可称得上是粮产丰厚,但并非朝廷之患,即便是那孙绍斗不过孙权,也无伤大雅,不过是多费些时日等到孙家败落之后,遣一上将一战便可收之,某说的是边患以及刘备……” “刘备?此人还活着?” 曹操皱眉。 刘章却是点了点头,道。 “据当初乌林一战中传回的战报显示,刘备所在江夏城为徐晃所破,以刘备此人的性格,断然不会就此隐姓埋名度日,何况其身边尚有一众文武相随,然交州、益州这些可供其发展之地,皆无此人踪迹,某断定,刘备必然会另辟蹊径……” 曹操闻言,扭头看向身后的地图喃喃道。 “既然如此,这刘备能跑到哪里去?辽东?还是……” 刘章抬头看了看法正,抬手示意了一下,法正见状露出一副感激的表情,随后抱拳道。 “魏公,或许孝直能够猜到几分……” 第333章 刘备的落与法正的安排 “哦?说来听听。” 曹操闻言坐正了身子,看向法正道。 法正拱了拱手,思量了片刻之后缓缓开口道。 “某观刘备此人,一生屡败屡战,也算坚忍之主,不过此人生不逢时,一无地利之便,二无天时眷顾,又在荆州被魏公破去人和之基,中原大地,此人已无立足之地,若想继续与魏公相抗,必择一蛮荒之地,如此其汉室宗亲的身份才能发挥作用。” 曹操点了点头,道。 “有道理,继续……” 法正指了指曹操身后的地图,曹操点了点头,法正这才快步走到地图前,先是指了指北方的辽东一带,开口道。 “魏公先前提及辽东,某以为刘备并不会选择此地,一方面辽东有公孙家执掌,刘备投了这里等同于送死,毕竟那袁尚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另一方面,就算这刘备借助麾下文武之力夺了辽东大权,但以其性格,在魏公南北两面同时出击之时,刘备必然不会坐视不理。” 曹操闻言想了想,道。 “若是刘备尚未稳定辽东局势或是刚刚稳定呢?” 法正点了点头,道。 “的确有这等可能,不过……” 法正在地图上画了个圈道。 “若是刘备占据了辽东,无论是为了对付公孙家还是准备南下,都必然会联合在这一带盘踞的异族,魏公向来重视边患,张合与赵云二位将军更是灭匈奴打羌胡而名震天下,而幽州的阎柔将军同样如此,相信若是北地异族有异动皆无法逃过阎柔将军的耳目,但魏公却并为收到来自幽州的急报,由此可见,刘备此时并未在辽东。”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认可了法正的推断,开口道。 “那如先生所言,这刘备究竟去了何处?” 法正指了指中原之外的一片未知区域道。 “据《后汉书》记载,建武中元二年(汉光武帝年号)曾有‘倭奴’国曾遣使至洛阳,帝赐其王以金印;永初元年(汉安帝年号)倭国王帅升又遣使来朝,并献上‘生口’。可见在我大汉东海之外却有外族繁衍,而刘备当是去了此处,意图借外族之力来与魏公再争高下。” 曹操闻言微微摇了摇头,感叹道。 “未曾想,孤这一生最后的敌人竟还是刘备这大耳贼,当真是……” 刘章闻言,拱手道。 “魏公,刘备只是其一,辽东公孙家、益州蛮族、西域诸国还有那盘踞漠北的鲜卑皆是我朝之敌,不可不防也……” 说着,刘章指了指法正,道。 “法孝直既擅军略又正值年富力强之龄,正是魏公此后二十载所需之谋主,还望魏公明鉴之!” 曹操闻言并未理会面露感激之色的法正,却是看着刘章道。 “念祖,汝是真会寻找替身呐,以汝之能,孤不相信若是领军在外会比任何人差上分毫。” 法正闻言频频侧目,曹操见状,指着一脸尴尬的刘章冲着法正开口道。 “孝直或许不知,昔年孤南下荆州之际,那抚民破刘之策便是这个刘念祖所出,还有许都武库失窃此人遇刺之事也是其刻意为之,最后便是那杨彪南下下聘调动孙、马二家出兵亦为此人之谋也,当然还有如今巧破白水关之类……” 刘章被曹操吹得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忙抱拳道。 “魏公谬赞了,念祖不过借势而为,对于军略却是一窍不通,领军作战实非念祖之能为也,还请魏公莫以此要难为在下……” 刘章说着,看了看曹操,道。 “况且……若是某独自领军在外,魏公可能放心?便是魏公可以放心,那朝堂上的文武可能放心?” 曹操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是啊,若是念祖领军在外,的确让人放心不下,且不说吕布旧部张辽,便是那赵云都是你刘念祖用计招降而来,一旦念祖在外,怕是朝堂之上又是纷乱不止啊……” “因此……” 刘章指了指法正,道。 “孝直在外最为合适不过,当然若是能为孝直寻一员擅用正兵之将便再好不过了,虽然二人意见会有冲突,但互补长短却是可以做到相得益彰。” 曹操闻言,沉吟道。 “喜行正兵之道,但却能纳他人之言,孤麾下将领之中……” 刘章闻言伸出三根手指,道。 “某有三人荐之,一者曹纯,二者徐晃至于这三么,呵呵郝昭……” 曹操闻言问道。 “念祖最属意何人?” 刘章道。 “这要看魏公准备让法正去取哪一处了。” 曹操闻言有些好奇的问道。 “难道这其中还有差别?” 刘章点了点头,看向曹操身后地图道。 “若是魏公准备让孝直主战刘备,则郝昭最佳;若取漠北则曹纯最佳;至于徐晃么,算是二人的备选之人……” 曹操闻言伸手敲了敲桌案,道。 “说清楚点儿!” 刘章闻言扫了曹操一眼,道。 “这都想不到?” “欠揍了?” “好好……真是越老越不喜欢动脑子了……” 刘章看着曹操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低声嘀咕了一句,随后开口道。 “曹纯将军常年统御虎豹骑,这骑兵作战自然是其长项,这盘踞在北地的鲜卑自然是由曹纯将军去最为合适。” 曹操闻言摇了摇头,道。 “张合、阎柔难道不可用?” 刘章噗嗤一笑,道。 “阎柔将军镇守幽州多年,名震乌桓、鲜卑,自然是合适的,不过阎柔轻动,难免会造成幽州的动荡,届时若攻鲜卑则乌桓与辽东或不稳,反之攻另外两家鲜卑也是如此,至于张合么……噗嗤……” “嗯?张合怎么了?” 刘章摆了摆手道。 “魏公岂不闻功高震主一说,张合将军是个聪明人,念祖敢保证,若是魏公下令让张合将军去打鲜卑,此人必定称病不出,甚至还会主动卸任并州刺史一职……” “呃……” 曹操闻言一愣,随后开口道。 “的确如此,儁乂挂帅剿灭匈奴,声望已然堪称绝顶,若是再灭了鲜卑……” 刘章面容严肃的开口道。 “封赏已至尽头,既不可赏便只能杀了,届时都不用魏公去想,朝中自然会有人上表称其杀心过重,是为不祥之人,魏公难不成……” 曹操瞪了刘章一眼,道。 “说说伯道与公明,为何看好这两人……” 刘章闻言,也不再去纠结张合之事,淡然道。 “徐晃乃是跟随魏公的老臣,忠诚自不必多说,而徐晃此人对于正兵的理解近乎邪门,堪称魏公的福将,自然是可堪大用的;至于这郝昭么……魏公可莫要忘了,此人可是从咱们新体系中培训出来将领……” 曹操若有所思的看向身后的地图,恍然道。 “念祖是说这刘备与诸葛亮等人必从海上来犯,而郝昭至少有这方面的底子……” 刘章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心中暗道。 “小爷我为啥要把《绩效新书》里面的部分东西拿出来丢去作训营中给中下层将领开光,不就是为这事儿准备的么……嘿嘿……” 第334章 法正之谋 曹操看了眼神游天外的刘章,没有对刘章的提案说好,但也没有说不好,只是开口道。 “将来之事将来再说,如今还是先解决益州这个眼前的麻烦,对于益州目前的态势你二人可有什么论断。” 刘章闻言先是晃了晃神,随后开口道。 “这就要看李严他们能否取下绵竹关了,若是取下绵竹关,则成都的大门就算是半开半掩,其后嘛,便是这司马懿此次准备做到什么程度了,不过俱某估计,若是那张任不能建功,司马懿便不会在此时与魏公翻脸。” 曹操闻言,微微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法正道。 “先生可还有些什么要补充吗?” 法正点了点头,道。 “平江侯只说了攻略成都,那么某便来说说着叩开成都之后,这益州刘季玉虽无雄心壮志也无识人之能,但其在益州世家之中还是很有威望的,何者?无非恩重尔,至少本地世家都是比较愿意维护此人统治的。” “而魏公虽携大势而来,但不到生死存亡之际,这些世家必然会抱在一起,毕竟这刘季玉对权力算不上太过痴迷,尤其是地方上的权力,各大世家的自治程度是很高的。” “这种情况之下,这些本地家族所能获得的利益自然要比魏公收回益州之后来得多,毕竟一边是律法自治,而另一边则需要遵照汉律。” 法正说着,看了看曹操与刘章,道。 “这对于世家来说其中的差别想必不用在下多言了,而这刘季玉必然在成都不可久守之际选择向南方撤退,如此一来,就不得不提到这益州之南的蛮族势力了……” 曹操闻言,颇感兴趣的开口问道。 “孝直是说,这刘季玉会向南与蛮族媾和?孤常闻这蛮族常袭扰益州边城,按理来说不应该与那刘季玉是仇敌么?他刘季玉就不怕去了南边被那蛮族杀了?” 法正闻言摇了摇头,道。 “世人皆言刘季玉暗弱无能,但这暗弱有时也会为其带来好处,对于这些蛮族,刘季玉一改其父在位时对蛮族的高压政策,反而让出一部分土地城池以图满足这些蛮人的胃口,不过嘛……” 曹操闻言冷笑道。 “面对豺狼取肉喂之,豺狼不会懂得感恩,而是变本加厉的索取之,这刘季玉当真糊涂!” 法正闻言抱拳道。 “魏公说的是,毕竟这些蛮族多以狩猎采集为生,占去土地与城池,也只会助其扩大族群,滋生其野心……不过嘛,如今的情况可就有所不同了,之前的怀柔政策必然会成为双方合作的基础。” 曹操闻言,眉头皱了皱,道。 “的确如此,不知先生何以教孤?” 法正点了点头,道。 “孝直不才,却有一策可为魏公分忧。” 曹操闻言大喜道。 “孝直还请直言。” 法正抱拳道。 “若想解决此事有两个关键,一为益州刘季玉生死,二为蛮族的安置;先说这一,昔年某来益州投奔刘季玉之时,曾有一位好友一同前来,不过那刘季玉无识人之明,我二人皆不受重用,甚至可称得上是羞辱,而在下那位好友便可用于截杀南退的刘季玉!” 曹操闻言疑惑道。 “孝直不是说汝那位友人未受重用么,行此冒险之事,若成还好若是不成,岂不是要打草惊蛇呼?” 法正摇了摇头,道。 “魏公莫急,此人名叫孟达,其父孟佗在我大汉可也算是名满天下之人呢……” 曹操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恍然道。 “原来是凉州刺史之子,以那孟佗之能,想必这孟达家中也是资财颇丰啊,养些兵丁也算正常!不过嘛……其父这个名声,怕是一般人主都不会太过喜欢此人,不受刘季玉赏识也在情理之中,哈哈哈……” 法正闻言轻笑道。 “魏公说得是,不过某这位友人与其父不同,还是有真才实学的,而其私人部曲超四千余户,然刘季玉初见之时却只有个城门令之职,此仇如今也该当孟达去报了……” 曹操听到这里人都差点傻掉,直接开口问道。 “私人部曲超过四千户?这刘季玉是个傻子不成!” 也难怪曹操如此激动,一名将领带兵来投,一带还就带了一两万人,不好好礼遇也就罢了,还要用城门令这样的末职羞辱,当真是不知道如何评价才好了…… 不过换个角度来想,曹操对这个孟达也有了几分期待,毕竟麾下有部曲,被人羞辱却隐忍了下来,这个孟达至少在心性方面还是不错的,至于武艺与兵略见识,则要见过之后才好判断…… 法正略微停了片刻,直到曹操看向自己才继续开口道。 “总之这刘季玉便交给孟达去处理,相信其不会让魏公失望,至于这蛮族之事,还需要魏公的一封亲笔书信……” “哦?竟然要孤的书信,孝直可细说一二……” 曹操眯着眼,缓缓开口道。 法正点了点头,道。 “虽说这刘季玉以怀柔之策安抚蛮族,但真正对边地蛮族有恩之人却是益州郡(非笔误,这个郡实际上就是后来的建宁郡)中的雍闿,此人虽只是地方豪强但却与越巂夷王相交甚密,且此人贪慕权势……” 曹操闻言眉头一皱,道。 “孝直之意是安抚?” 法正摇了摇头,道。 “安抚只是便宜之法,待到益州稳定之后,大可效仿魏公在北方对待那匈、羌之策,或举族融入我大汉,或灭之!” 曹操闻言,这才捋着胡须点头道。 “此言甚善,便依孝直之言……” 法正闻言抱拳道。 “多谢魏公信任,某必将此事处置妥当……” 曹操再次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道。 “孝直既得念祖推荐,孤自然不会吝啬,不过如今不同孤起兵之初,为孝直封赏也要有些功绩才是,不如孝直就先在某身边做个随军主簿,待到益州之事了去,孤再论功行赏如何?” 法正闻言,忙抱拳施礼道。 “法正谢过魏公提拔!谢过平江侯举荐之恩……” 第335章 五日三城,李严建功 随着计划的展开,先是李严处传出捷报,梓潼城虽是重镇,但此时更多的是作为汉德城前线的后勤基地而存在的,守城的兵士本就不多,况且还都是战力低下的郡兵…… 更何况李严还是带着刘璋的命令出使曹营,很是轻松的便骗开了城门,之后的便是十分俗套的夜开城门,兵不血刃的将城池拿下。 而在拿下梓潼城之后,李严更是扮做溃兵,连夜急行军之后诈开了绵竹关的关门…… 捷报传回剑阁关之时,时间仅仅才过去了五日…… “五日下三城,这李严却如念祖所言,是个难得的人才。” 曹操看着送回来的战报,扭头冲着刘章开口道。 不过刘章却是摇了摇头,道。 “能力上的确算得上是出类拔萃,但此人心术不正,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治理一方尚可,若是处于朝廷中枢无异于是一场随时可能爆发的灾难……” 曹操闻言想了想,道。 “若是留其治理一方如何?如此也算是人尽其才了。” 刘章继续摇头,道。 “的确可以用其治理地方,不过若其政绩出众必然会涉及到日后升迁,若是慢了,必然会使其心生不满,待到其入主朝局之时,其倒行逆施的可能性会成倍提高!这就像是上古之时鲧治理水患一般,堵久了,冲破了堤坝的洪水破坏力更大!” 曹操闻言想了想之后,开口道。 “可惜了……” 刘章看了看曹操,淡然道。 “何惜之有?才不配位者至多殃及一时,德不配位者或可祸及三代也,魏公不必惋惜,李严之才某不会让其浪费半分……” 曹操静静地看着刘章,半晌之后才开口道。 “念祖是要将其推到前台与世家拼命啊,如此岂不是要将世家与寒门彻底对立起来?念祖可曾想过此事后果?” 刘章点了点头,抱拳道。 “魏公,此事最近念祖苦思良久,这才下定决心,世家虽是毒瘤,但这寒门难道不是如此呼?” 曹操闻言一怔,随后问道。 “念祖此话怎讲?” 刘章道。 “世家门阀,与其说是传承,不如说是在不断更新,兴衰起落之中随着王朝起伏,而寒门士子看似被压榨,但其本身的目的也不过是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罢了,为的何尝不是成为新的门阀世家?” “但权力这等资源是有限的,名为社稷的大饼已然被各家瓜分完了,后来者想要分上一份便必然要从那些固有势力之中去抢去夺,而世家自然是不愿意放弃在手中掌握着的好处,这便是两大势力之间的矛盾所在。”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道。 “念祖所言有理,不过这与念祖挑起双方争斗有何关系?” 刘章闻言看着曹操,道。 “双方虽说面对帝王之时皆将大义挂在嘴边,但实际上最终的目的皆是为了自身牟取利益,魏公觉得,若只是将现有的这些世家清理掉,那么这张名为社稷的大饼会由谁来吃呢?” 曹操闻言,皱眉道。 “这不过是打掉一批人之后,换了新一批上来,咱们费了力气,最终三代之后坐在原本那些世家位置上的不过是那些后上来的寒门子弟变成了新的世家!这……” 刘章点了点头,道。 “的确如此,而更加可怕的是,这些刚刚成为世家的,往往会为了巩固自身而大肆搜刮财富,以形成对自身的积累,如此一来往往会比那些老牌世家的手段更加激烈……” 曹操眉头揪得更紧了,脱口道。 “所以?” “所以要让双方拼个两败俱伤,这时我们在推出一种新的模式,来填补这个权利空间!” 刘章说话时双眼几乎都要冒出光来! 曹操见状,犹豫了片刻道。 “就凭你准备搞得那些学馆?” 刘章摇了摇头,道。 “学馆只是基础,首先是学子学习方向要进行细致分类,除此之外,官员的选拔和任用的机制都要彻底进行改变,所有学子必须从基层开始做起,如此一来朝廷便可有充足的时间来观察这些学子们的能力与品行,从而进行择优晋升……” 曹操闻言,满是深意的看着刘章,道。 “你这可是动了天下士人的利益啊,就不担心自己成为下一个晁错?” 刘章目光露出一抹凶光,道。 “所以才要让寒门与世家斗个两败俱伤才行啊,而且此事对曹家未来的管理也有极大的好处,随着双方的争斗,可以不断的收回外放的权力,形成一种权力高度集中在王权手中的局面,届时便可以放开手脚去对国家的各个方面进行改制,就如武帝时期一般,王者乾纲独断……” 曹操想了想,皱眉道。 “大权皆系于一人身上未必是件好事,就像灵帝在位之时那般,其也算是生杀由心,却是在其手中耗尽了大汉最后的元气……” 刘章闻言,摆了摆手道。 “此事就像这天下大势一般,分分合合,这权力也只是暂时集中在一人之手,待到政策成熟之时,便可慢慢将其划分出去,形成一种互相制衡的局面,相信魏公还有冲儿都可以掌握其中分寸。” 曹操闻言思考了半晌,这才点了点头,道。 “也罢,届时边做边看,不过届时还要时刻注意,兹事体大,不可操之过急……” 刘章抱拳道。 “遵魏公旨意!” 曹操闻言扫了刘章一眼,这小子纯粹是个猴子,有个杆子就惦记着往高处爬,也不怕摔死…… 没搭理刘章,曹操转移了话题。 “绵竹关已下,是否要让李严继续西进?” 刘章闻言,道。 “不急,绵竹关刚好,给那刘季玉一点准备的时间,成都城内可不全是傻子,我估摸着,刘季玉会派出最后的兵力增援雒县,而他自己则会带着麾下文武继续南下寻求强援,这对于他来说是两手准备。” “而到了这时那个孟达手里的一万多私兵才能起到最大作用……说起来这刘季玉身边还有什么像样的大将来着?吴兰?” 曹操想了想,点头道。 “也好,此事念祖便去与那法正商议即可,孤便稳坐在这剑阁关,坐等那刘季玉穷途末路……” 第336章 司马懿的谋划与疏忽 与双线作战的益州方面的焦躁不安不同,虽然曹军在这个益州战场的安排多达四线,但却显得有些按部就班的意思。 无论白水关的黄忠与许褚,还是绵竹关的李严,甚至是刚刚接到法正密信的孟达,都显得兴致勃勃且从容不迫,或许唯一感到焦虑的就只有隐藏在成都城内的司马懿了。 毕竟战局的现状与他的预期出入实在是有点儿大了。 无论是李严的反叛还是绵竹关的易主,都让司马懿嗅到了些许不寻常的味道。 尤其是李严拿下绵竹关之后便按兵不动,显然是在等待着什么。 而益州方面如今又很难在短时间内聚集起足够的兵力进行反攻,包括司马懿与益州上下现在也只能抽调为数不多的兵力去死守雒县,为张任的行动来争取时间…… 可以说张任的这次奇袭就是益州也是司马懿最后的底牌,张任奇袭得手拿下白水关,则曹操刘章等人便是瓮中之鳖,毕竟川蜀一带的地势就是如此,白水关一下,曹操的粮道便会被彻底掐断,要么孤注一掷挥军向前强攻成都,要么只能回军攻下白水关打开一条生路! 一旦形成了这种局面,司马懿便有绝对的信心将曹操与刘章二人彻底留在益州的山道上! 是的,弄死曹操与刘章这一对主从才是司马懿此次突施暗箭的最终目的! 这倒不是司马懿此时就有背叛曹操的心思,而是他发现曹操虽然一度重用自己,但永远都带着三分戒备。 而刘章,司马懿总是面对其有一种不寒而栗之感,仿佛他的所有谋划与心思都被其看透了一般。 如此每日面对曹操如履薄冰,面对刘章又要束手束脚,实在是让司马懿难受无比,所以当看到眼前这个机会之时,司马懿便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兵行险着…… 然而,司马懿没有料到的是,破坏了他自己谋划的竟是自己用来迷惑曹操视线的手段——那封明面上送到大营中要交给自己的信函…… 当这封信被张鲁截获并送到前线大营之后,阎圃与刘章瞬间发现了这其中的异味,更甚者,就连张任准备偷袭白水关都被推断了出来……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司马懿还是太年轻了点儿,还远远没有达到其在历史上原有的那种隐忍与老辣…… 当然现在的司马懿还不清楚自己的计划已经败露,此刻的他还在期待着张任这位蜀中名将能够送给其主刘季玉一点好消息,比如白水大捷之类的…… 不过嘛,剑阁关内现在却是另一番景象…… “你又鼓捣它做什么?孤是再也不想坐这东西第二次了……” 曹操看着刘章摆弄着手里的火锅,一脸嫌弃的开口道。 刘章闻言,看了曹操一眼,随后继续着自己手头的工作,开口道。 “虽说安排都做了,但总要有两手准备不是,万一黄老将军那里失手,不说魏公与我,至少也得把我那一群夫人还有孩子送出去吧,毕竟女人家落到敌人手里的下场往往不会是件多美妙的事儿。” 曹操闻言一愣,随后嘲讽道。 “你就为了这个?堂堂男儿,怎可受制一女子!” 刘章闻言,却是连头都没回,直接开口回怼道。 “魏公,您这话有两点错误,这第一啊,某刘章虽是男儿,可自从辅佐魏公,可是从未做过一件所谓堂堂之事,毕竟咱都是站在背后的;至于这二嘛,我可不是为了一女子,而是一群,而且这都是您塞过来的……” “呃……你这臭小子在意的是这个?孤指的是这个意思吗?嗯?” 刘章闻言背对着懊恼的曹操摆了摆手,道。 “行了,某知魏公之意,不过这眼前的局势虽然一片大好,但总要留条退路不是?咱就说这热气球用来逃命好不好用吧!他张任就算真占了白水关,还能拦住咱从天上飞过去不成?” 说到这里,刘章突然身形一顿,随后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开口道。 “对了,还有这剑阁关,也有必要做些处置,毕竟若是此次失利,这座险关怕是开过来百万雄兵也难以啃下来!” 曹操闻言,看了看四周,皱眉道。 “这等险关能有什么处置的方法?难不成念祖还能留下攻克的手段不成?” 刘章闻言,转头看向曹操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笑容,道。 “自然是有的,不知魏公有没有过在石板上烤肉的经历?” “那是个什么吃法?啊不对,这烤肉与攻城有什么联系?” 刘章闻言,缓缓开口道。 “这石板烤肉啊,是选一块表面平整但不会太厚的板状石材,当然青石最好,接着可以将石板架起来,火燃于其下,接着,这火焰的温度就会将石板烧热,这放在石板上切好的肉自然就会被烤熟了,其优点嘛……自然是烤出来的肉不会有那木炭燃烧时产生的烟味附着其上……” 曹操闻言,吞了吞唾沫,道。 “如此说来,倒是可以弄来尝尝味道……呃……孤是问这与攻城何干,又不是真要吃!又被你小子给带偏了……” 刘章嘴角一咧,笑道。 “魏公啊,您觉得要是在咱们脚下加上一个隔层,上面铺上石板,而隔层之中充满洧水、火油等易燃之物会如何?” 曹操闻言思索了片刻,随后没好气的瞪着刘章道。 “你知道前阵子为了这剑阁关,孤花费了多少?别的不说,光是人命就丢进去几千,这还不算受伤的,再搞个你要的工程,别说时间和人力上是否允许,这么大一座关城就这么让你给改造成一个大型烧烤台,你自己觉得合适吗!” 刘章闻言满脸尴尬的挠了挠头,道。 “确实挺合适的……” “嗯?” 曹操瞪眼。 “我是说,这确实需要换个思路,不过啊,魏公您想,这刘季玉要是灭了,这关城也就没用了,但如果这一次没能灭成的话,这东西难保不会成为将来阻挡我军的屏障……” 曹操点了点头,道。 “的确如此,那你就再好好想想,但有一点,这劳民伤财之事不可再做,但同时也要有足够的反制手段!” 刘章闻言,目瞪口呆的看着曹操,半晌才开口道。 “魏公此言甚是,某这便去修书赵云,让其速速扫平羌族,随后以最快速度兵进西域!” 说着,刘章抬腿便要离开,就连那个摆弄了半天的火锅都丢在地上没有再去多看一眼…… 曹操被刘章的动作晃了个一脸懵逼,半晌才冲着刘章的背影喊道。 “你等会!这跟赵云还有西域有啥关系……” 第337章 复杂的益州,蠢蠢欲动的孟达 就在剑阁关这里曹操与刘章二人上演日常闹剧的时候,远在犍为郡的孟达也收到了法正的密信…… “曹操大军已下绵竹?这……” 孟达一面惊讶于曹军进兵之神速,另一面也对法正如此之快的抱上曹操的大腿感到有些意外。 惊讶的方面自然好理解,毕竟当初与法正结伴依附刘璋之时,就是看上了益州这一块宝地,从军事角度上来说,益州在战略方面有着天然的优势。 进!可出祁山北上直取雍凉,也可顺流直下兵指荆襄。 退则可借蜀地的险恶山势与关隘层层阻敌,甚至就连东边的零陵等郡若要进军蜀地,也是有着无数天然的伏击地点可供选择,这一点,从演义之中庞统身死落凤坡便可见一斑…… 可以说法正与孟达在投效刘璋之时也是有着雄心壮志的,尤其是在听闻刘璋雷霆解决其兄的事件之后,让二人产生了:“刘璋是位雄主”这样的错误判断。 奈何,刘璋此人心气不高,在其夺得了益州的大权之后,非但没有半分向外扩张的意图,甚至还因怒而自断一臂,生生将张鲁逼反…… 这也就罢了,以益州的底力与人才储备,按理说拿捏一个小小的汉中本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难题,可让人料想不到的是…… 明明这刘璋麾下的良将也不算少,偏偏他就是用了个庞羲去打张鲁,虽说这人也是其父刘焉留下的老臣,但考虑到这人还是刘焉长子的丈人,实在是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刘璋竟然还以汉中张鲁阻断朝贡路线为由拒不纳贡,这就更加的耐人寻味了…… 贪小便宜吃大亏?或许吧,至少眼前的情况就是如此,毕竟原本拦着刘璋不让纳贡的张鲁现在是朝廷钦命的汉中太守,而他刘璋自己,则从汉室宗亲沦落成了反贼…… 当然这些只是一个侧面的解读,实际上在当时的情况上来看,刘璋还真灭不掉张鲁,其原因在两个方面。 第一,刘焉、刘璋父子二人对于益州的统治并不稳固,实际上,自刘焉到任益州之时,本地士族与益州的少数民族就一直未曾真正归顺于刘焉。 实际上刘焉尚在时,时任犍为太守任岐与州从事贾龙就曾经试图起兵围杀过这位空降的益州牧。 第二,东汉政权在动荡不安之中持续了太久,尤其是到了恒灵二帝之时,可以说是情况恶劣到了极点,而面对社会局势的动荡,往往就会有大量士人选择更安全的地方进行避祸。 这种情况原本也就还好,但随着刘焉的到来,彻底打破了益州原本政治局势的平静! 为了掌控益州,刘焉自然会任用自己所带来的亲信,而这些人在益州本地世家看来,那就都是些外来户,为了权力与利益,自然会发生矛盾与冲突。 虽说这种情况到了刘璋这里好上了不少,但也只是维持了一个表面上的平衡罢了。 吴家(吴懿)、庞家(庞羲)这些都是刘焉当初带过来的属下,而刘璋也正是借助了这些逐渐在益州站稳脚跟的大族才算维持了统治,当然这还不够,想要维持稳定必然要让出利益来拉拢益州本地的大族。 这也是刘璋为何会重用张松、黄权等人的主要原因。 但这样的让步依旧难以满足益州世家的胃口,被煽动起来的蛮人,屡屡犯边,几乎从来都未停息过…… 同时,这样的政治妥协,也在一定程度上让李严、法正、孟达这一类投奔其麾下的人才受到了冷遇,以至于在历史上刘备牟取益州之时,这些人纷纷倒戈相向…… 这也是历史上刘备为何能够轻取益州而刘璋并未抵抗到底的原因,毕竟除了成都这里,到了更南方的地界上,刘璋都不知道那些益州本地世家会不会取了他的首级去向刘备请功,与其跑去南边折腾一圈丢了性命,还不如直接降了刘备这个同宗,至少刘备不太可能会杀了他吧,毕竟他都这样配合了…… 不得不说,刘璋对于益州的统治是失败的,当然这也与他自身在性格与政治上的软弱撇不开关系…… 但这一次,刘璋是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毕竟在朝廷那里,他刘璋是谋图篡位的反贼! 而刘璋现在的情况恰好便给了孟达一个天赐的建功之机! 看完法正的来信,孟达思考了片刻,开口道。 “来人,让兴儿(孟兴,孟达之子)过来!” “喏!” 不多时,一名年轻人走进房中,见到孟达之后,抱拳施礼道。 “父亲,不知传孩儿前来所为何事?” 孟达闻声抬起头来看向孟兴,招了招手,道。 “兴儿,过来说话。” 等到孟兴来到身前,孟达这才轻声耳语道。 “兴儿啊,我孟家再起之机将至,不过此事不宜声张,你带人去一趟成都,打探清楚那刘季玉南下的路线速速回报于吾。” 孟兴闻言皱眉道。 “南下?父亲消息可属实?孩儿从未听说这刘季玉有南巡之意啊……难道……” 孟达点了点头,道。 “魏公大军已下绵竹,汉德城十万大军尽没,那刘季玉身边已无可用之兵,存亡之际必南下以求援手,如此大功为父怎能坐视其旁落他人之手!速速启程吧。” 孟兴闻言脸上闪过一抹兴奋之意,当即抱拳道。 “父亲只管整军,孩儿这便连夜启程……” 孟达点了点头,道。 “切记小心行事,更不可声张,速去速归……” “喏!” 目送着孟兴离去,孟达目光阴冷的盯着手中的密信,喃喃自语道。 “刘季玉,汝误我孟达半生,如今以尔之身弥补一下某的损失,这不过分吧……” …… 而在成都城内,益州牧刘璋此刻正在大发雷霆…… “废物!全都是废物!庞毅多年打不下一个小小的汉中!严颜、吴懿、冷苞皆称蜀中名将,却是被曹军一触即溃!都是废物……” 看着刘璋挥舞着手中的战报边走边骂,整个朝堂之上鸦雀无声,就在这时,李治出列抱拳道。 “主公,那李严……” 刘璋闻声抬头看去,眼中凶光大冒,怒道。 “对了还有那李严!某待其不薄,竟然背主他投!此人不是废物,但却比废物更加可恨!” 说着,刘璋抬手指着李治,冷声道。 “还有你!若是张任奇袭之策失利,某便用汝的首级祭旗!” 第338章 益州涌动的暗流 就在刘璋痛骂李治之时,黄权抱拳出列道。 “主公,此非追责论罪之时,曹军轻下绵竹关,在其面前便唯有雒县可阻敌一时,然我军兵力、士气皆处于劣势,假设张任将军成功取回白水关切断曹军退路与粮道,在我益州境内的十万曹军依然为我心腹之大患!” 刘璋闻言,看向黄权,思量了片刻才开口道。 “依公衡之间,吾该当如何?” 黄权道。 “为免曹军做困兽之斗,臣建议主公即日起行南巡,同时徙附近郡县百姓暂离,若曹军孤注一掷,我等便可待其锐气丧尽之后再回军击之!” 刘璋闻言沉默了良久,开口问道。 “雒县当真守不住吗?” 从事王累出列抱拳道。 “主公,冷苞轻敌冒进又兼李严背主投敌,致使我十万大军在汉德城损失殆尽,如今失了绵竹关,雒县虽坚但守城者不足两万之众,曹军入益州以来连战连捷,正是士气旺盛之时,且兵五倍与我,雒县断不可久守,主公还请早做打算呐!” 王累说完,满堂文武齐声抱拳道。 “主公,请早做打算……”*n 刘璋看着满堂文武,犹豫了片刻,开口道。 “此事容我三思,都……下去吧……” “主公!” “主公!” 黄权与王累纷纷开口,看样子是还想要再劝,但刘璋却是大袖一挥,道。 “无需多言,下去吧……” “这……喏……” 黄权与王累二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妥协了,毕竟刘璋只说了要考虑一下,并未驳斥两人的建议,如此,二人也不好多言…… 然而没人注意到的是,刘璋在转身之时,眼底露出一抹阴霾…… 他刘璋或许真的如外界评价一般有些暗弱,但他并不是傻子,适才堂上文武齐聚,但除却黄权与王累之外,其余人都只是附和罢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些人已经生出了异心,现在无非是坐观成败罢了,若是张任能够扭转战局,这些人自然还是他刘璋的臣子,但若是…… 刘璋无法想象自己的下场,甚至就连看似忠诚的黄权与王累,刘璋也不敢轻易去相信,毕竟若是自己听从了二人的建议南巡,而这两人又有了二心…… 怕是自己前脚出了成都城,后脚就要被送去曹操的大营之中了吧…… 还有堂上那些如今只会附和的官员们,就更不用提了,没看那一群人自从绵竹关丢了的消息传回来之后便集体化身应声虫了么,这表现,要说他们心里没点什么想法,那就真当他刘璋这个主公是傻子了…… 事实也的确如刘璋所想的一般,对比一下官渡之战时的曹营以及赤壁战前的江东,这些官员还有世家都是一般无二的,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换个主公也就是损失一些即得利益罢了,只要命还在家族还在,那些失去的东西迟早还会拿回来,无非就是个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 毕竟在大汉王朝这么多年了,世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当然,若是能够保持现状,也是没人愿意去接受一位新的统治者的,毕竟在刘焉父子二人的治下这么多年了,得益于刘璋软弱的政治态度,益州这地方,能够被瓜分的利益已经都差不多了,贸然换上一位统治者,就代表着这些原本掌握在他们手中的利益会面临重新分配。 首先就是朝廷,多了不说,这最少三成总是要交的吧? 接着就是被外放到益州的官员与其家族,人家作为朝廷委派到地方的一把手,也要让出一份利益给人家吧? 不让?可以啊!把家族的私兵拉出来跟曹军的精锐练练,天下眼看着就要一统,曹操麾下的这群将领正愁着手上的战功不够多呢,平叛还有剿灭山贼之类的功绩看似不大,没准正是人家拜将封侯所缺的最后一块砝码了。 毕竟这曹家眼看着就要取大汉而代之,开国的时候爵位什么的不都是拿来安抚这些从龙之臣的筹码?没有任何一位开国君主会不明白这一点的…… 所以这益州的世家选择坐观成败是一件很自然的事儿,什么忠诚?在家族的兴衰存亡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当然也别说刘璋手下无人,演义是小说不是历史,历史中,刘备取得益州的统治权后,光是原本刘璋麾下名声比较响亮的官员刘备就收了几十人。 其中最为出名的,包括许靖(月旦评许劭的从兄,同样喜欢评价人物)、董和、董允、费观、费祎、刘巴、张裕等等等等…… (这还只是其中很少一部分,实际上类似于吴兰、雷铜这样的人才,的确是能划拉出来几十个……) 可见益州并非没有人才,但这些人才虽多,却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若是没有一位强力的主公将他们统合到一起,也就是一群内斗之中不断互相消耗的一群散沙罢了…… 而就在刘璋苦思之时,孟达的那位公子孟兴此刻也进了成都城内…… 孟兴此人在历史上并不算出名,也就在后来当了一个议督军的官职,至于这个官职究竟是什么概念,只能说这个官职是三国时期特有的,历史上也仅有此一次,大概相当于中郎将这类的临时编制,但人家中郎将好歹还有编制,但议督军嘛…… 根据博大精深的汉语言来进行解读,督军可以理解吧,那么前面加个议字可就耐人寻味了,这个“议”可以是他人的“议”,也就是提议此人领督军之职;同时也可能代表了这个人的职务,“议”可作为参议去理解,参议督军之事,也就是说这人是没有实权的,只能有“议”的权力…… 虽然如此,但现在这位将来的议督军孟兴,正在做一件大事…… 第339章 孟兴的小算盘 孟达虽然在历史上的风评不好,但这个人在能力方面还是不错的,现在既然将长子孟兴派来成都执行任务,从某种方面来讲,也代表这个孟兴并非如史上记载的那般碌碌无为。 这不,刚刚进城不久的孟兴便一连发出数封拜帖,其中包括:董氏(董和、董允)、费氏(费观、费祎)、射氏(射援、射坚)以及成都本地的大族何氏…… 不得不说,孟兴这拜帖投的还是很有讲究的。 董和原本是是南郡枝江人,早年举家西迁益州,虽然在刘璋麾下官职不高,但为人小心谨慎,提倡节俭之风,官声还算不错,如今是为益州郡太守之职,当然此刻留在成都家中的是其子董允…… 董和官声不错,无论曹操胜出还是刘璋守住益州,都不会对这一家人产生太大影响,这一家必然是会选择做壁上观的,而孟达选择董家,除了混淆视听之外,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表现出与非益州本地世家共同进退的假象…… 而费观同样本为荆州人士,祖居江夏鄳县,不过此人有些特殊,乃是刘璋的女婿…… 孟兴之父孟达作为被刘璋冷遇的将领,在这个关键时刻其子出现在成都,难免会让人生疑,而费家便是其向刘璋传讯用的传声筒,毕竟从明面上看费观作为刘璋的女婿,必然是要与刘璋同进同退的,拜访一下费家不但有机会打探到消息,更是可以混淆视听,甚至有引诱刘璋选择南下路线的可能…… 至于射家,原本姓谢,与北地诸谢同族,不过始祖谢服为将军出征,天子以谢服非令名,遂改为射姓,这一家原本也为扶风人,是为孟达与法正的同乡,更是在二人被刘璋冷遇之时暗中多有资助…… 这射家才是,孟兴明面上的目的,毕竟在外界看来,射家与孟达等人是为同乡,关键时刻孟兴上门拜访,也算是正常…… 而最后的何氏,明面上并没有什么人在历史上太过出名的人物,但这一家可以算是成都本地真正的低头蛇,尤其是在张家出事之后,俨然有成都第一世家的架势。 而这何氏,才是此次孟兴的真正目标,应该说何氏手中的人脉才是孟兴此次的目标才对…… 至于其他人,孟兴不傻,明白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上,在外带兵的将领若是随意接触朝臣,那双方都会受到刘璋的怀疑,而且,这益州本地的士人向来对于法正与孟达二人并不待见,即便他孟兴上门也不过是件自讨苦吃之事罢了…… 但何氏则不同,你永远也无法想象这些藏在暗处的势力究竟有多大的能量,虽然同为成都大族的张氏一样是可选目标,但张松的死导致整个张氏一门现在都处于动荡之中…… 而张松曾经与法正交好又是益州上下众所周知之事,这个时间前去张家拜访无异于引火烧身之举…… 当然不出孟兴所料,董允以父亲不在为由并未见孟兴;射家虽然所找的借口不同,但同样给了孟兴一个软钉子;至于何氏非但没有礼遇这位孟达的长公子,反而将带着鞋印的拜帖给丢了回来。 也只有费观没有给孟兴脸色,反而是将这位不受刘璋待见的孟达的长公子热情的请进了宅邸之中…… “子谦(孟兴表字)呐,汝父一向可好?” 费观一脸和蔼的看着孟兴,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两家是世交呢,可实际上,双方可是各怀鬼胎,当然孟兴的演技也不含糊,面对费观的热情,抱拳施礼道。 “有劳叔父挂念,家父身体一向硬朗,只不过近日听闻边关战事不利有些愧对主公之情,这不,派小子前来打探一番,看看有没有机会为主公效力呢。” 费观闻言心中一惊,不过面上却依旧保持着笑容,道。 “呵呵,子敬(孟达表字,此处沿用历史上原本的表字)有心了,不过子谦呐,吾闻射援乃是汝父同乡,若是向求晋身之机,为何不去寻他反而将拜帖投到某这里来了?” 孟兴闻言心中暗骂一声:“真是只老狐狸,明知故问!” 不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开口道。 “叔父容禀,小子此来的确是向射援叔父以及董和先生那里都先后投了拜帖,原本想着射援叔父平日里对我家多有照拂,不曾想此次却是吃了闭门羹;随后又想着董和先生素来公正,看看能不能借其口像主公进言,不曾想,唉……” 孟兴长叹一声,随后继续抱拳道。 “小子也知叔父与我孟家素无往来,不过值此危急存亡之际,也只能寻叔父来为我孟家指一条出路了,毕竟我孟家举族前来投奔主公,受收留之恩多年,却未建一功,家父心中实在羞愧啊……” 费观闻言点了点头,孟兴自打进入成都城之后的行踪皆有人报了上来,他费观也是想要看一看这孟家父子想要做些什么才刻意放了这个孟兴进门,就目前来看,这小子还算诚实,只不过…… “哦?那何家之事又是怎么弄出来的?此事可算是在成都街头闹得沸沸扬扬了。” 孟兴闻言,一脸苦涩的抱拳道。 “叔父,您也知道我孟家是自外地投奔主公,向来不受这些益州本地世家的待见,平日里遭受些冷嘲热讽也就罢了,如今益州的局势如此,我孟家也想着为主公出上一份绵薄之力,小子本想着既然来到成都自然要拜会一下本地的世家,若非张家因张别驾之事闹得如此混乱,小子也不会自己凑上去受那一份羞辱啊!” 费观恍然,的确,那张松与法正交好之事益州上下尽人皆知,但现在这情况是,张松被斩,汉德城兵败吴懿战死,法正下落不明,这一切都让孟家这对父子在成都更难有立足之地。 如今局势紧张至此,射家自然也不敢随便招惹麻烦上身,如此一来这孟家自然就只能找自己这个刘璋的女婿前去递话给刘璋了…… 似乎……一切都说得通? 犹豫了片刻,费观点了点头,道。 “难得孟达兄一片赤诚,此事某自会向主公禀告,贤侄且在城中小住几日,等某消息即可……” 孟兴闻言,一脸激动的抱拳施礼道。 “多谢叔父提携!” 第340章 费观的无奈与孟兴的…… 送孟兴离去之后,费观便急匆匆的赶回刘璋的府邸之中…… “主公!” 费观见到刘璋之后恭敬的抱拳开口道。 刘璋此刻正在软榻上喝着小酒欣赏着乐女们曼妙的舞姿,闻言抬眼看了看,随口道。 “宾伯(费观表字)啊,可有事?” 费观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虽然对自家岳父兼主公的刘璋在此危急关头还如此放纵有些不满,但还是抱拳道。 “主公,今日接报,孟达之子孟兴来了成都,一日之间四处投递拜帖,应是有所图谋。” 刘璋闻言猛地爬了起来,怒道。 “他孟达想做什么?难不成还想要造反不成!” 费观闻言忙抱拳道。 “主公息怒,适才我已见过此人,据其所言,孟达是想要借此危局寻些晋身之资,毕竟主公一直对其有些冷遇,有此想法也算正常……” 刘璋闻言仔细思量了片刻,皱眉道。 “宾伯以为孟达可信否?” 费观闻言轻轻摇了摇头,道。 “主公,一面之词不可轻信也,即便此事当真如那孟兴之言,一旦主公轻动也同样容易被别有异心之人利用。” 刘璋闻言点了点头,思量了片刻之后冷声道。 “若是如此,以当前局势这孟达也是个隐患,不如杀之以绝后患如何?” 费观闻言,脸色瞬间大变,忙拱手道。 “主公不可啊!” “为何?” 刘璋有些不满的看着费观开口问道。 费观抱拳道。 “主公,这孟达家资丰厚,当初来投奔主公之时便是举族迁入我益州,虽然主公一直对其冷遇,但此人手中却握有近两万余家族私兵,若是处理不当,一旦激起此人反心,主公恐将成腹背受敌之局!三思啊主公!” 刘璋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有些颓丧的坐了下来,闷声道。 “既然如此,汝来说,如何对待此事?” 费观抱拳道。 “属下建议,不如先将这孟兴留在成都城内,待到张任将军那里的消息传来之后,再做定夺……” 费观也是没有办法,如今成都兵力空虚,一旦轻易招惹这孟达,恐怕不等张任那边分出胜负,成都恐怕就会先遭受孟达的攻击,可诏安之法当前也不可取,万一这孟达带着异心顺势来上一个假道灭虢,那可真就是个万劫不复的结局了…… 刘璋闻言扫了费观一眼,随后卧了下去,挥手道。 “既然如此,汝便下去吧,孟达之事待到局势有变再行商议……” 费观张了张嘴,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抱拳施礼道。 “属下告退……” “嗯……” 听到刘璋这不耐烦的鼻音,费观暗自叹了口气,微微摇头退了出去,这一刻费观心中对益州以及自家的未来产生了无比担忧的情绪…… …… 而另一边,孟兴在离开费观府邸之后却是直奔驿馆而去,只不过半路上孟兴被一家酒肆吸引了注意力…… “今日匆匆奔走,却是忘了用饭……” 自语了一声,孟兴看向费观派来护送自己返回驿馆的下人开口道。 “几位可愿陪本公子共饮一杯?” 几名下人闻言对视了片刻,为首之人抱拳开口道。 “公子的好意我等愧领了,不过我家主公那里还等着我等复命,这……” 孟兴闻言表情略带遗憾的开口道。 “如此本公子也就不强人所难了,此处距离驿馆也不算远,等下某用过了饭食之后自行返回即可,至于本公子的行踪嘛,几位如实禀报即可。” “小人多谢公子体谅!” 几名下人纷纷抱拳施礼,为首之人说完便准备离开,就在这时…… “几位大哥等等!” 孟兴在几人刚要转身准备离去之时口叫住了他们,随后在几人诧异的目光中从袖中取出几吊大钱来,随后将钱塞进为首之人的怀中,道。 “相逢即是有缘,吾本有心请几位大哥共饮,既然不成便只有这些聊表寸心了,还望几位大哥不要嫌弃……” “公子,这……” 为首之人捧着手中的钱财,表情有些尴尬…… 孟兴见状笑着摆了摆手道。 “在下身为外将之子身份敏感,如今来到成都城内,各家均是如避祸事,费先生于几位大哥的难处某都理解,这些钱财无非就是请几位喝上一杯罢了,也算是圆了不能与几位大哥共饮的遗憾,当然此事也可悉数报于费先生……” 为首的下人看了看身边一群兄弟的表情,咬了咬牙,抱拳施礼道。 “如此便多谢公子了,还望公子此次成都之行一切顺利,我等就此告辞了……” 孟兴闻言也笑着还礼目送几人离去,随后孟兴微微一笑,转身进了酒肆之中。 酒肆之中的空间也不算太大,大堂之中稀稀拉拉的坐着几名食客正在低声议论着时局,而这些食客的议论也让空气中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孟兴皱了皱眉头,随后开口道。 “店家,可有什么清净些的去处?” 店家全程目睹了之前孟兴在门口散财的那一幕,闻言满脸热情的开口道。 “客官可以去二楼的,不但清净而且风景也是不错。” 孟兴点了点头,道。 “劳烦店家带路……” 而就在孟兴随着店家踏上二楼的时候,一名与其年纪相仿的男子正坐在一张桌案前,看着自己,轻声开口道。 “公子请过来一叙……” 孟兴见状,抱拳施礼道。 “既然如此,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 就在孟兴与那位不知姓名的年轻人对坐闲聊之时,之前的几名下人也返回了府中,恰好此时费观也刚刚自刘璋之处返回,为首之人不敢耽搁,忙抱拳道。 “主公……” 费观闻声看去,随口问道。 “那孟兴可有异常?” 为首之人忙从怀中掏出孟兴赠予的钱财,并一五一十的将一路上所发生的事全盘托出…… 费观听完之后点了点头,但兴致却是明显不高,摆了摆手,道。 “某知道了,这钱财既然是那孟兴赠与尔等,便自行分了吧,某倦了,都下去吧……” 几人不疑有他,纷纷抱拳道。 “喏!” 第341章 成都何家 面对刘璋有些心灰意冷的费观驱散了下人,甚至都没想着去派人继续盯着孟兴,但自己这个特殊的身份实在是让费观有些左右为难。 费观自己本就是刘璋的女婿,而其族兄费伯仁的姑姑更是刘璋的姑姑,可以说刘璋能够成为蜀地之主,当年的费家便是在其中出了大力气的。 而刘璋在与兄长们的博弈之中胜出之后,也是亲自迎接费氏一族入蜀,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这费家与刘璋之间都是撇不清关系的…… 而这也是孟兴来到成都之后,花了大力气在费观面前演戏的原因,毕竟,像是费伯仁这种没在官署之中担任职务却是对刘璋影响巨大的人物,他孟兴还真是没什么资格和借口去拜访。 不过孟兴的确是达到了这一次的目的。 而费观本人,则是因刘璋的轻视与不屑感到了有些心灰意冷,这却是成了孟兴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收获。 不过这也难怪,费观此时年不满三十,平日里也本着自己身为刘璋的女婿不会太过在人前发表意见,这就难免让刘璋觉得自己这个女婿有点难堪大用,如今这一次费观的报告,更是让刘璋有些不太满意。 毕竟费观虽然发现了可能的问题,但却没能拿出合适的解决方案,而在刘璋提出要杀孟达以绝后患之时,又极力阻拦,这在刘璋眼中便成了优柔寡断…… 而费观显然也是从刘璋前后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上注意到了这一点,这才有些心灰意冷,且不但是出于对刘璋的失望,更是出于对家族未来前景的不安…… 费观在家中漫无目的的走着,表情有些茫然,但就在这时…… “子曰:学而时习之……” 费观闻声望去,原本茫然的眼中渐渐露出一抹神采,自语道。 “文伟(费祎表字)啊,或我费家之延续当在汝的身上啊……” 说着,费观抬腿走向幼子费祎读书的地方…… …… 费观如何暂且按下不提,却说酒肆之中的孟兴与那位青年公子…… “子谦(孟兴表字)兄,这成都城内别的不敢说,不过我家这道鱼脍可是一绝,得知兄台到来,本公子可是特地吩咐下人捕了条新鲜的,今日定要让兄台尝尝鲜。” 孟兴闻言,笑道。 “承蒙何兄抬爱,不过孟某却是受之有愧啊,毕竟此次两手空空而来,却是失礼了……” 那孟兴称为何兄的青年公子闻言,脸上表情微微一顿,随后笑着开口道。 “子谦兄哪里的话,兄台能够赴约来此,便已是我何家的造化了,只是不知兄台此来何事?” 孟兴闻言四处看了看,显然是在忌惮着什么。 何公子见状轻笑道。 “子谦兄不必如此,这酒肆上下皆是我何家之人,兄台有话可放心直言……” 孟兴闻言皱眉道。 “下面那些食客也是?” “然也……” 何公子轻轻点头…… 孟兴闻言,这才松了口气,道。 “既然如此,孟某便直言了,此次在下来到成都寻到何兄,是希望何家可以帮忙寻一人见上一面。” 何公子闻言看了看孟兴,笑着开口道。 “不知子谦兄想要见的是何人?” 孟兴看着何公子的眼睛,开口道。 “张裕,张南和!” 何公子闻言,面上笑容不变,开口道。 “子谦兄欲见此人不难,只是我何家为何要帮汝?” 孟兴闻言思量了片刻之后,这才开口道。 “既然何兄问了,兄弟自然不会藏着,吾父欲献刘璋首级于魏公,若此事可成,将来待到魏公取得益州之时,自然少不了何家一份功劳。” 何公子闻言,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道。 “难得子谦兄直言向告,不过我何家不过一当地世家,虽说也有族人在官署当差,但却并非刘璋亲信,这魏公得不得益州想必都不会为难我何家,相反,若魏公想要稳定其在益州的统治还要依仗如我何家这般的本地世家。” 说着何公子看了看孟兴,道。 “这等情况之下,我何家又为何要趟这一趟浑水呢?为了孟家的友谊吗?嗯?” 孟兴闻言却是未有半分急躁,反而看着眼前的何公子笑了起来,道。 “我孟在益州本就备受冷落,自然入不得何家的眼,不过……何兄是不是有些太过轻视魏公了?” 何公子闻言,第一此面色出现了变化,眉头微微皱了皱,问道。 “子谦兄此言何意?” 孟兴笑着开口道。 “呵呵,何兄之前所言或有那么几分道理,不过那都是在张家出事之前,如今张松身死,张氏一族近半险些为刘璋下狱治罪,何兄觉得你何家能够独善其身乎?” 何公子眉头皱了皱,继而舒展开来,故作平静的开口道。 “子谦兄还未曾饮酒便醉了?我何家如何会与那张松之死扯上关系?” 孟兴闻言轻轻摇了摇头,道。 “那张松本就早早投效了魏公,如今却是死得不明不白,魏公若是此次未能取下益州还则罢了,一旦功成,必然要为张松讨回公道,而世居成都内的豪门,除却张氏便是何氏了,这张松之死,你何家脱得了干系么?” 何公子闻言脸上闪过一抹怒意,道。 “他张松谋之不慎,与我何家何干?况且那揭发之人还是其兄长,此事毫无证据又如何能牵扯到我何家身上!” 孟兴微微一笑,道。 “何兄息怒,在下不过就事论事罢了,毕竟这张松与曹操的密信出现的蹊跷,而在这成都城内,能将一封密信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张府之中,除了何家之外又有何人有这么大的本事?” 孟兴说道这里顿了顿,看着面色阴沉的何公子继续道。 “至于何兄所说的证据,此事重要么?世家的那一套行事难道何兄自己不清楚?只要魏公想要除掉何家,根本不需要去查什么证据,只要派几名官吏好好查一查与何家相关的过往卷宗即可……” 何公子闻言,沉默了半晌之后才闷声道。 “孟公子,若是何家帮了公子这个忙,不知孟家可否在魏公取下益州之时保证我何家的利益?” 孟兴闻言,眼中流过一抹喜色,面上却是丝毫未变,看着何公子道。 “这……就要看何家能够付出多少了……” 何公子闻言眼皮微微一跳,低声道。 “孟公子说说看,都需要我何家做些什么……” 第342章 纷乱的政局 孟兴闻言看着何公子淡淡道。 “方才在下不是说过了吗?请何家寻到张裕先生与在下见上一面即可。” “仅此而已?” “自然。” 何公子看着面色淡然的孟兴,有些不甘道。 “子谦兄啊,孟公(指孟达)手握重兵,依目前的局势来看,子谦兄在成都城内可是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呢,贸然去见一位朝臣,就不担心被有心之人察觉吗?不如子谦兄将传话之事交于在下,如此方可无忧……” 孟兴闻言摇了摇头,道。 “非是不信任何兄,实在是我孟家与张裕先生平素未有半分交往,若是不能面见之,又如何能够取信于人呢?何况……” 孟兴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何公子,笑道。 “在下相信何家的能力,在这成都地界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两个人见面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吧?” 何公子闻言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道。 “子谦兄所言甚是,不过在下又如何相信兄台不会过河拆桥呢?” 孟兴闻言沉默了,良久之后才开口道。 “何兄,此事在下的确无法做出保证,不过若是何家能请得动这位张裕先生,届时我等可三方定计如何?” 何公子闻言笑了,随后点了点头,道。 “如此我便相信子谦兄一次,不过嘛……” 何公子上下打量了孟兴一番,笑道。 “在下家中尚有一小妹,将至及笄之龄,听闻子谦兄也未婚配,不如你我两家皆为秦晋之好如何?” 孟兴闻言,想都没想,抱拳道。 “小弟皆有兄长安排。” 何公子闻言点了点头,拍了拍手,很快的,两名下端着着帛书与笔墨来到近前,何公子这才冲着孟兴开口道。 “既如此,婚期且不急,但这聘书却是要先下了,子谦兄……请吧……” 虽然明知道这所谓的联姻与聘书实际上就是何家用来作为后手的保障,但孟兴却是毫不犹豫的提起笔来,甚至在写下聘书的同时,孟兴还开口道。 “虽说事权从急,不过这等大事也需请示过父母长辈,某如今不得脱身,此事便劳烦兄长差人走上一趟了……” 何公子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喜色,道。 “理当如此!理当如此啊……” …… 半个时辰之后,孟兴离开了酒肆径直返回了驿馆歇息,而对外来说,这孟兴虽然来到成都上下打点了一番,但最终见过费观之后便就此销声匿迹了,甚至都基本没出过驿馆…… 而费观则是在孟兴到来之后第二日便悄悄的将长子费祎送出了成都外出游学…… 除此之外成都城内一连数日之间都是风平浪静,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不过在暗中可就是另一番模样了,尤其是费观的做法,无异于为成都城中的各大世家释放了一个十分危险的信号,而如此一来,刘璋也就越发的看不上费观这个女婿了…… 不过对于其这种做法,刘璋也只是睁一眼闭一眼,毕竟那费祎怎么也算是他的外孙…… …… 至于孟兴则是一直没有什么动作,反倒是何家…… 刘璋府中…… “主公,何家家主差人送来请柬,其幼子及冠之理选在三日之后,想要请主公赴宴……” 刘璋闻言看向传令的文士,皱眉道。 “何家?让循儿去一趟便罢了……此外暗中派去些人手,看看着何家可有什么动作,若有异常即刻回来报我……” “喏!” 刘璋看着离去的文士,皱眉自语道。 “值此多事之秋大摆宴席,是巧合还是这何家有所图谋……” 益州局面恶化至此,刘璋不由得怀念起了张松这个名字,的确此人平素有些不受他人待见,但能够被刘璋任命为益州别驾,至少是可以证明这个人在能力方面是没有问题的,而在刘璋的面前,这张松也常常会提出不少建设性的意见。 这也导致了现在这种情况下刘璋对其的怀念,毕竟那所谓的密信来得太过蹊跷了一些,当然仅仅是这些还不算,张松为何会在官场上受人排挤?这一点刘璋自己也是明白的…… 唯才是举——这张松对于人才的看法与曹操相类,其为官之时也曾多次进言刘璋,并曾极力推荐过法正、孟达、李严等外来士人。 但也正是如此,才导致了张松被本地士人视为背叛者,而刘璋这位主公也是出于平衡考虑,对张松所推荐之人保持了一个冷遇的态度,但同时在地位上给予了张松补偿…… 别驾,这一益州官员之首的地位就是刘璋给予张松的补偿,毕竟在刘璋看来,张松作为益州别驾之尊,自然可以庇护那些外来士人,同时那些外来士人还可以通过张松给本地士人造成压力…… 不得不说,刘璋的操作还是比较符合帝王御下之道的,只是可惜…… 张松手中并无太多实权,刘璋此举并未达到预期目的,反而将张松架在了火上,在外来士人眼中张松独木难支,刘璋暗弱无能;在益州本地士人眼中,张松也是背叛了家族,甚至是背叛了益州士人的集体利益…… 实际上历史之中后来黄权、王累力谏而刘璋不纳,也从侧面反应了张松在刘璋心中的地位,毕竟在支持刘璋广纳贤才这一方面,张松是要比本地士人强上太多了…… 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方才会去珍惜,刘璋自然也不例外,这不,经过几日的思考之后,刘璋便越发觉得张松之死的疑点太多,而同为成都本地豪族的何家自然便进入了刘璋的视线。 这张松一死,虽说对于何家来说并无太过直观的好处,但张松可是别驾!益州官员之首!这张松死了,自然会有其他人顶替上来,如此一来这何家是否与呼声最高的黄权、王累等人互相勾结,这才导致了张松之死? 至于刘璋,在冷静下来之后,显然对于黄权与王累等本地士人并不信任…… 而黄权、王累等本地士人显然也看出了刘章的态度,张松死后,如今也是低调了许多…… 毕竟嘛赵绾、王臧之事在政治斗争之中可并不罕见…… 第343章 用其多疑 作为世居成都的豪门,何家虽说这两代人中没有什么出类拔萃的人才出现,但若是在平时,刘璋也不会如此不给面子,毕竟幼子及冠这种事,就相当于刘璋治下又多出了一名可用的人才。 不过看看益州的局面,再看看益州朝堂上的明争暗斗,刘璋非但没有这种雅兴,更是因张松之死怀疑起了这些本地势力…… 而刘璋这种态度也是实打实的影响到了朝堂上的官员们。 包括黄权、王累在内的益州本地士人,都是未曾赴约,而刘璋的亲族之中,庞家(庞羲)、费家(费观)等也都是派人送上一份贺礼并无人到场。 最终前来何家观礼之人仅有一些不太受到刘璋重用的臣子以及刘璋的长子刘循,这一幕可是着实将何家的老家主气得不轻…… 毕竟对于这些豪门来说,这冷清的场面可不仅仅是面子上过不去那么简单的问题,联姻、合作等等之类,那都是事关家族兴衰荣辱的大事…… 来到何家观礼的刘循就很尴尬,毕竟何家眼下这种局面与自己老爹的态度有很大的关系…… 观礼结束之后,刘循匆匆离去,连带着几个益州的闲散官员也都随着这位公子爷一起走了,毕竟刘璋本人的态度就有点不明不白的,现在更是一个重量级官员都没来,最后就连长公子都这么来去匆匆的…… 他们这些小鱼小虾,还是不要参与过深的好………… 随后在何家的挽留之下,许靖这位汉末着名的评论家也一言未发的离开了,原本何家还指望着这位说点儿什么好听的,顺便给刚刚及冠的何家小少爷谋个前程呢…… 当然这只是假象,何家请人观礼的最终目的并非这些离去的人,而是…… 何家后堂之中,从事张裕、孟兴与那位何家大少爷正在相对而坐…… “孟公子是想让老夫劝主公让汝父带兵前线御敌?” 张裕斜眼看着孟兴,眉头紧皱。 “此事不好办呐,自从张松被斩之后,主公现在可是谁都不信,老夫人微言轻,或许要让孟公子失望了……” 孟兴闻言,暗骂一声老狐狸,不过面色却是不变,直接开口道。 “张别驾之事疑点太多,刘璋自然是不会相信那些利害相关之人的,不过张从事不同,您向来在本地士人与外来士人之中保持中立,此事由您来说才不会使其生疑,况且张从事的卜算之道可从未无的放矢,如此机会……” 张裕闻言,轻轻摇了摇头,道。 “食君之禄,忠君之忧,老夫不愿背上背主的骂名,孟公子还是另请高明的好。” 闻言,孟兴尚未开口,一旁的何公子却是忍不住满脸阴鸷的开口道。 “张先生,如今我何家可是进退维谷,若是不能借此扭转乾坤,张先生难道不怕我何家鱼死网破?” 张裕闻言面色瞬间一变,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孟兴便打断道。 “兄长息怒,张先生也不要恼恨我家兄长,既然求道张先生头上,在下自然对张先生的立场有所思量,此事还请张先生听在下慢慢道来……” 说着,孟兴抬手拍了拍身侧的何公子,安抚道。 “兄长稍安勿躁,现在还不是拼命的时候。” 接着孟兴将目光转到张裕面上,缓缓开口道。 “魏公也不喜背主之贼,以张先生的立场来说,这刘璋即便暗弱无能,也是对先生有知遇之恩,贸然开口又未能说清楚这是小子的不是,还请先生见谅。” 说着,孟兴施了一礼,随后继续道。 “不过先生不必担心此事,此次请先生帮忙,待到魏公入蜀之后会为先生记上一功,而先生也不必担心骂名,毕竟先生只是提议,最终的选择权其实是在刘璋的手上,无论成败,皆与先生无关。” 张裕闻言先看了看一脸不忿的何公子,又仔细打量了孟兴一番,这才捻着胡须开口道。 “公子说说看。” 孟兴闻言,笑道。 “益州,哦不,应该是成都周边的兵力如今可谓是捉襟见肘,而家父手下的两万兵马便在此时成了刘璋的心腹之患,一旦吾父起兵反叛,至少这成都现在的兵力是无法应对的,但刘璋更担心的是家父截断他南下的道路……” “毕竟虽然家父如今虽然是至关重要之人,但刘璋一直以来的冷遇决定了他必然不会相信家父会真心帮他,反而面对曹军大军压境的这个状况,他更担心家父反叛,或者说刘璋现在担心身边任何一人的反叛,这也是其足不出户的原因之一……” 张裕闻言点了点头,道。 “此事的确如公子所言,世人皆言魏公多疑,可为人主者,又有何人不多疑呢?” 孟兴闻言点了点头,道。 “先生看得透彻,如此一来刘璋如今对于家父的安排便倍感头疼。” “若想除之以绝后患,刘璋目前手中没有足够的兵力;若用又担心家父借机作乱。” “而在下想要先生做的便是……在适当之时劝说刘璋启用家父……当然这应该在雒县的战报传来之后……” 张裕闻言皱眉道。 “公子便如此笃定张任将军此行必败乎?” 孟兴闻言,点了点道。 “自然。” 张裕抚须的动作微微一顿,道。 “可以说说公子如此判断的根据吗?” 孟兴略微思量了一番,道。 “法正如今就在曹营,让家父寻机起兵的便是其送来的密信。” 张裕闻言,面上露出一抹恍然之色,道。 “原来如此,这便说得通了,想必张任奇袭白水关之事曹军也是早有防备了,既然如此,公子说说想要老夫如何劝说那刘季玉吧……” 孟兴闻言笑道。 “待到败报传回成都之时,那刘璋定然会在黄权等人的劝谏之下南逃,届时家父便是横在刘璋面前的难题,先生可在时机恰当之时择机劝诫,或用家父北上抵御曹军为其争取时间,或令家父先行南下为其开路即可……” 张裕闻言看向孟兴道。 “用其多疑?公子好手段呐……不过……此事老夫应下了……” 第344章 白水攻防战(上) 就在成都城里孟兴与张裕等人达成协议之后,白水关的黄忠也终于等到了来袭的张任。 黄忠大概估算了一下,张任带来的军队不下三万,但这点人除非是出其不意,否则想要以三倍的兵力去试图攻下一座近万人防守的关城,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不过张任被称为蜀中上将也非浪得虚名之辈…… 张任也明白如今益州的情况究竟有多么危机,或许自己就是益州最后的希望,虽然理论上来说,主公刘璋还可以继续南下,拉拢地方节节抵抗,但在失去了北方的屏障之后,也不过就是困兽之斗罢了。 所以,为了这一次的奇袭,张任做了充足的准备…… 四月初二,酉戌之交,白水关外一群衣衫不整的汉中士卒逃回白水关下…… “报!” “何事?” 黄忠正皱眉看着兵书,一名士卒冲了进来…… “禀将军,关外来了一群士卒,声称是魏公在雒县用兵之时不慎中了埋伏……” 黄忠闻言眉头一挑,问道。 “可是来调粮的?” “回将军,只是溃兵,也无魏公手令。” 黄忠闻言冷笑一声,自语道。 “嘿嘿,这张任倒是净耍些小聪明,此人怕是不知魏公在剑阁关筑得新关,弄了些汉中衣甲想要来老夫这里诈城……” 士卒闻言问道。 “既然如此,我等可是要将这一群假扮的士卒乱箭射走?” 黄忠闻言大手一挥,道。 “不!老夫要顺势将那张任诈进城来,也好来上一个瓮中捉鳖,传令下去,大开城门放那些败兵入城,随后在城门处制造些骚乱出来,待到敌军大军一至,哈哈,老夫今日定叫其有来无回!哈哈哈……” “喏!” 士卒下去传令,而黄忠也笑着喊道。 “来人!为本将着甲……” …… 城外的“败兵”并未等待太久,大概一刻上下的功夫,白水关的城门大开,城楼上的守将喊道。 “城外的兄弟们,速速进城,将军已然为尔等备好饭食……” “败兵”们闻言大喜,一窝蜂似的涌向了城门,若不是黄忠下了断言,这守城的偏将还真信了这群家伙…… 与此同时,隐藏在城外的张任此刻看着缓缓闭合的城门却是大喜过望,敌军在白水关果然是兵力空虚,这防备也太过松懈了一些…… 而对于那些冲进城内的败兵们来说,所谓的饭食嘛,林立的长矛与泛着寒光的刀刃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美味…… …… 又过了一阵,城内的喊杀声四起,接着城门轰然大开,其中还掺杂着士卒的嘶吼声…… “将军,速速进城啊!我等坚持不了太久……” 不过就在这时,张任脸上原本的喜色却是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皱起的眉头…… “依本将的安排,这冲入城中之后的士卒本该在丑时才会行动,怎会……” 张任身旁的副将闻言抱拳道。 “将军,会不会是兄弟们进城之后看守军防备松懈这才临时改变了计划?” 张任闻言犹豫了片刻,随后摇了摇头道。 “此事必有蹊跷……” 副将闻言看着白水关的方向皱眉道。 “将军,这……若是正如属下所言,我等按兵不动非但错失了攻城的良机,同时也害死了那一群兄弟啊,将军!” 张任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思量间副将却是面带急切的开口继续道。 “将军,您若是再犹豫下去,城内的兄弟可就都白死了啊!” 张任闻言怒道。 “休得吵闹,让本将想想!” 张任身边的将士闻言纷纷侧目噤声,片刻之间四周一片寂静,不知道过了多久,张任这才开口道。 “此事太过蹊跷,但此机会却不可放过,张冧听令!” “末将在!” 适才开口苦劝的副将抱拳应声,目光灼灼的看着张任。 张任点了点头,下令道。 “着你领三千兵马前往城门处接应,不过有一条需要牢记,入城不可超过二十步,但要第一时间控制住城门,一旦情况有变全速撤出来,记得逃跑之时越狼狈越好,听懂了吗?” 副将闻言,虽然有些疑惑,但也不愿耽搁时间,抱拳道。 “喏!” 张任目送着副将张冧上马,再次开口嘱咐道。 “若情况有变,切忌逃得越狼狈越好!” “放心吧将军,末将必拿这先登之功……” 看着副将带兵冲向城门,张任自语道。 “便让本将看看,这城中的黄字大旗,是不是黄忠亲守……” …… 不多时间,张冧带兵也冲到城门处,而原本守着城门的士卒之中一人头也不回的开口道。 “将军,守军薄弱,请将军速速占领城门!” 然而……原本一脸兴奋之色的张冧,在听到这番话以及看到那些正在奋力保护城门的士卒之后,却是脸色大变! 毕竟那些用作诈城的士兵,可都是他张冧一个一个亲自挑选出来的,而面前这个开口之人的声音却是让他感到格外的陌生,在看那些倒在血泊之中的尸首却是有些熟面孔…… 这一瞬间,张冧终于明白了张任的担忧,对面的守将怕是早已洞悉了己方的图谋,更是顺势而为,企图诱己方入城围杀! 也就在这时,张冧脑海中闪过了临行之时张任的嘱咐…… “狼狈而逃吗?呵呵……” 张冧死死盯着那不时扭头用余光看向自己的士卒,目光闪过一抹寒意,随后将手中长枪缓缓举起,接着…… “嗖!” 张冧猛的将长枪掷向了那名开口劝自己入城的敌军,随后也不看结果,拔马大吼道。 “贼将狡猾,某中计也……” 说完,张冧头也不回的策马跑了起来,边跑还边将头盔与身后的大氅丢了下去…… 见到自家将军的动作,张冧所带来的士卒也是纷纷效仿,逃的那叫一个狼狈…… 而与此同时,在城楼上的黄忠以及城外的张任在目睹了这一切,皆是露出了笑容…… 第344章 白水攻防战(中) “果如将军所言,白水关的确有诈,如今诈城不成,不知我军下一步该当如何?” 张冧抱拳冲着张任开口问道。 张任闻言开口道。 “回营造饭!” 张冧闻言一愣,随后问道。 “完了?” 张任完全没搭理张冧直接下令道。 “收兵回营!” “喏!”*n 张冧完全摸不清自家将军在想些什么,但也不敢多问,摇了摇头之后策马跟了上去…… …… 与此同时,白水关的城楼上…… “将军!敌军诈城失败,已经逃了!” 黄忠闻言点了点头看向报告的士卒道。 “斩获几何?嗯?你胳膊怎么了?” 那报告的士卒脸色一垮,道。 “回将军,除却最开始诈城的几百人之外,前来接应的一个都没能留下来,至于小人这……是那为首的将领突然将长枪丢过来砸了一下……” 黄忠闻言眉头一皱,随后冷笑道。 “好个张任,又跟老夫耍这等小聪明,不过既然你想玩,老夫就陪你耍耍……” …… 当晚,夜近子时,张冧带着数千兵马悄悄摸到白水关外,看着黑夜之中宛如巨兽一般的城墙,张冧咬着牙低声道。 “攻城!” 话音一落,飞爪与云梯都被甩上了城楼,无数士卒在夜色之中缓缓的爬向了城墙顶端…… 然而,就在张冧期待的目光之中,士卒们仅仅爬过了一半多的距离,城墙之上却是火光陡然大亮了起来,紧随其后的是一阵笑声…… “哈哈哈!老夫可是等待了许久,不请自来可不是什么为客之道啊!给本将好好招待一下这些恶客,啥哈哈……” 笑声起,石矢落…… 张冧因拳头捏得太紧,甚至都将手掌刺出了鲜血,恨声道。 “黄忠匹夫!张某必有一日要将你碎尸万段……啊!” 张冧的怒吼最终以一声惨叫收尾,虽然是在半夜,但你面对一位百步穿杨的神射手,如此大吼着暴露着自己的位置,这不是找射么…… 偷城失败,张冧的残部就此撤走,而那些还在攀爬的士卒则是被彻底的放弃了,毕竟这么高的城墙,上去不易,想要下来那可就更难了。 而城楼上,一名亲兵正一脸崇拜的看着黄忠,见状,黄忠将手中长弓丢给他,开口道。 “天色太暗,虽然听着声音是射中了,但射在什么地方就不知道了,将本将宝弓收好,本将先去歇息片刻……” “喏!” …… 半个时辰之后,张任在山中的大营…… “报……将军!” 张任此时正躺在榻上,扭头看了一眼,问道。 “如何了?” 那亲兵眼眶有些发红,道。 “回将军,张冧将军偷城失利,更是被那黄忠一箭射中面门,阵亡了……” 张任闻言沉默了片刻,叹道。 “可惜了……某还要睡上一阵,半个时辰之后来唤我起来……” 亲兵闻言看了看倒头就睡的张任,犹豫了片刻,抱拳轻声道。 “喏……” 说完,亲兵便缓缓退了下去,然而就在他要出帐之时,张任的声音缓缓传了出来…… “今夜本将必让那黄忠血债血偿……” 亲兵闻言脚步先是一顿,随后看向张任躺在榻上的背影深深施了一礼…… …… 是夜,丑时将过,张任缓缓聚集起了麾下的兵将,借着火光,张任开口道。 “今日我军经历一次诈城,与一次攻城,想必那曹军此时已然放下防备,而某便在其最无防备之时,带领尔等取回白水关城,为主公也为大汉出去曹操这国贼!当然也为牺牲在此地的袍泽雪耻!” “杀杀杀!”*n 张任看着士气高昂的将士们,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出发!” …… 张任的大营扎在山中,距离白水关并不算太远,仅仅半个多时辰便到了白水关下,而此时的白水关在益州将士的眼中正如他们的将军张任所说的那样,不但是一片寂静,就连火光也十分暗淡…… 而这种情况,正是防守比较松懈的体现,毕竟若无战事,除却负责维持警戒的哨兵,并不需要太多的照明…… 随着张任点头,无数飞爪被抛向白水关的城墙上…… 又过了一阵…… “嘎吱……嘎吱吱吱……” “将军,敌军毫无防备!” “入关!” 张任低声怒喝,捏着长枪的手上满是青筋…… 随着大军一起缓缓步入城门,张任有些疑惑的看着寂静无声的城内,开口问向身边的副将。 “为何如此安静?难道是敌军连胜两场松懈到痛饮而醉死过去了不成?” 副将闻言忙抱拳道。 “将军稍待,末将这便去寻斥候问问……” “嗯……” 张任微微点头,但心中对面前的诡异状况还是隐隐有些不安,但又想不到问题出在了哪里,毕竟按照前两次交手来看,城内最多也就万余士卒,而自己这边带来的军队超过三万! 若是对方守城不出,他张任或许还真没什么办法,毕竟这白水关他也算是相当熟悉,以三倍的兵力强攻,除非守城的是群酒囊饭袋,否则绝无半分得手的可能! 可如今则是不同,敌军经过第一次成功识破诈城又在其后阻止了偷城,必然是在连胜两场之后骄傲大意,这也是他张任派出张冧带兵偷城的用意,虽然张冧的死让张任感到可惜,不过若是能够借此叩开白水关,那对于益州的整体战略来说那可就赚大了…… 而且…… 张任也实在想不出城门大开之后还能让曹军以一敌三从而击退自己的方法…… 伏兵?城外的每一寸可以用来藏兵的土地他张任都早早派人检查过了,至于城中?张任同样安排的十分妥当,城墙还有城门周边可能用于藏兵的所在,他也都派人占了…… “难道某张任也被曹军的威名所慑?明明优势在我,却是如此疑神疑鬼……” 张任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后看向白水关的兵营方向,或许要等到彻底扫清了关城内的残敌,才能打消他心中那份不安吧…… 然而,就在张任微微松了口气的时候,他的第二位副将策马狂奔了回来…… 第345章 白水攻防战(下) 张任听着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微微转头看了过去,然而只是瞬间,他的眉头便紧紧的皱了起来…… 夜色中,一匹孤零零的战马正在狂奔不休,但原本应该端坐在马背上的主人却是不见了踪迹…… 就在张任疑惑之时…… “噗通!” 原来战马的主人并非不在,而是整个人趴在了马背上,夜色太深以至于让人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 然而这种情况非但没能让张任放下戒备,反而让他更是警兆顿起!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摔下马背的骑士痛苦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了出来…… “将……军……速走!有……有埋……伏……将军……”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在刺破了夜空的宁静之时,也打乱了张任思绪…… “张宣!发生了何事!你给本将说清楚!” 张任激动的怒吼声传出去好远,然而等待他的却是一片让人头皮发麻的寂静…… 张任有些机械的转动着头颅,再次看向黑暗中的关城时,只觉得浑身一发冷,明明身后站着无数士卒,却让此刻的他感到茫然与不安,明明自己才是兵力更多的一方,明明关城的大门已被自己所控制,为何…… “难道……” 张任猛的看向身后,目光的尽头却是西南方绵竹关一带,虽然看不到那么远,但张任此刻的心中却在思考着另一个问题…… 成都城内是否泄露了情报?传闻中的那位平江侯是否识破了这奇袭白水关的谋划?那屡战屡胜的曹操是否早就派大军回援了白水关? 在周围士兵们的目光中,张任此刻脑中一片混乱,可现实并未给他过多的思考时间…… “将军!敌军在城内埋伏,前往军营的兄弟都死了,都死了啊……” 闻言,张任的头脑猛的一清,看向狂奔回来报信的士卒沉声道。 “传令下去!守住城墙,城中曹军兵力不足,我等只要占据地利,便可慢慢肃清敌军……” 可没等张任说完,又一名士卒从暗处连滚带爬的冲了过来,边跑边喊道。 “将军!敌军遣重兵争夺城墙,兄弟们完全不是对手,将军……” 张任闻言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边的亲卫见状忙上前扶了一把,这才没让张任从马背上摔下来,不过张任并未领情,在稳定了一下心绪之后,一把推开亲卫,扭头冲着一脸惊恐前来报信士兵怒吼道。 “刘武昌干什么吃的!敌军难道都去抢城墙了吗!三千士卒守卫城墙竟然片刻都受不住!” 那士卒闻言悲愤道。 “将军!非是刘将军无能,只是那曹军太过厉害,我等甚是都未曾看清对方兵力,可那飞矢有如雨落,天色又太暗,只一个照面,刘将军便被万箭穿心呐,将军……” 张任完全无法想象士卒口中的飞矢如雨还有那万箭穿心是个什么样的场景,脑海之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自己中了埋伏,这曹军在白水关中至少有超过三万的兵力,而且守将也料定了自己这第三次的奇袭…… 想到这里,张任咬着牙冷声道。 “给某点火烧城,这白水关必是有重兵把守,烧了他,至少能暂时断了曹军的粮道,这是我益州最后的机会,快去!” “喏!”*n 麾下士卒闻言不敢怠慢,当即便要动身执行这个残酷的命令,曹军既然有重兵把守,烧城的确是可解一时之急,但如此一来,己方一旦引火将要面对的必然会是曹军的倾力一击…… 不过张任最后的手段显然无法顺利实施了,至少是在今夜,黄忠是不会给他机会完成的…… 在肃清了城墙上的敌军之后,黄忠麾下的这群汉中士卒终于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而张任与他的益州兵们则是要面对这一群露出獠牙的嗜血之兵…… 还没等益州兵们有更进一步的动作,手持连弩的汉中兵卒便队列整齐的沿着城中的道路冲了出来…… 的确,在射程上弓箭有着天然的优势,但与草原上的作战不同,黑暗中的连弩却是更加恐怖,射程更远又能如何?再优秀的射手也要知道对方的位置才能瞄准射击,而平射的弩箭却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冲着火光与声源处扣动扳机就行了…… 而火力方面弩手们更是碾压了传统的弓箭手,在连弩的射速下,一个十人小队若是不计消耗,片刻之间可以发射出近五百支弩箭,这种火力,足以轻松灭掉三个以上的百人队! 当然账不是这样算的,毕竟还要算上漏射与阻挡,可即便是如此,同样也让这些益州的士卒感到惶恐不已,毕竟这种规模的箭雨,在他们的认知之中,唯有规模足够庞大的弓箭队手中才可以形成。 那么小股部队在碰到黑暗之中超过五百人的弓箭队会是一个什么反应? 结果自然是——跑! 而张任再次得到消息之时,便是——四面除去身后城门的方向,四处都是敌军的主力…… 张任不是傻子,自然不会相信城中有如此规模的曹军,毕竟按照传回来的信息之中算起来,曹军的兵力至少是自己的两倍以上…… 这可能么?自然是有可能的,毕竟曹操此来十万大军,但在白水关放上六万大军专门收拾自己?甚至还特地让自己偷开城门进来之后再打? 这就绝对是搞笑了,有那功夫,在城外摆上一支伏兵不好?等到自己大军进城之后,从外面一堵就行了,何必搞得如此大费周章呢? 只是张任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看着士卒们惶恐的表情,他便明白了,自己这一趟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张任想到这里,也就不再纠结,抬手下令道。 “撤吧……” “将军,这……” 张任摇了摇头,道。 “敌暗我明,今夜是本将失算了,撤吧,待到来日再做计较……” “喏……” 随着张任一声令下,益州士卒也不再耽搁,迅速开始撤离,而这时,张任终于感受到了之前士卒口中的箭如雨下是什么意思…… 毕竟城墙已被曹军夺了回去,面对大举撤退的益州兵,城墙上的士卒自然不会吝啬手中的送别礼,全力开动的连弩将撤退的敌军射了个人仰马翻…… 张任见状恨声道。 “连弩!曹操竟然将此等利器复原了出来,难怪那些纵横草原的匈奴人都被灭了……将火把都丢了!想给曹军当活靶子么……” 就在这时,城楼之上督战的黄忠正看着身边的副将道。 “穷寇莫追,让这张任在外面再逛上几天,待到他粮尽之后,才会明白什么叫做绝望,哈哈哈……” 第346章 进退维谷的张任 张任一夜间三次巧袭白水关,可以称得上是机关算尽,然而黄忠看似并行险着,更是技高一筹! 不但将自身优势发挥到了极限,甚至还将张任的谋划与动作都算计了进去。 换位思考,若是黄忠自己,夺下下城门之后也必然会优先抢占城墙,接着分兵去占领城内各处要道,接着重兵围困敌军兵营。 然而正是这种看似正常的行动思路让黄忠抓住了要害。 在夺下城门和城墙之后,张任与他的益州兵是由暗转明,而原本守在关内的黄忠则是由明转暗。 张任一方拿下了城墙,变成了守城……至少是需要守护城墙的一方,而黄忠一方虽然看似丢掉了城墙的防御实则成了攻城一方,也就是说,在张任成功占领了城墙的那一刻,双方的攻守——易型了! 由被动防守转为机动进攻的黄忠一方,就这样借着夜色的掩护与连弩的强大火力打了张任一个晕头转向。 而这,便是新式装备所带来的军事变革! 同时也是刘章为了计划所铺设的一条捷径,所谓欲先取之,必先予之,作为穿越党的刘章而言,深知这些利益即得者们的毛病…… 曲辕犁?龙骨水车?甚至还有那所谓的人力车? 这些东西看似大大促进与提高了国家的生产力,但实际上对于世家来说,也不是什么值得大力发展的东西。 毕竟这些对于那些世家来说,通过增加人力同样能够达到相同的效果,毕竟劳动力这种资源对于他们而言恰恰是最为廉价的,说上一句视人命为草芥也丝毫不为过。 但同样的技术应用在战争方面可就完全不同了。 这些关键的技术一旦被某方势力所掌握,对于那些落后的世家来说,其结果简直就是灾难性的,尤其这种力量被掌握在皇权手中之时,其背后所代表的必然是世家的影响力下降,而皇权对于国家的控制力提高…… 这种情况不好么?对于皇权与国家来说当然是好事,可从某种方面来说,对于世家可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毕竟无论是土地还是人口,这些资源在大多数时间里会成为世家与国家之间的矛盾。 以农耕文明来看,土地代表着粮食,人口的多寡代表着兵源头,一旦面临战争,国家的战争潜力最主要的部分便体现在这两点上,尤其是冷兵器时代,这两点尤为明显…… 而在西汉时期,匈奴人即便拥有更优秀的战马与武器,依然不敢与汉军正面作战,反而是在大汉边境上采取袭扰、抢掠这种类似于麻雀战的战法便可见其对于汉军的忌惮。 这就是一个国家战争潜力的体现,而刘章便是要通过对于军队装备的改革来让整个国家的上层去重视科技发展。 毕竟有些东西,一旦有人开了头,这发展速度也就不可能在慢下来。 无论是对于世家还是皇权来说,都是如此。 用后世的一句话来概括就是:落后就要挨打! 这才是国家之间一条永恒不变的真理。 而如今将连弩应用在内战之中,也是刘章刻意而为之,毕竟益州是表面上还未统一的最后两块领土之一,曹操若是真的想要毕其功于一役,从哪个方向都能抽出足够的部队来。 然而刘章的建议却是仅动用汉中的兵力,这其中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与其说是要让黄忠独占这一次的功劳,还不如说是刘章刻意消减了兵力,转而用武器来补足其中的战力差…… 当然这也与之前并州那一次连弩的大规模应用没能取得刘章想要的效果有关,当然这也不能怪刘章思虑不周,实在是剿灭匈奴所带来的利益让绝大部分人馋得双眼通红,完全忽略了连弩这件新式武器在战争中发挥的巨大作用。 即便有人注意到了这一点,也仅仅是想要将其偷偷的据为己有。 而刘章这一次,就是想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这新式武器的可怕,也通过此事让世人明白,工匠之学,绝非人们口中说的“奇技淫巧”之学! 好了,关于刘章的谋划暂时打住,继续来说说张任的情况。 返回山中大营的张任现在心情非常不好,费尽心思的一场谋划被人轻易破解不说,三万大军在昨夜竟然去了近半,这一下可是让张任元气大伤。 毕竟益州这地方虽然被称之为“天府之国”号称可以养兵百万,但实际上,这个数字是有水分的。 对于益州来说,南部地区基本上算是未经开发的蛮荒之地,而这也是南地蛮族的由来,刨去南中等地实际控制不足的地区,整个益州人口最为密集的区域竟然是汉中平原! 实际上这所谓的“天府之国、鱼米之乡”的称呼在历史中指的也正是汉中平原,此地在汉朝建立之前,也还有过另一个名字:褒国。 褒国是为大禹后人褒氏所建,褒氏者姒姓,为夏伯禹(大禹之子,夏王启的兄弟)之子,而历史中鼎鼎大名的周幽王第二任妻子褒姒便是此地生人。 再往后便是韩信汉中投刘邦,而后世之人所熟知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指的便是从汉中到关中的那条“故道”,至今依然在地图上可以寻到这条古栈道的标识…… 换句话来说,刘璋所控制的益州,虽然看着面积大,实际上在可用人口数量上与汉中一地是差不多的…… 而这……也是张鲁盘踞在汉中一带可以跟整个益州相抗衡的原因之一…… 至于现在,随着汉德城十万大军被消灭,刘璋集团可以说在兵力上已经是捉襟见肘的状态,而张任虽然败了一阵,可手上这不足两万人的军队可能也是刘璋能够掌控的也是最后的机动兵力了…… 张任是深深明白这一点的,但越是明白,就越发的让他感到头疼。 随着奇袭白水的计划失败,张任此时已成孤军,进无克敌之法,退也难寻容身之处,毕竟一旦成都陷落,他张任就会被隔绝在这场大战之外,完全成为一个看客……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名传令兵带来的战报更是让张任的心如坠冰窟…… “战船被毁了……” 第347章 吕义的谋划 “将军!我等河口处的营地昨夜被曹军偷袭,船……都被毁了……” 张任只觉得眼前一黑,缓了缓之后沉声问道。 “我军还有几日存粮?” 大帐之中一众文武面面相觑了一阵,随后主簿抱拳开口道。 “回将军,我军存粮尚可支撑十日上下……” 张任闻言点了点头,道。 “是了,河口大营被毁,仅靠此处存粮也就只够大军坚持五日上下,若非昨夜袭白水关兵败,以至我军减员许多,怕是这十日都撑不住了……” 听着张任的自语声,帐内众人皆是沉默了,虽然有些打击士气,不过却是目前必须要去面对的现实,现在的他们别说是力挽狂澜了,若是找不到解决目前困境的方法,只怕是想要保全自身都不是件容易办到之事…… 张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了看众人,犹豫了片刻之后开口道。 “诸位且先下去吧,容本将仔细想想。” 众人互相看了看,纷纷抱拳道。 “喏!”*n 众人鱼贯而出之时,张任忽然开口道。 “吕义留一下!” 话音刚落,一名文士打扮的年轻人闻声脚步一顿,随即转身抱拳施礼后站在一旁。 而其余众人只是略微侧目之后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这时张任又开口道。 “你们也下去吧,守好帐门,任何人不得入内!” “喏!”*n 几名亲卫抱拳称喏后也离开了大帐,这时张任才看向吕义开口道。 “如今之事,季阳(吕义表字)可有想法。” 吕义闻言犹豫了片刻这才抱拳道。 “将军,在下军中听令之人,不论局势如何皆听将军号令尔。” 张任闻言摇了摇头,道。 “若本将欲与曹军决一死战如何?” 吕义道。 “无非碎玉殉主而已,在下并无异议。” 张任闻言沉默了片刻继续道。 “若本将欲撤军而走又当如何?” 吕义闻言摇了摇头道。 “我军船只被毁,距最近的汉寿城三百余里,若无敌军阻挠或可一试,可观战局而言,敌军必然会于途中伏兵,若不去汉寿,我军只能穿越崇山峻岭去往汉昌,以十日之粮,无异于痴人说梦尔……” 张任点了点头,叹道。 “是啊,若是去往汉昌,单是那七百余里的路程我等余粮都未必够用,何况还要翻越崇山峻岭。” 吕义闻言,轻轻皱了皱眉,道。 “将军,若是……算了……” 张任闻声看向吕义道。 “此间唯有你我二人,有话但说无妨!” 吕义闻言抱拳低声道。 “虽大军难走,但若是将军分兵而行却可保全一部兵马安然撤回汉昌,至于另一部……” 张任闻言沉默了半晌,摇了摇头开口道。 “一部去往汉寿,一部去往汉昌,的确可以保全部分军队,但是啊季阳,我军本就势穷,若是本将麾下再行减员,只怕是战局再难有翻身之机了……” 吕义苦笑道。 “莫非将军还对主公抱有幻想?川蜀之地想要抵抗曹军唯有依托天险,随后布置重兵于东线,如今白水、绵竹二关皆破,单以雒县的数万人马,陷落只是时间问题,曹操若欲速下益州,无论是抽调关中兵力亦或从荆州沿江而上,我等皆无反手之力也……” 张任闻言不由得苦笑出声,道。 “此事本将又如何不知?可主公重托于某,固然战局已无法左右,难不成本将还能降曹不……” 张任说着,突然自己愣住了,而此时吕义也将目光投了过来,二人面面相觑,半晌之后,吕义突然抱拳开口道。 “叛将张冧,煽动兵变,夜袭上将军张任,携大军降曹!” 张任眨了眨眼,苦笑道。 “季阳啊,如此拙劣之计如何能瞒得过那白水关内的黄忠啊。” 吕义闻言道。 “尽人事而听天命,我等与主公皆以到了山穷水尽之地,黄忠虽巧胜一场但却并未追击,其中可见两点,一者黄忠手中兵力不足,担心出城追击不成反被我军顺势取下城关。” “二者,黄忠算准了我军粮草不济,准备等到我军不战而自溃之,将军不如顺势而为之……” 张任闻言仔细思量了片刻,看向吕义问道。 “季阳看来是腹中已有计策,说说看……” 吕义点了点头,道。 “将军可先将每日所需之粮半之……” 张任闻言一惊,随后看向吕义道。 “半粮……这岂不是会让军中士卒人心惶惶?” 吕义道。 “必然如此,甚至持续数日之后,必然会出现逃兵,而这些逃兵所传递给曹军的情报,便是我等诱敌的饵食……” 吕义看了看做思考状的张任,继续道。 “此法曹操早年在官渡之时用过,想必也很难骗到那白水关内的老黄忠,但却可肃清我军营内的细作,依在下推算,半粮之法坚持十五日,我军届时亦有两日之粮,届时将军可差人送去降表……” 说到这里,吕义露出一抹冷笑,道。 “待到黄忠回复,将军便可以余粮激励士气,到那黄忠纳降之时,殊死一搏!” 张任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后缓缓开口道。 “此计若成,或可为益州争取十年的喘息之机。” 不料吕义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叹息道。 “即便我等能够拿下白水关甚至是将进入蜀地的曹军尽数歼灭,留给益州的时间至多也不会超过一年之期,此次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张任闻言皱眉道。 “若我等取下白水,曹操便为瓮中之鳖,曹操一死,北方必然大乱,且不说曹操子嗣争位,单就是那些战功彪炳的将领,除却曹操自己之外,谁人敢任用其各自镇守一方?季阳,汝何来一年之期的判断!” 吕义闻言开口道。 “将军算漏了两点,其一,白水关因何被破?据传来的情报看,是那平江侯弄出一具可离地十丈以上的载人工具,由此可以判断,即便是我等将曹操堵截在蜀地,曹操依然可以凭借此物逃出升天。” “其二,即便曹操身死蜀地,那邺城之中的曹冲却是曹操实际上认定的世子,至于争位?荀家、夏侯家甚至还有那吕布旧部都是支持曹冲的,如此大势面前,其余几个已然被边缘化的子嗣根本翻不起多大的风浪。” “而曹冲在稳定了内部之后,必然会遣大将甚至是选择亲征来为其父报仇雪耻,届时我益州非但没有喘息之机,甚至届时所要面对的是曹军真正的精锐与那些名扬天下的猛将!” 张任闻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尤其是张合,屠尽匈奴一族的绝世凶人,还有纵横羌地的赵云,把江东遛成傻子的魏延…… 用弱势兵力与这些人较量?张任自问还真没那个本事…… 半晌之后,张任沉声道。 “季阳啊,不如……” 第348章 张任的抉择 “季阳啊,不如……” 张任刚一开口便看到吕义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小子摆明了是以进为退,为的就是让自己先提出那个自己一直不愿意开口的提案…… 诚然,张任自己也明白,无论是对于益州还是自己而言,现在的局面都是大势已去,即便曹操就此止步不前,益州也只会随着时间分崩离析。 本地的豪门与外来的士人本身就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南中方向的蛮族也一直处于一种不安分的状态,接下来一段时间内,刘璋别说是重新聚集起能够抵抗曹操的大军了,甚至就连内部的镇压都会让他焦头烂额。 而世家,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更多的会选择保存家族实力为优先,至于掏出老底来去赌一把刘璋能否成为大汉中兴之主? 抱歉,只要不是个傻子,就不会去将身家押在暗弱无能的刘璋身上。 这一点看看朝堂上就明白了,包括黄权等人在内,叫得都很欢,但又有谁把家底掏空了来支持刘璋的? 这些朝臣大部分可都是地方上的豪门,不说别的,族内的隐籍私兵可不是个小数目,益州面对曹操目前带来的这十万大军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若是益州上下一心,还真就未必…… 而张任自然也是其中一员,留下吕义,无非就是看中了吕义的身份,毕竟吕家在益州也算是个外来户,而这吕义本身也还足够年轻,能力也算上佳,无论益州如何,其人都有着大好的前程…… 奈何张任的这点小心思被吕义看透了,非但没有顺势提出降曹的提议,反而是抛出一条看似有不小操作空间的计谋来,可这对他张任有什么好处? 出计的吕义自然在曹操面前展现出了自己的能力,而他张任呢?作为主将则被打上了刘璋死忠的标签,这忠勇之将曹操的确喜欢,不过那是在天下未定之前,可如今这天下的局势嘛…… 张任看了看吕义,有些无奈的暗自感叹道。 “天下未定之时,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也,此时却是刀兵入库马放南山之时尔,当真是时也命也,吕义这小子……哎……” 而吕义显然也是注意到了张任的为难,随即也不再绕圈子,抱拳开口道。 “当然,此计还有另一种执行方法,不过这目的不再是寻求与曹军的死战,而是创造一个可以让将军投效朝廷的机会……” 张任闻言有些意外的看向吕义,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 “某还以为季阳……算了……” 吕义点了点头,笑眯眯的开口道。 “好……” 张任直接被吕义噎了个半死,这小子摆明了知道自己想要说些什么,却偏偏在这里装傻充愣,缓了缓情绪,张任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道。 “说正事儿吧,季阳口中的投效朝廷该如何行事?” 吕义摇了摇头,道。 “将军,此事在下不是早在一开始的时候便说了么?” 张任闻言先是一愣,回想了半晌才开口道。 “你是说……” 吕义点头道。 “没错,自然是借用张冧之名避免将军家人被刘璋迁怒,至少不会被刘璋直接杀害,如此,待到朝廷大军兵进成都之时,无论刘璋是逃还是抵抗,都再也顾不上此事的真伪,将军的家人自然便会安然无恙了。” 张任闻言皱眉道。 “可张冧……” 吕义摇了摇头,道。 “张冧乃是将军族弟,其家中情况如何将军应该比在下了解的多……” 张任恍然,这张冧父母走得早,也无子嗣,如今家中除却妻子之外只有数名乐女,的确是最为合适的人选,虽然将这么大一口黑锅让一个已经过世的人去背负,还是让张任心中有些不太舒服…… 吕义当然明白张任的想法,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对于人与鬼的看法在那摆着,当即开口道。 “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张冧将军未曾留下子嗣便去了,如何去面对双亲?将军不如借其名而还其人,作为族兄可在益州之事平息之后过继一名子嗣,并养育成人,如此也算圆满。” 张任闻言,看着吕义的眼神都变了…… 不过吕义却似毫无察觉一般就那样直面着张任的目光,而张任最终却是点了点头,道。 “季阳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智谋,当真是……不简单,日后若先生扶摇直上,某还要仰仗先生提携一二了……” 吕义闻言忙抱拳道。 “将军言重了,在下不过就时局而论罢了,论起在朝廷中的根基,应当是提携在下才对,毕竟将军的那位师弟赵云可是名震北地,魏公如今对其也是信赖有佳啊……” “嗯?” 张任闻言一愣,随即脸上闪过一抹喜色。 的确啊,自己还有位师弟呢,自己这个当师兄的若是放下身段,无论是赵云还是朝中身处高位的马腾都是能靠上一靠的,甚至未来的自己可能比在刘璋手下的日子还要好些也不一定啊…… 想到这里,张任越发的觉得吕义的谋划的确是相当不错的…… …… 随后的数日里,张任全面按照吕义的谋划进行操作,就连每日的粮食供给减半都执行了,当然除却真正逃走的士兵之外,张任也趁机在其中混杂了数名亲卫,为的,便是将密信安全的送给白水关内的黄忠…… 而黄忠这里,却是看着密信直挠头,最终,黄忠还是招来一名亲兵将密信丢了过去,开口道。 “去将此信送去许褚将军那里,让阎圃先生判断一下,速去速回啊……” “喏!” …… 又过了几日,张任终于在粮尽之前得到了黄忠的回复,密信之中仅有寥寥数语…… “六月十五,宜出行……” …… 张任带兵投敌的事并没有太多纰漏,毕竟白水关内与许褚部两方人马便有两万之众,武器方面领先不说,张任这里的士卒又是每日皆是半粮,即便是麾下有些人带有些许异心也根本无力反抗。 至于少量逃走的士卒的确将部分情报带回了成都,不过却都是不完整的。 尤其是经过一部分官员的分析之后,刘璋甚至认为,张任虽未能攻下白水关,但也为他尽力一搏了,为此非但没有因张任兵败之事为难张家,还大度的丢出不少赏赐。 然而,刘璋的这番举动却让不少人看明白了一件事——邀买人心,刘璋这是准备放弃成都城跑路了! 第349章 南下的前夕 刘璋的确是在邀买人心,毕竟时局太过紧张,若是此时再去问罪张任的家人,无疑是在火上浇油,刘璋虽然心中痛骂张任无能,但至少在表面上不能做出任何过激的举动出来。 与此同时,随着张任奇袭白水关的失利,也就注定了成都已经不可能继续坚守下去了,毕竟没了后方的威胁之后,曹操也就能抽调出足够的兵力去攻打雒县…… 而张裕,就在考虑如何去完成自己与孟兴等人的约定,但这事儿如何去提,由谁来提,还是一个需要慎重思考的问题…… 好在益州是有聪明人的,至少表面上是有的,比如黄权,又比如王累…… “主公!雒县守军仅有三万,且半数之上皆是郡兵,雒县一失,则成都不保,此乃存亡之秋也,还请主公速速决断呐,主公!” 刘璋与一众文武尽皆侧目,黄权为人清廉,官声与威望在益州一直很高,尤其是在益州本地士人眼中,益州别驾之位本就应该是此人才算合适,张松?那是个什么东西? 如今黄权开口,瞬间便为这场“朝议”定下了基调,那就是南迁与死守成都的选择问题…… 可刘璋却是并不喜欢黄权,实际上不但是刘璋对黄权不感冒,历史上,拿下益州的刘备同样对黄权不感冒,而刘备死后,实际上执掌蜀汉大权的诸葛亮对其依旧不感冒。 虽然名位上给足了这位益州老臣,但实际上,黄权一直都没能进入到蜀汉的中枢决策层之中…… 说白了,黄权实际上就是益州本地世家的代表,而统治益州的无论是刘璋、刘备还是诸葛亮都是外来者,在本质上都与本地世家有着利益上的矛盾…… 刘璋看了看黄权,又看了看堂上的文武,暗自叹了口气,随后问道。 “成都一失,我益州尽靠南中等未曾开化的边陲之地,如何能与曹操相抗?” 黄权闻言,忙抱拳道。 “主公,雍闿在南中与蛮族多有接触,虽说我等称之为蛮族,但其并非如外人所想那般无法共存,如今更有名为孟获之人在南中一带颇有威望,可谓是汉夷共服之,若是主公能得此人相助,则可引蛮族上兵以御曹贼!” 刘璋听得是满心厌恶,他刘璋乃堂堂汉室宗亲之尊,何时竟然需要借助边陲蛮夷来抵抗敌人了?还上兵!上nnngt! 若不是要保持自己的形象,刘璋真想一口老痰啐在这黄权脸上,然而眼看着满堂文武皆有赞同之意,刘璋也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怒火,面色不变的开口问道。 “哦?蛮族竟然出了如此人物?某当真是有些孤陋寡闻了,不知这雍闿又是何人?” 黄权闻言,以为有戏,当即抱拳开口道。 “禀主公,这雍闿世居益州郡(建宁郡),乃是什邡侯雍齿之后,在当地颇有威望,多年以来也对边陲之地的蛮夷多行教化之事,如今益州有难,下官相信,这雍闿必会成为主公之臂助!” 刘璋点了点头,面上神色不变,但心中却在暗骂。 “又是益州本地的豪族,尔等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就在刘璋思考之时,从事王累也抱拳道。 “主公,虽说借力蛮族有些自降身份,但昔年高祖出身微末,正是从益州北上这才得了天下,区区虚名,想必在主公心中,不会比这大汉的江山更重要,还请主公早做决断!” 刘璋闻言沉默了,的确啊,比起大汉的江山社稷来,这假手外族之兵的虚名又有多重要呢?只不过啊…… 他刘璋并没有那么大的志向,也没那么大的能力啊,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益州,他都整合不了呢,就算真打败了曹操,这天下他能搞得定?不成为他人掌中的傀儡就不错了好吧! 不得不说,刘璋还是有一定的自知之明的,但就在他目光扫向一个方向之后,表情慢慢的变了,慈祥?期待?不一而足,缓缓叹了口气,刘璋看向堂下文武道。 “尔等言之有理,不过与蛮族沟通之事可有人愿去?” 黄权与王累对视一眼,王累抱拳道。 “主公,此事下官愿走上一遭,不过为了彰显主公的气度与诚意,最好还是……” 王累话音一顿,转头看向了适才刘璋所注视的方向,而那里,正有一名将军打扮的青年肃然而立…… 刘璋见状,皱眉道。 “循儿吗?” 刘循闻言抱拳出列道。 “父亲,孩儿愿随王从事同去!” 刘璋沉默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道。 “也罢,循儿便去走上一遭……” “喏!”*2 刘循与王累得令之后,皆抱拳施礼。 也难怪刘璋想要放手一搏,毕竟他自问不算是什么有能为的人主,但对于长子刘循却是十分看好,实际上在原本的历史之中,刘备的军师庞统便是死在刘循的令下。 毕竟所谓的“落凤坡”庞统陨落之事,都是名为《三国演义》的小说中虚构出来的情节,原本的历史之中,正是刘循亲守雒城长达一年之久,期间庞统则是被其乱箭射死…… 对于刘循的才能,刘璋是有些期待的,而他也相信自己的长子能够成为一名出色的人主…… 而就在这时,黄权抱拳道。 “主公,除却联系蛮族之外,目前尚有一事需要解决!” 刘璋闻言,道。 “公衡所谓何事?” 黄权闻言,看了看堂上的一众文武,缓缓开口道。 “主公若要南下则此人手中的两万私兵便是如鲠在喉,若其心生歹意,难免会危及主公及在座诸位的身家性命……” 黄权话音一落,刘璋与堂中一众文武皆是眉头紧皱,而张裕却是老神在在的捋着胡须,心中暗道。 “来了……黄公衡啊黄公衡,你这就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第350章 造化弄人 张裕在思量着如何开口引导刘璋,而刘璋此时则是有些恼怒的看着黄权等人,在他看来,眼前孟达这个无法收拾的局面与这些本地世家的排外干系重大。 尤其是黄权等人,看似一心为公,可真正为了他刘璋的基业着想之人岂能如此轻贤慢士? 如今可好了,孟达被冷遇了多年,如今却成了自己南下的拦路之虎,而这些个世家非但不去想如何安抚,反而还大肆宣扬孟达的危害。 这是要做什么?是准备逼他清洗外来士人还是要逼这些人造反? 不过恼怒归恼怒,现在的刘璋还是要倚重这些益州世家,毕竟已经将那些外来士人得罪得七七八八了,难不成现在还要将本地士人也得罪个遍? 他刘璋只是想守土一方做个土皇帝,虽然对外显得有些暗弱,但他不是个傻子。 看了半晌,刘璋缓了缓心中的愤怒,尽量保持着平和的语气问道。 “公衡言之有理,不知当下该如何处置孟达之患?” 此言一出,黄权沉默了。 世家的确有心肃清这些外来士人,只不过眼下显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更何况现在手中也无力去与孟达争锋,兵力方面倒是不难解决,毕竟这么多世家,挤一挤总能凑出一支规模不错的军队出来。 但为难的是派何人为将! 严颜、冷苞、吴懿尽皆身死,吴兰也在雒县抵挡曹军,张任更是生死未卜。 这堂上还有谁能够统兵与孟达争锋?还真难找…… 现在可战之人也就剩下雷铜、李恢之流,在配上世家那群训练不足的私兵,很难想象其会是孟达的对手。 别看对于法正、孟达这样的外来人士打压嘲讽,实际上换个角度去想一想,这人要是能力不足,打压他干什么?放任自流岂不是更好? 可以说对于法正与孟达这样的人才,本地世家正是出于忌惮,这才不断打压,为的不就是不给他们出头的机会,以便利益不会外流么。 看着黄权的沉默,刘璋瞬间就明白了世家的心思,可他能说什么?责骂还是抱怨?可骂了又能如何?无非是让黄权产生嫉恨罢了,根本不是解决困境的办法…… 而就在这时,一声轻咳传入了刘璋的耳内…… “咳咳……主公,在下有一言,或许可解主公之急……” 刘璋闻言看了过去,眼前一亮,道。 “南和(张裕表字)先生请将。” 张裕闻言,缓缓开口道。 “主公既然准备去往南中则水路最优,但又担心那孟达生出异心,不如调他去往前线,此事自然可解。” 刘璋尚未开口,黄权却是摇着头道。 “此事不妥,若是那孟达不为所动,我等岂不是陷入两难之局乎?” 张裕闻言笑了笑,抱拳道。 “主公可先给孟达升上几级,并将眼下时局尽数告知,并调其去往东线的巴东前线,而主公则是要迁治于巴郡……” 黄权等人闻言一怔,随后若有所思的看着张裕,虽未开口,却是眼中皆露出一抹诧异…… 而刘璋此时则是开口问道。 “南和此意何为?” 张裕抱拳道。 “主公与诸位不过是一叶障目,而在下之言不过抛砖引玉罢了,至于如何完善此策实非在下所长,主公可问计于诸位即可……” 说完,张裕拱了拱手,缓缓退至人群之中,捋着胡须闭口不再多言。 不过这时,黄权却是站了出来,抱拳道。 “主公,南和先生之意在下已然明了,既然孟达此人是个隐患,我等不如顺水推舟,借着迁治之名给其一个目标去打,而主公却是另择一路轻装南下,如此不但避开了风险,也能试一试此人的忠奸,只不过……” 刘璋看着黄权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耐烦的开口道。 “不过什么,但说无妨!” 黄权闻言,再次抱拳道。 “主公,虽是试探,但此事绝不可让孟达此人察觉其中真假,所以这迁治却是需要真迁,否则难以掩人耳目,如此便需要一名德高望重的重臣带队,不知主公心中可有人选?” 满堂文武闻言,皆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开玩笑,那孟达本身便才能不凡,手握重兵来投却是被压制了多年,这心里的怨气可大着呢。 这迁治的队伍说是用来试探其忠心,实际上不就是丢出去的活靶子么,傻子才会跑去凑这个热闹! 刘璋见状,眼中的失望一闪而逝,他早该明白这些世家的本质的…… 然而…… “主公!臣王累愿去巴郡!” 话音一落,无数目光投向了王累,就连老神在在的张裕都有些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刘璋则是五味杂陈的看着王累,半晌才道。 “你可知此一去下场如何?” 王累闻言昂首道。 “为人臣者,既食君禄必忠君于行,累不才,自问无定国安邦之能,唯有此躯可为主公尽忠,如此而已!” 王累话音落下,堂上之人无不动容,就连一向不喜益州本地士人的刘璋都被触动了,而就在这时,张裕再次出列抱拳道。 “主公,既然如此,在下愿随王从事走上一遭,还望主公应允。” 刘璋微微一愣,皱眉道。 “南和先生,你这又是为何啊?” 张裕闻言抱拳道。 “回主公,一则在下自问有些测算吉凶的本事,二则那法正与孟达虽与在下相交不算密切,但也并无许多龌龊,若是万不得已之时,某或可在孟达与王从事之间调和一二……” 刘璋闻言,思量了片刻之后,开口道。 “如此,便拜托二位先生了……” “多谢主公!”*2 王累与张裕异口同声,随后相视一笑。 只不过王累算是胸怀坦荡,有些佩服张裕这个平日里说话神神叨叨的家伙竟然有这等勇气。 而张裕则是感叹于这王累的耿直竟然让其逃过一劫,不得不说,这还真是有些造化弄人的味道…… 就在这时,刘璋下令道。 “三日后,,王累、张裕持某旗号迁治所于江州……” “喏!”*n 张裕笑眯眯的看着意气风发的刘璋,袖中的手却是在打着手盘,看着刘璋,脸上更是露出一抹诧异的神色…… 第351章 晒太阳?不,那应该是放风 张裕与王累打着刘璋的旗号离开不久之后,留在成都城中的孟兴也匆匆离去,明眼人都明白,这孟兴是要回去传递消息的,然而刘章不但未曾阻拦,甚至还将任命状与调令都交给孟兴,让其带回给其父孟达。 美其名曰:局势危急,一切从简。 然而在其离开之后,刘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不屑的冷哼声。 “哼,太年轻了些,比起循儿差得远了!” 说着,刘璋又想起了长子刘循在军中之时那英武伟岸的身姿,不由得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大袖一挥道。 “接着奏乐!接着舞!” 事态虽然紧张,但他刘璋何人?汉室宗亲呐,如今事态有了转机,他自然要表现出一副临危不乱的姿态出来,这!就叫做皇家的气度! 所以嘛,自然歌舞升平才是最能体现出这份气度的方式…… 至少在刘璋眼中便是如此的…… 当然如果不是刘璋那微微眯起的眼睛还有不可言说的某处默默支起的帐篷,或许大家真就信了…… …… 另一边,孟兴一路疾驰回到了孟达身边,先是将刘璋的任命状与调令交给了孟达,随后又将成都城内所发生之事一一说明,最后才疑惑的开口问道。 “父亲,这刘璋封的官爵要之何用?不如丢了免得届时魏公误会。” 孟达正在小心收着任命,闻言摇了摇头,道。 “你不懂,这可是好东西,虽说是刘璋临危而授,但这偏将军的官职可是不小了,若是无它,以区区擒住刘璋的功绩,为父最多也就能讨上一个校尉之职,可有了这个便不同了,魏公论功行赏之时总不能再降为父一级吧……” 边说边将东西收好,孟达有些懊恼的开口道。 “这刘璋也是不地道,就算是临危受命,可好歹也给块官印吧,当真是小气的厉害……” 孟兴闻言,恍然道。 “临行之时刘璋曾言,官印自当在父亲到任之后送至父亲手中……” 孟达闻言不屑的笑了笑,道。 “想要试试某的忠奸?嘿,刘璋却是还有些门道,可惜啊,去寻个工匠来,给某刻块偏将军的大印出来!” 孟兴闻言抱拳道。 “喏!” 应完之后孟兴刚要离开,孟达却是一把拉住,开口道。 “这等小事急什么,吩咐下人去办即可,你且说说这刘璋南下之事可曾安排妥当了?” 孟兴闻言回忆道。 “根据何家与张裕传出来的消息,这刘璋准备走水路去南中,其长子刘循已经先一步随黄权去寻雍闿、高定了,而刘璋则是要缓上几日才会动身。” 孟达闻言道。 “可有具体时间?这万一要是错过了可就前功尽弃了……” 孟兴闻言摇了摇头,道。 “此事为绝密,莫说是何家,就连益州绝大部分官员都不清楚,不过嘛……这刘璋所用楼船却是何家所提供的,而那艘刘璋所看中的楼船,至少要七日之后才能出行……” 孟达闻言思量了一番,点了点头道。 “如此便好,想必刘璋也不会急于起行,毕竟那黄权与雍闿、高定也需要时间来达成共识,这一来一回传递消息也需要几日,若是某所料不差,这刘璋必然会选在十日之后……” 孟兴不解道。 “为何父亲判断如此精确?” 孟达闻言,没好气的开口道。 “自己去查查黄历,如此显而易见的东西还需多问……不过啊……” 孟达笑了起来。 “这吉凶祸福可不仅仅是看黄历的啊,便如现在这般,某出兵亦在吉日,究竟哪一方才更准一些呢……嘿嘿……” 孟兴闻言抱拳道。 “自然是顺天命者更得眷顾,如今大势在曹不在刘,这刘璋如何成事!” 孟达闻言嘴角翘起,道。 “你小子出去一趟倒是跟那张裕学了点东西,说话怎地也一口一个大势来了……哈哈哈……” …… 孟达与刘璋暂且按下不提,却说在剑阁关内的曹操。 “念祖啊,如今张任已降,法正接到的消息也是一片大好,我等何时去攻下雒县?” 刘章闻言连眼皮都没动一下,随口道。 “不急,这雒县可不好打,甚至借着城内的三万大军,守将不犯什么大错,挡咱们个一年半载的都不成问题……” 曹操闻言不由得有些好奇的问道。 “雒县如此坚实?” 刘章语气淡然。 “自然,此城最初乃是刘焉所筑,且在迁治成都之前便是刘焉的治所,其坚实程度比起成都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强攻并非上策,还是等到那孟达建功之后,其城内守军军心涣散之时再一举拿下才是上策……” 曹操闻言,笑道。 “既然如此便依念祖之意,不过说起来,念祖你这脑袋里的东西还真是不少,竟然晒太阳能缓解腿疼孤还真是没想到的,而且这躺椅用来晒太阳还真是舒服啊……” 刘章闻言不屑的开口道。 “那是,您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人,要说起这很多养生之道啊,就连张神医都赶不上某知道的多……” 然而翁婿之间的对话却是让周围一群服侍的下人频频侧目,无他,实在是这两位的造型太过奇特了一些。 绢绸缝制的大裤衩子,还若隐若现的,然后就是躺椅,还有头顶上用来遮阳便携式的亭子,以及二人脸上用来遮眼而被用细绳串起来的树叶儿…… 妥妥的一派沙滩独度假风,只不过…… 你们爷俩选得地方是不是有点问题? 后世的时候这场景的确不算少见,两个爷们在沙滩上放松看美女也算是种消遣,不过在看看这两位…… 剑阁关的城楼上,四周是林立的甲士,再向外则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剑阁道,两侧则是险峻的大小剑山,如此险峻的环境,再配上两人如此超越时代的装扮,好家伙。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证治犯放风呢! 当然那看起来若隐若现的新潮裤衩也是将放风体现的淋漓尽致…… 不得不说,这一对翁婿互相熏陶之下,至少在不要脸的路上已经是越走越远了…… 第352章 偷不如偷不着的调调 可曹操虽然性别为男,但那变脸的速度绝对不比后世的女人差上多少,这不,才刚刚问过对策,便又动了别的心思。 “念祖啊,你看后方隐患既然已经解决,不如我等前往雒县一观如何?” 刘章揭开脸上的一片树叶,露出一只眼睛看向曹操……呃……有点儿辣眼睛…… 虽然在视觉冲击之下刘章觉得胃部有亿点点不适,但还是强忍着开口,不过那重新盖上的树叶从某种程度上出卖了他真实的想法…… “我看魏公你这就是显得难受,也就是你这岁数,换成个孩子这叫多动症你懂吗?真是的,这日子多惬意?绝景在前不说,还有这么多人伺候着,偷着乐吧你就……” 刘章这话也不算是无的放矢,放到后世去,就剑阁关这种地方的古迹若是被保存完好,那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人山人海,用一句“走马观花”都不足以形容那造孽的旅游环境…… 除此之外,刘章还有另一个顾虑,那就是这座雒城本身…… 雒城之坚,其实是要超出后世之人所想的,根据《华阳国志·蜀志》记载,“初平中(公元190年至193年间),益州牧刘焉自绵竹移雒城县城,筑阙门。” 从这段话中便能够一窥雒城之貌,毕竟这个阙字本身就代表了古代建筑的标表等级,虽说雒城与其他古城一样都是使用的第二类阙门,也就是城阙,但根据史书的习惯,既然特别提到自然便有其特殊的用意。 就例如这雒城,若只是新筑一座县城,按照史书的记载习惯一般就是:益州牧刘焉自绵竹移雒县筑城。 可这里却特别提到了阙门,为的便是凸显这座县城的坚固,毕竟阙门作为一城门面,特别留在史书之上,就是为了彰显这座城池的坚固,而主张修建的刘焉也会借此青史留名。 说白了,等到了后世,这座雒城必然会与刘焉联系到一起,这也是史官在拍当权者马屁的一种手段。 纵然如此,这雒城的坚固也是实实在在的,毕竟历史上刘备可是在雒城面前被挡了一年多,甚至还在城下折了自己的“凤雏”…… 而这,也是刘章对雒城有些忌讳的另一个原因,毕竟在他目前所在的时空之中,所谓的“凤雏”可是他媳妇,天之道会不会有什么世界的修正力之类的玩意儿,万一自己就这么嘎了,岂不是要闹出一个天大笑话出来? 不过就算刘章说话有些不敬,但曹操仍然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吧嗒吧嗒嘴,道。 “念祖啊,孤在这剑阁关内也待了蛮久的了,便如你所言,的确是有些无趣,你看呐,即便是不去前线,我等也可去在梓潼城或是涪城去住上一段时间嘛……” 刘章闻言嘴角微微抽搐,旋即起身示意下人为自己着衣,边忙活边道。 “您都多大岁数了,还不消停呢?怎么着,还想再带回去两位夫人?忙得过来么您……” 曹操听到身边的响动一把扯掉脸上的树叶,看着刘章问道。 “你干嘛去?” 刘章嘴角一撇,甩出两个字。 “如厕!” 曹操闻言,直接起身道。 “等等孤,同去!同去!” 刘章原本先行一步穿好了衣衫,闻言脚下一个踉跄,有些无语的看了眼曹操,暗自在心中吐槽道。 “你是后世的天朝小学僧嘛?上个茅房还要一起?真是……” …… 曹操紧赶慢赶的穿好了外套,上前拍了拍刘章的肩膀道。 “走着……” 刘章无语的摇了摇头,抬步跟上了曹操的步伐,却不料曹操又继续开口道。 “念祖啊,孤跟你讲,这男女之事讲究一个情调,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难得你那些个夫人不在身边,老夫带你去开开眼界……” 刘章听得尴尬的直想用脚趾头抠地,低声道。 “这话您是从奉孝那厮的嘴里听来的吧……” 曹操闻言脚步一顿,疑惑道。 “念祖是如何知道的?” 刘章扶额,叹道。 “这话是当年我用来调笑奉孝的,只不过这货显然只告诉了你前面两句……” 曹操闻言诧异道。 “后面还有?” 刘章点了点头,边走边道。 “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曹操一愣,茫然道。 “这是什么歪理?” 刘章闻言转身看着曹操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魏公想想你那二儿媳。” “甄宓?” 曹操更迷惑了,完全不明白刘章提那丫头想要干什么,难不成是看上了?这……要不要去跟丕儿商量一下? 刘章却不知道曹操正在想着什么,点了点头,道。 “没错,就像魏公您那位好儿子曹植对其嫂夫人的迷恋一般,这便是偷不着的精髓所在……” 曹操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脸色陡然黑了下来,沉声道。 “我看那小子就是欠揍!等益州事了,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他!” 刘章闻言,看了看怒气外放的曹操,小声嘀咕了一句。 “发乎情,止乎礼,毕竟没造成什么后果,文人嘛,就喜欢这种撕心裂肺的调调……” 曹操闻言,没好气的开口道。 “当初那小子新作的《洛神赋》我还纳闷呢,这小子从未来过洛水,怎么就写了首以洛神为名的赋出来,合着是惦记着自己嫂子,这要是传扬出去,别说他自己,就连我曹氏一门上下都是个污点!” 刘章闻言,撇了撇嘴没敢开腔,毕竟曹家这方面还真找不到什么值得让人称赞的地方,你曹操自己什么德行心里就没点儿谱?论……曹昂是怎么没的…… 摇了摇头,听着曹操嘴里的碎碎念,缓缓跟上…… “还是顺着老曹的意思去涪县转转吧,这老爷子看来是憋坏了……” 刘章默默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三日之后,曹操留下万余兵马守在剑阁关,亲率五万大军开向涪县…… 而远在雒县的益州将领吴兰,在得到这一消息之后,一时间如坐针毡…… 第353章 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 “益州这地方……啧啧……舞艺尚可,至于其他方面嘛……” 曹操说着,摇了摇头,随后取过酒盏浅酌了一口,脸上露出一抹不屑…… 刘章闻言看了看堂上跳舞的乐女,又看了看曹操身边服侍的姑娘们,笑道。 “魏公是某酿的酒喝多了,这才使得浊酒的口味略显清淡,其实也还好,至于其他方面嘛……” 刘章沉吟了片刻道。 “这益州地处西方,又在刘季玉治下常年不与外界联系,自然在物产方面种类略微欠缺了一些,尤其在吃食方面许多新花样没有也属正常,不过嘛……” 刘章看了看身边的姑娘摸着下巴道。 “益州一带汉胡混杂,羌、夷、蛮、胡等族群皆有不少……” 刘章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曹操的笑声…… “念祖还说物产种类欠缺,果然是在说笑,你瞧瞧,这物产不是挺丰富的吗?” 刘章闻言人都傻了,满脸敬意的看向曹操:合着您老指的物产是这个意思吗? 就在刘章肃然起敬之时,曹操挥手道。 “来人!让守将传话给本地世家,就说孤要体察一下异族之人的风貌,让他们酌情安排!” “喏!” 刘章见状暗自在心中伸了个大拇指,心道。 “不愧是一代枭雄,这说话是真有水平,尤其是这体察二字,真可谓是绘声绘色的描述……难怪与郭嘉那货私交如此深厚,感情都是同行之人呐……” 不过刘章对此也不想多说,当然绝对不是出于好奇外族之人的身体构造,绝对…… “不就是些少数民族的姑娘嘛,有啥可好奇的……” 刘某人如此安抚着自己……呃……有些躁动不安的…… 好吧,都是借口……随着不断走进来的那些少数民族少女展露着身姿,刘章眼珠子都快看花了…… 的确他的一群夫人们各个都称得上风情万种,不过嘛,说实话相比于某些少数民族那开放的服装看起来的确是有些保守了…… “哇,古代的露脐装!傣族的,那边的是苗族的夏装……嗯?这个……白裤瑶,这么早就有这样的穿衣习俗了吗,据说是前面一片代表未知的前路,后面一片代表瑶王的权力,侧面看……风光无限……” 就在刘章贼眉鼠眼的偷瞄之时,曹操却是带着几分上位者的威严开口道。 “那个,还有那个姑娘,都给孤带过来,孤要好好研究一下这些蛮夷的……呃……贴身教导这些姑娘衣服是不该这样穿的……” 然而就在曹操准备细细研究,啊不对,是准备教化一下这些蛮女的时候,惊变陡然出现! 一名少女在靠近曹操之时突然从乌黑的秀发中摸出一把匕首,带着决然的目光娇喝一声,狠狠刺向了曹操的胸膛! “{??}????, ????, ????!” 虽然听不懂少女嘴里喊的是什么,不过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但刘章也只是在少女动手的一瞬间惊讶了一下,随后便自顾自的欣赏起了少女优雅的身姿……毕竟…… “叮!” 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少女发出一声惊叫。 “??????” 接着就在少女惊疑的目光中,一只蒲扇般的大手将其雪白的脖颈锁在掌中,一把将其提到了半空之中…… 是随侍在曹操身侧的许褚出手了! 而曹操,则是在惊讶了一瞬间之后,阴沉着脸色开口道。 “仲康,留她一命,孤有话要问……” “喏!” 许褚瓮声瓮气的回了一声,随后将翻着白眼挣扎逐渐减弱的少女丢到了地面上,那表情就像是在丢弃一条破旧的麻袋一般…… “??……” 少女已经晕了过去,但还是在许褚粗暴的动作中发出了一声无意识的鼻音…… 曹操见状,起身道。 “将这女子看押起来,让守将去询问,若是没有合理的解释,这涪城的世家也就不用继续存在下去了!” “喏!” 许褚抱拳应了一声,随后挥了挥手,几名亲卫上前收拾起了残局,包括晕过去的少女在内,连同那几名蛮女以及堂上原本负责服侍的乐女都被一同带了下去…… 直到这时,曹操才看向一旁正在思索中的刘章问道。 “念祖觉得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 刘章闻言摇了摇头,又思量了片刻才开口道。 “吾闻那益州郡有一人名为雍闿,此人乃是益州郡的望族,与南蛮交好,虽说听不懂这少女的语言出自哪一支,不过观其服侍倒是与那雍闿传闻之中的弟子颇为相类,不过具体如何,还要寻那进献此女的世家证实一番……” 曹操闻言皱眉道。 “难不成这刘季玉当真去到了南中与南蛮勾结在了一起?” 刘章闻言摇了摇头,道。 “我看未必,那孟达并非易与之辈,这刘季玉未必能过得了他那一关,不过嘛……” 刘章双眼眯了眯,道。 “刘季玉之子刘循或许已然同雍闿甚至是南方蛮族达成了什么协议,至于方才那女子,或许只是临时起意,并非提前预谋之,当然,这些都是在下的猜测,具体如何,只要问一问那进献蛮女的世家便清楚了。”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随后起身道。 “孤今日有些倦了,尔等都退下吧……” “喏!”*2 刘章与许褚尽皆起身退出门外,许褚这才低声问向刘章。 “先生,今日某的反应慢了,却险些让那蛮女害了主公,某有心向主公请罪,却不知如何开口,还请先生教我……” 刘章闻言,笑了笑,道。 “仲康无需自责,今日非但不是祸事反而还是件好事。” “好事?先生莫要诓我,主公遇刺怎的还能称得上是好事?” 许褚一脸疑惑的看着刘章,完全不相信刘章的话。 刘章见状扭头看向远处的山峰,道。 “仲康不妨仔细回忆一下,魏公上一次遇袭是在什么时候,上一次统兵作战又是在何时,以及魏公起兵至今最危险之时又是因何事而起……” 许褚闻言眼珠一转,故作沉思之后才开口道。 “先生,仲康随侍主公身边多年,自然记得这些,虽然先生所言略有心得,不过却难窥全貌,还请先生为仲康解惑一二……” 刘章闻言扭头看向许褚,笑骂道。 “在许都之时便常听文若之言,虎侯虽有痴名在外,却是痴在了面上精在了心中,如今见之,诚不欺我啊……也罢,既然仲康愿听,某便与仲康说上一二,不过嘛……” 刘章抬手取出腰间的蒲扇扇了扇,开口道。 “此间暑气甚重,你我寻上一安静所在边饮酒边聊如何?” 许褚闻言,瞄了眼刘章挂在腰间的酒葫芦,喉头不争气的发出“咕咚”一声轻响,刘章见状,笑着拍了拍许褚的肩膀,道。 “那就如此说定了,咱们走……” “先生请……” 第354章 骄兵怠将 在涪县刘章的临时府邸之中,刘章与许褚二人在院中的凉亭内相对而坐,石桌上摆着几碟佐酒的小菜,一瓮浊酒以及两葫芦青梅酿,远远望去显得格外雅致。 只是桌边的两人却与这份雅致有些格格不入,但饮酒嘛,看的是当事人的心情,形象什么的对于刘章与许褚这等人来说,还真没那么重要。 刘章轻轻晃了晃掌中的葫芦,开口道。 “仲康见谅,出门在外,这青梅酒的存量不多,解馋尚可,痛饮却是差了些许。” 许褚闻言搓着手开口道。 “哈哈,先生这话可就见外了,虽然你我相交不久,但先生的为人许褚还是清楚的,若是在许都先生定然不至如此,魏公也是好酒之人,先生总要留些存量孝敬一二不是……” 刘章点了点头,道。 “仲康是个明白人,我与魏公虽说言语之间时常开些玩笑,但毕竟其也是在下的岳父……不说这个,仲康请!” 许褚闻言强忍着对面前青梅酒的渴望,抬手道。 “先生请!” 刘章见状摇了摇头,道。 “既然如此,你我共饮,请!” “请!” …… “啊……果然这等烈酒才当是男儿所饮呐……” 刘章缓缓放下葫芦,见许褚只是轻啄一口,随后便满脸陶醉之色,不由摇了摇头,冲着身后的亲卫开口道。 “那葡萄美酒应当是冰得差不多了,速去取来,我与许将军也好品鉴一番……” “喏!” 亲卫抱拳转身离开,许褚却是皱了皱眉,有些无奈的开口道。 “先生,那葡萄美酒某也曾有幸得魏公赏赐,不过说实在的,那东西入口之后既酸又甜,过后还有一股难言的苦涩之味,老许实在是不明白为何当初那孟佗能够以其换取偌大的凉州……” 刘章闻言笑了笑,看着许褚道。 “仲康啊,这酒不同,自然其饮法亦有区别,我等先说这浊酒,此酒多用精粮酿造而成,色虽浊可却尽是粮中精华,除却可以饱腹之外,适量引用更有解暑养生之功效,由适天气燥热之时饮用。” 说着,刘章又摇了摇葫芦,继续道。 “至于某所酿造之酒,则工序更加繁杂一些,虽皆以酒为名,却是燥热之物,冬日天寒之时饮用可以暖身,不过冬日饮用之时需要用热水烫之,如若不然,这酒常年饮用下来,其寒侵入骨髓之中,或使人年老之时手脚失聪……” 许褚闻言愣了一下,随后惊疑不定的看着掌中的小葫芦,道。 “这玩意不能凉饮?” 刘章见状,笑道。 “呵呵,少量影响不大,但不可如浊酒一般痛饮,温过之后影响更小些。” 说着,刘章指了指胸口,道。 “按照医术的说法,酒之一物虽好,却需要肝脾进行处理,超过自身的处理极限,自然便会对自身造成影响,此并非单纯的贪酒误事,便是无事之时,贪杯也会对自身造成伤害……” 许褚闻言点了点头,道。 “先生学究天人,在医术一道的造诣甚至都能让张、华二老那样的神医动容,此事许褚必然铭刻于心,却不知那葡萄美酒又有何好处?” 刘章摇了摇头,开口道。 “此事不急,待到实物取来边饮边说,我等先来聊聊今日之事如何?” 许褚闻言连忙放下手上的葫芦,抱拳正色道。 “还请先生为某解惑。” 刘章摆了摆手,道。 “仲康常年在魏公身边,想必也对魏公的性情十分了解,在下对这方面也就不再多言,便来说说另一方面好了……” “愿闻其详!” 刘章微微颔首,思量了片刻之后开口道。 “魏公于永汉元年起兵,二十余年之间,讨董卓、灭吕布、数伐刘备、一战定败袁绍、七年定冀、幽,其后又南取荆州、东平江东之患,倾力尽灭匈奴于并州,一战肃清雍凉羌患,可以说魏公这一生可谓是连战连捷……” 刘章侃侃而谈,许褚则是听得津津有味,虽说其中大多他都亲身参与其中,但如今刘章如数家珍的一件件说起来,许褚才发现,这还真是让人有些飘飘然之感。 “不过……” 刘章话锋一转,引得许褚侧目而来…… “世有常败将军,可哪里来得常胜将军?在某看来,魏公麾下的士卒已然有了些兵骄将怠的苗头,而且这种情况甚至是自上而下的骄纵与懈怠!” 许褚闻言,沉默了片刻,皱眉道。 “先生所言可包括魏公在内?” 刘章颔首。 “自然,其实这种情况早在魏公南下荆州之时便初显端倪,·呵呵,七十万大军直下荆襄,此举与当初官渡之时的袁本初何异?需知当初凉州未定,魏公倾巢南下,若是当时马腾、韩遂借机袭击许都,魏公岂不是要将基业拱手让人?” 说到这里,刘章面色有些阴沉的开口道。 “若非西凉的名声已然被董卓搞臭了,怕是当时朝中都会有不安分之人联络二人,由此可见魏公当初是如何的目中无人,而今次又是如此!” 抬手抓起石桌上的葫芦猛灌了一口烈酒,开口道。 “如今西征又是如此,为了缓解其无聊,某也算是百般花样伺候着,可即便如此,还是险些让魏公再次栽倒在其好色的本性之上!” 说着刘章看向许褚,沉声道。 “适才那蛮女行刺之时,仲康不也是确认了那蛮女刺向魏公的胸前之后,才故意慢了半拍才出手的吗?此举为的不也是让魏公得到一个教训,将其警惕性在提高几分!” 许褚闻言,偷着看了看四周,低声道。 “先生莫要乱讲,仲康才没有如此想法,只是疏忽大意之下反应慢了,心中绝无半分先生所说之意呀!” 刘章闻言咧嘴一笑,道。 “仲康何必如此小心,需知魏公身边可不是仅有你许仲康一人,那些个暗卫你也不是没见过,为何如此危及之时都不曾现身,还不是抱着与仲康相同的想法?所以某才说,我军兵骄将怠,其中之最者莫非魏公也……” 许褚微微点了点头,随后若有所思的开口道。 “所以先生独用汉中之兵,便是因其寸功未建,尚且算不得娇兵乎?” 刘章闻言,看着许褚微微一笑,道。 “仲康果然聪明,喝酒……” 第355章 牟取西域的目的 二人对饮数轮之后,许褚擦了擦嘴角开口问道。 “某适才仔细想了想,先生也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今日既然如此反复提到魏公以及军中兵骄将怠,必然是意有所指,不知先生是否察觉到了什么风声,又或是先生还有什么大动作?” 刘章闻言似笑非笑的看着许褚,开口道。 “风声算不上,不过只要稍微动动脑子便不难猜出魏公此次益州之行并不会那么安稳,至于大动作么,后面的事儿还多着呢……” 许褚闻言眼睛顿时一亮,问道。 “益州之后还有仗打?” 刘章点了点头,道。 “大战自然还在后面,且不说交州的孙家,单北方至少还有四处隐患需要解决,羌族、鲜卑、辽东以及西域……” 许褚闻言挠了挠头,道。 “辽东也就是路途远了些,不过就公孙家现在那几只阿猫阿狗的根本用不着大军,我老许估摸着,魏公到时候也就把毋丘俭那小家伙派过去,这个俺捞不着,羌族那边有子龙与贾先生在,也就花些时间就能平定,至于先生提及的鲜卑与西域,这个……真有什么必要么……” 刘章闻言摇了摇头,道。 “仲康啊,将目光放长远一些,就说这鲜卑,按照史书上记载其原属东胡分支,鲜卑之名来源于山名,而漠北之地先有匈奴后有鲜卑,可见此地是非常适合这些游牧为生的外族繁衍的。” “若是放任其族群继续壮大,鲜卑迟早会如匈奴一般发展成足以威胁我大汉存亡的又一军事国家,难不成明知这隐患在北,却要留着其如匈奴一般屠戮我等的后人不成?” 许褚闻言歪着脑袋想了想,点头道。 “的确,某也听闻,这鲜卑尤其是近百年之内,壮大了数倍,若是放任不管,恐怕真的会如先生所言那般……不过先生为何盯上了西域?” 刘章闻言却没有急着回答许褚的问题,反而起身招手道。 “赶紧拿过来让我尝尝……” 原来是亲卫拎着装着葡萄酒的酒瓮过来了…… 一番忙碌之后,刘章美美的饮了一口,这才开口道。 “你们也来尝尝,这可是当年孟佗换了凉州刺史之位的宝贝,对了仲康适才问我为何盯上了西域是吧?这葡萄酒的原料便是理由之一啊……” 许褚闻言,也好奇的舀了些葡萄酒灌了一口,接着双眼猛然一亮,道。 “想不到这葡萄酒凉饮如此……别具风味……” 感叹一声之后,许褚皱眉道。 “先生啊,俺许褚虽然是个粗人,但若仅为了满足口腹之欲便要妄动刀兵,此举似乎有些不妥啊……” 刘章点了点头,道。 “仲康所言甚是,不过这西域的各种果蔬倒是其次,彻底控制西域其实另有隐情,仲康且听我慢慢道来……” 刘章端着酒盏起身踱了几步,缓缓开口道。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这葡萄美酒虽是佳品,但若只是为其劳民伤财的确不值,可西域那里却有着比洧水价值更高之物,可以说一旦取得,再配上工匠之学的造物,便可造出改变军事战争格局的战争兵器……” 刘章并非信口胡言,很多人都知道制造黑火药所需的原材料,无非是一硫二硝三木炭,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这其中的硝,也就是硝石,在我国的土地上产出是非常之稀少的。 明代时便有熬硝千日不抵将军一炮的说法,而这就是我国的事实。 在汉代的时候,还基本上不太能够分清火硝与芒硝的区别,《神农本草经》中所提到的硝石,实际上指的是芒硝,而火硝,在汉代的版图之中是没有天然产地的。 当然北方还能够见到少许自然形成的火硝,例如北方的房屋在冬季时墙边处的霜类物质便是火硝。 而最大的硝矿产地便在后世被称为吐鲁番的地区,按照汉代的版图来说,便是在西域的车师后部一带…… 这也是刘章目光直指西域三十六国的最主要目的,当然除此之外,还有西域与身毒地区的联系渠道,诸如棉花等物产资源,刘章可是早就垂涎三尺了,尤其是在冬天…… 至于姜岐和农家手中的那点儿收藏,抱歉……对于刘章来说至少是不够,远远不够…… “战争兵器啊……” 许褚闻言微微皱眉,抬手痛饮了一口葡萄酒,随后看着杯中那宛如鲜血一般的颜色,呢喃道。 “古来征战几人回……这酸涩的味道,当真如饮袍泽鲜血啊,先生啊,我老许随魏公征战半生,这天下何时才可得太平……” 刘章闻言看着许褚这一副感叹的模样,眉头不由得也是皱了起来。 “厌战么……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毕竟……” 刘章突然发现,就连许褚这样的猛将也开始滋生出了厌战的情绪,不由得心中一阵郁闷,他明白自己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连年征战之下将士们的疲惫…… “看来除非涉及存亡,否则这一批追随魏公的老将也是不能用了……” 想到这里,刘章举杯道。 “仲康不必忧虑此事,如今魏公威加海内,而那西域诸国向来是我大汉属国,待到腾出手来,只需遣使下一诏书便可将其尽数纳入我大汉版图……” 许褚闻言侧目道。 “先生莫要说笑,那西域之地势力错综复杂,岂是朝廷一道诏命可以解决的?” 刘章闻言轻笑道。 “这就要看魏公是否舍得爵位了,以仲康看来,对于西域诸国的贵族来说,一个大汉的爵位,以及在中原繁华之地的一块封地,那些番邦蛮夷会有多大兴趣呢……” 许褚闻言有些不悦,嗡声道。 “我大汉以战功得爵,全赖首虏率,先生此言对在下随口一说还好,若是传扬出去,只怕是要将军中的将士们得罪光了……” 刘章闻言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道。 “仲康觉得洛阳城里的小皇帝还能坐多久?” 许褚闻言目光一冷,随后低声问道。 “难道魏公……” 刘章摇了摇头,道。 “魏公自然不需要,但等到魏公百年之后,公子上位自然需要施恩威于臣下,届时重新搞一套爵位就行了……” 许褚闻言咂了咂嘴,由衷的替那些西域的王公贵族们感到悲哀,到时候他们接到一纸诏书,献城、献地、献子民最后换来一个毫无实权的爵位,这实在是…… 许褚端起酒杯笑道。 “先生高明!” 第356章 岁月如刀 面对许褚的恭维,刘章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抬了抬酒杯示意了一下,此后二人便默默的饮酒,气氛算不上糟糕,但也绝对不算和谐,毕竟一番交谈之下,各自都有了心事…… 许褚除了有些厌倦了征战之外,还有些摸不准刘章的心思,毕竟在他许褚的眼中,主公能够堪平乱世就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至于去剿灭那些外族,路途遥远不说,一旦出了什么纰漏,怕是要将大半辈子积累的名声都赔进去,完全是吃力不讨好。 当然除非这刘章还有着别的心思,这事儿……要不要跟主公说说……毕竟这刘章虽不在朝中任职,但其地位可也称得上是举足轻重…… 朝中荀彧与其相交莫逆,魏公的新宠刘巴也是由其推荐,除此之外,吕布旧部一系、赵云一系与刘章的关系都不错,在加上其对张合、魏延等人多有举荐之情,这等人物一旦生出二心其所能产生的破坏力可想而知…… 许褚在想些什么刘章并不知道,但他此时所想却在一定程度上与许褚有些不谋而合…… 自从入了曹营之后,刘章的计划实际上已经迫于现实情况修改了数次,但之前没有一次如现在这般令他感到棘手! 原本刘章就担心自己的势力过大而致使曹操产生疑心,汉武帝能在晚年之时选择带走太子的亲娘殉葬,他曹操自然也能做的出来,毕竟刘章自己本身所表现出来的价值来看,用起来的风险同样也小不了。 而这也是刘璋选择不出仕,又与曹操麾下的文臣武将们保持一定距离的原因所在,不过随着察觉到许褚的厌战情绪,刘章便开始犯难了…… 在刘章看来,这些跟随曹操的老臣可以随便用,毕竟这些人对于曹操的忠心都是肉眼可见的,但若是刘章提议启用年轻一辈的话,这可就难免会让人生疑了…… 毕竟毋丘俭这一辈新升的将星,那都是曹操留给曹冲的掌控国家的班底,他刘章真要是伸爪子…… 这历史上的反面例子可是不少,比如说朱元璋火烧庆功楼,汉高祖刘邦麾下的那一批开国功臣的最终结局也大多不算美满,真能做到宋太祖那种杯酒释兵权的在历史上还真不多…… 而刘章自己,虽然为了照顾曹操的多疑自污不断,但也不想用自己的生命去衡量一下曹操的气量…… 没错就是自污,什么好色如命,好人妻都是他刘章自污的手段罢了,就像是历史上的韩世忠,凭借着跟南宋皇帝要钱要房子要地使其降低对自己的戒心一样,刘章也是在自污!绝对不是因为觊觎这群寡妇的美色……大概…… 当然除此之外,刘章外在表现出来的一切,绝大多数都是一种掩饰…… (刘章: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作者语:仁是假仁假义的仁,智是智障的智是吧……) (刘章:你去死……) (作者猝,全书完……) (刘章:……) 至于远征西域和漠北,这就更简单了,两个字,利益…… 让他放弃新疆与蒙古高原这两块宝地?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毕竟作为有着前世记忆的人,他刘章可太了解未来的国家在资源上被人卡脖子是有多难受…… 就以石油为例,包括中东、美洲大陆以及俄罗斯这些产油大国而言,他们的油田本身在储量上就很优秀,而且油层集中,距离地表的距离也非常适合开采。 反观我国,不但油田的深度比这些石油大国要深上一倍以上,甚至就连油田本身也如同一个破碎的盘子一般,不但不利于勘探与开采,就算是找到了,其开采难度与成本也比其他国家高上一大截,更让人无语的是,你花了比别人更多的资金与经历,所能开采出来的原油还比人家少得多,毕竟盘子是碎成一块一块的…… 而蒙古高原,也就是后世的外蒙境内,其矿产资源优秀到让人眼热。 空口无凭,列一组数据出来,外蒙古的铜矿储量超过20亿吨(亚洲第一),煤矿储量3000亿吨,石油储量80亿桶,铁矿储量20亿吨,黄金储量达3400吨,银矿储量7000吨…… 而西域三十六国那地方(新疆地区)刘章的目的就更单纯了,西亚可是后世真正的“油老板”,而且大月氏当年也是在蒙古草原上繁衍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无非是在被匈奴人打败之后才西迁去了印度安家落户,走的便是新疆这条路,既然月氏人能走,那么大汉的军队为何不能走? 穿过帕米尔高原,过去就是康居、大宛…… 刘章一想起这个,就总是有种幻觉——西亚肥沃的土地与埋藏在地下的原油在向他招手…… “所以在曹冲继承大位之前,这布局的主次要变上一变了,原本还想着先把该打的仗先打完呢,唉……最终还是走上了‘攘外必先安内’的老路啊……” 刘章想着,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抹苦笑。 然而在许褚的眼中,刘章这突如其来的笑容却是显得有些…… 毕竟刘章这人许褚也算是很熟稔了,往往在其沉思过后又露出笑容,那么某些人离倒霉也就不太远了…… 一顿小酒喝了近一个时辰,虽然算不上不欢而散,但显然从中途开始,对坐饮酒之人的心思便不再酒宴本身上面了,至少也是个心思各异、貌合神离了…… 而曹操处,也在二人离席之后的第一时间得到了暗卫的密报…… “厌战情绪么……” 曹操看着密报上的文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是了,他曹操自己都已经年过半百,当年追随他的那一批文武此时也已经是功成名就儿孙满堂了…… 曹操不由得想起年前从邺城出来之时,当年那个丰神如玉的荀文若如今也是满头华发,步履有些蹒跚了,文臣尚且如此,那些征战沙场的武将们自然更不必多言。 何况如夏侯兄弟、许褚等人也都大多封了侯爵,想要再进一步已经是千难万难,如何还能有动力去继续厮杀,除此之外即便他们还有心建功立业,但…… 张合尽灭匈奴于并州,其功已然到了尽头,而其他人又该如何? 以汉军的编制,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三者便是尽头,众将再争军功?那不是上进而是寻死! 没人是傻子,大将军的位置必然是要留给曹家或是夏侯家的,这是政治需要,是曹家统御天下的政治需要,其余诸将之中,张合已然取了位置最高的那一个,没人会傻乎乎的去给曹操添乱。 不然的话那就不是上进,而是要自寻死路! 封无可封之后,可不就是在逼着曹操大开杀戒么,不然的话要什么?封王?自汉高祖刘邦之后,异姓王都是什么下场谁人不清楚…… 这一夜,曹操久久不能入眠,思绪最终化作一声怅然的叹息…… “岁月如刀啊……” 第357章 自污?不,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次日一早,一夜未眠的曹操便顶着一副黑眼圈急匆匆的跑来了刘章的临时府邸…… “我说岳父大人,您这副尊荣……啧啧,昨天被那蛮族的小丫头吓到了?按理说不应该啊,像您这样久经沙场的人物……哦……我明白了……嘿嘿……” 有些睡眼惺忪的刘章完全没有理会曹操那副沉重的表情,反倒是打着哈欠用曹操的黑眼圈打趣了起来,猥亵的笑声显然是意有所指…… 不过曹操的表情却是没有丝毫变化,反而死死盯着刘章,直到他笑声渐止这才开口道。 “孤的确是大意了,勤勉二字说易实难,不仅是孤,甚至就连孤麾下的文武近些年又何尝不是如此?如今仔细回想起来,当初南下荆州之时孤便是在走袁本初的老路,可笑当初的孤还由不自知,那袁本初当年南下官渡之时还明白要先肃清身后的隐患,孤却放着凉州的马、韩近三十万兵马倾巢南下……” 刘章静静的听着,表情也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而曹操则是继续说道。 “幸得念祖为谋,在荆州暂时解决了隐患,重用张辽、徐晃等人才免去一场祸端,可笑孤当初还想着一切依念祖之意去做,若是南征受阻还想着治罪于汝以平宗亲将领之怨,如今仔细回想才发觉,昔日元让、子孝等人的目中无人何尝不是为将者的大忌……” 说到这里,曹操看着刘章,意味深长的开口道。 “所以念祖,孤该如何赏赐于你?” 刘章闻言微微一愣,随后笑着开口道。 “荆州之役,魏公不是已经赏赐过了吗?一座前所未见的宅院,三位貌美如花的夫人……” 曹操闻言也是愣了一瞬,随后开口道。 “巧用杨彪连除江东、西凉之患又该如何赏赐?” 刘章闻言,掰着手指头摇头晃脑的开口道。 “甘夫人、糜夫人、曹夫人、夏侯夫人、江东二乔还有步夫人……魏公,这已经是七位了,比上一次还多了……” 曹操有些无语,自己的问题明明很正经,但到了刘章嘴里却是完全变了味道,不过他依然不死心,开口道。 “如此说来,念祖造曲辕犁、龙骨水车以及连弩、自行车的功劳又该如何去算,还有那学院的建立也是由念祖提出,这些皆是造福万民福泽后世之举!” 刘章面对曹操的询问,完全没有表现出一丝慌乱,反而诧异的开口道。 “节儿、宪儿、华儿皆是魏公掌上之明珠,在念祖心中皆为无价之珍宝,既然无价自然要用无价之功来换取,如此才配得上三位夫人,难道不是如此?” 曹操闻言顿时有些无语,虽然明知道刘章这是诡辩,但他却丝毫找不到破绽…… 而就在曹操混乱之际,刘章却淡淡的开口道。 “魏公莫要纠结,我刘念祖好色如命,魏公知人善任投某之所好,至少在世人眼中如此,那便够了,若是魏公觉得亏欠了念祖,再塞进来几个也无妨……” 曹操闻言顿觉无语,不过转念一想…… “嗯?说起来前些日子念祖提到了植儿的那篇洛神赋来着……难道说……” 好吧,曹老板的疑心病又犯了,不止如此,还顺藤摸瓜联想到了曹丕的夫人那位大名鼎鼎的美人甄宓身上,更何况,那《洛神赋》刘章什么时候提到过?只不过是在谈论之时用曹植的事迹拿来举了个例子,只不过曹操在脑补环节直接将整个故事串联到了一起…… 不得不说,这人一旦脑补起来,实在是太过要命了…… 然而刘章此刻还完全不清楚曹操现在之所想,甚至还在大咧咧的胡扯着。 “如此一来即便将来冲儿承继大统,对某的赏赐也可有所借鉴,即便冲儿这方面有所欠缺,也会归结于我这个做师父的对其影响颇深,如此一来不但免去了一场麻烦,甚至还能借此拉拢、安抚世家……” 曹操闻言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刘章说话过没过脑子他曹操不知道,但结合刘章家中的情况来说,除却曹氏三女之外,刘章的夫人可以说九成以上皆为再嫁的妇人,虽然这种情况难免会给刘章套上“好人妻”的恶名,但这又何尝不是他对自己的一种另类的保护方式? 换言之,与刘章真正意义上联姻的就只有曹氏一门,这种情况带来的影响就是,无论刘章有什么样的才能,只要他本人一天不与其他世家联姻,那么他这一门便一日被深深刻上了曹氏的烙印,至于下一代,曹操不相信以冲儿的才智会不明白刘章的重要性。 而等到刘章的几个孩子成年之后,也必然会在曹氏或夏侯氏之中选择联姻的对象,如此一来曹氏、夏侯氏与刘章这一脉,实际上就成了一种同气连枝的共生关系…… 曹操想到这里,深深的看了刘章一眼,暗道。 “念祖便如此看好我曹氏一门么,这算计当真是天衣无缝,非但准备好了自己的后路,甚至就连身后两代人的兴衰也安排妥当了……或许……还不止两代……毕竟刘章自身所拥有的学识摆在那里……” 曹操微微摇了摇头,将心中的想法暂时压下,对着刘章开口道。 “念祖所虑孤明白了,不过对于漠北与西域之事念祖可否与孤交个底?毕竟两地路途遥远,就算将其纳入我大汉版图之内,其利若不能打动孤,孤也是不可能同意念祖的做法的……” 刘章闻言歪着头想了想,随后起身道。 “魏公既然如此说了,某也不好继续藏着掖着,不过此事请魏公稍待,念祖尚需取些东西来进行佐证……” 说罢,刘章躬身一礼,在曹操的目光之中转身去了后堂之中…… 曹操看着刘章的背影,捋着下颌上的胡须自语道。 “这一次你又能拿出什么来说服孤呢?嗯?” 这一刻,曹操的眼中再一次闪烁出了初见刘章时的光芒…… 第358章 莫可名状之物 刘章来到自己的私人库房,先是取出一卷地图,随后想了想,又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个木匣,接着便转身走了出去,黑暗重新笼罩库房的那一刻,刘章长出了口气,这才带着东西缓缓离开…… …… 刘章从离开大厅再到取东西返回只用了短短半刻钟不到,曹操看到刘章回来,盯着刘章手中的东西开口道。 “念祖想让孤看什么?” 刘章也不多言,先将木匣小心摆放在自己的桌案上,随后将地图展开一抖,直接铺在了地面上,这才冲着曹操招手道。 “魏公请靠近一观!” 曹操带着几分疑惑的表情缓缓起身走到刘章身边,看向地面上的地图之时眼睛瞬间瞪圆了! “这是……大汉之外的舆图?” 刘章点了点头,指着并州之外的漠北地区道。 “魏公请看,这便是某执意要取下漠北的原因!” 说着刘章俯身下去伸出手指点了点漠北地区,道。 “匈奴之患古来有之,虽张合在并州将其连根拔起,却是治标而不治本,匈奴之后又有鲜卑,为何如此?” 刘章扭头看向曹操问道。 曹操皱了皱眉,反问道。 “念祖觉得这是为何?” 刘章闻言伸手指了指羌族又指了指西域,接着又指了指地图上标注出来的的辽东以北的地区,开口道。 “此为生存空间的问题,原本盘踞在我大汉北方的匈奴衰落,必然导致其对于治下领土的控制力下降,而其他以游牧为生存方式的族群自然会对这些原本控制在匈奴手中的草场生出窥伺之心。” “如此一来,我大汉灭了匈奴之后便有了如今的鲜卑成为北方的隐患,而即便我等击溃了鲜卑,同样会有其他族群重新迁徙到这边广袤的大地上繁衍生息……” 说着,刘章又点了点羌人与西域诸国,继续道。 “换言之,生存方式的不同导致了无论我大汉击败了多少如匈奴一般的族群,只要不将这片广袤的草原纳入控制,则必然会有新的牧民迁徙到这里繁衍壮大,继而在几代人之后重新成为我大汉北方新的威胁……” 曹操闻言喃喃道。 “必须实际控制么……” 刘章点了点头,道。 “自然,包括周边的羌族甚至是西域诸国之中也会有部族因各种原因向这片草场不断迁徙,包括争夺领地失败之类的,都会迫使这些牧民进行迁徙……”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皱眉道。 “念祖所言孤明白了,可即便如此,如何说服天下百姓与将士们去打这一场毫无利益的战争呢?念祖可曾想过这一点?” 刘章闻言笑了,开口道。 “魏公莫急,适才只是说了这漠北一带的威胁,下面便来说说占领此地的利益,首先便是矿产,铜矿、铁矿与煤矿,金银还有洧水,在这片漠北之地的储量都是十分惊人的,单是这些矿产的价值便是无可估量了。” “除此之外,我大汉才灭了匈奴不久,所吸收的可不仅仅是那些匈奴女子,还有她们所带来的蓄养牛羊的技术,换句话说,除了那些深埋在地下的矿藏,我大汉同样可以在漠北进行牛羊马匹的养殖,这其中的利益究竟会有多少?” 听到这里,曹操眉头舒展了一些点了点头,道。 “若是如此,这漠北当是可取了,不过这羌族还有西域……” 刘章闻言笑道。 “魏公莫急,念祖并非好大喜功之人,也不愿做那穷兵黩武之事,不过此两地却是必须要掌控在手中的,先说说这羌胡……” “虽然羌胡所生存的环境看起来十分恶劣,已知之处有着大量的荒漠、戈壁,不过若羌人的生存环境若皆是如此恶劣,如何能维系一个如此庞大的族群数量?” 曹操闻言看向刘章道。 “念祖是说……” 刘章颔首,道。 “看似贫瘠荒凉,但实际上此地物产之丰富或许超乎我等之想象,不过羌族整体生存环境不佳也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但实际上通过帮助他们的过程,想要将这一族群完全融入到我大汉之中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曹操闻言有些犹豫,道。 “如此会不会使其尾大不掉?” 刘章摇了摇头,道。 “游牧民族最难以对付的一点便是居无定所,同时我军又不熟悉他们的方位,这种情况在荒漠与戈壁之中比之草原更加危险,可一旦这些羌胡习惯了冬日温暖的房屋还有我大汉更先进的种植技术带来的收获,魏公还觉得他们会舍得放弃这些吗?”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看向刘章道。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念祖洞察人心之能当真高明……不过若是只用这些许代价便能换来数十万羌族人口以及他们的生存经验还是值得的,那么西域呢?为何念祖对其如此上心?” 刘章闻言起身道。 “说起西域,念祖想先请魏公看样东西……” 说着,刘章将放在桌案上的木匣打开,先是取出一具小巧的工匠造物,将其摆放在地上正对着大门的方向,随后刘章又从木匣中取出一只玉瓶,这才开口道。 “魏公等下不要惊讶,念祖给您看样好东西……” 曹操有些好奇的看着刘章的操作,只见地面上的工匠造物的造型甚是奇特,甚至让曹操联想到了下身的某处重要器官…… 只见刘章先是从玉瓶之中倒出一些黑色的粉末,接着将粉末装入那工匠造物之中,接着又用一根细小的木棍捅了捅,最后又取出一枚圆润的石丸装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刘章起身拍了拍手,随后取过火烛,开口道。 “这东西发动之时动静有点儿大,魏公莫要惊慌……” 说完,刘章笑着点燃了地面上那具工匠造物背上的一根线头,接着…… “呲呲呲……噗……” 一股青烟飘起,曹操眨了眨眼,开口道。 “所以念祖搞得如此神秘,究竟是想要让孤看些什么?” 刘章一脸尴尬的开口道。 “魏公稍待,待某重新来过……” 看着刘章又在重复前一次的步骤,曹操再度提起了兴趣,聚精会神的观察着,然而…… “呲呲呲……噗……” “再来,小爷我就不信了……” 曹操有点无语。 “难不成这小子就为了给老子演示一下屁是如何形成的?不过……你还别说,这味道还真有点放屁的味道……” 曹操如此想着,抬手捂住了口鼻,就在这时…… “呲呲呲……咚!” “啪!咔嚓!” 曹操看着眼前一闪而逝的流光,随后便听到大门上传出木材断裂的声音,曹操转头看去,瞳孔猛然收缩了起来…… 第359章 火炮?不,那只是模型而已 曹操惊疑的看着门上被破坏的痕迹,耳边却传来了刘章那有些恼怒的声音…… “nnd,总算是成了,这玩意儿做得太小了,氧气不够导致的火药燃烧不充分?真是……火药差点就不够了……” 听着刘章的念叨声,曹操缓过神来扭头看向地面上的那个奇怪造物,开口问道。 “念祖这又是什么东西?兵器?杀伤力不足,玩具?给孩子拿来玩又太过危险……” 刘章闻言愣了一瞬,随后指着地上的工匠造物道。 “魏公,这东西实际上应该算是一种武器的模型……” 说着,刘章走到门口看了看大门上被打坏的部分点了点头,道。 “威力还凑合,我还以为只能打出个白印子呢……” 说完,刘章转身回到曹操身边,将地面上的工匠造物拿了起来,开口道。 “魏公试想,这玩意儿若是扩大至床弩大小,其威力该当如何?当然发射出去的石弹也会有这么大……” 刘章说着还用手比划一下。 曹操闻言皱着眉沉思了片刻,随后看向大门…… 刘章见状保持了一副笑而不语的模样静静等待着曹操的反应…… 片刻之后…… 曹操扭头看向刘章,指了指大门又指了指刘章手中拖着的造物,惊道。 “念祖,此物不会是用来攻城的兵器吧?” 刘章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造物微微抬高了一些,开口道。 “此物名为火炮,以此为原型制作出百倍大小的实物,射程可逾两千步!力增百倍以上,其发动时的巨响亦如天雷灌耳!” 曹操闻言,先是一喜,随后表情却慢慢沉了下来,道。 “念祖,此物除却射程与震慑之能外,余者比之霹雳车似乎并无太多优势……” 刘章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无奈的看着曹操道。 “魏公,这可就是您不懂了,这样吧,我再给您演示一下这东西的另一种用途您或许就明白了……” 刘章扬了扬手中的玉瓶,随后将火炮模型放好,走到桌案边上,先将玉瓶放了回去,接着又取出一截同样带着引线的竹筒,这才回身看向曹操道。 “魏公,这东西声音可就大了,咱还是出去玩儿吧……” “玩儿……” 曹操看着刘章的目光中满是无奈,不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起身道。 “走着……” “喏……” 不久之后…… “嗙!” “呱……叽叽叽叽……” 刘章捂着耳朵看向一脸呆滞的曹操,大声嚷嚷了起来,背景音乐是被惊飞的各种鸟类提供…… “魏公,您觉得这东西好玩不?” 曹操闻声没好气的瞪了眼刘章,这小兔崽子明显是故意的,竟然不提醒自己一下捂住耳朵,这tm的还真是有如天雷落地一般…… 刘章见到曹操这副表情,讪笑着放下双手,开口道。 “火炮那东西不过是对于火药最粗浅的运用方式,待到工匠学发展到了一定程度,还可以发射这种可以爆炸的炸弹,那时候才能体现出这东西的厉害之处,而发石车么,嘿嘿……” 刘章摇头晃脑的不屑道。 “射程短就不说了,最多发上几轮石弹就会出现损坏,而且对城墙的破坏力也十分有限,比起火炮来,越是发展,其差距便越大……”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道。 “如念祖所言的确如此,不过孤有两个问题,其一,这东西与念祖要攻打西域有什么关系?其二,既然有这等攻城利器,为何念祖直至今日方才将其献出?” 刘章闻言摇了摇头,开口道。 “其实魏公所问的本质上是同一个问题,那就是制造火药的原料……” 曹操皱了皱眉头,不解道。 “念祖的意思是这原料需得在西域才有?那念祖手中之物又是从何而来?” 也难怪曹操会有此一问,毕竟刘章的一举一动都有暗卫在跟着,若是西域或者赵云那里送来了什么东西,是不可能瞒过曹操耳目的…… 刘章也没准备隐瞒什么,直接回道。 “配制火药需要原料有三,硫磺、硝石以及木炭,硫磺与木炭皆寻之不难,唯独这硝石……” “硝石?孤记得此物应是一味药材,我中原大地之上并不算难寻之物……” 面对曹操的质疑,刘章摇了摇头,道。 “此硝石非彼硝石,细说起来,医术上所说之硝石谓之曰芒硝,而用于制造火药的则某称之为火硝,此物在我中原只有在北方的冬季才可在墙边有少量自然产出,除此之外便只有人工熬制,可这熬制所得之量么……呵呵……” 曹操闻言皱眉道。 “熬制所得之量不多?” 刘章点了点头,道。 “一名工人熬制三载,可用作火炮发射一次,当然不是那种模型,而是真正的攻城兵器。” 曹操点了点头,问道。 “西域有硝石,呃……火硝产出?” 刘章道。 “车师后部一带有火硝成矿……”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道。 “如此说来,这西域确是必须要掌握在我大汉手中,即便我大汉不用,也不可让外族用其攻击我……” 刘章闻言也点头附和道。 “魏公英明,的确如此,况且西域物产丰富,更兼之其链接着康居、大宛以及大月氏等国,若是取下西域,无论是出兵掠夺还是寻求与这些国家的贸易都是壮大国力的良途……” 曹操点了点头,目光缓缓划过竹筒爆炸的残骸,开口道。 “回去说吧,孤还有些事想要问你……” 说完,曹操也不等刘章回答,转身向着堂屋的方向走去…… 刘章闻言则是目光微微一凝,抱拳道。 “喏……” 第360章 初衷与改变 “坐吧……” 随着曹操淡然的声音,刘章一脸的古怪…… 这好像是我的府邸吧?曹老板是不是有点喧宾夺主的意思? 不过这个想法刘章也不过是在脑中晃荡了一下,毕竟自己家里的各种开支都是这位老丈人负责的,就连这些临时的落脚之处也是如此…… “既然念祖提出了要取漠北与西域,想必胸中早有谋划,说来听听。” 曹操见刘章落座,这才开口问道。 刘章闻言也明白了这是曹老板已然对两处地域动了心思,当即抱拳道。 “回魏公,我意羌族与西域可缓缓图之,就以羌族来说,之前的援助现在已经初显效果,按照目前文和与赵云的方法保持下去,这一代的羌族人或许还会对我大汉抱有戒心,但到了下一代,抵触情绪便会大大缓解,只要后续政策持续跟进,羌胡的人口与土地并入我大汉只是时间问题……” 曹操略微思量了一番,点了点头, 道。 “负担并不算重,此事可为,那么西域缓图何解?” 刘章闻言抱拳道。 “回魏公,此事要等到羌胡对我大汉的态度趋于稳定之后便可施行,至于具体情况么,某建议,重启张骞所开启的面对西域之贸易路线,简而言之便是通商!” 曹操闻言低头沉思了片刻,随后开口道。 “仔细说说。” 刘章抱拳道。 “这通商所能做的事可就多了,简单来说,我大汉的商品流通到了西域诸国必然会引起他们的内部矛盾,一旦有人见利起意,必然会兴兵争夺其中利益,随之而来的便是……” 刘章并没有将话说完,反而是一脸笑意的看着曹操,而曹操也瞬间明白了刘章的意思,顺着他的思路开口道。 “如此一来必然会有小国扛不住压力,继而向朝廷求援,届时我大汉军队便可名正言顺的进驻西域诸国,如此一来西域长史府便可重开……” 刘章点了点头,继续道。 “还不止如此,商路一开,我大汉的丝绸、茶以及大量工匠造物必然会风靡西域诸国,而商人逐利,这些商品也会随着当地商人的手传入更远的西方,诸如乌孙、康居、大宛、月氏等国,而作为商品而言,其越是稀有,价值便越高,这些国家也会因利益而产生嫌隙,继而大打出手……” 曹操闻言笑道。 “念祖的意思是我大汉届时便可伺机而动坐收渔利?” 刘章摇了摇头,道。 “不止如此,我大汉还可通过商人之口对西域诸国进行宣传,这有助于这些国家的百姓对我大汉生出向往之情,而羌胡、匈奴的并入也会促使这些国家本身的统治发生动摇,魏公可不要小看这些宣传,游牧民族的个体本就国家意识淡薄,有时候文化的入侵远比刀兵的作用来的更加巨大……” 听着刘章淡然的语气,曹操眼中的兴奋一闪而逝,看着刘章道。 “此事念祖盘算了多久?是在入孤府上还是更早?” 刘章沉默了,看着曹操鬓间的片片雪色,良久才开口道。 “对于魏公来说此事重要么……” 曹操听到刘章这句话看着刘章的双眼也沉默了片刻,随后开口道。 “此事对魏王来说并不重要,但对曹操来说却很重要……” 刘章点了点头,起身走到曹操身前,缓缓从腰间取出一只葫芦递给曹操,随后一屁股坐在曹操面前的桌案上,看着曹操开口道。 “老曹啊……” “嗯?” 曹操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看着刘章打断道。 “你小子真是给个杆子就爬啊,属猴的?” 刘章一愣,下意识的接口道。 “不是啊,我属狗……” 曹操一阵无语,最终嘴角一抽憋出几个字。 “看出来了……” 刘章:“……” 二人无言对视了良久,刘章觉得还是曹老板的定力更胜一筹,当然刘章更怀疑是所坐的位置有关,毕竟人家在软榻上,而自己坐得不太舒服…… “算了,这不重要,既然岳丈觉得很重要,那念祖必然直言不讳,想必岳丈也明白了念祖在择主一事上与那些沽名钓誉之徒一样,无非是为了抬高自身身价,吸引岳丈的注意力而已,虽说看起来其中颇多巧合但本质上并无不同。” 曹操点了点头,道。 “的确如此,奉孝的遗言以及文若的口述也都是在抬高念祖,当年墓前相会的一幕虽然看似新颖,但本质上与访贤差不多,无非请、辞、让之类……” 刘章颔首,从腰间又摸出一只葫芦,灌了一口,说道。 “我早年确是一心求道,甚至在庞德公门下之时都想好了将来的隐居之地,不过当年一时冲动犯下大错,这才连夜逃了出来……”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刘章这话的确是发自肺腑,毕竟嘛,穿越这种不科学的事儿都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去修个仙求个道难道有错? 不过在一次酒后那啥之后,刘章瞬间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这世上有没有修仙的,至少他自己是俗缘未了,这仙怕是修不成了…… 离开荆州之后便是游历之旅,那一段时间…… 刘章想着,眼中竟有些迷离,又灌了一口酒,继续冲着曹操说道。 “逃出荆州之后,我便开始游历四方,此时黄巾之乱已然平息,可在我当时所见,黄巾虽灭,可百姓之苦由胜当初,各地豪强蜂起,甚至世家也在收拢流民兼并土地,为何?想必岳丈都明白,甚至在某看来,那些落寇的山匪都好过世家豪强,至少……算了,往事不提……” 曹操见刘章又开始饮酒,也是跟着一起灌了起来,脑海之中不断闪过一些往事的画面,是啊,那些落寇的山贼就真的那么不堪? 无非就是一群为了活命的百姓而已,黑山张燕,在冀州盘踞一时,号称百万之众,昔年其在山林之中养活了多少部众的家眷? 泰山臧霸,很多世家都称其为泰山贼,但谁又知道,此人收拢了多少灾民,世家恶之、畏之,还不是因其断了这些地方豪强趁掠夺财富的道路? 还有那白波贼,若非其在侧面牵制了董卓的大量兵马,当年的诸侯会盟根本就是个笑话!甚至在被背叛之后,这些白波旧部在献帝东归之时依旧出了大力气…… 这些人的事迹都是曹操亲身经历的一部分,试问他曹操又怎会不明白刘章的意思呢…… “所以啊……在见多了之后,我便因此想要为这个天下,为我大汉的百姓做些什么……” 曹操闻声侧目看去,刘章脸色有些发红,双眼正灼灼的看着自己,眼中似有星辰转动一般…… 第361章 聊嗨了的刘章 “当下定了决心之后,我便开始思考我大汉的衰落,其究竟是源于何处……” 刘章缓缓开口,声音之中听不出喜怒,有的只是平淡。 “内有隐忧,外有敌患,世家与北方的游牧民族就像是大汉身上的两处顽疾,让这个国家永远处在一个不稳定的情况之中,不知岳丈可曾看过《尔雅》?其中描述了一种生物,其名为鲸,海中大鱼也。其大横海吞舟,穴处海底。出穴则水溢,谓之鲸潮,或曰出则潮上,入则潮下;其出入有节,故鲸潮有时。” 刘章看着曹操,并未等待其回答,继续道。 “如此庞然大物,若其陨落之后,能够孕育多少生命?当可称之为一鲸落而万物生,就如我炎黄的历史一般,夏灭而商生,商而周……直到大汉国祚传承四百余载,皆如是。” “可我确常常在想,为何如此?当真是分分合合无穷尽也?古今皆寻长治久安之道,可又有哪一位先贤真正寻到一条长盛不衰之路?这国家当真必定遵循兴衰起落?” 刘章说着继续饮酒,直将葫芦之中的酒水灌了个干净,这才意犹未尽的将其甩手丢到了身后,抬手擦了擦嘴,道。 “越是思考,我便越发觉得此非天道,而是当权者的私欲作祟!时弊常有,若要改之则难,皆因时弊若改必然会触及到因时弊获利之人,届时必有权贵者口称祖制,以阻变革。” “因此!国不可依世家之重也!或世家在立朝之初,皆是国之功勋,然则时弊获利之时便站在了国家的对立面,何者?唯利尔!” “国君者,一国之首脑也,权力必须集中于朝廷中枢,刀兵始终受制于国之首脑,方可使地方豪强不敢轻易触犯律法,不至尾大不掉!” “国君者,一国之表率也,尊法践行必为国民之榜样,德服四海之内外,惩戒违法不避亲属,不惧权贵!方可使民心归附,使宵小之徒无机可乘!” “国君者,一国之明镜也,洞察政令之弊端,能纳忠良之谏言,不断更化革新,方可使国运昌隆,不使国家衰落!” 说完,刘章看着曹操,冷笑道。 “岳丈觉得此等重担皆系于血脉之上,可否使国祚长存否?” 曹操闻言,轻轻摇了摇头,道。 “不可,人之所以为人,难免会有疏漏,或听信谗言或心智蒙尘之时便会给国家带来灾难,除此之外,德行与能力也会影响其治理朝政的成效……”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道。 “岳丈所言甚是,正因如此,将国家兴衰系于一人之身,便会有风险,可若是国家有着一套不受制于人的人才选拔机制又当如何?” 曹操闻言眉头一挑,道。 “念祖这是胸有成竹啊,说来听听……” 刘章摆了摆手,道。 “我大汉选拔人才的方式是举孝廉,正所谓官官相护,这其中难免会夹带私情,在某眼中便不可取,而岳丈取才不问出身,但效率却是偏低,难免遗漏人才,同样不可取。” “但若是将学馆开遍全国,以考核取士便不会产生此类弊病,而筛选出来的学子,也可充斥到基层为官,逐级考核其政绩与德行,能者上庸者下,违法者惩!如此可保朝廷之活力……” 曹操思量了片刻之后,道。 “此事可为,但……” 刘章看到曹操的表情,打断道。 “岳丈是想问如何保证考核的公正?” 曹操点了点头。 刘章笑答。 “可将行政、执法与监察三者分列开来,形成一种互为监督的形态,皇权在外,形成更高一级的监督职能,最后再以百姓作为最外层的监督,至于律法,可由……” 曹操看着刘章兴致勃勃的讲解,只觉得头有点儿大,忙挥手打断道。 “行了,念祖这事儿容后再聊,孤已明了你胸中有解决内忧之法,不过目前暂时并非解决此事的时机,还是先说说外患吧,那鲜卑如何解决?可是要如那羌胡一般?还是说要依照旧法,以利诱之来个以鲜卑制鲜卑……” 刘章闻言,无奈的停下了关于朝政改制的长篇大论,不无遗憾的开口道。 “那行吧,咱们就先把改制的事儿放一放,先说这鲜卑……” 刘章遗憾吗?当然是的,他原本还想着将皇权作为国家精神领袖那一套丢出来呢,可惜曹操显然是觉得他又在画大饼…… 咋办呢?留着去忽悠曹冲那小子好了,毕竟在受影响方面曹冲可比曹操深多了,再想想,其实曹操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想法也好,否则这个架空皇权的计划没准曹操真要在临终之时将他带走陪葬也不一定…… 所以说今天刘章酒喝得急了点儿,啥话都敢往外胡咧咧…… 自我检讨了一番,刘章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如何处理北方鲜卑上,开口道。 “鲜卑不同于羌胡,若是在檀石槐出现之前,的确可以沿用对付羌胡之法缓缓图之,不过自檀石槐之后,鲜卑这个族群的凝聚力已然与之前不同……” 刘章抬头想了想,继续道。 “这鲜卑的结构与匈奴一脉相承,檀石槐也是效仿匈奴建国之法将整个鲜卑部族整合成了一个整体,怀柔之策只会养虎为患,而且……” 刘章看了看曹操,道。 “鲜卑亦曾寇边,以怀柔之策,难免会使边民心生怨念,此事不利于凝聚我大汉百姓之心……”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道。 “的确如此,那以利支持一方使其分裂如何?” 刘章摇了摇头,道。 “我大汉用了南匈奴多久?结果其一边伸手自朝廷讨要赏赐,一边不断躲避着北匈奴的刀兵,非但未能解决匈奴之患,甚至还成为我大汉朝廷的一项负担,更有甚者,南匈奴还曾多次假扮北匈奴劫掠我大汉城池,这等养不熟的狼崽子,不但失了与敌人在草原上搏斗的勇气,同时还要撕咬主人身上的血肉,要之何用!” 曹操思量了片刻,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 “的确,匈奴最终还是以刀兵相向才彻底解决,的确不可沿用这一套没用的东西!” 刘章点了点头,说道。 “因此,我们要逼鲜卑动手!一旦染上血仇,岳丈觉得以那些将军们的骄傲还会任由这些外族欺凌我大汉边郡么!厌战?哼!不过是情绪不到位罢了!” “如何逼?” 曹操眼中露出一抹凶光! 刘章眼睛微微一眯,吐出三个字来。 “开边市!” 第362章 锋芒不宜太过,尚需藏行匿踪 “开边市,你不是说……” 曹操看着刘章的眼神之中充满了疑惑,而刘章则是老神在在的笑道。 “是啊,开边市的确也算得上是贸易,不过对于鲜卑,这贸易可不会像西域那边一样宽松,盐、铁、兵器甚至各类工匠造物都会被列为违禁品的名单之中,哦对了,还有粮食,此物一样要受到贸易限制……” 曹操闻言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好像明白了,但又好像不太明白,最终化作一句疑问。 “既然都禁了,这边市我们卖些什么?” 刘章笑了笑,道。 “自然是出售那些鲜卑人没有的东西,比如说,绢绸、锦缎、茶、酒以及各类精美的器物之类,至于交换嘛,牲畜、皮毛、肉类等等皆可,甚至那些鲜卑人如果想卖的话,女人、各类矿物我们也都可以大量收购。” 刘章说着抬起一根手指道。 “总之除了可以直接增强军事能力、扩张人口国力的物资都可以出售,反之皆将其投入禁止贸易的名单之中……” 曹操恍然,道。 “如此的确可以让鲜卑人难受,不过有着匈奴人的前车之鉴,鲜卑人怕是不会妄动刀兵吧……” 刘章闻言笑着伸出第二根手指道。 “这便是第二步了,岳丈试想,禁运的物资如果偷偷运出去其价值究竟几何?我等可以适当放松边市的排查,除却我大汉最先进的一些武器装备之外,少量放出去一些过关……” 曹操瞬间便明白了刘章的意思,这是皆世家的贪婪去激怒与逼迫鲜卑人来洗劫边市,随后不但有了出兵的理由,更是可以将大量证据抓在手中,届时那些参与边市物资贩卖的世家,有一家算一家,全都别想将自己摘干净…… 想到这里,曹操斜了刘章一眼,道。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念祖好手段……” 刘章摇了摇头,道。 “岳丈说少了,此一石可不止二鸟……” 曹操眨了眨眼。 “愿闻其详。” 刘章摇头晃脑的说道。 “逼鲜卑动手此为其一,顺势消除部分铤而走险的世家为其二,以此震慑宵小为其三,聚拢天下人心为其四,而且……” 刘章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补充道。 “这震慑宵小也包含了三个方面,一者让周边小国尤其是西域诸国明白我大汉的仁慈只会给朋友,对于敌人,能得到的只有刀兵;二者给世家设置一条不可触摸的红线,使之不敢妄动;三者使世家之人产生危机感与怨言,以便后续图之……” 曹操闻言揉着额头仔细思量了一番,良久之后语气有些无奈的开口道。 “无论羌胡、西域还是鲜卑,依照念祖的策略,最低者也需要五年以上,甚至这个过程延长至二三十载也并非不可能,孤当真不知道是否能够看到那一天呐……” 刘章闻言大笑道。 “哈哈,岳丈不觉得自己太过贪心了么,既然选择长线战略其中自然是有着考量的,若是功绩都让岳丈取完了,待到冲儿承继大统之时该如何自处?且不谈史书如何记载,届时冲儿以何威何德以服众?既无威德,这朝堂的改革又将面临多少阻碍?” 刘章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 “凡事不可太过,为将者太过,则易功高震主;掌权者太过,则易使属下怠政,更有甚者或贻害后人……岳丈,急流勇退有时也是一种图强之策啊……” 刘章所言算不上什么大道理,但在历史上却是有着很多极为明显的例子,包括两汉时期在内,文景之治、汉武盛世、孝宣之治、明章之治、永元之隆但在其兴盛之后,往往随之而来的便是突入其来的衰弱。 除了天灾,其中自然还伴随着人祸,而到了后世,如此种种也是屡见不鲜,吐出一个,老子赚钱儿败家,想想后来的清王朝,顺治收拾了多尔衮将权力集中到了中央,康熙抚平四夷灭了三藩收回台湾打了一辈子仗,雍正改革吏治攒足了家底。 结果到了乾隆手里之后,三征高丽六下江南,那钱花的,真就突出一个崽卖爷田心不疼,到了晚年甚至还搞了个闭关锁国的政策,不但将前面几代人攒下的家底败了个七七八八,最终将整个国家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而他身后的八旗子弟们,在享受着奢靡的生活之余,面对着海外列强日益强大的军队,非但不思进取,反而整日活在天朝上国的美梦之中…… 可你要说这是上一代选择继承人的时候看走了眼吧,那也不尽然,就拿乾隆来说,这可是一代大帝康熙钦定的继承人,而雍正帝也对乾隆寄予厚望,可见乾隆其本身就拥有得天独厚的天资与潜力,可结果…… 实际上,这些皇室后人无论是先天条件还是后天环境都要比一般人强上太多,可正是这样的高起点,却没能帮助他们走向巅峰,反而是那些在坎坷中磨砺出来的帝王往往会拥有远比常人更高的成就。 天资、心智、挫折以及成功之后的成就感才是他们一步步迈向巅峰的基石,一个毫无隐患的太平盛世往往会使人沉迷在安逸与享乐之中,这也是刘章想要留给曹冲的一些磨砺,否则一个内无忧外无患的王朝交到其手中,刘章并不觉得曹冲能够比后世的乾隆好到哪里去。 即便是不会沉迷于享乐之中,怕是早晚也要养成刚愎自用的弊习…… 刘章的脑海之中不断的完善着对于曹冲的培养计划,而曹操也在沉思良久之后渐渐有些明白了刘章的意思,伸手拍了拍刘章的肩膀说道。 “念祖的良苦用心,孤尽知矣,说起来曹家也是得上天眷顾,能得念祖这样的奇才辅佐,不但助孤数年之内平定天下,甚至帮孤将身后两代人的问题都想好了,当真是难得……难得呀……” 刘章听着曹操所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窃喜,不过越听下去,便越是觉得浑身发冷…… “这曹操究竟是什么意思?是单纯的客套还是觉得曹冲还有那些曹氏后人无法掌控我?” 心思转动间,刘章借抱拳之机小心翼翼的看向曹操的表情,然而却是一无所获,而这……却是让刘章的心情越发沉重了…… “岳丈大人过誉了……” 刘章微微低头,嘴上说着客套话,心中却是敲响了警钟。 “最近锋芒有些太过,待到南蛮之事解决之后,怕是要低调发展一段时日了……” 第363章 认知与本性,终是棋差一着 谈过羌胡、西域与鲜卑等地之后,曹操并未久留很快便离开了刘章的府邸,然而刘章在送走曹操之后,却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院中的凉亭内,久久不发一言…… 烈阳似火的夏日中,宛如亭中的一座雕像一般…… “大意了……” 刘章如此想道。 随后刘章开始回忆起入曹营之后的种种过往,之前不曾言明尚好,可如今说开之后,在曹操的心中难免会认为自己工于心计,甚至会觉得自己所图甚大也未可知…… 至于曹操心中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圣人或圣贤?刘章对此嗤之以鼻,人之所以为人,其本身便会有私欲,名、利、权、美人等等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而刘章自己,随着这两年的动作,论名,无论是各种工匠造物,还是站在幕后的谋划,都足以使其名垂青史。 论利,刘章如今至少有四处大宅,名下亦有良田万顷。 而说到美人,虽然是吧,但刘璋也算是妻妾成群,这不是形容词,而是真正的一群…… 那么刘章现在所欠缺的是什么?无非权力而已…… 而权力,在曹操百年之后,刘章的身份便完全不同了,以亲缘关系来讲,他是曹冲的姐夫,等到曹冲真正执掌朝堂之后,刘章便是真正的皇亲国戚。 除此之外,刘章还是曹冲的师父…… 两种身份结合在一起,再配上刘章自身的智慧,很难想象刘章若是生出二心之后,这天下究竟是姓曹还是姓刘…… 而更加可怕的是,刘章足够年轻,即便其精心培养出来的曹冲可以对刘章做出限制,但谁又能保证曹冲能够熬死刘章?要知道,刘章虽然比曹冲长上几岁,但其本身在医术与养生之术的造诣也是有着大汉最顶级医者认证的…… 换句话来说,刘章看似在曹操面前毫无保留的说出了自己的志向与追求,实际上却是有点作茧自缚的味道…… 至于刘璋的身份,其实无论哪一个都保不住他的小命,别提什么亲情,更别扯什么功绩,无非就是掌权者愿不愿意承担后果而已。 而杀他刘璋这么一个人有多大后果,尤其是在天下已定的局面下? 他刘章的死是会影响到曹操招贤纳士还是能影响到曹家篡汉立国? 都不能,那么影响是什么?无非也就是在史书之中多添了一行字而已,甚至很可能刘章的死,还能为曹家收买一波世家的友谊…… 至于杀他的借口,全看曹操的意愿,想掩饰一下,就随便找个由头抄个家,弄出些通敌谋反的罪证出来,不想掩饰那就更简单了,莫须有嘛…… 刘章如今很苦恼,非常之苦恼,至于苦恼的原因有很多,却没有半点是因为畏死…… 毕竟作为一名穿越者,死算个球,又不是没经历过,区区人生不过三万天上下,可以说自出生在这个世界开始,每个人都是在进行倒计时,但如果就这么死了,刘章觉得自己一定会充满遗憾…… 遗憾的是那一群孤儿寡母,他给了她们希望却最终没能给她们未来。 遗憾的是百姓,他脑袋里还有如此之多的技术未能传下去,而最终还是让百姓们粮不盈仓檐下不见肉食。 遗憾的是两世为人所在的这个民族,明明他可以有改变这个民族命运的机会,却最终没能将其握在掌中…… 这一刻,刘章内心充满了苦涩的味道,即便是在世为人,他依旧是那个神经有些大条的普通人,虽借着比旁人多出一世的知识也做不得那人们口中的圣贤,最终还是失败在了小人物的本性之上…… “或许是时候给后人尽量多留下些东西了,至少在曹操过世之前,自己还是安全的,八年么还是更久一些……” 刘章默默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期限,至于那些在这个时代看起来有些惊世骇俗的技术,他也完全不准备继续藏着了,能留下多少就留下多少,至于对这个世界会带来多少冲击,这一刻对他而言已经无所谓了…… 而与此同时,曹操在回到被他占据的城主府中…… “来人!将此诏传回邺城,一份交予夏侯惇,一份送去存档!” “喏!” 亲卫面无表情的接过密诏,深知手中的份量,毕竟曹操已经多年不曾亲自动笔拟诏了,其中机密显然不是旁人可以知晓的…… 随着亲卫退了出去,曹操眯着眼睛轻声呢喃道。 “贤婿,孤究竟还是小看了你……” 刘章对于曹操的估计并没有错,他自己的失误彻底让曹操动了杀心,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正是自己接下来的举动救了自己一命,不过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提,却说那起兵截杀刘季玉的孟达一边…… 自成都向南,寿阝水与赤水合流入江,便是长江上游的主河道,而孟达选择的伏击地点,则在南安继续向南不足百里的地方——峡口…… 之所以选择在此地,其一是出于地势更适合伏兵,其二么便是由于这里是走水路进入越巂郡的必经之路,当然刘璋也可以选择在南安转道沫水向西换陆路去走灵官道。 但以刘璋一贯的作风来看,孟达笃定这位益州牧不会有这么麻烦的选择,况且就算其临时更换了路线,南安城内安插的眼线也会将情报传出…… 以刘璋那么庞大的队伍,孟达完全有信心将其截杀! 而事实证明,在王累与张裕大张旗鼓的打着益州牧的旗号去往江阳之后,刘璋几乎是毫无防备的走水路南下,而孟达安插在南安城内的眼线将刘璋饮酒为乐的场景尽收眼底…… 孟达望着江水将手中的密信撕成数片,随手丢了下去,江风带着他有些冷漠的声音扩散开来。 “刘季玉,此为天要亡汝,莫怪孟某心狠手辣……” 第364章 刘璋的奇葩操作 刘璋自从接任益州牧之后便极少从成都外出,而这一趟水路坐的他可是极为难受,毕竟这是出逃不是游玩。 虽说刘璋想得很好,这楼船他也不是没坐过,但是吧,那都是在成都周围,风平浪静不说,行船也是极为缓慢,又简直船上还有乐女起舞…… 可以说这一次出行,无论是舒适度还是心情上都是大不相同,也难免这位刘益州会如此扫兴了…… 而代价便是,刘循与黄权在南中都与雍闿等人商谈的差不多了,就只等这位主公前来拍板,然而刘璋这边的实际情况却是…… “太累了,坐船太累了,就在南安城歇息半个月……” 这消息一经传出,别说是接到消息的刘循等人,就连埋伏在江边的孟达都惊呆了! 而雍闿与南中一带的蛮族首领们,则是开始怀疑起了刘璋的诚意,难不成这是假借曹操来袭的名义要将他们聚集在一起好一网打尽? 这也难怪他们如此去想,毕竟南中一带一直都是益州的一块心病,益州这边多年以来剿剿抚抚的就没停过。 兼之南中一带族群、势力混杂不说,消息也是极为闭塞,曹操来没来?打成什么样?他们还真的是不太清楚…… 于是乎,雍闿不断催促黄权,而刘循便不断发出急件催促刘璋起行,而刘璋则是在收到信件之后越发的烦躁…… 这个过程基本上是这个样子的,接到刘循的第一封信时刘璋亲自执笔回信,言辞恳切,加急信件被送出之后…… “虽知循儿善统兵,却不知其在谈判结盟之事也如此出色,这才几日,那雍闿与南地的蛮子便愿助本州牧抵御曹贼,当真是祖宗庇佑啊……” “主公得先祖庇佑,可见我大汉气数犹在矣,他日击败曹贼,主公必为我大汉中兴之主啊……” …… 好吧,刘璋开心,身边的一群文武自然也跟着开心,尤其是那些擅长阿谀奉承的,直把刘璋马屁拍得是啪啪直响,飘飘欲仙…… 然而好景不长,没出三日,刘循的第二封信传来…… “那个谁,随便写封信告诉循儿,就说某不日启程,让他们稍安勿躁,真是,一群蛮夷之辈尔,竟敢妄图左右某的行程,当真大胆!” “主公谋定而后动,岂是南地蛮夷可能揣度之……” 好吧,该歇的继续歇,该拍的马屁也要继续拍…… 接着第三封。 刘璋:“那个谁……” “主公圣断……” …… 然后第四封。 刘璋直接提笔写上两个大字,随后开口道。 “原件发回去!” “喏!” “主公挥毫之间大气磅礴,雄姿英发之势,真乃……” “滚蛋!少在一旁聒噪!” “属下告退……” 刘璋觉得耳边总算是清静了下来,这才看向堂中,半躺在榻上,大袖一挥,道。 “接着奏乐接着舞!” …… 好吧,船坐得久了,这休息就要休息够…… 可刘循这里接到回函之时却是傻眼了…… “已阅?” 黄权与刘循面面相觑,最终黄权一脸悲壮的开口道。 “主公这是为何啊主公,公子快些写信劝一劝主公,这雍闿与那些蛮人可是越发的不信任我等了,若是……时不我待啊,公子!” 刘循看了看信件上的两个朱批大字,随后转头看向黄权无奈的开口道。 “先生还是稍安勿躁吧,此事继续催促不过是火上浇油罢了,父亲向来以汉室宗亲为傲,想必是连番催促之下让父亲已然对蛮人生出了不满,若是催得急了,恐怕还会适得其反……” 黄权闻言之后,就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颓丧的点了点头,叹息道。 “难道天要亡我益州呼……” 刘循见状咬了咬牙,道。 “先生莫要如此,前此详谈之时,不是有位蛮王想要嫁女于某?先生可前去探探口风……” 黄权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带着一脸感动与恼怒惨杂的表情抱拳道。 “公子,属下无能,却要公子做出如此牺牲,属下无能啊公子……” 刘循看着黄权这副模样满肚子的膈应,这一刻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何如此不喜黄权这个人了,实在是因为其演技太过浮夸了一些…… 不过嘛,刘循也不能寒了其心,当即扶着黄权的双臂说道。 “先生无需如此,身为男子,自当以死报国,如今不过取一蛮女,算不得什么,先生莫要耽搁,还是快去吧……” “喏!” 黄权抱拳称喏,随即带着满脸的苦涩一步三回头的看向刘循。 见状,刘循耐着性子冲着黄权连连挥手,道。 “先生无须如此,快些去吧……” …… 片刻之后,总算送走了黄权,刘循一屁股坐在榻上,低声呢喃道。 “这黄权当真是……膈应?” …… 而除了身在南中的刘循与黄权等人之外,还有两拨人也因刘璋的奇葩操作而受到不小的影响…… 首先就是埋伏的孟达,带着自己的两万子弟兵出来半个多月了,可刘璋那狗东西愣是停在了南安城中死活不走了,这下可是将孟达气得不轻。 毕竟是隐秘行动,难免会有些做贼心虚的味道,刘璋在城内潇洒,自然就让孟达胡思乱想。 “难道有人泄露了行藏?还是说那刘璋意识到了危机?又或者这刘璋想要让蛮人前来南安城详谈?” 种种猜测不一而足,然而更加让孟达感到棘手的事还在后面,毕竟在这盛夏的天气里在外露营,人是真的遭罪。 他孟达虽说平素里也算是练兵有方,但那毕竟只是单纯的练,像是这般长达半月之久的实地演习还是头一遭,一群家族子弟兵,完全不能指望他们与舔过血的百战精锐去比较。 一时间孟达的大营中那真称得上是哀鸿遍野、怨声载道…… 对于这种情况,孟达也只能咬着牙硬撑,他就不信,刘璋能躲在南安城里蹲上几个月不出来! 毕竟无论是雒县还是南中那边,就整体局势来说,刘璋在城里多享受一天,情况就会恶化几分…… 而最后一位受到影响的,便是远在涪县的曹操了…… 第365章 助力 是的,刘璋赖在南安城中不走了,这同样让曹操失去了耐心,毕竟嘛,眼看着大汉的版图就要一统,而自己一方手握重兵,却不得不在一个小小的雒城面前止步不前,这下可是让心急的曹操有些不耐烦了。 按照曹操的想法来说,如此按兵不动还不如再调上一支兵马来直接强攻雒城来得痛快,即便是下令让细线的邢道荣逆江而上,手里的兵力也足够强下雒城了。 原本还耐着性子的曹操,在接到了司马懿传回来的密信之后,一面感叹于刘璋的无能,一面心中怒意勃发,自己竟然被这么个蠢货拦住了,这如何让曹操甘心? “许褚!去将念祖叫来!” “喏!” 许褚抱拳唱喏之后,大步离开了,身为近臣的他对曹操的情绪十分敏感,往日亲密异常的这对翁婿,在那日相谈之后——疏远了…… “某此次去寻刘章,究竟是要强硬一些呢还是稍微提醒一下?或者公事公办也是个不错的主意,毕竟这帮文人呐……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又得魏公欢心了呢……” 心不在焉的许褚就这样策马来到了刘章的府邸之中,而此时,刘章正在伏案疾书。 刘章这人或许缺点不少,但却有个优点,那便是——一旦他下定了决心要做什么事,就会抓紧一切时间去将事情做好,绝不会拖泥带水。 于是在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之后,感到时间所剩不多的情况下,刘章一连多日都在不停的将脑袋里装着的各种知识不断转化成了笔下的文字…… “先生,魏公招您过府一叙。” 许褚最终还是保持了一份恭敬,毕竟从身份上来说,刘章也还是曹操的女婿,再加上刘章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也的确值得他许褚保持这一份恭敬…… 刘章闻声手上一顿,微微抬头看了眼许褚,皱眉道。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刘章并不想浪费时间,若是能节省下些时间,他更愿意留在这里继续书写,而不是跑去曹操那里说些没有营养的话…… 许褚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司马懿传回密信,似乎那刘季玉出了成都之后,在南安城按兵不动,魏公因此有些愠怒……” 刘章闻言松了口气,继续忙活着手上的东西,开口道。 “原来如此,魏公那里某便不去了,劳烦许将军给魏公带个话,就说……” 刘章停笔仰头,组织了下语言,随后继续道。 “就说着人懒得久了,动起来之后难免会犯病,刘季玉起行就在不日之间,而且既然魏公这里都得到了讯息,想必李严那里同样会有消息,李严必然会有动作为刘季玉促驾,应当就在这几日之间……” 许褚闻言有些为难,毕竟是魏公口谕,自己请不动就这样回去,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无能? 刘章说完正准备低头继续忙碌,却在眼角的余光之中发现了许褚有些局促的表情,心思微微转动之间便明白了许褚的难处,当即从桌案上翻了翻,随后取出一个布囊丢了过去,开口道。 “许将军不必为难,将此物还有某之前的话一并交给魏公即可,相信魏公看过之后,其注意力便不会停留在那刘季玉的身上了……” 许褚弯腰捡起刘章丢在自己脚边的布囊,犹豫了一下,抱拳道。 “好吧,念祖保重……” 随后也不等刘章作答,便径自退了出去。 而刘章闻声之后只是微微一顿,随后便继续写了下去…… …… “魏公,这是先生让末将转交给您的东西,对于益州之事,他说……” 曹操原本见许褚自己回来还有些生气,不过看着许褚手中的布囊还是难免产生了些许好奇,毕竟刘章这小子只要拿出来的,往往都能给他带来惊喜,如此想着,曹操接过布囊,也没追究许褚的责任,径自打开看了起来…… 而布囊之中除了几块羊皮纸之外,还有一个锦囊,曹操先将羊皮纸展开看了看,露出一抹疑惑的神色,随后目光轻移落在了锦囊之上…… 没有犹豫,曹操直接从锦囊之中取出一封书信慢慢看了起来…… 而许褚,则是探头探脑的偷瞄着…… 曹操见状,随手将看完的书信与桌案上的羊皮纸收拢到了一起,随后往许褚怀里一塞,道。 “你去后营寻几名工匠,按照图上的东西打造出几套样品,试试看其是否可行……” “喏!” 许褚抱拳称喏,随后迅速看了看怀中的物件,眉头不自觉的微微一挑,正要开口询问什么,却见曹操正背着手走向大门的方向,忙开口问道。 “魏公可是要出门,末将去安排护卫……” 曹操闻言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道。 “不用了,孤随便走走,身边有暗卫相随便够了,速去忙你的吧。” “这……喏……” 许褚低头抱拳,嘴角微微翘起,随后等到曹操离开房间之后,这才快速收好怀里的东西,再三确认并无疏漏之后,这才起身离开,按照曹操的吩咐寻找工匠去了…… 而曹操则是在院中闲逛了一阵之后,来到了府门前,停步沉思了片刻之后,忽然开口道。 “备车,孤要在城内转转……” “喏!” 几名暗卫现身抱拳称喏,接着在转身之际,几人相视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 不大一会儿,马车准备停当,曹操上车之后,负责赶车的暗卫开口问道。 “魏公,去何处?” 曹操随口道。 “就在城内随便转转吧,孤想要散散心……” “喏!” 车夫应声之后,抖了抖缰绳,马车缓缓起行,不过车夫却是冲着身边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来,比了一个手势,其姿势赫然是后世所用手语中代表一个数字的——六…… 而原本护卫在车旁的那名暗卫,颔首之后便转身消失在了街上…… …… 半个时辰之后…… “魏公,到了!” 曹操疑惑之中拉开了窗帘看了看外面,眉头微微一挑,怒道。 “孤何时说要来此了?多事!” 驾车的暗卫闻言,忙道。 “是属下会错了魏公之意,这便离开,请魏公坐好。” 曹操闻言沉默了片刻,道。 “罢了,来都来了,去看看那小子最近都在做些什么也好……” 第366章 我觉得你需要考虑一下后果 曹操缓缓步入刘章所在的书房,脚步声不大却成功吸引了伏案疾书之人的注意力。 眼看着刘章微微抬头看向自己,曹操只觉得眼前的人是如此的陌生,就像是当初刚刚被自己带回府上那时的表情一般…… “来了?自己找地方随便坐吧……” 话音落下,刘章完全没有理会曹操的到来,只是看过一眼之后便继续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桌案之上。 曹操感受到了刘章的冷漠,心中不由得有些憋闷,除此之外似乎还带着些许的恼怒,微微眯了眯眼,他决定让刘章明白什么叫做主从,他要找回主动权! “你在怨恨老夫?” 曹操说着抖了抖衣摆,很是随意的坐了下来。 刘章笔下不停,面对曹操的质问连头都没抬,开口道。 “谈不上怨恨,福祸本无门,惟人自召尔,魏公若是现在还不准备杀我,便请回,我这手上还有不少东西需要整理出来……” 曹操闻言表情一滞,眼睛微微眯起,看向刘章的目光中暗含着冰冷的寒意,良久才开口道。 “你在求死?” “唉……” 刘章闻言笔下一顿叹了口气,慢慢将手中的笔放在一旁,抬头看向曹操道。 “求死?非也,某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说起来某来到魏公身边并不算久,而魏公对某也的确做到言听计从,单以谋士身份而言,念祖也算是求仁得仁,不过……” “呵呵……” 刘章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继续道。 “不过魏公所求已然接近圆满,此时,某的存在不但显得多余,甚至是会让魏公感到有些寝食难安,毕竟……相比于魏公而言,某实在是太过年轻了一些……” 说到这里,刘章停了下来,仔细端详了一番曹操的表情,发现曹操依旧是那一副看不出喜怒的模样,摇了摇头,道。 “无趣,某还以为魏公会因此恼羞成怒让某血溅三尺呢。” 说着刘章起身抻了个懒腰又活动了一下脖子,关节因久坐而发出一阵阵脆响,做完这一切之后,刘章才踱着步在书房中边走边开口道。 “益州将定,对于现在的围攻来说,我便是那应当收藏起来的良弓,此为帝王之道,也是为了冲儿扫平可能的障碍,若我所料不差,想必那份魏公手书的密诏此刻应当已经在送往邺城的路上了吧,至于持诏之人么,让我猜猜,元让还是子和?” 说着刘章勇目光看向曹操,嘴角翘了翘,笑道。 “看来某猜对了,魏公是担心自己又起爱才之心,密诏只是一份保险,以便于在百年之后,确保可以将某除去,以免后患。” 曹操听到这里,终于还是开口了。 “念祖既然看得如此透彻,这番话出口之后就不担心孤等不到那个时候便会动手么?” 刘章闻言摇了摇头,笑道。 “魏公不是那样的人,尤其是在看过方才许将军带回去的东西之后,魏公必然不会急着杀我……” 曹操闻言冷笑出声,道。 “念祖倒是信心十足,不过你就不担心家中那群妻儿么?” 刘章闻言直接笑出了声来,指着曹操道。 “魏公若当真如此,某当真不知道后世史书会如何评价这一段了,曹操因怒自断臂膀?没准就连这天下都要因此丢了去也不一定啊……哈哈哈……” 曹操闻言并未恼怒,反而饶有兴致的问道。 “此话怎讲,要知道孤昔年在徐州屠城可不止一次,难道如今杀几名罪臣的家眷还会比这个更加严重不成?” 刘章闻言止住笑意,瞥了曹操一眼,道。 “魏公难不成是在说笑?我那些个夫人的背景可谓是错综复杂,蔡琰本身就可以算是魏公师妹,且不说杀了她魏公的私德是否有亏,单就是那群清流朝臣与天下文士恐怕都能让魏公头疼不已。” “夏侯娟,昔年夏侯将军宁可舍弃自己的亲子都要将其养活下来,这可是魏公依为宗亲的家族……” “甘氏、糜氏,刘备原来的两位夫人,魏公莫不是忘了尚在凉州征战的赵云?” “步氏,交州那里孙权可是尚未平定呢。” “至于任氏与吕氏就更不用说,即便魏公能镇压得了高顺,那作训营可是以其原本的陷阵营为骨建立起来的,其中所涉及了什么难道魏公忘了?当然其中还涉及到张辽……” “至于黄氏与庞氏,虽说影响看似不大,但毕竟也涉及到了荆襄一带的两大望族,甚至还有您那位蔡夫人……” “还是说……” 刘章似笑非笑的看着曹操,道。 “您准备杀女证道?” 曹操虽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不过随着刘章慢慢讲出来,曹操猛然发现,他可以杀刘章,但刘璋那群老婆却个个都是地雷,不说完全碰不得,至少碰了之后其后果与影响还真是让人难以承受…… 别的不说,至少这各地的将领少不得要换上一茬,否则这还真如刘章所言,自己恐怕真的是要寝食难安了…… 想到这里,曹操决定还是不要去招惹那群女人,还是换个话题的好些,当即思量了一下开口道。 “孤自然明白,此不过说笑尔,不说这个,说说之前许褚送回来的马掌与双马镫还有那个什么高桥马鞍,此物是念祖新做?” 刘章闻言,摇了摇头,笑着开口道。 “那种简单的玩意儿,早在来到魏公麾下之前便有了成熟的设计了,只不过是没拿出来罢了。” 曹操闻言,看着刘章那副表情终于破了防,怒道。 “既有此物为何不早些拿出来,汝岂能不知其对骑兵有多大的提升?若是……嗯?” 曹操原本还带着怒意,却说着说着,把自己给说愣住了,良久才看向刘章,一脸的愕然…… 刘章抬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曹操可以继续,见曹操缓缓摇了摇头,这才开口道。 “打荆州和江东,那东西用不上,而北地用骑兵作战一共也就打了两场,但以战损来看,这马掌等物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用,先前未拿出来只不过是担心被鲜卑学了去,影响到以后的战略,至于现在么……呵呵……” 刘章虽然话没讲完,但曹操也明白,刘章明白了他曹操已然动了杀心,这要是还不拿出来,怕是以后就要带进棺材里去了…… “这是别有所图呢?还是单纯的……孤要再问上一问……” 曹操看着刘章,心思动了起来…… 第367章 求死? 曹操如此想着,面上露出一抹冷笑,沉声道。 “念祖,事到如今还想着用才学打动孤不成?要知道……” 可惜没等曹操讲完,刘章便摆手打断道。 “魏公莫要多想,天下将定,某才学展露的越多便越会激发魏公的杀心,这一点某还是清楚的,虽然就目前这些其实都足够了,不过啊……” 刘章背起手来,缓缓走到自己的桌案前,抖衣摆、拢袖子淡定的坐了下去,随后伸手取过笔来,用笔杆轻轻点了点自己的额头道。 “无论魏公相信与否,某不过是想要将这里的东西尽可能多的留下来,不是为了你曹家,而是为了我大汉子民……” 说着,刘章微微侧目,看向曹操道。 “魏公怕是一直都对某存在着戒心,既然现在都挑明了,某也不继续藏着,说起来当初选择魏公并非因魏公之才能,实是出于辅佐与你所造成的杀戮最少罢了……” 曹操闻言皱眉道。 “此话何解?” 刘章提笔写了起来,边写边道。 “当时你的地盘最大,军队最多,只要谋划得当,便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我大汉的内战,毕竟我大汉呐……已经死不起太多的人了啊……” 刘章也不等曹操发问,继续道。 “据记载,永寿三年(157年)我大汉人口逾一千二百万户(东汉均户口数约为5.29),可自灵帝起,先是数次大疫,其后黄巾之乱与诸侯割据,使我大汉人口锐减十之六七,衰落至此,致使边地外族蠢蠢欲动,若是真等到你与那孙、刘等辈分出胜负,怕是我大汉都将泄尽元气……” 刘章说到这里,似乎写完了一卷东西,放下笔来讲桌案上的绢帛抖了抖,放到一旁,又从身后取出一张羊皮纸铺在桌案上,随后提起笔来,边写边道。 “如今天下虽将一统,但我大汉依旧处于元气未复的状态,不过整体还算利好,但某却是觉得整体发展有些慢了,既然魏公等不得我去出手调理,至少也要给冲儿留下些东西,以便将来可以为其指明前路,使其不会重蹈前朝之覆辙……” 说着,刘章停笔看了眼曹操,道。 “我估摸着魏公应当至少还有八年以上的寿数,想必也能留下不少东西了,当然前提是魏公不会禁止某动笔,也不会阻拦农家与我师父那一脉的动作……” 说完刘章继续动笔,随口道。 “至于雒县那里,魏公不必心急,想必就在这一两日消息便能传回,安心等待便可,至于其他……魏公可还有事?若无事还请魏公移步,某还有许多东西要誊写下来……” 曹操闻言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在他大势在握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明目张胆的下逐客令,看着刘章,曹操冷声道。 “念祖,如此态度,就不打算试着求孤手下留情?当真要自寻死路不成?” 刘章这一次连头都没抬,边忙着书写边轻声道。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魏公若无事便请回吧,至于在下,魏公大可将某看做一个死人,将死之人……” 曹操闻言愣了一下,随后指着刘章怒道。 “孤如今方才明白,汝与那弥衡无异,皆是轻慢狂悖之人!” 说罢,曹操起身大袖一甩,怒而离席向门外走去…… 不过走到门口,曹操脚步微微一顿,昂首道。 “既然汝想要多留下一点东西,那明日便起行回许都去吧,那所宅子此后便是孤留给你的笼子……” 刘章闻言笔锋一顿,然而也仅仅只是顿了一下,随后继续伏案写了下去,似乎完全没有受到曹操的影响…… 而在曹操离开不久之后…… “哐!” 刘章抬头向着门口处的响声看去,笑道。 “原来是六哥,莫不是到了用饭的时间?” 只见那位被刘章称为六哥的男子此刻正冲着刘章怒目而视,看到刘章这么一副轻松的表情,这面上的怒意就更重了三分。 接着他快速冲到刘章面前,一只脚毫不客气的踩在桌案上,单手探出抓着刘章的衣襟将刘章的提了起来,看着刘章的双眼低吼道。 “你知不知道我跟兄弟们冒了多大的风险才将魏公带到府门前?” 说着,六哥指向门外。 “兄弟们虽说只是魏公派来的暗卫,时间也不算太长,但你这小子的为人我等还是清楚的,不说别的,单凭你与魏公的翁婿关系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刘章闻言轻轻拍了拍六哥抓着自己的手,道。 “六哥,此话莫要再提了,魏公如今虽无帝王之名,但已取帝王之实,对于如我这般无法掌控之人,魏公不可能留我活到太平盛世之中,六哥不懂其中利害,安心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六哥闻言,单手一推,将刘章丢在软榻上,耷拉着脑袋低吼道。 “是啊,六哥不懂,可六哥明白你为天下百姓做了多少事,更明白你为了让出征的将士们少死些人做出了多少努力,还有内院的夫人们,还有三位小姐,念祖即便是为了她们也该想想办法啊!” 刘章并未理会六哥的话,却是看着桌案上书稿皱眉道。 “念祖时间不多了,六哥你看,这又白写了一张,晚膳的时候,六哥可要弄些好吃的来赔我才是……” 六哥闻言猛然抬头,赤红着双眼死死盯着刘章,怒骂道。 “魏公说得不错,我看你就是疯了!疯了!” 说完,六哥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嘴里不停的念叨着。 “疯了,都疯了!一个要杀女婿,一个不求情却要求死,都疯了……” 刘章目送着六哥离开,有些失神,良久之后才低头看着刚才因六哥打扰而涂花了一块的绢帛,咧嘴一笑,随手拿起来冲着门外轻声说道。 “六哥啊,你当真是不懂,有些时候,当真是要疯一下的,所谓不疯魔不成活,不去求死又如何求生呢……” 说着,刘章将手上的绢帛揉成一团,随手丢在了砚台之上,任由墨色将其缓缓侵蚀…… 第368章 孟达与刘璋 建安十七年,夏七月…… 曹操身边显赫一时的平江侯刘章自益州前线引曹操不快,被责令返回许都,宿卫统领许褚奉命保护平江侯及其家眷北上…… 曹操为表其对三女之恩宠,着许褚用魏王銮驾送行之,平江侯以罪人身步行随侍…… 另调黄忠、阎圃以及降将张任阵前听命,张卫统两万兵马保护白水至涪县粮道…… 同年八月初…… 在野外蹲了一个多月的孟达以及他麾下的子弟兵们也终于在不久之前有了收获——益州牧刘璋的楼船在江面上被巨石卡住,刘璋弃船登岸被孟达阻截在了江边…… 随行的两千护卫尽数战死,雷铜被孟达阵斩…… 连同刘璋在内,益州官员被俘近百人…… 孟达端坐在大帐之中,黑得发亮的脸庞上满是兴奋,虽说这一个多月被晒得挺惨的,但刘季玉这条大鱼总算是被他等到了…… “将那刘季玉带上来,我倒是想要看看咱们这位高高在上的刘益州见到本将之时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哈哈哈……” “哈哈哈……”*n 帐中几员家将也笑了起来,这也不能怪他们,千里迢迢投奔至此,不但未曾受到重用,反而被益州本地的世家百般羞辱,而在他们眼中罪魁祸首便是这位益州牧刘璋! 片刻之后,刘璋脚步有些踉跄的被带到了帐内,脸色与主位上的孟达截然相反,白得是毫无人色,看来应该是被之前的冲突吓到了,直到现在还有些惊魂未定的模样…… 孟达见状冷哼一声,道。 “刘益州,可还识得本将乎?” 刘璋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去,眼睛差点瞪出来,指着孟达惊叫道。 “汝是何人?我儿与蛮族首领有约,此去南中便是商议共抗曹贼之事,汝等如此待我,就不怕你家大王责怪乎?” 孟达闻言瞬间就明白了刘章并未认出自己,显然是被晒黑的脸庞误导,甚至误将自己认作南蛮将领,可明白归明白,但孟达心中的怒意却是更胜了…… 当即,孟达冷笑道。 “也难怪刘益州如此,毕竟是益州的州牧之尊,又兼之身为汉室宗亲皇室后裔,如我孟子庆(子庆,孟达表字)这般小人物自是入不得刘益州之眼……” 孟达话音落下,刘璋整个人都愣住了,而孟达的一众家将则是表情各异,面露愤恨者有之,嘲讽冷笑者亦有之…… 而刘璋在经过了最初的惊讶之后,指着孟达的手有些颤抖,开口的语气之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味道。 “你是孟达?这不可能,你不是应该……” 孟达摇头道。 “我应该如何?去截杀你那打着旗号大张旗鼓的去往江州的从事王累?还是乖乖听命拿着你那封任命书带着弟兄去永安跟曹军拼命?” 言罢,孟达一脸戏谑的欣赏着刘璋那惊恐的表情,然而…… “不不不!孟达我见过,虽说算不上俊美,但也勉强算得上是英武不凡,决不是如你这般脸如墨炭之人可以冒充的!” 孟达闻言,原本戏谑的表情陡然一滞,刘璋这句话可是将其气得不轻,深吸了口气,这才指着自己的脸颊开口道。 “此等模样还不是拜刘益州所赐?汝一纸任命便要本将前去永安抵挡朝廷大军,殊不知家父也是堂堂凉州刺史,本将自然不会反叛大汉朝廷,本想着请刘益州北上去与魏公当面解释清楚,却不料汝贪图安逸至此,在那南安城里一住便是一个多月……” 刘璋闻言满脸疑惑的盯着孟达看了起来,道。 “汝当真是孟达?” 孟达闻言,从案上取过一张绢帛,随手丢了出去,道。 “这便是你送来的任命状,自己去看!” 刘璋俯身拾起脚边的绢帛匆匆扫了一眼,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抖了抖手上的绢帛,不无尴尬的开口道。 “孟将军,某待汝也算不薄,不如放某一条生路如何?” 孟达闻言仰头大笑了起来,半晌才看着刘璋说道。 “本将携本部兵马两万余,前来益州投奔汝多年,说起来汝也算对我有收留之恩……” 说着,孟达斜了眼刘璋手上的任命书,继续道。 “如今更是受汝之恩,得晋偏将军之位,的确算是待吾不薄……” 刘璋闻言顿时一喜,刚要开口,却听得孟达的声音继续传入了耳中。 “可本将同样记得,你刘璋为了迎合益州本地士人,将吾委任为一方守城校尉,多年来,本将清缴山贼匪患,南击蛮兵以保地方,即便算不上功劳也称得上辛苦,可你刘璋多年以来如何待我?” “如今朝廷大军前来,汝危急之时方才想到让本将替你卖命,不觉太晚了些吗?” 刘璋闻言表情一滞,怒道。 “孟达,汝食吾俸禄,却要行那背主之事,忠良乎?岂不闻曹贼生平最是痛恨背主之贼乎?” 孟达闻言不怒反笑,道。 “本将食汝俸禄?当真是笑话!本将食的乃是大汉俸禄,况且……” 孟达冲着孟兴扬了扬下巴,孟兴见状开口道。 “建安初年父亲与法正等人入蜀投于益州,历任数地校尉,大小百余战,多以剿匪、平定异族叛乱,十七载间共计斩首匪、蛮逾万人,上缴粮饷累十万石以上……” 孟达点了点头,看向刘璋道。 “吾为益州征战十七载,位不及百里之长史,月俸之禄,得粟十二斛,钱千五,汝怎会生出本将食了汝之俸禄这等错觉?” 孟达看着目瞪口呆的刘璋,颇觉无趣,摆了摆手道。 “本将并非与汝计较,如今话说在明处,只是想要让你知道,吾食的是大汉俸禄,守的是一方太平!想来是天气炎热,来两个人将这位益州牧拖去江边好好洗洗脸,让他清醒一下!” 孟兴闻言,忙开口阻止道。 “且慢!父帅不可如此!这刘璋好歹也算是父帅的旧主,又有着汉室宗亲的身份,若因一时激愤行羞辱之事,将来面见魏公之时难免会让人非议父帅之度量……” 孟达闻言,扫了眼有些失魂落魄的刘璋,点了点头,道。 “兴儿说得是,将此人好生看管,发函去往法正之处,我等明日便启程去往雒县,带下去吧……” “喏!”*n 等到众人散去,孟兴却是来到孟达身边,低声道。 “父亲,此次截杀刘璋之时,官员之中有一人自称魏公随军主簿,父帅是否需要见上一见?” “可知其来历?” “其自称复姓司马……” 孟达闻言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道。 “此时不宜节外生枝,好生安置便可,见面便大可不必了……” “这……喏……” 随着孟兴退了出去,孟达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轻声自语道。 “司马懿么,这人在魏公身边起起落落,绝非易与之辈,还是不要见得为好……” 第369章 益州真正的难题 对于为何不见司马懿,孟达完全没有与孟兴去解释,这倒不是他不在意,而是变相的暗示孟兴去接触。 在孟达看来,这司马懿能够成为曹操一度极为倚重的谋士,其能力绝对是没有问题的,但却被曹操冷落了一段时间,这里面的问题可就大了。 这是在敲打还是司马懿做出了什么让曹操不喜事?或是在朝堂上参与了派系斗争?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而他孟达虽然立下功劳,但最多也不过就是个降将,在朝中身后连个靠山都没有,一旦贸然涉足其中,难免会成为他人的马前卒。 与其如此,还不如就专心跟着曹操去慢慢混,只要自己够老实,凭借着擒下刘璋的功劳以及自身偏将军的官位,一旦晋升,至少混个守御一方的主将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至于拥兵自重那一套?若是在乱世之中还能试试,可看看曹操麾下那群将领,孟达表示,还是洗洗睡吧,梦里啥都有。 至于孟兴去接触司马懿?无非是个示好的信息,让对方不会因自己怠慢了对其的招待而因此怀恨在心罢了…… 次日收拾行装拔营起行,孟达直接逆流而上,至于沿途的几座城池,孟达现在完全没有兴趣,即便城内的守军基本上都是不堪一击的鱼腩…… 这也不难理解,毕竟握在手里的刘璋才是大功一件,若是贪图路上的东西,无异于是去捡芝麻,至于丢不丢西瓜,这谁知道呢? 不过孟达得手的消息传到曹操手中之后,还是难免让曹操有了些兴奋的意思,自从赶走了刘章以后,曹操已经是很多天没有如此开心了。 至于在其身边的阎圃与法正二人,曹操是有些不满的,至于为何? 无非是二人在曹操身边没有安全感,本该是急于建功的二人如今完全活成了贾文和的模样,你不问,我就不说,问了也最多是说上一半,剩下的一半还要曹操自己动脑子去猜…… 这种情况如何能够不让曹操郁闷?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刘章虽说是居于幕后,可却实打实的为他谋划了半壁江山回来…… 可曹操又是如何去对待这样一位谋士的?这种情况之下,阎圃与法正又怎么可能不去考虑自己是否会锋芒太露? 或许换成其他人还会觉得是上位的好机会,可这俩人,法正投身益州十余载不受刘璋重用,可谓是看透了世态炎凉,不说是稳如泰山,至少也是耐得住性子的人。 而阎圃,绝对可以称得上一个老六得称呼,想其稳坐汉中多年为张鲁出谋划策,能力出众却甘于默默无闻的偏安一隅,直到遇上曹操这才开始绽放出自己的光华,甚至在原本的历史中,曹操将被俘的马超之妻都送给了他,能得曹操如此重视,其才可见一斑。 说白了,曹操身边留下的两个谋士堪称滚刀肉,切不烂煮不熟的,偏偏曹操还揪不住二人的小辫子…… 好在如今孟达传来喜讯,曹操连看都没看二人一眼,大手一挥:全军开拔!目标雒城! 说起来也难怪曹操如此兴致勃勃,他用兵向来讲究一个兵贵神速,然而自从刘章进了曹营之后,虽说也算是奇策百出,但是吧…… 荆州一战让他只追不打。 乌林一战让他停停打打。 并州一战让他坐在朝中等着。 漆县一战让他在城楼上等着。 白水关倒是参与其中了,可实际上除了飙出一场生死时速之外他本质上还是在看戏。 对于曹操而言,这种作壁上观的体验一两次还有些新鲜感,可次数多了,那真是有些心痒难耐的味道。 然而送走了刘章之后,阎圃与法正二人依然还是如同刘璋一般的口吻:等…… 这能不让曹操难受? 要知道,在刘章到来之前,他曹操才是最终做出决定之人,荀彧、荀攸、郭嘉,这些人哪个不是小心翼翼揣测着他这位主公的心思,随后将各种可行性建议一一列出供他选择? 可自从刘章出现之后,整个曹氏集团的画风陡变,往往都是在刘章谋划完成之时他曹操才觉得看懂了,然而…… 最终的事实告诉曹操,其实他只看懂了一部分…… 这……也是曹操为何如此忌惮刘章的原因。 天知道这小子什么时候兴起埋下什么伏笔,而自己傻乎乎的以为占了便宜,最终却发现被人摘了桃子…… 无法掌控,甚至无法揣度,这才是曹操对刘章表现出来的谋划能力最深刻的认知。 现在好了,阻止他曹操亲自上场的人一个被他送回了许都,另外两个成了闷葫芦,他曹操便要大展身手,益州?不过是他曹操的囊中之物尔! 为此,曹操还很是开心的送了一封六百里加急去了许都,为的便是让刘章看看,没了他刘章,曹操依旧还是那个战无不胜的曹操! 然而…… “呵呵……魏公这一次恐怕要在益州待上很久了……” 远在许都的刘章将加急传回来的密函随手丢在案上,语气十分淡然…… “念祖如此说可是有什么根据?那刘季玉如今可算是山穷水尽了,如何还会如念祖之言耽搁许久?” 荀彧把玩着手中的拐杖,面带疑惑的看着刘章问道。 刘章笑着摇了摇头,道。 “益州难对付的从来都不是刘季玉,而是南地的蛮族,别看刘氏父子统治益州多年,那南边的蛮族可是从来都没消停过,魏公拿下成都之后还有的忙呢,等着吧,最多三个月,调兵的命令就会传回来……” 荀彧闻言脸色一肃,问道。 “那南蛮比之江东一带的山越之民如何?” 刘章咧嘴一笑,伸出大拇指道。 “剽悍由有过之,征讨环境之险恶十倍之,兼之用于作战的奇物不少,魏公有得忙了……” 荀彧闻言犹豫道。 “要不要提醒一下魏公?” 刘章摇了摇头,道。 “算了吧,魏公这是憋着一口气呢,我等还是各忙各的为妙,魏公身边尚有司马懿、阎圃与法正三人,出不了大问题,说起来公达的身体是不是不太妙?” 荀彧闻言面色一黯,刘章见状伸手拍了拍荀彧的肩膀,道。 “多陪陪他吧,你也为魏公操劳了半生,该歇息一下多陪陪家人了,你自己这腿如今不也是越来越不便了么……” 荀彧闻言苦涩一笑,骂道。 “你这将死之人还有心情关心他人?可别死在老夫的前面了!” 刘章闻言沉默了片刻,抬头看着荀彧,认真的说道。 “文若啊,要不你我这一次同行如何?” 荀彧一脸的疑惑,下意识问道。 “同行?” 刘章点了点头,道。 “待到某行刑之日,文若可在某面前自刎,如此传于后世也算是一桩佳话……” 荀彧被刘章气笑了,骂道。 “滚!某可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去在青史上留名!” “好的,咱们就如此说定了,那叫什么来着?哦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滚呐,谁跟你结义了……” “文若啊,你看我才多大,你这么大岁数跟某同年同月同日死其实是赚到了……” …… 第370章 价值 二人笑闹一阵,荀彧缓缓止住笑意,表情逐渐严肃了起来,道。 “念祖难道真就准备就此听天由命不成?以某对你的了解来说不该如此啊……” 刘章闻言沉默了片刻,这才摸着下巴上拱出来的胡茬道。 “也罢,既然文若问了,我也不好藏着掖着,不过……” 刘章转头看向门外,扯着脖子喊了起来。 “六哥!六哥在不?六哥?” 荀彧看着刘章这副咋咋呼呼的模样忍不住一巴掌捂在了自己的脸上,果然,指望这小子能像个正经文人的模样还是太难了点儿…… 就在这时…… “听着呢,你小子别跟叫魂似的,想说就说你的……” 刘章听到六哥那瓮声瓮气的声音,咧嘴一笑,道。 “六哥啊,进来一起聊聊?” “滚……” 刘章挠了挠头,转身冲着荀彧一摊手,道。 “你看,六哥嫌弃你上岁数了身上味道太重……” 荀彧满头黑线,啐了一口道。 “我呸!你叔我就算是再过二十年身上也是香的!” 刘章闻言恍然道。 “那就是六哥对你身上这香味过敏!” “咚!” 突如其来的巨响把刘章吓得一哆嗦,随后六哥的声音再度传来…… “你小子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赶紧说,少胡扯!” 刘章一脸尴尬,摇了摇头,道。 “你们是真缺乏幽默细胞,算了,既然都想听,我就解释一下,怎么说呢……这样吧,文若还有六哥跟兄弟们,你们觉得如赵云、张合那样的名将会因为武器太过锋利容易割伤自己而不去用它吗?” 荀彧闻言摇了摇头,门外的六哥更是直接开口道。 “怎么可能,对于征战沙场的将军而言,兵力越是锋利对自己的帮助应该越大才是!” 刘章点了点头,道。 “是了,所谓人不可因噎而废食便是这个道理,同样的,以魏公这样气吞天下的雄主会因畏惧一个谋士的智慧而放弃使用他么?” “嗯?”*2 荀彧与六哥同时陷入了沉思之中,刘章见状继续道。 “所以二位这就叫做一叶障目,对魏公而言我的确有些让他觉得不可控,但若是换成司马懿之流,魏公也最多让后人提高警惕,并不会轻易起了杀心,至于我么……” 刘章苦笑一声,道。 “呵呵……魏公最初应该只是想要敲打敲打,可最终却因为我的态度变成了如今的骑虎难下之势,好在魏公不是袁绍那等刚愎自用之人,否则待到益州之役受阻,恐怕不用等魏公班师,我便能先一步等到秋后问斩的诏命了……” 荀彧闻言思考了片刻,有些疑惑的看着刘章开口问道。 “念祖你这解释可是与因噎废食论有些前后矛盾了……” 刘章摆了摆手,道。 “非也,如那司马懿对魏公来说的确有如一柄汉剑,可我则不同,真要找一个具体的参照物的话……我在魏公眼里就像是一把连弩,而且还是制作工艺有些不太成熟的那种试验品……” 荀彧听得更加迷糊了,他是真不太了解工匠学,对于试验品这个词更是摸不到头脑,下意识问道。 “怎么说?” 刘章挠了挠头,笑道。 “拿在手里扣动扳机之后吧,这弩箭不一定是从设计好的前方喷出去,比如机身炸了或者从使用者意想不到的方向喷出箭来,毕竟试验品嘛……” “呃……” 荀彧直接愣住了,随后…… “噗……” 荀彧强忍着笑意,拍了拍刘章的肩膀道。 “不愧是你,某只能说念祖形容的够贴切……” 刘章看着荀彧的这副表情,嘴角一咧,道。 “文若适才是脑补了魏公使用连弩的画面了吧,说说,魏公在你脑补的画面之中,那一瞬间是个什么表情?来多回忆一下,魏公那张越来越严肃的脸,眼珠子能瞪那么大,那嘴咧到能看见后槽牙,说不准上面还带着截菜叶……” “噗……哈哈……哈哈哈……你这小子……实在……实在是太损了……不行……让我缓缓……” 刘章瞥了荀彧一眼,随即又将目光转向大门处,听着不绝于耳的捶墙声,淡然道。 “说笑话你们听不懂,反而脑补一下就笑成这样,你们这群人呐,笑点实在太低了……” “你们都给我听着,今天的事不准上报,都给我烂在肚子里头!” “喏……哈哈……” 刘章听到六哥的声音心中一暖,不过他却大声开口道。 “不行,你们要尽忠职守,如实上报啊,尤其是文若脑补这一段一定要描述得绘声绘色才是……” 荀彧才收敛住笑意,听到刘章的话瞬间就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忙开口道。 “你干嘛?” 刘章一摊手,道。 “我寻思着万一将来未能成功打消魏公的杀念,也好在黄泉路上有个伴儿不是?所谓不成功则成仁,文若不但是君子又与我相交甚厚,我自然不能陷文若于不义,既然没能助我成功,总要陪我成仁才是……” 荀彧闻言有些无辜的眨了眨眼睛,顿了顿拐杖,道。 “尽是些歪理,不过……看在你为老夫准备的拐杖上,便陪你走这一回好了……” 刘章闻言直接愣住了,看着荀彧那副认真的表情,突然感觉眼眶有些发热,当即身子向后一仰,道。 “开个玩笑而已,文若何必如此认真,既然大家都笑过了,我便继续说说之后的计划,刚才也说了,在魏公眼中我是个不可控的兵器,但事事皆有其两面性……” “宝剑用于沙场,锋刃即便再利,砍上数人之后也会变的驽钝,若是粘上了鲜血,甚至握在手中都有可能打滑,这便是兵器的价值。” “对于兵器来说,衡量其价值的标准实际上就是它能砍杀多少敌人,普通的兵刃可斩三五人,精工打造出来的良兵或可倍之,而如青釭、倚天那样的传世宝剑甚至可以在良兵的基础上再翻上数倍,但这些却都有其上限。” “那么对于魏公来讲,人才的价值又该如何去进行衡量呢?” 刘章转动头颅,看向荀彧,眼中满是笑意…… 第371章 先声夺人 刘章看着荀彧,眼中满是笑意。 “价值么……” 荀彧仔细思量了良久,最终摇了摇头,刘章见状,笑着说道。 “便如文若自己一般,政务、大略皆称绝顶,这便是你荀文若在魏公麾下的价值;又如奉孝,洞悉战局,临机决断便是他的价值。” “正所谓尺有其所短,寸有其所长,魏公知人善任,自然会将麾下的人才都尽量用在合适的位置上,但是……” 刘章摇了摇头,道。 “在魏公眼中,没有任何人是不可以替代的,换言之便是这样的人才魏公需要,但并不是非其不可,一如韩非子之于秦国,并非不可杀也……” 荀彧闻言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道。 “念祖是觉得自己所表现出来的价值还不够?” 刘章点了点头,道。 “文若聪明,我的确是这个意思,所以之前魏公想要趁机敲打我的时候,我也是刻意为之,为的便是如今可以不受干扰的将脑袋里的东西多整理出来一些,毕竟啊,这事儿早些挑明了,要比等到出事儿以后手忙脚乱好得多……” 荀彧闻言盯着刘章的眼睛看了半晌,才道。 “念祖认真的?此事有把握?” 刘章严肃的点了点头,道。 “八成吧……” 刘章说着看向荀彧,发现后者凝重的脸色,笑着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 “没人比我自己更清楚,我这脑袋里的知识一旦都拿出来,究竟代表着什么,况且……” 刘章双眼微眯,语气夹着些许冷意。 “魏公虽是明主,但其太过多疑,与其等他杀我个措不及防,还不如我自己先将事情挑明了!不但可以化解将来的危局,同时也可以用这些知识杀那些个世家一个措手不及!” 荀彧闻言思量了一番,苦笑着看向刘章道。 “有时候真不知道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竟然算计得如此长远,还有那些个奇奇怪怪的知识,难不成真是天生圣人转世?” 刘章闻言愣了一下,随后表情认真的开口道。 “我要是说自己是从几千年之后的世界里穿越过来的文若你相信吗?” 荀彧闻言也愣住了,不过很快的,荀彧便面带笑意的说道。 “几千年后的世界啊,如此说来念祖应当叫我一声老祖宗才是,来叫一声听听我就信了……” 刘章闻言直接摊开了双手,道。 “我说了,你不信,这就没办法了……” 荀彧闻言,捋着胡须继续道。 “就算让我相信念祖也得找个靠谱一点儿的说辞,按理来说你要真是几千年后来的……” 荀彧指了指身后,道。 “娶了这么多老祖宗就不觉得这是大逆不道?” “呃……” 刘章突然觉得自己无言以对,他不但真是穿越来的,还搞大了好些位老祖宗的肚子,这……细思极恐啊…… 刘章狠狠摇了摇头,将这些奇怪的想法甩了出去,同时还在不断的告诫自己…… “这里是平行世界,我乱搞不影响主世界原本的时空进程……” 这倒不是刘章的自我安慰,实际上,在刚刚出生在这个时代的时候,刘章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尽可能不去对原本的历史进程造成太多影响。 为此,他还特意表现出一副求仙若渴的态度,他图个啥? 还不就是怕引发什么时空悖论,不但把世界搞得一团糟,自己还半路消失不见么…… 直到…… 啥?刘备参加了十八路诸侯会盟? 自从反复确认了这个消息之后,刘章便开始谋划起了将来,直到郭嘉去世之后,入了曹营的他这才开始真正的放飞自我了…… 在他的眼里,既然这个世界不是原本历史中的模样,便代表了其最多也就是所谓平行世界中的一个,那还犹豫什么? 科技?推!只要他谋划得当,华夏才会是未来的世界第一强国! 棒子?既然现在还是大汉的属国,那也别想着独立出去了,等着直接并进来好了…… 小日子?在他们没有改良血统之前都灭干净了,省的以后麻烦…… 美洲大陆?我科技领先欧洲至少三千年,等我把该占的地方占完了,让那群欧洲人明白什么叫做大炮打猴子……嗯白皮的…… 当然了,虽然刘章想的很美好,但路还是要一步一步走,先将科技让大家重视起来再说其他…… 至于那些圣母思想? 刘章表示,自己只是单纯的机动防御,匈奴人先打了我,那我灭了你不过分吧? 刘备去了岛上,到时候打过来了,我反攻过去不过分吧? 对了还有欧洲,记得当初在商代的时候,有个鬼方…… 所以,这些都是正义的机动防御,绝对不是什么侵略,绝对不是…… 自我催眠了一番,刘章带着满腔的豪情看向荀彧…… “嗯?你小子这是什么眼神?鄙视我?” 荀彧额头青筋直跳,总觉得刘章是在想些什么失礼的事情。 刘章闻言一愣,随后起身拍了拍脸颊,说道。 “没有,刚才想些事情入了神,不过啊,今天虽然都说清楚了,但这成败还要看魏公,文若莫要牵扯太深的好,早些回去吧……” 荀彧闻言微微点了点头,起身道。 “也对,老夫也是关心则乱,但如念祖所言,的确是帮不上你什么忙,甚至过分牵扯其中,说不准还要帮了倒忙,念祖自己把握便好,若有什么需要可让你那位六哥传讯给老夫,但有可能,老夫必然不会推辞。” 刘章闻言,起身抱拳道。 “多谢……” 荀彧抬了抬手,看着手里的拐杖,笑道。 “谢什么,不过是还了念祖赠拐之情罢了,公务繁忙,某也不多留了,不过老夫还要提醒念祖,献帝不知从何处得到了消息,似有拉拢念祖之意,走了……” 说完,荀彧缓缓离开…… 刘章则是躬身送荀彧离开之后,看着门外的天空自语道。 “天子吗?呵呵……在某眼中,天子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多值得尊敬的人呐,尤其是那些毫无作为的……” 说完,刘章转身回到桌案边,拾起笔来,笑着书写了起来…… 第372章 不愿扶汉的理由 荀彧虽然临走时提醒了刘章关于天子刘协有蠢蠢欲动的迹象,但刘璋在家中多日也不曾受到打扰,这倒不是刘协及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个大臣不着急,实在是刘璋府上的管制太过森严,让这群失势之人有些找不到机会罢了。 实际上刘章对刘协这个人本身并无太多成见,反而隐隐有些佩服这位小皇帝的隐忍之能,毕竟这大汉的江山是恒灵二帝败光的,等到这小皇帝接手的时候,不说是全无机会吧,至少也是个无兵无权的状态。 怎么说呢,刘协的状态更接近春秋战国时期的周天子,各方诸侯只在名义上承认其作为天子的地位,但也仅仅只是维持在一个没有完全撕破脸皮的状态罢了。 在刘章看来,这个小皇帝还算是聪明,若是其继承大汉皇位之时能够有灵帝之时的政治局面,搞不好真会成为一代中兴之主。 这一点从历史中刘协在逆境之中的种种作为可见一二,从衣带诏时邀刘备如厕,到董妃被赐死,再到放下身段施药救民,甚至在朝中文武不断刺激曹操的神经之时刘协同样能够左右逢源。 至少在刘章眼中刘协演技方面是绝对过关的,在权臣曹操面前,他是软弱无能敢怒不敢言的傀儡天子。 在朝臣面前他是胸中大志不得舒展的悲情君主。 在诸侯的面前他是泣血下诏讨贼勤王的大汉天子。 在许都的百姓面前他是身陷囹圄依然心念百姓的仁慈之君…… 刘协这种将数种面貌切换自如的本事的确有些让人叹为观止,至少他刘章就自问难以做到。 不过换个角度想一想…… 刘家这善于哭诉的本事究竟是遗传还是收藏了什么学说? 刘协自己就很擅长此道,刘备同样也是个中骄楚,还有那荆州的刘表,同样在卧于病榻之时上演过一出哭诉送荆州的大戏,至于益州的刘璋虽然在历史上的戏份不多,但面对刘备献上印信之时也没少了一场哭戏…… 这种情况每次刘章想起来都有些深深的疑惑,难不成自己哭戏不过关是因为穿越的缘故导致没能继承刘氏血脉的精华? 话题感觉已经歪了,咳咳,下面言归正传。 刘协即便有这么多优点在身,但刘章依然不看好他,即便他早出生二十年也不会选择辅佐其成事。 其中有两点是刘璋完全不准备辅助刘协的原因…… 一则,虽然汉灵帝驾崩之前有意立其为储,但实际上刘协并无外援,这就注定了刘协即便能够登上大位,其身边的助力也会极为有限,施政行令之时面临的阻力与掣肘却会如一汪泥潭般让人寸步难行…… 二则,在刘章看来,他要么不做,要么就要竭尽全力去引导一场民族复兴,这样的情况就让汉王朝本身的存在十分尴尬,毕竟在一个已有的封建王朝上重新建立制度的难度和成本高到让人绝望,但从一片废墟之上去重新制定规则却要高效得多…… 于是…… “六哥,麻烦去跟仲康打声招呼,我乃戴罪之人,让他把大门看好了,野狗都别给我放进来一条!” 没错,许褚在奉命护送刘章一家返回许都之后就一直负责着平江侯府的外围保卫工作,这事儿可是曹操亲自吩咐的,虽然刘章他不准备继续用了,可也不能给别人创造出接近他的机会…… 刘章话音落下,门外却是一片寂静,半晌之后,六哥那有些性感的男中音才缓缓响起…… “许都这地方什么时候奢侈到有野狗四处乱窜了?” 也难怪六哥如此说,这个年代的狗子可不是后世那种满大街乱窜的常见物种,一方面皇家与贵族阶层会驯养用于狩猎之用,至于流落民间的…… 恒灵二帝在位本就是一年苦过一年,随后的黄巾之乱与军阀割据更加剧了粮产的锐减,狗子这种东西,在乱世之中别的不提,光是那身香肉就足够让人垂涎三尺了…… “我就是个比喻,六哥你咋还较真呢?对了,麻烦六哥差人去后院说一声,今天晚膳的时候,我有事要与夫人们相商,让她们都到场……” 自从与曹操摊了牌,刘章就一直没与夫人们见过面,即便是在回到许都之后,刘章也是将自己一直关在书房里不让任何人来打扰,除了不断将知识整理出来之外,也是不知道当前的情况如何向诸位夫人们说明…… 可惜刘章今日终于下定决心之时,六哥却直接泼了他一盆凉水。 “少在那装腔作势的,想说自己去叫,屁大点事儿就躲着不见人,瞧你那点出息……” 正在忙着书写的刘章表情一滞,歪着头看向门外,戏谑道。 “我躲着不见人?六哥你意思是荀令君不算是个人?那你说说他是个啥玩意?” 可惜六哥这性子却是越发的沉稳,面对刘章如此挑衅,他只是冷笑一声,道。 “我看你小子是坐久了整个人从思想到骨头都痒得厉害,想松松筋骨就直说,兄弟们在替人松骨这方面的手艺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刘章表情一垮,叹了口气,道。 “罢了,等我将手上这两卷处理完自己去后院找他们……” 六哥闻言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 “正事儿?” 刘章点了点头。 “是!” 六哥又问。 “很急?” 刘章轻轻摇了摇头。 “算不上,但也是到了须要说清楚的地步了,尤其是曹家的三个丫头,毕竟……益州的战报应该快到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 “我这就去……” 刘章闻言不为所动的继续书写了起来,平静的有如一块顽石。 第373章 那一脚的风情 傍晚,刘章放下手中的笔,起身抻了个懒腰之后,这才缓缓走向后院,而这时,后院的主厅内已经坐满了莺莺燕燕。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屋子里可远远不止三个那么少,光看人数,感觉都能演上一出东周列国志了…… 然而,在刘章到来之间,整个大厅却是安静的可怕,没有窃窃私语也没有嬉笑打闹,就连平日里最为闹腾几个都面色难看的静静安坐着…… “哒……哒……哒……” 随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悄然停下,刘章出现在了大厅之中,见到众女之后,刘章抱拳一礼,道。 “我来晚了,让诸位夫人久等,此乃念祖之过也,不过等了这么久想必诸位夫人也饿了,我们边吃边聊可好?” 众女闻言互相看了看,最终庞彤起身开口道。 “念祖,既然姐妹们进了刘家的大门,我等便是一家人,如今虽说大难临头,但姐妹们也都商量过了,只是不知念祖如今是何打算?” 刘章看了眼庞彤,又看了看众女,笑着坐在饭桌前,一手抓过汤勺,一手拎起袖子,在汤锅里舀了舀,任由鸡汤中的香味随着热气扩散开来,笑道。 “今天的鸡汤看起来不错啊,夫人的手艺又精进了呢,夫人们快些坐过来用饭了,虽说天气还有些炎热,但这饭食若是凉了口味便要差上许多了……” 蔡琰看着刘章眼眶有些发红,喃喃道。 “夫君……” 除却蔡琰,其余众女也都心中一阵难受,只觉得刘章这是在强颜欢笑,唯有庞彤…… 只见她柳眉轻轻的抖动了两下,面色逐渐开始泛红,接着…… “姐姐你做什么!?” 随着黄月英的一声惊呼,庞彤直接冲到刘章身边抬腿就是一脚…… “砰!哗啦啦……” 刘章单手拿着汤勺,目瞪口呆的看着翻转着的桌面,满满一桌子美味的佳肴宛如下了一场豪雨一般,碟子、碗在半空中自由的飞翔,各类汤汁在空气中画出优美的弧线融合飞溅,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鸡、鸭、鱼等翩翩起舞,还有一只硕大的肘子如铁锤般挥动…… 场面是如此的唯美,也是如此的转瞬即逝,以至于让刘章产生了一种时间定格般的错觉……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过后,大厅之中一片安详,当然除了庞彤粗重的喘息声之外…… 刘章机械般的转动着头颅缓缓看向庞彤,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根缓缓竖起的大拇指…… 庞彤见到刘章这副傻乎乎的模样,原本一肚子的怒火突然烟消云散…… “哈哈哈……” 刘章眼看着庞彤如此突兀的笑了起来,下意识抬手想要摸摸她的脑袋,以便于确认一下这媳妇是不是病了,然而…… “哗啦……” “呃……” 好吧,最后一口鸡汤最终便宜了庞彤的脑袋…… 笑声戛然而止,庞彤狠狠剜了刘章一眼,一根白嫩的手指点了点刘章,小嘴更是一开一合,虽然没发出声音,但刘璋却神奇的发现,自己竟然仅仅根据口型便看懂了庞彤想要说的是什么。 “你——小——子——给——老——娘——等——着!” 好吧,这一字一顿的口型,想必大多数人都能看懂…… 随着庞彤去了后堂梳洗,刘章尴尬的看了看手里那只调皮的汤勺,犹豫了片刻之后弯下腰将其小心的安放在了那只看起来十分精神的烤鸭身边,点了点头,起身看向众女,道。 “看来这饭要晚些才能吃了,既然如此,众位夫人请随某移步后堂,先聊聊咱们之间的事吧……” 说完,刘章也不理会众女的目光,背着手走向了后堂…… 众女在惊变之中下意识的聚成了一个个小团体,在刘章的身影消失在大厅之后,这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尽数将目光落在了最早进门的貂蝉和蔡琰身上…… 貂蝉见状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挺胸抬首,冲着身边的蔡琰道。 “走吧,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蔡琰颔首,二女拉着吕玲绮起身率先走向了后堂。 接着曹家三姐妹相视一眼,快步跟了上去,再后面则是甘夫人与糜夫人,夏侯娟与曹氏紧随其后,而最后的江东三人却是组成了两个集团,二乔姐妹挽着胳膊一同前行,步氏面无表情的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这才走向了后堂…… …… 歩氏穿过走廊,来到后堂之时却发现自己竟然是最后一个到场的,而先一步离开的庞彤此刻正在擦拭着自己的长发,至于刘章则是平静的坐在主位上,当然如果他身上的衣服不那么凌乱,或许是真的很平静,显然那位脾气有些暴躁的庞夫人,在刚刚才使用过驯夫之术,至于成果…… 步氏低头走向角落,嘴角微微翘起,虽然她在这个家里有点儿小透明,但生活中得到的乐趣却是不少…… 刘章见人都到齐了,放下手中的茶碗,开口道。 “刘章不才,得以与诸位夫人结缘,最初之时可以说念祖只是想着为各位夫人提供一个安身立命之所,然而却低估了某自身的定力,去岁回乡之时允诺了诸位夫人要相守此生,此心并无半分虚假,此言可为盟誓。” 刘章说着起身躬身还拜,道。 “只可惜天不遂人之愿,某高估了自己在魏公眼中的价值,也低估了魏公的杀意,如今被魏公囚于此间,不过待斩之辈尔,好在诸位夫人大部分皆为有名而无实,今念祖寻诸位夫人前来便是想给夫人们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欲离开者,皆可自便……” 刘章说完便静静站在堂中等待,然而良久之后却发现众女皆是沉默不言,偶尔还会有目光瞄向自己,当即明白了什么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诸位夫人莫要有什么顾虑,魏公欲要杀我不过是为了避免后患,与诸位夫人无干,无论诸位夫人再嫁还是独居,魏公皆不会为难之。” 刘章说着又看了一圈,见还是无人应声,眉头皱了皱,开口道。 “既然诸位夫人不愿开口,那么念祖便得罪了!” 说着刘章将目光投向角落之中的步氏,缓缓开口道。 “步夫人,自入府之后,夫人相熟之人本就稀少,兼之因孙权之故,乔氏姐妹也不愿与你亲近,虽时间不长,但夫人在府中却是越发的沉默寡言,念祖愿还夫人自由之身,夫人可自定去留……” 第374章 不要小看站在角落中的人 刘章话音方落,众女皆是露出一副不太自然的表情,其中尤以乔氏姐妹为最。 本来嘛,人际交往之中本就有所亲疏,即便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之下,也难免会自然的结成一个个更小一些的交际圈子。 其中貂蝉、蔡琰、吕玲绮算是最先进门,这地位自然便会高上一些。 曹操的三个女儿虽然入门要晚上一些,由于其父曹操的关系,自然也不太可能受到什么排挤。 然后是庞彤与黄月英姐妹,凭借着刘章比较特别的宠爱与黄月英在工匠学上的巨大助力,同样也在众女之中地位超然。 夏侯氏与曹氏一个是夏侯渊的侄女,另一个更是曹操的义女,这身份同样不可小视。 至于甘氏与糜氏,本就与夏侯氏二女相熟,虽然背后没什么助力,但至少也不会让人随意拿捏。 最苦的自然就剩下来的江东三女,乔氏姐妹自觉身份尴尬,身后又无助力自动抱成一团,而歩氏则就比较悲催。 本就在院中相熟之人就少,大乔还被孙权秘密暗杀过,这便导致了歩氏彻底成了后院里的小透明…… 其实若是刘章再好色一点也就不会产生如此复杂的情况,但现实就是,跟刘章圆过房的,截止到目前为止就只有最先进门的三女以及黄月英和庞彤,这样的状况也就杜绝了“母凭子贵”以及“孩子外交”的可能性…… 如果现在用一句话来概括刘璋后院的情况,那就是——层次分明…… 对这种情况刘章其实早就发现了,包括这一次回乡以及拖家带口的南下益州,其实也是有着想要借机拉近众女之间的关系,然而结果嘛…… 算了不提也罢,总之就是,该一起玩的还是在一起玩,该透明的还是躲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 如今刘章挑破了自己与曹操之间的脓包,家里的自然也就准备一起挑破了算球,无论是走几个还是一家团圆他都能接受。 毕竟嘛,强扭的瓜甜不甜他刘璋没有多大兴趣知道,但将精力花在后院之中,他还真觉得浪费…… 然而即便是现在刘章都挑明了,歩氏依然是保持着那标志性的温婉笑容,就像是说的与她无关一般,反倒是正在擦着头发的庞彤憋不住开口了…… “念祖,此事怪我,难得你将后院的事都交给……” 刘章听着眉头一跳,扭头看了庞彤一眼,冷声打断道。 “一边去,论进门先后,红昌与昭姬都在你前面,论地位,宪儿、节儿、华儿都是公主之身,你跳出来算怎么回事儿?” 庞彤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就要跳脚,不料却被黄月英与貂蝉二人拉住了,就连蔡琰都在冲着她轻轻摇头,庞彤只是平日里被刘章宠惯了,却不是个傻子,看了看刘章的表情,瞬间明白了什么,福了一礼之后退到一旁不再多言。 刘章见状,也是暗自松了口气,他现在的确是不想在这种事上浪费太多的精力,若是庞彤闹了起来,今天搞不好又是一出草草收场的闹剧。 不说别的,刚才庞彤踹翻桌子的那一出已经让刘章有些生气了,要是庞彤继续如此,刘章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在气头上做出什么让人感到后悔的事来…… 毕竟感情这东西嘛,就像是一面镜子,破镜虽可重圆,但即便是用的胶再好,镜面上依然会留下一道裂痕,那会是两个人之间永远无法抹去的痛…… 轻轻摇了摇头,刘章将目光转向步练师,当看到她那张笑脸之后,刘章的眉头却是紧紧的皱了起来,问道。 “步夫人,不知对于念祖之所言夫人作何打算?还是说夫人需要些时间进行考虑?” 步练师闻言起身盈盈一拜,笑着开口道。 “昔日在江东之时,姎便是如此,既不得专宠亦不得冷落,既然侯爷出言相询,姎便直言了。” 刘章眼中闪过一抹意外,点了点头,道。 “夫人但说无妨。” 步练师闻言开口道。 “姎既入得侯府之中,且不论实情如何,名义上终归是侯府的夫人,即便侯爷以修书待之,此也是难以改变的事实,至少在外人口中便是如此。” “那孙权疑心之重恐怕诸位姐妹都知之甚少,如姎这般即便能够回去其身边,下场也未必好过,若是魏公不许,恐又有为人争夺之事,即便是觅地独居,或也有当地豪强骚扰之忧,既然如此,姎还不如就在侯爷身边,至少……” 步练师美眸落在刘章的身上,抿嘴一笑,道。 “至少侯爷还算是个正人君子,而且家中也算热闹,不至于让姎觉得无趣……” 刘章闻言目光轻轻扫过其余众女,眼看着这帮夫人皆露出动摇之色,不由苦笑道。 “夫人不知某已然被魏公下了禁足之令乎?按照魏公的性格,想必这安稳也不会太过长久了,讲句实话,魏公在世一日,或念祖还可在院中逍遥,若魏公去了,某亦会被下令处斩,届时留在府上的诸位夫人……” 步练师闻言摇了摇头,道。 “侯爷乃是魏公世子之师,即便是魏公要除掉侯爷,也必然不会大张旗鼓,最多在史书上留下病逝这般的说辞,至于吾等姐妹,相信世子承继大位之后必会善待之……” “呃……” 刘章有些发愣的看着眼前这位在家中有些小透明味道的步夫人,只觉得这人的看待问题的通透程度堪比一些顶级谋士,难怪能在孙权心中如此重要,不说别的,单就这份洞察力而言,便堪称惊艳! “噗嗤……” 目瞪口呆的刘章闻声扭头看去,又是庞彤这小妞! 庞彤见状翻了个白眼,道。 “你愁啥?” 刘章只觉得一股无名之火直冲脑门,当即真想回她一句:瞅你咋地。 可庞彤显然不想给刘章发飙的机会,直接开口道。 “行了,要是没人想离开那就吃饭去,搞这么大阵仗,还想逞一逞一家之主的威风不成?放心吧,你就算是死了,姐妹们也不会受什么委屈,最多逢年过节的时候多给你烧点东西下去,散了吧,散了散了……” 刘章看着庞彤这一副居委会大妈的模样,突然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小丑,一直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结果这帮夫人远比自己看得更加清楚。 他刘章虽说受到魏公的猜忌,但就她们而言,见危而走,结局未必多好,但不离不弃,反而结局未必会差,就算刘章被曹操带下去了,冲着曹冲的面子上,也不会有人敢于打她们这一群孤儿寡母的主意…… 而刘章留下的家学,同样可以为她们的子嗣谋上一份不错的前程…… 刘章看着三两成群离去的众女们,脑海中很自然的想到了这些,突然有些感叹。 “所谓一鲸落而万物生,结果在她们眼里,我其实也是那头将落的鲸?” 想到这里刘章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低声自语道。 “胜负犹未可知矣,不过既然留下,可就莫要怪某……嘿嘿……” 第375章 对于众女的安排(上) 后院的主厅之内,之前被庞彤踹翻了桌子造成的车祸现场已然被下人们清理得干干净净,桌子上也被重新摆放好了丰盛的晚膳。 若非记忆之中还残留着不久之前的画面,刘章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最近忙到转了向,导致出现了幻觉。 一众夫人们也都悠然自得的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目光时不时飘向主位上的刘章,对于她们这副规矩的模样,刘章久违的体验到了作为一家之主的虚荣感。 只不过…… 刘章发现步练师由于刚才所表现出来的东西,让她的家庭地位得到了明显的上升,这一点根据她所坐位置发生的变化便能够体现出一二。 不过刘章对此也并未点破,人嘛,无论时代如何变迁,价值往往会体现在各个方面,地位往往都是在其表现出价值之后才会发生变化…… 犹豫了片刻,刘章将原本拿在手中的筷子轻轻放下,看了看众位夫人,缓缓开口道。 “说起来,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作为夫君,念祖是有些失职的,或许你们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我将这种思维方式称之为大男子主义……” 话音落下,众女一阵交头接耳,刘章见状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开口打断了众女的窃窃私语。 “以前就不提了,如今遭逢大变,难得诸位夫人还能够对念祖如此不离不弃,念祖自然也不会继续如从前那般将诸位夫人困于院中成为一件观赏之物。” 刘章的话并未让众女理解,反而更加疑惑了,刘章被曹操下了禁足令已然成了既定的事实,如今又说这个,岂不是自相矛盾? 刘章对众女的反应也在预料之中,当即继续说道。 “既然都是一家人,念祖也就不再客气,眼前的危局还望夫人们可以助念祖一臂之力,若是可以渡过此劫,往后余生,念祖希望能够与诸位夫人白首相携。” 闻言,众女皆是眼前一亮,蔡琰犹豫了片刻率先开口问道。 “念祖可是有了解开危局之法?” 刘章点了点头,道。 “有了些谋划,不过前段时间试了一下,工作量太过巨大,仅以念祖一人之力恐难完成,今日因步夫人之故,念祖突然发觉,若是诸位夫人可助念祖一臂之力,或可做得更加完美一些。” 众女闻言,目光都聚到了刘章的身上,蔡琰开口道。 “夫君但请吩咐,我等姐妹既入得侯府,此责无旁贷矣。” 刘章点了点头,道。 “吾欲将生平所学悉数留下,由于涉及的知识太过庞杂,需要夫人们协助将这些东西分类归纳起来,简单来说……” 刘章伸出手指沾了沾面前盏中的酒水在桌面上轻轻滑动,说道。 “包括经史、算学、兵法、天象、工匠学、医学、诗文、农学、通商之道、乐曲之道、庖厨之道等等方面,粗估之下,约有近二十个大类,小类更是无算矣……” 众女听得都呆住了,目光的尽头之处,刘章简直快要成了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这么多知识如果专精其中之一二便可称之为大才,如荀彧那般被赞为王佐之才者或可专精三四辅其一二,可刘章直接搬出个二十大类,再联系到刘章自己的年龄,这真是人能够达到的水平? 庞彤更是直接,抬手扳过刘章的脑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起来,边看边道。 “你这脑袋里是怎么把这么多东西装进去的?以前怎么就从来没发现你小子会这么多东西呢?” 刘章拍开庞彤的小手,制止了她的暴行,道。 “你也没问过啊。” 说完,刘章扫视了众女一番,继续道。 “东西太多,即便我能在数年之内将其书写下来,但除此之外可能也就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将它们的效果发挥出来了,若只是些未能验证真伪的知识,自问是无法打动魏公的,有鉴于此,念祖这才生出请诸位夫人们援手的想法。” 众女闻言纷纷点头,蔡琰更是开口道。 “我等姐妹但凭夫君吩咐。” 刘章站了起来,冲着众女躬身道。 “既然如此,念祖便不客气了,昭姬本就腹有经纶,可将所知经史誊写下来,如此也可省去为夫不少时间。” 蔡琰颔首,道。 “此事的确是姎所擅长之事,敢问夫君可还有其他吩咐?” 刘章犹豫了片刻,道。 “若是还有闲暇,夫人可与乔家姐妹一同将所知之乐谱录下,说起乐谱,乔夫人若是不弃,念祖想请六哥寻些乐女来,二位夫人可传授些乐理与舞蹈,届时念祖有大用。” 刘章话音刚落,庞彤却是没等乔家姐妹点头,率先问道。 “念祖招乐女作甚?难不成想要用其拉拢当朝权贵去影响曹……啊魏公?恕我直言,念祖若是有此想法,怕是要适得其反……” 刘章与众女皆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刘章若是拉拢权贵,怕是曹操会更加坚定的挥动屠刀,不过刘章点头之后却是说道。 “彤儿多虑了,这些乐女的用途可不是如你所想的那般,等我闲下来自会亲自出手调教一番……” 看着刘章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庞彤秀眉轻皱,语气充满了怀疑。 “你是破罐子破摔?准备留着临走之前放纵一下?” 庞彤说着扭头环视了餐桌上的一群莺莺燕燕,开口道。 “我们这么多姐妹还满足不了你?非得去外面偷腥?” 刘章一巴掌拍在庞彤的屁股上,怒道。 “你想哪里去了?我是准备等到空出时间了,将诸如《镜花缘》、《西厢记》那样的故事改编成能够表演出来的台本,届时那些乐女作为一种新兴行业的先驱者,怕是都要载入史册的……” 刘章说完,众女再次被震惊到了,这用乐女演奏乐曲的有,用她们表演舞蹈的也有,但是将书中的故事呈现出来,这还是真没想过呢…… 庞彤揉了揉被拍的地方,疑惑道。 “这东西有什么用吗?” 刘章点了点头,道。 “看似玩乐,实际上此事可以加快文化的传播速度,至于这种表现形式,只要有人做了开头,那后来者便能从此看到其中的商机,只要处置得当,不但可以为我大汉开辟一条新的产业链,甚至还能再某种程度上破开世家对于知识的封锁……” 不过刘章还有些东西没说,那就是,这种戏曲的雏形不但会带动文化的流通,同时还能创造出经济价值,除此之外,还能在某种程度上杜绝一部分寒门士人对于世家的依赖。 毕竟故事要有人去写,这台本同样需要文人去进行改编,至于刘章自己?开个头就算了,总不能一直去搞这些东西吧? 文化娱乐要有,但不可以是主流,这一点刘章还是十分清楚的…… 第376章 对于众女的安排(中) 刘章思考着关于这种文化传播途径的前景自然是有些发呆的,然而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众女脸上都带着些许尴尬和疑惑,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 “有什么疑问尽管提出来,为夫既然选择了这种方式自然就有过周详的考虑。” 众女闻言互相看了看,最后却是貂蝉咬着牙站出来问道。 “念祖既然如此说了,姎也就直说了,不知道念祖是不是出于姐妹们因无法出门而感到愧疚,这才想出这么个法子让大家有点事做,不过这种类似于玩乐的东西真能帮到念祖的忙吗?” 貂蝉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继续道。 “况且用那些年轻貌美的乐女参与此事,就算是真弄出些明堂来又能如何?我不相信念祖不明白乐女的身份意味着什么,届时吸引到了一些权贵的目光,到时候恐怕还会造成不少的麻烦……” 刘章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点了点头,看向貂蝉问道。 “夫人说完了?” 貂蝉思索了一番,最终点了点头,刘章见状笑着开口道。 “适才我也说了,既然准备与诸位夫人共渡难关,便不会去做一些无意义的事,对于这种新型的文化传播方式看起来诸位夫人还是有些误解,既然如此我就简单说说做这件事的必要性。” 刘章端起酒盏浅酌一口,润了润嗓子这才缓缓开口道。 “随着并州一战我大汉接纳了匈奴的大量人口,除此之外,对于羌族的攻略也正在进行之中,当然后面还有西域与大汉边地的各个种族,这些都是我大汉未来一段时间所要吸纳的人口。” “但是……这些族群与我大汉往往都存在着文化传承上的差异,求同存异说起来简单,但实际操作却是很难,民族意识、地域意识等等都会成为阻力。” “以固有的眼光来看,基本上就是去消灭对方的反抗能力,强行将这些人口吸纳进来,虽然如同快刀斩断乱麻,看起来效率很高,可在后续的融合过程之中却是麻烦不断。” “于是,我便想到通过文化手段来改变这些异族的认知,从根本上瓦解双方的对立意识,不但有助于我大汉完成对这些所谓蛮夷的同化与吸纳,更是可以借此顺利的将一部分文化传入民间。” 说到这里,刘章莫名的想起了前世经历过的那个只存在于记忆中的国家。 除却被侵略的经历,还有后来在技术上被人各种卡脖子,除此之外,文化的渗透更是潜移默化间荼毒了几代人的思想。 包括什么自由皿煮,什么明星文化,当然也少不了大量外来文学作品的轰炸。 在刘章的认知之中,所谓的自由皿煮造就出了一批黄皮白瓤的香蕉人,崇洋媚外、利己主义、认贼作父成了这些人最明显的标签。 来自于半岛的明星文化也是大幅改变了一代人的审美观与价值观,搞得好好的年轻人男不男女不女,甚至极度追求起了所谓的白幼瘦…… 而最后来自于岛国的大量影视作品更是如同地毯式轰炸一般进入了国内,从身体与心灵上不断荼毒着年轻的人们。 身体上是如何荼毒的就不多说了,毕竟懂得都懂,至于心灵上的,刘章觉得虽然前世的国家审核制度虽然严苛,但多流于表面,对于作品内核的审查却是被忽视掉了。 最明显的一些例子来说,前世曾经一部极为火爆的动漫中就有着这样一个画面,一个长着圈圈眼的男子因年幼时所在的国家被战争波及,导致其童年十分的悲惨。 当男子成长起来之后,发誓要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国感受同样的痛苦,如此才能让世界感受到战争的痛苦,并以此来让世界感受到和平的可贵。 然而作为当初施暴者之一的国家中一个年轻人告诉他,战争与杀戮并不能够带来真正的和平,要彼此理解和原谅…… 虽然经过了很多的艺术加工,但整体来说就是这个意思,对于这种明目张胆的的进行意识灌输,刘章每次想到这事都有种破口大骂的冲动,我可去nmd吧。 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这就像是一个强盗冲进你家里,杀了你父母,又玷污了你妻子,随后还打残了你的孩子,当你回家准备报复的时候。 对方跟你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咱们还是和平解决为好,随后再给你道个歉,然后就想要翻篇了…… 真觉得这种事儿也无所谓的,其真的可以称之为人并活在世上? 有些时候去仔细品味一下那些作品之中所包含的东西,其实不难发现这里面的各种猫腻,无非就是一种通过文化手段在进行攻击,而攻击的目标正是还在成长中的年轻一代。 文人嘛,一旦心脏起来,你根本不知道对方给你下了什么样的套…… 而刘章作为一名穿越者,自然不会放过如此有效的洗脑手段,发展文化产业,既是彰显价值的自救,同样也是一种布局天下的手段…… 说起来的确是很长,但思维的速度显然要比语言快上不止一星半点儿,刘章放下思绪,看着众女道。 “除此之外,此事同样可以使女子获得更高的社会地位,至少赚钱养家不再只是男子的的事,尤其是对于那些收入微薄的百姓而言,一旦女子不再成为家庭的负担,世家过去那种大肆藏匿人口的难度也会在某种程度上减轻。” “当然,此举同样对社稷有利,当女子获得更多工作的同时,国家的生产力将会更进一步被解放……” 刘章边说边瞄向众女的表情,言罢,嘴角微微翘起,补充道。 “当然了,此举既然有便利必然就会有弊端,首先女子从业虽然解放了生产力,但同样对于传统意识会有着比较大的冲击,反对者决计不再少数,所以难免在进行过程之中会引起一定的动荡,不过好在等到曹冲开始执掌朝政之时情况会有所好转。” 刘章笑了笑,道。 “首先当前的世子妃就不是个能闲得住的主儿,还有曹彰的妻子,同样也是在并州名震一方的存在,这两人想必在此事上会发挥出巨大作用。” 说完,刘章不再开口,静静的看着众女,等待这她们的回答。 而不长时间过后,庞彤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娇喝出声道。 “干了!就从咱们家开始,给全天下的姐妹们打个样儿出来!” 庞彤说完,众女皆是颔首表示同意,而庞彤则是将小手伸到刘章面前,笑咪咪的看着他。 刘章下意识的就握了上去,并同时上下摆动了两下,笑道。 “那就合作愉快了,我的夫人们……” 然而…… “愉快个蛋呐,老娘我是拍桌子拍得手疼,让你处理一下,你这突然握上来是个什么鬼?” 刘章在一众夫人们的娇笑声中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彻底的无语了…… 第377章 对于众女的安排(下) “莫要难为夫君了,先用饭吧,有事可以边吃边聊……” 蔡琰笑够了这才开口,总算是给刘章解了围。 而这时黄月英却开口问道。 “音律与舞蹈这方面不但乔家两位姐妹可以胜任,红昌姐同样在这方面有很深的造诣,除此之外夫君可曾想过其余姐妹们都有些什么安排?”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道。 “自然是有的,首先就是夫人你,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画出一些工匠造物的图纸,这方面也只能劳烦夫人多费些心思了。” 黄月英颔首,道。 “分内之事。” 刘章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夏侯娟等女,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 “所谓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便如咱们家中所享用的这些吃食,其烹饪方法我想要将其大肆推广开来,只是不知哪位夫人愿意尝试一二?” 甘夫人闻言直接捂着嘴笑了起来,道。 “念祖不久是见姎平日里喜欢煮些东西,直说就是了,何必拐弯抹角的?不过这吃食弄起来虽然不算什么难事,但如何推广姎却是毫无头绪呢,总不能当街拉个人过来说要教授其庖厨之道吧……” 刘章点了点头,道。 “此事简单,魏公只是下令说不让出院门,那我们就在院子上做做文章。” 说着,刘章的目光落在糜夫人身上。 “糜家原本就是大汉最大的豪商之一,想必夫人对于如何经营酒肆不会太过陌生吧?” 糜夫人闻言有些惊讶的看着刘章,问道。 “念祖莫不是想要开上一间酒肆吧?” 刘章点了点头,道。 “有何不可?让六哥他们在外墙上开个洞,卡在外墙上弄间房子出来,酒就用我自酿的,至于吃食嘛,就要劳烦甘夫人了,当然每日看心情随便弄点就行,突出一个咱们做啥食客就只能吃啥,点菜的一律不伺候……” 糜夫人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道。 “那要是有人不满蓄意闹事该如何处理?” 刘章闻言冷冷一笑。 “嘿!闹事?咱们家什么安全级别?外面是虎卫营守着,里面还有六哥他们一群暗卫!真有敢跑到这里撒野的,相信魏公会非常的喜闻乐见,毕竟闹起来容易,想要收场可就要扒下几层皮喽……” 糜夫人思量了片刻,微微颔首道。 “此事可行,不但有机会将念祖所搞出来的这些吃食的制作方法传出去,同时也能让暗卫与虎卫营的士卒们有个休息的地方,不过念祖此事可有什么特殊的用意吗?” 刘章点了点头,道。 “虽然短期之内没有什么效果,但更加均衡的饮食结构可以让我大汉百姓的身体素质得到增长,寿命也会有一定的延长,总得来说是一件福泽后世的善举。” 犹豫了片刻,刘章又解释了一句。 “之前没有进行推广,主要原因是我大汉自桓帝时期开始便灾荒不断,前些年更是乱世当道土地荒废,这两年即便是粮产开始有了增长,百姓们的意识中还是会想着屯粮以备不时之需,但随着农学的发展,这存粮只会越来越多。” “这粮只屯不用,只会慢慢腐坏,更加多样化的饮食结构除了其本身的味道之外,还能够变相的促进物资与商品的流通……” 糜夫人闻言思索了片刻,随即笑着伸出一根拇指,眼睛也是笑眯眯的弯成了两撇月牙…… 刘章见状,目光转向曹氏与夏侯氏,道。 “这开起了酒肆之后,仅凭甘夫人一人难免会太过忙碌,劳烦二位夫人可以帮她一把,当然还有那些孩子们,也请夫人们照看一二了。” 二女闻言轻轻点头,双腮上不知何时起挂上了一抹红晕,显然是有点小兴奋了。 刘章见状点了点头,随后扭头看向一脸期待的曹氏三女,这一下他可真是有些头大了,毕竟这三个丫头之中的两个在他看来都还是未成年的状态,即便是三女之中最为年长的曹节其实按照前世的看法也不过是个刚刚能上高中的半大丫头。 刘章面对这三姐妹如何安排最初是有些挠头的,偏偏三个丫头还显得如此热衷,自己若是敷衍难免会让三女伤心,好在刘章也算是早有准备…… “节儿、宪儿、华儿,三位夫人身份特殊,有鉴于此,为夫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需要请三位夫人帮忙,不知……” “愿意,我们愿意……” “哈哈,那就多谢三位夫人了,之前为夫也说过这文化普及的重要性,乔家姐妹虽然训练了乐女,但如何推广出去却是要看三位夫人的了。” 三个姑娘一脸的疑惑,可这所谓的推广究竟要怎么做她们却是完全摸不到一丁点头绪,刘章见状忙解释道。 “你们三姐妹想必在诸多世家之中也会有些年龄相仿的嫡女关系莫逆,等到乔家姐妹准备好了以后,可以寻些小姐妹来听曲儿。” “这……” 曹节有些犹豫的开口道。 “夫君,这些深闺中的大小姐应该不太合适出来抛头露面吧……” 刘章闻言摆了摆手,道。 “你家夫君名声不太好,想必若是让那些小姐们来我府上那些个朝中大臣们也会担心,这样好了,酒肆选在南边,这表演用的台子就在北面再开个洞。” 刘章双手比划着。 “届时建上一座台子,台子让乐女们用来表演,至于各家的小姐们,可以在台子的对面建上几间房子,如此一来这就没有了抛头露面的说法,而房屋外面同样可以安置些长椅,供各家的公子们观赏乐曲……” 庞彤闻言眼皮一跳,道。 “念祖当真是好算计,小姐们出来听曲儿,公子们就在旁边,如此一来还给了他们互相结识的机会,看似这是帮了世家进行联姻,实际上却是让这些小姐和公子们有了互相选择的机会,这要是他们不满意闹了起来,世家内部两代人很容易产生割裂啊……” 庞彤说着看向刘章笑道。 “你这还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要给世家找点儿麻烦出来呢……” 刘章嘿嘿一笑,道。 “这事明白就行了,不要张扬,咱们这也算是让这些年轻人有了一个互相选择的权力不是?届时在多弄上几套曲目出来稍加引导一下,那就更精彩了,不是么……” 庞彤大眼睛转了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一巴掌拍在刘章的膀子上,笑骂道。 “你这个家伙,还真是坏心眼,真不知道你这脑袋瓜子是如何生出来的……” 刘章闻言面色严肃的思考了一番,煞有介事的开口道。 “这事我是没什么记忆,想知道你可以给我娘的牌位上香时问问,没准她能给你托梦说说也不一定……” 庞彤打了个冷战,双手在胳膊上搓了两下,低声道。 “你别乱讲啊,晚上要做噩梦的……” 刘章微微一笑,看向曹家三女道。 “三位夫人此事可能帮为夫的忙?” 曹节为首的三姐妹皆是点了点头,曹节想了想开口道。 “此事的确算不上多难,毕竟就算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也不会有人阻拦此事,不过节儿想了想,不知夫君能不能将那《镜花缘》《西厢记》一类的话本差人抄写一些出来……” 刘章闻言眼睛一亮,随后冲着曹节竖起一根大拇指,道。 “夫人大才,这预热之法的确不错,理当如此!” “嗯,能帮上夫君便好……” 小丫头开心得小脸发红,随后与两个小姐妹闹在了一起…… 刘章见状道。 “别闹得太厉害了,不然万一打翻了桌子,咱们又得登上一阵才能用饭喽!” 刘章嘴上如此说着,眼睛却是瞟向了身边的庞彤,眼中更是带着满满的揶揄之意。 庞彤见状也有些觉得脸颊有些发烧,没好气的偷偷捏了刘章一把,开口问道。 “既然姐妹们都有安排,那我与步家妹妹呢?念祖有什么打算?” 刘章点了点头,道。 “此次我需要整理出来的东西太多,难免会有些错漏,二位夫人便帮我与昭姬整理书稿查缺补漏如何?” 庞彤想了想,颔首道。 “步家妹妹祖上乃是孔圣人门徒步叔乘,想必对于经史也有独到的造诣,而我呢,对于兵书战策之类的东西更感兴趣,念祖如此安排却是妥当,便如此吧,用饭!” 话音一落,庞彤率先动了筷子,一时间这帮饿了许久的夫人们都行动了起来。 对此刘章苦笑着暗自自嘲了一番。 “果然呐,这女人要是站起来了,什么一家之主的威严从此那就是半点儿都不存在了……” 正想着,刘章突然看到桌上的一份菜肴即将被分食一空,连忙提起筷子加入战场,怪叫道。 “肘子给我留上一块……” 第378章 荀氏叔侄来访 众女都被安排了任务,自然便开始忙碌了起来,虽然少了几分轻松惬意,但充实的日子却是让她们少了几分无聊。 这个时代的娱乐活动本就很少,再加上女子很少出门的缘故,平日里的确是显得十分无聊,不然的话,大家族里也不会上演那么多的宫斗大戏,毕竟一大家子就那么一根能玩的东西,怎么可能不争不抢的…… 现在好了,各忙各的,相安无事,至少刘章的平江侯府的确是这个样子…… 不过相比于其他姐妹,刘章身边负责抄录整理书册的蔡琰、庞彤与步练师三女最近却是有些震惊…… 震惊的却不是刘璋的学识有多么的让人惊讶,而是…… 刘章写的好多东西她们完全看不懂! 对此刘章也很无奈,自己明明是找来几个帮手,结果非但没让自己的工作效率上升不说,还要浪费他不少时间去给三女解释…… 可这一解释起来那就真的是如黄河泛滥一般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刘章这一次本就掏出来不少东西,虽然现在所记录下来的不过都是些基础,但无论是那一目了然的阿拉伯数字还是用来计算的各种公式都让三女叹为观止。 物理和化学的基础知识更是让三女沉迷于实验那些神奇的现象而乐此不疲。 而由此带来的连锁反应就是…… 黄月英率先丢下了手头的工作加入了实验之中,紧接着其余诸位夫人也时不时的跑过来凑热闹,最后在小型的人造彩虹出现在院子里之后,就连孩子们也都凑了过来…… “得,这真是情理之中预料之外啊……” 刘章扶额叹息,在自己找到帮手之后,他的工作量更重了,而时间也是变得更加紧张了。 可仅仅只是如此也就还好,就在刘章不断压榨着时间尽可能的多写下一些东西之时,一封战报与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则是彻底让刘章暂时放下了手头上的工作。 首先来的是带着益州战报前来的荀彧叔侄,魏公的确是拿下了成都,但却是没能拿下益州…… 孟达的确是擒下了刘璋,雒县也在前后夹击之下举城投降,但先一步前往南中一带的刘循与黄权却是坏了曹操的好事。 在刘璋被俘之后,曹操本以为可以一纸诏令便可让益州各郡望风而降的,就像荆州那般…… 然而,这刘循不但在其父被下狱之后拒绝投降,甚至还娶了一名蛮女并自封为益州牧,这蛮女据说是什么南蛮部族首领的次女。 如此一来这南地的蛮族就成了益州刘氏的外戚,借助了南地蛮族的兵力,刘循死死攥住了永昌郡与益州郡同时还掌握了牂柯郡的大半地域,以为抵抗。 曹操为此暴怒不已,原本南下之初不错的心情彻底被这接连不断的意外浇了一盆冷水…… 刘章看过了战报,随手将其丢到一旁,不以为意的说道。 “意料之中,就算没有刘循,那南中一带的蛮族也会拖魏公一段时日,不过魏公那里也不用太过担心,司马懿、阎圃还有那法正都是当世奇才,区区南中蛮族,解决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倒是公达……” 刘章看着面带娇柔之色的荀攸脸色不由得沉重了几分。 荀彧见状皱着眉头看了看刘章又看了看自家侄儿,犹豫了片刻道。 “念祖,公达这病有问题?”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道。 “如果我说公达这病若是不对症下药恐怕活不过这两三年,文若以为如何?对了,这毛病还会传染,需要隔离治疗……” 荀彧闻言果断挪了挪屁股,刘章见状大笑道。 “文若何必如此,就这么点儿距离,该传染的跑不了你,哈哈。” 荀彧闻言松了口气,抚须笑道。 “念祖既然如此轻松,那就说明是能治的,如此老夫就放心了。” 荀攸不置可否的笑笑,闭口不言,这倒不是他看淡了什么,实在是这毛病不但让他浑身乏力,而且开口讲话就极易引起不适,一旦咳了起来,那短时间就很难止住势头。 刘章见状摇了摇头道。 “这病呢算是自身劳累过度又兼之外邪入侵所致,至于传染的途径则是通过患者的呼出的空气以及咳嗽所产生的飞沫进行传染,回去之后需注意所使用的餐具都要煮过之后才可再次使用,此外,需要将患者与家人进行隔离……” 荀彧点了点头,将刘章所说记了下来,随后道。 “念祖开张方子出来,我等回去之后好命人抓药。” 谁知刘章闻言之后却是摇了摇头,道。 “如今并无可用之药,先用食补之法顶上一阵吧,至于药物,我这便差人置办,尽快送去……” 荀彧闻言忙道。 “念祖如今自己都出不得府,不如与老夫说说这所需之物,老夫代为置办如何?”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道。 “文若所说在理,那就请文若差人去长安寻文和帮忙吧,让他多寻些那边沙地或是荒漠中出产的蕈来,到时候我来进行挑选,记得一定要新鲜的,晒干的可就没用了。” 荀彧一脸疑惑的看着刘章,犹豫道。 “念祖啊,若是嘴馋直说就好,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咱们还是先找药如何?” 刘章轻笑着摇了摇头。 “文若,某何时说这蕈是用来吃的了?” 刘章说着指了指荀攸道。 “这大侄子所得之病称之为肺痨,想要有效治愈之,目前是找不到特效药物的,只能从那些生长在缺水干旱之地的土壤之中才能寻到针对此病的药物,而蕈这种东西不但有可能携带这种物质,同时也能通过培养而使之大量增殖……” 说到这里,刘章摇了摇头,道。 “这东西说了你也不懂,等到东西取回来之后,我弄个小玩意让你看看就明白了,对了,回去多弄些肉食给大侄子补补,最好是鳖、羊肉还有豕的肝脏之类最佳。” 荀彧闻言愣了一下,道。 “念祖的意思是尽量让公达吃些好的?免得以后吃不到了?” 刘章差点就想到了开心的事,强忍着摆了摆手,道。 “文若想到哪里去了,大侄子得的这个病就是需要多吃这些个东西,对于身体的恢复是有好处的,而且在病状彻底好下来之前,要切记不要让大侄子操劳了,尽量静养一段时间吧……” 荀彧闻言这才松了口气,扭头看向一旁安静的荀攸,却见他正用毛笔在地面上写着字…… “念祖,若是不想与某同病相连,劝你重新组织一下语言再开口说话,尤其是对于某的称呼,切记想好了再开口……” 刘章见状当即抱拳道。 “公达兄,请原谅念祖的年少无理……” 第379章 被打击的神童 送走了荀氏叔侄二人,刘章不由得有些感叹,虽说明知道荀攸在历史上死于建安十九年(公元214年),可是却从未将其联想到这方面上。 不过转念一想,刘章也就有些释然了。 纵观曹操起兵至今可称谋主之人,第一位就是戏志才,这位虽然在史书上所留下的事迹不多,但能够得到荀彧的推荐就能看出一二。 而在郭嘉投奔曹操之前,曹操起兵之后灭黑山,收拢青州兵,都是在戏志才存在的时代,虽然没有记载,但考虑到史料丢失的可能性,以及曹操对戏志才的评价来看,这两件事少不了这位神秘谋士的影响。 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正是戏志才为曹操的霸业奠定了最初的基础,只不过可惜的是这位戏志才先生仅仅只活了三十五岁便离世了,至于死因,则仅在史书上留下了病逝两个字。 随后的郭嘉也没好到哪里去,曹操北伐乌桓的途中病逝,享年三十八岁。 第三任便是荀攸了,不过他也没好到哪里去,按照史书记载,建安十九年,秋七月,荀攸跟从曹操征孙权,在路上去世。 看到什么共通之处了吗? 没错,曹操的三位谋主都是病逝,而且其中两位都是死在了出征的路上…… 所以现实就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句话不是说出来的,都是做出来的,不信你看,真正亲身践行的都是这样死的,而将这句话挂在嘴边的往往都活的还不错…… 所以如今荀攸得了这个病也就不算是什么让人觉得意外的事儿了。 不过刘章也没办法,肺结核这东西还真难治,至少以目前的条件来说,想要把治疗药弄出来还真是需要费一番手脚的。 刘章所选择的治疗药是链球素……啊呸,是链霉素,这玩意儿是从灰链霉菌的培养液中提取的抗菌素。 而链霉菌是最高等的放线菌,主要分布于含水量较低、有机质含量丰富的中性或微碱性土壤中,这也是刘章直言让荀彧去西北的沙漠还有戈壁滩上找蘑菇的原因。 能够治疗结核病的药物不止一种,但刘章既然选择了链霉素也是带了些恶趣味在内的,当然获取难度比其它几种药物要低上一些也是现实原因之一。 不过嘛…… 肺结核这种疾病在历史上的名字有很多,我国称之为“肺痨”,西方也称之为“白色瘟疫”甚至还一度将其美化成了“浪漫病”…… 有鉴于被肺结核这种疾病夺去生命的好多都是名人,比如雪莱、肖邦、鲁迅、林徽因等等,刘章决定不给荀攸这个机会反而要用一种比较让荀攸难以接受的治疗方法…… 那就是打针,准确的讲应该是皮下注射,至于原因嘛,很简单。 链霉链霉素口服不易吸收,肌内注射后吸收良好,所以刘章贴心的为荀攸选择了这种在屁股上打针的高效治疗手段…… 不过在那之前,刘章还需要做些准备工作,为此…… “得先找许褚,让他多送些洧水来,然后还要麻烦下月英姐,这显微镜却是得先搞出来才行……” 背着手离开大堂,刘章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最近家里那群夫人们可是正在兴头上,这显微镜搞出来之后恐怕又要有一阵子不得安宁了…… 不过刘章也没有太过介意,毕竟如果只是为了打消曹操的杀意,时间还是相当充裕的,至于制造显微镜这事儿,他也就是张张嘴画画图罢了,真正干活的又不是他…… 不过在安排好了任务仅两日之后,府上再度来人打断了刘章的工作。 …… “徒儿周不疑,拜见师尊!” 刘章有些头疼的看着堂中躬身而立的周不疑,无奈道。 “你不好好在邺城辅佐冲儿监国,跑来为师这里作甚?” 周不疑抬头看向刘章,问道。 “师尊想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刘章闻言来了些兴致,放下手中的笔,笑道。 “呦呵,还学会这一套了,那就说说,假话怎么讲,真话又怎么讲?” 周不疑面色一正,昂首道。 “师尊为弟子传道、授业、解惑,对我等弟子恩同再造,世子与弟子听闻师尊为魏公所贬,心如刀绞,如今世子奉命监国不得擅动,特许弟子前来探望,以期在师尊身前尽孝!” 刘章点了点头,笑意不减,道。 “说得是冠冕堂皇,的确是假话,假到不能再假了,不过这话听着还算舒坦,算你过关了,那真话呢?” 周不疑嘿嘿一笑,道。 “嘿嘿,师父,您看呐,这魏公明显动了杀心,您一身所学若是带进棺材里是不是不太合适?不如趁着还能动,尽量多教给徒儿一点儿,既不会断了传承,将来徒儿也能为师父的子嗣们传授些本事,如此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之法?” 刘章吧嗒吧嗒嘴,突然觉得自己后面问这一句显得是如此多余,简直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当真是失策了…… 不过刘章也没跟周不疑多计较,随手指了指书房里的书墙…… 好吧,的确称得上是墙…… 指着书墙开口道。 “最近的确是写下来不少东西,你尽管看,想抄走也行,只要你小子能看懂……” 周不疑闻言微微一笑,道。 “师父是不是太小瞧弟子了?这天下还能有我周不疑看不懂的书?咱可是叫不疑,不疑者不惑也……” 周不疑说着,指了指墙上的书,又指了指自己,向刘章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刘章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自便。 周不疑大喜,颠儿颠儿的就跑了过去,可惜只是片刻之后,他便茫然的将手中的一卷竹简丢在了脚边,扭头看着墙上的其余书稿,颤抖着伸出了双手…… 刘章见状差点笑出声来,周不疑这小子也不知道运气究竟是好还是不好,明明那么多的分类,却偏偏让他选到了化学基础上,这东西他能看懂就怪了…… 且不说这个时代摆弄那些东西的都是些道家的方士,就算是换成他刘章的师尊冷不丁看到这些书稿也得一脑门子黑线…… 毕竟开篇的元素周期表里,很多字可都是后面才造出来的,这能看懂的绝对是个穿越党…… “嗯哼!” 刘章干咳了一声,开口道。 “看归看,别给为师翻乱了,那些东西可都是由浅入深有着严格的先后顺序的……” 周不疑茫然的回头看向刘章扬了扬手中的竹简问道。 “敢问师尊,徒儿手中的这一卷究竟是深还是浅?” 刘章闻言笑了,笑容很是残忍,伸出一根手指道。 “基础之中的基础,一般来说是用来给十岁左右的孩子用来进行课程启蒙用的……” “噗通……” 周不疑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显然刘章的话对他的打击有些太大了…… 第380章 益州的局势与作怪的某人 刘章想了想,冲着周不疑招手道。 “行了,将那基本放回去吧,没接触过的不适合你自己琢磨,过来我交给你样东西……” 周不疑闻言忙将东西整理好,这才来到刘章近前,恭敬的模样远超以往。 刘章见状笑了笑,随后从屁股下面的软榻隔层中摸出一卷纸质的书来,扬了扬开口道。 “这本书你拿回去交给冲儿,算是儒学的反向应用之法,虽然不能直接应用在治理国家上面,但对于如何看清那些贪赃枉法之人的小把戏还是有其独到之处的。” 周不疑伸手抓住刘章递过来的书籍,抽了一下却发现刘章攥得是如此的用力…… “嗯?师父?您这是……” 刘章脸色有些凝重,缓缓开口道。 “答应我,此书上的内容不要扩散出去,那不是什么好事……” 说完,刘章就那样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弟子,直到他点头之后这才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周不疑感受到了刘章的重视,缓缓低头看去,只见书籍的封面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 “厚黑学?” 刘章低声道。 “孔老夫子创立儒学的本意是劝学,修自身以为国家栋梁,而这本书却是儒学的逆向应用之法,利己而不利国、民,你与冲儿皆需审慎待之,不可使之流传开去。” 周不疑闻言抱拳道。 “学生谨记之,请师尊放心,不过师尊传下此书……” 刘章摇了摇头,道。 “上位者久居于深宫之中,难免会为心术不正者迷惑双眼,让你们读这个,是劝诫也是警示,不可因私废公,需时时关注百姓民声,需知国家的政策的优劣,往往会以最直观的形式体现在底层的百姓生活之中……” 周不疑再次抱拳施礼道。 “弟子谨记师尊教诲,不过师尊,不知那些……” 刘章顺着周不疑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摇了摇头道。 “那些东西都会放出去,用于培养各个行业的人才,至于现在么,你也知道为师的时间比较紧张,没有太多时间可以从头教你,不过若是元直(周不疑表字)对那些东西感兴趣可以去寻你那群师娘,她们最近正沉迷其中,至少基础方面的问题可以为你解答一二。” 周不疑闻言眼前顿时一亮,当即抱拳道。 “师父您忙着,我去给师娘们请安!” 说完,周不疑转身就要跑路,刘章见状忙喊道。 “你给我等等,为师还有事要吩咐你去做呢,急什么?毛毛躁躁的!” 周不疑面色一苦,转头道。 “师尊请吩咐……” 刘章摇了摇头,笑道。 “行了,别苦着一张脸,跟死了亲爹似的,传信给两位老神医,就说我近期打算治愈痨病,若是他们有兴趣可以来许都一观,另外你先把手上那本东西抄写一份自留,原本送去冲儿那里,这两件事做完了,随便你折腾,行了就这些,滚蛋吧……” 周不疑闻言偷偷瞄了刘章一眼,小声嘀咕道。 “师父师父,如师如父,您这眼看着就要被魏公杀头了,可不就是死了亲爹么……” 声音虽小,但周不疑却是低估了刘章的耳力…… “滚!我可不需要你这样的逆子,赶紧滚!” 周不疑缩了缩脖子,转身就跑了出去…… 刘章见状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随后摸着下巴自语道。 “厚黑学都送出去了,下面还需要解决一下司马家,不过这一家子么……” 刘章想着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危险的念头,不过很快的,刘章便放弃了这个可能会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想法,五石散不该存在,而那些东西就更不应该存在…… 刘章扭过头,目光缓缓落在了身后的地图上,瞩目良久之后,刘章这才轻轻摇了摇头。 现在别说那地方了,就连南中都还处于有待开发的状态,现在去想还是太早了点儿…… 摇了摇头,刘章提起笔来继续书写了起来…… 刘章这边可算是井井有条,可远在益州的曹操最近的心情却是不太美好。 成都是下了,刘璋这厮也是拿了,可眼看着就要一统天下的时候,刘循那小子却是占据了益州的半壁负隅顽抗,虽说都是些未曾开发过的穷山恶水,但架不住蛮族的力量已经累积到了让人无法忽视的地步,这…… 而更让曹操闹心的却是一个人,准确的来说是其麾下的一名武将。 此人名叫邢道荣,原本曹操还以为刘章当初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如今随着东线的兵力聚过来之后,曹操才发现,刘章说话非但并无半分夸大,反而是有些保守了。 这邢道荣乍一看上去的确是像模像样的,长得高大帅气不说,一柄大斧也是抡得呼呼作响,俨然是一名不可多得的上将。 可随着时间一长,这人的底细便慢慢暴露了出来,除了力气还算不错之外,曹操甚至难以从其身上挑出什么优点来。 爱吹牛也就罢了,偏偏嘴还臭,军中就这么大个地方,这货喝点酒就上头,随后便满嘴跑火车,这还罢了,偏偏除了两膀子力气之外可谓是一无是处。 黄忠出世虽晚,可其先下汉中,又于漆县建功,如今更是在白水关先斩严颜保下曹操的性命,后又迫降了张任,这功劳不可谓不小,如今益州战事告一段落,曹操自然不会吝啬封赏,当然这也是为了黄忠将来接管益州做准备。 然而邢道荣就偏偏不信邪,半斤酒水入腹便开始胡诌,无非就看黄忠须发皆白,自觉其年老气衰,借酒醉之机吹吹牛,踩人抬己罢了。 然而黄忠虽不在意,可张卫却是难以咽下这口恶气,在他心中,黄忠简直如神将一般,百年之后可是要入武庙受香火供奉的,这邢道荣是个什么东西? 结果就在曹操的见证下,邢道荣的无能将张卫衬托的犹如天神下凡一般,把观战的曹操都惊呆了,这张卫这么猛的吗? 那一招败三将的黄忠,至少在武力方面是不是被自己低估了? 虽然被揍了一顿,可这位零陵上将的表演依然没有结束…… 被揍了心中难免郁闷,酒后再吐真言,这一次骂了张任,什么见风使舵之类的都喷出来了,结果这位赵云的师兄小惩大诫。 零陵来的这位上将军被张任抡了十来枪,虽说是用的枪杆,但招招都打在屁股上这可就真是有点侮辱人了,摆明了就是意有所指。 四处喷粪,恶臭难忍,你这厮谷道闭不严实,我帮你一把…… 经过张任这一番教育之后,的确是让邢道荣安分了好一段时间,这倒不是他学乖了,实在是屁股肿胀的厉害,除了趴着实在做不了什么别的…… 不过经此之后,曹操也算是彻底看清了邢道荣这个人,气力不错,但也就勉强达到一流水准,除此之外,没有学过武艺,作战之时可谓是毫无章法,而且持久力不足。 若是虚心拜访名师或许能够成为守土一方的猛将,可这厮那张嘴却断了他自己的一切可能…… 曹操本想着下诏斥责刘度一番,可转念一琢磨,这邢道荣可是被刘章贬得一无是处,自己若是如此处理不是向世人明说自己识人不明么? 这么一想之下,曹操便动了培养邢道荣一番的心思。 然而曹操没能想到的是,自己带着别样心思的关怀与慰问却是让邢道荣膨胀了起来…… 第381章 比肩主父偃? “本将天资不凡,尔等休要看那张卫、张任之流现在如何了得,待到本将寻得名师之后,此番羞辱定当加倍奉还之!” 邢道荣在自己的大帐中歪着身子冲着身边的一群亲兵口沫横飞的说着,显然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不过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就邢道荣这样的主将能挑选出什么像样的亲兵来? “将军言之有理,魏公何许人也?那是我大汉的中兴之臣,其一生南征北战阅人无数,如今亲自来营中看望将军,必然是看中了将军的潜力与身份!” “哦?二狗子你且说说看,魏公看中本将的潜力自然是众人皆知之事,不过看中本将的身份又从何说起?” 邢道荣有些诧异,难不成自己祖上还有什么显赫的身份不成?还是说魏公风流成性,年轻时与自家老娘有过什么不可深究的故事? 被称为二狗子的亲兵开口打断了邢道荣的胡思乱想。 “将军,诸位兄弟,尔等可听说过武帝时期的一位大臣名叫主父偃的?” “不知道……” “未曾听闻过……” 邢道荣也是完全不了解什么主父偃,想想也是,邢道荣自己都是屠户出身,选亲兵的时候往往都是找些乡民,都不是什么家道中落的文化人,哪里能了解到这些书中记载的东西呢? “二狗子,别卖关子,说说这个什么偃的,他是干啥的?” “对啊,说说……” “狗哥给讲讲。” 乱糟糟的议论声中,二狗子只觉得自己如今有了一种昔年先生口中挥斥八极般的满足感。 “咳咳……” 轻咳两声,二狗子背着手踱了两步开口道。 “昔年汉武皇帝欲要抗击匈奴,然彼时大汉国内之诸侯势力过于强大,为免战时后方不稳,武帝便行了《推恩令》旨在以此削弱诸侯封地,这主父偃便是汉武皇帝用来削弱诸侯王的一把利刃!” 经过二狗子的讲解众人总算是对这位主父偃有了一定的了解,不过在了解之后,却是纷纷开口问道。 “狗哥,按你说的,这主父偃跟咱们将军有啥关系呀?” 邢道荣虽然也想开口询问,不过为了在士兵面前保持自己的威严,还是故作高深的开口道。 “二狗,既然兄弟们都问了,且让他们听个明白吧。” “喏!” 二狗子就像是接到了什么重要的任务一般,意气风发的起身抱拳一礼,随后看向四周的亲兵开口道。 “说起主父偃与将军的相似之处,那便是二者皆有莫大的潜力,而同时又都被最具权势之人所看重,而最重要的,那便是将军与那主父偃皆是寒门出身!” 二狗子说得那叫一个慷慨激昂,直把邢道荣听的心花怒放,悠然抚须道。 “是极是极……” 二狗闻言心头一喜,当即转身下拜道。 “魏公如今一统天下在即,刘氏与天下世家必为魏公所恶,届时将军便是魏公手中之利刃,若是得魏公看重而立下大功,封侯拜将指日可待啊将军!” 二狗话音刚落,一众亲兵忙起身拜道。 “恭喜将军!不日封侯拜将!” “哈哈哈!二狗之言甚得吾心,却不知二狗何来如此见识?” 二狗微微一笑,道。 “属下年幼之时曾得一世家看重,得以伴随其族内一公子行伴读之事,然蛾贼蜂起,世家被攻破了坞堡,其族一家尽没,二狗因身份卑微而逃过一劫,其后投军本欲为家主一族报仇雪恨,却不料得将军收留在身边至今……” 邢道荣闻言眼睛一亮,上下打量了二狗一番,点了点头道。 “当真是难得,没想到二狗兄弟不但识文断字更是一位忠义之人,本将不才,待到开府建牙之时二狗兄弟可愿在某府上做一任主簿?” 二狗闻言大喜,当即再度拜了下去,口中高呼。 “多谢将军提拔!” 邢道荣大喜,忙抬手扶起二狗,眼角余光扫过一众亲兵之时看到他们那一副渴望的眼神,当即开口道。 “诸位兄弟,本将非忘本之人,诸位兄弟随本将出生入死,本将皆铭记在心,待到本将飞黄腾达之日,必与尔等共富贵之!” “将军高义!” “多谢将军!” …… 邢道荣闻言大笑道。 “取酒来!本将今日与众兄弟不醉无归!哈哈哈……” 而就在邢道荣与亲兵们饮酒庆贺之时,一位不速之客却带领着兵卒们缓缓而来…… 孟达最近很是郁闷,原本好好的一件大功却因跑了刘循而显得有些虎头蛇尾,要是仅仅是这也就罢了,但孟达自身却是在曹营之中极为尴尬。 首先就是背主之嫌,曹操对于背主之人一向没有好感,这一点孟达自己也清楚,但好在他也算立下功劳,不至于让曹操找借口砍了他。 可他的出身也很尴尬,毕竟他爹本身就是买来的官,甚至还是从十常仕手里买来的,这也就是十常仕那堆破事时效有些过了,不然难免会被世人扣上个阉党一脉的帽子。 而曹操的祖父曹腾也是宦官,这就有点糟糕了,孟达最为忧虑的也是这一点,万一那群世人们对自己的出身说三道四,难免会牵连到曹操。 诸如什么狼狈为奸之类的词汇若是传到曹操的耳朵里,难免会让曹操迁怒于他,所以入得曹营之后,孟达一直保持着谨小慎微的状态,就连寻营之事也都一并争取到了手里。 为的便是在曹操与众将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可今夜…… 孟达皱着眉头指着前方喧闹的一座军帐问道。 “前方是何人营帐,为何在军营宵禁之后还如此喧哗!” 副将闻言仔细辨认了一番,随后抱拳道。 “禀将军,前方乃是零陵军的驻地,观其规模应当是邢道荣邢将军的大帐!” 孟达闻言眼中冒出一抹精光,摸着下巴自语道。 “就是那个先酒醉羞辱了黄老将军,随后又对张任将军出言不逊的邢道荣?嘿嘿,这可真是……上天眷顾于我啊……” 说着,孟达挥了挥手,道。 “调执法队来,将军帐给本将围了!” “喏!” 孟达负手而立,轻声道。 “邢道荣啊,邢道荣,此次休要怪本将无情,只怪你无自知之明却又犯下了众怒啊……” 第382章 邢道荣的作死之旅 随着执法队的到来,孟达大手一挥,冷声道。 “围起来,不要闹出乱子!” “喏!” 孟达见执法队上前,这才背着手缓缓走向邢道荣的军帐。 …… 撩开帐门,孟达看着帐中乱哄哄的环境眉头一皱,怒喝道。 “军营重地,尔等竟然公然饮酒作乐,莫不成是觉得本将刀锋不利乎?” 随着孟达话音落下,军帐之中猛然一静,没办法,邢道荣的本事八分在嘴上,零陵那地方又是常年没有战事,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卒平日里都懈怠惯了。 好在是当初张任心系白水关战局,否则就邢道荣带领的这一群乌合之众,真与张任交锋,怕是战绩不一定会比孙权打合肥好到哪里去…… 不过嘛…… 这本事既然在嘴上,就必然会从这个方向进行反击,只见邢道荣赤红的脸庞缓缓转向孟达,随后不屑的一笑,道。 “帐中何人呐?不去好好寻营,却跑到本将军这里来撒野了?” “你!” “休得无礼,邢将军即便犯了军法,也不是你能随意呼喝的,莫要以下犯上。” 孟达抬手制止了身边的亲卫,随后饶有兴致的看向邢道荣,开口道。 “邢将军,本将如何建功魏公自是心中有数,今日本将不是来找邢将军麻烦的,然将军今日犯了军规却是让本将不得不过问,毕竟……” 孟达笑着指了指头顶,道。 “军法皆是魏公钦定,邢将军难道不知?” 邢道荣哪里不明白?如今不过是习惯使然,想他邢道荣在零陵之时只要哄好了太守刘度,军营里的事儿还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别说是饮酒为乐,哪怕是叫上些乐女在大帐之中寻欢也没人来管。 加之连日以来先后两次被人教训,饶是以他邢道荣面皮的厚度也有点儿招架不住,对于他来说,丢了面皮事小,断了自己的前程才是大事,尤其是当着曹操的面,张卫、张任将其本质暴露在曹操面前,这可太让他难受了。 而如今,曹操刚刚才对他邢道荣的潜力表现出了一定的兴趣,这孟达便为了饮酒这等小事来寻他的麻烦,如何能让他不感到气愤? 就这样,连日来的郁闷加上酒精的后遗症彻底摧毁了邢道荣本就不多的理智,在明明知道孟达占着值守之便,也是毫不客气的怼了上去。 邢道荣故作仔细的看了看孟达,恍然道。 “我道是何人如此大胆,原来是擒了刘季玉的孟达将军,说起来将军与令尊的运气皆是这般出众,令尊昔年一壶酒便能换取偌大一个凉州,如今将军也算子承父业,走在路上都能捡到功劳,偏将军呢,比之令尊也是不遑多让了……” 孟达眼睛微眯,冷声道。 “将军此话是什么意思?” 邢道荣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孟达的父亲孟佗昔年百战不能克桢中城,依汉律这可是要问罪的,然而孟佗贿赂了宦官张让,非但逃脱了罪责,反而用一壶葡萄美酒换了个凉州刺史来当。 这等事迹一经听闻,可是让邢道荣羡慕不已,这孟佗简直就是他邢道荣的楷模,可惜的是,即便是楷模,但并不妨碍邢道荣用其事迹来攻击其子孟达…… “偏将军何必明知故问呢?虽然都说令尊是仅用了一壶美酒换取了凉州刺史之位,不过如此未免太过儿戏了,本将军自然是不相信的,不过……” 孟达闻言,面色更冷了三分,道。 “不过什么?” 邢道荣嘿嘿一笑,冲着孟达挑眉道。 “一壶美酒而已,那张让何人也?怎会为此区区小利便为令尊谋来刺史大位?其中必有蹊跷!” 孟达沉默了片刻,沉声问道。 “军中无有戏言,邢将军莫要胡言。” 邢道荣见孟达话语中的示弱之意,心中未免更加得意,摆了摆手,道。 “如此也罢,孟将军不要来寻本将麻烦,某也懒得戳穿将军父子的身份,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如何?” 孟达闻言低头沉默一阵,随后在众人目光之中缓缓的摇了摇头,道。 “本将受命与魏公,此为公务,安敢因私废公乎?” 说着,孟达抬起头来,双目直视着邢道荣。 “将军触犯军规,还请不要让孟某难做,散去士卒,明日自去军法处领罚,至于详情,本将自会如实禀报魏公,将军还请自重,告辞了!” 说完,孟达转身便要离开。 可这种结局如何能够让邢道荣接受?在他眼中,眼看着曹操看中了他的一身潜力,如今若是爆出自己明犯军规之事,会让曹操怎么看?会不会觉得他邢道荣是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 这怎么能行?这绝对不行! 想到这里,邢道荣的醉意瞬间去了大半,看着孟达的背影,邢道荣开口,声音显得有几分急躁与阴冷,满是威胁之意。 “孟将军且慢!俗话说与人方便便是与己方便,孟将军就不怕邢某将孟将军的底细和盘托出么!” 孟达闻言脚步一顿,背对着邢道荣缓缓站定开口道。 “某自问无事不可与人言,不知将军此言却是何意?” 邢道荣冷笑一声,道。 “孟将军真的要本将直言乎?” 孟达缓缓扭头看向邢道荣,道。 “说来听听。” 邢道荣看着孟达眼中那一抹轻蔑的目光,只觉得心中一股无名之火直蹿天灵,咬着牙恨声道。 “孟达!汝父昔年仅凭一壶美酒换取凉州刺史之位,若仅是如此就罢了,怕是你那父亲当年还做了些不可告人之事才是真的吧!” 孟达闻言转过身来,缓缓走向邢道荣,边走边道。 “适才本将曾言,孟某无可不能对人言,既然邢将军话已至此,可再说得明白些,若是孟某触犯了大汉律法自当魏公身前请罪,但若是邢将军信口胡言,可就莫怪本将不念同僚之情了!” 邢道荣看着孟达的表情不似作伪,当即心中一颤,不过很快的,那一抹不安便被愤怒所取代,尤其是当着一众亲兵的面前,若是今日由着孟达发难,自己日后在军中怕是再难抬起头来了。 想到此处,邢道荣心下一横,冷笑道。 “宦官乃是无后之人,恐怕当初汝父不是凭借那一瓮美酒,而是用自家姓氏为筹,这才使得那张让如此行事吧!” 孟达额头上青筋直跳,压着声音怒喝道。 “邢将军说明白些,此言何意!” 邢道荣见状哈哈一笑道。 “哈哈,孟将军何必明知故问?本将的意思不是很明白么!汝父孟佗认了那张让为父,才换得凉州刺史之位,至于那所谓的葡萄美酒不过就是掩人耳目之用!” 说着,邢道荣得意洋洋的看着孟达一字一顿的开口道。 “如此一来便能解释得通,那张让为何如此看重汝父,延续了香火不说,更是在北地为自家留了后路,本将所言可对?这位阉宦遗丑!孟达……哦不,应该是张达大人?” 孟达闻言沉默了半晌,这才抬头看向邢道荣,缓缓开口道。 “好胆!汝可敢再说一遍?” 邢道荣见状自以为捏住了孟达的脉门,环视帐中目瞪口呆的众人,微微一笑,随后一字一顿的说道。 “莫说一遍,便是千遍万遍又当如何?阉!宦!遗!丑!的张将军!” 孟达点了点头,原本愤怒的面色缓缓恢复正常,看向邢道荣的目光充满着冷漠,宛如在看一个死人。 “狗贼,当真好胆!好胆呐!哈哈哈……” 第383章 邢道荣之死 孟达的笑声越来越大,直将邢道荣等人笑得有些头皮发麻,不知道过了多久,笑声渐渐隐去,孟达抬手指了指邢道荣,随后一言不发的缓缓转身…… 那一刻邢道荣清晰的感觉到了孟达身上传出来的恐怖杀意,头上的冷汗都淌了下来。 然而随着孟达的转身,邢道荣只觉得身上一轻,他还真有些担心孟达会暴起伤人,不过显然是他多虑了…… 可真的多虑了吗? 就在邢道荣放下戒备的那一刻,孟达借着转身的动作放下来的手掌却落在了腰间的宝剑之上,拔剑转身一气呵成! 邢道荣只觉得眼前闪过一抹绚烂的白光,随后在一阵天旋地转之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孟达出手太过突然也太过果断,导致邢道荣一颗大好头颅直到滚落到人群之中才使得众人反应过来…… “杀人啦!孟达杀人啦!” “将军死了!将军死了!” …… 孟达不屑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尸身,淡然的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沉声道。 “邢道荣触犯军法在先,辱骂魏公于后,本将枭其首以正军法,念在尔等皆为从犯,不予死刑论之,杖八十以儆效尤!执法队何在!” “末将在!” “速速拖下去行刑!” “喏!” “将军,我等冤枉啊,将军饶命……”*n …… 孟达完全没有理会那一群邢道荣的亲兵的求饶,目光扫过邢道荣的尸身,不屑的冷笑道。 “邢将军,若是有来生,可要记得何为祸从口出!” 说着,孟达转身,边走边道。 “收拾一下,将这东西的蠢脑袋带上,本将要去向魏公复命!” “喏!” …… 孟达带着邢道荣的脑袋离开了军帐之中,不过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孟达却没有直接去向曹操报告,反而是提着邢道荣的头颅继续完成着寻营的任务…… 至于其中妙处么…… 立威?或许有,但这并非孟达的主要目的,毕竟邢道荣不过就是个酒囊饭袋之辈,即便是砍了他的脑袋又能震慑到谁? 曹操倒是显示出了对邢道荣的些许偏爱,可孟达敢去震慑曹操?那可真是有点嫌命长了。 如此一来既然不是震慑,那就很好理解了,孟达是在示好——向那些武将们示好! 不得不说,邢道荣这个嘴上没把门的东西最近一段时间上蹿下跳的,直接把此地的武将们得罪了个七七八八。 有时候孟达都有点儿摸不清这人的脑回路,张任是降将没错,但人家也不是毫无背景的,作为枪神童渊的首徒,人家自身的本事且不说,就看在镇守凉州的赵云面子上也要给人家留上三分薄面吧? 然后是益州的那群降臣,邢道荣也没放过,至少在巡视时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将这些益州本地的名士们给气得不轻。 当然若不是如此,这寻营的差事也轮不到他孟达来做,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个新投之将,又有自己的私人部曲在手,曹操便是再怎么大度也难免要谨慎一些。 可邢道荣的做法难免会让曹操稳定益州产生变数,于是除了黄忠那一帮人也就剩下了孟达还可勉强一用。 最后就是黄忠,尤其是这个,孟达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黄忠是什么人? 且不说这位老将军的武力如何,单单就是其救过曹操的命又是夏侯渊的结义大哥的身份,也不能随便得罪吧? 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位可算得上曹操宗亲之一了…… 这便是孟达杀邢道荣的真正目的了,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人家无论是大度还是不屑又或是不好亲自出手,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孟达出手了,至少帮这些人将这个恶心人的玩意砍了,不说别的,以后终归是能在这些人面前混个脸熟吧? 至于曹操那里,孟达觉得至少曹操不会为了这么个废物惩罚他吧,何况他孟达这事儿办得也算是干净利落,半点儿没有落人口实的地方…… 果不其然,孟达拎着邢道荣的人头走上了这么一圈,各营都产生了些许异动,听着隐约间传来的议论声,孟达面上虽然毫无变化,可心底却是给自己点了个赞:干得漂亮! 寻营结束,弄了个礼盒将邢道荣的头颅装好,孟达深吸了一口气,吩咐道。 “备马,本将要去向魏公请罪!” 该做的事要做好,但姿态也是需要做足,毕竟曹操才刚看望过这人不久,转头就被自己给砍了,总是要给曹操一个交代的…… …… 半个时辰之后,成都城刘璋原本的府邸中…… “报!魏公!孟达将军求见!” 曹操此时还在头疼于当初刺杀自己的那个蛮女如何处置,闻声有些疑惑的嘀咕道。 “孟达?他今日不是应该在行值守寻营之事么,跑道府中何事?” 皱了皱眉头,曹操摆了摆手,道。 “让他进来吧。” “喏!” 亲卫领命而去,不多时,孟达背着荆条来到曹操屋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开口道。 “罪将孟达!一时激愤未经请得魏公之令便斩了邢道荣,请魏公降罪!” 曹操闻言心头猛的一跳,怒视着孟达,道。 “邢道荣这厮虽说有些口无遮拦,但想必也不会犯下什么必死之罪,因何杀他?莫不是有人授意于你?嗯?” 孟达闻言,以头抢地,声音悲凉。 “魏公明鉴,此事绝无他人授意,实在是那邢道荣欺人太甚,又辱骂魏公,罪将这才一时激愤将其格杀……” 曹操闻言有些疑惑的看着趴在地上的孟达,开口道。 “将事情的经过与我详细说说。” “喏!” …… 随着孟达缓缓开口,曹操终于得知了事情的经过,有些头疼的捏着眉心道。 “也就是说,那邢道荣宵禁之后还在军帐之中聚众饮酒,而你则是在寻营之时前去询问,而那邢道荣非但不知悔改,还威胁与汝,并在威胁无果之后用汝父昔年之事进行无端猜测构陷于汝?” 孟达抬头看向曹操,道。 “正如魏公所言,请魏公明察!” 曹操点了点头,道。 “触犯军法的确是重罪,辱及先人也是不该,但此二者皆罪不至死,为何要杀……等等,你还说其辱及孤?这是从何处说起?” 孟达闻言缩了缩脖子,摇头道。 “罪将不敢复述其言,还请魏公自查之……” 曹操眼珠一瞪,道。 “直言道来,孤便恕尔无罪,若是遮遮掩掩,孤便治你个构陷谋害同僚之罪!” 孟达闻言一脸惶恐的看着曹操,声音悲愤。 “魏公,那邢道荣他说……” “他说了什么?” 曹操看着孟达这副犹犹豫豫的模样,怒道。 “孤给你最后三息时间考虑,若是不说,便按律处置!” 孟达闻言咬了咬牙,低声道。 “邢道荣口称阉宦遗丑……” 曹操眼睛一瞪。 “嗯?” 孟达在这四个字出口之后便像是释放出了什么一般,坚定的冲着曹操点了点头,道。 “那贼厮不但口称阉宦遗丑,还在罪将确认之后又重复了一遍,此事在场的士卒们都可为证,其中还有魏公的执法队……” 曹操闻言额头上也是青筋直跳,忍不住怒喝道。 “他以为他是谁?陈琳吗?区区一个阿谀逢迎的小人也敢辱我!” 曹操看向孟达身边的礼盒,恨声道。 “这是那厮的头颅?” 孟达点了点头。 曹操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恨意,道。 “此事孟达做得不错,将这件东西快马送去零陵刘度之处,让其以后选择部下之时将眼睛给孤擦亮些!至于尸身,给孤剁碎了丢……剁碎了烧干净!” 曹操猛然想起刘章所言,曝尸荒野这事还是少干的好…… “喏!” 第384章 凶险的南蛮 曹操面无表情的目送着孟达离去,良久之后才开口道。 “让阎圃来一趟……” “喏!” …… 原本都准备入睡的阎圃被通知魏公召见,也不敢耽误时间,匆匆穿好了衣衫便随着传令的士卒赶往曹操府上,路上阎圃问道。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魏公还召见了哪位?” 士卒犹豫了一下,低声回道。 “除了先生,魏公是否还召见了其他人在下不知,至于原因大概是因为孟达寻营之时杀了邢道荣……” 阎圃问了个大概,略微思量了一番之后,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长时间之后…… “臣阎圃,拜见魏公。” 曹操面无表情的抬手指了指早已备好的位置,开口道。 “坐吧。” 阎圃躬身,随后缓缓入座,随后看向曹操开口问道。 “不知魏公深夜寻在下来此所为何事?” 曹操看了阎圃一眼,开口道。 “孤本有意提拔那邢道荣,不料其军营之内聚众饮酒且出言不逊,为孟达就地正法,不知先生如何看待此事?” 阎圃闻言沉思了片刻之后抱拳道。 “魏公啊,此事完全是那邢道荣咎由自取尔,且不说其触犯军法,单看合兵之后其所为之事便有取死之道尔,在下窃以为,孟达此事做得不错。” 曹操闻言挑了挑眉,道。 “哦?先生是如此看待此事的?” 阎圃点了点头,道。 “刘季玉虽已成擒,但益州却未彻底平定,如今魏公麾下除却汉中与荆州的兵力之外,尚有不少益州本地的兵马,兼之益州各地的郡县也多为新纳,本就处于人心尚未归附之时,若是任由邢道荣这类不知天高地厚之辈肆意妄为,恐成日后之隐患……” 曹操闻言微微颔首,这事他也能想到,但孟达未经他同意便妄下杀手,却是让他颇为不喜之,当即开口问道。 “孟达此人先生又如何看待之?” 阎圃笑着摇了摇头,道。 “孟达此人在能力上还算不错,可惜由于其父的缘故,可以说是让其有寸步难行之感,世家之人看不上他,寒门之士也同样不愿与之亲近,如今才投入魏公麾下,行事过激一些也属正常,无非是想要在为魏公除去隐患的同时在众将之中交好一番罢了。” 曹操略一思量,便点了点头,自语道。 “先生说得有理,此人受其父影响,又在刘璋麾下多年郁郁不得志……倒是有些小聪明,至少在处事上还算练达,不过这能力方面……” 阎圃闻言拱手道。 “孟达虽携私兵,但能在夏日炎炎之时野外蹲守月余而不使麾下哗变,至少其在练兵与统御下属上还是有独到之处的,而对刘璋行踪的了如指掌,也可窥见一些其在军事上的能力。” 曹操闻言,问道。 “可用?” 阎圃点了点头,道。 “至少在魏公不去调其他将军之时,孟达的确可以一用……” 曹操点了点头,的确,现在他手上能用的武将不多,除却黄忠之外,怕是也就剩下李严与这个孟达了。 至于益州的那一群降将,至少在先锋大任上,曹操是不可能用的,尤其是在打刘循的时候…… 曹操想到这里,点了点头,道。 “却如先生所言,此人的确可在不久之后用之为先锋,借此也可看看其能力。” 说到这里,曹操话锋一转,问道。 “除了此事之外,孤还有一事头疼久已,不知先生可为孤判断一二?” 阎圃闻言忙抱拳道。 “魏公可是头疼于如何处置那蛮女?” 曹操颔首,道。 “先生所料不差,孤的确是在烦恼如何处置此人,不知先生有何见解?” 阎圃想了想,开口问道。 “这要看魏公打算如何处置南蛮诸族了?是如同匈奴那般斩草除根还是如羌族那般以吸纳为主?” 曹操想了想,道。 “虽然前者所需时日略少,但孤更倾向于后者,此也是孤为难之原因……” 阎圃拱手道。 “魏公仁慈,不过魏公却是有一点说错了,若是魏公准备以处置匈奴之法对待南地的蛮族,恐怕那才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 阎圃看着面露疑惑的曹操,补充道。 “与北地的草原大漠不同,南地要复杂的多,攻打匈奴最大的障碍是在草原上无法分辨方向,更莫要提如何去咬住匈奴人的主力位置。” “可平江侯所造的指北针解决了前者,张合将军选在冬日进攻解决了后者,这才是并州一战而定乾坤的玄机所在。” “而相比于北方开阔的地势,南地却皆是山林,且南中地界更是连条像样的官道都不好找,那些蛮人的居所更是在山林深处,若是无有本地的向导,莫说是行军作战,怕只是走得深一点都会迷失在那遍布瘴气的老林之中……” 曹操闻言疑惑道。 “便是携带指北针也无法辨别方位?” 阎圃摇了摇头,道。 “魏公,山林之中不同于他处,指北针只能辨别方向,但不能指明道路,且那蛮族的驻地很多都在老林深处,这老林之中的树木恐怕魏公还不曾见过,其高堪称参天,尤其在如冬之前,繁茂的树冠阳光难透,老林深处甚至难分昼夜之别……” “且老林之中也是危险重重,瘴气、毒虫之类皆是常见之物,除此之外老林之中还有些泥渊甚是凶险,乍看上去与一般地面并无不同,可一旦踩踏了上去,又无人施救则会慢慢陷入其中而无法自拔之……” 曹操恍然,道。 “泥渊?此岂不是与念祖口中所言之流沙地相类?” 阎圃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道。 “确是如此,不过其凶险比之大漠之中的流沙之地有过之而无不及也,毕竟在老林之中不见天日,更易使人陷入其中……” 想了想,阎圃又补充道。 “所以魏公一旦选择强攻,非但短时间内无法灭掉蛮族,恐怕还会陷入旷日持久的苦战之中,与其相比之下,将蛮族吸纳或才是上策……” 曹操闻言自语道。 “如此说来,那蛮女或可成为两族之间一个不错的开端?” 阎圃点了点头,笑道。 “说起来,刺杀魏公这个蛮女的身份也不简单,魏公可知那刘循所娶之人的来历?” 第385章 尽人事听天命 曹操闻言思量了片刻,道。 “孤听闻那刘循所娶蛮女乃是南蛮一部族族长之女。” 阎圃点了点头,道。 “的确如此,不过这其中却有些关键之处,其一,刘循的这位蛮族丈人乃是如今南中蛮族最大部落的首领;其二,刘循所娶的是这位蛮族首领的次女……” 曹操闻言,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问道。 “先生是说?” 阎圃点了点头,道。 “虽然未曾证实,但似乎刺杀魏公之人,正是这家的长女……” 曹操有些惊讶的看向阎圃。 “先生此言当真?” 阎圃笑道。 “此事是从张裕口中得知,据说是被俘的益州官员之中有人曾出使南中,有幸见过这蛮女……” 曹操闻言先是一喜,随后有些叹息道。 “可惜此女不通汉话,否则可以从孤的子嗣之中选一人择机与之成婚,或可兵不血刃拿下蛮族……” 阎圃闻言忙拱手道。 “魏公!此事需得谨慎待之,在下久居汉中,巴中之地也多有胡夷盘踞,对于这些异族之人,在下也算了解颇多,其多是些畏威而不怀德之辈,即便是要吸纳,也要将其打痛方可!”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若有所悟的开口道。 “如念祖之前所言,吸纳异族必要先打断其脊梁,断了他们妄想,才可以利动之……” 阎圃闻言抱拳道。 “魏公英明,不过有一事在下颇有些不解,不知魏公可否为在下解惑一二?” 曹操看向阎圃,道。 “先生请直言。” 阎圃看向曹操,道。 “魏公为何要如此急于处置平江侯?” “嗯?” 曹操看向阎圃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危险之色。 阎圃抱拳道。 “在下只是想要提醒魏公,虽然天下将定,可战事却未曾止息,平江侯虽说并无官职在身,但其为魏公所建之功业却是世人皆看在眼中的。” “不仅如此,其还是魏公的女婿,魏公对待此人都可如此无情,其余人等……” 曹操闻言愣住了,他只是出于忌惮与一时激愤才将刘章贬回了许都,可如今阎圃这一提醒之下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犯了如此大的一个错误! 难怪最近一段时间李严、法正、司马懿甚至是眼前的阎圃都很少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甚至是他不当面询问,都没人主动献策。 至于出兵南中更是无人提及,原来症结在他自己身上! 阎圃见状,抱拳道。 “魏公,对于魏公而言,我等是辅佐魏公还是辅佐世子并无差别,但对我等而言便不同了……” 曹操深深看了阎圃一眼,挥挥手,道。 “此事孤知道了,夜已深,先生早些回去休息吧……” “喏!” 阎圃起身施礼,随后缓缓退了出去…… 曹操坐在软榻上,心情有些沉闷。 是啊,如此浅显的道理他如何不知? 但他与刘章的关系缘何至此? 无非是所处位置不同所能看到的东西便有所差异罢了。 对于官员们来说,刘章于社稷有大功,却落得如此下场,难免会让他们有兔死狐悲之感。 对于百姓们来说,刘章改良农具,传下农学以及开辟医学馆,都让他们受益良多,甚至是福泽后世子孙,称上一声当世圣人也不为过。 但是,对于曹操和曹家呢? 一如当初景帝问年幼的武帝:你能震得住他么? 是啊,一个周亚夫尚且如此,那么刘章呢? 曹操自己的年纪越来越大,自然开始要为后人着想,尤其是在曹冲承继世子大位几乎已成定局的现在,刘章的存在就如一根横在曹操喉咙中的鱼刺一般…… 论身份,刘氏宗亲、未来的帝师、曹家的女婿、夏侯家的女婿以及数个名门望族的女婿,除此之外,刘章自身还与荀氏等数个世家的家主相交甚密,再加上农家与道门也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如此之多的身份,再配以刘章自己的名望与能力以及他在军中的威望,曹操自问如果是自己拥有这一切,一旦生出异心,想要玩上一出中兴汉室的戏码,那简直是易如反掌之事…… 这也是曹操为何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刘章限制起来的原因。 曹操想杀么? 当然想? 但如果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如何服众?又如何不让这些功臣们心生忌惮?这些才是大问题。 而将刘章丢去许都,无非就是给刘协和那群保皇派的旧党们一个机会,一个接近刘章的机会! 以刘璋之能,曹操不相信刘协那群人会不动心! 一旦他们动了,曹操自然会毫不留情的斩下手中的屠刀! 骂名而已,他曹操又不是没背过,至于将国家重新扶回正轨,那是曹冲应该去处理的问题…… 可如今这一切都随着阎圃一番话被摆到了台面上,如今南征陷入困局,曹操究竟该如何处理当前的情况呢? “呵呵,这还真是,每个人都想试探一下孤的性子是否有所改变了吗?” 曹操若有所思的看向阎圃离去的方向,自语道。 “抱歉,让尔等失望了,孤便是孤,知错改错但绝不会认错的曹孟德!” 曹操说着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笑道。 “不愿显露才华是吧,孤倒要试试看,尔等身临其境之时是否还坐的住!” 说完,曹操大袖一甩,转身走向了后堂之中…… 而此刻,回到家中阎圃正与法正坐在一起吃茶。 “先生这胆子可当真不小,竟然敢在魏公面前说出那样一番话来,在下佩服!” 法正笑得意味深长,躬身之时尽显做作之态。 阎圃见状笑骂道。 “少来揶揄某,此事魏公能不明白?只是这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某也不过是促促驾罢了,至于平江侯那里,就当是还了个人情,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第386章 我尽人事,天命大家一起 法正闻言轻笑道。 “你这哪里是尽人事,若不说破或还有些许转机,毕竟二人有着翁婿的关系,如今说破了不是激化二人之间的矛盾么。” 阎圃闻言摇了摇头,道。 “孝直啊,兵略一道某不如你,可在这方面孝直却是差了些许,魏公与先生的矛盾在于对其的忌惮,担心世子将来用之不当酿成祸患。” 法正点点头,道。 “此事但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可这与汝点破其中关窍有什么联系?” 阎圃看着法正笑道。 “孝直还是没能堪透其中本质,以先生之智如何不知?但其直面魏公看似求死,实则是将二人的矛盾提前摆上了台面,本质上来说其实是其求生的布局。” “帝王之家与寻常世家不同,将生死系于亲情之上才是取死之道,魏公虽未代汉自立,却不代表将来刘氏可以长保其位,若是如先前那般将矛盾规避掉,待到巨变之时那才是毫无生机可言。” “哦?如此说来……” 法正捻着下颌上的胡须看向阎圃,意味深长的笑道。 “兄台方才还说兵略一道不如在下,可平江侯这一招以进为退却是暗合兵法,兄台看得可是比在下清楚的多啊……” 阎圃闻言忙摆手道。 “孝直这可是抬举在下了,此事某能看清非是借助于兵法一道,而是在平日的观察之中得出来的结论……” “怎么说?” 法正挑了挑眉,看向阎圃。 阎圃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样,缓缓开口道。 “虽说与先生相处时间不长,但据某观察发现,先生虽说平日里有些跳脱,但抛开那些笑闹之语,其所作所为却是做到了言行一致。” 说着,阎圃看向法正,缓缓伸出一只手指,先是指了指法正随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继续道。 “天下虽大,可能做到言行一致者又有几人?况且,如你我这般又有谁不自负?可在这一点上,某观察了先生多日,却未曾发现其身上有半分自负自傲之态……” 法正闻言大奇,目光有些惊疑的看着阎圃,道。 “兄台是如何得出这般结论的?就没考虑过平江侯是故作姿态?” 阎圃摇了摇头,道。 “先生对于身边下人的态度与对待魏公无异,平日里也完全不注重礼节……” 阎圃说着,比划了一下,道。 “你可曾见过有人端着饭碗招呼下人一起用饭的?” 说到这里,阎圃脑海中闪过刘章曾经嘴里喷着菜汤拉扯着那位六哥一同用饭的画面,简直毁人三观…… 法正见状揉了揉额头,他想象不出,也不敢细想,沉默了片刻问道。 “不说这个,那兄台说先生早有直面魏公是从何处说起?” 阎圃点了点头,道。 “先生常说,疥癣之疾亦可危及生命,若是发现了病状,与其任由发展不如狠心挑破了脓疮,如此才能彻底根治顽疾……” 法正闻言细细品味了一番,这才点头道。 “兄台的意思某似乎明白了,这套关于医治疾病的理论表明了先生的处事原则,而据兄台所观察得出的结论,先生是个言行一致的人,那么从这套说辞之中便能得出,其与魏公产生了矛盾,此事在先生眼中不可视若无睹,那么如今的局面实际上便是先生刻意为之……” 阎圃点了点头,道。 “是啊,的确如此,不过这先生所选择的破局之法,在某看来却是有些被动了,表现出超越魏公杀意的价值固然是良策,但以魏公之多疑,难免会有秘而不宣的可能。” 法正若有所思的看着阎圃,道。 “所以兄台便再戳上一刀,以便与魏公不会忘记忽略先生之所为?甚至更进一步,以众人之口相议?” 阎圃颔首,道。 “在下才疏学浅,虽不忍先生那样的才学长埋黄土之下,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法正摇了摇头,道。 “兄台,听某一句,以侯爷的才智断然不会仅仅是坐以待毙,兄台莫要胡乱插手,若是帮了倒忙,惹得魏公杀念皱起可就不美了……算了不提此事,对于此次南征兄台以为如何?” 阎圃闻言忍不住嘿嘿一笑,道。 “这事儿啊,某刚与魏公言及,正所谓兔死狐亦悲,先生之事难免会让我等有畏首畏尾之感……” 法正闻言愣住了,半晌才指着阎圃笑骂道。 “围魏救赵?亏你想得出来!人未必救得成,反而还将我等都陷了进去,当真是……唉……” 阎圃见状笑呵呵的开口道。 “对啊,所谓尽人事听天命,便是某尽了人事,诸君随某一起听天由命……呵呵……” 法正没好气的瞪了阎圃一眼,起身便要离开,阎圃见状忙问道。 “孝直何去?” 法正头也不回的走向门口,声音却是传了出来。 “还能作甚?收拾行装,不日魏公必然亲征,我等皆等着听令随军而行吧……” 阎圃目送着法正离开,待到脚步声远去之后这才起身活动了一番,自语道。 “孝直兄,莫要怪我,这人偏安一隅太久便如同一潭死水般毫无波澜,难得天下出了这样一位鬼才,只有他活着才能让人看到些不一样的风景呢……呵呵……” 阎圃很是期待刘章究竟能做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步,没了刘章曹氏也算得上创造了一个大世,但无非也就是又一个王朝的开始罢了,按照大汉的轨迹走下去,不过又会是一个轮回兴替…… 可刘章不同,至少在对于世家的态度上,这人是与众不同的,或许会伴随着无尽的血雨腥风,但阎圃就是想要去看一看那不同的风景…… 哪怕只是一眼…… …… 数日之后,不出法正之所料。 曹操以孟达为先锋,率兵五万先行,而曹操自己则坐镇中军以黄忠为主将携兵十五万,目标直指南中一带…… 不过远在许都的刘章最近却是有些不太舒服…… “阿嚏!谁在念叨小爷?难不成是我那便宜丈人?阿……阿……嚏……” 刘章揉了揉鼻子,嘀咕道。 “应该是了,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该南下去打蛮族了,自行车用不了了再骂我吧……” …… 另一边,刘章所言皆中,曹操现在可是相当后悔,早知道如此就该晚些时候才处理刘章,毕竟看着艰难爬行在山路中的运粮队,曹操可是太难受了点…… 上一次领兵二十万出征还要带上二十万辅兵运送物资是哪一年来着? 第387章 有恃无恐 曹操出兵南中的困境远远不止庞大臃肿的军队那么简单,虽说从阎圃那里了解到了部分南中地带的情报,可那恶劣的自然环境依旧让曹操头疼不已。 似乎是无处不在的蛇虫鼠蚁堪称曹操平生所仅见,而茂盛到不正常的森林更是让人叹为观止。 这样的环境,根本不利于大军展开,主动进攻更是异想天开! 无奈之下,曹操只能彻底推翻了原有的进军策略。 只攻城掠地,绝不去追击那些逃窜进入山林之中的蛮族,但这样一来,却是使得在曹操大军在占据了城池之后导致了双方的攻守产生了易形。 曹军占据城池以守为主,而刘循与蛮族则成了攻击的一方。 别以为这样是件好事,要知道南中一带由于开发程度不高,这城池的破败程度堪称灾难,说实话,有时候曹操宁愿将军队拉出去野战也不愿意据城而守。 实在是那些蛮族不讲武德,夜间偷袭也就罢了,甚至还有地方世家与蛮族坑壑一气,连直通城外的地道都用来搞事! 开战三个月,曹操被搞得是焦头烂额…… 眼看着天气逐渐转冷,而急切间不能速胜,曹操只得退至朱提一带,这才免去了蛮族的骚扰之苦。 至于进兵之事,曹操准备待到来年春暖之时再行计较。 曹操这里攻势受阻,刘章这里也算不上好过。 周不疑虽然呆了一段时间回去了邺城,不过刚清闲下来没几日,刘章府上便逐渐热闹了起来。 先是朝中的大臣们轮流试图登门拜访,府上光是各种拜帖都攒了一箩筐,刘章虽然没见人,但这些东西倒是都留了下来。 用刘章的话来说就是,都是上好的绢布,丢了怪可惜的,就算是魏公不想看,留着府上的人用来擦屁股也好过浪费…… 当然刘章是不愿见也不能见,毕竟他一则不打算辅佐刘协,二则更没准备与曹操彻底撕破脸皮。 这些人是能拦在门外,可姜岐老爷子和庞德公却是不能晾在外面。 让刘章头疼的是,原本他是准备将二位引荐给曹操的,可现在这情况,别说是引荐了,就是安置这两家人都成了问题。 好在许都这地方该搬走的都搬得差不多了,曹操封公定都在了邺城,刘协则还都洛阳,许都的繁华也不再如往昔那般。 荀彧叔侄为了治病一直待在许都,庞山民被暂时安排去了尚书台任职,又为庞家找了间大宅,这才算暂时稳住了庞德公。 而姜家的安置也差不多,长子一同送去尚书台,次子则留在了许都,唯一不同的就是,给姜家的大宅在城外,毕竟农家么,这地少不了要弄上一些给他们摆弄。 花费不算少,但也不算太多,至少刘章认为荀家是能够暂时支撑得起的,毕竟荀彧没来找他要钱不是? 不过两位老爷的态度还是让刘章冒出一身冷汗。 “念祖啊,爷爷看你在曹操这里待得也没什么意思,不行咱就走,我跟你讲,咱农家别的不行,这藏行匿踪的本事可是一绝,出了许都之后换个名字,找个山旮旯住上几年,保证那曹操找不到咱们!” 姜歧老爷子说得眉飞色舞的,只是那眼神一直往后院的方向飘个不停,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刘章闻言无奈道。 “我说姜爷爷,咱能别闹不?且不说府上的暗卫,门口还有许褚和魏公的虎卫营守着呢,就算是我有心走人,带着这一大家子人,怕是连府门都出不去……” 刘章话音刚落,都没等到姜歧开口,庞德公一甩袖子,不屑道。 “暗卫?虎卫?你去问问那群小子,能挡得住老夫?” “呃……” 刘章有些无语。 姜歧老爷子也不甘人后,接着话茬道。 “小子,你是不是有些小瞧我农家了?虎卫营如何老夫不清楚,不过若只是带你这一家子离开许都还不是什么难事。” “对啊对啊,不止有姜公和叔父在,念祖别忘了,高将军的陷阵营可也都算是咱们的人呢,不行就杀出去!” 刘章没好气的瞪了身边的庞彤一眼,道。 “你就别跟着添乱了,挺着个肚子还不消停,天气转凉了老实回后院待着去……” 庞彤闻言示威似的挺了挺肚子,随后冲着庞德公与姜岐福了福,这才转身离去。 刘章等到庞彤离开之后,这才放下笔,冲着二老开口道。 “姜公、师尊,二位都是念祖的长辈,念祖也不好有所隐瞒,此次虽然突然,但却是念祖有意而为之,请二老放心,万般皆在念祖掌握之中,事态的发展也并未脱离念祖的预料。” 说着,刘章指了指满屋子的书籍,道。 “而且二老不觉得,我这赋闲在家,这效率要高了不少么,与其边用边写,现在这样按部就班可要节省出不少时间,待到时机成熟之时,不用我等亲力亲为,只要找到合适的人拿着这些东西去执行便可……” 姜歧闻言皱了皱眉,道。 “念祖如此尽心皆是为了天下,老夫明白,可念祖就不担心那曹操会在得到了这些学问之后杀了它们原本的主人吗?” 庞德公闻言也投来了目光,的确,这也是他所担心的。 之前还对这个弟子不算太过上心,可在见识到了这满屋子的藏书之后,饶是如他这般人物也觉得有些心惊肉跳,真要让曹操这么杀了,的确是太可惜了一些。 刘章却是摇了摇头,道。 “二老多虑了,这些其中有数门学问若非我本人亲授,仅靠这些文字莫说是传承,便是入门都是妄想,一学之祖他曹操可杀,可数门乃至更多学说的创始之人他曹操真的敢杀?” 刘章微微一笑,道。 “现在我需要的仅是些许时间,一旦完成部分学说的整理与推广,这个天下有多少学子会以念祖为师?他曹操届时杀了我,这曹家的天下可还能坐得稳当?” “待到冲儿执政之时,恐怕只要有异心之人煽动一番,便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他曹操若真的如此短视,念祖便认了,以某一人换他曹氏一门,这不亏……” 两个老头瞪大了双眼,看向刘章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难怪这小子如此行事,敢情是用益州的蛮族拖住曹操,随后自己跑回来布局呢! 第388章 弟子问 虽然费了番口舌,不过刘章总算是松了口气,不管真假总算是把眼前这两位老人家给暂时稳住了不是? 是的只能算是暂时稳住了。 姜歧老爷子现在眼里只有他那位农家的圣子,而庞德公这位也不忍让自家侄女伤心,更何况如今庞彤还有了身孕。 如果曹操有一天真下令要弄死自己,刘章绝对相信二老能带着他们一家杀出去。 不说别的,农家能从秦时那场浩劫之中传承下来本身就能窥见这一门的不俗之处。 而庞德公,刘章虽然不习武,可至今为止,还真没看到能打过这位师尊的人,何况那传说中的奇门遁甲之术也是这位传给诸葛亮的。 真到了那一天,刘章还真有点想要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八阵图是不是如书中所说的那般神奇。 不过这不过都是刘璋的胡思乱想,而打断了他妄想的人几日后便出现在了刘章的府中…… “师尊向来可还安好?冲儿给您请安了……” “你这小子不好好待在邺城监国,跑来此处作甚!” 刘章瞪了曹冲一眼,没好气的训斥道,当真是不准备让他闲着啊,最近一连着都几波人了? 曹冲全然没有在意刘章的态度,恭敬的躬身道。 “师尊请安心,朝中有刘巴、钟繇二位先生主持大局,冲儿在与不在并不会影响大局。” 刘章闻言笔下一顿,皱眉看着曹冲道。 “胡闹!刘巴也好钟繇也罢不过是辅佐你处理政务之人,让你监国是为了积累经验,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你将工作都交于他人之手岂不是本末倒置乎!” 曹冲闻言再次躬身施礼,可面上的表情却是依旧如常。 “生我者父母,授业者师尊,若无师尊,徒儿莫说这世子之位,怕是强争之下,便是连身家性命也难存之,如今师尊遭难,徒儿若是默默旁观,何以正己身又何以面对天下士人!” 刘章有些头疼的看着曹冲,开口道。 “行了,别说得好像为师明天就要被砍头了似的,既然来了也就罢了,说说所谓何事吧……” 曹冲抱拳,刚要开口,刘章忽然耳朵轻轻动了动,抬手道。 “你先等会儿!” 说完,刘章扭头看向身后,语气有些无奈的开口道。 “您二位能不能别跟鬼似的,要听就正大光明的出来不就完了,何必躲躲藏藏的?” 随后在曹冲诧异的目光中,两个看起来还算硬朗的老者戴着面具走了出来…… 好吧,的确是老者,虽然面具挡住了他们的相貌,但裸露在外的花白须发暴露了他们的年龄…… “师尊……敢问这两位是……” 刘章瞧着曹冲的眼神不对,当即扭头看去,好家伙,俩老头的扮相险些闪了他的腰…… 刘章一捂脸,满是无奈的开口道。 “我说两位老爷子,咱能别像小孩子似的这么调皮不?你俩知道那面具是啥玩意就往头上戴啊……” 念叨了二老一句,刘章转头看向曹冲道。 “来小子,认识一下,个头高一点的这位是姜歧,姜老爷子;胖一点的这位算是你师公,庞德公庞老爷子。” 曹冲闻言眼睛一亮,施礼道。 “小子拜见汉阳高士姜公,拜见师公……” 刘章见状,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个老顽童,指了指自己的脸,意思不言而喻…… 二老有些尴尬的取下脸上的面具,不约而同的瞪了刘章一眼,庞德公冲着曹冲开口道。 “免了吧,汝之所学非我一门而出,我们老哥俩不过是好奇心使然,你们聊你们的,我二人旁听便可。” 曹冲闻言歪了歪脑袋,随后抱拳道。 “弟子谨遵师公教诲……” 庞德公见状无奈道。 “罢了,随你吧……” 说着,庞德公拉着姜歧寻了个位置坐下,扬了扬手中的面具冲着刘章道。 “说起来你小子这做的是个什么玩意?看着有些怪,难不成是为了大傩准备的?” 刘章摇了摇头,道。 “不过是为了方便推广乐女们排练的戏曲准备的东西,以其复面,可将其与傩戏联系到一起,小玩意罢了,不说这个,冲儿继续说你的事,此来何为?” 曹冲闻言拱手道。 “师尊,徒儿想问的第一件事便是父王为何突然要杀师尊?” 刘章闻言并未正面作答,反而看着曹冲开口反问道。 “那冲儿如何看待此事?魏公为何突然如此?” 曹冲摇了摇头,道。 “此事徒儿也是苦思而不得解,按理来说师尊虽然表现出的学识太过骇人,但其中并无攻击性,至少对我曹家没有,兼之师尊与我曹氏连接如此紧密,徒儿愚钝实在想不出缘何至此,还是说师尊你又在父王面前作死了?” “噗……咳咳……” 刘章瞄了一眼不远处捶胸顿足忙活的不亦乐乎的二老,淡然道。 “岁数大了喝水别那么急,你看这又呛着了不是?” 说完,刘章没在过多理会二老,看向曹冲道。 “魏公为何突然要杀我,这不是很明显了么,自然是因为冲儿你啊……” 看着曹冲一脸的疑惑,刘章继续道。 “不懂?那为师便告诉你,正因为你这傻小子看不出来,魏公才会动了杀念……” “师尊,这……” 刘章摇了摇头,道。 “看来你还是没有明白。” 说着,刘章看向两位老人,道。 “师尊,姜公,此事您二老还是不听为好。” 庞德公才缓过气来,闻言眼珠子一瞪,佯怒道。 “你小子当老夫是怕事之人?有屁就放,莫要做些小女儿之态!” 姜歧也抚着胡须颔首道。 “是极是极,我农家虽说避世不出,但也还不至于连些真话都听不得的地步。” 刘章闻言看了看堂中的二老一少,皱着眉头道。 “你们当真要听?” 三人齐齐点点头,刘章犹豫了片刻,叹息道。 “罢了,即便是不宣之于口,将来终归还是要去做的,六哥!” “说吧,某听着呢。” 刘章听着六哥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开口道。 “除六哥留下记录之外,其他兄弟都散了吧,接下来的话听去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说完,刘章不再理会门外的六哥,目光转向曹冲道。 “那么,接下来我便来告诉你,为何说魏公因你而突然欲将为师除去……” 第389章 矛盾 “简单来说,当初选择魏公之初,我与魏公的目的是相同的,结束这个乱世,让天下重归一统。” “可到了如今天下将再度归一之时,我与魏公的路便不再相同了,这是矛盾的本质。” “但仅是如此的话,无论是凭我所建之功业,还是念在三位夫人的情分上,只要我一日未曾表露出反叛之心,魏公便一日不会杀我,即便杀,也不会在明面上去做。” “不过……” 刘章指了指曹冲,道。 “正因为你我的关系,魏公在洞悉了我所追求之事以后,便不愿再去承担这样的风险。” 曹冲闻言,忍不住插嘴道。 “师尊,您别绕了,咱们还是直奔主题吧,您看师公听得头都大了,小心等下他老人家揍你。” 刘章闻言偷偷瞄了眼庞德公,见其正面无表情的放下袖子,不由得有些感叹,这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自己才说了几句话?小小的装一下竟然差点挨揍! 真该让前世那群喷子来这个时代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摇了摇头,刘章无视了庞德公的动作继续道。 “那咱们便从我与魏公的分歧说起,等说完了这个,你便明白了。” 好吧,刘章的表情虽然淡然,可切入正题的速度却是不慢,突出了一个随心所欲(从心罢了,何必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比较熟悉我的都知道,我这人对世家没什么好感,出谋划策之时常有针对世家之举,那么冲儿觉得,究竟什么是世家?” 曹冲见刘章看向自己,忙拱手道。 “世家之说始见于《史记》为其五体之一,取王侯开国,子孙世袭之意,现今多指世代袭爵之家。” 刘章点了点头,道。 “说得不错,我之志向在于让天下百姓与寒门子弟都有晋身空间,如此一来限制世家的权威与影响便是势在必行,那么皇室该如何自处?” 曹冲闻言道。 “师尊想要限制世家,这与皇室并无冲突吧,毕竟对于皇室来说世家不也是个觊觎皇室之位的饿狼罢了。” 刘章摇了摇头,叹息道。 “这便是你与魏公的差距所在了,对于此事魏公看得可是比你清楚的多,之前我便问过你何为世家,你之所答可还记得?” 曹冲带着些许疑问回答道。 “徒儿自然是记得的。” “那么你再重复一遍,《史记》之中如何描述世家。” “王侯开国,子孙世袭……嗯!?” 刘章点了点头,道。 “是了,皇室本质上也是世家,而且是最大的世家……现在你明白了吗?” 说着,刘章起身走了几步开口道。 “建元元年,汉武皇帝初登大宝之时曾行殿试对策问,题目为‘古今治乱之由,长治久安之道’。” “古今之帝王皆欲使王朝长盛而不衰,却最终不得其法?何也?在其之根本不足取……” “在某看来,王朝的本质与自然界的野兽生存法则无异,皇室便如同狼群,而世家则是依附于狼王的爪牙,而百姓则是这狼群肆意撕咬捕猎的羊群。” “狼王力壮之时,这些爪牙供养狼王,而待到狼王年老之时爪牙之中最强壮的个体便会取狼王而代之……” “而对于狼群而言,羊群虽是其口中之食,但狼群依然畏惧于羊群的数量与它们尖锐的犄角,故而狼群不会肆意捕猎,以免激起羊群的反抗之心。” “这也是为何无论哪一种学说都在讲述如何治理百姓,而皆不提世家之危害的原因之一。” “对于皇家与世家而言,所谓的治理天下,是为了更好的品尝羊群的血肉,而不会使其产生反抗的心理。” “所以对魏公而言,天下一统,曹氏便迟早成为新的狼王,而世家便是他身边的爪牙,对于魏公来说,爪牙可以修剪,但不可尽去,去了势必会削弱狼王的力量。” “可对于我来说,世家过于强盛不利于生产力的解放,更不利于民智的大面积开启。” “在这种矛盾之下,魏公可用我一时,绝不可能用我一世,而你!” 刘章指了指曹冲。 “只要魏公不将我带走,无论将来你如何选择,都不是魏公愿意看到的结果,现在你可明白了?” 曹冲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道。 “届时若我杀了师尊,则难免为人诟病,开国之君行弑师之事,还是堪称圣贤的智者;若不杀,则或与师尊共同对付世家,或站在世家身边压制师尊。” 曹冲看了眼刘章,在其带着些许鼓励意味的目光中继续道。 “后者之中无论选择哪一条路,皆会波及甚广,甚至重启乱世诸侯割据的状况也未可知也……” 刘章两手一摊,道。 “正是如此……” 曹冲闻言沉默了一阵,抬头看向刘章道。 “师尊若是你我师徒联手将世家踢出局,再以你我还有较为亲近的一些家族形成联盟共掌天下如何!” 刘章闻言面色沉重的摇了摇头,道。 “如此是不可能使国家长期保持繁荣的……” 刘章伸出一只手掌,用另一只手指着几根手指说道。 “我大汉目前所拥有的人口成分大概可以分为五个阶层,第一便是统治阶层,第二是管理阶层,第三为农民,第四为手工业者,最后则是没有户籍的奴仆。” “即便是将世家踢了出去,这种结构的本质依旧没有变化,作为统治阶层和管理阶层的少量人口会自然而然的去巩固自身的统治,并以此维护自身所即得的利益。” “而后三者自身既无资源也无跨越阶层的向上空间,最终沦为前两者剥削压榨的对象。” “而且……” 刘章看向曹冲。 “你不觉得自己这种想法本身便是阶级固化思想的一种形式么?” 刘章叹了口气,道。 “想要让国家保持一种持续向上的活力,不能也不应该寄望于一两个家族每一代都有足够优秀的人才来引领国家前进,完善的制度与不会彻底固化的阶层结构才是国家与族群长盛不衰的大道!” 曹冲闻言仔细想了想,苦笑着看向刘章道。 “师尊,您这一番话说出来,徒儿该如何评价是好?离经叛道还是大逆不道?按照您的说法,皇室自己本身就是阻碍国家发展的顽石,任何一位帝王都不可能容下师尊这般人物吧……” 刘章咧嘴一笑,道。 “你就说为师作死就行了,不过就方才那番言论而言,冲儿觉得为师所说何处有误?” 曹冲摇了摇头。 “徒儿不知,不过师尊可知其中的阻力?您这可是以一人之力与天下为敌啊……” 刘章闻言哈哈一笑,道。 “哈哈……冲儿此言有误,为师身后可是站着全天下的百姓们,怎能算是孤军奋战乎?哈哈哈……” 第390章 脑袋与身体的关系 刘章开口提到百姓,在座的三人却是都失望的摇了摇头。 姜歧叹了口气,道。 “小子,你这心系天下的想法的确让人敬佩,但指望百姓,这也太……” “不靠谱?” 刘章看向姜歧。 曹冲与庞德公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的确是不靠谱。”*2 刘章歪着脑袋开口问道。 “你们为何有此种认知,孟子曾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难道几位觉得这是一句空话?” 曹冲闻言无奈道。 “的确是民为贵,所以才要不断以各类学说教化百姓,社稷则指的是朝廷的组织结构,君则为皇室,借用师尊之前的观点而言,这教化与限制是并存的,自然对民众的限制最重,而组成朝廷的世家大臣次之,对皇室的限制最低。” 刘章闻言笑了笑,道。 “行啊,这倒是学得挺快的,还有吗?” 曹冲点了点头。 “自然是有的,以国家管理者的角度来看,百姓也就是民,一旦发生暴动破坏力最大,所以要对其做出限制,最直接有效的方法便是让他们手中没有足够的资源进行反抗。” “而世家的基数不算太过庞大,给予其一定资源去协助君去管理民,最后的君则掌握着绝对的资源,如此一来便能保证国家的稳定性……” 刘章摇了摇头,道。 “所以说这才是个天大的笑话,君掌握了最多的资源,无论是管理还是使用,都将这些资源浪费了太多,随后处于中间管理层的世家与官员只要不让君知道,便可以掌握这些闲置的资源,或使用或据为己有,最终形成尾大不掉之势。” “而底层的民,本身所拥有的资源便少的可怜,再经由管理层的压榨与搜刮,最后那部分赖以生存的资源也被掠夺,这便造成他们的暴动。” “所以这个想法本身就是个错误,帝王一直担心民暴起推翻自己,从而以世家来压制民,结果最终却让自己的王朝被原本信赖着的世家窃取了,你们觉得这事儿好笑不好笑?” 曹冲闻言皱眉道。 “师尊,自秦皇一统天下之后,大规模的百姓暴动可是有过很多次了……” 刘章看向曹冲道。 “很多么?自大秦算起直至今日逾四百载,真正席卷全国的民变我没记错的话也就只有三次,且皆以失败告终,相比之下各地诸侯王与世家的叛乱有多少次?” 刘章冷漠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之中,彻底将这一场骗局的伪装撕扯了开来。 “说白了,无论是道家的老子还是儒家的孔孟,他们立下学说的本意都是好的,但对其学说做出解释与应用的人却都是世家之人,阶级立场之下,他们自然会求一个共存乃至于共容之道。” “而资源是有限的,一个阶层占得多了,自然便会有被剥削压迫的牺牲者,那么原本掌握资源最少,最没有话语权的百姓便承担了这个牺牲者的角色。” “如此一来,所产生的不公与矛盾自然会出现问题,继而在承受了剥削与压迫之后,对国家的影响还要继续去寻找一个矛盾的释放点,作为资源最大的掌控者自然不会承担这个角色,而负责管理的世家也不愿去承担,那么最后,这个角色依然落到了百姓的身上。” “而在那之后,不断壮大的世家一面从君的手中获取资源,一面从民的身上压榨资源,最终在力量上得以实现对君的反超,这才是社稷动荡的根本原因所在!” 闻言,曹冲与姜歧以及庞德公都陷入了沉思之中,良久之后曹冲才开口道。 “先生剖析的明白,适才弟子思考了一番,发现这根本上就是个死结……” 刘章挑眉道。 “说说看。” 曹冲抱拳道。 “帝王占据了太多的资源,多到无法进行有效的管理与运用,这才迫使其寻找管理者,也就是世家与官员,可如此一来便难免会产生疏漏,一旦失察便会使得世家无限制的壮大,最终酿成恶果。” “即便发现的早,及时处置了这些为患的世家与官员,依然还会在帝王不知道的角落重新出现这样的情况,所以类似大汉如今经历的叛乱,无非是时间问题,或迟或早,是必然会发生的。” “反之,彻底消灭世家这个阶层也同样是行不通的,失去了管理结构,国家与社稷便会失去控制甚至是失去向心力,堪称一盘散沙……” 曹冲说到这里,站起身来施礼道。 “还请师尊为学生解惑,如何才可使国祚长盛而不衰。” 刘章闻言深深看了曹冲一眼,正色道。 “你可知选择了这条路意味着什么?” 曹冲躬身,说话间语速有些快,但声音却很是低沉,这是兴奋与理智相互冲突产生的结果。 “成则名垂青史,不说比肩上古先贤,或后世评价不会比秦皇汉武低上分毫;败则遗臭万年,或许落下个胡亥第二的骂名……” 刘章微微颔首,道。 “不止如此,若成,则自汝而起,天下便再无帝王,有的只是一个指引我炎黄子孙不断前进的家族……” 刘章说着摇了摇头,道。 “罢了,我先讲,用与不用,你回去之后仔细思考再做决定吧。” “简单来说,首先是指引国家与民众的思想核心,道家之学、儒家之学以及法家之学皆有利弊,更有趣的是,三家的学说其实是互补的。” “以法家之学设下法度作为国家的道德底线,使法度既为保护国民利益的手段也同时是约束国民道德操守的红线;以儒家之学的思想为骨,使国民知善恶晓廉耻;以道家之学提高国民的思想高度,使国民志向高远心系天下。” “三家学说并行共存,弃其互相攻讦与反用之糟粕,使国家风气始终保持向上,此为其一。” “好!哈哈,该当如此!该当如此啊!哈哈哈……” 刘章看向大笑起来的庞德公,无奈道。 “师尊,这三者并无高低之分,何必如此呢……” 庞德公闻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 “所谓思想之高度,思想在何处?首也,儒家为骨,那便是躯干,人在走动之时,必然是想往何处去,才向何处走,脑袋决定躯干的行动,这有毛病吗?以此而论,道家决定方向,儒家去执行才是天道至理!小子,你这个徒弟果然没白收,哈哈哈……” 刘章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好吧,您老开心就行了……” 实际上,要不是刘章自问武力不行,一定得要拿这位师尊进行一下膝跳反射实验,让他明白有时候就算是脑袋不去想,身体自己一样能够动起来…… 第391章 刘章所期待的架构体系 刘章撇了撇嘴,面对这位正在兴头上的师父他也没什么办法,直接冲着曹冲开口道。 “让你师公自己乐去,咱们继续说。” “方才所言只是国家大本的方面,下面这一点是关于朝堂的具体结构,朝廷现有的结构对于资源的利用率太过低下了,并不利于长期的发展。” “这样一来,打破固有的格局,开展变法更化便是势在必行之事,按照为师的构想,国家的第一级行政单位由内阁组成,第二级则由行政、财政、司法三个主要职能部门组成,第三级便是地方州府,同样效仿一、二级行政单位进行管理,直至县乡一级……” “除却主要行政架构之外,另增设两个特殊职能单位,一是立法机构,主要成员以皇家成员、内阁大臣、地方代表三方面组成,采取提案-论证-投票表决的方式来确定律法的设定与修正。” “二是监察机构,暂时由皇室成员担任主要领导人,届时可将现有的暗卫充入机构,主要负责监察官员与地方豪门的徇私舞弊行为,但只给予其监察权,不享有执法权。” “最后是军队,除却对外作战之外,同时保留其维护国家完整的职能,除此之外不参与地方的治理与维护,差不多这就是未来朝堂的主要架构了……” 曹冲沉思了片刻,随后摇了摇头,道。 “师尊所设想的的确精彩,但这种环环相扣的模式虽然精妙,可一旦某个环节出了问题,却是会形成整体崩盘的效果,简单来说,没有一个绝对的权威可以将其他声音压下去,决策往往会显得很迟钝……” 刘章闻言摇了摇头,道。 “绝对的权威?有啊,怎么没有!” 看着曹冲那疑惑的表情,刘章继续道。 “立法机构所设之律法便是绝对的权威,按照这种模式,将没有任何个体会凌驾于律法之上,包括位高权重的大臣与帝王本身,都要遵照律法行事,这还不够权威么!” 曹冲闻言恍惚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道。 “那军队掌握在谁的手中?师尊可明白,所谓的律法在刀兵面前不过就是一段毫无约束能力的废话罢了。” 刘章点了点头,道。 “的确如此,政权的稳定性只有在足够强大的武力作为保障才具有权威,这便是为师设想中后面所涉及到的内容了。” “首先我们要明白,所谓军队也是由人来组成的,但以帝王自己的家族与世家豪族的人口数量必然是不能组成足够数量的军队的,也就是说组成军队的主体其实本质上还是掌握资源最为稀少的百姓们。” “以往用来掌控军队的是什么?无非两方面,一是钱粮,二是历代一直宣扬的忠孝思想,说白了前者就是掌权者提供了士卒们所必须的生存资源,后者给了士卒们精神上的寄托,本质上也是一种洗脑……呃,愚民的手段。” 曹冲听到这里眉头一皱,不悦道。 “师尊是说忠孝不好?” 刘章摇了摇头。 “非也,此是好事,但还不够好,的确,历史证明,历代帝王通过不断宣扬忠孝的理念,的确是得到了不少忠孝之辈,但同样的,世家也跟着占了不少的便宜,甚至通过一些手段,其暗中得到的远比帝王本身要更多。” “比如现在各大世家的隐籍,还有那些个死士……” “因此,我一直认为,这种忠孝是不够的,既然不够,咱们就要将其升华一下,就以忠来说,忠于国家、忠于民族要远远高于忠于某个个人或是家族。” 听着刘章的话,曹冲有些似懂非懂,毕竟自从荀子提出天地君亲师之后,忠于君便是忠于国,可如今刘章却单独将国家和民族独立了出来,将君王踢了出去。 而不止是曹冲,就连庞德公与姜歧二老也都沉思了起来。 刘章见状,直接问向曹冲。 “冲儿,你且说说看,国的本质是什么?” 曹冲闻言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师尊,这国的概念还是您教的,咱大汉之前可没这叫法。” 刘章摇了摇头,的确,别说是汉王朝,就连后世的各个朝代也一直没有国的概念,国在古代汉语中指的实际上是一片有疆界的地区,例如诸侯国、封国等等。 那么这个时代是如何称呼后世认为的国家的呢? 王! 所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诗经》之中早就有了明确的文字,古时的人认为,这天下都是属于王的,王的领地也是没有疆界的…… 虽然带着一股狂妄的味道,但在这个时代甚至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这就是我们关于国的认知。 所以王这个字所代表的并不仅仅是高坐于龙椅上的那个人,同时也是国家的象征。 可刘章在教授曹冲的时候教给了他一个新的概念。 “民以血脉亲缘聚而为家,数家之间以血脉相系而为家族,族聚而成村,村聚而为县,县而郡,郡而州,州而国也,是以族群而论,终为一体视为国家、民族……” 刘章听着曹冲的解释,点了点头,道。 “是以举国之内,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贩夫走卒,皆为国之民也,忠于国便是忠于这个庞大的集合体,此策至少延续三代人,则可使民心归附,国家上下凝聚为一也。” “如此之国,无论何人破坏国家的安定,则民必群而讨之,此为借众民之力祛私弊之祸也。” 刘章话音落下,庞德公与姜歧二老皆颔首,姜歧道。 “有点儿意思,可这约束力似乎有些不足,但有野心之辈掌控了军队依然无法完全避免兵变之祸。” 刘章闻言摇了摇头,道。 “这便是先前所说的,将国家的至高权力托于律法之上,除非上层结构大面积烂掉,否则任何个体都无法让一些弊政推行下去。” “而整体向上的国家与民众自发的爱国思想导致了,军队不会完全服从于偶尔出现的少数野心家,最后,只要再加上一道保险,这国家的整体便趋近于完善的状态,使之不会有人敢越雷池一步!” “什么保险?”*3 三人齐声问道。 刘章冷声道。 “提高士卒的能力,使之与执掌兵权的将领之间的差距无限拉近!就如那连弩一般,若是使之成为士卒常规装备的武器,一旦有将领想要叛乱,只需士卒之中有一人敢于舍身成就大义,领兵之人叛乱的成本便会被无限拉高,高到他无法承受!” “哈哈!好一个兵将互制,水能载舟亦可覆舟,念祖深得大道之精要啊!哈哈哈……” 刘章看着庞德公大笑的模样微微颔首,在他看来,国与民,一直就是互相成就而又互相制约的两面。 民众创造价值,国家将价值转化为更舒适与更安全的环境,而更好的环境让民众激发出更高的工作热情,从而创造出更多的价值。 这是一个整体也是一个良性循环的过程。 反之也是一样,就像那些腐朽破败的王朝一般,糟糕的政策导致了民众生产环境变得恶劣,产出价值降低,继而国家没有足够的价值来改善环境,久而久之形成了恶性循环,最终被民众推翻或是被外来者统治。 人类自身的发展过程实际上就是一个不断积累经验并改善弊端的过程,包括王朝也是一样,试错-改正-寻找更优秀的管理结构。 而刘章,现在就是在用后世已经被证实过的东西来加速这一进程…… 第392章 何去何从 “那么,师尊可曾想过,国家的帝王又该何去何从……” 曹冲的声音平静之中带着些许质询的味道,原本还算热闹的大厅之中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是啊,刘章的设想很好,但这个未来之中,帝王与帝王的家族又该如何自处呢? 曹冲见众人都沉默了下来,轻笑着开口道。 “所以啊,师尊,你这个就是典型的作死,的确,按照师尊的设想,国家稳定了,百姓也获得了实惠,甚至就连师尊一直以来针对的世家也能在这个设想中找到自己的定位,可帝王之家呢?没有人会甘心沦为傀儡的,师尊您可曾想过这些?”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面上带着笑意,开口道。 “自然是……考虑过的,甚至啊,要完成这个设想,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其实就是帝王之家的参与。” 看着厅中三人惊讶的表情,刘章淡定的说道。 “方才我便说过,两个独立的部门之中,如果说拥有立法权的立法机构是国家规则的制定者,那么拥有监察权的帝王便是国家监控者的身份。” “拥有这种权利的帝王,本质上是要高于内阁与军队首脑的,理论上来讲,无论是内阁首脑还是军队首脑,只要触犯了律法,经监察机构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便可以将其缉拿、审问,最后裁定其罪责。” “当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的权力是需要交换的,而用于交换的筹码便是帝王手中当前的至高权力,至于换取的之后所能得到的好处么……” “第一,只要国家与我炎黄一族还存在一日,那么你曹氏便一直会是国家的帝王,除非有一天曹氏的血脉彻底断绝。” “第二,为了国家的发展而献出权力的曹氏,会获得空前的威望,作为始作俑者的初代帝王更是会被视作堪比上古先贤的一代圣君,而随着国家越来越强盛,曹氏一门甚至有机会成为国家的图腾。” “如何,比起至多不过数百年的王朝,哪一条路更有吸引力?” 刘章笑眯眯的看着曹冲。 而曹冲却是低头沉思了良久,这才开口道。 “师尊所设想的未来的确很有吸引力,尤其是对于一个有着雄心壮志的帝王来说更是如此,毕竟在布局之初,帝王还是那个掌握着至高权力的帝王。” “可以说按照师尊设想去走,这位帝王不但品尝了这份至高权力的美味,同时在放手之后又可以继续享受着国民的崇拜。” “但是啊,师尊……您曾经可是教过徒儿,这凡事但有一利则必然伴有一弊,如此大的诱惑面前,这祸患怕是也不小吧?我的好师尊……” 刘章有些无奈的看着曹冲,突然觉得有时候徒弟太过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至少不好忽悠,想想历史上的诸葛亮和阿斗,那是多么和谐的一对师徒啊,再看看眼前这个,好家伙,连个好字都是咬着牙挤出来的…… 嗯……跟他爹一样不好忽悠…… “哦?为师咋不知道还有啥祸患,你说说看,能解决的为师不吝为尔解惑。” 曹冲闻言仔细想了想,开口道。 “第一,便是师尊所教授的人性一课,师尊曾言,权欲惑人心智,即便是按照师尊的路去走了,等到了某晚年之时,不愿交出手中的权力该当如何!” 刘章闻言咧嘴一笑,道。 “哈?所谓师者,无非传道、授业、解惑者也,对于你,道我传了,知识我也教了,你但凡有疑惑我也都解答了,你自己解释面对权欲把持不住自己本心,那是修行不足,与我何干!过……” 说完,刘章还用眼角的余光扫了庞德公一眼,直把这位老师搞得眼神躲闪。 而曹冲也是眼角微微抽搐,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继续道。 “师尊所言甚是,那么第二,管理之权在左,军权在右,按照师尊的意思,其一者叛乱皆可用另一方制之,可双方若是同出一门或是同流合污该当如何?” 刘章摇了摇头,道。 “既至高权责在律法,自然应从律法之中寻求解决之道,你读了那许多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立法之初便明定但凡级别到达一定高度,无论是从军还是从政,其家族之人与后辈皆不可与同为军政体系内的其他家族进行联姻!” 曹冲闻言摇了摇头道。 “师尊,按照您的想法,连外族都可接纳,却阻止国家上层联姻,这会不会有些不太公平?” 刘章摇了摇头道。 “获得了多少好处便要承担多少责任,作为国家最高级别的决策者,本身便享受着国家最高级别的待遇,这些许牺牲又算得了什么?莫说是他们,便是各级官员也远比一般百姓从国家中获得的更多,讲公平?哼哼……” 曹冲想了想,又道。 “那,敢问师尊,先联姻后升迁的又该如何去解决?” 刘章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开口道。 “你当真是不准备动脑子了?直接写进律法之中不就行了,但凡有联姻关系的家族,至某个级别不参与升迁,行了,过吧……” 曹冲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表露在面上,毕竟自己这位师尊也就是嘴上不饶人,问的话都会给自己解答,久而久之,只要面对刘章,他就不自觉的不想动脑子。 稳了稳情绪,曹冲继续开口道。 “那第三点,曹氏后人之中若是有人想要推翻这种制度又该如何?” 刘章摆了摆手,道。 “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曹氏自己教育不好后人非要砍了乘凉的大树,你操得哪门子心?管用?过吧……” 曹冲尴尬的摸着自己的脑袋,最后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呆啊,是啊,自己就算是考虑的再是周详,真出了事儿还能从棺材里爬出是怎么滴? 刘章看到久久不语的曹冲,摇了摇头,道。 “没事儿了?没事儿就滚回邺城监你的国去,少来浪费我时间。” 曹冲默默点了点头,扭头喊道。 “六爷!给我父王送信的时候记得跟他讲,就说师尊我是用定了,他要是真准备杀,莫怪儿子跟他刀兵相向……” “喏……” 良久之后门外传来一声低沉的唱喏声。 而刘章这时惊疑不定的指着曹冲,表情彻底变了。 曹冲见状轻笑道。 “徒儿身为庶子多年,师尊觉得我是如何一步步得到父王的欢心的?说起对父王性格的了解,莫说是朝臣,我敢说就连后院的那些姨娘们都赶不上我,父王无非是觉得我气量不足以压得住师尊……” 曹冲正说着,刘章也缓过神来,不耐烦的开口打断道。 “谁问你这个了,我惊讶的是你对六哥的称呼!” 曹冲闻言一愣,随后忍着笑意开口道。 “六爷本就是曹氏之人,按照辈分来说,还是我父的叔辈……” 刘章闻言,顿时目瞪口呆,这可真是够乱的嘞…… 第393章 打开方式不对 刘章默默摇了摇头,自己以后该如何称呼六哥可是个不大不小的问题,以前没深究过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再去随便称呼可就不太合适了。 自己娶了曹操的女儿,按理来说跟曹冲应当算是同辈人,可自己又是曹冲跟曹彰的师傅,这无形之中又长了一辈。 想起辈分,刘章突然觉得应该对曹冲表现一下来自长辈的关怀,当即看着曹冲开口道。 “冲儿啊,你与那孙家姑娘相处的如何?” 曹冲原本都准备走了,闻言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道。 “师尊,其实徒儿在经历了实战操作之后才发现,您口中所谓的将兵法融入夫妻间的日常生活其实是个非常不靠谱的做法。” “嗯?怎么说?” 刘章下意识开口。 曹冲叹了口气,道。 “无论兵法运用的如何精妙,但改变不了夫妻之间是一对一的本质,所谓兵法,往往会被个人武力的差距所碾压……” 刘章闻言沉思了片刻,语气有些沉重的开口道。 “所以你被那丫头揍了?” 曹冲闻言再次叹了口气,道。 “虽然徒儿平时不曾落下射猎之艺,但比起三哥那样的武将还是差距大了一些,所以……” “所以……你被那丫头揍过了?” 曹冲只觉得胸中一阵憋闷,看着刘章那耷拉着的眼皮,再次开口道。 “我家夫人自幼崇拜其父兄,弓马娴熟,若只论其剑法,更是不亚于当世二流之武将……” 刘章正身而坐,笑道。 “所以,你就是被自家婆娘给揍了,是吧?” 曹冲看着自家师尊这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只觉得脑门上嗡嗡直响,不过他眼珠一转,笑着开口道。 “正所谓弟子不必不如师,师尊曾经的教导徒儿一直牢记于心,所以如师尊那般被庞师娘骑在身上痛揍的经历,徒儿还是未曾经历过的,这一点还请师尊安心……” “呃……” 刘章当时就被噎住了,徒劳的张了张嘴,最终憋出一句。 “为师不反抗,那是出于对她们的尊重……” 曹冲微微一笑,道。 “的确如此,师尊以颜面硬接师娘的拳头,的确是够尊重了,何况不止颜面,师尊都五体投地了,师尊曾言,这兽类在表示臣服之时,皆会以腹部示人……” 刘章一巴掌捂在脸上,都说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古人诚不欺我啊,眼前这小子哪里是要饿死他,分明就是在鞭尸…… 曹冲还想再说,却不料庞德公开口道。 “说起来你这娃娃也算是老夫的徒孙,家中让一个女娃子欺负了可是有辱师门了,这样吧,若是不急着回去,随老夫修炼一段时间,学些拳脚上的本事,也好不堕我道家威名……” 曹冲闻言忙躬身道。 “多谢师公提点。” 刘章眼中也是精光直冒,满是希冀的看向庞德公,手指更是不断的指着自己的鼻子。 然而…… “你就算了,错过了修行的时机不说,人也太过懒惰,况且……” 庞德公嘿嘿一笑。 “哪有教外人本事去教训自家侄女的?” 刘章默然,转头看向姜岐老爷子,见到对方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登时便泄了气,嘟囔道。 “行吧,早该想到的,尤其是对你们这样的空巢老人而言,能抱在怀里的孩子才是心头好……” 说着,刘章瞄了眼曹冲,不耐烦的开口道。 “赶紧滚去跟你师公学点儿本事,别将来一直被自己夫人欺负说是我这个当师傅的没教好,不过记着别耽误了正事,监国的长期不在朝中,那群大臣们嘴里可听不到多少好话,更何况你本身在世家之中就缺少根基。” 曹冲闻言面色一正,躬身施礼道。 “谨遵师尊教诲,徒儿铭记于心……” 刘章挥了挥手。 “行了,你自己心中有数便好,去忙吧。” 曹冲再次施礼,随后指了指房中的书籍道。 “师尊,我能不能……” 刘章摸了摸下巴,想了想道。 “你可以找人誊抄一份,不过不建议你现在就大张旗鼓的放出去,若只是自己看看倒是无妨。” 曹冲闻言诧异道。 “影响很大?” 刘章摇了摇头,看着曹冲似笑非笑的说道。 “你看过就明白了,你能看懂的,急着放出去不是什么好事,就像是之前给你那本《厚黑学》,你看不懂的放出倒是没什么关系,不过那些东西你放出去作甚?让人当成天书来膜拜?” “看不懂?师尊是否太过小看徒儿了?想我曹冲也是总角之龄便可熟读……” 刘章看着一脸不服气的曹冲摆了摆手。 “行了,别跟为师面前说大话,上次元直(指周不疑)来时也是如你这般信心满满,赶紧陪你师公玩去……” 曹冲闻言表情一滞,偷偷看向自己那位师公的表情,却见到老人正瞪着眼珠子开口道。 “玩?你小子是没见识过我道家绝学,纯正的道家山术怕是你这辈子都没机会去学!” 刘章闻言歪着头看向庞德公,开口问道。 “山术?那是什么术?” 庞德公闻言不无自豪的开口道。 “所谓山术乃是我道家子弟修行之根本,山者,自然也,我道家先贤通过归纳总结自然之至理而总结出来的修身修命之术,其中包括食饵、丹法、玄典、拳法、符咒等等,是为我道家一脉单传的秘术,非亲传不得知,非德正之人不得见,非聪慧之子不得传……” 刘章闻言眼珠微微一动,不过面色却是丝毫未见变化,淡然道。 “哦,这样啊,食饵、丹法这些我虽然都未见过,但多少都听闻过一些,无非就是些养生的法门,拳法之类的无非也就是些强身健体的搏杀之术,至于符箓么,呵呵,听闻于吉那老家伙也用过符水救人,还一度惹得孙策不快,最后被人抓起来杀了头,说起来张角也干过这事儿啊。” “嘿嘿,要我说,这于吉就是自己作死,明明施药救人本是件好事,偏偏要扯上符水,这不是自己寻死么,装神弄鬼的何必呢……” 庞德公闻言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行了,于吉也好张角也罢,好歹也算是我道家子弟,都是你的前辈,就算是做事有欠妥当也轮不到你一个小辈议论……” 刘章闻言脖子一梗,不屑道。 “他能做得还不准人说?往前数数,我道家的名声还不是这群心术不正之人败坏的?先秦那个徐福打着海外仙山找药的幌子从始皇手里骗走多少好东西?还有少翁、叫栾大……” 庞德公闻言也是臊得直捂脸,虽说刘章嘴里这些个名字都不是他这一脉的,但同出一门的缘故还是让他有些抬不起头来,忙道。 “行了行了,知道就行了,毕竟是少数,你咋不多看看那几位道门大贤,比如老子、庄子,便是张道陵也都是于天下社稷有功之人……” 刘章闻言摇了摇头,道。 “不行,天知道您要教给冲儿些什么,我这个当师傅的得旁观一下看个清楚,莫要因您一时兴起,将来史书上留下一段师徒二人具为妖道蛊惑君王的记录下来,到时候毁了我这一世英名!” 说着刘章撸着袖子站起身来,作势欲要随二人同行。 庞德公刚要应下,突然间看到刘章因窃喜翘起的嘴角,当即冷笑道。 “好你个小子,差点着了你的道,老夫不过就是传授些拳脚之法,你想跟着偷学?没门!小徒孙,甭搭理你这个不着调的师尊,随老夫来!” 说着,庞德公扫了刘章一眼,道。 “小子,跟老夫耍心眼儿,你还嫩了点儿,实话跟你说吧,老夫等下便将拳脚功夫传下去,你后院的那群夫人都有份,到时候你小子就等着挨揍吧……哈哈……” 刘章整个人保持着一副跨步向前的姿势,脸色一片惨白,半晌之后才看着空荡荡的大厅哀嚎出声。 “老家伙,你咋这么偏心呢,不带这么玩的……” 说着,刘章似乎想起了什么,试探着开口道。 “六哥?六叔?六爷?您老在不?要不您教我点儿功夫?” …… “您还是叫我六子就好,至于功夫嘛,我觉得庞公说得有道理,哪有教外人去欺负自家侄孙女的……” 刘章闻言颓然坐下,仿佛预见了自己家庭地位暴跌的未来,古代啊,不是说夫为妻纲么,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呢?难道说他穿越的打开方式不对? 第394章 标题再度被啃 “噗噗……” 刘章蓦然回首,却见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正凭栏而笑…… 接着只见刘章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姜公……” 姜歧止住笑意,冲着刘章潇洒至极的摆了摆手。 “小子,老夫觉得庞公与六……呃,六子兄弟说的有道理,甘丫头母子那里老夫也该传授些强身健体的功夫,小子你忙你的,老夫去也……” 刘章徒劳的伸着手臂看着姜歧远去的背影,久久无法释怀,想当初…… 好吧,当初他小的时候也不怎么招人待见,重活一世的他当年有点儿太过于放飞自我了,说句人憎狗厌都是褒奖了…… 这样一想,刘章突然觉得平衡了,毕竟前世的时候有段时间看着那些英姿飒爽的军花、警花还有女保镖的时候还曾经幻想过。 等将来成了亿万富翁之后也要找几个来装点门面…… 算了,提起那些都是眼泪。 不过嘛…… 刘章突然觉得自己前世的这个愿望就快实现了,不久的将来,自己不但拥有了一群武力与颜值全都在线的保镖,甚至还都是他老婆! 这…… 想想就很nice…… o(* ̄︶ ̄*)o 人呐,就是这么奇怪,在钻进牛角尖的时候头铁到让人想要打人,可一旦放下了之后,也就那么回事儿…… 上一秒还在自哀自怨的刘章突然就有了继续抄书的动力,抖衣襟,挽袖口,铺开羊皮纸,提笔开干…… …… 时间匆匆一晃半月有余,曹冲随着庞德公学习了一段时间之后,心满意足的带着爆棚的自信心与几大车书稿,意气风发的踏上了北归的旅途。 而远在益州的曹操可就不怎么太好了。 看着许都传回来的急报,曹操只觉得自己许久未曾发作的头疯都快要犯了…… 首先就是关于刘章,曹操的确不舍得就这么直接杀掉他,不过刘章所拥有的知识和他那深不可测的谋划能力也的确让曹操感到忌惮。 如今在得道了刘章之前与曹冲等人对话的全部内容之后,曹操不知不觉间松了口气。 “原来如此啊,想想也是,也只有这样的志向才配的上那小子的满腹经纶呐……” 感叹是由衷而发,不过在曹操看来,这计划虽然看起来诱人,但真这样做了,作为提出计划的刘章无疑会成为众矢之的。 那些传承了几百上千年的世家怎么可能任由刘章如此胡闹?更何况还有那些自战国传承下来的势力,以及当前空前壮大的儒家。 只要刘章如此推行新政,这些人绝大多数都会是他的敌人! 而曹氏一门,毫无疑问的会与刘章一起深陷泥潭无法自拔…… 一想到这里,曹操只觉得有些颤栗,那是愤怒还是恐惧,他有些分辨不清了…… 当初他只是杀了个边让,便险些沦落到众叛亲离的下场,而当他三入徐州屠城之时,却是很少有人激烈劝阻。 为何? 他曹操是有着借机敲打那些世家的意思。 就像是再说,尔等给我看仔细了,这便是违逆我曹操的下场! 可然后呢? 除了荀彧站出来提了一嘴,再无一人出来相劝。 曹操是不知道屠城会影响自己的名声吗?当然不是,那为何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自然是震慑,无论是敌方还是己方,都是一种震慑的手段,那么曹操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了吗? 答案是肯定的,但却又没能完全达成…… 为什么这么说呢?就结果而言。 一方面曹操的屠城虽然让敌人有了畏惧之心的同时,却也让他攻城的时候所遭受的抵抗力增加了。 另一方面,曹操麾下的那群大臣们并未被震慑到,至少该叛乱的没消停过,该密谋的也没少折腾…… 或许唯一让曹操收获了的,就只有那么个屠城刽子手的恶名…… 简单来讲就是,曹操做了个样子。 曹操:老子要屠城! 麾下的官员和将领们:不太好吧?你真要屠?那就屠呗…… 结果就是曹操骑虎难下,偏偏他又是个不肯认错的主儿,连带着曹操麾下的将领们也是有样学样。 夏侯渊屠兴国、枹罕;曹仁屠宛城;徐晃屠太原;毋丘俭屠高句丽,司马懿屠辽东。 那么深入一点,为何对于屠城这种事,汉代的史书记载的如此平淡,反倒是后世的史评家们却显得颇为激烈呢? 其实古代屠杀降卒甚至屠城的事件发生了不止一次,长平之战白起坑杀降卒四十余万便是很好的例证。 当然或许有人会说,那都是士兵,并非百姓。 那么好,我们来看看历史记载真正开启屠城记录的人物——项羽。 《史记 项羽本纪》中便记载了项羽先后四次的屠城记录。 当然汉高祖刘邦也少不了,《史记 高祖本纪》:南攻颍阳,屠之。 所以屠城之事,曹操并非第一人也非最后一人,仔细翻一翻史书,这种记载还真的不少。 那么为何如此?实际上这是有着时代因素在内的,首先来说不得不提的便是殉葬制度以及人神、鬼神的信仰。 首先来看信仰方面,汉代本就祭祀鬼神,上至天神,下至先祖,这时的人们普遍认为人死后是会成为人神(鬼)的,所以很多人,尤其是武人,实际上对死亡的恐惧并没有现代人想象中的那么深。 这也是在古时为何会有如此之多的死士,诸如荆轲这一类人,为了报恩可以慷慨赴死,毕竟在他们看来,死了又怎样,下去还有另一个世界可以继续过…… 其次便是殉葬制度,这种极为不人道的制度体现了什么?人权地位的低下。 尤其是帝王之家,不要说是奴仆,甚至就嫔妃有时都难逃殉葬的厄运。 由此可见古时的人权意识究竟有多么薄弱,而这也侧面印证了为何曹操麾下的那些臣子们大多没有阻止曹操屠城的原因。 就连号称王佐之才的荀彧也仅仅是在劝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之后便不再提及此事。 那么为何自唐宋之后便有人大肆抨击曹操屠城的暴行而丝毫不提项羽与刘邦呢? 一者,因整个华夏开始对于屠城等肆意杀戮百姓之事开始从内而外的开始产生厌恶的情绪! 先是西晋末期的五胡乱华,汉民族在浩劫之中仅余百万人。 接着是宋辽、宋金之战,屠城之事也并不罕见,而蒙古人的侵略更是将屠城之事当做了攻城之后赏赐部下的一种常规激励手段。 如此之多的血泪史,自然会让人对这种暴行深恶痛绝。 而到了现代,随着人们对于人权的认知,自然更加无法原谅这种丝毫没有仁道可言的暴行! 可在现代,却有人非常崇拜这个时代,那就是常年生活在岛屿上的一个民族,他们才是真正不可以被原谅的,古人毕竟有着认知方面的局限性。 而他们,则是在认识到了人权的概念之后,还在大肆杀戮,甚至在战败之后依旧不知悔改。 与其说这个种族的人崇拜的是我们的三国时代,还不如说他们真正希望看到的是这种混乱的时代再度降临在我们的大地上,届时他们便可以再次复制五胡乱华或是侵华战争的暴行! 那么反过来再去看曹操,他的善恶从那个时代的视角来看如何?从现代人的视角来看又如何?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而为何不去提项羽和刘邦的屠城之事? 这个就更简单了,这个时代所标榜的一直都是忠君思想,之前也说过了,这个时代是没有国家这个概念的,忠于君王便是忠于国家。 而无论是项羽还是刘邦,其本身在这个时代的主流印象之中是推翻暴秦统治的英雄,而曹氏却是代汉的国贼…… 那么谁应该被拿出来鞭挞自然是一目了然…… 话题扯得有点儿远,说回曹操的苦恼,除了刘章所带来的麻烦,更让曹操头疼的却是他的这个宝贝儿子曹冲…… 第395章 脚比脸白,但是…… 曹操的子嗣众多,可数量虽然在线,质量却是有些参差不齐,再抛开那些个早夭的,真正能作为继承人的人选其实很少。 这种情况在帝王或是勋贵之家其实很常见,而那些更为优秀的继承人往往会出生的很早。 这是为什么? 理由其实也很简单,与技术不同,孩子的教育与科技研发有本质上的不同,这里面可没有什么后发优势。 更早出生的孩子,在这种大家族之中所受到的关爱和教育是远远高于后来者的,再加上更早进入成熟期,导致其身边的依附者也会更多。 一如汉武帝,其能够登上王座,本质上与其娶了阿娇为皇后是分不开的。 而武帝爷的兄弟们之中真就没有什么出类拔萃的人才吗?当然是否定的,比如河间王刘德,此人一生好学修古,以治国为念,其在位期间,他所统治的河间国堪称西汉中期的文化中心之一。 那么翻过来再看曹操的子嗣,长子曹昂,能被默认为曹操的继任者,其自身的才华必然是受到了肯定的,而后面的曹丕、曹植等人。 曹丕在历史上本就是代汉的开国之君,无论你是否喜欢这个人,但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在位期间的确保持了国家的稳定。 而曹植,虽然有些放荡不羁,但如果是换成和平年代,这还真没准是个守成的仁德之主。 但曹操却是偏爱曹冲,为何? 他在曹冲身上看到了比之自己更进一步的可能性,也就是潜力…… 曹操的一生堪称横扫六合,但唯独缺了份仁德在身,就是缺失的这部分,让他在曹冲身上看到了希望。 聪慧、好学,年纪虽小,但看待事物皆是有着独到的见解,做起事来更是张弛有度,于国家而言,主事之人不可太过刚硬,毕竟刚过易折,但同时又不能太过软弱,毕竟无威者难以服众。 可如今偏偏是这个他最看好的继承者,在面对刘章的问题上与他出现了偏差。 他要杀,而曹冲要用,甚至不惜表现出一份玉石俱焚的强硬态度。 “或许是该回去再见一见刘章了……” 曹操缓缓放下手中的密报,喃喃自语道。 益州的战事陷入一种十分胶着的态势,在他看来,远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解决的,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去解决一下自己与刘章甚至是曹冲之间的问题。 至于益州这边? 出击或许未必建功,但只是防守必然不成问题。 不过在那之前…… 曹操眯着眼睛沉思了片刻,随后低声道。 “传司马懿过来。” “喏!” 虽然没有实际证据,但司马懿的小动作一早便被刘章与阎圃给点了出来,曹操准备回转许都,怎么可能将司马懿丢在益州这里不管? …… 不长时间之后…… “魏公。” “来了,坐吧,孤有事要同汝讲。” “喏!” 曹操看着面无表情的司马懿,笑道。 “不必如此紧张,说起来汝随孤南下多时,家中可还安好?” 司马懿闻言抱拳道。 “有劳魏公挂念,家中一切安好。” 曹操闻言一挑眉,道。 “哦?便是远在益州,仲达也不曾与家中断绝联系?你司马家的消息传递的很隐蔽啊……” 司马懿闻言眼皮直跳,面色却是不改,抱拳道。 “托家兄司马朗职位之便,偶尔有家书传至军中……” 曹操面露恍然之色,司马朗建安十三年的时候便是他的相府主簿,虽然此次并未随军而来,但传递军报之时难免会过其手,这司马懿能够与家中保持联系也说得过去。 不过嘛…… 曹操微微皱眉,不知不觉间,这司马家已然渗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何况不只是司马朗,司马孚同样不声不响的占据了要职…… 或许是时候限制一下司马家了,自己还是被刘章那小子牵扯了太多的精力了…… 曹操想到这里,摆摆手,道。 “此事孤明白,仲达无需多虑,近日孤准备返回许都,仲达与我同归吧,汝父年岁也大了,还有你那二子,随孤出征益州之时其才出生,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司马懿闻言沉默了一瞬,随后抱拳道。 “多谢魏公体谅,臣领命……” “嗯,如此便速速收拾行装,不日随孤起行。” “喏!下臣告退……” 曹操看着司马懿退了下去,略微思量了片刻,道。 “传,黄忠、阎圃、法正前来……” …… 次日一早,司马懿便迷迷糊糊的上了曹操的銮驾,不得不说,曹操的多疑是刻进了骨子里的,如今发现司马懿心思不纯,便完全没给其准备的时间,明说是要不日出发,结果第二天便轻装简行的上路了。 而曹操的大纛却是延后了数日才大张旗鼓的起行。 至于益州战事,曹操直接委任黄忠为都督,全面接管益州战事,阎圃与法正则分别任命为军师将军与主簿,辅佐黄忠对抗刘循与蛮族的联军…… 益州战事暂且按下不提,却说在返回许都的路上,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曹操行至魏郡之时,忽感腹部胀满,遂停车放水…… 期间司马懿以背做垫又见曹操赤脚而行,便匍匐于地以长袖扫开沿路的碎石以供曹操前行。 曹操舒解之后,观其行,有感而问曰。 “仲达,孤且问汝,人之足何故白于面乎?” 司马懿看着曹操指着自己的脚,不解其意,答曰。 “下臣愚钝,不知矣。” 曹操似有深意,笑曰。 “足缠于绫而藏于靴,终日不见天光,是以其白胜于面也……” 司马懿闻言陷入沉思之中,然而曹操在返回銮驾之后,看向司马懿又开口道。 “然足虽白,却终因不见天日使之酿出酸臭之味,其臭不可近人,仲达,可在入长安之后自行返家,何时用汝,孤自会征召之,你且去罢……” 说完,曹操头也不回的上了銮驾…… “起行!” 车队缓缓启动,只留下司马懿独自茫然的站在原地…… 曹操终是没有痛下杀手,也算是还了司马懿之父司马防早年的提携之恩…… 至于今后,且行且看…… 第396章 为何 曹操进入许都之时已然是临近十一月。 虽说曹操在许都不缺少宅邸,但那不过是个无亲人所在的空房子罢了,而刘章居于此处,曹操自然选择了直接回到了这里。 这一日,刘章正在烤着火盆伏案书写,却听着大厅的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随后的脚步声伴随着冷冽的秋风灌了进来,登时便打了个冷战,怒骂道。 “又是哪个混账东西!这么冷的天气,难不成是怕夹到了尾巴?不知道关门的吗!” 曹操怔怔的看着刘章,就连关门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这才多久不见,刘章这小子的脾气长得有点快了啊…… 刘章怒骂了一通,结果发现门口的风还是在不停的往身上扑,这才一把抓起被墨迹弄坏了的羊皮纸丢在一旁,抬头看去。 结果…… “我当是哪家的小崽子,原来是魏公,怎么着,不准备继续您的统一大业,今天特地回来准备弄死我?” 说着,刘章指了指大门。 “您这是不准备用刀,准备用这个方法冻死我不成?” 曹操闻言,这才晃过神来,随后紧了紧身上的貂裘,随后抬脚将门开得更大了一些,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做完这一切才看向刘章道。 “汝所言甚是,若是你就此去了,那也是病逝,的确好过孤担下擅杀功臣的罪名……” 刘章眨了眨眼,突然感到有些无语,自己这是作茧自缚了? 然而曹操对刘章并未多加理会,反而在大厅内四处转了起来,看着整理得井然有序的各类书册,眼睛里的光芒就没停止过闪烁。 这是什么?这都是财富,甚至是足以使曹氏一门传承千年的财富! 虽说早就知道刘章肚子里的存货应该会是非常惊人,但如今转化成了文字之后,还是不免让曹操有些心惊。 无他,这量实在是太过于骇人听闻了一些。 蔡邕是他曹操的老师,也是当世公认的大儒之一,但就是这样一位酷爱藏书之人,终其一生也不过只攒下万卷藏书,而到了晚年之时,家中也只存书四千余卷。 然而刘章,就在这短短的几个月之间,险些用书卷堆满一整个大厅! 刘章见曹操敞着大门旁若无人的翻看着书卷,无奈之下只得起身关门,有曹操在,六哥……呃,六叔?算了就六哥吧,六哥是指望不上了,不想挨冻还是自己动手来的实在…… 曹操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眼起身关门的刘章,边翻看书卷边开口道。 “这些都是你这几个月写出来的?还有多少没写完?” 刘章此时刚刚把大门掩上,闻言想了想,道。 “大概整理了十分之一二……” 曹操闻言不悦道。 “说实话!” 刘章沉默了片刻,道。 “那百分之一二吧。” 曹操闻言扭过头来直视着刘章,沉声道。 “你认真的?” 刘章歪了歪脑袋。 “也可以是千分之一二或是万分之一二……” 话音落下,整个大厅之中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之中,翁婿二人宛如蜡像一般凝固在厅内…… 不知过了多久,曹操率先摇了摇头,叹息道。 “罢了,孤就知道,从汝口中问不出一句实话出来……” 刘章闻言不屑的撇了撇嘴,心道。 “不过是你老曹没见识罢了,这些不过都是些各个学科的基础知识,不说别的,单单是核弹的演算过程完整的写下来能占多大地方?尤其是用竹简,莫说这一个屋子,把院子都用上都未必放得下,真当演算至铺满整个罗布泊是开玩笑呐?” 不过这事刘章也干不出来,先不说那猴赛雷在这个时代能不能做出来,做出来有没有用,就那种级别的科学他一个普通的穿越党也接触不到啊…… 所以即便是拥有了“照片式记忆”这种逆天级别的作弊器,人终归还是人,总是有其极限的…… 刘章也不再理会曹操,转身走到火盆边上,边暖着有些发僵的手指,边开口道。 “怎么着,魏公这是被冲儿刺激到了?放着益州的战事不管,急着跑回来处理我这个关在笼子里的人?” 曹操闻言,手上微微一顿,随后将所看的书卷放回到原位,这才转身看向刘章开口道。 “刚接到暗卫传来的密信之时,孤的确有此想法,不过在返回许都的路上,孤却是想通了一件事。” 刘章扫了眼曹操,淡然道。 “说来听听。” 曹操缓缓走到刘章身边,伸手烤火,边烤边道。 “如念祖这般奇人,若是仅为了争夺天下,恐怕不会如此大费周章的来到孤的身边,选上一个更听话的傀儡或许更容易施展拳脚,之前是孤小看了念祖,如今念祖所表露出来的志向方才让孤明白,念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刘章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道。 “所以魏公想要说什么?” 曹操同样沉默了一阵之后才沉声道。 “以以往之制度,当真不可千秋万代么……” 刘章摇了摇头,叹息道。 “必然是不可能的,人既为人,其一生的精力是有限的,故此必然会失彼,一如魏公的子嗣,略微年长的几人在魏公年轻之时或还有精力进行教导,可当魏公治下的摊子越来越大之时,对子女的教育难免会有所疏忽。” “这也是为何历代君王乃至于世家之中,总是出现类似的情况,父之一辈贤明,儿孙败其祖业,这也是孟子所言的,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其盈不可久也。” “何况……” 刘章看着曹操笑了笑,继续道。 “即便是一位资质不错的年轻君主,受到外界影响之后,也难免会有性差踏错之时,何者?权欲惑人双目,谗臣、后宫的妃嫔甚至是捕风捉影的传言都会影响到君主的判断,至高的权利掌于一人之手,非但遭人惦记,同样也容易犯下大错。” 曹操闻言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道。 “是啊,君王,乃身怀重宝之人,正所谓只有千日做贼,无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如此浅表之理,却让人视而不见……不过……” 曹操看了看刘章,道。 “为何选择了冲儿,而不是孤?是因孤多疑乎?” 刘章摇了摇头,道。 “非也,魏公为这个国家做得已经足够多了,至少没有这个基础,一切都是空谈。” “那为何?” 曹操不解。 刘章看着曹操的双眼,缓缓开口道。 “魏公的时间不足以完成这件事,这是其一,至于其二么。” 刘章抬手捅了捅火盆内的火炭,让火势更加旺盛了一些,这才开口道。 “汉武之时有人问帝曰:为何重用卫青而不用李广?待到霍去病统领大军之时,又有人问帝曰:为何要用一个年仅二十的三军统帅。魏公可记得武帝当初是如何作答的吗?” 曹操闻言回忆了片刻之后说道。 “武帝言及卫青之时,称打大仗要用拙将,言及冠军侯之时,言称,谁让朕看上的将领便只有二十岁呢……这……” 刘章点了点头,道。 “人呐,唯有在年轻之时才有那种不顾一切的魄力,待到人上了年纪,虽然因阅历导致的经验越来越丰富,但难免会失了这一股锐气,一如曹氏与夏侯氏的宗亲之中,一旦有了败类,魏公当真能够狠下心来秉公处理之?” “孤……” 曹操正要开口,却见刘章摇了摇头,道。 “若是犯事之人是年轻一辈呢,若是元让、妙才等将军前来求情呢?魏公可还能秉公执法?先秦之时秦孝公重用商鞅变法更化,这才有了强秦一统天下……” 说完,刘章拍了拍曹操的肩膀,转身走向后堂,边走边道。 “车马劳顿,魏公且暂歇,晚些时候六……爷会请您来赴家宴……” 曹操看着面前盆中跳跃着的火焰与那燃尽之后化作灰白的碳灰,怔怔的有些入了神…… 第397章 孩童与千字文与家 说是家宴,实际上除了曹操与刘章之外,饭桌上的也就只有曹家三姐妹罢了。 这也是刘章为数不多的全员都在家中却没有一起用饭的时候。 曹操有些心不在焉,这种情况让三女也少了些许欢笑,也或许是刘章与曹操的关系下降到了冰点?曹操不开口,没人知道…… “高将军何在?” 曹操突然开口问道。 刘章愣了一下,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看向曹操。 “去岁魏公定都邺城之时便随着冲儿同去了冀州,你这是老糊涂了?” 曹操皱了皱眉头,疑惑道。 “高顺去了邺城?” 刘章点了点头,道。 “高叔也上了年纪,舍不得陷阵营的那群老兄弟们,当初我一家准备返乡的时候便随着冲儿一起北上了。” 曹操闻言叹息了一声。 “啊……原来如此,孤这一代人都老了啊……” 说着,曹操看了看桌上的三个女儿,苦笑道。 “孤只知公爵之位难得,却从未想过这般,曾经当初如此热闹的院子如今也冷清了,没了当初的味道……” 刘章看着曹操如此多愁善感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道。 “高叔去了邺城无事之时还可与当年那群出生入死的老兄弟们把酒言欢,此幸事也,至于我这院子,家里孩子只会越来越多,说冷清?比之前更闹腾了还差不多。” 说话间,一阵清脆的童声传了进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 , 辰宿列张……” 曹操微微侧首,刘章笑道。 “这是家里的孩子们在上晚课呢,除了家里的,还有荀家的几个年少的后辈,最近一段时间都在跟随昭姬学习,主要是识字。” 曹操微微颔首,犹豫了片刻问道。 “这孩子们适才吟唱的……” 刘章愣了一下,随即冲着曹华点了点头,道。 “华儿,我记得你房中也有一份,取来给魏公过目吧。” “嗯……” 曹华起身冲着曹操行了一个福礼,这才离席而去,刘章随口说道。 “千字文,通篇九百九十九字,号千字,主要用于给孩童识字,并简单阐述一些行事的道理……” 曹操微微颔首,注意力却被吸引到了孩童们清脆的声音之中。 刘章见状,也就不再多言,静静挨着曹宪坐了下来,静静的等待着曹操…… “空谷传声,虚堂习听。祸因恶积,福缘善庆……” 曹操随着童声吟唱的声音脑袋一晃一晃的,看起来十分的惬意,连带着这场家宴的气氛也好上了许多…… 不多时,曹华取来一卷竹简,刚要开口,却被刘章抬手制止,轻轻指了指曹操,摇了摇头,随后指了指座椅,示意曹华坐下等待。 曹华美眸微阖,终于是有了些许笑意,或许因为那些孩子,自家父亲与夫君的关系能够有所缓和吧…… 又过了一阵…… “束带矜庄,徘徊瞻眺。孤陋寡闻,愚蒙等诮。谓语助者,焉哉乎也。” 其后,随着孩童们一阵清脆的笑声,院中这才缓缓安静了下来…… 曹操仰头闭目,似是陶醉的吸了口气,刘章见状却是看得直想发笑,毕竟这场面有些太过喜感。 若是换个环境或许都会觉得曹操这是因千字文的巧夺天工而陶醉,毕竟四言古体诗在汉代极为流行。 可坏就坏在现在可是在饭桌上,若是将这一幅画面记录下来,那真就简直了…… 曹操沉醉于菜色之美味…… “诗文何在!” 曹操一声低喝打断了刘章的胡思乱想,曹华则是恭敬的将《千字文》双手奉上…… 又过了一阵,曹操缓缓卷起竹简,放在手中把玩着开口道。 “巧夺天工,巧夺天工啊,不过孤有一段不解,念祖既然为此文作者,可否为孤解答一二?” 刘章点了点头。 “魏公请讲。” “恬笔伦纸,钧巧任钓。这一句,蒙恬造毛笔,蔡伦造纸,任公钓鱼孤都可理解,唯独这钧巧二字所指何人?” “呃……” 刘章表情一顿,抄啊抄,终是抄出了问题,这钧巧原本是指马钧巧制水车,可现在的情况是龙骨水车的首创者是他刘章与黄月英夫妇…… 看着曹操质询的眼神,刘章心念一转,随口道。 “此文本就是为了方便稚童识字,通过诗文的方式也进行劝学阐述些许道理,至于这钧巧二字么,一则是为了押韵二则出于某些原因不便将其人放入其中。” 曹操诧异道。 “何人不便放入其中?” 刘章硬着头皮指了指自己,道。 “不才正是区区在下……” 顶着几人的目光,刘章开口解释了起来。 “这个巧字是指巧制水车,但我自己身为笔者,若是将名字录了进去难免有些自夸炫耀之嫌,便取了一个钧字。” “钧者,原为制作青铜器的原料重量单位。又指制陶器时,模子下面的转轮。” “以此字代表历代之工匠,某觉得还算是合适的……” 曹操思量了片刻,看向刘章点了点头,道。 “以钧代指工匠么,尚可……不过……” 曹操笑道。 “你这小子不老实,虽未将自己写入其中,却是将吕布写了进去,还有邕琴瑜误这一句,怎么蔡邕吕布皆是汝丈人,甚至就连那周瑜都被汝稍了进去,孤便不值得入尔诗文吗?” 刘章原本正在心底默默给马钧道歉,闻言斜了曹操一眼,道。 “这是给稚童的读物,让我写魏公什么事迹?削发代首?望梅止渴?还是徐州……” 曹操闻言脸都快绿了,前面两项还好,偏偏提起徐州作甚! “行了,用饭用饭,等下都要凉透了……” 见曹操强行转移了话题,刘章也不过多纠结,取过筷子为三位夫人添起菜来…… 曹操见状,露出一抹笑容,也没有去进行干涉,只是自顾自的吃喝了起来,这等轻松的生活,他除了在刘章身边,已经很难感受到了…… “家么,这还真是一个轻松的所在啊……” 曹操一杯酒饮入腹中,发自肺腑的默默在心底感叹了一声…… 第398章 尴尬的见面 温馨中带着几分沉闷的家宴随着时间步入尾声,曹家姐妹似乎看出了自家父亲有意与刘章单独相处,用过晚饭之后很快便起身告退。 刘章想了想,摸出个酒葫芦丢给曹操,而他自己却是静静的坐着,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哗啦……哗啦……” 曹操轻轻摇晃着掌中的葫芦,深深看了刘章一眼,道。 “怎么,不准备陪孤醉上一回?还是说,今年的酒水所剩不多?” 刘章摇了摇头,道。 “最近都在忙正事,已经很久没有喝醉过了,贪杯误事,在整理完那些东西之前,我是不准备将自己灌醉了……” 曹操沉默了片刻,随后语气平缓的开口道。 “之前办的都不算正事?” 刘章再度摇头。 “算也不算,至少时间上比较充裕,而且也不怎么牵扯精力,随意施为即可,但现在不同,只要关键处写错几个字,其将来所要付出的代价便让人齿寒……” 曹操闻言扫了刘章一眼。 “有如此严重的后果?” 说着,曹操摇了摇头。 刘章却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 “自益州返回之前,在下曾为魏公演示过那火炮,而一旦将其制作成为可应用于战场的兵器,其威力魏公以为如何?” 曹操歪着头想了想,道。 “若是念祖所言不虚,恐世上再无城墙可抗其威……” 刘章闻言笑了笑,对曹操的话不予置评,热兵器的威力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他根本无法单纯的用语言去解释明白。 不过…… “我只能说,有些东西一旦制作出来,其间无论是犯了错误或是使用不当,其破坏力百倍千倍于黑火药,所以无论如何,也要保持清醒的状态将它们记录下来……” 曹操摇了摇头,仰头灌了口酒,长出了口气,叹道。 “也罢,随你好了,孤之前也收到了暗卫摘抄的部分书稿,孤也看了,的确如看天书一般,罢了,不说这个,孤听闻你那位师尊也在府上?可为孤引荐一下这位奇人?” 刘章闻言沉默了一阵,曹操也不急,浅饮着葫芦中的美酒静静的等待着。 “虽无不可,但魏公您可想好了?若是我那位师尊暴起伤人,魏公怕是凶多吉少……” 曹操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仰头大笑了起来,半晌才擦着眼角开口道。 “孤也算是见惯了生死之人,何等猛将未曾见过?据孤所知,你那位师尊的年龄也是不小了,难不成还能在暗卫环伺之下斩了孤不成?” 刘章闻言低下了头颅,低沉的声音缓缓传出。 “之前去荆州请师尊出世之时,六爷他们在师尊手中连半盏茶的时间都没能撑住……” “呃……” 曹操闻言直接愣住了,然而刘章的话音却是源源不断的继续传来。 “在下虽不知师尊一脉传承的源头,但师尊手中怕是有完整的《易经》传承,同时掌握了三易之法,魏公应当明白这份传承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吧……” 刘章说着,抬起头深深看了曹操一眼,道。 “前番师尊略做指点,虽只传了些皮毛,然我却在事后查阅了些典籍,其法门与《庄子》中所描述的二禽戏殊为相合,再结合当时师尊对六叔他们出手的结果,我虽未曾习武,但单从近身搏击之术上,恐怕师尊在当世恐已是难寻敌手了。” 曹操挠了挠头,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道。 “当真如此厉害?” 刘章点了点头,道。 “道家收授弟子极为严格,首先便是机缘,向来只有师寻徒,未有徒寻师,而一旦确立了师徒关系之后,与别家不同,师傅传什么弟子便只能去学什么,既不可贪恋亦不可嫉妒,否则作为师尊是有权收回所传技艺的……” “传下去的东西还能收回?” 曹操很意外。 刘章点了点头,道。 “自然,若弟子心术不正,师尊出手清理门户之后,这传承断了,自然就算是收回了……” “噢……你继续。” 曹操恍然,原来是人道毁灭啊,那没事儿了。 “不过这种情况很少,毕竟道家大多时候收了弟子与寻常师徒关系有所不同,本身就是方外之士,收徒之时不但要讲机缘,更是要征得弟子父母同意之后才会带回道场传授技艺,而在传授技艺之前,对弟子的考核也是格外的严苛。” “总结来说过了机缘与父母这一关之后,道家还有八不收与十不传,待到师尊考察结束之后才能正式开始跟随师尊学习本领,而学习的顺序往往是先从医术与强身健体之法开始。” “这也是往往有道人入世之后多有行医济世之辈,尤其是在乱世之时,行走世间之时若是没有些护身的本领,怕是一门的传承也就这么断了,所以……” 刘章摊了摊手,道。 “魏公莫要看我师尊年纪看起来不小,实际上那就是个老怪物……” 曹操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不说旁人,就连华佗与张仲景平日里在院子里打拳的时候也是虎虎生风,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老人家,不过…… 曹操看向刘章的目光满是审视。 刘章见状,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无奈道。 “我就是个特例,并非师尊不愿传我本事,实在是当初犯下大错,才开始学了点皮毛自己就畏罪潜逃了……” 曹操闻言微微一笑,这事儿他虽然了解不深,但也知道个大概,男人嘛,血气方刚的年纪谁还能不犯点儿错误? “不提这个,孤还是想见见你这位师尊,还有那位农家大贤,孤身居高位久矣,也想听听两位奇人的见解。” 刘章闻言想了想,颔首道。 “也罢,那就……六爷!帮个忙呗!” “魏公稍等,某这便去请二位先生……” 曹操听着门外这位年轻族叔的声音,看了看刘章,道。 “你这小子,嘴里喊得恭敬,可这使唤起人来却是不客气……” 刘章撇了撇嘴,嘟囔道。 “若非因三位夫人的关系,那就是我六哥,弟弟请哥哥帮个小忙,难道还要礼来礼去的?一家人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曹操摇了摇头,道。 “罢了,各自相交而已,你且去吧,孤想与二位奇人单独相处之……” 刘章闻言皱了皱眉,道。 “当真不需要我在旁边?若是发生争执,我在身边或许还能周旋一二……” 曹操一摆手。 “无须如此,孤也算是执掌天下气运之人,若我身陨此地,无论是对二位先生还是对这个天下都是有害而无利之事,更何况我只是有些事想与二位先生求教印证一番,念祖无需担忧之。” 刘章擦了擦手,起身道。 “行吧,您到时候挨揍可别怪我没提醒过,走了……” 曹操闻言愣了一瞬,随后笑骂道。 “没见过你这小子这么口无遮拦的……” 刘章边走边抬手挥了挥,道。 “假话,我这么个大活人您见的次数还少了?” 曹操目送着刘章离去,目光缓缓落在桌上,瞳孔猛然一缩…… “糟了!孤又上了这小子的恶当!” 说话间,曹操便想着吩咐下人,却不料…… “魏公,二位先生来了……” 曹操一捂脸,这下脸丢大了…… 第399章 惑 姜歧与庞德公在六哥说明了情况之后也没有过多犹豫,径直随着六哥来寻曹操。 虽说二人之前都是隐世不出的状态,不过对于这位结束了大汉内乱的枭雄也是有些好奇,见见倒也无妨。 只不过嘛…… 二人甫一进门,眼前的画面便让他们失去了对表情的控制。 原本在二人的印象之中,曹操这人虽然多疑又残暴,但对于人才还真没怎么冷落过,无论是寒门还是世家的人才,曹操生平至少也是做到了礼贤下士。 可眼前这幅画面几乎颠覆了他们对曹操的固有印象。 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是不假,可是…… 杯盘虽算不上狼藉,但至少也够得上一个残羹冷炙的称呼。 下马威? 看了看桌旁双手掩面垂首而坐的那位老者,不像啊,至少这表情绝对不是故意的,那么问题来了,眼前的这副状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二人对视一眼,庞德公一屁股便坐在了桌旁,随手撤下一条完整的鸡腿,边啃边道。 “魏公这是被刘章那小子给算计了吧,我猜猜……那小子临走之时是不是没话找话,让魏公转移了注意力?” 曹操闻言抬头看向庞德公。 “先生是如何……你也被那小子算计过?” 庞德公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不过其眉毛不自觉的那两下跳动却是出卖了他心中并非表现出来的那么释然…… 曹操见状也松了口气,二人能够理解自己便好,他曹操可不愿落下个轻贤慢士的名声。 不过看着眼前的庞德公挑挑拣拣的吃着桌上的菜肴,曹操还是不免心中有些歉疚,当即开口道。 “先生,都是些吃剩下的东西,孤这便命人重新摆上一桌……” 然而庞德公只是微微一顿,随后一言不发的继续吃了起来,而姜歧见状也是坐了下来,开口道。 “魏公不必麻烦了,老朽二人来时已经用过饭食了,况且无论是庞兄还是老朽皆是山野之人,对吃食的讲究并不算多,何况有念祖夹在你我中间,我等也算是沾亲带故之人,若是魏公不弃,我等便就着这些东西边饮边谈如何?” “这……” 曹操有些犹豫。 庞德公见状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嘴角,随后指了指姜歧又指了指自己道。 “姜兄乃是农家传人,生平最见不得的便是浪费粮食,而老夫乃是道家传人,信奉的是天道自然,并无许多讲究,魏公也是戎马半生,难不成还要嫌弃这等吃食不成?” 曹操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仰头大笑道。 “哈哈!这确是孤执念重了,二位先生说得在理,来人,上酒!” …… 一阵寒暄之后,曹操这才开口问道。 “二位先生,念祖年幼之时可也如这般顽皮?” 姜歧轻笑着点了点头,而庞德公却是撇了撇嘴,道。 “年轻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当年在老夫门下学习之时,可没少挨了老夫的板子……对了,这几日听闻这小子弄了套什么家法,以一女童执杖而刑,我等不如借此也让那小子自己品尝一番,如何?” 曹操闻言眼睛一亮,随后二人皆转头看向姜歧…… “庞兄常说念祖顽皮,老兄你这性子也是够跳脱的,还有魏公怎么也跟着凑起热闹来了?” 庞德公闻言大奇,道。 “那小子平日里便喜欢耍些小聪明,想我大汉乃是礼仪之邦,这小子一无尊师重道之心,二无长幼尊卑之念,我等既为其师长理当让他明白此中道理!” 曹操颔首,能找到借口揍那小子一顿也好,至少能让自己心情舒畅一段时间。 然而姜歧却是摇了摇头,道。 “庞兄莫要只看表象,那孩子虽然有时所行之事让人有些措不及防,但多在小事上如此,正事向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会去做的。” 庞德公闻言摇了摇头,道。 “就算如姜兄所言,可这里所坐都是何人?他的岳丈、他的师父以及你这位堪称养父之人,我等三人在此等场合初次见面,岂不尴尬?” 曹操也是点了点头,是他,最尴尬的就是他了。 然而姜歧还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 “所以老夫才讲凡事不能仅从表面判断。” 说着,姜歧抬手指了指曹操道。 “魏公既是念祖的岳父,但同时也是当朝魏公,以魏公现在的身份可以说权倾天下也丝毫不为过。” 说着,姜歧又指了指庞德公。 “庞兄虽说身无官职,但也是隐居一方的高士,昔年刘景升多次请庞兄为官,庞兄皆为见之,可见庞兄之高傲。” 最后姜歧又指了指自己。 “老夫虽不才,但早年乔玄为汉阳之时也曾多次征召于我,然其时老夫也是宁死不愿为官,我等皆是高傲乃至于可算是倨傲之人,若是无有契机,莫说像如今这般对饮闲聊了,怕是不闹得不欢而散便是好事……” 曹操与庞德公闻言皆沉思了起来,脑中模拟了一下正常的见面方式,这才陡然发现,事实还真如姜歧所说的那般。 曹操礼贤下士不假,但如今天下已定,对人才的需求并非如早年那般饥渴,更何况是这样两名须发皆白时日无多的老人。 而庞德公本道家出身,平日里常常自诩方外之人,性格上本就与常人有些格格不入,再加上姜歧…… 好吧,到时候大家都端着,最终的结果也就是寒暄一番,说上几句没营养的话,最后不欢而散。 届时庞、姜二人八成会觉得曹操为人倨傲,什么礼贤下士之名不符其实。 而曹操也会对二人感到失望,至少认为对方不愿与他相交。 姜歧见到二人恍然的表情,笑道。 “念祖这孩子,最是善于揭掉他人伪装出来的面具,乃是一个真性情之人,常人所奉行的那一套理论在其身上并不适用,二位,你们都没有看清那个小家伙啊……” 曹操思考了良久这才点了点头,开口道。 “二位先生,念祖那小子如何,暂且放下,孤寻二位先生来是有一事想要请教二位,不知二位可愿为孤解惑一二。” 姜歧与庞德公对视了一眼,道。 “不知魏公想要问些什么?我二人久居山野之中,若是魏公想要问及朝堂之事,可是有些难为我等了……” 曹操摇了摇头,道。 “非是朝堂之事,而是孤最近有感而惑,感于生而又惑于生,故而才想要听听二位先生的见解,或可与自身印证一二……” 姜歧沉默了片刻,随后抬手道。 “魏公请讲……” 第400章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曹操冲着二人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道。 “从何处说起才好呢,想我曹孟德戎马半生,如今以年过半百之身才得以抚定天下。” 曹操说着,起身缓缓在室内踱起了步,边走边道。 “然则孤近日询问念祖,行前人之路可得千秋万代乎?念祖答曰:不可。孤问其原因,念祖之言如刀劈斧凿,使孤心生动摇之感。” “今日又闻童声荡于耳畔,忽觉此身依然如戌时之暮阳又如盆中之薪碳,其热虽炽,却不可久驰;其光虽灼,却不可远照。” “前路之迷惘,使孤甚畏哉……” 曹操说着,看向二人,声音变有些低沉。 “孤承认自己有些畏惧于念祖的才学,既恐其夺了孤留给后人的社稷,更恐其不知收敛使其与孤的后人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二位先生,对于此事如何看待之……” 姜歧闻言扭头看向庞德公,却见其轻轻摇了摇头,抬手示意自己先请,姜歧这才沉吟了片刻开口道。 “老夫虽读了些书,但魏公身边并不缺少当世之大儒,老夫自然不敢卖弄,不过老夫前半生皆付于农事,四十岁以后倾心养蜂之业,便由此处来说些感悟吧。” “念祖年幼时曾言及,人生一世之如草木之一秋也,老夫颇为赞同,在老夫看来,不止草木,便是连山中的野兽也是如此。” “木衍根盘、草争寸光,何者?繁育后代也,山林之中越是古老高大的树木,其根便越是粗壮占据的面积也越大,而其撒种于土,又以老躯护之,但有风雷,其必先受之,所为者,无非后代也。” “蜂者,一刺之力则命竭,然护其巢之时,群蜂皆不惜以命相搏,何故?巢中尽其后代也。” “北地山中有野羊,时有猎户见其被狼群逐至山巅,然对山之远不可力及,则羊群之中两两齐跃而出,老迈者于空中以身为阶送青壮者存之。” “草木虫兽尚且如此,何况人乎?” 曹操听着姜歧的话,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沉寂,良久之后才缓缓点了点头,随后目光移向另一边的庞德公…… “也罢,老夫也说上几句好了。” 庞德公擦了擦嘴,开口道。 “我道家信奉天地自然,适才姜兄之言恰恰印证了这一点,自草木至飞禽走兽再到人,无不遵循着生老病死之规律,无人可免,无处可避之。” “以此而论,王朝异乎?非也,一阴一阳方为大道,既有盛有衰矣,一如这大汉王朝,四百年间由盛而衰。” “此便如一株参天之巨木,虽看似雄壮,然其内已被蛀虫掏空,只待风雨便摇摇欲坠。” “然其颓然倒塌之后,却以残躯滋润了土地,同样也让新生的树苗沐浴了阳光,借此而快速生长。” “魏公之所惑者无非念祖之法是否可行,毕竟前路无人。” “可若比之为木,便为显而易见之事,念祖之所为,无非是为这棵新生之木的生长罢了。” “为了新生之木?” 曹操与姜岐异口同声的问道。 庞德公点了点头,道。 “我事先仔细询问过念祖,思考了良久之后方才得出一个结论,其所设计的这一套体系,就像是在树上修建了鸟巢,鸟儿自行捕食,使蛀虫不得成群,免去树木自身的腐朽。” “而随着树木的不断生长,其自身也会越发的雄壮,抵抗外来灾害的能力也就会越强,这才是他这一套理论的真面目!” 曹操仔细想了想,这还真是。 以律法为最高权力的同时再辅以适时的评估不断更化现有的弊端,最后再以第三方来进行监督去避免权力的滥用,这可不正是进行了多方约束嘛。 不过…… 似乎这里面的保障还有些不太足够,但根据刘章所言,强化思想教育,形成强而有力的家国观念,最后再用百姓这个庞大群体的力量作为最后的外部约束,这才是形成真正完善的整体布局。 的确,王室的力量被限制了,可比起所能得到的好处,这些损失又算得了什么呢? 若是按照过往王朝的老路去走,等到国家腐朽衰败之后,被取代的原王朝的那些人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呢? 商朝的遗族现在在哪里?周朝的天子又在何处?还有那位嬴政的后人…… 王朝的更替总是血腥而残酷的,一如那绚烂的夏花,无论盛放之时多么动人心魄,但在其衰败之后也仅能剩下些微不足道的细碎残渣…… “多谢二位先生,孤当真要仔细想想,无论是孤自己还是这个国家的未来……” 姜岐点了点头,拱手道。 “如此,我等便不再打扰魏公,告辞……” 姜老的礼节做得还算足,可庞德公就…… 饭桌上挑挑捡捡,看他的表情,那大半只烤鸭以及一盘子烤肉看来很符合他的口味,甚至还有半瓮美酒被他夹在了腋下…… 庞德公这副形象看得姜岐只想捂脸,当真是有点儿丢人了…… 然而庞德公的表情却是非常洒脱,冲着曹操开口道。 “魏公慢慢想,老夫就先告辞了,有时间一起喝酒,你这人虽然有点儿笨,但还算符合老夫胃口,走了……” 丢下这么一句话,庞德公转身便走,边走还边冲着姜岐说道。 “咱哥俩回去接着喝,你看这下酒菜我都选好了……” 曹操愣了半晌,直到庞德公与姜岐二人离开良久之后才笑着自语道。 “不愧是道家之人,这份洒脱却是世间罕有啊,不过……怎么感觉这庞德公咋跟念祖有点儿像?究竟是师傅影响了徒弟还是徒弟影响了师傅?或者说是……臭味相投?” 笑着摇了摇头,曹操不再深究此事…… 而另一边,姜岐却在念叨着庞德公。 “我说庞兄,你这也有点太过了,又不是没有吃食,想要饮酒,吩咐下人们再送上一些也就是了,何必如此?” 庞德公闻言脚步一顿,缓缓扭头看向姜岐开口道。 “姜兄,我等何须在意世俗之人的眼光?或是说最近一段时日,姜兄习惯了被人伺候的感觉,忘了我等之根本?” 说着,庞德公扬了扬手中的酒肉,继续道。 “老夫久居鹿门山,虽避世不出,但也知民间之疾苦,大汉自桓灵二帝起,天下便纷乱不休,这几十年来,老夫即便再深山之中所见逃难之民亦不知繁几,莫说这等上好的肉食,便是糠麸之物都难寻果腹。” 说着,庞德公转身边走边道。 “虽不愿承认,但念祖那小子有一句话说得不错,不忘本,方得始终;不忆初心,难以立人之本。姜兄,莫要忘了你农家之人的本分呐……” 姜岐听得满面愧色,良久之后才快步赶了上去。 “庞兄教训的是,是在下世俗了……” “小事尔,你我回去边饮边聊……” …… 是夜,曹操并未在刘章府中下榻,反而回到了隔壁那间有些清冷的旧宅。 而从次日开始,一连月余,曹操不停的招来赋闲在许都的朝中老臣,荀彧、荀攸、马腾等人都被招至府上促膝长谈。 随后更是遍寻居于许都周边的名士,甚至是本地的长者。 只是不知道曹操都问了些什么,不过在两个月之后,曹操这才停止了动作,并宣布了准备启程返回邺城的决定,毕竟这个时候也临近年关,他要回去主持大局…… 不过在临行之际,曹操再一次来到了刘章的书房之中…… 第401章 原因 “……” 刘章一直都不觉得自己是个感觉很敏锐的人,然而缓缓放下手中的毛笔,顺着感觉抬头看去…… 只见曹操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也不说话,就那样面无表情的盯着。 所以说人类的感觉有时候真的很神奇,明明没有任何接触,但有时候你就是能够察觉到他人的窥视。 这种情况即便在后世那样发达的科技条件下依然没有一个足够让人信服的解释,而刘章更愿意相信这种感觉源自于脑电波的一种微弱共鸣……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刘章对此很头疼,毕竟自己在工作,而曹操这种状态对他的干扰很大,相当大…… “有事您就说,别像块望夫石似的杵在那,相当影响我思考……” 曹操闻言却是并未开口,不过很自觉的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刘章见状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得叹了口气,继而提起笔来,只是…… 笔锋刚刚落在羊皮纸上,刘章便挑了挑眉头,抬头看去,好吧,曹操又来了,不过这次让人觉得好笑的是,曹操在刘章抬头的瞬间便快速转了转头…… “你是小孩子吗?多大岁数了还玩这个?” 刘章心中疯狂吐槽,不过看来今天若是不搞定曹操,他这活必然是没法干了…… 想到这里,刘章起身拎起一个墩子(可以参考一下新版三国中袁绍命人给刘备准备的座椅)走到曹操面前,坐定之后开口道。 “说吧,到底想问什么,不会是临走之前专门跑来膈应我的吧?” 刘章本想调侃一下曹操是不是有龙阳之癖的,不过这个念头瞬间便被他自己掐灭了,最近实在没有什么开玩笑的心情。 曹操闻言扭过头与刘章四目相对,却是久久不曾开口,而就在刘章快要失去理智之时…… “人总要受到刺激才会产生反应,立志也要有契机才是,而在汝身上,孤却想不出是何种契机才让你产生如今这种堪比上古圣人的大志向,这也是孤一直怀疑汝的根源所在……” 刘章瞬间就被曹操的话沉默了,他怎么答?言明自己是个穿越党?见过后世那番繁华?这实话啊,有时候说出来别人不一定相信,反而可能将你当成一个疯子…… 曹操见状,摇了摇头,起身道。 “罢了,念祖既不愿说,孤也就不多过问了,一个多月以来我也与不少智者交谈过,彼时未曾深究,但这一个多月以来,时常想起当年刺董不成逃回家乡之时,父亲变卖家中资财供孤起兵之事……” “岁月轮转,如今也孤也到了这般年纪,念祖说的是啊,年轻人虽不成熟,但却更有冲劲,就让孤来为尔等铺就这最后一段路吧……” 说完曹操便欲离去,而刘章这时却抬头看向曹操那有些微弯的脊背,开口道。 “魏公,您觉得作为人,其创造新事物的动机是什么?” 曹操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刘章,眼中有些疑惑。 刘章笑了笑,说道。 “魏公觉得火炕用得可还舒服?还有那夏日所用的风扇又如何?当然还有那躺椅……” 曹操听得更加迷糊,下意识开口问道。 “念祖何意?” 刘章摇了摇头,自顾自的说道。 “先说这火炕,在没有此物之前,过冬之时往往需要下人每隔一段时间添上些木炭,不但吵闹,夜里的温度也是忽高忽低,甚至有时还有浓烟扑鼻,让人入睡之时不得安稳。” “而后来我游历四方之时,这情况就更加恶劣了,偶尔借宿农家之时莫说是火盆,有时就连遮体的毯子都难寻一条,当时我就在想啊,若是能够在冬日里也能睡上一个安稳觉就好了,于是后来便有了关于火炕的构思……” 曹操皱眉。 “你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刘章摆了摆手,依旧没理会曹操的询问,接着说起了风扇与躺椅出现的原因,当然这都是他编的,不过嘛…… 刘章说完突然话锋一转,道。 “所以,人之所以研究新事物,往往都是为了使生活更加便利或舒适,一如之前所说,若仅仅是为了取暖,可以让他人添柴,乘凉可以让他人为自己扇风,久坐太累同样可以让他人为自己捶肩捏背……” “但这些都是权贵才拥有的特权,若是家境一般者便只能冻着、热着、累着,甚至沦为为人添柴、扇风、捏背的那个他……” 曹操皱眉,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似乎又没能抓住…… 刘章也不管曹操所想,继续道。 “我也曾在北地试图将火炕传入民间,然而……” 刘章笑了笑,道。 “人微则言轻,无人愿意在此事上花费精力与体力,然而在我入得魏公麾下之后,很快便将此物推广开来……” “由此,我明白了一件事,资源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的,没有资源进行推广,即便是能够改善百姓们生活的东西,也是寸步难行。” “而风扇与躺椅,皆同理……” 曹操想了想,道。 “念祖的意思是……这被垄断了的资源,阻碍了新事物的出现?” 刘章依然没有回答曹操的问题,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 “魏公可知,那龙骨水车在应用普及之后,如今已经被先后改动过了十余次,其载水量更大,所需的力气反而却是更小了。” 曹操闻言问道。 “是念祖所做还是汝夫人所做?” 刘章摇了摇头。 “皆不是,乃是民间的工匠自行改动的成果,其中有几次做出重要改进设计的还是尚未及冠的孩子……” 刘章说到这里,笑着看向曹操。 “想要生活更加便利与舒适,对新事物的开发与探索需要更多的人才,而这些人才却是被埋没在了乡间的土地之中,缺少资源的他们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是那个能改变一个时代的天才……” “所以魏公,您觉得我为何对那些尸位素餐的蛀虫如此厌恶?” 曹操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后笑着转身离去,这一刻,似乎他的背直了一些,脚步也轻快了一些…… 第402章 拒受大势 “刷拉……”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曹操坐在銮驾之中读着《千字文》嘴角慢慢挂上一抹笑意,自语道。 “看似简单易懂,但却隐隐涵盖了天道之至理,且行文之巧妙更是难得,又兼读之朗朗上口,的确是作为稚童启蒙难得之佳作……嗯,这是……” 曹操有些诧异的看着掉落下来的一片竹简,难道是刘章大意了?卷尾之处未能固定好? 曹操笑了笑,俯身捡起竹片,却发现手感似乎有些不对,似乎这枚掉落的竹简上是刻了字的…… 举起放到眼前,只见上面的确是一行小字。 “天下一统,人口、土地需重新统计……” 曹操叹了口气,甩手将竹片丢入车内的火盆之中,看着竹片缓缓变黑接着燃烧起来并发出一声声脆响,自语道。 “图穷而匕献,卷终而意现……念祖依然是如此洞彻人心呐……” 曹操说完,似乎再无读书的兴致,随手将手中的《千字文》丢到一旁,缓缓倒在车内软榻上沉沉睡去…… 于此同时,许堵刘章府邸之中…… “念祖啊,你要的东西都寻来了,何时能将药制出来?” 荀彧面上一片焦急的神色,没办法,荀攸的病情开始有些加重了,最近越发的感到虚弱了,这种情况不容得他这个当叔叔的不着急。 刘章头都没抬,不过却是默默的换了一张羊皮纸,边写边道。 “东西还没做好,再等等吧,这东西急不来,此外如今临近年关,诸事繁忙,文若有闲暇的话可以差人将张、华二位老神医请来,或许能省去一些时间……” 荀彧闻言来到刘章身边探头看去…… 好吧,荀彧发现自己看不懂…… 刘章感到光线被遮挡,有些无奈的抬头看向荀彧开口道。 “别挡亮儿,现在写的是你侄子所要用的药物,真写错了,把那根木头给治死了你可别到时候埋怨我……” “啊啊,念祖你忙着……” 荀彧一脸讪笑着后退了两步,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魏公启程之前可是找了不少人叙谈,说起来我怎么觉着魏公似乎是老了不少……” 刘章笔下一顿,随后摇了摇头继续边写边说道。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魏公本就年近六旬,之前不过是因最近几年的战事太过顺利,这才让其精神一直处于亢奋状态,其野心自然也处于持续膨胀的状态,实际上魏公前一阵是异常纠结的。” “纠结?魏公?” 荀彧有些不太明白刘章的意思。 刘章点了点头,道。 “是啊,魏公在纠结,天下重归一统已成定局,魏公自己本身也并非太过老迈,至少精力并非太过不济,而更关键的是,如文若这般的老臣也还算强壮,若魏公能够迅速解决益州战事,是否顺势迫刘协行禅让之礼改朝换代便成了接下来无法回避的问题。” “魏公原本不是准备以汉臣的身份……” 荀彧皱眉。 刘章抬手轻轻摇晃了几下,说道。 “是啊,魏公原本的确是如此准备的,但那毕竟是原本的设想,但凡事皆要根据实际情况出发,若天下未能彻底定鼎,魏公的确不适合在这个时间取汉而代之,但天下毕竟已经一统了啊……” “一统?即便是收复了益州,可交州尚有孙氏……嗯?” 刘章轻笑道。 “呵呵,文若最近是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家里那块木头上了啊,完全没考虑过天下的局势啊,现在发现了?” 荀彧点了点头,道。 “念祖提及我才发现,一旦收复益州,则交州孙氏便成了孤地,届时若是魏公代汉建立新朝,那孙权便只有两个选择,继续尊汉北伐或是尊魏成为新朝的臣子。” “若选前者,魏公届时必举兵南下,以求一战而定之,然孙氏所处交州地广而人稀,至少目前并不具备与新朝长期抗衡的国力;反之选择尊魏,则魏公必会下诏招孙权进京,若孙权奉诏,孙氏必然会被另择安置之地,若不奉诏,等待孙氏的依旧是反贼的名头与压境的大军……” 刘章点了点头,道。 “文若分析的是,而且即便魏公并无此意,魏公麾下的那群文武也会推着魏公行事,不止是曹氏宗族,甚至那些外姓文武对此事更是急切,旁人不说,张合便是首当其冲,并州灭了匈奴看似比肩卫霍之功,实则是在将其架在火上炙烤。” “还有如高顺、张辽等人,毕竟曾在国贼董卓麾下任职,只要大汉还在一日,这事贼的名声便会伴随他们一日,可若是汉终而魏继,他们便是开国的功勋之臣,这顾虑也就彻底的消失了……” 荀彧闻言想了想,道。 “如此说来,我等要准备上疏了?汉终而魏继么……” 刘章闻言笑着摇了摇头,道。 “这也是原本的可能性之一,现在嘛,呵呵……” “此言何解?” “魏公临行之际,我送了他一卷《千字文》,里面夹了一片单独的竹片,并在其上留给魏公一句话……” 刘章笑着开口,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散发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荀彧大奇,开口问道。 “仅凭一句话念祖便想要改变天下大势的走向么?会不会太过狂妄了一些呢?” 刘章放下手中的毛笔,将写好的羊皮纸小心放在一旁,说道。 “非是在下能够改变大势,而是魏公自己决定不受这种摆布,而在下,不过是为魏公找了个比较合适的借口而已……” “什么借口?” “重新统计大汉的人口与土地!” “这……” 荀彧闻言不知该如何评价,刘章抬头,眼中似有火光跳动。 “魏公尚不惧屠城之恶名,又岂会在意屠戮世家之事?莫要忘了,昔年武帝也曾杀到世家豪强人人胆寒,如今不过为了后人肃清这些蛀虫罢了!” 说着刘章起身拍了拍荀彧的肩膀,道。 “凡为父母者,常在面临危急之时为保护后代而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此为本能,世间万物皆如是,何况魏公这等杀伐果断的枭雄乎?看着吧,这一次便是张合这些老一辈武将最后一次领兵了……” 荀彧只觉得浑身一阵发冷,半晌之后才咬着牙开口道。 “你们这对翁婿还真是够狠的……” 说完,荀彧头也不回的走了,不过在出得大门之时脚步顿了顿,道。 “准备弄药了记得通知老夫。” 刘章摇了摇头,看着荀彧远去的背影,边走向门口边嘟囔道。 “有什么不满你直接说啊,大冷天儿的,你不关门算是怎么回事儿……” 第403章 影响与措施 对于荀彧如此匆匆离开,刘章并不感到意外,虽说刘章之前一直也念叨着要收拾世家,但实际上真正波及到的都还是极少的一部分。 而且,这部分世家往往是先惹到了刘章的头上,这才被他给顺带着算计了。 没错,就是顺带的,最明显的例子就是杨家,从杨修到杨彪,这父子俩纯粹是自己跳进来的…… 可这一次则不同,曹操是铁了心要为曹冲的未来扫清障碍,而刘章也是给了曹操扫清障碍的理由。 要重新统计人口与土地?这背后又有什么含义呢? 荀彧为官多年自然不会陌生,其所针对的主体未必是世家,而是赋税…… 可这赋税上面获利最多的却是世家…… 汉代的赋税制度受到压迫最重的是农民,主要包含四种,既“租”、“赋”、“徭役”以及“兵役”。 租指的是田租(土地税);赋则包含“算赋”(成年人的人头税)与“口赋”(孩童的人头税);徭役者为无偿的社会劳动; 汉代虽说是吸取了亡秦的教训,施行轻徭薄赋,但这种有漏洞的赋税制度恰恰促成了汉王朝的衰落与世家的壮大。 首先一点就是,汉朝的田租低而人头赋高,且皆按编户进行核算与收税。 如此一来便给了各地世家钻空子的机会,但有天灾人祸,世家便会借机兼并土地藏匿人口,短期之内或许还看不出问题,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国家的税收越来越少,而地方世家豪强所囤积的粮食与人口便会越来越多。 而最终的结果便是,朝廷与世家整体的力量对比出现了逆转,一旦天下有变,有世家趁势而起也就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了。 对于那些守旧的世家,即便曹操现在不去处理,等到曹冲继位之后,刘章也不准备继续留着,毕竟…… 刘章很想对他们说上一句,时代变了啊诸公…… 是的,从刘章开始布局的那一刻起,这个时代就已经在悄然发生改变了。 火炕、水车还有自行车,只不过是刘章丢出来为大时代预热的冰山一角。 人类这个物种向来都不是以身体的强度统治这个世界的,而一旦解决了身体的制约,人类所能达到的高度是极其恐怖的。 通过对杠杆与滑轮的使用,人类便可以建造宫殿与城池,而到了后世蒸汽机的出现更是使人彻底摆脱了身体过于弱小,力所不及的窘迫,而摆脱了肉体束缚之后,人类都做了些什么? 用一句简单的话来说那就是——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 古人眼中的神仙也不过如此了吧。 手指一动(扣动扳机)一道闷雷之声(子弹飞出枪膛)千里之外取人首级(子弹准确命中目标)。 所以这描写的不一定是位剑仙,没准是个狙击手…… 可话说回来,对于世家来说,刘章的所作所为可就…… 荀彧也是世家出身,如今算是提前得到了消息,即便是不准备对抗,但也要提前做些准备,荀家家大业大的,总不能让后人吃糠咽菜去吧…… 不过在刘章的眼里,其实大可不必如此慌张,只要配合好曹操,他刘章也好曹冲也罢,真的会亏待这群关系亲密之人吗? 好吧,以王朝家族的历史来看,的确是会的…… 不过刘章对此其实早有规划,这事还得从曹操身上说起。 要说曹操戎马半生的经历中,最缺的是什么?人才?兵力?都不是,论人才,曹操麾下文武阵容堪称豪华,论兵力,当年光是青州兵就收了几十万。 那么他缺什么? 是的,曹操最缺的就是钱粮,正所谓无钱不养士,无粮难聚兵。 曹操自己过得可谓清苦,但对于麾下的有功之人却从不吝啬,连带着曹操自己的夫人与子嗣都不准其过于铺张浪费。 甚至是曹操的亲族也都大多如此。 比如夏侯惇、夏侯渊之流,非但清苦,甚至到后来,夏侯惇死后竟然都无余钱置丧…… 还有那曹植的正妻崔氏,竟然被曹操以穿着太过华丽的缘由将其赐死,虽然有敲打的崔家的意图在内,但曹操提倡节俭之风的习惯可见一般。 什么?你说曹洪? ……好吧,这个过…… 那么曹操的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刘协的宫殿、朝臣们的俸禄,还有曹操重金打造的虎豹骑,而这些也都是摆在明面上的,还有诸如开凿运河,赏赐有功之人,赈灾济民等等…… 但赋税都摆在那里,曹操又能有多少钱粮用来赏赐功臣呢? 自然是官爵,字面意思官职与爵位…… 换言之,荣华富贵,曹操给不了麾下文武太多富贵,那么就只能在荣华上面去做文章了。 而刘章,便准备在富贵上面做文章了。 曹冲上位之后用什么来笼络这一批人?能给的荣华曹操都给的差不多了,那么如此一来曹冲施恩最行之有效的手段就是给这些人以富贵! 新朝新政,原有的那套兼并土地收拢人口的敛财手段的确是不能再让这些人去用了。 那么如何给这些人富贵呢? 商业! 刘章需要国家的商业体系运转起来,对于国家而言,货币只有流通起来才有价值,放进国库里的赋税,只是一座座落灰的铜山罢了…… 那么刘章手里所拥有的各种东西就是让商业发展起来的最优资产。 酿酒、制盐等等这些都可以拿出来交给诸如曹家、夏侯家以及荀家这样亲近的家族,一方面是拉拢,另一方面也能在商业发展起来之后拥有对国家足够的掌控力与回报。 不过这事儿刘章现在并不准备宣之于口,毕竟是留给曹冲稳定局势用的,只有配合新政一起施行才最为合适…… 那么在等待中的这一段时间,刘章准备将精力更多的放在许攸的药上面,毕竟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总得让荀家人安心过个好年不是? 可显微镜这东西用手工制作,显然对于目前的工艺水平来说还是难度太高了些。 工匠们搞出来的几个试做品都未能达到刘章的要求,这一次,刘章准备亲自下场了,早些弄出来也便于治疗痨病的推广。 毕竟这不仅仅是关乎荀攸的生命,同时也关乎于很多重劳动工作者的生命。 尤其是挖矿的工作,尘肺暂且不提,接尘工作者肺结核的发病概率也是要远远高于常人的,更要命的是,肺结核这东西它是传染的…… 再加上火炕的提前出现导致的煤矿需求剧增,最近一年多以来,这肺结核可是困扰了不少医官们…… 所以,链霉素的大量生产势在必行! 第404章 荀彧带来的新思路 暂时放下了笔墨,刘章最近将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工坊之中…… 是的,刘章最近就是在制造球面镜。 天可怜见,这真不是人能干得活! 刘章在自己动手之后这才发出了对工匠们所经历辛苦的感叹…… 先说需求,链霉菌的大小在0.5-2.0μm之间。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 500倍-1000倍的显微镜能看到纳米级,但这也只是能看到,想要真正看清实际需求还会更高。 可汉代这个时期想要弄出这个级别的球面镜不说是痴人说梦,那也是个非常、非常、非常要命的工作。 的确石英砂本身的杂质非常少,而且获取难度也不高,实在不行派人去沙漠里取就是了,毕竟取沙子没人拦着,毕竟既不能吃也不能换钱不是? 的确这看起来难度并不高,但结合后面两点需求就让人很是尴尬了。 第一,烧沙子的温度。 或许有人会说,都有原油了,烧个玻璃不还是简简单单? 其实这里面有个误区,原油燃烧时所产生的温度上限看得更多的是其纯度与密度,杂质越少密度越大,燃烧时所产生的温度才越高。 按照平均值来计算的话,原油本身自然燃烧时所产生的温度实际上是不足以去用来作为工业化火焰的。 反观天然气与氢气这种燃料的燃烧温度其实更高,在拥有助燃剂的情况下,其燃烧温度分别可以达到2300c与3400c。 但这两种原料在这个时代是很难进行安全储存和使用的。 反而是煤,处理得当的话,其燃烧温度最高可以达到1850-1900c,而且制作工艺与存储使用的门槛都相对较低,这才是刘章现阶段所需要的东西。 至于曹纯当初烧烂了锅子的事儿?这个只能归结于巧合,一方面当时所使用的原油纯度较高,另一方面那口锅的杂质可能多了点儿…… 第二,球面镜的塑形。 刘章亲自动手磨制之后才发现,与其辛苦的磨制,还不如让镜片一次成型。 经过手工磨制的玻璃镜片不但太过粗糙影响透光率,更糟糕的是,用比较原始的材料去磨制玻璃,会导致成品镜片掺杂各种杂质,做个放大镜还行,用在显微镜上根本达不到他的要求…… 可即便付出了如此多的努力,在这种落后的生产力下,所得到的回报依然难以让人满意,无奈之下,刘章只能选择增加产量,来追求小概率事件…… 而这一忙起来,就是几个月,期间荀彧数次前来监工,没办法,荀攸的身体眼看着越来越虚弱,他这个当叔叔的也是急的不行…… 然而当看到刘章日渐消瘦的身体,荀彧也很是歉疚。 “念祖啊,不行咱们就按个试,万一试对了药呢?” 对于荀彧的话刘章直接瞪大了眼睛,意味深长的看着荀彧说道。 “文若啊,这药是能随便乱吃的?何况蕈这种东西你也不是不知道,万一吃了有毒的,那可真是神仙难救了啊……还是说你看着木头如此痛苦,想要直接送他一程?” “呃……” 荀彧被刘章说得哑口无言,过了半晌这才咬着牙开口道。 “念祖不是说那些挖煤的工人有些也是与公达得了相同之症么,若事不可为,不如用他们来试药!” 刘章闻言深深看了荀彧一眼,半晌才开口道。 “挖煤的里面有不少匈奴人,文若所说之法也并非是不行,但是啊文若,这试药可不是个短期内能见到效果的,且不说要牺牲多少人的姓名,即便是通过这种方法找到真正所需的药物,那也是需要数年的反复测试才能得出结论的,你觉得木头等得起么?” 荀彧闻言只觉得一阵绝望,喃喃道。 “数年?需要如此之久?” 刘章点了点头,掰着手指说道。 “你看呐,你所想到的这种方法首先就需要大量痨病患者,随后将可能有效的药物培养出来给他们服用,假设发现了十种可能是治病的药物,那么保守考虑每种药物选十人进行服药观察,那么这就需要百名患者……” 荀彧直接瞪大了双眼,茫然道。 “需要这么多人?” 刘章严肃的点了点头,道。 “当然,这只是最低要求了,毕竟每个人的身体强度不同,对疾病的抵抗力和自愈能力也不同,只是用一两个人试药,根本无法分辨究竟是药起了作用还是人家自己好了起来。” “除此之外,还有个体对药物是否过敏,以及药物本身的纯度和杂质中有毒物质对病人的影响,虽然我所需要的这个链霉菌生长周期很短……” 刘章说着,自己突然愣住了。 荀彧见状一脸的不解,但又不敢打扰刘章,生怕自己打断了他的思路。 而这时,刘章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随后拍着荀彧的肩膀说道。 “文若!你真是个天才,我咋就没想到呢!哈哈哈……” 说着,刘章将身上脏兮兮的外套解了下来随手丢到一旁,拉着荀彧边走边吩咐道。 “诸位师傅,还请诸位按照我之前的要求继续制作,至于赏赐,本侯爷自是不会吝啬,拜托了!” “喏!” “咱们走,我有了个新的想法!” 荀彧呆呆的被刘章拉着向工坊外走去,心中茫然之中带上了一丝喜意,不过他也不敢过于激动,生怕在得到希望之后最终的结果让他留下的只有遗憾…… 第405章 问题解决 “来,喝酒喝酒,最近一段时间可憋死我了!” 刘章毫无形象的摊在桌案旁边,轻轻摇晃着手中的葫芦,颇为慵懒冲着荀彧示意道。 荀彧脸上挂着附和的讪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询问才好,毕竟这一段时间刘章的辛苦他全部看在了眼中,实在是不能奢求更多了…… 刘章见状,撇了撇嘴,嘟囔道。 “无趣,文若也是关心则乱呢,也对毕竟事关木头的生死,算了,不吊你胃口了。” 刘章放下葫芦,正了正身子开口道。 “治疗痨病所需的药物名为链霉素,是通过一种名为链霉菌的微小生物之中提取出来的,可因那种生物太过微小,小到甚至无法通过双眼直接观察,这才逼得我不得不去制造那个名为显微镜的东西。” 荀彧点了点头,道。 “念祖最开始提出这个说法的时候,说实话老夫是不相信的,但自从念祖制作出来的显微镜的确是让老夫大开眼界,虽然暂时还没能够达到念祖所说的那种精度,但老夫现在对念祖之所言笃信无疑也。” 刘章点了点头,继续道。 “可惜现在的制造水平很难在短时间内达到所需的标准,当然显微镜是必须要去制作的,不过对于荀攸的病来说却是在文若的启发下让我有了另一种解决方法。” “愿闻其详!” 荀彧死死盯着刘章,注意力完全集中了过来,生怕听漏了什么。 只见刘章颔首道。 “链霉菌的确是太过微小,但看不见并不代表不能大规模培养,首先比较让人欣喜的就是,只要环境合适,链霉菌的培养周期其实是非常之短的,大约七天左右,至多不超过半个月,便可以得到不错的收获。” “而且培养的原料也比较常见,菽粉最佳,麸水亦可,当然类似于肉汤都是不错的培养液,而在其得到养分充分培养之后,会聚合成梅花状或半球状菌落,菌落表面会有白色、棕色、紫色等菌丝,皆为肉眼可见,当然以白色或偏棕色为最佳。” 没错,刘章就是想要先进行大规模培养,随后取外观相近者作为药源,至于临床用药的实验体,荀彧都咬着牙发狠了,他又能有什么放不开的? 况且在后面提取过程中同样还能筛下去不少种类,这一点也能相对准确的规避掉一些真菌,无论显微镜能不能及时做出来,这药,他刘章是做定了! 当然了,链霉素虽然用途广泛,但也不是没有弊端,比如耐药性以及长期使用后对第八对脑神经的的毒害作用等等。 但这并不能否定其强大的药用效果,至少在获取方面链霉素在这个时代比起其他抗结核药物的获取难度更低…… 荀彧听懂了刘章的意思,然而…… “念祖啊,你的意思是培养出来之后直接寻那些矿工们试药?这会不会……显得有点儿不太仁慈?” 刘章闻言一愣,随后一脸鄙视的看向荀彧,缓缓开口道。 “呦,适才那位杀伐决断的荀令君现在又动了恻隐之心了?我这方法可都是基于之前您的想法进行完善的,怎么着,现在想起仁慈了?” 荀彧憋得老脸通红,直用袖子捂脸。 刘章见状也不再调侃,摇了摇头,道。 “文若也不必如此,这痨病我之前也说了,是会传染给他人的,与其坐观其日益壮大,不如快刀斩去乱麻,牺牲一些人换取更多生命的存续虽说算不上仁慈,但本质上那些试药之人也是为更多人做出了牺牲与贡献,更何况这也是在尝试救治他们的生命不是?” “再者说,他们自身难道就没有亲人与友人?与其同死,不如尝试一下能否共生才是正道。” 荀彧闻言犹豫了一瞬,撇嘴道。 “歪理……” 刘章点了点头,道。 “的确是歪理啊,不过嘛……权力还真是个好东西,至少这种歪理可以强制性的执行下去,至少还能让他们吃点儿好的,病治好了算他们赚了,用错了药只能算他们倒霉……” 刘章的确在这事儿上感受到了权力的美妙滋味,后世还要讲讲人权,玩玩道德绑架之类的,现在呢,他只要这边下令,那边自然有人去执行…… 别觉得这很简单,后世受西方文化影响,很多人奉行利己主义那一套,在这种人眼里,只要侵犯了他个人利益,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那就跟要了他们的命一样,甚至在其抗争的时候,所做出的事甚至让人觉得恶心…… 就为了这个,往往在出现大规模灾害的时候,每每国家都要花费大量资源与精力去进行宣传与沟通,这其实是相当浪费集体的宝贵时间的。 换成汉代试试? 瘟疫爆发,那真的是军事管制,严重一点就是个封城绝户的下场,所为的,就是将瘟疫控制住…… 换句话说,在这个国度之中,永远不会有西方那种极端的个人主义生长的土壤,你可以去讲人权,但这份权力是相对的,其前提是,你不能以个人利益的名义去损害他人和集体的利益。 这是违法的也是不道德的! 扯远了,说回眼前。 荀彧最终点了点头,他荀彧身居高位久矣,见过太多的生死了,根本不会在意这些许的牺牲,更何况这种牺牲还是对整个国家与民族有利的,那就更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最多也就是自己是受益的一方,多少有点儿愧疚的心理罢了。 随后刘章仔细讲解并用文字记录了一份完整的链霉素的培养与提取方法与注意事项交给了荀彧,这才目送他离去。 虽然培养和提取链霉素所要求的环境温度较高,而现在又是冬天,可刘章相信,这难不倒荀彧,建个暖房而已,专门弄间加装火炕的屋子很难么? 至于湿度,派人时常喷水保持就行了…… 刘章想到这里,微微一笑,随后也没有心情继续抄录知识,舒展了一下筋骨,转身缓缓向后院走去,这么多天了,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顺便关怀一下后院的夫人们…… 第406章 闹剧 找到了解决荀攸所需药物的方向,刘章可算是能够安稳下来过个好年…… 才怪……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忧,人的悲欢并不相同,曹操在感受到了曹冲的决心以及刘章的志向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处理一下世家的问题,可如此一来必然会惹得某些人不快。 这不,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年后重新核查人口、丈量土地的政令一经下发,一位苦主便找上了门来…… 让刘章感到头疼的是,这位爷非但许褚治不了,就连他面对之时也是头痛万分,偏偏这人还极为不要面皮…… “这日子没法过啦!刘章!刘念祖!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刘章郁闷单手捂脸,毛笔被丢到了一旁,外面的那位虽然不要脸,但说的的确没错,天天这么闹腾,这日子的确是没法过了…… 毕竟这大过年的,一个老爷们天天堵在大门口连哭带喊的,但凡是个正常人,谁能有心情做点儿什么正事儿? 就为了这个,连工坊里原本忙着做球面镜的工匠们都被刘章以过年为名给撵回家去休假了。 毕竟无论是烧玻璃还是球面镜的塑型都是精细活,万一注意力不集中给人弄伤了,工伤赔钱是小事,再闹得人家年都过不好那可就是罪过了。 要知道,这一批随他干活的工匠在刘章眼里那可都是宝贝,以后的工匠技术还指望着这群人传下去呢…… 刘章木然抬头,开口道。 “六爷麻烦把外面那位请进来吧……等等!还是我亲自去吧,不然天之道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刘章起身,随后将一件毛皮大氅披在身上,满脸苦涩的向门外走去…… …… 虽说皇宫迁走了,曹操也将公国的都城定在了邺城,随着部分世家大族的迁徙离去许都的人口有些下降。 但是许都好歹也是作为大汉的都城持续了十余年,繁荣的底子依旧存在,而这种情况便导致了许都的人口实际上依旧还是相当可观的。 而这种规模的人口,在有热闹的时候自然少不了围观者,不巧的是,平江侯府这一次又成了闹剧的中心…… 阿拉……为什么说又?这真是个耐人寻味的问题…… “吱嘎……” “叔儿,咱差不多就得了,有什么事儿不能进屋说?你瞅瞅这大庭广众的,我这名声倒是无所谓,若是让魏公知道了,您就不怕他扒了您的皮?” “啊啊……呃……” 哭喊声戛然而止,来人装模作样的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泪水,抽泣着开口道。 “念祖啊,你叔我这日子是没法过了,这核算人口与土地的主意是你小子出的吧,你这是要饿死你叔我这一大家子啊……” “原来是冲着朝廷要重新核查人口和土地来的啊,难怪了……” “这事儿是平江侯弄出来的吗?” “呵呵,这些世家急了?囤地隐籍的时候干嘛去了!啊呜……” “噤声,你不要命了?” “天灾人祸,这平江侯所行如此过激,就不怕激起变故么……” …… 刘章听着远处围观者的议论声,眉头深深的皱成一团,冷冷的扫了面前之人一眼,耐着性子劝道。 “叔儿哇,咱先进去在说行吗?如此大庭广众之下,闹出这等事来,你我可都不好向魏公交代……” 那人闻言身躯微微一震,不过转瞬之间却是开口道。 “念祖!非是是你叔我无理取闹,实在是这一策实在是太过狠毒了啊,你叔我才置了些田产,如今就要核查改税,你这不是要叔的老命么,今日你必须给叔个交代,这命令你撤还是不撤!” 刘章强忍着怒火,尽量放缓语气开口继续劝道。 “叔,政令是朝廷下的,我这个闲散之人可没有这个本事将其撤了,何况朝令夕改,您让朝廷与魏公的脸面往哪里放?咱还是回家再说成吗?” 然而刘章的劝说却是成了无用之功,那人见刘章如此低声下气,却是越来越精神了。 “不行!你这脑袋好使是尽人皆知的,即便这事儿不是你的主意,叔相信,只要你求情,即便魏公不会收回成命,也能放叔一马,你要是不答应……” 刘章眼皮一耷拉,冷声问道。 “我若是不答应,你又待如何?” “我就……我就……” “你舅都走了多少年了,别提他,我问的是你!” 刘章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自己已经给足了来人的面子,然而这人显然就是一块滚刀肉,油盐不进呐! 那人听到刘章语气陡变,并未害怕,反而是来了脾气,一屁股坐到了冰冷的地面上,哀嚎道。 “你这小东西如此不念情分,既然如此我就不走了,就在这里让天下人看看……活不下去了,苍天呐,你睁开眼看看呐,这是真不给老夫活路啊……” 刘章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转身便走,大氅甩出一个潇洒的弧度带起一阵冷风直吹得在地上打滚的来人猛然一哆嗦。 “许褚!将人给我拖进来,莫要让他继续如此闹腾,我刘章不在乎这点名声,却不能让他坏了曹氏的脸面!” “这……喏!” 许褚犹豫了片刻,咬着牙抱拳拱了拱手。 “许褚尔敢!” 许褚活动了一下腕子,看了眼坐在地上的那人,低声道。 “子廉将军,你我也算同僚一场,莫要让兄弟我难做……” 没错,打闹刘章门前的正是曹洪,曹子廉…… 刘章自问该劝的都劝了,该给的面子也都给了,如今还闹成这样他也没什么办法,不过挑唆曹洪跑来自家门前闹事之人倒是应该好好查查看了! 真当他这个平江侯是泥捏的,谁都能来踩上一脚? 可惜许褚虽说执行力够强,但毕竟命令是刘璋下的,而不是曹操,面对曹洪,许褚也最多就是吓唬一下,不敢真正动手,结果曹洪依旧再闹腾,直到…… “闹够了没有!” 一个有些低沉的声音从大门的背阴处传入了曹洪的耳中…… 只见曹洪猛地哆嗦了一下,缓缓抬头看去,瞬间缩了缩脖子…… “闹够了就给我滚进来,丢人的东西!” 曹洪这一次丝毫不敢怠慢,连滚带爬的冲进了门内,直把一群围观的群众都看傻了…… “那人是谁?你们看清了吗?” “没注意啊,不过从衣着看好像……好像是个护卫?” “别开玩笑了,那可是曹洪将军,一个护卫能训斥于他?” …… “吱嘎……” 随着侯府的大门缓缓关闭,彻底的隔绝了高墙内外。 “散了散了……” …… 第407章 前因 曹洪,曹子廉,曹操从弟,从历史上来看这位的前半生可谓是战功彪炳,数救曹操于危难之间。 不过嘛,这人有时候就是如此,恃宠而骄,居功则易自傲,这曹洪也不例外,甚至可以说是个中典型也不为过。 再加上曹洪生性贪财成性,后半生屡屡使当权者不喜,尤其是在曹丕掌权之后,一度以长辈的身份压人,最终落得个贬为庶民的下场。 不过这些还都是尚未发生之事,而刘章也对其并无不满,甚至是一直带有几分恭敬。 众所周知,曹操自从起兵之时起,军费向来都是捉襟见肘,与曹操、夏侯兄弟提倡节俭不同,曹洪一直是大肆敛财的那一个。 实际上,曹洪所聚敛的家财,很大一部分都支援了曹操,甚至就连刘章府上的一应用度也都是从曹洪身上挤出来的。 面对这样一位金主,你能恨得起来?不能够吧…… 可尊敬归尊敬,这曹洪有时是真的看不清局势,就拿现在的情况来说吧,曹操下令清查人口、土地那是国策,你这闹起来让曹操怎么处理?严查于外而松于内?这不是简单的公私不分能够简单说明问题的。 而曹洪非但公然闹了起来,其身后更是有世家挑唆的影子在晃动,这事儿若是传到曹操耳朵里,还不得扒了曹洪的一层皮? 刘章的目光泛着森寒的冷意,扫了面前的曹洪一眼,沉声道。 “所以你是来干什么的?难不成就为了来恶心我一下?还是说你觉得已经被勒令禁足的我能够影响到魏公的决定?” 刘章很生气,对于面前这位曹洪,两家之前也是常有来往,毕竟是金主嘛,类似于风扇、躺椅、新酒开窖都会送去一些。 而曹洪对他也算大方,但凡刘章想要弄点儿什么新东西,物资之类的很多时候都是曹洪负责采购,说上一句尽心尽力也不为过。 可现在算怎么一回事儿?看到他刘章失势了趁机过来踩上一脚?真当他刘章是泥捏的是吧? 曹洪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这一次他确实是冲动了,完全没想到刘章被曹操下了禁足令之后,身边的护卫力量非但没有减少半分,反而是加强了数倍有余。 暗卫没撤掉也就算了,许褚这位曹操的亲卫队长没想到都被安排在了刘章身边,原本曹洪注意到许褚还以为是曹操放在这里负责监视的,直到刘章下令之后才愕然发现,许褚真要是负责监视的哪里有可能会听从刘章的命令行事? 不过当时的曹洪有点儿拉不下面子,骑虎之时未免难下,这才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试图施压,结果更加没想到的是…… 为啥那位六叔都在啊…… 抛开年龄不谈,那位可是他曹洪实打实的叔辈,这可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那个……我听说……是念祖向魏公进言,这才有的此次朝廷重新核查人口、土地的事儿,我最近恰好又买了些地,这不是着急么……” 好吧,曹洪怂了,毕竟身后那位六叔正面无表情的瞪着他,虽然算不上杀意,但至少也是不怀好意…… 联想一下刘章搞出来的家法,曹洪就觉得不寒而栗,关凤那丫头的威慑力可不是一般的大,堪称从肉体到精神的全方位打击…… “听说?听谁说的?算了,这个不用你说我也能大概猜到,不过人家一说你就相信了?说起来我被魏公禁足在家,并未参与朝廷之事吧,那人是如何说服从叔的?” “呃……” 曹洪犹豫了片刻,随后偷偷瞄了眼身后,与六哥的目光对上之后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慌忙转头看向刘章,那模样简直让人想笑,活脱脱一个老顽童。 “那是在一次饮酒之时……” 随着曹洪的回忆,刘章这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简单来说,就是刘章被贬之后返回许都禁足,随后益州战事受阻,曹操在入冬之后轻装返回,同行的司马懿同样被责令返回家中闭门不出。 随后曹操停留在许都近两个月的时间,并且在此期间寻了不少的老臣以及本地智者谈话,再加上之前周不疑与世子曹冲对刘章的先后拜访以及荀氏叔侄告假久居于许都。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朝堂上下私底下议论不止。 而曹操返回邺城之后更是传下了年后全面清查人口与土地的政令,这前因后果串联起来,如何能够不让人想入非非? 而刘章虽然明面上被禁足,实际上却是一直躲在书房之中奋笔疾书,这就更加让人浮想联翩了,难不成刘章的被贬与禁足都是假象?而实际上却是在益州战事大局已定的情况下筹备新的赋税政策? 不得不说,朝堂中也好,世家也罢,这群人对于政治的敏感度是极高的,至少这推论看起来很合理不是么? 再加上刘协遣来示好的朝臣与世家前来拜访之人都被刘章拒之门外,更加让这群人笃定了这个猜测,所以不管是不是误会,试探都是有必要的,只是这人选需要斟酌一番。 而曹洪,恰好便进入了他们的眼中…… 不过…… 刘章深深看了眼曹洪…… 曹洪这段经历之中所包含的故事有点儿多啊…… 原本刘章单纯的以为只是某个世家想要借曹洪来试探一下曹操的决心以及二人之间的关系是否如表现出来的那般恶化。 但是现在…… 刘协?保皇派?还有那些墙头草一般的世家都参与进来了吗? 这还真是…… 相当让人惊喜的一件事啊…… 没错,在刘章看来,这的确就是一份惊喜! 毕竟牵扯的人越多,能够处理掉的问题就越多! 而一旦借此事尽可能多的解决掉一些问题,等到将来曹冲真正动手的时候,所要面临的阻力便会越小,不是么? 不过啊,要如何将此事限制在可控范围内倒是需要仔细琢磨一下了…… 想到这里,刘章微微一笑…… 而曹洪心中本就忐忑不安,看到刘章露出笑容之时,额头上的汗水不自觉的便流淌了下来…… 第408章 后果 “唉?从叔您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难道是刚才在门外受了风寒?” 刘章一脸迷惑的看着曹洪,后者的模样就像是重病缠身一般,脸色煞白不说,还不自觉的打着摆子…… 然而刘章的关心并未让曹洪的状态有所好转,反而让他越发的不安了。 毕竟刘章这个人嘛…… 正所谓小贼一笑,生死难料。 虽然不知道这个言论是在什么时候流传起来的,但对于世家来说,这几乎是在暗中成了一个公认的事实。 若是追溯起来的话,似乎最早是在刘章刚刚进入曹府的时候,当年曹操刚刚平定了北方的袁绍,正准备南下荆襄。 而随着刘章的狂笑声,曹操固有的作战习惯陡然大变,一直以来被保皇派们寄予厚望的刘备被杀得丢盔弃甲,就连结义兄弟都丢在了华容道。 而赵云这种世家认定了不可能侍奉二主之人都在见了刘章之后死心塌地的为曹操北上伐匈。 随后在刘章的谋划之中,四世三公屹立大汉多年的杨家也同样倒在了合肥一战之中,顺带着还有江东孙氏也是元气大伤,不但精兵尽去,就连统治多年的土地与城池都丢给了曹操。 接着便是连弩再现,匈奴尽灭以及马腾父子反目,一战解决了雍凉一带的羌胡之患……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大事全部都是发生在刘章出现在曹操背后之后。 之前的曹操虽然在军事上的才能也算是难得一见,可无论是郭嘉还是荀攸亦或是其他谋臣,皆没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做到这种程度。 那么以结论推导之,其答案便是显而易见的,刘章!这个突然出现在曹操身边的人,才是主导这一切的那个人! 可如今这个人的那令人畏惧的笑容却是在曹洪面前再次绽放了,而且是他曹洪在这个人的家门口大闹一场之后…… 想到这里,如何能让曹洪保持淡定?毕竟这些玩计谋的心有多脏根本是不需要过多赘述的,此时的曹洪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喊一声。 太尼玛吓人了!我是脑子哪根筋搭错了弦,跑到这里来自找麻烦?亲情?在大业面前亲情禁得起考验?更何况面前这小子与自己之间又有多少亲情可言?侄女婿?这小子有多少老婆?真在乎这个吗? 这一刻,曹洪终于明白了一件事,他被人算计了,就是个别人用来试探曹操与刘章之间关系和态度的马前卒罢了…… 想到这里,曹洪一头趴在面前的桌案上,失声痛哭道。 “念祖啊,你从叔我被人给算计了啊,不但失态,更是被人当成了马前卒,掌中刀啊!念祖……你可要给从叔我出了这口气啊……” 刘章目瞪口呆的看着不时用余光偷瞄自己的曹洪,大惊不已。 曹洪你当真不是川剧绝活变脸的创始人? 还有这演技,抛开偷瞄的动作,放在后世你不拿个小金人那绝对是黑幕…… 好吧,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好了…… “嗯哼……” 刘章清了清嗓子,让脸上的笑容尽量看起来更柔和一些,这才开口道。 “从叔啊,都是一家人,不至于,魏公那里也不会多说什么,至于崔家,想必魏公自会找机会敲打一下。” 曹洪闻言猛然抬头,看了眼身后的六叔,又茫然的看着刘章,喃喃道。 “念祖为何知道是崔家?” 刘章扫了曹洪一眼,好吧,刚才是干打雷未见雨,这演技可是要扣分的啊……不过…… “从叔莫要如此,这事要猜测并不难。” 刘章抬起手,伸出根手指,继续道。 “第一,能与从叔有所交集的世家本就不多,以此便能锁定这言论的大概范围。” 刘章边说边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植公子喜欢饮酒,无论是否身在封国,如今快要过年的时候都要回去邺城给魏公与诸位夫人们请安,再联系到植公子那嗜酒如命的性子,借酒生出些不满之言并不让人感到奇怪,再加上从叔作为长辈,植公子必然也会前往府上拜访,而这些话想要借植公子之口传入从叔的耳中便是件很简单的事了。” 曹洪闻言先是看着刘章点了点头,随后犹豫了片刻开口道。 “念祖说的不错,但这处处指向曹植公子,为何又偏偏说是崔家……” 刘章微微摇头,伸出第三根手指道。 “第三,植公子前次被人当了枪使,且不说后果如何,但主事者可都是他身边的近臣,我可不相信凤丫头的家法威慑力不足,而从那件事之后植公子也的确是注意了很多,饮酒之时只谈诗词歌赋,有关政事可是一律不言。” 刘章说到这里,深深看了曹洪一眼,继续道。 “既然如此,那这些言论是来自何处?” 曹洪恍然,下意识开口道。 “念祖的意思是?” 刘章点了点头。 “没错啊,这些必然来自于植公子的枕边之人,也就是那位崔家的贵女。” “怎么会……” 曹洪失声开口。 “不奇怪,清河崔氏本就是名门望族,实实在在的钟鸣鼎食之家,嫁女曹植本就是带有联姻目的,为的不就是植公子颇受魏公宠爱,以期将来有一天植公子能够继承世子之位。” “可经过前次的事件之后,植公子彻底被魏公放弃了,这种情况之下崔家怎会甘心,此事虽未必会是崔琰指使,但崔家之内难免会有人起了恶念,恰赶上魏公想要清查大汉人口与土地,便加剧了部分人心中之不满,寻机找些麻烦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至于为何选在我的头上,这也很好理解,毕竟我被魏公禁足在家是不争的事实,与其说此次是在试探魏公与我的关系,不如说他们是在试探此次的清查是否与我有关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 “试探念祖?这……” 曹洪有些不太明白,刘章见状放下手,看向曹洪的身后开口道。 “试探,拉拢,反抗,这些人还是不死心呐,除此之外,看来魏公与我身边的人似乎也不是太干净啊,有些情报似乎被泄露出去了,六爷,此事要麻烦您查一查了……” 第409章 目的 “原来如此……” 曹洪闻言长出了一口气,他最关心无非是自己的处境,至于刘章后面所讲的内奸问题,他也不是不关心,实在是这事儿他即便是想要关心也帮不上忙。 偷偷看了眼身后,只见自己那位年轻的族叔颔首的动作,这才看向刘章问道。 “念祖啊,嘿嘿,那个我……” 刘章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从叔有话但请直言,念祖必定知无不言……” “嘿嘿,好好,念祖仁义,族叔此次却是对不起念祖了,毕竟我这一闹,念祖的风评……” 刘章摆手,有些无所谓的开口道。 “风评,我刘章自入得魏公麾下以来有过那东西?此事族叔不必自责,若是有事直说即可,说起来我自在此住下,这吃穿用度可都让族叔费了不少心思,这么久了,念祖还未曾向族叔拜谢过呢,不过族叔安心,待到念祖有了闲暇之后,必然登门拜谢族叔之大恩。” 刘章起身躬身施礼,话捡好听的说,花花轿子抬人么,这个他刘章也不是不会,大家一起演呗,何况这曹洪本就是自家亲戚,且他刘章后面还有要用他的地方。 什么?有人觉得曹洪太过市侩? 那么请问,你更喜欢每天面对那些礼来礼去同时还满口之乎者也的假学究呢还是喜欢面对曹洪这种市侩一些的真性情呢? 至少刘章更喜欢后者多一些,毕竟假的他真不了,想想后世那些所谓的砖家们,他们嘴里是有一句有用的东西还是做出了什么贡献了? 啊,抱歉拴住思维的缰绳一不留神掉了,稍微跑偏了一点儿,好在发现的及时,言归正传。 曹洪闻言忙摆手道。 “不敢,不敢,念祖如此忙碌是我没想到的,这拜访之事不急一时,念祖还是以国家大事为重方为正途,你叔我啊,就想问问念祖如今大错已经犯下,念祖可有解决之道可以教我?” 开玩笑,让刘章登门拜访?且不说刘章在百姓口中的风评如何,单说刘章现在于世家眼中形象他曹洪就不想随便接触,再加上刘章这脑袋,指不定到时候用自己去算计谁呢,他曹洪心脏不太好,经不起这样的折腾,登门拜访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刘章也不纠结在这事儿上面,毕竟只是客套一下,让他串门,即便曹洪欢迎,他自己还懒得动呢,又费神又费腿的…… “那就说说?” 刘章歪着头试探道。 “说说,说说……” 曹洪满脸堆笑。 “也罢,那我就说上几句,其实就这事儿本身来说,从叔是受了算计的,是受了委屈的那个人。” “是啊是啊,我可老委屈了……呃,念祖你说……” 刘章翻了个白眼,这曹洪当真是给根杆子就顺着爬呀,不过无语之中也有些好笑,这位也是年过五旬之人了,这表现倒是有些率真的可爱,就像一个老顽童…… 笑着摇了摇头,刘章开口继续说道。 “不过虽然从叔是受了算计,但当街大闹不但丢了魏公的脸面,同时也极易被有心之人所利用,影响必然是有的,若魏公不去责罚从叔,难免会被人在背后论其不公。” 曹洪闻言脸色顿时一垮,责罚呀,这丢人事小,伤财事大啊…… 然而刘章还在继续。 “依在下愚见,魏公必会寻机对崔家敲打一番,此事从叔不要出头。” 曹洪点了点头,傻子才继续去凑热闹,别说崔家,就连曹植那小子以后他都少见面,一朝天子一朝臣呐,谁知道曹冲会不会计他的黑账? 说起来曹冲的生母环夫人虽然颇受曹操宠爱,可他曹洪却是很少接触,毕竟那是个平民出身的女子,若非生下曹冲,也不过就是个宠妾,没事儿巴结她作甚,可现在嘛,得想办法弥补一下关系了…… 刘章自然不知道曹洪心中所想,依旧在说着。 “至于从叔自己么,这错要认,罚也要认,不过时机却要选好才能让魏公舒服。” “时机?” 曹洪有些茫然,不太明白刘章的意思。 刘章见状直接说道。 “是的时机,恰好魏公年后要进行人口与土地的清查,届时从叔可以借此自赎,将家中田产悉数上报,再将族中隐籍一并交出去……” 刘章刚说完,就见曹洪赤红着双眼,摇头道。 “念祖啊,你这是要我的命啊,想我曹洪追随兄长戎马半生才攒下这点儿家底,若是交了出去,后半生如何度日啊,念祖,帮帮从叔吧……” 眼看着曹洪又要玩那出一哭二闹的戏码,刘章忙大声喊道。 “族叔莫要激动,且听我说完!” “啊?呃……那你说说看……” 曹洪在脸上胡乱抹了几把,开口有些犹豫。 刘章却是看得有些想要发笑,明明啥都没有,你抹啥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只老猫呢。 不过好笑归好笑,这事还是要讲清楚的,刘章看着曹洪缓缓开口道。 “田产只是配合魏公的清查上报而已,又没让族叔捐出去,至于隐籍,族叔以为这大汉王室衰微而世家做大的原因何在?这隐籍之事以魏公的英明当真会允许其继续存在么?” 这事说起来大家都明白,汉室的衰微的确与帝王的不作为以及接连不断的天灾人祸撇不开关系,但世家的隐籍也是一大隐患。 世家兼并了太多的土地,而百姓又无田可耕,这便是断了生计,随后只能选择去租种世家的田地,可在交了朝廷的赋税又要去交世家的田租,这一年的产出便不够为生了。 最后只得卖儿卖女,到了最后卖无可卖之时,要么最后连同自己都卖了,要么只能等死或是上山为匪。 而人口便从大汉的户籍上消失了,最终成了所谓的隐籍。 对于世家来说这当然是件美事,毕竟兼并了那么多的土地,以世家自身是无法完全进行耕种的,而手中的隐籍多了,不但土地的耕种不会耽搁,就连保护自身的武力也得到了保障。 至于税赋,莫要忘了,大汉的税赋可是以编户为基础的,世家就是兼并了再多的土地,也只是按照其在册的编户去进行计算的,这漏洞钻的不可谓不大。 而如今世家不惜冒险试探的原因也在于此,毕竟曹操要清查土地和人口,这是在从世家口中夺食啊,他们怎么能不急! 当然现在的曹洪就很急…… “念祖啊,你可不要忽悠我,你叔我收了那么多地为的不就是多攒些存粮么,隐籍都交上去了,我那地可不就都荒了?再者说了,刘章难道觉得我曹洪会造反?造我兄长的反?” 刘章闻言摇了摇头,道。 “从叔啊,你怎么不明白呢?魏公要清查这些,就是为了这隐籍的隐患呐,说穿了,这一次不是隐籍的世家要造反,而是魏公要逼他们反,而从叔主动上交隐籍,就是为了起到一个表率的作用,同时也是给魏公一个动手的借口……” 刘章说到这里,深深的看了曹洪一眼,低声道。 “从叔,现在你可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第410章 细说贱业 历史的经验教训告诉我们,后世的一位伟人也总结出了这样一条真理,那就是——枪杆子底下出政权! 面对这些世家,刘章深以为然,不没收了他们的作案工具,这天下的稳定便无从谈起,武力,只有完全掌握在国家手中才能够长期保持国家的稳定和繁荣…… “我……” 曹洪听得明白,但心中还是有些舍不得,毕竟那可都是钱粮啊,他心疼。 而刘章显然也明白曹洪的心思,略微沉思了片刻后开口道。 “当然,从叔也不必如此心疼,不就是些钱财么,从叔略微忍耐一时,等时机到了,念祖还你一笔更大的进项。” 曹洪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屑的打量了刘章一眼,撇嘴道。 “你少忽悠我,你来许都也有几年了,净看你花钱了,啥时候赚过钱?” 刘章闻言并不以为忤,反而笑着开口道。 “从叔啊,你觉得我是在空口白话?那么从叔以为念祖所酿之酒若是投入市井,其价值几何?” “嗯?念祖你是准备……” 愣了一下之后,曹洪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刘章酿的酒那可真是一绝,若是将这酿造的法子交给自己,那…… 曹洪只觉得正有一座金山在向自己招手…… 刘章看着曹洪这么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轻笑着说道。 “我常年难得出府门一步,吃穿用度也都有魏公安排,这钱财对我来说无甚大用,但不去赚钱却不代表我不懂得它们的价值,实话跟从叔讲吧,不止是这酒,还有那极少流出去的纸张、茶叶等等这些,我都准备在适当的时候放出去用于聚敛钱财……” 曹洪并未因刘章的话而迷失,反而有些警惕的看着刘章问道。 “念祖啊,你跟叔交个底儿,是不是又想要算计谁?” 刘章有些诧异的看着曹洪,疑惑道。 “从叔何出此言?” 曹洪整理了一下语言开口道。 “你看啊,这商贾之道自古都被称之为贱业,所谓士农工商,以念祖的本事不会无的放矢,若不是想要算计谁,为何要如此自轻自贱?” 刘章闻言眉毛一挑,道。 “贱业?此言出自何人之口?” 曹洪有点懵,看刘章的模样对这事儿反应很大啊,不过他曹洪还真不知道这话从何而起。 刘章见状轻蔑一笑,道。 “既然从叔不知,那念祖便来说说这事儿好了,古之四民之说无从考证,但四民之称谓最早源于《管子》一书,其文曰: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 “此中四民者并无高下之分,而春秋战国时期的着作自管仲在齐国变法之后多引用此称谓,而到了本朝之时,包括《史记·货殖列传》《汉书·食货志》《礼记·月令》都提到了四民之说。” “原本在《汉书·食货志》中的原文是:学以居位曰士,辟土殖谷曰农,作巧成器曰工,通财鬻货曰商。书中仅是阐述,但并无明确为四民地位分出高下贵贱,但……” “而真正将四民分出高下贵贱者正出自《礼记·月令》,最初这种高下贵贱的说法其实针对的并非商贾,而是工匠,由于工匠要为上层统治者及富豪加工制造奇珍异宝,以满足其游玩享乐的需要,以致有些知识分子出身的官员迁怒于他们,说他们‘作为淫巧,以荡上心’这才有了最初的高低贵贱的理论依据。” “而商贾,则是受语顺的影响,儒者们为了证明自己的言论一并将其贬低,认为商贾者籴贱贩贵、囤积居奇以逐利,不能创造财富,官方也认为他们有不愿辛苦劳动、而偏好投机取巧的人格缺欠,遂被列为民中最下等。最终被与工匠并列位末贬称为‘末技游食之民’此言在贾谊的《论积贮疏》中可以找到。” 说到这里,刘章嗤笑道。 “说白了,这些都是那些儒家之人搞出来的,将士位于首,无非就是抬高自己身价罢了,偏偏世人却要如此笃信,当真是可笑至极也!” 曹洪听得脑瓜子嗡嗡直响,再看向刘章的眼神都变了,这话传出去可还得了?简直是要颠覆儒家多年来所经营的东西啊。 想了想,曹洪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那个念祖啊,不是叔说你,这话咱们关起门来自己说说也就行了,可不兴去外面说啊,毕竟咱们手上也没有证据不是?” 刘章闻言眨了眨眼,笑道。 “谁说没有证据的?” “啊?还有证据?” 曹洪有点傻眼,想了好久也没想到证据在何处,只能看向刘章,等待他的解释。 刘章摇了摇头,表情有些严肃的开口道。 “从叔擅长聚敛钱财,想必也是经手过采买之事,我且问您,世家豪族之中那些身居高位之人其俸禄几何?以其俸禄可够家中用度?” 曹洪闻言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仔细盘算了起来,道。 “以三公为例,年俸约合四千两百石,粮谷每石常在30-80钱浮动,如今天下粮产提高不少,近两年多在30钱上下,算起来……” 刘章见曹洪掐着手指头算得费力,当即开口道。 “十二万六千钱……” “呃……” 曹洪抬头看了看刘章,撇了撇嘴,随后想了想,道。 “以三公的用度来说,十二万钱,并不足以支持其一年之用度,毕竟府上下人的月钱,迎来送往的费用都是不小的开支,再加上寿宴,红白之事等更是耗费惊人,十二万钱完全不够。” 刘章点了点头,开口道。 “是啊,以三公之俸禄尚且不足以支撑开销,这位置更低的官员便更加辛苦了,这也是他们不断兼并土地敛财的原因。” “可是啊,从叔,这土地便只有这么多,那么没有能力去争夺更多土地的世家又该如何呢?” 曹洪闻言皱眉道。 “念祖是说?” 刘章颔首,道。 “世家一面诋毁着商贾乃是贱业,但另一面世家却是都在经营着自己的商铺甚至是商队,这一点稍微查一查就知道了,不是什么秘密。” “而且我诸位夫人之中,糜氏原本也是商贾之家,其兄更是我大汉的五大豪商之一,至于其余几位从叔也不陌生,河北甄家、益州吴家、陈留卫家以及河东卫家……” “不知从叔发现了没有,除却糜家之外,其余四家可都是有世袭的爵位在身的,而糜家的糜竺当年也在陶谦手下任着徐州别驾的尊位。” “如此贱业,从叔你说可笑不可笑?” 刘章一脸的讥讽,这如何评价?掩耳盗铃还是自欺欺人?偏偏围观之人还相信了…… 第411章 另一道保险 曹洪沉默了下来,仔细回忆着经历的过往,这才发现,刘章所言不虚。 所谓四民之法,一直以来都粗暴的被认为是按其对国家的重要程度进行排序,可现在仔细琢磨一下,里面的猫腻还真不少。 都说是士农工商了,可士坐高堂之上,民在地里刨食。 那么工和商呢? 商贾往往都是士的座上宾,工也因其制作的小玩意得到一些赏钱,反而是仅次于士的农者,不但要受到压榨,甚至就连后代与自身往往都保不住,沦为了奴隶…… 没错就是奴隶,连户籍都没有的奴隶。 所以说,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曹洪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似乎又不太明白,好吧,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以前读的书可能都是假的…… 刘章一直在观察着曹洪的表情,看着他神色不断变幻也大概明白了曹洪的想法,不过刘章现在也不准备解释,这事儿了解个大概也就行了,真讲起来可不是简单的论证关系能够解释清楚的。 “行了,从叔,这事儿讲起来没那么简单,你能明白其中有猫腻就行了,现在咱们主要说说这份大买卖,不知从叔可愿赚这笔钱财?” 曹洪吧嗒吧嗒嘴,感觉口唇之间有点发干,犹豫了一下才问道。 “念祖你不会坑我吧?” 刘章笑道。 “都是一家人,我坑从叔做什么?其实这可是个天大的好处,不止是从叔一家,荀家、夏侯家我也准备让他们在适当的时候入商贾之道,有好处怎么能便宜了外人,从叔您说是吧?” “荀彧他们家也要从商?这……荀彧能同意吗?” 刘章点了点头,道。 “就是个观念和风评的问题罢了,只要时机合适,再配上恰当的宣传,他们都会同意的。” “真得假的?” 曹洪依旧带着几分警惕之心,刘章见状想了想开口道。 “从叔,我就跟你讲几件事儿,您听听也就明白了,先说朝廷的赋税问题,从叔您看啊,我大汉的赋税体系之中,田产所需缴纳的赋税几何?这商贾所缴纳的赋税又是几何?” 曹洪想了想道。 “具体数字我不清楚,但田租为十五税一至三十税一之间,此是高祖所定所为的便是轻徭薄赋,意在减轻百姓的负担,当然还有口算钱,也就是算赋,孩童二十三钱一年,十五岁以上者一百二十钱,而商税则为五税一……” 曹洪说着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对金钱比较敏感的他也发现了这其中的漏洞…… 这赋税单独拿出来计算看似都不算多,可结合田中的产出那就不一样了,之前刚刚说过,大汉的粮食每石大约为30-80钱,结合土地产出,尤其是在刘章改良农具与耕种之法以前,田地之中粟米的产量约合每亩三石…… 以一家五口计算(两位老人、年轻的夫妇、孩子),每年所需要上缴的口算钱至少需要309钱,这还是老人与孩童只按照23钱来进行计算,那么要足额缴纳口算钱,一家人至少要耕种十亩田地,而这还是只够交税的,换句话说,一个五口之家至少要维持15亩以上的耕地才能勉强过活…… 所以有时候甚至不是世家主动去兼并土地,而是百姓根本无法支撑起赋税的开销,不得不卖地求生,尤其是在年景稍差的时候,这种情况也就更加的司空见惯了。 可卖了地之后,次年的产量必然会受到影响,最终便会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也就是现在大汉真正的模样…… 说白了,这就是赋税不合理导致了务农者没有盈余,降低了务农者的风险抵抗能力。 但同时朝廷要维系开支又不能随意降低赋税,务农者为了生存只能将耕地出售,自身一点点变成了所谓的隐籍,而世家则兼并了大量的土地,而朝廷的赋税又是以编户为准,世家囤积了粮食,百姓虽然失去了户籍但生存有了基本保障,双方也算是各取所需,但朝廷却在这个过程中损失了大量赋税。 而这……也就促成了另一个恶性循环…… 那么将东西都摆上了台面就能发现,世家囤粮,商贾囤财,而百姓失去了自由之身,国家也陷入了持续衰弱的怪圈之中无法自拔。 接连而来的便是民不聊生,不得不揭竿而起,而世家手中有粮,商贾手中有钱财,二者合流,以钱粮收拢百姓,最终推翻了曾经的统治者,并在成功之后形成了新的王朝。 而这样的历史,在这片土地上持续了很久…… 讲的直白一些,大汉看似轻徭薄赋,实际上处于社会底层的百姓并不比之前强多少,作为统治者阶层依然没能改变搜刮民脂民膏的本质,但却与世家豪强以及商贾实现了某种意义上的共同富裕。 而刘章之所以要发展商道,为的就是改变之前的这种模式,让国家不会过度依赖于风险抵抗能力低下的土地经济,转而去在商贸上想办法。 这看似有些不太靠谱,但实际上联系到这个时代的特殊性,至少大汉可以维持一段相当长的经济快速增长。 首先就是内需,改变原有的税收体系,降低百姓的负担,在提高了百姓每年的盈余之时,也能够变相的增强百姓乃至于整个国家的风险抵抗力。 同时百姓手中的盈余也会变相提高商业需求,促进国家的内循环,而商业的繁荣又会影响国家基础建设的进程。 这还只是对内,对外的收益其实更恐怖,在刘章看来,这个时期的大汉,无论是丝绸还是盐、酒、茶等等甚至连工匠制作的各类小东西都是可以进行对外贸易的。 同时期的大秦(罗马帝国)现在是个什么状态?公共厕所还在用木棍清理谷道吧?厕纸了解一下?还有那些铅制的餐具,见过陶器、瓷器、铁器甚至是琉璃制造的餐具没有? 更何况丝绸这东西的价值在欧洲一度等同于黄金。 而这个时代,古罗马与迦太基的战争之中除却争夺两河流域的肥沃土地之外,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汉朝的丝绸,迦太基人所在的地理位置切断了罗马与大汉的直接贸易通道,致使丝绸价格数倍增幅…… 就像是后世西方国家大肆贩卖各种技术使用权一样,刘章也准备在这个时代用商业手段彻底将欧洲搜刮一遍,而通过商业手段所获得的利润又可以进一步用于提高国内的民生、建设甚至是科技水平…… 而曹家、夏侯家、荀家等几个更为亲近的家族也就成为了刘章计划中最优秀的先驱者。 亲近是一方面,带有官方背景是另一方面,毕竟大把的利益送给这些人吃下去了,总要在国家建设需要时出上一把力吧,尤其是曹家,名义上的帝王都还是你自家亲戚,你总不好死捏着钱口袋不撒手吧? 而这,也同时是刘章保障曹家利益的一个保险,毕竟来说,无论是在哪一个时代,一个人或是一个家族想要保持自己的地位,必须要有足够的力量,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沉默之中,无论是曹洪还是刘章都想了很多很多,也不知过了多久,曹洪抬头看向刘章道。 “之前并未细想,如今才发现,若是继续依照大汉那一套东西,恐怕我曹家的天下也是坐不久的,所以接下来念祖需要我做些什么?” 刘章恍惚了一下,随后笑道。 “从叔不担心我是要坑你了?” 曹洪摇了摇头,道。 “能有机会解决这些隐患,便真是个大坑我也跳了,不过念祖安心,这若真是个坑,你叔我就算是淹死在坑里,也要拉着你刘章一家一起!” “怎么说?” 刘章有些疑惑。 “简单,你家几个娃娃待到成年之后无论男女,皆与我曹家……啊不,皆与我曹家、夏侯家还有荀家联姻……” 刘章闻言深深看了曹洪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这曹洪学聪明了啊,还知道不能吃独食的道理,竟然还想着雨露均沾了……” 刘章暗戳戳的想到…… 第412章 请您骂曹 “既然从叔这样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从叔此次虽然闹的动静有些大,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这就像是钓鱼,饵料闻起来够香,这鱼儿才会上钩。” 曹洪瞟了眼刘章,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这小子又要开始坑人了,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倒霉的是谁。 刘章见曹洪同意了,这才继续往下说道。 “从叔此次需要尽快返回邺城,今日之事原封不动向魏公转述即可,另外我会修书一封,从叔可以一并带回去请魏公过目,至于如何处置,想必魏公自有安排。” 曹洪闻言有些尴尬的讪笑道。 “那个,念祖啊,这门前的丑态是不是能忽略一下?” 刘章似笑非笑的看着曹洪,缓缓吐出几个字。 “抱歉,并不能。” 眼看着曹洪要急,刘章忙道。 “从叔莫急,且听某慢慢道来……” 安抚了一下曹洪,刘章想了想,这才继续开口道。 “从叔此次是一时疏忽,受了某人挑拨这才有了如今有些过激的举动,那么换个角度来看,今日之事那挑拨之人会不会大肆宣扬?或离间从叔与魏公的关系,或挑拨我与曹氏之间的关系?” 曹洪挠了挠头,道。 “的确,这也是世家惯用的伎俩了。” 刘章点了点头,道。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即便去解释,也无法达到预期的效果,相反的,此事越是解释,便越容易使舆论扩大,所以最好的方法便是不去理会,任其自然发酵,随后我等再静观其变,根据对手的后续动作再去决定如何进行反制。” 曹洪闻言有些不甘道。 “我们就这样按兵不动?这也太憋屈了!” 刘章闻言轻笑一声,道。 “呵呵,非也,非也,如今敌暗我明,的确是不可轻举妄动,但诱导敌人出错还是可以做到的……” “诱导?如何做?” 刘章随手拿起桌案上的蒲扇遮住了半张脸,低声道。 “从叔回去之后,可以痛骂魏公……” (¬_¬) 曹洪:“你认真的?” 刘章点了点头,伸出三根手指道。 “当然,而且从叔需要骂上三次……” 曹洪一脸的怀疑之色,半晌才低声道。 “念祖你知不知道我那兄长可是很记仇的?” 刘章点头。 “那你还让我骂?而且还要骂三次之多,你确定不是因为今日之事借机报复?” 刘章摇了摇头,道。 “这事儿从叔可提前与魏公说清楚,责任都推到念祖头上就行了,用计么,总是要有所牺牲的,更何况……你也过了瘾不是?” 曹洪闻言愣了一下,随后搓着手说道。 “念祖言之有理,说起来我早就想骂……嗯,早就想为兄长多尽一些力,奈何自身能力不足,常感心中愧疚……念祖你直说,要我如何骂?” (¬_¬) 刘章:“第一次要在回去之后见到魏公之时,正事说完之后就可以骂了,这一次只要扯到我身上就行,至于怎么骂,骂到什么程度都由从叔自己决定,但有一点,要表现出您与魏公的意见相左,无论是国家大事还是对念祖的个人看法。” 曹洪眼珠转了转,道。 “这个简单。” 刘章点头,继续道。 “第二次么,要在您返回府上之后,我需要从叔大醉一场,只要牵扯到魏公与我,从叔骂什么都行,这一次的嗓门要大,最好是让附近的几家都听到。” 曹洪闻言微微一笑,道。 “耍酒疯么,这个我更擅长!” 刘章再次看了曹洪一眼,这曹洪还真是多才多艺啊,之前看来是没少演戏,竟然还有擅长一说呢。 “至于第三次么,要在朝廷下达清查人口与土地的命令之时,从叔届时可先将田产与隐籍尽数交出去,随后朝堂上大骂魏公与我,届时魏公应该会责罚从叔一番……” 曹洪听得人都傻了,忙道。 “不是,念祖你等会,怎么着,还说你不是伺机报复?不但让我上交财产,还得配合你的计策咆哮朝堂,你知道这是个什么罪名吗?不死我也得去了半条命啊,说吧,你小子是不是就是单纯的盯上了你叔我攒下的那些家业!” 刘章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从叔想到哪里去了,我且问你,邺城的执金吾是何人?” “呃,是宣高。” “臧将军是谁的人?” “自然是魏公……嗯?” 刘章点了点头,道。 “这都是提前安排好了的计划,臧将军怎么可能下死手?都是做做样子罢了,至于上交的田产,届时都会换成财物,从叔受责罚之后返回家中借养伤的名义闭门不出一段时日,等到事态平息之后直接组建商队准备赚钱就行了!” “哦,原来如此……哈哈……抱歉,念祖,是你叔我误会了……” “无事,无事,从叔您能理解就好,都是为了这个国家么……” 刘章用蒲扇遮着脸,不让曹洪看到自己脸上的笑意,假打么,自然是假打,但假中若无真,又如何能够取信于人呢?按照刚才的说法,咆哮朝堂的罪名即便是死罪可免,但杖责之刑是跑不了的,最多给曹洪上刑的时候,百杖之中留下十杖真打呗…… “啧啧……十杖啊,虽说只是皮外之伤,那也是个皮开肉绽的结果呢…… 而且想必有了这十杖,曹洪的表演也能更加真实一些,至少破口大骂是少不了的……” 刘章将蒲扇又提高了一些,暗戳戳的想道。 他刘章所行之事都是为了国家,绝无半点打击报复的私心在内,他刘章可以用自己的节操起誓! 然而这一切曹洪都是不知道的,此时他正安下心来搓着手,问道。 “念祖啊,既然叔都答应帮忙了,你看那酿酒的方子是不是……” 刘章闻言整理了一下表情,这才将蒲扇放到一边,问道。 “这个不急,至少也得等到人口清查结束以后才能开始运作贩卖之事,这酿酒之法的确是可以传下去开始增加产量,先存些货物,不过嘛……” 刘章看了看曹洪,似乎有些犹豫。 曹洪见状忙问道。 “不过什么,念祖不妨直言。” 刘章点了点头,边提笔书写着什么东西边道。 “从叔啊,这从商的确能赚到大钱,不过我是准备将这份利润作为冲儿承继大位之后拉拢各家手段的,或多或少,每家只能占据一种商品,不知从叔想要哪一个?” 曹洪闻言先是皱了皱眉,随后展颜一笑,豪气道。 “自然是最赚钱的那一个!” 刘章闻言也笑了起来,随后将手中所写之物抖了抖,道。 “那就请从叔尽快组建商队吧,这最赚钱的自然首数对外贸易了,从叔啊,无论是远行西域还是与漠北的鲜卑人做生意可都不是件轻松的事儿,从叔还要好生斟酌啊……” 没错,刘章其实早就盯上了曹洪的小金库,甚至就连甄家的行商渠道都盯着呢,就以目前的情况下,没人比曹家更适合去做外贸生意了…… 酿酒、造纸之类的东西他还没准备这么早就放出去,曹洪的为人他太清楚不过了,捡西瓜必然是会挑个大的,而他刘章正是利用了曹洪的这种心理,先画个大饼给他,随后让他去做这个利润回收周期最长投入最大的行业…… 看着刘章那张可恨的笑脸,曹洪只觉得一阵无力感袭遍全身…… “该死,还是上了这小子的恶当啊……” 第413章 义不容辞? “那个,念祖啊,你看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不?” 刘章闻言笑着扬了扬下巴,示意曹洪看看自己的身后,说道。 “也不是不行,可您总得考虑下后果吧,我的叔……” “后果?” 曹洪扭头看向自己的身后,正瞧见自己那位年轻的有些不像话的六叔正不怀好意的打量着自己…… 曹洪恍然,感情刘章这口叔可不仅仅是对自己的称呼,同时也是在提醒自己,刚才的言行可都是被另一位叔全程目睹下来了啊…… “那……我就照念祖的意思办?” 曹洪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刘章脸上再度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开口道。 “这就对了嘛,我的叔,适才您也说了,一直想要为魏公的大业再尽一份力,现在这机会不就来了么?” 曹洪撇了撇嘴,道。 “所以我一个人挣钱三家分就是尽力了?你可真会说。” 刘章闻言面色一正,肃然道。 “从叔,您这可就是有些误会念祖了啊,稍等,我给您看样东西……啊在这儿呢……” 刘章翻找了一阵取出一只布囊,起身来到曹洪身前,递了上去。 “从叔先看看吧,看完咱们再说。” 曹洪带着些许疑惑取出囊中的几卷书信看了起来,只是片刻之后脸色就变了,皱着眉头问道。 “信上所言都是真的?” 刘章点了点头,叹道。 “是真的,都是边关传回来的情报,这一份是荀彧亲自抄来给我的,原件应该在魏公手中……鲜卑人还有那些世家都是蠢蠢欲动啊,商队被袭击劫掠我是有些心理准备的,可这些世家如此大胆却是真的让我没能想到。” 曹洪深以为然的点头附和道。 “是啊,魏公分明是命令禁止兵器等物交易到漠北的,如今竟然……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走私,对就是走私,这个词儿用得真是准确……” “是啊,老式的手弩被走私出去也就罢了,连弩这种利器的主意他们也敢打?看来只是一个杨家完全不足以震慑他们的贪婪之心呐……” 这一次就连六哥也忍不住开口了。 连弩作为战争的利器,竟然被人交易到外族手中,这实在是太过让人愤怒了,而更加让人愤怒的是,这连弩是如何流出去的! 是工匠还是武库又或是军队那边出了问题? 刘章摆了摆手,道。 “这都不重要了,连弩外流,制造、存储、运输、列装,无非就涉及到这四个环节,只要顺藤摸瓜的查下去总能有个结果,而且我也做出了补救措施,想必很快就有结果了,此事不需要从叔去关心,我想说的是……” “这外部贸易,必须由咱们自己人掌握在手里,所以拉起一支拥有官方背景且值得信赖的商队势在必行!所以……” 刘章看着曹洪的眼睛,郑重道。 “从叔手下私兵不少,且家中资财丰厚,组建大型商队的事非从叔莫属啊!” 曹洪闻言摇了摇头,道。 “那你咋不找曹仁?” “他不是还在坐镇荆襄么。” “那曹纯?” “他经商你觉得能让人放心?” “元让?” “太刚直了,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从叔不会不懂吧?尤其还是在行商一事上……” “那妙才……算了这个当我没说……” 曹洪历数同辈之后遗憾的发现,似乎还真没有比自己更合适的人选了,曹仁不但丝毫不通经商,而且脾气也暴躁,更是在荆州坐镇,自然是不合适的。 而曹纯,虽然是虎豹骑的统帅,但这人痴迷于读书,同时也喜好结交那些名仕,性格和智慧的确出众,但真让他主持这个,只怕是会干出挪用公款买书的勾当,别问曹洪为啥知道,他可是没被曹纯借钱买书,至于还钱?呵呵…… 夏侯惇,好吧,正如刘章所言,刚正不阿,的确不太适合做买卖。 夏侯渊,不适合做买卖的性格特点集大成者…… 曹洪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挣扎一下,试探着问道。 “念祖你看呐,你叔我今年也五十出头了,不然咱找个年轻点儿的后辈主事如何?” 刘章见状,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当即语重心长的开口道。 “叔啊,您也知道曹家这一辈资质还算不错的那几个可都是一心扑在军政大事上,这突然让他们去经商,他们能接受得了么?再说了,这在世家眼中也有些扎眼不是?搞不好还以为曹家要下场跟他们抢食呢。” “可是从叔您就不同了,您这威名不但可以震慑宵小,同时还不会引起世家的怀疑,简直就是一举两多得啊,况且只要把架子搭好了,后面也不影响您在家里享清福不是……” 曹洪听到威名两字逐渐绽放出了笑容,当即开口道。 “那是,想当初我也曾让马……嗯?不对啊……念祖你什么意思?我曹洪的威名与世家怀不怀疑有何关系?” 曹洪说到一半,脸就拉了下来,难得从刘章口中听到句恭维话,可仔细一琢磨,这不是变着法儿说他爱财如命么,也不扪心自问的好好想一想,他这一家子的开销都是从哪里来的,当真是放下筷子就骂厨子啊,不当人子也! 刘章闻言却是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道。 “行了从叔,您老就别闹别扭了,我跟你讲啊,这无论是美酒还是丝绸、茶叶在咱们大汉虽然不算什么稀罕物,可运到了外面那可就不一样了,您老届时可以自行定价,哪怕是等重换成黄金也不稀奇,真的!” 曹洪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不敢置信的惊道。 “等重换黄金?有这么离谱?” 刘章郑重的点了点头,道。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从叔可还记得,那孟佗用葡萄美酒换取凉州刺史之位的事么?这葡萄美酒在西域也不过就是寻常之物,可千里迢迢运抵大汉之后,这价值可就上了天了,我大汉所产如丝绸这等精美之物换些黄金又有什么奇怪的?” “啪!” 曹洪大义凛然的一拍桌子,高声道。 “干了!为国家大计,为我汉家儿郎不受外敌袭扰之苦,我辈义不容辞!” 刘章双手平举,两根大拇指耸立着。 “从叔高义,念祖敬佩之至!” 然而…… “真不愧是你啊,曹洪,就突出一个见钱眼开呗,亏我还浪费如此之多的口水……” 刘章心中腹诽不已…… 第414章 让人意外的来访者 “那我现在就回去准备?” 曹洪试探性的开口问向刘章。 刘章也没准备留曹洪吃晚饭,直接开口道。 “啊,您去找荀攸吧,组建商队还有边境贸易的细节他会帮你完善的。” 曹洪闻言愣了一下,疑惑道。 “我听说荀攸不是在养病么?而且还是会传染的那种?” 刘章摆了摆手,道。 “药已经在开始上临床了,哦,就是已经开始找人试药测试了,很快就能见到效果,再说了,痨病而已,并不耽误他动脑子,全当是是废物利用了……” “废物利用……好吧,不过要是我也被传染了怎么办?” 曹洪看刘章的眼神都有点儿不对了,这是报复吧,绝对是报复吧? “啊……问题不大,都说了药品已经上临床了,就算是从叔被传染了,最多也就是多出条实验数据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行吧……那我就先告辞了……” 曹洪吧嗒吧嗒嘴,最终还是妥协了,毕竟为了赚钱么,不丢人,更何况他在刘章家门口大闹了一出,让人出出气也是应该的…… 这也就是刘章不知道曹洪心中所想,否则一定会笑着告诉他。 “你以为这就是报复了?不得不说,老叔你还是太天真了,不从肉体上打击一下怎么能算是报复呢?治不了你上面用来进食的地方,我还治不了你下面排出肥料的地方?” 曹洪离开了,带着刘章的计划以及前途未卜的未来…… 然而刘章并没有得到多少闲暇的时光,眼看着就要进入新的一年,又赶上朝廷下发的重新核查人口、丈量土地的政令,各地的官员与诸侯乃至于各大世家的主事人都在去往进京的路上。 而刘章所在的许都,也在这一段时间成了很多人的必经之地。 自然而然的,刘章的府邸也同时成了不少人拜访的目标。 赵云、贾诩且不说,回京述职必然是要前来拜访一下的,甚至就连并州的张合也特地绕路先见了刘章一面。 只不过这些人大多都出于往日的情分,当然也包含着想要从刘章口中得到些消息意图在内。 见面的交谈没什么太多营养,刘章并未透露太多信息,除了让他们安心配合朝廷的政令之外,也只是顺带着提了一下曹洪不久之后要组建商队的问题,让三人适当配合一二云云。 不过在那之后,另外两名不速之客的到来却是让刘章感到有些意外了…… 就在赵云等人结伴离去的三天之后,一名老者来到了刘章的府上,虽然拜帖递到了刘章的府上,可这人拜访的却不是刘章,而是刘章府上的姜岐与庞德公…… “一只出了窝的老狐狸啊……” 刘章将拜帖放到一旁,轻轻揉了揉脑袋,跟这种人老成精的家伙见面,那可是相当熬人的事儿…… “见么?” 六爷随口问了问。 “好歹也算是长辈,就连魏公当年也受其多次提携之恩,何况这一次又是点名要见家里的二老,有什么拒绝的借口呢?请进来吧……” 不过请归请,既然人家点名要拜访的是家中二老,刘章干脆躲了个清净,让出了一直在用的书房不说,就连面都没露,直接回后院陪夫人去了…… 而司马防,在见到了姜岐与庞德公之后也是愣了一瞬。 “好家伙,刘章这小东西不讲武德啊,真就不见老夫呗?” 司马防在暗自腹诽,但很快的,一阵爽朗的笑声便打断了他的思绪。 “哈哈,老家伙,咱们多少年没见过面了?” 司马防抬头望去,开口的老者也正在看着自己,正是早年有过数面之缘的庞德公…… “二位仁兄见笑了,在下近些年来身体欠佳,如今才来拜见,失礼了……” 说话间,司马防躬身一礼,人虽老迈,但其身姿尽显名仕风采。 庞德公见状却是毫不买账,撇嘴道。 “行了,都是半截身子入土之人,何必如此,就烦你们这帮儒家的,走到哪里都是这么多事……” 司马防闻言轻笑道。 “儒道向来为此争论不休,不过依在下愚见,智者当求同而存异,以他人之所长补己身之所短,方为修身之正途,庞兄这份率真,在下向来是佩服的,呵呵。” 庞德公闻言还要开口,却被姜岐打断。 “久闻河东司马防,为人豁达,如今见之,果然盛名不虚,老夫姜岐,见过司马先生。” 司马防闻言见到姜岐躬身施礼,忙还礼道。 “在下才是,常闻汉阳大贤子平先生之名,奈何寻访多次皆不得相见,如今有幸一睹先生真颜,真乃幸事也!” 庞德公看着两个老家伙拜来拜去的越发不爽,直接开口道。 “我说老姜,你一个农家之人怎地也学起儒生那一套了?忘本了哈……” “老姜……算了,随你叫吧,不过就是一个称呼,不过司马兄远来是客,你我也算此间半个主人,莫要过头了……” 姜岐苦笑着接受了老姜的称呼,不过也是不咸不淡的数落了庞德公一句。 “不知道有句话叫做客随主便么,礼乃道之皮,乱之首……啊,行了行了,不说了,老东西,随便坐,别说我没招待你……” 庞德公先是一阵嘟囔,随后在姜岐瞪了他一眼之后,很是敷衍的冲着司马防甩了一句,然而司马防的表现…… “在下谢坐。” 司马防丝毫不以为忤,躬身一礼之后落座在客位上,随后抱拳问道。 “虽说老夫此来主要是想要来拜见两位兄长,不过不知平江侯这位主人家为何不曾露面?可是嫌弃老夫不入眼么?” 司马防表面上看来是笑着开口,语气也是十分温和,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夹枪带棒的,无非是暗指刘章不知礼数,甚至是带着责问其忘恩负义的意思,毕竟早年间刘章为曾出名之时也曾在司马家住过一段时间。 姜岐微微皱眉,却又不好开口反驳,但庞德公可就没那么多顾忌了,直接开口道。 “你这老小子少在那阴阳怪气的,我徒儿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说教,况且你拜帖上写的也是清楚,要拜见的是我们老哥俩,跟念祖有何关系,那小子的礼数也不是不到位,你看,这书房也腾给咱们叙旧了,还有这美酒与新茶,该孝敬的好东西都端上桌了,你还想如何?” 姜岐闻言眼睛一亮,也顺着庞德公的话开口道。 “却是如此,念祖师从庞兄,自然是为道家之人,而老夫作为其长辈,所教授念祖的也是农家务实之念,情至足矣,遵何礼乎?” 司马防依旧保持着笑容,拱手道。 “二位贤兄莫要误会,其实老夫也是想要再见一见平江侯罢了,说起来早年侯爷年幼之时也曾在我府上小住过一段时日,彼时老夫虽感叹于侯爷的天资,但其相交之人都是老夫晚辈,老夫也未能放下身段结交一二,如今看来,却是老夫目光短浅了。” “二位贤兄当知,老夫这一生最大的愿望便是教化番邦夷民,使我大汉与四邻修好,如今侯爷的手段当真是让老夫叹为观止,如今有机会当面请教一二,自然是有些心痒难耐啊……” 姜岐与庞德公对视一眼,齐齐闪过一个念头。 “这老东西变脸还真快啊……” …… 第415章 接二连三 三个老头在书房中勾心斗角的胡扯了近两个时辰,然而司马防最终也没能如愿见到刘章,对于这个问题,姜岐与庞德公也在司马防离开之后询问过刘章,但刘章的回答是…… “没办法,司马家手伸得太长了,司马防的三个儿子几乎都快要将魏公身边渗透了个干净,再加上益州那边的烂事,魏公也就是还没时间搭理他们,嗯,也没准是念在司马防早年举荐的情分上网开一面,不然司马家早就出事儿了。” “哦对了,前段时间并州边境那边收缴了一批违禁品,甚至还有连弩掺杂其中,您二老觉得这事,司马家说得清楚么?所以啊,这司马防哪里还能坐得住?就算不为了司马懿,也得为了司马家族的延续出来溜达溜达吧……” …… “原来如此,又是群不安分的……” “不奇怪,眼瞅着朝廷又要重新核查人口与土地了,摆明了是冲着那些世家去的,瞅着吧,热闹还在后面呢……” “你说这一次会死多少人?” “说不好,不过老夫觉得吧,这事儿一者要看曹操准备做到什么程度,二者要看这些世家的反抗能到什么程度……” “说的是啊,那你觉得……” 刘章郁闷的将笔丢到一边,生无可恋的看向旁若无人的二老,开口道。 “我说,您二位能不能找个清净点儿的地方聊?我这干点正事儿听你们在边上哇啦哇啦的说,脑瓜子嗡嗡的……” 二老扭头看了刘章一眼,姜岐起身摇头叹息道。 “老庞啊,你这徒弟修炼不到家呢,都说道法自然,可你自己瞅瞅,莫说闹市了,就咱们老哥俩聊个天都能影响到他,唉……” 庞德公也起身开口道。 “谁说不是呢,老夫自问也是道家核心一脉的传承之人,谁曾想到就找了这么个废物?本事本事没学好,就连心境也如此之差,当真是愧对我道家列位先贤呐……” “算了,没准是嫌弃咱们老哥俩岁数大了,走吧老庞,咱就别在这里给人添堵了……” “好的,老姜,咱回去喝茶去……” “不喝酒了?” “今天晌午吃得有点多了,用不得肉食,有酒无肉岂不无趣?” “说得也是……” …… 刘章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位老人勾肩搭背的离开,半晌之后才呢喃道。 “我?原来是个废物?” …… 可惜刘章并未能在抄写上专注太久,即便是二老被他赶走了,这倒不是刘章静不下心来,只是又有人登门拜访了,而这位拜访者同样是让他感到十分意外的…… “侯爷,这位……您见还是不见呐……” 看着刘章怔怔出神的注视着手上的拜帖,许褚尴尬的开口问道。 刘章闻言,有些茫然的看向许褚。 “是啊,这见还是不见呢?” …… 许褚看着刘章的表情有点想笑,但却强自忍耐着,毕竟这位的身份实在有些敏感,甚至讲点儿实际的,来访之人如今的尴尬地位,还是拜刘章所赐。 刘章捏了捏眉心,将拜帖随手丢在桌案上,开口道。 “请进来吧,好歹也是亲戚……” “喏!” 许褚抱拳,转身之际瞄了眼桌案上的那张拜帖,上面一行字尤为突兀。 “沛侯曹丕携妻甄氏拜谒平江侯……” 没错,这一次前来看望刘章的正是曹操的长子曹丕,而且还是携妻同行,这实在是让人有些看不明白,攀关系?拉拢?可曹丕手中还有什么筹码可以打动刘章么? 尤其是携妻同行一事,若是再联想到刘章的风评,这……难免有些让人想入非非啊…… …… 没过多久,曹丕便带着两名女眷来到了刘章的书房之中,没错,刘章并未远迎,一则没有必要表现得太过热情;二则么,刘章实在不是很清楚曹丕的来意,走亲戚?还是另有所图?不得而知啊…… 不过最基本的礼数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刘章起身抱拳,躬身施礼道。 “弟,刘章见过兄长,见过嫂夫人……” 说完,刘章便打量起了曹丕与甄宓二人,而在二人身后的一名婢女则被刘章下意识的忽略了。 只见曹丕身形略高于其父些许,稍显健硕,面容饱满,颌上须发茂盛,除了肤色略白之外,简直就是曹操年轻时的翻版,只是与曹操不同,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谦恭平和的韵味。 “难怪历史上曹冲出事之前,就连荀彧都认为这位二公子是个德孝兼备之人,这副皮囊也太有欺骗性了……” 刘章默默在心中如此评价道,随后目光微微转动落在甄宓身上,对这位让曹植魂牵梦萦的美人,刘章的确也很好奇,不过么…… 好吧,甄宓螓首微垂,看不到模样…… 说起来似乎很久,不过在现实中只是一瞬而已,曹丕闻言也是抬手还礼道。 “冒昧打扰,还请贤弟莫要怪罪。” 就在曹丕话音落下之时,其身侧的甄宓也是低着头福了一福,算做回礼。 “兄长与嫂夫人请坐……” 刘章抬手示意,曹丕拱手还礼,随后与甄宓一同在客位落座,待到坐定之后,曹丕这才开口道。 “此次愚兄本是北上前去给父王与母妃请安,恰好路过许都,便不请自来了,贤弟不会怪罪吧?” 刘章笑了笑,说道。 “怎么会,您可是我的妻兄,都是自家人,念祖未曾登门拜会已经是失礼了,如今兄长与嫂夫人登门还要言及怪罪,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乎?” 曹丕盯着刘章的双眼,缓缓开口道。 “当真如此?” 刘章颔首。 “当真如此!” …… 一阵沉闷的无声对视之后,曹丕这才点了点头,道。 “如此倒是我这个做兄长的多心了……” 刘章闻言忙道。 “兄长何出此言?” 曹丕笑了笑,道。 “既然妹婿问了,为兄便直言了。” “请兄长赐教。” 刘章笑着开口,打定了主意今日要做个应声虫,若是可能,他还真不想跟曹丕扯上任何关系…… “赐教不敢当,近日为兄接到父王传讯,让我带上妻子前去邺城,并在信中言及,颇有想要动用甄氏的意思,于是我便顺道来请教一下贤弟,这主意是否出自贤弟之手?” “这……算是吧。” 刘章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曹丕颔首,随后继续道。 “贤弟莫要误会,想我如今一介闲散之人本不该过问此事,然愚兄之妻一家的情况贤弟也清楚,家业虽大,但仅剩些女眷,不问清楚,这心中难免惶恐不安呐……”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随后想了想开口道。 “兄长与嫂夫人不必如此多虑,此事虽是念祖一力主张,但对甄家并无不利之处,反而还是甄家重新崛起的关键也不一定……” 然而刘章丢出的定心丸却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只听到一个温婉的声音响起。 “妾身谢过侯爷,不过这崛起之事还是算了吧,想我甄家如今连男丁都没了,哪里还有什么崛起可言,只盼侯爷可以念在情分上不要让我甄家卷入纷争才好……” 第416章 筹码与礼物 刘章闻声望去,却见甄宓如秋水般的眸子正看向自己,皱了皱眉,刘章将头扭过一旁。 甄宓生得的确漂亮,但也不过与貂蝉等人处于伯仲之间,气质上佳也不过是春兰秋菊各有胜场,完全没有惊艳到让人迈不动脚步的地步,至少刘章眼里便是如此,真不知道曹植那小子是为何对其如此痴迷…… 不过转念一想,甄宓或许就是胜在了气质与相貌的相得益彰上,看起来娇柔不说,举止间还带了几分书卷之气,而曹植恰好又是个痴迷诗文的古代文青,没准是正好戳中了其躁动的心脏…… 微微摇头,将这些胡乱的猜想压了下去,刘章开口道。 “所以兄长此次来寻某便是不想此次涉事其中乎?” 曹丕皱了皱眉头,他从刘章的语气之中听出了不满的味道。 不满吗?的确,刘章是有些不满的,毕竟在刘章看来,自己也算是在为曹家谋福利,而且这利益也都未曾入手半分,即便是只取上一两分,这其中的利益也够他曹丕一家福泽数代人了。 可如今曹丕却是带着老婆上门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出,这是要干嘛?想要使绊子还是想要恶心自己一下? 不过对于曹丕来说,他虽然察觉到了刘章的不满,但却并不清楚其为何如此,不过他也有自己的目的,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贤弟,为兄此行时间有些紧迫,也不便在此久留,不如就让为兄直言,还望贤弟可以相助为兄一次……” 刘章闻言愣住了,曹丕为何突然摆出这么一副低姿态来让他感到十分诧异,难不成这货又有什么阴谋了?毕竟是历史上将司马懿压得死死的魏文帝,小瞧不得啊…… 曹丕见刘章闭口不言,想了想继续开口道。 “为兄这副身体有顽疾贤弟是知道的,且当初还是贤弟言明的,而被父王丢去祖地之后,为兄如今是越发感到身体一日差过一日了。” 曹丕说着看了看刘章,见后者将目光投向自己,这才继续道。 “经由二位老神医亲自诊断之后方才得知,此事并非错觉,反而是已是病入膏肓了,然而……” 曹丕看了看身边的甄宓,语气又柔和了几分。 “原本我也是并不在意此事,即生于帝王之家,又争大位失败,还能安稳过完余生本也是幸事一桩了……” 说着,曹丕叹了口气,道。 “甄家本就衰落至此,本就处境艰难,奈何我争世子之位失败更是让甄家举步维艰,本想着等我过世以后叡儿可承袭我的爵位,又有甄家的财力也算是能够安度一世,却不料又有人将主意打到了甄家身上……唉……” 抬头看向刘章,曹丕问道。 “贤弟,你说,我那孩儿将来可能守得住这微薄的家业?” 刘章闻言沉默了,半晌之后才开口问道。 “不知兄长所得之疾为何?或许念祖有医治之法也未可知也……” 刘章这话也不是无的放矢,虽然没有明确记载,但曹丕之死虽然后世众说纷纭,但比较多的观点是认为曹丕死于肺病,也就是肺结核,当然也有其死于纵欲过度的说法以及糖尿病,若真是前者,那可就巧了,治疗荀攸的时候捎带着多治个曹丕也不算什么麻烦。 然而曹丕只是微怔了片刻,随后便笑着摇了摇头,道。 “有劳贤弟挂念,为兄经由二位神医确认,乃是‘消渴之症’且症状极为严重,已是无药可医了,念祖还是不必费心了……” 刘章闻言皱着眉头走到曹丕身边,开口道。 “兄长莫要多言,容我先检查一番再说。” 说着,刘章仔细检查了一番,而曹丕也是在身旁甄宓的殷切目光中任由刘章摆弄了一阵,待到刘章停手之后,曹丕这才整理了一下被刘章弄乱了的衣衫,淡淡开口问道。 “如何?贤弟可是有了答案?” 刘章点了点头,的确如曹丕自己所言的那样,而且还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消渴症”,在刘章看来,曹丕现在至少是糖尿病二期末甚至是三期的状态。 也就是慢性肾衰竭! 甚至刘章觉得自己的问诊都是多余的,单从曹丕的几个非常明显的体表特征便能够确定是糖尿病无疑。 包括肩关节出现的肿胀,手指、脚背上的水疱以及那十分明显的黑棘皮症,都在证明着曹丕此刻正受着糖尿病的煎熬。 想想也对,糖尿病晚期是带有并发症的,对于呼吸道的影响是常见症状,再加上曹丕偏爱甜食的习惯,并不让人觉得太过意外…… 而刘章的出现断绝了曹丕的世子梦,困守沛国老家难免心情郁闷之下暴食梨、橘等含糖量极高的食物,从而提早了病症的爆发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想到这里,刘章开口道。 “某的确是治不了,但若是调节得当或许还能有些转机,不知……” 曹丕闻言沉默了,然而身侧的甄宓却开口道。 “还请侯爷告知,如何调节?”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回忆了片刻开口道。 “首先是饮食,不可饮酒,每日以麦、菽为主,多食用青菜,颜色深者为佳,肉食以禽羽、鱼贝为主,猪牛羊者可少量食用,且不可用肥肉,味甘之物更是禁忌,不可食用之;其次……” 然而未等刘章说完,曹丕便摆手打断道。 “味甘之物不可用,酒亦不让用,甚至还要每日食那粗鄙之粮,如此余生何趣之有?念祖不必再说了!” “夫君!” “休要多言!” 曹丕瞪了要劝诫自己的甄宓一眼,转头看向刘章道。 “念祖啊,你我来做一笔交易如何?” 刘章皱眉。 “说说看。” “甄家的行商底蕴我可以不过问其用处,甚至全部送给我那位冲弟都行,但你刘念祖要答应我一件事,善待我的叡儿,如何?” 刘章闻言摇了摇头,道。 “兄长用甄家去向冲儿买活路,却要让我去承担这份责任,不觉得太过荒唐了一些么?” 曹丕点了点头,道。 “的确是有些荒唐,那么再加上司马家如何?” 刘章眉头一跳,沉声问道。 “什么意思?” 曹丕笑着开口。 “益州以及连弩……” 刘章恍然,不过依然摇了摇头,道。 “此事只要想查,他司马家脱不了干系,不够!” 曹丕闻言笑容从脸上慢慢褪去,沉思了片刻之后缓缓看向身边的甄宓,随后探出一只手来一把捏住甄宓的俏脸,沉声道。 “那么念祖你看这一件礼物如何?” 刘章转头看去,瞳孔猛的一缩…… 这曹丕可真够绝情的! 第417章 慢走,不送 不过刘章转念一想,这曹丕绝情归绝情,但事实真的就如其表现出来的那样吗? 虽然有些下作,但对于曹家人而言你能说什么呢? 曹贼之名可并不单指曹操,历史上曹丕在这方面也算是子承父业了。 除了比较有名的甄氏(甄宓)与郭氏(郭女王)这两位被册封为皇后的女子之外,曹丕登基之时还有十四位嫔妃,而根据《三国志》与《后妃传》等史料记载,曹丕的后妃共计十八人。 其中史册上能寻到踪迹的有李贵人、阴贵人、柴贵人、潘淑媛、朱淑媛、仇昭仪、徐姬 、苏姬、张姬、宋姬以及刘协的两个女儿…… 好吧,贵圈是真的乱…… 乱不乱的且不说,曹丕这小心思却是让人看了个明白,毕竟昔有娥皇女英姐妹二人共侍一夫,结果曹丕这就学了个十成十,半点都没打折扣。 怎么说呢,东施效颦贻笑大方? 为了寻求禅让的正统性把自己生生拉到了比肩上古先贤的高度上,可真实的情况呢? 历史上曹操安抚刘协可是嫁过去了三个女儿,然后曹丕么,实际上娶的是自己的外甥女,至少在伦理关系上的确如此,所以这只能算是个笑话甚至是皇室的丑闻了…… 那么现在为了拉拢刘章丢出个老婆来,这曹丕真的是丧心病狂了么?还真不见得。 糖尿病即使在后世也是相当难以调理的疾病之一,尤其是在进入三期以后,往往会伴随着慢性肾衰竭,严重的还会向尿毒症发展。 其并发症包括但不限于动脉粥样硬化、视网膜病变、病足、周围神经病变、自主神经病变、肾病。 而发展到了曹丕现在的这种情况,相比某处的功能障碍也已经很严重了,所以包括甄宓在内的那群夫人,对于曹丕来说很可能是只能用来欣赏的花瓶…… 而曹丕本人并不相信这病还能治好,那么这样想来,为后人布局就是个比较合理的解释了。 毕竟在曹丕看来,原本争夺嫡位的时候,他自己是有着绝对优势的。 首先是古制,他曹丕是嫡长子,这一点就有了先天上的优势。 其次是势力,作为最年长的继承者候选人,曹丕势力经营的最久,其身边聚集的无论是贾诩、吴质还是后起之秀的司马懿,都有大才,除此之外,荀氏叔侄与他的关系也算不错,再加上娶妻甄宓,得到了甄家这个豪商的经济支持。 最后是表现,曹丕一直努力表现出以为敦厚老实的形象,既有作为兄长的担当与气魄,从不与兄弟们进行争斗,同时又表现出对父母的恭顺与对百官们表现出的和善,可以说至少在外在形象上也将自己包装到了极致。 那么如此多的优势究竟败在了何处呢? 只因为曹冲表现出来的资质比他更高么?在曹丕看来,如此多的优势摆在了天平的一端仍旧没能敌过曹冲,那就代表了对方的筹码更重,而这其中最无解的便是刘章了。 曹操与麾下一众文武不可谓不强,但经略下大汉的半壁江山用了多久?二十载!而刘章助曹操取下剩余的一半又用了多久?两年半! 这个对比的结果不要太强烈。 那么将后人托付给刘章又会如何呢? 这便是曹丕最后的谋划了,为自己的后人去搏那一线生机…… …… 刘章直勾勾的就这么看着曹丕与甄宓,或许在外人看来,刘章这是痴迷于甄宓的美色之中,然而曹丕却是心中凉了半截…… 刘章的眼神有些呆滞,但显然是并未将视线聚焦在甄宓的脸上,而是在三人之间的空中,这是在思考的表现……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章的视线重新落在了曹丕的手指上,甄宓的脸很嫩,尤其对比着曹丕那略显粗糙的手指,就像是颗熟透了的水蜜桃一般,让人垂涎欲滴。 然而刘章却是笑着摇了摇头,转身之际边走边道。 “兄长倒是好算计,是看中了某这好人妻的名声?竟然将嫂夫人都丢出来当做手中筹码?为了叡儿啊,的确说得过去,不过你的礼儿又该当如何?” 刘章直接点出了曹丕那位幼子曹礼的名字,不得不说,分开下注的确是世家惯用的伎俩,而对于刘章来说,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接受曹礼都好过接受曹叡母子。 一者这甄家有点树大招风的味道,若是甄宓改嫁进了他刘家的门,那就意味着在接下来的这场盛大的对外贸易之中刘章也会分上一杯羹。 那么在曹氏之人眼中该怎么看?他刘章是不是有了另立门户的打算?如此一来,曹操还能够信任他而不是在不久之后再度改变主意而将他一起带走? 二者嘛,就是曹叡本身,后世的历史向世人证明了一点,这位魏明帝跟他爹一样,也是个善于隐忍且喜怒不行于色的主,看看郭女王的下场,他刘章可不准备去做个男版的典型例子。 看看历史上的几位亚父,有哪个善终了? 你说辽国的文忠王?好吧,这个过一下…… 刘章说着缓缓坐回主位上,看了看面色变幻不停的曹丕,轻笑了一声,继续道。 “兄长这许久以来想必也是研究了念祖良久,应该明白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这种利诱的事还是不要玩了,图惹人发笑而已,年关将近,前路漫漫,念祖便不多留兄长了,还是早些上路为好,免得耽搁了行程……” 曹丕闻言,似乎是瞬间泄了气,苦笑着开口道。 “贤弟这是误会为兄了,说起来也不怕贤弟笑话,其实为兄的病,如今已无法人道了,宓儿跟着我也不过是受苦罢了,恰得贤弟新出的那篇《千字文》,为兄见宓儿颇为喜爱,又仰慕与贤弟的学识,这才想着借此次机会将宓儿托付给贤弟,也算是了去了为兄一件憾事……” 刘章闻言抬头看去,只见原本还十分霸道的曹丕此刻正在用掌心摩挲着甄宓的俏脸,目光中带着莫名的温柔之色,显出其对甄宓的宠溺之情…… 而甄宓的演技显然也是经过强化的,目光如水般深情的看着曹丕,还时不时的瞄向自己一眼,好一个欲拒还迎的姿态…… 刘章心中直呼变态,没错,就是变态,这两口子都很变态,这都玩出花儿来了。 果然呐,这些世家大族出身的子弟在演技方面都是奥斯卡级别的!难怪后世那些资本如此热衷于培养明星呢,身心都能得到极大的满足啊这是…… 不过么…… 刘章摆了摆手,道。 “夏、商之时常有兄终弟及之制,兄长若是真的关心嫂夫人自然可以效仿一二,我闻子建一向对嫂夫人念念不可忘怀,想必若是兄长成其美事,待到传于后世之时或许也算成就一段佳话,兄长既然已不可人道,不若考虑一二……” 曹丕闻言一愣,随后低下头去,开口道。 “多谢贤弟提醒,为兄自会考虑。” 说着,曹丕起身抱拳道。 “贤弟公务繁忙,为兄便不多叨扰了,有缘再来拜访贤弟,告辞……” “慢走,不送……” 刘章拱了拱手,完全不想多搭理曹丕,这人心眼太多,稍不留神就会给人下个套,还是少接触为妙…… 不过就在三人离去之时,刘章却是注意到了些细节,曹丕出门之时头低着,应当是脸色有些阴沉,不想被别人看到。 而甄宓却是神色如常,就好像方才的事与她无关一般,而那名随行的婢女,则是在离去的时候偷偷瞄了自己一眼,虽然只是刹那之间,可刘章还是感受到了那目光中的锐利与好奇。 “是郭女王么……” 刘章摇了摇头,以前看史书的时候只知道这女人是从宫女做起,却不知道其这么早就出现在曹丕的身边了,不过这大汉的女人可是真没有一个简单的。 当真是应了张无忌他娘的那句话: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金庸老爷子世事洞明啊…… 第418章 孤独 曹丕与甄宓来也匆匆,既未能达成预期的目的,也未能得到刘章的任何承诺,可谓是一无所获,当然除了那被喝掉的茶水之外。 但同时的,他们也没有失去什么…… 可刘章却是在曹丕离开之后心中久久无法平复下来,甚至在不久之后,就连继续动笔的心思也都淡了。 故此,刘章干脆也就停下了笔,走出了书房,缓行于院中,开始自我审视了起来…… 而不大一会儿,刘章就确认了这状态的起因在甄宓身上,但责任却是他自己的,他的心态出了问题。 那么他是因为曹丕的话而动摇了吗?或许有,但这也不是主因。 但凡后世之人,对于甄宓往往都带有一种莫名的好感,感念于这位女子的善良,也向往着曹植笔下的那一刹那的美好。 她身不由己,先是被迫嫁于袁熙,这是联姻,袁绍需要甄家的财力去完成自己的霸业;随后袁氏兵败如山倒,被困邺城之时,曹丕强娶了她,所为之事与袁氏大同小异,当然除了觊觎甄氏的家业之外,或许还夹杂了拉拢冀州世家的用意在其中。 接着她又成了曹植眼中念念不忘的那道白月光,也成功做到了大魏的皇后,然而好景不长,虽然她的丈夫与儿子先后做了大魏的两代君王,可她自己依然有了一个凄凉的晚景,这不得不说是个遗憾。 在得知自己穿越之后刘章曾多次想过见到甄宓时的场景,而且在游历天下之时也曾经尝试去甄家求见一面,然而结局可想而知。 千里迢迢的去见一个尚在闺阁之中千金小姐?于理不合。 求亲?当时的刘章说句难听一点儿的,就连自己都是吃了上顿未必会有下顿的着落,简直是自取其辱。 然而时光轮转之下,今日那位曾经高高在上的贵女,却是沦为曹丕手中交换利益的筹码,不得不说,这还真是造化弄人…… 可谁又能想得到,曾经那个落魄的小道士竟然是今天这副模样呢? 然而对于此事,刘章却是并无半点欣喜或是快意之感,当然也谈不上什么愤恨之情,有的仅仅是失望。 失望的是甄宓就如同一个精美的玩偶一般任人摆布,原来历史上的人经过漫长的时光早已不再是它原本的模样,甄宓自幼的教育便决定了,她真正的样子是个典型的世家贵女,家族的利益才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而如今,除了家族,还有她的孩子,或许从出生的时候开始,她的生命就注定不是属于自己的…… 惋惜吗?或许有吧…… 但刘璋更多的是感到了一种名为孤独的情绪,是的孤独…… 人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明白有些东西是多么难得,想想后世那一群先烈还有那些奋勇争先的“最可爱的人们”,刘章才发现,自己在这个时代是多么的孤独。 他在对抗的是整个社会的认知,而身边却没有一个志同道合的的伙伴,有的只有一些懵懂之中因利益被其聚拢在身边的人。 而这样的关系是非常不稳定的,就像曹操,在两人的目的不同时,曹操便会如之前那样,毫不留情的斩下手中的屠刀。 至于曹冲呢?到了那一天真的会比曹操好到哪里去?刘章并不认为会是如此。 刘章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成为一方诸侯,或是取曹魏而代之,这样一来或许他真的可以放开手脚去实现自己那些抱负。 但很快的刘章就放弃了这样的想法,他可以出谋划策,对一个现有的框架进行修改甚至是推倒重建,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够治理好一个国家。 与其建立一个像是王莽或是安禄山那样根基不稳的新朝,他宁愿去走一条看似危险的独木桥,至少这样,他即使是失败了,也不会影响这个国家的正常运转…… 结果,他就只能像是现在这样孤独的去推动身边的力量,去对抗这个社会…… 当真是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阿嚏!啊啊!串台了串台了……怎么会莫名想起天残地缺那两个货来……” 刘章揉了揉鼻子,出门之时不曾察觉,他竟然没披上大氅在院子和廊上转了这么久…… 不过…… 刘章抬头望去,一阵古琴声缓缓传入耳中…… …… “吱嘎……” 随着木门摩擦的声音响起,原本正在抚琴的蔡琰抬头看去,却是自家的夫君正哆嗦着走进屋内,自然这琴声也是停了下来…… “夫君,怎得穿得如此单薄?快过来暖一暖身子,我去让人送些姜茶来……” 然而蔡琰却未能出得屋子,人刚走到刘章身边便被刘章拧身一把从身后抱进了怀里…… “今日有些倦了,让为夫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蔡琰微微一怔,随后红着脸抬手将门轻轻带上,阻断了屋外吹来的寒风…… …… 刘章病倒了,一连数日卧榻不起,却是受了风寒…… 而影响,说大不大,不过却是避开了后面的几波前来拜访的人。 而这群人中,除了荀彧之外,还都不是刘章想要见的,算是因祸得福了吧,至少不用去陪着笑脸接客了…… 荀彧隔着老远见了刘章一面,没有什么太多的交流,唯一算得上正事儿的无非就是边关的贸易让荀彧带话给荀攸,让他盯着点儿。 而荀彧随后便启程去了邺城述职了,毕竟为了荀攸的病,荀彧也是告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假期,如今荀攸有所好转,荀彧自然也不好继续待在许都。 毕竟年后的清查工作就要展开,邺城那边仅靠钟繇、刘巴等人,荀彧也是有些放心不下,至少要回去坐镇一段时间。 而与荀彧同行的,正是未能见到刘章的刘珪。 至于为何没能见着? 想想也知道这刘珪想要干嘛,无非就是为了清查土地人口那点破事,莫说刘章重病在床,就是活蹦乱跳之时刘章也不想搭理他…… 时间就这样在刘章养病的时候迅速的溜走了,等到刘章好起来的时候,新年仅仅剩下几日了…… 眼看着到了这个时候,刘章也无心去继续抄书,难得今年可以关起门来自家热闹一下,刘章决定要弄些不一样的让大家开心一下…… 随后,全家上下都行动了起来,除了彻底打扫一下屋子,准备好新年的吃食之外,刘章更是拉着黄月英一起将新年前最后的时间全都留在了里面…… …… 第419章 虎痴与初生的牛犊们 新年的这一天很快便到来了,而刘章也在紧赶慢赶之中取得了比较满意的成果,不过在众女有些期待的目光中,刘章还是暂时卖了个关子,只说还没到时候。 不过许都今年却是冷清了不少,刘协还都洛阳,曹操也定都去了邺城,往年那种盛大的傩戏至少是看不到了,这让原本比较期待这一天的百姓都有些失望。 而刘章家中的孩子们自然也是如此,他们总是精力十分旺盛的,现在这样毫无气氛的新年让他们感到有些无聊了…… 刘章在用午饭的时候也是发现了孩子们有些无精打采的模样,想了想开口道。 “今年的确是有些无聊了,这样吧,那些乐女们也练了有段时间了,等下用过饭,就在台上表演一番如何?就当是替代傩戏了……” “这……会不会太张扬了?要不就在院子里热闹一下就算了吧?” 小乔有些犹豫。 刘章摇了摇头,道。 “虽说这种大型活动一般来说都是官署去办的,不过我这个平江侯办了想必也没人会多说什么,想必城里的百姓今年也有些不习惯如此冷清的环境,让大家都热闹一下吧,就当是提前给那些新戏码做宣传了。” 刘章想了想,又道。 “至于安全方面,只能劳烦虎卫营的兄弟们多辛苦一些了,不过可以多发些赏钱,都是当兵吃粮的,等热闹完了,让他们回去见自家亲人时也能阔绰一些,挺好的……” “那好吧,听夫君的……” “好啊,看戏喽!”*n 一群孩子们这下终于开心了,一时间就连用饭的速度也是快了不少。 刘章见状笑着说道。 “慢点儿吃,要细嚼慢咽,这样对身体好……” 说着,刘章又回身冲着下人道。 “去同荀攸还有两位老神医说一声,新年了,都过来热闹一下。” “喏!” 蔡琰偷偷的看着刘章,默默的摇了摇头,自从那一天之后,刘章的兴致一直都不是很高,看似平和的表面似乎总是显得与周围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怎么说呢,这人最近一段时间太过正经了,换成以前,就算是忙着抄写什么东西,至少在家里的一群夫人面前总会试图着调笑一二,可现在么…… 蔡琰等人也不是没有去尝试试探过,但等待着她们的永远都是那一副看起来不太自然的笑容…… “顺其自然,有些事需要自己想通了才行……” 这是庞彤自庞德公那里得到的答案…… 申时初刻,刘章所构想的演出第一次在许都上演了。 只不过开场的画面让人有些无法直视。 你能想到主持人和报幕员竟然是用了许褚这个沙场宿将?即便是刘章给他打扮的像是个超大号的红包? “新剧首次公演,请观演者自觉维护现场秩序,严禁上台骚扰参演人员!严禁公共场合内打斗!严禁随地大小便!” 一连三个严禁,许褚说得那叫一个杀气腾腾,不过配合上他那身喜庆的装扮怎么看怎么显得怪异,结果…… 许褚被关凤为首的一群孩子强势围观了,甚至到了后来除了刘章家的,就连台下跟着大人跑来看热闹的孩子们也受到了现场气氛的感染,纷纷加入了这场别开生面的粉丝见面会…… “接下来……请大家欣赏本次由平江侯提供演出剧本,蔡大家改编,平江表演艺术团为大家带来的《封神演义》,唉!那个臭小子,别扯我裤子……帽子帽子……” “哦……哈哈哈……” “徐将军天赋异禀,雄姿不凡呐……” …… 许褚狼狈的下了舞台,一手勉强提着裤子,一手小心翼翼的护着爬到自己背上的两个孩子,顶着台下的哄笑声狼狈的逃离了案发现场…… 这场面,别说是台下的观众们了,就连刘章自己都笑得直拍桌子,似乎在这一瞬间又找到了之前那个自己…… 而众女也是笑得花枝乱颤,好在没有抛头露面,不然这场面难保不会让那些来观看演出的观众们暴躁起来…… 不过热闹是的确够热闹了,但热闹的有点儿过了头,后台的乐女们经此一役,的确是缓解了初次登台的紧张感,但同时也造成了些负面影响…… 有不少姑娘笑得直不起腰来,需要缓解一下才能上台,而另外有几个则是打翻了盛水的器物,弄花了妆容,鉴于这种情况也只能延缓一下演出时间了…… 没办法,这个时候最终是由蔡琰与二乔撑了会儿场子,虽然未曾露面,几首琴曲也算是缓解了一下观众们的情绪,顺带着为演出争取到了那点宝贵的时间。 …… 小半个时辰之后,随着琴曲声缓缓消散,一声鼓响将观众们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舞台上,演出正式开始了…… 这场大戏主要截取了封神演义的前半段,也就是纣王娲皇庙题诗以及迫害姬昌父子的那一段,整体来说还是有着迎合君王无道,以道伐逆的主题,也算是为了曹魏取代大汉进行一波预热宣传。 至于效果么,还要看后续,毕竟这演义并非历史,即便是将其变成了舞台剧也难免会触动一些人的神经。 甚至在与史书记载有出入的地方后面难免也会受到那些文人的攻击,不过刘章也不在乎,真有人跳出来,就说是根据野史与民间传说改编的就行了。 又非官方性质的活动,图一乐罢了…… 而演出结束之后,至少孩子们很是喜欢,对于刘章来说这也就足够了,甚至暗卫回报说,有些孩童甚至在看完演出之后,萌发了想要了解那段历史的愿望,这一下可是让刘章有些欣喜。 毕竟,劝学的第一步,兴趣可是太重要了,历史上有多少探索者是出于兴趣与好奇在最终走在了通往伟大的道路上的? 然而让观众们看了演出之后仍旧有些意犹未尽之时,许褚再次站了出来。 “诸位!演出虽然已经结束了,但诸位可以在用完晚膳之后可再来此地一行,戌时三刻,平江侯会给大家带来另一场惊喜,敬请期待……” 说完,许褚急匆匆的跑下了舞台,至于为啥? 没看那群孩子又在一旁虎视眈眈了么…… 许褚可不想再感受一次提着裤子跑的滋味了…… 第420章 盛世的焰火 是夜,晚膳用完之后,刘章带领着众人再次来到了舞台对面的小楼上,还是白天来时的位置,而对面的舞台上,许褚这一次换上了甲胄正在呼喝着维持秩序…… “那边的,把孩子都给本将军看好了,接下来的东西有点儿危险,莫要惹出事来!” 说着,许褚微微弯腰,一把拎住了想要跑向他身后的关凤。 “你这丫头,等会可别胡闹,你爹可是特地吩咐过了,坚决不能让你们几个靠近那些东西,快下去!” 只见关凤眼珠子一顿乱转,随后奶声奶气的开口道。 “仲康叔叔,您让我下去总得先将我放下来吧,再说了,您看我一个姑娘家被您就这么提着也不好看不是?况且我爹不是早埋了么,你昨晚梦着了?” 许褚闻言直接翻了个白眼,这丫头的心思他还看不出来?这套东西都是他自己小时候玩过的好吧…… 阿拉,似乎不小心暴露了什么。 许褚丝毫不买小关凤夹子音的帐,摇头道。 “别想忽悠我,那些东西是真有危险,你还是赶快下去吧,许仪!” 许褚抬头找起了自己儿子。 “父亲!” 才十来岁的少年来到许褚身边,抱拳道。 许褚一伸手,将手里提着的小丫头送到了许仪的面前,开口道。 “将你关家妹妹带下去,给为父看住了,出了什么问题,小心老子扒了你的皮!” 许仪闻言,看了看关凤又看了看自家父亲,一脸的纠结。 而关凤适时开口道。 “许哥哥,你要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哦……” 许仪这下更纠结了,不过在看到自家老爹那瞪得像是一对同龄般的牛眼之后…… “得罪了,凤妹妹,两者相害取其轻,你要体谅一下为兄的难处啊……” 许仪接过关凤将其往肩膀上一丢,转身就跑,即便如此,许仪的状况也算不上多好,只见关凤两只小粉拳轻飘飘的落在了许仪的后背上,节奏感十足…… (许仪:神?节奏感,你管这能敲出将军令的拳头叫粉拳?有种自己来试试!@挽歌行人) 然而台上的许褚却是并不知道自家孩儿的煎熬,反而带着姨母笑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更是想着。 “念祖的亲子或许没机会,可撮合一下这俩应该是没啥问题吧……嘿嘿老子真机智……” 许褚在沾沾自喜中维持着现场的秩序,只等更夫的信号了。 而与此同时,许仪正面临着或许是此生最大的危机…… 好吧,他被堵了,张苞、关兴二人正摩拳擦掌的看着他,而在二人身后还有个摇旗呐喊的关索,至于关凤,正掐着腰鼓着腮帮子嘟囔着什么…… “看来今日之难不仅是内伤,外伤也是少不了了……唉……” 许仪叹了口气,双手抱头,低声道。 “先说好了,不准打脸,我明日还要去看望荀家妹妹呢!” …… 随着舞台外面的百姓越聚越多,刘章看了看天色,起身吩咐道。 “行了,不用刻意等时间了,传令许褚,开始吧。” “喏!” 随着传令兵抱拳离开,很快的,许褚便接到了来自于刘章的命令,喝道。 “开始吧,注意维持秩序,莫要弄出乱子!” “喏!” 几名士卒从严密把守的几口箱子中小心翼翼的取出十余枚特制的竹筒,用事先准备好的固定台按照刘章的要求将竹筒一字排开,最后整理好了点火用的引线,这才看向许褚。 许褚见状,深吸了口气,道。 “点火!” 随着许褚一声令下,被点燃的引线快速将闪耀的火种送入了竹筒之中,紧接着…… “嗤……啪啦啦……” 丈余高的火焰照亮了有些昏暗的街道,场中一阵惊呼之后,所有人都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了目光,唯有那些后来者与孩童们因看不到全貌才发出些许的不满。 然而这只是第一轮,很快的,被燃放一空的竹筒被收集到了一起,而新一轮竹筒又摆了上去,而这时,不少后来者纷纷行动了起来。 无法靠近,那就站得高一些,不一会儿的功夫,周围的建筑、树木甚至是马车车厢的顶层上都爬满了翘首盼望的人们。 而孩子们则是都安静的被父亲扛在了肩头上,没人想要错过这难得一见的奇景…… 就连许仪与关凤等人也暂时忘记了不快,此刻正聚集在乐女们所居的小楼上静静等待着新一轮烟火的出现…… …… 这一场烟火晚会持续了整整一个多时辰,直到许褚宣布结束之时,百姓们依旧恋恋不舍的看着舞台,久久不愿动身离去。 这一刻,没人去在乎什么宵禁,只想着再次体会一下那般美丽的景色…… 然而就像是盛放的昙花一般,那一份美丽就是如此的短暂也如此的让人难以忘怀,就在许褚与虎卫们再三催促之下,百姓们这才依依不舍的准备离开,而就在这时,嘈杂的议论声中有人突然问向维持秩序的虎卫一个问题。 “敢问这位兄弟,不知此等神物是何人所制?” 被询问的虎卫愣了一下,随后笑着道。 “自然是我大汉平江侯弄出来的……” 这一刻,周围不少百姓都在听到之后停下了脚步,随后…… “多谢平江侯造此神物,让我等得见这盛世之焰火!” 先是数人躬身施礼,随后街道上的人们就像是被传染了一般,从高处看去,人浪此起彼伏之间,声音越来越响亮,也越来越整齐…… “多谢平江侯造此神物,让我等得见这盛世之焰火!” “多谢平江侯造此神物,让我等得见这盛世之焰火!” …… 刘章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从茫然到感动,最终仰头大笑了起来,而刘章身边的一群人也似乎是受到了感染,纷纷轻笑出声…… 然而,很快的,他们便笑不出来了,因为刘章一直在笑,宛如疯魔一般,直到…… 庞彤挺着肚子一巴掌扇在了刘章的屁股上。 “你魔怔啦!发什么神经!” 刘章强自止住了笑意,边擦着眼角边开口道。 “我笑我自己啊,竟然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子险些坏了心境,你们说这可不可笑?” 没等众人答话,刘章又指着窗外的街道上继续道。 “我身边有着你们,又有着这些百姓的欢颜,又有什么比这些更重要呢,哈哈哈……既然都这样说了,某若是不让这些人看看真正的盛世岂不是有负于上天让我来此世走上这一遭……哈哈哈……” 虽然依旧在大笑着,但这一刻刘璋的眼神是如此的清澈…… 第421章 传承的种子 是夜,刘章仿佛换了个人一般,这也是他从益州回来以后难得的没有独自入眠的一夜,甚至…… 好吧,包括一直没有与他原房的几位都被他骚扰了。 虽然没有正式睡在同一个榻上,但至少这是个不错的开始。 而次日一早,刘章便宣布了一个让众人吃惊的消息。 “自立春之日起,侯府开课传授算学、农学等知识!凡满是为我大汉子民者,下至孩童上至未及冠之人,皆可入侯府听某亲自授课,以七天为计,某会则资质出众之人以为记名弟子!” 刘章这一番话下来,可是将院子里的众人震了个不清,尤其是庞德公,面色凝重的盯着刘章看了半晌,问道。 “你这是要开宗立派?问过我这个师尊了没有?” 刘章摇了摇头,说道。 “开宗立派?没有这个想法,而且……一如师尊当日对曹冲所言,其未曾习得半分道家之传承,如何能算是师尊门下弟子?况且在道家一学上,弟子也实在没有多少东西可以传授之,此事为弟子一人所为,与道家无关矣。” 庞德公闻言被噎了个半死,可又偏偏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就这么瞪着刘章自顾自的冷哼一声,生起了闷气…… 不过紧接着,姜歧在向着庞德公露出一个同情的眼神后也开口道。 “如此说来,念祖是想要将农家之学传承下去了?说起来虽然你我之间没有师徒名分,但也算是我农家半个弟子,难不成……” 然而刘章依旧是摇了摇头,道。 “抱歉,姜世伯,此事与农家依然无关,虽然自我说是要传授农学与算学等学识,可实际上并非农家传承至今的那些东西,实话说了吧,这农学与算学实际上只是一个幌子,此次我真正的目的是要选出一些传承的种子,主要目的是将之前所写的关于物理、化学那些学识传承下去,以备将来……” 刘章说到这里,犹豫了一瞬,随后继续道。 “世伯、师尊,我明白若是想要做到二位口中开宗立派的阻力,此次只为选些苗子,绝无此等想法,还请二位安心……” 是的,刘章的确没有想过要做什么开宗立派的事儿,尤其是在这个即将改朝换代的关键时期,这就是个无比巨大的麻烦,堪称天坑也丝毫不为过。 他自己的身份太过敏感了,毕竟他不但是曹操的宠臣,同时也是曹冲的师尊,再搞个什么学派之类的东西,到时候他不仅会成为儒家的眼中钉肉中刺,同时也会成为各家学说的众矢之的。 毕竟无论是国师这种荣誉称谓亦或是国学这种官方认证的学术流派,为个人以及群体所能带来的利益都是大到超出人的想象范围。 而刘章的身份也决定了,只要他想,这种可能性实际上是非常大的,那么那些被侵害了利益的团体与个人会做到什么程度? 刘章可不准备在将来大展拳脚的时候将大部分精力都浪费在和这些人斗法上,毕竟人生就这么长一点儿,浪费了可就太过没有意义了。 虚名与实质的收获究竟哪一个更加重要,刘章还是能够分辨得清楚的,至于名声,该是他的,历史会进行客观评价的…… 刘章表达完自己无意于开宗立派的虚名,让庞德公与姜歧也是松了口气,至少不用陪着刘章跟那群儒家拼个你死我活了这终归是件好事…… 不过么,如此诱人的利益面前,二人还是不免在心中升起了些许遗憾,毕竟一国之国学啊,作为道家\/农家的传承者,谁又能够真的完全将其忽视呢? 而在想通了这一层之后,二老再看向刘章的目光中也是多了一丝钦佩的味道。 而就在二老沉默下来之后,黄月英率先开口赞同了刘章的想法。 “我同意夫君的想法,其实夫君所言及的农学、算学,都是互相需要的,甚至不止如此,包括工匠之学也是与这些互相需要的,就像是水车,若无算学辅助,唯有反复尝试才能得到更为优化的改良之法。” “可一旦通过算学与夫君所着的物理中的一些知识,则可以事先通过计算将其设计于纸上,这不但节省了反复尝试所消耗的时间与人力和财力,更是能够让设计更加合理,从而发现更多的可能性!” 黄月英话音方落,蔡琰也开口道。 “妹妹言之有理,一如先父也秉持着此种理念,无论是经史又或是字体,将他们传授给更多的人,在先父看来,学识只有传给更多的人才会使社稷不缺少明理直谏的忠臣良将,世人皆言先父藏书破万卷,却不知那所藏之书超过七成都被先父送给了他人,如今夫君愿传法天下,妾身甚为欣喜之,待到闲暇之时,妾身愿将尚存于腹中之书抄写出来,以供天下学子!” 随着黄月英与蔡琰先后开口,众女也是纷纷表态,一时间,堂中一片群情激奋的景象,而这时,庞彤却是轻轻的扯了扯自家叔父的袖子。 “叔父,要不您也拿出些典籍出来?您看呐,您也是一把年纪了,万一哪天突然没了,岂不是要让那些东西就此失传?” 庞德公一脸无语的看着自家侄女,忽然感到自己是如此悲哀。 不但最看好的弟子被刘章这小子算计的生死不知,如今亲侄女甚至还惦记上了自己的棺材本,更有甚者,还要咒自己一下…… 女生外向,先人诚不欺我啊…… 庞彤被叔父庞德公盯得有点儿心虚,目光微微移开,不过嘴上还是说道。 “您看呐,我出嫁之时叔父也未曾准备嫁妆,反而如今兄长还要借助夫君才有了稳定的生计,您就不觉得愧疚?” 庞德公闻言默默叹了口气,试探着开口问道。 “行吧,你说说,想要什么?” 庞彤眼珠一转,笑着说道。 “连山易……” 庞德公扭头。 “趁早死了这条心思,这东西不该重现世间!” 似乎是说完之后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重了,庞德公又补充道。 “至少不应该是在现在……” 然而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凑到二人身边的刘章突然开口道。 “既然师尊如此说了,那道家的典籍就算了吧,不过比起那玄之又玄的连山易,我却是对另外两本书很感兴趣,只是不知师尊可有收录?” 第422章 山海经中的奇闻 庞德公闻声望去,犹豫了片刻之后开口问道。 “说说看,你想要什么书?” 刘章双眼一亮,轻轻拍了拍庞彤的小手,开口道。 “不知师尊可有山海经的全本?最好是有山海图的那种……” 刘章话音一落,堂中陡然一静,随后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到了庞德公的身上,这《山海经》的价值完全不在《连山易》之下,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反而是犹有过之…… 毕竟成仙呐,长生啊这些东西的诱惑几乎是无人能够拒绝的,如今刘章开了口,众人怎会不好奇于这位神秘的庞德公究竟手里有没有这本上古奇书呢? 而刘章自然也是好奇的,毕竟这本奇书传到后世的时候就已经是残卷了,甚至就连那张所谓的“山海图”都是在明朝的时候由一个外国人结合当时欧洲的世界地图搞出来的。 至于长生药?这刘章倒是没什么想法,那种东西就算是真的存在,也不是他这种凡夫俗子可以享用的,更何况那玩意鬼知道放了多少年了,会不会过期都不知道,谁敢随便吃进肚子里? 刘章想要的,是那几条传说中连通四海八荒的贸易路线,无论这路线是洋流也好,又或是上古文明留下来的神秘地底隧道也罢,只要能让他找到去其他大洲的通道,那都是件美事! 南美洲大陆上的那些农作物,他可是太想早点入手了啊! 至于究竟是上古科技还是神仙佛陀,这很重要么?无非就是量子力学与仙家法术的区别罢了,他刘章连穿越这种事儿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是能让他感到惊讶的? 所以无论是欧洲中世纪传说的“开放极海”还是山海经中描述的“北极幽都”又或是古滇国滇池下面的那个传说中的地底隧道,只要是能让刘章寻找到能够直通欧、非甚至是南、北美州的路,他都不介意花费些精力去验证一下真伪。 “你找山海经做什么?也想着从里面找到不老药?若是如此,我劝你还是放弃的好,那些……” 庞德公犹豫了许久,这才终于开口,不过刘章显然没有兴趣听他说这些个玄之又玄的东西。 “不死药啊,这个就算了吧,就算有咱么这么多人也不好分不是?更何况还有那么多高高在上的权贵,真拿到手里也轮不到咱们啃不是?” 刘章一屁股坐在庞德公旁边,毫无半点礼数的翘起了二郎腿,一只大脚一颠一颠的好不惬意。 不过还没等到庞德公开口,一旁的姜歧却是捋着胡须说话了。 “真有的话,也未必不够分,咱们拿到手里之后直接种起来……” 刘章闻言人都傻掉了,半晌才看向姜歧伸出了个大拇指说道。 “您老可真是个奇才,还想着要去种不死药?不愧是农家的前辈,啥都想着往地里种一下看看……” “不妥么?” 姜歧捋着胡须的手微微一顿,挑眉道。 刘章摇了摇头,表情很是严肃的看着姜歧沉声道。 “自然是不妥的,我看过一些残本的山海经,海内西经一卷中有这样一个故事,烛阴国王子窫窳奉命来到人间为官,一部族首领贰负与其臣危,合谋杀了这位来自神国的王子……” “然后呢?” 见刘章说到一半停了下来,身边的庞彤好奇的开口问道。 刘章摸了摸她的脑袋,道。 “经文上这个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庞彤有些不满的打掉刘章的手,有些不满道。 “我还以为有什么呢,结果就这?” 刘章笑了笑,继续讲了下去。 “不过在另一个故事中却又接上了这一个故事,传说中的昆仑虚上开明之东有巫六人,抢走了窫窳之尸,并用不死药试图复活窫窳……” 庞彤等了一阵,发现刘章又停了,顿时不满的开口道。 “又没了?这窫窳活过来没有?” 刘章笑了笑,这才继续开口道。 “窫窳的死活啊,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也是事关不死药真相的秘密。” 庞德公闻言叹了口气,说道。 “算了剩下的我来补充吧,山海经中关于窫窳这位王子的故事都是断断续续的,这窫窳的确是被复活了,但结果却是并非如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北次一经之中有这样一条记录,又北二百里,曰少咸之山,无草木,多青碧;有兽焉,其状如牛,而赤身,人面,马足;名曰窫窳,其音如婴儿,是食人。” …… 气氛一度陷入了沉寂,半晌之后,姜歧才开口道。 “所以这不死药未必是什么好东西?” 刘章与庞德公都是点了点头,庞德公开口道。 “生、老、病、死者皆为天地之大道也,或人或兽或草木者,皆有其寿,强违之,逆天道而行也,既不能融天地之间,天地又何须存之?” “所以,您手上是有全本的是吧,所以师尊……” 刘章笑嘻嘻的伸手道。 “彤儿的嫁妆……” 庞德公瞪了刘章一眼,认真的说道。 “山海经中的内容太过于使人疯狂,秦皇者汉武者都曾出海寻求不死之药,实是不宜现世,换一个吧。” 刘章点了点头,道。 “那就连山易……” 庞德公依旧摇了摇头。 刘章有些无语的看着庞德公,后者被盯得心虚,犹豫了半晌才开口道。 “要不我送你本道德经如何?孤本的!” 刘章撇了撇嘴,不屑道。 “满大街都是的东西,我要它来干嘛?” “哦?哪里的大街上有?老夫也去捡上几本!” “老家伙你别急,最多几年,我必然要让《道德经》、《论语》这类经典成为天下百姓人人都能随意阅读的基础读物,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啊,行行,我等着。” “所以《山海经》《连山易》您给我一本,放心我绝对不会挑挑拣拣的……” “那我给你……等会,为啥你将书传遍天下要来找老夫要报酬?这里有什么必然联系么?” 庞德公险些失言,心道好险,幸亏是没到了老糊涂的那一天,眼前这小东西也太会钻空子了…… 刘章撇了撇嘴,有些遗憾,不过还是开口道。 “这样吧,《连山易》就算了,《山海经》我也可以不要,但是您得将山海图复刻一份给我,至少也要将滇国传说中的地底隧道或是当初东方朔寻找“北极幽都”的路线给我找来一份。” 庞德公闻言疑惑的看着刘章问道。 “你不是说自己对不死药没兴趣么,还要它们作甚?” 刘章冲着庞德公露出神秘的笑容,开口道。 “此事嘛……山人自有妙计……哈哈……” 第423章 真正的目标 \"啪!\" “咚!” “哎呦!” “还山人,你是哪座山上的?还给老夫装?你装什么装,老夫没用多少力气,何况老夫拍的是后背,你揉腿干嘛……” 面对庞德公的话,刘章却是脸色扭曲的揉着腿,这倒不是他再装,实在是刚才毫无防备之下,被庞德公一巴掌拍得身体前倾,再加上他那翘起的二郎腿…… “磕……磕到麻筋了……你让我缓缓……” “噗……哈哈哈” “你看念祖的表情,笑死我了……哈哈哈……” 所以……过年么,欢乐一些很重要,即便这份欢乐是用某人的牺牲换回来的…… …… “那么说说吧,既然不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不死药,你找那些个传说中的路线干什么?” 看着刘章缓过劲儿来,庞德公直接开口询问道,表情很是严肃。 刘章见状撇了撇嘴,不过算了,跟个老头子置什么气?人家不过是为了掩饰一下尴尬罢了,总是要给老人家点面子不是? “神药什么的我的确没兴趣,不过嘛,我对有些地方的‘神物’的兴趣却是不少。” “神物?”*n 一群人纷纷侧目。 刘章点了点头,下意识想要翘腿,不过似乎在某个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又放了下来,这才开口道。 “是啊,神物,至少在我眼中那些东西的确堪称神物,尤其是对国家而言,你们知道么,根据山海经图所记载的某一片陆地上,有种农作物的亩产可以轻松超过万斤……你们说这算不算是神物……” “万斤!?”*n 在座的众人在刘章开口之后可算是彻底惊呆了,亩产万斤!这是个什么概念? 要知道,即便是刘章改良了种植之法,也只不过让亩产提升了三成左右,而这已经算是前无古人的功绩了,即便如此,现在的亩产也不过300斤上下,亩产万斤真的是绝对可以称之为神物了。 提升了整整三十多倍,这可能么…… 然而就在人们震惊的时候,刘章却是继续丢出炸弹,完全没给众人更多的反应时间。 “当然了,目前那些粮种没有经过优化,也比较看土地的自身条件,一般来说是达不到这种产量的,不过亩产至少也能够达到两千斤以上,另外,还有一种特别适合在沙漠以及戈壁滩种植的树木,若是真有机会也可以搞来试着种一下看看,那东西能生长到数丈之高,还能在雨季时将水分大量存储在体内……” 刘章接着巴拉巴拉的继续讲解起了地瓜、土豆以及猴面包树三种农作物的特征,以及其究竟有多么重要。 没错,刘章不仅盯上了土豆和地瓜,就连猴面包树也不准备放过,沙漠绿化计划,他觉得可以更早一些开始进行,没准这猴面包树在戈壁滩上经过上千年之后就适应了环境,将高原戈壁改造成更为宜居的环境呢? 至于猴面包树不耐寒的问题,刘章表示没啥,物种的进化选择会让它们不断的去适应环境,更何况现在的大汉,他一旦开了点科技树的头,这发展的增速将来会吓死个人,转基因技术出现也就是个早晚的事儿,后世不都搞出了耐寒番茄么,后面多出一个耐寒的猴面包树想必也不会太过奇怪…… 想象一下有朝一日戈壁滩上巨木参天的画面,那多带感! 不过嘛,眼前最重要的还是找自己这位便宜师尊咨询一下究竟有没有传说中的地道或者是海图,先将脚步迈出去才是真理…… 相比于那些玄而又玄的神学,刘章其实更愿意相信那些传说都是上古科技留下来的东西,至于那个所谓的北极幽都还有开放极海之类的,完全可以理解成是上古先民来到地球时的基地以及环北冰洋的暖流。 至于这暖流为啥在后世消失了,则可以用地球磁场变更来解释。 而关于他自己的奇妙经历……嗯,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天知道他是真的穿越了,还是量子干扰导致了预见了未来的画面?就像是庄子那个梦蝶的说法一样…… 然而众人的表情还是带着惊疑,在经过最初的震撼之后,此时已经是三三两两的议论着,毕竟无论是地瓜、土豆还是猴面包树,在他们看来都像是神话之中才能够存在的东西。 而庞德公与姜岐更是激动得老脸通红,齐声问道。 “世上当真有此等神异之物?莫非那些就是传说中的神药,只不过在漫长的岁月中让我们错误的解读成了能够让人长生不老的不死药?” 刘章听得愣了一下,随后面色凝重的看向两个老头。 “是啊,自己怎么没想到呢?人类在发展过程中丢失的历史太多了,文献资料最多只能追溯到四千年前左右,而华夏的夏朝更是只闻其名不见文字记录,但实际上呢,后世之中,已经不止一次的发现了海面下的古城市遗址,甚至有几处的时间都在9000年前!” “那么这个‘不死药’的传说究竟是代表了个人的不死,还是代表了不会让人饿死?这……可真是耐人寻味啊……” 刘章越想越觉得二老无意间讲出的话是如此的符合逻辑,与其相信有神,他更愿意相信是自然灾害带来的文明传承断代…… 然而就在这时。 “你说啊,那些神药所在之地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仙界?比如西王母的道场之类的……” 刘章闻声看去,不屑的一笑,欧洲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也是将华夏视作众神的居所,甚至丝绸都一度被认为是由云霞编织而成,所以说,人类啊,永远都是因生产力的低下而将他们不了解的东西当做神明的馈赠…… 尤其是在欧洲那种一元神宗教的影响下,这种盲目的崇拜更是严重到让人无法直视。 这是病!得治! 刘章想到这里,扯了扯袖子,开口道。 “别扯那些个没用的,先说说,有没有这样的路线,什么地下通道也好,大海里的洋流也罢,凡是能让咱们的士兵走出去的都可以拿出来看看,这意义有多大,师尊您应该是明白的!” 第424章 早已开始的谋划 庞德公闻言犹豫了片刻,这才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开口道。 “山海经的全本的确是有的,你所说的山海图也是有的,不过之前我一直以为那都是上古的神话传说,毕竟鲲、文鳐鱼之类的太过匪夷所思,忧海中有大恐怖,这才未曾对此过多探究,转而找寻起了上古传说之地,包括念祖口中的滇国亦有门中先辈探究过真伪……” 刘章见自家师尊又有长篇大论的迹象,忙开口打断道。 “行了,别翻这些老黄历了,传闻中滇国的通路就在滇池池底,想必有人潜入水下去探查过了吧,看到了什么?古城遗址还有悬停在水中的古尸?没用的路就不要去说了,说点儿有用的来……” “这事儿你是如何得知的?” 庞德公看着刘章满脸的不可思议,滇国贵族消失,传说中的地下通道被封,这可都是秘辛之事,无论是朝廷还是民间探索过的可都是将其封锁了,这刘章又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他游历的时候自己下水去看过?可这小子根本就是个旱鸭子啊,当真怪事。 而刘章,却是撇了撇嘴没说话,毕竟自己总不能说是后世在科普视频上看到的吧,或者说是自己梦到的? “罢了,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便直说了吧,正因滇国之事,我这一门的先辈这才不断的依照古籍寻找各种上古的传说之地,包括泰山、昆仑甚至包括西域那座冈仁波齐圣山都探索过了……” 刘章闻言这才提起了兴趣,问道。 “那结果呢?” 庞德公摇了摇头,道。 “财物耗损甚巨,成果却是寥寥无几,我这一门不知从何时开始每一代必有一人选择一处上古传说之地作为最终的探寻方向,而为师我便选在了鹿门山这里……” 刘章歪了歪头,语气不太确定的问道。 “伏羲埋骨之所?女娲造人之地?这玩意儿您也信?话说鹿门山得名不是因为光武帝刘秀么,这传说根本不可靠啊……” 庞德公尴尬的点了点头,道。 “没办法,大多数地方都被先人们探索过了,为师我也是无处可选呐……” 刘章闻言随口问了一句。 “那您咋不试试去找找海上的仙山还有那条航路呢?以您的本事,不应该如此畏惧那些古籍上描述的巨兽吧……” “这个……你也知道,为师……” 庞德公说得支支吾吾的。 刘章恍然。 “囊中羞涩啊,理解理解,这么多代人到处浪,再厚的家底也该挥霍的差不多了……不过……嘿嘿……” 刘章斜眼看了看庞德公,开口道。 “魏公有钱,您把图贡献出来,咱们差人去找找那些神物如何?” 庞德公这一次没有犹豫,果断点了点头,道。 “此事必为之,不过我记得山海图中并无你说的航路信息,此事却不知该如何解决之?” 刘章闻言沉思了片刻,开口道。 “应该问题不大,只要从《山海经》慢慢寻找线索,没准皇家的藏书中还会有更为详细的关于东方朔当年《海内十洲记》的资料,最多我再补充一部分,只要这条航路没有出现太大变故,应当会有收获……至于鹿门山,到时候再派遣些士族去寻找一番,有收获自然最好,即便没有,也无所谓……” 庞德公点了点头,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道。 “鹿门山也要查?” 刘章随意的点了点头,道。 “既有线索,那就查查看,我们对于上古时代的了解还是太少了,这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 这倒不是刘章胡闹,毕竟鹿门山这地方让他有些好奇,后世的很多未解之谜告诉了世人一件事,那就是,很多历史上看似怪异的事件,其背后往往都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 再看看鹿门山这个地方,除却庞德公之外,唐代着名诗人孟浩然、皮日休、唐彦谦也相继在此地隐居,再加上佛教进入中土之后,也选择了在此建了寺庙,更是搞出了一个虚空菩萨,这背后的目的不得不让人产生一种想要探究的冲动…… 庞德公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 “行吧,我明日便启程,去将《山海经》取回来。” 然而刘章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 “此事不忙,待到年后转暖再行去取也来得及,毕竟就算是要出海探索也没那么快,现将眼前的事解决好才是正途……” 庞德公与众人闻言皆是一愣,随后庞德公怒道。 “既然不忙,你提它作甚?消遣老夫不成!” 刘章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道。 “这不是刚好说到这里了么,我还真怕此时不讲,啥时候就真给忘了,您也不是不知道我有多忙……” “忙?老夫咋没看出来?” 庞德公没好气的白了刘章一眼,随后指了指几个女子道。 “所以这几个大了肚子的都是你忙里偷闲的成果是吧?” 此言一出,饶是以刘章的脸皮也是尴尬的不行,更遑论被指出来的几位女子了,此刻已然是满面羞红的低下了头。 然而刘章也仅仅是尴尬了片刻而已,很快开口转移了话题。 “没办法,魏公就要开始重新核查土地与人口了,这事儿若是处理不当,难免会让大汉动荡一阵,这寻宝之事也只能延后了……” 庞德公闻言也不再纠结寻宝之事,忙问道。 “说起来魏公这一次也算是兵行险招了,念祖可有安排?” 刘章点了点头,却是反问了一句。 “安排?不是已经开始了吗?” “嗯?此话怎讲?” 刘章看着一脸懵逼的庞德公等人,摇了摇头,道。 “所谓谋划,最重要的便是虚实二字,引导对手出错,让其顾此失彼方为正道也,我刘章开门授业,那群世家可能坐得住?” “而这一群孩子到了我的府上,与质子何异?” “但世家若不遣族中优秀之人前来,又难免担心被寒门占了先机,此是为阳谋,除非他们有本事将某刺杀,否则这就是他们绕不过去的问题。” “待到顾此失彼之时,只要魏公的行动配合得好,至少可以摸清世家的底,如此一来,不但做到了知彼,同时也能够赢得应对危机的时间……” 第425章 奇妙的展开 “这……” 一群人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太够用,好像明白了刘章的意图,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不过只是这样就能打乱那些世家?他们还是有些不太确定。 刘章见状,不慌不忙的开口道。 “都说了,不要急着下判断,这计策的确是开始了,但也还没完全展开呢,至少部署方面还差点儿东西,你们就等着看吧,这次绝对要让世家伤筋动骨,以后再也不能随意兴风作浪!” 众人互相看了看,姜歧率先起身道。 “行了,你这跟人勾心斗角的,我就不参与了,什么时候准备出海去寻找神物记得通知我一声,老夫我还真想要看看那亩产能上万斤的东西长啥模样。” 刚走出几步,姜歧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刘章道。 “差点儿忘了,老夫我既没有急着下什么判断,你也没提过这事儿,以后少在老夫面前颐指气使的,小心老夫揍你,走了……” 刘章眨了眨眼,这展开,似乎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不过还没等刘章开口,庞德公也起身开口道。 “姜兄所言亦是老夫之所想,所以念祖啊,以后说话小心点儿,老夫身为汝之师尊,有权利也有义务来将你这不肖弟子导入正途……老哥哥,等等我……” “呃……” 刘章有些发愣…… 然而…… “倦了倦了,开始的时候还挺精彩,没想到这故事的后半段如此无聊,回去歇着了,姐妹们,咱们走着?” 庞彤慵懒的伸展了一下腰肢,起身看向一众姐妹,只是那余光扫向刘章的时候满是笑意…… “走走,回屋去,对了有没有姐妹打麻将的?” “算我一个……” “还有我……” …… 喧闹声渐渐隐没,刘章目瞪口呆的坐在榻上,一动不动的,宛如一块望夫……啊是望妻石…… “哈哈……无所谓,我不生气,走着瞧吧,你们,看我这一次怎么戏耍那群世家,算算日子,再有个十来天也该过来了……” 说着,刘章也起身揉了揉腿,刚刚那一下撞得还是有些不舒服,看来八成是留下淤伤了…… 想了想,刘章发现自己一时间竟然有些无事可做,想回书房去忙活一阵,但又有点提不起兴致,于是也起身向后院走去,准备找夫人们联络一下感情。 然而…… “四万!” “我碰!” 好吧,蜀汉的在打麻将,战况很激烈,还是不要打搅的好…… 刘章隔着老远就分析清楚了局势,果断离开,毕竟一旦女人玩得起劲的时候莫说是丈夫,就连孩子都得靠边站…… “麻将啊,真是种罪孽深重的游戏……” 刘章晃着脑袋自语着离开了这个院子,慢慢向蔡琰的房间走去,他决定陶冶一下情操,净化一下自己“肮脏”的心灵,所以音乐是个不错的选择…… 然而…… “我觉得新台本用《金瓶梅》也没什么,只要改编的得当,这绝对会是反映当前对女子不公的绝佳故事!你说呢?昭姬姐?” “这个是……小乔?” 刘章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蔡琰的房门,看来今天是没有音乐了,里面的夫人们正在研究台本,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不过,现实主义批判风格的新剧吗?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不会有一天革命的火焰先烧到自己这个当家的头上吧……” 刘章边走边想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似乎……自己疏忽之下,为这群婆娘打开了一扇不得了的大门…… 想到这里,刘章离开的脚步更快了几分…… 随后不久…… “咦?人不在?” 刘章推开貂蝉的房门,结果扑了个空,随后又来到吕玲绮的房间,依然没能见到人,这下让他有点迷惑了,自语出了声,直到…… “侯爷,二位夫人去了乐女的小楼,说是她们之前的表演有些动作不合格,尤其是里面几个扮演将领的……需要我等前去寻夫人们回来么?” 刘章笑着摇了摇头,道。 “行了,我就是没事儿转转,不必打扰夫人们,你们各自去忙吧……” “喏!” 刘章目送着侍女们离开,搓了搓有些发凉的手,又哈了口热气上去,这才转身向着黄月英的房间进发,看那表情,有点儿猥琐,想想也是,毕竟这也是难得的独处机会…… 然而…… “姨娘,我解不开了,这鲁班锁好难呐……” “姨娘,我也是……” “姐姐,帮我看看这个……” 刘章趴在门口,犹豫了半晌,最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好吧,孩子们还有曹家的几个都在这里呢,他实在不好进去凑热闹,毕竟孩子们想要的玩具跟自己不太一样啊…… 转身离开,刘章愕然发现,自己家里收了这么多夫人,而自己竟然没地方去! “算了,回去继续干活吧……咱就是个天生的劳碌命……唉……” 七拐八绕的走了一段路,刘章再一次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吱嘎……” “谁?” “嗯?” 刘章一脚门内一脚门外,眼珠子瞪得溜圆,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关门呐,发什么呆,怪冷的……” “哦,哦,这就关这就关……” 刘章直愣愣的打了个哆嗦,连忙进屋,手上的动作慢悠悠的将门带上,而眼睛却是一动不动的落在屋内的倩影上…… 步练师似嗔似怪的白了刘章一眼,搓了搓粉嫩的藕臂,继续翻看着面前的书卷,不知道书房是不是太过干热的缘故,她只觉得刚才刘章开门时灌进来的冷风让自己浑身不适…… 而刘章,此刻正一步一步的靠了过来,眼中似乎在这一刻只有步练师的影子。 步练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了一眼,随后缩了缩脖子,檀口微张。 “你干嘛……” “嗯!” 刘章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然而…… “这样看着姎……” 好吧,人家步练师的话根本没说完,二人面对这种情况都有点尴尬…… 不过刘章反应还是很快的,只见他咕咚一声喉头耸动了一下,又舔了舔嘴唇道。 “东家歌笑醉红颜,又向西邻开玳宴。几日碧桃花下卧,牡丹开处总堪怜。夫人,此处温暖宜人,随为夫歇息可好……” “啊?不要……这里……不要碰那里……唔……” 步练师羞得直接捂住了脸,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的脸蛋烧得厉害,一定是方才那股冷风作祟,一定…… 第426章 曹彰来访 一个美妙的下午结束之后,刘章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透着爽利,连带着思维也是清晰了很多,而他的工作效率一时间也是提升了不少。 而为他带来这一切的步练师,随后的几天都将自己关在了卧房里,显然是刺激有些过了头,毕竟大白天的,这个时代的人在这方面还是挺保守的…… 当然这是一般意义上的,世家皇室里这种糟心事儿还真不在少数,只能说……算了不说了…… 而在那之后,似乎刘章的书房生活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包括曹家三姐妹在内几名未曾与刘章圆房的,都有意无意的时不时出现在书房里。 这情况,饶是以刘章堪比城墙的脸皮厚度也是有点儿招架不住。 而且那一天的情况太过特殊,男人么,心境发生变化又兼之大病初愈,欲望方面总会显得有些膨胀,所以这只能是个美丽的错误…… 其实主要还是刘章担心自己的身体,家里的婆娘这么多,真放开了,他就是台打桩机,怕是也扛不住,而且这又不是后世,零件真坏了,他也没地方换不是? 就在刘章在道德与欲望中左右徘徊的时候,他将要开门授业的消息也渐渐传了出去,而各地的反应也在暗卫的调查下如雪片般飞上了刘章的案头。 而除了那些没有什么太多营养的情报之外,曹操的密信也到了刘章的手里…… “呵呵,魏公这是又打翻了醋坛子了……” 刘章将信丢到一边,轻笑着摇了摇头,烟花的事儿传出去的速度比他要开门授课传的还厉害。 诸如“在世火神”之类的称呼最近被扣在了他的头上,毕竟之前还有天火破白水的事迹在先,如今飞火成花,更是让他的名声与火焰彻底联系在了一起。 而曹操就是难受的这个,毕竟这种别开生面的庆典,竟然不是在他魏国的都城中上演,就这么白白放了,他如何能不难受? 这种奇景他也想要啊,若是利用好了,完全可以成为对刘氏王朝的一种打击,同样也是他曹氏大涨声望的机会! 然而刘章对此却是丝毫不感兴趣,用这种君权天授的方式去取民心?这跟他大力发展科学技术的本意可是背道而驰的,真搞得尽人皆知,等到将来进行全国科普的时候,这不是太尴尬了么? 与其等到将来自己抽自己的嘴巴,还不如用这个捞点实惠的,比如图一乐,又比如用其来钓钓鱼,这不,才几天就有人坐不住了…… “天降神火破关在前,地涌火树庆新于后,平江侯真乃天命所归之人也……” 刘章看着密信上的这行字,兴奋的搓了搓手,冲着门口喊道。 “哈哈!六爷,开工喽,麻烦查查这消息源自何处!” 刘章等了一阵,却没见到回复,犹豫了片刻,抬头四处看了起来,口中更是试探着开口道。 “六爷……六哥……嗯?六砸,你在不?” 就在刘章的称呼越来越没大没小的时候,一张大脸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这个不用查了……” “卧槽!” 刘章差点被吓到钻进桌案下面去,然而六爷全然未曾理会刘章,继续说道。 “这消息是荀攸暗中散出去的……” 刘章惊魂未定的抚摸着胸口,一脸惊悚的看着眼前的六爷,开口道。 “我的六爷,您能别这么神出鬼没的成不?难道想看我大业未成身先死不成……” 六爷沉默了一阵,随后缓缓消失在屋内,但声音却是传了出来。 “爷让你长长记性,下次乱搞注意点儿影响,你身边常年有人保护自己不知道?” “呃……” 刘章表情一滞,十分心虚的偷偷打量了下四周,弱弱的开口问了一句。 “您没偷看吧……” “滚!你爷爷我还是懂得守礼的,岂会如汝所想那般龌龊!” 刘章缩了缩脖子,赶忙转移话题道。 “原来这密信上的消息是荀攸传出去的啊,倒是个不错的方法,想必有了出头之人,这咬钩的鱼儿想必也会多上一些吧……够阴险,不过嘛……嘿嘿我喜欢……” 可就在刘章自言自语的时候。 “我看最近汝还有几位夫人也时常前来探望,若需要吾等回避可以提前招呼一声,毕竟这种季节蹲在外面还是相当冷的……” 刘章表情瞬间凝固,随后捂着脸低声道。 “六爷!我错了,咱能别再提这茬儿不……” “呵呵……” 六张翻了个白眼,继续看起了密函,心里不断念叨着。 “咱大人有大量,不跟小六砸一般见识……” …… 一段插曲过后,当晚刘章便特地通过蔡琰传达了书房有暗卫们活动的残酷现实,几位夫人虽然有些遗憾,但也隐晦的表示了理解,可步练师却是羞得连晚饭都不出门了。 这个状况看起来是需要一段时间来缓解了…… 生活重新步入正轨,但仅仅过了数日之后…… 正月十二这一天,曹操之子美稷侯曹彰,携其夫人前来拜访,而刘章面对着自己这位弟子,也是摆足了排场,侯府中门大开,热情的将这一对小夫妇迎入了府内。 然而见面之后刘章的话么…… “呦,这不是咱们大汉未来的大将军么,真是稀客,我这小院当真是蓬荜生辉啊……” 曹彰一脸尴尬的搔着脑袋,开口道。 “师父,您就别来打趣我了,您跟父王闹僵了,我一个带兵的也不好过于亲近不是?万一在让父王觉得师父您有什么不臣之心,那情况岂不是更糟了么……” “啧……行吧,算你小子这次过关了,旁边这位就是你那位巾帼不让须眉的段夫人了?啧啧……别说,你这小子的确是好福气……” “师父你夸归夸,眼睛往哪看呢你……” 段仇,哦不,现在应该是段泠了,看着眼前这一对说话越来越不着调的师徒,笑着开口说道。 “姎在并州之时,时常听闻一些长辈讲,有些人不积口德,为老不尊,如今没想到名满天下的平江侯才这个年纪就已经开始有了这种前辈高人的风范,失敬了……” 笑容很冷,话更冷,刘章再次看向曹彰这位段夫人的时候,眼神都变了,不过很快的,刘章伸手拍了拍曹彰的肩膀,满脸的同情之色…… 这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小辣椒啊,真不知道自己这徒弟是受了谁的影响,竟然喜欢这一款的…… 貌似曹冲家里的情况跟这个也差不多? 第427章 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 “说说吧,魏公让你来干嘛?” 刘章侧坐在主位上,冲着曹彰开口问道。 结果…… “不知道啊,我爹只说见到师父之后,自然就明白了……” 刘章闻言眉头挑了挑。 “真的?” “自然是假的……” 刘章歪了歪脑袋,开口的不是曹彰,而是他身边的段泠…… 段泠见刘章目光转向自己,这才拍了拍曹彰,继续开口道。 “这就是个呆子,带兵打仗还行,一说起政事,他一准儿能睡过去,你这个老师也不知道是怎么教的,我这夫君论其在兵法上的悟性也算是奇高了,可如今……” 段泠有些愤愤的看着刘章,那小眼神很明显的在传达着误人子弟这种信息。 刘章也很无语啊,他能咋办?原本他也想要提点一番的,至少不让曹彰做个政治白痴,毕竟这世事难免会有意外,万一曹冲出事了,这曹彰也能顶上去用一用不是? 可结果呢?这小子在看到曹冲在政治方面的悟性之后,彻底躺平当了条咸鱼,面对这种学生,他这个当师父能有多少办法? 况且曹彰这小子各种意义上的皮糙肉厚,别说是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宅男了,就连高顺和关凤都放弃了使用更加严厉的教育方法。 于是,刘章针对段泠的话冲着曹彰开口道。 “小子,你媳妇说这话,你的心就不疼?脸不烧?” 曹彰闻言耸肩摊手,道。 “师父,做什么事你告诉我,我能做什么事,我一个带兵打仗的很难做事的……所以啊,师父,有事您就跟泠儿说就行了,出来之前,我爹应该都跟她交代过了……” 刘章沉默了片刻,随后转头深深看了段泠一眼,叹了口气,说道。 “唉……难为你了,要陪这么一个大孩子走完这辈子……” 段泠闻言却是笑了起来,随后将丈夫粗糙的大手握在了手中,温柔的看着他说道。 “我觉得挺好的,他单纯又直率,心里藏不住事儿,像我这种女子,一般人家也接受不了,能遇到他也是我的幸运……” 曹彰傻乎乎的一笑,侧身将段泠娇小的身子拥入怀中。 “嘿……嘿嘿……” “傻样儿……” 刘章嘴角一阵抽搐,一言不合就开始撒狗粮呗?老子又不是单身狗,你们也要硬塞? “嗯哼……说说吧,魏公让你们过来想要问什么?” 段泠闻声有些尴尬的拍了拍曹彰,开口道。 “我与先生谈些正事,你要是不想听就自己去玩,等下说完了我去找你。” “嘿嘿,那好,我去找张苞那几个小子,看看他们武艺有没有长进,你们聊着……” 说完,曹彰又轻轻抱了抱段泠,这才起身冲着刘章喊了一嗓子。 “师父,你们聊,我就先出去了,顺便提一句啊,您可别见色起意啊,你打不过我家泠儿的……” “滚!胡扯什么呢!” 刘章捂脸,这一刻他突然感觉自己当初对于曹彰的教育绝对是出了什么问题…… …… “先生,魏公这次让我们来主要是再核对一下细节,看看您这里还有没有需要变动或是补充的,以免到时候配合上出现什么意外。” 看着段泠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刘章不由得有些啧啧称奇,曹彰这小子还真是好命,就拿眼前这丫头跟孙家那个大小姐比,这个虽然一度沦落草莽,但无论是从气度还是在处世上显然更有一国之母的气场。 至于孙小妹,好吧,不提这个,反正曹冲是挺头疼的,见过粘人的猫没有,跟那状态差不多吧…… 然而刘章的表情变化虽然细微,却是让段泠警惕之心大增,只见她下意识的紧了紧衣衫,目光冷然的瞪了刘章一眼,道。 “先生,念在你与夫君之间的师徒之情上,姎不愿计较,但还请先生自重,莫要让大家面上难堪!” 刘章愣了愣,随后苦笑出声。 好吧,自己在外的名声的确不太好,眼前这个跟自己也不熟,看来方才发呆的时候让人家误会了。 “呵呵……夫人无需如此,方才我是想到了冲儿娶的那位孙家千金,其与夫人相比之下……” “什么?你还惦记另一位弟子之妻!” 段泠一脸的不可思议! 刘章再次抬手捂脸,够了,也累了,这个世界毁了算了,你们爱咋咋地吧…… “哈哈哈……你这女娃确是有趣,某还是第一次见到能让刘章这小子吃瘪到这个程度的……” 段泠闻声更加警惕了,一把匕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掌中,目光更是死死的盯着声源处,冷喝道。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六爷缓缓走到明处,摊了摊手,先表示了下自己的无害,随后开口道。 “无需如此,按照辈分,你夫君还得叫我一声叔公咧,有我在,不会让这小子乱来的,当然你也不能对他乱来……” 刘章缓缓抬头看向六爷,撇了撇嘴,话说你这个乱来它正经么?算了还是正事儿要紧,刘章摆摆手,道。 “六爷,麻烦您去找月英,将前阵子弄出来的那些个琉璃都带过来,我要完善一下计划。” 然而刘章的话音才刚刚落下,便见到段泠面色一冷,警惕道。 “还说你不是图谋不轨,如此急切的要将人打发走,你想做甚!” “噗……哈哈哈,你们先聊着,某去去便来,哈哈哈……” 六爷实在是待不下去了,他怕今天因为控制不住笑意,而在此间英年早逝…… 刘章身子一摊,有气无力的嘟囔着。 “我承认,武力上我就是个弱鸡,弱鸡知道什么意思吗?连一只普通的鸡都打不过的那种人就说的是我了,放心好了,我对你没兴趣,更没威胁,等东西取来了咱们再说话,现在让我歇一会……” “呃……你真没有对我图谋不轨?” “自己玩去,我现在不想搭理你……” 刘章此刻深深的感受到了,人呐,无论出发点如何,只要是做错了事,必然是要承担后果的,虽然这后果来得可能会晚一些…… 第428章 徐徐图之 “这是什么?世上竟有如此让人迷醉之物……” 刘章与六爷看着段泠小心翼翼的抚摸着拿在她手上的玻璃杯,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说起来,这些都是工坊制作显微镜所得的副产品,不过短期内刘章还不准备将它们推向市场,在刘章看来,这玩意根本不算是什么太过稀罕的物件。 但不可否认的是,玻璃这种东西,单单看其外表,的确是美得让人心醉,而另外几种能够达到玻璃这种纯净度的宝石,那可都堪称稀世珍品的存在。 如此也就难免会在工业落后的时代被世人奉为奇物了。 只能说,高纯度玉石和宝石在这个地球上自然形成所需的苛刻条件决定了,如玻璃与琉璃这般人造产物在刚刚现世的时候必然会成为一种让人们趋之若鹜的紧俏商品。 刘章看着段泠小心翼翼又舍不得放手的模样忽然生出了一抹恶趣味,想也没想的开口道。 “要不要摔几个玩玩?这东西碎裂时发出的声音还是听清脆的……” “啊?哎呀……” “嘭!啪!咔嚓!” “呜……” 刘章看着段泠趴在地上不断变换着的表情,语气轻松的开口道。 “行了,不是什么精贵玩意,你小心点别弄伤了自己,我可打不过你家那块木头,放一边等下让下人收拾一下就行,先说正事儿。” 段泠闻声抬头看了看刘章,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真不用我赔?你别忽悠我啊,想我段氏原本也是大汉望族,这东西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你不会是准备用这个来逼我夫君就范吧,若是如此,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 刘章没好气的开口打断了段泠的喋喋不休。 “没人惦记你,也没人惦记你家夫君,老实回去坐好,下面说正事儿,真是的,你是有被害妄想症吗……” 段泠无视了刘章最后的话,毕竟被害妄想症什么的,她每个字都能理解,但连到一起却是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在看到六爷的表情之后,却是安心了不少,决定先听听刘章口中的正事儿在言其他…… 刘章看着段泠坐了下来,这才指着堂中摆放着的几口箱子开口道。 “这东西虽然制作的成本不高,但目前胜在数量稀少,原本是制作其他物件而弄出来的副产品,但此刻却是能够拿来用一用,但直接用其换取钱财却是有些浪费了,于是我便考虑将其用于完善先前的计划之中。” “先来说说此次的计划,首先是魏公彻查土地与人口一事,此事在我看来不可操之过急,屠刀虽然可以快速解决明面上的问题,但一则容易激起变故,二则容易迫使站在暗处中的人将自己藏得更深,此不智也。” “所以咱们先来打乱他们的部署,让他们摸不清我们的意图,待其露出破绽之时,再将其一网成擒!” 段泠略微思考了片刻,这才开口问道。 “具体如何做呢?先生可有详细计划?” 刘章点了点头,道。 “等你回去的时候可以对魏公说,原本的大体计划不变,但细节之处需要调整一下,我这里需要他的配合,首先就是我在春暖之时准备开门授业之事,请魏公那边清查的时候手段不要太过激烈,而对待那些比较配合的世家可以给予一些奖励,比如眼前这些个东西。” “当然了,具体奖励多少,魏公自行衡量标准便可。” 段泠缓缓的点了点头,但微微转动的眼球却出卖了她此时正在思考刘章用意的状态。 而六爷却是更加直接了一些,直接不屑的开口道。 “可笑,我说念祖啊,你是不是有些小心过头了?如今天下九成土地皆属魏公,此刻还需顾忌那许多?以魏公麾下铁蹄,手中连弩,若有不从者,灭之即可,何须如此小心翼翼?” 刘章闻言笑着看了看身侧的六爷,这人的心思还是如此的细腻,他这话根本就是替眼前的段泠问的,也是替曹操问的,毕竟六爷平时可不会说这么多话,一般都是直接去执行命令的。 如此看来…… 刘章目光扫过段泠,六爷对眼前这姑娘成为曹彰的妻子看来是相当满意呢,不过啊…… 刘章面色有些古怪,六爷自己才多大岁数?虽然辈分如此,不过你才这个年纪就表现得像个老头一样,这真的合适么?尤其是眼前这姑娘的性格,真不怕人家误会你图谋不轨? 想到这里,刘章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 “这样的考虑自然是有原因的,先来说说对手的本质问题,与对待匈奴人不同,这一次的对手是世家,如果说匈奴人就像是草原上的狼群,野性难训,但却容易被激怒,自然在手握优势之时便可一举将其剿灭。” “但世家不同,他们更像是在水面下潜伏着的水蛇,在看不清其虚实的时候,贸然将手伸入水中,很可能会被其咬伤,所以才要以手段将其诱出或是惊出水面,如此才好动手。” “简单来说,留着他们是个隐患,但太过激烈的手段却又容易让这条毒蛇潜入水下,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先阻断其退路,然后丢出吸引毒蛇的诱饵,待到时机成熟之时方可一击毙命……” 六爷挠了挠头,问道。 “仅是如此?” 刘章摇了摇头,道。 “当然不止如此,这只是从一方面去看而得出的结论,从国家的角度来看,这样做其实有着更多的必要,首先就是世家如今手中还掌握着大量人口,若是逼得太急,势必会造成双方的冲突。” “而那些隐籍的人口,必然会成为世家抵挡朝廷大军的第一层阻力,到时候魏公的大军面对这些百姓是杀还是不杀?杀?所消耗的都是我大汉的国力;若不杀,世家必然会以此要挟朝廷做出更多的让步。” “届时,这政局可就要乱套了,最严重的情况,甚至会再次变成诸侯割据一方,朝廷失去对地方控制的局面。” 六爷皱眉道。 “有这么严重?” 刘章苦笑道。 “凡事有一得必然会有一失,若是换成几年之前,魏公麾下的军队必然不会如此,可如今嘛,随着作训营的建立,将士们再也不是早些年那种嗜血的杀戮工具了,六爷可以让暗卫大哥们去军中打探一番就明白了。” “现在的将士们更多的是出于相信着跟随魏公,天下可以有一个太平盛世,而当他们开始思考时,这种情况虽然会转换成强大的战斗力,但同时也会成为军队本身的一种制约,至少再让他们去屠杀百姓,将士们是会产生抵触情绪的。” “大义,往往并不在旗帜之上,而是在这里……” 刘章指了指胸口,随后又补充了一句。 “而且将军们也同样会爱惜自己的羽毛,若魏公执意进行杀戮,届时若再有人在其中进行挑唆,未必不会有人以暴虐之名反抗魏公……” 六爷想了想,好像的确如刘章所言,面对外族之时,即便是没有连弩,将士们的意志也较之以往要坚定得多,从战报与事后的调查来看,尤其是曹彰那一战,真正做到了死战不退。 而且在草原的冬季,那等严酷的环境下,竟无一人畏惧苦难! 要知道,那一役看似辉煌,可在灭了匈奴之后,汉军自己的损失也绝对算不上小,大战之后数月之内,因伤而不得不转去作训营甚至是脱了军籍回乡务农者的数量更是让人有些触目惊心之感。 其中不少人都是因为寒冷的环境导致了身体出现无法调理的损伤,只能黯然离开了军队和自己的袍泽兄弟…… 这种顽强的意志,绝非用一句为将者的统帅能力高人一等可以去解释的。 六爷想到这里,深深的看了眼刘章,在其年轻的面容背后所隐藏着的,竟然是如此睿智如此世事洞明的一个灵魂,而这些布局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当真是有些可怕了。 这一刻,六爷才真正明白为何曹操会有想要除掉刘章的想法了,眼前这个人根本无法预测…… 第429章 家和万事兴 刘章观察了一番六爷与段泠的表情,这才继续开口道。 “行了,这事儿待到段夫人回转邺城之时向魏公直接汇报即可,下面继续来说一说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具体安排,方才说了,要对顺从者有所奖励,但这还不够。” “这些东西用作的奖励的只可动用其中一小部分,毕竟物以稀为贵,一旦多了,那就不值钱了,剩下的,给魏公自己留下几件把玩的,再留下少许用作后续奖励发放的,其他的都给我丢到曹洪即将组件的商队里去,作为商品贩卖到漠北和西域去。” “记得跟曹洪讲清楚,这第一次行商,必须要给我大汉带回足够的利益,要让那群世家眼红,这可是逼他们跳出来的重要一环,后续的计划可是都要看这一次了,绝对不能因小失大!” 没错,刘章相当重视这次重开丝绸之路的战果,他坚信一点,只要蛋糕足够诱人,无论是建学一事还是人口与土地的清查,所受到的阻力都会减少一大截。 先说土地与人口的清查,曹操只是要去查,具体措施却并未颁布,而这时再让世家们看到丝绸之路所带来的巨大利益,你就说说他们想不想分上一杯羹吧。 想分?那这曹操的所下达的政令你还要不要阻挠? 世家并非铁板一块,这境外通商可是需要看曹操脸色的,不给你许可证,你就是走私,边关的将士可不认识你是什么什么世家的,人家只看盖着大印的批文。 当然世家也可以去试图买通边地的守将,毕竟多少年来都是这么过来的,但是这里面又有另一个问题。 并州这里还好,毕竟是常年遭受世家渗透的,甚至有些世家与鲜卑人之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随着匈奴人的覆灭,无论是牛羊还是马匹,在现在的大汉并非什么价值太高的稀罕物。 反而是西域的利益更高,而凉州又被割据了太久,如今又换上了赵云这么个人物。 说起赵云,这人也是正直的有些过分,别说是收买了,就是捧着财物或是美人去试图交好人家都不受,世家为这事儿可是没少碰钉子。 而且不止是赵云,世家想要打通这一条商路还要先想办法过夏侯渊那一关,毕竟无论西域如何你总得从长安走…… 六爷有些无语的捏了捏眉心,脑海中将自己与世家的身份对调了一下,突然发现这根本就是个死局。 看看长安到凉州这一条线的商路,一只名为贾诩的老狐狸,两个正直到令人发指的死脑筋,你说这安排是个巧合?傻子都不信好吧…… 而段泠,此刻也明白了刘章的深意,她现在很想拆开刘章的脑袋看看其中的构造,如此睿智的脑袋究竟是如何培养出自家夫君那样的榆木脑袋的…… 刘章看着二人的表情,大概判断出他们都消化的差不多了,这才继续道。 “行了,就先说这么多吧,想必魏公听过之后也会明白下一步该如何去做了,清查人口和土地是个需要耗费不少时间的工作,我估摸着,等到曹洪的商队从西域返回之时,也就该统计的差不多了,届时我们再来走第二步,这钓鱼是个细致活儿,慢慢来,咱们不急……” 段泠闻言起身抱拳道。 “先生,姎受教了,不知先生可还有其他吩咐?” 刘章看了段泠一眼,沉思片刻之后,开口道。 “正事儿也就这些了,你夫妇二人歇息几日,便回去向魏公复命即可,不过在那之前……去把曹彰那小子给我叫进来,我这个当师父的要修理一下他那颗榆木脑袋……” “呃……” 段泠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刘章。 而刘章见状,轻笑着冲段泠开口道。 “说起来,我家的夫人们可是将我拿捏的死死的,至少在生活上是如此的,你找到曹彰之后可以去后院跟她们请教一下御夫之道,这也算是我这个师父给你的见面礼吧……” 说着,刘章摆了摆手,示意段泠自去…… “哦,好的……” 段泠脸蛋有些发红,不过还是向门口走去,只不过在踏出房门的那一刻,段泠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冲着刘章福了一福,道。 “多谢先生……” …… 听着段泠的脚步声远去,六爷这才看向刘章开口问道。 “曹彰那小子有什么问题么?”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道。 “当然有,而且问题不小,以六爷看来,这段家姑娘如何?” 六爷虽然不太明白刘章的意思,但还是仔细琢磨了一下,开口道。 “处事大方,人也聪慧,更为难得的是其身手也不错,对于曹彰那小子来说,甚至能跟着他一起沙场驰骋,殊为难得,念祖的意思是?” 刘章闻言先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但随后又摇了摇头,道。 “难得归难得,可这姑娘自幼家中出了如此之多的变故,导致了其警惕性较之常人会高上许多,而曹彰那小子对感情之事又太过迟钝,根本不懂得如何去照顾对方的情绪。” “短时间内或许会因为同历生死的经历使二人的感情趋于稳定,但时间久了可就不同了,激情会在日常的琐碎之事中消磨殆尽,而那姑娘一看就不太擅长应付那些豪门贵妇之间的尔虞我诈,甚至其或许一直都对现在所处的环境感到不安。” “而曹彰那小子一看就是一头扎在军营里的类型,时间久了,二人之间难免会产生裂痕,如今魏公尚在之时还看不出许多,待到魏公百年之后,曹彰必然要成为独当一面的人物。” “届时若是家中不稳,那可是要闹出大乱子的,所以啊,我这个当师父的既然看出来了,如何能够不去敲打他一下?” 六爷恍然,不过只是瞬间,就见他撇嘴道。 “女人,还真是麻烦……” 刘章闻言不屑的扫了六爷一眼,道。 “民为贵,民者乃社稷之基也,若是世人都如您一般视成家立业如麻烦,我大汉岂不是要断了传承?届时下了又如何去见列祖列宗?” “你想说什么?” 六爷十分警惕的看着刘章。 “六爷,您也该成个家了,说说吧,可有中意的?无论是豪门贵妇还是小家碧玉,只要六爷您有相中的,念祖必然帮您弄回家中,您应该明白,以念祖的手段,是绝对不会让六爷失望的……” “免了……” 六爷甩下两个字,身形瞬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别忙着走啊,六爷,咱再聊聊,需知家和万事兴,您也老大不小的了,再拖下去可就违背了孝道了啊……六爷?六爷?竟然就这么走了啊……” 第430章 一场大戏 三天后,段泠与曹彰带着满满的收获踏上了返回邺城的旅途。 的确是满载而归,几车晶莹剔透的各类玻璃制品,没错,这一次刘章并没有用琉璃这种敷衍的称呼,而是真正的用上了玻璃这个正式的称呼,毕竟玻璃与琉璃严格意义上来讲就不是同一种东西。 二者虽然都是人造水晶,但玻璃的主要成分是二氧化硅;而琉璃么,则含有较高的二氧化铅,同时还混合了多种颜色的稀有金属形成的化合物…… 不过这些对于不太了解化学原理的段泠与曹彰来说都不是很重要,至于重要的部分么…… 段泠对于那些师母的馈赠很是开心,满满一小本的御夫心得,以及与那些豪门贵妇相处的注意事项,的确算得上是收获满满,她此时正迫不及待的准备回到邺城之后逐条验证一下。 至于曹彰么…… 刘章在那一天之后就放弃了让他开窍的想法,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写满了文字的羊皮纸。 上面都是对他日常生活的严格要求…… 曹彰只觉得这个世界对他充满了恶意,虽然给段泠捏腿洗脚的事儿他并不太抵触,但变成了强制要求之后还是让他觉得有点儿别扭。 甚至在无公事的时候竟然限制他在军营留宿的要求更是让他无法理解,难道自己跟出生入死的袍泽兄弟们一起大块肉大碗酒,性质来了还能摔个跤之类的活动有什么不妥之处么? “待在家里哪有军营有意思?师父的想法好奇怪啊……” 好吧,曹彰的脑子已经没救了…… 不过刘章还是为其量身打造了十余条必须严格遵守的条款,刘章坚信,即便不能让这东西开窍,让他形成习惯和条件反射也算是他这个当师父的尽到责任了…… 当然前提是有人进行监督执行,为此刘章还特地给卞夫人带了封信,让老太太自己看着点儿…… “啊,为人师表,还真是不容易啊,做了好事的孩子应该得到奖励,所以今晚……” 刘章不知廉耻的夸奖了自己一番,随后舔了舔嘴唇,眼神之中有些飘忽,显然是有了个好主意……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发生什么太过特别的事,至少刘章的府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而刘章自己日子过得也很是惬意,白天撰写不久之后需要教授的教材,晚上找某位夫人谈心…… 只不过与刘章府上这一片和谐的气氛有所不同的是,大汉这一段时间可谓是风起云涌。 虽说曹操要清查人口与土地这事天下士人都觉得会是阻力重重,但让人感到意外的是,第一个跳出来的竟然是曹洪! 首先就是在曹家的家族聚会上,曹洪率先发难,虽然具体情况无人知晓,但曹洪大骂曹操却是事实,有传言称曹洪是酒后失言,也有称曹洪是愤恨于曹操要找他借钱,因此二人才起了争执。 不过最终是由曹纯出面申斥了曹洪,又警告了曹操,这才暂时压了下去。 至于曹纯为何有这么大面子? 这还得从家族谱系上去论,曹家祖上乃是汉相曹参,曾祖皆为曹萌(一说曹节),自曹萌算起,曹仁与曹仁的祖父为曹褒,而曹操的祖父为曹嵩,但曹褒是长房长子,单以家族辈分论之,长房的话语权总是要更重一些。 其实原本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毕竟是曹家内部的问题,也就是因为曹操的身份比较敏感,才闹得有些大,不过原本就该到此结束的事情后来的发展却是有些让人措不及防。 先是曹洪归家之后又被爆出其不满曹操,彻夜大放厥词,随后邺城上下便都知道了曹洪是因不满曹操想要清查土地与人口才与曹操产生了分歧,而这种争吵也不是第一次了。 而是早在曹洪去了许都大闹刘章府邸回来之后就与曹操发生过一次争吵。 而这一下,更是让世家们想入菲菲了,清查人口与土地的政策究竟是出于刘章之手还是曹操一意孤行呢?再联系到年前刘章被边缘化,曹操也在许都住了近两个月的时间,这其中究竟会有什么样的联系? 而刘章开门授业又是因为什么? 难不成这曹操与刘章的分歧已经彻底摆上台面了? 曹洪连番大闹究竟是因何而起?是否与刘章有关? 一时间,汉庭中但凡有些势力的家族几乎全都动了起来,其中不少家族都开始精心挑选族中资质出众的子嗣,所为的,不单单是拜入刘章门下,更是为了获取更多的信息,以便于判断这一切的因果。 然而,他们还是低估了曹洪。 随着曹洪在朝堂上的公然发难,似乎彻底将整个事件推向了高潮,也推向了一个无人可以预料的未知方向…… 也不知道是谁给曹洪支的招儿,朝堂上曹洪以曹操破坏祖宗规制为由,对曹操想要清查人口土地的政策大肆抨击,甚至讽刺曹操是,好日子过多了,瞎折腾,直言曹操想要毁了江山社稷…… 那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让朝堂上的众人大感意外。 而曹操更是被刺激得大喊:“反了!反了!” 更是在愤怒之中直欲将曹洪就地正法! 不过最后因众人的苦劝这才作罢,不过除却曹纯等曹氏亲贵之外,大部分朝臣眼底都带着一抹笑意,显然都是来看戏的,不得不说,这场大戏确实很精彩。 而余下的一部人则是表情各异,荀彧面无表情,不过确是让其附近的人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荀彧身上散发了出来。 刘巴作为清查的主要支持者与执行者,则是显得有些懊恼,看向曹洪的眼神之中更毫不掩饰的带上了厌恶与愤恨的神色。 当然最精彩的还得数张合为首的那些外姓武将,那表情怎么说呢?人人自危? 可能唯一例外的就是毋邱俭了,这位长水校尉一脸懵逼,似乎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而咆哮朝堂,曹洪的下场必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尤其他冲突的对象还是当前最高的权力掌控者,简单来讲,那就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抚军大将军的官职丢了不说,当庭杖责一百三,甚至连爵位都给去了。 这轻么?挺轻的,毕竟曹操都称曹洪是反了,朝廷对于反贼是如何处置的?按流程应当是交由中尉署调查取证,一旦罪行被证实,则最轻的也是腰斩弃市的下场。 不过么,这事儿也就那样,毕竟自古以来都是官字两张口。 曹操说的不过是气话,除非是想要置曹洪于死地,否则就算真拉去中尉署去查,也不可能真查出谋反这种罪名。 严格来说,曹洪所犯的应当是损害或者说是影响了曹操的中央集权制度的罪行,至于罪名么,大概就是个左官罪或是漏泄省中语罪之类的…… 这种情况,曹操为了维护自己的威严,必然是要严惩的,这也就是曹洪,换个人的话,大概是无了。 而曹洪这种直面曹操强权的勇气,更是非常符合世家的口味与利益,这必然是要保下来的,毕竟一面可以交好曹洪,另一面也能侧面打压一下曹操的威望,更是能在情理上卖曹家上下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曹操也是够狠心的,毕竟杖责一百三呢,身子骨弱一些的,怕是要被活活打死了…… 当然这种事儿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看看张合、于禁等等那些武将的表情,就能明白了曹操的得失并非如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 同时曹洪也算硬气,至少这杖责一百三的时候,前面一百多杖,曹洪竟然只有冷哼声,让人不禁感叹,不愧是沙场上见过生死的大将,单是这份耐受力就堪称…… 唉?怎么就开始惨叫了? 曹洪:“你们当老子乐意的?还不是屁股上的垫子被撤下去了?嘴上还给老子塞了东西,特娘的,老子想要叫都叫不出来啊……满伯宁,你个阴险的老小子给我等着……” 第431章 奇物?沙子?作价究竟几何? 随着曹洪被重责,清查也很快开始了。 不过让世人感到意外的是,原本在预料中应该是阻力重重的清查,却在曹洪被责罚之后显得顺畅了许多。 最顶级的世家或许是看到了曹洪的下场,从而显得有些畏首畏尾,而被他们寄予厚望的二三流家族同样的反抗也并不激烈,原本他们还想着趁着各地动乱的借口来反对曹操清查呢,可眼前这情况…… 好吧,真正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世家本就是一个靠着利益来维系彼此关系的庞大聚合体。 下面的人跟着上面的跑,而上面的人需要靠下面的人制造的麻烦来博取更多的政治资本。 可如今的情况是,上面的人没有动作不说,还有几个与曹家亲近的家族站出来主动配合朝廷的清查,这其中就包括了荀家、段家(段煨)、夏侯家、马家甚至还有张家(张合)等等…… 如此一来就给下面的世家造成了一种假象,风向不对,就连顶上这些人都有明哲保身的意图…… 而更重要的便是,在之前那次清查地方贪墨匈奴人口与牛羊的事件中,曹操得到了经验,完全依靠地方官署去执行朝堂政策是行不通的,可若是把军队撒下去进行配合监督就可以很好的杜绝地方官署阳奉阴违的情况。 而毋丘俭这位上一次大放异彩的小将,更是隐隐成为了这一次为清查保驾护航的总指挥,其名声之恶,让各地世家一直处于胆战心惊的状态…… 各地的配合让曹操很欣慰,不过唯一对此感到有些不开心的恐怕就只有毋丘俭自己了。 “你说这些世家怎么就怂了呢?他们要是找点儿麻烦该多好?没准我还能因此再捞上一笔功绩,再进一步也没准呢……” 毋丘俭斜坐在帅案后面,一脸不满的嘟囔着。 “以你的年纪就能坐到长水校尉的位置上,已经说明了魏公对你的器重了,你也不看看我都多大年纪了,莫要如此不知足……” 郝昭看着毋丘俭笑骂道,那笑容分明带着些苦涩…… “行吧,明日起你我便要各奔东西了,郝兄还请小心行事,务必确保魏公此次清查,待到事了之后,我再寻兄长一醉,请!” “请!” “哈哈哈,痛快,你我归来再叙。” “归来再叙!” 二人痛饮一碗清茶,大笑着各自带兵离去。 而另一边…… “这破玩意要来干嘛?” 荀彧一脸嫌弃的看着曹操的赏赐。 “主公,这属下看着如此精美之物,为何主公……” 荀彧闻言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 “既然你看着喜欢……算了,将东西小心装好,差人送去洛阳,让天子开心一下好了……” “这……喏……” “行了,你下去吧。” 荀彧目送着自己的老管家离开,摇了摇头。 奇物?精美?他荀彧可是全程目睹了玻璃的烧制过程,那?就是一堆沙子…… 不过么…… 荀彧很是期待曹洪的商队究竟能将这些晶莹剔透的器皿卖出一个什么样的价格,毕竟大汉虽然也有些从西域流入的琉璃制品,但透光率这么高的玻璃,他荀彧还是第一次见。 尤其是其中有一个瓶子,其瓶身宛如细雪飘落,单从卖相上看,堪称巧夺天工之物,就连荀彧看了都有着想要据为己有的冲动。 然而随着刘章连续摔了几个差不多的以后,荀彧的心思也彻底淡了。 按照刘章的说法,不过就是在玻璃冷却塑型的时候,利用多点冷凝的技术形成的一种自然现象而已,别看漂亮,其实根本不值钱…… 荀彧想到这里有些想笑,毕竟有几家拿着玻璃卖弄之时,荀彧看着他们就觉得这群人像是傻子,傻子拿着沙子当宝贝,这难道不可笑么…… 尤其是曹洪的商队里即将运出去的那几大车“奇珍异宝”…… 而即将出发的商队,甚至这都不能算是商队了,毕竟你见过主体由豹骑精锐组成的商队?其带队者还是曹真?其武器配备,更是一人四弩,四连弩…… 五千余豹骑,配备四把连弩,这拉出去都够快速灭掉一个西域小国了,可见曹操对这次重启西域之路的重视。 而对于曹真的使用,更是让人发指。 别看《三国演义》中将曹真写成了一个菜鸡,但仔细看一下曹真的战绩就明白了,这人在历史上根本就不是小说中描写的那样无能。 这一点从几方面可以得到印证,太和二年(228年),诸葛亮再度北伐,南安、天水和安定三郡皆投降蜀汉,曹真临危受命先是派右将军张合进军援救,于街亭之战中大破马谡,而曹真自己则是在箕谷击败赵云、邓芝的偏师。 其后曹真部队开进陇右,迫使诸葛亮为避免遭受夹击,只能退兵。 战后,曹真又笃定了诸葛亮必会攻取陈仓,遂遣将郝昭、王生守陈仓,修筑城池,次年开春,诸葛亮果然大举进犯陈仓,结果被有备而战的郝昭硬生生守到了粮草耗尽无功而返…… 单就这些在军事上的成就便值得大书特书了,而曹真不仅在军事上有着不俗的建树,更是在其接替曹休成为大司马之后一直压制着司马懿的发展。 可以说,与演义中不同的是,无论是曹真还是魏延,都是在历史上拥有重要地位的名将…… 而现在,这位曹真,却是走上了另一条道路,他要为汉家重启丝绸之路保驾护航…… 而这支商队,除了曹操的大力支持与扶植之外,另外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便是甄家了,这可以算作是曹操对甄家的补偿,也能算作是曹操对于曹丕的补偿,尤其是在见到了曹丕那憔悴的面容之后…… 曹操心软了…… 不得不说,年前在许都的经历,让曹操在晚年之时也是多了些人情味儿…… 但曹丕…… “大势不在我手,如今唯有破而后立之法或可搏得一线生机了,宓儿,那刘章不是要开门授业么,让叡儿与礼儿皆去一试吧,至于宓儿你,不要对礼儿有过多敌意,可否?” 曹丕皱着眉头看着床榻边上的苦药,脸上满是厌恶之色。 甄宓就坐在床榻的一边,看着曹丕想了想开口道。 “夫君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等虽有甄家为援,可一旦夫君去了,家中便如那手握重金行于闹市的孩童,钱财非但不会成为再起的资本,反而成了催命的符箓,此事妾身自然醒得,不过……” 曹丕闻言摇了摇头,道。 “刘章那人就不必想了,此人并非如传闻中那般,其虽好美色,但却是取之有度,你我皆看错了他,不过也未必全然如此,或是因其家中妻妾已然满足了其当前的需求也不一定,我记得家中还养了个美人坯子,待到时机合适的时候可以再行试探一番。” “至于宓儿你……” 曹丕犹豫了片刻,沉声道。 “日前曹植固态萌发,其妻崔氏被魏公以其有违节俭又在宴会上毁了天赐之奇物为由将其赐死,此事虽因曹洪之事被压盖了下去,但曹植身边已无正妻却是事实……” 虽然因为刘章的出现,崔氏依旧没能改变自己的结局,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导火索多了一条,那就是她不小心打破了一个玻璃杯,当然也有曹洪闹宴让曹操动怒的原因在内。 不过这一切与甄宓并无太大关系,只见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曹丕的侧脸,开口问道。 “你的意思是……” 曹丕咬了咬牙,道。 “曹植一直心系你这位嫂夫人,待到我百年之后,你可以此托庇于曹植……” 甄宓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然而曹丕却是笑了起来,边笑边咳。 “说起来……咳咳……我这身子也不知还能撑到几时,哈哈……” 缓了缓,曹丕眼中露出一抹凶光,其光芒所指,赫然是案头摆放着的佩剑。 “不若趁此良机……” 第432章 曹丕之死与授业前最后的准备 曹操的清查还算顺利,但不久之后的一则传言却让事态出现了一些不好的声音。 沛侯曹丕,这位曹操的长子,在新年过后返回封地的路上病逝了,虽然被证实了是曹丕本就身体不佳,又兼之旅途之中染了风寒,最后因随行医馆用药不当这才导致其最终没能返回到封地便一命呜呼了。 但传言之中却是众说纷纭,其中就有曹操欲要改变大汉立国以来的税赋制度,这才引得天怒人怨,以至于上天降下了灾祸,而曹丕之死便是最好的例证。 而为了证实这种说法,甚至有人扯出了当年董仲舒的《天人三策》! 不得不说,这么多年了,儒生们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趣…… 是的,就是无趣。 至少刘章在看过暗卫们送来的情报之后的感觉就是如此,简直是毫无新意可言。 那么多大儒呢?能不能来点儿建设性的思路?哪怕不太成熟你们能自己写篇文章出来也好啊? 引经据典,说句好听点的那叫尊重先贤,说句难听的,那不就是在拾人牙慧么?一点意思都没有…… “随他们去折腾好了,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搭理他们跌份儿……” 刘章将密信随手丢进火盆里,甚至还打了个哈欠,似乎对这些东西浪费了自己的时间表现出了些许的不满。 “对了,六爷,求学的孩子们可有什么异常?” “你指的是哪方面?” 刘章闻声扭头寻找了一番,好吧,六爷许是习惯了躲在暗处,根本没见着人,刘章撇了撇嘴,不再纠结此事,直接开口道。 “就是有没有那些想要求学但是家中资财不足以支撑其路费的,还有就是有没有当地世家阻挠之类的?” “前者巨矣,后者尚未发现,如今时局因魏公的清查显得有些敏感,或因此以至世家的动作也小了不少。” 刘章点了点头,这就还不错,不过这群孩子最终能留下来几个,他自己心里也没谱,毕竟这一次他可是给孩子们准备了一份相当丰盛的“套餐”,他真不知道有几个胃口好的…… “不过有件事颇为有趣,念祖可有兴趣听上一听?” 刘章听到六爷的这一句话,瞬间提起了兴趣,忙开口道。 “哦?说来听听呗。” “这事儿其实根源还在念祖自己身上,据报,雍凉一带不少郡县皆以此次念祖广开府门传授学问为荣,不少百姓原本并无送子嗣前来许都求学的资财,可却有不少当地官员与豪门士绅主动提出捐赠,更有甚者,还曾组织护卫队护送那些孩子前来许都,且不止雍凉,就连荆州也有些郡县也是如此……” 刘章闻言沉思了片刻,随后笑道。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我刘章虽然在风评上有些差,不过在某些方面的造诣还是让人认可的,尤其是祖地与求学之地,必然会有故旧平日里言及,这并不让人感到意外……” 六爷闻言沉默片刻这才开口问道。 “虽不至让人感到意外,不过至于做到如此地步?这其中会不会……” 刘章摇了摇头,道。 “这里面必然有一部分原因来自于魏公,最简单的来看有两点,一者是魏公清查人口与土地,大汉隐籍问题一直都是朝廷的心腹之患,如今魏公强势,这隐籍必然是无法继续长保,可对于世家来说,即便是妥协之后,也有可能保留他们手中的大量土地,然而没了隐籍,这地又要由谁来耕种?” “而恰恰在下最为闻名之事便是制造了曲辕犁与龙骨水车以及改良耕种流程,此皆为农学之术,尤其是雍凉之地,但凡是有些见识的,不少人都清楚我与姜公一家的渊源,如此一来,现在提供些旅费其实不过就是一种对于这些孩子们的提前投资罢了,真有人学到了些东西,带回去对这些世家都是有好处的。” “有点儿意思,你继续说。” 六爷语气有些放松。 刘章点了点头,继续道。 “这二者嘛,其实也容易理解,我本身就是曹冲的师父,而现在的局势也很明朗,曹家迟早是要取代刘家的,换句话来说,这些孩子一旦有机会入我门下,将来便会在无形之中与未来的君王产生了联系,若是其中真的有人在将来步入仕途,无形中便与帝王之间多了一层关系……” “呵呵,原本以为他们就是买一个可能,可你这么一讲,我才明白,如此大面积的撒网,堪称是千金买马骨的典范了……” 刘章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随后道。 “其实还不止,这里面还有些不太容易引起他人注意的一点,这一点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被我自己本身的光环所掩盖了……” “嗯?怎么说?” “六爷你也明白培植势力一般来说都是需要依靠各种手段来完成,可总结起来无非就是那几样,资助、扶持、打压、拉拢以及授业等等不一而足,一如我现在所做的,便是授业,这些孩子虽然我并未收入门墙之内,但将来并不妨碍他们会自发的结成一个个圈子,这便是势力的雏形了。” “而那些在这些孩子们最艰苦的时候伸出援手之人,便形成了对孩子们的资助,短期之内或许看不出什么,可时间久了,再加上后续的不断加注,就可以在这些孩子们成长起来之后从他们身上获得足够的回报,这份回报可以是提前知道国家尚未颁布的政策,也可以是一些秘闻,这些情报意味着什么,六爷应该比我清楚吧?” …… 刘章话音落下,六爷沉默了,半晌之后才道。 “那,要不要?” 刘章摆了摆手,道。 “不用,如今也不过是些投资罢了,属于人情往来的一部分,不过可以将这些情况都记录在案,以便于将来出现问题的时候可以追根溯源。” “行,这事儿交给暗卫来办,不过就是额外建一份档罢了,不算什么难事,那么接下来呢?” 刘章想了想,道。 “按部就班的走吧,不过六爷还要请暗卫的兄弟们注意一下外界的舆论,尤其是出现了意图离间我与魏公关系的言论,一旦出现,要在第一时间找到源头,至于如何掐灭……我听说咱们的几大校尉都在抱怨这一次的任务有些无趣是吗?” …… “我明白了,这就吩咐下去……” “多谢六爷……” 第433章 甄家的奇葩操作 就在刘章忙着开学前的最后准备之时,曹操这里也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那就是,曹丕去世以后,甄宓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寡妇,原本曹操也仅仅是对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事儿感到有些悲凉罢了,但他送走的孩子还真不能算少,实际上受到的打击也就那样。 不过甄宓的问题可就有些大了。 毕竟么,曹洪的商队中其中一部分重要组成部分就是甄家原本的经商经验与资源,按照刘章的估算,这里面可是有着一块巨大的蛋糕。 而现在这个情况,曹操只要想到甄家就觉得头疼无比,为何? 这一家的情况也是错综复杂。 且如今随着商队即将上路,甄家更是一时间处于一个举足轻重的地位。 “死的还真不是时候!这不是给孤找麻烦么!” 曹操不由得在心中暗骂。 如今的甄家根本就是一块肥肉,等到商队归来之时,怕是所有人都会想要扑上去咬一口。 那么问题来了,原本用于维系两家关系的甄宓,现在随着曹丕的身死已然成了寡妇,那么该如何继续维系两家原本的友好关系呢? 首屈一指的方法自然就是联姻了,可问题是…… 好吧,他曹操现在没有适龄的女儿可以嫁了,同样的,他也没有合适的儿子去娶甄家的姑娘…… 于是乎,曹操考虑再三之后,再一次将主意打到了刘章的身上,毕竟这小子都接收了这么多了,也不差这一位吧,而且刘章对孩子似乎也不抗拒,这曹丕留下的孩子不少,想必刘章也不会亏待了他们,没准将来还能成为曹家的顶梁柱也不一定…… 然而,信送过去之后,刘章给的回复很简单,总结起来只有两个字。 不收! 是的,刘章拒绝了甄宓改嫁入他的府邸,理由很简单,红颜祸水,他刘章无福消受,且家中妻妾众多,身体难堪其重,恳请魏公另请高明! 任曹操抓破头皮也想不通,这刘章不是对美人一向都是来者不拒么?怎么这一次偏偏如此反常?难不成这甄宓…… 其实刘章的想法很简单,不仅是甄宓,但凡是曹丕那里出来的女人都坚决不要,他家里这一群都不是什么喜好争斗的,甚至有时候还会为其他姐妹去创造与自己独处的机会,这样的女子无论在什么时代都是极为难得的。 可曹丕的后宫是个什么情况? 稍微看看史书就能明白一点,关于魏文帝后宫的描述,最显眼的一点就是专宠两个字,因为专宠,甄宓言辞不满,因为得到了专宠,郭皇后弄死了甄宓,也因为这两个字,曹叡登基后又逼死了郭皇后为自己的生母报了仇。 就这一段历史,真要是拍成电视剧,那绝对不会比《甄嬛传》差到哪里去…… 可以说能够在喜怒无常的曹丕身边活下来的女人,那心思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对于这一类女人,他刘章还是离远一点的好。 正所谓,妻贤夫祸少,子孝父宽心;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对此刘章深以为然,实际上,曹操自己也从某个方面表现出了这种处世观。 首先就是曹操自己,历史上曹操自己所选择的正妻有两人,一为丁夫人,二为卞夫人。 这两位如何诸位看官可自行判断,当然还有曹植之妻崔氏,曹操真就是单纯的因为要敲打崔家又或是因世子之位的争夺落下帷幕而将其赐死?似乎也不尽然。 毕竟连这位崔氏的实际存在时间都无法确定,都是后人经由推断去按照逻辑去补出来的结论。 可若是换个角度去想一想呢? 好华美的衣饰,这会不会是代表这位崔妃本身就有些奢靡成性,好攀比?甚至在重要的聚会场合更是“艳压群芳”就连曹操的夫人与姬妾都被她给比了下去? 那么这又该如何说?进退无度还是有失体统?至少也是对曹操的尊重不够吧? 那么曹操如果因此产生了此女不贤,曹植变成了现在的模样此女必有联系这样的想法也就不奇怪了。 别以为这是小题大做,想想商纣王与苏妲己的故事,或许就能理解为何曹操会下死手了。 毕竟平民之家娶妻不贤至多也就是祸及四邻,若是帝王之家娶妻不贤,那可真的是要祸及天下的…… 说回甄宓,的确在历史上关于她的记载偏向其贤德一说,不过考虑到曹丕这样的都不愿意将其作为皇后,这其中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刘章自问不是什么处理人际关系的高手,这种段位过高的还是留给那些人精去吧,他就不跟着凑热闹了。 此外,他就算是有心也是无力,算算他这一家子,整整十五位啊,你就说那些历史上比较风流的帝王,翻翻史书能查出名字的有几个比他多的? 他是真的忙不过来了啊,简单点儿讲,遵循党的号召,健康的夫妻生活应该是每周一天才是合理的,否则那就是腐败。 是的,刘章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腐败了,一个月四天,他都得近四个月才能陪一轮,所以,这家里实在是不能继续添人了,否则他的腰…… 人需要自律,而他刘章就要从此处开始严格的自律起来…… 那么甄宓就真的没人要?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别说甄宓了,甄家的姑娘那可都是香饽饽,甚至仔细看一下这一家在魏晋时期的历史就不难发现,不仅是甄宓自己,甄家的其他女子与甄家的后代,一直是在与帝王之家联姻的。 先是曹家,而到了晋朝的时候,司马家也没放弃过与这一家联姻…… 所以你跟我说商贾是贱业,看看这有财有色偏偏又无势的甄家,这才是天底下最大的骗局…… 附上一张汉末甄家谱系图,以作参考(该图取自网络,请自行查证真伪) 而如今的甄宓便是如此,不过碍于曹操,没人敢去上门提亲罢了,而甄家不久之后所做出的举动也是让曹操相当的震惊…… 是的甄家上门提亲了……啊不,说提亲有些不太恰当,应该说甄宓准备改嫁,而改嫁的人选还是曹植…… 这曹操能不难受? 第434章 丢失之物 那么曹操究竟在难受什么呢? 答案很简单,就是出在了甄宓想要改嫁的目标曹植。 本来曹植爱慕自己的嫂子就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其实哪有那么多故事,无非就是曹植酒后失言,有些人借此编出来的饭后谈资罢了。 而曹植身边那种酒后胡言乱语的东西还少了? 要知道甄宓嫁给曹丕的时候,曹植才多大一点儿?就爱慕了?恋母么?怎么没见曹植粘着自己亲妈? 不过就为了不闹出什么笑话,曹操还特地为曹植聘了甄家的另一个姑娘。 当然了,若是两人的关系就仅止于叔嫂关系也就罢了,偏偏曹丕还这么年轻的时候就撒手人寰。 而如今甄宓又要改嫁,偏偏这人选还是曹植,这不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丑闻! 在曹操看来,这就是他曹家妥妥的丑闻,而且还是怎么洗都洗不掉的那种! 而且如果单单只是丑闻也就罢了,无非是让市井之间多些谈资而已,毕竟曹家自他曹操起,男女之事上的名声也就那样,可曹操更担心的是另一种情况的发生。 借题发挥! 曹操担心的是将来等到自己百年之后,有人以甄家姐妹共侍一夫的事儿去借题发挥,要知道,原本曹丕在争夺世子之位的时候就有传闻,称这位甄家小姐天生不凡之类的。 若是在配合上什么效仿先贤之类的…… 在曹操眼里,这就是个在提前布局的阴谋! 当然了原本曹操还不会产生这种想法,可在明白了刘章准备做些什么以后,曹操对这一类长线布局的情况变得极为敏感。 刘章与曹冲将来要做的事,毫无疑问会损害到世家的利益,而世家向来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利用曹植来对抗曹冲,这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甚至,到时候不止是世家,就连他曹操原本的部下也会有不少人会站在曹植的身边,届时这个国家便又是一场内乱,对决的双方还是他曹操自己的两个子嗣。 甚至局面没能控制好的话,天下重归乱世也并非不可能! 曹操一脸的凝重,思考着后续一系列的可能发展。 这也就是刘章不知道,否则非得送他一句,“您也有被害妄想症?” 然而现实就是,面对甄家的提议,曹操就两个字:“不允!” 甚至随后曹操还下令彻查,这事件的幕后主使之人是谁,他要将其揪出来,好好看看究竟是谁在下这么一盘大棋! 然而曹操的这个愿望必然是要落空的,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主使之人,正是他那位已故的好儿子,曹丕! 或者说,是曹丕与甄宓合谋要将这一潭水搅浑,才用曹丕自己身死做了这么一个局,只不过其中稍有不同的是,看似被当成了筹码的弱势者,甄宓才是目前唯一知道真相的幕后操手…… 她与曹丕的目标一直都只是刘章,而曹植,只不过是被抛出来的幌子罢了…… 这就像是做买卖讲价,一个出价一个还,先丢出一个曹操无法接受的交易条件,剩下的让曹操自己去选择那个他自己认为最合适的目标! 这不,自曹操不同意这桩婚事之后,很快的,甄家第二次的报价便到了曹操手中,而这一次,甄家将自家经商的资源都摆上了交易的天秤…… “甄家愿以数代积累之财富,作为嫁妆,只求魏公成全小女与植公子的这一段姻缘。” 曹操看了看张氏(甄宓之母,常山人)送来的信件,又看了看那所谓的嫁妆,数卷写满了字迹的羊皮纸,其中包括了甄家所拥有的财富,包括各类商铺、商队、土地以及甄家所积累的各类物资与金银等财务。 “这还真是大手笔呢,不过……” 曹操眯了眯眼,自语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此事不可允之!” 说完,曹操又犹豫了起来,毕竟甄家如今展现出了这种魄力在他面前,不但是种示好同样也是一种示威。 这么大一笔财富,他曹操说不动心,那必然是句假话,更何况甄家在商贾一道上的经验也正是曹操所急需的。 临时换将肯定是没戏了,毕竟益州吴家在北地的影响力有限,卫家因蔡琰之事对他也是颇有微词,而糜家,虽然有糜芳在,但那人的能力么,不提也罢……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这甄家是最合适,也是曹操唯一的选择…… 犹豫了半晌,曹操看向了刘章之前的来信,叹了口气…… 最终还是得靠你啊,我的好女婿…… 想到便做,曹操决定先试探一番甄家的态度…… 于是乎…… …… “她怎么来了?” 刘章有些头疼的看着六爷,而后者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甄家欲使甄宓改嫁曹植,魏公不允,然甄家提出的嫁妆又让魏公难以拒绝,于是……” 刘章闻言更迷糊了,歪着脑袋问道。 “那也该去找曹植啊,与我又有何干系?” 六爷的表情依旧淡定,开口道。 “魏公虽不愿甄宓改嫁曹植,但也不愿放弃这份嫁妆,所以在与甄家张夫人面谈之后,以甄宓需要为曹丕守孝为由,暂时压下了甄宓改嫁之事……” 刘章闻言面容有些古怪,开口道。 “妻子为亡夫守孝?我大汉何时有了这么个规矩?” “此前自然是没有的,无非就是个借口罢了,魏公与张夫人商议的结果是,甄宓可以改嫁入平江侯府……” “等等,这事儿我并未同意!” 刘章忙皱着眉头打断了六爷的话,然而六爷不慌不忙的开口解释道。 “是啊,魏公也说了你不同意,不过二人还是决定试一试,恰好念祖你要开门授课,丕公子的几个孩子也都在适龄范围,便定下了三年之期,一则无论事成与否,丕公子的几个孩子总能学些东西。” “二则可以让甄宓与你相处一段时间,若是到时候你二人两情相悦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三年之后念祖还是不同意,此事便另行商议……” 刘章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自语道。 “魏公这是空手套白狼啊,不但安抚了甄家的情绪,还能争取到商队形成规模的时间,更妙的是,就连那群孙子的安置都有了着落,妙啊,当真是妙,不过……” 刘章冷笑道。 “这与我刘章有何干系?或者说我又有何好处?” 六爷点了点头,道。 “魏公说了,他在许都的那间府邸闲置着也是浪费,既然念祖要开门授业,这府上的地方未免有些不足用,既然如此,便将那座府邸改一改,用作念祖平日授业之所,也让那些孩子们在许都有个住处……” 刘章闻言一愣,茫然道。 “那我要是不同意呢?这房子就不给我用了?” 六爷点了点头,道。 “念祖聪明,若是你不同意曹丕的家眷住进侯府,那就只能把旁边的府邸腾出来给丕公子的遗孤用了,这也是魏公这个做爷爷的一片心意……” 刘章闻言吧嗒吧嗒嘴,随后点了点头,道。 “行吧,这事儿我就答应了不就是三年么,小意思……” 六爷笑了笑,道。 “如此,我这便去安排一下,腾出个院子来给曹丕的家眷们居住……” 刘章闻言愣了一下,随后开口问道。 “六爷你等会儿,不是甄宓带几个孩子而是曹丕的那一大家子都过来?” 六爷扭头一笑。 “那不然呢?” “我这里住不下吧,毕竟都改了两座楼了……” 六爷摆了摆手,道。 “安心,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条街可都是魏公名下的,扩建么,都熟……” 刘章直愣愣的看着六爷走远,良久之后才挠了挠头,自语道。 “我?总觉得自己丢掉了些什么,不过究竟是什么呢……算了不想了,烦……” 第435章 大汉的第一次公开授课 曹丕那群遗孀遗孤们的到来并没有改变什么,至少对刘章原本的生活影响不大。 也许…… 至少这一家子被安排的居住位置有点儿让人尴尬。 这主要还是因为刘章之前弄出来的酒肆与舞台,原本大宅都是坐北朝南的,这种情况下所带来的弊端就是,南面是大门,以大门为中轴右手边是酒肆,左手边是舞台。 这两个方向一边驻扎着不少士兵,而另一边则是一群乐女。 这种情况就导致了把这群寡妇和孩子安置在哪个方向都有些不太合适,而同时,主建筑群方向除了正厅就是在正厅后方的后宅,里面住的都是刘章的家眷。 而侧跨院也就是原本曹冲与曹彰曾经住的地方现在则住着庞德公与姜岐两位老人。 所以即便是曹操又分了个院子,实际上这方位也要慎重考虑,毕竟是曹丕的家眷。 最终,只能选择在后院的围墙上开了个门,在刘章家里搞了个院后院,为此刘章不止一次的吐槽。 “这怎么算?这传出去让人怎么看?究竟哪里才是我家的后院?此地无银三百两么这不是?” 不过吐槽归吐槽,刘章还真不敢随便将这一家子安置到别处,甚至还十分郑重的让六爷小心注意这一家,至于原因么…… “六爷您要明白,在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内,曹丕都是世子之位呼声最高的人选之一,他的家眷之中有多少是世家塞进去的?我这里虽然没有什么机密,但那些书里面包含的蛛丝马迹可是不少,所以您可得给我盯紧了,至少不能让某些人把关键情报送出去……” “你自己把书房门锁好了不就行了?” 六爷不太想接这个活。 “那不行,都是亲戚,都住进来了,弄得好像防贼似的,这影响团结,不好,尤其是对孩子,咱们总得为他们的成长负责,勾心斗角的事儿咱们得担着,让孩子少接触这些个东西,没准这里面就能出个天才呢……” “这……行吧,我保证任何情报在得到你与魏公允许之前绝对出不了这个院子,即便出去了,也要让惦记这事儿的吃不了兜着走!” “六爷精明,我就是这个意思,可以钓鱼,但不能白送,行了您忙您的,我还得准备教材呢……” 六爷闻言欲言又止的看向刘章,刘章有些疑惑的看了过去,问道。 “六爷还有事儿?” “那个,过两天就要开课了,你确定一起教?” “啥意思?几个孩子罢了,曹冲、周不疑那样的我都能教,这群孩子我还搞不定?六爷您是不是太小瞧我了?” 六爷闻言张了张嘴,最终摇了摇头。 “你有信心就好,我去安排护卫了……” 刘章看着六爷的背影,摇了摇头自语道。 “奇奇怪怪的……” …… 然而在开课的当天,刘章便明白了为何六爷那一天提醒自己是为了啥…… “我戳!怎么这么多?” 刘章看着院中黑压压一片的小脑袋瓜子,人都傻了,这人数怕不是得有上千? “实际数字八千七百六十二个孩子,最小的五岁,最大的十四……” 六爷憋着笑意,眼神中满是戏谑…… “我……” 刘章看着六爷一脸的无语,随后又看了看那些孩子们,抬手道。 “分班!将人给我分成三个部分,七岁以下先给我去读《千字文》,七到十岁先考教一下算学和识字情况,十一岁以上的,我自己先带着……” “不一起教了?” 庞德公有些幸灾乐祸。 刘章没好气的回道。 “八千多人呐,我就算有许褚那嗓门也不能保证每个孩子都能听清楚我说的是啥吧,真?离谱,先这样,等摸完了底再看情况施教,对了,伙食跟住房够么?别让孩子们冻着、饿着了!” “放心,元让将军负责提供粮草,魏公的这座宅子也够大,生活方面问题不大。” 许褚很是清醒,这都是一早安排好的。 刘章点了点头。 “那就好,多弄几间大屋子,接下来半个月我先看看摸底情况,就先这样吧……” 说完,刘章转身就走,他真怕孩子们哭闹起来,要知道那可是会传染的,想必那种场面肯定会很壮观吧……毕竟八千多熊孩子呢…… …… 然而,刘章的担忧并未成为现实,或者说这种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几天之后,刘章慢慢发现,这个时代的孩子们非但没有后世的熊孩子作风,相反的,还都是非常乖巧,即便是如今离开父母的身边也是不吵不闹的。 但这种乖巧怎么说呢?让人心疼?谈不上,但后世的某些父母们却一定很喜欢,甚至就连老师也应该会很喜欢。 就突出一个你教什么,对方就学什么,就突出一个,是师者贵乎,礼也…… 虽然这句话出自明末,但单就礼教孝道而言,这个时代显然要比后世更加重视。 不过这样的情况却是让刘章很是头疼,毕竟他原本是准备要用些需要死记硬背的知识点来进行初步筛选的,筛选什么呢?自然是筛选掉那些没有耐心和毅力进行学习的孩子,当然也有着要将资质不足的孩子刷下去的心思。 毕竟八千多人,仅凭他自己,那是真不太可能教得过来的。 然而这结果么。 或许是因为刘章要求孩子们背诵的东西太过新奇?至少短时间内,近乎所有的孩子都抱有极大的学习热情,这是让刘章完全没能想到的…… 你问刘章教的什么? 元素周期表了解一下?阿拉伯数字了解一下?当然还有些基础的数学公式…… 什么?你问为啥不用汉字? 行吧,元素周期表最多也就造点新字搞一下,数学公式你用汉字试试。 举个例子,爱因斯坦的质能关系转换公式,e=mc2用汉字怎么写? 能量等于质量乘以光速的平方。 好像还行是吧,那么您再找个更复杂点的公式看看比如…… 椭圆周长公式、四次方程的根、标准模型方程的拉格朗日量等等,有兴趣的可以自行用汉字带进去玩玩,看看自己还能不能看得懂…… 反正刘章是不准备浪费这个脑细胞,那根本就是在自虐…… 不过这个持续时间还是很短的,尤其是在很多孩子们发现这些知识对他们似乎没有什么太多帮助的时候…… 有人掉队了…… 其中就有一个刘章比较寄予厚望的人…… 第436章 从此开始 这个让刘章有些失望的人的名字叫做马钧,没错就是那位在原本的历史上做出龙骨水车的马钧,只不过这时的马钧才仅仅只有十二岁。 不过嘛,刘章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毕竟是金子总是会发光的,现在马钧还年轻不是么? 原本的历史中,马钧也并非是从一开始就成为发明家的,给他一些时间,刘章相信他会给自己一个完美的答卷的。 而现在,刘章的主要精力都在这群孩子的基础教育上,他要用自己有限的知识,去为这些孩子打牢地基…… 但随着课程的不断展开,掉队的孩子依然很多,很多很多…… 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毕竟不是每个人的天赋都能点在科研方向,就像几何这门课程,有人天生就空间感薄弱,你能怎么样? 有时候,人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在某方面就是拥有天生的才能,同样的时间,有的人可以去尝试解析超高难度的数学题,而有些人却还在琢磨乘法口诀表…… 所以这个时候,刘章反而就轻松了起来,被淘汰的孩子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比如农学,又比如中医…… 唯一遗憾的就是那些对文学、政治比较敏感的孩子,刘章暂时不准备在这方面浪费精力,而在拜访了荀攸之后,对方也表示了没有兴趣,最终只能让这些孩子在三个月之后离开了这座学府。 不过刘章也没有全然放任其自流,每个离开的孩子,都得到了刘章的一份礼物,以期他们将来可以自学成才。 这份礼物包括了《尔雅》、《孟子》以及《止学》三本着作,原本姜歧与蔡琰等人都强烈推荐要将《孝经》与《礼记》加进去,但是刘章再三考虑之后却拒绝了。 在刘章看来,这两本着作虽然堪称经典,但本质上所包含的儒家哲学思想太重了一些,他更希望这些孩子能够学习一些为人处事的道理与扎实的文化功底,至于思想的形成,还是通过更多经历与自身所学相互印证之后得出结论要更好一些。 而无论是《孝经》还是《礼记》其中所灌输的思想都极有可能束缚住人的思想,都是些不错的苗子,真培养成了满口圣人之言的书呆子,刘章会觉那是自己的失败。 于敏:科学不相信权威,科学只相信真理。 卡尔.波普尔:不可辩驳绝非理论之善,而是理论之恶。 罗曼·罗兰:毫不应该依靠一个人的权威,而是应该依靠真理。 是真理使人变得伟大,而不是人使真理变得伟大。 这些都是人类通过一次次的经历所积累总结出来的教训,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儒学禁锢了汉民族的思想,但不可否认的是,汉民族某些固有的思维方式正是让这片土地上的国度周而复始的徘徊在封建主义的歧路之中无法自拔的重要原因之一…… “道理不在书本,而在于生活,诡辩与谎言或可将真相掩盖一时,然必有水落石出之日,章不曾为尔等传道、解惑,当不得师之一称,唯有此言留作警语,望切记之……” 启蒙之书藏于袋中,而警示之语写于袋上,这便是刘璋留给那些离开的孩子们的全部财富了,至于他们最终能够走到一个什么样的高度,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刘章甩了甩酸痛无比的胳膊,他这一次是真的尽力了,毕竟不管书如何,羊皮袋子上的字可都是他亲笔写的,五千多份呢,那工作量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是的,在经过了三个月的初步筛选之后,五千多名孩子被刷了下去。 除却天赋不足的,更多的孩子是因为没有长期保持努力向上的劲头,这在学习中可是大忌,而刘章一个人的精力又是有限的,根本照顾不过来那么多人,也就只能放弃了。 而剩下的三千多名孩子之中,也被分成了数个学习方向,其中学生最多的还是农学,足足有近两千人,这一下可是乐坏了姜老爷子。 毕竟这么多好苗子,一旦将来成长起来之后,那不就代表了农家的大兴么,如何能够不让姜歧兴奋? 为此,姜歧甚至都召集了不少隐世而居的农家子弟出来帮忙带孩子。 而另一方面,张仲景与华佗也是在刺激中收下了数百名孩子,甚至其中原本有些还是厚着脸皮从姜歧手上抢过来的。 毕竟想要成为医者,对天赋的要求往往要比农者高上很多,毕竟中医么,没点天赋,就连想要把各类药物的名称与相互作用的关系理顺记牢都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儿。 至于庞德公,老家伙明明看着孩子们有些眼红,但还是死活不愿意将手里的东西拿出来,最终甩甩袖子跑了,并美其名曰,要去将山海图取回来,趁着自己能动,出去海外玩玩儿…… 好吧,刘章想要趁热打铁看看有没有机会把老爷子手里的好东西诈出来一点的计划再一次落空了。 不过刘章也不算太过沮丧,毕竟只要自己这位师尊还在身边,他就还有机会,而剩下的几百名孩子里面,还有近半数年龄过低,现在还不能完全看出天资的。 这些刘章准备就先放在身边养着,先让他们认认字,学点基础,过两年再看,至于教授基础的先生,让蔡琰等几位知书达理的夫人先顶一顶,当然还有那位甄宓,这也是位才女,反正都住进来了,出点儿力也是应该的。 刘章要让她明白,这刘府之内,可是不养闲人的,所以都得动起来…… 这些安排下去之后,真正剩下需要刘章亲自传授的学生,也仅仅剩下了一百三十七人,而这一百多人,在经过一段时间之后,最终能剩下几个,还都是个未知之数…… 刘章默默的叹了口气,这比例,在他看来有些低了,按照他最初的设想之中,这第一批人可是要培养出六百人上下的…… 不过刘章转念又一想,这毕竟是顶着工学的名头留下来的学生,工学是什么?在汉代那可是贱业之一,如今还能剩下一百多人,自己应该高兴才对啊…… “那么,科技兴国,就从这百人开始吧!” 刘章自语了一句,抬手推开“教室”的大门,脚步坚定的走了进去…… 第437章 开课了 \"先生好!\"*n 声音算不上整齐,但胜在朝气蓬勃,刘章微笑着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百多名孩子,开口道。 “都坐吧,今天尔等便算是正式随我学习了,那么接下来我想问问,尔等为何要来此学习?” …… 场面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之中。 很难想象,这么大的屋子,这么多的孩子,竟然无一人出声,甚至就连交头接耳的人都没有。 刘章尴尬么,不,反而从心底生出了几分无奈。 这个时代的孩子太乖巧了一些,至少也是不够活泼。 就在这时,刘章看向众人,开口道。 “某窃以为,既为求学而来,则万事皆可论之,直抒胸臆大胆表达自己心中所想并不算对师长不敬,理之一字,需辩则明。” 说着,刘章抬手扬了扬手中的一卷书简继续道。 “正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某所编纂的这一份教材,尔等也研习了两月有余,当真无疑否?” 话音落下,这一次情况好了许多,至少开始有人窃窃私语了,刘章见状,微微颔首,直接开口道。 “马钧,你来说说自己的想法,但有疑惑皆可问之,某皆会作答。” 被当堂点名的马钧挠了挠头,站起身来,有些拘谨的看着刘章,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刘章见状,抬手示意了一番,道。 “坐吧,坐下说,无需有所顾忌,据我所知,汝家境贫寒,此来求学,还是受了天水马太守的资助,就没什么想说的?” 马钧闻言脸色微微发红,抱拳道。 “先生世事洞明,奈何学生却是无颜开口,实在是学生无有太大志向,只怕说出来徒增笑柄尔……” 刘章摆手,道。 “无妨,且说说看。” 马钧闻言,咬了咬牙,再次抱拳道。 “学生家境贫寒,此次求学,便是想要改善一下家中环境,先生所制之物在学生看来,皆可用于聚敛钱财,或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哇……这马钧好生市侩……” “胸无大志,此人恐此生成就有限……” …… 马钧话音方落,堂上一阵议论,即便是有些未曾开口的,也在看向马钧的时候目光显得有些不屑,当然也有些孩子看向马钧的时候带着几分同情,刘章将这些孩子们的表情收入眼底,随后看向满面羞愧的马钧,轻咳了两声。 “咳咳……” 等到孩子们都安静了下来,刘章这才开口道。 “这……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 “嗯?”*n 看到孩子们疑惑的目光,刘章再次点头确认道。 “你们没听错,某的确觉得马钧所言并无不妥之处!” 刘章说着,起身走向孩子们的中间,边走边道。 “孔子三岁丧父,家道中落,早年也曾做过管粮仓、管放牧的小官,虽然其年轻时便以广博的礼乐知识闻名于鲁,然其彼时儒者之业,以办理丧祭之礼为生。” “为生计之事可有过乎?” “汝等来此求学,立志乎?生计乎?此于某眼中皆无分别,况且此堂中所传之业名为工匠之学,以儒家之言,工者,末技游食之民也,可此言当为真乎?” “曲辕犁者,省躬耕之力;水车者,利丘上之田;连弩者,战兵之王者也。末技乎?” 刘章边说,边观察着孩子们的表情,见孩子们都缓缓陷入沉思之中,笑了笑,继续开口道。 “是以,在某看来,工者,乃利国利民之业也,言官寻治国之法,是以虚;工者寻增产之法,是以实。是以儒者求名,工者当求实也。” 刘章说着,走到马钧身边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道。 “有振兴家业之心,此亦为大志也,无需愧疚,如那火炕,初生此想亦为求冬日之暖也,然其却利万民,实我之幸也,我等工者,讲求实绩,与其如儒生那般空口而言,不如做出些利国利民的成果方为工者之本分。” “先生,您的意思是工高于儒?” 刘章转头看去,笑道。 “皆为国之所需,其本质上不过分工有所不同,并无高下之分也,儒传礼,使万民不兴盗匪之恶;道传念,使万民明阴阳四时之变;农事粮,使民不饥;工利事,便万民之利也。” “反之,工者绝,农者耕种之时无犁可用,甚至就连我等平日所需之物也无处可寻,如这刀笔、简牍、桌案、座椅甚至是用饭所需之碗筷于身上所穿之衣物,如此,儒可还能论礼乎?” “农者亦如是,无粮可用,人尚且不能活命,何以工之利?何以儒之礼?” “先生,我等可向猎户购买肉食!” 刘章扭头看向出声之人,笑道。 “我且问汝,猎户手中弓箭何来?汝买肉所需钱币何来?” “这……” 刘章抬了抬手,道。 “是以孟子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便是这个道理。” …… 又是一阵乱哄哄的议论声,刘章见状也不急,缓缓走回自己的桌案前,就那么静静等着孩子们讨论,脸上挂着笑意。 良久之后,议论之声渐止,一个孩子起身施礼道。 “先生的话我等皆有所得,不过……” 孩子扬了扬手中的书卷,开口道。 “先生,您让我等所学之物,学生颇为不解,既然是工学,为何还要涉猎算学,甚至是那些让我等完全看不懂的东西?甚至还要我等牢记?” 刘章闻言示意孩子坐下,随后开口道。 “在某看来,工学之重,由胜其他,这样吧,我们来做个简单的试验,之后我们在进行详解。” 说着,刘章在桌案上看了看,随后拿起刀笔,将一卷竹简拆下一枚竹片,随后将挂笔的架子放倒,将竹片放到笔架上,又将桌案上的茶壶压在了竹片的一端,这才点了点头,笑着开口道。 “此为工学之中最为简单的一种力学结构,某称之为杠杆原理,以此为例,我们便可知算学对于工者的重要性,你们觉得,在竹片的另一端,我想要利用这个竹片去抬起另一边茶壶,需要多重的东西……” …… 反复试验之后,刘章抬手示意孩子们可以自行试验一番,随后开口道。 “摸清规律之后,我等便可以借由算学去计算更庞大的物体在同样的条件下搬动所需要的重量,或者说在杠杆的另一端所需要施加多少力量,一如龙骨水车,虽然结构上要更加复杂一些,但本质上也是利用了力的传导性,这便是工学利国利民的本质。” “那么先生,请问这个元素周期表又是用来做什么的?” 刘章看向提问的孩子,笑了笑,道。 “问得好,那么下面,就让我们看点更有趣的东西,然后先生我再来为你们讲解……” 说着,刘章拍了拍手,冲着门外说道。 “将东西搬进来吧……” 第438章 别开生面 随着刘章话音落下,几名士卒推开门走了进来,而他们带来的东西却是让孩子们都带上了疑惑的神色。 不是说好了要讲解一下元素周期表么,弄这么些个大坛子进来干嘛? 难不成元素周期表是用来腌菜的?庖厨之艺? 然而刘章却没有多言,反而冲着士卒们开口道。 “去把大门关好,弄几块羊皮,把窗户遮住。” “喏!” 看着忙碌的士卒,孩子们更加疑惑了,不仅如此,有些略微年长的孩子还露出了惊恐之色。 “我听说那些世家之中有些人偏好男风……” 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口,但不少孩子都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屁股…… 刘章不是没有察觉,不过他却是好笑的摇了摇头,随手拿起一小根漆黑的炭条,又用事先做好的铜线将其缓缓绑好,随后才开口道。 “所谓元素周期表,其实就是用来描述那些原本存在于自然之中的各种物质原本的名字,而你们将要学习的,就是这些材料的特性,以及根据它们的这些特性进行组合所能做到什么事,而这些事对我们的生活又能够起到什么样的影响,就像是这样……” 随着刘章的话音落下,孩子们惊讶的看到,刘章将手上的铜线的另一头绑在了那些个大坛子上,紧接着,那根柳枝粗细的漆黑慢慢的亮了起来…… “这是……什么……” 孩子们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刘章见状,笑着退后两步,用手轻轻在鼻子下面煽动着,简易电灯用的是事先磨制好的天然石墨,通电之后,是会起烟的,别说,那味道还真有点儿呛人。 短暂的惊讶之后,孩子们再次看向刘章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同了,甚至其中有些人更是呆呆的自语道。 “都说先生是个能够控制火焰的奇人,如今看来,所言不虚啊……” “什么奇人,我看先生就是天上的下凡的神仙,你们想想啊,能飞,能随手招来火焰,如今更是能够将火焰控制成这般模样,连热力都感觉不到,着不是神仙是什么……” “会不会是妖怪?” “咦……妖怪的话会吃小孩子吗?我弟弟也一起来了,说是在别的班上……会不会……” …… 刘章听着孩子们越来越离谱的,忙用木棍挑开了连接电池的两根铜线,开口道。 “行了,羊皮撤了,你们下去歇着吧。” “喏!” 吩咐完士卒们,刘章这才看向孩子们,开口道。 “行了,你们也别胡思乱想了,方才我就说过,元素周期表的作用是什么,而眼前的这个便是一个利用多种材料进行复合应用的简易装置,至于结果么,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可以用它来替代火焰,用于夜晚的照明。” 刘章粗略的解释了一番,他所用的材料其实还挺简单的,那个坛子,实际上就是考古发现的“巴格达电池”,说是电池,实际上就是用一个装上酸性或是碱性溶液的陶罐,并在陶罐中插上金属管,并以此进行发电。 原理十分简单,而磨制好的石墨,其实就相当于一条简易的灯丝,整体来说都不是什么太过难得的东西,要说难的,实际上用来导电的铜丝才是最花功夫的,毕竟总不能用两根铜棍去当导体,即便那样做电阻更小,可他要用手扶着吗?虽说电压不高,但……傻不傻啊…… 还是说有人想要解锁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摸电门的成就…… (ps:关于这种自制电灯的实验,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己试试,包括巴格达蓄电池,据说用浓度较高的柠檬水都能产出电能,虽然电压很低,视溶液而定大概可以产出0.27-4v左右电压的电能,至于石墨,可以用铅笔芯代替,额外说一句,腌制好的酸黄瓜都能作为灯丝使用,实验时看起来就像是外面购买的小夜灯一样,看起来还挺漂亮的,不过要做实验的话,请注意安全,特此声明。) 刘章看着孩子们还是交头接耳的,拍了拍手,道。 “感兴趣的都可以过来看看,不过不要急,这些坛子里的东西一旦洒到身上,还是会伤人的,都来看看吧,灯你们平静下来,咱们在继续讲……” 孩子们这一次彻底安静了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可就是没人先动起来,刘章见状,伸手一指,道。 “马钧,你先来,给大家带个头!” “啊?哦……” 马钧愣了一下,随后一脸惊喜的搓着手起身走了过来…… …… 一百多个孩子依次走近观察了一阵,在刘章鼓励的眼神下对着大坛子还有那铜丝捏捏摸摸了一阵,最终弄得满手漆黑却都一个个傻乐着回到座位上坐好,刘章这才开口道。 “都看过了吧?” “先生,都看过了!”*n “那好,咱们就来说说这里面的玄机。” 刘章说着,拎起戒尺,指着坛子开口道。 “如尔等所见,这就是个普通的坛子,而这个也是很普通的一条铜管,呃,主要成分就是铸造铜钱用的材料,而浸泡它的液体则是被我称之为酸的一种溶液,这里面用的是稀释后的硫酸,主要是以硫磺制成。” “而酸性溶液与金属铜发生了化学反应,在这个反应过程中产生了能量,我将其称之为电能,电能经过铜线的传导,又使这根石墨丝产生了加热燃烧的物理变化,并为我们带来了照明的效果……” 刘章粗略的讲解了一番,看着孩子们都是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笑着总结道。 “而我们,就是要去通过实验,来摸清各种物质产生化学或物理变化的规律,并通过这些规律所产生的各种现象,来进行应用,从而使我们的工作与生活借此得到改变。” 说着,刘章捏起那条石墨,继续道。 “就像是它,若是工匠水平足够,我们可以寻找到另一种代替它的发光体,届时,我们的夜晚便可以同正午一样不再受困于黑夜,它会比火光更明亮,消耗也要比火光更低……” “那么孩子们,现在问题来了,现在我们的工匠水平不够该怎么办?” “学知识,磨练技艺!” …… 听着有些嘈杂的回复刘章闻言笑了,欣慰的点了点头,开口道。 “那好,现在我们就来学习一些常见金属自然存在的几种形态……” 第439章 荀攸带来的时局 刘章的第一课是成功的,不但让孩子们成功对物理与化学产生了兴趣,更是让后院的一群夫人们激动了起来。 那灯啊,她们可是喜欢的不得了。 毕竟无论是看书,还是凑在一起打麻将,那昏暗的火光如何能够比得上明亮的电灯? 然而…… “不行!那东西技术不成熟,没看那东西点亮之后会产生烟雾么,实验还好,长期摄入可是有毒的,尤其是你们几个肚子里有娃的,损害太大了!” 刘章无情的拒绝了夫人们的提议,那东西要是能用,他自己早就用上了,还需要等到夫人们开口说?他抄书用光才是最紧张的那个好吧…… 众女见撒娇无果,最终只能无奈放弃,不过刘章享受一顿白眼大餐却是免不了的,毕竟这群婆娘都被他自己给宠坏了,但这又能怪谁呢…… 随后一段时间,随着课程的慢慢深入,那一百多名孩子也渐渐的展现了不同的天赋。 见状,刘章也乐得成全,再次分班,主修力学的,主修材料学的,当然也有通修的,不过这些孩子无一例外的,都在刘章的坚持之下,不得放弃算学的修习。 毕竟无论物理还是化学,越是到了更高的阶段,对算学的依赖就越多。 而为了完善孩子们的所学,刘章也不得不埋头去搞各种计量单位的标准,毕竟汉代么,提起来就让刘章想要捂脸。 以寸为例,东汉时期关于寸的定义是,三个小指并拢在一起的长度,这种计算方法,可想而知其误差是有多大…… 而西汉时更离谱,粟是长度、容量和重量的尺度(此处详见《淮南子·天文训》)。 当然,汉代尤其是宫廷,并非没有标准的尺标,但是吧…… 刘章曾经取过皇室、大司农、地方官署三者十余把尺子进行了对比,但让他崩溃的是,其中没有任意两把的刻度是完全相同的…… 于是乎,刘章干脆目测了一段约为一米长的石头,并将其长度命名为米,又以木向比之,从而在石上标出均匀的十等分刻度,命名为分米,最后又以相同的方法取了更短的刻度为厘米。 虽然不太严谨,但你让刘章去用原始手段取光速1秒钟的行进长度?能用就行了好吧,更标准的让后人去搞就行了,要啥自行车? 至于曹睿与曹礼等那几个曹丕的遗孤,至少在其母亲们的影响之下对刘章当前所传授的知识并不感兴趣,而刘章也不在意,任由他们去翻看自己与蔡琰等人整理出来的那些经史典籍,虽然做不到适时作答,但只要有空,孩子们问了,他也能够做到知无不言,但如何领悟,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只能说刘章对他们算是尽力为之,但绝对算不上尽心。 而就在刘章将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教导孩子,传授知识的时候,荀攸的来访却带来了不少朝堂上的新消息…… “连弩失窃的问题查清楚了?” 刘章看着气色不错的荀攸问道。 “都弄清楚了,不过只查到几家无关大局的,其身后必然还有其他位置更高的人,只不过没有直接证据。” 荀攸点了点头,道。 “说说具体的。” “能查出来还是念祖提出的那个防伪之法的功劳,有人通过根据连弩部件的外形伪造了一批无用的假货,在运输过程中进行了置换,不过那些关键机关都无法拆分,制造之法总算是保住了,也算不幸之中的万幸吧。” 刘章闻言摇了摇头,道。 “此事不可轻易放过,若非边关之处拦截下一批走私的,待到我汉军与鲜卑人开战的时候那简直会是一场灾难,让边关的士卒用一堆摆设去面对鲜卑人的铁蹄?恐怕几座边市又要血流成河了!” 荀攸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 “正是如此,此次魏公也是大发雷霆,前阵子将所有连弩都重新检查了一遍,如今该补充的补充,该销毁的销毁,至于那几个明面上的世家,如今都进了廷尉的大牢之中,魏公准备用这些人钓鱼呢,等等看吧,看还有没有人跳出来。”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道。 “如今的廷尉是何人?” “满伯宁……” “好吧,那帮人有罪受了。” “念祖对伯宁不满乎?” “非也,此人大善!廷尉之责,非其莫属!” 荀攸点了点头,道。 “念祖所言不错,不过让某没想到的是,不过如今伯宁也非孤军奋战。” “哦?何人敢与伯宁亲近?” “一人念祖也认识,正是招降赵云的关键人物夏侯兰,此人精通律法,如今正是伯宁的左膀,就连伯宁自己都曾言,有此人在,让他免行不少过激之事。” 刘章闻言挑了挑眉,道。 “听公达的意思,还有个右臂?” 荀攸点了点头,道。 “魏延举荐了一人,名为潘濬,表字承明,武陵人士,据说此人之才不在钟繇之下,如今颇得魏公赏识。” 刘章仔细想了想,随后恍然,蒋琬的表弟啊,原本的历史上还是吴国重臣,这就不奇怪了。 “还有什么新鲜事儿吗?” 荀攸点了点头,道。 “商队在鲜卑出了点事。” “很严重?” “啊,也不算太严重吧,就是顺手灭了两个鲜卑小王的部落,鲜卑人闹的厉害,都递了国书了……” “啊?不是说这一次是曹真带队么?那孩子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呐!” 荀攸笑着开口道。 “去鲜卑的是曹休,曹真去了西域,不过这事儿也怪不到曹休头上,最初是有个鲜卑小王想要将商队扣下,曹休不得已反击了回去,不料这连弩暴露了出来,紧接着附近的几个鲜卑小王就都眼红了……” 闻言,刘章差点笑出声来。 “然后就被曹休都给灭了是吧?带回来多少东西?咱们的弩箭可不便宜,总得值回票价吧?” “啊,带回来三万多汉民,牛羊等八万余,以及鲜卑女子数万,无男子无孩童。” “呃……张合开了个坏头啊,想我大汉礼仪之邦,怎能如此行事呢?当罚,当重罚!” 荀攸斜着眼看了刘章一眼,你说这句话的时候能不能将嘴先合上?虽然如此想着,荀攸还是很配合的问道。 “不知念祖想要如何罚之?” 刘章点了点头,正色道。 “自然是罚他美酒十坛!让曹休大醉三月!” “行了,别耍宝了,魏公接到国书之后,同样回以国书,质问鲜卑部落之中汉奴一事,并遣张合陈兵剧阳,阎柔陈兵广昌,赵云陈兵武威,三者皆做进兵之势。” 刘章闻言伸出一根大拇指,赞道。 “魏公好气魄!不过啊……” 荀攸笑笑。 “做做样子罢了,张合现在那敢再去建功,无非就是一种恐吓罢了,不过嘛……” 荀攸看了看刘章,刘章见状会心一笑,道。 “看来益州要分出胜负了。” 荀攸点了点头,道。 “念祖看得透彻,那刘循等人虽说盘踞在南中一地,可蛮族本就产粮不丰,为了维持开销,这半年多可是全靠着南边的几个世家的存粮之应着,黄忠等人又锁死了他们北上劫掠的道路,入不敷出之下,刘循与蛮族只能孤注一掷,而北地的危机恰恰是他们的机会,可他们一旦离开了南中的山林,这战事的发展可就由不得他们了。” 刘章点了点头,笑道。 “是这个道理,等到南中稳定了,交州的孙家估计这屁股也就坐不稳了,对了,提起孙家,还没有消息么?” “孙家?什么消息?难不成念祖在交州还有安排?” 荀攸有些诧异的看向刘章,这事儿他完全没听说过啊! 刘章见荀攸的表情不似作伪,摇了摇头,道。 “那看来就是没消息了,此事不急,可还有其他有意思的情报?我这两耳不闻窗外之事,最近全陪那群孩子了,脑袋都有些发僵,说点儿有意思的让我活动活动脑袋……” 荀攸闻言沉思了片刻,歪着脑袋道。 “却是还有一件小事,不知念祖是否感兴趣。” “说说看。” 刘章搓了搓手。 然而当荀攸开口之后,刘章的面色却陡然间凝重了起来…… 第440章 不要影响血脉 “怎么了?这狗奴国有问题?” 荀攸见刘章表情沉了下来,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 刘章摇了摇头,道。 “狗奴国暂时没什么问题,至少这种小国还不能对我中原大地产生实质性威胁,有问题的是站在其背后之人……” “背后?什么意思?” 刘章并未作答反而闭上双眼,细细回忆了起来。 对于岛国,中原大地历代的记载很齐全又很模糊,这有些矛盾,尤其是岛国人的形象问题上。 徐福东渡的传说不谈,单说正史,最早可以追溯到三国时代,没错就是刘章所处的这个时期。 《三国志·东夷传》中对岛国人的描述是:倭水人好沉没捕鱼蛤,文身亦以厌大鱼水禽,后稍以为饰。而其中描写倭女的文字则是:被发屈作衣如单被,穿其中央,贯头衣之。 据《三国志》中记载:“女王国东渡海千余里,复有国,皆倭种。又有侏儒国在其南,人长三四尺,去女王国四千余里。又有裸国、黑齿国复在其东南,船行一年可至。参问倭地,绝在海中岛洲之上,或绝或连,周旋可五千余里。” 而到了唐初的描写就更有意思了。 《梁书》直接将倭人与兽类画上了等号,其对倭人的描写是这样的:扶桑东千余里有女国,容貌端正,色甚洁白,身体有毛,发长委地。至二三月况入水则任娠,六七月产子。女人胸前无乳,顶后生毛,根白,毛中有汁以乳子。百日能行,三四年则成人矣··· ···男则人身而狗头,其声如吠。 不过嘛,这倭人的究竟是人是狗还是猴儿,对刘章而言都不是很重要,唯一的区别就是,如果真的长相很奇葩,可以考虑留下几只养在动物园里…… 好吧,过头了。 让刘章担心的实际上有两点,这第一就是刘备,是的正是他刘章的那位好侄子…… 其实原本也论不上,不过谁让刘协先后认了亲,这关系可不就这么定下来了么…… 不过要是这么算的话,甘夫人还有糜夫人…… 啊……原来这圈子的混乱是会传染的,就连刘章自己也未能免俗,那话儿怎么说来着?终于活成了自己最厌恶的模样? 自从乌林一战结束,刘备消逝了小两年了,按照时间推算,即便是刘备带走的士卒不多,可一旦找到了那几个小岛,能在短时间内统一也不算是什么让人意外的情况。 再加上还有夷州岛,也就是后来被称为台湾的地方,这里也是有着本地居民的,除此之外还有琉球群岛,若刘备真的彻底占据了这些岛屿,那么以刘备的野心,想要卷土重来也不是很让人感到意外的情况。 可问题是大汉目前自身的情况,实际上并不太合适与之开战。 主要问题就是海船,江东的确是拿下了,但江东的楼船虽然不错,可惜并不太适合进行远洋作战,而更主要的问题是航路,连年的大战,远洋的航路早已无人记得,想要重新开始,这需要时间…… 可如今的情况是,狗奴国遣使求助,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以刘备、张飞的本事两年时间还搞不定那几座岛屿上的土着?刘章是完全不相信的,那么这狗奴国的使节究竟是来干嘛的?打探情报还是想要诱敌深入? 如果是后者,倒是可以试着玩一出将计就计。 可如果是前者嘛……那就要盯紧了那些世家与当朝的大臣们了…… 想到这里,刘章猛的睁开双眼,看向荀攸道。 “公达,或许魏公心心念念的那位刘皇叔的下落就在那位狗奴国的使节身上了……” “哦?念祖如何得知此事?” 看着荀攸淡定的表情,刘章瞬间恍然,随后笑着开口道。 “看来公达是早有预料啊,这次的来人有动作?” 荀攸点了点头,道。 “恰巧发现了有熟人四处活动。” 刘章点了点头,随后从桌案下翻出一张地图,边展开边道。 “我是从位置上推断出来的,当初刘备消逝的位置是在会稽一带,与其最接近的位置便是夷州岛,若是刘备占据夷州之后向南发展,势必不会放弃朱崖州这块宝地,可孙权逃去了交州之后并未传回相应情报,那么刘备的发展方向必然是向北。” 刘章说着扭头看了看凑过来的荀攸,指着地图开口道。 “这里还有这里,我估摸着刘备是准备以三韩为跳板,从辽东的方向入手,与魏公再决雌雄,所以下一步的战略重心便是辽东一带了,恰好鲜卑异动,我们可以借此兵进辽东,至少也要让刘备放弃这个打算,公达以为如何?” 荀攸盯着地图看了半晌,开口道。 “啊,都行,不过念祖这地图可能送我一份?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大汉之外的疆土详图呢……” 刘章闻言很是认真的看着荀攸,开口道。 “公达是不屑于刘备还是不屑于这些异族?这语气,呵……不觉得自己有些怠慢了吗?” 荀攸闻言眨了眨眼,笑道。 “念祖你是不知,那狗奴国的使节就……这么高……” 荀攸比划了一下,最终将手掌压到了自己胸口以下的位置,刘章见状随即恍然。 的确,倭人的身高欺骗性太强了一点。 根据历史小说作家、整形外科医生莜田达明所着《日本史名人身高测定》一书记载,他根据历史人物肖像画、服装、甲胄、肱骨长度来推测人物的身高和体型来还原了倭人战国时代名人的身高,其中丰臣秀吉身高在140cm上下,德川家康159cm,武田信玄153cm。 甚至还有很多倭人男子身高徘徊在120-130cm,不得不说,在汉人的眼里,这样的身高体型,实在是没什威胁可言。 不过嘛…… 刘章却认为,威胁从来都不能从表面去进行判断。 不止是倭人,就连汉人自己也是一样,使一个国家和民族奋发向上的,从来都是生存的压力导致的。 以倭人来说,常年与地震、台风等自然灾害为伴,让他们从骨子里对更好的环境垂涎欲滴,这也是他们长久以来一直面对的生存压力,而正是这份压力让这个民族走在了越来越变态的路上,他们太想要一块可以安稳生存的土地了。 同理,后世动乱百年的中原大地上,我们自己也经历了一场被外族人卡脖子,四处围堵的恶劣生存环境,可这样的压力从来都没能压垮国人的脊梁,数代人顶着高压,完成了一个个在西方看来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奇迹! 所以…… “找到刘备的老巢,这一次可不能放跑了他,至于这个倭人,灭了吧……” 荀攸闻言皱着眉看向刘章,道。 “灭了?如匈奴那般?” 刘章摇了摇头,道。 “对于这些倭人,地不错,人没必要留,你看看那身高,影响到我大汉血脉就不好了,灭干净……” 荀攸仰头想了想,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至少他自己就不希望看到后代里面有孩子只有那么高一点儿…… “那行,我回去仔细琢磨一下,这一次的对手有点难搞,若是出了问题,念祖记得给我支招啊……” “好说,你先跟诸葛亮斗着……对了,西域方向有消息传回来没有?” 荀攸闻言想了想,道。 “有一部分人开始返回了,你要的那些个种子都小心往回带了,而且不光是种子,就连幼苗都带了一批,我估摸着,再有两个月应该就能到长安了,怎么着,那些东西很重要?” 荀攸看着一脸兴奋的刘章,随口问了一句,而刘章则是搓了搓手,道。 “重要?那是相当重要了,其中有些东西一旦能够在我大汉的土地上实现量产,这冬天,我敢保证以后不会再有人冻死……呃……喝多了睡在路边的除外……” 第441章 启程 荀攸并未再刘章府上待多久,分享了情报之后很快便离开了,当然,走的时候顺走了刘章那幅地图…… “就那一份,你记着找人抄绘之后给我送回来!” 刘章追出去老远,结果…… “我身子弱,没那经历,这东西能不传出去还是不要让更多的人看到,你自己再画一张吧,走了……” “你就是个强盗!” 刘章冲着远去的马车竖起了一根中指…… “病才好,你可悠着点吧,再出问题,我也不一定能把你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 笑着摇了摇头,刘章转身回了书房,至于战事么,他倒是不怎么太过担心,即便是刘备统合了外面几座岛屿,其拥有的人口与国力也远远无法与现在的大汉抗衡。 当然,前提是不能让他跟鲜卑人坑瀣一气,不得不承认,在勾结外族这方面,刘备与诸葛亮都是专业的…… 这……也是当初刘章没有选择刘备的原因之一…… 甚至就连他自己与曹操产生矛盾之后,被庞德公等人问起的时候,刘章也是如此作答的。 至于结果么,不知道黄月英半个月没搭理他算不算? 有时候女人生气的原因,那真的是让人觉得有些无法理解的…… 摇了摇头,刘章将乱七八糟的回忆丢到一旁,才坐下又起身去找两位老爷子,他忘了点儿事儿…… “将军!” “嘿嘿,老夫挡!你敢吃?” “想多了吧,看我当头炮!继续将!” …… 刘章看了看棋盘上的局势,撇了撇嘴。 真是一对臭棋篓子,眼看着就是个和棋的局,感觉这俩老家伙能下到第二天早上也分不出胜负来…… “咳咳,那个……” 二老白眼晃了一下。 “一边好好看着,今日老夫必要与这老东西分出个高下!” 这是庞德公…… “呵呵,大言不惭,且看老夫铁壁拒敌!” 这是姜岐…… “种子到了……” “哗啦啦……” 姜岐猛然起身,棋盘被掀了,看似无意的举动,不过您老是不是能把演技再修炼一下?手偷偷收袖子里算咋回事儿?还有那脸上狡黠的笑意,都要藏不住了啊喂! “你这老东西,竟然使诈……唔……” 庞德公话说了一半,却被一只犹如枯枝般的手掌盖在了脸上…… “别闹,正事儿!” 姜岐白了庞德公一眼,随后一本正经的看着刘章开口道。 “种子在何处?” 刘章同情的看了庞德公一眼,随后道。 “适才公达来过,说是前往西域的商队有一部分已经率先返回了,所携带的正是那些种子,据说还有些幼苗,估摸着最多两个月就差不多送到长安了。” 姜岐闻言沉思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开口道。 “我这便启程。” 庞德公此刻也顾不上被弄乱的棋子,开口问道。 “现在几月份了都?已然错过了耕种的日子好吧,你急什么?” 姜岐摇了摇头,很是认真的看着庞德公开口道。 “我准备取了种子之后去南方种一下试试,顺便还有念祖口中所说的温室养殖,都弄一弄……” “你认真的?” 庞德公皱眉。 姜岐点了点头,道。 “年岁不等人呐,再过几年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尝试,趁着现在能动,多做一点儿,给后人探探路也好……” 庞德公目不转睛的看了姜岐半晌,点了点头,道。 “也罢,老夫也随你走一遭……” 说着,庞德公扭头看向刘章,开口道。 “记着准备出海的时候提前通知老夫一声!” 刘章正了正衣冠,很是正式的躬身施礼道。 “念祖代天下万民拜谢二位,愿二位马到功成!” 姜岐与庞德公坦然受之,姜岐更是开口道。 “不必如此,此事原本便是我农家之本分,不过念祖,此事还需你配合一二,那些随老夫学习农家之学的孩子,此次老夫也会一并带去,就当是你口中的实习了。” 刘章再次躬身。 “理当如此,您老先行一步,我随后便修书魏公,请其下令让地方配合您老行事,除此之外,此去南方,姜公还要试验温室养殖,府中的工匠也带去一些吧,这些人一方面比较熟练,另一方面也都是可靠之人,不会向外泄露什么机密。” 姜岐抱了抱拳。 刘章见状,这才再次回礼之后看向庞德公。 “姜公的安危就要麻烦师尊了。” 庞德公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道。 “安心,除非这老东西寿终正寝,否则决计不会死在老夫前头,不过你小子记着,酒要给老夫多备一些!” 刘章闻言,笑道。 “此事易也,藏酒您先带上一些,顺便的,再带上几名平时酿酒的下人同去即可。” “行了,说完你就滚蛋吧,看见你这小狐狸就心烦……” “喏!徒儿告退……” 刘章躬身后退,脸上挂着笑意…… …… 仅三日之后,姜岐与庞德公便带着一群学生浩浩荡荡的出发了,而刘章也在送走他们之后微微松了口气。 对于国家的发展来说,布局是个需要考虑方方面面的细致活儿,但看着各方面一步步走向预定的轨道,总是不免让刘章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下面…… 刘章目光转向自己带的那百多名学生感到有些头疼。 怎么说呢,这群小子才是最不让他省心的,实验嘛,总是伴随着各种危险。 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华佗与张仲景以及他们所带领的那群学医的弟子们,可都是常驻在了工学教室的附近了…… 你问为啥? 往小了说,夹伤的、摔伤的每天都能看见。 更厉害一点儿的,炸伤的、烧伤的甚至还有中毒的,可是没少让刘章抓头发…… 看着那群悍不畏死却又粗心大意的学生,刘章很怀疑自己的一头秀发能不能坚持到三十五岁…… “现在走了一批,也是时候扩大一下实验室的占地区域了,还有就是实验室条例,以后再有人不遵守规定,必须要好好教育一下!” 刘章咬着牙下定了决心,这群无法无天的小家伙,是时候严格约束一下了! 第442章 任重而道远 “那边的小子,说你呢,对就是你们几个,为何不戴口罩?” “这……” “过来咱们仔细聊聊!” “速走!” …… “六爷,帮个忙,把那几个小子的名字给我记下来,接下来七天,他们都归许褚了,既然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那就让他们好好锻炼一下!” “哈哈,好……” “娘的,我再去转转,这帮小崽子一时不看着就要搞事……” 刘章背着手骂骂咧咧的走了,把几个暗卫看的直乐。 吵吵闹闹的巡视了一圈,刘章将一群小崽子丢去了虎贲营,不过心情却是不错。 毕竟在刘章看来,这一批学生的资质还算不错,而将他们丢进军营里也是出于他们的身体考虑,就像是后世新华夏的某段时期的一些科学家所言。 搞科研,是个体力活,没有过硬的身体素质是吃不消的。 刘章对此深以为然。 趁着年轻,多锻炼一下没坏处! 而且,适当的运动是有助于提高思维活跃的…… 离开工学教室,刘章顺路又去看了看年龄最小的那一批孩子,孩子们还在学习基础知识,包括识字和读写,很遗憾,其中并没有纠结于九九乘法表难不难的孩子。 这让刘章觉得生活中少了些乐趣。 不过嘛,影响不大,至少刘章是哼着小曲回书房的。 …… “吱嘎……” “嗯?你为何在此?” 刘章看着书房中正在看书的女子,表情瞬间一变,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是,他的声音冷了几分…… 女子闻声转头看了过来,秋水一般的眸子毫无波动,微微欠身,算是见礼。 “姜公离去的匆忙,你每天又很忙,姎觉得贸然开口有些不妥,但叡儿的学业又不好耽误,只好来书房看看,有没有合适几个孩子读的书……” 刘章皱了皱眉,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大门,随手将其拉得更开了些,这才沉默着走向自己的桌案,对于眼前这名为甄宓的女子,刘章并不喜欢,甚至觉得她心思太重了一些。 甄宓犹豫了片刻,将手上的书稿重新放回原位,冲着刘章欠身道。 “姎是询问过庞家姐姐的,不过看样子侯爷不是很喜欢别人私自进入书房?可是有什么机密……” “值得吗?” 刘章猛然开口,低着头打断了甄宓的话,说完又抬头看向甄宓,摇了摇头。 “何必呢?” 甄宓抿嘴,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开口道。 “谁知道呢?可除了侯爷谁还能保得住甄家,保得住我的孩子……” 刘章闻言轻轻摇了摇头,道。 “那夫人可是选错了,念祖如今都是自身难保之身,如何能保得了夫人口中的许多东西?” 甄宓轻笑出声。 “呵呵,侯爷说笑了,侯爷自己布的局,岂会不知这重开西域通商之路会有多大收益?这份收益太大了,大到足以让圣人都摘下伪善的面具……” 刘章沉默,随后缓缓点头,道。 “不愧是甄家出来的,这嗅觉就是敏锐,可既然如此,夫人更应该在此时抱住曹家才是,我一个无权无势之人,又如何去保你甄家呢?” “不一样!” 甄宓依旧平静的看着刘章,很是认真的说道。 “你不一样,对于帝王来说,无欲无求的臣子才最可怕,因为他没有欲望,这就代表着帝王无法掌控他,如今分润出一份利益,你收下了,魏公才能放心,如今我带着他的孙子住到了你的府上,便是最直接的证明。” “噗嗤……啊抱歉,想到开心的事儿了,夫人请继续……” 刘章抬起袖子,遮了遮脸,他实在是忍不住了,这甄宓也是会脑补的。 甄宓有些尴尬,她实在看不透刘章这个人,难道自己所言不是事实?这人为何能笑得如此……放肆? 不过甄宓也是见过风浪的,稳了稳心神,继续道。 “姎虽然不太了解曹冲,但自问是了解魏公与子桓的,至少带着这些利益去曹植那里,曹植是保不住什么东西的,或者说在魏公百年之后,曹植自己恐怕都是个自身难保的局面,若是再有甄家依附于他,无疑是给了曹冲将来杀他的借口。”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很是敷衍的开口道。 “是是,夫人分析的在理,如此说来夫人可以试着投奔世子嘛,以夫人的姿貌,我敢保证,世子那样的小年轻绝对是禁不起诱惑的。” “呃……” 甄宓很是无语,她跟曹冲?这刘章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然而刘章还在继续胡扯…… “我跟你说啊夫人,这世子妃……就是那个孙家小姐,那可是个刁蛮的主儿,夫人若是去了,至少在韶华老去之前,绝对能获得世子的宠爱,如何?夫人若是有意,现在也不晚,只要夫人点头,我明日便让许褚送夫人去世子府!” 甄宓被刘章说得俏脸发红,就连牙根都咬出了嘎吱声,甚至甄宓都想大骂一通一走了之的,不过想到曹叡,甄宓还是缓缓平静了下来。 刘章见状,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不过他并未放弃,继续开口忽悠着眼前这位甄宓。 “夫人呐,这曹家您也知道,从魏公那里根儿就有问题,偏偏世子还摊上我这么一个师父,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师必有其徒,世子硬生生占了两样,所以这喜好也必然与常人不同,哎呦!” “啪啦啦……” 刘章捂着脑袋,目光落在了桌面的石子上,缩了缩脖子,不用猜,这绝对是六爷的手笔,刘章目光扫过甄宓的脸庞,暗道可惜,至少今天是忽悠不住了。 不过嘛…… 刘章心底默默的嘀咕着。 “戈培尔效应听过吗?没听过,那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这玩意啊就像喊口号,喊多了,自然就形成了催眠效应,屡试不爽啊……” 不过现在还是先将眼前的一幕敷衍过去才是,刘章不再向甄宓灌输这些,正色道。 “那边第二个书架一直到靠墙的部分,都是经史与文学典籍,夫人不是要给曹叡找些书么,那边的随便拿,只要用完了别忘了放回去就行了,对了,想要抄录一份也行。” 说完,刘章假模假式的摊开一张牛皮纸,提笔写了起来。 甄宓张了张嘴,又看眼刘章桌案上那枚石子,最终欠身一礼,转身走向刘章所指的位置,取了几卷竹简缓缓离开了。 而就在甄宓离去之后,六爷鬼一样的出现在了刘章身前。 “我曹家难得出一位不好女色好苗子,你却要如此,是何居心?” 刘章冲着六爷翻了个白眼,道。 “好苗子?曹冲那小子到现在就娶了一个孙小妹,这都几年了,肚子也没个动静,对于一个势力而言,继承者意味着什么难道你不清楚?” 刘章说着抬了抬下巴。 “你看甄宓,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虽然年纪大了点儿,给冲儿留个后也不错嘛,再说了,万一真要是那小子有什么隐疾,将来曹丕那几个遗孤也能明正言顺继承大统,这不挺好么?” 六爷看着刘章一脸认真的表情,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头。 “是……这样的吗?” 第443章 局势 刘章眼见着六爷被自己忽悠得产生了疑惑,嘴角微微翘了翘,随后紧紧的抿了起来,重新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羊皮纸上,说道。 “行了,没事就帮我多看看那群孩子,难得入了门,别做实验搞废了几个,我还有东西要写,您去忙自己的吧。” “啊?哦……” 六爷歪着脑袋走了,显然还在思考着刘章关于甄宓改嫁给曹冲的可操作性…… 好吧,又忽悠瘸一个…… “对了,最近一段时间你是不是有点冷落了后院的那群夫人?” 六爷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问道。 刘章闻言叹了口气,道。 “算不上冷落吧,我这个人您也知道,本质上是那种不太擅长与人交往的类型,平时也就能搞点儿小花样逗她们开心,前阵子被逼得不行了,就弄了个新玩意陪她们疯了一下,不过结果不太好……” “你又搞出了啥?” 刘章犹豫了片刻,语气有些尴尬。 “君子六艺您知道伐?前几天闲着没事,恰好看到她们在指导乐女们排练新剧本,我就突发奇想的弄了个新舞蹈……” 六爷有些疑惑。 “然后呢?” 刘章揉了揉额头,道。 “用任姐姐的话来说就是,舞蹈的编排挺不错,可惜我只懂得如何踩她的脚……” “呃……” 六爷很是无语的看着刘章,半晌才开口道。 “我觉得念祖的提议很好,搞研究必须要有个强健的体魄,但念祖似乎是忘了,你自己才是最应该去军营里锻炼的那个……” 说完,六爷转身就走,边走边道。 “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 “慢走不送!” 刘章挑了挑眉,锻炼是不可能锻炼…… 时间就在悠闲度日之中缓缓溜走,刘章很享受这样的环境,他本质上还是那个有些偏宅的人,静静的坐在家里去构思与完善自己的设想,才是他最喜欢的工作方式。 这也是他对于曹操将他丢在大宅中安之若素的原因。 简单来说就是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每日三餐不愁,偶尔还能跟自己的爱人拌拌嘴,温存一下,这就足够了…… 不过外界却是风起云涌的。 屹立四百年的大汉风雨飘摇,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 而曹操近些年来接连不断的动作,似乎也在证实着这个事实。 土地与人口的统计在强大的军力下被强行完成了,不论那些世家是否愿意看到这个场景,但都改变不了什么。 不过就在世家们心惊胆战的等待着曹操的新政之时,曹操反而却停下了脚步,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战事之中。 因为曹休的商队,汉人和鲜卑之间的关系彻底进入了紧张状态,如今似乎只需要一个借口,双方便会大打出手,而唯一制约着双方的理由也是双方都没有把握。 对于大汉来说,鲜卑人就是又一个匈奴,而灭掉匈奴人究竟用了多久? 四百年,甚至可以说,汉朝自身的历史,本质上就是一部与匈奴人争夺资源的战争史,即便是彻底灭了匈奴人,依然无法忽视这场战争汉朝所付出的代价。 那么如今再去面对一个完全不比当初的匈奴弱小的鲜卑呢?双方真的彻底开战,又要打多久?没人知道…… 而如今的情况是,从地图上自西向东,赵云、张合、阎柔三位将军在边境陈兵超过三十万,虽然做出了高压姿态,但并没有人愿意彻底撕破脸皮,毕竟鲜卑人比当初的匈奴人更加靠近北地,那一片地域,对于汉人来说还是太过陌生了,甚至就连向导都很难找到。 结果就像是很多人评估的那样,鲜卑与大汉之间,如今只能是对峙,贸然开战的结果,双方都无法承受,而如此一来,所需要的就是政治手段,谈判…… 而负责谈判的张合与鲜卑的首领们就双边贸易问题展开了磋商,不过结果嘛…… 鲜卑想要汉朝解除粮食、金属甚至是武器的贸易限制,甚至其中一位首领弥加还要求双方互通奴隶交易,这条件,先不说大汉能获得多少利益,单单就奴隶一项,张合差点当场跟几位鲜卑首领打起来! 不过张合也不是吃素的,当场拒绝了鲜卑首领们的不合理要求之后,张合表示愿意退一步,开放粮食与金属制品的贸易,但同时张合提出了另一种贸易方式——打破两家固有的贸易形态,允许双方的商队深入彼此境内,促成双方的自由交易…… 好吧,这一次轮到鲜卑人炸锅了…… 草原游牧民族面对大汉的优势是什么?无非就是他们自身的机动力与大汉对他们所生存的地理环境的不了解,可张合提出的想法一旦被允许了,那么就意味着大汉可以通过这些商队彻底摸清漠北草原的地形地貌。 那么对于捕食者而言,被人摸清了领地的情况之后,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这是一件不言而喻的事儿。 双方的谈判就这样陷入了无休止的拉扯之中…… 然而张合却是不急,毕竟随着曲辕犁以及龙骨水车的应用,大汉的农耕体系在面对天灾时的抵抗力大大增强了,所产生的结果就是粮食产量越发的稳定了起来。 再加上自行车的大量应用,运输的损耗也是大幅度降低,屯兵这种事儿早些年来对曹操是种负担,可现在? 曹操表示,小意思,张合你随便拖,我完全不介意。 坚实的国力所带来的不止是国民生活水平的提高,甚至在很大程度上,也能成为士兵们保家卫国的底气甚至是勇气! 刘章的各种布局,在两国之间的僵持之中开始慢慢展现出了它的价值…… 不过鲜卑的国力还不至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大汉耗空,所以双方依旧在僵持。 但鲜卑人能扛得住,并不代表其他人也能扛得住,最先出了问题的却是在南方,准确的说,是益州…… 与历史上原本占据益州的刘备不同,曹操并不需要去借助蛮族的兵力去争夺中原,这种情况下,曹操对于那些反复叛乱的蛮族人自然就谈不上什么好感,若不是南方的高山密林无法大规模进剿,恐怕曹操早就大军压境了。 而刘偱这里,仅仅靠着投靠他的几个世家,时间一长根本无法支撑蛮族的胃口。 再加上阎圃与法政坚壁清野的策略,大半年下来,直接导致支持刘偱的几个世家手中空有财富却买不到粮食的窘境,更兼之其自身的存粮日益减少,逼得刘偱不得不放弃南方的地理优势,被迫选择强攻边城…… 第444章 相向而行 南地战端又起,刘章却是不太在意,以国力而论,现在的大汉完全不是刘偱还有其背后的蛮族能够抗衡的。 他自己在带学生之余,将大量精力都放在了如何说服甄宓向曹冲靠拢上面。 或许之前与六爷说的时候是个玩笑之语,但刘章事后仔细思考之后却是越发的笃定了这个想法。 与国家一样,人的成长环境也是决定了其日后所能到达高度的重要因素之一。 再考虑到曹家自曹操之后普遍寿命偏短的历史现实,刘章觉得上个保险这种事儿很有必要,不过嘛,最终结果如何只能是边走边看,他刘章是尽人事,至于天命如何,只能交给时间去决定。 不过即便刘章与曹操都未过问,益州的战场却打得十分精彩…… 这也是在荀攸带来了益州最新战报的时候,刘章的断言。 “刘偱这是自寻死路啊,蛮族完了……” 荀攸闻言轻笑。 “念祖何出此言?明明是刘偱主动出击打了黄老将军一个措手不及才对吧?味县都丢了……” “公达这是考校与我?这哪里是措手不及,分明是战略后退,布置战场才对吧?” “哦?念祖如此看待益州战事?” 刘章点了点头,指着战报上的一处说道。 “这里,什么叫做防备不急,所幸抢收粮食及时,丢味城一座,粮草两车……” 刘章看着荀攸,嗤笑道。 “丢个城只损失了两车粮草,你管这叫溃败?应该是有序退出战斗还差不多,一眼看去就明白了,味城的情况无非是提前做好了准备,我估摸着黄老将军那边应该是把士兵都撒下去提前抢收了粮食,等到刘偱与蛮族来袭之时,直接丢下一座空城送给他们玩的。” “然后呢?” 荀攸歪着脑袋看着刘章。 “然后啊,黄老将军就假模假式的上表请罪……不对,应该是向魏公请功,这份战报无非就是通知魏公,我准备好收拾刘偱了,您要不要过来玩玩……” “噗……哈哈哈……” 荀攸笑得连眼泪都下来了,指着刘章大笑道。 “念祖的确有趣,明明是计策,偏偏从你口中说出来总是让人有些忍俊不禁之感,啊……奉孝若在……” 二人瞬间沉默了下来,对视了一眼之后,刘章轻声道。 “趁着天气还未凉透,去看看奉孝如何?” 荀攸点了点头,道。 “以何物为祭?” “你看此物如何?” 刘章扬了扬手中的战报。 “善!” 说走就走,刘章与荀攸直接找到了许褚,略作安排之后便起行去了郭嘉的墓。 …… 许都南边的墓旁,故地重游的二人燃起了火盆,摆上三牲,郭嘉率先端起一盏美酒,擎过头顶,缓缓洒下,开口道。 “奉孝知悉,今天下十三州十之九者已入魏公之手,大汉之动乱止矣,次功亦有奉孝之力也,如今益州将定,某与念祖特此前来告知……” 盏中酒尽,荀攸转头看向刘章,然而…… 刘章微微一笑,从腰上摘下一枚葫芦,又从怀中取出贴身佩戴的七星宝刀,颇为不屑的看着荀攸开口道。 “看好了,祭拜里面埋着的这货,要这样!” 在荀攸的注视下,刘章猛然挥刀,将葫芦直接砍去一截,四散的酒水在阳光下反射着璀璨的光华,随后刘章上前两步,直接将被削去口的葫芦倒扣在墓碑上,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这样喝才痛快嘛。” 说完刘章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一手指着郭嘉的墓碑,看着目瞪口呆的荀攸继续道。 “公达不必为此人惋惜,说起来这家伙还占了咱们的便宜,你自己算算,这三牲祭奠,咱们是不是某种意义上成了他郭奉孝的晚辈?我刘章也就罢了,毕竟年龄上的确小他不少,可公达你……” 荀攸撇了撇嘴,强压下心中的异样感,看着刘章咬着牙开口道。 “今日我算是彻底明白了为何上到魏公下到侯府上当差的士卒,都想着要揍你了……” “嗯?” 刘章似有不解。 荀攸看着被酒水浸湿的墓碑,道。 “平日里瞧着挺精明个人,偏偏长了张嘴,着实可惜……” 刘章张了张嘴,但看到荀攸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果断闭嘴,想找借口揍自己么,这事儿他熟,当然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他刘章只是不屑于依靠身体素质欺负荀攸这种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罢了…… 随后二人默默的在墓旁闲聊了一阵,直到太阳缓缓落在地平线上荀攸这才起身道。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今日一别,不知日后是否还有相见之期,念祖要珍重了……” “嗯?” 刘章惊疑不定的看着荀攸,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 “药出问题了?公达你……” 荀攸究竟是没能忍住,一巴掌拍在刘章的脑袋上,佯怒道。 “你想哪里去了!” 荀攸说着揉了揉手掌,缓缓道。 “病灶已去,某也是时候在做些事了,之前念祖所言收复辽东之事魏公已有定议,最迟明年开春毋丘俭便要引兵北上,届时某会作为军师随军出征……” 刘章点了点头,问道。 “那许都这里……” “钟繇会来接替,念祖若有事可通过他向魏公传达,一切如之前一般无二,无非就是换了个人罢了。” 刘章闻言再次点了点头,随后看着墓碑感叹道。 “这一代人还真是劳碌啊。” 荀攸摇了摇头。 “一如念祖所言,人无外力,大多数情况下皆会养成好逸恶劳的恶习,此与旁人无关,皆本性也,后辈之中,可担重任者寥寥啊……” 刘章深以为然,想了想道。 “毋丘俭有灵性不拘于固有思维,的确是个好苗子,但毕竟为人太过年轻,公达还是要小心教导才是,希望一场大战下来,能够让他彻底成长起来吧。” 说起这个,刘章也是没什么办法,军也好政也罢,他搞出来的方法的确是能够培养一些人才,但真正能够独当一面的大才,无论在哪个时代都不是靠着体制能够培养出来的。 举个例子,就像是钱学森钱院长,他在二十世纪提出的弹道理论,哪怕是过了八十多年,依然让丑国人毫无办法,所以说,何为天才?这样的人是无法用常理去衡量的存在。 而曹魏现在能够独当一面的年轻人,虽说已经走上了重要岗位,但还是远远达不到刘章的需求。 因此刘章越发的觉得,自己要更努力一点,办学要早日实现普及化,唯有这样才能提高人才的储备。 至于文鸳、羊祜,抱歉想要用他们,至少还要等上二三十年呢,毕竟羊祜出生于221年,而文鸳更晚,238年才出生,短期内根本指望不上啊…… 摇了摇头,刘章起身拍了拍屁股,掸去尘土,冲着荀攸双手抱拳道。 “公达保重,待你凯旋之日,念祖为先生庆功!” “借念祖吉言,说起来某也想要趁着还能动,去见识一下那位卧龙先生的手段,才胜文若数十倍?某倒想看看,他诸葛亮如何能够胜任此言!” 刘章感受着许攸突然升起的气势,默默在心中点了个赞。 辽东啊,这回可有好戏看喽,不知道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同门能不能顶得住一个身体健康的公达啊…… 二人背道而行,落日的余辉洒在大地上,将两人的影子扯得老长,旷野之中,仅余一座大墓孤零零的伫立在空旷的地面上,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位挺直着脊背的老兵…… 第445章 易主的味城 益州,味城。 这里原本是黄忠与刘循对峙的前线,在长达半年多的对峙期间,被黄忠打造成了一座坚固的要塞,然而却在秋收时守将张卫一次堪称愚蠢的操作下,被刘徇轻易取走了。 是的,愚蠢,但为何如此说呢? 原因在于,这种事在历史上是有着前车之鉴的。 西汉名臣韩安国担任材官将军驻守渔阳时就曾经犯过类似的错误,只不过当时的韩安国是将兵士洒下去种地,而如今的张卫则是抢收粮食…… 不过二人就结果而言都是大同小异,唯一的区别就是,韩安国当年是被劫掠,而张卫则更严重,连城池都丢了。 而现在,味城之中端坐在太守府大厅主位上的,正是…… 抱歉,主位上端坐着的并不是刘徇这位自封的益州牧,而是一名老者,披头散发的老者…… 而那位益州牧刘徇,此刻正坐在下首位冷眼看着主位上的人。 那是他名义上的老丈人,当下西南蛮族最大部落的首领,说是蛮人首领,也做蛮人打扮,但实际上这是个汉人…… 是的没错就是汉人。 只不过是半个。 至少血统上来看就是半个。 据说这位蛮族首领本家姓誉,誉姓出自芈姓,由鬻姓简化而来,传闻其祖上鬻熊曾经为周文王的老师,但实际情况已不可考证。 不过这并不妨碍这位如今名为尤孟的成为西南蛮族最有权势的首领,他在汉人地界与李,焦,誉三大本地豪强结为同盟,并以三大家族的底蕴助力自己在蛮族部落之间的血腥争斗中胜出。 也正是用这些手段,他才能够做到所谓的“汉夷公服”,毕竟不服的人,连坟头都找不到了。 但即便是这样一位枭雄式的人物,也难免会犯错误。 常年坐在土皇帝的位置上,让他错估了汉蛮之间的力量对比,尤其是在兵不血刃的拿下味城之后,尤孟彻底放开了对蛮人的约束。 虽然不至于像是北方的匈奴那样,但味城之内,蛮族的士兵可以肆意抢劫,这比屠城实际上也好不到哪里去,看上的财物,可以抢,看上的大姑娘小媳妇,一样可以抢。 毕竟抢亲么,蛮族的老传统了…… 虽然刘徇并不赞成这种事,倒不是什么良心发现,而是这会影响他日后对益州有可能的统治产生极端的负面影响,但寄人篱下,他手中的所掌握的力量并不足以与蛮人翻脸,于是现在也就只能冷着脸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发生。 如何发泄心中的不满,或许只有到了晚上回房的时候去找他那位年仅十二岁的蛮族妻子了…… 至于眼前,他刘徇并未表现出太多的东西,毕竟还要靠着蛮族去夺回本应该属于他的一切,事成之后他可以慢慢炮制这些蛮族,至于失败?他也没有什么未来可言,所以眼下,他只能保持沉默。 然而…… “曹军,不过如此,大王,我等何不一鼓作气攻下成都?那里的繁华可是数十倍于此,以我族的子民的勇猛理应享受这一切美好!” 一名蛮王开口之后,厅内一阵叽里呱啦的议论声。 刘徇虽然学习了一些蛮语,但也就听了个大概,有些语速快一些或是带着明显地方口音的他还是听不太明白,但即便如此,还是让他有些皱眉。 双方对峙以来,大规模的交锋虽然少,但小规模的摩擦也的确是不少,而且蛮族依仗着一些不太常见的战法的确是在整体上占了上风,但对面的黄忠更多的却像是在试探摸底,并未出现过汉军受到重创的案例。 这让刘徇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毕竟兵法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而对面的老将黄忠,与其说是在与自己一方争锋,反而更像是在摸底。 是的,就是摸底。 小股部队的摩擦,半年多以来双方交战了数十次,而让刘徇最为在意的,便是黄忠时不时的就会换一种战法试探一下,尤其是在面对蛮族特有的象骑兵与藤甲兵等特有兵种之时,小规模的火攻,敲锣打鼓的骚扰等等等等…… 汉军在黄忠的指挥下更像是在寻找这些未知兵种的弱点。 对此,刘徇总觉得汉军在图谋着什么对自己一方不太好的计划。 不过想到这里,刘徇目光环视了一番,看着并不算奢华的太守府,微微安心,味城坚实的城防让他放松了不少。 他自己也是行伍之人,对于城防也算了解,以他自己而言,当真想要正面强攻味城如今这种级别的城防,那几乎是一件不可想象之事,只要粮食不出问题,他完全有信心守到敌人绝望。 就在刘徇思考之时,主位上的尤孟抬手压了压,等到大厅里嘈杂的声音平息了之后,才开口道。 “彝王所言不无道理,但我族虽然悍勇,但毕竟远来,又无战马可以快速行军,若是冒然追击汉军,不说能不能追得上,若是汉人设下埋伏,难免会有所损失。” 尤孟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不过很快的,他指了指刘徇,开口道。 “宾黑,你去将地图取来让诸位一观。” (宾黑,傣族人对于赘婿的称呼。) 话音一落,厅内一阵压抑着的哄笑声,刘徇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不过他也没发作,低着头冲着尤孟拱手一礼,转身去了后堂。 屈辱吗?必然是的,可对于一个寄人篱下之人,又能如何呢?除非他刘徇…… 好吧,两者相害取其轻,刘徇现在只能忍着…… 不大一会,刘徇带着地图返回。 “你手怎么了?” 尤孟看到了刘徇手掌上有血液渗出,皱眉问道。 刘徇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道。 “取图时不小心打翻了灯盏,手掌划破了。” 尤孟闻言深深的看了刘徇一眼,开口道。 “真是废物,自己下去擦药,莫要弄脏了本王的地图,下去吧!” 刘徇微微欠身,低着头离开了大厅,身后刺耳的嘲笑声让他有些头疼欲裂,然而…… “明天早上让少哆哩来,咩苏很想念她……” 刘徇身形微微一顿,随后转过身来,努力露出一抹笑容,冲着尤孟躬身一礼…… 刘徇径自离开了,连那个所谓的家都没回,只是在路上找到了一名下人,让其转告自己的那位夫人,明日一早自己去见他的蛮王爹娘。 而刘徇,则径自去了军营,如今的他,也只有在这群袍泽之间,才能感受到些许慰藉,不至于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来…… 第446章 开拔 不得不说,尤孟这样一个能够将边地汉、蛮两族搞成铁板一块的人,并不是没有脑子的,相反,他对于很多层面的博弈都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甚至就连军事方面,他也同样不陌生。 面对大胜之后的各个部落情绪高涨的蛮王,尤孟用地图来让他们暂时放弃了继续北上的想法。 诚然,携大胜之姿北上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这其中的困难远比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味城也叫味县,始置于西汉,公元前109年,汉武帝刘彻派兵打败了盘江流域一带的\"劳浸、靡莫\"部族,滇国归顺了汉王朝。 这里也是历史上刘备平定益州后庲降都督的治所。 但味城因为方便统治西南地区,导致了其地理位置过于深入,这样一来,从味城出兵向北方进发的路线就会相当漫长,按照这个时代的运力而言,从味城北上到朱提一带,至少要行军两个月以上。 且不说士卒们能否承受如此漫长枯燥的行军,单单军粮的消耗就不是蛮族与刘徇的联军能够承受的。 至于就食当地…… 抱歉,两地之间仅有存阝马阝一座县城而且路程也超过一个月,这样的情况下,黄忠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将沿途的百姓迁走,甚至做得绝一点就连存阝马阝县的百姓同样可以迁走。 然后等到联军行军疲惫之时,或背靠朱提的高墙或半路设伏,在冬日的严寒中,联军的下场可想而知。 尤孟用着汉人的地图,早早让各位蛮族首领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所以,我等不必急躁,曹操一统天下在即,必然不会坐视那黄忠老儿丢城失地之过,即便不会处罚,逼迫他进军也是必不可免的,我等如今可在城中安心驻扎,然后将族中的勇士们散出去,在周边收拢粮草方为正途!” 尤孟说着,笑吟吟的举起酒盏,冲着众人示意了一下,道。 “诸位首领莫要急躁,如今坚城已下,我等进可攻,退可守,待到攒够了粮草,来年开春之时便可先挫汉军锐气,随后长驱直入,只要诸位首领齐心协力,某必教尔等享尽汉家繁华!” 话音落下,现场一阵嘈杂的叫嚷声随之响起。 这些蛮族首领也不是傻子,他们很明白尤孟想要的是什么…… “誓死效忠尤孟王!” “尤孟王必将带领我族建立一个强大的王朝……” …… 好吧,这些蛮族是懂得自嗨的…… 而返回到军营的刘徇一边…… “啪啦!” “哐啷!” 刘徇痛饮了一口浊酒,随后将陶碗丢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紧接着又抬脚踹翻了立在帐中的火盆,这才余怒未消的一屁股坐在了软塌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主公,小不忍则乱大谋,还请主公息怒……” “公衡先生……你说我刘家还能取回这益州吗?” 刘徇茫然的看着桌案,语气之中充满了颓废的味道,适才返回军营的路上,城中的惨叫与哀嚎着实有些刺痛了他的神经。 黄权一脸坚定的点了点头,道。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如今蛮人便是主公手中之器也,其锋虽利,主公却不可惧其利而不用之,待到北驱曹军,主公不但可重拾旧土,亦可借高祖龙兴之地一窥中原也!” 刘徇没有作答,只是闭着眼做沉思之状,良久之后冲着黄权摆了摆手,道。 “我倦了,公衡你退下吧……” “主公!” “去吧……” “这……喏……” 黄权张了张嘴,最终抱拳一礼退了下去。 这时,卫兵们才匆匆入内将地上的火盆等物收拾了一番,又重新安置好了新的炭火,这才退出门外,给刘徇留下了一个安静的空间。 “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说得轻巧!只图利刃却失了民心,便是真能将曹操驱逐出去,这益州还可能是我刘家的吗……” 于此同时,在距离味城百里之外的山谷中,一座军营被巧妙的安置在了十分隐蔽的位置,而中军大帐之中,黄忠等人正在商议着战事的进展。 “刘徇停在了味城之中按兵不动?” “是啊,领军之人还算有些脑子,至少没做出什么激进的举动。” “即便有些脑子也不多,不动就安全了?我看他们坐守味城与等死并无二致。” 黄忠、阎圃还有法正,三人围坐在火盆四周分享着彼此的看法,黄忠身后的张卫正安静的站着,等待着三人的命令。 “那就将计划展开?” 黄忠试探着问道。 “行啊,蛮族的老底也摸得差不多了,可以开始了。” 阎圃点了点头。 “此外刘徇的名声估计也臭了,宣传方面的安排也要跟上,至少要把益州那些世家仅有的幻想打掉,我们在前面拼命,别让他们在屁股后面找麻烦。” 法正则是一脸冷笑着开口补充。 黄忠搓了搓手,吩咐道。 “行,既然二位先生都觉得时机已至,张卫!” “末将在!” “你去将刘徇纵兵为祸味城的事撒出去,最好带上几个逃出来的百姓现身说法。” “喏!” 眼见着张卫退了出去,黄忠这才笑着看向阎圃与法正道。 “二位先生,一起?” “一起吧,早些收拾完益州这个烂摊子,等到搬师的时候也就差不多该过年了。” 阎圃起身,语气淡然。 法正没开口,但同样起身的动作代表了他的选择。 黄忠见状,开口道。 “吩咐下去!明日开拔!” “喏!” 这一刻,黄忠看似老迈的身躯宛如从沉睡中苏醒的雄狮,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威慑感…… 第447章 小人物的眼睛(上) 百里的距离不算远,但偏偏黄忠的大军就是走了两天,直到第三天的巳时,黄忠这才策马来到味城的西门前。 背对着阳光,老将黄忠踏着秋风立于城门外三百步左右的位置,坐下燎原火赤红如血,老将军端坐于马背之上头顶金盔,身披金甲,一口宽背大刀很是随意的被其捏在手上,刀刃在后刀背在前,却是在阳光下反着瘆人的寒光。 在其身后五步之内的距离,一名副将身着玄甲,单手擎着大纛,其上赫然绣着一个斗大的黄字正在风中摇曳着身姿猎猎作响。 黄忠这一副目中无人的姿态自然是尽收于守军的眼底,然而让人意外的是,除了守在城楼上的将领按照惯例派人通传了刘循以外,其余的守城士兵却都是宛如雕塑一般无动于衷,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一般。 甚至就连城门守将也在上报之后与士卒们同化成为一体。 这不是他们无所畏惧气势高昂,而是麻木,在亲眼见证了一切之后,他们也只剩下了麻木。 长公子刘循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益州人心中的明主,其人勤奋、努力、礼贤下士,在其父刘璋沉迷于享受之时,这位刘大公子却是总在忙着整顿军务,拜访贤士咨询政务。 这也是他们投奔其希望建功立业的原因,毕竟在益州的很多人看来,刘家是正统,而曹操才是那个心怀叵测的奸臣。 但与他们所想象的不同,等待他们的并不是保家卫国的英勇厮杀,而是巡夜守城之类的枯燥工作。 甚至除了这些还算正常的工作之外,他们还要为那些蛮人提供运送物资甚至是处理垃圾的工作。 原本这些人也不会如此麻木,刘循的处境很多人都明白,既然要借蛮族的力量去抵抗曹军,必然会有所牺牲,所以待遇差一些,工作稍微多一些这样的待遇很多人都是早有准备的,并不会让他们太过不满,或者说不满的对象其实是他们自己。 毕竟正所谓主辱臣死,若不是他们的无能,长公子又何必低声下气的去依靠这些外族势力? 然而后面所发生的事却是深深的刺激着这些汉家子弟的神经! 尤其是当他们奉命前往蛮族士兵的营地去处理那些所谓的“垃圾”之时,那种难以言喻的刺痛感与悲愤更是在一瞬间到达了极限! 众所周知,自武帝起,汉军便多了一个特殊军事部门,最开始的时候叫做“抑配”原本是强行为有功的将士进行婚配的制度,而到了后来便发展成了“营妓”。 虽然曹操在得道刘章之后明令废除了“营妓”制度,但刘璋所在的益州却是一直维持着这项传统。 雷擎原本是一名游侠儿,本是徐州人士,当年曹操在徐州屠城之时他还小,但这并不妨碍他仇视着曹操的所作所为。 本就有些嫉恶如仇的他,在成年之后四处投军,为的便是有朝一日为父母与族人向曹操复仇,当然也有着想要建功立业光耀门楣的想法。 得益于游侠儿的经历,雷擎的身手相当不错,无论是当初投靠了刘表还是在荆州失陷以后到了江东,他都很快受到赏识,做到了百人将的位置,但遗憾的是由于不通军略,他根本无法再次向上晋升。 而在江东退守交州以后,他也是很快的随着李严那一批人的脚步来到了益州,不出所料的,他依然在短时间内做到了百人将的位置上。 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雷擎这一次所做的不再是冲锋陷阵的工作,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参与了督战队甚至是宿卫的活儿。 当然了,这只是分工有所不同,对于雷擎这样一位混迹沙场多年的老兵来说也算是件相当稀松平常之事。 然而,这一次的经历却是让他终身难忘…… 原因便出在了“妓营”上,在雷擎之前的经历之中,“妓营”这地方虽然不算太熟,但也在其漫长的军旅生涯之中光顾过几次。 但刘氏父子的所作所为依然是让雷擎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刘循在南下之时算是匆忙起行,自然顾不上带着“妓营”这种累赘,可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刘璋的大部队被孟达给劫了! 刘循虽然凭借着自身的威望与汉室宗亲最后的影响力召集了大量的追随者,但如何安抚他们就成了让刘循最为头疼的事。 于是刘循便先将主意打到了世家的身上,当然世家的前期投资还是不错的,从隐籍之中挑选出一批女子出来充入刘循的“妓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虽然这种情况有些让雷擎不喜,但像他这样的小人物也无法左右刘循的思维,雷擎只能在夜半无人之时劝着自己,隐籍么,连汉籍都没有,算不得汉人。 可很快的,那些蛮族之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借助蛮族的力量而讨好他们,“妓营”的女子被优先送去了蛮族的营地。 这也让雷擎以及汉军士卒们第一次对刘循产生了不满。 毕竟就算是丢了户籍,那也是汉家的血脉后裔,凭什么去交给那些个看起来犹如野人一般的蛮族糟蹋! 然而这些声音很快被黄权出面压下。 面对这位名满益州的老臣声泪俱下的苦苦哀求,包括雷擎在内的汉家士卒们单纯的流下了热泪,他们在那一刻了解到了“真相”,正是他们的无能,才致使长公子刘循被迫依靠蛮族,如今“妓营”中的女子,不过是为了他们这群男子的无能,才不得不去陪着那些蛮族之人! 好吧,若不是后来所发生的事,雷擎也真就相信了这些大人物们的鬼话! 作为督战队中的一员,雷擎除了在战时要盯着那些临战退缩的胆小鬼,在平日里自然免不了要去处理一些不太方便让一般士卒们知道的事,比如……处理“垃圾”…… 而那些需要处理的所谓“垃圾”正是“妓营”里那些被送去蛮族营地的女子…… 看着那些犹如被拆掉了竹骨的稻草人一般的人形物体,雷擎沉默了,这一次他不知道应该如何说服自己继续追随那位刘循公子。 而就在雷擎茫然无措的时候,另一项命令的下达让他彻底看清了刘循与黄权这些大人物的嘴脸…… 第448章 小人物的眼睛(中) “只有当你置身黑暗之中,你才能明白什么才叫做真正的黑暗。” 当年对他说这句话的那个年轻人的模样已经非常模糊了,可雷擎偏偏就在这时想起了他。 那时的雷擎还不叫现在这个名字,至于以前的名字,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他所亲身经历的一切。 黄权名震益州,在益州本地士人中的威望极高,可就是这样一位堪称大贤的人物,却是为其主刘循出了一个让人齿冷的主意…… 先是借由战争之名强征了百姓们家中的粮食。 其实这种事也算常见,几乎每一个诸侯都会在紧张时期做一模一样的事,虽然残酷但雷擎也能够理解,毕竟大义当先,领地的子民有义务和责任去支持地方诸侯。 可随后…… 在黄权的建议下,刘循又开始了对百姓们新一轮的掠夺,所用的借口是口算钱。 试问一个不久之前才被强征了家中粮食的百姓们如何能够凑出这些人头税呢? 但这就是刘循与黄权想要看到的结果,交不出口算钱的百姓,因此被迫以人相抵。 家中有女子的,充入“妓营”,无女子的男丁入伍以充军备。 甚至有些家庭,子女皆被充入军中。 这些都是雷擎亲眼所见,甚至是亲手将这些人从家中架出来的。 这合法么? 当然,仅从律法解释,的确是合法的,甚至在某种层面上来讲,刘循并未因百姓们拒绝缴纳税收而对他们做出惩罚,百姓们还要称赞一句“仁慈”。 呵呵,仁慈!雷擎如今对这个词汇只想放声大笑。 拿走了你的财产,拉你的女儿去让人糟蹋,带走你的儿子去充当炮灰,最后还要让你跪在这些恶鬼的面前去舔干净他的鞋子,同时还要让你去称颂他的品德。 好一个仁慈! 如果这样也能算是仁慈,雷擎只想让这个世界更残忍一些! 至少杀戮只能带走生命,但不会去践踏尊严…… 随后的日子里,雷擎彻底迷失了,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坨麻木的行尸走肉,机械的执行着上方传达下来的各种任务,他亲自手刃过逃跑的士兵,即使那士兵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他也曾将想要闯入“妓营”救出自己妹妹的汉子挂在了旗杆上,即便那个汉子曾经是他的袍泽,甚至两人都坐在一起喝过酒,吹过牛…… 当然,还有攻下味城之后,蛮族的抢亲大戏,在督战队任职的他负责在城楼上维护治安的同时全程目睹了暴行的开始与结束…… 愤怒吗?或许有过,但他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仿佛当年意气风发因怒杀人的少年早已成为了梦中的碎片,无论他如何拼凑,也无法找回自己当初的模样。 现在的他只是反复用上面的那些大人物的理论来给自己洗脑,以便于自己挥动弯刀时不会双手发抖。 而当他再一次站在城楼上看向城下的时候,那个在阳光下有些晃眼的挺拔身姿让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才是我大汉的将军该有的样子啊……” 一句赞叹声不自觉的脱口而出,声音不高,却是让周围的士兵们微微侧目…… 没有给他们太多时间,很快的雷擎与士兵们的注意力便重新落在了城外,一名蛮族将领……哦,用蛮族的话来讲应该是勇士,这位勇士冲出了城门,目标正是那位金盔金甲,身披玄色大氅的汉军将领。 对这个呜哇怪叫的蛮族勇士,雷擎还算是熟悉,据说其是蛮族的第一勇士,身高九尺有余,双臂更是天生神力,手中一柄奇门兵刃…… 好吧,其实在雷擎看来所谓的奇门兵刃不过就是一柄打造有些失败的长戈,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这位天生神力的确是所言不虚,长戈许是在其手中太轻的缘故,经过蛮族粗糙的手法重新炼制了数次,其戈首的部分被融进去好多把戈头,随后用一整根镔铁打造了戈身。 一眼望去,数不清的戈刃有些杂乱的将整柄兵刃表现出一种怪异的危险感,同时,这柄所谓的兵器也被人起了一个名字:铁蒺藜! 没来由的,雷擎有些为对面那位汉将担心,毕竟这个蛮族的勇士的确是气力异于常人,寻常将士别说是与其争锋了,就连其一击都未必能够抗得住。 再加上他的那头奇怪的坐骑,奔跑起来的时候犹如神话中的巨兽一般,给人一种地动山摇之感,而坐骑的独角也是让人心头发寒,从城楼上看去,对面的汉将就像是一个以凡人之躯面对上古神明的感觉。 而就在蛮族勇士发起冲锋的时候,城内的蛮人们也呼喊了起来。 “摩诃!摩诃!摩诃!” 雷擎微微皱眉,蛮人们叫喊的是那位蛮人勇士的名字,但同时也像是在宣扬他们的信仰,毕竟根据雷擎的了解,摩诃一词出自梵语,意思为伟大。 蛮族人此刻就是在见证他们这位伟大勇士的武勇……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雷擎满心纠结的时候,蛮族勇士摩诃已经冲到了汉将的身前,身下的异兽猛然低头直撞,独角所指的方向正是汉将跨下那匹火红色的战马,而摩诃也适时抡起手中的铁蒺藜冲着汉将的头颅当头砸下! 然而对着如此凶猛的攻击,那员汉将却是显得十分优雅,只见其座下战马灵性十足的向着右侧轻轻跳了一下,而汉将也是单手抬起,一抹璀璨的刀光乍现,后发先至的撞上了当头而来的铁蒺藜。 “当!” 一声巨响从兵器的交接处传了出来,随后便是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蛮族士兵们所期待的画面没有发生,那汉将非但没有被砸烂脑袋,甚至就连兵刃都没有被磕飞出去,反倒是那位摩诃,所用的力气有些用老,险些被摔下坐骑。 然而汉将也失去了趁势追击的可能,这倒不是汉将的问题,原因出自摩诃的坐骑身上,那异兽虽猛,但好像无法转弯,接触的一瞬间之后,便冲了过去,根本没给二人留下变招的时间。 一击之后,两人重新拉开了距离,摩诃在调转了方向之后再看向汉将的动作带上了几分兴奋与谨慎。 而汉将,则依然保持着初见之时的气度,同样的提刀而立,同样的沉稳如山,甚至还有空冲着摩诃招了招手,似乎对方才的一击有些意犹未尽之感。 摩诃似乎是被汉将的手势激怒了,冲着汉将哇啦哇啦的怪叫了一通,随后再次发起了冲锋,然而结果与之前如出一辙。 反复冲了数次之后,勇士摩诃似乎是有些累了,就连呼出的白气都重了几分。 然而再看那名汉将,却是摇了摇头,缓缓提起了长刀,洪亮的声音自其口中传了出来。 “蛮族宵小便只有这一招?甚是无趣,下一刀,老夫取尔性命!哈哈哈哈!来战!” 雷擎在城楼上目光灼灼的注视着汉将,他感受到了,汉将在提起大刀的那一刻,气势陡然间发生了变化,一如他早年在山林之中遇到的猛虎!让人恐惧,也让人不敢直视…… 第449章 小人物的眼睛(下) 面对汉将的这种改变,感受到的不止是雷擎,战场上的摩诃同样也感受到了,这一刻,摩诃虽然没能听懂对面的汉将说了什么,可有些颤抖的双臂却让他明白,那是他的恐惧。 摩诃有些不太想继续打下去了,他觉得自己恐怕并不是这位汉将的对手,尤其是当对方认真起来之后! 然而,有些时候,事态的发展并不会因为人的意志而产生转移,就像是现在的摩诃。 感受到汉将压迫感的,不止是摩诃,还有其身下的坐骑。 说是异兽,实际上就是中原大地上比较罕见的犀牛,虽说是驯化成为了坐骑,但这种生物有一个特点…… 在其感受到强烈的威胁之后,它可是会冲上去的,而那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生物现在就在它的面前,所以…… “刷!刷!刷!” 摩诃寻着声音的源头看去,惊恐的发现,他的坐骑此刻正在做单蹄摩擦运动,摩诃可是太熟悉了,这是它全力冲锋的前兆…… 完全没有留给摩诃制止的时间,瞪着自己那一对有些可爱的小眼睛,犀牛勇士疯狂的冲了出去。 汉将看着冲锋而来的摩诃,大笑着抬起了长刀。 “哈哈哈!来得好!老夫佩服汝这等勇气,且报上名来!” 然而 “哇啦哇啦!” 回应他的是摩诃语无伦次的怪叫声,以及那胡乱挥舞的铁蒺藜。 “哇啦?这名字有些怪,不过算了,蛮族之人的名字想来怪异,老夫记下了!下去之后可言,斩汝者,黄忠是也!” 摩诃沟通无果,见敌将那锐利的眼神,在最后的时刻调整了下身姿,咬着牙再一次将手中的铁蒺藜奋力砸了下去…… 然而,这一次摩诃连兵器的碰撞声都没能听到,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道兵刃划破空气的细碎声响。 “呜……咻……” 紧接着,摩诃只感到脖颈一凉,随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最终视线与脑中的景色皆化作一片黑暗。 “好快的刀……” 这是勇士摩诃最后的想法,可最终没能将这段信息传达给自己的同胞们,一代蛮族最强勇士,就此埋骨他乡…… 摩诃只是感受到了黄忠的快刀,却是没能看到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在城楼上的雷擎却是全程目睹了这一刀的风采。 在他眼中,黄忠这是利用了摩诃反复冲锋习惯了黄忠原地不动的迎击方式,在双方相距十余步的时候突然策马变速,躲过了摩诃与其坐骑的直线冲锋的同时,很是轻松的一刀斩下了摩诃的头颅。 优雅?闲庭信步? 不,雷擎看到了一个对双方距离与速度的判断精准到可怕的一员战将,他的名字叫做黄忠! 雷擎这一刻突然有种疑惑。 世家所宣扬的那一切是否都是真实的? 被世家诟病甚至是贬为反贼的曹操真的如此不堪? 那么刘循与黄权的所作所为又该如何去评价?谁又来评价他们? 又为何以这些人的“仁慈”却无黄忠这等气度斐然的名将投效? 究竟是他雷擎的想法错了,还是这个世道本身就是扭曲的? 微微低头,雷擎觉得自己有些混乱,他准备晚上休息前再仔细的思考一番,最好是能够听一听别人的看法,哪怕只是些旁敲侧击的言论…… 不过现在么,蛮族人与黄忠之间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可惜的是蛮族人更为崇尚个人的武勇,虽然摩诃就这么被斩了,但后来的挑战者却是越来越多。 对此,雷擎有些嗤之以鼻,单挑打不过改车轮战是吧,还勇士,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隐隐的,雷擎有些担心城下那位黄将军被蛮族人拖垮了体力,毕竟按照传言来看,这位老爷子今年已经快七十了…… 然而对于黄忠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面对这些只会依靠蛮力的家伙,黄忠连斩十余人,也就勉强热个身,说实话,黄忠觉得比起砍人消耗的体力,甚至还赶不上一路骑马过来耗费得多。 直到…… 黄忠看着城门里冲出来的一员蛮族将领,又无语的看了看手中的大刀,果断转身带着副将撤了。 “单挑就单挑嘛,你骑个大象出来可就过分了,老夫我连人带马,再加上大刀都碰不到敌将的腿,这打个毛?” 黄忠一路骂骂咧咧的,副将一边连连点头称是,一边吃力的维持着大纛的平衡,好像今天出来,最累的应该是他才对吧,为何老将军却是如此不忿呢? 骑着大象出战的蛮族勇士一脸兴奋的怒吼着,带着胜利的喜悦返回了城中,迎接他的将是首领们的拉拢以及部落子民们的崇拜…… 然而这份喜悦并未持续太久,黄忠用过午饭之后再一次出现在了味城之外,而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在其身后,汉军高举枪旗,军容整肃的盘踞在了官道上…… 这一次,刘循与蛮王们都来到了城楼上,看着远处官道上的汉军,刘循有些不屑的开口道。 “这黄忠虽然勇力举世罕见,但冒然攻城,殊为不智也,匹夫之勇尔!” 雷擎站在边缘处,蛮王们嘈杂的议论声他听不懂,但刘循与黄权的交谈他却一丝不落的听在了耳中,虽然越发的瞧不上这位刘大公子,但雷擎根据自身经验还是同意刘循所言的。 黄忠所部可用之兵不过十万上下,而味城之中汉蛮联军单是兵力就超过二十万,再加上那些巨像兵、藤甲兵之类战力超群的特殊兵种,别说是攻城了,就算是野战黄忠都很难占到什么便宜。 对于黄忠如此冒失的进兵,雷擎也是不看好的。 “或许是来自于曹操的压力吧,毕竟不久之前为了抢收粮食丢掉了味城……” 雷擎如此想道。 不过黄忠等人可不是一时脑袋发昏,这一场攻城战,实际上黄忠是准备得相当充分的,至于他的底气么…… “那是何物?” 随着刘循的惊叫声打破了城楼上原本嘈杂的议论声,雷擎也顺着刘循手指的方向看去…… “霹雳车?好像与当年看到的不太一样?又改进了吗?” 雷擎有些好奇的看着汉军摆在阵前的那些个大家伙…… 第450章 激烈的战斗? 之前说好的地图,先放上省着又忘了 雷擎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自己抬手比划了一下,随后轻声自语道。 “这离着得有一千五百步以上吧,离这么远能干啥?威慑么?” 雷擎不是没见识过曹军的霹雳车,不过那是在两年以前了,当时曹军手里的这种攻城利器还是在北方对付袁绍时用的那一款。 可随着曹操对于这些机械造物越来越重视,以刘章夫妇为首的工匠队伍对其结构进行了数次改造升级,虽然成品依旧显得有些笨重,但新式霹雳车的射程绝对超越了以往人们对它的认知。 准确的说,现在黄忠推出来的这一批霹雳车,其射程超过两千步,当然选用的石块要相对小上一些,而且两千步也非最佳射程。 至于制作这东西的战略目的么,其目标也不是用来攻城或者是威慑,而是打乱敌方防御部署,简单来说就是发射碎石对敌军进行杀伤,以及…… 激怒敌军…… 随着令旗挥舞,霹雳车在嘎吱嘎吱的巨响中运转了起来,至于效果么…… 拔群! 第一批石块片刻之后便飞到了城墙上,大的如人畜的脑袋,小的也有拳头大小,在地心引力的影响下,这些石块在天空中画出一道道完美的弧线最终散落在了城墙上下。 “哎呦!” “啊!” “哦!” …… 各式各样的惨叫声瞬间充斥在了城墙上,不少人被石块直接砸下了城墙,当然还有少数的倒霉蛋被直接砸中了脑袋,瞬间爆开一地红白,一股铁锈的刺鼻味道瞬间充斥了方圆数里的范围。 当然更多的人并未被砸中,但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的面色惨白,同时伴随着那些并未被命中要害的伤员们的惨叫声刺激的瑟瑟发抖。 无需任何人提醒,士兵们瞬间集中到了城墙边上,依靠垛口来隐藏自己的身形。 当然,雷擎这样的老兵也不例外,不过雷擎在迅速反应之后,下意识的寻找了一下刘循等大人物,却发现,他们和自己一样,此刻一样是没有半点风度,唯一不同的是,他们身边还簇拥着一群亲卫。 不过雷擎见状却是很想笑。 曹军的这些霹雳车与之前所见的完全不同,单从这一次的抛射就能看出来,精准度要高上太多了,如此密集的打击,那些石块却是很集中的落在了城墙上。 丢到城墙墙体和越过女墙的石块虽然不能说没有,但却是少的可怜。 如此看来,如刘循这样一大群人簇拥在一起,那不是保护,简直就是在给对方提供下一轮的打击目标! 偷偷看了眼城外,见敌军正在填装,随时有可能发射第二轮,雷擎果断缩回了脑袋,目光再次扫过刘循与他的那群亲兵之时,低声骂了一句。 “蠢货……” 很快的,第二波石弹如雨般落下,不出雷擎所料,那些聚集在一起的亲兵们成了这一轮的重点打击目标,一时间这第二轮的效果比第一轮还要明显,直砸得那群蛮王哇哇怪叫。 雷擎默默的计算了一下,发现曹军的霹雳车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可怕,单单是再发射的速度就比之前快了数倍不止! 当然刘循与蛮族也不是傻子,经受了两轮石雨洗礼的他们反应也很快,这些大家伙必须要处理掉,如此密集的攻击不能让汉军如此肆无忌惮的进行。 否则真到了晚上,谁敢留下来守城? 要知道,夜间的城墙上可是要放置火盆的,那是敌人再好不过的靶子了。 但你不守? 等汉军占领了城墙居高临下么? 所以很快的,味城的城门洞开,为首的便是蛮族骑兵,紧跟在后面的便是那些甩着长鼻子的大家伙,在蛮王们的喝骂声中,蛮族人的机动力量倾巢而出,目标直指城外的汉军霹雳车阵地。 可满族人反应快,黄忠的反应却也不慢。 汉军令旗挥动之下,黄忠的命令也传达了下去。 “霹雳车自行把握攻击距离,尽量瞄准那些长鼻子的东西,发射一轮之后拆下核心部件撤退……” 没错,黄忠只是想要将敌人逼出来,顺便再造成一轮杀伤,尤其是那些蛮族的战象,黄忠实在是看着不爽,这片天下,还没有谁能够逼得他不战而走呢。 随着石雨再次出现,随军的工匠们迅速拆下核心的机簧等物,这还不算,那些原本作为力臂使用的巨木,被他们很有规律的丢弃在了阵地上,当然少不了夹杂在其中的一些阴险的铁蒺藜。 这可不是摩诃手上那把四不像,而是专门用来对付骑兵的阴险“小玩意”,只要战马踩上去,保证是个人仰马翻的下场。 至于重名的问题,只能说这是个非常美丽的误会而已。 而比起汉军的从容不迫,蛮族人这边的心情就不太好了,先是再一次经受了一波石雨的洗礼,部分骑兵还好,及时避开了这一轮的空袭。 但大象这东西虽然在竞走方面的确堪称大师,奈何其体积实在过大,面对铺天盖地的石头,只能肉身硬抗,但是很可惜,象虽巨,其本质依然是血肉之躯,面对超出肉体承受范围的打击依旧免不了受伤甚至是死亡。 在这个时候,或许有些人才会明白,在战场上或许死亡并不可怕。 而那些因受伤发狂的巨兽才是真正的战场杀手! 一时间,蛮人追击的阵型从腰部直接断裂成了两截,冲在最前方的骑兵担心孤军深入成了被汉军围歼的目标,而中军十余头发狂的巨象正在疯狂肆虐,至于后面的步兵…… 抱歉,除非是傻子,没人愿意面对前方的人间炼狱。 至于黄忠这边,在看到敌军自己先乱成了一团,更加不慌不忙的收拾起了行装。 毕竟是在益州的山地丛林作战,黄忠根本就没带多少骑兵,包括物资运输,也都多是采用了更加简单实用的自行车。 但这东西吧,局限性有点儿大,跑快了他是真颠人…… 有时候黄忠甚至怀疑,刘章口中的屁颠屁颠的是不是原本就是用来形容乘坐自行车的感受的…… 黄忠摇了摇头,轻笑着抬手一挥,吩咐道。 “叫战队,给老夫狠狠的骂上一通,务必让这些蛮子追上来!” “喏!” “工匠兄弟们不用太急,别伤着了……” 这一刻,黄忠不再是那个视敌将为草芥的猛将,满是褶子的脸上绽放着笑容,就像是一朵绽放的菊花一样,一眼望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老爷子在看自己的孙子…… 第451章 双方的优劣 汉军不慌不忙的作风显然是刺激到了蛮子们脆弱的神经,没有什么比无视更加让人愤怒的了,尤其是双方处于敌对立场的时候。 不过愤怒归愤怒,蛮人们虽然军事素养一般,但并不是傻子,最基本的战场生存法则他们还是能够理解的。 相比于眼前的汉军,蛮人很清楚自己一方的优势是什么。 首先就是人数,按照之前的情报来看,黄忠所统帅的直属部队大概在十万上下,这一部分人是曹操兵进益州之时带来的汉中兵马,接下来是荆州汇合过来的十万人马。 不过荆州来的这批兵马战力相当一般,基本都被黄忠用来加固对于益州各地的统治了,并未带到味县一带来。 接下来就是投降了朝廷的那些原本益州将领的私兵了,这些人黄忠用着不顺手,基本也都被留在了后方做些无关紧要的驻防工作。 最后就是孟达部的两万人马,不过这一批人的下落不明,按照刘循与蛮王们的猜测,大概率是作为黄忠的后备队使用的,当然也有可能在某处用来设伏。 总体算下来,黄忠在味县这里能够动用的兵马大概在十二万上下。 至于调动各地驻军,可能性不大。 一者调动军队需要时间,但根据探子们传回来的情报,至少半年内黄忠并没有大规模调兵的迹象。 二者嘛,益州毕竟被黄忠占领的时间不长,如果后方不留下足够的兵力,未必不会有刘璋的旧部反复。 而反观刘循与蛮族的联军,单单是摆在明面上的军队数量就接近二十万,实际上这个数字远远不能代表蛮族的战争能力。 首先就是南地的世家,尤其是那些与蛮族交好的,其家族本身的私兵也不是个小数目,虽然只能打打顺风仗,但咬着牙挤一挤,凑出个十万八万的军队并不能给这些地头蛇造成太大压力。 其次就是蛮族自身,毕竟西南地区本就是他们的主场,若是不计后果,他们可以继续从族内抽出青壮继续投入战争。 再加上蛮族有些部落特有的驯化野兽的方法,还能拿出不少类似于象兵之类的小规模精锐军团。 