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她当妾?呵!她退婚嫁病弱王爷》 第1章 怒甩渣太子 “苏梨浅,你别不知好歹!” “本宫许你侧妃之位已经抬举你了,你却在这里矫情!” “还不起来,装死是吧!” 地上趴着的苏梨浅抬起手,轻轻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听着男人狠厉无情的话语。 稍清醒后,她发现自己竟置身于古香古色的建筑之中,周围满目红绸。 苏梨浅缓缓抬起头,瞥向一身大红喜袍,正居高临下,气急败坏斜睨着他的男人——当朝太子顾临风。 身为二十二世纪某秘密组织的全能军医,执行任务中,眼前一黑,不幸命丧丛林。 她甚至来不及搞清楚自己是没日没夜劳作猝死,还是脑爆而亡。 怎么就到了这里? 苏梨浅懵逼了,她这是穿越了?! 穿到和她同名同姓的原主身上。 还能这么玩的! “我艹!” “粗鄙!”顾临风气得眉头紧拧,冷嘲热讽地说,“你看看你,哪里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苏梨浅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不卑不亢立在那里。 她的神志与原主的意识慢慢融合在一起。 原主幼时随母亲离开京城,在乡下别院长大。 直到两月前一道赐婚圣旨,任职户部尚书的父亲苏九妄才派人将苏梨浅从乡下接回京城。 十多年前,原主母亲苏氏去寺院祈福时,舍身救了当年还是王府侧妃的皇后。 苏氏为救皇后从山上滚落下去,身受重伤,落下病根,从此失去了孕育子嗣的能力。 当朝皇后还是王府侧妃时,为打造知恩图报,深明大义的人设,对苏母许下诺言,日后让苏梨浅嫁给她儿为妃。 此事弄得人尽皆知,皇后此举当年赢得百姓不少赞誉。 原主本以为今日迎娶她为太子妃。 结果…… “百姓皆知当初许我主母之位,现在又有赐婚圣旨加持,殿下公然违抗圣旨给我侧妃之位,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太子顾临风冷冷一笑,嘴角带着不屑一顾的神情。 从小到大他怕过谁耻笑? “说到赐婚圣旨,确实。但上边写的是娶你为妃,给镇国公府嫡女柳暮烟的圣旨上才是正妃,太子妃。” 纵使她有几分姿色,他也没想过娶她为太子妃。 他将来是要做皇帝的,皇后之位岂容她染指! 听及此。 苏梨浅嗤之以鼻一笑。 在这玩文字游戏呢。 她刚才也不过是争一口气。 即便立她为太子妃,她也绝对不嫁。多女共侍一夫,她的字典里就没有这个词。 想她,前世本硕博连读,医术超群,早已是医学圣手,在组织里是个扛把子,薪资奖金数次翻番,靠自己的努力已拥有近两千平的大别墅,还有超级跑车。 她一个社会主义接班人,来到这里做妾,岂不是搞笑! 今日,太子府同时迎娶太子妃和侧妃,对原主来说已是一种羞辱。 还要让她为妾,这对她更是一种折辱。 方才,原主就是被顾临风的侧妃之位活活气死了。 “侧妃也是妾,我乃户部尚书府嫡长女,断然不会嫁与他人为妾! 何况,一府同时迎娶正妃和侧妃,在我大晟朝简直是闻所未闻,殿下不觉得荒谬吗?”苏梨浅毫不畏惧地说。 顾临风怒甩衣袖。 太子府同日迎娶太子妃和侧妃,皆因国师掐指一算,天将有异象,乃祥瑞之兆,遂上奏皇上,才有今日。 否则,她以为今日就能入太子府? “难不成你一个乡野丫头,还要做本宫的太子妃,你在做白日梦?你不稀罕,有人稀罕。别说是侧妃,就是贵妾,良妾,贱妾,京城里不知多少女子在等着爬本宫的床榻!” “我知道殿下看不上我,不想娶直说便是,何必如此羞辱我,我又不会道德绑架你。 许我穿大红嫁衣进府给外人看,实则在内不与我拜堂。如今你我未拜堂,算不得礼成,殿下高抬贵手放我离开。 今天我也把话撂这儿,我苏梨浅哪怕去寺里削发为尼,亦或是嫁给痴傻瘫子,也绝不会嫁你为妾,你休想踩着我的尊严给自己挣脸面。” 苏梨浅义正词严,态度坚决,似有着某种决绝。 母亲虽跟她提起过这件事,但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皇后的感谢说辞而已。 但母亲若知道是让她做妾,以母亲的性情和对她的疼爱,就是拼死也断然不会同意。 如今,母亲生死未卜…… 父亲苏九妄那个狗东西必是看了圣旨,也必然一早知道让她为妾,竟然欺瞒她! 或许在苏九妄心里哪怕是给太子做妾也好过给旁人做正妻,毕竟日后是要进宫做娘娘的。 “苏梨浅,你宁愿嫁给痴傻瘫子也不进本宫的太子府是吗?”顾临风一本正经地向苏梨浅确认。 “不错!” 顾临风抖了抖衣袖,嘴角扯出一抹得逞的笑意,整个人明显有了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 既是如此,那便怨不得他了! “苏梨浅,本宫今日容你在此大呼小叫,容你胡闹,已经是本宫对你最大的容忍,本宫仁至义尽。 说实话,你该感谢你尸骨无存的母亲,本宫看在她的份上,不与你计较,方才的话本宫既往不咎。 本宫不做背信弃义之人,是你自己主动放弃,那你日后也休得在外人面前对本宫说三道四,诋毁本宫。 既然你也说了宁可嫁给瘫子,也不嫁本宫,那本宫便成全你!” 苏梨浅看着他没说话,嘴角露出一抹讥笑。 她倒要看看他如何成全她。 顾临风一挥手,招呼一旁候着的近身侍卫上前,并解下腰间玉佩,交到后者手上。 “即刻进宫向皇上禀告,户部尚书府嫡女苏梨浅,挑衅皇家威严,德行有亏,不配进本宫的太子府。 她执意要嫁给本宫四皇兄晋王,本宫感念晋王为国效劳,却身残多年,请皇上恩准取消赐婚圣旨,将苏梨浅即日嫁晋王为王妃,侍奉其左右。” 侍卫得令后,一个转身,便飞也似地离开了太子府。 苏梨浅心里嘲讽一笑,给不起,不想要,还要给他自己赢得美名。 堂堂一国太子,一边想在天下子民间落得好名声,一边又恬不知耻地企图让她感恩戴德。 又当又立吗? 第2章 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苏梨浅吐出一口浊气。 仗着皇家权大势大欺负她是吗? 她平复心中的怒气,不疾不徐,娓娓道来,“殿下何必多此一举,既然成婚一事令殿下为难,取消婚约便是! 我只是说不入你太子府,至于将来再行嫁娶,或是孤独终老,皆看臣女的造化,与殿下无关。 我不要求殿下挟恩图报,你也不用有压力,但你利用皇权随意操纵恩人之女的命运,这不免寒了我母亲的心!” 顾临风狠狠一甩衣袖,一个小小的户部尚书府之女竟敢在他面前放肆。 若不是前有救命之恩裹挟,他早就治她的罪了。 他几步走到苏梨浅跟前,俯下身,将头凑到她跟前。 “一直以来没有世家女子愿意嫁过去,你喜欢瘫子,本宫这是遂了你的意。你嫁过去,正好享—享—福!” 最后三个字,顾临风几乎是以咬牙切齿的口吻说出来。 他的神情里尽是冷漠,眼神里透出的意思显而易见,这是你自己要求的,自己去承担。 他没让她削发为尼,已经是便宜她了。 顾临风心里暗自得意。 他倒要看看面对四皇兄,晋王顾承烬那个瘫子,她还有没有力气叫嚣,这嚣张的性子是该好好打磨打磨。 不想为妾,好,那你去做顾承烬的正妃吧,且看你有没有好果子吃! 只怕她到时回来跪地痛哭央求,让她重回到太子府伺候他! 哼! 苏梨浅不鸟他,转身欲向门外走去。 顾临风一把拦住她,“你想退婚就退婚,想去哪就去哪?你将太子府当成什么地方了?今日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说罢,他后退几步。 霎时,五六个侍卫蜂拥而上,将苏梨浅团团围住。 苏梨浅目光清冷,隔着侍卫看向外围的顾临风, “太子,你好得很!” 顾临风拍了拍手,邪肆一笑,“分拣嫁妆,嫁妆里凡隶属太子府给出去的聘礼都留下。” 太子府管家不由分说,前往嫁妆存放地,开始清点。 苏梨浅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一顿骚操作。 随便挑拣,不是她的东西,她也不惜得要。 正在这时。 庆安帝身边伺候的玉公公,神情复杂地跟在侍卫身后,小跑着进来,宽大的衣袖不停地擦着额前的汗珠。 “老奴参见太子殿下!”玉公公躬身行礼。 “玉公公免礼,本宫的父皇怎么说?” 玉公公抬起头,朝侍卫围着的苏梨浅扫过一眼。 顺着玉公公的视线望过去,顾临风一挥手,那些侍卫便一哄而散。 “回太子殿下,皇上很是生气,摔了寝殿不少东西,唉……”玉公公唉声叹气地说。 “本宫问你最后的结果!”顾临风耐心渐渐耗尽。 “皇后娘娘劝慰皇上,说既是苏姑娘自己的意思,那不如成全苏姑娘,最终皇上同意收回赐婚圣旨。” 闻言,顾临风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苏梨浅暗自思忖,好一个顺坡下驴! 玉公公赶忙来到苏梨浅跟前,“老奴来传皇上口谕,户部尚书府嫡女苏梨浅,即日嫁晋王顾承烬为王妃。” 苏梨浅望着玉公公,眼神里尽是审视与漠然。 脑海里回想着当朝晋王顾承烬。 她回到京城才两月有余,对京城的人和事一概不知,但对顾承烬还是有所耳闻。 顾承烬曾是意气风发,驰骋沙场,百战百胜的少年,三年前一次意外,中了毒,断了腿,又被夺了兵权,至此远离朝堂。 她自问真的要嫁去晋王府吗? 转念一想,初来乍到,皇上口谕她不能违抗,晋王府总好过太子府,也好过户部尚书府。 既然来到这里,总要有一个落脚地。 待她熟悉情况后,再做打算。 “老奴奉皇上之命,现在送苏姑娘去晋王府!” “非要如此匆忙吗?”苏梨浅淡淡地问。 玉公公无奈地点了点头。 看好戏的顾临风又走到苏梨浅身边,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你别后悔!”话里话外带着明显的挑衅意味。 苏梨浅毫不客气地回击,“后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殿下若是现在给我一面鼓,我能不眠不休,给你敲个几天几夜!” 话毕,她大步朝门口走去。 “你的嫁妆搬走!”身后传来顾临风不冷不热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不屑,“本宫看着碍眼!” 苏梨浅没有停下脚步,恶心又肮脏的地方,老娘一刻都不想停留。 看不顺眼的人,踢远点,免得给她添堵。 候在门外的丫鬟紫玉,一把夺过管家手里的木箱子,白了他一眼。带上那少得可怜的嫁妆,紧紧跟在苏梨浅身后。 一行人出了太子府。 看到来时的迎亲马车,苏梨浅恨不得狠狠踹上两脚。 她看出玉公公眼里的为难,满不在乎地说,“玉公公,若是不怕受累,就前边带路吧,我可以走着去。” 玉公公难为情地憨憨一笑,“是!” 太子府同日迎娶太子妃和侧妃是史无前例的。 准亲王妃走路去王府,这在大晟朝绝对也是独一无二的。 走了一段沉默的路。 苏梨浅转头看向玉公公,“玉公公,为何今日太子大婚,却没有见到晋王爷的身影?” “唉!”玉公公不禁叹气,又揺了揺头,神情里尽是惋惜,“晋王爷自从伤了后,已三年未出晋王府,老奴也三年未见过晋王爷了,据说如今病情越来越严重。” 苏梨浅愕然。 她难以想象曾经为了整个大晟朝浴血奋战的大英雄,如今竟落得如此境地。 心里的落差要如何消化? “老奴说句僭越的话,苏姑娘今后就是晋王妃了,老奴希望晋王妃能对晋王爷好些,也希望晋王爷能重振雄风。” 苏梨浅嫣然一笑,她听得出玉公公语气里尽是无可奈何,和对顾承烬命运不公的惋惜之情。 她感慨自己时运不济的同时,竟也从心底里滋生出对顾承烬的怜悯之情。 未见其面,不知为何,心里却感同身受。 不过,她这算是跟皇家扯上关系了? 都说摩羯座在宫斗宅斗中能活全集,可她并不是这个星座,来到这里能活多少集,未知。 听天由命,一切皆看造化吧! 第3章 本王如今是一个废人 几人继续朝前走去。 耳边不时传来路人议论纷纷的声音。 一身嫁衣,太过惹眼,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 “议论亲王妃,不要命了!”玉公公一个眼神,吓退了看热闹的路人。 好在苏梨浅心里强大,自动屏蔽掉了所有刺耳的声音。 突然。 苏梨浅感觉手指上多了一个东西,她低头一看,竟然是个戒指。 “啊?” 她顿住脚步,恍然间明白几许。 瞬时,脸上浮起一抹喜色,眼神里绽放着兴奋的光芒。 看到苏梨浅惊讶的样子,玉公公疑惑不解地问,“苏姑娘,发生了何事?” “没什么!”苏梨浅故作镇静,又抬步继续朝前走去,似乎方才不曾发生过什么一样。 她掩于衣袖内的中指回勾触碰一下戒指,一座五层的医学大楼奇迹般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入目各种人工智能级医疗设备,各种盒装,瓶装中西医药整齐陈列在架子上。 还有她前世的办公区,曾经工作过的桌子上整整齐齐摆放着文件夹及待审批的文件。 办公桌右侧五米外的地方是她应急用的大冰柜,里边冷冻着很多吃食,旁边嵌入式柜子里放着曾经储存的零食。 她将它们都带过来了? 苏梨浅用意念取了一根银针,果然…… 早知道有这种东西,她刚才就该给太子顾临风扎上一针! 确定这些属于她后,她又不动声色地将银针放了回去。 不知走了多久。 “苏姑娘,这便是晋王府。” 玉公公提醒苏梨浅后,上前同晋王府门口的小厮说明来意。 苏梨浅收回思绪,抬眸望去,门楣上“晋王府”几个烫金大字,甚是气派威严,这便是她将要生活的地方吗? 在王府小厮的引领下,她跟着玉公公一同入了晋王府。 四月,阳光温和,微风不燥。 府内亭台楼阁蜿蜒曲折,假山怪石各具特色,海棠树绚丽多姿,浓郁幽香。竹林区苍翠欲滴,清幽宁静…… 简直是一步一景。 再往前走,正撞见由侍卫模样的人推着轮椅从主院出来。 轮椅上的男人淡然自若看向一行来人,最后视线落在身着一袭大红嫁衣的苏梨浅身上。 苏梨浅顿时明白过来,这便是晋王顾承烬! 眼前的男人一袭黑大氅加身,青丝如墨,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下颌线柔和中带着一丝分明,神情间有看破红尘的淡然,隐忍中看得出一抹孱弱病态。 好一张绝色俊朗的脸! 她的视线移到薄毯下的腿,可惜了! 苏梨浅心中不禁惋惜! 王府小厮小跑着近前,拱手行礼,“王爷,宫里玉公公来传皇上口谕,奴才便将他们带了进来。” 玉公公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恭恭敬敬行礼,“老奴参见晋王爷!” 顾承烬点了点头。 “多年不见,敢问晋王爷一切安好?” “安好,不知玉公公今日来王府所为何事?” “老奴今日前来传皇上口谕,皇上的意思是王爷今日与苏姑娘成婚。”玉公公眼神瞄了一眼苏梨浅后,又回看顾承烬,“至于三书六礼,王爷以后补了就是。” 顾承烬清贵淡漠的脸上尽是不解。 他的目光忽又落在苏梨浅身上,波澜不惊的眸子里探究意味显而易见! 眼前的女子身材匀称,肤如凝脂,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赤,顾盼流光的桃花眼里透着令人沉醉的韵致。 “那个,晋王爷,我是户部尚书府嫡女苏梨浅。”苏梨浅轻咳了几声,初见场景竟是这般突兀。 “我是来给王爷当王妃的,还有,不瞒王爷,本来今日我要给太子做侧妃,但我不愿意,自请取消婚约。 太子觉得我在乡野长大,粗鄙无知,也正好不想要我,就强行塞给王爷了,现在有皇上口谕,我也没办法……” 不等她说完,轮椅上的男人,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泛着冷意。 顾承烬打量着苏梨浅,一言不发,甚是好奇她的直言不讳。 苏梨浅立刻闭嘴,抿了抿唇。 她嫣然一笑,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自带一种柔情。 玉公公眉头拧成了麻花,也在诧异她的话说得过于直白,可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身后推着轮椅的侍卫凌西,脸色很是难看,不屑地说,“我们王爷若不是发生意外,运筹帷幄的能力根本就不是太子可以企及的。” 苏梨浅从侍卫凌西脸上解读到一句话,太子不要的女人,你凭什么认为我们王爷会要? 别再是什么奸细? “我从未想过以这种方式嫁进王府,不过王爷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也不会委屈你,嫁妆分你一半如何?” 说着,苏梨浅转头看向丫鬟紫玉手里抱着的箱子。 一看吓一跳,就那么一个小箱子,想必里边也没多少嫁妆,这点嫁妆她是如何开口的? 她讪讪一笑。 可这也不能怪她,她哪里知道尚书府没给她多少嫁妆。 紫玉也觉得很尴尬,抱着箱子的手有些无措,而后赧然一笑。 顾承烬未言语,只是温和寡淡一笑,手成拳状放在唇边轻咳了几声。 不会委屈了他?还分他一半嫁妆? 这种感觉听起来怪怪的。 苏梨浅看向玉公公,“既然皇上口谕玉公公已经传达,那玉公公可以回去了,我想同王爷私下谈论几句。” 顾承烬一个眼神,凌西赶忙上前递给玉公公一个银袋子,“有劳玉公公。” 玉公公推脱一番后,还是收下了银袋,深深看了一眼顾承烬,“王爷保重!”便离开了晋王府。 待玉公公走后,顾承烬屏退所有人,但依然留凌西在身边。 “本王半条命已经入土,从未想过娶妻。况且,如今已是一个废人,给不了你幸福。”顾承烬的声线甚是清冷。 自从中毒,断腿后,他已三年未曾白日里跨过晋王府的大门。 几年下来,这副残躯早已药石无灵,又被夺了兵权,日日苟活。 心里的落差让他一度陷入自卑,自暴自弃中。 更别提娶妻生子。 “我知道,不过如今我们算是半斤八两。”苏梨浅莞尔一笑。 “今日事一出,我在京城名声全毁,王爷不嫌弃就行。我们可以搭伙过日子,只求王爷给我一个安身之所,可以吗?”苏梨浅眼神里充满渴望,声线里又带着些许央求的语气。 她的反应令顾承烬感到意外。 别的大家闺秀对他避之不及,她却截然相反,缘何执意要留下来? 他再次仔细打量着她。 面前的女子,他无爱无恨。 见顾承烬不说话,只是怔愣地望着她,苏梨浅试探性地问道,“王爷是不同意,还是不愿意?” “若你想留在王府,由你。若你不想留在这里,日后本王会尽力按你要求达成你心中所愿。” 听着顾承烬的话,苏梨浅顿时感觉有一股暖流悄然滑入心间。 虽然她对他一无所知,但他的话,让她觉得留在晋王府,至少目前来看是正确的选择。 第4章 你在和本王谈交易吗 “我愿意留在王府。”苏梨浅干脆利落地说道。 “本王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顾承烬眼神黯淡,不自觉瞄向那双残腿,“你缘何愿意留下来?” 苏梨浅无意隐瞒,更无意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索性便将自己心中所想如实说出来好了。 “这个还牵扯不到愿意与否,我虽为尚书府嫡女,但从小在乡下别院长大,不受父亲待见。 其实我知道王爷也未必就一定待见我,待日后时机成熟,我会自请下堂,绝不叨扰王爷。 不过,现在我需要暂时住在这里,正如方才所说不会让王爷吃亏,我们合作共赢如何?”苏梨浅眉眼弯弯一笑。 自请下堂? 合作? 她的话,令顾承烬感到震惊。 方才在太子府敢自请取消婚约,现在提及日后可自请下堂,倒是个有胆魄的女子。 “宗妇自请下堂,你知道你后半生的处境如何吗?” 苏梨浅清亮的眸子盈若秋水,“谢王爷提醒,我不在乎,大不了离开这里,隐姓埋名,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 婚姻不是刚需,不管是我,还是王爷,都不想跟一个不爱的人纠缠在一起。至于日后嘛,各自安好便是。” 苏梨浅轻描淡写地说完后,又尴尬一笑。 她不是刺激他,只是内心深处真实的声音使然。 两个人若不是一个愿意踮脚,一个愿意弯腰,她不想将就。 “你刚才说要与本王合作,合作什么?” “我看王爷是个好人,我在这里自然不会白住,可以给王爷治病当做回报,不过给王爷治病这件事,要保密。” “你在和本王谈交易吗?左右是皇上赐婚,你住在这里不用刻意讨好本王,也不用有亏欠感。” 说完,顾承烬转动轮椅,背过身去,“你愿意住便住,你放心,本王不会碰你,也不会为难你!” 紧接着,就是轮子辘辘的声音,凌西赶忙跟了上去。 顾承烬目视前方,眼神里有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这么多年来,看过无数大夫,喝过无数汤药,可结果总是大失所望。 他渴望东山再起,渴望为那些拼命护着自己而无辜枉死的兄弟们报仇,可几年下来,他真的心力交瘁。 若不是身体每况愈下,他还想再搏一搏,可现实总是那么残忍。 这副残躯,谁跟着他都憋屈! 人生的最后关头,他已无欲无求。 望着顾承烬越走越远,冷清孤傲的背影,苏梨浅怔愣在原地,一时不知他是何意。 他生气了? 她说给他治病,他觉得她是为了光明正大地拥有一间屋子,在刻意诓骗他?戏弄他? 她不禁扶额,罢了,任谁都不会相信一个乡野丫头会治病。 “小姐,不,王妃,王爷也没说把我们安置在哪个院落,我们要去哪里呢?”紫玉问。 苏梨浅又哪里知道。 顾承烬莫不是把她当成骗子,而对她不管不顾了? 就在苏梨浅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 凌西从主院明月苑走了出来,快步来到苏梨浅身前,拱手行了一礼,“王妃,属下凌西奉王爷之命,特地送王妃前去秋水苑。” 苏梨浅淡淡一笑,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就有劳凌西侍卫了。” 说罢,两人跟着凌西朝秋水苑走去。 刚跨进秋水苑正厅,便有两个洒扫的下人跟了进来。 “老奴见过王妃,王妃日后唤老奴李嬷嬷便是。秋水苑一直未有人住,老奴奉王爷之命洒扫屋子和院子。” “奴婢雪竹见过王妃。” “那便有劳李嬷嬷和雪竹姑娘了,本王妃初来乍到,日后还需要你们多提点些。”苏梨浅说。 “王妃这样说就折煞老奴了,伺候王妃是应该的,老奴日后一定尽心尽力。” 苏梨浅朝紫玉使个眼色,后者忙从衣袖里摸出不多的一点银两打理两人。 看李嬷嬷有推脱的动作,苏梨浅劝道,“一点银子而已,不嫌弃就当见面礼了。” 李嬷嬷和雪竹难为情地接过银两,眉欢眼笑地道谢。 而后,两人手脚麻利地开始铺床,擦拭桌椅以及各种摆饰。 待屋内一切都收拾妥当后,两人又去院子里打理。 苏梨浅在椅子上落座,眼睛瞟了瞟紫玉呈送到面前的嫁妆,不禁摇了摇头。 嫁妆基本上都是太子当初给的聘礼,方才又被挑拣了去,剩下的陪送嫁妆寥寥无几。 她拿起木箱里两个铺子地契看了看,这倒是她母亲的嫁妆,但近些年来经营不善,基本没有什么营生。 再看向箱子里那些七零八落的首饰,皆是质地马马虎虎的玩意。 “王妃,尚书府也太欺负人了,就给这点嫁妆,品质也一般。夫人若是还在,定不会任由尚书府胡来。”紫玉愤愤不平地说。 “无事!” 苏母留下的那些嫁妆虽算不得金贵,但她疼爱原主是不争的事实,那些嫁妆断然不能白白拱手送人。 她要夺回母亲的嫁妆,尚书府怎么吞进去,她就让他们怎么吐出来! “紫玉,等熟悉王府情况后,将这些粗制滥造的物件,寻个机会拿去当铺换些银两回来。” “啊?”紫玉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一双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家王妃。 “都是些拿不出手的货色,留在手里也没用,不如换成银两贴补日常。” 她们手里根本就没几个银子,想要在这陌生的环境中生存,还是要靠自己。 不过,这些首饰根本也换不了多少银两,她还是要想想别的出路。 “是,奴婢一切都听王妃的。”紫玉不再质疑,只要王妃决定好了,她照做就是。 “咕噜噜……” 这时,苏梨浅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她摸了摸干瘪下去的小肚。 “紫玉,折腾了一日,我饿了,你让李嬷嬷送些简单吃食过来,再准备些温水,我要沐浴。” “好的王妃!”紫玉说完,就出了屋子,去院子里找李嬷嬷,顺便熟悉熟悉环境。 一炷香后。 李嬷嬷和雪竹端着餐碟走了进来,将每一样整齐地摆在桌上后,便有序退了出去。 苏梨浅走过去,在桌旁坐下,大快朵颐,吃得津津有味。 出去执行任务,没日没夜连轴转,滴水未进,她果然是饿死鬼投胎。 用过膳,简单沐浴后,她便去到床榻上休息。 闲来无事,拨弄着手指上的戒指,经过无数次尝试,如她所想,空间可以自如存取物件。 她也尝试着把自己放进去,奈何不成,难道活物不可? 或许是真的身心疲惫,躺下没多久便沉沉进入梦乡。 这一觉,直接到天亮。 …… 第5章 教授王妃礼仪 一早 紫玉正给苏梨浅梳妆打扮,侍卫凌西来到秋水苑。 “属下见过王妃,宫里来人了,王爷让王妃现在过去明月苑。” “好,我知道了!” 她匆忙收拾后,便跟着凌西赶过去,到了明月苑正厅门口,不疾不徐朝里走进去。 主位上,顾承烬正襟危坐,身前恭恭敬敬立着一个嬷嬷模样的人,后者眼神里则透着几许精明。 顾承烬的视线也落在苏梨浅身上。 今日,她一袭水雾粉百褶裙,肌肤胜雪,薄施粉黛,金丝八宝攒珠髻上别着一根流烟云影簪,眉目间自带一股轻灵之气,相较昨日清新脱俗了些许,如画里走出来的女子一般。 撞上他的目光,苏梨浅清眸流转,回眸一笑,“王爷你找我。” “嗯!”顾承烬面色如常。 他对一旁候着的赖嬷嬷说,“这是晋王妃!” 赖嬷嬷赶忙俯身行礼,“参见晋王妃,老奴是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赖嬷嬷。” “赖嬷嬷起身吧,不必多礼。” “谢过王妃!本来昨日王爷和王妃成婚,今日要进宫奉茶,但皇后娘娘仁慈,考虑成婚过于匆忙,王爷身体又欠安,娘娘说改日王爷身体好些再进宫谢恩也不迟。” “还是皇后娘娘考虑周到,有劳赖嬷嬷回去后替本王妃和王爷谢过皇后娘娘。”苏梨浅巧笑倩兮。 顾承烬挥手令凌西给了赖嬷嬷打赏的银子。 “老奴谢王爷和王妃。”赖嬷嬷接过银子,道谢间,眼眸微动,左右乱转。 见赖嬷嬷还愣在原地不告退,苏梨浅眼里闪过疑问。 按理说,口谕传到了,打赏的银子也收了,不该回去复命嘛。 她心里暗自思忖,赖嬷嬷作为皇后身边的红人,看来今日前来不是传个口谕那么简单。 “嬷嬷,可还有事?” “回晋王妃,确有一事。娘娘仁慈心善,忧心万民,皇家的事自然更加放在心上。 娘娘说王妃毕竟是在乡下长大,回京尚不足两月,京中规矩未必熟识,恐日后哪些地方不周冲撞了礼仪规制。 老奴奉娘娘之命宿在王府做教习嬷嬷,教授王妃礼仪规范。” 宿在王府? 苏梨浅目不斜视,盯得赖嬷嬷一阵心虚。 赖嬷嬷刻意避开她审视的目光,眉目低垂间极力稳住心神。 苏梨浅不动声色地在顾承烬对面坐下,朝他看去,发现他也同时望向自己。 四目相对,彼此心中了然。 “她是本王的王妃,做得不周全自有本王教导,何须劳烦皇后娘娘,赖嬷嬷回吧!”顾承烬目光冷冽,毫无温度。 “王爷,皇后娘娘也是一片好意,如此做岂不是驳了娘娘颜面。” “本王已三年不理政事,王妃日后同样不会进宫,冲撞不了谁,本王的王妃只需懂得王府礼仪即可。” 顾承烬给凌西一个眼神,“送赖嬷嬷出府!” 赖嬷嬷赶忙迂回道,“老奴今日是代表皇后娘娘,见老奴如见娘娘……” 不等赖嬷嬷说完,一旁静观其变的苏梨浅径直站了起来,向赖嬷嬷俯身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短短六个字,吓得赖嬷嬷浑身汗毛竖起。 她打软的双腿忙不迭地跪了下去,浑身颤抖起来,战战兢兢之际,额头上早已布满汗珠。 “晋……晋王妃,这是要给老……老奴鞭尸吗?老奴低贱之人,怎敢受王妃如此大礼,传出去这是要诛九族的。” 赖嬷嬷脸色煞白,声音颤抖,伏地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哆嗦着。 “嬷嬷方才说见你如见皇后娘娘,那本王妃当然要行礼的呀!”苏梨浅一脸纯情无害状。 “这句话确实是皇后娘娘所说,可它指的是口谕,不是指人。请王爷王妃高抬贵手,老奴只是奉命行事。” 苏梨浅装傻充愣,一脸无辜样子,“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本王妃确实不懂规矩,会意错了嬷嬷的意思。敢问赖嬷嬷要教本王妃几日?” “回王妃,教会为止!” 苏梨浅围着低眉顺眼的赖嬷嬷转了一圈,清冷的眼眸中自带一种无形的压力。 教会为止? 会与不会,好与不好,全凭他们一张嘴吗? “赖嬷嬷也知道,王爷身体不好,王府里有外人长在会折寿,本王妃也没想过早早守寡……” “咳咳咳……”顾承烬被她的话呛到了,没想到话竟说得如此干脆。 也好,至少他知道,她是在为他出头。 “万一赖嬷嬷叨扰太久,王爷身体有个三长两短,这个罪赖嬷嬷恐怕承受不起。本王妃最多给你三日,教会是你的功劳,教不会也不算你的过错,可行?” 赖嬷嬷有些迟疑,陷入两难。 她本来是准备扎在王府一月起步,可是短短三日,她没办法回去交差。 可若说是不行,她一个奴婢也抗衡不了。 “老奴尽力!”赖嬷嬷打碎一口槽牙,吞咽皆不适。 她真的没想到,众人眼中乡野丫头居然有这等胆识和魄力! 只能先答应下来,回去后再由皇后定夺。 “午后我同嬷嬷习规矩,现在我同王爷还有些事情要商量,嬷嬷先起来出去吧。” “是!”赖嬷嬷不情不愿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出正厅,并虚掩上房门。 此时,屋内只剩三人。 顾承烬将苏梨浅方才的表现尽收眼底,短短一盏茶时辰,他已瞧出眼前女子并不是好拿捏的人。 方才,她在替他挡事。 想想,眉目中不由得多了几分舒展。 触碰到顾承烬复杂的眼神,苏梨浅捕捉到他眼里不易察觉的那抹神态。 三年不理政事,如今病重,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依然让旁人忌惮不已。 可想而知,眼前的男人当年要有多优秀。 “王妃是在看本王吗?”顾承烬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神情,漫不经心地询问。 “只是觉得堂堂亲王爷的日子并不好过。”苏梨浅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意味深长地说,“王爷你的腿……” 突然。 顾承烬和候在一旁的凌西对视一眼,交换一个会意的眼神。 凌西一个箭步到了门口,一把拉开房门。 “啊!” 随着一声惊呼,只见赖嬷嬷擦着门板,“砰”地一声滚倒在地上。 紧接着,赖嬷嬷呲牙咧嘴,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瘸着腿立在那里。 第6章 封闭已久的心 苏梨浅放下茶盏,云淡风轻地瞟了过去。 “赖嬷嬷这是怎么了,在晋王府何时需要行如此大礼了?还是说嬷嬷午后教本王妃的礼仪里有这一项,现在只是提前演示一遍?” 凌西简直被苏梨浅的话所折服,不禁掩嘴轻笑起来,没想到他们王爷这小王妃说话还挺绝。 遥想当年,他家王爷一直都是别人的靠山,如今自己终于也有靠山了。 “请王爷王妃恕罪,老奴方才本是想敲门,奈何刚要敲门,门就打开了,老奴真的是扑空了,才失了规矩。” “滚出王府!” 顾承烬眼神冷厉,声线凉薄,绝色的脸上线条变得冷硬起来。 他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顺便看看赖嬷嬷打着教习嬷嬷的称号,到底意欲何为。 但这一幕让他忍无可忍。 “赖嬷嬷请吧!”凌西冷哼一声,做了一个出去的手势。 “王爷,老奴方才本意是想问午膳吃什么。老奴初来王府,必会叨扰几日,想亲手做次膳食,伺候王爷和王妃。”赖嬷嬷脸上努力挤出一抹笑容。 “知道对本王说谎的下场吗?你不会以为背后有人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吧!” “……”赖嬷嬷有些手足无措。 “别让本王再说第二次!”顾承烬脸上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他是瘫了,早已不复当年的气场,可还轮不到一个奴才爬到头上。 晋王府已沉寂多年,如今被赐婚,又让某些人开始惶惶不可终日了? 见赖嬷嬷还想开口,苏梨浅说道,“赖嬷嬷本是来教礼仪规制的,自己却先摔了一个狗吃屎。 如此,王爷还如何放心让你来教?难不成日后本王妃见人都要先摔跤?说出去不怕失了皇家颜面吗?” “这……”赖嬷嬷一时语塞。 凌西在心里连连给小王妃鼓掌,王妃你好棒。 属下日后就跟着你混了。 “赖嬷嬷也不必为难,你回去且向皇后娘娘说清今日之事,若娘娘认为此举无伤大雅,那你再回来教本王妃。” 第一日,就来听墙角,就是告到皇上面前也断然不会被纵容。 看破不说破,好自为之。 苏梨浅笃定赖嬷嬷回去后,皇后不会再让赖嬷嬷来王府。 赖嬷嬷羞红一张老脸,低眉敛目,行礼道,“那老奴先回宫复命!” 说罢,赖嬷嬷灰头土脸地走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看向眼前脸色凝重的男人,苏梨浅只觉生在皇家,没点安身立命的本领,又没狠厉决绝的性情,当真是任人踩踏。 命运不由己啊! “方才为何要维护本王?” “名义上我是你的王妃,尽管王爷心里并不承认,但该有的王妃尊严王爷却给了我。 从下人对我的态度上我便可知一二,所以我没有理由袖手旁观。 即便日后是要和离,但只要王爷不为难我,我一日是晋王妃,一日便不会与王爷离心。” 至于日后一拍两散,那是以后的事。 她如今是晋王妃,定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想必王爷并不是任人宰割之人,就当真不想有朝一日能真真正正站起来,如从前一样威风凛凛,意气风发吗?” 对上苏梨浅清澈的眸子,顾承烬心中百感交集。 心中似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是希望无数次破灭后的失望和绝望,是对未来路在何方的迷茫。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又夹杂着一丝不甘,他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完成。 “太医来看过,民间也找过医术高超的大夫,都不尽如人意,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我给王爷把脉看看如何?” 顾承烬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那张充满自信,又朝气蓬勃的俏脸。 “王爷不信我,无可厚非。我本就是一个乡野丫头,一个不谙世事的人,说会治病恐怕任谁听了都会笑掉大牙。 但实不相瞒,我在乡下遇见过神医,曾同他习学过,得其真传。”苏梨浅语笑嫣然,似是给他传递着某种希望。 她不能将自己的身世一五一十说与他听。 貌似这已是最合理的解释。 门外,送完赖嬷嬷恰巧赶回来的凌西一脸兴奋地走了进来,脸上尽是愉悦的神情。 他迫不及待地问,“王妃,你真的会治病?” “略懂!” “可王妃根本就没给王爷看,又如何笃定就一定能治呢?这要是给了王爷希望,结果又……” 凌西挠了挠后脖颈,后边的话戛然而止。 苏梨浅当然明白其中意味。 她面色平静,淡然道,“观气色,听声息,可以观察一二。我不敢说一定能治,但是不检查又怎知是否可以。” 她的话似是给凌西注入了一针兴奋剂。 莫不是小王妃真的能治病? “王妃真的能救王爷?能解毒,也能让王爷站起来?如果是真的就太好了!” “凌西你不要大惊小怪的,小心被旁人听了去,再者,我也要先检查看看再说。” “是是是,属下太兴奋了,想到王爷有一日可以正经出王府,就……”凌西不好意思一笑。 “出府还分正经和不正经?” 凌西转过头看了一眼顾承烬,有些泄气。 他又移回视线,一本正经地说,“白日里王爷从不出府,只在有急事时勉强会在夜里出府,但也才几次而已。” 说完,凌西深深叹了口气。 他家王爷如今与当年判若两人。 遥想王爷在战场上运筹帷幄,杀伐决断的情景,他就不禁叹息。 三年来只在夜里出过几次王府而已,听在耳里,苏梨浅也觉得一阵心酸。 作为医者,她很清楚疾病缠绕之人心理是何等脆弱。 有时,一念之间,就完全可以摧毁掉一个人。 她看着顾承烬,推心置腹地说,“从气色上看,毒定是入了五脏肺腑,以王爷的身体状况,即便以千年人参吊着,也撑不了多少时日。 你可以不信我的医术,但要相信我的为人。我没有害你之心,你都这样了,我不害你,你恐怕都活不长久。 我们都是可怜人,谁也别为难谁,搭伙过日子,各取所需,我保证这段时日会尽心尽力照顾你的身体。 如果可以,我先给王爷把脉,检查看看。王爷到时听我说辞,再行决定是否用我医治。” 顾承烬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似是出现一些微妙的变化,线条也变得柔和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苏梨浅的一番话令他动容。 已经很久没有人可以如此走进他封闭已久的心了。 第7章 中毒 顾承烬放下心中执念,将胳膊放在桌子上。 他撩起衣袖,看了一眼苏梨浅,又将胳膊向她面前移了移。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苏梨浅嘴角不禁勾起清浅的笑意,“王爷是怕我够不到吗?” 顾承烬没有说话,只是淡淡一笑,眼角泛着流光,透出几许温柔。 她纤纤玉手攀上他的手腕,轻抚脉搏,同时启动空间中的毒物检测器。 看着呈现在眼前的数据,她的眸子一亮。 忽而,清亮的眸子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下去。 可以确定,在他体内确实发现了两种罕见剧毒——缠身幻血和双极妖甲。 这两种剧毒结合在一起,短期内便可使人痛苦不堪,直至昏迷,气血耗尽而亡。 但令她疑惑不解的是,顾承烬却熬过了三年。 她有些迷茫。 “可是诊到了?”顾承烬看到她思虑重重的样子,疑惑不解地问。 “王爷面色乌青,脉象虚浮,心有顽疾,确实中毒迹象,但王爷表现出来的症状与我诊治出的毒物该有的症状不符。” 苏梨浅摇了摇头,陷入若有所思之中,总觉得哪里不对。 毒没错,但症状不符。 “什么毒物?” “缠身幻血和双极妖甲!” 话音未落之际,顾承烬和凌西的目光已同时定在苏梨浅脸上。 顾承烬怔愣在原地,手指微动,深邃的双眸晦涩难辨,眼神里尽是不可思议,近乎半痴半呆地望着她。 看过无数大夫,也才诊断出一种毒物——缠身幻血。 他记得,百草医师曾清楚说过他体内还有另一种毒,但哪种毒,未知。只说两种毒相互作用,相互牵制,难解。 在他看来,百草医师医术超群毋庸置疑,但也没有诊断出另一种毒。 眼前的女子却能清晰地说出毒物名称,他很意外。 她到底是谁? “怎么了?一副见鬼的模样!”苏梨浅收回手,俏皮地眨了眨眼。 “没,没有,只是觉得神奇,有位神医曾经说过本王体内有缠身幻血,但另一种毒迟迟没有定论,没想到你能诊出来。”顾承烬声线里有一丝不易察觉出来的激动。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尽管双极妖甲是他第一次听说,且不知毒性几何,但心里却有一种云开见月明的疏朗。 日后即便是死,也算是能死得明白了! “我是诊断出来了,可心里疑问重重。按理来说,王爷若是同时中了这两种毒,以我的认知是顶多活几日。 但王爷却扛过了三年,我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个问题,王爷能同我说说这三年来是如何控制病情的吗?” 不由分说,一旁立着的凌西一溜烟跑进内厅,将百草医师开的药方和药草拿了出来。 他恭恭敬敬将东西递给苏梨浅,“王妃你看,这是王爷每日吃的药草和方子。” 苏梨浅接过东西,仔细察看一番,“嗯,方子是对的,只是解毒并不全面,也就只有十中之五的药效。” 闻言。 顾承烬赶忙补充道,“百草医师让本王用内功将毒都逼到小腿,三年来控制得很好,但是近期有加重趋势,如今本王已感觉心脉处出现了症状。” “我看看王爷的腿。”苏梨浅当机立断,站起身走到顾承烬身前,径直蹲了下去。 然,顾承烬面露难色,身体变得僵硬起来。 他从未在女子面前露过双腿,更何况是如今那样一双不堪入目的腿。 那样的腿他自己都不忍直视,又哪里有自信露给旁人看。 看出他的抗拒,苏梨浅直接上手掀起他的裤腿。 下意识中,顾承烬迅速移开双腿,躲开她的触碰。 苏梨浅不禁扶额,怎么感觉角色不太对,“我怎么觉得我是个嫖客,而王爷你是黄花大闺女呀。” “王爷,我是个大夫,不会占你便宜,别跟小媳妇似的,要脸还是要命自己决定!” “再者说,这才哪到哪,日后我若给王爷施针,王爷可是要将所有衣衫都褪去的。” 苏梨浅的话里似有某种警告意味,还有一丝威胁之意。 凌西直撇嘴,王妃真是敢说啊。 他总感觉自家王爷被调戏了。 这个回合来看,王妃确实占主动地位,而王爷是被动角色。 他家王爷那是没碰过女人,多年来,连通房都没有,一直守身如玉,王妃你要庆幸才是啊。 “害羞了?还是害怕了?”苏梨浅半开玩笑着说。 顾承烬垂眸望去,两人视线相撞,眼眸闪烁几许。 一时,他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或许,两者都有。 他怕她看到那双残腿后,会嫌弃,会跑开,会…… 僵持了一会儿。 最终,在她坚定眼神的注视下,顾承烬才缓缓将双腿移了出来,脱掉玄色筒靴,将裤腿撩了起来。 霎时。 苏梨浅怔愣在那里。 尽管她已做好准备,尽管前世她看过更加糟糕的情况,可眼前的这双腿还是令她触目惊心。 那双腿漆黑如墨,完全没了肉色,亦无血色,还有长久以来不能行走,小腿肌肉已出现明显的萎缩。 她抬手捏了捏,又按了按。 感觉到她指腹轻柔的触碰,顾承烬呼吸一滞,脸色窘迫,双唇紧抿,眼睛立刻向右望去,刻意避开她的视线。 “还是有一定知觉的,咳咳咳……”顾承烬有些难为情地说,“是不是很难看?” 苏梨浅哪里考虑难看与否,她只是有些心疼这个男人,承受着常人不能承受之痛。 一瞬间也理解他为何将自己圈进起来,闭门不出。 “不难看。”苏梨浅尽力平静无波地说,“大腿和上身是不是也已经出现了淡淡的黑色?” “是,心脉处已有!” 苏梨浅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王爷内功强大,将所有毒素都逼到小腿,再加上百草医师配的药草,联合起到压制作用,控制得还算比较好。 后来这些毒素有上行趋势,定是身体已经产生抗药性。如今上到心脉附近,所以王爷最近心脉处也出现了痛感,夜里更甚。” 顾承烬专注地听着她说的每一句话。 不可否认,她说得没错。 “那……有办法……治吗?”他内心挣扎几许,不自信地问道。 这是令他害怕的问题,如今,他甚至听不得一点否定的答案。 心力交瘁到极点,然后是释然。 本来他已放弃了,但又有了生的希望,欣喜之余,内心滋生出一种更强烈的恐惧感。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慌乱。 第8章 本王都听王妃的 “姑且能治,但王爷要配合我……”苏梨浅说。 闻言,顾承烬蓦地深呼一口气,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切来得太突然。 这种感觉太不真实了。 凌西眼眸里冒光,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王妃,需要怎么做尽管吩咐属下,属下今后任由王妃差遣。” 苏梨浅粲然一笑,“这倒不必。” “我到时会安排王爷针灸,药浴,然后再吃些我配置的丸药即可。但是事先说明,这是两种罕见剧毒,虽说控制得不错,但如今已遍布周身,不是一朝一夕能解的。过量用药王爷身体恐怕也吃不消,循序渐进着来吧。” “本王都听王妃的。” 简简单单一句话,似是凝结着顾承烬全部的希望,大有一种将身家性命交到苏梨浅手里的感觉。 他看向她的目光里,探究意味又多了几分。 成功与否他不得而知,但想到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便也知足了。 “嗯,过来许久了,我也该回去了,正好回秋水苑配置一些药物,准备好后就拿给王爷。” “嗯!” 苏梨浅刚要抬步出去,又看向凌西,“一炷香后,你去秋水苑找我拿方子去准备些药草。” 尽管她的空间中也有中药药材,但她不想让旁人起了疑心。 更不想让旁人将她当成妖魔鬼怪一样的存在。 “好的王妃。”凌西几乎在苏梨浅话音刚落,就干脆利落地应声。 苏梨浅离开了明月苑。 走到院落门口时,正瞥见蔡管家领着两个男子朝里走进来。 两个男子穿着考究,气度不凡,姿态卓然,一看便知身份非富即贵。 迎上两人的目光,双方皆有一瞬停顿。 “见过王妃!”蔡管家赶忙行礼。 “嗯!” “王妃?喔,那就是晋王妃喽?四皇兄昨日新娶的王妃呗!”九皇子顾少荀放荡不羁一笑。 说完,他将手中的折扇刷一下子合上,抱拳行了一礼,“见过四皇嫂,我是你的九皇弟顾少荀,请受小弟一拜。” 细长的丹凤眼,线条优美的薄唇,有着介乎于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美态,还有一点坏坏的样子。 看着他放浪形骸,一副自来熟的模样,苏梨浅清眸流转,淡然一笑。 “何来一拜?” 回到京城后,她只见过户部尚书府的人,旁人皆不曾见过。 至于这个自称九皇子的人,她更是没见过,又何来小弟一拜? “四皇嫂,这你就不知了!” 顾少荀在苏梨浅面前踱着小步子,手握折扇用扇骨不断拍打着另一只手掌说,“昨日太子大婚,本皇子是在的。 敢跟太子叫嚣,不畏强权,四皇嫂可是第一人,小弟佩服佩服!四皇嫂日后若收徒,本皇子绝对第一个报名!” 越说到最后,他眼里流露出的钦佩之感越是明显。 虽说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后,所有宾客都撤到了外面,但里边发生的情况他还是知晓的。 “不瞒四皇嫂,本皇子第一佩服的人就是四皇兄,今儿开始你是本皇子第二佩服的人,就这么定了!” 苏梨浅被顾少荀弄得哭笑不得。 看起来二了吧唧的,但嘻嘻哈哈的样子,一点不让人讨厌。 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双手环胸,樱唇微勾,“先叫声师傅听听,过关了就收你为徒。” 小样儿,我可是个嘴上没个把门的,以后有你受的。 “师傅,请受小弟一拜!”顾少荀拱手行礼。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什么,为师最近手头有些紧,徒儿是否可以接济一下师傅?”苏梨浅一手环胸,一手做着点钞的动作。 顾少荀愣在原地,一瞬间有种被雷劈得外焦里嫩的感觉。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恐怕他父皇就算日后进了皇陵也会将她拉入地府! 还一上来就要银子? 这是准备找一个便宜徒儿呗! 不带这么玩的吧! “不是,四皇嫂你这是不是有点贪财好色了?” “贪财可以,好色去掉。如果非要在后边加上两个字,那就是思钱想厚。” 顾少荀用折扇轻拍着脑袋,思前想后? 前言不搭后语! “傻了吧,就是数银子数到手抽筋的那种,明白了?” 苏梨浅唇角轻扬,淡然一笑,转弯朝着秋水苑的方向扬长而去。 这真是送走一拨,又来一拨。 还好,这个九皇子看起来不是个事儿精,顶多嘴儿贱! 身后留下顾少荀和林羡阳定在原地,脚底似生根一般。 待她走了一段路后,还隐约听到对话声。 “羡阳,你说晋王妃刚才是不是在戏耍本皇子?” “这个我可不知。”林羡阳摇了摇头,心里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说话。 一边不动声色静观其变的蔡管家瞄到正厅门口顾承烬的身影,忙识趣地说,“九皇子,林大少爷里边请吧。” …… 明月苑 凭借极深的内力,顾承烬耳力过人。 方才,他将外边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看着顾少荀吃瘪的样子,他唇角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四皇兄还笑?你这就有点不厚道了啊!我刚才可是真心诚意的,结果四皇嫂上来就要银子,没处说理去了。” 顾少荀有些不服气地往椅子上一坐,“反正我不管,我是你皇弟,日后若真的被她欺负,你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好了,你就少说两句吧。”林羡阳有些幸灾乐祸地说。 见对面的两个男人皆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顾少荀认怂。 “给小爷上茶!”顾少荀将折扇往桌子上一拍。 凡事不往心里去,是他的第一准则。 很快,丫鬟雪竹端着新泡好的茶就走了进来。 顾少荀赶忙喝了一大口,压压惊。 而后,他放下茶盏,义正词严地说,“四皇兄你还别说,你这新王妃本皇子看着还挺喜欢,敢作敢当,还有种她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感觉……” 未尽的声音淹没在顾承烬凌冽的眼神里。 他两手一摊,无谓地说道,“四皇兄这就维护上了,你们才认识吧?” “她如今是本王的王妃!” “好好好,当我没说。”顾少荀无奈地叹了口气。 第9章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言归正传,我们今日是来恭贺王爷大婚之喜的。”林羡阳说。 他从随从手里接过盒子,放在顾承烬面前,“没想到王爷成婚如此仓促,来不及准备,夜明珠一枚,不成敬意。” “还有我的!” 说着,顾少荀将一个长寿玉瓶递给顾承烬,“皇弟最大的希望是四皇兄身体康健,福如东海。” “谢了!” 顾承烬命下人将贺礼收好,他心里很是高兴,苍白的脸上不禁浮起一抹喜色。 在他落魄的几年里,九皇子顾少荀和林府的林羡阳并没有拜高踩低,更没有落井下石。 还时不时就来看看他。 单凭这一点,他心里已很知足。 “四皇兄,最近你身体如何了?”顾少荀眼神里尽是关切和期待的神情。 “无碍,吃了汤药,还好。” “你就是怕我们担心,才对我们报喜不报忧,你看你这脸色,唉,而且……外界都一直传你身体大不如前。”顾少荀声音里带着隐隐一丝不安。 “少荀,这次皇兄没骗你,还能扛得住。” 顾承烬矜贵傲然的脸上涌起一抹苦笑。 但又想起苏梨浅给予他的希望,心底顿时又升腾起阵阵喜悦,心头滑过阵阵暖流。 昨日她入王府,他知道她是被迫的,无意为难她。 没想到她却给了他力量。 最主要的是,在她给他检查那双黑黢黢的残腿时,他从她的眼神里没有看到半分嫌弃之色,有的仅是怜惜。 “四皇兄你别太逞强了,身体不舒服还是找百草医师过来再看看,毕竟他一直给你控制病情,晓得你身体状况。” 顾承烬点了点头,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今日宫里有人来查探本王情况,日后你们可以先避讳,免得惹火上身。”顾承烬的声音里尽是无奈和憋屈。 如今, 他什么都没有了。 对自己,都没有保护的能力。 旁的人若再因亲近他而遭遇不测,这会让他更加不安。 “四皇兄,你这说的什么话?要来便来,小爷才不怕呢!小爷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清楚,我怕过什么!” “王爷你也太小看我林羡阳了!我本是武将世家出身,还能畏首畏尾不成!若真如此,父亲定会将我逐出府门。” 三年前,顾承烬走投无路时,父亲林将军曾为其东奔西走。 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 这几年来,还因曾经站在顾承烬一方,在朝堂上处处受到不怀好意之人掣肘。 但那又如何,难道真的让邪恶压过正义吗? “就是,四皇兄你也不要有压力,选择哪条路是我们自愿的,好与不好皆与你无关。” 他就不信邪了,他堂堂九皇子,还能被刺杀不成。 “于我林羡阳来说,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即便面临生死,我也要死得其所,绝不与一群蝼蚁苟活。”林羡阳信誓旦旦地说。 顾少荀和林羡阳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 这倒让顾承烬有些为难了。 他只是不想让他们卷入不必要的争斗之中。 “本王不是要与你们断绝往来,只是最近本王想弄清其中是非曲直。对你们,本王只有一个要求,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在顾承烬言简意赅的说辞下,两人只能默默点头回应。 他们今后注意就是。 就这样,几人一直在明月苑闲谈。 直到午膳前,两人才离开。 …… 午后 苏梨浅用过午膳后,就在秋水苑小憩了一会儿,醒来时已是申时。 “紫玉!” 房门里传出动静,门外劳作的紫玉马上推开房门,小碎步跑了进去,“王妃你醒了?” “嗯!凌西拿来的药材都分装好了吗?” “早就按照王妃的要求分装好了。”紫玉头侧过去,手指着不远处的桌子说,“奴婢将它们放那里了。”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苏梨浅看到一堆鼓鼓囊囊的麻布袋。 她下了床榻,径直走到桌前,拆开其中一个看了看,又闻了闻。 “王妃后来吩咐奴婢单独加进去的药草,奴婢也都加了进去,绝对不会出差错。”紫玉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嗯,你办事,我放心。” 苏梨浅拿起两包,并吩咐紫玉将剩下的暂时收在秋水苑。 刚要再吩咐紫玉一些事情,转头看过去时,正对上她欲言又止的神情,便问,“怎么了?” “以前在乡下别院时,奴婢和夫人都不知道小姐会医术。但奴婢方才看王妃写给凌西的方子那般行云流水,奴婢斗胆问王妃,王妃真的会医术吗?” 王妃你不会是逗王爷玩呢吧?但这一句话,紫玉只是在心里说了一遍。 短短两日,紫玉心中已有太多的疑团。 昨日在太子府,自家小姐如此伶牙俐齿,这是她从未见过的一面,她只以为自家小姐是被气急了。 可今日她家小姐处理起事情来镇定自若,游刃有余,还玩起了医术。 这简直颠覆了她的认知。 “在别院时,我偷偷跟赤脚大夫研究过一些,你自己知道就好了,不必同他人说。” 不出苏梨浅所料,紫玉果真问了她。 这两日她早就看出紫玉眼神中的错愕不解。 但至少,紫玉是她信任的人,还不用大防特防。 “嗯,王妃说是就是,奴婢一切遵照行事。” 紫玉说完,抓起桌上的麻布袋都放进不远处一个干燥的箱子里,并落了锁。 苏梨浅则直接去了明月苑。 刚进院子,就看见凌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了她身边。 “见过王妃。” “嗯,王爷呢?” “王爷刚从书房回来,这会儿正在屋子里,王妃直接进去就好了。” 苏梨浅朝着里边走了进去。 进去时,目光直对上正厅轮椅之上男人幽深晦暗的眼眸。 她瞧得出他投射而来的目光中所蕴含的重量。 “王爷,我来给你施针,需要一炷香时辰。” “嗯!”顾承烬转动轮椅朝里而去,“关上门,同本王去内厅。” 应声,苏梨浅关上门后,紧赶了过去,走到他身后,手搭在轮椅扶手上,推着他前行。 感受到她的动作,他停下转动轮椅的手。 第10章 王爷你真大方 到了床榻边,顾承烬利用轻功,整个身体轻而易举就移到了床榻上。 他幽深的眼眸朝她徐徐看过来,“王妃,本王如何做?” “都脱了,需要全面施针。” 话毕,顾承烬身子微微一僵,眼神几乎定在苏梨浅身上,气氛一时变得尴尬起来。 而后,他拳头抵在唇边,轻咳几声,“咳咳咳……那个……不能留件衣裳傍身吗?” “貌似不能!”苏梨浅一本正经地说。 一时,顾承烬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在心里自我建设。 脱? 不脱? 看他病态孱弱的脸上,泛起一阵微红,苏梨浅笑了起来,“哈哈哈,好了,骗你的,可以留一件底裤。” 苏梨浅走向铜盆前净手,嘴里嘟囔着,“我知道长什么样,男人都一样,我也没那好奇心,王爷你把心放肚子里。” 想她前世作为一个军医,什么没见过,这都小意思。 闻言,顾承烬正褪着衣襟的手有一瞬怔愣。 他没听错吧? 这种话能说吗? 她看过别人的……那里? 他下意识垂眸,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里,脸上立刻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羞涩之意。 苏梨浅净手后,转身走向床榻,看他表情有些不自然,忽而有些想笑。 “王爷你可别曲解我,我可是黄花大闺女。” 顾承烬收回视线,不再理会她的戏谑,一件件将身上的衣裳褪去。 身后的苏梨浅,看着呈现在眼前男人坚实的背部,一瞬间有些震惊,那是一个布满横七竖八,大大小小伤疤的背。 这个男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如此一个男人竟落得如此下场,她心里开始破防。 顾承烬躺倒在床榻上,抬眸朝她望去。 四目相对,碰触到他探寻的目光,苏梨浅赶忙走到床榻边给他施针。 看着她动作娴熟,精准地将银针扎入穴位里,一丝不苟地轻针慢捻,顾承烬有些怔愣。 她说会医术真的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针灸可以打通经脉,一会儿药浴可以排毒。对了,王爷你背部那些伤都是在战场上留下的吗?” “嗯!” “战火纷飞,血流成河,王爷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朝廷知道吗?” 沉默半晌。 顾承烬眼神里泛起哀伤和恨意,缓缓才开口道,“知道又如何?” “王爷可以说说腿是如何受伤,中毒的吗?” 此话一出,顾承烬脸色立刻凝重起来,似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 纵他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万死不辞,多少兄弟成屈死冤魂,结果却比不上他人在京城谈笑封侯,想想真是可笑。 看出他的抗拒之意,苏梨浅赶忙说,“好了,好了,王爷不愿意说,就当我没问好了。” 她是真的不了解他这一身的病如何而来。 但,谁还没有个过去。 不愿意提,定是过去的伤疤不愿意再逢人说起。 眼前的男人,除了小腿肌肉有些萎缩,但该有的腹肌都有,不得不说,其实身材还是蛮好的。 就冲这身材,日后也要考虑给他祛除后背的疤痕。 “你缺银子?” “缺点吧!”苏梨浅讪讪一笑。 不得不承认,她现在是真的一穷二白。 之所以这么缺钱,是不是上边没人给她烧啊! “你若需要银子,直接去蔡管家那里支就可。” “王爷你真大方!”苏梨浅没心没肺一笑,“王爷给我住的地方,我给王爷治病,谁也不欠谁。若我日后真的需要从王爷这里拿银子,自会张嘴。放心,我不会手软的。” “也罢!明日回门,回门礼本王会给你备好。” “王爷你千万别,好好的东西怎么能便宜那些个王八犊子。”苏梨浅说得咬牙切齿。 到时候差紫玉回去,就以晋王爷身体欠安为由,告诉过几日再回便可。 顾承烬一听便知,她和户部尚书府定是积怨很深。 而后。 苏梨浅微微抬眸望向正温和望着她的男人,说道,“明日我不准备回门,不过,眼下有件事需要麻烦王爷。” “你讲。” “王爷能不能从官府那里,帮我拿到我母亲的嫁妆清单?誊抄稿就行。” “好,明日本王派凌西去打点一下。” “嗯!” “你若是想拿回嫁妆,本王私下可以帮你。本王虽势力已不如从前,但还可以施压。” “不用,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一起办,不过还是谢谢王爷!”苏梨浅好看的桃花眼粲然一笑,眉梢温婉如水,尽是摄人心魄。 见她抗拒,那便随了她的意。 施针后,她缓缓站直身子,望着顾承烬满身的银针,不厚道地笑了,“王爷,你这活脱脱一只大刺猬了。” 顾承烬没有生气。 短暂的相处,他已知道她是爱开玩笑的人,也是开得起玩笑的人。 这样也挺好,他觉得生活一下子松弛了许多,氛围也轻松不少。 苏梨浅拿起旁边的一卷书册,在一旁椅子上落座,翻看了几页。 字太大,一卷书也没多少字。 “王爷,我日后出府是自由的吧?” 猝不及防来到这里,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 她对外界倒是有几分好奇。 “由你,保护好自己就行,需要的话可以让凌西跟随。” “不用了,凌西一直跟随在王爷身边,王爷估计也习惯他了,我也不好夺人所爱。” “过段时日,凌北会回来,你若愿意,到时也可以让他随你出行。凌北武力也很强,同凌西不相上下。” “……” 苏梨浅静静翻看着书卷,顾承烬则安静地躺在床榻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一炷香后。 苏梨浅放下书卷,起身拔掉他身上所有银针,“王爷可以起来了,自己穿上衣裳就好。” 她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小棕瓶递到顾承烬手里,“有排毒功效,也会护你心脉,每日一粒。” “这段时日先针灸和药浴,等毒都排净了我再看看腿筋连接问题。” 说罢,她便朝正厅走去,打开房门,将门外候着的凌西喊了进来。 “这个是药浴的药草,一个时辰后,将麻布袋整个放进浴桶里,中途注意添热水,保证水温。” “属下明白,敢问王妃,要让王爷泡多久?” “半个时辰。” 这时,顾承烬也穿戴整齐,坐着轮椅从里边出来了。 苏梨浅回眸一笑,“王爷,我都交代凌西了,最近饮食避免辛辣生冷油腻物。那我回去了,有任何事可以差人去秋水苑喊我。” 顾承烬颔首,“谢谢你!” 听到他说谢,她很意外,回应一个温柔的笑意,便抬步离开了…… 第11章 乐呵一天是一天 三日后 苏梨浅带着紫玉出了晋王府。 天气温暖舒适,花枝摇曳,草木葱茏,到处是春色肆意,生机盎然的景象。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各式茶楼,酒馆,当铺,布庄,首饰铺子等等等等,宾客盈门,好不热闹。 两人沿街欣赏着美景,耳边充盈着小商小贩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 走到一个首饰摊位前,苏梨浅拿起一个珍珠玲珑八宝簪,直接插在了紫玉头上,“好看!记得给自己付银子。” “王妃,奴婢不要。”紫玉说着就抬手去抓头上的发簪。 苏梨浅一把按住她的手,平静无波地说,“这是我送你的,戴着吧,以后等我赚银子了再给你买好的。” 紫玉忙凑到她耳边低声说,“王妃,我们的银子本来就不多,这日后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本就不多的银子花到自家王妃身上倒无所谓,花到她一个奴婢身上,她受之有愧。 “别气馁,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要紧的是该吃吃,该喝喝,乐呵一天是一天。” 看着自家王妃转身向前走去,洒脱又有些不拘小节的样子,紫玉懵了。 果不其然。 自家小姐前后变化确实很大。 她赶快付了银子,追着苏梨浅的步伐而去。 在前方不远处的一个杂货摊前,苏梨浅停下脚步,拿起一个古色古香的青花瓷瓶,抱在怀里欣赏,其瓶身以缠枝莲图案装饰。 “线条优美,皮肤光滑,脖颈纤细,腹部圆润。” 杂货摊老板听到苏梨浅的一番说辞,顿时乐不可支,眼神里满是赞许,“姑娘,这可是我听过最贴切的说法喽!” 紫玉也哑然失笑,王妃,你这是形容人的吧! 苏梨浅淡然一笑,“老板,这个适合插花对不对?” “姑娘好眼力,这个是玉壶春瓶,陈设,插花最是适合。”老板一双大手轻抚着微白的胡须。 “就冲这夸奖,这花瓶我要了,给老板你开开张!”她扭头看着紫玉,“紫玉,包上。” 对于花瓶类,晋王府定是少不了,可她现在就是享受在异世采买的过程。 图个乐呵! 苏梨浅说完又继续朝前走去。 街道两旁琳琅满目的物件看得她眼花缭乱。 “紫玉,这是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吗?” “是的王妃,自回京后,奴婢也在采买时出来过两次,对这里不是很熟。不过奴婢知道前边街角处有一家卖烧鸡的,味道京城一绝。” “是吗?好,就去那里!” 苏梨浅大步朝前走去。 她余光瞟到路上行人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还有一些人耳畔低语。 “王妃,奴婢听到了,他们都在夸你长得漂亮,妆容精致。” “喔,那我就放心了。” 苏梨浅向那些朝她投来艳羡目光的女子嫣然一笑。 估计那些女子如今都不知道她是谁。 若是知道她就是几日前被顾临风轰出太子府的“侧妃”,定然会换上另一副神情,想来同情和嘲讽各占一半吧。 还好,来到这里有着一副曼妙的身姿,还有一张娇俏的皮囊。 日后要好好赚银子,要不除了美貌一无是处。 走着走着。 前方一股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苏梨浅不禁咽了咽口水,又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 “紫玉快点走,我闻到你说的烧鸡味道了。” 她快步朝前走去,不经意间回头瞟到紫玉抱着玉壶春瓶轻手轻脚,谨小慎微的样子,忍俊不禁。 这丫头是个实在的。 随着香气越来越浓,苏梨浅知道她离卖烧鸡的地方越来越近。 她紧走几步,看到几只新鲜出炉的烧鸡正摆在大的木质碟子里,不看别的,光色泽和气味就足以令人垂涎三尺。 看着买烧鸡的人渐渐离去后,苏梨浅靠近几分,脖子有一个吞咽的动作,问道,“老板,烧鸡多少银子?” “三百文!” “一只烧鸡居然要三百文?你是打劫的吗?” 在前世时,苏梨浅了解过,一只活蹦乱跳的鸡在古代能卖到几十文,如今被烧过后就翻了好几倍。 这老板太黑心了! 她本想潇洒地抱拳行礼,甩老板一句“告辞”后扬长而去。 奈何肚子不听话,她如今是脚底生根,几头牛都拉不动的。 “姑娘不是本地人吧,我跟你说,我这烧鸡可跟别人的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吃小米长大的吗?” 老板嘴一咧,露出一口大白牙,憨厚地笑道,“姑娘这就说笑了。”他将一个盛放烧鸡的碟子推到苏梨浅面前。 “姑娘瞧瞧,金黄色泽,外酥里嫩,肉质细嫩有嚼头,真正色香味俱全。” “‘滋滋滋’的声响,姑娘可是听到了?用的可是我们祖上千金不换的蜜汁,保姑娘你咬上一口后,口齿生津。” “咬着吃,撕着吃,怎么吃都不亏,简单来说,就俩字——过瘾!” 看着面前的老板比自己还能忽悠,苏梨浅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老板你这些忽悠人的说辞是不是早就背下来了?” 老板嘿嘿一笑,“京城人皆知道我这烧鸡味道好,都是回头客,直接买上就走。唯独姑娘不知,我就多说几句。” 看着老板耿直憨实的样子,又想到紫玉嘴里所说,这烧鸡是享誉京城的美味。 苏梨浅也想尝个鲜儿。 “紫玉,那就来一只吧。” “好的!”紫玉将大花瓶放在地上,掏出银子递给老板,接过用油纸包好的烧鸡。 两人继续朝前走,只是,苏梨浅却有些心不在焉。 在这里没权,但至少得有点银子才能活得滋润些。 穷倒没什么了不起,可怕的是,穷的那个人是她! 她深深地知道,经济能力不够,审美水平绝对会下降。 这绝对不行! 她想着得赶快搞到银子为好,回王府后,手里能卖的卖,能当的当,还得想个每日都能进账的营生。 “呦,这不是晋王妃吗?” 正在她若有所思之际,身后传来女子惊讶,又带着鄙夷不屑的声音。 听声音她已辨别出一二。 不就是那个一副尖利刻薄,还一副高高在上,优越感满满的讨厌鬼嘛! 第12章 守一辈子活寡 苏梨浅懒得理会,顾自朝前走去。 只是,没走几步,一个人影便蹿到她身前,张开双臂拦住她的去路,脸上尽是一副挑衅的神情。 女子生得娇小可人,一张楚楚动人的小脸,浓妆艳抹,显得异常轻浮艳俗。 在苏梨浅面前总是一副不可一世,处处高她一等的感觉。 身旁还有两个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也以一种不怀好意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苏梨浅。 “怎么,姐姐如今成为晋王妃,就翻脸不认人了?” “我倒不知二妹妹竟敢当街拦住本王妃的去路,你既然知道我是晋王妃,怎么不见你行礼问安?” 从乡下回到户部尚书府的两个月里,这个同父异母的二妹妹没少刁难她。 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了,今儿又来招惹她,她只能呵呵了。 “行礼问安?哈哈哈……”苏语柔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指着苏梨浅,肆无忌惮地狂笑起来,“你别逗了!” 她没听错吧! 一个刚进城的乡巴佬,真以为嫁进晋王府就是高高在上的晋王妃了? “姐妹们,你们听听,苏梨浅莫不是脑袋烧坏了,还标榜晋王妃?不过是太子不要的人,扔到晋王府罢了。 丢了整个尚书府的脸,还好意思大摇大摆到街上乱逛?”苏语柔看向同行的两个姐妹,开始带节奏。 “我要是大庭广众之下被赶出太子府,指定一头撞死在原地。”刑部尚书府嫡女刘禾玥赶忙附和。 “要我说,即便做太子的妾也比做晋王府正妃强吧!”另一个女子说。 “对啊!但人家心比天高,想做太子妃。不过我也听说了,她就是给太子做贱妾,太子都不要了。”刘禾玥说。 面前几个女子七嘴八舌地对苏梨浅评头论足。 苏梨浅面色如常,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如小丑一般的女子。 左右不过他们都是在京城长大,鱼找鱼,虾找虾。 看苏梨浅无以辩驳,苏语柔添油加醋地说,“姐姐怎么不说话了,心虚了吗?” “本王妃心虚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倒是你们小心些,免得晚上厉鬼出没,被捉了魂去。” 闻言,苏语柔有些恼羞成怒。 苏梨浅回户部尚书府的两个月,从不与她逞口舌之快,现在倒是和她顶起嘴来了! 岂有此理! 她们人多,还能怕她一个人不成?! “姐姐如今嘴上功夫了得,就是不知在晋王府的日子好过吗?想必还没有拜堂吧,你放心,我这个做妹妹的必定会给你多送几只公鸡,免得你空虚寂寞。”苏语柔趾高气昂地说。 “二妹妹真会说笑,公鸡还是给自己留着吧,万一着急投胎,公鸡也方便带去地府拜堂。” 苏离染说完,掩嘴轻笑。 只是,这话将对面的苏语柔气得直跳脚。 从小有父亲疼,母亲宠,还没有人敢跟她如此无礼。 “你神气什么,不过是嫁给一个瘫子,说好听点是个王爷!实际呢,大晟朝恐怕都快忘记还有这么一个人了吧? 妹妹我虽未经人事,但都懂,你也不用嘴硬!名义上你是晋王妃,不错,可又如何,还不是要守一辈子活寡! 那样的人能行房事吗?能护你周全吗?说不准过不了多久,你就真的守寡了!哼!” 苏语柔说得理直气壮,眼神里满是嘲讽和傲慢之意。 最后那声“哼”几乎是用尽力气从鼻子里冷哼出来。 与此同时,刑部尚书府的刘禾玥和另一个女子哈哈大笑起来。 见状。 紫玉一下子冲到自家王妃跟前,刚要开口还击,就被苏梨浅一个眼神制止住。 她只能一脸悻悻然退到身后,可她心里就是看不惯苏语柔对自家王妃嚣张跋扈的样子。 苏梨浅双手环胸,不屑一顾地说,“说来说去,半天离不开守寡几个字!没男人活不下去?说到底,你就是贱!” “你竟然骂我!” 苏语柔目露凶光,愤愤然地说。 这个小贱蹄子,怎么今日竟如此从容淡定,还明目张胆地同她叫嚣! “实话告诉你,我不骂人!” “你,你竟敢说我不是人!”苏语柔双手叉腰,气急败坏地说,“我告诉你,高门贵女皆知书达理,从不口出恶语……” 苏梨浅一抬手,做了一个打住的动作,“停停停!” “别用这些词来拿捏我,我不吃这一套,自然也不会顾虑这些,我这个人就是这么豪横,苏语柔你记住了!” 她往后边的石阶上安然一坐,漫不经心地斜睨一眼苏语柔,眼神里喷薄而出鄙夷不屑之情。 自己口出无状,却告诉她该守的仪态,做梦! “你真是在乡野长大的,粗鄙无礼,恬不知耻!”苏语柔怒目而视,指着苏梨浅的鼻子怒骂。 “你说对了,快说说你对我还有什么不好的印象,我放大几倍给你看!” 恶心不死你! 不做实了,她不姓苏! 她可没有兴趣给任何人留下好印象。 你是什么样的人就会遇见怎样的我! “依我看……”苏语柔说。 苏梨浅赶忙又做了一个打住的动作,打断苏语柔的话,“你看不懂我,就别依你看了!” 几个回合下来,苏语柔有些力不从心。 主要她觉得今日发挥得不好,事先低估了苏梨浅的回击能力。 她以为苏梨浅还如在尚书府那样懂得收敛。 见势不妙。 刘禾玥在苏语柔耳边低语几句,两人不时瞄向对面走来的一头牛。 似是打着坏主意。 “有话当面说,瞧瞧你们背后嘀嘀咕咕的,小家子气。”苏梨浅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渣屑,欲离开此地。 “姐姐!”苏语柔在身后急切地喊了一声。 “你看那边来了一头牛,这种牛是不是在你住的乡下别院遍地都是,你与它们常年为伴?” 刘禾玥赶忙搭话,借机嘲讽,“对了语柔,你父亲是户部尚书,掌管田地,户籍这块。你姐姐替你父亲守着乡下,或许知道这头牛是从哪块田地跑出来的。” 话毕,三人皆捧腹大笑起来。 脸上尽是暗自得意的神情。 还有一种有本事你揍我们啊,三对一绝对不输你。 苏梨浅脸上渐渐变了颜色,这已经上升到人身攻击的地步。 一个带节奏,两个挑拨离间,真是一丘之貉。 “这么说,你作为刑部尚书府嫡女,每日耳濡目染的,是不是早就有了断案能力。你告诉我大牢里那些无头冤案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你只是草包窝囊废,一切不知道!” 这话说得刘禾玥哑口无言。 没想到苏梨浅竟跟她提到这个? 她下意识往苏语柔身后靠了靠。 苏梨浅不疾不徐往前走上几步,站定,拍了拍苏语柔的肩膀,别有深意地说,“想知道那头牛从哪里跑出来的?” “你什么意思?” 第13章 你对我做了什么? 苏梨浅淡定转身,走到经过此地的牛老二旁边,用手拍了拍牛脖颈处。 她在心里默念。 “三!” “二!” “一!” 只一瞬间。 那头牛如同在某种牵引力之下,一下子冲到苏语柔面前。 毫无防备之下,她的唇被牛舌“唰”地横扫过去。 “啊啊啊……”苏语柔顿时大惊失色地尖叫起来,身体奋力向后仰去。 好在身后的刘禾玥一把接住了她。 三人神色慌张地向后退了几丈远。 这太出乎意料了! 而后,苏语柔呕吐不止,好似吃下去一只死苍蝇。她一把夺过丫鬟递来的帕子,一边擦拭被牛牛“亲”过的唇,一边向外啐。 心里嫌弃至极。 刘禾玥和另一个女子赶忙退到一旁,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心有余悸地彼此互望过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眼前一团乱麻,紫玉脸上不露声色,心中却乐开了花,简直大快人心,原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此时,循着声音,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全部一副吃瓜群众看热闹的模样。 “这不是户部尚书府的二小姐吗?亲到牛嘴了?” “是的,我刚才看到了,牛就像是有某种魔力一般,直接找到她。” “旁边那个粉衣女子是谁?” “从他们交谈中得知是户部尚书府的大小姐,就是前段时日太子不要的那个,看这气势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眉眼间传递着各种心思。 还不时撇撇嘴,皱皱眉。 “苏—梨—浅!”苏语柔声嘶力竭地怒喊,说着就朝苏梨浅抓挠过来,“你这个小贱蹄子,你对我做了什么?” 未等苏语柔碰到自己,苏梨浅已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她毫不客气地说,“在京城里穿金戴银,作威作福十几年,遭这点报应就受不了了?我一再容忍你,别给脸不要脸!” 说完,她一把甩开她的手。 她是在乡下长大不假,却也不是任谁都能欺凌的。 “你告诉我,是不是你让那头牛冲我来的?就是你,对不对?”苏语柔炸了毛一样怒不可遏地叫喊。 声音大到传遍几条街。 随后,她瘫坐在地上,泪水涟涟,这是她从未受过的羞辱。 一则,太恶心了。 二则,太丢人了,她还怎么做人! 该死的苏梨浅!!! “你们不是好奇牛是哪家跑出来的吗,方才,这头牛亲自告诉你们答案了。它认主儿,精准找到你苏语柔啊!” “苏梨浅,我知道就是你!”苏语柔声泪俱下哭诉。 “我可什么都没做,大家都看着呢!不过,你但凡有点责任心都该把牛领回家。牛郎织女,天造地设一对嘛!” 苏梨浅说完,一副替牛感到惋惜的神情,“啧啧啧,只是可惜了牛牛的后半生。” 正在这时,一个身着粗麻布衣裳的男子,正满头大汗地挤进人群。 他有些手足无措,而后一脸歉意又心惊胆战地从人群之中牵走了牛。 望着牵着牛的男人离去的背影,苏语柔怒不可遏地高喊,“你养的牛不看好,撒出来做什么?” 牵牛男哪里敢回头,一声不吭地低着头溜之大吉。 围观的众人对地上撒泼打滚的苏语柔指指点点,大家闺秀也这样吗? 真是家门不幸啊! 看着众人将关注点都转移到自己身上,苏语柔怒目圆睁,似一头咆哮的狮子,愤怒到了极点。 “看什么看?都给本小姐滚!滚开!” “都散了吧!”苏梨浅看着围观的众人,神色自若地说。 无奈之下,众人揺了揺头,慢慢散去,但还不时回头瞄几眼这边的情况。 “苏梨浅,你别得意,你有空在这闲逛,却没空回门,父亲不会给你好脸色的。” 苏梨浅不以为意一笑,“回去给你爹带个话,过几日本王妃自会登门拜访。再告诉你爹,他可别盼着我回去。” 话毕,她嘴角勾起一个向上的弧度,眼角的笑意令人匪夷所思。 她跟苏九妄还有一笔账呢! “是我父亲,难道不是你父亲?” “你说对了,他只配当你爹,还不配当我爹!” 话毕,苏梨浅回头看向紫玉说,“紫玉,我们走!” 不理身后事,苏梨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地。 她不是怕事的人,不服就来! “王妃,你刚才太帅气了,奴婢觉得这是平生以来最解气的一次。”紫玉紧紧跟在苏梨浅身后,笑意盈盈地说。 本来在乡下别院生活好好的。 回到京城后,平白无故受了两个月的气。 不得不说,今日终于扬眉吐气一回。 “这才哪到哪,想看以后有的是机会,且行且看吧!”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沿着前方的路走去。 …… 方才发生在街角的一幕,被酒楼里的顾临风看个彻底。 他轻轻晃动着手里的酒盏,脸上却露出一抹邪肆的笑容。 他完全被苏梨浅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震惊到了,不止在太子府敢退婚,在这里也敢不惧世俗据理力争。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女子! 他倒是小看了她! 这行事做派也并不完全如一个乡野女子那般无知,似是有着某种智慧。 顾临风手一抬,微仰起头,酒盏中的酒悉数灌入喉咙,“星野,走!” 他骤然起身,率先出了房间。 “是!”侍卫星野紧跟在顾临风身后,几个箭步便从二楼冲下一楼。 刚走到酒楼门口的苏梨浅,突然感觉有一抹高大的身躯在面前投下一片阴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倏地顿住脚步,并下意识后退几步,避开眼前的人,待她微微抬眸望去…… 顾临风!!! 果然是阴魂不散! “这不是本宫的前侧妃吗?” “礼未成,何来前侧妃?我先是我娘的女儿,后是晋王妃,与太子你一点关系没有。”苏梨浅冷冷地道。 看着她极度撇清关系,顾临风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悦。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今日素装淡抹,比大婚当日好太多,犹如出水芙蓉一般。 “好,那本宫问你,你为何出现在这儿?” “整条街都是太子的?来了得先递送拜帖吗?”苏梨浅目光清冷,自有一种淡漠疏离之感。 顾临风唇角溢出一抹坏笑。 怎么说他也是当朝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个乡野丫头不该上敢着巴结他吗? 但眼前的女子貌似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第14章 太子这是何意 “以一敌三,不错!”顾临风围着苏梨浅转了一圈,又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一番。 察觉到他眼底交织的贪婪和狡黠之意,苏梨浅立刻警觉起来。 她眉眼冷了几分,眉宇间满是厌恶之情。 “你这嘴是一点不吃亏啊,俗话说吃亏是福……” “那我祝太子殿下福如东海!”苏梨浅说完后,绕过顾临风欲朝前走去。 顾临风闻声一怔。 她一个乡野丫头竟敢当众奚落他,哪里来的这份勇气? 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哪一个不是对他俯首帖耳,百依百顺,生怕在他面前说错一个字! 他倒是真没啃过这么硬的骨头! 顾临风向前一步,高大的身躯硬生生拦住了她,“这么着急走干什么去?照顾那个瘫子?本宫是让你体验,又没让你假戏真做!” 说着,顾临风的手朝着苏梨浅巴掌大的俏脸就伸了过来,意欲轻薄她。 出于本能,苏梨浅快速闪避,躲到一旁。 我艹! 怎么着,这是后悔了,还是本来就是个色欲熏心的玩意? 就说西门庆,他再怎么骚也没骚到大街上吧! 堂堂一国太子,跑到大街上寻欢作乐来了! “太子这是何意?想看看自己命格够不够硬是吗?” 话落,侍卫星野拔出腰间利剑,凌空一划,剑尖直直抵向苏梨浅前脖颈。 随之而来的是星野冷冽无温的声音,“大胆,竟敢如此同太子说话,如此不懂礼数,你是不想活了吗?” 苏梨浅微垂眼眸,看了一眼泛着白光的利剑,长长的睫毛下,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涌现一抹鄙夷。 而后,她毫不畏惧地迎上顾临风那双令人讨厌的眼睛,一脸老娘看你不顺眼的表情。 成婚当日,她不知道她有空间,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知道了,他若敢动她,她定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一旁的紫玉立刻上前,言词激烈,“这是晋王妃!太子和晋王妃之间如何,轮得到你一个侍卫挑唆吗?” 方才苏语柔为难苏梨浅时,她就想挺身而出。 奈何自家王妃不让。 现在,无论如何她都不能一忍再忍。 “这里哪有你一个贱婢插嘴的份儿!”星野抬起腿,猛地一脚踹向紫玉的腹部。 “啊!” 随着一声惊呼,紫玉和玉壶春瓶重重摔落在不远处的地上。 那玉壶春瓶瞬时四分五裂,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在苏梨浅听来却是那么刺耳。 此举令路人唏嘘不已,纷纷吓得选择绕行。 苏梨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后退,手一扬,几枚银针混着药粉径直朝星野飞射而去。 星野反击,一个侧避躲过银针,抬剑直直朝苏梨浅刺去。 “把剑放下!”顾临风呵令一声。 得令后,星野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剑入鞘,那双阴鸷的眼眸牢牢定在苏梨浅脸上,似有千万道利箭齐齐朝她飞来。 若不是顾临风阻拦,他定会让她知道口出狂言的下场。 自家太子殿下手握大晟朝一半的兵权,有权有势,还怕你一个亲王妃不成? 别说是你晋王妃,就是晋王爷,太子殿下都不用正眼相瞧。 就在星野得意之时。 他的手臂陡然奇痒无比,一瞬间似被千万只虫子撕咬啃噬,他开始疯狂地抓挠,但无济于事。 “你对我用了什么东西?”星野表情痛苦,面目近乎扭曲地朝苏梨浅怒吼。 苏梨浅直接忽视星野,冷漠的眼眸幽幽望向顾临风,“纵你是太子,也不能滥杀无辜,更不能纵容手下为所欲为。 今日之事皆因太子管教不严,姑息养奸而起,我会进宫向皇上禀告,也要告知天下百姓,太子是此事始作俑者!” “好一个伶牙俐齿,本宫喜欢!” 顾临风邪魅一笑,笑容里带着肆意的张狂和不羁。 这个女人跟自己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苏梨浅转身走向紫玉,搀起她,满眼心疼地说,“紫玉,你还好吗?” “王妃,奴婢没事!”紫玉又摸了摸头顶上的发簪,满脸愧疚,“花瓶碎了,珍珠八宝玲珑簪好像也碎了。” 紫玉心疼万分,这是她家王妃送的礼物,还没来得及好好珍惜。 听到她的说辞,苏梨浅顿感心酸,都什么时候了,这丫头还在考虑这些东西。 “身外之物以后还会有,你身体没事就好!” 松开紫玉,苏梨浅不疾不徐走到看好戏的顾临风身前。 “太子殿下,晋王府不缺银子,但今日损失你必须得赔,紫玉受伤一百两银子,玉壶春瓶五十两,珍珠八宝玲珑簪五十两,我要的不多吧?嫌多就皇宫见,也让当朝圣上看看他立的储君何德何能!” 眼看着人来人往的,顾临风不想在此地多做周旋。 “星野的解药拿来,本宫再给你一百两。” “先给银子!”苏梨浅横眉冷对,毫不客气地说。 顾临风快速从衣袖里拿出五百两银票,如大爷一般递到苏梨浅手里。 拿到银票后,苏梨浅避之不及地后退几步,如同躲避豺狼虎豹一样。 “告诉你的人,别再来挑衅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否则别怪我见死不救!” 说完,她将一个棕色瓶子的解药随性抛了出去。 顾临风凭空一抓,紧紧握住解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嘴角意味深长一笑,便带着星野离开了。 苏梨浅则找了一辆马车,和紫玉一起朝晋王府飞奔而去。 “紫玉,日后再遇到这种事,不用你出头,我自己能解决。” “奴婢就是担心王妃,奴婢自小陪在小姐身边,见不得小姐受苦受罪。” “别多想,我现在变强了,你以后不用再为我忧心。”苏梨浅把银票拿给紫玉,“到时换了银两,里边有你一百五十两,余下的记到秋水苑。” “王妃,这怎么可以呢?” “听我的就行了,你那一跤不能白摔。” 见紫玉还想说什么,苏梨浅眼神坚定地看着她,“我身边只有你,日后做事首先保全自己,就是对我的帮助。” 如今晋王府再无往日的权势。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夹缝中生存,强大。 “嗯!”紫玉重重地点头回应。 …… 第15章 共进午膳 晋王府 苏梨浅与紫玉回到王府时,已近午时。 在经过明月苑,去往秋水苑的路上,被从身后匆忙赶来的李嬷嬷撵住脚步。 “王妃,王爷说王妃才回来定是没用午膳,让老奴请王妃去明月苑一起用膳。” “好!”苏梨浅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 正好,她也有事情想同顾承烬商量。 紫玉将手里的烧鸡递给李嬷嬷,“李嬷嬷,这只烧鸡是刚买来的,你给王爷和王妃处理一下。” “好!”李嬷嬷接过烧鸡,就转身朝东厨的方向小碎步跑去。 苏梨浅不紧不慢地朝明月苑正厅走去,脑子里盘算着她构思出来的项目。 待走到正厅门口时,视线对上端坐在桌旁不苟言笑的男人。 他一袭玄衣,与生俱来矜贵傲然的脸上孱弱病态尽显。 而顾承烬的视线在对上苏梨浅那桃花般灿烂笑容的霎时,深邃的眼眸里立时噙上一抹好看又淡淡的笑意。 “坐吧!”顾承烬以眼神示意她在对面位置坐下。 苏梨浅也没有拘谨,从容不迫走过去,在他对面椅子上安坐。 “怎么出去这么久?” “唉,说来话长,路上接连打怪,不过别担心,我现在还是满血状态。”苏梨浅插科打趣一笑。 说罢,她转移话题,问道,“王爷今日身体如何?” “昨日午后泡了药浴,吃了丸药。这几日整体来说,夜里睡得还算安稳。” “那便好。” 尽管他努力表现得面色平静,苏梨浅还是从他苍白的脸色上感觉到丝丝病态暗茫。 但眼下,以他孱弱的身体状况,这种治疗方式已是最合情合理了。 待日后他身体内的毒素排出多一些后,她再考虑给他加大药量。 “想到午膳时辰你还没有回来,就等了你一会儿。这也是你嫁进王府后,本王与你第一次共进午膳。 你让本王忌油腻,所以今日菜系清淡些许。不知你喜欢吃什么,看看这个是否合你的口味?” 顾承烬说着,便给她的碗碟里夹了一个龙井虾仁,和一块玫瑰豆腐。 放下筷子后,又不着痕迹地朝她轻轻一瞥。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给人布菜,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噗嗤!” 苏梨浅忍俊不禁。 眼前的男人也太小心翼翼了,尽管他不着痕迹地瞟了她一眼,但她还是捕捉到了那刻意回避的神情。 听到她的笑声,顾承烬又抬眸望向她。 两人的目光再次相撞,貌似各自读懂了各自眼神之间的意思。 而后,两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谢谢王爷,我自己来就可以,这些都合我的口味,我不挑食,很好喂养的。” 这时,李嬷嬷端着收拾好的烧鸡走了进来,恭恭敬敬放在桌子上就出了正厅。 苏梨浅拿起筷子,也给顾承烬夹了一块烧鸡,“王爷你尝尝,刚刚从街角那个烧鸡店买的,听紫玉说很好吃。” 看到他些许踌躇,她疑惑不解地问,“怎么了?” “这个算油腻吗?王妃不是说不要吃油腻的吗?” 苏梨浅情不自禁莞尔一笑,我滴乖乖,这么听话的吗? “少吃一点无碍,况且鸡胸肉鸡腿肉不油腻,还能补充蛋白质,强身健体。” 说着,两人各自夹起碗碟里的菜,吃了起来。 就这样,午膳在两人轻松愉快的氛围中进行着。 一炷香后。 待两人用好膳食后,李嬷嬷和雪竹进来麻利地收走了所有盘碟。 凌西从外边走了进来,拱手行礼,“王爷,凌北来信了。”随即双手将信笺呈给顾承烬。 顾承烬快速打开看了起来,只是脸上的神情晦涩难辨,不经意间,还隐隐透着一股凌厉的光芒。 前段时日,顾承烬病情加重,凌北带着弟兄到极寒之地为他寻一味奇药,但至今为止依然没有任何眉目。 凌北在信中阐明已去了两个极寒之地,但皆无果。 信中又禀告说要到别的地方再去寻找看看,但又担心自家王爷的身体扛不住,于是来信挂念。 “凌西,你给凌北回信,告诉他不必再寻所谓的奇药,就说本王心中已有定夺。” “可……”凌西有些犹豫。 他知道顾承烬口中所说已有定夺是何意,可是目前成效还未见明显。 如果凌北这边同时进行,又多了一重希望。但若如此就贸然停下,心里总觉得不安。 “别可是了,这段时日,本王已察觉出身体出现的微妙变化,必是王妃的治疗起了作用。再说极寒之地也很危险,凌北的身体可能也会撑不住。” 顾承烬当机立断做了决定。 他与苏梨浅相处时间不长,但不知为何,心里却是没来由得相信她。 见状,凌西便也不再多说什么,照做就是。 说话间,顾承烬余光瞄到苏梨浅低垂的眉眼间透出一股若有所思之色,顿时眉头蹙了蹙,“有什么心事吗?” 苏梨浅应声抬眸,对上他探寻的目光。 “我确实有事想与王爷商量,我想开医馆。”苏梨浅开门见山说道。 话音刚落,面前的两人皆以不可置信的眼光看向她。 决定如此仓促,但语气又无不表明这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 “本王之前同你说过,你若是需要银子,直接去蔡管家那里支就可以。你既入了我晋王府,有本王一口,就必定有你一口,不必那么辛苦!”顾承烬狭长的眼眸里满是诚意。 王府确实大不如前,可吃穿用度还不至于到让她发愁的地步。 他知道她是会些医术,但也没想过让她出去奔波。 “我知道王爷说过,可那毕竟是王府的银子,不是我的,我想自己努力赚银子傍身用。”苏梨浅故作轻松地说。 听到她的说辞,凌西感到很是不解。 王府如今是落败了,但银子足够花销,何时沦落到需要王妃出去营生了。 “王妃,容属下多句嘴,属下认为王妃开医馆多有不妥。” “为何?” “亲王妃出去营生毕竟有损王府颜面,外人定会觉得王爷需要王妃来养。这些年,王爷过得很不容易,属下只是想守住王爷最后的声誉。” 一个从云端跌落到泥潭的男人,饱受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这几年怎么过来的,他们几个贴身侍卫最能体会。 他家王爷是瘫了,可终究还是留有一份傲骨,要颜要面。 如今好不容易归于平静,他只是不想破坏这份表面的宁静。 第16章 开医馆 苏梨浅懂凌西的顾虑。 “开医馆我定会找坐堂大夫,我呢,偶尔去看看,顺便理理银子。遇到疑难杂症我会出手,凌西你不必忧虑。” “病人有男有女,王妃总不能接触男人吧?属下还是觉得不妥。”凌西话里满是赌气的成分。 这样做分明会让他家王爷难堪。 试想哪个男人不介意,更何况还是一个王爷! “凌西,你有什么不同意的?我自己赚银子,不偷不抢。况且开医馆本就是悬壶济世,拯救苍生。再者说,我是大夫,大夫不分性别。” 苏梨浅眼眸清冷,眼底有一股似有若无的冷意。 初来乍到,她是没想活着回去。 可也不能手心朝上,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吧! 先谋生,再谋爱,这句话放在哪里都不过分。 更何况她现在也没有爱,只剩下谋生这一个选择,不赶快去谋生还等什么呢! 虽然她从心里知道,在这异世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她是一个亲王妃身份。 她尽力避免就好了。 眼前的男人现在确实病猫,那是因为他的身体状况是真的不好,消磨了斗志。 万一哪日毒解了,人也站起来了,就凭他以往的战绩,还有他眉宇间不经意表露出来的凌厉光芒,苏梨浅有理由相信他绝非池中之物。 真到日后她自请下堂了,一穷二白地走吗? 苏梨浅转头望向顾承烬,后者那双深邃如幽潭的眸子里不见半分波澜,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她更想知道他的态度。 她深吸一口气,而后肩膀做了一个下沉的动作,眼底夹杂着复杂的情绪,“王爷的意思呢?” “你为何一定要开医馆?” “求人如吞三尺剑,我想赚银子,自己赚银子说话也硬气!” 她也想不用栽树,可以直接乘凉,可为了安身立命,她必须自己谋生。 “开医馆需要医术精湛,方可避免日后不必要的纠纷。” 顾承烬知道她会医术,但不知道医术精湛到何种地步。 他不想她惹上麻烦。 “这个我知道,我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苏梨浅语气坚定。 听到她的表态,顾承烬心里稍稍放松下来。 既然她对自己的医术有十成的把握,那由着她就是。 “你嫁与本王为妃,本应将你护在羽翼之下。但本王如今的身体和处境…… 只怕你在外有朝一日受了委屈,本王却不能护你周全!”顾承烬越说到最后,声音里越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话毕,他的脸竟然蹭得一下子红了起来,而后慢慢垂眸,整个人状态都不好了。 面前的女子名义上是他的王妃,一直竭尽全力在为他的身体付出,他却说出保护不了她的话。 这让他觉得无地自容。 顾承烬眉心凝起一抹冷意,那双扶在轮椅上的手不自觉地攥成拳状,真想狠狠地给自己一拳。 察觉到他脸上些许崩溃的神情,苏梨浅望向他的眼眸里涌上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是她哪句话说到他的痛处了? “王爷……” “开医馆需要张罗店铺,人手,各处都需要银子,这些都从王府出。”顾承烬打断她的话。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帮她做的。 “有王爷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我确实是需要银子,等我定下铺子后,王爷可以先借我一些前期周转费用,日后一定还给你。”苏梨浅讪讪一笑。 顾承烬无奈一笑。 他从未想过再收回来,只是眼前的女子总是跟他分得很清。 “对了王爷,蔡管家对你是忠心耿耿的不?靠得住吗?” 顾承烬点了点头,说道, “蔡管家跟随本王多年,本王信他。” “那我就放心了!”苏梨浅打了一个响指,“我才从乡下回来,对京城不太熟悉,有些事情得劳烦蔡管家去办,可以吗?” “你现在是晋王府的王妃,晋王府的人和银子你都可以差遣。” “王爷你真好!”苏梨浅眨了眨眼,瞳仁清澈如水晶,透着闪闪流光。 他的说辞还是令她心头一暖。 都说投胎是个技术活,她这胎投得并不好,但她扭转得不错。 命运果然是掌握在自己手里。 听着苏梨浅温暖的话,看着她甜美的笑容,顾承烬眸光稍许柔和,至少他还是有些用的。 “你给本王治病,对本王有恩,本王对你好理所应当,日后需要什么不用跟本王客气。出去筹备医馆这段时日,还是让凌西跟在身边吧。” “好,没问题。”苏梨浅爽快地答应。 看着自家王爷和王妃默契达成共识,凌西有些惭愧。 他刚刚是不是多此一举了? 可他对王妃真的没有坏心思! 虽然王妃嫁进王府过于突兀,可只要王爷不排斥,他就见王妃如见王爷。 “王妃,属下方才说话如有得罪的地方,还请王妃大人不计小人过。”凌西手摸着后脖颈,不好意思地说。 “无碍,我都懂!你将蔡管家叫到秋水苑等我吩咐!” “好嘞,属下这就去!” 看着凌西飞也似的背影,苏梨浅嫣然一笑。 方才她回击凌西的话,并非是责怪他。 每个人只是立场不同。 凌西完全站在顾承烬一方,顾虑他的脸面,对跟随多年的主子忠心耿耿无可厚非。 可她必须也要为自己的将来负责。 苏梨浅起身同顾承烬告别后,便回了秋水苑。 轮椅上的顾承烬定定地看着苏梨浅蹦蹦跳跳离去的小身板,眼角的笑意愈见柔和,眼底涌起一抹异样的光芒。 他从她身上看到一点自己曾经的影子。 永远朝气蓬勃,永远不服输。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口尽头,他才缓缓收回视线,转动轮椅,回到床榻上休息。 …… 秋水苑 苏梨浅刚迈进秋水苑的院子,凌西就带着蔡管家走了进来。 “这么快!”苏梨浅很是讶异。 “只要王妃吩咐,属下一点不敢耽搁。”凌西喜形于色地说。 苏梨浅点了点头。 “老奴见过王妃,不知王妃找老奴所为何事?”蔡管家行礼。 苏梨浅看着他说,“蔡管家,我想在城中地段租个铺面,有劳蔡管家帮我去寻家合适的。” “敢问王妃需要什么样的铺面,有什么条件呢?”蔡管家恭恭敬敬地问道。 “开医馆,城中繁华或次繁华地段,要上下两层的。一层做店铺,二层按大小隔出几间来,其中留一间大的做卧房。” 第17章 你们王爷要泡多久? 蔡管家眼眸低垂,眉头紧拧,沉吟片刻。 前段时日确实听说有出租门面的。 被王妃上来直接一问,他顿时有点懵。 “啪!” 蔡管家一拍脑袋,似是想起了什么。 他兴奋地说,“王妃,老奴想起来了。前段时日听闻有一户二层铺面在出租,就在荣昌东街,地段繁华,做医馆倒是可以。可老奴也有所耳闻,那家铺子地段好,布局好,租金价格稍高一些。” 苏梨浅思索片刻,最主要的是地段好,布局好。 至于租金,即便高也不会太离谱,总不能有价无市,只要蔡管家能砍到尽可能低就行。 即便价高点也无妨,平民百姓正常价收费,高出来的银子从那些达官显贵身上挤一挤总是有的。 苏梨浅不动声色地瞥到蔡管家眼神里的精光。 这么多年来,他将王府打点得这么好,定也是个人精,苏梨浅索性就用人不疑。 “那就有劳蔡管家替我跑一趟,见见东家,看看最低多少银子能租到,可长租。” “承蒙王妃信任,老奴定会全力办好。” “另外,我还有一事,蔡管家可知在这京城有多少家当铺?” “回王妃,大大小小的,大概有百十家。” 苏梨浅暗自思量,大部分当铺要注明所当之物的来源。 几件也就罢了。 可她这里不只几件! “本王妃日后可能要当一些物件,可大可小,但量比较大,蔡管家有办法顺利出手吗?” 蔡管家一听懵逼了,眉头拧了一下。 听王妃这口吻,像是有个几百上千件的东西等着当的意思。 可据他所知,王妃嫁进晋王府那日,只有身后跟着的紫玉手里抱着一个箱子,再无其他。 他下意识朝凌西望去,后者面色如常。 蔡管家又转头看向王妃,心思缜密地说,“老奴就看王妃有多少了,如果非常多,出手途径就不再单一了。” “比较多!” 蔡管家眼皮跳了一下,便也明白要当之物需要秘密出手。 见蔡管家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苏梨浅心里不禁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一旁的凌西自然也听出他们话里的意思,但他现在老实许多,不动声色地听完全程。 “老奴有个初步想法,为避免太过显眼,寻常玩意找脸生面孔在当铺分散着当。特殊的,有辨识度的可以拉到城外,也可以找死士去做,保证不出意外。” “好,可能要不了几日本王妃就会交给你一批,你仔细思量到时如何做到万无一失。” 蔡管家立刻拱手行了一礼,“老奴一切听从王妃吩咐!王妃放心,老奴效忠王爷,日后同样效忠王妃!” “好!先去着手铺面的事吧!” 苏梨浅说完后,转身朝秋水苑卧房方向走去。 这几日。 要说蔡管家办事效率是真的高,从那日吩咐完后,两日内就同东家将店铺定了下来。 待苏梨浅亲自去到现场过目,点头同意后,蔡管家当即就交了租金。 铺面有了着落。 回王府后,苏梨浅除了给顾承烬施针外,其余都躲在秋水苑画设计图。 从中药柜放置的规格,掌柜收银的柜台,坐堂大夫的位置,再到二层卧房内的布置等,她都亲力亲为。 接下来,她很放心地将修葺工作交给了蔡管家。 …… 这日 明月苑 未时,百草医师祁川来王府看望顾承烬。 恰逢顾承烬在药浴,祁川闲来无事,便在外厅多等了一会儿。 直到李嬷嬷给他续了三杯茶后,迟迟不见顾承烬出来,祁川便起身走出外厅,找到凌西问个究竟。 “你们王爷要泡多久?” 凌西快步走到祁川身边,在他耳边低语,“王爷不是在泡普通的澡,是在泡药浴,一次要泡半个时辰!” 闻言,祁川猛地一怔,眼神里尽是不可思议,但很快又回了回神。 他已经许久不来晋王府,确切地说,今日是他自顾承烬成婚后第一次踏入王府。 上次他给顾承烬微调了一些药草,但没有让顾承烬泡药浴,也不曾听他提起过泡药浴的事。 “什么药浴?” “告诉祁医师你也无妨,反正王爷说了,他泡药浴的事对外只可对你提起,其他人都是保密的。” 听到凌西如此说,再看他神秘兮兮的样子,更是勾起了祁川的好奇心。 他半眯着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洋洋得意的凌西。 凌西嘴巴凑到祁川耳边,压低声音说,“是王妃给王爷配置的药草,王妃诊出王爷体内有两种剧毒,缠身幻血和双极妖甲!” 一时间,祁川半张着嘴,仿若失音一般。他的神色几经变幻,久久不能平静。 那感觉就像是发现惊天动地的秘密一般,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直击他心灵深处。 他只诊断出缠身幻血,另一种双极妖甲他只是略有耳闻,不熟悉,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没有分辨出来。 那个所谓的王妃能诊出来? 看到他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凌西更是得意,“懵了吧,祁医师我跟你说,我家王妃真的会医术,医术超群的。” 祁川只是半信半疑地看着凌西。 今日来王府之前,他是做了一些了解,只知道晋王妃是两月前才回到京城。 可就算她懂医,年纪轻轻的也不过是同乡下大夫学点皮毛而已,真的那么邪乎? 他带着深深的疑问思索着。 正在这时。 耳畔传来车轮辘辘的声音。 祁川应声回眸,只见,顾承烬衣着整齐,已转动轮椅从内厅里出来。 “祁川!” 祁川快步朝顾承烬走去,眼神里满是疑问,“王爷气色确实比之前好多了!” 顾承烬点头颔首,眼神示意他进去说话。 这么多年,若不是祁川给他压制体内毒素,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两人走进正厅,在桌前坐下。 看出祁川眼神里的疑虑,顾承烬直言不讳道,“想必凌西同你说了,确实是王妃在给本王医治,效果也很明显。” “我可以看看传说中的药浴包吗?” “可以!” 顾承烬朝外将凌西喊了进来,“拿一个麻布袋过来给祁医师看看。” 听令后,凌西一溜烟就到了内厅里,取出一个浴药包后,快速折返回来交到祁川手里。 第18章 可以见见你的王妃吗? 接过麻布袋后,祁川毫不迟疑打开,将里边的药草一股脑倒在桌子上。 瞬时,他的眼睛几乎定在药草上,眉宇间难掩激动。 一双大手拨弄着每一样药草,一共整整十八味。 能叫上名字的有十五味,另外三味是他不曾见过的,更谈不上说出名字。 在祁川抬眸的刹那,顾承烬率先开口道,“不要问本王名字,本王也不知道,王妃给了,本王直接用。” 祁川好奇顾承烬对晋王妃的信任,调侃的语气说道,“王爷如此信任王妃?” 顾承烬笑而不语。 这种感觉他也说不出来,只是遵从了自己的心,冥冥之中,那里告诉他要相信她。 祁川又将药草重新装回麻布袋,从那三味叫不出名的药草里分别取了一粒,意欲装进衣袖里。 顾承烬马上制止他的“危险”动作,“祁川你不能拿走任何一颗,药浴包定是王妃按比配置,少一颗效果折半。” 祁川无奈地摇了摇头。 堂堂晋王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较真了? 再者,又哪里有他说得那么严重! “好!”出于无奈,他只好又将三粒药草放回去,“我可以见见你的王妃吗?” 祁川号称百草医师,自小就喜欢研究各种药草,对医术有着天然的兴趣。 除了外祖父谆谆教诲的功劳,他本人对药草的相和相克,知之甚多,造诣颇深。 他自认为见过的药草足够多,但面前摆放的三味完全超出他的认知。 他想见见这个神奇的女子。 “可以!” 两人出了正厅。 只是,刚到正厅门口,就闻到空气中飘散的浓郁肉香味,鲜香四溢,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王爷,属下看这味道是从秋水苑里飘来的。” “去看看!” 凌西马上走过去推上轮椅,几人一同朝秋水苑而去。 刚进院门,就听见前方不远处的凉亭里传出来的欢声笑语。 循着声音望去,只见苏梨浅和紫玉正围坐在桌前,桌子中间的铜制锅具里正翻滚着腾腾热气。 正对着的紫玉,不经意抬眸间,瞄到来人,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退到一旁,小声提醒道,“王妃,王爷来了。” 苏梨浅缓缓侧身,抬眸望向正朝这边走来的三人。 凌西推着顾承烬,身旁还有一个男子。 远远地瞧着,男人一袭绛紫色衣襟,腰间挂着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步伐不急不缓,通身上下贵气逼人。 再离近些后,她看清男人脸上戴着薄如蝉翼的银色面具,眼里自带高冷疏离的气质。 看年龄,约莫二十岁的样子,同顾承烬相仿,但看得出他眼底里有锋利,似是涉世已久的锋芒。 苏梨浅缓缓站起身,“王爷今日怎么来了?是被我的美食味道吸引来的吗?” “是,也不是!”顾承烬淡淡一笑。 这个院子他有两年不曾踏入,今日因眼前的女子,这里有了生气。 顾承烬瞄了一眼身边的祁川,“这是晋王妃!” 而后,他视线落在苏梨浅身上,说道,“这是本王之前同你提过的百草医师——祁川!” “祁川你好,我是苏梨浅,初次见面,不知这样称呼你妥否?”苏梨浅双瞳剪水,眼底的笑意似一泓清泉,清澈而又柔美。 见到眼前的女子落落大方,淡定自若的神情,以及嘴角漾起的浅浅笑意,甚是妩媚动人。 祁川有一瞬被惊艳到。 “可以,王爷一直都是如此称呼我,晋王妃同王爷一样便好。”祁川说。 “如果不介意就坐下一起用晚膳,今日有些饿,所以晚膳就提早了一些。”苏梨浅视线在两人身上快速扫过,手指着面前的桌子,讪讪一笑。 今日用膳时辰确实早了些。 主要是她想吃火锅了。 她这样的女子在这个朝代定会被认定饕口馋舌。 哈哈哈,罢了罢了…… “好!”顾承烬欣然同意,招呼祁川一起。 待几人安坐后,紫玉赶忙给顾承烬和祁川各备一副碗筷。 “王妃这吃的什么?” 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望眼欲穿的样子,苏梨浅挑了挑眉,“火锅啊,主打涮羊肉!” 说着,她便将一些羊肉卷下到铜质的鸳鸯锅里。 而后,她给两个男人的碗里各挑了一些芝麻酱,韭花酱,和一些香菜。 “王爷,今日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吧?主要我是怕介绍不到位,你们吃不好。” “王妃随意!”顾承烬眼眸里闪过一抹似笑非笑。 他不记得跟她说过用膳的规矩。 “好,简单来说,不管是吃涮肉,还是吃涮菜,基本上水开了便差不多可夹到碗里去,不过丸子类时辰要长些。” “祁川你若没有忌口都可吃,能吃辣就红汤这里的。不能那就清汤锅这里,菌菇汤底,奶白色,看着就有食欲。” “还有,王爷你不能吃发物和油腻,所以这里的羊肉,鱼丸,牛丸之类,王爷还是不要吃。” “王爷可以涮些青菜,如土豆片,藕片,卷心菜,平菇,宽粉之类的,如果不解饱,一会儿给王爷涮点方便面。” 苏梨浅嘴角带着盈盈的笑意。 除了铜锅是苏梨浅前两日让紫玉出去定制的,青菜类是买的,其他食材基本都是她从空间中搬运过来的。 说话间,鸳鸯锅也沸腾了起来。 顾承烬很自觉地捞了一些青菜。 祁川自然捞了羊肉卷和虾滑。 “这个很好吃!”本来高冷少言的祁川赞不绝口,还一脸回味无穷的样子,“真的好吃!” “谢谢你的捧场!” 苏梨浅故作淡定的表面下尽是得意。那是,这些食材她以前可不是白储存的,拿来就能用。 顾承烬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们大口吃肉,又垂眸看了眼自己正要放进嘴里的青菜,顿觉不香了。 看出他眼里的委屈巴巴,苏梨浅戏谑一笑,“王爷你别委屈嘛,日后有你大鱼大肉的时候!” 顾承烬沉吟不语,最终还是放进了嘴里。 一旁的凌西直撇嘴,他们家王爷本是食肉动物,今日可真憋屈,沦落到自己吃菜,看着别人吃肉。 “王妃的这些食材,有些是本王不曾见过的。” “以后我教王爷一起做。”苏梨浅不露声色说着,给顾承烬碗里夹了些涮菜。 约莫一炷香后。 几人终于放下了碗筷。 紫玉收拾了桌子,又端上来一壶茶和一碟糕点。 苏梨浅摸了摸自己吃得圆滚滚的小肚,一咬牙又接连吃了两块枣泥酥。 看她吃得心满意足的样子,顾承烬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漾及满脸。 原来她喜欢吃枣泥酥! 第19章 都由你 觉察到顾承烬眼神里的倏然亮光。 但,苏梨浅似乎并没有读懂他笑容背后的含义。 “王爷你笑什么?” “没什么!”顾承烬端起桌上的茶盏顾自喝了一大口,掩盖眼里的神色。 “我才不信呢!”苏梨浅托腮凝眸,语气里有些嗔怪,还有些撒娇的意味。 看到两人相处如此轻松,再看顾承烬脸上也多了昔日没有的松弛感,祁川不禁唇角抽动。 他原以为这段阴差阳错的关系,两人定是剑拔弩张…… 只是,现在他若不进入主题,恐怕面前的王爷都忘了来这里的目的。 “不瞒晋王妃,今日前来秋水苑叨扰,是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祁川你太客气了。” 面对戴着面具的男人,她很想问问他为何要以面具示人。 如果说是为了遮丑,可从露出的脸庞来看,面具下定是一张俊脸,遮丑绝对不可能。 也有可能是遮伤疤,可是号称百草医师的祁川也定不会放任自己的脸。 排除了两种可能,那便是还有另外可能。 看顾承烬的态度,似乎对祁川的这一打扮早已习以为常。 “不知晋王妃是如何诊断出王爷体内有双极妖甲这种毒素的?我很好奇。” “这个要怎么说,只能说我对这种毒事先了解。就好比我问你是如何诊断出缠身幻血一样,你懂,便能诊出来。” 祁川抬手下意识扶了扶面具,本来有些端肃的面容不禁有了一丝笑意。 “晋王妃说的是!主要是大晟朝并没有人诊断出来,再加之我本人对此比较好奇,所以生硬了些。 我方才从王爷那里看到药浴包里有三味药草是我所不熟识的,王妃能否赐教一二。” 毫无疑问。 苏梨浅一听便也知道祁川口中的三味是哪三种。 “我以往在乡下时,从一本古书上看到过,后来去山上采药草时,无意中发现便特意留存下来,没想到歪打正着能给王爷用上。” 说罢,苏梨浅的眼眸转向顾承烬,发现他也正在温和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顾承烬对她的说辞满腹狐疑。 而,祁川对她的说辞同样也是半信半疑,这三味药草绝非寻常之物,又怎么可能被她同时好巧不巧都找到。 但看样子,她仿佛没有解释下去的意愿,他若再追问下去多少会显得不礼貌。 “敢问王妃这三种药草的名字是什么?” “如果没记错,分别是叫雪毒花,龙吟草和辟心泪。” “我还有一问。”祁川拘谨一笑,“不知晋王妃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连续盘问,不太识趣?” “怎么会!” 苏梨浅嫣然一笑,灵动的眼眸中闪烁着楚楚动人的光芒。 她看得出祁川是真的喜欢谈论医术,遇到一个未知的领域,找到一个志趣相投之人,恨不得问个遍。 她心里并没有一丝介意。 反倒是觉得到了这里能有个兴趣爱好相同之人,也是件好事。 “晋王妃接下来给王爷的治疗过程,我可以参与吗?” “可以啊,我现在给王爷的腿排毒,如今是在施针,泡药浴和吃丸药,日后有新的调整我会告诉你。” “好,多谢晋王妃!我想带走一个麻布袋,”祁川停顿一下后,忽又瞥了一眼顾承烬,别有深意一笑,“方才想拿,不过王爷貌似不情愿。” 两个男人各自端起面前的茶盏,悠哉悠哉,淡然一笑。 苏梨浅的眼神在两人身上快速扫过。 瞧着这场景,突然有一种小孩子抢糖吃的感觉。 她转头看向候在一旁的紫玉,“紫玉,去卧房拿来一个麻布袋。” “是,王妃!”紫玉小碎步便跑开了。 很快,紫玉就拿出来一个,双手将其奉给祁川。 后者眉宇舒展,面具下的那张脸多了几分神采奕奕的光芒。 他赶忙装进了衣袖里,如获至宝一般。 祁川抬头看了眼天色,确实叨扰得久了些,是时候回去了。 他站起身,“我的无涯山庄种了许多药草,晋王妃如果感兴趣,随时欢迎前去指点。今日多有叨扰,先行告辞。” 话毕,他望向顾承烬,“王爷,你的身体能有如此恢复,我也很高兴,看来对症治疗很重要,改日我再来拜访。” “凌西,帮本王送祁医师。” “是!”凌西拱手行礼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祁医师请!” 祁川迈着轻盈的步子,不疾不徐朝外走去。 直到他出了秋水苑,苏梨浅好奇地问道,“王爷,祁川为何戴着面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吧,或许是难言之隐,或许是不想暴露。三年前祁川救了本王,也是那时才住到无涯山庄。” 苏梨浅本想听顾承烬继续说下去,但迟迟没了后文。 见他没有就此往下继续说的意愿,苏梨浅便也就此打住。 谁还不能有个过去。 顾承烬有,她也有,旁的人只要不会伤害到她,她没必要去刺探。 “医馆筹备得如何了?” “承蒙王爷前期赞助,现在如期修葺。蔡管家今日来禀告说在赶进度,在过些时日就大功告成,下月初能开业。” “都由你!” “开业那日,王爷要去给我捧场吗?” “……”顾承烬垂眸不语。 多年不出府,或许他更需要的是勇气。 看到他眼里的抗拒之色,苏梨浅也就不强人所难。 她只是想鼓励他迈出第一步,走出去,看来还是不能急。 她打趣一笑,“那王爷便不要去了,我在外面挣银子,王爷就留在王府数银子可好?” 苏梨浅插科打诨的一句话,成功将顾承烬逗笑了。 眼前的女子轻描淡写几句话,总是能让他放松下来。 他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只是,视线却越过茶盏落在她娇美的脸上。 那张脸是他见过最美的脸,不仅仅是天生丽质,更多是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魅力。 “王爷,我这一两日要回户部尚书府一趟。” 顾承烬不动声色收回视线,点了点头,“记得带上凌西!” 还记得上次同她提起回门礼的时候,她愤慨的神情,那索性这次他也不再提就是。 “我知道!” 她确实也需要一个会武的人给她去壮壮胆,免得尚书府人多势众欺负了她。 凉亭四面通透,时不时有阵阵微风吹来,好不惬意。 两人又在凉亭继续喝了两盏茶后,顾承烬才不紧不慢离开。 …… 第20章 她不是为自己 两日后 户部尚书府 苏梨浅带着紫玉和凌西穿过府门,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刚踏入主院的门,就瞧见不远处才下朝回来的苏九妄,正在院内的石桌前和妻儿把茶言欢。 围坐在石桌前的几人,听到动静,纷纷抬眸望过来,在看到她这个不速之客后,惊诧之余皆不约而同站了起来。 父亲苏九妄,平妻宋芸,二妹苏语柔。 苏梨浅目视前方,视线在神色各异的几人身上横扫。 “老爷,奴才本想……来通报一声,”小厮又怯生生地看了一眼苏梨浅,胆战心惊,吞吞吐吐地说,“奈何……” 方才,小厮本想进来先通传一声,奈何苏梨浅根本不给他前来禀告的机会。 苏九妄自然懂小厮话里的意思,一挥手示意小厮下去。 小厮如临大赦一般,一溜烟就跑去继续看守府门。 霎时。 院落中弥漫着凝重的气氛。 “苏梨浅!你还有脸大摇大摆地回来?”苏语柔先声夺人,那张本是楚楚可人的面容上写着刻薄。 苏梨浅不紧不慢往前走上几步,神色自若地说,“怎的,我不能回来?当街丢人的二妹妹都无所谓,我怕什么!” 她的话成功地让苏语柔将那日的事情重温一遍。 想及此,苏语柔又差点吐出来,情急之下,她赶忙捂住嘴巴。 她眼神一转,缠住宋芸的胳膊,眼圈瞬间红了起来,声音哽咽道,“母亲,姐姐那日当街羞辱我……” 苏语柔那双混着委屈和刁钻的眼眸不时瞟向苏梨浅。 还一副有苦往肚子里咽的吃瘪神情,将我见犹怜刻画得逼真至极。 “柔儿,不要怕,母亲定不会让人欺负你!”宋芸心疼地搂住苏语柔的肩膀,求助的眼神看向苏九妄,“老爷,你一定要为柔儿做主啊!你可是看着柔儿长大,最疼她的了!” 顷刻间。 苏九妄双手叉腰,脸色铁青,两只眼睛里喷着怒火,似要将苏梨浅吞噬殆尽。 苏梨浅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的三人。 将几人的矫揉造作,装腔作势尽收眼底。 果然,他们才是一家人! “梨浅,你怎么能如此当街羞辱自己的妹妹呢?”苏九妄声音里尽是质问的语气。 听到苏九妄的说辞,苏梨浅笑了。 他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擅自做主将她嫁给太子做侧妃。 如今,她嫁进晋王府,过得好与不好不关心也就罢了,还为了给苏语柔出气,上来就责问她。 好,很好! “自己二女儿什么货色,难道你不清楚?也是,她是你的心头宝儿,你当然是选择性看不见。” 听到苏梨浅顶嘴,苏九妄一甩衣袖,心中一股无名的怒火燃烧起来。 “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户部尚书府嫁出去的女儿,如今成了王妃就目中无人了吗?” “现在口口声声知道我是尚书府的女儿了?那敢问父亲大人,女儿和母亲在乡下别院一待就是十四年,父亲在做什么?母女俩相依为命十几载,个中心酸你体会过吗?你是否知道在乡下还有妻女?八个月前母亲生死未卜,你找了吗?又找过多久?” 苏梨浅一口气将原主和母亲在乡下的委屈倾倒出来,说到此时,眼泪在眼眶里不住打转。 她不是为自己! 曾经的所有记忆都在,她只是心疼这具身体的母亲。 苏九妄他们一家在京城心安理得地穿金戴银,环佩叮当。 而母亲在乡下独守空房,一熬就是十四年。 一个女人有几个十四年? 她心里替母亲深感不值。 “为父每年也去看你们,并没有忘记你们……” 苏梨浅鄙夷不屑一笑,周身笼罩着厌恶的情绪,“多谢父亲大人每次年节带着那一点点施舍,若不是每年还能见你一次,我差点以为自己和母亲是孤儿寡母呢!” “你……” 苏九妄脸上泛起滔天怒意,猛地扬起手臂,欲打向苏梨浅。 见状,凌西一下子窜到苏梨浅身前,结实的身躯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他上前几步,警告的语气说道,“动手打亲王妃,苏大人若想知道后果,不妨试试!” 跟他家王妃过不去,就是跟他过不去。 苏九妄气得狠狠向下一甩手臂,双手叉腰在原地转了两圈,投向苏梨浅的目光里流露出刻骨恨意。 面对他的目光,苏梨浅选择视而不见。 她从凌西身后绕出来,不以为意一笑。 “苏大人,你还理直气壮了?你今日若敢动我,我不介意让你屎尿不能自理!你不是爱你的平妻宋芸吗?你且看她日后能不能给你端屎端尿?” “苏梨浅,你休要将矛头指向我!我知你心里气不顺,但许我平妻是老爷自愿的。”一旁的宋芸沾沾自喜地说。 “是吗?”苏梨浅漠然视之,“你自己用没用下贱坯子手段,你心里清楚!” 苏九妄一怔,立时缓了缓情绪,眼前的女儿正如苏语柔那日回来所讲,不再是从前不争不抢的性子。 他定定地看着苏梨浅,随之眼睛半眯起来,想要将她看出个究竟。 然,并未发现任何变化,还是以前的女儿。 他努力克制住心中翻涌而上的怒火,尽力让自己暂且平静下来。 罢了,终究是他亏欠她。 “可这能怪为父吗?你母亲自从救了皇后娘娘,就再也不能生育。我是娶了平妻,想要个儿子过分吗?这尚书府总不能绝后吧?” 儿子? 苏梨浅更是冷冷一笑。 他那个儿子苏子渊哪去了? 整日游手好闲,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惯得不成样子。 苏梨浅振振有词地说,“你娶侧室我不管,可你为何夺了母亲中馈之权? 即便是以平妻身份将宋芸娶进尚书府又如何,难道平妻能大过正妻?平妻也是妾,不过是说出去好听罢了。” “梨浅你要知道,这在当时是无奈之举。你母亲身体每况愈下,为父想让她好生养着,才让宋芸暂时执掌中馈。” 代管十四载? 好家伙! 还企图以苏母身体为由混淆视听? 以为她是傻子吗? 苏梨浅笑了!!! 第21章 我来取母亲嫁妆 “苏九妄你真是大言不惭,母亲救皇后娘娘失去生育能力不假,但她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还不是因你宠妾灭妻!” 苏母不能生育后,苏九妄以平妻身份,将宋芸高调娶进尚书府。 宋芸进门后,倒是过了一段消停日子。 可不足半年,宋芸时不时给苏九妄吹吹枕边风,再加以挑拨离间,渐渐地,事事凌驾于苏母之上。 苏九妄这个狗东西,纵容宋芸明着暗着在苏母眼皮子底下乱晃。 苏母承受不住打击,身体每况愈下。 借此,宋芸提出乡下环境好,让苏母去那里调养身体。她还以母女分离不好为由,让苏母带着苏梨浅一起离开。 本以心力交瘁,心如死灰的苏母,无意与他们周旋,带着时年三岁的苏梨浅毅然决然离开了。 见软硬兼施皆无济于事,苏九妄摊牌道,“做了几日王妃,你倒是练就了巧舌如簧。直说,你今日回来做什么?” “苏大人,敢问你哪里来的底气质问我?回娘家需要理由吗?”苏梨浅嘴角露出一抹讥笑。 “晋王妃别告诉我们今日是你回门,放眼望去可不见一点回门礼!”宋芸眉毛一挑,两手一摊,不怀好意一笑。 “我成婚尚书府出嫁妆了吗?你们舍不得出嫁妆,还好意思跟我提回门礼,脸咋那么大呢?” “怎么没有嫁妆,我亲手准备了的!”宋芸没好气地说。 “那点破嫁妆你还好意思说!那本王妃给你还回来,日后给二妹妹用如何?” 宋芸心里窝气,跳脚道,“晋王一个银子没花,你就白白把自己送过去了,这是倒贴!现在还要倒贴彩礼是吗?” 提起这些,宋芸就一肚子气。 本来太子顾临风给的聘礼,尚书府留下一部分,结果苏梨浅退婚了,太子府管家又把那些聘礼要了回去。 她什么都没有得到! 好好的人不嫁,非得嫁个命不久矣的瘫子! 说到底,命就是同她娘一样! “晋王会要我的嫁妆?哈哈哈……”苏梨浅不屑地笑出声来,“放眼望去也就苏大人会靠我母亲的嫁妆接济!” 这话,让宋芸无言以对。 她躲在苏九妄身边嘀嘀咕咕几句。 “如今连一句父亲你都不叫了,你现在是以王妃的口吻讲话吗?”苏九妄双手背后,侧目看过去。 “父亲?先说说你配吗?我现在的确是王妃,不怕告诉你,今日本王妃是来跟你算一笔账,看你不顺眼,顺便再收拾你一顿也不是不可以!” 母亲杳无音讯半年过去了,若不是一份圣旨,她现在恐怕还住在别院。 他对她薄情寡义,还想让她唤他父亲。 没门儿! 苏梨浅说的话让苏九妄在众人面前颜面大失,他的面色更加铁青。 他是不配,可无论如何他也是她的生身父亲,如此和他叫嚣,这不是打他的脸嘛。 “你还真当自己是个正经的王妃了?晋王的身体大晟朝谁人不知,那样的病秧子也值得你炫耀?” 说时迟那时快。 凌西动作迅疾,一个旋身,对着苏九妄当胸就是一脚。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后者已被踢得倒飞出去。 “啊……” 顿时,惨痛的杀猪声响起。 众人这才反应过去,方寸大乱下,纷纷朝苏九妄奔了过去。 宋芸和苏语柔将苏九妄扶起。 身后跟着的几个丫鬟和小厮吓得惊慌失措。 “老爷,你怎么样?”宋芸看着摔得不轻的“铁饭碗”,给他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迹,关切地问。 “父亲,你没事吧?”苏语柔拍了拍苏九妄身上的土。 苏九妄只是捂住胸口,弓着身子,轻轻摇了摇头。 很明显,这一脚他被踹得不轻。 两人将他小心地扶到不远处的石凳上坐下。 “苏梨浅,你怎么能纵容一个奴才对你父亲动手呢?”宋芸脸上爬满狰狞的情绪,恶狠狠地看着她。 “你们要感谢这一脚,没有这一脚,本王妃会亲自扭送你们去官府。不将王妃放在眼里,还辱骂亲王,不服就去朝廷告,我苏梨浅定会奉陪到底。” 顾承烬再怎么默默无闻,再怎么落魄,却也轮不到他们来诋毁。 以为跪舔顾临风,自己就真的不可一世了吗? 充其量就是个衣冠禽兽的玩意。 正在这时。 苏老夫人杵着拐杖,在婆子的服侍下缓缓朝这边走了进来。 苏九妄被打后,宋芸给小厮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叫老夫人出来主持公道。 听了府里小厮禀告,苏老夫人才急匆匆赶过来。 “孙女见过祖母!”苏梨浅俯身请安。 她跟苏老夫人没有感情,只是从别院回到尚书府的两个月才接触。 此期间,苏老夫人没给过她难堪,还关心过她几次。 “梨浅,快起来吧!” 苏老夫人朝苏九妄身边的石凳走去,又由婆子服侍安坐。 她瞧了一眼满脸痛苦表情的儿子,眼睛里满是心疼。 可这又能怨谁?唉! “梨浅,让你受委屈了,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苏梨浅从衣袖里掏出苏母的嫁妆清单,向前走上几步,交到苏老夫人手里,“祖母,我来取母亲的嫁妆。” 苏老夫人快速过目,眉心紧蹙,转头看向宋芸,不悦道,“之前不是说梨浅母亲留下的嫁妆都给她带上吗?” “这个,本来大夫人也没留下多少……”宋芸扭捏着身子,欲说还休。 “扭捏什么,有话直说!” “母亲,儿媳掌管中馈后,府中日子并不宽裕。这么多年过去了,府里开销大,老爷在外也处处需要打点,又不能委屈了母亲和孩子们……” “你不必胡搅蛮缠,我就问你,大夫人的嫁妆还有没有?”苏老夫人手指瞧着嫁妆清单问,厉声责问。 “母亲,没了。”宋芸低着头说。 “那是我母亲的嫁妆,你们有什么资格动?”苏梨浅眼眸清冷,泛着寒意。 这个结果在她意料之内。 但还是心里痛惜,这是母亲留下来的东西。 苏老夫人用拐杖用力敲击地面,脸色也瞬时难看起来。 眼皮子浅的东西,掌权这么久,人家的嫁妆也不放过。 之前怕她动了心思,还特意提醒她,原来竟是阳奉阴违。 “现在日子好了,库里也存了许多东西,那就从库房里挑几样,让她挑,东西是小事,九妄还要在外做官,你总不能落了他的脸面。” “……”宋芸。 第22章 库房失窃了 几经僵持。 宋芸看了一眼苏九妄的眼色,这才不甘不愿从荷包里拿出钥匙,瞟了一眼苏梨浅,“既然你要,那就跟着去吧。” “让管家带着去,你在这里等着。”不等宋芸抬步,苏老夫人先开口道。 宋芸无奈只得停下步伐,“母亲,大小姐毕竟已经出嫁,再进府里库房恐怕多有不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梨浅也是尚书府的女儿,语柔去的,她自然也去的,你交给管家就是。”苏老夫人态度强硬。 无奈之下,宋芸将钥匙交给候在不远处的管家,心里却在滴血。 这么多年,苏老夫人看不上她,却也不掺合府里大小应酬。 今儿是怎么了? 关键是身边被摔得半死不活的苏九妄也哑巴了! 看着苏梨浅跟在管家身后,朝库房的方向走去,宋芸心里生着闷气,脸色也变得愈发难看。 到了库房门口。 管家打开房门,身子微微前倾,手向库门里一展,“大小姐,请吧。” 苏梨浅抬步走了进去,觉察到管家紧紧跟在身后,她蓦地停下脚步,“管家,我的侍卫和婢女都在库房外等着,就我一个女子在库房里,你跟着恐怕不合适吧?” “大小姐,这……” “你还怕我多拿了东西啊,现在天气这么暖,穿的衣服又薄,藏无可藏的,难不成我还要吞进肚里?” “大小姐这就说笑了,那老奴在外候着,大小姐还是快些,别让老奴为难。”管家说着,就退了出去。 苏梨浅关上房门,点上烛台快速浏览一通。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面前堆着几箱黄灿灿的金条。 架子上还有各种礼盒装的精美首饰盒,旁边还有许许多多单个精美金银玉饰。 再往后边的架子走去,是各种绫罗绸缎。 再往后边,架子上陈列着精美的瓷器花瓶。 不远处还有那堆成山的粮食。 等等…… 苏梨浅开始怀疑人生了。 苏九妄在京城的日子过得这么滋润,可嫁妆给得确实异常寒酸! 可据她所知,一个尚书一年的俸银不过才百十两银子,要说库里的东西都是他苏九妄自己挣来的,她断然不信。 “大小姐,好了吗?”库房外,管家的催促声显得异常急切。 “好了!” 苏梨浅快速收拾一通后,拿着两套上好的玉饰盒子,熄了烛台,推开门走了出去。 她将盒子特意拿给管家看了一眼,然后将其交给了紫玉。 她抖了抖衣裳,又挽起衣袖,自证清白道,“管家你可看好了,我可没拿什么东西。再说,库房里根本也没几样东西不是。” 管家对她的前半句深信不疑。 可后半句听得他还是皱起了眉头,大小姐如今口气确实不小。 苏梨浅一行人又跟着管家回了主院。 这时,苏九妄早已离开石桌,只有宋芸和苏语柔陪着苏老夫人。 看到她回来,苏老夫人招呼她近前,“梨浅,到祖母这边来,祖母看你选了什么?” 两个盒子,一套是上善若水系列通体清透的碧玉项链,耳环和手镯。另一套是金童玉女金镶玉三件套。 “梨浅这眼光不错!”苏老夫人连连点头。 宋芸却直撇嘴,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 就在几人闲谈的时候,本已离开的管家拖着打软的腿,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本来几步路就到宋芸跟前,他却狠狠摔了一个大跟头。 “慌慌张张的,怎么了?” 管家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浑身颤抖,脸上是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凑到宋芸耳边低声说,“夫人,库里……库房失窃了,东西只剩十中之二。” 闻言,宋芸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瞬时,双眉拧成疙瘩,眼底是死寂一般的神情。 她跌坐在石凳上,两眼发直,呼吸急促,胸脯剧烈起伏着。 心里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 明明前几日去看过,一切如旧。 管家马上又凑到宋芸耳边说,“夫人怎么办?那么多东西丢失绝不是一人所为,可,可是不能报官。” 说完,他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前段时日明明都还在的。 怎么今日…… 苏梨浅瞪大眼睛,一脸无辜地说,“发生了何事?我只选了两样东西,你不会这么大敌意吧?” “到底怎么了?”苏老夫人疑惑不解地问。 怎么刹那工夫,这个宋芸就一副要死要活,生无可恋的样子了。 “母亲不必知道!”宋芸浑身无力,声音低得不能再低。 她手伸向苏语柔,“柔儿,扶母亲起来转转。” 望着几人朝库房方向而去,苏梨浅心里感觉到了畅快。 她给苏老夫人行了一礼,浅笑嫣然,“祖母,貌似二夫人心情不太好,那孙女先离开,以后再来看祖母。” “好,快去吧!” 苏梨浅带着愉悦的心情离开了户部尚书府。 …… 明月苑 凌西回到晋王府后直接去了明月苑书房。 “王爷!” “嗯,王妃今日都好吗?” “户部尚书府的人并不尊重王妃,也不尊重王爷……” 凌西一五一十将今日在尚书府发生的情况,说给顾承烬听。 闻言,顾承烬脸色骤然一变,眼神变得凌厉,眼底晦暗不明的神色透着高深莫测之意。 他手指敲击着案桌,面色无温地说,“找个暗卫跟着苏九妄,无人的地方教训他一顿。” “是,属下明白。” “……”顾承烬看了眼凌西后,眼眸低垂,装作若无其事地问,“王妃直接回秋水苑了?” “是的,王爷!” “王妃……说什么时候再给本王施针了吗?” “好像没说。”凌西不明所以地随意一说。 “……过几日医馆可能就要开业,你和蔡管家多张罗着。另外,一会儿去问问蔡管家本王交代他的事可有办妥?” “好,属下这就去。” 凌西说完,一个转身便出了书房。 顾承烬在书房又继续看了会儿书卷,直到李嬷嬷来喊他用午膳,他才转动轮椅回到正厅。 看着面前清淡的菜肴,他嘴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 苏梨浅一句话,他已经连续多日没有大鱼大肉了。 见顾承烬迟迟没有动筷,李嬷嬷有点怯懦,“王爷,是老奴准备的饭菜不合口味吗?” 顾承烬这才回过神来,缓缓抬眸,但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不是。” 这一笑不要紧,只是李嬷嬷迷茫了。 王爷对她笑呢?还是? “你下去吧,本王自己用膳就好。” “是,那王爷有事唤老奴。” 李嬷嬷带着一脸困惑走出正厅,到门口时还是忍不住回头偷睨一眼自家王爷的脸色。 还好,他家王爷面色如常了。 李嬷嬷拍了拍胸口,心中默念:吓死她了! 第23章 王爷可以放手了吗? 五日后 明月苑 床榻上的顾承烬双眼紧闭,眉头紧蹙,额前早已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的大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似是拼命地抓握着什么。 无边的恐惧侵袭着他整个大脑。 心中似有千万种死结难以舒展。 “啊!” 一声惊呼冲破喉咙。 倏地,顾承烬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眼底骤然升起一片猩红。 眼角余光一瞟,看到床榻前立着的苏梨浅。 他手肘抵在膝盖上,闭上双眼,抬手又抚了抚眉间紧锁的皱纹。 他又做噩梦了! “你做噩梦了?”苏梨浅问。 说完,她转手走到铜盆前,取下汗巾折返回来后,递给顾承烬,“擦擦吧。” 顾承烬垂眸接过。 神志还沉浸在刚才的梦境中。 他又看到了庆功酒上那惨烈的一幕,一把带有剧毒的利剑挑断了他的腿筋。 为了保他一命,同他出生入死,并肩作战的兄弟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 看着他们惨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那种感觉生不如死。 顾承烬简单擦拭额头的汗珠后,将汗巾递给苏梨浅,问道,“你来许久了?” “没有,我才进来就听到王爷叫喊声,然后你就坐起来看到我了。我不是有意进来的,你别误会啊! 这段时日我忙着筹备医馆的事,给王爷施针次数少了。想着明日医馆开业前,来给你施次针。”苏梨浅赶忙解释。 她可不是来窥探他秘密的。 看到她急于自证清白,他幽深的眸子对上她的目光,眼底压抑的情绪终于慢慢得到释放。 “我来之前不知道王爷在午睡,所以就贸然进来了,现在要施针吗?” “好!” 顾承烬动作娴熟地褪去衣襟后,又躺倒在床榻上。 苏梨浅走到床榻旁边,摸出银针开始熟练地施针。 看到他腿上的毒素已有减少的趋势,她心里一阵欣喜。 “王爷,腿上颜色有了一点变淡的趋势,你发现了吗?” “嗯,最近在衣襟上发现有黑点,本王想那应该就是毒素在溢出。” “还不够明显,王爷的腿还是通体黑色,今日开始我给王爷加大药量,不管是药浴还是丸药都如此。 当然,药量大了,身体可能会有一些不适,但也不会超出王爷的承受能力。”苏梨浅低垂眼眸,边施针边说。 “好,都听你的!” 顾承烬狭长的眼眸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苏梨浅也淡然一笑。 每次施针过程,这个男人全程高度配合,还特别听话。 待相应穴位都被扎上银针后,苏梨浅直起腰身,又退到一旁的椅子上落座。 “王爷,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同本王不用客气,你直说就行。” “我母亲八个月前,从涟漪河旁的一座山崖上跌落下去,有村民亲眼所见。 但后来去山崖底下并未寻到母亲的尸身。村民各种说法都有,有说可能被狼叼走了,有说可能被好心人救走了。 后来我也找了许久,可母亲音讯全无,王爷你可以派人帮我找一下母亲的下落吗?”苏梨浅有些没底气地说。 若说是被好心人救走了,那时间已经过去了八个月,为何母亲迟迟不回来找她? 若说是被狼叼走了,可是山崖底下没有被撕扯的痕迹。 她去那里看过,只在一块石头上看到一点血迹而已。 “可以!不敢保证一定找到,但本王会尽力。”顾承烬爽快的答应下来。 眼下,他没了兵权,身边有的只是王府一众侍卫,还有曾同他出生入死的百十个暗卫。 除此,再无其他。 但出动一些暗卫,却也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要能帮到她,他就觉得自己还有用。 “王爷尽力就好。”苏梨浅唇角上扬,眼眸中涌起一抹感动。 她心里没抱太大希望。 但,她终是有一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念头。 约莫一炷香后。 苏梨浅起身快速拔掉顾承烬身上的银针,“一会儿我让凌西去秋水苑拿新药,现在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苏梨浅便欲离开。 “等一下!” 身后传来顾承烬些许低沉的声音。 苏梨浅停住脚步,缓缓转身,与他的视线相对,会心一笑,“怎么了王爷?” 顾承烬快速穿上中衣,鞋子,下了床榻,转动轮椅到一个柜边停下。 他拉开抽屉,从里边拿出一份纸质样的东西,又转动轮椅转身来到苏梨浅身前,将折叠起来的纸张递到她手里。 苏梨浅很好奇,清澈宛如一泓清泉的眼眸里尽是讶异。 她展开纸张,垂眸望去,喃喃自语道,“地契?” 她赶忙看了看所在地,荣昌东街? 没有迟疑,她微微抬眸朝顾承烬望去,发现眼前的男人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 “什么意思?王爷不会告诉我,你把那个医馆买下来了吧?” 顾承烬颔首,那张如雕刻般的俊脸上漾起好看的笑容,眼神里有着难以描摹的柔情。 “这是……”苏梨浅食指指着自己,不可置信地问,“给我的?” “是,本王不能帮助你什么,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苏梨浅简直有些哭笑不得,这个王爷是闷声办大事。 繁华地段的二层铺子说拿下就拿下! 事先她竟一点不知情,蔡管家也没同她提起过任何。 “这得多少银子?王爷你这太……你就不怕医馆经营不善,铺子也给你赔进去?” 他真的不怕底裤都给他赔进去? “你辛苦选址,又都是自己设计,操持许久,里边一点一滴都凝结着你的心血,到底用自己的会比租的更踏实。” “若你不想做了,这铺子还可以转手。若你将铺子都赔进去了……”顾承烬轻咳了几声后,轻启薄唇,“你赔的,本王也认了。” 听着他的说辞,苏梨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他已经很惨了,她没想过再要他的东西。 “既是王爷买的,那就属于王爷,日后算我租王爷的。”苏梨浅不由分说,就将地契塞给顾承烬。 奈何,顾承烬一把抓过她的胳膊,硬是将地契又塞回到她手里,“这块地方本王没用,说给你就是给你的。” 两人拉扯中,相互推让。 苏梨浅有些不自在。 但见他态度坚决,语气里还有一种不可违逆的坚定,苏梨浅只好迂回道,“好,那我先拿着,等我赚了银子再还王爷。” 她又低头看了看拉着她胳膊,骨节分明的大手,尴尬一笑,“王爷可以放手了吗?” 顾承烬意识到后,立刻松开了她胳膊,脸上露出熟稔一笑。 相对凝眸! 各自又很快地移开了目光。 “那……”苏梨浅指着门外的方向,“我先走了。” “嗯!” 苏梨浅带着地契快步出了明月苑。 顾承烬依旧端坐在轮椅上。 那只拉过她的手扶在轮椅上,攥了又攥…… 竟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第24章 她确实看不透他 翌日 和安堂 五月,苏梨浅的医馆如期开业。 她并没有露面,所有开业全权交给孙掌柜。 前段时日她亲自筛选,招收了孙掌柜,坐堂大夫和药童。 苏梨浅选择在对面一家茶楼的二层雅间观看,坐在一个临窗的位置,静静地注视着对面。 因之前提前告知,新店开业,会向百姓发放福利三伏贴和风油精,此时和安堂门前聚集了许多摇旗呐喊的人。 “开业大吉!” 随着孙掌柜一声高呼,门匾上的红绸一下子就被掀开,显得很是隆重。 瞬间,几个醒目的大字——和安堂,呈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孙掌柜看起来三十出头,人也很是精明。 他面带笑容,看向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们。 “谢谢大家对和安堂的支持,和安堂定不辱使命,秉精诚之心,悬壶济世。” “今日开业,我们东主回馈到场的各位。凡今日亲临和安堂医馆者,皆可免费领取三伏贴三张,风油精两盒。” “三伏贴冬病夏治,疏通经络,调理气血,增强抵抗疾病的能力。风油精消炎,镇痛,止痒等功效。” “……” 孙掌柜一一介绍,说明,并告知贴敷部位和注意事项。 民众在医馆外很自觉地排起长队。 坐堂刘大夫将事先放在箱子里的东西一一分发到百姓手里。 百姓对此纷纷赞许。 “和安堂的东主积德行善,会有好报的!” “是,我这长年累月干重活,寒冬腊月腰酸背痛的,正好贴敷试试。” “我想要风油精,我这身体就爱招蚊虫,一到夏季浑身就是包。” 其中一个百姓看向一旁的孙掌柜,问道,“掌柜的,你们东主是谁?” 孙掌柜笑容可掬,“我们东主大名苏西,日后有机会你们会见到的。” 眼看着人越聚越多,孙掌柜高声喊道,“不要挤,不要挤,凡规矩排队人手一份。” 茶楼里。 苏梨浅身子前倾,向队尾望去,目前队伍已差不多排了百余米。 她暗自庆幸,还好她空间中的东西取之不尽。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来!” 凌西和祁川从门外走了进来,后者脸上依然戴着薄如蝉翼的银色面具。 他的到来,苏梨浅很是意外。 她站起身,笑意盈盈地看向祁川说,“什么风把百草医师吹来了?” 祁川走到苏梨浅对面,不苟言笑地说,“大概是和安堂的苏西风将我吹到了这里。” 苏梨浅清浅一笑。 祁川这么快就听说了苏西! 没想到看起来高冷的一个人却也会开玩笑! 他在她对面椅子上落座,“我素来对药草感兴趣,无涯山庄又坐落在京城,有任何消息我一早就知。刚从王府出来,得知晋王妃在这里,便来了。” “欢迎捧场。” 候在一旁的凌西给苏梨浅续杯,又拿起一个杯子给祁川倒了一杯茶。 祁川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缓缓开口,“这么看来,晋王妃是没打算隐藏自己了。” 苏梨浅也端起茶盏轻啜一口,“之前有想过女扮男装,或是带个人皮面具,但也不是长久之计。瞒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况且也影响赚银子,索性大大方方的吧。” 她的说辞还是令祁川耳目一新。 祁川凝眸看过去,眼神里多了一丝探寻之意。 “以你的医术,当权者有理由认为你能治好晋王爷,你不担心他日后再次成为众矢之的吗?” “担心也没用,我对外会说治不了他的病。至于未知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看着她脸上自信的光芒,祁川不禁对她多了一份欣赏。 “日后若是有人动医馆的主意,可以对外宣称医馆是你我合开。” “谢了!”苏梨浅说。 她明白祁川的意思。 前几日听顾承烬提起过,祁川医术高明,但向来不为五斗米折腰,京城权贵世家一般也不敢得罪他。 祁川眼神示意苏梨浅看向窗外斜对面的方向。 顺着他的视线,苏梨浅望了过去。 只见,四五个男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脸上流露出排挤鄙视的神情。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是庆医堂的老板,旁边那位是康寿药铺的老板。你这开业声势浩大,势必会抢了他们营生,日后还是小心行事。” 惊讶于祁川的缜密,苏梨浅端起茶壶给他续了一杯茶。 她觉得眼前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可她确实看不透他。 “既然你也说了,我可以仰仗你做靠山,那我是不是可以不惧怕那些人?”苏梨浅轻描淡写地说。 “只能说目前是,但若有人背后做手脚,我不知。” 苏梨浅饶有兴致地望着祁川,别有深意地说道,“你不怕我抢了你的生意吗?” “不怕,我做药材生意,顺便救一些想救的人。无涯山庄后山上有许多新奇的药材,晋王妃可以去看看,或许有你这里没有的。” “好,等我请示一下王爷再行定夺。” 一旁的凌西听着两人的对话很是迷糊。 祁川不是个不苟言笑,还有些高冷疏离的人吗? 平时对旁人也多有警惕,但今日祁川和自家王妃说的话是不是多了些? “王妃,你还要继续待下去吗?属下看这队是越排越长,一时半会领不完的。”凌西说。 苏梨浅看了一眼窗外的日头,“好,叫上紫玉回王府吧!祁川要一起回王府吗?” “不了,我才从王府出来,现在回山庄,改日再去探望王爷。” 苏梨浅一行人出了茶楼。 她和紫玉搭乘马车朝王府赶去。 “王妃,奴婢跟你说件事,听说老爷被打了?” 老爷? 苏梨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户部尚书府的苏大人,奴婢听排队的那些人议论着,千真万确!”紫玉眼睛瞪得滴溜溜圆,一本正经地说。 “严重吗?” 紫玉拼命点头,“特别严重!” 苏梨浅满面狐疑,谁敢重殴当朝大臣? “那几个婆子说得有眉有眼的,说浑身流了好多血,牙都掉了好几颗,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最后还是尚书府来人将他抬进马车里。苏大人还跟朝廷告请,一段时日都不去上朝了。” 紫玉越说越兴奋,脸上明显带着一副隔岸观火的神情,甚至还嫌不够。 苏梨浅哑然失笑。 苏九妄被打这件事没把她逗笑,倒是紫玉的表情成功地让她忍俊不禁。 这丫头护主! 第25章 心甘情愿 另一边 户部尚书府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子,一袭淡纹双碟云形千水裙,略施淡妆,眉眼温婉,端的是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 在尚书府门前驻足不前。 她看了眼尚书府门楣,心里有些胆怯,两只手在身前绞着帕子,最终还是鼓足勇气往门口走去。 “站住!”门口小厮喝令一声。 女子止住脚步,低声细语说道,“我找白管家有事,能帮我通传一声吗?” “找白管家何事?”小厮将女子上下打量一番。 对上小厮不怀好意的眼神,女子忙低下头,后退几步。 “有劳你帮我通传一声,我真的有急事。” “等着吧!”小厮接连瞥了她几眼后,转身朝前院走去。 很快。 白管家就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在看到面前的女子时,白管家顿觉五雷轰顶,吓得他脸色煞白,赶忙走下去将女子拉到一旁。 “你怎么来了,这要是被夫人看到……”白管家压低声音说。 他赶忙又左右环顾一周,没见到旁人,但还是警惕地将女子又向旁边拽了拽。 “我听说老爷被人打了,心里放不下,就过来看看。”女子拿着帕子,掩面而泣,“老爷是不是被打得很严重?” 白管家又哪里知道。 好好地走着,突然就被袭击了。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 “赵姨娘还是快回吧,现在也不是哭的时候,老奴定会跟老爷说你来过了。” “白管家,你能让我见见老爷吗?”赵姨娘脸上满是乞求的神情。 “这个时候你就别添乱了!实话告诉赵姨娘,老爷现在伤得很重,若是让夫人知道你的存在,老爷也护不了你!”白管家言辞激烈,语气里尽是警告和威胁的意味。 他一个管家可是谁都得罪不起。 这段时日尚书府的日子是真的艰难,先是库房失窃,现在是老爷重伤。 “那白管家你告诉我,我能为老爷做点什么呢?”赵姨娘眼圈红红的,看起来惹人生怜。 “你赶快回去,照顾好小少爷,就是对老爷的帮助。老爷这段时日没办法去看你们母子,至于吃食,”白管家说着,就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银子,“赵姨娘先用着吧。” “你知道,我来不是为银子。” “老奴都知道……”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院内传来小厮喊叫苏子渊的声音。 “大少爷!” 闻声,白管家吓得魂飞魄散,神色慌张地赶快推赵姨娘离开。 见状,赵姨娘只能先行离开,离开前还是不舍,又回看一眼尚书府门楣。 白管家抖了抖衣襟,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府门走去。 “白管家你这是跟谁说话呢?”苏子渊脸上带着轻浮的笑意,一身吊儿郎当的样子。 “是,是问路的。” “问路都问到你一个管家身上了?”苏子渊不以为意一说,继续朝外走去。 白管家赶忙小跑着跟上去,在身后追问,“大少爷这是要去哪啊?” “你就别跟着我了,我跟哥们儿约好出去吃酒。” 白管家三步并做两步,跨到苏子渊身前,拦住他的去路。 他苦口婆心地说,“现在苏府什么情况,大少爷又不是不知道,你理应留下来陪陪老爷。” 苏子渊猛地停下脚步,一脸散漫状,不悦道,“父亲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我总不能日日守着吧。” “可是……” “你就别可是了,本少爷想去哪去哪,还轮不到你一个管家干涉!这尚书府未来就是本少爷的,本少爷说了算!”苏子渊气急败坏地说完,一把推开了白管家。 看着苏子渊的背影越走越远。 白管家无奈,不停地摇头。 老爷呀,老奴是真的尽力了! 唉! …… 晋王府 这日,蔡管家来到秋水苑。 “王妃,这是第三批的货款。”蔡管家从衣袖里拿出八千两银票交给苏梨浅。 “蔡管家辛苦了!” 苏梨浅漫不经心接过银票,只是简单看了看,又看了一眼候在身旁的紫玉。 后者赶忙跑进内厅,拿出一袋银子交到蔡管家手里,“蔡管家,这是王妃赏你的。” “这,这可使不得!” 蔡管家连连后退,双手不停摇摆着,“老奴在王府多年,王爷从没亏待过老奴,眼下为王妃办事乃是分内职责。” 他一个奴才若不是当初得顾承烬提携,现在还不定在哪里漂泊。 跟在自家王爷身边数年,见证王府大起大落,更加体会到王爷的不易。 帮助王妃做事也相当于在帮王爷。 他无怨无悔! “蔡管家不必客气,这次你也算是帮了本王妃一个大忙。当铺的事你做得不错,医馆也如期开起来了。 蔡管家能力出众,不愧是王府的管家,本王妃日后少不得还需要你帮忙做些事,皆大欢喜的事嘛。 这五十两银子只是本王妃的一点心意,蔡管家就不要推辞了。”苏梨浅眸光闪动,清浅如画。 紫玉赶快走到蔡管家身边,“蔡管家,你就别推拒了,但凡王妃给出去的,都是诚心诚意的。” 蔡管家犹豫片刻。 见推拒不过,只好收下。 “那……那老奴先谢过王妃了!王妃日后有任何吩咐,老奴定当肝脑涂地。” 他给苏梨浅拱手行了一礼后,就退了出去。 苏梨浅收好银票,也站起身,朝明月苑走去。 到了正厅。 她将三万两银票放到顾承烬面前的桌子上。 “王爷,这是我前期筹备医馆从王爷那里借的银子,还有地契的银子。还了你银子后,手里还有零星一点。 想必你也从蔡管家那里得知,他帮我当了一批东西,还帮我把一批黄金兑了银票,我现在没有以前穷了。” 望着桌子上整整齐齐的银票,顾承烬眸光晦暗几分,比往日多了几分深沉。 “本王都说过了,是送你的,你为何还要同本王分得如此清楚?” “我只赚我该赚的银子,王爷为大晟朝鞠躬尽瘁,却混得这么惨,我没想过用你的。况且,王府很有银子吗?” “王妃的意思是,若本王一直是个瘫子,日后凡是本王给的东西,你都要拒绝?” 苏梨浅唇边盛满了笑意。 这里有个送不出去东西,一脸不高兴的人。 “不是,日后王爷奖赏的东西,我收着就是。” 奖赏? 这个词让顾承烬心里有了一丝不舒服。 “你又怎知不是本王心甘情愿送的呢!”顾承烬低垂眼眸,小声嘀咕一句。 “什么?”苏梨浅杏目圆睁,眸光流转,盯着他的俊脸问。 她确实听到他嘴里说话了,但声音太小,根本没听清楚。 “没什么,日后给你的东西你收着就是了。” “好好好!我答应王爷!” “现在医馆也开业了,是个新的开始,日后王爷给的我都收着,可以吧?”苏梨浅粲然一笑,举起右手呈发誓状。 听及此,顾承烬的眸光才柔和几许。 他不喜欢她刻意同他划清界限。 “那王爷你在府里好好养着,我现在要去和安堂看看。” “好,不要出去太久。” “我知道了。” 说完,苏梨浅哼着小曲,蹦蹦跳跳地就离开了。 …… 第26章 王妃不能去 三日后,一早。 晋王府还沉浸在一片宁静祥和之中。 苏梨浅正在秋水苑不紧不慢地用着早膳。 和安堂的孙掌柜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王妃,小的实属无奈,才贸然跑一趟王府,还请王妃见谅。”孙掌柜惴惴不安地说。 苏梨浅放下筷子,目不斜视,面色平静地问,“医馆发生了何事?” 能让孙掌柜专程跑一趟,她能想到的只有医馆的事。 况且,又是这一大早。 “据说长公主病急,太医连夜被宣出宫。今儿一早皇宫又出动官兵,将京城稍许名气的医馆大夫都请了去。 但刘大夫有些六神无主,他未跟皇家打过交道,又担心诊治不了砸了和安堂招牌,所以小的才前来请示王妃。” 孙掌柜也是一脸迷茫。 他这些年虽说都在医馆谋生,可终究是没接触过身份如此尊贵的皇家人。 况且和安堂才开业不久,怎么也被列在其中了。 “长公主?” “是的,王妃。” “长公主得的什么病?” “这个小的不知,但若不是太医们束手无策,今早定也不会再找医馆大夫,所以小的想一定是很严重的病症。” 短暂思索后,苏梨浅当即做了一个决定,“我去看看吧!” “这样可以吗?医馆对外一直宣称东主是苏西,现在还没有人知道是王妃。” “无妨!” 这时。 凌西推着顾承烬,从外面走了进来。 顾承烬眼神坚定,浑身上下散发着冷冽的气质。 昔日,他一直以淡漠神态示人。 这还是苏梨浅第一次感觉到他身上那抹强大的气场。 “王妃不能去!” “王爷怎么来了?” 凌西赶忙解释,“回王妃,属下一早得知外边发生的情况,就回府告知王爷,正好得知孙掌柜来了,王爷不放心,就过来了。” 苏梨浅从椅子上站起身,缓缓走到顾承烬身前,“官兵如今找上和安堂,若不去,恐日后会为难医馆。” “你不了解情况,怀宁长公主骄奢淫逸,目中无人,傲娇蛮横,你不是她的对手。”顾承烬脸上带着隐忧。 “长公主现在重病,大家都治不了,断然也没理由独独为难我吧,除非她把所有太医也一起嘎了。” 闻言。 眼前男人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表情变得异常僵硬。 她嘴里说出嘎了竟是如此轻松! “这么说你还是要去?” “别的医馆都派大夫去了,和安堂不去也不合适。我辛辛苦苦开的医馆,不能日后被官府封了不是。” 顾承烬脸上隐隐笼着一层寒霜。 但他也清楚,她心意已决,他拦不住她。 顾承烬看向凌西道,“凌西你去找祁川,让他顶和安堂去。”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腿,眼角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若他一切安好,或许就能保护她了。 “王爷,祁川向来不向权贵折腰,更何况长公主是女人,他未必肯去。”凌西有些为难地说。 苏梨浅也不禁扶额,王爷你这样,祁川日后若知道你随意安排他,他会不会跟你干起来呀! “王爷,还是我去吧!”苏梨浅说。 “王爷你只要告诉我,长公主的病万一我能治,治还是不治?”苏梨浅唯一考虑的是顾承烬的感受。 “长公主性子嚣张跋扈,直筒子。她对初次见面的人向来没有好脸色,但她不曾为难过本王,救与不救王妃定夺吧!” 苏梨浅了然。 那就见机行事呗。 见苏梨浅眼眸微动,似在算计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 “凌西,保护好王妃,王妃若是受到半点伤害,本王拿你是问。” “是,属下明白。” 顾承烬朝桌子看过去,看到她碗碟里还有未用完的膳食。 “先用完早膳再去,否则今日本王不会允许你出府的。”他的语气强硬,不容置辩。 “好!”苏梨浅乖乖地在椅子上坐下,快速扒饭。 “速度太快!” 苏梨浅识趣地放慢用膳的速度,冲他莞尔一笑。 “主食吃的太多,青菜吃得太少!” 苏梨浅侧目白了他一眼,她一听话,这男人就开始管上她了。 给他咳嗽的机会,他就开始喘! 但,她还是多夹了一些蔬菜到碗里,挑起一些让顾承烬看,娇嗔着说,“这样总行了吧?” “噗嗤!” 凌西没忍住,赶忙捂着嘴跑了出去。 老天,他家王爷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要说他以前见过自家王爷强势的一面,可现在,他家王爷是又强势又婆妈! 关键是,小王妃很配合! 一顿膳食,身边好几个人盯着,苏梨浅自认这是她来这里后,最有纪念意义的早膳了。 待她用过早膳后。 顾承烬将她送到王府门口,再次叮嘱凌西护好苏梨浅。 两人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 怀宁长公主府 向府门小厮告知她是来自和安堂后,小厮便领着他们进入内院。 苏梨浅来到后院长公主卧房前时,门外已候着一众太医,以及各医馆资历深厚的大夫。 见到来人是一女子,众人皆以不可思议的眼神投来质疑的目光。 “你是谁?来干什么?”驸马皱着眉头,不冷不热地问。 苏梨浅看着面前冷言冷语的男人,嘴角也扯出一抹不屑。 狗眼看人低的玩意! 凌西立刻在她耳边低语,眼前的男人是长公主的驸马。 苏梨浅这才细细瞧了他两眼,长得倒是白白净净的。 传说他在长公主面前卑躬屈膝的,现在倒是盛气凌人的架势。 “我是来给长公主看病的。” “你?”驸马脸上露出鄙夷不屑,还有深深的嘲讽之意,“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年纪轻轻的竟做些骗人的勾当?” “既然不用,那我便走了。对了,我是和安堂的,驸马知道和安堂来过就好。” 苏梨浅说完,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向外走去。 不信也罢,她正好懒得伺候。 只是没走几步,正撞见太子顾临风和一个女人一同朝这边走来。 女人衣着考究,一袭宝石蓝锦袍上镶有淡雅牡丹图案,袖口及裙边是以金线勾勒,头上珠宝玉石纷呈点缀,好不雍容华丽。 凌西赶忙在苏梨浅耳边轻声提醒,面前的正是皇后娘娘。 苏梨浅镇定自若地盈盈俯身,“儿臣晋王妃,参见母后,参见太子。” 皇后思量了好一会儿。 晋王妃?那就是自己儿子那天死活不要的前侧妃? 她看向身旁的儿子,以眼神询问他。 “母后,正是儿臣的前侧妃!” “起身吧!”皇后说。 第27章 这可是长公主 身后的驸马,一众太医和大夫们,见到这边的情景,纷纷来给皇后和顾临风请安。 皇后挥手示意他们起身。 但眼睛一直落在苏梨浅风华绝代的脸上。 她又多看了苏梨浅两眼,她竟觉得这个女子跟成婚当日,儿子口中所说粗鄙不堪一点不沾边。 行礼规规矩矩,仪态从容不迫,样子清雅秀丽,清雅中自带一种高华。 “你不在王府照顾晋王,跑这里做什么来了?”顾临风咄咄逼人地质问。 “回太子,来给长公主治病,但驸马似乎看不上,所以我便要回去了。” “给长公主看病?谁看?” “正是太子眼前人,我!”苏梨浅不卑不亢地说。 “你别开玩笑了!你一个乡野丫头,嫁给晋王好好享受几日不好吗?没事非要出来闹着玩,脑袋上那玩意嫌沉?”顾临风煞有介事地讽刺道。 听到顾临风和苏梨浅两人的对话,驸马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女子竟是晋王妃。 可她方才明明说是和安堂的大夫。 “和安堂什么时候有的女大夫?”顾临风问。 “和安堂的东主是苏西,苏西是我,我就是苏西。” “苏西?苏梨浅?”顾临风先是不可置信地问,而后身子前倾,凑到她面前,“你懂医?哈哈哈……” 苏梨浅赶忙后退几步,眼神里闪过一抹厌恶。 继而,顾临风收回前倾的身子。 他双手背后,看向皇后,脸上一抹瞧好戏的模样,“母后,这是儿臣今年听到最有趣的笑话了。” 苏梨浅无意继续周旋。 她盈盈俯身行礼,“母后若没有别的吩咐,儿臣就先行告退了!” “晋王妃既然来了,就随本宫进去给长公主看看吧!”皇后眉眼带笑,显得甚是慈眉善目。 “是!” 驸马招呼顾临风到正厅就座。 苏梨浅则跟着皇后进了内厅。 床榻上,怀宁长公主身边跪着三个丫鬟,正给她全身抓挠着。 见到皇后进来,丫鬟赶忙低下头默默行礼。 苏梨浅稍稍凑近了一看,只见,长公主肌肤裸露的地方已出现皮损,尽是大小不一的红色斑块。 她有了一个初步判断——荨麻疹。 “长公主你待如何?”皇后关切地问。 长公主抬眸看了一眼来人,“皇后娘娘来了,怀宁都要痒死了,太医开的药吃了也不见效果,一群庸医。” 眼看长公主往前欠了欠身,皇后一把按住她,“好生躺着吧。” “皇后娘娘快坐,怀宁今日恐伺候不周了。” “你莫要想别的,皇上也很挂念长公主,奈何最近朝中事务繁忙,就让本宫亲自过来看看你。” 庆安帝与怀宁长公主乃一母同胞,他很放纵这个长姐。 以至于怀宁长公主在大晟朝行事肆无忌惮。 “长公主,晋王妃会医术,让她给你看看身体!” 长公主这才注意到床榻不远的地方伫立着一位女子。 不就是五皇侄儿不要的,嫁给了四皇侄儿的那个吗,还是个乡野来的。 她一脸嫌弃地看了苏梨浅一眼,眼神里满是挑剔之意。 长得倒是可以,可说是来治病也太小材大用了吧! “让她走,我不会看的!”长公主说完,头朝里侧扭了过去,并厉声斥责丫鬟,“快点挠啊,谁让你们停的!” 三个丫鬟皆默不作声,低眉顺眼继续挠了起来。 未等苏梨浅退后,皇后马上说道,“晋王妃别放在心上,长公主一直就是这样直性子。” 苏梨浅心里呵呵一笑。 她怎么会放在心上呢,反正病的又不是她。 眼看长公主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苏梨浅还是问了一句,“敢问长公主是否有腹痛,腹泻,呼吸不畅?” “是又怎么样?”长公主脸朝向床榻内侧,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 “长公主昨日吃了什么?” “太医没跟你说吗?本宫吃了螃蟹,螃蟹,螃蟹!”长公主不耐烦的语气从床榻内侧传了出来。 苏梨浅拿过一旁桌子上的方子看了起来。 太医开的方子上,列着十几种药草,竟是治疗脾胃虚寒的功效。 难道太医开方子的依据仅仅是因螃蟹性寒?还是长公主没给太医看过皮损? “长公主你可能是海鲜过敏!”苏梨浅当即得出结论。 长公主终于将头转了过来,“那你说怎么解?” 她的眼神里有殷切,但更多的还是质疑。 “我先给长公主检查一下。” 长公主没说话。 看得出,被病痛折磨,她现在不得不抱着试试看的态度。 苏梨浅俯下身,搭上她的脉搏,启动人工智能级医疗设备,快速检查,并做了个过敏原检测。 很快。 她便站起身,面色平静地说,“长公主确实是海鲜过敏,如今喉头水肿,呼吸不畅,太医的药有效果但效果有限,不及时治疗,严重会有意识障碍,甚至是休克。” “那你快给本宫治……” “一千两!”苏梨浅说。 有银子不赚白不赚! 方才长公主嚣张跋扈的样子,必须得杀一杀她的锐气,反正顾承烬对长公主印象不好也不坏。 赚,必须赚! 银子到位,你说什么都对。 “你说什么?”长公主眉头紧拧,眼神里有火苗一样的东西窜出来,“你要一千两?” “这种药稀缺,炼制它不知会死伤多少人,我也没办法。”苏梨浅手心朝上,肩膀无奈向上一耸。 一旁的皇后赶忙从中调和,“晋王妃,这药真的这么贵吗?” “回母后,目前的确仅一份,一千两已经是友情价。” “这可是长公主,怎么着都是自家人。今儿你救了长公主,日后她定记着你的好,自然不会亏了你。”皇后一脸深明大义的表情。 苏梨浅心里冷笑。 这里谁都可以说这句话,唯独皇后你没有资格说。 想当初,苏母救了皇后,如今又如何? 还不是操纵恩人之女做侧妃,最后不成又顺坡下驴! 还美其名曰遂了她苏梨浅的意。 还有比这再恶心的吗? “儿臣是觉得能用银子解决的事,就别用人情。我怕长公主日后心里不安,这也是为长公主着想。” 话落,皇后脸上的笑意瞬时消失殆尽。 她是在影射她吗? 第28章 她果然会医术 恰逢。 驸马从外边走了进来。 “长公主府不缺银子,但本驸马怀疑你是狮子大开口。” “便宜的也有,五十两足够……” 众人顿时不淡定了,你这个野丫头,竟敢拿捏本公主府。 小心日后治罪你! “五十两是类似太医熬制汤药那样的,可以喝,”苏梨浅说话大喘气,又不慌不忙开口,“见效慢,治愈不了。” 长公主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里升腾起浓浓的怒火。 这不是等于没说吗? 这若是平时,她非得给她好看! “晋王妃,这五十两和一千两也太悬殊了,就没有介于两者之间的?”驸马问。 “瞧瞧驸马这小气的,长公主的命就值中间银两?驸马就是如此给长公主定身价的?” “你不要满嘴胡诌,本驸马可不是这意思。” 说罢。 他赶快伏在床榻边,对长公主讨好谄媚地说,“多少银子都出,只要能治好你的病。” 长公主白了驸马一眼,但她现在已经有气无力。 看到长公主呼吸越来越急促,驸马着急地说,“快点给公主治!” “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你们都到外边候着。”苏梨浅说。 “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太医们都没有这样的规矩!”驸马声色俱厉地说。 “驸马既然不信任我,那我走,你来吧!”苏梨浅说着,就有了一个往外走的动作。 “好好好,你留下,我们出去。” 驸马当即朝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又回头警告道,“若是故弄玄虚,皇上不会放过你!” 皇后也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苏梨浅,起身走了出去。 待所有人都出去后。 苏梨浅给长公主皮下注射一剂肾上腺素。 感觉到疼痛,长公主惊呼一声,“你对我做了什么?” 待将东西默默收进空间后,苏梨浅只是淡淡地说,“长公主稍安勿躁,你自己感受一下。” “你别耍什么心思,本宫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皇上定会派人将尚书府祖坟扒个透。” 苏梨浅面色平静,丝毫不惧。 一个个的,都拿皇上来压她! 还扒她祖坟?她求之不得! 约莫近一盏茶时辰。 果不其然…… 长公主明显感觉到身体状况好转,但身上还是些许难受,“本宫还是痒得钻心。” “因为还需配合药物才可,一种抗组胺药物,还有一种药膏,各一千两。” 长公主顿觉生无可恋,刚因身体好转心里出现的那一点点欣喜,此刻已荡然无存。 这是来抢银子的吗? 主要是抢到她怀宁长公主府了! 普天之下,独一份! “长公主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会遭天谴的。长公主最好是盼着我好,因为日后你再生病,恐怕还是只有我能救命。”苏梨浅挑了挑眉,调皮一笑。 她的话里有威胁的成分。 确切地说,她也在自保。 “驸马!”长公主对外大喊一声。 驸马一个箭步就冲了进来,胆怯地看着长公主,小心翼翼地问,“公主,怎么了?” “拿三千两银子给她!”长公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强忍住心中怒火。 驸马满面狐疑地扫过面前的两人,一脸迷茫。 刚刚不是说一千两吗? 这么快就三千两了? “你还不快去?”长公主怒发冲冠,将刚才憋在心里的一口怒气倾倒出来。 驸马被吓得一个激灵,诚惶诚恐地一步三回头,出了内厅,小跑着朝账房奔去。 一会儿的工夫。 驸马拿着三千两银票甩到苏梨浅手里。 苏梨浅取出没有标签的氯雷他定和一管药膏,告知剂量和使用方法。 “长公主既然是海鲜过敏体质,日后甲壳类,软体动物就不要接触了。服了药物同时观察着,不排除有复发风险,有不适可以差人去晋王府找我。” 话毕,未做停留,她转身出了内厅。 只是。 刚出去,便看到候在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小丫鬟,正小碎步朝她跑过来。 “晋王妃,皇后娘娘有请!”丫鬟毕恭毕敬行礼后,手指向不远处的凉亭。 顺着视线,苏梨浅看到凉亭处正在啜茶的皇后。 苏梨浅点了点头,跟着丫鬟缓缓走到凉亭。 她屈膝行礼道,“不知母后找儿臣是为何事?” “晋王妃,坐吧!” 苏梨浅面色从容,在皇后身边坐下。 “长公主如何了?” “回母后,长公主情况已有所好转,正在康复过程中。” “晋王妃何时会的医术?” “这个还要追溯到乡下别院,闲来无事,喜欢跟在乡下大夫身边偷着学一点。” 闻言,皇后瞳孔微微一皱。 她果然会医术! “晋王如今的身子如何了?” “王爷情况不太好,已几年未出过王府,我虽想让王爷大胆走出去,但王爷似乎有些自暴自弃了。” 皇后叹了一口气,“唉,可惜了!” 继而,她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斜睨苏梨浅一眼,“晋王身体不好,心情也跟着受影响。 前段时日听说晋王命不久矣,如今你会医术,也能帮晋王治疗一二,本宫也就放心了。” 听出皇后口中的试探之意,苏梨浅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皇后。 而后,她微微皱眉,垂下眼眸,摇了摇头,一脸绝望的神情。 “王爷中的是剧毒,腿也断了。祁医师都没有办法,也只是用名贵药草给王爷吊着破败的身子。 儿臣治疗头疼脑热的还好,至于王爷的病,儿臣实在是无能为力,母后抬举儿臣了。 不过母后放心,日后我就做王爷的拐杖,只要王爷在一日,我便陪伴一日。” 顿时,皇后眼眸中闪过一丝欣喜。 她放下茶盏,脸上的仪态也妩媚了几分。 但很快,又面色如初。 “晋王这是娶了一个好王妃,皇上也会欣慰的。” 说话间。 皇后又拉上苏梨浅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重心长地说,“太子与你的婚事终是本宫心头一件憾事,到底是太子没有福分,但不管怎么说,只要你日后过得好,本宫也算是舒心了。” “谢谢母后!” “之前本宫体谅你们成婚匆忙,未让你们进宫敬茶。过段时日宫中赏花宴,记得带晋王一起来。”皇后眉欢眼笑地说。 “儿臣尽力!”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且回吧,本宫还要去看看长公主。” 苏梨浅清浅一笑,起身行礼道,“母后,那儿臣就先行告退了。” 皇后点头应允。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陷入若有所思之中。 心里在嗔怪顾临风什么眼神,这样的女子哪里是他口中描述的那样不堪! 旋即,她的眼眸骤然升起一抹冷意。 第29章 本王从未觉得 苏梨浅从怀宁长公主府出来后,坐上马车直接回了晋王府。 一进入府门,便瞧见院子里轮椅之上的男人正盯着门口发呆。 她小跑着过去,掩饰不住内心的欣喜,雀跃着说,“王爷,你猜猜我挣了多少银子?” 顾承烬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眼里也隐含笑意,“这么说,长公主的病你有得治?” “就是个小毛病,过敏而已。” “……一百两?” “王爷也太小瞧我了吧!”苏梨浅掏出银票,放在他眼前晃了又晃,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整整三千两!” 说着,她又亲了亲银票。 顾承烬眼底闪过轻微诧异,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女子。 那一张一翕的樱红小嘴说着小毛病,却足足赚了长公主三千两。 他倒是好奇,她是如何做到让长公主心甘情愿拿出这么多银两来。 “这么开心?” “当然,赚银子为何不开心。我可没有坏心思,除了发财,就是……”苏梨浅朝顾承烬甜甜一笑,“发财!” 之前从户部尚书府扫来的东西,换成银票后,基本都还给了顾承烬。 这可是她到这里挣的第一桶金。 她就是个俗人,贪财好色。 “长公主为难你了吗?” “不算为难吧,她就是态度傲慢,鼻孔朝天开的那种,被惯的!”苏梨浅又看了一眼银票后,将其塞到了衣袖里。 “日后还是离长公主远着点。” 苏梨浅杏目圆睁,满脸疑惑,“怎么了?我倒没觉得长公主如何,就是跋扈了些。” 她是没打算和长公主来往,可他为何要特意跟她强调一遍呢。 “咳咳咳……”凌西咳嗽几声。 王妃呀,你是没明白王爷的意思。 苏梨浅望了过去,眼底的狐疑之色更浓了。 把卖盐的打死了? “王妃,属下只能说王爷怕你跟着长公主学坏了。” “到底什么意思?” “三个!”凌西伸出三个手指头,继续道,“长公主养面首,三个。” 闻言,苏梨浅嘴巴张成“o”型,顿时恍然大悟,眼神在顾承烬和凌西脸上横扫。 但面前的两个男人面色平静无波,早已见怪不怪的样子。 不过,她倒是想起来了,在公主府时,远远地看到湖边确实有三个衣冠楚楚的男人。 想必此三人便是。 “驸马同意?” “王妃这你就不知了,驸马在长公主面前可没有地位。大晟朝规定,驸马不能在朝中为官,但长公主硬是给驸马谋了个一官半职,驸马感激还来不及呢。” “那这有损皇家名声的事,皇上也不管?”苏梨浅继续好奇追问。 “长公主和皇上乃一母同胞,皆是先太后所生。皇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捅破天,皇上当做没看见。” 苏梨浅真是大开眼界。 想不到这异世还挺开放! 重要的是,最有资格提出意见的驸马和庆安帝居然都默认了。 “真的有男人愿意做面首吗?” “都是那些个府里不受重视的庶子。”凌西说。 苏梨浅眨巴着眼睛,越听越兴奋,眼神里冒着点点星光。 庶子收割机呗! 不管怎么说,这长公主也活成了姐们里的扛把子! “凌西,你说这三个男人是怎么做到和平共处的?” “王妃,这个问题属下没经验,真的不知如何回答。”凌西挠了挠后脖颈,憨憨一笑。 这个问题难住他了。 他真的只是替自家王爷解释一下。 要命的是,旁的女子都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问,但自家王妃那是乐死不疲地问,而且兴趣浓厚,有渐入佳境之势。 “不得不说,长公主是有福之人,这一辈子也算值了,一下子收割这么多,挺……”苏梨浅臆想的言辞脱口而出。 “王妃!”顾承烬脸色晦暗难辨,及时制止了苏梨浅天马行空的话语。 他没想到自己王妃的关注点这么奇特,甚至还一脸羡慕的神情。 苏梨浅和凌西不约而同看向顾承烬。 碰触到顾承烬炸裂的眼神,凌西赶忙后退几步,躲到苏梨浅身后,他刚才话确实多了点。 可这能怪他吗? 明明是王妃一个劲儿追问。 苏梨浅也讪讪一笑。 眼前的男人不会把她当成花痴了吧,她绝对不是! 她识趣地推上轮椅,三人朝前走去。 “王爷,现在开始我可能真的要赚银子了,可能会赚很多。日后若我们和离,我自己的营生能全部带走吗?” 苏梨浅想到,这古代应该没有夫妻共同财产一说。 貌似古代女人都是男人的私有物,她是他的,她的银子也是他的。 不行,还是要先说好。 别到时看她银子多再眼红,万一分走一半或是全部吞下…… 不敢想象! 迟迟没有等来顾承烬的回复,苏梨浅向前探头,望着他俊美的侧颜问道,“怎么不说话?” 顾承烬依旧半垂眼帘,原本柔和的下颌线硬朗了几分。 “王爷你放心,治好你腿前,我是不会离开的,我坚守之前和你的合约。” 苏梨浅继续推着他朝前走去。 只是,一路上,顾承烬再未说话。 她觉得好生奇怪。 “王爷,你到底怎么了?你是觉得我赚银子低俗?还是从心底里也看不上我?你位高,虽如今没有权重,但还是觉得我嫁你是高攀,对吗?” “本王从未觉得!” 他身残多年,多年都不曾踏出王府,甚至一度认为自己是个废人。 又何来嫌弃别人一说! “那你为何一直不说话?” “本王刚才不知道该说什么。”顾承烬晦暗不明的眼眸盯着前方,空洞而又遥远。 他不想限制她做事。 只是,她刚才说要和离,他有一种身体和灵魂被掏空的感觉。 她真的要走吗? “王爷若是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可以直接跟我说,我这个人虽然贪财,但还是会考虑王爷感受的。” “做你认为正确的就好。”顾承烬语气平淡,还夹杂着一丝怅然若失之意。 “有王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对了王爷,前段时日祁川邀我去无涯山庄看药草,我可以去吗?” “既然感兴趣,那就去吧,让凌西同行。” 几人边走边说。 直至走到明月苑门口时,苏梨浅才将轮椅给到凌西,同顾承烬告别后,就回了秋水苑。 紫玉紧着跑了过来,一脸担心地说,“王妃你没事吧?” “没事!” 看到自家王妃没事,紫玉这才松了一口气。 “紫玉,一会儿你去和安堂跟孙掌柜说一声,长公主府的事我已经办妥,他们不用再提心吊胆。并告诉他打起精神来,和安堂最近生意会更红火。” “好的,奴婢这就去。” 紫玉麻利地出了秋水苑。 第30章 说来话长 三日后 无涯山庄 凌西一路护送苏梨浅和紫玉来到无涯山庄。 到了山庄门口时,守门侍卫看到来人是凌西,赶忙上前招呼,“凌西侍卫。” “嗯,不知祁医师今日在山庄吗?” “在的。” “有劳通传一声,就说晋王妃来拜访祁医师,不知今日是否得见?”凌西说。 侍卫看了一眼苏梨浅,微微点头,“请稍等。” 说完,侍卫脚尖点地,纵身一跃,几个起落间便不见了身影。 几乎没有延迟。 片刻间。 一袭绛紫色衣襟的祁川亲自到了山庄门口,薄如蝉翼的银色面具下,那双眼睛如昔日一般闪动着锋锐的光芒。 在对上苏梨浅清眸流转的眼眸时,他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 “不知晋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请进!” “没有提前递拜帖,是不是打扰到你了?”苏梨浅紧跟他的步伐,沿着青石板路进了山庄。 “无碍,因为你是晋王妃。晋王妃给长公主治病,名声在外,我本想着前去讨教。” “大名鼎鼎的祁医师就别逗趣了,这等本事,在你面前不足挂齿。”苏梨浅淡淡一笑,眼底盈盈若秋水。 她边走边欣赏着山庄的景色。 整个山庄坐落在半山腰上,山中有园,园中有山。 前方映入眼帘的是层峦叠翠的假山石,石壁上的清泉溅落发出的声音犹如和弦一般,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跟在祁川身后,穿过一个又一个回廊,又九转十八弯。 随处可见的是,侍卫遍布整个山庄。 “祁川,你这里太大了,如果是我自己进出,估计要迷路。” “确实大,这里光房间就可容纳五千人。其实我早已习惯,平时出山庄,也都是轻功。” 光房间就能容纳五千人! 苏梨浅心中感慨,果然是有钱人的世界。 再加上这些空地,可容纳的人就如过江之鲫了。 两人来到一处阁楼。 “晋王妃一路辛苦,先在此喝杯茶如何?” “也好!” 这时,只见一个穿着素雅,行事干练,面容姣好的女子端着茶具走了过来。 她分别倒了两杯茶,端起其中一杯递到祁川面前。 她又将另一杯茶递给苏梨浅,“晋王妃请用茶!” “你识得我?”苏梨浅讶异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在下是庄主身边的女侍卫秋曼,庄主曾提起很仰慕晋王妃的医术,能进山庄做客的女子,在下能想到的只有晋王妃了。” 说完后,秋曼默默退到了祁川身后。 苏梨浅不由分说,多看了秋曼两眼,倒是个温婉通透的女子。 “祁川,你这侍卫都是好眼力,看来一定是训练有素。” 祁川放下茶盏,抖了抖手上不小心粘着的茶珠,嘴角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不承认,不否认。 “这个山庄平时不会邀请他人来访吗?”苏梨浅问。 “我没有朋友,只有晋王,如今还有晋王妃,平时若有客商,自然也不会进入这里。” “看来我是荣幸之至!” 两人喝了一会儿茶。 “去看看你的药草如何?” “好!有些远,若晋王妃不介意我可以带你飞过去,若介意就让秋曼带着飞过去。” “那就秋曼吧!”苏梨浅不假思索地做出选择。 很快,几人施展轻功,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后山。 放眼望去,满山的药草,有些是她识得,也有些是她在前世不曾见过的。 苏梨浅边走边看,对面前的药草充满了无限的兴趣和想象力,看看这个,又拨弄拨弄那个。 看她如此专注的样子,祁川有一瞬失神。 “那个别碰!”见苏梨浅正要去触碰一种药草,祁川迅疾拽开她的胳膊,“那个有剧毒。” 苏梨浅也猛得抽回手,一脸心有余悸地说,“喔,我没见过这种药草,刚才多了一分好奇,还好你提醒我。” “这个是冥毒灵,毒性很大,中毒者会全身溃烂而亡。但也有它的用处,可用于以毒攻毒。” 祁川紧紧跟在苏梨浅身后,唯恐她不慎触到危险的药草。 “这个是牵机,毒性类似鹤顶红。牵机仅是毒药,目前无解。” “这个是番木鳖,想必晋王妃知道这个毒性。” “这个是芳华刹那,吃了马上变苍老。” “……” 祁川一样样给苏梨浅介绍着。 后者听得津津有味的,不住地连连点,她喜欢这些新奇的事物。 经过一个休闲地块时,苏梨浅看到一个秋千,径直坐了上去,又荡了会儿秋千。 心中不禁感慨,这样的环境也很舒适啊! “这么多药草都供给哪里?” “主要是供给北齐和西凉,北齐擅毒,西凉擅蛊,大晟朝需求少一些。” “那你为何不将产地放在这两国呢?”苏梨浅眼神疑虑重重,百思不解地问。 “说来话长!” 祁川只是幽深地看了苏梨浅一眼,轻描淡写一带而过。 几人在后山逗留近一个时辰。 直到凌西提醒沉浸其中的苏梨浅该回去了,她才与祁川告别。 在秋曼轻功帮助下来到山庄门口。 离开山庄后。 苏梨浅和紫玉直接去了和安堂。 她询问一圈医馆的情况,感觉有些累就去了楼上休息。 只是。 刚躺下不久,就隐约听到楼下传来熟悉的声音。 “和——安——堂!” 门外,九皇子顾少荀微仰着头,折扇指着门匾,嘴里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孙掌柜不明所以,立刻从柜台处跑到门口,一看来人是当朝九皇子。 他赶忙上前,卑躬屈膝行礼,“小的参见九皇子,不知九皇子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小爷要见你们东主!” 孙掌柜一下子懵了,这……这是来砸场子的? 他立刻点头哈腰,极尽讨好地说,“请问九皇子有什么事,小的帮忙传达一声可好?” “不好!” 顾少荀果断拒绝,折扇用力一展,扇着风,昂首阔步朝里边走去。 孙掌柜只得小碎步在后边紧跟着,一时不知所措。 卧房之内,苏梨浅不禁扶额,这个九皇子怎么来这里了。 她递给紫玉一个眼色。 紫玉赶忙跑去一楼,到了顾少荀身前,屈膝行礼道,“九皇子,王妃请您上楼。” “好嘞!” 顾少荀大步迈上楼梯,跟着紫玉进了待客厅。 第31章 看贵不看对 一会儿的工夫。 苏梨浅不疾不徐走了进来。 “九皇子怎么来了?” 顾少荀捂着胸口说,“四皇嫂,我这里疼,被永安侯府的云梦郡主给气的,快上不来气了。” “这世道谁能把九皇子气着?” 难道还有比他嘴儿欠的人? 见苏梨浅只是静静坐着,一副置身事外的神情,顾少荀不淡定了。 “四皇嫂你有点同情心好吗?看本皇子这么痛苦,至少得诊脉看看吧?” 苏梨浅将他的拙劣演技尽收眼底,但还是起身走到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搭上他的脉搏开始诊脉。 方才在医馆门口声音洪如钟,现在装病猫。 没有意外。 她很快就收回手,白了他一眼。 “诊断完毕,你没病!你是不是故意来找茬的……” “啪!” 顾少荀往桌子上直接甩了两千两银票,“诊费!” 苏梨浅直接忽视银票。 只是平淡无奇地看了他两眼后,起身走到对面椅子上落座。 “九皇子,是银子多得没处花了吗?” 她是想赚银子,可没想过赚他的银子,更何况他又没病,她什么都没有诊出来。 “看病就要付银子,别看不起本皇子。” “可我也没给你看啊,你若是过意不去,给一两银子意思意思就是了。” “一两银子?”顾少荀伸出一根手指头,一脸嫌弃的样子,“四皇嫂你这是瞧不起谁呢?” 这下,苏梨浅不淡定了。 这货差点把她整不会了。 她又下意识看了一眼立在身旁的紫玉,九皇子莫不是中邪了? “本皇子看贵不看对,四皇嫂,随便开个价吧!” “你给长公主看病直接收了三千两银票,轮到我就一两?” “这么离谱的事情,本皇子没办法接受!不能比长公主的少!” 说着,顾少荀又往桌子上甩了两千两银票。 “再写个方子,加两千两!还有,四皇嫂千万别不好意思开口,本皇子就一个癖好——喜欢吃亏。” 闻言。 苏梨浅只觉眼皮跳了几下。 她确认了一下,是左眼皮,没错! 跳财? 看着面前的财神爷,她也只能皮笑肉不笑。 “我收回我刚才说你没病的话。”苏梨浅确认顾少荀有病,绝对有病。 她拿出纸笔,快速写了一个方子,折叠好后,交由紫玉递给顾少荀,“方子,拿好!” 顾少荀站起身,拿着方子在苏梨浅面前高举,并晃了晃,“谢了!” 他转身朝门口走去,只是刚走到门口便停下脚步,嘻皮笑脸地说,“四皇嫂,太子之前同别人说你在乡下长大没见识,可我怎么觉得你见识挺广,也不傻。” “拜托,我那是单纯,不是傻好吗?”苏梨浅一挥手,示意他快点离开。 一个个的都说她粗鄙无知,这货再待一会儿,她这颗还突突的小心脏,马上就要停止跳动了。 …… 另一边 顾少荀赶回晋王府时。 顾承烬和林羡阳正在院内的长亭处悠哉悠哉地喝着茶。 他一脸兴奋地飞奔过去,将方子和剩下的银票递给顾承烬,“威逼利诱,好不容易才花出去四千两。” 他在一旁坐下,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去了一趟和安堂,那个女人居然没给他上茶。 原本气定神闲接过方子的顾承烬,脸上突地漾起一抹前所未有的笑容,喉咙里溢出一阵阵低笑。 林羡阳好奇地拿过方子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刚喝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你们怎么回事?”顾少荀黑着脸一把夺过林羡阳手里的方子。 “贱——皮——子!” 顾少荀紧紧抓着胸口,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我可是打头阵的,如今自己形象都毁了,你们却瞧我乐呵!日后再有这等事我可不管了!”顾少荀满腹牢骚。 林羡阳收起脸上幸灾乐祸的神情,竖起一个大拇指,安慰道,“这种事还得是九皇子!若是我去,别说四千两,就是一千两,我都花不出去。主要,我也豁不出去这张脸。” “羡阳,你这话里几个意思,安慰人有你这么安慰的吗?” 听到前半句,他还挺受用。 可最后一句,那是人话吗? 难道他这张脸就该豁出去,言外之意他脸皮厚呗! “好好好,我错了,自罚一杯。”林羡阳说着,便灌了自己一杯茶。 顾少荀眼里满是不屑,“喝茶也叫罚?你分明是渴了!” “九皇子说得对!” 林羡阳适时闭嘴。 怎么着也要让这位爷先顺了气。 此时,顾少荀眼睛在顾承烬脸上凝住,给他办事,他倒像没事人一样。 “四皇兄,你的王妃可说了,她不傻。今儿这样直接给她送银子,你以为她猜不到是你给的吗?” “无所谓。”顾承烬说。 他就是想给她银子,变相送到她手里的,也算是他给的。 他要的是结果。 “行!” 顾少荀不再多说,反正每次受伤的都是他。 凡事不往心里去,习惯就好。 “不过,四皇兄你今日脸色可比以前好了不知多少,看来上次你说身体无碍,果然没骗我。”顾少荀一改方才的没心没肺,立马正经起来。 只要四皇兄的身体好,他受点委屈又算什么呢。 这已经是他给自己的顶级安慰了。 唉,他怎么这么命苦! 林羡阳忙放下茶盏,附和道,“确实,我也感觉到了,九皇子你不在时,我也同王爷提到他脸色好多了。” “最近身体确实有好转迹象。”顾承烬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 想着想着,薄唇间不经意勾起一抹笑容,眼神也随之变得柔和起来。 “过段时日,宫中有赏花宴,四皇兄已经好几年不曾出席了,既然现在身体有好转,这次去吗?” “不去。”顾承烬毫不犹豫地拒绝,脸上尽是清心寡欲的神情。 前几日,晋王府确实有收到请帖。 只是早不知被凌西收到了哪里,或许,像往年一样直接丢弃了。 皇宫之中也没有他想见的人。 “听说成婚后,你们还没有进宫谢恩,这次赏花宴四皇嫂恐怕是躲不掉的。 不过你放心,若是有人胆敢为难四皇嫂,我第一个不答应。”顾少荀拍着胸脯,言之凿凿地说。 “本王到时要问王妃的意见,她若想去便去,不想去便不去。” “你们自己决定,我不掺合!” “……” 顾少荀与林羡阳两人陪着顾承烬又待了半个时辰,便离开了…… 第32章 本王真的能站起来? 顾少荀和林羡阳离开后。 顾承烬回了明月苑。 回到正厅后,看着屋内摆饰,他时不时拿在手里把玩起来,就好像这些东西从未出现在这里一样。 而后,他又来到院子里转动轮椅走走看看,时不时嘴角就噙上一抹笑容,甚至还忘乎所以。 紧跟在身后的凌西只能无奈皱眉。 王爷这是怎么了? 忍无可忍之下,他还是开口问道,“王爷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本王腿上的毒素又变浅了。”顾承烬说着,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真的吗?” 凌西听后也按捺不住心中的那份欣喜,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起来。 前几日时,他已经发现自家王爷身上的毒素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看王爷这样子,想必今日是更加显着了。 “王妃还没有回来吗?” “还没有!” 凌西有些怀疑人生了,一模一样的问题,他家王爷都询问过好几次了。 他也去院外确认了好几次。 看自家王爷翘首以盼,望眼欲穿的样子,他就差让他家王爷自己去门口等着了。 “给本王备水,本王要沐浴。然后你去院外等王妃,回来后知会本王。” “是!” 凌西飞快的速度找来李嬷嬷准备温水,丝毫不敢耽搁就去了院外,唯恐错过王妃回来的时辰。 直到申时末。 苏梨浅才回到王府。 远远地,凌西瞧见自家小王妃的身影后,顿觉眼前一亮。 当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他步伐轻盈,如风一般就到了她身前,心情激动不已,“王妃!你终于回来了!” 他的语气里还有一副如释重负的味道。 “怎么了?”苏梨浅看着他兴奋之余又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毫无头绪,边走边问,“是王爷有什么事吗” “王爷今日心情特别好,光今日属下就看见王爷自己坐在轮椅上对着空气发笑好多次,属下也跟着一起笑。” 等等。 苏梨浅有些懵,遂顿住脚步。 顾承烬对着空气发笑?凌西也跟着一起笑? 这感觉怎么听起来像是从哪个院里跑出来的人一样。 她又看了一眼满眼含笑的凌西,当即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过去看看吧。” 说罢,苏梨浅加快步伐,朝着明月苑内走了进去。 刚跨进正厅的门,就瞧见轮椅之上的男人正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他一袭黑色爱丽斯八宝云锦锦袍,如墨的发丝披散在身后,慵懒中还带着一点与生俱来的矜贵傲然。 一股淡淡的冷木香迎面而来。 面前的男人看起来一切正常啊! “王爷你刚沐浴完?” “嗯。” “头发干了吧?我帮你束冠如何?” 苏梨浅说着,走向内厅,拿起梳子和玉质发冠便走了出来。 默默无声,她径直走到顾承烬身后开始给他束发。 “谢谢你,王妃!” 顾承烬的声音,清冽中带着柔和,听在苏梨浅耳里就如同闷热的午后忽来一阵轻柔的微风,很是享受。 “王爷跟我客气什么。”苏梨浅不以为意一笑,“王爷,你的银子我收到了,你非要给我是吗?” 顾承烬面色一怔。 果然如顾少荀口中所说,她早已知晓。 “王妃总是同本王客气,本王心里不舒服,我是真的想帮你,这次你还要还回来吗?”顾承烬试探的口吻问道。 “既然王爷诚心诚意,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谢谢王爷!” 门外候着的凌西撇了撇嘴。 貌似才一会儿的工夫,他听到王爷说了一次谢谢,也听王妃说了一次谢谢。 敢情这俩人在这谢着玩呢。 “王爷以后还是别让你那个井皇弟去和安堂了?” 顾承烬不明所以,“怎么了?井弟弟又是什么?” “孙掌柜今儿都以为九皇子是去闹事的了,九皇子二了吧唧的,看起来横竖都是二的样子,就是井弟弟喽。” “噗!” 未等顾承烬口水喷出来,门外的凌西倒是先喷了出来。 还有这样形容的? 这要是让九皇子听到,会作何感想! 屋内两人听到屋外凌西的动静,但两人皆没有理会。 很快。 苏梨浅给顾承烬束发后,走到他身前,对上他闪烁着睿智光芒的眸子。 这次,他的目光没有回避。 “王妃,本王的腿恢复了许多,已初见肉色。” “真的吗?”不由分说,苏梨浅直接蹲下,撩起他的裤子就看个究竟。 “呦!终于不是黑黢黢的,真的看到肉色了,看来效果不错,王爷怎么不早说呢?” 她激动地捏了又捏,摸了又摸,捏了又捏…… 反倒是顾承烬被她摸了个遍,有些不自在。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他抬起手放在唇边,掩盖嘴角染过的似有若无的笑意。 那双狭长的眼眸定定地落在她身上,看得出她很兴奋,那眉眼间的笑容就如同盛开的莲花一样美,光彩动人。 看得他一时心神荡漾。 “本王本想恢复得多些再同王妃说,但还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欢愉,今日迫不及待地想同你说。本王最近每日身体里排除的毒素很多,都粘在衣襟上,一日要沐浴几次。” 苏梨浅又给顾承烬检查了一下双腿,手也用力去感受他断掉的腿筋。 感受到她手上的力度,他只是不露声色地看着她,任由她捏来捏去。 须臾。 苏梨浅抬起眼眸,眉眼弯弯,唇角轻扬,对上他凝望她的眼眸,毫不掩饰心中升腾起来的欢喜。 “王爷,效果不错,那就继续用药,再需一段时日就能彻底将毒排净。等余毒清了,我给你缝合腿筋好不好?” “本王真的能站起来?”说话间,顾承烬眼圈已有些泛红,声音也有些颤抖。 这在曾经是他绝对想不到的事情,也绝对不敢想。 如今真的要成真了。 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但现在他清楚地知道,这一切不是梦,是眼前的女子给了他一次又一次新的希望。 “是的,王爷你要相信我。” 苏梨浅放下他的裤腿,又给他穿上筒靴,而后不紧不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日后不用再仰视别人,可以俯视别人了,王爷你高兴吗?” 顾承烬望着她晶亮的眸子,幽深的眸子里藏着一抹浅浅的柔情,“高兴!” “王妃陪本王出去转转可好?” “好啊!”苏梨浅欣然答应。 第33章 谢谢你来到本王身边 苏梨浅推着顾承烬,两人出了明月苑。 又穿过三间垂花拱门,漫步在蜿蜒曲折的小路上,周围花木清幽,脚下只有轮椅车轮的辘辘声和清浅的脚步声。 两人来到王府湖边,沿着岸边的青石板路散步。 落日余晖,碧绿的湖面波光粼粼,清晰地映出一片霞光。 苏梨浅望着顾承烬清隽孤傲的侧脸,想象着他有朝一日卓然而立的样子,该是何等风光霁月。 顾承烬目光幽幽,直视前方。 “三年前,西凉国举兵犯我边境,本王率兵与西凉大战一年之久,最后大败西凉。 西凉递上降书,割城赔款,每年向大晟朝朝贡,本王也安排好边境驻守,临回京,为犒赏边疆将士特设庆功宴。 庆功宴上,每个人都喝了很多酒,防备松懈之时,被人攻其不备,本王就是那次被人挑了腿筋,剑上是剧毒。 跟随本王的将士,危机之中为保本王一命,挺身而出,将本王不能动弹的残躯牢牢护住,最后本王幸存了下来,可那些将士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顾承烬声音哽咽。 他今日明明已做好将当年之事说与苏梨浅听的准备,可说到这里终究还是说不下去了。 那些誓死护住他的将士,死心塌地追随他多年,都是他的心腹。 每每回想这一幕,都形如剜心割肉一般。 身后的苏梨浅脸色一怔,顿时停住脚步,鬼使神差的,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觉察到身后女子的异样,他转过头,抬眸看向身后的她,看到她巴掌大的小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顾承烬有些惊慌失措,一时不知她怎么了。 这一刻。 他暗自思忖,若他能像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一样站起来,那样是不是可以站在她面前,为她拭去眼泪了? “是本王说的话,让你心里不舒服了吗?” “我是觉得过于惨烈了,本来都是保我山河无恙的头等功臣,到最后却被逼上绝路。” 苏梨浅抹了一把眼泪,嘴角勉强挤出一抹笑意。 她问过他曾经的事,但他当时闭口不谈,今日却主动向她敞开了心扉。 她很意外。 他的事,他不想提,她自然不问。可若他主动提,她也愿意倾听。 “本王也是在那次遇到了祁川,他出手相救,本王才苟活到现在。” “那到底是谁袭击了你们,有没有查到?王爷甘愿承受这一切吗?” 顾承烬幽深的眸子深不可测,眸底掠过一抹刻骨铭心的疼痛,这破败的身子让他有深深的无力感。 开始时,他确实难以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性情大变,经常无缘无故地发脾气。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被迫接受了,便也一点点放弃了。 “本王积极与身体抗争,就是为了让无辜死去的将士们瞑目。但本王越是调查真相,身边越是有兄弟无辜枉死。 朝中大臣几次三番进谏诬告本王治军不严,拥兵自重。父皇也以本王身体不能带兵为由,强行收了本王的兵符。 再到后来,本王的身体控制得越来越不好,连活着都成了奢望,本王还能作何?” “皇上为何不去彻查这件事?”苏梨浅心中愤愤不平。 “他先是帝王,再是父皇。” 顾承烬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整个大晟朝,一半兵权在庆安帝手里,一半兵权在太子顾临风手里。 各自都不会做无谓的争斗。 皇子那么多,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苏梨浅走到顾承烬面前,眼神坚定,“王爷,那你更要坚定地活下去,给那些薄情寡义的人看看。” 顾承烬承认,之前他确实是放弃了自己,没想到遇到了她,他活了下来。 他抬眸望去,那双狭长的眼眸显得幽深而安静,如那湖水般柔情万分。 四目相对。 苏梨浅回应他一个浅浅的笑容。 她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曾经有多辉煌,现在就有多挫败,但真正衡量一个人的不是上天加持在他身上的所有财富和权力,而是看他跌倒后反弹的能力。” “我不知王爷未来何去何从,但我只想让王爷考虑清楚,若放弃了,将来有一日会为曾经的自暴自弃后悔吗?” “人这一生匆匆几十载而已,唯一共同的是每个人都会死。但只要是活着,就要抗争到底。” “我觉得王爷不该销声匿迹,更不该妄自菲薄,大晟朝的晋王爷该堂堂正正站在众人面前。” 她的话令顾承烬眼底陡然一颤。 她娓娓道来的声音异常平静,但却充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 如同曾经的自己。 随即,他脸上浮现一抹喜色,如枯木逢春一般。 她果然是他的王妃! “王妃的话很特别,本王爱听,谢谢你来到本王身边!” “只要王爷觉得不是废话就好。” 苏梨浅转身,继续推上顾承烬,朝前走去。 走了好一会儿,两人默契地没有相问。 约莫一盏茶后。 顾承烬率先打破了沉默。 “能同本王说说你当初为何宁愿嫁给本王这样的人,也不给身体正常的太子做侧妃吗?” “说实话犯法吗?”苏梨浅讪讪一笑。 “即便是犯法,本王要听的也是实话。” 他知道她嫁进王府的始末,但不知道她的心里。 他想听她内心深处的声音。 “我不会同别人分享一个男人的,更何况是太子那样又当又立的人。我说了,做尼姑也行,嫁痴傻瘫子也行。 反正就是不做他的侧妃,他就请旨把我嫁给王爷你了。我对王爷也不了解,但当时就是简单地想有个落脚地。 不过太子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至少没把我送去尼姑庵。目前来看,来晋王府更舒服。” “这么说与当尼姑比起来,你更喜欢进本王的晋王府?” 顾承烬唇间噙起一抹浅笑,心里涌起一片欣喜。 只要她不认为这种选择是错的,他就心满意足了。 “那当然,难道真的每日去敲木鱼啊!”苏梨浅没心没肺地说完,又朝他调皮一笑。 顾承烬侧目望了过去,眸底还是升起一种失落感。 她并未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 第34章 原来是晋王妃 顾承烬收回视线,神色宁静。 “过几日宫中赏花宴,王妃想去吗?” “那个啊,在长公主府时,皇后娘娘特意同我提起过,说让我去参加赏花宴,还说让我带王爷一起去。” “本王没打算去,也没打算让王妃去。本王怕你去了,他们会给你难堪。” “王爷你这是在关心我吗?”苏梨浅莞尔一笑。 “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当然要尽可能护你。” 他是没有腿,可他还有心。 直到现在,他还什么都周全不了她,心里觉得很是亏欠她。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那么多人都在,顶多为难我几句,难道还会动手不成?放心,几句话我还能怼不回去?你王妃是吃素的吗?” 听及此,顾承烬只是淡淡笑了笑。 这倒是符合她的性子。 苏梨浅盯着他的背影,霞光映衬下,他的脸显得有些虚无,还有一种若隐若现之美。 “王爷,天色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好!” 两人又顺着来时的路,折返回去。 王府院内一片静谧,闻着花香,闲庭信步,朦朦胧胧的光影之下,苏梨浅生出些许慵懒倦怠之意。 “王妃,你是否愿意执掌王府中馈?” “这个,先不要了,我觉得蔡管家能力还是不错的,让他管着吧。” “王府没那么多事,本王出事后,王府下人也少了。”顾承烬担心她是嫌麻烦才推拒,赶忙解释。 “不要了,既然蔡管家忠心耿耿,就让他做着吧,而且我……”苏梨浅的话戛然而止。 万一她日后走了,再将中馈移交给蔡管家,这样折腾一圈也是麻烦。 蔡管家又不会离开,倒不如一直放在他手里。 “王妃拒绝得这么干脆,是担心日后本王身体治好后,会赖上你?”顾承烬低垂眼眸,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真不是,我的和安堂每日进账流水蛮多的,我现在需要熟悉一下。” 孙掌柜的记账方式都是异世记账法,看起来麻烦,核算起来也费劲,她需要先把那些理顺了。 说话间,两人就到了明月苑。 一阵阵香喷喷的味道扑鼻而来。 “王妃,今晚在这里用晚膳吧。” “不了王爷,这个时候紫玉也准备好饭菜了,而且我今日有些累,吃不下什么,我还是回秋水苑吧。” 苏梨浅说完,未做停留,便朝外走去。 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张床榻。 从早上出去一直到现在,她还没好好歇过。 顾承烬本来还想再喊住她,奈何她离去的背影太快,快到他有些抓不住她。 无奈之下,他只能一个人回了正厅。 …… 日子平平淡淡过了五日。 这日,正是宫中赏花宴的日子。 苏梨浅一早知会顾承烬后,就坐上王府马车,由凌西一路护送赶往皇宫。 今日赏花宴主要是皇亲国戚,还有一些朝中德高望重臣子府中的晚辈,诸如各府世子和郡主们。 她赶到御花园时,放眼望去,园内各色牡丹和芍药花竞相开放着,姹紫嫣红。 花丛中间已经摆满了宴桌,上边放着新鲜的瓜果和糕点。 不远处的男子们三五成群高谈阔论,或开怀大笑,或谈笑风生。 近在身边的女子们锦罗绸缎,珠翠步摇,打扮花枝招展的,相互寒暄着。 立时。 有人注意到丫鬟引领下,正朝这边走来的苏梨浅。 众女子交头接耳,皆在询问眼前的女子是谁,但一圈问下来,无果,众人皆相互摇头。 然,刑部尚书府嫡女刘禾玥认出了苏梨浅,“晋王妃见到太子妃也不请安行礼?” 闻言,太子妃柳暮烟一脸错愕。 但她很快便反应过来,眼前的女子正是成婚当日跟她争抢太子妃之位的侧妃。 一个乡下来的丑小鸭也想成为白天鹅?敢跟她抢太子妃之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众人也顿时愕然,面前的是被旨嫁给晋王的王妃,竟生得如此娇美! 苏梨浅视线望向被众星捧月,簇拥在中间位置的女子。 女子一袭拖地艳丽红色烟纱裙,面若芙蓉,妩媚娇艳入骨。纤细的腰身婀娜多姿,妖娆万分。 这便是太子妃,无疑了。 她盈盈俯身行礼,“见过太子妃!” “起来吧,原来是晋王妃啊。原以为你我姐妹会同在太子府伺候殿下呢,没想到终究是缘分不到。”柳暮烟语笑嫣然,语气里满是遗憾。 “还是太子妃有福气!”苏梨浅言不由衷地说。 “太子妃出身镇国公府,自小长在京城,自然跟太子殿下是天作之合,金玉良缘。”刘禾玥谄媚地说。 苏梨浅只是淡淡一笑。 巴结太子妃,还不忘踩她一脚。 这年头拜高踩低,趋炎附势的多了去,一群乌合之众。 “今日怎么不见晋王,晋王身子可好?”柳暮烟问。 她的语气里饱含关心之意,但眼神里的鄙夷,苏梨浅看得真切。 “谢太子妃关心,王爷一切都好。” “听说晋王妃开了医馆,还治好了长公主的病。晋王妃抢了医婆的营生,让医婆们如何是好?亲王妃开医馆,这样丢王府的脸面吧?本宫劝晋王妃收敛着点。” “丢太子府脸面了吗?” “晋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宫好心提醒你,你却不识好人心。”柳暮烟有些恼羞成怒,声音也高了些许。 闻声,远处的男子们皆快步来到宴桌旁。 不远不近地站着,看着两方的架势。 场面滑稽的是,太子妃柳暮烟身边簇拥着一众女子,而苏梨浅却是孤身一人。 赶来的顾少荀看这多对一的架势深感不妙,正欲开口之际…… 苏梨浅嘴角清浅一笑,涌上一抹不屑的神情,“我怎么不识好人心了?开医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该被唾弃? 无人能救治长公主的情况下,那太子妃的意思是我应该袖手旁观,对长公主不管不顾呗? 你愿意衣来张手,饭来张口那是你的选择,我如何跟你有关系吗?王府的事,晋王爷都不说什么,轮得到你指手画脚吗?” “你……” 柳暮烟手指着苏梨浅,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厚厚的脂粉下,那张妩媚张扬的小脸上尽显扭曲之意。 就在她正要训斥之时。 玉公公几声高尖细的声音响起。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只见。 庆安帝身着一袭龙腾图案明黄色的长袍,剑眉入鬓,鹰眸生威,神态威严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雍容华贵的皇后。 “参见皇上!” “参见皇后娘娘!” 众人纷纷跪下请安见礼。 “都起来吧!”庆安帝气势威严,眼睛迅速扫过人群,大手一挥,示意众人起身。 他双手背后,逐一盯着立在原地,一张张恭恭敬敬的脸看个仔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是谁说的?” 苏梨浅不疾不徐走出人群,俯身行礼,“回皇上,是儿臣。” “皇上,这便是一月前晋王新娶的王妃!”皇后在一旁温声细语提醒。 皇后说完,又慈眉善目地转过头,看向苏梨浅,“晋王妃,你该称父皇的!” “是,谢母后提点,儿臣记下了。” 第35章 总有刁民想害她 庆安帝又将苏梨浅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一番。 眼前的女子一袭淡纹散花水雾粉色长裙,美人发髻上配以简单款式羊脂白玉簪。 肤若凝脂,吹弹可破的小脸尽显清新脱俗的气质,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划出柔美清浅的眸光。 “你就是从长公主那里挣了三千两银票的晋王妃?” “回父皇,正是儿臣。” “要三千两的底气来自哪里?” “至少长公主如今还安然无恙地生活在长公主府,这便是底气吧!”苏梨浅眼神不躲不闪,不卑不亢地说。 “倒是个口齿伶俐的女子。” 说罢,庆安帝转身在上首位置落座,一挥手示意众人按序就座。 苏梨浅走到晋王府宴桌位置,从容不迫地坐了下来。 “今日是一年一度的赏花宴,想必大家方才都看过御花园内的牡丹花和芍药花了。 今日,御膳房特意用牡丹花做了牡丹酥,牡丹花羹,和牡丹鲜花饼。既是家宴,各位就不要拘谨了。” 庆安帝说着,便拿起一块牡丹酥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花香四溢,回味无穷啊!”他连连点头,赞不绝口。 皇后也从碟子里拿起一块牡丹酥,未来得及细品,便迫不及待地说道,“确如皇上所言,口感细腻,百吃不厌。” 彼时,底下众人这才敢拿起来品尝。 苏梨浅拿起一块,咬了一口,这种东西在前世她吃过,此时并没有觉得有多新奇。 “太子妃觉得这用牡丹花做成的吃食如何?”皇后问。 “回母后,口齿留香,儿臣觉得甚好。御花园里牡丹与芍药争芳斗艳,但说用于吃食上,芍药却一般不能轻易做成吃食,而牡丹却可以,儿臣倒是认为牡丹永远更胜一筹。” 柳暮烟说完,眼眸一转,瞥向苏梨浅,眼神里泛着得意之色。 苏梨浅余光瞄到柳暮烟沾沾自喜的样子,她只是不动声色地端起牡丹羹品了一口。 “牡丹素称花王,而芍药退居花相,两者有本质区别,芍药永远成不了牡丹。”丞相府嫡女清平郡主安栀雪说。 丞相夫人是皇后的亲妹妹,清平郡主安栀雪乃是皇后的亲外甥女。 “清平郡主说得极是!”刘禾玥在一旁附和着。 苏梨浅唇角带着浅笑,大庭广众之下,明面上说的是花不假,但话里话外却含沙射影。 她心里将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和那些说话拐弯抹角的人骂个透, 你丫的…… 你祖宗的…… 皇后放下羹匙,朝苏梨浅看了过来,“晋王妃是第一次进宫,不知这牡丹酥口味可还喜欢?” 苏梨浅应声抬眸,嫣然一笑,“回母后,儿臣很喜欢。” “晋王妃觉得芍药花可否比拟牡丹,又是否可登大雅之堂?”柳暮烟借机问道。 我勒个去,这里总有刁民想害她! 她明明已经很低调了,好吗? 那就玩呗! “牡丹华贵,芍药优雅。牡丹虽是花王,但芍药也不差,它可以旁若无人尽情绽放,也可以含蓄摇曳生姿。 父皇的地盘皆是大雅之堂,此地盘各有千秋,各有特色。芍药能开在御花园,自然也是登上了大雅之堂。 另外,从花期上看,芍药素有‘殿春’之称,两者相比,笑到最后的是芍药。”苏梨浅夹叙夹议,娓娓道来。 “啪啪啪!” 御花园内响起了清脆的掌声。 众人循着声音望过去。 只见,庆安帝正拍着手,满眼欣赏地看着苏梨浅,“这种说法着实不错,朕的地盘皆是大雅之堂!” 此时此刻。 柳暮烟的脸色早已阴黑,矮桌下的手紧握成拳,长长的指甲似要嵌进肉里。 没想到乡野丫头的一番说辞,竟得到了庆安帝的认可? 身旁的顾临风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目光幽幽朝苏梨浅望过去,这张小嘴倒是一如既往得厉害。 “四皇嫂,请受本皇子一礼。”九皇子顾少荀不合时宜地站起身,行了江湖道上的拜礼。 苏梨浅假意瞪了他一眼,眼神提醒他别捣乱。 “晋王妃说得果真不错!”皇后慈眉善目,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 她也瞄到柳暮烟生着闷气的那张脸。 皇后又不露声色收回视线,温情款款看向庆安帝,转移话题道,“皇上,今日是赏花宴,怎么少得了助兴环节呢!” “好,朕倒要看看今日都有什么新鲜点子。” 柳暮烟接收到皇后使来的眼色,马上起身毛遂自荐。 “父皇,儿臣最是擅长琴棋书画,今日献舞一曲,为父皇,母后助兴。” “开始吧!”庆安帝说。 柳暮烟由宫女陪着,以最快的速度到偏房去更换衣裳。 不到半盏茶时辰,她已经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宴桌中央位置,和着弦乐,柳暮烟水袖猛地甩开,纤足轻点,翩然起舞,衣袂飘飞宛如仙女下凡一般。 她媚眼如丝,随着轻纱逸动的方向看过去,收回来,显得甚是销魂。 脚下步步生莲,似一朵白莲悄悄绽放,随着乐声渐急,她娇柔的身姿也移动得越来越快…… 整个过程看得众人如醉如痴。 直至乐声渐渐减缓,一舞终了。 柳暮烟袅袅娜娜向前走上几步,毕恭毕敬躬身行了一礼,“父皇,母后,儿臣献丑了。” “赏!” 庆安帝一声令下,玉公公赶忙将一旁的玉如意取来,双手奉到柳暮烟身前。 柳暮烟欣喜若狂,这可是她成为皇家儿媳后,当众挣得的第一个奖赏。 “儿臣谢父皇赏赐!” 她双手接过玉如意,再次感谢后就退了下去。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 永安侯府的云梦郡主宁浠可站了起来,“皇上,臣女学了一些拳脚,想献个丑。” “你都说是献丑了,干嘛还要耍给我们看?”顾少荀拿起一颗葡萄,洒脱不羁放进嘴里,砸吧几下嘴。 宁浠可嘴角下压,咽了一口唾沫,我那是谦虚的说辞,你管老子呢! 当着庆安帝的面,她不怼他,她忍! “准!”庆安帝说。 得到应允,宁浠可走到距离庆安帝足够远的地方后,开始施展拳脚。 第36章 你给小爷等着 宁浠可拳脚章法不是很规范,但看得出必是苦练了许久,有一定底子的。 底下众人面面相觑! 没想到,永安侯府的云梦郡主竟然喜欢拳脚功夫。 待到宁浠可完整打完一个回合后,她已经累得额头上冒着虚汗。 她走到庆安帝面前,恭敬行礼,“皇上,皇后娘娘,臣女表演完了。虽不尽如人意,但臣女尽力了。” “永安侯府巾帼不让须眉!”庆安帝看向玉公公,“赏紫霜剑!” 玉公公赶忙拿起一个长红盒子送到宁浠可面前,“云梦郡主!” “臣女谢皇上厚爱。” 宁浠可行了个礼,接过赏赐,兴奋地往回走去。 经过顾少荀席位时。 “人家女子可都不喜欢舞刀弄剑的,你一个女儿身喜欢这些,你是女人不?”顾少荀斜睨着她,“跟耍猴似的!” 耍猴? 岂有此理! “又没耍你,要你管!”宁浠可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说完,她扒了一下下眼皮,扮个鬼脸,头也不回地走了。 听着宁浠可的话,顾少荀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小丫头片子,你给小爷等着! 接下来。 又有几位女子献舞,奏曲…… 大家都竭尽全力展示自己。 她们深知,皇上和皇后一直在从中相看合适的皇子妃人选。 这时。 庆安帝的目光落在安静坐着的苏梨浅身上。 “晋王妃可有擅长的?” 皇后赶忙补充道,“晋王妃一直在乡下长大,可能这方面接触得并不多,不过不要紧,日后再学就是。” “还是母后思虑周全,儿臣身为太子妃,理应做个表率,日后必多多同晋王妃接触。” 柳暮烟又看向苏梨浅,善解人意地说,“晋王妃若是不会,就不要勉强自己,日后还有很多机会。” “太子妃果然识大体。”皇后赞赏不已。 其他大家闺秀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眼神里透着的意思更是显而易见。 乡下女子玩玩泥巴还行,琴棋书画怎么能和京城的比呢! 苏梨浅气定神闲地迎上众人复杂的目光。 一群人倒是为她考虑得方方面面的。 反反复复强调她在乡下长大,说到底,不过是想向众人宣告:晋王妃没有才艺! 才艺这东西,又当不得饭吃。 可有可无的东西,愣是被揪着不放。 苏梨浅从椅子上站起身,款款走到中央位置。 她一个转身,纤腰微步,手臂舞动,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后,又在原地脚尖立地,单脚连续飞转十几圈,而后轻而易举稳稳落地。 她本想再来个空中劈叉,一想,可能在他们看来不太雅观。 那就算了吧。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舞姿惊呆了,皆半张着嘴,不断地眨巴眼睛,仿佛刚才看到的不是真的一样。 “这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练就的。” “依我看,这种功底在太子妃之上。” “真是想不到啊,乡下长大的本事倒是不小!” “我还没看够呢,晋王妃怎么不跳了?” 面对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苏梨浅面色毫无波澜,犹如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涟漪。 她往前走上几步,“父皇,母后,儿臣本想献舞一曲,奈何今日不便更衣,儿臣弹奏古筝助兴可好?” 皇后眼里更是不可思议。 苏梨浅能站起来,这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会跳舞,意外中的意外。 如今还要弹奏古筝?更是出乎意料。 “那就开始吧。”庆安帝说。 苏梨浅娉娉婷婷走到古筝前,在椅子上缓缓坐下,白皙纤细的手指徐徐抬起,搭上细细的琴弦。 瞬时,一首《星月神话》优美的旋律顺着指尖倾泻而下。 她低头吟唱,每一个字符从她嘴里发出,都似充满梦幻般的色彩。 宴桌旁的每一个人皆不约而同地闭上眼睛,用心感受曲子带给他们的震撼。 直至一曲终了,众人还沉醉其中,迟迟不愿从梦境中走出来。 永安侯府世子宁柏禹缓缓睁开眼睛,他在用心将曲中旋律刻在脑海里。 若是配以他的笛声,一定是完美中的完美。 他从席位上站起来,拱手行了一礼。 “晋王妃,在下永安侯府世子宁柏禹!这首曲子,有一种穿过茫茫人海只为遇见一个人的感觉,太美了。” “旋律优美,歌声动听,句句入心,仿佛置身其中。” “唯美宁静中还带着一点伤感,正所谓万事皆有遗憾!” 宁柏禹身姿修长,一袭青衣,腰间挂着一块白玉玲珑玉佩,显得一尘不染。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在阳光的渲染下显得异常柔和温润,宛如天上谪仙一般。 苏梨浅微微点头,回应一个淡雅的微笑。 眼前的男子温润如玉,定是个温柔细腻之人。 “弹唱结合,妙哉!”庆安帝不禁重重点了点头。 “玉公公,待宴会后,将那把新贡的惜冷韵尘古筝和秋怡湘春玉扇送到晋王府。” “是,皇上,老奴记下了!”玉公公毫不掩饰眼神里迸射出来的兴奋光芒。 成婚当日,他就看出这个晋王妃可不是一般的女子。 “谢父皇赏赐!” 苏梨浅淡定自若地回到座位上。 她在神色各异的每人身上扫视一圈。 眼神里亦捕捉到柳暮烟脸上无端浮起的刻薄之意。 就在这时。 庆安帝的声音从前方传了过来。 “朕和皇后有些乏了,你们不常来御花园,趁今日赏花宴可以多走走看看,多交流交流。” 说罢,便起身朝外走去。 “儿臣恭送皇上,恭送皇后娘娘!” “臣等恭送皇上,恭送皇后娘娘!” 至此。 御花园内留下来的人纷纷结伴而行。 苏梨浅谁也不认识,本想就此出宫。 没想到,宁浠可已快步来到她身前,行礼道,“永安侯府云梦郡主见过晋王妃!” “你就是云梦郡主啊!”苏梨浅眼里充盈着满满的笑意。 若是没记错,那日顾少荀来和安堂,说被云梦郡主气到了,口中的女子便是这个女子喽。 眼前的女子美中带着一种英气,大大咧咧的样子完全碾压她,倒是个豪爽性子的。 “怎么,晋王妃听过?看来云梦是如此出名啊!”宁浠可对着苏梨浅眨眼浅笑,一副调皮又古灵精怪的样子。 “之前听过一次!” “但凡听过一次就行,聊胜于无嘛!” 第37章 我可是你母妃啊 就在此时。 宁柏禹款款而来,走到两人面前。 “浠可,你别失了规矩!” “哥哥,我没有了,我就是喜欢晋王妃,所以……”宁浠可缠住宁柏禹的胳膊,撒娇着说。 苏梨浅唇边淡淡一笑,“无事,我倒觉得云梦郡主的性子蛮好的。” 敢气九皇子,又能将其气得不轻,这个女子当真不容小觑。 她从心里喜欢和这样性子直爽的人接触。 “敢问晋王妃方才弹奏的曲子,可有谱子?”宁柏禹明澈的眸子温润如玉,言语温和有礼,唇角带着轻浅的笑意。 “这个嘛,还真没有!” 谱子在她脑子里,就算她写出来,他也未必看得懂。 “没有也无妨,方才晋王妃弹奏的时候,在下已经记得七七八八了。” “你这么厉害啊!”苏梨浅清眸流转一笑。 宁柏禹眼神温柔,笑容温暖,令她心中顿生三分好感。 对上他的目光,苏梨浅感觉自己都温柔了不少。 她又看了一眼宁浠可。 同在永安侯府朝夕相处的,宁浠可的性子怎么和自己哥哥全然相反? “晋王妃方才弹奏古筝时,我就坐在哥哥身边,他可是很欣赏晋王妃的才华呢。” “这说明我们意气相投!”苏梨浅眉眼弯弯,回以一个甜甜的笑容。 “晋王妃如果不介意,我们三人一起去赏花如何?”宁浠可眼神凝在苏梨浅脸上,闪烁着渴望的光芒。 “不了,王爷身体不好,我还要回去照顾王爷,日后有机会再一起吧。” 苏梨浅是真的没有兴趣在此多做停留,遂找了一个托辞。 闻言。 宁浠可耷拉着肩膀,有些垂头丧气,两手一摊道,“那好吧!” 苏梨浅抬步离开了御花园。 宁浠可也跑开了,追寻她那些小姐妹的步伐而去。 唯独,宁柏禹站在原地,看着苏梨浅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离开。 视线瞄到前方她身上飘落一个物件,他本想开口叫住苏梨浅,奈何她步履匆匆已绕过拱门。 他阔步向前,定睛一看是块帕子,弯身捡了起来,上边绣着梨花图案,帕子一角赫然写着:梨浅。 “杏雨梨云,受益匪浅!” 宁柏禹孑然一身站在原地,嘴角轻轻呢喃,温润中带着一种风骨。 “柏禹!” 身后传来男子的声音。 宁柏禹迅疾将帕子收起,掩于衣袖之内。 “你紧张什么?藏什么呢?”男子侧过身,盯着他的脸好奇地问。 “没什么!”宁柏禹转过身,看向男子,淡然一笑,“走了,去转转吧。”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此地。 …… 另一边 苏梨浅出了御花园。 她沿着出宫的路向前走着,金黄色的琉璃瓦和红色的墙壁,处处彰显着金碧辉煌。 走着走着,七拐八绕间,不经意抬眸,见到前方绿树环绕间一处层峦叠翠,造型独特的假山石。 太湖石堆砌而成的假山有的似大象头,有的似利斧,有的似奔腾的骏马…… 好奇心驱使下,苏梨浅的脚步鬼使神差地靠近。 她停在湖边,看着茂密的荷叶中,揺尾穿梭来去,嬉戏玩耍的鱼儿。 突然。 隐隐约约有声音从假山石里传出来。 起初,苏梨浅并没有在意,但男人的声音熟悉到她闭着眼睛都知道是谁。 她一点点靠近。 “殿下,我可是你母妃啊!” “本宫知道,父皇让母妃日日独守空房,本宫看着于心不忍啊,特来慰问慰问。” “殿下日后还是不要来了,小心被旁人看到,真到那时你我还如何自处!” “美人不必担心,方才本宫亲眼瞧见父皇已经离席。”顾临风抬起她的下巴,色眼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殿下!”女子的声音娇羞,脸上露出特有的妩媚。 “美人,你身上可真香!”顾临风靠近女子白皙光滑的脖颈处,轻嗅着。 “妾身是打小服用凝香丸,所以体内带香。” “待本宫日后登上皇位,本宫封你为贵妃可好?你正值芳龄,嫁给父皇实在是可惜,这花容月貌之姿,本宫看着实属为你不值啊!” “可妾身……呜呜呜……” 未等女子继续说话,顾临风已噙上她的唇,假山石内瞬时传出不可描述的声音。 透过假山石孔隙,苏梨浅偷偷向里望去。 只见,假山石内两人纠缠在一起,女子发髻凌乱,衣衫不整,头微微后仰,脸上尽是忘我的模样,渐渐地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这一幕吓得苏梨浅立刻转回头,满脸通红,手捂着胸口,心惊肉跳的。 老天,明明该脸红的是里边的人,她为何自己吓自己? 我艹! 他们也太有奸夫淫妇的质感了吧! 她赶快弓着身子,轻手轻脚欲逃离这是非之地。 “谁?” 侍卫星野一声呵令传来。 慌乱逃跑中,假山石里传来女子的惊叫声。 随之而来的,就是顾临风暴跳如雷的怒斥声,“给本宫抓,胆敢让人跑了,本宫一定拿你是问。” 闻声,苏梨浅有些绝望。 若是被顾临风抓到,他定会保全他自己,也一定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杀她灭口。 不行,她还没活够呢! 眼下除了逃跑,别无选择。 可她只有三脚猫功夫,没有轻功,拿什么去和星野抗衡。 灵机一动,她一头扎进湖里,吐完嘴里的气,才得以沉到水底,这还要感谢她多年的潜泳技能救她一命。 苏梨浅身体保持流线型,向前慢慢游动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感觉呼吸有些不畅,试探性地将头探出水面,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找了一个拐角隐蔽些的地方,她游了上去。 满身污泥的她,沿着墙边警惕地快步向前走去。 刚要转弯,就听到太监的声音。 “不知道那个星野侍卫在宫中找寻什么呢,问他也不说,就是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像是寻找着什么东西。” “八成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你没看他脸色阴沉得吓人吗?” “这么偏僻的地方还能落了东西?” “唉,难说啊!” 苏梨浅赶忙后退两步,而后转身往回跑。 转过拐角的两个小太监,看到前方满身泥泞,落荒而逃的女子,怒喊道,“站住!” “别跑!” 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情急之下,苏梨浅只能加快前进的步伐。 刚跨过一道圆形拱门,就被一双大手牢牢抓住,随之,一个高大的身影不偏不倚将她圈进墙角。 第38章 晋王妃一路小心 男人宽阔的身躯将苏梨浅娇小的身子严严实实包裹在墙角。 “你干什……” “嘘!”男人一手抵在墙壁上,一手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别说话。 苏梨浅意识到眼前人并非恶意时,遂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目之所及,一袭青衣。 她微微抬眸望了一眼和她近在咫尺,衣物却并未和她相贴的男人。 