虽然优缺点都十分明显,但在冷兵器时代,若是不熟悉这些军团的战法,任你是兵仙转世也免不了要吃个大亏。 而在经历了最开始的挫折之后,蛮人们便很快确定了接下来的作战方针,一个字:追! 对于蛮族人来说,这个道理很容易理解。 我人比你多,正面冲突一定是汉军吃亏。 我体力比你好,只要在后面吊着,汉军的体能必然会比自己一方更先一步的出现崩溃! 毕竟都是在靠着两条腿在陆地上跑,他们还真不怕汉军能玩出什么花样出来,毕竟就算是想要设下埋伏,你总得找到一个合适的地形吧! 于是乎,一个十分有趣的画面就此诞生了。 汉军见蛮子们小心翼翼的吊在身后,当即明白了这些蛮子是忌惮于自己掌握的那些远程打击武器,也不再急躁,保持着距离有条不紊的行军在前。 而蛮军则是跟在汉军身后,一边努力控制着速度一边喝骂声不断的试图刺激汉军的神经。 只可惜双方语言不通,汉军除了觉得蛮子们有点吵闹之外并无太多感觉。 不过这路不管多长,总会走到尽头。 两个时辰之后,刚刚拐过一个山坳,一座稍显简陋的大营便远远的进入了双方人马的视野之中。 虽然简陋,但不可否认的是,即便是修建的再是仓促,那也是一座能够容纳十万人马的营寨,尤其是在平坦开阔的地势中,占据了一大片官道的大营显得十分霸气。 微微侧目,大营的两侧都是茂密的树林,不过林边大片光秃秃的树墩子似乎是在用亲身经历控诉着这群外来者的暴行,当然这样的画面也提醒了蛮族人,汉军这座大营正是取材至他们身上。 汉军迅速回到了大营之中,仿佛那些木质的栅栏与稀疏的拒马能够带给他们安全感一般,这让蛮军的几位首领嗤笑连连,毕竟这样简陋的防御工事根本无法阻挡他们的巨象军团的。 虽然之前被汉军卑鄙的偷袭,导致损失了一些,不过蛮军们坚信,哪怕只剩下一两头战象,也是能够很轻易的摧毁掉汉军们这种脆弱的信心。 当然,作为久经战阵的蛮王们,总是会考虑的多一些,毕竟之前刘循还有那个黄权,曾经不止一次的提醒过他们,关于曹军的诡计多端,设下埋伏这种经典战例,在曹军的南征北讨之中屡见不鲜。 当然,原本蛮王们并不以为然,不过今天的那几场石雨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至少汉军是能够对他们自负强大的兵种进行有效杀伤的。 所以…… “去几个人,检查一下两边的树林,看看有没有汉军的伏兵!” “尊命!” 一名蛮族士兵捶了捶胸口,骑着缴获来的战马带着几个人去汉军大营的左右两侧侦查去了。 而那名吩咐任务的蛮王,在派出斥候之后却是并未干等着,转头又与其他人聊了起来。 “之前汉军所用的那个东西大家也看到了,我觉得若是继续之前那样派出象兵有些不太合适,毕竟战象这种大家伙想要培养出来所需要消耗的精力与财物不是个小数目……” “我不同意瓦喇王的看法,前面那是汉军的大营!不用皮糙肉厚的战象,难道要让我们用勇士们的身体去抵抗汉军的利箭么!”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如果能用几头战象击溃汉军的主力,这也是值得的。” “同意!” “同意!” …… 被称为瓦喇王的蛮族首领有些不满的盯着一群附和之人,战象是他瓦喇所在的部落独有的兵种,真要是没了战象的威慑,他与自己的族人如何能够分享后面的利益?怕是这群人心疼族人是假,等着自己拼光了老底之后吸干自己部族的血肉才是真的! 当然这话不能这样直接说出来,毕竟现在是蛮族上下一心的合作蜜月期,任何不利于团结的言论都会成为其他人攻击自己的借口。 默默思考了一番,瓦喇王开口道。 “当然,我蛮族勇士的生命是珍贵的,但这不代表我们就要牺牲掉战象这样的大杀气,要知道,击溃了这些汉军之后,等待着我们的还有汉人高大的城池,到时候没了战象,你们难道想用部族儿郎们的血肉去堆积汉人的城池么!” 瓦喇王发言直指要害,战象最大的作用不是在战场上当靶子,能够快速摧毁城门才是这些战象最强大的用途! 一群蛮王瞬间沉默了下来,不少蛮王都表现出了羞愧的神色,毕竟他们都是抱着削弱瓦喇王的心思,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瓦喇王竟然是如此大度,所想所虑皆是为了蛮族的整体利益。 就在这时最开始提出反对意见的那位蛮王犹豫了片刻,这才开口问道。 “既然瓦喇王思虑的如此透彻,不知是否有了对策?” 话音一落,蛮王们都将目光投向了瓦喇王…… 第452章 大营?让了…… 瓦喇王面色严肃的微微低头,做沉思状,身边的一众蛮王瞬间都安静了下来,似乎是怕打扰到他的思考。 不过啊…… 瓦喇王哪有什么对策?刚才也不过是被人用言辞挤兑,灵机一动罢了,让他找到一个两全其美之法,这不是为难他么! 不过眼下这难得的威望还是让他有些舍不得放手,现在蛮军势大,真要是占据了汉人原本的土地,这份威望将来所能带来的利益必然是无可估量的。 “汉军对我们威胁最大的现在无非就是箭矢、飞石之类的,战象体型巨大又皮糙肉厚的可以硬抗一阵伤害,也就是说……” 瓦喇王脑瓜飞速转动了起来,半晌之后突然抬头,看向身后蛮兵的方向,伸手指了指,道。 “你们说,若是让那些乌戈国的士兵在前如何?” “乌戈国……”*n 众人顺着瓦喇王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对,就是乌戈国,那位乌戈国主不是言称这些士兵刀枪不入么?若是其所言不虚,以其为先锋必然能够破坏汉军的防守,届时在用巨象在后面摧毁掉大营前方的那些鹿角,我等蛮族大军不就可以长驱直入了吗?” 一群蛮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将目光落在那些乌戈国士兵的身上,只见那些士兵身上穿着藤条编织的鱼鳞甲,头戴藤盔,腰间挎着单刀,一手持着一面藤盾,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够刀枪不入的样子。 不过之前与汉军的小股摩擦之中,的确有人汇报说乌戈国的这些士兵根本不避刀剑…… 瓦喇王见到这群人如此犹豫,当即开口道。 “若能成事固然是好,即便失败了,那也是乌戈国国主夸大其词,我等并不会有什么损失……” 众人闻言纷纷拍起了巴掌,言称瓦喇王足智多谋,瓦喇王也不客气,十分受用的开口道。 “去将那位乌戈国的将军请来,就说我有任务请乌戈国的勇士们帮忙!” “尊命!” 瓦喇王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或者说乌戈国的将领的自信心爆棚,至少面对汉人的军队,这位名为乌尔的乌戈国将领是很不屑的,反倒是蛮族的战象让他有些敬畏。 这属于极为严重的兵种克制,的确藤甲可以抵抗刀剑,但并不代表他们不怕重压,凭借他们手中的短刀,想要威胁一头巨象的生命,那需要大量的生命去填,而战象,却是可以轻易的摧毁乌戈国士兵们在藤甲保护下的脆弱身体。 当然这也是生产力不发达的地区土着居民的通病了,相比于那些依靠外物逞凶的人,他们更崇拜个体力量突出的个体,本质上原始社会时期的图腾崇拜也是源自于此。 就在乌尔同意了作为先锋冲击汉军大营的同时,前去探查两侧树林的斥候也返回了阵中。 “树林很是茂密,但并无伏兵的迹象,右侧的树林大概有五里的范围,左侧的稍小一点,三里左右,树林之后都是开阔地!” 瓦喇王很是满意斥候的态度,拍了拍他的肩膀,单手一挥,豪气万丈的怒喝道。 “乌戈国的勇士们,让我等见识一下你们的力量!” 说着,瓦喇王很是烧包的一指汉军的大营。 “撕碎他们!” 数千藤甲兵组成了一个整齐的方阵,单手举着盾牌缓缓靠近汉军的大营,眼见着他们进入了汉军的射程之后轻松的挡住了汉军那恐怖的连弩之后,瓦喇王这才松了口气,挥手道。 “全军出击!” 还是原来的阵型,为数不多的巨象骑兵在前开路,蛮兵们提着五花八门的武器冲了出去,目标直指汉军大营。 不过汉军的反应也很快,在发现了手中的连弩只能减缓那些藤甲兵的速度,却不能对其形成的有效杀伤之后,便开始缓缓后退,甚至后营的工匠们已经开始迅速的将各种零部件以及自己都装上了准备好的自行车内。 之后,随着一声声吆喝,一支部队迅速了从后营逃了出去。 而负责垫后的弩兵们,在接到了消息之后,同样迅速选择了撤离,至于大营…… 好吧,大营看来是被放弃了。 树桩们:“所以我们的牺牲是为了啥?” 不过汉军的撤退并未让瓦喇王等人产生喜悦的情绪,在他们这些蛮王看来,自己一方无论是数量还是战力都远远超过了汉军,此时应当趁势追击才是正途。 然而不是蛮兵们不给力,实在是汉军留下的东西太诱人。 粮食、精美的器物,甚至是反射着寒光的兵刃还有看起来就觉得华贵的皮甲,大营中的一切都成了蛮族士兵们争抢的宝贝,这情况,自己人没有因为分赃不均打起来就算不错了,你还指望去约束他们? 要知道现场的大小蛮王就有十几个,更别提那些还在味城里真正的大人物了,蛮族联军现在的情况正应了那句话。 一个司令一把号,各吹各的调,尤其是最大的几个部族的士兵,真有哪个所谓的蛮王不开眼去呵斥他们,信不信能把你给剁了? 作为当前地位最高者之一的瓦喇王,很是无奈的宣布,全军休整,就在汉军留下的大营里…… 当然,瓦喇王同时派出了几名勇士返回味城报信,就算不能将那几位联军真正的主事人请来,至少也要让他们给予自己暂时掌控这些士兵的权利。 毕竟他还想着趁着汉军溃败的机会继续扩大战果呢,底下人不听指挥可怎么行? 没错,凭借着之前出谋划策的睿智形象,他瓦喇王已然取得了身边这群蛮王的信任,毕竟现在的战果,都是在他的英明指挥下取得的。 第453章 法正之谋(上) 送走了前去报信的士卒,瓦喇王看着乱哄哄的营地,露出了一个看起来有些吓人的笑容,他正在畅想着自己与自己的部族美好的未来。 然而他并不清楚的是,看似狼狈逃走的汉军并未走远,反而是利用了视野在转过一道山坳之后,进行了一次战略迂回…… “都给老夫安静一点,莫要打扰了那些蛮子做晚饭,哈哈哈……” 黄忠端坐在马背上,说着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开怀大笑了起来。 爽朗的笑声引得士兵们闻声纷纷侧目,而在黄忠身边的张卫更是直接开口道。 “老将军,您自己说的让大家都安静,自己却是坏了规矩,当罚啊……” “呃……” 黄忠笑声一顿,有些无奈的看向张卫,道。 “行吧,的确是老夫先坏了规矩,那你说说,该如何罚来?” 张卫自然不会开这个腔,直接起哄道。 “老将军的规矩是定给三军将士的,该如何罚我说了自然不作数,得大家说才行,小的们你们说对不对啊?” 张卫话音一落,行军的队伍先是一静,随后便是一片哗然。 黄忠侧耳仔细分辨了一番,朗声道。 “这样吧,你们想怎么罚,老夫都认了,不过咱可说好了,一起说,老夫以多数者之言为准,如何?” 黄忠笑眯眯的听着嘈杂的回答声,大手一挥,点了点头道。 “既然无人反对,那就这么定了!张卫计数,至第三声你们便说出来。” 张卫也不矫情,当即直接举起一只手来,喊道。 “都有了,听我口令,一……二……三!” “罚酒三坛!” “罚酒三杯!” “罚老将军战事过后为我等舞上一曲!” “罚……老将军为我等单身者谋一桩姻缘……” …… 听着乱七八糟的惩罚,黄忠挥了挥手,笑骂道。 “行了,别闹了,一群小兔崽子没一个省心的,刚才谁喊的罚酒三坛?你是想要醉死老夫不成?老夫醉死了,这仗你来指挥?” “哈哈哈……”*n “还有你,对,就是你,就属你小子笑得欢,刚才我可是听得清楚,你说让老夫每人敬你们一碗酒,这比三坛还狠呐,说说,你小子想干嘛?” “嘿嘿……” 年轻的士兵不好意思的挠着头。 黄忠见状笑了笑,继续道。 “行了,刚才的话作废,老夫发现你们喊得最多的都是想要灌老夫酒的,还有不少都是半路改口的,这不能作数啊,不过该罚的的确得罚,不光是老夫,你们跟着起哄同样是坏了规矩,也得罚。” “啊?” “老头子你耍赖……” …… 黄忠眼珠子一瞪,强行打断了士兵们的议论,道。 “我是三军主帅,我说了算,你们没权利反驳,不过嘛……” 黄忠神秘的一笑,周围的士兵纷纷咽了咽口水。 “方才有一人所言甚得老夫之心意,既罚了老夫,也算罚了你们,所以啊,待到战事结束,老夫决定上报朝廷,仿照匈奴之战,那些蛮族女子优先配给你们这群小子,如何?” 黄忠话音落下,场面先是安静了一瞬,随后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传了出来…… “黄将军万岁!”*n “大汉万岁!”*n 黄忠抚须而笑,抬手压了压。 “都给老夫小点声,怎么着,你们这群小子挨罚上瘾了是吧?我跟你们讲,第一次是罚你们养个婆娘,第二次可没有再多分一个的道理,不光不分,小心老夫还要把她收回来!” 士兵们闻言,纷纷捂嘴,远处还有些不明所以的也被身边的袍泽拍着脑瓜子打断了庆贺。 黄忠见差不多了,这才抬刀一指,道。 “所以啊,小子们,养婆娘可是得有钱财的,都给老夫我麻利点,多捞点战功以后的日子才好过!” “喏!”*n 随着士兵们神采奕奕的唱喏声,黄忠满意的点了点头。 自从开始对峙,手底下这群兵可是没少受气,可以说没一场仗是打到底的,别说什么军功了,就连会不会被朝廷降罪都不知道,这士气可想而知。 如今黄忠也是灵机一动,虽然是治标之法,但黄忠相信,只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那支百战不殆的精锐之师便能找回当初的感觉…… 不过黄忠还是扭头看了看身侧的法正。 “适才闹的动静有些大了,会不会对计划产生什么影响?” 法正摇了摇头,道。 “只要堵住路口,那些蛮兵便是瓮中之鳖,老将军多虑了。” “这便好,这便好,哈哈哈……” …… 黄忠所虑自然不无道理,但法正所言也的确属实。 数万人的叫喊声自然传到了蛮兵这里,不过才取得一场大胜的蛮族并未担心什么,反而是纷纷大笑了起来。 毕竟语言上的障碍,让他们以为这是汉军的怒吼…… 当然也有人能听得懂汉语,不过嘛,这些人毕竟是少数,而且自以为是的认为这是那汉军将领激励士气的话术…… 不管怎样,让我代替黄忠等人对这不通的语言表示感谢…… 当然了,对于蛮军来说,并未感受到什么危险,自然就要庆祝一下所获得的胜利,至于如何庆祝? 自然是离不开美酒与美食了,所幸,汉军的大营中给他们留下了最好的条件,粮食、酒、肉都留了下来,行军两个多时辰的蛮子们哪能抵挡这样一份诱惑? 瓦喇王自然也不会扫了士兵们的兴致,直接吩咐灶饭开席。 只不过这席…… 从汉军让出大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不过不是蛮兵们的庆功宴,而是为他们准备的断头酒…… 当蛮兵们摆好了烤肉的架子准备开始他们的狂欢之时,灾难,便降临了…… 火把所点燃的不止是烤肉架子下面的干柴,还有大营的地面,而且在极短的时间内,火焰便迅速铺满了整座大营,甚至还在向着大营之外扩张! 而就在这时,黄忠所率领的大军,也是出现在了山坳的拐角处…… 让出大营,从一开始,就是法正谋划的一环! 第454章 法正之谋(下) “啧啧!当初在山上的时候老夫只觉得这玩意烧起来烟大,可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这可真要命……” 黄忠对着大营指指点点的,看向张卫与法正的目光却是带着几分与有荣焉的炫耀之意。 法正笑了笑,没说话。 倒是张卫,颇有些犹豫的开口问道。 “可这火势也不算太盛,蛮子们若是跑了该如何?我等的兵力不一定能挡得住那些背水……啊不,是背火一战的蛮兵啊。” 闻言,法正这才煞有介事的摇了摇头,道。 “无妨,且不说这些蛮兵此时已是惊弓之鸟,不会选择冲击我军大阵,便是林中也有安排,这南蛮的精锐今日必将葬身于此!” “林中早有安排?” 张卫有些疑惑的看向法正。 黄忠点了点头,道。 “这事儿孝直仅与老夫一人讲过,两侧的林地也埋了洧水,且较之营中所埋,数倍也,若仅是冲出大营,只要卸下所配衣甲,或还可苟全性命,若是带着火冲进林中,那必然是一个十死无生的下场。” 张卫闻言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离法正保持了一些距离。 这可是真狠呐,现在可是十月天,即便是身处南地,在山中那要是不穿衣甲,也是冷得让人两股战战,更何况还要面对大军的围剿,无衣甲兵刃,这与寻死何异? 再加上林中埋下的洧水,要知道,这树林之中与别处不同,但是那厚厚的落叶就是最好的柴火,兼之洧水特有的燃烧特性,不了解的必然要遭受大难。 再看看那些满地打滚的蛮人,显然是对洧水没有什么了解的,大营的地面上除了少数几块留作早饭之用的地方,可都沁满了洧水,这一圈滚下去,别说是熄灭身上的火焰了,根本是在火上浇油…… 想起浇油的问题,张卫下意识的抽了抽鼻子,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让他只觉得相当反胃…… “今天晚上得吃点儿素的……呕……” 好吧,张卫终究是没能抗住生而为人的本能反应,在画面、气味以及自身的脑补三重作用下,华丽的吐了个一塌糊涂…… 而这种事儿,往往是会传染的…… 黄忠强忍着喉头的不适感,瞄了法正一眼,嘟囔道。 “孝直啊,此种计谋以后还是少用的为好,老夫深感此事有伤天和,是要折寿的……呕……” 法正闻言脸色苍白的开口道。 “不用老将军提醒,孝直也明白了个中之危害,仅此一次……呕……下不……下不为例,呃……呕……” …… 好吧,计策虽妙,可一场大火下来,不但烧光了蛮族的精锐与野心,同样让始作俑者的汉军短时间内战力大打折扣,再加上被破坏的十分彻底的自然环境,三败俱伤了属于是…… 然而…… 法正的谋划仅止如此?那也太小瞧他了…… 在味城之中,还有另一场大戏也同时开场了…… “都打探清楚了?” 幽暗的地窖之中,一名男子开口问道。 “回将军的话,黄老将军巳时在城外叫阵,随后连斩十余蛮人将领,直到蛮族派出一名骑着巨象之人这才退去,不过仅两个时辰之后,老将军便带着大军重返味城,并以霹雳车建功,此时城中蛮族精锐都追着老将军出城去了,据属下探查,此时城中仅有刘循所部五万人,以及几名蛮王的亲卫队留守。” 男子闻言,仰头笑了起来,不过声音有些压抑。 “呵呵……哈哈哈哈……天公垂怜,今日我孟达必破味城!哈哈哈……”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 属下很是上道,开口便拍了孟达一记马屁。 孟达甚是受用的点了点头,压住笑意,面色一正,开口道。 “吩咐下去,今夜丑时三刻行动……” “喏!” “噔噔噔……吱嘎……嘭……” 随着传命之人离去,地窖中亮了一瞬,转而又陷入黑暗之中…… 孟达这时才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发僵的身子,自语道。 “虽然遭罪,但此次不亏,就是不知道魏公届时会赏赐某一个什么样的官职呢?可莫要让在下失望啊,魏公……” …… 没错,这也是法正的谋划,吃掉蛮族的精锐?当然不止于此。 否则他法正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要知道,轻易丢了城池这事,原本就是可大可小的,如何定罪全看朝中是否有人帮忙说话,当然更要看当权者如何判断。 他法正忙活了这么久,自然是准备将那些罪魁祸首一网打尽喽。 大汉自身的人才选拔都有问题,何况是开化程度更低的蛮族,法正太明白一个优秀的领导者对于这些夷狄的重要性了,毕竟人口可以恢复,但优秀的统治者却是难得一见。 只要将这些领头之人处理掉,这些边荒蛮夷少不了会重新变为一盘散沙。 究竟是处理一个各自为政的族群容易还是去处理一个有着相对统一的族群容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实际上,大汉对外族的战略从未断绝过这类操作,历史上诸如护匈中郎将、西域都护府之类的本质上就是为了避免这些外族种诞生那种可以整合其族内资源的存在而设立的。 所以这一次,法正自然也是早就瞄准了这个所谓的刘、蛮联军的要害所在,打掉蛮族的精锐不过是削减其羽翼,孟达所肩负的斩首重任才是这一次谋划的精华所在。 历史无数次的证明了,当两个种族之间有着直接的冲突时,想要“长治久安”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你的竞争对手们处于“不安定”的状态。 法正深得此道,虽然这对于蛮族来说有些残忍…… 至于孟达,早在黄忠“大意丢味城”之前,就已经带着三千人潜伏在了城中等待时机了…… 第455章 再做一回游侠 是夜…… “将军,时辰已至!” 孟达陡然睁开双眼,深深吸了口气,起身道。 “行动!” “喏!” 随着孟达的命令,夜幕下死寂的味城活了过来。 乞丐、更夫、巡夜的士卒以及原本应该睡下的百姓,无数人离开原本的位置,向着事先被安排好的位置各自忙碌了起来。 而孟达,此刻身着一身玄色衣装,带着几十名亲卫也迅速离开藏身的房屋,目标直指南城门! 然而…… “什么人!” 奔跑中的孟达身形一顿,忽然抬头低喝道。 几名亲卫反应十分迅速的拔出腰间刀剑,警惕的顺着孟达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一名男子正斜坐在临街的一道墙上,慵懒的把玩着手中的酒壶,看向自己一方。 就在孟达等人有些失去耐心之时,那男子抬了抬手中的酒壶,开口道。 “无需紧张,几位若是能回答在下几个问题,在下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孟达闻言瞳孔微缩,沉默了片刻之后抬手拦住了属下,冲着墙上的男子开口道。 “兄台想要在下解惑不难,不过在那之前,理当先自报家门才是……” 男子闻言扯了扯嘴角,似乎是在笑,但那笑容怎么看都觉得没有什么开心的味道。 “在下雷擎,无名小卒一个,不知这位……呃……这位将军能否为在下解惑?” 孟达闻言身躯微微一震,随后故作轻松的抱拳开口道。 “先生说笑了,若是连督战队的‘冷血人屠’都能算是无名小卒,这益州怕是找不出几个大人物了,不知先生想问什么?” 孟达边说边放下手,摸向了后腰上的连弩,眼睛死死盯着墙上的雷擎。 却不料,雷擎闻言却是苦笑了起来,自语道。 “冷血人屠啊,想不到我雷擎庸碌半生,却是留下了这样一个名号……也对,那曹操屠城徐州,至少也平定了天下,反观我雷擎,不过随波逐流,任由自己成了他人屠戮苍生的凶器,咎由自取也……” 说着,雷擎抓着酒壶猛的灌了一口,随后才看向一脸警惕的孟达道。 “说说吧,你们准备如何破局?或者说你们这一次的目标是什么?” 孟达双眼微眯,悄悄打开了连弩的保险,但却并未发作,反而开口道。 “不知先生是以何种身份提出此问?莫不是准备为那刘循尽忠乎?” “哈哈……咳咳……哈哈哈……啊,这真是个有趣的问题,尽忠么?” 雷擎笑着抹了抹眼角,抬头看向半空中的弯月,自语道。 “想我雷擎,十四岁时在徐州因见不惯豪绅之子强抢民女,一怒杀人,自那之后改名雷擎,所图之事便是效仿那雷被,除天下之不平,效汉民之忠勇。” “年十六之时,陶谦偷袭兖州,吾颇为不齿其行,然曹操仇之于陶谦,连屠我徐州三城,吾一家尽没于此,吾在父母坟前誓曰:此生必斩曹贼于剑下,扶大汉社稷之将倾……” 雷被说着,扫了眼孟达,笑了笑,继续道。 “然某先投奔荆州刘表,后投江东孙权,最后落足益州,于杀戮之中胸中执念日日渐消,取而代之的则是对世事的迷惘,故而今日发现城中异动之时,特在此等候,不知这位将军可否解某胸中疑惑?” 孟达皱着眉头看了雷擎半晌,最终放弃了使用连弩,轻轻扣好连弩的保险,道。 “说来听听,本将若能解答,自然知无不言,不过若是……” 雷擎摆了摆手,道。 “如此便好,那某先问三事,还请将军如实相告,哦对了,将军若是担心耽误安排,可自行差人去办。” 孟达犹豫了片刻,扭头吩咐了几句,打发了两名亲卫离去,这才抱拳冲着雷擎道。 “先生请讲。” 雷擎微微颔首,低头想了想,开口道。 “第一,这味城是否为诱敌之饵?” 孟达颔首,道。 “是!” 雷擎露出恍然之色,继续道。 “如此罔顾一县百姓生死,何人所为?” 孟达犹豫了片刻,道。 “并无罔顾,味城百姓但非与本地世家联系过深者,皆于三月之前迁走了,留于城中之人除却世家之外,便是那些与刘循或是蛮族相交缜密者。” “可有证据?” 雷擎挑了挑眉。 孟达笑道。 “自然,除却被暗卫斥候亲眼目睹与人私通者,其余皆有被截获的书信为证。” “哦,这样啊……” 雷擎挠了挠头,随后开口道。 “最后一问,曹操治下百姓之生计艰难否?” 孟达摇了摇头,道。 “本将不知,毕竟本将亦是降将之身,尚未至中原之地见证过。” 雷擎闻言有些遗憾的撇了撇嘴,又灌了一口酒,随后将空空如也的酒壶丢到一旁,看着孟达道。 “适才说了三问,怕是今日要食言了,敢问将军,若刘循与那些蛮王授首,可否对守城士兵网开一面?” 孟达盯着雷擎打量了半晌,忽然笑了。 “有何不可?本将承诺,若为首者尽诛,城内汉家子民,降者……不杀!” 雷擎点了点头,随手丢出一块腰牌。 “当啷……” “将军可差人去南侧大营,牙门将李享是雷某的义弟,可助将军一臂,另外劳烦将军转告其一声,若是雷某就此一去无归,带些平江侯酿的美酒在城墙上祭拜一番,常闻其名,却无缘饮之,憾事也……哈哈哈……” “先生……” “将军莫要挽留,雷某最后想要做回一次游侠儿……” 孟达的手无助的抓了抓空气,叹息道。 “其实你想要的美酒,我这里还有半葫芦……算了,本将还是留着为自己请功吧……” 孟达弯腰捡起雷擎丢下的腰牌,想了想,随手丢给身边的一名亲卫,道。 “孟良,你去找找看,谨慎点儿,能成最好,不成也无所谓,其余人等,依孝直之计行事!” “喏!” …… 一段时间不长的插曲过后,随着城北的一阵骚动,整个味城亮了起来…… “走水了!走水了!”*n 府邸中的刘循从睡梦之中被惊醒,赤着脚冲出房间,入眼的,却是一片火海…… 第456章 匹夫之怒 “粗了……甚莫时?” 一名衣衫有些凌乱的少女站在刘循身后,操着一口勉强能够分辨的汉语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刘循眉头紧皱,颇为不耐烦的扫了身后的少女一眼,犹豫了片刻,道。 “来人,服侍夫人更衣。” 说完,刘循转身回到房中,自顾自的穿起了甲胄,只留下少女站在门口战战兢兢的偷偷看着他,就像是一只被捕获的兔子…… 刘循整理好衣甲,看到少女的样子,沉默了片刻,随后放缓声音道。 “阿朵娜,敌人打过来了,城里已经不安全了,穿好衣服,走吧。” 少女似乎是听懂了,两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刘循,声音有些颤抖。 “那……泥那……” “我要去军营,你跟着父亲,小心一点。” 说着,刘循抬手揉了揉少女的脑袋,随后转身大步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少女茫然的伸出藕臂,似乎想要抓住什么,然而她得到的只有秋日微凉的风,抓不住也握不牢…… …… “主公这是准备向何处去?” 刘循刚要上马,耳边却传来一个有些慵懒的声音,警惕的抬头看去…… “你是……雷擎?汝在此何为?” 雷擎微微一笑,看着刘循缓缓抽出腰间长剑,一字一顿的开口道。 “属下自然是等着来送主公一程……” 刘循看着雷擎的表情,哪里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当即高声喝道。 “雷擎!汝欲叛吾乎?” 雷擎摇了摇头,道。 “主公,不必大呼小叫,您的那些亲兵,除却少数出去探查的,都被我杀了,一共一百一十六人……至于反叛……” 雷擎笑了起来。 “呵呵,某只不过是遵守本心罢了……长夜漫漫,还是请主公速速上路吧……” 说话间,雷擎依然欺身而上,手中长剑化作一道寒芒直指刘循面门。 刘循是见识过雷擎身手的,自问不敌,是以方才才会高声呼喊,为的便是想要吸引亲兵们的注意力,然而却被雷擎一语道破,看着急速接近的剑光,刘循只觉得冷汗直冒。 不过刘循也算是久历沙场之人,电光火石之间,狠狠扯了一下战马的缰绳,随后猛然横跳了一步! 雷擎直刺未中,顺势改刺为削,不过剑锋却是被刘循的坐骑所阻,随着战马一阵凄凉的惨叫声,雷擎松开剑柄闪身避过蹬踏而来的马蹄,旋身而过之际左手一领,将卡在马颈的宝剑抽出,继续追击刘循。 雷擎动作虽快,但刘循也不慢,趁着战马阻路之时,刘循此时不但与雷擎拉开了数步之远,更是将腰间宝剑横于胸前,而原本握在手中的马鞭此时早已被其丢在了脚边。 看着雷擎,刘循压下了胸中的惊惧,怒道。 “雷擎,某待汝不薄,因何叛我?莫不是那曹操许了你什么高官厚禄?你雷擎之忠何在,义何在!” 雷擎本欲上前继续厮杀,闻言停下了脚步,甩掉剑身上的血迹,看着刘循不屑道。 “汝也配与某讲什么忠义?” 说着,雷擎将宝剑横在面前,剑身在火光之中映照出一双冷漠的眸子,轻声道。 “汝这厮,取百姓之粮断其生计在前,逼其女为妓割其骨肉,征其子为军断其传承,致使治下百姓哀嚎遍野,忠乎义乎?” “我……” 雷擎根本不想听刘循的辩解,在其刚刚开口之际直接打断道。 “莫要跟我再去讲什么为天下为社稷的屁话,某更相信自己双眼之所见,为了社稷?我看是为了你刘循的野心罢了,以我汉家女子为筹去取悦蛮人?此等大义非吾辈之所愿也。” “你……” 雷擎挥剑冷笑,继续打断道。 “你什么你?吾自知此身行助纣为虐之事多矣,此生不求名利,如今只余匹夫之一怒,若能带上尔等祸乱之源头同死,也算是雷擎不曾白来世间走上一遭,受死吧!” 话音方落,雷擎再度欺身而上,速度甚至比之前还要快上三分。 刘循被雷擎逼得左支右拙,数次想要开口,却在雷擎抢攻之下险些被刺中要害,只能紧紧抿起双唇,将注意力集中起来应付眼前的危机。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缠斗了半刻有余,然而刘循除了身上添了数处创口之外,并未等到任何转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城内的大火,刘循只觉得身上就像是刚从水中爬出来一般,头脸上、甲胄中无一处不是滑腻难耐,挥动宝剑的手臂也是越来越沉。 反观雷擎,一柄长剑使得出神入化,寒光乍现之间犹如秋风中舞动的落叶,萧瑟而自然。 可就在刘循觉得自己即将败亡之际,一道疾呼之声传来…… “主公勿忧,公衡来也!” 刘循闻声精神猛然一震,当看到雷擎注意力被分散的那一刻,刘循陡然出剑直刺雷擎的胸膛! “嗤~~~” 眼见着掌中宝剑刺入,刘循大喜,一种劫后余生之感油然而生,松开剑柄,刘循看着捂着胸口的雷擎,不屑的摇了摇头,道。 “吾乃天命所归之人,宵小之辈尔,也敢妄图逆天行事……” 说话间,黄权也提着宝剑跑到了雷擎的背后,当看到其背后露出的一截剑锋之后也是如释重负的丢掉宝剑,抱拳道。 “主公无恙,老夫也就……” 黄权正说着,却看到一抹寒光从眼前一闪而逝,剩下的半句恭维之言永远的带去了地下。 “你们还真是天真……” 雷擎甩了甩宝剑上的血迹,扫了一眼死死捂住喉咙的两人,转身离开了这座府邸…… 分神?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对于一名身经百战的剑客而言。 雷擎不过是借着黄权的出现卖了个破绽,而刘循的直刺,不过是他借着夜色用腋下夹住了对方的剑锋,以此制造出了一个中剑的假象,随后在二人毫无防备之时,一剑切断了二人的喉咙与生机…… “接下来就是那些蛮王了……” 雷擎扯下一条袖子,将身上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大步走向城主府的方向…… 第457章 雷擎之死 味城的状态很不错,秋夜的风非常适合火焰的燃烧,再配合上成片的木制房屋以及洧水的加持,城内很是红火…… 而试图让城内降温的人却不多,毕竟蛮族作为主事者,对汉人的提防很是严重。 除了负责巡夜的士卒,军营内的士兵在未曾接到命令之前也只能保护好大营。 而能够下令的人,此刻正与他的好朋友安静的睡在自己的府门前。 至于城内的百姓? 抱歉,原本剩下的就不多,再加上蛮族入城之后的抢掠,无论是世家还是剩余的少量百姓,都保持着一种自己家没烧起来,就坚决不出门的态度。 甚至家里还有女眷的,更是连房子都不准备要了,集体躲进地窖中试图躲过一劫…… 而负责点火的孟达,很是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仅凭借三千人,就迅速的控制了一座超过五万人驻守的城池。 这不得不说是堪称军事史上的一个奇迹…… 甚至在找到雷擎介绍的那位中郎将之后,对方还相当配合的主动带兵去堵了军营的大门…… 孟达占据了城门与城墙,李享堵住了军营,至此三方人马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城中的火势越烧越旺,就像是在庆祝什么一样…… 而随着城中的火光冲天而起,黄忠也在两个时辰之后缓缓开到了味城之外…… “拜见将军!” 黄忠看着躬身施礼的孟达,围着他缓缓踱步,整整转了三圈之后才站定开口道。 “本将让你扰乱敌军,没让你毁了味城吧,难不成你是忘了城外还有数万百姓?你把城烧得如此彻底,战事结束之后该如何安置?” 黄忠语气很是无奈,这事儿实在是让他头疼…… 孟达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抱拳开口道。 “老将军,俺也很是无奈啊,谁知道这城里的兵将如此配合?就连刘循与那几个蛮王都有人主动去杀了,还有那边您看看……” 黄忠顺着孟达所指的方向看去。 “嗯?这是什么情况?” 孟达叹了口气,解释了一番关于雷擎的故事…… 黄忠听得频频点头,道。 “能够及时悬崖勒马,亦不失为真英雄也,雷擎何在?” 孟达摇了摇头,道。 “某只想着要将口袋扎紧,不过并未看到刘循与蛮王冲击城门,想必此时还在对峙吧。” 黄忠闻言,仰头想了想,道。 “张卫!” “末将在!” “接管城防!” “喏!” “孟达随老夫去城主府一观如何?” 孟达闻言犹豫道。 “老将军,城内火势太盛,且不知是否有地方士卒埋伏,不如等到天明……” 黄忠大手一挥,道。 “无妨,老夫怕是晚了,就看不到那位雷擎了……” “这……喏!” …… “啪嗒……啪嗒……” 黄忠皱着眉头低头看了看地面,城主府所在的这一条大街上,数不清的尸体杂乱的充斥在地面上,血液将原本干涸的地面渗透得泥泞不堪,马蹄踏在上面都有种滑腻感。 黄忠并未仔细观察,但根据衣甲与面相也能判断一二。 这里发生了一场惨烈的战斗,一方应当是那些蛮王以及他们的亲卫,而另一方,则是原本隶属于刘循的汉军。 “无谋?匹夫之勇?” 黄忠摇了摇头,无论是那个雷擎,还是陪着他一起攻打城主府的这些人,远远不能以此作为评价,就如其中几具尸首。 黄忠看得很清楚,那是在身中要害之后,用牙齿咬断了对方的喉管。 如此惨烈的景象可以说在这条街上比比皆是,从一开始,这些人便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正在黄忠心情有些沉重之际,一名士卒踏着泥泞的地面跑了过来,抱拳道。 “二位将军,人找到了!” 黄忠精神一震,开口问道。 “可还活着?” “回将军,目前还活着,不过……” 士卒眼神有些躲闪。 黄忠神色一黯,点了点头,道。 “这样啊,前面带路,老夫要见一见这位游侠儿。” “喏!” 黄忠翻身下马,脚步有些沉重,尤其是踩在地面上之时…… 孟达一言不发的下马跟在黄忠身侧…… 缓缓走进城主府的大门,黄忠终于见到了雷擎。 只见他半坐在城主府议事大厅门前的台阶上,一条左臂自手肘处断裂开来,身上还有几支箭羽随着喘息微微颤动。 再看周围,横七竖八的一地死尸,多数是蛮人,汉人极少。 黄忠一路步行过来,自然明白原因,想必是在府门前雷擎所领的汉人与蛮兵们发生了激烈的冲突,雷擎的大半兄弟都倒在了门口。 硬冲敌方的箭雨,其伤亡可想而知。 黄忠走近几步,俯身冲着紧闭双眼的雷擎开口道。 “雷壮士,可还有牵挂,若是老夫力所能及之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雷擎闻声有些吃力的睁开了双眼,看着黄忠苍老的面容,忽然扯起嘴角,笑了笑,道。 “你太老了,换旁边那个还成……” 孟达看了看黄忠,见其没有不愉之色,这才从腰间摸出酒葫芦,扯掉瓶塞,弯腰递到雷擎嘴边开口道。 “这便是你心心念念的美酒,虽然只有半葫芦,死前尝尝吧,省的还要让你那位兄弟过后破费。” 雷擎抽了抽鼻子,开口道。 “多谢兄台。” 孟达轻轻将葫芦抬高,小心翼翼的将酒水倒入雷擎干裂的唇内,道。 “有何牵挂需要我来完成?趁着还能开口,但请直言。” 雷擎微微晃了晃脑袋,阖上双唇,回味似的闭眼片刻,随后看向孟达道。 “好酒,好人,可惜相遇却是迟了些,老将军见谅,非是在下看轻将军,但雷某想借一双眼睛替在下看一看这大汉在战乱结束之后,是否会在那曹操的统治下越来越好,老将军的年纪,我担心未必能看到那一天,所以……” 黄忠先是一愣,随后笑了起来,伸出个拇指来,说道。 “无妨,老夫年虽长,但尚有孩儿甚幼,就算孟达不能完成壮士之愿望,老夫也会让孩儿每年来此祭拜一番……” “多谢将军!” 雷擎似乎想要抬手抱拳,不过当费力的抬起左臂之后,沉默了…… “壮士……” 黄忠见状有些不忍,刚刚开口,却听到雷擎道。 “雷某以此臂为饵,换了两名蛮王之首级,其实是赚了……只是可惜了我那些小兄弟……” 雷擎说着,想要转头再看上一眼,就在这时…… “雷大哥!我们……” 雷擎闻声望向大门处…… “还有人活着啊,真好……真好啊……” “雷壮士!” “大哥!” …… 黄忠看着雷擎紧闭的双眼,还有那脸上绽放出来的笑容,起身道。 “雷擎迷途知返,先斩反贼刘循黄权,后斩犯我大汉之贼首,当上报朝廷,厚葬之!” 说完,黄忠又看向那些被士兵们搀扶着的幸存之人,开口道。 “尔等皆为我大汉之功臣,本将上报朝廷之后,必会论功行赏,尔等可还有什么要求,若不过分,此刻皆可提之,本将自会酌情处置……” 第458章 辽东的重要性 “啪嗒……” 一卷竹简被刘章随手丢在了桌案上…… “先生怎么看?” 钟繇看着面色有些古怪的刘章开口问道。 “什么怎么看?我不是坐着看的,瞅瞅,我这坐姿难道不够标准?” 钟繇一脸无语的看着刘章憋了半晌才开口道。 “难怪公达都说跟你接触久了会想着动手打人,先生能正经一些?” 刘章撇撇嘴,道。 “好吧,我就是觉得,这主意也不知道是谁出的,让我感觉挺……意外的……” 钟繇闻言点了点头,道。 “有样学样吧,不管是谁出的点子,但归根结底,这玩意还是先生最先弄出来的,只不过这一次的规模大了一些而已。” “还成,这次的操作我还是比较看好的。” 刘章犹豫了片刻,如是道。 “哦?在下愿闻其详。” 钟繇拱了拱手。 刘章想了想,道。 “短期内似乎有些劳民伤财,但以长远来看却是有不少好处,这一则新建之城可以使得味县所存的民心归附,毕竟这城都是百姓与那些降足们自己动手建的,这份感情就不会太淡,人嘛,对于自己付出辛苦所得之物都是会格外珍惜的。” 钟繇想了想,点头称是,这的确是人之常情。 刘章见状继续道。 “这二则嘛,可以让那座破败的旧城成为警示世人的标识,尤其是那个雷擎斩杀刘循与皇权二人的事迹,只要操作得当,无疑会给予野心之辈一个警告,为恶者终将付出代价,讨债之人或许就是那些被他们视为草芥的贩夫走卒。” 钟繇再度点头看向刘章,问道。 “还有吗?” 刘章颔首,道。 “三则嘛,可以加速益州的整合速度,刘璋被擒之后,益州本地的豪强们便只有两条路可走,或遵魏公或从刘循,如今刘循一死,后者便成了一条死路,益州那些墙头草必然会倒向魏公一侧,不过军心民意方面却并不能短时间内归附,这味城的旧址如今被改造成了一座博物馆,无形之中便给益州的百姓与士兵们找到了一个与朝廷一致的敌人。” “而这个敌人恰好又处于元气大伤的情况之下,只要黄将军那里有合适的后续战略,不出五年,益州必然会彻底稳定下来,蛮族即便不会彻底融入我大汉,经此之后也决计不会再成为边地的祸患……” “哦?如何来做?” 钟繇挑了挑眉头,开口问道。 刘章微微一笑,开口道。 “宜剿宜抚,剿抚并用之,同时再派些人去蛮族中游说……” 钟繇面色一变再变,良久之后有些谨慎的开口道。 “如此能行?且不说那些蛮族本身对于我大汉的抵触,便是蛮族们的生存之地想要寻到都是千难万难……” 刘章摇了摇头,道。 “此事不难,益州南部本就有世家与蛮族牵扯不清,虽然如今主事的已经死了,但能够与蛮族沟通的世家还都好好的活着呢,如今蛮族丢了大半精锐,没了与朝廷抗衡的资本,这些世家若是不想灭族总要拿出些诚意出来,若不配合……呵呵……” 钟繇闻言打了个冷战,看向刘章的目光也瞬间发生了变化。 眼前这位虽然年轻,但在战略布局上无论是大方向还是细节都堪称让对手绝望,再加上其对世家的态度…… 好吧,钟繇觉得那几个益州的世家若是真的不配合或是有什么阳奉阴违的举动,恐怕刘章真能下令彻底将他们灭了,这小子那是真干得出来…… 想到这里,钟繇拱手道。 “先生的意思我会原封不动的回报魏公。” 刘章点了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 “说起来公达北上如何了?” 钟繇闻言,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道。 “啊,说起来,长水校尉可是被公达吃得死死的,如今二人正在北边修路呢……” 刘章闻言,瞬间来了兴致,身子微微向前探了探,迫不及待的开口道。 “元常快仔细说来听听!” 钟繇颔首,端起茶杯轻轻嘬了一口之后缓缓道来。 …… 这事还要从之前刘章判断出刘备的踪迹上说起,对于刘备,曹操很是重视。 毕竟刘备这人不但善于跑路,而且每次逃走之后都能在一段时间之后重新带着一股势力来给曹操找麻烦。 先是徐州的陶谦接着是吕布,等到曹操灭了这两人之后刘备自己又占了徐州,单是这三次就给曹操制造了不少麻烦,而当曹操再次攻下徐州之后,刘备又跑去了河北鼓动袁绍南下,官渡一战虽说最终是他曹操胜了,但过程可谓惊险至极,甚至在曹操事后推敲之时也深深的感到忧虑。 当时若是行差踏错,哪怕只是一点小小的变数,都能够让他一直以来的努力前功尽弃,甚至是举族尽灭…… 至此,曹操便一直视刘备为此生大敌,好在刘章的出现,让曹操的发展得到了空前的增速,即便是刘备得到了诸葛亮那样的人才也没能抵挡住刘章的谋划。 不过在刘备再一次出现的时候,还是让曹操有些紧张。 这紧张并非是没头没脑的,曹操自己看得很明白,虽然现在看似风平浪静,但整个大汉实际上就像是表面平静的湖水,其表面之下所隐藏的却是无数的暗流。 随着表面上的统一,曹家看似大权在握,实际上,即将成为新一代王权的曹家本身与世家的矛盾已经开始凸显了出来,尤其是刘章最近两年的动作,这种矛盾更是被推到了明面上。 若是操作不当,没准还真的能够让刘备找到什么机会也不一定。 别看如今刘备势弱,可一旦曹操与其陷入僵持,国内的世家必然会出现反复,轻则借机逼迫曹操在政治上选择妥协,就像是人口与土地核查之后的税赋改制就会受到影响。 重则…… 世家集体造反,大汉重归乱世……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实际上,若真如刘章所判断的那样,刘备在茫茫大海上找到了存身之所,大汉目前的海运能力还真拿刘备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而无法在短期内解决刘备,就意味着要承受刘备单方面的骚扰。 这与当初的匈奴是多么的相似? 都是借助了地势让大汉始终处于一个被动挨打的局面,甚至对于曹操来说,自己所要面对的环境甚至比当年的武帝还要不堪。 武帝当初除了匈奴只需要面对内部藩王,而曹操目前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北方有鲜卑人战事一触即发,东边的海上有刘备虎视眈眈,甚至就连南方也有孙氏在苟延残喘,再加上内部摇摆不定的世家…… 于是乎,切断刘备与鲜卑人之间的联系就成了迫在眉睫之事…… 而这两家的关键必然就指向了一个地方——辽东! 当然这也离不开益州的捷报,黄忠的确是解决了曹操的一块心病,而在如何处置益州世家与蛮族的后续问题上,在看到了黄忠放弃味城并效仿刘章建设汉匈博物馆的手段将整座城池变为一座专门用来供后人参观瞻仰的遗迹之后算是彻底对益州放了心。 毕竟蛮族已经是元气大伤,再配合好舆论宣传与政治攻势,曹操并不担心益州本地的世家不就范,随即便再一次将目光转向了北方。 而毋丘俭就在这个时候进入了曹操的视野之中…… 第459章 辽东战略(一) 在曹操看来,毋丘俭这孩子年轻且思维灵活,又在张合等名将身边历练了一阵,是个极为难得的好苗子。 不过缺点也不是没有,首先就是行事太过跳脱,虽然政治嗅觉还算敏感,但并不如那些混迹朝堂的老油条们,至少在如何得罪世家这方面毋丘俭就很能搞事。 原本嘛,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但可怕的地方就在于,这小家伙手握重兵…… 试问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处事不够练达,偏偏鬼点子还贼多能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 哪怕是用屁股思考,曹操也能感受得到毋丘俭若是放任不管会造成多大的破坏力。 好在荀攸的病被刘章给治好了,有这么个人跟在身边调教一段时间,想必毋丘俭能够成长为朝廷未来的一位栋梁之才吧…… 于是乎,赶上了刘备显露踪迹之时,荀攸与毋丘俭这一对老少配的组合便领兵北上去打辽东了…… 不过嘛,在磨合了一段时间之后,毋丘俭便开始感觉到了不适。 无他,荀攸这人……太苟了…… 这完全跟毋丘俭的思维不在一个频道上好吧! 不过在二人合作之初…… “末将毋丘俭拜见中军师陵树亭侯荀攸荀公达先生。” “哦,免礼吧……” 荀攸面无表情,冲着对自己一脸恭顺行礼的毋丘俭抬了抬手,别说,跟刘章一起待久了,再面对着官场上一板一眼的做派,荀攸还真有点儿不太适应…… 毋丘俭起身,默默观察起这位魏公极为倚重的谋士,不过这表情管理么…… “怎么,你是看不上老夫还是对这一次的任务不满?” 荀攸说话间没有丝毫情绪泄露,表情更是平淡的宛如一个土偶,毋丘俭见状大感惊奇,就连之前的不满瞬间也被抛到了脑后,脱口问道。 “先生您这……” “有事便讲……” “您这说话脸皮不动的本事能不能教教我?” 荀攸:“……” 沉默了片刻,荀攸扫了眼毋丘俭开口道。 “有没有人说过,你小子这副欠揍的模样跟刘章有一拼?” “平江侯?那还真是荣幸……” “那小子最多三天就要挨顿揍,还荣幸,少跟那种东西学……说说吧,可是对此次任务不满?” 荀攸自顾自的坐上了主位,看着毋丘俭桌案上的文书缓缓开口问道。 毋丘俭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先生明鉴,这鲜卑与大汉战事一触即发,魏公却让我去平定辽东,末将的确是心有不甘……要不您帮忙说说,给我也调去北线?” 荀攸随手将一卷看过的文书放到一边,淡然道。 “鲜卑短时间内打不起来,你急着过去干嘛?” “啊?打不起来?不能够吧,张合将军、赵云将军以及阎柔将军三路人马陈兵边境超过三十万大军,若是不打,这不是干耗军粮么……” 荀攸摇了摇头,道。 “示敌以弱,诱敌深入才是兵家开战的信号,陈兵边郡则是示敌以强,摆明了就是一种威慑之举,如何开战?” “啊?这……” 毋丘俭张了张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难怪魏公让我过来,你这小子鬼点子虽多,但在兵法一道上底子太薄了点儿,至少还要多学上一阵才能挑起大梁,也罢,我便同你简单讲解一二……” 说着,荀攸抬手拍了拍身后挂着的地图道。 “《司马法·仁本第一》一篇中有言曰: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如我大汉,魏公最威服天下,但连年征战之下,将士疲惫,如匈奴者犯我大汉之威,或可借旧恨新仇以鼓士气,鲜卑人虽有摩擦之举,但并未大举进犯于我,师出而无名,是以不可擅动也。” 毋丘俭闻言,想了想,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道。 “先生的意思是,必须要让鲜卑人先打过来,咱们才好以大义之名进行反击?” 荀攸点了点头,道。 “孺子可教也,正是如此……” 然而没等荀攸多说,毋丘俭一拍大腿,兴奋的开口道。 “那您就更应该把我调去北线了啊!” 荀攸闻言一怔,下意识问道。 “为何要调你去北线?” 毋丘俭拍着胸口道。 “不就是激怒鲜卑人让他们出兵打过来嘛,这个我擅长!只要让我到边郡,不出三个月……” 荀攸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另一只手摆了摆,开口打断了毋丘俭的滔滔不绝。 “你这脑瓜子里都装了些什么?重点是两家打不打的问题吗?” “那是什么问题?” “自然是我大汉不想现在开战罢了!” “那什么时候开战?” “自然是……等等,差点被你小子绕进去,我何时说两家要开战了?” “就刚刚……” 荀攸看了看毋丘俭那张年轻的面容,心中腹诽不断,这当真不是刘章的弟子?满脑子成天就想着搞事是吧…… 不过正事要紧,不管是不是刘章的弟子,至少战略方面辽东都是当前最重要的一环,荀攸还是很耐心的解释了起来。 “你现在只要知道短时间内跟鲜卑人不会开战就行了,下面我们继续说说辽东的问题。” 好吧,荀攸的确很耐心,这一点从毋丘俭脸上心悦诚服(不满)的表情上就能明白了。 荀攸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开口道。 “对于我大汉目前的状况来说,与鲜卑人必然会有一战,但不是现在,反而是辽东的问题急需解决,一则辽东的公孙家虽向朝廷纳贡称臣,但本质上依然是孤悬在外,难免在中原发生变故之时会生出反复之心。” “二则嘛,前阵子扬州、青州、徐州一带多有报称有海寇为患袭扰地方,连同魏公在内,我等皆忧与此事,平江侯更是断言此事背后之人当是那位大汉皇叔刘备在幕后策划。” 毋丘俭闻言仔细想了想,随后一脸茫然的开口道。 “刘备?海上?先生,我不太明白这其中深意……” 荀攸摇了摇头,道。 “以念祖之言,刘备怕是占据了海外几座岛屿,并裹挟了岛上的那些土着之民,试图以其为基争夺中原……” 毋丘俭这一回似乎明白了荀攸的意思,当即开口道。 “魏公与诸位先生的意思是……担心辽东成为刘备与鲜卑人之间的纽带,三方坑瀣一气?” 荀攸点了点头,道。 “鲜卑人、辽东公孙家以及刘备,如今三方对比我大汉皆处于弱势,但若三方互通有无便会成为我大汉的心腹之患也,此不可不查,是以无论是灭刘或是灭鲜卑,首要条件便是将辽东彻底纳入我方掌握之中,如此才能切断刘备与鲜卑人之间可能的联系……” 至此,荀攸说的已经很明白了,毕竟他与刘章之前分析过。 鲜卑人虽然现在很强盛,但改变不了漠北草原物资匮乏的本质,两家一旦开战,大汉会凭借着强大的国力将战争的时间拉长,但对于鲜卑人来说,人口增长的速率以及战争物资的储备都远远不如大汉。 两家一旦开战,如果鲜卑不能在短时间内击溃汉军,便等同于慢性死亡。 同理,辽东的公孙家也是一样,甚至比鲜卑人还不如,无论是辽东狭窄的地势还是其本身人口与国力上的劣势,面对大汉都是致命的缺陷。 至于刘备,或许短期内大汉真拿他没什么办法,但刘备目前除了骚扰之外也做不了太多的事儿,毕竟战马…… 冷兵器时代没有一支强大的骑兵却想要逐鹿中原,那根本就是个笑话! 而刘备,恰恰缺少的就是战马…… 于是乎,辽东问题,就成了大汉首要的战略问题…… 没了辽东,刘备一方就成了只能借大海骚扰的苍蝇,而鲜卑人,也会失去牵制大汉的外援,要来独自面对大汉带给他的压力…… 第460章 辽东战略(二) 辽东的重要性是摆在台面上的,这一点曹操自然看得清楚。 于是乎尽早解决这个隐患自然就被提上了日程。 甚至曹操原本都有意亲征,不过考虑到益州与鲜卑两个方向的压力,迫使曹操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当然这里面也有着新政的展开与丝绸之路重启的作用在其中发酵。 国内的环境需要他亲自坐镇中央。 于是乎,毋丘俭便成了那个被选中的幸运儿。 当然了,虽然在之前毋丘俭多次展露头角,但其潜力虽大,却并不足以得到曹操如此程度的信任,不过随着荀攸的康复,曹操对于这位心腹谋主的信任还是让他选择了搏上一搏。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毋丘俭被曹操选中了,携本部兵马六千人,并幽州突骑两万余作为主力北上辽东,同时曹操还给了毋丘俭五万辅兵共做八万人以定辽东。 大军八月末便开拔北上,不过在刚刚行至右北平一带毋丘俭便停了下来…… “先生,这回又是啥事儿啊?不是您说的刘备有可能与公孙家联手么,怎地突然又突然停下来了?岂不闻兵法有云:兵贵神速乎?” 毋丘俭垮着一张脸,随手将头盔丢给身边的亲兵,无奈的冲着荀攸嘟囔道。 这个时节的辽西走廊,道路状况简直恶劣的让人发指,毋丘俭有些烦躁的跺了跺脚,全是飞溅的泥水…… 看着面前这位年轻的统帅,荀攸展颜一笑,抬手将一卷文书交给身边的士卒吩咐道。 “飞马传回邺城。” “喏!” 处理掉手头的事务,荀攸这才冲着毋丘俭开口道。 “早年来过两次,想不到这幽州的路还是如此难行,仲恭(毋丘俭表字)稍安勿躁,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样的路况,实非进取之机,讨伐辽东一事,或许要等上一等了……” 毋丘俭闻言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不过还是不敢在荀攸面前表现得太过放肆,毕竟无论是曹操还是他的父亲都在临行之前再三叮嘱过他,让他凡事多征求一下荀攸的意见再做定夺,甚至明里暗里的意思是想让他最好能拜师荀攸,毋丘俭想了想之后开口道。 “先生,您想啊,之前您也说了,那刘备想要破局,必然是要依靠辽东去与鲜卑人取得联系,咱们大军北上,想必是已然惊动了公孙家那几个,我估摸着无论是刘备还是公孙家的,这唇亡齿寒的道理应该都明白,此时若不能一鼓作气平定辽东,岂不是给他们时间结盟对抗朝廷?” 荀攸闻言有些满意的看了看毋丘俭,点头道。 “不错,分析的还算在理,知道事先动脑子思考了,这很不错,不过啊,这做三军统帅与冲锋陷阵的先锋官不同,你再仔细想想……” 毋丘俭挠了挠头,眉头皱了皱,脑瓜子上散发出的味道不但让他有些难受,同时还打断了他的思路,毕竟连日顶着个头盔,又赶上阴雨天不断,这味道实在刺激。 “先生,我想不到……” 荀攸眼看着毋丘俭把挠过头的手指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五官产生了细微的扭曲,笑道。 “行了,想不明白就先别想,找个地方扎营,好生沐浴一番,去去身上的风尘,这里也会灵光一些,晚些时候咱们再谈此事……” “先生……” 毋丘俭脸色有些发红,欲言又止的看向荀攸…… 荀攸似笑非笑的指了指自己的头顶,开口道。 “行了,且去安排吧……老夫与士卒们也要收拾一下连日来的疲惫,医馆们说的对,这卫生问题还是要注意的,顺便也可等一等魏公的回复。” “这……喏!” 毋丘俭最终点了点头,下去安排了,他自己身上难受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他从荀攸身上看到了自身的不足,初见荀攸时的崇拜非但没能减少半分,如今更是越发觉得这位陵树亭侯的深不可测了…… 大军止住行程,以水源不远处安下营寨,待到毋丘俭处理完个人卫生来到荀攸的大帐中之时已然到了晚膳的时候…… “随便坐吧,你我边吃边聊……” 荀攸很是随意的指了指手中的碗筷,示意毋丘俭可以随意一些。 “谢过先生!” 毋丘俭抱了抱拳,在荀攸身侧落座,端起碗来想了想,道。 “先生日间所言,在下思考了良久,似有所得,但依旧难以抓住其中要害,还请先生解惑一二……” 荀攸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的碗,提着筷子看着毋丘俭道。 “哦?似有所得?仲恭先说说看。” 毋丘俭闻言忙抱拳施礼,却发自己现手中依旧拿着筷子,施礼的动作就像是在抱剑请求指点的模样,顿时有些尴尬的讪笑道。 “先生见谅,这个……” “无妨,无需那么多规矩,念祖那小子平日里可比你无礼多了,又不是朝堂上,随意便可,规矩多了反而麻烦,说说吧,仲恭得了些什么?” 毋丘俭闻言面色一正,道。 “在下以为,先生让我放缓进军速度,是想让在下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适才扎营之时在下去了下面了解了一下情况,这连雨天不但是让士卒们有些士气低落,就连随军的辎重也是损失颇多,不但粮草发霉变质,就连很多攻城器械都因天气之故变得难堪一用,还有兵器与盔甲也是如此,若是一如之前那般急于求成,怕是到了辽东等待我等的也会是一场大败……” “啪啪啪……” 荀攸笑着鼓了鼓掌,道。 “不错,开始注意到了细节,常言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相比于知彼,其实更重要的还是知彼,作为统帅三军之人,必须要时刻审视自身,这很好,不过……” 荀攸笑着摇了摇头,道。 “我的确有意让你明白这个道理,但此事并非是此次扎营修正最主要的目的,除此之外,仲恭可还有其他所得?” 毋丘俭想了想,摇了摇头,抱拳道。 “还请先生赐教……” 荀攸闻言抬手抚了抚胡须,点头道。 “也罢,我便与你说上一说,适才仲恭既然提及了辎重,我们便从此处说起,不过我要说的却不是营中的辎重问题,而是辎重的补给问题……” “补给?” 毋丘俭脸色有些茫然。 “是的,就是补给!” 荀攸抬手指了指身后的地图,开口道。 “我等现处于辽西郡内,出了此地,便为昌黎郡境内,实际上早在建安十二年魏公征讨乌桓人之时,这条路便极为难行,尤其是在这个时节……” 荀攸说着,用筷子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边画边道。 “此一段路程,沿海而行,尤其是在夏秋之季,其烂有如泥潭一般,人马皆陷,速进非智者之所为也,这也是为何魏公从未提及收复辽东之事的原因,世人皆言江东之险、益州之恶,殊不知,辽东之地犹有过之矣!” 毋丘俭怔怔的看着荀攸身后的地图,喃喃道。 “先生的意思是说……” 第461章 辽东战略(三) 荀攸面对着毋丘俭微微颔首,道。 “是啊,这便是攻略辽东最主要的问题之一,辎重的补给问题!” 荀攸说着,捏了捏眉心,道。 “辽东只不过一隅之地,又有地势之助,对于大汉来说,其实原本与一块飞地无异,又兼之此地混杂而居的三韩之民与鲜卑、乌桓等族裔,取之虽不难,但维持统治却大不易,实为鸡肋之至也,若非刘备取了海外诸岛,只需在公孙家衰落之时遣一支兵马取回名义上的控制权即可……” 毋丘俭点了点头,辽东一地,诚如荀攸所言,打下辽东能够图谋的东西并不多,三韩之民皆是反复无常之辈,即便是在大汉鼎盛时期,也经常起兵叛乱。 大汉对其的处置方式也一直都是跟西域差不多,叛乱了拎出来揍一顿,留个官员进行管理,顾不上的时候放任自流…… 这是一种无奈,但也同时是出于辽东地带并不能给大汉带来多少实际利益才是主要原因。 毕竟这块地方无论是进出,都很麻烦…… 偏偏还因为路况的原因,对其开发的成本奇高不说,同时回报与产出还不成比例,任执政者是谁,也不愿意多花精力在其身上。 这一点上大汉疆域中的南蛮、西域、交州本质上都跟辽东差不多,地下的运力导致了这些地方都一样,一道命令传下去,一来一回就是近半年,无论是调动兵员还是物资,都非常困难。 时间久了,每每国家衰弱之时,这些地方难免会出现反复叛乱的现象,而大汉为了维持自身的领土完整,往往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去将这些地方进行回收。 可回收之后,掌权者又不愿意花费更大的代价去进行开发。 毕竟始皇帝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劳民伤财的事儿总是让人警惕的…… 想到这里,毋丘俭犹豫道。 “先生是指我军若是冒进,或陷于这段路上进退不能,或攻打辽东之时粮道不通……” 荀攸点了点头,道。 “夫战者,其取胜之势有三,一则天时,再则地利,三则人和。我军北上辽东,长途跋涉之下地利之便已然不存,公孙氏久踞辽东,人和亦不可得,唯有天时可取,然失其二而夺其一也,非取胜之道……” “先生,那我等该如何是好?” 看着目光中有些茫然的毋丘俭,荀攸双眼微微一眯,冷笑道。 “简单,既然势败,去势即可!” 荀攸悠哉悠哉的晃荡着手里的筷子说道。 “辽东虽占据地利与人和之势,却非真,乃假势也!” “假势?” “对,假的,都是一种假象罢了,魏公天下将定,大汉如今海内将平,民心归附,天道大势在我不在公孙,其所依仗的无非是这一条难行的辽东走廊罢了,公孙氏虽凭其险将辽东之地打造成了一个独立在大汉之外的小王国,不过此路一开,地利之便则失矣,至于人和……呵呵。” “区区辽东三郡之人和,如何抵得上我大汉万万百姓之重乎?届时地利均分,人和在我,天时亦由我取之,辽东如何胜之!” 毋丘俭闻言突然感觉到头很痒,下意识的抓了抓,疑惑道。 “先生,您要开辽东之路……这……” 荀攸扫了一眼毋丘俭,端起碗来美美的吃上一口,道。 “傻小子,并州、长安还有凉州,三地的路都铺了那么多了,你觉得在辽东这地方修路会是什么难事儿?” “您是说?水泥?” “那不然呢?” 荀攸点了点头,抬手用筷子轻轻点了点,道。 “赶紧用膳吧,明天开始,咱们就先修着,给魏公的信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有朝廷的传令下来了,这可是个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和精力的活儿……” 毋丘俭点了点头,端起碗来划拉了两口,随后突然怪叫一声。 荀攸这瞬间反应还挺快的,大袖一挥,挡住了毋丘俭口中的芬芳,愤愤然瞪了毋丘俭一眼道。 “你小子抽什么风?” 只见毋丘俭哭丧着脸开口道。 “先生啊,您能不能跟魏公说说,这修路的活换个人来干,我想趁着年轻去战场上历练一番,让我去打鲜卑……哦不,去益州……就算是去交州打孙权也行啊……” 毋丘俭终于是明白了,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辽东问题,归根结底还是要先解决眼下运输不便的问题。 可这条破路,走出来就得三个月!修路?天知道要多久才能修完! 他毋丘俭的确是有些鬼点子,可在修路上,这鬼点子能有啥用? 荀攸见状却是摇了摇头,道。 “傻小子,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辽东这条路一开,那可是青史留名的机缘,别人想要,魏公还不一定舍得给呢!” 毋丘俭闻言丝毫没有喜悦的情绪,双眼水汪汪的看向荀攸道。 “先生啊,我可是个武将,您看看张合将军,人家是尽灭匈奴青史留名,再看看赵云将军,人家青史留名是因为平定羌胡,到了我这里,就靠修路?这史书上到时候怎么写?筑路将军?” “噗……哈哈……咳咳咳……” 荀攸这一下真是没蚌住,一句筑路将军直接让他来了个猝不及防,不过荀攸很快就调整了过来,淡淡道。 “你小子是瞧不起蒙恬将军么?哪家史书敢将其写作筑城将军的?” “这……好像也是哦……嘿嘿嘿……” 荀攸看着毋丘俭这副傻样,没好气的敲了敲桌案,道。 “行了,别在我这里闹别扭了,赶紧用饭,吃饱了回去仔细捉摸一下,如何安抚下属,尤其是你那一营长水兵,被你小子带得戾气十足的,可别闹出什么笑话出来!” 毋丘俭闻言打了个冷战,看了看眼前的碗,随手将筷子丢到桌案上,起身抱拳道。 “先生慢用,小子这就回营去做做那帮混账的工作!” 荀攸眨了眨眼,随口问道。 “你这……不吃了?” “小子去跟营里的兄弟们一起用,先生之前说过,食同席,寝同榻,如此才可与士卒们交心,边吃边聊,才好让他们明白修路的重要性……” 看着屁颠屁颠跑出去的毋丘俭,荀攸微微一笑,自语道。 “这小子……资质、心性的确不错,不然我也收个弟子……呵呵……看来有必要给崇德(毋丘兴表字)去封信了……” 第462章 辽东战略(四) “啊……真是烦死了……” 毋丘俭一脸郁闷的将手里的耙子丢出去老远,单手抖着一卷竹简扭头看向正在搅沙子的副将怒道。 “你瞅瞅,人家都在打仗捞军功,就咱们在这里和泥……” 副将缩了缩脖子,有些不安的左右看了看,小声开口道。 “先生不是说过了吗?咱们这都是为战略服务的,战略,战略……所以……将军您就别……” “少来,还战略?战略就是人家吃肉咱们和泥?没听说过和泥还能有功劳的!” 毋丘俭一脸的不耐烦。 “其实我觉得和泥也不错……” “嗯!?” 毋丘俭眼珠子一瞪。 副将见状忙道。 “您看平江侯当初不也是和泥活出个火炕来么,此举也是造福了我大汉万万百姓啊……” 毋丘俭闻言白了副将一眼,随后拍了拍衣襟,尘土顿时化作一片灰烟,边拍边道。 “那行,你继续带着兄弟们和泥,我去找先生理论一番……” 看着毋丘俭远去的背影,副将叹了口气,不过在眼角的余光触及到周围的士卒们之时,扬了扬头道。 “都愣着干嘛?该干活干活,趁着日头好,今天必须把这段填完!哪个要是干偷懒,小心老子让他连活一个月的泥巴!” “啊,干活干活……” “你小子嘟囔啥,爷我可是看着呢,就属你小子喜欢偷懒……” …… 副将听着士卒们的议论,深吸了口气,随后…… “咳咳……我x……咳咳咳……真……?的,这是我一当兵的该干的活?战刀割麦子都比这个强……咳咳咳……” 随着副将的咳嗽与不满的小声嘀咕,毋丘俭麾下的这支精锐,尤其是长水营,对于修路这种枯燥的工作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了…… 而毋丘俭一边…… “不行,我得给师父加点料……” 毋丘俭走到荀攸的大帐外面,四下看了看,目光落在了一堆还在晾晒的沙堆上,随后抖了抖衣襟,纵身一跃…… “噗通……” 毋丘俭整个人都陷进了沙堆里,不过他似乎还觉得不太够,狠狠翻滚了一番,这才起身,然而等待着他的是一双充满笑意与睿智的眸子…… “呦……你小子玩得很开心嘛?” “师……师父……您老啥时候出来的……” 毋丘俭一脸的尴尬,目光掠过四周,几名士卒和官员全都涨红着脸强忍着笑意…… 嗯,有点上头…… 毋丘俭垂首不语…… 荀攸表情不变,看着自己的弟子轻声道。 “没关系,若是仲恭还没玩够可以继续,等什么时候玩够了,咱们再去帐内细说。” 说罢,荀攸转身撩开帐门,抬腿便要入内。 毋丘俭闻言忙道。 “师父……我……您……” 荀攸头也不回的开口道。 “无事,仲恭年不过二十,身上有些孩童的天性也属正常,玩够了进来就是了……” 说着,荀攸的身影便消失在大帐门口,不过…… “三军统帅呢,啧啧!昔年的霍大将军难不成也如这般顽皮乎?!” 毋丘俭闻声只觉得一瓢凉水兜头浇了下来,让他浑身冰凉,再也顾不得羞臊,急匆匆的冲入荀攸帐内…… “师父,徒儿知错矣……” …… “看到战报急了?” 大帐中,荀攸看了眼跪坐在角落的毋丘俭,随手丢给他一快绢布…… 毋丘俭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道。 “师尊明鉴,徒儿的确是有些急躁了,不过您也看到了,黄老将军一战尽灭蛮、刘联军,东边的魏延将军也在打造战船训练水军,张合将军与赵云将军那里也是进展顺利,唯有咱们这里……” 荀攸扫了毋丘俭一眼,道。 “说完,我等这里如何了?” 毋丘俭撇了撇嘴低声嘟囔道。 “八万大军与数万民夫和泥巴……” “唉……” 荀攸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 “你这小子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哇……” 说着,荀攸从桌案上取出一卷文书丢给了毋丘俭,道。 “你先看看这个……” 毋丘俭闻言抓起身前的文书,随后看到文书上被自己抓过的地方,默默的在衣襟上擦了擦,然而却发现,拜适才滚沙堆的行为所赐,手掌更脏了…… …… 荀攸见状没好气的开口道。 “行了,为师非文若那般,你且看吧,记住此次教训便好……” “喏……” 毋丘俭红着脸展开文书,片刻之后,脸色却是越发的迷惑了起来,抬头看向荀攸问道。 “师尊,这上面与我有何干系?徒儿是带兵打仗的将领,这些钱粮赋税之类的玩意徒儿……” 荀攸闻言摇了摇头,道。 “看来老夫的教导还是松懈了,也罢,教导之事容后再说,为师便先为你解释一二。” 荀攸顿了顿,随后在毋丘俭疑惑的目光之中缓缓开口道。 “魏公起兵多年,但一直受困于粮饷,攻势时有止息,虽得念祖之后粮产日盛,但在接连平定四方之后,钱粮亦非足备。” 说着,荀攸缓缓伸出左手。 “并州灭匈奴虽然收获颇丰,不过这部分收入除却重修洛阳宫室与雍凉收抚羌胡之策中已然消耗殆尽,甚至以雍凉的战略投入来说,其后还要继续投入,这一部分只能以赋税相抵,换言之……” “魏公几无钱粮用以周转了……” “啊……这……” 毋丘俭的眉头皱成一团,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文书。 荀攸见状,继续道。 “正如文书上所言,北地与西行的商队所获财物虽丰,但近半都投在了我等脚下这条尚未完工的路上,这说明了什么?汝还不解其中之意乎!?” 毋丘俭面色沉重的再次看向了文书,脸色先是红了起来,随后渐渐变得苍白…… 荀攸见状,沉声道。 “事有轻重缓急,办事者亦需张弛有度,魏公乃不世出之明主,必然不会因一时之胜败而断为将者之优劣,黄老将军在益州先败而后胜,汝可见魏公在其兵败失城之时有过责罚?” “不曾……” 毋丘俭摇了摇头,随后抱拳道。 “可师尊,军中士气……” 荀攸看着毋丘俭的表情,轻笑道。 “又非败军,何来士气不整乎?《文子》书中曾言:义兵王,应兵胜,忿兵败,贪兵死,骄兵灭……汝可明白为师之意乎?” 毋丘俭闻言低头沉默了半晌,缓缓点了点头,道。 “弟子似有所得,动心忍性非只仅于为将者,积气于胸,使之为势,这路修得越久,则气势爆发之时便越盛,待到决战之时,必可一战而定之!” “孺子可教也……” 荀攸点了点头,道。 “既然明白了,便去罢,需知修筑此路乃是魏公花了大价钱的,莫要马虎!否则你我皆为大汉之罪徒也!” “喏!” 第463章 来自经济层面的压力 正如荀攸说的那样,曹操如今的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无论是北地的三十万屯兵,还是雍凉对待羌胡的策略,都要消耗掉大量的钱粮,更何况这两年还重新修建了雒阳的宫殿,这同样是一笔相当不菲的开支。 与此同时,对于荀攸的提案曹操也是一度险些犯了头疯病,也就是刘章的来信才让他下定了决心不去过度使用民力,这才促成了毋丘俭处以钱粮雇佣百姓参与修建道路的提案。 好在黄忠所在的益州战场实现了自给自足,这才没拖垮了朝廷的经济,不然恐怕会形成一场灾难…… 不过这些笼罩在曹操心头的阴霾随着商队的收获开始慢慢驱散了。 正如刘章所言的那般,大汉的商品远销出去,极大的刺激了鲜卑人与西域诸国的购买欲望,尤其是首次大规模通商活动,丝绸、盐、茶等物,获利近三十倍! 要知道,这一次虽然名义上是商队,实际上随行人员大多数都是行伍的士卒,就连商品也全都是出自官方的库存,可以说完全是无本的买卖。 至少继续支撑曹操各地战略的本钱是有了。 甚至往后的前景是越来越好了! 尤其是随着益州地区的和平到来,下一次的商队还会多出一些产自益州的紧俏商品,例如蜀锦之类,当然其中也会夹杂一些少量南方蛮族的特有商品,尤其是那些少数民族的各类精美的银饰,曹操很看好它们的交易价值…… 而与此同时,刘章开门授课的那批学徒也在年末的时候传来喜讯,虽然不是曹操最为期待的农家,不过马钧这位屡次改良龙骨水车的年轻人也再一次为曹操带来的了惊喜。 这一次,马钧改良了纺车…… 若是之前或许曹操并不会对此太过在意,可现在? 看看马钧造出的脚踏式纺车的生产速度,曹操简直都要把嘴笑歪了!毕竟嘛…… 能拿去西域与漠北换取黄金的商品,多多益善呐! 当然,刘章的提议也被曹操所采纳,改良纺车的马钧不但直接被提了公乘之爵,同时还破天荒的拿到了一纸文书。 按照文书上所言,如马钧这般做出重大改良或创造的,凡其所制之物的复制品,每多制造一件,皆需付给马钧百一之费,并规定,此一项可世袭制,具体算法不提,但这着实成为了最早有文字记载的专利费雏形。 随后再来说说马钧的爵位。 公乘一爵虽然看起来不高,只在二十爵中占据第八位,可实际上除非是在战乱之时,这种爵位的地位其实并不低。 别看桓灵二帝的之时关内侯的爵位都能直接花钱买,实际上在和平时期,想要获得爵位可没那么简单。 按照规制,第六爵的官大夫便可得到可得七顷田、七“宅”的宅基地。 而到了第七爵的公大夫这一级便已经算作高爵了,见县令、县丞只行揖礼,不用拜倒,本质上来说已经改变了自身的阶级地位。 而马钧所获的公乘,顾名思义,其出入之时可乘公车代步。 看似不算高位,实际上,这是刻意降低了马钧的存在感的同时又方便委派士卒对其进行保护…… 可以说在刘章若有似无的引导之下,曹操是越来越重视这些工匠们的价值了…… 而马钧的经历也刺激到了其他的学生们,毕竟无论是受到的封赏还是那个所谓的专利费,可以说马钧不但是拿到了所谓光宗耀祖的虚名,同时还将实际的利益掌握到了自己的手里。 如何能够不让人羡慕? 于是乎,一场轰轰烈烈的开创革新率先在许都爆发了,连带着民间的工匠们也开始大量涌入许都,一时间,许都在成为废都的一年之后,成了大汉工匠们心目中的圣地…… 而大量的工匠所带来的手工业快速发展,也激活了许都周边的城镇,以许都为中心,长社、鄢陵、新汲出现的大量的手工业从业者,织造业与手工品制造业开始出现的快速而集中式的发展…… 而这些从业者生产出来的各种商品也被商队们纳入新一轮对外贸易的名目…… “这可真是……也不知道西域诸国那群土豪们数代积累的财富能撑多久……” 对此,刘章如是评价道…… 实际上,这种单方面掠夺式的双边贸易必然不会持续太久,这一点历史上是有过相似情况的。 最直观的例子便是明代的郑和下西洋,大汉的丝绸与盐茶等商品的确在海外十分畅销,但往往在经过最初的几次贸易之后,商队能够带回来在国内进行贩卖的商品实在是太少。 毕竟你拿出去的在别人看来都是宝贝,而对方能够拿出来进行交易的却都是垃圾,这里面会有利润? 当然,商队可以只收取金银,不过嘛…… 难道那些国家都是傻子?的确无论在哪个时代,掌握巨额财富的都是少数人,可诸如金银这样直接作为货币使用的贵重金属,一旦外流过多所带来的后果,必然是经济循环的崩溃…… 换言之,一旦大汉的商队交换金银的数量过多,必然会让对方感受到来自内部的压力,而解决问题的方法也很简单,要么减少金银交易的数量,要么拉别人下水。 实际上,就像是罗马与迦太基之间的战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大汉的丝绸使双方的贸易一直处于一种不平衡的状态导致的…… 所以这个生意本质上就是一个用来进行短期快速积累财富的一种手段,属于是在割周边国家的韭菜罢了…… 话题扯远了,言归正传…… 自从荀攸将曹操在修路一事上的投入与毋丘俭说清楚了之后,毋丘俭麾下的这支军团狠狠憋了一口气,就等着把路修完狠狠收拾一下盘踞在辽东的公孙家了…… 而此刻的辽东,却是另一番景象…… 此时的辽东太守名为公孙恭,当然这只是汉庭的称呼,公孙家自己更愿意别人称一声辽东王。 不过到了公孙恭这一代,这辽东王的名头已然是有些名不副实了…… 公孙家原本也算是大族,祖上本是西汉丞相公孙弘,公孙家更是袭爵平津侯。 公孙度也算争气,董卓入京之后,凭借着同乡徐荣的关系,公孙度谋得了辽东太守一职,不但避免了随董卓覆灭的下场,还为自己谋得了一块根基之地——辽东! 占据了辽东之后,公孙度自此便一发不可收拾,借着天下诸侯讨董的时候,公孙度在辽东严刑峻法,杀得治下百姓与邦国瑟瑟发抖。 夫馀国王尉仇台更是主动成为辽东的附属,而高句丽则是在与公孙度一战之后彻底成了辽东的附庸,随后公孙度更是西征乌桓,威震海外! 自此,辽东一带彻底没有的第二个声音,而公孙度也顺势自封了辽东侯,并将辽东分为辽西与中辽二郡,各设太守,辽东之地至此沦为了公孙家的独立王国…… 怎么说呢,至少故事到了这里,公孙度没给祖上那位公孙弘丢人。 而在公孙度死后,其子公孙康也是个人物,甚至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较之其父有过之而无不及。 用一个词来概括公孙康对辽东的统治来说的话,那就是“恃远不服”,是的,公孙康在位主政期间,一共主张过两次军事行动,全都是针对外族的。 第一次是建安十四年,公孙康出军进攻高句丽,攻破其都城,焚烧邑落。 而第二次则是韩濊,不过这一次,公孙康并未亲征,而是将屯有县以南的荒地划分为带方郡(朝鲜京畿道、并忠清道之地)并遣孙模、张敞等人收集各地流民,起兵讨伐韩濊,安定了朝鲜半岛的局势。 虽然历史上对公孙家的评价偏向于负面,多称其残暴不仁,但对于汉人来说,至少在其数代治下,三韩之地的叛乱是历史上影响最低的时代。 想想后世关于两个民族间的战争:汉朝3次,西晋1次,南北朝时前燕2次,后赵1次,北魏2次,东魏1次;隋朝杨广4次大规模进攻;唐朝4次,五代十国也有征伐,辽金各1次,元朝2次,后金在皇太极时征伐1次。 似乎只有明朝没去打高丽,不过么…… 当时的高丽自认与元朝是“甥舅”关系,在朱元璋覆灭了元朝之后,主动过来开打了…… 啊,话题有点偏,说回公孙家。 公孙康在建安十四年去世之后,由于两个儿子年纪太小,便由公孙恭被推举为新的辽东侯,不过比起其父兄二人,这位公孙康就算是说上一句守城之君都有些抬举…… 一如现在这般…… 第464章 公孙恭 若是资深一点儿的三国志系列玩家应该知道,在这个系列游戏中,有几个进阶难度的玩法,其中一个比较出名的就是211年的公孙恭势力。 在这个模式中,选择辽东的公孙恭为君主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而真实的历史之中,公孙恭面所面对的更是让人感到绝望。 除却一统北方的强大曹魏之外,辽东之地本身的局势也是错综复杂。 表面上看,公孙恭作为辽东侯,似乎在这里有着绝对的权威,但实际上,这位继承自己兄长之位的侯爷更像是被推到前台的傀儡。 其兄长公孙康在死前将辽东的权力彻底分散了出去,辽西、昌黎、玄莬、辽东、带方、越浪,土地面积并不算太大的辽东直接被分成了六个郡。 而除了作为政治中心的辽东郡以外,其余五郡的太守都是公孙康留下的班底。 而后来的所发生的事也证明了,辽东原本就不是他公孙恭统治的,成年的公孙渊强行从其手中取回了权力,而借口,则是公孙恭没有生育能力。 至于这能力怎么没的?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至于为何不是一开始就选择公孙渊继位,呵呵,年幼也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毕竟曹操之强盛日盛一日,当年的公孙康就是为了不刺激到曹操,才将逃到辽东的袁尚、袁熙兄弟的首级当做礼物派人送回了邺城。 从这一点来看,至少公孙康是在忌惮曹操的,而在他病重之时,公孙渊年纪尚幼,一旦兵强马壮的曹操大举进犯,未必能够保住基业。 于是乎,公孙恭这个看起来成熟一些的就成了名义上的辽东之主,所图的不过是两方面。 第一,无论公孙恭能力如何,至少是个成年人,在外人看来,可以快速稳定公孙康身死之后的烂摊子,一个完整强盛的辽东,配合上糟糕的行军路线,这会让曹操忌惮。 第二,若是曹操真的不管不顾打过来,名义上抵抗朝廷大军的也是公孙恭,即便战败了,以曹操以往的表现来看,也不会过于为难一对尚未及冠的孩童。 因此…… 公孙恭实际上在辽东是十分很尴尬的…… 如今曹操终于遣兵北上,但让公孙恭尴尬的是,辽东的军队他指挥不动,是打是降,完全是由他的侄子公孙渊与各地太守决定的,一如辽东常年来对韩濊、马辰与高句丽之间的战争,他公孙恭甚至就连战报都没见过…… 不过最近,公孙恭却是看到一抹曙光,一名名叫孙乾的文士前来拜访,同时还带来了大汉皇叔,汉左将军宜城亭侯刘备刘玄德的来信…… “这是个机会!一个能够让某成为真正的辽东侯的机会!” 放下书信,公孙恭目露坚毅之色,吩咐道。 “速请孙先生过府赴宴!” …… 虽然对刘备了解不多,但公孙恭是了解自己那个尚未成年的侄子的,都传其性格最像自己的父亲公孙度,但公孙恭明白,这只是表象。 公孙渊这孩子在他看来,完全没有成大事者的城府,虽然同样性情刚烈,但别说跟其祖公孙度比了,就算是与其父公孙康比都差了不少。 公孙度那是坚忍不拔,伺机而动,得势之时以雷霆手段立威。 公孙康也算是张弛有度,虽然在位时间很短,但对于周边的这些小国都是剿抚并用的。 而公孙渊,公孙恭对其只有一个评价,那就是——刚愎自用且狂傲自大…… 这也是公孙恭为何愿意面见孙乾的原因。 北方已被曹操控制,刘备的使者想要来到辽东只能通过水路,而港口一直都不是他公孙恭能够控制的。 但孙乾还能登门拜访自己,这说明什么? 刘备想要与自己谋求合作,或者说是这位使者孙乾先生是做出了这种判断的,公孙恭并不相信孙乾不会先摸清辽东的虚实就会贸然上门。 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一者是孙乾已经拜访过了公孙渊,只不过两家并未谈拢;二者则是刘备觊觎辽东之地,与他这个名义上的辽东侯合作比起他的那个侄子更符合刘备的利益,或对刘备而言二者兼而有之…… 公孙恭很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不过相比于他自身的处境而言,他并无太多选择不是么? 至少比起那个狂傲的侄子,公孙恭更愿意相信一个以仁德着称之人…… …… 所谓的宴会开设在偏殿,甚至无人作陪,这场面寒酸么? 单看环境还真算不上,与曹操的节俭不同,公孙恭所居住的这座侯府论规模那都是宫殿级别的,说是偏殿,比之曹操在邺城的公王府的主厅还要大上一号,毕竟曹操为了省钱,就是粗略的改造了一下当年袁绍的大宅…… 不过这么大的地方就只坐了公孙恭与孙乾两个人,这种空旷却是越发的显得…… 好吧,至少孙乾表面上并无不满之意,甚至孙乾还在饶有兴致的四处打量着。 “这么大的宅子,主公想必会很喜欢吧……” 孙乾在心中默默想道。 作为追随刘备多年的老人,孙乾可是太了解刘备了,当年无论是在徐州还是到了荆州,刘备在看到那些豪宅的时候眼底那一抹深深的艳羡之色都出卖了刘备的喜好。 不过嘛,大房子又有谁不喜欢呢? 更何况,襄平这地方的辽东侯府本就是一小国的国都王城改建的,除却汉宫之外,孙乾自问生平就没见过比这个规格更高的大宅了…… “待取下辽东之后,某必进言主公,晋位辽东王,以为大汉擎旗之人也……” 想到这里,孙乾冲着主位上的公孙恭躬身施礼道。 “外臣孙乾,孙公佑奉主公之命拜见辽东侯……” “先生免礼,素闻刘皇叔贤德之名,不知今日先生来此所为何事?” 公孙恭冲着孙乾右手虚抬,开口之时打量着眼前这名文士,只见其年龄大约在四十上下,一脸的正气,虽带着些许沧桑却不掩其风采。 孙乾这时也看向公孙恭,这一看不打紧,孙乾的面色却是陡然一变,心下暗道。 “看来这辽东的局势比之外界传闻中还要复杂啊……” 想到这里,孙乾再次抱拳道。 “自董卓进京时起,我大汉天子蒙难社稷飘零,如今曹贼势大,至天子为掌中玩物,更窃魏公之位,辽东侯岂不知高祖白马盟誓曰:非刘不王,非功不侯乎,如今抗曹者十不存之于一二,值此社稷存亡之秋,正是侯爷您大展宏图之机也!” 第465章 彼此的需求 面对孙乾的单刀直入,公孙恭显得有些犹豫,如果说公孙渊是刚愎自用的话,那公孙恭自己便是优柔寡断的典型。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公孙恭会形成这样的性格也算是在所难免,毕竟无论是其父兄,都是性格强势之人,再加上公孙恭自身就是次子,从先天教育上就不是作为继承人进行培养的。 只不过谁都没想到,公孙康接过父亲公孙度的大位之后,仅仅在位五年就撒手人寰了,留下的却是一片蒸蒸日上的基业和两个幼子。 至于公孙恭嘛,用史书上的一句话来概括:恭病阴消为阉人,劣弱不能治国。 如今面对孙乾,公孙恭再一次犹豫了…… 在他看来,即便是刘备想要与自己成为盟友或是有所图谋,至少也应该坐下来聊一聊家长里短,最好是两家能够再结个姻亲什么的,毕竟这样的大事总要给彼此一个心里安慰不是? 当然这也不能去怪孙乾,毕竟在观察了公孙恭的面色之后,孙乾也是有些着急了。 为何? 实在是因为公孙恭那张有点儿青黄的脸色让孙乾太过熟悉了,当年在徐州陶谦的两个儿子在某段时间就是这个脸色,当然公子刘琦也是一样。 再结合一下辽东的实际情况,孙乾很笃定公孙恭这是被人下了慢性毒药,天知道这位辽东侯的身子能撑上多久,若是不能尽早取得盟书,万一这公孙恭要是挂了,自家主公来取辽东不就成了名不正言不顺了么…… 只有这个是绝对不可以的! 于是乎,孙乾快刀斩乱麻,直接将大义摆到了台面上,这是胁迫也是警告,曹操大军来势汹汹,你公孙恭自己还被下了毒,正是最需要盟友的时候吧,除非你是不准备挣扎了…… 当然刘备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就是了。 当初趁着孙权与曹操开战的时机,刘备一伙人抢了船出海,虽然在两年内占据了夷州岛与瀛洲诛岛,但是让刘备等人万万没想到的是…… 即便有了休养生息的土地与人口,他们根本无法凭借这些与曹操再争中原。 经过仔细分析,诸葛亮等人得出三个己方势力的弊端。 其一,兵员素质及其低下,夷州岛上的人虽说丁口有些少但素质还算不错,至少身高还算不错,有张飞在不愁练不出一支精兵来,可瀛洲诛岛的原住民就让人头疼了,宛如稚童一般的身材,简直就是致命的缺陷,毕竟个子矮了,就意味着体力、攻击距离等等都会受到先天条件的制约,这一点在冷兵器时代尤为致命! 其二,后勤辎重的限制,刘备这两年间打下的地盘的确不少,可惜无论是夷州岛还是瀛洲诛岛,出产的粮食都极为低下,夷州岛是因为山地太多,本就不适合大面积耕种,而瀛洲岛则是农业知识的全面落后,工匠更是稀缺,虽然这里有着大量的银矿,可矿是矿,粮是粮,大汉现在被曹操全面掌控,你就算有钱,又该向谁去买粮呢? 其三,战马,冷兵器时代骑兵是争霸天下最重要的战争资源,然而这几座岛上都没有马匹的产出,再想想瀛洲岛的那些土着组成的军阵,真拉到战场上去面对曹军的铁蹄……好吧,那画面太美了…… 综上所述,刘备急需一块在大陆上的根据地,至少也要与曹军可能存在的敌对势力建立联系,战马、器械、粮食甚至是工匠,都是刘备所急需的。 不然真等到曹操彻底稳定了国内,刘备便再也难有翻身之机了…… 这一点对比一下双方的国力就能明白了,战争潜力根本就不在一个量级上…… 不过嘛,这事可都是自家的机密,孙乾又怎么会脑残到去跟公孙恭说明呢?这事不但不能说,还要营造出刘备一方的神秘与强大…… 于是乎,看着沉默不语的公孙恭,孙乾决定再下点重料! “侯爷难道不知自己如今的处境?” “本侯的处境?” 公孙恭抬头,茫然的看向孙乾…… “侯爷难道还看不明白?那曹贼乃是意在天下之人,如今益州已是坐困之局,交州的孙家也不过是在苟延残喘,这天下间还有何人是其喉中之鲠?” “先生是说……可以本侯观之,曹操遣一小将北上,似乎只是在修路而已……” 孙乾摇了摇头,道。 “修路?高祖困守汉中之时,那韩信也是借修栈道之名……” “这……” 孙乾看到了公孙恭眼中的狐疑,继续道。 “武帝时有人问帝曰:帝何以卫青为帅乎?帝答曰:大战必用拙将也。那毋丘俭声名位不高,在年轻气盛这一点上却与当年武帝用卫霍有异曲同工之妙也……” 公孙恭闻言眼中凶光一闪,随即却很快变得暗淡无光,半晌之后才开口道。 “即便如此本侯又如之奈何?先生新至辽东或许不知,这辽东六郡之地,能够做主的可不是我这个名义上的辽东侯啊……” 孙乾看着公孙恭那一副落寞的神色,眼中的不屑一闪而过,随后故作惊讶道。 “侯爷何出此言?” 公孙恭叹息一声,缓缓开口道。 “先生是聪明人,这一点如何能看不清呢?本侯那位兄长在临终之前便安排好了身后之事啊,辽东名义上尊我为主,但各地太守却都是兄长留下的亲信……” “本侯那两个侄儿之中,长子晃被送去许都为质,次子渊被留在辽东以全大局,若曹盛公孙衰,则辽东归附朝廷,届时本侯的首级便是兄弟二人与辽东官员们用来取信于曹操的礼物。” “若曹衰公孙盛,则公孙渊便会寻机逼我还政,至于善待于本侯这位叔父,呵呵……” 随着公孙恭话音落下,这一次孙乾真的被惊到了,再次打量公孙恭的时候,眼中的神色变得凝重了几分,这些诸侯无论传言如何,当真是都不可太过看轻啊…… 没等孙乾开口,公孙恭帅先开口道。 “既然都说到了这里,本侯也懒得同先生再兜圈子,刘备是个伪君子也好,真小人也罢,既差先生来见本侯,自然是看上了辽东之地,但比起你家主公来说,曹操与本侯那侄儿公孙渊才是真正迫在眉睫的威胁,因此……” 公孙恭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伸出一根手指道。 “本侯虽然是个没有实权的闲散之君,但却能让刘备的兵马可以登上辽东的土地,只是不知,他刘备准备如何回报之?” 第466章 孙乾的决心 公孙恭的府上两个人的宴会虽然场面看起来有些冷清,不过当结束的时候,宾主二人都是面带着微笑进行了互相告别。 而当孙乾离开之后,公孙恭的面色瞬间冷了下来,耳边似乎不断回想着与孙乾最后的那段对话…… “请先生带某多谢皇叔美意,不过这礼物先生还是带回去吧,本侯并不好美色,更何况……” 彼时的公孙恭说着,很是厌恶的看了看孙乾那所谓的礼物…… 孙乾却是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 “侯爷,既然你我两家互为盟友,那就请相信在下,这件礼物是您目前最为需要的……” 说着,孙乾起身来到礼物旁边,伸手摆弄了两下,直到那礼物发出些许声音这才继续开口道。 “这些礼物与我汉家女子不同,算是瀛洲岛上的特产,说起来我家主公也对此事耿耿于怀,不过这瀛洲岛上的土着还就真的是如此的不知廉耻,不过嘛……呵呵……” 孙乾抬手晃了晃,向着公孙恭展示了一下手指上的晶莹继续道。 “这些经过特殊方式驯化的倭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才是真正让人欲罢不能呢,侯爷若不好美色,大可以转赠给他人,比如您那位侄儿,某听闻您的侄儿今年一十有三,不正是对此事好奇的时候?” “嗯……如此……便劳先生将本侯的谢意向刘皇叔转达一二了……” …… 公孙恭目送着孙乾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远处,这才转身开口道。 “来人备车,本侯要去探望一下侄儿,有份土特产要送给他开心一下……” “喏!” 公孙恭看都没看抱拳应喏的士卒,转身回了房中更衣,不过在其目光接触到孙乾带来的礼物之时,眼神中满是厌恶与期待交织的复杂神色,不过当他低头之时,目光中便只剩下了阴冷…… …… 离开侯府的孙乾很快便离开了,公孙恭虽然贵为辽东侯,但整个辽东却并不在其掌握之中,为了避免有可能的节外生枝,孙乾准备还是先返航复命再说…… …… 数日之后,孙乾终于再次踏上瀛洲岛的土地,而刘备,此刻正带领着麾下的一众文武们站在港口边等待着…… 孙乾遥遥望去,居中的刘备,诸葛亮与张飞分列两侧,再后面则是简雍与糜竺…… 更远的地方是众人暂定的治所——长崎城。 不过正是那座简陋的城池,让孙乾突然觉得口中是如此的苦涩,原本在众人两年多的征战与开拓中建立的这座城池,与辽东侯的那座宫殿一般的大宅相比之下是如此的简陋,孙乾只觉得当初回望侯府的那一刻,那座恢弘的建筑就像是在嘲笑他的无知一般…… 脑海中思绪纷乱,脚下的速度却是快了几分,很快的,孙乾便来到了刘备身前。 抖了抖衣襟,孙乾快走几步抱拳道。 “主公!幸不辱命!那公孙恭已与在下达成同盟!” 刘备见状连忙上前搀住孙乾的双臂,大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背道。 “公佑辛苦了,快快随某回城,酒宴已经备下,我等边饮边说……” 说着,刘备便拉着孙乾的手,转身走向城池…… 而孙乾却是在这时打量起了刘备等人的状态…… 刘备握着自己的手掌依然有力,掌中厚实的老茧摩擦着皮肤的刺痛感似乎是在向孙乾表达着手掌的主人依然还是那位叱咤天下的英雄。 然而,在孙乾眼中,刘备那一头逐渐花白的头发与微微弯曲的脊背,都在向人诉说着一件真实而又残酷的事实——刘备,那位百折不挠的人物,正在慢慢老去…… 微微侧目,孙乾看向身侧的张飞,这位张三爷脊背虽然依旧挺直,但须发却是白得比主公更加厉害,是了,其夫人与子嗣尽皆落入他人之手,如此心境,怎能不老…… 再看简雍,曾经那位放荡不羁、风流倜傥的先生,如今更是垂垂老矣,常年的颠沛流离与风吹日晒彻底磨去了他原有的风采…… 诸葛亮,这位还算年轻,不过瘦了,也黑了,仔细看去,开始有些下垂的眼袋与微微凹陷的眸子无不在诉说着这位卧龙先生这两年究竟是有多么的操劳…… 至于糜竺,自从其弟选择了守护糜夫人拒绝随主公离开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个边缘人了,若非主公念其忠顺,或许早就被驱离了吧,孙乾甚至都没正眼看他,不过余光扫过之时,那憔悴的模样还是深深刻入了孙乾的眼底。 看到这里,孙乾咬了咬牙,默默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主公!臣虽不才,必为主公拿下辽东之地,这荒岛之上,非是吾主这等人杰栖身之所也!” …… 说是长崎城,其实看上去就是个大一些的聚落,别说与中原的城池去比了,充其量也就是个前线大营的水准…… 城墙?不存在的,虽说刘备等人也曾经想要立下一座坚固的城池,不过夯土造墙却屡屡因这片岛屿的地动而垮塌,在询问过当地的土着之后,众人这才明白。 这瀛洲岛,或以石筑城,或以竹木为居,夯土造城根本就立不住…… 然而以巨石筑城?那得花费多少的人力与物力?以刘备目前所掌握的土地与人口而言,虽然不是造不起,但也是没有什么浪费的必要。 于是乎,这一座看上去有些怪异的长崎城便建成了。 城墙是以巨木合围而成,城内的主体建筑也很简单,除却一座辎重营,一座武库之外,仅余数处宅院与一座城主府,当然这些地方毫无例外的,皆是以木为墙…… 怎么说呢,一股很是奇幻风格的画面,唯一出戏的就是那些汉风的旗帜了,哦不,这旗子也很奇幻,毕竟刘备手里无论绢绸还是麻布的产量都十分有限,旗子也就只能大量就地取材了…… 也不知道后世这个岛上那么发达的漫画业是不是这个时代刻入骨子里的基因记忆…… …… 小半个时辰之后,刘备坐在桌案前,示意众人坐下…… 孙乾看着面前的风格同样奇幻的桌案,不由得深深陷入了沉思之中…… “主公这日子过得好苦啊……” 一截木桩被横切两片,所谓的桌案便是那木桩的横切面,不过这蛮荒之地也不能强求什么,只是这用餐的桌案也着实太寒酸了一点,粗制滥造也就罢了,至少你也得用树脂之类的东西加工一下吧?好歹也是用来用餐与书写东西。 面上全是毛刺也就罢了,这上面的油污都浸透了“桌面”好吧! 甚至…… 一条蛀虫正顽强的生活在这桌案上…… 孙乾看着从桌案侧面露出脑袋微微晃动的白色家伙,眼角微微抽搐。 “还有工匠与各类原材料,下一次去往辽东,务必要带回来一些!绝对……” 好吧,孙乾终于明白了自己这群人现在最急需的东西是什么了…… 附上一张辽东区域的地图,以供参考 第467章 酒 想到这里,孙乾端起面前的木碗举起示意道。 “主公,如此艰难实乃臣之过也,不过还请主公与诸位安心,待到下一次前往辽东,某必会带回足够的物资以解燃眉之急!” 说着,孙乾将碗中的酒水仰头一饮而尽…… 然而…… 孙乾一肚子的话被堵在了嘴边…… 这酒…… 孙乾目光瞟向了面无表情的张三爷,只见其十分淡定的冲着自己举碗示意了一下,随后缓缓抿了一口…… “公佑看来是不太适应这酒的口感,这东西初饮的确让人有些不适,不过习惯了也就好了,来,再尝尝……” 诸葛亮笑着举杯开口,算是缓解了孙乾的尴尬…… 而就在这时简雍也是慵懒的开口道。 “说起来公佑可能还不知道,这酒可是有些不太一样的来历。” “哦?在下愿闻其详。” 孙乾强行咽下口中的酒水抱拳道。 简雍点了点头示意了一番这才摇头晃脑的开口道。 “按照此地皇室记载,大约在百余年前,此岛的弥生时代,也就是秦末汉初之时,我汉族的酒水传到了此处,继而本岛的土着开始尝试酿造酒水。” 说着简雍抬头沉思了片刻继续道。 “根据此岛某国文献记载,初代天皇携神童逾千人登岛,自此开始,岛民们便有了耕种、酿造美酒等技术,而我等现在所饮的酒水便是由初代天皇传下来的酿造之法……” 孙乾越听脸上的疑惑之色便越重,抬手道。 “我怎么听着……嗯……” 简雍微微一笑,道。 “徐福东渡的事?” “是啊,感觉……有点像。” 简雍点了点头,道。 “公佑猜的不错,那所谓的初代天皇正是当年东渡蓬莱寻长生药的徐福,而且……” “而且什么?” 孙乾好奇道。 “这岛民的姓氏之由来也是徐福的手笔,只不过嘛……呵呵……渡边、山下、井上之类的哈哈哈……” 孙乾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脸上也露出一抹古怪之色,这姓氏起的可真是随意啊…… 简雍笑罢,抬手继续道。 “徐福的事有空再说,咱们还是先说说这个酒水的故事,徐福当年虽传下酿酒之法,但这岛上当初物资贫乏,昔年之人便用了一种古法酿酒,不知公佑可曾听闻过醴酒的由来?” 孙乾闻言面色陡变,胸中似有万马奔腾,强忍着不适道。 “宪和是说……” “然也!此酒便是由岛上的巫女或是美貌的少女以口嚼之法酿造而成,初饮虽难免有所不适,但若是长饮之,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哦对了,张三爷还为其起了一个有趣的名字……” 孙乾这一下彻底破了防,这口嚼酒可真是让他从生理上有些难以接受,不过孙乾还是看向张飞,似有询问之意…… 张飞见状咧嘴一笑,道。 “吾观这岛民身材瘦小又体毛旺盛似猿猴,故以猴儿酒称之……” “额……” 孙乾先是一愣,随后挑起拇指赞叹道。 “三爷好学识!南山大玃,盗我媚妾,传闻之中这大玃之物便有好色好酒之事,虽不得西南之地那传说中的大玃之酒,这岛民所酿之酒也算相得益彰了……呕……” “哈哈,公佑尚需历练呐,只是个酒水罢了,来,诸公且随我共饮之!” “主公请!” “诸公请!” 看着众人举杯共饮,孙乾嘴角微微抽搐,直觉得自己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虚幻,主公等人这是……苦中作乐? 就在孙乾愣神的时候,刘备放下所携不多的青铜酒爵,看向孙乾道。 “公佑,此去辽东可有得到什么关于中原的消息吗?” 孙乾闻言忙起身抱拳道。 “回主公,在下的确收到一些中原的消息,不过……” 孙乾看了看堂上的一众文武,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诸葛亮见状忙拱手道。 “主公,公佑连日舟车劳顿,不如待到明日再谈如何?” 刘备闻言目光转向诸葛亮会心一笑,道。 “如此……公佑啊,说起来你我也是许久不曾畅谈了,不如今夜我等同榻抵足而眠如何?” 孙乾微不可察的一抖,随机抱拳道。 “多谢主公垂爱……” 刘备闻言仰头笑道。 “好,好好!公佑今夜我等必要好生叙谈一番,孔明啊,今夜你也一起吧。” “啊……这……” “嗯?孔明可有难言之隐?” 诸葛亮犹豫了片刻抱拳道。 “不敢,在下正有事想要请教公佑先生,主公之言甚得在下之心……” “好,哈哈,甚好,来,我等共饮之!” “主公请!” 孙乾端起那所谓的猴儿酒,眉头微微一簇,眼角的余光瞥了诸葛亮一眼,发现对方的表情同样带着些许厌恶,再看向木碗中有些浑浊的酒水似乎—— 好吧,该觉得恶心还是会觉得恶心。 想到这里,孙乾心下一横,皱着眉头灌了下去…… 呕…… 不得不说,这原始的口嚼酒,无论是从工艺还是味觉上都让人有些感到不适…… 而眼前的这个所谓的猴儿酒,一看便知道是与中南半岛古国真腊酿酒相似,所谓于美人口中含而造之,一夕成酒…… 天知道这到底是想要饮的是什么…… 当然除却古国真之外,瀛洲与夷州也有口嚼酒传世,比如高山族的姑待酒以及岛国的清酒等等…… …… 酒宴之上不多做描述,是夜,刘备卧房之中…… “公佑啊,你看孔明,这年轻人的皮肤就是好啊,简直犹如少女一般……” 孙乾:“Σ( ° △ °|||)︴我不在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诸葛亮:“(lll¬w¬)主公,我们是不是该先谈谈正事?” 刘备摆了摆手,道。 “也罢,孔明的事容后再提,公佑啊,此次辽东之行都有些什么收获,且细细道来……” 孙乾闻言看向二人的目光都变了,所以这两位之间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是吧…… “禀主公,此去辽东在下窃以为,有几个消息最为重要!” 孙乾深吸了一口气,抱拳开口,娓娓道来…… 第468章 奇谋?非也,那是阳谋 随着孙乾绘声绘色的描述,刘备脸色一变再变,甚至就连一旁的诸葛亮也是淡定不再,转而惊叹连连。 孙乾看着诸葛亮意味深长的说道。 “孔明啊,据传,这在灭匈之战中大放异彩的连弩便是你的那位师弟与其妻黄氏所制……” 诸葛亮闻言面色沉了沉,随后轻笑道。 “公佑之言差矣,那刘章虽与我同门,但严格来说,却是在下的师兄而非师弟……至于黄氏……” 诸葛亮言至此时,表情出现了些许波动,不过很快便掩饰了下去,略微调整了一下这才继续道。 “说起来,我这位师兄还真是厉害,平定天下竟然只用了数年时间,甚至就连损耗也可称得上是微乎其微……” 孙乾表情一黯,道。 “是啊,谁能想到曾经我大汉最强大的敌人就在数月之间灰飞烟灭了……” 刘备闻言疑惑道。 “匈奴?那不是张合之功么?” 诸葛亮与孙乾苦笑着摇了摇头,异口同声道。 “非也……”*2 诸葛亮与孙乾相视一笑,诸葛亮抬手示意孙乾讲解,孙乾见状抱了抱拳,随后目光转向刘备道。 “主公有所不知,虽说这灭匈的三军主帅表面上看是张合,但在开战之初两家的战力就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甚至匈奴人就连可能伺机而动进行策应的援军都被限制死了……” “哦?此言何解?” 孙乾伸手从袖中取出一张草图放在榻上,道。 “主公且看,此图便是当初张合灭匈的简图……” 刘备与诸葛亮借着火光凑上去仔细看了起来,孙乾开口道。 “此战先说择机,张合等人北上并州之时曹操先以张辽守合肥,又以夏侯惇守长安,兼之讨匈大义之名,从大义与兵威两方面限制住了凉州与江东,使两家坐观曹操成败,随后先是肃清匈奴散落在并州大地上的小部族,在入冬之前迫使匈奴人聚于美稷一带,并最后选在冬季决战,这才使得匈奴人在一战之中尽没……” 诸葛亮点了点头,道。 “的确如此,而且连弩的使用也是恰到好处,不但让匈奴人错估了曹军的战力,而且也让西凉与江东两家错过了出兵的最后时机,待到两家得到消息之时,为时便已晚了……” 刘备摸着下巴上的胡须,皱眉道。 “某还是不太明白,且说这连弩,武帝时期便已有了,可即便持有如此利器,也未曾尽灭匈奴,难道这不是张合的才能么?如何扯到了那刘章的身上?” 诸葛亮叹了口气,道。 “主公啊,曹军自刘章出现以来,数年之间先后大战数场,昔日曹操为何在荆州人心未附之时选择强行与江东与主公开战?” 刘备皱眉道。 “曹操欲一战而定天下?” 诸葛亮摇了摇头,道。 “主公,其实不然,昔日的曹操实际上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主公试想,那曹操之前用兵可都是喜用精兵,为的便是减少消耗,为何南下荆州之时却要反其道而行之?” “这……” 刘备有些不解。 诸葛亮叹道。 “因为曹军彼时粮草不济,已经禁不起大战的消耗了,携重兵南下,一方面是欲借兵势形成对南方的威慑,以期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一点在刘琮的不战而降已经得到其预想的结果,不过那周公瑾看得清楚,非但未降,反而直指曹操要害,逼曹操不得不战。” 刘备仔细回忆了起当时三方之间的态势,眉头越皱越深,良久才呢喃道。 “似乎……有点儿意思……” 诸葛亮摇了摇头,道。 “何止有点儿意思,彼时的曹军正是强弩之末,要知道,曹操彻底稳定北方袁氏的隐患用了整整八年,这八年间损耗钱粮人力无算,实际上荆州的不战而降是给曹操续了一条命,而江东主动开战,曹操若不战,则自江夏以东,便为弃子,届时无论是江东军直击合肥又或是顺势收取江夏,对曹军来说都是不可接受的,这便是曹操被逼与其接战的原因。” 刘备闻言恍然道。 “原来如此,可这与刘章……” 诸葛亮看了看孙乾,后者抱拳道。 “主公,军师之前也说了,曹操钱粮不济,而这刘章最为厉害的地方就在于其稳定了曹军一直以来最为薄弱的钱粮方面,按理来说,北方连战八年,又携百万大军南下,即便是以荆州多年的存量来说也是入不敷出才对,可曹操就在这时选择了与匈奴开战,为的便是用匈奴之富有强行补充了曹军之所缺……” 刘备闻言急道。 “此话从何说起?” 孙乾深吸了口气道。 “主公也明白,我大汉其实并不缺粮,虽连年动乱,可那世家却俱是存粮颇丰,而在灭了匈奴之后,马匹牛羊,皆为上好的肉食来源,甚至就是那些匈奴人生产的皮毛等物也可从世家手中换取大量的粮食,正是这些东西,不但让曹军接下来的攻势得以免于受到粮饷的制约……” 诸葛亮见孙乾停下来,补充道。 “而在拿到这一笔粮草之后,曹军便南击江东,北拒西凉,基本平定了大汉的内乱,此时,从大势上看,中原的战乱便归于治,世家再握着粮草也便没有了意义,于是乎这些世家手中的粮食便会去陈就新,也使得曹操手中的存粮得以再一次扩充起来……” 说着,诸葛亮叹了口气道。 “某家这位素未谋面的师兄可当真是看清了战争的本质,不断充实曹军的内外,当真是当世奇才!不过……” 诸葛亮说着看向孙乾,道。 “不知公佑这图从何而来?” 孙乾摇了摇头,道。 “此次前往辽东,拜访了一位故人,名为管宁字幼安,此人避世辽东,在下与其叙谈之时,其为某分析了一番近些年来的局势……” 刘备闻言眼睛一亮,目光灼灼的看向孙乾道。 “不知这位管宁先生……” 孙乾自然明白刘备的心思,苦笑着抱拳道。 “臣下无能,未能说服管幼安前来投效主公……” 刘备眼神黯淡了下来,叹道。 “可惜,可惜了啊……不知公佑可否择机带某前去拜访一二?” 孙乾摇了摇头,道。 “此人之志不在仕途之中,况且……” 孙乾看了看刘备又看了看诸葛亮,缓缓道。 “此人似乎对那刘章的开学授徒有些兴趣,已然动身去了许都……” 孙乾话音落下,三人俱是沉默了下来,良久之后,诸葛亮叹道。 “教化天下啊,某这位师兄的志向或许比想象中要大得多啊……” …… 就在三人沉默的同时远在辽东大营的一对师徒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也提及了刘章。 “你小子原来还曾想着要去拜师念祖?” 荀攸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新收的弟子道。 毋丘俭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随后表情认真的开口道。 “师父,您就别取笑徒儿了……” 荀攸摇了摇头,道。 “这也难免,毕竟世子已立,你若是能搭上平江侯那条线,自然也就成了未来天子的师弟,这也算不上是什么对为师的不敬,不过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或者说你想去念祖那里学些什么?” 毋丘俭挠了挠头,道。 “嘿嘿,师父,我觉得自己应该是比较擅长奇谋的,所以……平江侯那里……” 荀攸闻言,愣了一瞬之后突然笑了起来,半晌才道。 “奇谋?刘章那小子?哈哈,这可是某听到最有趣的说法了……哈哈……你且说说,刘章有过什么奇谋?” 毋丘俭想都没想,直接开口道。 “并州灭匈之战!” 荀攸摇了摇头,道。 “此战乃正兵,念祖所图虽大,但并未安排具体战略,且只提供了连弩利器,算不得奇谋……” “那一箭三雕,巧取江东、西凉与杨家总称得上是奇谋了吧?” 看着毋丘俭认真的表情,荀攸继续摇了摇头,道。 “以杨家调动江东,又以江东调动西凉,这是阳谋,算起来也属正兵,一样算不得奇谋……算了,为师明说吧,刘章那小子唯一的一次奇谋也就是在白水关那一次天火夺城,不过嘛,哈哈……你想象一下这个结果……” 毋丘俭一脸不解的看着荀攸,问道。 “师父,结果?” 荀攸微微一笑,道。 “差点拉着魏公一道升天,这后果还不严重?魏公的确忌惮那小子,不过嘛,这其中就没有半点报复或是惩戒的意思在里面?呵呵,小子,刘章那人其实最擅长的是阳谋与正兵,这奇谋还真非其所长,甚至就连带兵这事他都只是个纸上谈兵的……” 毋丘俭犹豫了片刻,左右看了看,低声道。 “师父,那平江侯可是传给过彰公子数部兵书的,尤其是那《 纪效新书 》与《 练兵实纪 》您觉得侯爷当真不通带兵之道?” “嗯?” 荀攸面色一凝,眉头微微一皱,喃喃自语道。 “这小子看来是把人都骗了啊,难怪文若一再提及自污二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第469章 战略的中心 “所以……” 荀攸微微扭头看了看毋丘俭,开口道。 “别去学刘章那小子,就那小子的御上之法,你若学了去,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行吧……” 毋丘俭撇了撇嘴,脸上满是羡慕之色。 荀攸见状笑道。 “莫要去羡慕他人,刘章那小子如今就像是踩在结冰的河面上,但有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与其学其弊端,不如看一看眼前的策略方为正途。” 毋丘俭闻言脸色顿时一垮,无语道。 “师父,您所谓的正途便是修路?” 荀攸抬手指了指地图,道。 “莫要轻视如今修建的这条路,之前不曾与你细说,你或许还没察觉到,辽东之重究其根本并非公孙氏,而是这里!” 毋丘俭顺着荀攸的手指看了过去,疑惑道。 “这是什么地方?” 荀攸缓缓开口道。 “当初魏公南下荆州之时曾在乌林与孙刘联军一战,徐晃将军一战定江夏,刘备出逃之后不见踪影,待到魏公回转之后,念祖便笃定刘备逃往了这一带,也就是这里的夷州岛与瀛洲诛岛,算算时间,刘备如今也该统合了这些岛屿上的人口与资源……” 毋丘俭面色逐渐凝重了起来,观察良久之后,开口道。 “中原已然接近一统,刘备若想与魏公再争天下,以国力论之,绝对不足以成事,那么鲜卑便成了刘备的天然盟友,如今魏公以张合、赵云、阎柔三位将军陈兵北地便是为了限制鲜卑人,所以一个完全受大汉掌控的辽东便成了将这两方分而制之的关键,所以我等如今此行是为战略部署服务的!” 荀攸看着毋丘俭露出一抹笑容,道。 “孺子可教也,兵书战策,凡吾有之修路闲暇之余皆会倾囊相授之,至于刘章那小子的兵书,待为师修书一封,让其送些副本来,一并为尔讲解之……” “多谢师父,徒儿定不负师父您的一片苦心!” …… 与此同时,瀛洲岛上的刘备房中…… “主公,之前不知中原形势,如今既然得知实情,却是需要加快脚步了,否则一旦辽东也被曹操收入囊中,我等便再无翻身之地也!” 诸葛亮面色凝重的抱拳开口说道。 而孙乾也是抱拳附和。 “主公,军师所言甚是,还请主公速速决断呐!” 刘备面露犹豫之色,心中有些不舍,想他刘备漂泊半生,与曹操连年争锋,却是一败再败,如今虽说被逼至遁走海外,显得有些困顿,但换个角度去想一想,如今自己坐拥夷州与瀛洲诛岛,若是就此偏安一隅,也算安逸。 若是再去中原搜集些工匠与物资,多发展一段时间,他刘备的日子未必会比在中原地区差上多少,甚至更进一步,待到曹氏衰落,自己的后人未必不可反攻回去。 然而看了看满脸期待的诸葛亮与孙乾,刘备的心微微下沉。 是啊,自己身边这一群文臣武将追随自己是为了什么?情谊?别开玩笑了,无非就是为了辅佐自己成就大业之时取那从龙之功,若是自己现在露怯,恐怕这些人…… 想到这里,刘备目光一凝,看向二人道。 “军师请讲,如今我军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诸葛亮闻言伸手指向地图轻轻滑动道。 “主公,若我军想要再战曹军,仅以一家之力已然难如登天,根据公佑带回来的消息看,如今曹军陈重兵于北地,看似欲与鲜卑开战,实则是为了震慑鲜卑而去先取辽东,而那荀攸领军也恰恰说明了曹操对于辽东的重视,所以……” 刘备微微皱眉,道。 “以军师之意,我等需速取辽东?” 诸葛亮摇了摇头,道。 “非也,主公,那辽东的公孙家久据辽东之地,已历三世,如今虽有异动,若强取之则必会激起公孙氏的重视,急切之间难以取之,不若换一个思路。” 刘备闻言面露询问之色,诸葛亮见状继续道。 “昔日曹操南下荆州之时其主力便显示出对于水战的不适,如今我等所据瀛洲之处,以某观之,此岛民虽然瘦小,但在水性方面却是上佳,不若以其编为水军,以夷州岛为前哨袭掠青、徐、扬等地沿海,如此必可吸引曹操的注意力。” “同时亦可走海陆与辽东与交州的孙氏进行贸易,扩充军备与物资,随后,待到荀攸与辽东接战之时,辽东身后必然空虚,我等此时便可借机去取辽东!” 刘备眼睛一亮,看着地图有些出神的开口道。 “一旦我取得辽东,便可北联鲜卑,南约孙权共讨曹贼!而曹贼则不但要北抗鲜卑,益州也会牵扯其兵力与精力,而孙氏亦可北上重夺其旧土,如此大汉便又活了!孔明啊,汝之才尚在那刘章之上啊!绝处逢生!绝处逢生也!哈哈哈……” 孙乾见状忙抱拳道。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天子有救矣,我大汉的江山有救矣!” 然而在听到孙乾的呼喝声之后,刘备却是微不可察的微微蹙眉,不过很快的,刘备脸上便重新挂上了感叹之色,伸出双手,分别拉住了孙乾与诸葛亮的手,很是激动的说道。 “刘备浅薄之人,全赖二位先生不弃,大汉能重见曙光,全赖孔明策定乾坤,全赖公佑劳碌奔波啊……” “主公!”*2 “孔明!公佑!” 三人热泪盈眶抱做一团,卧榻边的灯火摇曳着,见证了这似乎应该于铭记于史书的一幕…… 一夜无话…… 次日正午,才刚刚返回瀛洲岛的孙乾便再次动身启程,载着满满的几船财货再次踏上了前往辽东的旅程,而与其同时出发的还有简雍与糜竺。 这些都是昨夜刘备三人夜话之时议定的事宜。 孙乾继续维持与辽东公孙恭的关系,此去除了要送上一些瀛洲的“土特产”之外,还需要购置一些物资以改善刘备等人在岛屿上的生活,当然孙乾也想要购置一些兵器与战马…… 至于简雍的任务,则是要去交州与孙氏重新取得联系,毕竟对于刘备而言,抗曹的力量那是多多益善。 而糜竺,则是被派去对青、徐、扬等地的海防情况做一些调查…… 最后便是诸葛亮,带着张飞来到海边,他们的任务是组建一支能够快速袭扰大汉沿海边郡的水军。 只不过嘛…… 显然刘备对于诸葛亮的信任是有限的,至少在诸葛亮与张飞之间,刘备显然更信任自己的结拜兄弟,毕竟张飞自己也是个旱鸭子,对于水战之道更是一窍不通…… 而刘备,则稳坐长崎城,静待诸葛亮的计划展开…… 第470章 自西域的收获 刘备等人忙着在东海与辽东一带进行军事布局,而曹操这里,则是正在庆功。 曹操此刻正坐在主位上把玩着一樽造型奇特的酒具,脸上挂着笑容问向曹真道。 “子丹(曹真表字)呐,这东西做得倒是精巧,不过这个外形么,啧啧,我儿怎会选了这么一件东西回来?” 众人纷纷扭头看向曹操掌中的物件,却发现这樽酒具整体的外形酷似中原的酒樽,不过手持的部分却是十分奇特,主体部分采用了浮雕技术,看样子应该是两名女子向背而立,整体看去,就像是二女挺胸背手将整个酒杯驼于背上一般…… 然而,雕塑在杯子上的女子却是未着寸缕,这便让酒杯原本的风格摇身一变,显得有些难登大雅之堂…… 曹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拳道。 “回魏公,此物传说中乃是多年前一名西域边陲的国主命人铸造,至于具体年份已经无法考量,而这上面所雕女子,其实为一人,也是这名国主的王妃。” 曹操闻言摩挲着酒杯,笑得有些古怪,开口道。 “用来纪念伴侣么,这国主倒也是个痴情之人,只不过为何……” 曹真噗嗤一笑,继续解释道。 “魏公有所不知,这位国主的爱好有些特殊,据传其王妃并非一人,而且这些王妃的形象被雕于器皿之上也非是为了纪念,而是在这些妃子最好的年华被这位国主命人仔细观摩后雕在了这些器具之上,为的便是记录下这些妃子的美丽使其永存世间……” 曹操闻言微微一顿,再看向掌中的酒杯面色瞬间变得古怪了起来,喃喃道。 “让工匠们观摩?” 曹真点了点头,道。 “是的,便是不着寸缕的仔细观摩,这才打造出了这名传西域的这些酒具,据传,整套约有数十具,不过在漫长的岁月中有很大一部分遗失了,如今存世的仅有十三具,此次西域之行,末将寻了八具带回了中原,您请看那女子的双峰以及大腿处,是否觉得其更为光滑明亮些?” 曹操闻言仔细看了看,道。 “的确如此,这是为何?” 曹真笑道。 “这些正是西域历年来持有这些酒具之人常年摩挲所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便代表了西域历史的一部分……” 曹操一脸的无语,随手将酒杯放到了桌案上,摇头道。 “孤常闻西域风气开放,如今看来,孤还是有些孤陋寡闻了,大开眼界,大开眼界啊!” 说着,曹操歪着头看向曹真继续道。 “不过子丹呐,难不成你便只寻了这些无甚大用之物?若是如此,此行可是亏了本钱了。” 曹真摇了摇头,道。 “魏公,这些不过赏玩之用,此一次西域之行的收获远超魏公之想象。” “仔细说说,让他们都听听。” “喏!” 曹真抱拳,随后起身从怀中摸出一卷竹简朗声道。 “诸位,此次西域之行,我大汉获利不菲,其中最顶级的宝马一百二十头,西域金币十二万余枚,银币三百余万枚,龟兹五铢钱三十二车!” 随着曹真话音落下,堂中一片倒吸凉气之声。 然而曹真并未说完,只见他继续开口道。 “除却这些钱币之外,各类皮毛,西域特有的手工艺品六十余车,其中如魏公案上的这类具有西域特殊历史意义的物件便有六车之多,再加上平江侯要求的各类农作物的种子,此行收获几乎可以算是无法估量。” 曹真吞了吞口水,看着众人放光的双眼,又补充道。 “除此之外,此次还带回西域舞姬三千余,至于这些舞姬如何,诸位还请看子廉(曹洪表字)叔父的脸色……” 众人闻言纷纷侧目,却惊讶的发现,曹洪正脸色通红的抬起袖子试图遮挡脸颊…… 深陷的眼眶,消瘦的脸颊,以及有些不太自然的脸色,都显示出其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曹洪见状,无奈道。 “销魂蚀骨,销魂蚀骨啊……这西域舞姬当真是群削骨刮肉的妖精……” “哦哦……群?看来将军……嘿嘿……”*n 众人纷纷打趣,就连曹操也开口调笑道。 “美姬虽好,可子廉也需注意自家身体才是啊,哈哈哈……” 曹洪闻言差点直接钻到桌子底下去,被人当众拿出来说事儿,这可是丢光了他的老脸了。 不过曹操并未就此放过曹洪,待到笑罢之后,别有深意的开口道。 “说起来,子廉既然已经品尝过这些西域舞姬的滋味,不妨说说,这些西域女子与我汉家女子有何不同?怎会让子廉这样的猛将如此迷恋?” 曹洪闻言直接低着头抱拳道。 “魏公,还请莫要打趣愚弟了,此事……此事……” 谁料曹洪这副模样并未让曹操放弃,只见曹操单手敲了敲桌案,开口道。 “孤何曾打趣于你?子廉!这可是正事!” 曹洪闻言偷偷瞄了曹操一眼,这才发现后者脸色严肃不似作伪,这才有些扭捏的抱拳开口道。 “魏公……您听我一句劝,这些西域女子绝非善类,还是……” “还是什么?” 曹操脸色一沉。 曹洪咬了咬牙,道。 “魏公您年纪也大了,不可再沉迷女色了啊!弟弟我担心……” 曹操闻言一脸无语的看着曹洪,笑骂道。 “谁说孤要收用这些西域女子了?孤是觉得,既然能够将你这样一位久经沙场的宿将搞成现在这副模样,若是将其送去交州给孙权,是不是可以在不久之后一劳永逸的解决南方的隐患!” “咦?” 曹洪人直接愣住了,半晌才挠了挠头,恍然道。 “魏公高明,此计大善也!” 说着,曹洪挺胸抬头道。 “魏公,我跟您说,这西域的舞姬的确与我汉家女子不同,首先就是体力,魏公您是不知道,我等武将,往往在行房事之时面对自家妻妾,那是根本不敢太过激烈,否则一个不小心便容易弄伤了她们,可这西域女子的身体素质明显要好上不少,这体力也能跟末将拼上个半斤八两,这难么,这可太难得了。” “除此之外,这西域的舞姬也更开放,花样也多,我跟您说,这房中之事,只有魏公您想不到,没有她们做不到的,甚至其中还有一名舞姬还曾蔑视于我,说什么老夫一个人根本满足不了她,让我再找个人来一起……” 看着曹洪涛涛不绝的样子,无论是曹操还是参加庆功酒宴的几人,都无语的摇了摇头,暗道。 “这曹洪爱财如命本就难搞了,如今竟然又沾上了好色无度的毛病,今后可该如何是好啊……” 尤其是曹操,恍惚中似乎看到了将来曹洪的发妻来找自己告状,顿时单手抚额,一时间只觉得头痛无比…… 第471章 刘章的新动作,曹操狂喜 不想对曹洪多做理会,曹操摆了摆手打断道。 “行了,行了,既然如此,那便选些合适的派人送给孙权好了,嗯……至于理由嘛,就说平江侯纳了步氏心有愧疚,送些西域美女对于其进行的补偿……” 堂中的几人皆苦笑着摇了摇头,魏公果然还是那个魏公,不但杀人还要诛心,这可真是……大快人心? “行了,这事就这样,子丹,此行可还有其他收获?” 曹真点了点头,道。 “回魏公的话,此次去往西域还带回一些刀剑,除却少数历代西域藩王们使用过的佩刀之外,还有十余件近些年来西域改良锻造方法之后铸造出来的兵刃。” “哦?拿上来与孤一观。” 曹操显然对此事很有兴趣,然而却见曹真两手一摊,道。 “回魏公的话,这些兵刃并未带回冀州。” “嗯?怎么回事?” 曹真抱拳道。 “末将返回中原行至许都之时,那些兵刃便都被平江侯截留下来了,按照他的说法,这些东西他要进行分析,尽快改善我大汉的锻造之法……” 说着曹真歪了歪头,似乎想起了什么,继续道。 “哦对了,就为了这事,侯爷还特地招集了不少锻造军械的工匠同时又招募了上百名工匠之家的孩子,说是要进行专项培养,抱歉,魏公,侯爷的话好多我都不明白什么意思,不过他说了,魏公若是问起此事,原话告知即可。” 曹操闻言咂了咂嘴,摆摆手道。 “行吧,至少在这方面念祖一直不曾负我,我等静待佳音就行了……” 曹真微微松了口气,西行重启张骞当年走过的路意义实在是太过重大,他这一路上可谓是提心吊胆,生怕坏了魏公托付给自己的重任,不过只是转念之间,曹真便微微皱眉,抱拳道。 “魏公,末将险些忘记了侯爷临行时的嘱托,只不过……” 曹真扭头看了看堂上的众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曹操见状,笑道。 “此间皆是同路之人,除却我曹氏之人以外,子初(刘巴表字)本就是念祖所荐,同时也是荀彧与我共同选定未来接中枢之人,元直(周不疑表字)视为汝冲弟之心腹,都不是外人,但有事可但说无妨。” “这……喏!” 曹真先是抱了抱拳,冲着众人分别示意了一番,这才开口道。 “侯爷在我回转之时曾言曰,西行通商之事,首次获利最高,二次亦不会太差,行至三次以后,获利便会递减,而此时便是经略西域之机,万望魏公甚之。” 曹操闻言有些疑惑,这时刘巴站了起来,抱拳道。 “侯爷可曾细说,若有,将军可否转述一二?” 曹真闻言看向曹操,见后者点了点头,这才抱拳道。 “刘尚书容禀,按照侯爷的说法,我大汉内乱近百年,对于西域诸国的掌控可谓到了史上的最低点,而对于物资的流通来说,大汉的丝绸、盐、酒、茶等商品也因内乱而导致了对外输出的锐减,于是乎这西域诸国在这一次会产生极高的购买热情,尤其是丝绸,这西域昼夜温差极大,日间太热而夜晚太冷,对于我大汉的丝绸一直以来便视为神物。” “自然会对其抱有极大的购买欲望,相对而言,丝绸的交易价值便会极高,但换个角度来看,西域诸国累积的财富有限,这门生意并不会持续太久,最多三到五次,西域诸国的购买力便会下降。” 刘巴摩挲着下巴道。 “的确如此,不过我等也可带回西域诸国的特有商品在中原进行售卖,鼓励西域的商人造访中原进行商业往来,侯爷这……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曹真摇了摇头,道。 “按照侯爷的说法,西域的商品交易价值在中原大地上不高,一两次以后,便会失去其在中原大地的市场,届时进行贸易,只会让西域的财富源源不断的流向大汉,而非持久的贸易往来……对了,侯爷例举了一些西域的商品,除却香料以外,只有些兵器、马匹以及毛皮尚可……” 刘巴皱眉道。 “这样啊,这还真是个不小的问题……” 曹操闻言有些疑惑道。 “财富向大汉源源不断的流入,这不是件好事么?为何子初与念祖皆是一副愁苦之色?” 刘巴冲着曹操抱拳苦笑道。 “魏公,这钱财可不是越多越好,对于国家来说,金银等物的确重要,但这钱若是花不出去,也就只是囤积在国库中的一堆无用的废料罢了,简单来说,这一次西域之行的收获的确十分巨大,而这势必会刺激到我中原的生产热情,下一次便会有更多的丝绸、酒、茶等物被投放到行商之中。” “而西域诸国本身的财力毕竟是有限的,三五次之后,西域诸国必然会拿不出更多的钱财来与我进行交易,届时他们便会选择更多的以物易物,而西域的商品我们带回来却又卖不掉,于是乎,这交易也便不可能再进行下去了,毕竟如此遥远的距离进行物资的流通,其本身的消耗也是很惊人的。” 曹操听得一知半解,但还是有些明白了刘巴与刘章二人的担忧,点了点头,道。 “此事孤的确不太了解,便由子初与念祖多多参详吧,不过这经略西域之机是什么意思?” 刘巴闻言挠了挠头,道。 “此事在下亦不知,还是请曹真将军讲解一二吧。” 曹真闻言抱拳道。 “魏公,诸位,这是侯爷的话,诸位请自行判断之,按照侯爷的说法,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这一点对于西域诸国也不例外,随着我大汉的各类商品大量涌入西域诸国,必然会对当地的物价造成冲击,而随着西域诸国自身的货币大量外流,必然促使各国转变贸易策略。” “简单来说,便是距我大汉越近者,便会拥有更多的贸易便利,取得大汉货物的价格也会越低,比如鄯善、车师、山王等与我大汉接壤的小国,必然会形成一种利益同盟,垄断大汉继续向西进行贸易的商品,并将其提高贸易价格向更远的地方进行售卖。” 说到这里,包括曹操在内,众人瞬间露出恍然之色,的确啊,对于大汉来说,同样都是卖,就近买了要划算的多,根本没必要去深入西域诸国的更远处,而这样一来就给了这鄯善、山王、车师等国抬价销售大汉商品的机会。 而人心这东西,对于商人而言那是最廉价的,随着大量财富向这些小国流动,更远的龟兹、乌孙等国必然会对车师等国产生不满,发展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便是争端,最后便是战争。 而车师等国若是扛不住来自西边的压力,便会开始主动寻求大汉的庇护,毕竟在理法上,曾经大汉便建立了西域长史府负责管理和协调西域诸国间的矛盾。 这是麻烦吗?自然是的,可麻烦又何尝不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呢? 曹操忽然又联想到当初刘章弄出的那个所谓的炮,似乎这小子很早之前就与自己说过,西域诸国,乃是大汉势在必得之地,想到这里,曹操面色一肃,看向曹真道。 “刘章的意思是?” 曹真抱拳,正色回到。 “侯爷言,大汉如今兵精粮足,正是国力鼎盛之时,赵云将军在凉州若是只去统合羌胡也太浪费了,趁着身子骨还硬朗,不如多做些事……” 曹操闻言摇了摇头,道。 “可这路程也太远了些,西域啊,鞭长莫及啊……” 曹真闻言眨了眨眼,有些尴尬的开口道。 “魏公久不曾巡视西边,赵将军与贾刺史在西北的路已经修了不少了,如今已经有两条主干道连通雍凉,末将返回之时,那路可比中原的好上太多了,况且……” 曹操闻听雍凉之地已然修好了路,本就欣喜,在听到曹真况且二字之后,下意识接口问道。 “况且什么?” 曹真深吸了口气,抱拳道。 “侯爷最近在搞一个什么蒸汽机的东西,按照他的说法,这东西若是做出来再配合上修建好的道路,其可日行近两千里!” ps:最早的蒸汽机车的时速约为8公里每小时,如乔治斯蒂芬森在1803年发明的蒸汽机车,速度非常慢,不过科技这东西一旦开了头,发展便会非常快,到了1928年,英国的“风之子”便跑出了160公里每小时的记录,而在两者之间,蒸汽机车的时速从8公里每小时突破到40公里每小时仅仅用了53年。 曹操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大手一挥,豪气道。 “传令刘章,让他加快研究,无论是缺人还是缺钱孤都准了!实在不够可从内库拨钱!孤只有一个目的,让孤在有生之年可以乘坐刘章那个……那个……” 曹真看着曹操急切的表情,忙道。 “魏公,是蒸汽机!” “对,就是那个蒸汽机,让孤在有生之年乘其一观我大汉这片大好河山,哈哈哈……” 然而就在曹操意气风发之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荀彧忽然开口道。 “魏公,日前孙观来报,青州沿海之地有异动出现……” 第472章 东海的隐患 \"孙观?是刘备现身了吗?\" 曹操面露追忆之色,口中轻轻呢喃着,不过很快的,曹操便从恍惚之中恢复了过来,看向荀彧道。 “孤记得念祖很早之前便言明,刘备必然是选择了占据东海诸岛的路线,不过按照念祖的说法,结合当前的局势刘备正当先去幽州方为上策,主动现身青州海岸又是为何?荀彧,说说你对此事的看法……” 荀彧抱拳一礼,道。 “回魏公,在下料定,此必是那诸葛亮之谋,是为声东击西之策尔!” 曹操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荀彧的判断,荀彧见状继续道。 “之前在许都之时,某便与念祖谈过此事,按照念祖的说法,东海之外诸岛虽可得人口与土地,但其岛上之民却是尚未开化,这便意味着,刘备即便占据了东海诸岛也必然是缺少物资,至少兵器、甲胄、战马等战争物资会是十分稀缺,借助茫茫大海偏安一隅或许不难,但若是其想要反攻中原之地无非痴人说梦矣!” 曹操点了点头,随后又疑惑道。 “如此说来,这刘备理当埋头发展才是,为何又要主动现身?难不成他真以为自己可以在辽东与孤一战?” 荀彧点了点头,道。 “魏公所言不错,可正因为此人名为刘备,所以才有了这样的结果。” 曹操闻言有些好奇道。 “说说看,为何因其是刘备才会如此?” 荀彧道。 “魏公,刘备此人一向以仁义之名示人,昔年其帐下如关长之辈、简雍孙乾之流皆因其编织的仁义之名而追随于他,包括后入其营的诸葛孔明亦如是,遥想当年黄巾之乱时,刘备亦是仅凭三千兵马便敢驰援孔融,可见其对这等大义之名有多么爱惜,是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如今既占据东海诸岛,有人有地,若是此时退缩,不吝于坐观魏公代汉自立尔,自毁经营了大半生的名声,试问这样的主公,那些人还会追随于他刘备乎?” 曹操露出恍然之色,点了点头,道。 “是这个道理。” 然而荀彧继续道。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使得刘备不得不继续与魏公争锋,那便是其势力的存续问题!” 说着荀彧躬身一礼道。 “魏公今年已经年逾六旬,那刘备较之魏公虽晚上几年,如今也是五十有五了,其半生仅有阿斗这一点骨血,若是此时偏安海外,无非是将其漂泊半生所创之基业拱手送人,试问以刘备这等枭雄怎会甘心于此?” 听闻荀彧的说法,曹彰挠了挠头开口问道。 “荀令君,说起来这五十多岁再添子嗣也并非奇事,怎的您如此笃定?” 然而不等荀彧开口,曹操摇了摇头道。 “子文还是年轻了,需知这乃是主弱臣强之局,若真是刘备晚年得子,待到其百年之后,其母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届时外戚与刘备营中的老臣必然会爆发冲突,至少再对中原的战略上便会矛盾不断。” “魏公明断,此事必然如此。” 荀彧微微躬身道。 不过曹操并未因荀彧的赞叹而沾沾自喜,反而是皱着眉头道。 “虽说刘备已经不成气候,不过此事也不可不防,虽说是骚扰,但这局面与当年的匈奴人借大漠草原扰我大汉边郡何其相似?若是置之不理,不消百年必为我朝之大患!” 曹操话音刚落,曹冲身边的周不疑也起身抱拳道。 “魏公所虑甚是,家师便曾言及,豺狼不可以肉饲之,若对其置之不理,等到那些岛民尝到了甜头,或迟或早必然会大肆进犯我朝疆域,且此祸比之匈奴由甚矣!” 曹操闻言,目光转向这位神童抬了抬下巴鼓励道。 “细细道来。” 周不疑躬身施礼道。 “魏公,之前曾与江东水军交战,敢问魏公,那江东水军战力如何?” 曹操闻言皱眉想了想,道。 “若单以水战而论,十倍之兵亦难胜之……” 周不疑点了点头,道。 “魏公明断,我军可胜江东之因主要有二,其一是国力超其良多,后勤压力迫使周瑜不得不兵行险着,主动与魏公决战;其二便是陆上之兵江东差我多矣,实际上在水战上我军并未占到任何便宜。此一役与其说是力战而胜更准确的说是战略上压制了江东,处处抢占了先机,至使江东并未发挥出自身优势便败了。” 堂上众人皆点了点头,这事虽未言明,可过程和结果的确如周不疑所说的那般。 周不疑则继续道。 “而如今的刘备比之当初的江东更险,毕竟隔着茫茫东海,我军的这两处优势皆不存矣,小子久居荆州,对于诸葛亮也算熟知,此人之才古今罕见,再兼之掌握了这海外之地,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必然会为刘备建立起一支强大的水军,届时不断骚扰劫掠我朝沿海地区,恐怕我军便是想要建立起一支能够与之争锋的水军都难!” 说到这里,周不疑指了指脚下,沉声道。 “而我等所立之处,都有可能在将来的某一日,被诸葛亮逆水而上击之!” 周不疑话音方落,曹冲便起身冷着脸呵斥道。 “大胆,你这小子口无遮拦,怎可在父王面前危言耸听,还不跪下请罪!” 不过曹操却是微笑着看向这一对主从,开口道。 “君有诤臣,不亡其国;父有诤子,不亡其家。冲儿不必如此,孤还不至于些许诤言便恶其人,况且仔细想来的确如元直所言,想当初在乌林之时孤便发现难以水军之力匹敌那周公瑾,去练水军又非数载之力可得,被周瑜摧毁的水寨与战船可谓不知繁几,那诸葛亮与刘备又不是傻子,届时怎会容得我等慢慢建立一支可以在海上与其争锋的水军?” 说着曹操略微沉思了片刻之后,正色道。 “荀彧拟诏,着魏延为水军都督,统管我大汉海岸防务!旨到即行!徐晃升任扬州刺史统管扬州军政!张辽升任徐州刺史,原徐州刺史臧霸调任洛阳任执金吾,原扬州刺史温恢调任洛阳为侍中,令青州刺史孙观、徐州刺史张辽、扬州刺史徐晃全力支持魏延建设水军,保护我大汉海防!” “喏!” 曹操看着荀彧写完,挥了挥手,道。 “直接发下去吧,此事宜早不宜迟,说起来刘章那小子有些日子没见了,有时候他不在身边还真是让孤颇觉麻烦,不若招其全家来邺城如何?” 荀彧才放下笔,闻言忙道。 “主公不可!” 第473章 外王与内圣 曹操听到荀彧的声音微微一愣,随后似笑非笑的看向后者打趣道。 “文若啊,你都跟着孤多少年了,今日这是怎么了?如此为刘章那小子说话,还是说你也想在年华老去之前最后也做一回诤臣?” 荀彧看着曹操确是表情丝毫未变,微微施礼之后这才不急不缓的开口道。 “魏公,老臣对于召平江侯来邺城之事存有异议,还请魏公三思!” 曹操摆了摆手,道。 “坐下说吧,让孤听听理由,若是有理,孤自然不会肆意妄为之。” “喏!” 荀彧缓缓坐在榻上,随后略微整理了一下语言这才开口道。 “老臣在平江侯被魏公贬回许都之后便因公达的病情在许都常住了一段时间,而返回邺城之后也曾因平江侯故意激怒魏公之事苦思良久,直到在近日曹真将军率队返回看到这商队所带来的利益之后这才略有所得。” 曹操抬手示意荀彧继续,后者继续道。 “平江侯如此行事其实另有深意,究其根本便在魏公与世子身上,魏公今年已有六旬之龄,世子继承大统或就在不远之时,以平江侯的地位,可以说在世子继位之后便会成为实质上的权力中枢,想必这一点魏公也不会反对吧?” 曹操微微侧脸思考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道。 “的确如此,论功绩,如今天下几乎无出其左右者,论亲疏,他既为冲儿之师,又是冲儿的姐夫,待到冲儿继位之后正可谓是权倾朝野之人,当然只要他有这个想法。” 荀彧颔首,道。 “尚若平江侯在朝中,哦不,哪怕他只是在就近辅佐于世子,那么世子将来所行之政究竟是世子所为还是他平江侯所为?届时没了魏公的镇压,恐怕朝中会跳出不少人来传这些流言蜚语,人言可畏呀魏公,公其非忘了晁错、卫绾之事乎?” 曹操闻言眉头缓缓皱了起来,良久之后怒道。 “何人敢如此!便不怕孤一怒之下诛其族裔不成!” 荀彧摇了摇头,指了指刘巴等人道。 “魏公在世之时或许无人敢如此,可魏公且看,世子将来所能依仗之人便是这些人,老臣与公达具已年过半百,尤其是最近两年,老臣的腿脚越发不便了,剩下的便是元直(周不疑表字)子丹(曹真表字)这样尚未在朝中树立威信的孩子,刘巴虽有才能,然其在朝中也是缺少根基之人。” “唉……” 荀彧摇头叹息了一声,随后继续道。 “待到世子继位之时,恰是天下一统需行仁道之时,一旦擅行变法,则必然触动一些人的利益,届时或许朝堂之上不会正面与世子产生冲突,但平江侯届时必然会是众矢之的,一如昔年晁错与卫绾那般,处理世子变法更化最大的支持者以迫使新政搁置。” 曹操闻言不屑道。 “文若,需知欲在朝堂起风波,尚需刀兵为其助力,张合、赵云、黄忠、张辽、徐晃分制兵马于外,五大校尉皆为我曹氏提拔之亲信……嗯……嗯?” 荀彧看着曹操双目圆睁,拱手道。 “魏公发现了啊,且不说这些人的忠心,四方兵马的统帅最年轻的也已经年近五旬了,况且掉外兵勤王之事,魏公难道忘了当初灵帝之祸乎?” 曹操拍了拍额头,道。 “荀彧言之有理,此事是孤疏忽了。” 荀彧点了点头,道。 “于是乎,平江侯在外要远比在朝中更好,况且许都那里俨然已经成为新学……抱歉魏公,老臣擅将平江侯所授之学称之为新学。” 曹操摆手道。 “无妨,文若你继续。” “喏,许都之处如今俨然已经成为新学之圣地,就以这半年的时间看,各类物资的制造方法便被改良了许多,包括酿酒、制盐、造纸、纺织等等不胜枚举,可以说无论是那些新学的学子所创造出来的财富还是他们自身,都是不少世家觊觎的,有平江侯与许褚将军的虎卫营坐镇这才使那些宵小之辈不敢妄动,若是魏公将平江侯调出许都……呵呵……” “嘶……” 曹操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荀彧眼神这一刻彻底变了,良久才点头道。 “文若说得是,此事的确是孤有欠考虑了。” 荀彧这时再度抱拳道。 “魏公这是一叶障目罢了,其实此种局面与当年孙策死后的江东比较类似,平江侯在外虽无王爵之名,却可成为震慑朝中宵小的‘外王’,而世子继位之后亦可放手去行新政之事,是为‘内圣’之尊,只要其师徒二人的关系不会出现裂痕,则朝局便不会大乱,二者相辅相成,继而保国祚昌兴……” 曹操闻言沉思良久,笑道。 “这便是念祖所言,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的意思?” 荀彧也笑了,道。 “虽有出入,但也相差仿佛矣。” 曹操点了点头,道。 “论及相人之法,观大势之慎,孤不及卿,文若,有劳了。” 荀彧闻言忙起身施礼道。 “魏公言重了,我等身为人臣,助主公查缺补漏乃是本分,主公戎马一生抚定四海才是对天下百姓的大仁慈!大智慧!” 曹操笑着摇头抬手挥了挥,示意荀彧坐下,随后冲着曹真招手道。 “子丹,你明日去一趟许都,告诉念祖,就说许都与新学,孤便都交给他了,虎卫营也供其差遣,除此之外,让他快些将那什么机弄出来,孤想要在大限之前再看一看这片大好河山,就算是替那些故去的老友们见证一下这片太平盛世吧……” “喏!” 荀彧闻言张了张嘴,最终却没有开口,老实讲,他自己也挺期待这个什么能够日行两千里的什么机,他腿脚不行了,若是刘章能够早日做出来,他是不是也能跟着曹操出去转一圈? 嗯,促促驾也好…… 不过就在这时…… “哎呀!” “咣当!” 曹操与荀彧等人全都将目光转向了噪音的源头之处,却看见曹洪正一脸沮丧的咧着大嘴,表情就像是溺水的蛤蟆,滑稽且痛苦…… “你什么毛病,一惊一乍的?” 曹操忍不住骂了一句,却听见曹洪带着哭腔开口道。 “魏公你要给弟弟我做主啊,我又被刘章那小子给坑了啊……” 第474章 谁坑了曹洪? 曹操闻言看着曹洪表情笑道。 “哦?还有此事?子廉快与故细说,让孤也开心……啊不,让孤也看看刘章那小子是如何作恶的!子廉安心,汝乃是某的从弟,若是念祖那小子有什么不慎之处,孤必狠狠惩戒其一番!” 曹洪扭头看向曹操,若不是后者的表情与差点说漏嘴的话,他曹洪恐怕还真相信了这鬼话…… 不过该说的话还是得说明白了,总不能让自己一个老实人一直吃亏吧? 想到这里,曹洪抹了抹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悲愤道。 “魏公,二位先生,今日有诸位见证,我便明说了吧,之前我受人挑拨前去许都闹了侯府的确是有不慎之处,不过念祖也答应了给我出个主意,比如说这商队的事,诸位且看……” 说着,曹洪便将裤子褪了下去,事到如今他也完全不顾及自己的颜面了,指着屁股上的痕迹说道。 “苦肉计我也演了,地和人我也交了,甚至就连组建商队的钱我也是差点倾家荡产的出了,结果如今……” 曹洪指向曹真道。 “这小子回来却说什么此商路之事唯有前三次才有赚头!” 说着,曹洪又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抖了抖,继续道。 “遵魏公……哦不,是按照刘章那小子的意思,前两次商队的收益归魏公,是为国家建设之所需,这我认了,第三次我取一成,之后再有收益便三家三三分账,余下一成入曹家内库已备不时之需,这如今却说这个,这不是欺负老实人么!” 曹操闻言摸了摸鼻子,脸色好不尴尬,这提议还真不是刘章提的,而是他自己向曹洪要了个面子,结果现在嘛,谁能想到这西域这么不禁搜刮的? 这事也就是刘章不知道,如果知道必然要狠狠喷上曹操一顿,西域就那么大个地方,生生挤下了大大小小三十六个国家,可想其人口基数必然高不到哪里去。 换言之,人口不足自然贸易需求便相对较低,自然也就不需要生产太多的物资与铸造太多的货币。 可如今倒好,曹真一趟去了也不知道搬空了人家多少年的库存,尤其是货币,那可都是真金白银,真当那都是凭空变出来的啊? “嗯哼,此事……” 曹操看了看曹洪的脸色,原本想要为刘章开脱的话到了嘴边却是怎么都开不了口,犹豫了片刻之后这才道。 “此事的确是念祖不厚道了,既然早就知道了商队的隐患还要欺瞒子廉,这不是报复么?子廉你放心,此事孤必然会对念祖狠狠的申斥一番!嗯绝对!” 曹洪眨了眨眼,仔细琢磨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又失策了! 再看向自家兄长…… 申斥?这就完了?我那么大一笔投资呢?合着你们这是翁婿做局要掏空我曹洪的家底是吧?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好嘛,也不知道曹洪这是不是也是个穿越党,还是说量子纠缠现象的再现,这情急之下,就连二十一世纪的名梗都蹦出来了…… 好在这时曹真站了出来,打断了曹真的思绪。 “叔父切莫焦急,此事返回之时末将便与平江侯说了,侯爷已经给了叔父补偿之法。” 曹操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尴尬,不过很快就隐了下去,开口道。 “子丹直言之,莫要让你曹洪叔父因此事焦急!” “喏!” 曹真冲着曹操一抱拳,随后开口道。 “侯爷知悉了此事之后便言道,虽说是为了国家的建设,但也不能亏待了叔父,毕竟叔父不但戎马半生况且还救过父王的性命,如今更是在危局之中挺身而出,不但甘愿受那不白之冤又将家中的田产、私丁、钱粮悉数拿出支应,若是再让叔父吃亏,岂不让外人见了心惊家人见了心寒?” 这话一方面是在安抚曹洪的情绪,一方面也是在借机敲打曹操,同时也是说给荀彧这些追随曹操半生的老臣们听的,在许都的时候,刘章特地让曹真背熟了才放其离开的。 不然以曹操的性子,难免以后不会再次发生,这寡人之称虽然写实,但你也不能真把自己变成众叛亲离之人吧,毕竟现在战事已然接近尾声,这跟着曹操打天下的一群老臣可都是年过半百了,总要让人家享受一下不是? 真要是因为曹洪这事把那群曹操的肱骨之臣吓到了,以后这朝局可有得乱了…… 然而曹洪么,也不知道是不是明白了刘章的深意,急道。 “别扯那些没用的,说说刘章那小子是准备如何补偿老夫!” 不得不说,曹洪这人的确爱财如命,哪怕是当着曹操的面一提到利用也都顾不得许多了,曹真也不耽搁,再看了看曹操的脸色之后,直接抱拳道。 “侯爷说了,除却叔父自己取走的酿酒之法,目前已经开展的项目之中,尚有养豚场与海盐场初见效益,如今便先以这两处每年三成的进项用以弥补叔父的损失。” 曹洪闻言问道。 “这两处进项几何?” “养豚场去岁共出肉豚三万八千头,且销量喜人,如今规模还在扩大中,至于盐场嘛,由于时日尚短,去岁仅产精盐八千余石。” 曹洪略微盘算了一番,问道。 “三成啊,刘章准备给我几年的收益?” 曹真闻言眉头微微一挑,心道,还真让侯爷说准了,这位曹洪叔父在钱上的确嗅觉很敏感呐,想到这里,曹真也不敢怠慢,忙道。 “侯爷言称,养豚场的三成收益叔父可得二十载,至于盐场,则只有三载。” 曹洪闻言脑袋甩的就像是拨浪鼓一般,连声道。 “不够,绝对不够,这也太少了,那养豚场某也知道,肉价根本不高,甚至还要低过上好的粟米,再分出去七成,根本就没多少钱,盐场的确是暴利,但产量太低且年限太短,根本就弥补不了某的损失,这绝对不行!” 的确,就像是曹洪所说的那般,养豚的确是薄利,这个时代的猪肉一直被称之为贱肉,也唯有那些最下层的贫苦百姓才会去购买,所以刘章即便改良了饲养方法让人更容易接受,但也没想过要大幅涨价。 毕竟在刘章看来,这猪肉普及开来,只会对大汉百姓的人均身体素质有好处,所以根本不准备高价出售。 至于盐么,自从汉武帝将盐铁实行专营政策之后便开始水涨船高,达到每石(釜)300-1100钱.东汉时期,盐价最低为每石400钱,最高达到每石8000钱,正常时期的盐价大约为每石800钱,盐与粟,谷的比价大约为8 :1。 这三年之期的确是有些短了,就连曹操也有些不忍。 不过曹真显然早有准备,只见他招来一名守卫附耳嘱咐了两句,随后开口道。 “叔父莫要急躁,且少待一阵,末将这便为叔父解惑。” 第475章 投其所好 等待的时间并不算长,很快的守卫便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透明的瓶子交到了曹真的手中。 “咦,这是……念祖之前所制的琉璃……哦不是玻璃瓶子?不过这一次的可要精美了许多啊……” 荀彧有些惊讶的看着曹真手中之物,喃喃出声。 曹真点了点头,道。 “荀叔好眼力,此物的确是平江侯的工坊所制,而这瓶中之物便是青州海盐场所制之精盐!” 说着,曹真上前,将玻璃瓶中雪白的细盐分别为在场之人在掌中倒了少许,随后自己也倒入掌中一些,随后仰头倒入口中,末了还张开嘴,让众人看清其舌上正在融化的细盐。 曹操等人见状纷纷添食了一些,闭目细细品尝了起来,只是顷刻之后,曹操便睁开双眼,惊喜道。 “的确是上好的精盐,不过为何要用这上好的玻璃瓶子装起来?” 众人闻言也是好奇的看向曹真,等待着他的解释。 曹真笑了笑,开口道。 “这便是侯爷所用之计了,魏公与诸位想必也清楚,上一次从许都运回来的那批玻璃器皿已经从世家手里换取了不少好处吧?” 曹操微微点头,荀彧开口道。 “的确如此,毕竟此物纯净无暇而又晶莹剔透,何人不爱之?上一次那批东西可是使得不少世家用大量隐籍换取之,说起来这一手赏一手罚的谋算可是解决了不少隐患。” 曹真点了点头,继续道。 “这便是了,侯爷说了,这玻璃实际上造价低廉而制作简单,本身就是需要在将来进行普及之物,若是不能用其创造出足够的利润那才是暴殄天物之举,而这海盐亦是如此,初见惊艳但实则普通,既然如此,不若用其再从世家赚取些好处才是正途,一则可以削弱世家的潜力,二则可以收拢资金以供国家之发展。” 众人听罢,荀彧与刘巴微笑着对视了一眼,显然是已经明白了刘章的意思。 荀彧抬手示意,让刘巴解释一番,后者抱拳道。 “魏公,还有诸位,可知楚人买椟还珠之典故?平江侯便是以此为谋。” 说着,刘巴指了指曹真手中的小瓶又指了指掌中余下的精盐,道。 “那便是椟,而这便是珠,侯爷的意思是要将这精盐之中品相最佳者灌入瓶中进行售卖,如此便可是欲椟者得椟欲珠者得珠,而无论是这珠还是这椟,皆可为彼此增色,短期之内必使世家之人趋之若鹜!” 曹操等人皆露出恍然之色,曹真则直接抱拳道。 “多谢刘尚书解惑,况且此盐比之岩盐来说毫无毒性,又兼味道鲜美,无涩无苦,堪称佳品,前三载以产量为由高价售卖之,齐利何止千倍?” 说着,曹真又向着曹洪抱拳一礼,道。 “叔父,如此可还觉得侯爷许叔父之补偿薄乎?” 曹洪也是明白人,尤其是对于金钱的敏感程度怎会不明白这利润究竟有多大?不过他眼珠滴溜一转,讪笑道。 “让侯爷费心了,只是这三年时间是不是短了些,能不能再延长一点……” 曹操闻言直接瞪了他一眼,正色道。 “胡闹,需知私贩盐铁可是重罪,你曹洪难不成还想要挑战大汉律法不成!” 曹洪闻言心下顿时一凉,此刻恨不得扇自己个嘴巴,好嘛,这是贪过头了啊,自家兄长这一开口,这三年的利也没了啊…… 不过没等曹洪表态,曹真却是率先开口道。 “魏公,此事侯爷也有过顾虑,不过侯爷说了,这海盐之法可以叔父之名贯之,此举也是为了从事新学之人定下一个章程,如马钧那般晋爵赏赐不但麻烦且许利不均,不若以叔父之名开上一个先例,后世也可寻章遵归。” 荀彧点头道。 “魏公,此事某觉得可行,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刘章所立新学如今已然初见成效,以利诱之必可使那些有能为之人奋勇争先,如此百业开泰,或才是使我国祚长存之基也!” 曹操闻言沉默了良久开口道。 “的确可行,不过此事却要将如何核查献策创法之人的真伪整理成规,否则一如那杀良冒功之事必然不会是少数,需知重赏之下虽有勇夫,但财帛亦可夺人心魄也!” “魏公教训的是,此事一旦展开,我等便撰写相关律法,务必不使魏公所虑之事影响大局!” “嗯,此规便由你尚书属拟定,待到法规撰写完成之后送与孤亲自核准!” “喏!” 曹操见荀彧与刘巴领命,这才看向曹洪道。 “行了,说好三年那就三年,子廉得了利可莫要再揪着之前的事不放了,说起来你这还欠了念祖一份,要知道万贯家财易得,青史留名之机却是难觅,念祖将制盐之法的功绩算在了你的头上,便是到了千百年之后你也会是史书上留名之人呐,这可是多少饱学之士毕生难求的名望……” 曹洪闻言表情变的严肃了起来,抱拳道。 “魏公,臣弟醒得,待到得暇之时,某必携厚礼登门答谢!” “算了吧,你那所谓的厚礼念祖未必看得上,皆是些俗物罢了。” 曹操摇了摇头,显然对曹洪的回答有些不在意。 曹洪闻言犹豫了片刻,咬了咬牙道。 “要不我送些……额……美姬?” “嗯?” “那些西域美姬就很不错,某保证,必会让念祖满意!” 曹操看着曹洪那张有些猥琐的脸,额头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怒道。 “你是嫌念祖的家中不够乱还是想要害了他?送美姬过去,亏你想得出来!孤的女儿们还都未曾与之圆房,你还要弄些个狐媚子去祸害孤的佳婿!孤看你这就是恩将仇报!” 曹洪耷拉着脑袋抱拳道。 “弟弟失言,还请兄长见谅,不过如何报答此恩,我的确没有头绪啊,要不您给出个主意?我曹洪绝无二话!” 曹操闻言也是一愣,别说曹洪如何报恩了,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赏赐刘章些什么,为何要让曹洪去答谢,这不是也想要来个触类旁通么…… 可现在,这皮球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自己的脚下,你说这事闹得尴不尴尬? 不过好在曹操还有个好儿子,一直仔细聆听着的曹冲在这时开口了。 “叔父莫急,其实我却有个想法,叔父不妨听上一听……” 曹洪闻言忙转身施礼道。 “世子请讲。” 曹冲回礼,开口道。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死亡贫苦,人之大恶存焉。然而家师一不缺前者,二不惧后者,取二者之间便为家师之所求。” 曹冲话音一落,众人皆沉默了下来。 的确啊,论口腹与男女情爱,刘章不缺,毕竟其无论是对吃食的研究还是其枕边之人皆是羡煞旁人。 而论及贫苦刘章早年曾舍万贯家财而欲求仙问道,论及死亡他又可以自身为注赌曹操不舍杀其之心。 那么是为名?其藏身幕后,便是连名垂青史的机会都可随意丢给旁人,甚至有时只为了替曹操补偿其犯下的疏漏…… 荀彧摇了摇头,他有时也看不懂刘章这个人,即便相交多年依然如此,抬头看向其他人,表情与自己相类,看来是都没有什么答案。 “或许唯有那死去的郭奉孝知晓一二吧……” 荀彧如是想道。 曹操也想不通,不过为人主为人父的好处便是,我可以不知道,但我问了你不能不答,于是乎…… “少卖关子,既然知道便直言,此处坐着的皆是你的叔伯,难道还要他们求你不成!” 话音一落,曹真与周不疑二人瞬间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生怕动得慢了…… 曹冲下意识扫视了一圈,看到二人的动作也是一愣,白了他们一眼,这才抱拳道。 “孩儿虽然也说不清楚,但有一点,送礼之事便要投其所好,家师最在乎什么?无非是他的大略与布局,如今那些从事新学之人,虽声名不显,但所具的价值与潜力却是不菲,可若是由父王出面保驾护航难免有些小题大做,且父王日理万机,难免会有所疏漏……” “世子是说?” 曹洪表现的有些一知半解的味道,曹冲见状摇了摇头,道。 “叔父也是戎马半生之人,家中私兵也是不少,稍加操练,为家师所在意之人、之事保驾护航岂不正中其下怀?” 说完,曹冲冲着曹操等人微微施礼,随后一抖衣襟,翩然落座。 第476章 人之常情 面对如此淡定的曹冲,众人纷纷侧目,就连曹操自己也颇感惊讶。 要知道,就在两年前,曹冲还是个锋芒毕露的性子,就像是刀锋,直面之往往让人有不寒而栗之感。 可就是跟随六章学习了一段时间之后,这孩子显然是变得沉稳了起来,尤其是这一次,对人对事观察之入微,判断之精确直让人有些叹为观止。 更为难得的是,这孩子如今轻易不表露自己的学识与态度! 试问,年轻人有几个不爱现的? 尤其是对于一个势力的掌舵人来说,聪明往往不是用来给人看的,能沉得住气才是最关键的素质! 正如曹操所言,脚为何比脸白,无非是因其总是将自己藏起来。 一如荀攸,那就是个不轻易开口的闷葫芦,可观其一生,往往一旦开口便会直指要害…… 想到这里,曹操看着曹冲点了点头,露出一抹赞许的笑容,随即冲着众人举杯道。 “冲儿所言不错,常言道知父者莫若其子,如今看来,此事用在师徒之间也是成立的,子廉呐,你便遵照冲儿所言去办吧,若是人手不足孤与你补足。” “喏!多谢魏公,多谢世子提点!” “行了,今日正事也聊得差不多了,来,诸位与孤共饮之!” “我等恭喜魏公!贺喜魏公!”*n “哈哈哈……来饮!” 曹操大笑着看了看荀彧等人的表情,随后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显然曹操此刻的心情极佳,即便是刘备的消息出现都没让他有所不安。 的确啊,中原之地可谓大势已定,国力更是处于蒸蒸日上的时期,甚至比之桓、灵二帝时期都要鼎盛许多,曹操此刻完全有信心可以开创一个太平盛世! 尤其是在看到曹冲如今的表现之后,曹操的这个念头便越发的真实了。 而荀彧等人也是面带笑容的不时去观察着这位世子殿下。 毕竟以前看好曹冲,皆因其表现出来的资质,但真要论及继承曹操的大位,显然曹冲还差点儿火候,说白了就是少年心性,根本藏不住事儿。 为人主者资质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不可让麾下臣子摸清主子的虚实,但营造上位者的神秘感同时又不能显得自己太过寡恩,这一点尤为重要。 曹操自己的确是极为老辣,但几个孩子吗,之前看来,曹丕狠辣有余而恩义不足且处事乖张,曹植对于亲疏区别太过明显且易贪杯误事,至于曹冲之前看来则是锋芒太露息怒皆行于色。 这也是曹操去世之后,如荀家这样的大族隐迹遁形不去尽心辅佐曹氏的原因之一。 最明显的例子便是荀彧的几个儿女,六子荀顗更是西晋的开国元勋之一,位至太尉,封临淮公,荀彧之女荀氏也是陈群之妻。 为何荀家在曹丕之后便如此低调?这其中或许有很多原因,可单就结果而言确是相当耐人寻味。 不过现在却不同了,曹冲早早便展现出了一名身为上位者的气度与资质,对自己的兄弟也颇为善待,为人谦和,的确是一位让人放心的继任者。 至少等到曹操过世之后,下面的人不用担心因一句话触怒上意而祸及家族不是么? 当然,这都是后话,毕竟现在曹冲上面还有曹操压着,真正看清曹冲的为人还要等到其执掌大权时如何对待曹操留下的那些老臣再说,毕竟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曹冲总要扶植自己的人上位,才能对国家的掌控更加得心应手。 不过对于荀彧、刘巴这些人来说,政治上的投资,从这时起便要开始了。 摩挲着下巴上的长须,荀彧饮酒之时偷偷打量着曹冲心思也开始动了起来。 “长倩(荀彧长子荀恽表字)虽娶了魏公之女,但却交好曹植,不太适合转而亲近世子;叔倩(荀彧次子荀俣表字)虽有才能,但身子骨却是弱了些,以念祖与世子将来的规划,或难堪大用,也不妥……” 这样想着,荀彧将目光投向刘巴,继而摇了摇头。 “这人哪里都好,就是为人太过清高,完全不通人情事故,若与其论此事无非是自讨没趣,还是算了……” 放弃了过后与刘巴相谈的想法,荀彧再一次将目光投向曹冲的人,见其此刻正与曹真、周不疑等人相谈甚欢,眼睛忽的亮了起来,暗道。 “我当真是老糊涂了,世子如今尚不满二十,与长倩、叔倩等人相比,景倩(荀彧六子荀顗表字)与奉倩(荀彧幼子荀粲表字)不但年龄与之相近,且性情也与之相合,资质方面也不差,呵呵,此事当真是天眷我荀家……” 或许是巧合,又或许是心有灵犀,正与曹真等人闲聊的曹冲此刻突然回头看向荀彧,发现后者正看着自己微笑,当即抬手微微躬身,而荀彧也是冲着曹冲端起酒杯示意了起来。 主位上的曹操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并无半分不喜之意,反而乐见其成。 毕竟刘章虽好,但其有些让人琢磨不透,其子年龄又太过年幼,自己选定的继任者若是得不到足够的支持,将来在朝堂上难免有些独木难支,如今荀彧对冲儿主动示好,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会阻拦? 曹操深知,无论政策有多优秀,但最终还是要靠人才去执行的,没有一群支持的人,上位者也不过就是个困在深宫之中的囚犯罢了…… 想到这里,曹操看了看刘巴又看了看荀彧,微微点头。 “有子初(刘巴表字)、伯宁(满宠表字)等人刚正不阿,外有张合等人维持军队,内有荀氏一族居中协调,冲儿渡过施政初期的阻力应该不难,至于再往后的事,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身为父亲,孤也算是尽力了……” 曹操笑着又饮一杯,忽觉口中有些异样,取过绢帛轻轻吐出,却发现是只小虫,心中顿时有些膈应。 “许是这几年的进展太过顺利,孤也是大意了,天下大势或尚有变数,不可不查也!” 想到这里,曹操目光微微一凝,低声自语道。 “刘备吗?还是交州的孙权?即便是这等局势尔等也要让孤不得安宁,当真是……” 这天下的局势日渐明朗,正如这酒宴上开怀畅饮的众人,除却曹操口中的小虫让人厌恶,正可谓天下太平,而这样的局势下,生活在这片天下之人难免会有各自的打算,这一点便是荀彧这样的人也难以免俗。 国家国家,有国也有家,要为国尽忠,自然也要为家族传承出力,这一直都是华夏人刻在基因之中的本质…… 人之常情,无可厚非尔。 第477章 曹真?曹真! 名为庆功宴实为未来一段时间的大政研讨会在和谐的气氛中结束了,随之而来的则是荀彧的两个孩子入了世子府为官,这个结果可是让大汉的那些顶级世家有些风声鹤唳。 毕竟以荀彧之前的方针来看,虽然其与曹操好的如同穿了一条裤子,可却从不干涉子嗣们的选择,比如其长子与次子,想要交好何人,荀彧是向来不会去过问的。 用荀彧的话来说那就是,都是成年人了,理当对局势有着自己的判断,我身为其父,养育其成人教授其学识乃是本分,其余诸事皆应由其自己去选择。 可如今…… 垂垂老矣的荀彧亲自送两个小儿子去了曹冲府上,这说明了什么? 荀家已经改变了家族原有的方针,开始全力支持曹冲了…… 除此之外别无第二个可能! 这是在为魏王世子曹冲站台也是对朝堂之中的各大世家的一种震慑! 而在这个局面下,这些世家却正处于一种群龙无首的局面。 说起曹操对于各个世家的打压与分化,不可谓不成功,实际上原本的历史之中在曹操尚在人世的时候,没有任何一家是可以在曹操所掌控的朝局之中形成一家独大之势的。 先是清河崔家,崔家家世显赫,其家族支柱崔琰更是东汉大儒郑玄的弟子,崔家正可谓是名声鼎盛,后又嫁族女与曹植为妻,可以说崔家在一段时间内具备了一切问鼎除去曹家与夏侯家之外大汉第三大族的条件,然而结果么,在曹植争夺世子之位失败以后,其妻崔妃便被曹操借故赐死,而其叔父崔琰也在建安二十一年(公元216年)被坐罪下狱,随后赐死。 然后是荀氏,这个可以说是最广为人知的事了,虽然荀彧的死因有两种说法,但结果并无二致。 其余种种不胜枚举,这些情况实际上在任何一个朝代也都是大同小异。 在曹操临死之时,也终于使得曹丕的权威得到了空前加强,朝堂之中的势力被一分为四,贾诩、钟繇、司马懿与王朗成了当时权势最隆之人…… 不过现在么,荀彧解开了心结依旧尽心辅佐着曹操,又有刘巴这样一个堪称孤臣的家伙作为荀彧的候补,再加上酷吏满宠,依然不输原本历史上的分制格局。 如司马懿、陈群这样的也只能低调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了…… 尤其是在荀彧这番动作之下,陈群的确是有些坐不住了,然而面对一问三不知的妻子,陈群实在是无奈。 毕竟以荀家的家风来看,女子是很难参与到政治上来的。 于是乎,各大世家也就只能旁敲侧击的打探消息,然而礼物没少送,却是都不得其门而入,最终只能一味的去讨好与魏王府交好之人。 一时间,曹洪新投入市场的雪花盐,被各大世家哄抬到了不属于它的高度…… 都说傻人有傻福,这还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而就在邺城与洛阳的各大势力议论纷纷之时,曹真也带着曹操的命令再一次离开了邺城,与其一同离开的,还有数名传令的红绫信使…… 信使们是去向张辽等人传达调任命令的,不得不说,在兵贵神速这一点上,曹操还是那个曹操,所谓先上车后补票,昨日商议好的调任命令,次日便差人带着为王府的召命上路了,至于朝廷的批复,那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至于曹真这里也是神速,或者说与演义中那个酒囊饭袋不同,曹真作为曹操的养子可谓其一生是极为勤恳的,甚至是堪称后汉三国时期曹魏的擎天支柱也不为过。 自曹操病逝之后,曹真便开始了他战功显赫的一生,延康元年(220年)张掖郡人张进挟持太守在酒泉反叛,曹真遣费曜,平之! 黄初二年(221年)十一月辛未,治元多、卢水、封赏等诸胡组成联军在河西作乱,曹真率领众将进讨诸胡联军,大获全胜,平定河西,此战“斩首五万馀级,获生口十万,羊一百一十一万口,牛八万”!且此战重新打通了西域和中原王朝往来的道路,次年二月,鄯善、龟兹、于阗王各遣使奉献,曹魏恢复了汉朝在西域的统治。 黄初三年(222年),曹丕兵分三路,南征孙权,命曹真与征南大将军夏侯尚、左将军张合、右将军徐晃率领中路大军攻打南郡江陵县。曹真先是击破吴将孙盛,又与夏侯尚击退了前来增援的诸葛瑾,夺据江陵中洲,彻底包围江陵城。 太和二年(228年),蜀汉丞相诸葛亮北伐,南安、天水和安定三郡皆投降蜀汉。曹真在箕谷击败赵云、邓芝的偏师,后进军陇右迫使诸葛亮退兵,战后,曹真认为诸葛亮必攻陈仓,于是命将军郝昭、王生守陈仓,修筑城池。 而次年诸葛亮果然攻打陈仓,郝昭早有防备,致使诸葛亮无功而还。 这便是历史之中的曹真,一个为曹魏强行续命之人……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何会让刘章视而不见而宁愿去选择一个有勇而无谋曹彰呢? 这一切,在曹真又一次来到刘章的府邸之中或许会找到答案。 经过数日疾行,曹真终于来到平江侯府,侯府的接待一如既往的随意,曹真第一时间只见到了刚刚返回许都的庞德公,老爷子据说也没见到刘章本人,此刻正满嘴流油的啃着一只烤鸭子。 见到曹真之后,老爷子还亲切用曹真的大氅擦了擦手。 好吧,这对师徒显然都不太正常…… “走吧,既然有公事,那就随老夫一起去看看那小子最近在忙些什么。” 说着庞德公背着手率先出了议事厅的大门,曹真嘴角微微抽动,最终无奈的看了眼自己大氅上的油印子,无奈快步跟了上去…… 不大一会,二人便来到了隔壁院子的一间房门外,只听得其内刘章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的声音呼和着…… “那个谁,我说过多少次了?要严格遵照流程!你耳朵里难道塞猪毛了!我警告你小子,但凡有一点疏漏,机器坏了事小,一个不慎,咱么这么多人都要给你陪葬!行了别耷拉个脑袋,给谁看呢!滚回去反思三天,把工作流程给我背熟了!再有下一次就给我滚回家去……” 门外的二人面面相觑的看着一名少年捂着脸跑了出来,泪水从指缝中顺着脸淌了下来,带着些许的煤灰,完全分辨不出少年的长相…… “侯爷最近火气很大呀……” 曹真憋了半天最终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庞德公摇了摇头,叹道。 “自己逼的,再加上夫妇生活不太和睦,这很正常……算了,随我进去看看,切记不要打扰到那小子,说起来老夫我都是头一次看到这小子如此较真……” 查资料的时候找到的,虽然与本章正文无关,但挺有意思的就发出来了,对比之后你能发现什么? 第478章 曹真带来的消息与保镖公司的设想 不过二人完全低估了刘章的警觉之心,就在踏入房门的那一刻,刘章便扭头看了过来。 曹真发现,仅仅数日不见,那位不拘小节有些懒散的平江侯如今却是十分的憔悴,眼眶凹陷,眼球上全是血丝,原本圆润的脸颊也是消瘦了一大圈。 像极了自己带兵连续急行军之后士卒们的模样…… “原来这新学也是个体力活……” 曹真如此想道。 刘章原本是带着火气想要开口大骂的,不过在见到庞德公的一瞬间这股火气被强行压了下去,扭头冲着屋内忙碌的众人开口道。 “既然试做机已经坏了,今天就先这样吧,都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不过等到睡醒了都给我仔细梳理一下操作流程,今日我还有事,都散了吧……” 说着,刘章摆了摆手,随后转身冲着庞德公与曹真二人走了过来,边走边道。 “师尊,子丹,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某回书房再谈。” 庞德公摇了摇头,道。 “老夫就算了,何时准备派人出海了你再来寻老夫了,是这小子找你有公事,你们自己去说吧。” 说完,庞德公又踮脚看了看屋内摆放着的一个庞然大物,这才转身自行离去了。 不过在庞德公离开之后,刘章便在带着曹真离开的途中大发雷霆,而目标则是这个院子的两名守卫…… “你二人好大的胆子,某不是吩咐过任何人未经本侯不得入内么!尔等因何玩忽职守!” 两名守卫皆是暗卫,毕竟工坊这地方太过机密,交给别人刘章也不放心,不过眼前这个情况还是让其大为光火。 尤其是现在,正是进行试验的初期,刘章自己还好,可那群工匠与学生们本就紧张,若是受到打扰而出现了操作不当,不止是刘章自己,最差的情况,屋子里的一群人恐怕都要去地府搞科研了…… “行了,懒得听你们解释,自己去找六爷领罚!” 说着,刘章径自带着曹真离开,而曹真此时正看着刘章的后背出神,心中不断的琢磨着这位侯爷的深意。 “这份不满是故意摆给我看的,还是此事太过机密……” 如此想着,曹真微微扭头看了眼身后的方向,亦步亦趋的跟着刘章来到了书房之中…… 房门打开,刘章很是随意的指了指,道。 “坐下说话吧,魏公与荀彧他们又想到什么馊主意了?” 曹真看着刘章边取过门口附近一个撑着脸盆的架子上的绢帕胡乱的洗去手脸上的黑灰边开口问向自己,抱拳道。 “回侯爷,此番回到邺城的确得到了不少消息,先是青州孙观传信邺城,海边有异族乘船活动,似有不轨之意,关于此事魏公已命魏延为水军都督建立水军,并以张辽、徐晃二位将军分别接任徐、扬二州刺史,并以青、徐、扬三洲之力全力协助魏延将军。” 刘章随手将绢帕丢回水盆之中,颔首道。 “未雨绸缪,早些建立水军总比等到对方占了先机要好得多,看来这一次西域之行的收获是有了用武之地了,不过也不用太过在意,即便真是刘备也成不了什么太大气候,两国之间的国力差距太大,人才储备更是天差地别,哪怕初战不利,用国力拖也能拖死刘备等人,还有吗?” 曹真点了点头,道。 “侯爷之前曾提及要用海盐的收益补偿曹洪叔父……” 刘章原本正等着下文,却发现曹真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皱眉道。 “难不成收益并未达到预期,又或是魏公不准?” 曹真摇了摇头,伸出一只手掌晃了晃,道。 “比起侯爷预估的价格,如今卖价超了五倍,甚至在下离开之时,其涨势仍旧未曾停止……” 刘章直接被吓了一跳,怪叫道。 “卧槽,魏公这么狠的?这是要竭泽而渔啊,就不怕那些世家反弹?” 曹真依旧摇头,道。 “非是魏公所为,而是那些世家自行抬价抢购……” 刘章闻言更懵了,喃喃道。 “这……都疯了?” 曹真看着刘章,犹豫了一番开口道。 “或许是因为荀令君的缘故……” “哦?怎么说?” 曹真想了想,道。 “在我离开邺城之前,曾参加了魏公私设的酒宴,当时除却我曹家之人外只有荀令君与刘尚书受邀前来,而次日一早,荀令君便带着两个幼子亲自送去了世子府上为官……” “哦……原来如此……” 刘章恍然,片刻之后看向曹真道。 “这就不奇怪了,对这些世家而言,如今的朝局之中,荀彧便是百官的风向标,在其尚未做出明确表态之前那些人或许还能坐得住,可若是荀彧都下注了,这些人必然犹如离了水的鱼虾,在他们看来,魏公一直在谋划着什么阴谋,而荀彧的下场更像是一个信号,如今撒些钱财不过是为了打探消息,小事儿,只要魏公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这盐价还是回落下来的,尤其是在东海边的异动变成军事冲突以后……” 曹真想了想,点了点头,继续道。 “侯爷既然说了,那八成是如此了,第三件事是关于侯爷您的,酒宴上魏公曾提及侯爷赠出制海盐之法给曹洪叔父是为大恩情,曹洪叔父欲为侯爷赠礼但却不得其法,后世子言及侯爷所重之事,欲使曹洪叔父练兵丁以供侯爷驱使,魏公也深以为然,只是不知侯爷这里……” 这事原本曹真是不打算说的,然而在看到刘章因自己与其师庞德公擅入工坊而大怒之后,便觉得这事儿还是提前打个招呼为妙。 刘章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后笑了笑,看向曹真道。 “这却是个好消息,不过却可变上一变,的确我的那些学生还有工匠们其中大部分都要洒向中原各地州郡,以他们所掌握的学识来看,的确容易遭人觊觎,若是能够有些训练有素的甲士来保护那就再好不过了,不过么,此事却不适合直接由魏公或是曹家之人出面,我等不如换个思路。” 曹真忙拱手道。 “侯爷请讲。” 刘章点了点头,道。 “说起来在桓灵二帝在位期间,朝中有一虎贲中郎将名为王越,不知子丹可知?” 曹真想了想,恍然道。 “此人在下有些印象,其以剑术见长,说起来此人有名弟子名为史阿,曾为已故的子桓兄长的门客,不知侯爷所言可是此人?” 刘章点了点头,道。 “这就对了,你返回邺城之后可禀明魏公,找到这个史阿,以其身份及其同门为基建立一支剑术高超擅长近身搏斗的猛士,这些人不入军籍,却可以雇佣的方式来保护我朝重要人员的一种民间力量存在。” 曹真闻言挠了挠头,有些不解,刘章见状解释道。 “除却隐籍,世家与各级官员可以依律留少量私兵作为保护自身之用也是个不小的隐患,若是有这样一支民间力量可以用钱财进行雇佣,不但可以杜绝此事,同时还可以规避掉那些因爵位不够无法自保的重要人员。” 刘章说到这里顿了顿,随后继续道。 “除此之外,前次支持魏公调查隐籍于土地的那些主动遣散隐籍的那些世家也可因此重新获得一些自保之力,此不但可以作为补偿,也能够作为一种尝试,并为律法的修改留下一个实际应用的案例。” 曹真闻言仔细琢磨了一番,拱手道。 “侯爷的意思在下明白了,而且侯爷此法还可在民间建立一支隐藏的军事力量,且这一份力量还是受控于朝廷的,甚至在地方出现叛乱之时,这些平时用来保护朝廷要员之人还可作为地方守军的替代品或是一个额外的情报渠道!” 刘章看着曹真,打了个指响,道。 “聪明!而且这里面还不止如此,需知这个计划一旦展开,便意味着官员的私兵便不可再用,否则便是触犯了朝廷的法度,而任用死士又不能摆上台面,这些世家若要维持之前的排场,便只能选择雇佣这些甲士,哪怕只是雇佣其守门,也方便我们用其监视世家,当然了,这些世家若无二心自然没有人去针对他们,可若是有些什么异动……嘿嘿……” 曹真看着刘章阴笑着的模样,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心中对这位助自己养父定鼎天下之人瞬间多了一份敬畏。 不过曹真却突然想到,或许这事儿对世家自身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麻烦,不过那群不学无术、四处惹是生非的二世祖怕是以后的日子就要难过喽…… 第479章 暗子 “行了,这事就这样,回头我给你写个章程你带回去给魏公和荀彧他们看一下,若是觉得可行就这么办,对了。” 说着刘章扭头冲着暗处喊了一嗓子。 “六爷,您在不?出来聊聊,有事和您商量!” 而刘章嚷嚷完,只听得一道不耐烦的声音自暗中响起。 “听着呢,说吧。” 曹真寻声看去,一个身着戎装的男子缓缓自暗中显露出身形,不过就连半点脚步声都没有发出来,然而当看清对方的长相之后,曹真一个激灵便站了起来,躬身施礼道。 “六叔公!” “行了,不必这么客气,坐吧。” “六叔公您坐……” …… 二人之间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默,显然是六爷作为长辈,若是不落座,曹真是不敢坐下的,刘章见状,轻笑道。 “行了,都坐吧,六爷也别端着了,你要是不坐下,这孩子是不会坐的。” 六爷有些无语的点了点头,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看向曹真道。 “你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太死板了些,侯爷这里没那么多规矩,长了你就知道了,坐吧。” “喏……” 曹真拱了拱手,小心翼翼的跪坐了下来,六爷见状,撇了撇嘴低声嘟囔道。 “矫情……” 说罢,这才看向刘章道。 “这次又什么事儿?” 刘章也不拐弯抹角的,直接开口道。 “适才六爷也听到了,此法您觉得如何?” 六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 “说好也好,说好也不好,毕竟不是当兵的,组织太过松散,难免会鱼龙混杂,虽有优点,但难免也会造成不少麻烦。”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道。 “六爷是明白人,可若是将暗卫撒进去一些呢?” “嗯?” 六爷先是一愣,随后抬手摩挲着下巴道。 “这倒是个办法,至少在获取情报上的确不错,不过……” 刘章摆了摆手,道。 “六爷的顾虑我明白,任何组织里都难免会有些见异思迁之人,暗卫都是死士,可撒出去了之后受到的约束也就没那么强了,若是暴露了没准会为人所用,甚至就连其存在本身也有可能成为世家诟病的污点,不过嘛……嘿嘿……” 刘章摇头晃脑的开口道。 “既然可以有隐籍,自然可以行销籍之事,之前从那些主动向魏公示好的世家中取回不少隐籍之人,这暗卫自然可以利用这一点重新取得一个新的身份,顺便将年纪大的、独子的、家中有老人需要赡养的都作为暗子撒出去,天下既然已经太平了,也给他们一个新的身份,算是这么多年为魏公效力的一个补偿吧,相信绝大多数人会惦念这份恩情的……” 六爷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道。 “此事我觉得可行,不过制约其手段有些软了。” 刘章颔首道。 “没关系,我只是提出这么一条建议,不过既有赏必然有罚,至于若是有人背叛该如何惩罚,那便需要六爷您与魏公他们去研究了,这事我就不多问了。” 六爷点了点头,边起身边道。 “行,关于暗卫这部分我来写信给魏公说明,等你的章程写好了一并交给子丹让其带回去。” 说着六爷转身便走向暗处,不过走了几步之后,六爷脚步一顿,突然转过身看了看正躬身送自己离开的曹真又看了看刘章道。 “差点忘了点儿事,我就直说吧,第一,子丹这孩子念祖以为如何?” 刘章看了看曹真,道。 “气度不凡,且有礼有节,更为难得是,曹家年轻一辈除却冲儿之外,单以天资而论,当为魁首。” “哦?念祖对子丹评价如此之高?” 六爷挑了挑眉,有些意外,随后开口道。 “既然如此,念祖不如卖我个面子,收下子丹为弟子如何?” 刘章笑着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如何。” 眼见着曹真露出一抹失望之色,六爷又想开口,却见刘章摆了摆手道。 “此事我等下自会与子丹说明,六爷莫要纠结于此。” 六爷盯着刘章看了半晌,这才开口道。 “也罢,你这小子鬼点子太多,我相信你也不是无的放矢之人,那么便说第二件事,巳时的时候钟繇的那个儿子钟毓来过府上,说是凤丫头执魏公亲赐的板子当街揍了你侄子……” 刘章先是一愣,随后问道。 “打死了?” “那倒没有。” “那是打残了?” “据说是屁股被打开了花,钟毓估摸着没几个月是不能躺着或是坐着了。” 刘章闻言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 “那就随他去,他爹都不敢仗着我的名声胡来,一个只懂得胡闹的二世祖罢了,单是虎卫营的兄弟都接到好几次许都令的提醒了,我就是最近忙,没时间搭理他,不然哪里用得着等凤丫头动手?” “那就放着不管?” 六爷试探着问道。 刘章眼睛一瞪,道。 “那怎么行?找辆大车给他爹送回去,记得找两匹脾气暴躁点的马拉车,那种马跑得够快,料想我那位侄子必然是归心似箭,免得他爹挂念,当早些送其父子团聚才是!” …… 一阵诡异的沉默,刘章看着六爷开口问道。 “还有事儿?” “没……没了……” “哦,那行,六爷慢走,晚上来记得来吃饭,毕竟子丹也是你曹家之人……” 片刻之后,六爷摇着头离开了…… 而刘章这才看向曹真道。 “子丹呐……你这是怎么了?” 眼瞅着曹真哆嗦了一下随后一屁股差点坐到垫子外面,刘章有些诧异了。 而后者则是立马跳了起来,随后躬身施礼道。 “小子不敢奢求侯爷收为弟子,请侯爷莫要与六叔公存有嫌隙!” 刘章上下打量曹真一番,嘟囔了一句。 “奇奇怪怪的,坐吧,我正要与你说说此事,非是本侯瞧不上你的资质,只不过你入我门下非但没有好处,反而日后对你的晋升会成为阻力也不一定啊……” “其实你仔细想想就能明白,本侯收下三个弟子,冲儿是世子,将来是要接掌魏公的大位的,而彰儿是魏公的子嗣,最后一个周不疑是为冲儿的心腹,待到冲儿接掌大权之后,必然会对朝堂的势力进行平衡。” “若你也为我弟子,冲儿平衡朝堂自然不会对彰儿下手,那是他的兄长,这样做会显得冲儿不念手足之情,周不疑那小子冲儿也不能动手,毕竟那是他用来平衡朝堂的关键。” “对于世家来说也是一样,一个不好糊弄的主公与一个足够聪慧的臂膀已经会让朝臣们喘不过气了,若是再有一个各方面都很突出的宗室将领,这平衡恐怕就难了,所以届时以世家为首的势力必然会全力阻止你曹子丹再得高位。” 刘章说到这里,从桌案上拿起几本书来起身来到曹真的身边,将书放到曹真面前的桌案上继续开口道。 “你是我刻意压下来的,魏公不是庸人,他既然能让你作为虎豹骑的副指挥,本侯又如何不明白魏公的意思呢?这几本便是我传授给曹彰的兵书,你且带回去好生研读,若有不解之处,可向待在邺城的高顺将军请教,将来若有必要,曹彰会主动退下来,届时你便可以大展拳脚了。” 曹真有些激动的看着刘章,半晌才道。 “多谢师……哦不,多谢侯爷的教诲,末将必不负侯爷厚望!不过侯爷,如此难道就不会有阻力?” 刘章摇了摇头,道。 “追随魏公的将军们大多都已年过半百,如今新一辈可堪大用的无非魏延、郝昭、毋丘俭等寥寥数人,而无论是曹氏还是夏侯氏,能够扛起军中的更是难觅,曹彰虽说武力尚可但心思毕竟太过单纯,若遇战事难免不利,届时即便我等不提,世家也会推举一位曹氏宗亲武将上位。” “这是政治平衡的需要,而你曹子丹,虽然也是曹姓,可毕竟不是魏公骨血,再加上常年被压制,自然是世家眼中最合适的人选。” 曹真闻言点了点头,随即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 “侯爷说战事,不知……” 刘章缓缓踱着步,叹了口气道。 “一如汉匈之间,将来的大魏与鲜卑之间也势必会有一战……而且这一战不会太远,只要……等到张合老到提不起枪来……” 第480章 时机未到 \"侯爷,我会沉下心来好好学习兵法韬略的,直到大魏需要我的那一天……\" 看着曹真一脸严肃的单手抚胸,刘章微微一笑,道。 “知道便好,若无意外,鲜卑人是不会在这个时间与我们开战的,无论是张合还是赵云,之前一战在北地树立的威名都太盛了,况且鲜卑自身现在也没有完成内部的统合。” 曹真闻言神色一动,开口道。 “侯爷见谅,在下并非质疑侯爷的判断,但为何我等不趁着鲜卑内部不稳时出兵灭了他们?” 刘章点了点头,道。 “不必如此小心谨慎,你总有一天也是要身居高位统领大军的人,不耻下问非是什么缺点,反而是你的长处,这一点要时刻提醒自己。” “是!在下谨遵教诲。” “行了,既然你问了,咱们就来说说这事儿,其实当下便与举国之力攻打鲜卑并非不能战而胜之,但常言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可如今我们对鲜卑的情况了解的太少了,无论是漠北的地理信息,还有对方的兵员储备情况与其布防都如盲人摸象,难见其真容。” “若是贸然进军,必不可全功,甚至有可能如武帝晚年时那般,致使孤军深入最终落得个损兵折将劳民伤财的下场,所以这才有了如今边境对峙,和谈商议的做法,所为的,便是取得双方的商贸往来,这是两家战略层面的博弈。” “对鲜卑而言,他们想要的是我大汉先进的生产技术,坚固轻便的甲胄与锋利的刀枪,不断强化其自身的战争能力,以便于将来发生冲突时可以自保甚至是占据优势;而对于我大汉来说,我们需要的则是鲜卑境内的地理环境信息,鲜卑人的迁徙规律,以便于发生冲突时,不至于被动防御。” “如此一来,双方商议的焦点便在于是互相通商还是开通边市上,鲜卑人更属意后者,边市一开鲜卑人不但可以自由的获取我大汉不想出售给他们的战略物资,同时还会成为战时鲜卑人掠夺的目标。” “而我大汉则更想要前者,毕竟一旦通商,我们的商队便可以从漠北带回大量的情报,除却地理信息之外,甚至可以接触到那些生活在漠北深处的部族,更进一步讲,甚至可以用钱粮军械开路,去在鲜卑内部扶持一些势力,让鲜卑一直处于内乱之中。” “不过可惜,鲜卑人里面也有聪明人,即便是双方各退一步,对方都不答应,说起来我都想要重启和亲之策了,毕竟那是刘协的女儿,若是能换取商队互通的政策,也算是刘家为我大汉族裔做出些最后的贡献了……” “额……” 曹真挠了挠头,有些不知道怎么评价,自汉武帝时起,这和亲之策可就是禁忌…… “行了别摆出这么一副表情,我就是说说罢了,真提出重启这种政策,莫说是魏公,就是昭姬姐姐都得离我而去。” 说着,刘章自顾自的倒了碗水,一口喝干之后继续道。 “这是战略层面的问题,目前就是僵着,至于情报现在还有些走私的商人在搞,拖着吧,双方的国力差距明显,拖下去最先扛不住的一定不是大汉;下面再说点实际情况,根据并州传回来的情报,目前鲜卑拥有至少三十万控弦之士,若是双方开启大战,相信以鲜卑的战争潜力,这个数字还会成倍增加,毕竟游牧民族嘛,全民皆兵属于常态。” “而我方则不然,益州尚未彻底平定,交州那里也需要有重兵防备,再加上突然冒头的刘备,将来必然还要开辟东线战场,甚至是西域方面也要留下一些机动兵力以应对可能的变数,所以……” 刘章双手一摊,道。 “我们不能主动挑起这场与鲜卑的大战,至少要拖到中原彻底稳定下来才是开战的时机,而到了那时,我估摸着如张合、赵云这一批名将,怕不是都得七八十岁了,还提不提得动枪尚得两说,就是他们麾下的这批百战精兵怕是都得拄着拐杖了,所以啊,无论是年轻将领的储备又或是士兵的训练才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重点。” “大汉哪,乱了太久,即便是魏公以雷霆扫穴之势完成了基本的统一,但本质上这个国家还是一个四处漏风的口袋,现在只是用绳子粗暴的扎住了破洞,用力若是过猛,那可是要崩开线的……” 曹真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开口道。 “所以侯爷这才不断的削弱世家,毕竟他们才是最大的隐患,对外开战一旦不利,这些东西便会跳出来……” “咦?难得啊难得,你这是自己看出来的?” “在下与世子关系不错,闲暇之时常与世子以及元直畅谈……” “啊,那挺好的,对了,魏公还吩咐了什么吗?一并说来听听。” 曹真挑了挑眉,抱拳道。 “知魏公者,莫过于侯爷也……” “哪里哪里,魏公若是不从我这里占点儿便宜走才不正常,说说吧,这一次他想要点儿啥?” 曹真缩了缩脖子,这话他真想当做没听到过,魏公是什么人?那是他的主公也是他的养父,赞同吧,那是大逆不道,可反驳吧,他又舍不得放下手上的兵书,这可真是太难了…… 好吧,曹真最终选择性耳鸣,直接开口道。 “魏公与荀令君听闻侯爷在搞那什么蒸汽机,都希望侯爷的开发速度能够快一点……” “啊,这事我自然会尽力而为……等等,快一点,他们说想要我多快了吗?” “魏公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再巡视一下大汉的大好河山,听闻蒸汽机可以日行两千里……” 刘章直接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回去让那两个老梆子滚蛋,做梦也没这么做的,满打满算就十年,别说我能不能用手搓出一个火车头来,就是专用铁轨都铺不开好吧……” 曹真只听了开头一句就做出了眼观鼻鼻观心的姿态,大佬们斗嘴,他还是当做没听见的好,只不过虽然后面的话听不太懂,但大概意思曹真是明白了,魏公的要求是没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完成的…… 说起来刘章也是因为曹真带回来的西域兵器才动了开始制造蒸汽机的心思。 在这个时代想要制造蒸汽机最大的难点是什么?并不是理论,毕竟那些图纸他脑袋里有,甚至就连原理他都能够很系统的整理出来,但是材料…… 是的,材料的强度若是不够,即便是能够手搓零件,那寿命与机器的安全运行也是没有办法保证的…… 而所谓的蒸汽机车也不过是刘章用来调动曹操投资积极性的说辞罢了,他现在最想要的是能够加工相对高精度零件的蒸汽动力机床! 哪怕是功能单一的古董款都行! 不过看了看曹真,刘章也觉得难为这孩子不太好,当即想了想说道。 “算了,你回去之后和魏公说,这乘坐蒸汽机车遍历中原大地是没可能了,不过我会尽可能的让他有机会体验一下蒸汽机车的魅力的,emmm……你就这样跟他讲,说这个车它既不用人力,也不用畜力……” 第481章 未雨绸缪 “好了,你在家里休息几天就回去复命吧,我这边还有得忙呢,对了,既然魏公准备建设水军,回去的时候记得让魏公送些造船的工匠过来,要最年轻的,心思活络的最好。” “喏!” 看着刘章起身离开,曹真躬身而立,虽然没有师徒之名,但却有传艺之恩,恭敬是必要的…… …… 曹真只住了一晚便踏上了返回邺城的旅途,至于刚刚见到庞德公时对方口中说的刘章家庭不睦的传闻曹真也打听清楚了,倒不是刘章与几位夫人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而是其亡故的兄长曹丕的寡妻有些不满刘章对其母子的态度,一直缠着刘章想要让其传授给曹叡一点真本事,甚至不惜…… 算了,这事曹真不好评价,但也能够体会刘章对此事的为难。 毕竟美人虽好,可刘章的身份摆在那里,若真是接纳了那对母子,万一枕头风吹多了之后曹叡有了什么不一样的心思,刘章该如何自处? 而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状况会不会成为刘章与世子之间的嫌隙? 帝王之家啊,可没有所谓的亲情,至少在至高的权利面前,亲情往往会显得微不足道。 “回去以后要跟魏公旁敲侧击一下了,此事不解决,难免将来会成为一个隐患……” …… 至于刘章则没有想那么多,反而是站在城楼上目送曹真的远去的身影冲着身边的庞德公与六爷开口道。 “曹真的确不错,可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将来却是个不小的隐患,算了,劝也不听,由他去吧,说起来之前让昭姬去信给其妹妹,我那妹夫羊衜是个什么态度?” 六爷闻言想了想,道。 “不悲不喜,不理不睬,置若罔闻。” “呵,那还真是冷淡呢,估摸着除非魏公去了,我这妹夫怕是都不会一展胸中所学吧,这也难怪了,毕竟孔融那一家……” 刘章摇了摇头,三人尽皆沉默了下来。 是啊,孔融举家被诛,这其中便有羊衜的发妻孔氏,而孔融年仅七岁的幼女都未能幸免,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 那羊衜与魏公有杀妻之恨,不造反就不错了,难道还指望其尽心不成? 就在三人默默无言之时,刘章突然开口道。 “羊衜对魏公诛孔融一家多有微词,此不敬也,魏公有令,责其不日离任,前往许都交由平江侯教诲。” 六爷先是一愣,随后茫然的看向刘章问道。 “念祖这是……” 刘章目光空旷,面无表情道。 “不愿理我?那就举族都给我迁过来,上党郡与河内太近,我的亲戚还是离司马家远一点的好……六爷,这事儿你去办吧,先把人迁过来,调任的文书用暗卫的渠道直接找魏公去办。” “这……我知道了……” 六爷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不过看着刘章的目光却有些变了,这小子自从甄宓母子到来之后,性情是一天比一天强势了,俨然有种权臣的味道,虽然他并无官职在身…… 其实刘章也没办法,既然下定了决心准备去做曹冲的“外王”,若是还如之前那般温温吞吞怎么行,身份的转变让他必须要强势起来,而这,也是给曹操留下的一颗定心丸。 无论是他的亲侄子还是羊衜,强势解决他们的问题,既是未雨绸缪也是做给曹操与世家看的…… 当然了,这事也事关未来几十年的人才储备,历史上司马家是如何能够取了大魏而代之,还不是拉拢到了足够的盟友? 单看西晋的开国功臣,除却郑冲、王祥与石苞三人无显赫背景之外,剩下几位全都是曹魏二代与司马氏的宗室之人。 而羊家虽然无人占据西晋开国八公之位,却是一个隐藏在幕后的庞然大物。 羊家的祖上算不上显赫,究根溯源也只能推到羊衜的父亲羊续身上,不过其官职也不算高,只到了太常之位,而且还是没就任人就病逝了。 但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有些微不足道的羊家,却是将触手伸了出去,通过联姻成了世家之中一个无法让人小觑的家族。 羊续有三子,长子羊秘,官至京兆太守(秦汉时称京兆尹),娶妻蔡氏,虽然没有明确记载这个蔡氏究竟是蔡邕一脉还是蔡讽一脉,但在东汉时,二蔡都是不折不扣的名门望族。 次子羊衜,先是娶了孔融之女,在其因孔融被诛之后,又娶了蔡邕之女,其子羊祜想必大多数人都有耳闻,而其女羊徽瑜更是嫁给了司马师,甚至后来还被尊为景皇后。 三子羊耽同样不简单,历任泰山太守、太常,娶妻辛宪英。 或许羊家一直都不是汉末世家中最显赫的,但若是以其居中策应联络四方,却是在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对于这样一个善于钻营的家族,刘章觉得,还是放在眼皮底下好得多,不然这一家子与自己沾亲带故的,万一以后搞出点儿什么事来,大小都是个麻烦。 至于献王刘家,这个就算了吧,从上到下好吃懒做惯了,没有太多拉拢的必要。 略微回忆了一下羊家在历史上的事迹,刘章拍了拍脑袋,道。 “差点忘了,六爷帮我找个人,谯郡人文稷,本是魏公麾下骑将,若是此人已经战死,便将其后人寻来。” 六爷许是早就习惯了刘章这突然提起某个人的习惯,并未多问,点了点头,道。 “行,我差人去寻。” 刘章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就向曹操当年所说的那样,大业之本首在英才,对于国家来说,这英才理应多多益善才是,哪怕自己用不上也好过便宜了那些野心家不是? 虽说那文钦差了点意思,可谁让人家儿子够猛…… 庞德公在一旁有些云里雾里的,自己收的这个徒弟哪都好,就是心思太多,自己完全不知道他在谋划什么,实在无趣的很,转身道。 “走吧,人都看不到影子了,回去喝酒,姜老哥也不在,我老人家最近可是无聊的厉害……” 刘章闻言气势瞬间一变,快走几步凑到庞德公身前,道。 “要不师尊您去看看姜公?顺便可以把阿斗带上一起如何?” 庞德公闻言脚步一顿,似乎是有些意动,不过很快的便板起脸来,扭头看着一脸贱笑的刘章道。 “你这小子又在耍什么心眼,还让我千里迢迢的带着个娃娃去?” 刘章脑袋晃得像是个拨浪鼓一般,道。 “我能有什么坏心思?说起来姜公那里试种西域来的作物也有段时间了,我这里又走不开,让别人去我又放心不下,如今师尊您想念姜公,这不就顺嘴一提么,至于阿斗那里嘛,您也知道姜公视其为农家圣子,带过去也能让老爷子开心一下不是?” 庞德公盯着刘章看了半晌,缓缓摇了摇头,道。 “不对不对,你这小子是什么样的德行我还不清楚,这里面绝对有别的目的,说说吧,若是合情合理,老夫便应了你。” 刘章闻言面容一正,道。 “刘备如今已经露了行藏,不久之后必然会与魏公再次爆发冲突,我这里倒是难免会有战报送来,甘氏、糜氏若是见了,未免难做,不如暂时远离一阵,就算是去散散心也好,而且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魏公欲执阿斗乱刘备之军心,这却不是我想要看到的一幕。” 庞德公沉默了一阵,随后叹了口气道。 “罢了,这几个女娃娃老夫也是喜欢,这一次就走上一遭好了……唉,想我庞德公一世英名,老了老了却要为你这小子四处奔波劳碌……” 说着,庞德公大步离去,而刘章则是冲着庞德公的背影深施一礼。 “多谢师尊体谅……” 第482章 骚动 “咱们也回吧,估摸着那帮小子也该休息的差不多了,这一次要把工作流程彻底理顺了,估计得忙上好一阵子了,局势方面还要麻烦六爷多照看一下了,不过在那之前……” 刘章指了指城门口,道。 “先麻烦六爷把那几个小祖宗帮我带回家去……” 六爷顺着刘章的手指望去,只见城门口的位置此刻围了不少人,好在是二人都站在城楼上,居高临下的看得还算清楚,却是关凤等人正在与守城的军官交涉着什么…… “还真得去看看啊……” 六爷想着,身体早早便动了起来。 刘章看着六爷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缓缓走下城楼向着自己的车架走去,数名暗卫现身,悄悄挡在了刘章外围的几个方向…… 抬腿上车,刘章掀开门帘开口道。 “起行,告诉六爷,不要管那几个小子说什么,先给我带回来,家里有些事必须尽快处理干净了。” 说完,刘章的脸便消失在了门帘后面。 …… 却说六爷这边,原本六爷还有些不以为然,觉得无非就是几个小家伙城里待腻了,想要出城去转转,可当他分开人群来到近前才发现今天这事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简单,因为…… “你们几个!怎么把这东西都带出来了!” 六爷脸色凝重的看着关凤为首的几个娃娃,目光直指关凤手里拎着的连弩,随后又看向几名明显是负责护卫的士卒,怒斥道。 “还有你们,他们胡闹,你们也跟着胡来?为何不曾报告!” “六,六爷……” 这是几名士兵半跪在了地上。 “六爷~~~” 这是关凤见势不妙扯着长生凑到了六爷身边撒起了娇。 至于连弩,已经被她塞进了身后的关兴手里,后者急的抓耳挠腮的,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小关索悄悄的来到六爷身边抓着对方的衣襟把自己藏了起来,不过眼睛却冲着自己的哥哥眨呀眨的,全然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唯有张苞,轻轻拍了拍自家兄弟的肩膀,随后将连弩取到了手中,轻轻开口道。 “弟弟妹妹们犯了错,当兄长的得扛着。” 说完,上前两步走到六爷面前,将连弩平举过头顶,道。 “六爷,今日之过在我,凤儿的性子像极了关家伯伯,听闻城外一纨绔为祸乡里,欲去替百姓们寻个公道,小子担心妹妹冒然前往吃了亏,这才带上了连弩叫上了几位护卫大哥同行,请六爷责罚!” 关兴这时也反应了过来,走到张苞身侧,站定之后开口道。 “此事也有小子一份,请六爷责罚!” “我有什么资格责罚你们,此事侯爷已经知晓,待回府之后你们几个自己跟他解释吧,都起来,回府再说。” 六爷说完,也不管关兴与张苞二人,一弯腰,单手将关索抱了起来,另一只手拉起了关凤便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几名守城的士卒却将手中的长戈横了起来,为首之人开口道。 “恐怕几位还不能离开。” “哦?为何?” 六爷脚步一顿,看向站在士卒身后的那名做将官打扮的男子开口问道。 “足下难道不知,这私藏军械乃是重罪,更何况还是连弩这种严禁外流之物,几位还请随我去城外大营坐一坐吧。” 六爷闻言双眼微眯,眼神看向开口之人已然有些危险的味道了。 就在这时…… “你胡说,这连弩本就是我家章叔叔所制,平时都是在府内用作吾兄妹几人练习玩耍之用的,根本就不是武库和军队流出来的,你有什么资格扣押吾等!” 关凤伸出一根葱白的手指,指着那名守将怒斥道,小脸已然挂上了红霞。 六爷在关凤开口时便觉得不妥,然而想要阻拦之时却是慢了一步。 而听到关凤的话之后,那守将却是面容一正,但表情转换的那一瞬间微微翘起的嘴角还是被六爷收入了眼底。 “哦?如此说来你家那个章叔叔可是私造管制军械之罪,这就更不能放任尔等离去了,来人,都给我拿下,带回大营仔细盘查!” 六爷闻言轻轻松开关凤的小手,又将关索轻轻放了下来,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让其站在自己身后,这才看向那名守将开口道。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的人,不过你家主子难道不清楚?有些事是做不得的,一旦做了,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六爷并不担心对方会在城门口与自己起冲突,就眼前的这几个人,他还没放在眼里,只不过城门口现在聚集的人实在太多了,鱼龙混杂之下,他担心自己解决眼前几个人的时候关凤等人出事。 “大意了啊,不成想在眼皮底下竟然也有人敢动心思……” 六爷心中有些后悔,现在的局面让他有些骑虎难下之感。 不过让六爷安心的是,一名暗卫在不久之前向他比了个手势,随后迅速离开了,现在只要稍微拖延一下时间就行,想到这里,六爷叹了口气,又道。 “算了,今日之事某也不想与尔等多做计较,速速让开道路,侯爷大度不会与尔等为难,若是继续冥顽不灵莫要怪侯爷秋后算账!” 然而那名军官却是一脸正气的开口道。 “吾虽只为守城之职,可亦知大汉律法不可违,尔等聚众闹事在前,手持违禁军械于后,朗朗乾坤之下,众目睽睽之中,铁证如山还想要行那威逼利诱之事,此罪加一等尔!本将才要劝尔等好自为之才是!” 随着守城军官的话音落下,围观的人群之中呼喝之声四起。 “这位军爷说得对,无论你是哪家侯府的,触犯了大汉律法不说,还要威胁官爷让其放弃执法,这是什么道理!” “就是就是,要知道现在可不是以前了,魏公平定四方,这世道可是一天好过一天了,莫说是什么侯府,即便是那些个王公大臣家的孩子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这还有天理吗?还有法律吗?” …… 听着嘈杂的议论声,六爷眼神有些冷,在他的眼中,这一切应该是有预谋的,尤其是那几个率先开口之人,毫无疑问就是在试图激起民愤…… 那么…… 六爷眼神瞟向不远处的街道上,嘴角缓缓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让我看看,这一切究竟是谁在背后谋划的……” 第483章 三堂会审 那守将看到六爷脸上的笑容之后表情瞬间一变,怒喝道。 “上,将这几个贼人给本将拿下,若有反抗……杀无赦!” 然而…… 六爷将之前张苞交给自己的连弩轻轻一抬,箭匣上漆黑的孔洞正对着面前的几名守城官兵,一瞬间,别说是那守城军官及其麾下的士兵了,就连四周围观的百姓都惊恐的退出一段距离。 没办法,这连弩的威名太过恐怖了。 尤其是在那些匈奴女子融入大汉之后,并州大战之中连弩的杀伤力经过时间的发酵之后,已经是犹如神话传说一般了。 不过那名守城军官在经过了短暂的恐慌之后,咬了咬牙,指着六爷等人道。 “上,都给本将上去!本将不相信他平江侯府的人胆敢无视舆论影响!上啊!” “果然是冲着侯爷来的,那么……” 六爷心中微动,随后冲着城内的方向高声道。 “许将军,小心行事,我怀疑此事有人别有用心。” 话音一落,那几名守城的官军下意识的扭头向身后望去,可密密麻麻的人群阻挡住了他们的视线,又哪里看得到人群之外的情况? 而就在这时,六爷的身子却是动了起来…… 只见他趁着人们看向身后的当口迅速将连弩塞进关凤的手中,随后一个箭步就蹿了出去,左拳右掌几乎是瞬间就探了出去,而被其击中的两名士卒则是当即便向着两边栽倒了下去。 不过这还没完,还没等两人倒地,六爷顺势抬腿,用膝盖撞上了正面的一名士卒,后者也仅仅是发出一声闷哼。 呃、当啷、噗通! 闷哼声、人与长戈掉落在地面上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了起来,直到这时,那名守将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然而这时已经晚了。 在其与六爷之间的直线上,已经没有了阻挡之人。甚至就在他转回过头的时候,所见的是六爷那一双毫无感情的眸子。 “呃……” 感受着脖子上的凉意,那人竟然一时间有些错愕…… “既然你口口声声说着大汉律法,那某便遂你之意愿,陪我稍等片刻好了,等安全了咱们再来仔细聊聊……” 那人闻言也镇定了下来,笑道。 “此番是本将失策了,低估了侯府,不曾想一个侍卫也有这等身手,不过啊……呵呵,聊就聊吧,相信我,你们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说完,那人便不再开口,俨然一副悉听尊便的架势。 六爷也不多言,只是在控制着这名军官的时候用眼角的余光锁定着围观人群之中的几个适才率先开口起哄之人。 至于刚才口中的许将军,又过了一阵这才出现在城门口的骚乱之处。 直到这时,六爷才松了口气,随手打晕了手边这名被控制起来的城门守将,看向许褚道。 “暂时接管城防,当值的这些人全都押回去,此外,适才人群之中有人试图激起民愤,一并带走,那个、那个、还有那个……” 随着大队官军的到来与六爷冷静的指挥下,城门口的骚乱很快便平息了下去,不过估摸着之后几天许都内少不了出现些议论。 不过那都不是什么太过重要的事儿,甚至就连这几名守军与那几个混在百姓之中的人刘章都没过问,直接让许褚丢给了钟繇去处理。 只是刘章懒得去搭理那些人却不代表这事就可以轻描淡写的揭过去…… 这不,几个小的正跪坐在院子里耷拉着脑袋偷瞄着端坐在凉亭之中的刘章,在其身边,是冷着脸的六爷与尚未动身的庞德公,更远处,一群姨娘们正在旁听…… 这画面,俨然是一副侯府内三堂会审的架势。 “都在等什么?自己说说吧,谁给你们的胆子带兵出城的。” 刘章放下手中的茶碗开口,语气淡然,甚至都没看几小只一眼。 关凤左看看右看看,随后小声嘀咕了一句。 “没带兵,几位叔叔是担心我们吃亏自己跟上来的……” 刘章挑了挑眉,随后扫了几个孩子一眼,却是完全没理会关凤,反而冲着关兴与张苞开口道。 “你二人可知错?” “我等知错!”*2 “错于何处?”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张苞抱拳道。 “身为兄长我兄弟二人低估了人心之险恶,险些让弟弟妹妹们陷入险境。” 关兴也道。 “此事与张苞无关,在出发之前,张苞曾多次规劝我等,是我作为兄长不但没能阻止妹妹的任性妄为,甚至还做了推波助澜之事,请侯爷责罚!” “不对,不关两位哥哥的事儿,是我执意要去的,你不能不讲道理!” 关凤看着张苞与关兴互相揽起了责任,心中大急,眼睛红红的瞪着刘章开口嚷嚷了起来。 然而刘章依然没去理会关凤,冲着关兴与张苞道。 “很好,既然知错,那便要受罚,你二人自去虎卫营领杖二十,念在尔等年幼,留下一半待到养好了伤再行领受!” “喏!”*2 “兄长……你……你不能这样,明明就是我的错……是我太任性了……呜呜呜……” 看着关兴与张苞起身离开,而刘章又完全不理睬自己,关凤终于没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 然而这还没完,刘章看向关索开口道。 “关索!” “末将在!” 小家伙这一嗓子让刘章愣了愣,随后开口道。 “你也说说。” 小关索一抱拳,稚嫩的童声自其口中传出。 “末将虽年幼,但亦知为将者需遵循号令行事,家姐欲行军出征,二位兄长屡谏不从,身为其弟当相随也!” 说完,关索似乎想起了什么,继续道。 “不过您也说过,为将者需审时度势,不可肆意妄为,末将觉得家姐此次欠了些考虑,所以特地在娘亲那里留了字条告知的……” 刘章闻言颇为意外的挑了挑眉,扭头冲着六爷开口道。 “既然如此,麻烦六爷去将证物取来核验一番。” 六爷点了点头起身刚要离开,眼中的余光却瞄到了关索,瞬间面色一正,抱拳道。 “喏!” 刘章笑着点了点头,抱拳回礼一番,但在转过头来看向关索与关凤之时却是再一次板起了脸,开口道。 “既然如此,关索之事待到核实证物之后再行赏罚,此事暂且揭过,现在来说关凤之事。” 关凤闻言,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倔强的抬起头来看向刘章,眼中满是委屈与倔强…… 第484章 言传身教 刘章墨染的看了看关凤梨花带雨的小脸,开口清喝道。 “曹氏、夏侯氏何在!” “???” 关凤直接愣住了,不是要责罚她么,扯到自己娘亲与姨娘身上作甚? 刘章完全没有去理会发愣的关凤,微微转头看向一旁的家属陪审团。 “妾身在此。”*2 曹氏与夏侯氏同时起身盈盈一拜。 刘章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冷声道。 “养子不教其理,是为父母之过也,如今尔等所育三子一女肆意妄为险些酿成大错,此为尔等平素管教不严之过,尔等可认此过?” 二女面色微变,同声道。 “妾身认过,请夫君责罚!”*2 刘章面色渐缓,颔首道。 “孟子曰,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这几个孩子生父不在身边,尔等作为母亲理当担起其教育之职,尤其是关凤,作为女子,教其为人做事本就是尔等本分,既然尔等承认是自己的过失,为夫便以家法惩之,尔等可有异义?” 二女看了看刘章又看了看满脸不可思议的关凤,又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姐妹们,摇了摇头,道。 “我等并无异议。”*2 “娘亲、姨娘我……你们……” 关凤伸出手来似乎想要握住些什么,然而二女一如刘章一般,目光甚至没有在她的脸上多留恋一分,这让关凤有些惊恐与无助…… 刘章这时起身指了指亭中的长椅,道。 “闲杂人等回避,你二人过去趴好,今关兴、张苞与关凤三人所行之事,虽以结果而言并未酿成灾祸,但却改变不了其肆意妄为不考虑后果的行为,如今关兴与张苞二人自去军营领罚,但作为母亲疏于管教亦需惩戒之,现则夏侯氏行掌刑二十,曹氏倍之!” “妾身领罚!”*2 刘章点了点头,起身撸起袖子,来到趴在长椅上的二女身后,抬手之时目光扫过关凤,随后狠狠落在了夏侯氏的翘臀之上…… “啪!” 关凤猛的一哆嗦,随后面色古怪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而庞德公则是捂着脸扭向一旁,显然是不忍直视,至于陪审团的成员们,则是一脸的潮红…… 好吧,刘章的家法的确有点……不太正经的样子…… “啪啪啪……” 随着刘章双手齐舞,喘着粗气收手之后,二女捂着脸爬了起来,一路小跑着跑回了陪审团的位置上再起不能,刘章这才缓了缓气息冲着目瞪口呆的关凤开口道。 “怎么觉得这不正经?汝虽年幼但也身为女子,理当明白名节之事对于女子的重要性,如今看着自己的娘亲与姨娘当众出丑,于心何忍,而这一切皆是拜汝所赐!” 刘章话音落下,原本还有些茫然的关凤再看向那些笑成一团的姨娘们,眼中的茫然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甘与愤怒,而当她再看向刘章的时候,那通红的双眼就像是一头饥饿的幼狼…… 刘章见状微笑着点了点头,道。 “知道愤怒便还好,但我希望这种愤怒不是对我,也不是对其他人,毕竟……嘛,算了,你还小,以后慢慢就会明白了。” 说着,刘章起身转向庞德公躬身抱拳道。 “师尊,弟子教子无方,自请师尊行家法!” 庞德公闻言面色一正,手抚颌下长髯缓缓开口道。 “这关凤等人皆非汝之所出……” 刘章保持着行礼的姿势,道。 “徒儿既娶其母为妻,则代表自己接纳了这些孩子,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论及纲常伦理,徒儿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公即是念祖师尊又是家中长辈,理应掌刑,以戒徒儿之过也!” 庞德公闻言思量了片刻之后,颔首道。 “也罢,汝今已为一家之主,按理也需为家中后人做出表率,且自论其罪吧……” “喏!” 刘章清喝一声,随后起身看了看关凤又看了看妻子们,开口道。 “吾刘念祖娶其母而为行教子之责,既无为夫之责又无为父之道,此大过也;正所谓国有法而不依,则民之无可以为信,家有规而不行,则子之无可以为礼。某为一家之主既则他人之过,则必严究自身之责也。” 说着,刘章深吸一口气,随即冲着院门的方向喝道。 “来人,取军杖!” 说完转向庞德公抱拳施礼道。 “我既罚二子杖责二十,身为其父,当倍之,请师尊掌刑!” 庞德公与院中众人纷纷动容,这是要来真的?这还是那个极度怕疼的刘念祖吗? 甚至就连关凤也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来,伸出的小手有些颤抖的指着刘章,口中呢喃道。 “你……你为何……” 不过刘章显然不是做做样子,已然趴在了之前对着二女用刑的长椅上,手上拿着一块绢帛正仔细的叠着,闻声看向关凤的时候开口道。 “或许凤儿不会在意,可我既然接纳了你娘,便代表着成为了你的养父,或许在凤儿的心中,你的父亲应该是那位嫉恶如仇且杀伐果断的关云长,效其言行是为了不忘根本,但作为凤儿的养父我要教给你的却是责任,凤儿需知人生在世,虽难免会有疏漏,可犯错之后有时承担责罚的未必是你自己……” 说着,刘章沉默了片刻,道。 “这样的错误我也曾犯过,而且付出的代价远比你现在要大得多,无论是你的生父还是我,皆为王侯之家,这是便利也是束缚,做事需三思而行,愿此次的教训能够教会你这一点。” 说着,刘章看着庞德公取过了许褚亲自送来的军杖,开口道。 “师尊,动手吧!” 言罢,刘章将叠好的绢帛放入口中死死咬住…… 庞德公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关凤,随后抬手道。 “某收徒念祖,因其养而不教,有失为夫为父之道,今自惩,以为后人正其行,吾为其师亦为其叔父,今日代行家法,明正典刑!” 说完,军杖带着风声便抡了下去! “一!” “嗯哼!” 一声闷哼之后,趴在长椅上的刘章脸上瞬间便淌下了冷汗…… “二!” …… “十一!” 刘章此刻已经用双手死死扣住了长椅的两侧,脸上也是青筋直冒,至于后背上,鲜血透出了衣襟…… 而此刻再看关凤,已然哭成了一个泪人…… 说起来,关凤这丫头根本很少与生父关羽相处,但关羽是什么人?一直以来,无论是母亲还是兄长又或是身边的护卫,每每提及,都是称赞。 或赞其父英勇善战,或赞其父嫉恶如仇,又或赞其父义薄云天…… 然而她的这位父亲却似乎永远都不在自己的身边,对于年幼的她来说,父亲的形象就像是一个泡影,梦幻而高大…… 但泡影,终于是破碎了…… 甚至就连长兄也在那一天血洒门前,动手的还是她的三叔…… 直到…… 刘章的出现。 她喜欢刘章的陪伴,也喜欢刘章送给自己的各种礼物,甚至喜欢刘章偶尔宠溺的摸摸她的头…… 不过今天她才明白,那是父亲的感觉…… 一如生父那样,虽然表现的方式不尽相同,但刘章也是用身体力行的在教她一个个道理…… “十八!” 恍惚中听到庞德公的断喝声,关凤这时再也忍不住了,哭着喊出了那两个字,有如杜鹃泣血一般…… “爹爹!” 随后便是她那小小的身子连滚带爬的扑到了庞德公的脚边,伸出小手拉住了庞德公的衣襟,哭喊道。 “爷爷,凤儿知错了,不要再打爹爹了,不要再打了……” 庞德公拿着军杖的胳膊微微一顿,停在了半空之中,面露犹豫之色,与从小打熬身体的武人不同,刘章是个地地道道的文士,哦不,这小子比文士还不如,毕竟这个时代必修的君子六艺中,凡是消耗体力的,他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庞德公也担心真打完这四十军杖,怕是不用等曹操或是那些世家来杀他…… 然而让众人没想到的是,刘章这时候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当感到庞德公停手之后,一口吐出紧咬着的绢帛,怒道。 “继续!……今天……今天……必须给她一个教训,也给……还未长大的孩子们一个榜样!做错了事……是……是必须要受到惩罚的,师尊……打!打完!” 庞德公微微摇了摇头,看着说这么几句话便喘得犹如漏风的风箱一般的刘章,又看了看被其吐出的绢帛上沁透的血迹…… “再打下去估计真要出事了……” 庞德公如此想到,毕竟他自己就是修道之人,自然对医道有所涉猎,至少大概判断出刘章的状态还是不难的,想到这里,冲着刘章点了点头,道。 “好,咱们继续!” 说着单手拦住想要扑到刘章身前的关凤,一手抡着军杖便继续打了下去。 只不过这一次,庞德公改变了发力方式,而军棍的击打位置也与之前有所不同,并且一棍之后,庞德公极为迅速的打出了下一棍,其口中也是配合的连续喊出两声。 “十九!二十!” 随后,庞德公便将军杖丢了出去,落在地上,发出哐啷一声巨响。 “速速去请两位神医前来!” 第485章 重伤 让很多人出乎意料的是,一次侯府内部管教孩子的大戏,最终竟以一家之主重伤昏迷收场。 不止是刘章,就连执行家法的其师庞德公似乎也出了问题,在刘章昏迷期间,也跟着休养了数日才动身离开,随行的还有刘章的两位妻子以及刘章收养的刘备独子。 而当刘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了…… 其实以原本的伤势来论,根本用不了这么久,按照庞德公的说法,那就是。 “这孩子体质太差,二十军棍便已是极限,老夫忧其执拗,只得以特殊手法将其振晕,多睡上两日实属正常,非但不会对其恢复有什么影响,甚至还能免去前几日的疼痛……” 不过看庞德公之后的状态,显然那所谓的特殊手法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轻描淡写。 至于关凤,这一次似乎有了些变化,不再如之前那样冲动跳脱,甚至在刘章昏迷的三天里,看护时间最多的就属她了。 好在三天一过,刘章便如庞德公说的那般苏醒了过来,总算是让侯府上下松了一口气。 而刘章苏醒的消息也很快在某些特定的圈子传了出去,作为曹操特地放在许都的钟繇便在第一时间抛开公务赶了过来。 而他见到刘章的时候,后者正趴坐在一张特制的躺椅中在院中纳凉,其腿上正枕着关凤的脑袋,小丫头睡得十分香甜…… 见到钟繇来访,刘章有些吃力的抬起一只手,在口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钟繇会意,缓缓退了出去。 过了半晌之后,刘章这才在吕玲绮的帮助下来到书房得见钟繇。 不过在经过房门的时候,刘章很是恼怒的指了指那道门槛道。 “此种设计简直反人类,找人来拆了!” 看着手足无措的吕玲绮,钟繇笑道。 “侯爷莫要说笑了,如此岂不让夫人们为难?需知这门槛乃是礼的一部分,所谓夫礼者,所以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也。侯爷数日之前才对子嗣言传身教,如今自己怎敢轻犯之?” 刘章闻言嘟囔了一句。 “礼乃道之皮,乱之首……” 钟繇无语,每次都拿这个来说事,所以道家和儒家之间呐…… 不过刘章也不过就是发发脾气罢了,挥挥手道。 “行了,玲绮这两天也累得够呛,你先去歇着吧,等送走了许都令,我让六爷送我回去。” 吕玲绮颔首,随后冲着钟繇福了福,这才退出门外,将书房的大门合上之后离开了。 “有事?” 刘章在钟繇接手了吕玲绮之前的工作推着自己的轮椅走向案前的时候开口道。 “的确有事,先是那几个守城的兵卒已经招了,不过某觉得所言未必属实,此或是有人故布疑阵也未可知。” 刘章点了点头,道。 “早有所料,我估摸着这不过是一种试探,毕竟魏公对我久未亲近,有些人难免会动了心思,丢几个弃子出来尝试一下,失败了没有什么损失,一旦成功则受益无穷。” 钟繇点了点头,道。 “是啊,正如侯爷之前教训孩子时所言,年轻人嘛,做事难免冲动,一如此事,只需在适当的时候言语引导之,便可让一些未经世事的孩子热血上头,不过侯爷,此事值得吗?” 刘章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 “位高者危,这一点你我都要好好学学文和的处事之道,毕竟在下面盯着我等疏漏之人太多了,一如这几个孩子,魏公在时还好,若是等到世子继位之后,他们在外犯下大错,哦不,或许只要有心人精心设计一番,届时我与世子是大义灭亲还是因私废公?” “即拥其位,先虑其危,这一点不止是我等,包括妻女子嗣也要谨言慎行,至于那些孩子,谁让他们投生到了王侯之家呢?出生之时起便得了他人数代积累而不可得的条件,过得比常人辛苦一些也是应该的。” 钟繇略微沉吟了一番,颔首道。 “侯爷这话说得通透,在下受教了。” 说着,钟繇停下了手,让刘章正对着桌案,而刘章开口道。 “下面,你脚下面,轮子侧面有个木楔,帮忙推进去,这样椅子便不会滑动了,对对,就是那个……” 钟繇弄完,这才看着刘章所乘的椅子,奇道。 “这椅子倒是精巧。” 刘章笑道。 “这东西是吾妻黄氏所制,原本这个是用来给那些腿脚不灵便的伤者或是老人使用的,靠背应该是在背后,这个是特别改装过的……” …… 二人聊了聊家常,随后钟繇面色一正,开口道。 “侯爷,之前接到传讯,魏公欲使侯爷爵进许昌,封地以原司隶地界为限,不知侯爷……” 刘章沉默了片刻,道。 “是吗?看来我这一次的自残让魏公下定了决心呐……三百里的封地,魏公这是要在世子承继大位之前看看成果了……” 钟繇只觉得眼皮跳了跳,貌似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刘章笑了笑,道。 “自魏公独掌大权以来,如我这般可得数百里封地之人可还有之?” “这……下官不曾见……” 刘章颔首。 “是啊,我这是头一份,实际上,虽然没有明说,但这已经是挂着侯爵的名义行公国之实了。” 钟繇摇了摇头,道。 “不至于,以周论之,便是公国之地也不过五十里,而我大汉则不同,前汉景帝时期诸侯国懂则千里,侯爷所将领之地较之仍差良多,更遑论后来的州牧制,刘氏宗亲往往盘踞一洲之地也……” 刘章摇了摇头,道。 “那不一样,那不一样啊……非是魏公大度,这其中可是大有深意,难道元常不知乎?” 钟繇想了想,道。 “魏公以侯爷为例,使旧臣有向上之心?” 刘章笑着看向钟繇,道。 “元常不老实,论及明面上的功绩,要给也当是儁乂受此殊荣才合情理,魏公此举真正的目的有二,其一者,欲使天下士人得见,国祸已息,今后的国策当以休养生息,开发建设为主;其二者,在世子之外留下强援,以策朝局之变。” 刘章叹了口气,道。 “说白了,我就是将来吸引世家火力的靶子,当然了,这也是我自己之所求,毕竟新政需要一个试点,许都若成,则天下效仿之,反之,则重责之,以某为天下之警训……” 钟繇苦笑道。 “侯爷世事洞明,不过此言却不该与在下谈及……” 刘章闻言笑道。 “我这里还缺个尚书。” “侯爷请恕在下年事已高!” “如此我这便修书魏公,元常自觉体力不济,做不得中枢之位。” …… …… 一阵沉默之后,钟繇无奈道。 “侯爷这是何必呢?说起来侯爷的弟子之中尚有元直那样的年轻人亟需历练,调其来此存些经验岂不美哉?为何独独要留下官在此?” 刘章看着钟繇笑道。 “你就说你干不干吧……” “且容下官回去仔细思量一番……” “好,本侯静待元常佳音。” …… 刘章目送钟繇离开,摇了摇头,嘟囔道。 “都是些个定时炸弹,还是留在我这里的好……” 第486章 刘章的挣扎与无奈(上) “六爷,你在吗?” “想回后院了?” “没有,坐一会儿吧,想跟您说说话……” “说什么?” “再过些日子就要忙起来了,难得有些闲暇,若是不说,怕是以后就没有多少时间闲聊了。” …… 六爷沉默了一阵,走到刘章身侧开口道。 “那就说说,你想说些什么?” “什么都行,想听您说……” 六爷翻了个白眼,这对话咋这么别扭?就好像…… 晚上吃啥?啥都行。 一样的既视感。 “滚蛋,这话回去找你婆娘去说,哪个都行,少来恶心我。” 刘章噗嗤一笑,摇了摇头道。 “那行,咱们说说前几天城门口的事儿,钟繇那里估计是指望不上了,暗卫可有什么不太一样的?” 六爷想了想,道。 “的确有些消息,不过我估摸着这消息不是你想听到的。” “说说吧,我连与魏公摊牌的那一关都过了,还有什么是我接受不了的?” “府上两名下人曾与日前在城门处带头喧哗之人有旧,近半年之内,有过多次接触。” “嗯……还有吗?” “这两名下人是并州人士,且是貂蝉的同乡,在府上做事也是走了高顺与貂蝉等人的线。” “呵……这可就有意思了,混淆视听还是煞有介事?魏公那里可有什么表示吗?” “暗卫传讯,魏公认为这是你的家事,让你自行解决……” 刘章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还好问了,不然这事拖下去怕是要出大麻烦了……” “怎么说?” 六爷挑眉问道。 刘章抬手翻开桌案上一卷竹简,边看边道。 “魏公之前独留我在许都便是有意让我做冲儿的外援,当然这个角色也可以是别人,毕竟以我之前的表现来看,太过和善了,缺了点儿权臣的霸气,这一点上,其实包括荀彧在内的人都被魏公骗了。” “我在做戏,而魏公又何尝不是在做戏呢?真当许褚与他的虎卫营是闲得无事可做了,只为监督和保护都留在我这里?还有你这个暗卫的头子也是如此。别小看了魏公,那可是一代气吞天下的人杰,心思多着呢。” 六爷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道。 “此事我知道。” 刘章有些无语的抬头看向六爷,久久无语。 “再怎么说我也姓曹,别这么看着我。” 刘章撇撇嘴,道。 “行吧,不过之前一段时间我并不想做冲儿的这个外王,毕竟我这里还一大家子人呢,纵观历朝历代,变法的还有弄权的,有几个是有什么好下场的?更何况我这样两头都占的?” 六爷摇了摇头,道。 “放心吧,就算是出了事儿,将来最多也就死你一个,无论是魏公还是世子,都不会忘了情分……” 刘章挥了挥手,打断道。 “少扯淡,什么情分?对于帝王之家而言,情分值几个钱儿?若是将来真败了,我估摸着魏公的三个女儿可以幸免,其余人等包括夏侯氏与曹氏在内,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至于我留下的那些典籍,无非是皇室与世家瓜分的财产罢了。” 六爷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劝眼前这个小子。 是啊,曹氏三姐妹是魏公之女,也是曹冲的姐妹,碍于曹冲,那些世家或许不会太过责难,可无论是刘章其他的妻妾还是子嗣,没人愿意放过。 毕竟一旦刘章失败了,那些世家之人必然会群起而攻之,而逼着曹冲杀了刘章之后,这些世家就是逼死刘章的元凶,试问谁会放过一个满怀仇恨并在未来有可能威胁到自己家族的孩子顺利长大成人呢? 尤其像是刘章这种人的子嗣,那是更加不能放任其成长起来了,天知道刘章的天资会不会被其子嗣所继承下去…… 六爷越想越不是滋味,干脆不想了直接开口道。 “那你为何这一次却同意了?” 刘章无奈道。 “不同意不行啊,魏公快要失去耐性了……” 六爷闻言有些诧异的开口道。 “嗯?魏公快要失去耐性了?这事我都不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刘章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桌案,道。 “曹真来了啊,还带来些不痛不痒的消息,按理来说这样的消息完全能够通过暗卫或是钟繇这条官方线路传递给我,再看曹真这行色匆匆的模样,这代表了什么难道六爷不清楚?” “曹真?” 六爷沉思了起来。 刘章点了点头,道。 “是啊,此人不但是魏公的养子,同时也是魏公极力培养的人才,年纪轻轻便能在虎豹骑作为副统领跟在曹纯身边历练,这样的培养力度,可是完全不下于当初的长公子曹昂了,或者换个角度去看,这曹真实际上就是当初为长公子培养的左膀右臂。” 说着,刘章歪着头看了六爷一眼,道。 “所以魏公派曹真前来传递消息,便是给我的信号,他需要我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答复?曹真那小子来的时候你们说了什么我是一个字没落的听完了,你哪里有过什么答复?” 刘章摇了摇头,道。 “六爷您真的很单纯……” “你小子给我说清楚,不然别以为你现在有伤我就不会动手揍你,毕竟其你小子身上其他地方还是好的,按照魏公的说法,只要不影响用脑子,腿打折了又有何妨……呃……” 刘章斜着眼看着六爷,半晌才道。 “所以当初从魏公把我从奉孝的坟前‘请’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在我想要逃走时打断我的腿了是吧?” “戏言,哈哈,戏言尔,念祖不必介意……” 刘章撇了撇嘴,道。 “行吧,我就当时戏言,至少魏公只想打断我的腿,并无杀我之心。” “呃……” 刘章见六爷的表情变化,捂了捂脸,道。 “六爷,有件事我不得不说,像您这样单纯的人,魏公是如何敢将暗卫交到您的手上的?” “我……你小子说不说!” “六爷我错了……” 看着六爷恼羞成怒的模样,刘章果断认怂。 低头想了想之后刘章缓缓开口道。 “这事说难懂的确让人摸不着头绪,可要说简单其实也很容易理解……六爷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第487章 刘章的挣扎与无奈(下) “再说这个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六爷,不知六爷觉得什么样的人才可做一名合格的权臣?” 刘章缓缓开口,目光直落在六爷的脸上。 而六爷则是微微皱眉,反问道。 “此事很重要?” 刘章颔首,道。 “此事便是我给魏公答复的关键。” 六爷闻言身子一仰,倒在桌案后面的软榻上,看着刘章道。 “懒得动脑,你自己说吧。” 刘章双目圆睁,看着六爷这副慵懒的模样似乎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你瞅啥,赶紧说。” “不是,我的六爷,这……有点不像你平时的作风吧……” 六爷嗤笑出声。 “呵,你以为我平时是个什么样儿?好像你看到过似的,大惊小怪的样子,没见识……” 刘章闻言歪着头想了想,目光忽然落在房顶上,顿时恍然。 “我说这房顶上怎么重来都不会掉灰呢,感情是六爷跟暗卫的兄弟们常年用衣裳擦拭的缘故!受教了!” 六爷闻言顿时有些无语,看着刘章过了一阵才开口道。 “你小子当真是个拆台的高手,赶紧说,要知道平时这个时间我都是在睡觉的。” 说着,六爷抬手指了指头顶。 刘章吧嗒吧嗒嘴,看着六爷的表情充满了无奈,要知道,即便是后世说相声的也有个捧哏的在旁边,眼前这纯粹就是个吃瓜群众啊…… 不过刘章也没想太多,略微整理了一下心情开口道。 “说起权臣,首推便是伊霍二人,先秦亦有赵高之流,而近百年之间朝局纷乱,正是权臣辈出之时,前有十常仕,后有董仲颖,甚至就连魏公自己也是权臣的代表。” “权臣者,需先有莫测之城府,后无顾虑以使人驱策,杀伐决断由胜帝王之三分,结党连横无视国家之法度,以一二之机行三四之便,得其时而发其端,如此方可为一名成功的权臣。” “在魏公心中,单以智谋而论,我的确是最为合适的人选,甚至比之那些弄权之臣,我是相对可控的,毕竟无论我如何去做,这许都的虎卫营与暗卫永远会是限制我的最后一道枷锁。” “但从性格上来说,我这比不上董卓那等人的决绝,这一点对于权臣来说是一个致命的缺点,与此同时,念旧以及对内室的迁就也是我无法回避的缺陷。” “所以在魏公看来,一旦有人控制了我所在意之人,我这个权臣或许也就做到头了,不过说起来有些可笑的是,魏公自己也算是位成功的权臣了,但类似于念旧的毛病他也不少,或者说,这念旧已经让魏公数次陷入了危险之中……” “于是乎,我先将亲侄打回老家,此为断去与刘氏的联系;后又强行将羊氏一家调来许都。这些便是我给魏公的答复,我刘章虽做不到绝情,但却可以做到不让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外!只不过……” “这些并不能让魏公感到满意,这也是魏公迟迟没有将足够的权力交到我手上的原因。” 六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听到这里时忙摆手打断道。 “等等,你说魏公没有将权力交到你的手中,那如今这许昌侯的爵位又怎么解释?” 刘章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后背道。 “如我这般畏惧疼痛之人,竟然可以为了一件小事而将身体自残到这个程度,六爷觉得魏公会怎么看?” 六爷闻言深深的看了刘章一眼,摇了摇头道。 “我明白了。” 说完,六爷又摇了摇头,道。 “天下间竟然有你们这样的翁婿,我也算是长见识了,且不说其他,就是这份明里暗里的互相试探就让人觉得头疼,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你与魏公竟然都精准的读懂了彼此的意图……” 刘章笑了笑,道。 “其实远远不止刚才所说的那些,很早之前这种施压与试探就已经开始了,我想想,大概是我进入曹府的那一天起吧。” “在此期间,我试过包括但不限于,调侃、讽刺、怒骂、鄙视、怒骂、羞辱甚至是冷漠以对与无视其存在,为的便是去探一探魏公的容忍底线,然而让我无法想象的是,魏公完美了应对了这一切,甚至有些时候这老家伙甚至不惜与其同流合污,完全不顾及自己的面皮!” 说着,刘章一捂脸,他与曹操之间不要脸的事儿可是没少干,比如说当初在益州的剑阁上二人身穿大花裤衩晒日光浴的情景…… 其实有些时候还是他刘章率先扛不住了最终进行了妥协,而曹操却一直都是那一副,你强任你强清风拂山岗的姿态。 虽然刘章也想过要摆出一副针锋相对的姿态,然而面对曹操的时候,他总是率先败下阵来的那一个。 刘章不止一次的感叹自己的养气功夫还是不到家。 或者说,论起这个,恐怕也只有晚年的司马懿可以尝试与现在的曹操一较高下…… 想到这里,刘章有些唏嘘,自己最终还是没能熬得过曹操这个老东西,终于是顺着他的意思走了下去。 “六爷,麻烦送我回去吧,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与您敞开心扉,直言不讳了,既然已经顺着魏公的意思选择了这条路,即便是演,也要把这一出大戏唱完呐……” 六爷起身,缓缓来到刘章身后,抬手握在轮椅的扶手上,一用力…… “咔嚓!” 刘章: ̄△ ̄ “我说六爷,咱能不这么破坏气氛么……” 六爷有些无语的看向刘章,挠了挠头道。 “分心了,忘记你这椅子上有机关了,现在咋办?” 刘章无语的摇了摇头,道。 “还能咋办,去找月英来呗,好像你能修似的。” “那行,你坐着,我这就去寻她过来……” 言罢,六爷果断丢下刘章,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刘章看着远去的背影,嘟囔道。 “这一天天的,从老到小,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然而正说着,被强行移动的轮椅似乎出了些问题…… 咔嚓…… “我擦,不了个是吧,兄弟你坚持一下,别玩我啊……” 然而…… 嘎吱~~~~~咔嚓! “我泥马……” 咕咚…… “嘶!” 刘章仰面躺在了地面上,轮椅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虽然现场有些惨烈,但那旋转的独轮此刻正悠悠的转动着,悠哉悠哉的…… 刘章则感受着背部着地的酸爽感,努力吸着凉气,现在的他是一动都不想动了…… 第488章 懂了 “呦……” 刘章眼看着六爷与黄月英跨进门来,笑着招了招手。 “夫君?你……” “轮椅兄厌倦了久居人下的生活,不惜自断手足也要逆行伐上,侯爷我一时不查,被其占了些便宜去……” “都这样了还要开这种玩笑!真是……” 黄月英有些嗔怪的说道,动作却是不慢,快步上前查看刘章的情况。 “无恙尔,身下毕竟有软榻以为缓冲,不说那些了,先让这家伙从我身上下去,要知道上一个敢正面骑在我身上的还是你们姐妹呢……” “啐!” 黄月英显然是明白了刘章所说的是什么,瞬间臊红了脸颊,不过在刘章的眼色下她也大概明白了什么,再结合上六爷来找她修理刘章所乘的轮椅,眼下的状况不言而喻…… 六爷却是尴尬极了,他有多少年做事没有这么毛躁了?如今不但害得刘章如此狼狈,甚至还有可能伤上加伤,除此之外还要听小辈之间调情的污言秽语…… 这算不算是刘章给他的另类惩戒? 这也就是在这个时代,若是换成二十一世纪的话,六爷就该明白了,尤其是对于他这样的单身汉来说…… …… 随着六爷小心搬走轮椅,在黄月英检查刘章背上伤处的时候,后者开口道。 “六爷,麻烦您亲自走一趟,将甄家母子带过来,我有事要确认一下。” “好……” 六爷面色尴尬的看了看刘章,快步离开了书房。 随后…… “娘子速速处理一下,应该是伤口裂开了……” “逞能!” “没办法,谁也不曾料到如此意外,总不能让六爷看到,否则他岂不是歉疚之情更重了?临时处理一下就行,别让六爷看出破绽……” “那你忍着点儿……” “噢!姐姐……咱能轻点儿不?最好动手前能给个预警……嘶……” …… 待到六爷带着甄宓母子回来的时候,案发现场已经被恢复如初,轮椅的主体结构还在,只不过经由黄月英的临时改装,轮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是作为固定的座椅靠在桌案前托住了刘章的身体…… 至于黄月英已经离开了,走之前留下一句话。 “我去找工匠们尽快打造一具铜铁的出来,省的以后再出这种意外……” 刘章当时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帮武人的手劲儿太大,木质结构的确不怎么保险…… 不过在面对甄宓母子之时,刘章却是换上了一副十分严肃的表情。 “坐下说吧,六爷您也留下,此事也算曹氏的家事,有个长辈在侧见证也好。” 说着,刘章待到甄宓与曹叡坐定之后便直接开口问道。 “夫人与公子在侯府之中住得可还自在?” 甄宓浅笑着开口回道。 “有劳叔叔挂念,吃穿用度皆足,叡儿也多了不少玩伴……”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笑道。 “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说起来丕公子与我也算相交莫逆,就算没有魏公我也不忍其子嗣受苦,如今既然夫人与侄儿住得还算舒服,我便想着,与其让丕兄的子嗣流落在外不如一并接过来府上,也让我在闲暇之余教授其一些本事,说起来,丕兄在世之时便时常与在下提及其子之中曹礼者天资超群,堪比冲儿……” 边说着,刘章边观察着甄宓母子的表情。 然而甄宓却是毫无半点儿波动,显然是见过大风浪的女子,只不过…… 刘章的目光落在了曹叡的身上,看着曹叡那攥得有些发白的手,刘章微微一笑。 毕竟还是十几岁的孩子,很难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啊…… 不过刘章显然不会放过试探甄宓的机会,收敛起笑意之后继续道。 “既然夫人对此并无异议,那么此事便这么定了;不过说起来某还有一事想要请教夫人,之前六爷同我讲,前几日城门口的骚动之中,有几个主事之人被查明与某侯府之中部分下人相交甚密,不知此事夫人可有耳闻?” “哦?还有这样的事?妾身却不知道呢,不知这算是侯爷御下不严还是魏公的安排里面有所疏漏呢?” 看着甄宓抬起袖子遮住了半张脸颊,带着些许笑意的语气,刘章笑了笑,道。 “夫人说的是,不过正所谓树大招风风撼树,人为名高名丧人,我这侯府可是被不少人盯着呢,塞几个人进来或是以重利收买几个下人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侯爷想得明白,这终究是笔烂账,无论查到谁的头上,或者与什么人产生牵连都不一定是真的,当然也不一定是真的……” 甄宓放下了袖子,脸上依旧是那一副淡然的笑意。 不过刘章却是从其的动作与言语之中察觉出了些许不同的味道,颔首道。 “透彻!不过此事不但牵扯到了本侯家中之妻,便是魏公那里也需要有个交代,若是夫人有什么消息不妨为本侯透露一二,正巧最近无法参与工匠之事,闲暇之余也可好好查验一下丕兄子嗣们的学业如何,当然,这本就是本侯分内之事,好歹你我两家也是亲戚。” “亲戚吗?” 甄宓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了起来,随后很快的又再一次绽放在其脸上,起身冲着刘章福了福,道。 “既然侯爷这样说了,那么叡儿他们几个孩子今后就要麻烦叔叔了。” “夫人,哦不,嫂夫人言重了,请恕在下有伤在身,不能全礼,今日就算了,待到兄长余下的子嗣们来到之后,咱们就正式开始授课,这几日便让叡儿好生放松一阵吧,要知道,在我门下学习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呢。” “如此便多谢侯爷了,今日妾身便先带叡儿回去,改日再来拜访侯爷……” “嫂夫人无需多礼,请……” “告辞……” …… 眼看着甄宓带着曹叡离开,刘章面色顿时一寒,就连语气也冷了下来,开口道。 “某这位嫂夫人可不简单呐,六爷怎么看?” “我站着看?” …… 刘章无语的摇了摇头,道。 “看似什么都说,但实际上却是什么都没说,不过毕竟牵扯到了吕布遗孤的身上,这可是在我与魏公之间埋了跟刺啊……而且其中的真伪也同样不好分辨,毕竟这事是魏公所为也并非全无可能,这一次魏公给的权力有些大了,需要足够的诚意才可打消其顾虑,即便是做给外人看的也要有所表示……” 刘章说着,手指轻轻敲了敲桌案,笑道。 “原来如此,名正才可言顺,给了我实权的侯国自治,但我的身份必须符合魏公的利益,懂了……” 六爷看着刘章自言自语的说着,一脸的疑惑与茫然。 果然,魏公与这小子之间相处,若是没点儿眼力,是根本察觉不到其中深意的…… 第489章 忠于汉室之人(雾)上 数日之后,天使到来…… 额,的确是天使,不过不是那种背上长着翅膀的鸟人,而是手持圣旨,性别有待商榷的公公…… 平江侯府的门前,这位带着汉献帝最后期望的“内人”原本还想要体恤一下刘章的伤情,代为表达一下一国之君对其的关怀之情与同宗之谊。 却不料…… “行了,你来之前消息便早早的传过来了,不用宣读了,麻烦……” 刘章趴在一辆新打造的轮椅上,抬手掏了掏耳朵,语气显得十分的不耐烦。 只见那天使见到刘章这一副做派之后,面色瞬间涨得通红,手指更是有些颤抖的指着刘章,然而不等他(她)开口,刘章便弹了弹手指道。 “本侯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是不要那么大的火气,放心,少不了你的打赏,许褚!” “末将在!” “将圣旨接下,请这位……额,你看着办吧,本侯的要求是,赏赐不能少,再怎么说这也是本侯侄孙的人,于情于理都要照顾好了。” “喏!” “行了,没事就都散了吧,接下来可有得忙了……” 说完刘章挥了挥手,示意身后负责推轮椅的人动起来。 …… 直到刘章消失在视野之中,那天使都没能反应过来,他想要破口大骂,然而面对着许褚那压迫感十足的气势,最终这位老公公还是选择息事宁人。 谴责刘章?别看连天子的面子都不给,但天子现在能拿人家如何?别说是舆论和军队了,估计着就算是刘协请出宗正来责问刘章,人家也未必买账。 “哼!当真不知礼数,奶怪同出一脉,此人只是个侯爵!” 老公公大袖一甩,扭头便走…… 可很快的,老家伙在回头的时候看到了那具龙辇便傻了眼。 “光顾着生气了,这玩意我难道要给陛下带回去吗?” …… 刘协送给刘章当做贺礼的龙辇最终还是被留了下来,刘章可以对前来颁旨的太监颐指气使,也可以不去遵守那些凡俗礼节,不过这礼物若是拒收那可就是将矛盾摆在天下人的面前了。 不过那个大东西除了摆排场刘章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用途,自己坐它出行?除了让自己必须正襟危坐而且极为个屁股之外,刘章实在想不出这东西有什么好的。 提供了点思路,让黄月英带着几个人略微改造了一下之后,被刘章丢去后院里给几个满地乱爬的幼子当成儿童乐园了…… 好吧,龙辇这东西别的不说,的确是够大,作为一个来自于未来的灵魂,总是能够给这样没什么大用的东西找到些合适的用途…… 至于刘协么,除非等到他成了山阳公之后,否则刘章是绝对不会给他半点好脸色的…… 而在送走了朝廷的天使之后,刘章作为侯国的主人便开始施行起了他的权力。 只不过这一次他盯上的是大汉皇室留存在许昌城的遗产,那座曹操当年用摸金校尉的努力搞来的钱财建起的皇宫…… 是的,比起那个沦为孩童们在上面肆意翻滚的龙辇,刘章早早就盯上了这座迁都之后被废弃的皇宫。 用刘章的话来说就是,那么大一座建筑,偏偏在刘协回去了洛阳之后就沦为需要大量人力维护却只能当成摆设的建筑群,就这么扔在那里吃灰也太浪费了。 与皇室所谓的威严比起来,对于这个国家和民族来说,那群工匠甚至是未来的科学家比起来哪个更重要?这结论在刘章的眼里不言而喻。 不过也不能不问自取。 一名怀揣着奏折的骑士在刘章的命令下很快便冲出了许都,直奔如今的汉都洛阳而去。 至于曹操那里,则是更早的通过暗卫的渠道早早得到了消息。 不过在曹操得到消息之后却是一脸的古怪之色,看过密信之后半晌才捏着眉心将书信丢在桌案上,喃喃自语道。 “这小子比孤的胆子更大啊,此举堪称将皇室的颜面至于地面上反复践踏了啊……” “那……不准?” 荀彧在一旁有些犹豫的试探道。 曹操闻言却是暂时没有回答,反而问了荀彧另一个问题。 “除却此事之外,那小子可还有其他动作?” 荀彧闻言想了想道。 “据传,念祖还在府门前当众羞辱了天子派去传旨的天使,除此之外……似乎与宪小姐已经圆房了……” 说着,荀彧还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看曹操的表情。 曹操闻言似乎松了口气,道。 “随他闹去吧,反正那小子也不在乎名声,至于天子那里,许都的皇宫虽然是孤差人所建,不过好歹那也是他刘家的产业嘛,天子作为侄孙若是想要孝敬一下长辈也在情理之中,只要天子点头,虽无前例,也不过是让些个清流们哭闹一阵罢了,由他去……” “喏……” 荀彧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决定闭口不谈,这事儿他可不想参与其中,晚节不保的事儿还是少掺和得好…… …… 至于洛阳皇宫里的刘协么…… “大胆!朕还没死呢,这就惦记上了朕的行宫?这刘章这曹操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陛下……”*n 不过当刘协目光转向那些瑟瑟发抖又欲言又止的“忠臣”们,顿时又泄了气。 无论这打许都行宫的人究竟是刘章还是曹操,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吗? 冲冠一怒?抵死不从? 当年兄长被李儒鸠杀的那一幕还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之中,乱世之中尚且如此,如今曹操几乎已经平定了四方的局面下,自己当真还能摆什么皇帝的架子不成? 刘章所行之事,若其背后没有曹操的授意,刘协是断断不能相信的,那么这其中的深意可就耐人寻味了。 伺机发难好名正言顺的废除自己? 这并非没有可能,毕竟他刘协自问在平定天下乱局的过程之中并无什么功绩可言,如今无论是在大多数百姓之中还是在国家的军政体系中,曹操的威望都远远在自己之上。 那么,大度一点儿? “陛下……这许昌侯目无君上,胆大包天,下官窃以为,必须严惩之,否则我大汉威严何在!陛下的威严何在!” 思绪突然被打断不说,还被人逼得直面曹操与刘章,刘协面无表情的看了过去,究竟是哪个没脑子的东西当众说出这种话来? 这不是逼着自己跟曹操摊牌么? 只不过当刘协看到开口之人却沉默了,半晌才语重心长的开口道。 “事有两面,朕仔细思量之后才发现,许昌侯其实才是位忠于汉室之臣呐……” ?( ̄△ ̄?) (? ̄△ ̄)? (*?_?) (; ̄Д ̄)(′Д`) (* ̄m ̄) ( ̄~ ̄;) ( ̄ェ ̄;) ( ̄◇ ̄;)(*???*)(???) 随着刘协的话音落下,别说是刚才开口之人,就连守在门外的羽林卫都茫然了…… 第490章 忠于汉室之人(雾)下 “陛下……这……” 刘协丝毫不去理会开口臣子的表情,目光指向大殿的门外,深邃而又忧郁,淡淡开口道。 “想我大汉自高祖斩蛇盟誓,期间屡有乱臣贼子欲图颠覆天下,王莽者、董卓者等等亦不过是其中十之一二者也,今许昌侯刘章索要虽看似大逆不道,实则用心之良苦,其行却是让朕铭感五内也……” 说着,刘协叹了口气道。 “光和七年,朝局糜烂、宦官外戚争斗不止、边疆战事不断又逢全国大旱,有张角者聚暴民以乱国祚,虽有骠骑将军(指皇甫嵩)等人力挽狂澜平定叛乱,然我大汉之危局已然铸下。” “其后有逆贼董卓鸠杀幼帝挟持朝堂,其更是将汉室的象征屹立二百年的东都洛阳付之一炬,此时何曾顾忌过大汉的颜面?而后更是盗掘帝陵,使我汉室先祖的尸身暴于荒野之中!” “呜呜呜……陛下,臣等无能,臣等有罪啊……陛下……”*n 刘协抬手,擦了擦眼角,随后大袖一甩打断了官员们的哭泣,红着眼睛继续说道。 “董卓迁都长安,虽与宫室与朕,可朕何时当过那西都长安的主人?其搜罗美貌的女子充入宫中不过是为了满足其与麾下野兽的淫欲而已,如此种种,这偌大的皇宫又如何称得上是朕的威严与颜面!更如何称得上是汉室的威严与颜面!” “董卓被诛,李傕郭汜更是连表面上的恭敬也无了半分,其变本加厉之行,比之董卓更为可恨!” “在朕看来,那陪都与其说是朕的颜面,不如说是大汉社稷最为动荡之时囚禁朕的一个牢笼!” “刘景生罔顾天恩,空坐荆襄九郡而不思报效朝廷!” “江东孙氏,裂土自封实为乱臣贼子!” “淮南袁术更是僭位自立。” “河北袁绍亦非忠臣,其持利刃在北,迫使朕空有故都而不可回,更是贪图此物欲要接纳那袁术贼子,其不轨之心让人齿冷!而这便是四世三公饱受国恩的袁家……” “尔等来说,这陪都许昌,那皇宫究竟是我汉室的颜面还是朕的囚笼!” …… 刘协指着桌案上的玉玺怒目而视,百官静立其下,一个个的全都耷拉着脑袋,偌大的朝堂之中却是安静得落针可闻…… 刘协见状,语气略微平缓了下来,道。 “许昌侯出世以来,谋定天下,改善农耕,使我大汉渐渐恢复了元气,今又欲破朕曾经之牢笼,这难道不是汉室之忠臣乎?” “虽不曾谋面,但朕常闻这位汉室宗亲如今建新学广收门徒,却时常苦于用地狭小,竟然使得堂堂的汉室宗亲大汉侯爷要在家中安置学子!那陪都许昌,朕既不喜,如此便让许昌侯拿去拆了!只要不违制,随便他去拿了做甚!若是能为天下百姓做些实事,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说着,刘协将刘章的奏折用玉玺狠狠盖上了印记。 随后刘协将传国玉玺随手一丢,丝毫不在意这传了许久的国宝之安危。 只是这可苦了掌印官,只见其如同恶狗一般以头抢地,奋不顾身的用后背接住了传国玉玺,生怕这宝贝因此而损毁…… 然而刘协却毫不在意,手上抖了抖刘章的奏折,道。 “传旨!那陪都,朕送他了!” 说完,刘章抖手将奏折甩手丢了出去,随后转身离去…… …… 过了半晌,百官这才抬起头来,看了看地上盖着大印的奏折,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王座,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直到这时,作为大鸿胪的董昭才后知后觉的开口唱道。 “退朝……” 百官们扭头看了董昭一眼,彼此之间都有些尴尬。 说起来这本该是刘协的贴身太监的活儿,奈何刘协急匆匆的走了,那些阉人自然来不及多想,而司掌礼宾事务的大鸿胪董昭便硬着头皮唱了这么一嗓子。 不过算了,百官们纷纷摇头起身,今天连陪都都送人了,还讲什么死规矩? 不过这位许昌侯也是了不得,竟然敢狮子大开口直接上书索要许都皇城…… 而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刘协还同意了! 只是这位傀儡天子明里暗里的话可就有意思了,又是乱臣贼子的,又是囚笼的,这不是指桑骂槐么…… “嗯,看来有必要拉近一下与这位侯爷的关系了,不管他究竟是曹操的人还是暗地里是天子的人,都有必要维系一下关系……” 当然,这不过是百官之中一部分人的心声…… 而剩下的人。 心中腹诽谩骂的,痛恨自己无能而让天子蒙难的,不一而足…… 至于敞开衣襟躺在大殿地面上的那份奏折嘛…… 无人来取,甚至是无人敢正视一眼。 开玩笑,那许都的皇城好歹也是刘协曾经的皇宫,虽然说刘协盖了大印说是送了,可诏书呢?谁看见了? 退一步讲,那玩意可是曹操出钱修的,哦,你们就这么说送就送了,问过魏公他老人家的意见了没? 所以,这终究是笔没头没尾的烂账,除非是刘协点名让谁去办,否则没人愿意接下这么个差事,这种情况下…… 放那放着吧,主打一个谁爱拿谁拿,大不了等到下次朝会,刘协若是想起来了,看看谁是那个倒霉蛋好了。 …… 百官们议论纷纷的离开了。 大殿之中一片安静,只有门外几个羽林卫面色严肃的紧守着大门,直到…… “将军,您看里面要不要收拾一下?” 新任的执金吾臧霸闻言差点一个趔趄栽倒在地,转头一巴掌拍在开口的侍卫肩膀上,笑道。 “你觉得本将军很闲吗?” 侍卫被拍得龇牙咧嘴,至此对这位名声在外的将军有了新的认识。 “让弟兄们给我看好了,包括宫里的太监和女官,打扫卫生可以,若有人敢擅自改变大殿中的任何物品的摆放位置,杀!” “喏!” 臧霸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 “这个任务本将军就交给你了,下一次朝会之前,若是里面少了什么东西,你小子便提头来见吧!” 说着,臧霸又重重的拍了拍侍卫的肩膀,随后大步离去…… 直到臧霸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另一名侍卫这才冲着之前开口之人小声问道。 “狗儿哥,你怎么不说话了?适才不是还跟兄弟们说,看你表演吗?” “你还年轻,听哥哥一句劝,正所谓祸从口出,日后莫要学哥哥闲来无事自找苦吃……” 第491章 两全之法 百官闭口不言,刘协也是得过且过,没办法,如今大汉的实权在曹操手中握着,在洛阳这里当值的,除却少数人是曹操留下用来监督刘协与百官的人之外,都是些被边缘化或是有待考察之人。 当然刘协作为天子,最基本的尊重曹操还是给了的,吃穿用度不谈,国内的政事也会以奏折的形式出现在他的案头。 只不过嘛,同不同意这事儿基本上也就是走个过场。 这样的情况下,除非是违背祖宗礼法的,或是严重影响到某些集体利益的,作为天子的刘协基本上是不会激烈反对的,毕竟反对了也没用。 这一点看看朝堂上的官员们就明白了,自汉武起,儒生们大量入驻朝堂。 若问儒家的弟子们最擅长什么?诡辩之术可是能排在前列的…… 与其让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驳了他这个大汉天子的面子,甚至借由一些事情提起禅让之事,他刘协还不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呢。 不过在这一日上朝的时候,才刚刚步入大殿就愣住了。 为何?五日之前的朝会上被其丢在地上的那份奏折依旧相安无事的躺在地面上…… 诚然,刘协那天也是憋着一股无名之火的,所作所为自然也难免会带上一股赌气的味道。 原本按照刘协的想法,我就丢地上了,一面显得自己大度,一面又能表现出一种施舍般的味道。 接着这奏折还没有批复也无圣旨,就算送去了许都,那刘章占了曾经的皇宫也会受到天下士人与百姓的诟病。 退一步讲,就算是有人看明白了其中深意而不去管,届时这奏折无非有两种下场。 其一,被收拾卫生的下人们丢掉,当然这种可能性极低,毕竟那是奏折,若是无人受益自然无人敢随意处置。 其二么,被整理卫生的下人们重新放回他的案头,这种情况的可能性相当之高,而这种情况也是最符合刘协希望的展开,到时候他可以当做全然不知道,直接将奏折压在手里,他就不信刘章会舔着脸来求问。 若是刘章真来问了,到时候他这个天子还可以顺势提上一些条件,让刘章去取舍,若是能借此事挑拨一下刘章与曹操之间的关系那就再好不过了。 然而…… “宫里的下人是死绝了吗?五天了!为何这东西还摆在那里!” 刘协微微皱眉,心底确是恨不得将那群阉人撕碎了喂狗…… 不过看着百官们的眼神,刘协深吸了口气,还未坐定便开口道。 “此物为何还在殿中?上次朝会时朕所说难道尔等还不清楚?还是朕欲为大汉做点实事还有人从中作梗不成?” 面对刘协的开场三问,百官们耷拉着脑袋,全然不知如何回应。 这咋答?说这其中刘协行事有所疏漏?还是提醒天子这么大的事儿要先请示魏公?咋说都得罪人吧? 况且将故都赐给地方诸侯,这事儿在大汉历史上也没有先例啊,就算您要送人好歹也得给大汉的列祖列宗通个气儿不是? 焚香祭祖禀明实情的事儿都没做过,也没有明确旨意,这谁要是自作主张的去给办了,一旦将来有人言称这不合祖制,这不是上赶着寻死么…… 然而百官们闭口不言,却更是让刘协生气,原本想要坐到龙椅上的刘协停下了脚步,身形一转怒视着殿内百官怒道。 “既然尔等都不说,那朕便指名了,陈群何在!” 陈群暗叫一声苦也,不过还是面无表情的站了出来,躬身道。 “臣在!” “汝即为御史中丞,其职便是受公卿章奏,纠察百僚,你来说!” 这御史中丞的官职其实原本是之前被刘协给弃了的,不过在曹操封王之时进行了复置,陈群便是这样才坐上了这个地位特殊的位置,这其中的猫腻也是不小,天子弃而曹操复置,无非是彰显了他魏公的权威要胜于天子。 试问刘协对陈群又怎么会和颜悦色? 陈群显然也知道刘协对自己的不喜,不过这锅他可不愿意背,对着刘协躬身道。 “回陛下,司掌典礼仪轨、接洽诸侯王之事本属大鸿胪之职,下官不在其位,不醒其事也。” 刘协闻言目光转向,另一边的董昭,这也是曹操所任命之人,说起来原本的大鸿胪还是段煨,不过随着曹操受封魏公,段煨作为曹操的儿女亲家,为了避嫌主动辞去了职位,于是乎董昭这个家伙便顶了上来。 不过嘛,比起之前的段煨,刘协对这个董昭更不待见,毕竟撺掇曹操晋位的人中,属这个董昭冲的最为靠前,若不是曹操坚辞不受,怕是这大汉的天子的位置早就是曹操在坐了。 陈群眼见着刘协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之后,果断退回人群之中,至于董昭么,死道友不死贫道罢了…… “公仁君(董昭表字)抱歉了啊,在下也是情非得已,何况您既是是魏公的马前卒,又是职责所在,能者多劳吧……” 心中毫无诚意的道了个歉,陈群彻底放下了心底的那一抹愧疚。 然而面对董昭,刘协却是感到有些难办,这人与陈群不同,比起陈群那种谁也不得罪的谦和,这人可是个死心塌地站在曹操一侧的,说上一句扶曹倒刘的马前卒也毫不为过。 他若是言辞之中有什么漏洞,怕是免不了又要让其羞辱一番。 想到这里,刘协定了定心神开口道。 “大鸿胪!朕且问汝,这督办诸侯事宜可是在汝职权之内?” 董昭无奈,这的确是他职守内的事儿,不过之前也没听说过哪位君王把陪都都送人的啊!他若是没有刘协的诏书便擅自行动,到时候无论是百官还是天下士人怕是都少不了骂人。 刘章的确有些肆意妄为,竟然敢索要陪都,不过人家那是在为天下谋福祉,一旦做出些什么成果来那也会有心系天下不顾个人安危与声誉的声音传出来。 毕竟这事本来就有前车之鉴,就像刘章好人妻的名声一样,一架曲辕犁一架水车就扭转了世人对其的评价。 至于天子刘协,那也是个不惜以皇室尊严支持许昌侯造福天下的美名! 至于他董昭?怕是只有在其位不思其位的骂名,毕竟身为臣子在天子做出损害皇室威严之时非但未曾劝诫,甚至还在没有明确旨意的时候擅自行动,这可真要史书上有名了,只不过这名恐怕不是什么好名声…… 董昭怎么会不明白他自己为了抱紧曹操大腿所做之事究竟恶了多少清流史官? 可别以为史官都是没有个人好恶的圣人,这客观记录也是有说法的。 而一旦名声彻底臭了,试问哪个君王愿意用这样的人? 虽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不过在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的众目睽睽之下,董昭也只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躬身道。 “陛下,此事尚待商榷,毕竟涉及到了我汉家颜面,恰逢陛下尚未下旨,下官窃以为,不若另许一块土地交予许昌侯,如此陛下不但支持了侯爷,同时也未损害陛下的威名,如此,岂不是两全之法!” 第492章 终是送了 董昭说完之后颇为自得,毕竟他这个提议可是满足了三方利益的。 许都的皇宫那是曹操花钱建的,也是刘协住了许久的地方,像他所说的这样一弄,不但保住了刘协表面上的颜面,也同时向曹操示了好。 至于刘章那里,平白得了一块御赐的土地可以随意施为,也算是给了对方好处。 如此一箭三雕之事他想不出谁会有不满意的地方。 然而嘛…… 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发生意外了…… 这第一个意外的就是刘协了。 此刻的刘协面色不善的看着董昭,肺都要气炸了! 啥玩意?不给刘章? 那么大个笼子一直摆在那边干什么?供后世之人瞻仰曹操的丰功伟绩吗?让后人瞧瞧他曹操是多么的霸气侧漏?也让后人看看我这个大汉天子又是多么窝囊? 这还不算! 竟然还要赐给刘章一块地,这块地要多大合适?又从哪里出?要谁来出?退一步讲,如今这天下的土地是朕能决定归属权的吗? 难不成为了个笼子还要朕上表给曹操去审批不成! …… 也难怪刘协会如此愤怒,毕竟之前已经下了诏,许都方圆三百里如今可都是刘章的封地,再从外面赐一块地下去难免就需要曹操点头,那不是让他这个做天子的去向曹操请示么! 这种决定一旦下了,他这个大汉天子的威严何在!这大汉的体统何在! 更何况曹操也在一直维系着二人间脆弱的君臣关系,显然曹操是想要保留一个身为大汉臣子的身份的,刘协若是以天子的身份给曹操上个折子,怕是这关系也就从此走到尽头了。 这不是百官联名上奏请曹操晋位那么简单,完全是刘协逼曹操废了自己取而代之…… 刘协死死的盯着董昭,心思急转。 “这究竟是曹操、刘章等人设局?又或者是董昭这小人自作主张?” 想着,刘协目光微微转动,快速扫过殿中百官的表情…… “若是前者,合力者有几人?若是后者,董昭可有同盟之人?” 想到这里,刘协轻轻摇了摇头,缓缓道来,声音平静而沉重。 “中平六年,董卓乱政,立我为君,至今已逾二十六载,今天下遂平,朕亦重归于祖地,五日之前朝会上朕便曾有言,许都者虽见证了大汉中兴之征兆,却也是朕被迫栖身之牢笼,朕时常苦于许都旧宫如何处置,时有许昌侯提出分忧之策,朕虽有怒,但怒之过后却是甚为欣喜。” “遂想之,朕虽为天子,但亦为大汉之子民,如那寻常百姓之家,既然搬离旧居,而有亲族投之于旧地该当如何?那许都旧宫如今仅住些宫婢,为何不可让于他人使之物尽其用?” “以血脉而论,刘章非但是我汉室宗亲,又出自赵王一脉,两家自两百年前便是亲近非常,如今其有所求,朕就算是替先祖偿还些人情也是应该,更何况此人还心系天下,多有所创,许都说是曾经的宫室,也不过就是间大些的房子罢了,不过是朕的私产,如今朕欲送之,可有违背人情理法之嫌也?” 刘协说到这里,指了指董昭道。 “你说!” 董昭:…… “那么你说!还有你、你、还有你,你们都可以说!说啊!” 看着满朝文武闭口不言的模样,刘章眯了眯眼,道。 “还是说,尔等要让朕去上表给魏公,请他多给朕的族亲批一块地用作办学之用!” 董昭不是傻子,听到这里自然明白了刘协所指,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高声道。 “陛下,老臣绝非此意,请陛下息怒啊,陛下!” 看着董昭匍匐在地,百官们也瞬间明白了什么,忙俯身高呼。 “那许都不过一座废弃的宫室,留之无非养些闲人,若是以无用而资有为,此必为后世传为美谈,陛下圣明啊!” “陛下圣明……”*n 刘协嘴角微微抽搐,不由得想到了西都长安,自己这个先例一开,别让人惦记起了西都祖地啊,那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摇了摇头,抬手打断了臣子们的赞叹声,刘协开口道。 “董昭,汝即为大鸿胪,联络各地藩王诸侯之事还要着你去办,也算是将功补过了,带上那东西去告诉许昌侯,让他好生治理,为天下百姓多谋福祉,莫要辜负了朕。” “喏!……不过陛下,这圣旨……” 刘协:…… “陈群!拟旨……” …… 十数日之后,董昭带着圣旨来到了许都…… “呦呵,咱们这位陛下可是真有魄力,说起来他不怕开了先例,让人将主意打到西都长安身上?” “侯爷,您这……” 董昭脸都白了,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刘章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 “玩笑罢了,大鸿胪不必在意,说起来你胆子也是够大的,之前就几次三番的撺掇魏公取汉室而代之,如今又险些坏了魏公大事,真不知道你究竟是聪明还是糊涂,怎么着,九卿之位尝到甜头了?飘了?” “侯爷说笑了,在下岂敢妄加揣测魏公的心思,不过是顺从本心罢了,魏公定鼎天下,扶社稷之将倾,此等功劳……” “打住!少来忽悠本侯,念你董公仁早年与家父的交情,本侯懒得与你计较,再有这等言论,莫怪本侯翻脸无情!” “念祖……” 看着董昭的表情,刘章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行了别摆出这么一副表情,真是怕了你了,我知你处境,在魏公麾下,你是降臣之身,苦于不受魏公重用,不过你且细想,大鸿胪之位已是九卿之尊,你便是再谋晋身之道又能如何?朝廷的三公之位当真是你能坐得稳的?” “侯爷这是何意?” 董昭皱起了眉头问道。 他董昭也自负其才,为何这三公之位他却坐不得? 刘章叹了口气道。 “三公之职者,辅助君王管理朝政之人也,若魏公代汉,三公者首推何人?” 董昭想了想,道。 “太尉虽无明确职责,但多主军政,此职必为曹氏亲族所掌,首推当为夏侯将军;司徒主掌教化礼仪之事,荀令君当为不二之选也;至于司空……” 刘章闻言笑了笑,道。 “我当公仁为何如此,原来是看上了司空之位,若是如此公仁便休做此想了,这个位置魏公与本侯心中早有所属,无论魏公是否代汉,朝廷财政方面的事宜皆会交由刘子初掌之……” 董昭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皱眉道。 “刘巴?此人全无根基,为何要选其担此大任!” 刘章笑曰。 “恰因其是个寡臣,公仁难道不明白吗?而且……公仁何以认为子初没有根基?魏公与本侯难道不是其根基乎?” 第493章 毒士之策 董昭有些沉默,他想不通,自己虽曾侍奉过袁绍,但论及才智与资质如何会比刘巴要差?就那样一个不懂变通之人怎么会比自己在魏公心中的份量更重? 刘章见状,无奈道。 “公仁,按理来说我当叫您一声叔父,不过这是私人关系,在公事面前却要公私分明,以往那般依靠裙带关系的那一套在将来的朝局之中是行不通的,公仁有进取之心这是好事,不过这司空之位却绝不可能交到公仁的手中。” 董昭闻言也有些生气,怒道。 “某何曾需要你的裙带关系了?需知当初你来到许都之初便是大婚之时某也未曾与你联系吧?还不是因为我为降臣,担心贸然相认引起魏公对你的敌视?如今你却这样看某?当真让人齿冷!” 刘章闻言忙抱了抱拳,告罪道。 “是小子失言,公仁的意思我又怎会不知,公仁想的无非是要一个公平竞争的环境,不过此事恕我直言,新朝之中有三个位置都是内定的,其一便是公仁之前所言的太尉之职,这个在夏侯元让离世之前一定是他的,便是张合都不可与之争,至于为何想必公仁也清楚。” “其二,便是司徒之位,这个则是荀彧的,无论是谈及资历又或是能力,皆无人可出其左右。” “其三,则是大理卿当然也可能是廷尉,反正这名字拉回换不重要,这个位置很长一段时间内必然是满宠的,至于为何想必也无需我多做赘述。” “至于其四,则就是司空之位了,这个位置在刘巴治理荆南之后实际上便定了下来,说了这么多难道公仁还没发现什么吗?” 董昭闻言,仔细琢磨了一下,陡然间瞪圆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刘章道。 “魏公这是要做什么?” 刘章点了点头,道。 “自然是有大动作的,不光是魏公,还有世子,以及我与荀彧、荀攸、贾文和等人都在谋划着这件事,公仁不妨想一想,那贾文和与钟繇等人,在才学与人品上,公仁可争得过他们任意一人乎?” 董昭闻言瞬间涨红了脸,怒道。 “侯爷这是瞧不起在下?” 刘章轻轻摇头,笑道。 “非也,公仁何必动怒?在下不过是在陈述一件事实而已,公仁不妨仔细想想,钟繇者兴平二年天子东归之时其便被魏公以为臂膀,镇守长安多年,但是劳苦功高这一项就不比荀彧差上多少,至于这贾文和,还用我多说么?” 董昭闻言瞬间就泄了气,不过仍旧嘟囔道。 “那又如何?论及功劳或许在下不及,可若是论及才学,在下自问不比任何人差,尤其是在平衡朝局上,在下自问颇有心得,至少魏公用我,不会有所顾忌……” 刘章摇了摇头,无语道。 “公仁当真是……算了,我便与公仁明说吧,公仁的前程其实不在魏公身上,而是在世子身上,魏公无意取汉室而代之,因为魏公不需要,比起自己坐着那张椅子,魏公如今岂不更加自由一些?” “而世子则不然,其并无魏公那样的功绩,亦对魏公的老臣旧将无恩威可施……” “念祖是说……” 刘章点了点头,道。 “知道就行了,此事不可宣之于口。” “明白,明白……不过这三公之位……” 刘章无奈的摇了摇头,这董昭就是个官迷,比之当年的王越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还是开口道。 “夏侯将军、荀彧二人在世子继位之初必然会授以高位,不过那是做给外人看的,这是对二人的褒奖,若不重赏,其余人等何以自处?待到初步稳定朝局之后,世子必然要将关键位置慢慢换上自己的人,届时便是公仁大展身手的舞台了。” “那在下该如何向世子示好?” 董昭试探着问了一句。 刘章这一次点了点头,道。 “此事我早已想过了,公仁只要按我吩咐做两件事即可。” “念祖你说。” “我这里有一封信,公仁返回洛阳之时替我转交给天子,并为我带一句话给他:若是天子不想信上的事成为现实,那就不要再做什么小动作,既然送了房子给在下,待到明年春暖花开之际,不妨南巡许都前来观礼,届时我会亲自为其解惑。” 董昭闻言愣了愣,不断打量着刘章道。 “南巡?这……魏公那里……还是说念祖你……” 刘章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道。 “魏公那里我自会解释,公仁若是心中不安也可先行向魏公送一份密函请示一二,待收到魏公的回复再行动也不迟。” 董昭闻言接过刘章手中被朱漆封存的信匣,有些不安的问道。 “这信……” 刘章笑了笑,道。 “这个啊,当初魏公曾欲为世子之后继位铺平道路,但又不想世子承担逼迫汉帝的罪名,于是乎便找我来问策……” “那这是念祖所出的策论?” 董昭摇了摇信匣,傻傻的问道。 刘章闻言,看向董昭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怎么可能,再怎么说我也是刘氏宗亲,怎可直接参与此事!” “那这……” 刘章笑了笑,开口道。 “我当时觉得论起这事儿,还得是贾诩比较擅长,便提议魏公去问文和公,这里面的便是文和献给给魏公之策,而且是原件……” “呃……那魏公可是看过了?” “自然。” 刘章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补充道。 “不过魏公觉得此法有些,怎么说呢,有些恶毒,于是我便取了来,准备用其让天子看清现实,在这期间安分守己一些,免得到时候大家都难做。” 说着刘章看了看董昭的脸色,诧异道。 “怎么,公仁也想要知道这文和信中之策为何?” 董昭点了点头。 “可以吗?” 说完,又补充道。 “素闻贾文和用计阴险毒辣,难得有机会,自然是想要观摩一二的。” 刘章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 “原来如此,公仁倒是好学,其实文和这一策其实也很简单,暗中弄些个毒物使刘协绝了子嗣便可,试问一个绝嗣之主又如何有人会去追随呢?再加上魏公的声望在民间也足够高,待到世子继位之时,再于民间大肆宣扬一番,诸如刘氏先有汉桓帝刘志,后有汉灵帝刘宏,细数二帝之罪状,言称上天惩其后人……” 说着,刘章看向董昭,道。 “懂了?” 董昭木头似的点了点头,自语道。 “原来还能这样……” 刘章笑了笑,道。 “这能有多难?不过小道尔,只不过想要做得天衣无缝却是不太可能,届时少不了要杀得人头滚滚。” 董昭闻言有些不解道。 “杀人?这又是何意?” 刘章无语的看着董昭,道。 “公仁今日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这都想不通?还是说公仁再次见到我已经激动得放弃了思考?” 董昭老脸一红,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仔细琢磨了一下,道。 “是了,偌大一个汉宫,若是连皇子都被毒虫咬到死于非命,这宫中上到管事的官员,下至侍卫、婢女、宦官,皆要问责,魏公就算是为了维系与天子的表面关系,也必然会大开杀戒,甚至与此同时,魏公还能进一步肃清那些天子亲近之人,好一个贾文和!好一个毒士!某不及也……” 第494章 借刀 董昭感叹过后,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这贾文和的确厉害,只是不知如此机密之事,念祖却为何直接将其交由天子?莫不是顾念血脉亲情,又或者说念祖想要为汉室……” 刘章闻言白了董昭一眼,这个当年与自己父辈交好之人哪里都好,却是有点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过刘章也没有什么不耐烦,毕竟即便不看父辈的关系,董昭也算是个有才干之人,虽然为人有些奸猾,可若是用好了也是一时之选。 摇了摇头,刘章解释道。 “公仁莫要如此,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家的情况,血脉亲情?扯得上吗?至于汉室……呵呵……明说了吧,我只是不想刘协那小子将来成为麻烦,未雨绸缪罢了。” “贾文和之策虽好,但难免会落人口舌,此举短期内或还好,可就长远来看,难免会让世子留下污点,此为不智之举,于是我便借着文和之策完善一二,这人嘛,总是冲动的,可冲动之时难免会对当时的行为所造成的后果悔不当初。” “对于刘协也是如此,提前陈明利害,时间越久,其便会在取舍之间踌躇不定,最终便会选择最为利己的那一条路,这是人性,无人可以免俗之。” 刘章说着,脑海中所显示出的却是另一幅画面。 那是后世的某支军队在抗击侵略者的时候奋战到了最后一刻,弹尽粮绝之后,相拥着跳下滚滚黄河,宁愿以身殉国也不愿成为侵略者的俘虏;那也是一名身材挺拔的将领选择了为人民保留下了六朝古都使之不被战火毁于一旦。 这二者有何区别?国仇家恨与势力相争的区别罢了。 在刘章看来,刘协不是前者,都是炎黄血脉,这属于王权的更替,一旦如后者那般有了选择的余地,这个小皇帝是不会选择玉石俱焚的。 而历史上的事迹也恰恰佐证了这一点。 而刘章现在所做的便是,让刘协看清形势,主动一点退位让贤,不要让曹冲在史书上留下什么污点。 当然了,只是威胁是不够的,这也是刘章让董昭带话给刘协,让其南巡的原因。 他刘章要给这个当了三十多年傀儡的小皇帝看点儿颠覆性的东西,再告诉其一部分真相,让其彻底绝了复辟的念头。 然而就在刘章思绪纷飞的时候,董昭开口道。 “念祖……有时我觉得,你比那贾文和还要毒辣……” 刘章送给董昭一个少见多怪的眼神,嘟囔了一句。 “行行,我毒辣,你们都清高,还有事儿没,有事儿就说,没事就回去继续做你的大鸿胪去,少来我这许都晃悠,看见你就烦……” “我看是你清高才是,这就赶我走了是吧,行行,老夫这就回去!” 嘴上骂骂咧咧的,不过董昭却是稳稳的坐在椅子上,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刘章见状,无奈道。 “还有啥事儿,说吧。” 董昭闻言,左右看了看,鬼鬼祟祟的开口道。 “念祖可还记得你凌姐姐?” “胖妞?” “额……” 董昭有些尴尬,看着刘章那一脸嫌弃的表情,回忆里突然闪过当年的画面…… 那是一个胖乎乎的姑娘,正搂着一个比她小上不少的娃娃说着什么。 “小念祖,等你长大了娶了姐姐好不好?” “不好!” “为啥?” “你太胖了,而且又疯。” “弟弟你不乖哦,看姐姐惩罚你……” “疯女人你扒我裤子干嘛?” “别乱动,姐姐我要检查一下!” …… 晃了晃脑袋,董昭将脑海中的画面挥散,看着刘章认真的开口道。 “你凌姐姐至今未曾婚配,要不念祖你就……” 刘章闻言面色陡变,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惊恐道。 “你家的疯丫头什么德行你心里没数吗?当年我才多大,就要扒我裤子弹我……唔!” “念祖,家丑不可外扬啊!” 董昭起身一个箭步上前,抬手一把就捂住了刘章的嘴,面色通红的低声说道。 …… 董昭最终还是满足中带着些许失望的离开了,满足的是他此行并没有白来,得到了刘章的指点,未来的仕途不说是一路畅通至少也有了目标。 至于失望…… 他家的疯丫头还是没人接手,看样子今后还要继续养在家里,交那丢人至极的五算钱…… 其实这其中有丫头自己的原因,也有他董昭的原因在内。 说穿了,曹操一系的官员他董昭攀不上亲,清流也看不上他,而早几年的时候他又不愿意随随便便的就将女儿嫁了,一来二去的也就这么耽搁了。 如今丫头年龄越来越大,彻底成了没人愿意接手的烫手山芋…… …… 不过董昭看了看手中刘章写的条子,缓缓露出一抹笑容,吩咐道。 “转道城南,许都南郊三十里处有一刘家堡……” 吩咐完之后,董昭将字条揉成一团,随手丢出车外…… 纸条落在地面上,随风滚动了起来,风有些大,很快的纸团便被一株矮树拦住了去路,并随着风势重新化作扁平的一张,只见上面写着。 “城南郊外刘家堡,是为元帝颖邑公主后人,其行不端,大鸿胪可请其一家返京交由宗正处置……” …… 没错,这就是之前激得关凤想要去讨公道的那一家。 出事之后,许褚等人也想着要请命去拿了,不过都被刘章拦了下来,理由也简单,毕竟人家也是宗室之身,外臣直接领兵前去拿人颇为不妥。 原本刘章打算等到刘协过来让他自己去收拾的,不过现在董昭过来也是一样。 毕竟作为大鸿胪原本就是负责朝廷与地方诸侯联络的,虽然董昭此来是给刘章下诏,但随身带着节杖,不借用一下那就不是他刘章了。 至于如何说服的董昭,这一点刘章承诺了等到时机合适,给自己那位凌姐姐寻个门当户对的。 至于是谁刘章现在也不知道,不过他估摸着,曹操手底下的文武也是不少,其中难免有些丧偶之人,到时候介绍一下,娶个续弦夫人也就是了…… 第495章 拆! 随着董昭离开,刘章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皇宫改建许可证”,大手一挥…… “开工!” 许褚无奈的看了看刘章,道。 “侯爷,真拆啊?” 这也难怪许褚心疼,当初曹操为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大计,可是勒紧了裤腰带才建起了这座宫殿,甚至他许褚都充当过苦力,抗过大梁呢! 这或许对刘协来说是个充满了羞辱意味的牢笼,可在曹营将领的心中,这可是代表了曹魏的大势与气运,咋能说拆就给拆了呢? 刘章扫了许褚一眼,趴坐在轮椅上,一手抖着圣旨,一手拎着改建图,道。 “当然,不然留着干嘛?给那群太监还有宫女就这么住着?浪不浪费?对了,去问问那些宫女,可有离开皇宫嫁人的想法,我记着士卒之中还有不少光棍呢,别便宜了外人……” 许褚眼睛一亮,这事他倒是不反对,不过很快的许褚的眉头就又皱了起来,指着那群茫然的太监道。 “那侯爷,那些人该如何安置?” 刘章顺着许褚的手指看了过去,道。 “这群东西啊,你让人去找刘氏宗亲问问,看看有没有愿意接收的,若是有人要,那就掏钱领人,若是没有,就都送到洛阳去,咱们这里不需要这些东西。” “侯爷家里不留几个?” “一群不男不女的东西留来干嘛?我还担心让这些东西教坏了后院的孩子呢,一个不留,都给我送走!” “这……喏!” 许褚抱了抱拳,随后看向身边的副将努了努嘴,示意后者去办,随后继续跟在了刘章身边,以便刘章吩咐。 而刘章这时却盯着手上的图纸开口了,至于圣旨,在其屁股下面露出一角,看得许褚眼角直抽抽…… “仲康不必心痛,恰因这座皇城是魏公的气运之所在,我才特地要来改建的,所谓的必然不是破坏,而是将大汉的未来放在里面,这些工匠和学生创造出来的东西你也看到了,其价值不比一座闲置的皇宫来的高?” 正说着,刘章看着大殿方向喊了起来。 “那边的,汝等在作甚!大殿的柱子也想黑走?那可都是上好的建筑材料,都给本侯爷保存好了!” 许褚一脸黑线的看了过去,抬腿撸着袖子就走了过去,边走边道。 “大道理咱不太懂,不过既然魏公都同意了,咱也不会多说啥,至于这里的东西,侯爷放心,哪个敢动心思,末将把他肠子摘出来挂门上!” “卧槽!” 刘章闻言当时就惊呆了,肠子挂门上?大肠还是小肠?血刺呼啦的不说,关键这味儿也太冲了点吧?真想不到你是这样的许褚…… …… 改建是个麻烦事,尤其当改建的目标还是皇宫这等巨型建筑群的时候那就更麻烦了。 首先来说就是规制,即便是得到了特许,建筑也不能违制,不然迟早会有人找上门来算账。 其次就是宫中用品的清点,包括各类日常用品,甚至是宫灯、建筑物上的装饰品之类的都要分门别类都送去洛阳。 没错,那些东西刘章一件都不想要,也不能要。 就连当初刘协寝宫里的马桶刘章都命人清洗干净之后塞进了车里,天知道这东西是不是当初刘协与刘备会面时用的那一只,免得刘协挂念,还是一起送过去吧。 毕竟也算是一段刘协挣扎求存历史的见证者…… …… 接着是规划,除却仪式感之外,刘章选择皇宫的最大原因就是——这里够大。 作为未来的最高学府,文化圣地来说,它实在是太合适了,别的不说,单单是那一眼望不到宫墙的巨大后花园就让刘章赞叹不已! 不过很长一段时间以后刘章才知道,并不是花园太大,而是这个后花园连着皇宫背面的山峰,他看的方向压根就没有宫墙…… 不过,这不重要,刘章早早就想好了这地方的用途,连同后面的山都划进来,将来可以作为实验场地。 包括但不限于武器、运输机械等造物的测试。 其实也不用划,那山头原本就是皇氏的猎场…… 这句话许褚原本很想提醒一下刘章的,可看着对方那兴奋的模样,许褚还是决定不打扰这位神经偶尔不太正常的侯爷的兴致了…… 而不止刘章,就连刘章的那些学生们也很兴奋,尤其是参与蒸汽机项目的人更是兴致高涨。 一方面是因为感受到了国家高层的重视。 是的,就是重视,毕竟把皇宫都腾出来给他们做研究用了,若是这不算重视,还有什么才能算是重视? 而另一方面则是这群人被憋得太久了,如今不但可以出来好好放松一下撒撒欢,更是为了自己未来的工作环境出力,这如何不让人兴奋! 看着士气高涨,集体化身监工的学生们,刘章难得的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果然呐,人类潜意识中对破坏充满了无尽的欲望……” 许褚在刘章身边听着对方的自语声,嘴角抽搐,再看了看那群热情高涨的人们,心中不由得暗自腹诽道。 “我咋觉着这群人比当年的黄巾军还要野,拆个房子而已,至于么……” …… 相比起刘章这边的大干快上,大汉境内还有两处也在进行着紧张的土地建设。 其一便是雍凉二州。 随着大汉的“一带一路”工程的顺利展开,汉羌之间的矛盾得到了空前的缓解。 对于汉民和汉军,一开始的时候大部分羌人还是抱有着抵触情绪的。 不过随着道路的铺设、房屋的建立以及大量物资的涌入。 羌人们惊喜的发现,这一次汉民是带着善意来的! 幸福来得太快,把很多羌人都给砸懵了。 而随着去岁冬天的一场大雪突如其来的袭击了某个聚落之后,汉军迅速的救援让羌人们彻底沸腾了起来。 “亲人,汉军是我们的亲人!” 诸如此类的话,开始慢慢的在羌人之间传了出去…… 当然,这并非全部。 这个世界并非所有人都是爱好和平的,羌人也是一样。 死硬分子,还有想要借助汉军来实现抱负的野心家,也随着汉羌之间距离的拉近蠢蠢欲动了起来。 “火候差不多了,让赵云将军准备一下,该动一动了……” 贾诩披着大氅枯坐在火盆前,随手将一个信匣递给身后的侍卫,目光落在火焰上怔怔出神…… 第496章 代理人战争的雏形 其实贾诩早有解决羌族的把握,只是之前刘章那里的情况一直不甚明朗,这才让他的计划一拖再拖。 可如今不但接到了刘章的传讯,甚至根据传回来的情报显示,曹操不但将许都周边都划给了刘章进行自治,就连那座皇宫都送给了刘章让其“物尽其用”了,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抱紧这条大腿就行了! 说回雍、凉周边的局势。 与中原大地不同,目前的雍、凉二州才是真正的“四战之地”,周边三个方向都是敌人或是潜在的敌人。 雍州北方盘踞着羌胡,西北方向是河西鲜卑所占据的区域,西南方向的大片未开拓的土地则是有着大量羌胡与蛮族的混居,而凉州的西方还有着尚不算稳定的西域诸国。 而这其中又以雍州北方的那支羌胡的情况最为复杂。 这里东接并州,北、西两面又与鲜卑大面积接壤,羌胡、鲜卑以及匈奴后裔与少量汉人混杂而居。 错综复杂的势力往往不单单意味着混乱,其所代表的更多的往往是难以整合。 实际上,马腾的续弦夫人实际上就是出自这个地方,也就是如今赵云之妻,马云禄生母的娘家就是在这个地区之中最大的几个聚落之一。 而这里的混乱本质上也是周边几家势力共同经营的结果。 对于大汉这个以农耕为主的国家而言,周围这些游牧民族是提供牛、马等大型牲畜的邻居,多数时间之中他们都是有益的,可这些邻居的生产力是不稳定的,毕竟牛羊等肉类是无法长期稳定保存的。 然而这种生存方式让这些邻居们对风险的抵抗能力几乎是无下限的降低了,而这时,邻居们为了生存与种族的延续就会选择迁徙,寻找更适合的草场与水源。 不过当他们的周围出现了大汉这样一个堪称粮仓的存在之后,邻居们发现,与其长途跋涉去寻找那未必存在的肥美草场,去抢邻居的存粮要来得更加划算。 毕竟在长途迁徙之中所产生的损耗,要远远高于局部战争产生的伤亡…… 或者说,这本身就是游牧民族不够完善的生存体系造成的压力下必然的选择。 再看回大汉的周围,无论是已经基本消失了的匈奴还是鲜卑、乌桓、羌胡与南蛮,其本质上都保留着游牧民族的明显特征。 而这些在贾诩这种人的眼中,那就代表着其行动是可以预测的。 简单来说,邻居们对于自身未来的恐惧使其自身充满了贪婪的欲望,更多的存粮,更庞大的族群,无论哪一种都是他们能清晰看到的可以让族裔不断发展的必要资源。 而为了这些资源,不但是大汉这样的农耕文明会持续不断的受到邻居们的劫掠,甚至就连这些邻居们之间也是争夺不断,直到决出一个唯一活下来的为止…… 混乱? 贾诩看着火光笑了笑。 一个可以预测各方行动的混乱之地想要做些动作这很有难度吗? 这一次他贾诩甚至都没有准备动用凉州赵云方面的力量,传讯给对方不过是为了示好,最多顺带着让凉州的兵力调动吸引一下各方势力的注意力罢了。 他真正要动用的,实际上只有拱卫长安方向的夏侯渊那一支驻军。 没错,夏侯渊这支驻军实际上早在益州方面的大体平定之后就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 一直驻扎在那里无非就是作为凉州方面的一个保险,顺带着也能作为对西平郡以西藏地羌胡的一种威慑,可这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的驻军,按照贾诩的估计,有个一到两万人的军队就能确保西边边境的安危了。 不过曹操一直留着,无非是想要用其作为限制赵云的后手,最不济出现变故之后,也能够为曹操调动兵力解决内乱争取一些时间。 毕竟之前一段时间对于刘章的安置一直没有确定下来,而赵云这个人不但是刘章推荐的,又与羌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以曹操的性格来说,这是不得不防的。 而现在,贾诩就是要打破这一战略格局。 按照贾诩的构想,首先要解决的便是雍州北面的羌胡,也就是黄河那个在地图上那个几字弯内部的广大地区,其中有着我国四大沙漠之一的腾格里沙漠。 在贾诩看来,一旦将这里收回,大汉便会以黄河为界彻底连成一片,全面与鲜卑接壤,届时双方给予彼此的强大军事压力便会强行将内部的矛盾转化为两家的冲突。 如此一来,也能够变相的缓解曹操对张合、赵云等人的忌惮,届时无论两家是否真的开战,都可以使整个大汉内部的声音趋于统一,等到这一代的将军们老去,魏公与世子便可以从容不迫的将整个大汉的权力彻底消化干净。 所以面对这一部分的羌胡,贾诩选择了速平的策略。 用怀柔之策降低羌胡对于汉人的戒心,同时让鲜卑人对这些羌族人产生危机感,一旦两家产生摩擦,大汉便大量支援羌族物资,让两家在这个位置拼上一个你死我活…… 若是对现代战争历史有所了解的朋友读到这里或许就不难发现,这实际上正是后世丑国人常用的“代理人战争”那一套,唯一的区别就是,丑国人是通过这样的战争方式去赚取金钱与资源。 而贾诩,则是盯上了这一片被游牧民族强行占据的土地与他们的人口资源罢了。 至于另一个方向上的羌胡,贾诩的计划甚至展开的更早,不过那又是另一种缓缓图之的策略了,这里暂且卖一个关子,容后再提。 先说黄河南缘这一处贾诩对于羌胡的策略,既然需要速平,那就不能简单的任由其发展。 贾诩选择的是大量兴建道路与房屋,同时选择一部分羌人部族进行交好。 不过这其中所选择人选却是经过贾诩精挑细选过的。 总体来说贾诩选择的目标很有趣。 第一类是那种刚愎自用的,这种人往往会有一种点火就着的特性,尤其是他们得到大汉的资助人口与军事力量膨胀起来之后,如同暴发户一般肆无忌惮的兼并其他部族的行为,只要稍加引导一下,与鲜卑人的摩擦就是不可避免的。 当然这种人对于大汉的富饶其实更加的垂涎,不过对于这种人来说,捏柿子总是挑软的来才更好,目前来说相比于已经初步完成政权统一的大汉,还是鲜卑人要更好欺负一点。 至于第二类,贾诩的选择那就更加耐人寻味了,这一类往往是与鲜卑人有着长期殷勤关系的族群,这些人贾诩甚至比前一种要更为重视。 对于这类人,贾诩不但会资助其大量物资,甚至还会有意无意的对其宣扬水泥路的好处,为的就是让他们去诱惑鲜卑人将道路修到漠北去…… 同时,还可以让这些有着强大鲜卑亲戚作为外援的部族与第一类人产生摩擦。 有时候,双方一旦产生了摩擦,那就是战争的导火索,而仇恨一旦缔结下来,迎接着双方的便只有仇恨的连锁,直至一个不死不休的结局出现…… 而随着贾诩的命令传达了下去,大汉第一步的动作也就开始了,那就是——减少对羌人的物资援助…… 第497章 撬动战争的天平 随着贾诩计划的展开,北地的羌胡很快就坐不住了。 毕竟最近,他们已经习惯了来自于大汉源源不断的资助。 两年!整整两年间羌人们已经没有一个孩子或是老人是因为冬日的严寒与缺少食物而死的了。 这一切都得益于汉人修建的温暖的房屋以及那可以快速运转物资的道路。 甚至在经过了最初的抵制之后,绝大多数羌人也愿意受雇于汉人去修建在自己境内的道路。 毕竟汉人一直都没有进兵的姿态,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为了与他们交换彼此双方积压在仓库之中的物资。 汉人们拿出粮食与布匹,甚至是精美的器具与他们交换那些毛皮与乳制品。 至于为何要花费那么大力气修建道路,据汉人们来讲,那就是:毛皮也还好,可这些乳制品若是放久了,带回去之后可就卖不出去了…… 当然就为了这个而大费周章的修建道路依旧让羌人们感到不可思议,甚至有羌人为此嘲笑汉人都是傻子。 可面对这群“可爱的傻子”所带来的生活改善,又有谁能够拒绝呢? 虽然只是区区两年,但就是这么短的时间,往往会让整个社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至少很多羌人不再拒绝雇佣他们的汉人用铜钱结清劳务费了。 毕竟在道路修建好了之后,羌人们发现,用汉人的钱财去与那些来到聚落中行脚的商人交易物资往往要比以物易物来的划算。 尤其是毛皮,这东西不用汉人解释他们也明白,其价值总是会因为季节以及天气的变化而出现价值波动的。 而用大汉的铜钱甚至是金银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毕竟这些东西既不会因季节而影响其本身代表的价值,放在家里也不会散发出什么过分的气味。 唯一让羌人们不满的,恐怕也就只有它们太重了吧,每每需要短距离迁徙的时候,叮叮当当的铜钱总会成为他们行进时过去没有经历过的负担…… 最近几章的配图,方便大家了解一下地理位置的信息。 然而最近几个月里,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 随着鲜卑人与大汉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原本很常见的大汉商人出现的频率低了很多,而往往商人就算是来了,那原本可以随意供人挑选的商品也少了很多。 这种少不仅仅是体现在种类上的,也是数量上的少了。 以往最受羌人们钟爱的烈酒、丝绸等物,如今更多的只能更多的出现在聚落的首领们的家中。 这种情况让羌民们很是不满。 然而首领们却很开心。 他们手里掌握着更多的财富与权力,自然能够从商人手中换取到的物资也就更多。 这些物资不但能够让他们在族人之中更好的表现出自己的地位,同时也能够帮助他们更好的拉拢麾下的子民。 毕竟赏赐与惩戒,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一个强化手中权力的优秀手段……当然前提是使用他们的人可以很好把握其中的距离…… 建安十九年冬,十一月。 曹操先是进一步完善了公国的中枢机构,任命刘巴为魏国尚书令,凉茂为尚书仆射,毛玠、崔琰、常林、徐奕、何夔为尚书,王粲、杜袭、卫觊、和洽为侍中,满宠为大理,董昭为大司农,袁涣为郎中令,并代理御史大夫事务,陈群为御史中丞。 随后又择了刑颙为曹冲家丞。 而贾诩看到这些之时,只是笑了笑,随后将文书甩手丢进了火盆之中。 “魏公这是为我等在争取时间了,去问问,羌人那边最近可有什么有用的情报传回来吗?” 待在贾诩身边的近侍闻言抱拳道。 “回主公,近几月来羌胡与鲜卑偶有摩擦,但双方一直比较克制,尚无大规模互相攻伐劫掠的情况发生,倒是主公这里在下觉得有些不值,以主公的功绩,魏公全无封赏之意,偏偏是那些摇摆不定之人却是平步青云,这……” “多嘴!这话岂是你该议论的?等下自己掌嘴!” “在下失言,不过即便主公惩戒于我,在下也觉得魏公对主公不公!” 近侍虽然领了罚,却是依旧一脸的不忿,贾诩扭头看了看,摇头道。 “罢了,此事也不怪你,毕竟这其中的门道非是寻常之人可以参透的,不与汝等多言也是为了尔等着想,需知有时不予奖赏未必是不公,反而是一种保护,懂吗?” 贾诩说着,眼睛看着火盆之中缓缓烧成灰烬的文书继续道。 “如今的邺城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魏公看似大肆封赏有功之人,实则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魏公年事已高,待到世子继位之时必然还要提拔自己的亲信上位,那么这些人届时该如何自处之?” “老夫虽在外,可尚有功绩可得,朝中那些人呢?届时除了一个老资历便再无其他可言,可老夫届时却全然不同,懂吗小子?” “呃……” 近侍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声音引得贾诩侧目而视,半晌之后贾诩才开口道。 “你也算与老夫两个孩子同室学习,老夫自认为对你也算毫无藏私之举,奈何你小子却如此愚钝,怕是仅剩下了这份忠厚了,罢了,你且去盯着羌人那边来的情报吧,今日老夫所言切记不可宣之于口,下去吧!” “喏!” 近侍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退了出去…… “唉……” 贾诩长叹一声,不光是这个儿子的伴读,就连两个儿子贾诩也不是很满意,资质方面比起那几个尚在蛰伏的年轻一辈差距不要太大。 而这,也是贾诩行事为何如此低调的原因之一。 毕竟这几个后人无论是对于政治的嗅觉还是机变之能都不太足,贸然送上前台对家族而言绝非什么好事,好在几个孩子都还算忠厚,只要他留下的家业够大,想必安心做个富家翁也不会太过招人嫉妒。 只是苦了他这个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还要劳心劳力的去攒家底…… …… 不过贾诩所不知道的是,与近侍所说的略有不同,贾诩之前在羌人中埋下的地雷此刻正处在爆炸的边缘…… 尤其是现在到了冬季,在享受惯了温暖之后,这些羌人在被物资缺乏而限制了煤炭使用之后如今可谓是怨气冲天,再加上今年汉商的锐减,聚落之中存粮的匮乏,各个聚落的上空都弥漫着一种不满的情绪。 而这种不满也让羌人们的首领头疼不已。 毕竟在往年,一旦缺吃少穿的时候,羌人的首领们便会有意将这种不满引导到汉人的身上,通过劫掠来维持自身的发展,同时也通过战争来解决掉一部分自身过剩的人口。 可今年却是不同了,汉人连续两年多支援羌人领地内的建设,就是粮食都送了不少,这让很多羌人都对汉人大为改观,甚至很多地方的羌人都开始与汉家开始了联姻。 若是再像往年那样挑起两家之间的战争难免会激起大量族人的不满。 甚至对于这些羌人首领来说,实际情况比族人们所了解到的还要更加糟糕。 汉人与鲜卑人各自陈兵边境已经一年多了,这其中的消耗是惊人的,或许汉人的家底足够丰厚暂时还可以扛得住,可鲜卑人却不行,尤其是到了冬季。 匮乏的物资产生的生存压力是巨大的,但短时间内鲜卑人又不敢轻易与汉军开战,所缺少的这份物资只能去向其他邻居“借”! 自然羌人也是被“借”物资的对象之一。 虽然消息还没传开,但很多羌人的首领都知道,靠近黄河边上的位置,已经有很多小型的聚落消失不见了,同为游牧民族的他们又如何不明白那些聚落的下场呢? 男子被杀掉,女子与物资都变成了鲜卑人的战利品…… 是否开战?向哪家开战? 如今正是萦绕在羌人首领面前的一个无法逃避的问题…… 第498章 摩擦与支援 当然了,如贾诩这样的智者,根本没想过要让羌人们为难太久,很快的,随着夏侯渊大军屯进了高平…… 这吓人吗? 的确很吓人,尤其是羌人,这一次是真的被吓到了。 要知道在汉族与鲜卑人对峙的可是还有着三十万大军的存在呢! 如今又拉出这么一支十余万的部队,这如何能让他们不惊讶? 更何况夏侯渊自建安五年时便驻守于长安一带,至今已有近二十年了,其间,昌豨、刘雄等盘踞在雍、凉一带的豪强皆成了对方功劳簿上的一笔笔军功。 对羌人来说,如张合那样灭了匈奴人的名将如果是传说中模糊的影子,那么夏侯渊便是羌人们每天都要面对的噩梦! 打? 不存在的! 随着两家往来的越发深入,羌人便越是畏惧于与汉人的争锋。 无他,双方的军力与战争潜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根据他们从商人与负责筑路的汉军口中得知,包括如今夏侯渊在内的四路大军在内,不过都是汉军在北方的兵马。 诸如曹仁、徐晃、张辽、黄忠等人,此刻还都在南方的广袤大地上分别掌控着不下于北方四将的兵力…… 或许对曹操来说,这些将领们和他们所辖制的军队都有着不同的任务,是无法轻易调动的,可以羌人来看就完全不同了。 毕竟游牧民族嘛,其自身的组织架构就是非常松散的,而在南方的那些将领在他们的眼中看来就如同他们自身那些大大小小的聚落首领们一般。 而曹操,在他们看来,在汉人之中便犹如他们草原上的大单于那般,是拥有着绝对权力的人。 只要曹操一声令下,这些蛰伏在南方的汉人便会不远万里北上助战…… 在这种思维的主导之下,羌人内部的声音很快便形成了统一:与其去招惹汉人这个已经整合了内部资源的庞然大物,不如去对鲜卑人下手! 于是,摩擦很快的便演变成了战争…… 而最先遭殃的,便是那些亲近鲜卑人的羌人…… 建安十九年十二月,羌族先当王曹力结大小聚落超过十五万骑袭击了盘踞在高阙至西安阳一带的羌族部落。 与鲜卑人素有姻亲关系的几个羌王在帐中寻欢作乐之时便被砍下了脑袋! 被其劫掠的汉家女子被当成礼物顶着漫天的飞雪被送去了长安的贾诩处,当然同行的还有那些羌王与其子嗣与下属羌人贵族们的首级…… 当贾诩看到这些礼物的时候,终于是长出了一口气。 “我记得全军更换连弩之时,替换下来不少军械,把这些破烂清点出来,当成回礼送过去给那个什么先当王,让他们开心一下好了……” 贾诩话音落下,堂上的官员们瞬间便是一阵安静。 过了半晌,被贾诩带来长安的虞翻才抱拳道。 “贾刺史,即便是我汉军淘汰的装备也是军械,若是直接私赠给了羌人,若是朝廷责怪下来……” 贾诩闻言偏头看了过去,颔首道。 “仲翔说的是,不过正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况且以那些羌人的军力,就算得到了这一批军械也不会对我军产生实质性的威胁,如今正是千载难逢之机,羌人与鲜卑人既然已经出现了摩擦,自然不可让其有时间缓和彼此的矛盾。” “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羌人原本的力量就比不上鲜卑人,又因那马超之前东进伤了元气,若是没有我们给其撑腰,难免会在鲜卑人的压迫与威胁下调转枪口,到了那时我等才会受到魏公的责难。” “可朝廷那里……” 虞翻还是有些欲言又止,贾诩见状开口道。 “我知仲翔所忧,这样吧,仲翔既然做了雍州别驾,可以直接上书天子陈明此事利害,至于魏公那里,自然由老夫告知,不过这事儿却不能等到回信,先做着,若是出了问题,便由老夫一人承担如何?” 说完,看着不再出声的虞翻,贾诩道。 “行了,此事就这么定了,潘濬!” “下官在!” “你是魏延将军推荐给魏公的,老夫素闻汝聪察之名,又通兵法之道,这一次便由你去押送这批军械物资如何?” “下官领命!” “可知见了那羌王该如何说项?” 潘濬略微沉思之后抱拳道。 “刺史许之以利器,无非是让其与鲜卑人厮杀,下官此番前去便是安其心,其一,我汉人并无觊觎羌人土地之心;其二,大汉与鲜卑正在和谈,刺史并不希望这一次的事件成为两家大战的诱因。” 贾诩眼睛一亮,笑道。 “承明的确聪明,记得多多劝解羌王要克制,莫要轻易开启战端,当然了,承明也要对羌王提点一二,比如说这黄河南缘之地,我汉人的愿望是鲜卑人不会涉足此处……” “下官明白!” “善……” 贾诩手抚胡须,冲着潘濬笑了笑,老脸上的皱纹就像是盛放的菊花一般,随后贾诩又转头看向潘濬身边的一员小将,道。 “仲权(夏侯霸表字)呐,赵将军那里如何了?” 夏侯霸闻言抱拳道。 “回贾刺史,赵云将军依了刺史之策,如今已遣庞德将军屯军两万驻守张掖一带,阎行将军屯军两万于陇西防备西部羌胡!益州方面的黄老将军也在阴平、汶山、汉嘉一线屯驻重兵以防万一!” 贾诩闻言点了点头,看着夏侯霸越看越是喜爱,再想想自己养的那两个东西…… 不提也罢,或许是他的教育出了问题,俩儿子谋略方面没什么建树,偏偏在明哲保身一道上跟他学了个十成之七八,当真不知此事是该庆幸还是该忧伤…… 正在此刻,夏侯霸左右看了看,补充道。 “此外,刺史吩咐过的那事也已经有了眉目……” 贾诩闻言眼中凶光一闪,道。 “此事回头留下与老夫详谈,尔等可还有事,若是无事,自行散去办差去吧,只不过如今的情况诸位想必也清楚,何事当言何事不当外传诸位需做到心中有数,若是坏了大计,休要怪老夫不念情面……” “吾等谨遵刺史之令!”*n “那就散了吧,虞翻、潘濬、夏侯霸留一下!” …… 第499章 暗手 刺史府的议事大厅中随着官员们的离开缓缓安静了下来,贾诩看着被留下的三人开口道。 “都不是外人,坐吧。” “喏!”*3 …… 看着三人落座,贾诩这才开口道。 “老夫知仲翔身为降臣难免小心,不过老夫既然来到长安之后点了仲翔的将,自然便将仲翔当做心腹之人对待,将换下来的军械送给羌人的确在律法上有些不妥,但若是为了大计,只要魏公点头,便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实话说了吧,这些东西不但现在要送给羌人,将来还要送给西域诸国……” 虞翻闻言眼珠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惊讶的看着贾诩,道。 “魏公的野心在西边?” 贾诩点了点头,道。 “不止是魏公,或者说自平江……哦不,现在应该叫许昌侯点明了游牧民族的本质之后,所有大汉周边的蛮夷皆是我朝未来的目标,按照我等的想法,只有当这些化外之民都接受了大汉的文化与思想同化之后,我朝才算是进入一个相对平稳的时期。” “这……” 虞翻三人全都沉默了。 本以为中原平定了,这个天下就太平了,不曾想贾诩如今却是抛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只不过,夏侯霸眼中满是兴奋,而潘濬则是带着几分唏嘘,至于虞翻则是面目有些阴晴不定。 贾诩见状笑了笑,道。 “许昌侯曾对老夫发问,何为太平盛世?” “太平盛世?” 三人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随后三人之中最为年长的虞翻喃喃自语道。 “所谓太平盛世,无非是国有其法,民有其居,安居而乐业,不使国家受战乱之扰……” 二人纷纷点头,贾诩却是摇了摇头,道。 “非也,老夫当初也是如此说,但许昌侯却给了老夫一个不同的答案,其言如是曰:所谓太平盛世,当以两者综合而论,即为太平与盛世,所谓太平便是无战无乱,耕者有其田,织者有其杼,居者有其庐,老幼有从依,黔首不曾愚,言者无忧惧,各尽其才,承古萌新……” “而所谓盛世者,当外有友邦交善,内无纷争之音,内外和谐,官俭民勤,府库丰盈而无忧患。” “尔等再看我朝,且不论如今,便是回眸前年又何尝真正有过真正的太平盛世乎?春秋者,中原大地四分五裂,各国征伐不休,秦汉者,外有匈奴肆虐,累世不断,太平乎?盛世乎?” “汉初以和亲之策怀柔以对,大汉公主远嫁不断,然匈奴之暴虐非但未曾偃旗息鼓,反而变本加厉,渔阳、上谷、云中等地,数遭匈奴屠城劫掠,笔笔血债,可谓是触目惊心!” “再看如今我朝周边之形势,鲜卑、羌胡甚至是西域诸国,无不是不时露出獠牙伺机以我朝之血肉哺育其自身之健硕!” 说着,贾诩看了看虞翻,道。 “曹魏也罢,孙氏也好,不过是我大汉内部之纷争,正如那兄弟分家而大打出手,此皆内患也,如何比得上边患外敌之事乎?仲翔啊,汝原为孙氏旧臣,行事难免有些顾虑老夫可以理解,但面对国之大略,又怎可遵小节而枉顾国家之大义乎?” “吾……” 虞翻抬头看着贾诩,面露羞愧之色,开口呐呐难言。 贾诩见状,正色道。 “抚定四夷,使之不以为祸,乃是我朝乃至于我汉民族裔之根本,借用许昌侯的原话便是:但凡我大汉之邻者,无敌国、无强国、无有敌意之国度者,我族方安!虞翻!” “下官在!” “抚定四方蛮夷之策今使为开,老夫有平定羌患之心,身边恰缺少一个统筹调度之人,汝可能胜任否?” 虞翻闻言咬了咬牙,抱拳道。 “下官必尽所能,不为曹氏,只为我大汉子民便是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贾诩闻言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潘濬道。 “承明(潘濬表字),汝为人聪察,对问有机理,老夫欲以汝为使,游走于羌人之间,不知汝可能调节两家之间的矛盾?” 潘濬抬手抱拳,道。 “刺史放心,除非朝廷需要,否则矛盾只会存在于羌人与鲜卑人之间或是羌人内部,我汉羌两家之间必然不会有矛盾存在……” 贾诩点了点头,道。 “如此甚好,仲权!” “末将在!” “你等下便与承明好好说说西羌的安排,让他有个心理准备,至于如何行事,皆由承明主事,若有不决之事,可随时来问老夫……” “喏!”*2 夏侯霸应下之后犹豫了片刻,道。 “说起来如今恰好有一事不决……” 贾诩闻言看了看虞翻,又看了看潘濬,不等二人作出反应,直接开口道。 “难得仲翔与承明皆在,你且说说看,也好让二位先生一起参详一番……” “喏!” 夏侯霸冲着贾诩抱拳称喏,随后又向虞翻与潘濬二人施礼之后开口道。 “遵刺史之命,西羌……也就是益州之西、凉州之南盘踞着的羌人,我等实行了有限制的怀柔之策……” 随着夏侯霸的讲述,虞翻与潘濬二人这才窥见了贾诩对羌人策略的全貌。 对待西羌的策略与北羌有所不同,北羌这边贾诩采取的几乎是毫无保留的支持,修路、建房、通商甚至是在对方遭受大雪之灾时让边境的汉人接收羌人难民,又资助大量物资帮助他们过冬…… 而西羌这边显然就要薄了许多。 修路?只修百里;建房?仅在有水泥路的周边…… 而这种方式所造成的结果便是,整个西羌被有意无意的分化成了三部分。 第一类便是邻近大汉周边的羌人部族,这些人享受到了大汉带去的福利,生活条件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用不着为越冬发愁的他们也渐渐失去了劫掠大汉的想法。 毕竟不用拼命就能过上好日子,谁又会去想着要用刀剑来解决问题呢? 第二类则是大汉疆域百里之外但活动范围又不算太远的羌人,这些人往往与那些处于汉羌边境的羌人多有联系,凭借着这层关系与地域上的优势也获得了不少好处,至少每年越冬时要比往年轻松不少。 虽然这些人也有些希望进行传统的劫掠,但有第一类羌人的存在,这两年中却是安稳了不少。 至于第三类,则是原本羌人之中的霸主了,他们盘踞在高原深处,守卫着羌人们的祖地,享受着外围羌人的供养,这是羌人们很多年以来的传统了。 也就是这些羌人之中最高贵的族裔,如今正在接受着那些外围羌人的挑战…… 当然,他们也是西羌之中对汉人最为敌视的一群人…… 而贾诩的谋划,便隐藏在羌人的这种阶级之中…… 第500章 潘濬定羌之谋 “根据贾公之策,如今羌族内部的矛盾已经初步显现,尤其是发羌部族之中目前最为混乱,娘波、工域、马儿敢以及邓麻等地皆有羌人部族发生内部冲突,甚至已经有数个小型部族被灭,如今有已有三名羌族小王背负灭族之恨逃离祖地,其中二人已至陇西寻求我大汉庇护,还有一人则逃到了积石山附近的羌族部落……” 夏侯霸边指着地图边开口讲解,听得堂上的贾诩等人频频点头。 夏侯霸见状,这才停下话头,冲着贾诩抱拳道。 “贾公,二位先生,末将想问的便是,下一步我等对此三人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保护?扶持?还是别有良图?” 贾诩闻言笑了笑,看向虞翻与潘濬开口道。 “此事不知二位是何看法?” 二人闻言,对视了一眼,虞翻抱拳道。 “贾公之策果然老辣,不过贾公之前也曾说过,调解汉羌两家矛盾之事交由潘先生处置,在下也不便多言,不如就请潘先生决断,我与贾公查缺补漏如何?” 贾诩闻言将目光转向潘濬,目光中带着稍许询问之色,后者见状抱拳道。 “既然如此,在下便献丑了!” 说话间,潘濬沉思了起来。 他明白,这是自己的机遇,但也是一次考验,他之前作为魏延的副将屡建功勋这才被魏延推荐给了魏公,而魏公则是将自己又调到了贾诩的身边,原本还以为是魏公有些看不上他,如今才发现,无论是洛阳还是邺城,都不是魏公目前的战略重心所在,反倒是西北苦寒之地,才是重中之重。 贾诩如今又将如此重要的工作交到了自己手中,若自己是个无能之人难免浪费了魏公的一片苦心与文长的举荐之恩,理当审慎对待之…… 而当潘濬思考之时,贾诩也在观察眼前这个被曹操硬塞到自己身边的后辈,不出意外的,此人应当是魏公为世子准备的人才之一了,自己当然要好好验一验他的成色如何。 “不过蒋琬的表弟啊……” 贾诩目光有些深邃…… 潘濬不知贾诩心中所想,此刻他经过了一番思考已然有了成竹在胸,看向夏侯霸开口道。 “少将军,不知可否为在下介绍一下那三位羌族小王的情况?” 夏侯霸闻言,忙抱拳道。 “自无不可之理,三人一名乌乞回,二名鹿木丹此二人皆是逃至陇西之人,其原本的部族皆不大,前者部族约有三万众后者多上一些约五万众,至于第三人么,名曰阐璐,部族更小一些,只有两万众上下。” 潘濬闻言又问道。 “此三人年龄几何?还有那第三人为何不曾来大汉境内,反而去了积石山?是路线选择问题还是与那积石山部族有旧?” 夏侯霸闻言挠了挠头,道。 “来陇西之人前者年纪尚轻,只有十八九岁;后者嘛,已逾四十;至于那个逃往积石山的羌族小王据说还是个孩童,至于为何逃去了积石山,似乎是因其外公是为积石山一带最大部族的首领。” 潘濬闻言先是皱了皱眉头,随后便展颜一笑,道。 “当真是天助我也!” 说着,潘濬冲着贾诩抱了抱拳,道。 “贾公,羌人不久之后必大乱矣,只是不知贾公可否需要在下控制西羌内乱的时间?” 贾诩挑了挑眉,讶然道。 “哦?承明此言何解?” 潘濬笑道。 “如今北羌乱局已然初显,若此刻再对西羌出手,难免会让羌人心中有所警觉,在下窃以为,西羌之事当暂且压上一压,否则不利于我大汉将来统合羌族,一如那匈奴之事,强行取之虽可一劳永逸,但此举过后难免需要几代人的时间才能抹去仇恨所带来的创伤。” “如今既然已有两张牌在手,不如配合一下那积石山,将我等手中的牌慢慢打出,如此一来也可免去仓促开战的弊端,同时也可争取吸纳北羌的时间。” 贾诩闻言,轻轻捋了捋胡须,道。 “承明可详谈心中所想。” 潘濬闻言抱拳道。 “回贾公,在下欲扶那逃于积石山处的羌族小王,至于陇西的二人,则可作为混淆羌人视听的棋子,支持其些钱粮,让其自行招揽羌人,以仇吸引羌族各个部落的注意力,当然若其成事,可顺势而为,若其被灭,也与我大汉无关,不过依在下判断,此二人绝难成事。” “不过世事无绝对,但无论其成败,羌人必然会对我大汉产生戒备之心,因此此事我大汉不可留下把柄在羌人手中,钱粮方面可以给予其支持,但不派兵、不为之以谋,坐观羌人之内乱即可。” “至于那位在积石山的小王,在羌族平息了暂时的内乱之后,必然会成为羌人掌权者的眼中钉肉中刺,届时我大汉可以继续支援其钱粮甚至是军械,支持双方继续开战。” “待到双方斗到难解难分之时,我等便可牟取利益了,土地、人口,只要我等开口,想必届时处于弱势的积石山羌人为了翻盘,必会无所不应……” “至此,先一步纳入我大汉的北羌便可使其作为说客,于民者,可动摇羌人对我大汉的抵触之心,于其首领者,可断其根基,使之屈利而从之……” “所以……” 潘濬看向贾诩,抱拳道。 “贾公何时能够取了北羌,便会影响取西羌之难易,这便是在下所言,贾公是否需要在下控制西羌内乱时间的由来。” 贾诩听着潘濬的话,嘴角微微上翘,不得不说,这潘濬对羌族的分析正可谓丝丝入扣,与贾诩自身颇有些不谋而合的味道。 想到这里,贾诩微微侧目,看向虞翻,后者瞬间会意,抬手抱拳道。 “潘先生思虑周全,在下并无补充。” 贾诩这才笑道。 “既然如此,对西羌之事,本刺史便交由承明做主了,至于北羌,承明送过军械物资之后,老夫亲自料理,承明届时便可安心经略西羌之事。” “喏!” 潘濬抱拳领命道。 贾诩见状,思量了片刻之后,道。 “不过如此大事,以承明现在的官位难免有些低了,毕竟只是从事之职参赞军机难免不妥,仲权(夏侯霸表字)呐,不知可否先让承明先于妙才将军军中挂职,老夫随后禀明魏公,为承明取个军师将军的职衔来?” 夏侯霸闻言抱拳道。 “贾公安心,待末将回转军营便与将军言明此事!” 贾诩点了点头,起身道。 “诸位,方才所言皆为机密,切记不可外传!” “喏!”*3 贾诩颔首,又看向潘濬道。 “小心行事,但有进展,记得给老夫来封信,也让老夫开心一下。” “喏!” …… 送三人离开,贾诩缓缓坐在火盆边上,伸出干枯的手掌,迎着火光低声自语道。 “潘濬者,辗转多年郁郁不得志;虞翻者,江东降臣,身在曹营一者无根基,二者不受保皇派之青睐,三者又受世家之排挤;如此二人虽有大才却难得施展,想必得机必然会尽心尽力,却是免去了老夫些许操劳,善也……” “不过这潘濬虽然颇合老夫胃口,但却不知念祖如何看待此人之计,毕竟压抑的久了,颇有些无所不用其极的味道……呵呵……呵呵呵……” 第501章 花销 “哈哈哈!妙啊,当真是妙不可言!贾诩不错,这潘濬更是难得,还有这虞翻,竟然也能为我所用!当赏,贾诩该当重赏!哈哈哈……” 荀彧与刘巴跪坐在下首位,看着曹操狂喜的神态,不由得也缓缓露出一抹笑容来。 又过了一阵,荀彧这才抱拳开口道。 “魏公,这江东来的几位的确都堪称一时之选,但其中最为出挑者,在下窃以为还得数那鲁肃,此人也算是一名通才……” 曹操闻言,笑容缓缓沉寂下去,点了点头,道。 “以文若之见,那余下几人当如何安置?” 荀彧想了想,道。 “鲁肃可以调任尚书台,与子初试着相处一段时间,至于是仪此人军略策论皆属上乘,不过按照其过往经历而言,此人有些刚直,在下觉得将来用其接替满宠接任大理会是个不错的选择,至于严畯,既然擅长治水,不如丢去许都让念祖调教一番。” 曹操思量了片刻,觉得并无什么不妥,虽说是江东降臣,不过用好了可比朝堂上那群奸猾的老油条们好得多,想到这里,当即点了点头,道。 “那就先让鲁肃暂任民曹尚书,是仪暂任大理少卿,观察一段时间之后再决定其任用,荀彧,这个旨你去拟一下,明早便发了吧。” “喏!魏公,那严畯?” “丢去给念祖,至于什么官职让他自己安排。” “喏!” 曹操点了点头,转而看向刘巴扬了扬手中贾诩传来的书信道。 “子初啊,接下来一段时间怕是要辛苦你了,根据文和的意思,若是想要吞下羌胡,怕是钱粮方面少不了要出一次血,不知府库可还能支应?” 刘巴闻言皱着眉头盘算了一番,抱拳道。 “算上税收,在下估计着不计消耗可支撑三至五年,若是再拖延,恐怕就要加赋了。” 闻言,曹操也是皱起了眉头,道。 “这倒是个问题,羌胡那里真需要那许多钱粮?莫不是有人在其中中饱私囊?” 刘巴微微摇头,道。 “魏公容禀,其实近些年来的花销本身就不少,若非与西域通商之故,怕是早就出现亏空了。” 曹操闻言来了精神,挑眉道。 “子初仔细说说。” 刘巴点了点头,缓缓道来。 “算上羌胡之策,我朝目前最大的支出主要来源于五个方面,其一:辽东修路,荀攸于毋邱俭那一支军队本身粮草的消耗本就不是个小数目,再加上雇佣民夫参与修筑道路这开销自然就更大了,再加上其一年之中除了冬季皆驻于路旁,每隔一段都要修建不少房屋……” 曹操闻言眉头紧了起来,道。 “这修路还要不时建房,会否有些……” 刘巴摇了摇头,道。 “虽然花费有些高,但实际上恰恰是由于修建了许多房屋,如今在幽州,其所过之处已经多出了十数个小城,以长远来看,未来因此产生的收益会更高。” 曹操眉头舒展了一些,道。 “既然如此,这钱粮花得也算值得。” 说完,曹操抬了抬下巴示意刘巴继续。 刘巴颔首,继续道。 “其二:便是水军都督魏延这里,建造海船与训练水军之事的花费甚至数倍于辽东,这才是最大的吞金巨兽。” 曹操闻言咬了咬牙,道。 “海面成军是为我朝未来之根本,只要没有太过分的侵吞钱粮之事,全力支应,不可因眼前的困难而弃之!” “喏!魏公英明!其三:与鲜卑人在边境的对峙,毕竟保持着三十万大军的粮饷供应,这自然不会是个小数目。” 曹操闻言再度咬牙,道。 “我朝难,那鲜卑人更难,此事决不可半路放弃!继续!” “喏!其四:便是贾公的平羌之策,如今只是初步投资,后续的钱粮供应恐怕还要继续加大。” 曹操这一次连咬牙的心思都没了,只是摆了摆手道。 “若能花费些钱粮便可一劳永逸的解决羌胡之患,此功不下卫霍!全力支持!” “喏!至于最后的其五:其实主要是来自于许昌侯那里。” “嗯?” 曹操眼睛一亮,兴奋道。 “仔细说说!” 刘巴虽然有些不太明白曹操为何如此,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开口道。 “这里面的开支主要有三个方面,一则为侯府自己的开支,其中包括了日常用度以及新学的投入;二则为南地试验田的开支;三则为建筑改造的开支,主要是指许都的旧宫。” 曹操闻言,捋着胡须喃喃道。 “这也不好消减呐,不过孤可以换个方式,既然念祖都有了自己的封地,这钱得让他自己想办法解决一部分,总吃孤的算什么事儿?” 刘巴正想要开口,突然荀彧悄悄的拽了拽他的袖子,微微摇了摇头,刘巴犹豫了片刻,最终是放弃了劝说的想法。 不过曹操此时却看向刘巴开口道。 “子初啊,孤想让你去许都走一趟,将财政上的困难与其仔细说道说道,最好是让他自己想一个办法出来,子初觉得如何?” 刘巴只觉得自己眼皮跳了跳,抱拳道。 “魏公,可我这尚书台的政事……” “无事,尚书台先让荀彧兼管一段时间,子初目前最要紧的便是解决一下财政上的问题!” “这……喏!” 眼看着刘巴应了下来,曹操就像是去了什么心病一般,直接向后一倒,躺靠在摇椅的椅背上,懒洋洋的开口道。 “若无其他事由,尔等便尽快交接一下,子初早日上路吧。” 刘巴与荀彧对视了一眼,齐齐起身抱拳道。 “喏!” 曹操喝着小酒目送荀彧与刘巴离开,悠然自得的笑了笑…… …… “荀公,您说魏公这是什么意思?” 刘巴走在路上小声冲着荀彧开口问道。 荀彧拄着拐杖,笑道。 “子初安心,魏公不过就是觉得花钱太快有些心疼罢了,这是想要让你去找念祖看看有没有什么对策,毕竟一直以来魏公的苦日子过多了嘛……” “原来如此……” 刘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过荀彧的声音这时又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当然了,魏公与念祖这一对翁婿的相处也挺有意思的,说是让你去请教,也有激将与斗气的味道藏在其中……” “额……那下官何时起行?” 荀彧闻言思量了片刻道。 “不是说天子受念祖之邀要去南巡么,你比天子早去几日吧,届时也可以把念祖对天子说了些什么带回来交给魏公过目……” 第502章 金元贸易 “子初随便坐,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谢过侯爷!” 还是那个有些拥挤的书房,只不过这一次的客人却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刘巴四处扫视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刘章见状轻笑一声,道。 “怎么?子初对这些书籍很感兴趣?” “侯爷说笑了,身为读书之人,无论是谁来到这里恐怕也难以自持吧?” “那行,子初多留些时日,但凡有感兴趣的,皆可取一卷副本带回去慢慢看,当然了,看书可以,莫要忘了自己如今已是身居高位之人,莫要因看书而耽搁了公事。” “多谢侯爷提醒,下官铭记于心!” “行了,你也是中枢行走,大忙人一个,说说此行的来意吧。” 刘巴点了点头,为刘章大概讲解了一番魏公点名让自己前来的前因后果。 刘章听完,点了点头,道。 “这的确是个问题,那么本侯先来问问子初,若是数年之后朝廷的钱粮支应不上,但魏公又不想放弃,子初该当如何?” 刘巴沉默了片刻,道。 “若是真的如此,下官只有三策应对,一则上疏魏公效仿武帝,将世家、地方豪绅当成国家进补的补品,吃下去,为朝廷续命;二则提高赋税,以散落在民间的钱粮渡过难关;三则发行大钱,强行更改币制,世家与民间同吃。” 刘章点了点头,刘巴果然是刘巴,且不论这三策的优劣,但至少都能够帮助曹操渡过眼前的难关,不过这并非是刘章想要的答案,其实在很早之前他就想好了应对的策略。 想到这里,刘章开口道。 “子初在财政一道上的确才能卓着,不过这皆是治标之法,若是将来我朝还要进行更大规模的基础建设呢?子初可曾想过届时又该当如何?” “这……” 刘巴面色一瞬间白了起来,不过很快便咬着牙道。 “若是如此,下官当向魏公进言,或放缓建设脚步,或对外开战,以外族之财,养我朝之基!” 刘章看着刘巴笑了,笑得很是开怀,并道。 “本侯也有此意,不过既然要向邻居借钱,为何不从现在就开始?” “嗯?” 刘巴愣住了,看着刘章那张笑脸,忍不住开口道。 “侯爷一向都无比珍惜劳动力,竟然……” 刘章摆了摆手,道。 “我说的是借钱,又非开战,子初莫要误会……” “借钱?” 刘巴这下更迷糊了…… 刘章见状,笑道。 “前次曹真带队西域通商,子初想必也看到了那西域诸国的富饶,难道就没有什么想法?” 刘巴眨了眨眼,呆坐了片刻之后抱拳道。 “请侯爷指教,如何才能从邻居手里将钱借出来?” 刘章闻言看着刘巴殷切的眼神,伸手探向怀中摸索了一番之后取出几枚钱币来,开口道。 “子初你来看,这是我大汉的五铢钱,旁边的是那西域的金币与银币,当然也有早年间我大汉与其通商时留下的铜钱,看看有什么区别?” 刘巴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起身来到刘章的案前,观察了一番之后犹豫道。 “西域诸国的钱币虽然从材质上来讲价值要高上一些,不过论及铸币工艺还是我大汉的钱币看起来更为美观,即便是这枚武帝时期的铜钱也因年代久远字迹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了。” 刘章颔首,道。 “子初说的是,所以本侯觉得,我朝的钱币应该制作得更加精美一些,一旦如此,那些西域的小国必然会更加喜欢。” “侯爷的意思是?” 刘巴眼中缓缓燃起了光芒,显得越来越兴奋了。 刘章再度颔首,道。 “既然钱粮短缺,那就加大铸币量,不过不是流向民间也非充入国库,将他们都花出去,花到西域去,花到高句丽、三韩去,当然也要花到鲜卑去!凡是能够通商的地方我朝的钱币都可以流通出去,去取代他们的原有的货币!再通过买卖将物资都给我带回来,粮食!金铁!香料!毛皮!但凡是能用来改善民生的物资我们都要!” 刘巴闻言顺着刘章的思路畅想了一番,不过很快的,那原本十分兴奋的脸色便渐渐垮了下来,道。 “可侯爷,这铜铁一向是管制之物,如何能够说服魏公与朝堂上的公卿们同意?而且,一旦散出去大量铜钱,会不会造成我朝自身的铜钱短缺?” 刘章闻言笑了笑,道。 “朝廷如何通过此事,那是魏公该去烦恼的,至于会不会造成钱荒,这个很简单,等下本侯给你再地图上标出几个地方,先将铜产量提上来,先将钱币撒出去,当然先从西域诸国做起,待到收拾了交州的孙氏,届时再向南方发展,我估摸着到了那时,刘备也差不多玩完了,届时如今花了大力气建设的水军自然不能让它闲着,带上我朝的钱币与货物,从海上向更遥远的地方寻找贸易伙伴……” 是的,刘章之前提出西进贸易,不过是为了试水,毕竟想要得到曹操的全面支持,总要让他尝到这里面的甜头,现在受困于钱粮之时,这不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金元贸易推广出去了? 作为一个来自未来的灵魂,刘章深深的明白一个道理,所谓的霸权,从来都不单指军力,再强大的军力也不过是用来为经济保驾护航的,尤其是国家与国家之间。 当我将你绑上了我的货币体系,你还有什么反抗的能力吗? 而当掌控了对方的经济命脉之后,我还可以借由经济上的往来不断推广自家的文化,潜移默化的将你进行同化,只要时间充裕,那才是真正意义上兵不血刃的战争。 这个时代可没有所谓的联合国,只要自己在经济与军事领域够强,全世界都要在某人的裤裆下瑟瑟发抖…… 刘巴想了想,也大概明白了刘章的意思。 无非就是,我用我造的钱买你的东西,回头再来的时候又用我的东西卖给你,换你手中的钱币,这叫啥?典型的空手套白狼,完全不吃亏,一旦彻底控制了那些小国的经济,那就相当于这个小国所有的国民都在为大汉创造财富…… “侯爷深谋远虑,在下受教了。” 最终,刘巴已经无法用更多的言语来表示什么了,只得拱手表示敬佩。 不过刘巴话锋一转,道。 “财政上的问题,侯爷的谋划待下官返回邺城之时自会向魏公禀明,却不知为何侯爷要占了皇城?即便这座皇城已然沦为行宫……” 刘章闻言,无奈的抬手指了指身后,道。 “没办法,家里孩子太多,若是把那些新学继续留在家里,难免会有一日酿成灾难……” 第503章 矛盾的心情 面对一脸疑惑的刘巴,刘章叹了口气解释道。 “所谓新学,并非如以往那般教授经史典籍,而是唯实用论,其中自然有算学一类需潜心静修之学,也有如锻造等需身体力行之学说,加之如医学、药学等需反复试验之学,其中难免会有些产物比较危险。” “莫说是孩童,便是不明就里的成年人有时也难免不慎造成损伤,子初也知我家中女眷孩童甚多,若是一时不慎岂不是要酿成大祸乎?” 刘巴想了想,道。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为何侯爷偏偏看上了旧皇城?需知这可是有冒天下之大不韪之嫌呐。” 刘章点了点头,语重心长的开口道。 “此事我自然知晓,但之前新学所出的几件造物子初也看到了,其背后代表了什么难道子初不懂?人心之变,不在乎于人,唯利尔,这利益若是重到了一定程度,天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再说那皇城,占地如此之大的建筑,其内还要为了维护皇家的体面而养上那许多宫娥与阉人,单单是每年所需的钱粮就不是个小数目,偏偏这些人还无法创造出任何价值,留之何益?” “如今本侯占了,用之教化学子,不但节省下了这一笔开支,更是能免去这些学子的危险,最不济也能避免新学放在外面对百姓可能造成的危险,如此三全其美之事,为何不可行得?” 刘巴闻言张了张嘴,最终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道。 “行吧,其实要在下来说,这也就是侯爷您,毕竟魏公是您的丈人,世子是您的弟子,就连天子也是您的曾孙辈,换个人莫说是促成此事了,怕是开口就要被抄家……” “哈哈,能成就好,管他那么多作甚?子初这一次来要逗留多久?等等,让我猜一猜……嗯……天子南巡之后你才会离开吧,是魏公吩咐的还是荀彧提点的?不对,魏公这人不会把话说在明面上,此事应是文若对子初临行前的提点!” 刘巴摇了摇头,拱了拱手,道。 “不愧是侯爷,所言皆中,不过侯爷是否有什么话要单独与您那位曾孙详谈?可需要在下回避一二?” 刘章闻言哈哈一笑,道。 “无妨,话无不可对人言,至少本侯没有,至于那位天子是不是想要背着人拉拢本侯,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子初放心,本侯是不会让他有机会开口言明的,毕竟有些话说出来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不是?” “侯爷说的是……” 刘巴抱拳施礼,刘章起身回礼之后看了看立在一旁的滴漏,道。 “时辰也差不多了,子初随某去用午膳,顺便见见本侯的几个娃娃,用过了饭后咱们再回此间详谈如何?” “敢不从命。” “那子初请!” “侯爷先请!” “多礼了不是,你我同行!” 说着,刘章一把拉住刘巴的手,大步向书房外走去…… …… 随后的几日里,刘巴便在刘章的府上安心住了下来,除了闲聊就是翻看着刘章书房里的藏书,至于去参观一下刘章那新学的学堂,刘章没提,刘巴也没问。 实际上,新学的学子们如今大部分都因要搬家而心情有些激荡,毕竟就算是重建了那好歹原来也是皇宫不是? 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学习还是实践,效率都大打折扣,于是乎,刘章也就干脆大手一挥,给学生和工匠们放了个假,如今只等着南巡的刘协到来给那个曾经的大汉皇宫重新剪彩。 刘巴也很明事理,毕竟现在刘协名义上依旧是天子,加上场地又是以其名义贡献出来的,至少这新学殿正式开放的殊荣要留给人家不是? 于是乎…… “匪夷所思,如此精妙的造物竟然是出自一名少年之手?当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 刘章瞥了大呼小叫的刘巴一眼,道。 “大惊小怪的,不过是一名学生用来练手的玩物罢了,这类东西可多着呢,子初手上的那个只不过是制作比较精美罢了。” 然而刘巴却是摆了摆手,继续把玩着手中的一个魔方道。 “侯爷莫要诓我,精工细巧,融天地至理于其中,怎会如侯爷所说的那样简单?”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随后招了招手,冲着门外喊道。 “来人,把小班结业时的作业取来,让咱们的尚书令过过目!” “喏!” 刘巴这一次终于变了颜色,看着刘章淡定的表情微微有些颤抖的说道。 “侯爷来真的?” “自然!” 刘章点了点头,补充道。 “所谓小班,都是些有天资,但并无家学渊源的孩子,其中年长者也不过十三之龄,而子初手中的便是一八岁孩童手工制作得来。” “啪嗒……嗒……嗒……嗒……” 刘巴这一次算是彻底呆住了,就连手中的魔方也在其失神之下掉落下去,滚到了角落之中…… 刘章笑着起身离开,路过刘巴身边的时候抬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随后不久…… 刘巴看着自己身边那一堆五花八门的工匠造物,彻底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也难怪刘巴会是这样,原本他就将大量精力放在了富国强兵之策上,而最近又见证了跨国贸易的收获,与大量的金钱投入国家的基础建设所带来的变化。 单就是从邺城到许都的路程所需的时间就比之前缩短了接近四分之一。 而这还是在大半的路程都是原有的管道的基础上,真正修建一新的道路实际上只有邺城周边以及许都附近。 至于眼前的这些造物,在刘巴眼里那就更惊人了,尤其是在得知制作这些东西的人还都只是孩子的时候…… 新学目前所暴露在人前的东西还很少很少,但就是这样,其所创造出来的价值已经是难以估量了。 且不提刘章在大力发展新学之前的那些造物,单单是如今不断被改良的水车与风车以及织布机就已经创造出了不菲的价值。 而这一份价值甚至还在不停的扩大着。 那么等到这一批甚至更多批新学的学子们学业有成之时又会给这个国家带来多大的改变呢? 说实话,刘巴觉得自己的想象力有些太过贫乏, 他甚至都无法在脑海之中勾勒出那样的画面…… 不过,刘巴在冥冥之中有着一种感觉,那是什么他说不上来,不过对于整个大汉来说,那或许是一场无法想象的变革,甚至固有的阶级都会被完全打破…… 虽然没有证据,但刘巴就是如此深深的感到内心的矛盾,那是兴奋与恐惧并存的体验…… 第504章 接驾 之后的几天里,刘巴只是静静的看着,既没有开口询问,也没有四处打探,主打的就是一个乖巧。 这其中一方面是刘巴对很多东西实在是一知半解,一旦开了口,难免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而另一方面则是刘章的多次提醒。 尤其是诸如化学、金属冶炼等学科,有些东西还是挺危险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给这位新任的尚书令弄出个终身残疾可就麻烦了。 毕竟这个时代还讲究一个所谓的汉官威仪的,莫说是身体有缺陷了,就算是长得太丑都会遭人诟病…… 在这种情况下,刘巴也算是理解了刘章的良苦用心。 如今学习新学的这第一批学子们不但是宝贝,也是种子,其中寄托了刘章用来改变大汉格局的野心,自然要小心翼翼的保护起来。 如此情况下,想要将其放在眼皮底下保护起来也就说得通了。 而新学之中很多危险的项目又实实在在的会对不明就里的百姓与好奇心太重的孩子产生实质性的危险,放在自家院子里的确是不安全。 于是乎,拥有巨大空间的原皇宫就这样被刘章给盯上了。 毕竟这里不但够大,而且也足够近。 再加上高大的宫墙,无论是配置守卫还是严格落实管理措施都不会干扰到城中百姓的正常生活,作为新学的学馆来说,简直是在合适不过了。 至于皇家的颜面与刘章自己的名声。 似乎这两样刘章还真就没怎么在乎过…… 不过很快的,这样的生活就结束了,随着刘协的南巡行至许都,刘章难得的换上了正装,而客居在侯府的刘巴虽然不是本地官吏但也同样成了陪同之人。 许都接驾出迎三十里,以刘章为首,身侧两人则是钟繇与刘巴,再远处则是虎卫营统领许褚以及侯国的各级官员。 这份阵仗的规格的确不算低了,不过若是比起刘协的排场那还真是有点小巫见大巫的味道。 刘协难得出巡,规格上自然就摆了最盛大的那一款,至于所需费用,又不是花他的钱,刘协完全不心疼。 于是乎,刘协选择了大驾。 这里粗略的提上一嘴,所谓的大驾光临最早也就是来源于帝王出行的这个大驾了。 正所谓:天子出,车架次第,为之卤簿。 卤簿一说正是汉代起对于仪仗兵的说法。 而所谓的大驾,实际上则代表了出行的规格,根据文献记载,古之帝王出行按照规模分为三类,既:大驾、法驾以及小驾。 汉代规定,大驾之行,当以公卿奉引(三公九卿一级的官员在前引导),大将军参乘(随车护卫),太仆驾车。 除此之外还要属车八十一乘,备车千乘,以及随行护卫的骑兵万人。 说到这里,诸位可以试想一下,如此规模庞大的出行队伍,为何会被形容是劳民伤财了吧。 要知道,帝王出行之时,地方上可是要准备好符合帝王以及随行官员的吃穿住行的,一顿饭吃几个菜?住多大的房子?这可是都有着严格规定的! 突出一个,上面可以不在乎,但下面不能不去准备! 至于没有怎么办?简单!房子提前建,菜色自然也要提前准备,当然这些都是用的地方财政,甚至不够的时候往往需要地方官员自掏腰包去补…… 所以在古代,往往是不经意间,上位者的一时兴起便会给地方造成极大的财政负担,不得不说,曹操在这方面做的还是不错的。 尤其是他经常轻车简从,甚至会露宿野外的习惯,的确是省下了不少钱财,当然了,这也没准是因为曹操穷怕了也不一定…… 而如今面对着刘协的排场,刘章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 “劳民伤财……” 这话直把身边的几人吓得冷汗直冒…… 不过正当钟繇与刘巴等人在犹豫着如何避免刘章在圣驾前大放厥词之时,刘协的车驾也缓缓来到了众人面前。 而刘章此时也换上了一副笑脸,正了正衣冠迎了上去…… “臣许昌候刘章,叩见大汉皇帝陛下!” 许都的官员见状忙紧随其后,纷纷跪倒在地…… 刘协端坐銮驾之上,闻声微微抬手挥了挥。 “平身……” 随着宦官那尖细的声音传出,銮驾再次缓缓动了起来…… 不得不说,刘协作为大汉天子,至少这架子端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不过嘛,以刘章的行事风格而言,又怎么会没有意外呢? 而这意外之事恰巧就出在了行宫上面…… 原本来说,许都之前是有皇宫的,只要刘章稍微注意一点,留下一部分建筑先不去改建,临时充当一下刘协的行宫也就罢了。 可刘章却是完全没留余地,如今的许都皇宫,那可是完全没了当初那金碧辉煌的模样,说白了,除非几间必要的实验车间之外,别说是天子了,就连给三公九卿去住,那面积上也差些规格。 然而面对这种状况,刘协随行的公卿大臣们却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从容应对。 毕竟嘛,这个时候随行在刘协身边都是什么人? 御史大夫:郗虑。 这位不但是拜曹操为魏公的急先锋,历史上收走伏皇后玺绶的也是他。 尚书令:华歆。 好吧,这个也是个一心向魏的狠人。 太常\/大司农:王邑。 历史上持节行太常前往邺城下聘为刘协聘曹操三女为贵人的就是他。 光禄勋:蒯越。 好吧,这个不用多说,曹操从荆州带回来的。 太仆:韦端。 历史上记载不多,不过观其事迹而言,大概率是个政治上的墙头草。 卫将军:曹纯。 这个更不用提了曹仁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算来算去,也就剩下一个宗正刘艾勉强算是跟随刘协至今的老人。 面对这样一群臣子,你还能让刘协怎么办?自己找个台阶想办法收场呗…… “说起来许昌候也是我刘氏本家,这一次虽然是南巡,但本质上,朕无非就是想要看看本家亲戚,排场都是给外人看的,至于行宫之类的,何必兴师动众?朕看许昌候家……额隔壁的院子就不错,说起来这也是之前魏公的居所,不知魏公去了邺城之后,此宅可曾闲置?” 刘协本来想说就住在刘章家里的,不过看到刘章瞬间变色的脸,果断选择了曾经的丞相府。 没办法,如今大势不在他这位大汉天子掌中,而刘章这人的行事风格又让人琢磨不透,万一对方不满说出些什么有损他天子颜面的话,大家可是都下不来台。 刘章听到刘协选了隔壁,这脸色才终于晴转多云,暗赞刘协反应够快的同时,也是躬身施礼道。 “谢陛下体谅地方百姓之疾苦,魏公曾经的丞相府的确不曾闲置,前段时间一直都被暂用作新学学子们的学堂,如今得陛下恩典,这些学子已经准备搬进内城之中了,也就这两日才重新收拾了一番。” 刘协闻言心中虽有些不满,但依旧拍着手笑道。 “如此深得朕意,久闻许昌候之新学做出了不少改善民生的业绩,如今恰好也让朕感受一下学子们的文气,难得,端的是难得啊……哈哈哈……” “陛下喜欢便好……” 刘章抱拳附和了一句。 刘协这时也止住了笑意,伸了伸腰肢道。 “说起来连日乘车,朕也有些倦了,尔等也都下去听从许昌候安置吧,朕歇息一下,至于晚宴……不知许昌候可有安排?” 刘章想了想,抱拳道。 “臣斗胆,微臣也算刘氏本家之人,欲请陛下晚些来赴家宴,不知陛下……” 刘协闻言颔首道。 “也好,朕早年便常闻许昌侯颇善庖厨之艺,今日的家宴可要为朕好好露上一手啊……” “喏!” 刘协大笑着离开了,而众人却纷纷看向刘章的脸色。 毕竟刘协的话中可是有着十分明显的贬低之意,毕竟孔子曾言曰:君子远庖厨。 将二者联系起来,这不就是在讽刺刘章么,身为宗室不终于汉室,身为子嗣未尽孝于双亲,再加上不听圣人教诲,专善庖厨之艺与奇技淫巧。 堪称一个不忠不孝又不务正业…… 然而刘章却是在刘协离开之后坦然起身,冲着一众公卿大臣抱拳道。 “今日怕是无法招待诸公了,至于接风宴便由元常(钟繇表字)、子初(刘巴表字)、仲康(许褚表字)三人代在下宴请诸公如何?” “有劳侯爷费心。”*n 刘章点了点头,又看向刘艾道。 “刘公,您也是宗室之人,共赴家宴如何?” “但听侯爷吩咐。” 第505章 家宴(上) 穿过院墙上的小门,刘协很是惊讶的来回转了几次,随后又摸了摸院墙自语道。 “这曹操倒是会玩,竟然想出这种办法来拉近两家的关系,想必当初找刘章问策之时也没少经过此门吧,有趣,当真是有趣……” 说着,刘协的目光扫过随侍的宦官与宫女,挥了挥手道。 “你们都下去,朕今日赴的是家宴,你们都跟着像什么样子?都退下!” “喏!”*n 一大群人不敢违逆刘协的意思,不过那是大多数,跟在刘协身边的太监却是面色有些不愉的开口道。 “陛下,虽说是家宴,但陛下身份尊贵,又怎能无人在侧侍奉呢?更何况,陛下也要个人带路不是?还是留下奴婢吧……” 刘协闻言眉头微蹙,自己身边哪有几个信得过的? 尤其是经过了衣带诏事件的洗礼之后,刘协算是彻底看清了自己身边这些人的本质。 要么都是些表面忠诚内里奸诈的小人,要么就是些才能堪忧的猪队友,真指望这些人,别说是重掌大权了,自己不被他们坑死都算好的。 如此想着,刘协抬手一指站在门口处的一名守卫,道。 “你!你来为朕带路!” 刘协一开口,不但那名太监傻了,就连被点名的守卫也傻了。 守卫是真不愿意啊,眼瞅着就要换岗了,怎么就突然来了活?再者说了,内院那地方是他该去的吗? 在刘章的府邸之中,守卫们的职权范围有些地方可是比皇宫还要严格呢,自己若是真的带着刘协进去了,怕是回头就要让将军狠喷一顿。 是的,刘章不喜欢体罚,认为那样太耽误人力使用,于是乎便利用上了许褚的大嗓门,尤其是在一些不痛不痒的规矩上。 然而对于士兵们而言,挨上一顿板子还能休息几日,可要是被许褚将军喷上一两个时辰那才叫要命,不但耳朵遭罪,还要被强行洗上一回头脸…… 好在事情的发展并未让这名来自虎卫营的战士纠结太久…… “陛下,还是不要为难他了,让臣为您带路如何?” 刘协扭头看向了声音的来源处,表情淡然的开口道。 “原来是朕的卫将军呐,说起来对这里你也算熟悉,既然如此,那便前边带路吧!” 说着,刘协大袖一甩,转身便向着侯府的建筑走去。 而曹纯则忙侧身让开道路,单手指向一个方向,道。 “陛下,这边请!” 只是没人注意到的是,刘协在转身的一刹那,眼角的余光扫过那名阻拦自己的太监时,露出一抹冷盲…… 而那名太监似乎还有些不甘心,只不过刚刚抬起脚步便被守卫手中的长戈拦住了去路。 “侯府重地,闲杂人等一概不准入内!” …… “这就是家宴?” 刘协看着眼前的圆桌与桌边几人感觉有些不太习惯。 “当然了陛下,所谓家宴就是亲人团聚时坐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一人一个方向坐着自己吃自己的算怎么回事?陛下请看,这桌子被特意做成一个圆盘状,所代表的寓意就是团圆,又因天圆地方之故,寓意便更深了一层,是为家人团圆堪比天道之重;陛下再看,这桌上的菜肴紧凑的挤在一起,像不像家族中子孙满堂的盛景?这同样也包含着希望家人亲密团结的美好愿望……” “是……这样的吗……” “当然,陛下再试试这个……” “这是?” 面对着有些不知所以的刘协,刘章笑着收回为其布菜的长箸,笑道。 “大家坐得近一些,便可以像这样为彼此布菜,这也是亲人同桌所特有的享受,陛下试想,幼子为长者布菜,长者则受之天伦之乐;长者为幼子布菜,幼子则受长者之关爱。” 刘协闻言试着夹了一筷子菜放入身边的刘艾碟中,后者受宠若惊的便要起身谢恩,不料却被刘章一把拉住。 刘协则是看着刘艾涨红的脸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 “好像的确有那么点儿意思……” 刘章与刘艾见刘协并未在意这一次的失礼,这才安静了下来,而刘协注意到了身边的两人也顺势开口道。 “既然是家宴,那么今日便暂且不论君臣之礼,论起来辈分来宗正还是朕的堂叔,且自昔年董卓时起便在朕左右以为护持,如今想想,若是无堂叔一直在身边,怕是朕早已埋骨荒山多年了吧……” “老臣,老臣无能,让陛下受苦了……” 刘章默默退到了一旁,眼看着这一对主仆紧紧握住彼此的双手,脑海中不由得回忆起史书上对于这位宗正大人的描述。 经过很多历史资料的对比,其实对于这位刘协在位时期的大汉宗正已经还原出了很多信息,虽然依旧没能找到其祖上属于哪一支,但也大概还原出了其不少早年经历。 刘艾实际上是这位宗正后来改的名字,其本名应该叫做刘芳,甚至可以说其是忠于大汉与刘协的最后一位真正的忠臣也不为过。 灵帝在位时,刘芳曾任建武将军,这样的官爵看起来还不错,实际上不过是管辖内地小县军权的地方武将罢了,不过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是经历了董卓乱政、李郭之乱、献帝东归与曹操专权等一系列历史大事,并最终做到了大汉宗正的位置上。 与其说是时运不如说是忠心更恰当一些。 刘艾最早出现是在初平二年(公元191年),此时的他还是董卓相国府长史,颇受董卓器重。 到了兴平元年(公元194年),刘艾已经做到了侍中的位置,彼时谷价上涨,谷一斛五十万,豆麦一斛二十万,长安城内甚至出现了人相食的惨状,刘协不忍,命御史侯汶开太仓取出米豆,给饥民做糜粥充饥,然而数日之后,长安饿死者依旧众多,刘协怀疑有人赈济作假,便带着刘艾亲自检查,至此,刘艾虽声名不显却是成了刘协最相信的臣子之一。 兴平二年(公元195年)时,李傕郭汜举兵来攻,又是刘艾奉刘协之命,请了时任宣义将军的贾诩出策,这才暂时化解了危局。 随后刘艾又随刘协东归,直至建安二十一年(公元216年),刘协命使持节行御史大夫宗正刘艾拜曹操为魏王,至此刘艾才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 可以说,刘艾虽然没有帮助刘协谋划什么,但从始至终,其一直都是大汉也是刘协的忠臣…… 对于这样一位贯彻始终之人,刘章还是颇为敬佩的,而今天的家宴,虽然还有着其他的目的,但何尝不是给予这位大汉忠臣与刘氏宗亲的殊荣呢? 第506章 家宴(中) “陛下来尝尝这个,其名为松鼠桂鱼……还有这个,这叫做八宝鸭……啊对了,还有这个……” 刘章热情的忙碌着,别说是刘协了,就连同桌的刘艾与曹纯都频频侧目,若不是刘章自己每每都会先尝上几口,二人真以为这些菜式之中被下了什么毒药…… 刘协也有些摸不清刘章葫芦里卖的是些什么药,明明是刘氏宗亲,明明有着定鼎天下之才,却宁愿依附在曹操身边,也不愿意来帮他这个大汉天子,显然是有些瞧不上他,不过眼前这份过分的热情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实在让人难以揣测啊…… 这样想着,刘协主动抬手制止了刘章的进一步动作,道。 “许昌侯不必如此客气,既然是家宴,便以家人之礼即可,朕自己有手,想吃些什么自己可以动手。” 然而刘章却是讶然的看着刘协,道。 “陛下难道之前还有些拘谨不成?按照辈分,陛下合该叫我一声叔公吧?正所谓长者赐,不可辞,陛下今日来到叔公家里那不就是回了自己家一样?来不要跟叔公客气,菜肴多得是,若是不够,吩咐下人再去做便是了,还有那个小艾啊,你也吃,多吃点,到了叔父家里就别拘谨了……” 好家伙,刘协直道好家伙,合着这一次让他南巡,就是为了占自己便宜是吧? 不过再看看身边的刘艾,好么,头发胡子都白了,还莫名其妙的多了个如此年轻的叔父,好像这个的亏吃得更大啊…… 不过从族谱上来看,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只不过…… 旁边可是还有曹家人呢,同样是沾亲带故的,难不成刘章这人是故意给曹家人涨个辈儿? 刘协偷偷看了一眼憋得脸色通红的曹纯,默默盘算了一下。 好吧,叔公的叔父,这不是加辈,这是超级加辈……曹操此人果然奸诈,嫁女竟然是为了这个?幼不幼稚啊喂! 看着刘协与刘艾阴晴不定的脸色,刘章也明白,这火候也差不多了,再闹下去,真的让刘协翻脸那可就难以收场了,当即抱拳道。 “适才不过一个玩笑,陛下还请见谅,昔年武帝初登大宝之时便曾警告过朝中文武,公私需分明,不要叔叔大爷的论辈份,今日玩笑也开过了,亲情也叙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咱们说点儿正事儿,比如陛下一直心心念念的,为何在下作为刘氏宗亲不思为陛下分忧,却是选择了辅佐曹操。” 刘章话音一落,在场的三人瞬间安静了下来,而曹纯更是沉默片刻之后起身道。 “侯爷可需要本将回避?” 刘章摆了摆手,道。 “某家行事,无可不对人言,卫将军一起听着吧,也好免去魏公猜忌。” 说着,刘章转头看向刘协,自顾自的从腰间取出一枚葫芦,轻轻抿了一口酒水道。 “在说明之前,在下有个问题想要请教陛下,还望陛下不吝赐教。” 刘协盯着刘章看了半晌,这才开口道。 “此事与你的选择有关?” “是!” “那……你问吧。” 刘章颔首,思量了片刻开口道。 “陛下,这大汉江山自高祖起,已有四百年之久,其间虽有刘氏英杰无数,但真正的开国之君仔细算来仅有两人,不知陛下若欲中兴大汉,是准备效仿高祖还是准备效仿世祖?” 刘协闻言沉默了片刻,道。 “朕虽有效仿高祖之心,然以天下形势而论,效仿世祖才是最为合适的中兴之路……” 刘章点了点头,道。 “世祖啊,陛下既然如此坦荡,在下也就直言不讳了,恰恰是陛下的选择,让在下绝了辅佐陛下之心,这才形成了如今的局面。” 刘协闻言,面色瞬间黑了下来,毕竟世祖皇帝刘秀是他的直系祖先,刘章如此说话,这不就是不敬之言么? 然而刘章很快便为刘协与陪坐的两人解开了疑惑。 “世祖皇帝虽然也是不世出的人杰,但彼时的天下不同,虽然王莽篡位立了新朝,但天下刘姓依然势大,而在下祖上赵孝王更是河北一带最强大的藩王,钱粮富足,兵员不辍,便是比之王莽之新朝亦不遑多让,更为难得的是,我这一支一心扶汉,毫无僭越之心。” 刘协听着,虽然有些不忿,但也不得不承认刘章所说的具为事实,甚至就连世祖皇帝年幼时也是有了赵孝王刘良的养育才能长大成人。 刘章见刘协并未出言反驳,笑了笑,继续开口道。 “是以,世祖皇帝彼时借助了本家宗亲之力才最终平定了那一场叛乱,这其中宗亲作为主导力量,参与了进来,同时彼时的百姓也还顾念着大汉王朝的恩德,心中还是抗拒着王莽那等谋朝篡位的贼子的。” “可如今却是不同了,敢问陛下,既然准备效仿世祖,陛下准备借助哪位宗亲的力量?” 刘协犹豫了半晌,最终却是摇了摇头,闭口不言。 是啊,当年手握大权的汉室宗亲的确不少,包括幽州的刘虞、扬州的刘繇、荆州的刘表以及益州的刘焉,可他刘协能靠哪一个呢? 刘虞没能斗过公孙瓒,或许你能够说这是刘虞太过仁慈导致的,可换个角度去想想,作为一州之州牧,竟然连兵马都难以掌控如何能够撑得起这大汉天下呢? 刘繇也差不多,上任之初就畏惧袁术,后来的结果更是说明了此人也是难堪大任之人。 而刘表甚至就连入京勤王的意思都没有,刘焉就更离谱了,到了益州就成了土皇帝,甚至如今才发现,其竟然早早就为自己准备了龙袍与玺绶,完全就是在等大汉乱起来之后他好顺势自立…… 刘章显然明白了刘协心中所想,叹息道。 “说起来我赵王一系还算是有心支持陛下,不过陛下也知道,这一百多年间,为了避免我这一支尾大不掉,如今的赵王一脉,早已没有了昔年世祖中兴时的力量,不过是空有些钱粮的富家翁罢了,所谓心有余而力不足也……” 摇了摇头,刘章继续道。 “说完了宗室,再来说说世家与朝臣,陛下颠沛流离许久,可曾看清了那些所谓忠臣的嘴脸?陛下如今也已年近四旬,不会还抱着那样天真的想法吧?” 第507章 家宴(下) “难道我四百年大汉,就没有忠臣乎?” 刘协越是思考,心中便越是充满了不甘,然而刘章此刻却是继续开口道。 “忠臣?不过是逐利之徒罢了,王允设计诛杀董卓之时陛下也曾认为他是忠臣吧?之后如何?其可曾还政于陛下乎?” “那时朕尚且年幼……” “果真如此乎?” …… 看着沉默不语的刘协,刘章笑了笑,道。 “的确王允诛杀董卓于大汉有功,然其掌权之后的做为不过是欺主幼无力罢了,肆意激起兵变,擅杀朝臣,其行与董卓相比好上几分?” 刘协看了看刘章,果断闭口不言。 毕竟眼前这人娶了蔡邕之女,而蔡邕正是被王允下令杀害的,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去得罪眼前这个许昌侯显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刘章见状笑了笑,继续道。 “不说王允了,此人也算聪明,至少在见到事不可为之时,果断终结了自己的姓名,好歹留下了一个忠烈之人的名声,不过其家族所做之事在匈奴覆灭之后彻底暴露出来之后,陛下真的还以为他是大汉的忠臣乎?” 这一次,不但是刘协,就连刘艾与曹纯的表情都变了。 毕竟身为三公,其家族暗地里却是长年保持着与外族的人口走私,这简直就是大汉的耻辱! 刘章又笑了,笑容多了几分讽刺,又道。 “还有陛下的那两位国丈,当真是忠臣乎?且不说袁术窃位自立,便是那袁绍先视陛下东归于无物,亦曾欲立刘虞为帝,后见魏公拥陛下而号令天下而起兵,便可见此人亦非忠良,如此时时向陛下进言投奔袁绍之人又谈何忠诚?” “以在下之见,那伏完与董承之流不过打着两个算盘,若袁绍尊陛下,其二人身为国丈,情况不会比在许都更差;若袁绍不尊陛下,其二人也是有功于袁绍,若是袁绍得了天下,其二人也算是从龙之臣,至少可以让其家族共享荣宠罢了。” “陛下所历众人,除却那些逞一时血勇之辈,或许便只有宗正一人常伴于陛下身边,不离不弃,亦不求回报了,陛下以为如何?” 刘协再次沉默了良久,这才点了点头,道。 “朕虽失势,然如念祖这般直言不讳之言却是头一遭,可悲,可叹也……” 说着,刘章抬头看向刘章问道。 “虽然事已至此,但朕还是想问一句,朕当初该如何去做,念祖才会生出辅佐朕之心?” 刘章闻言微微一怔,随后笑道。 “所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陛下先需自强之,有志之士方能以驱策之。” 想了想,刘章又补充道。 “陛下早年在长安时逢谷价飞涨,民不聊生,强令开仓放粮,又亲力亲为严查腐败,在某看来,这仁德上陛下是足够了,可惜陛下却是缺了一份果决,若是天下太平之时,或许陛下会成为一位明君,然乱世……” 刘章摇了摇头,苦笑道。 “乱世所需,仅有仁德可是不足取啊……” “可刘备不是以仁德为立身之本乎?为何朕不可如此?” 刘协有些不满的看着刘章,口中更是将刘备拿了出来。 刘章微微摇头,道。 “且不说刘备屡败于魏公,单说其仁慈就是陛下不了解此人,纵观此人一生,可从未做过几件仁慈之事,先说其早年以平原令之身救援北海孔融之事,其可曾顾念过平原百姓的死活?所为的不过是孔融的感激罢了,名利之徒尔。” “其依附公孙瓒,见其势疲抽身而走,而兵败徐州之后,又依附于袁绍麾下,需知这袁绍可是杀害其视为兄长的公孙瓒的仇人,如此趋利避害之行,有底线可言乎?” “更不要说此人在荆州所行之事更是令人齿冷,秋收之后火烧新野阻敌,收走了治下百姓越冬之粮不说,还要烧尽百姓的安居之所,敢问陛下,这一县百姓,只得些银钱,如何渡过漫漫寒冬?此行仁德乎?” “这……” 看着哑口无言的刘协,刘章摆了摆手,道。 “是以陛下若欲中兴汉室,则不该依附于任何人,取高祖之行方为正途,以天子之名聚拢民心,则海内心向汉室之人方可供陛下之驱策。” “包括念祖?” “自然。” 刘章点了点头,答过刘协这一问,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笑了笑继续道。 “不过就算如此,一旦陛下准备倚重世家之力,念祖亦会毫不犹豫的离陛下而去。” 刘协闻言,疑惑的开口问道。 “这……又是为何?” 刘章看着刘协茫然的表情,笑道。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昔年武帝初登大宝之时,曾下求闲诏并亲自进行了策问,曾出题:古今治乱之由,长治久安之道。” “彼时武帝得到了两条建议并在后来掌握了大权之后推行开来,是为:博开艺能之路,悉延百端之学;州郡察吏民有茂材异者,可为将相及使绝国者。” 刘协点了点头,这的确是在典籍之中记载的故事。 然而刘章却继续道。 “诚然,此二者皆为良策,不过在某看来,却是并未指出根本,至少其不但未曾言明这治乱之由,也没能完成所谓的长治久安,其虽可安一世,却绝难铸我大汉万世之基。” 在刘章看来,这两条国策无非就是取才与监察地方,然而却并不能解决大汉的根本问题,不能说差,但也最多就是个治标不治本的方法。 其实根本上来讲,也与汉民族性本善的基础思想有关,然而人性嘛…… 不过说到这里,刘协等人已然是正襟危坐,显然是等待着刘章的“高论”了。 刘章见状,也不藏私,直接开口道。 “既然陛下愿听,念祖自然不敢藏私,在某看来,我大汉的根本在于农耕,崔定在《四民月令》中便曾直言,所谓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 “而这食从何来?无非土地之中种植收获也,而无论是宗室还是世家,为了自身利益,必然会瞄准土地,但有失察,其必然兼并之,而民失其地,便只能沦为世家聚敛财富的工具,时间久了,便会使得国失其民,赋税锐减,而世家则不断壮大己身,最终在力量上威胁到王室。” “这便是累世积累下来的威胁,也是如今所谓的治乱之由。” 刘协听着刘章深入浅出的讲解,面色却是一变再变,原来书本上的很多东西…… 不过没等刘协细想,刘章便再度开口道。 “陛下莫要去怀疑圣人经典,无论是道是儒,其所言都要站在足够的思想高度去理解,若是肆意曲解,这世上可就没有什么真理了,不提这个了,咱们说点儿实际的。” 说着刘章起身,指了指许都原来皇宫的方向,道。 “想必陛下也对念祖索要皇宫之事有所疑惑吧,对此我便直言了,这便是解决治乱之由的种子!” 说完,刘章在心中对自己轻轻说道。 “至少是解决当前治乱之由的种子……” 第508章 冲突 刘章这话还真就不是无的放矢。 农耕文明的症结从本质来讲,其实就是对于土地的争夺。 毕竟土地在农耕文明实际上就是财富的本质,而刘章如今所开展的新学本质上就是在加速工业革命的进程。 其标志就是蒸汽机的出现和应用。 至此,大幅度提升的生产力取代了效率低下的人力。 这便使得固有传统中占有大量土地的贵族阶层失去了对于财富的绝对掌控。 毕竟随着科技的发展,生产力大幅度解放便意味着手工业者们在同样的时间内所创造的财富将远远超过农民,随即带来的便是资本家们开始大量掌控财富,而传统贵族们的阶级地位便会自然而然的遭到挑战。 实际上这不是解决了矛盾本身,而是将矛盾转移了。 毕竟人类社会从古至今,可以说自从出现了阶级之后,还从未有过彻底解决阶级矛盾的时候,能做的,不过是将矛盾转移和淡化。 不过这样的结果却可以使社会结构变得更加稳定。 毕竟这些新兴的财富掌控者们不像传统贵族那样通过土地和粮食直接控制人力,财富想要转化成战力是需要通过制造武器——雇佣士兵——武力夺取政权,以这样的方式才能够直接对国家和政权造成威胁。 而在这些过程中,国家便可以通过控制各个关键环节来限制资本的滥用,从而将资本的使用导向对国家有益的方向。 甚至于,这样的改变在吸引了固有贵族们的注意力,让其将目标转向这些新兴方向之时,还可以通过利益交换重新将土地取回国家手中。 当土地和粮食都被掌控了,可想而知,当科技还不足以支撑那些能够颠覆国家政权的武力出现之前,谁掌握了人力,谁才会是国家真正的掌控者。 届时对于世家来说,那才是真正的两难局面,要么放弃土地和人口,获取财富,要么放弃财富,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其他世家甩到身后。 这才是刘章真正为世家准备的正餐,之前的,不过是为了扰乱世家而准备的餐前小点心罢了。 这难度自然是有的,不过比起西方社会来讲,大汉的改造要相对的简单的多了,虽然同样有着复杂的神话体系,但大汉却并没有西方那样的顽固的一元神学思想作祟,不然除了解放生产力,刘章还得着手去把达尔文的《进化论》搞出来去尝试搞定宗教问题。 至于现在为何在饭桌上与刘协等人提及此事,只是不希望将来刘协给自己的计划带来什么麻烦罢了…… ……………… “种子?” 刘协皱眉,不太明白刘章所说的是什么。 刘章点了点头,道。 “具体的我不会多言,陛下只需要明白的是,这新学若是发展起来,世家这般如蛀虫靠吸取大汉养分壮大自身从而威胁国家本身的情况将得到最直观的改善。” 刘协闻言看着刘章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刘章挑了挑眉,问道。 “怎么,难道陛下不信?” 刘协表情不变的摇了摇头,道。 “不,能让许昌侯这样的奇才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向朕索要皇宫,朕是相信许昌侯绝非是无的放矢的,不过……你如今告诉朕这一切是什么意思?是让朕不要影响到你的计划?” 刘章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起身抱拳躬身施礼道。 “臣多谢陛下成全?” 刘协就那样面色不变的看着刘章,任由其保持着躬身施礼的姿势,良久之后,面色才出现了变化缓缓起身,随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狂笑声自刘协扬起的头颅上响起,虽然是笑声,却让人感到凄然而冷冽…… 刘章此刻已然收起了双手,挺直了身躯,一言不发的看着刘协发疯,目光冷漠而决绝…… 而同席的曹纯与刘艾二人此刻也是亲切将双手握在了一起,看两人的样子,似乎颇有些情投意合的味道…… 不过这个时间并未持续太久,毕竟笑也是需要花费气力的…… 很快,刘协便咳嗽着坐了下来,又缓了一阵之后,这才看向刘章,冷声道。 “好一个许昌侯,好一个刘念祖,好一个数典忘宗之辈!亏尔之前还要大言不惭的言及忠奸,索要皇氏宫殿却要助他人长治久安,如今还要让朕配合汝!汝扪心自问之,可对得起我刘家列祖列宗!可对得起汝父为你取的表字乎!” 说到激动之处,刘协狠狠一巴掌掴在了饭桌之上! “砰!