发现竟是在御花园见到的那个温润如玉般的男子——宁柏禹。 相对凝眸,心照不宣地不再言语。 两个太监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时,正看到男人的背影,“谁在那里?” “永安侯府世子宁柏禹!滚开!” 一个太监探头向里张望一下,奈何什么都没看到,只隐约看到一角污浊的布料,“世子爷,需要帮……帮忙吗?” “本世子让你滚开,没听到吗?” “是是是,不过这个地方已荒废许久,世子爷若没有旁的事还是快点离开为好。” 两个小太监边说边抽身而退。 眼神里尽是疑虑之色。 侍卫星野寻找的莫不是这位世子爷? 总归跟他们没关系,当做没看到就好。 忍了好一会儿。 直到确认两个小太监已完全离开此地,苏梨浅稍稍松了一口气。 “谢谢世子,你可以起来了。” 宁柏禹这才后退几步,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星野在找的人是晋王妃吗?” “是!” “这边已经荒废许久,晋王妃为何会来此?” 对上宁柏禹眼神里的疑惑之色,苏梨浅只是淡淡地说,“先不要问我原因,知道了对你没有好处。 世子能给我找件衣裳吗?我要出宫,找一件男子的衣裳,这样目标会小些。” 身上这身脏兮兮的衣裳,无论如何都是无法出宫的。 宁柏禹一个眼神,苏梨浅便紧跟在身后朝一间废弃的房间走去。 “晋王妃先在此等候,柏禹一会儿回来。” 话毕。 他走到门口左右张望一圈,确认安全后,又看了一眼苏梨浅,留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轻轻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此时的苏梨浅一人在房中等待。 一盏茶时辰过去…… 两盏茶时辰过去…… 迟迟不见宁柏禹的身影,她心里莫名有些焦急。 她只怕星野找到这里。 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上次在街上,当着顾临风的面,星野都敢嚣张地对她出手,这次有了顾临风的死命令,星野一定会对她下死手。 即便她可以智取,可在偌大的皇宫里闹出动静来,她也很难全身而退。 约莫两盏茶时辰后。 外边突然传来些许急促的脚步声。 苏梨浅立刻机警起来,双目圆睁,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口方向,衣袖下的手也早已蓄势待发。 推门而入的宁柏禹进门时,对上她抬手的动作,立刻说道,“是我!” 苏梨浅这才长舒一口气,快速朝宁柏禹走去。 他将一套太监的衣裳交给她,并给了她一个出入令牌。 而后,他自觉地出了房门。 待更衣完毕后。 苏梨浅走出房门,站在宁柏禹身后轻咳几声。 他转过头,看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突然间变成一个小太监,不经意一笑,“晋王妃这身打扮很特别。” “世子就别嘲笑我了,我一个人先出宫。” “晋王妃没考虑我们一起出宫吗?” “不用了,我身高做不了假,跟你走在一起,一看就知我是女子体型。自己一个人出去,没有参照物,看起来还像个男子。”苏梨浅讪讪一笑。 她的这身打扮,虽然衣裳是男子的,但不得不说,面容还是过于娇美,近看很可能会识破。 没有自保的情况,她没想过再连累到旁人。 “那晋王妃一路小心。” “嗯!”苏梨浅点了点头后,快步离开了此地。 一路上,她规规矩矩地行走,走路姿势尽量看起来像个太监样。 直到走到宫门,将令牌交给门口守卫。 “出去做什么?” “今日是赏花宴,帮各位娘娘出门置办点东西。”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新来不久的。” 侍卫又盯着瞧了两眼,才放她离开。 苏梨浅刚要朝左前方晋王府马车方向走去,就见马车前一群侍卫正严阵以待。 她知道,那绝对不是晋王府侍卫。 在假山时,顾临风并没有瞧见她,只星野见到了她的背影,至于是否认出她,她不知。 可侍卫伺机而发的样子,看来大概是怀疑到她了。 若贸然过去,真的动起手来,凌西一个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苏梨浅当即做出抉择,那便先绕过这里再转回王府。 她靠着墙根向右走去,直至转过墙角,苏梨浅当即寻了一辆马车。 只是,还没上马车,后边侍卫便冲了出来,“站住,别跑!” 见势不妙,苏梨浅立刻扔给车夫一个钱袋子,将车夫赶下马车,自己亲自驾车出逃。 “我的马……” 身后的车夫一脸懵逼,刚喊出几个字,一掂量钱袋子的份量立刻就闭了嘴。 情急之下,苏梨浅见路就钻,还不时向后连续抛出银针和药剂。 我艹,她是怎么被发现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小命是不是今日就要交代在顾临风手里了?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箭矢裹着阵阵劲风,直直地朝她飞射而来,幸好她反应机敏,巧妙避开,否则就破了相。 这时,三个侍卫冲到马车面前,马儿前蹄高高抬起,仰天长啸一声,车上的苏梨浅差点被掀翻在地。 “我跟你们走,我要见太子!”苏梨浅妥协下来。 “既然识相,那我们便不动手了,请下马车吧!” “马车我花银子买的,我要自己驾车去太子府。” “你是否还有命活都说不定,还惦记马车?哈哈哈……”侍卫被苏梨浅的不自量力逗得大笑起来。 看着面前侍卫目中无人的样子,苏梨浅不骄不躁。 她看了一眼天色,方才还是日头正盛,这会儿竟是乌云密布。 五月下冰雹,提前为她鸣冤吗? 她朝几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靠近。 侍卫不为所动,冷冷地道,“不必耍心思!若再不识相去见太子,休怪我们动手!” “别动手!”苏梨浅一副求饶状,“我现在下马车!” 她跳下马车,疾步走到侍卫面前。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她双手一扬,几人皆不约而同捂住眼睛,“我的眼睛怎么了?” 说时迟,那时快。 苏梨浅已经跳上马车,抽出一根银针,扎向马屁股,马儿如那脱了缰的野马一般。 她抖动马缰急掠而过,向前冲去。 马儿急速穿过街区,穿过荒芜之地,一路没有停歇。 直到行至前方一处断头路时,马儿长嘶一声陡然停下。 苏梨浅跳下马车,前去探个究竟,在路的尽头向下望去,前方是一条宽阔的河流。 正在她想调转车头之时,后方合着疾劲的风声,传来呼呼的声响…… 第39章 怎么又是你? 苏梨浅没有丝毫犹豫,当即跳了下去。 她跑到河边,看见岸边有一根粗楠竹,还有一根细竹竿…… 天不亡她!!! 她迅速将粗楠竹放进河里,手拿细竹竿为桨,双脚踩上楠竹,身体扭动中逐渐控制平衡,左右摇摆竹竿,速度也越来越快。 待到追杀的人赶到时,她已经划至河中央,且越行越远。 “她居然靠一根竹竿就穿行而过?” “她会独竹漂?” “来去自如?如履平地?” 河岸上的侍卫目瞪口呆之际,看得津津有味,一时忘记自己来时的使命。 “快动手啊!”其中一个侍卫清醒过来,赶忙催促着。 只一瞬,苏梨浅感觉身后有一阵凌厉的掌风袭来,在掌风扑来的那一刻,她弓身巧妙侧避。 然。 接下来,混合多股力道的掌风似一股强大的风柱猛冲而至,齐齐朝她逼来。 毫无还手之力,她一下子被拍进了河里。 河中。 她胸口处传来一阵阵彻骨的疼痛,忽而猛地吐了一口鲜血。 这是要嗝屁了吗? 但,内心深处的声音告诉她,坚持,不要放弃! 苏梨浅潜在河里不停地向前游动着。 岸在哪,未知。 尽头在哪,未知。 唯有心中的力量支撑她前行。 彼时,天空下起了大雨,雨滴砸在河面上,溅起片片水花。 河面下的苏梨浅感觉到一阵阵憋闷,直到她渐渐耗尽了最后一点体力,再也支撑不住,头探出了河面。 凭着最后一口气,她朝河岸游去。 未游到岸边,嘴里又涌出一抹腥甜,血迹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朦朦胧胧的水雾中,眸光瞄到不远处的岸上似乎有一个人影跑来。 就在她筋疲力尽之时,一只大手朝他伸了过来,犹如铁钳一般牢牢地抓握住她的胳膊。 他将她拖了上来,看到她嘴角未干的血迹,俯身蹲下,关切地问,“晋王妃你没事吧?” 苏梨浅狼狈不堪地趴在河岸。 透过水雾,抬眸看清面前的人时,她嘴角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怎么又是你?” 刚见面一日的人,就心甘情愿地帮她,她这是走了狗屎运吗? “晋王妃出宫后,我发现太子派了一波侍卫,就一路悄悄追随赶了过来。”宁柏禹眼神里满是关怀之意。 “谢谢你!” “本世子只是帮人帮到底!”宁柏禹消为除她心里的过意不去,轻描淡写地说。 “你是个好人!” 苏梨浅累得只是趴着不动。 受了内伤,又消耗了体力,此刻,她是真的没了力气。 “下着雨,我……你若走不动,我抱你过去,然后找一辆马车送你回晋王府?”宁柏禹征求她的意见。 苏梨浅沉吟不语。 那些人到底有没有认出她来? 十有八九是认出她来了。 若是这样,再贸然回王府,会不会给顾承烬带来麻烦? 待身体积蓄些许力量,苏梨浅才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没有接受宁柏禹的搀扶,选择跟着他朝岸边树林慢慢走去。 找到一间破败的房子后,她支开宁柏禹,走进木屋,给自己施针护住心脉,又往嘴里塞了一粒丸药。 坐在原地休息了好一阵,身体才舒服一些。 久久没有听到屋外的动静,她站起身走了出去,站在屋檐下东观西望。 雨夜茫茫,空无一人。 “世子!” “宁柏禹!” 苏梨浅轻唤几声,未见任何回应,她以为宁柏禹先行离开了。 正在她准备独自离开之时,就见雨夜中匆匆赶来的宁柏禹,她心中一阵欣喜。 本以为他已离开,不想手里拿着斗笠和女子衣裳归来。 “世子!”苏梨浅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感觉又麻烦到他了。 “衣裳粗浅了些,但总比穿太监衣裳合适。晋王妃换上吧,换完后我送你回王府。” 看着他湿哒哒的衣裳,苏梨浅满脸歉意,“世子,你的衣裳都湿透了。” “已经湿了,还能更湿吗?”宁柏禹淡雅一笑,风轻云淡地说,“晋王妃快去换吧,一会儿回王府!” 苏梨浅点了点头。 接过他手里的衣裳,转身又回了破败的木屋内。 …… 太子府 星野正在向顾临风禀告皇宫中查探的情况。 “殿下,属下没看到正脸,只看到一个背影。看背影极其像晋王妃,属下甚至可以肯定那就是晋王妃。” “只是,属下很好奇,她是借助谁的帮助出现在宫外的?” 顾临风眼眸里闪着危险的暗光,胆敢偷听他的墙角,真是活腻了! 正在这时。 几个侍卫步履匆匆地赶了回来。 “属下参见殿下!” “什么情况?”顾临风眉头紧蹙,脸上布满杀意。 一个侍卫拱手行礼,“回殿下,属下几人合力击出掌风,力道足以伤其心脉。 然后她直接掉进了河里,久久没有游出来,后来又下起了大雨,属下认为晋王妃一定沉入了河里。” 他们站在岸边足足观察了一盏茶时辰,河面上除了砸落的雨滴再无其他,他有理由认为人必定惨死河中。 侍卫的说辞,让星野陷入迷茫。 如果说用迟迟没有游出水面,作为判断苏梨浅已死去的依据。 那过于掉以轻心了。 在皇宫时 ,他也亲眼所见她跳进了湖里,两盏茶时辰都没有游出水面。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后来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了宫外。 “殿下,晋王妃定深谙水性。再加上她会医术,说不定也能自救。”星野说出心中的猜测。 他心里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星野继续补充道,“殿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此事万万不可儿戏!” 顾临风一挥手,侍卫都恭敬退了出去。 屋内只有顾临风和星野。 “殿下是有什么打算吗?” 顾临风眼眸里闪出道道寒光,邪肆一笑,“你担心她告密?本宫开始也担心她会泄露出去,现在反而不担心了。” “殿下这是何意?” “告密,她有证据吗?诬陷当朝太子,她承担得起吗?她应该还清楚,若敢说出这件事,本宫定然不会饶过她。顾承烬无权无势也护不了她,除非她做好赴死的准备了。” 顾临风顿觉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死又如何,没死又如何? 他还不惧! 他端起桌上的酒盏,一饮而尽。 想跟他斗,她没那个能力。 “属下说句逾矩的话,殿下喜好什么样的女人,属下尽力寻来,只是,宫中那位娘娘毕竟是……殿下还是……” 星野未说完,眼皮向上一挑时,触碰到顾临风阴狠的眼神,他立刻闭上嘴巴。 “本宫自有分寸!” 第40章 王爷怎么出来淋雨了 另一边 凌西一直静静地等在皇宫门口。 眼看来参加赏花宴的各府马车纷纷驶离,却迟迟不见苏梨浅出来。 况且这天又下起了雨,赏花宴该早早结束了才是啊! 凌西开始坐不住了。 他冒着雨上前询问守门侍卫。 “侍卫大哥,小的是晋王府的侍卫,敢问是否看见晋王妃出宫了?”他忐忑不安地问。 守门侍卫眉头紧拧,一时被凌西问得怔愣住。 晋王妃?他不认识! 可望了一眼天,现在应该不会还有人留在宫里吧。 “等一下,我让人去看看里面情况。” “好,那麻烦侍卫大哥了。” 凌西站在宫门外焦急地徘徊着,时不时朝宫门内方向张望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 前去查探的侍卫才回来。 凌西赶忙上前几步,急不可耐地问道,“怎么样,打听到了吗?” 侍卫一脸狐疑地盯着凌西说道,“皇上离席后,晋王妃就离开御花园了!” “会不会弄错?” “我打听了,晋王妃是最早离开赏花宴的,千真万确!” 霎时,一种不祥的预感瞬时爬上凌西的心头。 他立刻联想到之前宫门口的那些侍卫。 凌西深感情况不妙,来不及道谢,猛地转身就往回跑,一跃上马,转眼间消失在宫门口。 待他火急火燎赶到晋王府门前时,不等马儿站稳,纵身一跃下马,飞奔进院子里。 看到自家王爷正坐在轮椅上,在屋檐下的走廊上避雨,但眼睛却是一直盯着门口。 他神色慌张地来到顾承烬身前,“王爷……” “王妃呢?” 不见苏梨浅的身影,顾承烬顿时紧张起来,眼神也变得焦灼。 凌西听出自家王爷的言外之意,王妃根本也没回王府。 他立即将皇宫内外发生的情况叙述一遍。 闻言,顾承烬脸色骤然一变,双手紧握成拳,脸上青筋暴起,不自觉给人一种压迫感。 “赶快吩咐王府侍卫,联系暗卫,都去寻找王妃。” 他方才被炸得七零八落的理智,瞬间恢复正常。 “是,属下这就去。”凌西顶着雨跑了出去。 他找了王府侍卫,又给暗卫发了信号。 王爷已经许久不曾启用暗卫,他并不知此时还有多少暗卫在这附近出没。 顾承烬坐在轮椅上,如坐针毡。 短短时辰内,他自己都不知道接连瞄了几次府门方向。 看着铺天盖地的大雨倾泻而下,听着雨滴砸在屋顶和地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他的心绪更是凌乱。 左等右等,没有半点消息传来。 直到雨渐小,淅淅沥沥地下着,仍不见苏梨浅的身影。 顾承烬转动轮椅出了走廊,全然不顾淋雨,朝着府门而去。 刚走到府门位置,就听到外面马车辘辘的声音。 他心里一阵狂喜。 一定是王妃回来了! 只是,紧接着传来的却是男人的声音。 蓦地,他停下动作,停在原地,眼神异常冰冷。 “雨还在下,路也很滑,下来时小心点。” “我知道了!” “虽然有斗笠,但身上还是不可避免淋了雨,回去后沐浴定能避免风寒病症。还有今日你身体不适,你既懂医,回去多多照顾自己,切勿劳累。” “世子一直都是这么细心的吗?”苏梨浅莞尔一笑,“你也早些回去吧,今日谢谢你送我回来!” “乐意之至!” 苏梨浅嫣然一笑,转身朝王府走去。 宁柏禹目送她的背影,仿佛是在看一个相识多年的故人。 他陷入沉思。 初次相见,便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见亦是倾心。 他嘴角扯出一抹柔和的笑意。 直到视线撞上轮椅之上男人那充满敌意的目光。 晋王?许久不出现的晋王? 宁柏禹转身上了马车,离开了此地。 这一幕也被匆匆赶回来的凌西看个正着。 他看着头戴斗笠的男人驾车而去,下意识看向府门。 自家王妃也带着斗笠,正朝府门方向奔去。 “王爷你怎么出来淋雨了?” 苏梨浅说着就推上轮椅来到走廊上,并朝着明月苑方向而去。 “今日有人来王府找我吗?” “……”顾承烬。 见无人应答,凌西咳嗽几声后,打破尴尬,“无人来找过王妃。” 苏梨浅松了一口气。 走过几个弯绕后,她终于将顾承烬送到明月苑正厅。 她又看着紧跟其后的凌西,吩咐着,“凌西,去给王爷备水沐浴,别再染了风寒。” 凌西没有应答,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自家王爷脸色阴黑,一言不发。 自家王妃却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无人接话,空气中瞬时弥漫着尴尬的氛围。 苏梨浅侧过头看着顾承烬,薄嗔浅怒道,“王爷下次不要淋雨了,你可都是大人了!你先沐浴,我也回去沐浴更衣。” 话毕,苏梨浅没有耽搁,直接回了秋水苑。 此时的她身心俱疲,心脉也已受损,她感觉自己都快要扛不住了。 看着自家王爷极为难看的脸色,凌西手挠着后脖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他试探性地问,“王爷,属下先去备水?” “出去!” 顾承烬转动轮椅向内厅走去,留凌西一个人伫立在门口左右为难。 他到底要不要备水? 但看王爷这架势,他再追问下去,恐怕会被骂。 凌西最终垂头丧气地出了屋子,并顺势关上房门。 唉,王爷这段时间过得很幸福,每日脸上都漾着柔和的笑意,骤然间,王爷似乎又将自己打回了原型。 屋内,顾承烬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 他担心她好久,她没有任何解释,只是简单两句话就离开了? 他甚至来不及问她发生了什么,她就离开了? 那个护着她的男人一遍遍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的心突地有了一种窒息的感觉。 那个男人叮嘱她的那些话,竟也开始让他嫉妒得发狂。 那个男人什么都能为她做! 他为什么不能像个男人一样站在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 为什么他不能??? 他不断扪心自问。 晚膳期间,李嬷嬷问了几次要不要传膳,顾承烬皆直接拒绝。 他在等,等她来,等她主动跟他解释。 可直到晚膳后,苏梨浅都没有来。 夜幕降临…… 又过了戌时…… 漆黑的屋子里,顾承烬渐渐耗尽了最后的忍耐力,他转动轮椅来到秋水苑。 远远望去,秋水苑卧房内早已没了亮光,她已经睡下了? 他在院子里徘徊许久,眼睛直视那间黑漆一团的屋子,心中五味杂陈,有担心,有气馁…… 第41章 那个男人是谁? 最终,顾承烬还是转动轮椅朝正厅方向而去。 车轮辘辘,每转动一下,他的心就好似被深深揪痛一般。 他甚至不敢去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答案。 越是靠近,他的心越是莫名的紧张。 屋内,听到轮椅声音的紫玉赶忙打开门,迎了出来,“王爷?王爷是来找王妃的吗?王妃已经睡下了。” “出去等着。” 紫玉一脸茫然。 王爷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知道王妃睡了,还要进去? “王爷,王妃说今日很累,不让打扰她……” “本王的话你听不懂是吗?出去!”顾承烬的声音里带着极力隐忍和克制。 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话,便转动轮椅朝内厅床榻位置走去。 紫玉无奈,只能站到门外,但她却丝毫不敢离开半步。 这一刻,她有些怕! 她从未见过顾承烬如此。 哪怕是她们第一天入王府,他也只是淡漠的神情,然而现在,他的语气过于冰冷生硬。 “紫玉。”身后不远处传来凌西的声音。 紫玉就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快步跑到凌西身前,忧心忡忡地问道,“凌西,王爷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先离开这里,主子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凌西语气里尽是无奈。 王爷要做什么,怎么做,他也不知道。 更何况他也无权干涉自家王爷。 紫玉只能和凌西站得远远的。 待顾承烬到了内厅。 听着床榻上传来的均匀呼吸声,他神色晦暗,眼底里藏着令人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一个人生着闷气,她却像没事人一样? “王妃!” “王妃!” “苏梨浅!” 耳边传来低沉暗哑的声音。 床榻上的苏梨浅才微微挪动些许,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中应了一声,“嗯?” “王妃,是本王!” 迷迷糊糊中,苏梨浅听清楚了,面前的是顾承烬。 他的到来,她很意外。 但她实在太累了,依旧趴在床榻上,半睁开眼睛,挠了挠头发,又闭上了眼睛,“这么晚王爷怎么来了?有话明日再说,我困死了。” “你今日必须告诉本王那个男人是谁?” 顾承烬声音冰冷,隐藏着一丝颤抖。 他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又怕知道是谁。 “哪里有什么男人?”苏梨浅翻了个身,含糊不清地说。 “送你回来的那个男人。” 送她回来的男人? 苏梨浅的脑子稍稍清醒过来,顾承烬说的是宁柏禹。 “王爷说的是永安侯府世子吗?” “你和他什么关系?你是以何种身份与他见面?晋王妃的名义吗?” 听着顾承烬的连续拷问,床榻上的苏梨浅顿时困顿全消。 这是在审问她吗? 她从床榻上缓缓坐起身,黑暗中,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听得出语气里似在极力克制着某种情绪。 “我和世子今日在御花园是第一次见面,赏花宴上交流几句,彼此谈得来,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彼此谈得来?说了几句而已?你别忘记你现在顶着的是本王王妃的头衔。” “你到底怎么了?非要无理取闹吗?你又在假想什么?我跟宁柏禹清清白白,今日只是见过几面。 还有,我是嫁给王爷你,是你名义上的王妃不假,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要摒弃所有的朋友。 王爷你也别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们是自由的。”苏梨浅没好气地说。 真是莫名其妙! 她做了什么吗? 宁柏禹只是送她回来,她跟他没有过任何接触,她绝对没给他戴绿帽子。 他凭什么言语指责她! 苏梨浅的话让顾承烬那颗绷紧的心弦一下子断裂开来,心里有一丝崩溃和病态。 “你觉得本王是瘫子,就无权干涉你是吗?如果你嫌弃本王,为何还要给本王治病?你为什么给本王希望,又给本王失望?你觉得这样戏耍本王,很有成就感吗?” 听及此,苏梨浅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大着嘴巴,一时语塞。 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满腹的话语好似堵在喉咙里一般。 她们之间怎么了? 一个指责,一个解释,可她做错了什么? 许久,她狠狠吐出一口浊气。 “顾承烬,你今日是病了吗?” “对,本王就是有病,身体病得很重,你知道的。” 闻言。 苏梨浅当即穿上鞋子,从床榻上走下来,打开夜明珠,透过光亮看清他氤氲着怒气的脸。 她缓了缓神,知道他是病人。 她无意与他相互攻击。 “王爷,我只是恰巧碰到了困难,世子刚好救了我……” “是吗?苏梨浅,你以为本王是傻子,还是瞎子?本王是身子瘫了多年,可本王脑子没瘫。” 男人看男人最准。 他分明从那个男人身上看到了流露出来的爱意,还是毫不掩饰的。 若说是第一次见面,他断然不信。 “苏梨浅,你必须同本王说实话,只要你肯道歉,无论你做了什么,本王这次……都会原谅你!” 这段时日,他承认心里对她越来越依恋,他对她充满了渴望,他想要拥有她,也想两人…… 他身子有残,该给她的都没有给她,他亏欠她。若她只是一时糊涂,只要她肯认真改过,他都会原谅她。 他甚至可以卑微地留住她。 苏梨浅不禁扶额,她明明已经服软了,但看这架势,不绿他好像都不行! 她一屁股坐到床榻上,“顾承烬你是来搞笑的吗?我哪里错了?我没给顾承烬你戴帽子,随便你信与不信!如果你这么不信任我,我会搬出王府,免得碍了你的眼。” 两人目光相撞,各自脸上都带着愠怒。 沉默片刻。 见顾承烬没有离去的动作,苏梨浅又起身关闭夜明珠。 顷刻间,整个屋子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她径直躺倒在床榻上,脸朝向床榻里侧,“王爷回吧!” 感觉自尊受到了挑衅,顾承烬待在原地僵持了好一会儿,才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转身出了秋水苑。 只是,一路上,脸色漆黑如墨。 回了明月苑,他直接进去内厅,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患得患失的感觉愈发强烈。 他刚才一定是魔怔了! 是不是他想要的太多了?他不配? 床榻上,顾承烬盯着床板上方发呆,勾唇自嘲…… 夜越来越深,可他,一夜无眠…… 第42章 有人找过本王吗? 翌日一早 天刚蒙蒙亮,顾承烬拉开房门,将凌西喊了进去。 “去吩咐府门家丁,一定不要让王妃出府!”顾承烬神情严肃,语气不容置喙。 苏梨浅昨夜说的那句“她会离开王府”充斥着他整个大脑,他怕她突然不告而别,怕她就此不再搭理他。 凌西站在原地,毫无头绪。 王爷开始限制王妃自由了? 昨夜他是听到屋子里传出争吵声,但具体两人说了什么,他并未听清。 “嗯?” “是,属下知……知道了。”凌西即刻绷直腰板。 他又胆怯地看了一眼顾承烬,后者神情颓然,眼底布满血丝,还有些坐立不安,仿佛一夜之间老了许多。 “王爷,你昨夜没睡吗?” 顾承烬眉心凝起一抹冷意,幽幽抬眸,眼神里翻滚着深戾淡漠的气息。 吓得凌西不敢再多问什么,忙摆动手臂,讪讪一笑。 后退几步后,赶忙转身如兔子一般撒腿就跑。 他在心里责怪自己怎么那么没眼力见,明知道王爷心情不好,他为何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他是真的关心王爷。 唉! 整个上午,顾承烬都待在书房里。 一本书拿在手里,眼眸低垂,却半天没有向后翻开一页。 约莫半个时辰后。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来。” 一男子身着黑色锦衣,腰间挂着一把利剑,风尘仆仆地进了书房。 男子当即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看顾承烬,“王爷,属下回来了!属下无能!” 此去一行,空手而归。 好在凌西刚才告知他顾承烬身体恢复得很好。 若不是苏梨浅会医术,他家王爷恐怕…… 他不敢再想下去。 听到声音,顾承烬猛地抬起头来,看到真的是凌北,他很吃惊,原以为还要几日才能回来。 “凌北,快起来吧!本王无碍,你无需自责!” 凌北这才从地上站起来。 “同去的几人都回来了吗?” “回王爷,齐宏从极寒之地的悬崖上跌落下去了,”凌北低垂着头,眼圈发红,声音哽咽,“是属下无能,没有保护好他。属下命人将他带回来了,但要晚些时日才到京城。” 听及此,顾承烬俊美明朗的脸上充满了肃杀之气,掩于衣袖下的手一点点用力收拢。 又一个亲近的侍卫因他的身体失去了生命。 “一会儿去找蔡管家,传本王命令,务必安顿好他的家人,切莫薄待。” “属下明白。”凌北心生愧疚,眼里满是遗憾的神情。 顾承烬定定地看着凌北冻伤的脸,那张脸布满发黑的硬痂,还有硬痂脱落后的地方露出发红的脸皮。 “一会儿找……找些药膏,将脸上的冻伤好好治治。” 他本想让凌北去找苏梨浅拿药膏,可一想到昨晚他的失态似乎气到她了,当即就打了退堂鼓。 他还怎么面对她? “是,属下谢王爷关怀。” 顾承烬的关心让凌北心里一阵温暖。 自家王爷脸上疲态尽显,他本来也想关心。 但进书房之前,凌西千叮咛万嘱咐,告诉他不要提任何王爷脸色的问题。 还告诉他,王妃在和王爷生气,也不许过问王妃给王爷治疗腿疾的事。 凌北索性便什么都不问。 “下去吧,叫凌西进来。” “是!”凌北转身出了书房。 很快,凌西从外边走了进来。 顾承烬轻咳几声,拿起刚才的那本书卷,随意翻开一页,举至齐眉,“今日有人来找过本王吗?” “李嬷嬷来过,说王爷昨晚没用晚膳,今早也没用,想来问问王爷午膳吃什么,属下给拦下了。” “还有吗?” “蔡管家也来过,属下以王爷有事推脱,让他改日再来。” “还有吗?”顾承烬。 “对了,还有暗卫传来消息,说还没有找到王妃生母的任何线索。” “……”顾承烬向下拿开书卷,眼睛越过书卷定定地看着凌西。 他气得牙痒痒,从未有过想对凌西动手的念头,但这一刻,他真想撕了他。 说来说去,说不到点子上。 碰触到自家王爷凌厉的眼神,凌西下意识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偷睨顾承烬的脸色。 是他做错什么事了吗? “王妃今日有出王府的动作吗?” “回王爷,目前没有!” “出去吧!”顾承烬一脸颓然。 “……王,王爷你午膳想吃什么,属下好去知会李嬷嬷一声。” “本王不饿!” “可是王爷……” 还未说完,他便感受到顾承烬那毫无温度的眼神,立刻识趣地闭嘴,退了出去。 艾玛,一上午被王爷劝退了两次,遭了两次白眼,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王爷呀,就算跟王妃生气你也不能自己折磨自己啊!你是绝食,可王妃人家说不定该吃吃,该喝喝呢。 最主要的是,主子生气,他要跟着遭殃。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凌西出了书房,去找凌北。 “凌北,你脸冻伤这么严重,我有一个好法子!”凌西神秘兮兮地说。 “什么法子?” “王妃医术了得,我们去找王妃讨要治疗方子如何?” “我不去!”凌北立刻拒绝。 他一个下人,就算是跟在王爷身边多年,可终究是个下人。 他有自知之明,也懂尊卑有别。 “你犹豫什么?我跟你说,咱们王妃很好相处的,不像其他大家闺秀整日端个架子。” “好相处?那干嘛还跟王爷生气?”凌北百思不解地问。 “这个我还说不好,不知到底是王妃对不起王爷,还是王爷自尊心作祟错怪了王妃,反正你去就是了。”凌西拉上凌北就往秋水苑走。 “凌西!我不去!”凌北严词拒绝,朝凌西挥舞着拳头,“你放手!” 凌西一个回击,直接制止了他出拳动作,“凌北你不仗义!王爷可是好几顿膳食都没用了,我们只是借机去求求王妃。再者说,王爷动怒,受伤的是我,是我呀!” 就这样,凌北被凌西软磨硬泡,东拉西扯地拽到秋水苑。 刚跨进秋水苑的院子。 远远地,就瞧见苏梨浅躺在摇椅上,一手扇着扇子,一手拈着旁边碟子里的葡萄吃。 凌西不淡定了。 他严重怀疑王爷和王妃生活在两个世界。 王爷在内耗自责,王妃却在这里悠哉逍遥。 两人走近苏梨浅。 凌西用胳膊肘捅了捅凌北。 凌北意会,立刻拱手行礼,“属下凌北参见王妃。” 苏梨浅停下吃葡萄的动作,眼眸低垂朝来人望去,看到的是凌西和一张陌生的面孔。 她即刻坐起身,“你就是凌北?” “回王妃,属下正是凌北!” “听说你去极寒之地给王爷寻奇药了?” “是的,王妃,只是说来惭愧,什么都没有寻到。”凌北面露难色。 “这你不用担心,我正在给王爷医治。”苏梨浅望着凌北冻伤严重的脸说,“你这脸结痂也太严重了!” 随即,她从衣袖里掏出一个药膏递给他,“用它,效果很好。” 凌北赶忙双手接过来,一脸受宠若惊的神情,连连道谢,“属下谢王妃体恤!” 凌西冲凌北眨巴一下眼睛,怎么样,我没骗你吧,王妃可是很好的人呢! 第43章 王妃你快劝劝王爷吧 也就在这时。 内心挣扎几许后,凌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圈通红,脸上还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痛苦之情。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站在一旁的凌北顿时不知所措,他也要跪吗? “王妃,你去看看王爷吧!” 苏梨浅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王爷昨夜没沐浴,没用晚膳,今日也没用早膳,午膳也不准备用了,这样下去,王爷身体如何吃得消!” “为何?” 这是要成仙的节奏吗! 昨夜无缘无故跑到秋水苑跟她发了一顿脾气,他还有理了? 多亏她大度,过了一晚根本就没把这当回事,若她真的计较起来,绝对是另外一番光景。 “王爷身体有残,但他是个男人,尤其是身体病了以后,变得异常敏感脆弱,疾病吞噬掉了王爷所有的骄傲。 昨日送王妃回来的男人属下也看到了,就连属下看了都生气,何况王爷,这已经是王爷最后的尊严了。” 苏梨浅无语望天。 这都以为她红杏出墙,在顾承烬头上种草了呗! “凌西你起来说话!”她的声音柔和中带着一抹清冽。 “王妃不去劝王爷,属下不会起来的!”凌西言之凿凿地说。 “那你跪着吧!” 苏梨浅不再理会,转身朝卧房方向走去。 敢威胁她! 见状,凌西蹭一下子就从地上弹跳起来,追着苏梨浅的步伐,讨好地说,“王妃,属下起来了。” 苏梨浅顿住脚步,吓得凌西向后弹射回去。 这怎么说走就走,说停就停,害他差点撞上去。 还好他机灵! “凌西我没做有损王爷颜面的事,你们别在背后编排我!还有,你提到王爷的腿有疾,有疾是我造成的吗?” “不是!”凌西绷直身体,异常坚定地说。 “我是不是在给王爷积极治疗?” “是的!”凌西连连点头,如同点头机一样。 “那我欠你家王爷的吗?” “回王妃,不欠!” “王爷昨夜跟我生气你也看到了,你应该劝说的不是他吗?何故到我面前来?” 凌西懵了,王妃说得都对。 可转念一想,王爷心情不好的时候,谁敢跑他跟前尝试心惊肉跳的感觉! 凌西立刻笑容可掬地说,“王妃先别急,你听属下分析。王爷征战沙场多年,本该是受人敬仰的晋王爷。 后来一下子跌入人生谷底,是王妃又燃起王爷对未来的希望,可如今王妃好像又把王爷扔进了谷底……” 苏梨浅立刻抬手打住凌西的话。 什么叫她又把他扔进了谷底? 闹了半天,她救他到最后还不落好了! “凌西你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怎滴,现在开始恩将仇报了?” “王妃你千万别误会,属下没说王妃扔王爷,也有可能是王爷自己跳进去的,麻烦王妃记得去捞一下……” “你闭嘴!” 苏梨浅简直是听不下去了,凌西就是在胡搅蛮缠,还不按常规出牌。 她又回忆一遍凌西的话,他方才明明说的是她把王爷给扔下去了。 “王妃,属下就是太善良,看不得王爷愁眉不展的。” “凌西,本王妃让你闭嘴你没听见是吗?你太善良?意思是,我不去找你家王爷,我就不善良了呗?” “王妃误会属下了,王妃绝对是晋王府最最最善良的人!”凌西的头像个点头机一样,上下快速晃动着。 看得苏梨浅着实有些头晕。 她一挥手,“紫玉,把他们轰出去!” “别别别,不劳烦紫玉姑娘了,属下自己滚,自己滚!”凌西边说边拉着凌北往外跑,并不时看看苏梨浅的脸色。 两人一口气跑到明月苑门口。 凌西捂着自己的胸口,吓得魂飞魄散,还好,小命还在。 唉,他刚才可是壮着胆子说出了那些不着边际的话。 “你就这样同王妃说话?”凌北懵逼了。 相识这么多年来,他从未见过凌西的这一面。 他不在的这段时日,王府变化这么大吗? “我这不是无奈之举吗?王妃很聪明的,正常思路根本说不过她。你得整点稀里糊涂的话,打乱她的思路,这样可能还有那么一点点赢的希望。”凌西伸出三根手指紧紧捏在一起,在凌北面前晃了又晃。 凌北摇了摇头,有些不赞同的样子,“你就不怕王妃治罪你?” “王妃知道我是什么人,也知道我这通话背后的意思,她不计较的,再者说我这不是为了他俩好吗?” 虽然他没听王爷嘴上说过什么,但他看得出,王爷喜欢和王妃在一起。 只要王妃出府,王爷通常会在院子里等王妃回来。 自家王爷脸上的神情,眼里的笑意骗不了人,跟随王爷多年,这点他看得明白。 眼下两人别别扭扭,王爷心情不好,就不会给他好脸色。 他必须得扭转这种局面。 “真有你的!”凌北抬腿朝前走去。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嘛!等……等会儿,别走那么急嘛!” 凌西快步撵了上去。 …… 一整日,苏梨浅都待在秋水苑。 经过一日充分的休息和治疗后,她明显感觉身体舒服了许多。 临近傍晚时,她还是放下心中怨气来到明月苑。 刚进远门,就见李嬷嬷迎了上来。 “王妃你快劝劝王爷吧,王爷自己跟自己生气,一整日未进食了。”李嬷嬷脸上带着明显的焦急之色。 苏梨浅扶额,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这么大的人,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她闭着眼睛问道,“王爷在哪?” “王爷上午一直在书房,”李嬷嬷抬起手,指向卧房,“午后一直在卧房。” “将晚膳端进来吧。” “是是是,老奴这就去!” 感觉找到救星一样,李嬷嬷心花怒放,急忙朝着东厨方向奔去。 苏梨浅抬步,径直朝卧房走去。 推门而入,正厅里并未见顾承烬的身影。 只夕阳的余辉透过格子窗打在地面上,摆饰上,给整个房间增添一抹柔和的金黄色。 她直接进了内厅。 床榻上的男人正双眼紧闭,耳朵却分明抽动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苏梨浅走到床榻边,低下头,在顾承烬耳边温声细语说道,“王爷,起来用晚膳了。” 然,床榻上的男人却没有丝毫动弹。 他现在觉得面对她有些难堪,昨晚脱口而出的那些话,现在想想,自己都觉得尴尬。 “王爷你再不醒,我可走了。” 未等苏梨浅站直身体,顾承烬倏地睁开眼睛,缓缓坐起身,眼睛直视苏梨浅。 “你知道本王不会拿你怎么样,所以你敷衍本王。本王现在感觉到被糊弄,心情不好。” 第44章 王爷是要以身相许吗 苏梨浅翻了个白眼,昨夜怒气冲冲的,现在倒是装起了委屈。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欺负他了。 “我昨夜又累又困,还没清醒就被王爷的问题连番轰炸,没睡醒被人吵醒的感觉,王爷懂吗? 那种情况我都没跟王爷生气,倒是王爷生气了。还有,你昨夜生气时说的那些话也不是心平气和说出来的好吗?” 他明明就是带着情绪来的,她都没把房顶掀了,他还倒打一耙。 苏梨浅朝顾承烬瞥了一眼,见他低垂眉眼,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脸上仿佛还笼罩一层愁云。 好吧,知道他现在心里脆弱,她不去计较。 尽管她并不认为自己错了,但看在他对自己还不错的面子上,她让着他。 “是我没考虑王爷的感受,我跟王爷道歉,王爷给点面子行吗?” “道歉不用,你跟本王解释就行。” “我昨晚就想解释的,是王爷非要打断我的话,还不信任我。王爷先下来,我们去用晚膳,可以吗? 你一日不用膳食,侍卫和嬷嬷们都替你饿,搞得我以为王爷瘦成干了呢!”苏梨浅眼神瞄着他,薄嗔浅怒道。 听着她戏谑的话,顾承烬没有言语。 但还是乖乖下了床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正厅,在桌子前坐下。 “我昨日亲眼目睹太子和后宫娘娘有染,太子一路追杀我……” 苏梨浅将昨日发生的情况一五一十叙述给顾承烬听。 越听下去,顾承烬的眉头蹙得越紧,眼眸里迸射出道道利剑。 他真的没有想到昨日居然发生那么多事。 现在想来,她一个女子能自保下来已实属不易,他本该安慰她的,可却无端跟她发了一通脾气。 是他小心眼了。 说到底,还是他没用,不能保护她,还要靠别人。 “本王错怪王妃了,本王还以为……”你不要本王了呢! 他只是心里介意她身边有其他男人。 这让他很是不安。 “没事!”苏梨浅眉梢轻扬,不以为意一笑。 “嫁给本王后悔吗?” “没有,绝对没有,比嫁给太子强太多了,我说的可是真话!以前没骗过王爷,以后也不会骗。 我一日顶着晋王妃的头衔,就绝对不会背叛王爷!所以,王爷以后不可以再怀疑我。” 顾承烬选择相信她。 此刻她说的每一句,他都信。 他拿起筷子给她布菜,眼神里带着深深的歉意,“等本王站起来那一日,本王就可以护你了!” “好啊,那王爷你要努力。” 顾承烬笑而不语。 待给她布菜后,他才给自己夹菜,也吃了起来。 “王爷,你知道和太子苟合的是后宫哪位娘娘吗?” “本王已多年不理朝政,不曾关注。” “太子也太胆大包天了吧,他就不怕一旦事发被父皇治罪,再褫夺太子封号。” 顾承烬筷子顿了一下,深邃的眼眸掠过一抹凌厉之色。 苏梨浅抬眸瞬间,撞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正闪烁着一股暗茫。 “王爷?” 顾承烬缓过神来,瞥了她一眼后,将菜无声地夹进嘴里。 “本王被算计后,父皇在朝臣的施压下,立顾临风为当朝太子。如今太子手握大晟朝一半兵权,根基稳固。 皇后是他的生身母亲,丞相夫人是皇后的亲妹妹,太子妃出身镇国公府,如今长公主府又有意与丞相府结亲。 朝中大部朝臣都对太子前拥后簇,能保他无法无天的人太多了。” “王爷实在惭愧!” 苏梨浅讪讪一笑,“我出身户部尚书府,娘家不仅不能助力王爷,还被我打得鸡飞狗跳的。” 顾承烬原本沉冷的眸子,因她的话立时染上一层柔和的笑意。 眼前的王妃,说起自己娘家的事,就好似在说着旁人的事一般。 “本王如今无权无势,你且小心行事,遇太子能躲就不要招惹他。” “嗯,我知道!” 一炷香后,两人放下碗筷。 顾承烬幽深的眼眸望了一眼门外,“同本王去一个地方!” “好!”苏梨浅推上顾承烬,“王爷你指路!” 两人不疾不徐来到王府库房门前。 顾承烬从衣袖里摸出一把钥匙递给苏梨浅,“将门打开!” 没有犹豫,苏梨浅迅速接过钥匙,打开库房的门,又转身推上顾承烬。 到了库房内,顾承烬大手一挥,瞬时,墙壁上镶嵌着的夜明珠发出澄澈亮光,将库房照得通明。 映入眼帘的是华丽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等。 “库里的东西,王妃可以随意支配。” 说罢。 顾承烬转动轮椅,在一处架子旁停下,抬手取下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小心谨慎地拿出里边珍藏的物件。 “本王几年前去过北齐,无意间获得这只白玉祥云手镯,月光下它冰清玉润,有种空灵之美。阳光下内里会呈现祥云图案。本王知你素来不爱穿金戴银,这款倒是很适合你。” 说着,顾承烬拉过苏梨浅的胳膊。 苏梨浅身体猛然一僵,脸颊上蓦地升腾起一片绯红。 就算她再迟钝,也知道这只镯子是要戴在她的手腕上。 她想要抽离开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奈何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被他牢牢攥住。 “是不是本王送你什么,你都要拒绝?”顾承烬声音平淡无奇,但却充斥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不是,我只是没弄明白王爷送我手镯的初衷!” “……” 顾承烬薄唇紧抿,没有说话,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那只白玉祥云手镯顺着她纤纤玉指滑入白嫩的手腕上。 她低垂眼帘,看了一眼手镯,脸上闪过一抹娇羞,仿若出水芙蓉一般俏丽。 他拉着她的手,接连看了几眼那只手镯,又抬眸款款深情望着那双盼兮美目。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一瞬间周围没了所有嘈杂。 “这只手镯属于本王的王妃!”顾承烬眼神笃定,语气坚定。 望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眸,苏梨浅反而觉得些许不自在,眼神也跟着复杂起来,还有一丝闪躲之意。 “王爷这是要以身相许吗?还是王爷怕我不尽心尽力给你治病?如果是这种考虑不必,我即便只是王爷大夫这一个身份就可以。王爷不要有压力,更不要有后顾之忧。” 她一早就知道,在这异世救人成本特别高。 动不动就以身相许的。 “如果说本王不是源于压力呢?” “王爷是认可我的身份了?如此仓促决定,不怕有朝一日后悔吗?” “本王为何要后悔?” 他深邃的眼眸里,有着令人难以洞悉的神情…… 第45章 蛤蟆看绿豆呗 “王爷长期坐轮椅,足不出户,早已不知外边世界几何。我的出现给了王爷希望,王爷确定如今对我不是依赖? 等王爷真正站起来那一日,走去去,历尽千帆认定的那个人,或许才是王爷要找的人。” 苏梨浅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就如同在前世,很多时候两个人在一起并不是因为爱,只是没有更好的选择而已。 若走出去转了一圈,见过世事繁华后,依然认定的那个人才是想要的。 “王妃是想去外面的世界再转一圈吗?”顾承烬神情冷冷清清,眸底透着一抹黯然神伤。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有些突然!”苏梨浅不动声色地将手从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中移了出来。 这能不突然吗? 她是不排斥和他在一起相处的感觉,可如此猝不及防,还是太突兀了。 况且昨夜才吵完,今夜就给她一个大镯子。 多少有点打一棒子,又给一甜枣的感觉。 感觉到她的刻意回避,他精雕细琢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又恢复如初。 视线撞见她纤细的手指,正有意无意地摩挲着那只镯子。 “这只镯子套上去便无法再取下来。” 话毕。 他避开她疑惑的眼神,不等她问为什么,转动轮椅继续朝前走去。 苏梨浅赶忙跟了上去。 “这边是本王收藏的兵器,王妃看看喜欢哪个,日后带在身上也可防身用。” 苏梨浅顾自看着,满墙的兵器看得她眼花缭乱的。 此时。 顾承烬分别摘下一把长剑和一把短剑,“这把长的叫太合剑,短剑叫碧水剑,此两把皆适合女子用。” 苏梨浅从他手里接过那把短剑,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凌空一划,剑光微闪。 她清眸流转一笑,“是把好剑,就它吧,谢谢王爷!” “等本王日后站起来,可以教你功夫。” “好啊,那就在此先谢过王爷了。”苏梨浅说着,将碧水剑收剑入鞘。 两人在库房又转了一盏茶时辰。 而后,才折返回明月苑。 凌西和凌北站在院子里,看着两人和好如初,顿时欣喜若狂,心里像灌了蜜一样。 不论如何,王爷挨的这几顿饿,算是值了! “王妃,明月苑比秋水苑住着更舒服,你……”顾承烬轻启薄唇,声音些微低沉暗哑。 “没事,我住习惯了。”不等顾承烬说完,苏梨浅抢先一步说道。 顾承烬原本平静的脸上,浮起一抹凝重之色,双眸微沉。 他知道她在刻意回避。 是他太怕失去她,操之过急了? 再给她几日时间过渡一下也好! 不远处的凌西和凌北听到二人对话,相互对视一眼,王爷是被拒绝了吗? 但他们装作没听到,默默在心里尴尬一笑。 “凌西,快过来,你……你来推王爷回去。” 凌西一时犹豫,尴尬得手脚无措。 过去?不过去? 过去意味着王爷要甩他脸色? 见凌西犹豫不决,磨磨蹭蹭的样子,苏梨浅将轮椅推过去,交到凌西手里。 “王爷,我明日再来给你检查身体!”苏梨浅说着,当即就跑开了。 凌西无奈接过轮椅,这可不怪他,他是被迫的,“王爷,这不是属下从王妃手里抢来的,是王妃给属下的。” 顾承烬没有说话。 凌北回望一眼苏梨浅的背影,在她推轮椅过来的时候,他的余光不经意间瞄到了她手腕处的镯子。 他还记得当年和王爷在北齐时,王爷获得这只白玉祥云镯子的神情,简直是如获至宝一般。 那时王爷就说要将这只镯子留给未来的王妃。 如今,那只镯子套在了王妃的手腕上。 看来王爷是认定了王妃。 …… 这两日。 苏梨浅一直未出王府。 按部就班给顾承烬施针,泡药浴。 午后又和顾承烬在院子里散步。 远远地,看见王府小厮急匆匆跑了过来。 小厮拱手行礼,“王爷,王妃,户部尚书府二小姐说来见王妃,奴才不知该不该将人请进来,请王爷王妃吩咐。” “当然不要请!”苏梨浅斩钉截铁地拒绝,“让她在外边候着!” 好家伙,这都找上门来了。 她若是让苏语柔大摇大摆进王府进来,岂不是太给她脸了。 他们尚书府可根本就没把她和顾承烬放在眼里。 “是!”小厮一溜烟跑开了。 苏梨浅眸光一掠,望向顾承烬,“王爷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去去就回。” “王妃回京后,在尚书府才住两月有余,你对她有好印象吗?若不想见可以直接回绝了。” “王爷问我对她有好印象吗?有!当然有!我那好妹妹蕙质兰心,知书达理,贤良淑德,菩萨心肠!” 闻言,顾承烬勾唇浅笑,那双狭长幽深的眸子里尽显浓情蜜意。 他的王妃说话方式都跟别人不一样,越看越欢喜。 “王爷你笑什么?是不是你都不相信我说的?” “本王只是觉得王妃说话方式很特别。”顾承烬嗓音里透着几分愉悦。 “不逗王爷了,我那好妹妹看起来很讨人厌,实则……也不招人喜欢!” 说罢,苏梨浅小碎步朝府门方向而去。 到了王府门口。 守门家丁纷纷行礼。 苏梨浅点了点头。 她向前两步,双手环胸往门上一靠,微微挑了挑眉,“呦,这不是尚书府二小姐吗?找本王妃何事?” “姐姐真是好大的架子,妹妹来王府都进不了府门!” “府门是人进的地方,你进去干嘛?还有,别叫我姐姐,听着想吐!呕……”苏梨浅说着,抬起手捂住嘴巴,做了一个干呕的动作。 “你……”苏语柔手指着苏梨浅,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苏梨浅无视她的愤怒,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 苏语柔缓了缓心中的怒气,而后颐指气使地看着苏梨浅。 “看着我想吐是吗?至少妹妹我日后觅得如意郎君能过正常日子,你能吗?”苏语柔嘴角浮起一抹讥笑。 “啧啧啧,瞧瞧这五官,各长各的,长得跟闹着玩似的!”苏梨浅边说边叹气,“就这?你还幻想嫁人?” 听及此,苏语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她长得难看? 她明明楚楚动人,明明如花似玉。 随即,她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我知道了,晋王妃你就是嫉妒我,有人说过我是最美的女子。” “蛤蟆看绿豆呗!瞧瞧这黑不溜秋的,也是,灯一关,眼一闭,迷得神魂颠倒的。 轻解罗裳,哦,不应该这么说,罪过罪过,应该说是给猪松绑!”苏梨浅忍不住掩嘴噗嗤笑出声来。 王府家丁听闻,皆捂住嘴,尽可能不笑出声来。 王妃这话一套一套的,耳目一新啊! 府门后的顾承烬,本来听着苏语柔的话满脸黑线,正欲叫侍卫赶走她。 没想到苏梨浅接下来的话,让他忍俊不禁。 第46章 本王听王妃安排 苏语柔感觉受到了侮辱,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是堂堂亲王妃该说的话吗?” “我想说什么是我的自由!不过,我刚才的话就是那么一说,你也别生气,别往心里去。 你该找男人还是找,该喜欢还是喜欢,万一他瞎呢!说不准看一头老母猪都觉得是美女!”苏梨浅无谓地耸耸肩。 顷刻间,苏语柔胸脯上下剧烈起伏着,眼睛里翻腾着滔天怒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个贱蹄子骂人的水平,让她越来越难以招架。 一旁的婢女佩兰看到苏语柔一直处于劣势,在其身旁压低声音提醒,“二小姐,还是说正事吧。” 苏语柔又何尝不知。 若再继续跟苏梨浅干下去,到最后吃亏的还是她。 到现在,她已领教过几次了。 “苏梨浅,我不跟你逞口舌之快,我是来传达祖母的吩咐。” 苏梨浅漫不经心瞟过去一眼。 “父亲半月前受伤,现在得以恢复,府中要办宴席去灾,祖母说想你了,也让你回去,一府凑个齐整。” 若不是祖母非让她来,她才不会主动找上这个小贱蹄子。 自从成了晋王妃,牛气哄哄的。 有什么牛的,不就是门楣看着气派点。 “你带话回去吧,我不去。” “祖母叫你回,你也不回吗?” “不——回!”苏梨浅一字一顿地说,“我日后会去看祖母,但绝不是苏九妄宴请那日。” 说罢,她转身向后一挥手,“回吧,日后别再来王府,好好活下去,每日都有新的打击。” 苏语柔望着她的背影,气得直跳脚,她这是来自取其辱了! 都怪祖母,好端端的,非得要她请苏梨浅回尚书府! 气死她了! 苏梨浅转过府门,视线撞上轮椅之上正饶有兴趣看着她的男人。 二人对视一笑。 她有些难为情,“王爷你都听到了?” 刚才明明告诉顾承烬在原地等候,怎么悄无声息跟了过来。 她说的那些话,一言难尽啊…… “本王只是想跟着王妃。” 顾承烬深情地注视着她,整个身子慵懒地向后一靠,眼底漾起好看的笑意。 “只要王爷不觉得我是市井泼妇就行。” “王妃如何做,本王都觉得对。” 得到顾承烬的肯定,苏梨浅眉眼弯弯一笑。 且不去管他话里真假,水分几何,但听着就是痛快。 苏梨浅推上顾承烬,“再过个时日差不多就能给王爷动手术了,日后等王爷康复,我就不用推着你了。 到时王爷堂堂正正站在大晟朝的土地上,也让他们开开眼,看看谁还嘲笑王爷是个瘫子!” 苏梨浅越说越气愤。 她家王爷那是要身材有身材,要颜有颜,只因中毒腿断就被众人说三道四的。 听出她语气里的愤愤不平,顾承烬的眸光愈见柔和。 他知道她是气不过,在维护他。 “嗯!什么时候手术,本王听王妃安排。” 他也想早日站起来。 最近这种想法愈发强烈。 “王爷体内只有余毒了,用不了七日便可彻底消除。等手术时,叫上祁川,他会感兴趣。” “好!”顾承烬侧目朝她淡淡一笑。 …… 另一边 苏语柔气冲冲地回了户部尚书府。 她气不顺,刚一下马车,差点一个趔趄。 佩兰飞快地扶了上去, “二小姐,慢着点,是奴婢的错,奴婢下次一定仔细着。” 她扶着苏语柔朝府门走去。 “语柔!” 身后传来喊声。 苏语柔没好气地转身看过去,看到来人是刘禾玥,“你怎么来了?” 刘禾玥上前几步,神秘兮兮地说,“我上午看见你父亲苏尚书往东南方向去了,前两日我也看见他去那边了。 我心想苏尚书不是才受重伤不久嘛,连上朝都还在告请,怎么还总是出府呢?” “你是不是看错了?我父亲每日都在府里躺着,至于出府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苏语柔满脸狐疑的神情,你可别再这造谣生事了。 嫌他们尚书府还不够乱吗? 父亲昨日才开始下床榻走动,怎么可能前几日就出府呢? 她不信刘禾玥的话,欲抬脚离开,不料,却被后者一把拽住了胳膊,“我骗你做什么?我亲眼所见!” 见刘禾玥言之凿凿的神情,不像在骗她,苏语柔有些动摇。 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还有事,今日就不邀你进府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进了府门。 到了主院,看到宋芸正坐在院内石桌前喝着茶,她加快脚步走过去,“母亲,父亲在府内吗?” “在呢,我才给他送过糕点。一回来就找你父亲,这是在外边受委屈了?” 苏语柔夺过宋芸手里的茶盏,连着喝了两大口,跟苏梨浅吵了半天,渴死她了。 “柔儿,慢点喝,喝茶哪里有这么急的道理?” “咳咳咳……”苏语柔被茶呛到,连着咳了好几声。 宋芸赶忙起身给她捋后背,接过茶盏,嗔怒着说,“你这孩子,都跟你说了让你慢着点,非要这么急!” 待苏语柔缓了一会儿,才停止咳嗽,那张小脸因咳嗽窘得通红。 在石凳上安坐后,她将刘禾玥说的事情告知宋芸。 宋芸半眯着眼睛,神色复杂。 脑子里将府里最近发生的事,前前后后都想了一遍。 “不是吧,你父亲不是一直在府里吗?只是有时在书房歇息……” 宋芸的话戛然而止。 难道苏九妄借歇在书房的空当出去?可是身子刚好,他出去能做什么?还不只出去一次? “禾玥同我说时,我也觉得不信,她一定是看错了,但她的样子不像在撒谎,我就有点信了。” “柔儿,这件事母亲知道了,你先不要声张,等我试探虚实再说。” 宋芸眉头紧拧,思索着苏九妄身上的疑点。 他以前上朝时,经常会有回来晚的时候,但都说是朝堂上有事耽搁,她便也没放在心上。 如今,养病期间若还经常出府,此事定有蹊跷。 难不成苏九妄真有事瞒着她? 她又摇了摇头,不会的,苏九妄应该不会瞒着她做事。 见宋芸陷入若有所思之中,苏语柔起身说道,“母亲,女儿先去找祖母说件事。” 宋芸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 心绪还没有收回来。 …… 第47章 你真不是女人 五日后 已多日未去过医馆,这日,苏梨浅带上紫玉,乘坐王府马车前去和安堂看看营生。 马车刚路过一家酒肆时,隔着车窗依稀听到外面传来的争吵声。 “浠可,本世子看得上你,才给你送礼物。” “我又没让世子看得上我,世子愿意送给谁就送给谁,我——不——要!”宁浠可故意拉长音调。 “本世子看上你,是你的荣幸!就你,只会舞剑甩鞭子的,没有一点女人味。”长公主府世子赵映南不屑地说。 “那世子可要小心了,我的鞭子不长眼睛的!”宁浠可顺势将鞭子高高举起,“啪”的一声,又狠狠地抽在地上。 瞬时,眼见鞭子就落在自己面前,赵映南惊得五雷轰顶,下意识用手一护,赶忙倒退几步。 他伸出一根手指,直戳戳地指向宁浠可,“你真不是女人!” 他原以为,以他的身份送她礼物,她得感激涕零,怎么着他也是长公主府的世子。 没想到这个女子软硬不吃。 宁浠可斜睨他一眼,眼神里尽是鄙夷不屑的神情。 她扬起鞭子,又用力一甩。 鞭子落地发出“啪啪”的清脆声,引得众人侧目看过来,但又都不敢靠近。 “这不是永安侯府的云梦郡主吗?” “你看另一位,长公主府的世子,谁惹得起啊!” “俩人可都是惹不起的主!” “快走,快走,别伤及咱们。” 路人纷纷选择绕行,一个是永安侯的掌上明珠,一个是长公主的混世小魔王。 惹不起,总躲得起。 “本世子告诉你,我舅舅可是皇上,现在你对我爱搭不理,日后你别后悔!” “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宁浠可视线落在鞭子上,漫不经心地缠绕着,懒得给他一个正眼。 “行,你有种!”赵映南举起手里的盒子,厉声质问,“本世子最后问你一次,送你礼物你要还是不要?” “不要!” 赵映南攥着盒子的手猛地垂下,气急败坏地离开了此地。 走时,还不忘回头用手指着她,本世子想要谁没有不成的,你等着! 宁浠可微仰着头,看着他恼羞成怒离去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 眼神不经意一瞥,从马车车帘一角瞧见苏梨浅那张貌美如花的脸庞,瞬时,她的眼神里闪动着惊喜的光芒。 “晋王妃!”宁浠可微微俯身行了一礼。 苏梨浅清浅一笑,不疾不徐从马车上走下来,看着对面不卑不亢的女子,眼眸里立时染上一抹笑意。 “同样一句‘不要’,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像是斗地主,旁的女子不该是娇滴滴地拒绝吗?” “晋王妃就别打趣浠可了,不过,斗地主是什么啊?” “就是一种牌,你不懂。”苏梨浅眼神望着怒气冲冲的少年背影,问道,“那是谁?送礼物你为何不要?” “他啊?”宁浠可撇了撇嘴,没好气地说,“他是长公主府的世子。” 苏梨浅了然,怪不得说话这么嚣张,底气这么十足,跟长公主倒是如出一辙。 原来靠山够大! 她记得顾承烬前几日提起过,长公主为了拉拢关系,有意与丞相府结亲。 怎么今日这混世小魔王自己挑媳妇来了? 宁浠可又靠近苏梨浅耳边,小声嘀咕,“长公主养面首,上梁不正下梁歪,晋王妃你说这世子能正到哪里去?” 苏梨浅又想起顾临风淫乱后宫嫔妃一事,随即双臂抱胸,揺了摇头,嘴里也发出“嘶嘶嘶”的声音。 大晟朝皇家这潭水真是太臭了。 “还真是,离远点吧,近墨者黑!” “不学无术,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也就仗着皇家做后盾!”宁浠可眼神里闪过一抹讥笑。 苏梨浅当即给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终于找到志同道合的姐妹儿了! “对了,晋王妃是要去和安堂吗?” 苏梨浅点了点头。 “臣女可以跟着去看看吗?前段时日母亲身体不舒服,管家就是来和安堂问的诊,浠可只是好奇。” “当然可以!”苏梨浅欣然同意,眼神示意她同乘马车。 很快,两人上了马车。 未到和安堂门口,车帘外传来赶车小厮问道,“王妃,和安堂门口排队的人太多了,马车要停去侧门吗?” 苏梨浅打开车帘向外瞧了一眼,果真,门外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看来她亲自筛选的坐堂刘大夫医术确实可以,能扛得住,如此就好。 “去侧门吧。” “是,王妃!” …… 和安堂 到了和安堂侧门,苏梨浅和宁浠可顺着楼梯直接上了二层待客厅。 “紫玉,给云梦郡主上茶!另外,一会儿去找孙掌柜把账册拿上来,我要过目。” “是,奴婢知道了。” “云梦郡主,可以随意看看,不必拘谨。” “好的,晋王妃不介意的话直接呼臣女浠可就行,反正家里人都是这么叫的。”宁浠可随性洒脱地说。 “好!” 很快,紫玉上了茶,取了账册。 苏梨浅仔细翻看着每一页账单流水,唇角微微上扬。 自从她给长公主治好病后,和安堂的名声便打了出去,看来这步棋走得没错。 照此下去,心中也多了更多期待。 “噔噔噔” 随着几声重重的楼梯踩踏声传来,苏梨浅即刻放下账本,出了待客厅。 映入眼帘的是顾少荀正一手捂着胳膊,从一楼向上冲来,身后跟着的孙掌柜一脸惊恐万状的模样。 “九皇子你……” 话音未落,惶恐之际,孙掌柜眼眸瞄到上边苏梨浅的身影。 他一脸诚惶诚恐的地说,“王妃,小的还没看清来人,根本来不及阻止,就见九皇子一溜烟上了楼梯。” “下去吧!” 苏梨浅微微点了点头,并未半分责怪之意。 孙掌柜松了一口气,退了下去。 “九皇子这是把和安堂当成酒馆了不成?”苏梨浅双手环胸,俯视着正往二楼走的顾少荀。 “四皇嫂,这次皇弟真的病了,帮皇弟包扎一下。” 顾少荀继续着步伐,走到苏梨浅身边,而后越过她,大摇大摆朝待客厅走去。 刚跨进门槛,就见宁浠可正悠哉悠哉地喝着茶。 霎时,他以为看错了。 再定睛一看,没错,不是别人,正是一如既往挑衅他的小丫头。 他一脸似笑非笑地说,“怎么,云梦郡主也病了?” 宁浠可站起身,给顾少荀浅浅行了一礼,“臣女见过九皇子!” 而后,她挺直身子,目光坚毅,“臣女没病。” “有病就说有病,装什么装?” “臣女说了没病就是没病,难不成九皇子有病,别人还得作陪?” “你看看你大大咧咧的劲儿,日后谁娶了你就自求多福吧!”顾少荀瞪了宁浠可一眼,而后往椅子上一坐。 “九皇子你太过分了,你是皇子也不能这么侮辱人吧?谁娶臣女碍你眼了吗?日后谁要是嫁给九皇子,才是脑子进水,眼瞎心盲!” 宁浠可也不遑多让。 走进来的苏梨浅听着对话,分别瞟了两人一眼,脸上露出无奈一笑。 两个孩子到她这斗嘴来了。 第48章 我这次是真的有病 见苏梨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顾少荀皱起眉头,有些焦急地说,“四皇嫂就别见死不救了,快给皇弟看看。” 苏梨浅抬步走过去,垂眸望去,发现他的衣襟上已渗出血迹。 “怎么弄的?” “刚才和羡阳在街上走着,突然天降异物,擦着我的胳膊划了过去,然后就这样了。 羡阳去捉凶手了,正好我一看前方就是和安堂,想碰个运气看四皇嫂在不,你果然在。 要是让小爷知道谁暗害小爷,小爷一定扒了他的皮!”顾少荀眼里汹涌着怒火,义愤填膺地说。 说着,他便将胳膊放在桌子上,自己掀开衣袖,露出满是血污的胳膊。 他赶忙移开视线,龇牙咧嘴的,一副不忍直视状。 一旁的宁浠可暗自得意,眼眸里透出幸灾乐祸之意。 飞来横祸呗!哈哈哈…… 她往前探头一看,瞬间就不淡定了,半大个口子还大惊小怪的,亏她还以为如何了! 苏梨浅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伤口,心里无奈叹息一声。不就是个稍深一点的口子吗?瞧把他给吓的! 随即,她从衣袖里拿出消毒液和纱布。 拿过纱布的手正欲清除伤口周边的血污…… “四皇嫂,我这次是真的有病,你用点心啊,怕疼!” 顾少荀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嗓子里发出来,但还是刚好被苏梨浅听到。 没吃过苦的男人! 就应该把他扔到战场上去历练历练。 如此娇气,若是被顾承烬看到,说不定直接一脚将他踹飞了。 “一个大男人,跟个几岁孩子似的!”苏梨浅白了他一眼,继续消毒,“这次是真的,哪次是假的?” “四皇嫂你这抹的是什么?”顾少荀一脸诧异地问。 “消毒的,防止感染。” “喔,那我就放心了,快看看伤口里有没有毒,我还不想死。” 蓦地,苏梨浅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眸斜睨顾少荀一眼。 口口声声说崇拜顾承烬,崇拜她的,结果自己是个这样式的。 “九皇子确定刚才在街上只是伤了胳膊?” “本皇子骗你做什么?”顾少荀郑重其事地说。 他脸上一本正经的神情,就好似在宣告谁骗人谁是小狗一样。 “我怎么感觉你像是伤了脑子!” “噗嗤!”身后的宁浠可一口茶没咽下,直接喷了出来。 她赶忙拿出帕子擦了擦嘴,不好意思背过身去。 一时间,顾少荀感觉突如其来的嘲讽深入骨髓,自己被眼前的两个女子嘲笑嫌弃了? 他恼羞成怒的眼神在两人身上快速扫过,最后锁定在苏梨浅脸上。 “四皇嫂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寻我一个病人开心吗?”他神情沮丧,眼神幽怨,语气里饱含委屈之意。 说完,他不再言语,从衣袖里摸出一锭银子,往桌子上一拍。 “九皇子上次没病,可是给了我四千两银票,怎么今日,这——么——大——”苏梨浅故意加重后三个字的读音,“一个口子,你就给十两?” “上次不是我给的,四皇嫂应该能猜到。” 苏梨浅不言不语。 她当然知道,顾承烬都已经承认了! 包扎完成后,她在上边打了一个好看的蝴蝶结,转身走到对面椅子上坐下。 顾少荀看着炸眼的蝴蝶结,一脸嫌弃,“这,这太阴柔了吧?” “嫌弃什么!”苏梨浅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银子你拿走吧,这次算你免费。” “还是不了,四皇兄若是知道我白白劳烦四皇嫂,说不定会把我吃了,再者说我是缺银子的人嘛!” “你这小伤口一两都要不了,直接收你十两,算不算店大欺客?” “不算,只要四皇兄高兴,给多少我都愿意。” 苏梨浅也不再多说什么,她知道顾少荀给的不是银子,是情意。 她便也不再驳了他的意。 顾少荀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眼眸透过茶盏偷睨了一眼宁浠可。 后者也撞上他的眼神,她丝毫不惧,正面迎上。 顾少荀不咸不淡一笑,不就是世袭罔替的永安侯府嘛。 “宁浠可,你非说自己没病,那今日来这里做什么?” “瞧瞧乐呵!”反正看到他受伤了,心里舒坦着呢。 眼看战火要烧到和安堂,苏梨浅果断出击,及时掐断两人之间的火焰。 “我温馨提示你们两个,这里是和安堂。九皇子既然看完病了,那就自行离开吧。” “四皇嫂我可以去晋王府蹭顿午膳吗?听说有一种叫火锅的东西,今日我和羡阳要去尝一尝,可以吗?”顾少荀的语气里带着乞求的成分。 苏梨浅不禁扶额,消息还挺灵通。 但总归不是顾承烬的敌人,蹭顿饭也不是不可以。 “你回王府等着吧!” “好嘞,我就知道四皇嫂对我最好了!”顾少荀一屁股从椅子上站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苏梨浅不禁一笑,就是个小孩心性。 她继续拿起账册看了看,和宁浠可稀疏平常地聊着。 只是。 还没看一盏茶时辰,孙掌柜忙不迭地跑了上来。 “王妃,太子来了,说要见王妃!”孙掌柜一脸战战兢兢的模样。 他混迹医馆这么多年,可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一会儿来个皇子,一会儿又来个太子。 但太子明显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与九皇子完全不同。 苏梨浅反而很平静,该来的迟早会来。 想必这几日,顾临风的人一定在暗中监视她的踪迹。 这和安堂庙不大,但风不小。 “请太子来待客厅。” “是!” 孙掌柜嘴上答应着,后退几步。 但眼神却接连扫了苏梨浅几眼,试图看她要不要改变主意。 最终见苏梨浅态度异常坚定,他才转身退了出去。 “紫玉,你将云梦郡主带去我的卧房。” “是!”紫玉看向宁浠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云梦郡主,请!” “晋王妃你自己可以吗?要不我在这里给你壮壮胆?” 宁浠可有些不放心苏梨浅一个人面对顾临风。 毕竟,成婚当日发生的事闹得满城风雨。 他们之前绝对不可能融洽相处。 “不用,你去吧,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苏梨浅眼神坦然,递给宁浠可一个安心的眼神。 这件事情她只对顾承烬提起过,至于旁人,没必要掺和。 第49章 你对本宫用了什么? 很快。 顾临风跟着孙掌柜到了待客厅。 苏梨浅微微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顾临风大爷似地在她面前一站,审慎的眼神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番,目光中还带着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 “苏梨浅!晋王妃!” “不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这小小的医馆,所为何事?” 顾临风邪肆一笑。 旋即,他转身在上首位置坐下,开门见山道,“本宫今日来此,原因不用本宫明说吧。” “殿下还是明说吧!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哪能洞悉那么多花花肠子。” “赏花宴那日你在皇宫云汀假山处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苏梨浅脸上惊现一抹纯良无害的神情,一脸懵逼地问,“赏花宴不是在御花园进行的吗?我去假山那里做什么?当时,我还表演了才艺,殿下不是都在吗?” “别跟本宫装糊涂,本宫问的是赏花宴结束后,你去做了什么?” “我没做什么,直接回王府照顾王爷了,有何不妥吗?”苏梨浅杏目圆睁,眼神纯良。 看着她的表情,顾临风已然分不清苏梨浅的话哪句真,哪句假。 最后视线落在她的脸上,试图洞悉她每一个微妙的眼神。 星野说看背影肯定是苏梨浅。 可她表现出来的眼神和态度,全然不像知情人。 “在云汀假山处了,你看到本宫和谁在一起?”顾临风不死心,意欲继续试探。 “殿下莫要说笑了,别再试探我,我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以前是不知道,但现在殿下一说我就知道了。赏花宴那日殿去了云汀假山对吧?和谁去的?男的女的?” 顾临风狠狠一拍桌子,怒斥道,“苏梨浅你可以问本宫去了与否,但你不能怀疑本宫……” 后面的话,被顾临风硬生生咽了回去。 那种事怎么可能和男的? “殿下你小点声,我不聋!”苏梨浅一脸无辜的模样。 顾临风又看了她一眼,难道真的不是她? 不是也罢! 他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将待客厅扫了一圈,“听说这个铺子是本宫那四皇兄给你置办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对你还不错?!” 苏梨浅沉默不语,低垂的眼眸掩盖掉她眼里涌现出的鄙夷,不屑…… 顾临风起身,一步一步逼近苏梨浅,眼眸里尽是自鸣得意的神情。 “既然这么喜欢银子,当初若跟了本宫做个侧妃,银子随便花,哪里需要你如今抛头露面?” 苏梨浅本能地后退,试图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 直至退无可退! 然,这让顾临风更加得寸进尺。 他靠近她耳畔,沉声挑衅地说道,“本宫的四皇兄无权无势,腿脚不便,挣不了多少银子吧?” “关你屁事!” 苏梨浅甚是恼火,任何一个人来到她跟前都要借机羞辱顾承烬一番。 她不想惹事,但也不怕事。 顾临风眼神里惊现愤怒,大手一把掐上她的脖子,目露凶光,“你知道在同谁说话吗?敢同本宫如此说话的你是第一个!” “敢同我如此说话的,太子也是第一人!”苏梨浅目光坚毅,眼神倔强。 就在他刚才质问她的时候,她的手已经按上他的手腕。 转瞬间,顾临风那只手顿时失去了力气。 “你对本宫用了什么?” 苏梨浅不以为意一笑,侧身移了出来,在旁边椅子上一坐,“放心,死不了。” “对当朝太子动手,你以为你能活?” “别忘了,是太子先动的手,我不过是反击,死之前自然会拉一个垫背的,有大晟朝太子陪葬,想想也不亏!” 顾临风半眯着眼睛,歪着头看着气定神闲的苏梨浅。 不过,倒是有点意思! 他暴怒的脸上,瞬间惊现一抹凉薄的喜色。 低头看了眼无力的手臂,很自觉地问道,“本宫的手?这次你要多少银子?” 苏梨浅很自然地伸出一根手指。 反正现在自己动不了他,能挣点银子也挺好。 “一百两?”顾临风。 苏梨浅淡然一笑,大哥你开玩笑呢吧! “一千两?”顾临风嘴角露出嘲讽一笑,“苏梨浅你以为天上掉金子呢!” 苏梨浅不动声色地说,“非也,一万两不讲价!” 顾临风目眦欲裂,眼神里的怒火似要将她活活吞噬。 “你就不怕本宫日后杀了你?” “太子最好留着我,一来恩人之女,二来殿下日后若得了不治之症,可能只有我能救你。” 苏梨浅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稳住太子,保自己一命。 也为自己免去后顾之忧。 说罢,她又微微仰起头,“太子不妨看看我的脖颈,红印是不是太子留下的?对亲王妃动手说不过去吧?” “你气到本宫了……” “那是因为你辱骂晋王爷了!”苏梨浅根本不等顾临风说完,声色俱厉地说,“当朝储君辱骂同父异母的兄长,你有理了?我的夫君只有我能欺负,旁人休想欺负他! ” “看来你还挺维护那个瘫……晋王!”顾临风狠狠地往桌子上甩了一沓银票,“解药拿来!” 苏梨浅将一个棕色瓶子放在桌子上,“送客!” 顾临风抓起瓶子,怒气冲冲地出了和安堂。 直到不见了顾临风的身影。 宁浠可才跑了过来,脚步些微错乱,“晋王妃没事吧,方才我听到了争吵声。” 她是不怕顾少荀,可当朝太子权大势大,阴险狡诈,她还招惹不起。 “无事,能有什么事!” 争吵又不是一次两次,早在成婚当日就吵得不可开交了。 确认苏梨浅没事,宁浠可才舒了一口气,高高悬起的那颗心松了下来。 苏梨浅收拾好账册,交给紫玉,交代她拿回王府。 她看向宁浠可说道,“走,去王府,请你吃好吃的,压压惊。” “九皇子也在,还是算了。” “走吧,你也不是扭扭捏捏的性子。放心,即便你俩吵起来了,我也不会让你输的。” “真的吗?” “那当然!” 有了苏梨浅的保证,宁浠可才稍稍放下心中戒备。 几人出了和安堂,上了马车直奔晋王府而去。 为了避免露出破绽,路上,苏梨浅找了一辆马车。 将从空间中取出来的东西悉数装了上去,并吩咐车夫一盏茶后将东西送去晋王府。 第50章 本王等你! 晋王府 苏梨浅交代府门家丁一些事情后,就大步流星朝着府内走去。 远远地望去,明月苑门口三个男人正围着轮椅上端坐的顾承烬谈笑。 顾少荀,林羡阳,居然还有祁川,这是她预料之外的。 看来都在等着她解决温饱,苏梨浅眼底迅疾亮起一道光,快步走了过去。 看着向自己快步走来的女子,顾承烬唇角不自觉挂起温柔的笑意,目光轻柔而又灼热。 似乎,想要将她彻底融入眼底。 “王爷,我回来了!”苏梨浅眉眼弯弯一笑,眼神里充盈着俏皮之意。 顾承烬眼眸含笑,点了点头。 身后三个男人纷纷给苏梨浅见礼。 宁浠可也俯身行礼,“永安侯府宁浠可见过晋王爷,初次拜访多有打扰,请晋王爷海涵!” “无碍!” “宁浠可你怎么来了?”顾少荀问。 “这是晋王府我没看错吧?晋王爷和晋王妃都没说话,九皇子倒是喧宾夺主了。” 顾少荀立刻看向苏梨浅,求救的眼神说道,“四皇嫂你看看,她都不懂尊卑有别,你带她来做什么。” 也就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给她惯出毛病来了,换了旁人,非得治她一个大不敬之罪。 “好了,来者都是客,浠可年龄小,又是女孩子,让着她点呗。” 宁浠可马上揽住苏梨浅的胳膊,对着顾少荀眨巴着眼睛,现在有人护着我了,看你怎么着。 林羡阳在一旁直摇头,这两人从小吵到大。 “四皇嫂什么时候用午膳,我这肚子都快饿瘪了。”顾少荀摸着干瘪的肚子说。 “蹭饭要有蹭饭的态度,九皇子是不是?” 听苏梨浅这么一说,顾少荀两手一摊,微微耸肩,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好歹他刚才也花了十两银子,就这么不给面子? 不给就不给吧,反正他也不靠那玩意活着。 这时。 王府家丁搬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了过来。 “王妃,这些要搬到哪里去?”家丁问。 苏梨浅看向顾承烬身后的侍卫。 “凌西,你带着他们把东西都放进东厨。” “凌北,你随紫玉去秋水苑搬来铜锅。” “是,王妃。” 几人按照吩咐分别行动。 苏梨浅又看向顾承烬,温声细语说道,“王爷你先带他们去凉亭等,今日东西比较多,我得指挥一下。” “好,本王等你!” 顾承烬眼神温柔,声音温和,只一眼,就足以令人沉醉。 安排好一切后,苏梨浅带着宁浠可进了明月苑东厨。 大家各司其职。 丫鬟雪竹准备蔬菜类。 李嬷嬷往碟子分装各种肉类。 苏梨浅又吩咐凌西在凉亭边上再摆一套桌椅。 贴身伺候的侍卫和婢女们一直勤勤恳恳,忠心耿耿,她也要给他们开一桌,同乐同乐。 另一边。 凉亭里的几人谈笑风生。 “四皇兄,你现在看着可比以前爱笑多了,你一笑,我都被你传染了。”顾少荀靠着立柱,摇着折扇。 顾承烬抿了抿唇,嘴角轻笑,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漫无目的地敲着。 “王爷喜欢上了王妃,对吧?”林羡阳眼神定在顾承烬脸上,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王爷跟王妃说了吗?” 顾承烬骨节分明的大手一顿。 是他的表情出卖了他? 不过,他也没有可以隐瞒的,面前几人是他这几年来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短暂沉默后。 “王妃很有自己的想法,她是独立的。先前被迫嫁与本王,她的心思我还不是十分确定。本王已经对她有所表示,但不想逼迫她。” 顾承烬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但没想到,一石激起千层浪。 顾少荀眼睛圆睁,愕然不已,这是他曾经认识的四皇兄吗? “四皇兄,你现在即便想要对四皇嫂好,都小心翼翼的?我这样理解对吗?” 林羡阳也有些诧异地望着顾承烬,他的确变了,跟曾经认识的晋王爷判若两人。 “我记得王爷不是这样优柔寡断的性子。” 而一旁的祁川也不着痕迹地掩饰着眼里的别有深意,眼睛刻意瞟向一旁静谧的竹林。 他竟然能深深地明白顾承烬缘何如此。 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值得! “人总是会变的嘛!”顾承烬淡淡地说。 正因为面对的是她,他才更加在乎她的感受。 正在几人说着话时。 嬷嬷和婢女们将铜锅,肉类,菜类都整整齐齐摆上了桌子。 紫玉给每人碗里备上一份蘸料。 很快,苏梨浅和宁浠可也走了过来,在桌子旁坐下。 苏梨浅回头看向候在一旁的侍卫和婢女们,“今日不必拘谨,都去坐吧。” 然,他们都没有要动的意思,也都深知这不合规矩。 “去吧,今日破例!”苏梨浅投给他们一个肯定的眼神。 几人又看了一眼顾承烬,见他没有反对,才走向另一个桌子处坐了下来。 面前几个男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苏梨浅身上,眼神里尽是探究的意味。 他们只是好奇,堂堂晋王爷是如何被一个女子征服的? “怎么了?” 目光对上向她投来诧异目光的几人,苏梨浅不明所以。 顾承烬轻咳了几声,几人立刻收回视线。 苏梨浅不再理会,开始往铜锅里加入羊肉卷,虾滑。 祁川有了上次的经验,也在一旁帮忙。 “四皇嫂,这些东西都是哪里来的,以前我怎么没见过。” “之前特意在外面找人做的。”苏梨浅清眸流转一笑。 “我真好奇这火锅的味道。”顾少荀搓着手,显得有些急不可耐。 “别急,锅开了就好!” 待肉涮好后。 苏梨浅给顾承烬夹了一些羊肉卷,嫣然一笑,“王爷吃吧。” 顾承烬询问的眼神看向苏梨浅,可以了?不是说要忌口的吗? 看出他眼神里的询问之意,苏梨浅冲他一笑,并在他耳边低语,“可以了,王爷现在排毒不是差不多了吗?” 想想这家伙真是太可怜了。 明明是个肉食动物,近两月时间硬是被她养成了草食动物。 “羊肉,牛肉你们自己选。菜类也是,自己选自己喜欢的。还有可乐,喝点也很解腻的。” “可乐是什么?”顾少荀问。 “饮料,喝一口就知道了。” 林羡阳边吃边不住地点头,赞叹不已,“有幸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全仰仗认识王爷,话说搭配蘸料是真的香。” “我最喜欢羊肉卷和虾滑,自上次吃后就一直惦记着,没想到这么快有幸又能吃上一次。”祁川说。 “什……什么?”顾少荀嘴里塞满了肉,含糊不清地说,“这么,这么好吃的东西,四皇嫂居然第一次没叫上我,太不够意思了!” 苏梨浅白了他一眼,吃饭都堵不上他的嘴。 她真怕他说着话,嘴里的肉会掉出来。 第51章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看到大家都很给面,苏梨浅顿觉忙碌得很值。 “喜欢就多吃些,特别推荐虾滑和宽粉,吃火锅感觉少了它俩就缺了灵魂一般。” 说话间。 苏梨浅的碗里多了一块虾滑。 没有意外,紧接着又多了一条宽粉。 顺着筷子的方向,她抬眸望向顾承烬清隽的侧脸,脸上不禁浮起浅浅一笑,浅笑中甚是平静柔美。 顾承烬回看她的眼神里也带着极致的温柔和专注,又情不自禁沉溺其中。 “啪!” 猝不及防之下。 顾少荀筷子上夹着的虾滑还没来得及送进嘴里,一下子就掉在了桌子上。 他低头看了眼掉落的虾滑,又抬眸看了眼顾承烬和苏梨浅,眼神里满是无辜。 方才,顾承烬说苏梨浅还没接受他。 现在,这恰到好处的氛围是不是被他搞砸了。 可这不能怪他,大庭广众之下,两人公然眉目传情,明眸善睐。 从小到大,他还没见过这种场面,手一抖,当然就…… 顾少荀舔了一下筷子,尴尬一笑,“不是虾滑滑了,是筷子滑了,你们继续,继续。” 随即,他抓起桌子上掉落的虾滑,一仰头,直接扔进了嘴里。 他刚想在铜锅里夹个粉条,不想那条不给面子的宽粉“呲溜”一下,顺着筷子滑了下去。 “这宽粉是真的滑!比虾滑要滑!”他讪讪一笑,今日诸事不利。 不禁在心里嘀咕,四皇嫂怎么就喜欢吃这滑不溜秋的东西? 林羡阳和祁川对视一眼,抿嘴轻笑,又各自吃了起来。 苏梨浅不言不语,低着头夹起碗里的虾滑,放进嘴里。 余光瞟到身旁满脸憋得通红,强忍住笑意的宁浠可。 “浠可你多吃些,在晋王府不用客气的。” 宁浠可缓了缓神情,故作镇定地说,“我保证吃得饱饱的,晋王妃也多吃些,你刚才被太子气得也不轻。” 闻声,四个男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苏梨浅。 身旁的顾承烬脸色倏地阴沉下来,眉头一皱,眼眸变得凌厉,“你遇到太子了?” “嗯,他去医馆找我麻烦,没事,已经解决了。”苏梨浅微微抬起眼眸,神色自若地说。 “真的没事吗?” 顾承烬的眼神里尽是担忧之色,一瞬间,脸上神情几经变换,眸底更是晦暗不明。 此时此刻,他已无心用膳,遂放下筷子。 苏梨浅一看这架势不对,好好的一桌子饭怎么说不吃就不吃呢。 她拿起筷子,赶快递到顾承烬手里,眼神坚定,“真的解决了,我还不惧他,真的!” 但眼前的男人并没有因她的话变得轻松,眸光冰冷而锐利,散发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刻骨仇恨。 “臣女是不是说错话了?”宁浠可一副如坐针毡的模样,她不过是随口一说。 “跟你没关系!” 苏梨浅说完,又看向顾承烬。 “今日不适合出行,早上浠可在路上也被长公主府世子为难。长公主养面首,儿子赵映南混世小魔王。 太子去医馆,是向我确认那日的人是不是我,我解释清楚了,他日后应该不会再追问我,王爷别生气了! 说白了,他们就是坏在骨子里,坏在根上了,若不是生在皇家,肯定是个混混,坑蒙拐骗……” 话音未落。 面前几人夹菜的手同时顿在半空,齐刷刷地盯着苏梨浅。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苏梨浅惊醒过来,半张着樱红的嘴,手也顿住了。 一下子得罪好几个吗? 她就说刚才眼皮一直跳,原来是前奏! 她特意看了一眼顾承烬和顾少荀的脸色,而后赧然一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才是火锅的正确打开方式!”苏梨浅又不好意思一笑,“吃吧!” 这话听在耳里,顾少荀怎么都感觉不太对劲。 先说他们坏在根上,现在告诉他们继续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这…… 他放下碗筷,“四皇嫂说我们皇家的问题,可户部尚书府就好吗?苏九妄就是个满腹经纶,学识渊博的小人,苏子渊偷鸡摸狗,游手好闲……”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从苏梨浅身上转移到他身上。 眼看众人万箭齐发,顾少荀的话就此打住。 苏梨浅挑了挑眉,有些哭笑不得。 顾少荀是要互相伤害吗? 但又不得不承认,他是一语中的。 顾少荀又不慌不忙说道,“你们别看我,本皇子可没胡说,苏九妄若是办点人事,四皇嫂也不会一直养在乡野。” 这话听在耳里,苏梨浅觉得还挺受用。 她幽幽望过去,似笑非笑地说,“九皇子平时看着不着调,但看人还挺准,你概括苏九妄倒是很形象!” 瞬时,顾少荀身上燃起的气焰骤降几分。 周围几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两人要对峙起来,没想到苏梨浅默认了。 看着两人“互相残杀”,原本习惯以冷脸示人的祁川不厚道地笑了。 晋王妃说起自己家人,真是毫不含糊。 半晌。 苏梨浅缓缓开口,“九皇子,这下心里平衡了吧!” “刚才也不是不平衡,四皇嫂下次说这话时,如果能把我和四皇兄提前择出去,我绝不反击。” 苏梨浅下意识朝顾承烬望去,“王爷你介意了吗?我不是有意的。” 刚才不过是情绪到位,借机吐槽一下。 想着这里有没有外人,但把他俩是皇家血脉这茬抛在了脑后,还是她大意了。 “本王没关系,只是祸从口出,王妃日后注意就是。” 顾承烬担心这些话会给她招来杀身之祸。 他们如今低调行事,仍然被人忌惮。万一旁人听了去,传到宫里,后果不堪设想。 “对了四皇嫂,我有一个问题很好奇,以四皇嫂的性子,若是四皇兄日后纳了侧室,四皇嫂该当如何?” “我也纳一个侧王爷呗!” “哈哈哈……”顾少荀哈哈大笑起来。 “四皇嫂我没听错吧?整个大晟朝你见哪门哪户有侧夫婿,你还侧王爷? 大晟朝就那几个王爷,哪个王爷甘愿被收入后院?活了这么多年就没听过这个词!” “现在你不是就听说了!” 苏梨浅说完,朝顾承烬意味深长一笑,这是九皇子逼她的,她可没想那么说。 “本王不会纳妾!” 顾承烬朝她一瞥,言辞恳切。 似乎,在向她做出某种承诺。 苏梨浅没有说什么,只是收回视线,埋头继续用着膳食。 “少荀,这种问题再让本王听到一次,日后你就不用来王府了!” “四皇兄我只是开个玩笑!”顾少荀双手合十,一副讨好认错状,“行,我保证不说了,你别生气!” 众人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继续用着午膳…… 第52章 到本王身边来 待几人用完午膳后。 嬷嬷和婢女们以最快的速度将桌子收拾干净。 片刻后。 李嬷嬷端来一壶茶,分别给每人倒了一杯。 身后紫玉和雪竹手里端着托盘来到桌旁,将上边每一个碟子整整齐齐地摆到桌子上。 见到稀奇古怪的东西,顾少荀猛地站起身,弯腰快速扫视一圈餐碟上的吃食,脸上顿时惊现一抹惊诧之色。 “四皇嫂这是什么?” 顾承烬的视线也盯在吃食上,而后不着痕迹地落在苏梨浅身上,狭长的眼眸里透着相似的疑虑之色。 他可以确定加肯定,王府里以前绝对没出现过这种东西。 眼前的女子总是给他惊喜。 苏梨浅眨巴着灵动的眼眸,依次拿起盘碟里的吃食。 “饭后消遣零食嘛,这个是辣条,下饭,口感绝佳,能吃辣的一定要尝试,不容错过。” “这个嘛,是用土豆做成的,叫薯片,烧烤味,酥酥脆脆,满口留香!” 她又拿起另一种吃食,眼神示意每人拿一些,“这个你们可以先尝一尝!” 一时间,整个凉亭充斥着脆生生的声音。 众人眼神里彼此传递着疑惑和好奇。 “怎么样,吃起来是不是嘎嘣脆,酥脆爽口?这个呢,叫锅巴。”苏梨浅双瞳剪水,宛若一泓清泉。 她又拿起一种吃食,咬了一口,“这个也很好吃的,威化饼,外层酥脆,内层细腻,甜而不腻。” “还有这个巧克力,极力推荐!不同形状颜色,软糯丝滑,吃了心情真的会变好!” 苏梨浅乐此不疲地说着,拿起一块递给旁边的宁浠可。 其他几人分别尝试一些,边吃边点头,纷纷投来肯定和艳羡的目光。 “新鲜玩意,还挺好吃!” “自从四皇嫂嫁进王府,四皇兄身体状况好转了,就连吃食都这么与众不同,你是四皇兄的福星!” “这些是自己做的吗?” 激动之下,顾少荀更是拿起装有巧克力的碟子,一把搂进怀里,“四皇嫂,这个我要带走!” 他眼神里闪烁着欣喜若狂的流光,压低声音说道,“给父皇带回去,说不定父皇一高兴赏我一个王爷当当。” 他一脸欢呼雀跃的神情,仿佛这个东西真可以换个一官半职。 想要从建功立业上得一个王爷爵位,至少目前他是不敢想。 歪门邪道,倒是可以尝试一番。 苏梨浅转头看向紫玉,后者会意,立刻取来油纸,将巧克力包好后恭恭敬敬交给顾少荀。 这一个小小的要求可以满足,她也好成人之美。 “王爷,大概两月后,西凉国使臣来朝贡,拜访陛下,王爷可听说了?”林羡阳问。 “每年都是这个时候朝贡,本王早已见怪不怪。”顾承烬眼眸晦暗难辨,漫不经心拿起一片薯片放进了嘴里。 三年前大败西凉,每年朝贡的日子,当初还是他定下来的。 “说到西凉我就替四皇兄不值,本来立了战功,到头来没有加官进爵,还落得这种下场!”顾少荀眼神里升腾起怒火,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 事过多年,一提到这件事,他眉宇间依然充斥着愤怒。 朝堂上那些大臣吃着皇粮,一个个没人出来主持过公道。 “本王都释怀了,少荀你管好自己的嘴,别将自己置于不利的境地。” 顾少荀猛灌自己一杯茶,抓起桌上的油纸包,站起身,“走了,以后再来看望四皇兄,你和四皇嫂好好休息。” 见状,其他几人也都起来告辞,前后离开了王府。 苏梨浅命紫玉将宁浠可送去府门,并安排王府马车送其到永安侯府。 至此,整个凉亭只剩顾承烬和苏梨浅二人。 她闲来无事,推着顾承烬在府内消食。 “西凉使者每年来朝贡时都想要见本王,本王从未见过。” “不喜欢见就不见,王爷打的西凉,他们如今必定视王爷为最大的仇人。” 顾承烬沉吟片刻。 今年恐怕会以他成婚为由见面,他若以身体不便为由,他们会请旨拜见王妃也说不定。 “西凉人最擅长蛊毒,他们来京城后,王妃日后不要和他们接触。” 听到蛊毒,苏梨浅脸上惊现一抹欣喜,她懂医,懂毒,但唯独不懂蛊毒。 若祁川懂的话,她倒是可以向他请教一二。 “祁川懂蛊毒吗?” “本王印象里,他是不懂的!” 苏梨浅无奈点了点头。 那也无妨,时间允许的话,她也可以试着自己研究研究。 两人继续朝前走着。 “本王看王妃似乎并不介意同他们打成一片,也没有介意他们说话的方式。” “王爷说的是九皇子,林羡阳和祁川他们吗?” 顾承烬背对着她,点了点头。 “王爷你知道我的,能开得起玩笑。再说,能在王爷低谷期不离不弃的人,都是经过考验和筛选,可交心之人。 在我看来他们对王爷是真心的,是值得王爷信任的。既是王爷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我对朋友向来很宽容。” “那王妃对本王呢?” 望着顾承烬端坐的背影,苏梨浅没有说话,她仿佛知道他的意思,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没有得到回应,顾承烬回头朝她看去,“到本王身边来。” 她没有扭捏,从容地绕到他身前。 顾承烬伸出手,拉过苏梨浅的纤纤玉手。她瞬时怔愣住,斜睨他一眼后,视线又快速移开。 感觉到他的指腹在她的手背上来回摩挲着,有如触电一般,她本能地有一个挣开的动作。 但不想,那只手反而被他握得更紧了。 “王爷?” “王妃说本王的腿能治好,那你愿意日后与本王好好过日子吗?”顾承烬眼神柔情似水,眉目间全是宠溺之意。 上次给她白玉祥云手镯时,他并没有很好地表达自己的心意,但今日他想问清。 “我给王爷治腿,王爷确定对我的感觉不是感动吗?” 苏梨浅不敢确定他的心,确切地说,她不确定的是自己的心。 她喜欢他超棒的身体,喜欢他超高的颜值,喜欢他对自己的温和…… 可突如其来的东西,快到她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去消化。 她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迷茫。 “本王了解自己的心,不是感动。”顾承烬眼神坚定,一本正经地看着她。 这一刻,苏梨浅竟感觉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她本也不是正人君子,看到好看的男人也会禁不住想去撩,想要去非礼,甚至调戏一番。 但不知为何,面对顾承烬的表白,她反而正儿八经起来。 在他面前,她时常会产生一种她是个好人的错觉。 这是爱吗? 第53章 晋王府永远是你的家 在苏梨浅迟疑不决之时。 顾承烬抬起她的手,低下头不自觉地吻上她的手背。 感觉到他温热的唇辗转在手背上,她的指尖不自觉颤了颤,惊悸的感觉从指尖滑至周身。 好一会儿。 他才缓缓移开他的薄唇,但那只大手依旧牢牢握着她的手,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似乎,一不小心,她就会从指缝间流失一般。 抬眸望着她那张绯红的小脸,顾承烬的唇角微微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眼神里流露出绵绵爱意。 他又牵起她的另一只手。 “王妃,本王上次问过你,是否愿意搬到明月苑?你我既是夫妻,住在一起无可厚非,你是否……愿意搬过来?” “那个,我还没做好准备,王爷能容我考虑一段时日吗?” “可以给本王一个期限吗?”顾承烬继续追问。 声音里明显有了一丝不确定,还有一丝急切,他害怕她说出拒绝的话。 “一个月可以吗?” 顾承烬眼神里闪过一抹怅然若失。 她给的期限太长了! 沉吟不语片刻后,他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王爷握够了吗?”苏梨浅看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脸上的羞涩之意还未完全褪去。 顾承烬这才不情不愿松开了她的手。 苏梨浅掩于衣袖下的手也不自觉攥了攥,手心里,他的余温还在。 在前世,她还来不及好好谈一场恋爱,就一命呜呼了。 到了这里直接被表白,心里总觉得有些怪异。 留在这里扎根? 还是有机会回去? 她全然不知。 捕捉到她眼里复杂的神色,他轻启薄唇道,“王妃在想什么?” “啊?”苏梨浅回过神来,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只是有点想家。” “想回娘家?” 顾承烬眼神里闪过疑虑,她的说辞让他很意外。 据他所知,她和娘家关系早已水火不容,再无半点情分。 “不是尚书府,是我心里的家!”苏梨浅淡淡一笑,意欲搪塞过去。 “你既嫁与本王,晋王府便永远是你的家。” “嗯,我知道。”苏梨浅感觉心间滑过一抹暖流。 相对凝眸。 而后彼此心照不宣相视一笑,各自眼底泛起一抹会心的笑意。 “王爷该去午睡了,我推王爷回去如何?” “本王想在这里坐会儿,王妃出去一圈累了,那便先回去休息吧。” 苏梨浅望了一眼候在不远处的凌西,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顾承烬呆坐在轮椅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眼底的柔情似乎要淌出水来。 不知从几何起,看向她的眸底多了期待和渴望。 心中有一种想要将她牢牢捆住的念头…… …… 三日后 苏梨浅坐上马车准备去户部尚书府。 前几日,她驳了苏老夫人要她回尚书府凑个齐整的好意。 总归苏老夫人对她谈不上好,但也不坏。 今日想着还是决定略备薄礼,前去拜访。 马车路过一处街巷拐角处时。 她无意间挑开车帘一角,看到一个男子满脸愁容地跪在地上。 身边一个女人,正居高临下,颐指气使地说教。定睛一看,女人正是长公主。 “小的求长公主高抬贵手,小的自小眼拙心笨,恐伺候不好长公主,请长公主放小的一命。” “本公主看上你是你的荣幸,你有什么不愿意的。” 马车里,苏梨浅直撇嘴,这口吻同前几日赵映南对宁浠可的口吻倒是别无二致。 “停车!” 赶车小厮赶忙勒住缰绳。 待车帘掀开后,苏梨浅径直跳了下去。 “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鄙夷的眼神瞥了来人一眼,不悦地说,“呦,晋王妃上次骗了本宫三千两银子,本宫还没跟你算账,你倒是送上门来了。” 苏梨浅“噗嗤”笑出声来。 长公主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当初她为了活命,可是自愿拿出银票的。 “我劝长公主做人还是厚道些,不要光提三千两。若不是我,想必长公主如今已是一堆白骨了吧!” “本宫知道你伶牙俐齿!但本宫的事还轮不到你掺和,没事就走!”长公主怒目横眉,似一头暴怒的狮子。 “长公主请容我说一句,素来听闻强抢民女,但还没听说过强抢民男一说。” 说罢,苏梨浅垂眸望了一眼地上的男子。 七尺男儿,在绝对的皇家权势面前,被吓得浑身打着哆嗦。 “长公主仗势欺人,问过人家是否愿意吗?” 跪地男子微微抬眸看了一眼苏梨浅,脸上露出感激的神情。 他没想到有人敢挑战长公主的权威。 感激的同时,他又有些担心眼前晋王妃的安危。 长公主双手环胸,盛气凌人地说,“别人愿意与否跟你晋王妃有什么关系,你算老几? 如今居然爬到本宫头上,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吗?没事就给本宫滚远点!” “我当然知道我是谁了,算起辈分来,我还是长公主的侄媳妇。不过我今日有了一个新的名字,我叫路见不平!” “来人!”长公主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将晋王妃给本宫拖走。” 面前立刻冲出来两个侍卫,意欲对其动手。 苏梨浅后退两步,不紧不慢地说,“长公主是不是想将事情闹大,若是如此我奉陪到底。 我不怕失了面子,倒是长公主当街想要将人强行纳入公主府,实在有辱皇家颜面。 你愿意养面首没人管,但这是你情我愿的事,他不愿意,长公主难道不知道吗?” 苏梨浅故意调高音量,引得路人纷纷看过来。 如此被围观,长公主心里极度不适。 她看了一眼跪地男子,咬牙切齿地说,“滚,别让本宫再看到你,否则,本宫绝对不会便宜你!” 听闻,跪地男子胆战心惊地爬起来,感激地看了一眼苏梨浅后,转身忙不迭地跑开了。 直到男子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街头,苏梨浅才收回视线。 “别以为你救了本宫,就可以对本宫指手画脚!” “我刚才并不是针对长公主,只是看不惯无辜的人受欺负。” “这有何分别,你少找借口,你等着,本宫会让你后悔刚才的所作所为。” 长公主脸色涨得通红,怒气冲冲地上了马车,朝皇宫方向而去。 苏梨浅摇了摇头,不屑一笑。 在紫玉搀扶下,也上了马车,奔向户部尚书府…… 第54章 瞧瞧你那舔狗的模样 户部尚书府 苏梨浅进府后直接去了苏老夫人所居花厅。 “孙女拜见祖母!” “快起来!”苏老夫人满脸慈爱地看着苏梨浅,伸手示意她坐到身边来。 苏梨浅直起身,回以一个浅浅的微笑,在苏老夫人身边坐下。 “祖母,前段时日我没回来,祖母是不是生气了?” “别多想,祖母没生气。让语柔去请你,本意是让你回府好好聚聚,祖母老了,只想一家人其乐融融。 但后来想想,你不来也有道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今日还能来看望祖母,祖母很高兴。” 苏九妄做得再不地道,但终是他的儿子。 她只是想改善他们父女两人之间的关系,力求冰释前嫌。 但现在既然不可强扭,她也想通了,凡事顺其自然便是。 苏梨浅接过紫玉手里的盒子,放在桌子上,并打开盖子。 “我记得祖母睡眠不好,这是我调制的丸剂,不是药物,是保健品,有助于改善睡眠,祖母可以用一段时日。” “好,祖母听你的。听说你开的和安堂百姓很认可,祖母也很高兴。 以前不知你会医术,会些也好,至少自己能照顾自己。王爷身体不好,你会医术,是不是也能给王爷治身子?” “王爷身体病得太重,孙女只会些浅显的医术,尚且爱莫能助。”苏梨浅面色从容,平静无波地说。 听后,苏老夫人只是点了点头。 人的命天注定。 沉默片刻。 “不论如何,祖母觉得嫁给晋王也好,虽说太子身子好,但你若真的嫁过去未必能享福,也未必能善终……” 后面的话苏老夫人没有说下去。 她早有所耳闻,太子妻妾成群,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嫁给太子未必是件好事。 嫁给晋王未必是件坏事。 “嫁给王爷我没有后悔,祖母我们不说这个了。” 既如此,苏老夫人便不再多说。 她知会婆子拿过来一个盒子。 后者几乎是在苏老夫人声落时,已快步走来,将备好的盒子呈到两人面前。 盒子打开的一瞬间,里边五种精美绝伦的发簪和步摇呈现在眼前。 “梨浅,随便选,祖母也用不上,若是喜欢就都拿走,这么多年祖母亏欠你。”苏老夫人眼里尽是愧疚之情。 她早已不掌家,不管府中大小事务。 但她当初放任苏九妄的行为,正妻和孩子流落在外,她也有责任。 苏梨浅从里边象征性地拿出一只镂空飞凤金步摇。 “我习惯简单妆饰,既是祖母的心意,孙女选取一种就好。” “都依你!” 正在这时。 “听说姐姐来了,我来看看姐姐!” 熟悉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 苏语柔款款走进来,眼睛直勾勾地盯在那盒精美的首饰上,眼神里顿时冒着精光,快走两步来到桌前。 在她手伸过来的时候,苏梨浅一把将盒子推到了一旁。 一旁的紫玉马上走了过去。 “王妃,老夫人说让你随便挑,奴婢给王妃戴上,看看哪个好看?” 说着,紫玉将那些发簪一一插在苏梨浅的发髻上。 直至最后一只发簪脱离了盒子。 苏语柔气得在心里开骂,但她不露声色。 “紫玉,哪个好看?” “王妃,奴婢瞧着个个好看,个个精致。”紫玉说着又摇了摇头,一脸为难的样子,“实在是难以选择。” 苏梨浅半撅着嘴巴,还有些难为情地说,“祖母怎么办?紫玉说都好看,我向来有选择性障碍。” “你这孩子,这有什么难的,喜欢就都收着吧。”本来方才也是给她准备的。 “那孙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祖母。” 苏语柔愣在原地傻了眼,顿时五内俱崩。 看着那满头金银玉饰,既心疼,又气愤。 土老帽! 气死她了! “祖母我的呢,姐姐是你的孙女,柔儿也是啊,祖母总不能偏心吧。” 苏语柔满脸委屈,眼底闪过丝丝阴霾。 她靠近苏老夫人,低垂着头,双手交织在身前矫揉造作一番,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柔儿休要胡闹,尚书府多的是首饰,你以前可是随便用的。尚书府亏欠你姐姐,祖母也不过给了五只发簪。” “祖母说得倒是轻巧,这五只发簪,尚书府根本就没有与之比拟之物。不论如何,至少分柔儿两只吧?” 苏语柔脸上闪过一抹狰狞之色。 但她迅疾调整神态,在苏老夫人面前表现出乖巧的模样。 苏梨浅还是捕捉到苏语柔脸上那转瞬即逝的神情。 她拔下五只发簪,放在盒子里,“祖母,那孙女不要了,都给二妹妹吧!” 苏语柔顿时两眼放着万丈光芒,伸手要去拿那些发簪。 苏老夫人一把拍开她的手,夺过发簪,将其交给苏梨浅,语重心长地说,“祖母说给你就是你的,你拿好。” 苏梨浅不再犹豫,接过盒子就交到了紫玉手里。 看到祖母的态度,再看那些发簪都落入苏梨浅手里,苏语柔嚎啕大哭起来。 这些发簪何等金贵,她比谁都清楚。 苏老夫人顿觉头疼,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心软。 她支开苏梨浅,让其先行离开。 见状,苏梨浅起身告辞,头也不回地出了尚书府。 东西她本无意要,但苏语柔要抢,绝无可能! 马车上。 “紫玉,反应这么快,回去奖励你一个鸡腿。” “王妃,奴婢不饿!” 苏梨浅不由地笑了起来,“此鸡腿非彼鸡腿!” 紫玉一脸迷茫,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听出自家王妃话里是奖励的意思,便也不再多问。 突然,马车一个急刹,苏梨浅险些飞出车外,还好她反应灵敏,一把抓住了车棱。 “王,王妃你没事吧?”赶车小厮惊慌失色地朝马车里说,“是,是苏尚书!” 苏梨浅掀开车帘一角,鄙夷不屑地说,“苏大人拦本王妃的马车,是活腻歪了吗?” 苏九妄狠狠甩了甩衣袖,“是我不想活了,还是你不想活了?长公主那样高门大院里的人,是你得罪起的吗?” 他气得在原地转了几圈。 刚刚下朝回来走到宫门口,就见长公主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见到对面的苏九妄,便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还警告他不想为官就滚蛋。 让他在诸位大臣面前颜面尽失。 “瞧瞧你那舔狗的模样!”苏梨浅白了他一眼。 苏九妄顿时大惊失色,即刻看了一眼有无旁人听到。 还好没人。 他连着吐了好几口气。 “你说谁是狗呢?堂堂晋王妃你怎么说脏话呢?”苏九妄小声质问。 “苏大人别这么敏感,我这不是脏话,顶过算是情绪辅助。” 第55章 你我断绝父女关系 “你……”苏九妄一时瞠目结舌。 “人家都不把你当回事,你却在这一副高攀的架势。你现在数落谁呢?长公主你得罪不起,我一个亲王妃就任你拿捏训诫?搞笑!” 苏九妄紧紧抿唇,双眉拧成疙瘩,脑门的血管隐隐抽动着。 他双手叉腰立在原地,胸脯剧烈起伏,极力克制着心中即将奔涌而出的怒火。 好一个晋王妃?! 不过是一个落败王府的王妃,真以为自己能呼风唤雨! 晋王府早已今非昔比,她还真以为自己能掀出水花来? 见苏九妄被气得七窍冒烟,苏梨浅不咸不淡地问道,“怎么,不服气?” 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不至于当街发作,苏九妄极力压下心中的怒气。 “我不管你日后如何,但你切莫再得罪太子和长公主,若再肆意妄为,本官这乌纱帽都要被皇上摘了去。” 苏梨浅只是淡然一笑。 摘与不摘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他都不曾考虑过她,她还要去考虑他! 开玩笑! “若苏大人哪日真的遭逢不测,记得告诉我一声。”好让我乐呵乐呵。 见苏九妄又要对她加以训斥。 苏梨浅扬起手,示意他闭嘴,“我倒是有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可以免去苏大人的后顾之忧,苏大人感兴趣吗?” “什么办法?” “你我断绝父女关系!” “你说什么?”苏九妄顿时怒目圆睁,一脸不可置信。 “这么激动做什么?你让我和母亲在乡下十四载,我们父女关系那时已经名存实亡。 断绝关系也好,这样,即便我犯了事,日后绝对累及不到你!你该高兴不是吗?” 说罢,不等苏九妄回过神来,她从容自若地放下车帘,“我等着苏大人的一纸文书!” 话毕。 赶车小厮扬起马鞭,马儿扬长而去。 瞬时便消失在了街角。 只留苏九妄灰头土脸地站在原地,他拳头紧握,颅内气血翻滚不止,心中憋闷一口恶气一时无处发泄。 自己生了个孽障! …… 另一边 永安宫 长公主直接去庆安帝寝宫诉衷肠,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窝囊气。 “皇上,臣姐就你一个亲人了,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啊!今日受此一辱,臣姐不想活了,就让我去地下陪母后吧!” “胡说什么呢!”庆安帝厉声斥责。 从来没有人能欺负到这个长姐,今日倒是稀奇。 他就这一个亲皇姐,平时对她多由纵容,任谁见了她都不敢造次。 如今竟然真的有人敢爬她头上去? 真是令他匪夷所思! “皇姐倒是说说,是谁欺负了你?”庆安帝半信半疑地问,他总觉得皇姐是在说谎。 “是晋王妃,晋王妃她当街欺负我!”长公主惺惺作态,故意红了眼圈,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皇姐总要说清楚,朕才能给你做主啊!” “不管怎么样,她就是当街跟我吵了起来,我不过是……当街跟一个……男子多说几句话。”长公主支吾其词,低着头扭动着身子。 庆安帝深深叹了口气。 能让长姐支支吾吾的,还能有什么事! 他端起茶盏,拿起盖子,撇着飘漂在上边的茶叶,眼眸朝长公主望去。 “母后去的早,朕一直对皇姐多有包容,皇姐也收敛一点,顾虑顾虑朕的颜面。” “皇上弟弟,你这是为了一个外人要怪罪我吗?臣姐以前就如此,但也没见皇上训斥我,今儿倒是变了。” 庆安帝没说话,低着头抿了一口茶。 “皇上,天地良心,臣姐现在不是在说事情本身,主要是说晋王妃如今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庆安帝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他怎么感觉她在说自己。 “皇上一定要杀杀晋王妃的气焰,她现在谁都不放在眼里,或许说不定,也没把皇上放在眼里。” 庆安帝微微抬眸,眉头蹙得更紧了。 越说越像! 他不疾不徐放下茶盏,抖了抖衣袖,徐徐开口。 “不论如何,皇姐做得也不对,你太明目张胆了。”庆安帝面露不悦,“养在府里的想办法弄出去!” 他在皇宫有三宫六院。 皇姐在公主府也养着几个。 也就是他平日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臣姐知道错了,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助长晋王妃的气焰。 如今四皇侄身体都那样了,没人撑腰,她都敢如此,骨子里就没有尊卑有别!”长公主一脸气嘟嘟的模样。 说罢,长公主微微抬眸斜睨了一眼庆安帝,而后又垂下眼帘,转了转眼珠。 她只等着有人替她出头,何乐而不为呢! 平生只见过苏梨浅两次,两次都给她难堪,岂有此理! “好了好了,晋王都残了多年,朕再治罪他的王妃,你让世人如何看朕?” “她那样嚣张的性子,皇上觉得她对四皇侄能好吗?本来她就是被动嫁到晋王府。 嫁给王爷是她命好,但现在她竟然顶着晋王妃的头衔兴风作浪!”长公主继续添油加醋地说。 庆安帝眼眸森然,被长公主搞得头大。 他都三年多不曾见过这个儿子了。 半晌。 “玉公公,宣晋王妃进宫!” 一旁候着的玉公公一个激灵,顿时神情紧绷起来,这是要问罪晋王妃吗? 他余光瞥了一眼气势汹汹的长公主,吓了一跳。后者正在因他的犹豫不决,以眼神杀死他。 “敢问皇上,老奴要以什么由头宣晋王妃进宫呢?” “玉公公这是胳膊肘往外拐,还是要如何?宣她一个亲王妃进宫再自然不过的事,何时需要要理由了!”长公主脸上泛起雷瞋电怒之意。 “是,是,老奴这就去!” 玉公公摇了摇头,后退几步后出了永安宫。 “好了,你也别气了,回去吧!”庆安帝说。 “臣姐不走,要看看皇上如何杀杀她的锐气!” “皇姐可以趾高气昂地说话,但皇姐确定自己的声调可以压过晋王妃的三寸不烂之舌?” 赏花宴上,他就瞧出苏梨浅一身傲骨。 长公主无奈站起身,起身行了一礼后就出了永安宫。 她承认自己没有苏梨浅的伶牙俐齿,本来她也不占理。 不过是想借庆安帝的威严挫挫她的清高傲骨。 第56章 儿臣来接王妃回府 约莫半个时辰 苏梨浅下了马车,正欲朝王府里走去,就见玉公公火急火燎地朝她奔了过来。 “老奴见过晋王妃!” 苏梨浅立刻警觉起来,半眯起眼,长公主这么快就把庆安帝拿下了? 她还是询问玉公公一番,后者毫无隐瞒,将事情原原本本叙述一遍。 没有片刻犹豫,苏梨浅抬步又上了马车,跟着玉公公进了宫。 一则,她听玉公公断断续续说了长公主向庆安帝告状的事,知道她进宫受训躲不过。 二则,顾承烬已多年未进宫,她也想看看庆安帝心中还有顾承烬的位置吗? 到了宫门口。 苏梨浅下了马车,便紧紧跟在玉公公身后。 “晋王妃,敢问王爷如今身子如何?” “还是老样子,不过在我的照顾下,病情还算稳定。” “唉!”玉公公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苏梨浅将玉公公眼里的不安和担忧之色尽收眼底。 她想起成婚当日,玉公公有说过让她对顾承烬好。 如今说到顾承烬的身体没有好转迹象时,玉公公依旧是一脸愁容。 “玉公公是替王爷难过吗?” 玉公公环顾四周一圈,见并没有旁人,便压低声音说道,“王爷母妃瑾妃娘娘,人很温和善良。老奴多年前曾得其照拂,从心里真的希望王爷能好过。” 苏梨浅点了点头。 她信!玉公公的话并不像是掺杂水分的。 只是有些事不能为外人道也,也仅限顾承烬心腹知晓。 很快两人便到了御书房。 “儿臣参见父皇!”苏梨浅盈盈俯身行礼。 “免礼!”庆安帝看向玉公公,“给晋王妃看座。” 苏梨浅顺着玉公公指引的方向在椅子上安坐。 视线望过去,眼前的庆安帝并没有预想中的横眉冷对,有的只是一身威严。 “晋王妃,晋王一切都好吗?” “回父皇,如外人所传那般,王爷身子本以药石无灵,儿臣倒是会些浅显的医术,能勉强给王爷吊着身子。” 苏梨浅眉目清浅,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庆安帝的脸色。 “既如此,那晋王妃便尽力照顾晋王。” “是,父皇!” 御书房陷入片刻沉寂。 “父皇,儿臣问过王爷以前的事,但王爷不愿意多说,父皇可否告知儿臣当年的情况?”苏梨浅稀疏平常地问着。 “……”庆安帝脸上明显出现不快的神情,眼底神情复杂多变。 继而,脸色阴黑,抬眸的瞬间,剑眉微挑,锋芒立显。 见状,一旁的玉公公赶忙走过来,低眉敛目,给庆安帝的茶盏续杯。 “皇上,您喝茶!” 苏梨浅自是瞧出玉公公在为她周旋。 不过,她并不认为自己说话的方式有何不妥。她问得含蓄收敛,只是想看看庆安帝的态度。 顾承烬那句庆安帝先是帝王,后是父皇,自古以来的确不假。 但他在战场为庆安帝浴血奋战,若换不来半点怜悯之心,那当真是良心喂了狗。 “朕听闻晋王妃今日在街上遇到长公主,发生了口角。”庆安帝转移了话题。 “回父皇,是的。” “你作为晚辈,长公主做得再不合时宜,她也是你的皇姑姑,你怎么能当街顶撞呢? 不论你和长公主最后谁输谁赢,最后落的都是皇家颜面。你照顾晋王的确不容易,但朕不希望再有下次。” 苏梨浅顿时吐出一口浊气。 怪不得长公主骄纵跋扈! 长公主做过什么,他不问对错,只知一味纵容。 “儿臣只是路见不平,看不得长公主恃强凌弱。” “朕说过了,不要在外损毁皇家颜面,有任何不满可以进宫找朕说。” 苏梨浅心里冷冷一笑。 进宫找他说? 大晟朝的皇室就算再丑态毕露,再自甘堕落,皆与她无关。 她当时关心的只是那个被无辜欺压的男子。 “父皇教训的是,日后儿臣再遇到这种情况,定然不会再当街顶撞,一定顺了长公主的意。” 苏梨浅说完,别过脸,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掩饰眼神里的厌弃之情。 她的话竟让庆安帝一时语塞,他总觉得这样的回答亦对亦错。 可她在挑战他的威严。 “朕不管晋王妃如何在理,就冲你如此态度,朕就可以治罪你!”庆安帝脸色阴黑,一副雷霆震怒之势。 一旁伺候的玉公公立即屏息凝神,吓出一身冷汗。 晋王妃招惹谁不好,非要招惹长公主!唉! 就在此时。 御书房外传来车轮辘辘的声音。 几人不约而同地朝外看去。 一个小公公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并一步三回头朝外张望,好似见鬼一般。 “皇……皇上,是晋王来了!” “晋王?” 庆安帝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满脸狐疑,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脸上原本震怒的神情忽而凝滞起来。 悚然一惊,眼眸里更是不可思议。 “让晋王进……进来!”庆安帝意外的同时感到有些不安。 苏梨浅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弯弯的眉眼定在御书房门口。 她知道,终有一日他会走出王府大门,但从未想过是今日。 意外之余又有些惊喜,她终于看到他的改变。 彼时,轮椅上的男人一袭玄衣,出现在御书房门口,一张翩若惊鸿的脸,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 他转动着轮椅,一步步朝苏梨浅走去。 看着她弯弯的眉眼下,那张明媚的小脸早已绽放出花儿一样的笑颜,他的心即刻就被融化了一般。 他朝她走去,没有任何言语,直接拉上那柔软的小手,而后紧紧攥在手里。 确认她无事后,他才幽幽望向庆安帝。 “儿臣见过父皇。”顾承烬声音平静,眼眸冷冽,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来了就好,不必多礼。” 庆安帝脸上的神情几经变幻。 “承烬,朕没想到你能出府,朕很高兴,也很欣慰。” “儿臣来接王妃回府。”顾承烬声线冰冷至极,说话时眼睛一直落在苏梨浅身上。 自己的关心没有得到回应。 庆安帝眼底黯然,缓缓在椅子上坐下。 注意到两人旁若无人地四目相对,眉眼间满溢柔情,还有两人紧紧拉着的手,庆安帝脸上的神情一时晦涩难辨。 直到他安坐片刻。 依然不见这个儿子有所收敛和避讳。 庆安帝一时有些尴尬,“咳咳咳……” “父皇,若是没有旁的事,儿臣就带王妃先行离开了。” “承烬,既然来了,那便同朕多谈会儿,朕也几年不曾见你了。” “父皇,恕儿臣不能,儿臣身体不好,回府等着王妃照顾。”顾承烬不留情面地拒绝了庆安帝的挽留。 庆安帝脸色阴黑,脸上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怒气,但很快便压制了下去。 须臾。 “既然如此,那便先行回府吧。”庆安帝视线又转向苏梨浅,“晋王妃定要好好照顾晋王。” “是,父皇。”苏梨浅也只是机械性地回应一声。 她屈膝行了一礼后,便推着顾承烬出了御书房。 门外侍卫看到两人出来,皆低眉顺眼地抱拳行礼,神情中是前所未有的诧异,震惊…… 第57章 本王不介意同归于尽 苏梨浅推着顾承烬从御书房向外走去。 一路上,收获的目光中除了诧异,还是诧异。 无论是侍卫,还是公公,宫女们都在相互窃窃私语。 令她欣慰的是,虽然顾承烬久未露面,但那些侍卫个个对他毕恭毕敬。 “父皇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方才父皇刚要发火,王爷就来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苏梨浅看着他的后脑勺,嘿嘿一笑。 心里暗自思忖,来到异世两个月,见过的皇家人中,除顾承烬和顾少荀,其他人她貌似都得罪了一遍。 她容易嘛! 得亏她有个三寸不烂之舌,还有个能护她的医术。 “王爷你今日进宫,只是为了接我对吗?” “本王说是,王妃信吗?” “信!” 几乎在顾承烬话落之时,苏梨浅就已不假思索地回应。 “你随玉公公进宫后,家丁就来禀告本王。本王担心父皇为难你,毕竟这么多年来,长公主嚣张跋扈惯了。” 太后走时,特意让庆安帝照顾长公主,不要薄待她。 这么多年来,庆安帝也的确做到了。 这次即便长公主有错,顾承烬也不认为自己的父皇会对苏梨浅网开一面。 “谢谢王爷!”苏梨浅顾盼流波的眼眸清润丰盈。 若不是眼前的男人及时出现,庆安帝说不定真的要给她扣上几个帽子。 从后边望着他清冷俊朗的背影,她的脸上不自觉的涌出一抹甜蜜的笑容。 她知道他迈出这一步,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想必心里也走过一个艰难的心路历程。 但他为了她,做到了。 这一刻,说不感动是假的。 “王妃会有所表示吗?” 顾承烬说完,侧目朝她看过去,狭长的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他想要找回曾经的自己,找回昔日那个顶天立地,意气风发的自己。 他想给她一个更好的男人。 身后,苏梨浅粲然一笑,瞧见他神情里隐含的期待之情,以及隐约中透出来的款款爱意。 她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呢? “三日前我答应王爷的,一定能做到!”苏梨浅言之凿凿地说。 三日前,他让她搬去明月苑,她说要考虑一个月。 若说那时她还有丝毫犹豫,但此刻,迟疑不决的心弦终于彻底破防。 不为别的。 他能为她走出王府大门,她断然没有再拒绝他的理由,本来她对他的印象也不坏。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宫门口。 对向,行色匆匆跑来几个人。 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顾临风这厮。 撞见苏梨浅正推着顾承烬走出宫门,顾临风一下子顿住脚步,怔在原地,足足盯着顾承烬看了好一会儿。 意识到眼前的确是顾承烬本人后,顾临风脸上的肌肉隐隐抽动着,而后,才渐渐浮起一抹浅显凉薄的笑意。 其身后跟着的三皇子豫王顾南屿,原本一脸清心寡欲的模样。 在确认眼前人时,顾南屿眼神里闪过一道精光,嘴角微微上扬,“四弟,真的是你啊!” 方才他去茶楼,路遇顾临风,后者硬是强行拉他去皇宫看个究竟。 他一开始还不信,一定是有人无中生有。 没想到真的见到了! 顾承烬点了点头,同样还他一个浅浅的笑脸,“见过三皇兄。” “太好了四弟,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走出来的。” 顾临风快速在顾承烬和苏梨浅身上扫了一眼,眼底的情绪颤了几颤。 他抖了抖衣袖,漫不经心的语气,“晋王三年都不曾出府,今日怎么舍得出来了?” “太子如此火急火燎地赶来,是特意来看本王的?” “哈哈哈……”顾临风邪肆一笑,“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方才听闻晋王出王府了,本宫还不信,一时好奇来看看,晋王身子如何了?” 话毕。 他的目光移到苏梨浅身上,眼眸微微眯起,眼底尽是狐疑。 难道她给他治好了? 可据母后叙述,苏梨浅说她治不了顾承烬的病症。 “谢太子关心!” 顾承烬简单回应,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说罢,她转头看了一眼苏梨浅,“王妃,回府吧!” 苏梨浅点了点头,推上轮椅欲朝王府马车走去。 不料,仅仅迈出一步,就被突然伸出来的一只胳膊拦住了去路。 顾承烬目光幽幽望过去,“太子何意?” 顾临风眉头微蹙,嘴角露出不怀好意一笑,“晋王,本宫方才关心你的身体,但你没回应本宫。” “敢问太子想听到什么答案?”顾承烬嘴角也扯出一抹惨淡的笑意。 两个男人目光在半空交接。 瞬时,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的气味。 见状,候在不远处马车旁的凌西一个箭步来到顾承烬身边,眼神中满是警惕之意。 一旁的顾南屿也赶忙上前两步,从中协调,“太子,晋王只是进宫来接自己王妃回府……” 顾临风伸手打断顾南屿的话。 他的视线又转向顾承烬,“本宫问你身体如何,你如实回答就好!” “太子难道看不到吗?本王身体若是可以,今日就不用坐轮椅了。” “本宫是纯粹关心晋王!”顾临风眼珠转了转,视线落在他的腿上,别有深意地打量着,“可以看看你的腿吗?” 闻言。 苏梨浅一下子从后面绕到顾承烬身前,娇软的身躯将他严严实实护在身后。 “敢问殿下是要当街羞辱王爷吗?” “晋王妃,你大概忘记自己的身份了,本宫是在同晋王说话!”顾临风眼神里流露出一抹毫不掩饰的愤怒之意。 他定定地看着苏梨浅,想起她上次对他出手的场景,脸色极为难看,“今日还要对本宫动手吗?” “殿下若是不动王爷,我自然不会动手。” “有点意思!”顾临风不屑一笑,冷冷地问,“你有多大能力?” 他不禁在心里讥笑。 就凭她用的那点毒?还是晋王府那百十个侍卫? 哈哈哈…… “王爷是我夫君,欺负他就是欺负我!仅凭我一己之力,拼出命也会护着他!” 苏梨浅振振有词,声音铿锵有力,声线里尽是不容置喙。 被挡在身后的顾承烬心底滑过一抹湿润。 她的话无意戳中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让他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亲自听到她嘴里说出这样一句话,此生无憾! 他拉过苏梨浅的手,将她拽到身侧。 “太子,让开!若是再挑衅本王,本王不介意同归于尽!”顾承烬狭长的眼眸冰冷至极,似有道道利箭射出。 眼看两位皇子在宫门口剑拔弩张,顾南屿赶忙拉了顾临风一把。 “太子,这是皇宫门口。” “四弟,四弟妹你们先行回府。” 凌西不由分说,直接推上轮椅朝着马车而去。 苏梨浅紧紧跟在身后。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顾临风邪肆一笑,来日方长!!! 第58章 王妃,本王喜欢你 马车上 顾承烬深情款款地看向苏梨浅,而后,朝他伸出一只大手。 就在她手伸过来的霎时,一把就被那只强有力的大手拉坐在腿上。 猝不及防之下,苏梨浅顿觉些许惊慌失措,还有些局促不安。 “王爷不行,你的腿?”她尽力踮着一点脚,以免重力完全落在那双残腿上。 “无碍!” 顾承烬双手环着她柔软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绵软的手感是他从未拥有过的美好。 一瞬心悸,传至四肢百骸。 就那样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仿若要将她深深地刻进心里。 想着她刚才维护他的样子,心里更加坚定了对她的爱意。 “跟着本王让你受了不少委屈。”顾承烬将苏梨浅额前的一缕发丝顺势向耳后一拢。 “是我愿意的,本来嫁到王府,王爷才是最被动的那个人。” 苏梨浅莞尔一笑,那张风华绝代的小脸上,清透的眸子仿若一泓清泉。 顾承烬深邃的眼眸里,缱绻着柔情,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目光也随之变得灼热起来。 那双握着她腰肢骨节分明的大手,力道也在不自觉中加重。 “王妃,本王喜欢你。” 顷刻间,苏梨浅那双灵动的眸子一闪一闪,脸上也浮起阵阵羞涩,红灿灿得犹如山石榴一般,温婉又迷人。 未见她有任何抗拒之意。 他紧紧拥她入怀,头靠在她肩颈处,温热的气息瞬时喷洒在她的耳际,脸颊,脖颈上。 “浅浅!”他在她耳畔轻轻唤着。 顾承烬魅惑的声音飘进苏梨浅的耳朵,她的心头不可抑制一紧,他在叫她“浅浅”? 隔着衣襟,她能真切感知他身体升腾起来的温度。 瞬间一种酥麻的感觉直袭上苏梨浅的心头,她的心竟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脸颊也有些发烫。 听到马车里传出来的若有若无的说话声,凌西一时有些抓耳挠腮。 完了,他的耳朵不干净了! 这些话是他可以听的吗? 他要回避一下吗? 可是他走了谁来赶马车?马车若突然停下势必会引起里边人的注意?然后他们会意识到不对?气氛会瞬间消散? ……凌西心里一顿挣扎。 不行! 自家王爷这么多年来终于开窍了,他决定不能破坏气氛,只能被迫听下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 顾承烬才恋恋不舍从她脖颈间移开。 他握上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又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而后道,“本王以后叫你浅浅可好?” 苏梨浅淡然一笑,点头默许。 他的视线又落在那张樱红盈润的小嘴上。 正在这时。 马车徐徐在王府门前停下。 凌西挠了挠后脖颈,这可不怪他,心里默数三个字后。 “王爷,王妃,王府到了。” “……嗯!”过了一会儿,马车里才传出回应,声音清淡如水。 两人从马车上下来后,凌西斜睨一眼两人的神色。 注意到凌西犹犹豫豫的目光,苏梨浅别有深意地朝他望去。 凌西立刻回过神来,慌忙摆手,吭吭哧哧低声说道,“没,没事,就是看王爷王妃脸红了,还有耳朵也……也红……” 说话间对上顾承烬冷冽的眸子,他做贼心虚似地跑开了,反正有王妃在,他也不用担心。 苏梨浅与顾承烬对视一眼,各自轻轻一笑。 她推着他进了王府。 …… 这日 宋芸和苏语柔找了一辆马车,特意等在苏九妄下朝必经之地。 “母亲,今日不会又白等吧,这可都第三日了。”苏语柔有些气馁,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 宋芸轻拍一下苏语柔的脑袋,“难不成你还真希望你父亲对我们有所隐瞒?” 她自己都不会想到,堂堂尚书府的夫人和女儿竟沦落到需要偷偷摸摸跟踪的地步。 说出去还真是丢人。 她宁愿相信这些时日都是她疑神疑鬼了。 “母亲,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这样偷偷摸摸的行径,好丢人。若是让人瞧见我们盯的是自家人,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苏语柔刻意压低声音说。 “你只管在里边坐好。”宋芸指着车帘说,“有它,不会让你暴露。” 两人正说着话。 就见不远处户部尚书府的马车朝这边驶来。 宋芸马上放下微微掀起的车帘一角,知会苏语柔坐好后,又对着车夫说道,“跟上那辆马车!” “是,夫人!” 她又有些不放心地提醒道,“不要跟太近,当然也不要太远,别被发现。” 车夫没说话,只是无奈摇了摇头。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听到相同的话了,耳朵快要磨出茧子来。 真不知那辆马车里坐的是何许人也,竟能让她连着盯几日。 他不闻也不问就是,银子给到位了,蹲几日都行。 这次,苏九妄下朝后没有回府,一路向南而去。 宋芸眼里冒着精光,顿时有些惊喜,今日总算没白等。 功夫不负有心人。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保持着一定距离朝前飞驰着。 经过一段青石板路,又走过一段石子路,再穿过一条两侧种满绿树的土道后,马车终于在一处宅子前停了下来。 宋芸赶忙示意车夫停下,将车赶到街角,警惕地盯着前方的动静。 从外望去,院落深处静谧宜居,院内种有几棵粗壮的树木。 她还是一头雾水,苏九妄来这里做什么? 掌家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苏府在这里还有个宅子! 这时,白管家先行下了车,快走几步叩响门扉。 他又转身回到马车位置,打开车帘,朝里说道,“老爷,下车吧!” 苏九妄这才慢慢悠悠地从马车上走下来,径直朝院落走去。 紧接着,门口处若有若无的说话声传来,听起来倒像个女子的声音。 “母亲,谁在说话?” 宋芸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继续待在墙角的马车里。 蓦地,她才恍然大悟,今日居然是白管家赶车! 印象里平日都是府里小厮赶车,何时轮到他白管家做这种差事了。 她看向苏语柔,满脸狐疑道,“白管家怎么赶车了?” “平日绝对不是白管家!”苏语柔语气坚定,“看来只要父亲来这边,应该都是白管家赶车,给父亲打马虎眼。” “好你个白管家,竟然学会了阳奉阴违!”宋芸狠狠一拍车楞。 又马上呲牙咧嘴地甩了甩手,疼死她了! 第59章 女儿一定打烂她 只是,左等右等都不见苏九妄出来。 宋芸抓耳挠腮,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好你个苏九妄,是来私会女子吗? 你最好不是,否则跟你没完。 “夫人,还要等多久?”车夫问。 宋芸不耐烦地说,“急什么,又不会少你银子!” 她看了一眼苏语柔,后者又拿出二两银子,打开车帘交给车夫。 “若是让旁人知道,你以后就不用活了!”苏语柔眼神里喷射出怒意,话里尽是威胁的语气。 车夫掂了掂银两,心里喜不自胜,平常一月都未必能赚到二两银子,一日就有这么多,也是值了。 他咧嘴憨憨一笑,“放心,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苏语柔白了他一眼,“唰”一下子放下了车帘。 两人则继续躲在马车里。 直到一个时辰后。 门扉处才传来动静,紧接着,苏九妄从里边走了出来。 宋芸腰板挺直,眯缝着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门扉处的动静。 她看得清楚,苏九妄身后还跟着一对母子。 “父亲,下次能不能勤些来,我和娘亲都很想你!” 苏九妄顿住脚步,转过身,摸着小男孩的头,极为爱怜地说,“好,子兴想父亲,父亲日后定勤来看你们。” 说着,他又环住赵姨娘的肩膀,“委屈你了,好好照顾子兴,过几日我再来。” 赵姨娘眉眼温婉,抬眸望向他,一副乖巧的模样,“老爷,要不你还是问问夫人我们能不能进府? 妾身倒是无所谓,也没别的念头,只要老爷心里有我,哪怕一辈子做个外室,妾身都甘之如饴。 只是子兴都十岁了,他毕竟是老爷的骨肉,老爷还是要为他着想,免得他在人前一辈子抬不起头。” 苏九妄在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容后再议。” 他能如何。 宋芸掌家十几年,骄纵惯了,就连他的正妻都在她的手腕下被赶到了别院。 赵姨娘一个小家碧玉的女子,不知勾心斗角,到尚书府指定生存艰难。 宋芸知道他许多秘密,万一鱼死网破,她捅了出去…… 苏九妄有些不敢想下去。 那时,别说他不能保护眼前的幼子,就是他自己恐怕都要遭受牢狱之灾。 这还是轻的! 几人又寒暄一番后,苏九妄才转身上了马车离去,留下满眼不舍的赵姨娘和苏子兴直勾勾地看着远去的马车。 “母亲,父亲竟然真的养了外室!”苏语柔望着苏九妄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地说,“怎么办?” 说着,她就要下车,“走,母亲,去找那个狐狸精,竟敢勾引父亲,女儿一定打烂她!” 宋芸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她眼神里凶光毕露,但却稳坐马车内。 若是这点气都沉不住,当初也不可能斗得过苏梨浅的母亲。 她不急,不急…… 不就是一个外室嘛! “原路回去!”宋芸朝着车帘外说道。 “母亲,这口气你就这么咽下了?你没听那个狐狸精说吗,子兴都十岁了!原来父亲背着我们养了十年。 他叫子兴,我弟弟叫子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苏语柔面目些微狰狞,急得直跺脚。 “沉住气!”宋芸说罢,再次对车夫说,“回去!” 她也没想到苏九妄欺她瞒她十年之久,还是她疏忽大意了。 见马车里的人达成一致,车夫这才扬起马鞭,顺着来时的路折返回去。 待半个时辰后。 宋芸到了户部尚书府,一进主院,就见苏九妄嘴里哼着小曲,正逗弄着一只鸟儿。 她面带笑容,徐徐袅袅走了过去,“老爷,逗鸟呢,今日几时回来的?” “今日朝堂上事多,忙得我晕头转向的,这不才回来一会儿。” 宋芸未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一阵翻云覆雨,是够你晕头转向的! 苏九妄转身看向宋芸,满面红光地说,“丫鬟说你出去了,我没事做就在这儿逗会儿鸟儿,夫人去做什么了?” “我呀,心情烦闷就带着柔儿出去散散心。”宋芸眉欢眼笑,强忍着心中怨气。 苏九妄点了点头。 似乎并未从宋芸身上发现任何异样。 宋芸走到苏九妄身边,有意无意地从他身上摘下两根头发,捏在手里,在他眼前晃了晃。 “老爷,衣襟上粘了头发!” 苏九妄脸色顿时一僵,随即变得凝重起来。 “现在府里丫鬟做事越发不上心,必是没洗干净,做活不行的就打发出府。”苏九妄故作镇定,说完朝书房走去。 这时,宋芸的目光移至一旁有些拘谨的白管家身上。 白管家被宋芸审视的眼神吓得一个激灵,但仍强装从容,行礼道,“夫人,若没有旁的事,老奴就去营生了。” “去吧!” 宋芸看着主仆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讥笑几声。 …… 十日后 一年一度的寺庙祈福日子终于到了。 往年祈福都是在城内,今年采纳国师的意见后,礼部将祈福地定在了城外。 朝堂之上五品以上大臣及家眷皆前往寺院,以示心诚,感动上苍。 苏梨浅自然也在祈福人员之内。 一早,晋王府的马车在宫门处缓缓停下。 循着声音,已早早等候的众人,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意料之外的是,苏梨浅竟然推着轮椅徐徐而来,轮椅之上的男人神情间有着超然物外的淡然。 “晋王爷?” 所有人一时怔住,目瞪口呆,惊得似木头一般愣在原地,皆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在众人相互间耳畔私语证实后,理智告诉他们这不是错觉。 出于礼节,各个国公府,侯府,三书六部等大臣分别快走几步,上前抱拳行礼。 “见过晋王爷,见过晋王妃!” “不必多礼。” 顾承烬眉宇间尽是淡漠,浑身上下充斥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前几日,他便知苏梨浅要前去祈福,因路途遥远,礼部已提早告知要留宿瑞福寺。 他心里自是放心不下她一人留宿在外,毅然决然要随行前往。 如此,他也才能心安。 “微臣前段时日有所耳闻,知道晋王出府了,这真是可喜可贺的事情啊!”镇国公上前,笑容可掬地说。 顾承烬淡淡一笑作为回应。 “晋王爷,听羡阳说你气色不错,微臣很是高兴。”林府林将军喜形于色地说。 “谢林将军挂怀。”顾承烬脸上流露出真诚的笑容。 他从心里感念林将军当初为他的事东奔西走。 虽然并未改变事情的走向,但那份真心诚意,他从心里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第60章 果真是看脸的! “林将军,晋王气色不错还要多亏晋王妃照顾。”顾少荀说。 说罢,他又拍着胸脯,神采奕奕一笑,“正因为本皇子四皇嫂的出现,晋王才变化不小,瞧瞧,今日都出府了。” 顺着顾少荀的视线,林将军看向立在一旁的苏梨浅。 气若幽兰,清雅高华,风华绝代…… 林将军心里不住点头。 今日一见本尊,他脑子里不禁想起林羡阳前段时日所说——晋王妃做的火锅,味道那是一绝! 他早被馋得流了一地口水,连着几夜没睡好。 “见过晋王妃,早听犬子说起晋王妃,如今一见,果然气度超然。” “林将军言重了,林大少爷只会捡好的说。” “呦!这不是我那许久不见的四皇侄吗?” 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从不远不近的地方传来。 只见,长公主微仰着头,眼睛朝上,一副目中无人,趾高气昂的姿态。 旁的人纷纷俯首低眉。 “见过长公主!”顾承烬和苏梨浅同时见礼。 “罢了罢了!”长公主摆摆手,“几年不见,四皇侄还是如此绝色俊朗,能出来是好事,人就这一辈子,好好过是正事。” 长公主说完,破天荒地拍了拍苏梨浅的肩膀,“好好照顾他,身边有这么俊美的男人陪着,你也不亏。” 不等任何人回应,长公主扭动着腰肢,已离开了此地。 苏梨浅心中:尼玛,果真是看脸的! 怪不得她养的那些面首个个衣冠楚楚,貌比潘安。 顾承烬若不是长公主皇侄儿,是不是早被她拿下,成为下酒菜了? 想到这些,苏梨浅忍俊不禁。 注意到苏梨浅正自我陶醉般浅笑着,顾承烬挑眉问道,“王妃笑什么呢?” “没事!”苏梨浅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眼里还残留着因刚才的遐想,而流露出来的浅笑。 这时,宁浠可拉着宁柏禹,兴高采烈地走了过来。 两人分别行了一礼。 宁柏禹还如从前一般,一袭青衣,温润如玉,玉树临风,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说不出的清逸飘然。 “浠可,世子,你们来了!”苏梨浅稀疏平常地问候着两人。 “嗯!我们早就来了,刚才在稍远的地方待着的。哥哥上次问我关于晋王妃的事情,所以我就把他拉来了,让他自己问……” “浠可!”宁柏禹打断宁浠可的话。 宁浠可未尽的话淹没在宁柏禹强硬的语气中,脸上的笑容也瞬时僵住。 “怎,怎么了?”宁浠可眼神迷茫,疑惑不解地问。 哥哥这是怎么了? 不就是问一些问题吗? 她记得哥哥的问题是很平常的问题啊? 再者说,晋王妃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肯定会知无不言的。 宁柏禹不露声色地接连瞄了顾承烬几眼,他确定那日在晋王府门前见到的人就是他! 真没想到,沉寂几年后,又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顾承烬也触及到他投射过来的打量眼神,他的目光顿时如月色一般清冽。 他清楚记得,在雨中,宁柏禹看苏梨浅的眼神。 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宁柏禹说,“浠可你陪着晋王妃吧。” “晋王,晋王妃,在下先行告辞!”宁柏禹行礼后,便转身离开了。 片刻后。 只见,庆安帝步伐矫健从宫门走了出来,身后携一众后宫嫔妃。 众人赶快迎了上去。 “参见皇上!” “参见皇后娘娘!” “参见各位娘娘!” “免礼!” 庆安帝扫视一圈,眼眸里透着明察秋毫般的锐利, 最后,视线落在顾承烬和苏梨浅身上,眼眸闪烁间,脸上神情一肃,复杂几许。 皇后也深深看了一眼顾承烬,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在众人的前拥后簇下,庆安帝上了马车。 至此,所有大臣及家眷们也都在礼部的安排下上了马车。 湛蓝湛蓝的天空下,数以百计的马车飞驰在通往瑞福寺的路上。 庆安帝马车一圈更是围了数百严阵以待的侍卫。 两个时辰后。 马车在瑞福寺门前徐徐停下。 庙里的住持带领众僧早已在此守候多时,待皇上由玉公公从马车里搀扶着下来后,一众僧人立刻下跪拜见。 “叩见皇上,皇上万福!” “都起来吧!”庆安帝神清气爽地说。 “有劳住持带路!”玉公公说。 皇家的祈福阵势浩大,众人列队前行。 片刻,到了祈福地后,住持请庆安帝上香。 庆安帝开始点上香烛,敛容屏气,虔诚祭拜神灵。 一众文武百官齐刷刷跪下,对着高大的佛像叩头。 上香结束后。 住持双手合十,虔诚道,“请皇上赐福!” 庆安帝走到住持身旁的桌子处,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笔墨纸砚。 他大手一挥,洋洋洒洒一个“福”字成形,呈现在众人面前。 住持赶忙上前双手接过御赐之字,交给弟子,示意其放于殿内。 事毕。 住持又引导庆安帝走向旁边的高台后,双手呈上一个盒子,“请皇上扬五谷!” 庆安帝接过盒子,在皇后的搀扶下慢慢走上高台,扫过一眼盒子,抓起一把五谷,向前方抛去。 “愿佛祖神灵,保佑我大晟朝风调雨顺,日益昌盛,保佑我黎民百姓,天下苍生,护我大晟朝永世国泰民安。” “阿弥陀佛!” 住持双手合十,肃然起敬。 待一系列祭拜流程过后。 整整过去了一个时辰,文武百官及其家眷也都跪拜了一个时辰。 此时早已过了午膳时辰,众人皆已饥肠辘辘。 玉公公受皇上指示,让众人散去回房用膳。 苏梨浅遂推上顾承烬去了分给他们的房间。 彼时,紫玉已麻利地将午膳摆放在桌子上。 两人在桌前安坐后,苏梨浅大快朵颐起来。 “慢点吃!”顾承烬看她急不可耐的样子,不禁在一旁提醒。 “我习惯了!”苏梨浅讪讪一笑。 在前世时,她是军医,经常会随行出任务,赶上特殊情况饿上几顿都是可能的。 人在饿过头后,只有两种可能,囫囵吞枣和茶饭无心。 很明显她是前者。 见顾承烬依旧慢条斯理地用着膳食,苏梨浅催促道,“王爷你不饿吗?饿了可以快点吃,一次两次没事的。” 她知道他习惯用膳时细嚼慢咽,并且不对膳食露出贪婪的神色。 可这…… 是不是太泯灭人性了…… “本王在来的路上多吃了一些糕点,不像你如此饿!你既饿了,就多吃些!”顾承烬说着,给她碗里夹了些菜。 “谢……谢谢王爷!”苏梨浅两腮撑得鼓鼓的,看到他夹来的菜后,微微抬眸,满脸堆笑地看着他。 如此滑稽的一面,顾承烬还是情不自禁哑然失笑。 “一会儿吃完,我们可以出去转转,看看寺里的情况。” “好,王爷对瑞福寺熟悉吗?以前来过这里吗?” “本王腿没坏时来过一次,比起王妃算是熟悉的。” “喔!”苏梨浅点了点头,继续埋头用着膳食。 第61章 我们是夫妻 少顷。 苏梨浅和顾承烬终于放下了碗筷。 她推上顾承烬,两人去寺里看看风景,顺便消消食。 登高而望,寺院掩于郁郁葱葱的清幽之中,小路两边高大的菩提树,青翠的竹林随处可见,显得分外沉寂肃穆。 苏梨浅轻轻呢喃,“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好诗!”身前传来顾承烬赞叹不已的声音。 苏梨浅脸上也洋溢起治愈性的笑容,这首诗确实应情应景。 两人边走边聊,时不时传出一阵欢声笑语。 正走着,前方迎面走来一个女子,高腰襦裙,婷婷袅袅。 线条流畅的鹅蛋脸上,雪白中透着一抹粉红,还有一抹娇羞之色,顾盼流离间,一双丹凤眼显得甚是勾人魂魄。 苏梨浅看着女子妖娆妩媚的身姿,心中猜想是哪家的小姐。 她将轮椅往旁边位置移了移,以便让出对向行走的路。 出乎意料的是,女子竟然在顾承烬面前停了下来。 “晋王爷许久不见!” 顾承烬神色晦暗几分,只是冷冷侧目瞥了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 他冷漠的反应,苏梨浅看在眼里,似乎,她家王爷并不认识眼前的女子。 “晋王爷,晋王妃!”女子身后的丫鬟屈膝行礼后,提醒道,“这是颖妃娘娘!” 闻言,苏梨浅才又将视线重新落在女子身上。 只见,她发髻上散落着两缕发丝,些微凌乱中不失千娇百媚。 从外形上看,年龄与她相仿。 “见过颖妃娘娘!”苏梨浅从轮椅后向左移出两步,盈盈俯身行礼。 “免礼,晋王妃果然是风姿绰约,花容月貌之姿。” “颖妃娘娘谬赞。” “娘娘,我们该回去了。”丫鬟在身后小声催促道。 颖妃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顾承烬后,搭上丫鬟的手,擦着苏梨浅而过。 苏梨浅并未放在心上,浅浅行了一礼后,又继续推着顾承烬朝前走去。 “王爷不认识颖妃娘娘?” 顾承烬点了点头,“本王没见过她。” “肯定是见过,只是王爷没留意罢了!颖妃能叫出王爷来,说明定是见过王爷的。” 顾承烬不置可否。 或许是见过。 只是他从前未正眼瞧过,自动过滤掉了。 无独有偶。 前方不远处又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临风和星野正大步流星朝这边走了过来。 苏梨浅愕然,但迅疾反应过来。 “王爷,我本来觉得这里环境很好,清幽静谧,适合散步,却没想到更适合幽会!” 她轻拍了一下顾承烬的肩膀,两人默契地没有相问,均已猜到几何。 “果然,媳妇永远是别人家的好!”苏梨浅脱口而出。 “这种话,王妃是怎么说出口的?本王从未觉得别人家的好。” “我没说王爷,我说前面那个人呢。” 苏梨浅莞尔一笑,抬眸不露痕迹地望着来人。 顾承烬也目视前方,看着顾临风越来越近。 旋即,他周身充斥起冰冷的锐气。 迎面而来的顾临风看到两人,不由得顿了一下脚步,眼里闪过一丝慌张。 但,很快又恢复如初。 他稳步走了过去,脸上露着一抹狡黠的笑意,“本宫倒不知两位这么有闲情逸致!”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何况我和王爷新婚燕尔,当然要成双成对出行了不是!”苏梨浅清亮的眸子莹润一笑,“殿下也是成双成对的吗?” 顾临风嘴角扯一下,别有深意地看向苏梨浅。 未留下只言片语,径直从她身边经过。 未几,他又回望一眼,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星野脸上则写满不安,“殿下,方才颖妃娘娘就是从这边回去的,想必晋王妃看到了。” “经过此路的人多了。”顾临风继续着步伐。 “属下还是担心!” “隔墙有耳,本来旁人不知道的,你再嘀嘀咕咕宣扬出去,本宫就真的要成众矢之的了。” 星野紧走两步到顾临风身后,低声说道,“殿下若要成大事,就不要被儿女私情缠绕。 这终究会成为殿下的绊脚石,况且皇后娘娘若是知晓……” “知道了!”顾临风大手一挥,打断星野的话,脸上露出明显的不耐烦之情。 每次同颖妃缠绵一番后,耳里不可避免会传进星野的这句话。 他已听过无数次。 主仆两人一前一后,快步离开了此地。 …… 晚膳后 苏梨浅与顾承烬在屋子里啜茶。 沉默间隙。 她才意识到,貌似礼部只给他们安排一间屋子。 下意识,她的眼眸朝床榻望去,眼神中透着若有所思之意。 一张床榻,一床凉被,两个帛枕。 顾承烬眼眸低垂,盯着茶盏之际,明察秋毫间已对她的小心思了然于心。 苏梨浅又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轻抿一口茶,余光瞥向顾承烬。 而后,她放下茶盏,清了清嗓子,莞尔一笑。 “王爷,你一整日都没闲着,还是早些休息吧。”苏梨浅站起身,指着门外的方向说,“我出去找紫玉同住。” 说着,就抬步朝门口走去。 “浅浅!” 身后传来顾承烬低沉的声音。 苏梨浅回转过身,撞上一双似水柔情的眼眸,她心中顿时一紧。 但还是满脸笑意地问,“王爷,是有什么事吗?若是不急,可以明日再说,今日我有些困了。” 随即,她抬起一只手掩在嘴边,做了一个打哈欠的动作。 “我们是夫妻,浅浅是想让旁人知晓我们从未同房吗?若你现在走出这个门,整个消息明日就会传遍瑞福寺。 那时所有人都会向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我们还会被父皇请去训斥也说不定。” 他的眸子一直定在她些微发红的脸上,观察她神色几经交织变幻。 他注意到,她的两只手交织在身前,亦有些踌躇不决的样子。 顾承烬又继续道,“王妃是不是想让众人继续嘲笑本王?让他人知道本王不行?” “不是,我只是想守住我们的约定,毕竟现在还不够一个月。”苏梨浅赶忙解释。 心里不禁暗自腹诽。 这个家伙是不是故意把情况说得这么糟糕? 是不是故意把自己说得这么可怜? 他以前不是不在意别人的嘲笑吗? 他就是在唬她对不对? “今日是特殊情况,可以破例。” 第62章 我昨晚有没有冒犯王爷? 在前世,她还没跟男人同床共枕过。 但听说过,床上的男人绝对没一个是老实的! 要亲亲! 要抱抱! 还要举高高! 好吧,不就是睡在一张床上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梨浅幽幽望向床榻上仅有的一个凉被,妥协道,“那,我找紫玉去寻一床凉被来。” “本王就知道你介意与一个残腿的人同住!算了,你去找紫玉住吧,日后也不用再假惺惺地顾虑本王的颜面。” 顾承烬说完,也不再看苏梨浅。 他转动轮椅默默来到屏风处,自行脱去外衣后,又返回床榻,无声地躺了上去。 看着他一气呵成的动作,苏梨浅简直是懵逼了。 她不就是想去拿一床凉被吗? 打击到他的颜面了? 这么严重的吗? 苏梨浅无奈叹了口气,又不紧不慢走回桌旁,坐了下来。 “顾承烬你是不是故意套路我?” 然,床榻上的男人没有任何回应。 “你是生气了吗?我不去拿凉被了。” 然,顾承烬依然没有任何言语。 苏梨浅翻了个白眼,就是在故意欺负她,知道她不会对他怎么样。 她妥协得还不够明显吗? 换作旁人她早就不管不顾摔门而去,根本不可能给他们拿捏她的机会。 可面对的人是顾承烬时,她经常会变得假正经起来,还会不自觉中就考虑他的感受。 她狠狠地掐了自己胳膊一下,不想,嘴里还是不可抑制地发出“嘶嘶”的声音。 听到动静,床榻上双眼紧闭的顾承烬有一瞬僵住,但还是佯装充耳不闻。 房间里陷入了片刻的沉寂。 须臾。 床榻上传来顾承烬均匀的呼吸声。 苏梨浅拍了拍胸脯,彻底松了一口气,那颗跳动的小心脏如同一阵风拂过肌肤一样松弛下来。 这样也挺好,至少不会觉得那么尴尬了。 出来一整日,马不停蹄地赶路,又跪拜了一个时辰,午后也没闲着,推着顾承烬在寺院里逛了许久。 此刻,她确实又累又困。 一番小小的心里挣扎过后,她抬起手臂,现出肱二头肌,用力向下一沉,心里默念,“加油!” 苏梨浅不慌不忙,一步一步走到床榻边,盯着床榻上的男人看了好一会儿。 身段修长,一张绝色俊朗的脸犹如雕刻般,线条柔中有刚,刚中带柔,矜贵傲然间带着冷清孤傲。 “王爷。” “顾承烬。” 她在他耳边轻声叫道。 然,没有任何回应。 苏梨浅放心地脱下外衣搭在屏风上,熄了烛台后,转身蹑手蹑脚地上了床榻,空悬着身子从他身上爬到了里侧。 待拉过凉被一角盖在身上后,便背对顾承烬,头朝里睡下。 约莫半盏茶时辰。 床榻上便传来苏梨浅清清浅浅的呼吸声。 彼时,床榻上的男人无声无息地睁开了一双狭长的眸子,侧过身,那双眼眸穿透黑暗,望向她的后背。 他伸出手轻抚过她柔顺的发丝,总觉得她身上散发着一种令他痴迷的香气。 让他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黑暗中,顾承烬健硕的身躯终是按耐不住向她靠近,骨节分明的大手从身后环住她细软的腰肢,头也顺势落在她白皙的脖颈处,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 至此,两人完全贴合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 顾承烬不自觉地轻啄几下她细嫩的脖颈,心中悸动不已。 这种感觉令他贪婪。 脑子里迅速闪出两月前的处境,那时他以为自己将要死去,从未想过身边还能有这样一个女子。 而这个女子此时此刻正安睡在他的怀里。 他,何其有幸! 若能如此抱着她一辈子就好了。 只要她在他身边,一切都好。 顾承烬又轻轻吻了吻苏梨浅,而后抿了抿唇,闭上眼睛,紧紧环着她满意地进入了梦乡。 翌日一早。 苏梨浅睁开惺忪的睡眼,原本迷迷糊糊的她,突然想到床榻上还有一个男人时,眼眸立刻望向身旁的位置。 没有人! 顾承烬不在! 苏梨浅坐起身,环视一圈,见不远处的轮椅上,顾承烬一袭玄衣,手里拿着书卷,正敛目低垂,样子慵懒随性。 “你醒了!” 顾承烬放下书卷,朝她幽幽望去,眼眸里立时染上一抹温存的笑意。 “嗯!”苏梨浅揉了揉蓬松的发丝,下了床榻,“王爷怎么起那么早?” 本以为今日起床后,面对他会有尴尬的感觉,没想到一切都是那么平静。 还好! “本王习惯早起。” 苏梨浅走到顾承烬身旁,眨巴一下眼睛,讪讪一笑,“我睡觉不老实,昨晚有没有冒犯王爷?” 顾承烬唇边挂起一抹温和的笑意,透着回味无穷的欢喜,熟稔一笑,“没有,你昨晚睡得很规矩。”还很香! “那就好!” 但苏梨浅多少有些不太相信他的话,经常比个“大”字是她,亦或是骑着大抱枕沉沉入睡也是她。 怎么他眼里的她,不是上边其中之一? 看出她眼里的疑惑,他开口道,“叫紫玉准备水洗漱吧,用完早膳,还要去跪拜祈福。” “好!” 苏梨浅也不再纠结,走过去拉开房门喊紫玉备水,备膳。 瑞福寺的早膳,清粥小菜,很是清淡。 过惯了大鱼大肉的日子,来几日吃斋念佛的日子也还不错。 两人用过早膳后,苏梨浅照旧推上顾承烬,去了祈福的院落。 一众文武百官及家眷早已在此等候,众人在小僧的指引下,开始跪坐祈福。 最低跪礼一个时辰。 按照小僧的说法,跪得越久越显心诚,定能感动上苍,保大晟朝风调雨顺,百姓也定能有个好收成。 苏梨浅不禁眉头紧蹙,一个时辰可是两个小时,一会儿太阳升起来,被炙烤可不是好玩的。 顾承烬则端坐在轮椅上,静静地陪着她。 忽而。 他的余光不经意间瞄到墙角处一个人,那人朝他点头后便消失不见。 他的眉头不由得深深蹙起,目光也变得警惕起来,一种更强烈的感觉直直冲击着他的大脑。 轮椅扶手上的两只大手,也早已紧握成拳,骨节因用力已显得发白。 顾承烬脑子飞速运转,在确认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个人后,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沸腾起来。 是他,一定是他! 顾承烬警惕地环视一圈后,转动一下轮椅。 苏梨浅的视线顿时朝他望了过去。 他点了点头,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后,便转动轮椅自行离开了…… 第63章 王爷,末将回来了 顾承烬屏息凝神,耳朵警惕立起,唯恐错过周遭任何一个可能的声音。 他又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凌西和凌北,后者意会,立即顿住脚步远远跟着,时刻保持着高度戒备。 循着踪迹,顾承烬转动轮椅向前走去。 在转过四道门后,凭借感官认知以及超强的内功,他来到一排香客居所外缘,沿着走廊缓缓驶去。 忽而。 身旁屋内传来一声极轻的敲击声,声音小到常人可以忽略的地步。 但顾承烬的耳朵还是不可控地动了动,他立即刹住徐徐向前的轮椅,短暂驻足片刻。 待确认周遭没有可疑之人后。 他从身后轻轻推开房门,一个轻功连同轮椅便跨进门槛之内,并随即关上了房门。 不出所料。 面前男子看到顾承烬进门的霎时,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王爷,末将回来了!” “起来回话!”顾承烬眉头紧蹙。 赵奕从地上站了起来,抹了一把眼泪,热泪盈眶地问道,“王爷你身体还好吗?属下们都想王爷了。” “本王身子还撑得住!” 见赵奕眼中仍然饱含激动的泪水,顾承烬眉心凝起,“大丈夫有泪不轻弹!跟着本王多年,该知道流血不流泪!” “是!末将谨遵王爷教诲!”赵奕又抹了一把眼泪,长舒一口气,缓了缓神。 顾承烬眼神凌厉,“你为何回来?” 他的眼眸里尽是不可思议。 西凉一战大获全胜后,他任命追随多年的赵奕为定西大将军驻守边界,保大晟朝国土。 后来他被算计后,辗转回到京城,自此,已三年不曾见过赵奕。 今日一见,毫无征兆,他还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回王爷,边界消息闭塞,后来好久才得知王爷身体甚是欠佳,末将和那些誓死追随王爷的下属们忧心不已。 军营里的将士们都很记挂王爷,于是,末将带着他们的祝福,昼夜不停,偷偷赶了回来。 直到进了京城后,小道消息听闻王爷身体好转,末将才放心。但既然到了京城,末将还是想见见王爷。” 本来顾承烬受伤的第一年里,彼此还互通信笺。 但顾承烬为了保全他们,后来彻底切断了与他们之间的通信途径。 这两年来,他们并不十分清楚顾承烬的身体状况。 直至从军营中太子的人口中得知此事后,他一刻都坐不住了,便急匆匆赶了回来。 “你作为定西大将军,无诏回京,知道面临的惩处是什么吗?” “末将知道,末将只是想见王爷一面。出发前,末将让身形,声音与末将相似的下属易了容,代掌军营。 今日见了王爷,知道王爷安好,末将即刻便会赶回边境。”赵奕身体笔直,眼神坚定,信誓旦旦地说。 至此。 顾承烬凌厉的眼神也渐渐缓和下来。 他想问问赵奕军营的情况,可是他已经撒手三年不过问了,突兀问起,心里很是挣扎。 最终还是赵奕率先开口。 “王爷,军营现在两方割据十分严重。到现在为止,太子已派进士兵十万余人。 那十万余人根本不听末将差遣,一直与末将抗衡,太子也意欲将末将赶出军营。” 自顾承烬受伤后,顾临风便安插兵将进入军营,人数呈逐年上升态势。 如今,顾临风只等庆安帝下旨让赵奕滚蛋,他便可以顺理成章接管军营。 顾承烬不疑有他,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 三言两语中,他已知晓赵奕如今的处境。虽是定西大将军,但实权早已被稀释。 “将士们都好吗?” “都好,他们还是希望将来的每一日都是为王爷而战,恳请王爷能重掌大权。” 顾承烬心里涌起一阵悲凉,下颌线越绷越紧,遂低垂眉眼,遮掩瞳仁里积聚起来的痛楚。 那些将士都是跟随他多年,忠贞不渝,披肝沥胆。 他又沉思默想片刻。 赵奕回来一事绝对不能露出丝毫破绽。若发生不测,以他目前的实力恐怕难以周全他。 “回去吧,太子已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欲取而代之。若是让他发现你的踪迹,会给你扣上谋反的罪责。” “那末将便先行回去边疆,王爷好好养身体,末将和下属们在军营等着王爷归来!” 话毕,他匆忙戴上斗笠,又向顾承烬拱手行了一礼。 至于是否归来,顾承烬没有表态。 事情接下来的走向如何,他不知,如今也不在他可控范围之内。 因他而死去的亲信已太多太多,他心里唯一的念头是,身边的亲信不要再有任何闪失。 “赵奕!” 就在赵奕拉开门的一刹那,顾承烬从身后叫住了他。 他从衣袖里掏出几张银票,递给赵奕,后者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连忙摆手推拒。 “王爷,这可折煞末将了,末将身上带着银票呢。” “赵奕,本王不排除有人会盯上你,此番回去必有凶险,路上万事小心,能用钱解决的事,不吝啬,保命要紧。 日后本王是否还回军营,尚且不论,但不要和太子的人硬碰硬,稳住军心,保存实力要紧。 从寺里离开去月上梢画舫,找一个叫老六的人。他见玉饰便知是本王,让他派人护你回去,日后无诏不得回京!” 顾承烬说着,又从身上取下一枚玉葫芦吊坠递给赵奕。 赵奕也不再抗拒,些微颤抖着双手接过银票和玉葫芦吊坠,“王爷对末将的大恩大德,末将无以回报!” 遂跪了下去,给顾承烬磕了三个响头。 而后。 他打开房门,犀利的眼眸左右张望过去,确认万无一失后,便擦着墙边走向一条小路,整个身形隐于竹林之中。 直到一盏茶后,顾承烬才缓缓从里边出来。 拐过一道门后,凌西和凌北纷纷从不远处的树上一跃而下,脚步轻盈,来到顾承烬身边。 方才,从他们的视角,见到一个头戴斗笠的男人从顾承烬的房间里走了出去,但一时分辨不清是何许人也。 “王爷,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 几人又朝着祈福的院落而去。 第64章 本宫改变想法了 另一边。 祈福院落。 一个丫鬟模样的人走到皇后身边,屈膝俯身在其耳畔低语几句。 听罢,皇后的脸上立即爬上一抹狠绝,精致的面容上一丝狰狞飞掠而过,眼底暗流涌动,裹挟着阵阵杀机。 她特意向后看去,找寻苏梨浅和顾承烬的身影。 然,只苏梨浅一人垂头静坐,根本未见顾承烬的半点身影。若没记错,祈福开始时,他是在的。 皇后又迅速收回视线,目视前方,眼神里充斥着难以遏制的怒火,牙缝里低声挤出几个字,“将情况告知太子!” “是!”丫鬟领命后,低着头退了出去。 猝不及防间。 皇后头一歪,向旁边倒去,直接瘫倒在地上,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快来人啊!” “快来人,皇后娘娘晕倒了!” 众人惊呼起来。 皇后身边的公公和丫鬟二话不说,手忙脚乱地搀扶起自家主子,朝所居院落而去。 原本候着的太医吓得魂飞魄散,拎着药箱忐忑不安地飞奔而来,紧追慢赶跟了上去。 一时间,祈福院落陷入一片慌乱之中。 “是不是阳光太强了,一时炙热难耐,体力不支?” “左右有太医看诊,我们还是继续祈福,现在还不到一个时辰。” “那便等祈福结束后,我们再过去看望皇后娘娘。” “说实话,我现在也有些恶心,想吐。”颖妃拿出帕子,擦拭额前冒出的虚汗,抱怨道,“还是太热了!” 周围几人看了一眼颖妃欲吐还吞的矫揉造作模样,未接话茬,又各自转过头。 闻讯赶来的住持,走进院落时,就见众人正耳畔呢喃,窃窃私语。 “阿弥陀佛!”住持双手合十。 “请听无尘一言,各位皆为祈福而来,虔诚礼佛会祈得上苍眷顾,皇后娘娘自然会福报圆满,请继续为大晟天下祈福。” 闻声,众人皆默不作声,又跪坐在蒲团上。 祈福院落又平静下来。 苏梨浅本以为祈福就此继续下去。 不成想,一会儿的工夫,皇后身边的小公公跑来身旁传话。 “晋王妃,请去看看皇后娘娘!太医一时束手无策,娘娘还处于昏迷状态。” 苏梨浅缓缓抬眸,诧异问道,“皇后娘娘还没醒?” “回晋王妃,目前还没醒。恳请晋王妃快些去,免得皇后娘娘病情再迁延加重。” 苏梨浅犹豫片刻后,站起身,跟着公公走了出去。 七拐八绕间,她总觉这条路有些异常。 她对瑞福寺是不熟悉,但寺里也不至于给当朝皇后安排这么弯弯绕绕的路子吧? 于是,她放慢脚步,眼睛微眯,总觉暗中有几双眼睛正如狼似虎般地盯着她,一种不好的预感陡然直袭心头。 再向前看去时,公公离她已经有了一段距离,且步伐越来越快。 苏梨浅毅然决然停下脚步,下意识后退两步。 就在她转身欲逃离此地之际,猛地撞上一抹高大的身躯。 未等她及时抽身,两只手腕便被牢牢捆绑在一起,套在一个厚实的麻布袋里。 旋即,她被眼前的男人一把拎起,毫不留情地扔进了旁边的屋子。 “顾临风,你丫的绑我做什么?” 本来陷入一阵惶恐不安的苏梨浅,看到来人是顾临风时,气得顿时爆了粗口。 顾临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抹邪恶的笑容,“还能做什么?防止你毒杀本宫!” “自始至终都是太子招惹我,仗势欺人是不是太过分了!”苏梨浅从地上站起身,后退几步。 “本宫就是过分,你能奈何!本宫是太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顾临风邪肆一笑,一步步向她靠近。 苏梨浅本能又嫌弃地后退。 “本宫问你,晋王离开祈福院落去做了什么?去了哪里?见了谁?”顾临风的语气咄咄逼人。 “我不知道!” 苏梨浅声色俱厉地说,声音里尽是厌恶的语气。 想知道答案为何不亲自去问顾承烬,非要拐弯抹角从她身上下手? “好!” 说罢,顾临风站定,抬手解下束腰的带子,又扯开外衣。 看着他无耻的行径,苏梨浅心中甚是不安。 她故意抬高说话的音量。 “太子要干什么?” “如若胡来,我定会让你后悔!” “让你一辈子行不了人事!” 与此同时,麻袋里的手已从空间中取出刀子,轻轻划割厚重的麻布袋子。 心里祈祷,只要说话声能掩盖住划割的声音就好。 “本宫不做什么,只是看看你若失了清白,晋王是否还能待你如初?放心…… 你失了清白,他不要你,你们和离,本宫娶你做侧妃!记住,本宫是在行善事,帮你检验他是否爱你!” 苏梨浅脸上涌出一抹讥笑。 侧妃?还敢跟她提侧妃? 明明自己干着龌龊的事情,却要打着为她好的旗号! “我好好的晋王妃还没当够,非要跑去令人作呕的太子府做妾?太子是觉得我脑子被碾过?” “苏梨浅,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得不知好歹!在晋王身边就是虚度光阴,你不知道吗? 跟着本宫,绝不让你独守空房。本宫会好好宠你,让你体会神仙般的感觉。这种感觉,本宫四皇兄给不了你!” 说着,顾临风舔了舔嘴唇,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脸上一度露出扭曲的快意。 “当初可是太子不要我的!” “本宫改变想法了!”顾临风歪嘴一笑,小人本质显露无疑。 苏梨浅心中不禁为苏母曾经的所作所为感到不值。 当初救了还是王府侧妃的皇后娘娘,如今又多了一只白眼狼小崽子! 恩将仇报的卑鄙无耻小人! 见顾临风离自己越来越近,苏梨浅不禁怒斥道,“滚开!!” “滚开?现在坦诚相见不好吗?”顾临风说着,一把将苏梨浅扔到了床榻上。 床榻上的苏梨浅嘴里发出一声闷哼,后背传来的钻心彻骨疼痛,让她的眉头紧紧拧成一团。 身后那把没来得及收回空间的刀,直直划破她的背部,令她一时倍感不适。 尼玛,已经摔她两次了。 她强忍着身体上的疼痛,看着一把扬了外衣的顾临风一步步向自己逼近。 此时,于她而言,痛苦的不是身体上的创伤,是尊严上的折辱,一个如此肮脏的男人竟然要亵渎她! 顾临风一下子扑倒在苏梨浅身上…… “嗖嗖嗖” 就在这时,几枚银针穿透窗纸,从屋内向屋外飞射出去。 第65章 快给太子穿上衣裳 约莫一炷香时辰。 禅房外,众人齐聚。 有京城皇室中人,亦有大臣府中的夫人和小姐们。 无一例外,皆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里边什么声音,竟然如此粗重?” “听都能听出来,除了那种事,找不出第二种事来。我只是好奇是谁敢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如此!” “这可是佛门清净之地,做出这种龌龊的事情,是要遭天谴的!” 正在这时,皇后一脸从容地陪着庆安帝朝这边匆匆赶来。 庆安帝脸上青筋暴起,胸中的怒气一下子冲到天灵盖,似要将这寺院掀翻一般。 今日住持为接待皇家祈福,保其安全无虞,特意驳了普通香客来祈福的要求。 寺里但凡有这种苟且之事,除了他的一众大臣或是府中公子,不会有别人。 “咔嚓!” 不等庆安帝问话,屋内传来一声巨响。 “床榻塌了?” 众人心思不谋而合,异口同声地说。 相互间看去,眉眼间满含羞赧,皆不约而同撇嘴笑了笑。 “里边的人真够专注,我们这么多人在,他们真的察觉不到吗?为何不停下来?” “你傻啊!干柴烈火正是关键时刻,火候到了还怎么停?现在啊,两人估计早已不知天地为何物喽!” “倒凤颠鸾很是卖力,不过是真的开眼啊!” 只是,能如此凶猛的,到底是哪位达官显贵? 好奇心驱使下,围观的众人兴致高涨,甚至在心中不住摇旗呐喊,快出来,让我们看看是哪位好大人! 庆安帝怒目横眉扫视一圈。 众人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束了窃窃私语。 “皇上,这等不知廉耻之辈,是对佛祖的玷污!”皇后在旁边煽风点火地说。 “玉公公,将门踹开,去看看是哪个色胆包天,毫无人性的奸夫淫妇!” “皇上别急!”皇后给庆安帝轻抚后背顺气,“说不定是哪个痴男怨女,也说不定是夫妻呢!” 皇后眼里尽是沾沾自喜和得逞之意。 本以为顾承烬就此消沉下去,没想到,如今他不仅走出了王府,还私下密会旁人。 至于顾承烬见的什么人,丫鬟没看清,她也不清楚。但他最近改变太大,让她不得不防。 治不了他,那便从他在乎的人身上下手,折他的羽翼,挫他的锐气。 就在皇后陷入美好的畅想之际,玉公公慌慌张张地从里边跑了出来。 边跑边回头,内心的惶恐不安提到了嗓子眼。 “皇……皇上……” 玉公公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惊恐万状,语无伦次道,“是……是……,唉,床榻塌了,他们没穿衣裳,现在滚在地……地上,皇,皇上……” 庆安帝微眯起眼睛,不悦地道,“起来,大惊小怪的,舌头理顺了再说!” 玉公公手扶着打软的双腿,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眼神立刻朝皇后望去,神情是一言难尽。 皇后也迎上玉公公诧异的目光。 心里嗔怨他,至于吗? 惊讶是要有的。 但这有点过了吧? “本宫问你,是哪家的女子?” “这?”玉公公有些为难,看了眼身后围观的众人,诚惶诚恐地说,“老奴斗胆请皇后娘娘先让众人散了吧!” “磨磨唧唧的!本宫既然问你,你如实回答就好!” “回,回皇后娘娘,”玉公公低垂眉眼,壮着胆子说道,“里边是,是……” 正在这时。 一阵轮椅辘辘声传来,众人皆回头望去,只见苏梨浅正推着顾承烬走来。 皇后脸上的神情瞬间不淡定了。 她手捂着嘴巴,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怎么在……”但后边的话戛然而止。 苏梨浅微微行了一礼,不紧不慢地说,“对于儿臣的出现,母后似乎很意外!” “本宫只是以为晋王身体不好,晋王妃应寻个清净的地方好生照顾着,没想到来这嘈杂的地方。” “儿臣和王爷刚好路过这里,见这里人多,便过来瞧瞧,没想到父皇和母后也在。”苏梨浅淡淡一笑。 “好了!”庆安帝怒斥一声,喝令道,“将里边的人拉出来!” “皇上拉不得呀!”玉公公赶忙阻止。 “一直支支吾吾的,你倒是说说是谁啊?再欲说还休的,日后滚出皇宫!”庆安帝双手叉腰,威严的脸上尽是盛怒之情。 玉公公头歪向一旁,重重地叹气。 他是不想当众说,可皇后要他说,皇上也要他说,他能怎么办? 不管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皇上,里边是,是太子殿下和贴身侍卫星野!” 方才进去禅房时,里边两人不着寸缕,正酣畅淋漓交叠在一起,精神高度集中,以至于他进去,两人浑然不知。 闻言,众人皆震惊不已。 皇后顿时一个趔趄,身形不稳,向后倒去,幸亏庆安帝眼疾手快拉她一把。 她扶着额头,双眼紧闭,一脸痛不欲生的神情。 稍稍缓了缓神后,脸上的神情更是几近疯魔。 皇后径自跪了下去,拉着庆安帝的衣襟,声泪俱下,痛苦不已。 “皇上,皇上,这是有人故意陷害太子,皇上一定要为太子做主啊!” 庆安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将他的脸面都丢尽了。 “将星野拉出来,拖下去乱棍打死!” 话落之际,便有两个侍卫冲进了房内,合力将星野打晕后,胡乱给他穿上衣襟就拖了出来。 “今日之事若有人敢传出去半个字,朕诛他九族!”说罢,他手向后一挥,“都给朕滚!” 众人似飞鸟一般,一哄而散。 庆安帝双手背后,狠狠地看了一眼皇后,方才火急火燎地来找他,就为了这么一出? 他暴跳如雷地离开了这里,“将太子弄醒,带到朕的寝宫里!” “玉公公,快给太子穿上衣裳,快去!”皇后颤抖着身子,急切地说道。 “是,娘娘放心!”玉公公看了一眼庆安帝怒气冲冲的背影,小声说道,“娘娘还是先去陪皇上吧,老奴给太子收拾好了就送到皇上那里,娘娘再见太子也不迟!” 皇后强忍下心中的怒火,小碎步追着庆安帝而去。 第66章 一定是她陷害我 “快去打几盆冷水来,多打几盆!” 玉公公皱着眉头,吩咐候在一旁的侍卫。 说完后,他马上小跑着进了屋内,面前只顾临风一人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嘴里断断续续吐着一些污浊的话。 这一幕看得玉公公一阵脸红和羞愧,他是没有了,可顾临风这…… 刚才明明亲眼所见他与星野缠绵的画面,简直是不忍直视。过去了这么久,还是如此欲求不满? 后劲儿这么大? 玉公公赶忙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袍,盖在顾临风身上。 “殿下,殿下……” 谁知顾临风双眼猛地睁开,眼眸里阵阵猩红,一把拽过玉公公,狠狠将其扑倒,嘴不受控制地一顿乱啃。 “殿,殿下,你……你,你仔细看看,是老奴啊!” 造孽啊! 造孽啊! 这时,几个侍卫端着铜盆跑了进来,见到眼前的场景,顿时惊呆了。 毫无例外,所有人都怔愣在原地,眼睛圆睁,嘴巴张大成“o”型。 若不是还有一丝一毫的理智,手里的铜盆恐怕都要摔在地上了。 不可避免的是,其中一个侍卫手里的盆子还是重重摔翻在地,顿时,水花四溅。 “快,快泼啊!”玉公公五内如焚惊喊道,“把殿下泼醒!” 旁边围观的几人这才清醒过来,手忙脚乱地将一盆盆冷水泼在两人身上。 前前后后泼了十几盆,顾临风这才停下动作,眼神回拢间,撞上身下玉公公惊恐的眼神,他一把弹跳起来。 “你这个阉人,怎么在这里?” 顾临风满腔怒火,气得直接踹了玉公公两脚。 他又看到站在一旁的那些侍卫,顿时火冒三丈,“滚,再让本宫见到你们,都将你们喂狗!” 顿时,一众侍卫吓得如飞鸟状,四散而逃。 玉公公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冷水,垂头丧气地说,“是殿下将老奴扑倒的! 老奴什么都没做,老奴没有侵犯殿下。殿下方才与星野在这里……殿下可有印象?床榻都塌了,唉!” “星野?” 玉公公的话犹如当头一棒。 他又转头看了一眼塌陷的床榻,确实塌了。 他揉了揉发沉的脑袋,混沌中犹记得与他人交缠在一起,印象里只知对方力气很大,两人滚来滚去,他记起确实用力握到过…… 垂头看了一眼那只手,就是这只手?! 顾临风不敢想下去了。 他又狠狠地朝着床榻踢了一脚,胸中似有一锅开水急剧沸腾着。 “星野呢?”顾临风目眦欲裂。 “回殿下,星野被乱棍打死了!” “不可能,去将星野找来!”顾临风震怒,发疯似地在旁边转了好几圈。 他要找到星野问清情况。 星野还不能死!!! 明明在房间里的人是他和苏梨浅,怎么最后是星野? 苏梨浅,又是你害本宫对不对? 玉公公赶忙捡起地上的衣裳,开始给顾临风更衣,“殿下,先穿上衣裳吧,是皇上下令将星野杖毙的。 皇上还说让殿下去寝宫见皇上,殿下如今还是想想如何面对皇上的责问才是。” 顾临风那张如死灰般的脸上,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但他还是乖乖地接受玉公公的服侍,待收拾好一身行头后,就跟着玉公公去了庆安帝寝宫。 到了寝宫门口。 顾临风有些胆怵,停下脚步,犹豫徘徊了好一阵子,最终在玉公公的催促下,跨步迈了进去。 “儿臣见过父皇,见过母后!” 顾临风涨红了脸,眼睑低垂,眼珠左右乱转,有种做贼心虚的既视感。 “跪下!” 望着面前头发还淌着水的儿子,庆安帝气到肝炸。 顾临风抬眸望了一眼眉头紧蹙的母后,有些丧气地跪在了地上。 “你是大晟朝的太子,是天下万民要敬仰的人,竟然在佛门清净之地做出这种让天下人耻笑的勾当!” “父皇,儿臣错了,儿臣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一定是苏梨浅,是晋王妃,一定是她陷害我!” “这跟晋王妃有什么关系?” 庆安帝满脸狐疑,视线在皇后和顾临风脸上轮番扫过,两人眼底的神色皆透着几许复杂。 最后,他的目光飞快掠过玉公公,声色俱厉地说,“去宣晋王妃!即刻就去!” 领命后,玉公公忙不迭地离开了。 两盏茶时辰后。 苏梨浅推着顾承烬来到庆安帝所居寝宫。 二人分别行礼后,便恭恭敬敬立在一侧。 庆安帝给顾临风一个手势,让他也起身回话。 “晋王妃,朕问你,太子说是你陷害他,你如何解释?” 苏梨浅的视线朝顾临风看过去,目光直视,面色平静,“既然殿下说被我陷害,敢问殿下,我是如何陷害的?” “本宫出事前在禅房内见过你,见过你之后,本宫就倒在了屋内。 你素来懂毒,完全可以做到陷害本宫,又保全自己,就是你陷害本宫的!” 顾临风言之凿凿地说,眼眸里不自觉泛着狠厉之色。 “殿下确定是在禅房内看到我的吗?禅房内外都发生了什么?殿下可以慢——慢——回忆。” 苏梨浅毫不掩饰眼里的轻蔑之意。 她也想看看这里究竟有没有人敢说出真相。 她赌顾临风这个人。 赌他可以私下卑鄙,但面对庆安帝,他还不想被扣上调戏皇嫂,罔顾人伦的恶名。 若真的对峙起来,她也不惧。 实在把她逼急了,她也可以将顾临风和颖妃的事说出来。 “……”顾临风一时怔愣住。 这件事情是他挑起来的,情节他却不能说。 一时还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就在他思索之时,苏梨浅不疾不徐,娓娓道来。 “若说是在禅房内遇到,按殿下所说是我用毒,可问题来了,殿下即便中了毒,可当时是清醒的,不是昏迷。 既是清醒状态,敢问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是如何逃离那间屋子的?星野都未能幸免,更何况是我! 光明正大的侧妃之位我都不稀罕,那种偷鸡摸狗,拈花惹草的下三滥之事,我更不稀罕! 有没有可能是太子欲对哪个女子行不轨之事,最后反而自食其果?” 苏梨浅振振有词,眼神里更有一种不屑的神情。 第67章 你简直大逆不道! 眼看形势很不利于顾临风,皇后坐不住了。 “皇上,臣妾想这其中定有误会,太子再不堪也不会动别人的妻妾。 太子府妻妾成群,太子怎么可能饥不择食。倒是……” 皇后瞟了一眼苏梨浅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对上她清冷的眸子。 “臣妾说句不好听的话,晋王因为身体原因,或许一直不能行人事。 怎知不是晋王妃饥渴难耐?或许主动投怀送抱不成,想要毁了太子也大有可能!” 说完,皇后心虚不已,带着护甲的手一时有些无处安放。 风驰电掣间…… 就在皇后的手刚要触及茶盏边缘的时候,面前的桌子瞬间被掀翻。 一抹凌厉的掌风带着雷霆震怒之势,连带着将皇后一并甩了出去。 顷刻间。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顾承烬。 然,顾承烬面色冰冷,悬在半空的手正慢慢回拢,紧握成拳。在迎上众人怨毒的目光后,狠狠向下一甩衣袖。 “承烬,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庆安帝厉声质问。 顾临风三步并做两步跑过去,扶起摔到几米外的皇后,“母后你怎么样?” 而后,他转头看向顾承烬,勃然大怒道,“你竟敢对母后出手,你简直大逆不道!” 苏梨浅也怔愣住,刚只感觉到地面微微颤动,后来才反应过来是顾承烬打出一记掌风。 她很意外。 论实力,他们根本无法同顾临风抗衡。她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让他先消气。 “你们所有人都在质问王爷如何,可是你们别忘记,是堂堂一国之母的皇后先说出不成体统的浑话!” “苏梨浅,你不要强词夺理!” 顾临风怒喝一声后,看向顾承烬,“不管母后说了什么,她都是长辈。晋王如此冒犯一国皇后,按律法是要五马分尸的!” 顾承烬拉过苏梨浅的手,漫不经心地在每一个人脸上扫过,犀利的眼眸显得异常阴鸷可怖。 “本王是瘫了,但本王的王妃还轮不到你们评头论足!刚才的一掌是警告! 至于事情来龙去脉如何,本王不介意今日都挑明。不论皇后,还是太子做过的事,有种承认就好。 本王了解自己的王妃,她绝不会去勾搭一个败类。有些败类饥不择食,拈花惹草倒是有可能的,比如……” 他故意停顿下来,眼神扫过庆安帝。 最后视线落在顾临风的脸上。 眼神碰撞间。 顾临风吓得后退两步,他和颖妃的事,果然引起他的怀疑。 他赶忙给庆安帝行了一礼,迂回道,“儿臣在禅房内精神恍惚,从窗子处看到外边经过的晋王妃,以为是她下毒。 儿臣不该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随意污蔑晋王妃。父皇,是儿臣错了,儿臣愿意受罚!” 顾临风越说,心里越气。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狼狈。 自己明明从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自从见了苏梨浅后,霉运一直不断。 这个该死的女人,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仗着会些医术,无法无天! 顾临风的话,苏梨浅没有反驳。 她是清白的,可到底同顾临风同处一室过,人言可畏。 然而,庆安帝眉头紧蹙,思虑这些话里的逻辑。 他不完全信,也不完全不信。 “晋王妃祈福期间,为何会出现在禅房外边?” 苏梨浅应声回眸,“这个恐怕要问母后,是母后身边的公公带我去那里的。” 一旁被击中掌风的皇后,脸色些许苍白,还带着一抹病态。 “皇上,祈福时臣妾晕倒了,太医一时半会也没能让臣妾醒来,公公想着晋王妃会医术,便擅作主张去请了。 臣妾醒来后,公公同臣妾说了此事。公公说可能是他平时脚步快的原因,再一回头就不见晋王妃的身影。 想着晋王妃可能走了别的路,直到他回了臣妾寝宫伺候,一问才知晋王妃没来这里。然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皇后的声音里带着克制,但仍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了丝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晋王妃没有去皇后寝宫侍疾,从禅房处离开后,去了哪里?”庆安帝追问。 “儿臣直觉那里不是通往母后寝宫的路,公公在骗儿臣,便回了祈福院落。” 见各说各有理,庆安帝一时没办法辨别其中的关系。 但潜意识告诉他,太子和晋王妃之间,有人在说谎。 “父皇,审问完了吗?”顾承烬声线冷冽无温,晦暗不明的眼眸有着猝不及防的凌厉之色。 庆安帝应声望了过去,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倏然相撞。 眼前的儿子说自己在“审问”? 庆安帝一度觉得,他若再提出一个问题,眼前的儿子会将这房顶掀了。 “玉公公,去找刑部尚书彻查此事。” “是,皇上!” 折腾了许久,庆安帝一时气血上涌,头疼不已,也想清净会儿。 他一挥手,示意众人离开。 众人皆行礼后,移步离开。 母子两人朝着顾临风寝宫的方向而去。 “太子,你真是糊涂啊!如此还如何挽回在你父皇心目中的形象?” “母后,儿臣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顾临风脸色颓然,仇恨恣意蔓延开来,“儿臣被她算计了!” “这种事什么时候需要你亲自上阵了?你何故将自己搭进去!” 皇后责备不已,也在心里自责不已。 眼前的儿子,从小被捧在手里,未遭受过任何挫折。 成为太子之后,更是前拥后簇,任谁在他面前都是卑躬屈膝,哪里会有他栽倒的时候! 见顾临风不说话,皇后厉声问道,“怎么不说话?你不会告诉母后之所以自己亲自动手,是喜欢上那丫头了吧?” “……不是,儿臣只是在想,他是如何做到的?” 现在星野不在,他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 顾临风自己也很是苦恼,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折她手上。 “晋王妃绝不是简单的女子!自她嫁进晋王府后,太子没发现晋王变化了许多吗? 从之前的闭门不出,到现在勇敢迈出王府。晋王如今脸色也好了,一如常人。 那丫头之前说过不会治晋王的病,可他的脸色明显好了,这足以说明,她在骗人。” “母后,即便毒解了,可他的腿是断的,儿臣还没见过哪个人腿筋断了还能站起来的。”顾临风不以为意一说。 “总之你要小心,不要被蒙在鼓里。晋王今日见的什么人,继续查,不出意外,八九是他以前的心腹。” “母后放心,丫鬟告诉儿臣这件事情的时候,儿臣已派人去寻踪迹了。” 两人又走了好长一段路。 忽而,皇后停住脚步。 她给顾临风整了整衣襟,又给他理了理凌乱,湿漉漉的发丝,看满脸慈爱地看着他。 “风儿,眼下你有兵权,也有众多大臣拥护,条件得天独厚,平日里多和丞相,国公们切磋切磋。” “儿臣知道了。” “今日之事虽然丢了颜面,但不要紧,待你登基后,这些小事都会烟飞云散,不值一提。” 顾临风点了点头。 “好了,母后要回去了,你也回去沐浴,然后好好休息。” “儿臣恭送母后!”顾临风拱手行礼。 …… 第68章 本王很温柔的 另一边 苏梨浅推着顾承烬走在皇后和顾临风后边。 为避免口舌之争,她索性换了另一条路。 “王爷为我出头,我心里自然高兴。但若对抗起来,我们毫无胜算。所以,在我们有实力之前,还是先自保。” “本王刚才只是随了自己的心,见不得别人如此辱你。” 他的浅浅是什么样的人,他最了解。如此冰清玉洁的女子,竟被皇后说得如此不堪,他忍不了。 即便他瘫了,也绝不容许旁人肆意诋毁她。 “王爷就真的这么相信我吗?” “你说的,本王都信!” 方才见过赵奕后,顾承烬去了祈福院落,但并没有见到苏梨浅。 问了旁人才知,她跟着一个小公公去了皇后那里。 一路循着踪迹找寻过来,正看到从一处房子里匆匆出来的苏梨浅。 她将发生的情况悉数说给他听,他都信。 没有半分怀疑,只有疼惜。 “浅浅,本王刚才看到你后背衣襟处有血渍溢出,现在回去,本王给你重新包扎一下。” “我自己就可以的。” 刚才逃离顾临风那个房间后,她随便进了一个房间,慌乱中自己凭着感觉包扎,做得确实不够到位。 回去后,确实需要重新包扎。 “背部位置自己总是不方便,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两个人才能完成。放心,本王很温柔的,不会弄疼你。” 身后的苏梨浅眸光微动,脸上立刻染上一抹胭脂红。 这句话在耳里,总觉得有点怪怪的意味,还有点暧昧的气息。 “嗯?” “王爷你不会是想占我便宜吧?” “本王现在想占,王妃同意吗?”他回头望着她泛着绯红的脸蛋,眼眸含笑,“浅浅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我那是热的!”苏梨浅伸出双手,一把将他的头摆正,“让你看!” 看到她脸红,还故意问出来?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顾承烬只是淡淡一笑。 “浅浅,本王想要早些站起来。你之前说要给本王动手术,现在可以了吗?” “等我们从瑞福寺回去后就给王爷安排。王爷有没有想过,万一失败怎么办?” “即便失败也不会比现在更糟,只要有一线希望,本王就想尝试,本王也盼着日后能像个男人一样站在你身边。” 他低沉的嗓音,苏梨浅听在耳里莫名觉得舒服。 习惯了推着她,她一时还脑补不出他站在自己身边的感觉。 “既然王爷这么信任我,那我一定会尽力不失败。” 苏梨浅脸上洋溢起幸福的笑意。 两人继续朝前走去。 不一会儿,就到了房间内。 “王爷,让紫玉进来给我处理伤口也行。” “本王能做的事情,何必假手于人。”顾承烬干脆利落地拒绝。 苏梨浅便也不再矫情,拿出消毒液,医用纱布和胶布,放在桌子上。 她交代顾承烬包扎方法。 “伤口周围可能有血迹晕染,多的话可以先用纱布擦拭清理。然后用消毒液消毒,最后将纱布垫覆在伤口处,再缠绕胶带固定住。王爷明白了吗?”她眨巴着眼睛问道。 顾承烬视线从面前的东西上,移到苏梨浅的脸上,深邃的眼眸透着深深的爱意和缱绻。 只是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笑意,这是拿他当小孩子问呢。 “本王在浅浅心中很傻吗?本王只是腿坏,脑子没坏。” “不傻,不傻,王爷要是傻,那没有聪明人了!” 两人相视一笑。 顾承烬眼睛瞟向床榻位置,示意她脱掉衣裳,趴到上边去。 “那个,王爷你先背过身去。” “如果本王能站起来,都不会给你叫本王背过身的机会。”他已经上手帮她脱掉了。 顾承烬的声音很是坚定,但他还是转动轮椅,背过了身。 苏梨浅没有理会他话里的意思。 将包扎用的东西放到床榻前的矮几上。 又背对着他,慢慢脱掉衣裳,只余留一件粉色肚兜,和一条长白裤子裹身,便趴到了床榻上。 在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后,她缓缓开口,“王爷,好了!” 顾承烬这才转过身,来到床榻边。 看着她裸露的背部,下半部分是以纱布包扎,上半部分皮肤异常细腻,白皙光洁,他的眉心不可抑制地动了动。 深邃幽深的眸底凝视着粉色肚兜的带子,眼底漾起一丝难以名状的起伏。 见顾承烬迟迟不动手,苏梨浅侧头看过去,“王爷是准备看到晚上吗?” 撞上她探询的目光,顾承烬才回过神来,手掩嘴轻咳几声,“……咳咳咳……” 而后,他抬起手,轻轻一扯,肚兜的带子便滑落下去。 感觉到他多此一举的动作,苏梨浅无奈叹了一口气,微微侧过头并欠起一点身,“顾承烬,我跟你说,不用解带子都行的。”你干嘛非要解开? “不解是不行的,有个带子总归是碍手……” 话未尽…… 顾承烬的视线已落在她的腋下,看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喉结不禁滚动一下。 蓦地,他呼吸一滞,绝色俊朗的脸上,直到耳后根变得些许通红。 撞见他灼灼目光,苏梨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即刻又趴了下去。 “顾承烬!你……”苏梨浅脸上涌上一抹羞红。 今日看起来跟个色狼似的。 果然他们老顾家的基因就是如此! 顾承烬收回视线,又不经意间接连瞄了两眼。 这不怪他,是她自己欠身起来的。 “王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那是因为本王身体不好,你不是说本王能站起来吗,有了希望,当然要活得正常一点。” 活着都是奢望的时候,哪里还有心情想别的。 相反,活着不是奢求了,当然要有新的追求。 这时,顾承烬已揭开了纱布。 担心会抻到她的肌肤,他小心翼翼地说,“本王会小心的,尽力不弄痛你,浅浅忍一下就好。” “嗯!” 当纱布揭下来的那一刻,呈现在眼前触目惊心的伤口,还是让他的心不由得一沉。 顾临风那个混蛋! 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他拿过消毒液给她消毒,严格按照她的步骤进行着。 感受到他带着温度的指腹在背后摩挲,顿时一阵酥麻感似是穿过血液一般,流淌在周身。 她的身子不禁一颤,后背也紧绷了起来。 “顾承烬你能快点吗?” “慢工出细活,浅浅可以了解一下。”顾承烬不以为意地说。 然,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那张薄唇早已扯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第69章 本王是情不自禁 顾承烬将最后一条胶布固定好后,长舒一口气。 第一次做这么精细的活计,还真是为难他了。 但,他乐意! 他拿起肚兜的带子为她系在背部,看着那盈盈一握的腰肢,仿若一只手便能轻而易举提起一般。 “浅浅,要不要躺会儿,出去一个上午也累了。” 苏梨浅无声地点了点头,确实太累了,跪了近一个时辰,又和顾临风斗智斗勇,还受了伤。 她识趣地平移到床榻里侧,给他留出足够的位置。 果然是一回生二回熟,她现在已不觉得和他躺在一起有多尴尬。 顾承烬褪去外衣,着一身中衣径自在她身边躺下。 她微微抬起澄澈如水的眸子,朝他望去,发现他也正温和地望着自己。 鼻尖飘过她身上清淡的香味,顾承烬眼神里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欢喜。 他不禁抬手轻抚上她娇媚的小脸,捏了又捏,总觉得还不够。 “浅浅,本王喜欢你,爱你!” 苏梨浅清晰地看到他脸上显露出来的满足感,那一抹似笑非笑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这个笑容令她沉醉。 她伸出纤纤玉手覆上抚着她脸颊的那只大手,这双手此刻让她觉得温暖,安心。 顾承烬一个反手握住那只小手,放在自己宽厚坚实的胸膛上,“本王的心里全是浅浅,每一次跳动都是为你!” 苏梨浅的脸颊迅速升温,心也有些凌乱,垂眸看向他因侧躺而从衣襟里露出的胸膛,那只小手的指尖也不自觉地弯了弯。 她一个小小的动作,令他一时心痒难耐。 “浅浅!顾承烬的声音低沉暗哑。 他身子前倾,在她的额头上饱含深情地印下一吻。 视线随之下移,定在他樱红的唇上,没有意外,他环住她光洁的肩膀,薄唇凑了过去,在她的唇上浅尝辄止。 而后,似水柔情的看着她。 四周一片寂静。 两人的距离是如此得近,近到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苏梨浅轻轻推了他一下,戏谑地说,“顾承烬,你确定要对一个病人下手吗?” “本王是情不自禁!正因为你受伤,本王方才已经很克制了。” 顾承烬复又躺了下去,将她的手紧紧攥住。 “本王今日见了定西大将军,他是本王的心腹。” 苏梨浅眼前一亮,她记得他之前曾向她敞开心扉,说起在大败西凉后发生的事。 原来太子追问她的事,不是空穴来风。 “王爷是如何打算的,想要再回军营吗?” “现在军营有太子十万兵力,本王如今没有一点实权。祈福回去后,本王不知能否从父皇那里再要回一点兵权。” 这条路艰难几何他不知,但这是他必须要做的事。 那些将士不该无辜枉死。 三年来,他被旁人踩进泥潭里,这也不该是他的宿命! “事在人为,不论王爷要走哪条路,我都会支持你。” 顾承烬点了点头。 “咚咚咚!”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紧接着,紫玉的声音传了进来,“王爷,王妃,午膳时辰到了,现在传膳吗?” “传!” 紫玉推门而入,将膳食整齐摆在桌子上。 余光瞟了一眼床榻上的两人,又赶快不露声色地收回目光。 “紫玉,给王妃找来一套中衣和外衣。” “是!” 紫玉低眉敛目,到旁边的小箱子里取了一套衣裳,默默放在一旁的桌上后,低着头退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顾承烬下了床榻,转动轮椅去桌上取来中衣和外衣,放在床榻上。 “浅浅,下来更衣,然后用膳。” “嗯!” 苏梨浅坐起身,瞥向眼前的男人,瞧见他正定定地望着自己。 她可是只穿了一件肚兜啊! 她抓起外衣扔在了顾承烬头上,叫你这个大色狼一直看! 遮住了他的视线后,苏梨浅拾起床榻上的中衣顾自穿了起来。 顾承烬慵懒地拿开头上那件外衣,无奈一笑,她的王妃这是害羞了。 “本王是你夫君,早晚都要睡在一起,况且也用不了多少时日了,王妃为何还避着本王?到那时,你身上连肚兜可能都没有……” 苏梨浅整理中衣的手顿时怔愣住,一个冷冽的眼眸甩了过去。 看着她脸红耳赤的样子,顾承烬立刻紧闭薄唇,将未尽的话在心里顾自说了一遍。 他将外衣裙递给苏梨浅,玩味一笑,转动轮椅去铜盆前净手。 苏梨浅白了他一眼,但还是很快更衣。 两人在桌前用起了午膳。 午膳后。 宁浠可听说上午发生的事后,特地来找苏梨浅。 两人在寺院里沿着小路向前走去。 “晋王妃,听说你被皇上和皇后找去了?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我和你一样,是不受气的人,呵呵……”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了然。 似乎,她们的性格中确实有重叠的部分。 “那就好,害臣女好一阵担心呢。” 两人正走着,悠悠向前望去,就见在丫鬟的簇拥下,迎面走来的太子妃柳暮烟,扭动着婀娜多姿的身段。 宁浠可嗤之以鼻一笑。 稍走近些后,两人俯身行礼,“见过太子妃!” “这个礼本宫可受不起!” 柳暮烟眼神一转,无端透出几许刻薄,“晋王妃不要仗着有几分姿色,就到处勾搭男人。” “勾搭太子妃男人了吗?” “今日的事刑部在查,虽还没有定论,但你确定没在禅房内见过太子?”柳暮烟趾高气昂地说。 有人时,她要端着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 如今眼前就这两个女子,她也没必要装给谁看。 看到柳暮烟本性毕露,苏梨浅清冷一笑,看来今日是不打算装了。 “你男人我看不上,也不屑招惹他,倒是太子妃要看好自家男人,他到底有多脏你可能还不知道。 还有我再重申一次,若不是你挂着太子妃头衔,我这暴脾气今日一定让你去见阎王。 我没招惹你,你以后最好也别招惹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苏梨浅说完,毅然决然地离开了此地。 上午顾临风,下午柳暮烟,组团来的吧? 留下柳暮烟站在原地,错愕不已。 发生了什么,她好像还没来得及责问苏梨浅,就被她一顿训斥。 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身旁的丫鬟也懵圈了,晋王妃竟对太子妃如此无礼? “太子妃,还是将此事告知殿下吧,让殿下替太子妃做主。” “不要!!!”柳暮烟七窍冒烟,眼神里喷射出簇簇火苗。 晋王妃竟然不顾尊卑有别,不留情面地训斥她! 柳暮烟气得转身离开了此地…… 第70章 你在嫌弃本皇子? 苏梨浅与宁浠可继续朝前走去。 “晋王妃你胆子好大,臣女可不敢得罪太子妃。” “你只敢得罪九皇子是吧?”苏梨浅别有深意一笑。 想起这两个人在一起斗嘴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她心里倒觉得二人蛮般配的。 说到般配,她认为顾临风和柳暮烟那也是真的般配,不锁死了都不合适。 “一个炕头睡不出两种人呀!”苏梨浅自顾自地小声嘀咕着。 “晋王妃在说什么?” 苏梨浅“噗嗤”笑出声来,下巴微抬,眼神示意宁浠可看向前方,“你的炕头人来了!” 什么炕头人? 宁浠可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顾少荀打着折扇,迈着逍遥的步子,没心没肺地走了过来。 “四皇嫂!”顾少荀一把合上折扇,放浪形骸一笑,“听说你们受欺负了,我正想去看四皇兄,怎么没推四皇兄出来?” “午膳后,王爷就在房里休息了,明日要返程,所以我跟浠可逛逛这里,九皇子你去陪王爷吧。” 顾少荀点了点头,眼神不经意间扫向宁浠可,上下将其打量一番。 他的头靠近她几分,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好一会儿,忽而抬起手,快速触碰了一下她的脸。 宁浠可一把打掉他的手,向后一个弹跳,怒气冲冲地惊呼道,“你这个登徒子!” “本皇子是登徒子?” 顾少荀复又将手伸到她面前,不拘小节一笑,“看看你吃的枣泥糕,都粘到腮帮子上了。” 宁浠可这才垂下眼眸,戒备地看了一眼他食指上的枣泥。 确实是刚吃的枣泥糕。 可是她也没让他动手啊? “有就有,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九皇子说一声就是!九皇子的手是不是摸到我的脸了?”宁浠可拿出帕子,嫌弃地擦了擦被他碰过的肌肤。 “你在嫌弃本皇子?” “是又怎么样!”宁浠可将用完的帕子厌弃地塞到丫鬟手里。 果真嫌弃他! 顾少荀简直无法接受。 他们从小玩到大,虽说两人口角不断,但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被嫌弃。 况且,他不过是伸手捏掉她脸上的一点残渣而已。 “小时候,本皇子可是为你擦过大鼻涕的,你以为你是香喷喷的吗?”顾少荀丢下一句话,离开了。 “有病吧!”宁浠可撇了撇嘴。 小时候的事谁记得? 难道为她擦过鼻涕,她就不能嫌弃他? “你们两个就是孩子心性,只是从前的相处方式让你们看起来剑拔弩张的,其实你很好,九皇子人也很好的。” “就他?” 宁浠可指着顾少荀的背影,不关痛痒地摇了摇头。 还是饶了她吧! “好了,别气了。你不是说要去许愿树那里许愿吗?我可没见过谁是气嘟嘟许愿的。” “臣女才不会同他生气呢。” 宁浠可面色恢复如常,拉上苏梨浅就走。 …… 翌日一早 祈福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瑞福寺。 两个时辰后,马车刚转到九棵松街,白管家就拦住了苏九妄的马车。 苏九妄掀开车帘的一角,见到来人诧异不已,“怎么了?本官要先将皇上送到皇宫才能回府,回去再说。” “老爷,十万火急。”白管家凑到苏九妄耳边说道,“赵姨娘的宅邸失火了。” 闻言,苏九妄当即下了马车,眼看庆安帝的马车距他已有一段距离。 他疾步跑到顾临风马车前,向其告请。 很快,苏九妄又急匆匆上了马车,白管家替换赶车小厮坐在车前,调转车头,朝着别院方向驶去。 “老爷,走水是在昨夜。老奴知道时已是凌晨,匆匆赶到后,院落已是断壁残垣,屋内被烧得什么都不剩了。” 苏九妄眉头紧拧,急切地问道,“赵姨娘和小少爷呢?” “老奴找过了,宅邸根本没有他们的踪影,老奴想他们是不是自己逃到别处了。 但转念一想,发生这么大的事,赵姨娘至少会来找老爷,但至今没有。老奴斗胆猜测他们是不是被劫走了?” 宅邸没有尸骸。 赵姨娘一个小家碧玉般的女子,多年来一直依靠自家老爷。 白管家还是认为赵姨娘若是自己逃生,断然没有不回来找苏九妄的理由。 除了被人掳走的可能性,他想不到其他。 苏九妄脸色凝重,眉头紧皱,“夫人呢?”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小心翼翼地掩盖着。 难不成宋芸发现了他的秘密? “老奴也怀疑过夫人,但从昨日中午到现在为止,夫人不曾出过府,老奴也没从夫人脸上看到丝毫变化。” 白管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匪夷所思。 他加快赶车的速度,马不停蹄地赶往别院。 赶到别院时,宅子外有一些看热闹的百姓正对里边指指点点。 “啧啧啧,真是可惜了这么一座宽敞的宅邸。” “母子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平时常有一位大官人前来看望,是不是投奔他了……” 妇人的余光瞟到苏九妄的身影,未说出的话戛然而止,赶忙拉着一旁的人溜之大吉。 苏九妄走进院落,看着面前乌漆墨黑的一片,脸色差到极点。 不过是前几日才来过这里,如今却是面目全非。 每一个房间,他都走过一遍,所有的东西如从前摆设,皆被烧成灰烬,根本没有转移的痕迹。 这绝对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白管家紧紧跟在身后。 “老爷,老奴已派人去寻赵姨娘和小少爷的下落了,眼下再多看也没有意义,老爷不如着手去查幕后凶手。” 苏九妄又不舍得看了一眼被烧毁的别院,低声咒骂一句后,拂袖而去。 白管家赶忙上前给苏九妄拍了拍衣襟和筒靴上粘的灰烬。 而后,两人急匆匆赶回京城。 到达户部尚书府时,已是申时。 苏九妄一下子跳下马车,径直奔向主院。 “夫人呢?” “老爷您回来了,夫人在屋子里呢。” 听到动静的宋芸,只是沉默地坐在屋子内,不理苏九妄回来与否。 方才赶车的小厮一个人回来,问过才知道,是白管家换下了他。 宋芸心里便知,自家夫君又去找了那个狐狸精。 刚回京就去见外室,这是在打她的脸! 第71章 别打,别打,我说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宋芸不由得向外张望过去。 视线对上苏九妄一张阴黑的脸。 苏九妄的步伐在她面前重重顿住,紧接着便是质问的声音。 “我问你,你今日凌晨去做什么了?” “老爷是在质问妾身吗?妾身还没质问你呢,敢问老爷方才去了哪里?明明家里有正室,老爷倒好,刚一进京,就去找了那个狐狸精,是不是?” 苏九妄僵在原地,手指紧紧抓在桌角上,眼神死死地盯着她那张满是怨气的脸。 她果然知道! 他噌一下子转身,在椅子上坐下。 “这么多年,尚书府一直让你执掌中馈,吃穿用度不曾亏待过你,我养一个外室就如此让你容不下? 就因为知道你的性情,我才未将他们接进府里,但你非要赶尽杀绝吗?你说实话,你将他们母子如何了?” 她将她们母子如何了? 宋芸听得云里雾里,呆愣地看着苏九妄,眼神里尽是茫然不解,她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她又将他的话前前后后回想了一遍,还是没有理清个所以然。 “老爷到底是什么意思?” “事到如今,你还要装吗?”苏九妄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气得胡子飞了起来。 “老爷是在外边受了委屈,回府来撒气?我宋芸什么都没做,我怎么装了?” 苏九妄重重地吐出一口粗气,缓了缓神。 “我再问你一次,我养在外边的赵姨娘和小少爷,你把他们弄到哪里去了?还有那座宅邸是不是你派人烧的?” 宋芸先是震惊不已,而后那张脸上悄无声息地爬上一丝欣喜。 她是该笑还是该哭呢。 她确实想要对付那对母子,可还没来得及出手,竟有人替她做了件善事! 宋芸的脸上露出一抹轻松,“老爷,妾身是不喜欢那对母子,但老爷口中说的事不是妾身做的。若是妾身做的,天打五雷轰,我不得好死。” 见她言之凿凿,脸色亦是义愤填膺,不像是唬他。 苏九妄也不想再做耽搁。 他站起身,向外走去,刚走到正厅门口,就撞见睡眼惺忪的苏子渊。 本来两人已擦肩而过,但苏九妄一下子就停住了脚步,迅速转过身,厉声道,“站住!” 苏子渊应声顿住脚步,放下揉着眼睛的手,懒洋洋地问,“父亲,怎么了?” 见自己的父亲眼神里带着锋芒,一步步朝自己走来,他顿感不妙。 他赶忙后退几步,躲到宋芸身后,奈何被苏九妄一把扯了过去。 苏九妄抬手,从苏子渊头上摘下一点黑木屑,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又碾了碾,竟然是和别院一模一样的灰烬! “你去做了什么?” 眼看事情败露,苏子渊吓得赶忙向后跑。 岂料,衣裳被苏九妄牢牢攥在手里,他根本动弹不得。 “来人,将大少爷给本官绑起来。” “父亲,求你别绑孩儿!”苏子渊双手作揖,一副求饶状。 见状。 宋芸一把拦在苏子渊面前,“老爷,你才回来就要搞得府里鸡犬不宁吗?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么多年来我操持不易,如今被苏梨浅欺压,现在又冒出个外室。你审问妾身不成,又想来审问渊儿是吗?” “我审问他?”苏九妄越过宋芸的肩膀,看向身后缩着脖子的苏子渊,“你看看他头上粘的都是什么?” 他朝外喊道,“白管家,上家法!” “母亲,快救救孩儿!”苏子渊心生畏惧,抓了抓宋芸的衣襟。 然而。 不等宋芸说话,白管家已带着家法棍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府里一众家丁。 苏子渊即刻认怂,跪了下去,告哀乞怜道,“父亲,孩儿说,孩儿说!你让他们都出去!” 苏九妄一挥手,府里家丁都退了出去。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孩儿一时气不过,就烧了他们母子的宅邸。” 宋芸手捂住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渊儿,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这件事情,她明明没对任何人提起过。 “前不久,偶然间听到二姐姐和母亲在房间里说起,孩儿就知道了。” 苏九妄接过白管家手里的家法棍,直指地上跪着的苏子渊,“你为何要烧那座房子?你把他们弄到哪里去了? 看着那根近在咫尺的家法棍,苏子渊整个身子迅疾向后仰去,一个不稳仰坐在地上。 他害怕地扬起一只手,“别打,别打,我说!” “本来尚书府的金银财宝都是我的,突然间冒出来一个弟弟,我怕他抢走。”他又怯生生地斜睨过去,“孩儿花银子请人将他们扔到涟漪河,就,就冲走了。” 苏九妄看着面前十三岁的儿子,一时气血攻心,在原地转了好几圈。 小小年纪竟学会了如此残忍的手段! 脑子里又突然转出涟漪河几个字,梨浅的母亲就是在那里失踪的吧? 来不及多想。 “起来,带我去找,若是找不回人来,你日后也不用回尚书府了。” 苏九妄气得一把扔了家法棍。 听到棍子与地面激烈的碰撞声,苏子渊吓了一个激灵,双手下意识去抱头。 看着自己父亲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他即刻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追了出去。 …… 另一边 苏梨浅和顾承烬回到晋王府时。 门口家丁快步上前行礼禀告。 “王爷,王妃,今日天未明时,康王府世子爷来过三次了,说是想请王妃……” 正在这时。 门口传来几声长嘶,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两匹健硕的枣红色马儿停在了王府门口,马背上迅疾跳下来两个人。 “承烬!”康王爷阔步而来。 身后康王府世子顾宴拱手行礼,“晋王,好久不见。” 顾承烬点了点头,眼神里尽是诧异的神情,“五皇叔,云世子,你们怎么来了?” 康王拍了拍顾承烬的肩膀,“早就听说你出府了,皇叔为你高兴,只是一直没能得空来看你。” 说着,他明察秋毫的眼眸瞄了一眼旁边的苏梨浅,面前的女子面色从容,落落大方。 确切地说,还是第一次见,但关于她的“传说”,坊间传得多又广。 注意到康王打量的眼神,顾承烬说道,“五皇叔,这是皇侄的王妃。” 康王满意地点了点头,神采奕奕地说,“初次见面,皇叔也没带任何礼物,日后定会补上如何?” “五皇叔客气了!”苏梨浅清眸流转一笑。 面前的康王看起来是个爽快之人,但他眉宇间的纵纹,还有额头上的薄汗,她看在眼里。 想必康王是有求于她…… 第72章 这样还能活下来吗 顾承烬也看出康王的欲言又止之意。 “五皇叔有事不妨直说。” “承烬,那皇叔便开门见山了。我们也深知这样多有唐突,但如今实在是无处可求。 世子妃今日生产,有多年经验的几个稳婆迟迟接生不下来,稳婆说已无能为力,恐一尸两命。 京城里都知晋王妃会医术,本王斗胆厚脸皮请晋王妃亲自去一趟,大恩大德康王府一辈子不会忘记。” 康王言辞诚恳,眼神殷切,视线在苏梨浅和顾承烬身上来回徘徊。 人命关天,苏梨浅没有拒绝的理由。 况且,看顾承烬同康王说话的语气和方式,想必关系不是坏的。 她下意识朝顾承烬看去,两人对视一眼,交换一个会意的眼神。 顾承烬知道,她想要去看看。 但这种事总会有意外,他不想她痛快答应,而将自己置于被动之地。 他看向康王,“五皇叔,接生孩子这种事非同小可。王妃没经历过,可能经验会有不足,未必一定能帮上忙。” “诚如王爷所说,我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苏梨浅说。 别说这里是古代,就是在现世,也总会有各种意外情况。 “晋王妃,这些我们都知,稳婆已无计可施,康王府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康王说。 顾宴也马上开口,声音哽咽,“晋王妃是我们最后的救命稻草,若晋王妃也没办法,本世子就替世子妃认命了。” 他眼睛湿润,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己与温荞青梅竹马,成婚两年有余,终于有了孩儿。 两人对此倾注了所有的希望,没想到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 言尽于此。 苏梨浅深知此事不容耽搁,便点了点头。 顾承烬拉上她的手,温和说道,“本王同你一起去。” 他又看着康王,郑重其事地说道,“五皇叔,还是那句话,救治成功皆大欢喜,若有意外与王妃无关。” “承烬,你放心,皇叔和宴儿都是明白人。”康王清楚表明自己的意思,尽可能免去他们的后顾之忧。 “那出发吧,皇侄和王妃乘坐马车去。” “好!” 话毕,康王爷和云世子快步来到马前,一跃上马。 苏梨浅和顾承烬也上了马车,凌西一扬马鞭,马儿便朝着康王府的方向飞奔而去。 …… 康王府 马车在康王府门前停下后,顾宴赶忙从苏梨浅手里接过轮椅,推上顾承烬。 几人直接去了世子妃的院子。 刚进院子,就见康王妃快步迎了上来。 “见过五皇婶!” “梨浅见过五皇婶。” 康王妃上前拉过苏梨浅的手,眼神里透着欢喜,“本王妃没那么多礼,晋王,晋王妃能来就好,快请进。” 话不多说。 三个男人直接去了外厅。 苏梨浅则跟着康王妃去了世子妃的屋子。 床榻边的妇人见到来人后,立刻擦了擦通红的眸子,步伐些微凌乱走来,行礼道,“臣妇温氏见过晋王妃。” 眼前的妇人,一袭华服,绣纹精美绝伦,妆容精致,看向苏梨浅的眼神里满是希望的流光。 来时的马车上,顾承烬告诉她世子妃温荞是温府的掌上明珠。 温父是正二品左右翼前锋营统领,此次祈福他在其中。 苏梨浅暗自思量,想必眼前的妇人是世子妃的娘家母亲温夫人。 “温夫人,不必客气。”她越过温夫人,快步朝床榻位置走去。 温夫人小碎步跟在身后,谨慎地说,“康王能把晋王妃请来真是谢天谢地,小女温荞就拜托晋王妃了。” 苏梨浅听出温夫人感激的话中带着丝丝急切。 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这让她顿觉压力山大。 稳婆见到苏梨浅走来,纷纷屈膝见礼后,又各自退到床榻两侧,留出中间位置。 走近床榻。 只见,床榻上的温荞满头大汗,发丝粘连在脸上,看起来虚弱无比,似是做着最后的挣扎。 “温荞,”康王妃轻轻拍了拍眼皮子低垂的温荞,“晋王妃来了,让她给你看看。” 温夫人抹着眼泪,“荞儿,你要挺住,晋王妃一定能救你的。” 苏梨浅马上搭上她脉搏,当即给温荞做个b超,凝血等相关检查。 臀位! 脐带绕颈! 待一切检查完毕后,她直起身,眼神示意康王妃和温夫人一起到外厅。 见到苏梨浅出来,心急如焚的康王和云世子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晋王妃,荞儿的情况如何?” “云世子,我已经检查过了,世子妃情况危急,胎儿是臀位,稳婆自然接生肯定是生不下来的。” “那有什么办法?”顾宴眉头紧蹙,急不可耐地追问。 “剖腹取子。” 瞬时,整个外厅陷入一片沉寂。 众人皆瞪大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相互望去,而后眉头紧紧拧起,似要拧成麻花形状。 此种救治方法,闻所未闻。 本来满怀希望,现在听起来却是心灰意冷。 “这样还能活下来吗?” 温夫人已泣不成声,颤抖着手拭去脸上的泪水。 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若失去了女儿,她可怎么活? 她恨不得自己替女儿去承受这一切。 看到各位神色复杂,苏梨浅将可能的情况徐徐说来。 “其一,如果现在什么都不做,那世子妃只有一个结果,这个结果不用我说,各位都清楚。 其二,剖腹取子有风险,但至少还有生的可能性。我不敢向你们承诺什么,但我会尽力。 其三,世子妃待产时间太久,她已极度虚弱。婴孩也长期受宫缩,挤压,会有水肿或血肿,甚至缺氧的风险。 眼下世子妃和孩子都有危险,不能再耽搁,我需要你们快速做出决定。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会尽力。” 短暂的思索后。 云世子顾宴当即做出决定,“就按晋王妃的法子。” “世子妃吃喝了吗?” “没,她已几个时辰不曾进食了,吃不下东西,需要吃东西吗?” “不需要!”苏梨浅又一本正经地说,“云世子,我需要安静的环境。除我允许,请确保任何人不得进入。” “晋王妃尽管放心!” 顾承烬一直静静地看着苏梨浅,眼神坚定,“浅浅,不要有压力,本王就在这里等你,哪里都不去!” 苏梨浅点了点头。 有他在,她很安心。 得到所有人的支持,苏梨浅精气神一下子提了上来,快步走了进去。 来到床榻边,她快速换上手术服。 苏梨浅抬眸望去,轻声对温荞说道,“世子妃,我现在要给你手术,就是在腹部开一刀。 不过你不要担心,我会给你麻药,这样你不至于感觉到疼。这是如今唯一可能救你和孩儿的办法。” 温荞虚弱地点头应允,宫缩带来的疼痛,使得她早已精疲力竭。 稳婆都放弃了。 她还有什么指望? 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她对这个世界还有留恋,这里有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她要坚强地活下去。 “谢谢!”温荞嘴里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第73章 那便依了晋王妃的意 苏梨浅开始给温荞备皮,消毒,硬膜外麻醉,导尿…… 整个过程,起初温荞只听到刀子划割肚皮的声音,然后就见苏梨浅在她的肚子上忙忙碌碌。 门外不时传来焦躁不安的脚步声,唉声叹气声,长长舒气声…… 所有人皆紧绷心弦,为温荞捏了一把汗。 “哇~~~” 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声传出。 屋外等候的人,高高悬起的心终于有了一丝释放,脸上的神情也有了些许松弛。 “晋王妃果然是菩萨转世!” “孩子是平安降生了,不知荞儿现在如何?”顾宴自顾自说着。 温夫人双眼紧闭,屏息凝神,双手合十,默默祈福,“荞儿一定会没事的!” “承烬,皇叔瞧着你是娶到了一位好王妃。” 听着众人赞赏不已的话,顾承烬清冷傲然的脸上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的王妃就像救世主一样,总是创造奇迹。 屋内。 苏梨浅将孩子举至温荞面前,“世子妃,你听到了吧,哭声很响亮,是个小世子,你高兴吗?” “高兴!”温荞摸了摸孩子的小脸,满眼泪花,激动不已,“谢谢晋王妃。” “不用客气,这个时候不要流泪,小心落下病根儿。” “嗯!”温荞听话地擦掉眼泪。 本来一条腿已经迈进了阎罗殿,没想到生生被晋王妃拉了回来。 此份恩情,无以回报。 苏梨浅轻轻地将孩子放进了婴儿车里,推到离自己足够远的位置,并朝外喊了一声。 话音刚落,稳婆便走了进来。 稳婆远远地看了一眼,诧异于苏梨浅接生的方法,但也不敢多问。 她迅速收回视线,识趣地将婴儿车又向边上推了推,手脚麻利为小世子拾掇起来。 苏梨浅静静地从里至外缝合着。 她抬眸瞟了一眼温荞,“世子妃,三个时辰内要去枕平卧,不吃不喝。三个时辰后可吃些流食,下床适宜走动。 腹部切口处要保证干燥,这期间观察伤口愈合情况,见出血情况,或有任何异常,派人去晋王府找我。” 温荞点了点头。 “你也不用紧张,一会儿我也会将你的护理情况说给康王妃听。” “嗯,谢谢!”温荞脸上付诸一笑,笑容中带着丝丝倦意。 约莫半个时辰。 苏梨浅完成所有术后工作后,脱掉了一身手术服。 她叮嘱温荞好生休息,又转身走到婴儿床旁看了一眼孩子后,便抬步走了出去。 刚走出房门,就被温夫人堵在门口,问东问西。 “晋王妃,荞儿和孩子都好吧?荞儿如今情况如何?臣妇可以进去看看吗?” 苏梨浅脸上露出粲然一笑,“放心吧,母子平安。” 闻言,所有人皆如释重负,彻彻底底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意如沐春风。 苏梨浅又将温荞的身体情况,以及后续护理情况,同两位夫人细细说了一遍…… “好了,我说完了,你们进去看看吧。” “好好好,太感谢晋王妃了。” 两人连连道谢后,就走了进去。 顾宴的脸上早已蓄满笑意,心里如灌了蜜一样,也迫不及待地跟了进去。 此刻的他,步伐都变得轻盈起来,与方才去晋王府时闷闷不乐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正在这时。 温初岭风风火火,阔步迈进了外厅,脚步跨得很急,步履如飞,一看便知是武职出身。 他的脸色紧绷,眼圈微红,一脸焦急地说,“康王爷,下官来晚了,荞儿如今如何?” 方才,送皇上到达皇宫后。刚出宫,就被温府管家告知温荞命在旦夕。 他二话不说,一跃上马,快马加鞭直奔康王府。 活了几十年,他从不认命,从不流泪,然而今日,眼泪止不住地喷涌而出。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就要这么香消玉殒,二八年华,人生才开始,不可能,不可能…… 他在心里说着无数次不可能。 康王爽朗一笑,眉飞色舞地说,“母子平安,温大人你要做外祖父了。不过你要好好谢谢晋王妃,没有她,就没有世子妃和小世子了。” 顺着康王的视线看过去,温初岭这才注意到一旁的顾承烬和苏梨浅。 刚刚进来时太急,一时不察。 他赶忙上前行礼,“下官见过晋王,晋王妃。” 行了一礼后,似乎感觉还不够。 温初岭又再次向苏梨浅行礼,发自肺腑地说,“下官就温荞一个孩儿,她就是下官的命。晋王妃让小女死里逃生,下官没齿不忘!” “温大人客气了!” “不论如何,荞儿今日安好,全是仰仗晋王妃。”温初岭继续表达着由衷之言。 几人正说着话。 就见几个家丁抬着两个箱子进来,将其放在苏梨浅面前。 箱子打开的瞬间,露出金灿灿的黄金。 苏梨浅与顾承烬对视一眼,没有言语。 “晋王妃,皇叔不知道要如何感谢你的恩情,两箱黄金不成敬意,还请晋王妃不要驳了皇叔面子。” “五皇叔客气了,今日之事说到底还是我和世子妃有缘。世子妃安好,我便也高兴。至于黄金,就免了。” 顾承烬没有表态,收与不收全凭王妃做决定就好。 “皇叔知晓你开了医馆,不缺银子,但这是皇叔的一点心意,晋王妃还是收下吧。” 一旁的温初岭赶忙附和,“晋王妃收下吧,不光康王爷要送,下官也定会备一份厚礼,他日亲自送到晋王府。” 苏梨浅顾盼流波一笑,眼底甚是平静。 如此盛情难却,换了旁人,她定会收下。 然,现在不能收。 “王爷闭门三年,自出府后,算起来亲登京中世家府邸,康王府是第一家,这是上天的缘分。 既然是上天给的缘分,断然不能用金银来衡量,情义无价。” 见苏梨浅不肯收下,温初岭继续追问道,“敢问晋王妃有何喜好,下官一定悉数奉上。” 苏梨浅又浅浅一笑,“若是五皇叔和温大人实在过意不去,那我先保留,日后需要时再提可否?” “当然可以!” 康王和温大人异口同声,声音整齐划一,仿若是出自一人之口。 屋内几人皆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那便依了晋王妃的意。” “承烬,皇叔略备薄酒,你和王妃就留在这里用晚膳如何?”康王说。 顾承烬看了一眼苏梨浅后,视线又转向康王,“五皇叔,改日吧。王妃今日累了,皇侄带她先行回府歇息。” “也罢,今日刚祈福回来,又直奔这里,确实身体吃不消。那皇叔便也不再挽留,你们早些回府。” 至此。 两人告辞后,便离开了康王府。 …… 第74章 本王只是想抱着你睡 马车上 顾承烬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拉上苏梨浅,眼神示意她坐到腿上来。 苏梨浅没有犹豫,轻轻坐上去,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笑靥如花般的脸上,好看的桃花眼中闪烁着柔和的波光。 “浅浅,你在里边忙碌半个时辰,是不是很累?” “还好。” “五皇叔方才给的银子,你是故意不要的,对吗?” 苏梨浅狠狠地点了点头。 她是喜欢银子,她不否认,可也并不是谁的银子都要挣。 “我是觉得王爷你太难了,没有兵权在手,身边侍卫稀疏,纵武力深厚,也终究难抵几十万大军。 朝堂风云变幻,文武百官更懂趋炎附势,早已不是三年前的模样。我知道,王爷心中有遗憾,还有不甘。 今日留下一份情义,或许日后能助力王爷。退一步讲,即便不能助力王爷,但也不至于成为王爷的敌人。” 