哗啦啦……” …… 刘章看着刘协那里有些狼藉的桌面,冷哼一声,道。 “陛下这是想要掀桌子了?” 刘协先是一愣,随后莫名的就明白了刘章的意思,不过刘协却是不屑道。 “朕与汝翻脸又如何?你刘念祖还敢刺杀朕不成?” 随着刘协的话音落下,曹纯与刘艾也不知不觉间放下了紧握着彼此的双手,目光齐齐落在刘章身上。 只见刘章这时反而平静了下来,仿佛之前那如寒霜笼罩般的颜色只是个幻觉一般。 抬手,将身前桌上的靠近自己的几个盘杯略微整理了一番,空出一个相对宽敞的空间,随后刘章又从腰间摸出一个葫芦,连同之前的酒葫芦一并放在了桌上,随后刘章这才抬头看向刘协道。 “我这人呐,一般不会记仇,因为有仇当场就报了,而且从不隔夜,陛下恐怕还不太清楚吧,大汉近些年来解决了数种不治之症,名义上都时医学馆两位老神医的功劳,实际上那都是敝人的手笔,陛下觉得,一个造诣远在两位老神医之上的医者,若是想要施毒,可有人能够察觉的出来吗?” 说着,刘章摆了摆手,笑道。 “陛下若是不相信,大可以事后去找两位老神医取证,恰好此时,两位老神医就在许都城内。” “你在威胁朕?” “不不不……陛下或许不了解本侯,这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最多算是一个忠告……” 刘章轻轻摇头,语气平淡。 “而且……” 刘章抬手摸了摸面前的葫芦,面色莜的一冷,道。 “陛下与我言忠义?汉桓帝刘志,任用宦官为祸,党锢之始由之,后又公开卖官鬻爵,身为帝王不理政事却沉迷于西方佛事,荒淫无度后宫妃嫔女官逾六千余!” “汉灵帝刘宏,也就是你那位父皇,沿用刘志之策,致使宦官外戚横行,党锢之祸继之,搜刮钱财之行比之前者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那西园便是铁证,甚至这位皇帝荒淫之行尤胜于前者,都言纣王荒淫无道,历代皆不耻其行,偏生得我大汉这位汉灵帝承袭其衣钵,甚至更近一步,汉宫之内女官皆赤身随侍,莫说帝王之尊,便是山中野人尚知取树叶毛皮遮体!” “汉室两代帝王,皇城之外百姓易子而食,高墙之内酒赢池,肉为林,如此汉室可得天下乎?” “我泱泱华夏,自炎黄二帝始,夏而商,商而周,秦奋六世而天下一统,武帝举全国之力北抗匈奴,如此方才有我大汉如今之疆域,祖辈之功焉,岂容不肖子孙丧尽!” “既然刘氏无德,不如早早让了出去,免得坏了祖辈声名!” 说到这里,刘章看了看满脸通红的刘协,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气愤还是羞愧,抓起一枚葫芦晃了晃,继续道。 “上古炎黄传姓氏有八,繁衍至今,据应劭前阵子统计结果而论,便逾五百之数,所谓汉家天下,是为炎黄族裔之天下,刘氏不过为其中一支尔,若论忠,何以就其一支而忘百家之本?” “实话跟你说吧,这一次让你南巡,就是为了配合本侯新学造势的,不单单是这一次,将来曹氏有意需要你禅位的时候同样需要你配合,若顺则罢,若逆……” 咚! 刘章一把将葫芦用力贯在桌面上,冷声道。 “本侯可以让你与你的子嗣皆损于奇毒之下,不但如此,如之前两位汉帝的恶行,本侯也不会多加掩饰,也好让天下人看一看,这大汉的天下是如何烂掉的!” “你……你……” 刘协颤抖的指着刘章,想要出言指责,却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面孔扭曲而狰狞。 就在这时,刘艾叹了口气抱拳道。 “侯爷,您这话可就有点儿过了,诚然先帝有过,但人死为大,如何可以事后论其罪责,甚至还要拿出去与天下人言?” 刘章闻言扫了眼刘艾,道。 “武帝连年伐匈,致使民间困苦,尚知下诏罪己,刘志、刘宏者有何功绩在身?却要人处处维护?” 不等刘艾开口,刘章摆手道。 “无非是此举会打击汉室威望,我泱泱大汉王朝,何时需要靠着粉饰行径来维持皇室威严了?君王天子,乃一国之表率,若上行其事,则势必使下者效其行,况且……后人就不会评价了吗?天子粉饰己过,则下官便可粉饰太平,自上而下逐级而乱其国,此不智之举也……” 刘艾闻言沉默了一阵,随后又开口道。 “陛下虽为先帝之子,然并无失德之事,况且之前侯爷也曾说过,陛下身具仁德之品质,若逢盛世,未尝不为一位贤明之君,侯爷未断陛下之过便先欲取陛下之性命,法理何在?天理何在?” 刘章摇了摇头,道。 “此恰恰是大汉典律所着,所谓父债子偿,这么多年了,抄家灭族之事我大汉四百年史上寡乎?更何况……” 刘章扫视了一眼桌前三人,冷笑道。 “诸如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之说,更有甚者,宗室、官员等世家子弟犯罪竟然还有先请免罪之事,祖辈余荫是给尔等这般用的?” 刘章说着,起身指了指桌案,又道。 “眼前这膏腴之宴尔等受之无愧乎?本侯布道天下,单单是改善民生之法便传下数种,至少使得大汉子民不受冬日严寒之苦,百姓不困于掘土果腹之难,刘协!我且问汝,身为大汉天子,汝可曾惠民于策乎!” “托庇于先祖之功,端坐于庙堂之上,尽享百姓之奉养,却不思民间之疾苦,争权夺利,却言之凿凿品评他人之忠奸,大汉天子?哼!” 面对着刘章义愤填膺的指责,三人俱是沉默不语。 是啊,人生来便有着自己的责任,市井小民尚且要躬耕于田土之间,生儿育女、奉养双亲,那么出于王侯之家者,生来便受尽世俗之荣华,若无寸功于世,岂不就是德不配位? 就在三人沉思之时,刘章再度开口道。 “刘协,汝前半生颠沛流离也好,遍享荣华也罢,待得退下大位之后便来许都吧,本侯给你一个补偿天下百姓的机会,为大汉,为百姓做些实事,此也算汝偿还父辈所犯之罪孽了。” 说完,刘章转身便要离开,不过在其走到门口的时候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随着他脚步一顿,声音便再一次传入了刘协三人耳中。 “当然了,你也可以拒绝,也可以试着给我找些麻烦,我虽然不会杀你,但你那一脉,从今以后便做好断了香火的准备吧,让人失去生育能力的药,本侯还是知道几种的……” ……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曹纯默默起身,看了刘协与刘艾一眼之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今天这次所谓的家宴,信息量实在是有些太大,他不但要回去好好琢磨一下,而且还要给自家兄长去一封信…… 不对,还是尽快回邺城一趟才好。 至少刘章这个人,如今看来并不像是之前表现出来的那样无欲无求,恰恰相反,其所求甚至比“王天下”还要大得多,也可怕得多…… …… 一场家宴不欢而散,甚至刘协连试图拉拢刘章的话都没能出口便胎死腹中了。 刘协茫然的看着眼前有些狼藉的圆桌,最终缓缓看向身边的刘艾,张了张嘴…… “堂叔……” 刘艾闻声叹了口气,起身施礼道。 “陛下,老臣自问无定鼎天下之能,如今能随侍陛下之左右,已是用尽了老臣浑身解数,此也是老臣之极限,不过陛下……无论陛下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老臣都会陪着陛下走到最后,即便是……” 刘艾话未说完,不过刘协却是轻轻点了点头,起身道。 “朕数年之前便常听人言,说是刘章所居之处颇为优美,堂叔可愿陪朕在园中走走?” “老臣遵旨……不过不知陛下,对许昌侯最后所言之事……” “先看上一看,若是新学真如其所言那般……再说吧……” 第509章 吹牛不可怕,被抓现行才尴尬 刘协与刘艾漫步在侯府的庭院之中,气氛略显沉闷。 刘协突然有些感慨,自己虽然身为大汉天子,但却是很少有像现在这样无人打扰的时候。 不得不说,曹操虽然霸道,但在礼数方面做得还是不错的,该有的仪仗排场还是尽可能满足了大汉天子应得的威严。 只不过,这在刘协看来,无疑是种变相的监视。 正如演义中所表现的那一幕,除了如厕之外,刘协身边总是前呼后拥的…… 不过如今在刘章的家中,刘协虽然没了那群亦步亦趋的随侍们的跟随,却是久违的感到了安心的感觉。 “或许这如刘章所言放下那些为大汉百姓做些实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刘协看着漫天的星斗如是想道。 不过…… 刘协嘴角微微上翘,忽然开口道。 “堂叔,你说若是朕今晚死在了刘章的府上,刘章这人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还有那曹操,会不会……” “陛下,您……” “堂叔莫要急躁,朕并无寻死之意,只是说说罢了,刘章此人行事异于常人,朕当真不知如何使其相助,或有些意外才能让其头疼一二吧……” “陛下,老臣……” “堂叔还是一如既往的笨拙,也一如既往的务实,每次朕与堂叔闲谈都是这样……” “老臣愚钝……” 刘协扭头看了眼刘艾,抿了抿嘴,随后继续看向前方,道。 “适才朕也有些激愤,激者概因终是见到了我刘室这位不世出的奇才,愤者亦因其不能为刘室所用,如今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刘章所言虽不入耳,但何尝不是天道之至理?如朕这般,身无寸功于天下,又负前人之罪责,何以取信于民?何以立威于天下?” “大汉之乱已近百年,平乱世者乃是曹操及其麾下文武,即便其有心还政于朕,其麾下文武朕又何以施恩?何以立威?既无恩威,何以定朝局之乱乎?” 刘艾闻言忙抱拳道。 “陛下莫要如此妄自菲薄,若曹操有心还政于陛下,届时以陛下之聪慧,只需为有功之臣施以荣宠,为不满之人加以雷霆,如此天下可安,大汉亦可中兴矣……” 刘协闻言,转头看向刘艾,似笑非笑的开口道。 “堂叔比朕还要天真呐,且不说文臣,单单就是那些武将,如今曹操使其各自守御一方,若朕执政,可敢继续用乎?自然,朕可以明升暗降之法换人掌控军权,可朕该以何人替之?替换之人可忠心否?” 刘协摆了摆手,无奈道。 “这便是立威的弊端,朕与曹操不同,其威源自于平定天下之乱,而朕并无此功,便只能以调职之法来彰显自己的权威,甚至不止是那些将领,就连曹操征战四方所留下的那些军队朕也同样会觉得是种威胁,若朕掌权,必然要进行节制,届时还籍为民便是他们的归宿,而这会不会酿成新的乱局?” “这还只是军队一方,文官同样如此,朕在致力于削弱军队之时,必然会触及到文官,正所谓唇亡齿寒也,他们会认为这是朕在祛除曹操的影响力,届时便会抱作一团,形成党羽,而朕所提拔之人则会演变成另一党,届时朝廷之中只会陷入无休止的党派之争,直到其中一方彻底消亡。” “这样的结果便是政务荒废,朝局动荡,大汉或再度陷入虚弱之中……” “陛下……” “堂叔不必规劝,朕困于宫中多年,最多的便是时间,而时间多了便会有大量的空闲用来思考与推演,尤其是近几年,随着刘章的出现大汉展现出快速结束内乱重归一统的迹象之后,朕不但沉下心来研究了刘章的行事,也在推演未来朝局可能出现的变化,继而得出了一个结论……” 说着,刘章长叹一声,道。 “以朕之能,是无法应对那样的乱局的,唯一的希望便在刘章身上,以其表现出来的才能来看,也只有他为朕保驾护航才有机会中兴汉室江山,可如今……” “呵呵……刘章此人并不愿参与到朝堂之中的麻烦,其所求,更像是那些上古先贤,所图之事乃是我炎黄族裔整体的强盛不衰,江山究竟由谁来坐,对他而言并不重要,或者说谁支持他的变法图强,谁才是其辅佐的对象……” “陛下……老臣……” “夜风微凉,朕有些倦了,不过今夜朕不想住曹操的旧宅,告诉刘章,今夜朕要在他府上下榻,让他准备一下。” 说完,刘协自顾自的走向侯府的议事大厅,当然,那里如今是刘章的书房…… 其实刘协早就想去看看那里了,毕竟作为一直关注着刘章的人,刘协如何能够不清楚关于刘章书房的传闻呢?如今难得刘章先跟自己摊了牌,若不任性一次,岂不是白白让刘章威胁了一番? …… 而此时的刘章恰恰正在书房中与钟繇等人密谈,全然不清楚刘协正准备给自己找麻烦…… “你胆子倒是大,就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钟繇无奈的摇着头,开口道。 一旁的刘巴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虽然追随了曹操,但就连曹操自己也都对这位大汉天子保持着最基本的礼数,谁敢像刘章一样当面直接威胁的? 然而刘章此刻却是颇为不屑的撇了撇嘴道。 “人贵有自知之明,如今刘协那小子的处境自己难道还不清楚?本侯即便有些过界又能如何?天下将平,如今魏公不过是想将施恩的机会留给世子,这才让其继续坐在大位之上,说句不客气的,他刘协若是敢闹,这皇位换个听话的人暂时坐上一阵也并无大碍!” 然而就在这时…… “许昌侯不如跟朕细说一二,这大汉天下还有哪个愿意听话的可以坐一阵天子之位的?” …… “陛下……”*n 随着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钟繇、刘巴以及曹纯等人皆起身施礼…… 别说他们了,就连刘章自己也尴尬异常。 虽说他说的是实话,可背着别人谈论对方的尴尬处境本就有些不厚道了,如今还被抓了个现行,你说尴尬不尴尬…… 不过刘协却并没有给刘章喘息的机会,扫了眼钟繇等人之后,面带微笑着问道。 “许昌侯不妨直言,也好让朕明白明白,侯爷究竟准备了什么人作为后手,可以让大汉江山的权柄顺理成章的交到曹氏手中?” 第510章 突如其来的尴尬 刘章摸了摸鼻子,这绝对不是因为尴尬……只是那里突然有点儿痒罢了…… 刘协见刘章久久不言,也不催促,转头间目光不经意的扫过房中的几人,随后便观察起了房中的陈设,心中不由得感叹道。 “难怪这刘章可以助曹操平定四方诸侯,但看这里的藏书便不比我汉室历代积累要少,甚至犹有过之……” 刘协自然不是无的放矢,他自己年少时是见过皇家藏书的,可那时书库虽然看起来比现在刘章的书房要大上数倍,但那时可没有如今的纸质藏书。 用竹简去与纸质书籍比较知识的储存量?他刘协还不至于那么没见识…… 微微按下心中见猎心喜的激动,刘协将目光再一次转向刘章道。 “说起来许昌侯也是汉室宗亲的身份,按照大汉的传承之法,若是由侯爷取代朕当一阵天子从礼法之上也说得过去,而且侯爷改良耕种之法,造曲辕犁、水车、火炕等物皆有功于社稷,若朕驾崩,至少在天下百姓眼中,侯爷继位是符合民望的……” 刘章闻言抬头看了眼刘协,转而又看了看钟繇等人,略一沉思之后挥了挥手道。 “今日已经不早了,本侯要与族中后辈叙叙旧,便不送诸位了,请回吧……” 钟繇等人相视一眼,冲着刘章抱了抱拳,随后对着刘协一礼,纷纷道。 “陛下,臣等先行告退……” 刘协嗯了一声,摆了摆手,对几人的选择不置可否,反而对着身后的刘艾道。 “宗正也回去休息吧,今日朕便在侯爷这里歇息一晚。” “陛下……喏!” …… 房内几人匆匆离去,唯有曹纯在离开之前扭头深深看了眼刘章与刘协二人,不过很快便随着钟繇等人的身后快速离开了…… 再看房中,如今只剩下了刘协与刘章二人,直到这时,刘章才略显随意的开口道。 “都是自家人,陛下随意便好……” 刘协嘴角微微抽动,好家伙,眼前这人即便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来占自己的便宜,当真有些视皇权如无物了…… 不过刘协也没矫情,走到身边的一座书架前,取下一本书边看边道。 “怎么?侯爷对朕的出现感到很意外?” 刘章闻言,微微颔首道。 “的确有些意外,原本我估摸着陛下此刻应当是带着情绪回去,等到过些日子才能想清楚某些问题才是。” 刘协翻书的手指微微一顿,挑眉瞄了刘章一眼,道。 “那还真是抱歉了,朕竟然让算无遗策的许昌侯失算了一次……” 刘章闻言身子向后一靠,神色有些慵懒的开口道。 “陛下过誉了,在下不过一俗人,算无遗策可谈不上,不过在下倒是低估了陛下在逆境之中的成长,毕竟有些事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如陛下这般坦然面对的……” “算不上吧……” 刘协随手将书放回书架上,开口道。 “朕不过是闲暇太多了,无聊之时自行推演了一番朝局可能的发展罢了,正如侯爷所言那般,若是朕执意取回大权或许能够让汉室再苟延残喘一阵,但对天下却绝非什么好事,有些事想明白了之后也就那么回事儿,不过朕还是有些不甘罢了,为何四百年大汉要败在朕的手中?是朕做错了什么吗?” 刘章闻言摇了摇头。 刘协做错了什么?这还真是没有,不过就是前人犯错后人承受了恶果罢了。 实际上不止是刘协,就连他爹刘宏也曾经想要励精图治过,不过显然刘宏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挣扎了一番之后便彻底躺平享受了起来,最终留下一个任谁也很难吞下的恶果给后继之人。 不过这一切又能怪谁呢? 道家言,天道承负,最简单的理解便是俗语之中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当然是指好的方面,但如果反过来看,若是前人将树砍了,后人挨晒不也是顺理成章之事吗? 刘章看了看刘协,突然觉得这孩子还真有点儿可怜,明明不是他的错,却要背负大汉易主的耻辱,这在古时,那可真是有些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了…… 不过刘章不知道如何规劝,当然也从未想过要去规劝什么,只是看着刘协的动作开口道。 “怎么不看了?陛下是觉得书中所述不合胃口?” “这倒不是,朕只是观后不明所以罢了,这便是侯爷所行之新学?” “陛下适才所观之书其名为?” “基础化学……” …… 刘章沉默了,这个时代若是无人讲解,恐怕任谁看了那玩意都跟看天书一样,毕竟化学啊,为了简化,刘章还是沿用了英文字母来代表,虽然也补上了中文名字,不过那里面很多都是后造出来的字,能有人直接看懂就怪了…… “新学的其中一种吧,化学这门学科,往大了说,是用来从微观层面研究物质的基础学科,可以方便人们深入了解物质的各种特性与变化原因,往小了说,可以通过这些研究来研发药物、金属等材料,从而使人们的生活更加便利……” 刘协闻言略微沉思了片刻,道。 “朕还是不太明白,研究这些有什么用?” “可以提高生产力……” 刘协恍然,点了点头,道。 “的确是福泽天下的学识……” 话音落下,二人之间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情况也难免,毕竟二人从本质上来说都称得上是宅男,而且二人都有点技术宅的味道。 先说刘协,其本身就囚于深宫之中,虽然经历的不少,但更多的时间是在脑海中模拟朝局,虽然思维很活跃,实际上与人沟通却并不多。 再看刘章,其实也是大差不差,虽然一直在谋划着富国强兵之策,但往往都是他提出策略,下面的人去执行,闲谈?商量?不存在的,他最多也就是在谋划时说服一下执行者罢了。 如今两个宅男碰到了一起,除了尴尬也就剩下了沉默了。 此时的刘章,看着眼前的刘协,由衷的感到这要是在后世就好了。 至少在那个时代,两个宅男碰到一起,还能开一局游戏吧? 额…… 刘章表情一滞…… 脑海之中突然响起了某个旋律…… 开一局吗?开就开…… 好像,似乎…… 这也不太适合两个宅男…… 第511章 神奇的展开 “陛下有什么话不妨直言,在下洗耳恭听便是……” 最终刘章还是没能扛住眼前这尴尬的气氛,主要是他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装得太多了,实在是…… 刘协微微一笑,目不转睛的盯着刘章看了半晌,直将刘章看得汗毛都立起来了这才开口道。 “侯爷倒是好手段,朕今日才算明白为何曹操会对侯爷言听计从了……” “陛下此言从何说起?” 刘章眨了眨眼,摆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来。 刘协见状,笑道。 “虽说朕是一个困守深宫之人,但对于侯爷的事迹也是耳闻颇多,除却朝堂上那些文武们,宗室之人以及追随曹操之人也对侯爷评价不一呢……” “哦?却不知陛下与那些人对在下都是些什么样的评价?” 刘协面对着刘章的反问笑了笑,道。 “朕久坐宫中,闲暇颇多,可人闲了就需要打发时间,之前侯爷曾提过桓帝刘志,也言及此人颇喜佛事,朕也看过其手稿,其中便有一句‘众生相’……”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道。 “陛下博学,竟然还知道众生相的说法,所谓千人千面……不过陛下提起这个是想要说些什么?” 刘协闻言眼前一亮,看着刘章道。 “千人千面?好一个千人千面,侯爷说得透彻,可在朕看来,侯爷之面可远比别人口中所说得要精彩多了,几可称之谓一人千面了……” “陛下说笑了,在下的脸皮可没有陛下所言的那么厚重……” …… 刘章话音落下,二人瞬间又陷入了沉默之中,过了半晌之后,刘协才摇着头叹息道。 “侯爷自谦了,依朕来看,侯爷或许都不止千面那样简单,不过……让朕好奇的是,究竟哪一张面孔才是侯爷最真实的模样?” 刘章眉头一挑,看了看刘协,道。 “这个简单,陛下若是想要收藏,在下可以在陛下返京之时将脸拓下来给你带回宫里慢慢看……” …… 刘协这一次是真的有些无语,按理说刘章也算是位高权重且名满天下了,谁能想到如今单独面对自己的时候竟然会如此皮赖…… 摇了摇头,刘协最终还是没有继续在脸皮的问题上纠缠太久,他算是发现了,眼前的这个刘章与常人完全不同,若自己真的顺着对方的话去聊天,一准能把话题偏到不知道哪里去。 “说说眼下吧,适才在门外听闻侯爷之言,朕却想知道,在侯爷眼中,朕便是如此轻易的可以由他人取代吗?” …… 刘章沉默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道。 “无可无不可之事罢了,陛下尚有子嗣在世,陛下不在了,可以由他们之中选一人补上,他们若不听话,自然也可去找陛下的叔侄们继续补上,若是还不够……本侯也是可以坐上几年的……” “尔等不惧世人之言否?” 刘协闻言面色已然有些阴沉了。 然而,刘章却是摇了摇头,道。 “人言?陛下还是小看了世人的底线呐,陛下不妨仔细回忆一番,当年董卓乱政之时,满朝文武有几人死谏?武帝尊儒,是以我大汉如今满朝之文武,十之八九皆为儒们子弟,而儒家之言是如何说的?所谓君子不立围墙之下,穷则独善其身,陛下需知这穷不但可以理解为囊中羞涩之外,亦可理解为穷途末路啊,个人也好,家族也罢,都要遵循大势,方可有复起之机……” “至于刘氏……呵呵……世上的聪明人并不少,完全可以用桓灵二帝荼毒天下,上天欲灭大汉,以为世人警戒之说,这对于世家来说,不但可以与刘氏进行切割,又可示好与曹氏新贵,何乐而不为呢?” 说着,刘章注视着刘协道。 “相信我,陛下,这事儿届时甚至都无需魏公或是在下亲自动手,那些世家绝对会比我来得更积极也更狠辣……” 刘协闻言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看向刘章的双眼道。 “或有几分道理,不过按照这样的说法,刘氏不受上天眷顾,那若是由你亲自下场又该如何全身而退?” 刘章闻言耸了耸肩膀,语气有些不屑,道。 “这个简单,我对天下有大功绩,随后又激流勇退禅位于贤,天道眷之……哦!对了,甚至若是我坐上了那个位置,怕是这天下还要多出一份声讨桓灵二帝的罪诏用来警示天下也不一定……” “你……” “我怎么了?既然做了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既有律法则当一视同仁,民者、官者、王侯理应共遵之,能为后世做出个表率,这也算是我给他们的机会,便是到了下面,他们也合该心存感激才是!” 刘协看着刘章的表情,也感受着他的坚定,至少在这件事上,刘协的确明白了刘章的决心。 甚至…… “原来如此,朕终于明白了侯爷想要的是什么了,没想到所有人都猜错了,侯爷原来是如此天真之人,竟然只为了公平二字……难怪侯爷会选择了曹操,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刘章闻言眨了眨眼,有些懵逼的看向刘协,自己说了什么吗?好像没有吧,这小皇帝咋就突然把自己跟曹操联系到了一起? 而刘协在看到刘章的表情之后,笑道。 “朕年幼之时曾蒙先生教导,对有些人而言,听其声不该听他说了什么,而是要去听其没说什么,话藏半句,其意便截然不同……” 这一下,刘章更懵了…… “陛下教训的是,在下受教了,不过陛下,夜色已深,陛下还是先回去歇息吧,改日臣再去向陛下请安……” 恭恭敬敬的抱拳一礼,刘章面上满是恍然之色,不过心中嘛…… “这小皇帝是被关傻了吧?皇位都要丢了还在这儿云里雾里的,不过也好,无论想到了什么地方,不给我找麻烦就好了……” 然而让刘章没想到的是…… “的确是不早了,不过今日朕却是兴致颇佳,早年见刘备之时,其曾言及与身边几位文武同榻抵足而眠,不如今夜便让朕也放肆一次如何?” “陛下这……似乎于理不合吧……” “你今夜陪我聊开心了,朕之后不给你找麻烦如何?” “陛下稍等,臣这便去安排……” 第512章 自省 一夜无话…… 刘章推开书房的大门,一脸不屑的整理着衣襟走了出来,那模样像极了后世无情的渣男…… “切~~我还以为非要拉着我秉烛夜谈能有多大本事呢,才不过刚入子时就扛不住了,辣鸡一个……” 刘章说着冷眼扫了眼身后的书房,大步离开,又过了一阵,一道身影从房中缓缓走了出来…… “我特么,还以为这俩人同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呢,结果都是废话不说,才过子时就睡得犹如两头死猪一般,亏得六爷我在房梁上瞪着眼珠子守了一夜,呸!一对儿辣鸡……” 六爷骂骂咧咧的离开了,看那双眼通红的样子,应该是去安排一下,之后找个地方补觉去了。 六爷离开之后,又过了一阵,刘协的身影这才有些鬼鬼祟祟的出现在了门口…… 至于为何…… “你!过来!” 刘协左右看了看,最终冲着一名守卫勾了勾手指。 不明所以的守卫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将手中的长戈放好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来到刘协身边…… “陛……陛下……” “嗯,你去朕的行宫……就是隔壁府上叫几名女官过来……” “啊……哦……喏!” 守卫离开的时候显然是松了口气,只不过看他那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与下意识伸手摸自己屁股的动作,显然是误会了些什么…… 而刘协,则是提了提自己身上的亵衣转身回了房内。 没办法,他也不想如此失态,但天子的服饰穿戴起来本就困难,仅凭他自己,实在是弄起来后的视觉效果有损他大汉天子的威仪…… …… 好吧,虽然如今这份威仪除了刘协自己与少量宗室之外并没有太多人在乎。 回到所谓的行宫之后,刘协很快便差人招来宗正刘艾,随后屏退了左右。 直到这时,刘协突然发现,故地重游的这一行,似乎自己过得比在皇宫里要自在了不少,毕竟之前他想要找某个臣子单独叙话可没有现在这样简单。 然而刘协不知道的是,若是论起保密级别,刘章这里可要比他的皇宫甚至是曹操的府邸要高多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刘章的大宅周围如今堪称是曹操暗卫的大本营了,尤其是曹操的旧居,甚至比刘章的大宅还要更过分一点,除了房梁之上可以藏人,就连屋子里面其实也有密室…… 这人嘛,就是这样,往往无知才是最快乐的时光…… 不过刘协如今即便是知道了估计也会觉得无所谓吧,毕竟他这一次可没准备和刘艾商量什么不想让曹操知道的事儿…… “陛下,臣听闻昨夜陛下是在许昌侯那里歇息的?如何,陛下可曾有什么收获吗?” “还行,虽然时间不长,但朕以为,此行还是不虚的。” 刘艾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询问二人究竟谈了些什么,当然也没开口说明自己得到消息的来源,毕竟这事儿有些不太好开口明言,尤其是那些婢女们红着脸偷笑的模样,这实在是让他这样的老人有些尴尬。 “堂叔,您先坐,朕去换一下衣服。” “喏!” …… 过了一阵,刘协从内堂走了出来,衣饰几乎没有变化,想来只是换了身洗过的,刘艾见状忙起身施礼。 刘协摆了摆手,道。 “堂叔坐吧,如今仅有朕与堂叔二人,不必如此多礼,随意一些便好。” “谢陛下……” 刘艾躬了躬身,等到刘协落座,这才缓缓坐了下来,而刘协却直接开口道。 “堂叔,昨夜朕与刘章秉烛夜话,虽然此人没有要帮朕的意思,但朕却不怪他,反而从其所言之中明白了一些事,这也算是此行的收获吧。” “敢问陛下,这许昌侯都说了些什么?” 刘协想了想道。 “刘章评价了朕的前半生,言称朕颠沛流离的过程中,像极了一只无首之蝇……” “大胆!许昌侯这也太过目无尊上了,怎可以用蝇这等腌臜之物来形容陛下!” 刘协看着激愤不已的刘艾,摆了摆手道。 “堂叔莫要动怒,其实朕却觉得其话语虽有些粗鄙,但却也算得上贴切,所谓无首之蝇者,不知归路亦不知前途,狺狺吠叫且不自量力,四处碰壁而不知回头……” “陛下,您这是……” 刘艾人有点儿懵,这咋就一个晚上的时间,自己几乎是看着长大的天子咋就被刘章那小子给睡服了?难不成……那些婢女私下议论之事…… 好在刘协并未给刘艾更多时间去胡思乱想,很快刘协便再次开口讲了起来…… “当年的朕实际上还是太过年轻也太过胆小了,经由刘章与朕分析之后,朕才明白,其实朕当初是有机会中兴大汉的,只可惜,唉……” 叹息了一声之后,刘协继续道。 “董卓乱政,此事罪虽不在朕,但之后朕却是有数次机会,但朕却皆没有把握住其中分寸,第一次便是那王允诛杀董卓之后,朕见王允面目狰狞而心生惧意,殊不知彼时的王允远非董卓那等杀伐决断之人,朝中太尉杨彪、司徒赵温等人可以用于制衡王允,而正是朕之不查导致蔡邕冤狱受戮,李傕、郭汜二人复反之祸。” “若当时朕能够保下蔡邕,不使王允在朝堂之中一家独大,以吕布之骁勇,梅邬之钱粮,何愁这天下不平?此为朕失时之其一也……” “其实不止如此,蔡邕身为饱学大儒,不但曾为朕的启蒙之师,更兼之其门下学生众多,甚至就连清流士人也多与其交好,而蔡邕一人亡于冤狱,又寒了多少人心?” 刘艾闻言看着满脸懊悔的刘协,想了想,道。 “陛下不必如此自责,在臣下看来,陛下当年只是太过年幼,接连遭逢大变,一时不察而已……” 刘协摇了摇头,道。 “堂叔不必开解于朕,朕身为乱世之君,若想中兴大汉怎可以常理论之?天授之机未取,则必受其害,况且在那之后,朕还有过第二次机会,可惜朕依旧未能把握……” 第513章 决意 刘艾很是安静的听着刘协的自述,作为追随刘协多年的老臣,他也很想知道自己这一方究竟错在了哪里,这机会又是怎么从手中溜走的…… “第二次,当是兴平二年(公元195年)之际,彼时恰是李、郭二人内斗相争之时,朕得诸位卿家之助终得以逃离长安,行至华阴之时,段煨将军曾携军需物资前来接驾,然朕却不知段煨与杨定有过节,轻信了杨定、种辑、董承等人之言,对段煨避而不见……” 刘艾点了点头,这事他自己也是亲历者之一,当时的确是有些敌我不明,不过后来的发展可就很明显了。 显然杨定、种辑与董承等人当时已经是勾结成党,便是在那样的局势之下也要诛除异己,否则哪有身为臣子向天子请诏请到大半夜不走的? 甚至在刘协拒绝下诏之后,还擅自动兵攻打段煨大营…… 至于他刘艾自己以及杨彪、赵温、梁绍等人虽然力荐段煨,却苦于手中并无兵权,徒增叹息…… 彼时,刘艾自己也曾想过,那董承等人究竟是忠是奸的问题,然而仔细思量过之后,刘艾对其可谓是全无好感,这一点若是抛开曹操不谈,董承未必就不是那个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人。 这一点看看围绕在董承身边之人就能大概明白一二,后将军杨定,侍中种辑再加上一个安集将军董承,可以说以三人为首的一派已然足够将年幼的汉帝刘协掌控在自己手中了。 按照后来的轨迹,董承进可以凭借外戚之身掌控军政大权,退亦可以将刘协当成手中的筹码卖上一个好价钱,只是董承没想到的是,非但被他选定为买主的袁绍没来接驾,反而是曹操狂奔千里打乱了他的如意算盘。 可以说想要推翻曹操的并不是汉帝刘协,反而是被其信赖有加的表叔兼岳丈董承…… 为何这样说呢?无非是董承的不甘导致的,毕竟随着曹操的出现,董承既没能成为号令天下的权臣,又没能将汉帝卖出一个符合心理预期的价格,试问他如何能够甘心? 而衣带诏事件暴露之后,不单是董承,连带着种辑等人也明白了曹操不会放过自己。 如此一来,种辑刺杀曹操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了,毕竟已经明白了自己九死一生的局面,自然会选择放手一搏…… …… 刘协与刘艾对视了半晌,君臣二人皆长叹了一声,显然是回忆过后终于理清了这件往事的前因后果。 叹息过后,刘协唏嘘道。 “此乃朕之过也,过于贪慕亲情,以至于轻信了董承等人,这才错过了那样一个天赐良机……” “陛下,您当时年纪尚轻,如何能够在三言两语之间判断人心?此乃老臣之失也,只因老臣一时犹豫这才使陛下错估了董承等人的嘴脸……” 刘协摇了摇头,道。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易经》中亦有,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之言,刘章昨夜之言说的是,凡事当先找自身问题,一味推卸责任,不过是自欺欺人之事尔……” “陛下……” “行了,下面继续说说第三次。” 刘协摆了摆手,继续道。 “这第三次便是回到洛阳之后,朕面对被焚毁的汉宫方寸大乱,彼时之沮丧如今想来何尝不是打击了文武百官以及一路奔波护送朕回到洛阳的将士们的士气?对于这一点,昨夜刘章曾言,将为兵之胆兵为将之魂,二者互为表里,而朕彼时却是失格的,非但没能褒奖有功之士,反而怨天尤人致使军心溃散,如此这般又怎能去怪那些文武们与朕离心离德呢?” 刘艾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开口劝解,他在追随刘协之前虽然官爵不高,但也是领兵之人,又怎么会不明白士气对于军队的重要性呢…… 刘协不是没注意到刘艾眼中的黯淡,但并未多加理会,而是继续开口道。 “而这第三次的结果便是引出第四次错过机会的开始,或许正是朕的表现让董承等人觉得朕并非是那个平定乱世的君主,于是乎,董承便提出了投奔袁绍之策,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朕这位表叔便不断的开始向朕灌输着曹操乃乱臣贼子的说法,并最终在刘备出现之后,董承等人谋划了衣带诏与刺杀曹操的一应事件。” 刘协抬头看了看房顶,露出一抹苦笑,道。 “如今回想起来,曹操这人一开始对朕还是不错的,虽说将朕安置在了他的腹地许都,不过仔细想来,彼时的禁军名义上也还都是朕的人,当然了,如果董承他是一心为大汉为朕效忠的话,那些将士都是朕的人。” “不过可惜啊,董承应该是在那之前便不再看好朕了吧,随着他在朝堂之上与曹操的争斗越发激烈,曹操难免会认为这一切都是朕的意思,然而董承却是个不自量力的蠢材,事做的不但不干净,而且还引火烧身,致使朕手中最后的权利也被曹操拿走了。” “可笑啊,可笑,当真是可笑之至也,想当初刘备入朝之时,朕还曾在如厕之时见了他,却不知身边的那些眼睛究竟是何人所指派的……哈哈哈……” “陛下……老臣无能……” “无事无事……朕不过是有些感叹罢了,在昨夜之前,类似于这样的话可是从来都没有人与朕说过,可听过之后除了有些豁然开朗之感外,或许剩下的便只有自责了吧,己不查人,何罪他人之过乎?” 刘艾闻言看着刘协眨了眨眼,开口道。 “陛下难道您……” 刘协转头看向门口,缓缓道。 “堂叔啊,这一次故地重游的路上都看到了什么?” 刘艾闻言聂聂不能作答,有些事看在眼里简单,可真要说出来那就有些扎心了。 刘协见状笑道。 “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记得当年被董卓裹挟西去长安之时,流民遍地,饿殍遍野;如今再看,却是躬耕渔乐,四时不辍。量相对帮之下,是故我刘氏失了天下也非他人之罪也。” “陛下的意思是……要遂了那刘章之意乎?” 面对着小心翼翼看向自己的刘艾,刘协展颜一笑,道。 “虽无不可,但朕还是要先看看这位许昌侯口中所言可以改变天下的新学究竟有没有那么神奇,若此事为真,朕便是为天下百姓做些实事又能如何?” “那,若是刘章所言虚有其表……” “呵呵,那就不要怪朕鱼死网破了……” 第514章 青莲学宫 细雨霏霏,流云遮去天空中大日的半张脸。 熙熙攘攘,君臣百姓铺满了许都城内的大半街市。 这一日正是上巳节,也叫做寒食上巳节,作为祭祀先祖的主要节日之一,到了后来便慢慢演化成了清明节。 不过这一次许都城中却比之往年的排场要更加隆重了许多。 不单是因为汉帝迁都之后故地重游,也是因为一件让百姓们期盼已久的大事要正式开始了。 青莲学宫于这一日正式开启。 所谓青莲之名,实际上还是有些讲究的,刘章作为实际上的创办人,经过了反复思量之后才定下了这个名字。 许昌城自古便有莲城之称,这自然得益于其特产湘莲而得名。 又者,莲之一物生于泥潭,却又不带丝毫污秽,宋代的周敦颐便有文写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 莲前加青,更是让其带上一缕蓬勃朝气,用之比之学子正可谓相得益彰。 这不单是简单的形容,也是世人的一种祈愿,愿这些学子们可以如莲一般绽放出光华,而又不会受到泥潭的污染…… 当然了,青莲之名不过是官方名称,民间百姓很多则冠以许都学宫或是帝让学宫等等不一而足。 而当刘协带着百官们来到这座曾经十分熟悉的宫殿前却是显得有些沉默。 是啊,这如何能够不让他们沉默? 或许这对于刘章以及远处那些翘首一盼的百姓们是一个盛世,可对于他们这些大汉勋贵们何尝不是王权像强权低头的一种象征呢? 呛啷! 一声清脆的剑鸣打断了众人的思绪,只见刘章双掌托着曹操赠予的宝剑恭敬的奉于刘协面前,道。 “倚天之威,开学宫之封,请陛下斩断红绫,开启学宫之盛世!” 刘协挑了挑眉,他原本并不愿意去用曹操曾经的佩剑,不过刘章那一句倚天之威却是让他改变了主意…… 抬手取过倚天剑,刘协将之擎于面前,看着剑身上倒映着自己稍显模糊的容颜,冷冽的剑锋上透出些许杀伐之气。 刘协微微侧目看了眼刘章,只见后者此刻正眼带笑意的看着自己,其身侧许褚与曹纯着甲而立,刘协笑了笑,高声道。 “朕今启新学之殿堂,愿天下学子皆可在此遍寻世事之真理,重现百家争鸣之盛况!” 话音一落,刘协双臂上青筋暴起狠狠斩落…… 红绫应势而断,刘章上前双手平举,刘协随手将倚天剑归还到了其手中,再看向宫门前,此刻两侧的侍卫已然将散落在地上的红绫撤了下去。 刘协见状,大步上前,双手按在宫门上摩挲了一番,随后用力一推…… 嘎嘣嘣…… 刘协嘴角微微抽搐,不得不说,刘章的安排的确排场十足,给足了他这个大汉天子面子。 这宫门能够被推开,显然不是他刘协的力气能够办到的,至于那声音,无非是宫门两侧的机关被开启发出的声响,但这一幕看起来却是刘协展现出了扛鼎之力将宫门推开,尤其是在远处不明所以的百姓眼中,这简直就是一场神迹…… 听着百姓们兴奋的呼喊声与议论声,刘协低声嘟囔了一句。 “装神弄鬼的……” 不过刘协的声音不大,身后众人似乎并未听到,不过嘛…… 即便是听到了又能如何? 至少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宫门内的景象所吸引了…… 宫门大开之后入眼的是——一堵墙。 一堵沐浴在阳光下的高墙…… 这样的设计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显得有些新奇,毕竟城门后面原本是长长的城门洞,而屹立在那里的高墙从视觉效果上来看,就像堵在了门洞的尽头一般,让人不自觉的将目光集中到了墙体上面。 横梁四句被刘章选为了校训,或者叫宫训?反正就那么回事儿。 至于上面的字迹,则是钟繇的手笔,不过有所不同的是,四行金灿灿的大字却是铜铸鎏金的样式。 为了这几个字,刘章可是没少下功夫,甚至为了不让字体生出铜锈,还花大力气用上了比较原始的电镀工艺。 就为了这个,刘章串联了不少古董式的巴格达电池…… 当然这力气不是白费的,至少在这一刻,包括刘协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四句校训所吸引了。 有的人被那几句话所代表的含义所震撼,而有的人则震撼于这些字是如何造出来的,不一而足…… 甚至刘协还伸手摸了摸…… “这……不会掉下来吧?” “陛下放心,钳进墙体之中数寸有余,除非是仲康将军这样天生神力之人以重锤敲击,否则别说掉落了,便是想让其变形都难。” “原来如此,当真是巧夺天工之物,这也是新学带来的?” “陛下英明,的确是新学之中几个学科互相协作造出来的东西,陛下这边请……” 刘协点了点头,随着刘章的引领缓缓绕开影背墙,迈入学宫内部…… 身后的百官虽然好奇,但还是依依不舍的放弃了这面巧夺天工的墙体,随着刘协缓缓离开…… 不过却有一人,站在墙前久久不愿离去,看着墙体上的大字,眼神之中满是怨念…… “明明这字皆是出自老夫之手,却连个款都不让老夫题……” “钟公,天子走远了。” “知道了,知道了,催什么催!” 钟繇骂骂咧咧的离开了,不过即便是走了,钟繇还是一步三回头的不住回头看向那堵高墙…… 这也难怪,这面墙还有上面的字,一看就知道绝对能保存几百甚至是上千年的东西,若是传到了后世,不光是书法,就连这四句词若是考证起来,怕是都会成了他钟繇的。 名垂青史的机会啊,天下间又有几人能够视而不见呢? …… 随后的一路上,刘协在刘章的讲解下,也大概了解了眼前这座被刘章改造的面目全非的大汉旧宫。 当然这里太大了,为了避免浪费时间,刘协很是新奇的体验到了自驾自行车的乐趣。 当然了,这样的景象若是放在后世还算正常,可如今嘛…… 你能想象得到一群宽袍大袖的古人,骑着单车逛古城的景象? 甚至为了避免袍袖与衣襟被卷进车里,上到天子下到百官无一例外的都将碍事的位置卷了起来。 刘章看着这有些滑稽的一幕,简直都快要笑出声来了。 活脱脱一群进城的农民,场面堪称炸裂…… “嗯,回头让人画下来,让后人的三观也颠覆一下……” 第515章 心思各异 嘎吱…… “呼!” 刘协从单车上下来,抬手用袍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看着眼前的宫殿,说道。 “别说,这东西骑的久了还真有些不适……” 刘章缩了缩脖子,默默将自己车上的特质垫子收进了单车的暗格之中。 自行车嘛,这东西骑久了自然会引起裆部的不适…… 刘协不是没看到刘章的小动作,气愤么,还谈不上,不过颇觉得有些好笑倒是真的。 太过孩子气了…… 摇了摇头,刘协指着眼前的房子开口问道。 “许昌侯,此处又是什么所在?” 刘章原本正在想着让刘协等人体会一下后世之人骑单车的滋味,闻言忙拱手道。 “回陛下,此处便是算学宫,作为新学最重要的基础,无论学子们将来要投身到哪一门学科之中,也要在此间持续学习很长一段时间。” 刘协闻言点了点头。 经由之前的粗略了解,刘协也算是明白了个大概,无论是所谓的物理学宫还是化学学宫之类等等,绝大多数新学列出的学科想要步入更深层次,就必然离不开算学的辅助。 如此一来,用原本的南宫前殿作为算学的学宫也算是合情合理了。 “说起来,今日一行也是让朕大开眼界了,若非是许昌侯广开新学之门,朕还真不知道,各类学科之间竟然还有如此紧密的联系。” 刘章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如今这还只是些比较浅表性的知识,但就是这样,各个学科之间就已经是千丝万缕了。 就拿化学来说,单单是摆在明面上的就涉及到制药、建材等等诸多方面。 更别提算学这种通用的学科了…… 经历过后世那种信息量爆炸的洗礼之后,人或许才会明白,对于人类来说,知识是近乎于无穷无尽的,也是没有高下之分的,更加是没有无用的,当人觉得它无用的时候,其实只是你没有找到应用它的方法罢了。 就以圆周率来说,计算机,天体物理等等等等,大量的演算全都是依托于它而发展出来的。 而微观世界每一次的进步,所带来的福利都是革命性的。 更先进的复合材料,更高效的能量运用,都会极大的刺激人类生产力的发展…… 扯远了,说回到眼前。 “陛下英明,这也是臣下向陛下讨要这座汉宫也原因所在,毕竟……” 刘章扭头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不远处的官员们。 刘协瞬间明白了刘章的意思。 诚然皇朝的更替往往伴随着鲜血与杀戮,可自古以来的学派之争就和平了吗? 其中的凶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有些时候比之皇朝更替要来得更加凶险…… 不过刘协转念一想,似乎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又被刘章给算计了。 的确,今天的场面给足了他这个傀儡天子面子,但这何尝不是代表了他刘协以天子的身份给了新学一个凌驾于其他学派的身份? 更让人无语的是,偏偏等到这新学开花结果之时,他刘协甚至是刘氏,还要眼睁睁的看着曹氏去吞下那颗甜美无比的果实…… 想到这里,刘协冲着刘章招了招手,示意对方附耳过来。 随后…… “这枪朕挡了,不过侯爷是不是该给朕些好处平息一下朕心中怨念?” 刘章沉默了片刻,低声道。 “陛下想要什么好处?” 刘协闻言挺直了身子,摆了摆手道。 “朕还未曾考虑好,等想到了再说吧……” 说着刘协便正了正衣冠,随后将双手背负在身后,大步走向前方的算学宫。 刘章默默的看着刘协的背影,久久不言,然而走到算学宫门前的刘协这时却扭头道。 “刘爱卿,且来为朕讲解一下这算学宫。” 刘章深吸了口气,拱手道。 “陛下稍待,臣这便来了……” …… 整个被改造成学宫的许昌汉宫,刘协一行人整整花了近两个时辰才算粗略的逛了一圈,就这,还没算上北宫后面的工坊与实验场。 不过单单就是展现在众人面前的这些,也让刘协与百官们大开眼界了。 其中更是有不少人都在暗自犹豫着,究竟要不要将自家的后辈们送来学宫之中跟随刘章学习一段时间。 至于为什么会犹豫? 这还要从刘章所建的这座学宫说起。 学宫目前虽然开启,但实际上更早之前刘章已经收下了一批学生进来充当学宫最初的学子与基础讲师。 而接下来的招生标准却是让大多数世家有些拿不定主意。 按照刘章的说法,以后虽然学宫每年都会招收一批学子,可这些学子不但要住校,甚至还不准家里派遣侍从婢女。 单单是这两条,就已经让很多世家望而却步了。 毕竟在他们看来,家族之中资质最好的苗子当然还是会由家族内部进行培养,真要送进学宫的大概率也都是那些天资驽钝或是不好教育的纨绔子弟。 说穿了就是打着你教好了算我白捡的,你教不好我也没什么损失这样的心态来面对刘章和他的青莲学宫的。 只不过嘛…… 这天资驽钝还好说,可那些纨绔子弟真丢到这里来万一闯了祸…… 看看刘章腰间那柄倚天宝剑,不少官员都直直的抬手擦起了汗来。 曹操狠吗? 够狠,而且下手也是极为果断。 那刘章呢? 不少人想起了太原王氏与弘农杨氏的下场,突然觉得,此事还需要好好考虑一下再说。 或许有人会问了,这两家不是都逃过一劫了吗? 实则不然,刘章可是经过了后世舆论轰炸走过来的人,怎么会放任这两家继续残存下去? 明面上的确是给两家留下了一份香火之情,可实际上。 刘章根本就没打算放任其继续苟延残喘。 表面上轻轻放下不过是为了避开舆论的风头,用来安抚各大世家的手段罢了。 后续的打压与清查可是一直都在进行的。 如今残存的两家,现在可是每天都提心吊胆的过活。 而来自上面的压榨自然会让地方上的势力看到了两家的衰落,这样一块肥美的白肉放在眼前,试问又怎么会有人愿意放过? 根据贾诩书信传来的情报,截止目前,两家已经有十余支脉主动脱离了家族另谋生路了。 甚至就连两家有不少女眷都被人以各种借口卖去了妓营之中。 对此,刘章也只有些唏嘘之意,却并未多言。 毕竟王家也好,杨家也罢,并州边境一带贩卖汉家女子的事可都没少参与,如今也算是两家偿还前人犯下的罪孽了吧…… 这可当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简而言之一句话,刘章才不想看到后世那种官员犯下大错之后还能凭借关系换个岗位继续压榨百姓的事情发生,至少在他刘章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这些人是都要好好偿还自己家族所欠下的债务才行! 第516章 鞠躬尽瘁和死而后已 书接上文。 虽然过程有点儿繁琐,但这一次清廉学宫的开启总算是无惊无险的落下了帷幕。 刘协仅盘桓了数日之后便带着他那庞大的仪仗队向西而去了。 曹操对此事是知晓的,主要还是刘协现在已经算不上什么威胁了,毕竟与原本的历史不同,没了蜀汉与东吴的威胁,刘协如今更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 能平稳将名分拿到手里固然不错,但若是逼不得已,杀了以绝后患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趁着机会将刘协放出去,若是能够再钓出一些反抗曹魏的势力也不是什么坏事。 实际上这也是刘章直接出言威胁刘协的用意所在,为的就是让对方明白,所谓的大义名分如今根本无法保护刘协自己。 当将利弊摆在天平两端的时候,所谓大汉天子现在的价值已经所剩无几了。 这也算是刘章给自己这一世的姓氏留下的一点香火之情了吧。 当然如果刘协够聪明,刘章在将来也会酌情考虑拉刘协或是其后人一把,不过这都要建立在刘协能够积极配合他的前提之下。 而在刘协走后…… “蕊儿,过来让父亲抱抱……” 只见一名正在蹒跚学步的小丫头呆呆的回头看了身边坐在躺椅上的刘章一眼,小鼻子抽了抽,随后十分嫌弃的开口道。 “八咬……” 刘章脸色一垮,伸手拦住了小丫头试图逃离的动作,问道。 “为啥?” “臭臭……” “噗嗤……” 刘章满脸疑惑的收回扶着小丫头的手,拎起自己胸前的衣襟闻了闻,然后…… (ˉ﹃ˉ) 不过刘章虽然发现了自己身上的汗味有点儿重,但玩心却是大起。 ?(ˉ﹃ˉ?) “来嘛,小蕊儿,咱们一起臭臭吧……” _(:3」∠)_ “表……表……” 果然,对于可爱的人类幼崽来说,当遇到危险的时候,四肢着地才是符合本能的逃离方式…… 不过刘章并未得逞,小蕊儿的娘亲及时出现在了她的身边,将垂涎欲滴的大灰狼彻底失去捕捉小绵羊的妄想…… 不过对于大灰狼而言,怎么可能就此放弃? 片刻之后,小羊羔虽然跑掉了,但大灰狼怀里却多了一只更加肥美的母羊…… 看着怀中带着些许嗔怪表情的步练师,刘章笑了笑,道。 “陪为夫坐一会吧,这段时间也是冷落你们姐妹了……” 步练师闻言,红着脸微微垂下螓首,静静的享受着这一份平静。 微风轻轻撩动着发丝,调皮的在刘章的脸上轻轻抚摸,许是有些痒了,刘章抬手挠了挠,道。 “虽然有些遗憾,但接下来一段时间怕是要继续辛苦夫人们了……或许今后比前阵子还要更忙一些……” 步练师身子微微一僵,随后轻声道。 “学宫不是已经建好了么,为何夫君……” 刘章前些天有多忙,步练师等人可都是看在眼中的,除却刘章发疯似的写下一卷卷典籍之外,众人还是很难得看到刘章忙成那个样子。 这也没什么办法,为了给青莲学宫造势,这一次的排场摆得实在是太大了。 尤其是刘协的到来,又正赶上上巳节,一番祭天祭地祭祖的流程是免不了的,就这还不算提前一段时间的斋戒沐浴和正礼结束后学子们的入驻安排。 总而言之,近三个月时间里,刘章几乎是忙到了脚不沾地。 然而今天总算是得了些闲暇,却在刘章口中得知,以后还会更忙,这如何能够让步练师惊讶? 刘章感受着怀中有些僵硬的躯体,苦笑着解释道。 “我啊,其实是很贪心的,从一开始的时候便对如今的状况有些预料了,这也是你们初入侯府之时迟迟不愿接受几位夫人的原因,原本能够给你们姐妹的就不多,如今还要被学宫的事分去大量的时间与精力,或许等到为夫真正有时间陪着你们的时候,诸位夫人最好的这段年华也就溜走了……” 听到刘章的话语,步练师却是放松了下来,轻笑道。 “是啊,夫君的确是很贪心呢,不但没将姐妹们放走,反而最终还是都……不过夫君有一点说的不对……” 步练师看着不远处被飞舞的蝴蝶吸引了注意力的小蕊儿,轻笑道。 “至少夫君给姐妹们留下了礼物,姎明白夫君是做大事的人,其实不止姎明白,姐妹们也都明白,夫君去忙吧,若是累了就回来,妾身与姐妹们一直都在家里等着夫君回来……” 刘章闻言,将头埋进了步练师背后的长发中,慢慢闭上了双眼…… …… 数日之后,青莲学宫正式开门招生,刘章也从此开始忙碌了起来,甚至是与学生们一样,搬进了学宫之中居住。 这一点刘章是与夫人们解释过了的。 这青莲学宫将会是大汉今后办学的一个标杆,身为学宫的第一任宫主,刘章需要以身作则的成为一个榜样。 可以有私生活,但要形成规律,自身也需要节制。 简单来说,刘章定下了教职工每六天放假一天可以回家居住,这个规定从他刘章自己开始,以后皆以此执行。 为了这个,刘章甚至不惜与庞彤少见的红了脸,不过最终的结果嘛…… 刘章的腰上看来是受了不少罪,当然庞彤也没好到哪里去,被刘章以家法之名当众打了屁股,好几天都羞得不敢出门…… 至于学宫这边,刘章也不是做做样子那么简单,虽然第一次全面招生的确算得上成功,但实际上,现在的青莲学宫底蕴实在是太过单薄了,其最大的问题是师资力量是处于完全不足的状态。 除却物理、化学等这个时代从未出现过的课程之外,就连算学这类通用学科刘章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去给孩子们传授知识。 甚至那些比较发达的人文学科刘章也找不到可以顶一阵的先生。 没办法,新学的出现可以说是对传统的儒学进行了正面的挑战,别说是从外面招几个饱学之士了,就连钟繇等人都不愿意过多参与进其中,生怕被其他儒门子弟斥责为叛徒。 所谓屠龙少年终成恶龙,对人如是,对学术道统亦如是。 儒家独大的情况已经维持了很多年了,遍布天下的儒门子弟自然不愿意看到另一门新兴的道统取代儒门原本的位置,虽然脖子硬不过钢刀,但至少还可以冷眼旁观。 这样的情况所带来的结果便是—— 刘章每天的日程全被排得满满当当的,几乎所有的课程都离不开他的身影。 面对这种情况,刘章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鞠躬尽瘁,但他估摸着,自己离死而后已怕是不太远了…… 直到…… 侯府的娘子军们出现了…… 第517章 出乎意料的顺利 一开始的时候,刘章原本也是不想让家中的夫人们抛头露面,不过在经过激烈的家庭会议之后,刘章无论是从辩才上还是在武力上都败得体无完肤。 之后的结果便是,蔡琰、庞彤、黄月英、步练师、吕玲绮、乔家姐妹纷纷入主学宫,将一些人文学科的教授之职接手了过去。 事后,刘章并无太多情绪,不过却是对自己之前放走了糜贞有些感到遗憾。 毕竟大汉四大豪商之一的大小姐,若是能留下来,算学以及商业学科他也可以暂时放手交出去让孩子们跟着打下些基础了。 不过刘章也没纠结太久,毕竟几位夫人已经给他减轻了不少压力了。 至少经史、礼仪、剑术以及兵法这些学科刘章暂时是不用过问了。 是的,虽然被冠以新学之名,但青莲学宫本质上还是一座综合性的学府,甚至如果儒门弟子有意,刘章并不介意学宫之中多出来一个儒家。 甚至不止是儒家,但凡是愿意来的,只要不是邪教那种东西,刘章愿意接受任何道统的学者加入学宫传授其知识。 只不过,有些让刘章感到可惜的是,儒门之人多数抱着敌视的态度,其他各大道统也不愿意抛头露面,毕竟儒门一家独大时那些传承很多都被逼迫得十分凄惨,没多少人不会担心这又是儒家的一次钓鱼行动。 不过刘章也不怎么介意。 机遇摆在这里了,总会找到愿意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首先就是医道,张仲景与华佗两位名满天下的老神医联诀加盟,这俩老头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如今青莲学宫落成,二人直接带着最得意的几名弟子入驻,反正医道这玩意跟啥道统都没有什么矛盾,也没人愿意去得罪他们,完全不在意这方面的问题。 其次便是农家,虽然庞德公带着甘氏母子与糜氏去了南方,但消息传出去没过多久,姜岐老爷子便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与其同行的还有庞德公与张鲁。 这下好,不但学宫中多出了农家一脉,连带着道家的牌面人物也都来了。 儒、道之争的时间可是不短了,本着你儒家难受我就开心的指导思想,庞德公与张鲁齐齐住进了学宫之中,开门授课。 为了这个,甚至张鲁的辞职信……啊不,是辞呈都递了上去,而且是曹操与刘协那里一人一份…… 再到后来,大半年时间过后,几名自称公输班后人的男子举家到来,然后是法家…… 看着越发壮大的青莲学宫,刘章陷入了沉默之中…… 都说万事开头难,可眼前这情况,好像…… …… 其实这种情况刘章也是属于当局者迷,当然也可能是忙的没时间仔细思考。 的确不少道统的传人都在观望,但这观望更多在于刘章所创办的学宫究竟能不能抗住第一波压力,尤其是在青莲学宫所谓的第一学期。 学生们去了青莲学宫究竟能不能学到东西,学到的这些东西究竟有没有用,无论对于大汉的世家和百姓还是那些道统的传人来说都是需要验证的。 除此之外,还有路程的原因,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公输班的后人,对方自荆州地界来到许都,是需要时间的,更何况还是举家搬过来…… 总之,青莲学宫的第一步算是迈出去了,而且效果远超刘章原本的预期。 “或许用不了二十年那么久……” 刘章看着自己手中为明天的课程所准备的教案,若有所思的开口道,而他的嘴角在此刻也挂着很明显的笑意…… 刘章怎么可能不笑,尤其是新学期公输家的到来,不但让他的课业压力减小了很多,就连手搓蒸汽机的进展也顺利了很多。 这玩意重要么?当然重要! 刘章的目标可不仅仅是跑在陆地上的火车,蒸汽机这东西,在刘章眼里那是可以大幅度改变生产力的划时代产物! 在他眼中,最优先的东西毫无疑问是机床! 哪怕精度差一点,一旦拥有了第一台机床,他就可以用这台机床加工出精度更高的零件,随后便可以拥有精度更高的机床。 这相对高精度的机床出来了,什么机车之类的,那还不都是些副产物么! 于是乎,除了授课之外,刘章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蒸汽机的研发与调试上了,就连钟繇送回来的战报都被刘章丢在角落里去吃灰了。 用刘章的话来说,那就是。 “武器给了他们最先进的,粮饷也没亏他们半分,这要是还打不赢,趁早换人……问策?从装备到兵员士气,全都碾压对方,还问什么策!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去!” 好吧,刘章对战事已经是完全漠不关心了…… 而被刘章无视的战事,便是辽东…… …… 修了快三年的路,毋丘俭总算是远远的看到了辽遂城,想想这一路,毋丘俭晒得有些发黑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成天抡镐头,他现在确信自己的力量上涨了不少,可这玩意挥多了似乎形成了肌肉记忆,就像是昨日面对着一名辽东将领,自己明明用的是长枪,偏偏就下意识的竖着砸了下去,好在那名敌将武艺一般,否则毋丘俭还真不敢说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不过事后荀攸倒是眼前一亮。 “好事儿!这是好事儿!为将者冲锋陷阵固然勇气可嘉,但为帅之人若是一味逞凶斗狠却绝非幸事,一如那颜良、文丑之辈便是如此,当年若非其一将无能,又怎会使得官渡一战时袁绍总攻缺了侧翼的威胁?” 对此毋丘俭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自己这个师父哪都好,就是不让自己上阵杀敌,每次自己想要带兵冲锋,少不了要受其一通念叨。 “或许人上了年纪都这样?” 毋丘俭看着荀攸莫名的想起了自己的爹娘…… 轻轻摇了摇头,毋丘俭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到一边,看着地图道。 “师父,这路也修得差不多了,如今昌黎郡也被我握于手中,下一步师父觉得该如何去走?” “仲恭(毋丘俭表字)以为该如何?” 荀攸摇着扇子,笑盈盈的看着自己的爱徒,显然是要考教一番。 毋丘俭闻言想了想道。 “虽说我军占据了黎昌,可本质上还是辽东军主动撤出,隐患不少,至少这里还有这里的乌桓人并不一定会安分守己,依弟子看来,打固然是要打的,但却不可轻敌冒进,打这里,暂时卡住辽东有可能的反扑便可,尽快处理掉黎昌内部问题才是彻底解决辽东之患的关键所在……” 荀攸看着毋丘俭指向辽遂城的手指,笑着点了点头,道。 “既然仲恭如此判断,那便打吧,也看看这一支新军的战力如何,修了这么久的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忘了挥刀砍人的感觉……” 第518章 辽东的过去与现状 毋丘俭点了点头,荀攸所言也是他所担心的问题,别说是那些士兵了,就连他自己也修路修得习惯了挥镐头的感觉,尤其是在厮杀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想要重复之前抡镐刨地的动作,更别提那些士卒了。 况且这些士卒,大部分还是换代之后的新兵。 是的,就是新兵。 这也是刘璋提出退役制度所造成的后遗症之一。 无论是曹操也好,还是如毋丘俭这样的前线将领也罢,没有人不明白兵员的更新换代对于军队的重要性,但这个过程还是充满了阵痛感。 而真正更新换代后军队的首战和大战,毋丘俭这里才是真正的第一次,这不仅仅是对他个人而言,对于魏国也是如此。 可以说,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北方这一战之中。 而这一战的结果,也会相应的影响到未来二十年内曹操的对外策略,虽然曹操未必还有二十年可活…… 不过嘛,行不行总得上了战场之后才能能清楚,毋丘俭没有犹豫太久很快便与荀攸探讨起了进兵方略…… 既然要打,就不能如之前那般修路了,将修路之事全权交予征召而来的民夫,随后,毋丘俭的大军开拔,日进二十里缓缓逼近辽遂城。 至于为何如此? 这是一种压迫,的确毋丘俭手里的新兵居多,但好歹其中也还有不少传帮带的老兵在内,可反观辽东…… 自公孙康过世之后,辽东可也是有些年没有动过刀兵了。 甚至严格一点说,自张辽出兵青州驱逐柳毅收复青州海滨一带之后,辽东便开始每况愈下了。 顺便来说说这个柳毅,此人出身辽东,是公孙度的心腹,初平元年(190年)时柳毅便曾劝公孙度自立,于是公孙度自称辽东侯、平州牧。 而后柳毅又协助公孙度东伐高句丽,西击乌桓,向南取青州东莱,置营州刺史,开疆扩土;又招贤纳士,设馆开学,广招流民,公孙度遂威行海外,南面称孤。 故事讲到这里,似乎这柳毅也是一位堪称奇才之人,不过嘛,好日子不长,建安十年(205年)曹操遣大将张辽收复青州海滨一带时,柳毅便露出了短板,至少在面对张辽这样的宿将时,柳毅与公孙度的辽东军几乎是不堪一击…… 也就是从这时开始,公孙度才算绝了争霸中原的念头,紧紧守着辽东一地,将矛头彻底指向了高句丽、乌桓与三韩这些与辽东接壤的外族…… 而公孙康更是承继了其父的遗志并将之发扬光大,对这些外族更是重拳出击,甚至大破高句丽,陷其国都,并讨伐韩濊,设置带方郡。 而这也是历史上曹操并未大军讨伐辽东的理由之一…… 至于其他的理由嘛,一个是因为太远,尤其是毋丘俭修的这条路,在其修路之前,自幽州发兵甚至需要走上几个月的时间,甚至还不一定能走得通,因为这里的气候实在是太过恶劣,尤其是在最适合发兵的秋季,动则数日甚至十数日的暴雨,能将这条通往辽东的沿海步道彻底变成烂泥地…… 至于绕路而行…… 且不说柳城与棘城一带盘踞着大量乌桓人,单单是辽东纵横交错的水脉与横在中间的医巫闾山便会让人望而却步。 这可不是后世那座佛教神山,彼时的它还是片人迹罕至的不毛之地…… 但辽东对外的征讨也就仅止于公孙康了。 甚至在公孙康去世之前的一段时间里,辽东军便已经显现出了颓势,这也是公孙康大战高句丽的后遗症。 虽然建立了带方郡(后世朝鲜京畿道、并忠清道等地)但此时辽东的国力与军力也支撑不起太大规模的战争了,无奈之下,公孙康只能派了公孙模、张敞等人收集各地流民,起兵讨伐韩濊,这才使得此地原有的住民离开了一些。 而即便只是这样规模的战争,也是自建安十四年(209年)之后辽东军经历的最大规模的战争了。 所以说,毋丘俭心里是有点儿没底,但辽遂城中的辽东军又何尝心中有底呢? 甚至对于辽东来说,毋丘俭即便打不赢也可以从容退去,可辽东一旦打输了,那可就…… 正是在面临这样的局面下,辽遂城中的守将柳毅,此刻已经连续向襄平连续发了十余份文书了,曹操的大军来了,他柳毅独木难支,需要援兵也需要粮食与物资…… 没办法,当年与张辽一战,对柳毅造成的心理阴影实在是有点儿太大了,甚至致使这样一位颇有战略眼光的人才有些一蹶不振的味道。 当公孙康继位之后,柳毅便有些被边缘化的味道了,而如今辽东的掌控者换成了公孙恭与公孙渊这对叔侄之后,柳毅的日子也就更加难过了。 不过就在柳毅有些焦头烂额之际,一个人的到来让其开始有了些异样的心思。 “偏厅奉茶,本将随后便到。” “喏!” 柳毅边走下城头边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自语道。 “偏偏在这个时候,这老先生来此究竟是作甚?” …… 片刻之后,柳毅强行扯出一张笑脸来到偏厅之内,拱手冲着室内坐着的老人道。 “不知彦方先生到来,有失远迎,还请先生见谅!” 老人闻声缓缓抬起了头,看了看柳毅,随后抬手抱拳晃了晃,道。 “文定(柳毅表字)将军不必自责,是老夫不请自来让将军为难了才是。” 柳毅忙称客气,随后观察起了面前这位须发皆白的老先生…… 此人名叫王烈,太原人士,早年曾师从大儒陈寔,后逢董卓之乱不得已而避祸辽东,此时的王烈便已经是一方名仕了,甚至当时的他名望还在同居辽东的邴原、管宁之上。 不过也正是因为受盛名所累,公孙度对其颇为重视,不但以兄弟之礼相待,还想要任用王烈为长史,不过王烈却是以经商自贱婉拒了公孙度的征召。 后来曹操屡次征召王烈回京任职,然而公孙度一直留中不发,这才将王烈一直留在了辽东。 也就是近几年王烈的身子骨每况愈下,这才让公孙家不再盯着他,毕竟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即便是答应为辽东效力,又能带来多少改变呢? 不过对于现在的柳毅来说,这王烈……却是个变数…… 想到这里,柳毅看了看双目微阖的王烈,决定还是开门见山的好,当即直接开口道。 “大战在即,不知老先生来此所为何事?” 第519章 谋人谋己 面对柳毅的单刀直入,看起来有些老迈的王烈缓缓睁开了自己浑浊的双眼,半晌后才缓缓开口道。 “老夫今年已经已经七十有五了,想要回去家乡扫扫墓……” 柳毅闻言沉默了,眼前这位老丈年轻时也算是个风云人物,当年其举孝廉的时候,可是出现过三府同时发出征召的盛况。 然而如今坐在自己面前的王烈,却已经是位行将就木的老人了。 前些年朝廷大军彻底肃清了并州的匈奴人,当时的王烈就曾试图返回中原家乡,叶落归根,永远都是华夏人烙印在骨子里的执念…… 柳毅想到这里,再次看了看王烈,似乎看到了多年后的自己…… “老先生的意思末将都明白,只是……唉……” 王烈眼皮微微动了动,随后开口道。 “将军不必为难,老夫只是想要回家乡看看罢了,若是将军方便的话,不派兵阻拦老夫便可,老夫虽年迈,但还是能走回去的……” 柳毅闻言,眼珠微微一动,随后抱拳道。 “王公不必如此,大战在即,如今这辽遂城中可是乱得厉害,王公若是就这么出城难免会引得军心浮动,依在下之间,不如稍歇几日,末将料想那魏军断然不会冒然攻城,待到对方主将劝降之时,末将再派人护送王公去魏营可好?” 王烈闻言,盯着柳毅看了半晌,这才抱拳道。 “如此,老夫便多谢柳将军成全了。” 柳毅闻言,抱拳回礼道。 “王公客气了,来人,请王公去客房歇息!” …… 直到王烈离开,柳毅这才摸着下巴上的胡须轻声自语道。 “这王烈倒是出现的及时,或许本将可以其为饵谋划一番……” …… 于此同时,毋丘俭的大营之中,师徒二人正在讨论着辽遂城的情况。 “仲恭对这辽遂城中的守将柳毅怎么看?” 荀攸指着几卷密函,笑盈盈的看着自己的徒弟开口问道。 毋丘俭闻言,想了想,道。 “徒儿觉得可以试着争取一下看看,柳毅此人虽然领兵能力一般,但眼光还是不错的,这一点从其生平事迹上便可见一斑,不过此人在青州失利之后,继任的公孙康还有现在的公孙恭都对其有些冷落,若以重利诱之,未尝不能为魏公所用。” 荀攸点了点头,道。 “的确如此,不过仲恭还是少说了一点。” “请师尊赐教。” “柳毅是公孙度的心腹之臣,更是辽东本地之人。” 毋丘俭闻言一脸疑惑的看着荀攸,问道。 “这……有什么影响吗?” 荀攸笑咪咪的从怀中摸出一张绢帛,晃了晃道。 “这是通过暗卫的渠道搜集来的情报,你先拿去看一看……” 毋丘俭闻言接过绢帛看了看,却是更加疑惑了,看向荀攸道。 “王烈?师尊,这又有什么联系吗?” 荀攸摇了摇头,看着毋丘俭年轻的脸庞开口道。 “柳毅虽受冷遇,但本质上也还是辽东人士,而这个王烈则祖籍在并州,算起来这位王老先生如今也有七十五六了,人一旦上了年纪难免会产生强烈的思乡之情,若王烈没有出现还好,一旦出现在柳毅面前,则必然会让其产生共情之思。” 毋丘俭摇了摇头,道。 “不懂……” 荀攸闻言叹了口气,道。 “这么说吧,若是没有王烈的出现,这柳毅也许会选择抵抗一下,展现一番自己的能力,在之后一旦发现事不可行,或做出献降的举动,毕竟如今中原已然一统,我等兴兵前来只要表面功夫做足,便是占据了大义的名分,没有人会想要抱着一艘必沉之船一同殉葬,尤其是柳毅这样鞠躬尽瘁之后却又遭受冷遇之人。” 毋丘俭点了点头,这一点上他与荀攸的判断是一致的。 “不过……” 荀攸话锋一转。 “王烈的出现必然会让柳毅产生动摇之心,他也不年轻了,结合一下魏公对于有功将领的安置,柳毅从个人感情上来说必然是不愿背景离乡的,所以……此人或会借王烈之事谋求奇袭之策也未可知……” “是……是这样的吗?不过师父,您这算是兵法?” 荀攸摇了摇头道。 “算也不算吧,这算是种经验也是洞察人心之术,不过以你这个年纪很难体会到老人的心境,自然也就容易产生误判。” 毋丘俭恍然,对于荀攸这个师父他是相当服气的,不过…… 毋丘俭嘿嘿一笑,道。 “师父,您这可就是有些无赖了,这又是利用暗卫获取额外情报的,又是以经验弥补判断盲点的,这不是欺负弟子我年少无知么……” 荀攸闻言斜了毋丘俭一眼道。 “你不知道为师能够联系暗卫?” “知道。” “那你之前可曾与为师提及过军中老兵有思乡之情影响士气?” “有过……额……” 荀攸一摊手,道。 “看来你小子是明白了,记着,平日里多注意观察,两军对垒之时,关键之处便在于细节的把握,当你比对手掌握的细节更多,便对你判断对手的谋划越有利。” “徒儿受教了……” 荀攸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孺子可教,军队方面情况如何?” 毋丘俭闻言面色一正,道。 “思乡之情虽重,但师尊缓兵而进的策略却有奇效,都憋着劲儿呢。” 荀攸闻言,笑了笑,道。 “那便好,只是你巡察之时要多用心感受一下,可别压过头了,等到那人到来之后便准备取下辽遂城吧。” “喏!徒儿这就去问问,看那人到哪了。” 荀攸挥了挥手,毋丘俭抱拳之后转身出了大帐…… 至于荀攸与毋丘俭在等待什么人,那自然是…… 公孙晃! 早在一个月之前,荀攸便快马飞回邺城传讯,调这位辽东质子过来。 其实这位公孙晃早就没什么大用了,毕竟公孙康都去世了,如今的辽东,无论是对于公孙恭还是公孙渊而言,这个质子完全就无法限制对方。 与其将其留在洛阳养着等到对方反叛之后杀了祭旗,还不如送回辽东去,给辽东政局制造些麻烦…… 第520章 公孙晃 既然说起了公孙晃,那就来说说他的现状。 此刻的他正端坐在车架之中,与其同行的还有一名朝廷的老太……啊不,是天使…… 公孙晃有些恍惚的看着车外的景色,手掌更是不住的摩挲着手里的节杖。 “近乡情怯吗?” 公孙晃摇了摇头,他明白自己当前的处境,尤其是当自己的祖父与父亲离世之后,他也就失去了作为质子的价值……啊……不对,还是有点儿价值的。 若是有朝一日自己那个弟弟反了,自己的这颗头颅可以用来祭旗…… 不过现在嘛…… 显然曹操并不准备让自己贬值,把地方诸侯送入京中的质子送回去,这意思还不够明显么? 公孙晃忽然想到了圣旨上的文字,以及自己屡次给曹操的上疏。 曹操倒是果断,将自己丢回辽东,让叔父公孙恭将弟弟公孙渊调入朝中履行任子制…… 不得不说,给曹操出谋划策之人简直就是个天才! 他公孙恭能做得了公孙渊的主? 这不就是摆明了逼着公孙渊造反么! 而他公孙晃呢?公孙渊会如何对待他的兄长? “哎……想不到离乡多年,重归故里之时却是九死一生之局……” 公孙晃感叹出声,而对面坐着的老太……天使则是目光深邃的看了公孙晃一眼,嗯……目光之中带着丝丝的怜悯之意…… 公孙晃感叹了一声之后,突然觉得车内的气氛有些尴尬,指了指车外的地面说道。 “张中官,你看这路修的可是不错,却不知是用了何等手段,竟然可以对抗辽东走廊的恶劣天气……” 被称之为张中官的老人顺着公孙晃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点了点头,道。 “之前老身有幸随陛下南巡,得许昌侯讲解过,对此路的修建之法却有些了解,据说是掘地数尺之后,再以水泥灌之,待到其风干之后便成了我等脚下之路……” “哦?那水泥某在京中也曾见过,未干之时却是软烂如泥,却不知工匠们是用了什么方法可以让其高出地面?” “此事易也,取木为楔,将水泥困于其内,待到风干之后再将木楔取下,至于路两边的缓坡则是用水泥后砌上去的。” “叹为观止啊……不过,这所耗人力物力岂不是……” 公孙晃先是露出恍然之色,随后却皱起了眉毛,喃喃自语道。 “是啊,的确所耗不菲,长水校尉带着大军还沿途招募了大量民夫也修建了整整三年之久,不过比起让辽东始终游离在我大汉之外,老身还是觉得这是值得的。” 公孙晃闻言,点了点头,神色却是有些矛盾了起来。 作为大汉的子民而言,他很开心,毕竟这条路修完,辽东便不再是鞭长莫及之地,辽东的汉民们也自然不会再受外族袭扰之苦。 可对于他自己而言,此行无论成败,祖上的基业也就从此衰败了。 在许都和洛阳为官多年,尤其是最近几年国家的变化他都看在眼中,妄想以辽东之地抗衡整个大汉?这几乎就是取死之道…… 不过当公孙晃看到路旁不远处热闹的村镇之时,不由得缓缓露出一抹笑容。 “罢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 数日之后,一路疾行的公孙晃等人终于来到了毋丘俭的辽东大营,此刻大营的位置距离辽遂城已然不足五十里了…… 公孙晃下车之时观察了一番,很压抑,战争的气味很浓烈…… …… 作为朝廷的使节,毋丘俭与荀攸也没有怠慢,大帐之中早已备下了酒宴,菜色虽然比较简单,但却充满了军营的味道,突出一个量大管饱。 公孙晃也不客气,先后向荀攸与毋丘俭见礼之后便坐在了主宾的位置上,随后开口道。 “荀公!毋丘将军!下官的情况想来二位也清楚,明日下官便准备前往辽遂城,不知二位可有什么吩咐?” 师徒二人闻言对视了一眼,毋丘俭在荀攸的点头示意下开口道。 “既然公孙先生这样说了,本将也就不藏着掖着的了,没什么意思,前几日辽遂城中来了一名老人,此人本是并州人士,早年为了避祸而来到辽东之地,如今年纪大了想要落叶归根,此事还需先生帮个忙。” 公孙晃闻言抬头想了想,恍然道。 “将军说的是王烈,王公?” 荀攸不等毋丘俭开口,点了点头,道。 “的确是王公,其实这也是某受人之托,文耀(公孙晃表字)想必也清楚,这王公乃是大儒陈寔的弟子,且与陈公的几位公子皆亲如手足,如今这陈群不就求上门来了?” 公孙晃恍然。 “理解理解,此事某定当尽力而为,不知荀公可还有其他吩咐?” 荀攸摇了摇头,道。 “并无其他,你我皆受朝廷之责,各行其事即可。” 公孙晃看着面无表情的荀攸,苦笑着点了点头。 曹魏之中,荀攸的大名何人不知,他公孙晃何尝不是抱着一丝侥幸,可眼下的荀攸显然不准备帮他,他又能如何? 不过正在这时,荀攸似乎看出了公孙晃心中所想,犹豫了片刻之后开口道。 “文耀是担心此去辽东有去无回?” 公孙晃闻声先是一愣,随后起身下拜道。 “还请先生救我!” 荀攸见状,并未起身搀扶,只是淡淡的开口道。 “文耀啊,岂不闻重耳在外而生,申生在内而亡的典故?” 公孙晃闻言抬头看向荀攸,道。 “荀公的意思是……” 荀攸摇了摇头,道。 “你我此行各有其职,朝廷的大军文耀却是不必惦记了,不过老夫听闻你那弟弟可是个残暴多疑之辈,就像那辽遂城中的柳毅等人皆为汝祖父的旧部,甚至就连你那叔父公孙恭也不过是被公孙渊摆在面上的傀儡……” 公孙晃闻言轻轻摇了摇头,道。 “荀公的意思在下明白,可如我这般的质子又如何能够得到那些叔伯的支持呢?更何况在辽东地界,我那位弟弟可算是只手遮天了……” 荀攸闻言笑了笑,再度摇头道。 “话说我大汉自出了刘章之后,改变可是颇多,就像那肆虐的蝗灾,若非刘章,谁又知道那东西吃起来却是如此美味呢?” 说着荀攸再次看了看公孙晃,语重心长的道。 “其实有些时候并不是无人想做,只是少了那第一个敢于尝试之人罢了,正如这辽东,看似浑然一体,可多了文耀之后,那就有了变数,如今我朝如此强盛,想必辽东内部也是人心浮动,一旦有人跟了你,文耀还担心没有从者云集吗?” 第521章 名为年轻的保护色 “可是,如我这般如何又能得到诸位叔伯的支持……” 荀攸看着公孙晃有些惶恐的表情,无奈的摇了摇头,眼前这个公孙家的后人虽然算不上什么大才,但一直以来给人的感官还是不错的,不过现在看来,年少之时就被送往京城成为质子的他如履薄冰的日子过得太久了,至少自信这方面就少了些少年人的锐气。 荀攸微微侧目,冲着毋丘俭微微点了点头,后者见状报以会心一笑,起身来到公孙晃身边拍着后者的肩膀开口道。 “此事不难,辽遂城里的柳毅的问题本将与师尊会帮你解决,你就只管等着聚拢手下就行了,当然,若是到时候你争不过自己的弟弟,那就休怪本将袖手旁观了。” 公孙晃闻言抬头看了看毋丘俭又看了看荀攸,半晌之后这才咬了咬牙,道。 “既然如此,在下就全凭二位吩咐了……” 公孙晃当真是不明白吗?当然不是,虽然他也明白辽东面对认真起来的朝廷,是断然无法久持的,但他下场就不同了,这叫什么?兄弟阋墙啊,百年之后要他该如何去见祖父与父亲? 这也是他故意展露出懦弱一面的用意,他既不想背上弑杀血肉同胞的名声,也不希望自己那个久未谋面的弟弟背负上这样的罪孽。 可眼前的局势…… 公孙晃冲着毋丘俭抱拳笑了笑,眼底的无奈一闪而逝…… 荀攸看着公孙晃那眼底露出的那一抹无奈之色,若有所思的捋了捋胡须,随后笑道。 “公子一路辛苦了,既然公事已了,仲恭,要陪公孙公子多饮几杯。” “在下多谢荀公厚爱,多谢毋丘将军招待,请!” “请!”2 三人共饮一盏之后,荀攸放下手中的酒盏道。 “老夫年事已高,你们年轻人多聊聊,老夫便先失陪了。” “有劳荀公挂念……” 公孙晃闻言忙起身施礼,而荀攸拱了拱手之后,便拍了拍毋丘俭的肩膀离开了大帐…… 只是,当出得大帐之后,荀攸得面色便猛的一变,开口道。 “通知甲十二,来偏帐,老夫有事吩咐。” “喏!” …… 过了不长时间,偏帐之中…… “荀公!甲十二听令前来。” 荀攸此刻正拿着卷文书凑在火光边上仔细看着,闻言连头都没抬,只是嗯了一声,随后继续看了起来。 而自称甲十二的男子则安静的立在一旁,静静等候着。 又过了一阵,荀攸这才放下手中的文书,随后用手掌轻轻揉搓着眼睛,开口道。 “公孙晃这小子看来也不简单,十二,暗卫之中可有能用之人?” 甲十二闻言抱拳道。 “荀公可是要在那公孙晃身边安插人手以防其日后有变?” 荀攸微微点头,道。 “适才看了这小子的生平,做事颇有些滴水不漏的味道,老夫可不想收拾了公孙渊却在辽东留下个更难处理的公孙晃,你明白了吗?” 甲十二闻言低头沉思了片刻,道。 “荀公想要属下做到什么程度?单纯的监视还是事后将其……” 说话间,甲十二用手掌在自己的颈前比划了一下。 荀攸闻言沉默了片刻之后,道。 “看来你们是有合适的人选了,以监视为主吧,不过若是情况有变,可以相机行事。” “喏!荀公可还有其他吩咐?比如辽遂城的柳毅……” 荀攸想了想,道。 “柳毅可以不用动,不过他在襄平的家眷暗卫可以想想办法,老夫需要逼其反了公孙渊的同时,还要留有控制其的手段,尔等可能办到?” 甲十二闻言,思量了片刻,抱拳道。 “喏!” 荀攸闻声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时机上尽量配合一下我军攻打辽遂城,至于如何操作,尔等相机行事吧。” “喏!” 荀攸摆了摆手,示意甲十二退下,后者再度抱了抱拳,随后退出了帐外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而荀攸,在目送甲十二离去之后,缓缓伸了个懒腰,自语道。 “老了啊,这精力当真是大不如前了,送过仲恭这小子一程之后,老夫也去念祖那里养老吧……” …… 于此同时,辽遂城中的柳毅也得到了细作的回报。 看着书信上的内容,柳毅摩挲着下巴上的胡须默默思量了起来。 他如今的立场很是微妙,作为辽东老臣,如今的他并不受公孙渊重用,之前放弃了昌黎郡也不过是战略需要,可如今辽遂城却是不能轻易丢了,否则公孙渊那里他也不好交代。 退一步讲,即便是他想要顺势降了曹操也要表现出足够的价值,同时也要顾及远在襄平的家眷子嗣。 “毋丘俭和荀攸吗?这样的老少配可不好解决啊,前者是从灭匈之战屡立奇功的少年将军,而荀攸则是个老辣之辈……不过……” 柳毅脸上露出些许笑容,自语道。 “先看看这位长水校尉的成色,若是年轻气盛之辈,未必没有机会……” ……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毋丘俭与荀攸并未让公孙晃急着前往辽遂城,而是又向前推进了三十里之后安营下寨,同时派出随军主簿卢毓作为使节前往辽遂城。 大概意思就是,公孙晃携圣旨前往襄平面见辽东侯,让柳毅做好准备。 而柳毅在见到了卢毓之后满面春风的应了下来,同时还主动提及了想要返回中原的王烈之事,让卢毓向荀攸等人代为传话,卢毓自然是应了下来。 到了这里如果说还在使者的预料之中的话,柳毅接下来的话却让卢毓迷惑了。 “敢问先生,朝廷可是有意将辽东之地收回?” “柳将军,您这……” 卢毓人有点懵,这柳毅是啥意思?难不成准备这就撕破脸皮不成? 柳毅见状忙摆了摆手,道。 “先生不要误会,在下也是感叹辽东力量的不足,尤其是在先主公离世之后,如今辽东周边异族屡屡寇边,在下就想着,若是朝廷能收回辽东,或是遣大军前来清剿一下异族就好了。” “原来如此,柳将军心系百姓,当真是我大汉之福啊,不过却是让将军失望了,据在下所知,此次朝廷遣大军来此,本意上还是修路,毕竟从幽州来此有多艰难柳将军也是知道的。” 柳毅闻言,面露失望之色,道。 “果真如此?” “然也……不过……” 卢毓看着柳毅一脸失望的神色,犹豫了片刻之后道。 “不过这辽东之地与朝廷之间也是消息闭塞,若是朝廷早些知道了这样的情况,恐怕早就发兵相助了吧,若是柳将军有心,不如换个方式考虑一番。” “哦?不知先生有何指教?” 卢毓犹豫了片刻,开口道。 “虽然是奉命修路,但这路究竟要修多长魏公可是并未交代过……” 柳毅闻言露出恍然之色,道。 “此城之南三十里处有一小路直通渡口,若是将之修成一条宽敞的大路……” 卢毓闻言,冲着柳毅抱了抱拳,二人相视一笑…… 不过当卢毓离开辽遂城返回大寨复命之时,无论是毋丘俭还是荀攸,就连卢毓自己都是面露冷笑,这柳毅果然是包藏祸心。 谁都明白这公孙晃手中的圣旨,本质上就是一则给辽东造反的借口,当然也是朝廷动兵的理由。 而现在柳毅竟然如此大方的给出一条能够让朝廷大军直插辽东心脏的路来…… 虽然不排除柳毅此人有降曹之心,但谁又能保证其不会是设下埋伏等着毋丘俭自己跳进去呢? “仲恭啊,柳毅这是在试探你呢。” 荀攸笑着看向自己的弟子。 毋丘俭闻言冷笑道。 “师尊呐,有时候这年轻也是个很好的伪装呢……” 第522章 互谋 公孙晃前往辽遂城的时间选在了三日之后,这是双方沟通之后的结果。 而这也让荀攸笃定了柳毅并非是真心要当带路党。 复杂的不说,单单是柳毅送信称,毋丘俭可以在他迎接长公子公孙晃时可自行前往小路探查这一条,就足以说明柳毅这是憋着坏呢。 毕竟从礼法上来说,辽东名义上还是大汉的地方诸侯,作为中央政权对其不宣而战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当然你可以说史书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又或是兵不厌诈之类的。 不过以如今的局势来说,这一方面是没有必要,双方的力量差距实在太大,实在没有什么必要冒险;而另一方面也是由于曹氏如今正处于代汉前夕,容易让人诟病的事还是尽量要去避免的。 毕竟曹操可以不在乎,但身为前线带兵将领的毋丘俭却不能不去考虑这方面的问题,不然真等到有人借题发挥,不但让上面的人难做,对自己日后的晋升也是个污点。 毋丘俭虽然年轻,但对此也是十分明白的,毕竟现在执掌兵权的几位将军年纪都已经不小了,而他只要不犯什么大错,将来会很自然的成为世子的嫡系…… 这一点从荀攸主动收其成为弟子也能看到些苗头,甚至,最近毋丘俭定下了一门亲事,至于女方么,姓曹…… 而柳毅嘛,只能说他手上的情报不足,只知道毋丘俭是在并州战场立过功的年轻将领,而且还即将成为曹氏外戚之一,不过或许在柳毅的眼中,毋丘俭或许只是曹操用来拉拢世家所选择的棋子之一。 甚至在柳毅眼中,没准儿并州的功劳都是跟着那一群名震天下的老将们混出来的。 毕竟数数当初灭匈的几位统帅都是什么人?张合、赵云、曹纯、阎柔,这四人之中张合扬名最早,赵云也因忠勇之名天下皆知,尤其是在并州边境上的战绩,杀到鲜卑人都为之胆寒;曹纯也不用多说,曹操虎豹骑的统帅;而阎柔,这位更是坐镇北方多年,不少鲜卑首领甚至都要通过其向朝廷进贡,可想而知,这位在北地的声望究竟如何…… 这么一看,如毋丘俭这样的小将,似乎跟着去镀了镀金好像也说得过去…… 好了,闲话到此为止,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公孙晃带着朝廷使节特有的排场缓缓走向不远处的辽遂城,城门处中门大开,柳毅身着郡守服饰带着城中官员迎了出来。 而当柳毅看到公孙晃身边的百余名护卫与更远一些正持着羽扇对着辽遂城指指点点的荀攸时,不由得喜上眉梢,因为,他没看到毋丘俭的身影虽然对面那面绣着毋丘二字的大旗正在随风猎猎作响…… 压下心头的狂喜,柳毅挥了挥手,道。 “来人,护送王公去对面,交给那个手持羽扇之人。” “喏!” 身边的士卒抱拳刚要转身离去,却听见柳毅低声道。 “给某看清楚了,那人可是荀攸荀公达。” 士卒闻声点了点头,一路小跑的离开了。 王烈的事儿,柳毅这两天也想了很久,不过当看到对面只有荀攸的时候,柳毅便放弃了继续扣着王烈的想法。 毕竟相较于对毋丘俭的轻视,荀攸却是一直让柳毅感到忌惮的人。 放了王烈回去不但可以卖朝中的陈群等人一个面子,同时还能用这位老先生拖住荀攸,怎么想这都赚大了。 就在柳毅思考着这些的时候,公孙晃也缓缓来到了城门前,柳毅见状,忙迎了上去…… …… 一番公事化的拜来拜去之后,荀攸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公孙晃被柳毅迎入了城内,而王烈也被送到了自己的身边。 略微寒暄了几句,荀攸摆了摆手,道。 “回营!” 不过当荀攸转身的那一刻,目光却是带上了几分不屑,映入其眼中的,正是辽遂城楼上那插得密密麻麻的旗帜…… “虽有些谋略,但却是流于表面,此人有才,却是庸才也……” 王烈原本正在被人搀扶着准备上车,闻声回头看了看荀攸,轻笑道。 “若非如此,老夫又怎会选在此时求其放某返乡?” 荀攸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笑道。 “在下陪王公同乘可好?” “哈哈,故所愿也,不敢请尔,荀公,请上车。” “呵呵,那就多谢王公了。” 荀攸迅速上前两步,握住了王烈站在车上伸出的手掌…… …… 与荀攸和王烈的相得益彰不同,辽遂城中,公孙晃刚刚进入城内,柳毅就变了脸色。 “长公子,末将军务繁忙,还请长公子恕在下怠慢了,来人!请长公子去府上歇息!” “喏……” 公孙晃见状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不过最终满腹的话语都化作了一声叹息,转身随着士卒的指引下上了柳毅提前准备好的车驾之中。 柳毅见状,冷笑一声,随后开口问道。 “探查清楚了没有,曹军可有动作?” 副将闻言忙上前道。 “回将军的话,半个时辰之前,敌军大营之中便有大量兵马去了城南方向。” “有多少人?” 副将闻言,想了想道。 “距离太远,斥候担心被对方发现而坏了将军的大事,不过根据旌旗的密度来看,那一队兵马不下四、五万人马!” “四、五万么,看来荀攸还是留下了后手的,丢给毋丘俭一半兵马,胜则罢了,若是败了,呵呵,看来曹操手下也不是铁板一块啊……” “那将军……” “留下五千兵马守好城池,其余人等随本将去擒了那位‘屡立奇功’的长水校尉!” “喏!” 半刻钟之后,柳毅气势汹汹的带兵出了南城门,显然这城南的所谓直通渡口的小道,不过是柳毅用来请君入瓮的计谋,如今,他就是要前去捉鳖的…… 只不过嘛…… 就在柳毅出城之后不久,他的行动也被送到了荀攸尚未返回大营的车驾上。 荀攸看着信件上的内容,微微一笑道。 “果然,柳毅这条鱼上钩了……” 对坐着的王烈闻言笑道。 “说起来老夫被困于辽东之时,为了拒绝公孙度的征召,可是从事了多年商贾之事,与公孙度的旧部也算联系颇多,其中有几人还算得上是老夫半个学生嘞,不知荀公可有兴趣?” 荀攸闻言大喜道。 “还请王公指教。” “不敢不敢……” 荀攸与王烈互相施礼过后,敲了敲车厢,道。 “去通知仲恭,可以动手了。” “喏!” …… 第523章 瓮中之鳖 轰隆隆。 随着大地的震颤声,坐在车上的王烈下意识的撩起门帘看向外面,只见得遮天蔽日的旌旗下,大汉的雄狮宛如深黑色的洪流一般冲向远方。 “长水军呐,我大汉多久没有过这般精锐的长水军了……” 荀攸闻言轻笑道。 “王公这是离开中原太久了,如今的大汉,这长水也不过是二流罢了。” “二流?怎么可能?” 王烈闻言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呆呆的看向荀攸,而后者,则不慌不忙的开口解释道。 “的确只能算得上是二流,不止是长水军,四大校尉所辖的兵力皆只能算作二流,毕竟他们之中的新兵都太多了些,如今我大汉最为精锐的当属虎豹骑,次一档的则是并、凉、幽三地的边军,这些可都是我大汉真正的百战精锐。” 王烈闻言不由得看着远处军容整肃的长水军,感叹道。 “这还真是,山中不知岁月了啊……不过……” 王烈皱了皱眉,又道。 “老夫看着长水军的兵力是不是有点儿多了?魏公不会担心财政负担么?” 荀攸点了点头,道。 “王公看得透彻,其实如今的大汉,所养之兵以逾百万之重,的确是比不小的负担,不过王公也不必多虑,虽然养兵不少,可恰恰是因为养了这许多兵马,我大汉才可独战四方,至于财政问题,得益于耕种的改良以及匈奴的覆灭,至少还能撑上数年,而这数年恰好是我大汉军队新老交替之机。” 王烈略微思量了一阵,随后点了点头,道。 “原来如此,以老带新,不但将军队的战力下降的隐患降到了最低,同时还可以寻机解决掉周围的隐患,只是我听闻荀公此来只带了八万兵马,可方才那一队怕是不下六万了吧?不知荀公可否为老夫解惑?究竟是如何让那柳毅认为长水校尉是亲率大军去了城南小路的?” 荀攸闻言笑道。 “此事易也,此行魏公的确只给了八万人马,至于这多出来的四万人,自然是借来的……” “借?难道是乌桓人?” 荀攸看着王烈疑惑的表情,摇了摇头,看向远方道。 “非也,在下可是不愿让异族之人参与到我汉家内部的争斗中来,这借兵之事嘛,自然是……” …… 却说毋丘俭,此刻的他正在率领大军在路上狂奔着,而不远处便是高大的辽遂城…… 大概看了看,毋丘俭露出一抹冷笑,吩咐道。 “这柳毅倒是不傻,还知道多插旌旗以作疑兵,不过这意图也太明显了一些,典满!” “末将在!” “辽遂城中如今只有数千守军,给你两万人,可能在本将归来之前取下此城?” “喏!” “好,本将这便去擒那柳毅,今夜要在城中庆功!” 大军分作两队,一队人马在副将典满的带领之下直扑辽遂城,而另一路则继续向南狂奔而去。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毋丘俭一边,近一个时辰之后,带领的四万兵马终于接近了柳毅设下埋伏的地方。 不得不说,柳毅还是有些将才的,只不过却是有些自作聪明了。 若是其固守待援,毋丘俭还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毕竟辽隧城若是想要强攻还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且不说它那高大的城墙,单是三面环水的地理位置就让人头痛无比。 辽隧城坐落于辽水之滨,而辽水的支脉太子河,正是从辽隧城南面汇入辽水,这是一处天然的军事重地。 当然了辽隧城对于辽东的重要性远远不止于此,除了凶险的地势之外,它还是辽东治所襄平面前的屏障,一旦有敌军东渡太子河,甚至可以在三日之内直插襄平。 甚至这距离之近,远胜昔年朔方被匈奴人占领之后对于长安的威胁。 当然了,柳毅自然不会傻到真的如此大方的放毋丘俭过去直接威胁襄平的安全,所谓的渡口也不过是他提前命人建立的样子货罢了,为的就是要诱敌深入。 至于伏击地点的选择,柳毅也做了完全的准备,所谓的小路,不过是城南方向一处用来泄洪的荒地罢了,只不过被洪水冲刷过的那片洼地干涸之后与道路看起来比较相似而已。 只不过当柳毅自认为占尽了优势之时,却意外的发现自己对眼前的这几万汉军几乎是有些毫无办法。 无他,只因为这汉军的战法有些太过奇怪了……并且,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原本那面毋丘大纛已经换成了卢字大旗…… 虽然意识到自己的谋划有可能已经被识破了,不过柳毅在冷静下来之后还是觉得,若是自己可以吃下河谷中的这几万汉军,那么优势就还是握在自己手中的。 毕竟根据情报来看,毋丘俭与荀攸此次带来的兵马只有八万人,可眼前被自己困住的便有五万之多,如今河谷两侧皆是伏兵,河谷的背后是汹涌的太子河,至于河谷的谷口处也被他亲自带兵堵了个结实。 他柳毅实在想不到毋丘俭与荀攸还能如何翻盘。 用剩下的三万兵马攻打辽隧城? 不是他自负,五千守军配上辽遂城的凶险,对方短时间内根本啃不下来! 至于攻打自己大军的身后,这个柳毅就更不担心了,以他如今手握的重兵,他有信心正面厮杀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就算不能擒下荀攸与毋丘俭,曹操这一次对辽东的进犯怕是也就到此为止了。 甚至八万大军带出来,若是回师的时候仅带回去数千,怕是以荀攸的资历都会被曹操问责吧…… 然而看着河谷之中汉军的动作,柳毅却是隐隐的感到一阵不安……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但劝降之后,对方却是对自己一方颇有些不理不睬的意思,反倒是在主簿卢毓的指挥下,数万大军忙活的热火朝天的。 没错,柳毅眼前这支行为有些反常的军队,正是前几日作为使者与他相谈甚欢的卢植之子卢毓…… 柳毅想了半晌,依旧有些摸不到头脑,不过他也不纠结,吩咐道。 “多取引火之物将谷口堵住,去个人告诉那卢毓,两个对时之后,若是其不降,本将便会强攻,让他好生斟酌!本将倒想看看,不过瓮中之鳖尔,还能咬了本将的手不成!” “喏!” …… 于此同时,毋丘俭处…… “报!将军!斥候发现柳毅大军,就在前方二十里的谷口处!” 毋丘俭闻言,笑道。 “好!全军休整,待到那柳毅撞破了头,咱们再去收拾他!” 第524章 请叫我卤蛋 “哼!冥顽不灵!给本将杀!” 随着柳毅一声令下,谷道两侧坡地上的伏兵纷纷露出身形,顺着坡地将准备好的滚木推了下去…… 至于弓箭嘛,至少在摧毁掉敌军的防御工事之前,是没办法用了…… 什么,你问为啥汉军有防御工事? 这恰恰是让柳毅感到不安的原因之一,从哪里说起好呢? 就从卢毓打着毋丘俭的旗号大摇大摆的向着那所谓的渡口方向说起吧。 时间回到两天前。 “昨日子家见了那柳毅,想必也清楚此人别有图谋,老夫想要来一个将计就计,拿了柳毅顺势取下辽遂城,不过我军兵力方面有些不足,老夫有借兵之能,却不知子家可愿犯险?” 卢毓抱拳道。 “先生请讲。” 荀攸点了点头道。 “既然子家愿意相信老夫,那老夫便说说两日后的安排……” …… 于是乎,卢毓如今便打着毋丘俭的旗号,带着一万老兵以及四万余临时换上汉军衣甲的“民兵”来到了柳毅所言的渡口方向…… “我呸,这柳毅果然是个奸诈小人……” 卢毓来到那所谓渡口前,狠狠啐了一口,眼前的完全就是个空壳子,说是渡口,可船就只有一艘,而且还是船底破了个大洞的,此刻正在岸上躺着呢,一看就是柳毅故意丢在那里恶心人的。 若是自己一方真的相信了他的鬼话,还不得气到吐血? 不过卢毓显然做好了准备,抬头看了看两侧不算太高但也不是能够轻易爬上去的坡地,摇了摇头,吩咐道。 “兄弟们,干活!” 话音一落,五万余大军在中下级军官的指引下纷纷动了起来。 先是近万人马从大部队中脱离了出来,压住大部队身后,随后剩下的四万余人从车上取出了……呃……镐头和木板? 是的你没看错,不过其实不止镐头和木板,锹铲之类的甚至是装着泥灰的麻袋应有尽有,这些人就是荀攸为卢毓借来的兵了。 四万多——民兵。 其实就是一直受雇于荀攸此次北上修路的那些百姓。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荀攸很是大方的洒出一笔不菲的赏钱,并保证了此行的安全,最后又承诺了一旦出现死伤给予其家属百倍赔偿之后,北上伐辽东的队伍临时被扩充到了接近十三万人。 其实原本荀攸只准备借兵三万的,不过谁让百姓们如此热情呢? 本着钱不是自己的花着不心疼的原则,荀攸选择了多多益善…… 而交给这些民兵的任务也很简单,到了地方去盖房子就行了。 当然了,不是真的盖房子,而是一些简单的避箭掩体。 于是乎,等到柳毅带领大军将谷口堵住的时候,听到伏兵报告的情况就是…… “啥玩意?汉军在盖房子?这毋丘俭眼看着过不了河准备住下来不成?” 柳毅自然是不相信的,狠狠瞪了传递消息的士卒一眼后策马亲自前往查看,然而当看到那数万人如蚂蚁般迅速在河谷中搭建起来的房屋一样的东西之后沉默了…… 合着眼前的这些汉军还真准备住这儿了,啥意思?准备赖在这里,然后谴责自己的奸诈? 柳毅想着,抬手下令,随后一群伏兵从暗处现出身形,张弓搭箭就是一轮乱射…… 噗噗噗…… 没干透的泥灰墙上插满了箭羽,但却是一个人都没能伤到。 不应该说是射程之内根本就没有看到一个汉军士卒的身影。 柳毅没出现之前,两侧的伏兵根本没敢轻举妄动,生怕打草惊蛇坏了自家主帅的谋划,虽然成功的等到了柳毅大军的合围,但也给卢毓足够的时间来构筑这新奇的防御工事。 此刻的卢毓正在工事的内部与数万民兵一起休息呢。 嗯,早上出来太早,没来得及吃早饭,随后又是行军又是建房的,现如今正啃着肉干和大饼子充饥呢。 当然防御工事中,还有那一万正规军分散在各处负责警戒…… 而坡上,柳毅皱着眉头看了看,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莫要浪费箭矢了,去伐些树来,做成滚木以备强攻之用,去个人,劝降敌将!” 事已至此,柳毅如何不明白对方这是防着自己呢,不过正是因此,他确是因此更加轻视毋丘俭了。 “难怪此人会得曹操看中,原来还算有些小聪明,想想也对,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以丁口赔偿占用牛羊之事似乎便是出自此人之手……嗯?” 柳毅正想着,不过当看到下面阵中的大纛不由得疑惑的指着,开口问道。 “为何是卢?不是说看清楚了是毋丘俭的大旗么?” “回将军的话,在敌军发现渡口是假的之后,那面毋丘俭的大旗就被收起来了。” 柳毅:…… “将军!敌将拒绝投降!” “嗯?你捂着脸干嘛?” “小的前去劝降,恰逢里面的人出来收箭,一名老卒一刀削了小人的耳朵……” …… “吩咐下去,多派些人去砍树,本将要用滚木砸烂这些泥墙!” “喏!” 看着面色阴沉的柳毅,被削了耳朵的士卒悄悄退了下去,自己找人包扎去了…… 不过一个时辰之后。 “去个人最后劝降敌将一次,若依旧执迷不悟,休怪本将心狠手辣了!” 才用布缠好脑袋的士卒看了看周围看向自己的袍泽们,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摆了摆手。 不料什长开口道。 “狗蛋呐,正所谓一事不烦二主,你就再辛苦一趟吧……” 不大一会儿,狗蛋再次跪倒在柳毅面前…… 柳毅不耐烦的将狗蛋推到一旁,挥手怒道。 “给本将杀!放滚木!” 狗蛋看着完全无视自己的柳毅的背影,缓缓爬了起来,随手将手上握着的耳朵丢到一边,啐了一口之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不一会,狗蛋来到自己所在的部曲,什长见状安慰道。 “不就是两只耳朵么,这又不影响干活和娶媳妇,咱不着急啊,狗蛋。” 然而狗蛋完全没去看什长一眼,任由脸上的血迹慢慢干涸下来,不过狗蛋此刻的心中却在默默泣血,对着自己道。 “以后请叫我卤蛋,谢谢……” 第525章 包围与反包围 随着柳毅一声令下,辽东军辛辛苦苦一个时辰制作的滚木就顺着坡地推了下去,然而,看着滚木那慢悠悠的速度,柳毅却是皱了皱眉。 不过当想起汉军那慌乱之中修建起来的防御工事,柳毅还是不屑的笑了笑。 几道尚未风干的泥墙罢了,就算这坡地不高滚木的速度不快又能怎样? 一旦失去了墙体的庇护,这些汉军还不是要被他手拿把攥的? 虽然想法很丰满,不过当名为现实的巴掌扇到脸上的时候,该痛还是会痛的…… 不信你看,柳毅的脸都红了,也不知道是被谁给揍的…… 原本柳毅料想中滚木摧毁掉那些碍眼泥墙画面并未出现,反而滚木都在距离泥墙数步的距离时,先是如同上坡一般向前滚动了一段距离,随后便失去了动力,回滚了下来。 这场面别说是柳毅了,就连他身边的士卒们都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合着兄弟们白忙活了一个多时辰? 仔细观察了一番,柳毅也发现了个中玄机,原来汉军建这些泥坯房的时候,采用了就地取材的方式,工事外围被挖出了一圈明显的凹陷区域……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那卢毓有意为之,但的的确确是让柳毅企图居高临下伏击的打算落了空。 这一下可是让柳毅犯了难,箭矢射不进去不说,就连放火看来也挺不现实的,若是此刻选择强攻…… 好吧,他手上的兵力似乎并不比下面的卢毓多多少,再考虑到曹操麾下军队的战斗力,柳毅无奈的摇了摇头,真下去正面对战,究竟是谁把谁灭了还真不太好说。 想了半天,柳毅发现自己暂时还真拿下面的汉军没有任何办法,不过嘛…… 柳毅招了招手,道。 “敌军已入绝地,此时若选择强攻绝非智者所为,以本将估计,汉军所携粮草必然不多,只需三两日,敌军必然不攻自破,不过为了避免敌军做困兽之斗,当有两手准备,你带上三千人马,西去将辽水堵住,必要时我军可放水灭了这些贼子!” “喏!” 副将抱拳领命离去。 柳毅点了点头,待到副将离开,又吩咐道。 “在准备好之前,大军当紧守要道,差个人回城调些粮草过来。” “喏!” 卤蛋……哦不,狗蛋抱拳唱喏之后退回阵中,看到自家什长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之后,淡淡道。 “一事不烦二主是吧,我知道了,哥几个歇着就行,这事我再跑一趟……” 看着狗蛋策马离去,什长与几名老兵油子小声议论了起来。 “咱们是不是有点儿不厚道了?” “孩子初临战阵,得多历练,这也是为他好,再说了,不就是丢了两只耳朵吗?又不算啥大伤,没准等到战事结束了,狗蛋这小子还能因这伤处受到将军提拔呢……” “老忠说的是,是该多历练。” “故天将大人与……” …… 与此同时,柳毅的副将带领的三千士卒也向着来路出发了,只不过嘛…… 才带着士卒跑出去二十里左右,副将便看到了远处绣着毋丘二字的大旗下安然坐着的一员年轻将领…… “不好,我等中计了!快退!” 不得不说,副将的反应还是挺快的,但比他更快的却是汉军的士卒们…… “将军,汉军在我等身后……” 副将闻言看了看士卒们手中的家伙,又看了看四周,默默将头盔摘下,道。 “兄弟们,咱们降了吧……” …… 副将连毋丘俭的面都没见着,就做了汉军的俘虏,柳毅的谋划也被一员百人将问出来之后将情况上报了回去。 而毋丘俭得知之后,只是笑了笑,自语道。 “水攻嘛?反应倒是挺快,不过早知如此还设伏作甚?” “将军,还不是那柳毅害怕打草惊蛇嘛。” “咦,你这卤蛋倒是有几分见识,说说看,本将该如何才能擒了这柳毅?” 只见那被称为卤蛋之人却正是之前柳毅的传令兵狗蛋,不过此时他的脑袋已经被汉军的医馆包扎利索了,只不过那被白布缠着的脑袋却是显得有些滑稽,的确是像极了一颗卤蛋…… 狗蛋闻言讪笑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将军既然问了,小的自然知无不言,不过将军您看,小的如今这般模样,将来莫说是前程了,就连娶妻怕是都要遭人白眼……” 毋丘俭闻言微微一笑,道。 “此事好说,若你当真立下功劳,本将许你个百人将身边听用,有了地位,你小子还担心将来找不到媳妇?” 狗蛋闻言大喜,忙跪拜道。 “多谢将军,小人必助将军生擒柳毅,轻取辽隧城!” 毋丘俭闻言颇为不耐的摆了摆手,道。 “行了,少整虚的,说说你的想法。” “喏!” 狗蛋起身凑到毋丘俭身边,低声道。 “将军,小人见军中医馆颇多,不知可有能够什么放在酒饭之中的药物可使人沉睡过去?” 毋丘俭闻言挑了挑眉,看向狗蛋问道。 “你想要多少?” 狗蛋嘿嘿一笑,道。 “自然是多多益善,不过最少也要能够药倒五千人的量。” 毋丘俭闻言点了点头,抬手招来身边的侍卫,道。 “去医馆营问问,可有办法。” “喏!” 毋丘俭目送侍卫离开,随后看向狗蛋道。 “继续说你的。” “喏!” 狗蛋搓了搓手,随后开口道。 “小人是这样想的,柳毅之前派小人前往城中调粮,又差人去辽水施计,如今那三千人既然已被将军尽数拿下,不如让人换上他们的衣甲,压上加了料的粮草由小人带着送去,不需要太多,只需药倒了坡地上埋伏的士卒,那柳毅用来堵住谷口的不就是反过来被将军团团围住了吗?倒时他柳毅除了献降一途,又能有什么其他的出路吗?” “哈哈,你小子说得不错,的确是条妙计,后面还有吗?” 狗蛋点了点头,又道。 “待到柳毅降了之后,小的可以打着柳毅的旗号大张旗鼓的回去诈开辽隧城门,如此一来,将军便可兵不血刃的拿下辽隧城了……” 毋丘俭闻言点了点头,随后直直的看着狗蛋,半晌才道。 “本将看你小子绝非一般人家的出身,能否跟本将说说你的来历?” 第526章 四面楚歌 关于狗蛋的来历,毋丘俭在其大呼小叫着直奔着自己一方伏兵之地来的时候便起了疑心。 无他,这小子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而且再看看其面对自己的表现,单说他可以面对自己被斩去双耳却不曾皱眉一下,就绝非是一般人家可以培养出来的。 当然了,一开始的时候,毋丘俭有些怀疑狗蛋是史上哪位名将的遗孤,不过当其轻描淡写间拿出一套完成度极高的计策之后,毋丘俭又有些摸不准了。 不过狗蛋也没藏着掖着,直接抱拳道。 “将军,请恕小人隐瞒出身,实在是祖父之名在大汉让世人所不耻。” “哦?你的祖父是何人?” “家祖李儒……” 毋丘俭闻言沉默了,良久之后叹道。 “毒杀少帝乃是董卓之命,与李文优无干……” 狗蛋闻言摇了摇头,道。 “虽说子不言父过,但无论当年的真相如何,家祖毒杀了少帝也是事实……” 说着,狗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 “这双耳朵就当是小人替家祖还下了一些债吧,若将军不弃,小人愿为天下百姓多做些事,以偿家祖昔年之过……” 毋丘俭闻言盯着狗蛋看了半晌,随后道。 “既然如此,那就从取下辽隧城开始吧。” “多谢将军成全!” 看着狗蛋抱拳施礼之后昂首挺胸的离去,毋丘俭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随后闭上双眼养起神来…… …… 入夜时分,狗蛋总算是带着运粮的车队回到了柳毅面前。 “为何回来的如此之晚?” 柳毅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狗蛋,不过后者显然是早有准备。 “回将军的话,小人奉命返回城中调集粮草,奈何那敌将毋丘俭看似中了将军之计,实际上却是做了两手准备,如今辽隧城却是正在被重兵围困攻打之中,若非城中的杨祚将军守城有方,怕是此刻小人带给将军的已经是战败的消息了。” 柳毅闻言并未露出意外的表情,狗蛋久去未归,柳毅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先后遣了数骑哨探前去查看,虽然折了不少,但根据幸存回来之人所言,与狗蛋所说基本上也是大差不差。 “看样子,辽隧城是守下来了?” “回将军的话,天色渐暗之后汉军便退了下去,小人这才得以带着运粮队出城走小路绕了回来。” “城内士卒伤亡如何?” “回将军,伤亡暂时还不算大,只是守城的物资所耗甚巨,杨祚将军脱不开身,只得给了小人百来人之后又强征了不少民夫这才将粮食运出来,除此之外,杨祚将军还说……” “他说什么?” “杨祚将军言,辽隧乃是襄平的屏障,若是因将军之故丢了城池,请将军提头去见主公……” 柳毅闻言脸色一变再变,但最终却是没有发作,只是叹了口气道。 “你去将粮食送去辎重营吧……” “喏!” 狗蛋抱拳拱了拱手,随后缓缓退了下去。 柳毅怒吗?这是当然了,他在军中怎么也算是老人了,可这杨祚又凭什么对自己这个前辈如此颐指气使的?哦,杨祚是公孙渊的亲信啊,那没事儿了…… 然而怔怔出神的柳毅却没看到,狗蛋离开时看向他的目光中闪过了一抹不屑…… …… “将军有令,粮草送入辎重营,动作都快点儿!” 狗蛋大呼小叫的,俨然一副老兵痞的模样。 同曲的老兵们见状,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阵之后,两名老兵凑了上去,其中一人正是狗蛋的什长,只见他这时正满脸堆笑的凑上前来,开口道。 “狗蛋呐,看来将军对你挺器重的,若是将来发达了,可别忘了哥哥我啊。” “是极是极,狗蛋兄弟可别忘了咱们都是在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可别忘了哥哥们呐……” 狗蛋闻言停下手上的工作,看了看什长与其身边的另一名老兵,随后又看了看四周一群人的目光,咧嘴一笑道。 “哥哥们说哪里话,小子年轻缺乏历练,若不是哥哥们护着,怕是早就死在战场上了,若是有了好处,还能不照顾诸位兄长吗?” 说着,狗蛋眼珠一转,指着运粮的大车道。 “这样吧,小子奉了将军之命要押送粮草去辎重营里,几位哥哥不如帮小子个忙,分出几车先送去给坡上的兄弟们如何?” 什长闻言眉头微微一皱,看向狗蛋的目光中多了分厌恶,但转念间眼角的余光却是扫过了柳毅的背影,刚要张嘴拒绝却又有些犹豫…… 狗蛋见状微微一笑,随后凑到什长身边轻声道。 “哥哥莫要急着拒绝,汉军攻城,趁着城中纷乱,小子可是直接提了不少好酒出来,哥哥若是带着兄弟们稍微辛苦一趟……” 什长闻言眼睛瞬间一亮,抬手拍了拍狗蛋的肩膀,低声笑道。 “那就多谢狗蛋兄弟一番美意了。” “哥哥切记,那守在坡上的可都是柳将军的亲信,偷藏些可以,给他们留下的余量却是要足够,免得事后将军问起来我等不好交代。” “醒得醒得,狗蛋你就放心吧!来,都搭把手……” 狗蛋看着自顾自忙活起来的什长,微微一笑后脸色一正,嚷嚷道。 “都赶紧的,这个那个,还有那边的几车,都分出来……” …… 三个时辰后…… 呜呜呜…… 大帐中和衣而眠的柳毅被一阵低沉的号角声惊醒…… 顾不得许多,柳毅翻身而起冲出门口喝问道。 “何事!?” 然而刚刚问出口来,柳毅便看到了两侧高地上明晃晃的火把,眼前一黑…… “大势休矣!” “将军!”*n …… 天明时分,悠悠醒转过来的柳毅看了看周围的将领们开口问道。 “我军被困了吗?” 帐中的将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一名将官打扮的人叹息道。 “将军,汉军不知何时摸上了两侧的高地,如今我军前有卢毓大军,后有毋丘俭阻路,两侧的高地也被汉军占据,如此危局,还请将军决断……” 柳毅闻言皱眉道。 “毋丘俭竟然在本将身后?他带了多少兵马?” “看阵仗,不下三万……” 柳毅闻言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险些又晕了过去,晃动间,帐中一众将领的疾呼之声才让他略微清醒了一些。 啪! 单手扶住帅案,柳毅晃了晃脑袋,道。 “尔等可曾尝试突围?” 一名将官抱拳道。 “卑衍将军试过,但……” 柳毅闻言看向开口之人,怒道。 “结果如何?说!” “汉军手中持有连弩,卑衍将军所辖士卒顷刻间全军覆没……” 柳毅闻言身形再度晃了晃,喃喃道。 “连弩!竟然是连弩!哈哈!本将败得不冤!不冤呐!” “将军,您这……”*n 众将看着狂笑出声的柳毅,显然是有些不知所措,而柳毅在渐渐缓和了情绪之后,看向帐中众人沉声道。 “一个算无遗策的荀公达,又带上了灭匈奴的利器连弩,无论是文斗还是武斗,本将皆无胜算可言……” 一名将领闻言若有所思的开口道。 “将军的意思是?” 柳毅摇了摇头,道。 “派出使者,请降吧……” 第527章 人各有志 帐中一群辽东将领闻言一阵面面相觑之后,一人起身抱拳道。 “我等倒是无所谓,可将军您的家眷却是皆在襄平城……” 柳毅闻言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痛苦之色,他如何不明白属下所言之意? 是啊,眼前这些将官位阶不高,自然是不用将家眷作为人质留在襄平,可他作为统管一方之人,即便是不受公孙渊的待见,这控制其家人的手段公孙渊也不会放过。 不过看了看眼前的这群人,柳毅还是咬着牙道。 “本将有家人,尔等何尝没有家人等待团聚之期呢?如今本将谋划成空,致使我辽东数万儿郎陷于绝地之中,舍某一家而使万家免受离散之苦,也算是本将给袍泽们留下的一点香火情吧。” 说着,柳毅一摆手,制止了还要劝诫之人,继续道。 “我意已决,尔等不必多言,差人请降吧!” “喏……”*n …… 待到柳毅见到毋丘俭之时,已然是深夜了,看着面前那张年轻的脸庞,柳毅感叹道。 “早知道将军年轻,却没想到将军竟然如此年轻,当真让人心生感叹呐……” 谁料毋丘俭面对柳毅的夸赞之时,却是毫无半分自傲之色,只是放下手中正在书写的战报,看了一眼柳毅淡然道。 “古有甘罗十二岁计赚十余城受拜为相,今亦有江东小霸王孙策二十二岁便创下江东偌大基业,与这等英杰相比,本将差远了,柳将军请坐。” 柳毅闻言不由得再度打量起了面前的年轻将军。 “茶还是酒?” 毋丘俭并未在意柳毅的窥视,直接开口问道。 柳毅闻言一愣,下意识开口道。 “酒……酒吧……” 毋丘俭闻言点了点头,冲着侍卫吩咐道。 “去给柳将军取酒来。” “喏!” 只是片刻之后,柳毅身前的桌案上被摆上了一小瓶酒水以及若干肉食,再看毋丘俭的身前,柳毅诧异道。 “将军不与在下同饮乎?” 毋丘俭摇了摇头,道。 “本将在军中之时从不饮酒,便是魏公赐下也不行,柳将军自便即可。” 柳毅原本还有些借酒消愁的想法,不过看了看毋丘俭之后却是再也没了兴趣,轻轻放下握在掌中的酒瓶,苦笑道。 “罢了,想不到我柳毅带兵多年,竟然还……毋丘将军,有话请便直言吧,某如今既然已为阶下之囚,便不会再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只求将军不要为难本将的那些袍泽兄弟……” 毋丘俭闻言摇了摇头,道。 “这一点无需将军多言,这些人也是我大汉子民,只要他们不闹事,本将自然不会为难他们,否则就是魏公也决计轻饶不了本将,此次找将军来却是另有所求,将军不妨先看看这个。” 说着,毋丘俭取出一封帛书,递给身边的侍卫,抬了抬下巴示意后者将之交给柳毅。 柳毅接过侍卫递给自己的书信,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毋丘俭,随后才在对方的抬手示意下缓缓展开…… “嗯?” 才看了一眼,柳毅看向毋丘俭的目光就变了。 “你们早就料到了这一切?” 毋丘俭笑着抱拳道。 “家师爱才,常言柳将军是位可以造福一方百姓的大才,若是折了未免可惜,将军襄平城中的家眷就算是魏公的一点善意吧。” 柳毅闻言沉默了,过了半晌才叹息一声,道。 “需要我做些什么?” 毋丘俭抱拳道。 “请将军辅佐真正的辽东之主,拨乱反正!” 柳毅闻言,默默的看着毋丘俭,半晌之后,这才起身抱拳,道。 “末将遵命……” 毋丘俭忙起身扶起柳毅,开口道。 “将军可择旧部之中可靠之人,待到取下辽遂城之后,便可随长公子去招揽升济(公孙度表字)将军旧部了……” …… 送柳毅离开之后,毋丘俭伸了个懒腰,随后开口道。 “请……” 毋丘俭刚刚开口,脸上便露出一抹古怪之色,不过笑着摇了摇头之后还是说道。 “请狗蛋先生来一趟。” “噗嗤!” “嗯?” “喏!” …… 不大一会儿,狗蛋便来到了毋丘俭帐中,只见其抱了抱拳道。 “见过将军。” 毋丘俭来到狗蛋面前,拍了拍后者的手臂,道。 “说起来还不知先生大名,不知先生可否告知一二,事后上奏魏公之时也好论功行赏。” 狗蛋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 “不过是个称呼罢了,在下并无讨要封赏之意,不过……” 毋丘俭看着狗蛋欲言又止的表情,道。 “先生帮了大忙,有话但说无妨。” 狗蛋闻言抱拳道。 “家祖去世之前曾有遗言,后人当远离朝局之事,在下躬耕之时常听闻许昌侯的事迹,心常向往之,如今侯爷开新学之门,在下想去许都求学,不知可否?” 毋丘俭闻言有些意外的看向狗蛋,后者见状笑了笑,补充道。 “在下虽无意仕途,不过确有为天下百姓谋福之心,许昌侯所立新学据传包含了农事、工事等实用之学……” 说到这里,狗蛋想了想又道。 “除此之外,家师已经先一步去了许都,在下作为弟子也想要早晚侍奉在其身边……” “不知先生的师长是……” “家师管宁……” 毋丘俭闻言瞪着眼睛看着狗蛋半晌,才开口道。 “既然先生志不在仕途,在下也不多强求,至于侯爷那里……待到下了辽遂城见了家师之后,请其为先生修书一封已做晋身之凭如何?” 狗蛋闻言再次深施一礼,道。 “多谢将军成全!” …… “唉,可惜了……” 目送狗蛋离开之后过了半晌,毋丘俭这才叹了口气。 毋丘俭还是挺想将这李狗蛋留在自己身边的,毕竟自家师父年纪已经大了,像是如今这样陪着自己出来怕是以后都不太可能了,这李狗蛋心思缜密谋略超群,若是能留在身边查缺补漏倒是个相当不错的选择。 奈何…… 毋丘俭无奈的摇了摇头…… “来人,去看看辽遂城那边如何了,为何许久不曾见到战报!” 第528章 损失 次日正午时分,毋丘俭揉了揉因疲倦而发红的双眼,吩咐道。 “让卢主簿主理降军事宜,其余人等随本将前往辽遂城,看看那些吃了败仗的小崽子们!” “喏!” 四万五千余人缓缓开拔,完全没有去理会柳毅的几万降军,毕竟这些人如今手中的军械都交了上来,毋丘俭相信卢毓带着的一万多军队留下善后是绝对够用了,更何况,高地上的五千兵马他也留了下来以备应对突发情况。 当然,的确是够了,别忘了,除了留给卢毓的一万五千人马之外,还有四万多临时被发放了军械的民兵…… 当然了,柳毅的降军也没闲着,手上原本的钢刀都换成了民兵们携带的建筑工具…… 这也算是一种换位体验了…… …… 毋丘俭并未选择急行军,三十余里的路程他用了接近三个时辰,而当远远看到围城的军队之时,毋丘俭也是松了口气,看样子折损的兵力还不算太多。 策马先行,毋丘俭带着百余亲卫来到阵前,脸色冷得犹如深秋的寒风一般,看着典满冷声道。 “损伤几何?” 典满耷拉着脑袋,抱拳道。 “回将军的话,连攻两日,折了三千多人,重伤两千余,轻伤五千余……” 毋丘俭眉头不自觉的挑了挑,沉声道。 “典将军,折损了这么多将士,你可有什么话对本将说吗?” “末将攻城不利,没什么好说的,但凭将军处置便是,不过末将肯请将军,让末将带领死士再冲一次,末将愿为大军杀出一条血路!” “我等愿随典将军同往!”*n 毋丘俭闻声绷着看了看典满身后的士卒,半晌之后才咧嘴笑道。 “还算不错,至少还有些人没失了我汉军的风骨,不过嘛……” 毋丘俭的脸色缓缓冷了下来,甩起掌中的马鞭对着典满身后的士卒们点了点,冷声道。 “攻城两日很辛苦?” 的确是有人追随在了典满的身后,不过更多的人则是东倒西歪的站在原地,甚至有些人都耷拉着脑袋不愿起身。 毋丘俭指了指身后缓缓开来的大军,又指了指自己。 “昔日并州战场上,随本将与匈奴人厮杀者,最年轻者皆超过三十五岁!寒冬之时一人双骑每日奔袭数十里是为常态!坡地之后身负皮毛而眠更是家常便饭!” 说着,毋丘俭抬手擦了擦眼睑,沉声道。 “并州一场大战之后,世人皆知匈奴尽灭,可又有几人知晓班师之后,那些灭尽了匈奴狼子的老兵们十之八九都熬坏了身子……” 将士们随着毋丘俭的话音全都低下了脑袋,不过身子却是站得笔直,之前那些因疲惫而变的懒散的样子却是再也看不到了。 毋丘俭见状,微微点了点头,继续道。 “尔等皆是才入军中的新兵,这一次的攻城也是本将让尔等明白战场残酷的一场试炼,所为的,便是要让尔等知晓,所谓的功绩,皆是拼死争取而来!” 说着,毋丘俭目光一凝,看向典满道。 “典满!” “末将在!” “汝也算将门之后,汝父典韦之名威震大汉,虽英年早逝,但魏公待汝也如亲子一般,无论是武艺还是兵法皆寻良师授之于汝,此次攻城失利你可有话讲?” 这已经是毋丘俭第二次开口问典满同样的问题了,然而…… “本将攻城不利,以至于损兵折将,并无话讲……” 毋丘俭闻言死死盯着典满,半晌才道。 “当真无话可讲?” “没有!” 毋丘俭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道。 “既然典将军无话可讲,那本将就来讲上一讲,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本将问你,辽遂城中兵力几何?汝手中之兵又为几何?” 典满闻言,抬头看向毋丘俭,怒道。 “城中兵约五千!末将手中兵力不过两万!将军何必明知故问!” 毋丘俭摇了摇头,道。 “看来典将军这是不服气啊,既然如此本将也来议一议此事。” 毋丘俭指了指辽遂城道。 “此城名曰辽遂,是为辽东咽喉之要冲!城防坚固高大不说,还三面还水,若要强攻,城中五千军士只需严守北面即可,其余三面只留下少量士兵预警,两万人马,看似以四倍攻敌,实则是在用同等的兵力强攻,此举不比攻打洛阳八关之中的任意一关简单,不过……” 毋丘俭扫了眼梗着脖子的典满道。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的兵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魏公也是兵道大家,夜袭、疲兵、诈败,如此之多的案例汝不效仿,偏偏选择用我汉家儿郎的血肉去填!汝也配为将乎!” 毋丘俭摆了摆手,丝毫不去管脸色苍白的典满,道。 “本将的确是有意让新兵们历练一番,但这损失也太大了,典满,汝自缚之,回去向魏公请罪吧……” 噗通! “将军!给在下一个机会,让我带敢死之士去攻城吧,将军!不能因我无能而毁了典家的英名啊,将军!” 毋丘俭闻言眼珠一瞪,看着典满怒道。 “冥顽不灵,汝还要硬冲这等坚城?当真拿我汉家儿郎不当人乎!来人,将罪将典满捆将起来,送往邺城听由魏公发落!” “喏!” “将军!将军……” “吵得人心烦,把他的嘴给本将堵上!” “唔唔唔……嗯!嗯!” 处理了典满之后,毋丘俭这才松了口气。 对于某些功勋之后,毋丘俭十分的头疼,不但没什么大本事,偏偏一个个的还都自命不凡,仗着父辈的余荫在军中予取予求,毋丘俭老早就想收拾一下了,不过如今这样的伤亡情况,还是让他痛得如同心中滴血…… 这也没办法,谁能想到这典满竟然如此头铁?明知不可为还偏偏要去强攻? 难道? 这典满是故意为之? 毋丘俭摩挲着手中的马鞭,若有所思的看向典满离去的方向,不过片刻之后,毋丘俭便摇了摇头。 此刻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是先解决了辽遂城的问题才是当务之急…… 第529章 言语相激 处理了典满,毋丘俭抬头看了看天色,吩咐道。 “就地扎营,明日随本将会一会那辽遂城里的杨祚!” 士兵们纷纷动了起来,虽然距离着城池如此之近,但却并没有人产生异议,毕竟双方的兵力对比太过悬殊了一些。 城内只有不到五千士卒,若是那杨祚当真敢出城偷袭,就算是侥幸胜了一场,其袭营之后带来的损失恐怕之后也会让杨祚无力守城了。 当然了,为避免被杨祚占了便宜,毋丘俭自然也少不了未雨绸缪。 是夜,三千人马被毋丘俭埋伏在了辽遂城以北,若是杨祚真敢带着人出来袭营,毋丘俭绝对会让杨祚再也回不去…… 一夜无话,毋丘俭期待的夜袭并未发生,不过这也不会让他产生什么失落感。 毕竟但凡守将不是个傻子,就不会那么冲动的孤注一掷。 当然了,有些时候得另算,比如那种超一流的猛将之类的,以及被袭击的一方军心士气只系于一人之类的…… 至于其中比较明显的例子嘛…… 历史上关云长破白马干过,张文远追杀孙权干过,马孟起追杀曹操也干过,甘宁百骑闯曹营依然干过…… 这些还都是比较出名的,其实仔细找找,不难发现,如孙策,以这样的作战方式获取的胜利,几乎贯穿了他作为江东之主之后的短暂人生。 当然了,现在的杨祚显然不是这样的人。 实际上这样的战法对如今的汉军也真起不了什么太大作用,至少是经过作训营整体训练过之后北方军团如今根本不会因大纛倒了或是将军被阵斩而打击士气。 不如说,若是真的发生了这样的情况,无论是中下级军官还是底层的士卒还会更加奋勇向前。 这便是刘章搞出来的军队内循环中的良性竞争体系,对于现在的汉军来说,主帅战死,则指挥权顺延,百人长死则资历或能力最高的什长接手指挥权。 而战后更是会根据其表现决定是否留用……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对如今的汉军而言,主将战死往往意味着出现了晋升的机会…… 当然了,这里面还有军队内部自行的一套评定标准,这里就不再赘述,毕竟这样做虽然能够让军队拥有足够的活力,但本质上依旧是形成一种上下级互相施加压力督促将士们不可懈怠的风气,并非是想要让军队内部形成内斗的闭环。 扯远了,说回毋丘俭这边。 这一次毋丘俭并未选择辽遂城的北面,而是带着大军来到了南城门之外,隔着辽水的支脉河道面对着城墙上的杨祚。 河水湍急,吊桥高高挂起,好一座借地势而起的坚城! 然而辽遂城越是坚固,毋丘俭便越是想起典满那张令人恼怒的脸。 摇了摇头,毋丘俭压下心中的怒火,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城墙之上,挥手道。 “让柳毅去劝降试试看。” “喏!” 坐在马背上,静立于毋丘俭身边的李狗蛋闻言若有所思的看向毋丘俭,似乎是有些不解,按照他之前的谋划,如今理应是压下柳毅全军投降的情报,择机诈开辽遂城才是,为何偏偏直接将柳毅摆到了台面上?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毋丘俭扭头看了看狗蛋,微微一笑,开口解释道。 “柳毅虽是辽东三朝老臣,表面上看似镇守辽东西方门户,但却不得公孙渊信任,这城中的杨祚以及那个之前试图强行突围卑衍皆是公孙渊用来制衡柳毅之用的,虽然我等将计就计迫降了柳毅,但根据传回来的情报来看,这杨祚乃是公孙渊的死忠之臣,是不会投降的。” 狗蛋闻言想了想,道。 “那为何将军明知如此,还要大张旗鼓的将柳毅摆上台面?若是依在下之言诈开城门岂不轻松?” 毋丘俭笑着摇了摇头,道。 “本将不确定杨祚是否得到了昨日一战的消息,再加上典满昨日强攻城池,若是想要完善诈城之策,必然还要多做上一场戏,徒增伤亡不说,还容易被其识破而使我军士气下滑,尤其是那些降军,一旦诈城时中了计,以后便不可用了……” “那……” 毋丘俭笑道。 “先生安心,等下保证让先生看上一出好戏,说起来就算这杨祚有些能力,也无法改变辽遂城守军不足的劣势。” 说着,毋丘俭指了指身后,继续道。 “他杨祚可以士为知己者死,可城内上的士兵呢?看到这近二十万大军可能保持淡定?” 狗蛋恍然道。 “攻心之策?” 毋丘俭点了点头,道。 “的确是攻心之策,当然还不止,先生看下去便明白了。” 狗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抬头看向远处的城楼上,此刻守城的杨祚已然现身,正指着吊桥另一端的柳毅破口大骂着…… “柳毅你个狗娘养的东西!汝也算辽东三朝之老臣,主公不以汝当初营州兵败之罪更是将辽东西方门户交予汝,汝这狗东西不思报效主公也就罢了,如今竟敢前来劝降我等,当真是狼心狗肺之徒!” 不得不说,杨祚作为一个北地的武人,又狼又狗的,骂起来还挺带感的,至少比言语不通的匈奴人哇啦哇啦的乱叫听得明白,不过柳毅虽然被骂得羞愧无地,却也不是个任人谩骂而不还嘴的主,面对着杨祚的口沫横飞,柳毅故作镇定的开口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辽东之地说到底也无非汉土,我等亦为汉臣!如今朝廷派来天使,更是送归我辽东长公子为继,小小杨祚,不思报效朝廷,反而阻挠国家大政,岂非陷主公于谋逆叛乱之境地乎?” “吾主公孙氏一脉,虽因天下大乱而偏安辽东之一隅,但却一直坚守人臣之道,自先主公气便征讨周边四夷,所为的便是让我大汉边地子民有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也为我大汉留下辽东一片乐土,正是因此,才有了王烈、管宁等大贤居于辽东,教化万民!” “杨祚!如今大汉天下战火将熄,尔等却是如此一意孤行,岂不知,一旦大战开启,辽东便会生灵涂炭,如此是要逼得吾主做那不忠不义之人乎!” 看着义愤填膺且滔滔不绝的柳毅,毋丘俭咂了咂嘴,马鞭指着柳毅的背影戏谑道。 “啧啧……不愧是文人出身,这口才就不是那杨祚能比的,说起来一套接着一套的,若非熟知公孙氏的过往,本将都要相信这一家子都是大汉的死忠之臣了……” 狗蛋闻言讪笑了一声,不过很快就开口道。 “将军说得是,不过依在下看来,光用说的可是无法取下此城啊,而且……这杨祚怕是说不过柳毅之后有可能恼羞成怒……那公孙晃的安危……” 毋丘俭闻言哈哈一笑,道。 “哈哈……本将要的就是那杨祚恼羞成怒啊!” 第530章 轻下辽遂城 “终于来了啊!” 随着毋丘俭的一声感叹,狗蛋看向城楼上,只见…… “柳毅,你不是想要拥立长公子么,本将今日便斩了汝的这点念想,看看你究竟是哪家养的狗!” 杨祚说着,大笑着抽出腰间宝剑,目光阴冷的看向被士卒们押解上来的公孙晃一行。 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在一行人脸上的时候,却突然愣了愣神,只见其目光所指之处,却是那名头发花白的老太监…… “汝这阉人倒是有几分胆色,难道不惧本将军手中宝剑之利乎?” 老太监闻言,眼皮微微跳动了一下,随后似笑非笑的看着杨祚摇了摇头道。 “三岁稚童抱金行于闹市之中,便是手持利器又岂能挡他人之窥伺?” 杨祚闻言又是一愣,旋即大怒道。 “汝言本将是三岁稚童!哈哈……哈哈哈……也好,既然如此,在斩杀乱我辽东之人前,本将便先斩了汝这祸乱朝纲的阉宦!” 话音落下,杨祚双眼之中凶光一闪,手臂挥动间,宝剑带着破风声猛然挥下,直取那名老太监的脖颈! 然而…… “怎么可能!” “老夫说了,你这孩子如今便是怀抱重金行于闹事的孩童而已……” 杨祚惊恐的捂着自己刚刚还握着剑的手,而自己的佩剑此刻已然被老太监捏在手中把玩,那一瞬间,他竟然都没看清对方出手的轨迹! 这一切对他以及身边的士兵们来说,简直犹如戏法一般,只不过手腕上久久不曾退去的麻痹感,让杨祚明白了一件事——这老太监是一名高手! “汝……汝何人?” 老太监闻言瞥了杨祚一眼,随后轻笑一声,道。 “呵呵,将死人何必多言?” “给本将杀了这些人……呃……好快……的……” 噗通! 哗…… 城墙上的辽东士兵全都傻了眼,太快了,这也太快了,就一愣神的功夫,自家主将就捂着脖子倒下去了,甚至他们都没看清楚那老太监是怎么出手的…… “敢靠近老夫如此之近还持剑散发敌意,当真是后生可畏啊,就是身手差了点儿……” 老太监抬手撩起衣襟擦了擦被溅在脸上的鲜血,转头扫过城楼上呆滞的士兵们,挺直了腰杆喝道。 “大汉虎贲中郎将王越,奉旨杀贼,念在尔等受杨祚蛊惑,若是就地请降,本将可酌情免去尔等参与叛乱之罪!” 原本一脸绝望的公孙晃,此刻看向王越的眼神彻底变了,不过当王越话音落下之后瞬间便反应了过来,看了看周围的士兵之后,果断起身道。 “吾乃永宁乡侯公孙度长孙,襄平侯公孙康长子,今奉旨重令辽东,杨祚者大逆无道,妄想以人力而抗天威,今已伏诛,尔等还不速速受降!” 呛啷! 这是单刀出鞘的声音,然而当王越扭头冷眼看过去之时…… “都别动!” 只见一员小将持刀拦下了几名眼神不善的士兵,低吼出声。 “当兵吃饷,此乃天经地义之事,尔等虽然是杨将军的亲信,但如外有重兵围城,内亦人心浮动,尔等可有必要为杨将军陪葬?” “这……” “尔等稍待,且让某去问上一问,再做定夺。” 说完,那小将转身看向王越开口道。 “王越将军之名在下也算略有耳闻,在下想向您讨个实话,若我等降了,朝廷准备如何处置吾等?” 王越闻言将剑随手丢到一边,道。 “尔等欲要如何?” 小将闻言扭头与身后士卒商量了片刻之后这才抱拳道。 “有人愿降,也有人想要离开,不知王将军可能应允?” 王越闻言思量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道。 “可以,不愿留下的本将可以给其一些时间,尔等可从北门离去,如何?” “多谢将军成全!” 小将松了口气,道。 不过王越却是开口补充道。 “离开可以,但离开之人不得趁机劫掠,此事不止在于城中,亦包括尔等离开此城之后,不过作为补偿,本将可以做主允许尔等随身携带三日口粮。” “我等多谢将军好意……” 士卒之中不少人闻言皆是松了口气,放下手中刀剑冲着王越抱了抱拳。 王越见状点了点头,看向那小将道。 “既然是汝提出此事,那便由你全权处理吧,若是出了问题……” “若是出了问题,末将提头来见!” 王越点了点头,不再理会这些降卒,转而吩咐道。 “放下吊桥,开城门迎大军进城,公孙公子,你再辛苦一趟,请长水校尉进城吧。” “啊哦……喏!” 公孙晃此刻还是一脸懵逼的状态,就连离开之时都是一步三回头的不时看向王越苍老但却挺拔的背影,心中不由想到。 “原来吾身边早有安排……只是不知这安排是何人所为,保护还是监视……” …… 两刻钟之后,毋丘俭意气风发的甩着马鞭指向辽遂城下令道。 “两哨人马接手城墙,进城后不得扰民,柳毅!” “末将在!” “降卒皆是汝旧部,好生安抚,但武库要交由我军掌管,汝可有异议?” “末将尽力而为。” “进城!” 毋丘俭点了点头,一挥马鞭道。 “进城!” …… 太守府中,毋丘俭正冲着王越抱拳道。 “没想到啊,竟然有幸能够在此地见到王将军……” 王越此时已经褪去了身上那身宦官的袍服,戎装加身的老人此刻形象大变,面对毋丘俭笑道。 “没办法,谁让老夫当初押错了宝,如今只能亲身下场补救一下了,毕竟老夫我虽然晋身无望,可总要给门下弟子们寻个出身,倒是毋丘将军你,明明如此年轻却是在战场上如此老辣,当真是让老夫有叹为观止之感呐。” “王将军谬赞了,这都是家师的教诲以及袍泽们的帮衬,不然末将怕是早就一头扎进那柳毅编织的大网之中了……” “居功而不自傲,当真是难得,公达先生却是好福气。” 毋丘俭闻言再度表示不敢,随后想了想开口问道。 “不知王将军之后……” 王越摆了摆手,道。 “老夫既然已经暴露了身份,也就不好继续多留了,准备这就回去向魏公复命了。” “这样啊,不如王将军返回之时捎上王烈,王公如何?虽说魏公治下还算太平,但毕竟返回的路上还要经过乌桓人出没之地,若是出了意外,末将也不好交代。” 王越闻言笑着点了点头,道。 “此事大善,老夫正发愁返回的路上会太过无聊,能与王公同行也是老夫的荣幸。” 毋丘俭闻言起身抱拳施礼道。 “如此便多谢王将军体谅了,老将军请先去休息,末将还要处理一下城中的公务,晚些时候庆功宴时再来请将军。” 王越笑着回礼,颔首道。 “如此,老夫也就不打扰毋丘将军了……” …… 送王越离开之后,毋丘俭摇了摇头自语道。 “魏公的暗卫之中还真是人才济济,不曾想竟然连王越这样的奇人都在……” 第531章 辽东策 毋丘俭轻取辽遂城之后,虽然从地图上看,襄平城已然没了屏障,不过毋丘俭却并未继续深入,反而致力于消化现有战果。 城内百姓、钱粮、军械一律登记造册,甚至就连城内的与周边的世家也在汉军的威逼之下释放了大量隐籍将之还籍为民。 这事儿实际上毋丘俭早就想要做了,不过在中原各地不好动作过大,这一次则不同了,有曹操的政令在前,近二十万大军的威势在后,辽遂城附近的世家豪强即便是心中不忿也不敢拒绝。 毕竟如今的毋丘俭正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状态,依着这小子之前的做事风格来看,若是发起疯来真被其打了坞堡事后伪造些谋反的证据报上去,怕是曹操不但不会惩罚他,反而还会给其加官进爵也不一定。 对此,荀攸的评价是——狐假虎威玩的不错。 不过这都不是毋丘俭按兵不动的重点。 实际上,紧守辽遂城是为了整体战略考虑的。 一则,毋丘俭手中看似兵强马壮,但事实上刨除去四万修路一流的民兵与近六万降军,毋丘俭的可用之兵其实只有七万余。 而就这七万多人,还要考虑到对降卒的压制,一旦贸然进兵,非但不一定能够一举收复辽东之地,反而容易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二则,毋丘俭虽然占据了辽遂城这一处咽喉之地,可身后却有着极大的隐患存在。 没错,就是盘踞在昌黎郡内的乌桓人,甚至不止是乌桓人,就连鲜卑人也要考虑在内,虽然大汉与鲜卑两家如今处于一种军事对峙状态,不过以游牧民族松散的组织结构上看,地方部族出兵劫掠或是与人协同作战根本就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儿。 一旦贸然进军,毋丘俭与荀攸也担心公孙渊说动了鲜卑人,从身后切断了自己的退路。 三则,是为了青、徐两地沿海减轻压力…… 是的,沿海地区压力相当巨大,即便是刘备露出行迹的第一时间里,曹操便做出了反应,然而无论是尚为成建制的海军,与漫长的海岸线都成了大汉无法在短期内解决的弱点。 诸葛亮挂帅亲自指挥的劫掠舰队,简直就像是一群吸血的苍蝇,大汉的东部沿海地区被其骚扰的不厌其烦,甚至就连曹洪都想要披挂上阵了。 至于原因嘛,他的那座盐场最近受到了严重影响…… 综上所述,毋丘俭与荀攸商议过之后,这才选择了“围魏救赵”的办法来帮魏延等人缓解压力,毕竟辽东这地方嘛,脱离掌控的时间已经很久了,自己等人完全没必要急于一时。 但对刘备可就不一样了,别看现在刘备靠着茫茫大海蹦跶得挺欢实,但岛毕竟是岛,无论是人口还是生产力完全不具备与大汉全面争锋潜力。 更别提他刘备所占据的地方可是连马都不产的。 如今毋丘俭与荀攸占了辽遂城但又不去消灭公孙渊,就如同对刘备下战书一样。 毕竟辽东是如今刘备最后可以得到战马的地方了,再往北去,那是高句丽的地盘,单从他们与汉人的仇恨来看,刘备也不太可能从那里得到战马。 至于更北边的地方则是夫余与娄挹,虽然也有原住民,但那地方嘛…… 感觉上个图比口述要来得更加直观。 如图所示,生活在这个区域的夫余人实际上是活在群山环绕地带的。 所以刘备与夫余人进行交易的可能性不能说没有,但至少大规模交易的可能性的确是微乎其微。 这也是刘章在确定了刘备跑去占领了日后岛国的那片土地之后对其完全不理不睬的原因。 至于继续向北么…… 西伯利亚冰原了解一下。 话题扯得有些远,言归正传。 此时辽遂城的太守府内只有荀攸与毋丘俭这一对师徒正在探讨接下来的战略。 上面那些恰好是二人的商议之后所得出的结论,至于后面更具体的安排…… “师尊,徒儿觉得我军当前最要紧之事有两点:其一,柳毅及那些降卒的安置问题;其二,对乌桓人的处置。” 荀攸颔首道。 “的确如此,不过为师倒觉得,降卒的安置可以与辽东下一步的战略放在一起。” “师尊的意思是?” “降军太多,留在身边反而需要浪费精力,不如放出去……” 毋丘俭闻言看向桌案上摆着的地图,若有所思的开口道。 “以那公孙渊的性格来看,其兄长重回辽东必然不是其乐于见到的,不管公孙晃是否愿意,兄弟二人之间必然会有一番争斗,再则……” 毋丘俭指了指地图上的几个位置道。 “我军占据了辽遂城,襄平已然失去了屏障,这个距离若是疾行,三日之内便可围其于襄平城内,因此公孙渊只要不是个傻子,则必然迁治,至于方向么……” 师徒二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 “带方郡!”*2 毋丘俭抱了抱拳,道。 “师尊看得透彻,高句丽与公孙氏交兵多年,已互为仇敌,公孙渊自然不会选择襄平以北这等腹背受敌之地,即便是带方郡算不上繁荣,但至少还有地里上的回旋余地,如此一来,汶县以北都会成为公孙晃名义上所掌控的土地。” 荀攸点了点头,补充道。 “不止如此,待到稳定之后,公孙渊的主力甚至会撤到西安平一带,毕竟北丰等地届时对公孙渊来说实在是太过遥远了。” 毋丘俭合掌而笑,道。 “妙!妙啊!兄弟分家战于辽东,我等只需坐山观斗即可,不过师尊这乌桓人……” 荀攸冷笑一声,道。 “乌桓人曾经的确是个麻烦,不过如今嘛,呵呵……” “师尊有何赐教?” “为师觉得文和在羌人身上搞得那一套就很不错,不过比之那种慢吞吞的做法,为师还是喜欢更直接一点!” “师尊的意思是?” “为师再送王公等人离开时,托李诞(狗蛋新起的名字,意味重新来过的人生。)给魏公捎去一封信,请魏公遣郝昭再带上一军前来,顺便料理了乌桓人!” “料理?” 荀攸点了点头,目露凶光道。 “让乌桓人去牧为耕,否则便滚出我大汉疆域!若敢不从……诛之!” 第532章 公孙渊的应对 毋丘俭听着荀攸的话仔细想了想,虽然对自家师尊调郝昭前来心中稍有些不满,但考虑到辽东的整体局势也没太过犹豫。 毕竟公孙渊如今也算是被自己逼到了悬崖边上,真要是来个穷兵黩武的话,仅靠自己手上的这不足八万兵马压力还真是不小。 这倒不是毋丘俭自轻,实在是辽东的情况太过特殊。 昌黎境内的乌桓人本来就是个巨大的隐患,北边的东鲜卑与高句丽人也不得不防,再加上公孙渊这一方的势力以及公孙晃将来有可能产生的变数,实际上从兵力上看自己一方是绝对算不上有什么优势的。 再加上有可能到来的刘备,不足八万的兵马怎么看都是捉襟见肘的。 毕竟他毋丘俭此次前来是准备收复辽东之地,而非单纯的剿灭敌对势力,占领了城池之后,必须要确保境内百姓的安全,若是一时不慎,让外族人钻了空子以至于辽东百姓遭了大难,曹操怕是不得扒了他一层皮下去…… 没办法,自从荆州追刘备那一次之后,曹操尝到了仁义之名的甜头,近些年来行事作风可谓是一改旧貌,别说是他毋丘俭了,就连曹氏宗亲将领们如今都不敢在进军之时进行就食当地一类的暴行…… 因此…… “师尊所言甚是,辽东局势太过复杂,仅靠学生一人之力,怕是当真难保周全,伯道(郝昭表字)若是能再举一支兵马前来,的确是帮了学生的大忙了……” 看着毋丘俭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想通了其中关节,荀攸也是点了点头,笑道。 “能想通就好,为师还真担心你这小子年轻气盛耽误了大事。” 想了想,荀攸又道。 “仲恭啊,你天资不凡,单于兵法一道,为师已无太多可以传授,不过你现在所欠缺的是历练与经验,而这些是随着不断接触人与事才能获得的历练,正所谓观人易,查己难,这一点待到辽东战事结束,你可回到邺城之后多观察一下世子平日里的言行,应当会有所得。” 毋丘俭闻言挠了挠头,仔细回忆了下世子平日里的做派,随后一脸古怪的开口道。 “师尊……您是要我去学世子与您的那种面瘫脸?” 荀攸只觉得自己的额头上有什么东西跳动了几下,不过还是压着怒意,放缓语气道。 “所谓喜怒不形于色,他人便难测汝心中之所想……” 然而毋丘俭似乎却是完全没听进去的模样,摇了摇头道。 “师尊呐,这就算了吧,唯独这面瘫一道,学生实在是学不来,您看看学生这张脸,根本不是那块料好吧……” 荀攸差点被自家学生给气笑了,随手将桌案上的令箭丢出去一块,笑骂道。 “当真是个痞祸,不过你这话倒是提醒了为师,所谓量才施教,既然如此,那你便学着将脸上的表情都显现出来……” 毋丘俭刚刚受了一令箭,此刻正弯着腰去取,闻言愣了愣,之后看向荀攸道。 “师尊的意思是?” 荀攸点了点头,道。 “喜怒不形于色是为了隐藏心中所想,可若是喜怒哀乐全都写在脸上又何尝不能隐藏呢?这一点,念祖便是个中翘楚……” 毋丘俭闻言咧嘴一笑,道。 “那行,学生试试……” 荀攸再次点了点头,随后犹豫了片刻继续道。 “不过这还不够,接下来一段时间无事,你便多观察一下每日接触的人与事,越是细微之处越要仔细观察,记住了吗?” 毋丘俭闻言点了点头,道。 “学生记下了,还请师尊安心,不过师尊这……” 荀攸见毋丘俭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笑着点了点头,道。 “兵法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再精妙的兵法都是由人的智慧部署出来的,观人可以帮你洞彻人心所想;观事则可洞悉万物之变化。” “所谓推演之道,其根源不外乎于此,一如魏公之兵法,与其说是兵法,其实不外乎是洞彻敌人心中之所想,顺势而为罢了。” 毋丘俭闻言点了点头,不由得回忆起一些比较经典的案例。 就像荀攸所说的一样,曹操也好,贾诩也罢,甚至是自己的师尊与已经过世的郭嘉,都是洞彻人心与事物变化的高手。 举个简单的例子,比如曹操望梅止渴的典故,以最简单的言语激发了士兵们心中的渴望,从而达到了快速行军的目的,这就是观人带来的好处。 而当年水淹下邳,便是对于事物变化的一种应用,当年的水淹直接攻破了下邳城吗?并没有,但却是让守城用的器械失去了作用,让城内囤积的粮草发霉变质,从而间接打破了守城士卒的心理防线。 试问若不是拥有细致入微的观察能力,又如何能够用一场不算太大的水攻就能破掉一座坚城呢? 荀攸看着陷入沉思的毋丘俭,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自己的这个弟子天资的确不凡,更为难得的是,在其经过了最初的小叛逆之后,面对自己的教诲,这执行力是越来越高了,荀攸不由得摸着下巴默默想到。 “第一阶段的填鸭式教学已经完成,如今是第二阶段的引导,看样子,很快就可以进入第三阶段的打磨心性了,估摸着辽东战事结束,老夫便可以安心回去养老了,哈哈……” 可怜还在沉思的毋丘俭,此刻的他还完全沉浸在自家师尊的教诲之中,完全不知道自己不过是荀攸为了尽早撂挑子养老而为曹冲准备的顶梁柱…… 当然了,若是毋丘俭知道了,也只会是更加对荀攸感恩戴德吧…… …… 而此时此刻,在襄平城这边,辽遂城被破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也难怪了,毕竟辽遂城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过敏感,可以说它是辽东治所襄平城的西大门也毫不为过,实际上辽遂城这里的防卫工作,公孙渊是花了大力气的。 甚至就连柳毅提出放弃昌黎郡将兵力收缩这样的提案都被公孙渊毫不犹豫的通过了,不但如此,公孙渊还特意向辽遂城输送了大量了粮草与军械。 所为的,不就是希望能够凭借城中的几万大军以及其特殊的地理环境,将朝廷的大军死死拖在辽东郡之外么。 然而如今…… 数万大军直接降了,自己的两名亲信将领也被斩了,甚至就连城中那堆积如山的粮草军械也都成了资敌之物…… 每每想到这里,公孙渊就觉得胸中翻滚如闷雷一般…… “柳毅!背主之小人!卑衍、杨祚两个只会夸夸其谈的废物……” 听着公孙渊喋喋不休的怒骂声,长史郭昕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开口劝道。 “主公息怒,如今还是应该先考虑我辽东下一步该如何应对方为当务之急啊……” “嗯?那你说说该如何行事?” 郭昕闻言一哆嗦,自己侍奉的这位辽东少主可不是个性情温和的主儿,真要是一句话说错了,挨一顿板子那都是轻的,想到这里,郭昕躬身道。 “属下不才,不过见主公似乎已是胸有成竹之态,还请主公示下……” “嗯……” 公孙渊表情略有缓和,点了点头,道。 “辽遂一失,襄平仅有首山为屏,不过考虑到那毋丘俭极有可能走水路顺流直下,襄平如今已是危地,本侯意,先迁治,避其锋芒,带到集结大军之后,再行夺回辽遂。” “主公圣明!”*n 公孙渊闻声,有些不屑的看了看堂下文武,挥手道。 “韩起,本侯命汝为前将军,即日出发赶往玄菟郡,由北向南,务必在敌军有所行动之前为本侯招募出一支军队来。” “喏!” 公孙渊点了点头,道。 “记住,动作要快,不仅是士卒,军粮亦是如此,多多益善,玄菟、辽东两郡之内,能带走的都给本侯带走,莫要留下半分给汉军!” “喏!” “等等!老臣有话要说!” 公孙渊闻言眼中露出一抹凶光,冷笑道。 “原来是阳仪,不知先生有何话说?” 第533章 迁治 阳仪抬头看了看公孙渊,叹了口气道。 “昔年先主公于董卓乱政之时曾相问之:吾欲以辽东为基,可能王否?吾等纵观天下之势,汉庭衰微,遂起辅佐先主公争雄天下之心,东伐高句丽,西击乌桓,向南取青州东莱,置营州刺史,开疆扩土;又招贤纳士,设馆开学,广招流民,是以先主公可以虎踞辽东之地,威行海外,南面以称孤。” “然则彼时之乱,在于黄巾为复,诸侯四起,中原之地如袁绍、曹操等人皆无暇北顾,才使我辽东可以暂安,而当中原之地决出雌雄之后,新立之营州便为张辽所破,至此,我等才知吾等目光之浅薄,是以继先主者才于二袁来投之时削其首做臣服之姿,所为的,便是不使曹操图我辽东之地。” “如今刘备占据夷、瀛诸岛,曹操必不能容,而我辽东便是刘备复踏中原与曹操再争雌雄之地,主公若明其理,当守弱以示曹刘,如此才可保我辽东三世之基业也。” 阳仪说完,冲着公孙渊躬身一礼,随后便不再多言。 然而公孙渊却是双眼微眯道。 “守弱?这曹操的大军都打到本侯的家门口了!如何守?以本侯观之,尔等不过是安逸日子过久了,忘记了当年追随家祖开疆拓土的勇气!一如那柳毅,数万大军即便战而不能胜,至少也能与曹军拼一个两败俱伤吧?可结果呢?尔等说啊!” “呵呵……无话可讲了吧,阳仪,本侯念你也是辽东三朝元老,也不为难汝,既然尔等想要求和,本侯便成全尔等,带着我那位叔父去向曹操请和吧,我那位兄长不是来替换质子人选么?辽东侯都亲自去京中了,他曹操总不能怪我辽东不诚吧。” 阳仪闻言再次叹了口气,抱拳一礼之后,道。 “老臣领命……” 公孙渊见状,冷笑一声,道。 “既然如此,先生这便去接了我那位叔父即刻起行吧,本侯还有要事与众相商,就不送先生了,来人,带阳仪去见本侯叔父!” “喏!” …… 随着阳仪离开,公孙渊啐了一口,道。 “韩忠听令!” “末将在!” “令你秘密出城,去乌桓人那里走上一遭,就说那毋丘俭偷了本侯的辽遂城,本侯要尽起辽东之兵,夺回失地,请其择机共伐之。” 韩忠闻言惶恐道。 “这……主公,恕末将直言,那毋丘俭如今手中兵力逾二十万,我辽东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聚集起足够的兵力……” 公孙渊一摆手,道。 “蠢货,本侯是让你去挑唆乌桓人出兵,至于反攻不过是本侯的说辞罢了,所为的不过是让那些乌桓人闹起来,为本侯迁治争取时间罢了。” “哦……原来如此……那……喏!” 公孙渊瞪了韩忠一眼,随后道。 “其余人等,随本侯三日之内起行,迁治所于带方。” “喏!”*n “主公,不知那柳毅的家眷该如何处置?” 公孙渊原本都准备起身离开了,闻言扭头看了一眼,原来是校尉宿舒,面色缓和了一些,不过声音依旧冰冷道。 “处置?你去哪里处置?数日之前,那柳毅的大宅便仅剩些仆从了。” 宿舒闻言眼珠一转,随后抱拳道。 “主公,末将以为,这柳毅虽是三朝元老,但昔年兵败营州之时便已被曹军吓破了肝胆,如今曹军再度重兵压境,其毫无抵抗的带着数万大军便降了,必然是早有预谋,如今竟然连家眷都无故失踪,更是佐证了这一切,请主公明察!” 公孙渊闻言眉头一皱,看向宿舒道。 “汝此言何意?” 宿舒冷冷一笑,抱拳道。 “主公,末将以为,此刻一如那曹操昔年兵临江东之时,江东孙氏群臣的模样,人心浮动,不可不察啊主公!” “汝是言,辽东还有人欲叛吾?” 公孙渊说着,眼睛已经眯了起来,扫视向堂上文武之时已然带上了审视之意,半晌才道。 “你说得有理,此事不可不查,宿舒听令!” “末将在!” “本侯令汝主理南迁事宜,若有发现通敌者,汝可先斩后奏!” “喏!” 宿舒闻言强压下心头的喜意拜了下去,而堂上一众文武却是面色一片惨白之色…… 这宿舒本就是个阿谀小人,虽官至校尉,但却无真才实学,全靠着公孙渊的宠信与其那张颠倒是非的口舌讨巧。 如今公孙渊居然命其行监察之职,这如何不让众文武心中忐忑? 第534章 终抵棘城 “将军,您说咱们这次去说服乌桓人出兵,能成吗?” 寂静的小路上,一名随从打扮的年轻人扭头问向身后一名男子。 “大概,可以吧……” 男子正是被公孙渊派往棘、柳二城一带说服乌桓人出兵的韩忠,只是听着他语气中满是犹豫的样子,似乎也不是很确信自己的这一次出使究竟能不能完成主上交给自己的任务。 韩忠说完想了想,似乎是在给自己打气一般,又重复了一句道。 “绝对可以的,主公世事洞明,必然不会无的放矢……” 嗯,不管韩忠是不是在进行自我暗示,单看语气,的确是坚定了不少…… “主公说了,外族蛮夷本就是见利忘义之徒,自先秦以来,一直如此,那毋丘俭一条大路修起来,整个辽东走廊如今可是繁华的厉害,据说沿途之中新出现的村镇便有数百,乌桓人怕是早就垂涎欲滴了,如今不过是摄于汉军的威慑未敢轻举妄动,一旦给其一个理由,乌桓人是必然会出兵的……” 韩忠回忆着公孙渊对自己讲的话,挑着重点解释了一番,只不过…… “啊?那主公这不是引诱外族去祸害咱大汉的百姓吗?” “呃……” 韩忠突然感觉自己有些无言以对,自己当初为何从军?还不是因为辽东公孙家为辽东的汉人撑起了一片天,让外族不敢过于放肆? 可如今这事儿…… “我等皆受公孙氏大恩,理当忠君之事……” 犹豫了片刻,韩忠还是辩解了一句,然而…… “不对啊,将军,您学来一身本事,钱财是王老先生资助的,当年辽东设馆开学则是老侯爷的政策,就连您这一身本事也是得意于柳将军所授,如今长公子回来了,将军您到底该忠于谁啊?” …… “闭嘴吧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哦……” 亲卫挠了挠头,不再多言,然而在韩忠的心里却是翻起了滔天巨浪,看着前面开路的背影,韩忠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 且不说其中道理,但从亲卫的话中就能看出辽东目前的人心之浮动。 “唉……” 韩忠叹了口气,感受着脚下的落叶被踩踏之时传来的触感,莫名的感到一阵阵不安袭来…… 有时韩忠无人时常常想起柳毅说的那个时代,彼时公孙度虽未踏足中原,但无数辽东子弟无不向往之,高句丽、乌桓无不被公孙度打得心惊胆寒,到了公子康继位,向北更是攻下了高句丽的都城,向南则在乐浪郡以南设立了带方郡,征服了韩濊,用武力压服了三韩,再到后来,就连后世rb九州岛诸国也向辽东公孙氏表示了臣服…… 那……可真是个辽东子弟的大时代啊…… 不过好景不长,随着公孙康的过早离世,原本强大到雄踞东北亚地区的辽东公孙,也是肉眼可见的衰落了下来。 别说是亲卫会如此想了,就连韩忠自己有时也会不自觉的思考。 若是当初送去许都的质子不是公子晃而是公子渊,这辽东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毕竟当初晃公子虽然年幼,但其也是表现出了体下、谦善等品质,至于渊公子么,强势、霸道,说得再难听一点儿,还有那么些刚愎自用的味道…… …… 数日之后,韩忠终于来到了棘城。 这里与柳城一样,都是乌桓人盘踞的地带,说起乌桓,追根溯源实际上与鲜卑同源,皆为东胡的一支,按照语言分类,则属于突厥语系中的蒙古语族。 至于乌桓之名,则是源于公元前三世纪末,也就是东周至西汉建立之初这段时间,因匈奴崛起大破东胡后其中一支战败迁徙至乌桓山一带故而该支脉以山为号而得名乌桓,也称乌丸、古丸、乌延等,彼时的乌桓大概活动于西拉木伦河两岸及归喇里河西南地区 后来乌桓人又在两汉时期经历了两次大规模迁徙,大约是在建武二十五年(公元49年)时从五郡塞外南迁至塞内的辽东、渔阳及朔方边缘十郡,而后最终大部分收缩到了辽东一带。 期间随着汉匈两家的大战,东胡各族得到了喘息之机,这才使得如鲜卑、乌桓这样的东胡族裔通过吸收汉匈两家的血液而逐渐恢复了元气。 尤其是乌桓人,左右逢源之下,得到了汉庭的支持,与被归化的南匈奴一样,受护乌桓校尉所保护,虽然在面对外敌入侵之时需要出兵协助汉庭,但至少也算是在汉土之中有了合法的官方身份。 至东汉末年,乌桓虽不如远亲鲜卑那样雄踞蒙古草原,但也是汉庭北方一股不可忽视的军事力量。 不过到了中原大地进入了军阀割据之时起,乌桓因尝到了甜头而主动卷入了这一场大乱之中,先是因支持刘虞而被公孙瓒打了一个元气大伤,当公孙瓒败亡于袁绍之手后,再次押错了宝,选择支持了袁绍。 当然这个结果是十分惨烈的,建安十二年(207年),乌桓的最后一任大单于蹋顿在白狼山之战中被张辽斩杀,如今的乌桓人可以说已经是一盘散沙的状态了。 韩忠唏嘘了片刻之后,便带着亲卫进了城…… 他这一次选择拜访的第一个对象名为莫护跋,这是一名来自白部鲜卑的首领,也是近些年才带领部族来到辽西一带定居的鲜卑首领之一。 至于为何拜访此人,自然是因为其在这棘城一带,正是势力最为庞大的几个首领之一。 不过根据韩忠之前得到的情报来看,莫护跋并不在棘城内定居,而是在棘城以北的地带创建了自己的聚居地,但在城内,这支白部鲜卑却是有着自己的产业,主要贩卖一些皮毛与山林中的特产,当然也卖些牛羊马屁。 当然了,这也是棘城与柳城一带游牧部落入乡随俗之后形成的一种谋生手段,虽然并不能供养整个部落,但至少也算是一种细水长流的进项了。 来到棘城最繁华的街道上,韩忠边走边仔细看了看,最终脚步停在了一家店面前,看着门口那两名装扮有些奇特的守卫,韩忠抱拳道。 “在下韩忠,奉我主辽东侯之命求见莫护跋单于,还请两位代为通传一声。” 两个鲜卑人闻言上下打量了韩忠一番,随后其中一人咧嘴一笑,操着不太熟练的汉话道。 “原来是辽东使节,先生请随我来,这就带你去见我家首领,这边请……” 韩忠闻言,抬手正了正衣冠,迈步跟了上去…… 只不过韩忠所不知道的是,当他随着那一名鲜卑人离开之后,另一名鲜卑人则是迅速冲着店内喊了一声,随后便一路小跑着离开了,而其方向,恰恰正是太守府所在的方位…… 第535章 太守府中的巧遇 “先生请吧,我家首领就在前面的府邸之中……” 随着鲜卑侍卫让开视线的方向,韩忠瞳孔猛然一缩。 “这是……太守府?” 下意识的出声之后,韩忠有些疑惑的看向那名鲜卑侍卫,后者见状,笑道。 “先生勿扰,我家首领以及混居于辽地的各家首领此刻都在太守府中商议大事,先生这是赶得巧了,请进吧……” 韩忠闻言看了看四周,好家伙,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被这些异族士兵给围住了。 看来走是不可能走了,进吧……他也想看看这些蛮夷首领聚在一起究竟在商议些什么,难不成是他们坐不住了想要主动去袭扰一下那些新建的村镇? 不长时间之后,韩忠在一名侍卫的指引下来到了棘城太守府的议事厅,刚一进门,数十道目光便直直的落到了他的身上。 韩忠抬头看了看,这厅中的人还真不少,而且看装扮还都是奇形怪状的,当然了,韩忠也没有过多在意,毕竟都是些外族,穿着有差异也是正常的。 不过为何厅中的主位之上无人去坐?难不成是给本将军留的? 摇了摇头,韩忠觉得这不太可能,估摸着眼前这一群首领是互相不服,于是这才空下了主位吧。 想到这里,韩忠深吸了口气,他是使节,代表了辽东之主的颜面,不能露怯!这主位既然无人敢坐,那就由他这个辽东霸主的使节来坐吧! 然而…… 随着韩忠坐到了主位之上,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大厅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直接把韩忠差点干宕机了。 “不是,我辽东公孙家的威势又回来了?还是说……本将在异族之中有如此之高的名望?” 想到这里,韩忠扫视了一番,刚要开口,却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难得辽东的使节也来了,不如我等先问一问这位使节的来意如何?” “是极,是极,使节请讲!”*n 面对着一群异族人一惊一乍的行为,韩忠更懵了,不过他自问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当即压下心中的疑惑,开口道。 “诸位首领,虽不知为何诸位齐聚于此,但本使也是奉了吾主辽东侯之命,想请诸位首领出兵劫掠汉军腹地,不知诸位首领意下如何?” 话音一落,整个议事厅再度化作无人区……至少从声音上来判断的确是如此。 可韩忠却是快要抓狂了,这帮子胡夷都什么毛病,怎么动不动就跟被人掐了脖子似的,不过这是自家主公交代的大事,韩忠也不敢怠慢,咬了咬牙,他决定再添上一把火。 “诸位首领可能不太清楚,那汉军的长水校尉来到辽东之后用了三年时间修路,引得百姓大量聚集于路旁形成了不少新的村镇,这些村镇真可谓是富得流油啊,据我辽东的眼线传回来的消息,那毋丘俭修路可不完全是依靠手中那些兵马,而是雇佣了大量百姓,诸位可明白什么叫做雇佣吗?那可是大把的真金白银洒了下去,况且不止如此,但凡参与修路的百姓,每日还由大军的辎重营管饭,诸位可明白这其中意味着什么?” 韩忠露出一抹充满蛊惑意味的笑容道。 “钱粮啊,数不清的钱粮如今就藏在那些毫无屏障的村镇之中,诸位还等什么?那都是能够保障诸位部族多年的财富啊,更何况,此次并非是让诸位孤军奋战,那毋丘俭偷了我辽遂重城,我主已然下令,要集辽东之力夺回辽遂城,这毋丘俭自顾不暇之下,根本无力回军相救啊,诸位,如此千载难逢之良机,尔等当真要坐视不理吗?啊?哈哈哈……” 然而,韩忠那激情澎湃的话更像是一场独角戏,大厅中的首领们甚至有些人眼中非但毫无兴奋之色,反而却是一片惶恐…… 笑声渐渐平息,大厅之中更安静了,就在这时…… “哦?原来公孙渊准备攻打辽遂城,这倒是个重要情报,记下来派人送去长水校尉处,虽然此言大概率不是真的……” “喏!” 随着有些淡漠的声音响起,韩忠皱着眉头起身看向后堂的方向,只见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带着一名虎背熊腰的青年缓缓走了出来,韩忠见状,开口问道。 “汝何人?” 中年男子闻言抱拳冲着韩忠施了一礼,道。 “失礼了,在下鲁肃,是为魏公帐下一降臣而已……” 韩忠闻言瞳孔猛的一缩,下意识开口道。 “鲁子敬……怎么会……” “区区不才,正是在下,不巧的是,在下此来与将军目的相反,非但不是让这些人出兵,而是奉命招抚这些在汉地生活的异族之人……” 鲁肃话音刚落,只见其身后的那名青年向前走了两步,指着韩忠的鼻子开口道。 “那小子赶紧滚下来,这太守府的主位岂是汝可以坐的?” 鲁肃看着韩忠陡变的脸色,抬手训斥道。 “放肆!需知位之尊卑不在座次,你看这厅中众人可有人畏其威势?反观我等手持王命之人到来之时,何人安敢端坐不敬乎?” 韩忠闻言下意识的扭头看去,只见那些原本坐在位置上的胡夷首领们不知什么时候都已经恭恭敬敬的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恭顺之色…… “先生教训的是,既然如此,你愿意坐就坐吧,反正也坐不了多久了,好生珍惜这最后的时光吧。” 青年先是冲着鲁肃拱手施礼,不过随后在看向韩忠之时,话语之中却满是讽刺之意…… 鲁肃见状笑了笑,随后拍了拍年轻男子的肩膀道。 “行了,文礼(许仪表字)莫要再刺激这位辽东来使了,吾等还是先说正事吧。” 言罢,鲁肃转头看向厅中一众外族首领道。 “诸位考虑得如何了?” …… 看着集体沉默失声的一众胡人首领,鲁肃脸色渐渐冷了下来,道。 “诸位,需知步兵校尉郝昭的大军已经在开往辽东的路上了,若是过了时间诸位还迟迟不肯下定决心,就莫要怪刀兵无情了!尔等难道自以为比那匈奴人更强不成!” 第536章 强势震慑 一群胡夷首领面面相觑了半晌,最终莫护跋抱拳开口道。 “鲁先生,您也清楚,吾等皆是些不入流的小部族,迁徙到了辽东也是不愿与人为难,争夺草场、厮杀,这些都不是部族中大部分人所愿,尤其是那边的几位,在柳城一带也定居了数十年了,与大汉边民虽不能算是秋毫无犯,但总体来说也算是相安无事,甚至在汉庭需要之时,吾等也会出兵相助抵抗外敌,如此种种怎么也算得上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鲁先生如今的做法是否有些过河拆桥之嫌?” 鲁肃闻言冷笑一声道。 “相安无事?尔等托庇于我大汉境内,免去了战乱之苦,可曾缴纳税负给朝廷?非但多年来不曾缴纳赋税,且还不时袭扰、劫掠我大汉边民,这便是尔等口中所言的相安无事?” 说着,鲁肃将手伸到许仪面前,后者面色一正,往前站了一步,雄壮的身体之中爆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意! 然而…… “你干嘛?让你将东西拿出来!” “啊?啥东西?” “你这夯货……算了……” 鲁肃抬手从许仪怀中取出一卷竹简,也不管后者恍然的神色,一巴掌将其推得退后两步看向厅内一众胡夷首领道。 “此为建武二十五年(公元49年)辽东太守祭肜招抚鲜卑首领偏何至今,辽东一带尔等这些大汉招抚之民犯下的种种恶行,最近一次,还是在建安十六年(公元211年),相安无事?可笑至极也!” 说着,鲁肃摇了摇手中的竹简,随手将其丢在大厅中央的地面上,满脸都是不屑之色,继续道。 “如今我大汉已然结束了战乱,国力更是连年向好,盛世之下容不得尔等继续座边为寇,还是那句话,本使此次前来只给尔等两个选择:一者,弃牧归耕,彻底融入我大汉之中,本使承诺凡真心归汉之民,皆可入籍,赐田,凡我汉民之所有,归汉之民皆一视同仁;二者,带上尔等财货,重归北方草原,此后与我大汉再无瓜葛!诸位,自己选吧!” …… 莫护跋皱起了眉头,半晌才开口道。 “若是吾等二者皆不想选……” 鲁肃闻言冷笑一声,道。 “呵呵!二者皆不选?那我大汉与诸位便唯有一战尔,这一战除非一方彻底消失,否则绝不会停止!说起来,本使倒是十分期待诸位可以做出这样的选择,毕竟……” 鲁肃瞄了眼地面上的那卷竹简,淡淡道。 “这多年来得累累之血债,想必辽东的汉民很乐于以血还血吧……” 说着,鲁肃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自语道。 “说起来,如今的并州刺史张合与凉州刺史赵云皆是冀州出身,若是开战,想必那二位将军必然是乐见其成的……” “嘶……”*n 随着鲁肃话音落下,整个大厅之中吸气声此起彼伏…… 对于现在的异族来说,张合与赵云的名字几乎与杀神无异,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匈奴人再是衰落,举族之力也能集结数十万甚至是上百万的大军吧,可正面撞上这两人之后的下场…… 这一下别说莫护跋了,厅中所有的胡夷首领全都变了颜色,只是片刻之后…… “鲁先生,有话好说,我乌桓绝无与大汉为敌之意,还请先生莫要误会!” “是啊是啊,我白部鲜卑向来与大汉亲如一家……” …… 鲁肃冷笑一声,转头看向主位上一脸惊恐的韩忠,后者见状咽了口唾沫,缩着脖子起身抬手示意鲁肃上座之后乖巧的退到一旁,耷拉着脑袋蹲了下去…… 鲁肃见状,迈步坐了上去,随后抬手拍了拍…… 大厅之中瞬间安静了下来,直到这时,鲁肃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本使不善虚言,平生素来只讲实话,柳城也好、棘城也罢,又或是辽东之地,自古皆为我大汉之疆域,尔等想在大汉的土地上繁衍生息,自然要遵守我大汉的律法……” 说着,鲁肃扭头看向韩忠道。 “小子,回去奉劝你家主子一句,朝廷不是不能收复辽东,之前不过是念在公孙度并未参与中原战乱,威行与东海诸国,也算是扬了我大汉之国威,这才放任其自治罢了,可如今公孙渊内不能使百姓安居乐业,外不能服蛮夷行威海外为大汉开疆拓土,朝廷之中早已因此多有不满,辽遂之变不过是个警告,让其好生斟酌一番,莫要让朝廷失去了耐心……” 说完,鲁肃挥了挥手,道。 “许仪,送这位辽东使节返程!” “喏!” …… 鲁肃目送韩忠垂头丧气的离开,目光转向一众胡夷首领道。 “接下来,尔等可以提出归化大汉的具体要求了,只要不过分,本使便做主允了……不过尔等要记住,不可过分,否则……呵呵……” …… 半个多时辰之后,太守府慢慢冷清了下来。 毕竟彻底融入进大汉不是个小事,各家首领虽然慑于大汉的武力,但终归还是要回去与族人好好商议一番,对此鲁肃也表示了理解,并同意在半个月之后再次相聚进行第二次磋商。 不过在那之前…… “你这孩子也算功勋之后,此次为何甘愿陪着我这样一个降臣犯险?” 面对着鲁肃的询问,许仪挠了挠头,道。 “先生也知道,如今如毋丘俭、郝昭等人皆成了一方统帅崭露头角,如我这般的将门后人的确可以享父辈余荫,但在风评上可一直都算不上好,毕竟前有夏侯懋,如今又多了个典满,更是让小子我出门都被人指指点点的,如今机会难得,小子总要奋发一下……” 鲁肃闻言,点了点头,不过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笑道。 “某之前听闻,你与那关羽之女似乎关系不错,莫不是……” 许仪闻言脸一下就红成了一团火烧云,慌忙摆手道。 “先生莫要乱讲,小凤儿今年才多大,小子与其只有兄妹之情……” “呵呵,兄妹之情吗?也罢,你说是便是了吧……呵呵……” 第537章 难以置信 看着许仪支支吾吾的模样,鲁肃微微一笑,道。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之长情罢了,许公子不必如此,不过那关凤也算是将门之女,如今又养在侯爷门下,公子想要谋个前程也属明智,只是在下却不明白,若是只为了此事,以公子的家事直接入军中历练岂不更好?想来以令尊的身份,公子在军中谋个差事并非难事吧……” 许仪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发烫的脸颊,抱拳道。 “先生有所不知,关家妹妹说了,将来若是想要找一位夫君,当是如侯爷那般胸有韬略,谋定天下之人,如其父兄一般只识战场厮杀者,到头来也不过是他人手中利刃罢了,而且家父也说过类似之言,平日里时常让小子平日里多向诸位先生们请教呢……” 鲁肃闻言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再看向许褚那憨厚的面庞时心中也是闪过了一抹怜悯之意…… 许仪这憨小子看上谁不好,偏偏是关凤那姑娘,生父关羽,养父刘章,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姑娘择偶时难免会将自己未来的郎君与父亲比较…… 这段姻缘若是不成还好,若是真成了,以后估计有这傻小子受的…… 哦,差点儿忘了,刘章家里的那群婆娘也不简单,这关凤的眼光还得酌情再拔高一点…… 不过这事鲁肃也不打算多管,毕竟他不但是个外人,而且还是个降臣,如许褚、刘章这样曹操的近臣的家事还是少过问些好。 取过一块绢帛,鲁肃边写边开口道。 “既然辽东派来使节试图说服乌桓人出兵,那么这辽东的局势应当会有些新的进展,近几日所发生之事与个人的一些猜测吾等下都会手书下来,许将军需找几个可靠之人送出去。” “送哪里?” “辽遂城、还在路上的郝昭部以及邺城的魏公那里都要送去一份。” “喏!” 鲁肃正写着,抬头看了眼许仪,犹豫了片刻开口道。 “适才公子言下之意,似乎是想要学些谋略之道,某鲁肃虽不才,但自问还算有些学识,许公子可有什么想问的,不妨说出来,若是鲁某知道,可以试着为公子解答一二。” 许仪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 “多谢先生提携,那小子可就问了。” “说吧。” 鲁肃伏案疾书,并未抬头,许仪见状低头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问道。 “适才那韩忠入厅之时,为何先生要故意在后面等上一阵?就为了听听那韩忠的来意吗?还有就是……小子之前常听人言,说是蛮夷都是不讲道理的,对付他们只有自己的拳头够硬,他们才能听话,可今日观先生三言两语之间便让那些披头散发的家伙抖得跟筛糠似的,小子颇有些不解……” 鲁肃闻言眉头不自觉的挑了挑,斜眼看了许仪一眼,道。 “完了?” “啊,就……先这些吧……” 鲁肃看着许仪一脸憨厚的模样,不自觉的停下手中的毛笔,抬手捏了捏眉心,忽然感到自己有点儿头疼…… 当然不是许仪提出的问题太难回答,而是…… “罢了,既然问了,鲁某自不会失言,这两个问题其实本质上是同一个答案,先说第二个问题吧,公子口中的蛮夷畏惧的自然不是鲁某,而是鲁某所代表的大汉,是大汉如今强大的军力……” 想了想,鲁肃还是决定多说一点,抬手拍了拍身侧,示意许仪坐下,这才继续道。 “这些蛮夷首领说白了都是曾经在草原上争夺单于之位的失败者,来我汉地无非是休养生息以期能够东山再起,本质上与我大汉的藩王诸侯们并无不同。” “是以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试图在我大汉虚弱之时行那劫掠之事,这也是常人印象之中蛮夷之人毫无礼仪廉耻的原因,说穿了,无非是你若强盛,他便卑躬屈膝;你若虚弱,他便凶相毕露。” “如今战乱已过不说,张合将军又一雪我大汉四百年之耻辱,尽灭匈奴于并州,在蛮夷眼中,这自然是强盛的象征,是以其便又一次想要摆出一副低姿态来获得朝廷的资助,毕竟一直以来,我朝便有着蓄养蛮夷以御外敌的传统。” “是以即便如今鲁某提出要让他们彻底归化入汉籍,这些蛮夷也不敢直接正面反驳,所畏惧的无非是我大汉强大的军事威慑,这也是鲁某刻意提及张将军与赵将军的原因,为的就是借二位将军的威名来震慑这些蛮夷,从而在谈判之中取得更大的主动权……” 许仪闻言眼睛一亮,恍然道。 “这个我知道,市井之中买东西都是要讨价还价的,就像是那些侯爷家的少爷们买东西的时候,都是言必称父兄,为的就是震慑那些商贾,借此用更便宜的价格将想要买下来的东西弄到手中!” 鲁肃闻言,脸色瞬间一垮,叹了口气道。 “许公子,虽然道理差不多,但鲁某劝公子一句,如公子口中的那些纨绔子弟,公子今后还是少接触为好,而且……鲁某可不是为了讨价还价,之前鲁某便说过,鲁某只会讲实话,那些蛮夷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许仪闻言摇了摇头,道。 “这可不行,先生您可能不太清楚,小子可不是与那些纨绔子弟厮混,而是在完成凤妹妹交给小子的任务……嘿嘿,只有打进敌人内部,才能抓住他们作恶的证据,之后处理起来不就方便多了吗?” “呃……” 鲁肃愣住了,过了一阵,才开口问道。 “这都是谁教你们的?还打入敌人内部?” 也难怪鲁肃如此诧异,世家的纨绔子弟,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个不好处理的难题,处理得狠了吧,得罪人,不处理吧,心里还过不去…… 不过没让鲁肃等太久,许仪直接奸笑着开口道。 “嘿嘿,之前凤妹妹差点闯下大祸让侯爷自罚的事儿先生听说过吧?” “的确有所耳闻。” “那之后凤妹妹性情大变,侯爷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便与凤妹妹说了,她做的事算是为民除害很是不错,但却要讲究方法,比如说找些个家世出众又良心未泯之人先行打入敌人内部进行调查取证,之后再根据情况调动军事力量予以镇压才是王道……” “敌人?军事力量?镇压?” 鲁肃瞪大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看来只要有刘章在,这曹魏治下的世家,从今往后难受的地方还多着嘞…… 第538章 拉扯 “咳咳……许昌侯不愧为魏公最为倚重之人,这谋划当真是……” 好吧,鲁肃是个老实人,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评价刘章算计小孩子的做法了…… 许仪看了看面色有些尴尬的鲁肃,挠了挠头,一脸憨厚的笑道。 “侯爷曾经说过,小人常欺君子以方,是以为臣者,当以君子之行于国事,小人之行于小人,奸诈当为手段,心存天下而养正气于胸方可笃行不怠,是以君子处事当较之小人更为奸诈圆滑……” 说着,许仪毫不理会满脸惊讶的鲁肃,点了点头继续道。 “走小人的路,让小人无路可走……嗯,侯爷是这样说的……” “走小人的路,让小人无路可走……” 鲁肃双目无神的自语道,半晌之后才化为一声叹息…… “侯爷世事洞明,虽有流言加身,为国民社稷也甘之如饴,吾不及也……” 言罢,鲁肃笑了笑,道。 “能与侯爷同殿为臣也是幸事,待此间事了,择机再前往拜访吧,公子,我便与你说说之前你问的第一个问题,为何要等到那韩忠开口之后才现身的原因嘛,其实这是一种夺势之法……” “之前也说了,那些蛮夷首领畏于我朝势大而不敢撄锋,而韩忠口称邀其出兵劫掠恰恰说中了这些蛮夷的部分心思,不过心思归心思,面对我军强大的军事压力,这种言论是其万万不敢在这个时候宣之于口的,不然那就是给了我军直接出兵开战的理由。” “而某不等其有所反应直接现身,便好似撞破了他们的密谋,正所谓心中有愧则气弱三分,再加上心中的畏惧之情,这蛮夷的气势还要再被某夺走三分,这便是所谓的夺势之法了……” 说着,鲁肃有些自得的笑了起来,道。 “兵法之中亦有先声夺人之说,老夫便是以此来掌握这场谈判的主动权,彻底断绝了那些蛮夷讨价还价的余地……” 许仪闻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来…… 鲁肃见状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只见许仪翻了翻之后用一根漆黑的小棍子在册子上写了起来,有些好奇的问道。 “公子这是?” 许仪头都没抬,边写边道。 “小子资质愚钝,曾向侯爷讨教补足先天不足之法,侯爷言,勤可补拙,笨鸟亦可先飞,于是乎便传下了这随时记录的法子……” 说着,许仪终于写完了,转头看向鲁肃伸出个大拇指,咧嘴笑道。 “暂时理会不了不怕,先记下来,事后慢慢体会,不行就先背下来,遇事之时再慢慢印证,总有一天,这些知识都会成为小子将来的财富!” 鲁肃瞪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许仪,问道。 “这……也是侯爷教给你的?” “嗯呐!” “呃……哈哈哈!侯爷大才!原来如此,心性毅力出众者又何尝不能后来者居上?这青莲学宫……当真值得!值得啊!哈哈哈……” 许仪看着仰天大笑不止的鲁肃,憨憨的跟着笑了起来,看那面相依旧是一副似懂非懂模样…… …… 之后的两个月,鲁肃又数次召集了辽东的胡夷首领前来议事,虽然并未完全达成协议,但整体情况也是一次好过一次,至于原因嘛…… 郝昭的大军越来越近了,根据最新传过来的信息看,郝昭的先头部队已然过了临渝一带,并且随着大军踏上了辽西走廊的新路,进军的速度将来还会更快! 鲁肃是尝过新路便利的,自然不会有太大的判断误差。 而最近一次的议事之中,鲁肃也难得的退了半步,并未咬死必须要让胡夷彻底入田耕种,取而代之的替代方法则是允许胡夷从事建筑行业。 这其实也算不上鲁肃的突发奇想,毕竟这些外族盘踞在辽东已经很多年了,若是贸然强行融合进汉民之中,难免会产生各种各样的矛盾,可要是不去将其打散融合进固有的汉民村镇之中,那就只能让其形成自治村镇一类的国中之国,这同样不利于将来的彻底融合。 毕竟是两个民族,无论是生活习惯还是语言都是完全不同的,放任自流只会让这些胡夷形成封闭的小团体,于是乎,鲁肃便想到让其组织青壮出来修路一事。 一旦成行,这不但可以不知不觉间打破胡夷封闭的小团体,同时还能加快辽东甚至大汉的整体建设开发速度。 如图所示,这个时期昌黎郡的城池是非常少的,换句话来说,就是地广人稀,开发度极低 当然了,鲁肃的想法虽好,但目前还在与那些胡夷首领处于拉扯之中,毕竟嘛,对于这些首领来说,最不愿意放弃的便是土地和人口,尤其是后者,这是他们自保的最后底牌。 或者说,是奴隶制度残留的影响在作祟,人可以创造财富,也可以保护他们的主人,没了这些,即便是拥有着再多的财富,那也不过是诱人犯罪的万恶之源罢了。 这也是双方拉扯的主要矛盾所在,对于鲁肃来说,这些胡夷他唯一能看得上的也就只有那些人口,若是胡夷们愿意交换,鲁肃甚至都敢丢出几个王爵出去。 王爵啊,难得吗? 的确难得,大汉四百余年间才出了几个异姓王爵? 不过即便是汉初一次性分封了那么多,结果又怎么样?没了可以用来自保的力量,还不是想杀就杀?就连楚王韩信这样的人物也没能逃掉这样的命运,一群蛮夷小王罢了,只要上面想,还不是说处理就处理掉? 不过胡夷一方也并非全都是蠢人,如今还握着军队呢,都被逼迫得如此难受了,真要是失去了人口,那他们还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么?这事儿绝对不能应下来…… 于是乎,双方就这样僵住了…… 不过作为主事者的鲁肃却是一点儿都不急,后手他早就准备好了,不仅仅是因为郝昭的大军不久之后就会开过来,还有另一种方法可以让这些胡夷首领们彻底失去对其族裔的掌控…… “许仪,交给你两个任务。” “请先生吩咐。” “这封信差人快马送往邺城。” “喏!” “再去汉人村镇之中找些识文断字的人来……至于数量么……先找两千……” “喏!” 第539章 迎刃而解 鲁肃摸着下巴上的胡须,轻笑了起来…… …… 数日之后,许仪满脸愧疚的回到鲁肃身边,抱拳道。 “先生,小子无能,您要的两千识文断字之人并未找齐……” “差多少?” 许仪在鲁肃期待的目光中缓缓伸出四根手指…… “差四百吗?虽然人数少了点儿,不过作为前期投入应该也够了……嗯?你那是什么眼神?” 鲁肃看着目光躲闪的许仪,发出了疑惑的声音,而后者则是缓缓摇了摇头,道。 “小子只找到四十几人……” “呃……这昌黎郡周边丁口也不算少,为何只有区区四十余人!” 许仪面对着鲁肃的质问,双手一摊,道。 “非是小子不尽力,这昌黎郡势力太过复杂了,名义上虽是大汉属地,但汉庭衰微,辽东又割据一方,再加上胡夷混杂,但有些能力的早都避货离开了,若非长水校尉修路,怕是就连这四十几人都不好找……” “嗯?修路……来时不是见路旁新建了许多村镇吗?可曾去寻过?” “都仔细问过了,九成九都是些卖力气的开拓之民,读书的便是帮人抄写书稿都比修路得钱粮多些,哪里会有多少读书人……” 想了想,许仪又补充道。 “当然了,若是先生不在乎年龄问题,小子还能请上数百人回来……” “年龄?此话怎讲?” 许仪撇了撇嘴,道。 “都是些年过六旬的老翁,所谓故土难离,这才一直居于此地……” “啊,失策了……” 鲁肃恍然之后,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发出了无奈的叹息声。 不过许仪这时却是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先生,不知您召集这些人想要做些什么?难不成是准备将郡内的官吏换上一遍?” 许仪说着,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自语道。 “说起来,这昌黎郡的官吏的确应该换上一换了,之前是不清楚此地情况,下去寻找识字之人小子才发现,郡内的官员非但没能做到保护一方百姓,甚至还与那些胡夷沆瀣一气,说是鱼肉乡里都是夸奖他们了……” “嗯?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鲁肃皱着眉头沉思了起来,良久之后才道。 “吩咐人去下面走访一番,搜集证据取来给某,届时某修书一封上报朝廷,该抓的抓,该降的降,反正也要调集一批文人过来,届时一起办了吧……” 鲁肃说着无心,可许仪听者却是有意,忙问道。 “先生的意思是……这文人不是为了替换郡内官员?” 鲁肃闻言摇了摇头,道。 “某之前又不知郡内情况如此严重,怎会想到要替换郡内官员?这些文人是为了用来去教导那些胡夷习汉文,说汉话用的……” 鲁肃见许仪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顺嘴解释道。 “公子觉得若要让一支外族融入我大汉,最重要的是什么?” “emmm……” 许仪很是认真的思考了片刻,随后…… “靠这个!揍服了,自然就听话了!” 鲁肃看着许仪晃着他那沙包大的拳头,无语的摇了摇头道。 “公子是如何得到这样一个结论的?” 许仪嘿嘿一笑,神秘兮兮的开口道。 “先生您是没亲身经历过,我跟您讲啊,之前陪着凤妹妹惩恶扬善之时,无论是市井泼皮还是哪个侯爷家的纨绔子弟,认你讲口都说干了都没用,可用上这个揍一顿,马上就听话了,当然了,也有些硬骨头,碰上这样的,往往要见一次揍一次,侯爷那话咋说来着?哦对了!侯爷说这就叫做言传身教,有些人你讲道理是传达不到他心里的,唯有让他们用身体去感受一番……” 鲁肃人都听懵了,言传身教是这个意思?他咋不知道呢?那本书上写的? 不过鲁肃看到许仪那认真的表情以及那硕大的拳头,似乎……有点儿道理? 想到这里,鲁肃猛地晃了晃脑袋将这个荒唐的想法从脑中甩了出去,略微思量了片刻后开口道。 “公子的言论某不敢苟同,不过即便如此,这方法也不太适用于久居于此地的胡夷,此刻他们已然快要被逼到了绝路上,可以武力震慑,却不宜妄动刀兵,若能以缓图之法将之同化方为上策……” 许仪闻言,眼珠一转,连忙从怀中掏出小册子,道。 “请先生解惑!” “行吧……” 鲁肃看着许仪的模样无奈的吧嗒吧嗒嘴,缓缓道来…… “说起来,这事儿的灵感还源自于许昌侯所创的青莲学宫,侯爷学宫之中主要培养的学生有很多年龄不大的孩子,这是为何?” 鲁肃问完,不等许仪作答,便继续开口道。 “因为孩子的可塑性更强,虽然需要花上一些时间,但对全新的知识以及思想接受的程度更高,这都是侯爷为世子……或者说为这个国家的未来所准备的班底,那么既然如此,这样的方法套用在异族身上也是一样有用的,毕竟现在对于这些胡夷的现状是,只要不想离开汉地,又不想与汉军开战,就必须要选择退一步,区别只是这一步需要退上多少而已……” “那么我现在尽量不拿走这些胡夷首领们如今所拥有的利益,转而将目标放在他们的年轻一代上又会如何?” 说着,鲁肃嘿嘿一笑,道。 “教他们汉文,让他们用汉语同我汉族的孩子们在同一个屋檐之下去学习大汉的文化知识,从根本上去让这些孩子们理解我大汉族裔的观念,善恶、是非以及这些观念所产生的行为与举止,你说,等到这些孩子成长起来之后,他们究竟是汉人还是胡人?你认得出来吗?” “啊这……” 许仪挠了挠头,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之后,瞬间迷茫了…… 不过只是片刻之后,许仪突然笑了起来,道。 “哈哈……先生,或许这个难题并不需要您去调人过来……” 鲁肃闻言一愣,随后皱眉问道。 “哦?公子为何如此说?” “先生难道不知道吗?军队之中,尤其是五大校尉部,如今可是有着大量识文断字之人的……” 说着,许仪伸出一根手指,道。 “以长水校尉部和步兵校尉部来说,新兵虽然较多,但恰恰是这些新人,其中超过六成都是经过了作训营训练过的,如果只是教那些孩子一些基础的知识,小子觉得是完全够用了的,而且……” 许仪脸上露出一抹怀念的神色,喃喃道。 “作训营中的第一课,便是侯爷所提出的所谓家国天下的论调,小子觉得,在这样的思想灌输之下,或许还能更好的帮助孩子们从根本观念上融入我大汉也不一定……” 第540章 慑以威,赐以恩 又过了数日,鲁肃再一次带着许仪召集了胡夷首领们…… “开门见山吧,诸位也拖延了不短的时间,如何,想清楚了吗?” 鲁肃把玩着手中的一枚令箭,看着堂中一众胡夷首领,表情有些玩味。 一众首领们面面相觑的半晌,最终其中一人起身开口道。 “会使者的话,我等还需要一些时间,不知可否……” “可以啊……” 鲁肃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那可太好了……” “不过啊……不要怪本使没有提醒诸位,郝将军的大军最多还需半个月就要开过来了,郝将军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说着,鲁肃将手中的令箭一把插进地图上襄平城的位置,冷笑道。 “辽东局势不明,为了避免有可能的腹背受敌,若是等郝将军到了,而诸位还没做出让朝廷满意的答复,呵呵……” “这……” 整个议事厅沉默了,良久之后…… “鲁先生,您也知道,这汉地百姓皆或多或少的对我等有些仇视,若当真如先生所言那般,我等将族裔散入汉民之间,岂不是自缚双手之举?岂不闻昔日李郭之辈尚知散去兵权不过刀俎之肉,我等连汉人都不是……” 鲁肃闻言看向开口之人,略微思索了片刻开口道。 “我记得你,你是那个什么白部鲜卑的首领应该是叫什么莫护八是吧,说的有些道理,不过信任都是相互的,尔等与我大汉之间如今是彼此都难以相信彼此,这是事实,不过尔等可曾想过这仇视是因何产生的?” 说着,鲁肃冷哼一声,道。 “尔等在草原上备受欺凌,是我大汉接纳了尔等,这才让尔等久居于汉地数十年,让尔等可以修养生息,可尔等又是如何做的?猎人养一犬,尚知助其主狩猎山林,可尔等非但不曾知恩图报,反而多年以来每每劫掠我大汉百姓!致使幽州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这便是尔等对我大汉的报答?” “如今本使前来并非与尔等商议,而是告知,尔等若是妄想如之前那般画地自守,欲图在我大汉的土地上建一个国中之国绝无可能!” 说到这里,鲁肃停顿了一下,语气略微缓和了一些,继续道。 “不过我大汉乃是天朝上国,礼仪之邦,虽说是准备接纳尔等,但考虑到此事并非一日之功,只要尔等愿意做出应有的表示,本使愿意代表朝廷也退让一步……” 莫护跋闻言,也顾不得鲁肃连自己的名字都叫错了,忙起身行礼道。 “还请先生示下。” 鲁肃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某之前送出红翎疾使去向朝廷请了旨意……” 说着,鲁肃一摆手,几名士兵抬着一口箱子放到了鲁肃面前,随后退了出去,鲁肃一脚将箱子踹开,从中取出一枚大印以及一份圣旨,晃了晃,道。 “朝廷愿意给尔等一个关内侯的爵位,并给尔等这些首领们百户食邑,尔等可选些亲信族人用作私仆,这百户尔等可当成自保的本钱……” 莫护跋闻言皱眉道。 “百户之数,是不是有些少了,这……” 鲁肃闻言眉头一挑,道。 “每户以三人计算,百户之数足够尔等拉起一支百余人的私军,尔等还不满足?留那许多私兵作甚?当真想要伺机造反不成!” 鲁肃话音落下,身边的许仪也愤愤开口道。 “尔等当真是不知好歹,昔年飞将军李广戎马一生,也不过是在死后才得武帝垂怜得以授爵关内侯,况且朝廷还允许尔等组建一支私军,已然是法外开恩了,真当我大汉朝是求着尔等不成!” 鲁肃点了点头,道。 “许将军此言不虚,需知这关内侯已经是我大汉臣子能做到的极限了,除非尔等能立下如张合将军那样的功绩,否则是不可能得到更高的爵位的,需知再向上一级,那便是可以裂土建国的彻侯一级了!” 莫护跋闻言,扭头看了看一众胡夷首领,最终经过了一番眼神的交流之后,冲着鲁肃施礼道。 “既然如此,我等谢过先生的美意了,只是不知我等部族之中的子民先生准备如何安置……” 鲁肃闻言,眼中一抹喜色转瞬即逝,道。 “自然是散于我汉民的村镇之中,不过诸位安心,我大汉既然决定接纳他们,自然不会使之为难,但凡是愿意融入我大汉的子民,我朝皆会登记造册,使之入汉籍,不仅如此,为了避免这些子民因两族言语不通而产生误会,本使会选些人来教授他们学习汉话,除此之外,既然选择了弃牧从耕,自然还会相应的为其按户发放土地,找专人传授其耕种的技术,并且三年之内免去他们的赋税与徭役……” 鲁肃说完,笑着看向一众胡夷首领道。 “如何,诸位,我大汉的诚意也算是足够了吧。” 莫护跋闻言眼中闪过一抹颓色,不过当看到那群胡夷首领之中大部分人都开始露出沾沾自喜之色时,他沉默了,最终只是弯腰施礼,道。 “先生想得周到,我等全凭先生吩咐……” “很好,许仪,将这些印玺与文书分别赐予这些新晋的侯爷们。” “喏!” 看着许仪开始分发印玺与文书,鲁肃又补充道。 “诸位侯爷,自今日起,咱们也算是同胞了,既然如此,诸位这些胡服以后若是再穿可就有些显得格格不入了,来人!” 鲁肃拍了拍巴掌,随后,议事厅中涌入一群捧着叠的整整齐齐的华服的少女。 “汉服穿起来颇为复杂,为了避免将来诸位出入有失我大汉侯爷的威仪,肃特送每位五名婢女用以平日间伺候诸位侯爷的起居……” “我等多谢先生!”*n “客气了,既然事情已经商定,本侯今日也就不留诸位用膳了,郝将军的大军不日即将抵达此处,诸位侯爷还是早些回去安抚子民,不要误了时日以至于造成误会……” …… 送走了这一群人之后,鲁肃眯了眯眼,冲着许仪道。 “这几日公子辛苦些,那些胡民的安置多照看一二,莫要弄出什么乱子来,至于这些个侯爷嘛……呵呵,先让他们开心几日,待到郝昭的大军一到,便让他们去京中谢恩吧……” “喏!” 第541章 琐碎之事 昌黎郡之后一段时间的事态发展很好的被鲁肃掌控在手中,虽然胡人被打散吸纳进汉民村镇难免会闹出些乱子,但也都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说起来,这事儿能够进行得如此顺利鲁肃还真得感谢一下那些郡内的官员们。 虽然都不是什么干净货色,但长期以来这些官员的偏帮外族的行为却是很好的压制住了汉民的仇恨与怒火,这自然使得胡人的初步融入趋于稳定。 不过功劳归功劳,并不能掩盖他们的恶行,随着郝昭大军的到来,昌黎郡内大量官员落马下狱,地方豪门皆受牵连,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内,试图反叛的地方私军多达十余万人! 然而看似声势浩大的叛军,在面对郝昭所带领的步兵校尉部面前犹如洪水下的蚁穴,仅一战之后便溃泻千里。 这也是很正常的展开,一群主要由地方豪强所聚的隐籍所组成的私兵,首先在训练程度上就与朝廷的正规军无法相提并论,再加上军事指挥才能与装备的差距,即便是三倍的兵力也是徒劳的抵抗罢了…… 击溃了叛军的主力之后,接下来的工作相对而言就简单得多了,清剿残敌,重新恢复郡内官场的秩序,安抚百姓等等…… 看着一个个身着甲胄的士卒,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原本应该由文士们处理的政务,鲁肃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旋即便是一阵由衷的感叹。 太高了,这效率实在是太高了! 与官场上办事时的互相拉扯不同,临时从军队中抽调的士官们依旧保持着在军中的习惯,处理政务之时他们更像是在执行任务,传达政令之时能骑马赶路的绝对不会坐车,能跑的绝对不会用两条腿走的…… 以往经常要拖到第二天办的事儿,如今往往只需要一个对时! 鲁肃很是惊讶的发现,单以工作效率而言,自己这个临时主事的,竟然是最低的那一个…… 若非是郝昭坚决反对,鲁肃还真想就这样把这批从军队中临时抽调来的士官们留下来直接给转正了。 当然了,这并非是郝昭有什么私心,而是士官营受训之时,第一课就严禁军队过度参与地方政务,刘章太了解“军政府”的弊端了,临时进行管制还罢了,真要弄成军政混杂一体的政治结构,那对于国家而言就是一场灾难…… “可惜了,若是这些年轻人能够留在地方参与管理……” “先生还是不要有这样的想法!” 郝昭看着一脸遗憾的鲁肃开口道。 “权欲惑人双目,官员腐败自有朝廷法度制约,最差的情况下还可用军队强行清缴,可若是军队在管理地方的时候腐败了,朝廷该如何事好?侯爷开始的时候便说过,腐败之于官场一如霉烂之于梁柱,一旦发现不及,便会迅速腐蚀整个建筑,军队的职能应当更为纯粹,也唯有如此才可相对保持其自身的清洁……” 鲁肃闻言,沉思了片刻之后抱拳道。 “受教了,不知从朝廷调集的官员如今到了何处?” 郝昭见鲁肃终于不再将目光停留在自己麾下的这些士官身上也是松了口气,抱拳回礼道。 “如今已然是进了冬日,虽说有毋丘将军开辟的道路,但北地的天气依然让那些官员行进速度放缓了不少,根据驿站传回来的消息看,年前是不太可能到了。” “如此便还要再劳烦郝将军的这些士官们一阵了。” “先生客气了,说起来在下也是没想到毋丘将军修建的这条路是如此美妙,尤其是来的时候,踏上此路之后整体的行进速度提升了近乎一倍有余,尤其是辎重营……” 说起这个郝昭就突然觉得十分无语,虽说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你啥时候见过辎重营跑得比先锋营还快的?甚至先锋营的战马都跑得快虚脱了都撵不上人家的车轱辘…… 这简直荒天下之大缪…… 提起这个,鲁肃也笑了,抬手在桌案上翻了翻,丢给郝昭道。 “说起来郝将军此来还被路边村镇的百姓们投诉了呢,说是将军的大军坏了规矩,百姓们十分不满呢……” “呃……” 郝昭看过了鲁肃丢过来的文书也愣住了,没听说过野外行军还要自己清理马粪的,那些大家伙要拉自己也没办法阻止不是? “先生这……” “将军勿忧,此事某已有对策,准备让沿路的村镇中择些人出来对道路行那日常清理之事,政令昨日已经发下去了……” “雇佣?” 郝昭问道。 然而鲁肃摇了摇头,道。 “此事并无先例,某将其列入更卒、正卒、屯戍之役中,是为地方役吏的一环,沿途的村镇也多,还免去了百姓离乡服役之苦,也算是各得其所吧。” 郝昭闻言点了点头,是这么个理儿。 大汉施行轻徭薄赋的制度,这其中的徭便是指徭役,具体一点儿讲,是指不论男女,在其到达“始傅”之龄(汉代始傅之龄自景帝起被定为二十岁)后,便要在本郡县服一个月的徭役,这就是所谓的“更卒”之役。 而“正卒”之役则是与“更卒”有所区分,同样是在本郡县内,但服役年限更长,达到一年之久,不过与“更卒”不同,“正卒”是要在本郡县参加正规军事训练的,服役期满后其中一部分人会被调往京师去充当卫士。 当然还有“屯戍”之役,这一种顾名思义是要去戍边的,与此处并无太多关联,就不再多过赘述。 “比起远离故土,在家门口的附近打扫一下道路,的确算是美差了……不过如是大雪封路该当如何?仅凭些许吏卒怕是很难处理干净吧……” 鲁肃闻言,点了点头,道。 “的确如此,不过将军放心,此事沿路村镇皆同意若是真出现大雪封路的情况,等到天晴之后,各村会自行处理干净自家村镇范围内的积雪,说起来这些村镇就为了这事还差点吵起来……” 郝昭闻言点头道。 “是觉得自家村子负责的地段比较长吗?这也是情有可原之事……” 然而鲁肃闻言之后却是摇了摇头,道。 “非也,非也……恰恰是因他们负责的地段短了……” “啊?这怎么可能!” 第542章 加快融合的脚步 鲁肃微微一笑解释道。 “这个嘛,其实解释起来也很简单,这些村镇争夺的本质并非看似需要多出力的劳动权力,而是其背后所代表的土地……” “土地?”*n 看着厅中一脸疑惑望着自己的大小官员以及身边的郝昭等人,鲁肃继续道。 “没错,就是土地了,村镇沿路而成,村民所图不过是这条路带给他们的便利,而随着人越来越多,这些村镇所在便会繁荣起来,而对于村镇本身而言,其所拥有的土地便成了限制村镇自身所能容纳村民的上限条件。” 鲁肃说着,用手指蘸上些水,随后在桌案上画了副简图,道。 “这便是那条路,而这些便是那些村镇,之前还好,毕竟没有朝廷的具体安排,只要不是耕地,那路旁的土地实际上有人想要在村中定居,只要找到当地的官府报备一下便可以动土建房了。” “可恰恰是因这个大雪封路的问题,为了方便地方官署治理与责任划分,这个边界问题便凸显了出来,这个时候对于相邻的两个村子来说,除雪的责任范围有多大实际上就是变相的成为了两个村子的界限,这个村子负责的路段长上几丈,这村中的土地自然就多了一大块,反之亦然……” “噢……原来是利动人心呐……” …… 过了一阵,鲁肃笑盈盈的看着官员们还在议论,拍了拍手,道。 “行了行了,想议论的,等下了值再说,都干活去……” “啊,忘了正事儿了,小爷我还要下去巡视呢,先行一步!” “王兄稍等,兄弟我同行一段可好?” “刘兄请……” …… 很快的,厅中重新恢复到了井然有序的状态,鲁肃想了想,对着郝昭道。 “此间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将军晚些时候可以来太守府中一叙,如何?” “敢不从命……” 郝昭起身冲着鲁肃鞠了一躬,道。 “先生您先忙公事,等晚些时候在下再来拜访先生。” “怠慢了。” “不敢……” …… 郝昭出了大门,回头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呆立了片刻,随后招来一名亲卫道。 “你去营中调上一队兵马,去沿着大路巡视一番,若是发现了冲突及时制止。” “喏!” 郝昭目送亲卫离开,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如今的生活让他十分享受,这不仅仅只是因自身的平步青云,更多的则是军队与朝廷的整体氛围让他感到开心,虽然说不出个中缘由,但郝昭只觉得身边的每个人都是积极的,有前进动力的…… …… 是夜,棘城太守府中…… “先生,日间末将曾派出一队士卒去巡视了一下,可传回来的消息却是让人有些不安,沿途的村镇在争夺道路维护面积的问题上争执颇重,甚至有些村镇之间隐隐有动手的迹象,不知先生可有解决办法?” 鲁肃闻言,轻笑一声道。 “此事不急,办法某的确是有的,但还要再等上几日……” 郝昭闻言一脸疑惑的问道。 “此事若是不能尽快解决,难免会造成民乱,为何先生明明有了办法却要拖延时日,在下不解,还请先生明言之。” 鲁肃闻言想了想,道。 “既然郝将军问了且日间也派出属下去巡视了,可曾发现这一次的隐忧之中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先生所指的特别之处是什么?” 鲁肃见郝昭还是那样一副急切的模样,笑道。 “这样说吧,此次可有内迁的胡民牵扯其中?” “这……在下倒是没问过。” 鲁肃闻言继续道。 “既然如此,某便直言好了,此次之事,非但有胡民牵扯其中,甚至很多村镇之中往往胡民还是其中主力。” “嗯?” 郝昭双眼微眯,脸色也是冷了下来,道。 “莫不是那些胡民有什么不满,想要制造内乱?” “郝将军稍安勿躁,某可不曾说过这些胡民是恶意的,这其中究根结底是三方合力产生的局面。” 说着,鲁肃缓缓伸出一根手指道。 “一则为村镇之中的里正,对他们而言,胡民还是外人,虽然名义上遵守了朝廷的政策,但胡民在其眼中本就是下等人,想要利用他们去为村子某些好处的思想是极为符和人之常情的。” 接着鲁肃又伸出第二根手指,道。 “二则为村中的百姓,于他们而言,两个村子之间产生了摩擦,若朝廷不曾出面解决,自然会用拳脚决出胜负,而那些胡民身体强壮,如今也算是村中的一份子,若是由他们出手不但更大概率能为村子取回利益,甚至还不用他们自己出力或是承担受伤的风险。” 然后是第三根手指竖起。 “三则为胡民自身,在某看来,这些胡民虽然作为敌人之时有些暴虐,但本质上却是十分单纯,除却那些胡夷首领之外,也算得上是有着知恩图报的思维的,就以此事来说,他们一方面渴望融入这个新的环境,另一方面又感恩于村中百姓对他们的帮助,如今良机难得,自然便会想要出一份力以使自己得到新邻居的认可。” 说完,鲁肃收回手指,叹道。 “无论我们还是那些胡夷,所谓的野心,从来都不属于普通百姓,如今既然有了这样的苗头出现,某也乐的推上一把,只要时机把握得当,绝对可以加快胡民们融入我大汉的速度……” 郝昭闻言也松了一口气,老实讲,他也不希望多造杀孽,不过思量了片刻之后还是抱拳道。 “不知可有用得上末将的地方?” 鲁肃闻言点了点头,道。 “既然将军说了,某还真有件事想请将军援手。” “先生请直言,只要是为了我大汉,末将义不容辞!” “好!把东西抬上来请郝将军过目!” 不大一会儿,郝昭便见到几名士卒吭哧吭哧的将一块石碑抬了上来,只见上面赫然刻着三个大字…… “安北村!?定北村!?” 郝昭瞪大了眼睛,一脸不解的看向鲁肃,完全不明白对方给自己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第543章 鲁肃的尴尬处境 “郝将军可曾听过荆楚一带的牵钩之戏乎?” 鲁肃面上带着笑容缓缓开口道。 “我意,以此为相近两村之界碑,界碑两侧以二十丈为界,待到两村欲行拳脚之时由将军麾下军队出面制止,使双方各出十人,以牵钩之戏胜负为准,定下双方实际掌控土地的面积……” 郝昭闻言沉思了片刻,随后笑着点了点头,道。 “先生所虑周详,在下拜服……” 鲁肃颔首,道。 “与其让双方拳脚相向,不如以缏作蔑缆行牵钩之戏,虽易对参与之人手掌造成些许损伤,但此举非但可以帮助胡民取得村民的认可,亦可免于两村之间产生互相仇视的矛盾,对了,将军届时可与双方言明,界碑两侧二十丈为界是为两村公共区域,每年可行一次牵钩之戏以为归属。” 郝昭闻言眼睛一亮,抱拳道。 “先生大才,末将这便去安排!” 鲁肃点了点头,道。 “此事将军放在心上就好,相比于此,将军最近还是先注意一下那些临时调来填补郡内官员空缺的士卒才是关键……” “嗯?先生似乎意有所指?” 鲁肃轻轻摇了摇头,道。 “只是注意到了一些问题而已,说起来此事还是源自于之前将军所言军队不可过于参与地方政务的言论才注意到的……” 鲁肃说到这里,微微低头沉思了片刻才继续道。 “昌黎郡相比于其他地方而言,百姓不但常年受困于辽地胡夷之苦,且处于三方势力的夹缝之中,但凡有些能力之人或逼祸辽东或向冀州方向迁徙,所留下来之人,往往都是些老幼,这些人与其说是故土难离,不如说是没有能力向外迁徙,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下来之人不用我说,将军相比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 “况且除去这些百姓之外,此地余下的便是那些地方豪强,虽说前阵子处理了一批,但就我个人的感官而言,怕是漏网之鱼恐怕是更多,再加上毋丘将军修路吸引来此地定居的回迁人口,心思纯良之人怕是也不会太多,因此……” 郝昭闻言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沉声问道。 “先生是说,军中有人收取好处?” 鲁肃摇头。 “好处暂时还谈不上,但的确有人频繁接触士官们……” 说着,鲁肃看了看脸色阴沉的郝昭,笑道。 “将军无需如此紧张,暂时还没发现有徇私枉法的情况,不过需要吾等警惕的有两个方面,其一,是否有人试图在这些士官临时接手郡内管理之职谋取利益交换;其二,是否有人试图借机在军中安插眼线,当然了,也可能是某太过杞人忧天了……” “不!先生所虑末将深以为然,此事必须慎之又慎!” 郝昭点头笃定道。 鲁肃见状,也松了口气,抱拳道。 “既然将军与在下意见一致,那么接下来一段时间内,郡内政务方面的问题某来负责,军中的问题便劳烦将军仔细观察了,至少在魏公的支援到来之前,不可懈怠!” “理当如此!” …… 随后,二人又仔细商谈了一阵,郝昭这才告辞离去。 新兴的王朝与盛世的到来,再到其衰落,往往在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隐患的种子,人心往往是最为难测之物,且无形无相,试图牟利之人的渗透是无孔不入的,有时只是稍有疏忽,便是满盘皆输的后果…… 对此,鲁肃深以为然…… 而当鲁肃的信件传回邺城之时,曹操也沉下了脸色…… “最近几年太顺利了些,孤的警惕之心也是下降了不少哇……当是择机清查一番的时候了……” 须发花白的曹操看着面前火盆中跳跃着的火焰如是想道…… …… 之后的几个月中,先是昌黎郡被查出大量“细作”。 不过这些“细作”之中的绝大部分却是让鲁肃等人颇有些哭笑不得之感…… 至于原因嘛…… 之前鲁肃与郝昭分析问题之时曾讲解过昌黎郡治下百姓如今的人员成分,虽说鲁肃考虑的已经是足够谨慎了,但常言道百密之人难免一疏。 鲁肃的分析之中完全忽视了男女比例的问题…… 虽然有很多人私下里去接触了步兵校尉部的士兵,这些接触也的确是有着利益诉求,但是求亲…… 是的,就是求亲…… 这事儿说起来还有点儿复杂,简单来说,造成这样情况的原因归纳起来大概有以下几点。 第一:昌黎郡现有百姓的人员构成,之前鲁肃也提过了,郡内情况复杂,但凡有能力离开的,基本上都迁走了,剩下的都是些老弱,这所谓的弱,实际上其中的主力军就是女子,是以郡内女子数量非常庞大,且适龄男丁十分稀少,如此一来便造就了单方面的择偶困难,况且大汉对待成年女子是要征收巨额单身税的,如今郝昭带着大几万年轻男子驻扎了下来,这些百姓哪能放过如此天赐良机? 第二:匈奴覆灭,大量匈奴女子被朝廷充入大汉婚配市场,虽然还轮不到昌黎郡这样的边远地区,但随着棘城、柳城附近的胡夷开始融入大汉,这就变相的继续加大了昌黎地区女子的焦虑感,当然了,这些胡民也能带来不少男丁,可毕竟言语不通是个不小的问题,如今有一群兵哥哥可以选,为啥要去考虑那些看起来浑身脏兮兮的胡民呢? 第三:说之前修路的毋丘俭麾下的长水校尉部也有不少男子,为何当时昌黎的女子们没有出手?这个问题其实也很好理解,毋丘俭的部队虽然待得时间更久,但一直都在修路,整天窝在军营里不说,浑身也是脏兮兮的,再加上长水部是由老兵与新兵混搭,以及昌黎百姓这么多年也见多了匆匆来去的军队,在没有确定这些当兵的能够安顿下来之前,哪里敢随意出手? 而郝昭的步兵校尉部则不同,都是些高大帅气的新兵不说,来到昌黎之后从事的工作也有所不同,尤其是那些临时调入府衙接替管理岗位的士官们,更是姑娘们心中最完美的伴侣了。 综上所述,大部分被抓到的“细作”们的真实面貌,竟然是昌黎郡的姑娘或是他们的父母想要谋划着给自家招个女婿…… “核实一下身份,都放了吧,个别有疑点的,事后派人重点关注一下就行了,这可真是闹了个大笑话……” 鲁肃将询问的卷宗随手丢到一旁,捂着脸开口说道…… 他头疼的并非是自己的颜面,而是这事都报到曹操那里去了,如今却是一个乌龙球,真可谓是,当初有多兴奋,如今就有多尴尬…… 第544章 峰回路转? 鲁肃苦恼的看着桌案上写好的书信,那是要发往邺城的,然而整整三天了,鲁肃依然犹豫着是不是要就这样直接发出去…… 他不甘心呐,自己本身就是个降臣,原本若是对曹操不理不睬也就罢了,如今既然准备重新出来做事,按照他的性格就一定要做好,这也是他如此努力的原因之一,可如今的情况可以说是残酷的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也不为过…… “细作”一事近乎于尘埃落定的状态,然而鲁肃还是期待着能有些变数出现,这才是他压下了汇报结果整整三天的原因…… 然而看着天边缓缓落下的太阳,鲁肃沉默了…… “来人……将此信……送去邺城吧……” “喏!” 一名士卒上前躬身抬手,只是等了半晌却丝毫未见书信落于自己手上,抬头看了看,才发现了有些失神的鲁肃,想了想,士卒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先生,要不再等等,万一有什么转机呢?” 鲁肃闻言晃了下神,随后苦笑着开口道。 “算了,思虑不周便是思虑不周,送去吧……” 鲁肃一松手,书信落在士卒手上,后者看了看鲁肃的脸色之后这才抱拳道。 “喏……” “去吧,去吧……” 鲁肃再次挥了挥手,示意士卒离开,旋即仰头扭向一边,静静看着房梁出神…… …… 鲁肃只觉得自己此时的状态十分奇妙,甚至就连前半生的过往也如再现一般一一掠过眼前,甚至对于经历过的某些事,自己如今又有了不同的看法…… “先生,先生……先生您醒醒……喂~~~~先生?” 鲁肃聆听着缥缈的呼唤声,不由笑道。 “竟然幻听……此事对某的打击竟然如此之大么……” 只不过嘛…… 啪! “嗯?” 鲁肃单手捂脸茫然的搓了两下,幻视幻听也就罢了,为何还有如此真实的触感? 不过不等鲁肃缓过神来,只听见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看来先生是癔症犯了,快去请个医官来,本将先处理一下!” 听到这里,鲁肃才算明白,适才并非幻听,自己八成是心神消耗甚巨之时,因打击而失了神智…… 目光逐渐聚焦了起来,映入眼中的是——一脸焦急却抬起巴掌的许仪…… 等等……巴掌? “等……” 啪! “噗……” “啊,逆血吐出来就好了,先生您还好吧?能认出小子吗?” “呸呸……” 鲁肃又吐了两口血,没好气的瞪了许仪一眼,道。 “哪里来的逆血,分明是你这傻小子手太重,打掉老夫一颗牙!” “啊?这样吗?我听老人讲,犯癔症之人要将其打醒,所以先生见谅了……” 鲁肃心里这个气呦,偏偏许仪这憨憨还是一片好心,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可看看地面上躺着的一颗大牙…… 嗯?原来是颗蛀牙,那没事了…… 整了整衣襟,鲁肃看向许仪问道。 “之前不是让你去跟着调查一下‘细作’吗?可有收获?” 许仪闻言点了点头,道。 “回先生的话,还真有收获,不过不是那些被抓的‘细作’而是在一些行商之人口中得到了一个比较有意思的消息……” 鲁肃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脸颊,闻言看向许仪道。 “哦?说来听听。” 许仪左右看了看,随后凑到鲁肃身边,低声道。 “根据几个常年活动于边地的几个行商口中的情报,最近一年多以来,有胡人向辽东某地出售了大量马匹,而且其中不少都是上等的种马……” 鲁肃闻言思量了片刻之后,道。 “是公孙渊?看来朝廷的判断没错,这公孙渊怕是早有不臣之心了……” 然而许仪却是摇了摇头,道。 “并非如此,根据其中一名行商的描述,那些胡人的交易地点并不在辽东境内,具体在哪里虽然不太清楚,但马队消失的方向却是指向了渝水以东的那片沼泽地……” 鲁肃闻言眉头微微一皱,自语道。 “不但避开了官道,甚至就连常规的水路也避开了吗?” 说着,鲁肃扭头看向身后高挂着的地图,半晌才扬了扬下巴道。 “若是所料不错,交易双方选择的交货地应当是在这里了……那些胡人应当是横穿了医巫闾山,之后言水路去了海边……呵呵,看来买马之人应当是刘备了……” 说完,鲁肃转过头来,微笑着看向许仪道。 “真看不出来,公子还是个粗中有细之人,当真是难得啊……” 许仪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 “先生谬赞了,此事原本是侯爷随口之言,侯爷曾说过,获取情报不一定需要细作,尤其是初到某地之时,细作所探查到的往往不多,甚至是对方刻意给你的假象,而常年行于一地的商人却不一样,这群人比老鼠更善于钻营,往往能够从其口中得到很多平日里注意不到的细节。” 鲁肃闻言惊讶的看了许仪一眼,道。 “这也是公子记在本子上的?” “嘿嘿,先生英明……” 鲁肃见状,也笑了,不过似乎是表情变化过大,扯到了伤处…… “哦~~~” 一声有些销魂的感叹过后,鲁肃缓了缓问道。 “公子没有打草惊蛇吧?” “小子只晓得这个情报应当比较珍贵,但却不知如何处理,是以这便匆匆赶了回来……” 鲁肃闻言点了点头,沉思了半晌之后突然想起之前那一段走马灯似的状态,忽然嘴角一翘,露出一抹笑容,道。 “原来非是打击,而是上天予我一策尔!哈哈哈……” 正笑着,一名医官提着药箱匆匆赶来…… “卧槽!还真是癔症了,许小将军,速速将鲁先生按住!且看老夫手段!” 鲁肃的笑容戛然而止,看向医官之时更是欣喜若狂的大叫道。 “医官?来得刚好!真乃天助我也,哈哈哈哈……” “卧槽!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快将其按住!” 老医官彻底急了,一边指挥着许仪,一边撸着袖子冲着身边的士卒吼道。 “看情况先生病症太重,需要下重药!快去取屎尿来!老夫要灌醒此人!” 第545章 三大不可招惹的单位 “不是,您老这医术是跟何人所学?莫说某并无所谓的癔症,便是真得了癔症之人也不可能用那东西当做药石吧?” 鲁肃一脸幽怨的看着老医官,一手指着一名侍从手中捧着的那碗不可名状之物…… 再看那侍从,此刻正脸色苍白的做着头部的战术后仰动作…… 嗯,鼻孔中还塞着两团绢帛,显然手里捧着的东西味道不是一般的冲,这一点从他那不断耸动的喉结就能判断一二…… 然而面对鲁肃的责问,老医官只是不屑的摇了摇头,道。 “此乃民间流传的偏方,老夫可是在民间行走之时多方打探过的,例如在东郡顿丘县就有过用此物为药的实例,老夫记得当时是有名泼皮当街闹事,彼时的县令观之后断定了那人是犯了癔症,随后便是用此物强行灌了三碗下去,那泼皮便不药而愈了……再比如说……” 鲁肃闻言只觉得喉头一紧,连忙摆手道。 “先生莫要再说了,汝难道不觉得口中那泼皮并非癔症,而是那县令另辟蹊径小惩大诫么?” “嗯?是这样的吗?” 老医师闻言挠了挠头,鲁肃见状再度挥了挥手,道。 “行了赶紧将那东西拿出去丢掉吧,满屋子都是味儿,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县令也是够狠的,不知县令名讳?” 老医师闻言犹豫了片刻,随后低声道。 “此人名传天下……” “是谁?” “当今魏公……” …… 沉默了良久,鲁肃叹了口气,道。 “老先生以后不要如此用药了,今后尔等也不要提及此事,都烂在肚子里,可明白了吗?” “喏~~”*n 鲁肃见堂上众人都应了下来,这才松了口气,道。 “行了,此事暂且放到一边,接下来说点正事儿,某常闻魏军的医官独步天下,不但医术精湛且用起毒来也是让人防不胜防,今日某得许公子得来的消息,有一策需要求助于医官,不知老先生可愿助某一臂之力?” 老医官闻言一双老眼之中冒出一抹精光,低声道。 “不知先生所需何物?” 鲁肃看着气质大变的医官,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当初就是拜这些魏军之中的医官所赐,江东十万大军…… 算了不能多想,晚上容易用不下饭…… 想了想,鲁肃冲着老医官抱拳道。 “事情是这样的,许公子探查得知,有一股未知势力近一年多以来一直在向鲜卑人购买大量马匹,根据某的判断,这股势力应当是逃去海外诸岛上的刘备等人,虽然某自信可以切断其后续的马匹交易,不过假以时日,那刘备必然会拥有一支规模不小的骑兵部队,不知老先生手中可有什么药物可以用在马匹身上,最好是能够大规模传染,毁掉刘备手中现有的战马?” 老医官闻言眼珠一转,淫笑道。 “先生是想将计就计,在下一次双方交易之时,将生了病的战马混进去,等到他们带回去之后可以形成大规模的马疫?” “正是如此!” 老医官闻言思量了片刻,随后问道。 “不知可有时限?” 鲁肃摇了摇头,道。 “没有具体时间限制,但此事越快越好!” 老医官点了点头,道。 “既然如此,先生且容老夫回去与同僚们商议一番,快则两三日,慢则十数日,必然会给先生一个确定的答复……” 鲁肃闻言,起身抱拳道。 “那就有劳先生了,此事若成,在下必然为先生与医官营的诸位请功!” 老医官闻言咧嘴一笑,随即起身抱拳回了一礼,接着大袖一甩,转身便走,边走边大笑道。 “先生稍待,此事老夫必然尽心尽力!哈哈哈!此次老夫必然要让世人知晓,这大魏军中,最不可招惹之人乃是我医官营的……哈哈哈……” 鲁肃看着老医官离去的背影人都有点发愣,良久之后才看向一边的许仪问道。 “医官营的医官们都是如此的……奔放么……” 许仪闻言,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伸出三根手指道。 “先生恐怕不知,如今的军队之中,有三个特殊的营盘被士兵们列为绝对不可招惹的存在,其一是作训营,里面都是些百战老兵,对于士卒们来说,那些不但是前辈,甚至都是自己军旅生涯的启蒙恩师,自然不可招惹;其二是工匠营,这一营负责管理和维护士卒手中的军械,必要之时还是我军最后的王牌战力,同样也是不可招惹的;至于其三么,便是这医官营了,先生曾经效力江东,想必这一点上了解的更深,小子就不多言了。” 鲁肃闻言,默默点了点头。 是啊,他了解,相当了解,毕竟当初十万大军…… 不过很快的,鲁肃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虽然处于对立面的时候恨不得将这些医官生吞活剥了,可如今同处于一个阵营之中,这些医官们却是如此的可爱…… 一个老顽童一样的医官……的确是很可爱啊…… 虽然投毒这事儿有点…… 正想着,许仪的声音响了起来。 “先生,如今有了新的进展,您看是现在报给魏公还是等计划完成之后再一起上报?” 鲁肃闻言微微一愣,旋即表情大变道。 “不好!快快遣人去将信使追回来,某要重写战报!” …… 十余日之后,邺城魏王宫中…… “哈哈!这鲁肃的确不凡,竟然给了孤如此之多的惊喜!文若啊,你也来看看……” 荀彧闻言起身接过曹操手中的书信,快速查阅了一番之后笑道。 “果然与念祖预料的一样,那些看似如野兽一般的胡民,一旦失去了统御着他们的首领,便不再是狼,而是彻底沦为了守门之犬……” 曹操闻言微微一愣,道。 “哦?念祖早就言过此事?” 荀彧点了点头,道。 “之前在如何处置羌人的问题上,在下便与念祖聊过,其言下之意便是,与那些游离在漠北与昆仑山以南的那些胡夷不同,生活在我大汉土地上的异民也都是生存在夹缝之中饱受战乱之苦的苦命之人,一旦将其首领控制起来,再给与这些胡民稳定的生活,他们甚至会比汉民更加恭顺,这……便是人的天性……” 曹操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问道。 “那么除此之外的异民呢?念祖可曾提及过如何处置?” 荀彧点了点头,道。 “在下当初也曾问过与魏公相同的问题,念祖曾言,那些异民只尝到了战乱之甜,而独独不曾体会战乱之苦,想要让其归心,则必须将其体内骨骼磨碎,方有融合的可能……” 曹操闻言目光微微黯淡了下来,道。 “原来如此,还是要战上一场啊……那就战吧!孤何曾惧过!” 荀彧看着曹操的目光从黯淡缓缓转向坚定,深深鞠了一躬…… 第546章 鲁肃的恨意 随后曹操任命了鲁肃为昌黎太守,并同时兼任郝昭部的军师,当然了,这不过都是些临时的职务,经此一役,鲁肃也算是初步取得了曹操的信任。 当然鲁肃也并未辜负曹操的期待,随后昌黎郡在其的治理之下,也越发显得井井有条。 至于鲁肃之前请医官们帮忙的事,也很快有了着落…… “就这么一点东西就能够让马匹成批量的染病死去?” 鲁肃看着手中的一管玻璃器皿中的粘稠的灰白色沉淀物,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问道。 老医师闻言面色严肃的点了点头,道。 “先生可莫要小瞧这东西的威力,这东名为鼻疽,不止会感染马匹,骡、驴等外形与马近似的牲畜都是其最佳的传播对象,甚至还可使人染病,而且这些患病的马匹若是其肉被猛兽所食同样会导致染病死亡。” 鲁肃闻言,动作上小心了不少,轻轻将手中的玻璃管放在桌案上的一个匣子之中,这才开口问道。 “不知此物破坏力如何?又该如何使用?” 老医师想了想,答道。 “一般来说无论是将此物直接注入目标牲畜体内,还是将其置于食槽之中皆可,此病全年皆可传染,染病之后部分会表现出急发症状,此类患病牲畜一般会在五日之内出现症状,最长可坚持二十日左右便会死亡,当然也有部分马匹不会很快表现出症状,用现在医道比较流行的话来说,就是有潜伏期,这个潜伏期有长有短,短则十余日,长则数月……” 鲁肃闻言皱着眉头道。 “此症可有办法治愈?” 老医师摇了摇头,道。 “根据许昌侯的说法,这东西若是想要治愈,需要寻找该病症的抗原,以我大汉如今的医道水平来说,并无大面积治愈的可能性……” 说着老医师面色沉重的抱拳道。 “此物是否要用,还请先生审慎待之,即便是用了,将来也定要严格约束军队,但凡是施以此物的敌对势力,其战马牲畜等物务必不可贪恋之,以就地销毁为宜……” 鲁肃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随后小心翼翼的将桌案上的匣子合上,道。 “此事在下明白,请老先生放心……” 说完,鲁肃想了想,最终还是咬牙道。 “许仪!” “末将在!” “汝可能找来一可靠之人,将此物带去刘备处将刘备的马匹尽数毒杀?” 许仪闻言沉默了片刻,抱拳道。 “先生,此事有伤天和,要不您再仔细考量一二?” 鲁肃闻言摇了摇头,道。 “吾本临淮东城人士,后在江东任职,比起尔等,吾对刘备如今所据之地的了解要远胜尔等,尤其是那些倭人,其奸猾狡诈比之最令人不耻的奸商更甚,其本性之凶残暴虐比之昔年的匈奴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到这里,鲁肃仔细回忆了一番,继而补充道。 “昔年在海陵以东的一处靠海村庄便曾有这样一件大案,一户靠捕鱼为生的民家出海捕鱼之时曾在海上救下几名倭民,村中之人并未因这些倭民身材矮小面目不类于人而排斥之,反而从百里之外请来医者为其看病,甚至在这些倭人养伤之时,村民们更是取出鱼获供养之,然而……” 鲁肃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逐渐变得激愤起来…… “然而那些倭人并未因此而感恩于这些善良的村民!待其好转之后,不但招来不少同类,且残忍的洗劫了这座渔村!全村上下三百余口,男丁、老人以及幼童皆被这伙倭人尽数杀害,而女子除却少量被留下来的残躯之外,大部分都被掳走!而这……只是扬州地界倭人所犯下的万千罪孽之一……” 说完,鲁肃看向许仪等人,缓缓开口道。 “尔等试言之,这等卑劣之族裔,吾等有必要与其讲究什么有伤天和吗?” 许仪闻言,眼珠子都红了,当即大怒道。 “所谓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也!这样的族裔还是尽数灭了的好!先生,此事该如何去做,请先生吩咐!” 鲁肃见状,一掌贯于桌案,起身道。 “好!既然如此,本太守命你寻些通熟胡语与汉语之人,待到摸清了鲜卑人与刘备的交易路线之后,将那些护送马匹的鲜卑人都料理干净,随后代替他们去完成与刘备一方的交易,至于如何投毒嘛……” 鲁肃冷笑出声,道。 “不知许将军麾下可有敢死之人?能够随交易的船只同去刘备的大本营走上一遭?” 许仪闻言思量了片刻,随后摇了摇头,道。 “敢死之士自是不难寻找,但能够混入其中而不出破绽之人却是不易寻得,不过嘛……” 许仪说着凑到鲁肃耳边,轻声道。 “与其我等自行寻找些不靠谱的,先生何不去信给魏公?需知魏公手中可是有一支专门用于刺探情报的暗卫……” 说着,许仪笑着起身,随后伸出一根大拇指道。 “这事儿,他们才是专业的,绝对比咱们自己找的人靠谱!说不得他们出动,还能将去往岛上的海图带回来哩……” 鲁肃闻言,眼睛彻底亮了起来,大喜道。 “此言甚得吾心,某这便修书一封送去邺城!哈哈哈……倭人,老夫心中的一块痛处啊,不成想做了降臣之后才得以有机会出了这口恶气!” 老医师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二人,缩了缩脖子,果断后退。 自己是个文明人,还是少与眼前的疯子为伍的好,只不过…… “老先生留步!这毒药可有保存期限?” 老医师闻言歪了歪脑袋,过了一阵才开口道。 “抱歉,此事老夫也不清楚,毕竟这东西的提炼之法都是自许昌侯那里传出来的,当然其本意并非是用来大规模毒杀牲畜,只是让医官们了解一下此病的危害罢了。” “哦?这样啊……那就请诸位医官最近一段时间留意一下,莫要用到之时,此物却过期了,那可就闹出天大的笑话了,对了,老先生还需要注意的是,莫要提取之时泄漏了出去,需知郡内的驻军可是不少,可别没毒杀了刘备,先让吾等先一步遭了大难……” 老医官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 “老夫深知其中厉害,请先生放心,后面若是还需要培养此物或是保存,老夫会吩咐下去在远离人烟之处单独置一所在……” 鲁肃闻言,忙起身施礼道。 “如此便好,有劳先生了!” …… 第547章 九哥与六六 时间一晃便来到了三月,而鲁肃的计划也在这个时候正式展开了。 这倒不是鲁肃拖延,而是多方面的原因造成的结果,首先就是辽东湾的冰期一般是每年的1~2月,这个时间的海上运输根本是不太可能完成的。 其次便是辽东的几条山脉,冬日里大雪封山,别说进行大规模的交易了,真在那个时候进山,那基本上就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至于其他方面倒还都是小问题,而鲜卑人与刘备最近一次将要进行的交易也被鲁肃等人获悉。 不过获得情报并不完整,虽然知道了鲜卑人大概出行的时间,但对方所选择的路线却是不甚明了。 这样一来仅凭推断就很被动了。 毕竟昌黎郡境内的情况还是相当复杂的,既有医巫闾山这样连绵不断的群山,还有两块大型的沼泽湿地,诚然,以常识判断,这些地方都是无法通过的绝路,但换个角度去想,这又何尝不是避开他人视线的绝佳通道呢? 后世的历史上不止一次出现了冒险精神十足的将领通过那些常人眼中的绝地而最终达成了震惊天下的战略突袭。 例如阴平道,又比如那没有成行的中出子午谷…… 不过鲁肃毕竟不是庸人,无论这些鲜卑人走哪里,最终的交易目的地依旧是海边…… 将这样的思路代入进去之后,鲁肃便很快锁定了几个位置…… 理由很简单,如此大规模的交易,或许鲜卑人不会太过在意,但刘备一方是绝对不愿看到情报泄漏的,如此一来,核查一下沿海周边渔村这一年的情况就简单多了。 只不过虽然有过一些心理准备,但核实的结果依旧是让鲁肃等人红了眼珠子! 辽东湾的沿海地带,去岁有十余个渔村彻底消失了…… 不用多想,这其中有些村落或许真的是因天灾人祸迁走了,不过其中必然是有刘备的手笔在其中,至于所为何事?封锁消息罢了…… 之后,鲁肃又派人到地方仔细打探了一番…… “水猴子?矮鬼?海跳蚤?这都啥跟啥呀……” 许仪看着传回来的书信上写的关于调查周边渔村中一些百姓的口述,人都懵了…… 鲁肃闻言摇了摇头,道。 “这不奇怪,倭人喜欢劫掠海边渔村,按照那些畜生的习惯,提前踩点,入夜之后或是黎明之前那段时间对选定好的渔村进行突袭是他们的惯用伎俩……” 闻言,坐在一旁的老医师也点了点头,开口道。 “说起来这些靠着大海吃饭的渔民很少会患有夜盲症,反观内陆之民则多患有此症,据许昌的同行们的最新研究,此症与饮食结构有着很大关系,如此说来这些倭人常年食用海中之物,的确在夜间行动具有一定优势,兼之倭人一族身材矮小,气力不足,这也是他们的一种生存之道吧……” 鲁肃摇了摇头道。 “人之所以谓之为人,便是需要摒除自身兽性,于某看来,这一族若不能克己,还是灭了的好!许仪!你那里人员选得如何了?” 许仪闻言起身抱拳道。 “回先生的话,万事皆备,只等先生一声令下!” “好!即刻启程!具体安排老夫不会多问,此次只有一个要求,灭了那些贩马的鲜卑人,将东西带去刘备的大本营将其积攒下来的战马都给某处理干净!” “喏!” 当日,一队三千余人的骑兵自棘城大营一路向南而去…… …… 数日之后,许仪在后世双台子河附近的平原上打了一场漂亮的夜袭,全歼鲜卑骑兵千余,虏获马匹三千余,辎车百余乘…… “看来这一次两家交易的量不少啊,只不过这刘备究竟是用何物去与鲜卑人交易的?” 许仪摇了摇头,他有个优点,想不通的就不去想,实在不行可以记录下来找聪明人去问,挥了挥手,许仪吩咐道。 “换上鲜卑人的衣物,迅速打扫战场,莫要让刘备的人看出破绽。” “喏!” “将军您看看这个……” 许仪抬手接过一名士卒递过来的羊皮,只一眼,许仪便笑了起来,道。 “呦呵,这下可是省事了,吩咐下去,换装结束以后迅速起行,随本将去看看刘大耳派了谁来交易马匹……” “将军您的衣甲……” “一边去,将军我又不通胡语,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半个时辰后…… 许仪带着两千兵马护在马队的两翼,而一千做鲜卑人打扮的士卒则赶着马群在阵中缓缓前行…… 这也是许仪刻意为之,既然担心露出破绽,那就干脆反其道而行之,直接将破绽摆到敌人面前去,如此一来只要逻辑合理,这破绽反而会成为令对方笃信不疑的真相…… 就这样慢悠悠的前进着,又过了两日,许仪这才远远的看到了天边的那一条水线,海边呐,总算是到了…… 许仪抬手,身边的偏将会意下传达了全军停止前进的命令,这时许仪才开口道。 “请九哥他们过来……” …… “九哥,再向前行一段路,便要到达目的地了,不知您准备的如何了?” 被称之为九哥的人是一名身材有些瘦弱的汉子,面白而无须看起来有些猥琐,若非身上穿着一身鲜卑人的衣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宫中的内官呢。 然而就是这样一副尊容,如今散发出来的气势却是与其自身的外形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只见九哥的目光左右扫视了一眼,随后开口道。 “一切均已准备停当。” 说着,九哥招了招手,道。 “泽六六,过来说话。” 随着九哥话音落下,一名脸上有着两道伤疤的瘦小少年来到九哥身边,九哥伸手将其揽在身边,道。 “这孩子便是此次送去执行任务的人选,出身泽部,代号六十六……” 说着九哥沉默了一瞬,补充道。 “六六本是涿县人士,算起来还算是刘备的同乡……” 许仪闻言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九哥见状,叹了口气道。 “六六,你自己说吧……” 六六闻言,原本空洞的双眼中瞬间透出一股寒芒…… 第548章 我的兄弟叫顺溜 在众人的目光中,被九哥称之为六六的少年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甚至就连语调也显得有些怪异,怎么说呢就像是学习了一段时间汉话的外族人一般。 “某不止是涿县人那样简单,甚至从血脉上来讲,刘备还应该算是某的堂叔……” 看着众人那惊讶的表情,少年冷笑着指了指自己,道。 “说起来某如今这般模样还要拜刘备这位堂叔所赐,昔年刘备崭露头角之时,天下人皆言刘皇叔仁义无双,当然我刘家村的老人也是对其赞誉有加,即便是某年轻之时也是如此认为的,不过……呵呵……” 少年冷笑出声,缓缓伸出四根手指,道。 “刘备自离开家乡之后,曾得过乡民之恩四次,第一次是其起兵之初,中山大商张世平、苏双等人赠金赠马,刘备得以用金银招揽乡民,数年之后得以凭借乡民之力参与了讨伐蛾贼之事,后因功受了安喜县尉之职。” “第二次,则是刘备任高唐令之时再度回乡征集青壮,不过刘备上任之后不思政事,高唐很快便被盗匪攻破,彼时刘备在其两位义弟的帮助下得以逃出升天,却将慕其名而来的家乡三千青壮全部丢在了高唐县的城墙上!” “第三次,刘备投靠公孙瓒后再次屯兵高唐,恰逢北海孔融被围遣将求援,刘备不愿动用高唐本部兵马,复至家乡征兵,最终北海之围得解,吾涿县乡民则在事后被刘备尽数遣返,刘备彼时美其名曰,不忍家乡无青壮以用致使涿县凋敝,也便是在此次之后,我涿县百姓方才对刘备产生了不满。” “第四次,魏公以父仇之名兵发徐州,刘备得陶谦之邀欲前往救援,感于自身兵力不足之苦,第四次返乡招募兵马,然而……” 六六深吸了口气,开口时声音依然充满了愤恨之情。 “历经前后三次,我涿县乡民已然不愿去助刘备这个虚伪之人,可他刘备,竟然纵容麾下胡骑为祸!” 说着,六六看向众人道。 “据彼时刘备屯兵之平原县县志记载,刘备出兵救援徐州之时,略得饥民数千,尔等可知这饥民自何处而来?” 许仪闻言皱眉道。 “难道……” 六六点了点头,道。 “正是我涿县的乡民,吾父便是这饥民之中的一员,至于吾母,则被胡人掠至柳城以北的乌桓部落之中……可怜吾母彼时已有了身孕,是以某是在乌桓人的部落中长大的……” 许仪闻言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 “敢问兄台之母……” “养育某至十二岁时,家母告知一切之后便撒手人寰了。” 许仪闻言,心情复杂的拍了拍六六的肩膀道。 “兄弟,节哀……” 然而六六却是肩膀一抖,卸去了肩膀上的大手道。 “何哀有之?吾母受尽人间苦难,去了反而是种解脱,只是那刘备!” 说着六六单膝跪地,抱拳道。 “请将军务必将此次任务交于吾手!” 许仪闻言,盯着六六的双眼看了半晌,这才缓缓开口问道。 “兄弟,任务交给你可以,不过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将军请直言!” “活着回来……可以吗?” …… 然而等待着许褚与周围众人的只有六六微微垂下去的头颅以及无言的沉默…… 许仪眼中的期待缓缓化作恍然,最终叹了口气道。 “既然如此,仪唯有祝兄弟此去可以得偿所愿了,取酒来!” …… “兄弟!汝之仇是家恨亦为国仇,许某年纪尚轻,今尚且不能为兄弟做些什么,唯有这一碗送行酒与一份承诺送兄弟上路!” 说着,许仪将手中的酒囊高高举起道。 “某许仪在此立誓,凡我许仪所辖之地,不使奸佞小人为祸,不是外族欺我大汉子民,此誓邀我华夏英魂先烈共鉴之,如若违背,我许仪必受斧钺加身之刑!” 言罢,许仪看向六六道。 “兄弟!请!” “将军请!诸位袍泽请!” “请!”*n …… 一群汉子穿着迥然不同的服饰,仰头共饮,远处是呼啸的海风以及地平线上一条蓝白色的水线…… 良久之后,许仪丢掉空空如也的水囊,再次看向六六道。 “兄弟,此一去或你我再无相见之期,可能留下一个名号?” 六六闻言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九哥,随后在对方的点头示意下摇了摇头,道。 “我自得暗卫搭救重归汉民之列,此生结束之前便只有一个名字,那便是泽六六,不过今日难得认下这许多为袍泽兄弟,若仅以此为名的确不妥,《左传》中言:君义,臣行,父慈,子孝,兄爱,弟敬,此数者累谓六顺也。恰逢在下代号占据双六之数,诸位若他日忆起在下便用顺溜之名相称吧,愿诸位皆可一生顺溜,不为烦恼之事所扰……” 许仪看着眼前的这位才结识不久的兄弟,虎目微红开口道。 “顺溜兄弟,一路走好!” 随后…… “顺溜兄弟,一路走好!”*n “顺溜兄弟,一路走好!”*nn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得知了顺溜的选择,送行之声中掺杂了越来越多的声音…… 行伍从军的男人,有时只需要一眼,便会结下一世不渝的友谊…… …… 待到这场送别结束,时间已然过去了近一个时辰,看着身边士卒们杀气腾腾的眼神,许仪身边的亲卫凑到许仪身边,低声道。 “将军,适才我等全军高呼,这万一刘备的人已至海边,听到起疑可怎么办?” 许仪闻言,狠狠瞪了亲卫一眼,冷声道。 “什么怎么办?大不了杀光了那些狗东西,抢了刘备小儿的船,老子亲自给他把那些东西送过去!” 亲卫闻言,虽然察觉到了许仪的不悦,但还是硬着头皮道。 “可将军,鲁郡守那边……” 许仪闻言双眼看着亲卫的时候眯了眯,随后道。 “也罢,既然你是如此在意此事,若等下的局势真的如你所言,那你便自行返回棘城去向先生传讯吧!驾!” 说完,许仪打马便加快了速度,完全没有继续去理会那名亲卫…… 只是此刻若是有人贴近许仪身边便能听到这个年纪不大的汉子口中正在呢喃着什么…… “顺溜,我的兄弟叫顺溜……” 第549章 交易 然而满腔豪情策马前行的许仪却不知道,适才那名亲卫,此刻脸色正从委屈缓缓转为冷漠…… “年轻气盛,尚需历练,可为偏辅之将,暂不可委以重任……” …… 前行又近三十里,直到傍晚时分,许仪等人才终于来到了海边,左右看了看,许仪并未发现前来交易之人的踪迹,这才吩咐道。 “附近探查一番,确定我等当前所在之具体方位,寻找可驻扎之处。” “喏!” 许仪颔首,想了想又道。 “取地图来,探查之时记得寻找附近可以伏兵之所。” “喏!” “嗯。” 许仪再次颔首,随手接过地图,仔细研究了起来…… 又过了一阵,一名哨探匆匆回转…… “将军!东方三里外有一渔村……” 许仪扭头看去,却见到哨探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沉默了片刻之后,喃喃自语道。 “荒了吗?” 哨探闻言,抬手抹了抹双眼,声音压抑。 “百余尸首在村中……都烂了……” 许仪闻言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拳头,良久之后才似有所觉的抬起手掌看了看,随后声音平静的开口道。 “去找几位医官,照章处理一下……” “将军这……” 许仪原本正用烈酒清理着手掌上的伤口,闻声抬头看了看哨探,沉声道。 “逝者已矣,我等为兵者,能做的只有为其报仇雪耻,一旦坏了规矩,导致瘟疫再起,汝觉得是他们所愿见到的吗?烧了吧……” 说完,许仪似乎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道。 “让兄弟们辛苦些,建上一座祭台,为那些亡魂行祭祀之礼……” “喏……” …… 是夜,辽东湾的某处海岸上燃起了冲天的火光,随军的老医官摇身一变,成了高台上的主祭。 台下看着如跳大神一般扭动的老医官,许仪下意识的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还好带了这老爷子同来,不然自己这么大一支队伍,就连个能担任祭司的德高望重的人选都找不出来……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十数艘大船便来到了许仪部驻地的南方海域。 原来许仪这一次过来,早已严重偏离了鲜卑人与刘备船队约定的交易地点。 也多亏了昨夜的那一场大火,否则还真不知道双方的会面会被拖多久呢…… 所以祭祀活动,看似是为了逝去的亡灵们所做,可实际上,真正因此获利的永远是活着的人,有人求心安,有人求他人的认同,甚至有人借此而完成一些战略部署…… …… 时至正午,双方终于面对面的站到了一起,不过与刘备一方人进行沟通的,却是身着胡服的九哥…… 而刘备一方则是位熟人…… 而要论起刘备手底下真正擅长交易的人选而又能够得到刘备信任的自然就要首选糜竺了…… 什么你说刘备的糜夫人现在都跟着刘章跑了,这糜夫人的兄长还能有信任可言? 这个简单,在糜竺身边多放上个绝对的忠臣就行了…… 于是乎,糜竺的身边就多了个廖化…… 当然了,如糜竺这样一个死忠之人,其实身边是廖化还是周仓其实都不重要,如今的他只想着再给刘备攒一份可以继续与曹操争夺天下的家底,如今这北上找鲜卑人买马的事也是糜竺一手促成的,为此,他还将自己在中原最后的产业拿了出来…… 那些个依旧在大汉行商的族裔…… 当然了,这一切并非是没有代价的,为了打通这条商路,如今的糜家已经是彻底散尽了家财,好在瀛洲岛上有着大量的银矿,这才让交易顺利的进行了下去。 虽说汉代的银作为货币流通不算太广,好在也是官方承认的货币之一,鲜卑人还是勉强接受了,只不过这交易价值却是大打折扣…… 这也是为何鲜卑人交易马匹还要刻意带上那么多辎车的缘故…… 只不过这一次的交易…… “汝是何人?勇士图浑何在?” 糜竺看着眼前这个面白无须看起来犹如宫中内官一样的九哥,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警惕。 然而九哥面对糜竺的质问,却是冷笑一声道。 “我大鲜卑做事何时要受尔等质疑了?图浑另有任务,今次由我来与尔等交接,那,马就在那里,尔等的银钱可带够了?” 糜竺抬头看了看九哥所指的方向,粗略观察了一番,似乎并未发现什么不妥,然而当他的目光转向更远处时…… “怎么会有汉军在此!” 九哥闻言不屑的冷笑道。 “嘿,没见识,汝难道不知那曹操的大军已然下了辽遂城?若非汉军的注意力都在与辽东的对峙上,怕是此次尔等就要白跑一趟了,至于那些人嘛,自然是我大鲜卑的勇士伪装的,多事之秋,总要掩人耳目一番……” 糜竺闻言仔细打量了九哥半晌,这才开口道。 “恕在下眼拙,观足下不似鲜卑人,此事足下可否为在下解惑一二?” “怎么?汝想探某的底?也罢,此事并无不可对人言,某本为中常侍夏恽麾下内官,董卓进京之时逃至塞外,如今添为索头部大王帐下军师。” 糜竺闻言又打量了九哥一眼,随即冷笑道。 “我道是何人,原来又是一个效仿中行说的逆贼……” 九哥闻言冷笑一声,扭头道。 “骂的好,此次交易马匹价格再提三成!” “你!” “五成!” 糜竺瞬间泄了气,如今形势比人强,不是意气之争的时候,还是当以主公的大业为重…… 想到这里,糜竺深吸了口气,躬身施礼道。 “军师见谅,是在下失言了,还请军师收回成命……” 九哥见状不阴不阳的笑道。 “汝家主公不缺银钱,我家大王不缺战马,这交易本就是你情我愿之事,不过这价格该涨还是要涨,你看我鲜卑这一次出动了这么多兵马,单单是路上的损耗便多了许多,若是汝家主公不希望两家就此结束交易,那就按照某的定价来计算!忘了告诉你了,那曹操如今不断派遣兵将入了辽东,以后这条贩马的路线只会越来越难走,汝自己掂量着办吧!” 糜竺闻言,低头盘算了一番,随后抬头道。 “我主自然是不介意这些许银钱的,只是我等消息闭塞,不知个中困境,此次所携财货并不足数,您看可否通融一二,我等下一次交易时再全数补足?” 九哥闻言,若有所思的捏了捏自己的下巴,笑道。 “也不是不行,毕竟我大鲜卑牛羊马匹无数,并不介意这些许损失,不过某为何要相信尔等的信用?” “啊这……” 糜竺也被问住了,不过九哥很快便给了糜竺一个选择…… “这样吧,汝与那刘备的关系某也有所耳闻,相信以那刘备的仁义之名,必然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亲随之人,不如这样,尔等除了将所携全部银钱留下,汝随某回鲜卑为质,待到下一次交易之时,只要那刘备补足所欠,汝便可回到刘备身边了……” …… 糜竺闻言沉默了,他跟了刘备这么久,怎么可能还不明白刘备的仁义是个什么情况?况且如今这辽东的局势越发的复杂,再加上战马的储备已然暂时满足了刘备的需求,天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的交易,是以糜竺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然而当他将眼角的余光扫过随行的廖化面上之时…… 第550章 离乡与归乡 廖化原本正在糜竺身边百无聊赖的发呆,突然发现对方扫了自己一眼,廖化瞬间明白了糜竺的意思,当即挺胸道。 “汝……适才说马匹的价格提五成?” 九哥扫了廖化一眼,傲然道。 “正是如此!” 廖化闻言嘿嘿一笑,道。 “虽然此次不知情势变化,可所携之款项也足够换取尔等鲜卑手上半数战马,再说我家糜先生,怎么说也是主公的妻兄,按照我家主公的身份,这可是大汉真正的皇亲国戚,难道就值你千余匹战马不成!” 廖化之言简直振聋发聩,至少是对糜竺的确如此! 想当年嫁妹之时,他糜竺所付出的嫁妆何止这战马的十倍百倍?如今怎么自己也成了被刘备摆上货架的筹码? 然而不等糜竺想明白,九哥却是开口了…… “这位将军是说仅凭这些战马将你家先生留作质子价值不符?” 廖化闻言下意识开口道。 “啊,对啊,这有问题?” 九哥闻言笑了,脸上皱起了一朵菊花,招了招手道。 “我儿何在!” 顺溜闻声低着头来到九哥身边,跪地抱拳道。 “孩儿在此。” 九哥抬手摸了摸顺溜的脑袋,看向廖化道。 “既然将军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某也不为难将军,此人是某的义子,此次便让他随将军回去,也好给你家主公传授些照料战马的经验,就当是两家互换质子吧……” 廖化此刻眼睛都在发光,岛上那些土着别说是照料这些战马了,之前就连见过的次数都很少,让他们去照料战马,经常被吓到昏阙,当然也不是没有胆子大的,不过这胆大的方向上却是出了问题,养马的跑去食槽里跟马抢粮吃你敢信? 看了看目瞪口呆的糜竺,又看了看九哥身边跪着的那个少年,廖化嘿嘿一笑,道。 “行!此事本将做主了,尔等可将糜先生带回去住上一段时间,待到下一次交易之时,我等在带上足够的银钱换回先生,至于这位小哥……” 九哥见状笑了笑道。 “某也并非不通情理之人,孩子若是愿意留在刘皇叔身边谋个前程,某自然不会反对……”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糜竺茫然的看着二人就这样将自己给卖了,不由得开口道。 “将军,此事是否……” 廖化扭头看了糜竺一眼,随后语重心长的开口道。 “先生,本将是个粗人,但也明白如今主公眼下的处境,若无一支强大的骑兵,主公很难在中原与曹操争锋,如今两家已经交易过了数次之多,先生理当明白两家的信誉,更何况如今先生只是去小住一段时日……况且……” 廖化冲着糜竺使了个眼色,意有所指的看了看糜竺又看了看九哥,糜竺见状只是迷茫了一瞬,随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的确啊,以他糜竺的本事,莫说是个小小的鲜卑部落了,便是一州别驾也坐过呢,再怎么说也比这个满脸奸相的宦官要好得多吧? 这哪里是交换人质,明明是上天给了他糜竺一个为主公大业谋求外援的机会啊! 想到这里,糜竺的脸上瞬间挂上了自信的笑容,正了正衣冠之后,糜竺冲着九哥躬身施礼道。 “既然先生如此抬爱,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九哥闻言笑了笑,拍了拍顺溜的肩膀道。 “我儿起来吧,去安排一下,马匹与钱物交接之后,我儿便随这位将军去刘皇叔那里谋一份前程吧。” “喏!” 顺溜抱了抱拳,起身之时身躯有些微微发颤,不过在转身之际,已然恢复了平素一贯的沉稳…… …… 之后随着嘈杂的呼喝声,来自瀛洲岛上的粗制银钱被搬上了辎车,而马匹则被牵引着踏上了船体,顺溜此刻正站在甲板上远远的看着那如画般的山水…… “小哥难不成才登船便想家了?” 顺溜看了看落在自己肩膀上的大手,低头沉默了片刻,道。 “将军难道不想家?您有多久没回去家乡了?” 廖化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廖某老母如今就在瀛洲,母之所在便是吾之归乡,便是思乡也当在前方……” 顺溜闻言抬头看了眼廖化,随后点了点头,抬手指了指大陆的方向,开口道。 “将军说的在理,可某的生身父母皆埋在那里……” 廖化闻言身子一僵,随后试着摸了摸少年的头发,喃喃道。 “待到主公夺回中原之时,某陪小兄弟去扫墓吧……” 顺溜闻言沉默了下来,只是双眼死死的盯着越来越远的海岸线,久久不曾眨眼,似乎是想要将那山水刻进自己的脑海之中…… …… 与此同时…… “你是糜竺?” “啊……正是在下,不知这位……将军何人?” 糜竺看着眼前做汉军将领打扮的雄壮青年,不由得一阵心慌,然而后者咧嘴一笑,道。 “吾名许仪,初出茅庐之辈不足挂齿,不过我爹您一定听说过。” “不知令尊是鲜卑哪一位勇士?” 许仪闻言笑得更开心了。 “哈哈,先生还真是风趣,家父许褚!” 糜竺:??[????] 许仪见糜竺的这个表情,差点笑喷了,不过缓了缓之后,还是笑着拱了拱手开口道。 “先生不必如此,如今也算是机缘巧合,小子不日便带先生回去与家人团聚……哈哈……” 糜竺看了看四周的将士,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最终糜竺的万千感叹化作一句话…… “小妹如今过得可还好?” 许仪闻言点了点头,道。 “糜夫人去岁为侯爷诞下一女,侯爷对夫人及小姐十分疼爱……” 糜竺闻言叹息了一声,随后扭头看了看海岸线的方向,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 “那个名为顺溜的少年?” 许仪闻言冷笑一声道。 “顺溜兄弟祖籍涿县,论辈分还要称刘备一声堂叔……” “这……” 许仪看着糜竺那惊讶的表情,缓缓开口道。 “所谓善有善报,秦穆公与宋襄公的事迹皆说明了这一点,而那刘备对家乡的百姓做了些什么难道先生不清楚吗?顺溜兄弟之父战死于徐州,正是当年刘备那数千饥民之中的一员,其母身怀六甲之时被掳去乌桓处,先生觉得他会如何报答他那位堂叔?” 糜竺闻言沉默了半晌之后才咬着牙道。 “尔等好恶毒的心肠,好下作的手段……” 许仪闻言打量了糜竺一眼,随后笑道。 “这样啊,某觉得比起刘备那等伪君子还差了不少,回去之后,本将准备去刘备曾经任职之地寻访一番,想必县志之内与当地的百姓口中能得知更多当年刘备所做之事的真相,先生您觉得将之整理成册使天下人尽知其丑如何?” “你!” 啪! 许仪一巴掌拍开糜竺指向自己的手指,随后冷声道。 “某倒是想要看一看,待到刘备真正名满天下之时,如尔等这般追随其身后之人在世人眼中该如何自处,一丘之貉亦或是有眼无珠!” 第551章 吾日三省吾身 数日之后,许仪一行返回了棘城,兵马归营自是不必多提,而许仪在简单安顿了糜竺之后径直去寻了鲁肃…… 太守府中,鲁肃正皱着眉头看向许仪…… “你要离开?” 许仪文言点了点头,抱拳道。 “相识之期虽不长,但小子打心底里认下了顺溜这个兄弟,如今兄弟横渡大海去行必死之事,某虽无法同行但总要为他做些什么!” 鲁肃闻言摇了摇头,道。 “逝者已矣,你这又是何必?” 许仪摇头。 “兄弟远行虽为报私仇,但亦是为天下除一大害,小子既然不能随行,但至少要替其给生身父母添上一炷香……” “即便因此而触怒魏公?” 鲁肃闻言有些诧异的瞟了许仪一眼,然而后者在短暂的低头沉默之后决然的点了点头,道。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况且小子在当初先是带头为兄弟送行,后又火葬渔村亡魂,桩桩件件虽说也有几分道理,但终究是枉顾了大局,增加了计划暴露的风险,想必此刻魏公那里已然得到了小子不可委以重任的情报了吧?既然如此,还不如随性一些,就此会侯爷身边多学些道理也是好的……” 鲁肃闻言,再看向许仪的目光也变了,半晌才感叹道。 “自建业城破,某来到北地之后,常听人言说,虎侯乃大智若愚之辈,常因不曾亲眼得见上将军风采,疏为遗憾,不曾想如今却在公子身上窥见一二,当真是造化弄人,既然公子心意已决,某自不会多留,公子自去便是,至于魏公那里某自会上表说明此事……” “那就……多些先生了……” 鲁肃挥了挥手,补充道。 “临行之时记得去营中点上百骑随行……” 鲁肃说着,看到许仪似乎想要开口推辞,忙打断道。 “公子莫急,某知公子武义高强,并不惧险途,但那糜竺留在这里大小也是个麻烦,公子既然要返回许昌,不如一并带了去,这百骑无非是避免其半路借机逃走或传出消息,公子也不想你那位兄弟功亏一篑吧?” 许仪闻言瞬间恍然,忙抱拳道。 “多谢先生提点,是小子疏忽了。” 鲁肃闻言犹豫了片刻,道。 “你来之前,曾有暗卫将此次过往详细报过一次,某也曾问了些杂事,据暗卫透露,你那位兄弟的母亲,便葬在柳城以北约三十里处的一座土丘上,其幕以山石为碑,碑铭刘王氏……行了,某还有公事要办,公子整顿几日便尽早启程吧……” 许仪闻言深深看了鲁肃一眼,发现对方此刻已经埋头于公务之中,抱拳深施一礼之后,这才放轻脚步退了出去…… …… 许仪带领百骑护卫着糜竺离去,虽是挂着公务之名,但这一路上却是并未径直返回邺城或是许昌,先是柳城走了一遭,之后又顺路去了涿郡,接着又绕路去了平原与高唐二县这才返回了邺城。 就这,在许仪口中还是因为徐州太远,不然他还准备带着糜竺故地重游一番呢。 毕竟当初牛皮已经吹出去了,作为一个胸有沟壑的男子汉大丈夫,许仪向来是说道做到的,一路走一路查证,虽说耗费了不少时日,但许仪的的确确是做到了自己当初的承诺——将刘备生平中的那些暗地里做下的恶事都整理成册…… 而糜竺,则从开始的讽刺,到了后来的怒骂,再到如今的麻木…… 糜竺也没办法,他能想的办法都想了,然而许仪这小子说他一根筋吧,似乎的确如此,明明是为了个才认识不久的陌生人,这许仪却单方面的去完成自己许下的承诺。 可你真要认为许仪傻,那还真是小瞧他了,以他糜竺多年行商以及宦海浮沉的经历,如今可是被许仪拿捏的死死的,别说是逃跑了,就连试图传递一些消息都不太可能。 他糜竺若是老实一点还则罢了,一旦有什么举动让许仪误会了,这小子能绑了他再塞住他的嘴丢进车里前行…… 甚至,就连他糜竺所乘的马车都是特制的,门窗可以从外面打开,但却偏偏不能从内部打开…… 这也就罢了,就连他糜竺提出想要走走透透气甚至是出恭,许仪都会让八名以上的彪形大汉随身看着,至于为何是八人? 这个简单,就以糜竺出恭为例,八个人被分为两组,背对背将糜竺围在中间,四人八只眼从四个方向盯着中间的糜竺,另外四人观察周围的环境…… 且不说他糜竺尴不尴尬,你就说保护的到不到位吧…… 而当糜竺表示不满时,许仪只是不咸不淡的开口道。 “子曰:吾日三省吾身。” 面对许仪的回答,糜竺彻底惊呆了,原来这句话是这样用的吗?不过你别说,单以保护或是保密来看,这效果还真不是一般的——绝…… 不过无论许仪的手段究竟绝不绝,糜竺依旧过上了如此便秘的日子…… 那是真便秘…… 人嘛,就是这样一种生物,心情好坏不但影响精神状态,同样也影响着消化系统…… 如今的糜竺,已经完全顾不上了自己的宏图大志,也顾不上了远在东海海岛上的主公,他现在只希望这段糟糕的旅程可以尽快结束,仅此而已…… …… 时近六月,当远远看到邺城那高大的城墙时,糜竺这位曾经的大汉豪商,刘备最大的金主,顷刻间热泪盈眶…… 然而…… 当许仪去拜见了当朝魏公之后的第二天…… “糜先生,咱们继续上路吧,这一次咱们到许昌去见先生的妹婿。” “怎么又是你这小冤家!” 糜竺顶着尚未消散的黑眼圈,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面前满脸傻笑的许仪,只觉得胸中一阵胀满…… 然而…… 许仪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晃了晃手中的一卷文稿,道。 “魏公说了,这刘备的事迹发不发让小子拿去许昌问问侯爷的意思,至于先生您吗,顺路同行而已……” 说着,许仪将文稿小心塞入怀中,随后拍了拍手道。 “来人,扶先生上车,回许昌!” “喏!”*8 糜竺看了看那八张熟悉的面孔,长叹一声,耷拉着脑袋迈着沉重的步伐向着自己的座驾缓缓走去,那背影好似风中飘零的一枚落叶…… 第552章 家门口的闹剧 许仪一行出了邺城一路西去,这一次许仪倒是没有继续四处乱转,复行二十余日,坐在车驾内的糜竺总算是听到了那一句久违的话语。 许昌城,到了…… 不得不说,自从第一次被人围观出恭且抗议无果之后,糜竺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后面的旅途之中几乎是将自己每日所必须的饮食与用水降到了维持生计需求的最低限度。 当然了这并非没有好处,各种意义上都是…… 不信你看,首先是吃得少没有力气闹事,这事本身就让许仪以及那八位负责“贴身照顾”糜竺的兄弟省下不少麻烦,这算好处吧? 再者说,糜竺吃得少了,自然精力就会下降,成天躺在马车里无形中加快了队伍每日行进的距离,毕竟糜竺少进一餐饭,许仪他们这些行伍之人完全可以在马背上用干粮解决,而不用刻意去寻找驿馆或是停下来埋锅灶饭,这种情况不但加快了整体的行进速度,同时还为国家财政节省了些钱粮,自然也算是好处吧? 最后,俗话说有钱难买老来瘦,按照这个时代人的平均寿命而言,糜竺如今也五十多岁了,能借着控制食量的机会将身上的肥肉控制下来,谁能说这不是好事? 所以糜竺这是老谋深算、一箭三雕了属于是…… 话题扯远了,进入正题。 许仪带着糜竺等人来到侯府前,还未下马,便见许褚单手握在腰间的刀柄上走了过来,脸上满是冷色道。 “让你小子带兵去辽东历练,你就这么回来了?亏你走时侯爷还夸你说是像你爹我,我看你小子唯有欠揍这一点像才是!” 许仪原本正要下马,闻言似乎想起了什么,马也不下了,迅速从怀中掏出他那宝贝一样的小本本翻了翻道。 “爹,侯爷说了,那叫蛤蟆没毛儿随根……” 说着,许仪淡定的阖上小本本,一脸严肃的冲着许褚道。 “所以啊爹,子都曰过,吾日三省吾身,这事儿,您得先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许褚闻言牛眼瞬间瞪得溜圆,随后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了许仪胯下的马脸上…… 可怜那马儿,一口用来磨草的牙都飞了不说,整个脖子都被许褚的巨力扭到了一个原本并不属于它的弧度…… 再看原本在马儿背上端坐的许仪,此刻一条腿都被压到了马儿的身下,只是许仪非但没有惊呼出声,甚至连哼都没哼一声,反而一脸可惜的看着四蹄抽搐的马儿开口道。 “您知道在我朝擅自杀马可是重罪……” 许褚闻言更是怒不可遏,一把摘下腰间宝刀连鞘一同贯入脚边的地面上,随后撸起了袖子左右看了看,而这一看不打紧,许褚原本有些狰狞的脸色瞬间缓和了下来。 随后,只见许褚若无其事的正了正衣冠,道。 “杀马是重罪?老夫看你小子是辽东走一圈不知道最新更改的律法,之前老夫跟凤丫头说,老夫所烤的马肉乃是一绝,结果那小丫头不信,今日算你小子不走运,这马儿就当是老夫送凤丫头的礼物好了。” 一边说着,许褚一边冲着自己的儿子挤眉弄眼的,那画面显得是如此的诡异…… 至于这许褚为何前后变化如此之快么,还要从年轻一辈的交往说起…… 随着小关凤慢慢长大,身边的几个年龄差距不大的孩子都对其产生了好感,而许仪也是其中一员,再加上许褚也很是喜欢这个性格直爽泼辣的关凤,想要在背后推一把的心思就日复一日的重了起来。 而刚刚许褚正是四处张望着想要找个趁手的东西教训一下欠揍的娃之时,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正缓缓走向大门口的关凤,这才产生了试图挽回自家娃儿在小丫头面前的形象的想法。 毕竟按照许褚的想法,孩子贫嘴可以回家之后随便揍,但若是因此丢了未来可能的儿媳妇那可就亏到姥姥家去了。 然而嘛…… 许褚的想法虽然不错,也为此做出了努力的尝试,但却忽略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那就是…… 被马压住的许仪视角太过狭窄,而他自己的体型又占据了太大的面积,虽说是挤眉弄眼的忙活了半天,可许仪却是完全没看到许褚身后的大门处探出来的小脑袋…… 只见许仪看着自家老爹那搞怪的表情躺在地面上茫然开口道。 “我说老头,您这是中风了?” 话音方落,许褚面上的表情便是一滞,然而这还没完,只见许仪单手抬起了自己身上的马尸,抽身之后跺了跺脚,继续道。 “病了就去找医官们看看,那你儿子我跟马儿出啥气?你觉着我们身上是有药咋地?” 许仪嘟嘟囔囔的起身整理起自己的仪表,全然没注意到自家老爹脸上的黑线…… “咦不对啊,您这老脸咋又好了?难不成不是中风,而是侯爷之前说的更年期综合征到了?” …… 许褚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又听着他满嘴胡扯的话,忽然想到,自己这个儿子是不是养废了?就这样能把关凤那样的儿媳妇带回家来? “嘿,您咋?傻掉了?” 啪! 许褚抬手拍开了试图来摸自己老脸的爪子,有些冷漠的看了许仪一眼,嘀咕道。 “不知道我现在回去开个小号晚不晚,还能不能赶上侯爷其他女儿出世……” 就在许褚念叨出声之时,许仪却是揉着手腕愣了愣,下意识开口问道。 “老头子你嘀咕啥呢?” 然而,等待许仪的却是亲爹许褚那冷漠的目光,以及更加冷漠的话语和许褚侧身之后露出来的景色…… 许仪瞬间就呆住了,年轻人嘛,总是在心上人的面前难以自持,何况许仪这样在外面飘了几个月不见的? 看着门前的少女,许仪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那对毛嘟嘟的大眼睛,还有那微微嘟起来的小嘴,甚至是那身漂亮的小裙子…… 然而啊,风过桃花林,遍地是碎缕…… 许褚的话就像那道冷酷无情的寒风,吹皱了一池春水…… “凤丫头,这小子出一趟门就飘了,莫说是成熟了,如今就连身为人子该有的礼都忘光了。” 关凤闻言,小脸瞬间一红,道。 “许叔叔,要凤儿替您执行家法吗?” 许仪直到这时才感到了脊背上的凉意,忙开口道。 “父亲,凤儿妹妹,你们……” 许褚咧嘴一笑,看似一名慈眉善目的老人,然而他口中的话却是…… “最大的板子,两百!” 第553章 一肚子坏水 是夜,许昌侯府…… “有事就说,你丫这么大的人了,何必扭扭捏捏的做一副小女儿姿态?” 刘章边拿勺子舀汤,边瞥了眼许褚开口道。 许褚闻言抬头看了看桌边围坐的夫人们,又看了看她们怀里的孩子,犹豫了半晌这才咬着牙开口道。 “侯爷何必明知故问?许仪那小兔崽子今日回来可是在侯府门前闹了不少笑话……” 刘章闻言撇了撇嘴,道。 “你不是送那小子去两位老神医那里看了吗?还来找我作甚?” 许褚闻言晃了晃自己的大脑袋,自顾自的为自己添了杯酒,道。 “甭提了,我还以为那小子是害了什么怪病或是中了邪之类的,结果无论是老神医还是名声在外的法师,全都说那小子身体是正常的,老许我想不通啊,难道是某教子出了什么问题?” 刘章看着自顾自不停灌酒的许褚,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我当是什么大事儿呢,结果就这?” 许褚原本正要继续灌酒,闻言也顾不上杯中之物了,扭头看向刘章道。 “侯爷,老许我大半辈子就只得这么一点儿骨血,你说!我能不急么我?” 刘章看了看许褚,又看了看同样将目光投向自己的一群夫人们,瞬间恍然。 生而为人,无论其出身如何,对于生命而言血脉传承都是有着特殊意义的,那是自己生命的延续,是个体甚至是族群曾经存在于世间唯一也是最后的证明…… 想到这里,刘章摆了摆手,开口说道。 “仲康啊,你可还记得那小子日间对你说了些什么?” 许褚闻言一怔,随后羞怒道。 “你啥意思?羞辱我?” 刘章失笑,摇头道。 “非也,仲康莫要误会,我是想说,那小子竟然开口问你是不是更年期到了,那你就不想想,是不是那小子的叛逆期到了?” “嗯?” 许褚愣住了,虽然更年期以及叛逆期的概念之前就听刘章念叨过,不过众人一直以来都认为那都是刘章信口胡言之语,哪里会有人当真,可如今再被其提及之后,结合许仪那大变的性情……似乎,好像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刘章见状,微微一笑之后自怀中取出一卷文书轻轻放在桌案上,继续道。 “这是许小子辽东一行所经历的故事,托六爷的福,暗卫将这些原本应该封存的情报送了过来,尔等也看看吧……” 说着,刘章将文书向许褚的方向推了推,示意对方先看上一看。 又过了一阵,刘章见众人都看过了,这才开口道。 “年轻人嘛,尤其是责任感较重的,难免会因为经历过某些事之后从而产生自责的心理,而许仪那小子不但责任心太重,且耳濡目染的跟着学了个半吊子,二者相加之下,心理的负担便更重了。” “这些还都不算什么,若是当时那小子身边有个世事练达的长者在其身边能够及时发现问题及时开导也不会造成太大影响,可坏就坏在他之后还一边带着糜竺那个拖油瓶一边还看了不少地方郡县的黑历史,自责与愤怒同时压在肩上,再加上对自身未来的不确定性最终让他的性格产生了暂时的扭曲。” 说到这里,刘章看了看许褚,道。 “说白了,那小子在我家门口对着你这个爹嬉笑怒骂的,其实是孩子在向你求救,当然了也是在请求你的责罚,毕竟对这时的他来说,肉体上的责罚会暂时减轻精神上的煎熬,简而言之,那小子其实是在讨打呢。” 许褚听得一知半解的,犹豫良久之后发泄似的灌了碗酒,冲着刘章抱拳道。 “侯爷您也知道我许褚是个粗人,不太明白那些个大道理,您给支个招,这事该如何处理才合适?” 刘章闻言看着许褚缓缓摇了摇头,这许褚其实才是最奸猾之人,当然这个奸猾实际上要画上一个引号才更加合适一点,怎么说呢,这许褚平日里都是一副唯命是从的愚忠形象,可若是关系走得近一些就能发现,许褚这人忠或许是真的忠,但愚却是个迷惑人的假象。 一如现在的情况,每次遇到棘手的事儿,许褚便会如现在这样很自然的放下自己的面皮去求助那些他认为能够可以解决问题的人。 明明许褚是如此的行事风格,偏偏还让人生出一种,这许褚没啥心眼儿,憨货一个的错觉…… 不得不说,这也算是其身上一种另类的天赋了…… 不过刘章也不反感,毕竟许褚与自己也算是相交颇深,而且在其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但有所求,许褚也是同样不落人后的。 轻轻敲了敲桌案,刘章笑了笑,开口道。 “此事起因还是在于其经历太匮乏了些,仲康不如将其送到张合那里去感受一下两国之间最直白的外交交锋现场,有张合那个老油条在总不会出什么岔子。” 许褚闻言犹豫道。 “这合适吗?要不就让那小子进学宫随侯爷多学点儿东西吧,就在眼前的话,即便出了什么问题我也好及时处理……” 刘章闻言再次摇了摇头,道。 “此事仲康就不要提了,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那孩子的心结是出在了外出实践之时,直白一点讲就是理论知识与现实感受出现了偏差,如今让其来随我读书,非但不能为其解开心结,反而容易让其陷入更深层次的怀疑之中,放其出去多经受一些历练才是正途。” 许褚闻言思量了片刻之后拱手道。 “既然侯爷这样说了,那某明日就打发他去张将军的大营效命,不过今日之事……”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正色道。 “此事决不可姑息!虽说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儿,但毕竟其这等丑态坏了家风,理当严惩,至少也要让其明白,这个许家还是你这个当爹的主事,啥时候轮到他一个臭小子没大没小的了?打,必须狠狠的打!” 许褚闻言眼中寒光一闪,一口将面前碗中的酒水饮下,随后起身道。 “侯爷所言甚是!许家还是我许褚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到这小兔崽子反天了?侯爷您最近也难得与夫人们相聚,在下就不多叨扰了,这便回去教训那臭小子去!” 言罢,许褚转身就走,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意思。 然而…… 当许褚离开之后,一众夫人们都是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目光也是若有若无的落在了自家丈夫的身上,刘章见状,微微一笑,开口道。 “所谓虎虽毒,尚不食子,诸位夫人安心,尔等的夫君是个明事理之人,孩子若是犯了错慢慢教导便成了,体罚那是效率最低下的做法,尔等的夫君我又怎会行那等丧心病狂之事?” “那夫君适才为何教那许将军……” 刘章看了看开口询问的庞彤,又看了看众女疑惑的目光,微微一笑,道。 “尔等也察觉到了那许家小子看咱家凤丫头的眼神了吧,没准这便是凤丫头未来的夫婿了,夫人们觉得这女婿是听话一点好,还是奸猾一些妙?” 说着,刘章又是嘿嘿一笑,补充道。 “多让凤丫头打他几顿屁股,将来若是真过了门,也好让那小子听话一点儿……嘿嘿……” 众女听闻刘章此言,皆是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也重新绽放了开来,甚至有几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了起来,议论的中心除了小关凤自然还有自己亲生的儿女们…… 刘章见状,也是开怀的笑了起来,然而刘章等人不知道的是…… 门外…… 六爷轻轻拍了拍许褚厚实的肩膀轻声道。 “你看,我就说刘章那小子一肚子坏水儿吧?孩子是自己的,回家之后教训归教训,可别过了头……” 许褚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第554章 面见糜竺 花了点时间处理了许褚家的问题,刘章自然要见一见自己那位受尽苦难的大舅哥。 当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虽然刘章不是很待见糜竺,但看在糜夫人与小阿斗的面子上,他也不能对糜竺置之不理,更何况,刘章觉得自己这位大舅哥还有着很高的利用价值…… 学宫走了一趟,刘章安排了几节自习课来让自己多出小半天的空闲时间,这才优哉游哉的回府去见了糜竺,然而…… “你真是糜竺?” 刘章有些不敢置信的上下打量着面前那位精神状态萎靡不振且瘦弱到似乎一阵狂风就能吹走的中年男子,说好的大汉豪商呢?咋瞅着跟难民似的? 然而面对刘章的质问,糜竺却是有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无奈道。 “还不是那个叫许仪的小混蛋做的好事!哦对了,还有你府上的那个什么神医,竟然一边说着我营养不良一边又让我连续喝几天粥,还说什么身体虚弱大补之物不宜多食的屁话……” 刘章闻言陡然想起了暗卫的情报,似乎为了避免糜竺逃跑与向外传递消息,许仪那小子用的手段有点儿…… 想到这里,刘章满是歉意的躬身道。 “兄长见谅,这事儿是愚弟的疏忽,却是让兄长受苦了。” “罢了……毕竟某追随玄德公,双方立场不同,换成是我,怕是被擒之人所受监管怕是比这还要严厉些……” 糜竺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表示理解,不过说到这里之后,糜竺很快想起了什么,继续开口问道。 “我那小妹与弟弟何在?不是说你已经与小妹完婚了吗?为何府上却不见其人?” 刘章闻言抱拳道。 “兄长容禀,此事说来话长,不过简单来说,还是因为刘备现了行迹,愚弟担心有人会用阿斗做文章,这才让夫人陪着甘夫人母子去了南方与两位长辈暂住,免得有人借机用孩子做文章。” 糜竺闻言点了点头,这事儿他也能理解,毕竟刘备嘛……大半辈子下来虽然娶妻纳妾不少,但也就甘夫人为其诞下阿斗这么唯一一个子嗣,余下的夫人们要么一无所出,要么就是女儿,换做是他自己,怕是都不会放过这样一个要挟的机会。 想到这里,糜竺也是自嘲般的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都成了阶下之囚了,还想着刘备呢,更何况人家如今都不待见自己,何苦呢? 想到这里,糜竺开口道。 “玄德公已得了子嗣,阿斗并非如念祖所想的那般重要了,若是得暇,便将小妹接回来吧……” 刘章闻言眉头挑了挑,看向糜竺问道。 “哦?刘备一把年纪还能老来得子,不知是何人所出?” 糜竺闻言笑道。 “二子名永,其母为原邪马台国女王卑弥呼族中宗女,三子名理,其母则为夷州最大部落首领的长女。” 刘章闻言面露诧异道。 “为何刘备不娶那邪马台国女王为妻?” 糜竺闻言直接翻了个白眼,道。 “那卑弥呼今年已然年过六旬,玄德公娶之作甚?” “刘备岁数也不小了吧,这不正合适?” 糜竺果断闭嘴,眼前这小子满嘴没一句正经的,简直浪费气力…… 刘章见状,不由得尴尬的笑了笑,道。 “说起来那邪马台的女王卑弥呼也算是瀛洲岛上的一位传奇人物,愚弟在中原亦有所耳闻,不知其传言有几分可信?” 糜竺闻言冷笑一声道。 “传奇个屁,那岛上虽说是百国林立,可在某看来,其争斗还不如我大汉邻村械斗,而那卑弥呼无非就是假借鬼神之名,通过与人交媾之事来笼络周边势力罢了,若非玄德公需要笼络岛民,莫说是娶其宗室之女了,都杀干净了也不为过!” “所以那卑弥呼?” “鸩杀了,事后诸葛军师以瀛洲地界已得神主降世,卑弥呼在人间的使命结束返回高天原了,对了高天原你知道是啥不?那玩意……” 刘章挥手打断道。 “岛民传说中的众神所居之地嘛,这个愚弟还是知道一点的,所以刘备是个什么神位?” 糜竺撇了撇嘴,低声道。 “国常立尊……” 刘章闻言看着糜竺揶揄道。 “司地之四极的地上之神啊,这刘备野心不小嘛,哈哈……” 糜竺闻言先是一阵羞恼,随后看向大笑不止的刘章疑惑道。 “这些你都知道?” 刘章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道。 “小道尔,不足挂齿,说起来兄长此时若想要重归刘备确是不太可能了,不知今后有何打算?” 糜竺闻言犹豫了片刻,试探道。 “归乡继续经商,可否?” 刘章闻言面色瞬间冷了下来,扫了糜竺一眼后,冷声道。 “那刘备难不成是女娇的后人拥有蛊惑人心之能,兄长散尽家财不说,如今都到了这份田地竟然还要想着为对方谋事?” 被看穿心思的糜竺叹了口气,随即沉默了下来。 刘章见状,摇了摇头,劝道。 “我知兄长欲效前朝吕不韦,但兄长可曾看过继吕氏之后,可有第二个从商之人成事乎?正所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也,当兄长在效仿吕不韦时,后世的帝王自然也会警惕于吕氏的危害,因此起势之处虽重用豪商,可一旦成事,则必行飞鸟尽良弓藏之事。” 说着,刘章叹了口气,道。 “其实不止是商人如此,此事就连宗族势力也是大同小异,昔世祖皇帝最大的支持者便是当时的赵王刘良一脉,按照亲缘关系来讲,还算是愚弟的直系祖先,但世祖皇帝之后是如何对待赵王一脉的,兄长还需要愚弟多言吗?” 糜竺闻言仔细思量了半晌,随后看向刘章笑道。 “你说了如此之多,无非是想要劝我背离主公罢了,试问汝如今所为,又与某有何区别!” 刘章闻言微微一笑,道。 “区别嘛,自然是有的,至少按照愚弟的计划走到最后,至少后辈还可得三代之兴,最差的情况下,也不会在某一任君王临去之时想着灭我刘章的九族……如何?我这里还真有位置留给兄长,不知兄长可愿助愚弟一臂之力?” 第555章 开诚布公 看了看脸上满是不屑的糜竺,刘章抬手制止了其尚未说出来的话。 “兄长莫要急着拒绝,你我关系因贞儿联系至此,有些事愚弟也不愿拐弯抹角,实说了吧,兄长自以为当下处境如何?” 说着,刘章边看着糜竺的脸色边不屑的摆了摆手继续道。 “兄长是个纯粹的商人,所谓在商言商,兄长莫要用士人那一套所谓胸中抱负来搪塞愚弟,那些东西也就忽悠一下初出茅庐的傻小子罢了。” 糜竺闻言点了点头,道。 “有点儿意思,那你说说我如今是个什么处境?” 刘章看了看糜竺,笑道。 “这还不简单?很明显,兄长如今还能活着,无非是曹操碍于在下的关系上才会如此大费周章的将兄长送回来,可这点儿情分在曹操眼里也就那么回事,若是对兄长的安置能够让曹操满意,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曹操不满意……呵呵……” 糜竺闻言本想放出些豪言壮语,但话到嘴边却是直接放弃了。 刘章见状,轻笑一声道。 “兄长看来还是有些良心的,毕竟这糜家可不是兄长一个人的,贞儿与二哥之前对兄长的支持不可谓不少,的确,糜家能走到当时那个高度兄长功不可没,但面对兄长的孤注一掷其二人也算是倾尽所有的支持了,姑且不谈贞儿嫁与刘备之后的生活,单是二哥与兄长的经历,那刘备当真是值得辅佐之人乎?” 刘章不等糜竺作答,摇了摇头,继续道。 “或者说兄长如今并非是看好那刘备,只不过是投入的本钱太大,已经让兄长到了无法断臂止损的地步而已,不过兄长啊……你面前不是恰恰出现了一个可以放弃过往重新来过的机会吗?” 说完,刘章便静静的看着糜竺,实际上当糜竺被擒的消息一经传来,刘章便开始思考自己将要如何去面对他,其实这并非什么稀罕事儿。 汉末看似各方诸侯打成了一锅粥,可实际上仔细看看这些世家们的联姻关系就不难发现,那简直就是一场场精彩的家庭伦理大剧在重复上演。 虽然这些纷乱的血缘关系无法真正意义上成为左右君王决定的主因,但却会在必要时刻成为臣子劝诫时的重要理论依据。 这也是刘璋之前为何言糜竺是因为赌注下得太大的原因所在。 然而现在则完全不同,毕竟按照原本的时间线看,糜夫人无论是如演义中那般投井自尽还是历史上记载的那般模糊不清,其本人对刘备一直都是忠诚的。 而缘于此事的结果而言,糜家不但在财力上支撑起了刘备的复起之路,又在个人感情上给予了刘备极大的满足感,是以即便后来没了糜夫人,直至糜竺去世以前,刘备对其也一直是礼遇有加的。 可现在么,糜夫人休夫再嫁不说,糜竺的二弟也背离了刘备投了曹操,偌大一个糜家怎么看都已经被切割成了两半,这样一来,糜竺在刘备心中的地位便很自然的一降再降,毕竟糜家的财力消耗的也是差不多了,而刘备又没了感情上的羁绊,若非糜竺自身还有些才华(尤其是经济上的),怕是早就被刘备彻底边缘化了…… 当然了,拜刘章所赐,糜竺如今在刘备那边的境遇也没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然而面对着刘章的问题,糜竺却是冷冷一笑,道。 “他刘备如今不值得追随或许是真的,可跟着曹操又能好到哪里去?且不提曹操已然有了河东卫氏与山中甄氏之助,单就这两家而言,他们可又有什么好结果了!” 刘章闻言颔首,道。 “兄长怕是看多了刘备的作为眼看不清来路了吧,的确如那陶谦之子下场凄凉,可如陶氏那样的行事风格让愚弟很难相信有主会选择对其视而不见,尤其是刘备那样将仁义道德成天挂在嘴边上的,还有那长公子刘琦,也是个不错的例子,毕竟刘备要图人家的家业,无论成与不成,这继承者还活着怎么能行……” 说着刘章看了看糜竺的脸色,笑道。 “但曹操却不同,至少情分这方面其并未亏欠过什么人,咱们就先说说曹操起家时资助他的卫兹,其子卫臻从陈留一计吏做起,至曹操受封魏公之前便已经是相府的户曹掾了,如今魏公虽无再进一步的打算,但卫臻的位子年内就要再向上动一动,魏国将来的散骑常侍若不出意外的便是此人了。” “至于甄氏一族也没什么好说的,主脉家中无有男丁延续香火,曹操长子曹丕聘其宗女为正室已然是给足了尊重,可他曹丕短命与大位无缘能怪得了谁?” 说着,刘章笑了笑,继续道。 “这还是些资助过曹操之人,但凡有些交际的,即便是敌人曹操也不曾在将其击败后做那斩尽杀绝之事,这一点无论是陈宫还是张绣,曹操是如何对待其人与后人都可见一斑,当然了,你可以说这是曹操居心叵测,尤其是那陈宫,先是砍了陈宫的首级之后又故作大度的养大了陈宫的子女,这是为了邀买人心,但世人又何尝见过曹操以此事大肆宣扬?或者说曹操需要用这样的名声来招揽人才?” 刘章说着摇了摇头,道。 “兄长莫要以为天下人都是傻子,真正的聪明人又岂会看不清这点东西?荀彧、荀攸、郭嘉、贾诩,单单就这四人,哪一人拿出来不是当今大汉最顶尖的智谋之士?而身具奇才却又声名不显者如钟繇者又有几人?” 说到这里,刘章顿了顿,看向糜竺道。 “如今曹操大势已成,自然不可能还是以前那个可以赤脚迎许攸的曹阿瞒,兄长只道曹操为对你礼遇有加,但兄长可曾想过,如今并非是曹操还需要求贤若渴,而是这天下的贤需要曹操的认可来施展自身才华,而且给这些贤才们的时间可是不多了,等到愚弟的学宫开始批量产出人才之后,或许这些人才单独拿出来比不上那些贤才们,但至少治理地方却是不成问题的……” “嗯?青莲学宫?治理地方?” 糜竺下意识开口,之后再看向刘章的目光中便带上了浓浓的审视之意…… 第556章 说服糜竺 “别想太多了,我亲爱的兄长,你想的不错,我的确是在针对世家,可这并不代表我准备扶持起另一个特权阶层……即便是会出现那样的状况,也不会是商人……” 刘章看到糜竺的表情之后,很是不屑的摆手道。 然而糜竺在听完刘章的话却是思考了片刻,随即饶有兴致的问道。 “这却是奇怪了,你大量培养人才的确是阻了世家的路,可若是不用商人这不是换汤不换药么,难道你觉得自己教出来那些学生不会成为新的世家门阀?退一步讲,即便是这一代受你影响的人不会走上成为新一代门阀的路,可学宫既然建起来了,可就拆不掉了,若是当政者见到成果,必然会在大汉各州郡陆续开设新的学宫,等到你百年之后,这些学宫之中走出来的学子们可是树大根深得很呐……” 刘章闻言看着糜竺笑了笑,道。 “兄长是说这学宫将来必然会成为一党吧?” 糜竺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刘章的说法,的确学宫会限制世家的发展与扩张,再配合上上层的可以打压与扶持,学宫之中学子们的前景不可为不美好,可以预见的是,这学宫将来出将入相是为必然,可这同样会带来一个很大的问题。 那就是…… 学宫出身会天然的形成一个党派,尤其是当这一派需要在未来的某一天开始正面对决世家一派,而双方无论是哪一派胜出,生下来的就一定会成为新的门阀。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两派会从斗争中慢慢融合,可无论是那种情况,最终的走向一定会是一部本原有的世家被取代…… 刘章看着糜竺,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道。 “奉劝兄长一句,不要对愚弟的所作所为进行预测,所谓事在人为,你所预见的结果可不一定就是正确的,不说那些,愚弟还是那句话,愚弟还是很看好兄长的才学的,不知兄长可愿来帮帮愚弟?” 糜竺闻言低头思量了片刻,随后抬头看着刘章笑道。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糜某如今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吗?” 刘章闻言颔首道。 “选择吗……自然是有的。” “哦?那贤弟可能做主放愚兄离开许昌?” “这倒是不行,愚弟现在可以给兄长的选择有三个,第一,兄长可以选择来给愚弟帮帮忙,我可以给兄长一定范围的自由;第二,兄长不帮忙,那么愚弟会在宅中划出一个偏院请兄长就此住下,无论吃穿用度亦或是歌姬婢女兄长但有所需,在下绝不推辞;第三,兄长若是一心想找麻烦,那愚弟也只好请兄长死上一死了……” 糜竺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后…… “哈哈哈……不错,你这小子倒是有几分商人的潜质,如此开诚布公也好,既然你也说了我是个商人,那咱们就按商人的规矩办,说说看,如果糜某选了第一条路,你准备开一个什么样的价码来请我帮忙?” 刘章闻言看了糜竺一眼,淡然道。 “时至今日兄长难道还看不清自己当前的处境吗?与其说我能给兄长开出什么样的价码,还不如说有什么事是兄长不可以触碰的才对……” 糜竺闻言瞬间沉默了下来,他哪里不清楚刘章所言?只不过他站在商人的立场还是站在刘备之臣的角度上来说,心底难免还是会有些不甘心的。 讨价还价也好,伺机而动也罢,他想要争取到最多的可能性,这才是他想要的。 然而刘章并没有给糜竺更多的思考时间,直接开口道。 “兄长啊,这许昌城如今就是个巨大的牢笼一般,你也好,我也罢,只要进来了就不要妄想着再出去了,当然了,作为这个牢笼的囚犯兼狱卒,愚弟在城内还算是有一定自由的,若是兄长愿意帮忙,这样的自由兄长也可以拥有……” 糜竺再次陷入沉默之中,半晌过后,这才抬头看向刘章开口问道。 “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刘章闻言,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道。 “愚弟想请兄长入学宫传授一些孩子经商之道……不知兄长意下如何?” 糜竺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有些疑惑的看向刘章道。 “那些可都是些孩子,你就不担心我暗中发展一些暗线?” 刘章闻言差点笑出声来,强忍着开口道。 “这事与我无关,不过看在贞儿的面子上我还是要提醒兄长一句,许昌城是个牢笼不假,可也不过就是个县衙级别的牢房,而学宫和在下这座侯府相比起外面来可是堪称中卫属的大牢了,兄长有小动作可以,不过也要当心不要被人抓住把柄,否则兄长及家人们的生死可就不是愚弟可以过问的了……” 糜竺闻言撇了撇嘴,并未开口,然而刘章见状却是说道。 “怎么?兄长不相信?” 刘章说完顿了顿,随后摇了摇头,道。 “也罢,那就让兄长看清一下现实,六爷!” 刘章话音一落,糜竺就看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六爷,您这是藏都懒得藏了吗……嘛……算了,六爷手上可有我这位大舅哥儿的情报?” 六爷完全没理会刘章,直接转身看着糜竺开口道。 “糜竺,糜子仲,东海郡朐县人士,现有一子名威,因刘备逃亡海外之时十分仓促,故而被留在了中原,后一家借着糜氏的商路返回了徐州,化名林戈活动于青徐一带从事行商之业,前年四月重新与刘备遣来的细作取得联系,近两年多以来常借行商之便为刘备搜集物资和打探情报……” 刘章听着,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道。 “不愧是魏公的暗卫,这情报就是细致,所以说……” 刘章看向自家那位大舅哥,笑道。 “不怕跟兄长讲,这许昌城便是魏公如今培训暗卫的总部,您觉得自己可以在他们眼皮底下耍什么小动作而不被察觉的话,兄长大可一试……” 糜竺闻言,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第557章 祸水东引 糜竺离开之时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刘章的要求,或者说刘章看似十分客气的在征求自己的意见,但实际上却根本没有给他任何选择的空间。 不过距离糜竺走马上任还有一段缓冲期,一方面是生源问题,毕竟在这个时代很多百姓的眼中商人还是有些上不得台面;而另一方面嘛,糜竺现在的身子骨还得将养一段时间,不然刘章还真怕他有朝一日直接倒在讲台上…… 然而在糜竺走后,六爷却是满眼疑惑的看着刘章问道。 “你小子这是公私不分?” 刘章闻言眨了眨眼,略微一琢磨就明白了六爷指的是啥,当即开口解释道。 “这倒算不上,只是糜竺恰逢其会罢了,也算省去我一点麻烦而已。” “麻烦?你指什么?” 刘章原本都打算走了,闻言扭头看向六爷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能拉去学宫传授商道的基本上都是麻烦,先说那甄家女,要得太多了我压根不想搭理她;除此之外的也就一个卫家在经商上面还算入眼,可卫家跟我是个啥关系你也知道,虽说那卫臻是魏公的人,可即便是用他也得考虑一下人家亲族之间的感受吧?六爷你来说,这是不是麻烦?” 六爷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道。 “只要你想,我相信这些都不会成为你的麻烦……” “不……我一点儿都不想,真的……” 刘章表情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后抬腿便要离开。 然而…… “你小子等等,我还有话要说呢。” 刘章闻言扭头看向六爷疑惑道。 “啥事您打个招呼不就行了,搞这么正式干嘛?” 六爷闻言想了想,摆出一副十分严肃的表情开口道。 “其实你大可不必为此事烦扰,既然那甄家女有意于你,大可收了,此事我已向魏公问过了,魏公并无阻挠之意,反而回信中还对此事大加赞许之……” 刘章听着,眼珠子都瞪圆了,不等六爷说完便连忙摆手道。 “打住!我说六爷,有些话得反着听懂不懂?这事儿他老曹能这么大度?那是他儿媳妇不说,还要带着他亲孙子改嫁不成?” 六爷闻言丝毫没有介意刘章对曹操的称呼,反而郑重的点了点头,道。 “问过了,魏公信中言,只要念祖你不改掉那孩子的姓氏,可以当成自家的孩子养着……” 刘章这下彻底无语了,半晌才叹了口气道。 “六爷,我说你平时挺精明个人,咋偏偏这事儿上却犯了糊涂?” 六爷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刘章,道。 “子桓已经去了,可那甄家姑娘也还年轻,而且这么长时间以来能看得出她是颇为属意与你的,至于叡儿,我平时也看在眼里,是个乖巧上进的好孩子,反正你家里已经这么多了,难道就差这么一个?” 刘章很是认真的摇了摇头,道。 “六爷,其他事儿都成,唯独此事万万莫要再提了,说句直白的话,那甄家姑娘任何人都可娶得,唯独是在下万万不可牵扯其中,六爷你懂吗?” “不懂!” 六爷赌气似的摇了摇头。 刘章见状,只得开口道。 “曹叡那孩子的确不错,乖巧、上进甚至天资也是不错,可恰恰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可与其关系太过密切,否则将来等到冲儿有了子嗣,其必然会成为我们师徒间的一根利刺,这并非家事,而是国事了……” 六爷闻言不满道。 “少拿世子来搪塞,你们师徒间的关系岂是一个叡儿能够挑拨的?” 刘章摇了摇头,道。 “怕就怕将来冲儿的孩子们天资不足哇,若真不兴言中,六爷以为就算冲儿不在意,可朝堂上的百官会如何议论?况且我将来要做什么六爷也不是不清楚,本就是众矢之的了,难道还要我上赶着将把柄送到那些世家手中?” 说到这里,刘章歪着头看了眼六爷…… “咦?” “干……干嘛?” 随着刘章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的惊讶声,满脸纠结的六爷忽然间有点儿心虚…… 然而刘章这时却是围着六爷转起了圈圈,口中还啧啧的不停砸着嘴,直到将六爷看得有些发毛,刘章这才面对着六爷站定,同时盯着六爷的眼睛开口问道。 “说起来六爷您辈分虽高,可今年也还没到四十吧?” “是啊,怎么了?” 刘章闻言嘴角微微一翘,继续盯着男人的双眼道。 “六爷之前说得好啊,那甄家姑娘还这么年轻的确是可惜了,不如我写封信给魏公商量一下,六爷就此成个家如何?而且一笔写不出两个曹字,也省的魏公担心自己的孙子改了姓氏……” 这一次,可算是轮到六爷目瞪口呆了,只见六爷那张因常年不怎么见光而显得有些白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红成了某种水果的外皮,也不知道是被刘章猜中了心思还是给气的…… “胡……胡闹!论辈分我可是子桓的叔爷,这……这成何体统!” “你曹家人还在乎这个?” “呃……今天当我什么都没说,此事就此作罢,今后休要再提!” 六爷丢下一句话,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刘章的面前,然而…… “嘿嘿!竟然有意外收获,麻烦呐麻烦,我可算是找到了解决你的办法喽……” 刘章丝毫没有去管身影消失在自己面前的六爷,哼着小曲就回后宅去了…… 当天下午,先后数骑信使自许昌城门离开,随后又一一被暗卫拦下。 之后,六爷看着被送到自己手上的信件长出了一口气…… 然而数日之后,刘章边喝着小酒边冲着房梁的方向开口道。 “六爷呦,不是我说你,你觉得那信使都拦下来了吗?” 片刻之后,六爷那沉稳的声音响起…… “六日内,信使共一百一十二人,就连倒夜香的试图带出去的书信都被我截下来了,难不成你还有别的什么手段不成?” 刘章闻言微微一笑,道。 “昔年韩信在汉中便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法,六爷您觉得如我这般善于谋划之人能没点法子?” …… “你……什么意思?” 刘章闻声嘿嘿一笑,道。 “六爷不妨仔细想想,这几日可有什么人出门远行吗?” “出门远行……啊!不好,难道是许仪那小子!” 话音刚落,六爷便纵身从房梁上一跃而下,显然是要去追回那封或许会毁掉他一世英名的书信,然而…… “六爷别忙活了,您忘了那小子骑了匹什么马走的?” 六爷闻言脚下瞬间一个踉跄,扭头看向刘章的眼神之中满是怨念…… 第558章 六爷大婚 随着刘章的信件被许仪交到曹操手中,当天曹操便去见了甄家如今的掌舵人张氏,结果二人在暗室中商议了小半天,最终双双笑着送别了彼此。 对于两家而言,这门婚事可谓说是一拍即合也不为过。 讲实话,两个家族的联姻实际上就是一场利益交换,否则甄宓当初也不会那么快就改嫁给了曹丕,甚至在张氏眼中,刘章虽然才能出众,但毕竟不是曹家血脉,这种情况先天上刘章就差了点儿意思。 再加上刘章家中妻妾众多,其中很多人不只是背景不凡,便是论姿色比之甄宓来说也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在张氏看来,就算是甄宓嫁过去了,也大概率不会得到刘章的专宠。 可曹操那位小叔叔就不同了,虽然声名不显于外,但胜在手中握有实权,在加上其老实本分的性格,这实际上也算是难得的佳婿了,毕竟这已经是甄宓第三段婚姻了,前面两人身份不可谓不显赫,可接连去世也难免让甄宓的名声有些损失。 这也就是在甄家,而且甄宓还算是曹操的儿媳妇,否则的话,怕是什么克夫之类的话早就传的满天飞了。 当然了,这些还只是些旁枝末节,对于曹家与甄家来说更大的收获其实还在另一个层面上。 首先对于曹操来说,虽然这天下算是打下来了,可真正开始治理一个国家的时候,曹操才发现,这大汉百多年来留下的窟窿究竟有多大。 再加上刘章那铺得越来越夸张的摊子,曹操如今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要钱的手掌,别的不说,国库以及他作为魏王个人私库中的钱财,早在入库之前就已经被规划好了将来的用处。 反正他曹操是从未见过钱财能够如山般堆积起来的景象,这对于穷怕了的曹操而言,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暗卫系统如今也是一扩再扩,花销也是一年比一年更大,若非刘章等人一致要求,兼之时局上来说的确需要这么一支情报队伍,不然曹操都有心精简一下人员来减少其开支了。 如今刘章一封信送来,陈明了其中利害,曹操自然不会等闲视之。 那么问题来了,促成这样一段婚事,曹操能得到什么? 首先是暗卫资金困境上的缓解,其次是甄家散落在各地的商号与经营渠道都能够作为暗卫活动的补充,最后则是让曹操少了不少麻烦……关于甄家的…… 虽然甄宓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甄家依旧是个空有巨大财富却没有继承人这样的尴尬处境,就算甄宓真就是命硬克夫,可这样的条件依然吸引着某些人垂涎欲滴。 尤其是在曹丕去世之后,曹植与刘章都没有纳了甄宓之后,这样的情况便渐渐开始多了起来,虽然明面上还没什么动静,可私底下试探打听的人确是不少。 真要是就这样把甄宓嫁出去,不得不说,也是去了曹操一块心病。 而对于甄家而言,六爷的出现可以说是给了她们一个巨大的惊喜,一旦促成了这桩婚姻,甄家所能得到的或许比之曹丕取得大位还要更多。 毕竟外戚也只是外戚,不但要受到君王的警惕,同时还要花费精力去面对其他家族的紧逼,可与暗卫搭上线就不同了,依靠着暗卫的强大力量,甄家不但可以在短期内得到官方的保护,甚至双方若是相处比较融洽,甄家完全可以将整个家族绑定到曹魏的战车上。 这可不是曾经曹操尚未平定天下的时代,相比起去站队一个不确定的继承人,显然这样的合作模式更符合家族利益。 这一点看看崔家也就明白了,世子大位看似美好,可一旦站错了队,那就是个全家遭殃的下场…… 至于甄宓的个人意愿,很抱歉,在这个时代,豪门子女在婚姻上并无多少自由可言…… …… 三个月后,六爷一脸懵逼的被一众手下裹挟着换上了崭新的黑袍,束腰绶带皆以红色配之,随后便被扶上了院门外的高头大马…… 至此六爷才明白,自己原来还是个士大夫阶层…… 好吧,这不是重点,今天的事儿重点在于,他莫名其妙的就在早上起床时被人告知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 合着这个年代不光是女子的婚姻自己无法决定,男的也一样是吧…… 好吧,这年头都是两家长辈选好了人去下聘,在解开盖头那一瞬间之前,似乎双方也都不知道那个他(她)究竟是人是鬼…… 这么看的话,六爷心里似乎又平衡了一些,至少比起那些心中忐忑的家伙来说,自己已经提前知道了对方是个不世出的大美人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个屁呀! 那人不久前还是自己的侄孙女好吧…… “都是刘璋那小子惹的祸!” 六爷端坐在马背上,看着周围指指点点的行人,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在发烫…… 说起来也有趣,当年刘章大婚的时候就是在城内绕了一圈去的隔壁还在任职当朝丞相的曹操府上接的亲,如今还是这条路,只不过六爷走的是相反的方向。 至于原本那座丞相府,曹操则是很大方的将其直接划到了六爷的名下,也算是他这个当侄子的一份贺礼吧…… 至于刘章这里嘛,虽然算不上是一毛不拔,但送的东西总体来说只能叫突出一个实用…… 亏得六爷之前还纳闷为何刘章又开始重操旧业,干起了木匠活,合着是早就开始准备了把那一整套家具当成贺礼送自己。 你还别说,甄宓喜不喜欢现在还不太清楚,但至少省钱是真的,嗯,省了他刘璋个人的小金库,虽然六爷也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那东西…… 说话间,六爷的接亲队伍终于来到了许昌侯府的大门前,此刻作为娘家人的刘章正满脸堆笑的站在门前,只不过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让六爷觉得手痒。 不过这人生大事六爷还是拎得清楚的,强忍着不适感六爷无视了刘章,快速接上了新娘子的花轿便准备离开,谁知刘章此刻却是笑着开口道。 “恭喜六爷娶得美娇娘,不过六爷您看,这么多孩子都瞅着呢,您不表示表示?” 六爷闻言眼珠一转,随后摆了摆手,在其身后的一群兄弟瞬间会意,从怀中掏出大大小小的红包撒起了钱来。 说起来这也是刘章搞出来的花样,原本迎亲虽然也有采纳之礼,但那是六礼之首,根本不是迎亲时候需要做的,不过刘章表示这是讨喜儿,尤其是孩子,沾沾童男童女之气,希望六爷可以早生贵子。 对此六爷也不是很在意,他平日里本身就没什么花销,这些年跟着曹操也得了不少的赏赐,虽然算不上巨富,但也不缺钱花,更何况如今还娶了个真正的富婆…… 只不过这口气六爷可是有点儿忍不下,走过刘章身边时,低声道。 “明日记得来我府上给你六奶奶请安……” 说完,六爷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刘章则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撇嘴道。 “我说这么大个事儿魏公咋都不来道贺呢,感情在这儿等着呢……” 第559章 老男人的倒春寒 “所以说当初嘴上喊着不要,结果赶鸭子上架之后反而放飞自我了?” 刘章看着自家宅邸里那一片狼藉的工坊,摸着下巴嘟囔了一句。 倒不是别的,新昏的六爷…… 您没看错刘章说的就是昏,各种意义上的昏。 说六爷大昏之后肆无忌惮的盯上了刘章的库存和工坊,就一个字拿…… 不得不说像六爷这样的老实人一旦迈入婚姻的坟墓简直就是个不讲道理的宠妻狂魔! 恰好隔壁又是刘章家,新奇的、合用的东西那叫一个五花八门,反正就一点,只要刘章鼓捣点儿啥玩意给自己妻女的,六爷准准的会给甄宓也搞上一套。 为此刘章那叫一个敢怒而不敢多言,毕竟六爷的拳头那可真不是吃素的…… 又拉着黄月英加了半个月的班,刘章这才算是将六爷要求的那些杂七杂八的玩意都凑齐,之后刘章除了孩子丢给婢女和奶娘去带,几乎是全家都一起搬去了学宫中的教职工宿舍去了。 宅子里上到侍卫下到婢女对此都是心照不宣的笑了,毕竟六爷那种快到四十才娶亲的老单身狗,如今精力旺盛的有如刚刚及冠的小年轻,走到哪狗粮就撒到哪,是个人都扛不住。 刘章饱受其苦,自然选择了躲出去图个清净。 当然了,除此之外,刘章也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有些懈怠了,学宫里孩子们的课业姑且不论,可那蒸汽机的研发已经停滞了好一段时间了,如今借机搬去学宫里,也好让自己的精力更集中一些…… 至于为何刘章脑袋里已经有了图纸,这研发进度还会如此缓慢? 其实本质上来说还是两方面,一则刘章毕竟不是正经的科研人员出身,前世充其量也就是个科技爱好者的水平,但就这么个半吊子还总是想要夸代前行,可如此一来就很容易被卡在材料问题上。 而说到材料问题,实际上就是合金材料的突破,这玩意儿哪怕是你知道了依然需要大量的实验才能实现出来,而刘章所处的这个时代,别说精确控制火焰温度了,很多材料连提炼的熔点都达不到标准。 综上所述,这可不是慢么…… 许昌这边让刘章自己玩去,现在我们将目光移向其他地方。 首先是雍凉这边,随着贾诩的计划展开,原本盘踞在后世银川一带的羌胡率先出现了内乱,主因还是贾诩的帮扶政策所致。 靠近大汉周边的羌人得了不少实惠,除却房屋道路之类的不谈,就连耕种技术也被大量推广到了这里。 正因为这个,很多羌人开始尝试在汉人的帮助下种植谷物,可是人都知道,想要开荒种地最先需要迈出的一步便是要开荒,可现在的问题是这些羌人是生活在草原上的…… 问:哪里才是可以开垦成农田的荒地? 答曰:焚草翻地以供来年耕种之用…… 不得不说,种地这事儿汉人是很有经验的,所烧的地自然会选择那些最土地最肥沃的位置,可问题是,既然是肥地,每年牧草最茂盛的位置也是这些地方。 于是乎,部分坚持放牧的羌人觉得那些尝试种粮的人是侵害了他们的利益,甚至有行为过激者赶着牛羊去耕地上就食,随后种地的羌人自然也不干了,凭啥自己辛辛苦苦烧的地种的粮,还没等看到收成就被人祸害了?这事能忍吗?不能吧! 这便是械斗的伊始…… 等到部落的首领得到消息前来调解之时,却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毕竟之前羌族内部可没有那许多条条框框的规矩…… 再看看双方争执的焦点…… 种地说这本来就是荒地,我开了荒种了粮,这地上的东西是我种的,你赶着牛羊来吃了我的秧苗,自然是放牧的不对。 而放牧的却说这既然是荒地那我哪知道地里的东西是你种的?他还以为是谁家小孩闲得慌刻意铲出来的形状呢。 总之呢,双方争执的焦点就在这里,虽然每个案例双方的说辞有些许出入,但总体来讲大差不差的基本都是这个意思。 然而更加奇葩的操作来了,首领们想到脑瓜子都快抽筋了都没有找到什么可以完美解决纷争的办法,结果双手一拍要啥来啥……啊抱歉,串台了,是双手一拍按照部落固有的习俗来决定! 你问啥习俗?两个字,双方派人出来决斗,赢了的是勇士,输了的是尸体…… 所以说,这首领到底调解了个啥?寂寞么? 于是乎,一场在黄河河套地区的盛大武道会开始上演了,从赤身肉搏的,到弯刀对决的,再到弓箭对射的,总之是五花八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羌人是在开什么庆典活动呢。 虽然这庆典的过程有点儿血腥,但结果还算是可以接受的,毕竟矛盾双方在首领的调解下达成了表面上的意见统一了不是? 等等! 所以说究竟是哪一方赢了? 既然有人问了,这里也就不卖关子了,主张继续放牧的与尝试弃牧就农的胜负比基本达到了九一开,只不过可能与大家想象的不太一样,准备当农民的取得了绝大多数的胜场…… 或许有人会产生疑惑,这主张放牧应该是守旧的鹰派才对,咋会打不过一帮准备种地的? 其实理由很简单,无论什么样的时代,敢于尝试新事物的人大体上分为三类,第一类是已经站到了悬崖边上不变通就会死的;第二类是纯粹的冒险爱好者;至于第三种嘛,手里有余粮的,变一变看看会不会更好,即便走不通也可以回归之前的生活方式。 而种地可是个周期性产生收益的工作,第一类人根本扛不到收粮的时候,第二类人也大多不会愿意去尝试种地这类枯燥的工作,所以羌人之中求变的基本上都是第三类人。 那么在羌族之中手里有余粮,甚至是可以至少扛过一两年的都是什么人? 答:贵族…… 所以那些坚持要继续放牧的人,并非是输给了自己在擂台上的对手,而是羌人社会中那不健全的制度…… 或许那些羌族首领并非如想象中的那样愚笨,毕竟争执的双方都是什么人他们也很清楚,按照传统的决斗方式来断是非,可谓是快刀斩下乱麻,既保护了贵族们的利益,同时也向汉人示了好,这又何尝不是件一举两得的事嘛? 哦不对,或许不是一举两得,而是一箭三雕也不一定,毕竟这些首领们在羌民的眼中甚至还是公正的,他没有偏帮那些贵族,也没有为了顾全汉人的态度而武断的惩罚那些牧民,反而给了他们用双手成就梦想……啊不对,是用自己的双手来决定自己命运的机会,只不过这些牧民失败了而已…… 这是一个堪称完美的解决方式,不是吗? 第560章 三方的现状 虽说这些羌人首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圆满的解决了这一次的危机,但…… 矛盾的本质并没有得以解决,随后衍生的结果就是能够抵抗住更改产业模式的权贵们开始大量圈地,继而进一步打压了维持着传统放牧为主的一般羌民的生存空间。 所谓穷则思变,大量羌民被迫做出选择,或改换传统的生存方式开始尝试种植谷物,另一部分则只能向北方迁徙寻找新的草场。 而这样一来所造成的结果便是,原本更加亲近鲜卑人的羌人部族似乎看到了一统羌胡的机会,大肆收编自南方而来的羌人,一时间部族的规模变得非常的臃肿与庞大。 其实对于这些问题,靠近汉地的那些羌人首领也不是没有阻止过,可之前的操作所带来的结果就是,那些牧民想要继续依靠放牧来生存就必然要去更远的地方寻找草场,你不让去,那简直就跟要逼死对方没什么区别。 其实这并非是那些羌人首领不作为,而是游牧民族松散的组织结构带来的必然结果,假如是换成一个资源整合程度较高的社会体制,其实这个问题解决起来的难度也不大,无非就是由执政者拨出钱粮来帮助牧民们渡过大规模更改产业模式而产生的阵痛期罢了。 然而贾诩之前的大量投资目的便是要彻底吞并掉黄河河套区域内的羌胡,又怎么可能真正去帮助羌胡解决问题呢? 甚至来说,羌胡的这场内乱正是贾诩期待已久的事…… 不过如今的局势下大汉、鲜卑与羌人三方局势却是有些微妙,至少在没什么合适的借口之前,贾诩也不好冒然出兵,那么就要谋划一番以期己方的优势可以达到最大化。 贾诩看着地图怔怔出神,目光所指正是黄河河套地区。 说实话这地方就连当初的汉武帝都没去碰过,倒不是难打,实在是其对于大汉来说没有什么价值可言。 当然了,这只是时代的局限性眼光罢了,就像后世的第一次工业革命之后的那段时间里,沙俄不是也将阿拉斯加那么大一块地皮仅以七百万美元的价格就卖给了丑国么?谁又能知道那片冰封的土地下面竟然埋藏着石油呢? 这也是刘璋所带来的改变之一,的确对于农耕文明而言,沙漠还有戈壁滩这样的苦寒之地无论是定居还是进行商业开发都没什么用处,可谁又能知道那片荒无人烟的地面下面又会埋藏着什么呢? 本着尽量多给后人多攒一些家底的原则,贾诩很乐意在所剩不多的日子里多搞点事儿来做…… 于是乎,面对着联合起来向南边杀来的北地羌胡联军,贾诩的选择是…… 按兵不动。 好吧,有鉴于之前那些羌胡首领们的行为,贾诩认为有必要对羌胡内部进行一次肃清行动,毕竟这些羌人就算是拿了大汉许多好处,但依然丝毫没有融合进来的意思,毫无疑问,这便是那些羌人首领们在其中作祟。 尤其是那些羌胡贵族阶层,大汉的好处拿的时候可是半点都没手软过,甚至就连大汉派出去帮助羌人修路建房的施工队也经常被这群人吃拿卡要的,虽说是目前的局势也算是被这个群体一手造成的,但无论是贾诩还是贾诩手底下那帮人可是对这些所谓的羌胡贵族半点好感都欠奉…… 附一张西汉时期黄河河套地区的地图,便于理解 所以贾诩准备让他们先打着,等锅里的肉烂了再去下筷子…… 是以,这里的战场出现了很诡异的一幕,明明是汉庭与鲜卑人都在争夺的羌胡,可得到鲜卑人暗中支持的羌人们打过来的时候,汉庭这边却是显得有些无动于衷…… 至于说哪里诡异,问题则出在了汉庭与鲜卑人对峙的前线大营这边…… 最近两年鲜卑人这边的日子可一直都不太好,先是在并州一带的贸易被掐断,原本自汉朝边地被源源不断送进草原的各种物资骤减,包括但不限于盐、铁、粮草、衣物以及美貌的女子,之后更是传来了乌桓被汉庭彻底收编的情报。 再加上双方对峙的情况久久没有缓和的空间,这林林总总的,可是让才干掉扶罗韩的新任鲜卑大人轲比能彻夜难以安眠。 如今羌胡那里总算是有了突破,可算是让轲比能松了口气,想着如今总算是能够给汉军一个退兵的借口了,得到情报的第二天,轲比能便亲自去了前线大营,想要面见张合等人重启和谈。 然而,当轲比能踏进议事大帐的那一刻,只看到了表情丝毫没有变化的张合。 轲比能脚步顿了顿,难道对方还没得到羌胡那边的情报?似乎不太可能,那么…… 轲比能又看了看张合的表情,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暗道。 “故作轻松罢了……” 想到这里,轲比能大踏步向前来到张合的对面,抱拳道。 “张将军,今日合议张将军就不想说些什么吗?” “说什么?到这里住了这么久,本将军带的美酒都要喝光了,你让本将说些什么?” 张合开口时很是不屑的扫了轲比能一眼,完全没提羌族那事…… 轲比能眉头一跳道。 “难道将军不知羌人已经出了内乱吗?” 张合依旧是摆出了那张死人脸,道。 “直到啊,不过羌人内乱跟本将军有什么关系?本将只负责执行朝廷下达的命令,正如之前那样,朝廷说让我灭了匈奴,那我就把匈奴给灭了,所以羌人内乱只要不闹到朝廷下令让我灭了他们,这事儿就与本将无关……” …… 好吧,轲比能觉得自己很无语,不过面对张合这么个绝世猛人,他还真有点犯怵,毕竟匈奴人的前车之鉴在那摆着呢…… 正想着,张合却在这时候嘴角扯着危险的弧度看了过来并开口道。 “怎么着,你轲比能特意提起羌胡内乱的事儿,难不成那是你们鲜卑人跳起来的?嗯?” 张合眯起的双眼带着一股煞气直冲轲比能,而轲比能身边的两名鲜卑护卫在那一刹那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炸起来了,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弯刀。 张合见状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看向轲比能道。 “是不是你鲜卑人搞出来的把戏对本将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证据被人发现,你……能明白本将的意思吧?” 轲比能闻言瞳孔陡然缩了缩,随后忙拱手道。 “将军言重了,在下保证,此事绝对与我鲜卑无关,即便是有,那也是底下人的私怨,还请将军明察!” “最好如此!” 张合盯着轲比能的眼睛看了半晌,这才开口丢下一句话,转身径自离开了…… 而轲比能直到张合的脚步声彻底消失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单手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自语道。 “失策了,难怪这张合一直不肯退让半步,他就是个嗜血的疯子,他想要汉庭与我大鲜卑开战……” 而与轲比能失魂落魄般的表情不同,回到自己帐中的张合也是松了口气,狠狠灌了杯酒之后才冲着帐中的赵云与阎柔开口道。 “这装腔作势的可比战场厮杀还累,要不下回你们去?” 赵云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晃着手上的一卷文书道。 “我就算了,贾刺史刚刚来信,让我去收拾羌人那边的残局呢……” 张合闻言目光转向阎柔,而后者。 “可以直接杀了么?如果可以,那我去……” 张合闻言黑着脸摆了摆手,道。 “没一个省心的主……” 第561章 貌合神离 其实张合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明面上虽然三人集结大军在边境与鲜卑人对峙,但更多的是牵制和震慑鲜卑人,而因为灭匈之战的结果导致了,三人之中以他的杀名最重。 毕竟匈奴男丁被近乎灭种还是他张合下的令。 阎柔虽然人在这里,但更多的精力还是要放在北线战场上,毕竟幽州那么复杂的局势他得时刻绷紧着神经去盯着,以便于出现突发情况时可以迅速做出反应。 尤其以现在毋丘俭那边随时准备开战的时间点上,阎柔怕是很快就要退回幽州去主持大局。 至于赵云,则更待不了多久,贾诩的谋划中,真正解决羌胡问题的正是赵云这把快刀。 之后几天,就在张合与鲜卑人拉扯的时候,赵云悄然带着数万兵马分成数十批趁着夜色离开了边境大营。 而鲜卑一方的动作也不是没有,不过他们这一方的选择面就要窄上很多了,毕竟现在的鲜卑还是一个复数部族所组成的利益结合体,虽然有血缘的关系让鲜卑人在面对共同的敌人时勉强维持了一致对外,但终究没有高度集中的政治权力中心。 随着轲比能将自己的猜测传回各大部落之中,中部鲜卑(活跃于右北平以西至上谷一带的鲜卑部落)首领柯最、阙居、慕容等人,西部鲜卑(活跃于上谷以西至敦煌一带的鲜卑部落)首领置鞬、落罗、日律、推演、拓跋诘汾等人再加上统合了少部分东部鲜卑的轲比能,悉数聚在了一起商讨起了对待汉庭的态度。 这其中除了轲比能之外,中部鲜卑的首领们还好,但西部鲜卑的首领的脾气却是暴躁的厉害,甚至有人在叫嚣着要找机会暗杀张合与汉军决战,这可 看着大帐内上蹿下跳的几个西部鲜卑首领,轲比能不屑的摇了摇头,他出身东部鲜卑,而且是杀了扶罗韩才得以壮大了自身的势力。 相较于这些西部鲜卑的首领们,他自问对汉人的了解要深入得多,一看这些西边来的家伙就是没经历过张合等人的毒打,不信你看看那些中部来人不就老实多了? “嗯?老实?” 轲比能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中部鲜卑的几个是不是想要让那几个西边来的棒槌去与汉军正面碰撞一下? 这似乎并不是没有可能啊! 对峙了这么久,各个部落的消耗都很大,可若是此时西边的几个部落冲锋在前不但能探一探汉军的底细,更是能很有效的削弱一下西边各部的力量…… 轲比能想到这里深深的看了眼中部鲜卑的几个部族首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这些人是有这样的图谋…… 西边的一旦与汉军开战,中部鲜卑的人便可以坐收渔人之利,若汉军胜他们则可以向西扩张;反之他们亦可再次劫掠汉地以弥补之前的亏空;若双方僵持不下或损失过大,他们依旧可以伺机而动…… 只是这谋划虽好,但他轲比能不能坐视此事发生啊! 可不是嘛,西边的找汉军麻烦,无论输赢得利的都是中部的那些部族,他轲比能远在东边那可是鞭长莫及啊,根本是捞不到半点好处,相反的,两家一旦开战,依之前所见那张合的态度,怕是汉军可不会管你什么东部西部的,反正都是鲜卑人,报复的时候他一样少不了挨揍。 而且作为如今名义上东部鲜卑最大的首领,他轲比能实际上才是鲜卑各大部族之中最弱的那一个。 至于原因么,之前也说了轲比能是杀了扶罗韩才让自己成为东部鲜卑势力最强的首领,但这毕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不是,弥加、阙机、素利等东部首领虽然表面上尊奉自己,但很多时候不过是听调不听宣罢了。 再加上昌黎郡的鲁肃最近动作不断,大有将汉境内的外族一并收编的架势,而且最近有风声传来,似乎最近一段时间槐头首领与鲁肃来往甚密,甚至就连其弟步度根都已经去了昌黎郡常驻了。 你问为何轲比能对这两兄弟如此重视? 此二人正是被他杀掉的扶罗韩的亲兄弟,且三人俱为已故东部鲜卑的传奇人物檀石槐的亲孙子…… 虽然这三兄弟互相之间也在争权夺利,可眼看着被自己弄死一个,其余两人看来是准备倒向汉人一方了啊…… 当然轲比能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事儿,毕竟汉人向来有养夷制夷的传统,换成是他轲比能势弱之时,一样会选择暂时依附在汉人的庇护之下以图日后的东山再起。 可现在嘛,他都已经是东部鲜卑势力最大的首领了,这哥俩这么玩不是在他的后院放火么?这能忍?不能吧! 不过这都是后话,现在还是应该先解决了眼前的问题再说! 想到这里,轲比能起身拍了拍手,试图将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 然而帐内的众人纷纷扫了轲比能一眼之后,便再度恢复了之前宛如菜市场一般的热闹场面,那真是该骂娘的骂娘该畅享的畅享,当然其中少不了一些捧臭脚拍马屁的…… 见状轲比能冷酷的看了眼这群乌合之众,好家伙,那几个中部鲜卑的都快把西边的几个老货给捧得飘起来了,端的是不安好心…… 若非是同样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轲比能真有点想要撂挑子直接走人。 可现在的局势明眼人一看就明白,鲜卑三部之中,尤以中部鲜卑的情况相对来说是最为安全的,毕竟他们有着足够深厚的战略纵深,哪怕是打输了,中部鲜卑这些人也能从容退回到燕然山以北甚至是北海附近。 而他轲比能的情况却是最差的,这也没什么办法,东部鲜卑这些年来与大汉的恩怨情仇多得都够写成书装车了,尤其是最近三十年里,檀石槐死后东部鲜卑一直没有一个绝对的权威来带领子民走出困境,正是到了他们最衰弱的时候。 而对于汉人而言,既然已经与鲜卑开战,那么东部鲜卑这个距离汉地最近也是最弱小的势力必然会成为优先剪除的目标…… 想到这一点,轲比能就有些不寒而栗,尤其是汉军手中那种连弩,根本就是逼得自己跟对方玩阵地战嘛,可阵地战自己又搞不过汉人的发石器与床弩…… 这可真是个无解的难题…… 是以,哪怕是恶了那些中部鲜卑的首领,也不能让他们将西边的莽夫们当成枪给丢出去…… 咬了咬牙,轲比能大声吼道。 “尔等只会夸夸奇谈,一面畅想着汉地内的钱粮财货,一面意淫着汉家女子的娇嫩与美好,可尔等是否想过,我鲜卑的勇士如何以血肉之躯去抗衡那汉人的连弩!” 话音落下,大帐内瞬间安静了下来,轲比能冷笑着看了看众人,随后开口道。 “昌黎的汉人军队调动频繁,这是战是和,尔等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轲比能一甩大氅,转身便离开了这个车祸现场…… 第562章 贾诩的野望 轲比能是跑了,只留下一群人在大帐之中大眼瞪小眼,直到这时这些鲜卑首领们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汉人无论是从国力还是从即战力上都超过了自己。 当然也有人提出了点不太靠谱的建设性意见,比如造木排以防连弩,可这样的阵地战也不是鲜卑人这样的游牧民族所擅长的啊。 更何况你敢这么玩,不但要面临汉人那些发石器与床弩的远程洗礼,就算突到阵前了,汉人还有长矛、钩镰枪等超长的近战兵器,再配合上汉人那多年以来练就的战阵,这冲进去了简直就跟送人头没有任何区别。 于是这一场聚集了鲜卑各部掌权者关于未来畅想的座谈会以没有达成任何共识而告终。 至于轲比能,早就带着自己的家当跑路了。 他轲比能算是彻底看明白了,也终于感受到了当年诸侯讨董之时为何曹操会大叫那一声匹夫竖子不足于谋了。 明明面对着强敌,整个联军却是一盘散沙,甚至还彼此谋划着如何借敌人之手来吞并友方势力来止损,继续待下去怕是他攒下这点兵马都得跟着折进去,还是老老实实回去看看那鲁肃是个什么态度,也好早做准备才是…… 只不过鲜卑人的按兵不动并不能影响到汉军的战略,就在轲比能试图以羌人的紧张局势来迫使汉军让步未果之后,重新集结的赵云部也在十日之后终于有了动作。 赵云出雁门一路向西沿着长城拉开了一条防线,而凉州方面庞德与阎行同样兵出武威,沿长城向东而行,最终在长城断口处的空旷地带完成了合兵。 说是防线,可实际上这两段古长城所处的位置早已是羌胡所据的地区了,甚至就连那些鲜卑人支持的羌人大军都已经越过了这里超过三天的时间。 而贾诩要的其实就是这样的局面! 实际上贾诩的战略说起来也不算复杂,无非就是 具体行军路线请自行对照地图 将北羌放进来,随后以赵云的凉州军沿长城切断其后路,而贾诩自己则在金城、安定以及冯翊三地的边境地带设下重兵把守,沙漠的南侧拉一个巨大的口袋,任由羌人在内部厮杀,等到双方精疲力竭之时或以凉州军迫降,或将这些羌人永远埋在这里…… 说白了,贾诩从一开始就没准备单纯的招降,尤其是那些羌胡贵族,这些人在部族之中有着足够的威望,即便是招降了过来将来也难免会是个麻烦,还不如借着战乱杀了个干净。 至于那些牧民,贾诩倒是不介意全盘接收,虽然管教起来还是需要花费些精力,但好歹没人领头也都是不错的壮劳力不是? 但你觉得贾诩就只满足这些,当然不! 当年刘秀是得陇望蜀,而如今的贾诩也不差分毫,甚至由有过之,毕竟贾诩还没拿下羌地呢…… 实际上这也是贾诩根据朝廷或者说是刘璋的整体战略规划做出的决定。 一旦东线的公孙渊与刘备之患平定,大汉下一步的战略重心必然是鲜卑与西域,如此一来无论是邺城又或是洛阳便失去了地理优势,待到世子曹冲继位,迁都重回长安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然而长安最大的问题便是前汉时期的朔方郡,也就是地图上的九原以及西安阳一带,毕竟虽然中间还有一段古长城,但那里毕竟靠近沙漠,地理位置绝对算不上优秀,很难长期驻军,是以贾诩的目标是先取羌胡,再下九原,甚至为此提前展开与鲜卑人的大战也在所不惜! 不得不说,贾诩这老家伙的政治嗅觉真的是相当敏感,一旦想要做事的时候,也的确称得上是算无遗策。 奈何历史上的贾文和先后侍奉的两位君主都是多疑且杀伐决断的主儿,以贾诩惯于明哲保身的行事风格,很难主动为其出谋划策。 毕竟按照官场的理论,往往不是你做了多少好事,而是你能够少犯多少错误,这不仅仅只是为官之道,同样也是人性使然的弊病…… 扯远了,言归正传。 随着汉军的突然崛起,无论是鲜卑人还是羌胡实际上最近这几年日子都不好过,尤其是汉军屯边与鲜卑人对峙的这段时光里,像是以往那种年景不好就去劫掠的事已经是数年都没有出现过了。 鲜卑人还好,毕竟他们不敢去劫掠汉人城池,但好歹还能凭借着强盛的兵力去找同样是游牧民族的羌胡的麻烦,可如此一来羌人就很难受了,北边的鲜卑人他们打不过,南边的汉人又不敢惹,生怕激怒了汉庭让其将张合、赵云那样的绝世凶人放出来灭了自己的族群。 可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毕竟就算是迁徙,你也得有地方去才行啊! 再看看羌人所处的这个地方,北边与西边都是鲜卑人的地盘,东边和南边都是大汉的疆域,往哪走都难免要挨揍,是以当贾诩所代表的大汉王朝丢出的橄榄枝,羌人是不接也得接。 无论那是一剂慢性毒药还是带有些讽刺意味的肉骨头,羌人都没有办法拒绝,这也是那些羌人贵族这么快转变方向愿意尝试农耕的根本原因之所在。 可倒向了汉人的南羌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接下来的展开竟然是这个样子的,明明自己的日子还没见到起色呢,结果北边那群交好鲜卑人的兄弟就打过来了。 而更让他们绝望的是,长安城里的贾刺史竟然言称这是羌人的内乱,大汉没有理由也不应该介入其中,并给出了一个看似十分中肯的建议——双方坐下来进行一下友好磋商如何? 南羌派去请贾诩出兵的使节恨得牙根直痒痒,若不是担心动手之后自家族裔会腹背受敌,他好歹得扇面前这个一脸奸相的老货俩耳刮子! 明明这贾诩就是个北方人,好端端的学什么南方人去谈?谈你妹哦,北方人不应该是一言不合撸袖子互相伤害的吗? 然而贾诩就是贾诩,面对着一脸悲愤的羌人使节,他最终还是给其指了一条明路——他贾诩只有守御疆土之权,若是需要对外用兵,必须得等到朝廷的圣旨才行。 于是这位羌人使节只得再度启程,连饭都没用便忙不迭的赶往洛阳…… 只不过在这位使节离开以后,贾诩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则是满脸的戏谑,只听其缓缓开口自语道。 “区区蛮夷使节,也敢给老夫摆脸色,当真觉得这些年都是做慈善的?跑吧,老夫不跑死你个龟孙儿……” 好家伙,这一看就是河南地界待久了,这一口地道的河南腔哦…… 第563章 他叫什么? 南羌使节离开了长安之后一路向东,不得不说,这位仁兄当真是拼了老命了,从长安到洛阳那么远的路,这人日夜兼程之下竟然只用了不足十天! 然而,虽然人到了洛阳,可接下来的展开却是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先是等待皇帝的召见,这位羌族兄弟就活活被晾在驿馆里整整三天。 这倒不是刘协或是底下的官员怠慢使者,而是按照汉庭规制,讨论军政大事一般都是在五日一次的常 朝进行,而附和使节觐见的日子一般是要选在每月初一和月半召开的朔望朝进行。 至于为啥么,简单来讲,每月两次的朔望朝上会辅以礼乐…… 终于熬到了汉帝接见自己的日子,羌使强行压下心头的焦躁不安,头一天夜里便将自己的着装收拾停当,之后这位羌使甚至是一整夜都没敢合眼,生怕错过了这半个月才赶上一次的觐见之期…… 等到这位羌使被传唤上得大殿之后,他哪里还在乎自己身为羌族使节的颜面?直接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出声道。 “皇帝陛下,请您垂怜一下羌族的子民吧……” 好家伙,刘协直接被这一嗓子给干懵了,完全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短暂的讶然之后,刘协抬了抬手,道。 “这位使节先生平身说话……” 不得不说,刘协此刻虽然有些混乱,但难免还是有些飘飘然,毕竟能让外族跪地叩首的大汉天子,上一位是谁来着?哪怕是当初的武帝爷初见匈奴使者时,也被那些蛮夷骑在脖子上嘲讽了一番吧…… 正想着,羌人使节这时已经摆正了姿势,不过却是未曾站起身来,只是跪在地上冲着刘协抱拳道。 “尊贵的大汉皇帝陛下,在下乃是氏羌一族党项部之人,世居于甘泉一带,我族与周边氏羌同胞近两年来颇得贾刺史照顾,今年更是有大量族人尝试着开荒种粮,不料这般作为却是激起了地域之变,那北方的胡人多亲近与鲜卑人,虽与我氏羌诸部并称为羌胡,但却言我等违背了祖制,兴兵进犯了氏羌一族的领地……” 刘协好像听明白了,但有好像没听得太明白,至少氏羌、羌胡之类的称呼听得他有点儿懵,为了了解的更具体一点,刘协看了看下面的文武官员…… 宗正刘艾见状瞬间会意,出列施礼道。 “禀陛下,这氏羌据传其祖先为上古黄帝,一说炎帝,与其他羌胡不同,算是我大汉流落在外的支脉……” “是极是极,这位大人说的是,我氏羌一族乃是与大汉血脉同源的亲族啊……” 刘艾很是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继续道。 “陛下,这羌人之乱微臣也是才听道些许风声,按照我大汉对于那些羌族的划分,无论是氏羌还是兴兵攻击氏羌的胡人都被称之为西羌,也就是居于陇西诸郡的那些羌胡,具体来说并无具体哪一支或几支为氏羌,毕竟史料已不可考证,不过如今粗略区分其中包含了宕昌、邓至、白兰、党项诸羌,俱以其居住地划分,至于战乱之事,这位使者先生所言基本无误……” 刘协闻言点了点头,算是理解了当前的情况,可随即一想,这是不是需要出兵,他刘协也做不了主吧?这贾文和怎么就把皮球推到自己这里来了? 看了看大殿上跪着的那位羌使满脸希冀的模样,刘协沉默了,这事可让他怎么处理才好?自己完全不了解这块地方是不是曹操等人的谋划,若是直接拒绝的话合了曹操的心意还则罢了,可一旦打乱了部署,难免会让曹操和他手下那群狗腿子秋后算账。 其实曹操那里还好,虽说曹操才是真正的主事者,可根据过往的经历上看,他刘协只要不触及曹操的底线,曹操最基本的尊重还是会给到自己的,可问题是那群狗腿子,尤其是刘章,经过上一次的正面接触,刘协十分确定一件事,一旦自己干扰到了那狗东西的谋划,这货是真敢弄死自己甚至很可能为了不留后患还会干掉自己的全家…… 可同意出兵也得自己手里有才行啊! 这可真是个两难的问题…… 就在刘协左右为难之时,刘艾再一次挺身而出…… “陛下,军队者,乃国之重器也,不可擅动,更何况此次乃是外族内部之乱,我朝创立至今亦无大动干戈之先例,还请陛下三思……” 刘协闻言暗自松了口气,不过当他刚要开口之时,那羌使却是先一步有了动作,只见其一把就抱住了宗正刘艾的腿,哭喊着号道。 “这位大人,您可不能误导陛下啊,我氏羌一族与大汉乃是血脉同源的手足兄弟,怎可以外族论之……” 刘艾提了提腿,无奈的发现这羌族的使节竟然是如此疲癞之人,而且力气还不小,自己好歹也是做过武将的人,竟然会挣不开此人的双手…… 其实刘艾若是真想要强行摆脱也不是不行,可汉时的着装嘛…… 且不说其这衣物质地如何,单看那穿戴的方法就能明白,若是用力过猛,难保不会在朝会大殿上春光乍泄,那到时候可就不美了…… 不过正在刘艾也陷入了为难之时,一直不受刘协等人待见的董昭却是跳出来救了场…… “这位使节莫要如此,陛下并非是不愿救助你氏羌一族,只是我大汉若要对外出兵,陛下则需召集文武议定之后才能决定,毕竟出兵征战不是小事,所需军力几何?粮草由何处供应?甚至是派出哪一位将领前去作战都需要商议,可本官听到的风声来看,这氏羌一族能等得起吗?” 羌使闻言手上一松,刘艾顺势抽身,忙不迭的后退了几步,而那羌使却是全不在意,扭头看向开口的董昭问道。 “不知这位大人有何高见?” 董昭闻言并未理会羌使,反而是冲着刘协施礼道。 “陛下,臣以为张合、赵云、阎柔三位将军如今在北地与鲜卑人对峙已久,然两家和谈毫无进展,亦不见交战之期,只要三将有一人领兵南下便可解氏羌之危局,既然如此,陛下何不令羌使前往邺城去见魏公说明情况?” 刘协闻言深深看了董昭一眼,这才点了点头,道。 “董卿家言之有理,朕早已将对鲜卑的战和交由魏公全权处理,想来魏公戎马半生,这军事调动上要更为熟稔一些,既然如此,那羌使!你可愿去邺城一行?” 羌使闻言愣了愣,随后脱口道。 “既然如此,陛下何必舍近求远?直接下一道圣旨让那三位杀……呃……三位将军挥军南下不就行了?” 刘协闻言,面无表情看了看那羌使,随后身子向后一靠,显然是不准备理他。 董昭适时再度出言道。 “你这羌使胆子倒是不小,竟然敢指使起我大汉天子来了!” 说着,董昭抬头看了看刘协,再度抱拳施礼,随后继续与那羌使说道。 “天子大度不愿与尔等蛮夷计较,适才天子口中之言汝也听到了,与鲜卑的战事天子已经全权委与魏公,既然羌使不愿去邺城,我等也不勉强,不过汝想要等到天子诏书怕是要登上一段时日了……” “那……要等多久?” 董昭闻言冷笑道。 “从此处去往雁门大营需要多久,这时间需以三倍计之……” 羌使闻言大惊。 “为何需要如此之久!” 董昭嘿嘿一笑,道。 “久吗?这还算快的,恰因不了解前方战局之详情,是以需遣出快马带回战报,待到情报传回朝廷之时陛下还要召集文武商议是否可以出兵,三倍的时间,本官这还是说少了呢,若是届时商议的结果是不可发兵,那羌使就只能原路返回了!” 羌使闻言沉默了半晌,这才面色苍白的缓缓起身道。 “多谢这位大人为在下解惑……” 随后刚要抬腿离开,羌使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再次扭头冲着高位上的刘协抱拳深施一礼,咬着牙道。 “外臣多谢陛下!” 说完,这位羌使踉踉跄跄的便离开了。 见羌使离去,刘协面上闪过一抹不忍之色,刘艾见状忙出言道。 “陛下不必如此,根据史书记载,昔年武帝初登大宝之时恰逢匈奴使节入汉拜见,其嚣张跋扈之态、极尽羞辱之言比之今日陛下岂非千百倍可以论之?” 刘协闻言摇了摇头,道。 “多谢刘卿家开解,不过朕在乎的并非此事,而是……那羌使究竟姓甚名谁?” “呃……”*n 百官们面面相觑了半晌,随后尽皆摇了摇头。 第564章 厚彼薄此? “行了,诸位爱卿可还有什么事要上奏吗,若是没有就散了吧,今日朕也有些乏了。” 百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他,随后异口同声的开口道。 “臣等恭送陛下……”*n 刘协见状也不多言,起身径直离开了大殿。 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他今天兴致不高?也是,毕竟这羌使前来求援虽说是大汉威服四海的证明,可终究是与他这个大汉天子又有几分关系呢…… 朝臣们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边离开汉宫边低声议论着什么…… 若是能够凑近一些就不难发现,如今这些朝臣们的口径已经变了,除了少数清流还保持着缄默,其余人等基本已经成了墙头草,若非曹操年事已高而魏王世子曹冲年纪又尚轻,怕是其中很多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投效过去了…… 只不过现在的曹操手底下还真不缺这些拍马屁的,毕竟近三十年的征战与谋划下来,无论是这天下的局势亦或是曹操麾下的班底都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与其用些个见风使舵的阿谀奉承之人,他更愿意相信那些没了退路的降臣…… 毕竟像是鲁肃、是仪等人那可都是江东的柱石之臣,无论是从能力还是人品,都比朝堂上的绝大多数人强上数倍不止…… 什么你问为何不提张纮?啊,抱歉,这位老人来北地之后身体就每况愈下,也不知道是因为其太老外带上奔波之苦以至于身体出了问题还是适应不了北方冬日的严寒,一下没抗住就那么过去了。 不过估摸着应该是前者,毕竟现在的宅子基本都有火炕甚至是地暖…… 只是可惜归可惜,但对于曹操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毕竟这货江东降臣之中有没有张纮的存在实际上就代表着他们心中有没有主心骨,鲁肃是不错,但毕被抓时其在江东的地位还并不算太高。 好吧,话题扯远了,言归正传…… 话说朝堂上的经历虽然刘协的心情有些复杂,但心情更复杂的却是那位羌族使节。 在来汉地之前他便刻意请教过族中的前辈,应该如何面对大汉天子,这也算是未雨绸缪了吧? 然而可惜的是,这事态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其预料,当然也与族中前辈们所述的经历完全不同。 按照前辈们的说法,大汉的皇帝都是好面子的,而那些臣子则会以他们的天子作为风向标,权臣唱反调,馋臣随声附和,如今形势比人强,只要他此去将姿态摆得够低,汉朝皇帝为了维护自己的颜面必然会派出兵马相助他们。 然而别说什么朝堂两派了,现场的过程除了一人站出来粗略的解释了一下羌族的来历与分支,另一人给出了条继续让自己跑断马腿的馊主意之外,整个大汉朝堂甚至可以用落针可闻来形容。 甚至就连那王座上的皇帝对出兵之事似乎也是兴致不高,甚至都没有询问一下条件的意思…… 至于魏公曹操,这个如今大汉最具权势之人,说实话无论是羌使自己亦或是羌族的老一辈,都尽量不想与之打什么交道,毕竟那一位才是真正为大汉定鼎天下之人,即是是在羌人眼中,曹操这样的雄主依旧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传奇人物…… 然而如今利用汉朝皇帝的面子去引来汉军的救援依然是一件短期内很难办到的事了,身为羌族使节的他也只能尽快赶往邺城,毕竟族内的局势现在已经相当危机了…… 想到这里,羌使的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仿佛之前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就像是另一个人一般,取而代之出现在他脸上的则是一抹坚毅的眼神…… “出发!去邺城,见曹操……” 言简意赅的指明了接下来的行程,羌使带着随从们再一次踏上了他们的东行之旅…… 只是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明明在羌族的很多地方都已经修了新式的道路,可一路行来,这汉土之上真正修筑起来的新路却是寥寥,甚至就连正式开工的都不多,这其中的门道若是仔细思量起来那可就耐人寻味了…… 不过这事儿也是快了,毕竟去往辽东的道路究竟带来多少新的利润只要不是个装傻的都能看得见,或许再过几年等到消息彻底传开之后,不用曹操或是朝廷出面,各地郡县官员自己就要开始动起来了。 毕竟刘章那里已经递上来了关于官方道路的具体管理办法,最明显的一条就是在合适的时机开增道路维护税,说白了就是向使用这条官道的过往客商与行人收取定量的钱财,所获之数一部分用于回补朝廷修建道路的开支,另一部分则用于补贴地方官署日常维护道路所必要的人员与物资的开支…… 用刘章的话来说,这个税是必须要收的,但数量不能太多,而且人、畜、车驾所收取的费用都要有所区分,除此之外刘章还规定了一个粗略的税收年限,用他的话来说,只要时间久了,这道路即便修得再结实也难免会有所损毁,除非届时进行评估以后进行大规模的修缮,否则十五至三十年,这路必然会是坑坑洼洼的不利于车马行走。 这不过是借鉴了后世高速公路的收费模式,想必看到这里的读者老爷们都能看得明白,可至于为何刘章直到这时才将其抛出来? 实际上刘章就是要让世人先享受一下这些改变所带来的便利,俗称打个样!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先让人尝到了甜头之后再告诉你,这只不过是让你们见识一下,朝廷花了这么大的本钱建的路绝不可能是免费的…… 况且不止现在这水泥路,刘章还要为将来出现的蒸汽机车的问世提前打开一条路,要知道,单以运输来讲,铁路可是要比公路的效率高多了…… 好了,关于这方面的问题等到刘章的蒸汽机弄出来以后再说,现在让我们将目光继续放到羌使身上…… 继续熟悉的日夜兼程环节,羌使一行人这一次从洛阳跑到邺城花费了五天时间…… 第565章 城门处的耿直小将 看着面前巍峨的城墙与城门口那络绎不绝的行人,羌使带着满面的风尘之色深吸了口气,随后挥手道。 “成败在此一举!虽某进城!” “喏!”*n 然而…… “站住!尔等不但在城门口大声喧哗,甚至还要强闯城门,当本将是不存在的吗?嗯?” 羌使闻言忙下马抱拳道。 “这位将军,有话好好说,在下是氏羌一族前来觐见魏公的使者拓跋谟泉,不知此地规矩,还请将军见谅……” 说话间,这位在书中活了好几章终于有了名字的羌人使者拓跋谟泉挥了挥手,示意随行的护卫上前。 后者瞬间会意,当即解下背上的包裹取出块金饼子,递了上去,那动作熟练的让人感到陌生。 一边递上金饼,拓跋谟泉一边满脸堆笑的开口道。 “些许财物请将军与手下的兄弟吃顿酒菜,算是在下的一点小小的歉意,还望将军原谅在下之前的唐突……” 虽说这拓跋谟泉的行为有些丢了他作为一方势力使节的颜面,可恰恰正是一路走来在汉土之内得到的经验教训。 尤其是在驿馆之中,作为使节,他们的确享受到了驿站免费更换战马的福利,不过同样都是马,你会不会来事儿,那可就决定了供你驱策的马的质量…… 这事儿懂得都懂,我就不在这里啰嗦了。 不过凡事皆有例外,只见那守门的尉官将拓跋谟泉递来的金饼子在手中掂了掂,随后轻笑着看向拓跋谟泉一行人开口道。 “本将自认为这胡夷之民也是见过了不少,却不知还有如尔等这般心思玲珑之辈,只是不知这投其所好花钱买方便的本事究竟是尔等自行悟出来的还是族中长辈所授?” 拓跋谟泉闻言犹豫了片刻,随后苦笑道。 “将军取笑了,我等也算是入乡随俗了,若非长途跋涉一路自长安来此,我等又哪里明白这大汉驿馆中的门道?” “哦……原来是驿馆呐,也是,那些地方整日里迎来送往的,难免会入不敷出,当差之人日子过得清苦些难免会动些小心思弥补一下亏空,只是不知尔等这一路行来都有哪些驿馆刁难了尔等,又有哪些驿馆的官兵收受了尔等好处?” 拓跋谟泉虽然有些疑惑于面前这位年轻将领为何对此事如此感兴趣,不过为了尽快进城安顿好了之后可以早日觐见曹操,他还是耐着性子回忆了起来…… …… 又过了一阵,守城将领面对着拓跋谟泉的讲述频频点头之后,随手将手中的金饼子丢给身边的亲兵,开口道。 “行了,这事儿本将都明白了,本将先对诸位使节来到汉地之后的遭遇表示同情,至于那些驿馆,近日也会派人进行核实,但有违规之人,本将自然不会姑息,现在来说说对于尔等的处置……” 说着,那守城将领略微沉思了片刻,面容一肃道。 “尔等先是大声喧哗,接着又试图插队入城,最后又试图贿赂值守官兵,三者皆为扰乱公共秩序之罪,念在尔等乃是外族之民,本将做主免去尔等杖刑之责,以观后效……” 说着那将领又扭头看向身边的士卒道。 “都记清楚了,下值的时候记得提醒邺下尉入档以备查验,还有那块金饼子,都给本将收好了,那是羌人试图进行收买拉拢的证物……” 这操作直把拓跋谟泉看得有些发蒙,不过很快的他就释然了,毕竟眼前这名将领看起来是那样的年轻,正是满腔热血正义感爆棚的年纪,如此嫉恶如仇那也是正常的…… 只不过…… “将军处置合规合矩,在下等人拜服,不知我等现在是直接进城或者还需要办理其他手续?” 拓跋谟泉继续满脸堆笑的开口,这一路上他深深的明白了什么叫小鬼难缠,自己作为使者的颜面早就被人按在地上反复摩擦了,还在乎这点儿事?只要能让他早一点面见曹操,别说是被训斥几句了,就算是当街扇他俩耳刮子他也忍了…… 不过啊,那守城小将接下来的话可就让拓跋谟泉彻底不淡定了…… “放心,本将明察秋毫,自然不会忘了诸位。” 说着,那小将冲着身后的士卒们摆了摆手,道。 “来人,将这些自称羌族使者的送去牢里住上十日,待到核实了身份之后再决定究竟是走接待流程还是刑讯问话。” “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拓跋谟泉哪里还不明白?眼前这员小将根本就没准备放过自己一行人!再想想家乡那危急的状况,拓跋谟泉彻底急了! “动手!” 随着拓跋谟泉的一声令下,身后的一群羌族护卫咬着牙就冲了上去,一路走来,拓跋谟泉处处忍让,他们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中,若非顾及许多,他们早就想要好好教训一下那些找麻烦的了,如今自家少爷已然开口了,那他们这些人还顾及个什么鬼哦! 拓跋谟泉这也算是孤注一掷了,毕竟族人那里的战况经不起他这么悠闲的空耗时日,而自己毕竟是一方使节,只要把事情闹大了,他就不信城中的曹操就得不到半点风声,至于眼前那员小将…… 拓跋谟泉冷笑一声,他也是读过汉人史书的,无非就是又一个霸陵尉而已! 然而,一声轻笑打断了拓跋谟泉的思绪…… “呦呵,我就说这些蛮夷有些不对劲吧,竟然如此大胆敢在我大魏公国的都城逞凶!” 拓跋谟泉皱着眉头看去,只见那名被其视为霸陵尉一般无二的小将,此刻已经将腰间的短刀连鞘握在了手中,话音还未落下人便已经冲了出去,目标正是随自己而来的那些羌族护卫…… 拓跋谟泉又看了看那人手中的兵器,当即在心中冷笑道。 “此人当真托大,莫不是以为不持利器便能独自解决我羌族的勇士……嘛!?” 只在须弥之间,原本还是胸有成竹的拓跋谟泉便变了颜色,若不是头顶上火辣辣的阳光与顺着脸颊滑落下的汗水触感是如此的真实,他真怀疑自己是在梦中。 自己带来的那些护卫不说是勇冠三军吧,那也都是百里挑一甚至是千里挑一的好手,然而他看见了什么?那小将就那么闲庭信步一般的将十几名护卫尽数打倒在地…… 然而看那小将的表情似乎还觉得有些不太过瘾,张口吩咐着属下士兵的当口还将他那不怀好意的目光瞄准了自己…… 等等,他要干什么?难道! “将军莫要冲动,有话好好说!” “我说你奶奶个腿!” 刀鞘重重落下,拓跋谟泉双眼一翻,同样是步上了自家护卫们的后尘…… 直到这时那小将这才将手中的刀具重新挂回腰间,吩咐道。 “都绑好了,送去大牢里面住上十……哦不,当众袭击官军,罪加一等,先给本将军关上一个月再说……” “喏!” 小将军这才算处理完了手头的事儿,一回头便看到了围观的百姓们,当即笑道。 “我等身为官军,为的就是维护这大汉的秩序,只要是身在汉土,无论异族或是那些贪腐的官员,一旦查清严惩不贷!” 百姓们闻言一阵欢呼…… “公子威武!” “汉军威武!” …… 被百姓们称为公子的小将等待了片刻之后抬手压了压道。 “行了,本将军只是例行检查防务,此间事了也该回去面见父王了,尔等莫要围做一团了,别说本将没提醒尔等,这天色可是不早了,尔等若是耽误了关城门的时间可别想着如刚才那些外族人一般贿赂一下本将,让本将请尔等进去大牢里过夜吃饭呐……哈哈哈……” 百姓们闻言哄然而笑,不过却是很自觉的散了去,重新恢复了城门口处的秩序…… 而这时,小将身后的亲兵才低声问道。 “公子,咱们接下来是先回家还是先去魏公那里?” 小将闻言眼珠一转,道。 “你去让人接上夫人,正好可以去父王那里蹭饭……” “喏!” 小将看着亲兵快速离开的背影,轻笑一声道。 “开拔!” 转身之际,小将的胡须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阵炫目的金光…… 第566章 全力支持 是夜,曹操府…… 当朝魏公把玩着手中的高脚杯,开口问向换回常服的三子曹彰道。 “那羌使你看如何?” 曹彰闻言想了想,颔首道。 “回父王的话,依孩儿之见,此人若不能为我所用则断不可留之!” “哦?说说你如此判断的依据。” 曹彰闻言拱了拱手道。 “一则此时恰逢羌胡绝境,此人能够代表羌人前来寻找父王,则代表其本身在族中身份地位的特殊性,依以往的经验来判断的话,这些外族虽然政权结构松散,可一旦有人登高一呼,往往应声者甚重,是以即便不杀此人,也必然要将其控制在身边以防坏了雍凉之地的大计。” 曹操闻言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道。 “继续……” “是,父王……二则,孩儿观此人有通达变幻之能,一路上面对驿馆小吏的刁难,此人依旧满面春风丝毫不以为忤,单单是这份坚忍的性格就决计非简单之辈,甚至此人还学会了御使钱财开路,如此迅速的洞悉了我朝底层官吏的弱点且能够运用自如,若此人生为我大汉子民也还没什么,可既然此人是异族那就不得不防了,若是放了回去,将来难免会在地方上搅动一番风云……” 曹操闻言沉默了片刻,点点头同意了曹彰的说法。 没办法,他老曹自己年轻时都吃过这个亏,当年他因怒杀了边让,后来可不是趁着自己外出征战之时张邈与陈宫串联了吕布直接夺了他的根基之地,险些害得他败亡么…… 是以这等能够在地方有一定威望且极易勾结成党之人,曹操向来是不愿放任其自由的。 晃了晃神,曹操结束了自己的回忆,看向曹彰道。 “此事确当小心,还有吗?” 曹彰颔首道。 “还有最后一点,孩儿以为此人从之前所说的那些行为来看的确称得上心思玲珑,但此人更加让人忌惮的特点却是他的决断力!” 曹彰说着冲着自己的父亲抱了抱拳道。 “父王,日间在城门口的时候,孩儿见其使出贿赂的手段便顺势问了那拓跋谟泉一路行来的经历,的确是有意看看这人的城府,除此之外也有了解一下地方官署的运行情况,不过在孩儿问明这些冲其发难之时,此人的反应却是让孩儿眼前一亮!” 曹操闻言挑眉道。 “城门处是那蛮子先动的手?” 曹彰再度颔首,道。 “的确是那些羌人率先发难,而且根据孩儿的判断,这绝非是狗急跳墙或是那拓跋谟泉临时起意,毕竟一个人无论如何隐藏,但他的眼神却是会直接映照出其心中所想,据孩儿观察,就在那片刻之间,这拓跋谟泉的目光中没有丝毫的动摇,应当时早就在来的路上模拟过今日的局面,是以此人是准备万全之后才来试图接触父王……” 曹操嗯了一声,随后道。 “儒家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想不到却在我儿身上印证了,想当初为父与你师尊百般教诲而不得之物,却不曾想一个女娃娃仅用了如此之短的时间将之达成,当真是造化弄人呐,哈哈……” 曹彰闻言脸色微微有些发红,不过还是抱拳道。 “孩儿昔日之顽劣,让父亲费心了……” 曹操点了点头,道。 “行了,多去陪陪你母亲,顺便传荀彧、刘巴二人过来。” “喏!” 曹彰躬身施礼后,缓缓退了出去,又过了一阵拄着拐杖的荀彧与鬓角开始透白的刘巴联诀来到曹操面前…… “臣荀彧(臣刘巴),见过魏公!”*2 “都坐吧,雍凉那边的战报都看过了?” 荀彧抱拳抖了抖手,道。 “回魏公,这贾文和如今正可谓是老夫了发少年狂,其所图绝非羌胡一地这么简单,而是……”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笑道。 “文若是说,那贾诩准备彻底拿回朔方是吧?” 荀彧笑道。 “回魏公的话,正是如此,单以才智而论,这贾诩大略不下于某,军略不下公达,然则其因早年侍董,后又栖身张绣,致使宛城一役魏公损了长公子与典将军,这才时常隐于人后,无非是担心有人旧事重提继而招去杀身之祸,如今难得念祖逼其全力尽出,魏公何不让其尽展才华?” 曹操闻言犹豫了片刻,随后看向刘巴,而后者则是躬身施礼道。 “臣附议……” 曹操见状,苦笑着摇了摇头,看向二人缓缓开口道。 “孤又何尝不明白贾诩的用意呢?若辽东与东海平定,我朝下一步大政除却改善民生之外,便唯有鲜卑所占据的北方草原与经略西域诸国,届时唯有长安才是最为适宜建都的所在,文和这是在趁着还能动提前替冲儿扫平阻碍呢……” 可曹操说到此处,却是瞬间话锋一转,看向荀彧手边的拐杖道。 “文若如今可还能骑得了马乎?” 不等荀彧作答,曹操又看向刘巴道。 “子初这神情可是憔悴的厉害,举国上下的财政尽数担在汝一人肩上,确是苦了你了,不过这事你怨不到孤的头上,能为汝分忧者如今正端坐在许昌搞他的学宫呢。” 刘巴闻言摇了摇头,道。 “此乃巴之欲也,魏公不必如此挂怀……” 曹操闻言没好气的瞪了刘巴一眼道。 “孤这是挂怀么?啊,还真是,可不挂怀怎么能行,今在座三人之中以汝刘巴最为年轻,可汝好好看看自己,明明才刚过四十,面色上的暮气却比孤与文若都还要重上三分……” 说着,曹操叹了口气,幽幽道。 “孤这一辈人,无论是文若或是公达,当然也包括身在长安的文和,均是大限将至之人矣,如今便是奋力挣扎,也不过是留给这世间的最后一舞罢了,唯有子初,确是孤希望能够留下多辅佐冲儿一段时日,子初可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刘巴闻言瞬间红了双眼,伏地抱拳道。 “魏公厚恩,臣百死难报之于万一,臣……” 然而不等刘巴说完,曹操却是眼珠子一瞪,怒道。 “孤何事让你死了?孤的意思是让你别这么愚直,多活几年帮世子坐稳这大好江山!真是……” 曹操气得捶了捶头,随后摆手示意荀彧带刘巴下去好生劝说一番刘巴。 看刘巴那副模样,在结合一下其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态度,曹操还真担心这个将来能陪冲儿走上至少十年的刘子初比他走得还早。 荀彧见状虽未曾忤逆曹操的意思,但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刘巴这人有多轴,怕是只有相处之后才能感同身受,那是说劝就能劝得动的主儿嘛? 不过当荀彧颤巍巍的扯着刘巴离开的时候,曹操那沉稳的声音却是再度响起。 “在保证朝廷的钱粮存数可以扛过一冬的前提下,无论是西线还是东线战场,全力支持!” “喏!”*2 第567章 赵云成了武力单位? 随着曹操的正式同意了支持贾诩的战略构想,以魏都邺城为中心的军政集团彻底向鲜卑人露出了獠牙。 首先就是赵云麾下的凉州军开始入场,与之前的并州之战有所不同,赵云这一次并没有亲率大军逐个击破,而是分出了两万余兵马并将其分成二十多个千人队进行了扫荡式的袭击。 这其实也是为了针对北羌劫掠的整体情况所选择的。 不过别看只有区区千人,可在一人双骑又配备了连弩的情况下,除非是需要强攻城池,否则这样的编队在草原上进行机动作战的威力甚至比将兵马聚在一起破坏力甚至更大。 而与此同时,长安方面的贾诩也有了新的动作,不但开始正式接收边民,甚至就连那些羌人也一并接纳了进来,同时贾诩更是命令大军开始前压推进,至于开战的借口嘛…… 北羌的劫掠侵犯了大汉的子民和财物,雍州这是反击…… 好吧,贾诩说得没错,南羌境地内大量的道路和房屋都是汉人建的,哪怕北羌只是砸坏了一面墙,那也是破坏了汉人的财产,更何况这北羌推倒的墙不是几面墙那么简单,所以是吧…… 但羌族之殇也仅仅只是贾诩谋划的一部分,就在雍凉二州的军队开始绞抚并用的收拾羌人之时,尚在雁门大营的张合也是不甘寂寞…… 由于羌族情况向着不利于自己一方的形式快速发展,鲜卑人迫不得已之下再一次重启和谈,然而这一次张合却不再是如以往那般咬着之前的条件死不松口了,这倒不是张合为了安抚鲜卑人的情绪让步了,而是…… “朔方之地自古以来便是我大汉之地,尔等趁着我大汉与匈奴争斗不休之际占了多年,如今是否应当归还之?” 张合话音一落,鲜卑人先是一阵错愕,随后便群情激愤的嚷嚷了起来。 诸如什么当初是鲜卑击败了匈奴之后才夺取了朔方之类的,又说张合这是狮子大开口无理取闹之类的…… 然而张合却是老神在在的用小指掏了掏耳朵,随后猛然拔出腰间宝剑直接将面前的桌案劈为两段…… “接着嚷嚷啊?本将与尔等谈是不想多造杀孽罢了,真当老子不敢翻脸?!” 说着,张合松开剑柄,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纸来随手往鲜卑众人的面前一丢,道。 “这便是尔等暗中支持北部几个羌人部族南侵的供词,如何,还要本将把人证带来给尔等亲自辨认一番?” 看着面面相觑的一众鲜卑人,张合露出一抹冷笑。 既然贾诩的谋划得到了魏公的全力支持,那么自然就要在河朔草原上下足文章,这块宝地可不仅仅是经济价值那么简单,还记得当年武帝时对匈奴由守转攻的开始在何处吗?不错!正是卫青大迂回拿下河朔之地开始。 就为了帮助张合取得和谈的主动权,曹操的暗卫这一次可是下足了血本,之前多年以商人身份渗透进鲜卑的暗子们,这一次几乎是全员动了起来,单单是已经确认暴露身份的就已经超过百余,这损失不可谓不大! 但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值得吗?当然为了河朔草原是完全值得的。 河朔草原,不仅仅是长安头上高悬着的那把利剑,反过来说,它又何尝不是抵在北方游牧民族胸口的那杆矛头呢! “啊……这……” 张合抬了抬眼皮,随后淡然道。 “当然了,按照之前的条件也行,不过尔等作为北羌作祟的始作俑者,也该明白欠债还钱的道理吧?” 鲜卑人一听张合提钱,虽然有些肉疼,但两者相害取其轻,还是急忙开口道。 “不知贵国所耗钱粮几何?只要不伤两家和气,我等愿出钱赎罪!” “对对,我等愿意出钱!” “出钱出钱!” 张合闻言微微一笑,道。 “钱固然是要赔的,只不过我大汉被破坏的却是道路与房屋,诸位觉得这恢复起来需要多少财力和人力?” 闻言,鲜卑人之中又是一阵面面相觑与议论纷纷,随后其中一人道。 “张将军,此事的确是我等御下不言所致,不过这动手的毕竟不是我等,这赔偿是不是可以……” 张合闻言眼珠一瞪,怒道。 “尔等这是想要赖账?” 那为首的鲜卑首领闻言瞬间就是一愣,随后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地面上那桌案的残骸后默默咽了口唾沫,忙道。 “不敢不敢,张将军误会了,我等的意思是说此事也非我鲜卑全责,您看能不能让我鲜卑与那北羌诸族共同承担这份钱款?” “哦?是这样的吗?” 张合挑了挑眉,做出一副恍然的表情道。 “这也不是不行,毕竟我大汉乃礼仪之邦,可那羌族的首恶基本上已经都被赵将军诛杀殆尽了,如此尔等也要效仿之?” 张合边说着,目光边在面前这群鲜卑首领的脖颈间来回游弋,而那只布满老茧的大手也再一次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看那模样似乎已经准备选择下手的位置了…… 而作为副使的阎柔,此时也悄然堵在大帐的门口处,看这架势,大有将鲜卑各大部落的首领一网打尽的味道…… 一众鲜卑首领尽皆骇然,尤其是触及到张合那双嗜血的双眼之时,更是有些肝胆皆颤之感。 直到这时,鲜卑的首领们才想起了汉朝将领那堪称恐怖的武力,毕竟当初汉庭覆灭匈奴之时他们也是见识过赵云的恐怖的,在想想眼前这张合似乎职位和声望都是犹在那赵云之上…… 嘶! 似乎张合一个人杀光他们这群人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啊…… 不得不说,这是个美丽的误会,毕竟从游牧民族的视角来看,最勇猛的人或许不是最大的首领,但一定是统御最多或是最精锐士卒的勇士! 以此推断,职位几乎相同的阎柔武力应当与那赵云在伯仲之间,而张合这个三军主帅的武力应该还在那赵云之上! 张合:“子龙啊,听我说谢谢啊,你边境走一圈,直接成了鲜卑人用来衡量我大汉武将的标准值了……” 贾诩:“老夫似乎与赵云职位平级……如此说来……老夫竟然有万夫不当之勇!” 刘章默默伸出个大拇指:“大汉的刺史恐怖如斯……” 第568章 拓跋诘汾 “张将军!莫要冲动!” 张合闻声抬头看去,只见那群鲜卑首领很是自觉的缩成了一团…… 这么怂的吗? 说实话张合都有点迷惑了,以前的那些游牧民族可一个个的都是残暴且嗜血的,最少也能挂上个好勇斗狠的标签吧?怎么如今…… 不得不说,这也是张合单方面的先入为主了。 毕竟是多年行伍出身,大部分时间能见到的都是战场上厮杀的蛮夷,实际上那些蛮夷的贵族们又何尝不是贪生怕死的呢? 尤其是当初赵云带兵横扫边郡那种震慑,着实是把这些鲜卑人吓到了。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赵云那种打法着实是让人感到绝望,用徐庶的一句“犹如观花赏鱼”就能很直观的体现赵云在战场上那与众不同的特点。 与关羽那种先声夺人或是张飞那种热血嘶吼不同,面对赵云时,作为敌人往往只有一种无力的绝望感…… 可以说赵云边郡打一圈,不但成了鲜卑人眼中的武力衡量单位,同时还成了鲜卑人心中挥之不去的噩梦。 可这也不至于让张合等人也同样如此吧?就像西汉时期的李广那也是名震塞外的存在,可为何差别就这么大?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上一嘴曹操的暗卫了,之前也说了,为了准备与鲜卑随时可能爆发的决战,早在灭匈之时便向草原撒出了大量的暗卫。 做为情报人员,这些暗卫即便是挂着商人的外皮,那对鲜卑人的情绪也是十分敏感的,既然都对赵云有恐惧之情的种子,那时不时浇灌一下让这颗种子生根发芽开枝散叶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所以往往两个国家的战争,从来都是全方位的,很多看似不合理之处,也只不过是情报的不足而导致了判断的失误…… 话题有点儿偏了,说回眼下…… 张合看了看那群色厉内荏的鲜卑首领,好整以暇的摩挲了一下掌中的剑柄道。 “怎么,不是尔等说要与那些作乱的羌族人接受同样的惩罚么?想反悔?” 鲜卑首领们一阵面面相觑,压低声音议论道。 “咱们啥时候承认要接受惩罚了?” “就是啊,还有这张合的语气是什么意思?把咱们鲜卑当什么了?属国还是可以随便揉捏的乃子了?” ……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开口之人,满脸都是敬佩之色。 后者干咳了两声,解释道。 “不是,诸位听我说,咱们鲜卑并非汉朝的附庸,岂可任这张合予取予求,如今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能怕了他一个人?” 几个鲜卑首领默默对视一阵,眼中满是几个斗了多年的老家伙那干瘪的皮肤与松弛肌肉,又扭头看了看顶盔掼甲的张合等汉将,果断摇了摇头,道。 “孩子啊,年轻气盛固然彰显了你的勇气,但凡事也要为大局着想,那汉军组织远比我等严密,即便是没了张合依然会有副将接过军队的指挥大权,可我等若是尽没与此,届时营中便是群龙无首的局面了,再加上那群因没了张合而成为哀兵的汉人军队,稍有错漏,我等便是鲜卑一族的罪人呐……” 先前开口之人眨了眨眼,似乎……好像……是这么个道理,然而再看了看张合,还是感到心中有些不甘,就在这时…… “张将军,您有所决断了吗?” 众人闻声纷纷侧目,却见到原本站在帐门口的阎柔手中不知何时已然取出一架连弩,哦不只是阎柔,几名汉军护卫也都端着连弩不怀好意的盯着鲜卑的首领们。 见到这样的局面,一众鲜卑首领的额头上瞬间挂满了冷汗,连弩这玩意的威力他们很多人都是有所耳闻的,真发展到撕破面皮的地步,怕是自己这边虽然人多,却是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见状,原本不显山不露水的拓跋诘汾叹了口气站出来开口道。 “张将军又何必咄咄逼人呢?不怕张将军耻笑,其实早在和谈之初,在下便担心过张将军会不会以绝对的武力拿了我们这些各大部族的首领,所以对于今天的局面在下以及几位老首其实已经有了准备了。” 张合闻言挑了挑眉,看向开口之人,笑道。 “你是何人?所谓的准备又是什么?” 拓跋诘汾抱拳施礼道。 “在下复姓拓跋,名诘汾,区区不才添为索头部首领,至于准备嘛,呵呵,在下对汉军的战力甚为敬畏,常担心将军有朝一日暴起发难,于是便吩咐了弟弟,若是我等有朝一日血染议和大帐,便让其直接带着营中的鲜卑大军回师一统族内各自为政的局面……” 张合闻言手背青筋一阵蠕动,随后轻轻放开剑柄,上下打量了眼前的拓跋诘汾一阵,摇了摇头,道。 “你是在威胁本将?” “不敢,在下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想必将军也不希望看到一个不再各自为政的鲜卑一族吧?” 说着拓跋诘汾笑了笑,指了指身后的一群老首领们继续道。 “说起来在下倒是希望张将军可以冲动一点,草原上唯有最强壮的头狼才可以带领族群走向强盛,这些人已经老了,失了锐气,却偏偏还霸占着首领之位不愿放手,若是能够借着将军的手除去对我鲜卑来说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张合沉默了半晌,随后抬了抬手,道。 “我大汉乃礼仪之邦,若是议和期间擅行杀戮之事岂不是让人笑话?把家伙都收起来吧……” 几名护卫闻言却并未直接执行命令,而是看了看阎柔,后者冷哼一声道。 “前线大营以张将军为主,都看我做甚!” 几名护卫闻言,却依然没有行动,直到阎柔率先将连弩收起,这才纷纷效仿。 拓跋诘汾见状,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阎柔,又看了看张合,笑道。 “看来汉军也并非铁板一块啊……” 张合点点头,同样失笑道。 “确实如此,不过正如你拓跋诘汾一样,莫名其妙间多出了一个兄弟,如今在这里坐着的究竟是兄还是弟,甚至只是个替身也不一定呢……” 说着张合冲着一众鲜卑首领问道。 “你们说假如这个拓跋诘汾是假的,那么真的此时又在干嘛?” 拓跋诘汾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忙道。 “将军说笑了,见过在下之人也不在少数,又怎会分不出真假呢?将军还是说说羌族之事如何善了才是,否则你我两家数十万大军莫说是争斗,单单就是常年驻扎与此这每日所耗钱粮都不是个小数目……” 张合见拓跋诘汾岔开话题,也不过多纠缠,点了点头,道。 “也罢,那就说说……” 第569章 我要发飙,尔等速速拒绝 张合再次坐了下来,之后又很是随意的向后一靠,接着又将只大脚丫子搭在了桌案上,这才一脸张扬的看着鲜卑首领们开口道。 “张某并非贪得无厌之辈,尔等身处漠北苦寒之地,料想粮食也是不富裕,本将以为此次以钱财为主进行赔偿可好?” 闻言,那些鲜卑首领眼中瞬间就是一亮,忙点头附和道。 “多谢张将军体谅,我等愿意以财货赔偿……” 谁知张合瞬间摆手道。 “本将何时同意用财货进行赔偿了?钱财是钱财,货物是货物,岂可一概而论之!” “那依将军的意思是……” 张合不屑道。 “尔等手中无非是有大量毛皮,这玩意儿自从本将灭了匈奴之后,便存了不少,莫说尔等再赔偿些新的,就算是府库里积压的那些也要个数年才能消化下去,是以此次赔偿钱财方面本将只接受金、银、铜等可以铸造成钱币的金属……” 鲜卑首领们交头接耳的议论了一番,随即拓跋诘汾抱拳道。 “此事我等应下了,只是不知将军所要赔偿几何?” 张合点了点头,道。 “本将是个粗人,就按照大汉固有的兑换比例来计算,十两铜以一银,十两银以一金换算,尔等能拿出五万两金来,这钱财便算尔等赔偿到位了……” “嘶……”*n 一时间,满帐都是倒吸凉气的声音,张合见状皱眉道。 “怎么尔等是嫌多了?本将不妨直言,这钱财只不过是用来发放参与作战的士兵与遭受苦难的百姓的战后抚恤,一个铜板都不能少,否则你我两家便直接开战吧,届时本将自己去取!” 拓跋诘汾闻言咬了咬牙随后看了看身后的一群鲜卑首领这才重重的点头,道。 “可以,我等尽快收集族内的金银送过来。” 张合闻言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这才像样嘛,既然大家有了一个良好的开始那么咱们再说说第二条。” 拓跋诘汾闻言大惊,忙打断道。 “怎么还有第二条,我等不是答应了赔偿么?更何况还是五万金这样的大数目!” 张合闻言冷笑一声道。 “尔等想得倒是很美,本将之前说过吧,这五万金不过是发放将士和百姓的抚恤用的,尔等以为我朝建的那些房屋、道路还有那些才开垦出来的良田就被白白破坏了?” 拓跋诘汾看着张合那双杀意十足的眼神也不由得冷汗直冒,问道。 “那将军这一次想要多少?” 张合闻言摆了摆手,十分不屑的说道。 “就事论事而已,又不是本将向尔等要钱,五万金是赔偿,那都是给作战有功的将士和受苦的百姓的,张某说要拿上一文了吗?” “那……张将军的意思是……” 拓跋诘汾下意识的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张合见状,笑着开口道。 “不用这么紧张,张某并非是不通情理之人,知道你鲜卑一族身处苦寒之地,并未有许多钱财流通,这一次我只需要这个数……” 说着张合缓缓伸出三根手指。 “三……三万金吗?这倒是还能做到……” “呵呵,想什么好事呢……” 张合看着拓跋诘汾与一众鲜卑首领嗤笑一声…… “难道是三……三十万金!?” 随着拓跋诘汾惊讶的声音传出,帐内之人都惊呆了,然而张合却是怒骂出声道。 “都说了老子对钱财毫无兴趣,尔等是听不懂人话么!话说回来,我等身为大汉武者,但凡立下功勋,魏公……啊不,是朝廷封赏动则千金,岂会觊觎尔等鲜卑靠着劫掠而来的那些许金银?” 拓跋诘汾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那张将军伸出三根手指的意思是?” 张合闻言点了点头,随后盯着拓跋诘汾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某是让你鲜卑各部出三十万青壮为我大汉重建那些因尔等挑唆而损毁之物!” 拓跋诘汾闻言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喃喃道。 “那还……好个屁啊!” 好吧,至少这位未来北魏王朝创始人的祖先在应下之前反应了过来,各部出三十万青壮入汉地搞建设?这跟送羊入虎口又有什么区别! 而且没了这三十万青壮,怕是汉军直接就能打过来,这能应下吗?不能吧,绝对不能啊! 张合撇了撇嘴,开口道。 “尔等也不要拒绝的这么快,本将虽然算学一般,但最基本的还是略懂一些的,且听本将为尔等算一笔账,等算完了尔等若是觉得本将计算有误大可以站出来直言。” 拓跋诘汾扭头看了看一众首领,通过目光交换了一下意见,这才重新看向张合深吸了口气道。 “吾等愿闻张将军高论……” 张合颔首,随后扭头冲着阎柔开口道。 “阎将军,毋丘俭那小子去幽州修路你那里应该有收到详细报告吧,可曾随身带着借某一用如何?” 阎柔闻言,二话不说直接自怀中取出一块绢帛递了过来。 “多谢。” 张合抱拳晃了晃,随后接在手中扭头看向拓跋诘汾,道。 “我朝如今为了避免文书上有人作假,如今但凡往来书信及官署的公文都必须先写上日期,等到墨迹干涸之后再以官印覆之,如今自阎将军手里讨来此物也是免得让尔等说我汉人不诚,尔等且传阅一番,本将这便与尔等说说要这三十万青壮的理由。” 说完,张合将绢帛丢给拓跋诘汾,随后开口道。 “想我大汉如今上自天子与魏公,下至士卒与百姓,皆为仁德守礼之辈,一如这修路之事,除却毋丘将军所御八万精兵之外,同时又征集民夫数万,十余万人耗时近三载这才算铺就了那一条辽东走廊,而民夫们响应国家之号召,朝廷自然不会亏待之,且不说这些民夫每日都有钱可领,但就供应的三餐就耗费我大汉多少钱粮?” 说着,张合扫了眼拓跋诘汾等人的表情,不屑道。 “而那甘泉一带所修之路,单看其总长度,甚至还要远远超过这条辽东走廊,再算上被毁坏的房屋与良田,尔等觉得三十万青壮一年之内可能将那些地方恢复原状吗?嗯?” 张合看着一众鲜卑人惊讶的表情,摇了摇头,继续道。 “实话与尔等说了吧,本将这已经是给足了尔等优惠,那北羌诸族但凡是在大战之中活下来的,都要去重建那些被他们损毁的东西,再加上你们这三十万青壮甚至还要搭上我朝凉州士卒辅以南羌各部的百姓才有那么一丝机会可以在来年开春之前让那片土地重新焕发生机。” 说完,张合再度露出一抹冷笑道。 “尔等当真以为本将是在行讹诈之事?” 张合指了指身后道。 “我大汉十三州之地,所谓鱼米之乡不知凡几,国力之强盛远超尔等流寇蛮夷所能理解,赔偿钱财也罢,出人重建地方也罢,我大汉要的只是尔等一个态度罢了,若是不给,本将便自取之!” 说着,张合又要拔剑立威,目标似乎还是眼前的桌案。 然而…… “对面有那许多个罪人,将军想要立威何不砍了几个?何必与桌案置气?都是我大汉的财产……” “呃……” 张合扭头看向开口的阎柔,随后挑了个大拇指道。 “你说得在理!” 随后张合转身怒视着一众鲜卑首领,朗声道。 “尔等速速拒绝,本将也好借机发飙!” 拓跋诘汾闻言直接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满脸匪气的张合…… 你就这样明说,这真的好吗? 第570章 真正的目标,赌斗之约 张合神采奕奕的看着鲜卑一众首领,与其说是蓄势待发倒不如说是跃跃欲试。 这也是武将与谋士处理问题时的最大区别。 若是换成一个谋臣,往往会提前制定好计划与目标,所有的话术无非是向着自己的既定目标引导的手段。 而武将相比之下更多的是在顺应局势的变化而不断调整自己的主攻方向,这便是所谓的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就像是现在这样,张合完全就是看到了鲜卑人对自己的畏惧从而想要借机索取的更多了。 甚至直接就这样翻脸也不是不行,只要……翻脸能够带来更大的利益…… 毕竟无论是将这群人扣下还是直接屠干净,以鲜卑人这样的游牧民族,以其权力更替方式而言,无论怎么做都能让其从族群内部乱上很长一阵子,甚至是战乱不休…… 不得不说,张合虽然也是驰骋沙场多年的宿将,但对于外交来说,思维还是稚嫩了些,至少像是目前这样企图彻底消灭对方的思维在外交领域上是不算成熟的。 这一点上可以参考后世的丑国,其为了争夺能源和短期政治利益四处出击,最终留下来的也只剩下了无数的隐患…… 说了这么多,回到当下,难道鲜卑人就这么憨,考虑不到张合有可能暴起吗? 当然不是,无论是哪个族裔,能够做到一方首领的人都不是傻子,尤其是如今鲜卑这群老家伙们,怎么可能不惜命? 不过今天这事儿即便到了这样的局势,老家伙们依旧没有开口,这倒不是他们有恃无恐,而是慑于张合的气势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罢了,可他们被吓住了,但总有人是清醒的…… 只见又是拓跋诘汾,其在直面张合之时深深吸了口气,随后沉声道。 “既然张将军直欲撕破脸皮,在下也无可奈何,不过张将军有一点可要考虑清楚了,此事一旦坐下,汉庭与我鲜卑之间便再无回旋的余地。” 说着,拓跋诘汾半转身形指着身后的一群老家伙们开口道。 “这些人身死之后鲜卑或许会陷入一段时间的内乱,但将军可曾想过即便是迫于汉军的压力或许鲜卑很长时间都难以真正出现一位一统鲜卑的人杰,但为了争夺那个虚无缥缈的单于大位,但凡是个有野心的鲜卑人都会以为先首领报仇为牟取首领之位的晋身之阶!” 说到这里,拓跋诘汾冷冷一笑,道。 “西起凉州东至幽州,如此漫长的边境线,在下当真不知到了那时,汉庭会如何去防御我鲜卑勇士连绵不绝的袭扰与劫掠……” 张合与阎柔等人闻言瞬间便沉默了下来。 是啊,王付之事,理当负剑而行,可若是处理不当那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杀起来一时的确是痛快了,但留下的烂摊子究竟会有多大谁也说不清楚…… “唉……本想趁着还提得动剑彻底解决掉鲜卑之患,如今看来却是本将欠考虑了……罢了,谋臣终究是谋臣,或许那贾文和早就料到了这种可能吧……” 想了想,张合松开握着剑柄的手,重新坐下看向拓跋诘汾朗声道。 “适才本将与诸位开个玩笑,不过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本将也就直言了,这青壮本将可以不用,甚至那赔偿本将亦可一笔勾销,不过尔等挑拨北羌作乱却是事实,朝廷那边若是没个交代本将也无法自圆其说,若是尔等让本将难受了,那本将也不在乎事后如何,大不了先杀光了你们这些领头的,之后本将此后余生就蹲在边郡杀鲜卑好了……” 拓跋诘汾听到张合的口气有所缓和也是松了口气,抱拳道。 “不知张将军要个什么样的交代,只要不是如之前那般我等可以商量一二……” 张合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道。 “取并州地图来!” …… 不长时间之后,张合指着原本朔方郡所在指了指,开口道。 “本将也不欺负尔等,相反的,本将还愿意遵从鲜卑人的规矩,此处乃是前汉武帝时收回的朔方郡,自西向东共有高阙、西安阳、九原、盛乐及定襄五座大城,本将愿与鲜卑赌斗以论五城之归属,至于规则嘛,五场之中先胜出三场的一方尽取五城如何?” 张合话音落下,鲜卑人之中瞬间一阵嘈杂的议论声。 只不过赞同的多,反对的却少,毕竟朔方名义上是整个鲜卑一族所占据的宝地,但实际控制它的其实是盘踞在并州正北方的鲜卑族裔,也就是之前所说的中部鲜卑。 甚至中部鲜卑之中也有很多人是尝不到这块宝地的甜头的,所谓又不是自家的地,莫说是赌斗了,就是送出去他们之中很多人都不会多眨一下眼皮,反而可能还会因竞争对手的削弱而开心也不一定。 眼看着鲜卑人内部争论不休,张合有些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开口道。 “看来你们这是内部意见不统一啊,需不需要本将帮个忙?” 果然,场面瞬间一阵安静,张合见状冷笑出声道。 “说说吧,不同意的有几个?同意的又有哪些?若是同意的多,本将直接帮尔等将不同意的砍了不就完事儿了嘛!” 话音刚落,只见那一群鲜卑首领迅速分开,径直将两个人暴露在张合的视野之中…… 这可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反正彼此都是对手,连道友都算不上,死了他们还能瓜分对方留下来的人口与领地,仇恨甚至都可以甩到张合头上,这何乐而不为呢? 而那被孤立的两人显然也明白了其余人心中所想,当即开口道。 “我等同意!我等同意赌斗!”*2 张合闻言哈哈一笑道。 “这就对了嘛,本将最喜欢的就是公平了,尔等可不要事后反悔啊!” “不悔!我等绝对不悔!”*n 随后,针对这赌斗,双方展开了一系列的磋商,主要还是需要完善其中的细节问题。 最终,双方定下五场赌斗定期于来年开春之后,且双方各执其中两场的战斗方式选择权,其中鲜卑人选择了骑射与立射两种决斗方式,而张合则选择了步战斗将与千骑决胜,至于中间的一场则在双方共同的意愿下选择了单骑斗将。 总体来讲赌斗的流程便是鲜卑人先选一场然后汉军选上一场,然后进行第三场的单骑斗将,不过这个斗将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一对一,而是双方各出十人,先让对手的参斗人员全数落败者胜,如果前三场未能分出胜负,便进行后面两场的赌斗。 当然了,为了打消鲜卑人的顾虑,张合很是大方的表示了包括自己与阎柔在内外加上赵云,皆不会出现在赌斗场中,甚至就连连弩这等大杀器也被其弃用了…… 在鲜卑人眼中,张合这无异于自负双手,尤其是在千人决胜与单骑斗将这两项上,他们真的想要偷笑…… 不过当送走了鲜卑人之后,张合便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便拉过阎柔道。 “劳烦将军联系一下暗卫那边,看看能不能请几位外援来,最好是黄老将军以及高老将军那样的……” 阎柔闻言也是一阵贱笑,真把那两位请过来,怕是单骑斗将这俩老爷子一个人都能把对面十个鲜卑蛮子砍光,至少他自己就没有多少自信跟两位老将军过招…… 好吧,谁说武将生性单纯的?瞧瞧这小算盘,早就打得噼里啪啦的了…… 还是这张图,黄河河套地区原西汉时朔方郡所在的几座城池 第571章 年少气盛 大半年的缓冲期足够做很多工作了,尤其是——摇人…… 的确张合承诺了自己不会动用如赵云、连弩这样的大杀器,可汉军的大杀器又何止这两样? 首先就是高顺,原本这人是不太想动的,奈何九原乃其先主吕布出身之处,虽算不上故地重游也算是尽一份曾经的主从之责了。 然后是黄忠,这老爷子别看岁数大,但却极为喜欢凑热闹,一听可以砍人,直接将益州的工作都丢给了张鲁等人带着孩子北上了,并美其名曰,身为将门之后,怎能不去见识一下如今大汉的顶级武将们呢? 接下来则是许褚,调他来是为了以防万一,为了步战做点儿准备。 然后是阎行与庞德,的确张合是没用赵云,可这俩人戳那感觉也没比赵云亲至差到哪里去了。 最后则是曹纯…… 好吧,招这位来不是冲着他本人的武力,而是为了应付千骑决胜…… 数月之后,大汉如今的个人武力巅峰基本都汇聚到了雁门大营。 除却这群老将之外还有群以许仪为首的青年将领观赛团也来到了现场,毕竟机会难得,但凡是以武传家的几乎都将子嗣丢了过来,能学个一招半式的固然好,即便是只混个脸熟那对将来有可能的军旅生涯也是个不小的助力了。 更何况不少人还期待着万一自家的孩子被哪位老将军看上了收个弟子啥的,那可就赚翻了。 其实不光是这群孩子们,甚至就连曹操都产生了前来观战的欲望。 然而家里的几位夫人与孩子们的强烈反对终是让曹操在遗憾之中偃旗息鼓了。 毕竟他那年岁不太允许他这么长途跋涉的,所谓人老不以筋骨为能,万一要是在路上出点儿啥事咋整? 黄忠:? 高顺:…… 所以这句话还是要分人的,某些老怪物就不要跟着添乱了…… 与汉军大营这边想比,其实鲜卑那边更热闹,毕竟游牧民族更热衷于炫耀武力,尤其是诸多草原上声名鹊起的勇士们,这一旦凑到一起,往往是一言不合便开始比拼起了技艺。 你那边骑着马上蹿下跳的表演,我这边就来个回首掏的连珠箭,不说别的,这一天天的场面上看起来的确是热闹了不少。 反观汉军这边却是安静了许多,老将军们凑到一起哪可能天天比划,除了日常的磨练各自武艺套路剩下的时间基本都在探讨兵法以及——家长里短…… 而这样的此消彼长之下,难免就会显得自己一方似乎输了气势。 老一辈的倒是不怎么在乎,但年轻一辈的却难免不忿,可奈何比起那些精挑细选出来的鲜卑勇士们,这一代的将门之后还真不咋地,无论是弓马还是武艺都是难登大雅之堂。 结果一帮小年轻下场比划了几下之后,非但没能提振己方的气势,反而来了个弄巧成拙。 对于这样的结果一帮小年轻们必然是不满意的,但想了很久似乎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办法,无奈之下,许仪作为少年之中比较老成的自然就被被委以重任。 营房之中,一群少年郎手忙脚乱的帮许仪打扮着,毕竟这里是前线大营,侍女什么的就别想了,要知道就连张合大将军都没给自己那种特殊待遇。 是以许仪无奈且痛苦的被自己的一群小兄弟们摆弄着,羞愤吗?算不上,但别扭是真的别扭。 尤其是这群人拿出来的披挂,别说穿了看上去就很羞耻好吧。 什么祖传的护心镜,汉冲帝时期先祖带过的头盔,最离谱的是那件汉文帝时钦赐的袍子,不是这都多少年了,就算是真的那玩意你确定还能穿? 于是乎一番拾掇之后,许仪看着铜镜中那模糊不清的身影,一股恶寒止不住的直往头顶上蹿。 小心翼翼的抖了抖文帝钦赐的袍子,许仪直觉的压力山大,自己这哪里是披挂上阵,全身上下都是历史的见证品呐! 不过无论如何,即便是再丑的媳妇也得去见公婆不是? 许仪看着被小伙伴们撩开的帐门,深吸了一口气,迈步出门了…… 随后在路上,许仪只觉得路过的士卒们皆以一种目瞪口呆的眼神注视着自己,还是头一回有了这么高回头率的许仪低头打量了自己的胸前一番,忽然觉得似乎、好像这身扮相还不错? 想到这里,许仪抬头挺胸,努力表现出一种器宇轩昂的姿态,大踏步的出发了! 然后…… “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 听着士卒们纷纷驻足鼓掌的声音,许仪更加笃定了自己的判断,看来这身充满历史意义的装扮的确是很符合自己的气质啊! 既然如此,那就去拜访诸位叔伯吧…… 边走许仪边思量了起来,张合将军身为此地的最高统帅,想必平日里的公务不会太轻松,若是自己冒然前去打扰难免会让其难做,与之同理,阎柔将军那里也差不多…… 至于自己老爹,许仪直接就先在心中给pass了,毕竟知子莫若父,反过来那也是一样的,自家父亲脑瓜子还未必强过自己呢,至少自己还占了好学不是? 曹纯将军?这个似乎也不太行,毕竟对方带着虎骑来的,平日里还要操练,也不宜没打招呼之时前去拜访。 那么……似乎就剩下黄将军与高将军那里看起来比较闲…… 许仪想到这里,终于决定了自己首个目标,黄老将军! 其实以亲疏程度上来看,高将军才是许仪最合适的人选,不过一方面高将军为人太过威严,别说是许仪了,就算是长一辈的很多将领都对其带有些莫名的敬畏之情;而另一方面则是高将军最近一段时间看着久屯于此地的士卒们平日里有些懒散,自发的跑去整顿军纪了。 反观黄忠则不同,毕竟老将军来的时候带了夏侯家过继给其的独子,成天除了监督孩子打熬筋骨便是为其耐心的讲解为将之道,虽然看着也挺忙的,但至少不是公事嘛。 想到就做! 许仪选定了方向之后很快便来到黄老将军的帐外。 “黄叔父,小侄许仪求见,冒昧打扰了叔父,还请叔父见谅……” 第572章 谁人不曾年少风流 “许褚家的娃子?进来吧……” 许仪在得到了黄忠的允许之后正了正衣冠,这才撩开帐门,抬腿走了进去,结果…… “噗嗤!哈哈哈……你小子这是个什么打扮?就不怕你爹知道了打断你的腿儿?哇哈哈哈哈……” 许仪满脸黑线的耷拉着脑袋,低头的那一瞬间恰好瞥见黄忠与其独子黄荣(本书中由夏侯渊过继给黄忠的四子,发音相同纯属巧合请勿过度联想。)老的正狂笑不止,小的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到此,许仪才终于开始对自己的妆容产生了动摇之情…… 再联想到一路行来那些士兵们纷纷驻足鼓掌,许仪此刻只恨身边没个地缝让自己钻进去躲一躲…… “哈哈……行了,不笑了,老夫估摸着你穿这么一身在大营之中招摇过市的,你爹就算是不想知道也该有人去报信了,等等你爹来了咱们再聊吧……” “是……” 许仪抱了抱拳,随后默默的解下了自己的头盔与身后的大氅,这才看到两物的真面目,头盔本是兽面盔,看着工艺也算是精良,可却不知是时间太过久远还是保养不当,以至于花花绿绿的铜锈将头盔上的兽面染成了一个奇怪的造型,具体一点形容的话…… 就像一只暮年的流浪狗? 再看那条由大氅,本来的面貌应当是一件长袍,可那破破烂烂的下摆还有那参差不齐的整体色调无一不在说明其本身走过的漫长岁月…… 许仪下意识的将其凑到面前嗅了嗅…… “呕……” 将两物丢在一边,许仪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后解下胸前的护身镜。 好家伙,这铜锈都能抠下来,甚至有些地方还有快要腐穿的小洞…… 许仪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身上卸下来的这堆老古董,最终将目光放到脚上的靴子上,然而侧目间看到一脸无邪的小黄荣,许仪终是放弃了脱鞋的打算…… 沉默之中不知过了多久,许仪当前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他爹来了! 而且更让许仪闹心的事儿还在后面…… 因为不止他爹到了,大营之中有头有脸的几位将军全数都到了场…… 这叫啥?强势围观还是公审大会?自己就穿了身比较那啥的装扮没必要搞这么大阵仗吧? 看着走到自己身边的许褚,许仪已经咬着牙准备接受来自父亲爱的洗礼了,毕竟这次丢人丢得有点儿大…… 然而许褚对他这个傻儿子却是多看一眼的耐心都欠奉,只是淡淡开口道。 “把那些个行头都脱下来放好,虽然不算是啥宝贝,但好歹也是人家祖辈上传下来的念想,真弄坏也不好修。” “哦……哦哦!” 又是一阵小心翼翼的动作,许仪直到脱得只剩下了身上的亵衣,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都脱干净了?脱完了那就一边待着去,今日吾等老一辈的要给你们这群小子上一课。” 然而许仪却是红着脸低着头,久久不曾有进一步动作。 许褚见状对着自己儿子上下打量一番之后,讶然道 “难不成你小子身上还有?” 许仪点了点头,左右看了看随后趴在老爹肩头低声道。 “还有条桓帝用过的亵裤……” 许褚闻言只觉得自己的血压都在飙升,不过眼看着周围这么多人,许褚还是压下心中的无名火,沉声问道。 “那玩意有啥用?你穿它作甚!” 许仪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拿出这东西的兄弟说桓帝虽然晚年无道,但年轻时也是打服羌胡,逼得鲜卑人远走漠北的狠人,说是咱们身在此地,恰好可得庇佑……” “你那兄弟有没有告诉过你,桓帝还是个好色无度的君王,其宫中所拥宫娥婢女便超过六千之数?而且……” 许褚与自己的儿子拉开了一点距离,道。 “根据宫中秘史,这位汉桓帝最后几年一直在用狼牙汤……” 许仪闻言有些迷惑的看着自家父亲,显然不太明白所谓的狼牙汤代表了什么。 许褚见状顿时也是明白了,自己这傻儿子还未曾婚配,哪里懂得这个!旋即直接开口道。 “用狼牙汤这味药的意思是,桓帝疑有男女房事之病!” 许仪脸色瞬间就白了,忙不迭的想要将裤子脱下去,许褚见状忙抬手制止道。 “滚去个没人看到的地方去换,记得好生洗上一洗,若是耽误了许家传宗接代,老子抽死你……” 许仪一路小跑离开了大帐,显然是找地方洗身子换衣服去了。 许褚则带着股子怨气回到众位同僚中间,坐下后很是无语的摇了摇头。 曹纯见状笑着拍了拍许褚的肩膀道。 “年轻人嘛,有时候难免会做些蠢事,想当年咱们不也……” “你可闭嘴吧!” 许褚一把捂住了曹纯的嘴,生怕这货嘴里说出点什么当年的糗事来。 张合在侧也笑着开口道。 “老许啊,不得不说,你家娃子这憨劲儿还真是跟你当年如出一辙,不过这胆子倒是没你大,毕竟那许攸当年你不是说砍就给砍了?” 许褚闻言松开曹纯,瓮声道。 “那臭小子就是武艺不行,有本事去鲜卑大营砍几个狗东西试试,别说老子不罚他,惹出什么乱子老子都愿意给他担着,弄一身破烂装腔作势的算个啥本事?” “哦?当年魏公撺掇咱们去偷看杜夫人洗澡我记得虎痴你……呜呜……” “哈哈,难怪后来魏公动辄便罚虎痴禁酒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几个老家伙在那里笑做一团,也唯有庞德与阎行二人有些茫然,显然如今自家主公年轻时的荒唐事儿让二人有点怀疑人生了。 至于高顺,脸上也是带着些许尴尬的红晕。 毕竟那杜夫人原本是他在吕布帐下时同僚秦宜禄之妻,虽然时过境迁了,但提及这些风流韵事还是难免让人尴尬。 不过就在这时,才摆脱掉许褚的曹纯似乎发现了什么,讶然失声道。 “咦?高将军为何脸红,难不成当初您也……” 高顺闻言忙摆手道。 “些许旧事不提也罢,来个人去看看那群娃子到了没有,先说正事要紧!” “高将军?” …… “高将军你说说呗,我这是真挺好奇的,当初的杜夫人有何魅力竟然让如此之多的男子为之倾倒……” “滚蛋……” 第573章 得罪的不止是张合 笑闹归笑闹,该办的正事还是要办的,一众老将们不是没察觉到孩子们的躁动,不过一直都是不甚在意的态度,可今日许仪那身扮相实在是有碍观瞻了,若是再不管管,怕是不知道将来会闹出什么笑话来…… 于是乎便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黄忠的大帐之中诸位老将坐成一排,下面站着一群年轻的将门后裔。 “说说吧,今日你们这是闹得哪一出?许仪那傻小子被你们打扮的跟个逃兵似的又是谁出的主意?” 张合话音刚落,场中一群孩子便交头接耳了起来,而许褚也是目光不善的瞥了张合一眼。 张合不是没感受到许褚的情绪,可他能有什么办法,自己又不是刘章那样的穿越党,怎么可能将许仪的扮相联想到ff系列里的文森特嘛…… 所以果断的无视了许褚的怨念,大不了事后请这老东西喝顿酒就行了,都是共事多年的老伙计了,还能为这点儿事彼此记恨不成? 是以张合完全没去理会许褚,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面前的那群孩子们身上…… 一众少年许是得出了什么结论,渐渐安静了下来,其中一人抱拳道。 “禀骠骑将军,我等是因不忿诸位将军的做法,这才想着让许家哥哥出头问一问诸位将军的态度,至于那些装束,都是我等各家凑出来的,就是想让诸位将军们明白,我大汉的先贤们都看着呢,莫要丢了我汉军的骨气!” 张合闻言点了点头,道。 “本将认得你,曹抗是吧,既然汝等明白汉军不可失了骨气,却似乎是忘了在军营之中保持为将者的威仪也是必要之事乎?且尔等适才在本将问话之后在下面交头接耳,莫非是以为大汉的军法管不到尔等头上不成!” 说到这里,张合微微转头,冲着身边的主簿郭淮开口道。 “伯济(郭淮表字),给这群小子记上一笔,无视汉军法度每人杖二十以示惩戒。” “喏!” 那曹抗与一众小兄弟闻言瞬间脸色就是一白,随后又红了起来,而曹抗更是直接开口道。 “张合!小爷敬汝为我曹氏征战四方,汝竟然敢打小爷,知道小爷我是什么人吗?岂是汝能动手打的!” 张合闻言沉默了,然而坐在他身边的曹纯却是冷笑出声道。 “说来听听,你是个什么人物?” “叔……叔公……” 曹纯点了点头,道。 “还行,还认得你叔公我,怎么着,我曹家的后人如今还真是涨本事了,不但视军纪如无物,甚至还敢当众威胁三军统帅?” 曹纯扭了扭脖子,吩咐道。 “伯济记一下,这小子咆哮公堂,杖责之刑倍之,等下某亲自动手。” “喏!” 曹纯这才冲着张合点了点头,抱拳道。 “张帅,您请继续。” 张合颔首,曹纯这是给足了自己面子,否则自己还真不好收场,毕竟是曹操的亲孙子,外公又是已故的张绣,处置的轻了会显得自己没有原则,处置的重了也是让人诟病。 想到这里,张合微微一笑,继续道。 “本将与尔等父辈皆为同僚,甚至很多人的父辈曾与本将共同在战场之上做过生死兄弟,所谓的小惩大诫便是想让尔等明白,这里是军营!不是尔等狗马弋猎的游乐场!” 说着,张合冲着郭淮招了招手,道。 “将军规禁令给他们准备一份,今后这些人皆与士卒们同归同习,但有违逆者,军法从事!” “喏!” 说完,张合便一抖大氅,起身道。 “本将身为此地主帅,军务繁忙,并无义务为尔等解答困惑之责!” 说完张合转身便离开了大帐,只留下一群傻眼了的少年。 曹纯见状笑道。 “尔等不用看某,某今日只负责行刑,若是有什么不解的,看看其余几位将军愿不愿为尔等解惑吧。” 再看其余几人,高顺此刻正在闭目养神,显然不想多费唇舌。 而庞德与阎行此刻也是眼观鼻鼻观心的状态,同样是不想开口的模样。 最终一名夏侯家的小子将目光转向了阎柔道。 “兄长……” 阎柔见状叹了口气道。 “非是某不愿开口,而是那小子说话过了头儿,张将军无论是对魏公亦或是对大汉都有不世之功业,尔等此举不是辱了张将军一人那么简单,今日之事一旦传出,边军的将士该如何看待我曹氏一门?” 随着阎柔话音落下,整个大帐之中一阵沉默。 是啊,这年少气盛可以理解,但失了分寸可就不单单只是遭人嫌弃那么简单了,身份地位给他们这些人带来了常人难以企及的便利之余,又何尝不是给他们带来了责任? 眼看着局面僵住了,最终还是许仪站了出来,只不过这小子却没有像一般人那样去求教于诸位将军,反而问起了一旁看起来有些呆萌的小黄荣。 “弟弟啊,你说为啥你爹他们眼瞅着那些鲜卑人成天耀武扬威的却不做反应呢?” 黄荣眨了眨眼,有些茫然的开口道。 “是啊,这是为啥呢?” 许仪见这小子不开窍,想了想道。 “你说是不是你爹年纪大了,怕了那些鲜卑人?” 黄荣大眼睛一瞪,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突然跟自己套近乎的许家哥哥一阵,随后慢悠悠的开口道。 “你这是在用激将法吗?” “你……你咋知道?” 黄荣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小脑袋,很是成熟的叹了口气道。 “许哥哥,你演戏的水平也太假了,莫说我爹爹的战绩摆在那里,就算我爹没有那些惊世骇俗的过往,身为武者在还未动手之时也难以论出一个高下的。” 二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是将一群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其中曹纯直接就拽了拽黄忠的袖子道。 “老将军,您这可是要培养出一个妖怪了啊,这荣儿今年才多大一点儿,竟然如此洞彻人心了啊!” 黄忠笑着捋了捋胡子,道。 “老夫可没这本事,真要说起来一则是这孩子天资好,二则身边一直有名师指点,却是老夫沾了光了,哈哈……” “敢问荣儿师从何人?” 曹纯忙开口问道。 黄忠想了想道。 “倒是不曾正式拜师,不过阎圃、法正以及李严等人都时常传授孩子些学识,至于武艺方面则是老夫亲自教导。” 曹纯闻言大呼厉害,这李严倒是还好,可那阎圃与法正即便是兄长曹操自巴蜀返回之后都时常赞誉有加,可想而知此二人必然是大才,如今这黄荣,文有此二人向授,武又得黄忠真传,待到其成年之后,怕是朝廷又得一栋梁之才啊! 正在曹纯与黄忠闲话之时,那许仪似乎与黄荣达成了什么协议,只见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此刻正掰着手指比划着什么…… 第574章 黄荣的小心思 又过了一阵,黄荣似乎是完成了与许仪的议价,给了对方一个安心的眼神之后迈开两条萝卜腿跑到黄忠身边拽了拽父亲的衣襟道。 “爹爹,孩儿虽然有所察觉父亲与叔伯们为何放任那些鲜卑人耀武杨威,但有些地方了解的还是不知是否有些片面,可否请父亲为孩儿解惑一二?” 黄荣这一开口不仅是黄忠,就连高顺等人也都来了兴趣,纷纷睁开双眼看向黄荣,曹纯更是满面笑容的开口问道。 “荣儿如此说话,看来是已经有了自己的见解,不妨说出来让我等参详一二如何?” 然而黄荣却是丝毫未有自满之色,反而是轻轻摇了摇头,道。 “这位叔父谬赞了,此非荣儿之功,而是荣儿日前疑惑之时曾问过王平哥哥,如此才对此事有了些许看法,比如那鲜卑人虽然耀武杨威的好不神气,却是在单方面的暴露出了自己的深浅,父亲曾说过,为将之人,武艺乃是战场厮杀的根本,岂可能像个猢狲一般人前卖弄?殊不知一旦被敌人摸清了深浅与套路,待到战场上那就是一场灾难了。” 高顺闻言捋了捋胡须随后又看了看满脸喜气的黄忠,这才看向黄荣道。 “此言乃至理也,一如汝父之箭术,若是因一时气盛便展露人前,待到生死搏杀之际岂非让对手有了防备,如今这样最好,骑射那一场鲜卑人不知黄将军深浅,届时未等那鲜卑射手发箭,黄将军便可一箭封喉!” 黄忠抚须颔首道。 “是这个道理,想那胡骑必然会选择有把握之时才会发箭,按照吾等原本的看法一般精于骑射之人发箭的距离大概为四十步上下,可如今那些鲜卑人比斗之时自曝其长短,据老夫观察五十五步已是其中佼佼者的极限,的确是让老夫占了先机了……” 听着几人的对话,许仪以及一众少年这才露出恍然之色,是啊,这人前显圣固然让人向往,可比起真正的利益来,些许名望又岂会是多么重要的事么?尤其是对这些早已名满天下的名将们,那就更没什么实际意义了…… 然而将这些孩子们的表情看在眼中的曹纯等人却是相视一笑,随后看向黄荣道。 “荣儿啊,除了这些,你那位王平哥哥还说了别的吗?” 只见黄荣听到曹纯的问话之后,那双大眼睛直接笑得眯成了一条缝,道。 “说了的,哥哥说了的!” “哦?他还说了些什么?” 黄荣眼珠一转,想了想道。 “王平哥哥还说了什么军心士气一类的,不过当时我在泡药浴泡到睡着了,没有听得太清楚……” “哦?那荣儿醒来之后没在问问?” 曹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黄荣闻言挠了挠小脸,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开口道。 “王平哥哥日间都要随着士卒们一同操练,闲暇时也会去看虎豹骑的训练,想问他得等到晚上的时候呢,这也是我来问父亲的原因呢。” 曹纯恍然,随后又有些好奇的问道。 “荣儿啊,你那位王平哥哥平日里也都是如此刻苦的吗?” 黄荣点了点头,道。 “是的呢,不过来了这里之后哥哥比以前更刻苦了,哥哥说了,在蜀地不像是在司隶,可以去作训营进修,难得有机会看到大汉真正的主力军是如何操练的,必须要把握机会……” 曹纯闻言似有深意的看着黄忠道。 “老将军不厚道啊,这样好的苗子竟然藏得如此之深,难不成是怕我等与老将军抢人不成?” 黄忠闻言哈哈一笑道。 “此事尔等却是错怪了老夫,那王平原本就是魏公麾下,不过其太过本分,平日里也不喜张扬,若非是老夫慧眼识人怕是就要埋没了,如今子柔怎还怪罪起老夫来了?” “老将军此言何意?” 黄忠笑着捋了捋胡须道。 “这王平虽是蜀中人士,不过数年之前便随賨人首领杜濩、朴胡等人北上投了魏公,可惜那孩子时运不济,又或是因魏公不喜胡夷之辈,这孩子直接就被丢到了义弟妙才处,之后又因老夫定汉中这才辗转回到了蜀地……” 曹纯等人也是无语了,这么好的苗子竟然转了一圈又给跑回去了? 想到这个,曹纯有些不甘的问了一句,道。 “这王平年岁几何?” 黄忠想了想,道。 “与郭淮当在伯仲之间……” 曹纯:…… 高顺:…… 许褚:“不若将此人召来考校一番如何?若是当真不错也可量才施用。” 曹纯闻言扫了眼黄忠道。 “本将毫无异议,只怕是黄老将军不舍得放手喽。” 黄忠闻言哈哈一笑道。 “老夫为何不舍得放手?说起来尔等以为我此次将其带来所为何事?” 高顺闻言挑了挑眉道。 “吾闻南蛮之患尚且未平,黄公何以弃贤才而不以之重用?” 黄忠摆了摆手道。 “用不过来了,阎圃、法正、李严皆乃国士之才,小小一个南中功劳都不够三人分的,更何况还有个孟达对那军功都要红了眼,哪里还有王平施展之处?况且那孩子早年家中贫苦,一直以来并未获名师指点,能有今日之见识全赖其勤思好学,若是几位能看得入眼,可要好生教导一番。” 黄忠话音一落,高顺等人皆是眼前一亮。 “考校一番?” “当然!” “善!” …… 黄荣见状两只大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儿,当即也不再去管许仪,迈开两条萝卜腿就跑向帐外,边跑边道。 “我去叫王平哥哥来!” 黄忠看在眼中,笑道。 “王平那孩子说话不会转弯,但为人务实且正直,耐性更是极佳,老夫无暇之时常由其陪伴荣儿左右,此次也是荣儿提及,老夫才想起将之一同带来此处……” 曹纯闻言笑道。 “黄公好福气,老来得一贵子。” 众人也是一阵恭维,再看看底下那群所谓的将门之后,当真是货比货该扔了啊…… 而且更让人难过的是,许褚那个憨儿子竟然还是这群孩子中看起来最出色的那一个…… 第575章 黄荣的心思(续) 黄荣一路小跑找到还在加练的王平,看着武艺越发精纯的青年,黄荣不由得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好吧,或许是我看错了…… 总之黄荣是由衷的表示开心,开口喊道。 “王平哥哥!” 王平耳朵微微一动,随后缓缓卸力,停下了手中舞动的长刀,转头看向黄荣之时有些消瘦的脸颊上露出一抹笑容,道。 “小侯爷怎么来了?” 黄荣闻言并未答话,反而是背着手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围着王平转起了圈圈,还不时点评道。 “方面阔耳,虎目含威不发,天庭饱满圆润,地阁棱角分明,啧啧……还有这八尺有余的身高,哥哥倒是生的一副好皮囊呢……” 王平看着黄荣这么一副熟客逛妓营般的轻浮模样,不由得感到一阵不适,可再看黄荣那双清澈的瞳子,却是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王平不敢多想,忙开口道。 “小侯爷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品评起末将的相貌来了?” 黄荣闻言小脸上的表情陡然一肃,沉声道。 “我大汉素来讲究一个汉官威仪,即便是有些才能,倘若相貌差强人意,也难免为人轻视,若是对敌这当然是好事,可若是混迹官场,那可就前路艰险了。” 王平闻言皱了皱眉,自家这位小侯爷本就天资聪颖,尤其是在得到阎圃等人轮番指点之后更是不时有惊人之语,他王平自知短处,平日里对小侯爷便不敢怠慢,如今更是多打起了三分精神来抱拳道。 “平不解小侯爷之意,还请小侯爷言明!” 黄荣闻言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道。 “我黄家人丁单薄,到了我这一代便只有一个姐姐远嫁在外,加之父亲如今年岁摆在那里,虽然平日里身体还算健朗,可自从当初飞天一事之后其实身体的状态已然大不如前了。” 王平点了点头没说话,不过对于黄荣的说法王平也是十分赞同的,尤其是黄忠那一次堪称神技般的拧弦之射,不仅伤了黄忠的手,同时发力过猛以及后续没有及时得到调理也让黄忠的内府留下了隐患,这也是黄忠近些年不再冲锋在前的原因。 久战对于现在的黄忠来说极易牵动旧伤! 黄荣见王平的神色也是松了口气道。 “是以黄家如今表面虽然看起来风光,但无非是靠着父亲的威望强撑起来的,一旦父亲有什么不测,益州无强人镇守蛮族与当地世家必然反复,此事你可明白!” 王平闻言当即单膝跪地,道。 “少主!属下虽不才,但亦感侯爷厚恩,若有变,除非王平身死,否则任何人伤不得少主!何况益州如今尚有孟达将军这样老成持重之人,亦有阎圃、法正、李严那样的智者……” 黄荣闻言小手一挥,低声道。 “经刘循之事后,蛮族早已元气大伤,甚至于那些世家也没能好到哪里去,兼之吴氏成了父亲的续弦夫人,只要父亲在世一日益州的大势还是无碍的,可目前的状况坏就坏在我黄家外戚太盛了!” 黄荣说到这里小脸上的表情愈发的严肃。 “孟达、法正无非见利忘义之辈,虽有雄才但皆不可尽信之,张家叔父虽是久居人上之人,但毫无主见,阎圃虽好但年事毕竟已高,再加上益州之地天险数道,一旦有了闪失难免会成为朝廷的大患,是以我黄家镇守此地,急需一名忠勇兼备的栋梁之才方可保之后的数十载太平!” “末将……末将恐力有不逮……” 王平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没敢接下黄荣口中的重任。 然而黄荣闻言却是再次欣慰的一笑,道。 “此事父亲与我也是明白的,平哥哥少时家境如此,浪费了些光阴,但好在哥哥好学不殆,如今恰恰是个最好的机会!” 说着黄荣扭头看向之前黄忠大帐的方向,缓缓开口道。 “张合乃是大汉如今声名最盛之武将,高顺也是兵家之大成者,再加上魏公身边的荀氏叔侄,以及许昌城里的那位侯爷,兄长还担心不得名师指点吗?” 回头又看了看王平,黄荣继续道。 “今日小子特意在众位叔伯面前提及兄长言及最近一段时间我军众将所为对士气的作用,为的便是给兄长铺上一条通天之路,能否把握机会便要看兄长自己的造化了……” 王平双眼瞬间就红了,当即再次单膝跪地抱拳道。 “王平多谢将军与少将军提携!” 黄荣笑着点了点头,道。 “兄长不必如此,益州之险要天下罕有,你我皆为臣子不得不为国家考虑,助兄长何尝又不是在助我黄氏自身……” 王平摇了摇头,道。 “少主自身血脉源于夏侯氏,此一家地位之特殊,自不用末将多言,一旦益州有变,少主口中的外戚又何尝不是助力?” 黄荣摇了摇头道。 “所谓助力或许会有,但正所谓树大招风,魏公尚在之时夏侯一门或许风光无限,可魏公若是去了,夏侯也就成了让人忌惮的权贵之臣了,彼时不因血脉之故受其牵连已算天眷,如何还能指望其届时助我?” 说着,黄荣叹了口气道。 “更何况我那些个本家兄弟又有几个真正有出息的?远的不说就看我那位堂兄夏侯楙,魏公就连长女都嫁了去,对其也算不薄了吧?可他又是如何行事的?在家中与妻不睦也就罢了,在军营中还圈养歌姬,整日里饮酒为乐,这样的亲戚将来不会犯下大错牵连到旁人身上就不错了……” “算了不提这个了,想想都让人心头烦躁,兄长只要记得将来无论是在朝中身居高位或是有机会重回益州,若是能记得有过这一份交情愚弟便心满意足了……” 王平闻言再次抱拳道。 “末将深感主公与少主的知遇之恩,他日少主但有所需,末将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黄荣闻言身子微微一顿,忽然开口道。 “那……若是某将来有一天若是反了呢?” 王平闻言沉默了片刻后抱拳道。 “若少主他日当真如此,王平虽不能带兵来投,但可以此身生死相随!” 黄荣注视了王平良久,忽然展颜一笑,道。 “开个玩笑而已,兄长何必如此认真?走吧,帐中的叔伯们已经等了许久,我等该回去了……” 王平闻言再次抱拳拱了拱手,这才起身掸去身上尘土默默跟在了黄荣身后…… 第576章 不鸣则已 “你就是王平?” 曹纯看了看被黄荣领进来的青年,又看了看身边端坐的高顺有些狐疑的开口问道。 “在下王平,见过诸位将军。” 曹纯闻声,眼中的狐疑更重了几分,片刻之后犹豫道。 “高公,您确定这小子不是您流落在外的血脉?” 一时间众人纷纷侧目,也难怪曹纯这样讲,这一老一少凑在一起之后看起来实在是太像了,无论是长相还是气度…… 高顺听到曹纯的话总算是睁开了双眼,然而正准备斥责对方的他,在将目光落在王平身上的时候自己也愣住了,这……简直就是自己年轻时的翻版吧? 犹豫了片刻高顺试探着开口道。 “这位小哥,敢问你娘何人?” !!! 话音一落,满堂皆惊! 高顺见状干咳两声,道。 “二十余年前之前是个什么世道相比不用高某多讲诸位也清楚……” 众人闻言纷纷沉默,二十几年之前?那不正是董卓之乱前后么,彼时的高顺正跟着吕布颠沛流离之中,与家人失散并非什么难以理解之事…… 然而王平却是摇了摇头,道。 “在下巴西宕渠人士,家母乃是賨人……” 众人闻言再次转头看向高顺,只见后者失望的摇了摇头道。 “高某一生所遇女子不多,但与非汉家女子并无任何交集……” “哈哈,如此看来,二位如此相似也只是个巧合罢了,既然如此咱们便来说说正事,王平是吧,之前黄公盛赞与汝,黄小公子也提及汝对近来之事颇有些见解,不如说上一说如何?” 王平闻言平静的脸上也不由得闪过一抹期待之色,如他这般军中没什么根基之人,若非得黄家父子赏识,又哪里有机会得到一众大佬们的考校? 这是机会,必须得抓牢了! 想到这里,王平深吸一口气,随后抱拳开口道。 “诸位将军既然问了,在下也就直言不讳,若有所虑不周之处还请诸位将军指点一二。” 说着,王平沉默了片刻之后再度开口道。 “先说鲜卑人,的确以他们目前的做法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振士气,毕竟随着张(张合)、赵(赵云)、曹(曹纯)、阎(阎柔)四位将军的联袂灭了盘踞在并州的匈奴人之后,我大汉的军民士气可谓是空前高涨,与之相对的便是鲜卑人对我汉军的畏惧,与其说这鲜卑人是有意为之还不如说是鲜卑高层的放任自流,毕竟这畏惧的种子一旦埋得久了,到时想要恢复起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长远来看,这不利于鲜卑人的发展,毕竟以其游猎的生存模式来看,对周边的劫掠是其缓解生存压力的必要手段,可向来只有强盗抢劫百姓,哪里有百姓反过来抢劫强盗的道理?” 众将纷纷点头,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强盗之所以敢去劫掠百姓,还不是因为其对百姓毫无畏惧之心,仗着身强体健以及手中的利器这才对百姓们予取予求,可一旦强盗们对百姓产生了畏惧之心,这抢劫还能继续下去吗?汉庭与鲜卑人这样的游牧民族之间也是这样的道理。 王平见众将皆未出言反驳,也是微微松了口气,不过就在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我还以为被人如此夸赞之人能有什么高论,难道我等不是忧心国事吗?既然鲜卑人可以大张旗鼓的比斗提振士气,为何我汉军不可效仿之!” 王平扭头看了一眼,原来是一名年轻小将,不过能入得此帐之内,不用多想也知道这是位将门之后,只是王平不太清楚是哪一家的罢了。 实际上开口之人正是之前被曹纯教训过的曹抗…… 不得不说,这傻小子还真是学不乖,人家话还都没说完就急着跳出找存在感了…… 然而这一次曹纯等人却没有站出来喝止曹抗,为的就是想要看看面对这样的情况王平会如何应对。 感受到了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王平的表情并未产生什么变化,只是转头冲着开口的曹抗抱拳道。 “这位将军所言请恕在下不敢苟同,毕竟与鲜卑人相比,我汉军的士气并不需要依靠这等幼稚的手段来提振!” 曹抗闻言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指着王平的手指都有些颤抖,怒声道。 “幼稚!你说这手段幼稚?那你来说,如何才算不幼稚!今日若是没个合理的解释,小爷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王平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后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为将者既为兵之表,亦为兵之胆也,个人武艺虽重,然待时而动方为明智之举,或阵前斩将夺旗以振军威士气,或绝路当先为士卒开辟求生之门。” 说着,王平看了眼曹抗,继续道。 “方才在下曾言,鲜卑对我汉军之畏惧源于灭匈一战,反之我汉军之士气亦源于此,我汉军何以震慑外族使之畏为虎狼?是魏公率领下大汉铁骑的百战不殆!是军中前辈的指挥有方!是匠作府工匠们不辞劳苦的更新我汉军的装备!亦是医馆们彻夜不眠使我汉军战力不衰所致!勇者故勇矣,然匹夫之勇于战局之中又占之几分?” 几句话下来将曹抗怼得哑口无言之后,王平冲着曹纯等一众老将抱拳道。 “是以,我汉军的百战之兵而言,鲜卑人跳得在热闹也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在下近几日操练之时常与士卒们言及此事,是以十分笃定自己的判断,对于我大汉的这些百战精兵而言,刀剑耍得再漂亮最终也得上了战场方可知深浅,尤其是营中老兵,用他们的话来说,那妓营以及高官们家中的舞姬们耍剑倒是好看,可谁曾想着让她们去战场杀敌了?” 闻言,一众老将纷纷颔首,这不仅是对王平的认可,更多的则是对士卒们所表现出素质的欣慰。 不过高顺却是再次开口问道。 “那么王将军的意思是任由鲜卑人闹腾,而我军则继续按兵不动喽?” 王平闻言犹豫了片刻,随后抱拳道。 “依在下之见,鲜卑人如何我汉军的确不用加以理会,但若要是无动于衷却也不美,毕竟比武定朔方的事还有数月之期,若是任由事态长期发酵则难免会有士卒心生动摇。” “哦?你有何想法?” 高顺将目光死死锁在了王平身上,眼中满是期待…… 第577章 橄榄枝 王平抱拳施礼道。 “在下的确有些想法,还请诸位将军参考一二。” “说说看。” 高顺与众人相视一眼之后冲着王平点了点头。 王平再次抱拳,开口道。 “其实抛开比斗之事不谈,在下觉得鲜卑人的胡闹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一如我汉军,超过三十万人驻扎于此也有不短的时日了,无论是思乡之情亦或是其它情绪日子久了也是难免之事,末将以为,此事一如禹皇治水,所为一堵不如一疏,以此事为契机来一场全军内部的比武,一方面可以缓解士卒们的焦躁情绪,另一方面亦可筛查一下军中是否还有出色的低级将官……” “这主意倒是不错,成天窝在营中也是闲得厉害,能搞点儿节目出来也算热闹,不过啊,小王平,你这之前还说当着敌人的面大加演练是暴露实力之举,这不是前后自相矛盾吗?” 许褚倒是难得开口,不过这一开口就直指要害。 然而王平却是摇了摇头道。 “将军多虑了,我军比武与鲜卑人不同,总体上来讲还是借机选拔人才,像是诸位将军自然是不需要参加的,而对于我汉军而言,个人武力其实并非最要紧之物,为将者的兵法韬略、士卒对战阵的熟练程度以及远超敌人的武器装备才是杀手锏一般的存在,是以这样的比武其实并无什么可以暴露给对方看的东西,而且……” 王平话音顿了顿,继续道。 “比武筛选出来的人才诸位将军只粗略看一下他们的武艺即可,只要身手不算太差,为何不在后几轮重点考察一下这些人其它方面的素质呢?” 高顺等人眼睛瞬间一亮,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纷纷冲着黄忠笑道。 “黄公当真好运道,竟然能从夏侯将军手上捡到这么一个好苗子!” …… 黄忠扶须而笑,摆手道。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说起来这也是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之故,诸位可记得老夫去义弟那里借兵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高顺闻言仔细思量了一番,随后恍然道。 “原来如此,这王平会被魏公落下竟然是因为念祖那小子缘故!” 许褚闻言颇为不解道。 “高老哥此言何解?老许我在许都待得最久,却是想不到此事与那小子有何关联,说来那作训营提拔军中年轻才俊还是那小子的提议,怎么到了王平嘴里就成了念祖的问题?” 高顺闻言轻笑出声道。 “只是阴差阳错罢了,彼时恰逢魏公大肆对匈奴以及羌人用兵之时,前有张合等人北击匈奴,后有决战西凉马超所携羌骑,是以魏公那一段时间对于外族或是与外族同路来投之人都抱有几分戒心,因此作训营也在某种程度上排斥了如王平这一类年轻小将……” “原来如此!”*n 众人恍然,再看向王平,目光中满是惋惜之色,非是这小子不入魏公之眼,而是其投魏公之时未得其时啊…… 王平这时也是明白了自己当初的遭遇是因为什么,高顺口口声声说责任在许昌侯身上,可任谁都明白,这不过是魏公多疑造成的结果,不过这也怪不得什么,那几年汉军连番恶战,自然是要尽量避免可能的内鬼出现在自己军队中的关键位置,即便是这个人有些才能也不可以。 自嘲的笑了笑,王平总算是释然了,他虽不是什么名门之后,但自问也算是能够在一众中下级将校之中脱颖而出的,想不到竟然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才没能进入自己心心念念的作训营中深造…… 不过正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机缘巧合之下靠上了黄忠这棵参天巨木也算是他王平福缘深厚了。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曹纯开口道。 “王平,虽然之前有些亏欠,但如今我大汉与鲜卑之间已然势同水火,再加上羌族之事,汝身为益州人士想必也能明白朝廷必然不会坐视益州之西的那些羌胡做大,今日我等给你个选择的机会,待到此间事了或去作训营接受培训,或在我等之中择一人为师如何?” 王平闻言忙看向黄忠,毕竟今时今日自己的身份已然不同以往,作为自己主公的黄忠意见很重要! 然而黄忠却是摆了摆手,道。 “平儿不用看老夫,某这身老骨头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的,继续跟着我你日后最多也就是个冲阵之将。” 说着老黄忠指了指高顺道。 “这位名叫高顺,单以兵道而言,可是大汉如今真正的大家,无论是排兵布阵亦或是训练士卒都堪称世间罕有……” 然而不等黄忠说完,曹纯就坐不住了,直接开口打断道。 “我说黄公,您这是看不起谁呢?难不成我曹纯在兵道上就差人一头不成?” 结果曹纯话音落下,还没等黄忠开口,一旁的阎柔却是抢先开口道。 “纯叔是不错,只可惜您麾下的虎豹骑却不是自己的,继任之人也早有人选了吧,王平兄弟若是不弃,可来我幽州,某幽州虽然苦寒可胜在大战小仗不断,正所谓学以致用,届时我等可以边打边学,而且兄弟你看我这辈分虽低,但年纪也是不小了,待到阎某老去,王兄弟可直接执掌幽州,相信魏公与世子也是愿意看到这一幕的……” “喂,我说阎柔,你小子这可就不厚道了,抢人也不是这么个抢法吧?竟然以利诱之!” “纯叔说笑了,在下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就在曹纯与阎柔斗嘴之时,许褚也来了精神,自家儿子文不成武不就的,自己可以收个徒弟承继自己的威名啊! 想到这里,许褚嘿嘿一笑,道。 “王平啊,或许他们几个都比老许我有本事,但你若是拜许某为师其实才是最好的选择。” 许褚一句话出口,曹纯与阎柔也顾不上斗嘴了,就连高顺都忍不住侧目看去,都在琢磨这许褚究竟是抽哪门子疯,就他那只会狂冲猛打的性子,能教王平点儿啥? 许褚见状再次嘿嘿一笑道。 “老许的确除了战场厮杀的本事之外别无所长,可拦不住老许我身边有高人呐!” 说话间许褚搓了搓手,道。 “王平小子,实话说了吧,拜你许叔为师,老许我这一身功夫保证倾囊相授,至于兵法韬略这些东西,等回了许都师傅我找许昌侯来亲自教导你,至于日后的位置嘛,等老许提不动刀了虎卫营的下一任统领就是你了!” 许褚的条件一开出来,曹纯等人都无语了,原本都以为这许褚不过就是个走过场的,结果没想到他才是资本最雄厚的一方,当真是走了眼了…… 第578章 王平的选择 也难怪这些位高权重的武将们纷纷下场抢夺王平,实在是佳徒难觅,更何况这王平又有黄忠这样的老怪物观察了数年,其人品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天赋心性皆为上上之选那还犹豫什么?上手抢就完事了嘛! 当然了能让曹纯等人下场抢徒弟也并非全都是王平自身的吸引力所致,外部的因素其实更多。 首当其冲的便是族中后辈不够争气,这一点上看看曹抗就明白了,比之王平、郭淮等人那差距当真是不可以道理记,甚至许仪这种怎么看都是中规中矩的竟然在其中都算是出类拔萃之人了。 再加上荀攸收徒毋丘俭也是实打实的让一群名满天下的将军考虑起了将自身所学传下去的紧迫感。 而从这些联系下去,也是这些人对于自身家族长远考虑的因素,毕竟在这个时代,师徒关系尤其是真正传承自身所学的弟子,往往较之血亲子嗣来的更加亲密一些,毕竟坑爹的儿子常有,可欺师灭祖的弟子还真不太常见。 教导出来一个有能力且懂得感恩的弟子,往往对家族未来的帮助要远大于一个“三无”的家族继承人…… 是以,王平的突然出现实打实的刺激到了眼前这一群统帅一方的名将们。 然而王平在思量了许久之后却是出人意料的抱拳开口道。 “诸位将军,此事太过突兀,可否容在下思考一段时间?” 看着众人一阵沉默,黄忠扶须笑道。 “你这小子当真不知好歹,你可知能够拜在座的这些人为师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美事,你竟然还要考虑,难不成是想要待价而沽不成!” 王平闻言抱拳道。 “在下不敢,只是王平得黄公恩泽方才有了今日,人不可忘本,在下心中早已认了黄公一家为主,择师之事理当问过黄公与少主公才是,同时在下情况如此,亦不知诸位将军是否还愿意收王平为弟子,故而此时不敢轻易应下,准备晚些时候分别拜访各位将军说明情况之后再行定夺……” 众人闻言相视一笑,曹纯率先开口道。 “此事无碍,今日在座之人皆是魏公一脉,那阎柔算是兄长从子,许褚亦是魏公之心腹爱将,高公同样算是魏公的儿女亲家,绕上几圈也都是一家人,无论你小子选谁拜师都不必担心我等彼此会心生芥蒂,不过看样子你小子这是与你那位少主关系十分密切,既然如此我等便给你一晚时间回去好生商议之后再做决定,诸公以为如何?” 高顺扶须道。 “为人之本当以忠义为先,此言大善!” “老许我也没意见,这小子对脾气!” “仅凭纯叔做主……” 王平闻声忙躬身拜谢道。 “王平多谢诸位将军体谅!” 眼见这王平能够得到诸位主将的青睐,帐中的诸多旁听者的表情真可谓是不一而足了,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不屑者亦有之…… 不过端坐在帐中的几位将军只是将其纳入眼中,却并无开口之意,毕竟都是亲朋袍泽的后人,说重了难免脸面上挂不住。 如今有了王平提出来的取材之法,这营中三十余万大军还担心找不出几个好苗子来?这么一比较,这些高不成低不就的二世祖谁还愿意去多加理会? 于是乎,曹纯抬了抬手道。 “虽然有些偏差,但关于我等不需要依靠哗众取宠的方式来提振士气也算是说清楚了,若是听明白了那就散了吧,有时间跟着士卒们打打交道,莫要前线转上一圈家里人问起收获尔等却一问三不知!” 不得不说,曹纯这话可就有点儿狠了,一句哗众取宠直接就将这些二世祖的行为给定了性,再加上出言直接撵人,可以说曹纯对他们这些人的不待见简直就是直接写在了脸上。 然而曹纯的地位摆在那里,没看就连曹操的亲孙子都要挨板子而不敢多言么,是以这一群二世祖们纷纷起身,偏生得在被曹纯打了脸之后还要恭恭敬敬的感谢之后再退出帐外…… 而当那群二世祖离开之后,阎柔却是开口抱怨了一句。 “怎么说也都是名门之后,怎会送来前线大营的竟如此之差?” 闻言许褚叹了口气道。 “其实还好,这一批至少不算是那种烂到骨子里的,真正差的都是在地方上仗着家世欺男霸女的混世魔王,可恰恰就是这些家里培养却担心是浪费资源但又让人觉得还有救的可不都丢到军营里来了么,这是盼着有人碍于情面收了去调教调教呢……” “哈哈,许兄真相了!” 曹纯笑着抬手拍了拍许褚的肩膀。 许褚摇了摇头,道。 “没办法最近几年都在许都给刘章那小子当护卫,我家那憨儿子又成天跟在关凤那丫头屁股后面转,一群孩子城里城外的收拾纨绔子弟,见得多了自然也就明白了。” 说着,许褚斜了一眼正用小本子写写画画的许仪,没好气道。 “还不将你那堆古董都给老子还回去!啥玩意都往身上套,当真是让你娘给养傻了你!” 许仪不敢当着一众叔伯的面顶嘴,快速收起小本本,随后抱着地上的一堆东西便跑了出去…… 而就在这时高顺却是看了看依旧站在帐中的王平道。 “子均(王平表字)可是还有事想说?” 王平闻言抱拳一礼道。 “高公,末将的确还有一事想要征询诸位将军的意见……” 王平说着犹豫了片刻,随后道。 “事关与鲜卑的人赌斗以及……黄将军的声誉……” 黄忠闻言挑了挑眉毛,道。 “既然如此,说来听听……” 高顺等人在黄忠表态之后,也面色严肃的开口道。 “讲!”*n 王平再次抱拳,随后开口道。 “此为末将关于士气之事的深入解读,所谓士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于是末将便想,是否可以让鲜卑人的士气先行攀至顶峰随后再跌落谷底?根据这样的思路,末将对赌斗之事进行了一些预见,但此事却要损及黄将军在军中的声望了……” 第579章 先予后取 “在那之前,末将想要问诸位将军一句,与鲜卑人的五场赌斗诸位将军可能保证皆战而胜之?” 高顺直接点了点头,道。 “鲜卑人出战者的实力我等这些日子以来皆看在眼中,即便是对方藏了些更强之人,也断然不会高上太多,赌斗……必胜之!” 众将也是纷纷颔首,在座的一群人里最差的阎柔在个人武力上也属于当世一流,这点眼力自然是有的。 王平闻言松了口气,道。 “既然如此,末将的提议是,放弃鲜卑人所选的两场赌斗,只取我汉军所选的步战与双方共选的斗将,将鲜卑人逼上绝路以千人战决胜!” 众人闻言纷纷皱眉,有意无意间看了看黄忠,而后者则是沉思片刻之后沉声问道。 “可以说说你这样安排的理由吗?” 王平点了点头,道。 “这样选择的理由有三,一则是为了彻底击垮鲜卑人的士气,催生鲜卑人对我汉军无限畏惧的情绪,这一段时间经末将观察,鲜卑人中很多人似乎并未经历过当初赵云将军横扫边地之战,这也就促使了很多鲜卑人依旧盲目相信着自己手中的弯刀与弓箭,我等败上两场之后再彻底摧毁鲜卑人的自信,如此方才可将对方的士气打击达到最大化。” 众人对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先给对方希望再无情的将希望掐灭,虽然显得有些刻意,但也说得通。 而黄忠则是不置可否的开口道。 “还有两点呢,说下去。” 王平抱了抱拳,继续道。 “二则是为了麻痹鲜卑人,让黄将军放弃鲜卑人所选的骑射与步射,可以让大部分鲜卑人盲目的认为这些依旧是他们的优势所在,以促使对方在第五场千人对决之中尽遣强手!” “而第三则是灭掉鲜卑人的底气,假设前四场双方各胜其半,鲜卑人无论是为了保住朔方这片肥美的草场亦或是其内部被推到巅峰的士气,都必然会将其族内最英勇之人遣入决胜的千人战,与我汉军选拔将军的条件不同,鲜卑的这些精锐往往都是各部族的继承人或是统领一方的小部族首领,若是可以在千人战之中将之一网打尽,非但可以让鲜卑人元气大伤,更甚者可以挑起其内部的矛盾,比如小部族之间的互相吞并,大部族继承人之间的互相攻伐之类……” 王平说完,有些紧张的看着一群老将们,而反观黄忠等人,则皆是扶须颔首,显然在根据王平所言进行赌斗战况的推演。 过了一阵,黄忠率先开口道。 “老夫觉得此计可行,只是不知道诸位意下如何?” 曹纯闻言笑道。 “既然黄公都不怕自己名声受损,我等又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黄忠闻言哈哈一笑道。 “老夫都这把年纪了,何须顾念这等虚名,不过连避两场,届时难免会有些手痒,那千人战子柔可要给老夫留个位置解解手痒之苦啊。” 曹纯正待应下,一旁的高顺却是抬手按在了其肩膀之上,出言道。 “先不要将结果想象得太过美妙,不知子柔准备如何应对第五场的千人决胜?” 曹纯想都没想,直接开口道。 “既然是千人对决,自然是当以骑兵互相冲阵决胜!” “所以子柔是准备动用虎骑而不是豹骑?” “嗯?高将军何意?” 高顺摇了摇头道。 “若我是对面的骑兵统帅,进场瞬间若是看到你那身穿重甲的虎骑必然不会直面其锋,游弋射杀虎骑坐下战马,待到虎骑胯下战马精疲力竭甚至是五不存一之时再行冲锋方是良谋……” “这……” 曹纯直接愣住了。 也难怪,曹操重金打造的这支虎豹骑无敌太久了,可如今经高顺这么一说,显然虎豹骑也不是没有弱点的,毕竟虎豹之所以是虎豹,虎者为王坐定中央,而豹者游弋于侧,方为虎豹骑作战之精髓。 想明白了这一点,曹纯咬着牙道。 “既然如此,即便多承担些损失,也只能更多的选择豹骑作为主力了,只是比骑射又是面对鲜卑人精锐中的精锐,这胜负可就不是十拿九稳了,除非……” 高顺闻言扫了曹纯一眼道。 “马蹄跌无所谓,毕竟千人战结束之后可以让参战之人快速回收马尸,可双马镫却不可在此时暴露,莫要忘了,鲜卑人几乎是全民皆兵,一旦让其发现个中玄妙,将来处理这些自幼便生活在马背上的牧民的难度势必要成倍增加。” “可若是如此,虎豹骑的伤亡也太大了些……” 也难怪曹纯的反应会这么大,毕竟虎豹骑的选拔与寻常军队完全不同,但凡能进入虎豹骑服役的,原本至少也是伍长甚至什长以上,而这支部队之中的将校那就更离谱了,随便拎出一个百人将来放到其它主力军中至少也是个千人将甚至是万夫长的级别。 高顺白了曹纯一眼,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朔方郡与伤亡与鲜卑人的衰落,你自行取舍,甘蔗哪有两头皆甜的?” 曹纯苦笑着看了看王平道。 “你小子可真是给某出了个两难之题啊……” 王平闻言却是若有所思的看向了黄忠,只见后者会心一笑,道。 “其实想要甘蔗两头都甜也并非什么难事……” 说着黄忠冲着王平摆了摆手,道。 “去将东西取出来让诸位将军过过目。” “喏!” 王平起身径直走向黄忠的身后,跟在其身边的自然少不了黄荣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子,随后二人一番摸索之后,从一口箱子之中取出一套甲胄来交于黄忠手上…… 黄忠抬手拍了拍那套甲胄,道。 “诸位,这便是益州南方一蛮族特有的藤甲,其坚韧程度远超诸位之所想,单以刀剑之力几乎是难伤着甲之人分毫!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东西的轻便更是出人意料……” 说着黄忠将藤甲放到桌案上,方便诸将自行观察。 而诸将则是将信将疑的摆弄了一阵藤甲,那手感无论如何也联想不到黄忠口中的刀剑难伤,于是乎,许褚直接抽刀出来道。 “都让让,老子试试就知道真假了!” 曹纯等人纷纷闪开,而许褚则是挥刀便抡了下去,只听的咚的一声闷响,许褚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看静静躺在桌案上完好无损的藤甲,挑了挑眉。 曹纯见状适时开口嘲讽道。 “咋了老许,难不成是朝食没用好饭?气力不济了?” 许褚白了曹纯一眼,捏了捏刀柄,道。 “我再试试这玩意的承受极限!” 说完,许褚深吸口气,将单刀斜指向身后的地面,随后拧身摆臂,钢刀再次落下,随后只听咔嚓一声! “好一个刀枪不入的藤甲!”*n 第580章 有人摸了老虎屁股 原来许褚之前的那一击虽然传出了声响,损坏的却不是桌案上的藤甲,而是藤甲身下的桌案! 这一下在场的众将可谓是彻底对那具其貌不扬的藤甲刮目相看了。 高顺捡起落在地上的藤甲在手中颠了颠,随后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刚刚被许褚用单刀劈过的表面,挑眉道。 “世上竟然有此等神物?黄公,此物可有什么弱点?” 黄忠点了点头,道。 “世上并无十全十美之物,此物虽然巧夺天工但有两种方法可破,其一便是如之前许将军所示,用超过此物极限的力量击打,虽此甲无恙但着甲之人尚且为血肉之躯,扛不住巨力会被震杀;其二便是用火了,此物由蛮人用秘法炮制,可其中的主料皆为油脂一类,是以此物极为惧怕火焰,甚至哪怕是极为微弱的火焰一旦附着其上便很难扑灭之。” 说完黄忠笑了笑,继续道。 “原本此次过来老夫本想着魏延那小子奉命建立水军,此物虽然畏火,但若是用于水鬼队的身上往往会有奇效,这便带过来准备返回时绕路送去许都让许昌侯看看能否改良一番再交给魏公的。” 曹纯闻言则是饶有兴致的拿起一片甲胄捏捏摸摸的,随后笑道。 “虽然畏火,可若是做好保密工作,待到千人决胜之时让豹骑集体换上此物……嘿嘿,届时便可迫使鲜卑人的骑射作用巨减,况且豹骑的骑射水平比之鲜卑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一旦陷入近战,呵呵……” 看着曹纯眼中闪烁着的凶光,高顺笑道。 “既然如此,这次比斗就这么定了?” 黄忠颔首,道。 “就这么定了,老夫这便差人返回益州秘密调集一批藤甲来以备数月之后的比斗!” 高顺点了点头,道。 “既然如此,某这便去寻儁乂说明此事,军中打比加上藤甲的保密接下来一段时间总算是有些事做了,当真是期待那些鲜卑人比斗之后的表情啊……” “呵呵……” “嘿嘿嘿&……” …… 之后的展开并没有什么太过特别之处,无非也就是全军大比提高了一下军中将士们的热情,除此之外的都是些暗中进行的琐事,不提也罢。 当然了,那一群二世祖在挨了曹纯的军杖之后,也被悉数送回了各自所在的家族之中,毕竟军营不是幼儿园,张合等人没有义务提他们的家族去管教这些拎不清自己身份的东西。 而王平则在与黄荣商议之后选择了拜入高顺门下,这倒不是其它人不好,而是高顺言称自己此行过后准备回许都常住,这位老将军对青莲学宫很是感兴趣,准备过去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找刘章在学宫之中分上一块地以方便他传授练兵之法以及军阵之道。 对此,其它人倒是没有多说什么,也只有许褚失望的嘟囔了一句。 “什么师徒,我看那王平分明就是高顺早年遗失在外的儿子,不然性格像也就罢了,为啥连面容都是如此相似?” 不过这事的真伪已然无从考证,高顺与王平都是那种平日里不苟言笑之人,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也不屑去辩驳,当然了二人也没有进行所谓的滴血认亲之事,毕竟这要是验了无论血液是否相容都会落下口实,届时只会让流言传得更厉害…… 所以顺其自然吧…… 雁门大营这边就这样在汉军与鲜卑人双方默契的彼此展示之中缓缓感受着时间的流逝,然而除了这里,外界的变化却是接踵而来。 “看看吧,这是最新传过来的情报。” 阎柔随手将一卷帛书丢在桌案上。 张合等人原本正聚在一起研究着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开始的赌斗,闻言抬头看向阎柔,见其表情僵硬,张合不由得皱眉道。 “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阎柔点了点头,道。 “三个消息,一好一坏,还有一个不好判断。” 张合闻言皱着眉头将帛书拿在手中展开细细看了起来。 而阎柔在这时也向其余人讲了起来。 “先是辽东的情况,毋丘俭与郝昭二人有荀攸、鲁肃之助在辽东的攻势展开顺利,截止半个月前,其扶持的公孙晃势力已然将辽东郡大半都纳入掌中,公孙渊如今正以西安平为要隘阻挡公孙晃的军队,不过虽然是个好消息,但根据探报,公孙渊正在不断尝试联系高句丽与撤回去的柯比能部,看来是想要做最后的抵抗了。” “高句丽与柯比能的反应如何?” 高顺开口问道。 阎柔摇了摇头,道。 “尚无消息,说完了好消息,再说这坏消息,魏延新建的水军与诸葛亮在海上打了十几场,皆败……唯一的好消息是损失不大,而且青、徐、扬三洲海岸线附近篱笆扎得极为紧凑,诸葛亮虽然胜了海上战局,但却不敢轻易登岸,估计也是怕被魏延给抄了后路。” 黄忠闻言轻笑道。 “这不一定是坏消息,老夫对魏延也算了解,那小子绝不是一个吃了亏能忍得了的,与其说如今是屡战屡败,还不如说他是在寻找诸葛亮的破绽呢……” 高顺也笑了,补充了一句道。 “顺便用实战操练水军?” “八成便是如此了。” 阎柔看着高顺与黄忠一唱一和的交流着对于东部沿海的战况,也是松了口气,道。 “既然二位将军都如此看,那么应该不会有什么错漏了,再来说说最后这一件在下不好判断之事好了……” 然而没等阎柔开口,张合却是放下了帛书,揉着眉心道。 “最后一件事绝对算不上是什么好事,有人去摸老虎屁股了……” 高顺闻言扭头看了一眼,随后猛然瞪圆了瞳孔…… 只见帛书上赫然写着:初六,许昌侯府关凤掳持至城外,其弟关索重伤昏迷在暗巷之中,许昌侯震怒遣虎卫营强行突破关凤被困之乌堡,同日,有贼人袭击了学宫物理实验室,致使许昌侯新制之机械损毁,损毁之时巨响震动半座许昌城,实验室工作人员与学子死去十七人,重伤致残者三十余…… 第581章 刘章的过往 “嘶……” 高顺闻言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迅速夺过被张合放下的帛书认真看了起来。 阎柔见状有些疑惑的开口道。 “诸位何以如此紧张?在下虽并未见过许昌侯,不过对其也是有所耳闻,其才虽堪称惊艳,然根据其过往来看,此人乃是一亲情淡薄之人,如今这事未尝不是其自导自演的一出大戏……” 许褚闻言当即摇了摇头反驳道。 “旁人或许不知,老许我可是在侯爷身边待了很长时间了,虽不知你如何得来如此判断,但俺老许可以项上人头保证,侯爷绝非薄情寡义之人!” 阎柔皱眉道。 “倒是在下唐突了,不过某听闻其年少之时一心求道,甚至于抛下双亲远行……” 高顺这时也放下了手中的帛书,开口道。 “此事老夫却是略知一二,根据姜公(姜岐)闲聊之言,念祖年少时家中并非独子,其父亦有妻妾数人,然其生母在诞下念祖之时染了风寒,身体一直不好,再加上其为妾室,其父也就越发冷落之,至念祖六岁时,母子二人仅有一间茅屋半亩菜地维持生计,且其母已然无法下地自如行动,也就是这一年,念祖寻父求药不成,更是被其父正妻羞辱,如此念祖这才为了救母独自上山寻药结识了姜公……” 说完,高顺叹了口气道。 “不过其母久病难医,即便是得了姜公等人的帮助也堪堪在三年之后去了,这也是后来念祖绝了与其父亲情的原因所在,也是以其才智却坐视举家尽没之因……” 黄忠捋了捋胡须若有所思的开口道。 “所以这许昌侯并非如世人所想那般亲情寡淡,反而是个极重亲情的……疯子?” 高顺点了点头,道。 “先是其家人,后是其极为重视的学宫与工坊,这一次当真是要血流成河了……” 在场其余几人皆缩了缩脖子,许昌侯发飙,天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乱子来,毕竟其之前的手段天下人可都是有目共睹的…… 不过许褚却是站了起来,沉声道。 “抱歉了诸位,许都发生这等大事,老许我怕是要先走一步了,赌斗之事就有劳诸位多费些心思了。” 张合没开口,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倒是高顺扫了许褚一眼道。 “你现在回去作甚?以书信传递的效率来看,此事至少也发生在十天以前,即便你日夜兼程的赶回许都,怕是至少也要数日光景,到时候怕是念祖早就把该杀的杀完了……” “可是……那虎卫营……” 许褚还是有些犹豫。 高顺见状冷笑一声,道。 “呵呵,莫要小看了念祖,其未曾亲自带兵却不代表其没有统兵之能,更何况其身边尚有老夫义女,那庞彤曾经亦是有着凤雏之名的奇才,再加上坐镇许都的钟繇,但凡是念祖想要大开杀戒,不过一群世家的乌合之众尔,何足挂齿!” 高顺说完,犹豫了片刻又补充了一句道。 “更何况魏公想要念祖做那个权臣,若无威何以成事!” 黄忠闻言也点了点头,道。 “这样吧,如今赌斗在即,这步战一途还是仲康为最,一旦离开难免打乱了我等部署,可许都那边也不可不闻不问,不如老夫修书一封送于义弟之处,请其领上一部分兵马去往许都以壮侯爷之声势可好?” 许褚闻言眼睛瞬间就是一亮,对啊,那夏侯氏既是侯爷之妻,但何尝又不是夏侯渊视为己出之女?想到这里,许褚连连点头道。 “可以可以,这个可以,有夏侯将军亲往,此事必然无忧!那就劳烦老将军了!” 然而这时张合却是开口道。 “尔等莫要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许昌侯因怒兴兵,若是仅动用虎卫营还罢了,私自调动朝廷驻军,且不说魏公处是否生疑,只怕是料理了那些作乱之人后,少不得在朝堂上有人多生事端……” 高顺闻言摇了摇头,道。 “造势而已,不嚣张跋扈一些,如何可称得上权臣?更何况……有人跳出来才能让局势更清楚一些不是吗?” …… 雁门大营之处暂且不提,却来说说许都的气氛却是非常的压抑,那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当年衣带诏事件又或是曹操遇刺之后,嗯,大差不差的。 不过他刘章不是曹操,是以无论是那些参与的还是没参与的世家都不是很在意刘章的态度,毕竟就连曹操也要注意自己行为的影响,他刘章怎么敢做得太过分?他不怕曹操问责吗?不怕天下人的口诛笔伐吗? 然而刘章接下来却是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些他还真没在怕的…… 虎卫营直接被调动了一半,城卫军也出动了七成,不为别的,壮壮声势在刘章看来也是好的,既然惹到他头上,刘章自然不会放任这群人逍遥法外。 而兵锋所向却是温县! 而温县,正是司马家族所在之处! 这倒不是刘章有意为难司马家,只不过这件事实际上的确与司马一族分不开关系,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司马家的某人恰好是此次事件的幕后推手! 实际上早在学宫建立之初,司马懿便将自己的弟子那个小结巴邓艾换了个姓名塞了进来,只不过当世的刘章考虑到邓艾如今也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万一受到新知识的影响没准能让其弃暗投明也不一定呢。 再加上刘章对虎卫营的将士们的防卫能力也是相当的自信,这才没对邓艾入学宫的事儿太过在意。 可谁能想到,恰恰就是雁门大营那边调了许褚过去几个月的功夫,这世家或者说邓艾这里就出了问题。 没错,掳走关凤只不过是个调开守卫力量的幌子,这一次行动的最终目的本质上就是瞄准了刘章在学宫之内的工坊! 其实这也难怪,当初刘章复原并改良连弩才花费了多少精力?而这蒸汽机刘章前前后后可是实打实的折腾了几年的时间了,如今眼看着即将有了成果,天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大杀器,某些人岂能不急? 于是乎,趁着许褚前往雁门的当口,有些人便动了起来…… 第582章 司马昭的谋划 与此同时就在许昌城事发之后的第三天,邓艾也找到机会离开了许昌城返回到了司马懿的家中…… “胡闹!谁给你的胆子去招惹那刘章的!” 司马懿怒不可遏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得意门生,脸都白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 然而邓艾只是沉默的跪在那里,俨然一副任由惩处的姿态。 司马懿见状怒火却是更盛了,起身就是一脚,直将邓艾踹得在地上滚出去老远才停了下来,不过邓艾也是硬气,爬起来之后继续跪在地上,就连嘴角的血渍都没去擦一下。 而就在这时,司马通与司马孚两兄弟带着司马懿的两个儿子闻讯赶了过来,眼看着跪在地上的邓艾以及自家余怒未消的兄长,司马孚瞬间明白了什么,开口道。 “都下去!若无传唤,任何人不得靠近此间!” 房中几名下人闻言二话不说直接转身离去,将空间完整的留给了司马懿一家。 而司马通则上前检查了一下邓艾的伤势,随后皱眉道。 “虽不知兄长因何动怒,但士载还是个孩子,即便有什么行差踏错之事,好生教导便是,何至于此啊!” 司马懿闻言怒道。 “你只道他是个孩子,为何不问问他做了些什么?动手尚且是轻的,此事若是被人抓住把柄,莫说是他一个邓士载,怕是我偌大一个司马家族都会为其陪葬!” 司马通闻言直接愣住了,随后难以置信的看向邓艾,久久不能言语。 而司马孚却是瞳孔一缩,低声问道。 “士载可是与日前许昌城的案子有关?” 司马懿摇了摇头,恨声道。 “岂止有关,那就是这个孽障居中策划的!” 司马孚闻言顿时一惊,不过很快他便冷静了下来,开口道。 “既然如此,士载断然不可继续留在家中,好在当初送其入学宫之时用的是化名,只要我司马家无人参与其中,即便那刘章想查也是无从查起不是?此事我来运作,将士载送去军中待上一些时日,等避过了风头再说吧……” 司马懿闻言苦笑一声道。 “你不动或许我司马家尚有一线生机,若是等到那刘章来此寻人之际,见不到这畜生,我司马家怕是要被屠尽满门了……” “有这么严重?”*2 司马通与司马孚异口同声的问道。 司马懿再次苦笑着点头道。 “魏公前两年就已经开始准备身后之事了,刘章便是其选择用来继续压制世家的权臣,本就是多事之秋,却偏偏搞出这等事来,我司马家岂不是自己将脖子伸出去送给刘章立威?” 说着,司马懿叹了口气继续道。 “原本与刘章我司马一门也算是有些香火情,可兄长与父亲接连过世,兼之前些年我也浪费了两次良机,以刘章的为人,他是断然不会给我第三次机会了……” 司马通人傻了,司马孚也是陷入一阵沉默。 这刘章之于司马一门,当真是个克星一般,被曹操专宠不说,更是让自家几人丢了在曹操身边任职的关键位置。 然而正当司马懿三兄弟沉默之时,年仅十一岁的司马昭却是愤愤道。 “父亲还有二位叔父,孩儿却是不懂了,以父亲与叔父的智谋,为何要畏那刘章如虎狼也?虽说大伯英年早逝,但几位叔伯如今大部分皆在朝中任职,不说位高权重吧,但也不是什么人可以毫无凭据的对我司马家肆意妄为才是!” 司马孚闻言看了看自家兄长那难看的脸色,怒斥道。 “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回去背书去!” 然而正当司马昭想要愤然开口之时,司马懿却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自己的这个儿子自语道。 “士载为人老成沉稳,非是一时冲动便会冒然行事之人,师儿性子更是沉稳不输为父,倒是你这小子平日里鬼点子颇多,且好任性妄为……” 说完,司马懿笃定的点了点头,道。 “看来此次祸事当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教子无方所致……” 司马昭闻言缩了缩脖子,不过随后却是仰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开口道。 “没错,真正谋划此事的就是我,那刘章仅凭连弩便灭了并州境内匈奴一族,天知道这一次又会搞出些什么东西来,恰逢那虎卫统领许褚暂时离开,此时不去一探究竟,难不成还要等到那刘章做成了继续压制我等不成!” 司马懿闻言摇了摇头,道。 “计是好计,先是利用那关凤嫉恶如仇的性子击中刘章的软肋,形成调虎离山之计,待到刘章闻讯带着重兵离开之际奇袭了那座工坊,虽未竟全功,但也暂时破坏了刘章原本的计划,只是为父好奇的是,既然你如此仇视那刘章,为何不将之一并算计进来,若是能将之除去方为上策吧?” 司马昭闻言挠了挠头道。 “孩儿仔细研究过刘章之前遇袭的过程,那刘章总是在身上藏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保命之物,且身边还有高手护卫,孩儿自问若是将目标放在刘章身上不但很难建功,反而容易暴露,这才选择从工坊下手……” 司马懿点了点头,转而看向邓艾问道。 “那你呢?既然成功突入工坊,为何非但没能取到那刘章的成果,反而还在学宫之内大开杀戒?” 邓艾闻言,瓮声瓮气的开口道。 “东西太过巨大,且被用钢钉固定于地面之中,莫说是徒儿,便是西楚霸王重生恐也难以撼动分毫,见此情形,徒儿只好命人将之破坏,却不成想砸破了那巨物的主体结构之时,那东西竟然爆裂开来,十余名死士尽皆殒命当场,徒儿也被震飞了出去险些当场昏迷……” 司马懿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道。 “事已至此,为父也不想多说什么,都下去休息吧,想必那刘章此刻已经在路上了,尔等是否小瞧了他又或者说是父亲高看了他,待到其登门之时尔等自行判断吧……” 说着司马懿挥了挥手,随后跪坐在案前缓缓闭上了双目,不再理会自己的兄弟与子嗣…… 第583章 刘章谋司马 一如司马懿所言,隔日刘章便带兵围了司马家。 情况与刘章所料相差无几,司马一族并无丝毫抵抗的意思,反而当其到来之时司马懿中门大开的迎了出来。 “侯爷请入内一叙……” 刘章点了点头,安抚了一下身侧的吕玲绮等人,冲着司马懿抬手道。 “前面带路。” …… 不多时,刘章被请到上首位,司马懿带着司马孚、司马通两兄弟陪坐在堂中。 刘章看了看房中陈设,感叹道。 “故地重游,还是原来的模样,只可惜物是人非了……” 司马懿摇了摇头,道。 “家父与兄长走的还算安详……” 刘章不置可否的弹了弹指甲,随口说道。 “逝者已矣,本侯此来不是叙旧的,你那爱徒邓艾何在!” 司马懿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道。 “侯爷果然世事洞明,却不知那孩子是如何暴露的?” 刘章摇头道。 “仲达你觉得我花那么大力气搞出来的学宫是干什么用的?当真是什么人都能进?当初你司马家遣子弟入学宫学习,本侯也是睁一眼闭一眼,说实话这也是看在昔日的情面上给你司马家的第三次机会了,可你司马懿就是如此回报本侯的?” 司马懿闻言无奈的叹了口气,吩咐道。 “去将士载带过来吧。” 不多时,邓艾被人引入堂中直面刘章,而邓艾只是淡然的拱了拱手,便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看起来似乎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刘章见状失笑道。 “你这小子确是有趣,难不成还想着一人做事一人当那等好事?” 说着刘章又将目光重新转向司马懿道。 “仲达也算熟读大汉律法之人,带领死士劫掠武库是个什么罪名你应该清楚,我那学宫中的实验室或者叫工坊也行,那是个什么所在想必你应该清楚,那么这邓艾应该是个什么罪名想必不用本侯多言吧?” 司马懿闻言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擅闯武库者依汉律视同谋大逆,当夷其三族以警世人。” 刘章点了点头,看向司马懿道。 “那么你自己又该是个什么罪名?” “首逆,当弃市……” 司马懿话音方落,邓艾便瞬间抬头怒喝道。 “刘章,此事家师之前并不知晓,汝莫要牵连其身!” “哦?如此说来此事并非仲达在背后谋划,那么是你?” 刘章看了看司马孚随即摇了摇头道。 “看来不是,那么是你?似乎……也与你无关……” 又看了看司马通,刘章依旧摇头,随后展颜一笑道。 “那么此事却蹊跷了,破坏工坊的一群人明明就是司马家圈养的死士,既然不是仲达所为,又非叔达指使,那……仲达啊,你两位公子如今何在?” 司马懿沉默了片刻,随后继续开口道。 “来人,去将师儿与昭儿带上来……” 谁知还没等司马懿说完,刘章便摆手道。 “不必了,你那长子我也见过,若本侯所料不差,绝非其所为,倒是你那嫡次子司马昭倒是在地方上名声不小……此事应当是其在幕后谋划的吧?” 邓艾闻言还想开口揽罪,然而不等其付出行动,却见刘章又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 “你也不必急着否认,本侯既然携大军前来必然已有了足够的证据,否则尔等真当本侯是闲得没事做了跑来此地发疯不成!” 司马懿闻言抬手制止了还欲开口的邓艾,看着刘章道。 “侯爷既然容我等开口自然是不准备赶尽杀绝,既然如此何必戏弄士载,直言吧,侯爷如何才肯放过我司马一门。” 刘章打了个指响,然而似乎是并不熟练,虽然动作很潇洒,但并无声响传出,不过刘章也不觉得尴尬,开口道。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既然如此我便给你司马家一条出路,第一,主犯邓艾,主使者司马昭暂时收押,来年秋后问斩!” “此事与少主无关,皆邓艾一人所为,汝不可未审先断!” 刘章闻言看了看神情激动的邓艾,冷声道。 “你再多言一句,本侯便依律问责,届时非司马昭一人,司马氏一门上下皆以谋逆论处,三族尽诛之!” “呃……” 刘章看着一脸绝望的邓艾,挥了挥手道。 “绑起来带下去,看见这张脸就觉得烦!” 司马懿闻言犹豫了一瞬随后抬手道。 “按侯爷吩咐的办。” 等到邓艾被带了下去,司马懿再也没有发出一言,反倒是司马通却是开口道。 “侯爷与我司马家也算有些交情,我那侄儿虽然犯下大错,可其今年毕竟才只有十一岁,可否请侯爷网开一面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刘章冷冷扫了司马通一眼,道。 “才十一岁啊,这么小的年纪便闯下如此大祸,若是待其长大成人岂不是要翻天不成?雅达(司马通表字)兄,非是本侯不念旧情,兄台可知此次工坊里受牵连而死的都是些什么人?” “难道……” 刘章摇了摇头,叹息道。 “雅达不必难道了,直说吧,死伤的人中有好几位都是当初改良水车、连弩的有功之人,这一次你那侄儿可是一下就灭掉了十七位至少是大上造级别的高爵其中还有五位关内侯,当真是够厉害的!” 司马通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提及求情之事,这事儿实在闹得太大了,莫说司马昭一个孩童,就算是自家父亲健在也扛不起…… 刘章看了看不再开口的司马通,这才继续道。 “第二,司马家遣散家中一应仆役,家中资财取七成充公,田产每户只准保留七十亩。” 刘章说完,看了看司马懿等人的脸色,虽然不佳,但也算是未出言反驳,笑了笑继续道。 “第三,本侯要仲达去解决掉那些有所牵连的世家,自然兵将由本侯来出,证据由司马家来找,此事本侯只有一个要求,只要证据确凿,鸡犬不留!” 刘章话音一落,司马懿三人脸色瞬间骤变,半晌之后司马懿才咬着牙开口道。 “侯爷这是要绝了我司马氏的前路啊……” 刘章点了点头,淡然道。 “仲达现在明白本侯为何一直留着你司马家了吗?” 司马懿点了点头,道。 “之前还有些想不通,可此时总算是明白了,你要的是我司马家手中可以将世家一击毙命的证据,可笑我之前还曾因才学而沾沾自喜,认为你是惜才方才屡次容忍某的行为……” 司马懿说着,眉头却是一皱,道。 “可侯爷付出如此之大的代价,当真值得吗?” 第584章 大礼 刘章微微一笑起身道。 “有何不值?关凤那丫头只是受惊,并无大碍,至于那些个工匠……呵呵,这人呐,一旦有了些功绩便总是喜欢坐在功劳簿上混吃等死,甚至还要不择手段的打压后进,区区一架蒸汽机竟然耗费了本侯数年之久,此事我还要多谢你那孩儿呢,若不是有其动手,本侯想要处理掉这些人还要多费一番手脚……” 司马懿闻言目光一暗,幽幽道。 “除世家、除积弊,且立威之余又取了一把好刀,真该让昭儿听听这前因后果,当真是年少轻狂不知畏惧,反倒为对手送上一份大礼……” 刘章摆了摆手,边走边道。 “妙才将军不日便会携重兵前来,届时仲达可直接开始,至于你那孩儿,本侯给仲达几天时间相聚,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讲通透了,免得来年入秋之时带着满腹疑惑入土……” 说完,刘章便大步离开了司马府…… 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门外,吕玲绮等人瞬间围了上来,看她们的表情显然是松了口气。 刘章见状笑道。 “无惊无险,咱们回家。” 庞彤扫了一眼司马府,问道。 “那司马懿就没挣扎一下?” 刘章摇了摇头道。 “司马懿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最擅长的就是权衡利弊,不到迫不得已,他是不会拼命的,更何况就算杀了我或是反出汉庭,他司马懿又能去哪里呢?投靠交州的孙权还是去海上找刘备?” 刘章说到这里,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宅院回身道。 “先回去吧,等到了家里夫君再为你们解释,不过在那之前,张苞!” “在!” “你带上两千人就在司马府外扎营,严加盘查府中人员进出,记得特别注意一下孩童,一个邓艾一个司马昭,此二人务必不能放出去!” “喏!” “回家!” 刘章挥了挥手,随后拉着庞彤上了马车…… 虽然兴师动众的来了,不过却是来去匆匆,不曾带走一片云彩,唯有司马一族的府中一片愁云惨雾…… 而这时司马昭在忐忑中也终于见到了父亲与两位叔叔,然而司马懿开口之时留给他的却只有无尽的绝望。 “现在昭儿可明白了那刘章的可怕之处了吗?” 司马昭闻言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道。 “孩儿还是想不通,这计划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那刘章难道是可以未卜先知的妖怪不成?” 司马懿摇了摇头,道。 “刘章虽非妖物,但你那谋划却是破绽百出,先前关凤已经被盯上过一次,他人皆将刘章家人视为其弱点,可殊不知这种情况恰恰是刘章此人刻意做出来给外人看的,那许褚虽远行,可三千虎卫营将士却未曾带走一人,只是关凤被掳,何以全城皆动?无非就是那刘章在大张旗鼓的为尔等创造机会,奈何士载非但不曾看清此事,竟如傀儡一般自投罗网去了……” “这……刘章此人心思怎会如此之重!” 司马懿又摇了摇头道。 “此人施计,最善洞察人心之后顺势而为,是以为父才于两次主动出击皆败后修心养性,所图便是让其无从下手,便是损些利益也可迫使世家抱做一团,也唯有到了那时,方才是最佳的动手之机,然而……” 司马懿冷漠的看了看自己的这个儿子,沉默了片刻之后,道。 “这几日是刘章给我司马家最后的喘息之机,回去多陪陪你娘吧,以后就看不到了……” “孩儿……孩儿不甘如此……” 司马懿摇了摇头,道。 “内无治世之谋,外无盖世之兵,今兵锋悬颈,为了家族血脉传承,无人可继续任性妄为,去吧,莫要让为父动手绝了血脉亲情……” 言罢,司马懿缓缓阖起双目,不再开口…… …… 而刘章一行则是回到了许都之后,先去安抚了一下受惊的关凤,随后又去看望了自责的六爷,这才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聚在了饭桌前。 只不过这几日经历了这样的大起大落之后刘章的心情却是大好,甚至还开了一坛窖藏了五年的美酒佐食,要知道这小子自从开始鼓捣蒸汽机以来已经很久没碰过酒水了。 “别卖关子了,酒可以过后再吃,快来说说这事儿的前因后果!” 庞彤显然是有些急不可耐了,刘章闻言无奈的放下手中的酒具,随后又看了看在座的一群妻儿这才笑着开口道。 “其实这事儿也不算复杂,早在学宫建立之初那段时间,六爷就已经动用暗卫将入学之人的底细一一查清了,于是乎当司马懿那个弟子入宫求学之际为夫便多留了个心眼儿。” 说着刘章的双眼都要眯成了一条缝,继续道。 “包括学宫与侯府在内,但凡要害之处皆有暗卫把守这事儿,想必在夫人眼中也不是什么秘密,是以当关凤出事之后,为夫实际上在第一时间就已经接到了暗卫的报告,说是有人在学宫之中偷偷聚集,既然有人想找麻烦,为夫自然是要成人之美喽……” 黄月英闻言有些犹豫道。 “可那些工匠毕竟是随我等一同改良完善连弩等物件的有功之人,夫君就这样将他们放弃了难道不觉得可惜吗?” 刘章闻言冷冷一笑道。 “的确是有功之人,可难道为夫与魏公亏待他们了?赏赐、爵位都不少了吧?就以那几个关内侯的爵位来说,若非桓灵二帝当年卖官鬻爵,这偌大的天下又有几人可以封侯拜相?可那几个老东西得了好处非但不思进取,打压新人、延误工期等事是一件都没少做,甚至近期有几人还与世家勾勾搭搭的,难不成留着他们将连弩的制造方法泄露出去不成!” 提到连弩,黄月英也不敢说话了,作为制造连弩的核心成员,她对那东西的杀伤力可太清楚了,一旦流向世家与民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庞彤见姐妹吃瘪,忙转移话题道。 “继续说,司马懿那个阴沉男你是如何处理的?” 刘章思量了片刻后才道。 “其实不光是你们,魏公也曾问过我为何当司马懿露出马脚之时不去直接打杀了司马家,其实你们都猜错了,非是我不想处理,而是时机尚不成熟,毕竟司马防当时依旧在世,处理一个司马懿非但不能让其伤筋动骨反而还会埋下隐患,毕竟那老家伙才是真正的门生故吏遍及天下。” 庞彤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开口道。 “所以现在时机到了?” 刘章展颜一笑,道。 “不是时机到了,而是司马懿教子无方,那个司马昭送了份大礼给为夫!” 第585章 何来礼物,不过是引导之功尔 “这么说你之前是完全没准备现在就去收拾司马家的?” 这一次轮到庞彤惊讶了。 而刘章却是淡定的开口道。 “也不是完全没准备吧,你夫君我习惯了事事留上一点儿余地,其实就拿司马懿来说吧,自他先后两次搞小动作之后被魏公罢了官,就已经很清楚的能够预测到他的心态以及他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的选择了,毕竟想要继续发展,能走的路也就那么几条。” “而司马懿不但能忍且稳得住心态,必然会想要等待为夫与世家产生冲突,若是真给他等到了那个时候,若世家占据优势,他可以选择顺势而为或是助为夫行那雪中送炭之事,若为夫占优,其亦可聚拢世家残存力量以图东山再起。” “说白了,那就是条老龟,守弱之中不断图强,不过可惜的是他碰到了为夫,论及对突发事件的敏感性,为夫的反应速度要比他快太多了,不过这其中也是有着外部客观因素的,这一点便是魏公的暗卫所带来的情报优势。” 庞彤点了点头,恍然道。 “所以那司马家的小子送礼这事很单纯的就是个巧合?” 谁知刘章听了之后讶然道。 “那怎么可能?你觉得被司马懿寄予厚望之人会是个傻子?” “啊?”*n 一桌子人闻言全都愣住了,刘章见状笑道。 “这是刻意引导之下的结果,虽然为夫没有即刻处理司马家的兴趣,但他司马懿却将人手塞进学宫之中,为夫若是坐视不理岂不是违背了礼尚往来之道?” 庞彤等人闻言仔细回忆了一番,随后茫然的摇了摇头道。 “你做了什么吗?没什么感觉啊,也就是上上课……等等上课?” 一群姐妹们对视了一眼,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而刘章则是恰逢其时的点头道。 “不愧是诸位夫人,反应就是快,没错就是通过学宫中的课业来引导那司马家的小子生事的。” 刘章看了看还有些不解的一众夫人们,轻笑一声解释道。 “其实这也是司马懿的败笔,安插死士入学宫,又将此事当做练手交给了两个经验不足的年轻人,届时为夫只要不停的向学生们灌输、讲解奴隶制度的本质问题,便可很自然的激起那些个死士的疑惑。” “实际上不止是司马家,很多世家都向学宫之中塞进来不少死士,可问题是死士本身就是奴隶的一种衍生性产物,夫人们以为这些死士接受了新思想之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刘章微微一笑,道。 “自然是分享这些知识,寻找志同道合之人,即便不会反抗主人,但若是其主想要再次对其任意生杀予夺也是不太可能了,如这样的死士本质上来说已经是主人不可留在手中的了,然而偏偏这些死士名义上是学宫的弟子,若真是回一趟家人就没了,甚至是大量消失的时候,届时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啧啧……照你这样一讲,这些世家还真是难受了……” 庞彤也笑了,仿佛是看到了世家们吞了什么不可名状之物一般…… 可刘章此时却摇了摇头,道。 “也不尽然,实际上这个局想破也不难,毕竟为夫教这个可不是只给那些死士听的,若是其中有些世家送入学宫的是些天资出色的继承人,此事对他们而言便不再是麻烦,而会成为一场造化,毕竟可以维系主从关系的办法有很多,有时候一个拥有思想的属下要远强于一具冷血的傀儡。” “当然了,为夫我天然站在了世家的对立面上,用屁股想都能明白,那些世家是不太可能将继承人送来学宫进行培养的。” 貂蝉大眼睛转了转,抿嘴笑道。 “所以弟弟你此番还是个阳谋,可那司马家是怎么回事?之前弟弟不是也说过那邓艾资质奇高么?” 刘章抬手摸了摸貂蝉的头,不满道。 “要叫夫君,还是说夫人你想弟弟了?” “啐!” 貂蝉红着脸败退下来,并送了刘章一个妩媚的白眼。 刘章见状微微一笑,道。 “邓艾的问题其实也很简单,或者说正因为邓艾的资质上佳且身份尴尬才促使了司马家的小子跳出来搞事,毕竟那奴隶之说方才为夫也讲了,其虽能让世家难受,但同时反过来也是可以成为笼络人心的手段。” “可偏偏这种手段即便是邓艾明白了,他也不能擅用,不然他一个弟子的身份在师傅家中收拢人心是想要干嘛?于是乎这邓艾只能在休业期反回司马家时将学宫所得交予另一位主事的少主司马昭,以期其可以用之来拉拢与稳定那些死士的人心。” 说着刘章一摊手,道。 “可这上下尊卑的观念尤其是在世家之中有多么深入人心想必夫人们也都明白,便是为夫潜移默化之间影响了那么久,才能见到一点点的成果,那邓艾三言两语之间想要改变司马昭的想法会有多难想想也能明白,甚至为夫可以笃定的是,那司马昭必然会因此心生不满,对邓艾的、对学宫的亦是对为夫的。” “所以为夫只是在合适的时候埋下了一枚种子,平日里的授课便像是在为种子浇水施肥,许褚临时去了前线大营代表着花期已至,而关凤的突然出事便是在提醒为夫到了瓜熟蒂落之时……” 众女至此才彻底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至于如何处置司马氏,这个她们倒是毫不关心,只要知道在背后谋划着伤害家人的罪魁祸首是怎么掉进自家夫君的陷阱之中的也就够了。 不过这时步氏却是开口问道。 “夫君,此次凤儿遭受无妄之灾,那姜家的小子出力颇多,妾身看着两个孩子年龄也算合适,不如……” 刘章闻言轻轻拍了拍额头,道。 “夫人提醒的是,凤丫头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姜维那小子的确不错,年龄也算相当,过后还请诸位夫人问问丫头的意思,如果对那小子满意,就尽快操办了吧,也省的一堆歪瓜劣栆的总是惦记着,行了,吃饭吃饭,再聊下去饭菜都要凉透了……” 第586章 乱中有序 不得不说司马懿被刘章拉下水之后那做事风格的确狠辣,无数陈年旧账被司马懿翻了出来,甚至连定罪的过程都是事后补的,整个过程完全不下于当年汉武帝遣李广打击各地豪强的那段历史。 仅兖州一地,被抄家灭族的世家就不下百余。 至于理由嘛,前几年的连弩失窃事件够不够?不够的话再加上一条边地的人口贩卖,再不行还有私售盐铁通敌异族! 一桩桩一件件的黑历史直接糊在了带兵的夏侯渊脸上,直接将这位洁身自好的沙场宿将震到三观险些崩塌,没办法,那些世家的手段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 而当这些消息传回邺城、洛阳以及雁门大营之后,无论是曹操、刘协又或是张合等人全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无他这展开也太过震撼了。 谁又能想到司马家竟然掌握了如此之多的秘密呢? 而曹操在惊喜之余也是一阵后怕,喜的是司马懿连抄各大世家国库里的钱粮瞬间充盈了起来,就以现在的花钱速度来看,至少能抵得上三年……啊不,是五年以上的开销,而司马懿的行动还在持续进行中,这也意味着自己兜里的小钱钱还会越来越多…… 而惊的确不是世家的恶行,而是司马家所掌握的这些情报,一如当年官渡之战时那几箱被焚毁的书信,这些世家的恶行何尝不是可以用来拿捏他们的最好手段?若非此次刘章掐住了司马家的命门,这司马家只要在适当的时机将这些东西拿出来,怕是这个天下都要易主喽…… 不过与曹操的后怕不同,身在洛阳的刘协更是险些气炸了肺,都说这大汉的江山是他刘家两代君王的昏庸所致,结果就这?真翻翻史书看看记录,无论是汉桓帝刘志还是汉灵帝刘宏,哪一个即位之初不是励精图治的!还不是这些世家…… 当然了,这是从刘协的视角出发的,让他自己生气去,咱不过多讨论此事…… 而雁门大营的一群将军们的表情可就精彩多了,对刘章谋划能力的认识也随着这场席卷天下的杀戮盛宴而再度加深了许多,虽然不知道刘章究竟是怎么才能玩出这样的结果的,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弹冠相庆。 只不过与这些人的情绪完全不同,刘章自己倒是没多少感觉,毕竟他是穿过来的,很多人在历史上的事迹都是耳熟能详之事,再加上交际之间的刻意观察,刘章自认为对这些人的性格已经相当了解了,这其实才是他能一直洞察先机的关键所在。 这种情况就像是玩游戏,你开着作弊器跟人对线,赢了是正常的,难不成还能在其中找到什么成就感不成? 而且按照刘章的规划,世家也好司马懿也罢,如今的局面也不过是缩减了他处理大汉积弊的时间而已,即便是没有发生现在的这档子事儿,刘章依旧有信心依靠学宫产出的大量学子去削弱世家对于这个国家的把持,无非就是时间久一点,并且要多费些脑子罢了。 当然了,快有快的好处,慢有慢的优势,就像是现在这样,司马懿挥动屠刀,自然会让那些心中有鬼的世家跳起来。 一时间,大汉各地无数世家揭竿而起,仿佛整个世界倒退回了二十年前! 然而现在与灵帝在世时的完全不同,曹操实际统治下的中原大地上,百姓不再是那个需要易子而食的残酷光景,吃穿不愁的百姓哪有理由跟着地方上压榨自己的世家去造反? 胁迫?强征? 不是没有世家这么干过,然而这些被征集来的士卒最好的情况就是逃跑,更过分一点的,那不是在战场上倒戈就是跪地请降,当然还有最极端的,找机会刺杀自家主帅…… 好吧,这些人从来就没认为抓了自己壮丁的世家老爷们是自己的主帅…… 于是乎,就在雁门大营关于朔方之地归属的赌斗即将展开的前夕,整个大汉自己确是先呈现出了一派内乱的局面…… 只不过,曹操这等戎马半生之人又岂是一群没上过战场历练的毛头小子能比的? 城卫军的战力的确不足,但曹操确是另辟蹊径,直接将作训营的老兵们搬了出来,当然不止那群老兵还有作训营中尚未完成培训的年轻小子们。 曹操将这群人打散,以一老带十新形成独立的小队散去各地,之后再为其配备千余架连弩,让其从地方自行选择合适的人选武装起来,如此一来地方部队的战力不足的问题便得以迅速解决了…… 而当刘章看到这些情报时,却是感叹道。 “不愧是这个时代最出色的兵法大家之一,这理解能力就是强啊!” 也难怪刘章如此,这套东西其实就是后世教员经典战术理念的一个缩影,他虽然理解的不深,但部分经典案例还是能够换个方式写在书本上的,而曹操就是硬生生的从这些案例之中找到了合适的使用方法,不得不说,古往今来的这些兵法大家们对先进战术思想的理解能力的确是相当恐怖的…… 随着那数之不尽的小分队逐步接管了各地防务,世家这一场乱局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止息了下来。 这也是正常的,且不谈如今的天下已经基本稳定,单单就是何进招外兵入京勤王之后的诸侯割据就已经将世家百多年来积累的底蕴耗损的差不多了,如何还能撑得起另外一场席卷天下的大乱呢? 况且人类的历史规律也是如此,久乱者必然思安,正如久安之时容易滋生野心之辈一样…… 不过这些都不是刘章现在所关注的,他不是不明白这司马懿是带着一肚子怨气刻意激起了世家暴起的乱局,可刘章如今也不再是那个因百姓死伤过多而心痛的善良少年了。 或许这就是久居高位之后所产生的负面影响,但…… 好吧,不聊这个,刘章这里暂时还是要继续专注于学宫之中,毕竟随着原本的世家体系被摧毁,朝堂以及各地官署必然会出现大量职位空缺,学宫这个原本刘章用来进行缓图世家的后手如今必须要尽快填补上这个空档。 好在暂时还有作训营可以减缓一些这方面的压力,也算是无心插柳之举了。 而国内局势的再三反转也让张合等人看得是大呼过瘾,不过激动过后这些许算不上压力的赌斗自然也成了这群老将们为这个从废墟中重新建立的国家锦上添花的礼物。 时至三月,被两大民族一直关注着的这场赌斗终是拉开了帷幕…… 第587章 首战弃权,许褚参上 时值三月二十七,汉军与鲜卑人就在雁门以北四十里之处形成对峙之势,这也难怪,谁都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借机来上一场撕毁协议的大会战。 双方相隔约有二十里的距离,而这二十里便会成为双方赌斗的场地。 鼓吹乐响起,双方……哦不对,是鲜卑人的骑射选手已经入场,而汉军一方,被全军将士寄予厚望的黄老将军却是——弃权了…… 或许有人觉得开局没有产生伤亡也不算是太伤士气,其实不然,行军作战,为将者不战而降其实才是最伤士气的选择。 所谓未战先怯,气短三分便是这个道理,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作为一军之将,怎能没有面对强敌勇于亮剑的精神呢?试问这样的主将又如何能够让士兵们毫无保留的相信他? 这……也是当初王平所言若行此举必然有损于黄忠声望的意思。 不过顾不上失落,当那名参加骑射的鲜卑人策马狂奔肆意张扬之时,许褚便穿着便装步行来到场中,手中象鼻大刀斜指,冲着鲜卑军阵怒吼道。 “步战之人速来送死!” 好家伙,许褚这一嗓子竟然直接盖过了远处鲜卑人的欢呼声。 是的,在放弃了鲜卑人所选的骑射之后,第二场便是由许褚参加的步战! 说实话,其实步战最好的选择也并非许褚,反而是王越那一脉的剑客在此道上才是真正的强手,不过这事许褚等人却是不同意,毕竟剑客之间的比斗虽然好看,但在气势上却不够震撼,尤其是王越那老家伙,其剑法固然精妙,可真要面对鲜卑的莽夫,怕是只要离得远一些,那些鲜卑人连他们的选手怎么败的都看不清楚,这种情况该如何打击对方的士气? 是以本着效果最大化的想法,许褚决定以其绝强的力量让鲜卑人感到恐惧才是最好的方法! 也就在啰嗦这些东西的时候,鲜卑人参加步战的选手也出现在了许褚的面前,而且是哇哇怪叫着冲上来的…… 看那鲜卑人的体型,应该也是个天生神力的选手。 只不过比起习惯了在马背上发力的鲜卑人,许褚显然对如何在平地上发力要领先了太多,这一点从鲜卑人的跑动方式与许褚那玄妙的站位就能看出一些苗头。 面对着依靠前冲之力高高跃起的鲜卑人,许褚则是双腿前后错开,双膝弯曲,身形亦是微微下沉,而当鲜卑人自空中抡下的狼牙棒带着恶风袭来之际,许褚这才有了动作。 错步、挺身、甩臂、挥刀,四个看似最简单的动作却将许褚那千锤百炼出来的武艺彰显的淋漓尽致。 屈膝沉胯,是为了让身体有一个从蓄力到爆发的空间,而错步这一个不起眼的动作更是让许褚将自己的刀锋的发力位置对准了那鲜卑人最难受的地方! 全力出手! 当! “啊!” 一声巨响之后伴随着的是那鲜卑人撕心裂肺的吼声! 然而这一击许褚虽然重创了那参与比斗的鲜卑人,却未曾直接将其直接斩杀,不过这也并非是许褚的误判。 众所周知,汉军的兵器,尤其是长柄武器,像是长枪或是大刀一类的,其枪身处往往虽然看似泛着金属光泽,但本身的材质依旧是木质,虽然强度与韧性经过了那繁复的工艺加持之后提升的极为夸张,但如许褚这种手持神兵又力大无穷之人,当真是全力施为依旧是有可能将其斩断的。 然而这鲜卑人手中的狼牙大棒却是极为奢侈的用精铁打造,这就导致了许褚的象鼻刀并未如其预料的那般直接斩断对手的武器,而只是将其连人带兵器磕得倒飞了出去。 但偏偏是这样,效果上却比许褚原本预想中的更好! 首先就是这一击对观战之人的视觉冲击效果更强。 那与许褚争斗的鲜卑人身材十分高大,甚至比许褚还要高上近一个头!而关于许褚的身材想必大家都不陌生,所谓身长八尺,腰大十围,换算到现代尺寸来看,许褚的身高大概在一米八四左右,而比许褚高一个头…… 是以一名身高超过两米的巨汉以游戏中野蛮人跃击的方式出手,可结果却是连人带兵器被砍飞了出去,可想而知那视觉效果该有多大的冲击力! 而除了视觉效果之外,许褚的这一击也是实现了对对手身体的重创。 这一点其实也还是要归功于那根通体精铁所制的狼牙棒,的确许褚一击未能将其斩断,可偏生得许褚这一击实打实的斩在了对方手掌握柄靠上半尺左右的位置。 相信都是学过物理的,问,狼牙棒在抡起来之后的重心在哪里? 是以许褚这一刀本质上就是临时组成了一个简易杠杆,这狼牙棒身的尾部在狼牙棒下落时遇到阻力,很自然会向上翘起,于是乎那么大一个棱角分明的枪纂就那样不受主人控制的自主人小腹直接画到了胸膛! 虽然还没到开膛破肚那么严重,可许褚看了看蜷缩在地面上哀嚎不止的这个对手,也不禁下意识的摸了摸胸腹,随后象鼻刀轻轻挥动,结束了对方的痛苦…… 过了一阵之后,许褚带着自己的战利品——那把异常沉重的狼牙棒返回了阵中。 黄忠抚须笑道。 “许将军威武,为汉军扳回一城,当庆!” 许褚闻言摇了摇头,道。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老将军才是受委屈了。” “不碍事,不碍事,老夫一把年纪何须出此风头?家国利益当为首重者也……” 曹纯闻言抱了抱拳道。 “老将军高义,不过啊……” 曹纯斜眼看了看许褚道。 “你当真是本将军认识的许仲康?怎么可能说出如此令人深思的话来?” 许褚失笑道。 “咱们认识多久了?你至于这样损我老许么?魏公着兵书为孙子兵法作注之事你又不是不知,老许我虽然不喜读书,但魏公的兵书又怎能不读……” 正在三人闲聊之际,张合打断道。 “莫要闲聊了,第三场方为重中之重,你们谁先去打头阵?” 第588章 庞令明连斩鲜卑勇士 随着张合的话音落下,几名将领脸上都露出一丝凝重之色,但……也只有那么一丝。 毕竟能够参与到这项盛事之中的都是对自己的武艺有着极端自信之人。 “这一场就由我二人先来吧,毕竟我等常年身处西凉,与这些羌胡打交道的日子要长些,对他们习惯性的小动作更为熟悉一些。” 阎行思量了片刻之后直接开口道。 这一场虽然是单骑斗将,不过却是不限制手段,偷袭这类算是家常便饭,阎行可太了解这些一生都在马背上的牧民的特性了,若论武艺招式,哪怕是最勇猛的鲜卑勇士也很难比得上汉军之中的哪怕一名万夫长,可论小手段那可真叫一个层出不穷。 再加上常年以肉类为主食,气力与体力等方面也往往都是鲜卑人占据优势,再加上驭马之术的加持,长期以来,论及个人战斗力汉军实际上是不如这些牧民的。 当然了,放到汉武帝那个时代还要加上一条兵器的差距,毕竟秦汉早期与匈奴人争锋时,汉军用的更多是青铜器,这些东西在面对北方游牧民族得自西域的精钢所制的兵器时,会有天然的劣势。 众将也明白阎行的意思,不过这暗箭伤人的事儿这群身经百战之人又有几个少碰到了?只不过虽然心中有些不满,但也没人开口反驳,毕竟许褚是刚刚战过一场,而黄忠、高顺等人却是不需要去靠这等事继续博取军功与声望,既然阎行等人想要在三军将士的面前展示一下身手,那就去呗。 黄忠想到这些哈哈一笑道。 “不必如此,我们几个老家伙给尔等掠阵就是,王平!你也去试试身手,至于谁先出战尔等自行商议便可。” “喏!” 最终阎行、庞德与王平三人凑在角落中用抓阄的方式决出了出战的顺序,结果庞德满面春风,王平不置可否,阎行一脸黑线…… 好吧,抓阄的结果如何不言而喻…… 然而阎行似乎是从庞德脸上看出了些什么,就在庞德跨上马背之后直接拉住了缰绳道。 “都是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兄弟,这次你可不许吃独食啊,别一个人都杀光了,至少也给兄弟留上几颗人头才是……” “呃……好吧,我尽量留点儿,不过王平那里……” 王平闻言笑了笑,道。 “二位将军放心,某下场只取一人便可,毕竟黄公待我如师如父,他老人家开口只能遵从,但在下对这等功劳无意多取。” “将军高义!”*2 庞德与阎行齐齐伸出拇指赞叹道。 而王平则是有些腼腆的笑了,聪慧如他十分明白黄忠让他下场不过就是向三军将士展示一下身手,这有助于将来他独自带兵。 可本质上这场盛会的主角还是那些老将们,尤其是庞德与阎行这样年龄与地位不上不下的。 有时候人生便是如此,非是你能力不足也不是你不够努力,但位置却只有那么多,综合能力比你更强的人甚至是背景更加雄厚之人先占据了位置,那么你也只能碌碌无为下去……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喜欢看三国的原因所在,就像原本历史上的王平,既然在曹操帐下不得志,转而去投了刘备便开始绽放光华,这何尝不是让某些人看到了自己那望之不及的理想呢? 好了闲话到此结束,却说庞德下场之后双方很快便斗在了一起。 而许褚等人也纷纷点评了起来。 “令明之勇被称为西凉第二勇士着实有些低了。” 张合叹了口气道,在他看来,这庞德虽未求速战,可那一招一式之间的衔接都是让人看得心醉不已,论及使刀之人,首推关、黄二人,关羽的刀突出的是一种势,尤其是前三刀,直面之往往有种山崩一般的大势袭来,而关羽便是以这种让人觉得避无可避的刀势纵横沙场闯下赫赫威名! 而黄忠的刀却突出一个快,力凝一线快若迅雷,往往让人生出措不及防之感。 而无论是黄忠还是关羽,实际上当面对一般武将往往都会呈现一种完全的碾压之势便是如此。 不过这庞德与二人皆有所不同,他的刀突出一个稳字,硬要说的话与高顺的武艺有些共通之处,都是走的融百家于自身再寻破解之法的那一派。 不过唯一有些不同的那就是要面对高顺那把破枪的时候让人心烦,呜呜呜的犹如魔音灌耳一般扰人心神,也亏得高顺自己能将其视若无睹…… “要分胜负了!” 当真是想谁谁来,随着高顺开口,众人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了场中的比斗之中。 的确场中的情况如高顺之言,鲜卑的第三位勇士此刻已经是左支右拙的疲于抵挡了,这也就是此人反应速度其快,换个人怕是早就被庞德一刀枭首了。 黄忠见状嘿嘿一笑道。 “说起来适才儁乂曾言令明之勇落下个西凉第二的名头有些不值,可依老夫之见却是并无不妥之处,当初漆县之战老夫也曾见过令明,彼时其身手虽然不错,但比之那马超也是稍逊一线,如今马超虽故,可子龙的武艺却是更在马超之上,也算是令明不走运道,头上一直都有个武艺在其上之人呐……” 高顺闻言摇了摇头道。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而已,若非有子龙在其身边,令明的武艺也未见得可以在短时间之内如此迅速的提高。” 黄忠闻言点头道。 “此言不虚,个人武艺到了一定程度往往会受限于天赋、阅历等因素而停滞不前,此时身边若无良师益友怕是终其一生若无机遇想要提升便难如登天,就像是令明这样,子龙将军恰恰就是最适合他的良师益友。” “毕竟想要融汇百家首当其冲的便是对那些精妙的招式有所了解,扶风马家本就是名门之后,家传六合枪也算精妙异常,如今又遇到子龙这么个能够自创枪法的奇才,也难怪令明可以在武道一途上突飞猛进了……” 说话间,庞德已然抽刀砍杀了鲜卑的第三位勇士,不过庞德依然没有回阵的意思,继续静静的立在场中等待下一名对手。 曹纯见状瞄了一眼张合打趣道。 “说起来儁乂你觉得能在令明手下支撑几合?” 第589章 不会过日子的庞德 面对曹纯的调笑,张合斜了对方一眼道。 “子柔与某也就是在博众之间,本将战不下令明是不假,可你曹子柔又能比我强到哪里去?” 黄忠见状指着曹纯与张合二人对着自家孩儿解释道。 “荣儿莫要砍这二人在军中威望最盛,可论及自身武艺,其实他俩却是此处诸将之中的末位……” 张合闻言坦然的点了点头,冲着黄荣道。 “其实武艺差也有差的好处,就像那灭匈之功,若非武艺差些,又怎么轮得到张某得此天功?” 高顺也点了点头,道。 “张将军看得透彻,这武艺差些往往有时也会成为优势,毕竟像这样的威望与名望,魏公送出去容易,可回过头来想要制约便难了,武艺差些,至少当出现不可控的情况之时,有机会以最小的代价来解决问题……” 张合闻言脸色瞬间就是一黑,高顺的意思不就是万一自己出现二心,届时一名副将甚至是几名杀手都可以除了自己么,这亏不能吃啊,至少嘴上张合是不打算吃亏的。 想到这里,张合冲着黄荣道。 “你高叔说的是,人断不可表现得太过完美,就像你这位高叔,当年在白门楼吕布被擒之际,虽然抓到一名疑似高顺之人,可魏公却是连话都没给那‘高顺’说就推出去砍了,若非那人只是身形容貌相似,怕是如今世上早就没有你高叔这个人了。” 高顺闻言挑眉道。 “说起来此事究竟为何?想我高顺也算是难得之才吧,为何魏公当初能容文远却不可容某?” 在边上没机会插话的曹纯此时瞬间笑了起来,道。 “哈哈……说起来这事其实源于已故的军师郭奉孝。” “哦?此言何解?” 曹纯抬头想了想道。 “我记得当初军师对你的评价是这样的,顺,布之大将,军治严谨,胸怀韬略,举一世不可得,非等闲之职可封赐。 公收此人,置诸将何地? 不若全齐名义。” 说完曹纯一摊手道。 “将军也不必懊恼,彼时不同于现在,魏公手下虽人才济济,但多为降将,如将军这般堪称军中典范之人一旦处置不当便有分化军中势力的可能,魏公当时也是不得不防啊。” 高顺闻言有些尴尬的点头道。 “军师谬赞了,顺哪里受得起这等评价……” 随后众将皆闭口不言,当不当得起不是高顺说了算的,都是行伍之人谁心里没杆秤?夏侯兄弟为人清正是不错,可能力上皆有所欠缺,可这高顺则不同,人品、武艺甚至是练兵与统兵都是堪称当世顶尖,这样的人真要是委以重任还有其他人什么事儿? 这就像是后世打游戏的时候,队里有个现象级的大腿,时间久了你很难不产生依赖感,可一旦这条大腿出了问题,那对于整个团队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虽然比喻不是很恰当,但本质上海真差不多…… 正说话间,庞德又斩两人,而这时似乎他也不准备继续下去了,甚至是捂着胸口回来的。 “受伤了?” 张合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 “末将前去看看!” 王平抱拳一礼,随后策马前行将庞德替了下来。 而后者则是见到王平之时从胸口处拿出一支弩箭展示了一下道。 “淬了毒的,鲜卑人开始动小心思了,赌斗之时多长个心眼!” “多谢将军提醒,末将去也!” 王平见弩箭的箭头上虽然有着一抹幽兰色的光芒,但却未见血迹,也是松了口气抱拳感谢了庞德的提醒之后这才策马直冲阵前。 而庞德则快速返回至张合等人身前,亮了亮手中的弩箭道。 “鲜卑人有些坐不住了,弩箭淬了毒不说,那手弩应当是我汉军制式装备……” 张合等人闻言目光一凝,怒道。 “吃里扒外的东西,我等将士在边地拼命,这些世家却在背后捅刀子,难怪侯爷突然动手弄得天下人心惶惶,当真是长痛不如短痛!” 曹纯闻言叹了口气道。 “虽是如此,可这一次的损失也不小,大汉各地世家十之五六皆暴起反叛,若非魏公应对得当,怕是天下就要因此再度大乱也不一定,这次侯爷还是急了些。” “不好说,这些玩脑子的天知道他们成天谋划的都是些啥,就像之前小关凤出事的时候,谁又能想到展开之后的结果竟然是司马懿被逼着成了一把刀?” 许褚撇了撇嘴说道,对于曹纯的忧虑显然是不太认同的,毕竟论起呆在刘章身边的日子,他许褚自问要比曹纯长得多了。 说话间王平也是草草结束了自己在三军将士面前的初战,怎么说呢除了演技略显浮夸之外,只能说是中规中矩,至于说为何众将觉得他演技浮夸,你见过对方开弓搭箭不躲也就罢了,还刻意用胳膊去夹的? 还有那捂着腋下的怒吼声同样也是太做作了一点儿,若非场合太过严肃,张合等人真想问问王平,你还能演得再假一点不? 不过王平虽然浮夸,但效果却还是不错的,至少那些鲜卑人似乎并未因王平的胜出感到沮丧,反而发出了阵阵欢呼之声。 毕竟比起之前被人一挑五,现在只损一人就将汉将给打了下去,这难道不是进步么?更何况这庞德号称西凉第二勇士,虽然不及赵云、马超那样威名远播,但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是以鲜卑人因此也并未太过沮丧,至于赌斗?这不是还有四个人呢嘛,如今最厉害的都被他们给打下去了,谁又能保证自家的勇士不能以一敌众呢? 不得不说,鲜卑人的阿q精神也还是挺足的…… 然而王平也不算吃亏,虽然捂着腋下狼狈而归,但其不但是阵斩了敌将,且顺手还将之前鲜卑几人遗落在场内的战马都给牵了回来。 对此庞德原本还有些不屑,然而王平的话却是怼得他哑口无言。 “你瞧瞧这些战马哪一匹比你的大青龙差?难不成是富裕日子过得多了,将军忘了节俭之道?” 好吧,才闯下威名的庞德在这方面完全不是对手。 甚至就连曹纯等人都跑过来凑热闹了,直言王平做得好不说,更是边仔细挑选着战马,边埋怨庞德不会过日子…… 第590章 阎行的双枪 “还剩四个……” 丝毫未去理会王平等人的友好交流,阎行嘴里念叨着就下了场。 这个阎行也是早年与马超争锋的存在,而且还曾险些将马超杀死,可见其勇力。 而阎行的武艺也是与这个时代的武将有所不同,寻常人或使长兵或如汉军士卒一般用短矛搭配环首刀作战而这阎行却是天赋异丙,仗着自身天生的臂力惊人,长枪被其以单手舞动,而闲下来的一只手臂则持一柄短矛作战。 你还别说,这一长一短两杆兵器还真被其摸索出一套成熟的对敌功夫,在其手中长枪大开大合全然无需防守,短矛则如毒蛇吐信,狠辣之中亦可护住身躯,尤其是初次面对时,往往会让敌人错愕难敌。 当年也正是凭借着这一手长短配合,马超才吃了大亏,本来马超都已经将阎行手中短矛击断,却不料架住对方袭来的长枪之际那半截断矛直将其抽得痛不欲生,险些身死沙场…… 当然了,这都是过去式,阎行当前面对可不是马超,而是所谓的鲜卑勇士。 可阎行一下场,就让对面的鲜卑人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最直观的体现就在于之前“连挫”庞德与王平的战术这一次行不通了…… 每每当鲜卑人图示冷箭之时,阎行那柄短矛便会突兀的出现在箭矢的飞行路径之上,可以说这个阎行或许才是鲜卑人的克星也不一定,除非你能正面将其击败,否则那左手握着的短矛几乎可以没收掉一切偷袭丢过来的飞射物…… 而这一幕也让观战的张合等人看得啧啧称奇,行军打仗这么多年了,还真是头一次看到阎行这样奇特的枪法。 不过高顺看过之后还是摇了摇头道。 “这阎行的武艺的确可称顶尖,另辟蹊径也足称惊艳,然双枪之法缺陷依旧太过明显,尤其是遇到气力相当之人……” 众将闻言纷纷点头,高顺一语道破了双枪的关键,任谁都明白双手握枪要比单手更加稳定,这阎行看似双枪合璧将自身护得密不透风,可一旦摸清了其路数,可以很轻易找到其长枪的发力点,磕开长枪之后虽然只有那么一两息的时间去处理阎行的短矛,可对于顶级武将来这并非什么难事。 双枪的防卫即开,这阎行的中门便是大开的局面,届时其如何可以不败? 然而庞德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 “诸位将军还是太小看了彦明(阎行表字),这一点旁人能够看出来,他自己又岂会不知?” 高顺闻言眼前一亮道。 “哦?那阎将军是如何规避这缺陷的?” 庞德想了想道。 “平日里演武交手也算不少,实际上若论生死搏杀,这彦明兄弟的枪法可谓一绝,其长枪看似大开大合,不过那是其面对庸手时的打法,一旦面对强敌,其长枪大多只寻突刺之法,且会留力三分,即便敌对之人可以凭借骤然发力而暂时破开枪势,却也无法直接影响到其重心,是以彦明兄弟可以迅速调整发力角度……” 高顺闻言双眼顿时爆发出一阵精光道。 “如此说来这阎将军露出破绽之时方为其枪法真正露出獠牙的那一刻?” 庞德点了点头,道。 “的确如此,虽然不想承认,但比斗或许在下可胜之,若论生死搏杀,可稳胜彦明兄弟的几乎找不到几人,毕竟没人知道其究竟是体力不济还是故意卖出破绽引人上钩,尤其是那短矛出击的瞬间,其速之迅捷当真是快如闪电,让人难以防范……” 正说着,场中的阎行也建功了,只是二马错镫的瞬间,那鲜卑人便捂着腰直挺挺的栽倒了马下,甚至若不仔细观察,常人都没法发现阎行是如何出手的! “当真是如庞将军所言,那短矛发力之时简直就像是弹地而起的毒蛇,当真是快到让人措不及防啊!” 庞德点了点头,道。 “是啊,行伍多年,所见之人中也就赵将军可以在个人武力上稳压彦明兄一头……” 许褚闻言抬手拍了拍庞德道。 “兄弟莫要提子龙,老许我懂,那就是个怪物,明明手中一杆银枪,可只有当你与之交手之时才能发现,那简直就是无数个枪头在眼前乱晃,当真是让人心惊胆战……” 庞德闻言下意识问道。 “许将军难道与赵将军交过手?” 许褚嘿嘿一笑,挠了挠头道。 “当年魏公南下荆襄之时老许我有幸与子龙对过几招,之后魏公问时老许我还吹了个牛,说是对战子龙能耗到力竭,其实但凡与那小子打过的都明白,什么怪物面对子龙时能抗到力竭啊……” 高顺与黄忠闻言扫了正在闲聊的许褚等人一眼,随后不自觉的抬起了下巴…… 也就在这时,鲜卑一方第八位上场之人也被阎行一枪刺穿了脖子,而恰巧此人也是选择了之前高顺所言的那种打法,全力磕开阎行手中的长枪,然而似乎是用力过猛,非但没能让阎行丢掉重心,反而是他自己露出了巨大的破绽。 面对如此大礼,阎行自是不会拒绝,短矛抖手一探,便出现了之前所说的那一幕…… 至此,汉军三人下场已经连续挑翻了鲜卑八位勇士,没错,面对汉军顶级武将选择了从容赴死,的确称得上是勇士了。 不过第三场赌斗的名额仅剩两人,留给鲜卑人的机会当真是——不多了…… 这样的局面也让参与赌斗双方的士兵们出现了极大的变化,汉军这边自不用多说,无论哪个时代,身手不凡的个体都会极大的激发士兵们的热情,就像后世的全军大比一样,各种奖励不就是为了刺激士兵们的尚武精神么? 而反观鲜卑阵营内如今却是一片死寂,下场八人,且八人被斩,更夸张的还是比斗的过程,三员汉将就像是三座大山一般魏然不动,而鲜卑的勇士们则是上蹿下跳的手段齐出,什么马术,射术之类的手段几乎都用了个遍,然而这种情况之下,却更显得他们就像是几只上蹿下跳的猴子一般,对手一旦发力就瞬间倒在了场中…… “不能任由汉将肆意妄为了!” 一群鲜卑首领们对视片刻,终于达成了统一的意见。 第591章 两败俱伤 阎行静静的策马立于场中,等待着下一位赴死之人,而鲜卑却是一阵骚动之后才终于派出一人。 此人一出,双方士卒皆是一阵惊呼。 这倒不是来人有多么雄壮,反而比起前面那些鲜卑勇士来说,此人堪称瘦小,瘦小到让人极为怀疑他的种族…… 身高不过四尺上下,甚至比倭人还要矮小几分…… 这样的对手别说是观战者了,就连阎行自己都感到十分诧异,微微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双枪,阎行不由心生疑惑。 “难不成这鲜卑人是试图以身材矮小之人来减少某的攻击面积?如此说来,此人当是相当敏捷之辈,刺客者之流的类型吗……” 不得不说,阎行作为沙场宿将,心性还是极为成熟的,非但并未因对手的瘦小而轻视之,反而下意识的判断起了对方的优势以及其有可能施展的手段。 不过当对方策马缓缓靠近之时,阎行终于看清对方的外貌之后,也是不由得暗自皱眉,那人远远看去像极了一名孩童,可距离拉近之后,阎行才发现对方那一脸的胡须与沧桑的面目…… 是个成年人,且应是一名笃癃者。 所谓笃癃,实际上就是汉时对于侏儒症患者的称呼,这种患者虽少,但也不算太过罕见,甚至汉宫之中便经常有笃癃当差。 看清了对手的底细,即便是阎行这样的将军也难免会下意识的产生些许轻视。 毕竟这笃癃者,自古以来多从于倡优与俳优之业,不具备表演能力的往往也会成为王公贵族们府中的下人,甚至一度在贵族阶层之中,笃癃者甚至成为了其彰显财力的一种象征。 而到了唐代,被称之为“昆仑奴”的特殊群体也是从海外进贡来的侏儒奴隶…… 面对这样平日里只会负责搞笑表演或是做些轻体力劳动的特殊个体,你让阎行如何能打得起精神来? 然而,却正是这样一个让人提不起兴趣的对手,却是在实战中给阎行结结实实的上了一课,生死搏杀之时不要去小看任何人…… 毕竟生命的重量对于任何个体来说其实都是一样的…… 说时迟那时快,场中的二人随着奔驰的战马急速接近,阎行想都没想,看准对方的位置将手中长枪极速刺出,这一枪的速度竟然还要超过之前,显然阎行是想要迅速解决这场赌斗。 然而既然这位笃癃者能够力压一众高大威猛的鲜卑勇士并被首领们在如此关键的时刻派出来,显然其是有着常人所难以琢磨的手段的。 就在阎行递上长枪的那一刻,此人直接放弃了战马,侧着身子一跃而下! 阎行长枪刺空也并未恐慌,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是让他有些错愕,就在阎行侧目观察之际,只见那矮小到让人极易忽视的鲜卑人落到地面上之后直接蹲下了身子! 这一下可是让阎行极为难受,对方身材本就矮小,这一蹲下去,莫说是阎行手中的短矛了,就连长枪都是鞭长莫及,再加上那匹被对方放弃的战马不知是巧合又或是对方有意为之,竟然恰到好处的隔在了二人中间! 不过阎行也并未因此而慌乱,毕竟无论对方还有什么手段,失去了战马之力却是实打实的,只要他阎行避开那匹无主的战马,对方无论是想要攻击自己又或是准备逃跑必然都会失去机会,想到这里,阎行短枪一横,直接拍在那匹被鲜卑人放弃的战马的马腿上,显然是想先赶走这家伙。 然而就是在这一刻,那蹲在地面上的鲜卑人动了,两条短小却极为粗壮的臂膀奋力向上一扬,一捧白色的粉末便兜头盖脸的冲着阎行的面门撒了过来! “不好!” 阎行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这扬土遮眼的手段在战场上也并不少见,更可怕的是,那些剑客比斗之时甚至会用上一些让人睁不开眼的粉末,而比这样的手段还要阴毒的则是医馆们调配用来万不得已时拿来自保的毒药…… 若是这鲜卑人撒的是前者还好,若是后两种…… 是以阎行也不敢怠慢,这白色的烟尘显然不是寻常的尘土那么简单,不过阎行也是庆幸不已,毕竟身为汉将,习惯性的会在身后身批一条大氅。 这玩意平日里多是用来保护身上皮甲避免其损毁用的,如今却想不到成了他阎行的救命稻草…… 然而阎行还是高兴得太早了,那鲜卑人弃马扬尘实际上都是为了最后的一击在做准备的,就在阎行撩起大氅挡住头脸的瞬间,那鲜卑人的脸上这才露出了嗜血的笑容! 只见他双手交叉探向自己的腰间,迅速掏出两具手弩,随后对着视线受阻的阎行便扣动了扳机,只是瞬间,闪烁着幽兰寒芒的弩箭便飞射了出去…… 不过阎行的武艺的确了得,甚至对危险的感知也是堪称变态,就在弩箭即将射入其身躯的那一刻,阎行猛的一抖大氅,硬生生将两支弩箭卷飞了出去,甚至还驱散了面前大部分的白烟! 可阎行的应对虽然堪称经典,却不曾想那鲜卑人竟然还有后手。 在其射完弩箭的瞬间,手弩便被其丢掉了,手腕一甩却是直接取出一根竹管含在口中,双腮更是高高鼓起! 也就是在阎行抖动大氅的那一刻,鲜卑人狠狠吹了口气…… 噗!咻…… “呃……” 阎行抖手挥动大氅之时已然是中门大开的状态,哪里还防得住对方这蓄势已久的绝杀一击? 虽然下意识的歪了歪头,但那毒针依旧划破了阎行的脸颊,看着那矮小的鲜卑人眼中兴奋的光芒,阎行瞬间明白了什么。 虽然不知道这吹箭上的毒药需要多久发作,但阎行也不敢怠慢,一拉缰绳直接调转方向向着自家阵地冲了过去,只不过阎行回头之际看着那鲜卑人背对着自己冲着鲜卑军阵耀武扬威的模样心中自然不甘,一抬脚,翻身躺在马背上,阎行直接将挂在侧面的雕弓拉了一个满月,短矛架在弓弦上手一松便冲着那鲜卑矮子射了过去! …… 第592章 神箭之威 伴随着鲜卑人阵中的一阵惊呼声,飞射而出的短矛直接洞穿了那具娇小身躯的胸膛! 成功将阎行打回阵中的鲜卑英雄血洒当场! 而阎行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就在其距离汉军军阵仅有十余步之遥的距离时,身躯如倾倒的山岳般横着摔下马来! 待到张合等人围上去的时候,阎行已经是满脸发黑的昏迷了过去…… “医馆!” 随着一声暴喝,汉军阵前也是乱做一团…… 而黄忠此刻已然脸黑如炭的提弓上马,很显然,鲜卑人这下作的手段激怒了这位前半生几乎是碌碌无为的老将。 高顺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手中的大枪顿入地面之中。 显然高顺是明白了黄忠的意图,既然鲜卑人玩阴的,那就在对方最自信的地方将其摧毁,什么藏拙之类,现在已经都不重要了! 黄忠下场,汉军众将已经没有人再去关心这一场最后的胜负了,毕竟无论是庞德还是许褚,都是经漆县那场大战的见证者,面对黄忠这种能将箭射到一百二十步开外还能保证箭箭直指要害的神射之艺,面对之人除了期待自己可以少受些痛苦之外,基本上很难有其他奢求。 不过对于鲜卑人来说,却是另一番光景,虽说之前那个矮子最后因警惕性不足而功亏一篑,可眼瞅着汉军派出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将,这岂不是表示…… 汉军无人可用了? 好吧,对于鲜卑人而言,黄忠,这个年过六旬才在汉中一战之中扬威的名字,在他们眼里还是太过陌生了。 对于鲜卑人而言,他们只觉得这是个无比美妙的局面,虽然他们在这场斗将之中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名额,但汉军就只有这样一员老将可用了,岂不是绝处逢生之机吗? 就像那庞德可以连挑五人,难道大鲜卑的勇士就不能重现这样的盛况吗? 是以鲜卑人在一阵商议之后,一位来自西部鲜卑……好吧,是领地在西域诸国北方一带的鲜卑首领将自己最喜爱的子嗣派出来参与了这一战…… 当然这并非是这位首领想要贪功…… 好吧,这谁知道呢?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位草原王子殿下的武力的确是毋庸置疑的。 与纯正的东胡一族血脉不同,这位首领派出来挑战黄忠的子嗣,其母却是来自伊列更西边的大秦帝国,也就是罗马。 没错这是个欧亚混血,而且其也继承了欧洲白种人的高大身材,当然还有胸前那浓密的毛发…… 深褐色的头发以及淡蓝色的瞳孔,让其显得如此的与众不同,再加上其天生的神力,在西域北方甚至闯出了白鬼王这样的凶名。 来到大营之后,甚至其近身搏斗之时是未尝一败! 如此猛士,关键一战舍其取谁! 然而当这个号称白鬼王的鲜卑王子下场之时,黄忠却是差点没把嘴给乐歪了。 毕竟为了打击鲜卑人的自信,黄忠下场之时便决定了此战只用弓箭,甚至就连那口凶名赫赫的宝刀都没带过来,可这鲜卑人虽然身高九尺开外看起来雄壮异常,谁曾想却是个傻子。 为何黄忠会如此认为呢? 原因在于对方的装备。 不可否认这个对手或许的确很强,甚至就连坐骑也是与众不同的选择了一头体型巨大的棕熊,然而对方那长过两丈的烂银锤与袒胸露乳的装扮,怎么看也很难冲到黄忠面前。 要知道,黄忠可是高举着雕弓一路策马先一步来到场中的…… 不过你还别说,那棕熊看似蠢笨,可真冲起来的速度却完全不下于顶级的战马! 想想也是,那鲜卑人的体型本来就够大只的,再加上那柄巨锤,怕是还真难找到可以驮着他冲锋的战马。 然而面对着对方的来势汹汹,黄忠却是不慌不忙的弯弓搭箭……人跟坐骑都这么大的目标,是担心他年老了眼力不济免得射歪了吗? 嗖! 没有拧弦也没有蓄力,黄忠只是用很普通的一箭来与对方打了个招呼。 然而那位白鬼王却不领情,锤头一挥便打落了箭羽,同时还似示威,又似嘲讽的哇哇怪叫了一通。 黄忠闻声微微低头看了看腰间挂着的四个箭壶,嘴角微微翘起,随后单手一摸便将五支利箭夹于指缝之间。 “先试试五箭连珠……” 默念一声,黄忠双目陡然圆睁,随后便是连成一串的破空声接连而出! 不过这略微认真的连珠箭也没能建功,只见那白鬼王手背微颤,硕大的锤头竟然像是枪头一样被耍出一团残影,五支箭矢竟然被其连续磕飞出去四支,而突破防线的那支羽箭,也被其俯身躲掉。 黄忠见状略微有些惊讶,但也仅止于此了,老脸上绽放出一抹冷酷的笑容,黄忠再次抽箭自语道。 “加量加力不加价,小子,要知道这射艺一道,其实距离越近给人反应的时间也就越短,让老夫来验一验汝之成色……” 待到黄忠话音落下,箭矢便如疾雨般落下,而这时,黄忠才向世人展现出他那恐怖的射术,也用实际行动解释了什么叫做加量加力但不加价。 只是数息之间,黄忠那看起来有些干枯的手臂快到几乎划出残影一般,而一整壶箭矢也就在这几息之间直接被用之一空! 与之前的连珠箭稍有不同的是,这一次黄忠每次拉动弓弦,或飞出两三支,或一二支,不一而足,唯一相同的是,每一支箭羽皆是直指对方要害! 而就这一手射术,直接看傻了两军的士卒。 黄忠的射术,俨然已经超越了技艺的范畴,硬要说的话,一如当初的庖丁解牛——近乎于道矣…… 而那所谓的白鬼王,这一次也终于是感受到了死亡的压力,直面这等射术那可比从侧面欣赏更加让人胆寒。 更何况他的坐骑还是头棕熊,这东西控制起来可不像战马那般听话,说是直线冲锋,那是真不会拐弯的啊。 这也就是在平原上,若是在林中,这东西一旦被激怒,那可真的是在横冲直撞,有树阻路?那就把树干翻再接着追…… 是以现在,面对着如飞蝗般袭来的箭矢,白鬼王也只能依靠自己的身手,指望屁股下面的憨憨避一下锋芒?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而黄忠则是在射光一壶之后甩了甩手,随后没事人一般的提过另一壶箭放在了合手的位置,从中缓缓取出几支羽箭捏入掌中静静看着远处拼命舞着巨锤的鲜卑人。 就在此时,阵中观战的高顺突然开口道。 “黄公以逸待劳,那鲜卑人已经完了……” 众将闻言凝眉看去,却见黄忠之前连珠炮一般射出的箭羽之中,其中两根瞄准的却非那鲜卑人,而是其座下棕熊! 第593章 暂时的休战 不得不说,这位来自鲜卑的白鬼王身手的确了得,黄忠所带箭壶是汉军制式那一款,可就是黄忠这手数息之间狂发近三十支羽箭的绝活,愣是被其连挡带躲的避开了几乎所有要害部位。 虽然看外形比较凄惨,但好歹是没被黄忠直接射落熊下…… 好吧,黄忠这一组箭还没完呢…… 虽然这小子拼着用胳膊腿儿接了几箭,总算是避过了大部分的箭矢,但……他屁股下面那头憨熊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黄忠那两支夹杂在诸多箭矢的羽箭,速度不算太快,而且角度也看起来不那么刁钻,可这恰恰是这位老将的经验所在。 人这种生物往往在危急时刻会超水平发挥,全身各方面的反应速度会得到极大强化,可本质上其实就是一种高度依赖神经反射的状态,这是身体因环境压力而导致的反射神经临时接管了身体,免去了大脑分析之后再去下指令的复杂过程。 这样的状态下,人固然显得强大无比,但终归是有缺陷的,而且越是天赋出众之人,对危险的判断也就越是敏感,一如黄忠的这两支慢悠悠的羽箭。 来自鲜卑的白鬼王此刻恰恰是处于这种高度紧张的状态,而那两支羽箭的轨迹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便被其双眼捕捉到了,但他自身的神经反馈的信息却是——没有威胁,甚至都不用规避…… 然而当下意识的放过那两支箭穿过手中兵器建立的封锁网之后的那一刹那,思维这才跟上神经的反应速度…… 既然对身体没有威胁,那么……不好! 或许就像是感情一样,有些事有些人,一旦错过了便是一辈子,如今这位不可一世的白鬼王也是如此,他错过了黄忠的两支箭,可那两支箭却没错过其坐下棕熊的双眼…… 噗! 嗷嗷嗷~~~~~~ 箭矢入肉的声音几乎是与棕熊的惨嚎声同时响起,而众所周知,熊这种生物一旦受伤或是愤怒,是会人立而起的…… 而那位白鬼王则是下意识的俯身搂紧了棕熊的脖子,而接下来的展开却是让人不忍直视的一幕…… 余下的箭矢无情的刺入大家伙的脖颈与胸膛之处,不得不称赞一下黄忠的发箭的力道,熊类生物往往以其皮下厚厚的油脂来抵御外界的伤害,可面对黄忠的箭失,竟然是如败革一般一击即透! 其实这也有客观因素在内,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实际上还是要归功于与季节,毕竟是刚开春,此时的棕熊还完全不是秋天时那种膘肥体壮的状态…… 然而就是这样的大家伙,那体重也是超标的,随着生命力瞬间被箭矢清空,其硕大的身躯直直的仰面倒了下去,而在其背后搂着它脖子的那位白鬼王则是一脸惊恐的被重重压在了身下! 噗通! “呃……” 黄忠很是无语的看着被压在巨熊身下的那个鲜卑人,略微犹豫了片刻还是收起了雕弓,反手抽出腰间环首刀迎了上去,随后在鲜卑人的怒骂声中一刀砍下了这倒霉孩子的脑袋。 而做完这一切之后黄忠并未收手,老将军似乎是看上了那头熊尸,然而他黄忠虽然有力气将棕熊的尸体拎起,其胯下的战马显然是无法承受这样的重量。 结果黄忠想了想之后,翻身下马,就那样单手拎起巨熊的尸体直接往肩膀上一搭,就那样慢悠悠的徒步走回了汉军阵中…… 不得不说,黄忠的这一手恐怕比之前的射术更能震慑人心,毕竟那一头熊有多重是个人就不敢小视,可眼前那老家伙就那么旁若无人的拎起来就走,简直是堪称项羽转世了…… 而再加上适才那一手射术,鲜卑人群之中彻底沉默了,毕竟下一场要比的就是射术,鲜卑人看了看那些族中最富盛名的几名神射手,皆是绝望的摇了摇头…… 好在当鲜卑人派出的那名神射手战战兢兢的下场之后,汉军却是通知下一场他们又又放弃了…… 鲜卑首领们闻讯之后哈哈一笑道。 “看来汉军之中只有适才那名老将善射,可那么大的年岁估计也就只能顶上一场,再加上其贪图那熊尸,强行将之拖走,必然是伤了双臂,这才致使此轮汉军无人可用……” “是极是极……” “当是如此……” …… 一人开口,无数人纷纷附和,不管真相如何,他们总算是撑到了决胜局不是么? 至于这千人团战,鲜卑首领们也早就想好了,调集族中最勇猛之人临时组成一支队伍,以马力与骑射好好教训一下汉军! 可此事当真能够如其所愿的那般吗? 眼看着日头偏西,双方暂且休战,并约定于三日之后再决出最后一场的胜负。 这是汉军要求的,理由是双方士卒皆立于原地暴晒了一日,需要时间休整才可保证双方的出战之人都是最佳状态。 鲜卑大多数人对此也没什么异议,尤其是之前一直占据着朔方地区的那些中部鲜卑更是无比赞成汉军的决定,唯一提出反对意见的或许也就只有之前那位死了儿子的鲜卑首领。 至于这位首领如此激动的原因却不是因为死了儿子……呃不对,是因为死了儿子…… 好吧,情况还有点儿复杂,其激动的真正原因并非是因为儿子死了,而是因为这个儿子死了之后所带来的后果。 这位首领能有今日这样的威望说白了正是这位被称为白鬼王的儿子打下来的,但他本身却不是很喜欢这个儿子,毕竟这个儿子的长相就让他不太舒服,再加上鲜卑这样的民族子弑父夺位崛起那可真是家常便饭,这要是能喜欢起来那才是真的奇怪…… 至于他想要快点开始下一场赌斗也自然也不可能是什么报仇心切,只不过是想要早一点回到领地内安排后路罢了。 可这样心思如何能够瞒过一群人老成精的鲜卑首领们? 至于汉军这一边,自然也有其拖延时日的道理,朔方这地方张合是铁了心要拿回来不假,可若是接手的是一个被破坏殆尽的废墟,那虽然达成了战略意图可实际意义可就要晓得多了。 拖延时间,无非就是为了给处理完了羌胡问题的赵云部回军北上争取足够的时间。 至少要将这么多年以来被鲜卑人掳走的汉家子民抢回来,这才是张合真正的底线…… 第594章 藤甲骑兵? 三天的休战期才过一半,之前被鲜卑人给阴了的阎行也总算是脱离了危险期,虽然还没醒过来,但至少生命体征算是基本稳定了下来。 用随军医官们的说法,鲜卑人所用的毒乃是源自于西北地区的一种比较常见的毒蛇的毒液所制。 不过医官们十分自信的表示,只要人不是当场没了,以他们所准备的手段,九成以上可以从司命那里把人给抢回来! 这也不怪这些医官们讲大话,自从刘章插手医道一途之后,战地救护这门学科可谓是跨时代的出现在了这个时间线上。 拜其所赐,医官们现在并非如传统中医那般闭门造车,甚至开发出了很多实用性的医道理论,就像是此次阎行中毒一样,这些大汉新一代的医官们甚至会在战前去了解敌人的生存环境,比如有什么样的毒物?对方是否会像霍去病当年那样以牛羊尸体污染水源等等。 而应对的手段也很简单,全军将士一律严禁饮用生水,提前备好解毒药剂甚至是保存一定量针对特定毒素的血清。 总体上来讲,那就是他们身为随军医官,盘外招自己一方可以不用,但要对敌人可能使用的阴招有足够的应对准备,但凡能够活着抬进医官营的,不会治死一人才是对他们工作最大的褒奖! 当然了,拜这些医官所赐,汉军的战斗力也是持续稳定在了一个相对极高的水平,毕竟自己在前方作战,身后有着这么一群玩了命保障伤兵生命安全的医官都会更加大胆的冲锋陷阵…… 也是看到了现在这些潜移默化之间展现出作用的种种政策,许褚等人才明白刘章这些年做出的一项项安排究竟为大汉带来了什么样的改变。 有时候真正的才华并非是稳坐中军冲锋陷阵,其实完善且效果良好的制度体系才是更加能够提升军力乃至于国力的根本。 而刘章便是在从底层不断完善与构建着这个国家的制度体系…… 好吧,闲话到此为止,阎行的有惊无险展现出了医官们的价值,也让张合等人松了口气,毕竟自古以来开战之前先折大将那可是兵家之大忌,如今可不是让他们这些人心态稳定了不少么? 当然了,这开战也不是随便说说。 张合这一次是实打实的想要在告老还乡之前发一回飙的,不过这也要看那些鲜卑人是否识相了…… 恭恭敬敬的送走几名前来报告情况的医官,张合长出口气问道。 “黄公,子柔将军,不知二位那里准备的如何了?后天可就要进行那场千人决胜了啊……” 黄忠笑着点了点头,道。 “那藤甲毕竟是有明显缺点的,为此为了避免军中混有细作,列装之前,子柔那里选好的参战人员便开始实行了独立一营,且连伙食都是用上了专门挑选出来的厨子统一提供,为的便是将可能出现的隐患降到最低。” 曹纯也补充道。 “还不止这些,黄公为了保密,此次运送藤甲的乃是张卫所率领的张家嫡系子弟,运输的过程之中除却益州几名高层之外,全程无人知晓所运是为何物,且张家一行人来到大营之后直入提前备好的单独营房,几乎是完全杜绝了泄密的可能。” 张合闻言颔首道。 “二位将军用心了,不过之前黄公也说了这一批是以蛮人之法由我汉人工匠复刻所制,却不知这一批藤甲的效用如何?” 曹纯闻言眯着眼睛伸出一根大拇指赞叹道。 “绝品!不得不说我大汉的工匠如今比之以往的思路的确是要开阔了许多,这一批藤甲完全就是给骑兵准备的,虽然外形比之黄公先前带来的那一套差别很大,但论及防护能力却是更上一层楼!” 曹纯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纸道。 “诸位请看,这便是骑兵着甲之后的模样!” 众将闻言纷纷探头看去,只见羊皮纸上画着一名骑士,只不过与以往不同,这名骑士手中并无匹配长兵,甲胄更是几乎覆盖了全身裸露之处,甚至就连小腿与脚面之上都附着着单片的甲叶! 当然这还不是其精髓所在,最让众将啧啧称赞的则是骑士的头盔与身下战马的披挂,骑士的头盔彻底变成了一个倒扣在脑袋上的箩筐,虽说看起来有些喜感,但沙场纵横多年的他们可是太清楚这种变化带来防御能力究竟会提高多少了。 再说马甲,同样是用藤甲片所制,不过防护面积可谓是大大的增强了许多,可藤甲这玩意儿成型之后显然硬度是很高的,并非是像其他藤编物那般柔软,如此一来此甲必然会限制到骑兵的速度…… 曹纯也是明白众人所虑,开口解释道。 “诸位想必也是看出了此甲会限制战马的速度,其实不然,既然是新式的装备,必然会带来新式的打法,这一只骑兵本将原本就没打算用其进行迂回突袭,甚至不需要让骑士手持长兵,反而要用此甲带来的近战搏击优势当成重装骑兵使用!” 说着,曹纯又掏出第二张羊皮纸道。 “诸位且看这一张。” 众将再次侧目,结果这第二张羊皮纸上所画的骑士基本与上一张相差无几,唯一的区别便是马匹身上的甲胄要短了许多,看起来丝毫不会影响战马的快速奔袭。 曹纯笑道。 “以第一种全覆式骑兵放在外圈,压制全军速度,此阵可直面步骑所发箭弩,拉近距离之后,以肉搏将对方阵势摧毁的同时可以使外圈的骑兵散开,则被包裹在内的半覆式的骑兵便可以开始冲锋以歼灭残敌,这才是此甲的真正用法!” 说到此处,曹纯微微一笑道。 “其实这也只是过渡之法,某最理想的状态是将那长甲再改造一番,以两片甲叶相接使之可长可短才是骑兵最为适用的,具体的本将已经与黄公交换过意见了,待到下一批藤甲制作出来以后,诸位便可见到成品了。” 许褚闻言不无羡慕的开口道。 “这等刀枪不入之神物加身,哪怕是从马上下来那也是天下一等一的重装步兵了,当真是想要给虎卫营的兄弟也弄一套耍耍啊……” 阎柔闻言笑道。 “许将军最好还是断了这个念头为好,须知将军不在许昌的这段时间里,虎卫营可是被侯爷几乎当成了城卫军在用的,这要是碰上个走水之类,一个不小心救火不成,自己倒成了火源了……” 张合闻言想了想,也是有些忍俊不禁,不过看到许褚那如同吞了只苍蝇般的表情还是转移话题道。 “子柔将军不知这藤甲重量几何?是否会影响到战马的奔袭能力?” 曹纯闻言摇了摇头道。 “之前黄公便说过,这藤甲唯一的弱点便是畏火,实际上经过换装时的称量来看,这藤甲甚至比之前豹骑所穿的鱼鳞甲还要轻上几分,这也是某放弃的长兵的主要原因之一,为的就是减轻单兵负担,让其拥有更持久的耐力与更快的追击速度!” 说着,曹纯冷笑道。 “为此,这藤甲骑兵只保留了两把环首刀以及一面套在前臂上的圆盾,他们接敌之时不需要考虑防护自身,只需以身躯硬接敌人的武器在敌人露出破绽之时一刀毙敌之性命即可!” “实际上这也是规避藤甲另一个不算弱点的弱点的办法之一,沙场之中,难免会遇到些天生神力之人,甚至这种人我看那鲜卑阵中就不少,用短兵恰好可以逼着骑兵突入敌将身侧,使之难以发力,是以某这才彻底放弃了长兵甚至是短矛这样的武器……” 曹纯解释完之后,众将皆是倒吸一口凉气,这种作战方式显然不是曹纯用来针对那些杂兵的,而是专门拿来对付敌方武将的! 虎豹骑本就是精兵之中的精兵,百人将之流可谓是比比皆是,这意味着这支骑兵中的士卒单挑能力本身就是极为强悍的,如今再给他们配上刀枪不入的甲胄,这可当真是太过骇人了些。 莫说是寻常武将了,恐怕就是身手一流的名将被换装之后的虎豹骑士兵团团围住怕是也只有饮恨当场的命运了…… 而张合,适时开口道。 “众将听令!后日虎豹骑得胜之时便是我军发难之机,子龙所部已然包抄到位,随时可以切断鲜卑人的退路,即日起各部严格检查军械,必要之时,本将要直接灭了眼前的这些鲜卑杂种!” “喏!”*n 第595章 开了光的嘴 时间匆匆而过,很快便来到了双方的最后一场赌斗的这一天,而这一次,无论是汉军亦或是鲜卑人都没有将大军开过来在场地的两侧进行对峙。 这是双方放弃了赌斗吗?当然不,对于国家而言,像这样玩笑一般的赌斗原本就是用来激发军心士气的手段,领土的决定权,最终还是要落在双方的力量对比上的。 更何况赵云部的动向并非什么秘密,别看是处于冷兵器时代,可无论是汉军还是鲜卑人,都非常清楚情报对于战争的影响,是以如赵云部那么大规模的军事调动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瞒天过海的。 至于有人提及当年卫青的大迂回以及霍去病的千里奔袭? 这个也很好理解,无论是卫青还是霍去病,实际上都是在双方交战之际进行的军事调动,本质上来讲,还是用其他位置的兵力调动了对方的主力兵团这才为这两位拉开了行进的空间。 本质上讲,那还是一种战略上的胜利,看似卫青与霍去病战术上打得漂亮,实际上敢于使用他们并居中操控全盘的武帝爷才是那个真正的战略大师。 而无论是卫青还是霍去病,汉武帝不但用了其能力,更是利用了当时匈奴人对这两个名不见经传之人的轻视之心,这才创下那军事史上堪称神奇的经典战例! 而张合灭匈一战其实本质上也是如此,只不过方向有所不同,选在严冬开战其实同样堪称神来之笔。 正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便是这个道理。 同理,兵法讲中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好了闲聊到此结束,再扯下去怕是不知道要偏到什么地方去了…… 言归正传。 场中只有双方的骑兵正在酝酿着自己的气势,虽无人发令,也似乎无关大局之痛痒,但双方还是要将这场赌斗进行到底的。 毕竟主力那边未必可以一战直接分出胜负,如此一来到时候这边的赌斗结果就会成为双方讨价还价的借口! 然而鲜卑人显然是动了别样的心思,明明说好的双方各出千人,但鲜卑一方的人数显然是远远的超过了这个数量。 反观汉军这边似乎就老实了不少,说是千人,还真的就是千人千骑…… 然而这些汉军在面对着对方近十倍于己方的兵力非但没有丝毫畏惧与不甘,反而其目光之中隐隐露出跃跃欲试的兴奋之色! 而作为虎豹骑统帅的曹纯也是在阵中笑吟吟的看着远处的鲜卑人,他十分理解对方的意图,一万骑兵对于两家主力军的战局虽然算不上太多,可一旦解决掉自己这千骑,便可以迂回到汉军军阵的后方。 届时无论是用来威慑,又或是用来扰乱己方的部署,那都是足够了的,更有甚者,这万余鲜卑骑兵甚至可以消防当年的霍去病,趁着汉军离开,深入汉地进行劫掠与杀戮…… 然而曹纯看了看身边士卒身上那一层泛着乌光的藤甲,不屑的冷笑道。 “我大汉封爵依靠首虏率,对敌百人斩杀超过三成便全队升爵一级,如今鲜卑人送来大礼,以万人之首级欲送尔等升爵,尔等可惧之!” “杀!杀!杀!” 曹纯闻声又是冷冷一笑道。 “既然如此!儿郎们,可准备好砍头砍到脱力了没有!” “杀!杀!杀!” 曹纯听着身边这群袍泽们低沉的吼声,手中环首刀猛然向前一挥道。 “杀!” 轰隆隆! 明明只有千骑,可在其主将曹纯的带领下,这一队骑兵却是反向着近万鲜卑骑兵率先发起了冲击! 好吧,说是冲击或许不太恰当,毕竟汉军的动作实在是——太过闲庭信步了一些? 当然了,这一幕让鲜卑人也有些诧异,直到…… “哈哈,这些汉人是不是傻了?当真以为我大鲜卑还要守着规矩与其进行千人决战吗?啊?哈哈哈!” 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鲜卑人的表情逐渐从错愕再到恍然,随后又是一脸的嘲讽,而最终则变成了狰狞嗜血的模样。 “让那些汉朝的绵阳见识一下我大鲜卑骑射的厉害!” “杀光他们!” …… 一阵乱糟糟的呜哩哇啦之后,鲜卑人也动了,许是考虑到汉军只有千人,鲜卑人的骑兵直接分成了三队,两翼斜着跑向了汉军侧翼的方向,而正面的鲜卑骑兵则是迎着汉军正面撞了上来。 然而…… “连弩准备!” 随着曹纯一声断喝,最外侧的士卒纷纷掏出这件令外族胆寒的大杀器。 正所谓兵不厌诈,毕竟鲜卑人都能派出十倍之兵来参加赌斗了,那他曹纯也用点儿规定外的武器也不过分吧? 然而这一次鲜卑人也是早有准备,当汉军掏出连弩之际,纷纷怪叫着放缓了战马的步伐,随后…… 撑起了一道帷幔? 是的,鲜卑人用来防御连弩的新装备像极了帷幔,不过这道帷幔并非是汉人那般用绢绸或是麻布制成,反而是用了上好的皮毛拼接成了数片三丈见方的皮墙,并在两侧以骑手分执一侧…… 不得不说,这办法虽然笨了点,甚至都抛弃了游牧民族固有的作战方式,但…… 好像拿来对付连弩还真好使啊! 毕竟连弩这玩意即便是火力强了一些,但本质上也还是弩箭,它只能用来平射而不像长弓一样可以进行抛射! 曹纯试探性了发了一轮弩箭之后也是傻了眼,这连弩还当真就被对方那堪称简陋的装备给拦住了! 不过曹纯也明白,其实鲜卑人这也就是种小聪明罢了,若是真的在两军对垒之时用出这样的战术,的确是可以限制连弩兵,可放缓了速度的骑兵在长枪或是戈手面前那跟训练用的木桩子有多大区别? 不过扫了眼自己身边的千余袍泽,曹纯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心道。 “今日莫不是当真应了某之前那番话?砍人需得砍到脱力方可胜之?” 不得不说,有些人的嘴当真就跟开过光一般,是以奉劝诸君,为人者需当谨言慎行为好…… 第596章 卧槽的战局 既然连弩不能用了,曹纯也就不再过多纠结,单刀一挥怒道。 “砍死丫的!” 好吧,对于不能使用可以快速消减对方兵力的利器,曹纯多少还是有些气急败坏的。 不过鲜卑人倒是很兴奋,毕竟十比一的兵力差距,怎么看他们都是必胜的一方,而更加让他们感到惊喜的是,连弩这样的神兵利器,极有可能成为他们此次出战的战利品! 若是能够拿到足够多的样品,谁又能保证他们鲜卑不可以仿造出连弩这种利器呢? “这一战必将改变双方胜负的天平!” 不少参与此战的鲜卑人是如此的笃定自己的这个想法! 然而当双方短兵相接之时,鲜卑人却是惊恐的发现,现实与梦想的差距是如此巨大,眼前的千余汉军根本就不是上天赐给他们的惊喜,惊吓倒是差不多! 双方接触的瞬间,鲜卑人瞬间便是一片人仰马翻! 这也难怪,为了防备连弩的恐怖威力,鲜卑人放弃了骑兵固有的冲击力,可这千骑汉军最恐怖的地方却不是手中的连弩,而是身上那完全砍之不破的藤甲! 虽然演练的时间不长,可这些骑兵却是完全掌握了曹纯所设想的战术要领,那就是贴上去但先不急着挥刀,等到对方先砍过来再抓准对方的要害一击毙命! 突出一个稳、准、狠,坚决不给敌人二次反击的机会! 这种打法甚至就连曹纯也没有预料到竟然会有这么恐怖的效果,毕竟原本骑兵的对冲往往比得是哪一方的冲击力更强,作为箭头的骑将武艺更高。 然而当双方都默契的放弃了这些优势之后,完全就成了两支骑在马上的步兵进行个人武力以及小规模团战的比拼。 而这些原本就是汉军的长处,再加上完全将防御交给身上的藤甲,将精力悉数放在如何砍人的方向上,更是让这些原本就极为精锐的虎豹骑显得更加的势不可挡。 兼之鲜卑一方则更是因为头排士兵倒的太快以至于后面的人因视线的问题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从而不断的重复着前人的失败经历…… 不过这对于鲜卑人来说还不是最糟糕的,因为更糟糕的情况其实还在后面,那便是——之前绕到了侧翼的鲜卑骑兵…… 按照通常的战法,这些游弋于侧翼的骑兵所承担的任务一般来说是个防止对方逃跑,并且让对方的指挥官顾此失彼而存在的。 根据交战的具体情况侧翼的部队有很高的战术灵活性,包括但不限于迂回截断敌军后路、从敌军肋部突入直插对方中军斩将夺旗、保持距离以骑射进行骚扰打击等等。 但眼下的战局却不同以往,光是汉军正面所要面对的敌人就是自身的五倍,从远处看,双方的接触面碰撞到一起之后,那鲜卑骑兵大有一种将汉军包裹进去的架势。 虽然表面看起来似乎是鲜卑人占尽了优势,侧翼的部队只要扎紧篱笆不要放汉军逃出生天就够了,但不要忘了,鲜卑各部之间本就是互相竞争的关系,再加上此役事关上千具连弩的战后归属…… 于是乎侧翼的鲜卑人在远远的抛射了两轮不见效果的箭矢之后也急匆匆的加入了这场对汉军骑兵的“围歼之战”! 而在那之后,一个非常诡异的战局就此出现在了旷野之中。 上万鲜卑骑兵将一支汉军骑兵团团围住,内圈的鲜卑人就像是麦子一样一茬茬的倒下,失去主人的战马则悲鸣着想要冲出重围,而外圈的鲜卑人则是如同荒原上嗅到了腐尸的野狗一般拼命往里面挤生怕吃不到一口热乎的。 而反观被围困的汉军则是有条不紊的砍杀着接近自己的敌人,甚至就连错位换手都像是在训练场上的新兵练习一般…… 直到…… “这些汉军不对劲!不要……呃啊啊啊……” 原来是一名鲜卑骑士侥幸避过了汉军反手劈出的单刀,然而急中生智的这名鲜卑人却是在躲开刀锋之际跳下马来,可还没等他将话说完,便被挤过来的马儿撞翻在地,紧接着便是胡乱践踏着他的硕大马蹄…… 不过他的牺牲并非完全白费,至少夹在人群之中的鲜卑指挥官察觉到了战局的异样。 没办法,围着汉军打了小半个时辰了,可双方的接触区域非但没能靠近汉军骑兵的中心,反而是那面汉军的曹字大纛向着自己的方向靠近了不少。 原本这位鲜卑统帅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毕竟运动是相对的,己方不也是在向着对方的中军前进么? 可坏就坏在,汉军的这支骑兵的战马可都是有披挂马甲的! 这鲜卑统帅在听到那句不对劲之后冷静下来才赫然发现,似乎自己这么久了却从未见过一匹身披马甲的战马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内啊! 发现了这一点,这位鲜卑统帅自然想要缓上一缓,最好能找到直面过汉军的士卒询问一下真实的战况,然而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在这一支骑兵之中的地位…… “停下!情况有些不对劲,都停下!后面的不要往前挤了……” 扯着嗓子喊了半天,这位鲜卑统帅才发现,除了自己身边的几名亲信,其余人根本都懒得搭理自己,咬了咬牙,这人心下一横,怒吼道。 “督战队!督战队何在!” 然而…… 举目四望心茫然,入眼皆是红眼汉,督战之人何处觅?长草深处有人息…… 好吧,当看到连弩的那一刻,部分有心之人便盯上了那些督战队的队员,前面在厮杀,后面自然在暗杀,毕竟是十比一的差距,又团团围住,这主要矛盾自然便会是内部的。 毕竟总不能灭了汉军之后等到分配连弩之时,再让这个所谓的统帅仗势分走最大一块的战利品吧? 与鲜卑统帅的茫然不同,汉军这边可谓是士气高涨。 骑兵甲:“你砍了几个了?” 骑兵乙:“六个。” 骑兵甲:“厉害,我才四个,真希望快点换我再去前排啊。” 骑兵丙:“闭嘴!老子才两个,根本挤不到前排去!” 骑兵丁:“话说对方那幔子没提着了啊,你们说咱们下次到了前排用连弩咻一下怎么样?” 骑兵甲:“卧槽!” 骑兵乙:“卧槽!” 骑兵丙:“说得很好,但是闭嘴吧,不然等下轮不到咱们换到前排去了……” 骑兵甲、乙、丁:“卧槽!”*3 第597章 从围剿到追杀 无论甲乙丙丁如何卧槽,他们几个想要闷声发大财的想法终究还是落空了。 毕竟是站在队列里的,开始说话别说是忘记了压低声线,就算是刻意压了也很难不被身边的人听到。 结果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就落到了曹纯耳中。 “当真卧槽,我也是砍人砍糊涂了,咋就忽略了这么严重的问题呢?不过嘛……呵呵,连弩可不是拿来占点儿小便宜用的……” 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之后,曹纯捻须而笑,嗯表情很是阴险…… 而之后很快的曹纯便下令被换下来的人小心检查连弩的状态,他曹纯要给这些敢于围困自己的鲜卑人一个惊喜,超级大的那种…… 随后,轮替向前的战术被汉军主动放弃了,最外围的近四百人被曹纯分成了两班进行了近乎不惜体力的挥刀…… 而最先想到要用上的甲乙丙丁四人赫然在列。 此刻四个家伙正被身后的兄弟换了下来,边甩着胳膊边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骑兵甲:“为啥主意是咱们想出来的,结果爽的时候却轮不到咱们?” 骑兵乙:“卧槽,对啊,凭啥嘛?” 骑兵丙:“闭嘴吧,还不是你们几个想到可以用连弩了却想着吃独食不想着上报!” 骑兵丁:“嗯……我记得没错的话,好像当初让咱们闭嘴的就是你小子吧?” 骑兵甲:“卧槽!” 骑兵乙:“卧槽!” 骑兵丙:“……” 骑兵丁:(′?_?`) 百夫长:“又是你们四个,才给老子找过麻烦,又在那里偷懒,老子看你们就是皮痒了,等这仗打完的,看老子回去怎么收拾你们!” 骑兵甲乙丙丁:“卧槽!”*4 让我们为这四个憨憨的遭遇默哀半秒钟…… 好吧,默哀结束,毕竟比起他们,鲜卑人的命运才是真正可怜的…… 随着曹纯处的大纛猛然挥动,也代表着这场鏖战来到了转折点,六百养精蓄锐良久的虎豹骑在被替换到前排的一瞬间,弩箭便如一圈黑色的匹练一般洒向鲜卑骑兵! “点射!都给爷用点射!爷要是看到哪个白痴敢一次性将箭匣里的存货一口气打光的,回头给你挂旗杆上传示三军……” “娘的,看不到敌人中箭之后倒下是有时间差的吗?别突突的就知道射,动动脑子懂不懂?那边的几个兔崽子,老子说的就是你们……” “换位的时候记得前压,扩大双方前沿的接触面!压出去压出去!” “别躲啊,自己身上穿的啥不知道吗?躲个球?射他丫的!” 好吧,看来不止是士兵们很忙,负责指挥的将官们也是很忙的…… 虽然还不算太娴熟,但用上了连弩之后,这杀敌效率的确是成几何倍数增长了起来,而当虎豹骑前压的幅度越来越大,鲜卑人受到的打击也就越来越重了。 这一幕被鲜卑骑兵名义上的那名统帅终于是看到了眼里,然而此刻的他却是进退不能的状态。 毕竟是包围战,外圈的鲜卑人依然不太清楚中间发生了什么,太紧凑了,整个儿的鲜卑军队聚集的实在是太紧凑了。 此时莫要说是静下来重整旗鼓了,就连转身撤离都是一种奢望。 而更恐怖的是随着汉军杀敌效率的大幅度提升,直面连弩的鲜卑人已然开始心生惧意,在这样的情绪支配下,鲜卑人的表现却是不一而足。 转身拔马欲退者有之,杀红了眼想要拼死一搏者有之,想要寻找避箭装备者亦有之。 然而前者被身后的同族挡住了去路,双方直接乱哄哄的挤成了一团,中间者大多冲不到汉军身前便去cos了豪猪,而后者叫嚷了半天非但没人理会,甚至还因为产生的噪音太大还成了汉军连弩的重点关照目标…… 而这样的混乱情况也在逐渐的蚕食着鲜卑人那濒临崩溃的神经,似乎只差一个契机便能够彻底摧毁眼前这支鲜卑精锐的战心! 曹纯见状抬手挥动马鞭指了指鲜卑人的阵中,道。 “鲜卑人败了……” 是的,鲜卑人败了,而且是溃败,一场以万人攻击汉军千人的大战却落得一个溃败的下场,甚至双方的缠斗还不满一个时辰! 而造成这样的结果不单单是因为汉军的强大,同时也要归功于鲜卑人自己的指挥系统混乱,甚至是指挥官的临阵脱逃…… 没错,那位鲜卑骑兵名义上的指挥官跑了,不但跑了,而且是从反方向砍出了一条血路冲出去! 可他这一逃不要紧,本就混乱的鲜卑骑兵这一下可就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而曹纯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想着要放过这些言而无信的鲜卑人,即便是在对方溃逃之后仍有数千之众,但曹纯还是带着麾下的这上千虎豹骑追杀了上去。 面对这一幕,原本还有些鲜卑人呜哇呜哇的出言嘲讽,毕竟两家一个主农耕,一个主游牧,从战马的优劣上来讲,长期以来一直都是鲜卑人占据绝对的优势的。 可这一追一逃之间,很快笑容便从鲜卑溃兵的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惊恐与绝望…… 其实这也难怪,首先虎豹骑本就是曹操耗费无数心血打造出来的王牌兵团,就连兵器与甲胄都是用的最好的,何况是对骑兵最为重要的战马? 所以这些虎豹骑的战马从血统上完全不逊色于鲜卑人的。 其次是战马的日常维护工作,别的不说就说饮食吧,在汉时牛马被立法定为国之大畜,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这些个血统优秀的战马,尤其是战时,那伙食费可比士兵可高多了! 在备战期,往往提前半个月以上这些战马就会被喂以精粮,为的就是给马儿们养膘,提前储存战马的体力。 而这一点反观鲜卑人,大汉封锁边关的交易已经持续了几年了,鲜卑人别说是用精粮喂马,就连人都难得吃到一点儿了,再加上开春没多久,如今他们的战马更多的还是在吃去年存下来的干草…… 所以后勤保障就决定了,双方的战马从一开始的体力上限就根本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最后一点则是这一场大战的过程,直到曹纯下令追杀之前,汉军的战马比起鲜卑人来说几乎是没有经历过什么剧烈运动,体力保持的十分良好。 而鲜卑人一方尤其是外圈的,那一个个的可都一直是急的团团转,虽然也谈不上什么太过剧烈的运动,但也没有什么刻意保护战马体力的技术动作。 是以当这场追杀开始的时候,汉军一方是人累但马的状态极佳,而鲜卑人对比汉军却是恰恰相反,人不累,可马的体能却是要明显逊色于汉军的战马。 而这三点也完美体现在了这一场追逐战之中…… 第598章 三十万 曹纯带着上千虎豹骑一路追杀了那些鲜卑人近百里,直到对方所剩无几四散奔逃才算罢休,这到不是撵不上了,只不过作为骑士的体力已经接近了极限,而且对方剩下的也不多,再追下去实在是有点儿得不偿失了。 而清点之后的结果也是让曹纯这样久经沙场的宿将为之咋舌,千名虎豹骑对战对方精锐万人,竟然有伤无亡这你敢信? 甚至更夸张的是这一战的消耗,显然对于这种全新的战法虎豹骑还是有点小小的不适应,连弩竟然损毁了近四百具! 而且这绝大部分都不是使用产生的损伤,而是对战时造成的。 无他,人在面对刀锋之时即便是身披藤甲也会下意识的用手中的兵器进行抵挡…… 好吧,这方面还得继续练。 而消耗更大的则是弩箭,曹纯拿着战报看着负责统计的随军主簿俨然一副你他妈在逗我的眼神。 这也难怪,千人击溃万人,今天这一仗所有人都打疯了,连弩那是不要命的射,结果虽然击溃了地方万人骑兵军团,但消耗的弩箭却是超过了七万支! “其实也没多少……将军您想啊,一匣箭就有五十之多,咱们上千人,实际上平均下来每个人射出去的弩箭还不到两匣……” “少跟我扯淡,接战之初就废了四百具连弩,那时就尝试性的发过一两轮箭,七万发弩箭平均下来剩下的六百具连弩平均每具射出去至少两匣多,结果鲜卑一万人都没能全灭掉,这要是把战报交上去,我虎豹骑的脸都要丢光了!” “那将军……” 随军主簿也是没了主意,的确啊,手持连弩这样的大杀器衔尾追杀,愣是打出了低于七比一的命中率,的确也是够丢人的…… 曹纯摆了摆手道。 “今夜休整一番,明日让那群小子沿着今日追杀敌军的路仔细打扫一下战场,能用的都给老子收回来!娘的,洒出去这么多弩箭没能全灭了那伙鲜卑人也就罢了,甚至就连战利品都没多少,没一个省心的,就不知道给魏公省点儿钱……” 随军主簿看着曹纯骂骂咧咧的离开,也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毕竟这是追杀一支纯粹的骑兵军团,又不是袭击鲜卑营地,能有多少战利品?甚至就连对方的战马都没见到几头活的。 毕竟兵法云,射人先射马…… 所以但凡是还能拉回来的,都收拾过后扔锅里炖着了,至于那些拉不回来的……好吧,都被踏成肉泥滋养大地了…… 然而,曹纯不知道的是,这还远远不是此次会战中汉军最严重的失利……哦不,甚至比起主战场的情况来看,曹纯这甚至都是一场难得的大胜了…… …… 画面转向张合等人所在的主战场。 早在最后一场赌斗开始之前,鲜卑人便连夜拔营撤走了,而得到斥候报告的张合等人很快便得出了结论,鲜卑人这是在做最坏的打算了。 而张合则是义无反顾的追了上去…… 毕竟双方在边境线上对峙了数年之久,张合怎么可能就这样虎头蛇尾的放任对方就此离去?甚至还要让对方带走朔方地区的大量物资与人口? 更何况抛开这些不谈,单就是断了鲜卑人后路的赵云所部就不是他张合可以说放弃就放弃的…… 于是乎,张合带着二十余万大军就这么像是一群痴汉一般尾随着匆匆撤离的鲜卑人一路向西而去…… 而这,也是为何鲜卑人会留下上万骑兵参与赌斗的原因,实际上这一万人并非鲜卑人留下的全部,而是原本用来阻击拖延汉军的尾随用的。 只不过被留下来断后的几个鲜卑首领也不傻,将些个不听调度的都聚到一起去参加赌斗了,而他们自己则带着那几万人直接跑了…… 对此,张合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得如鲜卑人一样分兵,阎柔带着几万突骑转向吊在了那一批直接北上的鲜卑人的身后。 没办法,对方的兵力也不少,张合也需要防备这一股敌人万一杀个回马枪来让战局产生什么变数…… 不过这一伙鲜卑人似乎真的只是在逃跑,阎柔追出去几百里,对方甚至连试图回头的动作都有没有,眼瞅着越来越深入草原深处,阎柔也只能无奈退兵,转道去了定襄。 而张合这边也是大差不差,一路追着鲜卑人的主力穿过平城,直到两军到了乐盛城外才停下来展开对峙。 而这种情况也没有令张合等人感到多少意外,毕竟日前路过的平城已然成了一座空城,别说什么物资了,就连人畜都被尽数迁走,当时那副场景还让众人历历在目,偌大一座边城,竟然只能看到几条骨瘦如柴的老狗在废墟中翻找食物…… 单从这一点看来,很显然鲜卑人也是提前做好了安排,只不过看起来这安排也是十分仓促的,不远处还在被驱赶着离开的乐盛城百姓就是最好的佐证。 “张将军,在下这厢有礼了……” 看着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拓跋诘汾,张合抬手用马鞭指着其冷笑道。 “你这厮胆子却是不小,诓骗了本将不说,竟然如今还敢出现在我大汉三军将士面前!” 拓跋诘汾闻言才直起的身子又弯了下去,抱拳道。 “张将军说笑了,在下岂敢诓骗将军?赌斗的结果我等皆已知晓,这不正在让出朔方各城等待将军的接收吗?” “哦这么说来,赌斗之时不守规矩的派出万人参战也不是诓骗喽?” “将军这么说可就过了,汉军不也是违背约定动用了连弩么?两家既然都违背了约定,这不也算是打平了嘛……” 张合差点被气乐了,马鞭甩动指了指拓跋诘汾的鼻子道。 “好胆,本将当真是小看了尔等的无耻程度,既然如此,那你我两家便做过一场好了,来人!送客!” 然而面对张合的出言威胁,拓跋诘汾不慌不忙的开口道。 “将军莫要急着下决定,毕竟战事一开,你我两家必然会是个生灵涂炭的局面,不如这样可好,我等愿意将汉民归还给贵方,但将军需保证我等安然退出高阙一带……” 张合闻言目光微微一顿,沉声道。 “有多少人……” “三十万,只多不少……” 拓跋诘汾笑着伸出三根手指…… 第599章 城外军议 “三十万,只多不少!” 拓跋诘汾话音落下,张合等人眼中皆是闪过危险的目光,这也难怪张合等人是这样的反应。 近百年来大汉的情况可以说是每况愈下的,根据官方的统计数字来看,整个大汉百年内的人口巅峰是在桓帝永寿三年(公元157年),彼时在册户数约为一千零六十七万户上下,在册丁口约五千六百万左右。 而截止年初的最新统计,目前大汉现有的在册户数约为六百八十万户左右,在册丁口约为两千七百万…… 这些数据代表着什么?想必不用多言。 而这些数据之中还有着近些年来曹操治下大力减轻赋税徭役,促进人口的各项政策的刺激,同时还要加上从世家中解放出来的隐籍以及连续灭掉匈奴吸纳乌桓以及羌族人口之后的数量…… 诚然,这人口锐减有着多年来数次大规模瘟疫的原因在内,但战争依旧是不可忽视的原因之一! 更何况这还是一个被改变了战争进程的时间线,换成原本的历史这个数字还要再减数成。 可现在你却告诉张合,大汉人口锐减至此的的情况之下,鲜卑人手里还掐着三十万大汉百姓?还只多不少? 所以火上浇油就是这么个操作是吧? “如何交接!” 张合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这么几个字。 拓跋诘汾胸有成竹的笑了笑道。 “张将军英明,我方愿分六批送出这一批汉人百姓,这乐盛城下算是我方的一点诚意,首批送还十万人,待到我方彻底退出乐盛之后,张将军便可以派人去城内接收了,至于人在何处,城主府的暗室之中将军自然会找到指引之物……” “知道了,滚吧!” “多谢张将军不杀之恩!” 拓跋诘汾抱了抱拳,笑着转身回了己方阵列…… 而张合一行…… “将军,这鲜卑人欺人太甚,不如拼死搏杀一番!” 面对着副将的一脸义愤,张合摇了摇头,道。 “莫要胡说,若是杀上去之时,鲜卑人以汉民为盾汝等该如何处置?” “这……”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张合轻轻吟唱了几句,道。 “魏公常念百姓之困苦,我等若不顾百姓死活强行攻打鲜卑人,怕是此战即便胜了,也难逃罪责……城外扎营,请几位将军帐内议事……” “喏!” 大半个时辰之后,一座稍显简陋的营寨便出现在了乐盛城外,鲜卑的大军则是入城休整,也只有那鲜卑人的运输队还在一刻不停的忙碌着。 不过对此张合等人就像是视若无睹一般权当不知情。 中军大帐之中…… “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诸位如何看待此事?” 高顺闻言捋了捋胡须道。 “三十万汉民的确不是个小数目,可鲜卑人手上当真有这么多?” 张合闻言皱了皱眉头道。 “高公的意思是?” 高顺摇了摇头,道。 “老夫觉得此事必然有诈,鲜卑人畏惧我汉军战力,耍出些什么诡计也属正常,诸位莫要忘了,古有中行乐,如今难保不会有什么南行乐、北行乐之类的狗东西,毕竟当初的太原王家还有那弘农杨家之流可都是与当今朝廷或者说是魏公有着深仇大恨的。” 众将闻言尽显沉默之态,毕竟谁也无法否认高顺的顾虑,相比起游牧民族的一根筋,对手若是有个帮着外族出谋划策的汉人脑袋那么事情解决起来的复杂程度可就大大增加了。 而就在这时…… “在下有件事不知当不当讲?” 众人纷纷侧目,开口之人却是郭淮。 离着最近的黄忠咧嘴一笑,拍了拍郭淮的肩膀道。 “议事议事,议的便是当前之事,有什么话直说就行了,咱们军中可没有朝堂上那些个规矩,讲!” 张合等人也是颔首道。 “伯济(郭淮表字),既有所得但讲无妨!” 郭淮闻言抱拳道。 “既然如此,在下便说说个人的看法,适才高公提到鲜卑人身后可能会有汉人叛徒为谋,此事虽有可能,但未必尽然,不过有一点在下久居边地却是知道,司马建公晚年之时曾多次游历北地,施教化于异族……” “所以?” 张合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问道,而郭淮点了点头道。 “就像之前那个拓跋诘汾实际上就是司马建公的弟子之一……” “嘶……这司马家的触手已经伸得那么远了吗?”*n 众将闻言无不动容! 郭淮微微点头道。 “是以无论鲜卑人之中是否存在汉人叛徒,实际上这鲜卑接下来的行动方式我等皆需要加倍小心,就拿这乐盛城来说吧,在下曾闻魏公南下荆州之时,刘备便曾试图火烧新野城以阻朝廷大军,况且当年董卓火烧洛阳一事也才过去多少个年头?如今鲜卑人未必不是故技重施!” 张合等人对视一眼,皆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随后张合看向郭淮道。 “所以伯济的意思是?” 郭淮抬头看向张合,眼中似有精光闪动道。 “见招拆招罢了,那鲜卑人想要搬空这几座边城,行进速度必然极为缓慢,我等不必急于追击鲜卑人,处理好沿途的尾巴再行追赶即可!” 说着郭淮指了指乐盛城的方向道。 “就如这乐盛城,若在下所料不差,那拓跋诘汾临别之时必会出言诱使将军尽快进城,为的便是出现突发情况之时使将军顾此失彼,而将军只需谨慎探查即可,比如说引火之物,城门附近可有藏兵之所,甚至是那些民宅之中遗留的食水之类皆需小心检查。” 张合闻言想了想道。 “理当如此,所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不可重蹈历史上前人验证过的覆辙,不过那鲜卑人提到的十万汉民?” 郭淮抱拳道。 “此事也好理解,按照我大汉的人口分布以及避祸时的迁徙规律来看,鲜卑人手中绝无掌握三十万汉民的可能!是以这三十万之数必然是其说辞!” “伯济是说,鲜卑人交不出三十万汉民?” “不,三十万这个数目应该不会差,但不一定非要都是汉民呐,将军!” 张合一听瞬间恍然,道。 “是啊,边地本就汉胡混杂,汉民、羌民、匈奴遗民甚至是鲜卑人的细作都可以混进这十万人之中伺机作乱呐……” 说着,张合看向众人道。 “诸位以为若是接下来的局面皆如伯济所料那般,我等该如何应对?” 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结果皆是挠着头看向郭淮。 高顺道。 “伯济既然点出这个隐患,想必胸中早有应对之法,既然如此不妨直言如何?” 郭淮抱拳道。 “那在下便献丑了,说起来此法还有些不太人道,在下一家久居雁门之地想必诸位将军也都有所耳闻,这日子久了,见的人自然也就多了,尤其是前些年许都那位侯爷传下火炕建造之法,我北地也算是有了些许创新之举……” 许褚闻言眼前一亮道。 “创新?伯济所言可是指那雁门用来聚众泡澡的大池子?” 郭淮笑着点了点头道。 “正是那澡堂子,毕竟之前雁门也是个汉胡混居之地,而泡澡之时,大家可都是不着寸缕的,拜其所赐,汉胡之间身体上的细微差别自然也就一目了然了……” 第600章 恨意 “所以伯济的意思是等到咱们找到这拓跋诘汾口中留下的十万汉民要先安排他们搞一次大规模群体沐浴?而且边上还要有人观摩的那一种?” 郭淮闻言看向开口的许褚道。 “难道不可以吗?” “也不是不行,不过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多少有点侮辱人的味道了,而且对我汉军的声望来说恐怕也是个不小的打击……” 张合闻言摇了摇头道。 “不,伯济的想法很好,反倒是仲康有些多虑了,不过这也怪不得仲康,毕竟你没有参加并州剿灭匈奴那一战,伯济,你将具体情况与诸位将军说明一下吧。” “喏!” 郭淮抱拳行礼之后看向许褚等人缓缓开口道。 “其实与诸位想象的不同,我汉家子民一旦落到外族手中之后,大多数已经没有什么所谓的尊严了,这一点从当初的匈奴人手中解救出来的汉人便是如此,他们……在这些异族治下的生活与被圈养的牛羊无异……” “原来……如此……” 高顺眯着眼点了点头。 而许褚等人也是捏紧了拳头,这不是什么秘密,毕竟当初曹彰、毋丘俭等后辈也曾参加北地大战,所见所闻也是谈及了不少,本想着匈奴人是个特例,结果如今冰冷的现实自郭淮口中道出,还是让人难以接受。 “侯爷所言不错,这些异族当真不该留在我大汉北方……” 许褚咬着牙低吼道。 张合见状皱着眉头摆了摆手道。 “既然诸位已经达成共识,那么伯济,此事便交由汝去操办,虽说都已经是些行尸走肉,但对匈奴一役的结果告诉我们,这些伤痛都是可以用时间去慢慢抚平的,务必将汉民筛选出来,毕竟大汉的人口已经降低到了一个很危险的程度了……” “喏!” 张合再次摆了摆手道。 “继续往下说,处理完了乐盛城之后我军该当如何?” 郭淮抱拳道。 “在下估算着处理乐盛城大概需要两到三日的时间,虽然也能在处理之后迎头赶上鲜卑的大军,不过考虑到还要留下些兵马守卫此城,不如直接分兵,只要留下几万兵马与部分粮草,大军便不必再顾忌身后之事了……” 张合闻言道。 “伯济的意思是大军继续吊在鲜卑主力身后?” “正是此意!” 略微沉吟了片刻,张合看向身边诸将道。 “既然如此,乐盛这里急需一名心思缜密且威望足够之人处理后续之事,不知诸位……” 众人闻言互相看了看,黄忠道。 “阎行将军毒伤未愈,但在军中威望却是不低,若辅以王平,当可以应对自如。” 众将想了想,纷纷道。 “王平虽然年轻,但的确称得上是老成持重,加上阎行,足够了……” “黄公言之有理,此二人的确可当此任……” …… 张合听着众人的议论,颔首道。 “既然如此,那便令二将率四万将士留守乐盛城,其余人等随本将继续追击鲜卑主力!” “喏!”*n …… 时光匆匆而过,很快便来到了三日之后,没有汉军的骚扰,鲜卑人撤出乐盛城的确是很快,而那拓跋诘汾也如约再一次来到张合面前告知了汉军可以进城,不过临走之际这位年轻的鲜卑首领却意味深长的留下一句话。 “作为礼物送给将军的十万汉民如今就在城中,不过他们具体所在之处却是需要将军去城主府中的密室中去寻找一番了,将军可要抓紧时间了,毕竟那地方有点儿小,万一要是时间拖得久了,真憋死些人可就不美了……” “你这厮!” 许褚瞪着眼睛就想上前,然而被张合抬手拦下,冲着拓跋诘汾道。 “你就不怕本将直接扣了你,再由你口中取得汉民所在的情报?” 拓跋诘汾笑着摇了摇头道。 “在下既然敢直面张将军虎威,自然也就做好了身死的准备,至于汉民之所在嘛,抱歉,这事儿都是交给下面的人去办的,如我这般跑腿传信之人还真是不清楚……” 张合闻言盯着拓跋诘汾的双眼看了半晌,随后道。 “既然如此,那你就快滚,若是慢了,可别怪本将约束不了同行的袍泽……” 拓跋诘汾闻言二话不说拔马便走,边跑边道。 “在下再次多谢张将军不杀之恩……” 张合眯了眯双眼,抬手道。 “三军听令,一个时辰之内仔细检查乐盛城所有隐患,检查完成之后拔营起行,阎行、王平听令!” “末将在!”*2 “你二人点齐四万兵马留守乐盛,仔细排查城内所余隐患,小心看守此城!” “喏!”*2 “其余人等,随本将去探一探那所谓的城主府!” “喏!”*n …… 半个多时辰之后…… “将军!果如主簿先生所料,城中不少民宅皆堆积有干柴干草等引火之物,除此之外,我等还发现不少靠近城门与城墙附近的房屋内有密道直通城外!” 张合冷笑道。 “果然如此,看来这鲜卑人也学会使用计谋了,郭淮可有安排?” “回将军的话,主簿先生已经给阎、王二位将军留下应对之策。” 张合颔首,道。 “既然如此,那所谓的被留下来的汉民可有发现?” “有是有,就是……” “但说无妨!” “城北校场地下被挖出两片很大的地下空间,鲜卑人所说的那些汉民都在其内,只是那环境极为恶劣……” 张合看着欲言又止的传令兵皱眉道。 “本将灭匈奴之时什么没见过?直说吧,环境如何恶劣了?” 传令兵喉咙耸动了一下,强忍着不适道。 “那地方既是万人坑也是屠宰场,同时还是鲜卑人用来安置汉民的地方,我汉家那些百姓……” 张合闻言直接沉声打断道。 “别说了,可有处置方案了吗?” “有……医官营的人说了,这种环境极易滋生瘟疫,王平将军如今正忙着腾出一片营房来安置那些百姓,不过……” “说!老子还撑得住!” “拜此种情况所致,那些混杂在汉民之中的细作都被瞬间找了出来,按照医官们的说法,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久了,身上必然会有各种病变,是以……” “呼……” 张合长出了一口气,随后道。 “既然如此,这乐盛城交给阎行与王平二人,传令下去,大军开拔,不杀光那些鲜卑的狼崽子,难解本将心头之恨!” “喏!” 第601章 疑惑与运气 张合这边大军迅速开拔,直直的追向了远去的鲜卑主力,而留守在乐盛的阎行与王平自然也没闲着,一面按照医官们的吩咐安置着那些被鲜卑人圈养了许久的汉家子民,一面准备着应对鲜卑人随时可能出现的偷袭。 至于他们是如何应对的嘛,简单来说可以称之为请君入瓮…… 二人先是将混在汉民之中的鲜卑细作筛选出来,由此收押鲜卑细作近三千人。 不过说是三千鲜卑细作,实际上这三千人之中大多都是投靠了鲜卑人的汉人,这也就是刘章不在此处,否则怕是又会感叹一番,当真是无论在哪个时代,总是有着汉奸与带路党这样的存在。 但无一例外的,这些个狗东西最终也是被侵略者剥削的一员,当他们的利用价值被榨干之后,也必然会被侵略者无情的抛弃。 这种情况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哪怕是那些后世在和平年代亲丑的所谓公知,不是也在被国人看清了其丑恶的嘴脸之后清算之时被其认的丑爹当成弃子给丢了吗? 对于这些人,阎行与王平这样在边关抵御外敌的将领们又怎么可能心慈手软? 小三千人当场就被分开收押,每十人一组被丢进了临时改造的牢房之中。 说到这里,或许有人就会问了,既然都是些细作与汉奸,何不将他们继续丢在那个坑里烂干净,也好让这些人好好体会一下那种绝望? 对此只能说,格局小了。 瘟疫啊,近百年来大汉可是在这个方面吃足了苦头…… 乐盛城好歹也是花费了大力气收回来的汉地,那万人坑简直就是一个隐藏在城中的定时炸弹,清理都还担心慢了,怎么可能还往里面继续添料? 而且…… 阎行与王平还要从他们身上挖出鲜卑人的谋划呢…… 砰! 一间牢房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几名汉军端着连弩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为首之人所穿衣甲与寻常汉卒区别不大,只是腰间多出一枚腰牌,看样子是名什长。 “三个问题。” 什长伸出三根手指直接开口道。 “第一,尔等留在城外有多少人;第二,偷袭的信号是什么;第三,尔等主力带走了多少汉民。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开口的活,不开口的杀,超时的杀,现在计时开始!” 说完,这名什长自怀中取出一个微型沙漏,直接放在了地面上,任由其中沙土落下…… 而那十名被关押的鲜卑细作则是面色各异,有侧目观察身边之人的,也有面露惶恐的,当然也少不了破口大骂的…… 不过那张嘴骂人的,话都还没说完,什长便掏了掏耳朵,漠然道。 “聒噪的厉害,杀了。” 话音刚落,身边的士兵直接发出几枚弩箭将开口之人射成了刺猬,尸体重重落在地上,刺鼻的铁锈味儿瞬间充满了牢房中的空间,什长皱着眉头道。 “我改主意了,现在开始,我数十个数,没人开口交代,我便杀一人,直到杀光你们几人为止!” 说着那什长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缓缓开口道。 “一。” “二。” “十!第一轮时间到,把哪个东张西望的给我杀了!” !!! 细作们完全没反应过来,不过汉卒可不管那许多,连弩的扳机再度按下,第二只刺猬倒在了血泊之中。 “你,你不讲信用,说好了十个数的……” 什长闻言看向说话之人冷笑道。 “将这个多嘴多舌的杀了,看着就烦!” 嗖嗖嗖! 这是第三只刺猬…… …… 这一夜,无数牢房中皆是充斥着相似的画面…… 不过这种高压式的审问方式的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出现招供者的牢房竟然达到了一百余个! 当然了,汇总之后的信息也是五花八门的,不过好在信息够多,经过对比之后自然可以得出比较准确的答案。 说起来鲜卑人的谋划也不算多复杂,无非是先在城中堆积一些易燃之物,再由内应放火,而火光便是给城外的信号,届时鲜卑人隐蔽在城外的士兵便可以见机行事。 当然了,鲜卑人也没有完全指望那三千细作,实际上还有不少民居的地下都有暗室藏着人呢,而且那些直通城外的地道也是为了执行这个计划的后手。 换言之,一旦城内的细作执行任务超时没能成功引火烧城,城外的人也可以伺机通过地道摸进城里去完成细作没没能完成的使命。 只不过嘛…… 等到阎行跟王平带兵摸去鲜卑人在城外留下人马的藏身之处时,那里早已是人去楼空的状态了…… 没能揪出藏在城外的鲜卑人自然是让阎行与王平十分不满的,随之而来的结果就是,那些招了供的细作们又连续接受了三轮极具特色的拷问,而最终近三千人无一生还,然而即便是这样阎行与王平也没能从这些细作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一下难受的可就轮到了阎行与王平二人了,毕竟明知道外面飘着一群鲜卑人想要偷袭乐盛城,但偏偏还找不到对方的踪迹…… 本着不能打草惊蛇的想法,阎行与王平凑在一起这么一琢磨,决定还是用个笨办法,那就是…… “点火!” 随着阎行一声令下,鲜卑人特意打造的两个巨大的万人坑不但被掀了地皮,而且直接被二人一把火给烧了个彻底。 就为了不留隐患,鲜卑人留下的那些用来烧城之物都被丢了进去,而即便是如此,二人依旧不放心,辎重营存着的洧水不要钱一般的倒进去不少,一并烧了个痛快。 而即便是乐盛城里冲天而起的火光近乎烧红了半边天,且整整维持了三天,硬是将守城将士们熬出了黑眼圈,可那些城外的鲜卑人依旧不见踪影。 “是不是城中的细作没查清楚,情报被传递出去了?” 王平有气无力的嘟囔道。 “不可能,自打进了乐盛城,四万大军三班倒着将里里外外都盯得死死的,莫说是细作了,就连每天飞过几只鸟都有卷宗记录在案,此事绝无可能在你我眼皮底下泄露出去!” 阎行一口否定了王平的猜测,然而…… “那你说城外的鲜卑人跑哪去了?” “呃……” 阎行也不说话了,这事儿的确蹊跷…… 而直到多年之后,这事儿依旧是留在二人心中的一个谜团,让二人百思不得其解…… 实际上,这事儿说起来也不算多复杂。 要怪就只能怪鲜卑人用人不当,不知道诸位是否还记得那位与曹纯大战的鲜卑统帅?没错,这一次被留下来的试图偷袭乐盛城的又是他。 只不过嘛,这人带着万余骑兵硬是被曹纯干出一个零战损来,可想而知这人的心态得崩成啥样,尤其这一次还让他带的是本部人马行险,这人没了管束能去送死那才叫奇怪了。 于是乎,当鲜卑主力与张合双双西去以后,这人直接就一路向北了,跑得那叫一个干脆,期间连头都没回一下…… 是以阎行与王平虽然谋划的相当细致,可却架不住对手早就逃之夭夭了啊! 所以哦这一场鲜卑人的谋划最终以二人极佳的运气化险为夷了…… 当然究竟是谁幸运,那就是智者见智的问题了…… 第602章 刮目相看 鲜卑人没来,乐盛城的事也算是告一段落,当然影响并不是没有,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城内的守军都是疑神疑鬼的。 不过这样的展开对于那些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却是件不折不扣的好事,先是囚禁他们的那两个魔窟被彻底摧毁,紧接着在医官们的满负荷运转之下,他们身体上的伤痛得以缓解,而鲜卑人留下的那些细作与欺压他们的汉人叛徒也是悉数被砍了头,终于是让这群汉人脸上慢慢有了些许生气。 这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 然而这一场大汉与鲜卑的交锋却才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九原,这个始建于战国时期,辉煌于元朔年间的古城,如今已经是一副破败不堪的模样,它是大汉崛起的见证,同样也是始皇帝临终都想去而却未能到达的终点。 也是在汉末大乱之际,九原被汉庭彻底放弃了,连同其治下九原、固陵、五原、临沃、文国等十六县皆被废弃,大批汉民迁徙南下,如今所剩的皆是些故土难离之人,而恰恰是这样的情结,也让这些百姓都成了鲜卑人手中威胁汉军用的筹码…… 高顺看着远处的城郭,拍了拍赤兔的脑袋,道。 “这里便是汝旧主吕布的故乡了……” 赤兔似乎听懂了什么,闷闷的打了个鼻响,随后很是罕见的低头啃了两口身下的青草,默默的咀嚼了起来…… 而张合则皱着眉头看着城门处进进出出的人流道。 “看来那拓跋诘汾并未撒谎,这鲜卑人手中的汉民恐怕还真有三十万……” 高顺沉默了片刻道。 “是啊,单单一个九原郡便下辖十六县,虽遭废弃,但未曾南迁的人口究竟几何,当真不好直接下断言……” 张合点了点头,沉声道。 “高公此言不虚,可这才是让我等难办之事,而且……” 张合顿了顿,看向高顺道。 “高公以为那鲜卑人这一次会如何做?或者说这一次那拓跋诘汾准备丢给咱们多少汉民?” 高顺闻言沉思了片刻道。 “魏公对孙子兵法作了注释编纂成书,而念祖也曾将其精练成了三十六句兵法真言,其中有一条名为添兵减灶,不知将军可有耳闻。” 张合抱拳道。 “添兵减灶啊,这不是司马迁的《史记·孙子吴起列传》之中所记载的故事吗?” 高顺闻言沉思了片刻之后笑道。 “好像还真是,不过起源于何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这鲜卑人却是在用这个办法来试图拖垮我军,若某所料不差,这一次鲜卑人至多丢给咱们五万汉民,若我等继续采用分兵守城主力追击的方法,对方才会在下一次丢给我军大量汉民。” 张合摸着下巴盘算了一下,点了点头,道。 “高公之言甚得兵法之精要,换成是在下怕是也会做此选择,不过虽然明白了对方想要做什么但如何破局才是关键呐……” 高顺闻言也是皱起了眉头,的确,知道了对方的打算又能如何?破不了局才是最大的问题…… 正在这时,许褚探头插入两人中间道。 “这事儿还不简单?” “嗯?”*2 “不知许将军有何高见?” 张合虽然有些不太信任许褚,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直接驳了对方的面子,姑且一听吧,权当是寻找灵感了…… 许褚闻言,坐正了身子,随后又清咳两声,做足了姿态之后这才开口道。 “既然分兵不合适,那咱就不分兵呗?” 张合一听差点气乐了,当即开口道。 “仲康兄,你也是沙场宿将了,带上几万汉民行军的事儿也亏你能想得出来,更何况你知道鲜卑人丢过来的汉民之中有多少细作?万一要是乱了我军大营该当如何?” 谁知许褚听完之后非但不恼,反而给了张合一个白眼之后道。 “我看你张儁乂才是钻进了牛角尖,你抬头看看那九原城,这玩意得留多少人守?” “嗯?” 张合闻言扭头再次看向九原城,目光扫过那残破的城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似乎又什么都没能抓住。 而这时高顺却是眼前一亮道。 “我似乎明白仲康所指了,诸位且看,日前那乐盛城我等分兵四万是为了守住乐盛城,但同时也是为了看管那十万百姓,与此同时也是为了将乐盛与定襄二城联系起来,让二城互为犄角。” “可这九原则不同,无论鲜卑人留下多少汉民,想要守住这座城池分兵少了都是不够的,莫要忘了,阎行送过来的情报说明了鲜卑人如今也是在试图通过谋划来与我军对抗的,那一股消失了的鲜卑伏兵如今可依旧是不知去向呢。” 张合闻言瞬间明白了高顺所指,而略一思量之后,张合只觉得后背上冷汗都淌下来了。 这倒不是担心分兵之后的结果,而是敌人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向自己丢百姓,可他张合还能一次又一次的分兵不成? 许褚看到张合的表情之后憨憨一笑道。 “高公说得对,与其一次又一次的左右为难,还不如就直接把那些汉民带着一起上路,咱们带着百姓行军速度慢,那群鲜卑人难道就能快得起来?” 张合闻言有些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看着许褚道。 “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仲康兄今日可是让在下大开眼界了!” 许褚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 “过奖了,过奖了,咱继续说啊,照我老许的意思,那鲜卑人丢多少咱们就接多少,再往西去便只剩下了西安阳和高阙两处要地,而那西安阳乃是沿河而建,保不齐就有鲜卑人带不走的船只,只要到了那里,无论咱们是分兵安置百姓,还是将百姓用水路运去内地都能方便不少。” 高顺闻言点了点头,道。 “仲康这一策可行,老夫补充一点,将军可传令赵将军,择机先一步拿下高阙,就在二城之间,我等可与鲜卑人打一场骑兵大会战!” 张合闻言仔细衡量了一番之后,道。 “若是如此,那些百姓之中的细作该如何处理?” 许褚拍了拍胸脯道。 “给某三精锐,将百姓独立编做一营,出了问题俺老许负责!” 第603章 孤注一掷? 张合等人眼前瞬间一亮,曹操麾下目前若论武力最高者轮不到许褚,若论兵法最出众者自然许褚也排不上号,可若论及守卫诸事曹营之中恐怕还真找不到比他更有经验的来! 至少有许褚在不会搞出太大乱子! 张合等人几乎是在许褚开口的瞬间便心有灵犀的达成了某种共识。 就这样,当拓跋诘汾再一次出现在张合面前的时候,汉军众将甚至都没有太多负面情绪,很是轻易的便接受了他送来的五万汉民。 是的,就连他送过来的数量都被高顺判断得准确无误,不得不说,这些老将的对于局势判断的敏感性还真的是让人有种叹为观止之感…… 而接下来汉军的操作也是让鲜卑人内部出现了分歧,毕竟按照拓跋诘汾之前的说法,不断将汉奴丢给汉军,必然会成为对方的负担从而拖垮汉军追击的脚步,从而为鲜卑转移物资赢得时间。 可如今的结果是,汉军扛着负担甚至连城池都没急着接收就直接跟上来了。 鲜卑不想就这样直接与汉军开战是真的,毕竟族内至今都没有一个统一的声音来发号施令,真打起来所有人都担心上一秒的盟友在下一秒就会变成丢下自己独自逃走的叛徒。 其实这何尝又不是鲜卑人的战略执行的不彻底呢? 原本按照拓跋诘汾的谋划,将那些汉奴丢给汉军的同时要在其中安插大量细作,也唯有如此才能真正意义上的扰乱汉军,从而让汉军顾此失彼焦头烂额。 然而乐盛城的失败让绝大多数鲜卑首领都不舍得继续付出类似的代价。 毕竟汉奴对他们来说只是些劣质资产,可族人却是他们维持自身统治的根本,这细作你让谁出? 大家一起出的话那些细作容易相互出卖,可由一家出又会让出人的那家伤筋动骨。 甚至就连拓跋诘汾自己都不愿意当这个冤大头,毕竟谋划成功他自己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反而因为威望的提高会让他在族内树敌,一旦损失过多,怕是不用等汉军来,鲜卑族内的那些饿狼们就会先一步将自己撕成碎片…… 因此现在的情况就是,鲜卑人几乎是完全没有安插任何细作就将大批汉民还给了汉军。 而这种情况也让许褚等人直挠头,这批汉民实在是太听话了点儿,硬要说的话,感觉就像是一群被圈起来饲养的绵羊! 而更让许褚等人奇怪的是,观察了数日竟然没从汉民之中发现哪怕一名细作! 啥时候鲜卑人这么痛快了?明明之前还在耍手段呢,怎么就突然虎头蛇尾了起来?当真是让汉军众将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毕竟双方很快便来到了西安阳城外。 这里也是九原郡内西边最后一座重城了,这倒不是说更西边的高阙不重要,只不过那里是座单纯的军事建筑,很难将其归类为城池罢了。 西安阳位于今内蒙古自治区乌拉特前旗东南公庙沟口古城处,汉时黄河经于其古城南侧,是座依水而建的雄城,始置于西汉时期。 的确,就像是之前许褚所说的那样,城中有大量船舶,毕竟这玩意儿鲜卑人平时根本不用,是以占据了朔方之地后,几乎所有的船只都被收集起来一起堆放到了这里。 然而张合等人还没来得及开心,鲜卑人便一股脑的将船都带走了…… 也不能说是带走,而是……人家自己用上了。 估计着也是被汉军撵兔子似的跟在屁股后面惹急了,鲜卑人很是突然的便用上了水运的渠道,而运送的主要目标并非士兵,而是那些粮饷与财货…… 张合等人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感情鲜卑人这是要跑啊! 甚至就连素来沉稳的高顺也是面色沉重的提醒道。 “下一波丢过来的汉民恐怕不会是个小数目,我等要小心了……” 张合等人闻言皆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当然了,拓跋诘汾与他的那群鲜卑队友们也没让汉军的将士们失望,而这一次被丢给汉军的汉民竟然多达十七万人之多! 这一下瞬间就让张合等人麻了,毕竟加上之前在九原接收的五万汉民,直接导致了若是继续像之前那样追击的话,大军就要带上二十二万难民! 这数量可是直接超过了目前张合手中的兵力! 可这并不是让张合等人最为头疼的问题,更严峻的其实是汉军当前脆弱的后勤补给! 二十二万百姓,再加上张合统领的十几万士卒,接近四十万人每天要吃掉的粮食那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虽然张合也在之前有所准备,很早之前就已经向朝廷发了催促粮草的公文,但从时间上来看,那完全就来不及。 可收缩兵力,放任鲜卑人离去,眼下几乎是已经将鲜卑人的主力逼到了悬崖边上的情况又让张合等人极为不甘。 而且就这样按兵不动,赵云那边可是就相当于直接被他们给卖了,若是赵云及时撤掉还好,若是让赵云部陷入孤军奋战的局面,无论赵云是否能够生还,他们这些人也难逃军法! 况且真打完这一战,不说一劳永逸的解决鲜卑人吧,至少也能让鲜卑人三十年之内无力南下,这样的情况他们怎么能不急? “都说说吧,如今我等该如何破局?” 张合无奈的看向众人,摊手说道,他是没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如今就看众将有没有什么好主意了…… 高顺等人闻言也是皱起了眉头,可眼下的局面就是如此,粮不够用你能如何? 而就在这时,黄忠突然开口道。 “伯济似乎有什么想法,不如说出来听听?” 众将闻言瞬间将目光转向这位年轻且屡有惊人之语随军主簿,而后者则是在众人的目光中点了点头,开口道。 “在下的确有个冒险的想法,还请诸位将军指教……” 说着郭淮起身走到地图前,抬手沿着黄河狠狠画了一笔,随后又在高阙要塞的位置画了个圈,道。 “我意,全军携十日之粮,让百姓自守西安阳!” 第604章 黄河之滨,后浪推前浪 “胡闹!那些汉民的状态难道你不清楚?当真留他们独自守城万一鲜卑人在其中留有细作或是在城外藏上一支兵马,且不说这些百姓如何,便是我等的退路也断了!” 张合皱着眉头训斥道。 然而高顺却是沉思了片刻之后,抬手制止了张合,转而看向低头不语的郭淮道。 “伯济且仔细说说你的想法,老夫总觉得汝并非是那种无的放矢之人。” “喏!” 郭淮抱拳施了一礼,这才开口道。 “诸位将军只看到了我军的困境,可在下看来,这鲜卑人的困境其实不比我等来得小多少,甚至仔细分析起来,他们的问题实际上是更重的!” 郭淮说着,嘴角微微翘起,继续道。 “说起来前阵子收到来自于阎柔将军的书信,其言称曾在一个月之前有一股约为万人的鲜卑骑兵匆匆北上,之前在下也曾对此有些迷惑,可若是从全局上来考量,这件事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与我军不同,诸位都清楚鲜卑人的指挥是相当混乱的,这一点在这一次敌我双方的拉锯之中体现的可谓是淋漓尽致,就拿乐盛城来说吧,且不说最终的效果如何,但那边的谋划可以说还是有模有样的,内有细作,外有伏兵,再配合上那些地道,若是毫无防备之下,哪怕是员成名已久的将军恐怕也要吃上一个大亏……” “不过在那之后……” 郭淮看了看许褚,笑道。 “鲜卑人却是耿直到之前乐盛城那里像是一场梦境一般,直到阎柔将军的来信,两相印证之后在下这才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鲜卑看似强盛,但其内部实际上却是一团散沙,说明白一点那些个鲜卑首领如今都在彼此防备,没人愿意吃亏……” 高顺闻言沉吟了片刻之后眼前一亮,道。 “伯济的意思是,阎柔发现的那支鲜卑骑兵就是本该留在乐盛城的伏兵?” “正是如此!” 郭淮点了点头,道。 “而且鲜卑人如今不仅是内部不稳,外部情况也同样不乐观,诸位且看,之前为何郭某会在地图上画下这些标记?” “你标的这是……” “粮道!鲜卑人的粮道!” 郭淮双眼之中满是精光,沉声道。 “如今不止是我等粮草告急,那鲜卑人又何尝不是如此?为了提高行军速度以迅速摆脱我军的尾随,鲜卑人用船只将大量粮草财物都运向高阙,可如今的高阙可只有不到两万守军,而赵将军那里可是足足有八万之众!只要赵将军可以及时拿下高阙,无论这些粮草财物是继续留在水上还是已经进了高阙,鲜卑人的二十几万大军便只有与我军决战一条路可走!” 啪!啪!啪! 几声清脆的击掌声响起,黄忠大笑道。 “可决战我汉军会惧他鲜卑?哈哈哈哈……” 张合此刻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道。 “伯济真乃张良在世,不曾想这蛛丝马迹联系到一起竟然是鲜卑人作茧自缚之局,既然如此此役便由伯济的意思安排,只不过那些汉民……” 众将听闻张合提起那些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的百姓,也不禁沉默了下来,毕竟就算是其中没有鲜卑细作,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中间没有狡诈之辈。 要知道大军只携带十日之粮,那留给这些汉民的物资虽然不算太多,但那是对动辄二三十万的大汉军队而言,对一般人来说,简直就是堆砌成山般的财富。 一旦有人在这方面动了歪心思,无论是聚众成匪又或是将财富运走,那造成的后果都是难以想象的。 而且二十二万之众的百姓自己本身也是将来重建朔方郡的基石,真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恐怕魏公那里也没人能够交代。 而就在这时,一道稍显稚嫩的声音响起…… “诸位叔父,不如将守卫西安阳的任务交给小子如何!” 众将寻声望去,却是黄忠的独子黄荣,纷纷笑道。 “军国大事,你一个娃娃怎敢妄言?” 黄荣闻言斜眼看了看开口的许褚,道。 “古有甘罗十二为相,如今小子已经年满十四,为何当不得守城之职?” 许褚闻言笑了笑没说话,倒是张合看了看黄忠之后问道。 “既然如此,本将需问问你准备如何守城,你可能作答?” 黄荣抱拳一礼道。 “回张将军的话,小子此次守城仅需三样东西,若将军应下,小子可保西安阳至少三个月之内不失!” “说说看。” “其一,小子需借用灭匈名将张合的威望;其二,小子需向将军讨要五百精兵用以看守粮草及维护城内治安之用;其三,五百士卒皆配以连弩一具三枚箭匣以及三千套兵器甲胄……” 张合闻言讶然道。 “粮乃稳定大局之本本将可以理解,求兵器甲胄想要从汉民之中拔擢出一批守城士兵这也不难猜,可借用本将的威望是何意?” 黄荣闻言抱拳笑道。 “张将军当真是不自知啊,小子连日来在军中观察得出一条结论,将军一战尽灭匈奴之害,可不仅是在军中威望无双,便是在那边地百姓心中您与赵将军也被视为卫霍重生,如今想要安抚这些饱受欺凌的汉民自然是用将军的威望效果最为直接!” 张合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身边的同僚们,摆手道。 “那些皆是魏公与侯爷的功劳,末将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黄荣闻言摇头道。 “真相如何其实并不重要,张将军需要明白的是,您在百姓之中的威望够高便行了,小子需要张将军向那些汉民道出实情,此战将军需要去灭了鲜卑,而他们则只需协助小子修缮一下西安阳这座古城即可,其余诸事,小子自有处置之法……” 张合闻言沉吟了片刻,看向黄忠道。 “黄公,敢问您意下如何?” 黄忠闻言捋着胡子笑道。 “此事莫要问我,毕竟你才是三军主帅,不过作为父亲,老夫不是自夸,这孩子一直以来皆由三位大才指点,单以这治政一道来说,老夫自问是远远不如的……” 张合闻言又看了看高顺等人问道。 “诸位以为如何?” 高顺看了看满脸稚气的黄荣,笑道。 “自古英雄出少年,老夫觉得可以试试。” 许褚则想了想道。 “老许也觉得可行,不过某观其身材有些瘦弱,不如将我家那个傻小子留下给他做个副将,万一真碰到需要上阵杀敌的时候,他手里也能有个办事儿的……” 黄忠闻言忙拱手道。 “那就多谢许老弟帮衬了。” “客气了,老哥哥客气了……” 张合见状眨了眨眼,心中感到欣慰只是又有些郁闷。 欣慰的是,大汉如今俨然一副蒸蒸日上的气象,郭淮这样的年轻人才刚刚崭露头角,黄荣这样的后起之秀竟然也开始为国分忧了。 而郁闷的是,高顺、黄忠甚至是许褚这样的老家伙简直就是老滑头,刚刚还恭维自己是三军主帅,一副为自己马首是瞻的模样,一扭头几乎就是定下让黄荣守城的事实,甚至就连副将都给准备好了。 说好的三军主帅呢?说好的全凭自己吩咐呢? 所以这人一开口啊,你可千万别太当真了,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哦!对了,难得糊涂嘛…… 笑着摇了摇头,张合目光一凝,沉声道。 “黄荣听令……” 第605章 黄荣治城 黄荣临时得了个助军校尉的官职,虽然看起来不是很高大上,不过手里的实权却是不小,毕竟张合就算是看在黄忠的面子上也不可能只给他五百人。 大手一挥,每人各领一营兵马不说,为了明确二人的主次关系,张合又多添了一千人凑了个整儿,结果就是留守西安阳的士兵从五百变成了五千。 虽说五千人一旦赶上大战未必能够建功,但至少保护着两个后辈全身而退是足够的。 当然了,对于黄荣所说的要借用张合的威望一事,张合也没打折扣。 一番高台上的演讲之中,张合先是自责自己的迟来以至于致使众多边地百姓遭受非人之苦,随后又怒斥了鲜卑人的兽行,再之后又表达了对接下来汉军对鲜卑人战而胜之的决心,最后则表示自己看好大汉的子民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绝不会被些许的挫折与磨难击倒,他张合很放心将身后的城池交给这些受尽苦难的汉家子民驻守云云…… 不得不说,如何说话的确是一门学问,明明是一群被鲜卑人圈养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百姓,被张合刺激之后,不少人眼中皆是多了些光芒不说,甚至有些人都已经红着双眼嗷嗷叫了起来。 而黄荣则是将那些反应激烈的个体仔细记录了下来,热血上头的人呐,往往才是最好用的…… 当然了,直接用是肯定不行的,对于这些人,还需要进一步的话疗才能放心使用…… 张合的大军很快便轻装上路,城中只留下了两员小将以及一个巨大的烂摊子。 不过正如黄忠所言,这黄荣在治政上的确是有一套。 张合等人带着大军前脚刚刚离开,黄荣的政令便在第一时间传达了下去。 政令一:城中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形式或借口靠近粮仓、军营及马厩,违令者以谋逆论处。 政令二:天气日渐炎热,为避免产生大范围的瘟疫,将城内百姓分批隔离安置,具体安置办法由留在城内的医官决定。 政令三:西安阳城年久失修,征集身体状况良好的民夫进行修缮,参与此项劳作者,由军方统一发放额外的口粮用作报酬,身体情况是否达标由医官开具证明为准。 政令四:征集民夫修缮、重建城内房屋,具体要求同政令三。 政令五:有特长且身体状况良好者,可前往太守府申报特长,官方将根据具体情况量才使用。 政令六:有掌握地方官员、世家、豪族、个人等若有勾结外族势力者,可前往太守府检举揭发,核实无误者,官方给与保护及相应奖励。 第一波政令显然是在告知城中的人什么不能做,而什么又是他们该去做的,也说明了做了该做的会有奖励,做了不该做的则会受到惩罚。 不过这些只是给百姓们看的,内部的政令其实还有更多,而且这些是不适合让百姓知道的。 比如说…… 口粮,为什么提这个呢?实际上黄荣将这些汉民每日发放的口粮数量消减了一截,当然这并非是黄荣中饱私囊,而是其用来制人的一种手段。 与当初从九原城出来的时候不同,如今城内聚集着二十多万百姓,可黄荣手中的兵力满打满算也才五千人,这要是真的有人带头暴动,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于是乎不给百姓们彻底吃饱,几乎就成了成本最低且效果最好的办法。 而于此同时,黄荣又将这一部分克扣下来的口粮换成了对于参加城镇修缮与再建设之人的额外口粮,这本质上也是一种分化拉拢的手段,同时也将克扣粮食转化成了以工代赈的形式。 明明每日所耗费的口粮还是那些,可在百姓心中却是埋下了一颗多劳多得不劳少得的种子,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用人最原始的求生欲望来刺激他们重新焕发生活的动力。 毕竟人在逆境之时除了极个别的特例之外,让他们忙碌起来才是最好的良药…… 更何况将这些百姓发动起来让他们参加城内的各种工作也是黄荣目前最为急需的,毕竟是二十几万人的吃喝拉撒,紧靠着几千士卒来维持运转,时间稍微长一点怕是根本没人能扛得住。 比如说饮用水的供应,又比如说夜香的处理…… 这些事儿看似琐碎,可真管理的时候,那全都是麻烦…… 不过好在黄荣的考虑的确是堪称面面俱到,这些城内的许的混乱也就维持了不到两日便开始慢慢得到了环节,而五日之后,整个西安阳甚至到达了一个井然有序的程度! 所以黄荣的经历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往往做大事,却更需要注重细节,因为一个小小的疏忽很有可能导致一个宏大计划的崩塌。 反过来也是一样,做小事却要注意大势,毕竟当你要做的事与整个大环境格格不入之时往往会是你失败的开始。 西安阳这边在黄荣的管理中稳定了下来暂且不提,张合等人所率领的汉军主力吊在鲜卑人身后穷追不舍也暂且放到一边,却来说说赵云兵团这里。 早在半个多月之前赵云便抵达了高阙以南约百里的位置沿河下寨,只是苦于情报的滞后性有些进退维谷。 再加上那高阙高大的关墙也实在是让赵云有些提不起强攻的兴趣,毕竟汉军与北方游牧民族开战,你啥时候见过有带攻城器械的? 这个真没有,毕竟边城往往都不算高大,即便是被占了去,往往也能用优势兵力强攻打回来,可眼前这座高阙关却是完全不同的。 高阙,又名高阙塞,因其地处阴山山脉在内蒙古巴彦淖尔盟杭锦后旗西北有一缺口,状如门阙而得名。 自战国时代起便是炎黄后裔们最为重要的关口之一,也是传说中赵武灵王所筑赵长城之终点。 换句话来说,这高阙本就是古长城的一部分,比起那些泥胚子一样的边城来说,不但更加的高大巍峨,同时也更为结实,至少摧毁关墙突入其中的想法在这个时代基本上是不太可能实现的…… 不过就在赵云挠头之际,一道声音打破了他的思绪。 “将军!大喜呀,大喜!吾等苦寻的破关之机来了!” 第606章 激将之法 赵云看向大帐门口处,挑眉道。 “却是少见军师如此失态,却不知军师何以如此振奋?” 来人却是随韩遂投了曹操的成公英,只见其此时掌中正握着一张羊皮纸,听到赵云调笑当即摇了摇道。 “非是在下失态,而是那鲜卑人终是露出了破绽!将军请看……” 说着,成公英将羊皮纸递给了赵云,后者看了看,疑惑道。 “某还以为是张将军那边的情报到了,军师是如根据这点儿情报何判断我军的破关时机到了的?” 成公英一把抄起赵云桌案上的水壶狠狠灌了几口,接着又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道。 “此事并不难判断,虽然与张合将军那边的传讯断开了,不过根据各种情报推断便能大概判断当前的形势,首先我等可以确定的一点便是,张将军所率领的主力军应该是赢下了赌斗,而鲜卑人则应该是在赌斗彻底分出胜负之前便已经预见到了失败的结局,是以才有了提前退走的行动。” 赵云点了点头,这一点他也想到了,毕竟张合为了这一场赌斗可是调了不少能人前往雁门大营,这要是还能输了,那可真得重新评估一下鲜卑人的战力了…… “那么问题来了,鲜卑人提前退走,最重要的是什么?” 赵云闻言想了想试探道。 “安稳的将他们的主力撤回大漠深处?” 成公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 “这话是没错,不过还不够准确,准确的来说,现在对于鲜卑人最重要的应该是物资……” “物资?” 成公英点了点头,看着有些疑惑的赵云道。 “对于鲜卑人来说,那些青壮虽然重要,但人口这东西毕竟是可再生资源,只要我汉军不能长驱直入扫荡大漠,休养生息一段时间以后,这人口迟早是可以恢复的,可若是没了朔方郡囤积的这批物资你觉得鲜卑将来的下场会是如何?” 赵云想了想,似有所得但还是不太确定,当即抱拳道。 “请军师指点。” 成公英闻言叹了口气,自家这个赵将军哪里都好,可就是有点儿太过老成持重,尤其是在治政与军事决策上,简直堪称保守,完全找不到半分其在沙场斗将之时的风采。 虽然如此,成公英也是极为佩服赵云的仁善,毕竟你何时见过一军主帅为了救人敢孤身犯险的?偏偏眼前这个赵云便是…… 抱了抱拳,成公英压下心头的纷乱,道。 “两军对峙数年,粮草方面的压力不可谓不小,以我大汉的国力如此,那鲜卑人想必更甚,这朔方郡囤积的粮草辎重或许对我大汉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但对于鲜卑人来说,那可是事关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能否勉强维持现有战争潜力的关键所在!” “将军可还记得黄巾之乱乎?当年的天灾人祸所造成的结果其实最关键的还是在于百姓家中已无为继之粮,然而朝廷又对此不闻不问,这才有了张角等人登高一呼应者云集的局面!” “而如我大汉这般都是如此,可想而知以那鲜卑人松散的结构,一旦出现粮食无以为继的情况劫掠便是他们必须的选择,诚然,这会对我大汉的边城有一定威胁,可鲜卑人内部的互相倾轧才是他们自身最大的隐患。” “所以……” 成公英冷冷一笑道。 “大批物资运抵高阙,必然会让关内的鲜卑人高兴到忘乎所以,这便是在下口中所说的战机!况且就算不是战机,以我军目前所拥有的兵力也足以强攻取得高阙关,哪怕是伤亡过重,也绝不可让鲜卑人将这批物资带走!” 赵云闻言眉头皱了起来,虽然他对强攻一事比较抵触,但事关两国之间的大势,他也明白其个中关键,犹豫了片刻之后,赵云看向成公英开口道。 “强攻是不得已之后的选择,毕竟我等强攻也未必能在短时间之内将关城拿下,无论是敌方主力抵达又或是让鲜卑人将物资运走,最终都是无用之功,不知军师可有什么良策可以助谋取高阙?” 成公英闻言也是低着头沉默了下去,半晌之后才开口道。 “在下的确有一策可以尝试一番,只不过……” 赵云闻言忙抱拳道。 “先生但讲无妨,对付番邦蛮夷,云可不会迂腐到去与他们讲什么仁义道德!” 成公英闻言摇了摇头,道。 “非是将军你,此事其实还要落到夫人身上。” “夫人?云禄?” 赵云有点懵,然而成公英却是点了点头,道。 “吾闻夫人有一支皆为女兵的亲卫……” 赵云越听面色越是尴尬,当成公英说完之后摇了摇头道。 “这一计姑且不论是否能够成功,军师您就不怕营中的士卒们撕了你?” 见成公英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眼,赵云叹了口气无奈道。 “看来军师当真是不知啊,云禄的那些亲卫且不说身手如何,单从紫色来讲可都是在水准以上的,况且云禄也说了,那都是她的陪嫁之一,既然我不准备从里面收几个填房,那就用来许配给军中的有功将士,结果军师你……” 赵云两手一摊,满脸无奈的看着成公英。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儿……既然如此,咱们可以换个方法,虽然未必可以一战建功,但却可以极大的激发将士们的士气!” “仔细说说!” …… 数日之后的夜里,赵云在确认了鲜卑人的物资已经大部分被送入高阙之后,终于依成公英之际展开了行动…… “果然这些个摆弄笔杆子的没一个干净的,我呸!” 赵云回头看去,是自己麾下的一名万夫长正在抱怨,略微沉思之后,赵云道。 “我等无能破城,军师不过是无奈之中出此下策,怎能怪到其头上?更何况军师与某不是已经将情况与尔等言明了吗?若是今夜无法取城,才会行那美人计,你急个什么?难道是对今夜取城没有信心不成?” “将军这话就不对了,我等身为男儿投军是为了啥?还不是让战火不会烧到自家妻儿身上?如今不是还没打呢吗?如何可以未曾开战便先将我汉家女子送进火坑之中?真当我汉家儿郎死绝了不成!兄弟们你们说我讲得是与不是?” “张哥说的对,不就是座关城吗,大不了拿命填,怎么可能让女人先上,自古以来都没这个道理!” “番邦蛮夷皆是毫无人性的畜生,把女人送进关城这跟送去狼窝有啥两样,就算依此计拿下关城,以后咱们兄弟也没脸见人了,与其如此还不如强攻了,将军你可别听信军师的那个破计啊……” …… “行了行了,都嚷嚷个啥!所以现在不是给你们机会了吗?不想丢人今天晚上就给我把高阙城拿下来,当然了,这奖励必然少不了,张黑虎!刚才就你小子嚷嚷的最欢,本将问你,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妻女不受战火,那你小子娶妻了吗?” 最先开口的那名万夫长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没……没呢……” “哈哈哈……”*n 军士们笑成一片,赵云抬手指了指他的鼻子道。 “所以你小子连妻女都没有呢,跟我讲什么玩意儿?不过啊……” 赵云环视一周道。 “今夜若是拿下高阙城,先登者以及杀敌超过十人者,本将做主带到记录军功之时,让夫人带上她那群亲卫来看看,若是有中意的,本将军为尔等下聘求亲!” “哦!”*n 赵云看着双眼放光的一群士兵们,绷着脸斥责道。 “瞅瞅你们那没出息的样子,养好精神,夺下城池才能有机会找个好婆娘,都给本将安静点儿!” 虽说是斥责,不过赵云的眼中怎么看都是带着些许笑意…… 是的,美人计是假,激将法才是真的…… 第607章 攀岩爱好者 “将军威武!” “夫人威武!” 赵云看着起哄的士卒们,笑着做出一个挥臂下压的手势道。 “行了,都消停点儿,养好了精神今夜取了高阙关,别怪赵某没有提醒你们,若是此战失利,你们心仪的姑娘可就要被军师送进关内去破开关门了……” “将军放心,便是拼了我等性命也不会给那群娘们犯险的机会!您就瞧好吧!” “就是就是,打仗是爷们的事儿,娘们跟着凑啥热闹,等爷们们建了功,回去多给生俩大胖小子才是正理!” …… 夜渐深,嘈杂的议论声也随着夜幕缓缓归于静谧…… “该动身了,起行!” 随着赵云话音落下,林中陡然一阵衣甲摩擦的声响打破了原本的安静。 没有人开口讲话,只是在沉默中纷纷起身追随着他们的将军,人影缓缓汇聚成一条溪流,自密林之中流向远处的城关…… …… 来到城关不远处,赵云小心的贴着山壁而行,不时抬头看向城关之上,只见关墙之上仍旧有火光跳动,拜火光所赐,墙头上的几道人影也是显露了身形。 赵云眉头微皱,眼前这高阙关不愧是通往草原的门户,关城依山势而起,通体皆由巨石垒就,不但高大异常,且正面极为狭窄,也难怪其当初被称为匈奴南下的门户。 不过观察之后赵云却是松了口气,毕竟在他看来,虽然高阙塞的确称得上易守难攻,但自己也并非全无机会。 首先就是那些由石块垒就的关墙,鲜卑人毕竟不是汉人,虽然占据了这座要塞,但却完全不懂得日常修缮,那墙体上如今已然是斑驳连片,石头间的缝隙大得都能不借用绳索攀爬。 而且或许是因为大量物资被运进了城内让鲜卑人放下了戒心,墙头上不但值守之人不多,且远远看去,其中多数人的姿势都是很不规范,那模样赵云很熟悉,毕竟守城军士偷懒的时候几乎是一模一样。 不过赵云又看了看城墙上摆着的一口大钟,还是不禁皱了皱眉,自己这一次只带了五百士卒,真要是登城之时让鲜卑人发觉并敲响那口大钟,怕是今夜就很难打开城门迎接城外的大军了。 想到这里,赵云抬手示意了一下,压低声音道。 “虎子!” “在呢,将军请吩咐。” 赵云指了指关墙的右侧又指了指左侧,道。 “等下本将会从那个方向贴墙而上,你给我看着点城墙上的动静,若有异动,你便想办法在另弄点动静出来吸引一下敌人的注意力,为某争取一点时间,明白了没有!” 被赵云称为虎子的人赫然是那个之前顶嘴的张黑虎,不过此刻的他却是另一种表情,很是严肃的开口道。 “不行,将军身为主将岂可亲身犯险?攀墙之事还是让末将代劳为宜!” 然而赵云却是摇了摇头,指了指城墙上面道。 “看见那东西了吗?一旦登城,鲜卑人必然会试图敲响警钟,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能拦得住吗?若是拦不住,吾等此次岂非功亏一篑?” “那就让我多带几个兄弟上去,反正不能让将军您亲身犯险……” “休要那耍小孩子脾气,人多了攀爬之时的目标便会更多,未登上之前暴露的可能性也就越大,更何况……” 赵云顿了顿,叹息道。 “军师的计划自然要征求夫人的意见,结果那婆娘嚷嚷着要亲自带着她那群亲卫进城,你小子这么拦着我,难不成是想看本将笑话?” “呃……属下不敢……” 赵云抬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笑道。 “行了,论武艺,这世上能伤到本将军的还真不好找呢,城墙上满打满算也就二三十个鲜卑人,只要某能登上墙去,他们不要说是敲响警钟了,甚至都不够赵某杀的,去给我找两架绳梯来,老实在下面等着本将为尔等开路便是,不过有一说一,这顺着绳梯上去的,可就别想着什么先登之功了,今夜老老实实杀敌换取夫人的承诺吧,哈哈哈……” 张黑虎闻言眼珠一转,惊讶的开口道。 “原来将军是想要收个偏房了,难怪急着要这先登之功好用来堵上夫人的嘴……” “呃……” 赵云的轻笑声戛然而止,狠狠瞪了乱讲话的张黑虎一眼之后,低声道。 “闭嘴,干你的活去!” “喏!嘿嘿……” 半刻钟之后,赵云双肩上各背了一卷绳梯,悄悄摸到了城墙下面,深吸了几口气之后,赵云便开始迅速向上攀爬。 不过这个迅速也没比一般人快到哪里去,毕竟那城墙年久失修,看着石块之间缝隙不小,可正因此,石缝之中也养育了大量的生命,而其中让赵云最为困扰的则是其中两种。 一是那些湿滑的青苔,二是生活在墙缝中的蝎子、蜈蚣等毒虫。 前者让他不得不放慢速度,后者则是需要他保持精神上的高度集中…… 不过赵云毕竟是赵云,或是常年习武所致,又或是其天生就有着远超常人的反应速度,就像是某只在方圆数米之内称霸的蝎子一样…… 它叫做……好吧,它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毕竟对于一只蝎子来说,名字啥的,对于它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但这一切并不能妨碍它成为方圆数丈之内绝对的霸主,作为这一片墙面上的霸主,它已经活了超过十个春秋了,作为蝎子一族之中比较长寿的个体吗,它的体型自然也会显得比同族更加健硕。 而这个晚上,它精心选择的卧室之中就莫名其妙的闯入一名不速之客…… 这位客人,啊不对,是几位客人都长得比较白皙,在蝎大人的眼里,对方的体型看起来跟自己差距不大,但对方那白白胖胖的模样却是让它感到有些不屑,毕竟白白嫩嫩的邻居它也不是没见过,虽然个头要小上一点,可味道却是相当鲜美的…… 提起味道,蝎大人忽然觉得,自己的肚子似乎又饿了,两只小眼睛瞄向了那几名入侵者,既然如此…… 蝎大人很是难得的没有选择常规的捕猎方式,毕竟这一次的入侵者的数量有点多,它很担心自己用大钳子抓住其中一个的时候,会吓到其余几只,于是乎,蝎大人直接动用了自己的最强武器——长在尾部的钩状毒液注射器…… 瞄准,然后狠狠地冲着其中一个刺了下去…… 然后,蝎大人就懵了,之前还在眼前的不速之客们如幻象一样瞬间消失了,害得它险些将尾针刺向自己。 这一瞬间,蝎大人想了很多,它很怀疑是不是自己饿得有些久了,以至于产生了食物送上门来的错觉,话说它上一次进食是在什么时候来着?然而还没等它想明白这个问题,刚才的幻觉便再一次出现了,而这一次,那幻象快如闪电一般的抽在了它的小脑袋上…… 这真实的触感,还有脑瓜子里嗡嗡的响声终于让蝎大人明白了一件事,这不是幻觉,而是自己没见过的一种危险生物,力气还很可怕…… 这样的想法随着蝎大人眼前不断旋转的天空与地面,最终,它暂时离开了自己的家园…… 而关墙下的地面上,如今已经是尸横遍野,无数被迫离开故居的毒虫们正在努力适应着高空坠落之后的眩晕感…… “回去之后要让工匠们研究一下用来攀爬的辅助工具了,这也太危险了,好家伙,又一个,比刚才那只还大……” 攀岩爱好者赵云同志,在这一刻,深刻的体会到了自然环境中的险恶…… 第608章 危局 就在赵云小心翼翼的一路向上攀爬之时,被留在下面的张黑虎与士兵们却是提心吊胆的看着那越来越模糊的背影。 那可是他们的主帅啊,这也就是在曹操治下,换成过去在其他诸侯手底下的时候,主将若是就这么一身犯险,一旦出了什么意外,他们这些人除了为主将陪葬怕是唯有落草为寇一途可选了。 然而赵云嘛,懂的都懂,毕竟这货单枪匹马冲到敌阵里耀武扬威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偏偏每次还都能毫发无伤,你能拿他怎么样? 是的,别看赵云本质上是在救人,可对于结果来说,那本身就是一种极度打击地方士气的炫技行为…… 而这样的行为,在原本的时空中几乎充斥了赵云巅峰时期中历经的所有战役。 这么一看,也难怪刘备一直都不敢对赵云委以重任,毕竟谁家正经主帅动不动就丢下大军一个人跑去敌阵里乱杀一通的? 只不过这一次嘛,就连跟随赵云多年的士兵们也有点无法淡定了,毕竟像赵云如今这样毫无保护措施的攀墙而上,一旦被敌军发现那简直就是个活靶子,甚至连退路都没有…… 然而怕什么就来什么,就在赵云距离关墙墙头还有不到一半的高度时,一队巡逻兵举着火把大呼小叫的从城墙的另一边突兀的出现了! 张黑虎只觉得周身寒毛瞬间炸起,下意识的看了眼赵云所在的位置,好吧,自家的将军似乎也察觉到了头顶上的骚动,不过此刻的赵云显然是不太清楚具体情况,非但没停下来,反而是加快了向上攀爬的速度! 张黑虎见状紧紧皱起了眉头,看了看赵云又看了看关墙上的鲜卑人,随后又看了看身边的士兵们,最后将目光放在了另一侧的山壁上,深吸了一口气道。 “给某取个背篓过来!” 说着,张黑虎快速褪下了身上的衣甲,露出里面的麻布亵衣,开口道。 “二愣子!等下我会伪装成采药的药农去吸引鲜卑人的注意力,你带着兄弟们藏好了,等着赵将军放下绳梯便攻上去,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尔等都不得暴露自身!” “黑虎哥……你……” 张黑虎抬手取过空空如野的背篓,背在身上,顺势拍了拍身边欲言又止的二愣子的肩膀道。 “记住!赵将军麾下从来都没有贪生怕死之辈,若是我未能拖延足够的时间,下一个你上,只要不让鲜卑人发觉赵将军,不暴露我军的计划……” 说完,张黑虎一路小跑着冲出藏身之处,开始在山壁上快速攀爬了起来,边爬边嚷嚷道。 “灵芝!哈哈,小爷我发财了,等回去卖了,也能娶上婆娘啦!” 演技有点儿浮夸,不过谁在乎呢?至少他的行为确确实实的吸引到了关墙上鲜卑人的注意力…… 接近七十度的山壁不算太过陡峭,可张黑虎所选的位置却很是巧妙,鲜卑人看见了他,但却卡在了弓箭射程的极限距离之外。 这个距离即便是有强弓,也需要相当程度的技巧才有可能命中,而这样的情况也正是张黑虎刻意营造出来的。 之后,随着鲜卑人一阵呜哩哇啦的怪叫,关墙上的鲜卑人全都围观了过来,冲着山壁上快速向上攀爬的张黑虎指指点点的骂了起来。 很显然,鲜卑人很是诧异于张黑虎的突然出现,不过在他们四下观望了片刻之后,便传出一阵笑声,紧接着,其中一人掏出一把长弓对着张黑虎的方向就是一箭! 不过从结果上来说,这个鲜卑人无论是准头还是力道都差了不少,箭矢落地的位置距离张黑虎还有至少两丈开外…… 这样的结果自然引得关墙上的鲜卑人一阵怪笑,然而让他们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张黑虎扭头看了看箭矢的位置,十分嚣张的拍了拍屁股,冲着关墙上的鲜卑人喊道。 “鲜卑的狼崽子们,尔等晚上是没吃饭吗?小爷站在这里不动你们都能射偏,等小爷回去娶了妻留了种之后,必定参军随赵将军杀光你们这些废物玩意!” 说完,张黑虎狠狠吐了口痰,随后不慌不忙的紧了紧背上的背篓,缓缓向山壁上方继续前进了起来。 而那群受到挑衅的鲜卑人显然是有人听懂了张黑虎的话,片刻之后,关墙上又是一阵呜哩哇啦的怪叫,只不过这一次,鲜卑人的声音中显然带着气急败坏的情绪。 而另一边的赵云自然也在回头之时将张黑虎的行为尽收眼底,对此赵云感动之余,也唯有加快速度,尽量减少张黑虎受到鲜卑人攻击的时间。 至于藏身在下方的几百名汉军虽然紧张,但却并未觉得赵云与张黑虎的行为有什么不妥,毕竟军队这种地方,往往就是什么样的主帅带出什么样的兵。 他赵云喜欢当孤勇者,麾下的士卒自然也是有样学样,所以赵云的部队里面,向来都是主将先上,身后的士兵犹如一群被捅了老窝的马蜂一般…… 别看这群小子现在安静的犹如一座座蜡像一样,等到真正接战的时候你才能明白这群人会有多疯狂,而且是长官伤的越重死的越惨,他们报复起来就越疯……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如今张黑虎的情况却算不上好,尤其是在挑衅过鲜卑人之后,不过不得不说,这些鲜卑人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军事素养的,至少没开城门冲出来不是? 只不过与之前那名鲜卑士兵半玩笑半警告似的张弓搭箭不同,这一次关墙上的鲜卑人可是带着怒意与杀死张黑虎的决心纷纷取出了弓箭…… 伴随着张黑虎听不明白的喝骂声,一时间箭羽不要钱一般的落在了张黑虎的身边。 甚至其中几箭的落点竟然距离张黑虎只有两三步之遥,张黑虎看着那插进岩壁土层之中箭尾犹自颤动不止的箭羽,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喃喃道。 “彼其娘之,竟然还有高手混在里面……” 然而鲜卑人全然没给张黑虎更多的思考时间,第二波箭矢在鲜卑人的叫嚷声中再度袭来,而这一次,显然是有人指挥他们更改了射箭的方式…… 第609章 只属于军人的抉择 与赵云那边的奋力向上攀爬不同,张黑虎这边如今已经是完全顾不上方向了,那个用来隐藏身份的背篓如今已经被他拎在了手里胡乱的抡动着。 你还别说,这玩意看着笨拙,不过用来防御,明显是比刀剑强多了,至少人家抡起来之后的覆盖面积大不是? 而且眼下这黑灯瞎火的,就算你手里有把武器也只能依靠箭矢划破空气时的声音来进行大概判断,哪怕武艺再高,也很难在深夜的时候可以精准的将对自己有威胁的箭矢打掉。 这一点可以参考一下刮骨疗毒的关二爷,人家那可还是在大白天呢。 再有你看看周瑜,这人最喜夜袭,也就是在深夜试图偷城的时候,才在众多人护卫的情况下中了一箭,以至于从那之后,周瑜才动不动就老伤发作卧榻不起…… 至于赵云嘛,那就是个变态,还是不提为好。 赵云:爷还在这么努力的爬墙,你觉得自己礼貌么…… 不过话说回来,在赵云那种变态手底下能混到万夫长,可想而知这张黑虎显然也不是什么一般人,即便是鲜卑人乱箭翻飞,竟然也没能真正对其造成什么威胁。 赵云:虽然虎子无恙我是挺开心的,不过你能不能换个形容词儿? 然而张黑虎却实实在在的感到了压力,虽然他还能再坚持一阵,可关墙上的情况此时却不容乐观,就这么一会儿,墙头上的人已经是越来越多了,毕竟一群人在墙头上大呼小叫的,难免会引起城内更多鲜卑人的注意力。 “不能继续这样了,否则等一下将军即使上得城墙,压力也小不了……” 想到这里,张黑虎抬头看了看还在努力攀爬的赵云,又扭头看了看下面兄弟们藏身的位置,叹了口气,随后将手中的背篓奋力一丢,口中发出一声惨叫…… “啊!!!!” 虽无箭矢刺入身体,但张黑虎在这一刻做出了他的选择,就那样闭着眼睛滚下了山崖! 随着惨叫声划破了夜空的宁静,鲜卑人哇哇怪叫着狂笑着,一张张狰狞的面孔虽然在笑却在火光下宛如择人而噬的妖魔。 赵云扭头看了一眼,随后更加卖力的向上攀爬了起来,恰巧一只毒蝎从其手边的墙缝中露头,结果被赵云一把捏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 关城下的二愣子则红着双眼张开双臂拦住了想要冲出去的兄弟们,压低声音道。 “统统不准动,莫要坏了虎子用命换来的机会!想给虎子报仇,等下进城之后老子陪你们杀个痛快!” …… 不一会的工夫,张黑虎的身体终于停止了滚动,而城墙上的鲜卑人还是有些存疑,又射了几枚火箭到了张黑虎的附近,直到看见他那扭曲的四肢之后,这才又是一阵欢呼与谩骂之后纷纷收起了手上的弓箭。 经过这样的突发情况之后,无论是巡逻的还是闻声赶来的鲜卑人在墙头上乌拉乌拉的又闲聊了一阵之后各自散去,只留下张黑虎安静的趴在城下的地面上无人问津。 这一刻,一条鲜活生命的逝去在某些人的眼中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又过了一阵,关墙上的谈话声彻底消散了去,万物重归寂静之中,只不过经过之前的一番喧闹,此时站岗的鲜卑人许是有些倦了,三三两两的靠在一起,睡得比起之前似乎是更香甜了一些。 然而他们还不知道的是,一个杀神此刻距离他们已然不足丈余的距离了! 而这位杀神,赫然便是赵云,也正是在此刻,赵云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火光,略微估算了一下距离之后,停下继续攀爬的动作深吸了口气,随后双手十指猛然发力向上一窜,随后又将双脚踢在城墙的墙面上,腰腹用力之间整个人头下脚上的倒挂而起! 再看去之时,赵云已经借着仿佛后世跳高选手的动作翻过了关城上的女墙,轻轻落在了城墙之上! 至此,赵云谋划着夺城的第一步,达成了! 上得城墙之后的赵云四下看了看,嘴角翘起,露出一抹冷笑,鲜卑人的军纪还真不是一般的差,城墙上值守的士兵竟然能就这样睡过去,甚至还是在出现了突发情况之后! 这一瞬间,赵云忍不住斜眼看了看城墙下面,虎子走的还真是不值,这样的士兵就算是巡逻队八成也很难认真检查吧…… 不过这个念头也仅仅是转瞬即逝,毕竟若是换成他自己,怕是也会在危机时刻做出与虎子同样的选择,所谓士兵,为国捐躯为袍泽开路,马革裹尸而还才是最大的褒奖…… 想到这里,赵云摇了摇头,随后先是将绳梯取下轻轻放在地上,随后将目光放在了不远处的那口钟上,略微沉思了片刻,赵云放弃了将其破坏掉的打算,毕竟等灭了城里的鲜卑人,这都是汉家的财产,不过为了避免出现太大的变数,赵云还是轻轻抽出腰间宝剑走到铜钟近前,单手扶着钟壁托了托,随后赵云面色一喜,矮身钻进了钟内。 片刻之后,赵云从钟内钻了出来,手中赫然拿着一枚硕大的钟舌,将至随手丢在地上,赵云这才单手托起钟壁另一只手持剑削断了钟顶的绳结,随后将其轻轻放在了地面上,做完这一切,赵云也是紧张的抬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水,长出了一口气。 不过当赵云再次回头之时,脸上却满是肃杀之意,来到城墙边缘,一面固定好绳梯将其抛下,一面低声自语道。 “鲜卑的狼崽子们,该是到了算账的时候了……” 之后的画面实在是太过血腥不宜过多描述…… 不过嘛,当顺着绳梯爬上来的士卒再见到自家主帅的时候,赵云正满身鲜血的提着一颗头颅,而那头颅下面脖颈上的断口之处参差不齐的,竟然像是被人生生从躯体上扯下来一般! 然而赵云却只是淡淡的扫视了一眼刚刚上得墙头的士兵们,随手将那颗头颅丢到一边,冷漠的开口道。 “迅速控制城门,给军师发出信号,今日高阙城内所有的鲜卑人,本将不想听到有任何一个活着离开此地……” 第610章 大难不死必有后…… 之后的事并无太多意外,随着高阙城涌入大量汉军,城内屯驻的两万多鲜卑人甚至连烧毁粮草都做不到,更别说试图冲开城门逃出生天了。 连弩这东西往往最不怕的便是集群式的冲阵了…… 没什么可多说的,无非杀戮而已…… 这一场屠戮从寅时初刻而起,至辰时三刻而终,到了大日高悬头顶之时,赵云与成公英等人已经坐在了城主府的大殿上,静静的等待着不时进来的士卒们汇报各项战果。 就在这时,一名脸上带着狂喜之色的士卒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那表情与四周的军士非但截然不同,还边跑边喊道。 “将军!军师!有喜事!有大喜事!” 赵云闻声抬头瞪了来人一眼,道。 “吵什么吵,毛毛躁躁的,是夫人同意给你们做媒了还是清点战利品之时有什么重大发现?” 那人闻言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随后昂首挺胸道。 “都不是,将军您听我说,其实是虎哥……” 赵云恍然间脸上露出一抹悲色道。 “可是打听到虎子还有什么家人了吗?此事我知道了,等到此间事了,某会妥善安排的……” 赵云嘴上说着,心中却在考虑着如何同夫人商议,按照他的想法,虎子若是有父母尚在人世便接到家中来好生赡养,将来若是自己有了子嗣便过继一个为其延续香火,若是其有姐妹之类的…… 然而…… “不是啊,将军,虎哥没死!我刚看他睁眼这才急着跑来跟将军报告的!” “嗯?前面带路!” 赵云直接就站了起来,不过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成公英,而后者则轻轻摆了摆手道。 “将军自去便是,这边在下先盯着,晚些时候再去探望黑虎兄弟。” “多谢!” 赵云一抱拳,带着前来报信的士卒迅速离开了大厅。 前往医官营的路上赵云才算搞懂了张黑虎死而复生的来龙去脉,原来那小子根本就没中箭,只是其当时担心自己一直躲箭难免会让鲜卑人失去耐心或是引起更多鲜卑人的注意,这才假装中箭滚下了山坡,只不过他当时演戏为了追求真实而忽略了自己身体的抗伤能力,这才导致了滚到了下面的时候因为头部受到多次撞击而彻底失去了意识。 而他当时的那副模样也的确因此而骗过了城墙上的鲜卑人,但同时也骗过了身边那群朝夕相处的袍泽们,直到城内战事基本结束,这才有被其称为二愣子的同乡想起要为其收敛尸骨时发现其并未气绝…… 于是乎…… 赵云皱着眉头看着那个被缠得如同粽子似的张黑虎,摇了摇头道。 “本来还想着为你请个功,让朝廷封个爵啥的,既然如今你小子完好无损,那也只能申请些赏赐了,至少这关内侯的爵位如今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呜呜!呜呜呜呜……” 赵云看着张黑虎那激动的神情问向身边的医官道。 “先生,难不成这小子伤到了喉咙?” 然而医官却没好气的开口道。 “没有。” “那这……” “这小子被抬回来之后胳膊腿断了好几处,我等为其正骨之时嚎得让人心烦,而且也容易打搅其他伤员的休息,这才将其那张破嘴堵了起来……” 赵云闻言想了想看向张黑虎道。 “保证不再大吼大叫,我便让人取了封口之物,如何?” 张黑虎闻言疯狂的点了点头,赵云见状抬了抬手示意让人动手。 片刻之后…… “啊……舒坦,总算是能说话了,可真要憋死小爷了!” 赵云看着大呼小叫的张黑虎挑了挑眉,扭头冲着身边的医官道。 “先生说的对,这小子的确容易影响到别人,还是把他那张破嘴堵起来好些。” 张黑虎一听这话,瞬间就急了,忙开口道。 “别啊将军,真要憋死人的!” 赵云眉头一挑,诧异道。 “本将听说过人不吃饭不喝水能死,却从未听说过不说话能憋死的,来人封口……” “别!别!小……小子怕再憋下去尿包憋炸了……” “噗嗤……”*n 这下屋里的人都笑了,再看张黑虎,好吧,脸上都是绷带,根本看不出脸色…… 赵云看了看他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手脚,摇了摇头道。 “夜壶在何处?” 张黑虎闻言忙道。 “将军不可,小人是什么身份,怎能让将军您……” 赵云摆了摆手道。 “什么身份?你是我赵子龙的手足兄弟,也是我大汉立下功勋的战士,身为兄弟难道为你做这点小事都不行?” 说着,赵云一手拎着夜壶一手就要去扯张黑虎的裤子。 医官见状轻咳了两声道。 “咳咳,赵将军,其实咱们这里有专门处理此事的护理人员,要不……” 赵云一摆手,大义凛然的开口道。 “无妨,我赵云的兄弟不在乎那个。” “护理人员皆是未婚女子……” 赵云闻言看着医官眨了眨眼,后者点了点头,低声道。 “除了一部分从鲜卑人手里救下来的汉女,很多都是从夫人亲卫里临时调过来帮忙的。” 说着医官还冲着躺在那里的张黑虎挑了挑眉。 赵云瞬间会意,颔首道。 “先生言之有理,这专业之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处理好些,我这手劲太大,万一……这小子已经断了四肢,这第五肢可不能再有差池了。” 说完,赵云放下夜壶,抬手摸了摸张黑虎的脑袋,笑道。 “好好养伤,赵某等着与兄弟下一次并肩作战。” “将军……” 赵云摆了摆手,带着医官与另一名下属离开了病房,然而…… “不是,我只是说将军您不动手,您也不能就把我丢下不管了啊,等下尿裤裆里了啊!” 听着身后张黑虎的哀嚎,赵云冲着迎面而来的几名女子笑着点了点头,后者瞬间红了脸,低着头冲进了赵云身后的那间病房之中,随后…… “几位姑娘,你们……” “有话好说,姐姐们不要扒我裤子啊……” “姑奶奶们,你们……嘶!” 不知张黑虎发生了什么,不过这瞬间的安静也是让赵云等人有些好奇的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然后…… “东西不大脾气还不小,赶紧尿!” “姑奶奶,你们这么盯着小子当真尿不出来啊……” 张黑虎欲哭无泪的声音响起,这回的声音真的是低了不少。 “没事,应该是憋太久了一时之间放松不下来,搓几下就好了……” 赵云等人在门外听着,不由得将目光投向身边的医官,那眼神说多古怪就有多古怪,然而医官见状却是很坦然的开口道。 “这几个都是夫人的亲卫,正不正经的将军可以回去问问夫人……” 赵云闻言一脸的尴尬,不过夫人的那些亲卫嘛,不少都是羌女,那群丫头偶尔飚出什么虎狼之词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而正在赵云这样想的时候,房内再度传来女子们惊呼的声音。 “大了!大了!姐你快看那东西变大了!” 赵云面色一变,拉着身边二人边走边道。 “速走!” 而赵云心中却是在张黑虎那若有若无的悲鸣声中想到。 “回去得好好跟夫人商议一下那些亲卫的常识教育了……” 第611章 是杀是放? 看过张黑虎,赵云悬着的心也算放下了一些,虽然伤的不轻,但那小子好歹还活着不是? 不过赵云想到那几个羌族姑娘大胆的发言不由得露出一个姨母笑,轻声嘀咕了一句。 “虎匝,你小子以后自求多福吧……” 也难怪赵云这样想,毕竟他的那位夫人马云禄也是有着一半羌族血统的,那些姑娘一旦遇到心上人有多奔放他可是深有体会的…… 摇了摇头,赵云推门进了城主府的大厅,看着一头扎在文书里的成公英开口道。 “先生,城内情况如何?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成公英闻言,头也没抬的继续批阅着手上的文书,边忙边道。 “都还好,除了几千被鲜卑人用作苦力的汉民需要安置之外,并无太多需要耗费精力之事,虎子兄弟的情况如何?” 赵云点了点头,道。 “还行吧,虽然伤得重了点儿,身上五肢断了四肢,不过医官们说了能治,无非也就是多花费些时间而已。” 成公英点了点头,从桌案上翻出两卷文书递了过来道。 “那就好,你先看看这两个。” 赵云随手接了过来展开仔细看了看道。 “战报就这么写没问题,虎子此次虽未斩一人,但若非其舍身行事,怕是此战大概率会是个功亏一篑的结果,之后难免会发展成强攻高阙关的结局,且不说我军会损失多少兵力,至少城中的那些钱粮是不可能保住的,此等功勋足够请个侯爵了,至于这个……” 赵云皱起了眉头。 成公英见状叹了口气道。 “我明白将军担心什么,不过这也是难免之事,毕竟对那些世家而言,无论是魏公还是许昌侯,皆是寡恩之人,穷则思变而已,尤其是如王氏、杨氏这等彻底失势的世家,难免会有部分人走上邪路……” 赵云点了点头,道。 “先生之言云也明白,可让云感到困惑的是,这世间为何总有此等弃大义而不顾之人,岂不知此等行径一旦败露,非但自身万劫不复,且会累及宗族亲眷遗臭万年乎?” 成公英沉思了片刻道。 “每每如将军这样的人恨其不忠不义之时,其心中何尝不会嘲笑将军之愚忠?这类人自出生之时便锦衣玉食,国家如何、百姓如何、其家族如何,皆非其顾念之物,随心所欲惯了而已,这等人只会关心自己过得是否自在,如魏公与许昌侯所做之事,只会让其觉得心中不畅,比如说其在街上见一美貌女子,放在过去其可强掳之,如今却要顾忌律法以及魏公等人的态度……” “所以这些世家子弟的恨意就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赵云脸上满是愠怒,成公英见状轻笑道。 “排场、颜面,不少世家子弟可不就在乎这些东西吗?有些人天生便自以为高他人一等,哦说错了,在某些人眼中那些百姓甚至都算不上是人,不过是他们随意践踏的野草罢了……” 赵云闻言捏了捏拳头,随后看了看手里的文书,咬牙道。 “既然如此,查实之后连同证据一并送去邺城,让魏公头疼去好了,咱们现在只需要考虑好怎么打下面这一战!” 成公英闻言点了点头,随后犹豫道。 “目前的战事虽然明朗,但总结起来我等的选择无非有两种,一是依托地势配合张合将军那边的主力打鲜卑人一个歼灭战;二是截留下鲜卑人的物资将他们都放回漠北去……” 赵云闻言眉头一挑道。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对付这些蛮夷自然是杀干净了最好!” 成公英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赵将军,其实对付外族有时候放了他们比起杀戮来更让他们难受。” “先生这是什么歪理?” 见赵云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成公英想了想解释道。 “关于剿灭鲜卑主力这事不难理解,在下也就不多讲了,主要说说关于放鲜卑主力离开的个人看法,首先一点就是粮食压力,鲜卑人与我大汉对峙于此地近四年,其消耗必然极重,如今又失了朔方地的这一笔物资,三十万青壮即便退回大漠非但不是什么好事,还会使鲜卑的粮食压力倍增,这一点赵将军不否认吧?” 赵云闻言摇了摇头,道。 “在下不否认先生所言,可比起任鲜卑人离开,一劳永逸的解决掉鲜卑主力岂不更好?” 成公英同样摇头道。 “一劳永逸么,我看未必,的确现在来上一场大战可以最大程度的削弱鲜卑人的即战力,但这样的做法实际上却是给了鲜卑人足够长的缓冲期,将军莫要忘了,鲜卑人如今可是并无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统帅……” “什么意思?” 赵云皱起了眉头,听到这里已经开始隐隐觉得有问题了。 成公英道。 “很简单,我等是可以将这三十万鲜卑人一网打尽,甚至就连那些鲜卑首领恐怕也难逃此劫,然而将军可能北上漠北之地尽灭鲜卑一族否?” 赵云想了想,摇头道。 “不知漠北地势本就不可冒险出兵,兼之漠北之地太过广袤,即便出兵人数少了难有作为,人多了后勤补给压力又太大,此事不可为也。” 成公英闻言颔首道。 “既然不能尽灭鲜卑,若贸然歼灭对方主力青壮,便成死仇,待到鲜卑人缓过劲儿来,势必大举南侵,届时且不论将军是否还能征战沙场,便说眼下这等天赐之机可能再现否?” 说着成公英又道。 “而且将军莫要忘了,那东部鲜卑首领轲比能可是早早便撤了出去,若是我等将鲜卑其余部族的精锐扫灭,以此人的能力必将一统鲜卑各部!” “是以,在下才言,将这些鲜卑青壮放回去,促成鲜卑各部之间的内乱方为上策!一者,鲜卑粮食不足必然会劫掠周遭小国,可使其自然投降我汉庭;二者,若劫掠过周边之后仍无法缓解鲜卑人的生存压力,其内部便会产生摩擦甚至是互相劫掠侵犯;三者,我大汉可于鲜卑人出现内乱之后择其中数支用以制衡鲜卑整体发展。” “这才是对鲜卑的长治久安之道也!” 成公英说完,目光灼灼的看向赵云,然而后者沉思良久之后却摇了摇头…… 第612章 进退两难 “先生顾虑太多了……” 赵云摇了摇头开口道。 “诚然先生所言有一定的道理,不过对这些草原之民我泱泱大汉试图分化瓦解的次数难道少了?不过皆是可治一时难以治一世,为何?对于一个民族而言,兴衰起落从来都不是外力造成的,或者说来自外部的压力往往正是一个民族自强不息的动力来源之一,孟子曰,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先生也是饱学之士难道就不明白如此浅显的道理吗!” 说着赵云又冷冷一笑,继续道。 “至于放过先辈主力,那就更可笑了,但凡尝过鲜血的野兽,终其一生也不会忘记那种味道,这些蛮夷总是畏威而不怀德,现在放了他们,只会在我大汉衰弱之时扑上来撕咬大汉身上的血肉,且压抑得越久,他们便会越疯狂。” 说到这里,赵云看了眼欲言又止的成公英摆手道。 “而且更重要的是,几十万大军耗费时间钱粮无数,摆了这么大的阵仗却虎头蛇尾的放任鲜卑人离开,先生可曾想过军中士卒如何看待此事?那些鲜卑人又会如何看我汉军?先生也是在边境久历战事之人了,怎会生出如此天真的想法来!” 看着若有所思的成公英,赵云想了想又道。 “先生啊,莫要拘泥于过去,来凉州任职之前,云曾问过许都的刘章先生,当时其虽未言明,但对于漠北以及西域诸国,他实际上已有谋划,按照他的意思,只要最多三十年,其便有信心将两地纳入我大汉版图,彻底解决外族边患……” 谁知成公英听完,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彻底解决外族边患?还要将漠北与西域纳入我大汉版图?当真是天大的笑话,将军你可知漠北深处的北海距长安有多远?” “超过五千里,准确的说从长安出发径直去往北海至少五千二百多里,算上渡水翻山,路程至少六千里以上……” “呃……将军博学……” 成公英还真没想到赵云能这么干脆的答上来,这数字甚至是他自己都清楚是否准确,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 “五六千里的路程,将军试想,如此遥远的地方,便是用上最快的马不计消耗的狂奔也至少需要半个月才能传递一次消息回来……” 赵云闻言微微颔首,嘴上确道。 “那又如何?侯爷说了,三十年内,他有办法在这样的距离上实现大规模调动军力只用三五日!” “笑话,他刘章是下凡的神仙不成?这种无稽之谈你也能信!” 赵云闻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门外道。 “此事在下信了,且不止是在下,魏公与荀彧等人也都相信了,毕竟侯爷绝非无的放矢之人,况且就算是先生能说得动在下,可如何在这等情报传递极为困难的时期通知张合将军让其配合我军行动?难不成先生准备让末将按兵不动坐观成败不成!” 说到这里,赵云沉吟了片刻,冷声道。 “且放任鲜卑人离去,魏公会如何看待我等?是拥兵自重亦或是养寇自重?” “这……以魏公之远见应当不会如此看待我等……” “呵呵……” 赵云冷笑一声,道。 “魏公年事已高,世子继位只在旦夕之间,正是急需培植自己亲信之时,如张将军与在下这般军中老将,先生觉得在世子眼中是何等地位?此次无论是否能够打残了鲜卑人,这都是我等最后一战了,边地局势平缓下来之后,想必此次参战的几位将军都要回到朝中任职了吧……” 听到赵云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成公英也沉默了,是啊,正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身为军人,不能以马革裹尸本就是个遗憾了,如今天赐良机就在眼前,这群将军…… 成公英想到这里,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自己眼前也就是赵云,换成个性子急的,怕不是早就跟自己吵起来了…… “将军看得透彻,此事若非将军提醒,在下恐怕就要犯下大错……” 赵云眼看着成公英向自己抱拳施礼,也是松了口气,毕竟战前将帅不和,放到什么时候都是大忌,如今成公英能够想通,也算是避免了日后的争端,抬手扶起成公英,赵云笑道。 “先生言重了,都是为国效力而已,先生也不过是受前人经验所累,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大小事务全都靠着先生操劳,这才使得先生一时之间忽略了军中将士的感受……” 成公英闻言点了点头,道。 “既然如此,这局势也就明朗了,不过既然要打,那就必须取最大的那一枚战果……” “军师有何妙计助我?” “嘿嘿,这就要看鲜卑人接下来的动向了……” …… 与此同时,张合大军处…… “现在我等如何是好?” 张合瞄了眼身后,叹了口气问向身边众人道。 黄忠与高顺闻言直接沉默不语,就连一直以来谋划不断的郭淮也是皱眉沉思了起来,而许褚这时却骂骂咧咧的开口道。 “谁他娘的能想到鲜卑人这么不要脸,竟然随军还带着几万汉家女子!现在可好,本身咱们就只带了十日之粮,如今不但凭空多了几万张嘴,还有不少大了肚子的拖累大军行进速度,要我说不行就丢了,反正那肚子里都是些鲜卑的狼崽子!” 黄忠闻言叹息道。 “仲康说这话之前先看看那些士卒,真将这群汉女丢了,即便不会产生哗变,怕是等到接战之时这士气也高不到哪里去了,老夫也算是过来人,这当兵久了看到娘们儿动了心思也是正常的。” 高顺闻言也是点头附和道。 “念祖那小子有句荤话说得有趣,说是当兵二三年,母猪赛貂蝉,虽然有点粗俗,其也曾因酒后失言被自己的婆娘揍了一顿,但话糙理不糙,大军屯在边境长达四年之久,不管是成没成家的,这情绪总是需要排解的,原本若只是临敌作战也就罢了,如今心中有了挂念……” 张合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不然继续分兵如何?” 结果话音一落,众将纷纷摇头道。 “不可!” 郭淮看诸位前辈的目光都指向自己,当即抱拳道。 “将军不可,我军当前的问题并非是兵力,而是粮草,分兵就地扎营的确能暂时保证那些汉家女子的安全,可粮草留多少?留多了,我军很难维持到大战结束,留少了岂不是坐看那些人自生自灭吗?” 张合等人闻言,脸色皆是一阵黯淡,庞德听得烦躁,直接开口道。 “不行就留下几千人就地扎营守着,大不了留些战马给她们当粮食用!” 张合等人闻言眼前瞬间一亮,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个办法,留下几千人自然就会留下几千匹马,不说长期坚持,至少挺过这一阵还是没问题的。 然而就在此刻…… “你们这群当兵的还有没有点儿爷们儿样!” 张合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女子正大声喝骂着向自己这边走来…… 第613章 挑动众将神经的女人 张合等人循声看去,开口之人确是一名年约三十多不到四十的女子,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面容也算得上姣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恐怕也就是其走路时一脚高一脚低,显然是个跛子。 然而未等张合开口,高顺却是饶有兴趣的高声道。 “何人在此喧哗!” 张合等人见状,对视一眼之后抱着胳膊就这么看着高顺发挥了起来。 然而那妇人却是十分冷淡的扫了眼高顺之后便继续对着身边的士卒们喋喋不休的开口道。 “我汉民传统,当是男子在外保家卫国,女子于内耕织养育后代,鲜卑人不是已经让你们撵跑了吗?冲上去将他们撕成碎片才是尔等当下当做之事,怎么着?你们这群小子以为留下就能娶上婆娘了不成?老娘告诉你们,我汉家姑娘要嫁的是那些给我们报仇雪耻的汉子,不是一群见着女人就走不动路的小屁孩!” 高顺见那妇人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眉头不自觉的跳了跳,不过还没等他开口,那女子这时却是看了过来,冲着高顺喊道。 “那个领头的白胡子老头儿,你过来,姑奶奶跟你说个事儿。” 高顺有些茫然的左右看了看,结果却引来那妇人再度开口。 “说的就是你,四处张望个啥?难怪这些个当兵的脑瓜子都这么迟钝,敢情是你这个领头的自己就有问题……” 高顺闻言眉头再次跳了跳,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张合等人却异口同声的抱拳道。 “高将军,吾等以高将军马首是瞻,如何与这位妇人交涉就全仰仗将军了……” 高顺张了张嘴,随后沉默了片刻拨马向妇人的方向缓缓而行…… “你们几个给老夫等着,解决完了此事再寻尔等晦气……” 张合等人闻言轻笑着看向黄忠道。 “黄老,高将军若是……嗯?” 话说到一半,众人却见黄忠此刻正眯着眼睛盯着那妇人,口中还嘟囔道。 “这婆娘的性格倒是有趣,可惜让高顺那闷货抢在了前头……” 张合等人见状,默默的对视了一眼之后安静了下来,本想着等到高顺找麻烦的时候请黄忠出面周旋一二,结果不成想竟然是这么个结果…… 所以之后的一段时间之中,大家就自求多福了吧…… 就在几人胡思乱想的时候,高顺已经来到妇人面前,正低头看着那名泼辣的女子,而后者只是抬头扫了高顺一眼便开口道。 “你便是此次我汉家军队领头之人?” 高顺闻言开口道。 “何以见得?” 女子道。 “听闻此次北讨鲜卑之人乃是灭了匈奴人的河北名将张合,老娘观察了一番,除开那个老到掉渣的,也就你这人看起来气度最为沉稳,再加上你这匹马儿,若是老娘没看错的话,应当是当年吕布坐下那匹赤兔胭脂兽吧,那曹操虽说是个老流氓,但用人还是值得称道的,所谓宝马配英雄,自然不算难猜。” 高顺闻言三度挑眉,眼前这婆娘还真是啥都敢说,一句老流氓脱口而出,没见周围士兵脸都白了么,不过这个暴脾气…… 高顺压了压心中的异样,开口道。 “这位夫人,高某见你开口之间也算有些见识,理当明白为尊者讳的道理,诋毁魏公之言还是不要再说为好,否则激起了众怒,便是高某也无法保全夫人……” 谁知那妇人闻言之后却撇了撇嘴道。 “有些事儿他曹操做得旁人却说不得?他那位环夫人怎么来的?还有杜夫人与尹夫人又是怎么来的?哦对了,还有最出名的宛城邹氏……” “行了行了,夫人还是说正事吧,莫要在这里胡搅蛮缠了,不然高某只能命人将夫人拿下严加审问了。” 那妇人眉头一挑,瞪了一眼高顺道。 “不说就不说,不过你这小老头也注意一点,老娘还是云英未嫁之身,夫人这个词还是莫要用在老娘身上的好,不对,差点被你带偏了,适才你自称高某?也就是说你不是张合?” 高顺也不纠结妇人的口无遮拦,扭头扫了眼不远处的张合等人这才看向女子颔首道。 “在下高顺,至于张将军么,夫……小姐大可放心,只要小姐说得有理,在下可以做主。” 然而那妇人却是古怪的打量了高顺一番之后嘀咕了一句。 “高顺?那不是吕布手下陷阵营的统帅么?据说是死在了白门楼,怎地……” 女子说着又看了看高顺,随后露出恍然之色,随后开口道。 “原来如此,那个谁,高顺是吧,老娘接下来的话你可听好喽,咱们汉家的女人可不是什么离开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带着你的兵去杀光那些鲜卑杂碎,至于我们这群女子,山上有猎物,水里有鱼获,实在不行还有野果野菜可以过活,饿不死几个,但你们可别在前边吃了败仗,让鲜卑人再回过头来羞辱我等即可!” 女子说完,看了看四周一副吃惊模样的士兵们,怒道。 “看什么看,没见过娘们儿是咋?商有妇好尽灭鬼方,齐有钟离辅君强国,我大汉亦有窦太后先后辅佐三代明君才有我汉庭四百年强盛之基,今天老娘就是要告诉你们这帮小子,这大汉不仅是尔等男子的大汉,我汉家女子也不是什么孬种,尔等前线杀敌,立下功勋而归,姑娘们给你们生娃,家里的事儿不需要你们来管,告诉老娘,你们想不想去杀光那些鲜卑杂碎之后回来让姑娘们给你们生娃子!” “想!想!想!……”*n “想什么?” “杀敌!建功!娶媳妇儿!”*n 高顺看着身边越来越多被煽动起来的士卒,不由得仔细打量了眼前的女子一番,然而,就在此刻,女子却继续道。 “那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快快开拔!” “哦!呃……” 不少人欢呼着回头就想冲出去,然而等待着他们的却是几位将军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啪!啪!啪…… “精彩,当真是精彩,你们这帮小子究竟是谁的兵?怎地被个女子三言两语之间就给迷到昏头转向!” 张合还在训着,却不料那女子再度开口道。 “别听这人的,你们是大汉的兵,保护我大汉的大好河山,保护我大汉的黎民百姓才是你们的职责,当然是谁说的有理听谁的!” 张合闻言眉头一挑,看向高顺,后者满脸黑线的看向那女子道。 “你这丫头难不成还想要篡了兵权不成?老实待着,真要乱了军中秩序,没人能保得了你!” 女子闻言撇了撇嘴,这才不再开口刺激众将的神经…… 第614章 张宁 “就地扎营!” 张合等人很快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毕竟……有些事现在必须要处理了…… 至于鲜卑人,等处理了眼前的问题再去追赶也不迟…… …… “说说吧,你是什么人?别试图蒙混过关,一般女子可没有这等魄力。” 张合坐在大帐的主位上,抬头看了看那名女子,淡淡开口道。 后者沉默了一阵,皱眉道。 “这有什么意义吗?我不相信几位将军看不出姎此次站出来并无恶意……” 张合等人闻言皆摇了摇头,高顺叹息道。 “若是真有恶意还好说,之前我等也曾差人下去了解了一下情况,如今那些汉民之中你这女人声望不是一般的高,再加上刚刚那一幕,连带着军中士卒对你也是钦佩有加,就像你说的,我汉家的女子从来都不缺能力与野心出众者,朔方郡事关国祚战略之要冲,我等不可能将风险放在身后不闻不问。” 黄忠也点了点头开口道。 “而且这位姑娘,就算是我等将这些汉民交付与你,也总得让我等明白你是什么人,有没有能力拖过这一段时间,你说是吧?” 女子闻言苦笑道。 “非是姎不愿提及身世,只不过啊,诸位若是知道了姎的出身,怕是会更加难以放心了,这对你我双方都没什么好处……” 作为小辈的郭淮闻言失笑道。 “魏公用人向来只重其能力与人品,便是犯官之后也不曾多问,甚至之前并州一战中那流落边地的段家女不是都被魏公娶做了儿媳?你身份再是敏感难不成还会是张角或是董卓之后不成?” “诶?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难道……” 郭淮看了看低下头沉默不语的女子,又看了看若有所悟的张合等人,瞬间明白了什么,而再看向那女子时,郭淮也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董卓举家皆斩,没听说过有什么漏网之鱼,反倒是那张角……” “列位将军不用再猜了,姎便是张宁……” 众人闻言,皆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毕竟那董卓虽然一度窃据高位,但其行事却霸道异常,很难想象其后人会有如此蛊惑人心之能,况且这自称张宁的女子还带着几份匪气,且对曹操的态度耐人寻味,需知曹操当年虽说也是对抗董卓的主力,但双方却是没有多少直接冲突。 毕竟大破洛阳的是孙坚,讨董的牵头者是袁绍,反倒是对付那张角的时候曹操可谓是出力甚大,尤其是在张角死后,其散落在各地的部众大半都是被曹操收拾掉的。 高顺想了想开口问道。 “某早年曾听闻汝父身死之后张小姐便下落不明,不知为何会流落到朔方地来,甚至还被鲜卑人抓了去?” 张宁闻言犹豫了片刻,开口道。 “当年先父见大势已去,妄图窥探天机,却遭反噬,病重而亡,不久后梁叔亦亡于广宗,宝叔不忍年幼如姎同殉于下曲阳,便为我改名换姓送姎去了冀州黑山军处,谁料那张燕野心不小,图取先父在黄巾军中声望,一口道破姎的身份欲强娶之,幸得先父早年所授弟子搭救,这才在成亲之前逃了出来,彼时姎再不敢踏足中原之地,遂流落于边地……” 高顺听完,略微沉吟了片刻之后开口问道。 “小姐的遭遇我等不好多言,只是不知小姐可否解释一下你在那些女子之间为何会有如今的声望?” “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当年先父策划推翻汉庭之时便曾言道,国家至此,皆因刘氏气数将尽,然则天下真正的大乱更在其后,先父不忍天下百姓之苦,遂行其事,然先父并非天道所钟之人,受大道反噬而至身死道消……” “说正事儿,莫要说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如今天下早已由乱入治,这大乱何在?依本将看来无非是天灾人祸所致,姑娘,你若是在扯这些玄虚难懂蛊惑人心之言,本将也只能将姑娘押去邺城由魏公发落了……” 张合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他显然是不想继续听眼前这个自称张宁的女子胡扯,再他张合看来,这些教派之流与那些世家并无什么本质上的不同,都是赶在乱世之中大肆收买人心,以图不轨之事,真正想要为天下百姓做点实事儿的有几个是在乎名望的? 就像是那位名医张仲景,当年他自掏腰包煮云吞施药是为了名望吗?华佗每行一地为百姓们无偿治疗疾患是为了名望吗?都不是,大凡在乱世之中拼命积累名望还不是为了最后的登高一呼? 然而面对张合的不屑与嘲讽,张宁只是展颜一笑,道。 “将军教训的是,这天下人的事终归要看天下人如何选择,先父妄断天机已然应劫而陨,不提也罢,至于姎的声望嘛,其事也是承了先父之遗泽,毕竟早年先父聚拢之人皆为贫苦百姓,这边地的百姓所受苦难,不用我说,诸位也该明白,比之中原之地,何止百倍?” “所以张小姐是将当年黄巾军那一套用在了朔方百姓的身上?” 高顺闻言抬了抬眼皮,面无表情的开口问道。 张宁摇了摇头,淡然道。 “姎一女子,既无护卫随行又无道法傍身如何能行将军所言之事?姎不过是在那些苦命的女子身后出谋划策,而她们则帮助姎隐藏行迹不至于被鲜卑人所害罢了,各取所需?或者说是抱团取暖?” 说完张宁又笑了笑,道。 “姎的身世来历已经是与诸位将军和盘托出了,若是诸位还不放心,不如留下几名侍卫看住姎,待到战事结束,诸位可以将姎送回去见一见那曹操,当然若是能在姎人头落地之前可以故地重游一番祭拜一下先父与诸位叔伯那便再好不过了……” 高顺闻言之后有些诧异的看了看一脸平和的张宁,随后又看了看同样神色复杂的张合、黄忠等人,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问道。 “张小姐何以至此?” 张宁笑了笑,扭头看了看帐外,缓缓道。 “无论世人如何看待先父的所作所为,但在姎心中,他便是那个为万民请命甚至不惜违逆天道运转的英雄,而姎,半生飘泊在外,如今也是累了,也想回去看看那片让父亲至死都心心念念的大好河山,顺便给他点上一炷香,说说如今这天下太平的景象,也告诉他,他的血脉后人没有给他丢脸,虽未能平定天下,但至少也算竭尽所能的保护了一方汉民……” 高顺闻言,扭头看了看张合,很是严肃的点了点头,张合见状,叹了口气道。 “既然如此,这个风险本将接下了,一切便如张小姐所言,这几万汉民就拜托了,只不过虽然不能留下太多粮草,可军中可是还有不少拿来换乘的战马的。” 说着,张合表情一肃,道。 “郭淮何在!” “末将在!” “点验一番,留下三千匹战马、连弩百具、环首刀千柄交给张小姐以备不时之需!” “这……将军,战马、战刀在下并无异议,可这连弩……” 张合摆了摆手,道。 “君待我以诚,务必报之以腹心,如今危局当前若非张小姐挺身而出,我等岂不是进退维谷之局?照办吧,出了任何问题,本将一力承担此过!” 郭淮闻言依旧有些犹豫,微微侧目看了看军中的另外两位老人,然而。 “若出了问题,高某与张将军同担此责。” “算我黄某一个!” 郭淮闻言又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庞德,无奈抱拳道。 “此事既然有三位将军作保,在下自然不会违逆,不过作为随军主簿,在下需要连夜将此事上报于魏公知悉,三位将军可有异议?” 第615章 真好 “全军开拔!” 张合深深看了一眼才建好没多久的营地,随后大手一挥! 这一次,全军近二十万人,愣是没有任何一名士卒开口,空气中只有坚定有力的脚步声整齐划一的踩踏着地面。 军人,往往只有在沉默之时才会是他们士气最为高涨的时候。 毕竟这代表着他们此刻有着最为坚定的目标,甚至不愿意在唇舌之上浪费气力! 四万多汉家女子此刻正红着眼站在了营门之处,张宁站在众女最前方,指着汉军远去的背影开口道。 “都别哭啊,二郎们上战场是为了我等姐妹报仇雪耻的,是为了我大汉社稷驱除外敌的,是咱们的英雄,为英雄送行,需要的不是眼泪,哪个敢哭出声来,等到英雄们回来的时候,老娘我把她塞柴房里不让她见人!” 张宁身边的一个脸蛋圆圆的姑娘闻言抬起袖子擦了擦脸,璇玑张嘴喊道。 “岂曰无衣!” 身边的女子们先是一愣,圆脸姑娘再次喊道。 “岂曰无衣!” 众女这一次终于是反应了过来,接声道。 “与子同袍。”*n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与子同仇!”*n “岂曰无衣?” “与子同泽。”*n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 “与子偕作!”*n …… 随着越来越多的姑娘唱起了这一首《无衣》,逐渐远去的汉军将士们并未回头,却是以手中的旌旗与兵刃做出回应。 是的,至少在这一刻,这片土地上没有男女之分,他们都是肩负责任,同进退共生死的袍泽…… 二十万汉军将士追击鲜卑敌寇,四万汉家姑娘为了不给大军造成负担自愿留在原地固守甚至就连粮草也不愿让其成为自家军队的负担,这才是我汉家子民的气节! 人贵自重而后人重之,持节守气方可担得上一个头顶天脚踏地的人字! 听着身后汉家姑娘送行的那声嘶力竭的唱诗声,张合默默开口道。 “加速,莫要让我汉家姑娘们喊哑了嗓子!” 说罢,张合一马当先带着身边的掌旗兵便冲了出去,随后便是马蹄声震动着大地,山呼海啸般呼应着身后那些特殊的袍泽们送行的声音,渐行……渐远…… …… 然而就在汉军消失在地平线上的那一刻,几声压抑的痛呼声打乱了送行的歌声…… 张宁皱着眉头来到骚乱的中心,却在见证了所发生的事之后沉默了。 原来是些怀了鲜卑人骨肉的一些女子,就在之前的唱诗时,悄悄的加大了自己的动作,以至于此时,她们身上那些麻布衣裙已经被染成了刺目的红色…… “杀匹马给她们补补身子……” 张宁强忍着心头的不适,留下一句话转身就要离开,然而…… “别……战马乃是军士们用来与鲜卑贼寇作战的底气,不要杀它,我们能挺过去……” 张宁低头看了看抓在自己裙摆上的那只白嫩的手掌,又看了看女子那惨白的脸色,开口问道。 “值得吗……” 女子摇了摇头,虽然并未回答,可眼神中的倔强却是表明了其坚定的决心。 张宁看了看周围的其他人,最终缓缓点头道。 “好,不杀马,但你们要答应我活着等到咱们的英雄们回来,可以吗?” 姑娘闻言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手掌一松,昏迷了过去。 张宁见状,定了定心神道。 “将这些姐妹送回大帐去好生看护,至于那些没成功的,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不要自残,军中有医官随行,待到大军回来,老娘会给你们讨药把肚子里的孽种打掉,此刻我等姐妹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在那些当兵的回来之前,好好的活下去!听清楚了没有!” “喏!”*n “刚才唱诗的力气都去哪了?老娘听不见!” “喏!”*n “很好,要的就是这股气势!现在听我命令,半个时辰内,有一技之长之人来门口报道,懂得捕鱼的,有打猎经验的,能辨识野菜草药的,都过来自报家门,咱们姐妹们接下来一段时间要自己想办法好好的活下去,任何人不可藏私!” “张家姐姐,我只会打扫算一技之长吗?” “算!这么大的营地,虽所不至于一尘不染,但总不能脏的像个羊圈一样,这样吧,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就是营地内的清洁总管了,营地内的卫生便由你负责如何?” “当官管人啊,这个我不会啊……” 张宁笑着摸了摸那个姑娘的脑袋说道。 “没事,边做边学,要是做得好了,等到将士们回来,姐姐我优先把你介绍给那些立下功勋的。” “那……行吧……” 姑娘红着脸应了下来,随后一群女人见状纷纷伸手高声诉说着自己的特长…… 五花八门的…… 结果…… “滚蛋,伺候男人的本事算个蛋的特长,咱这营里有男人吗?” 张宁怒吼出声,场面一度极其尴尬…… 这时一只小手拉了拉张宁的衣角,张宁回头没好气的问道。 “干嘛?” 只见一个姑娘怯生生的开口道。 “我懂得如何照顾伤员,姐姐您看这介绍有功将士的事儿……” 张宁拍了拍额头,无奈道。 “一群浪蹄子,都给你们介绍,行了吧,干活!” “好嘞!”*n 得到了张宁的保证之后,无数姑娘瞬间就像是即将下水的鸭子一般,叽叽喳喳的便吵闹了起来。 “猎户之女,懂得如何制作陷阱,有没有同去抓兔子的!” “捕鱼的有没有,一起来……” “挖野菜的来这里报名了……” …… 张宁看着姑娘们脸上的笑容,第一次感到如释重负般的轻松席卷全身…… “此生生为汉人,真好……” 第616章 拓跋诘汾的解题思路 大营里的女人们是如何完成短期内的自给自足暂且不提,却说张合的大军在沉默中前行,仅用了两天便再一次咬在了鲜卑人的屁股后面,这一下可是让鲜卑人炸开了锅! “拓跋诘汾!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什么汉军会因那些女人而举步维艰吗?现在怎么办?” “就是就是,我那女奴肚子里都有娃儿了,就因为听信了你的鬼话白白送了出去……” “谁说不是呢?匈奴人被灭了,咱们这么大的草原缺人呐,那些汉人女奴不就是最好的工具么,如今送回去了不说,还没能甩掉汉军……” …… 拓跋诘汾听着一群人呜哩哇啦的叫嚷声也是相当的烦躁,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沉默了良久之后,拓跋诘汾拍着手大声开口道。 “诸位!诸位听我说!” “汉军如此绝情也是我所料不及的,不过这未必是件坏事,诸位难道没发现那些追击而来的汉军有什么变化吗?” “变化?什么变化?有吗?” 有人发出了灵魂三问,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喃喃自语道。 “你这么一说似乎,好像……汉军的变化……安静?没错,就是安静,之前还没注意到,你这么一说,汉军这一次出现在身后似乎比之前安静了不少!” 话音一落,一群鲜卑首领又是一阵议论,随后将目光重新聚焦在拓跋诘汾身上,显然他们虽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但却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拓跋诘汾见状松了口气,道。 “很简单,汉军因抛弃了那些女子,如今军队的士气已经下降到了冰点,诸位,这支汉军已经不足为虑了,如今只需我等轻轻一推,这支汉军便会不攻自破!” 说着拓跋诘汾冷笑道。 “汉人与我等不同,在他们的观念之中,女性的地位虽然不如男子那么高,但也并非是可以用来交易的货物,这一点在汉军灭了匈奴之后,是如何对待那些被俘的女子身上就得到了很好的验证,那些匈奴女人绝大多数都拥有了汉籍,甚至于汉家女子一样拥有正式嫁入汉民家庭的权利。” “啊……这事大家都知道,可这又与眼前这支汉军的士气低落有什么关系呢?” 拓跋诘汾扫了一眼开口之人,无奈道。 “尔等为何还是不明白?试问对待外族女子皆是如此,那汉人对待同族的女人怎么会差?尔等可知,这汉人的婚姻之中,正式过门的妻子在家中可是有着很高的权利和地位的,丈夫无故不得休妻不说,甚至女子还可以因自己丈夫的过错而休夫再嫁!” “啊?这不是反了天了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哪有这样的道理,拓跋诘汾你不会是混编的吧?” 拓跋诘汾摇头道。 “事实如此,据我所知,这汉朝最近几十年里十分出名的休夫事件就有两起,其中一个便是那位堪平乱世的魏王曹操之妻,另一个则是改善了汉朝农耕效率的许昌侯……” “哦!” 鲜卑诸多首领闻言一阵惊呼,眼神之中尽是不可思议之色。 毕竟这在他们眼里是极为不可思议的现象,游牧民族嘛,对待女子的态度也就那样,虽然也有着明确的夫妻关系,不过女子的地位却并不高,哪怕是地位比较尊崇的女子也是一样。 毕竟对于这样一个居无定所的族群来说,生存与繁衍永远是放在第一位的,所以才会有父死子替、兄终弟及这样看起来十分违背天理人伦的荒唐事儿。 ps:具体案例我就不在这里啰嗦了,有兴趣的可以自行搜索相关信息…… “总之,汉人的理念中家国天下的理论是很重要的,女子作为家的一份子,其地位之重要远超我等想象!所以诸位觉得,那些汉人士兵对于抛弃了那些女人会有什么样的想法?他们的士气还能高得起来吗?” 拓跋诘汾话音落下,一群鲜卑人交头接耳的议论了一番,虽然眼中还是带着些许难以置信的表情,但还是达成了共识,这事儿虽然让他们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但的确可以尝试着利用一下。 “拓跋家的,说说你的想法,此事该如何利用起来?” 拓跋诘汾冷笑道。 “简单,今晚连夜派出一队人马,绕过汉军大营,去搜寻一下那些汉人女奴!用汉人的兵法,这就叫做围魏救赵,那张合若是不派出人手回援,则必然会失了军心!” “那如果张合派兵回援呢?” 拓跋诘汾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道。 “回援?那又如何?等到他的援兵回去的时候,我等的目的怕是早已达成了,留给张合援军的只能是汉人女奴那满地的尸骸,这样的消息若是传回他张合的大军之中,尔等觉得那些士兵还能有心思与我军决战吗?” “那若是此举激怒了汉军……” 有人似乎想到了什么,说完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然而拓跋诘汾扫了其一眼之后,冷笑道。 “激怒?呵呵,若是如此又何足惧哉!战场上被激怒的士兵不过是群没有智慧的野兽罢了,我大鲜卑的勇士皆是驰骋草原上最出色的猎人,难道还会畏惧野兽不成!” “那……” 拓跋诘汾挥手打断了众人继续开口道。 “准备好破解连弩的东西,若是汉人军心溃散无力再追,我等便带着物资暂时退回漠北休养生息,等到张合这等杀神彻底老去再图汉人财富,若是汉军敢追,这一次便彻底打到他们缩回自己的羊圈里!” 面对着拓跋诘汾豪气干云的发言,一众鲜卑首领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纷纷鼓掌称快。 四年的对峙,可是让他们吃够了汉人的苦头,而今终于见到了胜利的希望,如何能不让他们激动? 然而,拓跋诘汾却是看着这群亢奋的族人心中警兆顿生。 无他,人群之中有不少大势力的首领虽然笑着,但目光却是若有若无的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那目光中不经意间流出的冷意直让他毛骨悚然! 是了,树大则必遭风雷,尤其是整个鲜卑一族如今这样一盘散沙般的状态,但有些野心之人,又怎能容忍一个才能如此出众之人在自己面前获取如此巨大的声望呢? 大单于的宝座又有几人不想坐上去体会一番呢? “外患若解,则内忧必至……” 这一刻,拓跋诘汾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自己曾经那位汉人先生的教诲之言…… 第617章 夙夜之变 “诸位,诸位!” 拓跋诘汾再度开口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随后道。 “现在的当务之急乃是派兵去袭扰汉军身后的那些汉人女奴,在下军力虽不算强盛,但担当此任却是足够了,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一听,不少人眼前纷纷一亮,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势力大的不愿意分兵,毕竟前面几次分出去的都是有去无回了,势力不强的也不愿意去,毕竟再有两日的行程便可抵达高阙关,自己若是此时离开,怕是等分辎重的时候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了。 如今这拓跋诘汾主动揽过这个差事,不少人都表示了认可,毕竟声望啥的都是虚的,钱粮物资这些东西才是发展壮大部族的实在玩意儿。 于是乎…… “拓跋首领仗义,此事非拓跋首领莫属啊!” “拓跋首领智慧超群,此去定当无往不利!” …… 好吧,乐见其成之人果然是不少。 然而…… “拓跋首领,这可不行啊,你可是大军如今的智囊,那汉人如此狡猾,你若是离开了,万一有了什么突发情况,怕是我等有些难以招架啊。” “是极是极,大军统合在一起,事务繁杂不说,各部之间的矛盾也需要拓跋首领居中协调,如今大战将近,拓跋首领岂有弃我等而去的道理?” “派兵去可以,拓跋首领必须留下!” …… 几个势力最庞大的部族首领一开口,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即便是那些最没脑子的人,此刻也已经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甚至有一小部分人此时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看向拓跋诘汾的眼神充满了惋惜与玩味…… 谁料听到这话,拓跋诘汾却是点了点头,道。 “诸位说的有理,既然如此,那就让在下的部众去执行此事,至于我嘛,便留在此地如何?” 拓跋诘汾话音一落,几名大势力的首领纷纷露出了笑容,众人见状也跟着吵闹了起来…… 而拓跋诘汾却在此时微微垂下了头颅,眼中的凶光一闪而逝…… “老师当年说得不错,内有隐忧,无可以平外患……” …… 是夜,拓跋诘汾招来手下部众,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交代了他们接下来要去完成的任务之后抬手拍了拍领兵之人的肩膀道。 “我鲜卑各部接下来的安危便握在尔等手中了,记着,虽然只是一群汉人女奴,尔等也不可轻视之,此战需选在夙夜交替之时突袭,一击得手之后即刻转道北上返回族地,不得有误!” “寅时之末?” 那鲜卑将领轻声问了一句,见拓跋诘汾点了点头,开口道。 “我明白了……” 拓跋诘汾笑了笑,随后转身走向一众首领中间,朗声道。 “为了预祝我等此役马到功成,今夜诸位随某醉上一场如何!” “该当如此!只是可惜拓跋首领麾下的部众还要远行,可惜了不能与我等共饮,当真可惜!” “无妨,待到他们得胜而归之时,在下自会犒赏之,诸位请!” “哈哈,请请,拓跋首领先请,不过话说回来,拓跋首领这做派却是像极了汉人,倒是让我等有些不适了……” “是啊是啊,早就听闻拓跋首领早年曾拜了一个汉人老师,这假惺惺的毛病八成就是那时候养出来的吧?啊?” …… “出发!” 拓跋诘汾的麾下的那名鲜卑将领看着自家首领与一群人勾肩搭背的走进大帐,挥手沉声指挥着部下。 而等待着他的则是一阵整齐划一的踏地之声,这……赫然是一支与其他鲜卑人截然不同的精兵! …… 又过了几个时辰,拓跋诘汾自大帐之中缓缓走出,身后则是一片狼藉,众多鲜卑首领如死尸一般躺得满地都是。 不过拓跋诘汾刚一出现,门口的几名卫兵便扬起了弯刀开口道。 “拓跋首领,这么晚了准备向何处去?” 拓跋诘汾抬了抬眼皮,满口酒气随着其开口喷了出来。 “腹中胀满,自然是找个地方小解一下,总不能影响了诸位首领的好梦不是?” 为首的卫兵闻言看了看帐中的情况皱起眉头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帐篷说道。 “那边,不准离开我等的视线范围!” 拓跋诘汾眉头一挑,上下打量了卫兵一番,笑道。 “你是哪位首领的部下?竟然还有这等癖好……” 拓跋诘汾说着便一摇三晃的走向卫兵所指的方向,全然没有半分不悦之色。 说话间,拓跋诘汾已经来到了目的地,随后其便在几名卫兵的目光中不慌不忙的解开了裤子,边放水边开口道。 “说起来这个时辰眼看着就天亮了,几位是才换过班还是就这么守了一夜?” 为首的卫兵没好气的开口道。 “换班如何,守一夜又如何?” 拓跋诘汾闻言轻笑道。 “不如何,只不过若是几位守了一整夜的话,那我可就要提醒一句了,人呐,熬夜多了不好,尤其是注意力,在这个时辰,可是很容易出现恍惚的……” 拓跋诘汾的话音还未落下,就在几名卫兵疑惑的目光之中,几枚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呼啸而来…… “敌……袭……” 卫兵纷纷中箭倒下,为首那人顽强的喊出了敌袭二字,但与没喊出口其实区别不大,毕竟此人喉头中箭,能够开口便已经是个奇迹了,还能指望他能惊扰到什么人? “大哥!” 之前那名被拓跋诘汾派出去的领兵之人单手握着一把手弩来到拓跋诘汾身边,躬身开口道。 拓跋诘汾则是不慌不忙的抖了抖,边提起裤子边开口道。 “有人发现尔等回营吗?” “大哥放心,守营的与巡逻的,都处理的很干净。” “做得不错,此地不宜久留,速速随我启程返回族地,乱局要来了,能否一统鲜卑就看接下来的二十年了……” “大哥,那高阙城里的辎重还有此地的大军……” 拓跋诘汾摇了摇头,道。 “目标太大,如今汉军紧追不舍,那些东西都是累赘,不可心生贪念。” “那被汉军抛下的汉女我等是否可以……” 拓跋诘汾闻言扭头瞪了他一眼,怒道。 “瞧你那点出息,就知道惦记女人,那些女人碰不得,除非你准备接下来承受汉军无休无止的怒火!” “您之前不是说那些女人是击溃汉军士气的关键么?” “屁,那都是说给大帐里那群蠢货们听的,汉人因何花费了近三百年也要灭了匈奴?起因还不是当年汉景帝送出了亲生女儿和亲之后匈奴人又洗劫了数座边城?如今我鲜卑与汉人正值剑拔弩张之际,那群女人谁敢动,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听我的,什么都别惦记,速走,趁着汉军与里面那群蠢货拼杀之际,多在北方占据些领地与人口才是当务之急!” 说着,拓跋诘汾瞬间加快了脚步,在人前一向沉稳有余的他,还是第一次表现的如此急切…… 第618章 开战! 拓跋诘汾果断的跑路离开并未引起太大的波澜,毕竟鲜卑一族当前就是如此松散,就像之前更早一步离开的柯比能一样,没多少人会在乎这些。 当然了,也有部分鲜卑首领是愤怒的,毕竟谋划不成让拓跋诘汾跑了不说,还搭进去一些得力的手下。 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囤积在高阙城里的大量物资,这些东西虽然不能让他们彻底回血,但至少也能在未来与同族的斗争中占据一定优势。 至于拓跋诘汾,那虽然是个隐患,但凭借他的势力,很难在短期内掀起什么太大的风浪,等分了赃回到族地之后再慢慢料理也是可以的。 至于身后的汉军,如今没人想要去碰上一碰,毕竟只要开战,那就免不了对自己的兵力造成损伤,哪怕汉军现在处于士气低落的状态…… 当然了,这都是鲜卑人自以为是的看法…… 至少在抵达高阙之前,鲜卑人还都是这样想的…… 只不过…… 那拓跋诘汾真的会这么好心? 那一晚他完全有时间杀光大帐内的一众鲜卑首领造成鲜卑内部的大乱,既而试图掌控那些军队,可他为什么没有这样做? 理由很简单,杀一群老家伙容易,可整合军队将之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是需要时间的,可显然汉军不可能给他这个时间,况且对拓跋诘汾来说还有个更大的问题,三十万鲜卑大军,可不是现在他能养活得起的! 故而,拓跋诘汾选择了另一种策略,用高阙来吸引住鲜卑主力的注意力,再用鲜卑的三十万大军牵扯住汉军,而自己便可以趁着双方大战的时间先一步返回漠北,去扩大自己的地盘。 可拓跋诘汾是急匆匆的跑回去了不假,但他却忽略了一个人,而那个人比他更早一步的察觉到了事态发展对鲜卑的不利,所以…… 鲜卑的纷乱还只是刚刚开始而已,不过这都是后话,暂且按下不提,却说鲜卑主力大军一行比预计的早了半天便抵达了高阙关外,看着关墙上飘动着的鲜卑狼旗,一众鲜卑首领们也不禁松了口气。 可跟在鲜卑人身后的张合等人却是一个个的皆皱起了眉头,三十万鲜卑大军若是得到了补给再越过高阙关,那他们此次可是真的就要无功而返了。 “打吧,不能等到鲜卑人入关,否则且不说鲜卑人依托城防之后,我军兵力几乎不可能啃下这一座雄关,单单是我军剩下的粮草便不足以支撑大军的开销了,无论成败总要做过一场才行!” 黄忠说着,紧了紧掌中的大刀,目光之中满是战意。 高顺也点了点头道。 “狭路相逢勇者胜,鲜卑人看到了逃生的曙光,此刻正值其最为放松之时,一鼓作气未必不可尽破之!” “杀!” 庞德倒提着大刀,眼中杀意尽显。 张合闻言眼中的犹豫之色尽去,道。 “那就杀,庞德听令!” “末将在!” “着你领兵五万为全军右翼,射住鲜卑人的北侧,若鲜卑人势颓,可自行择机突入其中军。” “喏!” “黄忠听令!” “末将在!” “老将军可领军三万为左翼,待到庞德一侧展开之后,配合前军绞杀鲜卑!” “喏!” 说到这里,张合看了看高顺道。 “高将军劳烦您坐镇中军如何?” 高顺闻言提起了手中大枪,摇头道。 “中军需由主帅自行坐镇,况且……” 高顺看了看张合,笑道。 “此间几人就属你武艺最差,这带兵厮杀之事还是交给我等好些。” 张合闻言颇有些不服气,然而在其看了看几人之后,果断扭头道。 “如此前军便交给高将军了。” “喏!” 高顺抱拳领命,然而许褚这时却是急了,忙冲着张合嚷嚷道。 “我呢!我老许你不是给忘了吧,还是说老许这两天埋怨你踌躇不前你个老小子记仇了?” 张合闻言翻了个白眼道。 “许褚听令!” “嘿嘿,末将在!” “曹纯将军不在此地,虎豹骑便交给虎侯了,请虎侯藏于前军身后,若是高将军可破开敌军正面,将军可伺机直插鲜卑中军,一举破敌!” “喏!” “郭淮听令!” “末将在!” “你便随我在中军指挥调度,若有变故记得及时查缺补漏。” “喏!” 张合拍了拍郭淮的肩膀,随后正身坐在马背上,高声道。 “诸位,此战或关乎我大汉未来二十年之国运,诸君需得奋力杀敌,灭鲜卑隐患于此,方可在归乡之际昂首以对家乡父老!杀敌!” “杀!杀!杀!”*n “杀!杀!杀!”*n …… 汉军震天动地的喊杀声自然惊动了鲜卑人,然而他们的反应却是…… “不好,汉人见我等即将入城,准备要孤注一掷了,差人叫开城门,全军加速,进了城之后我等便安全啦!” 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喊得这一嗓子,总之鲜卑人因这句话算是彻底没了秩序,所有人都在力争上游,至于身后追击自己的汉军? 都这个时候了,跑得慢的就是前排,就是阻击部队,这不是很明显么! 于是乎,战场上就出现了这样一幕堪称奇葩的画面。 鲜卑人三十万大军在前玩命逃窜,而其身后二十万汉军却是穷追不舍…… 五十万人马的狂奔,整个地面都在颤抖,附近原野上的小动物们,茫然之中爬出了自己的洞府,随后仓皇向远处狂奔,同行的甚至还有自己平日里的天敌,在这一刻,大自然的生态环境罕见的是如此的和谐,毕竟兔子、野鹿与黄羊汇同狐狸、豺狼这样的组合一同狂奔,也算是难得一见的景象了…… 可对于这一切,战争的双方又有谁会去关注呢? 第619章 灵蛇阵显威 随着张合一声令下,右翼的庞德一马当先的便带兵冲了上去,而后左翼的黄忠也开始进行战术迂回,配合着前军高顺的大军缓缓开动。 若是从空中看去,整个汉军的军阵就像是一头正在展开身躯的巨龙一般,庞德为龙首,向右侧迅速伸展开去,前军的高顺与中军压阵的张合等人便是龙躯,至于黄忠的一侧则像极了龙尾。 然而这样难得一见的画面,鲜卑人却是无心观赏,毕竟这时候的鲜卑人简直就是一群仓皇逃窜的老鼠。 用一句满地乱窜来形容毫不为过。 而这便是军事素养的差距的直观体现了,的确,游牧民族常年生活在大漠草原深处,艰苦的生活环境使得他们骨子里极具凶性,一言不合拔刀相向更是家常便饭。 可那只限于个体之间的私斗,面对大规模、成建制的军事冲突,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过渺小了。 古籍上形容声势浩大的词汇往往会用万马奔腾、排山倒海。 可如今汉军的军阵又何止万马? 而反观鲜卑人,虽然也集结了三十万大军,可实际上里面多半都是没经历过真正严酷战斗的一群菜鸡罢了,面对汉军的集群冲锋,没下破胆就已经是不错了,反抗? 在面前还有生路可选的时候,是没人愿意回头与汉军决一死战的。 而面对这种情况,张合等将领也很迷惑,毕竟自汉武帝北逐匈奴致使其日渐衰落之后,鲜卑便慢慢取代了匈奴人成为了草原上真正的霸主,甚至就连匈奴人都被这些鲜卑人逼迫的节节后退,如今怎么就跟沙筑的堡垒一般,稍有风浪就塌了呢? 其实这事也是张合等人先入为主,以及刘章单方面对于游牧民族的过度重视导致的。 事实上现在的鲜卑人远远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强盛,首先就是整个鲜卑没有一个相对统一的中枢指挥系统,人口虽多,但各个部族之间本身还都处于一种竞争关系,这一点看看拓跋诘汾与柯比能等人遇到困境时的选择就明白了。 而战力上来说,鲜卑人也同样达不到当年匈奴人鼎盛时期那样,这与人口总量的关系并不大,看看匈奴人的发展轨迹其实就不难发现。 匈奴人与汉族的斗争史甚至可以追溯春秋战国时期,而史籍中最早出现匈奴人是在《战国策》一书中,而记录的时间约为公元前318年。 由此不难得出,匈奴人与整个汉民族的斗争实际上是至少持续了近五百年的,而战术与战法,往往都是在战争中慢慢学习而来的,尤其是大规模的集群作战。 而鲜卑人与匈奴人对立的时期则是大概从公元151年左右才开始的,而且这还是一个与汉王朝鏖战了多年元气大伤的匈奴,完全不是那个全盛时期纵横大漠的霸主时期的匈奴人。 甚至在这个时候,匈奴人的主要精力依旧是放在大汉身上的,这才使得鲜卑人在背后缓缓蚕食挤压掉了匈奴人赖以生存的漠北草原。 可实际上,鲜卑人尤其是年轻一代虽然雄踞北方,但对于真正意义上的大战与血战却是基本上没有什么经历的。 就像在西域诸国那边,往往几千人的厮杀也就算是他们经历过的最大的战争了。 反观这时的大汉,诸侯争霸虽然惨烈,但不可否认的,在战争经历这一块上的经验那可是太丰富了,或许在多年以后,这些战争会成为整个族群人口凋零的隐患,但在这一个时期,大汉比起周边的种族,那是实实在在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绝非任人欺凌的羔羊那样简单! 偏生得现在本就未曾达到巅峰的鲜卑人又遇到了刘章这么个半吊子的穿越者,明明现在的鲜卑最多只能算是一个隐患,然而这个取得了曹操高度认可的整体战略制定者就这样明晃晃的举起了屠刀…… 说话间,庞德的右翼骑兵已然到达了一个战术意义上的极限位置,毕竟再往前一段距离,那就要进入高阙关城墙上床弩的射击距离了。 这倒不是庞德谨慎过了头,要知道,这高阙关多年前也是汉军的重要军事设施,就算是如今落到了鲜卑人手里也不是什么太过奇怪的事儿。 于是乎…… “连弩准备!” 唰啦啦……咔嚓……咔嚓…… “灵蛇阵!放!” 嗡嗡嗡…… 所谓灵蛇阵,还是当初张合与赵云在匈奴人身上试验出来的连弩使用方法的一种结合变阵,大体上来讲,就是骑兵在快速行进的途中降低一定的奔袭速度,整队以蛇形的方式前进,从而便于对敌方军阵行程多次的快速远程打击…… 庞德带队在前,策马奔腾之际扭头看了看战果,见鲜卑人如麦子般成片倒下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容,带队迂回向骑兵队尾的方向,着手准备着第二轮的打击。 而另一边,看着庞德收获不菲的黄忠,此刻也是感觉手心痒痒的,他也没想到鲜卑人的军事素养真就能差到这种程度,相比之下,就像是二十年前敌方诸侯用来守城的士兵。 一旦士气一泻,整体就像是遭了水灾的蚂蚁一般四处乱窜…… “儿郎们,准备好,马上就到咱们了!” 黄忠抬了抬屁股,举着手中的大刀忍不住开口激励道。 然而…… “老将军,您说了不算呐,我看这局势,怕是不等咱们动手,鲜卑人就要自己撞墙啦,哈哈哈!” 黄忠闻言也不由得笑了起来,道。 “能省些事儿也算好的,不过立不得功劳,你们可就捞不到婆娘了,老夫我是不急,难道你们这群小崽子也不急?” 士兵们闻言顿时一愣,忙道。 “将军速速下令出击吧,莫要把功劳让人抢光了!” “哈哈哈,莫急莫急,让鲜卑人再跑上一段……哈哈哈……” “将军!”*n 看着满脸焦急,几乎带上了哭腔的年轻士兵们,黄忠笑得却是更欢了…… 士气是什么?说白了就是对于士兵情绪的一种调动,黄忠可谓是人老成精,深得此道之精髓…… 第620章 突然出现的赵云 就在黄忠脸上挂着笑容潜移默化间刺激着身边士兵的积极性时,变故发生了,不过这变故对于汉军来说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事情要从鲜卑人不计伤亡的试图冲进高阙关说起,鲜卑人或者说鲜卑的主事者们尤其是那几家势力最大的首领不愿与汉军野战,全力带领着麾下的部族全力向高阙关的方向发起了冲锋,而为了节省时间,自然派出了不少人先一步去关下叫门。 然而让这些个先行一步的鲜卑人惊愕的是,城门洞开的那一刻,一员银甲雪袍的汉将竟然堂而皇之的带领着数不清的汉人骑兵冲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 o((⊙﹏⊙))o. 十几名鲜卑骑士在这一刻只觉得浑身发寒,毕竟常山赵子龙的威名实在是太过耀眼了,或许对于张合,绝大多数鲜卑人还只是停留在听过的层面上,可赵云! 当初汉庭灭匈一战时,的确是张合挂帅,可张合与鲜卑人并无直接冲突,反倒是赵云却是实实在在的与不少鲜卑部族交过手! 而且当时赵云的战绩绝对称得上一声辉煌,横扫并州边地! 当然了,这还只是赵云给盘踞在并州北方的中部鲜卑各族心头上蒙上了一层阴影,好在当时灭匈的决战在即,赵云也只是粗略的扫荡了一圈便急匆匆的离去了,这才让鲜卑人能够继续占据朔方等地。 可惜好景不长,战后赵云虽然被汉庭调离了并州,可调离的位置却更加要命,凉州刺史啊,凉州这个地方但凡是稍微有点儿地理常识的就能明白,这才是与鲜卑人所占领的地区全面接壤的大汉州郡! 凉州的四个方向,都是与外族接壤的,北边是鲜卑人,西边是西域诸国与匈奴残部,东边和南边则是羌族,也唯有一条狭长的通道连接着雍州这才没让凉州成为一块飞地。 然而就在这么一个四面皆敌的地方,赵云才真正开始露出了他的獠牙。 并且与其他汉将习惯拟定计划大规模进剿与报复不同,赵云主政凉州之后非常喜欢小规模的军事行动。 每次出动的兵力虽然都只有数千最多时不过上万,可架不住赵云喜欢把这些汉军编成少则百人多则上千的小队撒到边境上去以游牧民族的方式来打击这些外族的据点。 尤其是在其治下的边城遭受了劫掠之后,每每都会收到赵云数次甚至是数十次的打击报复。 用赵云传给周边外族的话来说就是,边城支持各族用大汉的钱币购买商品,也支持以物易物,但若是有人敢强抢汉民甚至是劫掠边城,那就不要怪他赵云无差别的打击报复了。 毕竟他赵云身为大汉一州之刺史,平日里公务繁忙的厉害,并没有多少精力去调查究竟是哪个部落袭击了自己,所以只能把周边方圆百里的部落都收拾一遍,要怪就要怪那些个不守规矩的部落…… 当然了,在这样的过程之中,凉州周边的异族人也不是没有试图反抗过,只不过那结果嘛…… 拥有连弩这样的大杀器在手里,即便是赵云派出的百人小队都需要至少十倍的兵力才有机会战而胜之,但即便如此还未必可以在短时间内解决战斗,可这样大规模的军力调动又很难瞒过汉军斥候的眼睛,一旦战事陷入焦灼,等待这些异族人的便是汉军来自四面八方的支援。 往往这样的行动带来的后果便是谋划好的围剿变成了被围剿,之后还要面临汉军更加残酷的打击报复! 甚至还不止如此,赵云来到凉州之后还有个更变态的嗜好,那就是单骑冲阵。 都说武将最厉害的那一批人是什么万人敌,可那不过是一种美誉而已,可到了赵云的身上,那就完全不一样了,这家伙是真的可以单枪匹马的独自杀进上千人的阵中捅死百十号人还能全身而退的! 尤其是当赵云得到自家小队被围困的时候,赵云只要到场,几乎是必然会出现这样的一幕…… 所以,这就是赵云口中的身为一方刺史公务繁忙?忙着砍人是吧? 鲜卑人对此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毕竟说多了都是眼泪…… 而正所谓什么样的将军带出什么样的兵,连带着赵云手底下的将校们也是以此为荣并争相效仿之,虽然这样的做法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赵云麾下中低级军官的伤残甚至是死亡率,但福兮祸兮,这同样极大的增强了全军上下的凝聚力。 赵云到任之后的几年里,凉州附近经常能看到汉军一人为全队冲锋,全队为一人拼命的情况,以至于凉州周边的异族人,都将汉军视为疯子,而赵云就是这群疯子的领头人,真!可以用来让小儿止住夜啼的人物! 据说还有过鲜卑妇女提到赵云的名字时,吓死了自家熊孩子的悲惨案例…… 而现在,赵云这个疯子不但占据了高阙关,此刻正在冷眼看着自己,试问这些来叫门的鲜卑人究竟会有多大的心理阴影? 噗通! 好吧,不仅是有人看到赵云腿软,就连有些马腿都软了,真不知道它是被赵云吓到了还是被赵云那匹看起来像狮子一样的马给吓到了…… “咕咚……” 面对着身边队友的匍匐在地,有人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然而赵云的注意力却是全然不在这几个鲜卑斥候身上,长枪一领,指着迎面而来的鲜卑人赵云开口断喝道。 “杀!” 轰隆隆! 赵云冲出高阙关,这样大的动静自然免不了引起鲜卑人的骚乱,但不止是鲜卑人,大军右翼的庞德自然也看到了赵云的出现,庞德在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改变了之前的策略,挥手道。 “全军改道,彻底封锁住鲜卑人北逃的空间!此战莫要放走一人!” “杀!” 随着庞德一声令下,右翼的数万骑兵开始摆脱与鲜卑人的纠缠,如今他们需要做的便是在鲜卑人的背面拉上一条阻击带。 不得不说,自从连弩的出现,现在汉军对外作战的胃口也是越来越大了,明明双方的兵力相差仿佛,结果每一名汉将却都是在琢磨着如何去一劳永逸的全歼对手。 不过这也难怪,在以往的战争中,士兵手里的制式武器无非就是短矛、环首刀以及手弩或是弓箭,短矛与环首刀这样的近战兵器往往斩杀个三五人基本上就濒临极限了,手弩需要花时间重新填装箭矢,弓箭这东西往往几次开合之后士兵基本上也就接近脱力了。 面对着鲜卑这样动辄二三十万的大军,哪怕是对方让你杀,也得累个半死。 可连弩这东西却不同,扣一下扳机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发射大量弩箭,哪怕箭匣射空了,再重新换上个新的也费不了多少力气,这如何能够不让将士们信心爆棚呢? 只是这样武器难道就真的是无法破解了吗? 第621章 激变,双方的抉择 上一回说到赵云从城门之中带兵杀出,打了鲜卑人一个措手不及,而庞德则是暂时脱离战场试图在战场的北方拉起一条阻击线。 这的确是全歼鲜卑主力的天赐良机,但随着右侧的压力骤减,又何尝不是给了鲜卑人喘息的机会呢? 尤其是鲜卑阵中那些首领们,能够在广袤的草原上一步步发展壮大到如今的模样,这些人就算是战术层面还有些落后,但怎么可能都是全无优点的蠢货呢? 或者说,当赵云挡住了他们的前行之路的时候,这些鲜卑首领们其中的很多人便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眼下的局势艰难吗?当然,可他们真的就没有半点机会逃出生天吗?这个还真未必! 困境往往的确会让人产生无力感,但绝境往往却会激发人最本能的求生欲望。 于是乎,仅仅是在瞬息之间,数名鲜卑首领便看清了眼前的局势,自己的右侧也就是北侧的阴山方向,庞德的几万汉军已经开始找起了口袋,前方有杀神一样的赵云阻路,后方同样有张合的十于万汉军虎视眈眈,至于左侧,则是湍急的河水,这……对于他们鲜卑人来说,根本就是一条绝路! “好狠的汉人!” 鲜卑的一众首领们咬牙切齿的吐出几个字来,在他们的视角之中,汉人先是在边境囤积重兵一副随时有可能暴起攻打漠北的姿态,随后又在几年的对峙之中耗空了鲜卑各族的潜力之后,对他们的这些精锐痛下杀手,这简直就是要灭了鲜卑人的种啊! 是的,在他们眼里看来,这就汉人想要灭了鲜卑人的种! 漠北草原的确肥沃,对任何游牧民族来说都是一块可以用来持续壮大族群的宝地,但与之相对的,这样一块宝地自然也就受到了几乎所有以游牧为生的族群们的觊觎,一如当初的匈奴人,当他们强大时自然少不了与周围的邻居们产生摩擦,可其一旦出现颓势,当初被其欺凌的族群必然会趁势狠狠的撕咬其身上的血肉。 这便是草原上游牧民族的兴衰规律,草原上的狼群不止你自己,病弱的老狼无论其年轻时有多强壮,晚年时遭受年轻狼群的挑战都会是必然的结果。 而鲜卑人,如今正在经历这这样一个过程,即便是其还远远没有达到如匈奴那样强盛的阶段,可身边的庞然大物这一次显然是不准备重蹈匈奴人的覆辙,大汉要用其强大的国力与军力彻底消灭掉漠北草原上正在缓缓成型的隐患! 但眼前的这一切,鲜卑人会这样坐以待毙吗?显然不会! “汉人要将我大鲜卑赶尽杀绝,草原的勇士们呐,带着先祖的荣耀与祝福,去撕碎尔等眼前的猎物!我大鲜卑的后裔都是狼!草原上的狼,作为狼,哪怕是死了也要扯下对手身上的一块肉!” …… 随着声嘶力竭的呐喊声传出,一股异样的情绪缓缓在鲜卑大军之中开始蔓延,而那些被点燃了骨子里凶性的鲜卑士卒们,则是纷纷赤红着双眼转身面向了疾驰而来的汉军! 而与此同时,鲜卑阵中依旧不缺少尚存理智之人…… “注意汉人的连弩,帷幔呢,拉起来,逼汉人与我等贴身肉搏!” 这句话似乎盘活了鲜卑人的思路,不少人纷纷开口喊道。 “之前演练了许久的战法呢,是时候拿出来让汉军见识一下了,我大鲜卑岂会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一时间,鲜卑大军之中嘈杂的怒吼声不断,但鲜卑人却并未产生多少骚乱,反而是慢慢变得有了些许章法。 前军的高顺见状,眉头直接皱成了一个川字,由于视线被阻的关系,他完全不清楚前方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但看着缓缓与大军拉开距离的庞德部,高顺也是有所猜测,只不过这猜测还需要印证一番…… “去几个人问问左翼的黄老将军,高阙城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喏!” 身边的传令兵闻言抱拳之后便拨马疾走,而高顺则是抬手暂时压住了大军的骚动,毕竟眼下情况不明,作为前军主将,他此刻不宜妄动,毕竟前军的动作,在某些时候就像是给全军下达的指令一般,他若是动了,则必然会牵动两翼的阵型,到了那时,便很难再有调整的空间了…… 不过就在高顺犹豫的这短暂空挡,鲜卑的大军却是先动了起来,近三十万大军如蚁群一般集体转向北方,目标直指右翼的庞德部! “瞄准肋部,随本将切进去!” 这是赵云! “兄弟们,都给老子扛住喽!本将承诺尔等,扛住这一波,能活着回去的老子都给你们安排个婆娘!” 这是庞德! “该死的,前面什么情况!不管了,给本将咬住鲜卑人的尾巴,传令黄忠,让其从鲜卑人的腰部切进去!杀!” 这是高顺! “下令绕过高顺的前军,随本将去支援右翼,乱套了,都他妈的乱套了,动起来,快快!” 这是坐镇中军的张合! 虽然张合同样被阻挡了视线,但鲜卑人的意图太过于明显了,向北是阴山山脉,的确不适合大规模骑兵的冲锋,但那又何尝不是鲜卑人的逃生之路? 至于高阙关的方向,既然鲜卑人没能进关,也只能说明城头上的旗子都是假的,赵云怕是早已经拿下了关城等着鲜卑人来城下引颈受戮呢! “该死!该死啊!” 张合如此怒骂着自己,若是早知道高阙关是自己人拿下的,他又何必急匆匆的展开攻势?在右翼与后方布下重兵张网以待不是更好? 如今急切间不但让城中的赵云打乱了部署提前出关决战,甚至还让右翼的庞德陷入险境,更严重的问题是,现在的局势极有可能因为右翼的兵力太少而导致全歼鲜卑主力的计划功亏一篑…… 然而这事张合明白,战场中其他的将领又怎么能不明白呢?但事已至此,根本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弥补之前的失误才是当务之急! 赵云、黄忠、高顺、张合,四部人马齐齐而动,汉军如同一个巨大的口袋一般鲸吞向了围在中间的鲜卑大军! 第622章 各显其能 鲜卑人急,汉军也急。 鲜卑人急着突出重围逃出生天,汉军则急着减轻右翼庞德的阻击压力,双方超过五十万人就在高阙关外那一片狭长的走廊上上演了一场生死时速! 不过就在汉军祭出数年以来无往而不利的大杀器连弩期待着快速削减鲜卑兵力之时,意外发生了。 只见鲜卑人在汉军即将进入射程之前纷纷取出大大小小的皮革撑在了自己的身前背后。 而弩箭射上去的时候往往直接就被弹开了,甚至还能听到些许清脆的响声! “他娘的,鲜卑人这是用了什么鬼东西!” 无数汉军将士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纷纷皱起了眉头暗骂。 不过兵器的更新换代就是如此,你能制造出更先进的武器,敌人只要不想一直受到军事威胁,自然就会开发出相应的手段予以反制,要么是你有的我也得有,要么就是我能抗住你新式武器的攻击…… 而鲜卑人在迟迟得不到连弩的制造方法之后,显然选择了开发出如何防御汉人连弩的对策…… 然而这还没完,连弩打击的攻势受挫之后,很快就来到了鲜卑人的回合,只见无数鲜卑人拧身挽弓,箭头斜指苍天,瞬间过后,箭矢如飞蝗般落入汉军骑兵阵中! 顷刻之间,无数汉军将士被射得人仰马翻! 战术被克制了! 这是赵云几人瞬间领悟到的真相! 不过几人也顾不上落马之后被踏成肉泥的袍泽,骑兵军团冲阵之时不慎落马意味着什么,任谁都懂,现在的关键是如何扭转劣势! 而赵云部对此最先为全军做出了表率。 “瞄准地方战马,射光弩箭之后全军突击!别告诉本将你们这帮小子忘了如何与人近战厮杀!” 赵云身边的士卒闻言吐了口唾沫,随手将打光了箭矢的连弩随手挂回腰间,道。 “不过是回归传统的骑兵战法罢了,我汉家骑兵何时惧过?砍人而已,兄弟们杀!” “杀!杀……” 赵云闻声冷冷一笑,长枪倒提,双腿一夹马副,一个加速便成为了骑兵的箭头,身边几人见状纷纷微微低头,打马加速前行了起来。 只不过其中一人却是有了个多余的动作,擦了擦脸…… 好吧,之前那位兄弟的口水看样子并没有浪费掉…… 不过说是回归传统骑兵战法,但与后世电视上一窝蜂似的全军冲锋还是有区别的,这一点不得不说,如今的汉军的确堪称精锐,首先就是眼下面临突发状况时的反应速度与执行力。 赵云明明只说了全军突袭,可当其开始冲锋之际,身后的士卒们却是很自觉的形成了数个梯队,这种战法在后人的总结中有个名字,叫做梯次冲锋或者说是交替冲锋。 实际上不止是在冷兵器时代,近代战争中的步兵冲锋基本也是使用了这样的战法。 而在古时,尤其是骑兵,真要是一窝蜂的冲上去,一旦第一排的骑兵受阻,后面几排骑兵的冲击力实际上就被浪费了,而这种梯次冲锋则不同,无论第一排骑兵是否能够冲破敌军的防线,都会留下时间给后一排的骑兵腾出一部分空间来继续发挥他们的冲击力。 与此同时,这样的战法还能够极大的削弱鲜卑人抛射的杀伤力,毕竟每个批次之间有了空隙,无论躲避还是拨打箭矢,士卒们都有了一定的空间,至少不会像是之前那样人挨人马挤马的状态了。 当然了,汉代的指挥系统能够做到如赵云部这般自主判断局势变幻阵型的,那可都称得上是百战精兵了,毕竟看看东汉末年的诸侯混战时期,主将一倒,麾下士兵丢下兵器四散奔逃的案例那可是比比皆是的。 说白了,这个时代的战役,哪怕是再有能力的名将,真正能够直接影响军队的无非也就是士气与战术层面的规划而已,具体怎么打最终还得看手底下的士兵们。 而百战老兵之所以难得,就是因为其从上自下的建制更为完整,将军往往只需要一声令下,下面的各级军官可以迅速的判断当前的情况从而对部队的战法做出相应的微调。 而赵云部……其实不仅仅是赵云部,如今大汉的主力军团基本上都可以达到这样的程度,原因便在于当初刘章搞出来的作训营,尤其是刘章自蜀地返回之后静下心来纂书的那几年里。 大量的白话文教材不止是堆满了刘章的书房,同时也补充了作训营的短板,古时的兵书往往晦涩难懂,若是没个名师指点,往往就算是机缘巧合下有幸得了,也全看个人悟性。 而刘章交给作训营的很多兵书则不同,首先就是皆以白话文书写,其次是基础教材都是纯纯的案例解读,虽然这样的做法比较公式化,但好处却是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参与进修的那些中下级军官明白了遇到了什么样的情况,他们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对策。 这才是赵云等人所带领的部队明明有很多青壮,但在战场上却沉稳的犹如百炼精兵一般的真相! 至于为何是赵云率先做出了反应? 无非是他与鲜卑人之间的距离最近罢了…… 说起来话长,可战场之上却是并未过去多长时间,虽然汉军的损失还在继续增加,可在几员大将的及时调整之后,像之前那样像麦子一样成片倒下的景象已然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鲜卑人阵中接连不断的惨嚎与战马的嘶鸣声不断扩大! 的确,抛射是门不错的战术,可毕竟是靠着预判与运气,汉军变阵之后拉开的空间与战线的层次感,如今已经很难再造成大面积杀伤了,毕竟汉军都是人,不是木桩子,抛射落下来的箭矢本身就会受到空气阻力的影响而减慢一些,更何况还是鲜卑人如今这样反身的骑射呢? 要知道骑射所用的弓,本身就要比步弓手的长弓强度就要低上不少,再加上少了战马前冲时额外赋予给箭矢的动能,那箭矢的力道与速度也会相应的减弱一截…… 综上所述,这一次汉军与鲜卑的大战,汉军一方似乎又一次开始占据了上风…… 至少,相比于鲜卑人,汉军的战术目标距离达成似乎更近一些…… 第623章 虎骑出 随着双方距离的不断迫近,汉军总算是看清楚了鲜卑人用来抵抗连弩的“利器”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那东西是羊皮不假,但与通常意义上的羊皮却不甚相同。 说起来这东西的构造也不算多么复杂,比起之前曹纯所遇到的那种拼接起来的大张皮革不同的是,这一次鲜卑人弄出来的基本上只能算是单兵防御版。 说是羊皮,那硬度甚至是比汉军过去所用的木排还要夸张! 起初赵云还有些不解,那软趴趴的皮革就算是以汉军的成熟的制造工艺打造成甲胄,那防御箭矢的能力也算不上多高,这鲜卑人究竟是用了什么样的法子才能让其硬到如同金铁一般呢? 只不过很快的赵云就明白了。 那是在赵云探枪挑翻了一名落后的鲜卑士兵以后,顺势扯下了其背在后背上的所谓的皮盾才终于发现了其中奥秘。 原来鲜卑人是用了两张没有完全鞣制完成的羊皮,保留了上面的羊毛不说,还用油脂与泥沙搅拌在了一起风干之后将两张皮子粗暴的缝制在了一起! 如此一来,羊毛之中的泥沙与油脂混合凝固之后的硬度简直就是坚如铁石,这弩箭要是能射进去那才叫怪事嘞! 不过这玩意儿的弊端也不是没有,毕竟泥沙若是装得少了,那硬度是完全不够的,如此一来,这重量嘛…… “难怪这鲜卑人的速度如此之慢……” 赵云嘟囔了一句,随手将手上那张特制的羊皮盾牌给丢了出去…… “啊……” 一声带着颤音的惨叫过后,一名鲜卑士兵被打着转的“盾牌”砸在了头上,抱着脑袋坠落到马下之后被蹋成了肉泥。 的确是很硬啊…… 赵云点了点头…… 当然了,这不只不过是战场中的一个小插曲,伴随着汉骑的迫近,鲜卑人不得已之下,落在后方的士兵们只得丢掉短弓,抽出腰间的弯刀,试图反抗一下。 然而这样的无奈之举,却是让汉军的攻势猛然一顿。 无他,那些个羊皮盾牌再一次成了让汉军感到十分棘手的问题。 这玩意虽然做工上有些粗糙,可挡不住它的防护面积实在是太大了,至少胸腹甚至是咽喉这样的要害部位都被保护得十分周全,这一下可就难为了带着满腔怒意准备发泄的汉军。 冷兵器时代的战场搏杀讲究的就是一个一击致命,结果你告诉我说能让对手快速失去战斗力的要害都砍不穿刺不透,你说说这仗得怎么打? 尤其是像现在这样贴身肉搏的情况下,生死之间往往拼得就是一个勇字,士兵之间以伤换命那都是家常便饭,可现在对于汉军的问题便是,你只能砍到对方的胳膊腿,而对方却是可以直接攻击你的要害, 至于砍脑袋?人的头骨有多硬,但凡是受过点基础教育的想必都不会陌生,所以用刀剑砍那东西,且不说你得费多少力气,就说你手上的环首刀能坚持多久吧…… 不过赵云等将能够闯下偌大的威名,自然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当两军接触后的第一时间,便发现了攻势受阻的问题。 这一次像是赵云、黄忠这样的猛将并没有过度依仗自身武力,毕竟鲜卑的兵力太多了,根本不是凭借个人武力可以带着身边的士卒杀穿的,一旦陷入阵中,哪怕是如他们这样的武力怕是也难以全身而退了…… 先看赵云一侧,当其发现攻势并没有达到预期之时,瞬间就对局势做出了判断,掌中银枪画作点点寒芒,但有直面之人,皆惨叫着从马背上倒飞了出去,而赵云则是在清理出了一块空间之后,一拉缰绳,暴喝道。 “跟着我,从侧面杀出去,传令后队,以战马的冲击力破敌,一击之后便从侧面迂回,不可贪恋战功!” “喏!” 赵云身边的士兵吼叫着向身边的兄弟传达着自家主将的命令,掌旗兵更是将怀中的大纛当成了令旗一般舞动了起来,显然是试图在最短的时间内给后面的袍泽们传达命令。 而黄忠与高顺两个方向也是大差不差。 黄忠虽然有些年迈,但单看气力,那绝对是如今曹营之中可以排进前三的存在!比起赵云那般需要用上巧劲,黄忠只是铆足了力气直接一个横扫,身前便为之一空,而战术也是与赵云近乎完全相同! 至于高顺这边,甚至比前两者还要更简单一些,高顺这人无愧于当初郭嘉的评价,早在接敌之前,他似乎就已经洞悉了己方不可能直接破阵,就连接下来的战术安排都早早的传达了下去,甚至…… “传令给许褚,是他手里的虎骑建功的时候了,能不能为右翼迅速缓解压力,就看他的虎骑能冲多远了!” 言罢,高顺冷冷一笑。 不过是一堆裹着泥沙的羊皮罢了,看看与魏公重金打造的虎骑比起来谁更硬! 也就只有张合的中军,此时尚未与鲜卑人接战,不过纵观全局的他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也算是略微松了一口气…… 鲜卑人的马速如此之慢,这样的情况也算是让他增援右翼的庞德部成为了可能…… 鏖战,这的确称得上是一场鏖战,汉军从三个方向不断利用骑兵的冲击力对鲜卑大军的后方进行蚕食与绞杀,而鲜卑人则是死死咬着北边的汉军右翼不放。 而庞德部,则是保持着距离,时而回身射击时而策马向前…… 北面的阴山山脉距离此地就只有不足三十里的路程,而这也是双方拉锯战的生命线…… 只不过,当许褚临时率领的虎骑缓缓轮转到最前线的时候,无数汉军尽皆侧目而视,此时距离阴山已经不足五里之遥,庞德部甚至都已经调转方向准备开始了反冲锋。 虎骑,这柄曾经无军不破的重锤,此次是否还能延续他的神话,无数汉军拭目以待…… “杀!” 许褚无愧于虎侯之名,这一声怒吼简直如虎啸山林一般,竟然隔着数里之遥传入了山中,甚至那阴山之中也不断回荡着许褚那杀意十足的怒吼声,硬是惊得山中鸟兽哀鸣着四散奔逃了起来。 而那支通体乌甲的传奇骑兵,也随着许褚的这一声怒吼开始缓缓加速,冲向了不远处的鲜卑大军…… 第624章 虎骑! “自董卓乱政以来,威名传于华夏的精兵不少,公孙瓒的白马义从、袁绍的先登、董卓的飞熊军、温侯的陷阵营、太史慈的宿卫虎骑、荆州昙花一现而凋的白毦兵以及眼下这一支虎豹骑。” 高顺扭头看着蓄势而进的虎骑们,脸上露出了些许追忆之色,喃喃自语道。 “此七者虽皆称之为天下之骁锐,然白马义从者无攻坚之能,先登无破阵之锋,飞熊者全赖杀戮之欲乃是无义之兵,宿卫虎骑未在大战之中有所检验,至于陷阵人数毕竟有限,真以战力而论,虎豹骑者,无疑便是当前我大汉当之无愧的魁首!” 高顺这样说着,身边的士卒们也是扭头看了过去,眼中满是艳羡之色,只不过当看到虎豹骑那全身上下漆黑的重甲与那沉重的武器,脸色也是瞬间就变了…… 高顺见状笑了笑,没有开口解释。 是啊,什么天下骁锐,不过是世人论断的,作为亲身接触过这些所谓骁锐的高顺来说,其战力还是有着本质差别的。 尤其是现在,这一支虎豹骑已经不是曹操当年砸锅卖铁凑钱弄出来的那支寻常意义上的重骑兵了。 这一点不得不说还有着刘章至少半数的功劳,虽然这小子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统领过虎豹骑,但他对这支曹操手中的王牌却是一点儿都不小。 首先就是这一支虎豹骑延续了之前曹操定下的选拔制度,不过在此基础之上,刘章又对其进行了进一步的完善。 那便是所谓的虎豹者,虎为王豹为辅,的确虎豹骑都是从其他部队中择优选拔入列,不过与之前稍有不同的是,这些入了虎豹骑的士卒,现在之能入豹骑,经过一段时间的选拔与观察之后,能够达到要求的才能够留下,之后再经过内部的观察与选拔之后才会有极少数补充至虎骑之中。 为了虎骑这支真正意义上的王牌骑兵,刘章可是难得的不计代价将其武装到了牙齿,尤其是他的工坊,但凡是搞出了更合适的材料,基本上都在第一时间将其预留出一部分产能为虎骑将身上的装备进行换代。 这还不止,虎骑所使用的兵器也是各军之中最多也是最复杂的,光是长兵器,虎骑就配备了八种之多,包括但不限于骑枪、金瓜锤、钩镰枪、大刀、长枪等等…… 用刘章的话说,这些东西可以适用于不同的战术要求,既然是王牌,那就要面面俱到! 当然拜其所赐,虎骑的这些个装备对于行军时的运输要求自然也是水涨船高,最终,虎骑的士兵们出战,往往是一人配了四匹战马! 而原本平起平坐的豹骑,不但沦为了虎骑的预备役兵员,同时还成了虎骑们的侍从…… 闲时这些在外人眼中看起来地位超然的豹骑士卒们其实更像是虎骑老爷们的学徒,喂马、保养兵器甲胄都是他们的活儿,除此之外,还要自己想办法抽出时间来磨炼自身武艺,打熬筋骨,可以说他们才是汉军之中最为刻苦之人。 可即便如此,虎骑依旧像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 所谓虎骑,亦是王骑,既然是王骑,那就代表了他们的战力必须是冠绝天下的! 他们可以不去学习各种合击之法,也不用去读兵书战策,可他们的武艺必须是无人可出其左右的! 那么要达到这样的标准,天资便成了想要跻身虎骑的士兵们一道无法绕过去的门槛,心智不坚者不得入虎骑!气力不达标者不得入虎骑!耐力不达标者不得入虎骑!身材不够高大者不得入虎骑!个人武艺磨炼不足者不得入虎骑! 这……便是虎骑最基本的五不入! 而这样苛刻的条件,才是虎骑如今数量仍旧如此稀少最根本的原因! 至于豹骑? 往往需要虎骑出动之时,就像现在这样,他们也只是前辈们的陪跑者,负责在前辈们最后冲刺之前,递上他们所需要的兵刃,仅此而已…… “骑枪!” “骑枪!” “骑枪!” …… 一声声压抑的低吟声中,最前排的虎骑选好了他们的兵器。 他们是全队的开路先锋!自然选择了冲击力最强的装备! 带着几匹驮马的豹骑士卒们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模式,只是片刻之后便为自己的前辈们递上了所谓的骑枪与枪托…… 这玩意是刘章根据西方的骑士枪打造出来的,枪体全长近两丈!从外观上来看完全就是个巨大的锥子,至于枪托,则是一具副马鞍,其上有个用来支撑枪身的托架,为的就是让骑兵在冲锋时可以稍微节省一些体力…… 而这骑枪的好用之处就在于冲阵,只要骑士与其胯下的战马尚未力竭,手持这些家伙的骑兵们甚至可以直接将敌阵冲一个对穿出来! 看着前后两排的虎骑骑士们端着骑枪威风凛凛的模样,无论是豹骑还是其余士兵,皆是满脸的羡慕与惊叹,羡慕的是虎骑的将士们那一身豪横的装备,而惊叹的则是,这能进去虎骑的家伙果然都是群怪物! 就在士兵们惊讶的时候,处于后面三四排的虎骑将士也做出了他们的选择,清一色的金瓜大锤! 之后是第五排到第八排,这些人选择了长刀…… 再之后的人的选择便是看起来有些五花八门的了,有选了钩镰枪的,也有选了大刀或是长枪的,不一而足。 不过若是观察的足够仔细便能发现其中似乎有些规律,基本上同列之中每隔五人必会有一人选择钩镰长枪,之后才是其余人选择个人比较趁手的兵器…… 而那些跟在前辈身边的豹骑士兵们,则是在分发了武器过后,冲着自己的前辈们抱了抱拳,带着驮马自两侧转道向后,他们还要抓紧时间回到豹骑的大队之中参加接下来的战斗呢…… “杀!” 许褚一声怒吼发出命令,随后放慢了速度退到了阵中,这倒不是他许褚年纪大了怕死,而是…… “刚才脑子抽筋了?怎会忘了取一柄骑枪来耍耍……” 许褚混在虎骑之中,嘴角微微抽搐…… 第625章 破阵与乱局 就在许褚懊恼之时,最前面的两列骑士已经撞进了鲜卑军的洪流之中! 汉代的一丈约合后世的3.3米,也就是说,这骑枪的长度在六米以上! 这才是冷兵器时代破密集军阵的大杀器! 借着战马高速奔跑带来的动能,配合上骑枪那夸张的外形,真可谓是挡者披靡! 而当手持这种大杀器的汇聚在一起的时候,那场面怎么形容呢?不知道有多少人见过泥石流实景,如今的景象就与那种景象极为相似! 玄甲黑袍的汉骑就像一股泥石流一般突兀的砸进了鲜卑人的大片白色之中! 一时间,鲜卑人哀嚎与战马的嘶鸣声不绝于耳。 而他们的身后瞬间就被清理出一大片空间,这就是很长一段时间以内西方赖以称霸欧洲的看家本事之一。 没有人可以站在这些枪骑的正面,除非你手上握着相同的装备! 而这玩意儿在破阵的时候尤其是鲜卑人这样的纯骑兵阵还有另外一个优势,那就是只伤人而不伤马,失去主人的战马会在惊恐之中四散奔逃,可以冲乱地方的阵脚不说,还不会成为自家前进的阻碍…… 当然,这东西强归强,也不是没有弱点,重甲配重枪,持续接战能力完全不够看,不然后来的欧洲也不会被成吉思汗的弓骑兵教做人了…… 不过现在嘛,显然鲜卑人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乱了心境,试图逃跑的远远多过尝试反抗的,这不是一时血勇之气就能改变的,恐惧在那长达两丈的巨枪面前如墨水滴入池塘般迅速蔓延。 虽然也有人试图从侧面与后方袭杀这些恐怖的汉骑,然而等待着这些人的是另一群抡着金瓜大锤的壮汉! 没错,就是抡! 在骑枪突进的枪骑们身后是一群甩开了膀子抡锤的家伙,与前面的兄弟们一样,这些人也是只瞄准那些马背上的人,而且效果十分拔群。 往往被他们手上的金瓜大锤砸中的人,会像是一条破口袋一般横飞出去,其惯性往往还会将数名鲜卑人砸落马下! 而这还没完,原本经历过了骑枪与金瓜大锤洗礼的鲜卑人,紧接着又迎来了后续几列虎骑的无情杀戮。 或许有人会疑惑了,之前一直再说鲜卑人为了防御连弩,都披上了那些特制的羊皮,为啥虎骑还有那么多人选了大刀和长枪,都用骑枪或是锤子不好么? 所以说这就外行了不是? 鲜卑人毕竟不是傻子,连弩那东西都是平射的,外围的套甲就行了,军阵深处的人大夏天的给自己套那玩意干嘛? 虎骑的将士们可不就是看准了这一点,这才用上了重兵器来破阵,真突入到阵中了,那些个重兵还真没有制式的刀枪用着顺手…… 而随着虎骑破军而入,中军的高顺处一改之前轮流冲阵那种看似气势如虹实则不痛不痒的打法,顺着虎骑撕开的口子,大军狠狠的刺了进去! 没了那些羊皮甲的阻拦,连弩从鲜卑人大军的内部绽放出了朵朵血色之花! 传说中冥府之地有一种花,其名彼岸,其色如血,其瓣如丝,生于夏而盛放于秋,冥府之河边常见其影,活人见之可于梦幻中窥见已故亲人之貌,死者见之可忆生前之忆…… 传说之物或不可一见,凡土之上所生之物亦未必是其本来面貌。 可战场之上那绽放的血色,又何尝不是一朵朵由生命浇灌出来的冥府之花呢…… 所谓生于夏而盛放于秋,又何尝不是这人世间的争斗,每逢秋收之后粮草丰足之时,互相之间的攻伐与杀戮便开始了…… 一如现在的景象,那以一条条鲜活生命所孕育出来的血色之花,究竟是迸溅出来的血液还是传说中的彼岸之花,当真有人能够分辨得出来么…… …… 而随着虎骑成功破开了鲜卑人的乌龟壳,那些个鲜卑首领们也是瞬间便慌了神,尊贵如他们,何尝会想着冲锋陷阵?自然是利用身边的大军将自己牢牢保护在阵中,可如这样的局势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对作茧自缚这句成语最直接的阐释! 身后的喊杀声甚至是不足二里! 而前军那原本在他们看来坚定的脚步现在简直是比乌龟还要缓慢! 于是乎几位首领在短暂的商议了一番之后,冷然下令…… 全军放弃羊皮重甲,全速向北突围! 此令一经下达,鲜卑人全军哗然! 听令而行,所要面对的则是汉军那铺天盖地的弩箭;若不听令,身后亦有首领们亲兵的弯刀! 三十万才因外力而第一次拧成一股绳的鲜卑大军,只因为首领们的一道命令,便再一次出现了分歧,甚至有部分鲜卑士兵在愤怒之余,已经反身与首领们督战的亲兵厮杀到了一起! 而那些听令而行之人的下场却是更为凄惨,褪下了羊皮甲的他们,在面对连弩之时,简直就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死亡冲锋,用生命为代价燃起的最后的火花也不过是被汉军连同他们胯下的战马活活射成了刺猬,随后倒在了尘土之中被身后曾经的袍泽踏做血泥,甚至偶尔还会绊倒一些或相识或不相识的人,与他们共赴黄泉之路…… 是啊,黄泉路上苦寒,怎能无人作伴呢…… 而汉军一方哪怕是最年轻的庞德也已经是年过四旬的沙场宿将了,面对鲜卑人突如其来的内乱,又怎会放过? 或许这一场大战最郁闷的现在也只有张合了。 这位如今汉军之中威望仅次于曹操的“杀神”,今天可真是半点战功都没能捞到,战局一变再变,虽说几次变化似乎都是在向着汉军有利的方向在发展,可他却是一直都在疲于奔命的补着己方军阵的漏洞。 尤其是现在,当他好不容易抢在鲜卑人之前靠近了庞德的右翼之时,却见庞德扭头冲着自己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后大刀一指鲜卑大军,带着麾下的几万人反身就冲了上去…… “彼其娘之!庞德狗贼,如此不当人子!” 张合额头上青筋一阵乱跳,大骂了一声之后,也只能无奈的指挥起了所携士卒,继续前进,补上了庞德离开之后的空隙…… “将军,其实我等全速奔袭而来,不说人如何,这战马的体力也需要休整一番,所以庞德将军……” “嗯……你说得有理,可你看看身边的士卒,他们难道是专门来看戏的?” 郭淮闻言扭头看了看身边那些满脸怨念的士兵们,脸色大变,怒骂道。 “庞德你就是个抢功的小人!看本参军回去不参你一本!” …… 第626章 变局 张合与郭淮二人怒骂一阵之后也只能无奈的带着麾下的几万人继续前进,既然选择了要歼灭掉这些鲜卑人,自然是要扎紧篱笆,否则…… 张合看了看还在故作气愤的郭淮,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 他自己并不缺少这点功劳,只是为郭淮感到有些可惜,毕竟现在正是年轻人捞取功勋的好时机,如自己与黄忠这样的老将此一战过后,怕是再也没有踏上战场的可能了。 未来毕竟还是要交给郭淮、黄荣这样的年轻一辈手中的。 他先开口提及士兵们的感受,也是想要看看郭淮的真实反应,虽然他张合有心举荐,但也要看一看此人的气量如何…… 至于结果嘛,张合很满意,同时他也相信魏公也会同样满意的…… 想到这里,张合扭头可看了看远去的庞德,心下不由得暗自发笑。 急着建功又能如何?上面有赵云这么个怪物压着,统领一方庞德这辈子怕是没啥指望了,老老实实的当个副将吧…… …… 就在这时,战场的中心处此刻正在发生着巨变! 不得不说,许褚虽然征战多年,在某种程度上依旧是那个玩命的虎痴,难怪曹操培养了许久最终还是放弃了让其成为一名三军统帅的想法。 而现在,当许褚这么个莽汉临时成为了虎豹骑的统帅,这一下就让局面彻底失控了! 虎豹骑本身就是如今天下最为精锐的部队,每每出战,称一句无坚不摧也不为过,这是他们多年以来连战连捷养出来的气势。 也正是为了避免虎豹骑依仗着自身的战力太过冒进,曹操才选择了曹纯这样一位儒将来成为它的统帅,然而阴差阳错之下,曹纯如今还远在雁门与平城一带呢。 试问一支未尝败绩的无敌之师配上一名胆大包天的统帅会有什么样的战场表现? 这一点看看许褚,这货显然已经杀疯了,一对虎目之中只有鲜卑人军阵中央那一片招摇的狼旗了…… “杀过去!摘了那群鲜卑首领的脑袋!” 许褚挥刀砍翻身边数名鲜卑骑兵,怒吼道! 而回应着许褚的是虎豹骑将士们冰冷的杀戮…… 不过在虎豹骑身后的位置,高顺却是怒视着许褚的方向低声骂了一句…… “蠢货!” 随后高顺左右看了看,下令道。 “变阵鹤翼,全力保障虎豹骑的侧翼安全!” “喏!” 传令兵应了一声,随后便调转方向传达起了高顺的最新命令。 至于高顺则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 “老许啊老许,你可不要将虎豹骑给折了进去,不然魏公怕是这一次真要扒了你的皮了……” 也难怪高顺会有这样的想法,作为近些年来在刘章与曹操身边呆的最久的几人之一,高顺不像许褚,实际上他还参与了很多兵员训练方面的制度建设。 对于虎豹骑的的投资有多少,怕是就连其统领曹纯都未必能比他高顺更多。 那么曹操对于这支虎豹骑的投资究竟有多少呢? 举个例子好了,若是对军事感兴趣的朋友想必大概能够明白现代的特种兵培养起来所花费的资金大概能有多少,仅仅只是粗估就要超过千万这个数字。 对于这一点,刘章会告诉你,同样将虎豹骑与现代的特种兵培养所耗费的资金换算成粮食的话,虎豹骑的培养花费比起特种兵,只多不少。 ps:讲个恐怖的事儿,按照粮价换算两个时代的货币,东汉时期的100钱大概相当于现代的二十块钱,按照这个比例来进行计算,培养一名虎豹骑的消耗大概约合五千万钱,万名虎豹骑的费用就是五千亿钱,再看东汉时期的国民收入,有贴吧的大神曾经做过估算,汉和帝时期朝廷的年收入约为八十八亿钱,也就是说,曹操养的一支虎豹骑用掉了大汉近五十七年的税收总和……哈哈,当然了这只是一个粗暴换算的乘除法,实际的帐不是这样算的,全当个乐子而已,不要较真…… 而这还只是虎豹骑的培养与日常消耗的费用,再算上那些个天资出众的士兵与将他们选拔出来所花费的漫长时间,那损失的代价真不是可以随便承受的。 所以许褚这一次的冒进若是真把虎豹骑给折了进去,别说他自己就连张合高顺等人都要跟着一起受到曹操的重责,这才是高顺不计伤亡的选择了临时将阵型变成鹤翼阵也要为许褚保驾护航的原因所在! 然而,高顺虽然变阵已经算是足够迅速了,但依旧没能赶上虎豹骑突入敌阵造成变局的速度! 就在高顺变阵完成之时,虎豹骑的箭头依然突入了那片狼旗之中,而那群鲜卑首领更是不负众望的变成了一群惊慌失措的没头苍蝇,甚至…… 这些个鲜卑首领们竟然为了逃命,下令让亲兵们砍杀阻路的鲜卑士兵试图打开一条生路! 当看到那些鲜卑首领这样的选择之后,许褚先是一愣,随后大笑道。 “敌军已然内乱,儿郎们!随某杀!” 许褚身边的士兵们闻言也是精神大振,原本因不停挥动兵器而有些酸胀的臂膀,似乎在这一刻也重新恢复了活力,一时间挥动得更加卖力了…… 然而高顺却是在此刻惊声怒吼道。 “蠢货!你想折了虎豹骑乎!” 这一次,高顺身边的士兵们也听清楚了这位临时主将的怒吼,而高顺此刻却是完全顾不上照顾许褚的面子,高声道。 “全军加速,务必保障虎豹骑的不会被鲜卑人围住!” 说完,高顺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副将见状忙吩咐身边的传令兵依令而行,随后打马追在高顺的身后问道。 “将军,为何如此急迫,在下观那鲜卑人已经失了方寸,若是狼旗一倒,大乱必至啊将军!” 高顺闻言扭头看了副将一眼,强忍着怒气道。 “前有大军阻路,后有追兵衔尾,若是那些贪生怕死的鲜卑首领没了,这些鲜卑士兵会如何!” “炸……炸营?” “屁!” 高顺怒骂出声道。 “围城而攻尚且需要围三缺一,我等这是逼着鲜卑人拼命!” 第627章 杀戮 就在高顺解释的时候,鲜卑人的狼旗附近爆发了一阵骚乱,随后……狼旗倒了……紧随其后的便是一阵阵意义不明的怒骂声如海浪般扩散了开去…… 紧接着,让高顺目眦欲裂的一幕便在其眼前发生了! 失去了狼旗的那些鲜卑士卒并未如许褚所料的那般乱做一团,反而如同荒原中的孤狼一般双眼中带着嗜血的目光扭头看向了身后的汉军士兵,扑了上去…… 游牧民族从来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在他们那看似有着各种缺陷的文化传承之中,生存的空间向来是需要用自己的爪牙去抢回来的! 有首领的时候,或许还有衡量得失的选项,而此刻他们的首领已经被那些更为年轻力壮的狼崽子撕成了碎片…… 而在大漠上的狼群,头狼的存在不仅仅是为了族群指引方向,同时还兼具着压制狼群本性引导狼群做出正确选择的职责,可随着头狼的被叛与死亡,狼群那极强的报复心与嗜血的本性便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突围?逃跑?跪地乞降? 不存在的! 狼群面对危机之时,唯有两种选择,要么咬死敌人,要么全军覆没! 随着首领真正的死因被传了出去,越来越多的鲜卑人反身加入了与汉军的搏杀之中,而战局也在这一刻彻底的失去了控制! 战阵? 不需要! 理智? 同样不需要! 这一刻,鲜卑所追求的便只剩下了杀敌,不为功业,不为利益,只是单纯的报仇与杀戮。 甚至就连汉军无往而不利的连弩在面对这样的鲜卑人时,也彻底失去了它固有的威慑力,哪怕是那些鲜卑人身上如今已经没有了那可以避箭的羊皮甲…… 更让不少汉军为之胆寒的是,那些鲜卑人冲上来的眼神之中满是嗜血的目光,望之全然不似谓之曰人! 而见到这样的情况,经历过多年大战的军中将领以及那些老卒们心中瞬间便是一惊,在观身边之新卒,心情更是沉下了三分…… 狭路相逢勇者胜,面对鲜卑人如今惨烈悍勇之气,但有露怯之色,迎接己方的恐怕就是一场惨败! “收弩!肉搏而已,既然敌人已经发出约斗的申请,我汉家儿郎岂有失约之理乎!随某杀!” 赵云长枪一抖,言罢,带着身边亲卫便冲着鲜卑人冲锋而去,俨然一副决死之态! 而不止是赵云,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内,黄忠、许褚、庞德等人也都纷纷下达了类似的命令。 就连高顺也是怒吼着带兵疯狂突进,连弩?这个时候,只能是用来激怒野兽的玩具罢了,战到这样的局面,没有决死之志者必会成为失败的一方! 而在双方相向而行的时候,老兵们也纷纷挡在了新兵们的身前,用自身的行动教导着他们此时此刻该如何去做。 这……是一种传承,当年他们第一次踏上战场的时候,前辈们也是这样默默用行动告诉他们在战场上该做些什么,或许这才是军人,没有过多的语言交流,有的只是以血肉之躯挡在年轻的袍泽身前,去为他们遮风挡雨,默默的等待着他们的成熟,直至他们接过自己手中的兵器与旗帜…… 常言道,岁寒尤知松柏翠,患难方见真情深。 我华夏文明何以屹立世间千百年不断?正是这些藏在血脉之中的薪火传递根本,才造就了这一切,当一个个古文明随着时间湮灭在历史长河之中时,也唯有我华夏每每在废墟之上顽强的挺立起身躯,重新建立那一套套独属于华夏民族的秩序…… 看着平日里少言寡语的前辈们奋不顾身的模样,新兵们也燃起了骨子里的血性,砍人而已,何足惧哉! 与前辈们并肩而行,这不正是他们心中最憧憬的画面吗?此时不奋勇上前更待何时! 这一刻在连年大战之后重新补足兵员的汉军,再一次重拾起了当初随曹操征讨四方的杀气! 之前的汉军士气虽胜,不过是一批批人百战不殆所带来的傲气,士虽勇,却全凭那一股传承而来的骄傲所致,若非今日一场,怕是十年二十年之后,等到老兵们尽数退去,便会彻底沦为一支骄兵。 可如今则不同了,面对着困兽一般的鲜卑人,老兵们用最直接的行动告诉了这群之前只会用连弩来占便宜的后辈们,战争不是游戏,当连弩失去它的作用时,唯有手中的刀枪与身边的袍泽才是战场中彼此最坚强的后盾,直面厮杀更是一种勇气! 杀!为了大汉亿万子民! 杀!为了先贤们开拓的疆土! 杀!为了在这片大地上安全生存的权利! 升华?蜕变? 都不是,战争与杀戮,从来都没有正义与邪恶之分,为的只不过是在同一片天空之下可以让自己的族裔得到更优渥的生存条件罢了…… 这一刻,汉军一改之前的作战风格,什么阵法?什么连弩?都是没有意义的东西,面对着疯狂的鲜卑人,只有用更加疯狂的杀戮来宣誓主权! 近六十万人,彻底绞杀在了一起…… 双方的士兵的动作也是尽显狂野之态,如此规模的混战伤亡自然小不了,然而让人吃惊的是,经常能够看到哪怕是受了致命伤的人,往往都会凭借着临死之前最后的力气去扑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敌人…… 而那些未被命中要害却失去了战斗能力的人,同样也是用尽自己最后的力量,甚至有人在双臂具断又跌落马下的情况之下,保住了敌军士兵的马腿一口咬了上去,随后又在对方战马受惊而被甩下马来的同时,如野兽一般扑上去咬断了对方的喉咙! 甚至不止是人,到了后来就连那些战马都似乎受到了血腥味儿的刺激,当然也或许它们只是因为失去多年以来朝夕相伴的主人而发了狂,几乎是随处可见的一些无主战马在战场上横冲直撞,攻击着它们眼前一切会动的生物…… 而原本在外围张网待捕的张合,也是再一次匆匆调转方向,这样的混战,已经不需要去考虑会不会有人逃出去了,尽快灭掉眼前的这些敌人方为正途…… 第628章 惨胜如败 战斗从不到正午硬生生持续到了残阳挂于高阙城头,而汉军的士卒们也从一开始的嗷嗷直叫打到了面容麻木。 至于鲜卑人一方,除了一些彻底失去战斗力倒在地上感受着生命流逝的,场中已经没有一个人存在了…… “赢了吗?” 张合单手握枪,支撑着疲惫的身躯,茫然的看着四周那遍布大地的尸体,以及……拖着疲惫的身躯搜寻幸存袍泽顺便对着鲜卑人补刀的汉军将士们。 的确是赢了,但他却丝毫也没有半点开心的模样,是了,仗打到了这个程度,胜负已经不重要了…… “报……” 张合扭头看向开口的传令兵,深吸了口气,道。 “说吧,拼到了这个程度,本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传令兵闻言,双眼瞬间就是一红,低声道。 “虎豹骑折损过半,许褚与庞德二位将军重伤昏迷,黄老将军他……” “黄老将军怎样了?讲!” 张合喘着粗气怒吼道…… “黄老将军战死了!” “啊!” “将军!” “将军!”*n 随着附近将士急促的叫声,再看张合,其胸中的一口逆血再也压制不住,终于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郭淮见状,忙下令道。 “都散开!寻医馆来!另,仔细搜寻战场,将重伤者送入城内安置!” “喏!” “刘闲!” “末将在!” “去城中提粮五万石,押去黄河大营处不得有误!” “喏!” “张立!” “末将在!” “搜集洧水、火油等物,打扫过战场之后,将所有尸体就地焚烧掩埋,不得有误!” “喏!” “李响!” “末将在!” …… 不远处高顺与赵云拉住了胯下的战马,静静看着郭淮发号施令,脸上的痛苦之色终于有了那么一丝缓解之意。 “高将军,末将粗通急救之术,为您临时处理一下吧。” “有劳了……” 血色的残阳下,暗红色的泥泞大地上,沉默将会是今夜唯一的旋律…… …… 数日之后,邺城魏公府…… “我去他娘的大捷!三十多年攒下来的精兵一招尽毁!张合张儁乂,孤要扒了他的皮!” 曹操怒吼着拍案而起,随后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噗! “魏公!”*n 一口老血喷出,曹操如推金山倒玉柱般晃了晃一头栽倒…… “寻念祖来……” “传太医,快传太医……” 冷眼看着乱做一团的现场,荀彧重重一顿手中拐杖,冷哼道。 “肃静!” 荀彧声音不大,却是让堂上之人瞬间安静了下来,而这时荀彧才缓缓起身冲着一脸焦急的曹冲开口道。 “老臣斗胆,请世子出面暂且封锁边关战报!” 说着,荀彧目光冷冷扫过堂上众人双眼微眯,声音带着凌冽的寒意。 “但有私自外传泄露者,夷其三族!” 说完,荀彧又冲着曹冲抱拳施礼道。 “此外速请医者前来照料魏公,同时请三公子接管城防,请曹真将军走一趟许昌,秘密许昌侯入城,越快越好。” 曹冲闻言沉默了片刻之后,挥手道。 “来人,请这几位先生去伯宁处小住几日,告诉满宠,若无魏公手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喏!” 曹冲挥了挥手,示意几名侍卫退下,随后这才看向荀彧道。 “多谢先生提点,小子还是欠缺历练,今日却是让先生见笑了。” 荀彧颔首,却是叹了口气道。 “多事之秋,还望念祖来时可以劝得动魏公吧……” 是夜,一道道诏令自魏公府发出,次日之后虽然邺城一切似乎一如往日一般,但魏国中卫署与城防处的军事调动却是让空气中隐隐间有了些别样的味道…… 不过随着曹真出城以及曹操的苏醒,邺城之中这些许微妙的变化也渐渐的消失于无形之中。 反倒是曹冲被斥责了一番,理由是小题大做,办事不够沉稳,而荀彧则是从曹操手里领了盒酥,让人有些不解其意…… 至于数日之后赶到许昌旧都的曹真,在面见过刘章说明来由之后也是被刘章的表情搞得一头雾水。 不过在刘章感叹了一声“都是些蠢货”之后,曹真还是陪着刘章整理了些大大小小的行李踏上了东去冀州的旅程,同行者,却是多了最近几年每况愈下的司马兄弟几人…… 也就在刘章一行人上路数日之后,邺城的最新消息也传了过来。 “怎么想不明白?” 刘章看着拿着传信满脸疑惑的曹真开口问道。 后者挠了挠头,抱拳道。 “请侯爷赐教。” 刘章扫了曹真一眼,随后冲着司马懿努了努嘴,道。 “仲达说说吧。” 司马懿闻言面无表情的冲着曹真拱了拱手道。 “魏公斥责世子,是因其没有主见,荀彧虽说处理的得当,不过身为魏公的继任者,任由臣下发号施令,非是人主所为。” 说完,司马懿偷偷看了刘章一眼,而后者只是冷冷道。 “话不要只说一半,继续。” 司马懿闻言想了想继续道。 “至于荀彧得到赏赐,其实不然,魏公是在敲打他,酥者虽然甜美但其形不坚,入口则易化,捏之则易碎,唯有放在盒中方可长保,魏公这是在提醒荀彧,才华需放在腹中用来辅佐世子,不可显露于外而喧宾夺主……” 说完司马懿坦然落座,然而…… “继续!” “呃……在下愚钝,实是看不出此事魏公还有其他深意……” 司马懿身子僵了僵,看着嘴角挂着坏笑的刘章,只觉得额角上似有冷汗滑落,忙不迭的抱拳开口道。 “看不出?我看你司马懿是看明白了但不敢说吧。” 说着,刘章斜了司马懿一眼,微微直起身子,冷笑着开口道。 “朔方一战惨胜如败,魏公见之急火攻心之下一时间乱了方寸,是以才命子丹来许昌寻我,所为的便是想把我叫过去行那托孤之事,不过嘛,呵呵……” 刘章冷笑一声道。 “魏公怕是醒来之后,感觉身体还能撑上一段时间,这才发觉到了这是自己的失误,与其说是训斥世子敲打荀彧,还不如说魏公这是恼恨自己的失误,在抓邪火呢!” 刘章话音一落,曹真直接缩了缩脖子,这话他是真不想听啊。 而司马懿,此时更是如老僧入定一般紧闭着双眼,完全没有任何接话的想法。 毕竟刘章可是常有离经叛道之言,只是他说可以,其他人要是也跟着胡扯,真以为曹操的刀锋不利乎? 第629章 诡异的对话与睢阳许据 刘章一开口,不但让曹真与司马懿听得胆颤心惊,同时也是让二人听得有些一头雾水,这一点从曹真脸上的表情就能得见一二。 至于司马懿么,究竟是真听不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就智者见智了…… 不过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刘章显然是不准备多做解释了,反而话锋一转,开口问道。 “你们说,作为一个合格的权臣,本侯还缺点儿什么?” 此言一出,话题的跨度让曹真瞬间就懵了,只得求助似的看向司马懿,而后者闻言睁开双眼咧嘴一笑,道。 “侯爷尚未做过欺男霸女之事……” 刘章闻言眉头不自觉的挑了挑,笑着看向司马懿道。 “仲达说得是,曹真,吩咐下去,转道西北,本侯要去河内司马家走上一遭!” 曹真闻言直接愣住了,过了一阵才咽了口唾沫先是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司马懿,随后才小心翼翼的问向刘章道。 “侯爷,魏公身体不适急招侯爷前往,不知侯爷绕路去司马先生府上是要作甚?” 刘章咧嘴一笑,道。 “自然是补齐作为权臣的短板,子丹你是不知道,当年初至司马家时,本侯便对仲达夫人张氏惊为天人,如今既然仲达都开口了,若是本侯不做些欺男霸女之事岂不是枉费了仲达的一番美意?” “侯爷您这……” 曹真下意识的看了看司马懿,手也按到了腰间的剑柄之上,显然是担心司马懿受此大辱而暴起伤人,毕竟侯爷的身手嘛,懂的都懂…… 然而出乎曹真预料的是,司马懿非但未恼,反倒是面带笑容的开口道。 “何须如此麻烦,侯爷能看上拙荆也算是她的造化,待某一纸休书之后,便可将其送至侯爷府上……” …… 司马懿话音落下,车内一片尴尬的沉默。 曹真简直有点不敢相信,二人竟然能堂而皇之的将这送妻之事如此轻描淡写的随口说出,都说武人粗鄙,结果这文人浪起来,才是真正的毁人三观呐……况且…… “呵呵……” 刘章的轻笑声打断了曹真的胡思乱想,曹真抬头看去,刘章却是一脸玩味的盯着司马懿开口道。 “说起来本侯不久之前才弄死了嫂夫人的儿子,真就这样再将其抢回家中,怕是只会闹得家中鸡犬不宁吧,或者说,仲达是想要借助嫂夫人的手,让本侯死于床榻之上?” 曹真闻言连忙转头看向司马懿,似乎是想要从对方的表情上看出点什么,然而让曹真失望的是,司马懿依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模样开口道。 “侯爷多虑了,拙荆不过一妇人尔,何能以行刺杀之事?至于昭儿,其触犯的是大汉律法,死有余辜尔,若是侯爷愧对拙荆,届时可还其一子……” 场面再次陷入诡异的安静,曹真左看看刘章,右看看司马懿,张了张嘴想要说点儿什么,不过却又不知开口之后该说些什么,最终在心中暗骂一句“不要脸”之后,果断选择了静观其变…… 随后也不知道刘章盯着司马懿看了多久,直到车子不知道是压到了石头还是碰到了路面上的凹陷,在一次剧烈的颠簸之后,这才算是打破了车厢内的气氛。 而刘章也在这时将目光从司马懿身上移开,看向曹真幽幽道。 “我等现在到了何处?” 曹真虽然有些摸不清头脑,但还是开口回道。 “回侯爷的话,昨日刚过了鄢县,再往前走便是睢阳地界了。” 刘章闻言想了想,开口问道。 “我记得睢阳乃是典农校尉驻军所在,任峻去后,如今的典农校尉是何人担任?” 曹真闻言想了想,道。 “若无变动,现任的典农校尉应当是河间人许据。”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道。 “加快些速度,今日本侯要在睢阳城内下榻。” “喏!” 刘章点了点头,身子一歪躺在了软榻上,冲着曹真与司马懿挥了挥手…… 二人见状抱拳退出了车外,至于之前言及的司马懿之妻张春华,谁都没有再提…… …… 之后一路无话,紧赶慢赶的,终于是在宵禁之前进了睢阳城内,不过进城之后,刘章却是没有去驿馆下榻,反而是直接去了睢阳城的太守府,随行之人仅带了曹真一人。 而太守正是曹真所说的许据。 一番毫无营养价值的寒暄过后,刘章拒绝了许据举办一场宴会的提议,反倒是拉着他问起了军屯的事宜。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虽然朝廷也有大司农这样掌管全国钱粮赋税乃至农耕事宜的官职,但那里的数据实在是太过宽泛了,基本上都是用整体税收的多寡来衡量每年耕地的收成。 很多细微的差异,很难从朝廷的整体数据上得到真实的反馈。 至于百姓的私田以及姜老爷子的实验田,则都是个体案例很难用以衡量全国的农耕情况,也只有这典农校尉处管理下的大量军屯,才能够最直观的反映出各地的耕种情况。 也正是从许据口中,刘章才得知,之前的深耕与轮耕,虽然整体上来讲是有益于耕地产量的,但最近两年的产量是处于一种稳中下滑的态势。 刘章想了想,也大概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这本质上还是土地肥力下降所造成的影响,之前几年,不过是初行深耕所带来的福利罢了,以后的日子里,粮食产量还会有一定程度的下降,直到土地的肥力与恢复能力达到一个平衡点为止。 随后,刘章又询问了关于姜老爷子那边传回来的一些农作物的生长问题之后,又郑重的叮嘱了许据一番,这才算是处理完了公事。 而当公事说完之后,少不了便要找些话题来拉近彼此的关系,许据也是个聪明人,见刘章对于农事如此上心,自然也是有意无意的讲话题引到自己的前任上司任峻的身上。 对于此人刘章也是有些唏嘘。 长水校尉、都亭侯、屯田制度的推广者,无论是哪一个名头拿出来都让人不敢小视。 可就是这样一个任劳任怨且对曹操帮助巨大之人,却是英年早逝,建安九年(公元204年)便撒手人寰了。 就因为任峻的死,曹操当初可是连着痛哭了数日之久。 且不说曹操是不是在作秀给旁人看,就单说这个时长,除了荀彧之外也就郭嘉与这位能比一比了。 “说起来,任峻还留有一子,不知其如今过得如何?” 谁知刘章不提还好,这一提起任峻之子,许据瞬间脸上便挂上了愤恨之色。 “侯爷不知,任览那孩子过得苦啊……” 第630章 去琅琊的目的 看着许据浮夸的演技,刘章只觉得有些无奈,不过还是做出一副吃惊的表情开口道。 “哦?那任峻可是魏公极为重视之臣,其子也袭爵其父,好歹也是个侯爷,难不成还有人敢欺其后人不成?” “唉……” 许据长叹一声,满脸苦涩的开口道。 “侯爷有所不知啊,成侯(任峻谥号)故去之后,魏公自是待其不薄,其子任先的确袭爵其父,不过这任先却是遇人不淑,娶妻刘氏非但多年来一无所出且极为善妒,那任先为续香火先后娶妾室三人皆因其悍妻之妒火将之寻机生生杖毙……” 刘章闻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道。 “此乃家事,莫说是本侯,便是魏公也不好插手其中,难道就没有交好之人劝其休妻再娶乎?” “谁说没有!” 许据咬着牙恨声道。 “只是那刘氏太过狠毒,后来不知怎地就传出了任先克妻克子之说,谣言如刀,割人心魄,任先有苦难言,如今常将自己关在家中借酒消愁……” 刘章闻言顿时来了兴趣。 “哦?这么说来这个刘氏的能量还真不小,不过这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有的见识?” 许据摇了摇头,道。 “此事下官便不得而知了,毕竟下官人微言轻,也做不了许多事……” 刘章闻言挑了挑眉,深深的看了许据一眼,随后开口道。 “子丹。” “末将在!” “你去寻暗卫,让他们查一查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尽快报来。” “喏!” 待到曹真退下去之后,刘章这才笑着对许据开口道。 “这事儿本侯先查上一查,若是其中真有蹊跷,呵呵……说起来,不知谁与本侯提过,典农校尉许据有一子名允,人虽少却有才名广播……” …… 当夜,刘章便在睢阳住了下来,并且一住便是数日之久。 一方面刘章表示需要亲眼看一看部分姜老爷子年初送回来的一些农作物的生长情况;另一面也要等一等暗卫们探查的结果。 前者曹真还能理解,至于后者刘章却是没说,只说自己懒癌犯了,需要休整几日。 好吧,曹真不明白懒癌究竟是个啥,不过这位侯爷做事常常都是神神秘秘的,兼之从邺城传来的消息表明魏公的身体似乎并无大碍,曹真也就只能听之任之了…… 不过刘章在睢阳住的时间也不算长,到了第三日时,暗卫的情报终于是传了回来,刘章看过之后,冷笑道。 “果然如此……” 随后,刘章将暗卫的情报塞进怀中,冲着曹真道。 “早些休息,明日启程,咱们去琅琊转上一圈之后再行北上……” “喏……” 曹真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应了一声,刘章见状轻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 “快去安排吧,具体情况,路上时我会告知与尔等……” 曹真闻言,看了看左右,随后抱拳退了下去…… …… 次日,官道的车厢内,刘章冲着曹真与司马懿开口道。 “尔等对于魏讽此人如何看待?” 司马懿闻言摇了摇头,道。 “听过此人名字,却并无接触,只知其最近几年在冀州士人之中名声大噪,甚至有人将其比之郭奉孝,想必此人绝非泛泛之辈。” 刘章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曹真问道。 “子丹久居邺城,想必对此人了解会多上一些,说说你对此人的看法。” 曹真闻言摇了摇头,道。 “侯爷,在下对此人了解并不多,不过其与冀州不少士人交好却是不假,魏公爱其才,现留其于府中任曹掾之职。” 刘章闻言不置可否的笑道。 “曹掾呐,这还真是有趣……” 也难怪刘章如此感叹,这魏讽在原本的历史上就是任的魏王相国府的西曹掾,只不过在这个时空之中,钟繇已经被刘章给留在了许昌,没想到离开了钟繇,他竟然依旧取得了一个差不多的职位,真不知道这是天道的自我修正之力还是这魏讽本就谋划着取这样一个职位。 想着,刘章将日前暗卫送来的情报自怀中取出,丢给了曹真,道。 “尔等先看看这个……” 曹真展开粗略的看了看,随后将其交给了司马懿,抱拳道。 “侯爷,这任家之事……” 然而话才说一半,司马懿便一拍大腿打断了曹真的话。 “好一个魏王府上的曹掾!好一个冀州世家的座上宾!” 刘章眼皮跳了跳,看向司马懿道。 “仲达看明白了?” 司马懿冷冷一笑道。 “自然如此,拜侯爷所赐,我司马家最近可是将世家权贵们彻底得罪光了,自然不会再有什么忌讳,所以侯爷此次的意思是……” 刘章点了点头,道。 “就从琅琊王氏下手,有杀错无放过,懂?” 司马懿抱拳冷冷一笑,道。 “总得需要个借口才好行事啊,我的侯爷。” “我等不是正在去往琅琊王氏的路上么……” 刘章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道。 “虽说此次要以琅琊王氏作为突破口,不过有个人你非但不能动,反而还要给本侯保护好了……算了,此事本侯自己来做,你自己行事即可。” 司马懿闻言看了看刘章,抱拳应下,不过低头之间却在沉思。 “琅琊王氏之中有什么人物值得大费周章么……” 刘章见司马懿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疑惑,嘴角微微一翘。 琅琊王氏如今属于家道中落的的那一茬人,最近几十年里也就一个王叡曾担任过荆州刺史之职,不过此人命运也算不上好,恰逢乱世,后因遭到部下武陵太守曹寅诬陷,致使长沙太守孙坚举兵攻伐,走投无路之际吞金而亡,而他的继任者,便是后来匹马定荆州的刘景升。 而琅琊王氏中王叡这一辈也就只有他自己还算出色,其身死之后,王氏处于一种衰落的状态,不过这一代差点儿意思,可下一辈却不尽然。 王叡的侄子就在历史上非常有名了,王祥! 或许有些人还想不起来这人是谁,那么再给个提示,卧冰求鲤。 没错,这个卧冰求鲤的主人公便是这个王祥,也是华夏文化中二十四孝之一。 而刘章刻意提到要保下一人,正是这个王祥! 第631章 一团乱麻 刘章转道南下去了琅琊郡的事,很快就传到了邺城,一时间整个魏都都处于一种十分紧张的状态。 毕竟曹操因北方战事急火攻心病倒在府中的事儿很难保密。 而刘章现在的身份又十分敏感,按常理来说,其作为如今大汉除却曹操之外最具权势之人,又是曹操的女婿,被招入邺,哪怕只是做做样子也该尽快赶来。 然而其一路上行程拖沓不说,走到一半竟然还绕路去了琅琊郡,这其中的深意的确是有些耐人寻味了。 毕竟琅琊郡呐,那地方可是当朝执金吾臧霸的老巢。 谁敢说,这其中有没有什么联系? 联系上刘章汉室宗亲的特殊身份…… 这细细思量起来,无论怎么看似乎都有种要发生点儿大事的样子。 再结合一下久未露面的曹操,甚至有些人都在怀疑曹操是不是已经死了,只是秘不发丧而已……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甚至就连官员与世家们看做风向标的荀彧得了一盒酥之后都是闭门谢客的状态,这可就容不得人们不多想了了啊…… 而洛阳这边,自然就成了另一个旋涡,刘协得到各种各样的消息之后也是懵了,首先就是曹操是不是真的死了,其次是刘章究竟想干嘛。 也难怪刘协这样疑神疑鬼的,毕竟曹操虽然是个名副其实的权臣,但比起他曾经经历过的几位来说,曹操对他至少还算是尊重的,甚至是其平定天下之后都没有直接行那篡汉自立的事儿。 别以为刘协在宫里跟个宅男似的的蹲着就是个啥都不知道的傻子,朝中有多少人在曹操耳边吹风想让曹操废了自己做皇帝的,他刘协虽然不清楚具体数量,但也有过大概的估算。 可刘章就不一样了啊,这人的才能就不多讲了,偏偏其还是个实实在在的汉室宗亲,若是再辅以其在民间的声望,这人真动了什么心思,只要能过了曹氏那一关,恐怕还真不是什么难事儿。 如此一来,他这个现任的皇帝可就真的尴尬了,谁知道刘章到时候会不会放过他? 挠了挠头,刘协想起了曾经刘章问自己要许都行宫时自己在大殿上那番汉室忠臣的言论,只觉得脸上有点烧…… 当然了,偌大一个洛阳城中,心思活起来的绝对不只是刘协自己,比如说华馨,又比如说莫名其妙间坐进了舆论中心的臧霸…… 而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就更热闹了,北地的张合等人迟迟得不到朝廷的诏令,只能选择驻军朔方之地,态度晦暗不明。 青、徐、扬三州的张辽、徐晃等人也是按兵不动俨然一副坐观成败的态度,也只有曹仁动了,不过曹仁却是没有带兵北上,孤身一人启程赶往冀州,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有问题。 就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才回归统一的大汉,表面上虽然风平浪静,但水面下的暗流却不知道有多么汹涌…… 不过这一切在刘章看来,却更像是一个笑话,看着手里从各处传来的情报与一些信件,刘章笑得像极了一只偷鸡成功的小狐狸…… “有句台词怎么说来着?整个晋西北都乱成了一锅粥,哈哈……” 车厢内的曹真与司马懿如今已经免疫了刘章这不时发出的胡言乱语,反正听不懂,就当没听见就行了。 不过…… “这些都交给你了,该抓抓,该杀杀,一群心思不纯的墙头草,留着也是祸害……” 刘章将那堆上赶着表忠心的人送来的书信一股脑的塞进了一个口袋里,随手丢给司马懿,语气虽然很轻松,但越是如此,却是让人越发觉得可怕…… 这些个急着跳出来的世家哪里是来表忠心或是试探的,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送了张催命符! 司马懿不动声色的将袋子收了起来,低声问道。 “侯爷难道就没有半分想要取曹氏而代之的想法吗?要知道,这些人虽不可靠,但用来造势或是摇旗呐喊还是合用的……” 曹真闻言面色微微一变,随后略显紧张的看向了刘章。 却不料刘章只是不屑的摇了摇头,道。 “皇帝?那玩意狗都不做!” 说着,刘章身子一歪,整个人像一只离了水的虾子似的扭了扭,道。 “那位置有什么好坐的?整日里出个门屁股后面都要跟一群人,你们说说,这比犯人强多少?还有那帮子所谓的清流,当朝的皇帝哪怕是坐姿不端正都要叽里呱啦的说上一通,改吧,自己心里不痛快,不改吧,所有人心里都不痛快……” “所以,你们告诉我,做皇帝哪里好?尤其是做一个良心未泯的皇帝……” 曹真看着刘章的表情不似作伪,心中顿时松了口气,不过随之而来的便是心底的一抹古怪,好像这皇帝的位置坐起来还真挺硌屁股的,难怪魏公全然没有半点僭越之意,合着做一个公侯还能有点儿自由,当一个皇帝,就连屁股都不是自己的了…… 然而刘章此时还在继续说着。 “当初回老家时,恰逢元旦,作为当地爵位最高者,侯爷我可是实打实的体验了一回祭祖的流程,那可真不是人干的活啊,而这还仅仅只是礼仪方面要求低上两档的侯爵,可刘协那小子每年要参与的祭祀活动至少三次,你们想想,元旦的天寒地冻,清明时的细雨春寒还有那盛夏的烈日骄阳,每次都要保持着仪态硬抗几个时辰……” 曹真与司马懿闻言,脑海之中突然闪过刘章平日里的坐姿站像,似乎……好像做皇帝对眼前这人来说还真跟坐牢没多大区别…… “而且……” 二人侧目,只见刘章此刻表情严肃的开口道。 “做了皇帝,每天不但要在人前保持威仪不说,光是分辨那些臣子的真心假意就足以让人的精力消耗殆尽了,如此种种,又何以能分辨他们奏章之中的善恶之念呢?帝王也是人,只要还是人身,其精力便是有极限的,能坐到那里的,皆非常人,杀伐决断全由心中一念,是以无论其勤政爱民亦或是昏庸无道,皆无几人有长寿之相啊……” “孤家寡人,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刘章最后感叹了一声,随后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再多浪费口舌,转而开口问道。 “魏公称病不出,荀彧闭门谢客,想必此刻邺城里的那些勋贵们已经是有如热锅上的蝼蚁了吧,不知那魏讽可有什么动作?” 第632章 只是倒霉而已 “魏讽?不知侯爷为何独对此人如此在意?” 曹真有些诧异的开口问道,而一旁的司马懿也是抬眼看了看刘章的表情,瞳孔之中精光一闪而逝……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少拿这种眼神看人,容易引起误会懂不懂!” 刘章随手丢了一卷竹简到司马懿头上。 “给侯爷我捡起来。” 司马懿眉头跳了跳,不过还是强忍着心中的不忿将竹简拾起递还给刘章,后者见状遗憾的摇了摇头,道。 “可惜了,刚才若是动怒,本侯就有借口处理了司马家了……” 刘章说着,将袖中的一把小巧的弩箭轻轻放在了身边的桌案上,也不理会一脸便秘的司马懿,开口道。 “魏讽啊,别看此人表面上官位不高,实则野心却是不小,尤其是最近几年,穿行于冀州各大世家之间居中联络,图谋可是不小呢。” “图谋?他一个掾吏,能有多大作为?” 刘章摇了摇头,冲着曹真开口道。 “莫要小瞧任何人,掾吏的位置已经很高了,尤其还是魏王府的掾吏。” 说着刘章指了指司马懿道。 “你看这人的弟弟,那个司马孚不也是魏公府上的掾吏么,魏公的府上是什么地方?那是我大汉如今真正的中枢所在,全国的兵马调动,钱粮簿册可都要经过这些不起眼的掾吏之手,不仅如此,甚至就连魏公平日里的饮食起居甚至是处事风格都会被这些个掾吏们仔细观察,你说这些掾吏若是有人动了什么心思,其成功率会有多高?” 说着,刘章笑了笑道。 “别说什么这些文吏只是聚在一起饮酒做赋,诗文这东西有时候完全可以用来约定造反的时间,比如说当年的张角便用过诗文约定动手的时间,那魏讽表面上看起来接触之人层次地位都不高,可别忘了,若只是传递情报,完全不需要那些世家的主事者亲自出面。” 曹真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看司马懿,作为曹操收养的孩子,长期陪伴在曹操身边,眼前这个司马懿与其弟弟是为何被曹操贬回家中的又怎能不清楚? 不过曹真虽然想通了这一点,还是有些疑惑道。 “侯爷,这掾吏之职的重要性小子明白了,可那魏讽与侯爷并无交集吧,侯爷又是如何注意到此人的?难不成又是暗卫……” 曹真话到嘴边只说了一半,然而刘章却是笑了起来,道。 “莫将暗卫想得如此神通广大,此事还真与暗卫无关,说起来也只能怪这魏讽时运不济,若非在睢阳时许据提及任峻之事,本侯也想不起来此人。” 说着,刘章微微扬起头来,做回忆状,喃喃自语道。 “子丹想必也清楚,本侯自踏入魏公视线以来虽做过不少事,但有利于民生的却是放在第一位的,尤其是最先拿出来的火炕以及曲辕犁皆是改善民生之物,是以本侯虽然与任峻不曾谋面,却是对此人神交已久,自然对其后人也有过关注,后来恰逢学宫扩招生源之际,其次子任览也来了学宫求学,大概是在去岁的时候,某曾有幸听到其与另一名学子的议论,恰好便提及了这个魏讽。” “彼时这魏讽刚刚开始展露头角,那任览曾想与魏讽相交,而其同乡学子郑袤言及魏讽此人心术不正,劝任览切莫与其深交,也正是从此之后,魏讽的名字便被本侯记在了心底,这也是暗卫如今暗访其作为效率如此之高的原因所在。” 曹真闻言露出恍然之色,不过紧随其后便再次露出疑惑的表情,刘章见状,笑道。 “此事魏公自然是知道的,不过那魏讽官位不高,对其上蹿下跳的行为魏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其施为而已,毕竟鱼虾太小,撒网不但捞不到什么东西,反而还会浪费气力。” “那现在……侯爷想要提前收网了?” 曹真试探着开口问道。 刘章点了点头,道。 “没办法,毕竟魏公犯了个错误,如今也是不得不提前收网了,好在……” 刘章扭头看了看司马懿,笑道。 “好在仲达已经将那些不安分的世家折腾得够呛了,没必要将世家一棍子打死不是?此次将某些人伸出来的爪子剁掉之后,也该收收心,全力发展国力了……” 司马懿闻言面色不变,可藏在袖中的手指却是捏得发白,可见其心中并非旁人所见的那般平静,而曹真则是看了看司马懿之后,面露钦佩之色。 他曹真虽然不太明白刘章不断处理世家的目的,但整个国家在一天天变得更好,却是实打实的看在眼里,或许正如刘章所言,世家才是大汉真正的毒瘤…… 想到这里,曹真开口道。 “所以此次去往琅琊郡,也是为了处理魏讽?末将不才,却愿为除贼之事尽一份绵薄之力,侯爷但有吩咐,末将必在所不辞!” 谁知曹真话音刚落,刘章却是一脸迷茫的看了过来,道。 “我何时说过去琅琊是要收拾魏讽了?” “啊?” 曹真愣住了,下意识开口道。 “那您来琅琊是……” 刘章眼神茫然,道。 “来琅琊是为了另一件事,或者说只是为了一个人……不过……” 刘章说着,突然眼中精光一闪而逝,笑道。 “不过若是此行安排得当,未必不能让魏讽自投罗网……” 说到这里,刘章眼珠一转,挥手道。 “你二人下去吧,本侯要好生谋划一番……” 曹真与司马懿闻言对视了一眼,随后齐齐抱拳道。 “喏!”*2 二人离开车厢之后,还未曾走远,便见一名随行的士卒进入了车厢之中。 曹真见状道。 “那便是暗卫的一员吧,不曾想这神秘异常的暗卫竟然就在我等身边。” “再看看……” 司马懿摇了摇头。 曹真闻言有些不明所以,这事还有啥 好看的?暗卫而已又不是多稀罕的人物,然而…… 直到入城下榻之前,车内的刘章几乎是将所有随行的人员都叫到车里待了一阵,这才让曹真大开了一番眼界,直到这时司马懿才幽幽开口道。 “将军可以去问问,那些侍从们的回答应该都是一样的,进入车厢之后,侯爷让他们坐了一阵什么都没说便放其回去了。” 说着,司马懿抬手拍了拍曹真的胳膊道。 “世家之中如今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叫做昌侯一笑,生死难料,学着点儿吧……” 说完司马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第633章 各自的心思 是夜,行至费县下榻的一行人在驿馆中安顿下来之后,曹真来到刘章房中…… “侯爷……” 刘章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了看欲言又止的曹真道。 “有话便说,此间又无外人何必如此。” 曹真闻言抱拳道。 “日间侯爷安排办事虽然以鱼目混珠之法掩人耳目,但末将依然觉得有些不妥。” “哦?说说看。” 曹真思量了片刻之后开口道。 “虽然侯爷设法掩人耳目,但侯爷交代办事之人总要有所行动,一旦此人有了动作,又如何瞒过他人?” 刘章闻言笑着点了点头,道。 “所以呢?子丹以为此事该如何善后?” 曹真眼中凶光一闪,抬手握了握拳,道。 “严密监视所有人的动向,但有异动之人,抓起来严加审问,揪出其背后势力!” 刘章笑着摇了摇头道。 “那子丹又如何断定此事不是本侯刻意为之?” “啊?这是侯爷的计策吗?” “呵呵……” 刘章看着曹真一脸懵逼的模样不禁轻笑出声,随后摆了摆手道。 “有道是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总之,此事你不必过问。” 说着,刘章看了看天色,继续道。 “还有其他事么?若无事,子丹也早些去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莫要耽搁了行程。” 曹真下意识的挠了挠头,眼前的刘章似乎说了什么,但似乎又什么都没说,犹豫了一阵,曹真这才抱拳拱了拱手道。 “侯爷早些歇息,末将先行告退……” 刘章此刻已经埋头在桌案上继续写起了什么,闻声并未抬头,只是抬起左手挥了挥,示意曹真自去。 不过当曹真离开房间带上房门之后,大门内外的二人却是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房门处…… “这小子还挺谨慎,竟然跑来试探于我,呵呵……” 这是刘章的无声自语。 “果如魏公所言,此人非是我能看透,此番还是冲动了,要尽快提醒一下魏公了……” 这是曹真的心中默念。 而在驿馆的另一处,司马家同行的几兄弟此刻也凑在了一起,交换着彼此的意见。 “尔等如何看待今日之事?” 司马懿率先开口打破了房中的宁静。 “还能如何看?刘章此人心思难测,甚至比之曹操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也,且其对世家的态度亦是让人齿冷,依愚弟之见,未解其真意之前,不宜妄动,毕竟我司马氏一门已经禁不起折腾了……” “五兄(弟)说得在理,不宜妄动……”*n 司马懿看了看五弟司马恂以及几个出言附和的兄弟,不由得微微摇了摇头,随即看向唯二并未开口的三弟司马孚与幼弟司马敏道。 “你二人并未开口,可是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二人闻言对视一眼,司马敏在自己三哥的示意下想了想开口道。 “弟向来在家中耕读,未曾有过为官的经历与想法,但我司马一门如今的状况想必诸位兄长也清楚,隔岸观火虽是明哲保身之道,但那刘章会允许我等偏安一隅吗?或者说自昭儿出手以后,我司马氏一门便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这……” 场中几人瞬间沉默了下来。 是啊,司马家先是被曹操冷遇,这还不算是什么大事,毕竟司马氏的底子摆在那里,八达之名绝非恭维,那都是才学造就的底气。 因此在那时,即便是父亲司马防与长兄司马朗先后离世之后,几兄弟也并未太过在意,毕竟曹操的年岁摆在那里,甚至就连曹操的那些个老臣也都是年岁不小了,其继任者无论是继续走曹操的老路挟天子以令诸侯亦或是代汉自立,司马家都有足够的信心以才学再次展露头角。 毕竟刘章的学宫虽然办得热闹,可以在短时间内培养出来大量人才,可真想要以这些人独挡一面,短期内还是不现实的,毕竟像是学宫那样培养出来的人才,底子还是太薄了一些,或许可以用来治理一方,但朝廷的中枢宰辅,可不是简单的能力就能做得稳的。 这一点看看现在的刘巴就知道了,你说他没能力吗?那绝对是假话,可就是这样一名堪称大才之人,如今在朝中的境遇可谓是艰难之极,最主要的问题实际上就在于刘巴的出身上面。 现在的刘巴,几乎是每件事都只能亲力亲为,那个从荆州随曹操北归丰神如玉的男人仅仅只用了几年的时间便将自己搞得如同行将就木一般。 中枢之地,可没有旁人想象中的那样简单呢…… 然而司马家几位贤才的谋划都随着后辈的试探与刘章的痛下杀手而烟消云散了…… “其实……” 司马孚开口将诸位兄弟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缓缓道。 “其实幼达说得不错,但有一点某却是有些不认同的,所谓的选择,其实我们还是有的不是吗?” 几人面面相觑之后,还是将目光落在了司马懿的身上,而司马懿则是目光怔怔的看向司马孚开口问道。 “叔达的意思是让我司马氏彻底成为刘章手中的一把刀,或者说是其门前拴着的一条犬……” “嘶……” 听着司马懿语气之中带着的些许压抑,堂上几人都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司马一门是个极度遵循传统礼教的家族,所谓长兄如父绝不是随便说说而已的,如今司马孚这一开口,目标便是直戳族中长兄的痛处,难不成…… 然而并未给众人多想的机会,司马懿的面色却是陡然一变,仰头大笑了起来。 只是那笑声就像是在用利器摩擦石壁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几兄弟战战兢兢地左看看右看看,二哥与三哥貌似要争一个高下了,自己等人该站谁呢?这可真是个让人十分为难的选择…… 再看司马孚,面对着司马懿狂放的大笑,却是面容丝毫未变,甚至在片刻之后,其脸上还带上了一抹笑意。 良久之后,司马懿止住笑声道。 “叔达,为弟弟们说说你的看法。” “是……” 司马孚恭恭敬敬的冲着司马懿躬身施了一礼,随后这才转向几个弟弟开口道。 “自从昭儿之事后,我司马一门皆被免了官爵,而兄长也被逼的做了刘章砍向世家的大刀,此事看似自绝于世家,实则不然,最近几个月闲了下来,某曾仔细看过刘章出世以来所做的每一件事,经过仔细梳理之后才发现,此人绝非我等之前所见的那样,甚至用所谓的帝王之志来形容其行为或许在格局上都显得小了!” 第634章 司马归心 “若是仔细分析刘章此人出世辅佐曹操之后的战绩,此人对于天下大势的把握简直堪称恐怖!” 说着,司马孚看了看几个面露不屑的弟弟,想了想继续道。 “看来尔等还有些不忿,且容我细说一二,曹操得此人之后的第一战乃是南下荆襄,过程与结果你们也知道,某便不再细说,却说此战过后刘章安排的策略,若是依曹操的性子,一鼓作气而下江东,才应该是正常的选择。” “然而曹操非但没有急着继续南下,反而收兵北上将目标瞄准了汉中的张鲁与并州的匈奴人,此举看似无谋,实际上却是极大的提振了我大汉军民的凝聚力与士气。” “之后刘章更是巧借杨彪之手,诱江东与西凉出兵,此举看似两面接敌,实际上却是将自身的兵力优势利用到了极致,自古以来,夫战者,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那刘章远在千里之外轻易调动两方人马来攻我雄关,看似被动,实则却是在主动邀战,这才有了后来的连连捷报。” “再之后,江东不但损兵折将不说更是彻底失去了江防要塞,只能南退交州坐守死地,西凉也被其一战收编了个干净,自此中原大地之上仅剩益州一处险要尚未归附,可以说这才是真的天下大势已定了。” 说完,司马孚缓了缓继续道。 “诸位兄弟,难道没发现刘章用兵时的规律吗?” “规律?” 几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的眉头都皱紧了起来,司马孚看了眼兄长司马懿,见其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叹了口气,道。 “罢了,某直说吧,刘章的安排实际上也很简单,那就是内——外——内——外,每经过一次对自立诸侯的战争之后,刘章在短时间内必然会发动一次真对外族的战争,难道你们都没发现吗?” “唉?好像……还真的是这样啊!” “可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东打一下,西打一下的,这么折腾难道士卒们不会有怨言吗?” …… 司马孚等到兄弟们的议论差不多结束的时候摇了摇头,道。 “如果说之前刘章卖破绽邀敌来攻体现的是其兵道的造诣,那么这样一内一外的打法便是凸显了刘章此人的战略能力以及其对于人心的洞察力了。” “采用这样的打法,实际上刘章瞄准的是大汉的天下民心,自桓灵二帝起,我大汉国力连年衰落,内忧不断且不提,这外族也自然是环伺在侧虎视眈眈,边地百姓受外患之苦已经近百年了,可纵观黄巾之乱后诸侯蜂起,可曾有人真正全力去讨伐边地之患乎?” 司马孚摇了摇头。 “没有,一个都没有,甚至如袁绍等人还曾为了取得异族的帮助,纵兵为祸!如此一来,曹操屡屡出兵攻打异族便为其收买了大量民心,再结合之前曹操南下荆襄的所作所为,一个一心为国大义凛然的能臣形象就这样树立起来了。” “而民心归附的同时,国中青壮应招参军的热情也随之高涨了起来,根据尚书台的相关文书显示,自并州一役之后,每年自愿参军入伍者,几乎是成倍的增长,所以说,这一南一北的折腾,看似容易导致士兵的士气低落,实际上却是在无形之中极大的提振了我大汉整体的军民士气。” “怎么会这样……” 司马孚看了看幼弟司马敏,叹了口气道。 “不明白吗?也对,你年纪最小,又常年在家中随父亲读书,自然是很难理解百姓们的想法,其实这一切的源头还要追溯到汉孝武皇帝北击匈奴,也正是自那之后,我汉家百姓从骨子里便有一种优越感,这也是我汉民的骨气所在……” “而刘章为曹操所制定的大略规划的精髓便在于此处,曹操早年起兵之时名声不好,擅杀名仕边让、徐州因怒屠城、诛大儒孔融全家等等,可以说单在名声这方面,曹操可谓是劣迹斑斑也不为过,不过在刘章的操作下,你现在去外面打听打听,百姓与寒门之中如今如何看曹操?” “百姓们如何说的?” 司马孚微微一笑,道。 “借用刘章文章中的一首短诗来说那就是,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说着,司马孚摇了摇头,继续道。 “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在刘章的安排下,曹操越是不去对过往的劣迹进行辩解,在百姓的心中,曹操的形象便会越发的高大,因为其不争不抢,甚至不为名利,再加上随着曹操地位的提高,士人们畏于其威,不再敢开口言其过失,任由这样的舆论自然发酵,也就潜移默化之间达成了刘章的目的,那就是——让曹操成为百姓心中的楷模,甚至为其效死……” “当然了,刘章对于国家财富的掌控也是其中极为重要的一环,毕竟无论军民士气如何高涨,人总归还是要吃饭的,而在刘章的手段下,大汉的国库之中虽然没有积累下巨量的财富,但民生这一块却一直都是稳中向上的,粮食的增产,豚肉的改良以及火炕的出现都极为有效的改善了百姓们的生活质量,民生富足,自然便会有更多的人渴望得到名望,而从军建功立业正是光耀门楣的一条捷径……” 说到这里,司马孚看了看几个恍然大悟的兄弟,再次开口道。 “说了这许多,想必诸位兄弟也明白了刘章此人的可怕,但换个角度来看,我司马一门如今的处境虽然糟糕,但若是抓住眼前的机会,又何尝不可借着刘章的东风鹏程万里呢!” “三哥的意思是要我司马家彻底倒向刘章?这……会不会太冒险了一些……” 司马孚看向开口之人,道。 “显达(司马恂表字),此事是我司马氏的机遇不假,但何尝不是我司马氏的催命符?先前之事已然让我司马一门自绝于世家,若是还不去抓住刘章这根救命稻草,怕是两方都不会让我司马一门存于世间,这曹操与刘章虽然手段狠辣,但还往往会给人留下一缕香火,可那世家的做派,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如今唯有助刘章完成其心中伟业,我司马一门才可继续存于世间,否则无论是双方孰胜孰败,这墙头草的下场也都不会好到哪里去,或许……” 司马孚顿了顿,皱眉道。 “刘章恰恰看到了这一点,这才将手中的利刃高高抬起又轻轻落下,放了我司马氏一马也不一定呐……” 话音落下,司马八达之中剩下的七达尽皆沉默了起来,良久之后…… 啪啪啪…… 司马懿拍了拍手,开口道。 “叔达(司马孚表字)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吾意,自今日起,司马氏全力辅佐刘章,尔等可有异议……” 第635章 天气太热,章 名被蒸发了 次日一早,刘章一行人继续上路,不过这一次,当司马懿受到刘章召唤之时,带着三弟司马孚一同登上了刘章的车上…… “想通了?” 刘章很是淡定的看了看司马氏的两兄弟。 司马懿闻言沉默了片刻之后道。 “毕竟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是吗?” “我怎么听着你这话还带着点儿怨气儿,若是没想清楚可以继续想,时间还够……大概吧……” 看着刘章若有所思的表情,司马懿摇了摇头,道。 “算了吧,事已至此,浪费时间也没多少意义,司马一门愿全力支持侯爷,只是不知道侯爷接下来想要我司马家做些什么?” “这样啊……” 刘章看了看司马懿与司马孚两兄弟,手指轻轻敲起了桌案,思量了半晌才开口道。 “吏治这一块上本侯有些不满,可如今的朝廷之内,仅有一个满宠显然在用人方面有些捉襟见肘……” 说到这里,刘章将目光落在司马懿身上,开口道。 “我需要一个游走于各郡县处理地方吏治问题的人,仲达可愿担此任?” 司马懿闻言缓缓抬头,目光看起来还算平静,缓缓开口吐出两个字。 “可以。” 刘章见状点了点头,转而看向司马孚,摸了摸下巴上新生的胡茬道。 “至于叔达嘛,不知对于去学宫带些学生不知叔达有没有兴趣?” 司马孚微微颔首,道。 “在下自然是愿意的,不过侯爷您放心让在下去学宫吗?” 刘章抬了抬眼皮,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咧嘴一笑道。 “没什么不放心的,不过你去学宫任教,本侯有个要求,那就是……我不管你教什么,但你所传之学不得带有半分儒学思想,叔达可能做到?” 司马孚闻言皱了皱眉头,不过还是抱拳道。 “可以是可以,不过为何如此?侯爷对儒学……难道……” 刘章摆了摆手,道。 “别乱猜,此事与师门无关,单纯只是儒学无用罢了……” “儒学无用?这……” 刘章看了看满脸疑惑的三人,点了点头,道。 “是的,儒学无用,至少对于治理国家来说儒学的确没什么用,这一点历史早已给了世人答案不是么?春秋战国时期,秦以商鞅法家之学变法强国,孔子与其门徒甚至都不被允许进入秦境,结果呢?” “接受了儒学的六家最终被强秦灭国,我华夏至此一统,始皇更是在一统天下之后焚书坑儒,这说明什么,儒学的那一套东西,在始皇眼中不过是些谬论而已,故而想要以强权断其道统。” 说着刘章一摆手,阻止了司马懿等人想要开口争辩的动作继续道。 “当初孔子的出发点无非就是所谓的礼崩乐坏,这才有了其克己复礼的这一套东西,这玩意的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我也不否认其有导人向善的一定效用。” “不过嘛……呵呵,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啊,这不是本质上利用学说将整个国家结构进行固化么?帝王生来就是帝王,哪怕其是桓灵二帝那样的昏君,按照儒家的这一套东西来治理国家,不乱套那才奇怪了,毕竟……” 刘章冷笑一声,道。 “按照儒家的理论,一个人杀了人,他的儿子站出来为其父顶罪,这是孝道;再比如说一个侯爷的儿子在外面杀了一个平民,而这位侯爷站出来说人是自己杀的,因为这个平民侮辱并试图刺杀自己……” “所以你们跟本侯说说,这儒学主张的君臣父子,究竟有什么用?它究竟是治世的学问还是乱世的祸害?” 司马懿闻言抿嘴不言,甚至就连双眼也紧闭了起来,倒是司马孚皱着眉头开口道。 “侯爷此言差矣,按照孔圣的想法,当世人皆从此法之时,这世间自然就没了纷争,君王、臣子、百姓各司其职,尊礼而守法自然也就万世太平了……” “哈哈……这话你自己信吗?” 刘章再次冷笑开口,眼中流出的一抹不屑像是在嘲笑司马孚的无知,又似在鄙夷儒生的顽固不化。 “孝景帝时,儒学博士袁固生曾与黄老学博士黄生激烈辩论,黄老一家的言论是什么?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那么你给我解释解释,你之前所言与黄老之说有何差异?” 不等司马孚开口,刘章自己先摇了摇头,道。 “在本侯看来,无论是儒家还是道家,皆非治国之学,无论按照哪一家的言论教出来的学生最终的结果都差不多,学儒的多是没了是非心或是面对强权之时熄了是非心,毕竟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嘛,而且君臣父子,这类的纲常伦理就注定了下位者对于上位者的过失只能进行劝解,却不能拨乱反正,否则你就是违背了儒家最基本的教义,甚至有时候就连劝解都不行,毕竟子不言父过。” “至于道家之学也是一样,无为而治,按照这样的教育方法,全天下的百姓都无为了,的确是太平了,可当外族打过来的时候,我们是不是也要继续无为?好像我大汉有一段时间里是挺无为的,匈奴人寇边,就派个公主和亲,然后这样的事就像是一个轮回般循环往复,这可真是……” 刘章说到这里抬手摆了摆道。 “别跟我争论这个,什么道统都是狗屁,你就说抛开儒家那一套能不能教吧,若是不能教本侯就去找能教的来,不过你要是阳奉阴违私相授受,那可别怪本侯灭了你司马氏一门!” 司马孚张了张嘴,将想要继续辩驳的话强咽了下去,随后有些茫然的开口道。 “那我教些什么?” 刘章看了看司马孚又看了看司马懿道。 “经史!历史上出现的各类弊政以及其所造成的后果,将这个些东西讲给你的学生们听,但是每一课都不要跟他们讲你个人的见解,让你的学生们自由发挥,下一次上课的时候让他们将自己的见解写成文章教上来就行了,至于后面的事,本侯自有安排……” “就……就这样?” “这样就足够了……” 说着刘章也不再理会一脸纠结的司马孚,转而看向司马懿道。 “嘿,醒醒,我叫你过来不是让你打盹的。” 司马懿有些无语的睁开双眼看了看刘章,道。 “侯爷有何吩咐?” 刘章咧嘴一笑,道。 “给你一个任务,去见见张辽,告诉他,本侯或许会在琅琊郡有大动作,让他做好准备,必要的时候可能需要他带兵镇压反叛之人。” 司马懿闻言有些疑惑的开口道。 “这事儿你随便找个人送信不就行了吗?何必让我司马家出人跑腿儿?” “你就说干不干吧。” 司马懿看了看刘章摸向腰间的手,啐了一口道。 “干了……” “怂货!” 司马懿闭目养神,全然不去理会刘章的讽刺,毕竟这么多年了,他也是已经习惯了刘章不时的发疯。 不过在闭眼前的那一刻,司马懿还是用眼角的余光扫过了三弟司马孚疑惑的脸庞,心中暗道。 “抱歉了叔达,跟这小子讲道理,为兄早已放弃了……” 第636章 王家门前 从费县赶往琅琊郡就只有一日左右的路程,不过在刘章的有意拖延之下,一行人还是用了整整三日才抵达了郡治开阳。 说起琅琊郡这里也曾经涌现出一些名噪一时的人物。 比如说诸葛氏。 是的,此地正是诸葛孔明的老家,甚至在两千多年后的时间线上仍旧在山东临沂市沂南县砖埠乡黄疃村一带有着古城遗址的存在,并且保存状态还是相当完整的。 除了诸葛氏以外,王羲之的故居也是坐落于琅琊郡临沂(临沂市兰山区洗砚池街20号)。 不过现在的琅琊郡的名气远没有后世那样广传四方,甚至琅琊郡这地方最近几年里最大的新闻恐怕也就是建安二十一年(公元216年)时曹操诛杀琅琊王刘熙,国除为郡了。 要说这位琅琊王也是作死,按理说乌林一战之后江东早已是元气大伤的局面了,而这位依旧是在杨彪南下之时参与了其中,并且密谋南下过江。 结果那一战江东主力尽灭,长江防线易主,就连孙权都跑去交州做土皇帝了,哪里还会有心情去管这位琅琊王的死活? 最终这位琅琊王刘熙就在张辽事后的上报之中被曹操朱批一划,连带着家中的老幼成了曹操一统天下之前战旗前的祭品。 不过根据刘章来到琅琊郡之后的见闻,这里的百姓非但没有对这位大汉藩王的死有任何哀伤,反而一个个的提起此人来都有些拍手称快的味道。 不过刘章这一次可不是来祭拜同宗的,自然对其过往也是不算太感兴趣,倒是仔细打听起了琅琊郡内王氏的近况…… 然而超出刘章预料的是,这里的居民似乎对王氏这样家道中落的地方望族并不感兴趣,让其一时间突如其来的想要收集情报的兴趣有些遇冷,不过嘛…… 当人不愿与你聊某些话题的时候,不一定是对方不知道,或许那只是你所感兴趣的话题无法让对方感到愉悦而已,而在这个时候,两吊大钱或是几块碎金便可以用来助兴了…… 果然,当刘章令曹真取出那些助兴的东西之后,对方先是对刘章的行为流露出了鄙视的眼神,但却在那之后来了性质,不但是详细的为刘章介绍起了王家,随后更是热心的为刘章一行带起了路。 当然了,在此之后,这位大爷还是狠狠训斥了刘章这种铺张浪费的行为,并表示还有想打听的人或事尽管来寻他云云…… 刘章微笑着送这位乡民离开,直到看不见其背影之后,这才转头看向一脸便秘的曹真等人道。 “琅琊郡的乡民还真是淳朴啊……” 曹真闻言直接翻了个白眼,这情绪全写在脸上了。 倒是随行的司马兄弟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位乡民离去的方向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刘章见状微微一笑,并未开口解释什么,不过关于王氏的情况却是被他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说起来这琅琊王氏也算是地方上的名门望族,追溯起来其先祖王仁便官拜青州刺史之职,而王仁之子王融虽未为官却也是名动一方的大汉名士,曾数次拒绝朝廷的征召这才没有入朝为官入仕。 而那个位列八骏之一的刘表前任的荆州刺史便是这位名士王融的胞兄名唤王叡,两代人中皆出了刺史级别的高官,不得不说,这琅琊王氏的底蕴之深厚还是可见一斑的…… 不过王叡死后的王家如今可是大不如前了,除了王融之外,王家的这一辈中还有兄弟二人,而如今的王家家主,正是幼弟王典。 要说这王家也算是有些流年不利,王家四兄弟之中长子王谊是个老实本分之人,虽无太多才学傍身,但也算是重信守诺之人,二子王叡虽然为官时间不长但好歹也是一方刺史之尊,可见其才学,三子王融虽不曾入仕但也是名动一方的人物,也只有这个幼子王典,许是王仁老爷子当初是老来得子的缘故,宠溺太过导致,完全就是个典型的二世祖。 而更糟糕的是,天下大乱之际,王家的三位兄长早早离世,整个王家却是完完整整的被交到了王典这个二世祖的手中,以至于王融之子王祥早年不得不带着继母与幼弟远遁庐江避祸…… 如今这天下太平了,王祥倒是回来了,可祖宅被四叔占去了不说,甚至就连块地都没给他留,以至于王祥这位琅琊王氏的嫡系后人如今只能靠替人抄书过活。 所以…… “还不去叫门!” 刘章将目光落在了曹真的身上,而后者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朱门大院,一脸茫然…… 刘章点了点头,道。 “当然是王家,不然我大老远跑来琅琊郡干嘛?” “可如今这王家的家主……算了,侯爷您开心就好……” 曹真看着刘章逐渐发冷的脸色,叹了口气选择了妥协,就像是曹操当初对他说的那样,刘章这人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实在不是他能搞得懂的…… 然而,现实很快就打了曹真的脸,贵为四品大员的他竟然被一个下人给为难了! 这曹真能忍?果断不能吧! 随着呛啷一声,一把出鞘的利剑就这么明晃晃的架在了这名王氏府上下人的脖子上。 “来来,汝将之前的话重复一遍说与本将听上一听!” 那下人也是硬气,愣是丝毫不为曹真的强权所慑,硬着脖子闭口不言,唯一的问题就只是味儿大了点儿…… 对此曹真嫌弃的收回宝剑,抬腿向后就是一个跳步离开了门前的位置,显然是地上那滩缓缓扩大着面积的黄色积水让其有些畏惧了…… 刘章见状,适时上前补刀道。 “你也是,都多大的人了,还跑来吓唬小朋友,瞅瞅吧,原本是这王家礼数不周,如今却闹得像是侯爷我以势压人一般。” 说着,刘章扭头冲着司马懿招了招手,道。 “来人!将王家给本侯围了,今天若是没个说法,这王家以后也没有必要存在了!” “喏!” 虎卫营的士卒们瞬间来了精神,唱喏的声音都比平常洪亮了许多。 毕竟抄家这事儿吧,他们这些参与其中的士兵也能分润到不少甜头,更何况近半年多以来他们跟着司马懿这事儿也没少干,既能除暴安良,又能让自己的日子好一些,又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这些士兵没注意到的是,刘章在他们露出兴奋之后,眼中的失望之色一闪而逝。 “唉,这些人不能用了啊……” 刘章闭上了双眼,心中默念道…… 第637章 王典的心路历程 不管刘章如何思量,但不可否认的是,作为许褚一手带出来的精锐,虎卫营的将士们在军事素养上的确不是地方上的世家门阀们所豢养的私兵可以媲美的。 仅仅只是百余人,愣是表现出了准备攻城的架势,甚至放在一些兵道大家的眼中,百余人的军阵还隐隐带着分明的层次感。 当然了,王家的反应也不慢,正当虎卫营的将士们摆开了阵势等候刘章命令的时候,王家大宅或者说是乌堡吧,那墙头上已然站满了张弓搭箭的青壮,甚至刘章还看到其中有些人手中持着手弩。 这一下刘章的脸色可就变了。 毕竟弓箭那玩意工艺流程简单,莫说是世家了,就算是个猎户往往也有制造的传承,可这连弩可就不一样了,这玩意无论在什么时代那也属于管制器械的范畴,自己令司马懿都抄了多少家族了,如今竟然还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拿出来?这王家现任的家主也不知道是傍上了什么人有恃无恐还是本身就是个脑袋不灵光的蠢猪…… 然后,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快就出现在了刘章的面前。 “这头豚一样的玩意就是王家现任家主王典?” 刘章指了指一名劈成四片也要宽过自己腰围的家伙有些不敢置信的开口问起了身边的人。 话音落下就连一向喜怒难见于表的司马懿都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王家也算是源远流长,其祖上王吉甚至可以追溯到汉昭帝时期,但凡有点历史认知的朋友想必也知道,在汉代为官还是十分讲究威仪这档子事儿的。 而王家这样传承超过百年的世家门阀,其家中主事之人的地位甚至比起一些地方官吏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王典这副形象怎么说好呢? 就……挺颠覆旁人认知的…… 不过正当刘章等人对着这位琅琊王家的家主品头论足交换意见的当口,那位被刘章看成了豚兽一般的王典却是开口了。 “哪里来的匪人,竟敢冒充官军试图攻我王氏,当真是没了王法了!” 这王典的声音尖锐得有些刺耳,甚至在其喊了这么一嗓子之后就连气息都有些不太稳定,但不可否认的是,其一开口就将问题转向了对自己有利的一方,至少是还算符合其世家族长的身份的。 然而……刘章却是看着王典眨了眨眼,诧异道。 “这还真是个人?” 司马懿闻言忍不住接口答道。 “再怎么说这王家也存世超过了两百年了,虽然相貌上差了点儿,但也不至于是个彻头彻尾的酒囊饭袋,虽说此人的身材有些应景……” 刘章显然是领会了司马懿话中的意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 “也罢,本侯爷便当他是个人好了,子丹,上前答话。” “喏!” 曹真冲着刘章抱拳拱了拱手,随后策马上前几步冲着高墙上的王典抽出宝剑怒喝道。 “吾乃大汉屯骑校尉曹真,汝等何人,私自持有朝廷严令禁止民间流通的弩箭不说,更是公然持械与朝廷官兵对峙,想要造反不成!” 曹真话音一落,身后的刘章与司马懿等人齐齐捂脸,好家伙,曹真这小子竟然是个一根筋,一开口就把天给聊死了啊,这不是逼着对方狗急跳墙么! 刘章想都没想,抬手直接拉住司马懿道。 “仲达,待会儿若是打起来你可千万要保护好本侯爷的身家性命啊,若是能够逃过一劫,本侯保证,司马家哪怕日后再犯了大过,本侯也绝不会赶尽杀绝。” 司马懿闻言翻了个白眼,道。 “我兄弟几人都在此地,真打起来那就是个全军覆没的下场,还哪里会有什么未来可言,侯爷,等下您还是自求多福吧……” 说到这里,司马懿犹豫了片刻,低声嘟囔了一句。 “你真要死在这里还好了,这王典也算是为天下世家除去一个祸害……” 刘章闻言耳朵神奇的抖了抖,随后笑着冲司马懿伸出一个大拇指,道。 “仲达说得好,今日若是能够躲过一劫,你家几兄弟就等着被本侯用到死吧!” 司马懿撇嘴。 “你说得好像没这事你就不打算这么干似的……” …… 就在二人斗嘴的时候,高墙上的王典此刻正在经历一场艰难的心路历程,能爬到家主的位置上,王典显然不是个傻子,换成别人也就罢了,曹真呐,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曹家人,甚至对于曹操来说这个养子甚至比某些个亲儿子还要重要。 毕竟儿子虽亲,但屯骑校尉之职那可是实权四品武官,这是什么待遇?看看曹彰就明白了,不但是曹操亲子更是在并州灭匈的战场上立下大功才有了一个越骑校尉的官职。 他王家虽在地方上还算显赫,但真动了曹真…… 怕是无论从国法还是从曹操的个人感情上,自己一家都会是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况且…… 王典艰难的扭头肩膀上的头颅,目光转向了正在拌嘴的刘章,虽然不知道这是谁,但能将曹真当作下人使唤的,满打满算在如今的大汉也寻不出两手之数来,再结合一下近期内大汉一些重要人物的行程,王典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若那个正跟人拌嘴的家伙真的是自己猜测之中的那个人的话…… 怕是自己动手之后,半个琅琊郡的人都要被曹操拿来为其陪葬! 想到这里,王典有些后怕的咽了口唾沫,可当他的目光转向部分私兵们手里攥着的弩箭时,一阵绝望瞬间充斥在了心头,这可真是爬山爬累了光想着休息了,谁成想一屁股坐下去的地方有条毒蛇正在石头上晒太阳——蛇受了惊咬了蛋了…… 就在王典左右为难之际,刘章似乎是看出了什么,将司马懿丢在一边,走到曹真身边高声道。 “子丹别这么大惊小怪的,想当初黄巾蜂起,随后诸侯割据一方的时间可是不短,这王家想必也是在战乱年间击溃了几许乱兵反贼缴获来的这些利器。” 王典闻言就是一哆嗦,随后大喜道。 “这位先生说得是,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啊!” 刘章闻言抬起头看了看王典那张涨红了的肥脸,冷声道。 “既然如此,王家主为何没有响应朝廷法度,将这些利器上缴地方官署!你是想造反吗,嗯?” 王典闻言差点一个站不稳坐在地上,眼前之人必是自己所想那人无疑了,这变脸速度之快,简直让人措不及防啊! 哆嗦着抬手擦拭着脑门上的冷汗,王典满是怨念的瞪了一眼大门处,都怪那门房,若非其平日里仗势欺人惯了,又怎会惹得眼前这两个杀才怼到自己脸上来! 不过现在的王典也顾不上去寻那门房的晦气,胖脸上的两只小眼睛急速转动之下很快就让他想到了应对之法,只见王典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抱拳弯了弯肉山一般的身躯哭诉道。 “先生误会啦!在下的确如先生所说在天下动荡之时灭了几伙盗匪,这才得了些军械,不过却无半分私藏之意,只是在下于朝中并无相熟之人,实在是不敢贸然将这些东西拿出来上交朝廷,实在是担心有人借机陷害在下,如今先生与屯骑校尉前来,正是解了在下燃眉之急,请二位稍等,在下这便将军械清点一番交给二位转呈朝廷!”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笑了。 王典见状也是放松了下来,然而…… “哦,原来如此,这倒是本侯错怪了王家主,本侯仁慈,这私藏军械一事就此揭过,不过……” 刘章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随后开口道。 “本侯记得朝廷早就下过明召让各地世家如实上报家中隐籍,王家主你这墙头上的人可不少,却不知其中有几个是拥有我大汉户籍之人?” 王典才放回腹中的那颗心瞬间又悬了起来,好在他虽然胖了些,但平日里还算注重养生,否则这接二连三的大起大落,怕是就能送走了他…… 捂着胸口,强忍着不适,王典再度弯腰开口…… 第638章 步步紧逼 王典再次弯下了腰,身体艰难表情痛苦,脸上的肥肉抖动之间,一声凄厉哀嚎响彻了天际! “先生!我冤枉啊!” 刘章意外的看向高墙上的胖子,直呼好家伙,这一嗓子简直堪称经典,杜鹃啼血难表其凄,猿哀其子难表其悲。 其声之凄有如夜莺之语,破音之时却又带着几分嘶哑,就像是深秋的寒风吹动枯叶时的落寞…… “这嗓子,不去混演艺圈真是可惜了……” “啊?侯爷您说啥?” “没事,听听吧,挺难得的。” 刘章指了指高墙上正在激情演出的王典,语重心长的冲着满脸疑惑的曹真说道。 曹真将信将疑的扭过头去看向王典,后者此时正在声泪俱下的哭诉着…… “先生啊……这些可都是当初逃难被我王家收留的良民呐……” “不是我王典不愿响应朝廷号召,实在是……” …… 曹真听了半晌,扭头看向刘章,眼神之中满是询问之色,刘章见状摆了摆手轻声道。 “学着点儿吧,其实这样的才是世家里面最难搞的那一类,这就叫做能屈能伸,你强他就怂,而当你你不管他时他便继续鱼肉乡里,迎来送往之际可以谄媚求荣,刀斧加身之时可以跪地求饶,就突出一个不要面皮,看来这王氏一门能延续至今还是有其独到之处的……” “这……这样吗?” 曹真有些难以置信的重新打量了一番还在卖力表演的王典,刘章见状笑着拍了拍曹真的肩膀,上前朗声道。 “行了,王家主,本侯远道而来,你就不准备请某进去坐坐?” 王典闻言脸上的表情瞬间一变,堆笑着开口道。 “哪能呢,您这样的神仙人物能够屈尊来我王家,欢迎还来不及呢,怠慢侯爷了……” 说着,王典在身边下人的帮助下从地面上艰难的撑起了身子,怒斥道。 “还不快快开门迎接侯爷与曹公子!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平时吩咐你们的事儿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是吧……” …… 一番忙碌之后,王氏大门洞开,王典带着很是敦厚的表情迎出门口,抱拳施礼道。 “家中下人不懂礼数,让侯爷与公子见笑了,里面请,里面请。” 刘章抬手抱拳比划了两下,语气很是倨傲的仰着头回道。 “好说,好说,王家主请。” 说完,刘章背着手旁若无人的率先走进了王家大宅之中,身后的曹真与随行的将士们也是整齐有序的跟在刘章身后鱼贯而入。 而王典,依然是一脸恭顺的站在门口处将一行人迎了进去,直到…… “不知几位先生如何称呼?” 司马懿脚步一顿,脖子扭成一个有些不可思议的角度看向王典,意味深长的笑道。 “在下司马懿,抄家灭族的那个司马懿,见过王家主……” “呃……” 司马懿见王典表情有些失控,抬手拍了拍对方那厚重的肩膀道。 “王家主,你可要小心呐,尤其是那些军械以及那些所谓被你王家救下的汉民……呵……呵呵呵……” 王典闻言似乎还处于呆滞之中,直到刘章一行人全部进入王氏府邸之后,这才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目光之中满是后怕之色,低声嘟囔道。 “这几个杀才为何跑到琅琊郡来了……” …… 王典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刘章的解答,而这个答案却是让王典感到有些意外。 “听闻王家主有一侄儿名唤王祥,不知如今可在府上?” “啊?侯爷是来找王祥的?” 刘章点了点头。 “是。” “在下可以问一句,侯爷有何要事来寻在下的那个侄子吗?” 刘章看了看略显紧张的王典,展颜一笑,道。 “抱歉,不能。” 王典这一下心里可就没底了,当初天下大乱,父亲与几位兄长先后离世,为了王家能够继续延续下去,他不得已间独揽了王氏大权,乱世嘛,素来讲究一个人不狠站不稳,想要震慑环伺在侧的宵小之辈,自然要对自己狠一点,于是乎从父到子都被王典视为书呆子的三房便成了王典选择的牺牲品。 至于效果嘛,看看如今琅琊王氏的大宅就明白了,至于为何王祥一家重新搬回来之后王典也未曾给其接济的原因…… 这便是所谓的三年不登门是亲也不亲的道理了…… 好吧,其中也有王典入戏太深的缘故,嗯亿点点,只有亿点点,不可能有更多了…… 可眼下的情况…… 王典看了看刘章面带玩味的笑容,实在是有些拿不准了。 天知道这位喜怒无常的许昌侯找王祥那书呆子是要干嘛,王典倒是不担心自己那个侄子的报复,哪怕是对方真的靠上了眼前这座大山,那王祥骨子里的本质就决定了其绝非那种睚眦必报之人。 反而是眼前的这位侯爷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若是其真看上了侄子王祥某些才华,保不齐会用收拾自己的方法来拉拢之,而被刘章盯上的人,有几个能得到好下场的?他王典可不敢去赌一赌自己会不会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正想着,刘章又开口道。 “除了寻王祥之外,本侯还要问王家主一件事,成侯任峻之子娶妻王氏我没记错的话应当是你王家子女吧,别说她那点儿破事你不清楚,说说吧,这事儿你准备如何解决……” 王典闻言,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淌了下来,支支吾吾的开口道。 “侯爷您这是何意啊,在下……在下不太明白……” “不明白啊……这个简单,你先去将王祥寻来,本侯欲要与其相叙几日,这期间便在你这王家住下了,至于你那族女之事,本侯不管你是知情不报也好,毫不知情也罢,趁着这段时间给某一个交代,否则莫说是本侯,魏公那里怕是也要过问了。” 说着,刘章起身离席,随后又慢悠悠的伸了个懒腰,边走向后堂边开口道。 “记住,本侯的性子还是挺急的,若是王家主动作慢了,莫要怪本侯没有提醒过你……” 王典闻言张了张嘴,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其反应过来之后,堂上的曹真与司马懿等人也都不见了踪影。 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最终王典将目光落到了面前那丰盛的菜肴之上,随后其一把抓过一块肥美的烤肉撕咬了起来,既像是在发泄胸中的郁结之气,又像是自暴自弃后的放纵…… 第639章 王祥 “随便坐,本侯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刘章随手指了指,头也不抬的继续看着手上的信件,冲着来人开口道。 “多谢侯爷。” 来人皱了皱眉头,不过还是冲着刘章施了一礼之后这才飘然落座,随后房内便是一片寂静,除了刘章手中的信纸偶尔翻动的声音才让人知道,房中其实是有人在的。 “定力不错。”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章放下了手中的信件,看向来人道。 “你就是王祥?” 来人抱拳道。 “正是区区在下。” 话音一落,二人又是一阵沉默,刘章静静的看着王祥的双眼,而王祥则是坦然面对着刘章的目光。 良久之后,刘章率先打破诡异的气氛。 “你就不好奇,本侯为何会千里迢迢来寻你?” 王祥摇了摇头,道。 “并不会,在下不才,扪心自问平生并无作奸犯科之事;又者,虽在下清贫,也无攀龙附凤之杂念,是以并无好奇的必要。” 刘章闻言再次点了点头,道。 “不卑不亢,亦不受外物所扰,果然不错,不过……” 刘章眼睛突然一眯,露出一抹杀意道。 “你就不怕是王家做错了事累及汝身乎!” 王祥闻言皱了皱眉头,随后自语道。 “是四叔出了问题吗?” 说着王祥仰头思量了片刻点了点头,道。 “这么说来也不算奇怪,毕竟四叔一家……呵呵……” 王祥摇了摇头,随后看向刘章抱拳道。 “多谢侯爷告知,不过若是叔父犯了大汉律法累及亲族,那也是我等未能及时劝解所致,理当承受连坐之责……” 刘章闻言丝毫没有露出意外之色,不过却是开口道。 “若是本侯告知与你,本侯很是欣赏汝的为人与学史,若是汝愿意为本侯办事,本侯可以将王典所犯之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 王祥闻言犹豫了片刻,随后摇了摇头,道。 “多谢侯爷美意,在下愿受律法!” 刘章眉头一挑,问道。 “理由!” 王祥微微一笑,道。 “在下了解叔父为人,并且对大汉律法也算有所了解,能够祸及三族的罪行无非就是那么几种,叔父常年身处琅琊郡内,想必不会是冲撞了王驾之类的,至于有什么大逆不道之类的言论也不太可能,毕竟叔父非是与士人高谈阔论之人,算下来也唯有私藏军械这类罪行了。” 说着,王祥看了看刘章,继续道。 “而此事恰恰才是可大可小的罪行,而侯爷您示好的行为,究竟是想要谋划些什么?在下不才,但天下方安不久,却不想再起纷乱,甚至还要助纣为虐的陷身其中……” 说完,王祥闭上了双眼,闭口不再言它…… 刘章见状注视了王祥良久之后,忽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王祥闻声默默睁开双眼,平静的看着刘章,心中想道。 “看来吾命止于此了,玄通(王祥胞弟王览表字)啊,原谅为兄吧……” 就在王祥暗自下定慷慨赴死的决心之时,刘章却是开口道。 “好!看来本侯这一次还真没白来一趟,休徵(王祥表字)稍歇几日,待到此间之事告一段落便随本侯去邺城面见魏公吧!” 王祥闻言顿时一愣,茫然道。 “在下一白身尔,何须魏公亲自断吾罪责?” 话才出口,王祥自己就愣住了,随后抬头看向刘章,满脸的询问之意,显然他也意识到了刘章并非是想要杀自己,毕竟王家虽然在琅琊郡内还算是望族,但这点儿份量完全没必要惊动曹操才是。 刘章见状表情一正,道。 “休徵啊,魏公年事已高,此番又受边关战事影响心神大乱而致使其大病了一场,虽然眼下无恙,可其留下的偌大基业却是到了不得不考虑身后之事的地步了,世子虽然聪慧过人,但有时候太过聪慧也未必是件好事。” “魏公自身便是权谋之术的大家,这一点上就算是没有本侯想必世子也差不到哪里去,不过回过头来看魏公一生,如何平衡权变与仁善,魏公也是在年过五旬以后才做到了收发自如,是以,眼下世子身边最缺的便是一名仁善之人时时提醒世子。” 说着,刘章起身来到王祥面前,深施一礼,道。 “休徵不因继母刁难行那卧冰求鲤,可谓是仁孝之大成者,本侯此行最大的目的便是来探一探休徵其他方面是否可担此大任,之前的试探还请休徵见谅了。” 王祥闻言慌忙起身还礼道。 “不敢不敢,侯爷言重了,不过侯爷,在下才疏学浅,自问无法担此大任,侯爷还请……” “此事非你莫属!” 刘章直接打断了王祥的话,接着又重复了一句。 “是的,非休徵莫属!正所谓与善者交,其明如光;与君子交,其温如玉。休徵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说着,刘章想了想,道。 “最近一段时间魏公称病谢客,世子监国理政,虽无疏漏,但有些政令却是有些过激了,本侯虽为其师,但也无法事事再其身边提点,况且有些话说多了难免会适得其反,而休徵则不同,休徵之仁、之孝世所罕见,若在世子身边即便不能为师为长,也可成为世子身边的一面镜子,让世子可以看清自己!” “这……” 刘章见状抬手拍了拍王祥的胳膊,语重心长的说道。 “休徵啊,天下之所以得以在短时间内快速平定,固然是拜魏公所赐,可若是没了张合、荀彧等文臣武将的帮扶又如何可以做到?魏公虽是违了白马之盟,可若非如此,又何以封赏那些劳苦功高的下属?” “魏公并无代汉自立之心,但若是不取王位,怕是那群属下就要嚷嚷着要取帝位了吧……可这事儿能拖一时,却不可拖一世,待到魏公去了,世子登位之时哪怕是为了稳住那些文武,也必须要取汉而代之,毕竟那可是从龙之功啊。” “是以现在的世子便是将来的天子,休徵啊,唯有天子正,天下方可安,这么简单的道理不用本侯来教你吧……” “侯爷……教训得是,是在下心胸太过狭隘了……” 刘章闻言,看着躬身施礼的王祥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道。 “至于王家之事嘛……” “在下绝不敢徇私枉法,还请侯爷依律处置!” 刘章闻言眉头一挑,道。 “休徵想多了,私藏军械与藏匿丁口算不得什么大事,毕竟天下的世家有几个不做的?交上去也就行了,不过你那位叔父还有琅琊王氏的一些族人还是需要好好敲打一番,不然怕是真会有一天闯出大祸来,届时他们出了问题是小事,可若是累及休徵在朝中被人攻讦可就不美了……” 说着,刘章再次拍了拍王祥的肩膀,安抚道。 “休徵放心,此事本侯早有谋划,或许解决你王家之事时,还能顺带着解决些朝中隐患也不一定呢……” “那就……多谢侯爷了……” 第640章 论 “那就……多谢侯爷了……” 王祥犹豫了片刻之后抱拳道谢,随后又在刘章的示意之下退了出去。 这倒不是刘章不想与王祥交流,而是给王祥一个可以独立思考的时间与空间,刘章想要的是一个可以独立思考的王祥陪在曹冲的身边,而不是一个受到自己过多影响的影子。 不过当王祥离开之后…… “在下司马孚求见侯爷。” 刘章刚刚拿起书信的手微微一顿,歪着头看了看门口的方向,开口道。 “进来吧。” “喏!” 司马孚推门而入之后先是冲着刘章拱手施礼,随后又不动声色的将房门轻轻带上,这才开口道。 “侯爷,在下这两日有些问题一直处于百思而不得解的状态,还望侯爷为在下解惑。” 刘章随口道。 “是为了之前本侯说的不允许你传授儒学吧?” “侯爷……” “坐下说吧。” 刘章抬手示意了一下,打断了司马孚的话,开口道。 “可以理解,毕竟汝父也算是名传海内的大儒,家学渊源之根本便是儒学,若是无有此问本侯还真不敢用呢。” “侯爷……” 看着司马孚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刘章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一脸严肃的看着司马孚开口道。 “在那之前,先问叔达几个问题,或许等你想明白了这些问题之后便会明白为何本侯不允许在学宫之内大肆传授儒学思想了。” 司马孚闻言思量了片刻,颔首道。 “侯爷请问。” 刘章也点了点头,直接开口道。 “首先假设一下,叔达某一天亲自驾车行在路上,而就在叔达纵马奔驰之际,转角处几名孩童跑了出来,此刻叔达有两个选择,无视孩童直接撞上去,毕竟这些孩子突然跑出来叔达也来不及勒住马儿。” 说着刘章话音停了下来,司马孚则是皱着眉头看向刘章问道。 “另一个选择呢?” “强行勒马转向,而那里则有两个路人正在街边聊天,那么叔达面对这样的情况会如何选择?” “在下选择……选择……” 刘章看着司马孚面色惨白的模样,摇了摇头道。 “看来此事对于叔达来说有些不好选呐,那么咱么再加上一个选择条件如何?” 司马孚闻言抬手在前额上擦了擦,道。 “侯爷请讲。” 刘章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却是让司马孚感觉有些心惊肉跳,即便如此,刘章还是在司马孚忐忑的目光中开口了。 “还是刚才的情况,不过此时叔达发现可以让马儿转向另一边的墙,如此便可以不会撞到任何人了,只不过叔达所驾的车上却是正坐着怀有身孕的妻子,那么问题来了,叔达此时又会如何选择?” 说着,刘章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 “对了,因为叔达的夫人不能受严重颠簸,撞向那几个孩子才可以更大程度的保证夫人不会出什么意外,那么现在叔达请选吧,或者说叔达以为换成绝大多数人他们会如何选择?” “这……” 司马孚想了又想,然而直到额头上的汗水流入眼中让其不得不抬手擦了擦有些刺痛的眼睛,不过看样子,这根本无法让司马孚找到问题的答案。 而刘章这边,却是优哉悠哉的给自己倒了杯茶,静静的等待着司马孚的答案,毕竟这玩意哪怕是到了二十一世纪都还有人在吵个不停,他还就真不信司马孚能找到答案,还得是两全其美的那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刘章拍了拍手道。 “行了,这个问题就算是再给叔达一些时间,叔达也很难找到答案,或者说,从儒学角度上来说,根本就是无解的,毕竟儒学这东西啊,本身就不具备解决复杂问题的能力。” 这话其实不是刘章说的,而是后世一位伟人的评价,儒学从来就不能用来治国,哪怕它包含的很多思想看起来都是好的,也都是导人向善的,可一旦有人用其来治国,所造成的后果必然会使得这个国家迎来一场灾难…… “那侯爷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司马孚不停的擦着汗,开口问道。 刘章摆了摆手,道。 “简单,尽量不让这种情况发生便可以了,比如说先拟定律法,限制城内行车的速度;加强基础建设,在车辆经常通过的道路两旁设置障碍物,将行人与车辆分开,使其各行其道。而这些都是从法家的学问里根据实际问题从而提前解决问题源头的方法。” 司马孚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道。 “不对,不对,这只是基于常识以及对于问题的前瞻性思考所做出改变,与任何学说都没有什么关联。” 刘章闻言笑了笑,道。 “真的吗?《商君书.开塞》中曾言:刑加罪所终,则奸不去,赏施于民所义,则过不止,刑不能去奸,两赏不能止过者,必乱。故王者刑用于将过,则大邪不生;赏施于告奸,则细过不失。叔达呀,这法家的主张当真与本侯之前所说没有联系吗?” “这……” 司马孚再次语塞,刘章见状则继续道。 “道家讲自然、儒家讲礼乐、墨家讲兼爱,在本侯看来这些其实本质上并无太大区别,无非就是企图通过提高精神层面上的个人修养来去反哺国家,最终使万民都达到一种和谐的状态,这便是三家所追求的治!” “而法家、农家这一类则不同,尤其是法家,这一学说是通过约束人的行为使国家维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秩序之中,它本身不会去看什么善恶,而无善恶才是其真正达到公平原因所在。” 司马孚闻言眼睛一亮,摇头道。 “不对,侯爷这个说法在下不敢苟同,毕竟虽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之说,但也有法不责众之言,这又何谈公平?” “这是法的问题吗?叔达,莫要诡辩,这实际上是人的问题吧?毕竟无论如何定法,使用法的本质上还是人,既然是人自然就有其判断是非善恶的观点、权衡利弊的杂念,是以,这法不责众,无非是那个人对于法的运用罢了。” 说着,刘章摇了摇头,继续道。 “所以啊,叔达,学宫之中若是有人刻意为那些孩子们灌输了儒学那一套东西的结果你有想过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吗?这些人将来可是有不少会成为这个国家执掌一方的官吏,那么无论是儒学中的等次之爱还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言论都会成为这些孩子执法的隐患,届时公允不在,这国家的吏治又何以言说呢?” “而这还只是官场上的问题,实际上在科学研发上那后果便更严重了。” 说到这里,刘章话音一顿,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道。 “说起来叔达还不清楚什么是科学吧,简单来讲,便是本侯所开的那几门课,比如物理、化学之类用来研究那些自然现象本质的学问,一旦受到了儒学里面那种上下尊卑观念的影响,这科学可真就要时不时的受制于前辈的权威了,届时在某个领域之中,国家投入大量钱粮与人力浪费在一个错误的方向上,而明明很多从事其业的人都清楚,却无人开口,甚至自此开始,所有人都会在这条错误的方向上越走越远……” 说到这里,刘章看着司马孚一字一顿的问道。 “所以,儒学真的可以用来治国吗?” 第641章 我需要帮手 “所以儒学真能用来治国?” 刘章说着慢悠悠的起身来到司马孚的身边,抬手拍了拍一脸纠结的司马孚语重心长的说道。 “有些时候不要被那一套套的理论和说辞蒙蔽了心智,哪怕是表面看起来如何正确的言论,最终还是要放到实践中去检验,才能得出结论来。” “所以啊,对于治国而言,目前现有的学说之中,虽然法家表面看似最不近人情,甚至是有着一些漏洞,但不可否认的是,也只有法家的学说才是真正能够放到实践之中用来治国的学说,至于儒学也好,道学也罢,只能用提高国民思想高度,是辅佐之用的,主次不可颠倒,否则必生祸患!” 司马孚闻言还是皱着眉头道。 “侯爷所言,在下认为虽有一定的道理,但还是觉得此言有些偏颇,毕竟自孝武皇帝罢拙百家独尊儒术以来,我大汉也是有过数次强盛期的,这一点侯爷又怎么说?” 刘章闻言嗤笑一声,道。 “武帝独尊儒术?你认真的?呵呵……” “侯爷什么意思?” 刘章摇头晃脑的开口道。 “这话叔达也就拿来骗骗不明就理之人罢了,何必自欺欺人?自始皇嬴政之后,哪一代君王不是用的法家治国,儒家教化天下的那一套?即便是有些人不尊礼而受世人诟病的,最终也需要根据其言行对应大汉律法才可对其定罪惩戒,没听说过有什么人因为礼仪不当而被处罚的。” “呃……” 司马孚脑袋一歪,想了半晌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借口,然而刘章此刻却是继续开口道。 “礼乐嘛,这东西说白了就是锦上添花之物,用来教化万民行辅弼之用还行,真用到治理政务上,呵呵……远的就不多讲了,就说自黄巾之乱前后,叔达觉得若是儒家的那套东西有用,为何当初那么多大儒劝不动桓灵二帝?为何又劝不动那些暴动的百姓?又为何劝不动董卓、袁术这样的乱臣贼子?” 说着,刘章伸出手来,冲着司马孚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 “贾逵、马融、许慎、郑玄、马日磾、卢植、孔融、宋忠哦还有本侯那位岳丈蔡邕也曾有过密言七事,这么多位大儒前赴后继帮衬之下,那桓灵二帝都做了点儿啥?儒学真要能治国,那这效果也太差了点儿吧?” “或者说叔达觉得那些年朝堂上发生了什么本侯毕竟未曾亲身经历,不具备评价的资格,那好,咱们再说点儿亲身经历过的事,不本侯年少游学之时也见过不少地方官吏,里面可是有不少名望颇高的儒生,结果清谈呐,呵呵……当然也有党人清议,其实都差不多……” “结果这些人将朝中那些宦官被儒生们说死了几个?所以要本侯来说,所谓的言如刀三寸肉舌可取人性命这事儿,也只有对同样遵循礼乐伦理之人才有用,而对于那些没有道德的人,简直就是屁用没有,也正是满朝文武都是遵循礼乐之人,这才使得阉宦党人与董卓那样毫无道德底线可言之人日益做大而不可制。” 说到这里,司马孚突然双眼一亮,否定道。 “不对!这不对!侯爷难道没有想过,正是由于儒生们前赴后继的揭露那些阉宦们的罪行,这才使得大将军何进下定决心入宫勤王诛杀阉宦一党,而后也是儒生们奔走四方才有了各地有识之士联军讨董乎!” “然后呢?诸侯割据?这便是儒家治出来的国?” “呃……” 刘章看着再度陷入沉默之中的司马孚,冷笑道。 “在本侯看来,这不但是浪费时间,更是在脱了裤子放屁,一群宦官而已,只要先搜集到他们的罪证,随后利用何进的权势安排好宫内的羽林卫,一批死士便足以将之一网打尽,届时龙失其首,众必散之,又哪来后面那一堆破事儿?” “如此简单的事儿,偏偏就让一群儒生搞得如此复杂,当真是误国误民!” “那……既然侯爷不想学宫的孩子们受到儒学影响,为何还要点名让在下入学宫任教?难道侯爷不知我司马家一直都是儒学传家的吗?” 沉默了一阵之后司马孚有些无奈的开口问道。 毕竟实例摆在面前,以他的才智来说,其实并不难发现刘章所说的皆为事实,毕竟历史的教训摆在那里,诡辩可以骗过他人,却终究难以骗过自己…… “没办法,侯爷我所图之大,绝非一两代人人可以达成所愿呐。” 刘章说着指了指北方的方向,道。 “荀彧与荀攸支持本侯,可那两个老家伙还能活几年?贾诩、钟繇那样的可以给予本侯爷一定助力,可他们的年纪同样不小了,本侯想要继续完成计划,少不了大量的帮手,而你司马一族就刚刚好,年富力强者众多不说,甚至还被本侯捏住了小辫子,叔达你觉得本侯爷会放过这样顺手的劳力么?” 司马孚再度沉默了下来,良久之后才反问道。 “侯爷就不担心我司马一门阳奉阴违或是暗中壮大自身么?” “呵呵……” 刘章闻言轻笑一声之后摇了摇头,道。 “自然不担心,毕竟只要本侯活着你司马一门就无人敢乱动,而本侯今年才多大,叔达扪心自问,你们几兄弟熬得过本侯么?” “……” 司马孚这一次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看着刘章那张年轻到有些过分的脸,只觉得自己不但牙疼,甚至就连胸口之中也憋着一股无名之火难以发泄。 这一刻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何自己那位智计百出的兄长每每提及刘章之时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这人做事实在是太过…… 好吧,司马孚想了半晌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汇用来描述刘章,只能说这种东西还是离远一些好,一旦沾手那就像是一坨不可名状之物,你就算是洗了又洗,那残余的味道也能膈应你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味道消散之后,一想起来都会觉得手掌不干净…… 不过司马孚所想之事,显然刘章是不知道的,只听刘章开口道。 “行了,既然说开了,叔达你该干嘛就干嘛去吧。” 而司马孚显然还在思维发散之中,闻言人是反应过来了,不过思维显然是没跟上,脱口便傻傻的问道。 “啊?我该干嘛?” 刘章闻言很是古怪的看了看司马孚那傻乎乎的模样,道。 “你傻了?回去先帮你那位二哥研究一下如何整顿地方吏治,对了,让他先去北边一趟,鲁肃那边用士兵暂时接管地方政务的方法应该能够给他一些启发与帮助,顺便……回去的时候传话给那个王典,就说本侯等得有点儿不耐烦了,让他看着办……” 第642章 兄弟相谈 送走了司马孚,刘章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毕竟他自己虽然有着前人积累了几千年的知识,不过嘛,本质上他也不是什么儒学大家,没专门研究过自然也难以在这方面有什么太过高深的建树。 虽说借用一些事实与某位伟人的言论给了司马孚几记闷棍,可对于刘章自己而言,实际上压力也是不小。 毕竟儒学能够在华夏大地上存在了这么久,不是没有因由的。 的确,儒学在解决具体问题上有着天然的弊端,可这并不代表儒学就真的没用了,只不过…… “封建礼教思想的源头啊……” 刘章双目无神的嘟囔了一句。 在刘章看来,儒学之中有糟粕自然也有其精华部分,精华的就不提了,毕竟但凡是个国人就能列出一堆来,至于糟粕嘛,一句天地君亲师便道尽了上下尊卑的本质,而这也就自然成为了统治者进行阶级固化的利器。 也正是有了这么一个让人感到尴尬的问题,刘章才不得不来了个一刀切,干脆把儒学直接推到一个辅助的位置上去,说白了就是你可以打打辅助,但不能当主c! 或许说到这里有人会问了,你革除儒学弊端不就行了? 其实不然,儒家的核心思想之一就是克己复礼之说,这也是后世那位伟人批判的重点之一。 礼是什么?礼教,封建礼教思想,从长远来看,这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你把礼去了,准备用什么东西代替它的位置?能不能找到它的替代品并且让人接受不说,单说在这个封建社会的大环境下把君臣父子那一套东西去了,会面对什么样的困境吧。 整个上层社会都会是你的敌人,而这其中最大的那个恰恰就是刘章自己最大的后台。 别看曹操给刘章这么大的权限,可曹操嘛,崇尚仁义礼让,并试图以仁义、道德、礼让教民和行政,即“治定礼为首”。 不过也有好消息,那就是曹操在治国上还是强调以法治国的方针。 所以嘛,刘章在深思熟虑之后,这才有了如今扬长避短的做法,至少等曹操下去之后,再慢慢谋划着去修改儒学的这一部分内核,至于人们接不接受嘛…… 有位伟人说得好啊,枪杆子底下出政权,只要刘章到时候掌握的力量够大,又有足够的群众基础,还担心那些个耍笔杆子的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所以说,这才是刘章严禁司马孚等人在学宫之中传授儒学思维的最终原因所在,毕竟那可都是刘章将来用以改变整个社会认知的红色幼苗,怎么可能让人拿封建礼教那套东西给污染了? 就在刘章这里琢磨着未来该怎么去走的时候,司马孚也回到了司马家几人所住的院子,而司马懿此刻正坐在院中乘凉,看着迎面走来紧皱着眉头的三弟,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么?看来叔达在那小子处碰了一鼻子灰啊……呵呵,坐下说话吧……” 司马懿拉了一把身边的椅子,司马孚张了张嘴,随后冲着旁边的一名下人开口道。 “侯爷让某给汝家家主代话,说是他的耐心快要耗尽了,让汝王家家主看着办。” 说完,司马孚摆了摆手。 “去向汝家家主传讯吧,某今日心绪烦乱,懒得亲往。” “喏!” 下人闻言,匆匆道了声喏迅速跑了出去,而司马孚这才在兄长司马懿身边坐下,犹豫了一阵之后这才叹了口气,缓缓道。 “兄长,那刘章满口歪理,甚至要取代我儒家多年经营出来的地位,可偏生得某却无法反驳……这……唉……” 司马懿闻言摇了摇头,抬手拎起茶壶慢悠悠的洗了洗一个茶碗,边添茶边道。 “让我猜猜,那小子应当是先后举了始皇与孝武皇帝的例子来佐证吧?” 司马孚有些意外的看着自己的兄长,而后者却是将茶碗推了推,继续道。 “喝茶。” “兄长……我……” “喝茶,不要急,此事咱们慢慢聊,看样子某所料不错,不过……这毕竟是事实,既是事实又如何辩解之?喝茶!” 司马孚闻言愣了愣,直到司马懿再一次提到喝茶时语气明显重了几分,这才压下心中的杂念抬手端过茶碗,不过问题的答案明显还是让他有些困扰,喝茶的动作自然也豪迈了几分,只不过…… “哦!嘶——哈……兄长你……” “烫嘴吧?” “是……” “这就对了……” 司马懿点了点头,道。 “这话虽然早年间为兄便与那小子辩过,是以为兄知道此事并不奇怪,不过叔达你可知,为何这么多年以来为兄从未与尔等提及此事吗?” “弟愚钝,不解之……” “那刘章应当没把话说死吧,如儒学可以用来辅助教化万民之类的话可曾说过?” “提过。” 司马孚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叔达,为兄觉得你其实只是被他绕进去了,这学问无论是哪一门其实都有利弊,就像黄老之学,虽讲的是无为之道,其中却暗藏藏兵之法,是以无为而无所不为,懂了吗?” 司马孚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了,呆呆的端着茶碗双目无神的仰望着天空喃喃自语道。 “互为利弊……表里……无为而无不为……学宫……少年……嘶……这刘章,兄长是说?” 司马懿点了点头,道。 “是啊,刘章那小子的图谋绝非一朝一代一家一国那么简单,他将几家学说看得太过透彻了,即便是其推崇备至的法家实际上弊病他也很清楚,所谓严刑峻法必使民怨沸腾,这也是历代君王每逢乱世必用重典而太平之时便轻徭薄赋的原因。” “究其根本,并非是法度出了问题,而是法度赋予执政者过大的权力而使人心产生了变化,尤其是凌驾于法度之上的君王本身,是以刘章若想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则必然要直面皇权,或者说,曹氏……” 司马孚闻言想了想,目露恍然之色微微点了点头,不过随后很快又皱眉道。 “既然法家之术有这样的弊端,那么兄长这儒学的弊端又在何处?” 司马懿沉默了片刻之后低声道。 “儒学的弊病在于治民……” “嗯?” 司马孚更加疑惑了,之前明明听刘章的意思就是要用儒学来辅助法度来治民,这兄长如今又说儒家的弊端在于治民,这岂不是二人所说的相互矛盾吗? 司马懿见弟弟这般模样,叹息道。 “很疑惑?” “是……” “其实这也是当初刘章初与为兄相识之时说过的,为兄也是经过多年的观察才确认了刘章这番言论并不是简单的随口一提,而是真正看透了儒学的本质才得出的结论。” “请兄长指教。” 司马孚恭恭敬敬的起身冲着司马懿抱拳施礼,一如年幼时刚刚开始求学的模样,司马懿见状,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第643章 司马懿的心思 “也好,为兄便来说说这完全依赖于法度的弊端,其实严格说起来也算不上是法度或者是法家学说的问题,而是人性的问题。” 司马懿缓缓讲解了起来。 “不知道叔达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所谓权欲迷人眼,这一点便是以法家治国所必须面对的问题,这个问题是自上而下的,越是掌握权力更多的人便越是容易迷失在权力之中,也既是说,受这个问题影响最大的便是采用了法家之学治理国家的帝王……” 说到这里,司马懿看了看紧皱着眉头的司马孚,继续道。 “很意外?其实刘章说得不错,自始皇一统六国之后,历代君王皆是一边大骂着暴秦无道,而另一边却是都在用着法家来治理国家,就连罢拙百家的孝武皇帝也是如此,是以,我大汉四百年来才会是如同一个轮回一般反复的处于兴衰起落之中……” “究其根本,很大一部分原因便在于执政者群体的腐败与堕落,不过那只是表象,本质的原因其实在于法家以法治国的思想上与当下的中央集权制度有本质上的矛盾,为兄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司马孚闻言仔细想了想,喃喃自语道。 “以法治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而天子的罪却无人可治……而且越是掌握权力大的天子,法度对其的约束力也就越低……兄长想说的是这个?” 司马懿点了点头,道。 “便是如此了,而且不止是天子,就连那些王公贵戚与朝堂上的士大夫们也在很大程度上不受法律约束,所谓以民告官先已有罪以及刑不上大夫便是最直观的体现。” 司马孚闻言皱眉打断道。 “兄长,这不对吧,战国时管仲便曾在齐国留下‘问事’制度,宣帝时也曾遣使臣十二人巡视地方:循行天下,存问鳏寡,览观风俗,察吏得失,这是在汉书中有明文记载的,百姓告官完全可以在天使巡视天下时上告地方官吏,也未曾听说过什么以民告官先已有罪的事吧?” 司马懿闻言摇了摇头,道。 “那我问你,大汉四百载之久,如宣帝时派出天使巡视天下的例子有几何?真正可以肃清吏治的例子又有几何?远的不说,就说灵帝在时,派下去巡视地方的官员也不算少了吧,这些人下去都做了些什么?” “呃……” 司马孚尴尬了,毕竟这事才过了多少年,当初灵帝派下去的督邮吏哪里是澄清地方吏治啊,简直就是将清官往死路上逼,而为贪官们大开方便之门。 怎么说呢,司马孚不是傻子,这简直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典型案例,灵帝大肆搜刮钱财,他看上的近臣们找着他学那不是太正常了吗! “看来三弟是想明白了这一点,那咱们继续往下说,这昏君如此,明君实际上也是一样,一如孝武皇帝当年,他的确是我大汉朝四百年来难得的明君,不过本质上也是凌驾于律法之上,这对国家来说短期内看来是件好事,但从长远来看,这实际上也是在用其个人的强权无视了律法,以至于使后来者见证了这种方法的可行性。” “而看看我汉家这四百年的历史,也正是自孝武皇帝之后,权臣才开始多了起来,霍光、王凤、王莽、窦宪、梁冀、何进、董卓以及现在的曹操,这些都是将天子握于掌中当成玩物的权臣,也都是自孝武皇帝之后才出现的。” 司马孚虽然有些不甘,但事实摆在面前,他也实在难以反驳,只是点了点头,道。 “确是如此,可这不正代表着我儒家之言的先见之明吗?若是这些人都能接受教化,以其中很多人的才智何尝不能是下一个霍光而成了王莽与董卓?” “呵呵……说教若是有用,要律法何用?” 司马懿冷笑出声,想了想,道。 “一如昭儿之事,我等兄弟平日里说教的次数少了吗?结果如何?还不是闯下了大祸,甚至累及我司马一门险些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那毕竟是因为昭儿年轻气盛……” 司马孚还想据理力争一下,结果司马懿怒骂道。 “迂腐!短视!恰恰是因为儒学才造成了大汉如今的局面!” “这……又从何说起?” “我且问你,当年高祖定下的治国之本是为何物?” 司马孚闻言有些不悦道。 “无为而治是为高祖治国之大本,此事兄长何必多言,自孝武皇帝之后不是已经被取缔了吗?” 司马懿直愣愣的看了司马孚半晌,才叹息道。 “是啊,孝武皇帝是否定了无为而治的大本,不过此事一方面是发现了道学的弊端,而另一方面是为了完成他的中央集权与匈奴人全面开战呐!” 说着,司马懿摇了摇头,道。 “当时的孝武皇帝年轻气盛,欲以刀剑回应匈奴,可上有窦太后,下有朝堂群臣,甚至就连外面也有一群藩王对大位虎视眈眈,而为了摆脱这些掣肘,孝武皇帝才选择了启用儒学儒生,为的是确立他作为天子的权威,而想要确立权威则必须将当时可以制约他权力的力量搬开,而儒生们的辩才正是他所急需的,至于道学,在辩才上的确输了一筹,毕竟无为而治嘛。” “可你就没有想过,孝武皇帝这样的手段与儒学有什么关系吗?他这是用的法家的士术法,这本质上是驱虎吞狼之术啊!” “而在搬倒了道学之后,孝武皇帝表面上看是将儒学立为国学,却从未将儒学用在治国之上,这一点在董仲舒提出天人三册之时被其驳斥就不难看出,他这是不想让任何一家学说立于他的皇权之上!” “而儒学本质也决定了一点,那就是学儒之人绝大部分是不会反叛的,哪怕是帝王昏庸,毕竟天地君亲师这样的纲常是儒家礼乐之说的根本,换句话来说,儒生为官,可以提意见,但也就禁止于提提意见,说白了,那就是只动嘴皮子而不会动刀剑,尤其是在面对君王的时候!” “谏言呐,哪怕是死谏,本质上还是谏言而已,君王若是不纳,与无意义的说教又有何区别?这便是刘章所言的,儒学不可用以治国,否则国必大乱的原因呐……” 司马孚想了想摇头道。 “不对吧,兄长,愚弟窃以为,近贤臣而远小人,则天子不惑于行,既然源头在于天子,为何不可改善天子身边的环境,以促天子之勤勉贤明呢?” 司马懿闻言摇头道。 “朽木不可雕也……” “兄长此言何意!” 司马孚也有些不满,明明二人是在探讨,何以骂人呢? 然而司马懿却道。 “为兄这句话既是说汝,但又何尝不是在与汝讲一个道理?孝武皇帝算得上明君吧,可其后继者汉昭帝在位时间太短便不说了,那汉废帝当真是贤臣可以解决的问题?到最后还不是霍光将其给废了!” “这还不算,宣帝中兴也算是有目共睹了吧,这样一位中兴之主的后继者看似中规中矩,可恰恰是因其痴迷于儒学才埋下了祸根,甚至可以说宦官得天子之专宠便是由其开始的!” “而光武中兴之后的帝王又何尝不是如此?叔达呀,莫要只看儒学大兴之时眼前的兴盛,殊不知,每一次儒学大兴过后,往往都是乱局的开始啊,就在这一点上,为兄还是相当认同刘章的观点的,一家之言不足以定万世之基,尚需取其精华弃其糟粕方可用之……” 说着,司马懿倒了碗茶,看着已经凉透的茶水在茶碗中从动荡缓缓平静下来,道。 “这也是为兄愿意陪刘章那小子疯上一回的根本所在,毕竟与其如前人那般争夺半生,还不如轰轰烈烈的大干一场,哪怕是败了,也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而若是成了……呵呵……呵呵呵……” 第644章 狼狈为奸的二人 看了看还在纠结沉思着的司马孚,司马懿起身道。 “该说的都说了,你自己想想清楚吧,能做就去做,若是不能做,司马家也不介意养上一个废人,但有一点,莫要胡来将司马家拖入万劫不复之境,毕竟……” 司马懿走向院门处,低沉的声音缓缓传来…… “昭儿的事只是暂时压下,若是再有人胡来……刘章那小子可就要新账老账一起算了……” 说完,司马懿头也不回的背着双手离开了,只留下司马孚在院中独自沉思…… 哦,不对,不是司马孚一人,不远处的房门处司马家几兄弟正用门框试图隐藏着自己的身形,偷看着两位兄长的冲突…… 怎么说呢,算上司马孚在内,司马家的几兄弟年纪加起来都快两百岁了,这场面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有点儿搞笑,不过由此可见,司马一门平日里的家教…… 好吧,这一家的家教如何暂且不提,却说司马懿出门之后却是迅速加快了步频,直奔刘章所住的院子而来。 而当司马懿来到之时,正撞上一座肉山,啊不对,是王家家主王典正从刘章暂住的院中挪出来,看那表情和动作,看来心情是沉重的可以,就连司马懿抱拳让路施礼都没能吸引到这位王家家主的注意。 司马懿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脸上的褶子,摇了摇头,转身走进院中…… “你跟那王典讲了啥?我瞅着这人怎么失魂落魄的?” 刘章闻言头也没抬,指了指身边,道。 “来了?坐。” 说着,刘章缓缓放下笔墨,随后歪着头想了想,随后从一摞子书信中翻找了一番,取出一封书信道。 “你家娃子的近况,自己看吧,事情进行的还算顺利……” 司马懿闻言取过书信,仔细看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也渐渐有了些许笑意,道。 “说起来,你这招可是够毒的,就不怕什么时候被人翻出来?要知道那孙权好歹也是世子妃的二哥呢。” 刘章摇了摇头。 “有甚所谓?接下来本侯要做之事,真细细算来,就算是有十条甚至百条命也不够还的,下辈子当牛做马吧……不过……” 刘章斜眼看了看司马懿,问道。 “你一个天资纵横的儿子就这样被我送出去,你就没有半点怨愤?” 司马懿摇了摇头,道。 “你我不是算过,那孩子的命格如此,有你在,会容其坏了曹氏的江山?与其被你算计到死,还不如放出去自己闯荡一番,成了是他的造化,败了也怨不得旁人,而且……” 司马懿笑了笑。 “某也想看一看你口中描述的风景啊……” 刘章闻言也笑了起来,道。 “放心,会让你看到的,不止是你,还有奉孝、文和、孟德但凡是同行过的人,本侯都会让你们看到的。” “哪怕是死了?” “到时候我给你们烧纸。” “那你也死了呢?” “后辈们给咱们烧纸!” 二人说到这里,相视一笑,随后纪委默契的抬手击掌,异口同声道。 “哈哈,妙啊!” 过了片刻,司马懿缓了缓情绪,又道。 “说起来魏公的寿数也差不多了,这一次去你是准备跟他摊牌了吗?” 刘章想了想,摇头道。 “算了,我挑点儿不会刺激到他的说吧,至于你的事儿还是别让他知道了,毕竟咱们二人勾搭成奸这信息量太大,以他那多疑的性格怕是难免会多生事端,难得糊涂吧。” 司马懿闻言没好气的瞪了刘章一眼道。 “你能不能换个好点儿的形容词,怎么就勾搭成奸了!” 刘章笑了笑。 “那不重要,其实这个词儿也算是回答了你之前的问题。” “什么问题?” 司马懿有些茫然的问道。 “王家之事啊。” 刘章叹了口气,解释了起来。 “这琅琊王家也算是倒霉,出了个败家女,还记得先前在睢阳时许据提及的任峻的两个孩子吗?” “与这王家有关?” 司马懿挑眉道。 刘章点点头。 “任峻长子任先的妻子便是这王典的女儿,而且是与族内女子通奸所得,或是出于亏欠的心理又或是为求此事不会传到外面去,是以这女子自小便被骄纵惯了,是以成年之后为人极为浪荡,姘头的数量说出来简直能惊掉外人眼球。” 司马懿闻言撇了撇嘴,道。 “这有什么?念祖你还真是不了解世家,真细说起来比这王典玩得花得可多了去了……” “呃……” 刘章直接被噎了个半死,良久才道。 “好吧,是我浅薄了,说回这位王家宗女,正是因为玩过了头,这女子出阁之前就曾堕胎多次,这也是那任先娶进家门之后一直没有所出的原因,而这女子又担心失去地位,以至于表现的极为善妒,那任先后来纳了几房妾室都被其找借口给杖毙了,甚至这女人还在外面找来些人制造流言,中伤那任先有寡人之疾,也正是因此,连带着任峻的二子任览也是在外处处碰壁。” “嚯!好一个蛇蝎毒妇……然后呢?你给那王典施压了?” 司马懿感叹了一句,随后问道。 刘章再次点头,道。 “是啊,怎么说任家也与本侯是沾亲带故的,即便不看本侯的颜面,总不能让魏公的颜面受损吧,该处理还得处理一下,不过在那之前,我需要用这位被骄纵坏了的王家女钓一个人出来。” “何人需要念祖如此大费周章?” 司马懿有些诧异的开口问道。 “魏讽!” 刘章开口吐出一个名字,随后又补充道。 “此人在成名前,恰恰是这位王家宗女刘氏的一位入幕之宾……” “难怪……” 司马懿恍然。 曹操病重招刘章去邺城,看起来似乎挺正常,可对于天下局势而言,哪怕是曹操出了事儿,只要刘章还在,怕是也很难撼动曹氏的地位,毕竟眼前这个深居简出的许昌侯的战绩实在是太过辉煌了点儿。 可刘章的身手不行却也是世人皆知的事儿,如今掌权者与谋划者齐聚一堂,这可不就是给了那些有所图谋之人的天赐良机么? 司马懿想到这里笑了起来。 只是这些人恐怕不知道的是,魏讽这样的跳梁小丑,可是很早就被刘章给记在了黑名单上了,之前没动他,不过是想等一个恰当的时机罢了…… 第645章 刘章再谋 “所以这一条线是准备收网了?” 司马懿开口问道。 “是啊,该收网了,不止是这个魏讽,接下来一段时间,只要这些个世家不作妖,短时间内也不会再过多制造杀戮了,毕竟……” 刘章叹了口气,道。 “无论是朝中还是军中都到了换代的时候了,这个时间点,稳定大于一切啊……” 司马懿闻言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 “稳定啊……不过刘备那边该如何解决?就那么放着?” “怎么可能!” 刘章很是惊讶的看了看司马懿,随后笑道。 “弄死刘备就行了,至于我那个师弟嘛,跟我一样玩权谋还行,兵法一道上,他就是这个!” 刘章说着抬手伸出一根小拇指比划了一下。 司马懿闻言再次惊讶道。 “诸葛亮不懂兵法?这不可能吧?当年新野一战虽说被你屡屡堪破其谋,但若是仔细分析起来,此人对统兵将领的性格可谓是拿捏得丝丝入扣,如此之才,念祖口中怎会称其不通兵法?” 刘章闻言摇了摇头,随后从桌案的书信之中翻找了一番,随后眼睛一亮。 “啊,在这里,仲达你先看看这个,然后便明白了我为何有此一说了。” “嗯?什么意思?” 司马懿带着几分疑惑将一卷文书取在手中,边说着边看了起来,而之后,司马懿的表情便越来越精彩了起来。 刘章见状笑道。 “新野一战孔明看似用兵如神,实际上,仔细分析起来,那不是兵法,而是将权谋之术应用在了战场上而已,不过也难怪仲达会产生误会,毕竟自古以来,凡是儒将用兵,往往都有几分权谋之术的影子在其中,是以看起来像是兵法罢了。” 刘章说到这里,晃起了脑袋继续道。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随后刘章两手一摊,道。 “所以我才说孔明无非是以权谋之术用兵,也就是欺负一下元让这样的老实人,现在碰到了文长,这不就漏了底了吗?” 司马懿这时也放下了手上的文书,一手掐着眉心揉了起来,无语道。 “这魏延的胆子也是够大的,他就不担心诸葛亮埋下奇兵灭了他的主力舰队吗?” “谁知道呢……” 刘章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拜其所赐,我这位师弟的短板却是实实在在的暴露出来了,若是在这个时候刘备死了,他能压得住张飞吗?” 司马懿闻言沉吟道。 “恐怕……不能……” “那就先弄死刘备!哈哈哈……” 司马懿拱了拱手,道。 “那……在下便静待侯爷手段了……” 也难怪刘章与司马懿谈及诸葛亮时会如此放松,只见被随意摆在桌案上的文书恰恰就是近期东海的战报汇总。 而根据上面的记载,魏延已经从屡战屡败开始转向了反攻的模式,这一方面的原因在于双方的后勤保障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上,而更加决定性的因素,则是魏延似乎抓住了诸葛亮的脉门。 与诸葛亮喜欢将舰队集中使用不同,魏延在经过初期的无数次小败之后,很是突兀的改变了对敌策略。 也就是自此开始,诸葛亮的噩梦便久久难以散去。 至于魏延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那可就说来话长了,不过简单来讲,那就是:化整为零! 或许是一开始的时候吃了点儿小亏,随后就让魏延开始仔细分析起了双方舰队的优势与弱点,这一研究起来魏延的心思便活络了起来。 好像——自己的船比对面的要快上不少,而且更稳,火力方面更是超过对方一大截! 而之前多次的失败也让魏延发现了自己的不足,排兵布阵以及对风势和水势利用,自己显然都不如对面那个成天拿把破扇子乱扇的家伙。 于是乎,魏延试探性的开始了分兵的操作,直到后来,他直接将手中庞大的舰队拆分成了数十个小队。 这一下可不得了,双方中低层军官的指挥与学习能力的差距一下就被突显了出来。 而这样的作战方式也是实实在在的难为到了诸葛亮,毕竟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事事亲为的性子,再加上刘备的老班底基本上还都是北方人,别说什么水战战法了,掉水里能扑腾两下不沉底就算是不错了。 至于那帮倭人? 他诸葛亮敢信? 好吧,他不敢,就算他敢,头顶上的刘备也不可能让他敢…… 于是乎,双方的战况就在一次次的拉扯中逐渐偏离了诸葛亮的预想。 甚至于,在夷州岛与倭岛之间的那一串如珍珠般的群岛如今已经是落入了魏延的实际掌控之中…… 而偏偏诸葛亮还拿魏延毫无办法,无他,魏延这人实在是太过奸诈,哪怕是诸葛亮将夷州岛让出来这货都不去占,专逮着刘备势力的链接部做文章。 如今的刘备与诸葛亮真可谓是焦头烂额,首尾不能相顾的情况下,莫说是继续骚扰青、徐等地的沿海进行劫掠了,还要时刻提防着魏延会不会心血来潮的跑来偷家…… 而想到刘备一方如今的画面,刘章与司马懿却是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良久之后,司马懿这才起身道。 “既然念祖成竹在胸,某也就放心了,不过昭儿那里……” 刘章闻言,面上也是一肃,开口道。 “身毒那里地域之广阔完全不在我大汉之下,仲达可以去信给他,帮其出谋划策也无妨,甚至在必要时,本侯可以遣一支军队去帮他夺权,但有两点需其牢记于心。” 司马懿闻言恭恭敬敬躬身施礼道。 “侯爷请讲!” “第一:莫要忘了自己乃是汉家子民的身份,本侯放他出去,是让他在外为大汉扫除可能的威胁,不是让他的后人带着外民来威胁我大汉的!” “第二:在他前往身毒之前,必须确认孙权之死,否则的话……仲达你应该明白本侯的手段。” “在下谨记于心,侯爷请放心,若是昭儿未按照侯爷的谋划去做,司马一门愿举族提头来见!” 刘章闻言,盯着司马懿看了良久,这才展颜一笑,道。 “如此最好……” 第646章 叔侄 刘章与司马懿这边如何密谋暂且按下不提,却说这琅琊王氏的现任族长王典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如果可能,他真想扇自己几个大耳瓜子,当初怎么就精虫上脑给自己弄出这么大的麻烦来?自己那个堂妹还有那个闺女…… 真是一言难尽呐…… 正在这时…… “叔父因何愁容满面?可是那位侯有何事让叔父感到为难了吗?” “呃……” 王典抬头看了眼来人,原来自己不知怎么就迷迷糊糊的走到了侄子王祥的小院里来了,不动声色的左右看了看,此刻院中正有一群下人忙活着给院中添置物件。 这也难怪,毕竟二房这一脉很早就被他给撵了出去,如今王祥这孩子得许昌侯看中,他自然不会继续放任几人继续沦落在外,至于面子问题嘛,对于他这等人来说还真不算是个什么大事儿。 眼珠动了动,心思自然也跟着活泛了起来,王典瞬间从愁眉苦脸的状态化作满面慈祥的模样,笑着冲王祥问道。 “休徵(王祥表字)啊,此间住得可还习惯?” 王祥闻言愣了一下,似乎是有些不太习惯自己这位叔父的热情,不过很快的王祥便恭恭敬敬的抱拳施了一礼,道。 “叔父说笑了,如果侄儿没有记错的话,这跨院本就是侄儿年幼时所居之处,何来习惯一说?” 王祥此言一出,饶是以王典脸皮的厚度也难免是有些尴尬,想想也是,当初世道是乱,可再怎么样王家的底子也摆在那里,又怎么可能会养不起王融留下的孤儿寡母? 说白了还是王典的私心作祟,生怕几个侄子与自己争家产,这才将几家都赶了出去。 可谁能想到,王祥这小子刚回来就抱上一条长着刺儿的大腿! “难道……” 王典瞳孔一缩,再看向王祥的目光之中瞬间便多了一抹异样之色,显然是脑补到了一些东西。 王祥见状略一沉思之后,便瞬间明白了自己这位叔父心中所想,摇了摇头,王祥开口道。 “叔父莫要乱想,侄儿与侯爷也是初见,且侄儿并无半分觊觎王氏祖产之意,方才之言不过是一时激愤之语罢了,毕竟……” 王祥顿了顿,继续道。 “毕竟侄儿无所谓,可家母与舍弟这些年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苦了一些……” 也难怪王祥有此一说,王祥生母薛氏走得早,继母朱氏早年的时候对他其实还是很好的,说一句视如己出也不为过,然而随着父亲王融过世,叔父王典为了霸占家产直接将他这一脉的孤儿寡母三人赶出门外,这才导致了朱氏在困顿拮据的生活中性情大变。 可以说,王祥这前半生的境遇与叔父王典的绝情有着很大的关系,这也就是王祥这样的人,换成旁人怕是早就谋划着报复了。 然而王祥的话却并未让王典感到心安,反而是让其的恐惧更多了三分。 没办法,每个人对于事物的认知毕竟是不同的,对于王祥来说,或许刘章只是看中了他的才能,可再王典看来,刘章这样的大人物既然要启用王祥,那么单以才能来说事儿那就太武断了一些。 大汉的体制就是如此,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极为有限的,想要做成些事儿,必然需要其家族背后势力的帮衬,毕竟上层的政策再好,到最后也需要靠下面的人去执行不是? 而各个地方家族的人脉在这个时候就将发挥出极大的作用了,在王典看来,刘章与其是要用王祥这个人还不如说是要启用他琅琊王家这个地方世家,而王祥就是刘章所选择头面人物。 只不过如此一来,他王典就变成了王祥接管王家的阻碍…… 想到这里,王典那张几乎看不到眼睛的肥脸上也不知道是油脂还是汗水的液体唰的一下就淌了下来。 是啊,若是王祥想要借势报复自己,那还有余地,可若是刘章要收拾自己,那他王典还有什么可以用来讨价还价的资本? 人脉?刘章手底下被灭的家族还少了? 钱财?百姓们或许不清楚,可如王家这样的世家还不清楚?近些年来那些真正可以大肆敛财的项目多半都出自这位许昌侯之手! 美人?那刘章表面上看起来的确好色,不过以他王典的本事怎么可能简单找到堪比貂蝉这种艳名满天下的美人?真送几个过去再让人以为他是存心羞辱对方怎么办? 这也是刘章不知道王典的想法,否则的话必然会让其明白明白,没事少脑补,你真送礼他刘章就敢收,钱粮也好美人也罢,甚至就连他的那些所谓的人脉刘章都会照单全收。 至于怎么用,那可就不一定了。 就拿那所谓的人脉来讲,最不济也能当成儆猴的鸡来杀一杀不是? 不过这事儿毕竟是王典脑袋里的想法,刘章必然是不清楚的,所以在这里就不多浪费笔墨了,却说这王典再一次脑补过后,心一沉,牙一咬,随后…… 咚! “侄儿啊,求你救救叔父救救琅琊王家吧!” “叔父这是何故啊?” 王祥一边揉着腰一边苦着脸开口问道。 你问王祥为啥揉腰? 这当然不是因为头天晚上房事过度,即便是王典昨夜送了几名美婢。 实在是王典跪得太过突然,王祥急切躲避之下终是闪了自己的腰。 所以说啊,有时候长辈下跪还真不能接,报应这东西谁也说不准,无非是早来还是晚来的问题…… 不过嘛,这所谓的报应有时候说重看起来挺重的,说不重似乎也就那么一回事儿,不信你看这世上,做亏心事儿的人可多去了,而那些人在有生之年真正遭报应的又有几个? 比如说眼前这个王典,就是个很典型的例子,面对着一脸苦闷的侄子,这人非但没有半点愧疚之情,反而却是在心中暗喜了起来。 毕竟刘章的心思不好猜,可眼前这个侄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王典自问还是很了解的,极重忠孝节义的君子嘛,自然不能动之以理,那也就剩下了晓之以情了呗。 于是乎,王典这样一个数百斤的大胖子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越发大声的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虽然称不上感天动地,但至少也算是个声震四野了。 只不过嘛…… 事件的另一位主人公此刻却是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是坐立不安的…… 第647章 喜欢跪?那就跪好了! “叔父,有话咱们起来说不行吗?” 王祥无奈的看着眼前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王典,尽量放缓语气开口道。 然而王典闻言之后却是哭得更加撕心裂肺了,甚至还边哭喊边试图伸手去抓王祥的衣襟,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王祥逼得他如此呢。 毕竟这琅琊王氏的前因后果在郡内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但凡是有点儿脾气的,哪能得势之后不回来报复的? 尤其是在那些百姓眼中,这不单是人之常情,而且更是喜闻乐见,毕竟这个时代如此,高门大户的新闻,那更是茶余饭后难得的谈资…… 不过这事显然王祥也是很清楚的,只见王祥从容不迫的抬脚收腿向后退了两步躲开了王典的大手,再次皱眉道。 “叔父,侄儿再问一次,有事儿您能起来好好说吗?” 王典看起来完全没有料到王祥会退开这一下,一下没拉到人差点儿当着一群下人的面上演一出以头抢地的戏码,这一下不止是王祥就连王典自己也吓了一跳,怎么说他也是长辈,哪怕是脸皮再厚跪一跪就当是跪前面屋里的长嫂了,可真要是一个头磕地上…… 于是乎…… “侄儿啊,你就忍心看叔父一家家破人亡呼!啊啊啊……” 好吧,王典顺势一个前趴,哭得更加惨烈了…… 王祥见状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身后的那间房子,脸色瞬间一沉,再看向王典的时候,已然没了耐心。 “你起不起?” “侄儿你……” “叔父既然不肯好好说话,那侄儿便先行告退了。” 冷冷丢下这么一句话,王祥大袖一甩,转身便走向院中的房子,边走边抱拳道。 “母亲,孩儿无能,劳母亲如此颠簸,只是这王家如此,孩儿以为,此间不住也罢,还请母亲随孩儿返家小住,虽无高门大宅,但也胜在清净……” 继母朱氏也是世家女出身,不然当年也进不得其父王融的家门,毕竟那一位虽未在朝中任职,但朝廷的数次征召也能看出其自身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没等王祥进门来请,这位老妇人便先一步出得门来,脸上带着些许压抑的兴奋道。 “祥儿,你可知为娘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二十四年,整整二十四年呐!” 说着,朱氏抬手擦了擦眼角,随后抬手指着王典继续道。 “当年我王家遭逢巨变,你父早亡,正是此人,丝毫不顾天理人伦,硬是将我孤儿寡母赶出家门,而你却是迂腐成性,偌大的家业竟然拱手让人,为娘为何百般刁难于你,还不是为了激起你的一份血性?乱世当争,你若不争,人家便要饮你的血吃你的肉,你兄弟年幼,你又是如此,若出了些什么意外,你让为娘如何对得起夫君,又如何对得起我那位早去的姐姐?” 朱氏这一番话下来,不止是她,王祥以及跟在朱氏身后的王览也都是眼含热泪的不住擦着眼角。 是啊,王祥一家这二十多年以来的日子,怎一个苦字可以形容? 尤其是王融这一脉,本身就是诗书传家,王祥可以说早年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继母朱氏当初也是个不出闺阁的大小姐,再加上一个年幼的弟弟,一家人甚至都没有什么谋生的手段。 几亩薄田也因无人耕种而早早的折价卖了出去,一家三口最艰难的时候甚至险些因误食有毒的草药而毙命,好在当时碰上了云游行医的华佗,一家人这才幸免于难。 这样的情形,朱氏怎能不恨! “母亲,孩儿……” “祥儿是个好孩子,一直都是,为娘知道的,任凭为娘百般刁难,祥儿待为娘始终如一,试问这世间又有几人可为了一个继母以身卧冰,只为求一鲤鱼饱其母口腹之欲?也正是由此开始,为娘已不求祥儿去争了,世人唯争,又有何人可以贯彻心中信念,以不争对世间百态?” 朱氏边说,边爱怜的伸手轻轻摸起了王祥那开始掺杂着白发的脑袋,轻声道。 “可笑这样的道理为娘过了那么久才明白,当真是苦了我的祥儿了。” “不苦,孩儿不苦,只要娘和弟弟安好,孩儿便不苦……” 朱氏闻言,笑着点了点头,不过目光转动之间却是看到了一边趴在地上面容略显阴沉的王典,不由的脸上的慈爱瞬间就是一变,旋即对着王祥道。 “孩儿,这院子为娘住得不习惯,带为娘回家去吧,想必你父在下面也不愿咱们一家在与这人产生什么交集。” “好的,娘,咱们这就回去……” 说着,王祥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后略带些歉意的开口道。 “娘亲见谅,有件事孩儿一直未曾禀报,或许过些日子,孩儿便要去冀州谋事了,届时或许还要娘与弟弟舟车劳顿几日。” 朱氏闻言沉默了一阵,随后开口道。 “我儿是个明事理之人,外面的事为娘就不过问了,你心中有数便好,至于舟车劳顿,呵呵,比起这二十多年的苦日子又算得了什么,走吧,咱们回家再说。” “是……” 不过见到母子三人就要这么转身离开,趴在地上的王典却是急了,自己演这么一出不就是为了让王祥出面试探一下刘章的态度么,这一家就这么走了,那岂不是…… 想到这里,王典也顾不上许多,身子一蜷一舒之间便从地上爬了起来,那动作灵活的,简直就像是一头灵活的野猪! 起身之后王典甚至都没有去理会身上的尘土,一个闪身便拦在了母子三人的面前,满脸委屈的开口道。 “嫂嫂,侄儿,王家大难临头之际,你们怎可一走了之啊……” 王典不开口还好,他这一闹,朱氏直接抬手拦住了想要开口的王祥,冷眼看着王典说道。 “王家?夫君这一支不是早就已经被你分家出来了吗?这琅琊王氏又跟我这一家孤儿寡母的有什么关系?” 王典闻言忙道。 “嫂嫂说笑了,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来,兄长当年也是名满徐州的仁人君子,如今家族有难,嫂嫂怎能鼓动侄儿见死不救?” “这么多年了,你的面皮还是一如既往的厚!祥儿,我们走!” 朱氏冷冷丢下这么一句,便准备绕开拦路的王典离去。 可这王典哪里肯同意,双臂一张,哀求道。 “嫂嫂,看在故去兄长的份上,您就发发慈悲救救王家吧,弟弟在这里给您跪下了!” 说着,王典噗通一声再一次跪倒在地,不仅如此,王典还阴恻恻补了一句。 “何况侄儿一介白身,难得一位贵人看中,嫂嫂也不想侄儿的大好前程被一些流言蜚语毁于一旦吧……” 声音不大,却是让朱氏陷入一阵沉默之中。 为难吗?当然为难,且不说王祥这一对母子本就感情深厚,单是这二十多年的相互扶持与王祥多年来的表现,就可以说是足以融金断玉。 如今难得自家孩儿有了一份前程,又有哪一个母亲舍得因为一个小人而将其毁去? 朱氏本就是大家族出身,当然明白在这个天下间,没有家世背景的加持想要出人头地会有多难。 时间不长,但朱氏却想了很多,微微侧目,看了看身边激愤的王祥与王览两兄弟,叹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愤怒,也顺带着用双手压下了两个儿子的情绪,开口低声道。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相信娘,这世家的手段绝非你们想象的那样简单,能帮的话……就……帮一帮你叔父一家吧……” 一句话说完,朱氏就像是被抽离了魂魄一般,原本还算红润的脸色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暗淡了下去。 “娘!”*2 两兄弟明显感觉到了朱氏的状态不对,齐齐凑到近前搀扶了起来,而跪在地上的王典此刻却是冷笑着单手撑地,显然他的目的达成了,那么也没必要继续演下去了,毕竟在这王家大宅里,又有谁敢嚼他的舌头根子! 然而…… “那边的胖子,既然喜欢跪那就给本侯爷跪好了!” 第648章 因由 远处传来的声音不是很大,却将院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只见一青衫男子正背着双手缓缓行来,不是刘章又是何人? 众人瞩目间刘章行至王典身后停下了脚步,完全没去理会跪在地上的王典,反而是冲着朱氏抱拳深施一礼道。 “在下刘章字念祖,见过老夫人。” “原来是许昌侯当面,老身礼数不周,还请侯爷见谅。” 朱氏福了福,算是还礼。 刘章微微颔首,道。 “说起来在下听过休徵(王祥表字)的传言,本还有些纳闷,究竟是何种心性才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如今见到夫人这才明白,世人流言往往多是断章取义,老夫人用心良苦,却是休徵的福气。” “侯爷取笑了,老身不过一山野村妇而已,当不得侯爷如此称赞。” “夫人不必自谦,在下窃以为,唯有家和方可使业兴,于家如此,于国亦如是,休徵不日将随在下往邺城任职,本想着或许还要劝劝老夫人,却不曾想,原来老夫人才是休徵如此重孝守义的根本,在下替朝廷多谢夫人为国培养出这样一个优秀的人才。” 说着,刘章再次深施一礼。 “不敢不敢,侯爷谬赞了。” 接下来又是一番亲切的商业互吹,也只有王典被晾在了一边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不过刘章在与王祥一家互动告一段落之后似乎终于想起了还有这么个人。 不过也难说不是因为王典体型太大挡了刘章的路…… 总之嘚啵了半天的闲话之后,刘章总算是对着他开口了。 “说起来这琅琊王氏的传闻也有不少,你家祖上留下来的家业也不少,休徵这一家总共加起来也才三口人,你这厮怎么就连口吃的都容不下的?” “侯爷……我……这个……” 王典眼珠子提溜乱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显然是在急速思考着该如何圆回来,然而刘章并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开口道。 “行了,其实这事啊你即便是不说,本侯也能猜个大概。” 说着,刘章看向朱氏道。 “不知老夫人可想听听这其中的前因后果?” “侯爷请试言之。” 刘章点了点头,扫了眼王典之后,娓娓道来…… “话说琅琊王氏祖上是为到汉昭帝时谏议大夫王吉,家学渊源传承至今已历两百余载,族中刺史级高官频出,最近这几十年来,也是有着王仁官拜青州刺史之职,王仁膝下有四子:谊、叡、融、典,长子王谊虽才具不凡,可时值天下动荡是以并未为官,只于家中掌管族务。” “次子王叡则是官拜荆州刺史之职只可惜后来遭下属诬陷交恶孙坚以至被逼吞金而亡;三子王融本就为人清贵,不喜俗务,又逢董卓霍乱超纲,以至于朝廷多次征召均未奉行;而剩下的一个便是现在这位家主王典了。” 说到这里,刘章冷笑一声,继续道。 “原本这王典本无接管家财之能,奈何长兄王谊积劳成疾,另一位健在的兄长又不喜俗务,后来更是因忧心天下郁郁而终,这才使王氏偌大的家业全都落于此人之手,可坏事便在此,这王典本身就是妾生子,虽然三位兄长都对此不以为意,但此人自己却是十分在意,以至于性格上有些乖戾。” “甚至于后来此人多次与自己未出阁的堂妹私通,而那个堂妹外嫁之后还为其诞下一女,也正是因其担心此事泄露,老夫人与休徵兄以及王氏其他几房的子弟们才被其不择手段的逐出王家……” “啊……这……不太可能吧……” 刘章的话音刚落,朱氏与王祥等人皆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看向了跪在地上的王典,毕竟这消息为时是太过劲爆了些。 毕竟自己等人原本上都以为是这王典贪图族中家业,担心自己分润了祖产,谁曾想这里面还有这么大一个瓜?这事儿要是传扬出去,怕是整个琅琊王氏的后人都会多年难以抬起头来面对世人了。 想到这里,朱氏率先反应了过来,这种家丑绝对不可外扬啊,否则自己两个孩子莫说什么前程了,怕是将来想要娶妻都会遭人嫌弃! “侯爷说笑了,如此有悖人伦之事,侯爷却不知从何处听来的?想我琅琊王氏也是传承了两百年的世家豪门,怎么会有此等骇人听闻的丑闻呢,侯爷一定是搞错了……” 刘章闻言无所谓的摇了摇头,道。 “这算什么?老夫人您这可就有点儿孤陋寡闻了,要知道我刘氏宗族里面比这王典玩得更花可是大有人在呢,放心吧,这样的事儿但凡是个世家,细查起来都少不了,毕竟家大业大的,难免会出两个不是人的东西,至于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嘛……” 刘章冲着朱氏笑了笑,道。 “本侯自然是刻意去查的,毕竟……这不但是你琅琊王氏的家事,同样的也关乎本侯亲族的家事呢。” 说着,刘章再次看向王典道。 “我说啊,能将王氏偌大的家业谋划入手,看起来你也不像是个蠢人,难道嫁女之前就没仔细打探一下对方的身份?” 刘章说话的功夫,王典已经从震惊之中缓解了过来,如今面对刘章的问话,疑惑的看向刘章道。 “身份?不就是一个袭爵的亭侯嘛?这样的侯门子弟,大汉难道还少了?” 谁知王典的话音一落,刘章闻言直接笑了起来。 “哈哈哈……亭侯……还不少?好吧,你这个笑话的确说得有趣,这么看来,你还真不清楚啊,也罢……本侯便让你死个明白……嗯哼!” 刘章清了清嗓子,回忆了片刻之后才看向王典开口道。 “我先给你们讲个故事吧,当年魏公起兵之初有一人征集宗族家客数百人归附之,后每逢魏公在外征战,此人便在后方维持大军补给,虽不曾为魏公冲锋陷阵,不过此人却是在后方施行屯田之法,也正是拜其所赐,魏公才得以在官渡与袁绍的对峙之中得以坚持到战机出现。” “魏公对此人的功绩可谓是铭记于心,遂以从妹许之,并以都亭侯之爵表其功绩,不过此人英年早逝……” 说到这里,刘章冷笑着看向王典一字一顿的开口问道。 “如何,还要本侯再讲得明白一些吗?” 第649章 摊牌 王典整个人都傻了,自己不过就是一个琅琊郡的世家,咋就莫名其妙的成了当朝最有权势之人的亲戚了? 不过看看刘章那严肃的表情,显然对方并无任何开玩笑的意思在内。 而不光是王典,此刻就连王祥母子也是有点儿难以置信的看着刘章,甚至此刻王祥所想的甚至更多。 他自己不过是个白身而已,即便是在地方上有点名声也不至于让刘章千里迢迢的来寻自己,毕竟忠孝之人多了,他王祥算老几? 可若是真的与曹家沾亲带故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帝王之家么,开始的时候总要拉拢一批人,而若是沾亲带故的话,那就更稳定了…… 这事王祥这样的老实人能想到,王典这样极善钻营之人那就更不用多说了,只不过当王典舔着脸凑上去之后,二人之间的对话却让他们发现,自己这个想法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而且是错得离谱的那种…… 说话间,只见原本还是一脸紧张的王典,堆着笑脸边开口边试图起身道。 “侯爷您这玩笑可真是开得让人胆战心惊啊,幸好在下身体不错,否则岂不是要让侯爷吓死过去了?” 然而…… “跪好!本侯何时告诉你可以起身了!” “呃……” 王典动作一滞,茫然道。 “侯爷此来不是?” “不是什么?你是以为本侯此来是拉拢你王氏一门的不成?你也配?” 刘章冷着脸瞪了王典一眼,道。 “你那个女儿做了些什么,你这个生父是真不知道还是故作不知?” 王典闻言眼珠子滴溜一转,他有点摸不准刘章是故作姿态还是真的查出了什么。 “在下愚钝,不太明白侯爷指的是什么……” 既然摸不准,王典决定再看一手。 “呵……如你这种人来说,的确是有些不到黄河不死心呐,你是不是忘了本侯本家好歹也是刘氏宗亲?” 说着,刘章背着双手缓缓围着王典转起了圈圈,边走边道。 “你那个堂妹怀了你的骨血外嫁刘氏不久之后诞下一女,据此家的下人言,此女虽算不上什么绝色,一颦一笑之间眉眼间的风情却是让人流连忘返,当然了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尤其是在大家族里,生得漂亮本身也算是种难得的资本,不过啊……” 刘章话锋一转,道。 “许是继承了其母毛病,这女子年不过十二岁便与男子私通,而那个人甚至还是非常疼爱她的养父给她请来的先生,本来这事儿也没啥,等上个一两年下嫁了便是,毕竟那刘家好歹也是汉室宗亲,虽说汉室有些衰微,可在地方上也算是高门大户了。” “像是这种豪门千金爱上穷小子的桥段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可谁曾想,这位先生竟然担心此事有损自身名声,逃了……以至于此女不得不寻医者除了腹中尚未成型的胎儿。” “当然了,若事已至此,本侯也不会多作过问,不过是一名受人欺骗的少女罢了,嫁做人妇之后若能好生度过余生也算是不错,然则让人恼怒的是,此女出嫁之后竟然又与那人取得了联系,不但旧情复燃,甚至还以自身为筹为其拉拢人脉!” 刘章说起这个只觉得胸中一团邪火无从发泄,他自己就是个男女关系比较自律的人,不然前世也不会单身几十年不曾娶妻,还不是因为那个时代的女人们被资本忽悠得完全迷失了自我? 可不曾想自己都跑到古代来了,这狗血的伦理剧竟然还能找上门来,这可真是…… “呸!恶心!” 刘章狠狠地啐了一口,道。 “这还不算,你那女儿不知廉耻也还罢了,其因自身放荡的行为多次自伤而至自身无法生育,非但没有任何自责,反而联合了他那些个姘头四处散播谣言说什么夫家身体不行无法生育,更是为了坐实此事,先后打杀了人家数名妾室!如此毒妇,当真让人不齿!” 王典听着刘章咬牙切齿的讲述其中关键,整个人都傻了,倒不是惊讶于自己那个闺女的作为,而是这些东西刘章是如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打探出来的! 刘章见状冷笑道。 “呵呵……王家主,你难不成是在疑惑本侯是如何得到这些秘密的?” “啊……啊不是,侯爷您听我狡辩,啊不是,您听我解释,此事在下委实是毫不知情啊,若非侯爷调查,在下也是被蒙在鼓中啊……” “哦?是这样吗?” “断然如此!” “那么,你又如何解释与那魏讽的相交过密?据本侯了解到的情况,其所结交之人你可是做了不少迎来送往之事啊……哦对了,这魏讽恰恰就是你那女儿当初所遇的先生……” “呃……” 王典人晕了,再看向刘章之时,眼中除了恐惧之外,只剩下了挣扎。 刘章见状,不屑一笑,道。 “怎么,王家主还想将本侯一行人留在此地不成?” 说着,刘章拍了拍手,一群甲士瞬间冲进院中,手中连弩那漆黑的发射孔散发着让人恐惧的冷意。 “侯爷,要拿下此獠呼?” “不必了。” 刘章摆了摆手,冲着为首的曹真开口道。 “本侯还有一事需要此人配合,若其不愿,再灭了王家不迟,你先找几个人将朱老夫人以及王祥兄弟二人安顿妥当,对了,此地郡守人可靠吗?” 曹真闻言点了点头,道。 “侯爷放心,此地郡守乃是宣高(臧霸表字)将军旧部,为人虽有些冲动,但却是可信之人。” 刘章点了点头道。 “那便好。” 说着刘章转身看向王祥母子,抱拳施礼道。 “老夫人,琅琊王家虽不在了,不过以休徵之能,想必不久之后便会有邺城王氏甚至是大汉王氏,还请老夫人暂且移步,待到此间事了,在下自会向老夫人说明。” “那便有劳侯爷了。” 朱氏福了一福,之后也不多问,直接带着王祥兄弟随曹真指派的几名甲士离开了,甚至走的时候都没多看仍旧跪在地上的王典一眼。 而刘章此刻也再次将目光放在王典身上,笑着开口道。 “王家主,本侯之前便说过自己耐心有限,而眼下便是你最后的机会,若能让本侯满意,你这一脉本侯可以做主留下一条血脉,好了本侯时间有限,你选吧……” 第650章 权力说 许是王典的一番表演让刘章不喜,又或是他那个女儿勾起了刘章前世某种不堪的回忆,简而言之,失去了耐心的刘章再也没了与这么个小人逗弄下去的心情。 就在王家爆发冲突的第二天,刘章一行人便离开了琅琊郡启程赶往邺城了。 至于那王家的大宅,如今已经是皮儿还在可里面的馅儿却是已经被换了个彻底。 琅琊郡的郡守也是个敞亮人,接手了王氏一族的产业之后,直接点了三千郡兵护送刘章等人上路去了。 这倒不是他小气不肯派出更多的兵将,只是这前往邺城一营的兵马已经是有点儿过分了,再多怕是曹操都要怀疑刘章是不是动了造反的心思了。 不过嘛…… 让我们先看下去再说。 时至七月,一辆马车之中…… “少爷,前方便到了邺城地界了。” “行,行知道了,吩咐车夫绕行至北门入城。” “喏!不过少爷,为何我等要绕远走北门?” 躺在软榻上被称为少爷的男子闻言起身道。 “子丹呐,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怎么讲,假话又怎么讲?” 被称为子丹的人分明就是曹真,而那个少爷自然就是刘章了,或许有人会问了,刘章不是带着三千郡兵护卫着来的邺城吗? 好吧,其实那只是刘章用的障眼法而已,毕竟王家那么多人,想要封锁消息其实选择面是很小的,于是乎三千郡兵就成了一个很不错的掩饰手段。 至于刘章自己? “假话就是天气太热,少爷我想看看走北门是不是能凉快一点儿。” 曹真很是无语的看了看车内的软榻,那表情简直写满了不信,天气的确很热,不过这么热的天儿你窝在车内不说,甚至还要弄个软榻,这可真是假到不能再假了,甚至说上一句侮辱人的智商也豪不为过。 “好吧,不愧是假话,果然够假,那么真话呢?” 刘章闻言摆了摆手,扭头从身后的一堆杂物中翻了翻,摸出一把蒲扇来边扇风边开口道。 “真话啊……话说当初邺城是为袁绍的大本营,在很长一段时间以内,魏公名义上还都是袁绍的下属,是以这邺城的东南二门便是比较安全的,换句话来说,这两个方向整体来讲那都是富人区,而北门的方向有异族也有袁绍很长一段时间的大敌公孙瓒,因此这个方向也是袁绍很长一段时间的屯兵之所,至于平民也多是城中的贫困户。” “天下基本稳定也有几年了,难得来此,自然要看一看最底层的平民的生活究竟有多少改善,尤其是在魏公治下都城,这就更重要了,毕竟若是邺城的平民日子都过得不好,可见在其他地方那情况可能就更糟了……” 曹真闻言眉头皱了皱,随后抱拳道。 “侯爷心系黎民百姓,在下佩服。” 谁知刘章却是摇了摇蒲扇,无所谓的开口道。 “不至于,不过是看一看百姓们的生活状态,以便于寻找政策的弊端与症结,也好对症下药罢了,真正办事的还是下面的人,朝廷的权力啊,这东西实际上越是向下才会越大呢……” 这样感叹了一句,刘章手中的蒲扇微微一顿,看着曹真的眼神一凝,开口问道。 “怎么?不明白?” “是……” 曹真的确不明白刘章话中的意思,怎么就越向下权力越大了?难不成朝中那些个高官甚至是天子的权力还能比地方的小吏的权力还小不成? 刘章闻言笑了笑,继续扇动蒲扇道。 “其实这个很简单,拿一些实例来说你就明白了,既然子丹是行伍之人,咱们就用军队里的事来讲解。” “愿闻其详。” 曹真抱拳道。 刘章则是微微颔首,缓缓开口道。 “名义上外敌来袭之时,天子点将带兵以为平定,你说此时天子与他所点之将谁的权力更大?” “当然是天子,毕竟就连这位将军带兵的权力都是天子赋予的。” 曹真答的毫无犹豫。 刘章点点头,继续道。 “那好,原本天子给他的任务是将敌寇赶出去,可等将军到了前线却发现,这外敌又勾结了边郡的地方势力,若是不能先肃清那些叛军根本无法去攻打敌人,那么这时天子的命令与将军的阵前判断该听谁的?” “天子又不了解前线的具体情况,此时当然该遵从将军的判断,这也是常言所说的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意思。” “哦……既然如此,那么此刻究竟是天子的权力大还是将军的权力大?” “自然是天子,虽说将军有临机决断之权,但本质上这份权力同样也是天子授予的!” “那么如果这位将军叛反了呢?” “嗯?侯爷此言何意?” 刘章摇了摇头,道。 “子丹不必急躁,某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而已,一如之前所言,天子的权力的确很大,但本质上天子所拥有的权力也只是朝廷这个政治架构所赋予的,而当天子将自己手中掌握的一部分权力交给了某个人之后,就不是他想收回来就能收回来的了,你……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吗?” 曹真闻言沉默了下来,越是琢磨刘章的话,便发现自己越是无从反驳。 而刘章则是笑着继续开口道。 “所谓的权力实际上我们可以将其看做一张大饼,分饼的人一开始的确是有着绝对的权力,可当张大饼毕竟是由地里的麦子磨成面粉做的,想要持续有饼吃,分饼的人就必须要保证有人可以源源不断的给他种麦子为他磨面粉,于是乎,这个人便需要找人来管理这些种麦子的人,而想要做这件事,就要将做好的饼分出去一部分,用来收买这些为他管理下面干活的人。” 曹真闻言接口道。 “而国家越大,需要的管理者便越多,同时也就意味着掌权者所需要分出去的权力也就越多,侯爷是这个意思吧?” 刘章颔首。 “孺子可教,不过其中还有一点,那就是权力收回的难度。” “收回的难度?” “是的。” 刘章点点头,道。 “就像是分饼一样,桌子如果不大,将饼分下去想要收回来必然不难,尤其是身边的人,只要你力气比对方大,伸手就可以抢回来,而坐在自己对面的人想要抢回来,就得起身走到对方身边了,而当桌子不只一桌,甚至是摆的流水席,再想要取回,那可不是简单的走几步的问题了。” “毕竟坐在外面的人都差不多,你抢了一个人的,他身边的人会怎么想?届时便是很多人站出来反抗了,甚至当分饼的人不够强壮时,有人联合起来想要取而代之也是很正常的事儿。” 说到这里,刘章看了看曹真,道。 “如何,现在还欲争论谁的权力更大么?” 曹真摇了摇头,道。 “不必了,侯爷说的是,这仔细分析下来,还真是地方的小吏权力更大一些,一如现在衰微的汉室,对天下百姓来说,既无德望其威也丧,何以言权?甚至魏公本身便是最好的例证,而侯爷绕路查看民情,实则是在观察地方小吏的作为,不知在下说的可对否?” 第651章 误会与真相 “心思果然通透,难怪当初魏公会选你来做昂公子的左右手。” 刘章摇了摇蒲扇,感叹了一句。 “不敢,侯爷谬赞了,不过侯爷既然点出此事,不知可有应对之法?” 刘章摇了摇头,道。 “就像是历代人杰都在追求所谓的长治就安之道,可这么多年了,有人真正找到吗?” 曹真闻言,看向刘章眼中的光芒瞬间一黯,喃喃道。 “便是如侯爷这般人物也无办法吗……” 刘章挑了挑眉,看向曹真道。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嗯?侯爷难道有办法?” 刘章看着曹真那副审视的表情,再度摇起了蒲扇,道。 “当然是没有的,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政策?敢说自己可以让天下长治久安的人,那与自称可以炼出长生不老丹的骗子有啥区别?” “果然没有吗?那侯爷您刚才之言……” 刘章摆了摆手,随后捏着蒲扇上的扇叶说道。 “世间万物皆是流转不息的,此事放在政局之上也是一样的,所谓人心思变,一条政策即便再好,也必然会让人找到其漏洞,我等为政者,最重要的不是去找什么治世永安的政策,而应孜孜不倦的通过各地反馈上来的情报去不断调整政策的漏洞。” “因此对于政治而言,策略是需要不断修正的,而修正策略的根据则是不断的从社会各个阶层搜集情报并分析政策对于国家与百姓所产生的影响,以变制变方为治国之正途啊……” “以变治变吗……” 曹真默念着这句话,沉思了片刻后,摇了摇头道。 “侯爷,您这是从道家之言中得出的结论吧?毕竟也只有道家才讲这些。” 刘章闻言抬手用蒲扇随手敲了敲曹真的脑袋,笑骂道。 “不懂就不要乱讲,孔子整理先贤典籍,尊《诗》《书》《礼》《周易》《乐》《春秋》六书为儒家经典,这些东西难道就是儒家的了?他下去问过这些东西的原作者是否同意了吗?” “额……” 曹真揉了揉脑袋想要辩驳,可话到嘴边却愣住了,是啊,儒家最早便自孔子起,前人的着作你看着好就拿来用尊人家为先师,可谁又问过这些先贤们的意见了? 刘章也不理会曹真,继续道。 “说起来孔子尊周公旦为元圣,何者?概因此人初步制定了完善的‘礼乐’制度,的确是可以将其称之为儒学的源头,不过嘛,本质上这还是周公旦在寻求通过礼乐制度来实现周朝的长治久安,可结果嘛,事实就摆在那里。” “是以孔夫子不过是将人家的学说拿来用了而已,于后世者而言,儒学的奠基者的确可以看做周公旦,但却不能武断的将其归类到儒家学者之中,毕竟周公旦可从未说过自己是儒家的不是?” “再说你方才提及的道家之言,之前我也讲了,儒家六大经典之中便有《周易》一书,而易本身便是以卦论及天下之事,那么问题来了这《易》究竟是儒家的还是道家的?” 曹真闻言眼睛一亮,举手道。 “孔子尊既然可尊周公旦为元圣,自然也可尊《易》为经典,这本身就不冲突,只能说二者同源,毕竟当初孔夫子也曾拜见过老聃,并尊其为师,却并不代表老聃就是儒家学者!” 刘章闻言欣慰的点了点头,道。 “聪明,就是这么个道理,其实《易》一书本就是讲解万物至理之书,其中《周易·系辞》便有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道者乃无形之物,器者乃有形之物,而《易》一书之中所延伸出来的道理便是,观察有形之器去推断无形之道,进而谋事与道相合,方可无往而不利。” 曹真闻言再次沉默了片刻,随后道。 “也就是说,侯爷的想法是要通过收集那些因新政带来的底层信息,然后在根据这些信息的反馈而不断微调政策细节,从而使政策保持修正能力以达到长治久安的目的?” 说着,曹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 “侯爷的这个想法倒是很新颖,不过想要做成这样的事,可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首先便需要一个非常庞大且互相监管足够严密的组织结构,至少现在的朝廷是绝对达不到侯爷的需求的。” 面对着曹真侃侃而谈的模样,刘章人都傻了,任凭脸上的汗水留下都不曾再摇动半下蒲扇,直到汗水流入眼窝之中的刺激,这才让刘章从失神的状态之中清醒过来。 只见此刻的刘章完全顾不上眼中的不适,睁一眼闭一眼的更是将手中的蒲扇甩到了一旁,突然抓住曹真的手,脱口道。 “奇变偶不变?” “啥?” 曹真也傻了,刘章说的这五个字他都认识,可组合到一起却是完全不明白是个啥意思。 然而曹真的愣神却是让刘章以为对方没有听清楚,当即刘章果断再次开口,甚至这一次刘章更是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 “奇-变-偶-不-变!” 曹真见状,瞪大了双眼,茫然道。 “所以侯爷您到底是说得啥?” 刘章单眼眨了眨,随后伸手握住曹真的右手,上上下下的晃了晃,随后又在曹真一脸茫然的表情中瞪着一只眼睛,笑道。 “哥们儿,你就别装了,来说说你是哪来的?” 曹真闻言更懵了,有些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的手,随后…… “侯爷,在下并无短袖之癖,还请侯爷自重……” 刘章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挣开的手,沉默了片刻之后,有些失落的看了看曹真,低声道。 “真的不是?” “当然不是!” 曹真此刻看刘章的表情都带着几分避讳,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然而刘章却是抬手擦了擦那只有些不太舒服的眼睛,眨巴了几次之后,看向曹真认真道。 “既然不是,子丹适才口中的那些词汇从何而来?比如说组织结构这一类的……” 曹真闻言看着刘章摇头道。 “侯爷您今年才多大记忆力便如此之差了?那些词汇不正是您书中所写的吗?” “呃……” 这一次刘章傻了…… 第652章 标题落车里了 “到了北门没有?若是到了陪我下去走走看看……” 为了缓解这一份尴尬,刘章主动开口转移了话题,毕竟有些事儿不好解释不是? 曹真闻言眨了眨眼,有些无语的掀开门帘看了看,道。 “快到了,不过侯爷您的身份还是比较敏感的,万一有人……” “无妨!” 刘章大手一挥,道。 “你我本就与大部队分道而行,除非你的亲信之中有内鬼,否则怎么可能有人知道本侯的行踪?还是说子丹对自己的这些部下没有信心?” “绝对不可能!” 曹真一脸决然的否定道。 “这都是与在下生死相交的袍泽兄弟,绝无此种可能!” “那还多说什么?下去走走看看吧,别忘了之前所言,而且不止百姓,那些守城的士卒们也能够体现出很多东西……” 说着,刘章伸了伸身上五肢(所谓五肢是指人体的双臂双腿以及头颈,想歪了的自己面壁三秒……),开口道。 “停车,开路!” “这……喏……” 二人下得车来,看向城门口的方向。 却见此刻的城门处此刻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之一,想想也对,汉代是有宵禁的,所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不是随便说说的,这都是有严格管理制度的。 大体上来讲就是,每天一更三点暮鼓一敲,禁止出行;五更三点晨钟响之后才可出门。 或许有人问了,在这之间上街会怎样? 这个简单,只要你扛得住板子就随意,一般来说幕鼓响过之后还在街上乱逛的,杖四十,若是京畿重地则再加十杖。 所以你是要屁股还是要自由,自己选呗。 而且这一点除非你是执行公务,否则宵禁制度中任何人都没有特权,最明显的例子,当数昔年的飞将军李广,狩猎晚归之时不是也在城门处蹲了一夜? 话题扯远了,言归正传,只见此刻的城门处聚集了大量的百姓正在排队入城。 这些倒是没什么奇怪的,毕竟有不少百姓白天的时候要在城外谋生,例如耕种、狩猎、捕鱼之类的,就算是士人也要走亲访友,除非准备在城外留宿,否则在宵禁开始以前必然是要入城返家的,只不过…… “怎地有许多胡人?” 曹真皱眉疑惑道。 刘章略一思量随后笑道。 “看来是之前的许多政策起效了,此也算美事,不过这胡人的衣饰倒还是有些不妥,等回头见了魏公还要说上一说,统一一下。” 说到这里,刘章见曹真还是有些疑惑,笑着指了指城门处的胡民道。 “自并州一战之后,羌人、乌桓人等胡民已经有很大一部分被迫融入了我汉家,尤其是乌桓的那些个贵族,更是被迫与其族人分开,被迁往中原之地居住,是以这邺城繁华之地多了些胡民完全是正常的,至于这统一服饰的问题嘛。” 刘章笑了笑。 “呵呵,语言、服饰这类外在的表现,恰恰是其尚未彻底融入我汉家的外在体现,一国之民两种风貌,这代表着其并未接受我汉家的文化,从深层意识之中他们还将自己当成另外一族之人,是以必须要用些手段促其接受现实。” “哪有侯爷说的那么简单,只是强行让他们换件衣服若是就能解决胡民融合问题,怕是历代的君王以及那些大家们怕是就不会如此苦恼了。” 曹真撇了撇嘴,摇头道,显然是对刘章的说辞有些不屑。 然而,刘章却是不恼,笑答曰。 “其实这事儿还真就挺简单的,诚然那些成年的胡人经历过与我汉家的常年争斗只是改变其语言与着装并不一定能改变什么,可对于他们的孩子可就不一样了。” 说着,刘章伸出一只手缓缓握拳道。 “说着同样的语言,代表着那些孩子会接受同样的思想与文化熏陶,同样的衣着则会让他们在潜意识里无法区分同龄人间彼此的差异,坚持下去,相信用不了多久,这胡人融入我汉家,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那……侯爷以为这需要多久?或者说,出现什么样的标志,才能达到侯爷所期望的那种融入?” 沉默了片刻之后,曹真放弃了争论,反而问起了刘章。 “等到这些胡人的自发的换上我汉家的服饰,这一地步也就走得通了……” “自发?怎么可能?” “当然是可能的。” 刘章说着指了指天边缓缓西沉的太阳,又指了指不远处城门附近聚集的人群道。 “你看这么热的天气,那些胡人有些还都穿着兽皮,难道他们就不觉得热吗?” 曹真闻言抬头仔细观察了片刻之后,道。 “怎么可能不热,莫要说他们自己那副汗流浃背的形象了,就是周围的人都恶于其身上的气味,看那表情,简直不要太过厌恶之……” 刘章点了点头。 “这就是了,即便如此难受,这些胡人都不肯脱去兽皮衣衫换上我汉家凉爽的丝绸,这不正是抵触我汉家最直观的体现吗?所以……慢慢来吧……我等先进城再言其他。” “侯爷说得是,在下这便去安排。” 说着,曹真便要先行一步,谁料刘章闻言直接伸手拉住了他开口道。 “不要声张,也不要搞什么特殊化,我等扮做商贾进城即可。” “这……好吧。” 曹真犹豫了片刻之后也没有多想,毕竟这邺城如今可是魏公的大本营,里里外外的都是曹家的势力,难不成在这里还能出点儿什么事?这一点他曹真可是真不相信的。 说话间,刘章与曹真一行人便缓缓来到了城门之外,看着面前缓缓移动的人流,刘章不由得发出了感叹之声。 “人是真多。” “您说得是。” “味儿也是真大。” “……羊皮袍子么……” 刘章扭头看了看曹真,险些吐槽出声。 明明眼前这个曹真对不上暗号,可这接话的本事——跟说相声的捧哏也实在是太像了点吧…… 想到这里刘章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您还别说,这长相还真是越看越像某位说相声的影帝,难不成是那位的前世? 第653章 巧了 慢悠悠的随着队伍前行,刘章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身边传来的阵阵汗臭混合着那些胡人们身上穿着的羊皮褂子,天知道这是有多么酸爽。 不过很快的刘章便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不由得感叹道。 自己莫不是侯爷当久了身子骨也精贵起来了?前世年轻的时候这种类似的味道难不成闻得还少了? 宿舍里、工地上以及网吧里,好像都跟这个味儿差不多吧?哪怕便是这一世往往在平民百姓的聚居之处也未见得好到哪里去吧,尤其是那些简陋的五谷轮回之所…… “还真是矫情啊……” 如此感叹了一句,刘章深吸了口气,再也不去排斥周遭的气味,毕竟这才是人间最真实的模样,那些阳春白雪可从来都不是自己所追求的事物,不是么…… 然而在这一刻刘章的思绪的转变显然不能让周围的人产生什么共鸣,反而是让其身边突然安静了下来。 刘章原本还在闭着眼睛陶醉的表情也随着周围的气氛停滞了下来,睁眼四顾…… “听说汉人之中某些人有特殊癖好,我看这个人就有点儿像……” “大哥此言何解?” “你看其余汉人,面对我等身上的味道都是唯恐避之不及,唯有此人非但没有嫌恶之意,甚至更是痴迷于此,此人必是那种人!” “哪……哪种人?” “曰断袖之癖!又曰龙阳之好!” “啥意思?” “就是身为男子却喜欢找男人行那房中之事……” 咕咚! 有人咽了口口水,随后…… 咕咚!*n 好多人跟着咽了口口水,再看向那胡人所指的刘章,周围的人无声的退开了两步,接着有人嘀咕道。 刘章见状差点没气晕过去,不过还没等他开口辩解却听有人嚷嚷道。 “汝这胡人休要胡言!”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心想道。 “9494,本侯爷这一世好歹也是娶了两位数的夫人,你们可以说本侯爷好人妻,这毕竟是无从否认的事实,可你们不能说本侯好男风,这是纯粹的造谣!” 然而…… “一个人变态只能代表其个人,尔等怎可扯到汉民头上!” 刘章听得频频点头,脱口道。 “这位兄台说得在理,一个人的变态只能代表他自己,尔等怎可将其……等等,这位兄台你啥意思?” 好吧,才附和两句,刘章便察觉到了这其中十足的咸腥味儿,话锋转向之际瞪着眼珠子试图寻找刚刚那位仗义执言之人。 不过嘛,这人就是这样,凑热闹的多,真要闹到发生肢体冲突的层面上,基本那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所以刘章想要找到这位始作俑者,那基本上即便说不上是大海捞针也至少是个痴人说梦。 “人呢?给爷站出来!有胆子说没胆子认是吧……” 一群人静静的看着刘章发疯,躲得那是更远了,就好像…… 此时的刘章是个什么传染源一般,没人愿意沾边,甚至就连曹真也捂着脸默默后退到了人群之中…… 不过就在刘章横眉冷对千夫指之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刘章这厮难得升起的豪情壮志…… “何人在此喧哗!” “呃……” 有人尬住了,而更多的人退得更远了。 “你就是那个有龙阳之好的人?” 来人正是守城的军官,刘章定睛看去只见此人体态稍显丰满,尤其是那个比例有些失调的脑袋,甚至在看到的那一瞬间直让刘章看得有些怀疑他那个大头是怎么才能塞进头盔里的。 本着息事宁人的想法,刘章选择了暂且保持沉默,毕竟自己现在还顶着商贾的身份,姿态显然不适合在官家面前表现得太高或是太低,先看看对方要说些什么再决定接下来的应对方式才是明智之举。 毕竟…… 眼前这个东西实在是不太像他认知里的传统军人形象,所以…… 刘章很好奇对方想要做些什么。 果然没让刘章等待太久,这位军爷背着手围着刘章绕了两圈,口中还在不断的发出啧舌声,直到刘章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才站定到刘章的正面开口道。 “且不言汝在城门处喧哗扰乱秩序之罪,先取所携‘官传’或是‘私传取来’本将一观。”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这是符合汉律的正常操作,当即半转过身来冲着曹真的方向道。 “没听到这位将军所言吗?还不取本少爷的‘私传’来?愚笨至此,一点眼力都没有!” 曹真闻言忙低着头抱拳称是,随后转身疾走,原本曹真是担心自己被守城军兵认出,不过那弯腰低头的模样却是阴差阳错的“做实”了刘章商贾的身份,只能说……算了不说了。 片刻之后,一名随侍之人将刘章要的“私传”取了过来,不过刘章却是一把抢过斥责道。 “少爷我真是养了一群废物,没看到这是将军要查验我等身份么,给本少爷是个什么意思?” 说着,刘章双手平托,将文书恭恭敬敬的捧到了守城将的面前,声音谄媚。 “将军您请过目。” 结果守将看着刘章这样的状态倨傲的点了点头,边取过文书边开口道。 “不错,还算懂得些礼数……嗯?天水刘氏?行商考察?” 看了看刘章的文书,军官上下打量了刘章几眼,点头道。 “前倨后恭的,的确像是个商贾,不过嘛……呵呵……你这几个护卫可是差点意思,傻乎乎的容易得罪人懂吗?也对,这西北苦寒之地,怕不是汉胡杂出的后代,所以这血脉才让他们如此呆傻……” 刘章闻言原本还是一脸堆笑的模样,眼中却是瞬间闪过一抹寒光,偷偷看了看四周,果然那些胡人的脸色此刻都铁青了起来,甚至就连围观的汉人百姓眼中都多了一抹耐人寻味的光芒。 见此情况,刘章不动声色的抱拳道。 “将军说笑了,不知将军高姓?” “哈哈,不才却是与当朝魏公同宗……” “哦,这确是巧了。” 刘章抬手一指自己马车的方向道。 “在下的这些护卫恰巧也与将军同姓。” 第654章 互飙演技 刘章话带嘲讽,自然引得对方不喜,只见那守城的军官面色一冷,哼道。 “区区一个商贾之身,胆子倒是不小,怕不是在边地走私多了,便以为你那几个丑钱在邺城也可横行无忌了?” 刘章抬起眼皮扫了对方一眼,声音不疾不徐。 “不敢,在下的胆子再大也难及将军之万一,毕竟各族内迁融合可是魏公定下的国策,将军区区一个城门校尉的身份却敢信口胡言,当真好胆!” “汝……何人?” 刘章看着有些面带退却之意的城门校尉,道。 “私传你不是已经看过了么,在下不过天水郡一商贾而已。” “天水……天水!你来自于天水!” 刘章看着眼前的这名军官先是一愣,旋即瞬间明白了对方这是误会了什么,毕竟那地方毗邻羌族与鲜卑人的领地,最近几年的外贸活动尤其是大宗的,那可都是国家在背后主导的。 来自天水的商贾啊,这与不打自招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这交给对方看的私传文件也做不得假,所以…… 刘章不屑一笑,道。 “既知某身份,还不快快散去,耽误了正事小心你脖子上吃饭的家伙被人摘了去!” 刘章的想法很简单,自己可不是来处理眼前这等小吏的,能不暴露身份的话还是不要多生事端的好,至于眼前这个东西,完全可以等到入城之后让曹真去处理。 然而让刘章始料未及的是,那名守城的小吏却在此刻完全无视了自己扯来的虎皮…… “左右,给本将拿下此人,好生检查!本将怀疑此人是混入大汉图谋不轨的细作!” “呃……” 刘章疑惑的看向对方,他实在是有些想不通此人为何会做出如此选择,当然了,不远处的曹真等人也发现了这边的异常,此刻皆是不动声色的围了过来。 不过这一幕却并未阻止那名军官接下来的动作,只见其抬手挥了挥,道。 “拦住那几个人,本将需要与这位商贾说几句话。” 刘章闻言眉头挑了挑,同样抬手示意了不远处的曹真等人,他……也想听听这个守门的小官儿想要说些什么,毕竟此人的行为在他看来还是有些太过反常了一些…… “小美人……” “嗯?” 刘章再次傻眼,疑惑的鼻音伴随着的是刘章下意识的脚步后撤,这一刻,刘章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立起来了,毕竟身为一个男性面对一个犹如后世动漫里的猪头人一样的角色…… 不过见刘章如此避讳自己,这位守城官显然是不准备放弃,当即开口劝了起来。 “小美人莫躲,我跟你讲啊,这邺城不日便将大变,将军我的那位姐夫可是答应了,若是事成之后,至少也能取个县侯的爵位来当一当,皆是跟着本将军,自是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又何必在外奔波劳碌呢?” “嗯?” 刘章歪了歪脑袋,旋即回忆着与夫人们的点点滴滴,像模像样的翻了个白眼,这魅惑之意简直有些浑然天成的味道。 所以说,当男人骚气起来,往往还真没有女人什么事儿了…… “哎呦,军爷您早说嘛。” 抬起手,轻柔的按了按对方的胸口,刘章微微低下头来轻声道。 “我等来邺城也是参与此事的,难道将军那位姐夫没有提及?” “啊?你们是自己人吗?” 好吧,刘章成功的造成了对方的混乱,然而这还不够,刘章故作隐晦的点了点头,道。 “如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说你那个姐夫以及其背后之人会如何看待此事?若只是如此也还罢了,若是坏了大计……呵呵……” “啊……这……” 守将表情一垮,相当尴尬的挠了挠头——盔,讪笑道。 “误会,都是误会,您看这事儿该如何解决才合适?” 刘章摇了摇头,冲着对方招了招手,示意其附耳过来,这才低声道。 “事已至此,做戏便只能做全套了,接下来我等会配合你的检查,不过却不可真查懂吗?” 说着,刘章将袖口里藏着的微星连弩露出一角,道。 “兄弟们身上可都带着真家伙呢,连弩听过吗,这东西要是让人见了,那可就不好收场了,所以……你得这样……然后再这样……懂了吗?” “明白,明白,一切都依……” “叫我立早便可。” “是是,一切都依立早先生之言,但有吩咐在下赴汤蹈火亦在所不惜!” 刘章闻言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随手将连弩藏好,道。 “还未请教将军高姓大名?” “先生叫我曹彪便好,那咱们现在?” 刘章颔首道。 “动手吧,记着约束好你手下的兵。” “先生放心,这些都是在下的同族兄弟,在下说一他们绝对不敢说二。” 刘章再度点头,随后冲着曹真等人隐晦的使了一个眼色之后,大声嚷嚷道。 “将军,误会呀将军,我等确为天水来的商贾,所携绝无任何违制之物啊,将军!” 那曹彪先是一愣,随后很快进入了角色,身子一挺,随后满脸猥亵……好吧,这人哪怕是故作严肃,让人看起来也是充满了一种猥亵的味道,天知道当初老天爷是怎么捏出来的这张肥脸。 “有没有违制之物需得搜过再说,你们几个,给本将仔细的搜!” “喏!”*n …… 一阵骚乱过后…… “将军,车上只有些书册,并无异常!” “嗯!” 曹彪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随后摸着下巴开口道。 “即便是没有什么违制品,但这些人影响了城门处的秩序却是不可不察,来人,将这几个人给我带回营去,依律惩处!” “喏!” 刘章见状忙道。 “将军,冤枉啊,将军,我等绝非有意引起骚乱,还望将军明察啊!” 刘章这一嗓子喊的那叫一个凄厉,不仅如此,刘章还在转身之时抖了抖袖子显然是在给曹真等人打着什么手势…… “明察,本将自然会明察,不过那要在尔等随本将回营之后,嘿嘿……带走!” “呃……” 刘章在曹彪笑时愣住了,他实在是分不清这曹彪的笑究竟是演技还是本色出演,至少在那一瞬间,身后某处的隐私部位的凉风是实实在在的…… 第655章 会玩的夏侯公子 “本将要回营看押这些来历不明之人,你们几个维持好城门秩序,若是出了乱子别怪本将不讲情面!” “喏!” 简单的安排了一下城门处的值守问题,曹彪一挥手道。 “回营!” …… 刘章与曹真等人被几十名士兵团团围在中间,缓缓向城北大营处行进而去。 “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机智的……” 刘章扫了曹真一眼,低声道。 曹真无所谓的微微摇头,道。 “少爷取笑了,莫说在下也是沙场征战多年之身,便是贫民百姓家里的娃子冬日里还曾用过新鲜的牛粪暖脚,脸上沾染些马粪算得了什么。” “行吧……为了不让你白自污这一次,晚些时候请你看场大戏好了。” 刘章撇嘴道。 “这曹彪……有问题?” 曹真犹豫了一下,随后低声问道。 刘章点了点头,答道。 “不止是这个曹彪,就连这城北大营或许都有问题……” 刘章说着指了指远处的大营道。 “你看大营附近的行人与商贩,就没发现什么不妥吗?” 曹真闻言抬头仔细观察了片刻,皱眉道。 “果然有些不对劲,且不说这个时辰附近没有女子与孩童,便是那些百姓的神态与身形……看来邺城之中的确是出了什么变故了……少爷……” 刘章摇了摇头道。 “安心,有暗卫在,消息的传递不成问题,现在我们要做的便是尽可能的将幕后之人引出来,一网打尽这事儿,可一直都是少爷我最喜欢做的……” 刘章说到这里,看向同样看着自己的曹真,二人默契的相视一笑…… 不过就在这时,队伍之中一阵轻微的骚乱,刘章抬头看去,却是曹彪挤了过来,略一沉吟之后,刘章开口问道。 “何事?” 曹彪满脸堆笑的凑到刘章近前,经过曹真身边时还面露厌恶的抖了抖袖子,显然是对曹真脸上那些没擦干净的污浊之物很有意见。 “先生,马上就要进营了,毕竟是军营重地,等一下还需要先生配合一二才是。” “哦?我等该如何配合?说起来军营重地难道还有关人的地方吗?某对汉军的规矩也算是有所了解,可从来没听说过……” “先生,此乃我北营这里特有的情况,您有所不知也是常理,其实等一下先生要去的地方是营里用来临时关押犯事士兵之处,当然了,自是不会委屈了先生,毕竟如我这样的军官有时也难免会触犯到一些忌讳,所以……” 刘章闻言恍然道。 “理解,理解,即便是中尉署的大牢也要准备几个干净的牢房嘛,不然那些王公贵戚们有朝一日从牢里出来了……呵呵,将军看着安排便好。” “那就……多谢先生体谅了,不过您的这些个护卫们……” 刘章看了看曹彪,摇头道。 “身上都带着真家伙呢,还是让他们跟某一起的好,不然若是让人看出什么端倪……” “那……好吧,都依先生之意,只是这么多人挤在一起,这居住的环境可就要差上一些了,毕竟……” 曹彪扭头看了看曹真,其意不言而喻。 “无妨,不过是有些脏污,届时弄盆清水洗洗便可。” 曹彪点了点头,随后拱了拱手,径直离开了。 …… 不长时间之后,一行人先是过了大营营门处的盘查,随后便被带到一片稍显破败的建筑前,看着房前地面上已经发黑的血迹残骸,刘章微微摇了摇头,心中默默感叹了一句。 “私刑啊……看来这里面问题果然有问题呢……” 身边的曹真此刻脸色也是相当的难看,他曹真才离开几日,这邺城的防务怎么就成了这般模样?真不知道曹彰等人在做些什么东西!竟然连城防大营都出了这么严重的问题! 没容几人多想,曹彪不知道与这里的看守说了些什么之后,很快便有几名士卒将刘章一行人推推搡搡的带进了那些简易的牢房之中。 不过当刘章等人都进来之后,那些士卒们的态度瞬间就来了个大变样…… “诸位兄弟,彪将军吩咐过了,在这里就是给外人做做样子,走个过场,别看此处破败,其实啊,这后面可是别有洞天呢,嘿嘿。” “哦?怎么说?” 原本还在四下打量周围环境的刘章瞬间来了兴趣,直接开口问道。 那士兵左右看了看,显得有些犹豫,刘章见状自袖中摸出两枚金锭塞进为首士卒的手中,道。 “说起来今日小爷还没用过饭食,劳烦兄台帮忙弄些酒食来,届时咱们在仔细聊聊如何?放心,这些都是小爷从雍凉老家带过来的家将,嘴严得厉害着呢。” “那就……晚点儿细说?” “当然了,不过兄台可得先找个地方让小爷歇息一二才是。” “理当如此,先生请这边来。” 说话间士卒已经将金锭塞入怀中,右手一领边带路边道。 “想必先生也好奇为何营中会有私刑的牢房吧?” “这……的确有些疑惑,说起来汉军可并无此先例呢。” “嗨,先生您是不知道这里面的缘由,说起来此地还是几个月之前弄的……” 许是拿了刘章的银钱,这位牢头,姑且称其为牢头吧,便开始了滔滔不绝的讲解。 原来这一切还得从曹操病突发恶疾与曹真前往许昌说起,原本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由曹彰暂时接手了城防,可后来曹操一直不出面,于是乎整个邺城的气氛也逐渐压抑了起来。 再到后来便从魏公府传出一道诏令,调了夏侯渊的长子夏侯楙来接替了曹彰的职位,而曹彰则是返回了自己的驻地。 原本这也没啥,毕竟曹彰可是还领着越骑校尉之职,常年不在统军之地属实是有点说不过去。 可这时机就有点耐人寻味喽…… 比如曹操病重,又比如世子曹冲与曹彰并非一母所出…… 至于为何要调夏侯楙过来嘛,其实也很简单,夏侯家虽不是曹氏亲族,但有些时候甚至比亲族还要亲上几分。 可让人比较无奈的是这个夏侯楙许是小时候穷怕了,整个人的心思完全就没放在事业上,反倒是对家族的管理比较上心,然而其父夏侯渊是个什么性格,只能说是懂的都懂。 如今夏侯渊健在的情况下可以说这位夏侯家的大少爷可谓是郁郁不得志,再加上娶妻清河又三天两头的因其豢养乐女的事而跟他闹着要和离。 于是乎在执掌了邺城城防大营之后,夏侯楙便弄了这么个地方,表面上是为了就近惩治军中不法,实际上则是用来留宿军营时与那些个乐女们厮混用的。 甚至有些时候夏侯楙还要美其名曰:自罚…… “真他娘的会玩儿……” 刘章如此感叹道。 不过以夏侯楙的智力真能想到这样的鬼主意?刘章对此表示需要保留一些意见。 “就是这里了。” 左绕右绕之后,刘章等人被带到了一座小院前。 第656章 搅和 是夜,刘章与曹真围坐在一起边享用着曹彪差人送来的美食边闲聊了起来。 “侯爷您说这夏侯楙……究竟是被人利用还是有了反心?” 刘章原本还在提着筷子在食盒中翻找着什么,闻言手上微微一顿,抬头看向曹真道。 “子丹何故有此一问,难道在子丹心中这夏侯将军一家还不值得信任?” 曹真摇了摇头,道。 “人心难测啊,其他人在下不好说,可这夏侯楙嘛……呵呵。” 刘章闻言放下筷子,随手拿过桌案上的一条绢帕擦了擦嘴,道。 “说说吧,让你如此判断的理由。” 曹真想了想,也放下手中的餐具开口道。 “老一辈的交情自是不必多言,可年轻一辈却不然,尤其是几年前夺嫡一事,丕公子、植公子以及彰公子身后都少不了押宝之人,在下这一辈人里面自然也有不少人想要谋上一份从龙之功。” “如今冲公子成了世子,那些押宝押对了的以及还没下场的自然欢喜,可那些押错宝的人心中又是个什么滋味?就像崔氏一般,即便不会闹到人人自危,怕是两代以内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发展机会了吧,毕竟单是忠诚这一块上他们就差了点儿意思。” “而妙才将军这位长子可是一直都与丕公子相交甚密的,如今丕公子早亡不说,其妻清河也是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的,侯爷您说,其心中难道就没有不满吗?” “更何况……” 曹真犹豫了一瞬,喃喃道。 “妙才将军把持长安多年,其过继给黄老将军的孩子也是牢牢占据了益州一代……侯爷难道不明白这夏侯家如今对天下局势有多大的影响吗?”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道。 “说得不错,不过此事以后不要再说了!” 面对着难得如此严肃的刘章,曹真沉默了,然而刘章却继续道。 “知道古来帝王为何都被称之为孤家寡人吗?其中很大一部分便是因你这样的思想的臣子导致的!” 刘章说着死死盯着曹真的脸,冷声道。 “夏侯家掌管的地盘太大,有威胁?所以要压制或是处理?那么你告诉我张合呢?并州一战此人的威望在军中与民间的威望都是空前的,甚至在未来的日子里更是会与日俱增,所以是不是也要把他处理掉?再进一步说,是不是曹家无法掌控或者是难以限制的都要处理掉?包括我在内,甚至到了最后也包括你曹子丹在内!” “这……在下并无此意……” “但你的潜在思想本身就是这样一个状态,而这种思维最终导致的结果……呵呵,既然有能力之人意味着不稳定,自然要选些愚忠却无能之辈管理地方,那你觉得这样的结果其最终的导向会指向哪里?” 刘章摇了摇头,没给曹真回答的机会,直言道。 “官员无能致使民不聊生继而天下大乱,忍无可忍的百姓推翻现有的王权,一个新的王朝诞生在废墟之上!这便是你想要的?” “在下并无此意……” “可你现在的想法最终造成的结果却必然会是这个!” 刘章怒斥一句之后,叹息道。 “魏公起家之时为何要讲究唯才是举?不就是因为那些个世家门阀不可依仗?怎么如今天下方安,你就想着要重走老路了?还是说……” 刘章上下打量了曹真几眼,沉声道。 “有人与你说了些什么,试图影响你的思维……” 说话间,刘章眼看着曹真的眼神忽而躲闪了一瞬,当即怒喝道。 “说!那人是谁!” “侯爷……在下……” “不肯说是吗……也罢,既然如此,看来是本侯还是杀得不够彻底啊,竟然还敢在背地里搞些小动作……” 曹真闻言顿时急了,忙起身抱拳道。 “侯爷!您不能再杀了,世家如今已经是……” “是什么?” “呃……总之侯爷不可再屠戮士人了,否则即便是侯爷扶世子坐上大位,这天下又有何人可治理地方?” “哦?看来此人还有些见识,不过……” 刘章冷笑道。 “即便是世家子弟都退出去了,就以为本侯无人可用了?呵呵,当真可笑!你以为本侯开设的学宫以及军中的作训营是干嘛用的!他们不做,本侯还省去与他们勾心斗角的麻烦了!” “侯爷三思,这学宫与作训营里的可都是些刚刚及冠的年轻人,没有任何在官场的经验与历练呐侯爷!” 刘章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反问道。 “经验?历练?那你告诉本侯,这所谓的经验与历练是从何而来?” “自然是来自于……呃……” 曹真话说一半自己突然就愣住了,刘章见状冷笑道。 “发现了吗?所谓的经验还有历练,无非就是其家族长辈的言传身教,诚然这些的确可以让族中后辈在官场之上少走些弯路,可对于社稷而言么呵呵……” 刘章这话或许有些过激,不过却是难以否认的事实,的确历史上那些子承父业的佳话是不少,但实际上更多的却是老子英雄儿操蛋的尴尬局面。 举个例子,春秋战国时期的楚庄王有一日到了寅时(凌晨三到五点)才回寝宫,王后很奇怪,便问其为何今日晚归。 楚庄王就说了,今天下朝之后闲来无事便与丞相等人饮酒作乐忘了时间。 王后闻言便劝楚庄王,说这名丞相已经在你身边为官十五年了,却从未听闻过此人向王上举荐贤良,此人或为不忠或是没有能力去发现贤良。 次日楚庄王便将王后的话说给了他的这位丞相听,而后者便直接辞官回乡了。 或许有人觉得这个例子不太明显,那么再来一个,王莽,抛开争议不谈,单说当时的王氏一门先后九人封侯,五人历任大司马之职便可见当时的王氏家族有多么强盛,可结果呢? 而除了王莽这样的,发生在眼前的那可就更多了,四世三公的袁氏家族,一个盘踞河北不愿接驾,另一个更是拿着传国玉玺直接称帝了。 另一个四世三公的杨家也没好到哪里去,这一代重点培养的那个杨修,怎么看都是个卖弄小聪明的谗佞之臣。 “行了,既然子丹不想说,本侯也就不多过问了,不过本侯希望子丹你想清楚之后最好劝一劝你那位朋友,这一次本侯懒得计较,若是再敢搞小动作,那就休怪本侯不讲情面了,呵呵,区区一个颍川陈家而已,当真以为本侯不敢动他不成!” 说完,刘章站起身来大袖一甩,转身边走边道。 “本侯倦了,今日欲早些歇息,若有人来访,让其明日午时之后再来……” 曹真傻傻的看着刘章离去的背影,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他真不明白适才的谈话怎么就将话题引到了陈家的身上…… “唉!等等,这不对啊,刚才我明明说的是关于夏侯楙的问题,怎么会……” 正当曹真纳闷的时候,一名士卒凑到桌前。 “将军,得罪了!” 说完,就在曹真的面前,士卒将几道看起来最是美味的菜肴装了起来,曹真见状有些茫然的开口问道。 “这是作甚?本将尚未用完,为何……” “侯爷回房时说了,适才没吃好,让某将这几个菜送去他房里,至于将军您这里嘛……” “侯爷说了我什么?” “侯爷说了,您今天晚上八成是无心继续用饭了,就算是没吃饱,那也该吃些糟粕,毕竟外人灌的您都吃了,以后还是少吃些细粮的好……” 曹真闻言直接沉默了,直到士卒离开良久之后,曹真这才抬起头看着桌案上剩下的残羹冷炙,喃喃自语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只见此刻曹真目光所及之处,恰恰是之前刘章一直用筷子搅和的那一份吃食…… 第656章 局 丢下曹真在饭桌前纠结,刘章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久之后一名士卒敲了敲门接着带着几名下人当着刘章的面忙碌了起来…… 好吧,说是忙碌,不过是重新置办起了些饭菜,而且…… 还是从曹真那张卓上撤下来的…… “行了,我自己用不了那么多,差不多就可以了,去把三号叫过来吧。” “喏!” 为首的士卒表情一肃,抱拳应了一声之后带着几名属下迅速退了出去。 刘章过了片刻这才放下手中的文书,看了看桌上的食物,抬手抓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又过了一阵…… “属下曹三见过侯爷……” “坐下说吧,魏公那里准备好了吗?” “一切俱已安排妥当,侯爷安心便是,只是……” 刘章手上筷子一顿,歪头看了看对方,开口道。 “只是什么?呵……难不成魏公是担心他那个女婿的安危,还是说担心过后与妙才将军不好交代?” “都……都有吧,毕竟……” 看着曹三面上的犹豫,刘章摇了摇头,道。 “行了,我就说你这人不适合做暗卫,总是这么瞻前顾后的,此次过后,曹三的名字就别用了,以后就叫曹彪吧,至于今后的具体安排……” 刘章抬眼看了看对方,道。 “你自己想去何处任职?” 原来这个曹三赫然便是之前在城门处那个细品起来行为透出些诡异的曹彪,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人竟然也是暗卫中的一员,不但如此,甚至看其号牌还是身份极高的那种! 没错,这位的身份的确是不低,或者说暗卫系统原本就是以曹操亲族为骨架创建出来的,而这个号码实际上随着组织的发展壮大,实际上也算是对应着整个暗卫组织内个人的身份。 总体来讲,号牌排在前百的基本都是曹操的亲族或是其亲族收养的孩子,而一百号以后则是代表着其所属上层,举个例子,就拿曹彪来说,其牌号为三,对应的便是组织内百位以后的数字以三打头的都是其直接统御的下属,当然基本上每人直接统领的一般来说都只有百人,是以四位数号牌的人便是统属与两位数号牌的上层。 可如今刘章开口便让曹彪离开队伍,这对曹彪以及其下属来说几乎无异于是场晴天霹雳,毕竟为了避免暗卫系统内出现问题,他曹彪的离开实际上便意味着他这一条线上的所有人都要跟着他一起另寻出路…… “侯爷,我……” 曹彪咬着牙挤出三个字,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刘章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既然三爷没想好,那本侯便给三爷出个主意,三爷觉得西域如何?” “这……” 曹彪闻言眉头都皱成了一团,刘章见状轻笑道。 “三爷以为本侯是故意刁难?” “属下不敢……” “行了,都是自家人,何必扭扭捏捏的?若是从节儿她们那里论,某少不得还称您一声三叔祖呢!” 说着刘章从腿边取出一张地图来,看了看桌案上乱糟糟的碟碗,皱了皱眉头起身将地图铺在地面上,指着西域三十六国一带开口道。 “三爷也知道,自魏公起兵至今已经超过三十年了,若是再算上在那之前的黄巾之乱,你我脚下的中原大地上接连不断的战乱已经接近甲子之数了,这么长的时间下来,民生早已是疲惫不堪,这成规模的大战,总体来讲短时间之内是不会再有了,当然了,辽东之地除外,不过那里本侯自有安排,剩下的便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国家战略了……” “而这里,便是下一步我朝经略的重中之重!” 说着,刘章一屁股坐在地上,半转身形之间抬手自桌案上取过一碟尚未吃完的肉片道。 “曹真之前一行,可是从这西域之地取得不少财物,当然了,几十年的战乱导致我朝与西域诸国之间的联系断了很久,这么长的时间,这些小国积累下了些许财富也属正常,怕是下一次便不会有这么多了,不过嘛……” 刘章抓起一片肉食塞进口中嚼了几下道。 “这香料等物就真的没有价值了吗?还有西域诸国那特殊的地理位置以及其丰富的物产,像是那葡萄酒,又比如那里每年产出的瓜果……” “侯爷的意思是……” 刘章嘿嘿一笑,道。 “三爷心思缜密,尤其是在人际关系的敏感性上简直是天赋异禀,某是想趁着此次之机,以贬嫡之名趁势让三爷您带着属下先一步去西域建立情报系统,等到时机成熟……” “喏!” “好了,此事您也能够明白其分量,记得做好属下们的工作,同时尽量不要声张就好,现在说说这一次有多少人牵扯其中,以及……咱们那位夏侯公子又涉足多少?” “侯爷容禀……” 曹彪说话间取出一本册子,细细与刘章分说了起来…… 良久之后,刘章捏了捏眉心,道。 “这么说,此次魏讽那厮动作虽大,不过背后那几个世家却不曾太过深入喽?” “正是如此,我等虽查出了些蛛丝马迹,不过……” 曹彪说到这里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许是司马家的动作太大,将他们给吓到了,此次魏讽虽里外勾连,但真正下场的人却不多,至少很难拿到他们牵扯其中的关键证据……” “这样啊……” 刘章沉默了下来,手指也是不自觉的轻轻敲击起了地面。 曹彪见状也未催促,毕竟刘章的一些行为习惯在暗卫的高层中并不是什么秘密,也不知过了多久,刘章那根不安分的手指微微一顿…… “来了!” 曹彪心中暗叹一声,整个人瞬间集中了几分等待着刘章接下来的安排。 刘章也没让曹彪久等,直接开口问道。 “本侯没记错的话,静姝那丫头应该已经成年了吧?” “回侯爷,静姝的确是成年了,不知侯爷……” “养了那么久,是时候让她做点儿事了,咱们的夏侯公子还有那个魏讽可都是这方面的老手,找个合适的机会让静姝露个面……当然最好不光是这两人,城里的世家公子们都算上,尽可能多的让更多人见见这位何大将军的后人,三爷您说会有多少人为其疯狂?” 曹彪闻言挠了挠头,道。 “侯爷您记错了吧,这静姝什么时候成了何家后人?” 刘章摆了摆手,起身道。 “自然是没错的,只要本侯需要,她不但可以是何进的后人,甚至也可以是项羽的后人,你……明白了吗?” 曹彪闻言眼珠滴溜溜一转,随后抱拳道。 “属下明白了,只是如何将其推出来却有些难办……” “这有何难?” 刘章扭头看向曹彪,笑道。 “三爷只需将此事报给荀彧……等等,此事荀彧来做太过明显了,容本侯想想……” 说着刘章皱着眉头思量了半晌,嘴角一咧道。 “你去找贾逵,让他配合一番,就说静姝是其早年收养之女便可……” “贾逵么……喏!” 第657章 贾逵与静姝 说起静姝与贾逵或许很多人都不陌生,但究竟对这二人了解多少那就是两说了。 先说说贾逵,此人初为诸生,何为诸生呢,简单来讲便是经过考核进入国家公职系统的人才。 贾逵初仕郡吏,后累迁为县长、郡守之职。 在汉末的时候能够走出这样一条晋升之路可想其人必然不是什么庸才,不过嘛,这其中也有个问题,毕竟贾逵在高层没有什么政治背景,做到郡守一级基本上也就算是到头了。 然而乱世嘛,总是会有些意想不到机会砸在人的头上,贾逵便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之一。 建安七年(公元202年),袁尚与曹操相持于黎阳时,遣郭援攻打河东,大军所到之处各处城关无所不克,唯有贾逵任县令的绛邑县怎么也打不下来,郭援大怒之下召南单于合兵急攻,贾逵独木难支这才城破,然而城破之前绛邑县的百姓与郭援约定,不可杀县令贾逵,否则全城百姓死战不降。 随后绛邑城破,贾逵兵败被俘之时,郭援有意收其为部众,然而让郭援没想到的是,这贾逵竟然是个硬骨头,身为降将不但不愿叩拜,更是破口大骂自己,言称:哪有国家长吏为贼寇叩头之理! 贾逵如此,郭援自然恨之,但先前又应允了城中百姓,不好痛下杀手,于是郭援便将贾逵囚禁在壶关一土窖之中,又用车轮盖住窖口,并派人看守,企图困死贾逵。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彼时一名为祝公道之人虽与贾逵素昧平生,但却佩服贾逵的人品,趁着夜色偷偷将贾逵放走,甚至在贾逵问其姓名之时,祝公道都不愿透露。 其后郭援被破之后,贾逵才得知自己当初的恩人名为祝公道,然而此时这位恩人恰因郭援之事被牵连,受了连坐之罪,贾逵自然想要搭救,然而为时已晚,贾逵只得为恩人服丧,后贾逵经郡内举为茂才,又去了渑池县为令。 然而这位贾逵的经历显然不止于此,建安九年(204年),曹操攻陷邺城,高干迫于形势而降曹,被命为并州刺史。次年,曹操率军北上援救被乌桓围困于犷平的左度辽将军鲜于辅。归降不久的高干趁机在并州反叛,并勾结河内人张晟、河东人卫固、弘农人张琰等,祸乱于崤山、渑水之间。 彼时贾逵尚且不知张琰已经谋叛,等到因公务去见张琰之时显然已经是晚了,不过贾逵却在此刻急中生智,假意与张琰等人一同谋反,不但取得了对方的信任,更是从张琰手中以修筑城防的名义“借”来不少兵马。 之后又在返回渑池之后大肆修筑城防之余,趁着城内图谋反叛之人麻痹大意之下将其一网打尽,而其所在的渑池县也成了叛军短时间内无法逾越的一道防线。 不过贾逵虽然立下不少功勋,但此后恰逢其祖父过世,只得辞官服丧,直到服丧完毕后贾逵这才再一次受征召入仕,只不过这一次贾逵的身份却成了徒府的掾属。 这掾属是个什么样的官位想必不用多说,而贾逵这一干就是数年之久,直到建安十六年(211年),曹操西征之时才发现了贾逵的才能与德行,将之提为弘农太守。 而后来又经历了一些事后,曹操又将贾逵调到身边担任了丞相主簿一职,直至今日。 当然了除了以上这些,贾逵的生平还有很多值得一看的事迹,不过仅仅是从这些方面就不难看出,贾逵此人有才能也有操守,更重要的是,此人的性格极为符合曹操的胃口,而其现在魏公府主簿的身份也是非常适合担任此次的重任。 说实话刘章还真有点儿佩服自己,竟然能从曹老板身边那么多人才里找到贾逵这么个才高且不是很引人注目的存在,至于此次谋划中的另一人嘛…… 静姝,原本是不曾见于史书之人,或者说就连民间野史里都不存在这么一个女子,也就后世的电视剧中才昙花一现,原本是曹丕用来监视司马懿的女子,按照剧中的描写,曹丕称其为大将军何进之孙,说白了也无非是为了突显其美貌,毕竟当初的何皇后可是屠户之女,能被汉灵帝看中也就只有那么一副皮囊了。 至于刘章提及此女,其实当初也是带了几分恶趣味的,在这个时代里世家大族本就有豢养歌女舞姬的习惯,所为的无非也就是用来招待客人收买人心。 曹操这里自然也不例外,尤其是在曹操一统北方之后,那可就更是变本加厉了。 这倒不能说是曹操玩的花,只能说大环境如此,你要不这么干那才是异类,不说别的,就连荀彧那样的谦谦君子可都没少纳姬妾进门……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些世家豪族大肆采买女子或女童还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社会矛盾呢! 毕竟…… 女子年十五以上至三十不嫁,五算…… 而这个静姝,实际上就是这样出现的。 按照刘章的话来讲,以曹操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家中没必要再去豢养那许多的乐女了,毕竟值得他曹操去巴结的人实在是不多了,而且曹操不去行此事还可以一定程度上的起到表率作用,压一压世面上的歪风邪气。 不过嘛…… 之前养着的若是直接遣散也不合适,于是乎那些女子便在刘章的谋划之下被一起并入了暗卫系统,而静姝本身其实就是个连生身父母都无从查证的孤女,或者说与静姝一起的那一批女子大多都是些孤女…… 当然,她们是不幸的,但也是幸运的,至少在暗卫系统中,这些姑娘不会因为被主人的客人看中而成为他人一夜风流的玩物。 但…… 似乎也差不了太多,至少如静姝这样天赋条件极为出众的女子,还是很难有选择自己未来的权力的。 或许正如很多人说的那样,美貌有时候并不能带来一般意义上的幸福,因为幸福一词本来就是用来欺骗大多数人的谎言…… 而现在,养了这么多年的静姝,也终于等到了需要她展现自身价值的机会——离开生活了多年的暗卫…… 去贾逵家里,在那里,她会有一个新的身份——已故大将军何进的孙女,如今贾逵的养女…… 第658章 香饵 “列位,听说了吗?” “不知刘兄所言何事?” “贾先生明日要在府上为其养女招婿,在下听说,这位养女的身份可是不简单呢……” “这事我知道,有传言说,贾先生这位养女乃是昔年大将军何进的遗孤,何皇后的容貌想必诸位也有耳闻,称上一句艳压群芳也不为过嘞,而且有传言说贾先生这位养女的姿容还要胜过其姑祖三分……” “真的假的?这世间难不成真有这等女子?” “嘿嘿,还真有,某家的一个堂弟便在贾府做事,那位小姐啊,啧啧……” “兄台仔细说说,也好让我等凡夫俗子长长见识。” “嘿嘿,某只能说,此女之姿全然不该是人间所能孕育而出,山巅清泉不足喻其声音之轻灵,腊月寒梅不足称其气度之超然,莹桃之属难赛其之娇媚……” “兄台好文采,只是此等姿容绝世之女,我等凡俗之辈莫说是求亲了,怕是此生只是窥见一面便为造化,聊之何意?” “哈哈,兄台这便不知了,近些天来魏公久病不出,怕是这位贾先生也是心神不属喽,此次招婿便是例证!贾府有言,此次招婿,首重人品,次验才学,不以家世而论之,也就是说,世间尚未求娶正妻之男子,凡是对自身才学与人品有信心者,皆可去贾府一试身手!” “此举善也,即便是不能得见美人一面,亦可借机一展自身所长,列位兄台不知可有同往贾府之人?” …… 贾府招婿之事犹如在水面上丢下一颗卵石,石虽不大却足以荡起一阵涟漪,毕竟无论是静姝的身世亦或是贾逵的身份都会难免让人想入非非。 诚然,从表面上看贾逵的官爵算不上多高,但魏王府却是如今大汉天下中最有权势的地方,所谓宰相门前三品官,何况是权倾天下的曹操? 加之此事又出现在如此微妙的节点之上,难不成是曹操大限已至? 这贾逵准备改换门庭又或是世子曹冲准备借此寻找良才美玉辅佐自己? 无论是哪一种展开,这其中的诱惑,对于那些年轻的士人们都是足够大了。 而此事自然也瞒不过邺城各大世家与某些有心人的耳目。 就比如…… “查清楚了没有,这静姝的身世是否属实?” “回老爷的话,此女身世并无破绽,至于贾逵如何收其为养女,还要从当年其任被郭援所破,后被祝公道所救之事说起,这祝公道原本便是大将军何进的亲兵,何进被杀之后那祝公道顺势归了袁绍,此女便是那时被此人保护了起来,不料后来祝公道受郭援之事牵连,贾逵施救不能,这才在为恩人服丧之后此女便连同祝公道一家一同被贾逵奉养在自己家中……” “这倒的确是贾逵的性格能够做出之事……行了你下去吧……” “喏!” …… 类似这样的对话几乎是发生在了邺城诸多世家之中,没办法,最近的邺城可谓是波诡云谲,是否下场,各大世家还真的需要仔细斟酌一番才行。 当然了,谋划着一鸣惊人的魏讽也不例外,只不过与这些世家不同的是,这位自负才华之人此刻却是纠结之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兴奋。 纠结嘛其实不难理解,作为同在魏王府上任职的他,其实对于贾逵是有些畏惧的。 毕竟贾逵此人太过刚正了一些,而他魏讽暗地里的行事作风,比起贾逵来说就难免有些上不了台面,至少对于这位静姝小姐而言,他若是还像之前对待其他女子那样,怕是贾逵知道第一时间就能登门砍了他。 不过若是让他放弃这样的天赐良机,魏讽还真有些不甘心。 在魏讽看来,无论是贾逵又或是这个静姝,简直都是上天赐给他的筹码,一旦将其握于掌中,何愁自己大业不成! 想到这里,魏讽简直都快要笑出声来了,若是按照他的谋划,只要利用好贾逵,便可轻易除去曹家,而静姝则可用于拉拢城内世家的年轻一代。 至于城中的军事力量么,魏讽眯了眯双眼,随后嘴角挂上一抹邪笑。 对此他可是早有谋划了,而其中夏侯楙便是关键! 至于如何操作嘛…… 魏讽虽有腹稿但还需好生谋划一番…… 与此同时…… “你别说,夏侯家这位兄长虽说是掌兵差点儿意思,但论起享受来还真是符合本侯的口味……” 曹真闻言有些无语的看着躺在躺椅上喝着西瓜汁的刘章,那表情真叫一个精彩。 没办法,论起享受,怕是没人比眼前这位更懂了,不过刘章说的也没错,论起享受来,夏侯楙与之相比也真是不遑多让了。 就拿眼前的西瓜来说,这可真是比葡萄美酒更稀罕的玩意儿,整个儿大汉都没多少,毕竟除了从西域千里迢迢的运过来,也就只有姜公那边的试验田种了一些。 这么稀罕的东西自然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的,甚至就连魏公自己都舍不得享用,也就洛阳的天子刘协那里才能多分上几个。 至于刘章么,不知道他是不知道还是不愿劳民伤财,至少当初是他是明确拒绝了往他府上送一些的提议的。 不过看着如此会吃的刘章,曹真默默否定了对方不了解此物的想法…… 只是刘章如今话里明显带着刺儿,怕是要寻夏侯楙的晦气了,想到这里,曹真也只能开口道。 “侯爷说笑了,不管怎样,子林兄也是夏侯家的嫡长子,还望侯爷看在两家的情分上给其一个机会,不然……” “不然什么?你觉得出了这档子事儿,依着妙才将军的性子夏侯楙那小子还能好得了?子丹可别忘了,就在数月之前,黄老将军可是陨在北地了,一面是自家义兄与外敌接战之时葬身沙场,一面自己的长子在内牵扯到意图谋害魏公的谋反案中,啧啧……” 也难怪刘章如此,毕竟历史上曹操遇刺也不是第一次了,尤其是晚年之时,原本的历史上曹操在铜雀台遇刺背后就有曹丕的影子。 可让刘章没想到的是,即便是曹丕死了,曹操还是赶上这么一出,只不过是从自己的亲儿子换成了自己的女婿,这真可谓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呐…… “行了,夏侯楙的事儿本侯不愿多言,如何处理让他的岳丈与亲爹去定夺,至于子丹你么,配合好三爷的工作就行,尤其是城内的军队,莫要忙活了半天让鱼儿吞了香饵还扯坏了渔网,懂?” “末将谨记于心!” 刘章闻言扭了扭身子,在躺椅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随后冲着曹真摆了摆手,双眼一闭直接睡起了午觉…… 曹真见状,叹了口气,随后深深看了一眼刘章之后,这才转身离开…… 第659章 静姝 九月初九,重阳之日,也是后世的重阳节,而重阳一名则源自于《易经》中的“阳爻为九”,故尔自而自上古之时起,这一天也被称之为重阳之日。 算是华夏最古老的节日之一,而汉代多称这一天为重九节或是登高节,其一者概因这一天很多人都会根据传统习俗登高祭祀天神或先祖,也有另一种源自道家的说法,认为这一天清气上扬,浊气下沉,地势越高,清气聚集越多,就可以乘清气而升天。 而汉代最初便是取了道家无为而治的学说治理国家,是以这一天也在这个时代显得尤为重要。 而今年,邺城的重九节也是显得越发的热闹,毕竟贾逵的那位国色天香的养女就选在这一日举行招婿仪式。 且为了迎合气氛,原本一向节俭的贾逵更是花费了大价钱在城外的凤凰山上大摆宴席,并称,凡是自认为学识过人且品德出众之人,只要尚无妻室者,皆可上台一展所长。 只不过贾逵这番操作看似郑重,却是让不少寒门子弟背后骂娘,毕竟那凤凰山说是在城外不远,可实际上距离邺城至少也有八十多里路。 那些世家大户还好,寻常出身的根本就很难赶上招婿大会的时辰。 而这种情况自然也是引得不少寒门士人不满,甚至有些人在绝了一步登天的念头之后,破口大骂贾逵是个道貌岸然的骗子…… 当然了,他们所不知道的是,这本就是一个局,而这样的条件实际上无非就是对与会人员进行初步的筛选。 随后…… “本侯不通武事,梁道(贾逵表字)自己看着办便可,至于这文试嘛,依照本侯的意思,可进行三轮,至于题目……” 六张从怀中摸出三枚锦囊道。 “就用这个吧……” 贾逵拱手之后接过锦囊,只见三枚锦囊上分别插着数量不同的鸟羽,瞬间明白了刘章的意思,躬身道。 “既然如此,在下便安心了,不知侯爷可还有其他吩咐?” 刘章摆了摆手,道。 “若是可以准备个可以让本侯看戏的地方就行,此外将你那位养女传来,本侯一观……” “这……请侯爷稍待片刻。” 刘章颔首,目送贾逵离去,随后开口问向身边的曹真道。 “听闻那位孙小姐成婚之后平日里性情有些不太沉稳?” “这……只是还有些少女心性罢了,兼之其远嫁他乡,是以偶尔难免会有些……” 看着曹真那支支吾吾的模样,刘章瞬间明白了,摇头道。 “这不好,冲儿乃是世子之尊,将来更是极有可能……家和万事兴,寻常百姓之家尚且如此,帝王之家若是还吵吵闹闹岂不是祸及社稷?” 曹真闻言皱眉道。 “侯爷难不成是想要废掉世子妃?” 难不成下一步刘章是准备南征了? 曹真下意识联想到了交州的孙氏。 也怪不得曹真会做此想,莫说是帝王之家了,就是一些勋贵之家的姻亲关系往往也更多的是出于利益的交换,而刘章的身份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的确是可以左右曹冲的婚姻的,而曹冲与孙尚香的婚姻…… “莫要想歪了……” 刘章一巴掌拍在曹真胳膊上,道。 “本侯只是要给这位刁蛮的孙小姐身前找个榜样而已,毕竟陈阿娇那样的皇后可是前车之鉴呐,说起来这个静姝虽然出身一般,但根据暗卫平日里的考察来看,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侯爷这……她毕竟是个身份存疑的孤女……” 刘章闻言摇头道。 “子丹呐,你记得自己不满两岁的时候做过什么事吗?” “这……自然是不可能记得的……” “这就对了!” 刘章嘿嘿一笑,道。 “这女娃被捡回来的时候才这么大一点儿……” 刘章比划了一下,继续道。 “至于身份上的差异,我问问你,吕后再嫁给高祖之前是个什么身份?还有咱们魏公的那位卞夫人之前又是什么身份?” “这……” 刘章见曹真无法作答,笑道。 “行了,此事等正主来了之后考较一二再做定夺,至于身份嘛,这女娃子从被选中成为静姝的那一刻起,整个暗卫就都是她的娘家了,这可比泡在交州发霉的孙氏可强上太多了……” “咦……侯爷这么说来……还真是良配啊……” 就在二人聊到这里的时候,一声如夜莺般清脆的声音从外面悠悠传来…… “静姝求见侯爷……” 刘章闻言笑着看了曹真一眼,随后朗声道。 “进来吧。” “喏。” 只见一名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女很是从容的推门走了进来,直到距离刘章数步之遥的距离上这才停下脚步,随后盈盈一福,道。 “静姝,见过侯爷,见过曹将军。” 刘章上下打量了一番,心下不由得感叹道。 这还真不是暗卫那群人自夸,眼前这个“静姝”还真是……漂亮,至少从视觉层面来看,无论是容貌还是身姿,甚至就连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都堪称绝世。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也是,自从暗卫系统的职能开始出现变化之后,像是静姝这样的孩子所接受到的教育也会很自然的出现变化,尤其是那些资质出众的,自然要将之与一般的庸脂俗粉区分开来,至少这教育层面的投资,怕是完全不会输给那些大家族中重点培养的子弟。 而比起那些心性尚未成熟的“二世祖”们而言,静姝这样的孩子往往接受的教育还要更加严厉数倍不止,毕竟对于她们而言,是否足够出色将会直接决定她们未来的命运。 若是空有个好皮囊,往往也就是个府中乐女的角色,运气好被客人看中带走做一房妾室,运气差些的,怕是难免会成为主人家用来招待客人的玩物,毕竟姣好的容貌,有时并非是一种幸运…… 显而易见的,眼前这个“静姝”便是那种资质不错又肯吃苦的典型,当然了,除了这些,城府也是其必须拥有的才能之一。 毕竟气质这东西,是靠养的,正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但从另一方面来讲,可从来没人说过道德是根据人读书多少而决定的,至少那种衣冠禽兽,无论是历史上还是现实之中可从来都没少过。 至于刘章为何如此笃定? “抬起头来看着本侯的眼睛!” 刘章突然冷哼一声,随后与静姝对视了一阵之后,缓缓开口道。 “你……在门外多久了?” 第660章 意气风发 “你……在门外多久了?” 刘章的语调很是平淡,然而在曹真与静姝听来却是明显的带着几分冷意,显然刘章此刻的心情并不像是表现出来的那样平和…… 静姝转念之间福了一福道。 “回侯爷的话,民女听到侯爷与将军在内叙谈,不敢擅自打扰……” “所以听到了多少?” 静姝沉默了,她摸不清刘章的意图,自然也就不好作答,毕竟面对这样的大人物若是说错了话,莫说是前程了,怕是死无葬身之地都算是轻的。 刘章半晌没有听到回答,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静姝说道。 “暗卫出身的习惯以后要改了,若是等到去了世子身边还如此,你这丫头觉得自己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侯……侯爷……” “行了,别摆出这么一副样子,让你去世子身边不是让你去探查机密的,暗卫教的东西不该记的东西都丢干净一点,今后你的任务只有两个,辅佐世子以及保护世子,除此之外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记住了,暗卫是你的后盾但也是你的枷锁,若是过了线……” “静姝不敢!此后必将全力辅佐世子,保护世子!” 女子当即便俯身跪了下去,口中更是连连表起了忠心。 然而刘章却是皱着眉头抬手喝道。 “起身!” 声音有些冷,静姝不敢怠慢连忙起身,却听得刘章继续道。 “今次便算了,本侯就当是替暗卫里的老人受了你这一拜,权当是那些个暗卫们对你的养育之恩,不过从今往后你要记住,你是世子的侧妃,将来更是天子的枕边之人,这个天下,能让你双膝触地之人就只有那么几个,给本侯记住了!” 静姝闻言面上的表情陡然一变,随后螓首高高扬起,一股贵气瞬间呼啸而出,朱唇轻启之间…… “静姝多谢侯爷提点,只是侯爷,宫深局必乱,可否使姎挑选几个姐妹一同随侍于世子左右?” 刘章看着气质大变的静姝,笑着点了点头,道。 “有何不可?” “多谢侯爷。” 刘章颔首,随后看了看天色,道。 “外面的戏台子也搭得差不多了,二位,随本侯前往一观如何?” “喏!” “侯爷请……” …… 刘章三人慢悠悠的赶往前台,同一时间贾逵办的这场招婿大会此刻也已经渐渐的进入了高潮阶段。 不过嘛,这风格怎么看都不是贾逵这种人能摆出来的排场。 毕竟这贾逵生平可是没有这么铺张浪费的时候,好在与会的都是群勋贵子弟,倒是没有让人看出什么破绽来,只是…… “这考题是不是有点儿奇怪?还是说这位贾先生……” “噤声!如今邺城风云涌动,谁知道池底都是些什么东西在搅动泥沙,兄台你看那边。” “唔……” 场中三三两两的“才子”们凑在一起议论着自己的所感,而另一边那位最近声名鹊起的魏讽也是在场中春风得意的四处游走着。 也难怪他会有如此表现,作为魏公府上的篆吏,这时局之中有些事往往是外界完全无法知晓的,而眼下这贾逵突然站出来为义女招婿在他魏讽看来,无疑是一种积极的信号。 再结合上他最近一直以来的谋划,此刻他的信心可谓是空前高涨的状态,而这样的心境也就难免会影响到表面上的言行。 这不,招婿大会尚未开始之际,这魏讽便已经饮下了好几壶酒水了,而微醺之余,却是在场中的走动也是愈加频繁。 再看与其交谈甚欢之人,有不少也皆为名门之后。 一如张泉(张绣之子),又如宋轶(大儒宋忠之子),以及王礼、王乐兄弟(王粲之子)等。 也有些人本身便是有官职在身的,一如文钦,又如刘廙、刘伟等人。 当然了,还有些现居于河北一带的世家豪门的子嗣。 简而言之,这些人或阿谀奉承,或高谈阔论,不一而足。 而此刻众人所谈论的焦点显然是还在今日的考题之上…… “诸位,依尔等之见,贾公此次的题目如何?” 众人闻言先是安静了片刻,你看看我,我看看他,却是半晌无人答话,魏讽见状眉头微微一皱,冲着身边的张泉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直接开口道。 “某是个粗人,这文试的题目不甚明了,但这武试的题目嘛……呵呵……” “武试题目如何?” 众人侧目,只见发问之人乃是刘廙。 说起刘廙此人也算是汉室宗亲的一员,其祖上乃是西汉长沙定王刘发,只不过这个时期的汉室宗亲嘛,懂得自然都懂,无非是家道中落。 而这刘廙原本是为刘表之臣,不过后来投了曹操,颇受器重,做过一段时间的丞相掾属后转任为五官将文学。 也是在这个时间的共事,刘廙与魏讽等人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好吧,或者用臭味相投来形容或许更加贴切一些。 至于其官位的这个五官将文学嘛,就是个曹操搞出来的官位,属于一种相对便利的人事任用,这个职位总的来说就是既为统兵将领,又兼掌典章故事、侍从顾问之职,总结起来就是让你管啥你就有足够的权力,不让你管的时候你就是个闲职。 当然了,在史书的记载上写得还是很漂亮的,比如夏侯尚,按照《三国志·魏书·诸夏侯曹传》中记载,便言及:尚自少侍从……入为腹心,出当爪牙。智略深敏,谋谟过人。 然而这事你细品就不难发现,虽然描述的很漂亮,但……这个入为腹心,出当爪牙,其实是说夏侯尚这个人的,而不是说这个官职的。 只不过有一点却是可以确定的,能够被授予这个官职的,往往是才能方面比较被认可的。 而这个刘廙显然还是挺符合这一点的,至少在某些特定时期比较有用是可以确定的,毕竟刘廙此人为政主张先刑后礼,且通天文历数之术,甚至与司马徽、丁仪等名流相齐,由此其才学可见一斑,只不过在看人这一点上么…… 啊,话题扯远了,言归正传。 随着刘廙的出言附和,张泉自然是顺利的将话题延续了下去,只见其挺了挺身姿,昂首道。 “尔等或许不知,此次武试之中有三道题目颇为耐人寻味,一者问曰:城中之城何以速破;二者问曰:据关以守,何以拒四方之兵;三者问曰:朝中初定,何以抚四方之兵。” “嘶!” “啊……这……” 围在一处的众人闻言无不动容,结合一下当前邺城的情况,这岂不是几乎在明问反曹以及反曹之后该如何应对么! 难不成! 一群人纷纷将目光投向面色红润的魏讽,眼看着其那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顿时便明白了其或是已经策动了贾逵一家。 而王氏兄弟更是苦笑着拱手道。 “原本我兄弟二人还想着借祖父曾在大将军府上任职之故旧在贾公招婿之时讨一份先机,却不曾想原来魏兄却早已是胸有成竹了,佩服!佩服!” “哈哈,不敢当,二位兄弟需知公是公,私是私,二者不可混为一潭,静姝小姐那里还要看才学高下,诸位皆有一试之机,你我各显其能便是了……” “魏兄说笑了,论才学,论能力,在座又有何人可比肩魏兄?” “是极是极……”*n “诸位廖赞了,需知这天下才能出众之人不知繁几 ,魏某可不敢自诩在先呐,就像是恭嗣(刘廙表字)兄……” …… 就在这群人还在商业互吹之时,一道带着怒气的声音传入场中! “滚一边去!竟敢挡本将军的路,谁给你的胆子!” 第661章 开场之前 随着场外的一阵骚乱,连同魏讽等人的目光全都被吸引了过去。 而且不仅是他们,就连姗姗来迟的刘章等人也停住了脚步,举目看了过去。 “是夏侯楙……” 曹真叹了口气。 刘章闻言也是眉头紧锁,没办法,这位夏侯公子还真的就是个变数,毕竟其父辈夏侯兄弟可以说是助力曹操创下这么大家业真正的首功之臣。 尤其是在曹操起兵的前半段,很多时候都是曹操在外东征西讨,夏侯惇则留在后方配合荀彧主持大局。 而比起夏侯惇的任劳任怨,其弟夏侯渊也是屡屡被曹操委以重任,自打曹操起兵之后,夏侯渊一直都是被曹操放在最关键的位置上的那个人,从建安初开始,夏侯渊先任陈留太守,后迁颍川,而这些地方当年都是曹操的根基所在。 甚至于夏侯渊镇守西北拱卫长安之时,那都已经是曹操基本平定了中原之地以后的事了。 然而就是这样的夏侯家,后人里面竟然出了夏侯楙这么一朵奇葩,无谋略、无武略也就罢了,偏生得还是个贪花好色之辈。 不过或许也正是如此,历史上的曹丕才与其交好,不能说二人是一丘之貉,但其中的深意想必也是非常耐人寻味的。 就像是夏侯惇于夏侯渊这样的,虽然才能于功勋都堪称卓着,但曹丕可是后进之君,这兄弟俩就算够不上功高震主但至少也是个不好拿捏,毕竟这兄弟俩实在是有些正直的过分了,既不受馈遗也不会拉帮结派,甚至就连赏赐都会拿出来给一同作战的袍泽士兵们改善生活。 说实话,就这样的做派,上面的人会怎么看? 而比起这两个顽固的老辈人,夏侯楙那可真是好太多了,无能?这能叫事儿? 夏侯两兄弟的确死得早,可曹丕就是偏偏要重用夏侯家的这个纨绔子弟,只要给他一个高官厚禄,是不是显得他曹丕的人情味儿很足? 而且一旦需要夏侯楙出力之时,他的那些个有能力的兄弟甚至是当年接受过夏侯兄弟恩惠的军中老人还能不效力? 所以说有些时候,上位者看似是在用一个无才无德的庸人,可本质上这才是他们用人的高明之处,毕竟有些人就是这样,将恩义二字看得比自己的身家性命还重要,甚至越是那些真正有能力的人,往往还就越看中这一点…… 甚至曹操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要知道选择往往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否则凭夏侯楙一个次子为何能够娶到曹操的长女?真当他曹操是个那么随便的人? 但…… 无论是历史还是当前的情况都说明了,耍这样的小心思,往往都是得不偿失的…… 可人嘛,时过境迁之后总是会犯相似的错误,所谓史必相类,不外如是也。 “侯爷,要不要去让义父出面解决一下?” 静姝试探着开口问道。 刘章摇了摇头,道。 “不必了,你们看场中那个魏讽,今日之局对于他来说可比咱们重要多了,此人是不会允许有人在没开场的时候就有人把局面搞得一团糟的,至于咱们这一方嘛,计划不变该干嘛便干嘛就好,不用理会这个夏侯楙。” 说着刘章左右看了看,抬手指了指场外一处还算隐蔽的角落道。 “子丹,你我便在此处看戏如何?” “全凭侯爷安排。” 曹真颔首。 至于静姝也是微微躬身之后转而向后堂行去。 只是…… “话说魏公可是最喜欢看这些热闹的,今日怎地戏台都搭好了却不见其踪迹?” 曹真闻言也是恍惚了一下,随口道。 “侯爷说得是,想必魏公此刻还有其他安排吧,或许等到尘埃落定之时魏公会携重兵进场也不一定?” “那……还真是有些无趣了……” 刘章摇了摇头,表情有些遗憾,然而二人没注意到的是,静姝此刻却是面色复杂的停下了脚步,甚至几番欲言又止之后终是叹了口气离开了…… 二人落座,却是完全没有留意到静姝这个姑娘的异常,而与此同时,场中的情况也发生了变化。 只见魏讽先是驱散了阻拦夏侯楙的几名下人,随后又贴在夏侯楙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之后,将这位有些暴躁的夏侯公子的情绪安抚了下来。 之后人群围拢之时又是一阵骚动与互相之间的寒暄。 刘章见状仔细看了看,冷笑道。 “果然,这种事儿永远也少不了刘氏的一群遗老遗少们,当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 曹真闻言缩了缩脖子,没敢言语。 毕竟这场中刘家的人的确是不少,可同样的也有几个曹氏之人混杂在其中,虽然都是些不学无术的边缘人,可终归也是姓曹不是? “侯爷,那文生的题目您出了点儿啥?” 曹真直勾勾的看向场中的一个方向,皱着眉头转移了话题。 刘章闻言却是顺着曹真的目光看了过去,结果却是脸上十分玩味的开口道。 “文生的题么,自然是涉及到最近的几个敏感话题,比如说魏公清查田产一事,以及……司马一家大肆清查旧案接连灭了不少世家的事儿,不过这都不重要,毕竟只是用来区分一下敌我之用,只是……那边的两人本侯怎么看着觉得有些眼熟呢?” 说着刘章看向曹真,表情有些怪异,道。 “子丹呐,今天这招婿大会是不是有点偏离了方向?” “咳咳,侯爷莫要开玩笑了,要不我去将此二人带过来问问?也免得等下出了问题不好收场……” 刘章犹豫了片刻随后点头道。 “也好,等下难免会见刀光,若是她们被人发现甚至是劫持了,一旦有些什么损伤,反倒不好交代,带过来吧,只是尽量不要被人发现,毕竟你的身份一旦泄露乱子怕是不比她们来得小呢。” 曹真闻言,抬手招来一名随侍之人,并从怀中取出一块腰牌来交给对方,吩咐道。 “去将那边桌上的几位先生请过来,记得不要声张。” “喏!” 刘章见状点了点头,不再理会身边的曹真,而是用目光漫无目的的在场中巡视了起来。 第662章 心情不佳,虎头蛇尾 “说说吧,你们几个跑来凑什么热闹?难不成你们之中还有人想要参加贾先生的招婿不成?” 刘章面无表情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几人,至于曹真则是在一边捂着半张脸,看那表情显然是认识被带过来的几人的。 “我,我是陪清河姐姐来的……” “我也是……” “我也……” …… 刘章瞄了一眼开口的几人,无语道。 “你好歹也是世子妃,说起来若是将来改朝换代,说不得你便是那母仪天下之人,怎地如此胡闹!” 好吧,原来为首的竟然是曹操的长女清河与儿媳妇孙尚香,不过此刻这两只以及身边的那群小姐妹全都是易容成了男子的模样。 只是这扮相,细心一点的一看就知道这几个都是西贝货,也就是今天的场合比较特殊,场中人的注意力都在魏讽等人的身上,否则,怕不是早就有人凑上来找乐子了。 然而不等刘章继续说教,眼瞅着自己的小姐妹被人拿捏,清河却是站了出来,冲着刘章低喝道。 “别上来就摆出一副长辈的模样说教,论辈分,你可得管我叫一声姐姐才是。” 刘章抬了抬眼皮,冷眼看向清河,道。 “那行,不说她们,那你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带着几个妹妹出来疯?且不说其中一个是世子妃,另外几个还都没出阁呢,真出点什么事你怎么与她们的父母交代?” “在邺城之中能出什么事……” 孙尚香很是不屑的撇嘴嘟囔了一句。 不过刘章却是没有理会这位世子妃的意思,反而看向清河开口道。 “姐姐难道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说着,刘章指了指场中那些看似风雅的一众公子少爷们,其意不言而喻。 清河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后皱眉道。 “这却是姎疏忽了……可是……” 清河看了眼被围在众人之中的那个丈夫,咬了咬牙,却是终究没能开口。 刘章见状也是颇感头疼,这一对夫妻可以说是从开始的时候就没消停过,清河本是曹操的长女也是已故长公子曹昂一母所出的胞妹。 曹操大权在握,这清河怎么也算得上是天之骄女了吧,其实不然,虽然出身高人一等,但这位清河的命运还真算不上多好。 生母早亡不说,兄长曹昂更是死在了宛城,随后待她们兄妹如亲母一般的丁夫人也因曹操的荒唐之举负气离家,是的离家,毕竟现在人都已经复和了,再说和离就有点过了,毕竟还是要给曹操留点儿面子的。 这还不算,清河甚至一度连婚姻都无法自主,初时曹操本欲将其下嫁于丁仪,然而彼时恰逢曹丕与曹植争夺世子之位的关键时期,这曹丕又怎会看着与曹植交好的丁家娶了长姐? 于是乎,夏侯楙便被曹丕推上了前台,至于理由嘛,丁仪眼睛有问题,好吧不管这事儿是否离谱,但曹丕就是用了这么一个理由将这门亲事给搅黄了,而清河也就这样身不由己的成了夏侯家的媳妇。 这事表面看起来也算不错,毕竟曹家与夏侯家原本就难分彼此,常理来说这也算是亲上加亲不是? 可这事坏就坏在清河的成长经历身上,毕竟曹操老婆孩子一大群,这父爱么,分到清河这样的孩子身上本就少得可怜,而兄长的故去与丁夫人的离开更是让清河本就难得的亲情更是少之又少。 不过你以为这就完事了?当然不是。 之后的清河依然没能逃过命运的捉弄,生于豪门的她很难说享受到了多少,毕竟早年曹操的情况是个什么样但凡有所了解的就能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毕竟当初夏侯渊的侄女都要去外面捡柴火减轻负担,所以清河这样没了娘又常年见不着亲爹的娃可以想象其生活也未见得能好到哪里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曹操平定了北方的袁绍,府上的日子好起来一点儿,可清河也在这个时候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丁仪或许算不上有多出色,可夏侯楙又算得上什么良配吗? 至少从他平日里的行事来看,很难将之与一些好词儿联系到一起。 是以清河的这一生,实际上一直是处于一种极度缺少亲情甚至是缺乏安全感的状态,结果嫁人之后依旧如此…… 所以啊,刘章也是很难对这个苦命的女人提起什么恶感,尤其是亲眼见证了对方所遭受的一切之后。 毕竟读史书所了解到的都是些很片面的东西,很难在接触之后还保留着在书本上读到的观点。 “唉……” 一声叹息过后,刘章晃了晃手里的杯子,怔怔看着水光出神道。 “长姐容禀,今日之事并非是贾公单纯的招亲,否则某也不会坐在这里,不过……若是给长姐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你是选择另择一人再嫁亦或是给那人一个教训?” “我……” 清河小嘴微张,这一刻却是心乱如麻。 刘章见状,摇了摇头,冲着身边的曹真道。 “算了,今日全无看戏的心情,吩咐收网,至于证词之类的,审问过后自然也就清楚了,至于长姐,先看看这一次咱们那位夏侯兄长是不是做了什么荒唐事再言其他好了。” “喏!” 曹真面色一正,先是冲着刘章抱拳应喏,随后转向清河等人躬身道。 “清河姐,世子妃以及几位妹妹,且随侯爷去后堂暂歇,子丹这便去料理一下那边的闹剧……” 看着刘章起身与曹真分行两处,清河与孙尚香等人犹豫了一下随后便亦步亦趋的跟上了刘章的脚步。 “念祖,今天这事儿很严重?” 刘章脚步微微一顿,低头沉默了一瞬,随后淡然答道。 “魏讽勾连四方,意图兵变谋反……” 清河等人眼中瞬间一凝,接着几女也不敢多问,低着头跟着刘章离开了这个即将大乱的地方。 …… 随后一阵脚步声将整个山头都震动了起来,看来这一次调集的兵力的确是不少,而之前那个招亲的戏台在经历了一阵喝吗与骚动之后也渐渐的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第663章 突兀 “弟子见过师尊。” 刘章刚从车架上下来便见曹冲恭敬的守在一旁,不由得摇了摇头开口道。 “世子不必如此,毕竟如今世子的身份如此行事却是已经有些欠妥了……不过……魏公呢?难不成是病得起不了身了?” 谁知听闻刘章的调侃之语,曹冲等人却是沉默了下来,久久没有回话,刘章见状心底骤然一慌,蹙眉道。 “真病了?” “师尊还是进去自己看吧……” 刘章闻言眉头紧紧皱成一团,脱口道。 “前面带路!” 说着,双手更是提起长衫,跑了起来…… …… “师尊莫要悲伤,父亲走的时候还算安详,这是他最后留给师尊的信件……” “我悲伤个屁,当真是临死不留念想,走就走呗,生老病死皆为人生必经之事,可这厮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怎么着,是本侯不配送他最后一程?” 曹冲闻言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却听见刘章此刻又开口问道。 “魏公……何时去的?” “前夜寅时,下人进来取夜香时发现父亲伏在案上,留给师尊的信便压在身下……” 刘章闻言叹了口气,扫了眼手中的信件道。 “罢了,取几坛酒来,某陪着魏公说说话,之后便按礼葬了吧。” “喏……只是师尊,外界的事……” 刘章摆了摆手,道。 “该审审,该杀杀,你先去处理着不必顾忌,等到魏公身后之事办完,某在帮你处理剩下的细枝末节,还有其他事吗?若无,便都下去吧,让我与魏公单独待上一阵……” “喏!” 曹冲挥了挥手,带着众人缓缓退了下去。 而刘章这时才将手中信件展开缓缓看了起来,只见上面这样写着: “操一生历经数次心境之变,但亦得数位奇才帮扶方有如今之气象,近两日唯感时日无多,卧榻之事常念旧事,却发现一如世人看不清操一般,看念祖之时亦是迷雾重重,是以之前操常借故试探,如今想来却是魔障,所谓清浊,无非杂念丛生之故尔……” “是以此次操虽寿将尽,却不愿打乱了部署,想必当念祖看到此信之时,应当是在操的灵堂之上吧?这也不错,至少让念祖算漏了一次,也算操在你们这帮奇才身上找回了一点自信,哈哈……” “好了,操气力将尽,便不多说了,此一别后,操无它愿,冲儿也好,我曹氏后人也罢,念祖觉得可扶,便扶之,若觉不可扶亦可取而代之,一切心而行即可,至于曹某,是真的想看一看念祖口中的盛世……” 看着最后那两个歪歪扭扭的字,可想而知曹操当时已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不过刘章却是抖了抖信,翻过来调过去的看了看,摇了摇头自语道。 “真不知你这是想干嘛,这么一封信如此大方的摆在人前,冲儿但凡是个疑心重些的,怕是等到我出了这间灵堂便要身首异处了吧,而且看来写信的时候老曹你还真是不行了,毫无文采不说,甚至还有点儿语无伦次,当真是有点自毁形象了啊……” 说着,刘章歪着头耳朵动了动,随后起身走到门口探头看了看,却见曹真此刻正带着几名士卒抬着几坛酒走到附近,顿时有些无语的开口道。 “我让你小子搬几坛酒,结果你是想要醉死我?还是说你们准备将魏公的遗骸泡进去?” “你!” 有士兵闻言瞬间便红了眼珠子,显然对刘章在灵堂之上如此不敬大为光火,然而刘章却是丝毫不曾理会他们,一把取过曹真手上最小的那一坛酒水道。 “行了,一人一鬼,有一口喝的便够了,你们都下去吧。” 说完刘章转身晃晃悠悠的走进灵堂,全然没有去理会曹真几人,只是看那模样,显然即便是那个最小的酒坛其重量对刘章而言也还是有些不堪重负…… 而门外的几名士卒则是被曹真抬手拦下,道。 “不得造次,虽说其对魏公有些不敬,但……从其入府之后便一直都是这般模样。” “可魏公都去了,这也……” “二人既为翁婿也为挚友,琐事耽搁竟然连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得,这是在发泄心中怨怼呢,莫要打扰即可,此外吩咐下去,此间院落非得侯爷传召,任何人不得踏入半步,违者军法处置!” “喏!” 曹真点了点头,随后朝屋内瞄了一眼,转身带着几名士兵离开了…… 只不过刚出了院子,却见曹冲守在一旁,见曹真出来之后忙开口道。 “兄长,且随愚弟来房中一叙。” 说着,便不由分说的拉着曹真离开了。 而另一边,刘章此刻则是将酒坛随手放在地上,接着转身关上了灵堂的大门,随后又四下转了转,而后…… 原本用来供奉曹操的一些个贡品便都被刘章摆在了自己面前,甚至就连供桌上的几个垫子都没放过,全被刘章丢在了地上用来垫屁股了。 “老曹啊……” 刘章拍开酒坛上的泥封,给自己面前的两个小盏分别倒满,道。 “你说我千里迢迢的跑过来了,结果你连口热乎的都不给我准备,所以这口凉的你也别介意,这一碗,就当是你给我接风了哈。” 咳咳……咳咳咳…… 一点酒水下肚,刘章便咳了起来,看那模样却是显得十分狼狈,眼珠子红了不说,就连鼻涕也咳了出来,不过缓了缓之后,刘章随手用袖子抹了抹,不服气道。 “你别笑,这可不是因为你走了,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饮过酒了,毕竟担子有点儿重了,不信你闻闻看。” 说话间,刘章将腰间的葫芦摘下,打开瓶口直接放在了曹操的棺椁边上。 “喝了好几年的凉白开了,毕竟喝酒啊,会影响思维的活性,当然了你儿子曹植写诗不一样,那种需要的更多的是灵感,醉醺醺的才好发挥,至于我这眼泪和鼻涕,天儿冷了,酒喝得急有点儿戗风了……” “不过今天呐,容我醉一场吧,毕竟……” 刘章指了指门口,道。 “适才曹真也说了,你我既是翁婿又是挚友,虽然此言偏得有点儿远,但是吧,老曹啊,咱俩或许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能理解彼此的人了,醉一场,有些话也只有醉了,我才能跟你说清楚啊!” “来,喝着……” 第664章 老友重聚 深秋气燥,尤其是晴天的时候,太阳底下往往能晒得人面皮发烫,可一旦太阳下了山,往往却又是另一幅光景,凉起来也是沁人心脾。 不过这一切都与刘章无关。 烈酒入喉,本是冷得瘆人的灵堂之上,刘章却是连衣襟都散开了些许。 也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话说多了才导致了现在这一副模样。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刘章的思维却是明显的混乱了起来,说话间已然是没了多少逻辑,基本上已经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的状态了…… “刚才说到哪了?” 刘章晕乎乎的捶了捶脑袋,皱眉沉思了片刻,随后咧嘴一笑,身子往棺椁上一靠,开口道。 “想不起来了啊,所以酒这东西你下去了也少喝些,免得语无伦次的惹到了地府的官员,阎王爷……啊不对,这时候应该还叫司命吧,莫要喝多了得罪人再给你穿了小鞋……” “说起来先前好像提到了曹真那小子说你我是挚友,哈哈,这可真是让人发笑,你我最多也就是个同路的,而且老曹你怕是不知道,当初我想要辅佐的还真不是你,甚至你可能都猜不到……哈哈哈……” 嘭嘭嘭…… 刘章笑着拍打着棺椁,继续道。 “实话告诉你吧,当初我想辅佐的其实是孙策,你知道为啥不?你肯定想不通吧?我跟你讲啊,因为这些个诸侯里面其实孙策才是最对我胃口的那一个,因为那家伙够狠也够绝,江东可是生生被他杀出了一个郎朗乾坤呢。” “嘿嘿,毕竟年轻人嘛,总是一腔热血不是?你年轻的时候不是也拿棒子活活锤死过那个赛硕的叔父?”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小爷我当年的理想可是当一个惩恶扬善的游侠儿,三尺清风在手,快意恩仇,若是路遇不平事,杀了恶徒一葫芦烈酒洗去剑锋血色……啊……那是多么让人向往啊……” “不过,可惜了。” “天生不是习武的那块料……不过嘛……嘿嘿……” “不过什么,仔细说来让老夫听上一听!” 刘章闻声扭头看去,却被棺椁遮挡了视线,随后干脆往下一趴,瞅了瞅,笑道。 “原来是苟或来了啊……” 荀彧拄着拐杖咧嘴一笑,随后慢悠悠的回身带上了房门,阻断了门外的秋风也阻断了门外院中的窥探,随口道。 “看来真是喝多了,连早年初见之时给老夫取的外号都叫出来了啊……” 刘章爬起来,正了正身子,道。 “这么叫你不开心?” “有些怀念,毕竟这些年越来越少见到当初那个洒脱的刘渊明了……” 荀彧感叹了一声,缓缓来到刘章身前,随后提起拐杖四下看了看。 刘章见状,一把将其夺了过来,随手搭在曹操的棺椁边上,开口道。 “都不是外人,哪来那许多的礼数?何况你都这一把年纪了,还担心这老东西爬起来找你麻烦不成?” “你呀你,还真是毫无敬畏之心呐……” 荀彧苦笑出声,随后有些艰难的缓缓坐在了刘章腾出来的蒲团上。 “唉……当真是老了啊。” 刘章闻言看了眼荀彧的腿,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问道。 “你也不行了?” “是啊,不行了,担心等不到你来看我,所以我这就自己来了,正好也可为魏公送上最后一程,毕竟我可不想如公达那般客死异乡,连老友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公达也不行了吗……” 荀彧抄起地上刘章用来给曹操敬酒的小盏,喝了一口,道。 “前两日传来的消息,染了风寒,怕是回不来了。” 荀彧此言一出,二人皆沉默了下来,良久之后,刘章才开口道。 “喝酒,送行酒!” “好!” …… 二人沉默的喝了几盏,荀彧或是缓了口气,开口问道。 “念祖莫要愧疚,公达是放不下他那弟子,是自己非要留在辽东的,求仁得仁而已。” “我知道,不过你们几个都走了,今后的路却是只剩我一人走下去了……摸黑前行却无同路之人伴行,你知道这有多累……” “你怕了?” “当然怕,一旦走歪了……” “走歪了自然有人砍你的头,怕什么!” “难道走直了就没人想砍我的头?” “哈哈哈!”*2 二人相视片刻随即大笑起来,随后齐齐举杯道。 “干!”*2 “啊,畅快!”*2 放下酒盏,荀彧伸手在面前的残羹冷炙中翻了翻,随后眼前一亮,一条被啃了一口的鸡腿就那么被其拽了出来,随后…… “好歹你也是个侯爷,结果下酒就吃这些个东西?” 刘章点点头,又指了指曹操的棺椁道。 “没办法,老曹走得急,就只给我留下这些个东西,上面还有个猪头……啊不,现在应该叫豚,反正就是那玩意,你吃不?吃我给你端过来……” 荀彧闻言差点噎住,抄起刘章放在边上的葫芦灌了一口这才缓过来,道。 “祭品?” “是啊,老曹就只给准备了这些东西,所以无论是给我接风还是给他送行,这个不是正合适吗?” emmmm…… 荀彧吧嗒吧嗒嘴。 “行吧,算你有理。” 荀彧说着看了看刘章,又补充了一句道。 “歪理!” “那你吃不吃?” “吃!猪头给我端过来,尤其是那两只耳朵,都是我的!” “行吧……” 刘章爬起来径直向着供桌走去,却听见荀彧在身后开口发问道。 “对了,说说你那不过吧,别等下喝多了再忘了。” 刘章脚下微微一顿,想了想随后继续朝着猪头进发,边走边道。 “那个啊,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我也算是圆了游侠儿的梦想了,不信你仔细想想,我这些年的那些个谋划,有哪一件是个正常谋士能做出来的?” 荀彧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沉思了一阵这才恍然道。 “所以你是用了武夫的思维去做了谋划?” “聪明,与你们这些个谋士不同,我所行的谋划其实都是直指目标的本质,所追求的无非就是一个快刀斩乱麻外加斩草除根罢了。” “这……不对啊,既然这么简单,可为何这些年来无人能看清你的谋划?” 荀彧皱着眉头看向刘章。 “况且……你是如何能够笃定自己的所见的就一定能够直指局势的核心?” 刘章闻言摇了摇头,道。 “这其实很简单……” 第665章 夜话(上) “这其实很简单。” 刘章摇头晃脑的开口道。 “让所有人产生一个错觉就行了。” “错觉?” 荀彧有些疑惑的问道。 刘章见状笑了起来,解释道。 “当年老曹刚灭了袁绍一统北方,说上一句兵多将广不为过吧?但唯独缺了谋士,毕竟奉孝新死,虽然还有公达等人在侧,但说句实在的,公达虽然足智多谋,可为人却太过于低调,虽是屡有良策但威望上总是让人觉得差上几分。” “至于剩下的几个,你荀文若是个谋大略的,策动大势尚可,但论及临机决断却是有些差强人意,至于程昱、刘烨就更不必多言了,前者因肉脯一事在军中早已是威信扫地,至于后者嘛,瞻前顾后首鼠两端,难成大器。” “是以奉孝临终之际一卷遗策引我出山,接着老曹又以国士之礼相待,则必然会给所有人一个导向性极强的引导,那就是,此人必然是个不世出的寒门奇才。” “接着我再丢出些治理之策,自然就更加佐证了他们的推断,而后两个锦囊,便彻底做实了这一点,再之后嘛……” 刘章一摊手,笑道。 “我这深不可测的印象也就彻底定下来了,于是再有谋划,外人便难以跟得上我这直来直去的思维,毕竟人在面对一个看起来强大到过分的对手之时,总是会难免过分脑补,而想的多了,自然便会犹豫不决,而这一犹豫,自然也就难以遏制我这种以快打快的节奏……” “原来如此……” 荀彧捋了捋胡须,随后开口道。 “那么你又是如何解释每每总是可以抓住事件的核心节点呢?” …… 刘章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后给自己倒了一盏酒水,抿了抿之后悠悠道。 “说起来文若或许难以相信,但实情就是,其实我或许并非此世之人……” 刘章抬头看了看旁边曹操的棺椁,继续道。 “当然了,这也可能只是我的一个梦,光怪陆离的梦……” “怎么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刘章之前惊世骇俗的言论太多了,又或者是现在的场景影响了什么,总之荀彧表现的很是淡定,甚至那语气都是一派吃瓜群众的口吻。 刘章斜眼看了看荀彧,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从哪里说起呢这事儿,对了,文若记得《齐物论》里的那一篇庄子梦蝶的故事吧,我的经历其实就跟那个差不多,只不过稍有不同的是,梦中的我并非变成了蝴蝶,而是另一个人,一个生活在两千多年后的人……” 荀彧闻言眉头一挑,问道。 “所以在梦里,魏公与我皆是活在史书之中的人?” “是啊,梦里的你们只存在于史籍之中,而且……” 刘章看了看荀彧抱着的猪头,咧嘴一笑。 “原本的历史之中,你可是个坚定的保皇派,且在老曹封王之时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后来再你大病初愈之时老曹命人送了你一个食盒之后,你便饮药自尽了……当然这是史书记载的,不过后世有人猜测老曹送的食盒本不是空的,而是有人将之给换成了空的。” “哦,这样啊……” 刘章有些诧异的看了看荀彧的表情,疑惑道。 “你就不好奇老曹为何要送那东西,又或者说是什么人有可能将食盒换成空的?” 荀彧摇了摇头道。 “这事儿并不算难猜,若是真如你所言,你便本不是应该存在于那段历史之中没错吧。” 刘章点了点头。 “的确梦中的那段历史之中并无我存在的半点痕迹。” “那就是了。” 荀彧点了点头,道。 “此世若无你存在,现在的世子应该是二公子才是,而冲公子应该是早就被人除掉了,让我想想……是了,应该是用了什么毒物害了冲公子,毕竟当初你便提醒过魏公,当初我还道你这是学了道门的卜算之法能够趋吉避凶呢……” 刘章深深的看了一眼荀彧,幽幽开口道。 “果然呐,你们这帮人才真正称得上是智谋超群,若非是有着两千多年的代差,我这样的被人玩死了怕是都不清楚自己是咋死的。” 荀彧闻言摇了摇头道。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无论是梦还是你真正跨过了两千年来到这个时间,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算了……我也没啥特别想知道的,说说你吧,为何之前却说更想投奔孙策那等争强斗狠的匹夫?” 刘章直接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荀彧这个老家伙之前究竟是在门外蹲了多久的墙根,或许…… 刘章看了看门外,怕是当时偷听的不止荀彧一个,他这或许是……出言提醒? 想到这里,刘章露出一抹笑容,开口道。 “也对,假设那梦境皆为真,可当下的剧情却是已经彻底变了,既然变了,又有什么重要的?那就先说说为何我当初想要投奔孙策,再说说两千年后的天下,如何?” “这个可以有!” 荀彧闻言直接将猪头丢到一边,又用袖子擦了擦嘴,拿起之前用过的葫芦,随即皱眉道。 “你之前不都是用来装酒的么,怎的还装起白水来了?” 说话间,荀彧将葫芦往刘章怀里一塞,转而将酒坛抱入怀中,道。 “说说吧,也好让老夫开开眼界……” 说话间,刘章看了眼荀彧在地面上以手指蘸酒写下的几个字,微微点头道。 “先说为何当初想要投奔孙策吧,此事其实想必文若也不难理解,无非便是当初年少气盛,那孙策在江东可是狠狠将一应权贵杀得人头滚滚,文若你也知我素来不喜那些权贵的行事,自然会对其产生些许好感,兼之彼时老曹的名声可真不怎么样,一个杀权贵的与一个在徐州屠城的,你说以我的脾性会选谁?” “哈哈,这倒是实话,可为何你没选择去江东?” 荀彧不动声色的抹去了地面上的痕迹,开口问道。 刘章想了想,开口道。 “原因有三,其一嘛,当时囊中羞涩,付不起过江的船资。” “哈,这倒真是你的作为,还记得当初你初至颍川之时,除了那桃花之外就连身上的衣物都与流民无异,话说当初你还用几篇诗文换了饭钱。” 刘章摆了摆手。 “惭愧,惭愧,那都是后来的一些大家之作,我可是无奈之下抄来救急的,说起桃花来,它便是原因之二,后来弄了些资财,可偏偏那货畏水,死活不愿上船,我这人念旧不愿舍弃之,也只能认为是天意阻我去江东之路。” 荀彧闻言又是一阵忍俊不禁,受其感染,刘章也是笑了起来,随后二人又是一番推杯换盏之后刘章这才继续开口道。 “至于这三嘛,则是我两度欲往江东不成之后,仔细了解了一番徐州旧事,随后又想起奉孝应该就在那年身陨,这才去了其墓前祭拜……” 说到这里,刘章仰头叹息了一声,道。 “世人只道曹操弑杀,多次行那屠城之事,却不知其屠的都是些什么人,却偏偏信了那几张腐儒的嘴,陶谦那样的狗东西竟然都成了谦谦君子,当真是可笑至极!” 第666章 夜话(中) “久坐高堂之人看不见下面的蝇营狗苟,当真是看不见吗?或许有些人是,但有些人却是在装傻充愣,一如那些史官,看似在公平的记录着天下大事,可真就如此吗?” 刘章越说越是气愤,拎起酒坛子猛灌了一口,甩袖子擦了擦嘴角继续道。 “我想想啊,原本的史书上记载的是这样写的,下邳阙宣聚觽数千人,自称天子;徐州牧陶谦与共举兵,取泰山华、费,略任城。秋,太祖征陶谦,下十余城,谦守城不敢出。” “看吧,这就是陶谦,一边跟那个阙宣一起举兵,被老曹揍了之后发现事不可为这才忙不迭的杀了阙宣撇清关系,简直就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小人。” “可就是这么一个小人,却是被有心之人利用着往老曹身上狠狠的泼了一盆脏水,起因便在曹老太爷途径徐州之时为陶谦所害,本来嘛,老曹为父报仇也算是天经地义之事,可坏就坏在徐州那地方早已被陶氏父子弄得乌烟瘴气。” “屠城泄愤?不存在的!可真正的情况却没有人去写,呵呵……” 荀彧听着刘章传出来的冷笑,犹豫了片刻缓缓开口道。 “人间炼狱之景,不宜见于史书,当年魏公也说了,霸道一些,一则有利于震慑敌人胆魄,二则留下些许污名也可在必要时罪于天下,三则那些民已经乱了伦常不可留之贻害世间……” “所以你们就由着老曹乱来?” 荀彧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开口道。 “当时魏公年轻,我等也是太过年轻了,如今到了这把年纪方才晓得,这世上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就很难再回头了……” 刘章摇了摇头,不屑道。 “别把问题都丢到年轻二字身上,老曹当时应该还是想要给汉室留下些颜面,而你们几个尤其是你荀文若也不过是还抱着将来澄清天下之后还政天子的政治抱负罢了,这事儿哪怕是不去宣之于众,从老曹生平的蛛丝马迹也能窥见一些。” “这么说吧,老曹能接受三十万青州降卒,也能纳得了臧宣高之流的草莽汉子,更是可以毫不犹豫的收了黑山张燕,为何偏偏容不下区区徐州的几城百姓?” “别扯什么摊子铺得太大老曹负担不起,那黑山军虽然降卒仅有十万,可山上还藏着几十万家小呢,老曹他屠过?至于打击陶谦那就更可笑了,要知道徐州可一直都被老曹视为掌中之物,以老曹的气度怎么可能去屠杀自己未来治下的子民?” 荀彧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道。 “是啊,的确经不起推敲,但毕竟这易子而食说起来轻巧,可接连数城的百姓都以此为一时之生计,念祖你觉得应该放在台面上去说吗?” 荀彧摇了摇头,道。 “彼时天下百姓皆苦,此例一开,究竟是让世人看清了某些人的嘴脸还是教唆更多的人争相效仿?念祖啊,往事已矣,还是莫要纠结胸郁结了,一如那赵云,你不是也是没让其了解各个中真相么……” “是啊,所以如今我也不再是那个潇洒的少年郎了,几年下来,也是学会了权衡利弊、失信狡谋的腌臜手段,这手,也不干净了……不过却是对老曹更多了几分理解。” “怎么说?” 荀彧挑了挑眉头,看向刘章。 “《短歌行》之中有这么几句,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讌,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文若你结合一下老曹当时的处境再细品品?尤其是面对那些个食人的权贵还有那些易子而食的百姓……” 荀彧闻言叹了口气,道。 “是啊,如今回头看起来,魏公的这篇诗文却是处处都露出矛盾与凄凉的味道,山河破碎民不聊生,都说绕树三匝是形容士子们的犹豫不决,可真正犹豫的却是魏公自己,脚下是人间炼狱,头顶是阴云密布,上清不得云雨,下救不得黎庶,又怎能不忧……” “光是忧有个屁用,所以我才把司马懿逼上绝路,让他拿着刀去清洗一下这天下最肮脏的地方!” “一味的杀戮有用?” “当然有用,毕竟这天下的格局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建筑,越是靠近顶端,站着的人便越少,而站在上面的人总是会有后代的,若是想让自家的后代如自己一般过得舒坦,自然就要在自己所在的位置上添砖加瓦,结果上面住的人多了,压力便会传递到下面,这便是国家每过几代就会不堪重负的原因。” “所以杀!不但可以解决上下流通的问题,同时也可为了改变整体结构做准备!” 荀彧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后摇了摇头,道。 “老了,跟不上你的思维了,反正管不了,杀不杀你自己看着办吧,便是玩脱了,也与我等一群即将入土的五官了,说说辽东吧,公达那里老夫估摸着是挺不到彻底解决的时候了,念祖之后可有什么打算吗?” 刘章闻言摆了摆手,道。 “小事一桩,公达虽未竟全功,但至少底子已经打下来了,虽然会花点儿时间,不过也就只是需要点儿时间而已。” 刘章说着沉吟了片刻继续道。 “说起来现在的辽东一带明面上的势力有四伙人马,我汉军必然是最强大的那一方,不过这一次却是用不着出力,维持好如今的局面以及主持好基础建设便可,至于剩下的三方嘛……嘿嘿。” 刘章阴阴一笑,道。 “让高句丽去打头阵就行了!” “哦?仔细说说!” “我的想法是这样,辽东一带收编了不少乌桓人,虽然将其首领都扣在了内陆,但短时间内必然也有很多乌桓人难以适应汉地的生活,与其让他们成为不稳定的因素,干脆不如放出去!” 说着,刘章抬头看了看门口,朗声道。 “曹真!在门外的话就给本侯进来,有任务要交给你去办!” 荀彧闻言脸皮抽了抽。 合着之前给你写字都白忙活了,非得拎到台面上说是吧…… 第667章 夜话(下) 随着刘章开口,灵堂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处伴随着一声轻响,曹真迈步走了进来,接着,三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不语,又过了一阵,曹真才强忍着怒意开口道。 “侯爷有何吩咐。” 刘章闻言冲着荀彧微微一笑,又随手敲了敲曹操的棺椁,这才开口道。 “公达时日无多,本侯要你在其咽气之前告诉他,辽东之事,可调集乌桓人对高句丽行劫掠之事,并下令让柳毅的部队紧守边城,以边城外三十里为界,高句丽人但敢踏入此区域半步,汉军便会出兵血洗高句丽一城,直到……高句丽人出兵攻下三韩之地为止。” 随口丢出一条毒计,刘章便不再理会曹真的反应,抬手再度敲了敲曹操的棺椁,道。 “所以老曹啊,你看这辽东之地其实一点儿都不难处理是吧?毕竟我汉军现在的强大远远不是高句丽这等弹丸之地可以随意触碰的,如今更是没了运输的问题,唯一牺牲的不过是些无所谓的虚名罢了,可如今天下敢嚼舌头的脑袋我已经砍得差不多了,所以现在只要我不要脸,谁也不能在我大汉面前挑衅……” 曹真闻言,一言不发的抬手冲着荀彧抱了抱拳,之后直接转身离开了灵堂。 荀彧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道。 “念祖啊,魏公之于子丹意味着什么你又不是不清楚,何必如此刺激他?” 刘章咧嘴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 “正如他气不过老曹对我的包容与隐忍一般,我又何尝不曾嫉妒他只需听命行事,不用去空耗心力?即便如此也还罢了,难道文若察觉不到他对我的不满甚至是杀意?” 刘章说着摆了摆手,嗤笑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便是其觉得魏公去了之后,我这个许昌侯需要有人制约,所谓平衡之道嘛,怕我当那个欺君的权臣呗,不过这事轮得到他来操心?若非老曹逼着,你觉得我愿意当这么个玩意?我呸!” “念祖,且不提什么死者为大,魏公好歹也是你的岳丈,收收脾气吧。” 荀彧眼瞅着刘章一口吐在棺椁边上,忍不住开口劝了一句。 刘章闻言叹了口气,抬手抓过酒坛,却发现之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踢翻了去,仅剩下的些许酒水都流光了。 “我说怎么屁股底下湿乎乎的呢。” 刘章摸了摸屁股下面的蒲团嘟囔了一句。 荀彧瞅了刘章一眼,摇了摇头,道。 “行了,别闹脾气了,糟心的事儿少提就是了,给老夫说说你那两千年后都有啥新奇的玩意儿,也省得我下去了没东西跟魏公说的。” “也好,不过在那之前……曹冲,你要是在外面听着就送坛子酒进来,一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呢咋?” 荀彧苦笑着摇了摇头,对于今晚的刘章他实在是不好多做评价,你把魏公的灵堂弄得跟什么一样,还要让人家养子与亲子轮流进来观摩一番,真不知道这脑袋里是咋想的…… 外面的曹冲显然也是很无奈,轻咳了两声之后隔着房门开口道。 “师尊稍等,我这便让人取酒水来,只是不知师尊还需要点其他的东西吗?” 刘章闻言低头看了看,咧嘴道。 “不必了,还有一颗猪头呢,足够了。” …… 门外一阵沉默之后,曹冲带着几分幽怨的声音渐渐远去…… “师尊稍等……” 不大一会儿,曹彰左手抱着一坛酒,右手拎着一桶炭火推门走了进来,一言不发的将酒坛放到刘章面前,又将火盆放在二人中间,随后一抱拳转身走了出去…… 刘章见状,扭头冲着荀彧眨了眨眼道。 “看见了吧,这人呐随着地位的改变,行为也会有相应的变化,马上继位做魏公了,开始要脸面了……” 荀彧摇了摇头,指了指曹操的棺椁道。 “人家亲爹的灵堂,你给霍霍成这样,还想咋地?” 刘章不以为意的一把拍开酒坛上的泥封,摇头道。 “人死了才去表孝心有什么意义?行了,不说这个,来喝酒,我跟你讲啊,两千年后的天下可比现在强多了,怎么形容呢?我想想啊……有了,用一句话来概括的话,那时候的人呐,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一日夜间可行万里之远,动念之时可瞬息与别州之人见面。” 荀彧显然是不信,开口揶揄道。 “那岂不是人人都成了神仙?道门之术发扬光大了?” 刘章微微一笑,抬手给二人的酒盏填满,放下酒坛道。 “你还别不信,其中奥妙也并非在道门之法,而是在我书房里那一屋子书里,后世的种种超乎想象的东西可都是从我那些个基础的东西上拓展出来的,对了,这一次我还带来一件半成品,原本是准备让老曹提前感受一下过过瘾的,只可惜……” 二人目光转向曹操的棺椁,皆叹了口气。 “喝酒。”*2 一口满饮而下,刘章擦了擦嘴,继续道。 “原本的历史之中啊,距离现在很久之后,人们突然开始发展了名为科技的东西,而那一切皆源自于之前给你们见过的火药,所以那东西也被称之为人类文明的启蒙之火,也正是这东西,让人们认识到了物质剧烈燃烧时是会释放出巨大的能量的,而后如何运用这些能量便成为了很多人前赴后继去研究的课题。” “随后蒸汽机的出现,让人开始摆脱了借由畜力移动的限制……” 刘章没有过多的去说那些沉重的历史,毕竟每一个朝代的落幕,永远都伴随着民不聊生的惨痛经历,提起来反而让人心情沉重。 所以刘章只是在叙述人类科技发展所带来的成果,直到…… “到我梦醒之时,当时的炎黄子孙已经成功登上了月亮,并且从上面挖回了土,只可惜啊,没有广寒宫,也没有嫦娥,哈哈哈……” “真好啊……所以你梦到了那些东西,又把它们带回来传下去,咱们炎黄子孙做到这一切都可以提前了是吗?” 刘章颔首一笑,又给荀彧添上了酒水。 “是啊,只要坚持下去,等到一切走上正轨,咱们很快便能看到那一天了……当然看不到也没关系,到时候让后人烧些个照片还有视频下去,到时候咱们在下面边看边喝酒,岂不快哉?” 荀彧摇了摇头,笑道。 “你说这月亮上都没有广寒宫了,这下面还能有地府吗?” “咦,文若你说的在理啊,天上的神仙都没了,下面的地府还有没有谁知道呢?所以啊……” 刘章看了看身边的棺椁,大笑道。 “今朝有酒今朝醉,我等做好该做之事,莫问前程,就像老曹,管他后人如何评说,至少走得时候可以做到心安理得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给老夫满上!便敬这一句问心无愧!” “哈哈,文若豪气!” …… “咳咳,嗨,身子骨还真是不行了,想当初陪魏公与奉孝饮酒之时……嗨,算了,不提这个,说说家中之事吧,念祖出来有些日子了吧,家中许多娇妻难道没有催促念祖回去?” 刘章闻言动作为之一顿,随后叹了口气道。 “文若啊,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很无情?家中夫人们分明皆是我强娶回来的,可日子久了,却越发的不复从前了,尤其是自益州返回之后,我每每都觉得房中之事是在浪费时间,还不如抓紧时间多留下一些知识来得有意义……” “所以念祖你是如何安抚她们的?” 刘章摇了摇头,道。 “基本上来说先给她们一个孩子,然后尽量的给她们找些感兴趣且有些意义的事来做,比如昭姬便去了学宫做先生……” “呵呵,这不是挺好么?” “嗯?这样好么?” 刘章有些茫然的看向荀彧,后者见状露出一抹笑意,道。 “能遇到你已经是她们的兴事了,在这个时代,又有哪家的婆娘能够去做自己感兴趣的事呢?况且……念祖既然是在梦中见了历史,你那几位夫人应该结局都不是很好吧……” 第668章 夜幕与朝霞 “不好说,但对于其中大部分人来说,应该是比梦中好上一些吧,至少没人孤苦无依……当然了,前提是我不会那么早就走了。” 刘章歪着脑袋边想边道。 “别想太多了,哪怕是你现在跟着魏公一起去了,她们至少还是膝下有子不是么,再加上这些年你留下的人情,没人愿意去逼着她们去做什么选择的,毕竟无论是世子的脸面还有学宫之中的那些人,无论是贪图美色还是泄愤,但凡是长了脑子的,都不会愿意去承受那种后果……” 刘章听着荀彧的话,点了点头,道。 “文若说的是,这也算是布局之时我的一点小小的私心吧,而且……” 刘章嘴角微微翘了翘。 “这一次那些所谓的保皇派们最后一点儿反抗的勇气已经被我打掉了,只要冲儿能够坐稳了,便是我就这么去了,她们这一辈子也会是安全的,至少不用担心有人下暗手弄些个泼皮无赖去我府上恶心人……” “说起魏讽啊,老夫记得引荐他的好像是元常(钟繇表字)吧……” 荀彧抬了抬眼皮,很是随意的开口说了一句,而刘章则是点了点头,反问了一句。 “所以我为何这几年将元常强留在许昌?” 荀彧闻言表情一阵恍惚,随后笑道。 “你这小狐狸,今后可不要妄自菲薄了,便是梦见了,能够做到滴水不漏,亦非常人所能及也……” “这可不好说啊……总之力所能及之事罢了,毕竟这天下的局势都被我搅和成了一锅粥,那就不妨将目标定得更大一点儿,你说是吧?” 刘章不置可否的回了一句,荀彧闻言再次出现了片刻的恍惚,随后咧嘴一笑。 “是啊,既然已经改变了,那就不妨将其导向另一个方向上去,目标自然是越大越好,哈哈哈,咳咳……咳咳咳……” “你看你,既然都已经是一把年纪了,情绪就不要动不动就这么激动……” 刘章边说,边轻轻拍打着荀彧的后背,可那表情却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毕竟若是按照原本的历史,无论是荀彧又或者是曹操与荀攸等人,可是都早早的去了。 这事可是让刘章有些警惕,毕竟对于这几位,刘章可是早早就与张、华两位老神医聊过,可是要定期给他们做身体检查的,可如今不光曹操走的突然,就连荀攸也在辽东突然病倒,再加上荀彧如今这副模样,虽是有据可查,但刘章结合自身的情况总是觉得其中有种天道修正的味道。 “哈,咳咳,老啦,不中用了,想想头几年我还能满屋子追着你小子揍呢……” “嗨,你提这个干嘛,若是还想揍,等过两日你身子好了,我趴着不动给你出出气。” “可能是来不及了,念祖……” 荀彧缓缓放开捂在嘴上的手,大片的暗红与荀彧那苍白的胡须和面庞组合成了一幅让人面色骤变的画面。 不等刘章有所反应,荀彧继续开口道。 “抱歉了念祖,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后面的路,需要你自己走下去了,若是有一天你做完了自己想做的,记得给我和魏公捎个信儿,也不枉……” 荀彧话说到一半,刘章便已经反应了过来,但他却没有急着有所动作,反而是低头凑到了荀彧嘴边,认真的听着对方说出的每一个字,直到……那声音慢慢变得细不可闻…… …… “文若……其实该说抱歉的是我……若是你还能听到,下去见了老曹,也帮我带句话,是我刘章对不起二位,正是我的出现让你们看到了曙光,却又没给你们熬过这段黑暗的时间……” 刘章的眼神有些空洞的歪着头看着曹操的棺椁,一手揽着荀彧让其靠在自己的怀中不至于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一手提着酒坛喃喃自语道。 就这样呆坐着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抹微光透过门窗的缝隙驱散了些许黑暗…… “苍天!你何其不公也!” 嘭!哗啦啦! 酒坛被丢出去老远最终摔在地面上摔得粉身碎骨,残存的酒水将附近染成了一片狼藉的颜色…… …… 建安二十七年(公元222年)秋九月初八,平定了汉末之乱的枭雄曹操,与其心腹谋臣荀彧同葬于邺城西郊高陵,刘协下诏追谥其为武平王…… ——————————我是万恶的分割线———————————— “见过王祥了?” “是。” “你觉得此人如何?” “雅量之高,世所罕有,但……” “觉得此人有些太过迂腐?” “是……”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学其善处,从今日起,他便是你的老师了,将来也会是你的太傅。” “好。” “冲儿就不好奇为师为何如此安排?” “好奇,但……师尊若是想说自然会与弟子言明,若是师尊不想说,那便是想要让弟子自己开悟。” “滑头……不过也罢,此事也没什么不可言说的,这世间的事无论大小,皆需要讲究一个张弛有度,先主公与为师这一代人,杀戮有些过重了,看似在外连战连捷,在内也灭了不少世家腾出一些位置,但总体来讲还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国力与人口都需要一段极为漫长的时间来进行恢复,所以你要施行仁政,来磨平之前所带来的创伤。” “师尊不是讲过这仁也分大小么……” 曹冲一句话出口,师徒二人瞬间陷入了沉默之中,过了一阵刘章才叹了口气,道。 “没办法,教化天下之事任重道远,如今也只是刚刚起步罢了,所以此刻不可能让天下人都理解这仁之一字更深一层的含义,所以也只能做做表面功夫了,更何况……” 刘章斜眼看了看曹冲,摇头道。 “若想名正言顺的取汉祚而代之,没有足够的功绩是不行的,先主公平定乱世绝对是够了的,可毕竟没有趁势取而代之,那么你若想做到这一切,便不可能在武勋上,所以只能选择文治这一条路了……” “那为何师尊不愿留在朝中辅佐于孤?” 刘章摇了摇头,道。 “你身边既有元直(指周不疑)辅佐,亦有一众老臣查缺补漏,只要不去做那倒行逆施之事,已经足够了,而为师我可是个屠戮世家的刽子手,真坐在朝堂上,你觉得那些世家晚上睡得着觉吗?况且我在外面也可提出一些相左的政治主张,很多事情办起来也更方便一些,不是么?” 曹冲闻言眼珠微微一转,随后笑道。 “是这么个理儿,那么一切便都依师尊所言,只是孤还有几件事想要问策于师尊……” 第669章 定策(上) “说说看,能解决的尽量都在你守孝这三年里解决了,免得等到你登基以后还要处理首尾。” “登基以后啊……师尊看来到时候是有大手笔了?” 刘章闻言看了曹冲一眼,幽幽道。 “毕竟上一代人打下了一个好底子,若是就这么按部就班的过下去,将来到了下面无言面对他们呐。” 曹冲想了想,颔首道。 “既然如此,那就先请教一下师尊,东边的刘备和南边的孙权该如何处置?” 刘章点了点头,道。 “问得好,都是与武平王一个时代争过天下的一方诸侯,如今一人都去了,另外两个若是还活着岂不是显得我等无能?东边的刘备那里我早有安排,想必今年年内就会有消息传回,问题其实是在南边,毕竟那里实在是太远了,需要逼迫一下看看。” “逼迫?” 曹冲歪了歪脑袋看向刘章,后者则是扭头看了看身后挂着的巨幅地图道。 “两手准备,其一,拟曹仁为荆州刺史全面接管荆州大小事务,文聘拟为抚军大将军,领兵十万进驻南野城,同时朝廷遣史交趾,拟孙权为司空一职,令其到京赴任。” “这……孙权怕是不会同意吧,比如说接旨取名但称病拖延,若是如此,总不能让文聘真的起兵攻打吧,再怎么说,孙权名义上还是孤的外戚……” 曹冲显得有些犹豫,自己这还没上位呢就先拿自家亲戚开刀,实在是显得有些…… 然而刘章却是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道。 “当然不止如此,逼迫嘛,就要有一个逼迫的姿态,给孙权封官的同时,着孙绍承袭其父吴侯爵位,并调任其为许昌令,此外拟陆逊为平南将军,着其带领交趾兵马一年之内攻取朱涯州。” 说到这里,刘章拍了拍额头,补充道。 “差点忘了,此次使节前往交趾,再以魏王府的名义带上一部医官,南地的疟症也该处理一下了,就当是你这位新晋魏王第一次施予南地百姓的恩德吧。” 曹冲闻言想了想,点头道。 “这样的确有机会可以让孙权放弃挣扎,或者可以让尚香手书家书一封从旁规劝一二?” 刘章摇了摇头,道。 “不需要,孙权之多疑怕是不比先主公差上多少,画蛇添足之事反而不美,不过……呵呵,却是可以补充一点东西进去,这一嘛,是以朝廷的名义征张昭回京,这位老先生自从恶了孙权之后想必对于重返故土不会太过抵触;至于这二嘛,走暗卫的渠道让我那位夫人写一纸休书一同带去即可。” 曹冲闻言思量了一番,随后眼前一亮,抱拳道。 “师尊,孤明白了!” 刘章点了点头,问道。 “那行,刘备与孙权那里就先这样办着,还有其它想问的么?” 曹冲点了点头,道。 “还有一事,涉及到两个方面,还请师尊为孤谋划一番。” “讲。” “是,最后这一件事便是之前师尊提及的可以与先王相匹敌的功绩,孤实在是有些摸不清头脑,还请师尊指点一二……” 刘章颔首,道。 “这事即便你不问,我也不会忘了,先主公既然以武勋平定乱世,自然在这个方向上,你便是再如何努力也定然是无法企及的,既然无法用威取势便也只有施恩一途,当然了,这恩也不是随便乱施的,否则便是给那些世家死灰复燃的机会,这无异于是在毁掉了先主公一直以来的努力。” “师尊说的是,这也的确是孤想不通的地方。” “简单,用文治施恩天下,而不要去毫无底线的去收买那些勋贵世家和遗老遗少就行了。” “文治?师尊的意思是,这纸质书籍与活字印刷术可以大范围推广了?” “孺子可教。” 刘章笑着赞了一句,但随后又摇了摇头,道。 “不仅如此,之前准备的东西可不止这两样,也是时候都放出来了。” 说着,刘章从大袖中取出两本薄册,将之放在桌案上推到曹冲面前指着其中一本开口道。 “这是学宫建立的过程与经验,这几日我已取其中可推行的部分整理了出来,过后你便可在全国开始推行试点教育体系的建立,如今世家元气大伤,是时候开始推广教育了,就从这一代的孩子们开始吧……” 曹冲闻言,搓了搓手,却是压抑着自己兴奋的心情看向另一本道。 “那……师尊,这一本呢?” 刘章看了看曹冲那张难掩兴奋的脸,摇头道。 “这是为师根据梦中所见整理出来的标点符号的运用之法,此物尤其是在普及教育的时候应用起来最为合适,不过……” “不过什么?” 曹冲有些疑惑的问道。 刘章看着对方的双眼,严肃道。 “你要答应为师,不可因其便利便将典籍全部以强权将所有典籍全部以此保留存用。” 曹冲闻言却是更加疑惑了,刘章见状,摇了摇头道。 “罢了,你自己先看一看,等大概理解了这标点符号的用途咱们再说吧,现在就看,过后为师便给你解答……” “啊,好的,师尊稍等……” 曹冲忍着想要挠头的冲动拿起刘章所谓的标点符号的用法,慢慢读了起来。 看着曹冲去读了那本薄册,刘章缓缓回忆起了有关标点符号的历史。 其实与很多人理解的不太一样,这东西其实很早便出现了,最早的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商周时期,只不过存世的“物证”比较有限,到了后世也只有一些甲骨文上才能够找到些许痕迹,而且还只是一种简单的线条。 而到了汉代,才最终出现了“句读”的概念,具体最初是自何人起始已经无法考证了,不过却是能够找到开始应用的证据,而这便不得不提到一个人——许慎。 许慎者,表字叔重,生卒年不详,是为汝南郡召陵县人士,师从贾逵,后世人敬尊其为“字学宗师”、“字圣”。 汉安帝永初四年(公元110年),奉邓太后之命,许慎与刘珍、马融等于东观校书,但因鉴于当时俗儒说字解经多与文字古义不合,所以许慎“博问通人,考之于逵”,作《说文解字》15篇,草稿作于和帝永元十二年(100年) ,终于安帝建光元年(121年)定稿完成,并遣子许冲进献朝廷。 而正是这一本后世华夏乃至于全世界最早的“字典”之中便应用了部分标点符号来进行断句与段落的划分。 “师尊,这些标点符号,孤觉得的确应该大肆推广开来,太过便利了,不知为何师尊却要对其作出一定限制?” 刘章闻声恍惚之中晃了晃脑袋,回神看向曹冲道。 “好,为师这便与你分说一二……” 第670章 定策(中) 偏厅之中,刘章与曹冲师徒二人披着麻衣相对而坐,一人开口一人静听,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恍如昨日,却又不知下一次得见又是什么时候…… 也正是如此,二人都很珍惜眼前的时光,毕竟接下来或许又是许多年再难见上一面。 “在说标点的问题之前,我且问你,咱们之前做了这么多,其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为了国家可以有更多的人才可以使用?” 曹冲想了想,试探着开口道。 刘章点了点头,道。 “接近,但这个答案并不准确,甚至若要严格讲可以说是错的。” “错的?” “是,毕竟花了这么大力气,若只是扩充一下人才的选择面,那可就有点太过得不偿失了,毕竟想要满足现阶段国家人才储备,只需要直接开设几个印刷厂就行了,毕竟造书用的纸张是咱们握在手里的,你蔡师娘那里也有足够的典籍,届时以成本价放出去几批纸质书籍就行了,那样可是省钱的多。” 曹冲闻言想了想,颔首道。 “的确如此,那师尊既然铺了这么大的摊子……还请师尊指点……” 刘章抬头看了看曹冲,看着对方那张看不出心思的年轻脸庞,点了点头,开口道。 “造纸术、活字印刷这两样东西拿出来是为了降低普及教育的成本,而学宫则是在为普及教育的体系进行试点,为的便是将来可以将教育普及到天下每一个州郡乃至于村镇,这是要花费大量财力、物力于人力的,这么说吧,以书籍上省下来的那几个钱,短期内是不太可能去添补这么大一个窟窿的,但对于国家的长远发展来说,却是利万代的好事。” “至于我说你错了,是在理解上的错误,大兴教化是为了取士,这个结论本身站在国家的立场上的确是没有错的,我说的错其实是在指这个逻辑顺序。” “在我看来,大兴教育是为了全天下的百姓提高素质基础,以便于国民可以更好的去参与社会活动,尤其是对于孩童而言,其重点不在于教而在于育,所谓教书育人便是这个意思。” “而因为国家推行了全民基础教育,而使得国家机构选拔人才的面积大了,则是推行这个政策所带来的好处之一,二者互为因果却不可本末倒置,否则的话,一旦执政者因为一些眼前的利益便会开始损害这个教育体系,比如说削减教育支出,最严重的情况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多建几座造纸厂与印刷厂,弃了学宫这类的情况,届时……” 刘章话只说到这里,但曹冲却是没有追问,能讲出可能性来,已经是刘章讲的很细致了,这也是二人年龄虽然相差不大,曹冲却如此尊重刘章的原因之一,毕竟这个时代的师长可是没人会给你这么细的抠东西,有耐心一点的最多也就是引出个典故来帮弟子辅助理解也就顶天了。 看着曹冲思索了片刻之后频频点头,刘章也是明白了对方理解了自己的意思,于是开口继续说了下去。 “既然理解了这一点,咱们便继续往下说,适才我也讲了,基础教育的目的便是为了育人,为整个国家乃至于整个民族育人,功未必在当代,可利却在千秋,可基础教育毕竟是基础教育,尤其是孩子,就像幼苗一样需要精心呵护。” “就像你那位新出生的小公主,她现在除了进食乳汁之外还吃些什么?” “呃……还会辅一些汤水与粥糜之类的,师尊怎么突然问这个?” 曹冲有点摸不清头脑,不过还是答了。 而刘章笑了笑,道。 “这便对了,这书籍里的文章就像是生米与整块的肉食,而标点符号就像是庖厨,孩子还小,自然需要吃得精细一些,不然不好消化……” 曹冲闻言有些无语的伸出一根拇指,这形容够形象!各种意义上的…… 刘章见状笑了笑,继续道。 “但这样的教育虽然适合绝大多数的人,却极易使人思维固化,可用之培养人才,却是在某种程度上降低了天才甚至是奇才的出现概率。” 说到这里,刘章歪着头想了想,道。 “就拿《五千言》来说吧,这本算是经典之中的经典,其中蕴含的天道至理可谓是无穷无尽,可一旦用上了标点符号,那可就在很大程度上将其中包含的意思锁死在一定的思维框架里了。” “就比如说这第一句,我可以写做:道可道,非常道。这也是通常来讲世人所理解的,可若是我将之写做:道可、道非、常道。又或者:道,可道非常,道。” 说着,刘章看了看曹冲。 “看似区区六子组合,真拆分起来,其中所含的意思却是变化玄妙,所以哪一种理解的方式才是正确的?” “所以标点符号这东西,用来进行普及教育虽是一利器,但对于某些天赋异禀之人实则是一种束缚,所以才需要保留下一些原本,免得千百年之后,老祖宗的这些宝贝都成了后世某些人的一家之言了……” “呵呵,师尊这可是要让那些儒家子弟们空欢喜一场啊,试问这天下有谁不想让自己的着作流传后世青史留名啊?” “你这小子,为师何时不准他们着书立说了?想要青史留名皆可凭借自身才学为之,但百家齐鸣总要好过一家独大,就像这开荒种地,农家自然比儒家明白得多,行军作战自然也是兵家更为擅长,否则这个天下岂不是死气沉沉的毫无生机可言?” 曹冲闻言颔首道。 “师尊看得透彻,毕竟儒家那一套东西嘛,呵呵……孤也不想将来执掌朝政之时,但有外族入侵总会有一群腐儒跳出来说什么怀柔教化之法……人才国家需要,奇才国家更加需要,所以……此事孤允了,但有我曹氏执掌天下一日,便不会允许古籍被彻底固化,只不过……” 曹冲看了看刘章,笑道。 “以师尊的说法再去看《五千言》与《论语》,前者无论如何拆解依然是经典,可后者嘛……” 刘章闻言摆了摆手,道。 “为师写的那些白话拆一下也没法读,毕竟道家讲得是天地至理,道者变化无穷,道藏自然也是变幻莫测之言,儒学虽有些不尽如人意,但有些地方依然有其可取之处,去精去粕即可,不必多言。” 说到这里,刘章犹豫了片刻,还是从怀中又掏出一本册子来,说道。 “此物本想着过段时间再拿出来的,不过今日既然讲到这里,那就不妨让你先看上一看,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将来慌乱。” “这是!师尊你可真是……” 曹冲接过册子,只扫了两眼便面色大变,那语气,说不出是震惊还是欣喜…… 第671章 定策(下) “简化字而已,无需如此大惊小怪。” 刘章表情很淡定,但曹冲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作为曹操的继承人,曹冲在各方面都算得上是极为优秀,再加上刘章一直以来的倾力培养,更是表现出很多不应该属于这个时代的眼光。 汉字简化,一个看似没什么大不了的改革,实际上这是完全不亚于当年始皇嬴政强行统一文字、度量等等现在看起来很平常的东西。 可实际上,这却是实实在在的是在与传统进行的一场挑战! 而且是你死我亡的那种程度。 自从人类社会出现了阶级划分,上层压制下层的格局似乎就成为了一种定数。 从最早的食物分配权,再到土地的分配权,整个社会永远存在着对各类资源的占有与分配。 当然知识也同样是属于资源的一种。 既然知识也是资源,那么就要相应的设立门槛,于是从很早之前开始,对于如何垄断知识也就成为了人类社会一小撮人研究的重要课题。 这一点实际上最早可以追溯到部落时代,祭祀们往往都是血脉相承的,尤其是关于历史,他们往往有着另一套文字与语言用于记录,甚至将其称之为与神明沟通的语言。 而这些知识,他们往往只会传授给自己的血脉后人。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祭祀一脉在相当漫长的一段岁月之中,始终都在部落中拥有着最为崇高的地位,并可以通过这样的地位从部落的食物分配中取得最好的那一部分。 至于到了王朝不断更替的时代,尤其是在春秋战国时期,华夏大地上大大小小的国家各自割据一方,文字与语言的多样性便凸显了出来。 这本质上就像是后世华夏周边的小国一样,执着的追求着拥有自己独立的文字与文化体系一样,正是出于担心自己的国民由于文化的高度同源而最终导致在某个时间点上被华夏重新纳入版图之中。 是以彼时的楚人、齐人、燕人、蜀人等等之间的对立情绪本身就是各自的统治者刻意营造出来的。 为的便是将国与国之间割裂开来,形成对立,哪怕是一时在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失败了,子孙后代也能够从典籍之中找到传承,最终在合适的时候重新崛起,恢复家族对于国家的统治。 而始皇嬴政也正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才有了车同轨、书同文,甚至是焚书坑儒的重大历史事件发生。 而这…… 也是为何汉王朝取代了秦王朝却依旧沿用秦制最主要的原因之一,毕竟想要维持国家的高度统一,文化上的高度同源与认同,是最为首要的条件。 不过到了这个时代,文人的思维转变也同样迅速。 记录古今发生的大事,并且尽量公正客观的记录,同时着书释疑,为自己当前所在的国家建设添砖加瓦。 这也就是所谓的欲取先予。 好处嘛,就是可以取得名望的同时又可以取得当权者的信任。 也就有了习得文武艺货于帝王家的说法。 但本质上在通过这些操作取得了地位的同时,这些文人便开始整理古籍,原本那些因“书同文”而被废弃的文字便可以通过官方的渠道被重新归纳整理起来。 于是乎,当年被禁止的文化传承延续了下来。 而同一个文字也就多出了很多种写法,虽然这样达不到当初各国老祖宗期望的那样复国重建,但却可以极大的提高求学的门槛。 知识的垄断,也就此开始形成了。 毕竟,普通百姓家的孩子光是每日的生计就已经很疲惫了,就算是好运捡到一卷竹简,若是无人教授,那也如看天书一般无法理解其意…… 然后再配合上古书那晦涩难懂的书写习惯,以及没有合格的断句措施…… 文化这东西,也就很长一段时间就只能在少数阶级之内进行传承。 换句话来说,这个时期的文化人绝大多数在本质上也是属于剥削阶级的一员,一方面他们垄断着文化传承,一方面又像封建官员一样享受着百姓们的膜拜与供养…… 当然后世…… 算了这个不能写,不然书就没了。 言归正传,所以刘章现在就是要把后世伟人所做的一切提前,文化传承这东西,唯有越简化才越是容易大范围传播。 至于那些晦涩的文字,虽然不可继续沿用在官方通用的文案里,但却可以作为考证古籍而留存延续下来,以供专业的学者去探索更久远的历史…… “我们要做的事还很多,先做好第一步,后面的因势利导便可,至于现在么,先处理好国家周边那些不稳定的因素再说,比如辽东……” 面对着刘章淡定的侃侃而谈,曹冲的表情也慢慢的从惊疑不定再到凝重,最终化作了如释重负的坦然,看着自家师尊的举重若轻,曹冲抱拳一礼道。 “多谢师尊教诲,只是这辽东之地当真有那么重要么?” 刘章点了点头,起身指了指舆图道。 “辽东之地以北虽有三条山脉阻隔,但辽水流域所经之处不但地势平缓且土地肥沃,若是移民开垦,乃是天赐的鱼米之乡!” “还有这里,这里,以及这里……” 刘章先是在扶余一带的地图上画了一条线,随后拍了拍外东北一带的地域,最后又指了指库页岛一带,说道。 “此三处皆是现在便可开发利用之地,不但物产丰富,将来随着远洋技术的发展不但可以作为我国探索外海的前进基地,亦可作为拱卫家国的第一道缓冲区。” 说到这里,刘章看着地图摇了摇头,叹息道。 “我华夏之地的地势西高而东低,西抵三十六国区域之后,皆是高原与险地,沙漠、隔壁,很大面积的土地皆不利于开发利用与百姓的休养生息,而北方过了草原山地之后更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冰原,是以再想要向外扩张除了西边一条狭长的通道之外便只有出海南下一途。” “是以……” 刘章在地图上伸手画下一条直线。 “走海路,南下诸岛才是我国长远的战略布局之关键所在,而想要向南扩张,北方便是我们的后花园,绝不可留下隐患!” 第672章 刘备之死 “这……” 曹冲有点傻眼,刘章这饼子画得太大,让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汉图的疆域小么?不小了吧? 从现有领土最北边跑到最南边的交州,哪怕用最快的马不停的换,传递一次消息至少也得几个月的时间。 你要说它大么,也不尽然,至少比起后来的元朝时期,那还真就小了一大圈儿。 可这么大的地盘不是你打下来就行的,如何管理,如何处理民族的融合问题,如何确保国家的政令可以快速实施下去,这些才是真正让人头大的问题。 看着曹冲阴晴不定的脸色,刘章想了想上前拍了拍他的背,开口道。 “别担心那些有的没的,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路得一步一步走,无论是这海运还是陆地上的扩张,都得有足够的底气才能做,咱们现在首要任务就是处理好辽东,以及国内的教育普及,至于其他的,做这两样的时候也就顺带着弄出来了。” “您没事少吓唬我几次就比啥都强了……” 曹冲夸张的拍了拍胸口,没好气的回了刘章一句。 这倒不是曹冲气量不够,只是这历史上因地盘太大不好掌控的事儿出得可不是一两次那么简单,细数下去,甚至还有当朝国君派兵将平叛而将领带着兵马投敌或是自立的都能找出来不少实例…… “行叭……” 曹冲歪了歪脑袋吧嗒吧嗒嘴,只觉得有点发苦,转移话题道。 “师尊您之前说刘备那里……” “等着就行了,为师掐指一算那刘备必然活不过今年了。” “这话要是从师公嘴里说出来我还信,您这……呵呵……” 刘章摇头晃脑的说道。 “师父他老人家只会算命理,而为师我啊,算的却是人性,命理这东西虚无缥缈的还有逆天改命一说,可这人性啊,却是不会有太多变数,你觉得哪个更准?” “人性吗?” 曹冲陷入了沉默之中…… …… 三个月后,刘章重新踏上了返回许昌的路,而此刻邺城的乱局也已经告一段落了。 魏讽谋反一案牵扯了四十余个大小世家,但最终被惩处之人却是寥寥。 这也是刘章与曹冲师徒二人研究了好久才得出来的处理办法。 毕竟曹操新去,此刻维持稳定要远大于立威。 今日买世家一个人情,将来代汉之时便能堵住不少人的嘴。 只不过红白脸还是要唱上一场的。 刘章再次做了一回恶人,力荐曹冲要将此事一查到底,最后还与王祥在曹府上大吵了一架以至于二人不欢而散。 随后王祥便被曹冲任命为魏地国相不说,出入之时更是以师礼待之…… 而刘章则是灰溜溜的离开了邺城,回到自己的侯国封地去了。 一时间,邺城的世家们大摆了三天筵席。 直到…… 司马懿做了邺城令…… 作为刘章屠戮世家的帮凶,如今可没人敢小瞧这位狠人! 然后嘛…… 就没有然后了。 单论狠辣,跟刘章同流合污的这位,那手段可是比当初的满宠有过之而无不及也…… …… 魏公府,曹冲的书房之中…… “侯爷对于人性的拿捏,当真是让人佩服……” 王祥看着司马懿刚送上来的卷宗名录,苦笑着摇了摇头。 留下司马懿在邺城,不但是转移了世家的视线,更是给了曹冲反复拉扯世家的渠道。 简单点来说就是……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司马懿是铁面无私的,曹冲是贤德仁善的,世家是感激涕零的,百姓是告状有门的,吏治是清澈如水的…… 至于流程嘛…… 世家子弟犯事儿——司马懿拿人——曹冲求情——世家出钱——老百姓领取赔偿与补偿——然后世家子弟再犯事儿…… 形成了完美的闭环。 也不能怪某些世家子弟不长记性,毕竟人都是有惯性思维的,而且俗话说的好,崽卖爷田心不疼嘛。 平日里都是群大手大脚奢侈惯了的主儿,本就不是很关注那些许小钱儿,他们在乎的是脸面!是自由!是…… 好吧,这群二世祖就是蜜罐子里泡久了,总是自视高人一等,然后在律法的红线上反复横跳…… 当然了,基本上还处于大事儿不犯小事儿不断的层面上。 然后司马懿就死盯着这群人一直抓,然后曹冲就站出来一直求情,然后世家就一直赔钱买平安。 至于结果嘛…… 只能说世家在保护脸面的同时为邺城周边的基础建设与百姓的生活质量改善这一块儿上做出了极为突出的贡献,然而还没啥人念他们的好罢了。 甚至还有百姓看准了其中商机,专门等着这群二世祖喝多了找麻烦。 那神情,绝对堪称是正气凛然,意气风发…… 甚至就连衙门里的官差都跟着手里多落下不少的赏钱。 这样一个皆大欢喜的良性循环,那就继续玩呗…… “其实……” 曹冲轻笑出声,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推向王祥道。 “刘师对于人性的把握远比我等想象的更加恐怖……” 王祥闻言抱拳施了一礼这才拿起文书看了看,随后瞪大了双眼看向曹冲道。 “这……刘备竟然就这么死了?” 曹冲颔首。 “是啊,死了,没想到当初自告奋勇孤身入倭岛的一个暗卫,不但断了刘备试图在岛上养马的图谋,更是一把火跟刘备来了个同归于尽……” 王祥点了点头,沉吟道。 “此人与刘备有不共戴天之仇,若为死士有此举并不让人意外,但让在下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能够隐忍如此之久,挑选的机会更是恰到好处……” 说着,王祥又仔细看了看文书上的详细描述,轻轻将其放在了桌案上。 只见文书上所录正是当初那位刘六六刺杀刘备的全过程。 实际上当初去往岛上的暗卫远非刘六六一人,登岛之后,几人并未急于行动,反而是在蛰伏了一段时间之后花费了大力气开始忠心为刘备养起了马,并且凭借着任劳任怨的工作态度逐渐开始在刘备军中崭露头角。 直到几人都成了各个马场的主事之人…… 而发难的时间则是在曹操的死讯传到倭岛上刘备耳中之后。 在反复派人确认过之后,刘备自然是大摆筵席来庆祝曹操这个最大的竞争对手的消失。 也就是在这一天,刘六六等几个暗卫选择了动手! 而目标并非刘备一人,张飞、诸葛亮以及刘备麾下的高官全都在暗杀之列,同时还有刘备用来反攻大陆而准备的几个马场…… 只不过这一次,当初带到岛上的毒药并没能派上用场,取而代之的则是大量的白磷! 一夜之间,不止是刘备,连同孙乾与简雍等人皆一同葬身火海。 而刘备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建设的马场也成了为刘备这位枭雄送行的烟火…… 至于你问这么大数量的白磷是怎么来的? 答案就在刘备强征倭民搞建设而制造的大量尸骨,众所周知,骨骼这东西,只要经过简单的处理就能够制造出大量高纯度的白磷…… 只是…… 刘备这样的一代枭雄,就这样酒后死在了一群死士手中,着实是有些令人唏嘘了…… 第673章 童谣 “刘玄德啊……” 王祥摇了摇头,感叹了一句,但却没有做出太多的评价。 曹冲见状随手将文书收好,开口道。 “休徵莫要小看了此人,吾父在世之时可一直都将此人视为平生最大的对手呢,甚至就连章师也不时会提及不可对此人有任何放松。” “先主公与侯爷竟然如此重视此人?” 王祥这一次却是惊讶了。 曹冲缓缓颔首道。 “然也,先父曾与刘备有过数次交锋,而那刘备在此期间每每总能在死局之中寻得一线生机,徐州之战且按下不谈,单单就是荆州一役,换做旁人怕是早就引颈就戮了,然而那刘备却依然能从重围之中在海外寻得一块立身之地,且不论其能力如何,单说这份气运就不简单了。” “抱歉……” 王祥抱了抱拳。 “在下一身所学皆自儒道而来,对道门所言气运之说并无涉猎。” “哈哈,无妨,孤说的也不是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按照章师的解释,这刘备的危机意识很强,尤其是到了生死关头之际,思维往往会变得更加敏锐,正因如此才会观察到旁人所难以察觉到的细节,从而做出最为正确的选择与判断。” 说到这里,曹冲想了想,补充道。 “一如当年官渡之战时,许攸来投定下火烧乌巢之计,那一向被人视之昏庸无能的袁绍,竟然也能果断定下孤注一掷的策略,若非许攸侍奉其多年,怕是还真让此人与吾父拼了个两败俱伤。” 王祥闻言想了想,沉吟道。 “吾闻曾有妇人为救其子,单人掀翻巨石,这是不是也算是人在绝境之时的……” “潜力爆发,或者也可以说成是人定胜天。” 曹冲开口替王祥说完了后面的话,随后轻笑一声,道。 “不过刘备死的还是太快了一些,虽是好事,但也算是打乱了孤接下来的计划……” 王祥闻言连忙起身抱拳问道。 “敢问主公的意思是?” “教学改革暂止,全力支持北方的毋丘俭平定辽东之患!同时传令魏延,让他把刘备的残部给孤锁死在倭岛三百里海域之内,至少在公孙渊覆灭之前,绝不可让其捣乱!” 曹冲大袖一挥,冷冷开口道。 “喏!” 王祥抱拳施礼,随后便坐下开始书写起了王命。 …… 就在传令的驿卒离开邺城的几日之后…… 曹冲之前的意气风发却是染上了几许阴霾。 而起因却是因为一首不知是从何时何地开始传唱出来的童谣…… 啪! 曹彰将一卷竹简掼于曹冲面前,脸上满是怒意。 “三哥今日这是怎么了?” 曹冲面色不变,随手拿起竹简看了看,随口道。 “这文笔,啧啧……可是比起四哥来差上了不少呢。” 只见竹简上正是那首短时间内被传唱开来的童谣。 朱门败,枯坟荒,乌云遮月光; 莲花香,秋草黄,残戈挂白霜; 辕裂轴断轮不再,辙陷烂泥塘; 老翅难哺新鸦泣,风雪欺屋堂。 看着这几句含糊其词的童谣,曹冲差点儿笑出声来,结果…… “你还有脸笑?外面现在都传成啥样了,你知道不?” 看着曹彰气急败坏的模样,曹冲想了想,问道。 “我还真不知道,不如三哥跟我说说?” 曹彰闻言伸手一指上面的第二句,道。 “这里,有人说这莲花香指的是青莲学宫,这是有人暗示师尊图谋不轨,把本该用于抚恤边关将士的钱拿来培植自己的势力了。” “还有这里,这是有人为汉室在鸣不平,朱门代表汉室,枯坟是指父王当初派人开大墓坏了汉室气运,窃取皇权。” 曹冲闻言露出一抹恍然之色,又看了看竹简,道。 “三哥你别说,还真有那么点意思,那么接下来的两句……是在暗指当年追随父王的老一辈都死的差不多了,我曹氏气数将尽是吧?” 曹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 “不止如此,现在是众说纷纭,有说这是暗指你穷兵黩武的,也有说这是暗指师尊有扶持汉室的,还有说是……” 曹彰看了看曹冲,露出一抹欲言又止的表情。 曹冲见状思量了片刻,脸色一沉,道。 “是不是有人说这本就是从孤这里传出去的?为的是除去师尊跟青莲学宫?” …… 曹彰沉默了,但眼神却带着询问之色。 曹冲见状,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三哥,你就以为孤是这样的人?” 曹彰摇了摇头,道。 “以前或许不是,可现在谁知道呢?常言道,最是无情帝王家,以师尊的才学,难保你不会生出异样的心思。” 曹冲闻言面无表情的将竹简一丢,道。 “既然如此,三哥你就不怕孤现在就把你抓起来?毕竟比起师尊,三哥你手握兵权又与军中诸位将军关系莫逆,才是当前对孤威胁最大的那一个。” 曹彰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兵符轻轻放在桌案上,开口道。 “不为其他,只为父王留下的基业,冲弟想要尽管拿去便可……” 曹冲将兵符取入手中把玩了片刻,看了看曹彰,点了点头,道。 “兄长说的是,倒是孤思虑不周了,既然如此,兄长便回家去吧,究竟孤是什么样的人,兄长可以拭目以待……” 说完,曹冲将兵符直接揣进了袖中…… 曹彰见状,眼中露出一抹失望之色,躬身一礼转身退了出去。 …… “三哥终于不再是那个莽夫了,但……还差点儿意思,你说是吧?师尊……” 啪嗒…… 代表着越骑校尉的兵符就这样被随手扔在了桌角边上…… …… 与此同时…… “吩咐下去,收拾一下行装,都随为父回邺城述职吧。” 端坐在长安府内的贾诩随手将写着那几句的童谣的绢帛丢进了火盆之中,紧了紧身上的貂裘随口吩咐道。 “父亲,这邺城如今可算是暗流涌动之际,为何父亲偏偏要在此时回去?” 贾诩摇了摇头,道。 “有些时候世人都认为如此的事往往才是假象,不说这个,你按我的意思吩咐下去就行了,此外穆儿,为父可能要食言了,你与两个弟弟这一次回去也去谋个官身吧……” “这……” 贾穆看了看父亲贾诩那张毫无情绪波动的脸,最终抱拳道。 “是的,父亲……” 第674章 整个人都是脏的 数日之后,童谣事件再度发酵,先是曹彰被削去越骑校尉之职,其人更是每日赋闲家中借酒嚼愁。 紧接着,雍州刺史贾诩也被传召返回邺城述职,而接替他的则是屯骑校尉曹真。 然后是许昌令钟繇以及大司农华歆…… 一时之间,百姓皆是议论纷纷,揣测着这位新主曹冲将来可能的动作。 与此同时,许昌城内…… “文和,许久不见,你这风采可谓是更胜往昔啊,哈哈……” “侯爷说笑了,老夫已是个行将就木的朽败之人,若非春风相送怕是早就烂在地里了,哪里还有什么风采可言。” “文和过谦了。” “是侯爷过誉了。” …… 一老一小两只狐狸站在雪地里微笑着看着对方,直到…… “侯爷这是准备冻死老夫以绝后患么?” “怎么可能,您可是修习六艺的佼佼者,单论身子骨可是比我要硬朗得多呢,本侯只是在想你我的辈分究竟该如何去论……” “辈分?” “对啊,我记得当年你曾对山匪说过,自己是段公的外孙,可如今段公的孙女恰恰是本侯弟子的妻室……” 贾诩眉头不自觉的挑了挑,看向刘章的眼神之中满是不善。 “哈哈,开个玩笑而已,文和里面请!” “你还真是没啥变化,哪壶不开偏要提哪壶……” 半个时辰过后,刘章与贾诩隔桌相对坐在了暖阁之中,大大小小的菜肴摆满了一桌,桌中央一个铜制的火锅炉子里正翻滚着烧开的汤汁…… “论起享受生活,还得是你小子。” 贾诩袖子一卷,单手持箸,一大团薄薄的羊肉就落入了滚烫的汤汁之中。 刘章见状轻笑着也开始添起了菜,并随口问道。 “这一次怎么把你三个宝贝儿子都带上了?不准备让他们继续当个寻常富家翁了?” 贾诩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道。 “你那弟子跟我那弟子不同,没啥风险还能谋个好前程的事儿,何乐而不为呢?不过话说回来,你倒是够狠的,写段童谣算计自己玩?知不知道人性这东西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刘章点了点头,道。 “这样简单的道理我当然明白,但有些事儿若是等到别人提出来可就显得有些刻意与霸道了,无论是对国家而言还是当今魏公而言都是容易留下话柄的,如今这样最好不是么?” 贾诩翻了个白眼,用短筷在火锅里搅和了一下,把肉食夹出来放进碗里,这才开口道。 “是啊,用另一种方式提醒了世人魏公有可能取汉室而代之,又不会显得突兀,前提是现任的魏公可以取得足够的功绩,武勋方面收回辽东之地甚至是开疆拓土必然是足够了的,至于文治方面嘛,相信你准备还会更充分一些,只不过你这么拼命……值得吗?” 刘章摇了摇头,道。 “没什么值不值得的问题,况且只要魏公不傻,就不会做出卸磨杀驴的事儿来,毕竟还有那么多功勋老臣看着呢。” “这倒是。” 贾诩点了点头,不过很快的,贾诩又皱了皱眉,叹息道。 “不过最近几年老臣们的确是死得有点儿多了,你这样明着点出来……没问题?” 刘章狠狠炫了一口肉片,不屑道。 “的确一年之内办了好几次国丧容易让人遐想联翩,不过这事儿我可以说,魏公也可以提,那些世家之人敢提么?你以为之前我为何要让司马懿挥舞屠刀?” “嘿嘿……” 洛水说着冷冷一笑,道。 “这个世间最本源的真理向来就是谁掌心握着刀剑,谁说的话才是真理,我就是要让这些世家明白,当他们放下了手里的刀剑之后,就只能遵守规则,当然了,他们也可以试试是他们的舌头跟脖子厉害,还是某手中的刀剑锋利。” “你这可真是……邪性……” 贾诩摇头感叹了一句,随后一口肉片塞进嘴里,接着贾诩眼睛一亮,赞叹道。 “这吃法好,不塞牙!” “呵呵,你这老狐狸,总觉得你这是话里有话呢。” 刘章看了贾诩一眼,随后舀了些酒水问道。 “来点儿?” “来!” 贾诩递上自己身边的空碗,看着酒水缓缓流入碗中,贾诩试探着问了一句。 “你大费周章的搞这么一出不会就为了这么点儿事儿吧?” “怎么文和是觉得差点儿意思?” “的确是差了点儿意思,按照你的习惯,往往都是看起来是一个扣,但往往解开一个才能发现里面还有另一个扣,所以……” 贾诩看着刘章的双眼问道。 “这一次里面藏着几个扣?” 刘章送上一个白眼,撇嘴道。 “在文和眼里,我这颗心就这么脏?” “不不,你怎么能说是心脏呢?” “这才对……” “你整个人从里到外那都是脏的!” …… 刘章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顿,看向贾诩的脸瞬间带上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至少在那些世家眼里看你就是脏的!老夫有说错吗?” “多谢夸奖!” 刘章点了点头,随后思量了片刻轻声道。 “其实你说得不错,这一次我如此做本质上还有两个用意在里面,一个是魏公想要暂停教育推广,全力支持辽东战场,我觉得没什么必要,借机给他促促架。” “嗯嗯,这一点老夫倒是没想到,还有呢?” “我担心这么多老友在下面寂寞,看看这事儿闹出来还有没有人往外跳,多送几个下去陪他们解解闷儿……” “就这样?” “就是这样了。” 贾诩捋了捋胡须,颔首道。 “说你整个人都是脏的还真是不冤枉……” “吃你的饭吧,有吃的还堵不上你这张嘴?还是说面对我这个脏东西影响你的食欲了?” “嘿!老夫出身西北苦寒之地,就这沙子吃饼都是家常便饭,你这才哪到哪?” 贾诩开怀一笑,吃得更欢了…… 刘章见状,露出一抹笑容,轻声呢喃道。 “故人皆去,文和你可要多陪我走一段时间呐,不然我真怕自己……” 原本还在大快朵颐的贾诩手上动作一滞,随后不以为然的开口道。 “你才多大一点儿?别整天像个小老头儿似的伤春悲秋的,人这一辈子,总会有同道中人陪着你走上一段的……还是说……” 贾诩看了看刘章,犹豫道。 “最近又有谁走了?” “是啊,桃花前几日去了……” “你再说一遍,谁去了?” “桃花……” 贾诩默然点了点头,继续炫饭。 这个狗东西,竟然拿自己跟一头牲口放在一个层次上比较…… 第675章 恩威 “文和,一路走好,希望下一次见面你我还能如昨日一般把酒言欢。” “哈哈,但愿如此,侯爷留步,老夫去也。” …… 刘章站在城门口,目送着贾诩一行人缓缓消失在地平线上,轻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打道回府。 与此同时,贾诩也放下了车窗上的帘子…… “父亲……” 贾诩看了看围在身前的三个儿子,叹了口气,说道。 “尔等可是疑惑为父是如何断定童谣之事是出自许昌侯之手?以及为父为何会出尔反尔让你们兄弟三人入仕途?” “是。” 长子贾穆恭敬道。 贾诩点了点头,道。 “挺简单的问题,前者嘛,我大汉王朝除了他刘章还有哪个会写出那等对仗的东西来?侯爷这是给自己人提醒呢,尤其是像我这样的老家伙,让我们没事儿别往里瞎掺和。” “至于后者嘛……” 贾诩沉吟了片刻,幽幽道。 “你们三人都记住了,接下来几十年里侯爷要做的事,需要大量的人才,且是否具有公心为第一等的要务,你们兄弟三人能力或许比不得那些不世出的才俊,但唯有谨小慎微这一点却是深得为父之精髓,所以……理当出来做些事了……” …… 半个月之后,新年伊始…… 邺城难得的成为了最热闹的地方,放到前几年这份殊荣往往都是归属于旧都许昌城的。 至于原因嘛…… 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青莲学宫第一批正式毕业的学子们。 所谓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如今的天下,且不说汉帝是不是个摆设,单就曹冲作为刘章大弟子这一个身份,青莲学宫出身的子弟们就天然与之有一份香火情。 想要谋一个出身,哪里还有比邺城更好的去处? 当然了,刘章这个做师父的这一次也不吝啬,随着青莲学宫大量弟子一起来的,还有十几辆由虎卫们亲自押运的大车,而上面装的全是烟花爆竹。 按照刘章的说法,最近一年里邺城净忙着办国丧了,多放点烟花图个热闹,也算去去衰败之气。 是的,就像刘章说的那样,先是曹操后是荀彧,这还不算完,没过多久荀攸的棺椁也被送了回来,然后又赶在年前夏侯惇也在家中病逝了,甚至就连刘巴也上赶子跟上来凑了个热闹…… 先后五位举足轻重的人物离世,也难怪刘章会自己把事儿点在明处,否则让民间私底下议论,搞不好又得弄出个什么邪教出来恶心人。 不过这事儿有坏处自然就有好处,至少上面的位置腾出来不少,尤其是尚书署这一块,刘巴算是英年早逝的典范了,可算起来曹氏这一边对刘巴那真可谓高官厚禄的养着,就连当世两大神医也会不时为这些关键位置上的高官们进行身体的例行检查。 这还能这么早就死了,你说奇不奇怪? 既然有疑点,那就自然需要严查,结果…… 刘巴,刘子初是积劳成疾,说白了就是给活活累死的。 那么问题来了,曹冲是刚登位的新王,曹操是尸骨未寒的老王,重臣积劳而死,这罪过自然得有人担着。 究竟是新王来担还是老王来担? 自然是…… 刘巴的那些下属来担喽。 司马懿带兵查证。 对于原尚书署的官员采取了望闻问切的核查办法。 所谓望,就是观其外在形象,太胖的?抓!主官活活累死结果下属把自己养得像头猪一样,这能没问题?抓了严办! 所谓闻,便是听取市里坊间的传闻,但有风评不佳者,抓! 所谓问,一问值守之内应该完成的工作,二问同僚署内官员平日里的工作态度,三问尚书署值守官兵的见闻。 所谓切,这个没啥好说的,彻查之后该切的自然要切了…… 然后…… 这尚书署的位置不就空出来了? 再然后…… 其他署衙的蛀虫不就开始想着如何明哲保身了? 所以曹冲等人合计了一下,光凭青莲学宫送过来的这第一批毕业的学子,竟然人手还有些不太够…… 最终还是贾诩这只老狐狸站出来给曹冲支了个招。 “嘿嘿,尚书署、御史台、中尉署这些地方先攥进手里,只要这些地方稳定了,其他的署衙无论他们怎么蹦跶,监察权跟执法权就都在我们手里,若是还有人敢偷奸耍滑或是阳奉阴违,直接收拾掉就行了,刚好抄家得来的钱粮还能支援国家建设……” “啊……这……” 曹冲看着满脸堆笑的贾诩,有点儿犹豫,不过心中却是翻起了惊涛骇浪,眼前这个老家伙跟自己那位师父一样,都是十足的阴险货,再配上那张老脸,活脱脱一个“真◇老阴逼”! 还好自己有师父帮衬着,当初自己真要是一个人跟二哥斗,怕不是此时坟头草都长了不知道多高了吧? 贾诩见状也不理会曹冲如何看待自己,抱拳道。 “魏公,需知时不我待,您的那位师父可是对魏公暂停教育推广之事有些不满了,这童谣一事就是在给魏公提醒呢,这事儿你不做,他就要掀桌子自己做了,与其把这份功劳分润出去,老臣觉得还是接下来的好些。” 周不疑看了看贾诩,又看了看自家兄弟,想了想抱拳道。 “贾公说得在理,只是这人才方面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够用,而且适才贾公提及的中尉署,贾公当知这中尉一职可是很久之前就已经裁撤掉了,其最主要的职能如今已经是戍卫皇城安危而已……” 贾诩闻言摆了摆手,道。 “丞相之职可废立,司空一职亦如是,魏公,需知恩威并施方为王道也,一味怀柔并不能使人感到敬畏。” 周不疑皱了皱眉头,还要再辩,却是被曹冲突然出声打断了。 “贾公说得是,最近一段时间孤的确是与休徵走得太近了些,为君者,仁道固不可弃,但威亦不可少,想必师尊将仲达留在此处便是想要告诉孤这个道理,可笑孤竟然一无所查,却是一直将刀锋带来的威势归于师尊身上……” 说着,曹冲冲着贾诩拱了拱手。 贾诩连忙起身郑重还礼。 而曹冲这时却昂首道。 “拟诏!” 第676章 集权 “长文,天下大势易也,为兄劝你一句,莫要再抱着你那世家天下的想法倒行逆施下去了。” 司马懿斜卧在榻上,随手将一纸文书丢进了火盆之中。 “仲达兄此言差矣,人之所以为祸,概因不服王化不通教义,上无尊礼尚贤之念,下无伦常德行之思,世家之内虽偶有恶行之辈,但自幼皆读圣人之训,即便其恶行在外,德念亦发于内,只需些许教化便可正其行,彼时令其引导教化一方百姓方为正途。” 陈群端坐客位侃侃而谈,全然不曾因司马懿与自己的意见相左而产生丝毫怒意。 司马懿闻言嗤笑一声,道。 “我亦是精通儒学之人,同样也是世家出身,怎么不知道这世家子弟有什么德发于内一说?师承父母、言传身教尔,所谓仁德皆是人为后天灌输而来,就像是如何打猎,皆是前辈用自身血肉于山川密林之中与猛兽厮杀搏斗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 “同理,无论是儒学还是道学,皆是如此,刘章有一句话说得妙,各家学说虽好,但也不过是前人凭借着智慧总结出来的经验而已,传于后世的目的是为了让人少走弯路,而不是让某些人拿来建立道统压榨百姓用的!” 陈群摇了摇头,道。 “仲达兄此言差矣,不立道统何以传承先圣所学?无人供养,儒生何以为众生传道解惑?上下尊卑者,礼也,无礼者何以为教化?不过山中野兽尔。” 司马懿斜眼瞄了陈群一眼,冷笑道。 “上下尊卑便是礼?长文你认真的?呵呵……” 司马懿支起了身子,给自己倒了杯酒,饮了一口才道。 “先圣孔夫子创下儒学,尊周朝公旦为元圣,并称其为儒学奠基之人,而后便堂而皇之的将其制定的礼乐制度甚至是周易都一并归入了儒门之中,这事儿尔等问过这位元圣的意见了吗?问过了周文王的意见了吗?” “你!” “我什么我?天下间的道理都是摆在那里的,孔夫子当年也尊周公旦为元圣,却并未擅自将其所着学说擅自归于自家,那是儒学的源头,儒学也只是借鉴礼乐制度而形成的一门分支学说而已,更莫要说易经了,归藏、连山、周易,那皆是我炎黄一脉先祖闻道后总结出来的用于治理万民的经典,是所有炎黄血脉的瑰宝,岂能是你一家说占就占了去的!” “况且……” 司马懿扫了一眼脸色终于变得阴沉的陈群笑道。 “谁说这天下唯有靠着世家才能够教化万民治理天下的?在各地开设学馆,让所有百姓都可以聆听圣人之言不就成了?” “呵呵,说起来啊,这会不会才是列位先圣所追求的终极目标呢?嗯?” “你……你这是要断我世家的根基……” 看着脸色苍白的陈群开口,司马懿冷冷一笑,道。 “我需要纠正你话中的两个错误,第一,不是我司马懿要断世家的根基,而是我们要断这世家的根基;第二,世家不是你的,也不是任何人的,想汝祖父年轻之时也不过只是个百里之才,概因其才学人品才终铸成颍川陈家这等名门望族,然其后世子孙却是忘其根本,当真让人失望!” 司马懿怒斥过后,看到门口的小厮正在躬身等候,不悦道。 “何事扰某会友?” “回主公的话,有王命……” 小厮犹豫的看了看一旁陈群小心翼翼的说道。 司马懿见状摆了摆手,开口道。 “但说无妨。” “喏!魏公下旨,要重开中尉署,着主公不日上任。” 司马懿挥了挥手。 “知道了,你下去吧。” “喏!” 随着小厮离去,司马懿笑意盎然的看向陈群道。 “看来魏公已经想通了,我这把刀即日起便不再是权臣刘章的,而是魏公的,长文呐,为兄最后劝你一句,人可谋事,却不可谋势也,天地将变,莫要一意孤行撞到为兄的刀口之上!” …… …… 建安二十八年春。 新任魏王曹冲在治下重开中尉署,并拟任司马懿为首任中尉,同时,周不疑则升任魏国尚书令一职。 中尉署以及因原尚书令刘巴病逝而被罢免的官员空缺,皆由青莲学宫弟子汇同孝廉举士出身的才俊考核同殿考核之后择优者取用。 同时原雍州刺史贾诩升任太尉一职,坐镇洛阳。 原许昌令钟繇升任司空。 满宠转任大理寺卿。 华歆调任御史台。 曹彰迁往益州任刺史。 …… 一系列突然开启的人事调动直接让世家大族们闭上了嘴巴,曹操的确是走了,可曹冲作为其钦定的接班人现在看来,那也不是一个只会和稀泥的老好人。 当真不知道当初那几句童谣是哪个龟孙子弄出来的,这哪里是往曹冲伤口上撒盐?分明是往他手上递刀子好吧? 至于撺掇一下让曹冲把主要目标放到刘章身上? 那就更不可能了,曹冲这才刚刚上位,谁能蛊惑他对自己的授业恩师捅刀子? 作死是吧? 要捅那也得等到曹冲自己羽翼丰满之后才对…… 现在好了,刑吏、狱吏还有监察部门全都被曹冲换了血,再加上牢牢掌控在曹氏手里的大军,现在整个朝廷上下全都死命提着裤子做人,生怕有什么不干净的玩意露出来…… 集权嘛,谁能保证曹冲在这个过程之中不杀几个不开眼的立个威? 一时之间,朝堂上下政治一派清明之色…… 当然了,御史台除外…… 毕竟华歆的风评么…… 呵呵…… 到任之后,御史台里的那群自诩清流的老顽固们虽然没给华歆使什么绊子,不过平日里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那是从来都没停过…… 不过对于华歆的抱怨,曹冲等人却是差点笑背过气去。 清流啊,历朝历代都少不了他们的身影,乱世忧国忧民,盛世杞人忧天,说的就是这么一群人了。 但是吧,这些人忧来忧去的,却是很少能提出什么治理国家的建设性意见。 用好了或许还能对于平衡朝堂势力做出点贡献,用不好的话那就跟一群嗡嗡乱叫的苍蝇一样烦人。 现在丢过去一个华歆,让他们御史台自己跟自己玩去,只能说…… 挺好的…… “所以……” 曹冲强忍着笑意看向贾诩问道。 “这馊主意究竟是贾公您想出来的还是我那位师尊想出来的?” “嘿嘿,都行,都行……” “原来是二位共谋啊……” 曹冲恍然。 “魏公莫要说得这般难听,您就说这方法怎么样吧?有没有当初武帝爷把董仲舒丢去当胶西王国相的三分神韵?” “华歆能跟董仲舒比?” “御史台的那群老东西也不是胶西王啊。” ………… “说得有理,对了,学宫还有一批剩下来的人才……” 第677章 阻力 青莲学宫首批毕业生共七百四十二人。 除却一些特殊人才,例如马钧这类留校参与科技研发者一百零八人之外,其余六百三十四人大部分都去了邺城谋出身,最终被太尉府、司空府、尚书台、中尉署以及御史台等部门瓜分了四百零三人。 而余下来的二百三十一人最终也没闲着,除了少部分家世优渥者,大部分都愿意遵从曹冲的安排前往全国各地郡县办学传授知识。 这当然是好事儿,尤其是对国家以及百姓们而言。 但…… 事情远远没有曹冲料想之中的顺利…… 短短三个月不到的时间,数封告急信以及几份辞官文书便摆在了他这位新任魏公的案头上…… “都……拿去看看吧。” 曹冲掐了掐自己的眉心,将一卷文书随手往前推了推。 贾诩等人凑在一起仔细看了看,随后又将文书放回到了曹冲案上,随后堂中一片沉默。 “平时不都是高谈阔论的吗?怎么今日事到临头却是一个个的都没言语了?” 周不疑闻言看了看身边的一群老登,无奈抱拳道。 “魏公,要么差人问一下师尊那边……” 结果曹冲的目光冷冷扫了过来,直接让周不疑闭上了嘴,见状,曹冲叹息道。 “非是孤想要向天下人证明什么,师尊既然把这些东西拿出来让孤去做,以他的能力还能算不到这其中的阻力么?但他不把如何解决提前说出来你们觉得这是为何?” “这……” 周不疑挠了挠头,不说话了,这么些年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师尊刘章的安排,哪怕是偶尔动脑也多是猜测师尊做事时背后的意图,好像…… “你说!” 看着低头沉思的周不疑,曹冲将目标指向了司马懿。 司马懿闻言抱了抱拳,道。 “回魏公的话,侯爷对此事的确是早有预料,之前微臣一路从许都过来清算沿途世家也有一方面是为了减轻新政实施的阻力,但这办学之事,侯爷吩咐过了,不准微臣插手,未曾提前提醒还请魏公见谅……” 曹冲闻言将目光移向贾诩与钟繇,沉声问道。 “这么说你二人对此也是清楚的喽?” 贾诩:“有所猜测。” 钟繇:“微臣不知。” 曹冲看了看二人的表情,点了点头,随后却是看向了司马懿。 “仲达,既然提前知晓却不向孤觐言,你究竟是孤的臣子还是师尊的臣子?嗯?” “回魏王!臣是大魏的臣子,只要是有利于大魏的事,哪怕是因此恶了王上臣亦在所不辞!” 曹冲看着司马懿沉默了半晌,这才缓缓吐出一个字。 “行……” 随后又将目光转向贾诩,后者忙抱拳道。 “魏王,若是老臣所料不差,侯爷是想要借机让中下层官吏积累办事经验。” 曹冲闻言眉头微蹙,道。 “说下去。” 贾诩抬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魏公明鉴,老臣曾与侯爷相论之时言及,如我等者久居庙堂之高,很难完全了解下面的情况,即便是微服私房,也难免身边无人泄露行踪,故而所见所闻未必是真,反而极有可能是有心之人想让我等看到的。” “是以,下面的人办事,便不能也不该完全依照我等的决策,须知政策的好坏还需结合当地的情况出发,上有令下行之,下行而受阻,变法通淤,而使上下畅通,如此方为良法。” “之后下面的人再将出现了什么问题,如何解决的问题,解决问题的过程之中发现了哪些漏洞与弊端,归纳总结出来并进行上报,从而使魏公与我等得到更多的反馈,从而对于政策进行修改与完善,老臣觉得这才是侯爷想要做的事,也是侯爷希望魏公做到的事。” 曹冲神色略有缓和,沉吟道。 “那文和的意思是……这事就放着不管,任由下面的人自由发挥?” “万万不可!” 贾诩急的差点儿蹦起来,忙解释道。 “魏公,虽是让下面的人自主解决问题,但魏公还需要解决他们解决不了的问题,这不是魏公越级查办案件,而是给下面的人一个信心,而且……” 贾诩贼眉鼠眼的左右看了看,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曹冲见状有些好笑的冲着贾诩招了招手,这老东西是个老滑头,看似一副老到掉渣的模样,可根据两位老神医的话来说,这老货的身体状况甚至都能领兵冲锋陷阵…… 颤颤巍巍的走到曹冲身边,贾诩抱拳道。 “魏公,老臣失礼了。” 说着,贾诩躬身将头凑到曹冲耳边说道。 “魏公,其实这也是个好机会,须知那青莲学宫出身的弟子们,严格来说可都算是魏公的师弟、师侄,这些人放到下面去,只要魏公使用得当,完全可以形成一条收集底层信息的新渠道,其价值甚至可以与先主公留下的暗卫相提并论,而且还能形成互补……” 说完,贾诩笑眯眯的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脚步那叫一个轻快,完全看不出之前凑过去时那样的老态龙钟之像…… 不过此刻的曹冲却是完全没注意到贾诩前后这么大的反差,沉思了片刻之后,曹冲又拿起了桌上的文书一份份仔细看了起来。 直到…… “周不疑!” “臣在!” “即刻组建巡视组,严查各地对于办学之事出现的阻挠及阳奉阴违之事,若有需要可以调当地城防军协助!” “喏!” 周不疑躬身领命,不过之后却是久久不曾起身。 “有问题?” 曹冲见状眉头皱了皱。 “是!” “讲!” “喏!” 周不疑起身抱拳道。 “敢问主公,若是地方城防军与当地官员沆瀣一气该当如何?” “自然严办!” “那么再问主公,若是巡视组途中被人收买出现公报私仇、冤假错案甚至是借机中饱私囊又该如何处置?” “你的意思是?” 曹冲眉头皱了起来。 周不疑再度抱拳道。 “主公,臣以为巡视组自然要派,但不可只是巡视组,同样不可给他们临机决断之权,毕竟就算是臣下皆用学宫出身的弟子,也难免会有出身上与世家之人牵连甚广之人,且寒门学子也是最易出现受财色蛊惑之人,主公岂不闻严助之祸乎?” 第678章 倭患 “严助之祸吗……” 曹冲经过片刻的沉思之后点了点头,道。 “既然如此,周不疑此次便同时派出两队人马负责监察各地情况,由你的尚书署出人作为明线,记住,此次行动监察的并不仅仅是地方上关于建立学馆的问题,同时也是对各地官署做一次全面的调查摸底,就以……学宫出身的弟子作为主力吧。” “至于另一队人马,孤自有安排……” 周不疑闻言想了想,随后躬身抱拳道。 “喏!” 曹冲点了点头,随后看向贾诩与司马懿开口道。 “文和、仲达此次调查难免会触及到地方世家的利益,若是查到些什么……二位,届时或许需要军队与刑狱方面的支持,你二人须得小心应对。” “臣!谨遵魏公之命!”*2 “华歆。” “臣在!” “待到有地方上的案件传回来,御史台那边需要进行一波舆论扩散。” “喏!” 曹冲点了点头,随后将一堆文书推到一边,又从手边取过一只信匣,道。 “国内之事便先这样安排,下面来议一议辽东以及倭岛方面的战事,刘备身死之后,诸葛亮与张飞二人分别执掌了刘备留下来的水军与陆军,毋丘俭在辽东用兵的同时,为了配合,魏延与诸葛亮在海上拼了几场,如今正是双方军力不济,休养生息之时,尔等如何看待此事……” 钟繇闻言忙起身道。 “回魏公的话,臣下以为辽东之事可由毋丘将军放手施为即可,至于倭岛方面,今早侯爷传来密信,还请魏公过目。” 话音刚落,贾诩也同样起身从袖中取出一枚信匣,道。 “老臣这里同样也在昨日夜里收到辽东毋丘将军的最新战报,同请魏公过目。” 曹冲也没多说什么,看了看两个信匣上完好无损的泥封之后,随手取出了其中的信件阅读了起来,眉头时皱时舒。 而下面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最终也是随着贾诩与钟繇的摇头而归于沉寂。 良久之后,曹冲放下了信件,捏着眉心道。 “两件事,一喜一忧。” 说着,曹冲先指了指刘章传回来的信件道。 “喜自师尊那边来,蒸汽机的研发取得突破性进展,按照师尊的话来讲,最晚年底,便可开始建造新式战船,预计在三年之内,我国海军便可得十艘左右的新式战船进行列装,师尊的意思是现有的战船需要减少建造投入,待到新式战船开始服役,老式战船需要改建成商船归于民用……” “诺,这便是新式战船的图稿以及性能参数,你们可以拿去传阅一番,不过切记此为国家最高机密,不得擅自对外传扬!” 曹冲抓起信匣中一张羊皮纸丢给了周不疑,挥了挥手说道。 “至于这忧嘛……就在十天之前,魏延为了截断诸葛亮向辽东运兵的图谋,双方在海上进行了一场大战,魏延部几乎全军覆没,魏延军与倭军双方的士卒尸体几乎铺满了沃沮东侧的一处海岸线……” 贾诩等人闻言直接瞪大了眼睛看向曹冲,过了不知多久,贾诩这才开口道。 “喜忧参半呐……” “我倒觉得这是件喜事,虽说魏延军短期之内无再战之力,但诸葛亮那边也是损失惨重,以双方国力而言,只需要三至五年,我等必将能够训练出一支战无不胜的海军舰队!” 周不疑说着,用力的拍了拍桌案上的图纸。 “这便是某此言的根据!” 贾诩见状,苦笑着摇了摇头并未做声,不过司马懿却是沉声道。 “不对,贾太尉之言有理,的确是喜忧参半,而且是忧大于喜!” 说着,司马懿冲着曹冲抱拳道。 “魏王,在下斗胆,恳请魏王加大对于学宫研发的扶持力度,同时也要加大老式战舰的建造,我等必须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建立起一支可以与诸葛亮抗衡的海军!” 曹冲沉默了片刻之后看了看周不疑,又看了看贾诩与司马懿,这才开口道。 “说说你的理由。” “喏!” 司马懿唱喏之后,冲着贾诩点了点头,起身道。 “魏公明鉴,此战虽使敌我双方皆耗损不少,短时间内或许那诸葛亮无力西侵,但同时也让我等无法进行对于刘备残余势力的清剿,甚至在短期内若是诸葛亮孤注一掷派兵来犯,我等甚至都无余力对其在海上进行有效拦截。” 说着,司马懿冲着众人抱了抱拳,走到舆图之前指着地图继续说道。 “昔年匈奴屡犯疆域,秦皇嬴政筑长城直贯东西以拒之,虽然有效,但效果究竟如何想必在座诸公皆已知悉,而诸葛若是从海上犯我东南疆域,可有长城阻拦?” 司马懿摇了摇头,在整条海岸线上划了一下,道。 “此地不同于陆地,即便筑城也难挡贼寇日夜侵袭,是以才有了前些年先主与侯爷组建海军将倭兵尽量拦截在海上的策略。” “臣最近仔细品读了沿海地区的各县县志,对于倭人也算有了一定的认知,这倭人居于海岛之上,虽外貌类与猿猴,但本性却是凶残狠辣。” “其中吴郡县志之中便有这样一则故事,讲得是曾有倭人凭借木筏渡海而来袭扰沿海渔村,村人反抗灭之大半,有倭人被擒之后曾做孩童之态诱使村民动了恻隐之心,而后村民收留了剩下的几名倭人,却不料在村民的照料下养好了伤的倭人一日趁着夜色将全村上下近乎屠杀一空,并掳走十余名女子焚烧了渔村之后逃回倭岛……” “结果该村只有几名猎户与藏在地窖之中玩耍的孩童逃过一劫,此后,时任吴郡郡守下了这样一条命令,但有倭人犯境,皆杀之,凡有收容救治倭人者,以战时通敌之罪论处!” 说到这里,司马懿环视众人道。 “由此可见,与我不同,倭人跨海而来,并不需要大船巨舰,只需木筏竹排之类便可,此为其一。” “而国力之论,我等明白,那诸葛亮自然也无比清楚,尚若遭受重创之后双方皆各自舔舐伤口,那对于诸葛亮一方无异于闭目等死,是以臣断定,诸葛亮绝不会坐以待毙,对他来说,唯有不停进攻才能拖慢我朝恢复海军元气的进程,甚至还有机会乱中取机也未可知也,此……其二……” 第679章 忠义礼孝 “文和的意思孤明白了,无非是说现在的局势对孤来说,这倭人接下来的攻势难以防范也无从避免,而且孤那位师叔更是会不顾一切的不断派兵来袭扰海岸线。” 周不疑皱眉道。 “这……难道诸葛亮不担心会激起倭岛民变吗?” 听闻此言,曹冲也看向司马懿。 “并不会,根据沿海各地县志以及近些年得到的情报来看,倭民虽本性狡诈凶残,然其本性却如驯养的犬豚一般无二,外畏威而内不怀德,慕强而欺弱,天生一副奴性尔。” 曹冲闻言却是淡定的点了点头,道 “果然与师尊当初口中的倭人一样,不过此事诸位却是不必多虑,造船充实魏延部一事不必再提,不过却不能对倭人的威胁放任不管,这样吧……” 曹冲说着起身走进了后堂,只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大臣们。 “魏公这是……” 华歆率先忍不住看向了周不疑,若要问在座之人谁最了解这位年轻的魏公,恐怕也只有眼前这位与曹冲同出一门且感情亲如手足的神童了。 周不疑闻言皱眉想了想,忽然眼中一亮,道。 “我想,我大概是明白主公的意思了,诸位且稍等片刻吧。” 华歆等人看着一副成竹在胸的周不疑,强自压下了心中的好奇,静静等待下去。 不多时,曹冲手上拿着两本纸质书籍回到了堂中,开口道。 “师尊传世之作不多,尤其是兵法一道更是极少流传于世,昔年初见之时,关于兵法之道,除了总结归纳的武圣师徒的三十六计之外,其实尚有一部《纪效新书》与一部《练兵实纪》传授于孤等几人,尔等看过书中内容便明白了。” …… “这……” 司马懿与贾诩二人对视一眼,皆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来。 这也难怪,后世明朝大将戚继光的着作,本就是通过抗击倭寇、戍卫海岸线大半辈子的实践之中总结出来的兵法与练兵经验。 这时候拿出来,书中的很多想法看起来都是极为超前,且恰到好处的。 “难不成刘章早在多年之前便已经预料到了如今倭寇会成为大汉海患的情况?若是如此,此人智虑之深之远,当真可以称得上是深谋远虑了啊……” 众人一阵挠头。 也难怪贾诩等人会出现这样的想法,倭寇成患,从原本的时间线上看,那是唐朝之后才开始的,汉代的倭人根本上还没有什么像样的社会组织动员能力。 就更别提什么全民化身海寇不断袭扰大汉沿海成为心腹之患的事儿了。 老实讲,要不是刘备跑到了倭岛上,当初纵横在长江流域的水匪们都比倭人危害大得多。 只能说,当初刘章是有意将刘备赶到倭岛上去的,若非如此,只要一封锦囊,以曹操第一次荆州之战所占据的优势,想要将刘备截杀在某个角落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 至于为何如此嘛。 在刘章的眼中,一方面是曹操太过多疑,真打赢了,自己能不能活过曹操去世会是个大大的问号。 而另一方面,就算是他活着成为曹操的托孤之臣,除非倭人自己作死,届时也不一定能够说服朝堂众人毫无征兆的对一个孤悬海外的岛国之民发动一场灭族之战。 可将刘备撵过去那可就完全不同了。 看看原本历史上的蜀国,以诸葛亮的战争智慧来讲,身处弱势之时,必然会选择穷兵黩武一途,届时无论是为了消除政治隐患又或者是种族仇恨之争,倭人就算不灭,也必然会沦为大战之后华夏基建的消耗品。 所以…… 从这个角度出发,贾诩等人的想法的确不错,只不过稍有出入的是…… 刘章并非是早有预料,而是早有预谋才对! 曹冲与周不疑相视一笑,看着众人的表情,轻咳两声,道。 “嗯哼!所以……” 曹冲指了指众人围观的中心点,那两本兵书。 “将两卷兵书差人临摹一份交予魏延,让他好生练兵的同时积累海战经验,待到师尊的新式战船正式入列,为孤一举荡平东方海患!” “魏公圣明!”*n “嗯!既然诸事已定,诸位各自办差去吧。” “喏!”*n 曹冲满意的点了点头…… …… 当天下午,邺城之中便奔出数骑鸿翎急使。 可见新任魏王曹冲,不但是继承了其父的爵位与势力,就连雷厉风行的作风也是完美的继承了下来…… 而半个月之后,辽遂城中…… “好啊,魏公命我等自由发挥,既然如此,这一次定要一劳永逸的解决东北之患!子敬先生,可有计策教吾?” “教之一字不敢,何况现在辽东以及东北高句丽等地形势一片大好,只需维持即可,只不过有一事尚需将军注意。” “先生请讲。” 鲁肃点了点头,沉声道。 “钱粮!” “钱粮?” “正是!” 鲁肃反手掏出一本账册,冲着毋丘俭沉声道。 “为平辽东之患,朝廷数年来拨下钱粮无算,光是一条公路便让朝廷财政承担了不小的负担,如今高句丽等国以及公孙氏来不及带走的钱财与珍宝,在下建议,将军需尽快上交朝廷。” “这……其中有何深意吗?” 并非是毋丘俭贪财不舍得撒手,纯粹是因为钱财珍宝的数量太大,懒得花费人力进行运输罢了,比起把人手用在那些东西上面,毋丘俭更希望找机会抢公孙渊几座城池回来玩。 鲁肃闻言笑着摇了摇头,道。 “新王继位,将军可是还未曾前往拜见呢,况且朝廷最近大动作不断,正是缺少钱财之时,将军此刻将钱财送去,不但可以算是一份贺礼,更是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同时也能让某些别有用心之人闭上嘴巴。” “将军须知,那公孙度原本也是汉臣,后来不也雄踞一方称王称霸了吗?将军既无反叛之心,又何必授人以柄呢?” 毋丘俭闻言瞬间恍然,一拍大腿道。 “先生说的是,本将这便将钱财整理成册,派人都送回去。” “不忙,将军莫要忘了,将军恩师才去不久,从中需分出一些送去荀府,忠义要全,这礼孝也不可废啊……” “多谢先生提醒!” 毋丘俭躬身冲着鲁肃深施一礼…… 第680章 何为毒士,首先得对自己够狠 两个月之后,曹冲看着毋丘俭送回来的礼单眼角直抽抽。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为何自己的父亲当初怎么就那么仇视世家。 金银钱币足足拉了上千车啊,这还只是毋丘俭孝敬自己的,还没算上他赠给荀氏以及鲁肃等人的。 再想想当初那些食不果腹的百姓,曹冲忍不住恶狠狠的冲着司马懿说道。 “给我狠狠的查,世家果然才是这天底下最大的毒瘤!” “喏!” 司马懿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却不敢多言。 实际上世家富有不假,但那也得看跟什么人比不是? 公孙家雄踞辽东数十载,当初在他周围的番邦小国积攒了多年的财物那可都被占了去,什么?你敢不上贡? 麻烦先看看高句丽的遭遇,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能挡得住公孙度的铁骑不? 而今公孙渊被迫南下躲到了三韩之地,这逃亡嘛,钱财啥的自然也就带不了多少,如今可不就全都便宜了毋丘俭么…… 不过看看曹冲那脸色,有时候钱突然间来多了也未必是啥好事儿。 嗯…… 至少对于世家来说应该是如此的…… 树大招风,钱多招祸啊…… 想想曹操一路走来的艰难,再想想世家大族的穷奢极欲,好像…… 这群人还真没啥冤枉的…… “魏公先消消气,辽东的情况其实并不能完全代表世家,毕竟辽东周边还有不少小国,昔年公孙度善战,那些钱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也是小国世代积累而来的。” 贾诩思量了一番,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劝道,毕竟在场的,论年龄跟资历,他已经算是最老的那一茬了,他不说,怕是没人敢张嘴了。 而结果嘛,收获了曹冲的白眼与司马懿等人感激的目光。 翻老底杀人那是为了维护平稳的手段,不是取财的捷径,之前已经杀得够狠的了,再继续下去,搞不好那又是一次逼着全国各地的诸侯们揭竿而起,刚稳当几天,着实是不能轻动刀兵了…… “行叭,有了这么一批财物也算是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那就再养养……” 曹冲无奈的摆了摆手,刚才也是一时气愤,贾诩开口一劝自然也就借坡下驴了,刚继位就刀行天下?他曹冲还没那么傻。 暴君这名声一旦扣脑袋上,那就是一辈子甚至是几辈子的事儿,不信看看周幽王等人,现在不还在史书里当反面典型呢么。 贾诩等人闻言也是松了口气,听劝就好,只要听劝,那就有操作的空间,而且世家敛财啊,在座的谁不是世家了? 就朝廷那点俸禄,除了能让人吃饱之外,体面那可真是想多了。 这一点上看看两位夏侯将军的日子就明白了,清廉那是真清廉,结果来个客人都要自己上山打猎来招待,从某些角度来说,这究竟是在丢谁的脸面? “魏公……” 贾诩摇了摇头,将那些不该有的想法甩掉之后再度抱拳开口。 “还有事?” 曹冲皱了皱眉。 “老臣有一事还请魏公注意。” “何事,但讲无妨,不过若是给世家说好话就算了,孤耳朵痒,听不得。” 说着曹冲还瞟了眼桌案上最近呈上来的卷宗,都是两支巡视队伍反馈回来的问题,这才两个月,都快堆成一座小山了…… 贾诩闻言眼角抽搐了一下,心下暗道毋丘俭这厮真会凑热闹,真就赶着给人上眼药啊,不过该说的话还得说,不过却不是关于世家的…… “魏公明鉴,老臣所念之事却与世家无关,而是关于辽东之地的毋丘将军。” “仲恭(毋丘俭表字)?他能有什么问题?这样一笔财富都拿出来上缴国库了,难不成还有人怀疑他对于孤的忠诚不成!” 贾诩闻言摇了摇头道。 “魏公,正是因为毋丘将军进献了这样一笔财富,才会让人心浮动啊……” 曹冲闻言低头沉思了片刻,沉声道。 “说下去。” 贾诩抱了抱拳,道。 “魏公,诸位同僚,毋丘将军的为人我等皆知,对钱财之事向来并不在意,可辽东战事打打停停已有数载,为何这钱财早不送晚不送偏偏却在此时送来?” “以老臣判断,必然是毋丘将军之前根本就没有在意过这些东西,之前的公达虽以才学见长,但也是个不太理会政事之人,而今想起此事,无非是因为鲁肃从旁提醒。” “可如此巨额的财富运来,这辽东苦寒之地瞬间就变成了很多人眼中的膏腴之地,自然毋丘将军自身也就成了众矢之的!” “若魏公不能及时表现出对毋丘将军的宠爱与信任,依老臣之见,恐怕用不了几日,这谣言怕是就要传遍街头巷尾了。” “例如毋丘将军在地方上借势敛财,进献如此之多的钱财手里想必搜刮了更多,甚至是毋丘将军有不臣之心以及其在地方行事皆因背后之人授意等等……” “他们敢!” 曹冲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上面全是血丝,就连额角的青筋都突了出来不停的跳动着。 贾诩摇头叹息道。 “财帛动人心,在如此巨额的财富面前,试问又有几人不会铤而走险呢?” 虽然这样说着,贾诩心里却是在不停的问候着毋丘俭跟鲁肃。 “一个两个的都没长脑子是吧?要送你们不会分批悄悄运回来?这么大张旗鼓的,这不是找麻烦么!还大才,才你奶奶个腿儿!” …… “阿嚏!阿嚏……” 与此同时,远在辽东勘查地势的毋丘俭与鲁肃却是喷嚏不断,好不容易缓下来一点儿,毋丘俭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的袍服扭头看向同样在揉着鼻子的鲁肃道。 “这倒春寒还真是厉害,先生也要保重身体啊……” “将军说的是,来人!还不快去取两件袍子过来……” …… 视线回到邺城。 曹冲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压下心头的火气,看向贾诩道。 “那么,文和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 贾诩目光一凝,肃然道。 “请魏公做三件事,其一,为毋丘将军晋爵、加官;其二,此次所获钱财全部充入公库,并大肆宣传表彰其功绩;其三,将国家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建设规划以及所需用度出具告示进行公示,让官员与世家进行捐款!” 说到这里,贾诩几乎是咬着牙吼出来的,捐钱这事儿,他也肉疼啊!可不这么搞,后面遗留下来的问题更严重,赶鸭子上架了属于是…… 只是…… 堂内几人除了曹冲眼冒精光之外,其余人皆是一脸幽怨的看向贾诩…… 就连之前对贾诩面露感激之色的司马懿都是一副死了亲爹的表情。 啥?你说司马懿他爹早就死了?那没事儿了…… 第681章 老戏骨贾文和 有些人动作很快,甚至就连弹劾毋丘俭的奏折都准备好了。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曹冲这位新任魏公的动作更快,还没等某些人把奏折呈上来就先给毋丘俭升了官爵。 东北侯!食邑三千户! 前将军,辽东大都督,统管东北战事! 然后,那些原本准备弹劾毋丘俭的奏折就都被官员们死死藏在了袖子里,生怕掉出来…… 紧接着…… “老臣惭愧!” 贾诩哭丧着一张老脸挺身而出,当着一群文武的面痛呼道。 “想我大汉天下,久苦于桓灵二帝之暴政,二帝方去又有诸侯乱世之祸,而今天下方才一统,正是百废待兴之时,毋丘将军北地修桥铺路亲力亲为不提,今又心念朝廷财政之困顿,千乘金银不能夺其志,尽献于朝廷,而老夫未有寸功却窃居高位,不念百姓之疾苦却于家中钟鸣鼎食,惭愧呀惭愧,当真羞煞老夫也!” 说着,贾诩一脸羞愧的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随后红着眼睛继续道。 “老夫不才,愿效毋丘将军,将家中浮财尽数捐与朝廷,不求解救天下苍生之疾苦,只愿可为国家之建设尽一份心力!” 说完,贾诩突然捂着额头晃了晃,随后一头栽倒在大殿之上! “贾公!” “太尉!” “快传太医!” 随着几名医官将贾诩抬走,朝堂上的混乱暂时告一段落,然后。 “魏公!臣亦闻太尉之言有感同身受之思,司马氏虽浮财无多,但也愿为国分忧,今魏公有只学天下之念,臣愿将家中藏书两万卷皆交予朝廷,以供天下学子开智之用!” 司马懿出列又丢下一颗重磅炸弹,然而这还没完。 钟繇、华歆就连年轻一辈的周不疑都站了出来捐钱的捐钱,捐书的捐书,直把朝堂上的一众文武架在了火上猛烤…… 只不过后堂之中。 “水水!老夫没事,快取水来给老夫洗洗眼睛!” “贾太尉,您这是……” “胡蒜汁!老夫擦眼睛的袖子上浸了胡蒜汁!” …… 好吧,这其实就是一场大戏而已,只不过贾诩这是真拿了老命在拼呐…… 当然了,最终的结果显然是好的。 百官们捐赠的钱财多寡暂且不提,首先就是曹冲各地办学的政策在阻力方面瞬间减轻了不少。 这朝堂之上都是人精,谁看不出来这是一场戏? 可演归演,曹冲摆明了就是在对自己第一道政令就有颇多阻碍表达出了不满的情绪? 今天是场文戏不假,可谁要还继续之前的阳奉阴违,那下一场恐怕就是武戏喽…… 顺风局摇旗呐喊可以,逆风局顶风作案那可不是世家的处事原则,该怂就怂吧…… 至少还能借势搏个好名声不是? 所以单就结果而言,求财的得财,求名的得名,也算是皆大欢喜了不是? …… 半个月之后…… “噗嗤……这招儿可真够损的,一看就是贾文和那老家伙的手笔,师尊您过过目……” 刘章笑着将暗卫传来的情报递给庞德公,后者接过来扫了两眼也是忍不住在脸上展露出一抹笑意,道。 “不得不承认,治世之道,有时手段远比信念管用……” “信念吗?” 刘章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道。 “师尊此言差矣,手段可治一时却不可治一世;信念虽偶有难继,却是万世之基也……” 说完,刘章苦笑着摇了摇头,信念二字啊,他可当不起,想到这里刘章旋即主动转移话题道。 “不说这些了,师尊此次回来应当不是就为了把两个徒弟媳妇给弟子送回来吧?” 庞德公闻言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随后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放到刘章面前,道。 “呐,你一直心心念念的连山易……” 刘章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小心翼翼的拿起来道。 “怎么师尊想通了?” 庞德公摇了摇头,淡淡道。 “你先看吧,看完了为师有事要与你商议。” 半晌过后,刘章意犹未尽的放下了竹简,感叹道。 “先贤的智慧啊,当真让人感叹,师尊……” 庞德公摇了摇头,道。 “你从中看懂了什么?” “历法,古人的历法。” “果然,你没有那个资质。” “只要传下去,总会有人有资质的不是吗?” 庞德公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道。 “或许你是对的,又或许是错的,事在人为,皆看后人如何抉择而已,既然现在曹操死了,有些事为师也可以放心跟你讲了,倒是你这小子,做好了心理准备了吗?” “师尊请讲!” 刘章整理了一下衣冠,难得的坐正了身子,正色道。 庞德公见状点了点头,这才开口道。 “或许接下来为师的话让人听来有些匪夷所思,但……这便是为师以及我华夏先民世代传承下来的真相!” 说着,庞德公清了清嗓子,这才娓娓道来。 “神话之说已不可考证,但我华夏先民流传下来的浑天说中张衡曾言: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子中黄,孤居于天内,天大而地小。天表里有水,天之包地,犹壳之裹黄。天地各乘气而立,载水而浮。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又四分度之一,又中分之,则半一百八十二度八分度之五覆地上,半绕地下,故二十八宿半见半隐。其两端谓之南北极。北极乃天之中也,在正北,出地上三十六度。然则北极上规径七十二度,常见不隐。南极天地之中也,在正南,入地三十六度。南规七十二度常伏不见。两极相去一百八十二度强半。天转如车毂之运也,周旋无端,其形浑浑,故曰浑天。” “师尊您先喘口气,喝点儿东西……” 刘章抬手就送上一杯清茶,一脸紧张的凑了上来。 “滚!老夫还不至于说几句话就把自己憋死!难得的气氛都被你小子搞得一塌糊涂!” 怒吼了一声,直到见刘章缩了缩脖子,退到一旁安静坐好。 庞德公这才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继续开口…… 第682章 历史的真相? 缓了口气,庞德公把茶杯顿在桌案上,敲了敲桌子瞥了刘章一眼。 “满上!” “哎,好嘞,您继续讲。” 狗腿子刘章迅速上线,一手拎着茶壶凑到了庞德公身边…… 庞德公见状,表情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但眼神中些许的笑意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 “浑天说你现在听懂了吧?” “懂了懂了,然后呢?” “既然你能接受这浑天说那咱们就可以继续往下讲了,此事便涉及到了我华夏先民的天下之说,正所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若为师告诉你,这其实是句实话而非大话,你有何想法?” “啊……这……” 刘章说实话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说先贤们坐井观天么? 偷瞄了一眼庞德公那快赶上自己大腿粗的胳膊,说实话刘章心里有点儿虚…… 庞德公见状微微一笑道。 “先秦古籍之中有《山海经》一书,其中又分《山经》与《海经》,而海经之中又有《海外经》、《海内经》与《大荒经》,所以先贤的天下你以为指的究竟是什么?” 看着一脸懵逼的刘章,庞德公笑得更开心了,继续道。 “这些还不算,按照古籍与为师一脉世代相传下来东西都指明了,我华夏是为天下的中心,中国一词也由此而来,某些世家尚有商周时期的文献记载了中国二字便是最好的证明。” 刘章瞬间恍然,后世之中曾出土过一件文物,被命名为“何尊”,何尊底部的一段铭文便是唯武王既克大邑商,则廷告于天,曰:余其宅兹中国。 想到这里,刘章不淡定了,看向庞德公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所以师尊,这并非是古人的自大,而是我华夏真的是……” 刘章试探着在空气中画了个圈,道。 “这个世界的中心?” 庞德公闻言脸色一黯,点了点头,道。 “不止如此,我华夏一脉不仅是中央之国,而且海外诸国在上古时期也都只是我华夏的属国与附庸,但……也仅止于上古……” 刘章直接瞪大了眼睛,显然很是震惊于这一切,不过很快就缓过神来摇了摇头,道。 “师尊说笑了,天下之大几何师尊难道不清楚?像是《海外经》中描述的那些地方我华夏先民如何管理?这路途太过遥远了,根本不可能……” “还记得你自己提过的古蜀国之事吗?还有那东方朔北上冰海……” “呃……那些不是传说……” 刘章说到一半瞳孔突然猛地一缩,得益于照片式记忆的外挂能力,刘章忽然想起了后世网上流传的各种带有文献佐证的那些自媒体视频,好像这其中深究起来,似乎…… 庞德公看着刘章忽惊忽喜的表情,笑了笑继续道。 “周天子仪仗三千人巡礼昆仑山以西,时半载而归……” 刘章木然的接着庞德公的话说了下去。 “汉武帝遣使东方朔北上至冰海而返,明成祖遣使郑和七下南洋,所耗钱粮皆无算,而这些只是在历史上被浓墨重彩描写的之外,唐、宋两朝皆是大力发展海上贸易……” 庞德公听得一愣一愣的,随后一巴掌拍在刘章后脑勺上,问道。 “你先等会儿,东方朔北上冰海我知道,这明成祖是谁?唐宋两朝又是个什么鬼?” 刘章揉了揉脑袋,不满道。 “这不重要……” “不!我觉得这很重要,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喽!” 二人手牵着手,对视了良久之后,刘章叹了口气,说道。 “师尊,我记得我应该跟您说过,我梦见过后世这件事儿吧,又或者说那可能不是个梦,而我其实就是灵魂跨越时空而来……” “不,你没说过,至少没跟为师我说过!” “我……” 刘章还想理论一下,然而…… “我很清楚的记得你没说过,所以你最好想好了再说。” 感受着庞德公手掌上的力道,刘章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笃定道。 “我想起来了,师尊说得对,这事是徒儿我记错了。” “嗯,那你继续说吧。” “老顽固,老年痴呆症患者……” “你说啥?” “我说师尊您老而弥坚、老骥伏枥、老当益壮、老来得子……” “咳咳,后面那个就算了,就算为师我可以,你师娘的身子骨也撑不住……” 刘章眨了眨眼,再看庞德公,只觉得对方果然不愧是自己选的师父,这不要脸的劲头儿,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难怪古人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当真是诚不欺我啊! 摇了摇头,将这个让人有点感觉自豪的想法甩出去,刘章认真道。 “所以师尊,无论在大汉之前还是之后的这些朝代,那些出海远行的使臣究竟是在寻求贸易还是代天子巡视地方?” 说到这里,刘章皱了皱眉,摇头自语道。 “或许还不止如此,我在后世或者说梦中的历史中,血统纯正的汉民所建立的王朝几乎都在寻根溯源还原华夏历史,而那些蛮夷所建立的王朝却恰恰相反,焚书坑儒、大兴文字狱、篡改历史文献……这……” 刘章只觉得自己现在头皮都是痒的,有些东西单独拿出来都像是阴谋论,但串联起来之后,再配合上隐藏在历代文献之中的碎片信息,却发现事情的真相似乎完全不是想象之中的那样简单! 庞德公也沉默了,就像是兜头盖脸的被一个草丛里的壮汉劈了一剑在头上。 华夏子民一路坎坷,却不曾想后世竟然那样坎坷,按照刘章所说,后世的王朝几经易主不说,还有很多次都是番邦小国统治了中原大地,甚至就连重要的历史文献都被大肆篡改过了…… 刘章抬头看了看庞德公,似乎也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不过刘章却是摇了摇头。 所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王朝之所以衰落,根本原因还不是内部的腐败导致的?不然以历朝强盛时期的状态,周边小国哪有过来捞便宜的胆子? 尤其是…… 东海外那个屁股大的海岛。 第683章 细数华夏之殇 刘章正想着,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从秦皇嬴政时期的徐福东渡,再到汉武帝时期的东方朔北上冰海,最后是明成祖朱棣时期的郑和下西洋…… 仔细想想这徐福自己就是个方士,东方朔虽然没有证据表明是道门中人,但后来却成了民间传说里的神仙,然后明朝历代皇帝全都在修道…… 好像这其中都有道家的影子在晃荡…… 抬头,盯着庞德公上下打量,直把老爷子看得一阵毛骨悚然。 “你小子想干嘛?” 庞德公没憋住,看来养气功夫这东西同样只是建立在有恃无恐的状态之下,面对比较突兀的情况,没人能保持淡定…… “咳咳……那啥,师尊似乎曾经说过,要随船出海去寻仙缘是吧?” “啊……对啊,怎么有问题?” “嘿嘿……” 刘章搓了搓手,一脸贱笑的看着庞德公,开口道。 “师尊,老实交代吧,您这寻仙是假,恐怕是要行那代天子巡查天下才是真吧?” …… 庞德公沉默了半晌,刘章也不急,就那么伸着脖子死死的盯着庞德公的表情,不过看样子他脖子倒是挺急的,都哆嗦了都…… 直到刘章感觉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 “唉……的确如此,那是个口口相传的古老盟约,甚至可以追溯到夏朝时期……” 刘章闻言这才换了个姿势,活动了一下脖颈,才道。 “这事儿原则上弟子支持,只不过嘛……” “你还想要什么?这连山易不是已经给你了?” 刘章摇了摇头,道。 “不够,人皇伏羲的先天八卦,山海经的原版,周文王的六十四卦,老聃的《五千言》原版,但凡是现在市面上找不到的典籍弟子都想要!” “别太贪心了!有些东西不合适现于世间!” 庞德公一脸的愠怒,眼前这小子简直是得寸进尺! 然而刘章却摇了摇头,道。 “然后像师尊您这样的老家伙继续隐姓埋名的把持着这些东西?春秋战国时期百家争鸣沦落到如今的局面,就是你们这样的思想造成的!” 刘章也怒了,扯了扯衣襟拍了拍桌子,道。 “秦皇嬴政焚书坑儒烧了不少百家学说是不假,或许正是为了维护其统治销毁了大量华夏文献也有可能,但师尊想过没有,若是当时的这些典籍上的内容天下百姓尽人皆知,传承会断代吗?” “这……” 刘章见状微微一笑,随后脸色一正,道。 “如今徒儿正在推行的是什么?教育普及!在徒儿看来,师尊藏着的那些东西恰恰会是我华夏文明的佐证!有了它们,三皇五帝才不会只是后世神话传说中的人物,而会是带领我华夏子民开疆拓土的先祖,是我们的孩子产生民族自豪感的源头!所以师尊!” 刘章双手一摊,摆出一个跪接赏赐的姿势。 “把它们拿出来吧,让我华夏的子孙后人们了解先祖们的壮举,让孩子们自幼便可为身为华夏子民而自豪!” “我……” 庞德公看着刘章那有些狂热的眼神,犹豫了片刻之后咬着牙说道。 “其实……人祖伏羲可能真的是天上的神仙……” “啊?” 刘章懵了。 然后庞德公摇了摇头,道。 “至少祖辈传下来的文献与口耳相传的故事都是这样讲的……这也是为师不想让那些东西传于民间的原因,毕竟神仙妖鬼的谁也没亲眼见过,大肆宣扬之下反而会滋生某些人的邪念……” “邪念呐……” 刘章点了点头,收回了双手,嘟囔了一句,不过很快的刘章便嘿嘿一笑,道。 “嘿嘿,没事儿的,师尊,咱们把能放出来的放出来,涉及到神仙妖鬼之类的就找人写成小说就行了。” “而且……” 刘章眼珠转了转,看向庞德公说道。 “师尊呐,您之前不是说会过收下我皆因我命格奇特不符合命理吗?那您有没有想过,我带着后世的记忆来此,会不会本身就是华夏先祖们的手段呢?” 说着刘章掰着周指头算了起来。 “我给您数数哈,在原本的历史之中,三国大战熬兵百年,致使我泱泱华夏生民数量降到了一个及其危险的境地,后世统一中原的朝廷不得已只能引周边异族补充人口缺失,结果秩序失控,外族霍乱天下,视我华夏子民为牛羊,任意宰杀而食之,此劫过后,我华夏子民甚至不足百万之数!” “后世又有一朝,末年之时国家腐败,其崩解之后,中原大地政权遍布,互相厮杀愈数十载,其乱比之春秋战国时期犹有过之!” “复至其后一朝,虽统,然北方异族起势,兵败之后朝分南北,龟缩于大江以南艰难自保,国威沦丧,后又一异族崛起,原本南北对峙二朝皆灭,中原大地复为异族全境而统,异族不通教化,以杀止乱,动则屠城泄愤,我华夏子民又历百年之苦!” “华夏最后一王朝末年,八国联军劫掠国都,执政者非但不思抵抗,帝与太后远遁他方避祸,仅留王都百姓直面异族大军,后又倭兵意欲鲸吞我中原大地,屠我华夏平民如屠家畜!历八年方得将其驱逐!” 刘章说到这里,眼光漠然的看向庞德公,道。 “所以师尊,你说徒儿为何敢屡屡在曹操面前以命相赌?” 话音落下,只听得窗外一道惊雷发出巨响,似在回应着刘章压抑着的满腔怒火! “我……” 刘章看着依旧一脸犹豫的庞德公,摇了摇头道。 “师尊不必急于一时,新式战船组成船队至少还需三五年的时间,再加上届时我要拿去用师弟开刀,是以这段时间之内,师尊都可以慢慢考虑……” 说完,刘章随手抄起桌案上的《连山易》,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书房,只留下庞德公一人在屋内苦思…… …… “嘿嘿,连山易啊,原版的连山易呦,这要是让后世那帮人直到不得羡慕死?” 刘章才出了书房的大门,脸色瞬间就变了,抱着竹简狠狠的亲了两口这才将其展开边走边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第684章 连山 与后世从水族现世的那本略有不同,刘章现在手上拿的这一卷《连山》,主体只有一个卦象。 不过这也不奇怪,所谓大道至简,不信找找人皇伏羲的先天八卦,那玩意儿看起来更简单,只有几个点…… 卦者,是为推衍之用,是以《连山》作为三易之始,本质上也是用来推衍的卦象,其意本就是从自然之理中推衍出来的规律从而改善人族生存环境的。 而《连山》一书,外在表现最为明显的就是,它推衍出了现存人族最早的通用历法。 唯一与现代历法不同的是,《连山》附带的历法,是从现在的秋季开始是为新年伊始。 当然了,这一点上略微带入一下当时的生存环境也就明白了,人类生存最重要的就是粮食,秋收冬藏,唯有秋天的收获足够应付漫长的寒冬,人才能够存活下来去迎接春天的美好。 但你以为《连山》就只有这么一点儿作用? 当然不止如此,《连山》还是一种计算方法,根据后世的一些学者利用《连山》的推衍方法换算成的数学公式得出的结论。 《连山》是一种五进制的计算方法! 也就是说,当年的大禹治水,实际上不是神话故事,而是用了一种很科学的计算对工程进行了大量的计算才得出如何去治理水患的方法…… 至于更多的日常应用嘛,相信很多人都用过算盘,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算盘的演算方式是不是也借鉴了《连山》的五进制算法的思路? 还有那不知道从什么时代就出现的浑天仪,的确是古人通过观察星象的移动轨迹弄出来的模型,可精度如此之高,那就必然要进行精确的计算…… 所以…… 三易之书,是古人用来推衍万事万物的卦象,但同时也是古人用来计算各种工程指标的重要依据,是科学的传承,是智慧的结晶,更是华夏文明传承的瑰宝。 当然了,这事儿准不准我说了不算,最终还得以考古学家与学者们研究之后得出的结论为准…… 扯远了,说回眼前。 刘章魔怔一般的对着卦象图还有那些看得似懂非懂的甲骨文发了几天的呆,不过虽然不能说是一无所获吧,但也是不得其门而入。 没办法,天赋这玩意没有就是没有,看不懂就是看不懂,你有啥办法? 就像是当年沙俄几百万就把那么大一个阿拉斯加卖给了丑国,典型的坐拥金山而不自知呢。 “师尊来啦,怎么样您想通了吗?” 刘章随手将《连山》小心收进了檀木匣子之中,这才扭头看向庞德公。 而庞德公也没去责怪刘章失礼,点了点头,道。 “这几日老夫苦思良久,越发的感到你说得不错,那些上古之迷若是天下皆知,恐怕也就不会出因一两次祸患出现如此明显的认识断层了。” “这么说师尊您是准备把东西都拿出来了?” 刘章这下可是真的亢奋起来了,上古秘闻呐,要知道后世可是连一件夏朝的文字记录都找不到呢! 就因为这个,华夏的历史中,夏朝之前竟然不被全世界承认,甚至认为那都是华夏的神话传说! 这事儿作为纯正的炎黄子孙,有几个能不一肚子火气? 哦,润人不算哈,那种东西就像是从里面往外腐烂的水果,一口咬开外皮,恶心的永远都是吃水果的和亲眼目睹这件事儿的人…… 吃水果的是因为被味道和口感恶心了,看的人是被视觉带来的冲击恶心了…… 啊,忽然话题又偏了,言归正传。 庞德公看着一脸兴奋的刘章,微微摇头,道。 “在那之前,为师想要知道,你准备如何应对这些传承被后人篡改的隐患?” “只要能够保证这一点师尊您就把它们拿出来?” 庞德公颔首。 “非但如此,老夫还会遍访老友,劝说那些隐世不出的家族把各自传承的文献拿出来……” 刘章眼睛一亮,抬手道。 “师尊,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啪! 庞德公说话间迎着刘章的手掌狠狠拍了上去,所谓击掌为誓嘛,结果就是痛并快乐着的刘章搓着肿胀的手掌…… “您这也太狠了……不过为了传承,值得!” 刘章说着自顾自的坐了下来,想了想道。 “其实这事儿吧,在前几天与师尊聊过之后弟子就仔细考虑过,就像人无长生之能一样,王朝也不会有长盛不衰的特例,或许现在这一代人通过努力可以留给后人吃上几代的遗产,但若是后人不努力,最终也会是一个坐吃山空的结局。” “是以,有朝一日外族崛起又来强占了中原,也并非什么奇怪的事儿,故而先祖们留下来的东西如何安全完整的传承下去,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说到这儿,刘章看向庞德公笑道。 “师尊你说,这传承是放在活人手里安全呢?还是放在鬼神手里安全?” “活人?鬼神?你小子什么意思?” 刘章抬手压了压,示意庞德公稍安勿躁,随后才解释道。 “按照我华夏的说法,鬼神者无非三类,一者天上星宿,二者山精海怪,三者先祖之灵。” 庞德公点了点头,天上星宿一般指的都是神话里的人物,包括汉代供奉的天神太一都在此列;而山精海怪本质上也没什么大毛病,这里面指的是上古时期人族供奉的图腾;至于最后就更好理解了,完全就是字面意思。 刘章见庞德公没开口,便继续道。 “天上星宿咱们摸不到碰不着哪怕是把书稿烧了去,需要的时候也拿不回来;山精海怪这块儿也没啥太大意义,书稿送给它们没准被直接拿去做窝了;所以细数下来,唯有先祖是比较靠谱的……” 庞德公皱着眉头扫了眼刘章,这小子的话总是带点儿味道,就好像不这么说话难受似的,啥叫书稿拿去给山精海怪做窝?你当是养鸡呐?嘴上真是连个把门的都没有…… 第685章 携碑同葬 “别吊老夫胃口,说重点!” 刘章看着处于火山爆发边缘的庞德公,笑着点了点头,开口道。 “师尊应该记得曹操在世时曾经在弟子的建议下实行了一条政策,就是那个为了避免尸体造成瘟疫,必须焚化之后才可下葬吧?” “这么大的事儿自然是记得的,不仅如此,当初为了说服百姓们,我记得你还特意烧了不少和尚进行佐证……” 刘章点了点头,道。 “是啊,当时烧那些个秃驴还用了些小手段,比如苦行僧才称得上是德高望重的高僧,现在那些个所谓的舍利子还在某些庙里供着呢,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 刘章冷冷一笑。 “战乱过去了,如今的禁令执行力度已经是大打折扣了呢,普通百姓还好,反倒是那些世家一个个的可都是阳奉阴违呢。” 庞德公摇了摇头,道。 “入土方为安,又不是乱世死人堆成山的时候,情有可原吧……” 刘章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的说道。 “人情跟法度本就互相矛盾,没出事还好,出了事那些世家还能拿出钱粮来平息民怨不成?这事后受苦的,永远都是百姓呢。” 庞德公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没办法,也帮不上刘章什么忙。 只不过刘章却是在此时话锋一转,道。 “不过对于现在的情况来说却是件好事!” “怎么讲?” 庞德公有了那么一点儿兴趣。 刘章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 “不就是不通过火化就将尸骨完整下葬么,这个特权我可以给他们,不过这下葬的规矩可就得完全按照我的意思来办了。” 说着,刘章看向庞德公的眼睛,笑道。 “师尊你说,若是我将那些上古之秘整理成一篇篇文章,再将其刻成碑文埋进这些世家的大墓之中怎么样?” ┏┛墓┗┓...(((m -__-)m 庞德公沉默了,脸色更是变幻不停,刘章见状继续道。 “你看呐,我准备搞一套尸身的保养流程,保证他们先人的尸身埋下去多年不腐,并且得到官方许可的,我还可以附赠一尊石碑,正面记载死者生前的功绩,背面记载一篇历史文献,至于那些没有什么功绩的嘛,可以允许其家族缴纳足额的钱粮来走这一套流程。” 庞德公闻言仔细想了想,你别说这办法还真不错,甚至用来吸引世家的筹码中,可以允许他们下葬的时候将先人的功绩篆刻在外面的明碑上,那可都是名望啊! 不过转念再一想,庞德公开口道。 “这个嘛……倒是有不小的操作空间,只是有人不按着你的这一套来,自己偷偷下葬怎么办?” 刘章闻言冷冷一笑,道。 “我都给他们大开方便之门了,若是还要偷奸耍滑那可就不能怪我了,师尊您也知道当初曹操为了养活军队可是花了大力气组建了一支特殊部队呢,只不过后来钱粮支应上了,那些人也算闲置下来了,如今正好,敢耍小心思,我就让他们尝尝发丘中郎将与摸金校尉的厉害!” 庞德公闻言一脸震惊的看着刘章,最后默默的伸出大拇指点了个赞……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一手大棒一手甜枣的手段的确炸裂,还能怎么办?点个赞呗? 至于不点赞的,过三过五的,让发丘中郎将跟摸金校尉把他丫的老祖宗的坟头炸裂一下,最多几家下去,也就都学会点赞了…… 就是…… 这手段缺德了点儿…… 之后师徒二人在房内激烈讨论了整整一个晚上,刘章这才顶着黑眼圈写下一封信送去了邺城曹冲处。 按照二人的拟定,将死者的功绩大体分为了数档,分别是。 第一档,对整个华夏民族有巨大贡献的,使身后万代受益无穷的,具体参考目标为三皇五帝、周公旦、老子、孔子等人,当然这样的人物一旦下葬,所有费用全由国家出资。 不过这一档嘛,你有种去把孔子的墓扒了重建?真有孔子的后人敢这么干,刘章表示这钱自己一个人出都成! 第二档,对国家做出过巨大贡献的,包括重大政治改革与抵抗外族入侵,具体参考目标为商代妇好、汉时周亚夫、卫青、霍去病等人。 这一档同样丧葬费用全由国家负担,也算是给本朝在世的功勋准备的一个殊荣吧,毕竟以前的总不能扒出来再埋一遍不是? 第三档,对国家有突出贡献的,如本朝黄忠等人,视具体情况由国家负担丧葬费用的七成至全额。 第四档,在地方上政绩卓越的、德高望重的地方高士,危难时刻为百姓救苦济贫的,国家根据情况负担费用的五成至全额。 后面还有三档,基本都是需要自费的,甚至平素有恶行之人非但需要自费,甚至还要视其生前劣迹费用升至数倍,乃至不予纳入政策强制执行火化的…… 说实话,庞德公与刘章这对师徒自己心里都有点儿打鼓,尤其是后面的那些苛刻条件会不会引起世家的又一次反弹,因此这一次刘章完全不敢牵扯到曹冲身上,直接用自己的名义提出了建议,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 这政策一经提出,却是瞬间引爆了整个世家群体! 其中跳的最欢的,首数河东卫氏! 竟然要把老祖宗卫青的墓开了重修你敢信? 不过仔细想想也对,卫青前面都什么人?那都是神话传说里的人物,卫青这种就算是顶了天了,尤其卫氏因为蔡琰的事儿与刘章之间一直都被人津津乐道,可不是正需要拿这事儿来重振家族声威么? 结果…… 从刘协再到曹冲,两道朱批都写下了不准,这才让河东卫氏作罢…… 不过这目的似乎也是完成了。 是的,不止是卫氏,刘章师徒的目的同样完成了,甚至还有些超额。 有人替刘章在政策里加了点儿东西…… 石碑…… 时任任散骑黄门侍郎的王肃上表认为,既然可以携带有上古文典的石碑下葬,那么生前有大功绩之人理应背负更多,是以政策里就多了这样一条,帝王死后直入二档礼仪,同时可携九碑下葬。 其余二档之人以八碑为极。 三档以下审查墓主生前事迹递减可携石碑下葬的数量,直至四档为止。 四挡之后不得携碑文下葬,但有违反者,一经核实,皆以违制论处! 这事被曹冲与刘协确认写入丧葬法之后,刘章跟庞德公差点没乐疯,原本想着一块碑就挺好了,现在可以塞一堆下去,这可真是…… 太美好了…… 第686章 三年(上) 看到这里或许有人就不理解了,不过是几块石碑而已,至于么? 当然至于,而且很至于。 这便是时代大环境的影响了。 汉代选拔官吏最重要的一条制度就是孝廉制。 在这个制度下,出身与人品是一条重要的考核标准,先人下葬受到国家认可,这无形之中就是一笔政治资产。 而且有句老话说得好,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先人德传海内,出了门那别人都会高看你一眼。 这是实打实的好处,也就后世某一时期西方的糟粕思想入侵,产生了某些人一切向钱看的糟糕思想才会使得一段时间内整个国家内乱象频出…… 当然刘章师徒也是开心的不行。 上古文献我刻成碑埋大墓里,这样的操作方式虽然看似怪异,但好处那也是显而易见的。 无论后面如何,能爬上前面几档的,那都不是平民百姓家能做到的事儿,即便是后世曹氏王朝衰落了,你外族人打进来有本事把各大世家的祖坟都刨了试试? 你看你皇位还坐不坐得稳吧。 而且那些碑文被埋进先人的墓中,子孙后代还能不把这些碑文拓印下来留着传家? 所以啊,这一招就是对于上古传承进行多渠道流通,外来户到时候再想彻底篡改啥东西,那基本上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儿。 当然你要是有本事把华夏血脉彻底灭了自然随便你改,只不过人都没了,这玩意改不改还有意义么? 所以,这便是从根本上杜绝了史料被人为篡改的可能。 至于这些统治者为何要篡改华夏的历史,只能说如果这都想不到,那真的需要去测一下智商了。 丧葬法的事儿总算是告一段落,庞德公也是匆匆离开,访友去了。 毕竟这碑文可是需要大量上古文献的,他庞德公一家的收藏可满足不了刘章的胃口。 当然了,刘章这里也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除了丧葬制度的事儿,他还有青莲学宫那一摊子事儿要处理呢。 首先就是生源制度,之前因为是试点,学宫实打实的找了不少梳着羊角辫的孩童,不过也就只有这一届了。 随着各地学馆的铺设,刘章这边可不准备继续做幼儿园的生意了,青莲学宫的定位必然会是大汉最高学府以及最现代化的科研基地。 当然了,目前这个目标还远着呢。 不过看着喘着白气咆哮不停的蒸汽机,刘章觉得,那一天的到来应该也用不了太久。 世间万物最难的无非是从零到一,但有了这个一之后,发展速度会是惊掉人眼球的那样迅速! 而这台蒸汽机,就是刘章所带来的那个一,尽管它现在的工艺,还是显得有点儿粗糙…… …… 时光匆匆而过,一晃便是三载之久。 这三年里发生的事儿绝对不算少,但也基本都在刘章的预料之内。 先说辽东问题。 丧葬法实施的第二年,辽东战事便走向了另一个阶段,公孙渊被汉军、公孙晃军与高句丽三方夹击灭于辰韩之地。 然而毋丘俭却并不满足于此,报请朝廷之后,直接挥军北上,目标直指分布在内外东北地区的扶余、沃沮以及娄挹三个小国。 至于出兵的借口嘛…… 高句丽作为大汉的蜀国多年以来屡遭三国进犯…… 对此曾有学宫的学生问刘章曰:我大汉自古以来都是礼仪之邦,三国并未像匈奴那般侵我国土,何以攻之? 刘章答曰:国与国之间,唯有弱小方谓之为罪,过去种种无非三国之地路途遥远,今国家运力与日俱增,卧榻之旁又岂容他人安睡? 后刘章复取辽东县志曰:周边小国依附于我大汉久已,国力强盛之时或甘做属臣,四时朝贡不断,然大汉国力衰微之时,其与匈奴、鲜卑之流无异,于边城夺我财富,杀我汉民之事常有之,但凡种种,何以对其以礼乎? 章见众人不语,又曰:国家兴办学宫,便是要尔等学以致用,保持我国祚强盛,不使外地窥伺疆土,人可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但有以德报怨者,无非蠢材也。 至此,学宫之中再无对国事口称教化外邦之人,甚至刘章逝世之后,青莲学宫的大门之处挂上了一副对联。 上联曰:凡国事,皆以弱小为罪,当勤学以报家国。 下联曰:常思量,权当以直报怨,不可沽名称教化。 当然了,这是后话,按下暂且不提。 不过辽东战事变成了东北战事,刘章估摸着毋丘俭跟鲁肃这对搭档怕是要在北边打上好多年了。 东北那疙瘩,现在可没什么道路可言,运兵运粮都是大问题,这会儿毋丘俭正在边修路边打仗呢。 当然好消息也不是没有,原本辽东一带的百姓最近几年可谓是热情高涨,一个个儿的完全不需要国家动员,修路迁徙那都是跟着汉军的屁股后面一直跑。 新路周边有商机不说,甚至等到北边被打下来,还有肥沃的土地可以供他们优先挑选,这哪里是受苦?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怎么可能不抢着去? 东北战事就这样平稳的推进着,等着后续的情报吧。 然后是西南,益州这边三年里也是战事不断。 许是当初曹冲的隐瞒刺激到了曹彰,升任益州刺史之后,曹彰先是敲打了一番地方世家,随后便委任孟达为三军主帅攻打蛮族。 可怜之前黄忠在世的时候就把蛮族打得人口凋敝,这还没缓过气来呢,汉军就又打过来了。 没办法,蛮族首领只得收缩到了深山老林之中苟延残喘。 不过曹彰也不介意,大手一挥直接下令修路,终点直指交州之地! 这一下不但是让蛮族苦不堪言,连同一直摇摆不定的孙氏集团也坐不住了,久久未能下定决心的孙权,直接就把孙绍送去了洛阳,与之同行的,还有孙权的长子孙登…… 但曹彰的战果虽然丰厚,却是让得到战报的刘章看得频频皱眉。 至于为何如此嘛…… 曹彰这小子竟然动辄放火烧山! 最严重的一次甚至大火烧了三个多月才因一场大雨熄灭! 也就是刘章急吼吼的写了一封信痛骂了曹彰一顿之后,这家伙才算是有所收敛。 不过结果还算是好的,南蛮各大部族因此对曹彰那是又惧又恨,偏偏还拿他没什么办法,最终不少部族翻越十万大山远走他乡,另一部分蛮族则是试探着与曹彰议和最终融入了汉民族的大家庭之中…… 第687章 三年(下) 除了东北与益州,三年里的第三方战事则来自于东南沿海一带。 戚继光的兵书自然是有用的,但大汉的海岸线实在太长,所以就整体来讲,作用还是有限,直到刘章这里又拿出了新东西。 海水养殖业…… 你没看错,就是这看似跟战争完全不沾边的玩意儿让诸葛亮彻底没了办法…… 冷兵器时代不比后世,诸葛亮手里经过之前试图登陆辽东的一战被魏延拼死破坏之后也没了大船。 结果随着近海养殖业的迅猛发展之后,魏延这边完全不需要再去分散兵力四处补窟窿,那些动则数丈长的桶状渔网就成了倭寇前滩登陆的最大障碍。 原本倭人在这个时期的单兵战力就不强,一般的时候根本就不会选择在白天登陆,现在可好了,晚上的时候根本看不清那些用来固定渔网的巨木,稍不留神那就是船毁人亡的下场。 水性好? 给你脚上挂个网试试? 保证你耗尽体力都游不了多远。 倒是近海的鱼儿们有了口福,全是新鲜的肉食,甚至有些鱼群都学会了专门跟着倭人的船队跑,就等着这一顿天赐的大餐呢…… 至于集中兵力赶在白天登陆嘛,也不是不行,但若是这样这群倭人就准备做好与汉军正面冲突的准备吧。 如今沿海的这些渔村里,不但有百姓自发组织的民兵,村口还有大钟以及简易的烽火台。 这都是魏延等人凑在一起研究之后花了大力气建起来的,只不过并没有让朝廷出资罢了,事关百姓们自身的安危,大部分基础设施完全没用到官府征集民力。 老百姓凑起来很快就把高台给建好了,甚至就连日常维护都是自发的…… 这可当真称得上是众志成城了,字面意思,绝对没有半点儿水分…… 除了以上三个方向,唯一一个出乎刘章预料的便是西域这一块儿了,赵云善战不假,但却从未听过赵云善于搞外交啊? 结果西域三十六国这边只出现了一场大战,却跟汉军没有半点儿关系。 诸国联合起来一场死斗硬是灭了反对并入大汉的疏勒与乌孙,集体上表请求并入大汉了…… 说实话这事儿传回来就连刘章都是懵的,直到仔细查证过之后才明白,原来是貂蝉与蔡琰等人的功劳。 之前刘章为了让诸位夫人们不至于无聊,小说、话本、歌舞剧之类的东西丢给她们之后就没再管了,结果几年下来,几位夫人先后培养出数支艺术团进行了巡回演出…… 再然后民间就开始跟风出现了不少有样学样的艺术团体,然后大汉的文化就这么不知不觉间征服了西域诸国…… 当然只有这些还并不足以让诸国联合起来请愿并入大汉,除了舞台上那些歌姬们唱的如乌桓,南鲜卑以及羌人等融入大汉之后的幸福生活之外,北方草原上鲜卑人的袭扰也是一大主因。 再加上汉王朝最近几年不断流入西域的盐、茶、酒、丝绸等各类商品,一边满足着西域诸国百姓们的欲望,一边也在不断掏空他们的钱袋。 结果诸国国君凑在一起这么一合计,再配合上汉地艺术团在底下这么一唱,这群二愣子突然发现了一个知识盲区,自己要是成为了大汉子民的一份子,这些好东西是不是就成了平价购买了? 然后这个想法一经出现,那就如同汛期的黄河水,完全就挡不住了。 然后嘛。 疏勒与乌孙这两个还有些野心的国家就被一群红了眼的给灭了…… 赵云莫名其妙的就躺赢了,甚至就连食邑都被补足达到了万户之多…… 只能说那句老话是对的,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有时候国家也好,人生也罢,时运这东西,哪怕你没什么能力,可只要是赶上了,也会助力你成就一番伟业,可有时候便恰恰相反,任你有通天彻地之能,也只会成为被时代的巨浪拍死在沙滩上的残骸…… 就像是后世突然破灭的房地产泡沫…… 再之后就是席卷全国的建设热潮了,随着辽东主干道带来巨大经济效益的消息扩散开来,各地郡县全都开始了新一轮的修桥铺路,地方官署出资、当地豪绅出资甚至是民众筹款搞基建全都出现了! 拜这些所赐,大汉的水泥与烧砖厂被迫新建了四十余座。 虽然场面还赶不上后世那种规模,但基建狂魔的画面已经是初步呈现在了刘章的面前。 咋说呢? 有点儿怀念…… 但是这个时代竟然不会堵车,差评(笑哭)! …… 以上都是喜事,但丧事自然也是有的。 这个时间点上,曹魏最大的问题便是核心文武的老龄化非常严重。 也就在这三年里,张仲景、华佗以及镇守一方的张辽先后离世。 其中张、华两位神医,经朝堂议定,以第二档丧葬礼仪为两位神医生前的卓越贡献进行表彰,甚至经刘协与曹冲一致首肯,随葬碑皆配享九尊。 同时天下医者皆自发奉两位神医为祖师爷,并称张仲景为药圣,华佗为术圣,同时在二人家乡分别兴建了二圣庙,以供医者及百姓参拜。 一时之间,二圣庙香火之胜由过大汉主祭之神祗…… 至于张辽嘛。 只能说死得不太是时候,两位老神医救过的人命数都数不过来,他直接被压在了第三档上,随葬碑也只得了六块…… 也算是给其他武将的葬礼规格提前打了个样…… 不过张辽在地位上可是比原本的历史上差了不少,这一次连武庙都没能进去。 毕竟嘛,虽然依旧有着八百破十万的战绩,可那一次真正扬名天下的可是医官营里的那群医官,没见当年那些江东降卒,直到现在只要提及要去见医馆们例行体检,两条腿还会下意识的直哆嗦么…… 至于其他么,也就只有这几年被司马懿、满宠等人灭掉的官员与部分世家子弟了。 基本上都是中饱私囊或是阻碍地方学馆建设之类的。 丧事真的是丧事,但至少这一次没波及到他们背后的家族,也算是让人松了口气不是? …… 当然了,除了以上这些,这三年里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第688章 东行 这最后一件大事也就是刘章承诺的新式战船了。 三年的时间刘章几乎是把所有的熟练工还有马钧那些优秀的学子都扔到了魏延那边去了。 只不过这船咋说呢? 成功了,但又没完全成功。 说是成功了,这船的确是下水了,而且是三艘。 但说它没完全成功嘛,该怎么说呢? 表面上看的确是新式的铁甲战舰,采用的也是蒸汽动力,看起来的确是有模有样的。 只是这船在刘章眼里,就连二战时期的老古董都比不上! 问题就在于,船体的金属强度以及焊接技术的不成熟…… 这其实也不能怪刘章,毕竟他脑子里虽然能找到那些老式战舰的图纸,可是吧,这特殊合金冶炼的技术除非你是专门干那一行的,网上基本是不太可能找到冶炼流程的。 而从头培养这方面的专业技术人才,那需要漫长的时光不说,同时还要巨额的资金进行反复实验论证…… 然后如何才能够让船体保持密封性就成了真正的技术难题。 