听及此,顾承烬的眼睛竟有些酸涩。 她为他做的事情太多,为他考虑的也太多,多到他觉得一生一世都无法偿还。 他紧紧地揽她入怀,手掌的力道大到似要将她深深地融入骨血里。 身体上的柔软触碰,让他的身体不由得紧绷起来,心里感觉有东西在沸腾一般。 “嗯~~~” 直到苏梨浅嘴里发出一声闷哼,顾承烬才稍稍松开她。 相对凝眸,眼神缱绻。 “王爷是要谋财害命吗?想把我勒死,你好独吞我的医馆是不是?”苏梨浅戏谑地问道。 顾承烬被她的话逗笑了,指腹轻抚过她的樱唇,“这小嘴惯会逗本王开心!本王要医馆做什么?本王要独吞你!” 说着,他的大手扣上她的后脑勺,薄唇猝不及防地吻了上去。 渐渐地,他的吻由浅浅的缠绵到深入,似乎还带着一种试探。 在感受到她没有丝毫抗拒他的意思,状态也越来越沉醉时,顾承烬撬开她的齿关,力度也在慢慢加重,贪婪地攫取着…… “王爷,王妃,王府到了!” 马车外,凌西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苏梨浅迷失的意识渐渐回笼,一把推开顾承烬,迅速从他身上跳下来,而后整理整理衣襟。 看着她脸颊绯红,些微窘迫的样子下了马车,顾承烬意味深长一笑。 他抿了抿唇,又抬手摸向自己的薄唇,回味着她樱唇的莹润香甜,心底立刻涌上一抹欣喜。 顾承烬从马车里出来时,视线对上凌西的眼神,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殆尽。 凌西真是欠收拾了! 撞见自家王爷阴沉的脸色,凌西不明所以,眼角突地抽搐几下,“属,属下错了?” “下次换凌北赶车!” 苏梨浅惊诧于凌西自我认错的态度,不管错否,先怯生生认错。 忍俊不禁之际,她走到顾承烬身后,推上轮椅朝王府内走去。 望着自家主子的背影,凌西满脸狐疑,挠了挠后脖颈,赶快跟了上去。 几人走到明月苑门口时。 就听顾承烬开口道,“浅浅,今日搬来明月苑吧。” “不是还差十日吗?在瑞福寺说是特殊情况,在王府也是特殊情况?” “是本王得了一个新被子,适合现在季节盖,冷时盖它不冷,热时盖它不热,浅浅要不要同本王一起享受?” 凌西撇撇嘴,头赶快扭向一旁。 他感觉王爷现在越来越会招惹王妃了。 苏梨浅无奈一笑,“顾承烬你又不讲武德!你觉得我是缺被子的人吗?” 说着,她还是转身走了。 她要回去沐浴,昨日的伤口虽说用了特效药,可还是没好,沐浴时需要紫玉的帮助。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顾承烬的脸上掠过一抹失落。 …… 晚膳时。 李嬷嬷将膳食摆放在桌上。 顾承烬转动轮椅来到桌旁,拿起筷子,一时不知要夹哪个,顿觉这一桌子菜索然无味。 他的眼眸不自觉地朝门外望去,门外的雨淅淅沥沥,已下了一个时辰。 顺着屋檐流下来的雨水似青丝一般垂下,扰得他那颗凌乱的心一时无处安放。 简单用过膳后,顾承烬坐在窗前待了好一会儿,只觉没意思。 还是寺院的日子好,可以同吃同住。 “凌西,拿上一把伞,再拿上本王的被子。” “嗯?” 凌西糊涂了,下雨天,打着伞,拿着被子要去做什么? 见凌西迟疑不决,顾承烬不悦地说道,“愣着做什么,同本王一起去秋水苑给王妃送被子。” “现在天都黑了,还下着雨,王妃这个时候可能已经睡下了,王爷还去吗?要不属下将被子送过去?” 话落。 就见自家王爷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深邃的眼眸里泛起一抹冷冽的神色,身上隐隐散发出怒意。 凌西毫无头绪,王爷又生气了? 他刚才不是好意吗? 怎么感觉今日做什么都是错? “属下这就去。”凌西马上迂回道。 他去了屋内取伞和被子,边走边回头,接连瞄了顾承烬几眼。 自家王爷总是训斥他,或是给他甩脸色,但他貌似没见过王爷训斥凌北。 凌北话少,王爷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质疑。 看来他不如凌北聪明。 他的话还是太多了! 雨中,主仆两人撑着伞来到秋水苑。 如从前那般,屋内黑漆漆一片。 顾承烬暗自思忖,还真是没良心,自己吃得饱睡得香,不理他的死活。 凌西上前敲响了房门,紫玉打开门的刹那,看到面前的人是顾承烬时,有些怔愣,“王,王爷?” “嗯!” 顾承烬转动轮椅径直进到内厅,直奔床榻边。 床榻上的苏梨浅本是半睡半醒状态,听到熟悉的声音后,清醒过来,立刻坐起身。 “你怎么来了?” 顾承烬将被子往床榻上一扔,故作轻松地说道,“来给你送被子。” “外边不是下雨呢吗?我又不缺被子,再者说送个被子派凌西或是李嬷嬷来不就得了。” 苏梨浅顺势躺下,拉过他送来的被子就盖了上去,她也想感受一下所谓的冷时盖着不冷,热时盖着不热的被子,到底是什么感觉。 岂料,顾承烬身形一闪,一个纵身就移到了床榻上,也拉过被子盖了上去。 “不是给我送的被子吗?” “本王也想盖啊!” 顾承烬伸出胳膊,将她严严实实圈在厚实的臂膀里,轻声说道,“看似是一被子,其实是一辈子。” “浅浅,本王知你今日累了,不碰你,只是想抱着你睡。” 苏梨浅也没拒绝,动了动身子,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后,静静地倚在他宽厚的胸膛里。 反正她睡觉不老实,肯定都会攀到他身上,早晚那么回事,不如现在认命。 不到一盏茶时辰。 禁不住上下眼皮打架,苏梨浅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顾承烬一脸餍足,缓缓闭上了眼睛,也沉沉睡去…… 第75章 你没喝避子汤吗? 翌日一早。 苏梨浅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梦,梦里抱着一个大抱枕,但奇怪的是,她的腿却被绷紧的东西硌得发疼。 稍稍动了动,但无济于事。 她心里有一股执拗,这种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在她面前嚣张,势必要磨平它。所以,她的腿开始碾压起来。 不知从哪里伸出来的一只大手,用力将她的腿推了下去。 竟敢挑衅她?苏梨浅又固执地将腿抬了上去。 然而,以同样的方式,她的腿又被无情地推了下去。 她不甘心,又放了上去。 周旋七八次后,终于在好奇心驱使下,她的手探了过去…… 直到手里的触感越来越真实…… 我艹,这居然不是梦。 这一刻,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她清晰地知道,她的腿攀到了顾承烬身上,然后,她的手…… 明明是真实的,为什么刚才竟然以为是在做梦,还乐此不疲地逗弄了好一会儿。 尴尬! 尴尬极了! 她在做什么?即便是隔着衣襟,它也尴尬呀! 苏梨浅意图避开与他的接触,欲从她身上轻手轻脚移开。要命的是,她竟然发现他是睡醒的状态。 天哪,快给她一个地缝,让她钻进去吧! “小白,是你吗?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睡觉时别搂着我!” 苏梨浅双目紧闭,挠了挠蓬松的头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伸个懒腰,又翻个身,面朝墙壁躺下。 她一动不动,尽可能让自己的呼吸变得清浅,匀称。 顾承烬一下子从床榻上坐起身。 方才,因她的触碰,身体里蹿出的那股火苗,被升腾起来的怒气慢慢压制下去,直至燃烧殆尽。 看着她慵懒不已的模样,顿时怒气填胸。 小白? 她在乡下别院认识的? 竟然将他误以为别的男人? 主要还是在动了那里之后,嘴里喊着别的男人! 苏梨浅背对着顾承烬,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他身上那股强大的气息冲击着她全部的感官。 她在心里自我挣扎,丢人就丢人吧,心里暗自打气,数到三就起来直面他。 “一!” “二!” “……” 还没来得及数到三,床榻上的顾承烬坐上轮椅,就出了屋子。 苏梨浅有气无力地从床榻上坐起来。 她低垂着头,咬着嘴唇,双手胡乱揉着凌乱的发丝,一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就有些无地自容。 她又沮丧地躺了下去,爱咋咋地! 苏梨浅闭上眼睛,无精打采地喊了一声,“紫玉,我要洗漱。” 很快。 紫玉端着铜盆走了进来,温声细语地说,“王妃,洗漱了!” “王妃,奴婢刚才看见王爷出去了,王爷脸色有些差,是不是昨夜没睡好?” 苏梨浅没说话。 昨晚睡得好不好,她不知道。 但今早,一定是不好的! 她下了床榻,开始更衣,洗漱,用膳。 …… 两日后 皇宫假山处。 颖妃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脚下来回踱着步子,不停搓着双手,眼睛还不时朝外张望着。 直到一炷香后。 她从假山石缝隙看到正急匆匆朝这边走来的顾临风时,脸上立即升腾起欣喜若狂的光芒。 顾临风一走进来,不等他站稳,颖妃就小碎步跑过去,紧紧拥住他,将头埋在他的怀里。 “殿下你终于来了,妾身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前几日不是在瑞福寺才见过吗?就这么想念本宫?”顾临风轻抚着她的后背,脸上带着一抹邪肆的笑容。 他又在她耳边低声轻哄,“是不是又馋本宫了?放心,本宫满足你!” 顾临风的唇如疾风骤雨般,落在她的肌肤上。 颖妃的头微微向后仰去,脸上带着一抹娇羞,“殿,殿下,妾身是想告诉你,妾身有,有孕了……” 始料未及的话,使得顾临风陡然停下手上的动作,一把将她推开。 他的眼睛定在她脸上,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妾身可能有了身孕。” 听及此,顾临风脸色煞白,随之涌上惊慌失措,烦躁不安的神情。 “你没喝避子汤吗?”顾临风情绪有些激动,低吼道。 “以前喝了,这几次妾身怀有侥幸心理,就没喝。” “谁允许你擅自做主的?”顾临风脸上带着愠怒,一拳打在石壁上。 原以为她是乖巧听话的,没想到竟敢擅作主张。 女人,果然最会坏事! 见此,颖妃脸上爬满委屈的神情。 她想过将此事告知顾临风后,他可能会有的表情,欢喜,惊讶…… 但从未想过会有厌弃的神情。 就在刚刚,她从他脸上看到了转瞬即逝的厌弃。 冷静片刻后。 顾临风狐疑地问,“你怎么知道自己有了身孕?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妾身是自己感觉到的,在瑞福寺时,就总觉食欲不振,总是想吐,回到京城后依旧如此。 妾身虽然不曾生养过孩子,但见过后宫娘娘们怀孕的症状。妾身现在的症状,同那些有孕的娘娘们别无二致。 半月前该来的葵水,妾身迟迟没来。而且推测时日,就是不久前和殿下温存的那次。” 她哪里敢找谁请脉,全凭自己感觉。 但她对自己的推断深信不疑。 看着顾临风愁眉苦脸的样子,颖妃走近顾临风,拉上他的手,怯生生地问,“殿下你是不高兴了吗?” “没有。”顾临风矢口否认。 “事情已经发生了,那殿下说该怎么办?” “喝避子汤,等本宫登基后,再要孩子也不迟。” “不行,这孩子在妾身的肚子里已近两月,妾身舍不得。”颖妃下意识捂着自己的肚子,一脸戒备的神情。 见颖妃冥顽不化,顾临风顿时恼羞成怒,“那你让本宫怎么办,难道你要害死本宫吗?” 他松开她的手,抬步向里走去。 脑子里思索着,这件事如何做才能掩人耳目,才不至于牵连到他。 半晌。 顾临风的脑海里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眼神里闪过一抹算计。 他猛地转身,眼睛圆睁,一眨不眨。 “你推在父皇身上。” “皇上已经几月不曾来过我这里,敬事房根本就没有记录,这样不行!”颖妃当即拒绝。 “你制造一些机会,这样总会是水到渠成的嘛。”顾临风耐心渐失,声音里带着一丝敷衍。 “……”颖妃脸色僵住,心里猛地一沉。 相比庆安帝,她一度觉得顾临风对她更加温存体贴。 他也曾许诺日后封她为贵妃,她便将自己全心全意交付给他。 这段时日,但凡庆安帝想要她侍寝,她都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更是多次下了绿头牌。 她为他做到这种地步,没想到眼前的男人还要将她推给庆安帝。 他不是口口声声说爱她的吗? 看出颖妃的排斥之意,顾临风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好生安慰道,“是本宫考虑不周,你容本宫再想想。” 第76章 王爷你还生气吗? 说罢,顾临风抬腿就向外走去。 颖妃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从身后抱住他,“殿下,你不会不管妾身了吧?妾身不能没有你!” 顾临风拿开她的手,转身环住她的腰肢,“不要胡思乱想,你让本宫好好想想,过几日本宫再来看你。” 两人正说着话,颖妃忽地从顾临风怀里挣脱出来。 她疾步跑到假山石旁,一手扶着石壁,一手捂着肚子,剧烈干呕起来。 顾临风看在眼里,黑色的瞳仁立即染上一抹不快,但他还是走了过去,给她顺了顺后背。 “你若愿意喝避子汤,这是最简单的办法。” 颖妃干呕了一阵,舒缓些后,慢慢转过身,眉宇间带着一丝忧愁。 她抓起顾临风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殿下,这是我们的孩子,我想把他生下来。 孩子快两个月了,这个时候喝避子汤,总会露出蛛丝马迹,殿下当真以为能瞒天过海吗?” 真到那时,不仅她性命不保,娘家势必也会受到牵连。 “这段时日,若有人看到你呕吐,你就用吃坏肚子,或是去了瑞福寺水土不服为由,搪塞过去。” “妾身知道。殿下能早日想个万全之策吗?妾身和孩儿,”颖妃抚摸着肚子,眼眸含笑,“都很依赖殿下。” “回去好生养着。” 顾临风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离开了此地。 颖妃呆呆地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忽觉他像一阵风,来去匆匆。 她平复着孕吐,缓了缓神后,带着些许失落,也抬步离开了。 …… 这日一早 苏梨浅醒来后,躺在床榻上沉思默想着,祈福回来已三日,她该给顾承烬动手术了。 她欠身扭头,视线越过床栏看向窗外。 结束两日的阴雨天气,今日阳光正好,不骄不躁。 就今日! 彼时,紫玉迈着小碎步进来,来到床榻前,将手里的红色帖子递到苏梨浅面前。 “王妃,长公主府送来的帖子,小厮还在外边候着,说是等王妃答复后,再回去复命。” 苏梨浅不疾不徐从床榻上坐起身,接过帖子,打开后扫了一眼。 “去回了,就说本王妃有事,去不了。” “是!”紫玉抬腿就出了内厅。 只是没一会儿。 紫玉又气喘吁吁地折返回来。 “王妃,小厮说长公主不只是邀请王妃赏荷,还有别的事情问询。” 苏梨浅翻了一个白眼。 长公主不是不喜欢她吗?又是赏荷,又是问询的。 “就说我一会儿去。” “是!”紫玉转身又走了出去。 苏梨浅自行走到铜盆前洗漱,而后坐到铜镜前薄施粉黛。 想起已经三日未见的顾承烬,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那个家伙真是气大,不就是摸了他,喊了旁的名字嘛! 可那是她尴尬之下的无奈之举啊! 听到紫玉进来的脚步声,苏梨浅透过铜镜看向身后的紫玉,“我要和长公主去赏荷,你去明月苑问问王爷去吗?” “王妃是不是和王爷生气了?” 雨夜王爷都来,反而白日却不来了,而且是一连几日,太反常了。 紫玉心生狐疑,平日里也不敢问。 “好像是吧!”小气的男人! “王爷生气,奴婢不敢去。”紫玉怯生生地说。 苏梨浅呵呵一笑,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去吧,看情况说就行。” 紫玉瘪了瘪嘴,怀着忐忑的心情,出了秋水苑,一路前往明月苑。 越走近,她越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到了明月苑门口,她长吁一口气,知会凌西后,便走了进去。 紫玉屈膝行礼,“王爷,王妃让奴婢问王爷是否一起去赏荷?” 顾承烬只是啜着茶,淡然瞟过去一眼,没有任何言语。 紫玉抬眸偷睨一眼,这是晾着她? 她鼓起勇气,“王妃说王爷若不想去,王妃就自己去,那奴婢这就去回了王妃。” 说完,她又行了一礼后,便要离去。 “咳咳咳……”顾承烬差点被茶水呛到,眉头紧蹙,厉声说道,“回来!” 他放下茶盏,转动轮椅越过紫玉,出了明月苑,径直朝秋水苑走去。 凌西扯了扯嘴角,“也就你是王妃的大丫鬟,王爷不说你。我若这么说话,王爷的眼神就会杀死我。” “要不你也变成王妃的大丫鬟。”紫玉说完,不再理会凌西就跑开了。 “你这……”凌西手指着紫玉的背影,一时无言以对。 他,他能变成丫鬟吗? 莫名其妙! 秋水苑内。 正画着眉毛的苏梨浅听到轮椅声,不动声色地在心里一笑。 顾承烬转动轮椅过去,一言不发从她手里接过青黛,眼神专注,为她描画眉毛,每一笔力道都恰到好处。 不经意间,他瞟到她清眸流转的眼眸中荡漾着令人沉醉的流光。 “笑什么?” “笑王爷给我画眉啊!王爷会吗?别给我画得太丑了,太丑了我要收银子作为补偿的。” “本王是没画过,又不是没看过。” “那王爷小心些,眉头稍粗,眉尾稍细些,明白了吗?” “不明白!”顾承烬故作生气的样子,“本王是几岁孩子吗?” “我这不是怕王爷搞砸了吗?告诉清楚了,免得王爷一着不慎失败,还要赔银子。” 苏梨浅调侃的语气说着,但看着顾承烬的眼神里尽是温柔的笑意。 他果然是生气了。 今日对她说话都不如往日温和了,似乎,他在隐忍克制着。 “小白是谁?” “是我以前养的一只猫。” 蓦地,顾承烬手里的青黛顿在苏梨浅的眉毛上,晦暗不明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这几日,他竟然在吃一只猫的醋?! 苏梨浅明显感觉那支青黛在她的眉毛上重重顿住。 一定丑死了! “顾承烬,你把我的眉毛画坏了。”她从他手里抢过青黛,立即对着铜镜修正。 “你竟然容许一只猫睡在你的床榻上?” “对呀,以前我是这样做的。” 也不知道她在前世养的那只猫,有没有被好心人收养。 唉,身不由己! 小白,你自求多福吧。 少顷。 苏梨浅画完眉毛后,转过身对上面前正凝视自己的男人,他的眼神深沉而又执着。 “王爷你还生气吗?” “你既然知道本王生气,为何不来找本王说清?” “我没说,是因为觉得尴尬。”苏梨浅讪讪一笑,眼神瞄向他的那里。 她当时不过是感叹好大,好有力……就多感受了一会儿…… 也是,他只是腿瘸,又不是腿瘸!!! 第77章 北齐五皇子齐伏夜 见顾承烬眼眸中仍毫无温色。 苏梨浅起身,走到他身边。 她主动往他腿上一坐,顺势搂上他的脖子,娇声软语地说,“好了,我的王爷,你别生气嘛!人家知错了嘛! 我那天是以为在做梦,但后来发现不是梦,觉得丢人,就随便喊了猫的名字。我的好王爷,笑一个喽!” 话落,苏梨浅有些后悔,这么贱嗖嗖的话,她是如何脱口而出的? 来不及恶心自己,就见顾承烬冷冽无温的脸色渐渐柔和起来,眼神里也氤氲着浅浅的笑意。 果然。 有绿茶潜质的女子,既会撒娇卖萌,又会提供情绪价值,容易得到男人的欢心。 “那本王这几日的损失怎么算?” 苏梨浅毫不犹豫吻上他削薄轻抿的唇,蜻蜓点水,而后柔情蜜意地望着他,“满意了吗?” 她的眉梢微微扬起,澄澈如水的眸子里漾着好看的波光。 没有什么是一个吻解决不了的。 那么隐秘的地方她都碰过了,现在主动献个吻更不在话下。 “继续保持!”顾承烬的嘴角也噙上满意的笑容。 见他释怀了,苏梨浅言归正传。 “王爷,长公主邀我去赏荷,我也不知是什么事,王爷和我一起去如何? 午膳前我们回来,回来后王爷先沐浴,然后我给你手术。命运转折的一刻,王爷激动吗?” 苏梨浅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欣喜,心里不时泛起阵阵涟漪。 她知道,这也是他盼望许久的。 顾承烬抬手抚上他巴掌大的小脸,浅笑中带着平静,云淡风轻地说,“都听王妃安排。” “顾承烬,你就这么轻易地把自己交给我了?” “这叫交给你吗?等本王真正站起来那一日,才是真正把自己交给你,会给你一个完完整整的我。” 他眉宇舒展,深邃幽深的眼眸里缱绻着无尽的柔情。 他一直在等自己站起来。 这时。 紫玉已将膳食摆在桌上,并朝内厅喊了一声。 “王爷,王妃,用膳了。” “嗯!” 苏梨浅从顾承烬腿上挪了下来,整理整理衣襟后,推着他来到桌前,两人一起用着早膳。 她脑子里盘算着给他动手术的事情。 前段时日,她检查过顾承烬的身体,没有基础性疾病,凝血功能等一切都正常。 只是伤口是陈旧性的,要比新鲜断裂的麻烦些,手术时长大概需要近一个时辰。 顾承烬盛了一碗银耳莲子羹,放在她面前。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不解地问,“想什么呢?” “想手术的事情,我要给王爷麻醉,王爷是想全麻,还是半麻?” “有何区别?” “全麻就是手术时,王爷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半麻的话,腿部会失去疼痛感知意识,但你的头脑是清醒的,也能看到我的操作。” “半麻!” 顾承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清醒时,那条健全的“腿”都差点被她磨平。 若是沉睡过去,不堪设想。 苏梨浅惊讶于顾承烬做出选择的速度,但并未在意,又继续用着膳食。 “祁川同本王提过,你给本王手术时,他想来看看,王妃是否介意?” “不介意,让他来吧,正好可以在旁边辅助我。” 在给顾承烬治疗方面,她对祁川从未有过隐瞒。 接腿筋手术,她也没想过防着他。 只是,她对祁川真的有些好奇。 “王爷,你是不是知道祁川戴着面具的缘由?” 顾承烬的眼眸向外警备地看了一眼,而后视线落在苏梨浅手腕处的白玉祥云手镯上。 顺着他的视线,她也看了过去。 “本王去过一次北齐,这只手镯也是那时得到的,当时同北齐的几个皇子或多或少都有些接触。 三年前北齐皇室发生动乱,北齐二皇子齐时樾起兵造反,囚禁他的父皇,诛杀大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 北齐五皇子齐伏夜在那次战乱中不知所踪,北齐所有人都认为他死在混战之中。 直到本王大败西凉,生命垂危之际,戴着面具的祁川恰巧救了本王,并随本王辗转进了京城。” “王爷的意思,祁川是北齐五皇子齐伏夜?” 顾承烬颔首。 苏梨浅夹菜的手一顿,回忆起初见祁川时的印象。 其浑身上下贵气逼人,眼里自带高冷疏离的气质,还隐隐带着涉世已久的锋芒。 才二十岁的模样,便铸就了一身傲骨凛然。 “他为何要救王爷?” “或许是同病相怜,或许是惺惺相惜。”顾承烬苦涩一笑。 他远没有祁川幸运,祁川至少保全了自己。 而他,若是没有遇到苏梨浅,想必现已埋葬于黄土之下。 如今身边有她,算是因祸得福。 “王爷如何确定面具下的人,就一定是他呢?” “一个人身上的气质是多年沉淀下来的,很难改变。而且他又姓祁,祁同齐,本王认为他就是齐伏夜。” “那祁川是否察觉出王爷已识破他的身份?” “大家都是聪明人,心知肚明,只是谁都没有挑明而已。” 自己的处境,让他更加了解祁川初入京城时的艰难。 一个皇子流落异国他乡,隐姓埋名,完全靠自己打造出一片药园,又顺利供到西凉和北齐,能力不容小觑。 “本王一会儿让凌北请祁川过来。” 苏梨浅点了点头。 两人继续用着早膳。 “浅浅,手术后,本王多久可以站起来?” “伤筋动骨一百天,但王爷内功深厚,对身体修复会有很大帮助,用不了百日,估计两个月就差不多。” “两个月?是不是太久了?” 顾承烬目不转睛地看着苏梨浅,以眼神询问她是否可以缩短时间。 休养时日,他的腿肯定不能动,那还怎么抱她? 是不是也不能同床共枕了? “王爷要是非不听劝,也可以起来走。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再次断裂而已。”苏梨浅反话正说。 “你在故意气本王!”顾承烬睨了她一眼,不禁抿嘴一笑。 自己的王妃,说起反话来,脸上故作气嘟嘟的神情都那么可爱。 “我不气王爷,我们齐心协力去会会长公主。早去早回,回来好做手术。” 顾承烬点头应允。 两人用完早膳后,没有耽搁,苏梨浅推上顾承烬,便出了王府…… 第78章 长公主打算给驸马用? 苏梨浅与顾承烬去了京中最大的荷花园。 远远地瞧着,满塘的荷花荷叶,犹如一幅重彩水墨画。 有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也有尽情绽放,白里透红的花朵,看着甚是赏心悦目。 每年的同一日,这里会引得一众世家贵族子弟前来赏荷,吟诗作对。 “四皇兄,四皇嫂!” 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苏梨浅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正神采飞扬,朝这边赶来的顾少荀和林羡阳身上。 “晋王,晋王妃你们也来了?”林羡阳诧异不已。 “四皇兄往年从不来赏荷,我以为你今日也不来。早知四皇兄来,我一准先去找你了。” “本王是陪王妃来的。” 顾承烬对赏荷没有兴趣,若不是苏梨浅要来,他断然不会来这种地方。 “少荀,你看到长公主了吗?” 顾少荀脑子一转,指着前边的凉亭说,“湖心凉亭是长公主专属之地,想必是在那里。” “本王同王妃去见长公主,你们自便!” “好!” 顾承烬与苏梨浅移步前方凉亭。 沿着蜿蜒曲折的廊道走去,一眼就瞧见凉亭中间,如众星捧月般的长公主,正悠哉悠哉地听着曲儿。 她半斜着身子,一手托腮,一手捏着碟子里的吃食。 身边一个丫鬟打着扇子,一个丫鬟捏着肩膀。 四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分别坐在凉亭背靠座椅上。 讽刺的是,驸马站在她身前,卑躬屈膝地剥着葡萄。脸上似乎还添了彩,眼圈乌黑,脸颊青一块紫一块的。 画面过于诡异。 长公主不经意回眸间,瞟到愣在原地的苏梨浅和顾承烬。 她一挥手,凉亭内所有人皆低垂眉眼退了下去。 “晋王妃磨叽什么呢?” 苏梨浅这才走过去,徐徐行礼,“见过长公主。” “坐吧!”长公主眼神示意苏梨浅在对面坐下。 “本宫知你向来看不惯我,本宫也不耽搁你。开门见山,有没有能让男人不行的药?一劳永逸的那种?” “……”苏梨浅静观默察。 “驸马背着本宫,睡了本宫的丫鬟,已经不是一次了,但本宫竟然昨日才发现!” 想起此事,长公主就满腔怒火,竟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那么久。 她却后知后觉! 气死她了! 长公主一抬手,将盛放葡萄的碟子狠狠掀翻在地。 碟子落地刹那,发出的清脆响声,吓得驸马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苏梨浅下意识朝不远处的驸马看去。 她心中不禁感慨,娶了公主成了皇亲国戚,本以为风风光光,换来的却是尊严扫地。 “长公主打算给驸马用?” “本宫已坦诚相告,至于其他,晋王妃不要多问,直接给本宫就是。” “没有!”苏梨浅干脆利落地拒绝。 她与驸马无冤无仇,没有对付驸马的理由,更不可能由着长公主拿捏。 “一万两!” 长公主财大气粗地往桌子上拍了一沓银票,眼神里是自鸣得意。 这么多的银子,足够有诱惑力了吧! “长公主你可能意会错了,不是银子多少的问题,是有没有的问题。” “晋王妃今日倒跟本宫装起了清高?见银子都不要了?本宫看得起你,才找上你。你以为除了你,本宫就没有别的办法了?”长公主一脸愠怒。 苏梨浅暗自思量,果然是嚣张跋扈惯了,连求人都是一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姿态。 早知今日是为这事,她一准不会答应前来赴约。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无意与长公主周旋,遂站起身。 “那长公主另请高明吧!作为皇侄媳,我善意提醒长公主一句,身边男人太多,对身体会有损伤。 另外,若想驸马安分守己,长公主是不是也要做到恪守妇道。” “岂有此理!”长公主拍桌而起,“本宫是长公主,何时轮到你来教训本宫了?” 看着上边剑拔弩张的两人,顾承烬转动轮椅,快速来到凉亭下方,朝苏梨浅伸出手,“浅浅,过来。” 苏梨浅没有犹豫,走下台阶就去了顾承烬身边。 “长公主缘何发脾气?”顾承烬看向长公主,眼神冰冷。 “四皇侄,姑姑与你素来没有恩怨,这事与你无关。方才,是你的王妃训斥本宫。” “王妃是什么人,皇侄最清楚,她不会无缘无故训斥别人,确定不是长公主出言不逊,目中无人在先?” “你也来指责本宫了是吗?” 长公主颓然坐下。 曾经,除了庆安帝,谁也不敢忤逆她。 但现在变了,驸马多次和人苟合,皇上弟弟上次也训了她,晋王妃多次顶撞她,这次连四皇侄都来数落她了。 她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顾承烬没有半分安慰之意,面无表情地说,“长公主若无旁的事,皇侄就带王妃离开了。” “那个,”长公主急切地侧身喊道,“少荀上次给皇上的巧克力,晋王妃还有吗?” 她有幸吃到一块,丝滑,入口即化,甚是满足。 苏梨浅从衣袖里掏出一盒巧克力,不紧不慢走上台阶,放在长公主面前的桌子上。 “多少银子?”长公主自觉地问。 “一盒十六块,共八百两。不过,这盒免费送长公主。” 长公主看着苏梨浅,诧异不已。 怎么今日改了性子?她不是收银子从不手软的吗? 看着长公主一副见鬼了的模样,苏梨浅脸上露出一抹浅笑,看来她贪财的形象深入长公主心。 这样也好,但凡哪一次不收银子都是恩赐。 苏梨浅行了一礼后,下了台阶,推着顾承烬离开了湖心亭。 “王爷,若知长公主是为这事,我绝对不来,浪费时间。还有,长公主打了驸马,你看没看到驸马青肿的脸?” “本王扫了一眼。” “长公主只许州官放火,却不许百姓点灯。” “别人的事情,与我们无关。日后不到万不得已,不与长公主来往就是。” 苏梨浅点了点头。 其实,她从始至终都不觉得长公主有坏心眼,只是骄纵跋扈惯了。 如果非要说坏,也是有别于顾临风骨子里的那种坏。 “王爷,若我以后打了你,你会怎么样?”苏梨浅向前探头,好奇地看向他的侧脸。 要是给这张俊脸也添几个黑眼圈,几块淤青,会如何? “你打本王?”顾承烬嘴角一撇,玩味一笑。 “我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本王一只手都能把你拎起来,你确定能挑衅本王?” 苏梨浅看着他的后脑勺,假意给他一拳。 以前他是病猫,现在是猛虎,早已今非昔比了。 两人选择一条僻静的小路,一路说说笑笑,回到了王府…… 第79章 本王只是吻了你的唇 两人回到王府。 顾承烬直接去了卧房沐浴。 苏梨浅则来到院子内,吩咐凌西将之前备好的木板床放进明月苑偏殿。 她将里边彻底消毒后,又令凌西紧闭房门,好生看守着。 便回了秋水苑。 远远地,瞧见自家王妃的身影,紫玉立刻跑到苏梨浅身边,眉欢眼笑地说,“王妃你回来了!” 说罢,她又凑近苏梨浅身前,神秘兮兮地说,“奴婢今日上街采买,王妃猜奴婢听到什么天大的秘密了?” “你这丫头,有话就直说呗,我哪里猜得到。”苏梨浅淡淡一笑,继续朝着屋内方向走去。 “好,我说。尚书府的苏大人居然养了外室,还有一个十岁的小少爷!” 紫玉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家王妃的脸。 “嗯?”苏梨浅怔住了。 太突然,太意外。 苏九妄竟能背着苏母和宋芸两位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养了一个外室,一养就是十年。 见苏梨浅没有表态,紫玉以为她不信,赶忙解释,“这是真事,现在好多人知道,街上都在议论这件事。” 紫玉越说越激动。 只要能给宋芸添堵,她就高兴。 “苏九妄把他们接回尚书府了?” “没有,听说前不久母子两人不慎落水,从涟漪河冲走了。也有小道消息,说是大少爷将两人推到了河里。 但谁说的是真的,奴婢也不知道。苏大人已经派人去找了,不过现在为止还没找到。” 涟漪河? 苏母当初就是从涟漪河附近的山崖跌落下去。 是巧合,还是有必然关系? “你继续盯着这事,有什么消息记得及时告诉我。” “奴婢知道了!” “紫玉,午膳我在明月苑吃。你去找一套衣裳,我现在要换一身。” 出去一上午,衣裳定是沾满了灰尘。 紫玉二话不说,麻溜地走到柜子边,拿来一套苏梨浅平时喜欢穿的烟粉色衣裙,服侍她更衣。 更衣后。 苏梨浅没做耽搁,离开了秋水苑。 恰巧,在明月苑门口看到匆匆赶来的祁川。 “祁川,好久不见!” 苏梨浅用一种全新的目光将祁川上下打量一番,看向他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探究之意。 旁人口中的祁医师,竟是北齐的五皇子齐伏夜。 真是想不到! 祁川迎上她复杂的目光,百思不解地问,“晋王妃,这是怎么了?” 他下意识抬手去触碰脸上薄如蝉翼的面具,还在!还好! 他又低头看向一袭绛紫色衣襟,干净平整!也没问题! 苏梨浅嫣然一笑,“没什么,只是看你早已到了婚配年纪,身边女子除了女侍卫秋曼,再无其他。 像你这么大的男子,人家孩子都出生了,你要抓紧找一个成婚,到时我随礼的。” “晋王妃说笑了。” “那你有心动的女子吗?要不要我帮你物色一二,我可有当媒婆的潜质。”苏梨浅眼眸灵动,闪烁着灿烂的笑意。 祁川微微垂眸,手掩嘴轻轻一笑。 忽而,锐利的目光朝她瞥去,又迅速掠过,眼神闪烁间,神情几经变幻。 “曾经低谷期,不想对任何人心动。如今,即便有又如何,许多事情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你这话我倒信,遇见的时间节点很重要,当然,这说起来还是缘分问题。” 祁川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抬步,朝明月苑内走去。 “对了,晋王妃,听说你给康王府世子妃剖腹取子,母子平安。我很好奇,剖腹还能平安无虞?” “我是用到了缝合术,一会我给王爷手术也会涉及到缝合,到时再看,看个大概你就会明白。 王爷就知道你喜欢研究这方面的东西,所以专门派凌北去请你。” 祁川笑而不语。 她说得对,他的确喜欢研究医术。 即便今日凌北不来请他,他也定会亲自登门拜访。 眼前的女子,救人方式总是别出心裁,令他很是好奇。 “我现在要去和王爷用膳,祁川你和我们一起吧。” “不用,我方才用过了。你们先用膳,我在凉亭那里等就好。” “也好,那你自便。” 苏梨浅说完,快步朝正厅走去。 桌上早已摆好膳食,但并未见到顾承烬的身影。 她朝内厅走去。 目之所及,顾承烬着一身白色中衣,正用内功烘着头发,如墨的发丝随性飘起,宛如不染纤尘的谪仙一般。 “ 王爷,头发干了吗?” 听到声响,他朝她望来,薄唇含笑,狭长的眼眸显得幽深而又安静。 猝不及防之下。 苏梨浅只感觉手臂被用力一拉,整个人便被束缚进一个强有力的怀抱。 出于自我保护,她本能地一把抓住他如墨的青丝。 待松开手时,定睛一看,手里果真残存几根他的发丝。 苏梨浅无奈一笑,将发丝举至顾承烬眼前,“顾承烬,你就不怕我把你抓成和尚?” 顾承烬拿掉她手里的头发,轻启薄唇道,“本王现在不是和尚吗?那么久才能站起来,本王着急。” 他直勾勾看着她,眼眸里尽是委屈之意。 苏梨浅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可两个月时间久吗? 人啊,真是不知足! “王爷当和尚好多年,怎么?现在不适应了?” “自从见过猪跑后,就想吃猪肉了。”顾承烬捏了捏,又按了按她的小鼻子。 苏梨浅一把拿开他的手,嗔怪道,“顾承烬,你把它当猪鼻子摁呢?” 顾承烬哑然失笑,额头紧紧贴在她的额头上,无声地诉说着内心深处的渴望。 耳里听着他充满魅惑的呼吸声,鼻尖传来他身上特有的气息,苏梨浅的脸不可抑制地染上一抹绯红。 “王爷,我们先用膳,一会儿……” 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一张一翕的,看得顾承烬身体里的火苗直窜。 未尽的声音淹没在顾承烬突如其来的吻中。 似是隐忍许久一般,他的吻深情而又热烈,灵巧撬开她的齿关后,探寻着每一处角落。 紧紧环住她背部的那只大手,经由腋下向前移了过来,上下游移,又顺着衣襟探了进去…… 苏梨浅的身子猛地一僵,心底滑过一抹异样,环住他背部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眼前男人身上熟悉的冷木香,以及隔着衣襟传到她身上的温度,皆令她的意识渐渐迷失。 她任由他无度索取着。 彼此呼吸声在逐渐加重,早已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 顾承烬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视线落在被他啃噬的红唇上。 而后,两人相视一笑。 “顾承烬,你不是说等你站起来才……”后面的话,苏梨浅没有继续说下去。 “本王没做什么,只是吻了你的唇。方才想到,手术后,那么久都不能好好抱你,心里有些不安。” “其实也没王爷想象得那么久,我说两个月是指王爷如常人一般,完全自如行走。 只第一个月,王爷的腿不能动。第二个月,王爷是要站起来锻炼走路的。放心,你内功强大,有利于修复。” 顾承烬点了点头,温和地看着她。 他都听她的。 苏梨浅温声细语说道,“李嬷嬷早就将午膳摆上桌,我们去用膳。祁川也来了,正在凉亭等着呢。” “嗯!” 两人默契地朝正厅方向而去…… 第80章 浅浅不要太有压力 午膳后。 苏梨浅拿来一只王冠,在给顾承烬束发后,便推着他走了出去。 不远处的祁川看到两人的身影,快走几步过来。 几人寒暄一番,便来到偏殿外。 苏梨浅递给祁川一套手术服,要他穿在身上。 她又看向凌西和凌北,郑重其事地说道,“一定要守好偏殿的门,不能让任何人进入,此事断不能张扬出去。” “王妃放心,属下就是拼出自己的命,也绝不让他人迈进这里半步。” “王爷,王妃请放心,属下已安排好王府一众侍卫。”凌北眼神坚定,一丝不苟地说。 苏梨浅点了点头。 交代完一切后,一行人进了偏殿。 凌西和凌北分立偏殿两侧,如两座大山一般,牢牢守护着身后紧闭的房门。 他们深知,那里承载着自家王爷全部的希望。 两人激动之下,不免又有些担心。 但他们还是愿意相信王妃。 屋内。 苏梨浅安排着所有的术前工作。 回眸间,床榻上,顾承烬露出的双腿,再不是原来那般黑黢黢,是健健康康的肤色,她心里很是欣慰。 祁川两眼也冒着精光,让他震惊的是,那双腿的肤色已与常人无异。 唯一缺憾的是,两条腿有些萎缩,但无伤大雅,后期锻炼后便会恢复如常。 他不由自主地抬眸望了一眼苏梨浅,眼神里尽是赞许。 此时,苏梨浅已做好局部消毒,拿起刀,在原来挑断腿筋的疤痕处切开了皮肤。 可谓手起刀落。 祁川看在眼里,惊在心里,“晋王妃,王爷的腿伤已三年之久,断裂的腿筋还好找吗?” 苏梨浅借助人工智能医疗设备,盯着伤口处,眼神专注,“王爷是陈旧性伤,不容易找,可能需要移位。” 祁川自然不懂她所说的意思。 但他对此充满了探索欲,在一旁静观默察。 顾承烬静静凝视着苏梨浅,眼眸里流露着难以掩饰的爱意。 终于,他看到苏梨浅脸上露出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的欢喜,他知道,她找到了。 “王爷,我找到了。” 苏梨浅欣喜之余,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 未来得及看清他脸上的神情,便又很快收回了视线,继续专注着手上的事情。 “浅浅不要太有压力。” “我知道。”苏梨浅埋头移位,而后伸手接过祁川递过来的专用缝合线。 看苏梨浅小心翼翼地穿针引线,祁川不禁问道,“晋王妃,这是用线将断裂的两端连接起来,对吗?” “是的,连接起来后,伤口处的纤维结缔组织会沿着吻合断端重新生长起来。” 祁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为了不影响她缝合,他不再追问,只是立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直到偏殿外隐约传来急促的说话声。 顾承烬朝外问道,“凌西,发生什么事了?” 屋外的凌西看了眼凌北,双眉拧成疙瘩,脸上尽是担忧,不知该如何回答。 为了不影响王妃做手术的心情,他硬着头皮朝里应道,“没,没什么,属下会处理好。” 凌西的声音遮遮掩掩,还有些局促不安。 “王爷,是不是有事,我看凌西语气有点不对。”苏梨浅问。 顾承烬又何尝不知,跟在身边多年的几个侍卫,各自脾性他自然清楚不过。 “先不用管。” 说罢,他的视线又落在苏梨浅的小脸上,“浅浅,你额头出汗了。” 祁川的视线也从缝合中移开,抬眸看向苏梨浅的额头,立即拿过一旁的汗巾,递了过来。 “晋王妃你不方便擦,王爷距离也有些远。你们若是不介意,我可以帮你擦。”祁川小心地询问着。 “给本王吧!” 顾承烬从祁川手里接过汗巾。 苏梨浅身子顺势前倾,笑意盈盈地说,“辛苦王爷了。” 顾承烬擦了两下后,苏梨浅匆忙中,又快速撤了回来,继续埋头缝合。 “本王一直躺着,反而浅浅一直站着,辛苦的是你。手术后,本王可以给你按揉。腿不能动,但手是可以动的。” 顾承烬特意将手举了起来。 苏梨浅余光瞥到他的举动,忍俊不禁。 祁川将两人之间暖心的画面看在眼里,心里竟莫名羡慕起来。 “你们两人,是忘记身边还有旁人了吗?需要我回避吗?” “所以说,祁川我刚才跟你提的事情,你要提上日程。早点成个家,你也有这一幕。”苏梨浅手上的动作依旧。 “晋王爷,晋王妃方才说要给我当媒婆。”祁川两手一摊,无可奈何一笑。 顾承烬笑而不语,脸上洋溢着满满幸福的味道。 屋内又陷入了沉静。 所有人未再有任何言语。 半晌。 直到第二条腿的腿筋缝合完毕,苏梨浅快速缝合外部肌肤的切口。 “王爷,已经快好了,你能感觉到吗?” “本王没感觉到疼,只感觉到有拉扯感。” 最后一针落下,苏梨浅才长舒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如沐春风。 “终于好了,做得很成功。” 她直起身子,接过祁川手里的汗巾,赶快擦拭几把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 衣服外套了一身手术服,感觉很是闷热。 没有耽搁。 苏梨浅又换上一副新的手套,弯下腰给顾承烬固定石膏。 “王爷,为防止缝合线断裂,这个石膏起到固定作用,一月后拆掉。这一个月要注意静养,腿不能动,不能受力,一会儿我再给王爷开些活血化瘀的药物。” “好,本王都听你的。” 前前后后历时近一个时辰。 苏梨浅终于完成了所有的收尾工作。 她脱掉了一套手术服,看向顾承烬,“王爷,你先在这里休息着,我出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 苏梨浅拉开门后,看向凌西和凌北,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凌西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眼神里满是紧张不安,“王妃,刚才和安堂的刘大夫来传话,说和安堂被砸了。 属下方才私心,怕影响到王妃就没说,现在距刘大夫来时,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苏梨浅眼色倏然一颤,和安堂被砸了? 匪夷所思! “刘大夫说原因了吗?” “说是一对婆媳在和安堂闹事,那个老婆子,还说和安堂打着治病救人的幌子招摇撞骗,然后和安堂就被砸了。” 凌西说完,又挠了挠头,“是属下擅自做主不告知王妃,让刘大夫回去了。王妃如果要罚,就罚属下吧。” “罚你做什么,你做得很好,什么事情都不如王爷重要。” 和安堂的确倾注了她的心血。 但即便手术期间就告诉她这件事,她依然是雷打不动地进行手术。 说罢,苏梨浅转身回了偏殿。 第81章 到底是怎么回事? 门外的对话,顾承烬听得清清楚楚。 才为他的腿忙前忙后,眼下,和安堂出事,她势必会前往。 顾承烬望向她,目光轻泛柔意,又隐含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 “浅浅,本王不能陪你一起去了,让凌西和凌北护你。” “凌北同我去就行,凌西留下照顾王爷。这一月王爷都歇在偏殿,这个床没有床栏,上下方便,也不容易伤到。” “嗯!”顾承烬点了点头,“解决不了不必为难,让凌北去报官。” “我知道,王爷不必担心。” “晋王妃,若不介意,我同你去看看。”一旁的祁川说。 “好。” 苏梨浅担心顾承烬乱动,又再次叮嘱他好好静养后,才出了王府,坐上马车直奔医馆。 马车还未停稳,就有隐隐约约的声音传了进来。 透过车帘缝隙,苏梨浅瞧见和安堂门口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王妃,下马车吗?” “嗯!” 紫玉先行跳了下去,扶着苏梨浅走下马车。 凌北一跃下马,上前去疏散人群,“都让开!散开!” 闻声,众人纷纷向后望去,一看来人是晋王妃,皆让开中间的路,但民众群情激奋,窃窃私语声纷至沓来。 “晋王妃来了,身后还跟着祁医师。” “谁来都不管事,若真是做了招摇撞骗的生意,被砸也不冤屈。” “和安堂口碑很好,我相公前段时日身体不舒服,只吃三剂药就好了,不知今日是怎么了。” 众说纷纭。 苏梨浅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立于门口的孙掌柜和刘大夫看到苏梨浅,立即小碎步跑过来。 “王妃,小的根本抵挡不住一群人的打砸,是小的失职。”孙掌柜低垂眉眼,唉声叹气。 “你们受伤了吗?” “那些人发疯似的冲进去打砸,小药童竭力护住药草柜,被伤及胳膊和腿,不过不严重,刘大夫已给他包扎,如今在里间休息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才,在晋王府时,她也是听凌西说个大概。 “有一个老妇人,说她家媳妇吃了和安堂的药已一个半月,但一直未有身孕,便到这里大吵大闹。 老妇人嘴里叫嚣着和安堂骗她们血汗钱,当时围观百姓很多,皆信以为真。 然后,不知从哪里冒出几个打手,不由分说,直接就开砸,小的实在拦不住,那些人打砸后都跑了。” 孙掌柜万分沮丧,来人气势汹汹,根本不是他们几人可以匹敌的。 在这里两月有余,他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到最后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医馆被砸。 身后的刘大夫赶忙拱手行礼,“王妃,小的行医多年,从不会做出吃了小的开的药,一定会有孕的承诺。” 苏梨浅点了点头,大致情况她已知悉。 她抬步向前走去,坦然面对众人诧异和质疑的眼神。 “那对婆媳呢?” “开始是婆媳来闹,后来医馆被打砸,等小的反应过来后,那对婆媳都趁乱逃了,没了踪影。” 听到这里,苏梨浅眼神闪过一抹厉色,既然说和安堂招摇撞骗,他们自己不要赔偿,就走了? 她基本可以断定,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报官了吗?” “报官了,是在刘大夫从晋王府回来后才报的,有些晚了。”孙掌柜低着头,紧跟在后面。 苏梨浅抬眸向前望去,印有“和安堂”三个大字的门匾歪歪斜斜垂在门上,两边窗子也被砸得千疮百孔。 凌北上前一步,一把将门匾扯了下来,立在墙边。 几人这才进了医馆内。 眼前一片狼藉,货架七零八落倒在地上,格子里的药草散落混杂一地,四周墙壁上更是被泼了污秽物。 看到这些,苏梨浅心里还是不免有些难受。 这里一切皆由她亲自设计,如今乌烟瘴气的,早已面目全非。 她抬眸朝二层楼梯口望去。 孙掌柜马上说道,“王妃,二层除了楼梯被损坏,其他安好。” “晋王妃,这里环境不太好,还是先离开这里,出去说吧。”祁川说。 苏梨浅点了点头。 几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马蹄踏踏的声音,随即是顾少荀和林羡阳骑着高头大马奔了过来。 两人一跃下马,大步流星赶了过来。 苏梨浅诧异于两人的到来,“你们怎么来了?” “四皇嫂,我和羡阳从荷花园回来后,去酒楼用膳,后来才得知和安堂发生的事,我们去帮四皇嫂捉凶手了。” 顾少荀打着折扇,神采奕奕地笑着,成竹于胸的自信跃然脸上。 “晋王妃,我们抓到了那对婆媳,至于打砸的人只抓到两个,其他的跑了。 这次确实是九皇子的功劳,他最先发现这边情况,果断出击。若是再迟一点,那些人就都逃出城了。” 苏梨浅明察秋毫,视线转到顾少荀身上。 想不到,这么没心没肺的人竟然替她办了件大事。 “四皇嫂你那眼神,肯定心里在说我不着调。”顾少荀打着折扇,漫不经心地说。 苏梨浅讪讪一笑,“不完全是。” 不得不说,顾少荀看起来放荡形骸,但经常一语中的。办起事情来,也不拖泥带水,还是有些靠谱的。 她言归正传,“那人呢?” 顾少荀合上折扇,向前一指,“侍卫押着,在后边,马上就到。 本来想直接扭送官府的,但考虑到他们败坏了医馆的口碑,先押他们到这里将情况说清,然后再扭送官府。” “谢谢你们。” “四皇嫂,就一个谢谢是不是太敷衍了?”顾少荀插科打趣地说。 “等我忙完这段时日,一个月后,你们两个来王府,我给你们看个新鲜玩意,是你们没玩过的,保证你们喜欢。” “真的吗?”顾少荀两眼放光。 说得这么神秘,他现在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这时。 两辆马车停在和安堂门口。 紧接着,四个五花大绑的人被侍卫拖拽出来。 其中一个老妇人直接跪坐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求晋王妃饶恕,是老妇一时贪财,鬼迷心窍了。” 苏梨浅将她细细打量一番。 视线又落在老妇人身边跪地垂眸,嘤嘤哭泣的女子身上。 女子连磕了三个响头,哭诉起来,“求晋王妃大人有大量,饶恕奴家一次。 奴家被家婆逼着前来,若是不从,家婆说就让相公休了奴家,奴家实在是被逼无奈。” “你吃了和安堂刘大夫开的药?” “奴家是吃了,不过刚吃三日。” “刘大夫保你一定有孕了?” “没有,是,是家婆逼着奴家这样说的。” 女子偷瞄一眼苏梨浅,眼眸惊恐万分,样子犹如一只受惊的小鸟。 围观众人顿时唏嘘不已。 “亏我们刚才还对和安堂指指点点,原来你们才是真正的蛀虫!” “真是好大的胆子,为了银子连亲王妃的医馆都敢动。” “和安堂的口碑这么好,我就觉得是栽赃陷害,一直没走就是想看个究竟。” “这样的人就该千刀万剐,剥皮剔骨,死不足惜!” “……” 第82章 别在这监视本王! 苏梨浅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她不疾不徐走到两个男子身边,开门见山道,“受谁指使?给你们多少银子?” “奴才说,给了五十两银子,是庆医堂的老板嫉妒和安堂,说和安堂短短时日声誉已盖过庆医堂,要打压打压。 还说晋王府如今无权无势,不会有人找奴才麻烦。事成后,直接出城可保无虞,让我们不要害怕。” 男子说完后,心虚地低下了头。 终究是他们见钱眼开,无知过头了。 听到“庆医堂老板”几个字,苏梨浅半眯起眼睛,心头一顿。 若没记错,和安堂开业那日,祁川曾提醒过她,如此声势浩大势必会抢了旁的医馆生意,让她万事小心。 她朝祁川看去,与他的视线相撞,彼此明白彼此眼神里的意思。 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看来针对和安堂是蓄谋已久。”祁川说。 苏梨浅颔首。 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她的心也逐渐放松下来。 她快速做出决定。 “九皇子,林大少爷,有劳你们再将这四人送至官府。让孙掌柜同去,向官府说明实际情况。” “没问题!四皇嫂,那我们即刻就出发。” 说罢,两人带着跪地四人便离开了。 苏梨浅眼眸清冷,嘴里喷薄出淡淡的怒气,“凌北,你找两个侍卫去捉拿庆医堂老板,将其扭送至官府。 不过这个时候,说不定他发现自己暴露,早已闻风而逃。若如此,就报官让他们一起捉拿。” 她要让庆医堂老板赔偿他的损失,还要让他下大狱。 敢在她的医馆上动手脚,她一定让他知道什么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真以为他们晋王府是吃素的了。 “是,属下这就去。”凌北又看向祁川,“有劳祁医师周全王妃,并将王妃平安护送回府。” 祁川点了点头。 至此,和安堂门前才恢复了些许平静。 苏梨浅扫向下边围观的百姓,浅浅一笑,“各位放心,和安堂初心不变,将一如既往秉精诚之心,悬壶济世。” “草民谢晋王妃体恤。” “晋王妃是有大爱之人,大晟朝有和安堂是百姓之福。” 众人行礼后,便纷纷离开了。 隐约中,苏梨浅还能听到百姓们对她赞不绝口的话,人生得标致,心地又善良…… 望着那些人的背影,她有些难为情。 “祁川你知道的,我开医馆,初衷就是赚银子。但现在感觉被架上去了,受之有愧。”苏梨浅不禁摇了摇头。 “本来和安堂就是平民价,我倒觉得晋王妃当得起百姓的称赞。” “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我又行了。祁川,你是个好人。”苏梨浅粲然一笑。 祁川抿嘴轻笑,就这么被定义为一个好人了?! 苏梨浅转身看向刘大夫,“我现在要回王府,刘大夫在这里等孙掌柜回来。让他列一个清单,统计损失。 明日我会派蔡管家来修葺医馆,到时转告孙掌柜配合。 修葺这段时日,刘大夫和小药童就先回家,和安堂重新开业后你们再回来。这段时日,月银照旧。” 刘大夫感激地行了个礼,“小的知道了,谢王妃大恩大德。” …… 晋王府偏殿 顾承烬静静地躺在床榻上。 他不时看看自己的手,就是这只手,刚才握过最柔软的东西。 他又摸了摸削薄轻抿的唇,总感觉那里还残存着属于她的气息。 凌西则在一旁进进出出,乐此不疲地忙碌着。 他在床榻旁边放了一张矮几,桌上摆放一壶茶,两个杯子。 担心王爷会饿,又去端来两三种不同口味的糕点,几种水果。 考虑到自家王爷百无聊赖之际,会枯燥乏味,他又去书房给顾承烬寻来一些书卷解闷儿。 终于布置好一切,凌西便在一旁坐下,随时准备着伺候顾承烬吃喝。 但就在这段时间,凌西发现顾承烬似乎添了新的毛病。 自从做了手术后,王爷时不时就看看自己的手,脸上还露出一抹他看不懂的笑。 接腿筋手术,能伤到脑子? “王爷你腿疼吗?”凌西忍不住问道。 “有一点。” “那王爷手疼吗?”凌西的视线落在那只不时弯曲,又半握着的手上。 顾承烬拿开书卷,眼睛从右侧瞟了一眼凌西,不明所以,“本王手为何要疼?” “属下看王爷一会儿看看手,一会儿又摸摸嘴,有些担心。属下记得王妃以前说过,有些手术会留下后遗症……” “闭上眼睛,闭上嘴巴,别在这监视本王!” 凌西瘪了瘪嘴,为何他每一次关心王爷都被训? 他对天发誓,对王爷的心日月可鉴。 可每次都是错! 唉,算了,他就不该说话。 约莫一个半时辰后。 耳里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凌西如猴子般,一下子就蹿了出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 苏梨浅便从外边走了进来。 她脸上带着一抹娇羞,别有深意地看着顾承烬,“王爷,你以后别丢人了行吗?” “本王做什么了?”顾承烬百思不解。 “凌西都跟我说了。”苏梨浅视线朝他那只不安分的手望了过去,“你总看手做什么?” 真是苦了凌西,以前担心顾承烬的腿,如今又担心顾承烬的脑子。 不得不说,凌西对顾承烬是真的好。 顾承烬这才反应过来是何事,怪不得凌西听到苏梨浅回来的声音,几步就冲了出去。 原来是告状去了! 可这能怪他吗? 绵软的触感,想起来就情不自禁沉浸其中。 苏梨浅垂眸看向一桌子吃食,不禁噗嗤笑出声来,“王爷你这看起来像是坐月子似的。” 顾承烬只是笑了笑,“情况如何?都处理好了吗?” “嗯,处理好了,等结果看看。” 苏梨浅在一旁坐下,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又将和安堂发生的情况,一五一十说给顾承烬听。 “浅浅,和安堂你若是不想做,日后就不要做了,反正本王养得起你。” “不要,王爷养得起我是一回事,我自己养得起自己又是另外一回事。”苏梨浅淡然一笑,眸底似有潋滟水光。 她的眼睛瞟向偏殿原有的那张床榻,“我这几日晚上睡在那里,晚上照顾王爷。” “谢谢你,浅浅。” 第83章 他真的站起来了 一个月后 苏梨浅陪顾承烬在偏殿住了整整一月。 这日一早,凌西照旧将打好水的铜盆端进偏殿。 苏梨浅拿起脸帕放在里边打湿,稍拧干一些后递给顾承烬,“王爷,洗漱了。” 顾承烬从床榻上缓缓坐起身,慵懒地接过脸帕,边擦拭边问,“浅浅,今日是不是可以拆除石膏了?” “是,王爷记得真是清楚。” “本王当然记得清楚了,再这样躺一个月,本王就要废了,这次心都要残掉了。” 苏梨浅从他手里接过帕子,眼神示意他坐好。 她将他的裤腿向上撩起,小心翼翼拆掉固定的石膏,而后又给他仔细检查一遍。 不错! “王爷,腿筋生长得不错,恢复得很好!”苏梨浅眨巴着灵动的眼眸,眉眼弯弯一笑,“你下床走动试试?” 顾承烬原本慵懒的神态,立时渐渐僵住,眼底的情绪剧烈一颤。 静养一个月,小心呵护着这双腿,所有这一切都只为这一日。 可真当这一日如期而至,亲耳从她口中听到可以起来走路时,他竟有些近情情怯。 看出他眼底的情绪,苏梨浅点了点头,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王爷,一切皆有可能。” 她将他的腿移至床榻边缘,蹲下身给他穿上鞋子,“刚开始起步会比较困难,步子小些,不用紧张。” 她复又从地上站起身,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王爷,我的肩膀先给你助力。” 在她的鼓励下,顾承烬下了床榻。 直到真真切切感受到两脚触地的感觉,这一刻,复杂的情绪瞬时涌上心头。 他知道,他真的站起来了! 顾承烬俯身凝视着身前笑靥如花的女子,第一次以高大的形象站在她身边,这种感觉来得真实而又虚幻。 “本王自己走。”他将胳膊从她瘦削的肩膀上移下来,语气坚定地说。 “好。” 顾承烬目视前方,许久不走路,现在要刻意练习走路,一时竟不知要先迈出哪只腿。 酝酿片刻后。 他抬起左腿,迈出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步。 “浅浅,本王可以走了!” 听着他语气里的激动之情,看着他脚步蹒跚,一脚深一脚浅走路的背影。 此情此景,苏梨浅眼里竟噙满了感动的泪水。 照顾他这么久,这一切都值了! 直到顾承烬走到门口位置,回转身的那一刻。 她瞧见那双深邃狭长的眸子里,也同样泛着湿润的光泽。 四目相对,心照不宣一笑,那是彼此见过的最幸福的光芒。 “浅浅,本王现在走过去找你。” 顾承烬的声音里带着些微哽咽,站立行走对他来说终于不再是奢望。 苏梨浅点了点头,顾盼流波的眼眸望着他绝色俊朗的脸,心里透着无尽的欢喜。 “顾承烬,我等你!” 没有迟疑,那抹高大挺拔的身躯,正从另一端朝自己走来。 一步,一步…… 忽而,在看到顾承烬脚下的动作有些吃力时,苏梨浅快走两步上前,分开双腿站立,一把环住他的腰身。 “若是支撑不住,就靠在我身上。” “还可以。”顾承烬稳了稳身形。 “三年来第一次走路,王爷有什么感觉?”苏梨浅仰视着他。 “脚有些麻,还有些不稳。” “循序渐进来,每日固定锻炼几次,不可操之过急。强度太大,你会感觉到疼痛,也不利于恢复。同样的距离,耗时逐渐减少就好。随着肌肉慢慢恢复,走路的力气也会更强劲起来。” “本王都听浅浅的。” 说着,顾承烬俯下身,头顺势倚在她的脖颈处,温热的气息不断喷向她的耳廓。 “浅浅,有你真好。” “浅浅,最初本王发现你身上有与本王相像的地方,然后开始留意你爱吃什么,喜欢什么。” “后来,本王想知道关于你的事情,也想告诉你本王的事情。” “看不见你时,会想你。你不在身边时,本王总想知道你在做什么,想知道你遇到什么事情,是高兴的还是伤心的。” “本王会回忆你的一言一行,想到好笑的,温暖的地方自己会忍不住回味。” “看到好看的,喜欢的事物时,本王心里在想,若你也能看到该多好。” “再后来,本王有了想和你在一起的想法,情不自禁地想关心你,想牵你的手,想拥你入怀,想与你同床共枕。” “浅浅,永远都留在本王身边,好吗?” 眼前男人的话,每一句听在耳里,她的心都会震颤几许。 一路走来,点点滴滴,他都记得,他都在用心去感受。 她不走! 当初除了他收留她,也没人要她。 “顾承烬,你若不离,我必不弃!” “苏梨浅,本王以性命发誓,此生绝不负你!” 少顷。 苏梨浅慢慢放开他,抬眸间,澄澈如水的眸子撞上他深情款款的目光。 第一次面对面站着,这种感觉真好。 她选的男人,很好! 这时,恰逢凌西从外边走进来。 “王爷,王妃,李嬷嬷说早膳……” 凌西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他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顾承烬,嘴巴张得仿若能塞进去一个鸡蛋,下巴也仿佛一瞬间就要砸到地面上。 虽然知道王爷有朝一日会站起来,但突如其来的一幕,还是令他震惊不已。 三年! 他陪着自家王爷走过最艰难的三年! 短时的痉挛之后,凌西渐渐回神,但胸脯剧烈起伏着。兴奋之际,亦有些手足无措。 “王,王爷,你真的站起来了!太好了!” “凌西,先不要对外说。” 顾承烬侧目看了一眼凌西后,径自走到轮椅处坐下。 “是,是,属下明白,都明白。”凌西激动得仍然不能自已,“王爷站起来的样子帅死了!” 他终于再一次看到自家王爷三年前的样子,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他又看向旁边的苏梨浅,眼神里满是感激的神情。 自从王妃嫁入王府,王府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对了,王爷,王妃,李嬷嬷说膳食备好了,端进来吗?” “今日开始,本王还回到正殿去住,膳食还是送到那里。” “好,属下这就去安排。”凌西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转身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苏梨浅也推上顾承烬,出了偏殿,朝正厅方向走去…… 第84章 王爷是如何打算的 苏梨浅与顾承烬简单用完早膳后,两人在桌前悠悠喝着茶。 “浅浅,本王一会儿要进宫。” 苏梨浅的手一顿,眼眸瞥向他。 他的话,她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没想到他选择了这一日。 “王爷是如何打算的?” “去找父皇要回本应属于本王的东西。” “父皇会给吗?” 时过境迁,早已面目全非。 苏梨浅不认为这是个容易的事情。 “不知!但本王没有退路。那些冤死的将士,替本王扛下所有的人,是本王一生的痛。曾经本王无能为力,如今有了希望,本王想有所作为。” 于他而言,最难的日子都过去了,还有比现在更难的吗? 不管多难,他都要再抗争一把,结局如何,他不要紧,只是…… 想到有可能会牵连到眼前的女子,他的目光瞬时有些黯然迷惘。 顾承烬拉住苏梨浅的手,雕刻般的五官上写满担忧,“浅浅,本王唯一担心的,如此是否会将你置于危险境地。” 苏梨浅抬起另一只手,覆在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上,“王爷你多虑了,活着的意义,不是用长度来衡量的。 做你认为对的事情,我会保护自己。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且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王爷凡事还是要隐藏锋芒。” 她不想因为自己,而隔断他的抱负。 隐忍了那么久,但凡有一线希望,她都不想他放弃。 顾承烬握着她手的力度又不自觉加重。 他深深地知道,踏出这一步,便没有回头路,只有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王爷,既然要进宫,那就去吧,我陪你一起。” “好!” 两人出了王府,上了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 永安宫 两人到了永安宫外,玉公公看到两人后先是一惊,这还是晋王多年后第一次来庆安帝的寝宫。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快步进去向庆安帝禀告一声后,又满脸笑意地小跑出来,将二人迎了进去。 进了内殿,两人分别给庆安帝见礼。 “儿臣见过父皇。” “儿臣见过父皇。” “免礼!” 庆安帝百思不解地看了一眼顾承烬,视线又快速掠过,落在苏梨浅身上,“晋王妃坐吧。” “谢父皇!”苏梨浅在顾承烬旁边坐下。 庆安帝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捏着盖子轻撇上边的浮沫,眼神越过茶盏斜睨轮椅上正襟危坐的顾承烬。 “承烬,最近身体如何?” “谢父皇记挂,王妃将儿臣照顾得很好。” “气色确实不错!”庆安帝点了点头,“父皇没记错的话,这是你三年来第二次主动进宫,是有什么事情吗?” 第一次是在御书房,将苏梨浅亲自接回去。 这一次,他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他主动进宫。 “父皇,那儿臣便直说了。儿臣曾统帅定西二十万大军,且于那次大败西凉,为大晟朝稳固了江山社稷。 后来因身体问题,兵符被父皇收回。如今儿臣身体有王妃照顾,一切都好,请父皇将兵符再交付儿臣。” 庆安帝拿着盖子的手顿时僵在半空。 顾承烬的话远在他的预料之外。 他的目光变得异常严肃,眉宇间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疑虑之色。 “承烬,你身体不好,就不要操劳这些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养好身体。” “父皇,儿臣身体如今无碍。当初,父皇将重担交给儿臣,儿臣也不负众望。 定西赤飞军是儿臣一手调教起来的,日后也定会为父皇守好大晟朝的西大门,请父皇成全。” 顾承烬眼神坚定,语气里似乎还带着不容置喙之意。 庆安帝盯着顾承烬的脸观察了好一会儿,不明所以。 他垂下眼眸,慢慢放下茶盏。 “承烬,你也知道朝堂如今局势几何,朕若是将定西军给到你,势必会打破如今维持的平衡。 朕的意思是,念你有功,即便日后不上朝,朕也会照常发你俸银,供你吃穿用度,你且安生养着便好。” 闻言,顾承烬眉心凝起一抹冷意,伏在轮椅上的双手紧握成拳。 他面色上浮起一抹讥笑。 但,转瞬即逝。 “父皇难道忘了吗?三年前,父皇以儿臣治军不严为由,已将儿臣的俸银减半。” 俸银减半? 苏梨浅猛地抬眸望向庆安帝,不可思议的神情里,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之意。 她知道顾承烬受到很多不公的对待,但万万没想到,身体残了后,竟连俸银都会被削减一半。 为了大晟朝驰骋沙场,流血流汗,竟换来这样的结局?! 这是人干的事吗? 她握住茶盏的手不禁紧了紧,心中似是堵着一口恶气,上不来下不去。 “唉,你也知父皇的难处,当初文武百官皆以你治军不严,拥兵自重为由来逼迫朕,朕有什么办法。”庆安帝眉头紧蹙,两手一摊。 “父皇当时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说到底是父皇藏着私心,为了兵符,难道不是吗?”顾承烬厉声质问。 好一个他有什么办法! 他出事后,庆安帝才立顾临风为太子。 那些朝臣也是在顾临风被确立为太子后,才一边倒。 在这之前,虽说顾临风一方已有势力,但根本没到能左右庆安帝做决定的地步。 庆安帝听信小人谗言,默认别有用心之人对他的指责。 对定西赤飞军枉死的将士们草草结案,又借机夺了兵符,以巩固他自己的势力。 说来说去,不就是为了顺理成章拿到兵符吗? 最后一块遮羞布被无情地撕下后,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 永安宫内顿时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庆安帝脸色骤然一变,“你在王府好生养着不好吗?今日这意思,不讨回兵符,你誓不罢休是吗?” “如今定西军已混进太子近十万兵力,父皇当真不知吗?太子目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想接管定西军。 太子若接管定西军,后果是什么,父皇没考虑过吗?父皇真觉得自己到时还能安稳度日?” 听及此,庆安帝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知顾临风在定西军做的手脚,可知道时已经晚了。 太子背后的势力现在过于强大,他也不得不承认曾经走错一步棋。 如今兵权五五分,他还能勉勉强强。 可若是真的将定西军再交给顾承烬,他堂堂一国之君连一半兵权都没了,彼时地位尴尬至极…… 第85章 父皇难辞其咎 这时。 苏梨浅站起身,盈盈福身行礼,“父皇,儿臣有话讲。” “你讲。” “王爷是个血性男儿,过去几年消磨掉了意志,如今王爷不过是想有一番作为。 请父皇看在王爷曾为大晟朝所做贡献的份上,满足王爷。王爷定会北抵北齐,西御西凉,保大晟朝平安无虞。” 庆安帝眼睛微微眯起,真的只是这么简单吗? 他比谁都清楚,这个儿子心里憋着一口气。就因为这口气,三年都不曾来看他。 今日若不是有求于他,想必断然不会亲临此地。 “放眼大晟朝,你们见过哪个将军残了还带兵的吗?” 庆安帝的话,让苏梨浅心里顿生不爽。 但她努力克制着心里升腾起来的簇簇火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面色无波。 “父皇是瞧不起王爷吗?是不是在父皇眼里,腿断了就不配为人了?更确切地说,也不配做父皇的孩儿了?” 庆安帝猛地一甩衣袖,脸上露出雷霆震怒之色。 “晋王妃你好大的胆子,你在以什么身份同朕讲话,平起平坐吗?” 苏梨浅又行了一礼,不紧不慢地说,“这么多年来,如果不是父皇漠视,大晟朝谁敢对一个王爷如此轻视。 上到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就连户部尚书府儿臣那二妹妹都敢对王爷出言不逊,说到底父皇难辞其咎!” “啪!”庆安帝一把掀飞了茶盏,“放肆!你在挑衅朕!来人!” 就见那只茶盏在顾承烬脚下发出清脆的响声,瓷片摔个粉碎。 随即,门外两个侍卫冲了进来,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 “父皇若是敢动儿臣的王妃,儿臣不介意鱼死网破!”顾承烬将苏梨浅拉到身边,眼眸冷冽无温。 “你在威胁朕?” 庆安帝拍桌而起,震怒之下,脸颊上的肌肉在隐隐抽动着。 真是无法无天了! “父皇有权有势,可以随意调动人马踏平儿臣的晋王府,撵死儿臣和王妃也是易如反掌。 儿臣有什么?只剩这一身血肉之躯。即便没了血肉,儿臣还剩一堆硬骨头!死过很多次,再死一次又何惧!” 顾承烬面色阴沉,冰冷的声线喷薄而出,幽深的眸子里暗藏四伏杀机。 他今日进宫,本也没想能如愿以偿。 见状。 一旁察言观色的玉公公立刻上前给庆安帝顺背,扶其坐下,关切地说,“皇上,您消消气! 老奴跟在皇上身边几十载,皇上英明神武,晋王骁勇善战。从小晋王爷秉性就好,也是最孝顺皇上的。 老奴僭越,晋王确实为大晟朝立下汗马功劳。皇上不如容晋王妃说完,也看看症结在哪?” 触碰到庆安帝鹰隼般的眸子,玉公公马上伏地跪了下去。 “皇上,老奴知道这些事不该老奴掺和,请皇上责罚!” 他壮着胆子请示,只是想为顾承烬尽一份绵薄之力。 尽人事,听天命吧。 永安宫里陷入短暂的沉寂。 庆安帝压下心中的怒火。 他也知晓,若真的治罪为大晟朝抵御外敌入侵的战神王爷和王妃,恐天下百姓意难平! 片刻后。 庆安帝低垂下头,叹了口气,一挥手示意玉公公起身。 玉公公松了一口气,识趣地从地上站起身。 他挤眉弄眼,示意两个侍卫出去殿外候着,又招呼殿外的宫女进来清理茶盏碎片。 吩咐完一切后,他才谨小慎微地后退几步,静静地立在一旁。 “晋王妃,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容你诉说。但朕也告诉你,同不同意不由你们决定。” 苏梨浅看了一眼顾承烬,将手从他的大手中移出。 她不急不躁,坦然自若。 “父皇给儿臣机会,儿臣从命。王爷战功赫赫,本应受到父皇厚待,结果打胜了还一身病,至今无人怜悯。 当初保家卫国,王爷挺身而出,义不容辞。事后王爷没了利用价值,就被弃如敝履。 这样的英雄被薄待,被折辱,岂不是寒了全天下百姓的心!知情的百姓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王爷是屡立战功的大将,但他也是父皇的孩儿啊!父皇真的要厚此薄彼,任由那些坐享其成的人耀武扬威吗? 王爷一生为大晟朝而战,浴血奋战保大晟朝山河无恙,如今背部都是伤疤,而那些谈笑封侯的人在做什么? 说句实至名归的话,不管上对父皇,还是下对黎民百姓,王爷这一生皆问心无愧!” 说罢,苏梨浅又行了一礼,“父皇,儿臣说完了。” 她洋洋洒洒,一口气说尽顾承烬憋闷在心里多年的话。 这些话有用与否已不重要,但至少要在庆安帝心里埋下一根刺。 凭什么所有的苦难都是顾承烬一个人扛下! 无情最是帝王家,来到这里她算是真真切切感受了一次。 “朕知悉你们的意思了,日后朕会尽可能弥补你们。至于兵符,承烬暂时就不要想了!” “儿臣告退!” 顾承烬眼底浮起一抹薄凉和恨意,没有多余言语,拉着苏梨浅就出了永安宫。 弥补? 良田千亩?白银万两吗?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两人出了永安宫后,未做耽搁,直接朝宫门而去。 “浅浅,让你跟着本王受辱了。” “王爷,我真的没放在心上,把它当做生活的插曲好了。生活中还有许多高兴的事,我们过好自己就行。 其实,这本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既然这条捷径走不通,我们就另辟蹊径,从长计议。” 苏梨浅脸上洋溢着乐观自信的光芒,顾承烬看在眼里,心里也少了一份负重。 …… 与此同时。 庆安帝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急火攻心。 “玉公公,宣太子进宫。” “是,皇上!”玉公公马不停蹄地赶往太子府。 约莫半个时辰后。 顾临风匆匆赶到永安宫。 “儿臣见过父皇,不知父皇找儿臣是为何事?” “将你派到定西的士兵都撤回来。”庆安帝疾言厉色地说。 顾临风嘴角邪肆一笑,来之前已经有人禀告他,顾承烬和苏梨浅二人来过永安宫。 前脚刚走,后脚就把他宣进宫,不用问,他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父皇,儿臣派兵也是为父皇着想,就怕那一群人有不臣之心。如此做可以起到震慑作用,也可以监视定西军。” 定西大将军赵奕始终是顾承烬的部下,他不放心。 他也不止一次提出撤换定西军将帅,奈何每次都被庆安帝毫不留情地驳回。 他心里嗔怨庆安帝做事优柔寡断,当断不断。 第86章 想跑就打断腿! “朕不管你如何打算,让你撤回你撤回就是!”庆安帝语气坚定。 他知道定西赤飞军追随顾承烬多年,早已是他的心腹。 他也不是没想过撤掉赵奕和副将。 但心里担忧,如此操作会引得那二十万大军集体造反,这才暂时搁置下去。 原计划朝廷逐步派去将士,慢慢渗透瓦解就是,没想到顾临风急于求成,一下子派去那么多士兵! 这是要造反不成? “父皇,儿臣觉得撤回不妥,万一定西军与朝廷背道而驰怎么办?”顾临风心里隐忧。 “背道而驰也是朕来想办法,什么时候轮到你派兵了!朕再说一次,一个月内将人撤回来!” 庆安帝言辞激烈,几乎没有商量的余地。 思及此,顾临风只能应承下来。 “儿臣尽力。” 庆安帝皱着眉头,一挥衣袖,疲倦不堪地说,“朕乏了,记住朕说的话!” “是,父皇!儿臣改日再来看望父皇。” 顾临风行礼后便离开了。 只是,刚走出永安宫的门口,就被皇后宫里的小公公拦住了脚步。 “见过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请殿下移步琼华宫过去叙话。” 顾临风点了点头,大步流星向皇后寝宫走去。 他前脚踏入琼华宫内殿,耳边就传来皇后慈爱中带着急切的声音,“太子,快来。” “母后这么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坐!母后哪有什么事,听说晋王进宫了,你父皇也将你叫去了,你父皇跟你说什么了?” 自从得知晋王夫妇去了永安宫,她便心神不宁。 太不同寻常了! 后来又得知庆安帝宣了太子,她的心更是七上八下。 冥冥之中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咳,能有什么事,就是让儿臣撤回定西的士兵。”顾临风端起丫鬟递过来的茶,左右摇头轻吹着。 “你答应了吗?” 皇后目不转睛地盯着顾临风,精神高度紧张。 果然应验了她心里的担忧! “不答应能如何,现在和父皇又不能硬碰硬,儿臣慢慢撤就好,母后不必担心。” “母后怎么能不担心呢,晋王缘何沉寂多年又开始掺和起朝廷上的事?太子难道就不怀疑吗? 晋王妃一手好医术,前段时日给康王府世子妃接生,剖腹人都没死。能给别人治,你以为她不会给晋王治吗?” 苏梨浅信誓旦旦对她说治不了晋王的病,她信以为真! 若是有意隐瞒,她这是欺瞒之罪。 阳奉阴违的女子! “太子,不论如何,你都要留意晋王的身体,找个机会试探一番,母后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母后你多虑了,儿臣觉得晋王只是担心定西军落入儿臣手里。他手底下就王府那百十个侍卫,不足为惧。” 看着顾临风轻描淡写的样子,皇后心里的担忧立即被无限放大。 她一个深宫妇人,都不敢有丝毫懈怠,眼前的儿子怎么就丝毫不放在心上? “太子你切莫掉以轻心,母后长年生活在宫中,虽不知外边情况,但母后心里明白。” “儿臣知道了。” 顾临风的眼睛不时朝外张望,显得有些急躁。 他甚至觉得母后杞人忧天了。 皇后看在眼里,不禁摇了摇头,心里叹息一声。 没经历过鞭打的孩子,实在是感觉不到危险的存在,还经常沉不住气。 “母后若是没有旁的事,儿臣就先告退了。”顾临风说完,起身就向外走去。 “太子,”皇后赶忙站起身,追出去几步,“母后的话你要记住啊!” “嗯。”顾临风背对着皇后,应了一声。 看着顾临风急匆匆离去的背影,皇后站在原地,似有千言万语堵在心里。 她无奈转身,踌躇踱步,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说不上来是什么,但心里莫名慌乱。 “娘娘?”嬷嬷看着皇后满脸愁容,担忧地唤了一声。 “本宫书信一封,你亲自去一趟丞相府,亲手交给丞相夫人。” “是!” …… 三日后 晋王府 自苏梨浅与顾承烬从宫里回来后,两人过着安静悠闲的日子。 午膳后,苏梨浅陪顾承烬在院子里练习走路。 “浅浅,你看本王现在是不是很像男人?” 苏梨浅噗嗤笑出声来,“王爷你一直都是啊,我可是实地考察过的。”她朝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之前想起这种画面,苏梨浅还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如今再说起来,不过是上下嘴唇一碰而已。 顾承烬扭头,别有深意地看向身边看护自己的女子,抿了抿唇,嘴角的笑意蔓延开来。 “本王怎么看浅浅的神情像是乐在其中啊!” “王爷你说对了,你尽管好好养身体,强筋健骨,日后好好让我贪你财,好你色。” 说着,苏梨浅从衣袖里拿出帕子,给他擦拭额头上的虚汗,“王爷累了就歇会吧,不急于一时。” “本王无碍。” 他还能坚持一会儿。 两人又继续向前走去。 顾承烬牵起苏梨浅的手,“浅浅觉得这样的日子幸福吗?” “幸福啊,我这个人随遇而安,王爷别太有压力。放心,我有手有脚,实在过得不好,自己会跑。” 苏梨浅说着攀上顾承烬的胳膊,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浮上一抹戏谑的笑意。 顾承烬一下子停住脚步,前半句说得他心神荡漾的。 后半句直接来了一个大转折。 “想跑就打断腿!”顾承烬眼神瞄向不远处的那把轮椅,示意她看过去,“到时那个给你坐!” “顾承烬你真够狠的!这是农夫与蛇的故事!” “本王可不是蛇,不会咬你,只会吐信子呵护你!” 顾承烬的唇角漾起幸福的笑容,眉眼间焕发出几分缱绻。 他突然觉得若没有那些糟心的事,这样有说有笑的日子,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吗? 内心里对这样的日子多了几分贪恋。 “王爷我不跑,你要是不能给我想要的生活,我也可以养你呀!就算上街乞讨,我也拉着你去,绝不会把你一个人丢下。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苏梨浅插科打趣地说。 “咳咳咳……”顾承烬掩嘴轻笑几声。 而后,他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 这小脑袋很是灵光,经常逗他开心。 “本王信你!走,拿上锅碗瓢盆,地方你定!”顾承烬的语气纵容而又宠溺。 苏梨浅也被他逗笑了。 大哥,你还真是配合…… 第87章 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就在这时。 “啪——啪——啪!” “哈哈哈……”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明月苑门外响起了清脆的掌声,和爽朗的笑声。 只见,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没有别人,正是顾少荀和林羡阳。 “这是准备去哪里乞讨呀?大晟朝的晋王爷沿街跪地乞讨会是什么情景,本皇子还真想象不出来!” 顾少荀眼睛看着顾承烬,手肘抵了抵林羡阳的胳膊,“羡阳,拿上一个破碗,走,咱一块去瞧瞧!” 苏梨浅忍俊不禁,这是要一起摆摊的意思? 一个王爷,一个皇子上街讨饭的画面。 啧啧啧,难以想象! 林羡阳则抿着嘴偷偷笑了一会儿。 人家晋王爷和晋王妃打情骂俏的氛围,就这么被九皇子破坏了。 他看向苏梨浅,“晋王妃医术果然了得,救了云世子妃,又医治了晋王爷。 和安堂半月前重新开业后,人头攒动,比肩接踵,被砸一次反而更有声望了。” 苏梨浅给自己竖起一个大拇指,“谢谢肯定!和安堂是良心医馆,我们是靠实力说话的。” 顾少荀贱兮兮地凑到顾承烬身前,围着他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一番。 “四皇兄,你这能站起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你不够意思啊!” 多亏刚才在院子里,从凌西嘴里事先得知此事,心里有个准备。 否则,若是直接瞧见顾承烬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他肯定以为是见鬼了。 “本王不够意思?少荀,本王若是不想让你知道,你以为凌西会让你走进王府吗?” “行吧,谢谢四皇兄在晋王府还给我留有一席之地。” 顾承烬慢走几步,来到轮椅上坐下,“今日怎么来了?” 顾少荀自我调侃道,“一月前,四皇嫂念我捉凶有功,说给我们看个新鲜玩意。 我和羡阳怀着一颗激动的心,感恩的心,迫不及待前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我们开开眼界……” “说人话!” 顾承烬毫不留情打断他的话,并甩给他一个冷冽的眼神。 啰嗦! 轮椅之上的男人,举手投足间,不自觉露出一种压迫感。 顾少荀确认,四皇兄真的回来了! 他一把合上折扇,细长的丹凤眼粲然一笑,“四皇嫂说有新鲜玩意,我们来看看。” “你们去凉亭等着!” 苏梨浅说完后,转身便进了屋子。 三个男人皆前往凉亭,在凳子上坐定。 “四皇兄,听说你前几日进宫跟父皇要兵符了。” 顾承烬脸上的笑意瞬时悉数散去,心里冷冷一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父皇不给。” 顾少荀将头凑近,压低声音说道,“四皇兄你是不是想要重新统帅定西军?” “……” 顾承烬未说话。 想要和实际之间是有差距的。 几人说话间。 就见苏梨浅抱着一个厚重的布面走了过来,看得出里面似是兜了沉甸甸的东西。 几人翘首以盼间,她已将厚重的布面一股脑放在石桌上,里边的东西立时呈现在众人面前。 顾少荀好奇地上手拿起一块,放在眼前仔细看了又看,“这是什么?” “这个叫麻将,其实就是类似你们这里骨牌一类的,但比骨牌要复杂有趣得多。” “你们这里?”顾少荀半张着嘴巴,不可思议地看着苏梨浅,“不应该说我们这里吗?” “是是是,我说错了还不行吗?较真儿!”苏梨浅白了他一眼。 回眸间,她的视线撞上顾承烬若有所思的眼眸,他温和的笑意间夹杂着一抹明察秋毫的光芒。 瞧出他眼里的意思,苏梨浅回应他一个弯弯的笑眼。 “咳咳咳……”顾少荀轻咳几声。 “四皇嫂今天让我们看的只是这副麻将对吗?你们两人眉来眼去也给我们看吗?” 听到顾少荀诙谐的话,两人收回视线,各自垂眸,轻轻一笑。 苏梨浅在顾承烬右手边坐下,清了清嗓子。 “我来说一下,这叫麻将,一共一百三十六张。左手是上家,右手是下家,对面是对家。” “做庄十四张,其余三人皆十三张。摸一张新牌,就要打出一张,打出自己不需要凑对的。” “圆形圈图案的叫饼,条形图案的叫条,写着字的这种叫万。” 说着,苏梨浅分别拿起几张牌。 在每人面前徐徐展示,并慢条斯理说出每一张牌的名称。 几个男人全神贯注地听着。 直到大家对牌面基本熟悉后,苏梨浅拿出两个三条,三个四饼,四个发财,放在几人面前。 “同样的牌可以凑成一组,其他牌同理。” “比如两个三条,我们叫它‘对’。” “三个四饼,我们叫它‘刻’。” “这四个发财凑在一起,我们叫它‘杠’。” 话毕,苏梨浅又拿出二万,三万,和四万共三张牌,摆放在一起。 “这三张按顺序组成二三四万,叫‘顺子’,其他牌也可这样凑顺。” 终于到了最后,她又拿起一枚色子,“至于谁是庄家,由它来决定。”她在桌子上转动演示一遍。 苏梨浅眨巴着一双灵动的眸子,在神色各异的几张脸庞上快速扫视。 望着几人朝她投来的迷茫小眼神,她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是在对牛弹牌吗? “明,明白了吗?”苏梨浅不自信地问道。 “本王明白!” 苏梨浅打了一个响指,眉梢微扬,“还得是我家王爷!” “差,差不多,一会儿实践一下。”林羡阳为自己保留一丝余地。 苏梨浅的视线落在迟迟没有表态的顾少荀脸上,询问的语气道,“九皇子呢?” “本皇子差,差不……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说话大喘气,听得苏梨浅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原本以为他要说的是“差不多”,结果嘴里喷出来的是“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九皇子那你就打对子,就是两张一样的牌,这个容易,一边玩一边学,吃牌规则我们也边玩边讲。” “好吧!” 交代好一切后,几人开始码牌。 掷色子,摸牌,出牌…… 所有人保持着高度紧张,边玩边学。 第一把,苏梨浅胡牌。 第二把,林羡阳胡牌 第三把…… 林羡阳,“七饼。” 顾少荀看着林羡阳打出的牌,又盯着自己的牌,喃喃自语道,“这是几个圈,是七饼吗?” 未等他反应过来。 顾承烬拿过七饼,然后一并将自己面前的牌推倒,“胡牌!” 顷刻间,顾少荀不淡定了,自己还没搞清楚状况,大家都在一把把胡牌。 是不是有猫腻? 第88章 九皇子你还有救 顾少荀欠身看向顾承烬的牌,又数了数圈,“七饼,八饼,九饼?不是对子啊?” 他猛地站起身,手指着顾承烬,大声道,“你这不是对子,你作弊!拿回去,拿回去!” 顾承烬紧蹙眉头,一时无语,明明是他没搞清楚规则,还敢大言不惭叫嚣着。 一旁的苏梨浅,也被顾少荀傻里傻气的样子逗得合不拢嘴。 我滴乖乖! 救命…… 苏梨浅的手上下煽动着,“快坐下,对子和顺子都可以。吃牌不是要对子才可以,顺子也可以,九皇子明白?” 顾少荀这才恍然大悟,但还是一脸不服气,瞪了三人一眼,愤愤不平地坐了下去。 “早知道这样,上把牌我就赢了。” 苏梨浅撇了撇嘴,不屑地斜睨他一眼,“事后诸葛亮,事前猪一样。” 方才看他不太明白,才让他先打对子,也没告诉他顺子不能吃牌啊! “四皇嫂,你这么说可就不好听了,”顾少荀的视线转向顾承烬,“四皇兄你还管不管?” “本王管不了,王府里所有人都听王妃的。” 闻言,顾少荀气得捂着胸口,脑袋嗡嗡的。 完了,他算是完了! 一如既往没人站他这一边。 他平复心情几许,重新码牌,抓牌。 顾少荀发现他好像真的不适合玩麻将,那些规则他记不住。 一会儿抓抓后脖颈,一会儿抓抓头,头疼! 看他如此窘迫,苏梨浅本不想打击他,可是他反应实在是太慢了,出一张牌都要考虑好久好久好久…… 看得苏梨浅着实着急! “九皇子,我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手气这么臭,以后娶得到媳妇吗?” 顾少荀面色微微一怔,哭笑不得,“四皇嫂,你一句话伤害我三次!” “不过你也别灰心,生在皇家,定会给你指门好亲事,脑子不行,血脉在就行!” “四皇兄,你真的不管管吗?第四次伤害我了!”顾少荀可怜巴巴地望向顾承烬,眼神哀怨。 本来他脑子就乱,被这么一说,他更不知道该出哪张牌了。 苏梨浅假意动了动身子,余光瞟了一眼顾少荀的牌。 她拿出一张牌,刻意往顾少荀面前放了放,“二条!” “胡,胡,胡了!” 激动之下,顾少荀迅速从牌堆中捡起二条,放到自己的牌里,洒脱不羁一推,“胡了,太不容易了!” “九皇子你还有救,看好你啊,继续努力。”苏梨浅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本皇子就说嘛,本皇子绝对不是一无是处!风水轮流转嘛!”顾少荀一脸得意的神情。 顾承烬无奈摇了摇头。 林羡阳也注意到苏梨浅刚才的动作,抿嘴轻笑,只当做不知道。 几人继续在凉亭处玩着麻将,氛围其乐融融。 正在这时。 紫玉提着食盒,行色匆匆从外边走了进来。 待看到凉亭处还有旁人时,她立即放缓脚步,并收回视线。 瞟到紫玉神色霎时的变化,苏梨浅不经意问道,“紫玉,怎么了?” 紫玉小碎步走到凉亭处,盈盈俯身给几人见礼。 她走到苏梨浅身边,低声细语道,“奴婢去买枣泥酥,看到长公主府的世子爷。世子爷正跟旁人吹嘘,说长公主进宫去请旨了,不知道真假。” “请什么旨?”苏梨浅盯着牌面,轻描淡写地问。 “世子爷要求娶云梦郡主。” 她方才着急想要将此事告诉苏梨浅,只因想到自家王妃同宁浠可的关系非同一般。 “你说什么?” 顾少荀蹭一下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脸上浮现出焦躁不安的神情。 瞬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意识到自己失态后,顾少荀又立刻坐了下来,看着面前的牌面,失魂落魄一样。 他的脸色异常难看,紧拧眉头,轻咬着嘴唇,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苏梨浅有些诧异地问,“九皇子,你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想到宁浠可那个小丫头片子。她那么笨,若是嫁给赵映南,指定没好日子过。别看她大大咧咧的,吃亏的肯定是她。” 顾少荀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又重重吐出一口气。 “长公主都养面首,赵映南将来指定妻妾成群,宁浠可能有好日子过吗?” 忽而,顾少荀又自嘲一笑,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罢了,她看到我就想咬死我!本皇子关心她做什么?” 所有人被他的反应惊呆了,听着他自言自语的话里透着丝丝懊恼之意。 他眼底情绪复杂交织着,苏梨浅看在眼里,了然于心。 “有些事情,不去把握住,一时错过,便是一生错过。” 顾少荀猛地抬起头,朝苏梨浅望去。她的话,让他有一种丢失了很重要东西的感觉。 他站起身,眼眸黯淡,“我先走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出了明月苑。 余下几人,面面相觑。 “晋王妃,你是觉得九皇子喜欢上了云梦郡主是吗?” “感觉像,有些人就是沉浸其中而不自知。我觉得,九皇子刚才的情绪是潜意识下的。 他跟浠可斗嘴这么多年,以为相看两厌,可能只是需要一个刺激,就能让他看清内心深处的感情。” 苏梨浅眼神示意紫玉将麻将收走。 她也站起身,与顾承烬和林羡阳告辞后,跟着一起离开了。 至此,凉亭处只剩顾承烬和林羡阳。 林羡阳不禁摇了摇头,“九皇子跟云梦郡主斗了十几年,自己的心都迷糊了。” “对了晋王爷,西凉使者来朝贡,已经到大晟朝地界,估计用不了五日就能到京城。”林羡阳瞥向顾承烬。 “嗯!”顾承烬淡淡地回应。 前段时日,他已知晓此事,况且每年都是这个日子来朝贡,也并不感到意外。 少顷。 “羡阳,同本王去一趟书房。” “好!”林羡阳爽快地答应下来。 似乎,他知道顾承烬的意思。 没有犹豫,他站起身推上顾承烬,一起朝书房而去。 两人在书房待了整整一个时辰。 直到酉时,林羡阳才姗姗拉开书房的门,出了明月苑,离开了晋王府…… 第89章 小爷我就是有病 另一边 顾少荀火急火燎地赶往皇宫。 马车在宫门口还未停稳,他便一下子从上边跳了下去,大跨步朝前跑去。 刚赶到宫门,就见长公主微仰着高傲的头颅,大摇大摆从里边走了出来。 蓦地,顾少荀怔愣在原地。 长公主果然进宫了,看来消息属实。 他的心猛地抽搐几下,紧绷得犹如一根上了弦的弓箭,仿佛霎时就会断裂一般。 他双手紧握成拳,眼睛死死地盯着长公主,双脚似被钉住一般,寸步难行。 “九皇侄,这是怎么了?” “皇姑姑,进宫去……去做什么?”顾少荀结结巴巴地问,眉宇间尽显凝重之色。 怀宁长公主拍了拍顾少荀的肩膀,“今日怎么这么严肃?是映南非要娶云梦郡主,本宫跟皇上要赐婚圣旨去了。” 她心里直叹气。 本意是想为自己的儿子迎娶丞相府嫡长女。 不管怎么说,丞相夫人也是皇后的亲妹妹,有了这层关系,长公主府日后也不怕被人欺负了去。 奈何赵映南非宁浠可不娶! 罢了罢了,谁让她成婚多年后才有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父皇同意了?”顾少荀提心吊胆地问。 他在心里咒骂赵映南,小鳖孙! 不就是仗着有一个母亲做靠山,才在京城无法无天吗? “这件事你父皇说要容后再议,毕竟永安侯……” “真的吗?”顾少荀兴奋得几乎双脚离地跳了起来。 一瞬间,呼吸稍微平顺些许,心情也放松下来,此时此刻,感觉天都变得瓦蓝瓦蓝,空气也香甜起来。 “少荀你什么意思?映南的心愿没达成,你怎么能如此高兴?他是你表兄,你怎么能隔岸观火,落井下石?” 长公主脸上升腾起一股愠色,忍不住拔高音量训斥着。 “哈哈哈……”顾少荀毫不掩饰脸上的喜悦之情。 “皇姑姑,皇侄儿还有事,就先离开了。”他看着长公主,后退几步,而后,转身小跑着又上了来时的马车。 “去永安侯府!” “是!”赶车小厮应道。 一炷香后。 马车在永安侯府门前停下。 顾少荀打着折扇,不疾不徐走下马车。 守门家丁看到来人,立刻恭恭敬敬上前行礼,“参见九皇子。” “永安侯在府上吗?” “回九皇子,这个不巧,侯爷和夫人出府还没回来。” “那叫云梦郡主出来见小爷,小爷有话跟她说!”顾少荀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是,九皇子稍等片刻。”家丁点头哈腰地进了府内。 过了没一会儿。 家丁又从里边跑了出来,一脸歉意,“回九皇子,郡主说,说她现在正忙,让九皇子改日再来。” “什么?”顾少荀脸上惊现一抹愠怒。 他为了她跑去皇宫,又折返到这里,他容易吗?她居然说不见就不见? 他堂堂九皇子,就这么被无视! 二话不说,顾少荀一把合上折扇,抬步就朝府门走去,“你带路!” “这……” 家丁一脸茫然,但还是很快跟了上去。 穿过影壁,往前走上几步,顾少荀就瞧见前方不远处,宁浠可和几个婢女在一起忙碌的身影。 他一步步走近,没好气地说,“宁浠可你真行啊,本皇子来了你居然不见,你哪来的谱?” “臣女见过九皇子!”宁浠可屈膝行了一礼,淡淡地说,“臣女正忙着,这衣裳还沾了土,恐污了九皇子的眼。” 她又没让他来! 自己主动送上门,还说她摆谱! 每次见他都要被冷嘲热讽一番,也就她皮厚,从小到大不跟他计较。 说罢,她又转过头,继续指挥着丫鬟做活。 “你挖坑做什么?”顾少荀态度软了下来。 “还能干什么?栽树呗!难道是看你九皇子什么时候栽我手里不成?”宁浠可脸上浮起一抹傲气。 “宁浠可,你今日吃呛药了吗?看来你这样的脾气,也就赵映南能收拾你!” 宁浠可停下手中的动作,不明所以地看着顾少荀,眼神里满是诧异。 好端端的,提赵映南做什么? 莫名其妙! “你别看本皇子,本皇子问你,你愿意嫁给赵映南吗?” “嫁给他?一个小混子,臣女就算孤独终老,也绝不会嫁给他!”宁浠可义正辞严地说。 “那你想嫁给谁?”顾少荀眼睛定在宁浠可那张略带英气的脸上,趁势小心翼翼地问。 “噗嗤!” 看到顾少荀眼里少有的认真之色,宁浠可忍不住笑出声来。 今儿这是哪根筋不对劲? “臣女嫁谁是臣女的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一定能做主吗?九皇子是怕臣女嫁给你吗?放心,臣女还没那么想不开!” “宁浠可!”顾少荀的脸色愈发阴沉,“你看看你牛气十足的样子,嫁给本皇子就是想不开?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九天仙女啊?” 他这绝对是热脸贴了冷屁股! 为她担忧好一阵,她不感激也就罢了,竟然对他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九皇子大老远地跑来侯府,就为耀武扬威?你是有病吗?”宁浠可皱紧眉头,脸上怒意渐显。 “小爷我就是有病!没病能来永安侯府!没病能……”没病能看上你? 顾少荀眼神里夹杂着怒气和无奈,好心当成驴肝肺。 瞧给她惯的! 几日不见,脾气见长。 他重重喘了几口粗气,告诉自己不生气,不生气…… “本皇子善意提醒你,怀宁长公主进宫让皇上给你和赵映南赐婚,你若当真不愿嫁给他,趁早让永安侯进宫向皇上表明态度。”顾少荀说完,抬腿就向外走去。 再待下去,迟早要被她气死! 岂料,宁浠可一下子就蹿到他身前,展开双臂一把拦住他的去路。 “等等,九皇子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长公主确实进宫请旨了,但皇上还在思量。本皇子好心来提醒你,却被你反咬一口!” 顾少荀双手环胸,头微仰,眼睛看向一旁,又撇了撇嘴。 心里自鸣得意,知道他的好了吧!!! “原来是这样啊,臣女还以为九皇子特意跑来侯府,只为奚落臣女。”宁浠可讪讪一笑。 有话不早说,非得藏着掖着的! 能怪谁? 活该! “所以呢,你现在知错了?” 宁浠可露出一抹假意讨好的神情,“请九皇子高抬贵手,臣女知错了。” 看到宁浠可态度有所转变,顾少荀脸上也浮起一抹喜色,“本皇子已经提醒你了,你抓紧办就是!” 说罢,他迈着轻盈的步子出了永安侯府。 第90章 浅浅,今晚搬过来吧 晚膳后 苏梨浅陪着顾承烬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 顾承烬牵起她的手朝正厅走去,“浅浅,今晚搬过来吧!” 苏梨浅剪水双瞳,莞尔一笑,清新脱俗中带着丝丝娇媚。 她哪里有拒绝的机会,那双小手正被那只大手牢牢地握在手心里,丝毫没有给她逃离的余地。 “嗯?”顾承烬转过头,淡淡一笑,“本王知你担心碰到我的腿,只要你不拿刀砍其实就没关系。” 苏梨浅先是一笑,而后点头应道,“好!” 两人穿过正厅,径直走向内厅。 眼前的一幕,不远处的凌西和凌北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直至看到房门紧闭,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王爷是不幸的,又是幸运的。”凌北的脸上徜徉着幸福的笑容。 “凌北你说王府是不是要有小世子,小郡主了?” 凌北拍了一下凌西的脑袋,“你可别胡说,王爷腿才好,估计还不能完全负重。”凌北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留凌西一个人呆愣在原地,挠着脑袋思索着凌北的话。 负重? 话也不说清楚了! 他小跑几步,追随凌北而去。 屋内。 顾承烬褪去外衣,搭在屏风上,回转身时望向还杵在原地的苏梨浅,别有深意地问道,“怎么,等本王帮你?” “不是,第一次住在这里,只是有些不适应。”苏梨浅背过身去,抬手慢慢落去外衣。 未等走去屏风,手里的衣襟便被顾承烬接了过去。 两人着中衣一前一后上了床榻。 没有意外。 苏梨浅躺下的刹那,顾承烬一个翻身,强有力的身体便欺身而上。 他灼灼目光中闪烁着极尽温柔的光芒,深情款款凝视着苏梨浅。 这是他想要呵护一生的女子。 “浅浅!”他的声音低沉暗哑。 感受到男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苏梨浅那张绯红的小脸,立时染上一抹娇羞,也多了一丝平时没有的韵致。 “嗯!”她轻轻回应一声,澄澈如水的眸子,缱绻着似水柔情。 看着眼前女子乖巧的模样,这更加激起顾承烬强烈的占有欲。 他俯下身,吻上她的额头,鼻尖,又落在她樱红的唇上,极尽绵长,渐渐地,他加深了这个吻,贪婪地攫取着。 他的唇顺势向下,辗转在他白皙的脖颈上,以一种宣誓般的姿态强势碾磨着。 直到苏梨浅感觉他的唇又要向下探去,回笼的一点点理智促使她抬起手,一把抵住他的唇,推拒着他,“顾承烬,承烬……” 顾承烬这才缓缓抬起头,眷恋的脸上夹杂着委屈不满之意。 “你的腿还要不要?我给你拆掉石膏,才三日而已。” 万般无奈之下,他健硕的身躯从她身上翻了下去,在她身边侧躺下,抿了抿唇,回味着属于她的味道。 他完美的下颌抵在她的头顶上,那只修长有力的手臂紧紧缠绕着她,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本王的!” 听着头顶上方传来的蛊惑声音,苏梨浅的脑袋在他宽阔的胸膛上蹭了蹭。 “王爷,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刚入王府那日,王爷曾亲口对我说过不会碰我。” “今非昔比,到手的鸭子,谁还舍得撒手!浅浅别忘记,当初可是你亲自将自己送上门来的。”顾承烬的话里满是戏谑的语气。 苏梨浅轻笑一声,她承认是她主动来的。 “或许是冥冥之中,上天派我来专门拯救王爷的。” 顾承烬环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她就是一个救世主。 “是也不是,刚才你就拯救不到位,你没看本王方才忍得多难受吗?” 苏梨浅的小手狠狠地掐了一把他的腰肢,“凭良心,我苏梨浅可都是为你好!” “是是是!”顾承烬妥协,眼神里尽是宠溺之情。 两人说话间。 苏梨浅只觉一抹倦意悄悄袭上心头,眼皮也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王爷,苏九妄居然养了一个外室,十年之久,前不久外室和孩子都失踪了。 现在还没有找到,恐怕是凶多吉少。但奇怪的是,苏九妄居然没有报官,我怀疑他在包庇凶手。” “所以浅浅怀疑苏九妄在包庇宋芸或是苏子渊。” 苏梨浅点了点头。 正常情况下,自己妻妾孩儿丢了定会报官。 不报官的唯一理由是,包庇对象必是亲人无疑。 “还有,他的外室和我母亲的失踪地点是同一地,不知有没有具体的关系?” “本王之前也派暗卫查了,一直没有线索。” “嗯,那就顺其自然吧……王爷,我有点……困了,你也睡……” 话未尽,顾承烬就听怀里已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看着她在自己坚实的臂弯里沉沉睡去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幸福,他的嘴角噙起一抹浅笑。 他大手一挥,屋内夜明珠悉数关闭。 只余留一盏烛台跳跃着,那微弱的烛光打在纱幔上,整个屋子瞬时流淌在一片静谧恬静中…… …… 翌日一早。 苏梨浅与顾承烬在明月苑刚用过早膳,就见蔡管家疾步走来。 “王爷,王妃,康王府世子妃带着小世子来了。” 苏梨浅一怔,回想起上次为其做手术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一个半月。 她在心里感慨,时间过得是真快啊! “王爷,我招待世子妃。你若是不方便,我带她去秋水苑也好。” “无妨,本王去书房,这里让给你们。”顾承烬说完,转动轮椅便朝书房走去。 “蔡管家,将世子妃和小世子请进来吧!” “是,老奴这就去!”蔡管家心里欢喜。 王府以前只九皇子,林大公子和祁医师经常光顾。 自王妃来了后,先有永安侯府郡主,后有康王府世子妃前来,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片刻。 苏梨浅的视线扫向明月苑门口,正瞧见温荞抱着孩子娉娉袅袅走进来。 她快走几步来到温荞身边,从她手里接过孩子,“你这才一个半月,身子还需休养,不能长久抱孩子的。” “一路坐马车来,都是婢女抱着,我也是进到院里后才开始抱。”温荞恬淡自然一笑。 说着,她又摸了摸苏梨浅怀里的小世子。 这是她用命换来的孩子,格外珍惜,哪怕自己累些也甘之如饴。 苏梨浅也逗弄一会儿小世子,欣喜地说,“瞧瞧,小世子大大的眼睛一直盯着我,对我自来熟。” 温荞看着小世子,满脸爱意,“你知道是四皇婶救的你,所以你亲近四皇婶对不对?” 苏梨浅笑了笑,自己又多了一个身份。 “走吧,我们去里边说话。” 第91章 她要扳回一局! 苏梨浅与温荞并肩走进正厅。 她将小世子交到婢女怀里,招呼温荞在桌旁坐下。 紫玉端着一壶茶从外边走进来,分别给两人倒一杯后,便走到一旁候着。 “世子妃,身子如今恢复得如何?”苏梨浅问。 “之前严格按照晋王妃开的药调理身体,如今感觉与从前并无差异。” “那便好,看到你和小世子都平安,我便也放心了!”苏梨浅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温荞也回应一个温柔的笑容。 她从婢女手里接过一个檀木盒子,将其放在桌上,打开后里边呈现出的是两只阳绿飘花对镯。 “晋王妃,家父和家母前段时日还提起让我来登门感谢,我知道给些金银财宝,晋王妃也未必收。 这是一对姐妹镯,玉质温润,飘着点翠。本是母亲准备给我一只,给妹妹一只。 奈何温府只我一人,母亲便将它都给了我,我一直当宝贝好生收藏着。 如今瞧着,这镯子倒是很符合晋王妃清新脱俗的气质。晋王妃若不嫌弃,你我各一只,日后我们便也是好姐妹。” 温荞不紧不慢从里边拿出一只镯子,将其呈给苏梨浅,满眼期待。 苏梨浅欣然接过镯子。 “既是世子妃诚心相送,我自然不介意。何况这是姐妹镯,世子妃能给到我,说来也是我的幸运。” 不经意间,温荞瞟到苏梨浅手腕上的白玉祥云镯。 “晋王妃,你戴的这只镯子很是清透,质地蛮好。” 顺着她的视线,苏梨浅也望了过去,手指在镯子上摩挲几下,“这是晋王爷之前送的,我便一直戴着。” “看得出晋王妃和晋王爷的感情很好,上次你们从康王府离开后,家婆家公提起你们还满口称赞。” 苏梨浅笑而不语。 “家父说,上次在瑞福寺与王爷匆匆一见,并未深入交谈,但见王爷气色不错,让我今日也问王爷好。” “好,我一定将温大人的祝福转告给王爷。” 苏梨浅示意温荞在此稍等片刻后,起身朝内厅走去。 一会儿的工夫,手里便拿着两个盒子走了出来。 她将盒子放在桌上,推到温荞面前。 “世子妃,这是一盒香脂和一盒香粉,略备薄礼,不成敬意。” “晋王妃实在是太客气了。”温荞看着两个盒子,满眼含笑地说,“这两个盒子是我不曾见过的,看着很精致。” “世子妃回去可以试试,保你用了之后,皮肤细腻嫩滑。” 这可是她在前世用的好东西。 价格亦是不菲。 幸亏在前世时,她多囤了一些。 两人言来语去,气氛融洽。 虽说是第二次相见,但并没有一丝生疏感,反而像多年前就认识一般。 ……约莫半个时辰后。 温荞站起身,“晋王妃,我今儿叨扰了许久,小世子也快到喂奶时辰了,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拜访。” “好!” 苏梨浅也站了起来,笑意盈盈地说,“日后来,一定要留在王府用膳,保证不会让你后悔。” “好啊,下次来时,我一定将云世子带来。说来也是,他和晋王已多年没好好聚在一起了。” “……” 两人边说边笑,朝着王府门口走去。 苏梨浅目送温荞上了马车,直至前方的马车越来越小,消失在街角,她才转身回了王府。 …… 日子过得很快。 一眨眼就到了八日后。 皇家别院一年一度的击鞠比赛如期进行。 看台上,庆安帝和皇后,以及一众妃嫔满眼含笑,正津津有味地观赏着。 宽阔的场地上,皇子们和世家子弟正如火如荼地追逐着一只马球。 就见,那只表有朱漆的马球在你追我赶中,时而旋转,时而飞跃,时而快速滚动着。 看着顾少荀在球场上意气风发的样子,苏梨浅不禁感慨,“王爷,你看到九皇子了吗?没想到他打得那么好!” “少荀玩起来很兴奋的,他的马球水平仅次于本王。” “王爷你也会打马球?” “本王腿坏之前,很擅长这项运动。”顾承烬的眼神里流露出一抹艳羡。 自从失去行走能力后,外界所有的事情似乎都与他无缘了。 “真的吗?那以后王爷可要给我好好展示展示。”苏梨浅眼神里流露出期待的神情。 “以后本王带你一起玩!” 苏梨浅与顾承烬吃着糕点,边看边聊,乐得自在。 瞧着两人琴瑟和鸣的样子,太子妃柳暮烟脸上扭曲着一抹诡异的神色。 但,稍纵即逝。 “晋王妃看得如此专注,看来很喜欢这项运动。等男子们下场后,我们来比试如何?” 循着声音,苏梨浅淡淡地看过去,看穿柳暮烟面似芙蓉的脸上一闪而过的算计。 “太子妃,我不会,就不去扫你们的兴致了。” “正因为不会才要学,本宫可以教你!”柳暮烟脸上满是沾沾自喜。 赏花宴时,这个贱蹄子既会跳舞,又会抚琴,着实压了她一头,实属让她难堪。 要知道,她的舞姿在全京城都是出类拔萃的,上次却偏偏让苏梨浅出尽风头。 她不服! 乡下定是没有马球项目,她自信此次一定能胜过苏梨浅。 这回,她要扳回一局! “不要勉强自己,你可以拒绝任何人!”顾承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递给她一块豌豆黄。 苏梨浅毫不迟疑接了过来,眼眸盯着柳暮烟看的瞬间,那块豌豆黄已经一口下肚。 柳暮烟撇了撇嘴,吃没吃相! 苏梨浅不以为意,又拿起一块,一整块放进嘴里。怎么着,气死你!你敢吗? 两人之间的斗争无声地进行着。 “看来晋王妃独独喜欢吃豌豆黄?”柳暮烟故意抬高音量。 顿时,所有人皆望过来,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徘徊。 柳暮烟拿起碟子里的荷花酥轻咬一小口,端庄优雅。 苏梨浅鼓着脸颊,主动迎上众人神色复杂的目光,眉眼弯弯一笑。 她又拿起一块豌豆黄,咬了一口,“这个软,我这人是吃软不吃硬。” 柳暮烟听出她话里的言外之意,脸上爬上一丝狰狞之意。 正在这时。 球场上传来玉公公高尖细的声音,“九皇子一组,胜!各赏玉如意一柄!” 苏梨浅这才将视线又重新转回到场地上。 只见,顾少荀正从下边跑到两人身前,满头大汉,气喘吁吁地说,“四皇兄,四皇嫂你们来了。” 他一屁股在顾承烬身旁的背靠座椅上坐下。 “累死本皇子了!四皇嫂你一定要去试试,强身健体又有乐趣。” 第92章 玩得起,却输不起 “本宫看九皇子说得不错,年轻人就该多尝试尝试,晋王妃也去玩玩,不为比赛,只为乐在其中。” 皇后眼神瞥了过来,端的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都敢跟朕叫嚣,怎么打个马球就让你如此忌惮!”庆安帝不悦道。 “父皇,儿臣的王妃不会打马球,这个量力而为。”顾承烬厉声回击。 “如果不曾涉猎过,还是不要玩的好。” “的确,不仅要深谙骑术,还要会用球杖将球打入球门,很难。” “若是不会骑马,一着不慎从马背上掉下来,就得不偿失了。” 众人也七嘴八舌地说着。 苏梨浅目视前方,不置可否,似乎旁人谈论的事情与她无关一般。 柳暮烟和刘禾玥经过她身边时,故意顿住脚步。 看着两人心怀鬼胎的样子,苏梨浅明白,就算她要置身事外,总会有一些人以各种形式想看她的笑话。 “王爷,我去去就回。” “浅浅别去。” 苏梨浅朝顾承烬眨巴一下眼睛,告诉他稍安勿躁。 她站起身,眼神瞟向不远处的宁浠可。 后者意会,拉上身边的佐岚快走几步,跟着苏梨浅来到球场中央的位置。 苏梨浅,宁浠可,佐岚一组。 柳暮烟,刘禾玥,苏语柔一组。 苏梨浅三人走到一旁,小声商量着对策。 而后,她一脚踏入马镫,另一只脚一跃而上,双手握紧马缰,四平八稳地坐了上去。 不远处的顾少荀惊呆了,“哇,四皇嫂上马的动作堪称行云流水,她竟然真的会骑马!” 顾承烬深邃的眼眸透着欢喜和爱意,他的王妃,没有不会的! 看着马背上那抹娇小的身躯驰骋在球场,他的嘴角不由自主扯出一个向上的弧度。 六人在球场上挥动球杖相互追逐着,都在竭尽全力将球打入对方球门,又齐心协力守好自己一方的球门。 “太子妃得一筹。” “晋王妃得一筹。” “云梦郡主得一筹。” “太子妃得一筹。” “晋王妃得一筹。” “佐岚姑娘得一筹。” “云梦郡主得一筹。” 玉公公心潮澎湃地喊着进球。 顾少荀也在看台上摇旗呐喊。 “四皇嫂你好威武!” “宁浠可你棒极了!” “再多进几个……”他越喊越带劲儿。 不想,一把就被顾承烬拉了下来。 “少荀,你没发现看台上所有人都不看球了吗?” 顾少荀扭头环视一圈,挠了挠脑袋,“好像是啊!” 都在看他! 眼神各异! “少荀,你若不想看就出去!”庆安帝怒目而视。 “是,父皇,儿臣好好看!”顾少荀泄气般坐了下去。 球场上的柳暮烟顿时火冒三丈,从刘禾玥身边经过时,没好气地说,“禾玥,你倒是快点进球啊!” “我也想啊,可太子妃你看那三人配合得天衣无缝,臣女实在是抢不过。” “废物!” 柳暮烟挥动球杖,一把将朝这边飞驰而来的马球,向上微微一挑,直直地打向苏梨浅。 猝不及防之下。 苏梨浅感觉马球正朝她的脑袋飞来,她一个后仰,灵巧侧避。 余光告诉她,那只马球出自柳暮烟之手。 狗急跳墙是吗? 玩得起,却输不起! 呸! 苏梨浅迅速调整姿势后,全神贯注追逐着马球,一个倒扣,只见那只马球不偏不倚飞向柳暮烟的脑门。 柳暮烟立即闪身,但紧接着就传来杀猪的惨叫声。 “啊~~~” 没有意外,那只马球擦着她脑门上方飞掠而过。 她捂着被马球击中的脑门,好看的芙蓉面庞上,五官极度扭曲紧凑。 “太子妃你没事吧?”刘禾玥关切地问。 她立刻调转方向,奔了过去,一跃下马,来到柳暮烟身边。 柳暮烟由着刘禾玥搀扶,低着头,从马背上下来,抬眸恶狠狠地朝苏梨浅望去,“晋王妃,你做什么?” 苏梨浅顿时大惊失色,连连道歉,“对不起啊,我不知道这球怎么就像长了眼睛似的,专挑坏人怼!” “你就是故意的!” “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我只是在打球。可能这个球是神球,报复性特别强。也可能是上边长着眼睛,路径准了些。”苏梨浅一脸歉意。 担心自己会笑场,她又强行掐了掐自己的胳膊。 不管怎么说,柳暮烟你烧高香吧! 庆幸它不是铅球,否则,正中你眉心,铁定让你挂! 看台上一群人,注意到下边发生的意外情况,都急匆匆地冲到球场上。 “浅浅。”顾承烬拉过苏梨浅的手。 “王爷,我没事。” “宁浠可你怎么样?”顾少荀关切地问。 “我没事!”宁浠可说。 但,她的眼神里生出几分狐疑。 以往每次见她,顾少荀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语气,宁浠可这,宁浠可那的。 今儿怎么还装腔作势地关心起人了? 他一定是装的! 别有用心,哼! “扶太子妃去前方坐下,找太医看看。”顾临风双眉拧成疙瘩,话里的不满呼之欲出。 “太子殿下,这事可跟我无关,打球这种事,躲得快的人方可免于一难,慢点就容易受伤喽。” 苏梨浅故意将最后一句话拉长声音,眼睛却盯在柳暮烟脸上。 这就叫自食其果! 柳暮烟捂着头,气冲冲地离开了。 此组比赛就此中断,人群又回到看台上。 苏梨浅也推着顾承烬走去看台。 她刚将顾承烬安顿好,意欲转身绕到对面坐下。 不想,一个丫鬟端着托盘径直撞了上来,瞬时四个杯盏里的茶水一股脑泼在了苏梨浅身上。 顾承烬的脚用力一蹬。 注意到他下意识的动作,苏梨浅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他。 那一刹那,她的心里莫名有些慌乱,担心他真的在众人面前站起来。 若如此,那样的后果,还不是他们能承担得起的。 丫鬟立即跪地,一脸惊恐万分的模样,声音里带着哭腔,“求晋王妃饶恕奴婢一条贱命,奴婢方才低着头没看到晋王妃,奴婢知错!” “没用的东西,端个茶都端不稳。”皇后怒斥道。 另一个丫鬟跑过来,“晋王妃,奴婢带您去更衣吧,前方房间里有多套备用衣裳,都是为今日活动准备的。” 苏梨浅低头看了看被打湿的衣裳,夏日的衣襟本来就轻薄,被水打湿后,几乎都要贴在身上一般。 她看向顾承烬,“王爷,你等我一会儿!” “本王同你去。” “不用,里边说不定还有其她女子更衣。” “本王不放心,同你过去,在门外等你。” 苏梨浅也没再反对,两人跟着丫鬟朝前边的红房子走去…… 第93章 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梨浅跟着丫鬟进了屋内。 里面,几位世家小姐为参加击鞠比赛,正在更换着简便的衣裳。 见到苏梨浅进来时,分别行礼,“见过晋王妃!” “免礼!” 她又跟着丫鬟的步伐前行。 “敢问晋王妃喜欢什么颜色的衣裳,奴婢帮您挑选合适的尺码。” “粉色或是淡蓝色都可。” 丫鬟快速扫过面前的一摞摞衣裳,手脚麻利地挑出一套烟粉色衣裙,“这套晋王妃看看是否喜欢,若可以,奴婢帮晋王妃更衣吧。”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你出去吧。”苏梨浅接过丫鬟手里的衣裳,转身向里走了几步。 她没有立即换上衣裳,而是将衣裳通体仔仔细细检查一番,又闻了闻气味。 在确认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后,她快速褪去身上的衣裳,换上新的衣裙。 少顷。 “浅浅!” 门外传来顾承烬的声音,声线略带急切。 苏梨浅快步走了出去,看着轮椅上背对自己而坐的男人,她满怀欣喜,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王爷!” 顾承烬应声回眸,对上她的视线,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凌厉的光芒。 诧异于他的神色,苏梨浅脸上的笑靥瞬间消失不见,“怎……怎么了?” 她立即垂眸看向新换的一身衣裳,是哪里不对劲吗? “冲撞你的婢女被杖毙了!” 闻言。 苏梨浅立即抬眸,怔愣在原地,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近乎半痴半呆地望着他。 掩于衣袖下的手紧了紧,回忆起方才皇后训斥丫鬟的一幕,突觉一切是如此得细思极恐。 她刚才根本没有仔细瞧那个丫鬟的模样,更不知她是哪个宫的。 而且,她也没想过治罪那个丫鬟。 皇后为何要这样做?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梨浅百思不得其解。 顾承烬拉过她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心里有些不安,隐隐觉得方才的情况是蓄谋已久。 他些微紧张地问道,“浅浅,你有受到伤害吗?” “我没事。” 见她确实毫发无损,他才松了一口气。 “王爷是怎么知道丫鬟被杖毙了?” “是方才有婢女从这里经过时说的。” 苏梨浅点了点头,“我们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承烬点头颔首。 她又推上顾承烬,朝着击鞠看台走去,只是心里还在还原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还未走近看台。 远远地,就瞧见颖妃脸色煞白,正手扶廊柱,弯着腰剧烈呕吐着,身体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一瞬间,众人审慎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她的身上。 在一阵干呕后,由着婢女搀扶,颖妃虚弱无力地瘫坐在座位上。 她的眼睛无力地抬起,望向不远处正低垂眼眸,闷头喝酒的顾临风,脸上不经意间浮起一抹淡淡的忧伤。 “颖妃这是怎么了?”皇后疑惑地问。 颖妃缓了缓心神后,起身盈盈俯身,轻声细语道,“回皇后娘娘,妾身是最近吃坏了肚子,不打紧的。” 庆安帝眉头紧蹙,略带关心地说,“最近你身子一直不太好,回宫记得找太医看看。” “臣妾谢皇上挂怀。” 庆安帝的目光又瞟到不远处的苏梨浅,转而对颖妃说,“你若是实在不舒服,就让晋王妃现在给你看看。” 颖妃赶忙推脱,“皇上,臣妾的身子臣妾清楚,就不劳烦晋王妃了。” 她心虚地望了一眼庆安帝。 再次行礼道,“皇上,臣妾先出去走走透透气。” “去吧!” 离开前,颖妃又哀怨地看了一眼座位上愁眉苦脸的顾临风。 待所有人的视线又重新回到球场上时。 近身嬷嬷凑近皇后耳边,低语道,“娘娘,老奴瞧着颖妃娘娘不会是有喜了吧?” “胡说!”皇后低声斥责。 后宫妃嫔侍寝情况,敬事房都跟她禀告过了。 敬事房说得明明白白,颖妃因身体原因,几月内一直未能侍寝。 怀孕? 绝对不可能! 苏梨浅与顾承烬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 她刚要抬步朝看台走去,就见柳暮烟步伐款款走了过来。 柳暮烟走近,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晋王妃,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是故意的!” “故意的又如何?太子妃不过是伤害我未遂而已!” “既然你承认了,那就到父皇面前去说。” 苏梨浅不屑一笑,既然叫嚣着去庆安帝面前说理,为何是蚊子声。 色厉内荏?怕自己到时理屈词穷吧? 搞笑! “太子妃有跟我斗嘴的工夫,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夫君,你夫君去了哪里?” “你什么意思?”柳暮烟瞪向苏梨浅,眼神里充斥着愤怒之意。 “没什么意思!” 苏梨浅不咸不淡地说完后,投给柳暮烟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推着顾承烬回到了看台座位处。 虽不知苏梨浅是何意,但柳暮烟还是朝顾临风的座位张望过去。 他真的离席了! “去打听一下殿下往哪个方向去了?” “是!” 片刻的工夫。 丫鬟又折返回来。 “太子妃,有丫鬟说殿下往竹林那边去了……” 不等丫鬟说完,柳暮烟抬腿走向竹林的方向,她倒要看看苏梨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幽幽竹林,宁静清幽,两侧竹林彰显下,中间的铺设的青石板路显得异常静谧。 微风拂过之处,细微的声响甚是撩拨心弦。 直至耳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柳暮烟骤然放慢脚步。 那是她每日都能听到的声音,是顾临风,确认无疑。 “那你让本宫如何做?” “殿下上次明明亲口答应想办法,妾身左等右等却都等不来殿下,刚刚在看台处,妾身差点就露馅了。 如今,妾身有孕已近三个月,再如此拖下去,妾身必死无疑。 皇后娘娘日后再问起时,妾身恐没有办法再搪塞下去。若再执意不看太医,倒是显得欲盖弥彰了。” 颖妃微微泛红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那双勾人射魄的丹凤眼里多了一丝乞怜。 事到如今,她已没有退路。 只有牢牢抓住顾临风,或许还能活命。 “这件事难道不是你的错吗?是你擅自停了避子汤!”顾临风眼眸狠厉,声音冰冷无温。 “殿下如今还在怪妾身?事情已经发生了,一味责备妾身还有意义吗?正常讲,殿下不是该想想办法吗? 若说错,这件事难道是妾身一个人的错?殿下若管住自己,妾身何至于落到如此摇尾乞怜的地步。” 颖妃咬着嘴唇,掩面而泣…… 第94章 王府从不招待外人 顾临风和颖妃的对话,犹如五雷轰顶一般,惊得柳暮烟踉跄后退两步。 她双手捂住嘴巴,喘着粗气,眼神里尽是惶恐,心也不可抑制怦怦乱跳起来。 痛心疾首之下,那张小脸瞬时扭曲在一起,眼前的一幕,令她感到羞耻。 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委屈,痛心,恶心,不耻…… 她的夫君?! 竟然跟后宫娘娘滚在一起? 柳暮烟拼命摇了摇头,在心里告诉自己无数遍,这不是真的!里边的人不是顾临风! 可那仅存的一点理智,又彻彻底底将她拉回到现实。 就是顾临风! 她无力地背过身去,突然,胃里一阵翻滚,身子一个不稳,跪地连连呕吐不止。 丫鬟赶忙上前为其轻拍后背,“太子妃,你怎么了?” 听到动静的顾临风,安顿好颖妃后,神色慌张地跑了出来。 在看清跪地呕吐的人竟是柳暮烟之时,他那颗紧绷的心弦放松了下来。 “滚!” “是,奴婢滚!”丫鬟低着头,一溜烟就跑开了。 顾临风俯视一眼柳暮烟,漫不经心抖了抖衣袖,“你来这里做什么?你在跟踪本宫?” 柳暮烟缓缓抬眸望向眼前的男人,眼底尽是凄凉,身体上的无力感,让她感到呼吸困难。 苟且也就罢了,居然孩子都有了。 罔顾伦常,不知廉耻! “殿下真是好兴致!”她从地上站了起来,质问道,“殿下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吗?” “本宫警告你,不准告到父皇母后那里,否则别怪本宫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殿下威胁妾身没用,纸是包不住火的。” 柳暮烟的眼睛朝竹林深处望去。 好好的后宫娘娘不做,偏要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皇后若是知道自己的儿子干出这种惊天动地,又难以启齿的事,该是什么表情? 她还真是好奇! 听着柳暮烟模棱两可的话,顾临风一个箭步就跃到她身边,上手掐上她白皙修长的脖颈。 “本宫的话,你听清楚了吗?若泄露出去,本宫出了意外,你不会以为,你还能独活吧?” 他的话里满是警告的意味,继而,又松开了手,狠狠甩了甩衣袖。 柳暮烟脸上浮起一抹笑意,心里却在滴血。 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在她的预料之内。 “妾身会替殿下保密,但殿下是不是要给妾身一个交代?妾身是太子妃,里边的算什么?母妃?侧妃?贵妾?还是外室?” “柳暮烟你别给本宫添堵!发生这种事,你身为太子妃,理应为本宫分忧解难,而不是冷嘲热讽!” 顾临风的脸上惊现一抹烦躁不安。 这段时日,他也十分苦恼,所以采取不作为,一直刻意避开颖妃。 哪怕颖妃托人说要见他一面,他都以各种理由推脱。 “哈哈哈……”柳暮烟讥笑一声。 “妾身是从小在镇国公府娇生惯养,但还知礼义廉耻!太子跟后宫妃子有染,整个大晟朝恐怕是独一份! 殿下轻描淡写一句话,就企图将如此棘手的问题甩给妾身?妾身愚钝,亦是惶恐不安。” “……你走吧!” 顾临风狠狠地咬着槽牙,一挥手,示意柳暮烟离开。 眼不见心不烦! 一个个的竟会给他添堵。 柳暮烟无声地行了一礼后,捂着发疼的胸口,生无可恋地离开了。 …… 另一边 击鞠比赛结束后。 苏梨浅和顾承烬便离开了皇家别院。 两人刚到王府马车附近。 苏梨浅就感觉有几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顾承烬眼神犀利,也敏锐地捕捉到了不远处打量的视线。 “浅浅,本王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西凉人!” “是来朝贡的吗?” “三日前就进宫了,按照约定,朝贡黄金一百万两,肥牛健马五千匹,绫罗绸缎一万匹……” 话未落,那几人便朝两人走了过来。 见状,马车旁的凌西几步就来到顾承烬和苏梨浅身边,警觉地看着来人。 “见过晋王爷,晋王妃!”为首的郑使相行了一个拱手礼。 他的目光又落在苏梨浅身上。 本来在西凉时对她的医术有所耳闻,以为只是传说而已。 没想到踏入大晟朝土地后,就在前不久,又听说了晋王妃剖腹取子的传奇故事。 在他原有的认识里,剖腹取子闻所未闻,若有也是必死无疑,根本没有生的可能。 但眼前女子离经叛道的做法,简直是颠覆他的认知! 太不可思议了! 苏梨浅也分别扫视着面前的五人,从穿着来看,倒与大晟朝并无分别。 只是没有看懂郑使相眼神里的意思。 不等她问出心中的疑虑,顾承烬已率先发问。 “你西凉人在此等候,只为拦住本王和王妃?”顾承烬开门见山地问,周身散发着令人胆战心寒的气势。 郑使相赶忙说道,“三年前,晋王打了我西凉,掠城池,夺金银。众所周知,晋王爷三年不出王府。 有了王妃后,反而却出行自如。我西凉一行人甚是好奇,今日正好也来见见晋王夫妇。” 顾承烬冷笑一声,不屑于继续周旋,侧头看向苏梨浅,“浅浅,回府。” 不料。 西凉人一把拦住两人去路,“我西凉几人人单势薄,断然伤害不到晋王半分,晋王爷何必如此小气!” 苏梨浅撇了撇嘴,脸上惊现一抹愠怒,“我家王爷不屑与你们言论,你等还在这里巴巴个没完,你们礼貌吗?” 郑使相不带情绪回应道,“若今日不便,那我们一行人改日去王府拜访如何?” “王府从不招待外人!” “哈哈哈……晋王妃医术超群,不愧是女中豪杰!说起话来也是毫不含糊,干脆利落!” “多谢你的称赞!”苏梨浅皮笑肉不笑。 说罢,推上顾承烬,朝着马车而去。 直到马车辘辘声渐行渐远。 愣在原地的几人才慢慢收回视线。 郑使相眉头紧蹙,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郑使相在想什么?”齐鸣不禁问道。 “我从晋王妃身上总能看到一个人的影子,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郑使相,你说的该不会是……”齐鸣头凑了过去,在他耳边试探性问道。 “对!” 郑使相两手一拍,满目狐疑的神色消失不见,一时只剩神采飞扬。 像!很像! 方才脑子一时锈住,被齐鸣一顿提醒,茅塞顿开。 “之前貌似没见过晋王妃本人,”郑使相自言自语道,“对,她是在乡下长大。” “郑使相你就不要再疑神疑鬼了,只是从面相上看,有几分神似罢了。”齐鸣不禁摇了摇头。 …… 第95章 这是你故意招惹本王的 马车上 苏梨浅照旧坐在顾承烬腿上。 “王爷,皇后给出的理由太牵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那个丫鬟还不足以杖毙,我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顾承烬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自始至终,他都认为丫鬟与皇后是同一阵营的人。 他试图捕捉蛛丝马迹,可并未从苏梨浅身上看到一点点伤害。 他记得那个丫鬟全程低垂眉眼,跪在地上一脸惊慌失措的神情。 “浅浅,那个丫鬟撞了你之后,你确定自己没有任何不适吗?” “我真的没事,若有事早就同王爷讲了。”苏梨浅巧笑嫣然。 她靠在顾承烬的肩膀上,鼻息里传来他身上好闻的气息,目之所及是他滚动的喉结。 不自觉抬起一只小手轻轻抚了抚,樱红的小嘴凑了上去,蜻蜓点水。 顾承烬心里顿觉一阵悸动,麻麻痒痒的感觉随之而来。 “浅浅,这是你故意招惹本王的。” 说着。 那只放在她背部的大手,向上穿过她柔顺的发丝,扣住她的后脑勺,削薄轻抿的唇直接覆了上去。 他的动作轻柔中带着强势,深情而又炽热。 苏梨浅也热情回应着他。 马车里,两人忘乎所以地拥吻,呼吸也逐渐变得急促起来。 直至她的唇被他吻得发麻,窒息的感觉悄然来袭。 也直至,听到她鼻尖处传出的粗重和娇嗔的声音,顾承烬这才缓缓放开她。 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他身体里的温度在极速上升,眼眸变得些许猩红。 他的指腹轻抚着被他吻得红肿的唇,眼神里闪烁着欲求不满。 “浅浅,你真美,真甜。”他的声音暗沉嘶哑。 “王爷,你也很俊。” “本王允许你叫本王承烬。” 说着,他将她牢牢圈进怀里,抓起她的手放在他宽阔的胸膛上,让她感受他的心跳。 他又低头看了一眼怀中静静闭上眼睛的女子,手指有意无意地捻着她的发丝,又挑起一缕放在鼻尖轻嗅。 “浅浅,本王现在就想要你怎么办?” “顾承烬,要不你先去大街上裸,,奔一圈如何?”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顾承烬笑而不语。 约莫半盏茶时辰。 凌西以递减的速度,将马车稳稳停在王府门口。 这一次,他谨慎地没有说话,让里边的人自己去感受。 前车之鉴,他实在是太害怕了。 看着在自己怀里沉沉睡去的苏梨浅,顾承烬抿了抿唇,深邃的眼眸里立时涌上一抹柔和。 没有打扰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如呵护至宝一般,坐着轮椅进了明月苑。 待凌西将轮椅停在正厅时。 顾承烬站起身,打横抱起苏梨浅走进卧房。 凌西一时惊愕住,万分担心地说,“王……王爷,你的腿可以吗?” “嘘!” 顾承烬大步朝里走去,示意身后的凌西闭嘴。 这是他第一次站立着将她抱在怀里,她娇软的身躯完完全全倚在他的怀里,令他沉沦。 好想这样,一辈子抱下去。 走到床榻前,他将她轻轻放了上去,又给她盖上一个凉被。 坐在床边,盯着她的脸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又起身朝外走去。 “凌北!” 凌北快步跑了过来,“王爷!” “你去林府找林大公子,就说本王找他有事。” “是!” 顾承烬进了书房。 今日在皇家别院发生的事,他总觉匪夷所思。 他不放心…… …… 五日后 烈日当空,天气热得像个蒸笼,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沉闷的气息。树上知了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扰得人心烦意乱。 琼华宫内,正中摆着一个冰盆,两个丫鬟分立在桌子两侧,打着扇子。 这时,刘嬷嬷拿着一封信笺,从外边走了进来。 她双手将信呈到皇后面前。 “娘娘,这是宫门口一个侍卫递进来的,说送信之人是陌生的面孔,还说一定要亲自交到娘娘手里。” 皇后心不在焉地接了过去,慢条斯理展开信笺。 只一瞬间,原本一脸慵懒模样的皇后,身体当即紧绷起来。 继而,她的身体颤抖,胸脯剧烈起伏着,脸色黑如锅底,两只眼睛里喷射出簇簇火苗。 那张拿在手里的信笺,也在半空中毫无方向地抖动着。 短短二十几个字,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啪!”她的手重重拍在桌子上。 因用力过度,指腹边缘已明显泛白。 刘嬷嬷和丫鬟见到皇后大发雷霆的样子,皆胆战心惊地跪了下去。 “娘娘息怒!” 皇后无力地闭上眼睛,纤细白皙的手指将那张信笺紧紧攥了攥,好似要捏死一般。 半晌。 她才缓缓睁开如死鱼一般的眼睛,将褶皱的纸团递给刘嬷嬷,“烧掉!” 刘嬷嬷迅疾从地上起身,颤巍巍接过皱巴巴的信笺,识趣地没有相问,转身出去销毁掉。 很快,处理完毕后,刘嬷嬷又低眉顺眼走了进来。 “娘娘,老奴能帮娘娘做些什么?” “去,将颖妃给本宫叫来!”皇后极力克制着心中的悲愤。 “是,娘娘!”刘嬷嬷小碎步跑了出去。 皇后又转头看向一旁的公公说道,“去,宣太子进宫。” “是,娘娘!” 吩咐完一切后,皇后手肘抵在桌子上,手指按了按太阳穴位置,脸色难看至极! 约莫一盏茶时辰。 颖妃随着刘嬷嬷赶到了琼华宫。 她神色拘谨地俯身行礼,“妾身参见……” “跪下!” 皇后原本平复几许的情绪,在见到眼前的颖妃时,胸中的怒火忽地又燃烧起来。 颖妃默默跪了下去。 来时的路上,她就见刘嬷嬷脸色异常难看,心里暗自思量,八成是事情败露了。 若是如此,她反而轻松了些。 “掌嘴二十!” 闻言,刘嬷嬷眸色慌张,脚步踌躇不前,反复思量着皇后的话,她是听错了吗? 抬眸间,在撞上皇后阴狠的眸子时,她立即抬步走到颖妃面前,扬起手,狠狠甩了过去。 “啪啪啪……” 一阵阵清脆的巴掌声,此起彼伏,回荡在琼华宫内。 直到最后一个巴掌落下,那张鹅蛋脸早已红肿一片,嘴角还溢着鲜红的血迹。 颖妃只觉两侧脸颊已经麻木,嘴里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第96章 天时,地利,人和 皇后一挥手,琼华宫内所有伺候的下人皆快步走了出去。 “颖妃,你好大的胆子!” 皇后起身,围着颖妃转了几圈,眼神瞄向她的肚子,厉声质问,“身孕几个月?谁的孩子?” 颖妃低垂眉眼,浑身战栗,强忍着脸部的疼痛,“回皇后娘娘,是太子殿下的,已三个月。” “你是皇上的颖妃,不觉如此羞耻吗?自己不守妇道,为何要祸害太子?太子是大晟的储君,岂容你败坏名声!” “皇后为何只是一味指责妾身,难道殿下就没有错吗?”颖妃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当初明明是顾临风主动勾引她。 皇后转身回到软榻上,厌恶得瞥了她一眼,眼眸里惊现一抹决绝。 “本宫不是叫你来论是非对错的,做错事就要自己承担。趁你还未显怀,你自我了断,本宫定保你娘家无虞。” “皇后娘娘连自己的孙儿都不要了吗?” 颖妃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神里带着深深的哀怨。 她用心护了三个月,谁也别想动她孩儿的心思! “这个孩子本就不该来!本宫不是在和你商量,你最好识趣点,别等本宫亲自动手!” 皇后眼神里满是鄙夷,话语也坚定得不容置喙。 若不是直接牵扯到太子,她现在就可以秘密将其处死。 颖妃冷冷笑出声来,“皇后娘娘,妾身已将怀有身孕之事传给亲信之人。若妾身发生不测,消息便会不胫而走,届时传遍全京城,那时,殿下也别想全身而退。” “你在威胁本宫?”皇后顿时七窍生烟,怒不可遏地瞪向颖妃。 “不敢,妾身只为自保。” 这是她无奈之下的举动。 若不是顾临风一直不作为,她断然不会如此。 她只为保命,何错之有! 说话间,顾临风已大步从外边跨了进来。 他的眼神扫到颖妃红肿的脸,以及那无数个早已融合在一起的手指印,眉头不禁蹙到一起。 “儿臣参见母后。” “太子,瞧瞧你做的蠢事!”皇后不悦的看着顾临风,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这就是她千呵万护的儿子!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要什么没有? 他竟不顾伦理纲常,觊觎自己父皇的妃子! 看到顾临风进来的刹那,颖妃脸上升腾起无尽的喜悦,瘫坐在地的身体,立即坐得笔直。 “妾身已经怀了殿下的孩子,求殿下怜悯,只要能助妾身出宫,妾身一定安分守己,默默陪伴殿下。 求殿下让妾身平安生下孩子,保妾身一命,妾身日后都听殿下的。改名换姓,做小伏低,妾身都能接受。” 岂料。 皇后毅然决然否定道,“这件事情本宫做主,绝不可能让你生下太子的孩子,你就不要白日做梦了。” 皇后的话给了颖妃当头一棒。 但,她更希望顾临风能拿出姿态来,她满含期待地盯着顾临风阴沉的脸。 谁知,顾临风一言不发,径直走到椅子上落座。 “太子,本宫想听听你作何打算?” “……这件事情,由母后做主吧!” 好一个母后做主? 颖妃眼神幽怨,眸底情绪复杂,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此刻令她心痛不已。 他竟一丝一毫都不顾她的窘迫吗?曾经的甜言蜜语都哪里去了?都是不做数的吗? “殿下,妾身如此毫无底线地低声下气,卑微乞求,也换不来殿下的一丝怜悯吗?” 顾临风沉默不语。 这一刻,颖妃感觉到了深深的绝望和无力感。 气氛瞬时变得凝重起来。 皇后一脸愁容,眉头紧皱,恨不得颖妃立即消失。 “颖妃,眼下先拿掉你肚里的孩儿,至于其他,容后再行商榷。你且起身,先回去吧。” 颖妃也从地上站了起来,深深地看了一眼顾临风,然,后者未曾给她一个正眼。 万般无奈之下,颖妃微仰起头,欲哭无泪,而后悻悻然离开了。 至此,屋内只剩两人。 “方才,颖妃威胁母后的话,太子你听到了吧?” 顾临风点了点头,想不到颖妃看着柔柔弱弱,却是这般硬骨头。 先是擅自做主! 后是威胁逼迫! “母后,这件事是谁泄露出去的?儿臣从未同旁人提起过……” 蓦地,顾临风的声音戛然而止,那日在竹林里,柳暮烟看到过两人在一起。 柳暮烟一定知道的! 是她做的吗? 看出他眼神里一闪而过的阴戾,皇后问道,“母后今日收到无名之人的书信才知此事,太子是感觉到什么了吗?” “没有,儿臣还只是猜想。” “不管如何,孩子绝对不能生下来,至于她,想办法一并……” 皇后意味深长地看向顾临风,眼神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顾临风亦心知肚明。 …… 这日 晋王府 凌西从外边跑了进来,一脸兴奋地说,“王爷,听说太子今日被训了,心情不好。” 顾承烬淡淡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具体不知,只听说那些世家公子包下京城最大的酒楼,今夜不醉不归,就为给太子宽心。” 闻言,苏梨浅杏眸流转,眼神里闪过一道精光。 天时,地利,人和! 她神秘兮兮地看着顾承烬,“王爷,我有一个计划,要不要实行一下,择日不如撞日。” 顾承烬忍俊不禁。 他摸着她的小脑袋瓜,眼神中尽是不解,“又在打什么主意?” “除了父皇外,太子是不是大晟朝最富有的?” “目前是。” “今夜去太子府!”苏梨浅眨巴着灵动的眸子,似是在说一件极其轻松的事情一般。 她知道顾承烬最近频繁出入书房,也偶尔会见几个人。 除了林羡阳是她认识并熟知的,其他几人对她而言皆是陌生的。 虽不知顾承烬忙的具体事情,但她大致了解。 太子府的东西不光她感兴趣,于顾承烬而言,也绝对是他所需要的。 说罢,苏梨浅踮起脚尖,在顾承烬耳边低语几句,“我对他的库房比较感兴趣。” 她的意思,顾承烬了然。 他也正有此意。 自从接腿那一日,从她嘴里得知很成功的时候,这个计划,已在他心里埋下了。 只是目前条件还不够成熟。 “浅浅,太子府守卫森严,进一步讲,即便是进入太子府,也即便拿到想要的东西,可东西之多要从长计议。” “我有办法!王爷你相信我,不用运,我能拿回来,关键是得有人掩护我进去。” 顾承烬捏了捏她的小脸,“浅浅想什么呢?你觉得本王会让你一个女子去?” 男人的事情,他没想过将她卷进来。 第97章 本王还未做好准备 苏梨浅笑意盈盈地看着顾承烬,清澈的眼眸仿若一泓清泉。 她自信满满地说,“王爷,我知你是担心我。但只要侍卫护好我,就不会有问题。 我知太子府的东西,王爷肯定也需要,我可以帮助王爷,我速度很快的。” 顾承烬被她信誓旦旦的样子逗笑了。 “本王日后会有所打算,浅浅不必替本王忧虑。你只管在王府吃好,喝好,饿了知道吃,困了知道睡就行。” 苏梨浅顿时石化。 她是二师兄吗? “不要,做猪太久,下场肯定是屠宰场。” 相对凝眸,两人会心一笑。 顾承烬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眼神里尽是宠溺,仿若要将她融化一般。 “浅浅的屠宰场肯定是在明月苑,”他的眼眸望向卧房的位置,眼神里尽是戏谑之意,“到时大卸八块后,吃肉的只有本王,你怕什么!” “顾承烬,我跟你说正事呢!” “浅浅又怎知本王说的不是正事呢!”顾承烬的头靠近她几分,嘴角玩味一笑。 一旁的凌西懵逼了。 他屏息凝神,木呆呆地看着两人,脸上尽是茫然的神色。 他应该没意会错,是那个意思。 走?留在这里? 一番心里抗争之后,凌西轻轻侧身,脚尖点地,一个轻功飞掠而去。 这真不是他待的地方。 苏梨浅余光瞟到一个不明飞行物,遂侧头看了过来,看到是凌西的背影,她掩嘴轻笑起来。 “顾承烬,你正经点!你看把凌西逼成什么样子了。” 顾承烬笑而不语。 “今晚太子若真不在府里,势必会有部分侍卫随太子去酒肆,太子府内的守卫也会放松几许,这是绝佳时机。” “浅浅,本王还未做好准备。” “王爷担心没有办法运送是吗?” 听着她轻描淡写的话,顾承烬望向她的眼神里尽是审视和探究的意味,“王妃有办法?” 听罢,苏梨浅拉着顾承烬,两人朝正厅方向走去。 “王爷,你再仔细看一眼这个房间的布置,记得里边都有什么东西,一定要仔细,看完请闭眼。” 顾承烬被苏梨浅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住了多年的屋子,即便是闭上眼睛,他都了如指掌。 但,他还是乖乖照做。 他相信她如此说,定有她的道理。 仅仅一会儿的工夫。 苏梨浅欢呼雀跃着说,“晋王爷,可以睁开眼睛了,快看看本王妃为你打造的世界!” 顾承烬稀疏平常地睁开眼睛。 眸子睁开的瞬间,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一时惊愕不已。 此时此刻的正厅,用家徒四壁来说一点不过分,桌椅,摆件皆不翼而飞。 他半眯起眼睛,敏锐地扫视一圈后,又迅速抬步向内厅走去。 内厅与正厅别无二致。 所有的东西都已不见,就连每日睡觉的床榻也不知了去向。 前前后后的变化,几乎是在眼睛一闭一睁间完成。 顾承烬转身朝苏梨浅幽幽望来,对上她笑意涔涔的眸子,眼神里尽是不可思议。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苏梨浅问。 “惊吓!” 在顾承烬的震惊中,苏梨浅又将正厅和内厅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还惊吓吗?”苏梨浅继续顾承烬的问题。 “告诉本王你是如何做到的?” “王爷是否还记得,之前我让蔡管家处理过一批东西,那些就是我从户部尚书府扫来的。 实不相瞒,无意间,我得到一个储物空间,可以随意存取物件。我只告诉王爷你一个人,你会为我保密的吧?” “本王可以看看你的空间吗?” “这个有点难,王爷你看不到,等我哪日研究好能把活物存进去,到时可以放王爷进去看看。” 说着,她从空间中取出两箱银子,眼神示意顾承烬看过来。 “这是医馆挣的,还有很多,我知王爷如今会需要这些,日后医馆赚的都给你用。” “本王虽没有很多银子,但也不至于很惨。这些是浅浅靠自己努力得来的,本王不要,你自己收着。若是太子府的东西,本王可以考虑借用一二。” “这么说,王爷你同意晚上的计划了?”苏梨浅很是兴奋。 终于在很短的时间内说服了他。 这绝对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除了危险些。 凡事嘛,风险与收益是成正比的。 突然想起前世的大a,她长短线都有布局,不知如今是赚是赔。 唉! “本王同你一起去!” “不行,我给王爷记着呢,你的腿还不够一个月,还需再做十二天康复训练才够一个月。 今日做好夜闯太子府计划后,王爷守好王府,让凌西和凌北陪我去,然后再找几个侍卫打掩护就好。” “这么危险的事情,浅浅若同意本王随行,那便去。若不让本王去,本王是不会允许你出府的。” 顾承烬眼神冷峻,语气里是不可违逆的坚定。 苏梨浅知道,那是他抛出的底线。 见拗不过他,她便也妥协了,但还是叮嘱道,“能用轻功时,就不要用脚。” 两人在正厅桌前坐下,商量着对策与退路。 …… 晚膳后。 苏梨浅从空间中取出一套夜行衣,在屏风后麻利地穿上。 恰逢顾承烬手里拿着一套黑色衣裳,正从外面走进来。 见到她的装扮,顾承烬不禁眉头紧蹙。 衣裳紧致,两条腿被黑衣紧紧包裹着,还没有外衣裙?侧面看来,身材显得异常凹凸有致。 “浅浅穿的是什么衣裳?”顾承烬不容分说,将一套黑衣递给苏梨浅,“换上这个。” 穿成这样给他一个人看就够了。 绝对不能让别的男人看! 苏梨浅知道,这样的衣裳在这里终究穿不出去,没有犹豫,默默接过他手里的衣裳,走到屏风处快速更换。 待再次出现在顾承烬面前时,她已变成一个翩翩美少年。 再看眼前的男人,也早已更衣完毕。 他一袭黑衣,丝毫遮掩不住那卓尔不群的气质,眉宇间隐隐的凌厉光芒和肃杀之气,更显王者气度。 “浅浅男儿装显得甚是清新俊逸。”顾承烬不禁感慨。 “那是!”苏梨浅唇角微扬,怡然自得,“王爷孑然一身,有一种傲然天地的气质。” 看到她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欣赏之意,顾承烬暗自得意,“想要本王?” “顾承烬你这个自恋狂!”苏梨浅说着,打了个哈欠。 不知怎么了,这几日莫名就会袭上丝丝倦意。 在顾承烬的催促下,她走进内厅到床榻上休息…… 第98章 开始行动 亥时,夜已深。 顾承烬一直未合眼,静静地坐在正厅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 这是他恢复行走后,走出王府要做的第一件事。 “王爷!”凌北在门外喊道。 “进来!” 着一袭黑衣的凌北快步走了进来,拱手行礼道,“王爷,属下方才又去确认了一遍,太子还在醉逢楼。 属下一行人,均已更上夜行衣,一切准备就绪,现在只等王爷一声令下。” 顾承烬站起身,走到门前。 夜,漆黑一片。 耳边除了蟋蟀时时发出的啾啾声,像优美的小夜曲一样,再无其他。 “开始行动,万事小心。吩咐下去,若失手,要懂得撤退,切忌暴露自己。” “王爷放心,此一行八人都是跟在王爷身边,身经百战,武艺超群之人,属下这就去传令。” 凌北领命后,再次拱手行礼,便疾步出了明月苑。 听到动静的苏梨浅,揉着惺忪的睡眼,从里边走了出来。 顾承烬立即转过身,朝她走去,紧紧拥她入怀,“浅浅,辛苦你了!” 睡意朦胧之下,苏梨浅顺势靠在他的怀里,“王爷不必这样说,我们是同一条战线,理应齐头并进。” 说罢,她从他的怀里移了出来。 “我们出发吧。” 顾承烬点了点头。 两人分别戴上头套,灭了屋内烛台后,手牵着手走出屋子,来到院墙内。 他紧紧环住她,脚尖点地,身体腾空而起,霎时拔高数尺,几个起落间,便到了太子府外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 掩于茂密的树叶之中,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顾承烬,你飞起来的样子太帅了!”苏梨浅窝在他强有力的两条腿之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耳语着。 顾承烬只是笑而不语,能有让她欣赏的地方,他很高兴。 很快。 后院柳暮烟院内的偏房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势如期蔓延开来。 “有刺客!” “快抓刺客!” “走水了!快救火!” “……” 一时间,太子府院内闹闹哄哄,乱做一团。 丫鬟婆子纷纷端着盛满水的铜盆,手忙脚乱地去灭火。 王府留下的侍卫则奔走相告,有助力去灭火的,有顺着丫鬟指引的方向,向西追了出去。 这时,顾承烬轻盈一跃,带着苏梨浅轻飘飘地落在太子府库房门前。 这里,他轻车熟路。 苏梨浅紧紧跟在顾承烬身边。 只见,他拿出一根金属片样的东西绊住锁孔,施加旋转的压力。又拿来一根金属丝样的东西,探入开始找位置,重复拨动几次后,那把锁奇迹般地开了。 如此顺利,两人激动不已。 默契地没有说话,快速闪身进去后,轻轻关上房门。 本以为里边可以通畅无阻,不料,又一道锁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苏梨浅从空间中拿出一把小型手电筒,照在锁上。这是一把古铜色的锁,锁身有多个转轮,上边标有数个文字。 “文字组合锁。”她讶异出声。 有种类似于前世的数字密码锁。 没有迟疑,顾承烬转动转轮,快速试了几组四字成语。 春花秋月,春意盎然,明察秋毫,名花有主…… 然,皆以失败告终。 “王爷,是不是有些难?”苏梨浅的声音有些急切,并不时朝门外张望。 这种排列组合有几十种不止,光靠试,完全是凭运气,极短的时间内很难解开。 最后,顾承烬也放弃了那把锁。 若是平时他可以用内功击开,但是现在不行。 他站直身子,接过苏梨浅手里的电筒,压低光束快速扫视一圈。 突然,发现一旁满是灰尘的桌子上,那个麒麟摆件却异常光亮。 “浅浅!”他急迫地走了过去。 苏梨浅闻声,快速跟了上去。 顾承烬的大手在麒麟物件上摸了摸,找寻着机关。 遗憾的是,没有任何转机。 他抬步离开,但不知为何,没走两步,又鬼使神差地折返回去。 他一手用力将麒麟摆件提了起来,头低下去,看到底部一个凸出的按钮,不由得轻笑一声,“那把文字锁,只是掩人耳目。” 就在他的手轻轻触碰到那个按钮之时,旁边一扇隐蔽的石门竟自动般平移打开。 “王爷!”苏梨浅两眼冒光。 “嗯!” 顾承烬拉起她的小手,穿过石门,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哇!” 刚一进入,苏梨浅不由地捂住嘴巴,眼神里更是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芒。 金子,全是金子! 她小跑着过去,衣袖下的手触碰手指上的戒指,一挥手,暗房里堆积如山的金子瞬时不见。 “王爷,金银首饰,古铜瓷器就不要了,若有太子专用标记也不好当出去,即便当了出去,也会害了无辜之人。” “嗯!” 苏梨浅的视线又定在前方成堆的粮食上,一并挥到了空间中,“这个好,王爷以后会用得到。” “浅浅,走了,金子和粮食足够了。再待下去,会被发现。” 话毕,两人牵着手向外跑去。 只是,还未出石门,就听到门被从外边推开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紧张的对话声。 “怎么回事,锁为什么是打开状态?” “上次我绝对锁了!” “对呀,白日我还来看过,是锁着的!” 意识到情况不对,两个侍卫快速跨了进去,在看到敞开的石门时,心里更生出深深的不安。 “深更半夜的,石门也开了,不对!” 石门内,顾承烬和苏梨浅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 他紧紧环住她的腰身,“抱紧本王!” “好!” 不等进来的侍卫反应过来,顾承烬一个旋身,苏梨浅已将药粉洒向两人,紧接着顾承烬手起剑落。 风驰电掣间,两个侍卫便没了一点声息,倒地不起。 就在顾承烬抱着苏梨浅冲到外边那道房门之时,门外已有阵阵急促的脚步声逼近。 几个侍卫手持利剑,剑芒刺眼,直直抵向苏梨浅和顾承烬的前胸。 “什么人?” “来干什么?” 在对方错愕声中,顾承烬双足一顿,猛地凌空拔起,身体滑过数枚剑尖倏然飞升。 太子府侍卫亦施展轻功,紧紧追上,朝两人打出道道剑气。 一束束寒霜,穿透黑夜,直直逼近两人…… 第99章 晋王你还真的出来了 顾承烬空中一个旋身,向后打出一记凌厉的掌风,逼退翻飞而来的剑气。 这一掌带着雷霆震怒,力道强悍到令身后一众侍卫难以招架,均向后一个趔趄。 趁其调整身姿之际,顾承烬脚尖在所过屋顶借力,继而又腾空跃起。 突然,身后传来“嗖嗖嗖”的破竹声。 他一把将苏梨浅拉到前胸位置,紧紧护在怀里,向左一个跃出,同时手中利剑向后挥出,抵挡飞来的箭矢。 但,猝不及防之下,一只利箭不偏不倚,直直地刺入他的右侧肩膀处。 “嘶~~~” 顾承烬的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声音。 “顾,”苏梨浅的手向上摸到了那把直直射过来的箭矢,“你,你怎么样?” 正在这时,黑暗之中蹿出三四个人影。 在与顾承烬对了一句暗语后,一行人掩护两人离开。 凌北手里的利剑在空中一划,打出道道残影,两方殊死拼搏,一片刀光剑影。 在身后刀剑碰撞声中,顾承烬身形一闪,几个闪烁间,平稳落在晋王府明月苑内。 守候在门口的凌西,立即为两人打开房门,点上一个微弱的烛台后,自行走了出去。 苏梨浅和顾承烬并肩走进了内厅。 “王爷,方才飞回来的路上,我检查过了,箭没毒。” “嗯!” 苏梨浅快速帮顾承烬脱掉夜行衣和中衣,只余留一件长裤。 而后她搬来一张椅子,让其坐下。 紧接着,她从他宽阔的臂膀上娴熟地取下箭矢,开始为其消毒,止血,包扎。 动作一气呵成。 待做好一切后。 苏梨浅迅疾蹲下身,抬起他的腿向前伸直,掀开裤腿,快速做了一个ct检查。 她一时神情紧绷,心里七上八下。 直到检查后,一切如初。 “嘘……”她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下来,长舒一口气,“顾承烬,腿没事。但这两日腿部要注意休息,毕竟现在还是康复阶段。” “浅浅,你对本王真好。” “王爷对我不也如此吗?” 她知道当时数枚利箭袭来之时,他将她护在怀里才分身乏术,以致被利箭伤到。 若没有她,凭他一身深厚的功力,只那几个侍卫的身手,根本不可能伤他分毫。 苏梨浅从地上站起身,走到柜子处找来一件中衣,伺候顾承烬上身。 顾承烬看了一眼沙漏,已是子时。 “浅浅,夜深了,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那些侍卫都回来了吗?” “凌北会安排,他有分寸。” 苏梨浅脱下夜行衣后,着一身中衣跟着顾承烬上了床榻。 “王爷,现在金子都在我这里,巨额,你怕我携款潜逃吗?” “怕,本王怕极了!”顾承烬侧躺在床榻上,搂她入怀,“所以,你是逃不出本王手掌心的!” 苏梨浅没说话,但心里的声音告诉她,没有几个人会拿命护她。 都为她挡箭了,她再逃就是傻子了。 窗外,凌北的声音响起。 “王爷,所有人平安!” “嗯,去休息吧!”顾承烬头扭向外侧,朝窗外的方向说道。 “是!” 苏梨浅与顾承烬也没再说话,两人默默地感受着对方。 少顷,听到她浅浅的呼吸声,他的脸上露出丝丝笑意,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也满意地睡去。 夜,万籁俱寂。 直至昼夜交替,天渐渐破晓之际。 晋王府门前,齐聚大批人马,来者不善。 侍卫重重拍打着府门。 “开门,开门!” 守门的家丁听到外面传来的嘈杂声,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赶忙揉了揉眼睛,跑到门内侧问道,“外边来人是谁?” “是太子,开门!”侍卫声音里尽是豪横跋扈。 家丁抬手取了门闩,刚刚露出一道缝隙,未等他说话,门外的侍卫已经冲了进来。 在众人的簇拥之下,顾临风大步朝明月苑走去。 “你们这是要……”家丁在后边紧追不舍。 太子府侍卫抬起一脚,狠狠地将家丁踢了出去。 闻声赶来的凌西,凌北,以及王府侍卫,在明月苑门口拦住一行人。 “见过太子殿下,不知殿下夜闯晋王府所为何事?” “滚开,将你们王爷叫出来!” 昨夜太子府发生走水,失窃情况后,侍卫赶去醉逢楼,将情况通报给顾临风。 奈何顾临风喝得酩酊大醉,被侍卫架回王府。 他四仰八叉瘫倒在床榻上,眼神溃散,一直喃喃自语。 直到丫鬟艰难地给他喂了醒酒汤,他的意识才终于有了一点点归拢。 沉沉睡去一个时辰后,侍卫忍不住将其摇醒。 在得知太子府午夜遭袭后,他当即招呼身边一众侍卫,大张挞伐涌向晋王府。 “太子,王爷和王妃还在休息。” “给本宫上!” 太子府侍卫立即拔出腰间利剑,意欲动手。 凌北和凌西一众侍卫也不甘示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利剑出鞘,剑尖直指太子府侍卫。 一时间,两方对峙起来。 “纵你是太子,私闯臣子府邸也不符大晟律法,请太子收敛!”凌北义正辞严地说。 “你们王爷就是这么教你同当朝太子说话的?” 顾临风眼睛微眯,脸上露出一抹阴险狡诈之色。 他一个手势,太子府侍卫已先行出招。 双方混战,时而地面长剑劈落而下,时而飞至半空周旋,一时间刀光如电,院内充斥着刀剑击打的声音。 正在这时。 苏梨浅推着顾承烬从明月苑内走了出来。 顾临风一挥手。 太子府侍卫立刻收剑入鞘。 凌北一行人也从空中翻身而下,眼神警觉地盯着前方,后退几步来到顾承烬身边,紧紧护在两侧。 瞬时,气氛紧张得令人窒息。 “晋王你还真的出来了!” “太子来本王的府邸撒野所为何事?” “晋王就别装了,将本宫的银子交出来,本宫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同本王要银子,太子恐怕来错了地方!”顾承烬冷冷一笑,“送客!” 凌西和凌北立即上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吧!” “晋王你别急,本宫问你,昨夜太子府走水,是你故意设计的,为的是分散守卫侍卫的注意力,对不对? 然后开始你偷盗本宫库银的计划,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你千算万算,遗漏一点,有人受伤了,哈哈哈……” 顾临风哈哈大笑起来,声音鬼蜮,“本宫的侍卫循着血迹一路追查到晋王府!” 第100章 本宫一搜便知 一个侍卫走到顾临风身旁。 “殿下,两个进入库房的刺客,虽是男儿装,但明显其中一个身材瘦削,若说是女子也不为过。 从个头上看,与晋王妃很是相像。而且明显那个小刺客没有轻功,一直被另一个刺客紧紧护在怀里。” 顾临风的视线在苏梨浅和顾承烬身上徘徊。 如此看来,女扮男装也不是不可能。 若真的是苏梨浅,能与她如此亲密的,除了顾承烬,旁人也不敢。 顾临风的视线,最后又落在顾承烬的腿上。 “敢动本宫的太子府,晋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顾承烬姿态慵懒而冷酷,很快,脸上浮起一抹狠戾之色。 苏梨浅眼眸清冷,迎上顾临风愤怒的眸子,不等顾承烬说话,率先开口。 “太子血口喷人,难道就不怕我晋王府告你一个污蔑嫁祸之罪吗?你可以怀疑,但总要讲究人赃并获吧?” “是与不是,本宫一搜便知。” 侍卫顺着血迹追踪而来,想必伤者一定滞留晋王府,他要搜人,还要搜赃! “请太子先出示搜查证!”苏梨浅手向前伸出,神色自若地说。 “苏梨浅,你几次三番同本宫作对!”顾临风阴恻恻无奈一笑。 他最大的错误,就是将她推到了晋王府!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给她上一条锁链,拴在太子府。 “我要证合情合理。还有,敢问太子殿下,你说有刺客闯入你太子府,盗了你的库。 那请问是多少人搬走你多少东西?用时多久?太子觉得我晋王府具备偷太子府的能力吗?” 闻言。 顾临风眉头一挑,陷入沉思。 她说的有道理! 据侍卫来报,从走水到发现库房被盗不足一盏茶时辰,如此仓促,搬走东西的确不符合常理。 而且两个人,更不现实。 但循着血迹确实追踪到了这里,他不能轻易放弃。 更何况那么多金子,这是他处心积虑积攒了多年的。 他必须要查。 顾临风取下腰间玉佩,心里隐隐有一股怒火在燃烧着,“不就是搜查证吗?本宫想到你诡计多端,早有所准备! 这是本宫被封太子之时,父皇赏的玉佩,容本宫有一次特权,那本宫今日便用在你这名不见经传的晋王府!” 苏梨浅凝眸望去,从后边拉了拉顾承烬的衣襟。 顾承烬拉上她的手,眨了一下眼睛,眼神告诉他,那块玉佩确如顾临风所说。 确认之后,苏梨浅倒觉让顾临风搜查也未尝不可。 正好洗清顾临风对他们的猜忌,还可以借机敲他一笔。 “怎么,怕了?”顾临风邪肆一笑。 早跟你说过,跟晋王绝对没好日子过,偏不信! 非不做太子侧妃,跑来晋王府,本宫看你是不知哪个炕头热! “太子大张旗鼓搜查晋王府,势必会造成百姓的误会。若是没有搜到任何可疑的东西,一百万两作为赔偿。” “苏梨浅,你是狮子大开口吗?!”顾临风神色凛然。 “五十万两,你若同意就搜!不同意的话,我一定会向全天下百姓控告太子滥用私权,置臣子死活于不顾。” “本宫同意!”顾临风对身后侍卫大手一挥,“检查金子和粮食,并检查所有男人右侧肩膀!” “是!”所有跟随而来的侍卫一哄而散,奔向各个房间,查探每一个角落。 苏梨浅似笑非笑地看着顾临风。 果然是有钱人,五十万两,眼睛都不眨巴一下,仓促中便做了决定。 不到半盏茶时辰。 所有侍卫皆跑到顾临风身边,行礼禀告,“太子,没有!” 顾临风盯着顾承烬,“晋王爷,我要看你的右侧肩膀!” “太子把王爷当成什么人了?大晟朝晋王爷就该受你折辱吗?” “晋王爷你觉得是折辱吗?本宫恰恰是在为你洗清罪责!”顾临风煞有介事地说。 顾临风眼睛微眯,总觉得顾承烬是在装瘸。 但,他没有证据。 “本王身体不便,太子要亲自给本王宽衣检查吗?”顾承烬眉心凝起一抹冷意。 “苏梨浅,你来!”顾临风喝令一声。 “既然太子非要查,本王妃愿意效劳。” 说着,苏梨浅便从袖口里取出一把剪刀,径直剪向顾承烬右侧肩膀的衣裳。 凌北站在一旁,战战兢兢地看着苏梨浅的操作。 他糊涂了,王爷肩膀处确实受伤了,王妃如此,会将王爷置于死地的。 凌西更是迷惑不解,王妃如此操作不是在将王爷往火坑里推吗? 在众人神情各异地注视下,苏梨浅转动轮椅,将顾承烬坚实的臂膀露给顾临风看。 “好了,太子拿银子来吧,五十万两。” 见状,顾临风眉头紧拧,没有伤口? 他猛得一甩衣袖,喘着粗气,气冲冲地抬腿出了院子,并不时回头看向苏梨浅。 苏梨浅!你很好! 身后一众狐假虎威的侍卫,也赶快转身跟了上去。 苏梨浅看着顾临风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的样子,不禁噗嗤笑出声来。 “太子,记得今日将银子送来啊!” 还好她有所准备,在知道王府外是顾临风时,迅疾给顾承烬整个背部覆上了一层真假难辨的人皮。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苏梨浅在顾承烬耳边低语。 两人又回到了明月苑内。 …… 太子府 顾临风怒气冲冲地回了太子府,直接去了柳暮烟的院子。 “继续给本宫查,报给大理寺!” “是!”侍卫领命。 在看到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的侧殿时,心中压抑的怒火一下子冲到了天灵盖。 想起若不是因为那封告密信,他也不会彻夜不归,未必会发生后面的事。 他真想活剥了柳暮烟。 口中说着要给他保密的话,结果竟然背着他向母后告状,导致发生了这么多事。 他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顾临风径直在椅子上坐下,“柳暮烟你明明说要替本宫保密的,为何还要向母后告发这件事?” “殿下怎么知道就一定是我,而不是别人?妾身一直未进宫,怎么向母后传递讯息?” “你可以托人传递消息,难道不是吗?” “没有证据的事,殿下最好不要随意揣测妾身,妾身与殿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会做与殿下背离的事情。” 顾临风愣愣地看着她。 这一刻,她面庞上的清冷之色,令他分不清她的话真假几分。 “真的不是你?” “是与不是现在还重要吗?殿下应该考虑接下来的路怎么走不是吗?” “少跟本宫说话阴阳怪气的!” “妾身不敢,只求殿下能收收性子,好好待妾身,也好好考虑以后。 毕竟,不管是母后,镇国公府,还是丞相府都对殿下寄予厚望,殿下切莫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柳暮烟点到为止,话里话外暗藏杀机。 接下来怎么做,就看他顾临风了…… 第101章 是要本宫自戕吗 五日后 林羡阳一早就来到晋王府。 书房里,他与顾承烬两人相对而坐。 “王爷,皇家别院的事查到一点眉目,但还不够。” “查到什么了?”顾承烬敲击桌面的手立刻顿住,声音里满是急切。 “那日被杖毙的丫鬟,在击鞠比赛前几日曾见过丞相夫人。可惜的是,我只查到这么一点讯息。 晋王妃若身体无碍,那就是意外冲撞。若身体出现异样,那或许是别有用心之人有意将事情做得滴水不露。” 顾承烬脸色愈发阴沉,眼眸中毫无温度,薄唇轻抿成锋利的弧度。 他将那日的情况前前后后想了一通。 与柳暮烟击鞠比赛,被丫鬟冲撞,去偏房更衣,遇西凉人。 最可疑的还是丫鬟冲撞。 “晋王妃现在身体如何?” “王妃近几日有些无精打采,总是想睡觉,她以前不是这样的状态。” 顾承烬心里不免生出几分担忧。 不只是苏梨浅,他也常常会出现困顿的情形,不过用内功调整一下后,便也没有大碍。 “最近天气烦闷,确实容易打盹。王妃既懂医术,不妨自我检查一番。” 顾承烬点了点头。 “城外士兵训练得如何了?” “目前一切训练正常。月上梢画舫的老六一直很积极,我们两方招募的士兵均身强力壮。” “做好防守,切莫走漏风声。” “知道!” “本王这里有些粮食,过几日先运去五千石。” 林羡阳点了点头,“那我尽量趁暮色,在城门关闭前运出,这样目标小些。” “不用,到时你只需在城外提前找一个院子,备好马车。运送前,本王会带王妃过去。” 林羡阳抬眸,疑虑的目光迎上顾承烬坚定的眼神,眼底尽是不解。 他不明白顾承烬的意思,但也没有追问,听令行事便是。 “羡阳,你也护好自己,不要暴露行踪。另外,林将军有发现你的异常吗?” “我感觉家父已有所察觉,最了解我的还是父亲。但父亲也只是用讶异的眼神审视过我,没有相问。” 林羡阳对此没有担心。 毕竟父亲在顾承烬被逼入绝境之时,曾为其真心奔走过。 父亲也一直对顾承烬的遭遇意难平。 两人在书房里又待了一炷香时辰后,林羡阳才阔步出了书房,离开王府。 顾承烬抬步从书房出来时,看到院子里正晾晒衣裳的紫玉。 “王妃呢?” 循着声音,紫玉小碎步走过去,行礼道,“王妃方才在凉亭处坐着的,这会子有些乏了,就去里间休息去了。” 顾承烬颔首。 他大步走向正厅,进了内厅,朝床榻位置走去。 看到苏梨浅正半眯着眼睛,慵懒不已的样子,他在床榻边缘坐下,爱怜地问道,“浅浅又困了?” “嗯,有一点疲!” “睡太长不好!”顾承烬拉她坐起来,将她的一缕发丝别至耳后,“你会医术,有没有给自己检查?” “检查了,只是觉得脉象有些异常,但没发现具体的问题。可能最近天气太热了,一时烦闷我就想睡觉。” 苏梨浅说着,顺势靠在了顾承烬怀里。 “本王到时让凌西在卧房内多放些冰,这样也会缓解些。” “嗯,现在已经八月,等到了九月或许就好了。” “好!”顾承烬又扶着她轻轻躺下,“若实在困了,那就睡一会儿,本王陪你。” 他手肘抵在床榻上,托着头,另一只手拿过身后的团扇,为她轻轻扇着风。 苏梨浅唇角微仰,浅浅一笑,眼皮一张一合中,很快便安静地睡着了。 看着她睡得恬静,顾承烬放下团扇,也在旁边躺了下来。 与此同时,院外。 不远处的凌西凑到紫玉身前,小心翼翼地问,“紫玉,王妃又在睡觉?” 紫玉边走边说,“王妃睡觉你有异议?” “我一个奴才哪里敢?你没感觉王妃最近觉多,精神也明显不济吗?”凌西眼眸转动。 紫玉哪里不知。 王妃的情况确实如凌西所说,可她也问过,王妃好像并没当回事。 “王妃是不是有小世子了?” “别胡说,快一边去!”紫玉白了凌西一眼。 自家王爷身体什么情况,心里没点数吗? 王妃前不久还来了葵水,她确认王妃绝对没有怀孕。 …… 锦瑟宫 颖妃正在屋子内摆弄着盆栽里的菊花,只此一株,但却也傲然开放,仪态万方。 她的眼眸不经意朝外一瞥,隔着窗子,目光扫到皇后宫里刘嬷嬷的身影。 只见,刘嬷嬷正端着托盘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 颖妃立即机警起来,眼睛注视着黄稠覆盖下的托盘,对身边的丫鬟说,“你去外边候着,等刘嬷嬷进来后,你马上出去找皇上,就说本宫身体不适,想见皇上。” “是!”丫鬟即刻转身走到外边屏风处。 刘嬷嬷进来的时候,侧目看了一眼正敛目低垂的丫鬟,而后收回视线,抬腿朝里走去。 “见过颖妃娘娘!” “刘嬷嬷免礼!”颖妃走到软榻上坐正,余光瞄到小跑着出去的丫鬟。 刘嬷嬷开门见山道,“颖妃娘娘,老奴奉皇后娘娘口谕来送颖妃娘娘一程。” 说着,刘嬷嬷拿开黄稠,托盘上露出一个细矮的杯盏。 颖妃不禁讥笑一声,如她所料,这是要送她上路。 “皇后娘娘是要本宫自戕吗?刘嬷嬷难道不知妃嫔自戕是大罪?” “颖妃娘娘放心,这杯酒经过特殊处理,饮后不会有任何表象特征。即便是太医查看,也不会察觉出异常。 颖妃娘娘本来一直以身体抱恙为由拒绝侍寝,突然暴毙,旁人只会以为是病体缠绕所致,自然不会牵连到娘家人。” “本宫若是不喝呢?” “老奴是奉命行事,请颖妃娘娘不要为难老奴。皇后娘娘说了,颖妃莫要再以上次的理由来威胁。 即便有流言蜚语,皇后娘娘也定有办法平息,倒是颖妃莫要因此害了自己母族上下几百口人。” 颖妃迂回道,“喝之前,本宫要见太子殿下。” “颖妃娘娘不要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事到如今,颖妃应该知道,皇后娘娘的意思就是殿下的意思。” 颖妃冷冷一笑,果然最决绝的还是男人。 顾临风你竟敢这么无情!!! 第102章 本王会好好疼爱你的 见颖妃根本没有接过杯盏的意思。 刘嬷嬷回眸看向身后的两个丫鬟,面无表情地说,“去帮颖妃娘娘一把。” “放肆!本宫是颖妃娘娘!你们胆敢乱来,本宫一定治罪你们!” 两个丫鬟不由分说,上前分立颖妃左右,狠狠地钳制住她的胳膊。 颖妃扭动身体,极力挣扎,试图摆脱他们的束缚。 然,从小在娘家娇养的她,根本就拗不过两个粗使丫鬟,胳膊被牢牢禁锢着,毫无还手之力。 刘嬷嬷将托盘放在桌子上,端起酒盏,朝正在奋力反抗的颖妃走去。 “颖妃娘娘,老奴劝你识时务,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刘嬷嬷,你一个贱奴,你给本宫滚开,本宫金枝玉叶岂容你亵渎!”颖妃拼命用脚踢踹着。 刘嬷嬷不理颖妃的踢踹,上前一手掐住颖妃的下巴,用力捏开,举起那杯酒盏,就要往颖妃嘴里灌去。 “今日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刘嬷嬷眼睛圆睁,恶狠狠地说。 颖妃的头不停地摇晃着,意欲避开杯盏。 两个丫鬟合力将颖妃按倒。 刘嬷嬷捏住颖妃下巴的力道也在加重,疼得颖妃动弹不得。 就在她的嘴碰到杯口的刹那,门外响起玉公公的声音。 “皇上驾到!” 闻言,刘嬷嬷吓得一把扔掉手里的杯盏,呆愣地低垂下头,两个丫鬟也慌忙后退。 闻着一股酒气,庆安帝眉头紧蹙,瞟向刘嬷嬷,一脸不悦地说,“你不是皇后身边的吗?在这里做什么?” 刘嬷嬷当即跪地,颤声说,“回,回皇上,老奴只是奉……奉命……行事。” “地上洒的什么酒?你们是要做什么?”庆安帝气急败坏地问。 颖妃当即跪在地上,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她拽着庆安帝的衣襟,浑身颤抖着,微仰起头,可怜兮兮地说,“皇上,臣妾还不想死,他们想害死臣妾,求皇上为臣妾做主。” 庆安帝眉头紧蹙,看向玉公公道,“去将皇后给朕找来!” “是!”玉公公转身向外走去。 只是,刚走到门口处,就见皇后满脸笑意,已款款而来。 方才下人禀告说庆安帝朝颖妃宫里匆匆赶去时,皇后做贼心虚,慌忙跟了过来。 进入内厅,她快速扫视一圈,慈眉善目下,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阴险之色。 “臣妾见过皇上。” “皇后起身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颖妃身体一直不见好转,进而不能如愿侍寝。臣妾想着为皇上分忧,特寻来一剂良药。 此药说是能助身体快速恢复,臣妾便让嬷嬷给颖妃送来,想必颖妃定是误会了臣妾的意思。 没成想这金贵的药酒洒了一地,是臣妾宫里的下人办事不周全。说到底也是臣妾吩咐不到位,请皇上恕罪。” 皇后话里话外尽显真心实意,然,低垂眼眸的一刻,眼底却涌上一抹凶光。 这个贱蹄子违背伦理纲常,败坏皇家威严,损毁太子名誉,竟然还敢寻求庆安帝帮忙。 她真是小瞧了她! “来人,将三人拖下去,各打五十大板,以示警戒。”皇后说。 瞬间,三人被拖拽出去。 “朕早就说过,身体抱恙请太医就是,为何不请?” “皇上,是臣妾讳疾忌医,臣妾的错,臣妾这就请太医。” 颖妃眼眸斜睨着皇后,审视皇后脸色的细微变化。 想要她的命,那就都别想好过。 皇后立刻行礼道,“皇上,这件事是臣妾做得不对,颖妃得的到底是女子病,找太医恐怕也不合适。 此事就交给臣妾来处理,臣妾保证让颖妃身体尽快好转,也好早日伺候皇上。” 皇后掩于衣袖下的手紧了又紧,打碎一口槽牙直往肚里咽。 没想到颖妃敢拿这件事来裹挟她! “皇上,臣妾不信皇后娘娘。”颖妃眼圈通红,说着,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 “朕给你做主,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朕一定拿皇后试问。” 庆安帝又转头看向皇后,一本正经地说,“这里皇后处理吧,记住朕说的话!” 说罢,他便抬腿离开了锦瑟宫。 身后几人躬身行礼。 片刻,直到脚步声渐行渐远。 颖妃才缓缓从地上站起身,笑意涔涔地看着皇后,眼神中带着挑衅的意味。 “皇后娘娘,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置妾身于死地?很遗憾,现在皇上保妾身平安,这可怎么办?” “啪!”皇后一巴掌甩在颖妃脸上。 颖妃的头一下子偏到一侧,她的舌尖从里抵住被打的脸庞,慢慢回眸间,脸上涌上一抹仇恨。 都欺负她! 皇后!太子! 白白玩弄她这么久,到最后,像碾死一只蚂蚁般要她死! “颖妃,别忘记你的身份!就算皇上此刻护了你,本宫也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再出言不逊,本宫不会放过你!” 两日后,宫外会有医婆为你拿掉孩子。关系太子,你最好给本宫烂到肚子里!”皇后气血上涌,声色俱厉地说。 说罢,她恼羞成怒地离开了。 望着皇后怒气冲冲的背影,颖妃脸上爬上一丝狰狞之意。 …… 这日 苏梨浅与顾承烬从城外回来后,两人分别沐浴更衣。 用过晚膳后。 苏梨浅早早地去了床榻上休息。 顾承烬在吩咐侍卫一些事宜后,也走进了卧房,褪去外衣,上了床榻。 他从身后环住她,薄唇在她的脖颈间辗转着,所过之处皆留下属于他特有的气息。 “浅浅,我们圆房吧!” 顾承烬温柔缠绵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畔。 苏梨浅微微侧过头,两人的鼻尖相抵,炙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激起心中的阵阵涟漪,瞬时打破心里的防线。 她瞧见他眼眸里燃烧着的簇簇火焰,那灼灼目光似是要将她吞噬一般。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渗透进去,她只觉得一阵阵触电的感觉袭来,大脑的意识渐渐朦胧起来。 “承烬!”苏梨浅的声音柔和中带着一丝颤抖。 “浅浅,本王爱你!” “虽说明日康复才满一个月,但本王恢复得很好,你不用担心本王。” “本王会好好疼爱你的。” 他一把将她翻了过来,欺身而上,紧接着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樱红的唇上,白皙的脖颈上。 他的手扯开她中衣的带子后,大手一挥,中衣悉数散去,那只大手也在轻轻地游走着…… 第103章 快给王妃看看 “承烬……”苏梨浅巴掌大的小脸早已绯红一片。 “浅浅,放心将自己交给本王,本王会好好待你的。” 顾承烬的薄唇又落在她莹润的唇上,肆意碾磨着,两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极尽缠绵。 “浅浅,本王爱不够你!” 说着,他的唇又辗转到她白皙的脖颈上,恣意啃咬着,而后,一路向下…… 她轻颤着身子承受着他乐此不疲的爱意,感受着他温热的气息袭上那抹雪,,白…… 忽而。 苏梨浅只觉体内气血一阵翻涌,霎时,窒息的感觉遍布周身。 “承烬,我……我不舒服……”她的声音虚无缥缈,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 未等顾承烬反应过来,苏梨浅一把推开了他,头猛地向床榻外侧歪去。 “哇~~~” 倏地,她的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顾承烬被眼前的一幕吓懵了,脸色骤然一变,身体上滚烫的温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却下来。 他整个人唰地跳了下去,跪在床榻边,看她窘迫不堪的样子,惊慌失措地问,“浅浅,你怎么了?” 他又迅疾抻过旁边的帕子,轻柔地给她擦拭嘴角残留的鲜血。 “我,不知道!”苏梨浅的声音极其微弱。 说完,她复又躺了回去,拉好凉被,抬起一只手臂,无力地搭上脉搏。 顾承烬给她掩了掩凉被,“浅浅,现在好些了吗?检查出来了吗?” 苏梨浅摇了摇头,眼眸一垂,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 “浅浅!浅浅!” 顾承烬一遍遍呼喊着苏梨浅,但他像是叫不醒她一样。 没再犹豫,他忙不迭地扯上中衣,光着脚跑了出去。 只是,刚跑到门外,他的嘴里便涌起一抹腥甜,忽而有一抹血迹顺着嘴角流出来。 他抬起手,快速抹了一把,大声喊道,“凌西!” 听到急切的喊声,凌西和凌北抓上外衣,往身上一披,快速出了房门,一个闪身就到了顾承烬身前。 借着幽幽月光,在看到自家王爷嘴角的鲜血时,两人不约而同地惊呼起来,“王爷,你怎么了?” “快去找祁川!” “是是是!”凌西丝毫不敢有任何怠慢,一步三回头跑着出了明月苑。 他脚尖点地,施展轻功,朝着无涯山庄飞奔而去。 凌北内心惶恐不安,王妃不是会医术吗?为何王爷还要找祁川? “王爷,属下能做些什么吗?” “不用!” 顾承烬快步回到卧房,拾起地上的衣裳,一件一件,仔仔细细地为苏梨浅穿了起来。 看着她明眸紧闭,白皙的小脸一片恬静,他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心疼。 他坐在床榻边静静陪着她。 一个时辰后。 祁川跟着凌西匆匆赶来晋王府。 听到动静,顾承烬疾步走出去,将祁川迎了进来。 “晋王爷你真的站起来了!”祁川看着在自己面前行走自如的顾承烬,惊讶不已。 顾承烬只是点点头。 “快给王妃看看!”他眼神示意祁川跟进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祁川眼底闪过一抹锋芒。 路上,凌西有跟他说是顾承烬吐血了,但并未提及苏梨浅任何。 顾承烬走到床榻位置,将苏梨浅的胳膊从凉被下移出来,露出手腕,“王妃突然间就吐血了,本王也吐血了,但本王症状比王妃轻许多。” 看出顾承烬眼底的焦急之色,祁川便也未再犹豫。 他走近床榻,俯下身,修长的手指搭在苏梨浅的脉搏上。 他半眯着眼睛,细细感受脉搏跳动的强度,又抬眸看了一眼苏梨浅的脸色。 眼眸不经意间,瞥到她白皙脖颈处的点点草莓印,慌乱间,眼神闪躲,快速收回视线。 片刻的工夫。 祁川直起身子,跟着顾承烬一前一后出了内厅。 两人在正厅椅子上落座。 祁川同样给顾承烬诊了脉象。 “晋王和王妃脉象相似,只是王爷脉象更趋于强劲平稳。王爷内功深厚可压制,所以这也是王爷症状轻的原因。 我感觉到脉搏跳动些许异常,但具体是什么,我没有诊出来。 晋王妃若是已经出现吐血情况,想必之前已有相关症状,不知她有给自己诊脉吗?” “王妃说过同样的话,她发现了异常,但不知道是什么。” 顾承烬的话让祁川陷入若有所思之中。 苏梨浅懂医,识毒,若是这两种其一,必定知道是什么。 但现在她发现异常,却不知道是什么。 祁川脸色凝重起来,凝视着顾承烬,半信半疑说出心中猜测,“蛊毒?” 顿时,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无声交流中,似是明白了什么。 顾承烬眼神里闪烁着凌厉的光芒,眼底更是涌上毫不掩饰的嗜血之色。 “这段时日以来,王妃时而精神恍惚,时而心里不舒服。”顾承烬顾自说着。 “很可能是体内蛊毒作祟。” “王妃现在睡得很沉,怎么能让她醒来?” “这个不必担心,脉搏上看只是暂时进入睡眠,可能是蛊毒发作造成的。” 祁川拿起一个杯子,低垂眼眸,倒了一杯水,“王妃吐血,是在和王爷亲密过程中发生的吗?” “是!”顾承烬干脆回应。 “基本可以断定里边有一种毒——情花,至于是被哪种蛊控制不知,我对蛊不甚了解。 晋王爷还是尽快找到识蛊之人,尽快解蛊。这段时日我也没有旁的事,可以与王爷同去。” “好!” 顾承烬听说过情花。 中毒之人不动情,则相安无事。若动情,便会气血上行,严重了会威胁到性命。 “听说西凉来朝贡的人还逗留在京城,晋王爷觉得下蛊与他们是否有关?” “应该不是他们!” 西凉人根本没有与他和苏梨浅有过身体上的接触。 他心里更倾向是那个丫鬟受人指使。 祁川站起身,“那晋王爷去陪王妃吧,我明日一早再过来。” “祁川!”顾承烬从身后叫住祁川,也站起身,“天色已晚,就别折腾了,今夜留宿王府,明日同本王出去。” “也好。” 顾承烬走到门外,吩咐凌西在旁的院子,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祁川没有犹豫,抬步跟着凌西前往。 第104章 你到底是谁? 顾承烬关上房门,回到床榻上。 他躺在苏梨浅身边,辗转反侧,眉心紧锁,陷入沉思,再次还原当时的情况。 那个丫鬟冲撞苏梨浅的时候,触碰了苏梨浅的衣袖。当时他欲起身之际,一把被苏梨浅按住。 如此分析,蛊毒也是在那个时候传到了他身上。 丫鬟之前见过丞相夫人,皇后找了个理由将丫鬟杖毙了,杀人灭口? 要么企图掩藏自己,要么意欲保护丞相夫人。 他的眼眸清明起来,这么说基本就说通了。 子时。 苏梨浅动了动身子,顾承烬鲤鱼打挺一般坐了起来,盯着她的脸,声音急切,“浅浅!” 听到耳畔有人轻唤自己的名字,苏梨浅缓缓睁开眼睛,朝眼前的男人轻轻一瞥。 刚才,她好似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一般。 顾盼流波间,想起两人之前亲密的行为,脸上不禁浮起一抹羞涩之意。 “承烬。” “浅浅,你现在身体如何?” “顾承烬,我可能真的病了,刚才你看到我吐血了是吧。” 说着,她拉过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枕在脸下。 顾承烬显得很是拘谨,那双被她抓握着的手很是僵硬。 他想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想将她融入骨血里,可是他担心他的举动会触发两人之间的情爱之念。 “顾承烬,为何我触碰你后,心里好难受?” 顾承烬知道,苏梨浅动情了。 他一把抽出那只大手,并将她拉起来,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浅浅,听本王说,你和本王可能是中了蛊毒,具体是哪种蛊,本王还需去查。但据祁川分析,里边还有情花。” “情花?”苏梨浅杏目圆睁,很是诧异。 在前世她听说过情花,动情则会引发体内毒素。 那她抱着他难受,是动了情? “本王有内功可以将毒逼至下半身,不动心,但你没有内功,动情就会被其所累。 这段时日你先自己住卧房,本王搬去书房。相信本王,本王定会尽快找到解蛊办法,不会让你有事。” 苏梨浅点了点头。 她信他说的,知道他是为她好,便也没有矫情。 回想最近的很多症状,其实也都在昭示她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只可惜,她对蛊一点不懂。 “是谁给我下的蛊?” “应该是上次冲撞你的丫鬟,但现在死无对证。”顾承烬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说罢,他下了床榻,扶她躺下,“现在已经是子时,你最近精神一直不济,早些休息。” “嗯!” …… 翌日一早 顾承烬安顿好王府防守事宜后,便和祁川上了马车,前往药王谷。 据称药王谷的掌门人深谙蛊毒之术。 马车行至崇溪路时,一枚飞镖与空气摩擦起一阵疾风,朝着王府马车横空飞掠而来。 凌西眼疾手快,抬起一手,那枚飞镖便被牢牢地夹在食指和中指的缝隙间。 他掀开车帘,双手将飞镖呈给顾承烬。 “王爷,刚才朝马车径直投射过来的,想必知道马车里是王爷。没看清投镖人,凌北已去查探。” 顾承烬点头后,接过飞镖,快速拆下卷成筒状的纸条,迅速展开。 忽而,他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意。 “凌西,安排暗卫跟随,同去凤仙桥!” “是!”凌西领命后,即刻调转车头。 “晋王爷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一旁的祁川不明所以。 顾承烬将手里的纸条递给他,“有人亲自约本王去那里,本王当然要看看是何人想置本王于死地!” “要想死得明白,去凤仙桥。”祁川接过纸条,快速扫视一眼,心里默念着。 不到半个时辰。 马车停在桥边,一行人下了马车。 远远地瞧着,桥上一个骨瘦嶙峋的女子,不施粉黛,不着华衣,眼神冷漠地朝这边望来。 “晋王爷果然是毫不畏惧,不问缘由便直接前来赴约。” “少跟本王卖关子,本王没空跟你这闲杂人等周旋。” “哈哈哈……”女人狂笑起来,继而脸上留下几行泪珠。 那是喜极而泣,是大喜过望,更是成竹在胸的掌控感。 很快,她平静下来,眼底弥漫起深深的恨意和不甘。 “晋王爷之前中毒,众人都在传你会就此死去,没想到你又活了下来,你为什么不死?我好恨啊!” 顾承烬眼眸微眯,脸上泛起森冷的杀意。 眼前的女人他不曾见过,但话里话外对他是恨之入骨! 解读到他眼神里的惊诧之色。 女人眼神里透着决绝,不慌不忙道,“缠丝蛊是经过百虫相互斗决,千锤百炼存活下来的毒虫。 闷死晒成干后,加上断肠草,缠绵琉,斩龙鬼内丹,研成粉末,制成的特有蛊毒。 对了,三年来,它配以我的精血喂养,只能执行我赋予的意念。晋王爷和晋王妃如今感觉如何?” 闻言。 顾承烬脸色阴黑,眉心冷凝,眼角抽动,眼底的震荡肉眼可见,周身立时涌动着骇人的冷意。 三年? 布局三年,只为对付他? “你到底是谁?” 顾承烬的声音里似是有着一种毁天灭地的气势。 “晋王爷别急,很好奇我是谁对吧?我便告诉你,我是西凉蒙泰将军的遗孀。 你害我没了家,没了夫君,没了父亲,没了弟弟,我又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孩儿在怀中离我而去。 我抱着必死的心也要与你同归于尽!”蒙夫人义愤填膺地说,眉宇间锋利狠绝的神情似是走火入魔一般。 顾承烬瞳孔骤缩,蒙泰将军,西凉的大将,他当初亲自取下他的首级。 “你为了对付本王,布局三年,亲自来到大晟朝?” “不然呢?”女子岿然不动。 “本王和蒙泰将军只是立场不同,上了战场势必你死我活,你作为将军夫人难道不知吗? 伤蒙泰的是本王,你冲本王来就是,何故伤害他人?”顾承烬眼眸冷厉,眼底杀意四起。 “我就是要让你和我一样体会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你要和我一样承受阴阳两隔的苦难!” 面对女人声嘶力竭地咆哮,顾承烬伏在轮椅两侧的手紧握成拳,但理智还在。 他终究没有出手。 他需要的是解蛊。 第105章 司谷主,好久不见 顾承烬淡淡开口,“你同西凉郑使相一同进的大晟朝?” “他们?”女人脸上冷笑,“那一群怂蛋包只会低声下气来朝贡,我看不起他们。” “蒙夫人认识大晟朝皇后?” “不认识,没见过。” “那你认识丞相夫人?”顾承烬紧着追问。 “晋王爷在试探我?”女人眼神里闪过转瞬即逝的慌乱。 虽然一闪而过,但顾承烬还是精准捕捉到。 他心里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便也不再追问。 “帮本王和王妃解蛊,本王留你一命。” “晋王爷你怕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敢走到这一步,我就没想活着回去。” 见女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顾承烬顿时警觉起来。 他掩藏起身上的戾气,脸上不带丝毫情绪,看起来平和几许。 “有什么条件,你开,本王尽可能满足你!” “晋王爷如今这般着急,想必晋王妃除了贪睡外,已经开始吐血了吧?哈哈哈……放心,这还只是开始! 此蛊在体内的威力会不断上升,到最后,但凡有一点点暧昧的气息,她都会痛不欲生。 两个月,只需两个月,晋王爷便会看着心爱的女人气血亏空,耗尽而亡。蛊用我的精血喂养,只我能解。” 女人说完后,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她自鸣得意地看着顾承烬,身子慢慢向后倒去。 顾承烬双脚一蹬,一个飞身,如离弦的箭一般,一把将半个身子已倒向河里的女人抓了回来。 他抬手迅疾封住女人的穴位,将她放倒在桥上。 身后飞身而来的凌西,抬起手,迅疾去刺探她的鼻息。 倏地,他的手一顿,惊恐地看向顾承烬,无奈地摇了摇头,“王爷,她已经没了气息。” “该死!” 顾承烬眼眸猩红,眼神中尽是愤懑,整个胸腔充满了怒气,抬手一拳猛地打在桥墩上。 见到他自责不已,祁川也缓缓从地上站起身。 他安慰道,“晋王不必自责,她在我们来之前已经服毒,早就做好赴死的准备。 即便你能成功封住她的穴位,保她活下来,她也绝不会帮助解蛊,我们还是去药王谷看看吧。” 顾承烬点了点头。 几人上了马车,凌西再次掉转车头,前往药王谷。 …… 药王谷 顾承烬一行人到达药王谷山底时,已是午时。 抬眸望去,群山连绵,高低错落,山顶高耸似入云端。 数间通体灰色的房子掩于崇山峻岭之中,茂密的叶子掩映下,显得若隐若现。 “当当当!” 凌北上前拍响了谷门。 守门弟子打开门缝,询问道,“敢问阁下找谁?” “晋王爷来找司谷主,请帮助通禀一声。” 守门弟子这才将门稍开大些,眼睛睁得滴溜溜圆,视线朝凌北身后几人望去。 在见到轮椅上的顾承烬时,他拱手行了一礼,“请晋王爷稍等片刻。” 说罢,便关闭谷门。 少顷。 守门弟子打开门,遗憾地说,“晋王殿下,谷主说三年前对晋王的病无能为力,今日也爱莫能助,请殿下回吧。” 不等几人说话,眼前的大门又再次紧闭。 几人面面相觑。 交流一个会意的眼神后,一行四人足尖轻点,向上轻盈一跃,飞身而上。 身形闪烁间,迅速逼近谷主院外。 “来者何人?” “站住!” 谷内众弟子看到上空飞旋的不速之客后,纷纷施展轻功追逐而来。 众弟子轻盈飘落在院门前,拦住几人去路。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有一批人从身后包抄过来,将落地四人团团围住。 为首之人拔出腰间利剑,喝令道,“立即出谷,否则别怪这把剑不长眼睛!” 凌北上前一步,手臂在胸前交叉,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 “我们没有恶意,我家晋王爷只是想见司谷主。” “不管是谁,私闯药王谷都是宣战!” 说时迟那时快。 他挥动手中利剑,猛地向凌北刺去,后者立即向后仰去,灵巧躲避。 身旁的凌西一剑划出,抵挡住明晃晃的长剑,瞬时,空气中剑气翻飞。 几人正胶着之时。 就见司弦谷主的大弟子孟歧从里边走了出来,扬起手,“都退下!” 喝令之下,众人才让开院门,分离两侧后,纷纷后退着下去。 “晋王爷里边请。”孟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凌西立即收剑入鞘,推上顾承烬走进院内,进了屋子。 司弦谷主正端坐在桌前,手里把玩着药石。 近四十岁的模样,一袭素面灰色缠枝锦袍,发丝一丝不苟,一双洞若观火的眼眸,显得甚是精明。 见到来人,司弦谷主从椅子上起身,做了一个拱手礼,“晋王殿下别来无恙。” 顾承烬也回应一个拱手礼,“司谷主,好久不见。” “药王谷向来不掺和朝廷之事,无意卷入各种纷争,不知晋王此次来药王谷所为何事?” “既然谷主开门见山,本王便也直截了当。本王这次来,是请司谷主救治本王的王妃。” 司谷主闻声一怔,把玩药石的手顿了一下。 他抬起精明的眸子,直直地望向顾承烬,眼神里带着一丝打量和不可思议。 三年前,顾承烬上门求助时,他对他的病束手无策。 如今京城传言,晋王的王妃医术颇高,为晋王控制病情,收效甚佳,他也有所耳闻。 如此,晋王妃能救得了别人,却不能自救? 司弦轻笑一声,“想必晋王是高看本谷主了。” “司谷主莫谦虚。本王怀疑自己和王妃中了蛊毒,王妃懂医懂毒,唯独不懂蛊。所以恳请司谷主能伸出援手。” 司弦满面狐疑,抬步走到顾承烬身边,拉起他的胳膊,手指按上去,闭上眼睛感受着脉搏的跳动。 片刻间,他睁开双眸,转身回到座位上。 “晋王一路走来,还真是命运多舛!”司弦不禁感慨。 “司谷主莫是诊到了?” “诚如晋王所说,确有蛊毒,情花和缠丝蛊。” 顾承烬眼眸里立即染上一抹兴奋,“敢问司谷主可有办法?” “下蛊之人何在?” “已自戕。”顾承烬敛目低垂,眼里尽是遗憾。 “那就难办喽。” 司弦从椅子上站起身,眉头紧锁,在房子里踱步,暗自思量着。 屋子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第106章 本王不能接受 须臾。 祁川开口,不确定地问,“司谷主,不知断肠草可解吗?” “正常情况断肠草汁液,以毒攻毒,可解情花之毒。但缠丝蛊炼制过程中已用到断肠草,阻断了这种方法。” “可以找来一只吸血蛊吗?” “吸血蛊对缠丝蛊无效。” “那绝情丹可以吗?”祁川继续追问。 他将能想到的办法,一一问出。 他擅毒,若是苏梨浅体内只有毒,他有办法解。 可眼下,蛊是他不熟悉的领域。 司弦对上祁川的眼眸,很是惊讶,看得出他对毒很有造诣。 司弦的眼眸又转向顾承烬,意味深长地说,“绝情丹可缓解情花之苦,但两人之间会出现排斥远离,各自有可能会爱上旁人,晋王能接受……” “本王不能接受!” 顾承烬打断司弦的话,脸色阴沉得可怕,心在这一刻竟有些痉挛。 他不会爱上别人,也不能接受她爱上别人。 但凡有别的方法,他都不会采取这么愚蠢的办法,将她推到别人怀里。 脑子里,突然想起苏梨浅会手术。 顾承烬狭长深邃的眼眸定在司弦脸上,试探性地问,“是否可以用开刀形式取出蛊?” 司弦摇了摇头,当即否决,“一人取出,另一人体内的蛊便了无牵挂,会爆体而亡,也就是所谓的反噬。” 当所有的可行办法被一一否决后。 屋子里再次陷入死寂一般的氛围。 “司谷主,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顾承烬低沉阴冷的声音从薄唇间喷薄而出。 “有倒是有,”司弦的脸上夹杂着从容和谨慎之色,“但一般人难以承受。” “愿闻其详。” 顾承烬线条分明的脸上带着希冀,眼神里也多了方才没有的神采。 他信天无绝人之路。 “本谷主可以给晋王体内注入另一种蛊,两蛊相互对抗,势必会痛彻心扉,过程犹如剔骨之痛,噬心之苦。 晋王需要散功对抗蛊毒,挤压蛊毒生存空间,王妃体内的蛊也会同感被挤压,直至蛊窒息而亡。 后果是,晋王功力会大不如前,只剩两三成功力,或功尽,或散功而亡皆有可能,直至今日尚无人挑战。 这是万不得已的选择,晋王不如采取绝情丹压制。虽说两人排斥,但都能平安活下来,也不失一种好的选择。” “本王可以承受以蛊制蛊!” 几乎在司弦话落之际,顾承烬当机立断,依然坚定自己的选择。 生命中没有苏梨浅,这对他很残忍,是他不能承受之重。 “晋王当真做好了决定?”司弦再一次确认。 顾承烬点头,“确定以及肯定!如今距离王妃中蛊已近二十日,她现在身体透支明显,本王希望能尽早进行。” 他的眼神坚定,言简意赅地敲定下来。 太多未知的风险,他承担不起。 多一日他都不想拖下去。 “那本谷主有言在先,发生任何后果,本谷主不负责任,我们需要立个状子。 另外,此种解蛊的前提是,两人皆无情。能做到波澜不惊,体内蛊要处于绝对静止状态,否则前功尽弃。 失败后若想再次解蛊,需要承受双重之痛,晋王爷需要做好万全之策。” 顾承烬点头应允。 相比绝情蛊而言,他更愿选择独自承受。 至少她的浅浅还在身边,没有远离他。 苏梨浅能将他从死神手里拉回来,定是上天对他还有偏爱。 他赌,不会是最坏的结果! “那晋王便好生准备着,到时提前知会本谷主即可。” 几人在屋内又待了一炷香时辰,才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 走到院门时,撞见一个女人。 女人一袭暗橄榄绿竹节针文绮古香缎,身上是明王盖针对鸟纹绮披肩,绾成了芙蓉发髻,耳上是点翠墨玉耳环,云鬓别致点缀着碧玉挽丝发簪。 顾承烬的眼神落在女人身上之时,碰巧发现她也在打量着他,两人皆有一个停顿的动作。 女人年近四十,眼神里透着清澈,和与世隔绝的淡然。 他突觉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见状。 孟歧神色略微慌张,移步顾承烬身前,背部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又从容自若地看着女人,喊了一声,“夫人。” “嗯!”胡茵应了一声后,转身朝相反的方向离去。 孟歧招呼一旁的弟子送几人出谷后,便径直回了谷主的屋子。 “谷主,方才晋王爷出去时,在门口碰到了夫人……” 闻言,司弦眼眸低垂,眼底轻颤,遮住眼底的黯淡。 “彼此认识吗?” “没有完全识出,但夫人脚步有一瞬停顿。在下想,他们以前应是见过的,但也只是停留在点头之交。 夫人的记忆正在恢复,或许一些刺激就会完全恢复如常。谷主没想过夫人真的恢复记忆后,会是什么样子吗?” 孟歧心里明镜似的,谷主那么爱夫人,单纯地想留她在身边。 可若真等夫人完全恢复记忆那一日,说不定还会怨谷主隐瞒她如此之久,从而愤然离去。 司弦看着眼前的稀有药材,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揺了揺头,“本谷主倒是希望她一辈子都不要记起来。” “最近夫人嘴里常说出一些碎片化的事情,在下担心谷主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啊!”孟歧不禁叹口气。 真是造化弄人。 若是当初一切顺利,胡茵早就是谷主的夫人了。 谷主也不会年近四十,还是孤苦一人。 “顺其自然吧!” 司弦轻描淡写的语气里,暗藏着满腹沉重,继续理着竹筐里的药材。 马车上。 “晋王是认识那位夫人吗?” “不认识,但总觉得见过,一时想不起来。” 顾承烬拿起桌上的糕点递给祁川一块。 午膳还未用,这会儿肚子倒是饿了。 而后,他自己也拿起一块,放在眼前,嘴角扯出一抹笑意,“这个枣泥酥是王妃最喜欢的糕点。” “不知晋王想好如何同晋王妃说了吗?怎么做才能让晋王妃绝情?” “……”顾承烬表情僵硬。 他没想好如何同苏梨浅说。 难道真的要同她说一些无情的话吗?可他怎么忍心? 她对他是如此得好,他怎么能伤害她呢? 顾承烬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而后,将枣泥酥放进嘴里,味同嚼蜡,心中似有千斤重。 …… 第107章 想与本宫合作吗? 另一边 锦瑟宫 颖妃小产后已六日有余,奈何身体一直虚弱无比。 她在心里咒骂给她拿掉孩子的医婆,一定是被皇后买通了。 遂派丫鬟去找庆安帝前来。 就在庆安帝进门的刹那。 颖妃立即奔了过去,如小鸟依人般依偎在他怀里,撒着娇说,“皇上你可来了,臣妾早就想皇上了。” 庆安帝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一脸满足,“这性子像换了一个人,从前对朕避之不及,如今缠朕倒像个猫似的?” “皇上,瞧您说的~”颖妃扭动着身子,声音娇软无比。 她拉着庆安帝的手,让其在软榻上安坐,“只有皇上对臣妾最好,臣妾想通了,一定要积极治病。” “你能想通,朕很欣慰。” 庆安帝的脸上瞬时浮上一抹喜色。 似乎,颖妃的话对他很是受用。 这时。 丫鬟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颖妃亲自端起上边的茶盏,递到庆安帝面前,“皇上喝茶。” 庆安帝接过茶盏,轻轻吹着气,抿了一口。 颖妃伫立在庆安帝面前,瞥见他眼底的笑意,心中顿时一喜,嘴角轻轻上扬。 她的手指有意无意缠绕着胸前的一缕发丝,露出一脸纯良无害的神情。 “皇上,臣妾知道皇后娘娘是一片好意。但臣妾身子还是不舒服,想请晋王妃进宫给臣妾看看,皇上可以吗?” “晋王妃的性子未必会给你好脸色,你何苦找她!大晟朝又不是她一个人会医术!” 庆安帝欲放下茶盏。 颖妃赶忙殷勤地接过去,轻轻放在旁边的桌上。 “晋王妃的医术有目共睹,臣妾就是信任她嘛!” 颖妃摇着庆安帝的衣袖,娇声软语地请求着,“皇~~上,你就答应臣妾嘛~~~” 她拖着长调,带着糯叽叽,温软软的小奶音,甚是撩拨心弦。 庆安帝听在耳里,简直毫无抵抗力。 到底她和苏梨浅年龄相仿,他便也妥协了。 “好了,这一次就依你!” “皇上你真好,臣妾就知道皇上最疼臣妾了!”颖妃欢呼雀跃着。 看颖妃时而娇羞,时而兴奋的模样,庆安帝觉得自己也变得年轻了。 他心情大好。 庆安帝扭头看向玉公公道,“去晋王府,传朕的旨意,宣晋王妃进宫给颖妃请平安脉。” “是,皇上。” “你好好养身子,朕要回御书房批阅奏折,改日再来看你。” 颖妃立即笑意盈盈,俯身行礼道,“是,臣妾恭送皇上。” 约莫半个时辰后。 苏梨浅跟着玉公公来到了锦瑟宫。 “见过颖妃娘娘!” “免礼!”颖妃看向一旁的丫鬟,“给晋王妃看茶!” 颖妃主动拉上苏梨浅的手,让她与她分坐软榻两侧。 没有任何寒暄。 颖妃将胳膊放在两人之间的桌子上,“有劳晋王妃给本宫诊脉看看。” 苏梨浅也未觉惊讶。 路上,玉公公同她说了锦瑟宫的情况。 她抬起纤纤玉手,不动声色地搭了上去,忽地,手指微微顿住,抬眸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颖妃。 片刻,又淡淡地收回手。 看来上次在皇家别院,预感颖妃有孕是真的。 只是心里不免好奇,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帮了她。 就在她暗自思忖之际,颖妃直言不讳道,“本宫刚小产不久,晋王妃不必意外,本宫知你诊出来了。 孩子是太子的,是皇后找宫外医婆给本宫做的。没有猜错的话,医婆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苏梨浅有一瞬怔愣。 没想到颖妃竟然对她和盘托出。 隐约中,总觉得颖妃话里有话。 今日宣她进宫,也绝不会只是诊脉那么简单。 “颖妃娘娘为何对我毫无隐瞒?” 颖妃眉眼冰冷,瞳孔里翻涌着痛苦,在她肚里三个月的孩子说被拿掉就拿掉。 他们视她为草芥,恨不得哪日就让她悄无声息死去。 眼下,她只有自救。 这时,丫鬟走了进来,将两盏茶分别放在两人面前。 颖妃一个眼神,丫鬟便识趣地走了出去。 “本宫知道晋王有要回兵符的打算,想与本宫合作吗?说不定,本宫能助晋王拿到兵符。” 苏梨浅凝眸望去,眼神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疑虑之色,“为何要帮王爷?我又为何要信娘娘?” “太子为了自己,已经无情地放弃了本宫,皇后现在对本宫恨之入骨,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 等到太子登基那一日,本宫必死无疑。若是换了旁人执掌天下,本宫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这就是缘由。” 苏梨浅垂下眼眸,端起面前的茶盏,暗自思量着。 太子放弃了颖妃,可颖妃做事也是毫不拖泥带水,即刻就要反击。 她不敢想象,日后自己若与颖妃有了龃龉,颖妃是否会用同样的办法,来对付她和顾承烬。 见苏梨浅迟迟没有表态。 颖妃又继续道,“本宫同你年龄相仿,人生才开始,不想就此死去。” “如何筹谋打算,是颖妃娘娘自己的事,我和王爷只想过平静的日子。”苏梨浅放下茶盏,气定神闲地说。 听及此。 颖妃脸上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显然,她不信苏梨浅的话。 “晋王妃就不要同本宫绕圈子了,晋王有没有这种心思你们自己清楚,本宫不站队,只为自保。 本宫与你们无冤无仇,若晋王有朝一日顺应天道,承受天命。你们清楚本宫不是太子的人,放本宫一马就可。” 迎上她恳切的目光,苏梨浅付诸一笑。 听得出,颖妃话里尽是诚心诚意。 但,人心隔肚皮。 “颖妃娘娘好计谋!不过,不管晋王日后是何种身份,都不可能决定娘娘生死。” “本宫如今若是坐以待毙,只一个结局。努力过,日后生死交给天意,至少生死各半。你只需记住,本宫今日的话皆是推心置腹。” 苏梨浅淡淡一笑,站起身,从衣袖里拿出一些滋养身体的丸剂。 嘱咐颖妃服用方法和剂量后,未做停留,便行礼离开了。 只是走到门口之际 ,她顿住脚步,缓缓开口,“今日我来只是为颖妃娘娘诊脉。” 颖妃脸上露出一抹柔和,“晋王妃尽管放心,规矩,本宫懂。” 至此,苏梨浅才大步流星地出了锦瑟宫…… 第108章 顾承烬你是不要我了? 晋王府 苏梨浅下了马车,问过府门家丁后,得知顾承烬已回府。 她迈着轻盈的步伐朝里走去,视线落在前方假山处,一动不动背对而立的祁川身上。 “祁川!” 祁川应声回眸,就见苏梨浅眼眸含笑,已飘然而至。 他眼神里满是关切,脱口而出道,“听说晋王妃进宫了,今日你身子如何?” “我没事,午后睡醒后,才被宣进宫,现在精神挺好的。对了,王爷呢?” “王爷在明月苑。” “我要去找王爷,祁川你要一起吗?” “好!” 祁川跟上苏梨浅的步伐,两人边走边聊,气氛融洽至极。 明月苑门口。 凌西远远瞧见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地走来,转身就进了明月苑的院子。 他一脸不悦,蹙着眉头,眼神里充斥着怒气,走到顾承烬身前,“王爷,属下看祁医师越来越不顺眼了。” “怎么了?” “祁医师变了,他平时不轻易接触旁人,也是沉默少言,避而远之,但对王妃好像例外。 好几次了,属下都发现祁医师特别愿意同王妃说话,脸上还露出平时少有的笑意。” 凌西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气死他了! 他感念祁川对自家王爷的帮助不假,但他不是冷漠疏离吗?怎么不继续了? 他又回头接连瞄几眼正朝这边走来的两人,狠狠瞪向祁川。 祁川敏锐锋利的眸子,察觉到凌西脸上的敌意,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移开了视线。 苏梨浅的视线,全程落在顾承烬那张魔魅到极致的脸上。 他正负手而立,高大挺拔的身姿如王者归来一般。 她加快步伐来到他身边。 那清澈的眸子笑靥如花,不含一点杂质。 “王爷,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样,有办法解吗?” 顾承烬点了点头,“司谷主说,只要不动情,便会缓解,身体无虞。” “喔,那就好,我能控制我自己。”苏梨浅也松了一口气,无畏的眼眸如同碧波秋水。 顾承烬满眼爱怜地看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心痛。 他的浅浅,还不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 “王爷,我有个好消息,一会儿要告诉你。” 苏梨浅迫不及待想将宫中的事说给顾承烬听,恨不得现在就分享给他。 但碍于祁川在,她先卖个关子。 “浅浅,……” “嗯?”苏梨浅眨巴着眼睛。 “……进宫那么久,也累了,浅浅先进去休息一下吧。” 顾承烬到嘴的话,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不着痕迹地变换了语言。 “我不累,出行有马车。” 凌西立即低垂下头,摸了摸后脖颈,只觉氛围有些怪异。 顾承烬心里的那根弦紧绷。 “本王和祁川还有些事情,晚膳你自己用,本王会歇在书房里。” “好。”苏梨浅应声后,转身回了卧房。 …… 翌日 一整日,顾承烬都和祁川待在书房里。 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更不知该如何开口。 正在这时。 “咚咚咚!” 凌西神色慌张地敲响了书房的门,得到应允后,一个闪身就到了书房内。 “王爷,王妃又吐血了……” 话音未落间。 顾承烬蹭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身,跨步向外走去。 只是,未走几步,他又顿住脚步,折返回去,浑身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他紧闭双眼,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揉着太阳穴位置。 “王妃方才做了什么?” “属下无意间同凌北提起王爷鼻子不舒服,王妃就给王爷找了一个鼻烟壶。 正说要拿给王爷,就,就在门外吐血了。不过吐得不多,是嘴角流出来的血,这会儿紫玉在照顾着。” 凌西在心里无声地叹气。 王爷和王妃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不成想,竟发生这么糟心的事。 “晋王,逃避不是办法。”祁川说。 顾承烬又何尝不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也比任何人都明白等待死亡的日子是多么可怕。 终是他害她这样! 一盏茶后。 顾承烬和祁川才出了书房,来到卧房。 看着躺椅上闭目养神的苏梨浅,顾承烬想要急切地走到她身边,奈何脚下的步伐变得迟缓起来。 越来越慢…… 每走一步,就感觉离别的愁绪越来越浓,几乎要填满他整个胸腔。 “浅浅。” 顾承烬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苏梨浅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上方正俯身望着她的男人,遂坐起身,将衣袖里的鼻烟壶递给他。 “王爷,这个直接喷就行了。” 对上她弯弯的眉眼,顾承烬的心几乎在滴血,心痛得无法呼吸。 他接过鼻烟壶,拿在手里看了看,而后垂手而立,将其紧紧握在手心里,似要捏碎一般。 “浅浅,谢谢你!” “举手之劳,小意思嘛!”苏梨浅淡雅一笑。 “本王考虑了一个晚上,我们先分开一段时日如何?” 苏梨浅看着顾承烬,眼神里尽是茫然不解。 她不疾不徐站起身,视线不曾移开那张清隽而又淡然的脸,眼神里尽是诧异。 “什么意思?王爷是在开玩笑吗?” “本王说的是心里话。” 见他脸色阴沉,浑身上下散发着深戾淡漠的气息,苏梨浅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起初,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他脸上的神情告诉她,没有听错。 曾经眼里的深情款款,缠绵情意皆消失不见,只剩淡漠。 此时此刻,他看向她的眼神,竟让她觉得如此陌生! 苏梨浅眼眸清冷,定定地仰视着他的脸,“理由?” “司谷主说只要不动情,身体就会无碍,但浅浅好像做不到,一次可以,次数多了,本王会被分散精力。 浅浅知道本王肩上的担子很重,如今只想一心一意完成未尽的大业,不想被儿女私情所牵绊。 你若愿意,等本王大胜归来之时,你心里那时若还有本王,本王的王妃还是你,毕竟你全心全意救治过本王。” 闻言。 苏梨浅笑了,但眼眸中没有一丝温度。 “所以,顾承烬你是觉得我会拖你后腿?所以,顾承烬你是不要我了,是吗?” 看到她眼神里泛起的绝望之情,顾承烬眼眸里交织着复杂的情绪,惭愧,内疚,心痛…… 他侧目避开她的视线,掩于衣袖下的手紧了又紧。 “……是!” 第109章 永不相见! 如此狠绝的话,从顾承烬嘴里说出来。 无论如何,苏梨浅都不相信。 “顾承烬,我再跟你确认一遍,你刚才说的都是心里话?” “……是!” “你确定要为了自己的大业,放弃我?” “……本王没有办法!” “你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吗?若有,你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你想办法。” 顾承烬敛目低垂,踌躇片刻。 司弦谷主说了,若想以蛊制蛊,需要确保体内蛊绝对静止状态。 若苏梨浅对他还有情,体内蛊就不是静止状态,到时,只会付之东流。 只有她对他失望透顶,甚至有恨时,蛊才会静止,才有解蛊的成功性。 让她恨吧! “没有苦衷!” 在不死心地反复确认几次后,听着他深思熟虑的话,苏梨浅心如死灰。 她只觉好笑,昔日的甜蜜,都似梦境一般虚幻。 近在咫尺的男人,却仿佛远在天边。 看着陌生的他,她后退几步。 “顾承烬,你说出这番话时,良心可曾有过半分不安?心里可曾有过丝毫难过? 你站起来那一日,以性命发誓,说此生绝不负我。前日夜晚,你我缠绵之时,你在耳边说爱我。 这些都是假的吗?都是骗人的吗?是啊,是我天真了。山高路远,全凭良心!” 苏梨浅苦涩一笑。 她对他问心无愧!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已看不清眼前人的神情。 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只一眼,他的那颗心就如同被钝器重重敲击一般,痛得无法呼吸。 “浅浅,本王只是不想被分心……” 苏梨浅抬起手,打住他的话,从他身边绕过,头也不回地出了卧房。 “紫玉,收拾东西,只带几件贴身衣裳就好!” 候在门外的紫玉神经紧绷,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眼睛快速扫过苏梨浅,以及身后紧紧追出来的顾承烬。 最后,还是低着头,无声地进了内厅,简单收拾。 “浅浅!” 顾承烬从身后撵了上来。 他快走几步,拦住她的去路,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秋水苑给你,你还可以住在那里。” 苏梨浅嘴角扯出一抹惨淡的笑意,“那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难不成晋王爷也要学顾临风,又当又立吗? 我苏梨浅的水泼出去,连盆都不要。日后就算掉落悬崖,万箭穿心,发霉腐烂,也绝不踏入你王府半步!” 说罢,她试图摘下手腕处的白玉祥云镯,却怎么也摘不下来。 她举起胳膊,在顾承烬面前晃了晃,“这只镯子是归我了吗?” “是!” 话落间,就听白玉祥云镯发出清脆的响声,顷刻间,在地上一分为二。 顾承烬如山般的背脊岿然不动,眼眸定在她带着怒气的脸上。 凌西和祁川的眼眸则齐刷刷地看向地面,心头不由为之一颤。 远处的凌北很是心疼自家王爷,镯子是王爷赠予王妃的定情之物。 唉! 要怪只怪别有用心之人。 “顾承烬,从陌生到陌生,我们好像只用了五月有余,识于王府,止于王府。 王爷身体有残,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一直在你身边鼓励你,照顾你,用心医治你,维护你,而你呢? 刚好你空虚寂寞的时候我在,刚好我对你还不错,刚好我还有利用价值,刚好……” “别说了!” 顾承烬双手紧握成拳。 殊不知,她嘴里说的那些最狠的话,就像一把把利剑刺入他的心。 心头袭上阵阵疼痛,瞬时蔓延至四肢百骸,钻入皮肉,深入骨髓。 苏梨浅看着他的表情一言难尽。 “怎么,我的话伤到王爷自尊心了?你放心,我今日所说,只是为曾经的付出要一个安慰,不会以此绑架你! 遗憾这样的结局,配不上我当初的义无反顾,配不上我的付出。你且安心,我会一把火烧烬心中所有的执念。 上船不思岸上人,下船不提船上事,我苏梨浅不是非你不可。今日踏出王府大门,就当我们不曾认识过。” 看到两位主子一副恩断义绝的样子,凌西心里很难受。 他皱了皱眉,低着头道,“王妃,你怎么能说出如此难听的话呢?” “你想让我如何说?”苏梨浅反问。 谢谢你顾承烬给我的爱,让我初尝羞涩? 谢谢你顾承烬给我如此难忘的经历? 可笑至极! 言尽于此,她已没有任何不舍。 她爱过他,但还不足以让她迷失自我。 苏梨浅再次从顾承烬身边绕了过去,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去,任凭泪水在眼眶打转。 “苏梨浅!”顾承烬立即转过身,从身后喊住她。 苏梨浅停下脚步,没有回头,眼睛静静地盯着前方,听着他要讲的话。 “本王愧对你,你若是不愿住在王府,京城有一处别院,让凌西带你过去。日后你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来王府找本王。” 苏梨浅忍不住自嘲一笑。 原以为他叫住她,是想对她有一个解释,然,没有。 只是为他的良心找一个安慰。 “不必!我苏梨浅自己会解决,倘若真的需要别人帮助,大晟朝不只你顾承烬一个男人。 我日后若找男人,绝不会找个狼心狗肺之人。我会很快将自己嫁出去,这样王爷也不会再有愧疚之心……” “苏梨浅!!!” 顾承烬脸上青筋暴起,声音里满是颤抖,声线里充斥着暴怒。 听到她说将自己嫁出去,他的心像要死掉一般。 苏梨浅抬步离开,身后留下一串话。 “自请下堂书,我会派人送到王府,惟愿王爷不会诋毁彼此曾经的心意。风止意也平,永不相见!” 望着她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直至从眼前消失,顾承烬狠狠踢了一脚眼前的花池。 收拾好东西的紫玉,快速追随苏梨浅的步伐而去。 “祁川,让王妃先住到无涯山庄,安顿好她。” “凌西,给王妃身边派十个暗卫,务必确保王妃平安无虞。” 顾承烬脸色颓然,声音深沉隐忍,深邃幽深的眼眸里泛着湿润的光泽。 他蹲下身,捡起碎裂两半的镯子,握在手里,那碎片似是嵌在了他的心上…… 第110章 别动!回答本王! 祁川立即追了出去。 方才他一言不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当事人去处理。 眼看苏梨浅已跨出那道门,他从身后喊住她,“晋王妃。” 苏梨浅应声回眸,眼神清冷疏离。 “晋王妃若不介意,可以到无涯山庄安住。” “王爷的意思?可怜我是吗?天下之大,难道除了晋王府,无涯山庄,就没有我苏梨浅容身之处了?” “不是可怜,只是不希望晋王妃在冲动之下做出错误的抉择。” “我很清醒,也没那么脆弱。被别人欺负了,不会再去委屈自己,也绝不会作贱自己。” 苏梨浅脸上带着一抹倔强。 那是她最后的尊严。 “你会离开京城吗?” “我的产业还在京城,为何要离开?” 说完,苏梨浅径直离开了。 缘分耗尽,所有皆过往。 祁川知道,这个时候,顾承烬都留不住她,更何况是他。 那便顺了她的意,寄希望于顾承烬安排的暗卫能护她周全。 主仆二人朝前走去。 “紫玉,去找辆马车来,我们去和安堂。” “是!” 正走着。 恰逢前方不远处永安侯府的马车由此经过。 透过车帘缝隙见到苏梨浅的身影,宁浠可立刻叫停马车,“停,停车!” 她灵巧地跳下马车,小跑几步。 原本一脸欣喜的笑容,在看到苏梨浅通红的眼圈时,顿时一怔,“晋王妃,你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搬出王府而已。” 宁浠可看了一眼苏梨浅身后的紫玉,只见她怀里正抱着个包裹。 她收回视线,双目圆睁,不可思议地说,“真和王爷闹了别扭?” “不是闹别扭那么简单,他不要我了。好了,我先去找马车,日后再聊。” 说罢,苏梨浅就欲朝前走去。 只是还没走两步,就被身后的宁浠可一把抓住胳膊。 “别找了,臣女和哥哥正要去别院,我们送你过去和安堂。”说着,就将苏梨浅往马车上拉。 未等苏梨浅反应过来,她已被拉到马车旁。 “浠可?” 苏梨浅不禁扶额。 这宁浠可也太……热情了?! 马车边上,宁柏禹一袭青衣,温润如玉,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 方才,两个女子之间的谈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见到苏梨浅,两人相视一笑。 “晋王妃。” 苏梨浅淡淡点了点头,又无奈一笑,再次相见却是如此狼狈。 她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继续朝前走去。 宁浠可眨巴着眼睛,满眼好奇,在她印象里,晋王夫妇二人的感情很好,怎么突然间就闹到这种地步? “晋王妃,你不会是要夜宿和安堂吧?” “先住在那里,然后这几日再出去寻个合适的宅邸。” “医馆每日人来人往的,光排队就排一天,一个女子住在那里多少有些不便。” 一直静观默察的宁柏禹,徐徐开口。 “晋王妃若是不介意,可以暂时住到永安侯府的别院,也在京城。” 担心苏梨浅会有顾虑,宁柏禹马上补充道,“晋王妃不必多想,别院平日主要是浠可住,她住主院。 浠可允许的情况下,在下即便去也是住在偏院。晋王妃可以先行入住,边住边找合适的宅邸。” 闻言。 宁浠可顿时两眼冒光,连连点头赞同。 “臣女觉得哥哥的建议很好,晋王妃你就别回医馆了,正好同我们前去。到时臣女和晋王妃都住在主院,主院里的正房,偏房,你随便挑。” 苏梨浅便也点了点头。 这一刻,只觉得心有些累。 她闭着眼睛,脑子里闪过零星的点滴,和支离破碎的片段。 耳边不时传来说话的声音,但苏梨浅混混沌沌的脑子完全听不清他们谈话的内容,仿佛失聪一般。 …… 是夜,万籁俱寂。 顾承烬待在书房里,微微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苏梨浅的一颦一笑。 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能让他回味许久。 这时,暗卫一个纵身来到书房内。 “王爷,王妃在永安侯府别院住下,现在房间烛台已灭,属下已安排多个暗卫守护。” “嗯,继续保护,随时将王妃的情况报给本王。” “是!王爷,十二传来消息,说丞相今夜留宿妾室房里了。” 顾承烬点了点头,“去吧。” 暗卫再次拱手行礼后,一个闪身便出了书房,瞬间,整个身影在黑夜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子时。 顾承烬才缓缓站起身,换上一袭黑衣,带上面罩出了书房。 “王爷,属下去吧。”凌北说。 “不用!” 说罢,他一个纵身,朝着丞相府的方向飞掠而去。 精准找到后院当家主母的院落后,轻盈的身影飘飘然落在院内。 门外守夜的丫鬟打个盹的功夫,一睁眼,就见到眼前如鬼魅一样的身影。 不等她开口呼喊,顾承烬已手起剑落,一击毙命。 他推门而入,周身气场强大而摄人,阴鸷的眸子里喷涌着簇簇火焰。 利剑直抵床榻外围垂落的帐幔,剑尖一划,“嗖”的一声,帐幔被拦腰斩断。 床榻上,丞相夫人动了动,从睡梦中惊醒,喉咙里发出一声惊呼。 顾承烬冷冷地道,“别喊!敢喊,本王会将你五马分尸后,散到京城最繁华的街上。” 丞相夫人吓得魂飞魄散,欠起身后,退到床榻里侧,双手颤巍巍地抱紧双肩,噤若寒蝉。 黑暗中,看不清来人是谁,她心中更增添几分恐慌。 顾承烬剑尖直抵着她,“你勾结西凉蒙泰遗孀,继而给晋王妃下了蛊毒,对不对?” “你……你到底是……是谁?本王?你是王爷?”