毕竟现在的科技它瘸了一条腿啊! 再然后嘛…… 汉代原有的兵器制造技术就派上了用场。 不知道有没有人了解汉代是如何打造兵器的,就是那种看起来像是金属一样的枪身是如何制造出来的? 这里大概讲一下吧,这种看起来强度接近金属的材质,其实本身是木制或竹制的。 古人制造枪杆时,首先会选用柔韧性与强度都较为合适的“牛筋木”,然后在外层覆盖晒干的竹片,再以丝线和铜条加固,最后反复涂抹生漆,使得长枪既坚固不易折断,表面光滑易于拔出。 说起来简单,但这个制造过程的用时至少需要半年左右。 期间会反复重复涮生漆,晾晒,静置等过程,属于极为复杂的复合工艺。 而刘章的战船,就用上了这些生漆…… 好吧,看起来混元一体的铁甲战舰,主体结构其实还是木质的,外面的一层铁甲实际上是用铆钉固定在了木质结构上,同时用生漆技术分别对内外两层结构进行了防水处理…… 所以说除了蒸汽机房附近采用了厢式的金属结构之外,整艘战舰本质上其实还是木船…… 也就外观看着还挺唬人吧。 刘章撇了撇嘴,显然有点儿不太满意,然而更让他不满意的还是另一方面的隐患。 众所周知,海水腐蚀金属的速度是远超淡水的,曾经就有科技探索节目做过海水腐蚀测试的实验,而实验的结果表明,当时公认的常规金属材料之中,就连钛合金也只能在海水里坚持八年就出现了严重的腐蚀现象。 至于其他金属材料嘛。以后世比较常见的304不锈钢为例,大概只需要一年的时间,就会产生腐蚀穿孔的现象。 所以这三艘船…… “该抓紧时间开出去把倭岛上的隐患收拾了……” 刘章看着传回来的情报自语道。 然后…… “小子!我听说你那船造好了?啥时候让老头子我出海?” “唉……麻烦!” 刘章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大脑迅速转动了起来,自己究竟该如何才能说服自己这位师父……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刘章随手拢了拢散下来的头发,上面赫然掺杂着一抹刺眼的白…… 算起来,他今年也过了四十岁了…… …… 三天之后,一支车队缓缓驶出许昌城。 一辆车内…… “你是说,花了这么多心血建造的战船最多只能用两三年就得返厂大修?” 庞德公两只眼睛瞪得好似同龄一般死死的盯着刘章,一旁的许褚闻言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刘章摇了摇头,道。 “还不确定,毕竟防水的关键材料还是生漆,我不知道这玩意的抗腐蚀性能究竟如何,所以……” 刘章两手一摊。 “现在只能是等到战舰下水使用一段时间以后,再去检查船体的实际情况。” “啊这……” 许褚犹豫了片刻随后抱拳道。 “侯爷,恕在下多言,三艘战舰花费的财力与人力可不是个小数目,如今真要是如您所说,朝廷那边……” 闻听此言,庞德公也顾不上巡查海内的事儿了,同样皱眉看向刘章道。 “许将军所言在理,念祖啊,这事儿可当真开不得玩笑。” 刘章点了点头,他怎会不明白二人的担心呢,随着时局逐渐归于平缓,如今无论是洛阳还是邺城,两座朝堂之上都时不时会传出一些针对他的声音,明里暗里的都有。 甚至就连毋丘俭东北用兵与曹彰益州以南放火烧山都说成是他在背后教唆了。 这事儿刘章得知以后,差点笑背过气去,自己隔着两地几千里,真能遥控指挥到这样的程度,怕不是早把世家给灭了个干净? 这感觉,咋说呢? 有点像是小孩儿抓邪火找大人告状呢…… 不过刘章却是并不太在意这个,本质上那些人还是红眼病犯了,盐场、酿酒、新式织布机、海水养殖业以及水泥厂等等这些,绝大多数不是出自刘章之手,便是出自青莲学宫出身的弟子之手。 这些东西的架子在慢慢铺开之后,实打实的让朝廷与百姓手里的钱财流通了起来,而这种流通所带来的利润简直堪称恐怖! 但…… 专利是个人的,投产建设都是朝廷出资。 世家想要从中分一杯羹,那就只有在货物运转的时候赚取差价,偏生得刘章这个狗东西还搞出了一个平易物价的体系出来…… 那些投入资金与人力的世家赚到了吗? 赚到了,但那点小钱在世家眼里也就是勉强混个温饱,想通过这种模式积累出巨富之资,怕不是得好几十年? 结果一辈子辛辛苦苦的,赚钱都给家里那群败家子儿花么? 这样的结果,试问他们对于刘章又如何不恨? 至于曹冲这里嘛,闷声发大财了属于是,源源不断的钱财,至少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基础建设是不愁了的…… 想到这里,刘章笑着摆了摆手,道。 “问题不大,虽然这战舰的质量不大能够确定,但战力方面绝对是物超所值的,这一次……” 刘章扭头看向车窗外的天空,轻声道。 “彻底解决刘备留下的隐患……” 第689章 抑仙城 “侯爷……您这是要去打海战?” 许褚呆愣愣的看着刘章,眼神之中满是迷茫。 “对啊,带你去见识一下在大海上乘风破浪的感觉,不好?” 刘章颇感意外的挑了挑眉,看向许褚问道。 结果…… “那个……侯爷,老许我……不通水性……” “那有啥关系?这一次又不需要你去冲锋陷阵,陪我在船头见见诸葛亮而已,顺带的,保护我别受了对方的冷箭就行……” 说着,刘章摇了摇头,补充道。 “其实这一点可能都用不上,毕竟咱们的大船那个高度……啧啧……” 许褚闻言老脸整个儿都红了起来,过了半晌才扭捏道。 “不是的侯爷,老许我想说的是……我晕船……” …… 刘章沉默了,不过很快脸上就换上一副笑容,抬手拍了拍许褚的胳膊,道。 “没关系,晕船这种事儿吧,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许褚:…… 刘章完全没有继续理会许褚的小情绪,扭头看向庞德公道。 “师尊呐,这一次您确定要与弟子一同登舰么?” “我……再考虑考虑吧……” 刘章默默的看着庞德公,过了一阵叹了口气道。 “那师尊您慢慢考虑吧,从这里到港口那边估计还需要个十日左右的路程……” 说实话,刘章对于庞德公的态度可以理解,但感情上却是有些无法接受。 当初他刘章跟诸葛亮同为庞德公的弟子,但在庞德公眼里永远是更倾向于诸葛亮的。 这不是私心作祟,毕竟按照亲缘关系来说,他刘章明面上只有庞德公一个老师,更是对方的侄女婿。 反观诸葛亮,庞德公只是他众多师父之中的其中一个。 究其根本,原因就在于他刘章与诸葛亮,一个选择了助凸曹而另一个选择了扶汉,结合刘章之前得到信息推断,像是庞德公这样隐藏起来的华夏传承者,总是倾向于血脉更加纯正的华夏后裔建立的王朝的。 而曹氏嘛…… 就连刘章都怀疑他们有鲜卑血统…… 所以代天子巡视天下啊…… 必须是身负华夏血脉的的天子才行呢…… 不过这些对于刘章来说却没什么思想负担,想想后世,那歌词儿咋唱来着? 五十六个星座五十六枝花,五十六族兄弟姐妹是一家。五十六种语言汇成一句话,爱我中华爱我中华爱我中华…… 所以说,什么才是华夏血脉建立的王朝? 宋朝那帮一打就跑海上的懦夫? 要真是这样,那还不如毁灭重建算了! 不过嘛…… 嘿嘿。 一个不断受到自己思维影响的老头子,只要给他点儿时间,总会想清楚的。 刘章不敢说这是近朱者赤,不过就算是近墨者黑也无所谓不是…… 家国之事,对于刘章来说,最重要的首先是结果,就像是隋炀帝开凿的那条京杭大运河一样,还不是惠及后世两千年? 相同的道理,朝鲜半岛与外东北的战事,刘章完全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这些地方不但要打下来,他还准备把那些地方的百姓内迁进来呢。 想想那画面吧。 自北向南,库页岛、小日四岛、琉球群岛、台湾岛再加上海南岛跟南沙群岛。 多么完整的一条海上防卫链条啊这是! 当然有可能的话,刘章还准备继续尽可能的向南拓展一下,比如菲猴再比如…… 算了,不能再多想了…… 刘章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 至于后世网上的某些圣母团体? 知道世界历史上那些被尊为大帝的君主为何会得到这样一份殊荣么? 对于一个国家而言,想要拥有成为一个超级大国的潜质,最首要的条件永远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足够辽阔的国土面积……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感觉会很忙呢。” 刘章微不可闻的呢喃了一句,目光透过车窗看向窗外,思绪随着视线一起飘得很远,很远…… 庞德公此刻有些出神,并未察觉什么,倒是许褚侧目看了看刘章,目光微微闪动…… …… 十余日之后,刘章一行终于是赶到了新建的港城抑仙,名字是不是有点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这事那可就是说来话长了,所以这里就长话短说。 自从刘备跑到了倭岛并且倭寇对于沿海百姓的袭扰加剧之后,朝堂与民间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始终似有若无的传出一种声音。 什么刘皇叔得先祖庇佑啦,刘备得海外仙岛鬼兵之助啦之类的。 而且随着当初追随曹操的老一辈文武相继离世,这样的声音仿佛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当然曹冲与刘章等人不是没有试图查找其源头,但……结果大多都是无功而返。 再结合民间不知道何时开始躲起来的道人,颇有一种类似于当初张角黄巾之乱的影子。 于是乎,为了从源头上解决问题,刘章便提出了建设新港与制造新式战舰的提议,而抑仙城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 当然了其中也有刘章缅怀后世之中一位伟人的小心思在其中。 不过逸仙与抑仙,一字之差,在缅怀的同时,也彰显了刘章的决心,蓬莱仙岛是吧?那我铸造这柄利剑,就是要成为彻底扼杀这所谓仙岛的遮天巨掌! 至于三艘即将下水的新式战舰,也很自然的挂上了宁海、平海与定海的名字。 这倒不是刘章不想用后世新华夏的那些英雄战舰的名字,实在是一堆地名,很难直接作用于安抚民心提振军队士气…… …… 而刘章之前路上说的将会很忙,许褚很快就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饶是以港城抑仙突破历史记载的城建规模,那城门处竟然也被堵得有些水泄不通! “不要跟着去挤了,吩咐下去找个安静点儿地方原地修整,我们等到入夜宵禁以后再行入城。” “喏!” 等到传令兵一路小跑的离开,许褚这才看着城门处开口问道。 “侯爷,此处为何会有这么多人?” “这有什么好疑惑的?” 刘章抬头看了看天色,随后答道。 “新式战船的名头太大,此次下水初航,刘协会来,冲儿也会来,国家明里暗里最具权势的两个人都到了,你说这随行的仪仗还会少么?” 说着刘章又指了指城门处的喧闹道。 “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世家之人这一次也会赶在第一时间过来见证新城对外开放的盛景,毕竟啊……这几年沿海地区创造的财富那可是让所有人都眼红的紧呢……” 许褚闻言仔细看了看远处的雄城,瞬间恍然。 跟在刘章身边的时间久了,很多知识哪怕是你不学,有些东西也会在不经意间装进你的脑子里。 就拿眼前的抑仙城来说吧,带有一个超大型的深水港,那就意味着这里会成为一个新的贸易集散地。 所以如今这座城中,不仅有代表军力与政治的战舰,同样还有代表财富的货物吞吐量…… 第690章 师徒 “师尊,入城歇息如何?” 刘章起身,冲着庞德公恭敬一礼道。 “不急,先坐下来陪为师说说话。” 庞德公随手将几根干柴丢入篝火之中开口道。 “也好。” 刘章闻言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城门,点了点头,坐到庞德公身边。 “师尊想要跟弟子说些什么?” “明知故问……” 庞德公看都没看刘章一眼,目光空洞的落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 “还是诸葛亮的事儿啊……” 刘章漫不经心的随口附和一句。 庞德公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道。 “此次能不能放孔明一条生路?” 刘章歪了歪头,看着庞德公的侧脸道。 “没什么不可,但师尊应该明白,这取决于他怎么选择,弟子的想法其实并不重要,那么,以师尊您对他的了解,师尊您觉得自己能劝得了他么?换句话说,他能够放弃与朝廷为敌的想法么?” 庞德公摇了摇头,道。 “劝不了,不过为师觉得可以将他强行绑在身边,待到巡游天下之时将其丢到一个有生之年都回不了中原的地方去……” “师尊,我觉得您的想法……呵呵……” 刘章摇了摇头,笑容有些勉强。 “为何不可?那司马昭你都可以丢到身毒去,孔明可还算是你的师弟!” “司马昭那小子啊,弟子可以放任他出去,那是因为他是带着我的命令去的,以孔明的性格,师尊您觉得他出去了之后,是会奋发图强有朝一日让自己的后人带着大军反攻中原呢?还是会甘愿如司马昭一样做弟子手中的牵线木偶呢?” …… 刘章见庞德公不开口,扭头看向火光淡淡道。 “或许在师尊看来,那些遥远的国度之中生活着的都是我华夏开拓四方散落在外的血脉,但在我看来却是有所不同的。” 刘章随手拿起身边一根树枝捅了捅篝火,让火焰烧得更旺一些,继续道。 “或许那些身负与我等相同血脉之人最初都是为了减轻部族的压力而出去的,但他们的后人却未必会这样想,这其中最好的例子便是匈奴人了。” “按照司马迁所撰的《史记》一书中所述:匈奴,其先祖夏后氏之苗裔也,曰淳维。唐虞以上有山戎、猃狁、荤粥,居于北蛮,随畜牧而转移。” “师尊不会觉得我以匈奴为例是以偏概全吧?若是如此,还有鲜卑、羌人、南蛮以及百越等等这些。” 刘章说到这里,再次摇了摇头,语气有些遗憾。 “中原之地就已经很大了,莫说是相隔几朝时间跨度数百乃至于数千年,便是同一个姓氏的兄弟二人分家各奔一方,三代之后恐怕彼此都难以相认,更何况……” “不会的!” 庞德公打断道,随后从身边的囊中取出数枚龟甲,指着上面的划痕说道。 “根据记载,从上古至今,但凡天子巡视又或者是差人巡视之时,我华夏遗留在海外诸国的子民,哪怕是过去了千百年,依旧心存故土,面对华夏使节依旧非常热情!” 刘章看了看,捏起一枚龟甲仔细看了看,只见上面的划痕原来是些甲骨文,虽然看不懂那些符号的意思,但刘章还是对庞德公的说法产生了信任,不过…… 刘章将龟甲重新放回到庞德公掌心,摇头道。 “师尊,既然您说到这个,那么弟子敢问师尊一件事,您口中所言的天子巡视诸国之事,那些人是去收受贡品呢,还是带着大量物资去看望那些流落在外的华夏子民呢?” “这……” 刘章见庞德公说不出话来,当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实际上后世关于明代文献中,郑和下西洋一事的记载之中,有这样一段:永乐十四年十二月丁卯(10日),古里、爪哇、满剌加、占城、锡兰山、木骨都束、溜山、喃渤利、下刺哇、阿丹、苏门答刺、麻林、刺撒、柯技、南巫里、沙里湾泥、彭亨诡国及旧港宣慰司使臣辞还。悉赐文绮袭衣,遣中官郑和等赍敕及锦绮纱罗彩绢等物,偕往赐各国。 两个赐字实实在在的说明了明代郑和下西洋的目的,是赏赐不是索要贡品…… 这就像是之前说的那两个分家各自去往一地谋生的兄弟,多年之后其中一个兄弟的后人发迹了,结果想起了祖父口中说的兄弟,山货财物大包小包的拎了一堆不远万里的跑去另一家寻亲,你说这另一家过苦日子的,他能不热情么? 可问题是热情之后呢? 原本过苦日子的一家只会记得自己在万里之外有个富人亲戚,记得这些亲戚口中自己家的粮食可以堆成一座大山,黄金可以铺满整个院子…… 然后他们手上有了凶器的时候,往往就会想着去抢那粮山,去夺那金院子…… 而他们一旦成功了,自然就会担心原本这家富人的报复,企图打压乃至于杀害这家被抢富户的后人自然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儿了,甚至他们还会用抢来的钱财勾结官府篡改自己的罪行…… 你品,你细品…… 这不就是后来清末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发生在华夏身上的事儿么? 所以啊,对于庞德公这番话,刘章根本就是毫不在意。 华夏无论散出去再多的血脉,真正能够让华夏居于世界中央的,依旧唯有自身的强大而已。 不信仔细看看,那些自称自己是华夏后裔的国度,他们拿出来的证据都是在什么时候出现的。 华夏遭受围堵的时候有人站出来说吗? 没有! 华夏发愤图强自力更生的时候有人站出来说吗? 也没有! 那究竟是在什么时候? 是丑国在各个领域上被华夏赶超的时候! 是华夏在联合国上开始真正具有主导权的时候! 是华夏一动兵演习美国就瑟瑟发抖的时候! 巡视天下? 可笑! 刘章想要的只有那些古人留下来的海图,只有南美洲的土豆地瓜,只有欧罗巴的大洋马…… ヽ(*。>Д<)o゜ 咳咳,就是字面意思上的马,高头打码…… 啊嘞?这咋输入法还出问题了捏? 有想歪了的请划掉部分关键字,谢谢。 刘章深吸了口气,将有些鸡粪的心情压了下去,起身道。 “师尊,有些事实就摆在你我面前,弟子还是那句话,孔明的生死皆在他如何选择,而不在我,在弟子看来,能为这个天下一直以来受苦受难的百姓做点儿实事才是正途,依附权贵争霸天下?小道尔……” 说完,刘章冲着许褚吼道。 “仲康!去叫门,咱们进城!” 第691章 魏延 “侯爷,这边请。” “文长啊,你如今也算是威震一方的大将军了,不必如此。” “侯爷,先不说这本就是在下的任务,而且侯爷为天下寒门子弟开辟了一条路,在下能为侯爷带路,只感到荣幸……” “这样啊……” 刘章点了点头,当即也不再规劝。 对于魏延,刘章一直觉得对方的一生是很可惜的。 后世主流的看法多是认为魏延的结局最主要的原因在于他为人过于狂傲,得罪了太多的人。 但…… 刘章却觉得这蜀汉当时简直就是一本烂账。 历史上刘备白帝城托孤之后,诸葛亮便开始了他在蜀汉独揽大权的政治生涯,其间李严作为第一个挑战者被诸葛亮收拾了。 这二人的政治斗争与其说是争夺权力,还不如说是政治理念的不同导致的,或者说是蜀汉两大政治集团的碰撞。 即,以诸葛亮为首的刘备嫡系与益州本地世家系,两大集团对于局势的判断与根本利益的矛盾所导致的隐性对立。 对于本地世家而言,仅凭益州一地的战争潜力,很难长时间与曹魏进行对抗,连年的大战对于整个益州来说负担太重了,无论是对于百姓来说还是世家自身来说都是如此。 这一点就像是当初赤壁时的江东一样,哪怕是曹操夺取了益州,对于这里的世家与百姓来说那也只不过是换了一个统治者而已,要说其中有什么不同嘛…… 或许等到天下统一的时候,赋税可以相对的低上一些?百姓可以得到一些喘息的时间? 至于世家?谁做皇帝他们还不是一样举孝廉为官牧守一方? 但对于诸葛亮等刘备的嫡系就不一样了,对于益州来说他们都是外来户,对于曹操来说他们则是欲杀之而后快的绊脚石。 所以嘛,对于诸葛亮来说,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刘备留下的蜀汉政权,以攻代守是唯一的取胜之机,同时也是自保的手段。 至于打赢?抱歉,三国鏖战,赢了一时便是输了一世,对于诸葛亮和蜀汉政权来讲,拼成两败俱伤的局面才是最好的结果。 这样一来蜀国便成了三方之中最弱同时也是最没有威胁的一方,但弱的同时,益州的地理优势却能够让两方不敢轻易来攻…… 既然蜀国不能攻,那么问题来了,坐山观虎斗的吴国会选择去攻谁呢? 所以…… 这才是魏延中出子午谷的奇谋被诸葛亮否定掉的真正原因所在! 的确攻取长安是完成了一个了不得的战略目标,但…… 在那之后呢? 届时整个蜀汉的版图就会形成一个长蛇一样的奇怪形状,无论是调动兵力还是运输粮草从汉中到长安走一次就需要几个月的时间。 试问这时若是孙权走夷陵攻打成都一带,诸葛亮的大军能够及时回援么? 而成都一旦失守,失去了后方补给的大军在长安与西凉又能支撑多久? 战争打的是经济! 诸葛亮对这一点看得很明白,三国鼎立的局面下,想要乱中取胜,最关键的点并不在于蜀汉能够取得多少战果,而是在于如何才能让曹魏与东吴展开一场死斗的同时,让蜀汉可以得到喘息的时间来休养生息…… 之后等到曹魏与东吴两败俱伤之际,蜀汉的战略选择就自由了。 比如说趁机夺回荆州…… 所以说,魏延之事,只是可惜而已,死得却并不冤,毕竟他看不懂诸葛亮战略意图的同时,在军中的威望与资历又太高,留着必然会影响诸葛亮钦定的接班人上位。 所以…… 杨仪只是一把刀,除掉魏延之后,这把刀也就没用了,再往后的事相信大家也都明白了,理解诸葛亮战略意图的费祎与姜维上位,北伐得以延续…… 所以北伐的目的,根本就不在于胜,而在于送!以及送过了之后如何守住蜀汉的基本盘…… 那么再讲个笑话,杨仪与魏延不和,费祎居中调解…… 刘章忍不住笑了笑,抬手拍了拍身边魏延宽阔的后背。 而魏延,则是看着刘章那意味深长的笑意感觉到浑身冰凉,尤其是被对方拍过的后背,更是感觉有些发痒,再联想到刘章的一些风评…… “嘶……难不成……” 魏延下意识的跟刘章保持了一些距离,双手在走动时更是不时护住了后庭…… 汉代嘛,男女通吃之人不少,作为一个男子汉,魏延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保护好自己的贞洁…… …… “侯爷,到了。” “哦,多谢文……长……” 刘章原本还想要客气一下,结果他这边才抱拳,就只看到了魏延匆匆离开留下的尾气…… “这人……亏我还想着提点他两句呢,怎么就跑了?” 刘章摇了摇头,推门进了魏延所指的房间。 许褚目送刘章进了房间,轻轻带上大门,站在门外看了看魏延离开的方向,嘿嘿一笑,自语道。 “魏延这傻小子,一看就是被侯爷在外面的风评吓到了,嘿嘿……” …… “见过陛下,见过魏公。” 刘章进门之后恭恭敬敬的给屋内的二人施了一礼,然后…… “有没外人,师尊何必如此惺惺作态?来这边坐着聊吧。” 曹冲连屁股都没抬,白了一眼之后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道。 而刘协也是在曹冲说完之后笑着对刘章拱手道。 “自许都一别已有多年,侯爷风采依旧啊。” 刘章闻言撩起一缕头发。 “老了,哪里还有什么风采可言?倒是你们两位的关系,刘某却是不知何时发展的如此亲密了。” 曹冲闻言抿着嘴偷笑不已,而刘协这一次却是如之前曹冲一般翻了个白眼,道。 “侯爷说这话良心难道就不会痛吗?这几年我这个大汉天子做什么不都是侯爷您在许都牵着线摆弄的吗?” “哈,抱歉,抱歉。” 刘章摆了摆手,笑着坐在二人中间。 刘协见状叹了口气,道。 “二位能不能给我透个底,这天子之位何时可以拿去?都说禅让需得三辞三让,我这几年都让了五次了,你们师徒俩还准备折磨我多久?” 第692章 刘协的转变 “陛下息怒,孤这不是想着等到取些武勋再取帝位么,否则偌大个天下,恐难以服众啊。” 刘协闻言送了曹冲一个白眼,扭头看向刘章道。 “侯爷怎么说?” 刘章挑了挑眉,问道。 “陛下这么急?” 刘协点了点头,道。 “孤与皇儿最近皆醉心于侯爷学宫所传授的那些知识,若是能够早一日离开那座牢笼,孤还想趁着身体还行去侯爷的学宫里多学点儿东西呢。” “你学那些干嘛?” 刘章有点儿惊奇的看着刘协。 刘协摇了摇头,道。 “或许听起来有些让人难以理解,但……” “孤若是说,想为天下百姓做些事,想替已故的父皇尽量补偿一下天下百姓……二位相信么?” “陛下高义!” 曹冲当即起身深施一礼,随后看着刘协满脸的感动道。 “多谢岳丈体谅!” “冲儿!” “岳丈!” 没错,现在的刘协的确是曹冲的岳丈,而且是双倍的…… 刘协的两个女儿都嫁给了曹冲为妃,时间嘛……就在前年入冬的时候。 “你们两个差不多得了!这辈分,彻底乱了套了……” 刘章看着眼前突然从政治斗争转变成家庭伦理剧的狗血剧情,忍不住捂着脸吐槽了一句。 不过还好,至少跟历史上的曹丕那时不同,刘协并未娶曹操之女,关系里至少没有乱伦的嫌疑。 “哈哈,师尊不是最不在意这些的吗?说起来……关于禅让一事师尊怎么看?” 曹冲先是调笑了一句,随后表情认真的问道,就连一边的刘协也看了过去。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道。 “武勋之事大可不必,除非你想要玩一出御驾亲征的戏码。” “这……也不是不行……” 曹冲表情有些意动。 刘章见状摇了摇头,道。 “那你准备征哪儿?东北还是倭岛?别怪我这个当师傅的没提醒你,东北那边的战事绝非短时间之内可以结束的,如今毋丘俭边打边搞基础建设才是最合适的做法,至于倭岛这边……” 抬头看了看曹冲,刘章坏笑道。 “你晕船吗?别到时候还没开战就让你先失了帝王威仪……” “那……还是算了吧……” 曹冲有点儿泄气。 刘章笑了笑,先是看了看曹冲,又扭头看了看刘协道。 “其实依我之见,你完全没必要去追求什么武勋,正所谓天道人心,你能让这天下的百姓安居乐业,手上还能有些余钱改善生活,那就比什么武勋都强。” 说着,刘章从袖子里摸出一份文书晃了晃,道。 “最近几年,各地百姓为了自己的家乡修桥铺路,甚至可以自发的捐粮捐钱,这是什么?这就是民心!有了这个,难道还不够你用的吗?” “可无论是修桥铺路又或是兴建学馆教化天下,都是师尊的安排……” 曹冲说话间明显带上了情绪。 刘章摇了摇头,道。 “死脑筋,按照你这么说的话,先主公平定天下,征战四方是将士们的功劳,拟定战略是谋士们的功劳,那么这魏公之位是不是先主公也是窃取了他人的成果?” “那……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刘章抖了抖袖子伸出一只手来,捏着指头数了起来。 “初平元年,先主起兵讨董,于荥阳汴水大败于徐荣,先主公为流矢所创,座下战马亦伤,若非得曹洪让马,恐早无了今日魏国之荣。” “兴平元年,先主再征徐州,东郡守备陈宫、陈留太守张邈、张邈之弟张超从事中郎许汜及王楷等趁机谋叛,并迎吕布为兖州牧,待到先主回军之时,仅剩范县、东阿两城之地。” “官渡之战,先有白马之围,先主以荀攸之谋进军延津这才诱使颜良误判,后以关羽为将,阵斩之;后有断粮之困,许攸带着袁军虚实来投,这才使得先主孤注一掷毁去其粮草从而扭转了战局。” “荆州之战,也有刘某的三个锦囊。” “匈奴之战,首功张合、赵云。” “漆县众将协力擒马超。” “汉中黄忠一刀败三将。” “益州孟达断江截刘璋。” 刘章收回手掌,看着曹冲道。 “身为人主,最重要的资质是如何将合适的人摆到合适的地方上去,亲力亲为虽好,但有时却是好心办坏事,就像那孙权,单以军事角度而言,若非他亲率十万大军攻打合肥城,那周瑜何至于首位不能相顾而彻底丢掉了江东的天然防线?” “牛虽力盛其速却缓,马之力虽弱于牛其速却倍之;故而牛于田间助人耕种,马于军中载人厮杀,因才配位,方才是帝王、人主的职责!” …… “弟子……受教了……” 曹冲想了想,旋即冲着刘章深施一礼道。 “你我名为师徒,实为亲戚,分忧解难本就是某分内之事,更何况你既然叫我一声师尊,传道授业解惑之事更是某之职责,不必如此客气……” “师尊!” “冲儿!” 刘协看着眼角一抽,忍不住道。 “你们俩差不多得了……两个大老爷们儿,如此惺惺作态当真让人不适……” “哎呀,冲儿,你家岳丈吃醋了呢,这个味道……好酸呐……” 曹冲先是一愣,随后一脸无语的看着故作姿态的刘章,开口道。 “师傅,咱别玩这个了行吗?让人听了去还以为咱们三个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呢……” 说着,曹冲还指了指大门的方向,补充道。 “那群世家之人呐,不但喜欢藏起来听人说话,还管不住自己的那张臭嘴,不然师尊觉得为何我这岳丈如此急着要把帝位禅让给孤?” “这样啊……” 刘章摸着下巴沉吟道。 “世故小人多畏威而不怀德,常讳他人之私,高墙内外集权之地,亦为世人争斗最为凶险之地,是故但有私行不检之举,往往借一人之口,传于万万人之耳,是为街头巷尾之中百姓茶余饭后皇家之秘闻也,查之无可寻其源头,放之易损帝王之威仪……” “师尊……” 曹冲欲言又止。 刘章看了看曹冲这番模样,轻笑道。 “我明白了,魏王是觉得自己比起先主公来少了些征战四方杀伐果断的威仪,故而想要些战功来震慑一下那些腌臜小人?” 说完,不等曹冲回答,刘章摆了摆手道。 “不必如此麻烦,待到战舰下水的时候,为师自会助魏公震慑一下那些宵小之辈,过后再让司马懿挨家登门拜访一下,他们也就明白该把自己的嘴闭紧了。” “魏公啊,你要记住一点,你是大魏王朝未来的君主,你的威仪便是国家的颜面也是朝堂百官的颜面,正所谓主辱臣死,司马懿他们会明白轻重的,而魏公你,只需要将精力放在如何用人之上即可!” 第693章 皇权的含义 “行了,这事儿先放一边,我这里倒是需要魏公帮个忙。” “师尊请讲。” 曹冲闻言打断了关于刘章之前那番话的思考,抱拳开口道。 刘章点了点头,问道。 “你这次来,可有子嗣随行?最好是年龄小一些的。” 曹冲闻言,虽然有些迷惑,但还是点了点头,道。 “几个子嗣除了还在襁褓之中的,此次都带在身边,一方面是准备让他们见见世面,另一方面也带来见见师尊和师公。” 刘章闻言脸上顿时大喜道。 “那可太好了,明日……不对,你今晚就找两个孩子沟通一下,让他们这段时间多陪陪你师公,最好能把他哄到找不着北……” 看着刘章那兴奋的模样,曹冲疑惑的开口问道。 “师尊,您这是……” 刘章摆了摆手,道。 “你是不知道你师公手里有多少好东西,他现在年纪大了,若是不早点都从他手里弄出来,万一哪天他人直接没了,那些东西岂不是都要跟着他一起带进棺材里?” “话是这么说,只是这手段是不是有点儿……” 曹冲虽然这样说着,但看他的表情,显然是有些意动的。 刘章见状笑了笑,开口道。 “老人家最近这些年南来北往的跑,天伦之乐可是没享受到多少,之前刚回来的时候还跟你凤师娘抱怨,孩子都大了,淘气得厉害,完全没有小时候有意思了,所以啊,你让孩子多陪陪他,也算是弥补了老人家的遗憾,各取所需嘛,挺好的。” 说到这里,刘章想了想,补充道。 “我跟你们讲啊,师尊他手里很可能有上古时期留下来的航海图,据我所知,山海经中描述的白民所在之地,有两种作物,若是种植得当,其亩产可达数千乃至上万斤!” 说完,刘章眨了眨眼道。 “你们说说,不说别的,就单单为了这等堪称神物的东西,我等该不该让老人家开心开心?” “冲儿,莫要犹豫了,孤觉得你现在就应该回去跟孩子们好好说说,老人家已经很可怜了……” “孤这就去!” 曹冲完全顾不上其他了,起身拎起袍服的下摆就跑了起来,亩产过万斤是什么概念?区区几名稚童而已,只要师公喜欢,他可以再生一打出来去陪老爷子! 刘章笑着摇了摇头,看着曹冲远去的背影笑道。 “呵呵,还是头一次看到这小子急成这样呢……” 刘协翻了个白眼,道。 “当初官渡之战时,一个许攸就能让曹操激动到赤脚相迎,这亩产万斤是个什么概念?只要是个有心的,换谁来那都遭不住!” “说得也是,不过……” 刘章看向刘协,开口道。 “陛下这几年转变可当真是让本侯侧目,却不知陛下是如何想通的?我记得之前哪怕是在下出言威胁,陛下还是有些抗拒呢……” 刘协闻言摇了摇头,道。 “这还是要拜你还有冲儿送来的那些书记所赐,恰好孤的闲暇时间又挺多的,无事可做之时便会对书中的内容与现实之中所遇到的事进行代入和比较,再加上平日里朝会上看着那些公卿大臣们的表演……呵呵……” 刘协说着自己就先苦笑了起来,随后补充道。 “两相对比之下,孤才明白一个道理,想要真正实现长治久安,皇权才是一切的源头,而那些世家勋贵们,也只不过是一个个删减版的皇权,最终为这些所谓的贵族们的穷奢极欲付账的,永远都是处于最底层的那些贫苦百姓……” 刘章闻言摇了摇头,道。 “陛下此言本侯不敢苟同。” “哦?愿闻侯爷高见。” 刘章想了想,道。 “高见不敢当,陛下且听上一听,自己去做判断吧……” “提到皇权这个词,其实它是两个单字的结合而成,是为皇与权,当然了还有皇帝一词,也同样是由皇与帝两个单字组合而成,那么什么是皇,什么又是权,什么又是帝呢?” “先来说说皇字,在上古时代先民们崇拜火焰,正是因为有了火,才可以让人们将食物烤熟,也同样是因为有了火,人们才能够在夜晚的时候避免野兽的袭扰,所以最早的皇字又写做煌,象征着崇高与伟大,也象征着人们感谢天地馈赠的崇拜之情。” “然后便有了正是基于对于火焰的崇拜与感激,最终人们将带领人们从弱小走向强盛的三位部族始祖尊为了皇,是为人皇,按照那些刻在龟甲上的上古文字,也可以称之为人煌。” “然后再来说帝,这个字实际上最代表着初架木或束木以焚烧祭天,本义是一种古老的祭礼,后来随着祭祀文化的发展,逐渐人们除了祭祀天地,也用来祭祀祖先,再后来这种祭礼高高在上的形象也就被用在了氏族首领的身上,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这些首领们高高在上的权威。” “至于为何这些后来的首领不敢用那个煌字,本质上还是当时的首领们自觉无法在功绩上与上古三皇相比,强取其位必遭灾殃,因此,我华夏最初的数位首领便有了一个正式的称呼,即三皇与五帝。” “最后在说说这个权字,《孟子·梁惠王上》: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又《礼记?月令》:正权概。是以权字既有称量之意,亦有单指秤锤的意思。而随着词语的释义不断被开发,慢慢的也就有了权力、权势这样的意思包含在其中。” “不过这个权字在本侯看来,其中还包含另一种意思,这一点便需要看那些刻在龟甲之上的上古文字了。” 说着刘章抬手沾了些水渍,在桌案上画下了几笔,道。 “是不是很像一个木字的旁边配上了一个人字?” “好像,有那么点儿意思。” 刘协摸着下巴看了看道。 刘章点了点头,继续道。 “所以权字在某看来,很可能在上古时期也代表了一种职业或是一类特殊的人,手持木杖的祭司或是族内知识渊博的长者,不过这一点没有什么文献作为佐证,姑且一听吧。” “所以这权字,也就代表了一种重量,甚至是一种职责或是职能。” 权字的部分甲骨文写法 “所以这皇权还有皇帝组合起来之后,也就成为了现在君王表示自己拥有至高权力的象征,所谓皇权,一方面把自己摆在了与上古三皇同列的高度,一方面又以祭司的权杖来告诉人们他的权力乃是上天赋予,这……便是皇权真正代表的意思了!” “当然了以此类推皇帝二字组合起来的意思也是有着差不多的味道,本质上都是帝王们在强调自己身份的尊贵,所有人都要像膜拜先祖那样来膜拜他。” 第694章 公心与私欲 解释过了自己对于皇权与皇帝两个词的理解之后,刘章看向刘协继续道。 “所以陛下发现了吗?三皇五帝之名,皆是后人追封,而后世的帝王皆是自封,所谓泰山封禅、祷告上苍,亦不过是通过一种类似于上古祭祀天地的仪式,从而达到自封的一种形式与手段而已。” “而且上古时代的三皇五帝与当今帝王的最大区别除了这一表象之外,便是公心与私心的差别。” “火祖燧皇通过钻木与击石取火,又引导我华夏先民以火驱寒,以火熏烤食物,使我华夏先民放弃了茹毛饮血的生活,从而使人与野兽区分开来,又搓藤草为绳,人始有结绳记事之习惯,自此,天地之间始之有人。” “初祖羲皇发明了捕渔、捕兽、捕鸟的网罟,教会了人们如何圈养家畜,初步解决了先民们的粮食问题;开创先天八卦,推演四时之轮转,使我华夏先民明白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春收冬藏寒来暑往的天地规律;变革婚姻习俗,倡导男聘女嫁的婚俗礼节,使血缘婚改为族外婚,此为人文伦理之初也;执政期间始创文字,取代了结绳记事的习惯;发明陶埙、琴瑟等乐器,创作乐曲歌谣,将音乐带入人们的生活;始将管辖之地分开管理,并委任官员,为社会秩序呈现之初。” “始祖农皇制耒耜,种五谷,奠定了农工基础;立市廛,首辟市场;治麻为布,民着衣裳;作五弦琴,以乐百姓;削木为弓,以威天下;制作陶器,改善生活。” 刘章一口气说完这些,平缓了一下呼吸,刘协很是积极的送上茶水,显然是爱听这些个东西。 刘章见状也不客气,一口饮下润了润喉咙继续道。 “五帝就不细说了,里面毕竟掺杂了太多神话色彩,其实就连三皇本身也是数家各执一词,神话与人文交织错乱,不过嘛,我个人比较倾向的五帝分别为:黄尧舜禹汤。” 不过刘章话还没说完,刘协就叫了起来。 “别啊,细说,细说……不止是五帝,还有始祖那一段,太笼统了,也详细说说呗?” 刘章闻言看了看刘协,轻轻摇了摇头。 都说人这种生物会对未知产生恐惧,可本质上绝大多数的人何尝不会对未知产生好奇呢? 还有这古文的语法,或许是为了避免浪费,仔细读起来都非常精炼,往往几个字就包含了极为庞大的信息量,就拿刚刚他描述农皇的词汇来说,若是拿当时农皇事迹与整个社会的改变结合起来,怕是能用白话写出好几大本书出来。 想到这里,刘章顶着刘协那有些失望的目光再度摇了摇头,道。 “陛下不是启蒙时的孩童了,我也不是在给陛下讲故事,我要说的是,三皇五帝之间的差别,以及对照当今帝王的差别。” “接下来的话,陛下要仔细思考,这不是对五帝的贬低,而只是我个人对于事实的认知而已,五帝者较之三皇最大的区别便是有私。” “黄帝伐蚩尤,是为一族之私;唐尧虽禅位于虞舜,先有欲择子为王在前,后有嫁二女为其妻,是为一家之私;虞舜令夏禹父子治水,先惩其父后令其子,身为一族之领袖却不曾亲体治水之艰险,是为自持之私;夏禹、商汤废弃禅让择贤之制,是为一脉之私。” “是以三皇与五帝之间,最明显的区别便是公私二字,三皇者,个人之所得便为全民之所得,但有便民之智慧,皆不因喜恶而藏私,是以三皇者,后世之人皆尊其为圣,是为圣皇。” “五帝虽亦有公心造福天下,却因私念而使自身格局比之三皇有瑕,故而在天下万民心中位比三皇略低,便只以帝称。” “至于在其后世之帝王嘛,封禅也好,自封也罢,更多的是在向天地表明自己身为人族领袖之宏愿,即——效仿三皇五帝带领臣民发展壮大自身族群。” “我不知道天地是否有灵,但现实便是,国家的兴衰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人族领袖是否勤政,是否具有公心。” “纵观历史之中,帝王无私者,其任用的官员大多亦具无私之德,故而国家吏治清明,即便民间偶有天灾也可凭借国家的储备安然渡过,反之亦然。” “是以盛世之时,非是时时风调雨顺,而是盛世之时国家平时的储备丰足,灾不成灾,反之每逢乱世,总让人有屋漏偏逢连夜雨之感,何者?无非是国家的储备早已被平日里的铺张浪费与官员的贪腐掏空,但有天灾来临,国库之中拿不出钱粮赈济受灾之地,而使得小灾变大灾,大灾变天灾尔。” 刘协听得目瞪口呆,毕竟刘章这番话可是把上古帝王都给诋毁了一遍,要知道那些人物,很多都是要在重要的节日里摆到祭坛上祭拜的…… 说一句大逆不道恐怕都是轻的。 不过…… 刘协在震惊之后,还是沉下心来思考了一番之后,沉声问道。 “侯爷的意思是,天下之乱,本质上始于一个私字?” 刘章笑了,看着刘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 “是……也不是……” 刘章想了想,道。 “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有私欲原本就是与生俱来的天性,就像一个妇人诞下两个幼子,哺育两个孩童之时明明每个孩子都分到一侧之乳,但孩童之间总是会发生争抢,哪怕他们还没睁开双眼,这便是人存活于世间的本能。” “但于此同时,我华夏礼仪之中的孝道也同样是私欲的一种体现,同时私欲有时也同样会催生出人性善的一面,就如陛下自身,虽口中不曾言及父过,但在曾经的逃亡路上都不曾忘记为逃难百姓施粥施药,陛下就敢说自己完全没有为父补偿天下百姓的念头在其中吗?” “这……的确如此……” 刘协想了想,点头承认了刘章的说法。 刘章笑了笑,道。 “不止如此,私欲还会催生出人的创造力与动力,就拿那个东西来说吧。” 刘章指了指房间角落放着的一把躺椅道。 “试问人若是没有享受之心,没有懒惰之欲,如何能想到做出这样的东西来?还有那曲辕犁、龙骨水车等等等等,从本质上来说,这些都是为了节省精力与体力而创造出来的。” “所以从某个角度来讲创造力的源头往往来自于私心,而是否选择将这些创造力带来的产物分享给其他人就是公心了,公与私本质上与道家的阴阳之说一样,其实是相互对立而又相互融合的,重要的不是抑制其哪一方,而是要找到二者之间的平衡点,所谓公私分明也正是在告诉我们这个道理。” 刘章说完,忽然又想到了文化传承,正如公私之说一样,尤其是古人文章之中那些及其精炼,但又信息量极大的词句,又何尝不是一种公与私混杂在一起的状态? 论其私,那些文章的精炼程度就决定了,着述者与传道者用其传授弟子,往往会省下不少的力气,至少不用像后世的老师们一样往往一个知识点一讲起来就是一个小时,甚至有时候还要根据学生们吸收了多少掉过头来重新讲一遍。 但这种私,往往会迫使学生在不明其意的时候需要主动向他人求教,去查询古籍上的事迹去辅助理解,甚至去拿生活中所见的事情去与师父所讲述的道理进行比对…… 于是这样的教育方式便造就了学子们孜孜不倦的自主求学的一种风气,这何尝不是一种公心? 所谓言传身教也,不外如是乎。 正如道家所述的那样,世间虽有大道万千,但究其根本,本源之理皆是相通的。 第695章 刘协的怪病 就在刘章想到出神的时候,刘协起身冲着刘章施了一礼,随后…… “不是,等等,你这是要干嘛?” 刘章连滚带爬的抱住了踩在凳子上的刘协,一脸的惊恐…… 刘协手上平端着自己的腰带,脸色平和,淡然道。 “朝闻道,夕可死矣,孤闻侯爷一番话,欲摆脱肉身之枷锁,真灵褪去凡胎而追那大道光影,侯爷还是放手吧……” “你认真的?” “当然……不是……” “那你这是?” 刘协身子一歪,跨步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说道。 “被你说的那些东西搞得头有点晕,似是明白了什么,似乎又什么都抓不住,于是……” 刘协扬了扬手里的腰带,随后扎在腰间道。 “换个思路冷静一下而已。” “你这换思路的方法,还……挺奇特的……” 刘章一脸无语的看着刘协,后者丝毫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道。 “习惯了,你也知道孤这一生,先有何后欲立亲子对孤想要除之而后快,虽得皇祖母庇佑得以苟活,却不料又有董卓乱政,之后王允设计除贼,孤本以为中兴之机已至,结果那王允看似忠厚,实则本质上却是与那董卓一丘之貉,后来又东逃落入曹操之手,虽说曹操也是恭敬有加,但……” 刘协摇了摇头,叹息道。 “孤这一生经历了太多,落魄天子而已,身边之人忠奸总是难辨,所有人几乎都有着自己的目的与谋划,甚至包括了孤的枕边之人,曾有段时间,孤每每想起自身遭遇,总会难免想要借三尺长绫了了身家性命,但皆不能成行。” “后来啊……孤便有了这个奇怪的习惯,一旦遇到些想不通的道理,总会下意识做一做这个动作,反而在生死之间很多东西一下就想通了,哪怕只是做做样子……” 刘章听完,沉默了半晌,摇头道。 “陛下,我觉得您这个习惯最好还是改了吧。” “为何?孤又不曾真正寻思,更何况就算孤自尽了,又能影响别人什……好像影响还真不小呢,呵呵……” 刘章闻言,看着面露恍然之色的刘协摇了摇头,道。 “这倒不会,毕竟陛下就算一时失手去了,深宫内苑的也有办法当成急症突发处理……” “那……” “我是担心陛下禅位之后的事。” 刘章看着刘协说道。 “陛下不是想着要去学宫常住么,陛下试想,若陛下有朝一日给学生们上课之时,忽然一名学生问了一个陛下想不通的问题来,结果陛下一时兴起,解开腰带攀桌爬凳做寻死状,那画面……” “哇靠!” 刘协顺着刘章的话代入了进去,忍不住直接爆了粗口,虽然这句粗口的意思他不太明白,但这并不妨碍他用其表达自己的情绪…… 显然那画面,根本就是大型社死现场! “你别说了,我回去之后跟几个婆娘商量一下,让她们帮我改造一下吧……” 刘章点了点头,这种成为习惯一样的应激反应,的确是需要漫长的自控管理去纠正的,至少他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帮不上什么忙…… “对了,关于你之前说的,要帮冲儿震慑一下宵小……” 刘协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了一句,看那好奇的表情,显然是想要从刘章嘴里得到点儿独家消息。 然而刘章却是摆了摆手,道。 “一点点物理层面的震撼罢了,不值一提,哦对了,晚上回去之后吩咐下人帮你准备一副耳塞,不然到时候恐怕是要出糗的。” “耳塞吗?” 刘协奇怪的看了刘章一眼,随后点了点头,道。 “我记下了。” 刘协没有继续追问,毕竟看刘章的样子也是一副不愿提前透露的样子。 …… 之后几天,刘章与曹冲不时碰面交流了一些朝廷里的政事,除了各地的新政之外也就只有一些官员的任免问题了。 不得不说,有满宠与司马懿二人主掌刑律,几年下来,整个大汉朝堂的空气似乎都干净了不少,毕竟这两位爷的手那是真黑啊。 一个铁面无私不说,另一个更是在这基础上时不时还要试图来个斩草除根。 用司马懿的话来说就是,像是前太尉杨彪那样的,虽然按律处置了其子,可这当老子的岂能善罢甘休?与其等到对方反扑,不如找机会灭了祸患的源头! 当然了,话是这样说的,但实际上每次司马懿想要借题发挥之时,不是被满宠义正辞严的拦下,就是贾诩等老臣站出来和稀泥,并没有成功的案例。 不过闹了几次之后,世家也是有些心惊胆颤的,至少不敢明目张胆的往官署里面塞人,一人掉了脑袋是小,可要是把全家的脑袋都绑在一个纨绔子弟的裤腰带上,这事儿……谁也赌不起不是? 而这酒囊饭袋若是少了,自然朝堂上下的效率也就高了,就连青莲学宫,也在一段时间内被挂上了只要毕业就能稳定就业的金字招牌。 不过这事儿嘛,也不过就是帝王常用的招数,红脸白脸,看似吵得热闹,其实还不是都代表着曹冲的脸色? 所以这几个核心决策层的人物,也成了朝堂百官的晴雨表。 他们吵不可怕,怕的是什么时候不吵了,要知道,曹冲至今还未代汉自立,在那前后,杀一些人立个威之类的,有时还是很有必要的…… 不过这些事刘章只是静静的听着,没有发表任何评论。 这倒不是刘章信任曹冲,甚至是不屑,而是刘章有自知之明,他的确有作弊器和后世海量的知识储备,但…… 官场这地方嘛,从来都不是完全依靠能力或是知识就能混得如鱼得水的地方,以他说话办事的风格,怕是一脚踏进去能不能活过三集都不知道。 当然了,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彻头彻尾的去当一个权臣,别人上朝脱鞋,他刘章上朝褪剑鞘,到时候别人也不用递奏折了,都盯着刘章手里的宝剑就行了。 前提是刘章用剑能打得过那些赤手空拳的文臣武将们…… 不过有一件事倒是例外,那就是——张辽去世之后留下的职位空缺…… 第696章 孟达与新的政策构想 提起张辽离世留下的空缺,当然不是因为无人可用。 偌大的朝廷,想要找出来一个有能力有资历可以牧守一方的人才其实还是不难的,想想历史上魏蜀吴三国那些个人才,如今除了少部分死于战争之外,绝大多数可都在曹冲手里握着呢。 随便举几个例子,蒋琬、费祎、董允、张昭、顾雍、虞翻、是仪…… 好吧,人才太多,能独当一面的根本数不过来,而且这还只是一部分文臣。 但…… 这些大多还都是降臣。 自己麾下有功的臣子不赏,反而跑去对降臣委以重任,必然会招致不满,尤其是…… 孟达。 这位爷在历史的名声上的确不算好,但换个角度看,你也很难否认他作为一员武将的能力,只不过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这人虽然有能力做事也愿意做事,但只要他做了事,你就得给他相应的高官厚禄,否则的话,这人的心思可就要动起来了…… 说实话,当初破益州的时候孟达生擒刘璋本就已经立下了大功,但论功行赏之时却没给他捞到多少好处,好在一直有黄忠在上面压着,这人也还算是安分。 但随着曹彰入主益州,接连对南蛮发动战争,这孟达可就来劲了,俨然一副曹彰手下急先锋的味道。 如今南蛮服软,益州与交州的通道又即将打通,若是还对他不闻不问的,刘章琢磨着以孟达的思维方式,保不齐就能给朝廷来个大的。 比如说与交州的孙权坑瀣一气,来个占道筑城啦;又或者暗地里联合南蛮养寇自重啦,一类的破事儿…… “江东那边的山越之民一直不老实,既然这孟达在对付蛮族上有一手,百越那也应该大差不差的,不如就把扬州交给他,让他好好拾掇一下那些山越之民。” 谈及此事的时候刘章直接对曹冲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这……会不会有些不太合适?毕竟兄长在南中那边放火烧山,我听说就是这个孟达出的馊主意……” “小事!” 刘章自然看出了曹冲的犹豫,毕竟他此刻代汉在即,若是传出一些杀戮过重的名声的确有些不太好看。 别以为孟达杀的就与曹冲无关,新帝登基之后第一批钦点的将领出了问题,那就代表了曹冲这位新帝的眼光有问题,那是实实在在的抹黑行为。 “在任命的时候写一封信给孟达,告诉他扬州的治理最重要的是稳定,剿抚需得并行,山越之民的问题需要处理,但扬州的民生与经济的复苏才是重中之重,做得好了,以后他就是朝廷正式任命的扬州刺史,做得不好,你这位新帝就要砍他的脑袋一雪自己用人不当的耻辱!” “啊?以后是正式任命的扬州刺史,那把他调过去的任命该如何写?” 曹冲挠头,表情满是不解。 “代扬州刺史呗。” 刘章摆摆手,道。 “新朝新政,到时候你完全可以把所有官职的破格任用上用一个代字加在前面,为的就是用来督促官员勤政爱民,这个代字本质上就代表了一个期限,对于官员在任上执政的考察期限,如此一来,便于对官员任用的弹性就要比之前大上不少……” “嗯……咦?这个方法……妙啊师尊!哈哈哈……孤之前为何没想到可以这样的?” 刘章笑了笑,这方法其实汉代本身就有,只不过形式稍有不同罢了,而且本质上汉代这个代某某职位,也不是这样用的,更不是这样叫的。 一般来说,汉时只有在人手不够用或者是人太多职位不够用的时候就会采用让某些人代理更多职位的职责或是让某些人任一些虚职养着。 放在圣旨上一般采用这几个字:给事、领、兼、行。 举例说明,贾诩的本职是为太尉,但恰好人手不够,有些职位需要贾诩兼管,这时候这种方法就用上了,写出来一般就是这样:贾诩为太尉,领大司农。 在这里,领就是同级兼任的意思。 以此类推,高官兼任下级官吏的职责时称之为兼。 而行,本质上意思差不多,但更多的只表示该官员兼任某项职务的时候只行驶兼任职位的职权,但不领这个官位的官爵。 至于给事嘛,这个一般只针对于内庭官员才会用,例如大夫、博士、议郎这些头衔就是用来加官衔以方便外臣可以出入宫禁之用,为的是方便皇帝随时问策,当然了除了这些,给事还用于原本就在禁宫任职的一些职位增加出入禁宫的权力之用,例如宦官中黄门侍郎者唯有加给事黄门者才能够有资格进入宫中小门。 当然了,这代字的规矩可没汉律原本的那样繁琐,说白了这个完全就是用来给官员栓链子用的,有一个代字就说明你还在考察期,政绩不佳上面完全可以直接把你给换了,从而减轻培养官员国家所要付出的成本。 况且刘章也提到了破格任用的字样,这本质上也同样是种中央集权的手段,代表着皇帝可以直接任命一名资历不够的人才出任远超其资历可以担任的官职,试问哪一个皇帝会不喜欢? 但是有利就有弊,刘章看着陷入狂喜之中的曹冲直接泼了盆凉水道。 “别高兴得太早了,手中无剑跟有剑不用是两码事,这种方法本身就是破坏官场固有规则的,断断不可常用,否则一方面对那些兢兢业业在官场里摸爬滚打多年的官员不公平;另一方面也会对地方官吏的任用产生极大影响。” “若在位的皇帝勤政还好,一旦在位之人是个庸人,不看能力,全凭个人喜好肆意提拔身边奸佞,那无异于是在加速王朝自身的毁灭!” “啊……孤明白了,回头便与贾太尉他们商议一下,看看如何善用此政以及如何尽量革除其弊端。” 刘章点了点头,补充道。 “虽有风险,但也不必因噎废食,可以先用上一段时间,等到时机合适再行废除又或者是进行封存即可,皇朝之中对于开过先例的政策都是可以拿来用的,保不齐将来就有哪一代中兴之主在国家风雨飘摇之际可以从这样的政策之中寻得破局之机呢。” “师尊说得是……” …… 第697章 沧龙 从孟达的任用再到代理官职制度的弊端,刘章浅尝辄止,方法教出去就行了,如何用人最终还是曹冲的事儿,他刘章本质上来讲更像是站在背后的谋臣。 曹操那时候是,到了曹冲这一代依旧还是。 隐藏,不只是为了保全自身,也是为了谋划一些东西,只不过这些东西,现在还不到时候展现在世人面前罢了。 又过了三日,总算是等到了战舰下水试航的日子。 对于新建的抑仙城来说,这可是它诞生至今第一个大日子,国家最具权势的人都在半个月前聚集到了此处,当然贾诩跟周不疑除外。 这两人一个是中暑养病,另外一个则是在邺城之中代替曹冲坐镇以备应对突发情况呢。 除开这两人不谈,卯时三刻的时候刘协与曹冲带领着文武百官就已经落座于早已搭好的观礼台之上。 只是让人们疑惑的是,观礼台竟然有两座,而且天子与百官占据的这一座论及负责安保的兵力部署更是远远少于另一个方向上闲置的那一座。 不过这样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的,人们的注意力就都被那三座巨大的船坞所吸引了。 说是船坞,现在却看不到船,能看到的只有暴露在地面上的巨大屋顶,当然了如果船坞也能算屋的话…… 看着迟迟不露出真容的船坞,无论提前聚拢而来的百姓还是受邀前来观礼的官员们,都躁动不安的议论了起来,毕竟眼前的船坞实在是有点儿大得不像话了。 也唯有观礼台最上层的一些人,现在还能保持着相对的沉稳。 于此同时,船坞之内…… “都校准过了吗?” 刘章看着眼前的巨物,心中忽的生出一抹豪气,他虽助曹操平定天下,但很多政策的效果如何,却是很难亲眼见证,这其中难免就会少了些实感。 也就只有这一次的东行,才让他感受到了这个国家真正的变化,那些在田间地头的百姓与他年幼时记忆里的不同,无论老幼,眼里都是有光的,孩子也会在田间嬉闹…… 而眼前这个庞然大物,更是像极了自己多年来所做一切凝聚起来的精华,同样也像极了这个从废墟之中重生的国度,外表霸气侧漏,神华内敛…… “老师,自从船体完工之后,每天至少检查两遍,最近半个月更是每天对船体各个位置上的检查不下五次,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马钧把胸脯拍得啪啪直响,对于现在的生活他实在是太满意了,理想跟兴趣成为了自己的工作不说,朝廷的官爵俸禄也是不薄,再加上那些“专利”带来的利润与时不时出现的赏赐…… 他马钧想不笑都不可能啊! 刘章点了点头,对于马钧他还是信得过的,毕竟是学宫里走出来的大汉第一批科研工程人员,再加上马钧自己就天生一副死脑筋,对于其亲身参与工程项目的严谨态度,甚至还在刘章自己之上。 想想也是,他刘章最多也就是个知识的搬运工,真比起对科学的态度,哪里能跟这群真正的科研人员相提并论? 偏执,在这个群体之中,从来都不是个贬义词。 “那就给信号,观礼台上发话就开始,让那些官员们见识一下咱们青莲学宫这几年埋头苦干的成果!” “喏!” …… 不久之后,一个传令兵一路小跑来到观礼台脚下,接着一名羽林卫单手托着一面小巧的红旗跑上了高台。 …… 看着内官双手平托着的旗子,刘协沉默了片刻,扭头看向曹冲道。 “请魏王代劳吧。” 曹冲笑着摇了摇头道。 “不敢僭越。” “也好……” 刘协起身,一把抓过旗子,随后先是转身面向西方,双手抱拳将令旗握于双掌之中躬身一拜。 “请先祖见证!” 接着刘协转身面向东方,再次躬身。 “请上苍见证!” 接着是一侧的空地。 “请大地见证!” 随后刘协起身,大步走到曹冲面前,双手平托令旗,朗声道。 “曹冲接令!” 曹冲微微一愣,随后单膝跪地双手高举,道。 “臣,领旨!” 令旗落于曹冲掌中的那一刻,高台上的百官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因为…… 刘协在交出令旗之后,冲着曹冲躬身拜了下去…… 没有禅让的诏书,但事实却远胜于诏书上面那些冷冰冰的文字。 这一刻,很多人泪流满面的跪倒在高台之上,四百年间几经风雨的大汉……结束了…… …… “吉时已到,沧龙当出海,开穹顶!” “吉时已到,沧龙当出海,开穹顶!” “吉时已到,沧龙当出海,开穹顶!” …… 随着曹冲展开令旗挥动的瞬间,同样的命令从内官的口中层层传递了下去,紧接着…… “嘎吱……轰隆隆!吱嘎……吱嘎……嘎嘎嘎……” 随着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巨响过后,船坞的房顶就那样突兀的开始了平移,而那三艘钢铁巨兽也一点点的向世人展现出了自己的真容…… 红棕色的甲板,漆黑的船身,战船上没有一面风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根仿佛将要刺破天穹的巨大黑柱…… 没等人们惊叹于巨兽的庞大,一声号令又让围观之人侧目。 “开龙门!沧龙入海!” “开龙门!沧龙入海!” “开龙门!沧龙入海!” 紧接着又是一阵巨响,只见那船坞面向大海一侧的巨大石墙竟然随着嘎吱嘎吱的巨响向上升起了一截,海水瞬间倒灌而入。 再之后,所有围观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有人站着,也有人跪着,偏偏却没有一个人坐着,唯一相同的是,所有人的脖子都伸得老长,像极了后世网吧里打游戏的网瘾少年们…… 直到…… 三艘巨舰的大黑柱上冒出浓烟缓缓驶出之前的位置,最终停在了海面上。 不过这场盛大的节目显然还没完,随着船上的刘章挥手,几名士卒默契的解开了甲板上的几块幔帐,露出了几具形状有些奇怪的工匠造物…… “让岸上的那群土包子们见识见识巨龙咆哮的威势!” “喏……” 马钧擦着额角流下来的冷汗低声应了一句,土包子啥的,就当没听见吧…… 第698章 好过头了 “呵呵,这还真是个惊喜……” 曹冲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看向刘协轻声道。 刘协摇了摇头,道。 “我觉得更多的是惊吓,难怪口呼沧龙,这船也太大了吧?还有那船是怎么驶出去的?还有那石门……” 随着二人的低声交谈,百官们这时也从三头钢铁巨舰的震撼之中缓了过来,纷纷惊呼着国之重器…… 然而就在此刻,一名士卒跑到了观礼台下冲着羽林卫耳语了几句,又经内官转达了什么消息给了刘协与曹冲二人,紧接着以刘、曹二人为首的一部分官员纷纷从袖中取出了什么东西塞入了耳中…… 还没等其他官员有所反应,只听见几声巨响传来…… 然后,那座单独留下来的空荡荡的观礼台,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彻底变成了一片废墟! 现场的文武百官以及有幸见证了这一切的百姓们,在这一瞬间显得是如此的茫然无措,巨响造成的短暂失聪以及那似乎是近在咫尺的剧烈爆炸彻底颠覆了他们的三观!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张嘴附和着战舰上传来的怒吼声…… “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 “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 “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 …… 在这一刻,所有见证了这一切的华夏子民心中,皆是充满了自豪,他们高声欢呼,尽情呐喊,直到…… 声嘶力竭! 太久了,真的是太久了,若说西汉灭亡的原因是汉元帝的大肆分封,怠政淫乐,那么东汉的衰落就是汉桓帝信任宦官,大搞朝野对立。 和平元年(公元150年)至今已逾七十余载,七十年,这是几代人于血泪之中熬过来的岁月,也是大汉王朝从繁荣到迅速衰落的用时。 在此期间,官吏们的横征暴敛,外族的肆意掠夺,以及匪寇们横行无忌的肆意杀戮,勤劳而淳朴的华夏百姓们就这样默默承受着一切…… 但是今天,所有见证到这一切的人们开始相信,在新生的王朝中,没有人可以像践踏野草一样像之前那样继续践踏他们的生命与尊严,没有人! 而部分端坐在高台上的官员,此刻却是汗流浃背,无论是周围那狂热的呼喊声,又或是司马懿不时扫过的阴冷目光,都让他们感到不寒而栗。 这是第一次,面对那些曾经被自己视之为草芥的贱民,如今看起来就像是随时可能燃烧起来的干柴,只要一点火星就要将自己吞噬殆尽…… 就像不远处那座被摧毁的无人高台一样…… 这…… 是曹冲的警告与示威,他既然能够随手挥动令旗在一瞬间摧毁一座空无一人的高台,自然也能够摧毁一座坐满了人的…… 这一日,人心惶惶。 这一夜,无人入眠。 是的,睡不着觉的也包括了始作俑者刘章自己…… 不是兴奋或恐惧,而是他被人揍了,屁股都是青紫色的而且油光发亮…… 时隔数年之后,刘章再一次重温了整日趴在躺椅上的生活…… 不过刘章却是完全没有怒意,反而是在翻看着面前的书籍与舆图之时,时常发出痴痴的笑声。 若非是知道内情之人,怕是要怀疑刘章这次是不是被打傻了…… “师尊,您这……值得吗?” 曹冲看着刘章一边傻笑一边忍不住吸凉气的动作,忍不住开口问道。 “值啊,怎么不值?” 刘章拍了拍手上的一份舆图,道。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都是咱们华夏祖上传下来的真正的宝贝,嘶……这老爷子下手还真重……不过看在把这些宝贝传下来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不与他计较了……” 刘章说着灌了一口烈酒,道。 “魏王可别以为这就是些上古的传说,就拿这海图跟那些描述航行的文字记录来说吧,若是没有它们,即便咱们把手里的楼船都换成那三艘沧龙,想要摸清远洋的航行路线也得花费上几十甚至上百年,而这还只是时间成本,期间所花费的人力与物力,那更是无以计数!” “至于我身上的伤么,你真当老头子是因为我开炮吓哭了你那两个孩子?” 刘章摇了摇头,道。 “与家族这类传承有所不同的是,学派的传承之中血脉才是相对来说比较薄弱的一环,比如讲究兼爱非攻的墨家,无为而治顺其自然的道家等等,皆如是。” “毕竟从传承的角度出发,血脉的局限性太大,很难完全承载一个学派的兴衰,因为你根本无法确定后人之中能否出现天资足够承载门派学说的子嗣。” “这就导致了在各大学派之中,唯有接受师门核心传承的弟子才是整个学派的中心,也是其思想与生命的延续。” “不巧的是,虽然为师我明面上只有老头子一位师尊,但在他眼中孔明才是那个接受了他衣钵传承的亲传弟子,即便那孔明先后拜了好几位师父……” 曹冲点了点头,恍然道。 “这就难怪了,三艘沧龙,一看就是准备拿诸葛亮当做首战目标的,在配合上师尊手里的那些个火炮,啧啧……这诸葛亮怕是到时候连个全尸都找不着吧?” 对于曹冲的欣喜,刘章却是紧皱着双眉摇了摇头。 皱眉是因为屁股疼,摇头是因为曹冲不太了解现实情况。 “火炮短时间内怕是用不上了。” “啊?这是为何?” 刘章耸了耸肩,道。 “那一日为了给你立威,这几年攒下来的库存全都打光了,炮是有,可惜现在没炮弹了……” 说到这里,刘章一脸不满的看向曹冲,道。 “你也别抱怨,根本来讲还不是你自己动作太慢的问题?早点接下大位立下新朝,那西域各国不就能够趁势融合进来了?然后我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派人去寻那块硝矿?” 也难怪刘章如此不满,当天为了立威,好几年攒下来的那点炸药全都扔进去了。 的确刘章造的那些火炮的炮弹是用上了延迟引信的技术,但那也不过是比较古早的东西,想要达到把那么大一座观礼台炸成碎片的破坏力,想想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儿。 而且更别提还能精准控制爆炸范围,就连那些近在咫尺负责安全的士兵都没有被波及到,这就更不可思议了。 这其中的奥秘,其实就在于那座观礼台自身上面了。 外表虽然看起来一模一样,可为了达到刘章想要的效果,整座观礼台在关键位置上都设置了大量的火药与引线,就连爆炸的当量也是刘章亲自反复核算过的。 就为了这个,几年攒下来的一点炸药,就这样全都扔进去了,所以那会爆炸的炮弹,其实只不过是点燃观礼台本身的打火石而已…… 不过现在看来,虽然这消耗让刘章有点儿肉疼,但结果上来看的确是好的,而且好过头了,无论是那些官员还是自己那位食古不化的师尊。 当然肉疼的方面也有点儿过头,尤其是他的屁股…… 第699章 稳定与变革 “师尊,您什么时候出发去收拾海岛上那群倭寇?” 曹冲不想再刘章肉疼的问题上继续纠缠,果断开口转移了话题,只不过目光还是不由自主的扫向了对方的下半身。 刘章见状也不恼,摇了摇头,道。 “这个不急,一方面我需要休养些时日,另一方面需要等几个人过来,这一次东征,或许他们才是彻底收拾掉某些隐患的关键。” 说到这里,刘章看向曹冲道。 “至于魏公你嘛,所谓打铁要趁热,早些回去准备禅让大典吧,等你那边忙完了,我这里的战报估计也就差不多该送回去了,也算是给你改朝换代之后的第一份贺礼吧。” “那,师公那里……” “领走,领走,他不是喜欢你两个娃娃么,老头子的确拿出来不少东西,但更多的可都在他肚子里揣着呢,能学到多少就看你家娃娃们的手段了。” 说着,刘章摸了摸下巴,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开口补充道。 “这应该是个细水长流的活,你不要太急,我估摸着等到诸葛亮的死讯传回去之后,老头子应该会有一段非常失落的时期,这期间你要记着要维持一种寻常百姓家里那样的氛围,别激起老头子的警惕之心,待到时机成熟之后嘛……” “弟子明白了,用亲情驱散师公的丧徒之痛嘛,不过师尊,只是这样就能保证师公把一身本事都传给孤的孩儿?” “不能保证。” 刘章摇了摇头,目光深邃的看向窗外,道。 “道家寻找衣钵传人是最严苛的,人品、心性、悟性都是必要的观察条件,人品不佳者容易学成之后为祸世间;心性不佳者容易维持不了修行的热情以至于半途而废;悟性不足者则根本无法继承师傅的所学。” “这也是道家之人收徒总是会选择稚童且需要问过对方父母的原因,尤其是向老爷子这种传承久远的,所学之庞杂简直让人无法想象,一旦确立的师徒关系,基本上也就跟出家没什么区别了,毕竟只是把师父传授的东西彻底消化干净,动则便需要几十年的时间,更别提还要走出自己的道,那所需的时光可就更加漫长了。” 曹冲闻言眨了眨眼,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道。 “有……那么夸张?” “一点儿都不夸张。” 刘章摇了摇头解释道。 “为师我并非师尊的衣钵传人是以不敢轻下判断,但正统道家之人很多时候都讲究一个盛世闭门谢客,乱世出山救人,乱世之中什么最多?” “盗匪、难民以及混战的诸侯,所以想要救人,首先要保证的其实就是自身的安全,魏公你觉得拳脚功夫是随便练个三五年就能在乱世行走天下的吗?” “其次就是这难民,如今全国的医疗体系完成了初步的建立,也让世人明白了一些最基础的卫生知识,比如人畜的尸体放任不管便容易在腐烂之后滋生细菌甚至污染水源与土地,从而引发大规模的瘟疫,所以下山救人,同样需要精湛的医术。” “而且与我这种半吊子不同,那是我华夏先贤自上古之时起,通过遍尝百草以及反复实验药材彼此产生的相互作用总结出来的经验,系统之庞大与繁杂,完全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学成并用作实践的。” “是以道家子弟,从年幼之时起,便需要边学医边练武,这是最基础的底子,等到医、武两道小有所成之后,师父才会在适当的时候传授其他技艺,比如说占卜之术、天文地理、兵法谋略等等这些,所以……几十年而已,多么?” “好像还真不多,那诸葛亮……” 刘章见曹冲提到诸葛亮,瞬间明白了他想问的是什么,摇头道。 “孔明的天资的确是不凡,但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夸张,所谓因时而变,道家子弟收徒严苛虽是事实,但遵循自然之道也是道家的理念。” “天下都大乱了,此时便是身在局中,想要找一个能够完全继承自己一身所学的自然是不可能的,毕竟一个人就算再厉害,也挡不住千军万马的围杀不是?” “所以此时就需要做些变通了,择一良才美质,传下一些相对速成的治世之能,然后放下山去助新一代的帝星平定天下,即有机会完成自己乱世下山救人的愿望,同时也能够为自己创造出一片相对平和的环境。” “然后此时在寻一些弟子分别传下一些技艺,或医、或卜、或武、或文……哪怕是无人可尽得衣钵,后世无论哪一支的弟子出现一个天资卓绝之人,都可寻根溯本的将师门传承整合起来,甚至还能借着几代人的深入研究让师门的传承更加深厚也不一定。” 说到这里,刘章想了想,说道。 “其实这种情况本身与王朝的兴替也是一样的,每一次的毁灭与新生同样是对资源的一次整合,无论知识还是传承,在这样的天地大势面前都会得到一次去芜存菁的机会,或许会遗失一些精华,但整体来讲这个过程本质上都是在向更好的方向在发展。” “所以,无论是对于即将诞生的魏国而言,又或是对于华夏族群而言,顺应天道维持自身的活力才是维持强盛的根本,畏惧前行固步自封者,必将成为天道运转下被碾碎的尘埃……” “啊这……” 曹冲犹豫了片刻,抱拳道。 “师尊,可对于国家来说,不是越稳定越好么,如今师尊又说要保持国家与族群整体的活力,这换句话来讲岂不是是要不停的变法革新?” 说着曹冲看了看刘章,道。 “师尊您是没在朝堂里面做过官,里面的门道或许不太清楚,一条新政的实施,必然会影响一群人或是集群人的利益,阻力太大了,况且就算强行压下了这些人的不满,同样实行下去也会同样的造成下面的震动,试问一个长期处于动荡的国家又何谈强盛呢?” 面对着曹冲的质问,刘章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笑着点了点头,道。 “很好,不盲目屈从,懂得自主思考,这才是一个人真正成熟起来的标志,你以前呐就是太过乖巧了一些,这也是为师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儿……不过……” 刘章缓缓开口…… 第700章 启航 “哪个让你三天两头的瞎折腾了!” 刘章扫了曹冲一眼,没好气的开口说道。 “而且有一件事你说错了,国家是一个一直在建造的建筑,而不是一个已经建好的只需要修修补补的建筑。” “而作为建筑的设计者和管理者,我们需要的不但是不断完善这座建筑,还要清晰的记住这座建筑是如何搭建起来的,更是要时刻注意这座建筑建好的部分有没有出现蛀虫以及承重结构有没有变形。”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完美的事物,政治制度也是一样,是以好的政策还要看实施之后下面反馈上来的结果如何,在究其弊端进行调整。” “然而我等高居庙堂之上,得到的反馈往往是那些出入庙堂之人传递上来的,拓宽情报渠道,做出最真实最审慎的判断,才是作为国家管理者的第一要务。” 刘章看着曹冲心底微微摇头,比起曹操来,眼前这个新王还是太稚嫩了一些,更别说比起后世那些政治家了。 这不仅仅是经验上的差距,最根本的原因在于思想觉悟上的不足。 比起后世的扑朔迷离,现在的局势简直不要太简单。 说白了,现在的大汉,完全没有任何外部压力可言,只要建立起一套严谨且充满活性的政治制度,在通过制度整合好整个国家的资源,发挥好即将到来的工农业的腾飞,通过外销席卷全世界的财富,再通过这些财富来反哺国家的基础建设以及深化科技发展。 以这样的程序搞好持续发展,完全可以形成一套良好的循环体系,只要等到科技发展到一定规模,华夏一脉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地球村村长,而且还是手里有枪的那种…… 不过这都是后世几千年经验所带来的前瞻目光,显然不是现在的曹冲能够明白的。 毕竟眼界决定着一个人想象力的极限,这个时代又怎么能明白后世那种相隔半个地球可以即时通话以及日行万里不过只需要一张飞机票的神奇画面呢? “也许……神话并非是凭空臆想,也可能人类只不过是远古时期移民到这里带来的技术……” 神游物外的刘章轻声呢喃了一句。 “师尊?” “啊,没什么。” 刘章摇了摇头,道。 “总而言之,我所说的活力并非是反复折腾固有的规则,时时注意时局的变化与民间反馈而来的信息,对政策的优劣进行相应的判断,从而在大政方针不变的情况下不断调整政策实施的方法,这才是让整个政治系统保持活力的根本,这样说,你可能明白?” 曹冲闻言压下心头的疑惑,思量了片刻,点了点头,道。 “明白了,不过……这可真是麻烦呐……师尊就没有一劳永逸的方法吗?” 刘章深深看了曹冲一眼,随后缓缓摇头道。 “没有,春耕播种秋收粮,世间的道理究其根本都是相通的,哪里有什么捷径?即便有,那也只是虚假的繁华,待繁华褪去,留下的也只有毁灭一途罢了。” “更何况……” 刘章看着曹冲认真的说道。 “作为一国领袖,享受着整个国家最高级别的待遇与地位,自然就要承担最大的责任,一如上古先皇冒着生命危险遍尝百草一般,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这同样也是天地至理,就像桓灵二帝那般,两代的好逸恶劳,换来的便是国破家亡,百姓流离失所的惨剧。” “你那位天子岳丈的经历,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不是么?” “师尊……受教了……” 曹冲面色一正,起身躬身道。 “行了,去忙你的封禅大典吧,我这里最多半个月之后就会出发了……” …… 数日之后,刘协与曹冲二人分先后起驾离开了抑仙城,繁华一时的海边新城就这样随着帝王与当朝文武的离去缓缓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对于城内的人来说,这一切似乎有些不真实,就像是一场梦境一般…… 除了那还未完全整理干净的炮轰遗迹,与城内小住的许昌侯之外…… 庞德公也留了下来。 他还是决定要随刘章见诸葛亮最后一面,对此刘章也没有反对,这也算是师门三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团聚了吧,做个了断也好…… 期间没什么大事发生,想想也是,如今的局势已经开始明朗了起来,诸葛亮最后的袭扰手段已经失去了作用,至于辽东那边诸葛亮也伸不上手。 毕竟以倭兵的能力很难在陆地上与汉军的主力争锋,这是事实,更何况他们手里还没有足够的战马,贸然登陆辽东地界,很可能就是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至于交州的孙权,那就更加指望不上了。 一个失了雄心壮志,每日只会买醉的废人而已…… 更何况,两家离得实在太远,鞭长莫及啊! …… 又过了几日,刘章等待的人终于是到了…… “明日启航。” 刘章看着眼前的几个少年少女,头也不回的冲着魏延吩咐了一句。 “喏!” 刘章摆了摆手,示意魏延可以去准备了,这才冲着几个孩子说道。 “这些日子的功课可有落下?” …… 甲板上,一群少年与两位少女激动的跑来跑去,时不时指着盘旋在头上的海鸥,时不时冲着远处海面上腾空而起的鲸鱼大呼小叫着。 唯有张苞一人静静守在庞德公与刘章的身边看着甲板上的人出神。 而刘章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反而同样看着远处的鲸鱼发呆。 这个时代还没有人类大范围涉足海洋,自然也就不会有倭人大肆捕捞这群神话中名为鲲的原型生物,是以海中多了一些也很正常。 只时不时围着自己的船…… 也不知道它们是好奇还是真的万物有灵,在感谢自己即将灭了那群邪恶的倭人…… 不过庞德公这时却是有点儿看不下去了,兜头盖脸的一巴掌呼向了发呆的刘章。 “我*,师尊好端端的,你干嘛?” 庞德公眉头不由自主的跳动了一下,不过却是难得的没有发作,反而冲着刘章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指了指身边还在发呆的张苞,又指了指甲板上的人群。 刘章见状,不屑道。 “喜欢又不明说,等到人家嫁人了才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摆给谁看?” 张苞这一次显然是听到了刘章的话,低下了脑袋,一言不发。 刘章见状更气了,直接开口道。 “滚一边待着去,看见你就烦,滚滚滚!” 张苞闻言叹了口气,随后冲着庞德公与刘章抱了抱拳,转身离开了…… 第701章 因果、师徒 “孩子还小,不至于,不至于的。” 庞德公也不知道咋劝好,只能随口安慰了刘章一句,不过刘章却是摇了摇头,道。 “张苞这孩子其实天资相当出众,年轻一辈中,也就伯约(姜维表字)跟他差不多,奈何凤丫头就一个,姜维没过来的时候我便提过,虽然名为兄妹,却并无血脉顾忌,而且我侯府在这方面的名声也算不上好,只要他们二人有这方面的想法,我是完全赞成的。” “可这小子偏偏就连问都没敢找凤丫头问过,这能怪我吗?结果现在都熬到二十多了,还不愿娶妻,您知道这几年她娘每次看我的眼神都藏着一抹幽怨,害得我疑神疑鬼的,成天有空就往她屋里跑。” “师尊您也知道我那可是一大家子,厚此薄彼之事可是不能长做,不然这腰是真扛不住……” “啐!小子嘴里没一句正经的,这事儿也是能当着人前说的?” 庞德公忍不住啐了一口。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看了看身边不远处站着的魏延,后者连忙一捂耳朵,嘴里念叨着。 “我啥也没听见,啥也没听见……” “呐,您看他耳背,所以不算人前……” 刘章挑了挑眉,一脸贱相。 “合着老夫不算人?” “当然!” “嗯?” “您不但是我师尊,更是我亲叔,咋能算外人呢?都是家事,家事而已……” “那……总不能一直这样吧,别再把孩子憋出病来……” 刘章点了点头,道。 “等这一趟把倭人的问题处理干净,回去我就给他娶个媳妇,有个人拴着也就消停了。” 庞德公闻言看了看一个人躲在角落的张苞,犹豫道。 “这……能行吗?” 刘章闻言笑了笑,道。 “遗憾终归是难免的,不过嘛,感情这东西咋说呢?讲个故事吧,说从前有个小伙子,在他适婚年龄时遇到了两个很漂亮的姑娘,一个热情似火,一个安静如兰,两个姑娘都对小伙子有意思,可两个姑娘的家里都是郡内一等一的大户,虽然不介意小伙子的出身,但却都接受不了自家的闺女做小,小伙子和两个姑娘都很惆怅,甚至小伙子都将两位姑娘比作了红花与白花,并因此神伤不已。” “师尊觉得小伙子该娶哪一位姑娘?” 庞德公想了想,道。 “娶白花,安静的姑娘好些。” 刘章点了点头,道。 “人总是会在不熟悉的时候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对方,结了婚以后自然就会在爱人面前表现出有缺陷的一面,所以小伙子娶到了这朵白花以后,时间久了当初那朵美好的白花就变成了胸口衣襟上沾着的饭粒儿,而印象中依旧美好的红花就成了胸口上难以抹掉的朱砂痣……” “那……娶红花?” 刘章再次点了点头,道。 “同样的道理,得到了的红花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那朵白花却成了回忆里的白月光……” “哈?你小子倒是会找形容词儿,还白月光朱砂痣的……” 庞德公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却是没有反驳刘章的话,这原本就是人性。 这就像是两个旅人走在路上,正是饥渴难耐的时候发现前面的树上结了两个果子,分食之后两人才发现果子有点儿酸涩,总是会觉得对方吃到的更好…… 刘章摇了摇头,道。 “不管他,人生哪能没有遗憾?只要不做出格的事儿也就行了,说起来……” 刘章扭头看了看海上的景色,道。 “可惜了这难得的景色,若是孟德还在的话,八成要多出一篇流传后世的千古佳作了。” 庞德公闻言点了点头,道。 “是啊,单说诗文,孟德的确是古今罕有,的确是有点儿可惜了,不过说起来你小子这方面也不差,不借景写一篇试试?” “我就算了吧。” 刘章摆了摆手,道。 “论真实水平……呵呵,弟子其实难登大雅之堂,还是不要献丑了,至于之前那些名篇佳作,师尊应该明白来源于何处……” “况且啊……弟子虽无贬低之意,诗文本质上能解决什么问题吗?闲暇之时留笔作为纪念尚可,倾注心血于其上,会不会有些不务正业之嫌?” 说着,刘章起身看着海面随口道。 “劈水斩浪曳白烟,鲲鹏破壁对前川;碧波苍穹浑一色,飞羽捷报与风还!” “哈哈,倭寇!小鬼咋,爷爷来送你们上路啦!哈哈哈!” 庞德公皱了皱眉,不是因为那诗如何,而是刘章对于倭人的态度,看刘章那表情,兴奋、仇恨、快意、解脱、癫狂皆有之…… 简直…… 就像是一个狂热的疯子,那绝对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 庞德公可以断定,这绝不是冲着孔明去的,而刘备在自己这位弟子眼中虽然受到高度重视,但也绝达不到这样的程度,更何况刘备早在三年前就被烧死了。 那么…… “倭人曾在后世做出过对于我华夏一族不可饶恕之事……吗……” 在这一刻,庞德公接近了事实的真相。 不过…… 庞德公起身来到刘章身边,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道。 “你为何对倭人如此敌视为师也就不多问了,但有一点为师希望你能够明白,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若是做了,终归要承担因果……” 刘章闻言扭头看了庞德公一眼,点了点头,道。 “我知道,但若是这份因果只加在我一人身上,那便灭了又如何?至于上苍会不会再弄出个其他的什么族来为我华夏子民带来苦难,那只能说明我做得还不够好,亦或是后人不懂得珍惜前人留下来的财富,仅此而已……” 说着,刘章犹豫了片刻,随后抬头看向海面,轻声问道。 “比起这个,师尊难道就不担心孔明的问题吗?恕弟子直言,孔明这一次若是直面我等脚下的战舰……” “必死无疑……” 庞德公微微颔首,将刘章没说完的话补了上去,随后道。 “以孔明的才学就这样葬身海上,是有些可惜,但……逆天而行,既不能成事,便要承担其所造成的因果,更何况这倭人之事,谁又能断言这不是上苍借孔明与你二人相斗之机而除之呢?” “所谓大道,虽修炼之人可感受一二,但正所谓大道无形亦无相,本就是最为变化无常之物,是以因人而变自然也算不上什么奇怪之事……” 刘章闻言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颔首道。 “师尊教诲的是……不过师尊您呢?真得能够放得下么?若师尊开口,弟子留他一条命又能如何……” “不必了。” 庞德公摇了摇头,语气有些决绝。 “你有你的报复,孔明亦有他的理想,与其囚于高墙之内郁郁而终,为师相信孔明宁愿战死沙场以追其心中明主,至于为师么……” 庞德公扭头看了看甲板上另一侧的少年少女们,笑了笑,道。 “老夫自觉还能活上一些年头,再找个天资出众的弟子尽量传下衣钵不就行了?反倒是你……” 庞德公目光重新转到刘章身上,道。 “我观你那弟子曹冲胸中的城府也是深了些,若是不留神,小心将来成为了结你因果的催命符……” 刘章面色毫无波动的点了点头,却并未做出回应,只是静静的看着海面出神,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第702章 刘章的处境 “这么说来,巡视天下的事儿您是不准备做了?” 沉默良久之后刘章开口问道。 庞德公点了点头,道。 “是啊,不去了,为师想过了,比起巡视天下的事儿来说,将传承延续下去才是现在更为要紧的,而且……” “我也信不过曹家人……” 刘章眉头微挑,扭头看向庞德公。 “因为血统?” “大概吧,况且我不去并不代表后人不会去,再等等吧……” “这样啊……” 刘章点了点头,随后将目光转向身后不远处的魏延,问道。 “仲康呢?难不成还未适应?” 魏延点了点头,道。 “上船之后一直吐得很厉害,而且也没什么食欲,就这几日,徐将军都有点儿瘦脱相了……” “这样啊……” 刘章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还是开口吩咐道。 “让医馆们辛苦一点儿吧,务必保证调理好仲康的身体,不然……” 刘章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倒不是他非要难为许褚,实在是现在的大汉个人武力方面想要找一个可以抗衡张飞的人不多了。 赵云远在雍州属于是鞭长莫及,而且就算赵云闲着也不太好违背前约让他跑过来对付张飞。 庞德与阎行的武力虽然也算一流,但一场恶战下来大伤之后也是大不如前了。 至于高顺如今更是连人带马都老道快掉渣了,那张飞原本就以久战见长,让高顺一个气血亏空的老人去与那等莽汉阵前厮杀,说实话刘章还是有些不忍心的。 更何况这两年高顺在刘协与曹冲的默认下娶了那位张宁小姐,大半辈子的辛苦总得让他过几天好日子吧? 再下来怕是也就只剩下曹彰了,不过现在的曹彰确是益州刺史…… 算来算去,也就只有硬着头皮拉着许褚来硬扛张飞了,也算是个保险吧。 刘章叹了口气,这一刻也开始体会到了原本历史上司马懿的心情。 实际上抛开结果不谈,司马懿才是与曹操行事风格最为相似的人,同样的为自己所效忠的王朝鞠躬尽瘁并维护到了最后一刻,但也同样的留下的后人都窜了自己曾经效忠的王朝的天下。 不过与曹操不同的是,司马懿当时的处境要更加艰难一些,不像是曹操时期的人才济济,司马懿处于政治中心的时代,几乎魏国的核心人物都对司马懿抱有戒心甚至是敌意。 尤其是在曹操的两个养子曹真与曹休故去之后,这种猜忌更是到达了顶峰。 可偏偏当时的魏国又无其他人可用,最终这才将司马懿逼得走上了曹操当年的老路——权臣。 看到这里有人或许会问了,非得这么极端才行吗? 答案是肯定的,简单来讲,这个时代的战争对于一个国家而言,最首要的条件就是高度集权,就像秦灭六国与汉武帝与匈奴开战一样。 国与国之间的大战往往是需要调动全国大量物资的,没有高度的集权,一个运粮官的懈怠就可能让出征的几十万大军全军覆没,这不是开玩笑的! 当然了也正是这样的经验,才有了后世某位光头的那句反面名言:攘外必先安内…… 只能说,尽信书不如无书,不能因时而变,背离民心天意,必然是要遭受惩罚的。 刘章越是想,心里就越乱,心越乱,想法就越多,最终,刘章捏着眉心摇了摇头,闭着双眼问道。 “说起来本侯没记错的话文烈应当是在你军中效力吧?不知先主的这匹‘千里驹’现在如何了?” 魏延闻言连忙伸出一根大拇指称赞道。 “没得说,依末将看来,文烈(曹休表字)将军给在下做个副将简直就是屈才了,当初辽东海岸那一战,末将原本都有心退却了,正是文烈将军直抒要害,这才有了双方水军拼到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只不过……” “受到同僚排挤了吗?” 刘章摇了摇头,替魏延说出了对方没说完的话。 从整体战略层面上来讲,的确是该拼上这一场,整体来讲,这一战算是彻底奠定了辽东以及东海诸岛的局面,甚至讲是彻底消除了诸葛亮等人大举进兵来袭的可能性都没问题。 不过对于魏延这支水军来说那可就是两回事儿了。 况且曹休本就是曹操当年空降到魏延军中里来的,之前魏延纵横扬州的时候可都还没有曹休什么事儿呢。 结果就是因为曹休的一句话,无数多年并肩作战的袍泽就那么葬身在了冰冷的海岸线上,甚至很多人连个全尸都没能留下来。 你说这军中幸存下来的人岂能对曹休有什么好脸色? 刘章想了想,开口道。 “劳烦文长将其寻来,本侯有些事要征询一下他的意见。” “侯爷客气了,末将这就去办。” 魏延抱了抱拳,转身离开了,庞德公见状,抬手拍了拍刘章的肩膀,摇着头也转身离开了。 “都是群人精……” 刘章嘟囔了一句,静静等着曹休的到来。 比起曹魏老一辈对刘章的信赖加,年轻一辈的态度可就相当耐人寻味了,这一点但凡是个有些政治嗅觉的人就不难察觉出来。 曹操去世之后曹冲对他表面上的确很恭敬,但除了问策,几乎在平时没有任何沟通,甚至最近几年就连周不疑都很少与刘章联系了。 作为将曹冲扶上世子之位的刘章来说,没有任何荣宠加身,这本身就是一个极为值得让人反思的信号,更何况…… 曹彰更是被丢去了益州,而一直对刘章有成见的曹真更是接替了之前贾诩的位置做了雍州刺史,这个位置其实是很微妙的,一方面可以监控西凉的赵云,另一方面何尝不是在盯着许昌? 无论从哪方面来讲,这即便不是曹冲要动手的信号,那也是表现出了其对于刘章的一种不信任甚至是极度忌惮的姿态。 “想要收买那些惊弓之鸟么?又或者是……” “末将曹休,拜见侯爷!” 正当刘章思考之时,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刘章进一步的思索。 刘章扭头看去,却发现这位曹休的年龄也是不小了,虽然在历史上的记载称其为曹操族子,但按照年龄划分,也未见得比曹纯年轻多少。 准确的说,现在的曹休应该是五十一岁。 放到曹魏众多将领之中,也算是大器晚成的类型了。 第703章 曹休 历史上的曹休是曹丕继位之后曹魏统管南方的统帅。 至于战绩方面么,只能说是互有胜负,不过在曹丕御驾亲征那一次,随着臧霸、曹仁大败退走,曹真毫无战果的的战绩,也唯有曹休这一路取得了一场大胜。 也正是因此,曹休才算是坐稳了曹魏南方统帅的位置。 不过成也江东,败也江东,几年之后,曹休便中了周鲂诈降之计,先是冒进几乎陷入随时有可能被切断后路的境地,又立功心切未曾等待贾逵东进与自己合兵便主动出击,以至于大败亏输,还朝之后不久便因愧疚以及痈发于背最终离世。 怎么评价呢?从黄初元年(220年)受到曹丕重用走上巅峰开始,再到太和二年(228年)曹休兵败还朝之后离世,称上一句高开低走也毫不为过。 不过根据部分生平来看,这曹休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出在性格上。 据记载,曹休与贾逵向来不和,黄初年间,魏文帝曹丕曾想授予贾逵符节,曹休从中作梗,说道:“贾逵性情刚烈,一向轻视诸将,这种人不可都督一方。”曹丕于是打消了重用贾逵的念头。 后来石亭之战,如果没有贾逵的及时救援,曹休肯定全军覆没,贾逵不计前嫌,奋力相救。 但是,曹休得到救援后,埋怨贾逵救援太迟,于是当场呵责贾逵,以大司马的名义敕令豫州刺史贾逵帮他捡拾弃仗。贾逵认为自己心中无愧,于是对曹休说:“本是为国家担任豫州刺史,不是来此为大司马拾捡弃仗的。”乃独自引军退还。随后贾逵与曹休互相上表弹劾对方,魏明帝虽知道贾逵为人正直,但仍然必须倚仗身为宗室重臣的曹休,于是判定二人都没有过错。 之后曹休还在为这些事怨恨贾逵,但贾逵到最后也没再与曹休争吵半句,贾逵因此深受当时人的赞誉。 曹休其人的性格如何,由此可见一斑…… 刘章脑海之中闪过历史上对于曹休的记载,微微一笑,道。 “文烈兄长来了啊?说起来咱们自从先主受封魏公之位后,已经有好些年未曾见过了,却不知兄长这些年来可还顺利?” “有劳贤弟挂念,只是……唉……一言难尽呐……” 曹休长叹一声,脸上露出一抹无奈之色。 刘章见状忙道。 “兄长可是因为辽东那一战得罪了军中同僚?或者那魏延为了平息军中众将的怒意给了兄长难堪?” “这倒是……算了,为兄便与贤弟明说了吧,文长将军还是明事理的,只是那一战的确折了太多的袍泽兄弟,同僚们有些怨气为兄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唉……” 刘章看着曹休无奈的表情点了点头,道。 “人之常情而已,其实在愚弟看来兄长所做之事也没有错,若非兄长站出来力排众议,如今天下的局势也不会如此明朗,不过这水军之中愚弟以为兄长却是不可再恋栈了,需知这同僚不睦也同样会影响到当今魏王的判断。” 曹休点了点头,道。 “此事为兄怎会不知?只是为兄常年在军中效力,朝中并无相熟之人开口,如之奈何?” 刘章颔首,道。 “这个简单,愚弟这里便有个想法,只是不知兄长是否介意了。” “贤弟还请直言。” 刘章看着一脸热切的曹休,扭头看向海面踱了几步,道。 “而今西域三十六国想要并入我大汉之中一事,想必兄长也有所耳闻了,不过此事还有隐患包藏其中,恕愚弟直言,子龙将军虽勇,但年事的确是太高了一些,一如前几年折在边关的黄老将军一般,一旦出了点儿什么变故,那对于边关将士的士气难免会造成极大的打击。” 曹休闻言点了点头,赞同道。 “的确如此,张合将军、赵云将军等老将屡立奇功,如今对于我朝简直就是堪称国柱的存在,寿终正寝还好,若是在战场之上出了点儿什么意外,那后果的确不堪设想,更何况俗语讲人老不以筋骨为能,气血衰败之下,身为武将的反应能力多有下降,确如贤弟所言,不太适合继续长年驰骋于战场之上了。” 刘章颔首,道。 “是啊,而且还有一点……” 刘章警惕的左右看了看,随后低声道。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子龙将军当初本来就是降将出身,又是先主的旧部,如今新主上位,如何能够放心偌大一个凉州把控在一个外人之手?何况子龙将军年事已高,就算他无二心,又如何能够保证其子嗣无有二心?需知那西域诸国的富饶,足以养出一支军队与朝廷分庭抗礼啊……” 曹休闻言眼前一亮,同样低声道。 “贤弟的意思是?” 刘章摇了摇头。 “此非愚弟的意思,但子龙将军的夫人确是实打实的有着羌人的血脉,不得不防啊,兄长何不密信魏公陈明其中利害,以兄长的才能,想必坐镇凉州必不会让魏公失望。” “这……魏公能同意吗?” 曹休有点儿激动,又有点儿心虚,没办法赵云的大名可以震慑羌胡,换成他曹休还真未必可以同样如此,这点儿自知之明他曹休还是有的…… 刘章抬手拍了拍曹休,认真道。 “兄长何必妄自菲薄?需知如今子丹坐镇雍州,以二位兄长的才能难道还担心不能稳定朝廷的西方?” 曹休闻言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不只是是曹真,如今益州也是曹彰在管着,整个西方大地从南到北,完全就是曹家人的天下,再加上连弩这等利器,要是自己主政西凉还能出错,那可就只能怪自己烂泥扶不上墙喽…… 想到这里,曹休咬了咬牙,冲着刘章抱拳道。 “多谢贤弟提点,愚兄这便回去给魏公写信!” “好……晚些时候等兄长忙完了军中之事,可来与愚弟共饮一番叙叙往事。”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贤弟稍待,愚兄晚些时候再来叨扰!请!” “兄长请……” 目送着曹休离开,刘章缓缓敛去面上的笑容,低声自语道。 “冲儿啊,希望你只是受人蛊惑对为师产生了些异样,若是思想出了问题,那可就……” 第704章 夷州岛上廖元俭 是夜,曹休带着一大盆刚做好的海鲜进了刘章的房门…… 随后,许褚、魏延也都凑了过来,当然也少不了作为长辈的庞德公。 人多嘴杂的,倒是没有谈及什么敏感的话题,无非也就是凑在一起聊聊过往的峥嵘岁月而已。 至于许褚,晕船的症状倒是缓解了不少。 面对着海里捞上来的新鲜东西也是吃了不少,只是那表情嘛…… 咋看咋觉得这货是在对晕船的事儿在发泄。 至于酒水,众人倒是浅尝辄止,毕竟明日还有战事在等着他们呢…… 一夜无话…… 次日午时刚过,刘章的船队便远远看到了夷州岛的轮廓…… 没错,刘章这一次的战略就是要先将夷州岛也就是后世的宝岛湾湾拿下,然后再以其为基地沿着钓鱼岛与琉球群岛的方向一路向东北方进发。 这样做的好处是避免诸葛亮与张飞逃走,当然坏处就是旅程相对来说要长上不少。 毕竟抑仙城的位置实际上就在后世的青岛一带。 不是刘章想着还原什么,只是天然的深水港在刘章的记忆库里存放有限,为了避免浪费时间与人力物力勘查,也只能就近把青岛港提前建起来了。 同时的,这样做还有另一种意义上的便利,夷州岛跟琉球群岛上的土着居民,很大一部分还都认为自己是华夏人,再加上刘备占据倭岛之后的一系列高压政策,导致了这些原住民对于刘备一方的抵触情绪还是相当严重的。 此消彼长之下,如今朝廷的大军正式开过来之后,自然就是民心所向了。 当然了,对于刘章来说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刘章对于带兵屠杀倭人没什么抵触情绪,但要是真把这些岛民裹挟到灭族之战中,多少心里还是有些抵触的…… 毕竟仇恨这东西,是可以对时间线造成很大变动的。 尤其是在庞德公那一番提醒之后,刘章觉得还是有必要重视一下的…… 别忙活了几十年,闹到最后再因一时大意,让琉球百姓或是宝岛同胞取代了原本历史上小鬼子的角色…… “侯爷,您看这一战……” 正在刘章想着这些琐事的时候,夷州岛的海岸线已经可以很清晰的看清岛上的守军了。 刘章恍惚了一瞬,随后看了看夷州岛的方向,又看了看魏延,摆手道。 “文长啊,你一个水军大都督兼青州刺史,作战的事儿问我一个没有官职的闲散侯爷作甚?” “哈哈,侯爷自谦了,天下谁不清楚侯爷您的本事?” 魏延冲着刘章抱了抱拳,脸上满是阿谀的笑容。 然而刘章却不吃他这一套,冷着脸说道。 “啥本事?所谓人贵有自知之明,侯爷我活了半辈子也就那么一次指挥作战的经验,结果还差点拉着先主公葬身山崖之上,若非黄老将军……” 刘章说着,目光忽然黯淡了下来,摇了摇头,道。 “这事儿本侯爷就不掺和了,你自己看着怎么打都行,但有一点,不可太过激起岛上民怨,否则的话……” 刘章抬了抬眼皮。 “要么你用脑袋谢罪,要么就把闹事的都杀干净了事!” “嘿嘿,侯爷放心,末将醒得。” 魏延拍了拍胸口,一脸胜券在握的模样。 刘章不置可否的摆了摆手,示意魏延自行发挥。 抛开感情因素不谈的话,夷州岛这个地方的价值除了战略层面之外也就那样。 人力资源与矿产资源都算不上丰厚,这也是明代以前中原的王朝对其都不是很重视的原因之一。 借用曹操的一句话就是食之无味弃之而可惜。 别跟我扯什么战略位置,这个时代别说超远程打击能力,就连海上航行都是风险极大的事儿! 这也是刘章转念之间态度如此激进的原因。 华夏一族的恢复能力放到全世界范围那也是极为出众的,他刘章的生命有限,很难去等待这些民族的缓慢融合,与其留下隐患,快刀斩乱麻明显要更直接一点儿。 至于缺少人口这事儿吧,用汉武帝当初的话来说就是,移民实边,先移他十万人过去,不行就再加十万! 只能说融合统一这事儿吧,慢有慢的好处,快有快的优势。 粗暴一点有时未尝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优解…… 不过事情的展开显然不在刘章的预料之内,只见魏延来到甲板边缘,挥手道。 “魏昌!” “末将在!” “领你乘小船先行登岸劝降岛上守将廖化,汝……可敢往否!” “末将领命!” 一名银袍小将神色沉稳的冲着魏延抱了抱拳,转身按剑向着船舷处悬挂着的小艇走去。 刘章眨了眨眼,起身走到魏延身边,指着小将离去的背影开口问道。 “那是你儿子?” 魏延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有些自豪的笑容,道。 “正是在下长子,天赋虽一般,但胜在老成勤勉,如今在身边做个副将权当历练。” “今年多大了?” “回侯爷的话,长子昌今年二十有六,次子荣今年一十有八。” 刘章似有深意的看了魏延一眼,随后看向驶向夷州岛方向的小艇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说道。 “魏公代汉在即,羽林卫此刻正是用人之际,文长何不将子嗣送去以解君忧?” “多谢侯爷提点!” “不,我今天什么都没说,年轻人报效朝廷那是你魏延教子有方,懂吗?” “侯爷说得是……” 魏延眼珠一转,随后躬身一礼,刘章见状点了点头,道。 “不说这个,说说这岛上的守将廖化吧,文长对此人如何评价?” 魏延想了想,开口道。 “廖化啊,此人本名廖淳表字元俭,沔南豪族出身,早年刘备客居新野之时投至帐下听用,不过彼时此人官爵不高,才亦不显,直到刘备败走江夏之后,关羽被困自绝于华容道,刘备帐下人才凋敝这才开始逐渐展露头角独领一军。” “起初末将也不太看得起此人,然而经过这些年的对峙才发现,这个廖化其实是一员良将,甚至可以说是一员上将!” “哦?廖化此人竟能得文长如此评价?” 刘章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在后世之人眼中,一句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几乎成为了蜀汉衰落的象征,然而魏延的话却是让他提起了些兴趣。 魏延闻言点了点头,咬牙切齿的开口道。 “此人用兵极为保守,与之对战,完全可以清楚的知道他下一步想要做什么,可你偏偏就是拿他没办法,除非你做好了与其正面拼个两败俱伤……宛如一只千年老龟!” 刘章闻听此言,瞬间恍然,魏延虽也有沉稳的一面,但骨子还是更加偏向奇谋,结果偏偏碰上廖化这样用兵风格的,自然难受…… 第705章 东海的现状 “四平八稳吗……呵呵……” 刘章笑着摇了摇头。 这样的人才的确算得上是难得,毕竟历史上能够做到四平八稳且宠辱不惊的武将真的不多,就连徐晃也是在逼走了王平之后才开始反思起自己的不足,逐渐收敛起了自己的脾气,武人嘛,谁还能没点儿傲气不是? 可这个廖化就有些与众不同了,虽说一辈子几乎没打过胜仗,但每次吃败仗却都能全身而退,这可就不是单纯的运气好能带来的结果。 但刘章现在却并不算太在乎。 现在的朝廷里,看似将星凋零,但能拿出来镇守一方的人物其实也并不算少。 且不论张合赵云这样的老将还能坚持个十几年,中生代的也还有曹真、曹休这样的,更年轻一点儿的毋丘俭、郝昭、王平已经都开始崭露头角了。 有点儿缺陷的一些人才如李严、孟达这样的也是一抓一大把。 再加上那些文武双全的如郭淮之流也开始独当一面了。 更别提刘章自己院子里养着的姜维、张苞、关兴等更年轻的一代人。 说实话,随着政局的越发稳定,现在的朝廷武将反而是有些过剩的,甚至等到羌胡、南蛮、百越这些地方少数民族的融合工作完成,武将太多了反而还容易造成隐患。 毕竟你很难找到给他们建功立业的岗位,军权之类的那就更甭想了,军队这东西在封建王朝里,战时是保家卫国的利器,可等到太平盛世的时候,最让执政者放心不下也是他们。 刀兵入库马放南山,同样是一种维持国家稳定的策略。 而到了这个时候,武人往往就会变成一颗颗不稳定的炸弹,你根本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给你搞出点儿事来。 不相信? 拿汉武帝时期来说吧,灌夫还有郭解这样的,别跟我说什么政治因素造成的悲剧。 就灌夫的行为,你放到现代社会里那也得判上不知道多少次的寻衅滋事。 至于郭解就更好理解了,组织经营黑恶势力…… 好吧,话题偏得太远了,说回眼前,刘章虽然不太在意廖化这个人,但对于他的选择还是有些好奇的,毕竟从历史上看,廖化可以说是一位极为忠义之人,说其一辈子都是汉臣也毫不为过。 想到这里,刘章开口问道。 “据本侯所知,这廖化可是极为忠于刘备之人,文长就不担心自己的孩儿此去会是个羊入虎口的下场吗?” “嘿嘿,侯爷这是不了解东海这边的局势。” 魏延嘿嘿一笑,与刘章细细的说了起来。 “这事其实还得从荆州之说起,侯爷也知道,那刘景升自己就是个守成之主,甚至就连荆州境内其政也很难号令全境,尤其是远离州治的荆南等地,完全是一副既不听调也不听宣的状态。” “试问这样一位外不能扶社稷之将倾,内不能保境安民的荆州之主,如何能够得到州内士人的爱戴?”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刘备带着皇亲国戚的头衔驻进了新野,不得不说,当时的刘备礼贤下士,勤修内政,的确是让不少待在家中的有识之士生出了几分投奔之心。” “不过嘛,呵呵……” 魏延笑着摇了摇头,道。 “有人凭一腔热血,自然便有人不会急于一时,诸如刘子初、李严等人便是如此了,当然了像是在下这样的武夫是恰好赶上了新野一战,感受到了先主当初的仁善之举这才于迷茫之中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刘章看着魏延的表演,无语的笑了笑,道。 “说重点,你现在就是表中心拍马屁再积极也来不及了,除非想让先主把你带到下面去继续征战四方。” 魏延缩了缩脖子,讪笑道。 “侯爷说笑了……说回这廖化,他就是最早投奔到刘备帐下的那群人之中的一个,不过此人彼时心气儿还挺高的,虽然出身自豪门,却是改了姓名孤身一人前去投军,只不过嘛,呵呵……” “没有身份背景,自然也就只能从底层开始做起了,不过侯爷您也清楚,之后的刘备那简直就是一溃千里,这廖化自然也就只能一直苦苦在底层熬到了刘备远遁倭岛,人才彻底凋零下来之后这廖化才显出了几分能耐。” “不过这也很难说是什么好事,三年前刘备葬身火海之后,这倭岛上就已经变了味儿了,主要还是刘备唯一的子嗣现在是侯爷在养着,那张飞……” “你等会儿,我听说刘备占了倭岛之后也娶了几位女子,暗卫当初也报过刘备是迎来两个孩子的,怎么……嗯?” 刘章话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随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魏延见状嘿嘿一笑,道。 “正如侯爷所想,暗卫的那位兄弟放火的时候恰逢新年刘备大宴群臣之际,两个幼子自然也同样在其身侧……所以,那一把火不但烧死了刘备及其血脉传承,更是连这一方势力的未来也烧了个干净……” 魏延语气有些唏嘘道。 “侯爷不知道的是,那张飞因错杀了关平之后曾一度戒掉了酒瘾,然而却在刘备死后再一次固态萌发,先是酒后杀掉了刘备留下来的几名姬妾,之后又因其夫人失去了亲姐怒而杀之,至于酒后打骂士卒那更是常态,就连这镇守一方的廖化也曾因出言劝解之时先写被张飞活活打死。” 说到这里,魏延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道。 “说起这刘备占了倭岛之后所娶的正妻,恰恰便是夷州岛上部族族长之女,而那张飞之妻便是这刘备正妻的亲妹,故而这夷州岛民也一直对张飞敢怒而不敢言,毕竟作为族长之女,本就被岛民视作岛上明珠,那刘备兄弟强占之后不珍惜也就罢了,甚至最后落得个身首异处……” 刘章听完,也是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道。 “这可真是……不过那诸葛亮就没管管?” 魏延摆了摆手。 “管不了啊,都说关羽傲,可那张飞也不比他那红脸哥哥差到哪里去,如今倒好,彻底没了约束的张三爷,简直就是位活阎王,说实话这也就是倭人,换成咱汉家子民,这张飞怕是都要被人剁成肉馅卷进饼里去了。” “如今的局势就是,辽东一战过后,诸葛亮执掌水军驻于琉球一带,其麾下主要由荆州开始追随刘备的汉家子弟与大量倭人及琉球岛民组成。” “张飞如今坐守四大倭岛,麾下基本都是最早追随刘备三兄弟的那群老兵除此之外就都是些倭兵了。” “至于这守御夷州岛的廖化么,麾下除了跟随他的一些荆州老兵之外剩下的基本都是岛上的夷人了。” 魏延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刘章,微微一笑道。 “如今这三方可以说完全就是在各行其是,而且若非辽东一战末将水军折损太过严重,无力它顾,就连这夷州与那琉球诸岛也早应是末将掌中之物了……” 第706章 新的豪门 “原来如此……” 刘章沉吟道。 几年前魏延就曾与诸葛亮东海对峙过一段时间,甚至还一度占了琉球群岛还把诸葛亮拉扯到吐血。 仔细想想,若不是因为辽东拼残了水军,局势的发展还真如魏延所说的一样。 只可惜那都只是假设而已,没了船队的魏延只能收缩回来,毕竟岛虽然可以守,但物资补给却跟不上,相反的琉球诸岛的位置实际上是离对方的大本营更近一些的,而且倭人嘛,魏延甚至认为给他们根浮木,这些猴子一样的玩意都能在海上坚持好久…… 并且刘章从魏延的话语中还得到另外一个信息,夷州岛与琉球诸岛上的民心可用,至少暂时来说,刘备的残余势力与倭人是这些岛民与朝廷共同的敌人,只是…… 刘章摇了摇头,道。 “只有这些吗?胜算的确是有的,但想要劝降廖化,我觉得可能还不一定够。” “嘿嘿。” 魏延一乐,冲着刘章挑了挑眉道。 “当然不保险,所以末将还寻来了几个人,他们才是劝降廖化的关键所在。” 说着魏延指了指右侧的平海号,说道。 “廖化的老母还有几个侄子都被我请过来了,侯爷觉得这样够不够?” 刘章看了看眼前这个脸堂红润的傻大个儿,感觉自己记忆里的形象被彻底颠覆了,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道。 “这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魏延挠了挠头,讪笑道。 “侯爷说笑了,末将哪有这本事,更别提这几年忙着恢复水军的元气都快忙昏了,是潘濬兄弟在荆州寻到了廖化的家里,将几人请来青州的。” “潘濬吗?” 刘章微微低头,此人是蒋琬的表弟,大儒宋忠的弟子,原本的历史上其初仕刘表为江夏从事,刘备占据了荆州之后入属之时任命其为荆州治中,典理州事,不过其与关羽不睦,孙权袭取荆州之后亲自登门劝说之后潘濬这才成为了吴臣,孙权称帝之后,拜潘濬为少府,后又改为太常,为人刚正不阿,对官员贪腐之事尤为重视。 刘章在脑袋里找到潘濬的生平描述,点了点头,道。 “这倒是个人才,却不知如今此人官拜何职?” 魏延眼前一亮,忙拱手道。 “侯爷,潘濬兄去岁被曹仁将军任命为荆州别驾,实际上却是执掌荆襄大小事宜。” 刘章撇了撇嘴,这曹仁倒是好命,最近这几年也不知道是不是过了其历史上原本的大限,重病缠身竟然还能把持这荆州,难怪荆州比之前治理的还好呢,感情是找了个大才来给他做了替身。 说实话,让潘濬执掌一州之地,着实是有点大才小用了,不过…… 刘章斜眼扫了眼魏延,开口问道。 “说说吧,文长为何对潘濬之事如此上心?” 魏延挠了挠脸,抱拳道。 “侯爷明鉴,所谓举贤不避亲嘛,其实当初末将偷袭石头城的时候潘濬兄便在阵中,末将本想着合兄弟二人之力做出一番成就,但潘濬兄弟却是志在政途,末将便将其推荐到了上面,却不料荆州籍的士人在京里有些受人排挤,辗转之下潘濬兄兜兜转转的又回到了荆州任职,幸得曹仁将军慧眼,这才没让明珠蒙了尘……” 刘章闻言顿时恍然,他自己虽然不在朝局之中,但也清楚当时的情况,魏延在大江上东西跑了一圈,直接就抓了孙权未来二十年的内朝核心人员,这么一帮子大才一起涌入朝堂,怎么可能不受那群官吏的抵制? 再加上当时曹操连续重用荆州旧将,如文聘、黄忠、魏延等,可以说当时的朝堂上,无论是文武都对荆州士人的大举入侵产生了抵触情绪。 潘濬这个送人回来的荆州籍人士,可不是顺带着被穿了小鞋嘛。 不过还好,总算是没给气跑了。 想到这里,刘章微微一笑,道。 “本侯听闻潘濬此人刚正不阿,不知其可愿去朝中担任中尉一职?” 魏延闻言犹豫了一下,随后嘟囔道。 “中尉啊,现在不是仲达在做么,这会不会有点儿?” 刘章摇了摇头,道。 “仲达的确是做的不错,但为了快速稳定局势,这些年其在任上所用的手段有时还是过了些,马上就改朝换代了,所谓新朝新气象,总不能让百官继续这样提心吊胆的吧?换个人刚刚好。” “侯爷这……” “嗯?” 刘章看了看魏延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略一思量问道。 “文长啊,你是不是还有些事儿没说清楚?这潘濬应该不仅仅只是袍泽之情这么简单吧?” 魏延闻言咬了咬牙,抱拳道。 “侯爷明鉴,末将发妻亡故之后,续了承明(潘濬表字)的小妹为正妻……” “原来如此……” 刘章恍然,不过很快的,刘章笑了笑,道。 “文长不必忧心此事,潘濬虽去京中担任中尉一职,却不会是本侯推荐,而是曹仁将军推荐的,明白了吗?此外……” 刘章冲着魏延招了招手,在对方附耳过来之时,轻声道。 “让潘濬看一下,曹仁与他两家的府上有没有未曾婚嫁的适龄人选,联姻嘛……” 魏延眼睛一亮,随即后退半步冲着刘章抱拳道。 “多谢侯爷提点,末将这便写信给承明。” “记得不要提我的名字,这只是你们三家之间的事,懂吗?” “末将谨记……” 魏延再次躬身施礼,只不过这一次他的眼中却是多出了几分感慨的目光,一闪而逝…… 刘章自然注意到了魏延的异样,不过却是坦然一笑道。 “莫要想歪了,我身份特殊,如今魏王不日即将晋位天子之尊,我这个做师傅的自然要尽量避嫌,否则的话对谁都不是什么好事。” “侯爷看得透彻……” 魏延抱拳拱了拱手,声音有些低沉,刘章见状摇了摇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指着对面的岸边道。 “看来是有消息了,先去忙你的正事儿吧。” 说完,刘章便扭头向船舱的方向走去。 魏延见状忙道。 “侯爷无事的话,要不要等到此间事了登岛转转?” 刘章脚步一顿,犹豫了片刻之后才道。 “也好,等到防务交接完了之后可差人来寻我,夷州岛上的景色还是次要的,主要是许褚那老货再不放他下去接接地气,我担心他万一没扛过去再死船上……” 随口应付了一句之后,刘章摆了摆手,头也没回的进了船舱之内…… 第707章 日月潭 魏延目送着刘章离去之后,这才调转身形面对着夷州岛的方向,明明自己的长子正乘着小船返回,他的目光却朝着更远的位置,良久之后…… “世道变了啊……” 夷州岛的解放很顺利,甚至都没有产生任何流血冲突,至于廖化那里,魏昌去的时候根本就没来得及提及其老母与亲侄,直接就降了。 至于原因嘛,廖化就只有一句话。 “我答应过这些弟兄们,要带他们回家的……” 刘章虽没有面见这位历史上的蜀汉老将,但听到魏延讲起来的时候还是唏嘘不已。 “廖元俭忠勇果敢,却是选错了主子,可悲可叹呐……不知文长打算如何安置此人?” 魏延答曰:“留在身边暂做一偏将,待到魏公批示过后,再行安置。” “滑头……” 这就是刘章给魏延的评价。 怎么说呢,魏延在廖化的事儿上的确耍了点儿小聪明,暂留身边做一偏将是给廖化机会建功,现在能用得上武将的地方其实已经不多了,除却辽东、东海这一线,其余的不是在剿匪就是在安抚蛮夷的路上。 至于北边,现在已经完全转成了战略防守的态势,不是国力不济,而是等路修好了再考虑要不要继续向草原深处扩张。 作战么,补给永远是第一要务。 但刘章所说的滑头还不止这一点,另外一点就是这一战是海战,估计这一仗打下来曹冲那边的改朝换代也就完成了,新皇登基,还是改朝换代,必然是要大赦天下的。 如此一来连同廖化在内的这些荆州老兵们基本上都能得到赦免,不但完成了与廖化的约定,更是免去了一场可能出现的悲剧。 当然了,魏延这样做也是有自己的心思。 一句话讲魏延这就是在收买人心。 廖化的,也是那些荆州老兵的。 用魏延的话来说就是他用兵总是喜欢兵行险着,身边需要有个沉稳的副手关键时刻给他泼泼冷水,廖化虽是降将但胜在性格沉稳,恰恰是与他最为互补的人选。 至于那些荆州兵嘛,做个顺水人情之余,还能让他的官声得到不小的提升,毕竟这些老兵的根还在中原大地上,谁还没几个亲朋好友不是? 等到人安置了回去,他魏延的仁慈之名这不就随着百姓传出去了么? 而官声民望这些东西,在仕途上是有着很强大的助力的…… 不过对于魏延这样的心思,刘章虽不反对,但也是意味深长的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顺风自然可助船前行,可若是风太大了也是会把船掀翻的。” 至于魏延如何理解,那就是他的问题了,至少刘章自认为这话已经是说得相当明显了,没看张合那么大的功劳都低调成啥样了? 声望这东西,对于某些人来讲一旦多了那根催命符也没什么太大区别了。 不过刘章也不准备多管,毕竟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力,所以,刘章在魏延稳定了夷州岛的局势后,次日一大早就带着庞德公等人去看日月潭了…… 此时的日月潭还不是后世那个旅游胜地,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过多的人文景观,远远望去,清澈的湖面宛如画卷一般,湖心的小岛更是婉如点缀在翠绿镜面上的一枚宝石…… 美!美到不似真实的景色,美到让人感觉窒息…… 而偏偏那湖面上渔人乘舟垂钓撒网又给这幅画卷平添了一丝生气…… “如何?这山爬的不冤吧?” “嘿嘿,还成还成。” 许褚一脸憨笑着在身边找了块大石坐下不说,更是从随身的包裹里取出不少吃食和酒水,借着眼前的美景大快朵颐了起来…… 众人笑了笑,并未开口多言。 这些日子许褚遭的罪都看在眼中,如今难得有了些食欲,就由他去吧。 刘章想了想,挥手道。 “行了,不用管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自行去玩吧,注意一点尽量不要跟当地百姓产生冲突,毕竟咱们也不了解当地的风俗习惯……” “叔父,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张苞有些犹豫的开口道,身边一群跃跃欲试的兄弟们也是有些恍然,脸色都沉重了下来,毕竟这夷州岛才刚刚占下来,直接就这么撒欢的确有些不太合适。 然而刘章却摆了摆手,又指了指身边的虎卫营士卒道。 “人手一把连弩呢,真有不开眼的你觉得他们近得了身?更何况……” 刘章看了看身边的庞德公与许褚道。 “我身手的确差点儿意思,不过当世之人又有几个能在这两位面前走上几个回合的?去吧去吧,刚好你们走了安静点儿,我也好陪你们师公说说话。” “那……好吧,兴国带弟弟妹妹们下去转转,顺便了解一下当地风俗,师公、叔父、仲康叔你们稍歇,我等尽快返回。” “嗯。”*3 庞德公与刘章三人点了点头,示意几个少年少女自去…… …… 不久之后,刘章目送着一群年轻人远去,这才开口问道。 “师尊觉得此地如何?” 庞德公摇了摇头,道。 “乍看之下整个湖面就像日月同潭一样,的确很美,也难怪民间会有海外仙岛的传闻,不过……” “不过?” 刘章扭头看向庞德公的表情,而后者则是再次摇头道。 “所谓风水,无非藏风纳水,此岛虽不小,但孤悬海上,直如一叶扁舟,湖虽清,却无水脉汇入,全凭地脉之水为补,天风更是过而不留,整个局势一如空中之楼阁,缥缈虚幻无有养民之地。” 庞德公说到这里点了点头,笃定道。 “是了,山势虽雄,地气却是不足,无论是国亦或是民,久居于此或可繁盛一时,却不能长治久安,败地!败地也!” 刘章看着庞德公那激动的神情,微微有些失神,他虽然不太了解风水,但联想到后世所发生的一些事情,可不正如庞德公所言,这地方哪怕是你带来再多的财富也同样很难发展起来吗? 仔细想想,本质上还是这座岛屿的地势问题,整座岛差不多三分之二都是山地,而且更是恰到好处处于整座岛屿的中轴线上,这样的地势导致了一旦出现了台风海啸,受灾的永远是两侧的平原地带…… 合着别的地方都是地养人,换到这里就成了人养地啊! 没错,在刘章看来,这里还真是人在养地,无论是明末清初的郑成功还是近代的那个光头佬,入主宝岛的时候都是带了大笔的财宝与人才来的,至于结果嘛…… 算了,这事不能往深了想,但无论如何,这座岛屿对于中原本土来说,其战略地位是摆在明面上的,就算抛开人祸不谈,其存在对于抵挡太平洋深处袭来的自然灾害也能够起到极为明显的防御效果。 想到这里,刘章摸了摸下巴,抬头看了看天色,沉吟道。 “感觉很有必要在这条岛链上建设一套气象观测机构啊……” 第708章 气象站?烽火台! “感觉很有必要在这条岛链上建设一套气象观测机构啊……” 说完这话,刘章自己都乐了,现在是个啥年代?自己就算搞起来个气象观测站,也没有手段在短时间内通知内陆不是? 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庞德公扭头看了一眼刘章,开口问道。 “气象观测站?干啥用的?” 刘章摇了摇头,抬手指着东边的海域解释道。 “适才听闻师尊讲此地难以藏风纳水,便想到了我东南沿海之地每至夏季便有飓风频发,以至于沿海而居的渔民总是因此损失惨重,更有甚者出海之时遇上还要丢了性命,于是弟子便想着,飓风既然总是从海上过来,若是在这些东海的岛屿上设立机构专门观测飓风,也能够提前提醒沿海居民规避风险。” “不过转念一想,就算提前知道了又能怎样?飓风来袭之时又如何能将消息传递回去?难不成让人冒死出海吗?所以说弟子这才笑自己这是异想天开,完全没考虑到此事的难处……” 庞德公想了想也点头说道。 “这的确是个问题……” 不过就在师徒二人准备放弃这个想法的时候,在一旁胡吃海塞的许褚却是开口了。 “我说你们是不是把问题想得复杂了?” 刘章挑了挑眉,看向开口的许褚道。 “哦?不知仲康有何高见?” “高见啥的谈不上。” 许褚抖了抖袖子擦了擦嘴角上的油渍,不慌不忙的开口道。 “笨办法咱还是有的。” “笨办法?什么笨办法?” “建烽火台呀!” “烽火台?拿东西怎么可能有用……” 刘章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 “仲康你看呐,这夷州岛与我中原最近的点也有四百里开外,怎么可能看得到狼烟呢?” “不对,应该能看到的。” 许褚边说边比划了起来。 “这些天老许我一直晕船,自然就很少待在船舱里,在甲板上吹风的时候人就很无聊,这一无聊就看海面,然后……” “然后就晕得更厉害了是吧?” 刘章有点儿无语的同时总算是明白了许褚为啥能晕船晕到如此惊天地泣鬼神了,原来是一直趴在栏杆上看海面,就那视觉刺激,盯久了本来不晕船的也好到哪里去啊。 “对啊!老许我也是越看越晕才发现了这个现象。” 许褚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些日子不止他自己难受,医官们也跟着差点薅秃了脑袋…… 面对着许褚这样的表情,刘章冲着许褚挑了挑眉道。 “所以建烽火台跟你晕船之间有什么特别的联系吗?” 许褚闻言瞬间瞪大了双眼,挥手道。 “这不是重点!侯爷您能不能别老是打断老许的思路?您也知道我最近这几年平时都不怎么动脑子了,一打岔就容易忘事呢。” “哈,抱歉,这是我的不是,下次一定注意,仲康继续说吧。” 刘章笑着冲许褚道了个歉,虽然不太相信许褚能想到什么好主意,但刘章还是挺好奇许褚为什么会如此笃定的认为烽火台可以在如此遥远的距离传递消息。 毕竟他作为一个穿越的虽然有着眼界上的优势,但这又何尝不是制约他想象力的枷锁呢?就像是那三艘钢铁战舰,若非一群工匠想到了用生油当防腐涂层的办法,怕是刘章早就下令放弃了它们的建造。 而这样的例子在进行研发和制造那些新玩意儿的时候,其实例子并不在少数,也因为这些经历,刘章很早的就开始放弃了组建一言堂的想法,科学就是这样,需要的不是什么权威,更多时候往往只有思维跃动之中的灵光一闪才能带来更好的结果…… 甚至很多时候这个灵光一闪的人都不需要是从事相关工作的,这样的例子在人类的历史上其实还蛮多的,这里就不举栗子了,毕竟不是松鼠…… “总觉得侯爷的道歉没啥诚意。” 许褚扫了刘章一眼嘟囔了一句,随后自顾自的灌了口酒问道。 “我刚说到哪儿了?” “晕船开海面,然后晕得更厉害……” 刘章捂住了自己的脸,许褚这货以前就时不时的喜欢装憨,现在可好,上了年纪之后甚至有点儿阿尔茨海默症的前兆,自己竟然还想着相信他…… 然而…… “是啊,我晕船的时候无聊看海让自己晕得更厉了,可发现了这一点之后我就开始看远处了,也正是这样不但老许我晕船的症状缓解了不少,更是发现了海上看东西要比在陆地上远……” 刘章闻言一撇嘴,说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海平面本来就比陆地要低一些,再加上咱们的大船也够高,所谓登高望远嘛,自然会看得更远一些……” 许褚面对刘章有些不耐烦的语气摇了摇头,起身跺了跺脚,道。 “你说咱们脚底下这山有多高?要是再在这上面建上一座烽火台,狼烟放起来又有多高?” 说着许褚又从怀里掏出一支单筒望远镜说道。 “我记得侯爷说过,这玩意可以造个更大,让人看得更远的,你说,在扬州那边同样建上一座高台,上面装个大个儿的望远镜,能不能看得到夷州岛上的烽火台?” 庞德公忍不住笑了起来,开口说道。 “异想天开,人怎么可能看得了那么远?” “不!这个办法虽然笨,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天才的想法!” 说着刘章取出腰间挂着的七星刀,蹲在地上就开始了写写画画,边忙活边解释道。 “人的目力有极限并非是因为眼睛的视距不足,而是因为视线被东西遮挡住了,这一点没啥好争论的,不然天上的日月距离我们更加遥远,我们又是怎么看见它们的?” 刘章说着随手在旁边的地面上画了一个圆圈,道。 “我们所生活的世界其实是一个巨大的球……” “这怎么可能……” 许褚瞪大了双眼。 结果刘章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开口道。 “我现在只负责告诉你结果,没功夫跟你解释原因,老实闭嘴,想弄明白等这边忙完了回去学宫里当个旁听生去。” 嘴上说着,刘章手上却是没停,边写边画边嘟囔着。 “既然是个球,当我们需要从一个点观察另一个点的时候,只需要将地球的球面弧度代入进去,再将此地山峰的高度代入进去……” “可行!” 刘章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的时候眼睛里精光爆闪! 第709章 突如其来的冲突 随着刘章话音落下,庞德公想了想皱眉道。 “你是如何得出这种结论的我是不太清楚,不过你可要想好了,这样的工程所需的人力物力可不是个小数目,当真搞起来这其中所遇到的阻力可不小,别到时候弄成一个劳民伤财的结果。” “花不了几个钱儿。” 刘章摇了摇头,说道。 “哪怕是将烽火台立遍这些岛屿都没多少花费,相对的,烽火台建立起来以后还可以作为海岛的预警体系使用,除了提醒飓风的出现,同时地方上若是出现了叛乱或是外敌入侵,当地的守军还可以通过烽火台来传递消息。” “至于本职工作方面么。” 刘章想了想道。 “根据渔民世代相传的经验一般来讲判断的依据大概有三种:其一是根据风向,飓风之灾多出自夏季,是以一旦出现东北风,往往就会预示着不日将有飓风来袭。 其二是海中的鱼类,自然界的生物对灾害是很敏感的,往往有飓风将至,浅海便常有小鱼浮出水面,大鱼也会自深海处来到浅海觅食。 其三便是根据特殊的天象,所谓夏秋之间,有晕如虹,谓之飓母,必有飓风,所指的就是台风靠近时所产生的异常天象了。” 说到这里,刘章叹了口气,道。 “虽然这些经验可以让岸上的人规避风险,往往却对那些已经出海捕鱼的渔民帮助有限,一旦在飓风来袭的时候没能及时回港,等待着这些渔民们无疑会是一场灭顶之灾,而烽火台却可以借助这些经验完美的规避这一点。” 刘章抬头看了看天边,道。 “我准备在各个岛的高点上都建立起勘测气象信息的据点,并且给这些据点都配备大型的望远设备,届时对于飓风来袭的观测与判断都可以提前数日,如此一来就能更好的规避原有的一些损失了。” “而付出的,不过是一些常驻的职位而已,些许薪俸比起飓风造成的损失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说到这里,刘章看向许褚伸出大拇指赞道。 “仲康今日一席话不但点醒了我,更是福泽后世数万万沿海百姓,功德无量啊!” “嘿嘿,侯爷言重了,这哪里是老许的功劳,这是……” “侯爷!不好了,死人了!几位少爷在湖边打死人了!” 突如其来的急吼声打断了许褚的话,也让刘章的脸色猛地沉了下去! “说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算了,我亲自去看看!” 说完,刘章黑着脸看向庞德公与许褚二人。 “一起?” 说完也不等二人回答,刘章便自顾自的走了起来。 “也好,吃饱了刚好可以活动活动筋骨。” 许褚起身做了几个拉伸动作,身上的关节就像是老旧的农用机械启动了一样发出嘎巴嘎巴的响声。 刘章听着这个声音眼角微微抽搐,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许褚道。 “咱们此去是调解矛盾的,你可给我悠着点,别到时候再把矛盾给扩大了。” “明白!自家娃子错了,老许的拳头可以教他们做人,但若是这帮岛民的问题……呵呵,侯爷到时候可就莫要怪老许下手不知轻重了。” 刘章撇撇嘴,扭头便走,曹操这帮旧将那可没一个是啥善男信女,但就屠城这事就有好几个人干过,至于原因啥的根本就不重要了,毕竟在史书上后人能读到的只有某年某月某某于某某处屠城数日…… “嘿嘿。” 许褚憨憨一笑,快步跟上,庞德公紧随二人身后背着手叹了口气,却是也没多说什么。 路上…… “大概说一下,此次因何而起,又是哪个动手杀的人?” 匆匆跑回来传递消息的士卒闻言忙道。 “回侯爷的话,少爷们也就罢了,凤小姐毕竟也在,湖边嬉戏之时我等也不好靠近,只知道几位少爷问当地的渔人借了几支筌在叉鱼,之后又来了伙本地人,一开始我等只以为是他们见着汉人有些稀奇,结果不知怎么就吵起来了,等到我等上前的时候其中一个夷人就已经被人用筌给贯死了……” 刘章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说重点,谁杀的人?” 士卒不敢怠慢,忙道。 “姜维少爷与张苞少爷都主动承认了,具体是不是,或者说是哪一位做的,我等并不清楚。” 刘章闻言再度点了点头,道。 “知道了,前面带路吧。” “诺!” 许褚与庞德公二人对视一眼,皆是摇了摇头。 若说关兴或是关索一时怒起弄死了人他们信,可若说是姜维与张苞二人所为那这里面可就有问题了。 毕竟姜维那小子做什么事儿都讲究三思后行、谋定后动,而张苞那小子则是一向以几人的兄长自居,对自身的要求严格到几乎苛刻…… 庞德公想了想,一时间玩心大起,拍了拍许褚的后背随后抬手在掌上写了个字,许褚见状也是会心一笑,张嘴无声的做了个口语的动作。 然而刘章就像是脑后长了眼睛一样,忽然开口道。 “何必背我?此事不用想也明白八成是凤丫头干的……我现在唯一好奇的是,凤丫头自从嫁做人妇之后,平日里已经收敛了很多了,这群夷人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将其刺激到一怒杀人的?” “唉?好像还真是哈!” 这一刻许褚好奇的瞪大了双眼,里面满是跃跃欲试的情绪…… 刘章嘴角微微抽搐,暗骂一声暴力狂,随后径直朝着士兵指引的方向加快了脚步…… 不长时间以后,刘章等人总算是赶到了事发现场,却远远的看见此刻这里已经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夷人,也有汉人。 “当真是伤风败俗!” 这是庞德公的怒斥声…… 刘章挠了挠脑袋,讪讪一笑。 没办法,夷州岛的高山族在这个时代还是以裸为美的,尤其是到了夏季天气炎热的时候,不论男女穿着那叫一个暴露,别说老爷子看着上火,正常人谁看到这一幕能不猫着腰走路?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刘章看了看场中的状况之后,眉头几乎是拧成了一股麻绳…… 第710章 杀 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夷民群情激愤的围成一片,刘章抬手掏了掏耳朵,声音太杂不说,关键的是这群夷民在吼啥他完全听不懂,不过虽然语言不通,但这也不难猜,无非就是杀人偿命、滚出他们的土地之类的…… 看着刘章没有什么动作,许褚与庞德公也乐得清闲,跟着一起发呆,不过并未让他们等太久,刘章很快便抬手指着一个方向开口道。 “你们几个,把那边的人给本侯带过来……” “喏!” 几名士兵也不多问,抱拳唱喏之后便迅速领命而去。 庞德公见状皱了皱眉问道。 “是发现了什么吗?” 刘章摇了摇头,道。 “只是个猜测罢了,具体还要看接下来事态如何发展……” 正说着刘章眉头一挑,咧嘴笑道。 “看来不用等了,仲康,去把那几个小家伙带回来,若是有人胆敢阻拦,杀!” “喏!” 许褚捏着拳头龙行虎步的走向之前人群聚集之处,只不过那里的夷人大部分已经围向了另一个方向…… 正是刘章指名让士兵们去带人的位置。 只是解除了张苞等人的围困之余,这些士兵却陷入了困境之中。 对此刘章并不担心,都是虎卫营的精锐,虽然多年没上过战场了,但骨子里的凶性依然是在线的,人多势众?连弩的杀伤力了解一下? 片刻之后,张苞等人率先被许褚带了回来,人没受什么伤,只是脸色都不太好看,几人见到刘章纷纷抱拳道。 “侯爷,吾等……” 刘章摆了摆手,道。 “站在一旁看着,此事并非尔等可以处理得了的。” “这……喏!” 刘章扭头看向许褚,继续吩咐道, “多带些人过去,今日务必将那些人给我带过来,但有胆敢阻拦之人,杀!” “啊这……不太好吧?” 许褚有些犹豫,都是夷州岛上的平民而已,虽然算不上是赤手空拳,但……瞧瞧他们那裸露在外的皮肤,再看看他们手里的“武器”,好吧,如果筌跟木棍之类的东西也能算武器的话…… 再瞅瞅虎卫营士卒那全副武装的模样,就有点儿…… “无妨!” 刘章摇了摇头,道。 “忘了与尔等说了,夷州这地方现在还处于母系社会时期,我汉军既然准备长期占据此处,有些规矩必然是要改上一改的,见血是难免的。” 说着,刘章冲着许褚挑了挑眉,揶揄道。 “仲康啊,不会是虎卫营这些年养尊处优的日子过久了,已经都成了提不动刀的老爷兵了吧?” “侯爷何必激我?莫说是这群夷民,就算是现在拉出去打鲜卑人,老许跟手底下这些个兄弟们也绝无半点儿含糊!” 说着,许褚斜着眼看了看不远处人群聚集的方向,转身怒喝道。 “一群蛮夷之民尔,何故办事如此拖沓!速速带人过来,敢有阻拦者杀无赦!” 不得不说许褚这嗓门简直犹如平地起了一道惊雷,原本乱哄哄的人群都是肃然一静,然而这还没完,本就被夷民们搞得心情烦躁的十余名士兵们在这道雷霆之音下瞬间就找到了主心骨…… “喏!” 整齐划一的唱喏声之后,士兵们纷纷打开连弩上的保险,面无表情的将连弩指向了还在发呆的夷民,弩匣上漆黑的孔洞扬起,仿佛里面装着择人而噬的恶鬼一般,散发着无尽的煞气…… “把人带上,不听话的照着肉多的地方给一刀,只要不死了就行,至于敢阻拦的……将军的话已经很明白了,听懂了就动起来!” “喏!” 随着唱喏声过后,十余名士兵迅速组成了一个内方外圆的小型战阵用于保证视线与射击方向不会被自己的袍泽阻拦,而那几名被刘章点名要的夷人,也被强行控制在了军阵中央。 当然了,这些夷人也并非是全无抵抗,但代价是惨痛的。 士兵们严格执行了百夫长的命令,不听话的要么是屁股要么是胸脯,一刀下去虽然血淋淋的,但却让他们保持了一定程度上的安静,至于那些想要上前阻拦的,喷射而出的弩箭瞬间就熄灭了他们的打算…… 不过士兵们还是留手了的,至少没奔着这些人的要害进行射击,不过看那些抱着腿脚打着滚惨嚎的夷人,这伤势就算不致命,估计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也只能趴在炕上发呆了。 不远处的刘章看着缓缓从人群之中走出来的士卒们,双眼微微眯了起来,开口道。 “张苞、姜维、关兴、关平你们几个看到了适才在人群之中鼓动他人上前的人了没有?” “看……看到了。”*n “既然看到了,就都给我带过来……哦对了,拿几把连弩过去,抵抗者就地格杀,阻拦者就地格杀,对于这些人,我不想浪费医官们所携的药物,若这些人之中有一个抵抗之后还能活下来的,竹板十记!每人!” “喏……喏,喏……” 这一次几个少年的声音明显犹豫了许多,不过刘章也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全无半分收回前言的意思。 正在几个小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却是没得到任务分配的关凤恼了,抬手直接摘下许褚腰间的连弩,怒道。 “一帮怂货!你们不去,老娘自己去!回头板子老娘我挨个上门去讨!” 好吧,这疯丫头,哪怕是嫁做人妇骨子里还是那个横行许昌街头的大姐大…… “我滴个小姑奶奶,你可消停点儿吧,我去,我们去还不行嘛……” 关兴一把拉住了自己的妹妹,结果却差点被对方的怪力给甩出去,随后在姜维与关索的协助下这才勉强没让关凤冲出去,然而三个大小伙子被一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姑娘拖着走,这画面的确是有点儿…… “怪不得历史上关羽言称犬子虎女呢,看来真正继承关二爷优秀基因的,其实应该是关凤这丫头啊……” 刘章在心中默念了一句,忽然想起了之前在抑仙城见过的那个孙权的长子,就那小身板,这俩人真成了婚,搞不好世子妃哪天一个心情不爽之下,孙权就得考虑除了长子之外谁才能继承自己的衣钵了吧…… “行了,凤丫头过来,这事儿让他们几个去,伯约,你负责监督,谁敢留手,晚上我关他禁闭。” 转念之间,刘章还是开口了,看热闹虽好,但也得分时候,再这么任由关凤闹下去,搞不好那些人都要跑了…… 第711章 焚书的想法 姜维等人眼见着这事没有商量的可能,这才冲着刘章拱手一礼后转身去办差了。 “这一代人呐,跟老许那时候还真比不了,不过是些个番邦蛮夷罢了……” 许褚看着少年们离去,撇了撇嘴。 刘章摇了摇头道。 “时代不同,成长环境也不同,当年官场腐败不说,张角的乱兵也是匪性十足,聚众洗劫官仓,屠戮百姓之事屡见不鲜,民不聊生便只有外迁或是学着兵匪们一同作乱,正可谓你不杀人,人便要杀你。” “而他们这一代成长之时虽然战乱未熄,但更多的是在某书房的文书上所见,除了伯约年幼之时居于凉州早早的便见识过战场的残酷,又有几人真正见过战场上的残酷厮杀?” “如今机会难得,让他们见见血也好,毕竟如今的大汉,疆域扩展的有些太快了,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除了国内的基建工作,也就只剩下了针对这些蛮夷反叛的镇压了。” 面对着刘章的侃侃而谈,许褚皱起了眉头,道。 “听侯爷的意思……这些蛮夷还会经常反复?” 刘章点了点头,道。 “这是必然的,旧的统治者无法忍受失去自己原有的权力,必然会煽动那些曾经的子民造反,而民众缺少判断能力,一旦这些原本的统治者抛出他们的传统观念,完全可以预见会有一批人追随他们的脚步。” “就像当初的匈奴人一样,在他们的传统观念之中,我们汉人是羊,而他们是狼,所谓羊吃草狼吃肉才是天经地义的道理,而被我华夏文化同化了的匈奴人,在其口中便成了失去野性被驯化了的犬,失去了尊严。” “试想,这样的言论一出,那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必然会为了尊严奋起一战,所以这融合蛮夷的工作,其实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路要走呢,至少……” 刘章仰头想了想,道。 “百年,数代人的努力吧,而这还是建立在开创了全民教育的情况之后……” 想到这里,刘章突然笑了起来,道。 “等回去我就给魏公上书,建上一座书库,把那些蛮夷内部的各类文献都收缴上来统一存放管理,其余的,都烧了……” “你个小兔崽子!在说什么胡话呢!” 刘章话音刚落,许褚还没什么感觉,倒是一旁的庞德公先急了…… 然而刘章却是摆了摆手,道。 “胡话么?师尊若是觉得不妥,可以另立一库分门别类的存上一份,但让他们自己保留这些东西那是不可能的!” “你!” 庞德公一瞪眼,还想争辩,却见刘章摇了摇头,道。 “师尊您先别急,凡事有其利便有一弊,的确从传承的角度上来讲,放任不管最好,但换个角度来想,这些典籍会不会成为霍乱的源头呢?” “一如秦灭六国之后,且不说秦皇的手段是否过激,若是依旧保持着各国原有的状态,秦人、赵人、楚人、燕人等等这些,大家依旧用着不同的量具称粮,说着口音各异的话,甚至就连给朝廷上表时用的文字也是各不相同,那么百姓真的会认为自己是秦朝的子民吗?” 刘章说到这里,用手指指了指自己脑袋。 “国以民为本,而民何以为本?首先是在这里,思想上要形成一种统一的概念,史书虽好,却可能让有心之人利用,若是放任不管,早晚会有一日酿成大祸,届时两军交锋之后,留给那史书的,可就真的只有彻底付之一炬的下场了……” 说完,看着庞德公陷入沉思的表情,刘章总结道。 “所以现在的收缴,其实才是真正为了这些传承着想,等到几代人之后,民族融合与民族认同感彻底生根发芽之后,那些东西完全可以重新开放,以供他们的后人去追寻和了解自己先祖曾经的过往,以及华夏一族是如何分开迁徙到四方又是如何重新融合成为一个整体的……” 刘章这种想法并非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今才说出来也不过是恰好赶上了夷人这一场乱局,再刘章看来,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有些时候人的思维与视角都是会受到自身位置与看待事物的角度而产生差异。 所以任何事都没有什么绝对意义上的对错之分,有的只是每个人不同的认知与观念而已,只能说,所有的言论都是合理的同时也都是不合理的,其根本区别在于在整个社会的大环境的大多数认知之中,这些是否是合理的,仅此而已…… “算了,老夫闲云野鹤一个,左右不了你们这些手掌大权的人的想法,且行且看吧……” 庞德公想了想,也是实在找不到什么反驳刘章的说辞,摇了摇头之后转身向着来路走了回去,眼不见为净了属于是…… 刘章见状连忙开口道。 “师尊何去?要不要弟子派几个人随侍师尊左右?” 结果庞德公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道。 “不必了,成天虚头巴脑的,让老夫自己安静一阵,至于你还是先处理眼前的事儿吧,再不管那几个夷民,怕是等会流血都要流死了……” “弟子谨遵师命……” “滚!” “好嘞!” 刘章脸上挂着笑意冲着庞德公的背影摆了摆手,做出一个再见的姿势,随后…… “就是你们几个老娘们鼓动岛民闹事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刘章的脸色再也没有了半分笑意,冷得仿佛大漠上十月的秋风! 变脸之快,就连一旁的许褚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然而那几个带着伤的夷女却是冲着刘章呜哩哇啦的叫了起来。 刘章点了点头,一句都没听懂。 按理说这些夷民虽然没有自己的文字,但在这个时代还在使用的属于东南亚语系的语言,理论上讲这些属于印欧语系。 不过很抱歉,刘章只是上辈子读过一些杂学,并未对语言有什么涉猎,就更别提这种比较生僻的语种了,退一步讲就算是另一门比较普及的外语,他刘章也只是还保留着上学时残留下来的词汇量,打个招呼勉强还成,可人家要是问路,他保证能把对方指挥到沟里去…… 啊,跑题了,说回眼下。 刘章点过了头之后,很是自然的从腰间取出七星刀,表情很是冷漠的开口道。 “我最近船做得有点儿久,火气很大,你们要是没有人会说汉语或者是找不到会说汉语的人来给你们做翻译的话,那就很抱歉了,我只有用这个让你们理解我的意思了,那么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请开始你们的表演……” 第712章 刘章开始飙起了演技 说话间刘章冲着身后的一名护卫招了招手,在后者靠近之时,刘章一个大耳刮子就抡了上去,口中还嚷嚷着。 “一点眼力都没有的狗东西,没看见本侯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护卫先是捂着脸一愣,随后连忙跪伏在地面上,口中呼喊道。 “侯爷开恩,饶了小的这一次吧……” 刘章见状这才黑着脸一屁股坐在护卫的背上,随即看向许褚道。 “仲康,取沙漏计时,每过一刻若是无人搭话,就杀掉一人,直到本侯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或是夷人死光为止……” 说着,刘章的目光在瘫倒在地上的一众夷人中游弋了片刻,随后指了指其中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女子道。 “就从……那个开始好了……” 噗通! 少女一屁股就坐在了地面上,看向刘章的双眼之中满是恐惧的颜色…… “呵呵……” 刘章见状冷笑出声,随后抬手指了指人群,道。 “这个、内个,还有第二排中间内个……” 指完人,刘章起身道。 “除了我说的几个,其他的都给我带上去这岛上的族长家里拜访一下,至于其他的么,押回船上去,找几个舱底的禁闭室先给我关着,走了……” 说着,刘章起身便走,不过同时却是冲着身边的许褚道。 “你带的这个兵够机灵,回头我给他道歉,再给他拿些赏钱。” “无事。” 许褚嘿嘿一乐,道。 “那是我侄子,你喜欢的话随便扇……” 刘章闻言瞄了一眼许褚这位侄子,默默的替对方默哀了半秒钟,摊上这么个大伯还真是有点儿…… 但是嘛,只有半秒算是那一巴掌的歉意吧,不能再多了,他还是很忙的脑子…… 一路之上算是无惊无险,聚在周围一路尾行的夷人虽然不少,但无论是被刘章控制的女人们亦或是护卫们手上的连弩,无不让让这些夷人投鼠忌器。 说是围堵,但就结果而言却更像是护送。 而刘章则是很大方的享受着周围射向自己的目光,凶狠?不,那在刘章看来更像是色厉内荏。 于是刘章走路时摇摆的幅度更大了,那动作、那姿势还有那神态,像极了电视剧里的嚣张跋扈的腐败官僚。 至于为啥不是纨绔子弟? 别闹行嘛,且不说身边还有那么多小辈跟着,单就刘章现在的年龄他也演不出二十出头的味道不是? 一路无话,很快刘章一行人便在岛民们热情的护送下来到了岛上最大部族族长的住所。 虽然后世里官方将岛上的原住民统称为高山族,但实际上这里的人口成分还是挺复杂的,虽然从血统上来讲这里的人都是同源,但语言和习惯却是总有其完全不同的一面。 就拿房屋来说吧,泰雅人和赛夏人多习惯于住竹屋,布农人与曹人则习惯于住茅草屋,而鲁凯人与部分排湾人、布农人则习惯建造石屋居住。 至于语言嘛,那细微的差别可就更多了,至少刘章是听不出来区别的,反正都是呜哩哇啦的听着都像是在骂人。 刘章所到之处是阿眉族,也就是后世的阿美族,是夷州岛上人口最多的一支,与后世不同的是,此时的这一族不是生活在岛屿东部的,而是遍布整个岛屿…… 按照她们这一族的神话故事来看,也应该是华夏的支脉之一,毕竟大洪水、兄妹夫妻的传说与华夏传说里的故事的相似度实在是太高了,甚至刘章都怀疑这一支是不是当初母权社会向父权社会转变时,战败迁徙到这里定居的。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至少不是刘章要的重点,至于历史文化之类的东西,到时候找个掾吏把这些岛民口耳相传的传说和故事记录下来,留给后世的历史学者们去研究好了。 而刘章在意的,是如何能够借题发挥,以便于将政治利益最大化。 不过在那之前…… “侯爷,您这回可是闹了个大动静啊……” 魏延满脸苦笑的迎了上来。 想想也是,刘章今天可没有任何避讳,如此高调的行事又如何能瞒得过身为主帅的魏延呢?当然了,刘章也没打算瞒着就是了。 “怎么?文长这是想要来找本侯讨要个说法?” 刘章冷着脸抬了抬眼皮,丝毫没给魏延留面子,声音冷得犹如十月里的海风,让人脊背一阵发凉。 “不敢不敢,延能有今日全凭侯爷当初随口一言,今日便是侯爷想要屠岛,延也唯侯爷马首是瞻!” “最好如此!走,陪本侯见见那位刘备的丈母娘。” “喏!” 刘章继续向前,脸上的笑意一闪而逝,这就是与聪明人合作的好处…… 什么你说魏延不像是很聪明的样子? 只能说人的脑子向来是越用越灵活,总让一个人从事千篇一律的事务性工作的同时,本质上就是在抹杀这个人的潜力,再加上对方提出一些建设性意见的时候又不给对方足够的解释,时间久了自然也就让这个人产生了偏执的情绪…… 这一点其实在后世的现代化社会里也是一样的,某些领导总是会有意无意间去压制一部分人的自主思维能力,反而让另一部分人去从事他们并不擅长的工作。 你以为是领导不会用人? 事实恰恰相反,这实际上才是他们的用人艺术…… 扯远了,言归正传…… 早早便得到消息的族长此刻正在屋内等待着刘章的到来,淡定?当然不是,她只是想跑跑不了而已。 这一点从她脸上的表情就能得到结论了。 不过刘章进屋之后却是完全没管她,反而自顾自的找了个风景不错的位置坐了下来之后这才开口问道。 “我听说那刘备生前与其兄弟张飞娶了此地族长的两位千金,那么这位族长人在何处?难不成如此不懂礼数?竟然不知道出来给长辈上茶?” 虽然有点儿别扭,但…… 按照刘氏的族谱排下来,刘章的确跟刘备是亲戚,而且辈分还出奇的高! 甚至当年在朝堂上都有过官方认证。 许褚跟魏延二人憋得满脸通红,但又不好直接笑出声来,只能不断隐蔽的掐着自己的大腿,以此抵挡那阵阵袭来的笑意…… 第713章 猝不及防的骚,闪了好多人的腰 面对刘章的怒火,那位族长此刻却是表情阴郁的张嘴叫嚷了一句什么。 不过刘章并不懂这门外语,同时刘章也没准备与对方进行什么友好磋商,只见这厮抬手揉了揉耳朵,冷然道。 “哪里来的老妈子这么不懂规矩,来人!拖下去先打上三十军棍,没死就再加三十!” “喏!” 护卫们唱喏之后便要将那位刘章口中的老妈子架出去,不过就在这时,魏延忽然站出来抬手拦下了他们,并冲着刘章拱手道。 “侯爷且慢!此人正是刘备最后一任岳母……” “哦?” 刘章傲慢的抬了抬眼皮看向那名老妇,摇头道。 “不能吧?我听说我那孙儿娶得可是年方二八的少女……你告诉我,这老妇岁有几何?” 魏延挠了挠头,随后转向老妇道。 “侯爷问你话呢,如实回答,否则死了莫要怪本将未曾提醒与汝……” 说到这里,魏延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 “哦,对了, 侯爷听不惯蛮夷之语,用汉话回答问题,否则惹怒了侯爷,小心叫尔须臾之间人头落地!” “老……老妇……今,年……” “行了,瞧你那一副快要断了气的样子,不会说就闭嘴吧。” 刘章冷声打断了老妇的话,随手指向之前被点名的那个少女,问道。 “本侯若猜的不错,你也是懂汉话的吧,你来替她说吧,回答的让本侯满意的话,本侯便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若是让本侯不满意或是谎言的话……呵呵……” 刘章冷冷一笑,身子一歪靠在墙壁上,看着少女说道。 “本侯知道这世上很多种刑法,比如用一张洗渔网套在人的身上勒紧,这时候呢人的皮肉就会从网眼中漏出来,然后在让行刑人用锋利的刀子一刀刀削下犯人的这些皮肉…… 又比如说先将犯人埋入地下只留下上半身的一部分,然后在犯人的头顶切开一道口子,再以丹砂顺着头顶的口子灌下去,这犯人就会在奇痒与剧痛之拼命挣扎,直到整个人如同长虫蜕皮一般把自己从皮里面挣出来…… 还有……” “不要说了,我什么都听你的,求求你不要再说了……呜呜呜……” 好吧,小姑娘直接被刘章一脸淡定的变态模样给吓哭了…… 只不过嘛…… 不过不止是夷人少女,此刻就连魏延、许褚等人看刘章的脸色也变了,这样的刑法当真是人能够想出来的? 不过作为始作俑者的刘章却是失望的咂了咂嘴,这才两种就吓哭了,说实话他还有不少非人类的刑法没说出来呢。 不得不说,对于如何将人折磨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一块,异族的统治者们真的是有够变态的。 就拿凌迟来说吧,这套东西最早是出现在五代时期,正式定为刑名是在辽代,此后才被后面的几个朝代拿出来放进了刑法之中。 只不过严格来讲,凌迟这种还不是人类历史上最恶毒的,至于更恶毒的比如说人彘…… 而这些残忍的刑罚本质上也不过是一种对于心理学的另类运用,至于目的,不必多说自然是想要震慑政敌或是在百姓心里埋下恐惧的种子。 只是这效果好不好嘛,看看那个拿馒头沾血吃的人就知道了…… 高压统治最终带来的除了暴起推翻旧时代统治者的起义军,剩下的就只有那些麻木不仁的行尸走肉了…… 是以数千年的历史经验告诉人们,那些不求上进只是依靠着强权暴政与愚民手段压榨百姓的统治者最终的下场唯有两个方向——或被觉醒的人民清算,或被外来的侵略者毁灭! 所以在刘章眼里,西方世界那套所谓的资本主义是如此的狭隘可笑,不过区区两百年的繁盛期而已,华夏一族经历得还少了不成? 而更可笑却是那些黄皮白心的香蕉人,坐拥几千年的底蕴却不懂得这个道理,偏偏要去跪着舔人家的臭脚…… “啊……又想远了,我这个该死的习惯呦……” 刘章有些懊恼的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强行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事情上。 “好了别哭了……” …… 刘章皱了皱眉头,看着依旧抽泣着的少女,不止是她,堂上除了汉军之外,包括刘备的那位岳母也都哭成了花脸猫…… 至于许褚跟魏延等人,除了少数几个反应有点儿迟钝的,则都在捂着嘴憋得老脸通红,显然是一副忍得很辛苦的样子。 这也难怪,刘章平日里虽然经常不着调,但真正能让其吃瘪的事儿还真不多,如今难得犯了回戏瘾,然而这结果嘛…… 好消息:震慑效果出色。 坏消息:出色过头了…… 刘章脸瞬间一黑,不在看这帮幸灾乐祸的家伙,扭头看向下面的一群夷女吼道。 “别嚎了,再嚎把你们都送妓营里去!” 场面瞬间就是一阵安静,刘章见状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然而…… “还可以这样的吗?” 不知道是谁发出了这样怯生生的声音,随后便在刘章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几名有了些年岁的夷女瞬间红了脸,甚至就连那几个岁数看起来足有五六十岁的老妇人眼神之间也都有了些意动,而那几个年纪明显还小的丫头更是羞得捂住了自己的脸颊…… “什么情况这是!” 刘章一脸懵逼的看向魏延与许褚等人。 不道啊! 许褚等人也是同样一副懵逼的表情。 没能传出去的球,又回到了刘章的脚下…… “你们……” “我们愿意……” 得,这下刘章彻底麻了…… 没听说过有女人愿意去那种地方的。 然而更加雷人的事情还在后面,直打得刘章等人外焦里嫩猝不及防…… “大汉的士兵啊……” 嘶溜…… 好吧,那边那位大姐口水都流下来了,等等,好像不止她一个,旁边的几个虽然没有那么明显,但同样的抬手捂住了嘴。 刘章闭上双眼心思沉了下去,开始在脑海里仔细判断现在的局面,然后不知过了多久…… “原来如此……” 再次睁开双眼的刘章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第714章 突然就被卖了的张苞 “原来如此……” 刘章面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这群夷女,缓缓开口道。 “我来问,尔等来答,若是能解了本侯的疑惑,本侯可以满足尔等一个不过分的要求。” 刘章说着,抬手指了指之前那位少女道。 “就你了,上前来回话,其他人都出去候着……” 刘章说完,抬了抬手,示意护卫们赶人,没办法,这丫头年纪太小,人多了容易被人使眼色而不敢讲真话,刘章要的只是震慑又不是真正的打开刷机,自然要支走那些夷人女性…… 不大一会儿功夫,屋内便安静了下来,除了刘章与少女之外也只有关凤留在了刘章身边以作保护之用。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谁让刘章这家伙的武力值就能够低到如此的没有下限呢? 按照庞德公的话来说,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若是从小开始打熬身体,怕是都比这小子能打…… 对此刘章颇为不屑,练武的从小就拿药浴泡着,骨头都跟石头似的,他一个只吃五谷杂粮长大的正常人,打不过那种变态不是很正常么? 啊,言归正传…… 刘章冲着少女露出一个自认为比较和善的笑容,随后开口道。 “小丫头,不要紧张……” 结果小姑娘脸瞬间就白了,看来是又想起了之前刘章所说的割肉扒皮…… “噗嗤!” 刘章黑着脸扭头瞪了关凤一眼,随后又很快转向少女道。 “看来你还是很紧张啊,不如让本侯换个人来问如何?” “可以吗?” 小姑娘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了刘章的脸。 “当然可以……” 刘章笑了起来。 “不过对于没有用处的人本侯该如何处置呢?” 说着刘章摸了摸肚子,恍然道。 “说起来本侯一路走过来还没吃饭呢,不如就把你抓起来丢进锅里煮熟了让本侯填饱肚子如何?这样你也算有了用处,本侯也可以有力气找你的族人问话了。” 刘章边说着边给自己倒了碗水,喝了一口之后冲着少女笑的同时还舔了舔嘴角。 然后…… 少女就晕过去了…… 晕过去了…… 过去了…… 去了…… 了…… “胆子这么小的吗?” 刘章挠了挠头看向身边的关凤问道。 关凤翻了个白眼,表示懒得搭理眼前这个男人,你这不是酷刑就是张嘴就要吃人的,也不看看人家姑娘才多大一点儿?还好意思问呢…… “行吧,今天的确是恶劣了一点儿,不过……” 刘章前后左右的看了看房间里,随后摸着下巴开口道。 “就这么放着也不是个事儿,凤丫头你先把这个小丫头安置到后面的卧房里,然后把你两个兄弟叫进来,我有事儿吩咐他们去做。” “行叭。” 关凤也不多言语,起身就去执行刘章的命令。 对于眼前这个如父亲一般的男人,关凤虽然也认为对方的行为有时候极不靠谱,但有意思的是,对方却总能够在事情偏离正轨之后用一种更不靠谱的方式给掰回来…… 啊,习惯了,坐着看后续发展就好了…… 关凤架着少女离开了,过了一阵之后,关兴与关索两兄弟走了进来,冲着刘章齐齐抱拳道。 “侯爷。” “不必如此多礼,此间又没有外人。” 说着刘章抬头看了看门口,问道。 “关索,你姐确定不在门口吧?” “找吃的去了。” 关索眼中露出一丝古怪,不明白刘章突然问他姐干嘛? 刘章也没卖关子,听到关索的回答之后长出了一口气道。 “啊……没在附近就好,为父问你们个事儿,你们觉得你姐一家还有张苞他们仨,现在的关系……它正常么?” “是有点……不太好……” 兄弟二人听到这话也是有些惆怅,一边是自家姐妹,另一边也是一个屋檐下玩到大的兄弟,原本在他们俩看来,将来二人成婚那简直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儿,结果…… 二人看向了刘章,眼中露出一抹埋怨之色,最苦的到最后还不是他们两兄弟? 一边要被自家姐妹往嘴里猛塞狗粮,另一边还要陪失恋的张苞灌酒…… 狗粮配酒,越喝越有是吧? 他们哥俩招谁惹谁了? 日子没这么过的…… “哎呀,这的确是我的失误,不过现在这不是想办法补救呢吗?” 刘章说着讪笑了一声,随后指了指身后道。 “我觉得吧,张苞那小子只不过是没尝过女人的滋味罢了,所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那个小丫头你们也见过了,给他做个小的不委屈他吧?” 关家哥俩你瞅瞅我,我看看你,表情咋说呢?就有点儿哭笑不得的…… “模样倒还算是周正,不过包子能同意?” 刘章摆了摆手,道。 “必须得同意!” 说完这句话,刘章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 “这夷州岛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岛民的情况极为复杂,所说的语言更是多达数十种,这种情况对于接下来的民族融合而言绝非什么好事!” “而更棘手的便是这个阿眉族,竟然还处于母系氏族社会的阶段,方才我仔细想过了,若是完全交给一群当兵的糙汉,怕是几十年下来非但难以融合,反而会因为平日里的细小摩擦最终演变成仇恨甚至是民族感情上的对立!” “张苞年轻,又有其生父的凶名傍身,若是能娶上一个岛民为妻妾,恰恰是留下来治理此岛的最佳人选,而且……” 刘章看了看门外,道。 “感情这东西,利用好了有时候也会成为一个人成长与前进的动力,心上人远在数千里之外,你们说张苞会不会时刻鞭策自己努力治理岛上的事务?退一步讲,哪怕是这份感情淡了,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关兴与关索两兄弟闻言再次对视了一眼,随后异口同声的抱拳开口道。 “吾等乃是侯爷养大,如今能为舍己出一份力已是滔天之性,想必张苞兄长亦是做此之想,侯爷稍待,我等这便去劝说兄长。” “不错不错,很有觉悟,既然如此……呵呵,放心,我还没准备把你们哥仨都留在这里,出去的时候记得给我带个新人进来问话,要年轻一点儿的,懂吗?” “喏!”*2 兄弟二人抱拳唱喏之后便迫不及待的转身离去。 “看来家里的这段孽缘着实让不少人苦不堪言呐……” 刘章目送着兄弟二人匆匆离去的背影,摸着下巴呢喃了一句。 第715章 血腥的任务 “看来家里的这段孽缘着实让不少人苦不堪言呐……” 刘章目送着兄弟二人匆匆离去的背影,摸着下巴呢喃了一句。 “不过……” 刘章脸色一垮,仰头感叹道。 “演戏立人设这活还真是……一言难尽,想想后世那些所谓的明星们,成天总带张二皮脸瞪着眼珠子说瞎话活得也挺不容易……哦对了,还有那群砖家也差不多都一个德行……” 正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时候,关兴领头带着三个人又走了进来,身后依次为张苞、关兴以及一名有些面善的女子。 看着几人冲自己行礼,刘章微微颔首看向张苞道 “想通了?” “侯爷的苦心孩儿明白了,这段时间是孩儿的思想狭隘了。” “想通了就好,不过既然留下了,便要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外面不比家里,即便出了问题也有长辈给你兜底,凡事皆需三思而后行,且岛民与我大汉思想观念存在极大差异,杀戮之事往往难免,真到那时,切忌不可心慈手软,我可不想过些年自己养大的孩子被装在盒子里被人送回来。” “侯爷的教诲孩儿谨记于心!” 张苞跪了下去,冲着刘章施了一个大礼,而向来不喜这一套的刘章这一次很是难得的没有丝毫不悦,反而坦然受之。 而张苞见状也是嘴角有些发苦,自己这就算是正式离开了庇护需要自己为将来的人生奋斗了吗? 肩膀上忽然这一瞬间就感到有些沉重,哪怕…… 上面并没有压着什么…… “孩儿这便去看望那位姑娘了,还请侯爷见谅。” “这事不忙,还是说苞儿你有点儿迫不及待了?不过这房子隔音我觉得其实并不好,虽说是妾室不需要三媒六证的,但至少这第一次还是要注意些影响的……” “侯爷说笑了,孩儿只是……只是……” 张苞只觉得自己脸上直发烫,话说到一半却是找不到形容自己现在想法的语言,一时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行了,不过是句戏言而已,不过苞儿这脸皮儿却是太薄了一些,还需要多加历练呐,需知这岛上有一部分族群可是还处于母系社会,性格剽悍的姑娘可是很多嘞……” 调笑了一句,刘章也不等张苞反应,面色一正,道。 “行了,都多大的人了,人伦之道亦是大道,没什么不可言说的,不过看来有些话你还是没听懂啊,既然如此……” 刘章看了张苞一眼开口问道。 “我且问你,夷州岛若是交予你手,你准备如何治理?” 刘章话音一落,屋内几人的注意力瞬间就集中到了张苞的身上,尤其是那名夷女,更是连呼吸都凝重了几分。 刘章将一切尽收眼底,脸上的冷笑却是一闪而逝。 而张苞则是思考了片刻之后抱拳道。 “孩儿欲以乌桓、羌族以及匈奴的同化为例,将岛上的各族进行分化治理,同时从中原引入各种技术改善岛民的耕种、捕鱼、养殖等各类生产技艺,有功则赏有过则罚,预计两三代人之后,岛民必可归心!” 刘章点了点头,道。 “四平八稳,看来苞儿平日里的确是用功,不过……” 刘章冷眼扫视了张苞一瞬,冷声道。 “若只是这样,只需一名小吏同样可以为之,既然如此,我用你作甚?” “这……” 张苞犹豫了片刻,随后抱拳道。 “孩儿愚钝,请侯爷指点。” “也罢……” 刘章注视了张苞片刻,随后道。 “你的办法虽然有效但在此地却未必适用,怀柔之策虽可减轻杀戮,但却难以剔除腐肉,所谓痼疾需下猛药,如今的情况便是——此地民众与我中原百姓完全不同,语言、风俗甚至就连对于事物的认知都是天差地别,而汝之生父张飞这些年凶名广传东海诸岛,吾层闻其名甚至可使小儿止啼,故而诸岛虽怒其残暴却不敢违逆半分,何为猛药?这便是猛药!” “侯爷……孩儿我……” 张苞闻言面色有些发青,显然是不愿与生父扯上关系。 刘章见状摇了摇头,道。 “血脉之根本,无法自择,但为国事何以困惑之?借其名做正事也不枉汝母曾与其夫妻一场,人生若想坦然处事,明正己身不妄自菲薄方为智者。” 张苞低头思量了片刻随后抱拳道。 “侯爷教训的是,此事孩儿太过执着了。” “能想通最好,想不通就慢慢去想,但国事却不可耽搁,此岛——全面实施军管!” 刘章说到后面,声音忽的冷了下来。 “旧有的秩序全部打破,成年岛民全力开展基础建设,搭桥、铺路、挖渠、开山,等等这些你接收之后要全面开展起来,但有不服从者,杀!” “建学堂、建宿馆,统一安排孩童住宿并教授我汉家文化,从根本上断了这些岛民遗留下来的陋习,孩童的父母准许每月与孩子相见一次,当然这并非强制,皆凭个人意愿即可。” “所需费用我会上书请朝廷拨给,若是不足,侯府会足量给与补充,十年!我要在你在十年之内彻底改变此岛的现状!” 捏了捏拳头,刘章看向张苞道。 “可还有问题?” “侯爷,您这……” 张苞人都被震晕了,刘章这样的手段实在是…… “你想说什么?手段太过毒辣?那又怎样!明说了吧,我就是在把这一代的成年岛民当做耗材来用!” “我没那么多时间,你也没有!夷州岛与中原大地隔海相望,若是只教其技艺却不能使其归心,三两代人之后一旦有人登高一呼,届时便是朝廷劳师远征的局面,死的人只会比现在更多!” “以一代人之血泪,筑后世万代稳固之基,某觉得这是值得的,行了,就这样,看过你的小夫人,准备一下留下来办差吧……” 刘章说着,摆了摆手示意张苞退下,显然是不准备继续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了。 “喏……” 张苞脸色变了数变,最终还是抱拳一礼,接下了这个血腥的任务…… …… “接下来……姑娘,该你回答本侯的问题了……” 张苞离开之后,刘章目光转向脸色煞白的夷女,轻声开口说道…… 第716章 师徒间的现状 “饶命!我刚才什么都没听到!” 好家伙眼瞅着就又吓瘫了一个,刘章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如此行事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强烈的危机感让现在的刘章很急躁。 表面上来看他是未来的帝师,又是辅佐曹操平定天下最大的功臣,然而实际上,这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以刘章的功业与地位,说上一句功高震主也丝毫不为过。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对于皇权来说威胁巨大的隐患,无论是曹操还是曹冲都是轻易动不得的…… 其实也不尽然,当初曹操还是有机会的,只是被他亲手放弃了而已。 没错就是当初刘章自益州返回许都闭门不出的那一次,而当初的曹操,也只是惜才而已。 不过到了曹冲这里局面就完全不一样了,曹操最后的这几年里,刘章的触手几乎遍布了大汉的各行各业,尤其是政坛与军方! 或许有人会纳闷了,刘章又没有官职也没有在军中施加影响,怎么就渗透了这两个地方呢? 答案很简单,作训营与青莲学宫。 的确,这两个部门都是国家的,但…… 作训营的骨架原本是依靠着高顺的陷阵营搭建起来的,而青莲学宫更是刘章一手创建而出的! 随着两个部门源源不断的人才供给,明面上刘章依旧还是那个没有职权的闲散侯爷,但其影响力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要超过当今的掌权者! 那么曹操在临终之前就没想着除掉刘章么? 当然是想过的,然而刘章却是相当鸡贼的绕路跑去找了王祥顺便还解决了一场可能的政变,这让弥留之际的曹操也是一时间失去了准确的判断能力,这才让刘章逃过一劫。 但同样的,刘章对曹操这种卸磨杀驴的行为也进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报复。 真以为灵堂上的刘章是真情流露? 华夏自古便有着死者为大的理念,这事儿他刘章又怎么会不清楚? 看看当时那灵堂里的一片狼藉,怎么看都是个搅闹灵堂的行为,而荀彧的到来一方面是在用自己的行动坐实刘章因知己离世时“痛苦”的真情流露以便为刘章保驾护航,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同样带着临走之前报复一下曹操的想法? 而这事儿以曹冲的眼光难道真看不出来? 当然不是,无非是心照不宣罢了,曹操走了之后刘章不能轻易去动,否则曹冲就要背上弑贤、弑亲以及弑师的罪名,这对一个国家未来统治者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再加上那群军政两方追随着曹操的老臣,曹冲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才坐上大位就被自己两位兄长给讨伐喽。 字面意思! 此时去动刘章明眼人一看就明白,那基本上就相当于再一次的天下大乱,老将军们已经老了,而且还不一定都站在曹冲一边,别忘了西凉的赵云以及并州的张合可都是受过刘章提点的,再加上曹彰在军中的影响力,真要是振臂一呼…… 就这还没算上刘章一家在作训营一系的影响力。 而他那位四哥曹植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位倒是不一定会提兵来战,但几篇小作文甩出来他曹冲的名声恐怕也是彻底臭了,为君者尚无功继便失了德行,又焉能于朝堂之上服众? 刘章是他曹冲的助力,也同样是他曹冲的隐患与枷锁…… 这样的情况就导致了曹冲现在表面上虽然对刘章恭恭敬敬的,但本质上一边要用一边还得防着,这一点从最近几年的人事调动上面就能看出来一二。 首先就是用曹真取代贾诩的位置,别看贾诩入京是高升了,但在曹冲看来雍州刺史却是在地理位置上切断了刘章与赵云等人之间可能存在的联系。 其次就是曹彰被调往益州,诚然天府之国是个养兵的好地方,但话得从两头说,益州虽好但也只是易守难攻而已,想要出来那也不是简单的事儿,尤其是在剑阁关建成之后,只需一员守将外加几万精兵,那可就真的是任你本领滔天,怕是也难以越雷池半步。 冷兵器时代的剑阁关,就是如此的难以逾越……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曹冲在忙着处理刘章有可能带来的麻烦,而刘章则是看清了这一点在通过给曹冲添堵的手段去完善自己的布局,不过这个局却与曹冲想象中的目的有些不一样罢了。 不过这也是刘章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让曹冲感到威胁的同时,又不会轻易翻脸,反而那些个布局对方都会慢慢接手过去,且为了赚取这些功绩和名望,曹冲更是会不遗余力的加大人力物力的投入幅度…… 所以说,当一对师徒之中,弟子不了解师傅的时候,那是会被耍得团团转的。 而这又何尝不是刘章刻意远离曹冲与国家政治旋涡的一种考量? 只不过本就是局中人,即便是远离了中心,又哪里有什么清静可言呢? 所以刘章很急,非常急,无论是布局还是留下来参与布局的人,曹冲都不会给太多的时间,就拿夷州岛来说吧,若是张苞不能在短时间内建立起一套行之有效的体系,恐怕等到曹冲派来的人接手之后,很多东西就要被完全推翻了,而这个时限,或许七八年或许更短,谁又能断言呢? 回到当下,刘章目光深邃的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夷女,道。 “听没听到的倒是没什么关系,毕竟从今天开始,你就只有两条路可以选,要么本侯让人斩下你的首级,要么以后就跟着我,暂且做个端茶倒水的侍女,那么告诉本侯你的选择是……” 少女闻言沉默了,说实话两条路她都不想选,前者自不必多说,后者也未必不会是件什么好事,毕竟一个一言不合便要提刀杀人的主子对于她这样出身边陲小族的女孩儿来说,可能随便犯了个什么错误就会被眼前的男人找借口给除掉。 而犯错?对于她这样一个不甚了解汉家规矩的人来说,那简直太容易不过了…… 面对着少女的沉默,刘章摇头叹息道。 “看来你是选择了前者,既然如此……” “我愿意做您的侍女!” 女孩儿开口之后,只觉得嘴里是如此的苦涩,似乎开口的那一刻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离去…… 第717章 少女口中的神话 “好了,既然这位姑娘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稍安勿躁吧。” 刘章抬手阻止了关氏兄弟的动作,随后看向少女道。 “那么接下来我来问,你来答,在此期间不得犹豫,但凡你犹豫超过三个呼吸的时间,我就杀了你换一个人来问,听懂了吗?” “嗯嗯嗯!” 少女疯狂点头,底线这种东西,一旦突破了之后,也就没有了什么所谓的下限,这一点刘章很清楚,也是他采用如此高压的法子来逼迫少女的原因。 “那好,第一个问题,你们与那位族长是什么关系?” “母女!” “你与那位年龄更小的姑娘都是她的女儿吗?” “不,今天侯爷所带回来的所有人都是族长的女儿!” “嘶!” 关氏兄弟率先惊呆了,引来刘章一个冷漠的眼神之后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 刘章见状扭头重新看向少女,显然是懒得搭理这两个货。 “都是血脉至亲吗?” “不是,每年族长都会挑选姿容与心思聪慧的孩子成为她的女儿,等到将我们这些人养大了之后会被族长分派出去管理族内的各个村子。”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这还算合理,说实话刚才他自己也惊到了,那么多孩子,哪怕就是头母猪都没见过这么能生的,想了想,刘章继续问道。 “那么这位族长的至亲血脉有几人?族长之位是由你们这些女儿之中选择出来的吗?” 少女犹豫了片刻,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慌忙开口道。 “族长具体有多少亲出的女儿我也不太清楚,但族长之位与我们没关系,一般都是由族长的亲出里面选择,甚至……” “甚至?” 少女左右看了看,道。 “根据我听到的消息,族长为了保持血脉的纯净,只会从自己的嫡亲交合产出的女儿中选择下一任族长的继承人,而且据传已经持续好多好多年了……” “哦?兄妹婚姻吗?” 刘章捏了捏额头,不知道这种情况算不算是神话传说带来的不良影响?毕竟这岛上只有关于伏羲女娲兄妹成婚的传说,却少了伏羲改革婚姻习俗的一段…… 嗯,也不一定是没有,若只是族长这一支思想长出了问题那么…… 毕竟哪怕几千年之后的中东地带也还有很多王室保持了血缘婚的传统…… 然而,少女接下来的回答却是直接把刘章都雷得外焦里嫩。 “不止,族长家传承很久远了,而且并不是每一代都会出现男丁,所以母子生子啊、祖孙生子啊之类的也是很常见的现象……” “这可真是……” 刘章揉了揉脑袋,而另一边的关家两兄弟更是一副瞠目结舌的痴傻模样,久久难以回神。 结果少女的话匣子打开之后却根本收不住。 “其实这还不是最厉害的,据说为了维持血脉的纯净,这些人的后代还要进行第二轮与第三轮的繁衍,一般来讲需要至少三轮以上的混配之后,才能够从中选择出一个血脉纯正的合格继承人……” “够了,打住!” 刘章再也忍不了了,连忙出声打断了少女的发言,而后者…… 刘章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怎么觉着这孩子有点儿意犹未尽的感觉? 略一思量,刘章还是决定了放弃继续询问这件事的想法,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那么你们族长是用什么来控制族人的呢?士兵还是……” “嗨,我们哪有什么士兵啊,平日里摘野果跟上山狩猎就已经很辛苦了,若不是汉人来了,我们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还有人得专门跟别人做打架的准备。” “打架……” 好吧,刘章听着这个词儿一开始还觉得有点儿无语,但转念一想,人类社会初期争夺领地与猎物的敌对行为,本质上不就是打架么? 也就是后来随着人类对于环境的改造,成功让族群发展壮大了起来之后才从打架慢慢升级到了战争的概念。 摇了摇头,强行将脑海里打群架与战争区分开来,刘章再次问道。 “那么你觉得族群能够长期保持稳定的状态,你们的族长是依靠了什么?” 少女想了想,道。 “这个我倒是没有想过,不过……” 少女看了看刘章,一脸神秘的说道。 “我觉得我们对于族长的畏惧可能与神母有关。” “神母?” 刘章低声复述了一遍,随后若有所思的抬起了头,道。 “详细说说你们的神母……” 少女点了点头,开口道。 “我们岛上绝大部分的部族都会在每年的收获日上向母神与父神举行祭祀,用于感谢先祖的庇护,就比如我们阿眉族,传说里就有太古有savak(女性)与votots(男性)由地下出生,结为夫妇,成为了沙基扎雅群的祖先。” “结果这里的传说是地下么……” 刘章恍惚了一下,随后冲着少女摆手道。 “啊,不用管我,你继续说……” 少女点了点头,继续道。 “但其他部族的人跟我们传下来有点儿相似但其中却又有着细小的差别,比如鲁凯族就说他们的父神是从石头里出现的,而母神则是从地下出现的。” “还有部分排湾族与鲁凯族的人说父神和母神是从陶罐里出现的,而布农族却说父神和母神分别是从瓢瓜和土灶里出生的,啊还有个最过分的,有些部族说父神与母神是从粪便中出生的……” “竟然还有这种的吗?” 刘章也惊呆了,在上辈子的时候他对湾湾那边的传说不太感兴趣,也就只知道传说里基本都包含大洪水、兄妹夫妻始祖这样的关键字,但对于祖先是从粪便里走出来的这种说法还真是头一次听到,这算啥?自然崇拜的一种吗?那这也太自然了点儿…… “是有的。” 少女点了点头,随后皱眉道。 “但这些都不重要,因为各族的语言相近但又有些区别,再加上都是上一代跟下一代讲的故事里面传下来的,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添了些什么东西进去?就比如说那个陶罐系的,有一些部族的族长就说太古的时候有三个壶,分别是金的银的还有陶的,而母神就是从裂开的陶罐里出生的,后来嫁给了百步蛇这才繁衍了现在的人。” 说着少女嘟起了嘴巴,不满道。 “结果就他们自己是金罐子和银罐子里生出来的,我们其他部族都是陶罐子里出来的呗……” 刘章听着少女滔滔不绝的抱怨,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是啊,正如少女所言的那样,口耳相传的神话传说很多都带有人为的篡改痕迹,不止是这里,中原大地上传说里的女娲造人也有着极为明显的阶级划分的味道。 比如说女娲娘娘亲手捏出来的小人就是帝王与贵族,后来累了随手洒出来的粗胚就是平民,这不就是统治者为了维护自身权力而刻意篡改出来的东西么? 不过这些对刘章而言那都不重要,交给史学家们去整理研究好了,现在他想知道的是——少女口中的祭祀会不会才是岛上的这些族长用来维持家族统治的关键…… 第718章 处理夷州岛问题的准备工作 “能够与神明沟通的祭祀以及触怒神明被惩戒的猎户吗?” 刘章听着少女的讲解过后点了点头,心中略感无趣,手段太常规了点儿,常规到让他有些提不起兴致。 不过刘章想了想之后还是开口问道。 “你说的那个神使是如何惩戒猎户跟村民的?仔细说来听听。” 少女先是愣了愣神儿,随后便很快比划了起来道。 “没人见过神使长啥样,他们是从族长们所说的禁地里面走出来的,传说里他们身上覆盖着罪兽的皮毛只在深夜现身,他们呼吸出的气息对人来说是致命的,但凡是吸入过这种气息的人都会丢了魂儿……” 刘章听着少女的描述过后忽然笑了起来,随后冲着关兴招了招手,道。 “去找魏延,让他从船上带几套石棉衣过来,这几日我有大用。” “喏!” 关兴也不多问,转身便去办事了。 而这时刘章才看向少女道。 “你说的本侯大概都清楚了,安心留在本侯身边做事,这几日之内便让你还有那群岛民看看这些所谓神使的真面目……” 说完,刘章起身伸展了一下四肢,并道。 “今日便到此为止,至于今日的冲突问题,待到那些所谓的神使处理之后,本侯一并解决,让魏延将岛民驱散了,另外派几个人去把老爷子找回来……” 草草搁置了汉军与岛民的这一次冲突,只留下了众人的疑惑,就这样刘章转身回到船上休息去了…… 是夜…… “把你的人手都洒出去,本侯需要知道岛上的这些族长所谓的禁地在哪儿,哦,对了,如果本侯所料不错的话,重点查一查溶洞或是地窖之类的地方。” “喏!” 一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男子抱拳唱喏之后领命而走。 “这是你身边的暗卫统领?六子不做了?” 庞德公在男子离开之后开口问道。 “六爷年纪也是老大不小的了,如今有了家小总得让他过几天安稳日子吧,成天跟我东跑西颠儿的算怎么个事儿?” “这倒也是……” 庞德公点了点头,六爷那里本来就忙,尤其是在曹操过世之后,暗卫的摊子又越铺越大,光是统筹安排就已经足够让其分身乏术了,更何况家里还有如花般的娇妻与才开始下地走路的孩子…… “不说这个,这岛民的问题你想到解决办法了?” 刘章点了点头,道。 “回师尊的话,的确是抓到了这些个族长的命门所在,如今就看暗卫的效率了,只要找到那些所谓的神使,所有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神使啊,呵呵……” 庞德公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开口问道。 “你确定这群神使是真实存在的?” “是!” 刘章笃定道,随后又微微一笑。 “也不是!” 结果刘章等来的是庞德公的一巴掌…… “少跟为师打哑谜,仔细说来我听听。” 刘章表情极为委屈的扭了扭身子,缓解了一下被拍得生疼的背部,开口道。 “那天少女所言的一切都与师尊讲过了,既然如此,师尊您就不好奇一件事么?” “什么事?” “族长家的那些近亲繁衍的血脉都去哪里了?” “嗯?这里面有什么联系吗?” 刘章面对庞德公的疑惑开口解释道。 “其实近亲繁衍的行为产生的后代,有比寻常家庭更大的几率出现畸形儿与灵智闭塞的孩童,而师尊您看,那些族长的后代里面可有这样的血脉出现在人前吗?” 庞德公沉默了,他很想辩解这没准是人家的血脉比较特殊,但…… 刘章笑了笑,继续道。 “族长、祭祀这些,本来就是用神话故事来愚民,以维持自己身为天神的选择类似于这样的谎言,并利用谎言来维持自身崇高的地位与对民众的统治,是以血缘婚这样的习俗他们是不会放弃的。” “可同时血缘婚带来的问题本身也很严重,那便是畸形儿这样的产物了,相信师尊也见过这样的孩童,不论其内在是否善良,但那令人畏惧的扭曲形象很难让人将之与神迹联系到一起,更何况这样的孩子很多都长不大,或者心智有严重缺陷……” “你是说,这些孩子都被他们给集中起来放到了所谓的秘境之中冒充神使,等到需要的时候让这些孩子去处理那些不听话的岛民?” 庞德公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而刘章则是在其目光之中缓缓点头道。 “正是如此,那些外貌犹如恶鬼的孩子必然不可使之出现在人前,故而才需要趁着夜色出行,需要以‘恶兽之皮’罩身,所为的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而族长们挑选女子为其女,也是一种鱼目混珠的法子,为的同样是掩盖其家族人丁稀少,毕竟她们后代的产出与实际数目完全对不上号啊!” “那……你准备如何处置此事?” 庞德公犹豫了片刻之后开口问道。 而刘章则是眼中精光一闪,挥手道。 “自然是将这些族长的罪行揭露在岛民面前,同时……在给他们一点点神兵天降的震憾……” “那……你口中那些畸形的孩子呢?” 庞德公盯着刘章的双眼直接问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然而刘章却是摇了摇头,正色道。 “师尊,有些事弟子想请师尊做好心理准备,若弟子所料不差,那些孩子如今可能已经完全不能称之为人了,讲得直白一点,他们或许更像是有着部分人类特征的野兽……” “野兽吗……” “嘛,师尊看下去就明白了,大概……” 说完这事儿,刘章忽然话题一转,冲着庞德公开口道。 “师尊,弟子若是有一天变成了一个天下公诛的恶人,师尊您的话……会怎么做?” 庞德公闻言挑了挑眉,看向刘章。 “你要为恶?” “是!” “那就为恶呗,与老夫何干?清理门户吗?你又没从我这里学到什么本事,为师清理个鸡毛?” “噗!” 刘章直接喷了,老爷子的话后劲儿有点儿大,直接让他一瞬间有了种重回二十一世纪的错觉。 然而庞德公却是老神在在的继续道。 “你这小子的脑袋瓜儿老夫是完全猜不透的,既然你说了要为恶,那么在老夫看来,这种恶恐怕也是有目的而为之,既然如此老夫为何还要去破坏你的计划?能活着看完结局最好,若是看不完,记得让后人给老夫烧封信下来看看经过就行了……” 说完,庞德公起身,边走边道。 “今日走的路有些多了,回去睡觉了……” “多谢师尊体谅……” 良久之后,刘章冲着空无一人的门口躬身一礼,嘴上轻声呢喃道…… 第719章 神使? 三日之后…… “侯爷,您这边究竟准备如何处理眼前的……额,问题?” “怎么,文长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还是说岛民那里出了什么变故?” “侯爷洞察秋毫,末将倒是愿意听从侯爷差遣,只是那些岛民的确出了点儿状况,如今已经闹了两日了,就连军中士卒也是对现在的状况多有不满。” “不满?” 刘章扭头看向魏延,疑惑道。 “对本侯的?还是……” 魏延摇了摇头,道。 “这么多年打下来,军中士卒的心气儿有点高了,如今被一群蛮夷百姓堵了门,有些不爽利罢了,但侯爷又有严令不让他们出营门,所以就有点儿……” “难道有岛民擅闯军营?” 刘章这一下终于变了些颜色,手上的鱼竿都丢到一边了。 “那倒是还没有,最为过激的岛民也只是离着营门百余步的距离在叫骂罢了……” “哦,那还好。” 刘章闻言重新捡起了鱼竿,想了想道。 “看来这是有人坐不住了,应该是不经意间有人打草惊蛇了,不过文长提醒得对,不能让事态进一步扩大了,本侯还想着在发酵一段时间再收网的……” 说话间刘章猛的一提鱼竿,然后什么都没有,刘章见状笑了笑,道。 “不过没关系,这样吧,文长你这便去寻张苞,告诉他今晚行动,具体如何去做本侯已经告诉他了,只需要文长稍作配合即可。” “这……喏!” 魏延本想着要问个明白,但转念一想,去问张苞也是一样的,这才抱拳领命而去。 …… 是夜…… 夷州岛上最大的部族之一,也是之前刘章曾经来过的那个族长家面前的广场上,几乎是全族的岛民都被驱赶到了这里,而且这样的情况发生在岛上很多的部族之内。 面对着熊熊燃烧的篝火与那些表情惊恐的岛民,张苞顶盔掼甲,外罩一身奶白色的石棉衣傲然而立。 冠玉一般的脸色,五官在火光的映衬下犹如刀劈斧凿一般,八尺的身高与掌中的长矛更是显得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直看得不少岛上的女子心旌摇曳…… 不过张苞却全然没有去理会这一切,扭头看了看身边的一名士卒,在其微微颔首之后,张苞抬手高喝道。 “带上来!” 随着张苞话音落下,百余名士兵押解着十余辆囚车从人群之中脱颖而出,而囚笼上却是盖着幔帐,只是从幔帐后面不断传出某种压抑的吼叫声,让人感到有些毛骨悚然,毕竟那声音既似野兽又似人声,配合着夜色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一时间惹得岛民发出一阵阵的惊呼声…… 张苞也没有去制止岛民的喧哗,待到士卒将囚车拉到篝火前之时,这才抬手用长矛指着囚车道。 “本将听闻岛上有神使之传说,一时好奇便差人寻找了起来,之后才发现,这不过是尔等族长残害岛民的手段,如今士卒们略有所得,便叫上尔等一起来看一看这些神使的真面目!” 说着,张苞冲着身边的两名少女抬了抬下巴。 而这两人恰恰便是之前被刘章问过话的少女,只是如今二人皆成了张苞的妾室,毕竟一者刘章身边根本不需要留下个夷女,二来张苞身边也确实需要个翻译,便直接把两女都打包送给了张苞。 两名女子也不含糊,直接就开口将张苞的话大声翻译了出来,甚至还从人群之中拉出来几个小姐妹一起向着族人们解释了起来。 效率嘛,只能说还行,不过岛民们显然还是有点将信将疑的样子,惊呼者有之、疑惑者有之,怒斥者亦有之…… 只不过…… 绝大多数的人根本不相信这些汉军,情绪更多的还是冲着他们这些外来之人。 见状张苞也不多言,直接挥了挥手…… 幔帐被撤下,“神使”们的真面目也瞬间出现在了人们的面前! 这一刻,就像是有人按下了什么开关一般,整个广场之中瞬间一片安静…… 岛民们是因为所见之物造成的视觉冲击一时间完全说不出话来,而那些个所谓的“神使”则是畏惧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明亮火光吓到了,全都缩在了囚笼的角落里发出低声的呜咽声,似恐惧,又似威胁…… 看到这一幕,张苞也是眼角抽搐,明明是人,那神情与动作却完全与野兽无异,可见这些“神使”究竟在之前是经过了怎样的非人的折磨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而这些,还是被精挑细选出来,保留人类特征最多的一批…… 不过就在这时,一名年龄约在三四十岁的女性忽然指着一架囚车上的“神使”叫喊了起来,呜哩哇啦的,让所有人为之侧目,紧接着…… 第二个,第三个…… 越来越多的人认出了什么,纷纷上前指着囚车上的“神使”叫嚷了起来,而岛民们看向汉军的目光也是越发的不善了起来。 “她们在说些什么?” 张苞扭头看向自己的两个小妾,开口问道。 闻言,略微年长一些的阿朵忙开口道。 “夫君,那些人说这都是部族里失踪的人,其中几个还是那些女子曾经的配偶。” “原来如此……” 张苞露出恍然之色,不过很快的,张苞便露出一抹冷笑道。 “那你们问问他们,这些人当初是怎么失踪的?是逃跑还是进山里打猎走丢的……” 阿朵闻言连连点头之后走到岛民面前问话,身后则是有两名士卒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虽然对夷女并不满意,但这好歹也是自家将军的少夫人,其人身安全还是需要保障一下的。 不大一会儿,原本激动的人群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看着这一幕,张苞露出一抹冷笑自语道。 “看来这些岛民也发现了其中的疑点……” 是的,这些人失踪的时候汉军根本就还没有来到岛上,而当初这些人失踪的地点也大多都是在自己家中,是被族长口中所谓的“神使”带走的,他们……都是曾经触怒神明的“罪人”…… 而这些,都是族长沟通过神明之后传下的神谕…… 第720章 石门 眼瞅着岛民们安静了下来,张苞也是松了口气,随后…… 张苞长矛斜指,厉声道。 “来人,将妖言惑众之人与本将拿下!” “喏!” 随着大汉士卒们唱喏之声传出,人群之中又是一阵骚动,然后…… 族长以及她的“女儿们”便再一次被摁在了地上,嗯,是个相当熟悉的画面,毕竟就在几天之前的白天,她们也有过相似的经历…… 呜哩哇啦的叫喊声让张苞听着发烦,虽然不知道对方这是讨饶还是叫骂,但对于张苞来说都无所谓,这些人尤其是那个族长只会是张苞统领夷州的阻碍,所以…… “叫得人心烦,将这些东西的嘴给本将堵上,待本将料理完了‘神使’再行发落之!” “喏!” “嗯。” 张苞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族长的屋子冷笑道。 “现在就让尔等见识一下你们的族长还有她们这一脉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来人,将此间的地窖打开,让大家看清这所谓的族长一脉的真正模样!” “喏!” 又是一队士兵领命而出,这些人皆是从虎卫营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壮汉,手里拎着的是清一色的制式重锤,这群士兵才刚刚站出来,就让场中的气氛随之一凝,这气场! 紧接着,就在无数人的注视之下,他们…… 开始了人生第一次的强拆作业…… 这可能会是人类历史上有明确记载的第一次人为的强拆工程,哦,你说啥?阿房宫?那好吧,这是第二次…… 而随着暴力拆除工作的进行,那位族长与她的几个直系血脉挣扎的更凶了,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不过这些人还有用,负责看押的士兵并没有因为对她们的厌恶而痛下杀手,甚至就连敲晕这种事儿都没做,不过为了避免这些人伤害到她们自己,士兵们很贴心的送上了非常艺术的绳缚技艺…… 嗯…… 不看脸的话,还是挺诱人的,大概…… 挣扎不过是徒劳,人做下恶事早晚都要偿还,或早或晚仅此而已,还没出问题的,只不过是还没有遇到上苍派遣下来进行清算的人而已…… …… 随着房屋被拆成一片废墟,族长家隐瞒了不知道多少代人的秘密也终于开始一点点的浮出了水面,那是一扇由青石封住的门扉,石门上面更是镌刻不知道多少年前留下来的画面,看着画面上表达出来的意思,是一名人首蛇身的神明将一根权杖赐给了一名女子。 “这还真是讽刺……” 张苞皱起了眉头打量着眼前的石门,石门不知存在了多久,上面满是斑驳的痕迹,更是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的气味。 “是干涸的血迹……” 一名将官打扮的男子仔细探查之后开口下了判断。 “打开吧,看看里面都藏着些什么。” 张苞不想对石门多浪费什么时间,直接下令道。 然而片刻之后…… “回将军的话,这石门好像打不开。” “什么情况?” 张苞声音之中带着些许怒意。 “将军,这石门不知道多少年没打开过了,门的上方又有土石,除非砸开,否则根本打不开!” “那就给我砸!” “这……喏!” 然而就在这时,阿朵突然站了出来,道。 “夫君且慢,或许我有办法。” 说着阿朵向着被控制起来的老族长那里瞄了瞄。 张苞露出恍然之色,解铃还须系铃人,按照刘章的猜测,此处必然会是族长家里用来安置族内畸形儿的地方,怎么可能做出一扇打不开的死门来?这其中必然还有些他现在不知道的情况,想到这里,张苞点了点头,道。 “那你便去试试。” “好的,夫君稍等。” 阿朵再一次直面自己的前任族长,是的,前任,事已至此,这个人已经不可能再次作为族长发号施令了。 然而,在与老族长对视了片刻之后,阿朵却是笑着将目光转向其他人,直接开口道。 “我不觉得这件事仅凭族长一个人可以隐瞒这么久,所以她一定有帮手,而且必然就在你们的中间,如今事情败露,族长是必然要为她和她家族的行为付出代价,而助纣为虐之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过……” 威胁过后,阿朵突然话锋一转,道。 “若是有人能够站出来省却大汉天兵的一番手脚,我可以向夫君求情,让她去到中原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在那里,没有人认识你,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抓住这些过往不放。” 说着,阿朵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指着汉军的士兵诱惑道。 “你们就不想拥有这些大汉的天兵吗?让他们的血脉孕育在你们的肚子里……我可是品尝过了呢,夫君的勇猛……” 说到这里,阿朵微微眯起了双眼,露出一副陶醉之色…… 好在这一番对话阿朵都是用的本族语言,否则绝对会是张苞这位初行权柄的少年将领的社死现场,而且…… 极有可能会成为士兵们代代传承下去的军中传说…… 当然这些不是重点,就在阿朵说完之后的不久,一根白嫩的手指指向了一个方向,吩咐道。 “把那个女的带过来。” “喏!” 士兵直接上手把阿朵所指的女人从人群之中拎了出来,是的就是拎,然而这样粗暴的行为并未引起那些夷人的不满,反而士兵们还从这些夷人女子的眼中察觉到了某种欲望的眼神…… 就……感觉怪怪的…… “把东西拿掉,让她说话。” “喏!” 士兵一伸手便将女子嘴上的塞口布拽了出来,然后…… “卧槽,这是谁这么缺德,竟然用亵裤!” 说着上手实操的士卒还忍不住仔细看了看,怒道。 “竟然还是条不知道多久没洗过的……呕……” 好吧,有些东西你不注意还好,一旦深究起来之后,心理层面就会受到一些突如其来的打击…… 当然了,这种事儿是没人会去承认的,毕竟当初用裹脚布塞人嘴的家伙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没见军中后来效仿的人都遭了殃么,只能说有些事儿,只能做第一个,从第二个开始那就…… 一段无伤大雅的小插曲过后,阿朵已经完成情报的获取工作,此时正附耳对张苞说着什么。 而张苞却是在听着阿朵耳语的同时,一脸的古怪…… 第721章 不该出现的东西 “夫君……” 阿朵回到了张苞的身边,不过脸上却是有了几分欲言又止的神情。 张苞见状双眼微眯,冷声道。 “她们不愿意开口交代?” “那倒没有,只是她提到了一个小小的要求。” “嗯?” “夫君请不要误会……唉……其实……其实她们……” 阿朵犹豫了半晌,最终咬牙道。 “她们想要去汉军口中的妓营生活,当然是在尽全力配合夫君的工作之后……” “哦……啊?” 张苞有点儿傻眼,这又是个什么奇葩展开? 茫然之中张苞看了看那边一脸希冀的夷人女性,又看了看身边几个目瞪口呆的士卒,最后目光转向阿朵的脸庞,犹豫道。 “阿朵,你不会也……” “当然不会!” 阿朵语气坚定,但眼神之中却是有那么几分不自然。 “不瞒夫君说,其实按照血缘关系来讲,阿朵的父亲原本也是汉人呢,虽然与父亲相聚的时间不长,但汉家的礼义廉耻阿朵还是知道一些的。” 说着阿朵又看了看张苞身边那个更为年轻的少女,补充了一句。 “当然,阿雅妹妹这边我也会尽量教导敦促她学习汉家文化的,绝对不会让夫君蒙羞……” “那就好,那就好!” 张苞闻言瞬间松了口气,转而皱眉道。 “这事我也不太好直接应承下来,但我会跟侯爷那里上报的,具体能否成行,还要看侯爷的决定,这一点你要跟她们说明白。” “好的,好的,我这就跟她们说,至于这石门……” 阿朵指了指石门一侧的墙壁道。 “这其实是个障眼法,真正的门其实是在墙上的,根据她们说,这门从外面向里推很轻松,但从里面向外却是打不开的,夫君命人仔细找上一找便能发现其中奥秘了。” “原来如此!” 张苞点了点头,看向身边士卒道。 “还看什么?速去打开石门!” “喏!” …… 于此同时,在另一个部族之中,刘章正与庞德公二人端坐在石台上,面对着的是一群脸上挂着泪痕与笑容的夷人以及一片冒着黑烟的火海。 当然还有时不时看向汉军为首一元将领的敬畏目光。 比起张苞那一边,刘章这里以及很多同时展开行动的部族显然就要粗暴许多。 先是找人大声宣读这些族长们的罪行,随后将得到的一部分“证据”展露在岛民的面前,最后强行破开这些族长的密室。 当然也少不了刘章准备的重新为岛民们树立信仰的手段…… 而这个手段嘛…… 火焰! 这也是刘章事先准备石棉衣的用意。 先是从军中选出个人武力最出众的一些年轻将领,当然相貌方面也要仪表堂堂最好。 然后让这些人在盔甲外面罩上一件石棉衣,当那些在夜色之中看起来犹如鬼魅一般的畸形儿出现的时候,用事先准备好的白磷在这些将领体表制造出颜色另类的火焰,再让他们去斩杀了那些“怪物”…… 这就是刘章准备的,所谓的“神使”被大汉真正的“天兵”打败的故事…… “师尊是觉得弟子的手段过于残忍了?” 刘章看到了庞德公脸上的不忍之色,开口问道。 “也不算吧,其实这种结局对这些孩子来说其实才算得上是种解脱,只是……” 庞德公摇了摇头,并没有把话说完。 刘章略一思量,叹息道。 “每个生命来到世间终归该有自己的意义,只是这些人却是被另一些人的私欲所累,从出生的那一瞬间开始,就从人变成了野兽,如今这一把火,算是为他们送行,也是为这岛上的黑暗画上一个句号吧……” “句号吗?你弄出来的标点符号我也见过,但那应该是代表了一个圆满的结束,现在这样真算得上是圆满么?” 面对着庞德公的疑问,刘章抬手指了指天空中的明月,道。 “月亦有阴晴圆缺,这便是师尊所追求的天道至理,不是么?” …… “你说得对,是为师执着了……” 良久之后庞德公紧闭的双眼睁开,其中再也没有了之前那份怜悯…… 然而就在此刻…… “侯爷!您来看看这个……” 一名中年文士打扮的男子匆匆赶到刘章的身边,将手中的一个布袋打开递了上来。 “什么东……嗯?!” 刘章在这一刻愣住了,随后脸上便出现了极为少见的愤怒之色。 “这是哪里弄来的!” “侯……侯爷……” 中年文士被刘章一把掐住了衣领子,整个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脸庞憋得通红。 不过这位仁兄却是没有挣扎,只是强忍着不适发出了痛呼之声。 “啊,抱歉……” 刘章晃了晃神,这才松开了对方,随后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说说吧,哪里来的?” 文士正了正衣襟,开口道。 “之前抓到的那些看起来还算正常的人时我等几名医官就有些疑惑,一个几年之前还正常的人为何会在几年之内从人完全变成了一只野兽的?在这样的好奇心驱使之下,我们几个老家伙刻意让士卒们专门留心问了一下那些夷人,结果……” “结果?” “有几个某族长的直系血脉便提到了这个药,以及这个药的主料……” “原来如此……” 刘章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中年医官道。 “王医官,今日之事,待本侯回转中原之时必会为尔等医官报请一功,甚至还要超过汝父昔年合肥城外立下的功劳!” 好家伙,敢情这位王姓医官便是当年合肥城外献策助张辽一举擒下江东十万大军的老王医官的儿子,只能说…… 算了,还是不说了,提到那位王老医官,感觉隔夜饭都要出来了…… “走吧,去看看你发现的这些东西。” 刘章起身开口的同时看了看那些还在忙碌着的士兵与岛民,又看了看远处的一个方向道。 “去个人催一下,让张苞那小子动作快一点儿,磨蹭什么呢这是?” “喏!” 一名士卒单膝跪地抱拳称喏之后快速起身离去,刘章点了点头,看向庞德公与王医官扬了扬手中的布袋开口道。 “走吧,带我们去看看这些小东西。” “好的,侯爷、庞公,这边请,那里可是一片好大的花田呢……” 刘章与庞德公紧随其后,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其间面对着还有些疑惑的庞德公刘章解释道。 “这是一种极为特殊的花卉,丽春花的亚种之一,主要种类有一百余种,其中少部分含有慢性成瘾性毒素,用之为药,有敛肺、涩肠、止咳、止痛和催眠等功效,治久咳、久泻、久痢、脱肛、心腹筋骨诸痛,但……” “此物但有使用不当者,尤其是用量若是过重之时,更是容易致人死亡,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更可怕的是此物之中的某些成分会造成服用者极强的药物依赖性,一旦成瘾而又得不到及时的药物补充,幻觉、暴躁、易怒等成瘾特征就会凸显出来,如果用之为恶……” 刘章停下脚步扭头看了看那些还在囚车之中嘶嚎着的行尸走肉,沉声道。 “利用药物的特性以及人为的特殊引导之后,完全有机会把一个原本正常的人训练成一头没有理智的野兽……它们,是最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东西……” 第722章 地狱边缘的景色 在王医官的引领下,刘章一行人用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来到目的地,而此时,对那些“神使”们的清剿也基本到达了尾声。 这倒不是有人汇报,而是…… 最后几个方向的火光已经亮了起来。 全身包裹着火焰的天兵嘛,没有火焰的加持怎么能行? 对于这一点刘章还是相当在意的,并不是什么仪式感的问题,而是…… 大汉向来崇尚火德…… 额,好吧,实际上汉朝换过好几轮,具体崇尚啥德,你根本就理不清,不过要判断当时的朝廷是崇尚什么德,其实可以从正朔易服上稍微能看出来一点儿。 一般来讲,若是当时崇尚水德,士兵与朝臣的服色便以黑色为主;同理,火德为红色;土德为黄。 啥,你问金德跟木德穿啥色(shaiv)儿衣服? 这tm我哪知道,汉朝又没尚过这俩德! 所以,这事儿既关乎于认知上的同源,同样也事关岛内神话传说的同步补全,不止是关于伏羲女娲的,还有关于燧人氏、神农氏等等这些上古先贤的。 当然了至于如何给这些岛民编造出一个圆满的出身,那就看陈琳之类的那批文人如何开脑洞了,反正刘章已经把前置工作都做好了,善后的事儿可完全不归他管! 至于即将诞生的魏朝崇尚什么德,那玩意儿重要吗? 是挺重要的,但更重要的永远是理论是否符合执政者的心思。 可以说,只要刘章有这个想法,只用一句野火燎原就能彻底改变曹冲的想法,燎原火啊,燎的自然是漠北的大草原…… 剩下的,继续让那群文臣去找依据就行了,很麻烦么? 这便是所谓的领导张张嘴,下面跑断腿,任你世事变迁,道理却是古今通用的嘞…… “侯爷,就在前面了。” “哦,好的。” 刘章暂时打断了脑袋里的胡思乱想,将有些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到眼前的路线上。 又随着王医官前行了片刻,绕过一条山坳之后,一片美轮美奂的花海映入了众人的眼中。 的确是很美啊…… 一行人全都呆住了,朦胧的月光下,整片山谷全都种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夜风吹动之时,微微摇曳的花儿就像是豆蔻之龄的少女展露着自己的笑脸,而四周为数不多的一些士兵持着的火把带来的微光更是让整片花海散发出一种别样的魅惑之感…… “这可真是……” 庞德公看着眼前的一幕开口之后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表达心中的感慨。 不过此时刘章却是从恍惚之中被唤醒了神志,随后刘章便是面色一冷,漠然道。 “师尊是想说这里犹如仙境?又或者是神女的花园?” “呵呵,差不多,差不多……” 庞德公完全没有注意到刘章语气里的讽刺与冷漠,笑呵呵的应承道。 然而刘章却在这时弯腰蹲了下去,一把扯下一朵小花仔细观察了片刻之后,随手一丢,起身道。 “命人取火油来,都烧了!另外派出人手,全岛搜索,但有此花全部就地销毁,不该存在于世上的东西,还是让它彻底消失的好!” “你小子想干嘛!如此美景就此破坏了岂不可惜?而且你自己之前不是也说了吗,此花有很高的药用价值……” 然而刘章却是冷漠的摇了摇头,道。 “师尊,今日那些受这些药物影响的人是个什么模样您也看到了,我不否认这些花的价值很高,但比起它的破怪力来说,那些价值根本不值一提!” 看着庞德公注视着自己的双眼,刘章摇了摇头,解释了一句。 “师尊,这世上有些事是可控的,但有些事却是不可控的,既然不可控,那么无论其能带来多大的价值,唯有彻底消失才是最合适的。” “就像这片花海,在师尊眼中像是一片仙境,可在弟子眼中,此处便是那冥河边上的彼岸花田,是代表着死亡的美,甚至可以埋葬掉一个原本无比强盛的民族……” 刘章并非是危言耸听,刚才他观察过后才发现,这些花并与他脑海之中任何一种罂粟的变种都有着细微的差别,换句话说,这很可能是消失在历史之中的一种亚种,而且其毒性…… 看看那些完全失去人性的岛民,或许这东西比后世的鸦片的毒性可能还要更强。 或许这些东西的药用价值会很高,但人性这东西,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想想后世相对和平的年代里,每年因为缉毒而献出生命的年轻战士究竟有多少?而因为毒品而破碎掉的家庭又有多少? 至少在自己的有生之年里,这些东西除非不让他发现,否则必然会从源头上将其彻底毁灭,无论其中会有多大的阻力,更何况,现在这东西根本还没有人明白它真正的危害与价值…… 朝堂上的人会因为他刘章灭了一种花卉而说三道四么?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事儿…… 至于庞德公的不满…… “行了师尊,别再闹情绪了,这地方就算点上一把火,只要师尊愿意,让张苞重新找些别的花种重新弄片花海就是了,何必为了这些东西妄动肝火?” “你……算了,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的心思了,既然你说这些东西有害,那就这样吧……” “多谢师尊理解。” 刘章想了想还是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毕竟用五石散来类比鸦片的危害,其中还真的没有什么实感,冒然开口,反倒容易让人忽视这东西的危害。 一旁的王医官与士兵也觉得有些可惜,不过军令便是军令,其中没有什么折扣可以打,甚至刘章还刻意补充了一句…… “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私藏,若有发现,本侯必以谋逆之罪处置!” 一句话下来彻底封死了所有的可能,谋逆大罪啊,至少是个夷三族的下场,若是真有人冒着这样的风险贪图这花的美,那刘章也就承认了这花是天不欲灭其根。 不过根据后世的记载来看,显然这是不成立的,或许在漫长的历史之中,只是一场风暴老天爷便“亲手”灭了这东西…… 毕竟毒性强大到几年之内便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思维模式的药物,原本就是不应该存在于世间的…… 第723章 兴商的意义 “侯爷,这里就交给士卒们即可,您跟老爷子要不回去休息一下?” 王医官看了看天色,上前问道。 然而刘章却是摇了摇头,道。 “不必了,找两个人送老爷子回去休息吧,我就在这里盯着,若是不亲眼看着这些东西不烧干净了,我心难安……” “那老爷子您……” “一夜不眠而已,不必管我!” 刘章笑着摇了摇头,冲着一脸尴尬的王医官道。 “行了,去办差吧,不用管我们。” “喏……” 刘章看着王医官走远,这才开口道。 “老爷子莫要闹别扭,这东西的确是不得不烧的。” “我何时闹别扭了,你一边待着去,少烦我。” 庞德公撇了撇嘴,显然还是有些想不通,刘章见状想了想之后开口解释道。 “师尊息怒,不是弟子驳您面子,实在是……唉,实话跟您讲了吧,其实错不在这花本身,而是弟子接下来的动作若是留着它们几乎是必然会成为一个极大的隐患。” 刘章边说着,边拉着庞德公的袖子寻了块还算平整的大石坐下。 “之前弟子曾对张苞讲,他在夷州这边坐镇所需的费用弟子要一力承担,这并非是一句空话,实际上,进行东海这几座岛屿的建设与开发所需的费用绝非什么小数目,而且以弟子现在与曹冲之间的微妙关系,这钱也很难让朝廷来出。” “所以呢?这跟眼前你要灭掉一个物种又有什么必然联系?” 庞德公甩开刘章的手,不满道。 刘章也不以为忤,自顾自的坐到了庞德公身边继续道。 “所以弟子这一次解决了东海的问题之后,便要开始行商贾之事了,而且这一次动静绝非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规模,若弟子所料不差,随着商业活动的展开,届时整个国家的格局都会是另一番风貌。” “到了那时,人竟逐利之下,像是这种有着巨大隐患的同时又有着巨大利润的东西就会变相的成为不可控的祸端,师尊不妨想象一下,若是有人利用此物制成药物之后对人的成瘾性来大肆敛财甚至是圈养死士……” 说到这里,刘章抬头看向天空中的弯月,悠悠道。 “届时且不说会不会动摇国本,单单就是那些用了药物成瘾之人卖妻卖女来换取些许药物就已经是人间惨剧了……” “师尊呐,弟子的确是准备做个恶人,但这份恶的目的是让世人警醒而不是为了满足私欲,是以这份恶必须是可控的,所以像是这种东西是绝对不可以轻易触碰的……” “真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庞德公这时也犹豫了,自己这个弟子虽然说话不着调,但至今为止做事却是堪称滴水不漏,如今如此重视几株花草,也是让庞德公有些心生警惕了。 不过即便如此,庞德公也还是难免心中不快,他崇尚的是天道自然,以人为的方式去干预物种的存亡,这不是他想看到的,也是与自己心中的大道背道而驰的,而做出这样事的人竟然还是自己的弟子! “比师尊想象的更严重。” 刘章点了点头,道。 “商人逐利就像帝王逐权一般无二,道义这种东西在这种人眼中也只不过是追逐自身所求的工具罢了,需时则取来用之,反之则随手弃之,一如那些帝王子嗣夺嫡之时,血脉亲情皆可弃之不顾,又遑论他人之性命?” 庞德公闻言想了想开口道。 “那,若是派人严加管控或是如前人那般抑商……” “师尊!” 刘章话听到一半,便直接开口出言打断。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您知道这不过是花草而已,几粒种子塞入鞋缝之中便可带出岛去,一旦有人重金求购,怕是这看管之人自己都很难保证不会因私利出手。” “至于抑商,师尊难道不懂人不可因噎废食的道理?如今的中原大地之上为何各地官署与百姓们对于修路如此热衷,甚至朝廷没有规划的地方竟有地方豪绅与百姓集资修路,何故?利也!” “辽东一条长路,让辽地百姓囊中有了余钱,逢年过节之时不但可以扯上几尺好料给妻女做上两件新衣,锅里时不时也可煮上几两肉来解馋,而女子出嫁之时更是可以多置办些物件,去了夫家也多上几分底气。” “这钱财自何而来?长路之上人来车往,农闲之时卖些茶水粥饼也能赚取些利润,人总是向往更好的生活,这商贾之事难道不是让百姓的生活更好了些吗?” “且百姓手中有了余钱,自然会购买日常之所需,行商之人有了盈余便会扩大经营范围,而朝廷的商税也会随之水涨船高,而朝廷付出钱财建设地方以促进发展,这便是一个周而复始的良性循环,利民、也利社稷,大利也!” 庞德公听得目瞪口呆,下意识接口问道。 “既然有如此之利,那为何历代却都要抑商?” “抑商?呵呵……” 刘章冷笑一声,道。 “朝廷当真是在抑商么?昔年大汉几大豪商,哪一个不是一方诸侯的坐上之宾?远的且不说,就说甄家与糜家,一个与袁绍成了姻亲,另一个则官拜徐州别驾,抑商?贱业?不过是当权者愚弄百姓之言罢了。” “那些书香门第、世代公侯之家,又有哪一家没有些产业?无非是以话术上安君心,下抚民意罢了,所为的,无非是将资源集中到社会的上层,而困民于田亩之间,而百姓上缴赋税之后,每日糠麸稀饭,似饥似饱之间无力他顾,这边是权贵们对于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的另类理解。” “而到了儒家更是雪上加霜,不但生活没有实质性的改善,还要将人分为三六九等,遇见权贵不但要按照礼节或鞠或躬,甚至就连对方犯法告之都要未审先罪,世上哪有这般道理!” “是以兴商二字看似简单,实际上与广开学馆一样,展开来皆是对旧有秩序的一种挑战与颠覆!” “当然原因还不止如此,兴商可以激发国家与国民的活力,此事我等可以看得见,其他国家难道就看不见?国家与族群的发展,向来是一步快而步步快,固步自封方为自取灭亡之道也。” “师尊您也是清楚这个天下究竟有多大的,我们不早做,难道等他人强大了之后来袭扰我华夏?” 第724章 无人密语 “办!必须办!” 庞德公听得有些心笙摇动,激动的嚷了起来,不过很快的老爷子的表情忽然一滞,面带狐疑的看向刘章道。 “等等,你小子跟我嘚啵嘚啵解释这么一大堆……不会是又要让老夫给你跑腿办事儿吧?” …… “哈哈哈,怎么可能的,您可是我的长辈……” “真没有?” “大概……可能……没有吧……” “哦这样啊……” 庞德公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开口道。 “那就是又想要什么东西了,说吧,这次又看上为师兜里的啥东西了……” “唉?师尊您还有存货的吗?” 这一次刘章是真的惊呆了,话说自己都从自己这位师父身上掏出来多少好东西了? 这简直就是个福利boss啊,只要找对方法就能爆东西? 这一刻刘章险些忘了自己开始时的打算,隐世的老头子家里那可没一样差的东西啊,难不成还有诸子百家的孤本之类的? 又或者是鬼谷子的传世遗作? 还是韩信的兵法? …… 这样想入非非的刘章,嘴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直到…… “那个啥,师尊,弟子绝无觊觎之心,您老要相信我……” 好吧,面对着庞德公那揶揄的眼神以及捏紧的拳头,刘章还是怂了,不过就在这时,庞德公却是摇了摇头开口道。 “为师年纪大了,这辈子剩下这点儿时间能不能遇到个心仪的衣钵传人也不一定,那些东西便是你不问,将来也只能传到你手里,将来记得能传下去就好……” 听到这话,刘章反而面色沉了下来,低头想了想,这才认真的看着庞德公开口道。 “算了,这些还是请师尊另寻他人吧,实在不行就传给凤儿,一则弟子天赋一般很难将师尊的道统真正传下去;这二则嘛……” 刘章说着,忽然起身冲着庞德公跪了下去,并开口道。 “改变固有格局,前路必然凶险万分,弟子无能,不敢言此举可否全身而退,还请师尊带弟子一部分家小遁去行藏安然渡过此劫!” “你认真的?” 庞德公整个人都愣住了,过了半晌才沉声问向刘章。 “是的,师尊,之前我想问的也不是师尊手里的那些宝贝,而是想问问您还有没有师兄师弟一类的人物,以便于可以掩去弟子的后顾之忧……” “你想好了吗,这一去可能就是永诀,毕竟真的可以躲过各方探查之地,绝非是一般意义上的深山密林。” 庞德公看了刘章良久这才叹息道。 “必然如此,人生在世总要做些自己认为对的事,也就是师尊常言的自己的道,弟子选了这一条路自然不会后悔,但却难免会有牵挂,曹家姐妹可以留下,夏侯氏亦可,但其余几人真到了生死存亡之时却是没有人会有顾虑,都带走吧,只当是夫妻缘分已尽,此后余生各自安好罢……” “你这可真是……够绝情的……” 庞德公犹豫了一阵,摇着头这样说道。 然而刘章却是笑了,虽然有些苦涩,道。 “何止绝情,弟子还食言而肥了呢,想当初大婚的时候,我对每一个人都说过这样一句话:往后余生一切有我,这才多少年呐……嗨,算了不提了,说起来都觉得不好意思。” “往后余生一切有我……往后余生一切有我……” 庞德公默默念叨了两遍,脸上忽然露出一抹追忆之色,自语道。 “山盟海誓也不过如此罢了,可这世间终究又有几人可以做到呢?不过这词儿还真有那么点儿味道,还有没有其他词儿,将来等我入土了,可以跟你师娘合葬的时候刻墓碑上……” “算了吧,师尊您还是别闹了,这玩意刻墓碑上您真不觉得膈应?小心将来再有人跑您墓碑前评头论足的……” “那还是算了吧,不过这事儿为师觉得毕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等回去了跟你那群媳妇商量一下再说吧……还跪着干嘛?非得等我扶你起来?” “不是,我腿麻了……” “你在这方面还真是个废物……” “您这话说的……” “怎么不服?” “那倒没有,只是这语气跟我那群媳妇简直一模一样……” “孙贼!讨打是不是!” “哈哈,弟子也算是人到中年,力不从心呐……” “兔崽子,啥话都在外面胡说,需知……” “知道了知道了。” 刘章一脸不耐烦的冲着庞德公连连摆手,原来是几名士卒跑了过来。 刘章是在与庞德公斗嘴?当然不,只是在做样子给外人看罢了,毕竟有些话只能与庞德公一个人讲,暗卫现在对于刘章来说,也已经不是那么靠谱喽…… “何事?” 刘章一边爬到了石上抻着腿,一边开口问向跑过来的士卒。 “回侯爷的话,随船的工匠们听说侯爷要烧这片花海,并未提供火油,说是有种新玩意想拿出来试试看能不能派上用场,还能当成一次实地测验。” “啥玩……哦?收割机让他们鼓捣出来了?” 刘章先是随口一问,可话到嘴边上突然想起了什么,就连问话的声调也是一瞬间拔高了不少。 但士兵却是摇了摇头,道。 “属下不知,只知道那群工匠们说什么第妖两妖八号试验机……” “那还真是,师尊咱过去瞧瞧?” 如今的工匠部这边已经完全习惯了刘章的排序方法,这也是刘章一听编号就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原因。 基本上来讲,现在刘章这一系出身的工匠如今将造出来的东西进行了大概的分类,比如说一,也就是士兵说的妖,这个大分类就代表农学相关;而二也就是士兵口中的两则代表了大型机械;至于后面的零八则代表了当前是第几台试做品…… 当然了,这样的方法还不算完善,但考虑到目前的研发能力,至少暂时还是够用了的,唯一对此感到不满的也就只有暗卫们,毕竟这种命名模式跟他们的系统实在太过相似,以至于总是让他们有种自己被一群工匠在来回摆弄的错觉…… “那就走着!你的腿行不行?” 庞德公起身刚一开口就转头看向了刘章问道。 “那个谁,过来搀我一会儿……” 好吧,看来某人的腿还处于有些麻木的状态之中…… 第725章 老人记忆里的往事? “扎营睡觉,真是的,让人空欢喜一场……” 刘章有点不满的下令扎营休息,就在山谷外缘…… 至于收割机,夜里太暗,那群工匠们直接拒绝了此时上山,想想也是,那可是个大家伙,这大半夜的走山路,再弄出点儿什么损伤出来,那可真是大半年的心血都打了水漂,跟船的这些人还都想着赶在家里那群人之前拿出成果来呢! “还侯爷呢?你就不能硬气一点,展现一下你那上位者的威严?” 庞德公一边收拾铺盖一边冲着刘章不满的抱怨道,对于那个收割机他也是心里痒痒的,跟姜老头一起待得日子也不短了,两个老头那绝对是堪称挚友,姜老爷子培育农作物的辛苦庞德公这些年可是实实在在的看在眼里,如今难得有新东西出来,试问他咋能不心痒? “您就别跟着起哄了,啥威严不威严的,上位者?上位者最忌讳的是朝令夕改,那才是有损威严的事儿呢,更何况,科学这方面最忌讳的就是权威论,科技研发需要的是天才的灵光一闪,需要的是宽松自由的学术氛围,可别把教条主义那一套东西生搬硬套过来……” 刘章随口回怼,庞德公一脸懵逼。 虽然在刘章身边学了不少新词儿,但如今还是时不时听得云里雾里的,但老爷子要脸,直接一巴掌把刘章拍了个跟头以示奖励,至于那番话具体啥意思,干脆别问就是了,权威?他这个当师尊的拳头就是弟子头顶上的权威! “谁以后跟我说什么拳怕少壮,我保证不找人打死他……” 刘章揉着被拍得发麻的膀子咬牙切齿的嘟囔了起来。 庞德公闻言抬了抬手,刘章一下子窜出去老远露出警惕的目光开口道。 “老爷子,您又想干嘛?” “不干嘛……” 庞德公有些遗憾的顺势抓了抓后背,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随口道。 “对了,有空的话去荆州一趟,老姜头可能就在这几年了……” 话音一落,刘章还在弄铺盖的手停了下来,过了半晌,才幽幽开口道。 “知道了,解决了张飞跟诸葛亮我就带着全家去见见姜老爷子……” “心里难受了?” 庞德公抬了抬眼皮,看向刘章的背影问道。 “有点吧,不过人嘛,生老病死皆是平常,唯一遗憾的是这么多年了,让老人家辛苦奔走,却没能在膝下尽孝,若是说这世上小子对不起什么人,首数便是姜老与师尊您了……” “哈!还算你小子有那么点儿良心,虽然良心不多……” “这话让您说的……” 刘章张了张嘴,却找不到什么辩驳的理由,两个老爷子被他指示着天南地北的忙活,结果他自己却是在封地“享福”,真说什么孝道,那简直就是在强词夺理。 “哈哈……” 庞德公看着刘章一脸便秘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摆手道。 “行了,你小子心里揣着大事儿,我跟老姜头都不怪你,反而在这把年纪还能为了国家与自己的族群做点儿什么,还打心底里应该感谢你一番才是……” 说着,庞德公扭头透过帐门看着那一条狭窄的天空,感叹道。 “每一代人都应该有他们自己的使命,我跟姜老哥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不是没能更早的见证一下你口中的太平盛世,而是对于自己年轻时的选择而感到有些遗憾。” “想当年呐……” 庞德公许是有感而发,慢慢打开了话匣子,刘章见状也放下了手里的活计,静静坐到自家师尊身边细细聆听了起来,有时候老人面对后人,需要的并不是毕恭毕敬的关心,而是一个合格的聆听者,他们已经老了,需要有人在记忆里留下他们的影子,这才是他们曾经在世上存在过的唯一证明…… 原来年轻时喜欢游历四方的庞德公也曾经是个交友遍天下的人物,对于江山社稷也是有着自己的一份见解。 对当时那种腐败的朝局自然也是愤愤难平,再到后来,几个老友便凑在了一起研究起了各自的救国救民之道…… 不过嘛…… 凑在一起的这几个人,若不是后面有几个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恐怕拿到后世那个环境里八成就是被人说成不务正业的下场。 张角、左慈、庞德公以及李彦与童渊这对师兄弟。 先不说这几个人怎么凑到一起的吧,就说当时他们的身份,一个官爵不高的朝廷将军-李彦;一个江湖游侠-童渊;两个游方道士-左慈与张角;最后再加上一个地方豪绅-庞德公。 至少明面上看就是这样的几个人凑在一起研究起了军国大事,甚至意见还不能统一…… 其中以张角最为激进,按照他的说法,整个朝廷都已经烂了,不破不立,他要效仿秦末陈胜吴光那般揭竿而起,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可这事李彦哪能同意?他当时可还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 武人么,意见相左不要紧,打一架就行了,于是乎二人便直接掐成了一团,然后李彦的师弟童渊自然也不好袖手旁观,接着同为道家人士的左慈也下了场,只剩下一个庞德公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看热闹…… 直到…… 四个人打到脱力,张角气喘吁吁的看了过来。 “老庞……你……你说……” 结果当时唰的一下,八只眼睛全都瞪了过来,弄得当时的庞德公汗毛倒竖! 嗯,这都是庞德公口述,不相信的可以下去找他老人家对质…… 最终的结果嘛,几人决定用各自的办法来完成自己的救国之道。 其中李彦去了并州戍边,在他看来,大汉最大的问题是外患,而那时的外患尤以草原上的匈奴人为最,至于朝堂上的问题,他相信朝中还是有些忠言直谏之臣可以拨乱反正的,毕竟那时的皇帝还很年轻,同时也表现出了部分明君的潜质…… 而张角之后则是广收门徒,谋划起了自己的大业。 至于左慈则是更加洒脱一些,济世救民,走到哪儿就救到哪儿,既不关乎朝野也不关乎诸侯,依旧只是做他的闲散道人。 而童渊与庞德公二人便选择了更为中庸一些的道路,找寻资质出众之人传下自身所学,待到必要之时可代师出山救世。 没错,这俩人在当时并不觉得大汉已经是病入膏肓的局面了…… “所以你们当时就没想过所谓的乱世本身就是人为造成的?” 刘章面色相当古怪的吐槽了一句…… 在他看来,这张角起义没准就是因为当时被李彦师兄弟给揍了之后气不过…… 第726章 从工匠到工程师 想了想,刘章还是没开口,这事儿咋说呢?老人愿意跟你分享自己年轻的时的过往是让你听着而不是让你评头论足的。 所以有共鸣呢,就跟着附和几声,有不同意见呢就闭上嘴别说话最好,尤其是对方比你年长还比你能打的时候,不然一时痛快换来的可能不止是挨揍,搞不好还得破财…… 当然了不信邪的可以试试,看看你把自己家老爷子气犯病了之后医院那边怎么给你开单子…… 所以说,福祸本无门,惟人自召尔。 至少大多数时候便是如此,这也是为何先贤说要吾日三省吾身的原因。 于是乎,一老一少两个人窝在帐篷里面一个断断续续的讲着,一个有一搭没一搭的当着捧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 结果第二天天放亮的时候,刘章顶起了两个“熊猫眼”…… 至于庞德公嘛,精神奕奕的。 只能说人上了年纪之后,觉是真的少,只不过白天打不打盹那就不一定了。 朝食跟着士卒们一起用了些干粮,味道就不指望了,只能说是不会委屈了肚子,至于味蕾,将就一下罢了,总不能一大早的就让士兵们忙活着打猎吧? 且不说麻不麻烦,大清早起来吃烤肉它也腻得慌不是? 差不接近巳时的时候,随船的工匠们终于是带着他们的“大宝贝”出现在了刘章的视野之中,同行的还有一哨拉车的士兵…… “终于来啦!” 刘章搓了搓手,显得很是激动。 “你至于么,不就是一具工匠造物么?” 庞德公有些意外的看向刘章。 “师尊莫要小看了这些东西,所谓春种秋藏,每年的秋粮都需要组织人力进行抢收,一旦收得慢了,赶上一场秋汛或是早霜,那损失对于百姓来说可是不小。” 说着,刘章指了指远处正缓缓运过来的收割机,道。 “这东西一旦技术成熟……” 刘章略微盘算了一下,道。 “耕种面积足够的情况下,这东西每日工作四个时辰大概可以收一百五十到两百亩地的粮食……” “夺……夺少?” 庞德公的表情彻底失控了! 然而刘章却是淡定的开口道。 “只要机器合格,一台收割机可以收一百五十亩以上的粮食,当然了前提是场地够大。” 刘章这还真不是夸张,毕竟是两个时代,就连一亩地的大小都有差异,汉代的一大亩大概是465平方米,而现代则是666平方米每亩。 把效率换算一下,这里面其实一点儿夸张的成分都没有,只能说,没有经历过科技爆发的古人很难理解这些看似人力无法完成之事…… 不过也不尽然,刘章忽然想起了后世那场海南岛上的飓风,还有那一次次的大地震与洪灾…… 那群最可爱的人正是用自己血肉之躯铸就了人民面前一条牢不可破的长城! 想到这里,刘章的目光落到了一群士兵的身上…… “任重而道远呐……” “嗯?你说了啥?” “没啥,师尊,要不要移步迎上一段距离先睹为快?” “哈哈,若真是如此神物,理当如此!” 言罢,庞德公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是的,庞德公走得很快,根据相对论来说,比起刘章那慢悠悠的动作,的确是用冲字合适一些。 少顷,二人先后来到了工匠们的身边,此时的收割机的模样才算是正式展现在二人的面前,原来之前远远看着以为是放在车上的机器,根本就是车子本身…… 甚至比常规意义上的车还要大上几号! 摇了摇头,刘章显得有些失望,眼前这东西根本毫无美感可言,反而更像是一个七拼八凑拼装出来的大杂烩。 显然,这还只是一个试做品,就连控制系统应该都是各自为政的。 果然,随着制造者们的讲解,刘章也是恍然大悟,为了达到刘章的要求,这机器现在需要四个人同时操作…… 一个控制方向,一个控制收割器,一个控制脱粒机,最后一个则负责控制装袋机…… 好吧,一台机器四个控制系统并行也是没谁了,难怪要做这么大个儿…… “侯爷您别有情绪,咱们这也是没办法不是?船上的机床不行,加工不了太大或是太复杂的零件,所以暂时只能这样了,不过虽然不是成品,但可以用来观察分系统的稳定性,只要数据记录下来,等回头总装的时候也能少走不少弯路不是?” 一名工程师手上拿着个本子走到刘章身边,解释了起来。 刘章想了想,点头道。 “也行,不过你们要注意的是,机械造物分开做容易,但要将分系统组合成一个整体的难度那可是会成几何倍数增长的,你们要做好这方面的心理准备……” “嘿!这一点儿侯爷您放心,看似这机器是四个分系统,实际上现在都是通过气压阀门来控制输出量的,为的就是检验各个环节所需的转速与轴承力矩……” “原来如此……” 刘章点了点头,心底里却是翻起了惊涛骇浪! 这才几年?这群半路出家的人俨然已经开始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科研人员,而且是从心态到思维模式上全面进化的那种! 大胆创新,小心尝试…… 这样的工作态度让刘章一时间眼前有些恍惚,一如当年看到那些看着国产战斗机眼中闪烁着星辰的科学家们一样…… “你们自己琢磨,只要觉得可行,大胆尝试即可,不过要记得遵守科研规范,比起进度来,你们自己才是最宝贵的财富,知道吗?” “侯爷,我等……” “行了,不用说那些客套话,我不擅长,你们也不擅长,去把东西拉出来让我见识见识你们的成果。” 刘章挥了挥手,驱赶了一下眼眶内有些发红的工程师,随后自己也是揉了揉眼睛。 从奇技淫巧的工匠到无数人仰望的工程师,这几年他们所走的路,或许只有自己心里才真的清楚,包括刘章在内,谁又不是心里憋着一股劲儿呢? 现在,正是又一次让世人正视他们的时候到了! 第727章 再等等 “失败了,但又算不上是完全失败……” 刘章看着干得热火朝天的一群工程师还有他们的心血如此评价道。 “老夫看着好像还行啊?怎么就失败了?” 庞德公看得倒是挺兴奋的,毕竟那么大一个机器跑过去就把平地上的花草全都给割了个干干净净的,只留下贴在地面上短短的一节草茎,在他看来,这已经算是成功了。 更何况,那些被切下来的部分也是实实在在的直接被装进了袋子里面…… 然而刘章却是摇头道。 “这要是除草机那就算是成功了,很可惜,这是拿来收庄稼的,所以……” 刘章指了指那不停喷射出来的白雾道。 “高温水蒸气会导致收获的粮食难以储存……” 说着刘章双手一摊,道。 “从一开始,在设计思路上我们就陷入了误区,这是我的问题,还是等他们干完了眼前的活再进行讨论吧,至少目前看来,还是需要尽快开始新一代内燃机的研发,至于眼前的蒸汽机嘛,只能算是前期的过渡产品,迟早是会被淘汰掉的……” “内燃机?那又是啥新鲜玩意?” 庞德公眼中满是好奇。 “所谓内燃机……算了,现在跟您解释您也很难理解,还是等做出来再说吧……” “那……你之前为何不直接去搞你说的这个内燃机?” 庞德公没有因为刘章的话产生什么愤怒的情绪,反而很是好奇的问道。 刘章想了想,开口道。 “不是弟子不想,而是这里面有多方面的原因决定的,其中最主要的问题有三个:第一,制造内燃机需要精度更高的元件,至少比起蒸汽机来说,用手工制造很难达到精度标准,所以先做蒸汽机是为了用来制作机床来初步提高制造零件的精度。” “第二则是材料的强度,内燃机的燃烧效率更高是不假,但相对的其制造所需材料的强度与稳定性的需求也会更高,所以在材料学没有达到一定高度之前,几乎是无法制作的。” “至于这第三么,则是原料的问题,普通燃料的杂质太多,基本不足以支撑内燃机的长时间工作,洧水虽然可以提炼出合适的燃料,但提炼的工艺对于温度的需求之前是很难达到标准的,与其花费巨大的代价去尝试,短期来说还是蒸汽机这种外燃机普适性更好一些……” “那……现在你所说的这些条件都达到了?” 庞德公听得一知半解的,但却并不妨碍他抓住刘章话语之中的关键信息,果断开口继续追问。 “前两项勉强达到了可以尝试的条件,至于第三条嘛,呵呵……” 刘章笑了起来。 “燃料是可以找到替代品的,比如高纯度的酒精……” “唉?酒精?你说的是这个?” 庞德公从腰上摘下酒葫芦晃了晃,开口问道。 “对啊!” 刘章笑着点了点头,道。 “高纯度的酒精的确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暂时作为燃料使用,不过对于内燃机的使用寿命会产生很严重的影响,当然了作为过渡时期的使用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暂时先用几年,等炼油厂建设起来之后就可以替换掉了……” 说着,刘章扭头看了看港口的方向,道。 “说起来生油的防水与抗腐蚀性能还真是远超预期,如此一来,远洋的计划也需要尽快提上日程了……” 好吧,刘章还是惦记着美洲大陆上的那些宝贝…… 不过这也难怪,原产于南美洲的农作物实在是太多了,除了常人耳熟能详的地瓜和土豆之外,花生、向日葵、玉米、橡胶、番茄、辣椒、南瓜、菜豆(四季豆)、笋瓜、西葫芦、腰果等等这些都是这片宝地上的产出…… 简直就是个宝库,而且目前还是完全未开发的那种…… “你又勾引老头子我……” 庞德公不满的撇了撇嘴,他可是难得放下了出海的心思…… 刘章闻言抿嘴一笑,人呐,想做的事情太多往往就是这样,总是忍不住会去憧憬与想象…… 不过就在师徒二人闲聊的这会儿功夫,几名将自己脸弄得黑乎乎的工程师却是把山谷里的花草收拾了个七七八八,一路小跑的来到了刘章身前,满脸兴奋的问道。 “侯爷,您看这收割机如何?能派上用场吗?” 刘章闻言笑着开口道。 “辛苦诸位了,不过……” 刘章摇了摇头。 “但是很遗憾,单纯从收割庄稼的角度上来说,蒸汽收割机是个失败品,而且是改无可改的那种……” 说着,刘章摆了摆手,将之前与庞德公说的那番话再次与几名工程师说了一遍。 而工程师们先是出现了失落的神色,后来却是听到内燃机的名字眼中的光芒逐渐亮了起来…… “侯爷,这内燃机?” “一步步来,我晚上回去了先把设计原理和图纸整理出来,回头大家伙一起研究一下具体制造方案,还有不少技术难题需要解决呢,慢慢来吧……” “那……” 几名工程师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大家伙,眼中露出一抹不舍。 刘章见状笑道。 “收割机的数据先保留下来,尤其是很多实操参数,我们只是需要替换掉机器的动力源,至于运转数据完全可以在新机器上继续使用,至于这个大家伙嘛……” 刘章想了想道。 “先将蒸汽机拆下来,改造成两部简易机床,至于剩下的两部留着用来应对突发状况,毕竟咱们那三艘船想要在海上跑全靠这些家伙呢,当做备用零件也好……” 说着,刘章看着几人眼中的不舍,挑眉道。 “怎么?还舍不得?” “没有……好吧,毕竟忙活了这么久,的确是有点儿……” 为首的工程师一脸的遗憾之色,就连他的几名同僚也是同样如此。 刘章见状摇了摇头,道。 “不必如此,现在我等手中的资源还是有些紧张的,所以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保留下来用做见证,这是本侯的问题,虽然将诸位引上了这样一条道路,却没能提供足够的物资保障……” “侯爷……我等并无此意……” “不,这的确是本侯的失误,或者说这是本侯太过想当然了,科研呐,无论是在哪个时代展开,其都代表着巨大的财富,无论是其创造的价值还是其运转过程之中的消耗皆是如此,本侯即想要高速发展,又不想沾染太多,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好事?” 说着,刘章看向远处呢喃道。 “再等等吧,等本侯解决了眼前的杂事,回到中原之后便着手解决这个问题……你们给我一些时间……再等等……” 第728章 刘章欲见诸葛亮 “走吧,回去好好睡上一觉,过两日就出海去会会我那位师弟……” 眼瞅着没什么大事儿,刘章也绝了继续留在岛上小住一段时间的心思,家里面还有一大堆事儿要忙呢,他能出来的时间不多,有些事还是尽快解决为好。 “您不去看看那些个部族的首领了?” 张苞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不去了。” 刘章摇了摇头,道。 “你自己审审就好,将供词与证物掌握之后,当着岛民的面严肃处理一下,之后就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方法我已经给你了,至于细节方面的问题,你要学会自己完善,行了,没别的事儿就下去吧,我得补个觉,昨晚上基本就没睡,你师公精力实在是太旺盛了点儿,根本就不像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 “那……侯爷您歇着,孩儿便先退下了……” “嗯……” …… 张苞转身出门,结果门口的关家两兄弟连忙围了上来,低声问道。 “咋样,侯爷他……” 张苞摇了摇头,拉着两位兄弟走出一段距离才开口道。 “过两日就启程,这边的事儿让我自己处理,至于你们俩,没有给我开口的机会……” “这样啊……” 关家两兄弟有点儿失望。 张苞见状沉吟道。 “其实我倒是觉得两位兄弟不必急躁,你们说这夷州岛既然交到了某手里,那这倭岛与琉球就不需要留下人管理?” 说着,张苞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这才压着声音继续道。 “我不相信你们两个看不出来,如今上面那位的态度可是有些耐人寻味了,私底下集权的味道相当的浓,虽然不确定侯爷是怎么想的,但留下我在这边未必不是留下一个后手,所以……” 结果张苞话音刚落,关索便不满的撇嘴道。 “要是琉球还行,真去了倭岛……一群猴子样的东西,看着都烦……” “额……”*2 张苞与关兴二人面面相觑了一眼,随后看向关索那一脸的痘痘,无语之中带上了些许恍然。 原来是春天到了,当初的孩子也开始思…… “没关系的,你要是真留在了倭岛上,届时兄弟从这边给你挑几个漂亮的送过去……” “当真?” “自然!” …… 三兄弟红着脸低语着离开了,只不过…… “三个臭小子,想得倒是挺美的,我留下张苞难道是让他在地方上作威作福的不成?” 刘章笑骂了一句,扭头看向前来通报的暗卫道。 “行了,这事儿本侯心里有数,你去歇着吧,小孩子乱猜而已,影响不了大局……” “喏!” 暗卫闪身拉开墙上一道暗门随后便消失在了刘章的房中…… 原来这三艘新式战船,从最开始设计的时候便刻意留了暗墙,这也算是未雨绸缪的一种实操吧。 毕竟这么三艘跨越时代的产物交给在外带兵的将领,一旦有人生出了什么异心,到时候不光是船难打,外面的几座岛也同样难打,二者凑到一起之后,简直就是一种尾大不掉的状态,所以…… 不过现在嘛,三艘船宝贵的第一次竟然给了张苞三兄弟,不得不说,这还真是让刘章有点儿哭笑不得。 只是…… “朝堂上那点破事儿都已经影响到下一代的人了吗……” 刘章呢喃着缓缓闭上了双眼,皱着眉头睡了过去…… …… 又过了两日,刘章便随着魏延出海北上,至于夷州岛这边,作为水军大都督的魏延临时任命了张苞署理全岛事务,同时又将长子魏昌留下来辅佐之。 不过究竟是辅佐又或是监视,刘章全然不以为意,铺路的事他已经做了,能不能达到预期还得是看个人能力,他不是老母鸡,养的也不是鸡崽子,飞不起来挨摔那是怪不得他刘章的! 你还别说张苞他们几个,如今就连赵云都准备找机会把两个儿子丢到刘章这里帮忙教育一下,不过跟原本的历史上不同的是…… 赵统跟赵广两兄弟是太过调皮,喜欢惹是生非…… 仔细想想这也不让人意外,当初在刘备手下赵云人缘虽然不错,但单就地位而言却并不算高,而马家更是有点儿如履薄冰的意思,同样是蜀国的功勋之后,出门总是低人一等,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大的傲气。 可现在? 赵云作为曹魏军中仅次于张合的战神级别人物,更是掌控着偌大的凉州甚至是西域,再加上其母马云禄活脱脱一个羌族公主,这还能好得了? 再加上赵云那繁忙的公务,平日里缺少管教,说实话,没闹出人命官司来已经是这俩孩子秉性纯良了…… 不过赵云也是个聪明人,孩子一天天的长大,而他却是一天天的老去,再不管,等到那点香火情分用光了,保不齐哪天惹着一个权贵就是个大祸临头的局面。 可你真管吧,他赵云也没少揍,但前脚炕上乖巧的养伤,后脚他走了就固态萌发,当真是有点儿没辙。 于是乎,赵云与马云禄两口子这么一合计,丢学宫去让刘章帮帮忙,实在要是不行,就趁着身子骨还硬朗看看能不能再开个小号…… 对此刘章表示…… 好吧他没有任何表示…… 好吧,其实现在的刘章只是心思没在这些小事上面。 “文长,麻烦你派人给诸葛亮送一封书信,就说本侯要单独见他一面叙一叙同门之谊,至于见面的地点嘛,就在这两个岛上他任选其一即可……” 刘章说着,手指点了点地图上的钓鱼岛与赤尾屿两个位置。 “侯爷,这……” 魏延显得有些犹豫,看得出来一方面他是担心刘章遭遇什么不测;而另一方面嘛,也是觉得如今的朝局有些微妙,若是刘章忽然有了什么别的心思,万一与诸葛亮达成了什么协议,再割据了海外诸岛…… 刘章将魏延的表情看在眼中,笑道。 “文长何必担忧,战舰与军队皆在汝之手中掌控,但有意外,困岛即可,届时无论是他诸葛亮又或是本侯有了什么心思,还能从你魏大都督眼皮底下插翅飞了不成?” “喏……” 魏延想了想最终还是拱手领命去了。 只不过…… “插翅飞走?或许旁人不能,可侯爷您自己可是有前科的啊……” 魏延离开之后无声的腹诽了一句…… 第729章 终见卧龙 “侯爷,您这样让末将很难做啊……” “有什么难做的?说起来这诸葛亮算是本侯的同门这也是世人皆知的事儿,如今不过是让师徒二人单独见个面叙叙旧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面对刘章刻意表现出来的诧异,魏延有些无奈,叙旧啥的不是问题,可你总得在人前吧,好歹也是敌我两方人马,不知道的还不得怀疑你们在搞什么密谋呢…… 说起来眼前这对师兄弟那可都是天下间一等一的聪明人,他就一个习武的莽夫,玩不过对方其实也很正常吧? 所以要不要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至于朝廷那边嘛…… 装个傻充个楞? 好吧,人总是会在权衡利弊之后做出最合适的判断,哪怕有时候会吃点小亏…… 不过吃亏这事儿吧,得看你碰到什么人,比如现在…… “师尊,看样子您这是聊得不太愉快啊……” 正当魏延说服了自己之后,庞德公黑着个老脸回来了,再看远处的诸葛亮此刻正在悠哉悠哉的喝着茶…… “管不了了,一个都管不了,你们爱咋咋地吧!” 庞德公瞪了一眼开口的刘章,一把抓住了魏延的胳膊,开口道。 “心情不好,小文长过来陪老夫喝酒!” “我……好吧……” 魏延挣扎了一下,发现庞德公这老爷子的手劲出奇的大,忽然想起了某些军中的传闻,果断放弃了继续反抗的念头。 跟一个年近八旬的老头子动手,赢了不长脸,可万一要是输了,那可真叫一个威信扫地啊! 想想当初给自己领路的黄老,魏延完全不敢小看这些个老梆子…… 刘章见状笑了笑,扭头冲着二人的背影道。 “文长啊,本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这黄老将军的长女似乎有一女儿快要到适婚之龄了,俗话说人不可忘本,我看着你的两个儿子都不错,等回去了本侯与你做个媒人如何?” “侯爷我……” 魏延有点犹豫,不过…… “有事回头再说,过来陪老夫喝酒!” “呵呵……” 刘章摇了摇头,转身走向诸葛亮的方向,有些事儿最终还是要看结果,口头上的保证绝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没有什么说服力。 …… “来了?” “是啊。” “坐。” “你这人倒是皮厚,说起来这茶水也好桌椅也罢,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都是本侯让人准备的吧?结果你如今倒是像个主人一样……” 刘章一边念叨着,一边坐在了诸葛亮的对面,仔细打量起了对方的相貌。 仪表堂堂,风度翩翩? 当然不…… 许是多年在海上生活的缘故,诸葛亮黑了不少,再配合上刘备死的时候那场大火留下的痕迹,如今的男子无论如何也无法与之前那传闻中的美男子融合到一起…… 不过在刘章看来,这样的诸葛亮才更接地气一点,至少后世那种油头粉面的花样美男看着顺眼多了…… (荀彧:我觉得你是在内涵我,但好像又没有证据……) 就在刘章打量诸葛亮的时候,对方也在同样打量着刘章,并且在看过了之后还叹了口气,道。 “某还以为当年一直让士元念念不忘的少年是个什么人物,如今一看,还当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 “有意思吗?” 刘章斜了诸葛亮一眼,抬手指了指对方手上的羽扇道。 “先拿这么个玩意出来放我眼皮底下晃荡,随后又提凤儿的名字,想乱本侯的心?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一次自己还能逃出生天吧?” 刘章笑了起来,并且在诸葛亮身形微动之时另一只手迅速掏出连弩晃了晃。 “我劝你还是不要随意乱动,即便是本侯愿意看在师尊的面上不与汝为难,但连弩这东西可是不认人的……” “师弟是不是有点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诸葛亮身子一颤,随后动声色的身子往后靠了靠,神态满是揶揄。 “本侯这叫先小人后君子……不过说起来应该是本侯先入的门,师弟的称呼是不是有些不妥?而且……” 刘章扭头瞅了一眼身后。 “我若是没记错的话,你诸葛亮至少有八位授业之师,且至今从未以敬称对本侯师尊,现在穷途末路之时才来攀关系是不是晚了些?” 诸葛亮闻言面色一变,沉声道。 “侯爷莫不是以为吃定了亮?” “难道不是吗?” 刘章晃了晃手上的连弩,笑道。 “不怕与你说,就你如今手底下的那群虾兵蟹将,本侯还真没放在眼里,若非是本侯为了照顾师尊的情绪,呵呵……” “既然如此,侯爷直接发兵来战便是,招亮来此又是何意?难不成侯爷以为可以凭借口中三寸肉舌说服亮拱手降曹不成!若是如此……” “你想多了……” 刘章摇了摇头,打断了诸葛亮的话,看向对方缓缓开口道。 “你就算是愿降,本侯也不敢用……” 话音一落,二人都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良久之后,刘章这才抬手给双方斟满清茶,开口道。 “天下大局已定,北方的匈奴尽灭,后来居上的鲜卑人也在一场大战之后元气不在,如今还处于内乱之中,西域诸国更是已经俯首称臣,只待新帝登基便会彻底与朝廷融为一体,至于南蛮与百越,面对一个完全统一的庞大帝国而言,也不过是群秋后的蚂蚱……” 说着,刘章摊开手掌示意诸葛亮用茶,随后淡淡道。 “师弟所期待的无非是一个乱字,也唯有多方掣肘之下,尔等这样的诸侯才会有奇策建功的可能,不过如今的朝廷甚至都有余力北上开疆拓土,师弟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还有什么机会吧?” 说到这里,刘章直接摆了摆手阻止了诸葛亮想要开口的动作,继续道。 “都是明白人,师弟就不要提什么大义不大义的说辞了,你我志向不同,在这个问题上没什么好聊的,在师兄看来,这天下间的王朝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本质上无非还是因为时任的帝王忘记了自己的本分,对百姓剥削过重这才葬送了自家的王朝,是以商代夏、周灭商包括现在的曹魏取代大汉本身都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师兄我才会选择助曹,毕竟无论兴衰成败,这片天下间受苦最重的永远是最底层的百姓,换言之,战乱结束的越早,百姓承受的苦难也就越少,这也是凤儿瞧不上刘备的原因,按她的话来讲,那就是刘备本钱太小,哈哈……” “原来如此,士元她早早就被你的想法左右了啊……” 第730章 师门兄弟的爱恨情仇(雾) 听着诸葛亮发出的感叹声,刘章眉头一挑,面色不善的看向对方道。 “你左一个士元右一个士元的,难不成一早便知道她是女儿身?” 诸葛亮坦然一笑,道。 “自然,亮又不是聋子瞎子,昔年水镜先生曾言亮与士元乃是当世的卧龙凤雏,如此明显的提示亮又怎会不明白?奈何……” 说到这里,诸葛亮冲着刘章挑衅似的挑了挑眉。 然而刘章也不甘示弱,撇嘴不屑道。 “奈何啥?奈何师兄我捷足先登?照我说,你就是吃不着葡萄变着法的在那自己发酸,难不成婉贞比起凤儿来说还差了?” 说着,刘章将连弩甩手丢到诸葛亮面前,道。 “同样是堪称辅国的贤内助,你是得到了不懂得珍惜,结果才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空,怎么会空呢……” 诸葛亮一把抓起连弩指向了刘章,笑道。 “果然侯爷乃是性情中人,只是如今这攻守之势……” “你想说什么?继续……” 没等诸葛亮说完,只见刘章不慌不忙的从怀里又掏出一把更为小巧的连弩,二者的区别除了大小之外,也就是多了个箭匣…… 诸葛亮看了看刘章手里的,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恍惚了片刻之后淡定的将连弩把玩了一阵,笑道。 “原来如此,师兄的心思当真是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呢……” “呵呵,师弟安心,为兄拿着这些东西在手里只是想要攀谈之时不至于让人轻易掀了桌子而已,只要师弟不会做得太过分,师兄自然是不会轻易扣动扳机的……” 随手将玩够了的连弩放到桌案上,诸葛亮苦笑道。 “师兄说笑了,你都带着人来攻我,还谈什么?难不成让师弟我同师兄聊聊自己死后准备葬在何处吗?” “自无不可。” 刘章点了点头,道。 “而更主要的是,师兄想要问问师弟可有子嗣,毕竟师兄弟一场,虽救不得汝之性命,但无论是帮你将子嗣养育成人,还是带回去交由汝兄长抚养,这些还都是没问题的。” 诸葛亮闻言愣了愣,摇头道。 “如此难道师兄不担心那位即将登基的新帝猜忌吗?” 刘章摇了摇头,淡定道。 “这一点却是无需在意,毕竟新帝登基,必然是要大赦天下的。” “原来如此。” 诸葛亮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开口道。 “看来师兄也是作茧自缚了。” “帝王之家嘛,都一样,若是你辅佐刘备成了大业难道就没有这一天了?” 刘章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又道。 “别说什么功成身退,至少现有的历史之中幸免于难的个例都凑不出一手之数来,况且……呵呵,那范蠡的事迹并不能说明什么,越国当初的外敌也不止吴国一家……” “师兄是个明白人,不过师兄为何明知如此却未在朝堂之中发展势力?按照师弟的想法,到了师兄这个阶段,若不像曹操那样当个权臣,使人投鼠忌器,便也只是帝王屠刀下任人宰割的一块鱼肉罢了。” 诸葛亮笑了笑,道。 “既然师兄自身尚且难保,亮又怎敢将家小托付给师兄呢?” 刘章摇了摇头,反驳道。 “这方面某却是与师弟有些不同的见解,不在朝堂之上拉帮结伙却并不代表不能让对方投鼠忌器,政治这东西嘛,本质上还是一种利益交换罢了,所以只要手里筹码够多,便可保持表面上的平静……” 诸葛亮闻言很是认真的看着刘章,半晌才点了点头道。 “是了,师兄之所学太过庞杂,越是明主便越是舍不得痛下杀手,是以即便没了战事,师兄依然可以凭借着其他手段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此一者,师弟不及也……” “所以师弟是否愿意将子嗣托付与我?” 刘章也没有继续客套,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 诸葛亮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师兄便如此笃定可以鲸吞东海诸岛?” “是。” 刘章点了点头,指了指侧面,道。 “师弟想必也看到那三艘巨舰了吧,不瞒师弟说,此舰比世人想象中的还要可怕,至少以现有的手段,除非内部出现了内鬼,此舰在海上便是无敌的,甚至被它盯上了,便是想跑都跑不了。” “有这么厉害?” “看来师弟还是不相信呢,这么说吧,除了防御力之外,此舰全速航行之时,速度至少是快船的五倍,且不需要借助风势,而它的防御力么,为兄只能说,无论是火攻或是派出水鬼试图凿船皆是无用之功。” 诸葛亮终于面露惊容,扭头看向海岸线上的钢铁巨舰道。 “这世上当真有如此厉害的战船么……” 刘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 “其实……这船本质上还只是最初的形态,而其作用本质上也非战舰,而是商船或是运输舰……” 刘章这话倒没有半点嘲讽之意,而事实就是如此,至少在刘章看来,整艘船上连一个专门装载武器的平台都没有,那也只能是商船甚至是运输舰了,只不过是这个时代的人还无法理解后世的海战才造成了现在这种认知误差。 “商船?运输舰?” 诸葛亮扭头狐疑的看着刘章,半晌才问道。 “你认真的?” 刘章很是严肃的点了点头,道。 “如今除了东海也就只有珠崖郡那边还勉强需要战船,也就是说,战船尤其是海战用的战船,基本上已经快要到了良弓入库马放南山的时候了,既然如此若非是有其他用途,我又岂能花这么大的代价做几个摆设?” “难道师弟不知师兄我是出了名的节俭?” 诸葛亮摇了摇头,道。 “曹操的节俭我知道,至于师兄你嘛,还真没听说过有节俭的美誉,反倒是这些年花了不少钱造东西……” “我花钱怎么了?那笔钱花得不应该?那笔钱花出去之后没有大笔的进项?嗯?” “你就说花没花,花得多不多吧。” “我……花了……” 刘章憋了半晌,最终还是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毕竟事实胜于雄辩,而且,他也不是来找诸葛亮闲聊的,难不成真让魏延以及一众士卒看着他们师兄弟谈笑风生不成? 要知道,除了这些人之外,暗卫也在呢…… 第731章 让诸葛亮登船参观 诸葛亮看着有些懊恼的刘章笑了,笑得很有一种释怀的味道。 也不止是因为难得见到刘章吃瘪还是因为太久没有如此的开怀了,久到什么程度呢? 大概是自从出山辅佐刘备开始,准确的说应该是从曹操亲征荆州那一天起开始,仿佛一切的一切就都开始脱离了他的推演…… 这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 兵家常言,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人总是在面临争斗的时候去找一个假想敌,就像官渡之战前,曹操一直都将袁绍视为生平最大的敌人,所以在二者发生冲突与交兵之前,曹操及其麾下的文武便一直在研究袁绍势力的优缺。 而诸葛亮虽然足不出户,但同样也在隆中隐居之时寻找自己的假想敌,而战胜袁绍之后晋升为乱世之中最强诸侯的曹操,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年轻且拥有巨大野心的诸葛亮选择的假想敌。 而后来所发生的一切也验证了这一点,诸葛亮几乎是每一步都打在了曹操的弱点之上…… 其实这样的例子在这个时代还有很多。 吕蒙之于关羽,陆逊之于刘备以及司马懿之于诸葛亮等等,几乎都是如出一辙。 成名的代价就是,他所有的一切都会被人拿出来研究,存亡之道生死之间,想反击,等你先从对方精心安排的局中活下来再说吧…… 刘章,也是如此…… 而且为了让人摸不清自己的习惯,很长一段时间内,刘章都只是安静的藏在曹操背后,直到天下大势已定之后,这才慢慢出现在人前。 所以这世上有哪里有那么多的其智近妖的神人?天赋固然重要,但在没人看到的角落之中,这些“妖人”究竟付出了多少的努力与汗水又有几人看到? 是以惺惺相惜这种事儿的确是有的,但与普通人不同的是,强者之间惜的是对方多年如一日的勤奋与律己,毕竟天赋这东西是羡慕不来的,也是最没有借鉴意义的…… 话题扯远了,言归正传。 在笑过之后,诸葛亮起身道。 “不知师兄可否带上亮去亲眼见识一下那战船?” 刘章想了想,看着诸葛亮道。 “看过之后师弟可否免去一场争斗?” “那要看师兄口中的无敌战舰是否能够达到亮的期待了……” “也好!” 刘章点了点头,起身相邀道。 “师弟这边请……” “那亮就多谢师兄款待了,哈哈哈……” 诸葛亮笑得洒脱,走得坦然,轻快的脚步让刘章跟得手忙脚乱的…… 有些人便是如此,只有当其心中的执念被放下的那一刻,或许才是他们最轻松的时候…… …… “二位……” “见过魏将军,亮受师兄之邀,去见识一下贵军的战船,接下来一段时间,恐怕是要劳烦将军了。” 闻言,魏延连忙将疑问的目光投向了刘章,见后者颔首确认之后,这才压下心中的疑虑冲着诸葛亮抱拳回礼道。 “好说,好说……” 说着,魏延直接冲着随行的士卒们开口吩咐道。 “来人,带诸葛先生上船一观。” “喏!” “先生这边请!” 长子魏荣连忙唱喏之后开口将任务接了过去。 “有劳了。” 诸葛亮微微欠身,随后看向刘章道。 “师兄可先行处理政事,师弟便先去船上恭候师兄来为师弟讲解一下这战船的妙处了。” 然而刘章却是摇了摇头,道。 “讲解之事就算了,魏荣!” “末将在!” “等下去寻个匠人来全程陪同诸葛先生进行讲解,告诉他们,先生但有所问,需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喏!” “嗯。” 刘章点了点头,随后抬头看了看天色之后冲着诸葛亮道。 “时间也不早了,待到师弟看完了战船,用晚膳之时你我再碰面吧,放心,工匠可不是师弟记忆里的那种人,嘛……等师弟你见过之后就明白了。” “也好,客随主便,那么亮就等着师兄的这顿饭了……” “师弟请!” …… 过了一阵,魏延看着诸葛亮离去的背影消失之后开口道。 “侯爷,末将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你是担心我收下了诸葛亮容易引起朝堂上的猜忌?” 刘章反问道,却没等魏延开口,又直接摇了摇头,道。 “放心吧,虽有些许同门之谊,但无论是他还是本侯都明白,这顿晚饭实际上就是给他诸葛亮的送行用的了,避免一场厮杀而已,但这诸葛亮却是必须要死的,不然……” 刘章大步向前。 “我东南沿海地区那些无辜死难的百姓,其冤屈向谁去诉!” 是的,打从一开始刘章便没准备放过诸葛亮! 这也是刘章从来都没有向旁人诉说的一个理由,一个为何他坚决不去选择辅佐刘备的理由! 所有诸侯,但凡是巧借外族之兵介入中原内战的,都不会是他会选择辅佐的目标,所以初入曹营之时,刘章才说自己择人辅佐,第一选择是孙策…… 因为也只有孙策才是真正一位完全没有招外兵来参与中原争霸并且看起来底子还算不错的诸侯…… 而刘备与诸葛亮,从隆中对里面的那一句西和诸戎之后,刘章便已经彻底放弃了辅佐刘备的想法。 刘章很明白自己根本无法说服刘备放弃那一股力量,而且相比较于刘备与曹操二人,对于麾下人才的使用,曹操明显要更好一些,从戏志才到荀彧,从郭奉孝到贾诩,曹操基本上还是做到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 反观刘备嘛,除了最开始的徐庶之外,后面很少能看到他能做到这一点,包括诸葛亮在内皆是如此。 所谓帝王之术,就是要让手下的臣子不会完全失去制衡。 所以才有了后来的刘备入蜀带上了庞统而没有带上诸葛亮,而庞统意外身死之后,刘备更是启用了黄权来去分诸葛亮的大权。 甚至直到刘备夷陵战败于白帝城弥留之际也给诸葛亮留下了政治上的隐患。 所以蜀汉呐,根本就是个烂泥潭,刘章可完全没有进去踩一脚的打算,更别提什么改变刘备想法的事儿了。 就刘章这脾气与性格,或许能得到刘备一时的重用,但过后恐怕是杀了他的心都有。 第732章 讲个故事 “诸葛亮的事用不着你去操心,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准备好接收诸葛亮的那支水军,若是处理不好海上多了股四处流窜的水匪小心本侯过后同你算账!” 刘章没有继续纠结于往事,毕竟现在看来,自己的选择还是没有问题的,如今曹操也好刘备也罢,都已经是枯坟里的一捧细灰了,而他的时间还有很长,很长…… 丢下一句话,让魏延独自在海风中凌乱,刘章转身走向了海岸边,他要去找庞德公,老头子年岁大了,如今也算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他刘章也是懂得孝道的! 然而当刘章找到庞德公的时候…… “你们没事捕这么多鲨鱼干嘛?话说老爷子人呢?有人看到没有?” “侯爷……您往那边看……” “在哪儿呢?……卧槽!” 也不怪刘章爆了粗口,只见士兵所指的方向上,庞德公正在海中与一条大白鲨激烈搏斗! 嗯,大白鲨同志挣扎的很激烈,估计它也想不明白为啥自己背上这个白胡子老头怎么会这么猛,竟然打得它毫无还手之力! 刘章茫然的看了看四周,一群士兵们如今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负责叫好,一部分在忙着去把那些被打得生死不知的大鱼往岸上拖,还有一部分则是忙着把岸边的鱼装车带走…… “这是……什么情况?” 刘章嘴上虽然这样问着,但心里面也是大概有了些猜测,看来诸葛亮的事儿还是让老头子有些意难平啊…… 想想也对,衣钵传人呢,那可是比亲儿子还要近上三分的存在,当初传授技艺花费了多少心血,如今的痛就会有多重…… 只不过…… 习武之人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吗? 看着那些大大小小的巨大鱼尸,刘章第一次觉得自己当初没有习武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就在刘章胡思乱想的时候,一旁的士卒也开口解释起了事件的前因后果。 原来一开始的时候庞德公只是心情不太好,随手从伙房拿了几块生肉喂鱼,结果没想到竟然引来了不少大家伙,于是乎老爷子一时兴起就下水游了过去,再然后…… 好吧,有鱼试图袭击他这个不速之客,然后老爷子单方面对这些海洋霸主的屠杀就开始了…… 众所周知,鲨鱼这东西都是寻着血腥味行动的,结果老爷子越杀,鱼血就越多,然后鲨鱼也就越多…… 真钓鱼执法+死循环了属于是…… 刘章看着士兵们搬着那些眼中无神的鲨鱼,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默哀吗? 是的,只不过不是为那些鱼,而是自己的肚子,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去持续享用这些…… “嗯?你们两个给我等一下!” 刘章突然拦住了几名士兵,道。 “你们手上的这条还有再找找长相跟它一样的,挑出来晚上本侯请客要用!” 金枪鱼这东西两辈子加一块儿他也没吃过几回,先趁着没看到鱼就吐之前,刘章果断选择了先尝个新鲜的…… 吩咐完,刘章抬头再次看了看海面上,好家伙,就这么大一会功夫,之前那头天赋异禀的大白鲨已经双眼迷离了,老头子的战果又扩大了。 “你们盯着点儿,等那老头玩够了让他早点儿回来,都多大岁数了还这么暴躁,走了……” 刘章一点儿都不担心庞德公的安危,一方面是这老头的身手跟体力属实太过离谱,另一方面嘛,有强援开始入场了…… 海上的街溜子们哪能错过这种热闹? 一群虎鲸不但封锁这片猎场的外围,更是时不时冲向庞德公的身边将试图围攻庞德公这老头的巨兽撞开,人与虎鲸心有灵犀一般配合的那叫一个默契…… 刘章甚至都有点儿怀疑,这老头是不是走错了片场…… 那画风已经没眼看了…… 所以干脆早点回船上去准备晚饭,今天他刘章要再度客串一次大厨喽! 这算是师门聚首,同样也算是为那位卧龙先生送行。 终归…… 龙虽入了海,海中却有渊…… 从神话里的祖龙开始,像极了一个轮回…… …… 是夜…… 啊不对,是傍晚,落日的余辉洒在了甲板上,三人共置一桌,不远处便是后世的钓鱼岛…… 云霞染了夕阳的烟色,像极了天空中的一块血痂。 刘章单手握杯,看向诸葛亮道。 “如何?这船可还入得了卧龙的眼?” “没有语言可以用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 诸葛亮说着抬头看向刘章的眼睛问道。 “侯爷难道是想要借船对某言,新时代的船上没有我这种旧时代残党的位置?” “噗!” 原本说完话正在喝水的刘章听到这词儿直接就喷了,再看向诸葛亮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对劲了。 “这词儿你是从哪里听来的?难不成你也……” “哦?侯爷你是说这种说话方式吗?其实源头也是在侯爷府上……” 诸葛亮笑着理了理手里的扇子,道。 “不瞒侯爷说,那些白话文的话本,即便是东海这边也能找到一些呢。” “发展的这么快吗?这产业……” 刘章有些惊呆了,这几年自己没过问的情况下,家里那几个婆娘究竟都写了些啥玩意儿出来哦! 不过现在明显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缓了口气,刘章冲着诸葛亮摇了摇头,道。 “就算我说没有这个意思,但你信吗?” “没有吗?” 诸葛亮眼中的光亮瞬间暗淡了一些,自语道。 “是没有还是某不值得侯爷这样想?” “都不是。” 刘章摇了摇头,随后指了指桌上的生鱼片,开口道。 “大海中的金枪鱼,可是人间难得的美味,你们吃着,听我讲个故事,等听完了,你也就明白我为何不愿留你一命了。” “话说恒灵二帝之后,大汉的朝局糜烂到已经近乎无法收拾,外有诸侯割据画地自肥,内有宦官谗臣弄权欺上瞒下……” 随着刘章娓娓道来,原本的历史犹如画卷一般展现在庞德公与诸葛亮师徒二人面前…… 而这一次,刘章讲解的是如此的认真,如此的细致,就好像,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一般…… 第733章 最后的晚餐 从黄巾起义一直讲到邓艾偷渡阴平道灭了蜀汉,刘章这才停了下来。 而天空中此刻已经有一轮明月不知何时斜挂在夜黑之中了,而月光下的三人则是表情各异。 对于刘章自称来自未来的事儿庞德公已经是有些见怪不怪了,所以表情管理这方面做得还是比较好的,唯一让他感到吃惊的是,如果这是原本的历史,那么这一场三家的鏖战实在是延续了太长的时间了…… 战争不是儿戏,没有亲身经历的人很难感受到它的残酷! 人们常说,战争归根结底比拼的就是国力,那么什么是国力? 简而言之国力本质上就是人口与粮食,尤其是在冷兵器时代。 大战开启,青壮年会被最先投入战场,随之而来的便是国内的劳动人口的大量缩减,这也就意味着原本的重体力劳动从青壮年转嫁到了留守的老弱妇孺身上。 而这又会导致生产质量的下降,最直观的体现便是粮食的减产,再加上战争带来的巨额粮食消耗,这方面最简单的例子就是火力全开的马政,要知道战时为了保证战马的体力,喂的可都是精粮! 再加上士兵的伙食也从两餐变为三餐,以及粮食运输的损耗,以及双方战术之中打击敌人粮草补给的权重,可以说冷兵器时代粮食永远是战争的先决条件。 甚至战争若是处于长时间的持续状态,同时还会影响到国内新生儿的出生率,毕竟汉子都没了,你总不能指望留守的妇女们进化出单性繁殖的能力吧? 而这些都还只不过是摆在明面上最显而易见的东西而已! 一将功成万骨枯?枯得从来都是百姓的骨! “当真鏖兵上百年?啊这……” 想想那画面就觉得可怕,庞德公此刻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庞德公有这样的反应刘章并不奇怪,反倒是一旁的诸葛亮在震惊之后很快平静下来的样子让他有了些疑惑,难道? 诸葛亮察觉到了刘章的目光,笑道。 “侯爷难不成是想要开解亮?有此一败乃是天意……又或者说,侯爷因为有了梦中的一切所以才能做到事事料敌于先……” “嗯?” 刘章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后开口道。 “不……或许有那么一点心思,但本质上我想要告诉你的是另一件事,那么咱们来聊聊刚才那个故事结局吧。” 刘章放下筷子,叹了口气,道。 “随着蜀汉灭亡,东吴自然也成了独木难支的局面,事实上,利用地理优势东吴在那之后又足足坚持了十七年的时间,自此三国割据的局面才算是彻底结束了,然而到了这里其实才是故事的开始,也同样是故事的结局。” “百年鏖战,致使整个大汉民生凋敝,说上一句十室九空也毫不为过,为了缓解人口压力,执政者在不得已之下选择了吸纳大汉周边各族的人口来补充亏空,不过在那之后……” “胡人反了?” 诸葛亮皱眉问道。 “是!” 刘章点了点头,并补充道。 “不止是反了,而且是整个中原大地都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胡人在中原大地上各自立国,互相征伐不断,而汉民则是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沦为了这些胡人口中的‘两脚羊’,被当做家畜一般生杀予夺,毫无生而为人的权利!” “直到……肃清了胡人之乱以后,汉民所剩不足百万之数……” 说到这里,刘章看向诸葛亮道。 “本侯不是想要找你论断是非,对错这东西在民族的生死存亡之上根本毫无意义,而你们口中的忠君思想更是狭隘,本侯爱着的是这个民族,在本侯看来,君王不过是带领国家走在正确道路上的领导者,是以君若无能,换一个便是了!” “所以啊,对本侯来讲,曹操也好刘备也罢,无非都是割据一方的军阀势力而已,谁都别扯什么正统,谁能够快速平定乱世,不至于产生鏖兵百年的困局,本侯便助谁,就是如此简单的道理!” “至于你,我的师弟,很不幸,无论你有多少自己的道理,在本侯心中的大义面前,凡事挡了路的,那就只能被一脚踢开,而不愿放你一条生路的原因却不是因为忌惮或是你挡了路,而是……” 刘章指向了西方,道。 “在你的指挥之下,倭人大肆袭击大汉的沿海地区,数年下来,致使我大汉百姓死难无算,你若不死,让本侯如何向他们的亲人交代!” 刘章扭头直视着诸葛亮的双眼,沉声道。 “无论顺逆,谁敢用外族屠杀我大汉子民,我便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说到最后几个字,刘章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嘶吼出来的,随后…… “所以你说得不错,这顿饭就算是我这个师兄给你准备的断头饭了,接下来你可以决定自己的死法,以及身后的遗愿,本侯之前说的话还算数,要是你还有后人,本侯可以带回中原去交给你的兄长或是本侯留在家中将其培养成人。” 啪! 说完,刘章将双手背在身后,直接离席而去。 只留下盯着桌子沉默不语的诸葛亮,以及目光在诸葛亮与刘章之间不断游弋的庞德公…… 场面显得有那么几许诡异的安静…… 次日一早…… “侯爷,您就这样放诸葛亮回去了?” 魏延的话语之中明显带着些不满的情绪,不过即便如此,这位在历史上一向脾气不算太好的将军还是老老实实的站在刘章身后,丝毫没有逾越之举。 “师兄弟一场,更何况本侯还抢了他的媳妇,总得给他点儿时间准备一下后事吧?否则岂不是显得本侯这个做师兄的太过无情了?放心吧,只要他诸葛亮不想带着麾下的士兵一同陪葬,他会将军队交出来的……” 刘章说着,想了想,道。 “说起来还有件正事儿不知文长你准备如何安排?” “正事?何事?还请侯爷明示!” 刘章抬手指了指东北方,道。 “明珠群岛啊!哪怕只是临时的,你准备让谁去负责管理岛务?” 魏延闻言眼睛瞪得老大,下意识问道。 “侯爷难道没有准备吗?” 第734章 海岛的管理者 “侯爷难道没有准备吗?” 刘章扭头看了魏延一眼,没好气道。 “朝廷的事,我一个闲散侯爷为啥要准备?” “那夷州岛的事……” “那是临时起意,于公,夷州那边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不只是岛民自身的问题还有那有毒的花,上面留下个不知根底的人本侯放不下心;于私,都是自己养大的孩子,成天别别扭扭的看着也闹心,所以这才做了些越俎代庖之事,怎么,难不成本侯的做法引起文长的不快了?” “侯爷说笑了,末将这不是想着一事不烦二主么……” 魏延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事他还真没想那么多,海外的几个小岛而已,他还真不太在意,毕竟在他看来,这就跟几块飞地无异,若非是刘章坚持要收回来,他都不准备派人在岛上常驻…… 其实不光是魏延这样想,朝中的众臣又何尝不是这样认为的呢? 若非是刘备一行人占据了东海的几座岛屿同时还不断派兵袭扰东南沿海地区,说实话很多人根本就不会同意出兵,毕竟距离国家的政治中心太远了,一旦发生了叛乱之类的情况,很难及时有效的做出处置。 这一点可以参考当年马援平定岭南地区的事迹,打的时候兴师动众,过后用不了多少年那些个蛮人便又会固态萌发。 只能说,这是科技与生产力的不足限制了人们的活动范围,继而才催生出来的一系列问题。 莫说是这个时候,哪怕是再往后推上个千年,蒙古人的铁蹄踏破欧洲固然盛极一时,但在那之后更是将黑火药传到了西方。 咋说呢这事儿? 在刘章看来,这绝对算得上是当权者的气量不足,当然了,这也是封建王朝的通病了。 封建帝王总是想着占有更多的土地,却在绝大部分时间只是将其当做个人的私有物,子嗣也好,兄弟也罢,甚至是那些曾经追随自己立下过功勋的袍泽们,一旦天下大势已定,便要“杯酒释兵权”,便要“炮打岳阳楼”…… 这简直就是极大的浪费,那些个鞭长莫及的地方何不顺水推舟的封出去? 本质上还不是担心这些人出去之后造自己的反? 只能说老祖宗留下来的智慧这些人当真是半点都没记住啊! 看看后世的一些零星的记录吧,北美洲与南美洲的一些所谓的原住民,其实都是很久之前散出去的华夏后裔…… 这说明什么? 说明了殖民这个事儿,实际上最早是华夏的老祖宗做的。 然后后世子孙没利用好,反倒是让一群西方的白人给学了去,虽然他们也只是学了个半吊子…… 但就是这群半吊子,仗着领先的科技能力,的的确确的做到了华夏祖先们布局天下几千年的事儿…… 只能说,这是后人不争气,怪不到别人头上! 刘章想了想,看向魏延道。 “文长啊,莫要小看了人的创造力,今日本侯带着一群工匠可以造出速度如此之快的战船,他日就一定会有人造出比这更快的工具,若是我等不思进取,等到别人强大了,回头挨揍的就是我们的子孙后代了……” 说着,刘章抬手冲着身后的侍卫道。 “取张舆图来,要最大的那一版。” 不大一会儿,舆图被两名士兵展开,刘章指着东海上的诸岛开口道。 “你看,我大汉的版图西高东低,西域诸国以西山脉纵横,北方过了漠北地带之后则是一片常年积雪的冰原,待到科技能力再上几个台阶,运输能力可以支撑国家继续向外扩张之时,无论向西还是向北都不是太好的选择。” “届时海运的重要性便体现了出来,从东南沿海地区,我国可以借助海运的便利向外用兵,就算不动刀兵,海中的物产也是一份难得的财富,更何况我们可以从海上走出去,别人自然也可以从海上进来,届时,这些岛屿便是拱卫中原的天然屏障!” 说完,刘章扭头看向魏延道。 “如何,文长现在还觉得这些海岛可有可无吗?” “啊这……” 魏延仔细看了看地图,略一琢磨之后抱拳开口道。 “有道是不谋一时者不足以谋万世,侯爷,文长受教了!” “不必如此,文长只是不在其位罢了,话说回来你心中可有管理海岛的人选了?” 魏延沉思了片刻之后摇了摇头道。 “既然这些海岛长远看来如此重要,那便不可草草应付,末将以为,当向朝廷上疏陈明其中利害,届时朝廷必然会派下能臣来此处任职,至于眼下么,末将想暂时依托军管,只要不闹出大乱子来即可。” “也行,这事儿你自己决定就好,毕竟也是朝廷钦命的水军大都督,不过切记此事不要提及本侯,你明白吗?” “末将醒得。” “嗯,那就好,此外再给你一条提示好了,记得当年扬州一战,包括我家步夫人在内的一众江东文武都是文长从会稽请回来的吧?” “侯爷的意思是?” 刘章微微一笑,道。 “人既然请过来了总得招待好不是?本侯虽然不在朝中,但那些原本的江东属臣在朝里的日子想必也并不好过吧,毕竟才能之类的姑且不论,人性嘛,总是难免会欺生和排外的,不然也不至于过了这么久,那些江东子弟里面就只出了一个鲁子敬……” “话说既然是请来的客人,那就得让人吃好不是,结果现在连吃饱都困难,文长啊,你这客请得可是不太地道啊……” 魏延恍然道。 “我懂了,侯爷您的意思是这东海这块地方可以交给那些江东降臣来管是吧?” “本侯再说一次,这不是本侯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晓得晓得,这事儿回头我就安排上,想必朝中那群大夫们也看不上这远离中枢的蛮荒之地,呵呵……” 刘章闻听此言,笑了笑,没有继续开口。 那些个江东旧臣的日子的确算不上好过,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人被晾了挺长时间了,骨子里的傲气也已经被磨得差不多了,伪君子与真小人的本性该暴露也暴露的差不多了,现在只需要有人递上一把梯子让曹冲可以顺势启用他们而已。 而无论是这片海岛的需求亦或是魏延这个未来顶级权贵的话都够够份量,这才是刘章把这件事点出来的原因。 一群想做事而郁郁不得志的闲臣,用来初步开拓这片海岛那可是在合适不过了…… 第735章 刘章打的太极拳 所以,打从一开始这些江东旧部的去处刘章就已经准备好了。 当然前提是曹操父子不会重用这批人才。 而现实就是,曹操在世的时候没能找到合适的时机腾出手来彻底处理朝局的问题,而曹冲上位之后最先要安抚的是那群追随曹操南征北战的老臣们,根本没空去管他们。 按理说,曹冲的夫人是江东大小姐,本来双方应该有天然的亲近感,然而现实就是,这位孙大小姐的性子以及那群江东旧部的傲气。 但曹冲也没办法,总不能才上位就把一群老臣都晾在一边,去大肆提拔那群江东旧部吧? 有些事儿可以做,但却不能够做得太过明显,不然你让朝野上下怎么看? 当然了这样搞的人也不是没有过,不过那些人,除了极少数之外,绝大多数都成了十分着名的一代昏君。 只能说,那是政治手腕不成熟的体现,大多数情况下经常会体现在年轻君王的身上,冲劲十足,但考虑问题往往会有些欠妥。 这也是刘章不入朝堂的原因之一,他自己也是不成熟的,至少跟那一群老阴比们比较起来至少情商这一块就是个硬伤。 反倒是现在这样最好,能与他交往的必然是有所求,而恨他的人根本见不着他的面。 这算不上是后世人口中的老六行为,最多只能算是扬长避短。 至于江东这批人就更简单了,利用整体局势,晾他们几年,去去骨子里的傲气,踏实做事嘛,有傲骨是好事,但傲气就算了,这玩意多了容易在办事的时候热血上头。 毕竟不能指望着每个人都是智慧超群的妖怪是吧? 而借魏延之口举荐这些人也是刘章反复考量过的,其实不一定非得是魏延,毋丘俭或者郝昭这样的其实也是合适的人选,或者说只要是个份量足够的中青代将领都可以,只要这个人不是刘章自己就行。 一方面是为了避免引起曹冲的猜忌,另一方面也是利用了朝堂众人的思维方式。 江东旧部至少目前看来还都算是未来皇后的娘家人,这个面子该给还是要给的,至少在对方不会影响到现有的朝堂内的格局情况下没人会去在这种事儿上驳了曹冲的面子。 啥?你问为啥又扯到了曹冲? 皇后的亲族大多数时候就相当于皇帝的亲族,这不显而易见的道理吗? 最后魏延这里,刘章并不准备留下过多牵扯,他的存在本身就已经很让某些人不舒服了,若是还像以前那样见到个历史上的名人就惦记着结交一番,那绝对是有取死之道。 帝王上任之后的第一件事是什么?中央集权,这个时候了还与军队不清不楚的,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所以啊,也别怪刘章当初大闹曹操的灵堂,一个眼瞅着没几天的人了,又是让刘章做权臣又是留下一营兵马(许褚的虎卫营)给刘章的,这不是明摆着将刘章架在火上烤么? 有时候啊,刀在别人手上不一定能杀了你,反而是有人把刀子递到你手上的时候,才需要当心了,所谓匹夫无罪,有时候利器在手,恰恰是除掉你最好的借口。 说到这里或许有些人就不赞同了,杀个人而已,需要这么麻烦吗? 假如真的有人会有这种想法,我只能说,兄弟,你很有当个昏君的潜力,这手法至少也是跟朱元璋学的吧? 当权者杀人的确不需要那么麻烦,但前提是要看对方是什么人,直接杀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尤其是对于一位想要励精图治的帝王来说,功臣有时候并非是可以随便杀的,不然你让那些处境相似的另一批人怎么想? 唇亡齿寒的道理很多时候适用的范围并不止是在国家势力之间,人也是一样的。 不过权臣这东西刘章做了吗? 好像做了又好像是没做,说做了吧,他不在朝堂之中。 说他没做吧,他找了把好刀把世家杀了个人人自危。 你要秋后算账也行,先弄明白该找谁算账先。 找司马懿?老家伙手一指:我是受刘章指使的。 找刘章?这人一摆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更何况作为世家里的叛徒,那证据是实实在在摆在朝堂上的,谁能说司马懿杀错人了? 真当是什么人都能前脚痛骂曹贼后脚曹操就给送媳妇的? 打太极么,刘章自认为他还是很擅长的,现在不过是把当初对付曹操那一套略作改动之后放在了曹冲身上继续实行而已…… 其中唯一的区别就是,当初刘章不断与军方的将领以及曹操的心腹谋臣交好,以便于曹操在动了杀心的时候有人能够为自己吹吹风。 而现在则是逐步切断自身与军方的牵扯让曹冲找不到借口来对自己动刀子。 本质上都是明哲保身之道而已…… 好吧,闲扯了许久,说说眼前的事儿。 诸葛亮并没有辜负刘章的一片真心,当天晚上请降的文书就被送到了魏延的手里。 动作挺快的,而更快的则是诸葛亮的死讯,只用了一杯鸠酒,诸葛亮便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这样的消息就连刘章看了都直皱眉头。 “这可真是临了都要给人找点儿麻烦……” 刘章真是没想到这位卧龙先生还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这算啥? 输了我认,但我死了也得恶心你一下? 刘章真不知道自己这时是该陪着庞德公难过一下,还是应该冷嘲热讽一番。 不过…… “总算是告一段落了啊,刘备最后的祸根……” 至于张飞,在刘章眼中这不过是一具冢中枯骨罢了,借用已故的黄老将军的话来说就是:区区一个张飞而已,不值一嗔! “对了,既然诸葛亮已经自尽了,那么来请降的又是何人?” 刘章放下降表随口冲着前来传递消息的魏昌问了一句。 “来将名叫刘封,据他自己说,曾是刘备认下的义子……” “唉?这么奇妙的吗?” 刘章眼睛瞪得老大,这俩人难不成还真是上天钦定的父子之缘不成?刘备都混到这个份儿上了竟然还是收了刘封…… 第736章 琉球岛上的日常 看着刘章不断变幻的表情,魏昌开口询问道。 “怎么侯爷很在意此人?要不要末将把他带过来见上一面?” “不必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而已,不见也罢,让你父亲自行安排就好,你下去吧,什么时候准备攻打倭岛上的张飞,什么时候再来知会本侯一声,至于现在么……” 刘章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道。 “本侯先到岸上去看看风景……” 许是在船上待久了,又或是对琉球群岛这个后世的度假胜地的好奇,刘章的确只是单纯的想要去岛上看看风景…… 然而半日之后…… “这也没啥特别的嘛……” 刘章有些百无聊赖的趴在躺椅上,嘴里嘟囔着。 结果到头来,他骨子里还是前世那个宅男,也不知道那些个富家子弟如此热衷于在海边晒太阳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态…… 就挺无聊的…… “或许是少了些什么,例如比基尼?” 看着不远处正在劳作的岛民不时向自己投来的好奇目光,刘章笃定的点了点头,是了,那群热衷于阳光沙滩的人可不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么? 不信给他一群面貌粗犷的捕鱼汉子在边上晃悠,你看他们还有没有心情晒太阳…… 不过女性可能会挺开心吧,毕竟常年劳作锻炼出来的那一身身泛着古铜色的腱子肉…… 正想着,身边的庞德公开口了。 “所以当初你就是这么跟曹操在剑阁关上晒太阳的?你就不觉得这样有伤风化么……” “师尊教训得是。” 刘章面无表情的爬了起来。 “你干嘛去?” “光天化日之下袒胸露乳,成何体统!师尊呐,不是我说你,怎么说你也是长辈,怎能与我这个小辈一起胡闹呢?” “我看你小子就是皮痒了,休走,看老夫今日清理门户!” 听着庞德公叫嚣的声音在背后,刘章提着穿到一半的裤子直接开跑…… 可惜以他的速度又怎能从庞老爷子的魔爪下逃出生天? “师尊徒儿错了……莫打脸……” …… “嘶……” “侯爷,您这是何必呢?” 关兴一脸无奈的给刘章上着药,随口说道。 “你懂个锤子,衣钵传人就这么没了,老头子最近这些天都闷闷不乐的,心里有着根刺呢,找个借口让他出出气发泄一下终归是没毛病的,嘶……你下手轻着点儿,我是让你上药,不是让你和面呢!” “淤血不化开好得慢,况且都跟你说了,我大小也是个爷们了,常年习武的下手能有轻重么?说让我妹来,您又不肯,怪我喽?” 关兴翻了个白眼,冷声道。 “再搓搓,等搓麻了也就感觉没那么疼了,忍着点,好歹也是长辈呢。” “啊……嗯……” 刘章发出了,额很压抑的声音,虽然音节一样,但配合上他那张脸,却是一点儿都不销魂。 “你妹?且不说一个已经许了人的女人家不合适,单从手劲上算的话,你确定她下手比你轻?” “这倒是……不过您就没想过找个医官来上药么?人家至少是专业的,力道有分寸不是?” 关兴恍然般的点了点头,收回双手道。 “行了,今天就这样,明日一早我再来给您换药。” 刘章闻言起身活动了一下,边整理衣服边开口道。 “医官?你小子明白什么叫家丑不可外扬不?说起来,我这伤大概要几天才能好利索?” 关兴想了想,说道。 “咱家的丑事难道扬到外头的还少了?” “小子,你也皮痒了是吧?” 刘章表情有些不善,家里这几个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惯出毛病来了,一个个都喜欢跟自己顶嘴,当然是在没啥正事的时候。 “得了吧,别到时候再把您给累着了,您也别生气,您在家里啥样咱们都是打小看着长大的,说实话,在外头您是侯爷,回家里那群姨娘才是一家之主。” 关兴撇了撇嘴,边收拾东西边开口说道。 结果刘章听完那可是真有点动肝火了,合着自己跟婆娘们的情调让一帮孩子误以为是家庭地位出了问题吗? “看来等回去了,要找个机会震一震夫纲了啊……” 刘章摸着下巴嘟囔道。 关兴闻言笑了笑没说话,这么多年了,刘章这位养父什么性子他哪里不清楚,除非是国家大事或者是兄弟姐妹的教育问题,其它的刘章根本都不会在意,反而对平时吵吵闹闹的气氛有些乐在其中的味道。 “您这伤我估摸着彻底好利索喽至少也得个十天八天的,最近这段时间就别做什么太过剧烈的运动了,不过您放心,也就一两天就不会影响正常的活动,您小心点就成了,没什么事儿的话,孩儿就先下去了。” 刘章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一脸嫌弃的样子。 关兴又露出一抹微笑,躬身行礼之后退了出去,那熟练的动作显然是对这样的相处模式非常的熟悉了。 结果关兴刚一出门,直接就被人一把扯到了角落里。 “那小子没事儿吧?” “没……没事……老爷子您这是?” 关兴强忍着笑意看向神神秘秘的庞德公。 “嗨,那小子手感不错,打上瘾了,这不是怕给打出什么毛病来嘛,你也知道他是半点炼体的底子都没有,老夫还真担心给打坏了,毕竟很多大事儿还得这小子去做呢……” “没啥问题,都是皮肉伤,也就是看着吓人一些,上好的伤药抹上去用不了几天就跟没事人一样,这也就是侯爷身子骨不结实,换成个习武之人,怕是不用药都没事。” “哦,哦,如此说来还便宜这小子了……” 庞德公闻言背起双手嘴上不无遗憾的开口道,只是脸上那略带放松的神情却是看得关兴直摇头。 得!这又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主儿,还真可谓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古人诚不欺我也…… …… 又过了几日,刘章的皮外伤基本好得差不多了,而于此同时,魏延这边也基本上处理干干净了诸葛亮留下来的问题。 而后刘章一挥手。 “开拔,处理完了张飞的事儿,也该回家了!嘶……” 好吧,伤势并未痊愈的某人,因动作过大扯到了酸痛的肌肉组织…… 第737章 分歧 “侯爷,这是末将拟定的关于珍珠……啊琉球群岛的人事任命,您给帮忙把把关呗?” 魏延手里捧着一卷文书很是恭敬的站在刘章身前,那表情,像极了一头成了精的黑熊在作揖。 “不必如此,坐下来说话。” 刘章笑了笑,示意魏延坐下但却没去接对方手里的文书,反而开口道。 “人事任命这种事儿理应由朝廷决定,本侯就不看了,不过倒是可以简单说上几句自己的见解,不知将军可有耐心听本侯唠叨几句?” “请侯爷示下!” 魏延连忙拱手施礼,他是个地道的武将,牵扯到内政可算是有些为难他了,这两天光是找个合适的人选都已经搞到他头大了。 “文长你这样可是不行啊,有空需得找几个幕僚给你讲讲官场上的注意事项,不然像你这样的,将来回到了中枢之中怕是什么时候得罪人自己都不自知,反而还跟人掏心掏肺的当兄弟呢。” “侯爷,末将属实是不太擅长这些……” “行了,这事只要有心,找两个懂得官场忌讳的文士在身边请教即可,环境摆在那里,只要小心行事,慢慢的也就熟悉了,这事你自己放在心上就行,先说说这琉球群岛的问题吧。” 刘章摆了摆手,对于官场上的事儿,刘章不愿过多参与,毕竟那地方就是个烂泥坑,哪怕是他自己一脚踩进去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出言提点魏延也是随口一说罢了,至于其它的,只要不会影响刘章的强国大计,谁昌谁亡那都不重要。 无情么?或许吧。 这一路走过来,虽然没有亲自动手,但因他而死的人恐怕已经是根本数不清了,权力啊,当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人在家中坐,有时只因一个念头上唇一碰下唇,便有无数人受惠或是无数个脑袋被砍下来…… 恍惚之中刘章摇了摇头,冲着魏延继续道。 “我观这琉球之民似乎与我大汉很是亲近,不知却是为何?” 魏延闻声颔首道。 “侯爷慧眼,的确如此,说起来,此地岛民原本便有很多是我炎黄后裔,当然了,血脉方面要驳杂一些,多是些在海上为生的渔民或因风浪或迷失了方向漂流至此而后与当地岛民结合而来。” “这本就是同根同源的,再加上这里本地的岛民也生性热情,并不排外,是以对待汉人的确是要亲近一些,当然了,对于他们来说北边的倭人除外,那可能算是他们唯一排斥的外来人。” “哦?此话怎讲?文长坐下来细说一二。” “好。” 随后魏延讲起了自己在琉球得到的消息。 原来琉球群岛上虽然也有原生的土着,不过根据他们自己口耳相传的故事,其祖先绝大部分也是自中原迁徙而来,当然也有少数族裔是从南方或是北方漂洋过海来到这里定居的。 而漫长的岁月之中,本地的岛民也习惯了不时来到岛上的外来人口,总体上来讲,岛民们还是比较热衷于接纳这些外来者的,按照他们的话来说,外来的人口,尤其是中原人,总是会带来一些他们新鲜的事物,或是改良农耕或是改良捕鱼,虽然不一定人人如此,但总体来说都是向好的。 唯一的例外也就是北方的倭人了,这完全就是些强盗,哪怕是落难之人,大多数情况之下也很难得到岛民的接纳,毕竟救助了之后,很多都是离开不久之后便带着更多的倭人跑过来行劫掠之事。 当然了,既然有从北方来的倭人,自然也有从南方来的人,一般来讲大多数是吕宋、麻逸、胡洛等地漂流过来的人,而且数量不少。 不过这些人也并不会太受到当地岛民的重视,因为…… 这些人虽然不像倭人那样不知感恩,但却是太过懒惰了,除了少数人可以融入当地之外,大部分人都会在休养一段时间之后找机会离开。 当然了,也有留下来的,不过基本上都是根据各自的族群组成了些小聚落盘踞在南端的几座小岛上。 “原来如此。” 刘章摩挲着下巴,开口问道。 “那么文长以为这样混杂的人口模式,管理起来会不会比较麻烦?” “应该不会!” 魏延摇了摇头,道。 “琉球这里本身就有自己的一套管理体系,虽然在咱们看来比较松散,不过当地首领的威望却是非常之高,甚至比起我中原的朝廷来,除了军事方面比较落后之外,足可以称上一声世外桃源也毫不为过,民风之淳朴,简直是所罕有!” “所以,就琉球群岛的民风而言,末将以为只需遣一官员与三千士兵作为守御即可,内政问题完全可以交给岛民的首领自行处置。” “这样啊……也行,魏公不日将要承继大统,改元换代,文长你估算一下日子,让岛民首领赶去祝贺一番,届时若是得赐印绶之类的也算是名正言顺的朝廷属国了。” 刘章略微盘算了一下,开口叮嘱道。 “侯爷提醒得是,差点儿忘了这一茬,末将这便去安排!” 说着,魏延便要起身离开。 “你先等等。” 刘章见状连忙拉住了魏延,道。 “我们如今在海上,传令也不急在这一时,先来说说倭岛上的张飞吧,文长准备如何去战?” 魏延闻言想了想开口道。 “末将以为,那张飞虽勇,但倭岛却是太大,与其正面冲突,不如趁着夜色遣几批精锐趁着夜色摸上岛去,先切断张飞的退路,而后慢慢蚕食之……” 然而听了魏延的方法之后刘章却摇了摇头,道。 “不!这太慢了,本侯可没那么多时间在此地耽搁!” 说着,刘章一把扯过地图,指着一处道。 “这里,就在这里,本侯要你大张旗鼓的正面与张飞的倭军相持!” 魏延看着地图上所指之处,眼睛瞪得滚圆,惊道。 “侯爷,您怎会有如此想法?这岂不是无视我军中袍泽的性命吗!此事请恕末将难以从命!” 第738章 倭岛攻略(上) “本侯几时说过要你拿士卒的命去填了?” 刘章扫了有些激动的魏延一眼,随后将腰间的连弩取出放在桌案上,开口道。 “这连弩在你眼里难道是个摆设不成?” “可侯爷,您选择这样的战法,难道就没考虑过那张飞会选择半渡而击之么……” 魏延还是不同意刘章如此冒险的选择。 刘章见状摇了摇头,叹息道。 “文长啊文长,原本某还觉得你是军中这一代难得一见不拘泥于传统兵法经验之人,怎么看了几天兵书之后也学着教条起来了?” 说着刘章指着舆图道。 “我方船大,在海上自然是优势,但论及登岛作战这优势也就变成了劣势,大船便意味着吃水过深,除非是对此岛的水纹地理特别了解,否则很难找到合适的登陆地点,若是按照你的想法就要弃掉大船改乘小艇登陆,可小艇……” 刘章一摊手,道。 “当初某设计这三艘铁甲战船的时候就没有做接舷战的打算,类似于艨艟接舷的战法,我们不想打可以依靠着航速不让它接近,想打也可以直接撞碎了它,毕竟这铁甲战舰无论是吨位还是坚固程度都不是现有的艨艟可以比拟的,哪怕是船身比较脆弱的腰部。” “可即便是这样强大的战舰,依然避免不了其无法直面浅滩与暗礁的弱点。” “是以进行登陆战的时候,如何输送兵力就成了大问题。” “而你坚持暗中上岛偷袭,可曾想过以我军现有的小艇真将过万的士兵送到岛上需要多长的时间?” “而一旦被人发现,率先登岛的士卒便唯有背水一战,而那些陆续登岛的士卒便犹如添油一般不断投入战场……” “你觉得,究竟哪一种方式可能造成的损伤更大?” “嘶!” 魏延不自觉的联想起了刘章所讲的画面,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刘章见状摇了摇头,叹道。 “文长啊,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须知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的道理,本侯虽不是带兵打仗的将领,但却对此事略知一二,所谓战法,不是遵照着前人经验照猫画虎,而是先看清自身的长处与短处,考虑如何将长处发挥到极限的同时避免暴露自己的短处才是兵家正途!” 刘章也想不通,当年一个能把一众东吴俊杰嬉耍于江上的军事奇才,怎么才几年的功夫这思维就开始刻板起来了? 其实这事儿也怪不到魏延的头上,这家伙的确喜欢出奇制胜是不假,但成名之后就被拿来跟诸葛亮去对线…… 诸葛亮那是什么人? 其智近妖的怪物,就魏延自悟的那两把刷子,一旦行为习惯被诸葛亮看透了之后,那用兵的时候也就很难再以奇策建功了,反倒是魏延这些年屡次出奇兵非但不成,小亏倒是没少吃过,否则也不会放弃了一度被其当成据点的琉球群岛了。 人嘛,总是在吃了亏之后才会发奋图强,就像吕蒙一样,若非是被关羽刺激到了,怎么可能收下心来研读兵书把自己一个猛将活活读成了江东水军大都督? 而如今的魏延也是如此,遇到诸葛亮之后他可是屡受打击,怎么可能还会一直无动于衷的抱着原有的思维屡教不改? 读书,读兵书,读更多的兵书…… 这就是这几年魏延在作战之外的日常生活的写照。 成长不成长的不太好说,但至少是没给诸葛亮太多的机会倒是不假…… 至于魏延如此受挫,为何朝廷还能容忍他继续坐着水军大都督的位置? 这只能说曹操是个明白人,试问军中还有谁在水战能力上超过魏延的? 或许有吧,尤其是那几个江东降将,不过当时的情况谁敢将水军交给那些人?当真不担心是拿着肉包子打狗? 所以就能力与忠心来讲,魏延只要不是输得一败涂地的那种,他就是朝廷倚重的水军大都督,而且是雷打不动的那种! 说到能力,不得不说,魏延不愧是如今的朝廷内这一代人里面屈指可数的存在。 在刘章的讲解下想通了之后,魏延瞬间换上了一副表情,恭恭敬敬的冲着刘章深施一礼,道。 “不知侯爷这正面邀战那张飞,其中关窍可否与延详解一二……” “也罢。” 刘章点了点头,单手微抬,道。 “那本侯便略微说一下此战的思路,文长听过之后也好为某查缺补漏。” “侯爷自谦了……” 刘章微微摇头,但却没在魏延的恭维上继续纠缠,直接开口道。 “某此次亲至其实在造船之初便仔细推敲过此战,那张飞虽是一莽夫但也算是久经沙场的宿将,然其不善水战却是北方人的通病,是以到了穷途末路之时必然会在岛上死守,是以解决了诸葛亮的水军之后,我军再想将其诱出倭岛便就是不太可能之事了。” “是以接下来的整体战略无非两种,一则倭岛并不算小,张飞虽勇但难免会有顾此失彼的时候,我等可以寻其弱点,从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遣出重兵先将倭人四座大岛之中的其余三座拿下,随后在慢慢围攻蚕食张飞所在之地。” 为了方便指挥以及为海上的水军补给,如今的北海道、本州、四国与九州四岛实际上只有九州得到了还算比较大力度的开发,而其余三岛也只不过是刘备支撑前线的粮仓而已。 即便是刘备已经陪着他的野心埋进了土里,但张飞依然没去改变这样的策略,说穿了,倭岛这里也不过是刘备复国图强的一个跳板,大力开发提高国力这种事儿,刘备等人是压根就没想过,而且倭人这时的形象嘛,刘章估计着以刘备的为人,应该很难将之与人联系到一起吧? 这一点可以参考一下原本历史上的庞统初见刘备之事…… 只能说,有时候颜值真的是很影响一个人或是一个族群的形象…… 而历史上,倭人也是在漫长的岁月中明白了这个道理,而且做出了实实在在的改变,比如说让族内的女子免费接待那些海上路过的船员,为的就是改良整个种族的基因…… 至于成果嘛…… 从平均身高一米二三长到了后来的模样并且褪去了全身的毫毛,你就说这事儿算不算成功吧? 第739章 倭岛攻略(下) “但……” 刘章摇了摇头,继续道。 “这样的方法虽然稳妥,耗损的时间与财力却是太过巨大了,用这种方法,必然需要在倭岛上长期驻扎大量军队,而且在短时间内,物资的补给全都要依赖海上的运输,这些并不是本侯与朝廷想要的,文长想必你应该明白其中的道理。” 魏延点了点头,在没看到足够的回报之前,想要说服朝廷拿出大笔钱粮来养一块飞地,怎么看都是不太现实的,毕竟,最近这些年,朝廷向外扩张的土地实在是太大了。 且不说重新拿回来的朔方地,甚至现在西域诸国也来凑热闹,再加上这些年大力投入的道路建设,可以说所有的一切虽然是向好的,但大方向的规划已经是定下来的。 他魏延这边本质上只要不是败光了水军的家底本质上打成什么样其实都无所谓,但让朝廷拿出计划外的支出那就是不太可能的事儿了。 毕竟朝廷这几年的收入虽然不少,但支出也更大,没看到刘巴那位大管家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把自己给活活累死了么? 如今的朝廷重臣们,那可是很爱惜自己的身体的,毕竟理想虽然重要,但能活着看到自己的理想实现,其实也很重要啊…… “所以,本侯才决定采取另一个方法!” 刘章静静等了魏延一阵让他有时间理顺这些之后这才继续开口道。 “彻底歼灭掉张飞及其麾下的这批倭人精锐,随后再以雷霆之势肃清整个倭岛!而这样做的代价无非就是消耗些箭矢等作战物资罢了。” “而要消灭倭人精锐,没有什么比大张旗鼓的当着张飞的面登岛更简单的方法了,就像你之前所言的,半渡而击之是对付登岛作战最好的方法,如此浅显的道理你魏延明白没道理那张飞不懂,而本侯就是要利用他的这种传统思维,将倭岛之战以一战之时而定之!” 说着刘章抬手指向地图点了点道。 “就在这里,这里便是刘备花费了大力气修建的军港!也是刘备为自己的野心准备好的天然坟场!” “水深足够,我们的铁甲战舰甚至可以开到距离陆地足够近的位置!这意味着什么难道文长不明白么!” “侯爷的意思是,战舰上那些原本用来摧毁敌舰的大家伙?” 魏延眼珠子瞪得溜圆,为了强化远距离打击的能力,无论是这三艘战舰以及老式的楼船,实际上都装上了不少投石车与重弩之类的玩意儿。 而那些东西经过这些年工匠们的精心改良,其射程甚至超过了两千步以上! 这是什么? 这就是登陆士兵们作战最好的火力掩护啊! 想要半渡而击之? 你得先穿过战船上那些个发石器和重弩的覆盖式打击才行! 而且一旦速度慢了,让登岛的士兵们站稳了阵脚,那么迎接倭兵的将会是连弩愤怒的咆哮…… 当然太快了也一样没用,毕竟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蠢货在如今的大汉军中几乎是很难找到的,大不了我退回来或是在海上等一等,发石车的射程或许没办法调到可以打这么近的距离,但重弩这东西可是平射的…… 愿意扛着重弩的火力在岸边等着? 那你尽管去等好了。 看看究竟是倭岛上的兵多,还是船上的弩箭多,甚至到了必要的时候,长枪与短矛这类东西也不是不能当成弩箭打出去…… 原来,刘章并非是一时的异想天开,而是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将这一战的细节在脑海之中模拟得非常细致了…… 没过多久魏延深深的看了刘章一眼,长出了一口气,抱拳道。 “侯爷大才,魏延受教了!” “文长谬赞了,本侯不过是对于战争的思维方式与你们不同而已,而连弩与发石器这类东西,其实就是为了完善这种思维而制造出来的产物,当然了,虽然它们实际的用途其实并不只有这些。” 这一点刘章还真不是讲空话,虽然人类热衷于制作武器,但很多武器的原理利用在民生上其实效果也不差,就拿发石器来说吧,这玩意的原理实际上用来搬运重物其实在刘章看来收益更高…… 所以如今的大汉还真的出现了画风十分奇特的起重机,当然只是朝廷出资制造用来搬运巨石用的…… 至少算是个良好的开始不是么? 啊,不知不觉间话题似乎又有跑偏的迹象,让我们回归正题。 由于思想上达成了一致,刘章与魏延很快的就如何攻打倭岛一事展开了更加细致的部署,冷兵器时代打仗就是如此,很多事儿很多时候都需要提前想好对策。 尤其是所谓的击鼓进军而鸣金收兵,便是这个时代军队最基本的指令。 就像之前讨论时那种见到对方已经在岸上扎稳了阵势你就止步不前或是退回来? 没有明确的号令你试试,看督战队砍不砍你的脑袋就行了。 不过如今汉军的情况就要好上许多了,至少有了那么一点硬撼十七国联军的那支铁血之师的一点儿影子。 当然这也是得益于刘章等人搞出来并且还在不断完善的作训营制度。 怎么说呢,把那么一群戎马一生的老头子凑到一起,刘章可不是单纯让他们操练士兵基础素质的,研究讨论战场上军队的局限性与弊端,并且将之整理出来传授给那些进入作训营进修的年轻军官才是他们真正的本职工作! 如今的作训营体系俨然就是后世军校的一个雏形,这自然也是刘章所希望达到的效果,但话说回来,如果从一开始就搞军校,那肯定是没戏的。 无论是掌权者还是领兵打仗的将军,他们都不会同意这样的做法,毕竟麾下的士兵想法一旦多了,不好指挥不说,一旦士兵们认为是乱命,造反都有可能!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冷兵器时代的精兵本质上只有一个标准,悍不畏死且勇不可挡! 对于某些人来说,士兵最好是像一把兵器一样,只需要用着顺手,而不是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个体。 但作训营的出现正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这一切,一般的将领或许只是觉得这些作训营里出来的中低层军官用着顺手。 但真的只是让人用得顺手那么简单? 刘章只是笑笑,有些事儿啊,只有到它真正的用途展现出来的时候,你才会明白其真正的意义…… “等回去之后,也要着手准备了……” 刘章送走了心满意足的魏延,默默在心中想到,作训营也是时候需要换上一个名字了…… 第740章 海岸攻防战,很辣的张飞 “侯爷,那咱们这就开始?” “好像你才是三军主帅吧,文长……” 刘章说着抬头看了看天色,有些阴沉,不远处甚至还有一片乌云看起来如同耸立在天空上的山峰一般,用后世的科学角度来讲的确是积雨云没错,但这样的天象也是着实让人感到倍感压抑。 “这是老天爷在为大汉最后的可能性在送行吗……” 刘章无声的念叨了一句,随后看向魏延指了指天空开口道。 “你觉得可以就早些开始吧,拖久了很可能会有暴雨来袭。” “侯爷说得是。” 魏延点了点头,挥手道。 “传令下去,一切按照原定部署,登岛!” “喏!” 传令之人恰恰正是魏延的长子魏昌,观其神态与语气,这位青年将领早就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味道了,有点压抑不住的激动…… 随着军令的下达长鸣角发出低沉的嘶吼声,让刘章听得直想发笑。 “文长啊,打个仗而已,有必要搞这么大的阵仗?” 也难怪刘章这样说,所谓的长鸣角其实就是汉代的那种特别长的号,一般来说都是当成祭器来使用的,尤其是朝廷要派遣大军出征之时为军队送行之时才会使用。 同样是军乐器,战鼓就轻便许多,所以基本上除非是某个大人物御驾亲征,否则没人会选择带上长鸣角这样不方便运输的笨重家伙。 “侯爷说笑了,这不是见猎心喜么,而且……” 魏延目光飘向倭岛的方向,沉声道。 “此战,或许也是末将最后的沙场征战了,天下承平,除非将来有人造反,否则末将恐怕此生很难有机会再次回到军营之中了……”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这也算是魏延给自己的军旅生涯送行吧,至于那些个长鸣角,是先前从琉球群岛上诸葛亮的大营之中找到的。 所以…… 这诸葛亮对刘备或者说对刘备之后的张飞看来也不是那么忠心耿耿呢。 毕竟这长鸣角也属于仪仗的一部分了,并不是谁都有资格收藏与使用的…… “敌军有动作了!” 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刘章等人瞬间打起了精神看向岸上,只见此刻已经有数不清的倭人士兵,好吧姑且称之为士兵吧,至少这些人手上的确都握着武器…… 虽然看起来这些倭人更像是逃荒的难民…… 甚至从某种层面上来说,或许还比不上难民。 因为…… “别说是甲胄了,竟然连蔽体之物都难以凑齐吗?看来这倭岛在张飞这个莽夫的统治之下,这些倭民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啊……” 魏延摇了摇头,从望远镜里看到的画面中,那些倭兵手上的简陋武器已经不是重点了,重点是他们那正在随着奔跑而摇摆着的小虫子…… 刘章也是点了点头,表示了一定程度上的认同。 毕竟一个人赤身狂奔是这个人有问题,当扩大到一群人的时候也可能是这些人在表演什么行为艺术,毕竟后世也不是没有群体这样做过。 但…… 当这个数量扩大到上万乃至数万的时候…… 刘章只觉得自己这时就像是化身成为了大反派,毕竟…… 托塔天王攻打花果山的故事里,那群猴子反抗天兵的画面似乎也跟这个差不多…… “话说,孙……呃,张飞在哪呢?” 好的,刹车还算及时,不过魏延等人的目光还是有些玩味,毕竟刘章气急的时候骂别人是孙子也不是第一次了…… 好吧,又一个不是那么美丽的误会诞生了。 不过…… “这应该是张飞推出来的炮灰!” 魏延皱着眉头说道,同时还指了指倭岛的方向。 “这是要用这些倭人消耗我登岛将士手上的弩箭啊!” 话音落下,魏延身边的将领纷纷看向其所指的方向,瞬间一群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这一群倭人身后还有另外一个梯队的倭兵,不过这身上的装备比起前面那群倭人来说就要好上许多了,虽然比起汉军来还是显得有些寒酸,但至少这些人一则不在是那副衣不蔽体的牧羊,同时手上的兵器看起来也正常了许多。 刀枪之类的不说,关键是这些人之中混杂了许多手持弓箭的倭兵! 当然了,让众人吃惊的并非是这些倭兵有多么精锐,而是张飞用兵的狠辣! 诚然,当初诸侯混战时期也不是没有人用过如此残酷的手段,但至少还是会给那些炮灰一些武器的,可眼前这群人,那就是纯粹的肉靶子,手上拿的无非就是些削尖了一头的木棍而已! “这倭岛上的物资已经如此匮乏了吗?” 刘章闻言扭头看了一眼开口之人,随后摇了摇头道。 “不!只是那张飞压根没有将这些倭人当成人看而已!” 说完,刘章也不理会周围人投向自己的目光,抬手道。 “文长,弩箭不能浪费在这种规模的肉盾上,用火吧。” 魏延闻言沉吟了片刻随后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下令道。 “来人,准备发石器,给本将把洧水丢到敌军第二梯队的附近去!” “喏!” 这也是早就已经拟定好的战术,无非是比预计的稍微提前了而已,是以士兵基本上是毫无疑惑的下去传达军令了。 紧接着,汉军的战舰便在海面上缓缓掉头,以船舷的一侧对准了岸边,再之后,数不清的发石器与重弩便被推到了船舷的一侧…… 而那些原本乘坐小舟准备登岛的士兵也在得到了旗令的指引之后缓缓停在了自家战舰与海岸之间…… “开始吧!” 随着魏延一声令下,旗手猛地挥动起了手中的令旗,紧接着…… 嘣!嘣!嘣!嘣! …… 发石器发出巨大的声响,数不清的黑色石弹飞射而出…… 不过倭兵似乎也是早有准备,在石弹飞尚未飞到头顶的时候早已经做好了规避的准备。 “看来这张飞对于我军如今的战法似乎也是有过一定研究的啊……” 许褚看着倭兵们的行动,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处,只能说这张飞不过是一知半解而已。” 魏延有些不屑的摇了摇头。 只能说张飞的事迹与历史上的偏差有些大了,如今的张三爷可不是历史上那个可以硬撼吕布,葭萌关前与马超大战一天一夜的猛人,同时也没有当阳桥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霸气。 有的……只是抛妻弃子,一怒杀了亲侄的过往。 有的……只是他醉酒鞭打士卒,导致刘备痛失徐州的劣迹…… 在魏延等人看来,前者是这张飞人品不行,而后者便是其为将能力不足了,这样的张飞又如何能让人瞧得上? 第741章 业火焚天,更很辣的刘章 倭兵躲避的很及时,几乎没有人被天降之物直接命中,但…… “这是什么东西!” “味道有点儿奇怪……” …… 好吧,只能说不愧是倭人么,竟然还有人炫了一口之后很是中肯的对洧水的味道做出了评价…… 让我们祝愿他…… 哦抱歉,我觉得他可能没有机会去体会洧水也就是石油里面含有的各类有机化合物中含有的剧毒是有多可怕,因为…… 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在几轮饱和式的打击过后,漆黑的洧水分布面积与厚度俨然已经达到了刘章与魏延所预想的标准。 “点火!让这群倭族猴子涨涨见识!” 伴随着魏延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一轮火弹被发石车狠狠抛了出去…… 刹那间,熊熊大火席卷了整片战场,倭兵们在火光中四处逃窜,惊恐万分。 火焰舔舐着他们的身体,带来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有些人试图在地面上滚动而扑灭身上的火焰,然而更加可怕的是,这样的经验并不能扑灭他们身上烈焰,反而在滚动的时候让他们的身上沾染了更多的洧水,甚至他们的身上浓密的毛发也是成为了火焰最好的帮凶与助燃之物…… “呕!” 刘章皱眉看向了身后,却发现那是一名极为年轻的士兵发出的声音。 鼻翼微动,刘章笑了起来,只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意外得显的有些狰狞…… “孩子,你可以将今天所见的一切记在脑袋里,等灭了倭人之后,回到中原的时候把这些画面复述给那些沿海捕鱼为生的渔民,看看他们是种什么样的表情。” 许是刘章说话时的表情太过骇人,这名年轻的士兵竟然双膝一软,瘫坐在了地面上。 刘章见状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直接扭头看着海岸线上的那片火海,甚至还有些贪婪的狠狠吸了吸气,表情颇有些享受…… 残忍么? 刘章并不这么觉得。 如果说这世上有民族不应该存在于世间的话,那么在刘章看来至少有两个,而其中一个就是倭人! 或许有人会以战争之类原因来寻找借口为这个种族来开脱,刘章只能说,那不过是这些人没有真正的了解那段历史的真相,仅此而已! 实际上那些屠杀平民的事迹与照片传回到倭人国内的时候,倭国近乎是全民沸腾的,甚至极大的刺激到了倭人支援战争的热情! 只能说,这一族绝大部分人,骨子里都是一群嗜血的野兽! 哦!不! 说他们是野兽都是对野兽的不尊重,至少野兽捕猎只是为了生存,但绝不会将体力浪费在戏耍猎物这种事上! 所以,面对这样的族群,还是趁早灭干净了才好! 哪怕自己会留下一个刽子手的名声…… 不过此刻刘章的表情似乎并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毕竟他如今的表情似乎已经证实了很多事情…… 然而刘章介意么? 并不会。 他亲手给自己戴上的面具已经很多了,再多上一层保护色其实也没什么所谓,毕竟…… 刘章如今已经不知道原本的自己应该是个什么样子了…… 扭头看了看身边的一众将士们,刘章略微收敛了一下脸上嗜血的笑容,斟酌了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道。 “尔等是觉得眼前的一幕很残忍?不必如此震惊,本侯不是圣人,至少面对外族的时候……” “比起那些动辄便将教化二字放在嘴边的儒生们,本侯更多的时候信奉的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尤其是面对那些骨子充满了兽性的种族尤其如此,比如匈奴人,又比如眼前的这些倭人。” “所以……” 刘章扭头看向魏延冷声道。 “魏延将军,本侯觉得这个火势还是太小了些,请将军下令,再添些油进去!” “侯爷,这……” 魏延面上露出些许难色。 刘章见状深深看了魏延一眼,摇头道。 “也罢,许褚!” “末将在!” “魏将军连日操劳身体多有不适,请他回舱内休息,由你暂代军务,直至魏将军休息好了为止!” “喏!” “多谢侯爷体谅。” 魏延抬手制止了一众想要上前的亲兵,随后解下腰间佩剑交给许褚道。 “那就暂且有劳许将军了。” “好说,好说,文长且回去休息便是,至于眼前的倭人崽子么,交给许某便可。” 魏延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多说什么,而是很快的便在亲兵的搀扶之下回到了船舱之中,至于许褚一边…… “发石车准备,取火油抛射,扩大战场!” “喏!” “传令兵,给下面那些个兄弟发令,让他们靠近岸边,但凡是有跳进海里没死透的,都给本将补上一刀,此战我军不需要活口!” “喏!” …… 刘章看着不断发号施令的许褚,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不在意士兵们是否能够理解自己的意图,也不在乎此战过后会传出什么不好的言论。 比起灭干净眼前这让人恶心的倭人,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这或许…… 就是后世那一场战争之后的几代人心中无法磨灭的仇恨吧,比起更加久远的五胡乱华,刘章对于倭人的恨意明显是要更加深入骨髓的。 而魏延,刘章也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 与许褚不同,魏延要更年轻,仕途也要更宽敞一些,比起留下个人屠的名声来,被刘章与许褚这样的朝中老人下了兵权显然就算不上什么污点了。 至于说魏延无能?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仅用区区数载便助曹操匡正天下的奇才,当今世上真有能制衡得了他的人物么? 好吧,至少在绝大多数人的眼中,刘章现在还真就是处于这样的地位。 一如曾经的陈宫评价曹操所言的那样,其人本不可怕,然而却正是一群无知之人的恐惧铸就他的可怕…… 总之,一场不大不小的“兵变”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结束了,而另一边的岸上,策马的张飞却是另一副面孔…… 目眦欲裂? 是的…… 但又不完全是。 除了愤怒之外,那双铜铃一般的双眼之中透出的还有无尽的恐惧…… 第742章 主人?客人? 是的,张飞在恐惧,原本作为一员久经沙场的老将,这样的情绪本不该出现在他的身上。 不过这事儿就这样发生了,或许从表情上还看不出什么。 但仔细去看张飞的动作就不难发现,那只捏着丈八蛇矛的手背上,一道道青筋正在不断的耸动着,就像是皮肤下面有着虫子一样,连同整条手臂都在止不住的微微轻颤…… 这绝对不是一个顶级武将该有的表现! 或许有人会说了,没准这是因为痛心或是愤怒呢? 其实不然,如张飞这样的武将,即便是愤怒到了极点也很难影响到他的双手,武艺是从小到大不断磨炼出来的,按照后世比较科学的说法就是,那已经成为了肌肉记忆,甚至是一种本能…… 当然了也没准是常年饮酒导致的酒精中毒后遗症…… 不过就汉末这个年代的浊酒真能喝出这个毛病来? 所以这里只能打上一个问号。 就在这时…… “鸣金!” 张飞冷眼扫视海面一眼,甩手将蛇矛丢给身边的亲兵,单手一类缰绳,拨马便走…… “张飞这是撤了?” 许褚有些难以置信的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看向刘章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事实如此……” 刘章抬头看了看天色,道。 “准备一下,等火熄之后尽快登岸扎营吧,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下起来了。” 说着,刘章再次深深看了一眼火焰中那些不断挣扎哀嚎的倭人,随后这才面无表情的转身走向了船舱的方向…… 许褚见状侧身让开了道路,随后。 “全军听令!” …… 与此同时,刚刚迈步走进船舱的刘章这里。 “呕!” “侯爷,您没事儿吧。” 转角遇到…… 嗯,是魏延…… “无甚紧要,只是今天晚上还是弄点儿清淡的东西来吃吧……” 擦了擦嘴角,刘章抬头看向魏延。 “怎么文长这是担心本侯夺了你的兵权吗?” “侯爷说笑了,这怎么可能!倒是末将还要多谢侯爷的体谅才是,毕竟,这命令原本该由魏某来下才是。” 魏延一边上前搀扶着刘章一边开口说道。 刘章也没拒绝魏延的示好,任由对方扶着自己走向船舱内部同时说道。 “小事,一道命令罢了,只要达到预期的目的命令谁来下都是一样的,况且我与仲康一个是闲散侯爷另一个则是快要退休的老将,而你不同,未来至少还有二、三十年的时间可以试着往上去爬一爬,这名声若是臭了……” “侯爷……” 魏延闻言瞬间红了眼睛。 “行了,不必做这等小儿女之态,本侯也是有私心的,今日能与将军结下一个善缘,将来的某一天或许本侯的身家性命还要靠将军才能得保无恙也不一定呢。” 刘章苦笑着说道,随后想起了什么又看了魏延一眼道。 “还是说本侯的用词让文长有些疑惑?所谓退休,便是指那从位置上退下来修身养性之人……” 魏延闻声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开口道。 “侯爷莫要说笑了,虽然末将资质不高,但大概的意思还是能听得懂的,末将是觉得,侯爷您不但是助先主平定天下的功勋之臣又是当今魏公的恩师,怎么可能有人敢对您……” “真没可能吗?” 刘章忽然站定了脚步,目光深邃的看向魏延。 “这……” 魏延语塞了,正所谓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功臣,功臣这东西在帝王之业上又值几个钱? 汉初的韩信是功臣吧?结果如何? 还有那晁错、周亚夫、窦颖、主父偃、甚至是卫绾之流…… 这个世上无数人都在追求着从龙之功,可从龙成功之后真正得到善终的又有几人? 更何况,为了除尽新朝的隐患,因他刘章授意死去的豪门世家究竟有多少,有人能够数得清吗? 乱世之中固然需要杀伐果断,但由乱入治之后,国家最需要的便是稳定,而世家的那张嘴从来都不是稳定的,一旦让他们缓过气来,等待刘章恐怕就是一场场不会间断的暴风雨…… 而曹冲这位新帝,真的会为了刘章一人而直面天下世家么? 这事儿谁也说不准呢…… 刘章看着神色不定的魏延,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 “无需多虑,这世上想让本侯死的人多了,可真正有能力做到的又有几个?短时间内敢跳出来的也不过只是一些跳梁小丑罢了,而且本侯向来喜欢走一步看三步,说是未雨绸缪也好,杞人忧天也罢,权当是走了一步闲棋好了……” “侯爷您可是真会说话……” 魏延脸色一垮,嘟囔了一句。 眼前这位“奇才”哪里都好,就是让人摸不清他哪一句句是玩笑而哪一句又是正经的,他魏延好歹也是统御水军都管三州之地的大都督,怎么就成了颗闲棋了? 就算真是,您自己知道就行了呗,还非得当着自己的面讲出来。 这不尴尬么? 难怪军中的那些前辈提及这位侯爷来的时候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而且丝毫没有多少亲近的感觉…… 刘章这嘴啊,有时候真的是…… 魏延正这样腹诽着,却听到刘章突然开口了。 “对了,文长记得差人去告诉仲康一声,等立下了大寨莫忘了通知本侯一声,今夜本侯要在倭岛上下榻。” “侯爷您这……能行吗?” 魏延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刘章之前干呕的地方。 刘章摆了摆手,道。 “行不行都要去,今夜必然会有一场好戏,若是错过了那就很可能见不到这张飞的最后一面了,本侯还有几句话想要与那张飞说呢……同作为张苞的父亲而言……” 魏延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恍然道。 “侯爷的意思是今夜那张飞会来劫营?” 刘章点了点头。 “必然如此,所以我等需要给那张飞备上一份厚礼才是,毕竟远来是客嘛……” “似乎我等才是远道而来之人……” 魏延愣愣的接了一嘴,然而等待他的却是刘章的一个白眼。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等立下的大营,他张飞来了才是客,懂?” “好吧,您说了算……” 魏延撇了撇嘴,一脸的无奈。 第743章 阵法?阵法! “这还真是……” 看着眼前这一片焦黑的土地,哪怕是身为这场杀戮的主导之人,刘章也是实打实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这还仅仅是土地而已…… 刘章茫然的抬头看向四周,入眼的是那些双目无神的汉军士卒。 …… 刘章沉默了良久之后开口道。 “仲康,将所有第一批登岛清理战场的士卒都调回船上去,记得将他们与其他士兵分开。” “喏!” 许褚声音沉闷的抱拳应了一声。 久经沙场如许褚也是心情有些沉重。 这场面比之当年随曹操在徐州屠城之时也是不遑多让了,试问那些个年岁不大的小子们又如何能够扛得住这样的视觉冲击呢? 毕竟原本还有着人的形状,可轻轻一碰之后…… 呕…… 许褚这样想着忍不住蹭了蹭鞋底,勇猛如他这会儿也是有点儿遭不住了…… 想想也是,这本质上与勇猛与否无关,只是生而为人作为生物的一种本能,仅此而已…… …… 轰隆隆…… 哗啦啦…… 暴雨应时而来,无情的冲刷掉了倭兵们在世间留下的最后痕迹,也冲淡了刘章与许褚等人心中的异样感。 “我意,今夜放开大营外围防护,若是张飞夜袭,诱敌至中军大帐前再进行合围,一举诛除此患,诸位将军若是有想法,且尽管道来。” 众将闻言你瞅瞅我,我看看你,却是一个个的都沉默了下来。 魏延见状看了看许褚,却发现后者正在擦拭着手中的战刀,完全没有参与讨论的意思。 略一沉吟之后魏延瞬间懂了,此处营中能与张飞一战的也只有虎侯一人,这并非是魏延不自信,但有些东西归根结底还是要看天赋的,兵法韬略如此,个人的武艺也是一样。 猛将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魏延自己很清楚,武艺上自己也就是勉强踏上一流的门槛,真与张飞、许褚这样的猛将捉对厮杀,或许能够周璇一时,但时间长了自己绝对是败亡的一方。 毕竟当初他也曾一度做过黄忠老将军的副将,这点儿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不过嘛…… 他魏延真正最擅长的本就不是沙场斗将不是么? 因此…… 魏延环视片刻,随后抱拳开口道。 “末将不才,却自信可以抵挡张飞一阵,自请坐镇中军,还请侯爷应允!” 是的,按照刘章的谋划,最重要的一环就在中军大帐这里,让张飞冲进来的同时如何将其拖住争取大部队合围的时间才是关键! 而这,就需要有人去作为诱饵将张飞拖住! 这样一个任务,舍他魏延其谁! 然而…… “不必了,此次中军本侯自行坐镇,魏将军还是在外统领大军为好。” “可是侯爷,那张飞的勇力……” “无妨!” 刘章摆了摆手道。 “且不说本侯身边有亲卫配备连弩以为护持,更何况……” 刘章扭头看了看一旁老神在在的庞德公,笑道。 “本侯并不觉得这天下还有比在师尊身边更安全的地方。” 魏延顺着刘章的目光看去,随后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当即不再多言,至少那位须发皆白的老翁他魏延是真心打不过,甚至…… 魏延扭头看了看许褚。 “看俺作甚?这位老爷子的身手俺老许自愧不如,当然了,前提不是在战场厮杀之中。” “好了,本侯是让尔等议兵,不是让你们讨论谁更能打的。” 说着,刘章挥了挥手,身边的亲卫会意,迅速将一张大营的简易布防图摊开在了桌案上,刘章微微颔首,随后指着营防图开口道。 “虽然我汉军装备精良,但也不是没有劣势,一则是兵力,我等远道而来,所携士兵本就不多,如今还要留下一部控制战船,这手中可用之兵也就更少了,是以如何利用地势便是今夜的关键。” “之前我便令工匠们在营中立下三百余木桩,以此配合营中错落的营帐与柴草堆实际上是为一处阵法,待到尔等领兵出营之后,本侯便会点燃阵中火盆,届时阵法一开,但有敌军来袭,极易在阵中迷失方向,而这同样也会让尔等合围之时产生困扰,所以……” 刘章取出数枚锦囊道。 “魏延听令!” “末将在!” “着你引兵三千,埋伏于大营西北之外,今夜若见营中火起,便返营参与合围,届时本侯要你入阵之后直向东南方进军千步随后转道正南,阵中行路之法皆在锦囊之中,莫要丢了。” “喏!” “魏昌!魏荣!” “末将在!” “本侯着你二人各自引兵一千……” …… 刘章有条不紊的安排了一番之后,手中的锦囊刚好全部发了个干净,随后刘章这才沉声道。 “本侯必须要提醒诸位,我等此次前来并未携带战马,是以本侯会在诸位离营之后在阵中大量设置陷马坑与一些专门针对骑兵的小玩意,所以诸位将军,记得不可贪功冒进,若是不小心走错了路误触阵中机关,可莫怪本侯没有提醒过尔等。” “末将谨记于心!”*n 众将纷纷抱拳领命。 “如此便好,既然如此,尔等速去领好装备物资,这就带兵出营吧,趁着雨大才不易为敌军觉察。” “喏!” 虽然对刘章的冷血有些微词,但没人会去怀疑刘章的个人能力,毕竟…… 一群将军鱼贯出了中军大帐,而这时庞德公才抬头看向刘章。 “老夫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布置什么阵法?” “哈哈,雕虫小技而已。” 刘章讪笑一声,随后解释道。 “人的视野面积是有局限性的,而在黑夜之中视线则更加受限,此阵便是利用了这一点而设,尤其是当火光照射而出的时候,那些木桩的影子更是会造成视觉上的欺骗与引导,从而使入阵之人失去原有的方向感。” “哈?这也叫阵?行军打仗之人,难道不会看天空中的星象来判断方向么?” 庞德公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 “对啊,的确可以从星象上去判断方向,但……” 刘章指了指头顶,道。 “且不说初见此阵有多少人能够反应得过来,就今天这阴云密布的天气,师尊觉得能看得到星象么?况且……” 刘章冷冷一笑,道。 “知道方向是一回事,配合上围杀过来的士兵,能在黑暗之中找得到生路可不是件容易事,在黑暗之中丢失方向感的恐惧其实会比人想象中的更大呢……” 阵法?刘章从一开始就在研究,只是之前面对曹操藏了一手而已。 而今,终于在面对张飞与倭人的时候,刘章第一次在直面战争的时候露出了只属于他自己的獠牙! 第744章 救命草 “有点意思。” 庞德公亲自到尚未完成的阵中转了一圈,发现的确如刘章所说的那样,自己的判断很容易就被视线的错觉所误导了。 就这还是他已经提前得知了原因的结果,若是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触刘章这套阵法恐怕是情况还会更加糟糕。 而且…… 庞德公还惊讶的发现,虽然这阵法隐约间有些暗合奇门之术,然而其中的排列规律却是截然不同,与其说是一座精心设计的阵法,进入其中之后却更像是大自然之中天然形成的一般玄妙非常。 当真是让人啧啧称奇。 “这座阵法可有名讳?” 体验了一番之后,庞德公强压下了心中的震惊,表情淡然的随口问道。 “名讳?原本只是用来防备曹操万一失去耐心而创出来的东西,要那玩意儿干嘛?” 刘章头也没回的开口回了一句,注意力却还是集中在了眼前的阵法布置之上。 “那边的几个,桩子距离不够,向西北退后三步再下桩,还有那边的几个,给我把那个草垛向西北方挪上十五步……” 庞德公见状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凑到刘章身前探头探脑的往刘章手上不停的瞄着。 “矮油,您老能别在这个时候添乱不?这图您又看不懂,其实完整的阵法家里就有,等回去之后我给您参照实物仔细讲解一番就行了,现在,您老自己找个地方坐一会儿,等我忙完了再陪您玩耍……” “(ˉ▽ ̄~) 切~~” 庞德公闻言故作潇洒的转身离开,并开口道。 “一个破阵而已,真当老夫稀罕?走了……” 刘章闻言扭头扫了一眼,无语的摇了摇头。 破阵?不稀罕?那您老别一步三回头的四处乱瞅啊,跟个老猫似的,好奇全写脸上了都…… 不过此刻并非是哄老爷子的时候,刘章一扭头再次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之中…… “那边的,你们也别闲着,去辎重营给本侯把那些大车都拉到中军大帐这里备着……” 阵法?这玩意好不好使,有多好使,刘章心里也没底,所以还要多做一手准备,万一张飞杀到眼前之后,到时候真让老爷子出手吧? 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需不需要让他出手则是另一回事…… 被他刘章在世且的亲人已经不多了,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来上一出哄堂大孝的戏码…… 带着上千人里里外外的忙活了快三个时辰,刘章总算是完成了对于阵法最后的验收工作。 “吩咐伙夫们,做点儿好的犒劳大家一下,除了酒不可多饮之外,今天肉食管够!” 结果话音刚落,一群士兵们原本红润的脸瞬间就白了,甚至有人哀嚎道。 “呕……侯爷,能换点儿清淡的吗,肉食啥的还是算了吧……” “是啊侯爷,不管是鱼肉还是猪肉,呕……” …… 刘章有点儿傻眼,尤其是面对着一群眼巴巴的士卒的时候,清淡?咋个清淡法儿? 出来的日子不算短了,现在辎重营里哪里还有蔬菜…… “嗯?等等!蔬菜?” 刘章恍惚之间忽然想起一个后世在网络上看到的一个故事…… 想到这里,刘章不再犹豫,直接转身向着大营外走去。 “侯爷何去?” 身边的亲卫赶忙跟上,只听刘章开口道。 “给士兵们找些清淡的东西尝尝……” 不长时间之后…… “就是它了!” 刘章从地上?起几株看起来像是野草一样的植物,开口道。 “都仔细看看,让士兵们搜集一下这样的草,今晚咱们就用它下饭了。” 或许有人猜到了,没错就是野葱。 后世的倭国曾经有着很长一段时期粮食十分匮乏,这也不奇怪,岛国嘛,一旦遇到比较密集的风雨或是地壳运动的时期,粮食与蔬菜减产那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这也是历史上倭人会经常性的袭掠华夏沿海一带的原因之一,本质上他们与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没有太大的区别,这是不稳定的粮食产量导致的必然结果。 但抢劫这事儿吧,本质上能解决的也只是少部分人的需求,本质上最底层的老百姓基本上得不到直接的收益,对他们而言唯一的好消息也只能寄托在掌权者通过抢劫这种行为吃饱了之后可以略微减轻他们的负担。 只不过嘛,谁又会嫌弃自己的钱粮多呢? 对于一头狡诈的饿狼来说,其根本不会因为抢劫到了足够的财富而减少对平民的剥削,甚至在吃到了甜头之后,这群人反而还要变本加厉才是真的。 毕竟财富放在自己的城堡里,最担心的就是有人要造他的反,抢他的钱粮了。 话题扯远了,言归正传。 那么问题来了,是什么让倭人度过粮食危机的呢? 答案很简单,就是这些生长在田边地头上的野葱。 倭人对待葱的感情是极为特殊的,甚至很多倭人世代流传着的“救命草”就是这些野葱。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尤其是到了冬天,万物凋敝的时节,在倭岛上,唯有野葱依旧顽强的生长在田边地头,后来倭人们便采集了这些野葱配以主粮而食,这才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倭国的粮食危机。 而“救命草”的称呼也就这样一代代传了下去。 如今这也成了刘章满足汉军吃“清淡一点”这样一个愿望的宝贝。 毕竟让人吃不下饭的始作俑者正是他自己…… 所以…… 没有给身边亲卫怀疑的机会,刘章掐下一截葱叶,放入口中细细品尝了起来…… 然而身边一名亲卫却是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刘章见状笑着开口道。 “怎么,你是担心此物有毒?放心吧,本侯既然敢亲自品尝,自然是有把握的。” “不,不是的侯爷……” 士兵脸都红了,看其表情,甚是尴尬。 “那这是为何?” 刘章很是好奇的看着这名亲兵,并且嘴上也没闲着,继续吃起了另一枚葱叶,然而…… “侯爷,这小子跟几个同乡扎营的时候在这边撒过尿!” 刘章闻言表情瞬间一滞…… “传本侯军令,即日起,但有随地大小便者,军法处置……呸呸……喝tui……” 第745章 战术预判 “以前也没见你这么讲卫生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庞德公看着刘章反复的用水漱着口,很是疑惑的开口问道。 “没,就是最近海里的东西吃多了,总觉着嘴里有股子腥味,我合计着今晚就要见到张飞了,初次见面总得表现的完美一些吧……” 刘章吐出嘴里的水,一耷拉眼皮,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 “净胡扯,前阵子见孔明也没见你这么讲究过,这张飞难不成在你心里的地位比孔明还高?” 面对着庞德公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和语气,刘章摇了摇头。 “那不一样,再怎么说也是自家师弟不是……” “真的?” “当然!” 刘章笃定的开口道,不过心里却是在默默补充道。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我会跟你讲之前疑似吃到了沾了尿的野葱?” 好吧,刘章很是严肃的下了封口令,甚至难得的用上了威胁的手段,嗯,很暴力的那种…… 总之这事儿几个亲兵要一辈子烂在肚子里,他的名声已经很狼藉了,可不能在吃的问题上再搞出个什么奇奇怪怪的外号来…… “真没啥事儿,您就别乱猜了,来咱们用饭吧,今天的吃法我敢保证您之前绝对没见过!” “哦?那老夫倒是要品鉴一番了……” …… 几张煎饼卷葱下去,总算是将庞德公的注意力转移走了,刘章也是松了一口气,只是…… “我tm的咋总觉得这葱里有股子骚味呢……” …… 深夜…… “你小子。” “师尊有事?” 庞德公犹豫了片刻,随后开口问道。 “你说这张飞真的会来劫营?这都快要到丑时了,别到时候空摆了这么大的阵仗,结果那张飞压根就没来,那你小子可就真的闹出笑话了。” 面对庞德公的担忧,刘章只是会心一笑,他明白这是老人家担心自己因此失了威望,只不过嘛…… “无妨。” 刘章轻轻摇了摇头道。 “其实那张飞来或不来,区别都不大。” 刘章说着,起身为庞德公倒了一杯茶,随后将水壶重新放回到炉子上这才继续道。 “虽然我笃定了张飞一定会来,但若是他不来,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刘章将目光转向帐外,语气很是放松。 “按理说张飞据守倭岛已有多年,这里是他的主场,但从今日登岛一战的过程之中可以得知,其统治倭岛的手段本质上是非常暴力的,也就是说,张飞利用倭人源源不断的兵源与我进行持久战的可能性并不大。” “如此一来,双方对战之时除了对于地势的了解之外,也就只有统兵之人的指挥能力以及士兵的精锐程度才是此战成败的个中关键。” “而以这三点来讲的话,张飞虽然也是成名多年的老将,但其却并不以军阵见长,也就是说,如果双方展开军阵比拼的话,是士兵的精锐程度便成了制胜的绝对因素。” “如此一来,我军的装备优势便会凸显出来,这一点我不相信他张飞看不清楚,所以我才笃定,这张飞一定会趁我军立足未稳前来夜袭,毕竟白天的屠杀让我军士兵有些军心不稳是其一,我军立寨此处无异于背水一战是其二,这样的战机他张飞若是还不选择主动出击的话……” 刘章轻笑道。 “我只能说,这张飞自从刘备死后怕是早已没了所谓的勇烈之气,一个连殊死一搏的勇气都没有之人,也不过是一具已经烂透了的枯骨而已,区别只在于,由什么人在什么时候将其埋到地下去而已……” 刘章说完,静静的等待了一阵,却发现庞德公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竟然没有任何表示,当即扭头道。 “师尊,您是睡着了么……” “滚蛋!” 庞德公没好气的笑骂了一句,随后沉吟了片刻看向刘章道。 “或许当初为师真的是看走了眼,你的资质其实一点儿都不差,只是你更会隐藏自己的锋芒,但或许……” 庞德公话说到一半,摇了摇头,道。 “算了,不说这个了,说说眼前,既然你断定张飞会来,那么他会在什么时候来?” “这个嘛。” 刘章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开口道。 “张飞是员久经沙场的宿将,而且此人的战争嗅觉与临机决断的智慧却是与其外表极不相符……嗯……” 一边念叨着一边思索,不知过了多久,刘章忽然双眼猛然睁开,高声下令道。 “来人!” “侯爷,属下在!” “持本侯佩剑,集结营中人手埋伏于营门附近的暗处,待到敌军来袭之时,以弩箭射杀之,切记不可追击,亦不可放敌军入营半步!” “喏!” “等等,记得不准举火,绝不可让敌军发现我营中虚实!” “喏!” 留在刘章身边待命的副将也不多问,接过刘章的佩剑之后转身领命而去。 不过这场面却是将庞德公看得一愣一愣的。 “不是,咱们花那么大力气摆下的大阵结果是不用的吗?” “当然是要用的,不然布阵干嘛?” “那……”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面对佯攻而已,岂能暴露我营中虚实?” “佯攻?你说那张飞会佯攻大营?” “必然如此!” 刘章很是笃定的点了点头,张飞这人嘛,从历史上的战绩来看,类似于这种小聪明可是立下过奇功的,而其中最着名的就是面对蜀中老将严颜时那次的真假张飞之计了。 以刘章的判断,这一次张飞或许不仅仅是佯攻这样简单,其中很可能还带着连环之计,比如说袭营之后诱敌追击再以地势设伏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如果守将据守大营不出,其也可以等到自己一方击退了夜袭精神懈怠之时卷土重来。 这也是曹操用兵时的常用战法,作为一直以来被当世兵家研究与效仿的对象,同为一个时代的张飞不可能不去研究。 所以,以张飞的军事嗅觉而言,采取佯攻示敌以弱并摸清大营虚实之后,等上一两个时辰之后再次突袭大营是有着极高的可能性的! “想动小聪明?张三爷,您这次可是找错对象了啊……” 刘章冷冷一笑…… 第746章 可以给,但不是现在 时间来到丑时二刻,帐外的雨势已经彻底的小了下来,但由于高天上的云层还在的缘故,除了有火光照耀的地方之外,整个营地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更别提营地外面的荒野上了。 侧耳细听,营地中除了微弱的虫鸣声,隐约间还能听到士兵们的议论之语。 虽然听得不算真切,但刘章用脚指头也能想得到,这些个水军士卒们无非也就是在议论自己的埋伏是否靠谱之类的。 一方面这是出于大半夜的不睡觉还要加班执勤的怨气;而另一方面嘛,日间刘章的行为已经引起了部分士卒的不满,无论是三言两语就暂时夺去了魏延的兵权,又或是那场看起来毫无人性的杀戮,都是士卒们心生不满的源头所在。 再加上刘章本身就作为“屠戮世家”的主谋,部分人对他的敌视完全是可以预见的。 而军队之中,中高层军官向来都是世家子弟绝佳的镀金之地,授意几个狗腿子去传播一些闲言碎语之类的,也是这些人惯用的伎俩了。 至于结果严重与否嘛,就要看当事人自己的运道了。 毕竟舆论这东西是真的可以杀人的! “你不在意吗?小子。” 庞德公侧耳聆听了一阵,看向刘章皱眉道。 “要说完全不在意那必然是违心之语,不过也就那样吧,这里面有人蓄意谋划,自然也就有人推波助澜,毕竟弟子在军中的影响力还是有些大了,让人坐卧不宁也是正常的。” “曹冲吗?之前还没看出来,位置坐得越高,气量却是越小了……” 庞德公有些索然无味的感叹道。 “预料之中的事罢了,不过这倒是与气量无关。” 刘章轻笑一声,道。 “毕竟是亲手调教出来的,对于他的想法自然还算是了解的,无非就是在跟我这个为师之人抗议诉苦而已,真要动手的话短时间之内他还不会,毕竟刚刚上位就要除掉功勋之臣,这样的名声莫说是他了,就是曹操那样的功绩也顶不住,寡人只是个用来自嘲的称为罢了,历朝历代,师尊真见过有哪位孤家寡人能够坐得稳天下的?” “这样的道理他是明白,但明白归明白,坐到了那个位置上,自然不可能完全不去照顾堂上一群臣子的情绪,而且影响力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的其实怎么说都行,本质上这事儿跟当初我向您老索要连山易本质上是一样的。” “所谓师傅兜里揣着宝贝,当徒弟的看得见却摸不着,自然会有些心痒难耐,借他人之口旁敲侧击一下嘛,也是人之常情,仅此而已……” 庞德公闻言有些不满的捶了刘章一拳道。 “别啥事都扯到老夫身上!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影响力准备交出去给他吗?” 刘章闻言,一边揉了揉脑袋,一边开口道。 “影响力这玩意又不是书本,咋个交法?” “那……” 庞德公表情有些难看了,他实在没想到,自己一个大半截身子入土年纪的人了,临了还要操心徒弟跟徒孙之间的关系,果然呐,凡事牵扯到帝王之家上,就没有一件事儿是简单的…… 刘章见状轻笑一声,开口道。 “呵呵,师尊不必忧心,虽然没办法交出去,但弟子却可以淡化这份影响力,至于能不能拿到手里,就得看那小子自己的本事了。” 刘章想了想继续道。 “弟子在军中的威望与影响力其实主要集中在两方面,其一便是军中的那些老人们,包括张合、赵云这样的将领,以及他们麾下的那一批老兵,这方面很简单,只要这些老家伙不在军中了,自然也就淡了,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没有人是可以永远在军中效力的,所以这件事曹冲已经在办了,而且很快便能见到成效。” “至于这其二嘛,就是作训营了,毕竟那也是当初玲绮带来的嫁妆,弟子的痕迹太多了,除非打破这种现有的传承制度,否则便是换汤不换药,任谁坐上那个位置都会不满的,所以曹冲实际上真正想要的,其实一直就是这个作训营。” “不过嘛……嘿嘿。” 刘章说着嘿嘿一笑,道。 “正如当初师尊您拖了许久才将连山易交给弟子,到了弟子这里,有些东西虽然会给他,但却不能他张嘴就给不是?拖上一段时间,磨磨他的性子,然后再到适当的时候拿出来给他,同时再换一点儿东西出来才行呢……” “你……这又是何必呢……” 庞德公叹了口气,有些无语的看向刘章。 然而刘章却是摇了摇头,道。 “师尊,这您可就不了解了,任性这东西嘛,轻易就得到的东西往往是不会珍惜的,就像是弟子之前交给他的那些个改革国内教育的办法,您觉得曹冲那小子当回事儿了吗?若不是弟子私下给仲达他们打了招呼,没准就是个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结果。” “作训营也是如此,虽说二者皆事关国本,可作训营事关军队,是极为敏感之处,这里面可就不是弟子写几封信,拜托几个老友就可以随意照看的,谁敢伸手那简直无异于众目睽睽之下去摸曹冲的老虎屁股,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呢……” “而且,弟子下一步的计划也的确需要换取一些东西来进行推进呢……” “计划,什么计划?” “这个嘛,师尊……” 刘章刚要开口解释,突然从帐外传来一声长音,紧接着一名传令兵飞快的跑进了帐中,单膝跪地抱拳道。 “报……禀侯爷,不出侯爷之所料,那张飞果然趁着夜色来袭营了!” 刘章闻言先是冲着庞德公摆了摆手,随后看向传令的士兵开口问道。 “战况如何?” “回侯爷的话,天色太暗,并未见到张飞本尊,不过那些倭人的确如侯爷所言那般一触即溃,而且跑出去之后见我等未曾追击,还呜哩哇啦的一边叫嚷一边又冲了回来,明显是想要诱我等出营追击!” “果然如此吗?呵呵,张三爷这是想要用计了啊,不过可惜那些倭兵却是难堪大用啊,传本侯军令,所有士兵在营边造饭,另外让辎重营的兄弟辛苦一下,弄些酒水以为犒赏,不过切记本侯之前的安排,可用烈酒驱寒却不可多饮,让那张飞在大营外面闻闻味道,天亮之前,对方还会再来的。” “喏!” 刘章目送着传令兵离去,起身伸了个懒腰,道。 “师尊,要不要边吃边聊?” “吃?吃什么?” 刘章闻言神秘一笑,扭头冲着亲卫吩咐道。 “去取个平底锅再扛上一袋面粉来,今夜,本侯要让尔等再见识一种,之前没见过的吃法……” 第747章 煎饼卷葱 “小子,你说这张飞何时会来?” 庞德公不断往嘴里塞着煎饼卷葱,一边很随意的开口问道,那模样怎么看都有些违和感,仿佛二人说的不是什么军国大事,而是在闲聊一个喜欢闹事儿的邻居一样…… 而还在烙饼的刘章则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随意的开口反问了一句道。 “师尊觉得人熬夜的时候,何时最是困顿疲乏?” “额……这个还真没研究过,大概是半夜的时候?至少老夫若是半夜被人吵醒的话,绝对不会轻饶了那人……” “师尊这就错了,人一天最困倦之时乃是夙夜之交,尤其是头一天晚上没睡或者睡得太晚,此刻若是赶在寅时与卯时之间醒来那才叫真的难受,若是按照道家的理论来讲的话,阴阳交替之时,受天地运转的影响,人体恰好处于这种大环境的转换期内,同样也在转换之中,这就导致了人体也在察觉不到的情况下持续消耗着能量。” “而能量是人体,也是天地万物运转的根本,是以常人在此时皆处于熟睡之中,为的就是减少这种消耗,同理,人在用过晚饭之后,也是有那么一段不愿动弹的时候……” “所以啊,这张飞若要二次突袭大营,也必然会选在这个时间,这其中的道理虽然他不一定懂,但这恰恰是人在漫长的争斗过程之中发现的规律,也是历代兵家留下来的经验之谈。” “哦,大概懂了。” 庞德公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刘章的话,不过很快老爷子又开口问道。 “那你大半夜的在这里烙饼就是为了补充所谓的能量?” “不,只是无聊而已,顺便让你们尝尝这种吃法,如何?师尊可还觉得满意?” 庞德公闻言看了看手里的煎饼卷野葱,那表情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怪异。 只能说,刘章这个人的性格与行事风格,往往就很难让人感觉到紧张,无论是行军作战又或是讨论国家大政,只要有刘章参与进去,绝对会在某个不经意间让气氛歪到爪哇国去。 别问我爪哇国在哪,也别问为啥会扯到它身上,别问…… 不过,煎饼卷葱啊…… 还真是种让人欲罢不能的味道,尤其是再配上点儿东北特产的黄豆酱…… “你小子,有这好东西为啥不早点儿拿出来?” 庞德公摸了摸自己发胀的肚腩,表情里面满是情绪。 刘章闻言头也不抬的继续给薄饼上刷着酱料,并开口道。 “说了让您老等等一起吃的,您自己不愿意等,我又有什么办法?” 庞德公瞬间就被刘章噎得哑口无言,之前一个烙饼一个狂吃有多爽,现在老爷子就有多尴尬,终于就在这一刻,老头子对于曹操这些年的遭遇总算是有了那么一丢丢的同情…… “算算时间,张飞那厮也差不多该到了呢。” 刘章抬头看了看桌案上的沙漏,随手将一张卷好的煎饼塞进嘴里…… 于此同时,大营东北方,张飞正在情绪激昂的发表着他的战前动员,然而嘛…… “一群不通教化的倭人,浪费三爷的精力……” 好吧,也不知道这群倭人是真的听不懂,又或者是面对着剥削压迫他们的张飞不感冒,这群小矮人对于张飞的发言完全没有任何回应,直到…… “在那边!汉军的大营里面有粟米白面,今日若能取下此营,本将军必会犒军三日,届时人人可以吃饱!” “哦!傻!傻!傻!” 好吧,先别管倭人这奇特的汉语发音是不是在骂人,至少提到吃饱两个字之后,这军心士气的确是上来了…… “出发!” 张飞提上蛇矛翻身上马,黑着脸怒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被这群倭兵气的又或是…… 总之,张飞的大军总算是从之前藏身的地方出发了,目标直指汉军大营。 策马之时,张飞扭头看了看身后之前利用的藏身之处,这一刻张三爷终于开始有些怀念诸葛亮以及那些文官了, 若是他们还在的话,或许眼前的处境不至于会如此艰难吧…… 摇了摇头,张飞将脑海里的想法甩了出去,大战在即,眼下非是想那些有的没的的时候…… 也不知那刘备若是泉下有知的话是个什么表情,常言道上位者欲成大事需得有礼贤下士的胸怀,可纵观刘备的这两位结义兄弟的生平,关羽许是吸取了西汉名将李广的教训,做到了下士,但礼贤这一块却是没有什么建树。 而这张飞就更不用提了,礼贤下士这种品德你完全在其身上找不到半分,更有甚者,当时水镜先生口中得一者可安天下的大才,两个人竟然不约而同的都被其绑过…… 只能说在这位张三爷眼中,任你才高八斗才华盖世也不过是一个工具罢了,工具嘛,在三爷面前还想要什么人权? 现实啊,往往都是血淋淋的,哪怕不说张飞,就说那位被很多人视为忠义典范的关羽,又有多少人清楚其武圣的桂冠其实是满族人在统治中原大地的时候给封的? 所谓人无完人,偶像这东西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某些群体为了自身的利益而将之捧上神坛的。 一如关二爷的事迹来说也是一样,就拿基本国策来说,汉家王朝崇文抑武的时候居多,而从大草原上过来的外族人则是尚武抑文的时候居多,本质上也是为了配合政治意图退出来的精神象征,至于这武圣究竟是关羽还是其他人本质上来说对于统治阶层来说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只要这个人不是抵抗外族入侵的汉人英雄就行了,而汉末三国时代,蜀汉可是推行诸葛亮那套南抚夷越、西和诸戎的政治主张的,其暗中包含的味儿,真是隔着几里地都能让人闻出来…… 所以后世为何那么多人去拜一个被满族人捧上神坛的关羽,而相比之下很少有人去岳王庙给岳王爷上一炷香? 这其中的问题可就有些让人玩味了啊…… 啊…… 话题扯远了,下面言归正传。 字数够了,本章完…… 第748章 张飞入营 上一章末尾皮了一下,望诸位见谅,当然不见谅也没啥,反正……是吧…… 话说张飞带兵小心翼翼的摸到了大营外围,却发现营地之中竟然连个卫兵都没有。 嗅嗅…… 张飞抽了抽鼻子,随后咧嘴一笑。 “刘章小儿,世人皆言汝智近乎于妖,可如今带兵也不过如此,才胜两场便如此大意,哈哈,当真是天祝三爷成事,这平江侯的首败,某张飞今日便先行取了。” “众将听令!” 张飞蛇矛一指,下令道。 “尔等放轻脚步摸进营中,寻找易燃之物引火焚之,若遇抵抗,杀之!” “哦!” 张飞眉头皱了皱,心道当真是群废物,连唱喏都不会,不过能用就行,张飞也并未太过在意,驻于倭岛也有些年头了,张飞也算是摸清了倭人的本性。 用北宋时期的政治家司马光的话来说那就是:知小礼而无大义,拘小节而无大德,重末节而轻廉耻,畏威而不怀德,强必盗寇,弱必卑伏。 除此之外还要补充一点的则是:残忍暴虐。 简而言之,这个民族从骨子里像极了那些模仿着人类习惯的野兽! 因此,张飞从来不会对这些倭人什么好的待遇,驯养野兽嘛,总是要边喂食边用棍棒敲打的…… 这样做的好处是让倭人们对于张飞的敬畏达到了顶点,甚至很多倭人都对张飞尊若神明! 可想而知至于如果就这么对倭岛放任不管,真拖到千百年之后,刘关张三人要么会跟徐福一样成为倭人口中的另一位圣王老祖,或者干脆就成为了倭人神明传说之中的一部分。 好像听起来挺高大上是吧? 不过再仔细想想,人家倭国可是有八百万鬼神呢,再加上张飞那副尊容,这真的能够算是件好事儿? 别到时候神明没当成,再让张飞成了倭人口中鬼族的先祖…… 所以刘章来了,他这是带着帮助张飞摆脱这种可怕的结果的想法来的,所谓华夏人华夏魂,哪怕就是死在外面了,那也不能去当别人家的鬼神不是? 当然了刘章的想法张飞是不清楚的,就算清楚也八成是会破口大骂的吧。 不过话说回来,后世之人常说一个人做事不靠谱坑惨了老子,故而有了坑爹一词,而在这个世界或者说时间线乃至于诸多平行世界而言,抡起坑爹二字,真的有人能比得上倭人? 但凡是个出身华夏之人,穿越之后除非是混得太差,否则一旦有了机会,必然是要从源头上灭掉这群猴子一样的玩意儿…… 所以坑个爹算啥,倭人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比起坑爹他们更有兴趣坑一下祖宗甚至是自己的整个族群! 说回到眼前,张飞也就是纯粹把这群倭人当成一群野狗看待,委以重任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一如现在这般。 面对汉军大营,倭人只负责烧杀抢掠,虽然也算是让他们去做了最擅长的事,然而突袭中军大帐这种大事,张飞能相信的除了手中的蛇矛也就只有身边那群一路追随着自己与兄长的那群汉人老兵们…… 这些老兵们人数上并不多,大概三千出头的样子,一个个胡子拉碴的看起来像是有些没睡醒的样子,又像是他们本身已经老迈到经不起凌晨的海风…… 但若是有人敢小看这些“糟老头子”的话,这些人绝对会让他们明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究竟会有多么可怕! 要知道这些人之中最年长的那些甚至是当年追随过刘备解救北海之围的战场活化石! 或许两军对垒之中这些人的体力不一定比得上那些正值壮年的年轻人,可若是论起杀人的技巧,哪怕是武艺高超的将军也未必能够面对这样的几名老兵时全身而退…… 杀人,从来都不是依靠蛮力硬来的…… 这一点,倭人深以为然,尤其是某些倭人族群不听话的时候,这群老兵简直就像是在屠杀家畜那样,甚至就连半点儿多余的表情都不会显露出来。 “随某进营!” 张飞挥了挥掌中蛇矛,一马当先的挑开一具鹿角,带着身边的老兵们沉默的冲进了汉军大营之中…… 而在他们身后,是如同潮水一般的倭人们,褴褛的衣衫也并不能掩盖掉他们脸上那病态般的亢奋,反而映衬着那一双双赤红的双眼直如一群游荡在人间的恶鬼…… 然而当张飞带着人冲进大营之后很快便感觉到了异样。 “停!” 张飞蛇矛一举,面色疑惑的看了看周围随后开口问向身边的副将道。 “尔等一路行来可曾见过守军?” “回三将军的话,我等未曾见过。” 一员副将与身边的士卒们交换了一下眼神后冲着张飞抱拳回道。 而另一员副将则是沉吟了片刻之后语气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 “那刘章会不会胜了两场之后麻痹大意,所以并未安排守军巡夜?” 张飞闻言想了想,又侧耳倾听了一下远处倭人的怪叫声,隐约间似乎还听到了些许汉人气急败坏的叫骂声,不由得冷笑出声。 “刘章小儿,亦不过是纸上谈兵之辈尔,便是有甚埋伏,想必此刻亦已被那些倭人吸引了注意力,看来今日是天祝我等为大哥报仇了!” 不过不等张飞下令继续前进,只见那之前回话的副将连忙抱拳道。 “三将军,莫要太过小看了那刘章,且不说其数年便助曹操荡平中原,单其与军师师出同门将军便不可等闲视之,依末将看来,此处虽能听得见喊杀之声,但只见其声却不见人影,其中之诡异必有蹊跷,还望将军三思!” 不料这张飞却是越听越怒,尤其是副将提到了军师二字之后,更是眼珠子都瞪得溜圆! “少给我提那诸葛村夫,想当初我兄弟三人好歹也占据着一方城池,若非是他拙计百出,我等兄弟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况且!” 说着张飞蛇矛一甩,直接甩矛将那员副将抡出去老远,之后也不理会对方的死活,反倒是冲着身边的将士们说道。 “常言道虩1有断尾求生之举,尔等何曾听闻有断首求生之理乎?那刘章难不成还敢亲自为饵诱某深入不成!他就不惧本将军掌中的蛇矛乎!