丞相夫人浑身颤抖,连连后退,直到无处可躲。 “别动!回答本王!” 听及此,丞相夫人眼眸低垂,看着黑暗中明晃晃的剑芒,惊恐万状。 她连连作揖,“我也是无奈之举,求你饶过我。我对付的是晋王妃,没对付大侠你吧?” “受谁指使?” 丞相夫人暗自思忖,她绝对不能招出是皇后让她这么做的。 皇后姐姐是母家谢府的希望,背负着整个家族的荣耀。 姐姐若倒下,子孙后代荣华富贵将不复存在。 “没人指使,是晋王妃太招摇了,我看她不顺眼。” “是吗?你不说也不要紧!”顾承烬的声音里满是阴鸷,“顺便告诉你,本王是晋王!” “你,你,你,你能站……” 顾承烬脸上充满了肃杀之气,长剑一划,丞相夫人的脑袋一歪,便没了气息。 未尽的话淹没在锋利的剑芒之中…… 第111章 我没那么脆弱 漆黑的夜,幽幽月光。 空旷的山野里,云雾缭绕。 男人孑然一身,四周千军万马正奔腾而来,将他团团围住。 “哈哈哈……他居然真的站起来了!快敲断他的腿!” “兄弟们上,看看他究竟还有几分傲骨?” 四围高头大马之上的人高举胳膊,挥舞着长刀长剑,咧着嘴,肆无忌惮地吹着口哨,皆朝中间的男人围堵而来。 “晋王,拿命来!” 风驰电掣间,顾承烬抽出腰间利剑,凌空一划,剑气横飞。 然,终是寡不敌众。 只一瞬,那数百枚长矛已直直刺进他宽阔的胸膛。 他的胸脯瞬时血流如柱,薄唇间喷出一口口鲜血,猩红的眼眸盯在不远处策马而来的苏梨浅身上。 “承烬!” “承烬!” “顾承烬……” 苏梨浅撕心裂肺地呼喊着,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紫玉趿拉着鞋子,快步跑到里屋,点上烛台,来到床榻旁边。 她轻轻摇动着苏梨浅,“王妃,王妃……” 苏梨浅猛地睁开双眼,坐起身,眸底是无边的恐惧,环顾四周一眼,才知是做了噩梦。 她双手抱住屈起的双膝,头深深地埋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心神才从惊悸中稍稍平复下来。 “王妃,奴婢听见你喊王爷的名讳,你是不是想王爷了?” “我没事,你去睡吧。” “那王妃有事就喊奴婢。” “嗯!” 紫玉不放心地看了苏梨浅几眼后,一步三回头地向外走去。 苏梨浅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又缓缓躺了下去。 她双眸紧闭,眉头拧成一团,思绪还在梦中徘徊,心里仍是惊悸不已。 翻来覆去,再难入眠。 她坐起身,披上外衣,下了床榻,朝门的位置缓缓走去。 与其被动失眠,不如主动熬夜。 想她前世曾躺在床上一个小时都没能入睡,她就特别后悔,那一个小时不如刷手机,经常感叹白白浪费了。 苏梨浅打开房门,站在门口,仰望天空正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月亮,心里涌上一抹悲凉。 “晋王妃,要不要喝壶酒?”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 话落间,混着一抹酒香,那袭白衣已翩翩落在她面前。 “晋王妃为何没睡?” “世子,为何没睡?” 两人不约而同地问出心中的疑虑。 而后,相视一笑。 “晋王妃若是心情不好,不如借酒消愁。” 说着,宁柏禹轻轻一提苏梨浅的胳膊,两人便轻飘飘地落在了房顶上。 他将一壶酒递给她。 苏梨浅接过酒壶,放在鼻尖轻嗅几下,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她不紧不慢坐了下去。 “人生得意须尽欢,来,干了这壶酒,敬这必死无疑的一生!” 说罢,她猛地灌了自己一大口。 猝不及防之下。 “咳咳咳……”她身体轻颤,咳了起来,脸也憋得通红。 “晋王妃慢点喝。” 苏梨浅未说话,待稍稍缓解后,又轻抿一口,入口醇和,爽滑清甜。 心里总算是有了一点点甜。 “离开晋王府,晋王妃是不是后悔了?” 苏梨浅摇了摇头,脸上努力挤出一抹惨淡的笑意,“没有。” 然,眼角只是苦涩一笑,笑意不达眼底。 后悔与否是她能掌控的吗? 借着稀薄的月光,宁柏禹看到她笑容里的那抹无奈。 “晋王妃还是忘不了晋王爷?”若是忘得了,为何会不得入眠? 苏梨浅微仰起头,喝了一大口酒,任凭酒水顺着喉咙滑入。 她倒是想做一条鱼,短暂的七秒记忆便会忘记这里所有的人和事。 重新格式化自己,一个人挺好,了无牵挂。 “他不珍惜我,我何不换了他!他想陌生,我也没有兴趣跑去讨好。 人生浮浮沉沉,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要有个结果,也不是每次开花都有结果。 是我贪心了,曾经我与王爷有过约定,呵呵呵……错的人迟早会走散,留不住的东西太多太多,尽力就好。” 看出她的口是心非,宁柏禹微垂下头,心酸不已,喝了一口闷酒。 因为有爱,才会觉得受到伤害了是吗? 此时此刻,他竟希望被骂的那个人是他。 “我已不是晋王妃,世子不用再唤我这个称呼。” “也好。杏雨梨云,受益匪浅,我觉得梨浅这个名字寓意很好,那我日后便这样唤你如何?” 苏梨浅轻轻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短暂的沉默后。 宁柏禹掩嘴轻咳几声,缓缓开口,“梨浅,如果我想照顾你,你愿意吗?” 听及此,正抿着酒的苏梨浅转头看过去,眼神有一瞬惊讶和呆滞。 她放下酒壶,抿了抿唇,平心静气地看向前方,眼神里毫无生机。 “别说我不愿意,就算我愿意,世子能冲破世俗的眼光吗?你过得了父母那一关吗? 我不会再爱任何人了,爱情这种东西有最好,没有一个人也挺好。每日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没那么多糟心事。” 说罢,她又看向宁柏禹,脸上神情严肃。 “世子,下次别再这样说了,我不喜欢。如此,恐怕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宁柏禹捕捉到她脸上的一抹不快,顿觉氛围有些尴尬。 他迅疾调整脸上的神色,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我是开玩笑,想告诉你,你不是没人怜惜。” “你要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方才真的吓到我了。”苏梨浅脸上露出一抹轻松,“不用安慰我,我没那么脆弱。” 苏梨浅仰望着清冷寡淡的月光,默默喝着酒。 宁柏禹不再言语,拿起酒壶猛地喝了一大口。 不知过了多久。 宁柏禹回眸看了一眼精神有些恍惚的苏梨浅,夺过她手里的酒壶,“梨浅,少喝些吧,你喝多了。” “我没多。”苏梨浅语气娇嗔,半痴半醉地看着宁柏禹。 宁柏禹有些后悔让她喝了那么多。 他揽起她的胳膊,一跃而下。 “你放开我,我没喝多。” 苏梨浅挣开他的大手,恍恍惚惚指着前方,“那路怎么回事,动来动去的,快给我扶住。” 顺着她的视线,宁柏禹望了过去,那是一条完全静止的路。 他又看了一眼走路飘忽不定的苏梨浅,无奈摇了摇头。 她没醉。 是他醉了…… 门口伫立的紫玉马上跑过来,扶起摇摇晃晃的苏梨浅。 “世子爷,奴婢扶王妃进去就行了。” “照顾好她,有事可以随时到偏院来找本世子。” “好。” …… 第112章 九皇子来了 翌日 苏梨浅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揉了揉沉沉的脑子,缓缓睁开眼睛,脑海中还残存着昨夜混沌的记忆。 “咯吱”一声门响,紫玉从外边走了进来。 她打开床幔,看到自家王妃已经醒来,顿时喜上眉梢。 “王妃你醒了?” 担心自家王妃酒喝多伤了身子,方才,她已反反复复进来确认好几次。 终于醒了,她也就放心了。 “什么时辰了?” “已经巳时了,王妃再晚起一会儿,马上就到用午膳的时辰了。”紫玉说着,将帐幔打开,固定在床榻两侧。 她又快速走到屏风处取来衣裳,扶苏梨浅起身。 看着脑子还是一团乱麻的主子,紫玉关切地说,“王妃你昨夜喝多了,日后可不能再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 紫玉的语气里混合着心疼,还有些责备的意味。 她就知道王妃是真的伤心了。 “日后别叫我王妃了。” “奴婢不敢,还是叫王妃吧。眼下王妃还没有拿到和离书,叫王妃于情于理都合大晟朝律法。” 紫玉语气里有些执拗。 她从心里不希望王爷和王妃就此分道扬镳。 只要没有和离书,她就认定自家主子还是晋王妃。 “你这丫头。”苏梨浅瞥了她一眼,淡淡一笑。 紫玉伺候苏梨浅更衣后,打来洗漱的水。 这时,宁浠可面带笑意,从外边走了进来。 “晋王妃,臣女可是来了好几次,你终于醒了。” “我昨夜多喝了些酒,有些迷糊。”苏梨浅不好意思一笑。 “听哥哥说了,他一早特意来叮嘱,不让我失了分寸去扰晋王妃的好梦。” 见苏梨浅刚要开口,宁浠可立刻说道,“我可是同紫玉一样,尘埃落定前绝不改称呼,你还是晋王妃。” 苏梨浅无奈浅笑。 自己想说的话生生被堵了回去。 等她一会儿写好自请下堂书,差紫玉送去王府,也不差这几日,他们愿意叫就叫吧。 两人一起走到桌前。 苏梨浅无心用膳,只是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 “晋王妃,你刚睡醒可能还不知道,一件天大的事,京城都炸开锅了。众人都在传,丞相夫人昨夜被一剑封喉。 啧啧啧!那可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一般人都要忌惮几分,也不知谁同她那么大仇,说出手就出手!” 宁浠可压低声音,不紧不慢地说着,嘴里时不时还发出一阵感叹。 苏梨浅也有一瞬怔住。 能悄无声息潜入丞相府,神不知鬼不觉,且不畏皇权,她都好奇起来那个人是谁了。 “知道原因吗?” “不知道,丞相已经报官,刑部也到丞相府查案了。夜里发生的事,定是蓄谋已久,不会轻易留下蛛丝马迹。” 宁浠可心里暗自得意。 丞相向来仗着自己是皇后的妹夫,不可一世。 如今这皇后妹夫的头衔恐怕就要不复存在了,看他还如何神气! 两人说话间,一个丫鬟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眼睛不时看向院子处,“郡主,九皇子来了,已经到了院里。” 宁浠可朝外看去,脱口而出,“阴魂不散!” 但出于规矩,她还是站起身,迎了出去。 “见过九皇子,不知九皇子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宁浠可,小爷来看看你呀!”顾少荀一扬折扇,脑袋靠近她耳边,“这么久没见你,去西天取经了?” 一旁的丫鬟忍俊不禁,赶忙别过脸,低着头跑开了。 九皇子真的是她家郡主的克星。 宁浠可白了顾少荀一眼,不禁扶额,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跟他说话总有一种丢人的感觉。 “九皇子惯会开臣女玩笑。” “你把这个叫开玩笑?”顾少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细长的丹凤眼放荡不拘一笑,清澈中还透着一丝愚蠢。 宁浠可快速眨巴着眼睛,被他整不会了。 这,这爷是什么眼神? 顾少荀朝前走去,对身后紧紧跟随的宁浠可说道,“本皇子知道四皇嫂在你这里,带本皇子去看看。” 今日一早,听到丞相夫人被害。 他一时好奇,带着林羡阳去了晋王府,本来想将这么好的消息分享给顾承烬听。 没想到被告知,他这位四皇兄和祁医师天不亮就出了王府。 既如此,见见四皇嫂也行。 奈何从家丁嘴里听到比丞相府更令他炸裂的消息,话说四皇兄和四皇嫂已经一拍两散,各不相干。 简直大跌眼镜! 遂跑来特意问问。 宁浠可上前一把拦住他的去路,“晋王妃见你们顾家人的可能性,不大。” “宁浠可,你不能一概而论!晋王无情,你不会是以为本皇子也无情吧?恰恰相反,本皇子多情!” “多情个屁!”宁浠可小声嘟囔着。 “宁浠可,你对本皇子向来无礼惯了,日后能不能别跟本皇子对着干?俗话说退一步,海阔天空!” “你退吧,我不退。” 顾少荀紧蹙眉头,脸上的肌肉抽动几许,这是要跟他杠上的节奏。 两人对视间。 顾少荀瞄到正走至门口,双手抱胸,悠闲惬意望过来的苏梨浅。 “见过四皇嫂。” “今后你四皇嫂未必是我,我是你前四皇嫂。” “别呀,四皇嫂我跟你说,我四皇兄真的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你错过会后悔的。” 一旁的宁浠可撇了撇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特别是你们顾家的。”还有你,没个正经的。 她抽出腰间的长鞭,往地上用力一甩,“我这长鞭向来不长眼,狗可以留下,猪狗不如的绝对逃不过。” 顾少荀不以为意一笑。 猪狗不如的跟他没关系。 但,他却眼睁睁地看着那长鞭朝自己挥来。 他紧着退了几步,“宁浠可,你敢辱骂大晟朝皇子?” “我没骂啊,是九皇子你非要对号入座。” “好,本皇子好男不跟女斗,你等着,本皇子现在就去找永安侯去。” 他不是怕她,只是不舍得同她动手。 看着顾少荀羞愤离去的背影,身后两个女人笑得前仰后合。 苏梨浅别有深意地说,“浠可,九皇子才来,还没进屋就被你赶跑了。你没想过九皇子为何对你如此包容吗?” “这么复杂的问题,我才不想,反正他们顾家的男人一个比一个讨厌。” 说着,她便拉着苏梨浅进了屋子。 第113章 万一本王发生不测 皇宫里。 丞相安景行冷沉着一张脸,眉目低垂,迈着沉重的步伐,步步如千斤。 前方,撞见从御书房出来,双眼通红,手捏帕子抹着眼泪的皇后。 他立刻快走两步,来到皇后身前。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是微臣没有保护好夫人,还请娘娘恕罪。” 皇后拿开帕子,抬眸望了过去,急切地说,“快免礼,刑部可是查出些眉目了?” “回皇后娘娘,微臣才从刑部出来,”安景行说完,头瞥向一侧,重重叹了一口气,“目前还没有任何线索。” 瞬时。 空气中弥漫着唉声叹气。 安景行想起自己夫人死相之惨,就脊背发凉,浑身战栗不已。 昨夜他歇在姨娘房里,根本没有察觉出府内出现任何异常。 一早,正和姨娘你侬我侬之际,被一阵急促凌乱的敲门声惊扰,这才知夜里发生的事情。 难以想象。 若他昨夜留在夫人房里,是不是也…… 皇后也是想不通,自己的妹妹无论做什么事都很隐秘,不应该露出马脚来的。 况且她一介妇人,谁会盯上她呢?又会是谁对她动手呢? 若说是因为这次的事。 晋王妃没有身手,断然不可能悄然无息地潜进丞相府。 晋王?他坐在轮椅上,虽有功力,但腿脚多有不便。 难道是他的下属? 就是不知妹妹当时有没有为了自保,将她供出去。 “本宫那妹妹命苦啊,年纪轻轻不成想就……,唉……” “前段时日,夫人常出府,有一次梦里听见她说要害晋王妃。” 害晋王妃? 忽而,他猛地抬头看向皇后,诧异地问,“夫人因为什么被害,娘娘是不是知道其中隐情?” 他心里清楚,自己的夫人常听命于皇后,前前后后为其奔走多次。 说不准这次又是替皇后办事,才出的意外。 “本宫不知。”皇后若无其事地说。 事已至此,既然安景行不知具体情况,她也没必要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之上。 “安丞相在朝堂上素有威信,务必给刑部施压,一定要揪出幕后黑手,将其千刀万剐。”皇后眼神怨毒,咬牙切齿地说。 “娘娘放心,微臣一定严查此事。” “好了,皇上在御书房里,你快进去吧。” “是,娘娘!” 安景行恭送皇后离开后,才又继续朝御书房走去。 …… 另一边 顾承烬和祁川一早就到了药王谷。 几人跟着孟歧到了司弦谷主的房间里。 “晋王来的速度,实在是超出本谷主的预料。”司弦目光如炬。 “本王希望能尽早解蛊。” “既然晋王已经做好准备,”司弦眼眸瞟了一眼孟歧,“今日需要签一纸状子。” 孟歧意会,大步走到里屋,从抽屉里取来事先拟好的状子。 他将其呈到顾承烬手里。 顾承烬接过状子,眼眸低垂,横扫过去,“司谷主,若解蛊失败,晋王妃会有什么后果?” “晋王之所以蛊毒症状不明显,主要是体内功力深厚,目前完全可以压制蛊毒。 最坏的结果是蛊毒负隅顽抗,耗尽王爷体内最后的功力和精气,人与蛊同亡。 晋王妃体内的蛊也跟着自动死亡,但晋王妃无虞。”司弦不疾不徐地说。 听及此。 顾承烬没有丝毫犹豫,拿过孟歧手里的毛笔,大笔一挥,飞速签上名字。 “司谷主放心,本王身边的三人可以同时为你作证,所有皆本王自愿,有任何后果与司谷主无关。” 孟歧接过状子后,双手呈到司弦面前。 司弦只是简单过目,而后,眼神示意他收好。 他的目光再度转向顾承烬。 “晋王爽快人,救治王妃心切,本谷主当真被晋王的真心所打动。” “王妃是本王心中最重要的人,一切就有劳司谷主了。” 司弦眉目疏朗,眼神里多了一丝艳羡。 他的脑海里闪过自己年轻时的景象。 “敢问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这个不急,容本谷主准备一两日。不过,晋王还是要做好心里准备,毕竟本谷主不是万能的,也会有差错。 这也不是一般的蛊,解蛊过程中精神会被刺激,毅力要足够坚定,否则必败无疑。” “这个,本王知道。” “好,那晋王这一两日便住在谷里,待本谷主准备好,会差人去请晋王爷。” 顾承烬颔首后,便由凌西推着出了屋子,走出院子。 他的脑海里想着苏梨浅笑的样子,想她生气的样子,想她哭泣的样子…… 心中百感交集。 这条命本就是她救回来的,若是就此给了她,他也心甘情愿。 身后的凌西脸色凝重,心里似有千万斤棉絮,堵得她喘不过气来。 终于,他还是忍不住开口。 “属下担心王爷。” “……” 见顾承烬一直没有反应,凌西欲再次开口之际,祁川抬起一手,止住了他的话。 半晌。 顾承烬才缓缓开口,“凌西,凌北,万一本王发生不测……” “王爷别说了。”凌西打断顾承烬的话。 他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哭声,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王爷就这么交代后事了? 他不能接受! 凌北抬头凝视远方,重重呼出一口长气,心里压抑得难受。 未尽的话被打断后,顾承烬有一瞬停顿。 但他还是继续开口。 “你们记得将王妃接回王府,王府里所有事宜都由王妃差遣。日后对待王妃如曾经对待本王,不得有任何怠慢。 王妃是明白人,会做出正确的决定。不管王妃日后作何选择,你们都要倾其所有帮助王妃,……哪怕……” 顾承烬声音低沉暗哑。 他抬起骨节分明的大手,捂住心口位置,这一刻,感觉那里像要死去一般。 几个月来,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是他最幸福的时刻。 他还来不及好好爱她,心中有万千不舍。 但他却也没有理由将她一辈子困在王府,他想她过得幸福。 “……哪怕王妃日后要改嫁,你们也不得有任何埋怨。” 顾承烬说完,无力地闭上双眼。 轮椅的车轮碾压着冰凉的青砖,那一阵阵辘辘声,好似一下一下敲击着他那颗凌乱的心。 一切听天由命! 只愿天遂人愿…… 第114章 晋王爷确定要多管闲事吗 顾承烬没有立即回房间,而是围着谷里西侧的药草转了一圈。 谷内不仅种有罕见的毒草,还有稀疏平常的药草。 不经意一瞥。 他的视线里,又闯入前日见到的那个女人,此时,她正吩咐身边婢女修剪着花草。 顾承烬半眯起眼睛,示意凌西推他过去。 “夫人?” 胡茵应声回眸,缓缓转过身,视线对上轮椅之上的顾承烬,眼神里尽是诧异,“你在喊我吗?” 顾承烬点了点头,“敢问夫人是不是去过京城?我们是不是见过?”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想不起来,谷里的人都说我失忆了,是在一次高空坠落后,司弦将我救回来的。” “司谷主是什么时候将夫人救回来的?” 胡茵揉了揉迷迷糊糊的脑袋,“大概是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吧。” 顾承烬陷入沉思。 高空坠落,失忆,一年前…… 苏梨浅曾经说过,她母亲从涟漪河旁的悬崖下摔落下去,至今杳无音讯。 那时说的是失踪了八个月,如今又过去近五个月,差不多正好一年多。 他狭长深邃的眼眸定在胡茵的脸上,眼神里夹杂着打量与探究。 再看女人年龄,年近四十,风姿绰约,与岁月毫无违和感。 顾承烬轻启薄唇道,“夫人认识苏梨浅吗?” “苏梨浅? “苏梨浅?” “梨浅?” “浅浅,浅浅?” 胡茵紧皱眉头,神情些微恍惚,喃喃自语中又不时摇摇头。 脑子里想不起来他口中所说的苏梨浅是谁,但那颗心在叫出她的名字时,莫名地砰砰砰乱跳,还有阵阵揪痛感。 她闭上眼睛,又在心里无数次默念这个名字,顿觉头痛欲裂,眉头也拧成了麻花形状。 为何这个名字听在耳里,会有这么熟悉的感觉? 片刻。 胡茵神情平静几许,睁开眼睛,望向顾承烬,声音里带着急切,“你说的苏梨浅是谁?” 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顾承烬都敏锐地看在眼里。 若没有猜错,眼前的女人定是苏梨浅生母无疑。 只是,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夫人是不是有个女儿叫苏梨浅?” 女儿? 她有女儿? 可为何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 胡茵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脸上的神情异常痛苦,她在拼命想这个叫苏梨浅的女子。 顾承烬心里升腾起一丝欣喜。 他的浅浅找母亲找了这么久,没想到躲藏在这里。 尽管面前的女人还想不起来,但来日方长,一切皆有可能。 “若有机会,本王或许可以引荐你们见一面。” “……好。”胡茵深思熟虑后,一脸茫然地答应下来。 去见一个自己不曾记起的人,还是她的女儿,这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夫人!” 远处司弦和孟歧匆匆朝这边赶来。 话落间,司弦已来到胡茵身前,一把将她拉到身后。 而后,命令孟歧带她离开。 方才,谷里弟子禀告说晋王正与夫人谈话时,司弦那颗心立时仓皇凌乱起来。 他放下手中的一切,一个箭步就奔了过来。 两个男人相对而视。 司弦眼神里充满敌意,喷射出簇簇火焰,义愤填膺地说,“晋王,今日是你来药王谷找本谷主解蛊。 现在,本谷主改变主意了。晋王的蛊,本谷主不解了!请你立刻马上离开药王谷!” 司弦大手一挥,指向谷门位置。 顾承烬脸色甚是平静。 即便司弦下了逐客令,他绝色俊朗的脸上也未见丝毫惧色。 即便知道在大晟朝,或许只有司弦能救他,他的眼神也未见半分慌乱。 “不知这位夫人是司谷主什么人?据本王所知,司谷主一生未娶,但谷内所有人都称她夫人,本王很是好奇。” “这是药王谷的事,晋王爷确定要多管闲事吗?” 顾承烬抖了抖衣袖,淡然一笑,眼底尽是冷静的光泽。 看得出,司弦很紧张那个女人。 “恐怕不仅仅是药王谷的事吧?”顾承烬凌厉的眼眸里,仿佛有着令人难以洞悉的神情。 “晋王爷这是何意?” “司谷主知道她是晋王妃的母亲,对不对?” “哈哈哈……晋王果然明察秋毫!” 司弦目光如炬,方才紧张的情绪在这一刻破防松懈下来。 “司谷主喜欢她?所以,这也是你终身不娶的原因?”顾承烬满面狐疑的望着他,眼神里尽是审视的意味。 司弦呼吸一凝,眸光微动。 果然是大晟朝的晋王爷,竟然能如此准确无误得出所有的结论! “司谷主,你可知晋王妃找了苏夫人多久吗?你竟然让他们分开一年之久,不觉残忍吗? 本王瞧得出她的记忆正在恢复,你照顾得确实不错。可她是一个母亲,定是深爱着自己的孩子。 待她完全康复后,你让她以何种心情面对你,面对她的女儿?” 他曾派出过暗卫寻找。 只是,任谁也不会想到胡茵竟被养在这里。 司弦一脸苦楚,目光呆滞,眼神里弥漫上无尽的孤独。 “晋王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你知她一旦回去,就绝不可能再回来,本谷主就永远失去了她。 若不是造化弄人,她早就是我的夫人,本谷主现在不过是自私地想留她在身边而已。” “司谷主强制留她在这里,难道就能得到她吗?她现在还是尚书府的夫人,你该知道私藏他人之妻犯了何罪!” 司弦转过身,默默注视着前方。 他知道,她现在名义上还是户部尚书府的夫人。 起初,他从悬崖下找到她时,她后脑出血,已陷入昏迷状态。 初心只是想全心全意救治她,谁知,她醒后居然失忆了。 后来不知怎么,心中就升起一股邪念,想要将她一辈子留在药王谷。 “不管司弦谷主有何私心,苏夫人本王一定要带回去,本王会对外宣称,从一处农妇那里寻到的。 让她回到晋王妃身边是好事,或许可以有助她尽快恢复记忆。至于谷主是否愿意给本王解蛊,是谷主的事。 但你应该不愿看到深爱的女人恢复记忆后,知道永失女儿痛不欲生的模样。本王言尽于此,司谷主早做安排。” 说罢。 顾承烬转动轮椅朝所居客房而去。 第115章 你听我解释 望着顾承烬的背影,司弦伫立在原地,久久不曾离去。 直到两盏茶时辰后,他才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去了胡茵的院落。 院里的婢女即刻上前禀告,“谷主,夫人回来后,一直走来走去,还自言自语。” “夫人都说什么了?” “说什么不要推她下去,嘴里还反复念叨着‘浅浅是她的女儿’,还有很多奴婢听不懂的。” 司弦点了点头,不疑有他。 本来最近两月来,胡茵总是有意无意间就会讲出以前的片段。 他抬步朝着屋子而去。 进去后,看到胡茵正坐在桌旁托腮凝眸,还有桌上收拾好的包裹。 瞬时,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他的脑子一片混沌。 胡茵的视线瞥到司弦后,立刻站起身,迎了过去。 她抓住他的衣袖,眼神紧张,忐忑不安地问,“司弦,我有个女儿叫苏梨浅,对不对?你快告诉我!” 司弦慌乱间避开她的视线,衣袖里的两只大手紧了松,松了紧,一时无处安放。 他低下头,一脸愧疚,“是的,你有个女儿叫苏梨浅,现在生活在京城。” 闻言。 胡茵松开他的衣袖,后退几步。 昔日里那张淡然的脸,略显出烦躁不安,嘴巴不停地颤抖着。 “那我是谁?你为何迟迟没有告诉我?为何将我困在这里一年之久?我是一个母亲啊!” “胡茵,你听我解释。” 司弦双手按住她颤抖的肩膀,扶她在椅子上安坐。 他也转身走到对面坐定,眼神里凝结着怅然若失之意。 有一种不曾得到,却要永远失去的感觉。 “胡茵,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你先不要激动,听我讲,今日我什么都告诉你。 你是户部尚书苏九妄的夫人,有个女儿叫苏梨浅,芳龄十七。一年前你掉落悬崖,伤及脑子,昏迷不醒。 我寻到你后,将你带到药王谷医治。三十日后你才醒来,但却失忆了,我便擅自做主将你留在这里。” 霎时。 胡茵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她真的有女儿! 可她竟然将女儿弄丢了! 最近梦里,总有一个美丽的女子无端就闯入进来。 她貌美如斯,巴掌大的小脸上,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肤如凝脂的小脸如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难道这就是她的浅浅? 胡茵的眼泪不可抑制地流了下来,“我的女儿,她好吗?” 见她流泪,司弦有些手足无措。 他赶忙站起身,手忙脚乱地递给她一个帕子。 “她很好,也很棒。胡茵你不要忧心,这对你的病情毫无益处。” 胡茵接过帕子擦拭两把,一本正经地说,“我想见我的女儿,想回去找她,你带我去找她好不好?” 司弦鼻翼动了动,“胡茵,我知你见她心切,你先调整一下心情,我明日一早带你去如何?” 听及此,胡茵才渐渐冷静下来。 司弦的心情复杂而又沉重。 她知道,如今,已留不住她。 唯一能做的,是将自己多年的念想说给她听。 “胡茵,你走了还会回来吗?” “这段时日谢谢你照顾我,但我想和女儿在一起。” “那你是否记得,在你的生命中,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男子,他叫司弦。” 胡茵被他的话震惊到了。 她没听错,他在说他自己。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若不是因为胡府老夫人极力反对,你十几年前就已是我的妻。 你与苏九妄感情不好,十四年前,你和女儿就搬到了乡下别院,直到你跌落悬崖之时都没回过尚书府。 既然他不珍惜你,我有私心想要照顾你。当然我不会强迫你同意,我希望你可以考虑。” 胡茵身子愈发僵硬,眼神也有些呆滞。 毫无征兆之下,她的脑子就被塞进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她好似走过了十几年那么久,久到她一时无法平息自己那颗纷乱的心。 “司弦?” “我不逼你,现在你养身子要紧。回去也好,你的女儿开了医馆,医术很出众,或许能助你尽快康复。” 他的眼眶变得湿润。 为了不让自己如此难堪,说罢,他抬起腿朝外走去。 留下胡茵愣在原地,思绪万千。 …… 翌日一早 司弦来到顾承烬所居房间。 “晋王,本谷主现在要带苏夫人去京城找晋王妃。待今日返回药王谷后,可以给晋王解蛊。” “本王会安排侍卫找一个农妇随行,这样于你和夫人的名声都好。还有……告诉夫人,不要对晋王妃提起本王。” 顾承烬说到最后,声音有些微弱。 短短几日不见,如隔三秋。 司弦点头应是。 与顾承烬告辞后,他便带着胡茵坐上马车,离开了药王谷。 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往京城。 胡茵打开车帘,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这是她一年来第一次出谷。 心中感慨万千。 永安侯府别院。 宁柏禹正在教苏梨浅练剑,宁浠可则在一旁静静地欣赏着。 “梨浅,你要借用手腕的力量转动剑柄,剑自会随之而动,如此反复几次,速度也会越来越快。” “前期微步移动便可。” “……” 宁柏禹一条条耐心地讲解着,并亲力亲为演示着。 苏梨浅专注他的讲解和示范动作,全部入心,一丝不苟地践行。 她一袭淡雅绿色襦裙,翩翩出尘,眼波流转,身子轻灵转动,随剑起舞。 那柔弱的身影穿梭在流转剑光之间,如诗如画一般。 “好剑法!你有习武的资质,虽说不如年龄小的时候练习有优势,但也不晚。”宁柏禹继续给她打气。 话毕,他也挥动手中的剑,迎了上去,剑锋碰撞在一起,立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你进步很快,比昨日午后进步了不少。” “谢谢!”苏梨浅手腕一转,剑尖直抵宁柏禹,“世子,看剑!” 突如其来的一剑打得宁柏禹一个措手不及,他身形快速躲闪,身体高高跃起,灵巧地躲避了锋利的剑尖。 “精彩!”一旁的宁浠可忍不住欢呼起来。 她上前几步,递给苏梨浅一个帕子,示意她擦拭额头,“晋王妃,歇会吧!你对臣女哥哥出手真是够狠。” 手法快狠准。 她不会是把宁柏禹当成顾承烬了吧? “你没看你哥哥一直畏首畏尾的吗?我知他是怕伤到我,可总是这样,我还如何进步。” 宁柏禹轻飘飘落在了苏梨浅面前,摇了摇头,而后温和一笑。 “是我不对,日后我要更加用心教你,还要提防你的出其不意。” 几人相视一笑。 继续讨论着剑术…… 第116章 你是苏梨浅? 这时,别院的家丁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行礼后,他看向苏梨浅说道,“晋王妃,外边来了几个人,说是要见晋王妃。” “找我?” “是的。” 苏梨浅一时想不通,才住过来两日,谁能找到这里来呢? 莫不是和安堂又出了什么事? “带他们过来吧。” “是!” 家丁听令后,一溜烟跑开了。 几人继续兴致盎然地畅聊着剑法,时不时传出阵阵笑声。 说话间。 宁浠可注意到十几米外,一行人正呆愣地注视着这边。 尤其是为首的女人,眼神茫然,帕子掩嘴低声啜泣着。 这是什么情况? “晋王妃。”宁浠可碰了碰苏梨浅的胳膊,眼神示意她转头。 苏梨浅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原本语笑嫣然的脸上,只剩震惊。 她一眼认出,那是原主的母亲。 记忆里,胡茵很疼爱原主。 她亦没有理由薄待她。 苏梨浅目视前方,将手里的剑递给宁浠可,小跑几步过去,满眼激动,“母亲?这么久你去哪里了?” 胡茵眼神里些许恍惚,抬起手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脸。 梦里,就是这张脸。 神态,言行皆如出一辙。 看着面前的女儿,胡茵泪流满面,心跳得厉害,久久不能平静。 “你是苏梨浅?是我的女儿?” 苏梨浅面部微微一怔,不认识她了? 不等她反应过来,胡茵终于绷不住,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泣不成声,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襟。 “是母亲不好,离开你一年之久。” 感受到胡茵的爱意,苏梨浅双手环上她的后背,小心轻抚,安慰着,“母亲,你能回来就好,女儿很想你。” 见两人相拥,泪如雨下的样子,司弦心里很愧疚。 是他的自私,造成母女分离。 “晋王妃,你母亲失忆了。”司弦轻声说道。 苏梨浅这才反应过来。 苏母摔落的地方,石头上有残留的血迹,莫不是伤了脑子? 她缓缓放开胡茵,替她擦掉眼泪,“母亲,不要太激动,对你身体不好。走,我们回房里再细说。” “好!”胡茵终于破涕而笑。 司弦低声同苏梨浅说了农妇前来的用意,苏梨浅给了紫玉一个眼神。 紫玉机灵地拿出一袋碎银,递给了农妇。 农妇千恩万谢之后,便出了别院。 苏梨浅又同宁浠可兄妹二人告辞后,便领着几人朝所居院子走去。 一路上。 胡茵紧紧握着苏梨浅的小手,不时抚摸着,似是爱抚不够,又似是怕一不小心再次将她弄丢一样。 她看向她的脸,满眼宠溺,总觉看不够。 这是她的女儿! 她找到女儿了! “浅浅,这段日子你怎么过的?过得辛苦吗?” 苏梨浅试图缓解她的局部不安,嫣然一笑,“母亲不要担心,女儿过得很好,如今也能自食其力。” 几人很快就到了正厅。 苏梨浅扶胡茵坐下。 紫玉赶忙给每人分别倒了一杯水。 “一年前,本谷主在悬崖下寻到你母亲,……” 司弦将这一年来,胡茵身上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说给苏梨浅听。 苏梨浅没想到,母亲居然经历了这么多事情。 没有迟疑。 她当即拉过胡茵的胳膊开始诊脉,并启动人工智能级医疗设备。 “晋王妃,检查情况如何?”司弦眼神焦灼,急不可耐地问。 “母亲脑袋里有血块,应该是上次坠落磕碰所致,至今还没有消散。” “这一年来,本谷主也是全力救治,记忆如今已有恢复趋势,接下来就仰仗晋王妃了。” 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再综合他紧张的神情,苏梨浅不动声色地接连瞄了司弦几眼。 而后,又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 心里笃定,这个名为司弦的人跟母亲定是有些瓜葛。 “母亲能恢复到如此程度,司谷主功不可没。放心,日后我会照顾好母亲。” 司弦看了眼时辰,来别院已久。 为避免节外生枝,他心里盘算着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遂站起身,满眼不舍地看着胡茵,眼底流露着深深的眷恋。 “胡茵,我将你安全送达,心里也踏实了。你好好养身子,过段时日我再来看你,有事可随时差人去找我。” 胡茵点了点头,“司弦,这一年谢谢你,回去路上小心。” “嗯!”听到她关心的话,司弦心里很是感动。 苏梨浅也站起身,命别院里的婢女送司弦出府。 至此,苏梨浅又坐了下来。 她暗自思忖,不能再让母亲回到乡下别院。眼下,购置一处宅邸更加迫在眉睫。 遂吩咐一旁的紫玉,“今日去找牙婆子,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宅邸。不用特别大,有永安侯府别院这么大就行。” “好,王妃和夫人好生歇着,奴婢这就出去打听看看。” 紫玉说着,麻溜地出了屋子,径直朝别院门前奔去。 “浅浅,母亲来了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母亲不必如此说,以后我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一会儿,我给你开副药,你只管养身子就是。” “浅浅是何时会的医术?” 她之前听司弦说起她医术超群,一时不解。 “这个说来话长,我遇到过一个神医,他倾其所有传授给我一些方子。” 听她这么说,胡茵也没再追问。 …… 药王谷 司弦回到药王谷后,先是去了胡茵曾居住的房间。 静静待了一炷香时辰后,才辗转去了顾承烬的房间。 他负手而立,眼眸冷睿,“晋王爷,你的愿望达成了,本谷主如今又成了孤家寡人。” “缘分这种事,有缘走不散,无缘求不来,司谷主还是随遇而安得好。晋王妃现在状态怎么样?” 司弦撇了撇嘴,若是没有最后一句话,他差点就信了他。 “晋王说起旁人的事轻描淡写,可紧接着又问起晋王妃。但凡涉及到晋王妃,本谷主也没见你风轻云淡的。” 从顾承烬来求助时的急不可耐。 到知晓解蛊风险后,仍然不计后果地一意孤行。 他就知顾承烬是嘴上说得轻松罢了。 顾承烬笑而不语。 “放心,晋王妃现在住在别院里,今日去时,她正在练剑,状态很好。” “嗯!” 暗卫早就将苏梨浅的情况禀告给他,他知晓她的一举一动。 听到司弦如此说,也没有半分意外。 “晋王若是着急,今晚解蛊,本谷主昨日午后准备得差不多了。” “好,一切听司谷主安排。” 顾承烬没想到的是,司弦心里这么强大。 昨日还扬言不给他解蛊,今日便能同他和颜悦色,还开起了玩笑。 亥时。 孟歧敲响了顾承烬的房门。 “晋王爷,谷主一切准备就绪,让在下请晋王爷现在过去。不过,谷主说晋王爷只能带一人。” “好,本王即刻就去。” 顾承烬命凌西喊来祁川。 祁川快速披上外衣,来到顾承烬的房门外,推上他朝司弦院落的偏房前去…… 第117章 晋王,醒醒! 偏房 凌西,凌北跟着谷内一众弟子守在院子里。 祁川则推着顾承烬走了进去。 彼时,司弦已在里边等候。 “晋王爷,若是想好了,那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开始吧。” 顾承烬褪去外衣和里衣,往旁边的屏风上随性一搭,面不改色,赤膊躺到了床榻上。 司弦从旁边桌子上拿过一只棕色的瓶子,取出里边的蛊虫,将其注入顾承烬体内。 “这是本谷主用稀有药物喂养的蛊,会与你体内的缠丝蛊对抗。解蛊过程会有蚀骨之痛,晋王记得用内功压制。” “嗯!” 顾承烬缓缓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放空心中所有杂念。 很快,他便感知胳膊处似有什么东西在飞速游走一般。 紧接着,浑身上下似有万千蛇虫在撕咬着他的每一寸血肉。 他猛地睁开双眼,紧蹙眉头,眼神定在身侧两人脸上,“本王感觉到了疼痛。” 祁川立即搭上顾承烬的手腕,脉搏跳动过快,“晋王爷,用内功压制。” 司弦搭在顾承烬另一侧脉搏的手,顿了顿,又紧了紧。 如此烈性的蛊毒,经他之手,顾承烬是挑战第一人。 “两只蛊对抗很激烈,晋王爷若能承受住就用内功压制,承受不住一定要散功。” 顾承烬点了点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身侧的两只大手早已紧握成拳。 不知过了多久。 疼痛从前胸到后背肆意蔓延开来。 骤然间。 顾承烬浑身上下的青筋根根暴起,折磨,窒息的感觉迅疾席卷而来。 见状。 司弦瞳孔猛地一震,强行命令道,“晋王爷,不要硬撑,保命第一,散功!快!” 祁川感受顾承烬脉搏处跳动的频率,知他身体承受力已到了极限。 若再硬扛,恐有爆体而亡的风险。 他半眯着眼睛,眼眸中聚集着锋锐而冷静的光芒。 “晋王,听司谷主的!快散功!” 顾承烬调整内力,快速散功。 但,来得太迟了…… 他的身子猛地一颤,双眸猩红,眼底涌动着血色邪魔。 而后,就见一股凌厉的掌风擦着祁川的衣袖,与空气摩擦出强劲的风力,打在对面的墙壁上。 墙壁处发出细微声响的同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裂。 挣扎之际,顾承烬的喉咙处传来阵阵灼痛,薄唇间喷出一股股鲜血,在半空中打出一片血雾。 祁川一贯高冷疏离的脸上霎时变了颜色,立即打出内功,牢牢地将顾承烬按住。 “晋王,你如何?” 顾承烬虚脱到无力,身子歪倒下去。 痛,痛到无力! 这种痛,他心里早有准备。 可到底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期。 视线里,眼前的两人似是在一处迷雾之中,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门外。 眼见偏房震颤不已,又听到屋内传出的动静,凌西和凌北脑袋轰的一下子警觉起来。 两人一个箭步冲到门前。 不料,被谷内弟子一把拦住,“两位侍卫要懂得药王谷的规矩,不能干扰谷主。” 凌西拔出腰间利剑,横眉冷对,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着。 “你没听到里边的动静吗?” 谷内弟子也以利剑回击,剑尖直抵凌西前胸,“凌侍卫,我们只听命于谷主。你最好认清,这里不是晋王府。” “里边是大晟朝的晋王爷,出了意外,你承担得起吗?” “我说了,一切听命谷主!” 凌西被气得两腮鼓鼓的,心头升腾起无名的怒火。 凌北按下凌西手里的剑,将其向后拉了几步。 他看着谷内弟子,尽量平静地问,“我们只是想知道晋王爷如何了?是否可以劳烦你们问一下里边的情况?” “不可以!” 双方剑拔弩张。 一时陷入僵局。 孟歧从不远处走了过来,示意谷内弟子放下刀剑。 气氛这才稍稍缓和一些。 “两位稍安勿躁,若是真的出了意外,达到不可逆转的地步,我们谷主定然不会继续待在里边。 方才我也注意到墙体确实动了,里边也有动静传来。 即便是出了意外,眼下要紧的是救人,而不是你们大呼小叫,进而影响谷主的节奏。” 凌北无奈,但不可否认,孟歧说得有道理。 他拉着凌西转身后退几步,立在原地等候。 凌西怒气填胸,心里骂出少有的脏话。 但眼下,只能相时而动。 两人脸色焦灼,不时搓搓手,又挠挠后脖颈,脚下不停变换着步伐。 左等右等,仍不见人出来。 心里烦闷至极。 屋内。 顾承烬两眼发黑,仿若坠入一片浓稠的黑暗之中,他似一片无依无靠的落叶般,毫无方向地飘落。 司弦顿感不妙,“不好!” “晋王,醒醒!” “晋王,你不能睡,清醒一点!” “再睡你会被缠丝蛊反噬的!” 他大力摇动着顾承烬,声音里充斥着急躁。 但,顾承烬丝毫没有反应,整个人如死鱼一般任其摇动。 司弦双手颤抖起来,心里没有十足的把握,这也是他第一次解缠丝蛊。 “快,护他心脉!” 祁川听令,迅疾给顾承烬嘴里塞了一颗护心丹。 司弦抬起手,狠狠给了顾承烬一个巴掌。 终于,顾承烬惊醒过来。 眼眸渐渐聚焦,对上上方祁川和司弦惊悚的眸子。 他的嘴角无力地扯出一抹笑容。 见他又恢复了意识,两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司弦面露难色,“晋王爷还笑得出来?方才你已经死掉了,你知道吗?” 司弦说完低垂下头,欲哭无泪。 若顾承烬真的发生意外,他不知日后该如何面对胡茵和苏梨浅。 即便是签下免责状子,可良心难安。 “刚才本谷主打了晋王爷一巴掌,晋王若是想报仇,那就好好挺过来,日后本谷主定还了这一巴掌。” “谢谢!”顾承烬淡淡一笑,嘴角里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晋王方才散功过猛,再如此一次,神仙都救不了你。不要一直保功硬扛,该散就散。” 顾承烬点了点头。 循序渐进散功对抗蛊毒。 直到又过了一炷香时辰。 他的嘴里猛地吐来一口鲜血。 司弦神情紧绷,死死盯着被血迹浸染的地面,两只蛊,皆是死亡状态。 他顿时惊呼起来,“两只蛊在体内已消耗殆尽,晋王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祁川紧绷的心弦也渐渐放松下来,肩膀有了一个下沉的动作。 “晋王,你成功了,开心吗?” 顾承烬的手刚要抬起,但毫无意外,又无力垂了下去,视线再次模糊,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 “晋王?”祁川快速搭上他的手腕。 还好,还好,脉动正常…… 第118章 王爷这是怎么了? 司弦打开房门,一挥手,示意谷内弟子撤退至整个院落门外。 凌西和凌北则跟着司弦进了屋内。 两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榻前。 床榻上,自家王爷正安静地躺着。脸色惨白,双眼紧闭,嘴唇上印有血痕,如墨的发丝胡乱地贴在额头上。 “王爷这是怎么了?”凌西又紧张又心疼。 凌北也急切地问,“王爷的蛊解了吗?” 司弦眼神示意他们看向地面的一摊血迹,“解蛊成功,现在晋王爷只是睡着了。” “那太好了!” 两人一扫之前脸上的阴霾,高高悬起的那颗心,终于放松下来。 他们就知道,自家王爷吉人自有天相。 “遗憾的是,王爷虽然极力护住体内功力,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折损了一半,日后再行修炼吧。” 凌西如半截木头一样,呆愣地钉在原地。 早就知道如此解蛊会折损功力,可一旦成为事实,心里还是难以接受。 他又俯下身,看了几眼顾承烬。 司弦也望向床榻上安睡的顾承烬。 敢于挑战如此痛不欲生的解蛊方式,顾承烬还是第一人。 他从心里不得不佩服他。 “晋王爷身体虚弱,不易挪动,今晚就让他睡在这里,你们近身侍卫伺候着便好。” “没问题,谢谢司谷主。”凌北说。 这时。 一个婢女端着铜盆走了进来,打湿帕子后,走到床榻前正要给顾承烬擦拭。 “干,干,干,干什么?” 凌西结结巴巴地说着,一把就推开了婢女,后者险些跌坐在地。 司弦不以为意一笑,“你没看你家王爷脸上和身上汗涔涔的吗?婢女只是给晋王爷清理身体,擦拭而已。” “不行!绝对不行!” 凌西厉声拒绝。 无论如何,他都要保住自家王爷的清白。 “王妃若是知道,到时会休了王爷!还有,王爷若知道司谷主让人染指他,说不准日后会颠覆你们整个药王谷。” 司弦一时哭笑不得。 救了顾承烬,反而给自己埋下一个隐患? “你们晋王爷和晋王妃这么不识好人心?” “司谷主此言差矣!司谷主身边不也一直都是孟歧大弟子伺候吗?” 他可是听说了,司谷主多年未娶,房里连个丫鬟都没有。 司弦两手一摊,无奈一笑。 “行,你们有理,那你来擦吧。” 凌西一把夺过婢女手里的帕子,眼神吓得婢女一个激灵。 婢女赶忙后退几步,低头麻利清理地上的血迹后,怯生生地出了屋子。 司弦也走向门口,忽而,他在门口处又顿住脚步。 “房子是你们王爷打坏的,不过还不至于坍塌,暂住无碍,到时记得叫你们王爷赔偿药王谷的损失。” “我们王爷有银子,这点损失司谷主尽管放心。” 凌西转身回到床榻前,不由分说,亲自给顾承烬擦拭起来。 他先给顾承烬擦了脸,又将帕子打湿,擦拭他健硕的胸膛。 手感这么好吗??? 忽地,他的手一顿。 心里感叹,王爷可真会长,王妃也是有福之人啊! 凌北瞧出凌西的动作,满脸狐疑地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凌西又快速擦了起来。 …… 与此同时。 另一边,永安侯府别院。 床榻上,苏梨浅一整晚都睡得不安稳。 迷迷糊糊中,总感觉体内有一股躁动,扰得她夜不安眠。 突然间,口中涌出一抹腥甜,甚至来不及清醒过来,一口鲜血就喷到了帐幔上。 “紫玉!”苏梨浅无力喊了一声。 紫玉本就睡眠轻浅,在听到“哇~~~”的呕吐声后,已从梦中惊醒。 她快速从外间走进来,匆忙点亮屋内烛台后,来到床榻面前。 打开帐幔的一瞬,她惊呆了。 “王妃你又吐血了?” 她赶忙给苏梨浅擦了擦脸上沾染上的血迹,而后忙不迭地跑出院子,找来宁浠可和胡茵。 得知苏梨浅的情况,两人未敢有半分耽搁,一前一后急匆匆进了内厅。 宁浠可在床榻边俯下身,关切地问,“晋王妃,你怎么了?紫玉刚才没了主意,来找臣女,说你又吐血了。” 苏梨浅用手撑着身子坐起来,摇了摇头,“我没事。” 方才,紫玉出去的空档,她给自己诊了脉。 很奇怪,吐血后,身体感觉有种虚脱无力的感觉,但脉象却恢复到了正常水平,与从前别无二致。 她体内没有蛊毒了? “晋王妃自己会医术,你自己心里有谱就行。” “浅浅,母亲不放心,虽说你会医术,但还是找旁的大夫看看,医者不自医,马虎不得。” “晋王妃若是同意,我现在就差人去永安侯府请府医来看看如何?” “浅浅,母亲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就听云梦郡主的安排,好吗?” 两人关心的话,苏梨浅听在耳里,感动在心里。 不管有没有用,至少建议是中肯的。 苏梨浅淡淡一笑,“我没事,方才感到不适,但吐血后身体反而舒服了。我没骗你们,诊脉后,一切都正常。” “真的吗?”胡茵不确定性地问。 “是真的,母亲你相信我,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紫玉找来一套干净的中衣,服侍苏梨浅更衣。 而后,她又迅速收拾了污秽物,朝外走去。 院子里,撞上正闻声赶来的宁柏禹。她默默行了一礼后,便走了过去。 宁柏禹的视线瞟到细小类似虫样的东西,他立即转过头,“紫玉。” “敢问世子爷有何吩咐?” “手里的东西给我吧!” 紫玉感到莫名其妙,世子爷要这污秽之物做什么? 她下意识后退几步,试图避开宁柏禹。 可,宁柏禹已伸出手,“本世子要看看晋王妃吐的东西是何物,或许能帮她查找病因。” 紫玉觉得他的话似乎也有几分道理,便也没再坚持。 宁柏禹凝视着眼前的东西,刹那间,眉峰凝起,眼眸暗沉下来。 蛊毒? 难道顾承烬是假意与苏梨浅心生嫌隙?只为无牵无挂之下去解蛊? 他的目光朝着窗子幽幽望了过去,她是不是还不知道? 宁柏禹敛目低垂,心神不定,眼底弥漫着若有所失的落寞。 他抬步又回了偏院,对身边的侍卫说,“明日一早去查查,看看晋王爷是不是出了京城?” “是。” 第119章 不必,现在就回 翌日一早 一抹柔和的光线透过窗子,斜织在帐幔上。 床榻上,顾承烬那张线条分明,绝色俊朗的脸上氤氲着点点流光,原本紧蹙的眉头也渐渐有了几分舒展。 他眼眸微动,半睁开眼睛之际,就听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王爷,你醒了? 凌西正手掩嘴连连打着哈欠,余光瞥到顾承烬细小的动作后,整个人立刻精神起来。 顾承烬刚要动动身子,一股钻心彻骨的疼痛袭来,身上的骨头好似散架一般。 “扶本王坐起来!” “是!”凌西上前一步,手托着顾承烬背部,扶他起身。 而后,他又赶忙蹲了下去,伺候顾承烬穿鞋。 “王爷你身体如何?司弦谷主说你散了一半功力。” “还好。” 顾承烬站起身,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明显感觉功力缺失。 不过,能留下一半已是万幸。 他坐上轮椅,由着凌西推着出去,走到门外时,凌北迎了上来,“王爷你醒了,属下担心了一晚上。” 顾承烬颔首,“备些吃食,回去路上用。” “现在就回去吗?司谷主说为避免路上颠簸,让王爷最好歇一两日再回。” “不必,现在就回。备好马车和吃食,叫上祁医师,即刻出发。” “是。” 凌北知道王爷是见王妃心切,便也没再阻拦。 王爷习武多年,身体强健,路上又有祁川一路相随,倒也让人安心。 他领命后,便回了所居客房。 凌西又推上顾承烬,朝司弦房间走去。 未进门,就见司弦满眼含笑,迎面走了过来。 “晋王爷还能看到今日的太阳,果然非同一般。” “司谷主见笑了。” 司弦双手背后,盯着顾承烬,在他面前踱步一个来回,洞若观火的眸子已看出他的来意。 “看晋王爷这架势,是向本谷主辞行的?本谷主方才同晋王爷的侍卫说了,本想让你休养一两日再行出发。” “司谷主多虑了,本王没你想象得那么脆弱。” 方才起来时,他确实感觉身体多有不适。 但出来透过气后,仍然精神焕发。 “那本谷主便不再挽留。” “这次谢谢司谷主,本王择日会差人送上一份厚礼。” “本谷主却之不恭,晋王爷一路小心,有缘再见。” 说罢,司弦拱手,给顾承烬行了一礼,“胡茵在京城,望晋王爷能照顾一二。” “这个自然,她是王妃的母亲,本王不会薄待。” 顾承烬说完后,便转身离开了院落。 司弦看着他的背影感慨万千。 所有人皆过客,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马车上。 顾承烬同祁川简单用着膳食。 “晋王,我可能要回北齐了。”祁川眼神冷峻,视线穿过车帘一角望向窗外。 预料之中。 但,顾承烬深邃的眸子还是有一瞬怔愣。 “我是北齐五皇子齐伏夜,晋王是不是早已猜出?” 顾承烬淡淡点了点头。 三年来,祁川从未主动提起过他的身世,今日能坦诚相对,也算是对他没了丝毫防备。 无涯山庄,他去过一次,占地之大,绝不仅仅只一片药园那么简单。 他知,祁川平日低调行事,蛰伏已久,一直在未雨绸缪。 “什么时候离开?” “可能一两月之内。” 祁川脸上闪过一抹锋利的光芒。 三年前,他毫无夺位之心,可二皇子齐时樾起兵造反,竟然将他和母妃也列为斩杀目标。 若不是他机敏逃脱,如今早已是一堆白骨。 走到今日,都是他们逼他的! “看来你已经有了周密计划。本王如今才站起来,能给你的帮助不多。但凡本王能做到的,你尽管提就是。” 顾承烬眼神深邃而又坚定,语气尽显诚心实意。 “暂时不用,三年来见过晋王最艰难的时刻,确实不易。现在身边有晋王妃,我替你感到欣慰。” “西凉边界,有当年追随本王的定西赤飞军。若需要,本王会安排定西大将军从北齐南侧出兵包抄,这是本王目前唯一能提供你的。” 这一个多月,迫于庆安帝施压,顾临风派驻定西的士兵已撤走一半。 再过些时日,随着顾临风的人越来越少,定西大将军赵奕也会有更多的主动权。 那时,给予祁川帮助,不成问题。 “有晋王这句话,我便也知足了。若需要我会提前告知,谢了。” 两人相视一笑。 三年来,两人同病相怜,理解彼此的不易。 …… 另一边 紫玉昨日出府找了牙婆子,相中两处宅院。 今日,主仆二人坐上马车,一起过去相看。 到了地方,紫玉向牙婆子说明来意。 牙婆子眼眸瞟到苏梨浅后,满脸堆笑,露出一口大黄牙,快步迎了上去。 “民妇参见晋王妃。” “不必多礼,我来看看院子。” “好,紫玉姑娘昨日相中了两处,不知晋王妃要先看哪一个?” “优先看距离和安堂近的。” “好嘞!” 一行人上了马车,很快就到了一处宅院门前。 红木大门甚是醒目,气派。 走进后,一眼望去,庭院宽敞,假山怪石,亭台楼阁一应俱全,院内各种花草古树尽显生机勃勃。 一条宽阔的青石板路直通主院,后院各个院落设计中规中矩,还带着逼格。 看得出宅院主人是个讲究之人。 牙婆子阿谀谄媚一笑,“晋王妃看了可还满意?” “宅院主人因何原因要出售?” “这个说来话长,宅院主人是一个商人,不过很有文化底蕴。据说后来被人骗得倾家荡产,不得已才要卖掉。” 苏梨浅点了点头。 “多少银子?” “晋王妃也看到了,这座宅邸从修建到装饰都很讲究,宅院主人一口价,一万五千两。”牙婆子伸出一个手指后,又伸出五个手指比划着。 “好,就这里吧。房契什么时候能给到我?我要红契。” 苏梨浅毫不拖泥带水,当即决定下来。 “那,那……”牙婆子一时激动,说话也结巴起来,“另一处宅邸,晋……晋王妃还看吗?” 激动之下,牙婆子露出一口大红牙床,笑得眉飞色舞。 她以为晋王妃至少要货比三家。 没想到她竟是如此爽快之人。 “不看了,就这里吧。” “晋王妃既然定下,可以先订立白契,并预交五千两银子。至于红契,民妇定会尽心尽力协助去官府办理,民妇就靠这个营生,晋王妃不必有所顾虑。”牙婆子阿谀逢迎着。 苏梨浅也没有犹豫,订立白契后,当即交了五千两银票。 留下紫玉与牙婆子接洽订立红契事宜。 第120章 本王接你回王府 苏梨浅回到永安侯府别院。 远远地,一眼就瞧见宁柏禹陪着胡茵,正沿湖边散步。 两人说说笑笑,气氛融洽至极。 苏梨浅大步走了过去,唇角上扬,眉眼弯弯一笑,“母亲,世子,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宁柏禹目光清醇甘和,唇角噙着浅笑。 “令慈初入别院,我想问问夫人喜欢吃什么,有哪些忌讳,免得一时不察怠慢了。” “谢谢世子。”苏梨浅莞尔一笑。 “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这两日住在这里多有打扰,不过,我和母亲会尽快搬出去……” “梨浅非要和我如此见外吗?过几日我和浠可也要回永安侯府了,这个别院就留给你们住。” 宁柏禹打断她的话。 他温情的目光定在她出尘脱俗的脸上,眼神里也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情愫。 苏梨浅讪讪一笑,“不用,我方才和紫玉出去,已经买下一个宅邸,是可以直接入住的那种。 这几日找人简单修葺一下,大概三四日,我和母亲就能搬过去,到时欢迎世子和浠可前去做客。” 宁柏禹一时语塞。 眼眸里涌起淡淡的落寞之情,心中生出深深的挫败感。 还未来得及和她好好相处,她就要走了? “你是觉得住在这里让你不舒服了?” “不是,世子你别多心,住在这里始终不是长久之计。我只是喜欢住在自己的宅院里,踏实。” 本来她也没想过在这里长住。 即便母亲不来,购置属于自己的宅邸早已在心中生根发芽。 手里有银子,不愁没地方住。 “苏夫人,药熬好了。”别院的婢女跑来知会胡茵去喝药。 苏梨浅环住胡茵的胳膊,“母亲,回去吧,我和你一起。” “梨浅,我在前边凉亭备了古筝,上次听你在宫宴弹奏的那首曲子,至今记忆犹新,回味无穷,可否重温一遍?” 胡茵拍了拍苏梨浅环在胳膊上的小手,满眼慈爱地看着她。 “这里离院子很近,母亲自己回去就行。你去吧,一会儿母亲也要去听我们浅浅弹奏的曲子。” “好,那母亲小心。” 目送胡茵回去后,苏梨浅同宁柏禹来到了凉亭处。 她端坐在梨花木凳子上,双手抚上琴弦,信手拨弹。 顷刻间。 《星月神话》悠扬婉转的旋律缓缓流淌,如穿越时空一般,余音缭绕。 宁柏禹清醒地知道,这是记忆中的声音。 他拿起桌上的笛子,伫立在古筝前,跟着她的旋律吹奏起来,笛音袅袅,动人心弦。 陶醉之余,不经意回眸间,宁柏禹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没想到顾承烬来得这么快。 一早,身边的侍卫向他禀告说晋王爷并不在王府。 他心里笃定,昨晚的猜测没错。 宁柏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直至一曲终了,他将笛子放在桌子上,脱下自己轻薄的披风,紧走几步,披到苏梨浅的背部。 “湖边有风,还是披上些好。” 苏梨浅站起身,不明所以,下意识去拿开那件披风,“世子我没觉得凉,我不要……” 宁柏禹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他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晋王爷来了,你若不想让他误以为你心里还有他,就不要拒绝。” 晋王爷?顾承烬? 苏梨浅怔愣住,放下欲摘掉披风的手。 她静静地站立着,任由宁柏禹细心地给她系着带子,任由两人之间的距离是如此之近。 知道顾承烬在身后,她竟然变得有些局促不安。 时隔多日不见,他来这里做什么? “浅浅!” 熟悉的声音入耳,一切似是梦境,真实而又遥远。 苏梨浅缓缓转过身,看着顾承烬熟悉又陌生的脸。 人还是曾经的人,只是脸色阴黑,好似一头禁锢的野兽。 感觉人也瘦了,精神也不如从前了。 宁柏禹上前两步,手搭上她的肩膀。 感受到他的举动,苏梨浅的眼神瞄向那只大手,又看了一眼他的脸。 她知道他是故意这样做的,可还是让她心里有些不自在。 她不着痕迹地向旁边挪动几步,避开他的触碰。 “宁柏禹,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是本王的王妃!” 顾承烬的下颌线紧绷,深邃狭长的眸子,愈发深不见底。 宁柏禹拱手给顾承烬行了一礼,“梨浅说她自请下堂了,晋王爷还是不要纠缠得好。在下与梨浅即将成婚,晋王若是来讨要喜酒,我随时欢迎。” 闻言。 苏梨浅差点被他的话呛到。 她抬手掩嘴,清了清嗓子。 宁柏禹顺势关心道,“梨浅你穿得少了,一会儿回去记得再多穿些。” 苏梨浅一脸懵逼地看向他,清嗓子就是着凉了?穿少了? 她眼神示意他闭嘴,低声道,“这是我和王爷之间的事,与你无关。你先回去,我同王爷说几句话。” 宁柏禹看着她,眼神里溢满柔情,故意抬高音量,“那我去准备晚膳,等你一起。” 话毕,转身便离开了。 苏梨浅看着他的背影,气得真想上去踹一脚,这个宁柏禹是要成戏精了吗? 见到自己的女人被旁的男人觊觎,顾承烬心里五味杂陈。 是他不好,之前对她说了狠话,伤了她的心。 他朝她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浅浅,过来,本王接你回府。” 顾承烬的声音低沉暗哑,声线里隐隐带着一抹不安。 苏梨浅顿时哭笑不得,嘴角不禁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顾承烬,你是来搞笑的吗?” 就在她说话间,顾承烬已转动轮椅来到她身边,扯掉她身上的披风,大手一扬扔进了湖里。 “你干什么?”苏梨浅惊呼一声。 他的大手又猛地拽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甩到她的身上。 苏梨浅一把抓下来,扔了回去。 “晋王爷如果只是来送披风的,你可以走了!” 说罢,她转身朝前走去。 顾承烬转动轮椅,迅速追了上去,绕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拉,一把将她拉坐在他坚实的臂膀里。 “浅浅,跟本王回去,本王有话同你讲。” 苏梨浅极力摆脱他的束缚,奈何整个身体被他牢牢钳制着,根本动弹不得…… 第121章 本王日后都听你的 苏梨浅放弃了无效挣扎。 她眼眸清冷,目光一凝,望向顾承烬近在咫尺的脸。 “放我下来,别让我出手!” “不放!” “顾承烬,我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吗?” “不是,你是本王的王妃!” 苏梨浅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但眼底却夹杂着深深的寒意。 明明是他主动放弃她这个绊脚石! 现在又开始装模作样了! “确切地说,自你顾承烬上次说出那么绝情的话时,你我已无半点干系。 我已让紫玉将自请下堂书送去晋王府,你大笔一挥签个名字就成了。 我没有失身于你,算起来我也不亏。你赶紧回去,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妨碍我嫁人!” “没有本王的允许,浅浅若敢嫁人……嫁谁,本王就掀了谁的宅子。” “你威胁我?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反正都是你的国土。我苏梨浅孑然一身,这里的一切皆与我无关。” 看她一脸气嘟嘟的样子,顾承烬只觉想笑。 生气的样子都这么可爱,让人想要立刻捧在手心里。 他抬起一只大手,轻轻抚上她吹弹可破的小脸,温热的气息侵袭上她的脸庞。 苏梨浅立刻抬起一手,猛地打掉那只不安分的大手,“你……” 毫无防备之下。 顾承烬一把扣上她的后脑,霸气炙热的唇凑了上来,噙上他朝思暮想的那张樱唇,四瓣红唇紧紧贴合在一起。 苏梨浅未尽的话,淹没在他突如其来的吻中。 一瞬间,她感觉整个人要被他强势霸道的吻吞噬殆尽。 “呜呜呜……” 她双手本能地抵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奋力推拒着,奈何腰身被他紧紧箍住。 “嘶~~~” 顾承烬的薄唇间发出一声轻微的声音。 趁他放松之际,苏梨浅一把从他身上弹跳下来。 她杏目圆睁,从牙缝里狠狠挤出来两个字,“我艹!” 都不要她了,还妄想占她便宜! 好久不骂人了,看来今天不骂不行! 顾承烬抬起大拇指,抹了一把薄唇上的血迹。 “浅浅对本王还真狠,不过,你最后那个字一出,害本王在心中立刻铺好了床榻。要不本王出床榻,你出人……” “顾~承~烬!”苏梨浅双手叉腰,气血翻涌而上,忍不住拔高了音量。 见她真的发怒了,顾承烬立即言归正传。 “浅浅,不逗你了,本王这几日出京城去解蛊毒了。你昨夜有没有吐血?如今脉象也恢复正常了吧?” “什,什么意思?” 问出疑问的刹那,苏梨浅已明白事情的大概。 他瘦了,精神不济,都是因为解蛊? 她愣在原地,脸色僵硬,鼻尖突然涌上一股酸涩,眸子里亦沾满雾气,那颗柔软的心有了一丝触动。 可她讨厌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想不到,晋王殿下在背后做着如此高尚的事。我若是不理解你,倒显得我不近人情了。 我当时问你是否有苦衷,你告诉我没有。你是很伟大,可是这几日你消耗掉了我的热情,我的真心。” 来到这里,她把所有的真心都给了他。 前几日,她一度以为顾承烬是个负心汉,害她伤心难过好几日。破碎不堪的心,缝缝又补补。 结果,现在告诉她,一切皆是事出有因! 心情犹如过山车! 看到她脸上的破碎感,顾承烬眼神里氤氲着心疼。 他知道,定是伤害入了心。 “本王错了,这次是迫不得已,以后有事一定不瞒你。你同本王回去,待在本王身边,日后一切都听你的。” “顾承烬,你凭什么单向决定事情的走向?这么多日我一直告诫自己不去想你,如今你两句话的工夫,就妄想让我跟你回去?” 凭什么在她努力忘记他的时候,他又出现在她面前。 凭什么? “浅浅,本王让你骂,你随便骂,今日你骂够了,日后不许翻旧账。” “你休想!万一你日后再如此擅作主张让我伤心,我承受不起!” 苏梨浅说完,欲转身欲离开。 “别走,你走本王会难受,会死。”顾承烬的声音里尽是乞求的意味。 梦里惊醒,发现白日里那个围着他转,嘻嘻哈哈的女子再也不见,只有无边的寂寥。 那种痛心入骨,心被连根拔起的感觉,他再也不想体会了。 若她真的离开,他甚至觉得自己此生都不会再爱了。 苏梨浅顿住脚步,没有回头,“以前没有我时,晋王爷都能好好活着。如今身子被调理好了,反而变得娇贵了?” 说话间,她的目光瞥到不远处胡茵的身影,后者正满眼心疼地望着她。 “王爷回吧,我要去伺候母亲了。” “浅浅,可以将你母亲接到王府,你们同时回去。” “不必!母亲受不了刺激。” 苏梨浅还是抬步离开了。 留下顾承烬一人呆坐在原地,双眼凄然地望着渐行渐远的她。 苏梨浅走到胡茵面前,挽上她的胳膊,一言不发朝院子内走去。 胡茵知她心里难受,没有相劝,只是抬起手覆上她的小手,并用指腹轻轻拍了拍。 两人到了院内。 映入眼帘的火炉上方正冒着热气的陶罐。 苏梨浅走了过去,打开盖子查看一下汤药熬制情况后,又盖上盖子,在旁边坐下,拿起扇子轻轻地扇着。 胡茵也在旁边的一个矮凳上坐了下来,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浅浅是不是心里难受?想同母亲说说吗?” “我没难受。” 苏梨浅盯着火炉内跳跃的火星,眼神空洞,毫无神采。 “不难受,为何眼眶会湿润?”胡茵说完,叹了一口气。 “没有,刚才被陶罐的热气熏到了。”苏梨浅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揉了揉眼睛。 “母亲看得出,晋王对你是真心的,之前和你分离实属无奈。若要解体内的缠丝蛊和情花,前提是双方皆无情。” 苏梨浅抬眸,眼眸闪烁几许,不可置信地看着胡茵。 母亲怎么会知道这些? 看出她眼里的疑虑之色,胡茵不疾不徐说道。 “晋王去药王谷解蛊时,无意中看到我,猜测出我的身世,强迫司弦将我送回来。但为了能解蛊成功,司弦没让我跟你说这些。” 苏梨浅恍然大悟,原来母亲认识顾承烬。 怪不得方才她说要去照顾母亲的时候,顾承烬毫无半分惊诧。 “母亲希望你幸福。”胡茵望向苏梨浅的目光里满是慈爱之情。 “母亲,我没事,你放心吧。” 两人坐在火炉旁,默默陪伴着彼此…… 第122章 你是担心本王的! 傍晚 苏梨浅与胡茵正在院子里话家常。 别院小厮急匆匆跑了过来。 “晋王妃,不,不好了,苏尚书闯了进来。说,说要见……”小厮的目光看向胡茵,“要见苏夫人。” 苏梨浅清冷一笑,嘴角扯出一抹鄙夷不屑。 看来苏九妄是探到了风声。 她转头看向胡茵,小心翼翼地问,“母亲,你名义上的夫君来了,就是苏九妄,你想见他吗?” 胡茵摇了摇头,“我不见。若可以,母亲想与他和离,自己一个人过日子。” 虽然她对苏九妄这个人还不能完全回忆起来,但从苏梨浅和司弦嘴里已得知过去的一切。 苏九妄绝非良配。 “好,有母亲这句话就够了。” 苏梨浅站起身,大步走出院子,瞧见苏九妄正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赶来。 “梨浅,我要见你母亲。” “你没有资格见她!” 然,苏九妄没有停下脚步,意欲绕过苏梨浅朝前走去。 苏梨浅抬起一脚,朝着苏九妄的前胸就踢了过去。 这两日的功夫,她可不是白学的。 “你居然动手打我?”苏九妄紧拧眉头,愤懑不已。 “滚出别院,或关门打狗,苏九妄你自己选择!” “苏梨浅你别忘记,我现在是你父亲,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我都是!” “很快就不是了。”苏梨浅双手叉腰,清冷一笑。 “你什么意思?” “母亲忍了你十几年,搬到别院一住就是十四年,后来生死未卜,你照常活得逍遥自在。 以前装聋作哑,现在装模作样!识相点,你主动出具一份和离书,否则别怪我让你身败名裂。 宠妾灭妻,被罚杖刑都是便宜你,我一定会让你被贬谪,仕途你就别想了。” 身后匆匆赶来的宁浠可,一见这劲头,手心里立刻发痒,她真想挥动鞭子练练手。 她将手搭在苏梨浅的肩膀上,侧过头,朝苏梨浅爽朗一笑,又点了一下头。 “随便造,别院扛得住。” “姐妹儿,你是懂递刀的!”苏梨浅回应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转过头,扬起手,朝一众小厮一挥。 “苏九妄私闯民宅,杀之无罪!抄家伙,给我打,责任我一个人承担。” 听令后。 别院里的小厮瞬间热血沸腾,抄起棍子,镐头就朝苏九妄劈落而去。 “你,你这个逆女!” 苏九妄吓得抱着头,朝府门方向狼狈不堪地跑去。 身后一众小厮紧追不舍,“站住!” “王妃,奴婢看苏大人鼻子流血了,衣裳也破了,他会不会报复我们?”紫玉担心地问。 “不会。”苏梨浅笃定地说。 光私闯民宅就够他吃上一壶,更别说宠妾灭妻的罪责。 若再敢报复她,她一定会让他分不清东南西北。 眼下,她要帮母亲达成心愿。 …… 戌时。 床榻上,苏梨浅翻了个身。 恍恍惚惚中看到一个身影“嗖”地一下子划过,而后不偏不倚落在帐幔之外。 她立刻警惕起来,从枕下摸出防身用的短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拨开帐幔,直逼来人。 “谁?” 男人一把握住锋利的剑刃,心平气和地说,“是本王,才到。” 顾承烬拿开那把短剑,走到旁边点上一盏烛台,又回到床榻边,将手伸到苏梨浅面前。 “本王手流血了,浅浅要不要可怜一下?” 苏梨浅的视线望了过去,就见鲜红的血迹正顺着他的掌心流出,“啪嗒,啪嗒……”一声声滴落在地。 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以他的本事,完全可以从她手里握住剑柄位置。 但他非要剑走偏锋,直接攥住剑刃! “顾承烬,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顾承烬没说话,在床榻边坐下,委屈巴巴地看着苏梨浅。 苏梨浅懒得理她,面朝墙壁躺倒在床榻上,拉过被子气嘟嘟往身上一盖。 一盏茶时辰过去…… 两盏茶时辰过去…… 三盏茶时辰过去…… 苏梨浅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一把掀开被子,快速下了床榻,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抬步走到桌旁坐下。 “过来!” 顾承烬立刻起身,走到她旁边的椅子上落座,将手放在桌子上。 他的视线落在她满是怒气的脸上,任由她用力拉扯他的大手。 他知道,她是气不顺。 但她一丝不苟地给他消毒,止血,包扎的样子,他没意会错。 顾承烬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看来,这锋利的剑刃,握得值了! “你是担心本王的!” “你刚才是疯了吗?” “如果这样能让浅浅释怀,本王愿意承受。浅浅,本王是爱你的。你不在身边,本王度日如年,备受煎熬。” 苏梨浅麻利地包扎后,快速打了一个结,并故意用力一勒。 她抬起眼眸,狠狠瞪了他一眼后,起身走到铜盆前去净手。 待她回来之时,就见顾承烬已轻车熟路躺在了床榻上。 我去~~~ 她看着他,半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浅浅,里边位置是你的。”顾承烬熟稔一笑。 “你搞清楚,整个床榻都是我的。起来,回你的王府去!” “本王伤口痛,走不动。” “顾承烬你什么时候走路是用手走的?这里是永安侯府别院,你住这里不合适。” “一日夫妻百日恩,别那么绝情嘛。” 看着他撒娇的模样,苏梨浅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嘴里发出嘶嘶声。 “我跟你还没有夫妻之实,别给自己加戏。” “要不本王现在坐实了?!”顾承烬假意询问的语气,大言不惭地说。 “闭嘴!”油嘴滑舌的。 苏梨浅从床榻外侧绕到里边,侧躺下来,又不是没躺在一起过,她怕什么。 顾承烬从身后望着她的背影。 “浅浅,你与本王相处这么久,本王待你如何,你应该清楚。 之前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本王,未来,本王想要照顾你一生一世,也想要和你分享喜怒哀乐。 本王从未对哪个女子如此好过,你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 你整个人都住在本王心里,贯穿我整个身体,入心入骨入髓。同本王回府,好吗?” “你让我,缓缓……” 须臾。 枕边传来苏梨浅轻轻浅浅的呼吸声,顾承烬无奈一笑。 他深情告白这么久,她有没有用心听? 第123章 你别打她的主意 三日后 在紫玉的服侍下,苏梨浅更衣洗漱完毕后,简单用了早膳。 “紫玉,收拾好我和夫人的东西,今日上午我们就搬到新居。” “好。” 紫玉应声后,就进了内厅,麻溜地收拾简单的行装。 苏梨浅也转身朝宁浠可的房间走去。 刚进院子,就从婢女口中得知宁浠可此时正在湖边练剑,她便转身又前往湖边。 见宁浠可专注舞剑的样子,她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静静观摩着。 宁浠可转身的刹那,余光瞥见苏梨浅的身影,遂停下手中的动作,拿起帕子擦拭几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晋王妃,一起练练手?” 苏梨浅不疾不徐走了过去,“这几日都在练剑,今日就不练了。我的新居已布置完毕,现在是来和你辞行的。” “这么快?臣女原以为还要些时日。” 苏梨浅清浅一笑,“紫玉办事很利索。世子那里你帮我说一声,谢谢他这几日教我练剑。” “好。”宁浠可爽快回应。 她将苏梨浅送至别院门口,目送她上了马车。 直至马车完全不见了踪影,她才转身回了院内。刚一转弯,差点就和宁柏禹撞个满怀。 宁浠可猛地身子后仰,轻巧闪躲,避开了他。 她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大口喘着粗气,“哥哥!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没做什么。” 宁柏禹脸色黯然,说完,转身往回走。 宁浠可立刻小跑两步,从后边追了上去。 “哥哥,我觉得你变了。” “有吗?” “我发现你特别喜欢和晋王妃说话,还喜欢用余光偷偷看她。情绪也反常,前一刻还温和地笑着,下一刻就能黯然失神,你是不是这样?” 宁柏禹顿住脚步。 猝不及防之下,宁浠可一不小心,又差点撞了上去。 她赶忙回弹,向后趔趄几步。 “看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宁浠可的语气里饱含心疼,又带着几分责备。 她转到宁柏禹面前。 “哥哥,虽然我未经人事,但我看得出你喜欢晋王妃。可她即便不住晋王府,也是晋王妃,你别打她的主意。” 她都看出哥哥对苏梨浅心思不单纯。 更何况是苏梨浅本人了! 特别是昨日练剑时,哥哥跟苏梨浅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其中还夹杂着意有所指。 难怪苏梨浅都没与他告辞! 她的话,宁柏禹没有表态。 但却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觉得哥哥这个人如何?” “好是好,如果晋王妃不是谁的妻,我举双手赞同你们在一起,但人家已名花有主。 我见过晋王对晋王妃呵护的样子,他们不可能说散就散,不过是闹了别扭而已。 你现在也到了适婚年纪,母亲前段时日正给你合世家小姐的八字,你就收收心。” 宁柏禹喟然叹息。 道理他都懂,他也知道自己不该生出这样的心思。 可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心里没来由地就会生出那种心思。 原以为苏梨浅与顾承烬是真的要和离,他可以慢慢靠近她,但,没想到顾承烬很快就追了过来。 也许是节点不对,也许是他不对。 “这种事讲究缘分,既然上天让你们错过,其实就是不合适。她还有更好的选择,那就是晋王。” 说完。 仍见宁柏禹眉间那抹愁容,宁浠可又拍了拍宁柏禹的肩膀,眼眸一瞬不瞬。 “总之,你别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行,乖乖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着迎娶世子妃就是。” 宁柏禹不言不语,抬步就离开了。 宁浠可看着他闷闷不乐的背影,连连叹气。 …… 凝香居 马车在门前缓缓停下,苏梨浅先行下了马车。 伫立在门前,望着门匾上醒目的“凝香居”三个大字,她脸上露出会心一笑。 她有属于自己的房子了。 与上次来时不同的是,红木大门两侧挂了数个大红灯笼,甚是喜气洋洋。 有种过节的气氛。 “王妃,奴婢命人在院子内外都挂满了灯笼,就图个喜庆。” “挺好。”苏梨浅弯弯的眉眼里,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苏梨浅又扶着胡茵下了马车。 “母亲,你看看喜欢这里吗?” “浅浅相中的地方,母亲都喜欢。只是,”胡茵慈爱一笑后,话锋一转,“浅浅还是要回去王府住,这样母亲才踏实。” 苏梨浅心里生着闷气。 那日晚,顾承烬与她同床共枕,但第二日待她醒来后,身边早已没有他的身影。 连着三日再没来找她。 口口声声说没有她,他会死,说完就不知跑哪里去了。 骗子!大骗子! 苏梨浅绕开话题,“母亲,今日我们搬新居,女儿带你去看看房间布置。” “好。” 几人前脚刚迈进门,身后就传来顾临风的声音。 “呦,果然是你购置的宅子。起初本宫听旁人提起时,还半信半疑。 听说你在永安侯府别院住了几日,现在又自己买了宅子。怎么,晋王也不要你了?要不你还是从了本宫……” 苏梨浅不理会,挽着胡茵的胳膊继续朝里走去。 二手的男人她可不要。 更何况,顾临风这样的不知道换了几手! 不料。 顾临风一个箭步蹿到苏梨浅面前,勾了勾嘴角,邪肆一笑。 “苏梨浅你竟对本宫视若罔闻?你是耳朵有问题,还是眼睛有问题?” “都不是,就是懒得理你。冰炭不同炉,我们最好也井水不犯河水。”苏梨浅脸上尽是不屑一顾的神情。 自私,虚伪,又卑鄙,道貌岸然的无耻之辈。 一天天正事不干,光想着给她添堵。 眼见顾临风没有离开的意思,苏梨浅看向紫玉,“紫玉,带夫人进去。” “浅浅,你和母亲一起进去……”胡茵一脸担忧。 苏梨浅拍了拍她的手,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无奈,胡茵只能跟着紫玉进了院子。 “太子今日是特意跑来羞辱我的吗?我貌似没邀请太子进来吧?” 苏梨浅眼眸冰冷,毫无畏惧地迎上顾临风那张不怀好意的脸。 看她怒目而视的神情,顾临风双手背后,邪恶一笑。 “本宫是大晟朝太子,没有本宫去不了的地方吧!你这性子是不是该收敛些?温顺贤良,你可是一点不沾边。” “温良淑德我有啊,但不是给太子你的,送客!” 苏梨浅说完,抬步绕过顾临风,朝院落走去。 “装什么清高?你真以为自己是香饽饽?不过就是换张床榻,换个男人的事!” 第124章 那朕好好伺候你 闻言。 苏梨浅顿住脚步,心底积聚的火焰瞬时爆燃。 她后退几步,而后倏地一个转身,抬起一手狠狠甩在顾临风的脸上。 这一掌带着雷嗔电怒之势。 清清脆脆的声音,带着回声震荡在府门处。 顾临风的头被打得歪向一侧,舌尖抵着被打的腮帮子,邪魅一笑。 没有意外。 他掐上苏梨浅的脖子,面目狰狞,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你当真以为本宫不能奈你几何?” 不等苏梨浅动手,一袭黑衣,几个闪烁间,出现在苏梨浅身边。 说时迟那时快。 他一个旋身,抬起一脚猛地踹向顾临风的前胸。 方才还趾高气昂的顾临风,刹那间,在空中划出一个抛物线弧度,向后倒飞出去,又狠狠地摔落在地。 “哇~~~” 顾临风口中唰地吐出几口鲜血,身子震颤不已,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近身侍卫反应过来后,马上跑了过去,蹲在地上关切地问,“殿下,你怎么样?属下扶你起来。” 顾临风这才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时,门外已围上来一群百姓。 “这不是太子吗?晋王妃的人居然敢动太子!” “看太子这样子,伤得不轻。” “估计是成婚当日结下的梁子。” “啧啧啧,皇家这潭水太深,说不清道不明。唯一明白的,就是当朝太子和皇嫂当街大打出手。” 众人交头接耳地说着,不时发出感慨不已的声音。 顾临风听在耳里,恨在心里。 他眯起狠毒的眸子,横扫众人。 “滚,都给本宫滚!再多说一句,本宫剁了你们喂狗!” 众人闻听,立即惊慌失措地一哄而散。 这个热闹,的确不是他们能看得起的。 顾临风收回视线,望向苏梨浅身后的人,怒吼一声,“凌西,你好大的胆子!” “属下只是保护王妃,请太子自重。” 苏梨浅冷冷地说,“我已经对太子你多有忍让,是太子招惹我在先,口出无状在先。不服可以进宫评理,去吗?” 顾临风猛地一甩衣袖,气急败坏地离开了此地。 来日方长。 苏梨浅看向凌西,满腹狐疑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回王妃,属下奉王爷之命,随时保护王妃的安危。” “王爷呢?” 凌西压低声线,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王爷这几日正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 苏梨浅抬步就走了进去。 凌西在后边紧追几步,“这个宅院虽是王妃购置的,但住在这里总归不是长久之计,王妃还是回王府吧。” “不回。” 想起这些,苏梨浅就气不打一处来。 床榻之上跟她说了那么多肉麻的话,她心里还挺感动。 结果…… 这都好几日了,也没见顾承烬现身。 这不是嫖客吗?! “王妃,王爷是真的有事。” “行了,你可以走了,让我耳根子清静清静。” 看自家王妃态度如此强硬,凌西当即打了退堂鼓,王爷你自求多福吧。 他随即一个闪身,隐匿了起来。 前方,紫玉和胡茵正眼巴巴地张望着,在看到苏梨浅的身影后,小碎步跑了过来。 “浅浅?” “王妃,奴婢和夫人听到外边吵闹声,担心死了。” “没事了。紫玉,这一两日去找牙婆子买几个靠谱的丫鬟回来。院子这么大,总要有人打理,多买几个。” “是,奴婢知道了,王妃放心。” …… 永安宫 这日。 皇后去永安宫给庆安帝请安。 她葱白的手搭着刘嬷嬷的胳膊,款款走进院子。 未进正厅的门槛,就听里边传来女子娇嗔的声音。 “皇上,臣妾身子还得休养些时日嘛,恐还不能好好伺候皇上~~~” “那朕好好伺候你,瞧这肌肤水嫩嫩的,嘬……” 紧接着,庆安帝呼哧带喘的声音从里边传了出来。 看着上方如一头壮牛般辛勤耕耘的庆安帝,颖妃险些招架不住。 “皇~~~上~~~” “朕可还令颖妃满意?”庆安帝身上的汗珠,“啪嗒”一声滴落在颖妃的身上,他的声音极为粗重。 颖妃双手搂上庆安帝的脖子,“皇上就是二十岁的体力,臣妾欢喜得很~,皇~~~上~~~” 听及此,庆安帝更加卖力…… 床榻剧烈摇晃的声音,皇后听在耳里,顿觉羞愤至极。 玉公公见皇后脸色难看,马上跑了过来。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免礼,颖妃每日都来?” “回娘娘,这段时日颖妃确实每日都来给皇上请安。” 请安? 皇后冷笑,卸下昔日处心积虑的伪装,毫不掩饰脸上凶狠的光芒。 颖妃到底要做什么? “什么时候出来?” “娘娘恕罪,颖妃每次都要跟皇上至少待,待半个时辰,现在可能才一炷香不到,娘娘要不……”玉公公抬眸偷瞄一眼皇后的脸色,胆战心惊地说。 皇后怒气冲冲出了院子。 直到又过了一炷香时辰。 颖妃才莲步轻移,从永安宫走了出来。 “颖妃!” 闻声,颖妃抬眸一看是皇后,再看她眼里遏制不住的怒火,心中甚喜。 “妾身见过皇后娘娘。” 待起身后,她理了理些微褶皱的衣裳,又整理整理额前凌乱的发丝,故意露出眉宇间涔涔的细汗。 她又向下扒拉一下胸口的衣襟,用手假意扇了扇。 放眼望去,那里早已被啃噬得红一块青一块的。 皇后顿觉恼羞成怒。 她眼睛微眯,审视着她,“为了皇上身体着想,日后你不许再踏入这里半步!” 颖妃眼眸含笑,矫揉造作一番,脸上带着一丝挑衅的神情。 “可是皇上要妾身每日都来,说馋妾身身子,还说我年轻貌美,又会伺候人,妾身可不敢违逆皇上的意思。” “本宫在窗外都听到里边的声音了,你不觉得羞耻吗?” 眼前的女子,竟敢前后周旋于太子和庆安帝之间。 她真是小瞧了她! “羞耻?当初伺候太子殿下的时候,可比这要激烈得多,太子到底是更加年轻力壮。”颖妃斜睨着皇后。 皇上马上环视一圈,看没有旁人听到,心里终是松了一口气,但难消心中怒火。 “掌嘴!” “皇后娘娘,皇上让臣妾晚上来侍寝呢,这若是被打了脸,就无颜面圣了,臣妾得回去准备准备。” 颖妃说完,给皇后行了一礼,扭动着婀娜多姿的身子,扬长而去。 皇后怒气填胸,手指攥成拳状,长长的指甲似要嵌进肉里。 颖妃果然成了她心头的一根刺。 见皇后脸色难看,刘嬷嬷赶忙上前几步。 “颖妃到底是年纪小,皇上沉迷于她的美色也不过是图一时新鲜,日子长了定会腻烦,娘娘不要忧虑。” “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 丞相夫人被害的案子,到现在没有丝毫线索,庆安帝却不闻不问,沉溺在颖妃的温柔乡里。 “娘娘还去给皇上请安吗?” “不去!”皇后说罢,转身愤而离去。 第125章 生同衾,死同穴 十日后 苏梨浅在院子里,正用馒头屑喂食着池子里的鱼儿。 一条条小鱼或来争抢着食物,或晃着尾巴,穿梭在石缝间,嬉戏玩耍着。 这时,紫玉匆匆忙忙跑了过来,“王妃,凌西来了,在门外,说有事见王妃。” “不见!”苏梨浅头也不抬地说。 顾承烬无缘无故消失了半个月,无影无踪,她凭什么见他的人! 有本事老死不相往来! “可,凌西眼圈通红,说有急事要面见王妃。” 苏梨浅这才从鱼儿身上移开视线,瞥了一眼紫玉。 思索片刻后,她站直身子,拍了拍手里的碎屑,“让他进来。” 听令后,紫玉大步跑向府门,将凌西迎了进来。 “扑通!” 凌西刚一到苏梨浅面前,就双膝打软跪了下去,“王妃,求你救救王爷!” 他全身颤抖,声音低沉,带着哭腔,悲戚的声音似是从胸腔里发出来一样。 苏梨浅被眼前的一幕整懵了。 她望着凌西,满眼疑惑。 “王爷又怎么了?” “之前属下同王妃提过,王爷处理棘手的事去了。确实,王爷和林大公子出了城,一去就是半个月。 昨日夜里才回来,可王爷元气大伤,内里受伤,大夫一路护送王爷回城,说……” 凌西头歪向一侧,眉心紧锁,一脸愁容,仿佛说不下去的样子。 苏梨浅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起来说话,大夫说什么了?” 凌西这才从地上颤着身子起来,“唉,说,说王爷最多还,还有一年光景。” 苏梨浅半眯起眼睛,眼神里带着似有若无的疑虑之色,将凌西上下打量一番。 “你在骗我对不对?” “事关王爷性命,属下怎么可能骗王妃呢?王爷一个人扛下所有的事情,对王妃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有些事情,王爷若是不说,王妃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 “王爷有事瞒着我?” 苏梨浅仍心存疑虑,推敲着凌西说的话,不放过他脸上细微之处的眼神。 尽管她试图从凌西身上找出破绽,但凌西泣不成声的样子是真的。 “王爷之前解蛊,急速折损五成功力,那次解蛊几乎要了王爷半条命,但王爷不让属下们同王妃说。 近日,王爷急于恢复功力,每日潜心修炼,但用力过猛,凌北说王爷腿部缝合的筋不排除断裂的可能。 还有,王爷每日在咳血。属下提议让王妃来看看,说不定有转机。但王爷严词拒绝,说不要再去打扰王妃。” 苏梨浅的指尖轻颤,心仿若被一盆冰水从外到里,浇了个透。 他失去了五成功力,可她并未听他提起过。 那日他来找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去解蛊了,再无其他。 思索之际,胡茵走了过来。 “浅浅,司弦曾说解蛊后最多只会剩三四成功力。王爷能剩到五成功力,已是万幸,强行散功是在消耗自身。” 苏梨浅一时语塞,心中涌起酸涩的情绪。 再联想到顾承烬整个人的状态,苏梨浅更觉心口处传来一阵阵刺痛。 她当时只顾和他生气,根本就没关心他。 她心里一阵阵懊恼。 “其实,王爷来找王妃,只是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陪在王妃身边而已,不敢有旁的奢求。”凌西继续道。 苏梨浅闭上眼睛,深出一口气。 此时此刻,心情异常烦躁。 “王爷现在如何?” “王爷在静养,属下前来,王爷还不知道。如果王妃实在不想去,就当属下没来过这里。” 凌西低下头,肩膀无力地耷拉着。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那王妃……” “我自有考量。” 凌西不再说什么,眼神惆怅地看了一眼苏梨浅后,转身出了凝香居。 胡茵上前握住苏梨浅的手,“浅浅,既然王爷回来了,你总归是他的妻,回去吧,好好照顾他。” “嗯!母亲,日后你就住在凝香居,我把紫玉留下来伺候你。” “不用,我瞧着新买的几个丫鬟都很好,紫玉眼光不错。她从小跟在你身边,有她在,母亲也放心。” “也好,那母亲若有事,就差人去王府找我,我日后也会常来看母亲的。” “好,快回去吧。” 苏梨浅脑子里,突然想起之前和苏九妄说的和离书一事。 这几日,她一直周全和安堂的事情,一时将这件事耽搁了。 “和离书我过几日就去尚书府取回,母亲放心就是。” 胡茵点了点头。 她信她的。 自己离开女儿一年时间,女儿如今历练得很坚韧,她很欣慰。 苏梨浅又回到主院,叮嘱几个丫鬟一些事宜后,才同胡茵依依不舍作别。 …… 晋王府 苏梨浅下了马车后,直奔府内。 王府内一众丫鬟和家丁看到来人,皆停下手里的活计,些微惊诧地看着她。 自王爷王妃争吵后,这还是王妃第一次回府。 “奴才见过王妃!” “奴婢见过王妃!” 王府内所有人皆行礼请安。 苏梨浅点头微笑回应。 她走进主院后,凌北立即迎了过来,眼神里既惊讶又惊喜。 “属下见过王妃。” “不必多礼,王爷呢?” “属下也才过来,这会儿不知王爷是在卧房,还是在书房。” 苏梨浅点头,没有半分耽搁,大步朝卧房走去,穿过正厅,走向内厅。 映入眼帘的,是桌上静静放置的鼻烟壶,和那个被她摔碎两半的白玉祥云镯。 她缓缓走了过去,将碎裂的镯子拿在手里,轻抚着,心中百感交集。 是她一时气盛,摔了他送她的礼物。 正在她陷入自责之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放下碎裂的镯子,转身的那一刻,就被顾承烬的大手紧紧拉到了怀里,“浅浅!” 苏梨浅没有说话,环上他的背部,侧脸紧紧贴在他宽阔的胸膛处,静静听着他的心跳声,又不自觉蹭了蹭。 这种安心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温热的大手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弓着身子,头向下倚在她的脖颈处,轻嗅着属于她的香气。 苏梨浅只觉耳际传来一阵酥麻的战栗感,浑身悸动不已。 良久。 “浅浅,你还会走吗?” “不走了,我是你的王妃,生同衾,死同穴。”苏梨浅深情款款地倾吐衷肠。 “你是在骗本王吗?本王的心再也受不起惊吓。” “不骗你,骗你我是小狗。”苏梨浅认真地发誓。 第126章 顾承烬,你胡搅蛮缠 苏梨浅想到凌西说的话,心中难受不已。 “顾承烬,你是折损了五成功力吗?怎么不和我说?” “事已至此,说了也无益,本王可以慢慢修炼。” “凌西说你可能伤到腿筋了,我辛辛苦苦给你治,你就这么作贱自己?”苏梨浅忍不住责备。 “凌西夸张了,腿筋还好。” 苏梨浅不放心,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蹲在地上,掀开他的裤腿,ct检查一番。 还好,没有什么问题。 凌西果真是夸张了。 她又站起身,一本正经地问,“凌西说你吐血了,我给你检查一下。”说着,就去拉他的手腕。 顾承烬灵巧一避,满眼宠溺地看着她,“本王还没和你温存够,就生硬地破坏氛围,不好。等一会儿检查。” 苏梨浅无奈叹了一口气。 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她仰视着他,眼眸流转,极其诚恳地道歉,“顾承烬,那日我不该赌气摔了白玉祥云镯。 不该在你解蛊伤了身子后,主动来找我时,还跟你怄气。这些日子,我也不该一个人生闷气,故意冷落你。” 他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她断然没有理由再矫情。 这么好的男人到哪里找去? 她该知足的。 “浅浅只是单纯地道歉?没有行动?本王要求不高,主动抱抱本王,亲亲本王就行。” 苏梨浅踮起脚尖,樱红的唇主动凑了上去,吻上他的薄唇。 顾承烬顺势捏住她的下巴,俯下身,回应她一个缠绵的吻,轻咬唇瓣,一步步加深探索,内里追逐纠缠着。 苏梨浅被她吻得一时心乱如麻,握上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无意识地平移着。 倏地,她的手停在他的脉搏处。 略微迟疑后。 她一把推开了渐入佳境的顾承烬。 顿时,就见苏梨浅两个腮帮子涨得圆滚滚,精致的眉眼间隐隐透着一股怒火。 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顾承烬。 “好啊!顾承烬你装病!你竟然联合凌西骗我!我怎么那么天真就被你们骗了?!” “本王装病干嘛?本王本来就有病,折损功力也算病。”顾承烬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他心中悔恨不已。 方才,情到浓时,他忘记护住自己的手腕了。 大意,大意! “折损功力不算病!凌西明明说你腿筋断,还吐血,结果,你样样都是好的!” 苏梨浅胸脯上下起伏着。 气死她了! 她刚才还极其诚心地认错。 艾玛,被耍了,她还去道歉,好丢人啊! 顾承烬饶有兴致地盯着她那张因生气,而涨得绯红的小脸。 “怎么,本王样样都好,你不高兴?非得本王真吐血你才不生气?你心思怎么那么恶毒。” “顾承烬,你这是胡搅蛮缠!强词夺理!还倒打一耙!” 闻言。 顾承烬的脸上浮起一抹熟稔的笑容,“本王是撒了一个谎言,不过是善意的,这不是怕你不回来嘛。” “回来了我也可以走。”说着,苏梨浅绕过他,就欲朝外走去。 顾承烬从身后一把牢牢抱住她,在她耳边亲昵地说,“浅浅刚才说了,走的话就是小狗。” “顾承烬你丫的,敢情这句话在这里等着我呢!你放开我,你个骗子!” 原来他早就做好了铺垫,就等着她往里跳呢。 苏梨浅试图挣开他的束缚,奈何这小身板跟他差着级别。 “浅浅同本王亲热的时候,还能诊脉?你太不用心了,日后得加倍补偿本王。” “赔偿你个头!”苏梨浅没好气地说。 “浅浅,不闹了。本王和羡阳去城外处理事情去了,这半个月,本王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很想很想。 回来后,本想直接去凝香居接你回来,又担心你抗拒,所以才出此下策。你进了本王的心,就别想着再出去。” 苏梨浅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这次她甘拜下风。 只是心中生出一丝疑问。 “凌西怎么演得那么像?我和母亲都被他骗了。” 若不是母亲在旁边助攻,她绝对没有那么快就相信凌西。 “他和凌北在院子里排练过,约莫五六遍的样子。” 苏梨浅顿时生无可恋。 他身边的人竟然都知道! 组团骗她! 她掰了掰顾承烬的手,“我不走,你放开我。凌西呢,我找他有事。” 顾承烬这才松开了她,紧紧跟在她身后出了卧房。 “凌西!” 苏梨浅隔空喊了一声。 几乎话落间,明月苑门口隐隐有一个脑袋探了出来。 “过来,别等本王妃动手!” 凌西胆怯地走了过来,小眼神滴溜溜乱转,接连扫过苏梨浅和顾承烬的脸,还有远处好整以暇看热闹的凌北。 这么快就暴露了吗? 王爷这么沉不住气吗? “属下见过王妃。”凌西眼眸低垂。 “免礼,去太阳底下扎马步,一个时辰!” “紫玉你去搬个板凳,看着他。敢动一下,就给他加一个时辰,再动,再加。” “是,王妃,奴婢一定牢牢盯着他。”紫玉说着,就快步朝屋子内走去。 “王爷?”凌西可怜兮兮地看着顾承烬。 王爷能扛得住事,保下他吧? 岂料,顾承烬的眼睛全程落在苏梨浅的脸上,极尽宠溺,眼里的爱意似要满溢出来。 一看这架势,凌西就知道,指望王爷是真不行,到底是他痴心妄想了。 相反,日后帮王妃,可能才是明智之举。 可王妃为何只罚他,不罚他们王爷?王爷明明是主犯! 算了,人比人气死人。 他乖乖地走到太阳下,正儿八经扎起了马步。 苏梨浅转身回了卧房。 顾承烬走到凌西身前,“事情办得不错,一会儿去账房领五十两银子。” “真,真的?”凌西黯淡无光的眼神,立即变得神采奕奕,咧着嘴一笑,“属下扎完马步就去。” “对了,王爷,属下事情办得这么好,这马步还要扎吗?” “马步还是要扎的。” 顾承烬说完,没事人一样离开了。 望着顾承烬的背影,凌西默默接受了惩罚。 多攒点银子也是好的。以后买个小院子,娶个婆娘,小日子也蛮不错嘛。 紫玉拿着凳子出来的时候,正瞧见凌西一边扎马步,一边笑。 她很是不解。 该不会是精神出问题了吧? 第127章 其实浅浅也可帮助本王 顾承烬回了内厅。 看见苏梨浅正端坐桌前,笑眯眯地看着他。 但笑意不达眼底。 “顾承烬你老实交代,这么着急让我回来,是不是想着我手里的金子和粮食?” “浅浅就这么想你的夫君?” 顾承烬一步一步,朝她走近。 “本王是有自己的图谋,但浅浅若不想本王参与,本王就带你浪迹天涯,游遍大好河山,浅浅觉得如何?” “还是不要了,我喜欢稳定,游遍河山只能穿插在生活中,不能影响我的主线。” “好,都听浅浅的。” 顾承烬在桌旁坐了下来。 他将一个盒子拉到苏梨浅面前,而后打开盖子。 立时,一只翡翠镯子呈现在她的视线之中,其通体晶莹剔透,还带着娇艳欲滴之感。 不声不响中,顾承烬拉过苏梨浅的胳膊,将翡翠镯子套在她的手腕上。 “这个翡翠镯子婉约柔和,符合你的气质,浅浅这次会好好珍视本王的心意吧。” 想起上次,她干脆利落敲碎镯子的情形,他心里就一阵后怕。 她的王妃果然是拿得起,放得下之人。 苏梨浅轻抚着细润的镯子,粲然一笑,“要不王爷先告诉我,第三只镯子长什么样。” 顾承烬抬起一手,在她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就会气本王。” 说着,他又拿过另一个糕点盒子,打开盖子后,便有一股浓郁的枣泥香扑鼻而来。 他将糕点推到苏梨浅面前,宠溺地看着她,“福春斋一早做出来的,本王知道你喜欢吃,快尝尝味道如何?” 苏梨浅拿起一块,放在唇边轻咬一口,瞬时满口留香。 她清眸流转,顾盼生辉,回看顾承烬。 “好吃是好吃,但总觉得里边有种蓄谋已久的味道。” 顾承烬笑而不语,幽深的眸子里氤氲着幸福的光芒。 他抬起手,大拇指抹掉她嘴角处残留的糕点屑。 “王爷怎知我今日一定会回来?” “凌西将本王的情况说得惨一些,你大抵上会回来。若你实在执拗,本王可以将你直接掳回来。” “霸道,野蛮!” 顾承烬淡淡一笑,野蛮就野蛮吧。 反正他的浅浅就该待在他身边。 苏梨浅连着吃了两块枣泥酥,拿起一块递给顾承烬,“王爷你也吃,很好吃的。” “本王喜爱程度一般,浅浅吃吧,喜欢就全吃掉。” “我又不是猪。”苏梨浅拍了拍手上的渣,“不吃了,等哪日吃胖了,不等王爷嫌弃,我自己就会嫌弃自己。” “本王不嫌弃你,胖了就当猪养。不过,这种情况多半不会发生,本王有法子帮你减重。” 他能帮她减重? 让她跟着他学习功夫?每日多锻炼去减肥? 她胳膊抵在桌子上,一手托腮,凝望着他,“怎么减?” 顾承烬清了清嗓子,头凑过去,眼神示意她看向床榻位置,“运动减重,我们可以一起运动运动。” 苏梨浅双手狠狠捏上他的腮帮子,“看来我今后要重新认识你了。” 他轻轻拿开她的手,握在手里,“本来上次我们就要圆房的,不是吗?浅浅,要不今日我们……” “不行!”苏梨浅打断他的话。 顾承烬收敛起眼里的笑意,面色冷了几分,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她以前是不拒绝他的。 “为何?” “我来癸水了。” “这么巧?”顾承烬半眯起眼睛,半信半疑地说,“本王不信,本王要检查。” 话毕,顾承烬一把将她捞起,就往床榻位置走去。 不等苏梨浅反应过来,她已经躺在了床榻上,感觉到衣襟被拉扯。 苏梨浅的情绪立即紧绷起来。 情急之下。 她一把抓住那只解她衣襟的大手,猛地坐起身,搂住他的脖子。 “别别别!这种事情还有检查的?顾承烬,我是真的来了癸水,你别上纲上线。” “那本王今日就想要怎么办?本王馋你很久了。” 顾承烬眉头紧蹙,一脸沮丧。 不在她身边的这半个月,他有多想她,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本来上次就该水到渠成,结果,出现不可控的情况,扰乱了他的好事。 “等我这个过去。” 顾承烬别有深意地看着她,嘴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其实浅浅也可帮助本王。” “怎么帮?” “之前浅浅做梦,喊‘小白’的那次,动了本王那里,”顾承烬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那个位置,“梦总要照进现实,这次,本王允许你明目张胆地进行。” 苏梨浅也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隔着衣襟,她都能感觉到那里升腾起来的温度。 蓦地。 她呼吸一滞,整张脸,连带着耳根子处,通红一片。 她迅速收回视线,不经意抬眸间,望见他灼灼目光里透着的渴望之情。 苏梨浅立刻瞥过头,嗔怪着说,“大白日的,顾承烬你能不能收敛点?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见她眼眸低垂,唇角紧咬,含羞带怯的样子,顾承烬看在眼里,痒得他心猿意马。 “浅浅……” “咚咚咚”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什么事?”顾承烬脸上显露出一丝不悦。 “户部尚书府的管家来了,说是苏老夫人请王妃回府一叙。” “就说王妃不去!”顾承烬果断做了决定。 “是!” 就在顾承烬的唇刚要亲过来的时候,苏梨浅一把推开了他。 她站起身,理了理发丝,忙向外紧走几步,急切地喊了一声,“蔡管家。” 蔡管家立即又折返回去,“王妃有何吩咐?” “去回了,就说本王妃午膳后回去。” 蔡管家下意识望向门口跟出来的顾承烬。 见他也没有反对,便拱手行了一礼后,向府门走去。 “王爷,我回尚书府有事。” “本王同你一起去。” “王爷若是有事,可去处理自己的事,我自己去就可以。” “暂时没有要处理的事,本王想陪着你。” …… 户部尚书府 午膳后 苏梨浅同顾承烬坐上马车,朝户部尚书府奔去。 她刚下马车,就见一府人已在府门处等候,纷纷见礼。 “参见晋王妃。” 苏九妄嘴角生硬地挤着笑容,更是一改往日对她强硬的态度。 “梨浅你来了,为父等了你许久。” 苏梨浅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不以为意一笑,“苏大人你这是笑呢?还是哭呢?” “你回来,为父自然是高兴。” “那还是别笑了,比哭还难看。” 苏九妄刚要回话,就见到从马车里滑动轮椅出来的顾承烬,脸上的神情立刻僵住。 晋王来了? 错愕不已之余,面色很快又调整过来。 “微臣参见晋王爷。” 顾承烬目视前方,自动过滤掉苏九妄存在的事实,没有说话,由着苏梨浅推着进了府门。 苏九妄无声地直起身子,稍愣片刻,便灰头土脸地紧紧跟了上去。 第128章 今日必须和离 苏老夫人望向窗外,隐约中看见轮椅之上的男人。 她赶忙招手,示意婆子搀她起身,而后,急急出了花厅,朝院子内走去。 “老身参见晋王殿下,参见晋王妃。” “苏老夫人免礼。”顾承烬只是淡淡地望了一眼后,便收回了视线。 “谢晋王殿下。”苏老夫人缓缓起身。 “孙女见过祖母。” “来了就好,梨浅,快推晋王进屋。”苏老夫人热情地说。 只是心里不免生出几分疑惑,晋王为何会来? 几人在屋内坐定。 丫鬟恭恭敬敬给每人上了一盏茶。 苏老夫人刚想说话,瞄了一眼正敛眸低垂,浑身上下散发着冷冽气息的顾承烬时,到嘴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这种事要当着晋王的面说吗? 苏梨浅看出苏老夫人欲言又止的模样,“祖母今日要孙女回来,想必定是有事,祖母不妨直说。” 苏老夫人定了定神,才缓缓开口。 “祖母以为你回尚书府之时,会将你母亲带来。” 苏老夫人得知胡茵被找到后,心里很是激动,她已多年未见过这个儿媳。 本想督促苏九妄将她接回尚书府,余生好生相待。 不想,竟从他嘴里得知,苏梨浅不仅让他们和离,还命人打了他。 她这才差人去晋王府,将她请回府里一叙。 “祖母,母亲她失忆了,每每我同她回忆起以前的事情,她就犹如在经历一场噩梦。 苏大人如何做的?薄情寡义,喜新厌旧,朝三暮四,这些词用在他身上,一点不违和,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听及此,苏老夫人顿觉脸上一热,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她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掩饰内心的惭愧之情。 到底是尚书府对不起她们母女二人。 “梨浅,都是一家人,咱不说两家话。祖母向你保证,你父亲若敢再对不起你母亲,祖母绝不放过他!” 苏老夫人信誓旦旦地说完后,给苏九妄使了个眼色。 苏九妄意会。 他阴沉着一张脸,眼睛瞥向别处,低着声音道,“父亲日后一定会好好补偿你母亲。” 苏梨浅嘴角一撇。 日后? 十四年来,都干嘛去了? “苏大人,你就不要脱了裤子上吊了!” “什么?”苏九妄眼神迷茫,半张着嘴,不解地问。 一旁的紫玉赶忙行礼,“回苏大人,奴婢听王妃以前说过这句话。意思是,脱了裤子上吊——死不要脸。” “你……” 苏九妄死死地盯着苏梨浅,眼底的仇恨喷薄而出。 他刚要破口大骂,就被顾承烬一个狠戾的眼神吓了回去。 顾承烬本来端坐一旁,低垂眉眼。 听到紫玉的解释,他的目光顿觉清隽起来,不自觉瞧向苏梨浅,眼神里满是宠溺。 见形势一度朝不利的方向发展,苏老夫人心里滋生出深深的不安。 “梨浅,你父亲确实有错,祖母替他给你们母女认个错。今日你看在祖母的面子上,日后咱不提和离的事行吗? 祖母知道你心里咽不下这口气,但祖母向你保证,一定让你父亲风风光光地将你母亲接回来,好好呵护着。” 苏梨浅脸色清冷寡淡。 骨子里的本性根深蒂固,岂是说改就改的。 更何况,伤害入心,再来谈道歉和保证,岂不是无稽之谈。 “祖母,这件事情无关谁的颜面,没得商量,今日必须和离。” “梨浅非要如此执拗吗?如此一闹,尚书府恐怕会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你卖祖母一个面子,好吗?” 苏梨浅站起身,垂下眼眸,收起眼底的厌恶之色。 她无意在此事上浪费时间。 “十四年前,母亲被赶到乡下别院时,你们有没有担心此举失了颜面?今日必须和离!” 说话间。 苏梨浅向前几步,将事先拟好,胡茵已签字的和离书放在了桌上。 “苏大人现在签字画押,上报官府,更改户籍,三日内将加印的和离书送到晋王府。 若是我没有收到,三日后我定会参你一本,后果你知道!” 苏梨浅义正辞严,话里满是警告之意。 “唉……”苏老夫人连连叹气,她老了不中用了,没人听她的话了。 苏九妄愣在原地,踌躇不前。 顾承烬的大手轻敲着轮椅扶手,瞳孔微沉,“本王和王妃还要回府,快点签,别耽误本王的时辰。” 他的声线冷冽无温,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一时间,空气冷凝起来。 短暂的权衡利弊后,苏九妄全程黑脸,走到桌旁坐下。 “笔墨纸砚!” “是!” 白管家一溜烟跑出了花厅,去了书房,快速取来笔墨纸砚后,又折返回来。 他将东西小心地摆到桌子上,又快速研墨。 苏九妄拿起毛笔蘸了一下墨汁,稍作迟疑后,便大手一挥,签了名字,按了手印。 白管家双手拿过,呈给苏梨浅。 苏梨浅快速过目,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从此,苏大人与我母亲两不相欠,不许你去凝香居打扰她。” 她的视线又落在正唉声叹气,一脸愁容的苏老夫人脸上。 “祖母,孙女与你的交集仅限于回到京城后的两个月。孙女感激的是,这两个月祖母没有给我难堪。 祖母日后若一如既往,孙女也不会为难祖母,但我不希望辈分成为祖母胁迫我的筹码。祖母保重身体。” 苏梨浅说完后,推上顾承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花厅。 两人上了马车,直奔凝香居。 待马车在凝香居门前停下后。 “王爷,你就别进去了,我和母亲说一声,马上就出来。” “好!” 不足一盏茶时辰。 苏梨浅便从里边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正细细叮咛着的胡茵。 听到声音,顾承烬滑动轮椅,出了马车。 “参见晋王殿下。”胡茵俯身行礼。 顾承烬赶忙拱手行礼,“岳母大人不必如此客气。” 胡茵起身后,看着顾承烬,眼里满是感激之情,“这次能回到京城与女儿相聚,多亏晋王相助。” “岳母大人不必见外,本王只是爱屋及乌。”顾承烬的视线落在苏梨浅巴掌大的小脸上。 胡茵看到苏梨浅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的心里也不由得高兴起来。 “浅浅能嫁进晋王府,是她的福分。日后,浅浅就拜托晋王了。” “岳母大人放心,本王会护她一世周全。” 说罢,两人告辞后,就上了马车,驶离凝香居。 看着远去的马车,胡茵心里也绽开花儿一样的笑容。 十几年来,她从未亏待她,也算是圆满了…… 第129章 我怎么感觉你在算计我 正在胡茵陷入畅想之际。 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夫人!” 她转过身,一脸诧异地看着面前陌生的男人,“你是?” “我乃西凉郑使相,来大晟京城朝贡,夫人不认识理所当然。” 胡茵点了点头,就转身欲朝凝香居府门走去。 自从失忆后,她的性子更加淡然。 “夫人留步。”郑使相赶忙上前,缠住胡茵的步伐。 “夫人,方才乘坐马车离去的晋王妃是你的女儿对吗?” 郑使相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在胡茵满是韵致的脸庞上,对比着她和苏梨浅面容的相同之处。 两人的面庞都很精致。 但风格完全不一样。 相反,苏梨浅同他认识的一个女人,就如同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很像,很像。 胡茵眼眸微眯,眼底情绪轻颤,“郑使相为何要以这样的方式询问?” “夫人别介意,我只是觉得晋王妃跟夫人不是很像。晋王妃的容貌倒是同我认识的另一人有八九分相似……” 闻言。 胡茵的眉眼间闪过一丝慌乱。 但,转瞬即逝。 “子女与父母未必都像。如郑使相,你的子女们都和你是一样的长相吗?未必吧!” 说罢。 她不再理会郑使相,抬步就朝府门走去。 郑使相盯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仿若要将她看透一般,“夫人认识西凉的……” “回你的国去。”胡茵继续着脚下的步伐,身后扔下一句话。 话落,她已经转过府门,到了院子里。 忽地,她停下些微凌乱的脚步,神情颓然地站定原地。 她闭上眼睛,微仰着头颅,手指微微攥拳,手心里直直冒着冷汗。 