众将听令,随本将军直冲中军大帐生擒刘章,本将军今日便要取其首级放在兄长坟前祭拜!” 说完,张飞矛杆一抽,胯下战马吃痛长嘶一声之后一马当先的冲向了前方。 另一员副将微微低头,叹息了一声之后连忙随着大军全速追赶起了前方的张飞。 而那名被张飞抽飞之人,却是无声的倒在了一处柴草堆之中,生死不知…… 第749章 诡异的展开 “客人都进来了吗?” 刘章放下茶杯,打了个哈欠随后问向一名亲卫道。 “进来了,而且根据营中传回来的消息称,此时张飞亲领一队人马似乎是直奔中军大帐而来,侯爷,要不您回避一下?” “无妨。” 刘章摆了摆手。 “营中布置了阵法,白天还好,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进去之后才会发现,这营地远比看起来要大多了,不过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防一手还是有些必要的,吩咐下去,用那些车将大帐围起来,权当是未雨绸缪吧。” “喏!” “等等,关兴跟关索跑哪去了?怎么没见人?” “额,侯爷,两位少爷……” 刘章眉头一皱,脱口道。 “难不成这两个小子擅自跑出去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做事吧。” “喏!” “这可真是……” 刘章捏着眉心,看表情显然是有些头疼。 庞德公见状开口劝解道。 “应该问题不大吧,两个娃子并非是那种不知轻重之人。” “这可难说,老爷子您也不是不知道,当年关平就是死于张飞之手的,而且是当着这两兄弟的面,且不说什么长兄如父的事儿,就说那关羽在世的时候常年在外征战,曹氏的身体又不好,很长一段时间内家中大小事务多是那关平在操持着,单论及感情,关平那个长兄显然要更加深厚一些。” “弟子不担心别的,只求他们别冒冒失失的跑去挑战张飞,耽误了战事倒还无所谓,那张飞一头困兽而已,错过这次机会,弟子照样能找到机会收拾他,可若是他们两个人出事了,让我回去怎么跟他们的娘亲交代?” “这样啊……” 庞德公点了点头,起身活动了一下道。 “既然如此,老夫出去转转将他们两个带回来。” “可别!” 刘章闻言赶忙伸手拉住了庞德公,道。 “这可是战场,个人武力就算是再高也难保有失,更何况外围还有咱们自己的士兵端着连弩打埋伏,黑灯瞎火的,万一在误伤了您,到时候我不是更难交代了吗?” “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放着那俩娃子不管了吧?” 庞德公也明白刘章所说的是事实,战场上的箭矢可是不长眼的,一旦陷入双方交战的战场之中,哪怕是再高的武艺也扛不住不知道何处飞过来的流矢暗箭。 “只能如此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而且若是此战过后他们两个没事的话,也得教教他们什么叫做规矩了,一个两个的都是如此不知分寸,真当战场是他们的游乐场吗!” 庞德公闻言白了刘章一眼,揶揄道。 “不是你自己说的不要抹杀孩子们的天性么,如今怎地又怪他们没规矩了?” “那不一样。” 刘章摇了摇头。 “所谓言传身教,如关凤出事时的那次一样,这些年来或大或小的我自认为已经给他们做出过合格的榜样了,还要如何管教?难不成又打又骂的?师尊,家里的情况您也知道,一旦我动手,那可就容易造成亲疏有别的印象了……” “这人呐,尤其是年少时期,最是容易钻牛角尖的时候,一旦产生了某种印象,严重些的,往往要走过半辈子之后才能够真正正视自己当时的想法……” “行了师尊,各自有命,能活着回来最好,若是真的……算了,还是尽人事听天命吧……” 刘章说到这里,忽然改变了主意,开口道。 “来人!” “在!” “你去,在大纛边上挂上灯笼,务必使营中各处皆可见到大纛,另外调集附近的士卒,来大帐布防……” “喏!” “等下我这条小命可就全劳师尊照看了……” “我上辈子绝对欠了你们一家不少钱吧……” 庞德公翻了个白眼,脸上却是带着一抹笑意…… “怎么会呢,明明是我这辈子欠了您的,看起来下辈子怕是要当牛做马的来还了呢……” “老夫家里可不缺劣马……” 就在师徒二人拌嘴的时候,张飞正带着人像是无头苍蝇般的在营地里乱晃,这种情况让本就脾气暴躁的张三爷简直有点儿火冒三丈了! “再去探,你!你亲自去找路!” 被点名的副将猛地一哆嗦,随后也不敢拒绝连忙策马狂奔了出去。 争辩?看看那扔子滴着鲜血的蛇矛脊刃上不时泛起的寒光,都是跟着张飞多年的老人了,没人愿意赶在张飞怒气上涌的时候去触这个霉头,毕竟…… 那样的勇士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已经没办法再次开口讲话了…… 至于追随张飞的老兵们? 讲句实在话,这群人有几个是追随张飞来的? 也就是时局所致,无奈继续跟着张飞罢了,毕竟身在倭岛这种地方,就算是想回中原也回不去不是? 至于逃跑,那就更加不可能了,人生地不熟不说,就连语言很多时候都不通。 或许有人会说了,倭人古代应该是在用汉语吧,实则不然,根据现代学根据倭人的音韵、语法及语汇总结来看,其语言体系应该系属乌拉尔、阿尔泰语系统,换言之,倭人的语言本质上来说是与蒙古语、通古斯语、土耳其语及朝鲜语视为同一系统的。 而众所熟知的倭人官方用汉语言文字进行记录的时间,实际上应该是从公元五世纪左右一直维持到明治维新这一段时期的。 所以…… 这些汉人基本不可能逃跑,毕竟单枪匹马的在倭岛上闯荡,那基本上无异于自杀…… (此外,那些认为倭人与汉人血脉同源的人,趁早洗洗睡吧,这些东西跟华夏还真没多少血脉上的关系,完全就是不知道从哪里飘到倭岛上的外来户罢了。) 至于为何没趁着汉军大举来袭的时候杀了张飞集体投诚? 简单来说这还是时间上不太允许。 刘章来了就开打,打完了就扎营,然后张飞就准备着夜里袭营了,就张飞那个武力,至少得联系一些人一起动手吧?动手的时候最好还得等到张飞醉酒睡死了才行吧? 只能说,刘章这一次是有些失算了的,若是缓图的话,没准就能在某天夜里有人提着张飞的脑袋前来献降了…… 不过就算知道这些,刘章也未必会接纳这些人。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张飞这样的暴虐且又喜怒无常的人待久了,这些兵将难免会有些精神问题,真带回中原去难保不会成为新的问题。 毕竟…… 这些人真要是有心,当初诸葛亮与张飞分兵的时候就已经诸葛亮跟着走了。 这一点刘章是与诸葛亮求证过的,只是留下来跟着张飞的这些人嘛,呵呵……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或许有那么几分被迫与无奈,但…… 这世上又有多少是完全无辜之人呢? “将军您看那里!” 跑出去的副将并没有回来,倒是一名士卒指着远处忽然亮起来的位置大叫了起来! 原来,刘章大帐外那面高高挂着的大纛边上,两盏硕大的红灯笼就这样明晃晃的亮了起来,这场面…… 不但违和,甚至透出了一股诡异的味道…… 不见守军的大营,怎么也找不到中军大帐的奇妙空间,以及忽然亮起来指引方向的红灯笼,这也就是一群当兵的心大,换成普通人怕不是以为走错了片场,误入了鬼蜮…… 第750章 终见张飞 “什么?” 张飞面色凝重的看向了士卒所指的方向,今天这一场夜袭他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而现在看到汉军这样的操作更是将其心中的不安放大到了极限! 的确,张飞是个莽夫,但不可否认的是,多年的战场厮杀同样也是让他的经验十分的丰富。 今夜这一路行来看似顺利,但却也只是表面看起来很顺利罢了。 外围的喊杀声的确是没有停下来过,同样的也有不少位置火光已经燃起,但也仅止于此了。 他自己所率领的准备突袭中军大帐的这支用来定胜负的主力,甚至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见过一名敌人! 这正常么? 而且…… 张飞扭头看了看身后的位置,他发现自己此刻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了! “全军听令!全力向敌军大纛处进军!本将军倒是要看看这刘章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喏!” 身边的士卒闻言不敢怠慢,毕竟敢对张三爷提出质疑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在等死的路上…… 张飞闻言暗自叹了口气,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如今他是有些进退维谷了,哪怕是想要撤走,现在也摸不清楚方向,这座大营,暗藏玄机啊…… 说实话,他也有点儿想不明白,明明从远处来看这座大营看起来也就那么回事儿,怎么进入其中之后看起来怎么内部的空间就变得如此庞大了? 不过陷阱嘛…… “呵!” 张飞冷笑一声,握紧了掌中蛇矛低声自语道。 “就让本将军看一看,你这网,够不够结实了!” 不得不说,张飞的战场嗅觉的确是很敏锐,反应速度也堪称优秀。 刘章等人远道而来最大的劣势是什么? 兵力! 甚至比起这个,就连补给都是次要的! 本身作为水军,魏延的舰队就带不了太多的兵源,而后一路先后更是占据了夷州岛与琉球群岛,这些地方总要留下些兵力用来维持当地的治安与秩序吧? 更何况还有那么多降兵…… 是以刘章此役所携兵力以张飞的估算绝对不超过三万! 那么张飞为了此次夜袭又带来了多少兵力呢?算上那些倭兵,整整八万人! 根据这样的兵力对比来计算,张飞可以很轻易的判断出刘章此役的战法。 那便是以大营为诱饵辅以阵法拖住张飞的大军,而伏兵则放在外围张网待捕! 也唯有如此,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汉军连弩的火力优势去弥补其兵力上的不足。 而实际上,刘章此役所用的兵力比张飞估算的还要少,一万五千人,就只有一万五千人,就这,还是算上了留在营中负责刘章自身安全的护卫们…… 至于选择的这种打法,实际上也是后世的军事案例中比较常见的,只能说,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张三爷么? 只是一些蛛丝马迹便看清了刘章的虚实…… 只不过张飞还是有了些误会。 中军大帐这里点灯并非是什么故布疑阵,而只是为了弥补两个顽皮的小家伙自作主张的一点儿小手段罢了。 不过…… 就结果而言,无论是对于张飞还是刘章,暂时来说还都算是好的。 对于刘章而言,张飞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可以很大程度上的缓解关家两兄弟的同时,也将此役刘章最大的目标引到了自己的身边。 而对于张飞而言,一个明确的目标不但让他避免了继续像个无头苍蝇一般的乱闯的同时,也找到了可能破局的方向…… 至于那些个倭兵嘛…… 张飞不会将其当成自己多大的助力,刘章也不会觉得他们是多大的麻烦。 就像是某款游戏里的小鬼一样,看着是挺人多势众的,可每每杀掉几个其他的就都一窝蜂的四散奔逃,这种东西在战场上又能产生多大的麻烦? 说起来话长,实际上也就是念头转动之间的事儿,这不,有了明确的目标之后张飞很快便带着自己的百战老兵们来到了刘章的面前…… 嗯,隔着三圈首尾相连的大车…… 这一刻,张飞那本来就溜圆的眼珠子瞪得更离谱了,尤其在火光之下,简直犹如两盏明亮的大灯一般,是那么夺人心魄…… “张三爷,初次见面,别来无恙乎?” 刘章摇着蒲扇开口了。 倒不是为了装什么之类的,只是这样的气氛之中,他总觉得应该说点儿什么缓解一下双方之间的尴尬…… “你这贼厮……” 张飞看着刘章身边那些端着连弩的护卫们整个儿人都不太好了。 破局?这破个锤子? 在连弩那恐怖的火力压制下强拆眼前的大车?这事儿跟寻死有多大的区别吗? 至于后退? 听听身后倭人们的惨叫声,显然刘章埋伏在外部的伏兵已经开始了收缩合围,再想想之前那绕得人晕头转向的营地布置,张飞又怎么会不明白。 他今夜所有的行动都在眼前这个笑起来很欠揍的小白脸的算计之内,这座大营,根本就是对方为自己设计的死局! 这一刻张飞忽然想起了诸葛亮,也想起了徐庶。 他不是没见识的人,想当初曹仁带兵来袭曾经就在新野城外摆下过一座八门金锁阵,只不过那东西看起来声势浩大,却被徐庶弹指之间便遣人破去,让他觉得这阵法也不过就是个样子货。 如今看来,只是他没有亲自入阵品尝过其中滋味罢了。 而时过境迁,如今自己真正陷入其中才发现,自己的身边真的是缺少了一位懂得奇门阵法的军师…… 多年以后,独自执掌一方势力的张飞终于是开始明白了自家兄长为何当初一直对那些酸溜溜的文人念念不忘了…… 只可惜…… 张飞想了想,翻身下得马来,看向刘章道。 “先生好算计,俺老张甘拜下风,却不知先生准备如何处置我等?” 刘章闻言,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这张飞的表现与自己预计的可是有些截然不同了啊。 按照刘章估算出来的张飞的性格,应该是握着蛇矛与自己殊死一搏才对,如今怎么会…… 第751章 出人预料 “怎么,张三爷如今也有爱兵如子的心情了?或者说……三爷这是一时心血来潮?” 刘章话语中带着几分揶揄。 “你这厮!” 张飞听出了刘章话里的意思,眼珠子瞬间瞪得溜圆,不过很快的张飞却是冷静了下来摇了摇头道。 “罢了,与你斗嘴无甚意思,俺老张是个直人,输了就是输了,而且……” 张飞抬了抬眼皮看了看刘章。 “抛开你我的关系不提,关家的几个孩子老张我终归是欠了债的,拖了这么多年,也该还了,只是我这些个老部下们……” 刘章闻言看了看张飞身边的那些个老兵,摇了摇头。 百战老兵啊,的确是笔难以估量的财富,但同时也是破坏力惊人的定时炸弹。 略微沉思之后,刘章开口问道。 “这些人之中可有人在此地成家生子?” 张飞闻言有些没明白刘章的意思,不过还是摇了摇头道。 “不曾。” “那就没办法了。” 刘章叹了口气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道。 “百战之兵固然难得,不过如今的大汉即将走向和平时代,一群思想走向偏激的杀人狂是大汉最不需要的,不过……” “不过什么?” 张飞面色有些难看,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开口问道。 “虽然不能带他们回中原,但留在此地肃清倭人的话也算是为大汉的稳定做出贡献,作为一个汉人而言。” “你……什么意思?” 面对张飞的质问,刘章缓缓开口道。 “大汉需要脚下的这片土地,但却不需要倭人这样养不熟的狼崽子,所以本侯有一个想法,暂时将此地作为犯人流放之地,以杀倭为功绩减其刑罚,若是能有这么一批百战老兵们坐镇一段时间立下规矩,那就再好不过了。” 说话间刘章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张飞身边的那些老兵身上,却发现这些人竟然听到自己的想法之后竟然连一丝的情绪波动都没有,至少表情是完全没有变化的。 违和吗? 不,刘章在这一刻只觉得有些可惜,这些人是战场上真正的强者,甚至比高顺当年的陷阵营的老兵们还要更胜一筹,只可惜…… 接下来的几十年里,和平发展才是国家的主基调,并不需要这样一群难以从战争与杀戮中走出来的老兵们。 公平? 在国家的利益面前,本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更何况这些人虽然付出的不少,但就结果而言,他们的付出对于国家与民族来说也并没有多少正面的影响可言…… 不过对于刘章这样的想法,原本有些阴晴不定的张飞却是松了口气,道。 “这样啊,那还挺不错的。” 说着,张飞在刘章有些诧异的目光之中将那杆蛇矛直接插进了地面之中开口道。 “接下来,可以听听老张最后的请求吗?” 刘章闻言挑了挑眉开口问道。 “三爷可是想要见一见自己的子嗣?” “不了,想俺老张这一生,虽有过嫉恶如仇的举动,但总的来说糊涂事也是做了不少,虽有血脉流于世间,但也算不上尽了人父的职责,况且如先生这样的人代张某养育子女,也算是他们的一场造化,见或不见也无甚必要了。” 说着,张飞抽出腰间佩剑,任由剑刃上的寒光映出自己的容颜继续道。 “俺老张是个性情中人,一生皆由心而行,在旁人看来少不得一句行事乖张暴戾,但唯有两人对张某包容有加,然某却是一再辜负了兄长的信任,于公未能助兄长堪平乱世,于私更是错手杀害了二哥的长子,此某一生之憾事也!” “故而老张有两愿,其一者可以死后葬于兄长身侧,二则可以用某首级祭奠坦之,不知先生可否助张某完成此愿?” 刘章闻言盯着张飞看了半晌,似是在重新认识眼前之人一般,之后才幽幽道。 “此事本侯可允,不过……三爷却是让在下刮目相看了。” 张飞闻言看了看刘章,笑道。 “先生可是觉得以张某的性子应当殊死一搏乎?” 说着张飞摇了摇头,道。 “虽然地处偏远,但中原之地的变化俺老张还是知道一些的,许是人老了就会念旧,这几年醉了之后时常会想起年轻之时的一些事,相当出桃园结义之时,我与二哥也是想要跟着大哥堪平这个乱世啊……” “算了,不提了,总而言之,老张明白,大汉能有今日之盛,先生才是个中之关键,若是旁人来或许老张真的会殊死一搏,不过换成先生嘛,于公于私老张我都不会下死手的。” 说到这里,张飞的目光忽的一冷,扭头看向身后的士卒们喝道。 “儿郎们,老张走后,尔等需听从先生号令,现在,本将最后一道命令,丢掉兵器,原地请降!” 呛啷! 噼里啪啦…… 看着毫不犹豫丢掉手中兵刃的士卒们,张飞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将掌中佩剑往颈间一架…… …… “来人,收拢降卒,至于张飞,待到战后差人去寻刘备的大墓,将其按照遗愿,厚葬了吧。” 说完,刘章摆了摆手,起身缓缓走向大帐道。 “本侯倦了,无事莫来打扰……” …… 次日午间…… “侯爷,魏延将军在帐外求见。” 刘章闻言起身抬了抬手,道。 “让他进来吧。” “喏!” …… “怎么外面的事都处理好了?” “回侯爷的话,昨夜共伏杀倭军七万八千余。” “看来是没什么遗漏啊,还有事吗?” 刘章打了个哈欠起身边洗漱边问道。 魏延闻言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 “属下听闻侯爷要将那张飞留下的三千老卒留在岛上屠杀倭人,不知此事……” “是我说的,不止是他们,此间事了之后,本侯还要上表请陛下将那些重罪之人发配来此共同参与此事……” 魏延听闻刘章此言忙抱拳道。 “侯爷三思,此事若是为朝中众臣所知,必然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然而刘章却是摇了摇头,冲着守门的士卒开口道。 “昨夜吩咐你们的事有眉目了吗?” “回侯爷的话,暂时没有,估计还要些时日。” “这样啊,那也只好在这里继续住上一段时日了。” 说着刘章扭头冲着魏延道。 “文长莫要急躁,且随我来……” 第752章 资源,刘章真正的目的 “大概应该是在这个位置吧。” 刘章指了指桌上放着的倭岛舆图道。 “这里……” 魏延完全没看出来刘章所指的位置有什么特殊的。 不过这也不奇怪,魏延是个武将,本身就只会将地理往军事领域上去联想,然而刘章这一次根本就不是冲着军事的问题来的。 轻笑着摇了摇头,刘章也不卖关子,直接开口道。 “此处存有一处天然的银矿,而且储量惊人!” 没错,刘章所指之处便是后世的石见银山的位置,实际上刘章并非是一时心血来潮随船来到倭岛督战,民族仇恨是一方面,刘章这一次来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倭岛上的大量银矿储量。 发展经济嘛,除了强大的生产制造能力之外,货币的储备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条件。 华夏大地虽然地大物博,但本质上很多东西都很稀缺,这一点但凡是有一定常识的人想必都不陌生。 比如石油,又比如硝矿之类的,华夏的储藏量实际上都不是很充足。 而金、银这些贵重金属,同样也是华夏比较稀缺的东西。 而金银这样很长一段时间之内被直接当成货币的贵金属的不足,在历史上也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华夏的经济发展。 这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明朝,或许很多人都会说,明朝的经济之所以衰落与其本身继承于元朝的经济体制有关,并且能够举出一大堆证据,当然那都是真的,但这里要说明的是,银这种贵金属的不足对明朝产生的负面影响。 以明朝为例,公元15世纪正值明王朝处于永乐年间,也是明朝最鼎盛的一段时期,这段时期一般来讲整个东亚地区形成了以明王朝为主体的东亚册封朝贡体制,而倭国与其他明朝周边的小国一样,都是向明王朝称臣纳贡的属国之一。 而这样的大型政治体自然也就产生了一个波及范围极大的贸易圈,但这时问题就出现了,作为政治与经济主体的明王朝本身的货币产能是严重不足的! 所以在这个时期,明王朝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是在大肆进口白银的,而倭国也是在这个时期先是从朝鲜与东南亚等地通过对白银的倒买倒卖赚取了不少的差价。 直到…… 石见银山被发现并进行开采为止。 可以说,正是石见银山的被发现,才让倭国出现了崛起的契机。 换言之,明王朝的复兴带动了整个东亚的繁荣,也从而催生了世界贸易体系雏形的诞生,但最终分到最大的那块蛋糕的却是倭国人! 咋说呢,只能怪后世子孙不争气吧,闭关锁国,锁到八国联军开进了紫禁城,抢走了无数财宝不说,临走的时候还一把火烧掉了某个老娘们斥巨资打造的大花园…… 话题扯得有点儿远了,不过刘章觉得,一座储量巨大且纯度极高的银矿与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之间如何取舍,哪怕是朝堂上那群蛀虫们也不会选择同自己为难。 毕竟如此巨大的利益摆在面前,又有谁不会想着来分上一杯羹呢? 而到了这个时候,驻守在夷州岛上的张苞就变相的成为了关键,但相对的,想要动张苞就要考虑面对刘章的怒火…… 所以,刘章这实际上是在逼着朝堂上的那群人妥协。 要么对倭人的事视而不见大家坐下来和和气气的分饼,要么拼上一个鱼死网破。 很显然,选择前者除了倭人所有人都是得利者,而选择后者的话,或许最终只有曹冲才会是那个赢家。 政治,本质上就是在利益分割中完成意见上的整体统一,至于这个过程么,则是几方势力的妥协,唯一的区别只是几方势力各自会取得多少利益,又会做出什么程度的让步,仅此而已。 至于倭人如何,只是顺带着收拾干净罢了,没死干净算他们运气好! 而刘章真正在意的,其实只有华夏自身的发展增速,这一座储量巨大的银矿,对于刘章的下一步战略来说,无疑就是那个最好的催化剂! 然而这些只是刘章的想法,对于打了半辈子仗,却没有多少官场经验的魏延来说却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只见魏延一脸困惑的挠着脑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刘章见状咧嘴一笑,道。 “文长现在只要知道这里面有着巨大的利益,且这份利益足以让朝中最食古不化的老儒生都闭紧自己的嘴就行了,至于为何嘛,等到文长你在官场上历练几年之后也就明白了。” 说着,刘章再次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舆图,眼中满是暴涨的精光。 魏延看着刘章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想了想开口问道。 “侯爷料事如神想必不会有什么疏漏,不过这剿灭倭人一事……不知末将要在什么时候开始执行?” “此事不急,也急不来。” 刘章摇了摇头,道。 “先把篱笆扎稳了再说吧,此次带来的兵力太少了,很难形成大规模的清剿,况且……” 刘章扭头看向魏延。 “文长麾下的那些士卒想必也很抗拒继续屠杀倭人吧?” “那……” 魏延皱起了眉头,有些为难的看向刘章,而刘章却是叹了口气道。 “先建城,从夷州、琉球这些岛屿上征集青壮先在倭人盘踞的四座岛上建上几座城池,至于如何选址,文长也是行家,应该用不着本侯过问吧?” “只是建几座城池的话自然是不必劳烦侯爷费心。”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继续道。 “至于后续之事,待本侯返回中原禀明魏公之后,自然会有百姓与军队迁徙过来,到了那时,呵呵……至于现在嘛,给那些张飞麾下的老兵发放些兵器,文长只需提供粮草物资,让他们自由发挥即可。” 说到这里,刘章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 “文长切记,要对麾下的士兵说明,那些老兵是在替他们屠杀倭人,万万不可克扣粮草辎重!至于何人下了如此残忍的命令嘛……” 魏延闻言连忙抱拳道。 “侯爷放心,此事是末将的主意,与侯爷并无半点儿关系!” 然而刘章却是摇了摇头,抬手轻轻拍了拍魏延的肩膀道。 “恰恰相反,文长就跟士兵们说,此令便是本侯所下即可,名声这东西,本侯何时在意过了?” 第753章 收获还是有的 “文长啊,这边就拜托你了。” “侯爷放心,您定下来的章程末将必定会严格执行下去的,倒是侯爷朝廷那边不知能不能顶得住压力?” “小意思,毕竟最大的风浪都过去了,这个国家以后只会变得越来越好的,走了。” “恭送侯爷!” 目送着刘章缓缓消失在船舷上,魏延脸色一肃,冷声吩咐道。 “收兵!” …… 在大概安排好了倭岛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安排之后,刘章终是踏上了返程之旅,只不过没有了来时风光无限的巨舰,只有一艘老式的楼船。 船舱之内…… “你们两个小子倒是长本事了啊,一时不查就给我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怎么是觉得自己的翅膀硬了?” 关兴与关索兄弟二人此刻正跪在地上,面对刘章的质问连大气都不敢喘。 “侯爷,还都是孩子,要不就这么算了吧……” 许褚看得有些过不去眼,开口劝道。 “算了?仲康也是军中老人了,你来说说,若是先主公尚在之时,像他们这样的行为应当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按照军规来定的话?” “啊,这……” 许褚劝不下去了,真要按照曹操治军时期的战时条例,这两兄弟现在已经是人头落地了,哪怕是众将求情估计也少不了百来军棍。 不过许褚眼珠一转,赔笑道。 “侯爷言之有理,不过两个娃娃在军中并无职司,军法对他们不适用……” 刘章闻言眉头一挑,看向许褚道。 “仲康的意思是,这事儿本质上源自本侯徇私枉法,擅自带了他们进军营所致喽?” “嘿嘿,侯爷这么理解也没什么问题。” 刘章深深看了许褚一眼,这家伙也是越老越滑头,这和稀泥的水平倒是随着年龄增长了不少,不过刘章显然不准备遂了许褚的意,当即颔首道。 “仲康说得有理,那么按照军规来论,本侯合该被斩首示众,以儆效尤才对,左右,还不拿下刘章,军法处置!” “侯爷!” “侯爷不可!” “一点小事而已,侯爷何必如此认真呢?更何况,侯爷不是还有许多主张没有完成,您若是就这样去了,这个国家未来可怎么办……” 看着刘章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许褚跟关家两兄弟连忙开口劝解,没办法,刘章这货还真能干出来自惩的事儿来,毕竟当初关凤那丫头犯错的时候他就这么干的! 愁吗? 真愁! 哪怕是抛开感情因素不谈,刘章也是家里最不能出事的那个人! 侯府的人员组成实在是太过复杂了点儿,甚至可以说刘章是这个家能够存在的唯一意义也不为过,一旦刘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侯府剩下的人就像是怀抱着重金在闹市中闲逛的孩童一样危险! 哪怕是曹冲恐怕也会觊觎刘章所留下来的遗产…… 再加上那一众身份极为敏感的女眷们,只有刘章本人是万万不能出现意外的。 不过从刘章一直以来的表现来看,这人似乎并没有多少这方面的自觉…… 不过这一次嘛,很显然刘章只是想要给关家兄弟一个教训,并没有亲身犯险的意思…… “你们说得都有道理,既然如此……” 刘章随手拔出了腰间的七星刀,开口道。 “我记得当初先主公也曾因车架坏了农田里的庄稼自罚,所谓削发代首……” 刘章说话间直接斩下了一撮头发,随后再次看向松了口气的关氏兄弟,道。 “那么你二人可知错!” “孩儿知错了!”*2 兄弟俩跪得老老实实,丝毫不敢开口辩驳。 刘章见状点了点头,又道。 “我也不问你们错在哪里,毕竟那没什么意义, 你们也都不是小孩子了,很多事要学会自己去承担后果,我想问的是,这一次可有什么收获吗?” “收获……” 兄弟二人相视,眼中皆是一片茫然…… 说实话,这两兄弟还真没觉得有啥收获,黑灯瞎火的出去了结果大股的敌人没敢打,小股的敌人没见着,最后还在刘章的大阵里迷路了…… 真可谓是昏昏然,茫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点儿啥。 刘章见状摇了摇头,开口道。 “既然如此,本侯就来说说你们此行的收获吧。” 说着刘章伸出两根手指道。 “依本侯判断,你二人原本的目的不外乎两点,一者是想要近距离去感受一下真正的战场,顺便看看能不能试试自己的身手;二者么,应该是想要寻机找那张飞去报杀兄之仇,毕竟连弩在手,若是在暗处,的确有机会一击得手之后借着夜色与营中大阵快速抽身而退。” “不过你二人却并未仔细研究过本侯的阵法,甚至就连本侯与那些士卒讲解阵法之时也是心不在焉,完全被心中的想法左右了思维,以至于真正踏入阵法之中后,与那些完全不了解阵法的敌军基本上并无二至。” “本侯记得从尔等年幼之时便教导过,为将者,需时时保持冷静,所有的情报皆需谨慎对待审慎思考,而你二人却是完全当做了耳旁风,多年教导的东西全都忘了个干净不说,还因此险些酿成大祸!” “毛躁如你兄弟二人,如何让本侯与尔等娘亲可以放心让尔等出去独当一面?” “侯爷,我等错了!”*2 兄弟二人闻言羞愧的低下了头,这些都是刘章多年来反复教过的东西,然而他们却是心情激荡之下彻底忘了个干净。 刘章看了看兄弟二人的表情,点了点头,道。 “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错误,那便下去好好反思吧。” “额……” 莫说是关家兄弟了,就连一旁的许褚等人也是有些理解不能。 毕竟以往按着刘章的性子,这俩倒霉孩子不说脱层皮,那也少不了一通竹板炒肉外带上至少半天的说教,然而这一次…… “还有事?” 刘章没有理会众人的疑惑,只是冷漠的抬了抬眼皮,扫了关家兄弟一眼。 “无事,无事,孩儿先行告退……”*2 “嗯。” 又过了一阵,直到关家两兄弟离开之后,许褚这才冲着刘章问道。 “侯爷今日的行事可是有些不似往常啊。” 刘章摇了摇头,道。 “孩子大了,该明白的道理都该明白了,又何必打骂?而且,就算他们不吸取眼前的教训,侯爷我也不能跟着他们一辈子不是?” 说着刘章轻笑了一声,又道。 “况且这次的事,谁又能说不是天意呢?那周仓的身体可有好转?” 是的,关家兄弟那一夜也并非是全无收获,当初被张飞一蛇矛撅出去老远昏倒在地之人正是周仓,兄弟二人虽未真正参与到厮杀之中,却是误打误撞的把这位追随关羽多年的老将捡了回来…… 第754章 局势,将息的战事 “周仓啊……倒是个重义之人!” 许褚感叹了一声,刘章则是点了点头,在他看来,关家兄弟这一次最大的收获恐怕就是这位追随他们父亲的老将了。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刘章自问自己的精力根本没办法照顾这些后辈,况且接下来的事,像是关家兄弟这样的也很难参与到其中。 “接下来……” 刘章摸着下巴开口道,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为许褚等人解释。 “等到了辽东,我准备将关家兄弟交给毋丘俭和鲁肃,如今战事不多,辽东可以说是从军一途唯二还能得到历练的地方了,而且相比于朔方,也安全不少。” 说着,刘章抬头看了看许褚道。 “仲康要不要把你家的小子也丢到辽东来?” “辽东吗?” 许褚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道。 “还是算了吧,我家那个臭小子虽然勤奋,但头脑实在是不甚灵光,给人做个偏将尚可,若是独领一军却是差了点儿意思,与其丢到外面去还不如等老许我退休之后直接接掌虎卫营……” “这倒也是。” 刘章也点了点头,许仪的性子的确是有点太过一板一眼了,比起沙场建功,宿卫首领这样的工作明显要更适合他一些,况且现在的执金戍年级也不小了,让许仪在虎卫营里熟悉一下,将来还可以无缝衔接去做羽林卫的统领,也算是条不错的升迁之路。 甚至比起边疆来,这样的仕途选择或许对许仪而言,成就的上限还要更高一些。 摇了摇头,刘章不再纠结此事,比起许褚家那略显单薄的人丁,自己家里才是让人头疼的事儿。 到现在为止,他也就安排了张苞与关氏兄弟,往后面算算,姜维、阿斗还在眼巴巴的看着呢,再加上年岁更小一些的羊祜等人,要说刘章不愁那还真是瞎掰…… 况且这些孩子们很多偏生得都带着不俗的军事才能,而这才是最让刘章为难的。 毕竟刘章自己也不清楚真将这些孩子一股脑的都安插到军队之中,曹冲与朝堂上那些个公卿贵族们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所以这究竟该算是风流债还是儿女债? 摇了摇头,刘章不再多想,好歹是自己养大的崽,还是要尽可能的为他们前程铺铺路的。 “辽东那边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老样子,毋丘俭那小子脑袋瓜子够活份,好像最近已经跟肃慎人接触上了。” “肃慎人呐……” 刘章思绪飘出去老远,似是在盘算着什么…… 或许有些人不太清楚肃慎人这个称呼,其实这肃慎人就是满族人的祖先,根据部分史料记载,早在夏商时期两族之间就有过接触。 在这个时代算是彼此之间比较友好的种族之一。 肃慎人世代居住于长白山脉和大小兴安岭以及外东北地带,人口不多,主要依靠山中打猎为生,偶尔也会在和平时期与其周边国家的百姓进行以物易物的交易活动,动物的皮毛与山林里的山货是他们主要用于交易的物资。 简单来讲,这个时期的肃慎人就是一群活在山林中的猎人,并无向外扩张的野心。 当然这也与他们自身的人口规模有很大的关系。 刘章想了想,还是由着毋丘俭自由发挥就好,这个时期的大汉北疆也只有一个鲜卑才算得上是大敌,可现在的鲜卑么…… 刘章觉得有机会了应该去朔方那边给长眠在那里的黄老将军以及那些士卒们磕一个! 没有这些人的付出,他哪有机会去安心谋划国家的经济发展? 想到这里,刘章默默的盘算了一番,现在华夏周边还没有彻底安分下来的势力总结下来只剩四处,最具威胁当属北方的鲜卑人,其次则是西边的部分羌族部落,再下来就是辽东与外东北一带的混战,最后就是南方的夷越了。 不过鲜卑人之前与大汉边军拼了个两败俱伤不说,更因鲜卑部落的首领大量死亡导致整个族群的权力出现了暂时的空缺,如今柯比能与拓跋诘汾两个后起之秀正在争夺着鲜卑的至高权柄,换句话来说就是鲜卑正处于内战之中。 或许等到决出一位真正的鲜卑大汗之后,这个族群会成为华夏的一大威胁,但现在暂时来说还不用过多理会。 说实话要不是自己这边忙着搞建设腾不出额外的物资来,刘章都想暗中扶持一下双方,最少让他们打个上百年才好呢。 至于辽东这边,公孙渊覆灭之后基本上没有能够威胁到汉军的势力,更何况像是高句丽、三韩以及肃慎人本身就一直摩擦不断,有毋丘俭跟鲁肃坐镇基本用不着刘章操心,唯一难受的就是这边的地势太过复杂,想要将这一片土地彻底纳入华夏版图,估计还需要不短的时间。 西边的羌胡,这个方向也没什么好说的,经过刘章与贾诩二人的谋划,如今的羌胡内部分化及其严重,尤其是贾诩留下的后手,如今瓦解羌胡的战略依旧处于稳步推进的状态。 不过西北这边朝廷倒是算不上太上心,太过遥远不说,沙漠与戈壁滩的恶劣环境让朝堂上的大多数人都对那块土地提不起什么兴趣。 如今还维持着战略推进,其实更像是为了西域诸国而顺手为之。 没办法,西域这地方的价值太大了,无论是从经济上还是战略物资上来说都是如此! 之前是没人明白它的价值,而今通过刘章朝堂上下完全理解了这里的重要性,如此一来又哪里肯放过这一块宝地! 最后就是南方的夷越了,不过这里更像是疥癣之疾,不过哪怕是如此,朝廷也遣出大将准备彻底收拾干净。 嗯,孟达如今正在路上…… “这么算下来的话,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基本上都不会有太大规模的战事了,那么军队职能上的改变也要开始着手进行了……” 刘章低声自语了一句,开始盘算起了如何去说服曹冲…… 第755章 辽东 “总算是到了……” 刘章望着隐约可见的海岸线,发出了一声感叹。 而他身边的背景则是趴在船舷上一脸生无可恋的许褚。 “我说老许,你还晕船呐?” “别跟我说话,当心老夫吐你一身,呕……” “哈哈……” 刘章咧嘴一笑,却是有些暗自庆幸,好在当时张飞已经处于心灰意冷的状态,不然单靠一个体力接近虚脱的许褚还真不好应对。 不过…… 结果还是好的。 “仲康要不要乘小舟先一步上岸去休息一下?” “我去……” 许褚抬手擦了擦嘴,强行打起了几分精神,转身挪向小艇的方向。 刘章见状抿嘴一笑,吩咐道。 “去将老爷子跟几位少爷请过来,准备上岸了。” “喏!” “魏荣,你们是如何打算的,是准备就近去港口里整补一番还是直接回倭岛上去?” “先去港口吧,刚好去寻驿馆将战报传回京里。” “也好,那我们就在此地就近上岸走陆路去辽遂城,你我就此别过吧。” “侯爷一路小心。” “无妨,刚好可以沿途看一看辽东的建设情况……” …… 半个时辰之后,刘章一行人乘坐着数艘小艇离开了楼船,就此辞别了魏荣,沿陆路向辽遂城进发。 队伍规模不算大但也不能算小。 连同护卫也有接近上千人,这倒不是刘章刻意摆排场,主要是同行的还有不少工匠与医官,以及他们随船携带的各类器械,人若是少了还真不好搬。 “看来鲁肃的工作做得还不错。” 刘章侧坐在一辆驴车上,随手对着视野中那些修路的人们指指点点的说道。 “侯爷,这看起来有些奇怪呢。” 姜维顺着刘章所指的方向仔细观察了片刻之后皱着眉头说道。 “哦?此言和解?” 刘章看向姜维问道。 姜维想了想,抬手指向了一个方向开口道。 “侯爷您看,那些人是不是在拆除城墙?” “哦?我看看……这还真是,不过……咱们差个人过去问一问不就清楚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名士卒策马回到大队之中,抱拳道。 “侯爷,问清楚了,是鲁肃下的令,修路的同时拆掉城墙,说是墙土可以用作修路的材料,可以节省不少人力与物力。” “嗯,知道了,不必多加理会,通知前队继续启程。” “喏!” “侯爷这……” “本侯只能说,这鲁肃是个聪明人,而且观其做法,对本侯的意图理解的也是十分透彻,走吧,早些去辽遂城,见过面之后你可以当面请教一下他这样做的缘由,至于现在么,多看,多了解,多想。” 姜维略作思考之后,抱拳道。 “喏……” “嗯。” 刘章满意的点了点头,不得不说,比起关兴他们那群武夫,刘章更愿意将精力放在姜维身上,毕竟这聪明人懂得自己思考,不像那几个,说是传授,可很多时候刘章就差掰开他们的脑袋把知识硬塞进去了…… 不过…… 刘章微微转头看向姜维的方向,只见关凤那丫头正凑到姜维身边窃窃私语。 看来家里这一代能够勉强跟上自己思维的也只有姜维这么一个人了,刘章苦笑着摇了摇头,感觉有点儿无语。 自己这么多年来耳提面命的时间也不少了,然而都是群一根筋的娃,咋办嘛? 正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姜维显然是说错了什么话惹到了关凤,这不,耳朵又被揪了…… 摇了摇头,刘章继续看向周围的风景,说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故地重游,毕竟上辈子他就是东北人,甚至辽遂城也就是后世的沈阳正是他出生的地方…… 只不过嘛…… 眼前的风景是无论如何都让他找不到半分熟悉的感觉…… 刘章等人是从沓渚附近登岸,也就是后世的旅顺口附近当然你也可以称其为大连,不过此时的沓渚完全没有后世那般风貌,即便是这里很早就开始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重视与开发。 至于为啥要开发这里么…… 贸易! 彼时辽东还在公孙家统治时期,这里就已经是其与其他诸侯进行贸易的重要港口了。 拜其所赐,从辽遂直通沓渚的国道也是鲁肃正式走马上任之后第一批被敲定的重点工程。 不得不说,鲁肃这个人对于政治与经济的嗅觉还是相当敏感的,一座优良的港口城市,无论等到朝廷的灭倭之战开启又或是将来连通海上通道进行物资转运,辽东之地都会因为有了这么一座良港而获得数不清的好处。 只能说无论是哪个时代,具有前瞻性战略眼光的人才其实都不少,区别只在于很多人并没有适合其施展才能的位置。 想到这些,往往就会让刘章觉得有些遗憾,即便是他已经很努力了,但眼下这个时代依然有很多人才被埋没了,比如说徐庶那个一根筋的…… 明明一个宰辅之才,却硬生生的把自己给混成了一个县长,而且还是个副的…… 没错,徐庶如今正在某处做县丞呢…… 没办法,这人突出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偏偏又赶上了改朝换代的好时候,没了曹操的惦记,已经没有多少人还会在意他的去留了。 当然这也可视作世家与寒门的一次小小的权力冲突,只不过影响不是那么大而已。 …… “总算是到地方了。” 远远的看到了屹立在地平线上的辽遂城,刘章跳下马车边舒展了一下筋骨边发出了感叹的声音。 从沓渚到辽遂城,这一路上刘章一行人先后换了几次车,慢吞吞的跑了一个多月这才来到辽遂城外。 至于收获嘛,不知道驴车、牛车还有马车行进时晃动幅度的区别算不算? 当然了这只是开个玩笑,总得来讲刘章还是收集到了不少的数据的,包括辽东地区百姓们对于即将建立的新朝的看法,以及大面积施工对于他们生活产生的改变等等。 细节决定成败,刘章一直坚信着这一点。 而让他感到欣慰的是,辽东这个刚刚结束战乱的地方,如今百姓的聚居指数比之前要提高了不少,要知道面临战乱,很多百姓往往都会选择逃难或是举家迁往山林之中。 一方面是避免乱兵的杀戮,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开诸如拉壮丁、强征徭役之类的恶政。 怎么说呢,这些数据代表着百姓们对于生活的信心正在稳步提高,这的确是值得让人开心的一件大事! 至于在辽东施政的鲁肃,刘章根据民间反馈来的信息只有一个评价。 “官声不错且民望甚高!” 第756章 又见鲁子敬 来到城门之前,只见鲁肃此刻已经带着人守在城门外的空地上迎着了,看那架势怕是城内的各级官员都到齐了。 刘章见状皱了皱眉头,他不太喜欢这套东西,影响正常的工作效率与秩序不说,这大冷的天儿冻出毛病来还要耽误公事,可…… 官场的风气便是如此,又有什么办法呢? 摇了摇头,刘章带着一群人主动迎了上去,哪怕心中不喜,也不好驳了辽遂城一众官员的热情,哪怕对方也不是太情愿。 “子敬兄,许昌一别经年,别来无恙乎?” “侯爷一路辛苦,下官有失远迎,还望侯爷莫要怪罪才是。” “怎么会?子敬或许不知,当初本侯返乡之时都没有这般排场呢,说起来……” 刘章看了看随鲁肃一起出行的官员们,笑道。 “本侯却是没想到在这辽遂城里会有如此之多相熟的面孔,刘文德没想到你竟然来这里任职了,还有后面那个张崇文,你躲什么,难不成工作做得不好怕本侯惩戒你不成?” “宫主!” “在下给宫主请安了……” “我等给宫主请安了!” …… 刘章笑吟吟的与一众官员寒暄了片刻,随后摆手道。 “行了,天气这么冷,都冻坏了吧,尔等也知道,本侯一向不喜这些繁文缛节,走,咱们回到城里烤着火边吃边聊可好?” “谨遵侯爷吩咐!”*n “那咱们进城?” 刘章看向鲁肃开口询问道。 “侯爷请。” “子敬客气了,你我还是同乘一段吧。” 说着,刘章直接拉着鲁肃的手上了自己的车架。 不过二人刚进到车内,刘章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子敬啊,我且问你,我观你这城中的官员尽是学宫出身,不知是子敬所求还是……” “兼而有之吧,在下的确曾想多要些学宫与作训营出身的年轻人来此为官,却不曾想竟然有人做得如此决绝……” 鲁肃的面色也是不太好看,不过他还是劝道。 “其实对在下而言,这也并非是什么坏事,毕竟这些孩子虽然经验稍显欠缺,但胜在思维灵活,办事能力也强,用在百废待兴的辽东之地,比那些官场上混迹多年的老油条可要好用多了,只是侯爷这里……” “嗯……” 刘章闻言沉吟了片刻,随后摇头冷笑道。 “无妨,仅凭些捕风捉影之事还奈何不得本侯,况且很快这方面的事也不会继续成为对本侯不利之处,倒是那些短视的世家们怕是将来要后悔不已喽,说说吧,这边耕种情况如何?” 鲁肃闻言脸上瞬间带上了一抹兴奋之色,随后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道。 “正要向侯爷禀告!” 鲁肃一边递上帛书,一边开口道。 “一切皆如侯爷所言,东北之地当真是绝佳的粮仓,经过最近几年的试种我等得出结论,虽然这边种粮只得一季,但产出的粮食无论是质量还是产量都远超中原地区!” 说着,鲁肃又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图缓缓展现在刘章面前,道。 “不止是粮食,侯爷口中的蔬菜我等也试种过了,同样的质量也是远超中原地区,而且……侯爷请看,这是毋丘将军作战之余仔细核查过的,关于侯爷所说的黑土地的大概范围。” 刘章闻言放下手中的帛书,看向鲁肃展开的地图,点头之余看着图上额外标出来的一些位置眼前一亮,道。 “子敬,这些位置该不会是?” “哈哈,果然瞒不过侯爷,正是已经探明的矿产的位置信息!”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土地是,矿产也是!子敬,如此你可是当居首功啊!” 鲁肃闻言连忙摆手道。 “不敢,不敢,情报是侯爷一早便提过的,实地勘察核实的则是下面的人办的,鲁肃有何颜面胆敢窃据此等天功!” 刘章闻言深深看了鲁肃一眼,缓缓开口道。 “子敬这是客套还是当真有如此想法?你可要想清楚了再答,不然的话莫要等到功劳记在他人名下才觉得后悔……” “侯爷何必激我?鲁肃一介降臣而已,处境之微妙,所得功劳若是大了是祸非福也,说起来在下正为此事发愁,正想请侯爷指点迷津呢。” 鲁肃苦笑着开口。 刘章见状问道。 “如此说来,此事还未上报朝廷?” 鲁肃点了点头。 “的确不曾上报。” “那这事便简单了!” 刘章笑道。 “子敬自己将文书润色一番,让仲恭带上随某一同回京见驾,这文书也刚好作为新帝登基的贺礼,而这份功劳之中想取多少,子敬自己可以仔细琢磨一番,届时想要几分便给自己写几分便是了。” 鲁肃闻言眼睛一亮,抚须笑道。 “这主意倒是不错,不过问题是毋丘将军那里……” 刘章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 “新帝登基如此大事,他一个在外征战多年统兵大将岂有不归之理?当真不怕落人口舌乎?战事又不紧张,去信告诉他,就说本侯就在这里等着他一起入京,让他自己看着办!” “行,我去写信,让他尽快回来。” 鲁肃乐呵呵的拱手说道。 刘章也笑了,随后抬手将车窗上的帘子掀起一些,看向外面感叹道。 “子敬大才,这才多久,辽遂城的风气已经完全看不出是才经历过战乱没几年的地方。” “呵呵,侯爷谬赞了,都是同僚们上下齐心才有的这般景象……” “上下齐心呐……呵呵……” 刘章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就在鲁肃疑惑的时候刘章忽然开口道。 “子敬你说,若是将天下的世家杀干净了,让学宫的年轻人彻底取代世家原本占据的官位如何?” 鲁肃闻言瞬间就惊呆了! “侯爷您认真的?” “当然……” “是开玩笑的,小霸王孙策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更何况……” 刘章似笑非笑的看着鲁肃道。 “若说世家,这天底下最大的世家不就是皇权么,难不成子敬以为本侯要造反不成?” 鲁肃下意识的抬手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这话他是真想当做没听过啊…… 第757章 东北的重要意义 东北不仅仅只是众所周知的鱼米之乡,同时在工业基础这一块上也是有其得天独厚的优势,以至于刘章对于这里的重视程度也是空前的。 甚至比起西域三十六国也就是新疆的重视程度还要更高! 毕竟一个国家想要从农业化转向工业化,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工业化的底蕴。 而东北的地下资源就成为了重中之重! 简单来说,就是石油与钢铁等矿产资源。 说起这一点来就不得不提到新中国发展时期的四大油田,大庆、长庆、渤海以及胜利,这四大油田之中其中两个都位于东北,而且胜利油田也是坐落于山东半岛。 这样的石油分布情况就决定了东北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必然会具有地理位置上的天然优势,再加上鞍山与本溪两地地下的铁矿的丰富储量。 优质且储量足够丰富的地下资源、天然的深水良港,可以说这就是华夏天然的工业中心。 而对于那些短视的世家而言,他们恐怕还不清楚自己为了排挤学宫一脉究竟失去的是什么。 权力与利益这些东西,有时候放手简单,但等到所有人都看到之后,再想伸手去摘果子,那可就不是伸伸手那么简单的事了。 当然了,想来分一杯羹也不是不行,但依着刘章的性子,不狠狠扒下这些世家一层皮,可能让他们进场参与分饼么? 而且对于刘章来说,值得欣喜的还远远不止于此。 比起埋在地里的东西,鲁肃与学宫的学子们开始走向更大的舞台才是更大的收获! 历史上站在功劳簿上腐败掉的例子太多了,曹营之中追随着曹操征战那批老臣已经凋零了个七七八八,而他们的后代么,说实话刘章能够看上的着实不多。 没什么办法,这就是人性。 仗着自己立下过功劳而失去了进取之心并最终沦为反面的人物,无论在哪一段历史时期,都不在少数。 所以刘章才在当初提议将鲁肃派过来给荀攸和毋丘俭二人打下手,就是为了等到荀攸之后其可以名正言顺的接手辽东乃至于整个东北的管理。 重要的地方要交给有进取心的人,这一点很重要! 而作为降臣的江东旧部们,恰恰具备了进取心和能力两方面的素质。 再加上这些人曾经地处江南水乡,对于水上的事务的熟悉程度显然也要比中原的旱鸭子们强上不少。 不过若说江东这帮老臣开始发挥作用是刘章预料之中的话,那么青莲学宫的孩子们开始走向如此重要的政治舞台便是给刘章最大的惊喜了! 不是刘章对自己教出来的孩子们没信心,实在是世家与寒门的争斗由来已久,这些年轻人虽然有冲劲儿,但论起对官场的了解实在是差着太多的经验了。 然而让刘章没想到的是,世家那群目光短浅之辈竟然就这么看不上东北这样的“苦寒之地”,竟然把人都给刘章分到这边来了! 这样的展开就连刘章自己都没敢预想过! 实在是…… 太美妙了! 如果这一切的背后真有一个名为命运女神的存在帮了忙,刘章发誓一定得狠狠抱着对方啃两口来表达此刻的心情! 没办法,这样的展开实在太过完美了,甚至都有点缺乏真实感。 怎么说呢,江东旧部都说叫老臣了,这年龄其实也小不到哪里去,人憋着一口气是不假,但很多时候想归想,这身体抗不抗得住那可就是另一回事。 而学宫出身的年轻人恰恰完美的补上了身体这一块! 一群有经验有智慧的老臣,配上一群精力旺盛的年轻官员,且二者都有着大相径庭的想法,完美的互补,简直比刘章亲手安排的都还要更加完美! 刘章想到这里抬头看向了一旁老神在在的庞德公,目光缓缓落在了对方腰间的酒葫芦上,舔了舔嘴唇道。 “师尊,弟子陪您喝上两杯如何?” 庞德公闻言有些惊讶的抬头看向刘章道。 “今天这是吹的什么风,你不是很久都没有主动要求饮酒了吗?” 刘章歪了歪脑袋,道。 “外面刮什么风弟子还真没注意,不过嘛……” 刘章笑了笑,低声说道。 “天道运转,否极泰来,如果说弟子近日看到了华夏大兴的征兆,师尊觉得该不该喝上一杯庆贺一番?” “这倒是该饮!” 庞德公眼睛也亮了起来,不过很快的老爷子又皱起了眉头,道。 “不过这个时间点上,想让伙房弄几个下酒菜倒是个麻烦。” 刘章摆了摆手道。 “要什么下酒菜,弟子将看到的一切与师尊细细分享一番,这消息不就是最好的下酒菜么!” 说着,刘章起身来到庞德公身前,想了想,抬手就去拉附近的一张桌案,然而…… “你这点本事都长脑袋上了,我看你现在怕是连只鸡都打不过,起开!” 嘎吱…… 庞德公出手,很是随意的将桌案拉到两人中间,随后解下腰间的酒葫芦,兴奋道。 “来,边说边饮,也让老夫涨涨见识,究竟是何事让你这小子如此失态……” “嘿嘿,师尊且听小子慢慢道来……” 接下来,刘章便缓缓将自己所想的一切以及世家们的奇葩操作导致的整个辽东乃至东北大地完全脱离世家掌控的消息与庞德公分析了一番,当然其间也少不了东北这片土地将会为整个国家带来多大的收益…… 不知过了多久,师徒二人就这样在书房里脸上挂着笑意抱在一起沉沉的睡了过去,他们这一夜都醉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过只是区区大半葫芦挑花酿而已…… 正可谓酒不醉人人自醉,很多时候,饮酒之人饮的并非是那杯中的清亮之物,饮的只不过是心中的情绪罢了…… 当然了,宿醉这种事终归是对身体有害的,尤其是像刘章这样身体素质一般的人。 没错,乐极生悲的刘章染了风寒,重感冒将他击倒在了火炕上…… 不过对此医官却有另一种说法,饮酒宿醉只是诱因,刘章本质上还是积劳成疾,再加上之前一段时间的舟车劳顿,刘章的身体已经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 如今只是借着宿醉受寒这件事提前引爆了病情而已。 对此,庞德公在松了一口气之余,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说到底还是身体素质太差了,不信你们看看许褚,船上吐了一路现在不也好好的?依老夫看来,学宫里这小子自己定下的每日跑操活动就挺好的,等回去了,让他一起参加!” “这……侯爷他能同意?” 许褚挠了挠头看向庞德公问道。 “不同意?嘿嘿,到时候把他那几个年幼的孩子带上一起跑,他若是不想丢了身为父亲的尊严,咬着牙也得跟着跑完吧……” 所以说,为何人们常说老谋深算,这不是智商的问题,而是人生的阅历让老人们对于人性的弱点看得更加透彻,经常可以用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处理一些比较棘手的问题…… 第758章 个体与整体 “侯爷,毋丘将军暂时脱不开身,根据传回来的战报来看,似乎是在追击高句丽一个小王的残部时遭遇到了鲜卑人。” “哦?与鲜卑人发生了遭遇战?可知此事是在何处发生的?” “将军传回来的战报中夹了一份略图,大概范围应该在高显东北方向七百里左右。” “取地图,指出来我看。” “喏!” 片刻之后…… “侯爷请看,大概便是在这里了。” 刘章看着鲁肃派来传达战报的副官所指的位置,若有所思的开口道。 “这鲜卑人的手可是伸得够长的,竟然都跑到这边来……等等,毋丘将军遭遇的这批鲜卑人可有旗号?” 副官闻言摇了摇头,道。 “这个战报上倒是没提,不过据信使口述,这批鲜卑人似乎有些狼狈,身上的衣甲看起来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保养整理过了。” 刘章闻言思量了片刻,随后一头钻回被子中,瓮声瓮气的说道。 “行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传信给毋丘俭,本侯给他一个月的时间处理干净手尾,等他回来了就直接启程回京,时间不等人,莫要耽搁了陛下的登基大典……” 副官闻言有些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刘章,最后还是压下了心中的疑惑悄然退了出去,没办法,眼前这位侯爷还在卧病之中,他人微言轻的实在不敢多做打扰。 直到…… 他回到鲁肃身边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景文(副官表字)是南方人吧?” 虽然有些不解鲁肃的用意,副官还是拱手答道。 “下官的确是荆襄出身。” 鲁肃颔首。 “这就不奇怪了,景文你既非军伍出身,又是南方人,自然不太了解个中缘由,这北地与南方不同,到了入冬前后,大雪封山是常有之事,且那鲜卑人与匈奴同源,向来是以骑射见长,你再看看手上的地图。” 没明白么…… 鲁肃看着刘景文那带着困惑的表情眼中的失望之色一闪而过,微微摇头鲁肃还是开口讲解道。 “鲜卑人善骑射,是以只有在平原地带才是适合他们的战场,而毋丘将军遭遇的这一股鲜卑人却是深入到了山林之中,而且还是在接近入冬的时节。” “再加上鲜卑人的装束,基本上可以得出结论,至少这一批鲜卑人并非是向外扩张,而是其所在的部族缺少越冬的物资,不得不出来劫掠,而且边关最近未曾接到过鲜卑人有大规模集结与进犯我边城的情报,可以确定的是,鲜卑的内战情况已经很严重了,此时他们并不敢轻易触怒大汉。” “啊,原来是这样的吗?” 刘景文挠了挠头,有些惊奇的看着手里的地图跟战报。 “行了,把情报汇总一下,发给幽州的阎柔将军即可,你现在的主要任务还是要放在越冬的物资供应上,顺便将要运往京里的那批物资点验清楚,新帝登基才是接下来我等要面对的大事,莫要出了纰漏,下去做事吧。” “喏!” 看着自己亲手提拔起来的这个刘景文离开的背影,鲁肃摩挲着下巴思量了起来。 “内政方面的确有些才能,但对于军略却是一窍不通,看来还得选一个对军事情况比较敏感的人来处理这方面的问题。” 想到这里,鲁肃眼睛一亮,他想起了之前刘章有意无意间提到想让两个义子留在军中效力。 “关云长的后人呐,总不会也对军略一窍不通吧?倒是可以留在身边观察一番,若是资质不错,倒是可以一解当下的燃眉之急……” 这样的情况也怪不得鲁肃,本质上还是刘章自己的锅,当初他在建立学宫的时候原本就不是冲着培养全能型人才去的,这也导致了学宫出来的学生往往都会有些偏科。 就像现在这个刘景文,其本身就是刘章重点培养的科技系漏下来的,所以鲁肃在搞建设的时候用起来自然顺手,不过真到了需要跟战场情报打交道的时候,教育上的先天不足自然就成了他的短板。 当然了,这严格上来讲也不能完全归结于刘章的失误,按照刘章的想法,人才的培养本就没有面面俱到的必要性,真正精通数门学问的天才也不仅仅只是靠着后天的教育所能培养出来的。 尤其是面对着国家即将开启的大发展时代,专精的人才往往才是整体上需求量最大的。 而且对于这个时代的军事理论,刘章也没有太过重视,毕竟在他看来,随着工业化的逐步深化,过去很多的军事理念很快就会面临过时与濒临淘汰的局面。 尤其是等到火器开始普及之后,战术层面上甚至会在一定时间内呈现出一种极度简化的发展趋势。 就像二战时期倭寇侵略者所采用的战术,翻过来调过去的永远都是那一套,炮火覆盖—炮火延伸—步兵前压,若是这一套没能奏效的话,那么就把步兵撤下来,重头再来一遍…… 本质上军事科技的发展到了后面,比的完全就是谁的射程更远,火力更足而已,甚至包括各种电子战与信息战,本质上也都是为了远程的精准打击与火力压制进行保驾护航的辅助工作。 所以阵法?战术?这些东西等到真正面对全面的火力压制的时候真的有用? 因此,从学宫建立起来的那一刻开始,刘章就完全没去理会军事课程,看似是避免与军队方面减少牵扯,实际上那是刘章压根就没看上现在的军事体系。 战术?那玩意儿有大炮香吗? 至于像是鲁肃这样的用人用着不顺手? 那也能叫问题? 量才使用本就应该是从政者最基本的素质,难不成这事儿还能像玩游戏一样捏个符合自身审美的脸出来? 所以对于管理者而言,有目的有方向性的专精教育才是符合社会发展规律的必然选择,毕竟只有这样才是最节省社会资源的方式。 换句话说,很多时候作为社会中的一个独立的个体,与其去诟病教育的不健全,不如去寻找一条适合自己的路去走出来才是自己立足于社会的关键。 而这些刘章也是在成为了规则的制定者之后才真正想通的道理。 毕竟作为一个个体,很难真正从宏观上去考虑很多社会问题,当然很多人也根本不会去考虑这样的问题…… 第759章 重病难愈,非药石可医 “你之前不是见好了么,怎么又反复了呢?” 庞德公看着脸色奇差窝在被子里的刘章,皱着眉头问道。 “昨天晚上没睡好罢了,不是什么大事,或者说……算了不提也罢。” “那行吧,你好好休息,尽快好起来才成啊,这鬼地方实在是太冷了些,老夫可不想陪你在这里多待……” 说完庞德公便起身准备离开,不过刚到门口,庞德公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道。 “差点忘了说了,鲁肃托我告诉你一声,说是那个毋丘啥的将军正在回来的路上,没别的事儿老夫就先走了。” “嗯,知道了……” 面对着刘章略显冷淡的回答,庞德公叹了口气缓缓退了出去,老人家虽然不太了解刘章苦恼但也能看出一些什么,不过很显然,他帮不上忙,自己这个弟子的想法与常人完全不同,他作为师尊实在是很难教导对方些什么…… 那么刘章现在很苦恼吗? 是的,不止是苦恼,而且刘章的头还很疼,各种意义上的头疼,不仅仅是重感冒带来的身体反应,更重要的是,刘章发现了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而且是非常严重的错误! 官本位思想! 甚至就连他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就像许褚准备安排自家儿子接掌虎卫营一样,他自己最近不也是一直在安排几个养子的前程么? 甚至刘章还将他们都安排在了几个非常关键的节点位置上…… “我果然也只是个凡人而已,哪怕比别人多出了几千年的知识与经验储备也是一样……” 刘章如此想着,但他却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太好的解决办法。 想想也是,官本位思想或者说官本位主义这种东西,最早是由战国时期的商鞅提出的一种以官为本、以官为贵、以官为尊为主要内容的价值观。 而后经过逐渐衍生与细化,官位与权力的血脉化家族化也渐渐的成为了其中的主要一环。 可以说,这种思想是人类花了几千年都没能解决的弊病之一。 不能简单的怪到商鞅身上,这本身就是人类血脉传承所带来的最基本的劣根性之一。 而且危害极大! 可以负责的讲,这种思想也是滋生腐败最根本的原因之一。 可要根除这种思想却是几乎不可能的,哪怕是到了后世那种人文学科极度发达的时代也没有一位思想家能够找到真正解决这类劣根性的有效方法。 最多也就是提出一些过于理想化的学说,比如说提高人类整体思想高度之类的…… 不过这事儿恐怕是真正的神明都难以解决的问题。 其实吧,这本身就不是值得刘章如此纠结的事儿。 然而刘章犯了一个所有想要大有作为的为政者都会犯下的通病,太过追求完美了…… 就像很多科学家在晚年的时候都会出现类似的想法一样,了解的越多就越会觉得自己的渺小与无知。 其实这一点对于从政者而言也是一样的,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完美的政治体系,问题总是会不断的重复出现在一个系统之中。 因为人心本身就是一个变量而不是一个常量,而且还是一个毫无变化规律可言的变量,既然如此,无论写出来的公式看起来多么工整,又如何能够去完美计算这样一个根本不确定的数据呢? 所以,刘章这样的行为,完全就是自己钻了牛角尖,自作自受罢了,或许借着伤风感冒的病症烧一烧就好了呢? 不过若真的是这样,世间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因为执念而纠结一生呢? 结果就是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里,刘章的病情反反复复的不断折磨着他自己与负责参与刘章治疗的医官们。 没错,明明就是伤风导致的感冒而已,如今已经赶超了后世专家会诊的规模,可刘章这里倒好,病情一直就是反反复复的折腾个不停。 “诸位,你们到底行不行?一个伤风而已,怎地治了这么久都不见起色!” 也不怪鲁肃如此焦急,朝廷那边传来的消息,曹冲的禅让与继位大典的日子已经定了,就在三个月之后,可如今刘章这个身体状态,真的很难想象他可以在三个月之内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曹冲的大典之上。 一群医官原本还在激烈的讨论之中,听到鲁肃有些气急败坏的质问,集体扭头一脸不善的看向这位江东旧部,这事儿他们难道不恼火? 尤其是几个年过半百的老医官,他们行医大半辈子了,还从未见过如此难搞的病症,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大病,该用的药也用了,该上的食疗方子也上了,可刘章这里死活就是不见好,他们又能怎么办? 直到…… “都消消火气吧,依老夫看来,念祖这病虽是外因而起,但症结却是由内而发,尔等可曾仔细观察过那小子夜里的状态?” 庞德公的话瞬间吸引了一屋子人的注意力,一名医官皱起了眉头,看向庞德公问道。 “庞公,敢问侯爷夜里如何了?” “彻夜难眠,当是其心中有事难安,而且老夫也曾旁敲侧击的问了,可他却不肯言明,依老夫之见,当是某些国事让其反复纠缠,此非药石所属也,若是能解开心结,自当不药而愈。” “啊这……” 医官们傻了,这事儿可就不是他们能解决得了的问题了。 鲁肃闻言沉思了片刻之后道。 “庞公,不若在下去问上一问,或许可以开解一番?” “你?” 庞德公看了眼鲁肃,随后摇了摇头,道。 “恐怕没什么用,老夫也算是教导过一些堪称奇才之人的,这种人一旦陷进去了,除非自己想明白了或是看到了什么之后忽然开悟,否则任何人都难以让其开口,所以老夫的意思是下一味重药!” “重药?”*n 一群人皆是看向庞德公,而后者重重的点了点头,道。 “当面告诉他实情,就说新帝登基在即,而他的病情如今已经非药石可愈,让他自己看着办!” 庞德公不愧是老江湖,很多事看得往往更加透彻,伤风感冒的确算不上大病,但那是在后世医疗体系非常发达的情况下,然而就是在那样的时代,根据世卫组织公布出来的数据显示,每年因感冒死亡的人口数量也达到了65万之巨! 而这是还没算上感冒引起的并发症而死亡的人口数量! 所以哪怕以刘章这样身居高位享受着这个时代如此雄厚的医疗资源的人也不敢说一定就不会因为一场感冒就这么没了。 日子拖久了,身体本身是会扛不住消耗的! “那……依庞公的猜想,我等如此告知侯爷,他会如何去做?” “大概……提起精神安排好后事吧……” 第760章 庞德公力排众议 “啊这……” 鲁肃神色有些意动的看向医官们,这要是放在早几年的时候鲁肃绝对不会是这样的态度,毕竟那个时候他不过是一个战败被俘的失败者,政治生涯基本上已经走到了尽头。 但现在却是完全不同了,主政辽东让他重新看到了仕途上的希望,且他以后还会有相当高的机会通过现在的工作去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鲁子敬不是个初入官场的愣头青,当初江东那一亩三分地上二张之间都会因为政治主张的相左而产生不少龌龊,更何况如今一个统合成一个整体的盛世王朝? 如今的朝堂之上整体来讲大概可以分成四方势力,曹氏宗族或者说曹冲自己代表着王权,前朝的遗老遗少以及中生代的官员们代表着世家的利益,然后就是清流所代表的中立派,最后则是刘章为首的改革派了。 这其中曹冲所代表的王权,基本上不可能表现出什么明显的倾向性,与当初的孙权一样,他需要的是平衡,无论哪一方占据了明显的优势,另一方都会受到其扶持,甚至必要的时候还会打压另一方。 而清流代表的中立派则更像是一根搅屎棍,这群人往往守着教条看似清廉正直,实际上用上些手段无论是哪一方都能加以利用。 最后便是刘章领衔的改革派了,这一派在鲁肃看来才是真正在为国家做实事的人,革除积弊锐意进取的同时,自然免不了会触动到旧有势力的利益,几方之中是处境最为凶险的一方,但同时也是蕴含机遇最大的一方。 而鲁肃自己乃至于整个江东旧部的选择面其实也很窄,清流们看不上他们这些降臣,世家一方则不愿意将利益再分润出来一部分给他们,而王权么,却是最不能轻易靠上去的,一旦处理不好,极易招致世家与改革派双方的仇视。 况且作为江东旧部真正的主心骨张紘又走得太早,以至于如今整个江东旧部之中根本就没有一个明面上的扛鼎之人! 至于鲁肃,才能归才能,威望方面他还远远达不到统合江东旧部的程度,毕竟荆州一战结束得太快了,鲁肃根本就没来得及发挥就莫名其妙的被魏延给偷了家…… 综上所述,实际上刘章所代表的革新派,实际上就是鲁肃唯一的选择,基本上属于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状态。 而且…… 二乔与步氏如今都是刘章的家眷,终归还是有那么几分香火情在里面的…… 所以刘章这位身份特殊的客人,绝对不可以在他的辖区内出事,甚至不能在他这里耽搁太长的时间。 但病症这种事儿,并不能以个人意愿为主导,刘章究竟能不能带病入京,最终还是要听听医官们的意见才行,否则万一半路上人没了,那才真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喽。 一群医官面对着庞德公与鲁肃二人的目光,一时间顿感压力倍增,纷纷将目光集中到阵中最年长的老医官身上。 老医官脸上的汗瞬间就下来了。 没办法,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一个上位者的生死往往并不代表他自己,一旦出了点儿什么问题,做决定的医官一家的命运也是完全看对方的利益牵扯方的态度了…… “我……” “行了,这事你们也别纠结了,老夫做主了,就这么办,毕竟刘章那小子自己也曾经跟张仲景与华佗两位神医讨论过心情与心态对于病情的影响,当时老夫就在一旁听得还是很真切的,不过虽说如此,毕竟是带病上路,还是需要做些物质上的保障的。” 庞德公想了想,扭头冲着一边安静旁听的姜维说道。 “小子,你去把随行的工匠寻来,老夫有事要吩咐他们去做。” “喏!” 姜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抱拳称喏之后便转身出了门,态度之果决直接看傻了堂上一众医官。 “好歹也是名义上的岳丈吧,半点儿犹豫都没有的吗?” 鲁肃看着姜维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想道。 “看来侯爷这边,或许这个姜维才是下一代的扛鼎之人呐……也不知道关家那丫头反不反对其纳妾……” 鲁肃忽然间就产生了联姻的想法,不过也正常,这个时代就是如此,世家大族之间,往往都会追求血脉上的联系。 而刘章自身家里已经放不下了,那就只能从下一代身上入手了,可刘章的几个亲子么…… 鲁肃可不想重现当年刘景升闹出来的笑话…… 至于为何要舍近求远的选择姜维么,关家两兄弟已经被鲁肃委任去做了县尉,咋说呢,中规中矩,有些才能,但在鲁肃的观察之下,充其量也就是个偏将军的材料,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的,抛开刘章的影响力,熬熬资历也就是四品杂号将军的上限,并没有太大的投资价值…… 其实仔细想想,偏将军好歹也是五品武官,放到现代来说至少也是个上校军衔,若是在地方军区,那就是正团到副师一级的干部,这真低了? 真不低吧? 只能说,这还是鲁肃的眼光高了。 不过话说回来,鲁肃那是什么人? 辅佐孙权牟取从龙之功的人物,眼光又怎么可能低了…… 啊,不知不觉间话题似乎又有点儿跑偏,不过问题不大,让我们言归正传。 有庞德公这样的长辈拍板下了决定,办事的效率自然够高。 姜维寻来了工匠之后,庞德公直接告诉了他们现在大概的情况,同时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和要求。 一辆赶路的大车,要求是不颠簸、足够保暖以及良好的通风效果。 当然这最后一条是医官们建议加上去的。 按照他们的说法,伤风感冒本质上还是病菌引起的,若是空气过于混浊,并不利于病情…… 而工匠们只是略微琢磨了一下,很快便由领头之人点头道。 “大体可行,不过具体的我等需要回去与同僚们商议一下,最多两天,会给诸位拿出来一份设计图纸……” “图纸什么的就算了,你们就算拿过来这里也没几个人能看明白,你们只管做,老夫只需要见到成果!” “这……好吧……” 为首的工匠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应了下来,不过这些工匠刚想要离开,庞德公却是又开口道。 “等等,你们多久能将车拿出来,要知道现在时间不等人呐!” 老工匠闻言咬了咬牙,伸出两只手道。 “十天,我等只需要十天便可将成品拿出来,绝对不会耽搁侯爷的大事!” 第761章 准备起行 “你跟我说,我这病已经药石无救了?” 刘章有些无语的看向庞德公,这要不是个长辈,刘章真想问候对方一句,究竟是你傻还是以为自己是个傻子。 不过就是个伤风感冒而已,最多加上这段时间里他休息不好,导致了病情一直反复罢了,怎么就成了绝症了? 真当他对医学常识一无所知? 刘章心中腹诽不已,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庞德公又看了看一旁桌案上摆着的药碗。 “既然药石无用,这碗药还留着作甚?倒了吧。” “额,熬都熬了,还是喝了吧,浪费是可耻的行为……” 庞德公讪笑着开口说道。 “行了吧,我的好师尊,您可别忘了现在的医疗体系之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由弟子拟定出来的,我身体什么情况还是了解的,说说吧,你们商量的结果是什么?” 庞德公闻言沉默了,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自己的一些老友为何总是选一些看起来有些笨笨的孩子做弟子,大智若愚啊,有时候还真是难得呢…… “嗯……讲实话吧,老夫觉得你现在是钻了牛角尖,虽然不太清楚你内心真实的想法,毕竟你一直也不开口同老夫讲不是?所以啊,老夫就想着,先上路回京,没准路上看看风景,见些故人没准就想通了呢?” “这倒是个方法。” 刘章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他也明白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对,可想不通就是想不通,尤其是成天窝在炕上无所事事,这思维就越发容易跟着感觉跑。 结果就是越休息想得就越多,想得越多就越是休息不好…… 循环往复之间,弄得身体与精神都是疲惫异常,这才是一点儿小病拖得这么久的原因,按照中医的说法,大概就是外邪入侵而内火又太旺…… 算不上什么大病,不过北方这地方到了这个时节天寒地冻的外寒本身就重,而刘章这胡思乱想的内火也是始终难消,因此才这么折腾人。 刘章分析着自己的情况,发现这么拖下去的确不是办法,况且朝廷那边有些事儿也拖不起,他慢一点,很多事情都会跟着停下来。 而且…… 刘章觉得自己跟曹冲之间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也需要处理一下,变法革新这事儿,没有权力的支持到最后出了来场玄武门之变,那就只是一场镜中花水中月罢了,他可不想忙活了大半辈子之后被人一句话就给轻描淡写的全盘推翻。 “此事可行!” 刘章表情认真的点了点头。 所谓富贵险中求,他准备借机再冒一次险,若是成了,大刀阔斧的去干,若是得不到支持,那就老老实实的回家陪老婆带孩子。 有句老话说得好,实在不行还可以重整山河待后生嘛…… “你答应了?” “嗯,不是什么大病,但现在我这心态出了问题,继续躺下去难以恢复不说,还要耽误不少正事,需要找个破局的契机,回京之后或许才能找到我想要的答案,是该动起来了。” “那行,你先歇着,剩下的事有老夫去安排。” “那就麻烦师尊了。” 庞德公闻言深深看了刘章一眼,摇头道。 “自作孽而已,老夫早就知道但凡是牵扯到朝局上面,这麻烦就少不了,走了,你歇着吧……” 叹了口气,庞德公起身大步离去,不过看那龙行虎步的架势,心情倒是挺不错的。 刘章见状嘴角扯出一个弧度,轻笑着自语道。 “男人啊,不管到了什么年纪,总是会在看到机会的时候想要奋力一搏啊……” 是的,这就是男人,总是会下意识的去追求一个做英雄的机会,尤其是在有可能改变历史节点的大事上,哪怕只是参与其中也是乐此不疲,哪怕是前途会有种种危险…… …… 离开刘章的卧房,庞德公径直来到鲁肃这边。 “那小子虽然钻了牛角尖,但问题却是看得透彻,回京这事儿他同意了。” 鲁肃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欣喜,道。 “那就好,那就好啊,现在的问题就是……” “工匠那边打造的车出问题了?” “是,而且问题还不小。” 鲁肃点了点头,表情有些沉重。 “工匠们的手艺没什么问题,那车无论是平稳程度又或是保暖都没问题,问题是……它太重了,人力很难驱动不说,需要的马力也完全超出了在下的预计。” “这算什么问题,多加几匹马不就行了?” 庞德公有些无所谓的开口说道。 然而鲁肃却是摇了摇头,道。 “庞公啊,多加马匹,那可就违制了……” “额……倒是忘了这一茬了……” 庞德公也是瞬间没了之前的洒脱,违制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能算小,但刘章的身份却是太过敏感了,盯着他等着他犯错的人说上一句遍布大汉也豪不为过…… 所以,这事可是真难办了,或许只能让工匠们再想想办法了…… 然而鲁肃却像是看出了庞德公的想法一样,微微摇头,道。 “庞公,之前在下已经问过了工匠那里已经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了,就这一辆大车,还是他们连夜拆了那台收割机改装的,现在若是重新打造一辆符合要求的车,难度尚且不说,时间上恐怕也来不及了。” 好吧,工匠们的动作为何这么快总算是搞明白了,原来是拆了东墙补西墙,这也解释了为何工匠们如此笃定可以达到庞德公等人提出的条件。 收割机本身就带着减震系统,同时还利用了原本收割机上面的那台小型蒸汽机来提供车内的保暖系统。 不过这蒸汽机虽说是小型的,但以现在的技术条件,那也小不到哪里去,所以这车的重量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就在这时,原本在一旁临时跟着鲁肃学习如何处理政务的姜维却是开口了。 “庞公,子敬先生,那车只是太过沉重所以用马匹会超出车驾规定的数量以至于牵扯到违制的问题对吗?” “哦?伯约(小子)有办法解决此事?” 鲁肃闻言与庞德公扭头看向姜维齐声问道。 姜维点了点头,道。 “在下的确有个想法,既然马力不足,不如我们将马换成牛如何?” “诶?”*2 姜维没有理会二人的诧异,继续开口道。 “下船之后我等也曾乘坐过牛车,而且据在下观察,这牛行路虽缓,但拉重物的耐力的确是比马要优秀许多,即便是当初那台收割机牛拉起来似乎也不是很吃力,我想这改造过后的大车也不会比之前那台收割机重上太多吧?所以此事我认为是可行的,只要找到一位熟悉驾驶牛车的车夫就行了。” “这样想起来的话用牛拉车的确可行!” 鲁肃略一盘算之后郑重的点了点头,之前也是没往这方面想,毕竟在之前牛可是比马要精贵许多,可现在就不同了,随着大汉连续与匈奴、鲜卑等游牧民族开战并且胜出之后,现在国内的耕牛数量可谓是呈现出几何倍数的激增。 否则刘章一行人下船之后也不会有机会乘坐牛车这种放到多年以前根本不会出现的稀罕物。 鲁肃越琢磨越觉得此事可行,当即起身道。 “我这便差人去找牛还有驾牛车的人!” 第762章 被嫌弃的刘章 被打趣的小两口 鲁肃等人的动作很快,牛与车夫仅用了半日的时间便被找齐,而此时,甚至毋丘俭还没回到辽遂城! 不过考虑到牛车那看起来慢悠悠的速度,众人还是一致决定,先让刘章上路,至于毋丘俭,等他回来之后,再从后面去追赶就行了,当然,庆贺新帝登基的礼物也会随着刘章先行出发。 而关兴则作为护送辎重与礼品的护卫,以辽遂城守将的身份随刘章一同出发,至于关索,则留在了辽遂城这边,负责继续清剿辽东当地的匪患以及那些依然还有点儿不安分的异族人。 这事儿刘章也没细问,这个时代的辽东之所以难打,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之前路不好走,而当地外族人的战斗力也就那样,基本上只要是来到辽东任职的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官,都能打得周边的几个小国大气都不敢喘。 真要说硬一点儿的,也就只有盘踞在后世吉林一带的高句丽人勉强还算有那么点儿战斗力,而三韩嘛,只能说平日里叫得挺凶的,真动了手,就差把两条胳膊当腿用了。 咋说呢,若不是没有这方面的文献佐证,刘章很怀疑这高句丽与三韩会不会就是后世南北朝鲜的祖先,实在相似之处太多了,多到刘章都懒得吐槽…… 就这样的地方,关家兄弟要是还能出事儿,刘章就只能怀疑这哥俩会不会是关羽从外面抱养回来的了。 至于为啥不怀疑另外一方面的问题? 废话,现在曹氏是他刘章的媳妇,怀疑自己老婆这像话么?又不是后世那个人人头上都可能带点儿绿的年代…… 闲话少提,一切准备就绪的第二天,刘章便乘着牛车上路了。 咋说呢,鲁肃做事那真叫一个滴水不漏,这四头拉车的牛,那叫一个健壮! 再加上刘章的车也够大,跑在公路上那叫一个气派! 没见大路两旁的行人只要看到了,就会驻足观望么? 至于为何是四头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关于乘车制度的事儿虽然各执一词,但基本的认知还是一定的,所谓四马为乘,诸侯的车驾最多也只能用四匹马来拉。 至于天子么,看当时的情况,有与诸侯同用四乘的也有六乘的,当然了汉代也有人不照规矩办事儿,比如说汉灵帝就曾经用了八头白驴来拉车,甚至还因此在洛阳风靡一时…… 关于这一点,其实刘章是有些遗憾的,他出生得太晚了,不然倒是可以效仿一下孟陀献酒的做法,异色毛发的牲口嘛,染个色不就有了? 若是能换来一块风水宝地,刘章觉得自己可以把曹操这些叱咤一时的人杰弄到自己手底下洗个脑打个黑工神马的,那可比现在这样有意思多了…… 不过这也就是在车上无聊想想。 是的,刘章现在很无聊,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能不无聊么? 至于为何没人与他同乘? 刘章的车厢里那真是又干又热,只能说,科技的便利让人在寒冬时节感受到了盛夏的温暖。 至于庞德公等人嘛…… 一群人正凑在一起听毋丘俭吹嘘他在辽东作战的英勇事迹呢。 这也不能怪他们。 看看这阵容吧,从老到小的一群人里就没一个是跟文职沾边儿的,所谓年纪大的听个热闹,年纪小的也想着跟军中的前辈取取经,可不就都凑到一块儿去了么。 里面唯一一个稍显违和的存在恐怕也就是关凤了。 虽说汉代的男女大防还没到后面某些朝代那样变态,但女子跟一群老爷们同席而坐听一位将军怎么在战场上砍人的那还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甚至许褚都难得的对关凤打趣道。 “你这丫头的性子倒是野,估摸着跟子龙的夫人能聊到一块儿去,说起来前些年子龙带她回京述职的时候,这位马夫人竟然要跟一群侯门贵妇们比骑射、剑法,那场面可有意思了……” 说着许褚还看了看姜维,笑道。 “说不准凤丫头将来也有那么一天呢,哈哈……” “你个老不修……” 关凤很是不满的白了许褚一眼,抱着姜维的胳膊却是更紧了几分。 不过周围一群人却是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关于赵云的夫人马云禄的趣事在大汉的贵族圈子里并不算是什么秘密,甚至就连京师内外不少平民百姓都有所耳闻。 而且这种事往往每隔几年都会发生,几乎快要成为了洛阳城里的保留曲目了。 而究其根源,还是在赵云那张脸上。 事实证明,只要颜值够抗打,哪怕是上了年纪也不过是从小鲜肉变成帅大叔而已,当然了赵云这种的确是有点儿过于离谱了,四五十岁看着像二三十的人不是没有,可六七十岁看着还像四十上下那可是真过分了…… 所以当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美男子回来述职的时候,京师里的贵妇们自然就疯了…… 尤其是那些稍微上了些年纪的,瞅瞅自家那个糟老头子,再看看风度翩翩的赵云,完全没有啥可比性好吧! 而且你也别以为古代女子都很保守,实际上无论是在什么时代什么国家,贵族阶层的糜烂都能让人惊掉下巴。 远的不说,就说西汉时汉武帝的第二任皇后卫子夫,最开始的时候就是他的亲姐姐平阳公主家中豢养的歌妓,只不过是在将汉武帝请到家里来玩的时候送出去了而已。 甚至后世还有些人根据部分史料推测得出这样一种结论,这个卫子夫极有可能是这位平阳公主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所以见微知着,可想而知有些豪门贵妇们私底下的生活实际上那也是相当混乱的,本质上与后世有些家庭关系里两口子各玩各的那种情况本质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可问题来了,赵云是什么人?那马云禄又是什么人? 赵云本身就是个洁身自好的主儿就不多说了,马云禄虽然身上带着一半的羌族血统,但好歹也是大汉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人! 性子如此烈性的马云禄面对一群长舌妇不时出言挤兑甚至是议论自家汉子能忍? 结果显而易见,什么比试骑射、剑术之类的也不过是为了保护大家体面的一种对外说辞罢了,至于真实的情况嘛…… 各位可以大可以展开自己的想象,这马云禄当时的反应…… 至于许褚突然提及此事,也是在姜维与关凤这对小夫妻身上看到了当初赵云夫妇的影子吧…… 第763章 车中闲谈 “就他?能达到云叔的高度?” 关凤显然是明白许褚的意思,不过却是看了看姜维,摇了摇头。 他云叔是什么人?若不是上面还有个张合在,那就现在大汉的军神,常胜将军的威名可不是白叫的,而她的丈夫虽然也很好,但人能走到什么样的位置,能力是很重要,但更重要的却是机遇! 如今天下方安,学武之人往后后再想要有什么大发展几乎就是不太可能的事了…… 甚至在关凤看来,这一辈人里面成就最高的没准可能就是许褚家的那个傻儿子,除非…… 鲜卑人那边再出现什么变故。 作为在刘章身边长大的孩子,关凤耳濡目染之下对这些事还是有着很清楚的认知的。 而对于姜维,她其实并不看重对方将来有什么太高的前途,侯府有刘章打下的底子,像现在这样两个人相濡以沫的白头偕老就已经很好了。 毕竟,当初她当初是见证到了自己的生父关羽平日里是有多忙,别说家里的几个孩子了,就连母亲一年到头也难得见上几面…… 那样的日子,真的能谈得上什么幸福吗? 关凤完全不觉得。 不过关凤这样的小心思又怎能瞒得过车内的几人? 哪怕是年轻一点儿的毋丘俭也是跟着荀攸学到了不少知识,对于很多人与事的看法已经完全不是当初那个初入军旅的愣头青了。 眼前的姜维显然不只是刘章招来的一个上门女婿那么简单。 这一点从刘章对于关凤的宠溺上就可见一斑了,就说同样是犯错吧,侯府那么多孩子,就问还有谁能让刘章用近乎于自残的方式来言传身教的? 哪怕那可能只是因为刘章想要借着关凤的事儿教给孩子们一个道理。 这一点上但凡是与侯府走得近一些的人都看得很明白。 而姜维本身也同样不简单。 且不说刘章的关系,就是那个姜家也同样不简单,传承古老也就罢了,农事方面的作为更是说出来能惊掉一群人的下巴! 这一点身处辽东的毋丘俭体会或许才是最深的。 作为刘章亲自划定的试种点之一,毋丘俭是真真切切的见证了一个奇迹的诞生,这不,此次辎重车上就有辽东试点的成果作为献给新帝登基的礼物。 至于礼物是什么,且容我在这里先卖个关子。 正所谓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虽然天水姜氏当前并无人在朝中任职,可一旦姜家老爷子的功绩彰显于天下,这朝廷封赏下来的爵位必然是低不了的。 届时无论是姜家的功绩还是与刘章的亲密关系,都会成为姜维仕途上的政治资本。 别以为农者没什么地位,这可与后世那种情况不同,哪怕是皇室与公卿豪门,家里也是有大片的良田需要耕种的。 真有良种能够让地里的庄稼增产个几成,那群大地主们能把姜家牌位都供到自家祠堂里! 毕竟普通百姓家里的地产量涨个几成也不过是多吃几顿饱饭,可这群大地主家里的地要是产量涨个几成,那里面蕴含的利润可就吓人喽! …… 这里面的逻辑毋丘俭看得很明白,随即意味深长的看着关凤说道。 “关家妹妹,其实你家夫君未来的前程比你想象中的要高很多呢,只要不犯错,即便达不到赵将军的高度,恐怕相差也是不大的,而且……” 毋丘俭仔细端详起了姜维的面容笑道。 “以姜兄弟这个样貌人品,一旦侯爷开始让他显于人前,京师里的那些姑娘怕是都要动心喽……” “他有那么好?” 关凤下意识的开口,手上的动作却是紧了一些,就像是生怕姜维被人抢走一样。 不好你抱那么紧干嘛? “呵呵呵……” 看着关凤那跟护食的毛孩子一样的动作,毋丘俭跟庞德公还有许褚都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行了,别护着了,这里也没外人,你还是想想今后怎么看着他吧,总不能学马家丫头一上头就冲着别人喊拔剑吧?” 庞德公笑得老脸都皱成了一朵菊花。 结果…… “这样啊……也不是不行,就那群浪货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 车内几人对视一眼。 得,这下还弄巧成拙了…… “算了,这都是些小事,想必侯爷届时会有安排的,咱们就别继续操这个闲心了,说起来这一次侯爷入京,诸位觉得结果究竟是好是坏?” 毋丘俭果断开口转移了话题,家长里短的事儿他想想都觉得烦,毕竟他的年纪也不大,正是被家里催着联姻的时候。 结果毋丘俭话音刚落,许褚却是乐了。 “说起来你小子也该成个家了吧,之前是家道不景气,现在好歹也是执掌一方重兵的国之柱石了,家里没个夫人操持终归不是个事儿,咋样,要不要俺老许给你做个媒?” 毋丘俭闻言没好气的冲着许褚开口道。 “您老就别打趣我了,辽东这边没你们看到的那样简单,异族势力众多不说,地形还极为复杂,我估摸着没个二三十年根本别想彻底平稳下来,这种局面我哪有闲心想那些事儿?” 庞德公闻言直接一瞪眼,训斥道。 “你这可就不对了,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大道理,也是人生的大智慧,家里没个人操持着,男人岂能安心在外?老许,这事你作为长辈又是军中前辈必须得帮忙物色个好姑娘,好歹也是朝廷四品的大将军呢,怎么到了这个年纪还不娶妻呢?” “行啊,这事包在俺老许身上了,等回了京,嘿嘿,小子你就等着媒婆们踩烂你家门槛吧,哈哈哈……” “我……” 毋丘俭有些气急,但却拿眼前这两个老头子没啥办法,他这些年在北地虽说有了些功绩,职位也从校尉一路升到了征北将军的位置,不过家里的父亲却是辞了官乐得个清闲,甚至还搬去了许昌跟侯爷做了邻居,跟许褚更是往来甚密,平日里寄来的书信就没少提及娶妻成家之事。 如今正面撞上了许褚,也是该着他被催婚。 不过…… 毋丘俭眼角的余光忽然扫过关凤与姜维,瞬间眼前一亮道。 “成家这事也不是不能考虑,不过……” 毋丘俭抬手指向关凤道。 “我这常年在外领兵,一般的姑娘别说我看不上,就算是凑到一起聚少离多的也不合适,您要是能给我找个像关家妹妹这样可以跟着我一起带兵打仗的我就同意了!” 第764章 返京?不,是杀回去! “你这要求……也行吧,等回去了老许帮你物色一下,不过咱可先说好了,像关家丫头这样可以陪着你上阵的可能是真不太不好找,但找个能帮你出谋划策没准还能找到那么一两个。” “嗯……” 毋丘俭闻言沉默了一阵,随后点了点头,道。 “也好,毕竟身手太好的我也未必扛得住……” 关凤在旁边听得直翻白眼,这群人明明就是在拿她去跟马云禄比,那位姑奶奶可真是在提枪上阵的,据说前阵子西北那边有个羌人部落反叛,就是被这位赵家夫人单枪匹马给横挑了的。 消息传回来之后,京里的那群惦记着赵云的浪蹄子们都消停了不少。 毕竟那是个羌族女汉子,真给逼急了万一提着枪杀上门来,就算保住一条小命,这家门的威望那也保不住啊…… 不过纵观华夏历史,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也并非没有,商时便有妇好大将军,春秋战国时期也有钟娘娘保家卫国。 至于许褚所言的可以帮毋丘俭出谋划策的女子,这也是有前车之鉴的。 远的不说就说姜维的老家天水就曾出过这样一位奇女子,此女便是时任天水守将赵昂之妻士异1,此女便曾多次助其夫赵昂守城建功。 老实讲,关凤其实更希望自己是士异那样的女子,所谓出嫁从夫,真在外面领兵打仗,抛头露面的本就不好,还会抢了自家夫君的威风,所以最近这几年她也是一直跟着凤姨娘学谋略呢。 只不过她自己也明白,在资质方面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姜维似乎是察觉到了妻子的沮丧,轻轻抬手拍了拍关凤的手背,略作安慰之后抱拳开口道。 “适才听闻毋丘将军提到侯爷,却不知侯爷这几日身体可有好转一些?之前在下携妻前去探望,却被拦在了车门之外,却是有些担心了。”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庞德公沉吟了片刻之后,看了看车内的几人这才低声开口说道。 “至于不让你们前去探望的话……那小子最近在写一些回京之后要用的东西,按照他的话来说,有些事儿不让你们参与其中也是为了你们好,也是为了他的一些计划,所以他那边这一路上就全权交给暗卫以及医官们去处理就行了。” “此外……” 庞德公似乎想起了什么,再次压低声音开口道。 “那小子让我转告给你们一句话,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真出现了什么意外的情况,让你们不要声张,好好回去替他照顾好你们的那些姨娘们……” 随着庞德公话音落下,车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刘章虽然平日里看着有点儿不靠谱,但每逢大事却向来不会无的放矢,这一次的京师之行…… 或许真的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啊…… 车内的气氛被庞德公的一句话瞬间施加了一道全体沉默,那么我们的主人公现在究竟在做什么呢? 距离不远处的另一架气派的大车内,刘章此时正一边喝汤药,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写着什么。 镜头拉近,只见一张纸上赫然写着一行大字:大魏王朝五年发展计划纲要! 好吧,不知道刘章又在谋划什么馊主意。 只是看他的精神状态,显然困扰众人许久的伤风感冒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不过这时刘章似乎是对自己所写的东西不太满意,随手将纸张揉成一团丢进了一旁的火盆之中。 话说不是用蒸汽机在取暖么,为何车厢里还要放上一个火盆? 其实就连医官们也不清楚,但这却是刘章刻意要求的,只是看他那浑身是汗的状态,显然这车厢里的温度绝非是一般人可以长期承受的…… 而从现在的位置去到京师,至少还要走上一个多月…… 可以说除了刘章自己之外,现在没有任何人明白他这样折腾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 之后的几天里,毋丘俭等人都因刘章的留言而显得有些心情沉重,或许唯一不受影响的也只有刘章自己了。 连日来,就连他手边的那个大纲的存稿也开始渐渐的厚了起来,当然看旁边火盆里的痕迹,浪费的纸张也是不少。 唯一的好消息恐怕就是行进的速度比预计的要快上了许多。 当然了,这首功应当记在脚下的公路上,当然那些负责养护公路的人们也是功不可没的;其次恐怕就得属负责赶牛车的车夫还有拉着刘章的那几头牛爷了…… 许是没见过什么大人物的原因,车夫一开始的时候还不太敢开口讲话,不过刘章这一行人都没什么架子,就连许褚也因为年纪的增长而看起来不再那么凶神恶煞的。 因此,车夫在熟悉了之后,也开始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车夫所表达的大概意思就是,牛与马不同,虽然走的慢,但每天所能行进的时间却要长得多,因此…… 毋丘俭果断更改了原本的行程安排,为了配合刘章牛车的行进速率,毋丘俭派出传令兵提前通知了沿途各个城镇的驿馆,勒令其提前备好马匹,以备所到之时可以直接换马而行。 当然了,所过之处也不是没有人拒不受命或是阳奉阴违。 对于这些人,毋丘俭直接是用腰间的宝剑说话! 虽然看起来还很年轻,但这杀戒一开,其威震边关诸多异族的征北将军的腾腾杀气瞬间就展现在了世人面前。 东北之地看似战事不重,成天都是频传的捷报送往京里,可真正到了这里才明白,只要是战争,无论大小都是在争夺生存和发展的空间,厮杀之中的胜者又岂是用句运气可以一言蔽之的? 毋丘俭这是在用行动告诉世人,他的位置是厮杀出来的,不是因为抱上了某些人的大腿捧臭脚捧出来的! 而消息传回京师之后,曹冲的反应却是异常平淡。 “孤的征北大将军返京述职,某些人是不是该收敛一些?” 一句冷漠的话瞬间让朝中的遗老遗少们闭紧了嘴巴。 是的,某些人最近的手伸得有些长了,当初世家们的确看不上辽东甚至是东北那遥远且苦寒之地,然而随着大量学宫弟子的涌入,北地的开发程度几乎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增长。 几乎是每个月都有各类喜讯如雪片般传入京师。 比起当初荀攸与毋丘俭初入辽东时的艰难不同,如今的东北在毋丘俭与鲁肃的治理下已经完全扭亏为盈,尤其是近期大量矿产被发现,所有的高层都已经看到了这块宝地的潜力。 然而东北之地如今已经没有多少可以插足的位置了,学宫出身的弟子们完全撑起了这一片疆域的开发与建设,于是乎,世家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将人手安插在了辽东通往中原的各处要道上。 虽然暂时分不到大块的利益,但在路上当个小鬼吃拿卡要也是能够得到不少实惠的。 然而这一切的安排,都随着毋丘俭返京时的大杀四方戛然而止了…… 第765章 迎接 建兴六年,冬,十二月初六…… 一队庞大的车马冒着纷飞的大雪缓缓出现在了洛阳城外的地平线上…… 在车内的刘章默默回忆了起来…… 与原本的历史不同,这个建兴年却不是历史上的那一个,准确来说这一年应该是公元228年。 没错,曹操离世的那一年,刘协改元建兴,至今已有六年之久了。 不过说来有趣的是,新朝未立,曹操去世的同年却以建兴为号,是因为曹操的亡故所以汉室将兴么? 也不知道是朝里哪个没脑子的货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来恶心曹冲,结果曹冲不动声色的照单全收,后脚就娶了刘协的两个女儿为王妃,直接将一场离间计给硬生生玩成了现实版的饶舜禅让。 这还不算,原本在刘章授意下大肆处理世家旧账的司马懿刚刚收敛一些锋芒,紧接着就被曹冲赶鸭子上架又清洗了一轮,直到世家在朝中又让出了不少位置这才算罢休。 而更离谱的是,这笔烂账最终又记在了刘章的头上。 只能说,曹操临走之前留下刘章这么一个摆在明面上的权臣,其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嘴脸算是让曹冲给玩明白了。 只不过好用归好用,但这种手段却不能一直用,相反的,曹冲在用过之后还得把刘章这把刀收起来束之高阁,这也是他明里暗里表现出对于刘章不满的原因。 帝王之道,最重要的就是平衡,当需要被遏制的一方得到了削弱,那么另一方自然也会变成需要打压的一方,哪怕这事本就是帝王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 而现在刘章正是那个表面看起来的得利者,至于为何不是司马懿等人? 因为曹冲不但之前用了他,以后还要继续用,若是真的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岂不是寒了对方的心? 至于刘章这边,如今天下将定,刘章所给与曹冲的东西已经足够他做一个名垂青史的有位之君了,曹冲如今巴不得自己这位老师就此心灰意冷归隐田园呢。 这本质上就是一种取舍,对于曹冲而言,刘章与司马懿之流,显然是后者更容易成为被其握在手中的那把刀,而刘章则想法太多且猜不透其心中所想。 这才是刘章与曹冲之间关系如此紧张的根本原因之一! 至于为什么说之一…… 只能说,人究其一生所做的事,到头来终究会找上门来,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对于世家挥舞的屠刀,以及当初威胁刘协的话语,如许种种,都是促成刘章眼前处境的原因之一,可谓是众矢之地呢…… 也正是在这一路上刘章难得独处才终于想明白了这其中的问题。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人总是随着周围的环境产生想法上的转变,而曹冲,这些年来所接触的人与事恰恰都与刘章关系不大。 反倒是儒学、帝王学说这些东西在极大的影响和冲击着刘章曾经潜移默化间灌输给曹冲的理念。 这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有两个,一个是刘协而另一个则是王祥。 这两个人之中王祥是儒家之人,且对于礼教有着极深的造诣;而刘协,虽然只是大汉王朝的末代帝王,但封建皇朝的传承之法也是谙熟于胸。 有这么两个人在曹冲身边待得久了,其所施加的影响究竟有多深也就不言而喻了。 面对这种情况,刘章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感,毕竟这大罪魁祸首都是他亲手放到曹冲身边的,真正意义上的作茧自缚了属于是…… 不过…… 总好过让曹冲亲近那些朝中老臣或是宫里的宦官不是? 但…… 自己种下的苦果终究还是需要自己吃下去啊…… “侯爷,洛阳城就在前方了,根据传讯,魏公正在城外带领百官迎接。” “知道了,本侯这便收拾一下,不会耽误了入城。” 刘章被打断了思绪,恍惚了一下开口说道,随后…… “做戏还是要做足的,只是可怜了毋丘俭,在外征战数载,返京之时帝王携百官相迎本是个殊荣,可偏偏要被我弄得不伦不类,风头看来是要被抢走不少啊……” 自语了一句,刘章先是整理了一下还差一点点才写完的手稿并将其装进一个看起来甚是精美的锦袋之中,之后这才取过曹操早年送给自己的狐裘大氅仔细穿戴整齐…… 至于车厢里很热? 刘章表示,这么长的路走下来,早就习惯了,而且如今这个时间节点上,越热才是越好啊…… 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刘章穿戴好衣物,也不管头上流淌着的汗水,有些虚弱的坐在了软榻上,双眼微微闭合,静静的等待迎接即将到来的大场面…… 与此同时,洛阳的中东门外…… “王师,你说我那位启蒙恩师会接受孤的安排么?要知道他如今可是正值壮年呐……” 身边的王祥闻言忙抱拳道。 “魏王多虑了,侯爷是个聪明人,理当明白如今朝中最需要的其实是稳定,国家发展固然是好的,但若是太快了,也是揠苗助长且过犹不及的。” “稳定啊,稳定……是啊,如今周边外敌衰弱,国家的国力也是日渐复苏,没什么是比稳定更加重要的了,若是继续让位授业恩师由着性子胡来,恐怕才刚刚安分下来的那群老臣还有他们身后的世家恐怕又要坐不住了……” 王祥点了点头附和道。 “魏王说的是,凡事都要讲究一个张弛有度,侯爷他……还是太过急迫了些……现在缓一缓,等到态势平稳了或许可以找机会请侯爷再提点一二。” 结果王祥话说完之后,曹冲却并未回答,反而抬头看向前方道。 “来了。” 是的,刘章一行的车驾已经离得很近了,就连车队打头的毋丘俭都已经下了马开始了步行。 魏王带领百官出迎,哪怕不是完全冲着他一个征北将军,那也是一份难得的殊荣了,若是恃功而骄继续摆着架子岂不落人口实? “魏公……” 隔着老远一段距离,毋丘俭便难掩心中的激动,险些隔着空气拜了下去…… 第766章 洛阳城外 “这许昌侯的架子可真不小,竟然许久都不见下车……” “功高盖主嘛,有些傲气自然难免,更何况魏王还是人家的弟子呢,按理说天地君亲师,魏王还未登基,合该由孤前去拜见才是……” “哈哈,张兄这话在理,要不你去跟魏王说说?” …… 寒风之中等了许久,自然有些人颇有怨气,尤其是年轻一些的,有人打开了话匣子,这风凉话自然就顺嘴出溜了出来…… 不过这些人还没嘀咕上几句,陈群便皱着眉头呵斥道。 “找死吗你们几个,如此多嘴多舌,噤声!” 不是陈群想要出头,只是司马懿那阴鸷的目光已经看了过来,再由着这些愣头青继续嚼舌头根子,恐怕过后又是一番清洗。 世家的力量经过司马懿几轮清洗,如今已经损失不起人才了,要知道学宫的那些个毕业生们可是对朝堂上的位置虎视眈眈呢。 如今这群人在辽东那样的苦寒之地已经做出了成绩,想要再压制下去本就已经很艰难了,若是再空出来一些,朝堂恐怕就会有失去控制的风险…… “一群蠢货!” 陈群在心里暗骂一声,只觉得现在这批世家选上来的年轻官员咋就这么难带,唉……心累…… 说话间,毋丘俭等人已经先一步来到曹冲面前。 “末将参见魏公!” 双手抱拳的毋丘俭纳头便拜,曹冲也是脸上挂着笑意伸出双手搀扶起毋丘俭道。 “数年不见,仲恭倒是壮硕了许多,这身上也有了大将军的霸气,难得,难得啊,快快请起,容后可要将那辽东的战事与孤细说一二……” “属下多谢魏公挂念,魏公侯爷他……” 曹冲闻言适时做出恍然的表情道。 “哦,对了孤的师尊呢,怎的不见其人?” “回魏公的话,末将见驾心切,所以便先行了一步,至于侯爷因其带病赶路,车慢了一些,还在后头与辎重营在一起呢,魏公不如先行回宫,晚些时候末将再带侯爷入宫见驾如何?” “不必了,孤虽接掌王位,也不过是仗先父之余荫,刘师与孤父王有平定乱世之功,于孤也有淳淳教诲之恩,若是这些许时间都不肯等,甚至还要让师拜徒,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人耻笑孤不懂礼数?” 曹冲虽然脸上带着笑容,但那语气却是听得毋丘俭心里一阵发寒。 “礼数啊……侯爷向来最不讲究的便是礼数,可如今听魏王话里话外的意思……” 毋丘俭心中这样想着,眼角的余光微微转向曹冲的身侧。 “原来如此,难怪侯爷不喜儒生,的确是够迂腐的……” 毋丘俭略一盘算,就大概明白了曹冲的转变究竟自何处而来,心中对儒生的厌恶瞬间又多了几分。 是的,毋丘俭如今也不喜儒生那一套迂腐陈旧的教条,在辽东待了几年,上上下下接触最多的都是接受刘章新式教育的学宫出身的官员,甚至就连军队之中的下属们也都是作训营里出身的将领。 年轻人的朝气先不提,至少整个辽东上下全都是做实事儿的,真学儒生那一套成天端着个架子,结果到了月底的时候业绩差同僚老大一截的话,那才是真正的抬不起头来呢。 反观朝廷这边,一群儒生们整天的前倨后恭的,累不累的且不说,就说这办事效率,真丢到辽东去,不出三个月就得被降职下放…… 若是降职之后还敢懈怠公务或是抱怨不满,那就直接拉去前线当斥候去,要知道,名义上辽东还处于军管状态…… 这也是世家对于辽东完全伸不进手的重要原因。 毋丘俭与鲁肃的配合只是保驾护航的手段,而辽东上下同力的官场风气才是根本。 想到了这些的毋丘俭,深深看了一眼那些看似道貌岸然的文武百官们,由衷的觉得刘章所做的一切才是真正让国家变得更好……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辽东的现状本质上就是刘章刻意引导出来的结果,试点经济区或者叫做试点政治区都行,想要说服曹冲,一个成熟可靠的政治体系是必须的,可如何展示这种体制的可靠性,是必然要有实例存在的。 但朝廷本身积弊太深,想要大刀阔斧的改革却根本不太现实,所以刘章这才选择了从辽东以及东海上的几座海岛入手,经济体系的建设固然重要,可让曹冲与世人看到政治上的成功更是重中之重。 毕竟经济建设的再好,也架不住想要摘桃子的人们前赴后继的疯狂…… 如今有了辽东的实例在前,刘章也算是有了底气来与曹冲展开接下来的对话。 当然在那之前,如何让曹冲静下心来仔细聆听才是个中关键,毕竟事儿做得再漂亮,依旧绕不开国家最高权力的支持,否则难道让刘章自立门户再开启一场内战不成? 现在这片天下可是才刚刚安定下来,百姓的厌战情绪可还处在巅峰期呢…… 然后…… 在曹冲与百官们的见证下,刘章的牛车出现了,紧接着刘章也出现了,再然后,刘章刚下车走了两步,曹冲都没来得及与之寒暄一番,便见到刘章在寒风中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晃,倒了…… …… …… 一阵无言的沉默之后…… “师尊!” “侯爷!” “先生!” 随着刘章的突然倒下,洛阳城外闹哄哄的乱做一团…… 半个时辰之后,洛阳城内的魏王府内…… “太医院的医官们怎么说?” 曹冲眉头都快皱成了一团,沉声问道。 “很严重的伤寒,以及严重脱水,需要静养……” “孤知道了,下去吧,吩咐医官们好生照料。” “喏!” 然而回来复命的小厮在唱喏之后却没有离开,且面带犹豫之色,曹冲简装眉头皱得又紧了几分,问道。 “还有事?” “回魏公的话,适才医官们诊病期间,侯爷曾短暂醒转,说是有几份文书要呈交给魏公过目,此外……” “讲!” “此外还要面见魏公,说是等魏公看过文书之后,有很重要的事要与魏公商议。” “东西呢?” “在这里!” “呈上来。” “喏!” 小厮恭恭敬敬的将之前刘章在车上整理好的背囊放在了曹冲桌案上,随后躬身后退站立到了一旁。 曹冲低头看了看,背囊上的泥封完好,整个背囊也没有被拆开的痕迹,这才点了点头,道。 “行了,没其他的事就下去吧。” “喏!” 有些出神的看着桌案上的背囊,过了一阵之后,曹冲坐了下来,缓缓拆开泥封,取出其中的文书仔细看了起来…… 第767章 雷霆雨露 刘章的背囊里主要包含着三份文书,除了最厚的那本没有完全写完的“五年计划”之外,剩下的两份文书一份名为《东北地区行政试点实例分析与报告》,另一份则名为《关于新型行政体系大面积推广的可行性分析》。 因为刘章的晕倒有些突然,曹冲还没有与毋丘俭面谈,自然也就对辽东的具体情况了解不多,看到了这三份文书,也就很自然的先选择了那份《东北地区行政试点实例分析与报告》看了起来…… 当然了,这三份文书也是刘章经过长时间的思考选择的,为的就是让曹冲看到国家的真实现状,从而形成以点破面的思维冲击。 而且与刘章以往的习惯不同,这一次刘章的笔下没有关于任何对世家不利的言论,只是全面的阐述了辽东乃至整个东北地区的历史、民风,毋丘俭与鲁肃开始主政辽东之后所施行的种种政策,以及这些政策对当地民生的影响,百姓的反应等等…… 有了这些实据,刘章便不再担心儒生与世家用话术去蒙蔽曹冲的视听,更何况此次还有毋丘俭这么一个当事者同行归来。 曹冲是个聪明人同时也还是个年轻人,经过后世那种信息爆炸时代污染过的人刘章很深刻的明白一点,对于这类人而言,引导的作用要比说教的效果好上太多了。 只要给曹冲去看那些真实的数据,再加上此次同行归来述职的毋丘俭从旁佐证,曹冲必然会对辽东与朝廷的体制进行对比,哪怕辽东如今的政治体制还不是真正完善之后的样子,但无论是效率还是执行力都比目前的朝廷要优秀得多! 与当初面对曹操不同,刘章根本不会在曹冲面前过多的去陈述世家之于国家的危害性,毕竟二者成长的环境不同,曹操当初是切身感受过的,而曹冲,他从出生之时起,其自身本就是享受着社会供养的最顶级的世家之一的那个幸运儿…… 真的在他耳边不停的念叨世家的问题,这对方会怎么想?教唆他造自己的反么? 所以让他看清楚世家的问题,再给他一条可以走得更好的路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究其根本这还是一种离间计的变种,让曹冲自己把皇室与世家主动进行切割,一旦得到了这样的结果,刘章之后的计划才能够顺利展开。 而这样做同时对儒家造成的影响,也只不过是顺带的。 这其实也怪不到刘章,谁让儒家学说本身就太过空泛,一眼看上去都是道理,可真正用于事件的时候,稍微复杂一些的矛盾和问题就没有办法解决的? 而王祥,本身也只是刘章送到曹冲身边的一个典型案例,为的就是让曹冲亲身感受一下,哪怕是儒门弟子之中,品德堪称典范的人,在处理国事的问题上也同样是空泛无力且没有任何效率可言的。 是的,刘章给曹冲展示的就是效率。 没办法,汉武帝给这个国家留下的烙印还是太重了,而被汉武帝重用的儒学也同样的成为了这个时代最重要的标志之一。 但儒学,哦不,儒生毕竟也是人,既然是人就难免会有各种欲望与诉求,实际上,在这个时代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刘章有一点看得很真切。 这个时代的儒家与世家,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同化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利益共同体,所以无论是单纯的打压世家又或者是打压儒家,都必然会遭至两方的殊死反抗。 世家还算好解决,屠刀之下这群人懂得收敛锋芒韬光养晦,但儒生…… 正如辕黄之争里面那个辕固生,儒家门徒里面可是一直都不缺少这种视气节高于生命的死硬份子。 可若是换个角度从学说上辩倒儒学? 对此刘章只能表示自己不是什么学者,也没有那个口才,要知道儒家的诡辩之术同样也是经典,他既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闲工夫陪一群老夫子互喷唾沫星子…… 所以,以实事说话,避其长而攻其短,在整体上给儒家留下一个合适的位置,不要让儒生们事事都来插手才是刘章认为最合适的,至于合适的位置是什么? 刘章一直觉得言官这个位置就不错,儒家不是讲究直谏么?刘章倒是想要看看儒家向来所提倡的忠烈气节与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两种说法究竟哪一个对他们来说更重要一些…… 当然这些都是刘章的谋划,具体的还要看曹冲更信任哪一方。 “去请毋丘将军来见孤。” 曹冲说着,放下那本《东北地区行政试点实例分析与报告》的同时又拿起了另一本《关于新型行政体系大面积推广的可行性分析》,脸上的表情不自觉的带上了一抹兴奋之色…… 不长时间之后,毋丘俭匆匆忙忙的来到了曹冲面前。 “家里都安顿好了吗?” 曹冲笑着看向毋丘俭,看似随意的开口问道。 而毋丘俭则是脸色有些发红的抱拳道。 “末将多谢魏王厚爱……” 也难怪毋丘俭是这么个表情,至少在待遇方面曹冲的确是没有亏待他,偌大的征北将军府已经早早的建成,大宅子里面更是安排了一大群莺莺燕燕的侍女,刚进大门的时候,毋丘俭整个儿人都是懵的…… 不过毋丘俭这样的状态也只是持续了短短的一瞬,毕竟…… 这本来就是毋丘俭从军之初所持有的梦想,高官、大宅、一群美女环绕…… 也许某位教英语的校长那句玩笑话说的是对的,男人的梦想最初都是由女人开始的…… 曹冲看着毋丘俭的表情轻笑了一声,开口道。 “仲恭一去辽东便是数年,于苦寒之地为孤开疆拓土,些许奖励而已,不值一提,若是仲恭喜欢,孤听闻师尊在府上还养了不少歌女,无论是姿容样貌又或是才学品性皆是上上之选,虽不可娶为正妻,却是可以纳为妾室,不如等道师尊身体好上一些,孤代仲恭求取几人如何?” “魏公,这就有点儿……” “那么是你不想要喽!” 随着曹冲一声冷哼,毋丘俭瞬间虎躯一震!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老师临走之前告诫自己的那番话。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不要想着走刘章的路子,那只会让你堕入万劫难复的境地……” 念头闪动之间,毋丘俭单膝跪地抱拳道。 “魏公!末将德薄功寡,辽东能有今日之盛,全赖上下协力之功,今末将回京述职,本是代辽东军民来向魏公道贺,也是替他们来领受魏王的赏赐,若是仅有末将一人愧领魏公之赏而浑然忘却边关的袍泽们,岂不是寒了魏公的心?” 第768章 辽东官场的风貌 不是毋丘俭对刘章家里养着的那群歌女不感兴趣,实在是了解内情的他有些拿不准。 许昌的侯府如今毫不夸张的讲,就是暗卫明面上最大的集中地。 而那些歌女,十之八九都是在暗卫里面挂了职的,这事在荀攸离世之前就跟毋丘俭提过。 所以,曹冲提起此事那可就耐人寻味了啊。 毕竟侯府里面的歌女与毋丘俭现在洛阳府上曹冲安排的那些侍女不同,求取两个字就说明了很多问题,这是至少要毋丘俭将这些女子带在身边的…… 监视不监视的毋丘俭倒也不是很在意,毕竟他至少目前还是站得够直的,只是自己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带着几个女眷上战场? 这影响着实是不太好吧,又或者曹冲这是想要把他给换了? 那么接替自己的人又是谁呢?曹真还是曹休? “噗嗤!” 看着眼珠子乱转的毋丘俭,曹冲忍不住直接笑出声来。 “行了,你别在那里疑神疑鬼的了,辽东那边以后还会继续由你跟鲁肃搭档,既然发展的不错孤自然也不会打破现有的状态,至于给你求取师尊府上歌女的问题……” 曹冲抬手从桌案上拿起一份密报递给毋丘俭道。 “不是你自己说要找个能帮你在沙场上建功的么,孤了解师尊府上那群歌女,里面可是有不少人都是精通军略的。” 毋丘俭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密报上的内容,发现正是自己在车上与许褚等人闲聊时的谈话,脸色瞬间一僵,心道。 “这该死的暗卫,还真是无孔不入啊……” “嘿嘿,末将这点琐事劳烦魏公费心了……” 证据都直接糊到自己脸上了,毋丘俭还能说啥?装傻赔笑应付一下吧。 “行了,正妻可以慢慢挑,身为朝廷的征北大将军,都到了这个年纪家里还没个人操持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这事孤做主了,回头就让师母们参详一下给你安排几个条件上佳的姑娘,现在说说正事儿,辽东的官场,仲恭是如何看待的?” 毋丘俭闻言挠了挠头,茫然道。 “魏公,子敬先生不是给您上了奏折了么?魏公难道还没看?” 曹冲摇了摇头,道。 “看过了,不只是鲁肃的,就连师尊写给孤的手稿也看过了,但孤现在只想听听你这个将军的口述,怎么?有问题?” “没有没有,魏公若是不嫌末将这个粗人浅薄的见解,那末将就说上几句。” “说吧,孤听着呢。” “该从哪里说起才好呢?” 毋丘俭沉吟之中陷入了思考之中并慢慢开口说道。 “末将是个武人,虽然进入辽东之初也曾操持过一段时间的政务,但当时毕竟还有荀师从旁指点,而荀师故去之后又有子敬先生到来,但在末将看来,无论是荀师又或者是子敬先生,都比不上学宫出身的年轻官员大量充斥进辽东所带来的改变!” “哦?你这样看吗?可有证据?” 曹冲眼皮微微一抬,面露正色的看向毋丘俭问道。 毋丘俭微微摇头,道。 “证据什么的,末将也没有刻意观察过,但有一点,作为在前线领兵之人,对于军械物资的运转速度却是极为敏感的,魏公您是没去过辽东那边,沼泽、山地还有那遮天蔽日的老林子,有时候就是拿着指北针都容易迷失方向!” “而末将带兵在外的时候可是经常要走这些地势复杂的地方,可魏公你猜怎么着?就学宫出身的官员们没来或者还不多的时候,哪怕是末将还在高句丽、三韩这些道路相对平缓的地方用兵的时候也会偶尔出现因天气情况导致的辎重运输产生时间上的误差这类事。” “但自从学宫出身的官员大面积占据辽东官场的位置之后,哪怕是末将身处地势更加复杂的山地,这粮草辎重也从未出现过任何延误!” “这怎么可能?虽然孤并未领过兵马,但……” 曹冲今日还是第一次失态,听了毋丘俭的话,眼睛瞪得有如铜铃一般! 然而面对曹冲的目光,毋丘俭点了点头,道。 “的确是让人觉得难以置信,但根据末将与子敬先生沟通之后才得知,这些学宫出身的官员唯有到任之初才会显得有些慌乱,不过他们适应的很快,非常快!而且……” 毋丘俭想了想之后继续道。 “如今辽东的官员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开上一次交流会,其主旨便是讨论如何优化官署行政效率,如何解决工作上的困难,就如这运送物资的问题,其实也是这样被解决的,按照子敬先生的说法,这些年轻官吏们是将整个辽东的行政体系视作一个整体,再将工作上遇到的问题尤其是大问题进行切割,之后再进行分工中的再分配。” “就拿给末将输送辎重这个问题,原本朝廷的做法一般是由中枢牵头聚拢物资,然后再择人进行押运,而辽东现在则完全不同,各县的库存物资都是有统一报备的,当需要向某地输送之时,会直接选择距离最近的几个县点齐物资直接送出,而县内所缺少的物资则由其他县进行转运。” “当然,还不止这些,让末将更加难以置信的是,学宫出身的这些年轻官员们,甚至会在交流会上将同僚、同窗的劣迹公之于众,魏公不妨猜猜看,那些被公开个人劣迹的官员们的反映是什么?” 曹冲闻言脸色一黑,没好气道。 “少卖关子,赶紧说!” “额……” 毋丘俭表情顿时一僵,他实在是不明白曹冲为何忽然就变了脸,难不成这就是荀师一直讲的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 不得不说,比起历史上那个文武双全的毋丘俭,现在这个正值大好年华的征北将军在见识与人情世故上着实差了点儿意思…… 这话说一半非但没能引起曹冲多少的好奇心,反而揭开了曹冲心中的伤疤! 权力的顶点就像是一座围城,城外的人总是想进去坐那个宝座,但城里的人又何尝不是在羡慕着城外人的自由呢? 是的自由。 每一个帝王都是如此,否则历史上也不会有那么多昏君了。 试想一下,一位帝王想要出门远行,动则随侍千乘护卫数万,这种规模的活动尤其是在农耕时代,一路上人吃马嚼的其消耗的钱粮物资简直不亚于一次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这也是历史上那些以文治闻名的帝王几乎是很少或是完全不出巡地方的原因之一。 越是在意经济问题,这些帝王们便越是不敢轻举妄动。 反倒是那些以武力打天下的帝王才会时不时的巡视地方,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天下是因为他们的决策才迎来了太平,至于经济问题,往往都是由手下的臣子们去头疼的事儿。 这也是汉武帝在晚年时巡视地方之后写下罪己诏的原因之一,不亲眼见证百姓们的疾苦,帝王是很难明白国库支应他打仗的钱都是从哪里来的。 至于昏君么,倒是不见出游次数有多少,但人家是坐在宝座上不断地要这要那,比如那些个白毛驴,又比如说忽然惦记起了某地的石料或是身为皇子之时偶然间在某地看到过的参天大树…… 想象一下,皇命一出,如假山般大小的石头又或是一整棵巨树万里迢迢的限时运送到京里,这其中究竟会牵扯到多少条性命…… 说回到眼前,曹冲从未想过要做一个昏君,自然对于自己的行为会造成多大的影响有着深刻的认知,小小一座皇城如今真的变成了困住他的鸟笼子。 时至今日,曹冲才明白,自己的父亲当初为何口口声声的一再坚持着自己汉臣的身份,又为何当着众人的面说他一生中最大的愿望是做大汉的伏波将军。 或许那不是敷衍天下人的空话,只是并没有人相信而已…… 所以说,毋丘俭的话可不就是在火上浇油么! 第769章 曹冲的选择 虽然不太能想明白曹冲为何突然黑脸,但毋丘俭也不太纠结于此,缩了缩脖子之后直接抱拳道。 “魏公息怒,那末将便接着讲,话说这些年轻官吏定期举办交流会的时候经常揭发检举同僚们的劣迹,那些被揭发的官员很少会因此而恼羞成怒,甚至不少人还会不等他人揭发自己就先一步将自己的丑事当众讲出来。” “而接下来的展开更是让人想不到的,这些官员会将自己所经历的事进行详细分析,无论是一时的鬼迷心窍又或是受不住他人的诱惑而做出徇私之事都会进行剖析,从个人的心理活动到诱惑他们的那些地方豪绅所使用的手段都会与一众同僚们仔细研究并记录在册。” “用他们的话来说,那就是作为学宫第一批为官主政一方的前辈,要为后辈们留下一些经验,好让他们少走些弯路,哦对了,说起这个,魏公可以让子敬先生将这些官员整理成册的行述之书要过来一份,这东西子敬先生手里是有存档的,而且每隔几个月就会有最新版本的放到子敬先生那里留作备份……” “……” 曹冲听到这里沉默了,这与他以往对于官场的认知简直就是一种颠覆! 这要是整个朝廷里的官员都是这种人,还需要搞什么平衡? 不过曹冲转念又一想,这里面的事儿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官场风气转变至此固然是好事,但…… 刘章给他的资本论一书他也不是没仔细钻研过,虽然这所谓的资本论只不过是刘章弄出来的阉割版,但哪怕就只是这样,曹冲又怎么可能不清楚这种态势继续发展下去会形成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帝王?到时候他这个帝王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吗? 而且最近几年里曹冲跟着王祥以及刘协学习的儒学与帝王之术都在字里行间反复提醒他一件事,所谓帝王之道,便是通过施恩施威的手段来驾驭群臣,奸佞之人也好,忠恕之臣也罢,都是帝王用来维系朝局平衡的工具而已。 二者皆需有,也皆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奸佞多了,超纲腐败,国之难存。 而耿直忠烈之臣多了也未必是好事,毕竟帝王也是人,只要是人就难免会犯错,真要朝堂上下都是指着皇帝鼻子开喷的死谏之臣,那这帝王又何谈威严? 而帝王一旦失了威严,自然就会有野心之辈谋夺权力或是帝王之位了。 所以按照过往的经验总结下来,但凡是盛世,往往朝臣之中八成以上都是中庸之人,余下的便是几个奸佞之辈与一两个敢于忠言直谏的诤臣了。 而这两者对于帝王来说本就互为鸡犬,而那群中庸之臣则是一群猴子。 只要想,帝王可以杀鸡儆猴也可烹犬以安人心…… 对错、善恶、是非? 古往今来,在政治家面前,这些不过都是用来赢得舆论与斗争善后用的托词,为的是让百姓们相信这个世界还有着正义与公理,这是维持社会稳定的手段…… “帝王之道么,还是师尊现在所施行的新政……” 曹冲心思疾转,他有些摸不准了,按理说刘章所做的一切都是未经历史检验的,貌似上千年数个王朝积累下来的帝王之道似乎更靠谱一些,但…… 曹冲这时又想起了刘章当年与自己说的那句话。 “若是历代总结出来的道理真的管用,那么那些个王朝又是因何衰落甚至是终结的?” 曹冲下意识的抬手捶了捶自己的脑袋,顿时引得下面坐着的毋丘俭一阵惊呼。 “魏公您!” 这也怪不得毋丘俭反应大,毕竟当初的曹操就患有极为严重的头风病,眼前这曹冲年纪轻轻的要是也遗传了曹操的毛病,那可真不是什么好事啊! 毕竟当初曹操好歹还有几个成年的子嗣在,虽然夺嫡这事也很麻烦,但总要好过曹冲现在的状况,母壮子弱不说,外戚势力还一个比一个强横…… 比如说刘协,又比如说孙氏,甚至就连那个出身不太好的静姝都不简单,背后站着整个暗卫还有许昌侯…… 这曹冲要是真出点儿什么问题,之后的朝堂就等着乱套吧…… “啊……孤无事,只是有些事不太摸得准……” 说话间曹冲看了毋丘俭一眼,随后沉吟了片刻之后开口道。 “这样,仲恭你今日且回去安顿好家中事务,待到孤闲暇之时再召你来继续讲述辽东的情况。” 话音刚落,曹冲还不等毋丘俭有所反应,便先自顾自的站起身来。 毋丘俭愣了一下,随后连忙起身抱拳道。 “末将先行告退。” 紧接着,毋丘俭快速退了出去,很显然,曹冲有点儿急躁,虽然不太清楚原因,但毋丘俭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去触这个霉头的好。 出得魏王府大门,毋丘俭才刚寻到自己的车驾,却发现不远处魏王的銮舆正在整理,毋丘俭见状连忙吩咐道。 “把车往边上赶赶,莫要阻了王驾!” 说话间毋丘俭这会儿倒是不急着走了,曹冲急急忙忙的把自己赶出来合着是要出门呐,那么…… 毋丘俭分别往两个方向看了看,摸着下巴琢磨了起来。 魏王府往东北走是皇宫,往西行就是刘章临时下榻养病的官邸,那么这位魏公急着出门究竟是准备见谁? 毋丘俭决定找个角落看看再说,这不是凑热闹,而是曹冲所去的方向很可能会决定他与辽东上下今后究竟该何去何从,是继续让年轻官吏们“胡作非为”还是准备跟朝廷的那群公卿们“同流合污”…… 又过了一阵,毋丘俭看着曹冲出行的方向若有所思的呢喃道。 “西面么,看来侯爷这是有意演了一出苦肉计啊……” 随后毋丘俭脸上带着些许笑意上了自己的车,吩咐道。 “回府!” …… 是的,曹冲还是选择了去看望刘章,有些问题他不觉得王祥与刘协能够真正带给他答案,更何况…… 关于辽东还有东海诸岛的问题,他也需要了解一下自己那位师尊真实的想法,移民实边也不是个小事情啊…… 第770章 蓝图 一碗散发着药味儿的肉糜粟米粥摆在桌案上,而刘章则是歪歪斜斜的靠在桌案旁,状态虽然不算太好,但精神倒是还不错,尤其是那双眼睛,正透着莫名的光…… “师尊……身体可曾好些了?” 曹冲略微观察了一下刘章的状态,这才开口问道。 “应该还死不了,当然了,如果你不来,为师怕是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了,说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想不通……嚯,这种药膳是谁想出来的,这味儿……” 说话间刘章端起药粥干了一口,只是那脸上的表情就不难看出,这所谓的药粥的味道是有多奇怪,以刘章的鼻子为中心,整个面部能动的表皮组织都皱成了一团…… 不过虽然这样说着,刘章还是一口接一口的把整碗药粥都倒进了肚子里。 而一旁的曹冲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直到刘章擦了擦嘴将空碗放到一边才开口道。 “一碗粥而已,既然味道不好让人再做上一碗就是了,师尊何必如此。” 刘章闻言不慌不忙的歪坐在桌案边,一根手指拨弄着空碗神色有些慵懒的说道。 “但这就是人生的缩影不是么?就像这个朝堂,明明每一个人拿出来都有其独特的能力,偏偏放到一起就让人觉得味道很奇怪,但身体有病灶的时候,偏偏你还得吃,不吃就没有力气对抗病痛……” “只是有些人突发奇想的将药与饭食都炖成了一锅,偏偏他自己还不去尝一尝味道,自然这药膳也就难以下咽了,可你要说倒掉……” 刘章抬头 看了看曹冲。 “认真的?” “孤……” 曹冲脸色一滞,这话唯独他是不能随便说的,倒掉重做?那不就代表着他要进行一次大清洗么! “呵呵……” 刘章看着曹冲的表情轻笑出声,随后继续道。 “人不能挑食,庖厨能做出什么东西主要是看手里有什么材料,这就跟治理国家是一样的,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跟你所需求的一样,而是要量才施用,所以本质上掌权者跟庖厨实际上是同行,能用同样的材料做出让人觉得可口的东西才是其厨艺最直观的体现。” 说着刘章敲了敲面前的空碗。 “而这个,就是外行指挥内行的结果,几个不下厨的医官研究出来的吃食,让厨子做出来之后或许的确吃了对病人的身体有好处,但就味道而言……啊!一言难尽呐……” 曹冲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药膳这个概念虽然是刘章提出来的,不过真正最先搞出成果的实际上却是已故的老神医张仲景,想当初伤寒大疫盛行之时就是被他弄出来的一碗云吞给控制住了的。 不过老神医自己本身就喜欢下厨,身兼两家之长,这才有了既能治病又能暖身的美味问世。 不过…… 曹冲忽然皱了皱眉头,道。 “可孔夫子曾言,君子远庖厨……” “你这是又给我绕回去了啊……” 刘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无奈道。 “孔夫子那可是近八百年前的人物,其当时所说的话传承至今,这注解都是后人所补,你能说现在看到的就一定是他老人家当时的真意?就像为师初见你与元直(周不疑)二人时便曾言,在为师看来,孔夫子的意思是劝学,让人不要将心思跟时间都浪费在口腹之欲上,当然这也只是为师一家之言。” “正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我记得自己很多年前就曾教过你,轻易不要去相信一个人的言论,凡事要学会尽可能的多观察,只有情报越多越详细,才能帮助你更清楚的看清事物的本质,之后再将其与事物自然发展的规律去对比,很多答案往往就藏在唾手可得的地方。” “而为师刻意将王祥与刘协送到你身边,你真的以为是为师让你学习他们那些已经被历史证实了根本走不通的路?” 曹冲闻言直接瞪大了双眼看向刘章,然而后者只是摇了摇头,继续道。 “辽东的情况想必你已经了解到了,否则也不会这个时间来找为师,这说明……你的心里……” 刘章指了指曹冲的胸口,道。 “还是渴望着可以在自己手中诞生一个比以前更好的国家,既然如此,也说明为师这次的病没白得。” 说着,刘章指了指身后床榻的方向道。 “枕头下面有份地图,你且取来,为师与你仔细谋划一番。” 曹冲闻言直接起身,可刚走了两步就忽然一阵恍惚,这一幕像极了当初在许昌小院里随着师尊学习的那些年…… 茫然的看了看身边,曹冲却没有找到记忆里熟悉的那个少年。 是了,如今他与周不疑已经是君臣了,两个人一个心思难测,而另一个则是学会了讳莫如深…… 微微扭头,曹冲深深的看了刘章的背影一眼,随后照着刘章所指之处取出了那一张地图。 嗯…… 曹冲眉头皱成一团。 这味儿有点儿冲,是某人的头油没错了…… 只是曹冲没有看到的是,就在他犹豫的那一刹那,刘章脸上的表情瞬间露出一抹放松的情绪,就连嘴角也是微微翘起了片刻…… “师尊。” “展开吧,图上都做了标注,有看不懂的地方再来问,坐久了有些累,我先歇上一会儿。” “额……那好吧。” 曹冲掐着鼻子打开了地图,不过…… 刘章很快皱起了眉头,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挪身子,又把头扭向一边…… 好吧,曹冲直接把图放在了刘章面前,甚至展开的时候还抖了抖,看那认真的表情,应该不是有意的。 嗯,大概吧…… 不过这都是师徒之间的一点儿小插曲,很快的曹冲就被刘章所勾画出来的蓝图彻底吸引了注意力。 在这张图上,辽东、东海诸岛、荆南地区、南蛮地区、江东六郡以南以及胶州与珠崖郡皆被刘章用朱砂圈了起来,并且被分别标注上了一个个不同的年份。 而西域三十六国则是被蓝色的颜料给圈了起来。 曹冲一开始还有些看不太明白其中的深意,可结合上面的年份以及辽东的发展经历,很快的就发现了的其中规律…… “师尊……你这图……” 第771章 源头?还是世家 曹冲看着地图上的信息不断的在脑海中进行着计算与思考,很快便从激动与兴奋之中缓过神来,随之而来的便是浓浓的疑惑。 因为…… 这份地图上的信息并不像是一份地区政务试点的规划图,也就是说,刘章在做这份计划的时候主要目的不是为了颠覆固有的行政结构。 那么问题来了,刘章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一旁的刘章看着曹冲那越来越疑惑的神情轻笑一声,开口道。 “呵呵,你也别想了,这的确不是新式的行政结构规划试点图,或者说……” 刘章话音一顿,直到曹冲的目光被自己吸引过来之后这才开口道。 “辽东那样的行政体系是偶然之中的必然,也是开发地方所带来的副产品。” 不等曹冲开口去问,刘章扭了扭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道。 “这份规划图实际上早在你父亲在世的时候为师便在准备了,最初的想法本质上还是用来针对世家用的,当年你父亲还在世的时候那群世家就一直不老实,这一点想必你也清楚,毕竟密谋、刺杀这样的破事几乎就一直没断过。” “但扬起屠刀容易,想要把刀再收回刀鞘里可就是件很麻烦的事儿了,在此期间,包括你父亲与我在内,也不是没有进行过尝试,比如太原王家其实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 “只不过有些可惜的是,人的确是杀了不少,但这些被抄家的豪门所积攒的财富完全对不上账,这也是后来为师指使司马懿去查抄那些世家的时候总是会给他们留下一些香火。” “此事与人道无关,最主要的还是这些世家藏东西的本事太厉害,真的要是赶尽杀绝,那么他们数代人所搜刮来的那些财富就会有很大的可能性就此长眠于地下了。” 说到这里,刘章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曹冲道。 “这一点司马懿没跟你提过么,师尊我的名号你拿去用倒是无所谓,但只是用来杀鸡儆猴,却是有些亏了,我记得早年间教过你们师兄弟,凡事要三思而行,取实莫贪虚,这才过了几年,你就全忘干净了?还是说刘协跟王祥对你影响超过了为师,多提醒你一句,法家那套势术法,或许之前好用,但你若是想展开辽东那样的新政格局,这玩意的漏洞可就大喽。” 刘章这样说着,心中也是有些唏嘘,辽东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想象的极限,尤其是学宫那帮孩子弄的这个交流会,简直就是后世某党派风格的一种简化版! 早知道这些孩子会有如今的作为,刘章真是有些后悔没在学宫里面推广一下资本论,看看能不能让这些人觉醒一下“红色思潮”。 不过这事儿也就是想想罢了,真要有人牵头在这个时代去造反,刘章觉得那下场跟黄巾起义也是差不多的结局。 毕竟这个时代与后世还有着很大的不同之处,首先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此时的华夏正处于战乱刚熄,百废待兴的时间段。 简单一点就从黄巾起义开始算起,从光和七年(公元184年)到现在,已经超过了四十年,而这四十年间,中原大地上的战乱可以说从来就没断过,这样的情况就导致了整整四到五代人都受到了战争的波及。 这个时候站出来一群人跟老百姓们说带着他一起造反,你看农民伯伯拿不拿大耳刮子抽你就完事了,当然了前提是你没提着刀架在对方脖子上说这话。 而更严重的问题则来自于思想,汉王朝虽然衰落得很彻底,但长期以来遗留下来的的民族自豪感还是在的,而这时的外辱实际上都是一些草原游牧民族带来的,相比于汉民族此时灿烂的文化底蕴,这些草原民族更像是一群未开化的野人。 换言之,也就是没有“外国人比我们更先进”这样的思想误区存在,如此以来也就不会有后世那样大面积的激烈思潮冲击。 再加上儒家君臣父子那一套礼教思想如今还是主流,试问这样的反是什么神人才能造得起来? 于是乎,在想通了这个问题之后,刘章便开始谋划着如何在不造反的情况下去改造这个国家的整个政治与经济体系。 但政治方面要是直接选择一刀切的话,局面上必然会引起大规模的动荡,而且无论是之前掌权的曹操还是如今掌权的曹冲都不可能允许刘章这样做。 正是因为这样,刘章才选择了从国家的外围地域抓起,一面大肆展开经济与基础建设,一面不动声色的将这些原本世家豪门看不上的地方慢慢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中。 而这样的模式便注定了经济发展与基础建设的重要性。 可这样一来就产生了新的问题,钱粮! 原本国家所应该拥有并投入这些建设的生产资料,绝大部分都掌握在这些世家手里,而明明知道世家手里有钱粮屯着发霉,刘章却死活扣不出来,这事可一度把刘章给恶心坏了。 这也是后来刘章不断鼓动着曹操派兵去灭周边的国家,为的就是用这些地方的“外资”来展开第一波基础建设。 然后…… 然后没过几年就又没钱了…… 可周边的“外资”这时候也已经到了接近枯竭的状态,至于更远的地方,至少以大汉当时的进军速度,刘章经过评估之后,觉得基本上敢派兵出去打,结果无论胜败那都是亏的。 除非可以像后世的某国一样去搞殖民开发。 但问题又绕了回来,傲兵四十载,大汉的人口并不能支持这样的战略,否则刘章很担心一旦前线失利,这个巨大的战争泥潭甚至可能会直接引爆国家孱弱的人口问题,最严重的情况甚至有可能会是他亲手提前引爆那个黑暗的五胡乱华时代! 可没了“外资”的补充,刘章的建设蓝图就要面临停摆,因为国家手里已经没有支撑大规模建设的闲钱了…… 再然后刘章便开始向世家动刀子,可即便刘章逼着司马懿连续抄了几家,却惊讶的发现,原本这些世家累积的财富死活就是搜不到…… 这样的情况,让刘章一度极为郁闷,甚至自嘲时都想起了后世的一部国产动漫,某种意义上来说,被叫做兔子还真不算委屈,甚至狡兔三窟都不足以用来形容这些个国家的蛀虫! 第772章 军队的改制 言归正传,刘章看了看面色有些阴沉的曹冲,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当然这事儿也怪我,并没有一开始就跟你讲明白,但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有些事和有些人不是看起来是好的,他就一定是好的,作为一个帝王,你自己心里要装着一杆秤,时时称量,不要动不动就被人牵着鼻子走。” “为师不在朝中,这个局最终还是需要你自己去走,说起来周不疑那小子呢?我不觉得他看不出其中的门道,难道就没跟你提过这事儿?” “他……可能是孤交给他的担子太重了,无暇他顾吧……” 曹冲有点儿气弱,这会儿他也明白自己出现了误判,不过身为帝王,这个错却是不能认的。 不得不说,曹冲的这一点还是像极了曹操…… “行吧。” 刘章笑了笑,也没点破曹冲的心思,知道错处而且能改就行,跟着老曹这么多年,刘章也算是习惯了。 不过刘章想了想,决定还是得给曹冲再下点儿猛料,维护一下现有的成果。 “那张图先放一边,等一下我在跟你详细介绍,咱们先来说说军队改制的问题。” “军队?改制?” 曹冲眼珠子瞬间瞪得溜圆,心中之前那点儿不快也是直接被其丢到了脑后,这可是他的一块心病,实际上对于刘章的不信任也是因为刘章在军中的影响力有些太大了。 刘章看到曹冲这个反应也是笑了笑,随后从怀里取出一卷羊皮纸丢了过去,道。 “先看看吧,等看完了我跟你详细讲解一下其中的道理。” 曹冲闻言深吸了口气。 …… 好吧,这个动作有点儿多余,全是刘章身上的汗味儿…… 不过这不重要。 曹冲仔细看过纸上的内容之后,有些茫然的抬头看向刘章,脱口道。 “军校?” 刘章点了点头,解释道。 “对,我之前也一直在考虑军队的问题,按照固有的传统模式运营的话,其实很难一直维持军队的战斗力以及纯洁性,尤其是如今开始走向和平,除了边军整个国家的军队几乎是很难有直面战事的几乎。” “这种情况如果维持下去,几乎是必然会造成中央与边军之间的战力差距,而以往的做法是不断强化中央军队装备的同时,消减边军的开支与预算,但这样的结果便是边军战力逐年下滑,最终导致了外族寇边之时边军的抵抗力不足。” “大汉四百年的历史之中,几乎是一直在维持这样的局面,甚至都快要成为了一种循环往复的状态。” “而中央军这边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最好的待遇跟装备并不能完全掩盖军队战斗力低下的问题,时间久了,中央军这边甚至会成为世家门阀子弟的镀金场,这也是为何黄巾之乱时皇甫嵩、卢植等人需要在地方大量征集郡兵的原因,一方面是兵力上的确不足,而另一方面也是朝廷花大价钱养的都是群老爷兵,根本是难堪大用。” 曹冲眨了眨眼,问道。 “难道将作训营改成军校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可以的。” 刘章先是点头表示了肯定,随后继续道。 “学宫出去的学子在辽东的作为你也看到了,军校方面完全可以照搬这方面的经验,把爱国主义思想植入到军校的课程之中,再把这些年轻的军校士官源源不断的向军队内部输出,让他们充斥到整个军队的中低层。” “而接下来就是政治方面的改动了,首先是军队方面,采取轮值制度,中央军与边军每隔几年进行轮换值守,这样做可以有效平衡边军与中央军的战斗力,同时也可避免世家子弟扎堆到军队力镀金导致军队之中滥竽充数的情况。” “其次是内阁的改组,军事与政治分开管理,如今西北已经趋于稳定,将赵云这样的老将调回来,最好是能暂时恢复丞相一职,以便于腾出一部分官位来对其进行晋升,我的建议是,丞相就由贾诩担任,而赵云这样的功勋老将则可以放到太尉、中尉这样的位置上。” 曹冲闻言思量了片刻之后不由得苦笑出声。 “师尊,不得不说您这样的设想,怕是换个人都以为你是要谋了孤的天下,贾诩本就是你的莫逆之交,而那赵云你也对其有着提携之恩,你就不怕孤多想么,还敢在这个时候提出如此大胆的建议?” 刘章闻言也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没办法,此时不做,等到以后可就有些太过于冒险了。” 说话间,刘章伸出手来掐着指头给曹冲解释了起来。 “贾诩、张合、赵云这些都是你父亲时期留下来的老臣,忠心方面不会成为问题,而且这些人都是年事已高之辈且功劳簿上都写满了的人,也不会有中青代将领们有那么大的野心。” “还有就是如今戍边的那些老兵们,也都是你父亲留下来的百战之兵,可以说是国家如今战斗力最强的一批军队也豪不为过,同样的,这群老兵的忠诚度是有保证的,而且在你刚登基的这几年把这么一群百战精兵调回京里也可以震慑一下那些心怀不轨之辈。” 说到这里,刘章笑了笑。 “呵呵,可以说,没有比现在的时机更合适的时间点了,老一辈的余威尚在,北边的鲜卑人也是自顾不暇的状态,此时不抓紧时间完善军队制度,更待何时!” 说完,刘章摆了摆手。 “当然了,这只是为师一厢情愿的想法,具体采纳与否还得你自己去权衡其中的利弊,至于这军校的首任校长吗,为师的建议是由你自己亲自担任,当然你可以不去履行教育他们的职责,军事方面的教育找个老将来任副职传授知识即可,比如张合为师就认为是个很不错的人选……” 随后刘章仰了仰头,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随手从怀里掏了一阵之后…… “啊,找到了,原来放这儿了……呐,军队的事儿到这里以后我就不参与了,改制的构思与大概框架都在这上面了,拿回去自己想清楚了再下决定,若是准备实施,细则方面你找几个知兵的将领帮你参详一下就行了,现在咱们开始说正事!” 刘章的目光终于重新落在了之前的那张地图上…… 第773章 再出毒计 “正事……” 曹冲有些无语的看向刘章,那表情真叫一个精彩。 刘章见状摆了摆手道。 “天下承平之态已经明朗,更何况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为师我一个闲散侯爷罢了,军队的问题怎么可能是我的正事?再者说了,我若是对军队之事依旧上心,你心里不犯嘀咕?朝中那帮子老臣能没有看法?” “既然如此,跟军队彻底撇清关系才是对大家都好的选择,所以……” 刘章指了指曹冲面前的地图,开口道。 “为师我接下来要开始做个商贾,而且是新朝最大的商贾,这一点你这位未来的皇帝可要支持为师啊……” 曹冲闻言仔细琢磨了一下刘章的话,随后开口问道。 “师尊是想要效仿范少伯(范少伯即范蠡,少伯是为范蠡表字)?” 刘章闻言笑了笑。 “范蠡吗?或许吧……” “那您的西施是哪位?要不要学生给师尊物色一个?” “滚蛋……你还嫌自己师母不够多?” 刘章没好气的笑骂了曹冲一句,紧接着面色一正,道。 “说正事,以为师的想法,继辽东之后优先开发的应当是倭岛,这一点上非常需要朝廷与军队的支持……” 曹冲闻言歪了歪头,不解道。 “偏远蛮荒之地尔,却不知为何师尊如此看中那倭岛?” 刘章闻言抬了抬眼皮,道。 “看来你父却是未曾对你提及此事,早年我便与他说过,倭岛上有产量极为富足的银矿可以开采……” 然而曹冲听到这话却更是诧异了,直接道。 “银矿而已,如今朝廷的财政尚可,并不急于一时,按孤的意思,此事不如徐徐图之。” 不过刘章却是看着曹冲摇了摇头,道。 “看来为师留给魏延的对倭岛政策你已经知道了,怎么,是觉得为师手段太过残忍,担心将来史官们将你写成一个暴君?” 曹冲沉默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 “孤只能说是有这方面的顾虑吧,虽然不是全部。” …… 面对曹冲的坦然,刘章沉默了。 是啊,在这个时代,人是非常注重名节的,虽然这种思想本不应该出现在一名政客身上,但考虑到曹冲的年纪,似乎也并不是一件让人完全无法接受的事儿。 不过…… 刘章看向曹冲的眼神之中还是不经意间闪过一抹复杂,不过这点儿情绪很快就被刘章掩盖了下去并开口道。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后面的事为师自有安排。” 说着,刘章抬手指了指地图上的夷州岛,然后手指轻滑动,只见手指下的琉球群岛、辽东以及夷州瞬间连成了一线。 “张苞在夷州,琉球这里则有魏延坐镇,而辽东目前也是完全受我等掌控的,再配合上暗卫的封锁,想要在短期内完全封锁海外的消息并非难事,至于为师之前定下的策略让你把那些死囚都发配到倭岛上去清缴倭人,只要在事成之后逼他们造反就可以了。” “一场诛灭叛乱的战争结束之后,所有的证据都会毁灭在战火之中,至于对于倭人的处置结果,则可尽数归咎于那些亡命之徒……” “嘶!” 曹冲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刘章这一计当真不可谓不毒! 刘章抬头看了看曹冲的表情,叹了口气,继续道。 “的确是毒了一些,不过在为师看来却是值得的。” 说着,刘章又点了点地图的南方,也就是刘章原本就在地图上标注好时间的那几个位置,沉声道。 “这些地方本就是中原大地相对落后的,想要大力开发少不了要投入大笔的钱粮,可以如今朝廷的财政状况,根本不足以支撑如此巨大的前期投入。” “而我之前也跟你提过,世家掌握着巨额的财富却不肯拿出来,这在为师看来,已经不仅仅是一种浪费,所以倭岛上的银矿必须要尽快开采出来,至于作用嘛……” 刘章看向曹冲。 “用来冲击国内现有的经济平衡,让世家手里的钱粮贬值,逼他们止损!” 曹冲闻言略一思量之后猛然抬头看向刘章,道。 “师尊的意思是用白银来平替铜钱的货币地位,让世家们把之前积攒的钱粮拿出来换取白银,到时候再用世家释出来的这笔钱粮拿去支援地方建设?可这……能行吗……” “为师估算了许久,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刘章再次点了点地图上的那几个位置,道。 “分批建设,每次只投资一个地方的话所需的钱粮比想象的要少得多,而且用这种方法世家手里的钱粮或许会贬值不少,但那是在一些比较富足的州郡,偏远之地无论经济还是民生都还十分薄弱,只要用粮食就能够雇佣大量劳动力。” “同时每有一地的初步建设做出成果,其所带来的税收也会反哺朝廷甚至是直接用于支援下一个目标地的建设,这东西就像是运转起来的齿轮,随着整体的发展越好,所能带动的齿轮也就会越大,直到完成一个良性循环。” “况且……嘿嘿……” 刘章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抹坏笑道。 “随着这样的模式运转起来,世家本身也会坐不住,毕竟眼睁睁看着别人大把的赚钱,可是会眼红的,到时候不用咱们开口,他们会主动想办法拿钱粮出来入局的……” “师尊,你这笑容说实话有点儿瘆人了,不过……嘿嘿,孤倒是很喜欢……还有吗?” 曹冲此刻再也维持不住自己几年来养成的高冷做派,直接暴露了本性,甚至笑得比刘章还要…… 不过刘章却是翻了个白眼,身子往后一靠,道。 “我就说不能总跟在你身边,这一点当初你爹也发现了,所以才自己去了邺城却把我留在了许都。” 刘章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过于完善且成熟的规划很多时候会让人下意识的放弃思考,这对于一个执政者来说其实是很危险的,为师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个计划带来的好处还有什么,想不出来的话,为师家里今后都没你的饭碗,哪怕你将来当了皇帝。” 第774章 刘章的养鸡场理论 …… 曹冲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 “师尊的意思孤自然明白,无非就是有了辽东的范例,可以将学宫出身的学子们投入到师尊所指定的这些区域的建设中去,不过师尊呐,孤以为这里面有两个问题。” “哦?哪两个问题,说说看。” 刘章眉头一挑,正色看向曹冲问道。 “第一,掌舵之人的任用,孤承认师尊慧眼独具,那鲁子敬不是个贪恋权力之人,毋丘俭的性格与年龄也决定了他还没有朝中老臣那样的陈腐思想,可真的换个地方,何人可以委此重任?总不能让孤把他们二人当成先锋官,哪里搞建设就往哪里调吧?” “第二,学宫的产出能不能跟得上地方建设,年轻官员需要时间成长历练,没有老成持重的人带着,放任自流的丢到地方,会不会偏离师尊的初衷?要知道,即便是师尊能够找到资金去投资地方,但这钱归根结底也是整个儿国家的财富,若是浪费了可是会大大制约国家接下来的发展计划的。” 刘章闻言一脸欣慰的点了点头,道。 “不错不错,知道看问题不能光看表面,的确是成长了不少,不过这两个问题的根本还是一回事,而且也不难解决。” “请师尊指教。” 曹冲拱了拱手,未来帝王的架子完全被丢到了一边。 刘章想了想,道。 “你所顾虑的无非就是人才的培养能不能跟得上,其实这个问题本质上并不算什么难题,辽东的确是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毋丘俭一直在辽东用兵,这一点所带来的军事压迫感除了让那些外族喘不过气来的同时,也让辽东当地的世家势力不敢轻举妄动,再辅以鲁子敬的整体统筹规划能力,这才是一群刚入官场的生瓜单子可以大展拳脚的根本,毕竟哪怕是他们的工作有了什么疏漏,也有人帮忙给擦屁股。” 曹冲点了点头,刘章这话说得就很直白了,但这却是事实,根据辽东这些年传回来的消息看,很多时候学宫出身的这些官员们,尤其是刚开始的时候可是犯下了不少官场忌讳,要不是有毋丘俭与鲁肃压着,按照以往官场上的习惯,这些人最轻也是个罢官的下场。 年轻嘛,有冲劲儿的确是优点,但同时也容易热血上头,出现操之过急的莽撞操作。 然而刘章却是笑着开口道。 “不过既然提到了辽东,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就已经摆在你我的面前了。” “当然了,毋丘俭跟鲁子敬不宜轻易动弹,虽然辽东的发展已经开始走向正轨,但后续的开发仍旧需要老成持重之人坐镇,尤其是以后要大力开发的铁矿、洧水等矿产资源,更是关乎到国家未来的发展大计,没个可靠的人坐镇,莫说是你,就连为师我也不放心,国有资源呐,必须掌握在国家手里,可不能让那群世家给钻了空子!” “不过……嘿嘿……” 刘章冲着曹冲一乐,道。 “小子,养过鸡没有?” “啊?养鸡?” 刘章面对一脸懵逼的曹冲点了点头,道。 “许昌郊外就有退下来的暗卫办了个养鸡场,先圈块地,再买上一群鸡鸭,只要控制好饲料以及注意防治传染病,接着就是鸡生蛋蛋生鸡的良性循环,所以只要有了这么个养鸡场,我们便可以通过让鸡孵蛋的方式不断的去得到成年的鸡鸭,正所谓不去挪树,我们却可以从树上摘些果子下来种到其他地方去嘛……” 曹冲闻言眼前一亮,道。 “师尊的意思是……” “不止是辽东,学宫本身也已经开始步入正轨,每年都会有学子走出学宫的大门,但正如你所担忧的那样,有学识、有想法也有冲劲儿的孩子们最缺的便是经验,面对官场复杂斗争的经验!” “既然辽东暂时已经有了一个合适的体系,我们大可以将其当做一个人才进阶培养的平台与基地,把这些学子丢到辽东去学习历练,再把辽东那些出挑的官员拿出来调动到其他需要开发的地区去主政一方,这样做一来可以不断拓充国家的人才储备,二来也给了这些年轻官员指明了晋升之路。” “人嘛,为国为民出力是一回事,给其继续向上的空间才是鼓励他们继续勤勤恳恳的长期动力,这也算是你这位君主给他们的恩吧……” 刘章这也算是间接的在告诉曹冲,他只是领着这些人进门,曹冲才是真正给这些人前途的那个最终的效力对象,换句话说,刘章说这话的潜在意思还是在避免曹冲的忌讳。 说实话原本刘章是不太在意这些的,毕竟早些年的时候真正手握大权的是曹操,就刘章那种程度的人脉以及对军政方面的影响力,根本不太值得曹操大动肝火。 可现在就不同了,随着曹操去世,刘章的身份地位也因此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曹操在世时他是谋士也是曹操的女婿,地位虽高但也就那样。 但到了曹冲这里就不同了,他是曹冲的师傅,也是曹冲的姐夫,更是在曹操晚年时显现出强势霸道一面的权臣…… 可以说除了因刘章创造出来的那些东西而受益的百姓,朝野上下对刘章除了恨之入骨的就是忌惮莫名的,甚至就连曹冲自己也不例外。 毕竟曹操虽然子嗣众多,但真正可堪大用的其实数量有限,再加上很多子嗣都是早夭,一旦曹冲自己出了什么事儿,恐怕刘章是真的可以利用曹氏外戚的身份去谋夺权柄。 而且哪怕是短期之内曹冲没有这样的想法,朝堂上那群人也会不停的去吹风试探,毕竟刘章存在的本身就是对于他们的一种无形的威胁…… 这奇怪么?并不会…… 人类的发展永远都处于这种两面性的状态之中,无论是政治又或是经济发展,历史的规律永远都是如此的相似,利益即得者需要的是稳定,哪怕这份稳定会在更大的层面上影响社会的整体发展。 这一点从后世的科技发展进程之中同样能看到些许影子。 举个例子,锂电池的诞生。 大概到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左右,凸显出来一些证据表明,早在二十世纪六十到八十年代的时候锂电池或许就已经被某些研究者发现了,但这个成果最终却是被当时的几家巨头级的企业买断封杀了。 类似于这样的例子在商界并不是少数现象,而且若是将其代入到政治斗争史里面就不难发现,这种情况本身就是出于人类的本能,或者更直白的讲,这其实是生物的本能。 比较一下非洲草原的狮群,就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 总结下来,制约人类发展速度的其实就是人类自身…… 第775章 名为理想 “师尊倒是下了一盘好棋!” 曹冲猛地拍了一下巴掌,赞叹了一声,不过很快的曹冲转眼看向刘章又道。 “不过师尊,孤有一点却是有些疑惑。” “说吧,为师自然知无不言。” “您可以天下为盘与天道大势对弈,为何每每一放到小小的棋盘之上时却总是拙态尽显?难不成师尊是刻意伪装?” “额……” 刘章木了,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法回答,黑白子纵横交错的,他自问也花过不少精力去看棋谱,然而结果嘛…… 单以棋道而言,一般人若说其是照猫画虎,到了他这里就变成了画蛇添足,每每总是多出几手不该走的棋子,偏偏隔了几十手自己终于发现的时候,想悔棋都不好开口…… 刘章自己曾认真的总结了一下,围棋这东西,他基本上就属于是少年班爱好者的水平,而且还是那种资质一般的普通学员…… 曹冲眼瞅着刘章吃瘪,微微一笑道。 “好了师尊,孤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话说按照师尊的想法,学宫出身的学子们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开始投入到东海去了?” 刘章闻言面色一正,摇头道。 “不!东海那边一个学宫出身的官员都不要派!” “嗯?” 曹冲闻言面露疑惑之色看向刘章。 刘章想了想道。 “虽说我等是要开发东海诸岛,但已经有了辽东在前,不可如此急切的继续刺激世家的神经,东海……实行军管!” “军管?” “对!完全实施军管维持几年,在此期间加快辽东的体系建设,找到其中的不足,同时让鲁子敬加大对于最早的这一批官员的培养力度,等到银矿开采吸引了世家的目光之后,迅速拿下外围圈定好的那些地方开展建设!” “我要让世家与那些旧官僚们面对着接连不断的经济狂潮应接不暇,彻底打乱他们的节奏,人只有心乱了,才更容易忙中出错,即便是那些老狐狸可以坐得住,可年轻一辈必然会忍不住投入到咱们谋划的这个局中。” “朝堂上的势力组成其实很复杂,之前为师虽说只是试探,但也的确是有些操之过急了,连续灭了几个不大不小的世家之后,已经引得余下的那些人彻底报成了一团,但这也未必就是件坏事,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顺势而为,辽东的个例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利用了世家这样的心理。” “现在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不过所谓的阳谋就是如此,调动他们的注意力的同时抓住机会去达成自己的目的才是王道。” 曹冲闻言想了想,道。 “那若是对手反其道而行之……” 刘章扭头看向曹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 “那就更简单了,就拿眼前的情况为例,世家若是大肆分出力量与人才去抢占辽东官场,那你大可以启用那批江东旧臣,顺便再把辽东的人手择优调回来一部分充入朝廷中枢,到时候你看现在朝里那帮人急不急,所以说京师这一块他们不敢丢,也丢不起,当然了,为师还真希望朝臣之中出个傻子,拱手把权力让出来,你也知道暗卫手里的各种证据还是不少的……” 曹冲点了点头,暗卫手里的证据的确是不少,虽然平时看起来都是些可大可小的问题,但这些事儿本身就存在两种说法,政治本身就是一种妥协与交换,辽东那边世家既然想要插上一手,自然朝里的利益与权力就得拿出来一部分进行等价交换。 这才是政治局势的常态,而这也还是在参与博弈的双方力量差不多的情况下,而曹冲本身就是拥有最终决定权的那个权威,放弃最能影响曹冲决定的中央转而换取地方利益,这事儿以世家角度来看,的确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而谈到双方力量的问题上,实际上曹冲必须要单独拎出去,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作为皇权的现实载体,属于权力的分配者。 换言之,如今的政治博弈的主要矛盾集中在世家代表的守旧派与刘章为首的革新派之间,而曹冲所代表的皇权实际上是双方争夺的焦点,可以说曹冲支持哪一方,哪一方的力量就会压过另一方。 之前刘章暂时放松了对于曹冲的影响,同时任由刘协与王祥留在曹冲身边对其施加影响力,实际上并不是刘章的失误,甚至是刘章刻意为之的做法。 曹冲是个人,而且是个思维敏捷的聪明人,若是将其当成自己的掌中玩物,那么总有一天刘章必然会迎来对方的反击,这一点刘章是看得很清楚的。 引导远优于操控,哪怕你的初衷是为了对方好。 所以让曹冲更深层次的接触旧思想,再引导其将两套理论的实际效果进行对比,曹冲自然也就得出了自己的结论,甚至都察觉不到其中刘章刻意引导的迹象。 苦肉计加上亲情牌,刘章看似兵行险招,实际上所有的一切都没有超出其谋划之外。 至于为何要刻意把自己折腾到大病一场,这其实就是一种心理学上的应用了,为的就是让曹冲上门探病之时可以将心态放平下来,双方可以在一个相对平等的立场上进行对话。 至于结果嘛,亦师亦友的氛围很好,堪比当初曹操与郭嘉之间的友谊。 同时也是刘章借机告诉曹冲一个道理,不要想着将双方之间的关系彻底变成君臣,他刘章可以为曹冲与这个国家做得很多,至少比起那群在朝堂上道貌岸然的朝臣要多! 看住朝里的那群扯后腿的老东西,他刘章可以还给曹冲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而且这份功劳最终都是曹冲自己的,甚至就连史书上很可能都不会出现他刘章的名字…… 曹冲理清了头绪,忽然抬头看向刘章道。 “师尊,我很好奇,你所做的这一切究竟图个什么?名利皆不看中的你,难不成真的想要做个当世的圣人?” “圣人?” 刘章先是很诧异的抬头看了看曹冲,随后缓缓摇了摇头,道。 “当不了,圣人也是需要名望的,孔丘之后有门徒传扬他的事迹和学说,老聃也有西出函谷关紫气纵横三万里的传说传世,你觉得为师的所做所为是为了宣扬自己的功绩么?” “那师尊你……” “我记得你父亲年轻时有两篇诗文一首名为《对酒》,另一首名为《度关山》……” 刘章抬头看向天花板,目光有些涣散。 “或许有些理想化了,但汝父年轻时的样子才是为师最希望辅佐的对象,哪怕彼时的他还有这样那样的缺陷与不足,抛开生死,唯有理想才是让人能够不断前行的动力……” …… 过了不知多久,刘章双眼微阖,轻声道。 “乏了,没什么事儿你就去忙吧,为师想休息一下……” 曹冲闻言张了张嘴,最终叹了口气,拱手道。 “师尊安养身体,今日徒儿便先行告退了……” 第776章 贾诩探病 “回府。” 曹冲从刘章下榻的官邸中一脸沉思的走向自己的车驾,随口吩咐道。 不过才刚上车,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抬手敲了敲车厢的内壁又道。 “去个人请尚书属的周尚书来见孤。” “喏!” 车驾缓缓启动,最终离开了…… 另一边,刘章处。 “小子……” 庞德公在曹冲离开之后便从内堂走了出来,一脸复杂的看着气息明显衰落下来的刘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刘章闻声有些强撑似的抬了抬眼皮看向老爷子,笑了笑,道。 “老头子难不成是憋得有些无聊了?要不要弟子舍命陪君子,陪您老杀上一盘?” 刘章指了指桌案角落上的棋盘以及盒子里的黑白子。 看着刘章这么一副强撑起来的模样,庞德公眼中露出一抹心疼,道。 “算了吧,你还是歇着吧,再说就你那点儿棋力,老夫担心你输了找借口说我欺负你一个病人,老夫只是方才在后堂听到你说起理想,心中不免生出些许好奇……” 刘章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后问道。 “师尊没读过曹操年轻时所做的那两首诗文么?” “这个还真没有,你也知道老夫对那些玩意向来不是很关注。” “这样啊……” 刘章点了点头,抬手指了指桌案下堆放着的一堆书简道。 “那堆东西最下面有一份弟子让人整理出来的老曹的诗集,师尊没什么事儿的话可以翻出来读一读。” 庞德公闻言直接起身按照刘章所说将诗集翻了出来,坐在一边看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庞德公放下了诗集,掐着眉心道。 “想不到这曹操被天下人骂作曹贼,偏偏其诗文之中却能感受到一股大志向,只是可惜,未竟全功……” “噗嗤……” “你笑什么?难道此等志向不值得尊重?” 刘章见庞德公怒目而视,忙摆手道。 “师尊勿怪,弟子是在笑老曹年少气盛,却看不清世间的本质,也看不清自身的作为罢了。” “此言何解?” 庞德公有些不满又有些疑惑的看向刘章问道。 不过刘章却是未曾作答,转移了话题道。 “师尊稍安勿躁,这个问题等一会弟子自会告诉您答案,现在劳烦师尊跟外面的守卫说一声,让厨房再弄一份刚才的药粥,弟子需得养些气力,若是所料不差,等一会儿就该有人登门了。” “登门?何人敢在此刻登你许昌侯的门?难不成是周不疑那小子?” 庞德公有些诧异,在他看来,哪怕是刘章重新取得了曹冲的信任,这个时间点上也不会有人在不知风向的情况下来看望刘章才是,思来想去的,也就只有与曹冲同为弟子的周不疑才有那么一些可能。 然而刘章却摇了摇头道。 “这个师尊倒是猜错了,周不疑那小子此刻应该是被曹冲招走了,而且其在从曹冲那里得知了我现在的情况之后,短时间内并不会跑来打扰我休息,至于来人嘛……” 刘章看了看庞德公,又看了看桌案的角落,笑道。 “您之后可以有一位棋逢对手的棋友了……” …… 半个多时辰之后…… “侯爷,太尉贾诩前来探望。” “请进来吧。” “诺!” 刘章放下手里的粥碗,长出了一口气道。 “这粥还真是难喝,只是奇怪的是,喝了一次之后偏偏还让人想着再来一次试试……” “你就是个贱皮子……不过这贾诩就是你说的老夫的棋友?” 庞德公有点儿无语的看着刘章那一脸纠结又有些回味的表情忍不住笑骂了一句。 “对啊,贾太尉的棋力可不差,而且老谋深算的,师尊您还真未必是他的对手,不信等下试试就知道了。” 说着,刘章忍不住又拿起粥碗舔了舔碗口,这鬼东西的味道让他想起了前世自己喝过的胡辣汤与老北京的豆汁儿,一样诡异的味道,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挑战,确实很奇怪…… 只不过在旁人的眼里,可能奇怪的不是那碗东西诡异的味道,而是喝它的人…… …… “侯爷一别多年别来……哈哈,看来这是有恙了呢。” 贾诩一只脚刚踏进房门话都没说完就自觉的压低了声音,随后讪笑一声转身关好了房门。 “自己找地方坐吧,我就不跟你客套了。” 刘章紧了紧身上的毯子随口说道。 贾诩也没多客气,拱了拱手之后很是随意的坐到了庞德公的身边冲着后者抱拳道。 “文和见过庞公,老哥哥的身子骨却是硬朗,比起某些人可是要强多了。” 庞德公闻言拱了拱手算是回了一礼,摇了摇头道。 “老夫也算是半个武人,身子骨结实一些也是正常的,至于你口中的某人也不是身子不行,纯粹就是自己刻意折腾出来的。” “呵呵,老哥哥有些事儿心里明白就行了,可不兴说出来啊……” 贾诩抖了抖袖子,就着火盆边搓着手边低声说道。 庞德公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皱起了眉头看向刘章道。 “有影响?” 刘章冲着庞德公咧嘴一笑道。 “师尊莫要紧张,该说的话已经都说在了明处,苦肉计而已本就是为了让他在感官上放下一分戒心,哪怕是有心人听了去试图添油加醋的去跟他说,也改变不了如今的结果,我只能说,学宫出来的小崽子在辽东做得漂亮,算是彻底把局势给稳住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 庞德公看着刘章的表情不似作伪,捋了捋胡子这才露出了些许安心的表情。 贾诩在一旁见状也是笑着摇了摇头,在他看来有些话刘章作为晚辈的确不太合适开口,他既然赶上了作为庞德公的同龄人自然是要提醒一下的。 毕竟刘章不是一个人,包括他贾诩在内,一群人如今都需要围绕着刘章的规划展开行动呢,若真是因为一点小事而出现了问题,那样的结果也未免太过遗憾了一些。 “行了,不说这个。” 刘章果断转移了话题,随后挪了挪身子,从桌案下的角落中取出一份稿件递给了贾诩道。 “原计划基本不变,回去告诉仲达,不要有二心,全力配合新帝行事即可,同时提醒他不要操之过急,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职责,稳着点儿一步一步来就好。” 贾诩闻言点了点头,一边翻了翻刘章递给自己的稿件一边开口道。 “我也是这么说的,不过之前仲达也说了,若是不按着那位的意思下死手处理几家怕是会引其直接产生不满,老夫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也就没多言,话说这是后续的计划?给新帝的?” 贾诩说着扬了扬手里的稿件,有些诧异的开口问道。 “没错,总不能让你空手来一趟不是,至于为何刚刚没有亲手交给他……本侯病中昏聩,一时忘了,恰逢贾太尉前来探病,索性托其代为转交……” 看着刘章眼中的狡黠之色,贾诩点了点头,将稿件收好轻声骂了一句。 “真是个小狐狸……” 然而刘章耳朵却是挺尖,身子直接往后一倒,拉起毯子盖在身上道。 “那就劳烦老狐狸陪本侯的师尊下上几盘棋吧,师尊,您之前的问题可以边下棋边跟这头老狐狸聊聊,自然可以得到结果,我累了,先睡上一会儿……” 第777章 被忽悠的贾诩 看着沉沉睡去的刘章,贾诩和庞德公茫然的对视了片刻。 “老哥哥,换个地方我陪你去下两盘?” “不会耽误贾太尉的正事吧?” “呵呵,现在哪有什么正事,更何况魏公探病之后世家那边我估摸着都急得跳脚了,晾一晾才好,现在回去我家的门槛都要被人踩烂喽……倒是侯爷这里没什么问题吧……” 贾诩先是表示自己现在还挺闲的,随后又有些担忧的看向了刘章。 “他啊,按照医官的说法就是现阶段身子太虚弱了,需要充分的休息让身体恢复元气,现在用的药里面有些成分就是容易让人嗜睡的,你来之前已经喝了两大碗了,再加上体力消耗了不少自然就倦了,让他睡着吧,等下让医官过来瞅瞅就行。” “那就好,那你我二人换个地方?” “如此甚好,太尉请。” “老哥哥请。” …… 不多时,二人对坐在了庞德公的房间之内,棋盘上稀稀落落的摆着几个棋子,庞德公此刻正捏着一枚黑子随意的按在棋盘之上,开口道。 “说起来之前在后堂听了那小子与曹冲之间的对话,期间曾听过其提起一个词汇谓之曰理想,老夫觉得颇有些新奇,不知贾太尉可否为老夫解惑一二?” 贾诩闻言原本正探向棋盒的手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回味之色道。 “理想啊,呵呵……原来是这个……” “哦?看来贾太尉明白这个词的含义喽?” “差不多吧。” 贾诩将一枚棋子轻轻按在棋盘上,抬手示意庞德公布子,口中则解释道。 “所谓理想,某也是多年前从侯爷口中听到的一个词汇,其意与抱负一词相近,但更有些理清自身洞察天地之妙后所产生的想法与抱负之意,孔夫子曾言几身,所谓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可见这明见己身甚至是洞察天地之妙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某记得当初与侯爷论及理想与抱负之时,曾回过头来审视自身,却发现老朽在最好的年华之时却只是一个有些愤世嫉俗的冲动之人,等到懵懂之间有了些成熟的想法,却已是垂垂老朽之躯了,当真是有些造化弄人了……” …… 庞德公单手举着一枚棋子愣住了,抬头看向贾诩的老脸忍不住开口道。 “我说老兄弟,你不是被刘章那小子给忽悠了吧?” “忽悠?也许吧,不过相比于被侯爷忽悠,老朽更在意的却是自己何时开始欺骗起了自己,浑浑噩噩的随波逐流,虚度了人生大半的时光……” 庞德公见状忍不住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完蛋又一个被自家弟子给忽悠瘸的。 然后…… “嘶……” 庞德公揉了揉额头,拍的时候有些大意,忘了手里还有枚棋子,正中眉心的位置,庞德公为自己暂时镶了枚朱砂痣……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老兄弟,能不能说说当时刘章那小子是怎么忽悠……额,怎么跟你说的?” “嗯,这个嘛。” 贾诩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庞德公脑门上的红点儿,随后这才忍住笑意回忆了起来。 “此事老朽记得还是很清楚的,最开始侯爷只是威胁老朽为他处理西北的羌族,彼时老朽心中还有些不忿,直到侯爷与老朽论及理想,而当时的老朽还嘲笑过侯爷这是自不量力,直到侯爷用一句话点醒了老朽。” “一句话?什么话?” “所谓理想,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都有过为其献身的冲动,有些人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为了这份理想奋斗终生,有些人则在多年之后忘了初衷,但很多人穷其一生都不明白的是,理想这一事物,本身就分为两种,一种是我实现了我的理想,此生无憾;而另一种则是理想通过我得以实现……” 贾诩说着,从怀中取出刘章交给自己的那份稿件在庞德公面前晃了晃,继续道。 “侯爷当年之言不虚,他如今正在通过自己的行动让自己的理想去影响更多的人,并通过这种方式让整个国家去变成他理想中的样子,侯爷是对的,通过我们这一代人的努力,的确是无法改变这个国家,可我们这一代人却可以变成点燃理想的火种,一代代传承下去,终有一日可以让理想变为现实!” “理想么……” 庞德公手指无意识的把玩着手上的棋子缓缓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还真是个贴切的词儿呢……” 贾诩见状笑了笑,抬手轻轻敲了敲棋盘,道。 “老哥哥速速落子,难不成才刚开局你就不知道前路了吗?” “哈?竟敢小瞧老夫?” 庞德公恍惚了一下之后佯怒了一声,随后将手上的棋子落在了天元位上。 “你可真是不客气。” 贾诩摇了摇头,天元位没什么太大的讲究,但也很少有朋友之间下棋开局不久就占了的,这也算是一种互相尊重的礼数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不过看贾诩的表情也不是很在意,抬手迅速落下一子,道。 “若说侯爷的理想论是忽悠我等,那么仲达也是被成功忽悠的一员,甚至比起老夫来他更狠,就连自己最看中的子嗣都丢出去了,不过话说回来,关于理想的问题,老夫若非遇到侯爷,恐怕还是浑浑噩噩的不知所以,眼看朝堂上的众人庸庸碌碌,却不自知,自己又何尝不是其中一员?” “侯爷有句话说得好,聪明人往往都是自作聪明,像极了丈高的烛台,照得亮别人却照不到自己,哪怕是有些人立志改革更化也多是凭借自身的才智与一腔热血,殊不知一人之力如何能改变天下既定的运转规则?” “一如朝堂上的那些人,有人图财、有人图名,说穿了终究不过一个利字而已,目光之短浅自然只能看到周遭方寸之地,唯有打破常规,花大力气去培养一批又一批志同道合的人才,才能够促成野火燎原之势……” “侯爷呕心沥血,所争的从来都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天道的大势所趋也!” “老哥哥,你可是当真有福气,竟然教导出这样一个弟子,当真是羡煞旁人呐……” “羡煞旁人?” 庞德公有些木然的随着贾诩念叨了一句,心中却是有些五味杂陈。 “刘章名义上是自己的弟子,可自己究竟教过些什么吗?况且……” 粗略的回忆了一番自己与刘章相处的画面,似乎…… 那小子不是在气自己,就是在气自己的路上…… 试问这天底下又有什么样的老师才能容忍这样的学生? 第778章 心火 有人或许看到这里会纳闷了,像是贾文和与司马仲达这样的老狐狸,怎么会因刘章一番关于理想的大话就死心塌地跟着他一起发疯呢? 其实不然,刘章找这两个人作为自己的铁杆盟友其实是有原因的。 先说司马懿,此人是刘章早年就开始施加影响的一员,彼时朝廷正是吏治极端腐坏的时候,而司马懿一家世居河内郡,仔细看一看司马懿年少时河内郡都发生了些什么就不难发现。 这地方用一个字形容那就是乱! 而说起河内地界的乱,就不得不提到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吕布的第一任义父时任并州刺史的丁原。 丁原此人入京的时间是在中平五年(公元188年),而司马懿则出生在东汉光和二年(公元179年)。 也就是说,丁原真正走向仕途巅峰的时间线恰恰正是司马懿年少的时候。 至于丁原的官位是怎么来的,想必很多熟读汉末历史的人都清楚,纵兵为匪的同时又杀良冒功! 而河内郡与河东郡一样,恰恰是当年被丁原重点骚扰的地区之一。 这样的情况就导致了司马懿对于这些地方军阀有着由衷的痛恨以及对朝廷不作为的失望,至少在司马懿真正步入朝堂成为一名政治家之前一直是这样的。 而其最直接的反应就是在曹操征召他为官的时候屡召不至不说,甚至还有称病出逃的奇葩事迹。 可以说当时的司马懿还是个彻头彻尾的愤青,完全看不上曹操这样的军阀。 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屠龙少年终成恶龙,恐怕当时的司马懿也想不到,自己到了最后,活成了自己年少时最痛恨的模样,甚至那个当初他完全看不上的曹操,成了他一生模仿最多的人…… 说完了司马懿,再说说贾诩。 这个人其实比司马懿更甚,贾诩出身武威郡。 问,武威是什么地方? 答,地处凉州境内,北接河西鲜卑、东临宁夏羌胡…… 这样的地方比起河内郡的乱又何止是更胜一筹那么简单? 而贾诩出生的更早一些,建和元年(公元147年),这样的年龄让他几乎是完整了经历了大汉王朝的衰败,而他的家乡每隔几年基本上就会经历世家收割一番、外族劫掠一番、山贼搜刮一番的循环,完全是一种民不聊生的凄惨景象。 这也是贾诩为何会在山贼拦路之时会提及段颎的名讳以为震慑的原因。 因为同被尊为凉州三明之一的段颎,比起皇甫规与张奂主张“抚”,段颎是唯一一位主张“剿”的军事将领。 单从这一点来看,年轻的时的贾诩崇拜的其实也是一个十足的“愤青”! 而之后的事迹更是佐证了这一点。 乱世开启之后,贾诩先为董卓部将,后又为李傕、郭汜二人出谋,接着又去跟着张绣混了一阵子,最后才归于曹操。 而这几个人若是在他们之中找一个共通点,恐怕也就只有他们都是对世家豪族大肆挥舞屠刀这一点了…… 更有甚者,其出谋火烧洛阳之策,更是完全可以看出来其对汉室的不满甚至是痛恨。 那么就从这些刘章便能确定贾诩是个心中火焰未曾熄灭的人吗? 当然不! 再看贾诩跟随了曹操之后的作为吧,在曹操南征北战的时候,贾诩虽然发表意见不多,但曹操但凡向其问策,贾诩必然是对答如流的。 直到…… 曹操开始选择后继之人开始,贾诩才算是彻底躺平了。 是年事已高无心政务吗? 当然不! 在刘章看来,这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抗议与其最后的挣扎。 即便改变不了这个世界,至少做到不与之同流合污! 这就是贾诩的选择。 魏国取代大汉建立王朝之后,身为太尉的贾诩地位不可谓不显赫,可就是这样的地位,贾诩所有的子女的婚配却只选择平民! 是没有世家愿意与他联姻吗? 读到这里的你若真的是这样认为的,那笔者也是无话可说了。 只能说每个男人都有过年少轻狂想要改变世界的梦,尤其是每当在国家积贫积弱的大环境下,这样的思想就会像野火一样蔓延开来。 只是很多人在梦想被残酷的现实破灭之后,或是选择了随波逐流,或是选择了同流合污…… 人之初,性本善。 没有人与生俱来的就是邪恶的…… 贾诩与司马懿只是这个时代中芸芸众生的一个缩影,而刘章的话也只不过是恰到好处的引起了他们的共鸣而已。 国家的建设永远都不是靠着一个人,也不可能靠着一个人的才智去完成或是改善,穷其一生能够为后世之人留下一个火种便已经是其对这个世界最大的贡献了…… 至于刘章为什么要做这种费时费力却未必能看到结果的事? 有句话说得好,事在人为。 那么这个人为什么不可以是自己? 重活一世的机会来之不易,所以刘章也就这样做了。 …… 书归正文…… 两个老家伙只下了两盘棋,贾诩就匆匆离开了,公务是否繁忙且不说,只是庞德公的状态委实是有些心不在焉。 想想也是,庞德公年轻时也曾因理念的问题与童渊等人大打出手,同样也是心中燃烧着火焰之人,借着刘章的理想论调,眼睛里看着同样年纪不小的贾诩,可不就跟照镜子一样么? 这要是还能有心思在棋盘上,那才是真的心大嘞…… …… 而就在贾诩从刘章这里离开的时候,曹冲的府上周不疑也脚步轻快的走出了魏王府的大门。 周不疑只觉得这些年来从未有过如此轻松的时侯。 是的,那个曾经与自己亲如兄弟的曹冲终于是回来了。 作为刘章的弟子之一,周不疑有时候是极为羡慕自己的这位师尊的,而且曾经一度他也觉得自己也会像刘章与曹操一样,成为亦师亦友、一主一从那样的搭档,并且最终在史书上成为供后人传颂的美谈。 然而随着曹操的离世,曹冲成为新一任的魏公,一切都变了,变得突兀,也变得让他陌生。 而他,则只能小心翼翼的做着那些看起来是国家大事的琐碎之事…… 哪怕曾经去见了自己的老师刘章,对方也没有任何想要为自己解惑的意思,甚至在字里行间之中总是在试图告诫自己,安心做好曹冲的臣子,不要想些多余的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不疑也算是适应了尚书属的生活,麻木的笑脸迎人,日子过得就像是一个不知道被谁牵着线的木偶。 然而就在今天,曹冲召他过府叙谈之后,这个曾经的神童,眼中终于是恢复了昔日的光彩,就连笑容也灿烂了几分…… “师尊呐,您这一盘大棋可真是下得荡气回肠哦……” 第779章 师徒斗嘴 “我说老头子,你能不能别跟个鬼似的在那边一直盯着我看?我脸上是开花了还是怎么着?” 刘章无语的放下了手上的一本没有封面的书,扭头看向一旁正襟危坐的庞德公。 “看你两眼怎么了?你又不是个姑娘,还怕人看?” “两眼?你那是两眼么?你都盯着我足足三天了好吧,每天一睁眼就看见您老瞪着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我看,你知道这有多吓人吗?” “老夫的脸看起来很吓人?” “啊……” 刘章捂脸,瓮声瓮气的开口道。 “我让许褚按照你的方式盯你两天试试?” 庞德公闻言脑海中闪过了那个画面,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抖,摇头道。 “还是算了吧,老夫可能会忍不住揍他……” 刘章闻言翻了个白眼,心中暗自吐槽着。 “抛开武力差不谈,要不是因为你是长辈,你以为我不想揍你?” “嗯?你小子心里是不是有些不好的想法?” “没有,绝对没有!” 刘章求生欲望拉满,极力否认了起来。 “嗯……” “emmm……” 一老一少对峙了片刻,最终庞德公还是没有发现什么破绽,这才撇了撇嘴道。 “真不知道哪张面孔才是你小子的真实面目……” “有什么区别吗?无论哪一张面孔不都是我?” …… 庞德公扫了刘章一眼,最终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刘章见状忍不住摸着鼻子笑了起来。 脑子用多了总是需要有些不一样的感觉来释放一下压力,而他只不过是释放压力的方式与常人有些区别罢了…… 当然了,像是刘章这种情况若是放到后世的话应该会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轻度精神分裂症患者,更通俗一点讲的话那就是个疯子…… 不过这是在汉代,学医的有没有精神类疾病这个概念暂且不提,但至少眼前的庞德公是不清楚的。 “对了,下一步你小子准备做什么?” 对刘章的窃笑没有多加理会,庞德公转而开口问起了刘章之后的安排,心态上的变化每个人都有,而庞老爷子在诸葛亮身死之后,心思本就更多的放在了刘章身上,如今再经过狂热粉丝贾诩的洗脑言论之后,这位道门前也算是彻底将刘章视作了余生最重要的人。 别误会,这跟基情啥的没多大关系,纯粹只是庞德公受到了一定影响想要发挥一下余热,为刘章保驾护航一段时间,动脑子不行,至少给予刘章一定的武力支持…… 再想想之前这老爷子海中肉搏群鲨的画面,虽然放到战场上不太好说,但至少当个保镖绝对是绰绰有余了。 “做什么……” 刘章沉思了片刻,随后叹了口气道。 “养病,等开春身体差不多好了之后,去南方看看姜老吧,估计这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对了,最近几年我这里事比较多,对家里的孩子关注少了些,阿斗那小子可有显现出他农家圣子的潜力?” “阿斗啊,那孩子该咋评价呢?” 庞德公挠了挠头,面露难色,看起来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才好,至于姜老头这位好友,庞德公却是没有多少感慨,道家之人,对于生老病死这类事看得还是挺开的,像是姜岐这样一把年纪还能继续发光发热甚至是青史留名的人生,难道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刘章见到庞德公这样一副表情瞬间就来些了兴致,思量了片刻之后,开口道。 “似忠似愚,偶有小过,却让人不好严格管教?” “唉?你不是说你没关注过么,怎会形容得这么……额,贴切?” 刘章笑着摇了摇头,这事还真不好解释,不过这刘阿斗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性格使然吧,那小子从小就有点儿蔫吧淘,而且还非常懂得利用自身的优势,侯府上下这么多孩子,您去问问张苞他们就明白了,谁没被那小子坑过?” “这……不应该吧,我觉着那孩子挺乖巧的,而且也没见其他孩子对他产生过什么敌意跟厌恶啊。” “呵呵……您换个角度去看一下,别把他看做一个孩子,而当成一个成年人来看试试?” 刘章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 “人呐总是各善其长的,有些人学习能力出众,尤其是在数算、物理等等这些方面的知识上表现的出色那叫智商,而还有些人在学习上述知识的时候却不一定出色,反而在察言观色,说话办事的时候让人犹如春风拂面,心情舒畅,这同样是一种天赋,这叫做情商。” “智商高的人情商未必出色,而情商高的人智商也未必优秀,这便是师尊常说的天道有缺,本质上放在人道之中也是如此。” “所以嘛,这社会上有些人明明是才高八斗,却每每一开口就让人感到如鲠在喉,因其如此不通人情世故所以即便才华出众也往往因其无贵人相助以致其一生郁郁不得其志;而有些人则恰恰相反,能力或有些欠佳却常因其与人相交之时其言行让人感到舒服而一生顺风顺水。” “当然了,这世上也是有些通才的,不过那毕竟还是少数,而阿斗那小子显然就属于是后者之中的一员。” “你是说……” 庞德公看了刘章一眼道。 “阿斗那小子跟你一样是个喜欢投机取巧的小滑头?” “别什么事儿都往我身上扯,难道你觉得我智商不在线?” “额……也对,你只是单纯的情商堪忧而已,时不时的一开口就要噎死个人……” “老头儿,你过分了啊,哪有当面揭人短处的?” “自然是背后论人短处非君子所为……” “我……” 刘章张了张嘴,有些无话可说之感。 不过阿斗的性格的确是与刘章说的有些相近,但也只是相近而已,毕竟原本历史上的这位蜀汉后主与其说是情商高还不如说其一生是充满了人生的智慧。 或许将其看做一个君王,这个人的确是不合格的,尤其是他表现在外的一些“昏庸”之处,更是加深了他人对其的轻视。 但这本身就是这位后主的一种另类政治智慧的体现。 用大智若愚四个字来评价这位刘阿斗,或许才是最为中肯的…… 第780章 刘阿斗的政治智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能活的像阿斗这么潇洒还能维持国家稳定的帝王纵观华夏历史也很难找出第二个。 或许有人会说了,刘阿斗有什么政治智慧,那不就是个整天吃喝玩乐坐享其成的人吗? 的确,这位蜀汉后主在位期间可以说是没有什么政治建树,但这本身就是其最大的政治智慧的体现。 首先,诸葛亮本身就是个大权独揽的类型,真要是刘阿斗去尝试把权力收回,恐怕结果要么是个两败俱伤,要么是诸葛亮心灰意冷撂挑子走人的结局。 之前书中也提过了,后汉三国时代的现实是魏国拥有最大的领土,其潜在的国力并不是蜀、吴两家可以比拟的,若是和平发展,到了最后可以预见的一定会演变成魏国对蜀、吴两国的全面碾压。 这是由国家的经济底力决定的,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不信? 那咱们就掰着手指头算一下就明白了。 先说蜀汉,都说蜀国是天府之地,地富民丰,尤其是按照诸葛亮的说法是足可养兵百万,但实际上无论是刘璋时代又或是刘备时代,蜀地真正经济与人口都比较发达的地区都只有益州北部。 至于益州南部的广大土地则大都是未经开发的山林地带,在那里,蛮族才是这些土地实际上的主人。 而就算是经济与人口相对发达的益州北部地区,其中的很大一部分也并非是汉人占据主导地位,这一点当年张鲁投降曹操的时候就出现过证据。 建安二十年(215年)三月,曹操南征汉中。七月,阳平关陷落,张鲁打算投降,阎圃对他说:“因为兵败而投降,功劳必定少,不如前往巴中依附杜濩、朴胡等据守,然后再归顺,功劳必定多。”张鲁听从他的意见,奔入南山,入巴中。 这里面的杜濩、朴胡二人实际上就是巴中一带的少数民族首领。 所以看似强盛一时的蜀汉,本质上不过是以一州之力在以竭泽而渔的方式去对抗着拥有半个天下的曹魏。 甚至这一州之地还是个内部势力错综复杂的状态。 至于三国割据时期的另一个霸主东吴其实情况也差不多,半个荆州+大半个扬州+交州看起来的确是称得上是幅员辽阔,可细数下来,东吴所占据的这些地方却基本上都是些经济落后人口稀少的土地。 荆州曾经很富饶,可从曹操南下之后,整个荆州就几经易主,尤其是原本经济比较发达的荆州北部地区几乎是彻底沦为了三家争夺的战场。 而荆南地区,无论是开发程度还是人口底力都是极为落后的。 再看扬州这边,江东六郡的确在孙策与孙权两代人的努力下发展的不错,但其他地方的情况可就不是那么美好了。 要知道当初扬州可是袁术的发家之地,而这位后将军袁术当初都做了些什么恐怕是个人都知道,横征暴敛的姿态恐怕比起暴虐的董卓也是不遑多让。 而随着张辽占据了合肥,整个尚未恢复元气的扬州北部又一次沦为了吴、魏两家争夺的战场,恢复民生这件事自然也是被大大延后了。 至于交州,粮草足是挺足,但…… 太远了。 加之南地气候多变,尤其是到了秋季,动则十数天的连雨,进出的土路基本上就跟烂泥潭差不多。 而这种情况也就导致了想要从交州往外输送粮草、军械等物资,就必须赶在雨季到来之前,否则道路难行不说,那些运送的物资也会在途中发霉变质。 可冷兵器时代的战争非常讲究一个时效性,运晚了仗打完了没意义,运早了又导致仓储压力过大…… 所以本质上东吴的情况比起蜀汉来说强点儿也是有限的,同样是属于在用一州之地与曹魏在抗衡。 唯一有差别的或许就是东吴有潜力的地区要比蜀汉多得多,对于东吴来说,让蜀汉与曹魏死磕,自己抓紧时间搞内部挖潜才是最理想的状态。 这也是为何历史上东吴才是三国鼎立这种状态最坚定的支持者的原因…… 最后再说说曹魏一方,冀州本就是大汉经济最好的州之一,徐州当初也完全不比荆州差上多少,还有洛阳所在的原大汉直隶地区,这三处虽然都经历了战火的荼毒,但其本身的潜力依旧不俗。 而北方的袁曹之战结束得够早,早到三国鼎立时期,这些地方甚至已经安稳发展了超过十年的时间。 再加上很长一段时间作为曹操大本营的兖州,曹操手中掌握着的明面上比较富饶的州就有四个,再加上多年没有遭受过战乱的青州…… 所以说,这才是曹操在荆州失利之后定下和平发展的主要原因,地盘更大,有潜力的地方更多,比发展拼国力,三家之争到了最后胜利者一定会是曹魏! 固然,这样的结果曹操在有生之年是一定看不到的。 …… 说完这些再回头去看蜀汉的这位后主与他麾下历任臣子,你还会觉得这个人没有政治智慧么? 诸葛亮提出北伐的口号,姑且不论结果如何,单以当时的情况来看其至少是将益州上下的军民拧成了一股绳,所以刘阿斗选择了放权,任由诸葛亮去折腾。 而他自己呢? 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该睡睡。 看似有些昏庸无度,实际上却是最大限度的将自己小心的隐藏了起来,并通过这种方式让诸葛亮发挥出了自己能力上的极限。 而后来面对诸葛亮与黄权的权力之争,刘阿斗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对于二人的政治理念他也不太弄得清是哪一边更好,既然如此,让他们两个去争好了,胜利者可以一如既往的得到他的支持,至于失败者……呵呵…… 再后来,诸葛亮死在了五丈原,杨仪收拾掉了魏延,原本看来杨仪是立下了大功的,但作为胜利者的杨仪却没有得到刘阿斗的信任,反而诸葛亮留下的丞相之位绕过了他直接给了蒋琬…… 从这方面来看,刘阿斗同志对于谁能够统合国内资源让他继续高枕无忧这件事上,看得是非常清楚的。 只可惜后面魏国出了个邓艾,否则的话,刘阿斗这样另类的政治智慧或许还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第781章 量才适用 “所以说阿斗那个小子得好好管教一下了是吧?” 庞德公摸着下巴露出沉思之色喃喃自语道。 “管教?为何要管教?” 刘章有些诧异的看向庞德公问道。 “那小子投机取巧难道不该管管?” 庞德公有些不解道。 然而刘章却轻轻摇了摇头,道。 “存在即合理,说难听一点儿是投机取巧,说好听一点那可就是做事圆滑了,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姜老爷子还是有意让其以后接手农家的对吧?” “好像老姜头是有这样的意愿……” 庞德公想了想之后答道。 “那就对了。” 刘章微微颔首道。 “您老也算是看着我一手将青莲学宫建起来的,除却那些被分去辽东做官的,学宫还留下不少人您也见过,觉得他们如何?” “额……” 庞德公语塞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刘章留下来的那群人。 刘章笑了笑,被留下来的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才人物,至少在科技上面是这样的,然而这些将心思全都投入到研究的天才们往往有一个通病…… 极度严谨的性格! 这样的情况放在科学研究上固然是好事,但放在人际交往上那可就是场灾难了。 而如今姜老主持的农家那边,本质上也属于科学研究的范畴,现在虽然还是农家,可将来刘章必定要把农家这一块打造成农业科学院这样的国家机构。 如此一来,一个能够圆滑处理科学院与国家之间矛盾分歧的人就显得尤为重要了,不然让一群农业科研工作者去跟一群官场上的老油条打太极,那不得一言不合撸袖子动手啊? 所以说,在刘章看来,阿斗这样的性格其实刚刚好,前提是这小子不会像历史上那样有事没事就喜欢躺平…… 不过转念仔细想想,张家两个丫头在关凤的影响下如今可不是历史上那对性格柔软的姐妹花,到时候让两个丫头盯着点儿就行了。 是的,跟历史上差不多,张家两个丫头如今跟阿斗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而刘章也不准备去强行改变这样的情况,既然喜欢那就凑一家呗,反正又没有血缘关系,亲上加亲那可是个喜事儿。 至于外界的风评问题。 以他刘章如今的名声难道还怕这个? 不过现在唯一差点意思的还是阿斗自身的身份地位,搞科研可是需要大量的政治与经济资源支持的,没有强大有力的靠山这工作可不是那么好展开的。 想到这里刘章抬手捏了捏眉心。 说实话他有些后悔把关家两兄弟都丢到辽东去了,这要是留下一个放到未来的农科院附近主持一方军政事务就完美了…… “唉,真是头疼,可以信赖的人总是不够用啊……” 是的,刘章最愁的还是人手不足的问题,哪怕他东拉西扯的忽悠来了贾诩跟司马懿,依然还是由衷的感到人手方面的不足,尤其是在改造计划实施的初期。 毕竟不是那个赤色旗帜飘扬的年代,从无到有的培养人才总是需要时间的。 不过转念又一想跟在自己身边已经成年的姜维,以及家里还在学习的小豆丁羊祜,好像勒紧裤腰带挤一挤,暂时还是能对付过去的…… 想到这里刘章暂时放下了这些让他有些头疼的事儿,看向庞德公道。 “所以啊,这人材的选用不是流水线上的零件,其实更像是雕工,玉料也好,木料也罢,根据每块材料的不同外形与其材质的特性,得灵活使用才行。” “让阿斗去管农家是件好事,不然一群只会育种的人,用不了多久可就真成了被人使唤的老黄牛喽,我估摸着这一点姜老其实也看明白了,所以才会对阿斗在农事上没什么长进的事儿上只字不提,甚至我提起要带他去东海转一圈的时候如此痛快的就放人了,无非也是让那小子多涨点见识罢了。” “原来是这样的吗?” 庞德公恍然…… …… 于此同时,正搂着关凤观赏雪景的姜维似是感受到了什么,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 “怎么受凉了吗?要不咱们还是回屋吧……” 关凤美眸如水波般荡漾,看得姜维瞬间头皮一阵发麻。 “不碍事,只是刚刚感到有些心悸,似乎是被什么人惦记上了,为夫再陪你走走吧,难得的好景致……” “也行吧,散散步也挺好的,就当是舒缓一下筋骨了……” “额……” 姜维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并且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腰…… “怎么了?” 关凤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仰头看向丈夫。 “啊,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魏公来访之后侯爷的身体似乎都好了许多,感到有些开心。” “嗯,这倒是,不过侯爷那边……算了,他研究的都是大事,让我想我也想不明白,凤儿我啊,只是希望给你安排事做的时候不要离家太远就好了……” “这个嘛……希望如此吧……” 姜维犹豫了一下,还是配合着关凤附和了一句,不过他却有那么一点预感,恐怕自己也快要被侯爷安排事做了,而且就算不像张苞他们那么远,恐怕也不会是离家很近的那种工作…… “工作啊……倒也不是件坏事,有了事做貌似就可以缓解一下家庭方面的压力了,这事儿好像侯爷筹备学宫的时候随口提过来着……” 姜维一边揽着怀里的关凤前行,一边默默想到…… ……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洛阳城内表面上并没有多大变化,唯一的不同也就剩下了城内的氛围有些两极分化的趋势,尤其是在禅让大典越来越近的日子里,这种情况就越发的明显了…… 甚至还有退下去多年的老臣哭晕在开阳门前的闹剧。 而对于此事曹冲的处理却是出乎了城中百姓的预料,不但是亲自将人接入了自己府中安置,更是以个人名义为其子嗣举了孝廉,之后又委以重任派去了朝廷新下的东海诸岛。 结果那个哗众取宠的老东西缓过劲来之后回到府上没过半个月便因兴奋过度离世了。 至于罪魁祸首则是曹冲赐下的美酒…… 出了这种事儿,可想而知这洛阳上下的百姓自然是议论纷纷,对于曹冲多是称赞,而对于那个哭晕在城门的老臣却是有些毁誉参半的味道。 当然了,这就是进行了舆论引导的结果。 有些人倒是想着散布一些对曹冲不利的传言来着,结果刚一露头就被暗卫们给无情的掐灭了…… 第782章 大典前夕 对于这些个闹剧,刘章连评价都懒得去评。 因为真正的大场面还在后头。 泰山封禅大典! 没错,原本曹冲还想低调一点,不过这样的想法被刘章直接给否决了。 曹冲不像他爹,毕竟老曹有着平定军阀割据这样实实在在的功绩,想要足够的威望,造势便是势在必行的。 场面越大,传颂范围越广,其皇权正统志明便越是可以做实。 而曹冲的威望越高,对于之后的改革阻力也就越小。 效仿上古先贤这种事儿,毫无疑问才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泰山封禅昭告天地、禀明华夏先祖,还有比这场面更大的盛事吗? 显然没有。 而且…… 刘章还准备让曹冲借着大典的盛况直接将一些新政直接落实下去呢…… 如若不然,换个场合怕是只会陷入朝堂上无休无止的争论之中。 这面子啊,要在足够大的场面中卖上一回才划算。 至于曹冲这一次要宣布什么样的新政,容笔者在这里先卖上一个关子…… 三月初三,刘章的身体已经基本好转,此刻正披着狐裘大氅站在院中挥斥方遵。 “抓紧一点,收拾好东西准备上路了,咱们的车慢得提早一些出发,去泰山的路可不近,都明白了没有?” 然而帅不过两秒钟,一名跑得满头是汗的暗卫路过时白了刘章一眼嘟囔道。 “我说侯爷,您不干活就别跟着添乱了,不知道您站这里档碍吗?” “额……抱歉……” 刘章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到角落去了,然而…… “侯爷,您也不是医道上的小白了,难道不清楚大病初愈要多晒太阳吗?您站那儿万一再受凉了怎么办?” “额……抱歉……” 刘章再次挠了挠头,随后左右看了看,忽然发现自己有点儿多余,偌大个驿馆之中,自己竟然找不到可以待的地方了…… 然后…… 刘章忽然看到角落里放着的一把梯子…… “不行的话……我去房顶上晒太阳吧……” 当然,这个诱人的想法最终并没有能够实现,别说上房揭瓦了,梯子都只搬到了一半,刘章就被庞德公给拎走了。 不过两个人的待机位置却是让刘章有种想要捂脸的冲动。 “师尊,咱能换个地方不?现在这样感觉很羞耻啊……” 驿馆大院门外,刘章小心翼翼的提着大氅的底边,陪着庞德公蹲在大门旁边一个不碍事的位置,要不是衣着的料子还算上乘,活脱脱就是两个村口闲汉的模样。 没办法,整个驿馆上下都在忙着收拾行装,甚至就连姜维与关凤这种小两口都是如此。 主要是刘章一行人虽然人不算很多,但行李却多得出奇。 想想也是,就那群研究员或者说工匠带着的东西就碾压了一般的辎重队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群人在路上拿出来的一些最新的研究成果也在不断的加重着队伍的辎重负担。 这也是刘章需要提前出发的主要原因,毕竟这些人才不能落下,东西也不能随便丢,也只有都带上一起上路了。 至于你说留下他们分批走? 闹呢吧? 这些人才是刘章手心里的宝贝疙瘩,虽然现在整体的科技还不够发达,但哪怕就是这样,这群人脑子里的技术也领先了当前国家通用的技术一大截,别的不说,单就一个连弩的设计制造工艺就能让世家那群人不计代价的去争夺。 若不是学宫那里的安保级别足够高,恐怕连弩这玩意儿早就不是军队独有的了。 而这,也是刘章看上了许昌皇宫最主要的原因了。 一座完整的皇城改造成的学宫啊,啧啧…… 再配上许褚的虎卫营以及暗卫的把守,那安保级别,恐怕就连现在的洛阳皇宫都比不上! …… 言归正传,忙活了大半天之后,刘章一行人总算是启程上路了。 不过与来时不同,偌大的大汉都城,此刻却没有一个前来送行的人。 当然了,这也是刘章自己要求的。 倒不是什么离别总是让人觉得伤感,而是刘章不想耽搁行程,毕竟这个时代的繁文缛节虽不像后来某些朝代那么繁琐,但依旧是极为浪费时间的,况且他随行的人与物之中,“宝贝”还真不少,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只不过…… “想看就多看看吧,虽然城依旧是那座城,不过等到咱们再回来的时候这里便不再是大汉而是大魏王朝了……” 看着庞德公等人不时回头观望的动作,刘章叹了口气说道。 大汉呐,四百年的风雨飘摇,终于在这一次彻底结束了它的历史使命,怎能不让人唏嘘呢? 随着刘章的命令下达,才出城走出几里地的车队就这样突兀的停了下来,所有的随行人员都静静的站在原地眺望着远处的都城…… 长达半个时辰之久的时间里,甚至其间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讲话。 甚至就连很多过路之人也效仿着刘章一行人的模样,同样驻足停留了片刻。 …… 再次上路之时,刘章将随行的姜维与阿斗等人都招到了面前,只给他们留了这样一句话。 “记住刚刚的心情,如果不想再去经历这种失落,那就努力一些,为了国家,也为了你们自己与你们的后代子孙……” …… 之后,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一段稍显漫长的旅程之后,刘章一行人总算是来到了泰山郡地界。 而此时,比刘章晚了一段时间出发的曹冲以及刘协的銮驾却是比他更早了几天就到了泰山脚下了。 “时间不等人,休息就算了,继续加速赶路吧,莫要错过了封禅大典。” “诺!” 摆了摆手,刘章示意传令兵下去安排,随后自顾自的叹了口气。 说实话,赶路这事他已经是很赶了,甚至为了配合行程与安全问题,刘章一行人这一路上都没进过城,完全都是按照行军的标准在城外扎营。 然而就是这样,依然是出现了一些问题。 “这事儿没完,等大典结束之后必须要让人好好查查!” 说话间,刘章眯起来的双眼闪过一抹森冷的杀意…… 第783章 突如其来的事端 说起路上的事,也不怪刘章如此火气上涌。 不知道还有没有记得曹操离世前后刘章来青州寻找王祥之前见过的那个典农校尉许据。 是的就是这个人,此番刘章再度来到青州之时又一次前来拜访。 而正是因刘章与之有过一面之交这才有些放松了警惕,甚至险些因此酿成大祸! 倒不是许据变节了,而是有人借着许据突施冷箭,若非刘章已然戒酒有一段时间兼之医官看得又紧,没准还真就着了幕后之人的黑手。 不过许据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一壶毒酒只用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就让其直入地府去见了老友。 而这还不是让刘章最生气的,更严重的问题是趁着许据这边闹出来的骚乱之时,一群死士竟然试图趁乱冲击工匠们所在的营帐! 若非是刘章早早就把那边的保卫级别调得足够高,恐怕此刻已经出了让刘章追悔莫及之事了。 但情况还不止如此,刘章在事后更是险些犯了疑心病。 这群贼人把行营的布局摸得太准了,简直就像是亲眼见证了许褚安排营防布置一般! 甚至就连许褚自己都在事态略微平息之后把亲卫们挨着个的叫到身前反复盘问了许久。 不查不行,万一队伍之中出了内鬼,恐怕接下来的路上还得出事儿! 只是这种盘问的方式显然效率不高,而且刘章仔细思量之后也并不觉得会是自己内部出了什么问题,否则至少这伙贼人应该是会有内应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没有内鬼,且对方又十分熟悉自己大营的布局,这样的情况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思索之间刘章偶然抬起了头。 “唔……嗯?” 被天边的夕阳那有些炫目的光晕晃了一下之后,刘章嘴角微微抽动道。 “原来如此……” 非是即将落下去的夕阳给了刘章灵感,而是夕阳边上的城墙让刘章瞬间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片刻之后,刘章赶到,打断了许褚的询问。 “不必再问下去了,问题并不在他们身上。” 紧接着在许褚的目光中,刘章半转身形抬手指了指远处有些模糊的城墙说道。 “工匠们的行李本就比其他人要多上不少,只要稍加留心,就不难判断出工匠们的营帐在大营之中的具体方位。” 许褚闻言抬头看了看,随后摇了摇头道。 “距离太远了,从那个位置进行观察根本看不清太多东西,若只是根据搬运物资的多寡来判断需要攻击的位置,那么辎重营那边也应该同时遇袭,可现在的结果是敌人的目标极为明确的瞄准了工匠们的营帐。” 刘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 “判断的不错,不过仲康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忘记了什么……嗯……嗯?侯爷指的是……望远镜?” 刘章颔首。 “必然如此,虽说都是特供给军队的装备,但与连弩不同,望远镜指北针这些东西因为没有直接威胁,管制措施并没有那么严格,若是有人花费些力气,想要弄到一些还是不算太难的。” “那侯爷,要不要老许我现在就派人去把人揪出来?” 许褚听完刘章的话也明白了这里面的逻辑,眼珠子直接就瞪圆了,本就有些黑的脸上更是煞气四溢,看起来更加黑了三分…… 不过刘章却是摆了摆手道。 “算了,耽误时间还未必能够抓到对方的尾巴,而且还容易打草惊蛇,现在禅让大典那边才是更重要的,不过……” 刘章想了想吩咐道。 “许据死在营中还是需要处理一下的,这样,仲康你挑选一名副将留下善后,暂时主持一下此地典农校尉部的工作,此外将这里的情况呈报到泰山魏王处,司马懿也在那里,我想他应该明白此事应当如何处置。” “这……侯爷难道不担心城中的贼人跑了吗?” 许褚有些犹豫的开口问道。 “无妨,正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望远镜那东西虽然工艺相对简单,可仲康莫要忘了,此物关键部件,那镜片的制造工艺的保密级别可依旧是属于高度机密的,所以坊间私造的可能性极低,也就是说……” “来源与去向是可查的!” 许褚恍然。 “行了,既然明白了就速去办差吧,记得让巡夜的兄弟们提高一些警惕就行了。” “喏!” 这一次许褚倒是很痛快的抱拳领命而去,之前他也是有些气不过,想他也是堂堂虎侯,追随曹操南征北讨的时候都没几个人敢上来招惹他,如今都天下太平了,想不到竟然还有人敢来捋他许褚的虎须,当真以为他许褚老了没了脾气不成! 刘章看着许褚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有句话他没有跟许褚说,这事的确可以查出些人来,但真正的幕后之人大概率是查不出来的,或者说就算是能查出来也无法确定所谓的罪魁祸首是不是真的。 望远镜、指北针这些小玩意虽说不像连弩被看得那么紧,但至少目前也还是只在军队里流通的军品,敢动这份儿心思的人怎么可能没有提前把自己摘出去? 换句话来讲,能被查出来的人,不过都是群替罪羊罢了…… 唯一让刘章感到疑惑的是,在这么个节骨眼上跳出来搞事儿,其最终目标究竟是什么…… 倘若仅仅是自己与工匠还好,若其目标是曹冲…… 那…… 可就有意思喽…… 那边可是还有两个大大的惊喜在等着这位幕后之人哩…… …… 之后没有发生什么意外,青州地界上的主事之人大多都是臧霸的旧部,忠诚方面都还算是可靠的,更何况有许褚的威名震慑,没人敢真的再去多生事端。 甚至就连留下一个副官去暂代典农校尉这件事看起来都是有些多余的。 不过许褚还是严格按照刘章的吩咐把事儿给办了。 并非是多此一举,而是刘章有意要留下个人做做表面工作,大张旗鼓的查一查,这是向动手的人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也是通过这样的动作去尝试着误导一下对方的判断。 毕竟想要查什么东西,总要将被查之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另一个方向上去才更简单一些。 次日清晨,拔营起寨,刘章一行人丝毫没有多做停留的意思,径直向着泰山郡的方向继续前行…… 第784章 投石问路 泰山,自古以来对于华夏的君王就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 而封禅,则更是帝王报请天地彰显个人功绩最为隆重的祭礼,没有之一! 所谓泰山封禅是因为古人认为群山中泰山最高,为“天下第一山”,因此人间的帝王应到最高的泰山去祭过天帝,才算受命于天。在泰山上筑土为坛祭天,报天之功,称封;在泰山下梁父或云云等小山上辟场祭地,报地之功,称禅。 但这泰山封禅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去承受的。 上古传说之中,有七十二位帝王封禅泰山。 而司马迁在《史记·封禅书中》明确列出的有十二位上古帝王:无怀氏、伏羲氏、神农氏、炎帝、黄帝、颛顼、帝喾、尧、舜、禹、汤、周成王。 但根据后世史学家考证,自商朝以来,可以明确考证,真正在泰山举行过封禅大典的中国皇帝一共有六位:秦始皇帝赵政1、汉世宗孝武皇帝刘彻、汉世祖光武皇帝刘秀、唐高宗孝皇帝李治、唐玄宗明皇帝李隆基和宋真宗元孝皇帝赵恒。 换句话来说,曹冲搞泰山封禅之时,在他前面进行过泰山封禅的君王就仅有秦始皇、汉世宗孝武皇帝刘彻以及汉世祖光武皇帝刘秀三位,但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这三位都是什么存在? 一个一统六国重新将华夏统合成了一个整体,第二位则打残了匈奴血洗了华夏子民数百年的耻辱,而第三位则是重新平定天下延续汉祚的大汉中兴之主。 而他曹冲算个啥? 哪怕拿尽灭匈奴功劳说事儿,那也是在其父曹操的领导之下…… 这也是曹冲一开始不愿接受泰山封禅的最主要原因之一,没办法,功绩不到位,排场搞太大心虚啊! 不过刘章却是给他硬塞了一颗定心丸。 比如说…… 刘章:“布道天下广开民智,难道不是大功绩?” 曹冲摇头:“这算哪门子的大功绩,史上但凡称得上开明的君主力主办学教化万民的可不再少数,如今天下间的确多了些学院,可比起史上很多时候也强不了太多,大功绩啥的,完全称不上……” 刘章:“你还真是个榆木脑袋,这些年我真是白教了,东西也白给你拿了,无论是标点符号亦或是简化文字之法,难不成你以为都是给你用来办学教几个小孩子用的?扩大范围啊!开扫盲班呐,扫盲懂吗?扫除天下的文盲!” 曹冲:“师尊的意思是不止要办学从小教导孩子,还要办学教导他们的父母?这实在是有些……前所未闻?” 刘章:“不然呢,要不为师为何称之为大功绩?我跟你讲啊,这事儿也就前期做起来需要花费些小钱,后面的益处那可是大大滴有哇……” 曹冲:“详细说说好处……” 又比如说。 刘章:“匈奴的确是你爹在位时期彻底剿灭的,但……抚平四夷之事难道算不上大功绩?” 曹冲:“可这些都是将士们在外奋战的结果,抚平四夷的策略也是师尊您谋划出来的大势,弟子怎敢窃据此功,若是真以此自恃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刘章:“的确这些策略都是在汝父去世之前开始谋划的,可那有怎样,真正看到效果就是在你接掌大权之后不是吗?再者说了,为师的谋划?有其他人知道吗?所有正式颁布的命令与文书上盖得可都是你魏王曹冲的大印。 再者说了,就算有人怀疑,只要为师不开口,谁能把这些功劳丢到为师头上来?世家么?他们巴不得可以让为师的影响力消失无踪呢,这事听为师的,你拿着才是真正对这个国家接下来的发展负责!” 曹冲:“嗯……是……这样的吗?” 再比如说。 刘章:“各地接下来的发展规划大体上都明白了吧?” 曹冲:“明白了,师尊,若是发展顺利,整个国家的国力增长相信是空前的!” 刘章:“那你觉得这算不算是大功绩?” 曹冲:“算……算吧……” 刘章:“那你觉得这样的功绩值不值得祷告天地,以慰我华夏先祖?” 曹冲:“嗯……这个嘛……不是还没做成嘛……” 刘章:“先上车后……啊不是,这叫做先斩后奏,咱们先办封禅大典,这也算是给自己先加上一副担子,你看那些个蒸汽机,有压力才会有动力嘛,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曹冲:“……” 于是乎,这便有了史上第一位先办了封禅大典,之后在去玩命补足所欠功绩的帝王。 …… 对于这件事上的操作,刘章是相当满意的,甚至比他借用多出来的两千年的智慧去帮助曹操平定天下更满意,毕竟封建社会的时代么,一个兢兢业业且贤明的君主那可是太重要了…… 望着远处巍峨的泰山,刘章放下车窗上的窗帘,很是自得的笑着点了点头。 “侯爷,前方便是卫戍大营掌管的地界了。” “遵照对方的要求办,不要搞特权,但有一点,告诉对方,本侯的车队中有工匠随行,其中不乏有掌握着连弩制造方法的人员,没有本侯或是魏公的手诏,任何人不得擅自盘问审查,更不可将其与本侯的车队之中分离出去。” “喏!” “侯爷,这不久之前才有人试图袭扰工匠们,您现在这样……” 许褚有些不太理解刘章的做法,直接在传令官下去之后开口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刘章闻言并未作答,只是看了看一旁若有所思的姜维道。 “伯约貌似是察觉到了什么,那么便由你来为你许伯伯解惑一二吧。” “孩儿遵命。” 姜维闻言先是冲着刘章抱拳拱了拱手,随后转向许褚道。 “许将军,侯爷的意思恰恰是因为此事,此为投石问路或称之引蛇出洞亦可,为的就是抛出一枚香饵来试探一番,看看卫戍营中是否藏着歹人,毕竟禅位大典在即,若是有人想要借机生事,现在解决总比在大典上解决要好得多。” “那若是真如侯爷所料,这歹人会上当吗?” 许褚挠了挠头开口问道。 “不知道。” 刘章小笑眯眯的开口回答道。 “或者说,只有上天才会知道。” 第785章 赏赐不够人多 “侯爷的想法是不错,不过……” 许褚犹豫了一下才道。 “若是真的发生了冲突该如何是好?俺老许倒不是畏惧死伤,可毕竟卫戍营的士兵比之我等随行护卫的人多上太多了,侯爷常年不在军旅之中可能不太清楚,这战端一旦开启,可没有什么手下留情一说,届时……” 许褚的话并未说完,不过意思却是很明显。 自己这边人少,一旦产生了什么冲突,仅凭他许褚一人未必能够镇得住场子,而无论是刘章自己又或是那些工匠,若是陷入乱军之中,那会发生什么可就不好说了。 火中取栗的事儿,有些人是真做得出来的。 不过刘章却是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道。 “老许,你没仔细观察过么?卫戍营的人马究竟打得是何人的旗号。” “还能有谁?不就是臧霸的属下……嗯?这是何人的人马?” 随着刘章掀开了窗帘,许褚人直接愣住了,只见负责卫戍工作的全是清一色的老兵,而且面生得厉害,直到…… “原来是许昌侯,末将庞德,职责所在,还请侯爷见谅!” 声音透过车厢传了进来,刘章好整以暇的正了正衣冠,这才掀开门帘下了车,冲着赶来的庞德拱手道。 “原来是名震羌胡的庞令明庞将军,本侯今日倒是有幸得见将军真容了。” 眼瞅着刘章就这么拜了下去,庞德瞬间就是一激灵,连忙上前搀扶道。 “使不得,使不得,侯爷于天下都是有大功之人,令明区区一介匹夫莽汉岂能受侯爷如此大礼……” 在刘章之后下车的许褚见状大为惊奇,佯装不悦道。 “我说侯爷,同为带兵之人,俺老许还尽心尽力的当了你这么久的护卫,怎的不见你对俺如此客气?有点儿厚此薄彼了吧。” 说着,许褚抬手拍了拍庞德的胸甲,又道。 “令明啊,朔方一别多年,别来无恙乎?” 许褚话音落下,三人站在一处,皆是坦然一笑,随后这才寻了一处地方坐了下来。 而后刘章冲着车驾方向招了招手,道。 “伯约,过来见过庞将军,两年前发羌劫掠天水城,正是庞将军日夜兼程数百里带兵驰援,这才让你我家乡未受羌人荼毒,晚些时候你可要代本侯好好敬上庞将军几碗酒。” “当不得,当不得,末将职责所在尔,能有幸护住侯爷的故居也是恰逢其会尔……” …… 许褚等人恍然,原来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在里面,难怪刘章此次将姿态摆的如此之低…… …… 互相寒暄了一阵之后,刘章面色一正,开口问道。 “魏公竟然安排令明负责戍卫工作,想必换防之事已经开始进行了,不知军中士卒反响如何?” “这个还真不太好说。” 庞德摘下头盔挠了挠有些发痒的头皮道。 “哦?不太好说吗?” 刘章并未在意庞德的行为,反而是摸着下巴思考了起来。 庞德见状想了想道。 “侯爷也知道,追随赵将军驻守西北的都是群老兵了,老兵嘛,自然多是些有了家小的,面对换防调度这种事儿自然是有些抵触的,毕竟拖家带口的要从大西北搬到中原来,哪怕是朝廷给的安家费足够高,但这样折腾也是让他们的妻儿老小承受背井离乡之苦不是?更何况,西北军中大多数还都是些汉羌混血甚至是羌人。” 刘章闻言抬头看了看卫戍营的方向,开口问道。 “这倒也是,不过我观将军营中士气并无低落之象,却不知此事是如何解决的?” 庞德爽朗一笑,道。 “有不愿回中原的自然也有愿意来的,尤其是原本那些从中原参军一路随着赵将军打到西北去的老兵,叶落归根的事儿他们还是很开心的,而且考虑到西北那边羌胡并不安分,上报之后朝廷也认为西北暂且不宜大动,本着愿意回来的回来不愿回来的就留下的原则,大部分人都还在西北继续服役。” “不过意见最大的却不是我们西北大营这边,侯爷不妨猜猜看,这意见最大的是何处的兵马?” 刘章闻言笑了笑,道。 “此事易也,无非便是原本驻守京师以及中原内陆的士卒,而且士兵还好,怕是很多军官最为不满才是真的。” “侯爷慧眼如炬!” 庞德竖起一根大拇指,随后叹了口气道。 “很多人不愿去西北苦寒之地是必然的,不过反应那么大末将还真是没想到,侯爷您是不知道,就在换防的路上都有军官煽动士卒试图逃跑!这才几年,当初魏公麾下的那支铁血之军怎会变得如此不堪!” 刘章闻言笑了笑,道。 “这不奇怪,无论乱世或是盛世,从军虽都是为了前程,但乱世之时从军者或自负武勇或自持才华,想要有一番作为这才从军旅之事;而盛世则不然,军中已无战事,无甚才华却需要捞些资历之人便开始充斥军中,毕竟只需操练下兵马,熬些时日便会有族中长辈伸手提拔,可以说是官场上最为安逸之所了,怎会不让人趋之若鹜?” 庞德闻言拱了拱手,道。 “还是侯爷看得透彻,哪怕管理个百里小县到了年底朝廷还要核查政绩,盛世之中的军队可不就是在熬资历拼后台么……说起这个来,侯爷您可是真会给末将出难题啊……” 刘章闻言挑了挑眉,问道。 “不知令明此话从何说起?难不成是有人打过招呼,要令明在此拦下本侯不成?” 庞德摇了摇头,冷冷一笑道。 “嘿嘿……这倒没有,不过有人买通了末将麾下的几名百人将,想要将侯爷车队里的工匠们扣上几天倒是真的……” 闻听此言刘章也是目光微冷,道。 “哦?看来令明已经将人给控制住了,却不知可曾问清藏于幕后之人?” “让侯爷失望了,此事却是未曾办到,不过对方出的价钱倒是不低,良田千亩外加五千金,每人……” 庞德伸出手掌,五根手指很是舒展的冲着刘章等人晃了晃。 刘章见状往后仰了仰身子,大笑道。 “本侯终于明白为何很多人宁愿为恶人卖命也不愿报效朝廷了,沙场拼搏半生的佼佼者到头来也不过是‘赏千金封万户侯’,这歹人一出手便是旁人半辈子努力出来的结果,原来是赏赐不够人多……哈哈哈……” 第786章 取名 刘章的笑声配上那张略显狰狞的脸,直接让周围的几员武将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别看他们都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汉子,但那是在战场上,可真论起心黑手狠来,还得是成天勾心斗角的这群政客们。 动则灭人满门的事儿往往都出现在政治斗争之中。 而刘章显然就属于政治博弈之中的一方势力的代表人物。 这些年因刘章而灭门的世家,那数量可真不是个小数目。 况且…… 无论是连弩这样的战场杀器,以及那昙花一现的火炮…… 能设计出这些东西的人会是个慈眉善目的人? 越是了解刘章的人就越是不会相信。 而在刘章身边保护了对方多年的许褚更是感同身受,刘章绝对算不上是个仁慈之人,尤其是那些让其认为是对国家有害无益之人,刘章更是对其生命极其蔑视的…… 或者说,圣人一怒赤地千里这句话,虽然出自神话故事,但其暗指的都是掌权者…… 哪怕这位掌权者表面上是一个忧国忧民之人,对这种人而言,仁慈向来只对其认为有需要的人展现,而一旦被其视作敌人,等待着他们的往往只有高高举起的屠刀…… 唯一不同的是,有些人屠刀下的是百姓,而有些人屠刀下的则是面对百姓挥舞屠刀的人。 “只怕又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许褚与庞德对视了一眼,莫名的达成了某种思维上的统一。 不过就在这时…… “哈哈哈……咳咳……我……我曹……笑……笑岔气了……咳咳……” 好吧,某人总是这样让人措不及防的模样,完全没有一个阴狠毒辣的幕后大佬的气势…… 额……也不能这样说吧,至少在其正经起来的某一段时间里气势还是挺足的,只不过总是帅不过三秒罢了…… …… “侯爷感觉好些了吗?” 庞德在刘章气息逐渐平稳下来之后这才试探着开口问道。 对于刘章,这位常年征战边关的老将还是打心底带着一抹敬畏的,这不只是赵云经常提及,更多的是越去研究刘章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就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东汉王朝的败落最早可以追溯到作为外戚的梁氏掌控朝堂开始,若是以刘章正式入许都辅佐曹操为止,这场乱局实际上已经持续了近百年之久,而刘章却只用了不到二十年就让整个国家的局面焕然一新。 这个新指的不仅仅是军事上统一了国家内部的势力割据,更让人感叹的是国家焕发出的活力,四夷来朝已经成为了重现的事实不说,官场更是在刘章的策划中开始展现出了不一样的活力,这一点上,辽东之地便是最明显的例子。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让人难以想象的奇迹了。 若非刘章把矛头对准了长久以来掌控舆论的世家身上,恐怕被人传颂成当世圣人恐怕也不为过了。 而如今面对这样一个人,他庞德怎能不敬?不畏? “无事……咳咳,不过就是嘴张得有点儿大,呛风了而已……嗯,不是什么大问题……嗯哼,咳咳咳……” 说着,刘章又敲了敲胸口,缓了缓,才看向庞德问道。 “那几个被人收买了的人现在如何了?没让你给剁了吧?” 庞德闻言连忙摇头道。 “如此大事末将岂敢擅自做主?更何况大典在即,若是见了血光也是不吉,如今单独弄了个帐篷绑着呢,末将是想着等到大典结束之后再报请陛下发落……” 刘章闻言深深看了庞德一眼,道。 “令明莫不是因袍泽之情动了私念?世人皆知新帝登基会大赦天下,更何况如今泰山封禅的盛世在前,只要拖过这一盛典,这几人也就赶上了赦免罪行的机会……” 刘章的语速并不快,甚至就连语气之中也丝毫不见压迫感,但即便如此还是让庞德脸上瞬间流下了冷汗! “侯爷明鉴,末将绝无此心,想我西北军中兢兢业业多年为国征战,将士们皆是百战余生,于国有功之人,若只因几个一时心生贪念之人败坏了西北军的名声,莫说是在下,便是军中将士也绝饶不了他们!” 刘章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单膝跪地抱拳陈述的庞德,良久之后才开口道。 “令明啊,这些话对本侯说还好,若是传到了魏王的耳中你应该明白是什么后果,皆是国家的军队,何来西北东北一说?你当真以为换防调度只是为了给有功的将士一个恩赏么……” 说到这里,刘章并未等庞德答话,摆了摆手又道。 “起来吧,令明堂堂一个朝廷四品大将军拜本侯一个闲散之人传出去又要多上不知多少流言蜚语了,至于那几个人暂且关好了,待到大典过后自有去处,不过令明今后可要严加约束麾下将士,务必引以为戒,虽然朝廷的赏赐不会有别人给的那么多,但也不会亏待了将士们,而且朝廷的赏赐拿起来不但安心而且也是荣誉不是?” 说着,刘章冲着庞德身边的一名老兵招了招手,道。 “老哥哥,看你的年纪应该是有儿孙之人了吧?” “回侯爷的话,在下家里儿媳肚子有这么大了,估计再有几个月就要抱孙子了。” 老兵一点儿都不含糊,直接开口回答了刘章。 “那可真要恭喜老哥哥了,回头等孩子出世了老哥哥可以抱着他给他讲你年轻时杀胡寇保家卫国的故事了。” “嘿嘿,侯爷说得是,不过在下却是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侯爷可否为在下那未出世的孙儿取个文雅一些的名字,在下想着将来让他到侯爷建的学宫中学点儿大本事……” “呵呵,此事有何不可,今日本侯能遇见老哥哥也是缘分,老哥哥愿意相信本侯更是说明本侯与老哥哥那还未降世的孙儿缘分匪浅……” 刘章沉思了片刻道。 “本侯一直以为,生而为人先得身正,而后求取学问,如此方能造福一方,既然如此……取正经二字老哥哥以为如何?” “正经……正经……哈哈,好,人当身正而后求经,贾某多谢侯爷为孙儿赐名!” “额……” 刘章眨了眨眼,有些发愣,没想到眼前这人竟然姓贾…… 这可真的是…… 第787章 取舍 没有继续过多关注这位贾兄弟,刘章扭头看向庞德道。 “行了,此事本侯来安排,9527!” “侯爷。” 随着刘章喊出一个数字,随侍在身后的护卫人员之中一名相貌平平无奇的男子越众而出,抱拳应了一声。 “把最近几年的情报仔细梳理一下,找出军中与外界接触之人,名单整理出来之后一式三份,分别报给魏公、旁将军以及本侯,记得速度要快,大典在即时间不等人。” “喏!” 男子再度抱拳应了一声之后,迅速转身离去。 刘章看了一眼,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对庞德说道。 “此事还要劳烦令明配合一下,拿到名单之后切记莫要对外声张,现在还不是清算的时候,大典在即一切以稳定为主,实在不行你与赵将军在大典举行之时,就把近侍都换成亲信之人,万不可在大典之上闹出乱子!” 庞德闻言连忙抱拳道。 “末将晓得,还请侯爷放心,不过敢问侯爷,之后如何处置那些有嫌疑之人,毕竟与外界接触之人,末将以为恐怕并不在少数,毕竟军中士卒也是人,亲朋好友什么的,谁都难免会有个走动……” 刘章摆了摆手,道。 “令明无需紧张,本侯对这些小鱼小虾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军队改制这才迈出第一步,动作大了难免会搞出乱子来,这并不利于后续改革的开展,所以等到大典之后,只需在军队内部进行自查,至于借口嘛……” 刘章想了想,忽然笑了,并道。 “说起来,本侯来的路上曾有人试图刺杀本侯,同时还对本侯车队之中的工匠们很感兴趣,根据这一次的突发情况,本侯判断应该是有少量望远镜流了出去,刚好,过后便以此事为由军队体系内展开一次自上而下的自查好了。” “啊?这么……简单的吗……” 庞德愣住了,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刘章。 只能说二人之间并不熟悉,满打满算这也不过是庞德第二次见到刘章,所以关于刘章的性格与想法之类的信息,基本只停留在其他人的口中以及所看到一些情报之中反馈得来的信息。 所以,在庞德眼中,刘章应该是一个老谋深算(用手段威胁贾诩与司马懿强行给拉上了刘章的船)、杀伐果断(指使司马懿连续造成多个世家豪门的灭族)、视人命如草芥(还原连弩并谋划了在冬季与匈奴决战的战役)以及喜怒无常。 好吧,最后那一点没啥好说的,谁让刘章时不时就会表现出其是个逗比的属性…… 这样一个人能这么好心的放过军中的乱象? 庞德对此深表怀疑。 “难不成这刘章准备攒起来憋个大的?” 然而刘章只是扫了一眼便将庞德的疑惑猜了个七七八八,摇了摇头。 “令明不必如此……” 说着,刘章抬头看了看远处正在站岗的士卒以及更远处的大营,说道。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 《史记·淮阴侯列传》中的这一句话出口,庞德与许褚两员武将脸色瞬间就是一变,甚至就连姜维等人也都面色不太好看,更别说身边的那些士卒了。 不过刘章却是顿了一下之后继续开口道。 “很多人将这一句话奉为至理名言,这其实也是有其一定道理的,毕竟没有了外患之后,朝廷的国策就要转向国家建设,过多的军队不但会空耗钱粮,而且还会成为某些野心家霍乱天下的隐患,所以这时候精兵简政就成了战后急需解决的首要问题。” 说到这里,刘章看了看周围的众人,忽然笑了起来。 “不过……本侯对此却有着不太一样的看法……” 抬手指了指北方,又指了指西方与南方,刘章继续道。 “草原与戈壁虽然不太适合种植粮食,但对于那些游牧民族来说却是繁衍生息的好去处,就像是匈奴人被打垮了之后,鲜卑人又来了,那么鲜卑人衰落之后自然还会有新的族群在迁徙之中发现这些适合他们生存的土地,那么问题来了,打垮了鲜卑人之后就将军队裁掉,当又有一个新的对手出现在那里,我们该由谁去与他们作战呢?” “与西方和北方同理,南方的山林也是一样,所以兵事乃国家大本之一,绝不可轻言废弃!” 刘章转过头看向庞德,道。 “人不可因噎废食,事亦有轻重缓急,揪出军中的败类固然重要,但若是让某些人借题发挥那可就是本末倒置了,所以此事只需大典过后找出几个害群之马让人引以为戒即可,万不可只因少数几人而让军队背上污名。” “要知道,如今的某些人如此收敛,很大一部分原因便在于朝廷手里掌握的兵马让他们不敢过于放肆,如今这才试图把手伸进军队之中,所以令明啊……” 刘章抬手用力拍了拍庞德的胸甲。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你们这些军中的将领可是要注意了,莫要让那些心存歹念的人腐蚀拉拢了去,那可是会让天下的子民、让朝廷、也让本侯失望的,若是到了那时……” “侯爷放心,若军中有人变节,末将提着他的头去见您,若是末将变节,军中上下任何人皆可取某首级!” “很好!” 刘章顺手整理了一下庞德的衣甲,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令明今日之言本侯记下了,还希望令明可以牢记今日之言,小心行事,万不可让人钻了空子,本侯还要去面见魏公,便不陪令明多言了,找两个人带本侯的人进去吧。” “喏!” 庞德扭头看了看,最终将目光落到之前刘章与之聊了几句的士卒道。 “贾德,赵铭,现命你二人持本将将令,将侯爷送去别院,不得有误!” “喏!”*2 “令明,我等就此别过。” “恕末将公务在身不便多送,侯爷请!许将军请……” …… 看着刘章车队缓缓消失在视野之中,庞德这才摘下头盔擦了擦脑门,自语道。 “当真是让人难以琢磨之人呐……” 第788章 共浴 “唉……我可真是个劳碌命……” 抬头看了看大门上的匾额,刘章叹了口气,在两旁守卫的目光中背着手踏进了曹冲临时居住的府邸之中。 大门缓缓闭合,这时两旁的守卫才松了口气,对视了一眼之后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宛如几尊莫得感情的雕塑…… …… “你来了?” “是的。” “你不该来的。” “那我走?” …… “师尊,开个玩笑而已,您坐……” 曹冲起身拉住转身就要离开的刘章,满脸堆笑的开口道。 刘章翻了个白眼,甩了甩袖子,道。 “话本上的故事都是虚构的,看就算了别学上面那一套,尤其是武侠类的,所谓侠以武犯禁,懂吗?” “师尊的意思孤自然明白,您写这些书不也是在告诫世人,无论是平民又或是官员,哪怕是帝王之尊也不可由着一己私欲任侠使气,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人虽有恶行,但也需要在国家的法度之下接受审判么。” 刘章点了点头,曹冲桌案上摆着几本书,看书名都是早些年他自己无聊时剽窃的后世经典,只不过稍有不同的是,书中的侠客最后的结局基本上都是千篇一律的接受了国法的制裁,当然了,这些人也是在死之前带走了数不清的贪官污吏。 这东西是刘章用来引导人们的思想与加固家国观念用的,写得好不好姑且不论,至于效果么,至少短时间内还看不出来什么。 不过世家群体倒是反应挺大的,为此刘章还特意让暗卫们顺藤摸瓜的抓了一批人,其中除了那些跟风写文章的还有不少世家子弟。 至于言论自由? 我自由你奶奶个爪! 没错这就是刘章的原话,现在可不是那个西方的畸形民主横行的年代,拳头大的一方才享有真正的话语权…… 想在舆论层面给他找麻烦,看刘章抽不抽你丫的? 不过对于诋毁自己的言论,刘章倒是完全不介意,骂呗,除了显得这群人之中有无能的白痴之外,还顺便帮自己减轻了名望方面的负担,这可真是群大好人呐。 对于刘章来说,世家若是用捧杀的手段还麻烦一些,至少现在的状态省去了他制造舆论黑自己的麻烦。 毕竟嘛,一个毁誉参半的人对于皇室的地位威胁至少没有功高震主来得高,是吧? “行了,你明白其中道理就好,先把书放一边,先吃饭,刚下车就跑来你这里,我肚子还空着呢。” 刘章一屁股坐在桌案旁,揉着肚子开口道。 “师尊辛苦了,来人,备宴……” …… “结果你就给我吃这个?” “毕竟是大典之前,需要斋戒沐浴,师尊您难道不清楚?” “你要斋戒沐浴,又不是我……” “同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 “罢了,至少还有鱼,凑合着吃吧……说起来,之前的消息你都接到了吧,怎么看待那些事?” “此事不急,倒是师尊您这身上的味道有点儿重了,要不还是先洗洗再聊吧?” 刘章闻言抬起袖子…… “呕!” …… “我说,我在你这里沐浴算不算坏了规矩?” 刘章趴在平时只有曹冲独享的大浴池子里一脸惬意的眯着眼开口问道。 不过一起泡澡的曹冲却是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 “这算啥?当初岳丈还曾邀刘备一同如厕呢……” “好吧……” 刘章表示有点儿无语,不过这的确是不容辩驳的事实…… “说起来,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儿变得太活泼了一点儿,之前不都是一副孤家寡人的模样示人么?” 听到刘章转移了话题,曹冲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道。 “这很奇怪吗?要知道之前一直在孤耳边反复提醒师尊潜在的野心与危险,换谁也开心不起来吧?” “我很可怕么?” 刘章有点诧异的看向曹冲,而后者则是耸了耸肩,道。 “不到十年的时间就助孤父亲平定天下,顺带着还把周遭蛮夷给揍了一轮,任是何人面对这样一位对手心里能踏实?麻烦师尊你自己有点儿自觉好吧,你是不知道,之前你在洛阳把谋划彻底让孤看,孤心里是有多开心。” 刘章闻言,讪笑一声之后正色道。 “哈哈,为师不是想着让你多见识些东西嘛,省的你到时候又觉得我把你当成傀儡,事事总是指手画脚的为你做主……算了不说这个,说说之前一段时间的情况吧,关于军队出现的问题,你有什么想法吗?” 不过曹冲却是不接招,直接开口把问题推回给了刘章。 “不知师尊可有什么建议?” 师徒二人对视了片刻,随后刘章苦笑一声道。 “你这还真的是完全信任为师啊,就不担心为师会把你当成一具牵线木偶?” “若是被人牵着线就可以做个一代明君又有什么不好的?” 说着,曹冲对着刘章展颜一笑,继续道。 “或许是身边没了旁人呜哩哇啦的说那些大道理,又或许是得到了上天的启示,这些日子安静下来之后孤看了不少师尊早年写下的文章,这才算是想通了以前一些不太理解的东西,尤其是关于师尊你的。” “其实……有些事,孤早就应该明白的,师尊并非是那种沽名钓誉之人,野心虽大却并不在个人荣辱与凡俗地位之上,真要严格一点儿讲的话,师尊与孤的父亲年轻的时候很像,非常像……” “那……行吧,你开心就好,说起军队的事儿若是问我的意见呢,就是大张旗鼓、借题发挥八个字。” 刘章说起正事来,表情骤然变得凝重了几分。 “嗯……” 曹冲沉思了片刻才道。 “仔细说说。” 刘章点了点头,随手捞起一捧水,一边看着水从掌中流淌而下,一边开口说道。 “所谓借题发挥,这题嘛自然是指望远镜流出一事,走过来的路上我想过了,关于为师遇袭甚至是换防军中有人被收买一事,或许只是对方转移我等注意力的弃子,若是大张旗鼓的查这件事,或许才是正中了对方的谋划也不一定……” 第789章 劳碌的老实人 “而其真正的目的,很可能是在军队本身。” “军队吗?” 曹冲低头沉思了片刻,随后摇头道。 “师尊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刘章微微颔首,道。 “这不奇怪,为师也是苦思良久才偶然间心有所感,你仔细想想,细数史上但凡是解除了内忧外患之后,君王们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军事上的。” 曹冲想都没想,开口道。 “自然是刀兵入库马放南山!这不但有利于国家的稳定,而且节省下来的庞大军费开支还可以用于国家的建设与民生!” 刘章看着曹冲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 “若是只着眼百年,这么想也没错,可若是将目光放得更加长远一些,那便是大错特错了。” 曹冲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抱拳道。 “请师尊指点。” 刘章点了点头,随后指着悬挂在曹冲背后的地图开口道。 “汝父在世之时为师便曾说过,北方草原以及更北边的广袤之地,是为游牧民族的天然繁衍之地,事实也证明了,只要我等不占据此地,灭了匈奴之后便来了鲜卑人,而灭了鲜卑人之后自然还会有其他游牧民族出现。” “是以一时之胜并非长久之计,而以我朝现在的国力与人口,想要直接吞下这样一大片土地却也是不现实的,所以一旦失去了军队,就相当于给了这片地域上的游牧者喘息之机,只要安稳的繁衍上几代,届时北方又会成为我朝的心腹之患。” 曹冲闻言看着地图点了点头,道。 “的确如师尊所言,若是放任不管的话,甚至用不了百年,仅需五十年左右恐怕胡虏寇边之事便会重演,但……这与之前试图刺杀师尊的人又有什么联系吗?难不成师尊以为是鲜卑细作谋划的这一切不成?” “当然不是,为师只是在与你陈述一个如何思考问题的过程而已,而在此次事件的问题上,你首先需要明白的是军队之于国家的意义究竟是什么,然后再去判断该如何去客观的评估其利弊。” 刘章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道。 “所谓军队,之于国家最重要的意义有两个,一为攘外,二为安内,而刚才所说便是攘外的重要性,接下来咱们再说说安内,搞清楚这一点你就明白为何为师会有那样的想法了。” 略微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刘章道。 “所谓安内,在为师看来可以分为两个方面,其一是在必要时军队可以用来打击国家内部的非法武装力量,如山贼、反叛势力等;而其二,便是出现天灾之时可以用于驰援灾区,以达到稳定民心,稳定地方局势的效果。” “而按照这样的模式,保留一个基数足够大的军队体系便极大的强化了朝廷对于地方的掌控力,但反过来,便是削弱了各地诸侯对于领地的影响力和权力,尤其是在不久之前,我们对于部分世家的清洗,更是极大让这些原本的地方势力感到威胁的情况下。” 曹冲闻言皱了皱眉头,沉声道。 “师尊的意思是有人想要借故阻止军队的改制,甚至要提议让朝廷遣散部分军队?” 刘章点了点头,道。 “必是如此,若为师所料不差,一旦去查那些军官收受他人好处的事,必然会有人站出来提议削减军队,甚至会搬出那些所谓的盛世王朝时期的军事制度来佐证他们的说法。” 以西汉王朝为例,在边关无战事的情况下,整个国家的常备军其实并不多,尤其是直属于中央的部队也仅有南北二营以及中尉缇骑、郎中令诸郎、城门校尉屯兵。 而这些加起来也不过就在两万到三万人马上下。 反观地方军队虽然装备稍差,但兵力却是要比中央多上不少。 举个栗子,当年汉武帝第一次用兵,就是用了严助与卫青二人调动了地方两万驻军援助了地方上的附属国。 由此不难看出,至少在兵力上,按照一直以来的旧有制度,地方的驻军至少在兵力上一直是远远高于中央的,而这还没算上各地诸侯与世家的私兵呢。 这本质上是源自于周朝分封制遗留下来的弊端,而在其之后的朝代每每都要在两瓶毒药之中进行选择,究竟是要维持高额的军费支出保障中央对于地方的掌控;还是节约资源消减国家整体的常备军力…… 如今,轮到曹冲进行抉择了…… 然而曹冲听出刘章话语之中的意思也是犹豫了起来,不过很快的,曹冲便看向刘章道。 “师尊你就别卖关子了,给孤透个底吧,要怎样才能解决眼下的困境?” 然而刘章却是挑眉看向曹冲道。 “解决问题的答案……为师不是早就给了你吗?” “啊?” 面对曹冲一脸懵逼的看向自己,刘章叹了口气,道。 “改制啊,全面改制!军队进行定期换防,是解决短期困境的手段,这是其一;设立军校给年轻一代的军人灌输忠于家国的宏观思想观念则是长期维持军队思想建设的方法,这是其二。” “只要做好这两点,你还担心世家闹出什么大乱子不成?所以眼前的关键就是稳定住现有的局面,不要让人找到机会和借口让军事改革陷入停滞才是关键所在!” 曹冲闻言思量了片刻,一拍大腿恍然道。 “这不就是在给年轻军官进行政治洗脑么?然后再让这些人去给下面的士兵洗脑,师尊你这一手可真是够绝的!” “什么洗脑,会不会说话?” 刘章翻了个白眼,纠正道。 “这叫引导!引导年轻一代使其拥有高尚的爱国情怀,懂吗?别洗脑洗脑的乱讲,这不是你作为一名帝王嘴里应该说出来的话!” “啊,对对对,引导,师尊说得好,这的确是善意的引导……” 刘章点了点头,随后又看了看周围,皱眉道。 “这些随侍之人不能留着了,你若是不想杀的话,就都调去暗卫那边吧……” 曹冲闻言沉默了片刻,颔首道。 “师尊说得是。” 紧接着。 “子龙将军何在!” “末将听令!” “将此间所有随侍之人严加看管,着可信之人押往许昌六爷处听用,期间不准任何人接触,若有违背孤命令者,杀!” “喏!” 待到赵云将人带走,刘章才无语的看向曹冲道。 “你这排场可是够大的,竟然让子龙将军给你做宿卫……” “没办法,谁让龙叔不但性格好,人还忠诚可靠呢?” “好吧……” 刘章不禁有些感叹,无论是在什么时代,老实人总是要更加劳碌一些的…… 第790章 需要个嗓门大的人 随着赵云离去,偌大一个宣室之中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是啊,能不安静吗,随侍的宫人都被押走了,虽然被抓的时候他们都还吵得很厉害…… “哈哈,这孤男寡……男的共处一室还真是让人有点儿不适应啊……哈哈……” 刘章说着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筋骨,干笑道。 “没人给添热水了的话还是出去吧,万一着凉了不好,传出点儿什么闲话更不好。” 曹冲想了想,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道。 “师尊说得是,毕竟你不在乎名声,孤还是要注意一些的。” 刘章挑了挑眉毛,咬着牙默不作声的迈步出了浴池,然后…… “要不还是叫两个人进来帮忙穿整理一下衣装吧……” 好吧,传统的汉服,一个人穿起来不是一般的麻烦,两个大老爷们儿忙活了许久却是穿了个不伦不类的…… 然后,在曹冲的点头默认之下,又从外面进来一群大老爷们跟着一起忙活,但这效果嘛…… 不能说没有,但也只是勉强过得去罢了,至少王侯的威严是无从谈起了。 或许“落难天子”的形象更贴切一些?至少比后世某些小鲜肉演得像…… “行了,你们下去吧,告诉子龙晚些时候让他从陛下那边调两个女官过来。” “喏……” 士卒们带着些许歉意与无奈停了手,提刀砍人他们在行,可帮人打理衣冠这不是难为人嘛,更何况还是王侯贵族的衣冠,讲究太tm多了点儿…… 随着士兵们躬身离去,曹冲直接瘫坐在椅子上,看向刘章道。 “有件事刚刚忘了向师尊请教,这新政虽好,可在朝中想要实施下去的难度却是不小,不知师尊可有什么办法可以快刀斩乱麻的解决一下?你不知道,成天陪着笑面对那群食古不化的遗老遗少们,简直不要太累,感觉时间长了都快把自己笑成傻子了。” 刘章闻言摸了摸下巴思量了片刻,喃喃道。 “快刀斩乱麻么?也不是没有办法……而且眼下就有一个非常好的时机……” “哦?还请师尊教我!” 刘章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道。 “借禅位大典之机,直接将所需要启动的新政直接昭告天下!” “咦?!” 曹冲眼珠子都瞪圆了,不过刘章并未给曹冲什么反应时间,继续道。 “在为师看来,如果选择这个时机昭告天下,就不必有太多的顾忌,其一,布道天下之事;其二,军队改制之事;其三,改大赦天下转为流放倭岛之事。这三件事一并放出来即可。” “师尊……这……如此难道不会让有些人狗急跳墙乱了禅位大典吗?” 曹冲有些犹豫的开口问道。 “并不会,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么。” 刘章摇了摇头。 “我且问你,禅位大典的会场之中什么人最多?” “什么……人……最多……士兵?” “正解,这三件事中,宣布的时候需要注意前后顺序,尤其是第一点,这是切实关乎到这些军人的后代子孙的大事,而第二点则是让他们做一些取舍,只要宣布的时候额外加上一条,军人的后代入学之时相同成绩优先录取的条件,你说这些军人会反对吗?” “这自然是不会的。” “那你觉得那些朝臣想要在这等场合之上提出异议的话,得罪的最狠究竟是你还是那些军人?” “自然是那些兵士,而且在传出去之后,不管政策是否能够落实,全天下的兵士们都会视提出异议之人为仇寇……” “对了嘛,这就叫做借势,借军人之势!所以我才一直跟你强调,你手里的权力并非是那些世家朝臣给你的,真正让你权势稳固的是支持你的军队,是普天之下的那些百姓!” “而第三点,比之前两条就已经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大势都丢了,你觉得还有人会冒着彻底让你这位新帝惦记上的风险去出言反对么?” “妙哇!这可真是太妙了……” 看着曹冲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刘章也是笑着摇了摇头,道。 “你也别开心得太早,这事儿也只是暂时解决罢了,有一点你要明白,一旦这样做了,便意味着大多数世家便彻底与你站在了对立面上,以后诸如阳奉阴违甚至是使绊子的事儿在朝堂上恐怕会很多。” 然而曹冲闻听此言之后却是摆了摆手道。 “无妨,朝堂之中最不缺的便是墙头草,听不听话的,打压一部分扶植一部分的手段不正是岳丈与王祥教给我的平衡之术么,用他们身上刚刚好,哈哈……”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 这才是他希望看到的情况,作为一名帝王,空有凌云之志是不够的,察人观人的本事要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更要有,朝堂之上没有些搞权术平衡的本事,又哪有让人敬畏的资本呢? 德、恩、威三者都是帝王不可或缺的手段。 在刘章的意识之中,施德于民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而恩与威,便是需要灵活运用的手段了,只有用得好了,才能够给人一种喜怒无常且深不可测的印象…… 而曹冲能够意识到这一点,才算是真正从刘章这里出师了,至于剩下的,也只是在其应该待的位置上积累经验了。 看着曹冲灵光闪动的双眸,刘章这一刻忽然感到一股由衷的欣慰与自豪,这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帝王…… 至少是一个优秀的帝王胚子…… …… 是夜,刘章终于回到了自己下榻的官邸,不过在进门之后的第一件事却是。 “老许,明日一早你就去魏王那边报到吧,有件事儿必须要由你去办……” “哦……护卫吗?” “不,是念稿子,我跟魏公研究过了,需要找一个嗓门够大而且身份够高的人来念一份诏书,我们呐,看上老许你这一副好嗓子喽……” “我……” 许褚一脸无语的看着刘章,这是给他找了一份自己最不愿意做的差事啊…… 第791章 各有疏漏 “我还以为你会在魏王那里吃过晚饭才回来呢,难得师徒重聚,怎么没多待一阵?” 手里捏着筷子,许褚随口问向刘章。 “该安排的事儿都安排下去了就回来了呗,而且他还要斋戒呢,一桌子东西都没什么油水,红烧肉它不香么?我非得留下去吃他那口清蒸鱼?” 提起这个刘章就有点脸色发黑,曹冲那里菜色不少,但一桌子除了鱼之外都是绿的你敢信? 想他刘章也是大病初愈之人,正是需要进补的时候,怎能一直吃草? 许褚闻言一筷子戳中桌上的烤乳猪,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魏王辛苦了,作为臣子,老许我就勉为其难的替魏王多吃一点儿……” “有种你抱着吃食当着曹冲的面去再说一遍。” 刘章翻了个白眼。 “不要,老许我又不傻,触那眉头干嘛,哦,对了差点忘了。” 许褚似乎想起了什么,抖了抖油乎乎的大手从怀里掏出一张拜帖递向刘章道。 “你去见魏王的时候有人送来一张拜帖,邀你今晚去府上赴宴。” 刘章面带嫌弃的伸两根手指捏住拜帖的一角拽到了自己面前,扫了一眼之后有些疑惑的嘀咕道。 “陈群?这货请我干嘛?” 许褚闻言道。 “侯爷不识得此人吗?好歹也是位列光禄勋的九卿之一呢。” “也算是旧识吧,不过却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而且……” 刘章随手将拜帖一丢,伸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道。 “理念不合,且时机太过敏感,宴无好宴,不去也罢。” 许褚闻言放下手上的烤乳猪,摇头晃脑的开口道。 “难不成这陈群还敢明目张胆的暗害侯爷不成?” “这倒不会,不过不能暗害,却不代表此去便没有危险,只要在路上埋伏些死士进行截杀即可,而事后,陈群大可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去请罪就行了,届时没有确凿的证据,他有承担什么风险吗?” “嗯?这样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不过这手段倒是让人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许褚想了想道。 “这不奇怪,当年何进就是这么没的。” 刘章晃了晃筷子,抬头看着桌上的菜色随口说道。 “我估摸着这事应该不是陈群一个人谋划出来的,许是有些计划泄露了,让很多人坐不住了吧,甚至就连他们讨论过后提出的口号我都能猜出来,清君侧嘛……” 许褚闻言撇了撇嘴,没接话,这倒不是许褚忌讳什么,而是朝堂上那些勾心斗角的破事儿他懒得理会罢了。 不过就在这时,姜维试探着开口问道。 “侯爷,既然如此不如让孩儿代您走一遭探探底如何?” 刘章闻声扫了一眼姜维的方向,正好看到关凤隐晦的扯着姜维的袖子,失笑道。 “不必了,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去了容易出危险不说,而且一旦生出事端,对于即将到来的禅让大典也是一种声望上的打击。” 说到这里,刘章似乎想起了什么,扭头道。 “9527,去知会文和(贾诩表字)与元直(周不疑表字)一声,让他们最近出行都警觉一点,若是可以最好是在大典举行之前尽量不要出门,另外通知负责守卫的庞德将军,让他将巡逻的强度提高,务必杜绝任何意外发生。” “喏!侯爷还有其他吩咐吗?” “就这样吧。” 刘章摆了摆手示意了一下,随后冷冷一笑,自语道。 “想要狗急跳墙,那就把墙加高一点儿,能跳出去算你腿长,哼哼……” 然后…… 当天晚上整座小城之中灯火通明的几乎是彻夜未熄,且士兵巡逻的班次比往常直接暴增了三倍有余…… 开始的时候还有人抱怨,然而加大力度巡查的手段还真的让庞德抓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兵刃,黑衣……” 次日一早,庞德便带着士卒们搜查出来的东西前去面见了曹冲,而这位年轻的魏王,未来的天下共主则是看着摆在地上的东西沉着脸眯起了双眼,半晌之后才问道。 “有抓到活口吗?” “回禀魏公,这些东西只是昨夜士卒们在例行巡逻之时偶然获得,找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房中无一人,至于房主那里也审过了,据其所言,那地方平日里都是作为杂物间使用,而且已经几个月没人整理过了。” “这样啊,那个房主呢?” “没问出什么东西来,暂且让其留在家里候着了。” 曹冲闻言摇了摇头,道。 “看来是查不出来了,去给那个房主人收尸吧,顺便将消息封锁一下,小心戒备即可。” “收尸?” 庞德一脸懵逼的看向曹冲。 “若孤所料不错,那位房主此刻应该已经死了,不是自尽便是被人灭口,速速去办事吧,莫要再闹出什么乱子出来。” “这……喏!” 虽然不太明白曹冲所指,但庞德还是迅速退了下去。 直到…… “末将庞德,见过太尉!” “哦,是令明啊,我见你行色匆匆且面带疑惑,不知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贾诩慢悠悠的抬手指了指曹冲府邸的方向,开口问道。 “正要请教先生,事情是这样的……” 贾诩听着庞德讲述不时的点头,随后捋了捋胡须道。 “行了,此事老夫大概明白了,魏公判断的不错,那人应该是已经死了,至于原因嘛,我且问你,此地是何处?” “奉高县啊,不知太尉为何提及此事?” 贾诩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抬手指向东北方道。 “明堂啊!明堂!那边便是当年孝武皇帝建立的明堂,也是周明堂的旧址,其周边皆为朝廷的公所,哪里来的民家房屋!” “啊?那房主是假的!” “知道了就好,快去办差吧!” “多谢太尉相告,末将感激不尽!” …… “唉,这倒是有些失策了,赵云将军还好,这庞德心思不够细腻,从未做过护卫之职不说,且对此地不熟,看来需要给他配个副手把眼前支应过去才是……” 看着庞德离去的背影,贾诩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继续向着曹冲的府邸走去…… 第792章 坐不住 之后的几天里,整个奉高县显肃杀的气氛重了许多,街道上除了巡逻的士兵比之以往多了不少之外,就连行人都很少见到几个,全然没有禅让大典即将开启的喜庆氛围,反倒是像极了传说中的鬼蜮一般…… 而面对这样的局面,作为主要当事人的曹冲却是全身心的沉浸在了斋戒与静坐不断循环的日常之中,就好像是一名潜心修炼的修道者一般,完全屏蔽了外界的干扰。 不过曹冲这样,有些人却是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的,比如说许褚…… 之前刘章见过曹冲之后就给许褚带回来一个任务,而许褚也是兢兢业业的看了几天的小作文,但越是如此,许褚却也越是烦躁。 “我说侯爷,眼下的局面你就不想想办法么?” 放下了手里的文稿,许褚看向一旁像个大爷似的摊在躺椅上看书的刘章问道。 “想办法?想什么办法?现在不是挺好的么,所谓动中有静不过如此吧。” 刘章随口应了一声,不但连头都没抬,甚至还饶有兴致的翻了一页书,那模样看得许褚一阵火大。 然后…… “你干嘛?” 刘章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视线与书籍之间的大手,有些不满的嚷嚷了一句,随后在许褚的目光中叹了口气道。 “唉……心里有鬼的都不急,你急个什么劲儿?现在啊,是比拼定力的时候,再等等,再等等你就知道了。” 不过面对刘章的说法,许褚却是并不买账。 “等?等什么?别的俺老许或许不太在行,可论起做护卫=这个天下就没人比我老许更有经验的,现在的情况不对,非常不对,我担心再继续拖下去,恐怕真到了大典举行的时候,怕是会有大事发生!” “大事?能有多大的事?” 刘章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 “你太高看那些人了,想要鱼死网破,他们此时根本没有那个资本!” 说着,刘章取过一枚书签夹在之前看的位置放好,这才继续道。 “现在气氛的确有些紧张,不过这些都是表象,内乱数十年,世家与国家一样,需要时间来恢复元气,至于眼下的这场闹剧嘛,更像是野兽在被恐惧感的压迫下在进行示威式的低吼,只要愿意放开一个口子,他们便会毫不犹豫的转身逃走,就像曹操当年有几次遇到刺杀之后故意将刺客放走一样。” 许褚闻言想了想道。 “那侯爷你与魏王为何不这样做呢?万一真将那些人逼急了,岂不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并不会。” 刘章摇了摇头。 “力量对比太过悬殊是一方面,除此之外,这座小城不比京师那边,只要有意愿,制造出一个完全封闭的环境彻底撕破脸皮也不是不行,唯一的理由嘛,拖上一段时间等着对方沉不住气来做一次交换。” “交换?” 许褚一头雾水的看向刘章,他是实在不明白。 刘章见状有些神秘的一笑,起身道。 “我估摸着时间最晚不会超过大典举行之前的三日之内,毕竟若是再晚一点,可就没有时间让他们那些刻意隐藏起来的人手出城去了……” “出城?只要藏得够好,一直藏着不就行了?” 刘章摇了摇头。 “不可能的,如此一座小城之中驻扎了这么多的军队,水源可是很紧张的,如今一连多日不曾下雨,这井水的水位已经不足以支撑更长时间了,若是再不出来,只要查一查从外面运水进来的去处便能直接锁定究竟是哪些人藏了东西,到了那时候……呵呵……” 看着刘章脸上那“和善”的笑容,饶是许褚这样的老将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然后,又过了两天…… “侯爷,有人递来拜帖求见。” “果然还是坐不住了啊……” 刘章接过拜帖看了一眼,笑着随手丢到一边,只见拜帖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名字:陈群,陈长文。 “吩咐下去,今晚设宴,本侯要见一见这位故人……” …… 说是宴会,不过等到陈群来的时候,却看不出丝毫宴会的模样。 没人不说,请客的刘章更是将用餐的地点设在了庭院之中。 “这倒还真符合侯爷的风格。” 呆立了片刻之后,陈群强挤出一抹笑容如是说道。 “哦?是吗?不过今天的你却没有之前的从容了,是因为最近休息的不好吗?” 刘章端坐在石桌旁,抬手比了一个请坐的手势,一副见到老朋友的模样说道。 陈群也没有往日的客气,大大方方的坐在了刘章的对面,隔着石桌看向刘章道。 “这不是清楚侯爷你向来不喜欢那套繁文缛节吗,与其自讨没趣何不入乡随俗呢?” 刘章闻言眉头一挑。 “常听人说,有种人向来是见人说人话,见鬼则说鬼话,却不知长文今日说的是人话还是鬼话?” 陈群闻言叹了口气道。 “哎……不过是几个晚辈不懂事罢了,侯爷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这倒成了本侯的不是了,既然如此,本侯便与长文赔罪好了,来吧,长文请满饮此杯。” 说着,刘章起身一手撩着袖子,一手持着酒壶为陈群斟满酒杯。 陈群见状,开口道。 “那之前的事就此揭过?” 刘章见状微微一笑。 “你觉得有可能吗?便是本侯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可魏公那里呢?长文你再仔细想想,刺杀的虽然是本侯,可真正落的却是一位帝王的面皮,真当这等事是仅凭你我二人续续旧情便可以随意揭过的?” 说到这里,刘章似乎想起了什么,表情很是夸张的瞪大了双眼看向陈群,惊呼道。 “难不成你们是打定了主意要让魏公还未登基之前便失去威信,以便日后可以在朝堂上随意拿捏?” “念祖慎言!” 陈群只觉得这一刻自己就像是掉进了冰窟之中,任是夏日的暑气都让他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 砰! 刘章却是面色一冷,掌中的酒壶重重顿在石桌上,双眼微微眯了起来,冷声道。 “既然如此,那你们便是觉得本侯可欺喽?长文呐长文,真当本侯不认得汝的字迹不成!” 第793章 激怒 “侯爷当真识得某的笔迹?” 陈群一脸无语的看向刘章。 刘章招了招手,身后一名侍卫十分默契的取出两张拜帖冲着陈群展示了一下,而刘章则是笑着开口道。 “不管送这东西是不是你的意思,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你陈长文就脱不开干系,不是么……” 陈群闻言摇头道。 “侯爷未曾赴约,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不是么,既然如此又何必大动干戈?若是扰乱了大典岂不让人痛心?” 刘章看了看陈群,点了点头,看来之前的下马威作用不大,眼前这人反应太快,只是片刻的功夫就冷静了下来,看来今天想要把问题解决掉,还需要多费些心思…… 想到这里,刘章轻笑一声。 “所以,你以及跟你站在一起的那些人自认为,只要坏事没有做成,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被你们针对的人就应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面对着欲言又止的陈群,刘章继续道。 “你知道吗,长文,人与人之间相处是需要存在一条底线的,对你对我而言都是如此,总不能你扇了我一巴掌又不让我打回去吧?否则这种行为便是没有成本的,只有当我扇了回去,才能让你感觉到疼,从而让你放弃继续施加暴行的想法,或者说……” 抬头看了看陈群,刘章眯了眯双眼道。 “你们是真的准备不死不休?” 听到刘章这话,陈群不由得摇了摇头,道。 “侯爷,这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侯爷本就不占优势,更何况侯爷难道不清楚自己的对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群体吗?陈某作为故人奉劝侯爷一句,还是各退一步的好。” 刘章闻言不由得失笑道。 “你瞧瞧,长文你又把这一套强盗理论搬出来了,我刚刚才说过的,面对这种情况,此次本侯若是放弃了这个,过后若是再有人弄几个死士出来威胁本侯一番让本侯放弃那个,恐怕到最后就连推行新政之类的事也会有人跳出来阻止吧?” “还是说,你们原本的目的就是这个?如果这样那就简单了。” 说着,刘章从怀中摸出七星刀,抖手插在石桌上,道。 “你们可以试着来弄死我,不然的话,本侯可以浪费一些精力把你们这群世家全都弄死,免得到了关键时刻又跳出来恶心本侯!” 然而面对刘章的威胁,陈群却并未表现出慌乱的情绪,反而是淡定的开口道。 “都弄死?呵呵,侯爷莫不是太过天真了一些?这话说出来吓吓人也就罢,且不说天下的世家几何,只是这朝堂真的能够离开世家么?侯爷就不担心这片天下因侯爷的一己之私而再度陷入大乱之中么!” “本侯的一己之私?” 刘章有点儿傻眼,这话咋听着这么耳熟呢?是了,后世的那群所谓的“砖家”、“叫兽”以及“公知”们可不就是这种口吻么! 明明是在维护他们那群人的小圈子,却凭借着一套诡辩之术在那里大放厥词,思维误导、意识灌输等手段更是层出不穷,把好好一个全民积极建设的国家一时间弄得戾气十足、乌烟瘴气的。 如今这陈群的话,可不就跟那些东西是一样一样的吗? 讲真话,刘章真想一怒之下去怒一下。 现在遗留下来的这批世家,若是可以他还真想都杀干净了事,毫不客气的说,如今想要对国家进行改革,这个群体才是最大的障碍! 当然这事儿也就是想想罢了,刘章可不认为自己能有后世某位教员那样的智慧,扬起屠刀很简单,可想要再收回来那可就难了,更不用说之后引起的社会动荡等一系列问题了。 不过嘛…… 虽然不能真的去开启杀戮之门,但吓唬吓唬人还是没问题的。 想到这里,刘章强行压下了心头的火气,冷笑着看向陈群道。 “你说得当然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不过我并不觉得那群人真的看不明白,本侯是什么人天下皆知,没去跟他们彻底撕破脸皮也只不过是本侯不想让这个国家再添动荡罢了。” “别的不说,辽东如今的状态就是最好的例子,没了这群世家本侯依然可以将朝堂理顺,没准还比以前更好也不一定,而且……” 刘章似笑非笑的扫了陈群一眼,道。 “长文你觉得,本侯若是以允许世家参与到未来新型政治结构中来以换取颍川陈家的消失,这事儿会有多少人去替本侯做?” “你……” 陈群先是震惊的看向刘章,随后便很快摇了摇头道。 “某自认还算了解侯爷的处事风格的,这种事你做不出来……” “了解?你对本侯了解多少?或者说比起本侯对你的了解,或许你对本侯根本谈不上半点了解,比如说,你的那个九品中正制的人才选拔机制应该设计的差不多了吧?” “你怎么……知道……” 陈群这一次脸色是真的变了,然而刘章却是冷笑道。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所设计的这条路根本走不通!” 陈群闻言直接怒了,脱口道。 “又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走不通!” 面对如此激动的陈群,刘章面色不变,道。 “很简单,且不说前人的经验,只要稍加推演就能得到结论了,虽然我没看过你那种制度设计的文稿,但大体上还是知道的,无非就是将现有的人进行身份固化。” “比如说,官员只从士人群体之中选拔,因为士人群体从出生开始所接受的教育便是普通百姓所难以企及的,是以在你的意识之中,这些人的整体素质先天上就超过普通百姓。” “而反观农者,则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接触如何耕种,这种制度的构想本质上就是想要最大化的去利用群体的先天优势,算是一种理想化的分工制度吧,虽然是某些人的异想天开。” “你!” 陈群气急,这可是他大半辈子的心血,怎容刘章如此诋毁! “你什么你?” 刘章翻了个白眼,很是放松的开口道。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听我按照你的这个思路向后拓展一下你就明白了……” 第794章 期限 “该……从哪里说起呢?” 刘章慢悠悠的起身走了几步,呢喃出声,过了片刻之后猛然转头看向陈群道。 “想到了,咱们就先跟着你的思路往下推演一下看看吧,首先是阶级或者是阶层固化,我这么说你能听明白吧?” 陈群皱着双眉点了点头,道。 “词汇虽然有点标新立异,但大概意思可以理解。” 刘章闻言笑得有些神秘,开口道。 “那就好办了,咱们就从这里往下捋,首先呢,根据你的这种理论,固化的阶级代表着世家作为一个独立的阶级负责替帝王管理百姓,因为他们的出身就决定了这个群体从一开始就能够接受良好的教育,所以这个群体的人在先天上就拥有着远超一般百姓的知识、品德以及智慧对吧?” 陈群颔首。 “虽然略有偏颇,但整体上来说是这个道理没错。” 刘章见状点点头。 “那好,就以现在为例,全国目前有多少世家,而这些世家的丁口几何?” 陈群闻言不解道。 “这与某的政策理论有什么关系吗?” 刘章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道。 “当然有关系,而且还非常重要,要知道,任何的政策都必须遵循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我先说说推演下去的情况,你再去反思一下看看。假定现在全国世家为三千户,每户五名男丁……” 刘章说着忽然看向陈群问道。 “这不过分吧?” 然而陈群却摇了摇头,不屑道。 “少了。” 刘章点头了点头,笑道。 “不是说多了就好,那么问题就从这里开始出现了,按照你的设想,这些世家子弟待到成年之后大概率会在国家各个位置任职,我们先不考虑这些人的忠诚度,仅按照半数成为新的官员来计算,这些世家子弟成年之后又会形成一个个新的小型世家,只一代人的时间,国内世家的总量就至少会翻上一倍。” “两代人之后就会在第一代人的基础上翻到四倍之多,按照每十五年一代人,每四代人去掉一代人来计算,你觉得国家或者说国家的底层平民需要多少年便会供养不起这样庞大的世家群体?” 事实上当刘章在说到一半的时候陈群的冷汗就下来了,不过陈群也不是蠢蛋,当即开口反驳道。 “侯爷此言差矣,我世家皆耕地,何时需要百姓供养了!” 不过刘章听到陈群这话,脸上的笑意却是更加明显了,左右看了看指着一个方向道。 “你过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陈群有些不明所以的起身来到刘章身侧,只见刘章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图就那样直接铺在了地上,并且指着地图说道。 “你说世家都有耕地,那么好,说说平均下来每个世家都有多少土地吧,要我给你算算需要多少年世家就会将全国的耕地都占了去吗?” 陈群这一次张了张嘴,却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因为他找不到理由去辩驳刘章的观点,毕竟世家所拥有的土地,没有一寸是他们自己开垦出来的。 换句话说,世家的过度发展会挤压百姓的生存空间是必然的现象! 所以说…… “我怎会没有发现如此严重的漏洞……” 刘章起身看了看陈群那副阴晴不定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安慰,径直回到桌边坐了下来,就那样静静的等着。 这样的结果是必然的,毕竟根据人类的发展历史去看,无论是封建主义社会又或者是后来的资本主义社会都是有着自己的极限的。 而陈群的这套理论,在刘章看来,也不过是西周分封制度的残留变种外加上后世丑国那套精英主义雏形的一种结合体罢了…… 额…… 好像这么一看,丑国玩的所有东西,哪怕是走错了的路,都是咱们老祖宗玩剩下的…… 嘶……细思极恐,极恐啊…… 那么问题来了,那些精丑分子咋就能被人给洗脑洗成那样呢? 这可真是一个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真的不是脑袋被磕出什么毛病了吗……等等,好像懂了,看来他们不只是跪了下去,还磕头,所以磕坏了是吧,应该是这样的没错了! 就在刘章胡思乱想之际,陈群不知何时起身来到了刘章身边,手上抓着那张地图,张了张嘴。 “侯爷……” 刘章恍惚了一瞬,随即扭头看向陈群道。 “怎么,长文想通了?” 然而此言一出,陈群的回答却是让刘章面色一黑。 “侯爷,我……还是觉得需要一段时间仔细思考一下……关于世家与国家……” 刘章沉吟了一阵,点了点头,伸出三根手指道。 “也好,不过此事不可没有期限,三日!距离大典开启的三天之前,本侯需要一个交代,否则的话……” 刘章双眼死死盯着陈群一字一顿的说道。 “不止是你,还有那些到了此处依旧不安分的世家,本侯尽数杀了祭旗!” 说到这里,刘章没给陈群继续开口的机会,继续冷声道。 …… 沉默了一阵,陈群抱拳道。 “在下明白了,不知侯爷此图可否赠与在下?” “拿去便是。” “多谢侯爷赠图,今日多有叨扰,在下便先行回去了,侯爷还请留步。” “慢走,不送。” …… 陈群离开之后,姜维来到刘章身边,恭恭敬敬的拱手施礼道。 “侯爷。” “坐吧,刚好陪我用饭。” “是。” 等到姜维落座,刘章抬手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随后将酒壶随手丢给姜维道。 “说说吧,对于刚才的事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的地方尽管来问。” 姜维闻言,略微沉思了片刻道。 “关于侯爷之前所说的那个九品中正制,以及那陈光禄为何只是听到侯爷的一番话之后便失魂落魄一般的模样……” “就这些?” “是,更多的东西,孩儿想要自己去寻找答案。” “也好。” 刘章点了点头,随后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叹息道。 “说起陈群此人也算是个难得的人才,且为人品格上以当下的观点来看,也算是有古圣遗风之人,只可惜……罢了,便先与你说一说这个九品中正制吧,这个他忙活了大半辈子搞出来的政策体系……” 第795章 九品观人法的弊端 “所谓九品中正制又叫做九品观人法,是陈群所构建的一种为国家选拔人才用的体制,其主旨是在察举制的基础上进行了一种优化与延伸,其主要架构是各州郡分别推选大中正一人,所推举大中正必为在中央任职官员且德名俱高者。” “之后再由大中正推举出小中正,而这些个中正便是地方用来品评人才的官职了,再之后由朝廷中枢下派人才调查表,在该表中将人才分为九等,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此表由各地大小中正以自己所知将各地知名人士无论是否出仕皆登记其上,表内详记年藉各项,分别品第,并加评语。小中正襄助大中正审核后将表呈交吏部,吏部依此进行官吏的升迁与罢黜。” “嘛,大体上九品中正制就是这么一回事了,如何,有什么看法?” 刘章粗略的描述了一下九品中正制的架构,看向姜维问道,而后者沉吟了片刻之后抱拳道。 “看法谈不上,只是觉得这种方法有些欠妥。” “说说看。” 刘章夹了口菜边吃边道。 姜维沉吟了片刻之后这才开口。 “首先这种机制按照侯爷多年来教导的内容来看,各州郡内的大中正的权力过大,而且缺少有效的监督,几乎是将宝全都压在了个人的品德之上,而侯爷常说,人性其实最是经不住考验的。” “至于后果嘛,孩儿能够预见的情况就是,按照这个构架去选拔人才,地方会因私利而结成一张大网,最严重的情况下……” 姜维看向刘章。 “朝廷是地方的朝廷,地方却不是朝廷的地方……” 刘章点了点头,举荐这种方式太容易造就出一个或是多个桃李满天下的权臣了,若是真的有人心生不轨,借着朝廷的壳子为家族积累人脉,怕是不出三代人,就可以兵不血刃的替换掉王座上的人了。 但…… 这并非刘章想要的答案。 “还有么?” 刘章不咸不淡的开口问了一句。 姜维闻言想了想,道。 “自然是有的,除了这些,按照侯爷教导的理论来看,这样的模式还会造成社会阶级的割裂!寒门与世家本就处于一种水火难容的局面,而这个九品中正制必然会导致世家之人大量挤占整个官僚体系的上游,而寒门子弟则是会慢慢淡出权力中心,这是人性决定的!” “而这样的割裂就必然会导致处于官场下游的寒门子弟与彻底失去晋升空间的百姓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而就像之前侯爷与陈光禄所言的那样,随着世家的族裔发展,最终会演变成双方对于生存空间的争夺,而这种矛盾是完全不可调和的!” “然后……当百姓们的生存空间被挤压到一定程度的时候……” 姜维伸出拳头,然后突然张开。 “boom!反了……”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 “说得不错,所谓政策的目的,是消减社会矛盾,而陈群的这个九品中正制本质上确是加速了原本就存在的矛盾的激化周期。” “可惜了,陈长文本质上算是个理想主义者,只是受孔子那一套礼教思想荼毒太重了一些,所以啊,还是文和与仲达这类人更容易看清事物的本质。” “算了,不说这个,吃饭吧,都快凉透了。” “侯爷,您曾说过冷食对身体不好,要不还是让人换一桌吧,毕竟您现在的身子……” 面对着姜维的关心之语,刘章摆了摆手道。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额……” 刘章看了看姜维,轻笑一声道。 “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用饭之前谈及陈群之事,忽然联想到了本侯也是世家族群之中的一员,往往会在不经意之间犯下世家的通病。” 说着,指了指桌案上的吃食道。 “这么一大桌子东西,寻常百姓家里恐怕究其一生都不曾品尝过一次,而本侯却是眼也不眨的摆上了这么一大桌,而且还因为放得有些冷了就要倒掉重做,如此奢靡之风当真要不得。” 姜维闻言,开口道。 “不然让人热一热也行的。” 刘章摇头。 “就算如此,这么多东西咱们两个也吃不下,太浪费了。” 说到这里,刘章扭头喊道。 “执勤的兄弟自己搬把椅子过来一起,另外让厨房给本侯弄碗药粥,md,有点吃上瘾了……哦,对了,你还有其他问题么?” “嗯……还真有一个。” 姜维想了想道。 “侯爷认为,这次的事能够顺利解决吗?还有若是陈群与那些公卿大臣们不买账的话,侯爷当真要在大典之前大开杀戒吗?” 刘章闻言微微一笑道。 “所谓君子不立围墙之下,现在还能在朝中坐得稳的本质上除了曹操的旧部剩下的都是些墙头草,面对一个必败无疑的局面,只要能保住他们的性命与地位,这些人是不会拼死一搏的,至于那些个硬骨头嘛,早在多年的动荡之中都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至于后面的问题嘛,因为这个摆在明面上的答案所以根本就不成立,但本侯可以负责的告诉你,即便是他们不妥协,最多也就是加强保护措施,大开杀戒是不可能的,倒不是因为什么大典不大典的原因,而是本侯现在手里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人才去全面接管朝廷如此庞大的机构……” 刘章说完叹了口气。 学宫的起步太晚了,目前的产出完全不够直接用来取代固有的体制,不然的话他也不必大费周章的又是辽东又是东海诸岛的折腾,都放在眼皮底下照看着成长它不香么…… 不过嘛…… 正所谓大文章全凭起手,好结局总在后头。 能赶上这样一个破碎的时代,对于一心改革的人来说就已经是最好的开端了,至于最终能做成什么个样子,走着瞧吧…… “卧槽!你们给我留点儿下饭的!” 恍惚之间,一群饿汉早就已经冲着桌上的吃食开炫了,那速度…… 刘章不敢怠慢,一手端碗一手捏着筷子加入了这场惨烈的争夺战之中…… 粥虽然还没端上来,但抢点菜留着下饭还是很有必要的,至于身为侯爷的威严么……饭桌如战场,谁管你那么多哩…… 第796章 急召 “报!侯爷,陛下与魏公急召侯爷前往觐见!” “嗯?可是出了什么事?” “属下不知。” “也罢,待某梳洗一下便去,你下去吧。” “喏!” 刘章不敢怠慢,转身便回了后堂洗涮换装,至于曹冲为何如此急迫的召自己相见,刘章也是略有一些猜测。 小半个时辰之后,刘章匆匆忙忙的收拾停当之后上了下人们准备好的车架,在护卫们的簇拥之下迅速赶往了曹冲的府邸。 或许有人会问了,收拾仪表用了快一个小时也能算匆忙? 这还真是,依周礼,外臣面圣是需要提前进行斋戒沐浴的,一个小时已经就算是很敷衍了…… 所以说,这该死的繁文缛节…… “看来应该是陈群那边出状况了……” 坐在车上的刘章如此想到。 不过现在却是不太清楚具体出了什么问题,毕竟刘章这些天并没有接到什么关于陈群那边的有用信息,自然也就无从判断。 况且,对于陈群这个人本身,刘章也算不上有多深入的了解,这也是现代人的通病了,基本上除了少数专门从事历史研究的学者或是学生,三国嘛,在大多数人眼中最精彩的部分还是三英战吕布、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这些极富传奇色彩的内容。 至于真正被称之为三国鏖兵的那段历史,连诸葛亮都死了还有啥好看的? “侯爷,到了。” “我知道了。” 刘章晃了晃脑袋,清空掉一些胡思乱想,起身下得车去,紧接着,刘章环视了一番,发现曹冲府上的护卫情况一如往常,这才略微松了口气,至少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正想着,却从大门处跑过来一人,口中高声呼喊着。 “师尊,您可算是到了,陛下等您好久了。” 刘章扭头一看,来人却是周不疑,当即笑道。 “虽说即将禅位,但一日为天子,礼数便不可轻言废弃不是,洗洗涮涮之类的总是要做的。” 不过周不疑却不买账,直接快跑了几步来到刘章面前,一把扯住刘章的袖子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那些?您还是快些随弟子进去见见陛下吧,别在把人给急出病来耽搁了大典……” 刘章闻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不愧是自己教出来的学生,这话说的,就差把藐视皇权几个大字直接写脸上了,不过这都是小事儿,重要的是先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任由周不疑拖着自己前行的空隙,刘章有些随意的开口问道。 “反正都等了这么久了,你先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不然等到了陛下面前,为师我岂不是一头雾水?你也不想见为师出丑吧……” 周不疑闻言脚下顿了顿,随后边拉着刘章继续向前走边开口道。 “如果可以我还真想看看师尊手忙脚乱时的样子,自从离开您的院子之后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了,有点儿怀念呢。” “臭小子,你又讨打?” “哈哈,玩笑而已。” 周不疑打了个哈哈随后左右看了看,旋即压低声音说道。 “陈群昨夜在家中自尽了……” “陈群死了?” 刘章相当惊讶的看向周不疑,不过后者却是摇了摇头,道。 “那到没有,他悬梁之时恰巧被前来请教问题的长子陈泰给救了下来,据说现在陈家一群人正全程盯着呢,哦对了,为了避免陈群再次寻机自尽,陛下那边也派出了十名羽林日夜看护……” “哦,这样啊……” 刘章点了点头,表情也缓和了下来,想死等到大典结束之后爱咋死咋死,只要现在不死就行。 不过周不疑在看到刘章的表情变化之后,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无奈道。 “真不愧是师徒,您这态度跟魏公得知事情的经过之后,当真是一模一样……” 刘章闻言惊讶的看向周不疑开口道。 “哦?说起来你也是为师的学生,难道表情与为师与魏公不同?” 周不疑撇了撇嘴无奈道。 “我怎么知道,得到消息的时候又没专门去照镜子观察自己的表情……” 刘章闻言大笑着揉了揉周不疑的脑袋,道。 “哈哈哈,说得有道理!太有道理了!所以咱们走,去看看那位热锅上的陛下吧……” 言罢,毫不理会一脸郁闷的整理着头发的周不疑,刘章大步流星的越过周不疑走向前方,而周不疑这里…… “热锅上的陛下……师尊您可真是……唉,等等,师尊错了,师尊您走错方向了……” (由于某只神秘的手按下了快进键,刘章所在的世界丢失了一刻钟……) “总觉得好像一下子就到了,咱们是咋过来的?” 刘章挠了挠头,看向周不疑问道。 “走过来的呗,师尊您才多大岁数脑袋就出问题了,难不成是之前重病烧坏了?” “滚蛋,还不前去通报。” “得了吧,里面一个是您学生,一个是您孙子,平时也没见您这么多礼数,今天这是抽哪门子的风……” 说着,周不疑一把推开了面前的门扉,躬身道。 “陛下、魏公许昌侯刘章前来觐见!” 刘章看得眼睛有点发直,周不疑这小子,究竟这是算守礼还是不守礼啊,真不知道是跟哪个不靠谱的家伙学的…… 不过根本没给刘章太多时间,只见周不疑话音刚落,刘协就冲了出来,一脸激动的抓住了刘章的手,急道。 “侯爷,你听我说,这事儿与孤毫无关系,侯爷你可要明察秋毫啊……” 这个状况,直接就让刘章傻了眼,茫然的抬头看向房中…… “那么大岁数一个孩子,这是让谁给吓着了?到底啥情况啊这是?” 当然这句话只是刘章的心里活动罢了,不过看那脸上的表情以及那略显迷茫的眼神,估摸着也能猜上个八九不离十…… 然后…… “你小子,这好歹是你岳父,你没事吓唬他干嘛?放下了心里的石头,开始放飞自我了是吧!” 刘章看到了正在屋里偷笑的曹冲那不断耸动的肩膀,终于忍不住开口大骂了起来…… 而正抱着刘章大腿的刘协,则是茫然的扭头看向身后的方向。 那场面…… 绝了…… 第797章 险死还生的陈群 “所以你究竟说了点儿啥才把你岳丈给吓成这个样子?” 刘章一脸不满的看向曹冲开口问道。 “呵呵,没啥,孤就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 曹冲挠了挠头皮,回答时的表情满满的敷衍,不过刘章并不准备放过这个突然放飞自我的小子,直接开口打断道。 “比如说。” “嗯……师尊在以辽东布局已经初见成效,孤拦不住师尊,也不想拦……” “就这?” “啊……还有就是世家的问题,若是有人挡了师尊的路,孤会看着他们自己往刀口上撞?” “还有吗?” “额……任由王祥与岳丈对孤施加影响其实是师尊刻意为之,为了让孤看清旧制度与传统理论的弊病……吧……” 刘章一脸无语的看着眼前的曹冲,旋即又看了看一旁眼神有些躲闪的刘协,无奈道。 “我忽然对未来觉得没有之前那么充足的信心了,要不你们自己玩,我带着老婆孩子回天水封地去吧……” 说着,刘章起身便做离开之状,曹冲见状连忙上前拉住了刘章道。 “师尊,您开玩笑的吧,摊子都铺这么大了,结果您要撂挑子?” 然而刘章丝毫不为所动的甩了甩袖子,冷声道。 “那不然呢?” 曹冲见状脸色也是严肃了起来。 “你来真的?可以告诉弟子这是为何吗?” 刘章低头沉思了片刻,随即避开曹冲来到刘协身边,郑重的抱拳躬身道。 “是某教导无方,牵连陛下了,还请陛下降罪……” 刘章此言一出,无论是刘协亦或是曹冲都呆呆的看向刘章,也只有周不疑静静的站在一旁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刘章猫着腰站了半晌,实际上却是在心底暗暗腹诽,自己姿态都做这么足了,这刘协也不知道上来扶自己一把,当真是……果然还得靠自己啊…… 想到这里,刘章直起了身子,一脸正气的开口说道。 “正所谓君为臣之表,臣为民之表,魏公如此跳脱,将来继承了大统之后岂不是要让臣子们有样学样?当然了,这也是为师的疏漏,所谓为人师表,刘某恐怕也是在这方面的教导上有所欠缺,是以才选了王祥送到魏公身边,有一部分原因便是希望为魏公补齐这一块上的疏漏。” “为师不是圣人,亦不是完人,但你不同,坐在那个位置上,哪怕是在表面上,也要趋于完美,这方面本质上与军队是一样的,什么样的将军必然会带出什么样的兵,唯有这个,为师希望魏公可以有一个深刻的自我认知,这一点魏公你可以做到吗?” “多谢师尊点醒,孤记下了。” 曹冲脸上露出些许愧色,抱拳冲着刘章施了一礼,随后又转头向刘协躬身道。 “陛下,孤以知过,还望陛下看在两位王妃的面上原谅孤此次的孟浪之行……” “使不得,使不得,孩子快快起来……” 好吧,刘协这一次的反应倒是很快,直接就上前两步搀起了曹冲。 刘章眼角微微抽搐的看着面前这场翁婿情深的大戏, 毕竟当初刘协同父异母的皇兄刘辩就是被人毒杀的,八成是当时刘章的话让他勾起了童年时的心理阴影了吧……大概…… 不过刘章今天赶过来可不是来缓解二人翁婿矛盾的,剜了一眼在一旁偷笑的周不疑,刘章拍了拍手,道。 “行了,你们爷俩以后有的是时间腻乎,现在说说正事,当然了,我直接回老家钓鱼种地以后你们自己看着办也行。” 刘章没再继续去提之前的话题,虽然刘章大概能够明白曹冲这样做是想给刘协一个警告,以免到了后面对方在他正式接过明面上的权柄之后不要跳出来指手画脚,但这种做法毕竟不够大气, 不过刘章也不打算说太多,都是成年人了,稍微提一下就好,至于曹冲改不改,那就是曹冲自己的问题了。 话音落下,曹冲与刘协瞬间分开,而刘协更是老脸一红,今天他算是在这几个人面前彻底没了帝王的尊严,不过那不重要,反正他也马上就要下岗了不是?没了架子以后没准还可以带着夫人们去刘章那里蹭饭…… 当年许昌一行,刘章家里的饭食可是至今让他都有些怀念呢。 当然了,曹冲这里却是表情显得淡定了许多,或许是做了几年的决策者养出了些泰山崩于前……啊呸,明明就在泰山边上,崩啥崩,反正大家知道这个意思就行了。 又或许是多年的相处早就习惯了刘章的做派,总之这孩子虽然年轻,但脸皮的厚度至少是已经练出些火候了。 只见曹冲抖了抖袖子,规规矩矩的抱拳道。 “啊,抱歉师尊,正要请教陈群之事该如何处置?” 然而刘章却摇了摇头道。 “不要事事都来问我,先说说你自己的想法,之后我再给出意见你自行斟酌即可。” 曹冲闻言点了点头,道。 “依孤的意思是,陈群之事不可不查,这不是针对陈群一人,而是那群看不清形势的世家中人,若是轻拿轻放,无异于是在助长那群人的嚣张气焰,现而今可以谋划着行刺师尊,将来亦可以是元直、是仲达也可以是孤本身。” “但处罚过重也不太好,毕竟现在的情况看来,陈群不但有悔过之心,同时其作为朝廷的重臣若是在这个敏感的时期受到重罚,难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所以……” 曹冲说到这里,抬头看向刘章。 “孤准备暂且将事情压下,待到大典结束之后治其管教不严之罪,连同那些死士一同发配至倭岛,就当是孤登基之后大赦天下的恩典了吧,不知师尊以为如何?” 刘章点了点头,道。 “想法倒是不错,不过这里面有一个问题,不知你是想用陈群如鲁肃那般为你治理一方还是想要彻底毁了他?若是后者,此法可行,若是前者,那么陈群便不适合随那些死士一并送去倭岛。” 刘章的话音刚落,房中三人瞬间便被吸引了目光,而曹冲更是直接挑眉道。 “哦?送去倭岛会彻底毁了陈群?不知师尊此言何解?” 第798章 陈群的去处 面对曹冲的问题,刘章并未直接开口作答,反而是扭头看了看房门处。 周不疑见状瞬间心领神会的开口道。 “都下去,没有得到命令之前任何人不得踏入院中半步!” “喏!”*n 负责服侍的女官与宫人以及房门外站岗的羽林齐声开口应喏,随即便转身纷纷离去。 刘章待到人都离开之后,这才开口道。 “某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判断主要基于两个方面,先说说倭岛吧,那边在施行什么样的政策,如今除却魏延与他麾下的海军,也就只有我们少数几人才是知情着,毫不夸张的说,那里现在与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根本就是一个毫无仁义道德可言的屠宰场。”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知道,即便是沙场上的百战精兵,在那种一面倒的屠杀之中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战后应激反应,哦,对了,这个词儿可能不太好理解,总得来说那是一种极端厌战的情绪,甚至很可能会演变成对于自我的厌弃情绪以及对于下达命令的军事长官的痛恨。” 说到这里,刘章笑了笑,继续道。 “呵呵,当然了,魏延还要继续领兵,这种命令是本侯表面上强行暂夺了他的兵权去下达的,而这样的心理压力,却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了的,尤其是亲眼目睹了那一切之后。” “师尊你……”*2 刘章摆了摆手,打断了曹冲与周不疑想要说的话,继续道。 “每个人的承受能力是不同的,而这也是陈群的问题,魏王你了解陈群的经历吗?” 刘章叹了口气。 “陈群的祖父陈寔陈仲弓被尊为颍川四长之一,乃是一位极富盛名的谦谦君子,梁上君子的典故便是出自此人的生平,谦和且与人无争,而陈群的成长受其祖父的影响之深,外人恐难以想象。” “再者,虽然身处乱世,但颍川之地却并未遭受什么战火的袭扰,当然这也不奇怪,毕竟看看彼时的情况,说上一句天下奇才半出颍川也好不为过,试问逐鹿中原的诸侯们又有几人麾下无颍川士人与之为谋?” “但这样的情况好也不好,好的方面且不谈,不好的一面就是像陈群这样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留在颍川的士人普遍都对战乱难有感同身受的体会,是以这些人总是会遵循着儒家的教导,骨子总是带着与人为善的念头,哪怕是对那些屡屡寇边的蛮族也是如此。” “而倭岛的血腥与惨烈,恰恰是我朝为数不多的黑暗面,这样一处犹如人间炼狱般的地方,若是将陈群丢过去,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原本坚持的东西就会彻底崩塌,甚至到时候自杀都是轻的,最严重的后果说不好这陈群会生出带着那些倭人推翻朝廷的念头也说不准。” 曹冲闻言有些不太认同的说道。 “不至于吧?孤曾查阅过父王当初的征战史,屠城这种事都发生了不止一起,也不曾见有几人生出反叛之意啊……” 然而刘章却摇了摇头,道。 “那不一样,首先是身临其境时给人带来的视觉冲击,魏王觉得竹简上一句轻飘飘的某年某月某日,司空曹操率军破某某城,屠城三日,死者数万;与一个被开膛破肚却拖着肠子试图逃生的人给人带来的视觉冲击能一样吗?而若是那样的场景之中,是数百乃至于数千,甚至是数万呢?” “亲历战场之人与从只看过战报的人最大的区别就是,看战报的人看到的只是一串伤亡数字而已,而亲历战场之人却要承受着直面厮杀带来的负罪感,毕竟倒在自己面前的无论敌我,本质上都是自己的同类……” 刘章再次摇头,叹息了一声,看向曹冲。 “所以你心里的想法是什么?用还是毁?” 曹冲闻言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才幽幽道。 “师尊,孤想用,毕竟这陈群……” “不必多言,为师明白,陈群自身的才能在那一群臣子之中也算是出类拔萃了,既然如此,为师以为有三处可以安置陈群,一者为朔方,二者为西凉,三者为巴蜀。” “此三处的共通点是都有外族融合问题,且朝廷对这些地方的掌控力都很强,让陈群这样常年只在战表上见证战争的人可以直面现实,或许其会有些与过去不一样的感悟吧。”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三地都是亟待发展的地区,并且不是下一批开发的重点位置,不用担心国家接下来的发展规划被世家之人过早看穿。” 说着,刘章扭头看了看刘协,道。 “陛下,您这里可不要把情报给泄露出去啊,要知道现在咱们这些人才是共乘在一条船上的人。” 刘协闻言摆了摆手道。 “不会,不会,这些年风风雨雨的也见证不少自诩忠诚之臣,结果绝大多数还不都是王允之流,孤也想过一个安稳的晚年呐……” 刘章点了点头,对于陈群的安置问题,实际上有些问题刘章并未摊开了去说,原则上江东与交州那边把陈群放过去也是合理的选择。 但……这里面有三个问题。 第一点是现在南方的军事主官孟达,以这位爷的行事风格,把陈群放过去可以预见的就是个水火难容的局面,至少将来朝堂上这两个人互相弹劾的奏疏就少不了。 第二点是刘章的下一步开发的重点就在东南沿海地区,放个陈群过去刘章不放心。 而第三点与第二点差不多,不过不是对于陈群,而是对于世家群体的不放心,刘章有些担心陈群会成为中原世家与南方世家链接的纽带,毕竟纵观华夏历史,南方向来都是吏治腐败的重灾区,他刘章是要全面开发国家是不假,但若是让世家与资本形成了官商勾结的利益链条,摘了改革的成果,那绝对是一种失败。 毕竟…… 现在可不是后世那个外部环境压力十足的时代,整个亚洲大陆,华夏就是唯一且绝对的秩序掌控者,这样的情况下刘章若是失手,下去了绝对能让历代君王还有后世的人杰们笑岔了气儿。 他刘章都能穿越了,下面有个地府之类的难道还是很奇怪的事吗…… 所以即便做不到面面俱到,至少也得时刻保持警惕做好未雨绸缪的准备不是? 第799章 霍去病再世? “并州、西北以及蜀地吗……” 曹冲沉吟了片刻之后看向周不疑,而后者则是拱了拱手道。 “臣以为可送去蜀地,刚好可将李严换来朝中任职。” “李严么,这倒是可以,毕竟三哥每次来信都得跟孤抱怨几句这个李正方的不是,与其将两个人放在一起日后生乱,不如早些调过来。” 曹冲笑呵呵的同意了周不疑的提议,不过才说完,曹冲便不由得感慨道。 “说起来,父王的旧部真的是已经越来越少了,孤记得当初父王自蜀地归来之时还提过汉中阎圃,说其才甚敛,是个才能不下于贾公之人,结果孤却是连面都没见过,就那样撒手去了……哦对了,不止是阎圃,还有法正……” 刘章在一旁听得那叫一个满脸的古怪,仔细想想,历史上的曹魏政权与蜀汉政权都有各自不同的怪相,尤其是在曹操与刘备过世之后。 曹魏的情况是君主大多短命,而刘备那边则是核心的重臣往往难以久持。 还好不是后世那个信息化高度发达的时代,不然绝对会衍生出一大波关于阴谋论的猜想…… 比如:惊!为何曹操后人皆短命至此!这究竟是先人的报复还是人性的沦丧! 又比如:戍边三十载,一朝身首两相离,背后的真相竟然是…… 好吧,这画面,口水三国实锤了,字面意义上的。 嗯,一个冷笑话而已,笑不笑的你们随意就好。 刘章轻轻敲了敲桌案,打断曹冲的回忆道。 “行了,生老病死乃天地至理,还是说你年纪轻轻的就像效仿秦皇汉武去球什么长生之道?说说这个李严吧,你们……了解他么?” 曹冲闻言沉吟了片刻道。 “孤记得父王自蜀地回来的时候曾经提起过这个人,文武双全,且在治政上也别有一番建树,是个通才。” “没了?” “没了。” 刘章轻笑一声,道。 “此人的才华的确出众,但人无完人,其缺便在于贪慕权势,一把双刃剑,用好了是把快刀,用不好,反噬起来也很要命,用是可以,不过要多加留心,尤其是此人与世家的交往上,需得格外留心,当然了,人有弱点用起来往往更加顺手一些。” “贪恋权势……” 曹冲轻轻呢喃了一声,随后咧嘴一笑,道。 “这倒是件好事,多谢师尊提醒。” 刘章见状略一思量就大概明白了曹冲打得什么主意,一个才能出众且贪恋权势的人,拿来平衡朝局那可真是太好用了,就是不知道这李严将来的身份究竟是杠杆还是条搅屎棍了…… 就在刘章想着李严的情况之时,周不疑却在这时冲着曹冲使了个眼色,曹冲恍然间似乎想起了些什么,又开口道。 “差点儿忘了,孤还有件事想要拜托师尊。” “拜托……” 刘章嘀咕了一声有些不解的看向曹冲,这小子跟自己这么郑重的时候可不多,难不成是什么自己不太喜欢的事儿? “说说看。” “想跟师尊您换个人……” “换人?啥意思?” 刘章感觉有点儿懵,他也不记得自己抓了什么人呐? 曹冲嘿嘿一笑,道。 “黄荣、还有赵统两个孩子跟您换一个姜维,不知师尊意下如何?” “额……” 刘章眨了眨眼,道。 “姜维你要用没问题,两个半大小子塞给我干嘛?你还嫌我这日子过得不够忙?” 也不怪刘章有此疑惑,黄荣本就喜文多过习武,再加上黄忠老将军走得突然,想要拜入自己门下并不让人意外,可赵统…… 这小子那也是名声在外的混世魔王一个,据说这小子八岁的时候就带着十几名亲随偷跑出去一把火烧了一个鲜卑聚落,俨然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武将坯子,放自己这来能学到点儿啥?赵云自己传授武艺与带兵之道不好吗? 而且…… 这么一个混不吝,自己怎么管教,万一那句话说重了会不会一怒之下揍自己一顿? 这个时代的武人刘章也算是认识不少,而且还都是最顶尖的那一批,深知这些家伙的武力值有多离谱,哪怕是个孩子,那也是从小每日药浴、炼体熬过来的,就自己这种从不锻炼的弱鸡,还真打不过那种半大孩子。 那画面……莫名想起当年被学生追着满操场跑的中学老师怎么破? “黄荣还可以,赵统那小子还是算了吧,虽然没见过面……” 刘章果断摇头拒绝。 开玩笑,他好歹也是堂堂侯爵,再加上穿越者的身份,万一真被自己的学生给揍了,一世英名……好吧,是污名……好像也不对…… 算了,大差不差的,能明白这个意思就行了,绝对不是因为嫌麻烦,绝对……吧…… “子龙将军、荣弟,都听见了吧,都进来吧……” “额……” 刘章有点儿傻眼,直愣愣的看向曹冲,咬牙道。 “好你个孽徒,竟然摆为师一道……” “侯爷莫要怪责怪魏公,是末将恳求魏公为犬子求师的,侯爷要怪的话就来责怪末将吧,实在是犬子太过顽劣了些,让侯爷不愿收入门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赵云长揖接地,姿态摆得极低,刘章看了眉头直接皱成了一团,连忙上前搀扶道。 “子龙又何必如此,你也是知道刘某为人的,孩子收下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可你让本侯教授他些什么?曹彰那小子我也带过,你觉得本侯教授的东西他学到了几分?” 赵云闻言摇了摇头,道。 “侯爷,末将是想让您教授我那孩儿一些做人做事的道理,您是不知道,那孩子……唉,这么跟您说吧,这次末将回来述职,就在这里,那孩子已经揍了十几个同龄的孩子了,身份贵重一些的就有长平侯与平昌侯家的小侯爷,至于亭侯之类的那就更多了……” 刘章闻言眉头不由自主的跳了跳,问道。 “理由呢?那些被揍的孩子是招惹他了还是当街仗势欺人了?” 赵云满面羞愧的拱手道。 “都没有,大部分是被其挑战之后给揍了,比如长平侯家的小侯爷,那小子说对方乃是大将军卫青的后人,想必武艺必然精熟,然后就把人给按在地上揍了一顿,至于平昌侯与别家的孩子是上去拉架,让他一起都给揍了……” “嚯!勇武不凡且胆大包天,这培养好了没准就是下一个霍去病啊,丢给本侯却是有些浪费了啊……” 刘章这倒不是敷衍赵云,刘章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军略方面不能说是一窍不通,但也绝对称不上有多少才能,至于以往的战绩,说白了用的不过是取巧之法,用政治斗争的思维去制定战略,又用兵法来制定政治谋划,偏偏两方面刘章还都算不上精纯,这才让过往的对手都产生了误判而导致刘章看起来深不可测。 本质上他也就是个死宅男,包括现在的布局,无论是政治还是经济开发,本质上都能从后世那个国都之中找到相似的影子。 这也是刘章开设学宫的原因,他的长处是庞大的知识都在脑袋里,只要放出来之后通过简单的传授让人入门就行了,想学更深层次的东西?简单,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嘛…… 不过赵云显然是不想就这么放弃,直接抱拳道。 “侯爷,我那孩儿只是少时缺少管教,性格比较冲动罢了,哪里比得了霍骠骑,还请侯爷看在末将的薄面上施以援手,赵某一生就只有这点骨血,实在是不想哪一天他犯下了大过之后白发人送黑发人呐,侯爷!” “啊……这……” 刘章还是有些犹豫,毕竟…… 不过就在此时…… “陛下、王兄、侯爷还有赵将军,可以让小子说两句吗?” 第800章 收徒 “黄荣是吧,你想说什么?” 刘章上下打量了一番黄荣,也就是夏侯惇过继给黄忠的那个孩子。 嗯…… 书生气十足,完全看不出来是夏侯惇的种,当然跟老黄忠就更没有相似之处了,哦不……等等,气度方面还是有那么几分父辈的气象的,骨子里透出些许刚烈之气,当然了也没准儿是刘章先入为主的错觉,毕竟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个孩子便以弱冠之龄随父慷慨赴死…… 黄荣正了正衣冠,先是冲着刘章深施一礼,随后开口道。 “侯爷……不,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然而面对黄荣的恭敬,刘章却是脑袋一歪,开口道。 “所谓弟子择师,师亦择徒,今日既然话都说到这里,本侯便出题考一考你,若是你的答案让本侯满意,本侯便收下你,若是不成,那你就如寻常学子一般去学宫报道吧,身为宫主,本侯为你开个后门的权力还是有的。” “请侯爷出题。” 黄荣再次施礼道。 刘章点了点头,看向一旁面色有些灰暗的赵云道。 “既然如此,便以赵将军之子欲拜本侯为师这件事为题好了,本侯心有顾虑,你若是能劝得了本侯且不将本侯的顾虑言明,便算你过关了,届时为师便收下你师兄弟二人,如何?” 话音刚落,赵云的脸色瞬间就来了个晴转多云,看得刘章等人都是心中一乐,哪怕是如赵云这样的人物,也免不了儿女情长啊……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赵云的哥哥去世的早,整个老赵家就赵云这么一根独苗,在原本的历史上赵云虽说也是追随着刘备南征北讨的,但好歹也有两个儿子,而到了曹操这边,赵云很明显的比起在刘备帐下的时候忙碌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夫妻间聚少离多的,自然这繁衍后代的事儿也就耽搁了下来。 而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更重要的是,这个时间线上的赵云总是在外面忙着带兵,对孩子的教育自然也就难以兼顾了,可以说赵统变成个混世魔王的样子,赵云这个当父亲的本身就有很大的责任。 而赵云又是个责任心强到发指之人,所以这一想到有补救的机会,可不就急了吗…… 至于能不能成功拜师,黄荣那是什么人? 夏侯渊的血脉、黄忠的遗孤…… (咋说起来这么别扭呢?感觉就好像是这俩老爷们生的一样……) 刘章这样的考验方式,其本意还不是大开方便之门,但凡黄荣的回答不是太过离谱,刘章便不可能会将其拒之门外的。 换句话说…… 刘章这是有意要借机让几家的关系结合的更加紧密一些。 毕竟老一辈的交情归老一辈的,那是在战场上并肩作战杀出来的,可小一辈的却是很明显的没有这样的条件。 而像赵统这种思想有些受到羌人影响的孩子就更是难搞,刘章估摸着也就是黄荣这孩子没在街上碰到,否则很可能赵统的受害者名单里还要多加上个名字。 所以…… 有时候宅一点还是有好处的,至少这种天降横祸的糟心事儿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概率要低上一些不是? 啊,言归正传,水了这么多其实时间也就是眨了几下眼的功夫,而这时,黄荣似乎也考虑好了,直接抱拳开口道。 “其实,少将军对于侯爷应该是极为崇拜的。” 说完,黄荣抱拳再施一礼,旋即站定在原地,不再开口。 众人等了数息,赵云这才眨了眨眼看向黄荣问道。 “小侯爷,说完了?” 黄荣展颜一笑,冲着赵云抱拳道。 “是的。” 然后赵云就在顷刻之间脸色变了数变,最终无奈道。 “那可真完了……” 然而刘章这时却看向黄荣道。 “这样啊,那么你可有依据?” “当然。” 黄荣点了点头,看向刘章道。 “少将军挑战长平侯长子,显然是刻意为之,否则的话……” 黄荣指了指自己。 “身为将门之后,怎不见少将军来寻在下?而且诸位师长有所不知,不仅是在下,来到此间的其他将门之后也有不少,但少将军单单就只挑战了长平侯世子一人,而多出来的那些人也不过是与那卫家子交好,假借劝架之名试图帮其友找回场子而已,所以挨揍只能说是他们自找的。” “至于少将军为何偏偏要去挑战长平侯世子么。” 黄荣微笑道。 “想必是赵将军与夫人闲谈之时少将军听到了自己将要拜师于侯爷门下,这才想着要带上一份见面礼吧……” 众人闻言皆是露出恍然之色,以少年人的心性来说,这的确是非常合情合理的一件事。 蔡昭姬是刘章之妻本就是众所周知之事,而长平侯嘛,河东卫氏当年做的那件破事也是导致蔡昭姬流落匈奴最直接的推手之一,给未来的师母出出气,合情合理。 而刘章听到这里表情也缓和了下来,之前那句崇拜之言可是把他吓了一跳,毕竟后世网络上有个非常知名的梗:xx哥!我是你粉丝…… 至于之后的粉丝见面会嘛…… 究竟是秀场还是车祸现场,那就不得而知喽。 点了点头,刘章看着黄荣说道。 “你的意思是你的这位赵师兄骨子里还是尊师重道的,只不过做事有些冲动且不懂得考虑后果是吗?” 听到刘章口中的赵师兄三个字一出,黄荣赶忙下拜道。 “回师尊的话,弟子便是如此理解的。” 这一次刘章倒是没有拒绝,抬手虚扶道。 “行了,为师这里不兴这一套,先起来吧,等下随为师回去拜见你师公。” “弟子遵命。” 刘章转头看向赵云道。 “过后让承平(没查到赵统的表字,这里是笔者取的)也一同过来吧,高叔不在,武艺这方面也就只能请老爷子帮忙教点儿东西了,至于本侯这里也就只有些兵书战策,能学到多少就看孩子自己了,若是学不到什么本事,子龙可莫要责怪本侯误人子弟呦……” “侯爷言重了,能拜入侯爷门下便已经是统儿的造化了,学不好只能怪他自己不争气,云又怎会责怪侯爷?” “这便好。” 刘章拍了拍赵云的胳膊,扭头看向曹冲道。 “两个人我都收下了,不知伯约那孩子魏王要了去准备让他做甚?” 第801章 不一样的赵统 之后的时间里,几人聊的都是些之后工作上的具体安排,不过都是些千篇一律的琐事。 唯一让刘章感到有些意外的也就只有刘协想要在卸下帝王之位后可以去学宫做一名助教…… “随时可以,只要陛下开心就好……” 刘章对此并没有表现太多疑虑,学宫虽然重要,但在后续的改革之中,也不过只是间学宫而已,而且在刘章的计划中,青莲学宫在教育普及开始成熟之后还会继续进行拆分。 而主院一定是纯粹的高科技人才培养中心,至于像后世党校一样的政治学学府,必定是要分出去的。 哦对了,还有女校的建立,将来也要提上日程。 有人或许会问了,为啥不男女混编的综合性学宫? 答案很简单,刘章的设计之中,学宫的附属设施并不包含幼儿园…… 除此之外也就只有姜维被赵云带在了身边,曹冲的意思是等到大典结束之后让姜维去西凉给阎行做一段时间副手,以便日后可以无缝接替掌管西凉的大任,时间很快来到第二日…… “本侯素来不喜那些繁文缛节,尔等也无需太过拘谨……至于拜师礼,那就更可以免去了,都坐下说话吧……” 刘章看了看面前的黄荣与赵统,随口说了一句,手上的文书却是未曾放下。 “多谢师尊。”*2 刘章闻声,抬头看了一眼,这一次却是放下了手中的文稿,并用一枚书签放在上面,又用一块镇纸小心压好,随后才继续开口道。 “赵统?” “弟子在!” 刘章看到如此规矩的赵统,疑惑道。 “为师听闻你可是个不世出的混世魔王,怎的今日却是如此规矩?难不成来之前被父母教训了不成……嗯,看这外表,也不太像啊……” 赵统闻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咧嘴道。 “嘿嘿,师尊,所谓打人莫打脸,揭人莫揭短,些许污名罢了,师尊何必拿来调侃弟子?至于传闻吗,自然不是完全可信的,师尊您自己不正是这样的人吗?” 刘章闻言点了点头,道。 “看到你现在的模样,为师还真的是有些相信你这小子是有意效仿我了,那就说说吧,你为何要在人前表现出那样一副姿态吧。” 赵统面色一正,随后抱拳施礼道。 “回师尊的话,正所谓人不狠站不稳,西凉那地方鱼龙混杂,单是异族势力细分起来就不下数十股,再加上父亲麾下的都是群百战精兵,作为其唯一的子嗣,赵氏未来的继承人,弟子有责任不可堕了父亲的威名!” “说句实话,父亲的威望太高了,能力也太过出众,而弟子在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个问题,以弟子的资质,是无论如何努力也不可能达到父亲的高度,这是个人的天赋与潜力与天下大势的走向决定的,并不以后天的努力而能够改变太多,就像黄家师兄也是如此……” 赵统看了眼黄荣,而后者则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接着赵统继续说道。 “所以当看清了这些之后,弟子便开始思考,如何去做才能维持住父辈们流血拼杀才得来的大好局面?毕竟按照以往的历史,像西凉这样的苦寒之地,朝廷历来是不怎么关心的,所以弟子未来有很大的概率会继承父亲的职位,而如此一来,有没有震慑外族与朝中宵小的威望就成了关键。” “而对于没有父亲那样在武学上超高天赋的我,比起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谦谦君子,做一个喜怒无常的疯子或许还更让人忌惮几分,当然了,只是这样还不够,尚需学习一些高深的兵法韬略才是弟子可以长久维持西凉稳定的关键,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是弟子将来可以执掌西凉的权柄……” 刘章点了点头,道。 “为师大概明白你的想法了,也就是说,你希望从我这里学习兵法韬略喽?也好,不过为师得事先与你说明白一点,为师平日里的琐事还是很多的,虽然兵书管够,但能够腾出时间来为你仔细讲解的情况本质上并不会太多。” 刘章的话才刚说完,却见赵统摇了摇头,道。 “师尊,兵书弟子自己去看就行,但弟子最想从师尊这里学到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军队在改制以后的真正的指挥方法!” “嗯?” 刘章挑了挑眉,看向赵统道。 “此言何解。” 赵统抱拳道。 “师尊明鉴,弟子在西凉之时便察觉到了军队在连弩这种兵器再现之后出现的变化,而师尊之前在新型战舰下水典礼之时弄出的那几门……额……” “火炮。” “对,就是火炮,在这种兵器出现之后,弟子以为在不久的将来,军队的作战方式必将会有一次颠覆性的改变,而那些传统的战法在未来很大一部分都会被时代彻底的抛弃,弟子自问做不到父亲那样在敌阵之中婉如走马观花,但若是可以率先掌握新型兵器的应用,或许真的可以在国家对外用兵之时可以青出于蓝也未可知……” …… 刘章直勾勾的盯着赵统看了半晌,随后才点了点头,道。 “没想到,你这声名狼藉的混世魔王却有着这样长远的眼光,这一点倒是与为师有些像了,当真是上天注定的一场师徒之缘,也好,今后你便跟在为师身边,关于军队未来的战法设想,为师在闲暇之余都会一一与你言明,哪怕是未必会在你有生之年看到新式装备全部列装于军队,但至少可以把这些知识整理成册,让后人少走一些弯路也好。” “多谢师尊栽培!” 赵统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刘章见状抬了抬手,道。 “起来吧,在为师这里不必理会那些繁文缛节,而且男儿膝下有黄金,除却天地父母,无人值得你双膝落地。” “是师尊!” 赵统这一次倒是没有做无异议的争辩,直接起身,而刘章却是没有过多理会,冲着赵统点了点头之后看向黄荣,道。 “那么荣儿,看到师弟找到了他想要学习的东西之后,你又想从为师这里学些什么呢?” 第802章 首课(上) “那么你又想学些什么呢?” 刘章看向黄荣开口问道,这又是一个避开了命中死劫之人,或许是受到了庞德公的影响,刘章总是会对这些改变了既定命运轨迹的人抱有一份别样的期待感。 但黄荣接下来的回答却是让刘章产生了些许的失望…… “师尊,弟子对于各种知识都想要涉猎一些。” “这样啊……” 刘章沉吟了片刻之后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开口道。 “想要继承为师的衣钵,这很好,但荣儿为师希望你能够明白一个道理,所谓贪多嚼不烂,没有人是真正意义上的通才,遍求所有最终便是一无所专,或许在你看来,为师既然可以学得,你只要去努力就也一定可以,但正如统儿所言的那样,人的天赋是存在着根本差异的。” “而为师之所以能够掌握如此多的知识,本质上还是源于为师有过目不忘之能,而且并非是常人所认知的那种短期记忆,毫不夸张的说,为师也算是天赋异禀了,甚至可以清晰的记得出生至今所见过的每一个人的样貌以及他们的言行举止……” 面对刘章的话,黄荣抱拳道。 “师尊误会了,关于这一点弟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至于弟子想要将师尊的各类知识全部涉猎一些实际上弟子还是抱有主次之分的,这一点实际上也是参考了辽东方面的建设成果得来的结论。” “嗯……说说看。” 刘章不再劝解,反而是饶有兴致的看向黄荣说道。 “弟子窃以为,各类学科都有一定基础的话,对于未来的建设管理是有很大帮助的,就像过去一样,为官想要真正造福一方,政务能力本身就包含数个方面,包括算学、观人之法、农学、谋略甚至是军略,都要通晓一二,这也是为了能够有效的应对治政时的突发状况。” “若不通算学,则无以查贪腐;不通观人之法,则无以用人才;不通农学,则无以利农耕;不通谋略与军略,则无以至叛乱。” “而师尊对于国家的变革,远比之前的历朝历代都要涉及更多方面,远不是精通君子六艺便可以轻松应对的,这一点在辽东的官场上尤其明显,或许明面上看似是毋丘将军与鲁刺史的刻意为之导致了世家难以安插人手到辽东的官场,但更本质的原因却是,没有进过青莲学宫学习过的世家子弟,仅凭固有的官场经验根本没办法在辽东立足!” “城镇规划、道路建设、人力资源的统合分配,各类层出不穷的新名词与那些比之以往截然不同的做事风格,都让弟子明白了一个道理,像是这样的情况会随着师尊的变革脚步最终彻底改变我朝的官场风貌,而那些仅凭家世与权谋之术窃据高位的人必然会逐步被变革之后的系统淘汰掉。” “是以弟子以为,很多知识可以不必专精,但哪怕只是懂得一点皮毛也好过一窍不通,这是未来的大势所决定的!” “额……” 刘章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 “问题看得很透彻,那为师便依着你,但凡是为师所学,你便能拿多少就拿多少吧……” 没有去打击黄荣的积极性,刘章点头应允了对方的诉求,咋说呢? 专善阿谀奉承或是摆弄权谋之术的人,无论在任何时代都会有他们的生存空间,因为这不是政治制度而是人性来决定的,而无论是什么样的政治框架,最终都是由人来进行掌控与管理的。 除非…… 是那种科幻电影里的朋克世界,但是否真正会出现那样由自主人工智能与机械来执掌法度的情况,也仅仅是存在于人们的幻想与推演之中,毕竟没有真实存在的案例可以证实。 但…… 年轻人有理想是件好事,与其揭开血淋淋的现实告诉他真相,还不如保留对方这份积极性去用在学业上多为其积累一些知识…… 想到这些,刘章也便不再纠结,拍了拍手道。 “既然你二人都有各自的想法,那么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为师便给你们上第一课。” 说着,刘章低头从桌案下面翻了翻,随后取出一个木匣来…… 片刻之后,赵统忍不住看着刘章放在桌案上的东西眼角微微抽搐道。 “师尊,我和师兄已经过了玩泥巴的年纪了……” “想什么呢!” 刘章没好气的白了赵统一眼,随后解释道。 “手边上条件有限,这几个泥丸是为了让你们两个简单理解一下物理学的基础概念而已,哦,对了,还有这个……” 刘章说话间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更为巨大的泥丸,差不多有婴儿头颅的大小,随后刘章将桌案清理出一块地方,开口道。 “所谓物理学,本质上是一种研究物质运动与结构的学科,当然了,这个物质指的是常见的物质,而其中力学便是物理学之中最为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 接下来,刘章深入浅出的讲解了物理学与力学的基础概念,并且还用几枚泥丸子进行了具体的实物演示。 不得不说,后世某些网红教师的授课方法拿到古代来教育大龄文盲,那效果也是杠杠滴,至少刘章自认为自己的这次授课还是相当成功的。 不信你看黄荣可不就听得津津有味的吗? 至于一脸纠结与疑惑的赵统同学,刘章则是果断的进行了选择性的无视。 直到…… “统儿,很疑惑为师为何要给你讲解这些是吗。” 赵统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大方的承认了下来,刘章见状微微一笑道。 “的确这些看起来与你想要学的东西没有什么必然联系,但如果说这很可能关乎到未来的战争兵器的使用呢?” 刘章说话间又取出一物,却是一个非常迷你的投石车,迷你到只有巴掌大小,并且在放在桌上固定好之后,刘章将一枚泥丸放在了发射端的位置上说道。 “所谓火炮,本质上就是通过更换发射器的动力源,从而实现了将弹药发射得更远的目的,而经过严格的工艺制作,其发射出去的弹药是可以通过计算来精确计算其落点位置的一种武器,就像这样……这个角度,大概泥丸会落在桌案前方十五步左右的位置上……” 啪! 随后便是赵统目瞪口呆的表情…… 第803章 首课(中) “火炮的出现是用来替代老式的发石车,那么连弩这种东西自然是也可以被替代的,那么问题来了,做这些东西的目的是什么?” 看着两个新收的弟子陷入了沉思,刘章笑着开口继续说道。 “物理学只是个引子,为师的第一课是为了让你们明白一个道理,战争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而想要理解这一点,所涉及的知识就不仅仅是单纯的国家矛盾那样简单了,简而言之,所谓战争尤其是国家与国家、民族与民族之间的战争,其本质上就是为了争夺资源,而人口从这个角度来出发,实际上也是资源的一种。” “所以单纯考虑战争的情况下,衡量人力资源与物质资源消耗的平衡性的角度下去出发,更先进的武器装备就成为了大势所趋,举例说明,就像连弩这样的装备,比较之前传统的单发弩与需要人力进行开合的弓箭,维持一场战争的消耗其所消耗掉的人力与物质资源是不是减少了很多?而节省下来的那部分资源自然也就可以用来去维持更长时间的战争。” “而这,便是科技攀升所带来的相同资源的利用率的优化。” 看着眼前两名学生的表情从沉思再到困惑再到若有所思,刘章点了点头,决定再给两人下点儿猛药,继续道。 “但是……” 一句但是再度吸引到了两人的目光。 “战争无论胜败,本质上却是一种消耗资源的行为,唯一的区别是,战胜的一方可以用掠夺的方式去补足自身在战争中所消耗掉的那部分资源,而失败方则相反,战争这种行为本身就消耗掉了自身大量资源的同时,还要承担被掠夺的后果,其结果就是自身内部的资源出现了巨大的亏空,而这部分亏空最终就只能转嫁到失败方底层民众的身上。” “所以孙子才在其兵法开篇的时候说: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而再结合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的说法,孙子就已经告诉了世人一个道理,兵之一物作为国之重器,是国家必须要依仗的最终力量,但战争这种行为却不是必要的,强大的军事武力的建设,恰恰是为了避免战争这种不理智行为的发生。” “但是……你们觉得诱发战争行为的本质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刘章笑吟吟的看向两人,终于提出了问题,而这个也是在考验两个学生的个人见解。 结果率先做出回答的是赵统,只见这孩子皱着眉头开口,那表情像极了被强行赶上架的鸭子。 “结合师尊之前所讲,弟子认为是历朝历代总是在天下稍安之后采取了刀柄入库、马放南山的政策,而这样的做法无疑是给了外族休养生息的机会,同时又极大的削弱了国家自身的军事威慑力,所以……” 赵统有些心虚的看向了刘章,然而刘章却摇了摇头微笑道。 “从某种角度上来看的确如此,理论上都是可以自洽的,甚至就连国内诸侯的反叛都可以用中央失去了对于地方的军事威慑力去解释,但……” 刘章看向赵统。 “你如何用这种理论去解释大泽乡……事件以及距今不远的黄巾之乱?你要知道,这些可不仅是可以简单粗暴的去用中央失去军事威慑力去解释的,毕竟中央的军事力量孱弱虽然是事实,但中央的削弱从某种程度上也代表着地方军事力量的增长,你要知道,这天下间最大的野心家恰恰就是那些地方上的诸侯与世家。” 看着赵统再度皱着眉头开始了沉思,刘章又看向黄荣,道。 “那么你呢,有没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黄荣身躯微微一震,不过这表情比起赵统就显得淡定了不少,但说出来的话却是…… “弟子有些模糊的感觉,但还有些说不上来,还请师尊明示。” 好吧,这小子有点儿滑头,不过刘章也不准备继续卖关子,直接开口道。 “也罢,这里面的门道的确是有些深了,以你们的年纪能够认识到国家不可失去军事威慑力这一点就已经很难得了,那么接下来为师便与你们二人讲解一下战争之于国家的深层关系吧。” 刘章说到这里清了清嗓子,随后才继续开口道。 “方才提到了资源,那么现在咱们就从此处入手好了,提到资源自然就会涉及到一个被刻意淡化的问题,那就是资源分配。” “而一直以来的历朝之中,真正掌握着国家大量资源的恰恰是极少数的一部分人,而造成这种局面的就是资源分配权的向上集中导致的。” “当然了,也不能说这种情况不对,从历史来看,权力的向上集中是有利于族群的整体发展的,就像炎黄时期一样,男子狩猎而女子采集山菜野果,集中分配权将物资平均分配的制度是有利于族群整体繁衍发展的必要措施。” “而这种成功的经验就成为了我华夏族裔的一种共识,既,权力与资源的集中再分配是有利于族群发展的。” “随着发展的增速,农耕的概念开始出现,取可以食用的作物人工种植,同时抑制其他会干扰农作物生长的其它植物,但这就出现了一个新问题,在农耕出现之后,人本身实际意义上的也变成了资源的一部分。” “这便导致了被集中的权力产生了更大的效力,但这些权力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却并没有得到很好的监督与管控,直到出现了律法的概念之后,这份权力才有了一定程度上的制约。” “但掌握权力的人本身就是律法实际上的制定者,试问这样的人怎么会去制定限制自身的规则呢?而最终形成的结果便是,天子犯法与民同罪成了一句漂亮的空话,而刑不上大夫才是律法最残酷的现实。” “基于这种局面,历代的思想家们诸如周公旦、老聃、孔孟两位夫子以及庄周等人都不约而同的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道德品质之上,是的,解决这种困境的本质上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找到一种更加完善的制度去让权力得到应有的管控;另一种便是通过提高掌权者甚至是所有人的道德品质去弥补权力缺乏有效管控的弊端。” 说到这里,刘章表情很是凝重的看了看两名弟子一眼,道。 “以你们二人的资质与家世而言,将来是有很大概率成为这个国家执掌权柄的高层人员的,所以为师认为很有必要让你们明白战争的本质,借用一句老聃的话来说就是: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 第804章 首课(下) 或许有些固执,但刘章还是认为身为师者,将知识传授给自己的学生固然重要,但比那更重要的是在传授知识的同时,为学生树立一个正确的价值观却是更加重要的事。 韩愈的《师说》之中便曾言: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华夏文化有个很有趣的特点,尤其是古文,非常讲究主次分明的书写结构,而在这篇《师说》之中,便十分明确的将传道摆在了师者职责的首位。 由此可见在传统文化传承之中,为弟子树立一个正确的人生观与价值观的意义是远大于为其传授生存技能的。 而此时的刘章也是遵循着这样的原则先将一部分理念灌输下去,毕竟能力越强的责任是不是越大不清楚,但能力越强的人一旦走错了路,对社会造成的破坏力也就越大这是一定的。 …… “从现实发展层面来看,当人力本身成为社会资源的一部分之后,掌握资源与权力的少数社会精英阶层为了维护自己固有的权力,会去刻意消减对于底层平民的资源分配几乎是必然的发展趋势。” “毕竟底层的平民对于社会整体的宏观结构而言才是比重最大的部分,看似掌握着权力的精英阶层反而却是少数,是以对于这些少数的精英们而言,一旦底层的百姓获得了足够的资源分配,不仅是影响他们役使人力资源的成本,甚至严重一些还会威胁到他们这些精英的地位。” “所以才有了学说上的妥协,不是先贤们没有为百姓发声的意愿,而是社会的整体结构决定了,影响掌权者的学说根本不可能传承下去。” “而这样的情况反应在现实表现便是,掌握权力的人不断削减对于底层百姓的资源分配以形成双方之间明显的力量差距,并用学说引导社会形成一种阶级固化的共识。” “但这样的结果便造成了社会整体上的活力逐步缺失,要知道人不是牛马,其之所以会努力,本质上还是为了追求更高的生活质量,一旦没有了向上的晋升空间,那么人又为了什么去努力呢?” “至于精英们,同样也是在这种体制之中会逐渐失去活力,毕竟这样的思想钢印对百姓适用,对他们自身也是适用的,而且除了没有向上的晋升空间之外,这些人就连来自身后的竞争压力也都没有了。” “而当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失去了活力,无论它能够创造多少的财富,毫无疑问的便会成为环伺在周围的饿狼们眼中的肥肉。” “这才是王朝不断兴衰更替的罪魁祸首!出错的重来都不是某个人,而是这种思想!” 刘章说到这里,黄荣若有所思的开口道。 “所以师尊如今所做的事本质上就只有两件,第一,对于那些掌握着权力的精英们添加必要的监管体系,以此确保权力不会被滥用;第二,保留甚至是扩大底层百姓的向上晋升空间,让其对精英们形成必要的压力?” 刘章点了点头。 “理解的不错,要知道人才甚至是天才的出现从概率学的角度上去看的话,本质上是基于足够大的人口基数的,也就是说,以普通百姓的数量而言,诞生天才的几率是远远大于作为少数群体的精英们的。” “维持国家强盛的根本从狭义上来看,其实比拼的就是国家的人才储备,所以一套可以激发国民潜力的且可以持续不断吸纳人才甚至天才的体制。” “而这些人才又会成为体制之中让国家稳定运转的基石,唯有如此,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才不会成为一句空话,至于你们,则需要选择,是成为维系国家强盛的那一块块基石之一,还是成为阻碍国家良性发展的拦路石,这个选择权本质上就在你们自己手中。” 黄荣与赵统不过是少年,哪里经得起刘章这样的诱导?当即拜倒在刘章面前,齐声怒吼道。 “师尊!” “弟子黄荣!” “弟子赵统!” “愿以此身为国家之强盛奋斗终身,虽万死不改此志!”*2 “哈哈!好,非常好,为师很庆幸你二人能有如此志向,都起来吧,只希望你们师兄弟二人以后不要忘了今日的誓言。” “谢师尊!”*2 刘章见状再次点了点头,道。 “从战争的本质讲起说到现有体制发展与弊端,现在回归到之前的问题,战争的本质是什么,又是如何产生的,其实就已经不难理解了。” “简单来讲就是少数人把持了权力与资源之后成为了国家中上层的同时将自己与国家甚至是民族的整体进行了一次次的切割,如此一来整个社会就呈现出了一种阶梯式的阶级划分,而为了避免底层的百姓威胁到他们的地位,从而在两个方面对底层百姓进行了压制。” “一个是文化与思想层面的压制,这个刚才说过;而另一个便是物质与资源方面的压制了,这一点主要体现在不断加重的税赋与徭役制度上面。” “本质上就是一面通过减少百姓所应得的资源分配让他们更加辛劳,另一面用思想层面的引导让百姓们变得麻木。” “哦,对了,提起这个就不得不说起一个外来的教派,佛教有一种教义或者说理论称,人的一生是来修行的,而受苦则是上辈子做了恶事,是上天给你的考验,想要改变,那么就要在此生修行,结果会在来生也就是下辈子为你带来福报。” “这种理论看似是一种导人向善的论调,可一旦普及开来,本质上就会被掌权者利用成为让百姓们逆来顺受的一种洗脑思想,这一点要尤为注意,为政者必须具备长远的政治眼光,我们所看到的不可只是眼前的便利,更需要注意的是某些理论与政策对国家与民族的长远影响。” “而一旦百姓被这类的洗脑言论打上了思想钢印,那么掌权者便可以肆无忌惮去压榨百姓原本应该得到的那部分资源分配额度,其结果会在数年乃至数十年甚至是上百年之后表现出弊端,或使国民失去抗争之心,或因民不聊生导致的反叛爆发。” “这样的两种结果就是,前者必然招致外敌入侵;而后者则必然导致黄巾之乱的重演。” “所以政治制度的清明与否,决定了国家的走向,这边是所谓的政通则人和。” “而军队的职责也并非只是抵御外敌入侵这么一个职责,实际上,作为国家的最终武力系统,军队也同样肩负着监督政治体制的职责,所以军队作为国家的利刃,不可以是遵循着某个人的命令而行动,军队真正需要做到的其实应该是,民心所向之处,便是利刃所指之地!” 第805章 演示 给两个少年的第一堂课就在刘章的讲解之中结束了,这一课本质上刘章并没有选择传授什么知识,但灌输的理念在刘章看来却是极为重要的。 至于这一课的效果如何,还要看今后的持续引导。 毕竟这个时代与后世略有不同,虽然刚刚经历过战乱的洗礼,但本质上既没有五胡乱华也没有国家积贫积弱不断支出战争赔款的百年黑暗。 所以这个时代的人,对于希望国家与民族的强盛并没有那么迫切,反而在光耀门楣与封狼居胥的情绪其实更重一些。 换言之,这个时代的人对于个人荣誉的追求明显要大于对集体荣誉的追求,所以思想上的引导必然是一个漫长的培养过程。 这也是刘章没有选择去进行大面积的改造原有的国家体制反而去优先建立学宫去培养年轻一代的原因所在。 毕竟固有的统治阶级思维的固化程度是显而易见的,君不见晁错是怎么死的? 无论多先进的理念,不去理清现实情况而去盲目的行动,那无疑是一种自寻死路的做法。 不过对于黄荣与赵统,只是进行意识引导显然是不够的,给予他们必要的知识让他们不要胡思乱想也很重要。 于是乎,在授课结束之后,刘章根据观察分别给了二人每人一本书,让二人回去之后自行研读,等到有不明白的地方再来问他。 其中黄荣得到的是一本《对策论》这本书也叫做《博弈论》,刘章选择将这本书交给黄荣的原因则是出于黄荣比起军队明显更倾向于从政,而《博弈论》一书恰好就是研究人与人、势力与势力乃至于国家与国家之间如何相处的学问。 而赵统这里就比较粗暴了,一本《未来武器的发展方向与火力配系的实战应用》被刘章直接丢给了他。 至于这本书的名字为何会这么长? 原因很简单,这本书原本是刘章写的类似一种备忘录式的书,当然不是避免刘章自己忘了,而是刘章用来提醒自己在适当的时候将武器研发的大事提上日程用的,而且为了避免忘了这档子事儿,刘章一直是随身带着这本书,平时更是用其来垫桌脚的…… 事实上当赵统拿到这本书,并且看着上面被压出来的印子,又看了看同样得到崭新书籍的黄荣时,那幽怨的表情差点让刘章憋不住笑出猪叫声…… “行了,今日便到这里,明日你们元直师兄要去见那位陈光禄,黄荣你跟着一起去,观摩一下他是如何劝说那个陈群的,至于统儿嘛,回去之后花些时间将手上的书读一下,明日来时为师为你讲解一番,当然了,你若是想同去陈府涨涨见识可以随荣儿他们一同前往。” “还是算了,弟子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明日还是来听师尊为弟子讲解书上的内容吧。” 赵统想了想开口回道。 “也好。” 刘章点了点头之后又想起了什么,随口吩咐道。 “对了,这两本书并非什么不传之秘,回去之后你们大可以向长辈请教。” “好的师尊,弟子先行告退。”*2 …… 次日一早,赵统便再度来到刘章的官邸,只不过…… “你来得也太早了点儿……” 刘章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一边起身洗漱一边有些无奈的冲着赵统说道。 “很早么?” 赵统有些茫然的扭头看了看门外高悬在天上的太阳。 “先去院中等我一会儿,有些东西用眼睛去看的话理解起来会更直观一些。” “喏。” 过了一阵,刘章收拾停当之后才来到院中,远远的看向有些无所事事的赵统开口吩咐身后的护卫道。 “来十个人按照本侯之前吩咐过的位置站好听令行事。” “喏!” 没去多管转身离去的护卫,刘章冲着赵统招了招手道。 “统儿,来为师这边。” …… “师尊。” “嗯。” 刘章点了点头,随后抬手指向院中的亭子道。 “看好了,所谓的交叉火力覆盖的实战应用,为师会让护卫们给你演示一番。” 说话间,几名护卫已经在亭子周围立下了几面木排,随后冲着刘章点了点头,刘章见状挥手道。 “直接开始吧。” “喏!” 为首的护卫抱拳称喏之后带着身后的兄弟迅速离场,紧接着…… 嗡嗡嗡…… 嗖嗖嗖…… 噗噗噗…… 弩箭如飞蝗一般瞬间将木排射得木屑飞溅。 “看明白了吗?” 刘章指了指院中各个位置上的护卫们,冲着赵统开口问道。 赵统挠了挠头,有些不太确定的开口道。 “弟子如果没猜错的话,师尊命人演示的似乎是种战法?” 刘章点了点头,道。 “说是战法也行,不过为师以为,将其称之为新式装备的基本应用其实更合适一些。” 赵统想了想,道。 “师尊,请恕弟子无礼,在弟子看来,师尊所演示的战法似乎更适合小规模的战斗,师尊却说是基本应用,难不成师尊认为未来的装备这样的战法才是常态化?” 刘章听到赵统的话之后并未恼怒,而是笑着蹲了下去,同时又将七星刀握入手中,边在地上画了起来,边开口说道。 “这个不忙,此处简陋并无沙盘,便先借用一下地面将之前的情况重现一下你再看看。” 说话间,十余名护卫之前发动攻击之时所处的位置都在刘章的刀下变成了图画,甚至刘章还贴心的将护卫们之前发动攻击的弹道用虚线画了出来,并道。 “这下看懂了吗?” 赵统仔细看了半晌,忽然喃喃道。 “这……师尊,这难道是……” “呵呵。” 刘章笑着擦干净了七星刀,开口道。 “看来统儿是看明白了,这便是所谓的交叉火力了,其目的便是让对面的敌人没有躲避的空间,所以为师才言,这才是未来武器最基础的作战方式,当然了,连弩虽利,但最多只能算是模拟一下未来武器的战法,双方的射程与射速以及穿透力上来讲,那是绝无半点可比性的。” “射程、射速、穿透力……” 赵统反复念叨着刘章提及的这三个词汇,眼睛越来越亮…… 第806章 另一个角度的解读 刘章看着赵统的状态笑着侧身招了招手,几名护卫很快便搬过来两把椅子。 “坐吧。” 刘章随口说道,而屁股已经先一步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昨日为师与你们师兄弟二人讲了关于战争本质,所以延伸一下,武器装备本身就是为了服务于战争而存在的,所以顺应战争的需求就成为了必然。” “正如之前所提到的资源一说,战争的本质实际上就是人与人、势力与势力之间为了更好的生存而进行资源争夺的一种行为,而战争本身也是会大量消耗资源的。” “如此一来,如何利用更小的资源消耗去赢得战争的胜利便成为了战争本身最重要的事之一,而以往的战争之所以去大量消耗人力,其实是一种消耗过剩资源保留有限资源的行为。” “举两个例子。” 刘章伸出两根手指。 “一则长平之战;再则兴平元年曹公攻打徐州。” “先说长平之战,据记载,此战发生于秦昭襄王四十七年五月至十月间,耗时为五个月,秦、赵两国均投入了超过四十万以上的兵力,但实际上,此战是两国为了争夺上党之地而爆发的,其总耗时实际上超过了三年。” “世人只看到了白起战胜之后坑杀了赵国四十万降卒,却没考虑过三年的时间里,两国为此投入了多少钱粮物资。” 说到这里,刘章看向赵统道。 “抛开世俗道德观念不谈,但以领兵作战的角度去看,你觉得白起坑杀这四十万人利弊究竟几何?” “额……” 赵统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随后又扭头看了看四周。 然而刘章却并未给赵统躲避的机会,直接开口道。 “此间都是自己人,没有人会出去乱嚼舌头根子,放心大胆的讲。” “嗯……若是仅从军事角度与武安君秦国臣子的立场上来说的话,其不但无罪反而对秦国有泼天之功……” 说完赵统看了看刘章,见到后者那略带些不满的表情,咬了咬牙继续道。 “正如师尊之前所言,无论对于秦国或是赵国而言,三年的时间之中,两国为了维持战争所消耗掉的钱粮与物资都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庞大数字,四十万降卒,留下简单,但却要负担这些人的日常口粮,想必以秦国当时的国力也很难继续维系这样的庞大支出了吧,所以这时人力资源是负担,而粮食才是稀缺资源。” 听到这里,刘章才点了点头,道。 “那就再说说徐州之战。” 赵统闻言想了想,道。 “徐州一战之前,魏公实际上掌控的地域并不算多,而且位置上看也皆为四战之地,这样的局面可以说是有利有弊,但彼时的魏公除了占据的城池不算太多之外,还收纳了不少降卒,最典型的便是那三十万青州降卒,虽说这数量众多的军队震慑了周围的大小势力,但养兵所需的开支却一直都是魏公的心病。” “所以对于当时的魏公而言,也如长平之战时期的秦国一般,人力资源是过剩的,而钱粮军械却是稀缺资源,所以魏公彼时发动战争是在利用复仇之名有意消耗过剩资源以保障麾下势力的资源平衡?啊……这……” “很残酷是吗?” 刘章点了点头。 “所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这种事在真正的掌权者看来向来都不是一句空话。” 对于赵统有这样的想法,刘章一点儿都不意外,毕竟那一场徐州之战开始就显得很是儿戏,结束更是突兀异常。 但换个角度去想一想,彼时的曹操真的就那样在乎名声?以刘备所携的那点儿人马真的可以逼退曹操?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至于曹操为何退兵,本质上还是已经达到此行的战略目的同时接到了荀彧的告急文书。 甚至这份告急文书都只是曹操退兵的一个借口而已,至于演义中安排的巧合,实际上是为了服务于故事情节的需要罢了,事实的真相是,曹操在急攻城池之前应该就已经接到了荀彧的来信,等到刘备现身之后才退兵一方面是找一个合适的借口,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将军中的不满情绪进行转嫁…… 毕竟攻打徐州死了那么多人,眼瞅着就要拿下了,结果刘备的突然出现将局面搅了个一塌糊涂…… 你说这刘备占据了徐州之后,若是曹操再来攻打,麾下的将士会不会效死出力? 而刘备本身也被曹操借机摆了一道,直接就被曹操给捧成了道德的楷模,这样的名声有利自然也就有弊,至少很多见不得光的事儿刘备以后那可就不好去做了,不然君子瞬间就变成了伪君子,而伪君子嘛,那可是比小人更为令人不耻的存在…… 话题有点儿偏了,下面言归正传…… “说起来为师绝对算不上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好人,这一点……你看看这个。” 或许是想起来了些什么,刘章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件文书丢给赵统,而后者看过之后脸色瞬间带上了一抹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刘章。 “很震惊是吗?所以说为师才说自己绝非世俗意义上的好人,不说这个,这东西你看看便好,记得莫要外传,咱们继续来说武器装备的问题。” 刘章将文书收回,没有过多去理会赵统的表情,继续开口道。 “现在你算是理解了钱粮与人口在战争之中都是掌权者眼中的资源之后咱们再来说说武器装备,这些东西本质上也是战争资源的一种,就拿那杆制式的矛来说吧。” “我朝的矛,质量很好,但在质量上佳的同时,其制作工艺的复杂程度也是让人咋舌的,单单是矛身,从选材到完全制作成型,最少也要经过半年,最长的更是需要三年之久,可以说这是在战争中比粮草更为稀缺的资源。” 赵统点了点头,他自己本身就是武将世家出身,这些常规兵器的制作比起刘章来他或许还更熟悉一些,但越是熟悉就越是难以反驳刘章的话。 兵器这东西,制作起来费时耗力的,用起来却是消耗得非常快……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在某些掌权者眼中,比起人力资源的消耗,兵器甲胄这类物资显然是更为稀缺与重要的,这一点可以参考一下诸侯讨董时期袁术的做法,毕竟那时候的孙坚名义上还是他袁术的部下呢……” 第807章 无题 “像是袁术这样的世家子弟并不在少数,在他们眼中,百姓不过是路边随处可见的杂草,甚至从资源的角度来说还不如钱粮来得重要。” “而为师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要根本上扭转这种思想,接受的,活;接受不了的,死!” “新生的国度不需要这些吸着百姓的鲜血还要将百姓践踏在脚下的蛀虫,而你们,作为为师的弟子,更是要牢记这一点,不可有半分怠慢!” “师尊的教诲,弟子谨记于心!” 赵统非常郑重的冲着刘章抱拳道。 刘章见状微微颔首,随后继续道。 “行了,这事儿虽然很重要,但为师也就是给你个提醒,现在说说与之关联的事,而此事应该就是你最想问的,关于武器装备……” “方才为师讲了资源之中人力资源与钱粮这些资源的关系,但有一点没说,那就是资源的再生周期问题,首先是钱粮,这一点之中国家的税赋大体上是以每年为周期进行收取的,这一点是出于粮食的种植总体上还是基于春耕秋藏的客观自然规律决定的。” “而被视作人力资源的人,自出生至其可以作为资源供国家使用,则至少需要十三年以上,若是仅考虑军事用途,还要削掉接近一半的女子。” “故而人力资源看似过剩,实则比之钱粮这些资源的再生周期来说,其消耗之后的补充时间却是极为漫长的,而对于国家而言,一旦人口出现过大的亏空,你作为将门之子应该明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吧?” 赵统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一个国家人口若是不足,内缺劳力躬耕,外无青壮御敌,毫无疑问的是种灾难。 刘章见状继续道。 “了解了人口作为一种战略资源的重要性,当弥补了钱粮方面的短板之后,其稀缺性自然也就突显了出来,就像如今的局势,农业与制造业都在稳步发展,逐步扩大的生产力必然会使粮食、工业制品越来越过剩。” “而开山、修路、扩大农耕生产,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人力都会成为国家持续发展的必需资源,而军事装备必然也会遵循这样的发展需求出现改变。” “更远的射程,更强的杀伤力的武器研发方向毫无疑问会成为保护稀缺资源的首选,而战法自然也会因装备研发方向的改变而进行优化,就比如方才护卫们演示的连弩。” 刘章再次指了指地面上的简图。 “连弩的射程还是不够,本质上没办法体现出射程所带来的优势,但若是将单兵武器的射程提升十倍并你觉得现在的战法还有多少可以继续使用的?” “这……怎么可能……” 赵统完全被刘章的言论所惊呆了,毕赵统出身将门,对武器还是有着十分清晰的认知的,连弩这东西本身在他眼里就已经是堪称神器了,哪怕是如此,连弩即便经过那群顶尖工匠们的不断改良,在攻击力不受影响的情况下平射的有效杀伤距离也就只有八十步上下。 十倍? 八百步! 这是什么概念?单兵手持一把床弩吗? 然而刘章却是十分笃定的开口道。 “以现有的机簧结构自然是达不到这种水平的,但你知道新式战舰亮相时那昙花一现的火炮吗?那东西的最大射程实际上可以达到两千步上下。” “这……可即便真能打到那么远的距离,士兵们又如何确保可以命中敌人?” 赵统想了想,露出疑惑之色开口问道。 刘章闻言笑道。 “这个简单,本质上有两种方法都可以规避这个问题,简单一点儿的便是阵法,当然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繁琐战阵,士兵只要站成一排组成阵列,平射即可根本不需要瞄准。” “复杂一点的对于士兵的素质要求也不高,或者说那是对于制造武器的工匠们来说多加了一道工序而已。” 说着,刘章从腰间取出一枚单筒的望远镜,道。 “只要将望远镜组装在武器上面辅助士兵观察便行了。” “唉?这么一想,的确是可行的,那么……” 赵统说着又看了看地面上的简图,略微思考之后摇头道。 “这么说来以往弟子所研读的那些兵法战策在新式装备普及之后,便全都是没有什么大用的废物了吗……” “这倒不会。” 刘章摇了摇头,道。 “且不说新式装备的研发与普及需要多久,单说战场上瞬息万变的局势也并非是全靠着火力的优势就可以说是稳操胜券的,战法或许会过时,但战术无论用什么样的武器都是有用的,而且有大用。” “举个栗子,假设你带兵击溃了一伙敌军,结果追击的残敌却是敌方将领的诱饵,若是一时不察落入了敌人事先准备好的陷阱之中,那么无论你手里的装备领先敌军多少,也免不了是个全军覆没的下场,比如说一个葫芦口的地形,敌人堵住了入口以火攻之。” “再者,孤军深入,打光了携带的弹药……嗯你可以理解成打光了携带的弩箭,此时再与敌军厮杀,装备的优势便完全体现不出来了。” “说白了,所谓战争,终究是人与人之间的争斗,武器只能带来一部分优势,却并不代表你就一定拥有胜势,人的因素终究才是决定战争走向的关键。” 这一点就像是后世那一场支援邻居的战争,面对着装备比己方先进得多的敌军,除了那钢铁一般的意志,剩下的就只有更为优秀的战术指挥可以解释得了了。 当然了,这里面有一个前提,双方的科技差不能相差过大。 比如蘑菇弹这种东西的存在本质上就是打破人这种要素的游戏终结者,在那种程度的杀伤力面前,人的意志与战术,也不过就是个笑话罢了,当然前提是敌人是否在乎你脚下的那片土地是否需要统治的前提下。 刘章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之中一闪而过,随后看了看陷入沉思的赵统,转身招了招手,随后将几封信交到对方的手上道。 “按照上面的名字分别送过去,此间事了,本侯也该离开了……” 第808章 毒计 “师尊。” “回来了?坐吧,说说今日随你元直师兄(指周不疑)走这一遭收获如何?” 刘章坐在桌案之后,指着下首的位置示意黄荣坐下说话。 “弟子谢过师尊,随师兄这一行,的确收获颇丰,却不知师尊您这是要……” 黄荣来的时候就见到官邸之中一群人忙忙碌碌的在收拾东西,原本还以为是刘章为免临行匆忙而选择了提前收拾行装,但…… “为师明早便启程南下了,至于你师弟赵统,此次为师会将其带在身边,已经让他回去收拾行装了。” 黄荣原本就是随口一问,却不成想被刘章的回答直接搞懵了,下意识间便开口问道。 “额……师尊不等魏公大典了吗?” 刘章摆了摆手,道。 “不等了,既然已经没有了变数,为师继续待在此处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了,外面还有很多事需要忙,没必要非得留下来去凑那个热闹。” “那弟子这就回去收拾行装?” 黄荣说着便准备起身离开,不过刘章却是抬手虚压道。 “不必了,你接下来就跟在元直身边学习吧。” 说着刘章想了想又道。 “你与统儿不同,这种区别不止是在学习的侧重点上,更多的是在这些年的经历之中,他是实践过多而系统理论太过匮乏,而你则是理论知识过剩却缺少实践经验。” “是以,为师仔细考虑过之后决定,让你留在朝中一边研读为师留给你的书籍,一边随你元直师兄去结合官场上的现实两相印证,而你师弟则只能跟在为师身边补齐他所欠缺的短板了。” 说着刘章又从桌案下取出一条塞得满满当当的背囊道。 “这些书籍你拿着,若是在学习过程之中有不懂的地方便去问元直,若是你二人皆拿不准其中之意也可去请教仲达与文和,再不行就写信来给为师。” “弟子……多谢师尊赠书,不过师尊……师兄,啊不,是魏公那里可是非常希望可以在您的见证下接过大位的,却不知师尊为何非要急在此一时之间?” 刘章闻言略作思量之后,叹了口气道。 “啊……虽然为师经常诟病儒学,但对于孔夫子的个人品德还是极为推崇的,夫子有一句话说得好,谓之曰:吾日三省吾身。” “纵观为师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从匈奴到鲜卑、乌桓与西域诸国再到夷州以及倭人,只因为师的一语,已经消失或者正在消失在历史上的族裔已然不知凡几。” “正所谓权欲惑人双眼,或许在很多人的眼中看来,为师是个为国励精图治之人,但因为这些年行事风格的转变,或许只有为师自己清楚,为师对于生命的漠视已经非常严重了,为师不想去做如主父偃那般倒行逆施之人,况且那些阴狠毒辣的谋划也并不合适拿出来大肆宣扬。” “毕竟很多东西只会给后人树立一个不好的榜样,为师以为,如此之罪某一肩承担即可,自某之后,国家只要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即可,太过暴虐的东西应该随着某的死而彻底被埋葬在历史之中,所以不仅是禅让大典这样的事,今后的历史上也同样不该出现为师的名字……” “所以……” 刘章深深看了黄荣一眼,继续道。 “好好学,好好做事,同时告诉你的那些师兄也告诉以后的世人,我华夏族裔的强盛,便是对为师最好的谢师礼。” “师尊!” 黄荣在这一刻激动得眼眶都红了,然而…… “虽然你我相处时间不长,但希望你能够记住为师今日这番话,回去吧,大势之中,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承担的历史责任,而为师能够按照自己的愿望去选择想走的路,本身就已经很幸运了。” 言罢,刘章对黄荣多加理会,直接起身走入了后堂,他也要整理一下需要留下与需要带走的东西。 “师尊……” 而黄荣这边,则是冲着刘章离去的方向跪倒在地,久久不曾起身。 …… “师尊。” “既然来了,那就上车出发吧。” “额……” “怎么,还有什么问题?” 赵统挠了挠头,又看了看身后,问道。 “师尊,弟子是想问问您,咱们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回许昌吗?” “我没跟你讲过吗?” “没有吧……” “哦。” 刘章点了点头。 “到荆州去见几位故人……” 说完刘章没有继续去理会赵统,径自上车扬长而去,然后…… “荆州?故人?” 赵统挠了挠头,随后反应了过来,忙冲着逐渐远去的车架高呼道。 “师尊您等等啊,弟子这还没上车呢!” …… 与此同时,曹冲这边。 “师尊这一策啊,还真如他自己所言,的确是够毒的,真不知道这倭人究竟哪里得罪到了他,竟然会逼得师尊弄出这样毒辣的策略来针对。” 曹冲捏着眉心放下手中的书信自语道。 而身旁的周不疑则是躬身道。 “魏公难道忘了,师尊在那时说过自己梦中经历过未来吗?或许这倭人……当然了,这样的毒计的确是有伤天和,究竟是否执行,皆在魏公的一念之间尔。” “怎么会是孤决定的?明明就是师尊不喜倭人一意孤行而已。” 曹冲摆了摆手,接着拿起摆放在书信旁的小药瓶道。 “拟一份文书,就按照师尊的意思去办吧,一个边陲蛮夷而已,师尊为了江山社稷呕心沥血至今,这点儿要求并不过分。” “喏!” 周不疑应了一声,目光缓缓落到桌案上的书信之上,只见上面写着。 送往倭岛之人皆为十恶不赦之徒,为免其与倭人产下后代,当以药物绝其子嗣,免去后患之源…… 是的,这就是刘章之前说的有伤天和的毒计。 对于那个种族,刘章完全不准备留下任何种子去到后世…… “话说……陈群还有世家那群人怎么说?” “回魏公的话,陈群死志已消,至于世家么,三千死士皆已被赵云将军带人控制了起来,同时他们愿配合魏公的流放之策额外送出三万人用于补偿此事。” 曹冲闻言冷笑一声,道。 “呵呵,用孤的子民来弥补孤的损失,这群老东西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不过……罢了,此时就这样吧,大典在即,孤也不想再节外生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