一时间,她的思绪七零八落,魂魄也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手下意识捂住心口位置。 那里,竟有些刺痛感。 “夫人,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丫鬟秋影关切地问。 胡茵轻轻摇了摇头。 “夫人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秋影瞧出胡茵脸上的纠结之色。 自她被紫玉从牙婆子那里买来,至今已在凝香居伺候胡茵十几日。 眼看胡茵在晋王妃精心调理下,身体恢复得很好,心情渐佳,记忆也逐渐明朗起来。 可在那个西凉的郑使相一再纠缠,问东问西后,夫人的脸色和心情都变了。 能让夫人如此痛苦的,想必大抵是以前糟心的事。 片刻。 胡茵才缓缓睁开眼眸,只是忽然一阵眩晕,她的身子猛地前倾,差点向前倒去。 幸亏秋影反应迅速,一把拉住了她。 “夫人,奴婢扶你去屋里歇息吧。”秋影挽住胡茵的胳膊。 胡茵一言不发,眼神呆滞,由着秋影搀着她往主院走去,一步一步,走得极慢。 待她反应过来之时。 她已然坐在床榻之上。 她伸出手去抚摸身旁的被褥,抚平那颗纷乱不安的心。 “晋王妃说夫人一定要保持好心情,才有利于病情恢复,夫人切莫再胡思乱想。” “秋影,你去一趟晋王府,告诉晋王妃不要与西凉的人接触,快去,现在就去。” 胡茵的声音很是急切,还带着一丝烦躁不安。 “如此贸然,晋王妃一定会问缘由,奴婢要如何回呢?” 听到秋影的话,胡茵这才冷静下来。 她方才一定是被糊涂冲昏了头脑,否则怎么可能如此直白地去提醒苏梨浅? 说了,苏梨浅一定会怀疑。 是她疏忽大意了。 时隔十七年,一切都过去了。 她现在只想苏梨浅过得幸福。 “算了,先不要同晋王妃说了。” “夫人有什么事,若是可以讲出口的,不妨同奴婢讲,凡事不要憋在心里!” “嗯!”胡茵淡雅一笑。 眼前的丫鬟秋影虽说才来不久,但知冷知热,懂嘘寒问暖,她很中意。 “夫人,睡一觉吧,一切都会好的。” “嗯!” 在秋影的伺候下,胡茵躺在床榻上,闭上眼睛,串联起脑子里最近闪出的一幕幕。 …… 马车上 顾承烬环着苏梨浅,两人同向而坐。 “王爷,你当时怎么猜到那是我母亲的?” 顾承烬的大手从苏梨浅的肩膀上移,摸着她的后脑勺,玩味一笑,“只要有脑子,就可以分析。” 他也是歪打正着,当时从各方面分析,感觉都很吻合。 不想竟真的是她母亲。 “那你摸我的脑子做什么?” “本王这是爱抚。”顾承烬抿了抿唇,唇角漾起好看的弧度。 “这段时日,母亲的记忆又恢复了一些,看来完全恢复指日可待。” “嗯。” 他的手放了下来,抓起她柔软的小手,放在手心里,有意无意地摆弄着。 “浅浅,城外有一处山庄,那里的温泉天然清澈,水汽氤氲,如梦如幻。等你癸水过去,本王带你去那里如何?” 苏梨浅冲他眉眼弯弯一笑。 直觉告诉她,这是一个“圈套”。 “顾承烬,我怎么感觉你在算计我?” 顾承烬会意她的意思,嘴角勾起摄魂的浅笑,“浅浅怎么能用‘算计’这个词呢?你在亵渎本王对你的感情。” “好吧,你是怎么知道那里有个温泉的?” “本王这次出城时,和羡阳去泡过一次?” “和羡阳?” “是和羡阳,不过是在不同的房间,不同的池子,浅浅可别误会本王。” 他可没有龙阳之好。 对天发誓,他只喜欢女人。 苏梨浅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一番。 凌西不是说去处理棘手的事情吗? 还跑去温泉山庄享受? “任务在手,你还有闲情逸致去泡温泉?” “泡温泉可以洗去一身的疲惫,有利于身心舒展。” “所以,顾承烬你故意支开林羡阳,这样才有机会和莺莺燕燕们嬉戏,对不?人家在你耳边一遍一遍王爷地叫着,再前仆后继,不时来个身体上的碰触,挑拨你心花怒放的,是不是?” “苏梨浅,你在无事生非。” 顾承烬抬起一手,用力拍向她的手心。 苏梨浅一下子将手缩了回来,揉了揉掌心,“你还真下狠手?” 她白了顾承烬一眼。 不过是跟他开个玩笑,他竟然当真! “污蔑一次打一次,看你日后长不长记性。” 天知道,他当时坐在温泉池里,靠着池壁,看着面前氤氲的水汽,心里有多想她。 当时唯一的念头是,若浅浅也在就好了。 第130章 承烬,我答应你 “吁~~~” 马车外,传来凌西勒马的声音,很快,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王爷,是九皇子。” “四皇兄,我远远地就看见晋王府的马车,今日这是去哪了?”顾少荀的声音传了进来。 顾承烬掀开车帘一角,“有事?” “没事,我就是突然听说点事,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 “之前听说四皇兄把四皇嫂气走了,你们俩已分道扬镳,对吧?”顾少荀做了个一拍两散的动作。 顾承烬哑然失笑,“然后呢?” “我听说四皇嫂今日又回来了,这么快就能回来,你是怎么哄骗的?快说说,有什么方法也传授传授你皇弟。” 顾少荀一想到在宁浠可那里接连碰壁,就气恼得不行。 跟她好好说话,她说他心术不正。 跟她不好好说话,她比他还牛气哄哄的。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等窝囊气! 他太难了! “王妃太爱本王,自己主动回来的。”顾承烬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凌西在一旁直撇嘴。 王爷你确定王妃是自己主动回来的? 这大言不惭的样子简直令他汗颜,没眼看,实在是没眼看。 那可是他经过无数心里抗争,厚颜无耻去卖惨,好不容易才将王妃央求回来的。 马车里,顾承烬话落时,苏梨浅抬起他的大手,狠狠地就咬了一口。 没见过这么自恋的人。 顾承烬回看她一眼,忍着疼痛,一声不吭。 “不可能吧?”顾少荀心存疑惑,表示不理解。 “四皇嫂的性子可不是那么好驾驭的,你肯定得另辟蹊径,连哄带骗。 我前两日看见宁浠可,她现在脾气越来越大。我都怀疑她跟四皇嫂学的,四皇嫂可是在别院住过一段时日。 四皇兄,你就是再宠四皇嫂,也得管着她,万一她再把宁浠可带坏了……” 苏梨浅忍无可忍。 当她不存在是吗? 她一把扯开车帘,望着车窗外正满腹牢骚的顾少荀。 猝不及防之下。 顾少荀吓了一个激灵,猛地后退两步,整个人立刻傻掉了。 “四,四皇嫂,你,你在马车里?” 他一改往日散漫不羁的样子,细长的丹凤眼里,带着蠢里蠢气的呆萌样。 苏梨浅皮笑肉不笑,“不然呢?” “那你刚才怎么不露面?” “提前露面还能听到你背后诋毁我吗?” 顾少荀可怜兮兮地看着顾承烬,两只手抱拳放在嘴前,挤眉弄眼地说,“四皇兄,救命!” 他只是借机吐槽吐槽,完全没有恶意。 从心里来讲,他是真的欣赏这个四皇嫂。 “本王自身难保,你自生自灭吧!” 顾承烬放下车帘,看向车头方向。 “凌西,赶车!” “是!” “浅浅,咬够了吗?”顾承烬识趣地将另一只手伸到她面前,“不够的话,这里还有一个。” 凌西坐在前面赶车,扬着鞭子,紧蹙眉头。 王爷你倒是别怂啊! 唉,王爷已经自甘堕落了。 马车后,顾少荀呆愣在原地,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万念俱灰,“不,不是吧,就这样走了?” 这以后若是再去晋王府,四皇嫂会不会给他穿小鞋? 都怪四皇兄,不提醒他,这不是故意给他挖坑吗? …… 翌日一早 苏梨浅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顾承烬正从身后紧紧束缚着她。 两人紧紧相贴。 “浅浅醒了?” “嗯!顾承烬,你昨晚说今儿一早醒来要去练功房,怎么还没起?” 印象里,顾承烬不管昨日睡多晚,第二日都有早起的习惯。 今日倒是例外了。 “还不是浅浅昨晚不答应本王,本王一夜没睡好,今早练功计划推迟。”顾承烬的话,隐约中带着不满的情绪。 “我那不是有特殊情况吗?” “本王也没让你做什么,只说借你的手一用,你都不愿意。” 苏梨浅不禁扶额。 她好想回到他坐轮椅的时候,那时候,他的身心都是干净的,人也听话。 现在,一言难尽! 隔着中衣,她都能感觉身后顾承烬身上的温度。 那种感觉怪怪的,导致她一动不敢动。 “你能不能先离我远点?” “怎么了?”顾承烬明知故问。 “顾承烬,要不我把你的腿再打断吧,这样你可能老实一些。” “浅浅果然是恶毒的。” 说着,顾承烬轻薄的唇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搂着她腰肢的那双大手,力道也在加重。 他一手扯开她中衣带子,又拿掉里边碍事的粉色肚兜,那双大手顺着腰肢缓缓上移…… “顾承烬……” “叫本王名字!” “承烬~” 感受着他指腹间传递出来的灼热温度,苏梨浅的身体也明显轻颤起来,尾音不禁丝丝颤动。 她在他怀里转了个身,环上他坚实的背部,仰起绯红的小脸,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承烬,我答应你,癸水过后与你圆房。” 顾承烬双手环住她的背部,将她紧紧包裹在怀里。 “能不能快点过去。” 苏梨浅当即耷拉下脑袋,窝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这个不由我决定。” 这就是她救的男人? 怎么是这个德性? 给他咳嗽的机会,他就开始喘! 少顷。 苏梨浅缓缓开口,“承烬,我们起来吧,你去练功房练功,我也去练剑。” “本王今日不想练功了。” 时隔多日,他们才睡在一起,这种感觉让他贪恋,着迷,情不自禁就想沉溺其中。 “承烬,失去五成功力非同小可,况且,就算恢复,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补上来的。 若不抓紧,待日后遇到危险了,你不但不能保护我,连你自己可能都保护不了。” 苏梨浅发自肺腑地规劝着顾承烬。 她知道,他是许久没有这样与她相拥,一时贪了懒。 她也知道,他一直在克制自己。 顾承烬的薄唇间吐出一口不情不愿的气息,坐了起来,懒洋洋地下了床榻。 回眸看了一眼正坐起身的苏梨浅时,转身上去抓了一把,这才满意地走到屏风处自行更衣。 苏梨浅顿时垂下头,无奈一笑。 越来越难缠了。 两人穿戴整齐后。 顾承烬朝外喊了一声,“凌西,本王洗漱。” “是!属下这就来。”门外传来凌西干脆的声音。 第131章 晋王妃别来无恙 辰时。 苏梨浅在院子里练剑。 凌北和凌西二人在一旁指导。 “王妃,你挥剑和转身的速度很快,但出剑还不够果决,差那么一点。” “怎么破解?” “出剑的刹那,再果断些,剑尖要直取对方要害。” 按照凌西指出的问题,苏梨浅又重新打了一套动作。 瞬时,剑锋与空气摩擦出阵阵风声,打出“唰唰唰”的声音。 “对,就是这样!”凌西说着,忍不住双手鼓掌。 “王妃,这一次打出的剑法确实比方才进步了不少。”凌北忍不住赞许。 自家王妃身上有一种坚韧,不服输的品质。 正在这时。 一个家丁从外边跑了进来。 见苏梨浅正如火如荼地练剑,家丁未敢上前打扰,转而走到凌西身前,低声耳语几句。 苏梨浅挥剑的时候,余光瞥到家丁的身影,遂停了下来,收剑入鞘。 她将剑递给凌西,又从紫玉手里接过帕子,擦拭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怎么了?” “王妃,府外一个自称郑使相的人,说要见王妃一面。”家丁说。 “郑使相?”苏梨浅顿住动作,眼眸转动,一时想不起是谁。 “王妃可还记得,击鞠比赛那日,王爷和王妃从皇家别院出来时,见过几个西凉使者,其中为首说话的那个人就是郑使相。”凌西在一旁提醒。 苏梨浅恍然大悟。 她有印象,那次确实见过几个西凉人。 但她根本就不认识他们,点头之交都算不上,为何要见她? 不是来朝贡吗?这么久都没有离开大晟朝? 苏梨浅心中疑问重重。 思索片刻后。 苏梨浅干脆利落地说,“不见!” “是!”家丁领命后,就朝外跑去。 只是,还没等他跑出院子,又一个家丁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卷轴。 家丁走近后,毕恭毕敬地将卷轴呈给苏梨浅。 “王妃,府外那个郑使相料想王妃不会见他,要奴才将这个画像交给王妃,还说请王妃过目后再定是否相见。” 苏梨浅接过卷轴,慢条斯理展开。 卷轴打开的霎时。 她杏目圆睁,嘴巴微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画像上的女人。 这不是她吗? “王妃,府外的人还说,画上之人不是王妃,另有其人。” 苏梨浅抬眸望向家丁,好似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有些懵,这不是她? 没再迟疑,她拿着画像,抬步朝府门外走去。 凌西和凌北紧紧跟在身后。 门口,一个男人正负手而立,脸上带着一种胜券在握的神情,在见到神色自若的苏梨浅时,向前两步。 “第二次见面,晋王妃别来无恙。”郑使相拱手行了一礼。 苏梨浅嘴角扯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郑使相?” “正是在下。” 苏梨浅开门见山道,“敢问郑使相专程送来画像,意欲何为?” “晋王妃就当真不让在下进去王府详说吗?” “抱歉,晋王府只招待志同道合之人。” “哈哈哈……”郑使相爽朗一笑。“晋王妃,果然还是如此得直白爽快!” 郑使相垂眸看了一眼苏梨浅手里攥着的画像。 很快又收回视线,看向苏梨浅。 “那在下便直言不讳了,画像上的人是西凉国皇后年轻时的样子。晋王妃的模样,同画上之人毫无二致。在下都好奇,想必晋王妃同样好奇吧?” 若说一二分相似,他断然没有前来打扰的必要。 可实在是太像了,他忍不住要探个究竟。 他的话,让苏梨浅眉心凝起的那抹疑惑之色更浓。 凭记忆。 原主母亲说过,三岁前,他们一直生活在户部尚书府。 三岁后,一直生活在乡下别院,根本不可能与西凉人有接触的机会。 更别提是一国皇后。 “我不认识西凉皇后,没听说过,也没见过。长得像是缘分,但似乎与我并没有太大关系。” 此时,身后一阵急促的轮椅声传来。 顾承烬已来到苏梨浅身边。 他拿过她手里的画像,徐徐展开。 只一瞬,他便抬眸诧异地望向苏梨浅。 眼神里的惊诧之色,与苏梨浅初见画像时的神情如出一辙。 若不是方才听家丁说起这个事,初见这副画像,他一定以为这是他的王妃。 苏梨浅转头望过来时,视线正对上他一头的汗珠,遂拿出帕子给他擦拭。 “还没落汗,怎么就出来了?”她的语气里不免有些责备的意味。 “本王刚从里边出来,听下人提起这件事,就急匆匆赶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 郑使相看着二人眉来眼去的模样,哑然失笑。 “见过晋王爷,在下知道你无意与我西凉人接触。此次冒昧唐突,仅是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王妃从未去过西凉,一定不认识你口中的西凉皇后。” “起初在下也以为是巧合,但我昨日见了晋王妃的母亲,就是晋王妃和晋王爷从凝香居离开之时。 我问过夫人,她似乎不愿意多说。但她脸上的神情骗不了人,她在刻意回避,甚至是逃避。 所以,在下认为这其中是有渊源的。晋王妃不妨问问自己的母亲,或许她可以给你解惑。” 郑使相又拱手行了一礼,“既然晋王夫妇没有请在下进府的意愿,那在下便告辞了,后会有期。” 说罢,他转身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苏梨浅眼底闪过轻微的诧异。 事情来得太突然,她根本没办法理顺来龙去脉。 她推上顾承烬,朝院内走去。 “王爷相信郑使相的话吗?” “将信将疑。” “不论真假,他怎么那么爱管闲事,一副笑面虎的模样,真是看不透。”苏梨浅说。 顾承烬的眼里闪过丝丝困惑。 他不曾踏入西凉的土地,自然也没见过西凉的皇后。 但郑使相断然没有无中生有的必要。 “浅浅以前从岳母大人那里听说过西凉吗?” “没有,绝对没有!”苏梨浅摇了摇头,言之凿凿地说。 “嗯!” “等过些时日,我去凝香居看望母亲的时候,再问问是怎么回事吧。” “浅浅是否想过,若真的有隐情,你母亲刻意隐瞒你十七年之久,说明此事非同小可。你问了,她就会说吗?” 苏梨浅点了点头。 不可否认,他说的有道理。 顾承烬沉思片刻。 他将画像递给凌北,“你去月上梢画舫找老六,让他派人打听一下西凉皇后和画上之人是否一致。” “是,王爷!”凌北接过画像,转身就出了王府。 第132章 本皇子像开玩笑吗 午后 宁浠可和婢女正在街上走着。 经过长公主府门前时,前方不远处,两个男子正边走边说。 隐隐约约中,宁浠可听到他们提及“云梦”两个字,遂抬起手放在脑门位置遮面,不露声色地跟了上去。 “听说武将军看上了云梦郡主,准备求皇上赐婚呢!” “不可能吧,云梦郡主到底是永安侯府嫡女,永安侯怎么可能同意让自己女儿做续弦呢?” “武将军可是大晟朝的功臣,功勋远在永安侯府之上,皇上八成会同意。” “那真是可惜了!” “早知如此,永安侯当初倒不如同意长公主府世子爷求娶了。” “说的也是,不考虑品相,人家世子爷到底是年轻气壮。” 两个男子边说边摇头,嘴里不时发出啧啧感叹声。 宁浠可停下脚步,顿时火冒三丈。 一会儿是像赵映南那样的混世魔王。 一会儿是武将军那样一介粗鄙武夫,老不咔嚓的,他可都四十多岁了! 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了! “郡主,你怎么了?”丫鬟问。 “没事,就是命有点苦!” “郡主又说笑了,侯爷和夫人都那么宠郡主,皇上还赐了封号,京城里多少女子求之不得的事啊。” “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啊!” 宁浠可无奈叹了口气。 不行,她绝对不会嫁! 若非要两人选其一,还不如杀了她来得实在。 宁浠可叫上婢女,就往回跑,只是头脑里思绪一片混乱。 想想都头大! 慌不择路之际。 宁浠可甚至来不及想清楚武将军求娶她的原因,一下子就闯进了顾少荀的怀里。 她立刻后退两步,揉着被撞得发酸的鼻子,眼泪差点掉出来。 “你不长眼睛啊!” “呦,这不是宁浠可吗?如此毛毛躁躁的,这是怎么了?” 顾少荀摸了摸被她撞的胸膛,生平第一次有女人扑上来,感觉还不错。 但见她眼眶湿润后,又立即敛去笑意,小心地问,“你哭了?” “还不是被撞到鼻子了!不管九皇子的事,让一让,臣女要回府。” “别着急走,有什么事说出来,本皇子或许能帮你。”顾少荀一甩折扇,踱了几步,斜睨着她。 宁浠可抬起眼眸,眼神里冒着精光。 她刚才怎么就没想过请九皇子帮忙呢?脑子白长了! 顾少荀毕竟是皇家人,或许在庆安帝面前还能说上几句话。 看来他还有点用处。 宁浠可便将前前后后讲给顾少荀听。 “所以,你是既不愿嫁给赵映南,也不愿意嫁给武将军?” “当然了,傻子才愿意呢!九皇子你能帮臣女的,是不是?” 上次父亲进宫,找庆安帝拒绝赵映南的赐婚请求。 虽说最后庆安帝妥协了,可是把他父亲骂个灰头土脸。 这次,她若是再让父亲帮忙,庆安帝万一借机收回永安侯府世袭罔替的爵位,就得不偿失了。 若是能有顾少荀鼎力相助,或许能简单一点。 “咳咳咳……”顾少荀抬起手,放在唇边清了清嗓子,掩饰心虚。 “武老头还想老牛吃嫩草,娶续弦竟然娶到你的头上,该打!他是武将出身,是不是喜欢你身上散发的英气?” “臣女哪里知道!” “要不你同意了,反正嫁过去到底是正室。等他先去了,留下家产,你一辈子吃喝不愁。” “滚一边去!没正经的,要嫁你嫁。” 说罢,宁浠可就越过顾少荀向前走去。 真是枉费唇舌。 见状。 顾少荀快速转身,在后边紧赶慢撵,如同一只小狗跟着肉骨头跑的样子。 “宁浠可你方才说本皇子嫁不合适,本皇子只能娶。要不本皇子救你于水火,你嫁给本皇子……” 话未尽,宁浠可猛地就顿步转身,如同见鬼一般看着他。 “嫁你?” “小爷我勉为其难将就一下,可以娶你。实在不行,你们侯府也可以招婿,小爷我嫁过去。” 宁浠可半眯着眼睛,眼底冒出了火焰。 他嫁到永安侯府? 只怕庆安帝到时会将他们侯府掀个底朝天! “九皇子就爱耍人是吗?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本皇子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顾少荀有些不敢直视宁浠可的眼神。 可他刚才明明已经鼓足了勇气。 唉! 他不禁在心里咒骂自己。 为什么自己在她面前,越来越像怂蛋包? “九皇子肯定心里有鬼,娶了臣女,企图夺我清白,给你自己谋福祉。然后再每日折磨臣女,将之前遭受的不公都报复回来。” 闻言。 顾少荀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他企图夺她清白?折磨她?报复她? 她把他想成什么人了? 简直说得跟恶棍一样! “宁浠可你这句话里只对了五个字。” 宁浠可审视着他,“哪五个?” “遭受的不公。” 她终于承认她对他的恶行了。 宁浠可不想再理会他,简直是驴唇不对马嘴。 她瞧了一眼身旁的婢女,“去找一辆马车,我要亲自去武将军府。” 闻言,顾少荀立刻挡住了宁浠可的去路。 千万不能让她去! 到时武将军一脸懵逼地看着她,那氛围就太诡异了。 “宁浠可,别去,你要是上门骂一顿,武将军怀恨在心,说不准因咽不下这口气,到时不达目的不罢休。 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本皇子,本皇子保证给你处理得明明白白。”顾少荀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 看顾少荀成竹在胸的模样,宁浠可这才放下紧张的心。 她感激地看着顾少荀,“若能如愿,这次臣女真的会感激九皇子的。” “感激不用,你日后好好对本皇子就行。你先别跟永安侯说这件事,等本皇子给你扼杀在萌芽阶段。” “好。”宁浠可脸上浮起一抹浅笑。 顾少荀又看了她一眼后,转身就上了马车。心里沾沾自喜,总算换她一个笑脸。 马车驶到街角处,停了下来。 顾少荀给车外的侍卫打了个响指。 侍卫意会,立即掏出两个银袋子,走到街角处,给两个男人分别打赏一袋。 “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听见没?” “侍卫大哥放心,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拿了银袋子,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第133章 找个女子成家吧 两日后 苏九妄如期将加印的和离书送去晋王府。 回户部尚书府的路上,特意途经凝香居。 他下了马车,望着门楣上的几个大字,心神不定,在府门处徘徊。 里边所住之人,到底是他失踪一年之久的妻子。 正在他沉思之际。 一阵阵急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紧接着,马蹄敲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缓,越来越轻…… 苏九妄不禁朝身后望去,就见一行三人已一跃下马,朝凝香居走来。 为首的男人,一袭素面灰色缠枝纹锦袍,体型伟岸,眼神里透着精光。 两个男人的目光,霎时,碰撞交织在一起。 苏九妄先是一愣,而后,眼底的情绪剧烈一颤,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是你?” “是我!”司弦面色平静,不紧不慢地说。 “你来做什么?” “我来见胡茵,跟苏大人,苏尚书应该没关系吧?你们已经和离了,不是吗?” 苏九妄狠狠地瞪着司弦。 他才将和离书送到晋王府,眼前的男人就知道了? “苏大人,别怀疑,我派人一直盯着这边的动向,就等你和离书送去那一日。现在,我与胡茵见面合乎世俗。” 想当初,他和胡茵青梅竹马。 本来到了婚配嫁娶年龄,结果跳出来一个苏九妄。 苏九妄那时仗着户部侍郎的身份,跑去苏老夫人面前软磨硬泡。 结果,人追到手,他却始乱终弃。 如今,自己的妻儿,失踪的失踪,死的死,没有善终的,反而府内二夫人兴风作浪多年! 现在来看,苏九妄不过是一个学识渊博的败类。 “所以,你要追求她?” “从今以后与你苏九妄无关!”司弦一脸不屑。 “你?”苏九妄被气得一时语塞,只能干瞪着他。 司弦双手背后,在苏九妄面前踱步,“你也就是当朝尚书,论德行,论相貌,你哪点比我强?” 他当年只是药王谷一介弟子。 苏老夫人单纯地认为,跟着他见不到未来。 而苏九妄在京中任职,前程指日可待。 他当初迫于胡老夫人的压力,妥协了,但胡茵的大好年华也就这么白白葬送了。 他真后悔。 府门家丁将凝香居门外发生的情况,告知了丫鬟秋影。 胡茵闻声,赶来府门看个究竟。 当看到司弦的那一刻,她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再定睛一看,是他,真的是他。 她的心欣喜之余,不由得有些慌乱。 这段时日,她记起了很多,她想起两人之间以前的情意。 虽然记忆还不全,但足够支撑起她的整个青春岁月。 “司弦。” 听到熟悉的声音,两个男人皆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的女人,异口同声道,“胡茵。” 司弦立刻抬步朝胡茵走去,站在她面前,温情脉脉地望着她略带惊诧的眼神。 “胡茵,我来看看你。苏九妄已将和离书送到晋王府,如今,你是自由的。”他脸上尽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胡茵点了点头,淡淡地说,“嗯,去里边说吧。” 两人一前一后朝里走去。 “胡茵,我们能谈谈吗?”身后传来苏九妄请求的声音。 “一别两宽,没必要了。”胡茵头也不回,继续着脚下的步伐。 从此,她就当生命中从未出现过苏九妄这个人。 苏九妄呆愣在原地,看着两人毫无违和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她方才好像就没正眼瞧过他! 院内。 胡茵和司弦来到凉亭处端坐。 “司弦你怎么来了?” “我只是想看看你,你在这里过得好吗?”司弦小心地问。 “挺好的,这是浅浅买的院子,还安排了许多婢女伺候,我在这里住得很舒心。你呢,这段时日过得可好?” “也还好。” 两人默默关心着彼此。 相对明眸,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片刻后。 这时,丫鬟端来两盏茶。 “司弦,这是你爱喝的碧螺春,尝尝看如何?” 司弦怔愣片刻,没想到她还记得他的喜好。 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视线越过杯口看着她。 “胡茵,你是不是恢复了记忆?” “是,本来在药王谷就已经恢复了一些,这段日子,浅浅给我调理得很好。” “那你能记起我们的曾经了?”司弦眼眸欣喜,眼神里闪烁着希冀。 胡茵点了点头。 但在看到他眼神里的欢喜时,心里竟说不出的难受。 “司弦,你年龄也不小了,不要让任何人再耽误你,找个女子成家吧。” 听及此,司弦瞳孔微缩,心情差到极点。 他和她,好不容易可以无所顾忌地待在一起。 她竟然再一次将他推远。 “如果我说只想等你呢?胡茵你是自由身,嫁给我吧,我愿意照顾你。” 胡茵心慌意乱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背对着司弦。 今非昔比。 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早已是残花败柳之身,你找个心仪的姑娘成婚吧,你能过得幸福,我也可以少些愧疚。 日后你也不要再来凝香居,免得被有心之人看去,说了闲话,于你的名声不好。” 司弦也站起身,走到她身后。 望着她瘦削的背影,心里闪过一丝悲凉。 “胡茵,我若是不在乎你的过去呢?其实你同苏九妄早在十四年前,就相当于分道扬镳了,不是吗? 如今我们好不容易有机会在一起,你难道真的要推开我吗?” “司弦,不是你……” 司弦绕到胡茵对面,眼神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胡茵,人生过了大半,你已独自过了十四年,我也独自走过十几载,接下来你还要独自走完余生吗? 若你执意,那我也独自过一生,我们两人都自苦下去吧!最后,一个人无牵无挂地走也好!”司弦有些赌气。 他不曾与她发过火。 但听到她将他推给别人时,心里忍不住气恼。 他若是不爱她,若是介意她的过去,又怎会这么多年独自一身? 胡茵心里一阵不舒服,后退两步,在凉亭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司弦,谢谢你对我的好……对不起,你走吧。” 司弦深深看了她一眼后,平心静气地说,“你才和离,我不逼你立即成婚。你好好歇着,我去客栈。” 他走了。 孑然一身来,孤单影只走。 第134章 遵从自己的心 一旁候着的秋影看着胡茵的状态,很是担心。 这几日发生太多的事情,她不放心,遂出了凝香居,前往晋王府。 面见苏梨浅后。 秋影将凝香居这几日发生的情况,一一叙说。 苏梨浅看了一眼沙漏,这个时辰,顾承烬应该还在练功房。 她走出正厅。 “凌西,我去一趟凝香居。一会儿王爷出来,你告诉王爷午膳不用等我。” “属下让凌北转告王爷,然后属下陪王妃过去,这样,王爷也放心。” 苏梨浅没有拒绝,几人出了王府,坐上马车,朝凝香居而去。 进了院子。 苏梨浅远远地瞧见,胡茵正闭着眼睛,孤零零地背靠廊柱而坐。 她快走几步,来到亭子处,望了一眼桌上还未收走的两个茶盏。 而后,一挥手屏退了所有人。 “母亲。” 胡茵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收回思绪,诧异地看着苏梨浅,“浅浅怎么来了?” “秋影去王府找我,说母亲心绪不佳。我不放心,便来看看。正好,我也有和离书要拿给母亲。” 苏梨浅在胡茵身旁坐下,将和离书递给她。 胡茵接过,只是淡淡一看,又轻轻折上,便塞进了衣袖里。 一切尘埃落定。 总算和过去做了了断。 “母亲对司弦谷主是有感情的,对吗?” “不知道,只是心有些乱。时过境迁,他应该找个更好的女子在身边。” “何为更好?陪在身边的那个人,是自己想要的,这才是最好的。” 司弦可以为了胡茵,终身不娶。 又在胡茵伤重之余,不求回报,心甘情愿照顾她。 在这个本是三妻四妾的年代,已是难得之举。 苏梨浅放慢语速,娓娓道来,“曾经阴差阳错,彼此错过那么多年,在我看来实在是浪费了大好年华。 母亲如今是自由的,何不放下心中那把枷锁?生活冷暖自知,不如选择一种让自己愉快的方式。” 胡茵脸上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容。 不是为自己高兴,是为她的浅浅高兴。 她的浅浅年纪轻轻,活得很是通透,她很放心。 “浅浅长大了。” 一旁的秋影看到胡茵脸上的一抹笑容后,又将视线落在苏梨浅的脸上。 晋王妃只用了几句话,就将夫人说得眉目舒展。 真心佩服。 见胡茵表情稍稍舒展起来,苏梨浅那颗悬着的心,也放松下来。 她粲然一笑。 “母亲不反驳我,就是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喽!既如此,那就不要禁锢自己的心,不要再去消耗自己。 与其孤苦伶仃过一遭,不如找个两情相悦之人好好走完这一生,不辜负彼此那颗初心。” “浅浅,容母亲思虑思虑。” “好,不急于一时,只要母亲遵从自己的心就好。” 苏梨浅站起身,拉起胡茵的手,两人朝院子内走去。 边走边说。 “母亲是否可以告诉我,你当初是怎么掉落悬崖的吗?” “浅浅想做什么?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胡茵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掺和。 “既然有人行凶,他就不该逍遥法外。”苏梨浅态度异常坚决。 胡茵思索片刻。 终是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是苏子渊吗?” “……是,母亲路上被几个人劫到了悬崖。浅浅,母亲不想这件事影响到你。” 苏梨浅当即放慢脚步,脸色异常难看。 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一年前也才十二岁,怎么能如此恶毒? 这件事情宋芸不知道吗?苏九妄也不知道吗? 她不信! “母亲,当你什么都怕的时候,就会被别人轻易拿捏。如今别人都要置你于死地了,为何还要隐忍呢?” “你看看,知道真相后,浅浅的脸色不好了。你若不高兴,母亲也不高兴。” “母亲不要担心我,女儿知道什么该做,也知道什么不该做。” “好。” 苏梨浅又想起那幅画像,想探探西凉皇后的事情。 但又担心自己亲自提出会伤害到母亲的心,遂小心地问,“母亲有想同女儿说的事情吗?” “浅浅想知道什么?” 胡茵盯着苏梨浅的脸,若无其事地反问。 她为何要如此问呢?莫非她知道些什么? 不,她应该是不知道的。 “我只是问问,”苏梨浅莞尔一笑,“毕竟好几日不见母亲了,凝香居若有母亲力不从心的事情,一定要对女儿讲,女儿可以帮你处理。” “母亲没有什么事,浅浅和晋王恩爱有加,才是母亲最在乎的。” 看出胡茵讳莫如深,苏梨浅便没再相问,淡然一笑。 为免胡茵生出忧虑,她刻意转移了话题。 “听秋影说,东厨今日做了母亲喜欢吃的板栗烧野鸡,还有香杏凝露蜜,我可以品尝一二吧。” “只要浅浅想吃,母亲可以每日让东厨做好,送到晋王府。” “不用如此麻烦,我想吃了,日后自然前来。” “好。” 母女两人相视一笑。 说话间,两人到了正厅,在桌旁端坐。 婢女们陆陆续续端来丰盛的菜肴,整齐地摆在桌子上。 胡茵给苏梨浅的碗碟里夹菜。 “既然喜欢吃,就多吃一些。” “谢谢母亲。” 约莫一炷香时辰。 两人用完午膳。 苏梨浅又给胡茵检查一遍身体,叮嘱她再继续用药巩固一段时日。 而后,未做停留,便起身离开了凝香居。 …… 户部尚书府 苏梨浅离开凝香居后,直奔户部尚书府,穿过府门,径直去了苏子渊所居院子。 府门家丁看到她气势汹汹的模样,惊恐不已,但又不敢阻拦,立即神色慌张地跑去找寻苏九妄。 凌西一个箭步窜进屋子,将正把玩古董的苏子渊揪出来。 屋内先是传出瓷器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苏子渊鬼哭狼嚎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嘶~~~疼死了!你,你个狗奴才,你放开本少爷!” 就见凌西拎着苏子渊的后脖颈,将其一把扔在苏梨浅面前。 苏子渊抬起眼眸,视线对上苏梨浅冒着寒光的眼神。 他双手撑着地面,头部后仰,屁股也擦着地面向后移动。 “你,你要干什么?你们这是私闯朝臣府邸!” “我私闯?”苏梨浅冷笑几声,微微低下头,眼神里带着嘲讽之意。 “那就来抓我!不过,我倒是好奇,在这大晟朝,故意谋财害命,杀人放火,要不要抓起来下大狱?” 听及此,苏子渊浑身上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眼神惊恐地看着苏梨浅。 她怎么知道的? 她都知道些什么? 他知道胡茵已经回来,但他打听过了,胡茵失忆了。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为何要将大夫人推下悬崖?说!” 苏子渊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假意讨好怯懦,一个起身猛地向外冲去,“父亲救我,救我……” 只是,没跑出去两步,一下子就被凌西揪了回来…… 第135章 你们果然知情 正在这时。 苏九妄,宋芸和苏语柔一行人匆匆赶来。 在看到苏子渊狼狈不堪地跪在地上时,心中生出几分疑问,但更多的是气愤。 “父亲,母亲,快救救孩儿!”苏子渊声音急迫,还带着几分哭腔。 宋芸面目狰狞,五官几乎拧到了一起,“晋王妃这是要做什么?” 说着,她上去就要扶起苏子渊。 岂料,被凌西突如其来的长臂,硬生生挡住了脚步。 宋芸顿时火冒三丈,凶神恶煞地看着苏梨浅。 “晋王妃,这里是尚书府,你一个出阁的女子要来母家兴风作浪不成!” “姐姐,仗着自己是晋王妃就为所欲为吗?”苏语柔立即帮腔。 “你还嫌尚书府不够乱?先搅得为父和你母亲和离,今日又来对付渊儿,你就那么见不得为父好过吗?” 苏九妄双手叉腰,眉毛一根根竖立起来,眼神里的怒火排山倒海般。 三个人站在一起,轮番对苏梨浅发起攻击。 苏梨浅目光冷淡,无视几人脸上的怒意。 “说完了吗?” “想做什么,你直说!”苏九妄在原地转了一圈。 “想要他死!” “你说什么?”苏九妄脸色铁青,两眼圆瞪,嘴里急促喘着粗气,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梨浅。 宋芸上前一步,咬牙切齿地说,“晋王妃,这里还轮不到你撒野!” “啪!” 几乎话落间,宋芸的身子猛地向一旁趔趄。 她捂着被打的半边脸,狠狠地望着凌西,“你居然动手打本夫人?!” “嘴巴干净点!再敢对王妃不敬,哼……”凌西眼神冷漠,喉咙里发出不屑一顾的声音。 宋芸泪眼汪汪走到苏九妄身边,“老爷,你看见了吧,你女儿她打我,你要给妾身做主啊!” 见苏九妄正蠢蠢欲动。 苏梨浅抬起一只手,打住他张开的嘴巴。 “苏子渊伙同他人,将本王妃的母亲掳到涟漪河旁的悬崖上,无情地推了下去。 万幸的是,母亲只是伤了脑子,失去记忆一年之久。如今记忆已恢复,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闻言。 苏九妄和宋芸心惊肉跳地后退几步。 宋芸更是不禁打起了寒颤,捂着嘴巴,瞪大眼睛,一句话说不出来。 脸上只有恐惧,没有震惊! 苏梨浅看着两人脸上的神情,嘴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 “你们果然知情!” “梨浅,你听父亲说……” “苏九妄你给本王妃闭嘴!你竟然知情,却跟个没事人一样,你好得很!” “梨浅,看在你母亲如今安好,渊儿又是你弟弟的份上,给他一次机会。”苏九妄声音里带着乞求。 苏梨浅斜睨过去,目露鄙夷之色。 她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别人的命可以如草芥,他苏子渊就要网开一面? “苏大人养在外室的赵姨娘和庶子,如今在哪?苏子渊先是烧了他们宅邸,然后将二人投入涟漪河冲走。 敢问苏大人有没有寻到?你为保下苏子渊,至今不敢声张。苏子渊牵扯到几条人命,你不会不知吧?” 苏梨浅不禁心里冷笑。 前前后后,正室和外室失踪,苏九妄都能漠然处之。 “梨浅,就算父亲求你了,渊儿他还是一个孩子,求你放过他。”苏九妄说着,双膝跪地,老泪纵横。 “他确实是个孩子,我不动他,那就交由官府处置。” 说罢,苏梨浅看向凌西,“证据确凿,将苏子渊扭送官府查办!” 苏子渊吓得浑身哆嗦,嚎啕大哭起来,“父亲,母亲,孩儿不去,快救救孩儿!” 苏九妄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双手张开,拦住去路,“我看谁敢!” 宋芸一下子扑倒在苏梨浅面前,拉着她的衣襟,声泪俱下地哭诉,“晋王妃,求你放过渊儿,渊儿是你弟弟,也是尚书府唯一的血脉传承啊!” 苏梨浅嫌弃地甩开了她的触碰。 她刻意向后退了两步。 “就算正室和外室你可以漠视,你别忘记他还杀了你的小儿子!即便我不带走,也会有官兵上门。 等他的恶行公之于众之时,你就等全城百姓将你的尚书府围得水泄不通,对你口诛笔伐吧!” 苏九妄神情颓然,眼眸里满是晦暗之色。 完了,尚书府完了。 “凌西,带走!不用考虑我,我现在就回王府。” “是,王妃小心。”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凌西已抓起苏子渊,施展轻功,一跃到了府外的马背上,朝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渊儿!” “渊儿!” 一行人悲痛欲绝地追了出去,嘴里无助地喊着。 苏梨浅出了府门,上了马车,扔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看他自己的造化。” …… 百花楼 四个如花似玉的女子,正怀抱琵琶,拨弄着琴弦,琴声悠扬婉转,荡气回肠。 顾临风听着曲子,紧闭双眼,大手不时抚摸着怀里的两个女子,神情甚是销魂。 “殿下,吃嘛~”怀里的女子剥了颗葡萄,递到顾临风嘴边。 顾临风配合得张开嘴,边咀嚼边摇头,一脸享受。 慌乱之际,匆匆赶来的苏九妄,跟着太子府侍卫,走了进来。 见到眼前奢靡的景象,他显得手足无措,一时裹足不前。 侍卫来到顾临风身后,俯身在其耳边低语几句。 顾临风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瞧见苏九妄局促不安,六神无主的模样。 他一挥手,四个女子立即停止拨弹,抱着琵琶,低着头,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怀里的两个女子不情不愿地站起身,瞪了苏九妄一眼后,扭着轻盈的腰肢,傲慢地走了出去。 “苏尚书怎么来了?” 苏九妄当即跪了下去,“求殿下救救臣的渊儿,他被臣的女儿押去官府问审了。” “起来吧,”顾临风懒洋洋地看向一旁的椅子,“坐下说。” 苏九妄坐定后,迫不及待地将所有情况说与顾临风听。 说完,重重叹了口气。 不禁在心里将苏梨浅撕个粉碎,这是给自己养了个仇人! 顾临风轻描淡写地端起茶盏,吹了又吹。 不禁勾起嘴角邪肆一笑。 苏梨浅这个女人不容小觑啊。 “你这有点难办,事可以偷着做,但让人抓住把柄,这事儿……唉!” “殿下,如今只有殿下能说得上话,请殿下一定帮帮微臣,微臣一辈子甘愿为殿下鞍前马后,当牛做马。” 一想到刑部那个地方,拷刑的残酷性,苏九妄就一阵脊背发凉。 即便念他是孩子,不上刑具,可也扛不住压。 “不是本宫不想帮你,子渊太小,做事留下把柄。十五岁以下,犯流刑以下罪责,可用金银收赎。 可他杀人放火,这明显已达到律法里流刑以上的刑罚。如此轻易放过,百姓若是知晓,议论难免。 苏尚书在朝为官多年,比本宫清楚,这种罪责要么斩立决,要么绞监候,要么服流刑。” 第136章 颖妃,你逾矩了 苏九妄何尝不知这三种刑责。 “可这几种,微臣都无法接受啊!”苏九妄痛哭流涕。 “本宫可以斡旋一二,但你得保证坊间没有流言蜚语。否则,本宫也无能为力。” 苏九妄唉声叹气。 至于坊间是否有闲言碎语,他实在不敢保证。 “只要殿下出手,一定会有效果,微臣这里尽可能压制住外界的声音。” “好!” 顾临风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苏九妄。 后者也瞥向顾临风,察言观色。 太子府库房被盗,金银和粮食丢失,顾临风早已知会他填补。 苏九妄会意一笑,“殿下放心,金银和粮食,微臣会尽快想办法。” “据太子府失窃已经快两个月,本宫之前就同你说过,现在还没有一点动静,快些!” “微臣也是为殿下着想,想周全些,以求万无一失,请殿下稍安勿躁。” “你掌管户部,动动脑子,这些都不在话下。” “是,微臣谨遵殿下教诲。”苏九妄连忙点头哈腰地说。 说罢,他又斜睨一眼顾临风,满腹疑团。 “殿下,微臣始终想不明白,为何太子府和微臣的尚书府库里的东西,竟然能消失得悄无声息? 按理来说,需要大量人手搬运。可事实是,完全没有搬运的痕迹,说来也是奇怪。” “本宫也好奇呢。”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他怀疑过顾承烬,但派人亲自搜了晋王府,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上报刑部查探,也没个所以然。 他堂堂太子府,就被如此洗劫了! 想起这件事,顾临风就一阵恼火。 “好了,你且回吧,本宫会派人进宫打听一番。” 苏九妄站起身,卑躬屈膝行礼,“微臣先行谢过太子殿下。” 千恩万谢后,他低着头退几步后,才转身朝外走去。 …… 申时 顾临风进了皇宫。 途经御花园的时候,撞见庆安帝和颖妃正手挽着手,欣赏着盆栽里的秋菊。 见躲不过,他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儿臣参见父皇,参见颖妃娘娘。” “免礼!太子怎么这个时候进宫了?” “回父皇,儿臣听闻母后身体欠安,特地来看看母后。本想先给父皇请安,不曾想在这里遇见。现在已入秋,天气转凉,父皇记得添衣。” “太子有心了。” 颖妃上前给庆安帝拢了拢衣襟。 感觉还不够,她又抚平庆安帝肩膀处的衣襟。 小手下滑,放在他的胸膛处,又轻轻抚了抚。 “臣妾日后一定会照顾好皇上,绝不让皇上身体抱恙。” 庆安帝刮了刮颖妃的小鼻子,满脸宠溺,“就属你最会哄朕了,朕呀,跟你在一起,愈发觉得自己年轻喽!” 说着,庆安帝哈哈大笑起来。 顾临风一时觉得氛围很是尴尬,他略微垂下头,清了清嗓子。 这时。 一个小公公跑了过来,将一个折子呈给庆安帝后,又低声耳语两句。 庆安帝便向旁边走去。 他展开折子,紧蹙眉头,细细地看着折子上的内容。 “皇上,这是兵部紧急整理出来的,兵部尚书正在御书房外候着。” “……” 身后不远处。 顾临风一脸不悦地看着颖妃道,“你刚才是故意的对吗?是要向本宫示威吗?” 颖妃清冷一笑,自她上次小产后就没见过顾临风。 今日一见,顾临风对她毫无昔日半点柔情,更是直接冷冷地质问。 “殿下多虑了。” “本宫知道你还在为那件事情埋怨本宫,但你没有错吗?若不是你擅自做主,我们还如从前那般甜蜜。 难不成本宫真的不管不顾?你别忘记本宫是太子,大局为重!” 颖妃嘴角微扬,眼神里尽是失望。 多日不见,两人的对话内容,还是在相互指责。 大局为重,就要舍弃她? 她当初求他的时候是何等卑微,只要能出宫,哪怕做外室都认了。 可结果…… 她当初真是愚昧无知,竟然信了他的鬼话。 “既然我们各自做出了选择,那就无话可说了。” “……本宫听说你最近常出入永安宫,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想生个孩子,既然我这肚子生不了殿下的孩子,那便给殿下你生个弟弟妹妹的。 这样是不是也很好?殿下到时可要多疼爱些啊!毕竟他们和你那未出世的孩子,可是住过同一个地方。” “你……” 顾临风的眉头拧成了川字,脸上青筋一突一突的。 若不是庆安帝在,就凭她如此挑衅,他一定动手训斥她! 颖妃低头看了一眼他紧握的拳头,“怎么,殿下要打我一顿?” 顾临风这才松开拳头,“你别仗着有皇上的宠爱,就无法无天!” 这个女人,果然如母后所说是克星。 恰逢庆安帝走过来,看到两人之间冷凝的气氛,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颖妃立即挽上庆安帝的胳膊,娇嗔着说,“殿下说臣妾和皇上拉拉扯扯,失了礼仪。” “无碍,朕都没说什么,太子就不要多管闲事,不是去看你母后吗?去吧!” “是。” 顾临风拱手行礼,便离开了此地。 “朕要去御书房处理要事。” “臣妾陪皇上走一段路吧。” 庆安帝点头应允。 两人转身,朝御书房方向而去。 “皇上,臣妾心里有怨气,不吐不快。”颖妃撅着嘴,撒着娇说。 “你说,朕恕你无罪!” “就属皇上最疼臣妾了。”颖妃往庆安帝怀里扎了扎,一副小女人的模样。 “皇上,臣妾本没资格背后说太子的不是,但太子目中无人。依臣妾看,就是因为他背后势力太大。 除了皇上手里掌握的兵力,太子如今一家独大,皇上不如从太子手里分出一部分交给晋王。 晋王虽然残了,但有领兵作战能力。两方相互制约,皇上地位也才稳固。” “颖妃,你逾矩了!” 庆安帝鹰隼般的眼眸盯着颖妃,脸上显露一丝不悦。 颖妃扭动着柔软的腰肢,摇晃着庆安帝的胳膊,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臣妾知道后宫不得干政,刚才是皇上说恕臣妾无罪嘛!臣妾一辈子都要仰仗皇上,想为皇上分忧。 方才那番话只是怕有人威胁到皇上,皇上若因此生臣妾的气,臣妾也不想活了。” “你看看你,到底是孩子性气,动不动就说不吉利的话。” “臣妾太爱皇上,见不得任何人威胁到皇上的地位。” 庆安帝没说话,眼睛看着前方。 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在余光瞄到庆安帝脸上思索的神情后,颖妃心中一阵暗喜。 只要庆安帝有了念头,不怕日后没机会…… 第137章 四皇嫂,救命! 五日后 晋王府 顾承烬与苏梨浅欲前往温泉山庄。 一早,苏梨浅吩咐紫玉简单收拾出行带的衣物,吃食等必需品。 安排凌西从晋王府调派几个侍卫,前往凝香居守护。 她又叮咛蔡管家,“这次我和王爷要在外多逗留些时日,本王妃的母亲住在凝香居,蔡管家勤着过去看看。 需要帮助的地方,蔡管家帮忙打点一二。若是夫人身体有恙,安排和安堂大夫登门请脉。” “是,王妃放心,老奴一定尽心尽力。” 说话间,院外一个家丁跑了过来。 “王妃,户部尚书府的苏老夫人来了。” 苏梨浅面色一怔。 她心里清楚苏老夫人的来意。 在看了一眼顾承烬后,就抬步出了明月苑,快步来到府门处。 见到府外正杵着拐杖,脸色紧绷,目不转睛盯着门楣看的苏老夫人,她迎了上去。 “孙女见过祖母。” “梨浅,不必多礼。说起来,这还是祖母第一次来晋王府,果然是气派非凡。” 苏梨浅淡淡一笑,走过去搀着苏老夫人,“祖母既然来了,就进去坐坐吧。” “祖母就不进去了,有些话同你说了就走。” “那总要进来院子里吧?” 苏老夫人勉强一笑,这才迈步。 苏梨浅知道苏老夫人缘何抗拒,也不强人所难。 两人到了府门内,不再前行。 “梨浅,想必你知祖母来意。本来前几日就要来,奈何你父亲说找你没用,硬是不让来,但祖母心绪不宁啊。” “所以,祖母希望我如何做?” “大晟朝律法有亲亲相隐,亲人之间不得相告。你同刑部说,是你母亲自己失足跌落,好不好?” 听着苏老夫人恳求的话,苏梨浅面色平静无波。 自欺欺人,只为保下苏子渊? 她怕是还做不到! “祖母,如今已没有回旋的余地。” “渊儿是尚书府唯一的香火,若他真的……”苏老夫人掩面而泣,“尚书府就后继无人了。” 看着苏老夫人的眼泪,苏梨浅的心里闪过一丝柔软。 但,没有妥协的念头。 “苏子渊小小年纪,竟接连对亲人做出如此残暴之事,他该受到惩罚。” “可……” 这时,凌北和顾少荀从府外走了进来。 顾少荀人来疯似地跑过来,神采奕奕地说,“四皇嫂,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那不成器的弟弟今日判了。 刑部尚书考虑到此事的特殊性,上请父皇批准,父皇定的绞监候。这么快就落定了,四皇嫂你高兴吧!” 听及此。 苏梨浅掩嘴轻咳几声,赶忙对顾少荀挤眉弄眼,示意他闭嘴。 “怎,怎么了?”顾少荀不明所以。 凌北将顾少荀拉了回来,低声道,“王妃对面的,是尚书府苏老夫人。” 顾少荀立即闭上嘴巴,一扫方才的迷糊之色,挠了挠头,懊悔不已。 他灰溜溜地躲到了一旁。 此时,苏老夫人的脸色唰地阴黑下来。 那只抓着拐杖,苍老的手不禁用力几分,嘴巴也微微颤抖着。 一切都晚了,晚了…… “祖母知道渊儿不是乖孩子,可,可祖母心里就是不得劲。”她用帕子擦拭着眼泪。 苏梨浅轻抚着苏老夫人的后背。 不知庆安帝基于何种考量,定下此种量刑。 绞监候相当于现世的死缓。 若是有幸赶上大赦,是有第二次生的机会。 “要怪就怪苏九妄和宋芸,纵容无度。绞监候已经好过斩立决,至于日后,还是那句话,看他的造化。 苏老夫人已然不想再待下去,转身朝外走去。 苏梨浅知她去意已决,便也不再挽留,遂搀扶她到了马车上。 “凌北,你护送苏老夫人回尚书府。” “是,王妃。”凌北一跃上马,立于马车一侧,前往户部尚书府。 苏梨浅没再刻意说宽心的话,这个时候多说无益。 她放下车帘后,默默地看着马车远去,直至消失在视线里。 而后,转身进了院子。 顾少荀一下子蹿了出来,“四皇嫂这事不怪我,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是苏老夫人。” “你倒是真性情,心里的那股高兴劲儿显露无遗。” “我只是表里如一嘛!” 顾少荀陪着笑,紧紧跟在苏梨浅身后,朝明月苑走去。 “四皇嫂,我路上遇见凌北,他说今日你们要去温泉山庄,能不能算我一个?” “我没意见,你可以问问你四皇兄。” “不行!”院内传来顾承烬冰冷的声音。 顾少荀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子就跳到了明月苑内。 “为什么不可以?整个山庄很大,我去又不碍你们事,一起嘛!”顾少荀的眼神里流露出渴望的神情。 他之前听林羡阳说起那个山庄。 温泉山庄离京城稍远些,占地之大,环境之优美,他羡慕得不得了,忍不住想去看看。 “王爷,看他这么可怜,要不就让他去吧。”苏梨浅说。 顾承烬妥协,“去可以,到了那里离本王和王妃远点。” 顾少荀怔愣半刻,怎么着,他去丢人? 算了,他认怂。 “对了,能不能叫上宁浠可一起?” 话毕,顾少荀感觉一双深戾淡漠的眸子,犹如淬了毒一般,直直地落在他的身上。 毒性似是从前胸贯穿到整个后背。 他立刻躲到苏梨浅身后,“四皇嫂,救命!” 苏梨浅无奈摇头。 个头比她大,藏在后边顶什么用?难道顾承烬看不见? 她可帮不了。 本来顾承烬没有带旁人前去的意思,同意顾少荀前去,已是格外开恩。 结果,他得寸进尺。 这个时候,就是唐僧来了都得起杀心,更何况是顾承烬。 苏梨浅从顾少荀面前移开,走到顾承烬身边。 失去了遮挡物,顾少荀只得挺直腰板,讨好一笑。 “四皇兄,皇弟我还没媳妇呢,你行行好,帮帮忙嘛!” 趁着宁浠可对他心怀感激之余,他应该趁热打铁。 培养感情,刻不容缓。 “浠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你以什么理由将她带出京城?再者说,她不是讨厌你吗?”苏梨浅问。 “今非昔比,她现在对我比以前好了,真的。我是否可以用四皇嫂名义邀请她?” “要请你请,跟我和王爷无关,你也别用我们的名义。” “行,有四皇嫂这句话,本皇子自己想理由。” 宁浠可经常住在永安侯府别院,一住就是半个月。 也没见永安侯约束过她。 约出来总有办法。 说着,顾少荀以百米冲刺般的速度冲了出去,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第138章 浅浅,今晚你是本王的吗 苏梨浅和顾承烬刚坐上马车。 就听到身后马车疾驰而来的声音。 顾少荀和宁浠可下了马车,来到晋王府马车前。 “四皇兄,四皇嫂我们来了!我们若是再晚点,你们是不是就出发了?太不仗义了!”顾少荀抱怨着。 苏梨浅打开车帘,别有深意地望着两人。 她倒是好奇顾少荀是如何花言巧语,将宁浠可给骗了过来。 “见过晋王爷,晋王妃。”宁浠可满脸笑意,行了一礼。 “浠可不必客气。”苏梨浅说。 “四皇嫂,宁浠可毕竟是一个女子,以防别人闲话,让她和你坐一辆马车,我和四皇兄坐一辆马车如何?” 话落间,马车车帘嗖的一下,不友好地垂落下去。 “凌西,出发!”顾承烬的声音冷冽无温。 “是!” 凌西看着顾少荀,“九皇子,现在出发,你们也快上马车吧。” 九皇子太幼稚了。 这一路竟然想将王爷和王妃分开。 王爷怎么会同意呢? 顾少荀一脸无奈地看着宁浠可,“他们不愿意,那你同本皇子凑合一辆马车,本皇子保证不欺负你。” “那就上吧,还磨叽什么呢!”宁浠可爽快应了下来,抬步就走向马车。 她本来也没把这个当成事。 更何况跟顾少荀从小一起长大。 虽然父亲母亲常常教导她改改大大咧咧的性子,但她觉得这样挺好。 顾少荀立即跟了上去。 他心中暗自窃喜,谢谢四皇兄,你帮了皇弟大忙。 晋王府马车上。 “九皇子是动了真心,刚才让宁浠可同我一起,不过是怕浠可的名声受损,王爷你这车帘放得有点快。” “浅浅真的这样以为?恰巧,本王这一决定,正合他意。” 顾承烬摸着她肤若凝脂的小脸,深邃的眼眸里融着浅浅的柔情。 有他在,谁也别想把她从身边抢走,她只能待在他身边。 苏梨浅眉眼弯弯一笑,杏眸中掠过一丝柔美。 约莫两个时辰后。 马车穿过一段土道后,疾驰在一片茂盛的树林中,周围静得可怕。 只有马车辘辘声,以及哒哒的马蹄声。 苏梨浅有些饿了,从马车侧边暗盒里取出一盒糕点,打开盖子后,递给顾承烬一块。 顾承烬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没有接过的意思,“本王要吃浅浅咬过的。” “要不我嚼碎了喂你?”苏梨浅白了他一眼。 见他依旧不理会她悬在半空中的手。 索性,她干脆咬了一口,将剩下半块直接塞进他的嘴里。 “有受虐倾向!” 两人相视一笑。 彼此看清彼此眼眸中流露出来的款款爱意。 待基本裹腹后,苏梨浅收了糕点盒子,倒了两杯水,递给顾承烬一杯。 “这个不用我喝一半吧?” “王妃若愿意,本王也可以。”顾承烬眼眸含笑,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苏梨浅接连抿了几口,又将杯盏收拾妥当。 吃饱喝足,人就容易犯困。 她伸了个懒腰。 不经意抬眸间,刚想说话,她瞧见他滚动的喉结。 心里顿感不妙。 没有意外。 顾承烬一把拦腰抱起她,让其跨坐在他的身上,灼热的眼神里带着浓烈的占有欲。 苏梨浅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脖子,“顾承烬,这可是在路上,难不成你要野战!” “本王只是亲亲你,又不做别的。” “我信你个鬼……”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炙热,而又侵略性的吻,将她一张一翕的唇封得严严实实。 良久。 他的薄唇才从她娇艳欲滴的樱唇上移开。 他深情地吻着她的下巴,又辗转扫过她的侧脸,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际。 “浅浅真香。” 苏梨浅只觉耳畔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她无力地推拒着他,低声道,“承烬,一会儿凌西他们听到。” 顾承烬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薄唇对着他的耳畔低语,“浅浅,今晚你是本王的吗?”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一只大手也从背部移到了前面…… 苏梨浅的心被他的声音,他手上的动作撩得又痒又麻,一时呼吸有些急促,脸上也泛起羞赧之色。 说好的只亲,不做别的。 可这只手…… 她按住他的大手,“承烬,答应过你的,今晚会给你。” 顾承烬这才老实下来。 他紧紧环着她的腰身,头又向她的脖颈处扎了扎,静静地享受着她。 有她在身边,足够幸福。 “浅浅,遇见你真好!浅浅跟着本王,幸福吗?” “幸福,很幸福。” 第一次相见时,顾承烬就让他有种归属感。 一直被肯定,被爱,她一度认为自己是幸福的。 听到她的话,顾承烬唇角勾起向上的弧度。 简简单单几个字回应,足以支撑他走完余生。 两人均不再言语,默默感受着彼此。 忽而。 顾承烬的耳朵动了动,他猛地抬起头,搂着苏梨浅的腰肢,将她移到软榻上。 他紧紧环住她的肩膀,犹如铁钳一般难以撼动。 “凌西,凌北,有动静,吩咐王府侍卫守好九皇子的马车。” “是,属下明白。”凌西和凌北立刻警觉起来。 果不其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裹着风声,渐渐逼近。 马车右前方冒出一个白发银髯的老者,正艰难地跑着,并不时向后打出微弱的掌风。 看得出体力早已不支。 终于,一个前倾后,他重重地摔倒在地。 身后三四个蒙面黑衣人飞身而来,见老者已无力挣扎,打响几个口哨,欢呼起来。 其中一个黑衣人,手持利剑从空中径直刺向老者,“拿命来!” 就在剑落下的霎时,凌西手中射出的利箭裹着阵阵疾风,直直地将黑衣人手中的利剑打飞。 箭矢与利箭在空中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黑衣人循着利箭射出的方向看过来,厉声怒斥,“阁下少管闲事。” “今日管定了!”凌西说。 说着,他一挥手,王府侍卫蜂拥而上。 瞬时,树林间数个身影翻飞,刀剑碰撞,掌风对峙,树叶猎猎作响,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黑衣人没想到,眼前几人功力竟是如此深厚。 为首的人打出一个暗号,“走!反正那个老头也活不了!” 瞬间,几个黑衣人朝远方遁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凌西谨慎地走到老者身边,试探性地问,“他们为何追杀你?” “谢谢……你们,请阁下带我去找晋王妃,或是祁医师。救我,必谢!” 听及此,凌西一个闪身来到马车旁,“王爷,那个倒地的老头奄奄一息,他说要见王妃,让王妃救他。” 苏梨浅很意外,但她还是与顾承烬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 两人下了马车,朝老者走去…… 第139章 请你救我 顾承烬环视四周,未发现任何危险的气息。 老者缓缓抬眸,对上轮椅之上男人冷峻的眼神,付诸一笑,“晋王爷?” 他的视线又转到苏梨浅身上,“想必这位便是晋王妃?请你救我。” 他浑浊的眼神里闪过一抹强烈的求生欲,声音里亦带着深深的哀求之意。 苏梨浅默不作声,紧紧盯着他。 地上的男人年逾半百,蜷缩着身子,浑身无力地抽搐着。 一只手捂着腹部,脸上满是痛苦挣扎的神情,嘴角胡须上残存着白沫,瞳孔亦有放大迹象。 她意识到,他确实是病了。 “王爷,他病得很重,我给他看看。” 顾承烬一把拉住苏梨浅的手,没有放她立即上前。 “按住他!” “是!” 王府四个侍卫分别上前,按住老者的手和脚。 顾承烬这才放心地松开苏梨浅的手,让她过去检查。 苏梨浅向前几步,在老者身边蹲下,抬手快速搭上他的脉搏,启动人工智能级医疗设备和毒物检测。 须臾。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抬眸看着老者,脱口而出,“你吃了断肠草?” “坊间素传晋王妃医术高超,果不其然。是误食,以为是金银花。” 他一路逃避黑衣人的追杀,躲到悬崖处,几日未曾好好用过膳食。 直到那日,他饿得两眼冒金星,从包裹里拿出仅有的干粮后,接连咬了几口,不想被生生噎住。 情急之下,便从悬崖处抓了一把野草。 本想其汁液可以缓解,不成想身体发生了巨大痛感。 他这才意识到,可能误将断肠草当成了金银花。 苏梨浅立即给老者嘴里放了一粒药丸,“距离误服可是过去两三个时辰?” “已近三个时辰。” 从悬崖上逃离后,他试图前往京城,寻得解药。 奈何几个黑衣人穷追不舍,他辗转多个地方后,好不容易才到了这里。 渐渐地。 随着那粒药丸产生作用,老者身上的痛感减轻,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 “敢问晋王妃,在下这副残躯可还有救?”他的眼眸呆滞,目光也有散乱迹象。 苏梨浅徐徐起身,看了眼顾承烬,微微摇了摇头。 时间之久,体内肠子黑且黏结,错过催吐,洗胃的最好时辰,已出现呼吸衰竭现象。 断肠草,肝肠寸断,大抵就是如此。 她无能为力,也无意隐瞒。 “你来得太晚了,我给你的药只是缓解,无法救治。” “还有多久可以苟活?” “多则两三日,少则一日。” 老者无力地闭上双眼,紧蹙眉头,最终躲过了刺杀,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死于毒物之下。 “洪帮主为何离开苍狼帮,被人追杀至此?” “想不到晋王爷居然识得本帮主,本帮主这一遭也算没白走,哈哈哈……”洪帮主笑了出来,声线苍凉。 “需要本王派人送你去哪里吗?” 洪帮主摇了摇头,为时已晚。 他摸出腰间青铜杖,放在眼前,不舍得看了一眼,眼底透着怅然若失之意。 这一世,就此陨落。 心中有太多不甘。 忽而,他抬起手臂,将青铜杖伸向顾承烬的方向,“晋王爷,给。” 顾承烬半眯着眼睑,神色自若的眼眸里立时染上一抹若有若无的疑虑之色。 凌北立即扶起洪帮主,让其背靠着大树而坐,并从他手里接过青铜杖,呈给顾承烬。 “苍狼帮日后就交给晋王爷了,至于如何管理,晋王爷自行做主。青铜杖象征帮主身份,他们会听令于你。” 顾承烬拿在手里,有些迟疑,“就凭这个?” “有机关,只要按照本帮主说的密令,分别匹配,便可将其打开。” 凌北意会,立即上前,耳朵凑到洪帮主面前。 后又折返到顾承烬身边,将密令完完整整在其耳边讲出。 顾承烬按其操作一番。 瞬时,青铜杖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对折两半。 “只有帮主能解开此杖,晋王爷只需在苍狼帮一众弟子面前展示一遍即可。” “洪帮主为何要给本王?” “本帮主之所以被追杀,是之前下山后无意间看到青虎帮与当朝太子勾连的秘密,他们试图灭我。 太子势力太大,本帮主担心,青虎帮会借助太子势力灭了苍狼帮。 我们虽与朝廷不成一派,但不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弟子们不能无辜枉死他人之手,请晋王爷成全。” 顾承烬陷入沉思。 这段时日,他和林羡阳一直在城外山中布局,大量招兵买马。 苍狼帮的一众弟子身手了得,若能收编己用,确实是一个捷径。 洪帮主看向静静陪在顾承烬身边的苏梨浅,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本帮主掌管苍狼帮整整三十五个年头,如今还剩这一身功力。丫头,过来,抱你一颗药丸之恩。” 苏梨浅没有挪动脚步。 若没猜错,洪帮主是要将他毕生的功力传给她。 她需要功力不假,可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收了他的功力,意味着要了他的命。 “洪帮主,你且好生养几日。” “本帮主想活是真的,但身体状况自己清楚,晋王妃更清楚。既然命不久矣,不如将功力传给所需之人。” 苏梨浅一时陷入两难,下意识看向顾承烬。 顾承烬攥了攥她的手,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去吧!” 他懂习武之人临终前的念头,毕生功力或是带进黄土,或是传与有缘之人。 很明显,洪帮主选择了后者。 苏梨浅这才移动脚步,走到洪帮主面前,蹲了下去。 “洪帮主传功之恩,我苏梨浅永记于心。”她的眼眶微微湿润。 洪帮主只是轻轻一笑,便伸出一掌。 苏梨浅配合地伸出一掌。 顿时,她感觉一股强大的真气从他的手掌,传递至她的掌心。 但很快,她脸色苍白起来,神情痛苦,大脑一阵天旋地转。 “哇” 苏梨浅侧过头,向旁边吐了一口血。 见此情形,众人大惊失色。 “不好!” “晋王妃!”身后的宁浠可失声喊道。 说时迟那时快。 顾承烬一个弹跳从轮椅上飞了起来,打出体内功力,中断两人之间传功的动作。 他一把拉起就要歪倒下去的苏梨浅,搂在怀里,紧张不已。 大手放其背部,输出温和的真气,平衡她体内紊乱的气息。 少顷。 “浅浅,你怎么样?” 苏梨浅靠在他宽阔的胸膛里,一动不动,过了好久,神志才逐渐清晰起来。 她慢慢睁开眼睛,抬眸看去,“承烬,方才我不舒服,现在好多了。” “嗯,没事就好。”顾承烬紧绷的心松了几许。 第140章 浅浅,你真美 顾承烬的视线转移到洪帮主身上。 “洪帮主,你体内真气与王妃的身体融合并不好。” “本帮主也感到传功的难度,晋王妃毫无功力,本帮主的功力又过于强悍,她没办法通过内功引导。” 洪帮主的眼睛一眨不眨,望着面前挺拔伟岸的顾承烬。 他的眼里露出欣慰的笑容。 众人皆传晋王残腿,没想到事实有所出入。 晋王深藏不露,是懂隐忍的。 看来青铜杖交到晋王手里,是他做出的正确选择。 他朝顾承烬伸出一掌,“传功与你,苍狼帮日后有劳晋王爷,也劳烦晋王爷派人将我葬在苍狼帮的地界上。” 顾承烬有片刻踌躇。 方才,洪帮主将功力传给苏梨浅时,他满眼期待。 他希望她能有功力傍身。 这样,即便日后她离开他的视线,他也会安心不少。 看出他的踌躇,苏梨浅从他怀里移了出来。 “王爷,你去吧。”苏梨浅的眼神坚定。 顾承烬上前几步,伸出一掌,迎上洪帮主的手掌,调动体内真气,巧妙承接对方体内传出的功力。 约莫一盏茶时辰…… 洪帮主的手陡然垂下,脑袋也耷拉下去。 顾承烬收回手掌,微微攥握成拳,闭上眼睛,默默哀痛。 一时,后方站立的人屏息凝神,无一例外。 良久。 顾承烬才缓缓起身,脸上多了几分悲伤和无奈之色。 “凌北,安排王府侍卫准备一副上等的棺椁。另外,给暗卫传讯息,让林羡阳秘密过来,现在就来。” “是。”凌北领命后,便带着王府侍卫离开了。 “浅浅去马车里休息。” 苏梨浅摇摇头,“我不累,陪在王爷身边,我也安心。” 顾承烬便也没再相劝,拉着她在原地坐下,静静地陪在洪帮主身边。 顾少荀也出奇得安静,拉着宁浠可,默默在一旁坐下。 不足一个时辰。 林羡阳带着斗笠,一路施展轻功,到了暗卫告知的地点。 他一个旋身,径直飘落在顾承烬面前。 “王爷!” “嗯!” 顾承烬起身,与林羡阳向前方走去。 他将方才发生的情况,大致说给林羡阳听。 “羡阳,本王不便出面,这件事情你去做。”顾承烬将青铜杖递给林羡阳。 “是要招安吗?” “你在外围布好人马,做好周密计划。然后潜进苍狼帮,将洪帮主好生安葬在苍狼帮的土地上。 取得苍狼帮的信任,待时机成熟,里应外合,两面夹击青虎帮,最好能一击清剿大部。 然后,以帮主的名义,将苍狼帮的人打散编进山中军营,每日加以训练。” 林羡阳全神贯注听着顾承烬说的每一句话,对其心领神会。 父亲本就是将军,他耳濡目染,早已明白如何布局。 “羡阳,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对外暴露自己的身份。” “王爷放心,一会儿我适当易容。另外,在苍狼帮这段日子,可能无法抽身再去处理山中事务。” “无碍,本王会安排凌北和老六去,你只管先办妥这件事情。” “是。” 这时。 王府侍卫赶着一辆马车过来,车上一副崭新的棺椁甚是醒目。 侍卫来到顾承烬身前,抱拳行礼,“王爷,我们加了银两,紧赶慢赶,这副棺椁才定制出来。” 顾承烬点了点头。 他抬手打出一记掌风,瞬间,棺椁盖子唰地移动开来。 而后,他抱起洪帮主。 凌西即刻上前,“王爷,属下来吧!” “不用。”顾承烬继续着脚下步伐。 他将洪帮主的尸身轻轻放进了棺椁里,并合上盖子。 这是他对洪帮主传功与他的敬意,旁人无法代替。 林羡阳与顾承烬交换一个眼神后,带着王府两个侍卫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直到几人消失在视线里。 一行人才上了马车,继续朝温泉山庄前行。 马车上,顾承烬环着苏梨浅的肩膀,“浅浅,为缅怀洪帮主,可能我们要延后三五日圆房了。” “嗯。” 本来她也没着急,一直都是顾承烬抓耳挠腮,每日在她耳边软磨硬泡。 “功力没能成功传给浅浅,很遗憾。” “其实给到王爷是最好的,你之前功力失去五成,这次后,体内有多少功力?” “高于本王失去功力前的水平。” “真的?”苏梨浅眉梢微微扬起,眼神里多了一丝掩饰不住的神采。 “嗯。”顾承烬搂着她肩膀的手不禁紧了紧,“浅浅在身边,本王一次次逢凶化吉。” “王爷吉人自有天相。” 两人相视一笑。 “浅浅累了,躺会儿吧,本王陪你。” “好。” 说着,他扶她在软塌上躺下,紧紧搂她入怀。 …… 这段时日,苏梨浅与顾承烬在温泉山庄朝夕相处,形影不离。 岁月静好,彼此都很珍惜。 两人皆清楚,回到京城后,怕是另外一番光景。 五日后的傍晚。 两人手牵着手,一步一步走向卧房深处的温泉池。 里边,水汽氤氲,整个温泉池似是笼罩在仙境中一般。 顾承烬上手欲为苏梨浅解去衣襟。 不料,她一把拿掉他骨节分明的大手,背过身去,“我自己来。” 顾承烬便不再强求,快速褪去自己身上所着衣襟,走进了温泉池,伫立在水中,静静地盯着池上的动静。 磨磨蹭蹭后,苏梨浅徐徐从屏风后出来。 她瞄了一眼温泉池里翘首以盼的顾承烬后,又快速收回视线,低着头,走向温泉池。 顾承烬看她竟是穿着肚兜和底裤下来,嘴角无奈一扯。 “浅浅是要这样沐浴?” “怎么了?” 就在苏梨浅双脚迈进池内的时候,顾承烬一个跨步将她拉到身边。 一抬手,扯去她身上那层薄薄的布料。 “顾——承——烬!” 如此坦诚相见,苏梨浅只觉面颊霎时滚烫起来,低垂着眉眼,有些不敢看他。 “本王在呢,不用那么大声。” 顾承烬将她用力往前一拉,抬起她的下巴,望着她绯红的小脸。 那双盼兮美目,剪水双瞳,看得他如痴如醉。 “浅浅,你真美。” 顾承烬俯下身,绵长的吻铺天盖地吻了下去。 他吻上她的眼眸,鼻尖,嘴唇,由浅长辄止,到逐渐加深,直至感觉到她的推拒,他才缓缓放开她。 看着水珠顺着她身体的曲线滑落下去,他不禁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浅浅,本王要你。” 他的薄唇又吻上她的脖颈,肆意碾磨着,而后,一路向下…… 苏梨浅不禁后仰,身子起伏,悸动不已。 嘴里发出又娇又软的声音,“承烬~~~” “嗯!”顾承烬未抬眼,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两人纠缠了好一会儿。 “承烬,我们去卧房吧!” “浅浅如此迫不及待,那现在就去。” 顾承烬一脸满足,抱着她一跃飞出水面。 池边,他为她披上一条汗巾,用内功为她烘干打湿的发丝后,抱着她朝卧房走去…… 第141章 浅浅辛苦了 卧房内 顾承烬将苏梨浅轻轻地放在床榻上,而后欺身而上。 两人的目光深情对视。 苏梨浅好看的桃花眼里氤氲着令人沉醉的韵致,顾承烬看在眼里,爱在心里。 他的大手不自觉用力环着她的后背,本能地想要抱紧她,紧些,再紧些。 似乎,要将她狠狠地揉进身体里。 但总觉得还不够。 “本王好爱浅浅,好爱好爱,怎么办?”他的声音低沉暗哑。 苏梨浅环上他的脖子,微微抬起头,吻上他的薄唇。 顾承烬顺势反客为主,他的唇热烈,自上而下,一点点扫过,探索着她每一个角落,侵蚀着她每一寸神经。 那只手也经腋下向前移动过来,上下游离着…… 苏梨浅被他这样那样,身体颤抖不已,嘴里不禁喊着他的名字,“承烬,承烬……” “浅浅,叫夫君。” “夫君,夫君……” 苏梨浅的声音发颤,带着长长的尾音。 顾承烬拉过她的手,让她感知他身体上的灼热感…… 彼此轻轻探索着对方的身体。 突然…… “啊——” 苏梨浅惊呼一声。 一阵阵钻心的疼痛袭来,苏梨浅只觉自己像要死去一般。 她攀在顾承烬背上的手,力道不自觉加重,下意识张开嘴,晶莹的泪珠也顺着眼角流淌下来。 “顾承烬,我恨死你了……” 顾承烬抬起手,温柔地拂去她眼角的泪痕,眼里满是心疼,在她耳边说着抱歉的话。 但却不知疲倦地攫取着她,继续着未完的大业…… 两人的呼吸声越来越重…… 门外巡逻的凌西,站在风中,发丝凌乱,听着屋内床榻摇晃的声音,嘤嘤的哭泣声,顿时一阵脸红心跳。 这是他能听的吗? 王爷下了死命令,暗卫和王府侍卫严防死守,绝不能放进一只苍蝇。 可这声音? 凌西的眼神落在不远处凌北的身上,心中一阵欣喜,立即伸出一只手臂,招呼凌北近前。 凌北飞身而来。 只是刚一凑近,就听到里边传来粗重的声音,毋庸置疑,是他家王爷的。 “凌北,咱俩换……”凌西说。 “凌西你个瘪犊子!”居然想拉他下水!想害他! 凌北脚下一动,速度迅疾如风,飞掠而去。 凌西后面的话,被生生地咽了回去,眼底仅剩的一点笑意瞬时消失殆尽。 他不禁在心里怨念凌北不仗义。 不过是想和他对调一下位置,喘口气而已。 就这么难吗? 好吧,就当是王爷给他的福祉,反正他也不吃亏。 直到两个时辰后~ 凌西的耳朵才渐渐安静下来。 屋内也恢复了平静。 顾承烬翻身而下,躺在苏梨浅身边,将她紧紧束缚在怀里。 此时的苏梨浅已然疲惫不堪,软绵绵地窝在他宽阔的胸膛里。 “顾承烬,你下次还能再狠点吗?”苏梨浅反话正说。 顾承烬的唇角不禁浮起一抹熟稔的笑容,大手抚上她柔顺的发丝,“一切源于爱,本王对你用心,也用力。” 因她哭泣,方才,他已经很克制了。 苏梨浅抬起手,狠狠掐了他一把他强壮的胸膛,“打是亲,骂是爱,我这都是爱。” 听及此。 顾承烬深邃的眸子里泛着柔和的波光,垂眸望向静静躺在他怀里的女子。 他环着她背部的手,又紧了紧,“浅浅辛苦了。” “我都把自己交给你了,顾承烬,你以后对我好点啊。”苏梨浅的声音越来越弱。 “本王对你不好吗?” “好,但你要,一如,既往……” 苏梨浅未尽的话,淹没在她均匀的呼吸声中。 被顾承烬乐此不疲地折腾了许久,她早已筋疲力尽。 顾承烬抚了抚她柔顺的发丝,脸上尽是餍足,嘴角漾起好看的弧度。 在给她身后掩了掩被子后,大手一挥手,屋内的烛台悉数尽灭。 …… 翌日一早 已是日上三竿。 苏梨浅在顾承烬的怀中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睡晚,微微抬眸,望着身边绝色俊朗的男人。 感觉到怀里女子的动静,顾承烬的薄唇凑了过去,在她的脑门上落下深情一吻。 “浅浅醒了?!” “嗯,你怎么没起?”苏梨浅又往他怀中扎了扎,找了一个更加舒服的位置。 “想陪着浅浅。” 顾承烬的声线里带着深深的眷恋之意。 两人说话间。 隐隐约约中,听到门外的声音。 “见过九皇子!” “你们王爷还没起?” 凌西打了个哈欠,眼睛朝紧闭的房门看去,“正如九皇子所见。” 顾少荀百思不得其解。 四皇兄明明有早起的习惯。 这个时辰,房门仍然紧闭? 不正常! 怕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把门打开!” “九,九皇子,你,你,你要做什么?”凌西吓得话也说不利索了。 他一个箭步蹿了过去,双手展开,挡在门前。 这要是放九皇子进去,看到王爷和王妃温存的一面…… 九皇子是什么下场,他不知道。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自己头上这颗脑袋八成要搬家。 “本皇子怕他们出事。” “应该没,没事,王爷只是陪着王妃。” 见顾少荀脚步移动,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凌西立刻抄起一旁的棍子,眼神里充满警惕。 “凌西,你要打本皇子?”顾少荀的手先是指向凌西,而后折了个弯,指向自己,不可置信地问。 “是王爷的命令,说九皇子若来打扰,不,不用手下留情。” “你们王爷在里边,怎么下的命令?” “是昨晚下的命令,王爷有预见性。”凌西一本正经地说。 顾少荀先是惊愕几分,而后,嘴角扯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 这是提防着他呢! “四皇兄!”顾少荀欠着身子,扯着嗓子,朝里喊了一声。 “凌西,打断九皇子的腿!”顾承烬的声音从里边传了出来。 “别打!”顾少荀慌忙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还真是四皇兄下的命令啊! 够狠!!! 屋内。 顾承烬坐起身,正准备下去床榻。 苏梨浅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看着他背部横七竖八的红印子,“你这后背?” 顾承烬回眸,直勾勾地瞪着她,“浅浅还好意思问?你别跟本王说你不知道?” 苏梨浅突然想起自己昨晚确实抓了他,遂手掩嘴,冲他莞尔一笑。 可这能怪她吗? 她昨晚已经很隐忍了。 这可是她的第一次,她当时快要痛死,就差扇他一巴掌了。 “换你作女人,你也痛。你不仅哭,还得抓挠,说不定比我下手还要狠。” 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样子,顾承烬不禁哑然失笑。 他的指腹滑过她娇艳欲滴的唇,别有深意地说,“本王不怪你,日后你好好伺候本王。” “顾承烬,还没好好伺候你?你看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苏梨浅指着身上无数的草莓印,白了他一眼。 战斗力那么强,她昨晚差点被拆了。 顾承烬拧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满脸爱意地看着她。 待起身后,打横抱起她,朝温泉池走去,“浅浅,我们去沐浴,然后去用午膳。” 苏梨浅窝在他的怀里,不禁扶额。 昨晚寸缕不着地被他抱进卧房,今早又被原路送了回去…… 第142章 顾承烬,你对我真好 两人到了温泉池内。 顾承烬将苏梨浅放在池壁边,让其背靠石壁坐下。 “浅浅昨夜辛苦,现在本王伺候你沐浴。”顾承烬说着,就拿起一旁的汗巾,给她擦拭细腻的肌肤。 “顾承烬,你对我真好。” 她眉眼弯弯一笑,澄澈如水的眸子流露着款款柔情。 “浅浅不会才良心发现吧?”顾承烬戏谑一笑。 苏梨浅不理他的话。 她知他是故意如此说。 眼前的男人,精雕细琢的面容,再配以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不得不说,简直是完美至极。 越看越欢喜。 顺着她的视线,顾承烬望了一眼自己的腹肌,“浅浅喜欢?” “很有型,我当然喜欢了。” 苏梨浅风轻云淡地说。 幸亏这个男人残了几年,否则就凭这等容貌,这等身材,世家女子绝对如过江之鲫一般涌入晋王府。 “喜欢给你!” 顾承烬一把扔了汗巾,忽地扶她起身,让她整个人靠在池壁上。 他两只手抵在池壁上,狭长深邃的眸子定睛看着她,眼里的欲望喷薄而出。 “顾承烬,我是喜欢,可我没说要。昨晚那么久,你不累吗?” “本王不累,若不是考虑你累,本王昨晚还能坚持。” 说着,顾承烬拉过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搭在他的腹肌上,而后,又向下探了过去…… 终于,他体内极力压制的簇簇火苗,不可抑制地翻涌上来。 他俯下身,扣上她的后脑,那张薄唇立即凑了上去,贪婪地攫取着她樱红的唇。 ……半个时辰后。 顾承烬紧绷的身躯,终于得到了释放。 他健硕的身躯和她柔美的身子,紧紧贴合在一起。 他的头倚在她的肩膀上,声音蛊惑,“浅浅,若本王每日都想要,怎么办?” 苏梨浅一把推开他,狠狠瞪了他一眼,“痴心妄想!你也不怕秃噜皮!” 该死的男人,一点也不懂得节制。 估计还没把她榨干,他自己先肾虚了! “咕噜噜……” 此时,苏梨浅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顾承烬的大手扶上她的腰肢,轻轻一揽,腾空一跃,两人径直落在屏风后。 他快速披上一件中衣后,拿起一旁的汗巾,轻轻为她擦拭着身上的水珠。 而后,伺候她更衣。 原本惬意自在的苏梨浅,不经意瞥了一眼顾承烬。 在注意到他不时的吞咽动作后,苏梨浅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肚兜,背对他穿了起来。 “顾承烬,我可是为你身体着想,你收敛点,别吃了上顿惦下顿!” 望着她的背影,顾承烬嘴角一扯,难得有人训他。 他甘之如饴。 他从屏风上取下衣裳,自行更衣。 更衣完毕后。 两人手牵着手走了出去,来到正厅里。 苏梨浅打开了房门。 “王妃!”候在门外的紫玉一看是自家王妃,赶忙上前两步。 眼神瞄到自家王妃脖颈处密密麻麻的红色印记时,她立即羞怯地低垂下头。 “怎么了?”苏梨浅见紫玉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问道。 “没,没怎么。王妃,现在已是午时,传膳吗?” “传,我都要饿死了。” 苏梨浅伸了个懒腰,又摸了摸干瘪的小腹。 一直被顾承烬拖着,这会儿,她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得令后,紫玉便跑开了,往返几次,桌上已整整齐齐摆满了膳食。 她又识趣地进了里屋,收拾床榻上的被褥。 在看到那抹如红梅般的印记时,她的脸色一喜,遂将整个床单撤了下来。 紫玉转身到正厅,将床单拿给苏梨浅和顾承烬看。 “王爷,王妃,这个收拾起来吗?” “收起来吧。”苏梨浅淡淡地说。 “王妃身子不适,务必好生伺候着。”顾承烬说。 “是,奴婢知道。那王爷,王妃先用膳,有事喊奴婢。”紫玉低着头,匆匆出了屋子。 苏梨浅与顾承烬刚拿起筷子,就见顾少荀和宁浠可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四皇兄,四皇嫂,我和宁浠可不可以蹭顿饭?”顾少荀双手抱拳,讨好一笑。 “回自己的院吃去。”顾承烬冷冰冰地回应。 在温泉山庄的日子,他只想和苏梨浅单独相处。 闲杂人等,一律不见。 “四皇兄,来山庄五日了,这五日我们可一日都没敢前来打扰,今儿就通融一下嘛!” 看顾少荀乞求的样子,苏梨浅忍俊不禁。 她朝宁浠可伸出手,“浠可,过来坐!” “谢谢晋王妃。”宁浠可落落大方走了过去,在旁边坐下。 不经意间。 她的视线瞟到苏梨浅的脖子,那里布满大小不一,红中带紫的痕迹。 她不禁问道,“晋王妃,你脖子怎么了?” 苏梨浅怔愣片刻,恍然大悟。 怪不得紫玉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方才没照镜子,忽略了这点。 “没事。”苏梨浅尴尬一笑,下意识拢了拢衣领。 她薄嗔浅怒地看了一眼顾承烬。 后者只是不以为意一笑,若无其事地给苏梨浅布菜,“浅浅多吃点,补充补充体力。” 见宁浠可都坐下了。 顾少荀嬉皮笑脸地往顾承烬身边一坐,拿起筷子给顾承烬碗里夹了一个红烧鸡腿。 “四皇兄,你多吃一点。” 顾承烬盯着碗里的鸡腿,微微蹙眉,狭长的眸子里泛起一抹嫌弃之色。 好在顾少荀夹鸡腿的筷子是崭新的,他便不去计较。 “你们去哪玩了?”苏梨浅的视线,分别扫过顾少荀和宁浠可的脸。 两人这几日是不是磨合得很好? 她很好奇。 “我们去山庄后山了,登高而望,感觉很是不错。不过我们上午没转完,午后还想去另一面山转转,四皇嫂你也一起,我们去攀登。” “你四皇嫂身体不适,不宜爬山。”顾承烬说。 “生病了?”顾少荀问。 问完,他又瞬间心领神会。 一早他来时,两人还没起,晋王妃脖子上的印记,还身体不适…… 原来…… 还好凌西方才救他一命。 宁浠可的眼神也投向苏梨浅,脸上浮起一抹少女的羞涩之意。 捕捉到顾少荀和宁浠可意味深长的眼神,苏梨浅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里总共进来过三个人,紫玉,顾少荀,宁浠可。 短短工夫,顾承烬让几人都知道她身体不适了。 若是在晋王府,是不是要向王府内所有人通报一声。 这不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第143章 本皇子会娶她 午膳后 四人准备去后山的马场。 苏梨浅推着顾承烬,刚走到院子门口,就见永安侯走了过来。 宁浠可一看形势不妙,立即躬身躲到苏梨浅身后。 完了,父亲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微臣见过晋王爷,见过晋王妃,见过九皇子!”永安侯上前一一行礼。 “永安侯免礼。” “晋王爷,小女不懂事,偷偷溜出永安侯府,给王爷王妃添麻烦了,微臣现在就带小女回去。” 话毕,永安侯侧身望向藏匿在苏梨浅身后的宁浠可。 “浠可,不可无礼,同父亲回府。” 宁浠可犹豫几秒,知道躲不过。 便从容地走了出来,扯了扯衣襟,又抬手掩嘴,清了清嗓子。 她微微垂眸,没底气地说,“父亲,女儿只是出来消遣几日。” “你还未出阁,如此不是让旁人看了笑话。” 永安侯面色严肃,向后撇了撇头,示意她回去。 这几日,他一直以为她在别院小住。 直至他亲自去了别院后,才发现女儿和儿子竟然联合起来骗他。 “永安侯,你别怪宁浠可,是本皇子带她出来的。”顾少荀走到宁浠可身前,站定。 宁浠可抬眸间,看着出现在面前的背影,心神有一瞬恍惚。 九皇子竟然在维护她! “九皇子,不论如何,小女尚未婚配,日后若是遭人说了闲话,她这一辈子……”永安侯无力地垂下头,不住地叹气。 他知女儿从小就不拘小节,爽快活泼,对她也多有纵容。 这么多年,他也没把她当成女孩子养,可她如今毕竟年龄大了,到底顶不住旁人的闲言碎语。 “永安侯不必忧心,本皇子不会让她名节受损,本皇子会娶她。” “什,什么?”永安侯眼睛圆睁,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身后的宁浠可也吓了一跳。 这几日两人相处得很好,一起攀登,骑马,舞剑…… 关系确实改善不少。 可也没必要硬往自己身上揽吧? 宁浠可从身后拉了拉顾少荀的衣襟,低声道,“九皇子,你别上头啊,我爹可是会当真的。” “永安侯别质疑,本皇子说的是真心话。待回到京城后,本皇子会去找皇上赐婚。” 闻言,宁浠可顿时石化。 顾少荀要娶她? 就是那个经常欺负她的顾少荀? 这是来真格的,还是? “咳咳咳……”永安侯不禁轻咳几声。 他一时反应不过来,但脑子还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九皇子,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微臣不管九皇子今日这番话诚意几何,但皇子公主们的婚事,向来不是个人能决定的,所以九皇子慎言。” 说罢,永安侯投给宁浠可一个眼神。 “浠可,同父亲回府,你母亲因你擅自离京,正忧思深重。” 宁浠可一看这架势,深知今日必须要跟着回去了。 她慢慢悠悠从顾少荀身后绕了出来,双手交织在身前,乖乖地走到永安侯身边。 “父亲。” “嗯!” 永安侯收回视线,看向顾承烬,再次行礼,“晋王爷,微臣多有打扰,先行带小女离开,请王爷见谅。” 顾承烬点头应允。 永安侯便转身离开了。 宁浠可也快速转身,犹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紧紧跟在身后。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顾少荀一言不发。 苏梨浅斜睨了一眼顾少荀的脸色,捕捉到他眼里流露出来的不舍。 “九皇子,浠可已到了适婚年纪,你若心悦她,不妨早点行动。” “四皇嫂,我倒也想啊。”顾少荀无力地摇了摇头。 她之前对他一直很排斥,他哪里敢求赐婚圣旨。 这几日朝夕相处中,他对她言听计从,好不容易把她养得毛顺了。 就这么强行中断了? “四皇兄,四皇嫂,我也先回京城了。”顾少荀心里生着闷气,眼神也变得黯淡无光。 告辞后,他便朝温泉山庄大门走去。 苏梨浅盯着他气恼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 她继续推上顾承烬,朝马场走去。 “王爷,我瞧着,九皇子跟浠可大抵上是合适的。” “本王不管他们,只管浅浅同本王合适就行。” 苏梨浅笑而不语。 很快,两人就到了马场。 山庄里的马夫牵来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凌北立刻上前查看一番。 未发现任何异常后,他对顾承烬点了点头。 顾承烬身子轻轻一跃,健硕的身躯轻飘飘地落在了马背上。 他猛地一拉缰绳,马儿前蹄高高扬起,发出声声长嘶,他的身子也向后仰起。 待马儿前蹄落地,他紧握缰绳,一夹马腹,那匹马便如疾风般飞了起来。 苏梨浅的视线,跟着马背上的男人移动而移动。 他一袭黑大氅随风向后高高扬起,身姿矫健挺拔,气宇轩昂,身上的王者气息显露无疑。 “王妃,王爷已三年不曾骑过马,说来,这还是三年后第一次。”凌北眼神里闪烁着神采奕奕的光芒。 “看王爷骑马,属下突然想掉眼泪,怎么办?”凌西摸了摸发酸的鼻子,不禁吸了吸。 苏梨浅没说话,眼眶也不自觉泛起一抹湿润。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骑马。 她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种情景,意气风发的他,正站在战场上运筹帷幄,指挥若定。 他本就是血性男儿,该坐在马背上,而不是轮椅上。 她从心底为他高兴。 正在苏梨浅陷入沉思之际。 顾承烬一把扯住缰绳,已稳稳地停在她身边,如那从天而降的战神。 他朝她伸出一只修长的大手,“浅浅,上来。” 苏梨浅没有犹豫,立即抬手搭上他骨节分明的大手。 顾承烬轻轻一拉,她便稳稳地落在他身前。 马儿徐徐向前跑去。 他的身体紧紧贴着她的身体,双臂将她牢牢禁锢在身前,“浅浅怎么了?” 方才,他注意到她眼里的晶莹。 “没怎么,就是心里莫名感动。”苏梨浅回眸,嫣然一笑。 相对凝眸。 顾承烬在她的唇上蜻蜓点水,印上一吻。 而后,两人心照不宣一笑,继续围着马场前行。 “小道消息,父皇跟大臣秘密商讨,说将定西赤飞军给到本王,那个军营作为封地。 由本王替父皇守好西大门,日后无诏不得回京。不过,现在只是道听途说,还没有确切的消息。” 苏梨浅很震惊。 这不就是顾承烬刚站起来那一日,前去皇宫同庆安帝要,但庆安帝执意不松手的军营吗? 怎么现在有松口的迹象。 她眼睛微微眯起,难道是颖妃? “若是真的,王爷去吗?” “……边境军营生活肯定不如京城,浅浅想去吗?你若想去,本王可以考虑。你若不想去,本王不去。” 定西赤飞军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若能被他重新启用,实力不容小觑。 眼下,顾临风人马大部撤出,定西大将军赵奕主动权越来越大。 但里边仍然混迹顾临风两万将士,赵奕奈何不了顾临风的势力,发号施令时,常常受到掣肘。 若他去,或许可以扭转局面。 可他又担心她跟着自己受苦。 不去也罢。 如今深山里士兵训练正如火如荼,他也能打出一片天来。 第144章 相互取暖 “王爷是在担心我吗?我没有那么脆弱。我随遇而安,即便困苦我也能活出自己来。 当二者选其一时,王爷要优先选择最有利的。其他,诸如生活水准之类的,都可以暂时降低。” 她懂他这些年的不易。 她不想他因过多考虑自己,而做出不明智的选择,从而留有遗憾。 更何况,她也不认为军营里有多苦,既然能吃饱喝足,还会苦到哪里去。 “浅浅总是给本王力量。” “我们相互取暖。”苏梨浅清眸流转一笑,“若真有这个机会,我希望王爷能抓住。” 正在这时。 凌北施展轻功,身形一闪,径直飘落在马儿前面。 “王爷,老六来了。” “嗯!” 顾承烬揽着苏梨浅的腰肢,悬空而起,向前飞掠而去,两人稳稳落在轮椅上。 苏梨浅从他身上跳下来,推上他朝卧房方向走去。 进了院子,远远地瞧见,正厅外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男人正负手而立,若有所思地盯着前方。 在看到顾承烬的身影后,老六快走两步到其身边,连忙行礼,“见过王爷。” 他又抬眸看了一眼苏梨浅,随即身子一僵,眼神怔愣。 像,实在是太像了! “这是王妃。”顾承烬说。 老六这才回过神来,恭敬有礼地道,“属下见过王妃。” “不必多礼。” 老六是顾承烬得力部下。 形势需要,一直以月上梢画舫老板自居,以掩人耳目。 多年布局,背后积聚很多力量。 没有过多言语。 几人一同进了正厅。 “王爷,军营这段时日一切正常。隐居深山,这是得天独厚的条件。但规模壮大,属下担心有暴露的风险。” 顾承烬点了点头,“本王和林大少爷讨论过这件事,到时会分散在不同区域。等他回来,再定。” “是,属下明白。” “林大少爷怕是好久才能回去军营,这段时日你全权负责。有任何事情,可通过暗卫及时禀告本王!” “是!” 说着。 老六取下背部的包裹,掏出两个卷轴,用力一抖,分别展开后,放在桌子上。 “王爷,属下托西凉人绘制一幅西凉皇后的画像,与王爷之前托凌北给属下的那幅,简直是一模一样。” 顾承烬也定睛看了过去。 两幅画像上的女子,除了年龄差异,再无任何区别。 看来,西凉的郑使相没有撒谎。 苏梨浅凝眸望去,眼神里亦是疑问重重。 她之前分析时,排除了与西凉皇后有关系的可能性。 但画像上的女人同她毫无二致,她不得不怀疑起来。 “浅浅怎么看?” “我觉得其中应该有故事,但得知缘由的途径,怕是只有通过我的母亲。” 两人都陷入片刻沉思之中。 老六见这里没他什么事了,遂说道,“王爷,若是没有旁的事,属下先去山里监督操练情况。 ” “去吧!” 老六拱手行了一礼,一个闪身便离开了屋子。 瞬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 三日后一早 苏梨浅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又动了动身子,抬手拿掉放在她腰间的那只大手。 她刚要从顾承烬怀里挣脱出来,奈何又被他紧紧环住,动弹不得。 “承烬,你先让我起来。” “干什么去?本王还没抱够。” “一会儿告诉你。顾承烬你现在越来越懒了,以前都早起,现在每日都跟藤条似的缠我身上。” 还是甩都甩不掉的那种。 在外面,他以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示人。 在她这里,倒像个孩子似的。 顾承烬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了她。 在苏梨浅更衣出了房门后,他也不紧不慢地从床榻上坐起身,走到屏风处更衣。 整个上午,他再没见到她的身影。 出了正厅,便有浓浓的肉香味扑鼻而来,他深吸两口气。 目之所及,前方不远处,紫玉正蹲在一个烤架前,似是在烤着什么。 “王妃呢?” 听到声音,紫玉赶忙起身,小跑着过去,“王妃说王爷好生等着就是。” 无奈之下,顾承烬又转身回了屋子。 半日不见,如隔三秋。 见不到她,总感觉心里缺了点东西。 约莫一炷香时辰后。 紫玉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将上边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摆上桌。 少顷,苏梨浅也端着一个大的餐碟走了进来,放在桌上。 上边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是他所不曾见过的。 顾承烬的视线又落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怎么了?”苏梨浅诧异。 见到这么多好吃的,他的表情不应该是惊讶吗? 为什么他在笑话她? 顾承烬走过去,抬起手,指腹从她脸上勾下棕色粉状东西,放在她眼前。 苏梨浅这才意识到,定是她将可可粉弄到了脸上。 “顾承烬你关注点错了,你应该看看我的辛苦杰作。” “是,本王错了。”顾承烬拿出帕子,给她擦拭脸上的粉末。 “承烬,生辰快乐!” 蓦地,顾承烬的手顿在她的脸上。 今日是他的生辰,他忘记了。 然,她却记得,还为他操办这么多。 见到他的反应,苏梨浅问道,“你自己都忘记了是吗?” 说着,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处,“是不是很感动?我看看这里跳得慢,还是快?” “反正都是为你跳的,快慢不重要。” 两人在桌旁坐下。 苏梨浅语笑嫣然。 “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这个是精品烤鸭,就是你刚才见到紫玉一边转,一边烤的那个。” “还有果木烤牛排,江南红烧肉,摘星咕咾肉,果蔬沙拉汇……” 苏梨浅一一介绍着。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提拉米苏生日蛋糕上。 前世,提拉米苏和黑森林,是她最喜欢的口味。 “这是我做的生日蛋糕,生日时要吃。”说着,她拿起勺子切了一角,递到顾承烬嘴边,“王爷你尝尝。” 顾承烬配合地张开嘴巴,微微咀嚼后,眼前突然一亮。 “香醇浓沉,口感奇妙,本王以前怎么没见过这种东西?” “现在见到也不晚,我亲手做的,王爷可要赏脸多吃一些。” 顾承烬顺手接过苏梨浅手里的勺子,切了一口,递到她嘴边,“谢谢浅浅为本王准备的一切,你也吃。” 苏梨浅吃了一口,而后淡雅一笑。 两人这是在喂着吃,自己吃不香吗?! “王爷,你也尝尝我做的膳食。” 苏梨浅说完,眼巴巴地看着他,等着他的评价。 顾承烬分别尝了一口,“不错,味道都很好,本王喜欢。” “喜欢就好,那王爷把这些全吃了。” “王妃开始养猪了?” “你非要说自己是猪,我也没办法。”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氛围安安逸逸…… 第145章 都躺下,谁干活? 七日后 一早。 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斜斜地散落在地面上,摆件上,以及垂落的帐幔上,点点流光,斑驳几许。 帐幔内,苏梨浅徐徐睁开眼眸。 知道顾承烬就躺在身边,她安心不少。 她侧过身看着他的侧颜。 精雕细琢的脸上,线条多了几分松弛柔和,高挺的鼻梁,削薄轻抿的唇,处处透着绝色俊朗。 慵懒松散的中衣口,露出坚实的胸膛。 苏梨浅的小手,鬼使神差地顺着他半敞开的衣襟,探了进去。 触感不错,不错! 不料,顾承烬一个侧身,用力一带,一把将她裹进了怀里。 “浅浅是否承担得起后果?”顾承烬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苏梨浅的头顶上,声音里充满魅惑的气息。 “晋王爷还能再霸道些吗?” “能!” 说着,顾承烬一个翻身,就将她牢牢压制在身下。 注意到他眼神里缱绻着无尽的柔情,欲望正毫不掩饰地喷薄而出时,苏梨浅知道自己玩火了。 “承烬,你先躺下,我们慢慢说。” “都躺下,谁干活?” “那个,承烬你不是说今日要回去京城吗?你若折腾下去,又至少一两个时辰。”苏梨浅的声音略带急迫。 她心里嗔怪自己刚才干嘛要手欠! 明明知道他是什么性子,为何还要招惹他! “不打紧,我们先做重要的事情。” 眼见他的薄唇就要落下来,苏梨浅立刻抬手堵上,“时辰太久,凌西他们肯定会猜到,你不嫌丢人吗?” 说好的今日一早就出发。 可这房门大白日就紧闭,一闭还几个时辰,下人们不用动脑子,都知道怎么回事。 “丢人?”顾承烬的嘴角扯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何时在乎他们知道与否? 知道又如何? 顾承烬拿开她的手,将她的双手牢牢钳制在她的头顶上。 “他们猜他们的,我们做我们的。” “顾承烬,我事先跟你说好,你再如此消耗自己,等你以后成老头了,我可不照顾你!”苏梨浅的话里充满警告的意味。 “浅浅不是会医术嘛,你好好给本王调理调理就是。” 苏梨浅偏过去,一时哭笑不得。 曾几何时,不知都有谁对她冷嘲热讽,说她这辈子是要守活寡的。 可如今…… 事实证明,根本不是! “浅浅乖,这是本王爱你的方式。”他深沉的眸光里,透着点点笑意。 随即,顾承烬大手一挥,两人身上的中衣悉数尽落。 他看着她红透的脸颊,心中那份躁动再也控制不住。 身随心动,薄唇轻勾描绘,修长的手指极致爱抚着每一寸肌肤…… 感觉到他的指腹刚柔并济滑过时,苏梨浅心神荡漾,悸动不已,身体仿若触电一般,起伏扭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 顾承烬轻轻一揽她的腰肢,换个方向,从背后紧紧搂着她,手指拢着她耳际的碎发,看着她娇羞的脸庞。 薄唇便铺天盖地般落在她白皙的后脖颈上,骨节分明地大手也随着一路向下…… 两人的呼吸声越来越重。 ……一室旖旎。 直至一个半时辰后。 面前的男人血脉喷张,喉咙里发出连续,沉闷的声音…… 半晌。 顾承烬翻身而下,大手环着她的背部,在她身边静静躺下。 “浅浅的小脸红扑扑的,很美很美。” 苏梨浅的意识恢复如初,有气无力地说,“顾承烬,我迟早会死在你的魔爪下。” 她觉得身体快要散架一般。 方才,被他这样又那样,她险些招架不住。 “怎么会,本王那只能算是极致呵护。” “强词夺理!” “那浅浅日后可不可以也对本王主动些,本王不怕死在你的魔爪下。”顾承烬玩味一笑。 苏梨浅抬手掐上他的脸,又狠狠一拧。 想得还挺美?! 好一阵后,顾承烬才起身,打横抱起苏梨浅,朝卧房里的温泉池走去。 两人简单沐浴,更衣完毕后,走出卧房。 门打开的刹那。 门外三双眼睛齐刷刷地扫射过来。 几人心知肚明,默契地没有说话。 “紫玉,给王妃找件披风来。”顾承烬神色自若。 似乎,方才里边不曾发生过什么一样。 紫玉领命后,低着头跑过去。 她从已经收拾好的包裹里找来一件粉色的披风,快速折返回来,细心地给苏梨浅披在背上。 “出发!”顾承烬发号施令。 “王,王爷,我们是在山庄用午膳,还是找,找客栈用午膳。”凌西低垂眉眼,结结巴巴地问。 明明商议今日一早如期回城。 结果,足足晚了两个时辰。 害他们在外面苦苦等到午时。 更加诡异的是,做事的是王爷,害羞的却是他们三个。 这太不可思议了。 顾承烬抬眸看了一眼高高挂起的日头,已近午时。 “那就先在山庄用膳,然后出发。” 说罢,他牵起苏梨浅的手,又回到了正厅里,在椅子上安坐。 苏梨浅手肘抵在桌子上,托腮凝眸,薄嗔浅怒地说,“本来午时能回到王府,这次要天黑了才能到。” 顾承烬笑而不语。 一会儿的工夫。 紫玉便端来了膳食。 几人简单用过午膳后,未做停留,上了马车,直奔京城而去。 待回到王府时,天色已黑。 一路颠簸,苏梨浅早已疲惫不堪。 她简单用了些晚膳,洗漱后,便上了床榻。 …… 翌日一早 苏梨浅吩咐紫玉带上画像后,主仆二人就出了王府,坐上马车,马不停蹄地赶往凝香居。 一炷香时辰。 马车在凝香居门前缓缓停下。 守门家丁一看是苏梨浅,热情地将她迎了进去。 正在院里吩咐婢女做事的秋影,看到来人,立即小碎步跑了过去。 “奴婢见过晋王妃。” “免礼,夫人呢?” “夫人在屋子里呢,这段时日,夫人自己一个人待得烦闷,奴婢就给夫人买了一些话本消遣。” “你有心了。” 从上次离开京城,到今日,已经过去整整二十日。 她脑子里突然想起司弦。 “这段时日,司谷主来找过夫人吗?” “来过一次,不过夫人又拒绝了司谷主,唉!后来司谷主再来,夫人就直接回避不见了。奴婢瞧得出,司谷主走后,夫人其实也是不高兴的。” 苏梨浅点了点头。 上次同母亲说过,让她释怀,试着接受司弦。 如今看来,并不如预期。 或许母亲心里还是介意她生过孩子,觉得再也配不上司弦。 她抬步朝里走去。 “母亲。” 听着熟悉的声音,胡茵抬眸望去,看到门口笑意盈盈的苏梨浅。 她立即放下手中绣制的平安符,急匆匆走过去,拉住苏梨浅的手,满眼含笑。 “浅浅是才回来吗?母亲都想你了。来,快坐。” 第146章 这是西凉皇后吗 两人在桌旁坐下。 苏梨浅从桌上小竹篓里拿起一个蓝色布袋,眉欢眼笑地问,“母亲,这是平安符吗?” 胡茵拿起另一个平安符,放在眼前看了又看。 两个平安符,两种图案。 “浅浅,这两个是给你和晋王爷绣的,每人一个。保佑你们平平安安,顺顺遂遂。 你的是梨花图案,寓意富贵吉祥。晋王爷的是梅花图案,寓意坚韧不拔。 母亲才将图案绣完,还未填充棉花和香料,待日后收好边后,就让秋影送去晋王府给你。” 胡茵眉眼里透着兴奋。 只要她还能为她的浅浅做些什么,她就心满意足了。 “我替王爷谢谢母亲的心意。不过,母亲也不用急,慢慢做就是。” 苏梨浅莞尔一笑。 她又将平安符放进了竹篓里。 忽而。 她的脑子灵机一动,澄澈如水的眼眸粲然一笑。 “母亲,司谷主救了你,也救了王爷,我们还没有好好谢过他,但人情总归是要还的。 过几日,我安排聚一下,就在凝香居。母亲同他熟,到时有劳母亲张罗些符合他口味的饭菜如何?” 胡茵满面狐疑地看着苏梨浅。 浅浅只是表面上的意思吗? 仅仅只为感谢? “浅浅……” “母亲,这几日你想一想司谷主喜欢吃什么,喜欢穿什么,喜欢玩什么,列个清单。 然后差人送到晋王府,女儿按照清单,一并也给司谷主准备一些礼物。” “你这孩子,送个礼物还弄这么正式?” “也算不上正式,只是对恩人起码的尊重。” 她知道,顾承烬早已差人将谢礼送去药王谷。 如此做,不过是想让母亲回忆起过往的点点滴滴。 但愿这样,可以冲破她心里的那道防线。 事在人为嘛。 胡茵没有反驳苏梨浅的意思,勉强同意下来。 短暂的沉默后。 苏梨浅还是问出了心中思虑已久的问题。 “母亲,女儿有件事想跟你确认。” 看苏梨浅略带迟疑的样子,胡茵淡淡一笑,“浅浅有什么疑问,说出来就是,母亲定知无不言。” 苏梨浅环视一圈屋子,眼神示意屋内伺候的下人都出去。 婢女们低着头,识趣地走了出去,并轻轻关上了房门。 苏梨浅这才看向候在一旁的紫玉,“紫玉,将画像拿过来,展开。” “是!”紫玉小碎步上前,将卷轴徐徐展开,平铺在桌子上。 “母亲,这是西凉皇后吗?你是不是认识她?” 在看到那幅画像时,胡茵已经预感到有事情发生。 苏梨浅的话,更是将她直接拉入深渊。 她脸色苍白,眼睛圆睁,嘴巴半张,神色慌张,惊恐不已。 那只纤纤玉手紧紧抓握着桌沿儿,脑子完全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见胡茵反应过激,苏梨浅担心地攥住她颤抖着的双手。 “母亲,西凉的郑使相找过我,这幅画就是他交给我的,不排除他也在查这件事。 若其中真的有故事,我还是愿意从母亲嘴里得知真相,而不是旁人转述给我。” 胡茵脸色更是凝重。 自她在凝香居门口见过郑使相后,就知此事一定藏不住。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胡茵抽回手,站起身,背对苏梨浅,紧绷的脊背犹如上了弦的弓,抬起步伐,艰难地向前走上两步。 两只手交织在胸前,不停地相互摩擦,心里的不安愈发明显,痛苦好似将她整个人席卷。 片刻。 她微仰着头,声音发颤,“浅浅,如果说,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你信吗?” 苏梨浅也站起身,望着胡茵的背影,淡淡地问,“我是西凉皇后的女儿?” 胡茵无声地点了点头,泪水夺眶而出。 小心翼翼掩藏了十七年,终于还是再也藏不住。 苏梨浅赶忙绕到她身前,掏出帕子,给她擦拭眼泪,扶着她颤抖的身子,回到椅子上落座。 她也在旁边安然坐下。 “母亲,我想知道其中的秘密,你只需告诉我事情始末,至于怎么面对是我自己的事情。” 胡茵闭上眼睛,回忆着从前的事情。 多年来,这些事就像噩梦一般缠绕着她。 眼前人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可她疼她,爱她,整整十七年啊! 待她心情稍微舒展一些后。 她才徐徐开口。 “浅浅,母亲怀有身孕时,正赶上家母病重。于是,我前往娘家伺候一段时日,娘家距离西凉边界不远。 母亲有个手帕交,她嫁进西凉皇室作妃嫔,当时也怀有身孕。知我回了娘家,她派人接我,说陪她几日。 母亲当时挺着肚子,不想去,但盛情难却,又感念她为家母请了好大夫,送了名贵药材,于是跟着去了西凉。 我们生产日期相近,母亲不足月生下一个男孩,她生下一个女孩。 为了争夺高高在上的皇后之位,她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人换了我的孩子……” 胡茵早已泣不成声。 她捂着心口位置,不停地摇头。 若她当初执意不去西凉,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她的亲生儿子也不会和她分离十七年之久。 苏梨浅轻抚着胡茵的后背,陷入沉思,脑子里梳理着胡茵的话。 “母亲生的孩子成了手帕交的皇儿,她靠那个男孩稳固地位,登上后位。而我便是被抛弃的那个女孩,对吗?” 胡茵点了点头。 她拿着帕子,颤抖着手拭去脸上晶莹的泪水。 “既然她害母亲这么惨,母亲为何还要对她的女儿这么好呢?母亲不该将心里对她的恨加在我身上吗?” 她的记忆很清晰。 这么多年来,胡茵对原主始终如一,爱护有加。 从未有过半分苛责。 胡茵几乎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她,她也一度认为自己比其他的孩子幸福。 她对身世也从未生出过半分怀疑。 “母亲开始也是不能接受,可你只是一个孩子啊,母亲怎么能恨你,怎么能对你出手。” 从开始的不认同,到后来顺其自然,她抗争过,绝望过,也恨过。 中间心路历程,只有她自己清楚。 但终于出于一颗母亲的心,接纳了还是襁褓中的她。 “她抢走了你的孩子,母亲为何不写状子,揭露她的恶行,向旁人,向西凉皇室说出真实情况呢?” 她不明白母亲为何如此隐忍,如此委曲求全? 若一切查证属实,混淆皇室血脉是大罪。 西凉皇室不可能无动于衷。 第147章 我只有一个母亲 胡茵摇了摇头。 她不是没想过这种办法。 她甚至想过以死抗争,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那段时日,她派人盯着我,我根本就出不去。她还威胁我……” 胡茵低垂着头,手指攥了又攥,脸上的肌肉紧了又紧。 每说一句话,感觉心痛得如同被撕裂一般。 “她派人告诉我,若敢将此事透露出去半个字,导致她地位不保,性命堪忧,她一定会杀了我的孩子泄愤。 没过两日,她派人给我下了药,悄悄将我送出西凉。无奈之下,我辗转回了娘家,直到苏九妄来接我。” 多少个夜晚,她彻夜难眠。 对亲生孩子思念成魔,那段日子,她精神恍惚,浑浑噩噩,几乎要疯掉一般。 她感叹命运不济,感叹上天对她不公。 可她根本没有倾吐对象,一个人默默消化所有。 每一次想要就此死去的时候,苏梨浅的哭声总会将她错乱的思绪拉扯回来。 她又开始照顾苏梨浅。 如此日复一日,精神消磨,再缓过神,再消磨…… 在心理极度扭曲中,她活了下来。 “母亲,别哭了,女儿只是想问问你,没想到勾起你伤心的回忆。” “浅浅,你要回到她身边吗?”胡茵定定地看着她,神情紧绷,眼神焦虑,声音颤抖。 苏梨浅不是她的女儿,她没有理由干涉她任何。 可她不想失去她。 十七年来,她早已将她当成亲生女儿。 她再也承受不起亲人离自己而去的痛苦。 若不是有人提起这件事,她恐怕这辈子都不会说起,她会将这个秘密永远地带进坟墓。 苏梨浅笑了笑,但眼底尽是冷意。 她回去找西凉皇后,除非是脑子被驴踢的那日。 为了一己私欲,抛弃自己亲生骨肉的人,她这辈子都不会见。 “我只有一个母亲,永远都是你。” “真的?”胡茵破涕而笑,攥住苏梨浅的手,眼神里满含希望,“母亲瞒了你十七年,你不怪母亲吗?” “母亲何其不幸,忍受自己的亲生骨肉被夺走,却又无能为力。有幸成为母亲的女儿,这一生我很幸福。” 望着眼前的母亲,苏梨浅心里对她多了一丝心疼。 这辈子,她太苦了。 和司弦本是青梅竹马,却被迫分离。 忍受亲生骨肉被硬生生抢走,敢怨不敢言。 为救皇后,自己失去了孕育子嗣的能力。 同苏九妄琴瑟不调,在乡下独居十四年。 遭人暗害,差点失去生命。 太多太多…… 她不敢再想下去。 苏梨浅反握住胡茵的手,好生安慰,“以前是大手牵小手,日后换我小手牵母亲的大手。” 母亲本应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她身上,精神打压她,精神控制她,身体折磨她,但都没有。 一直将她视若己出,照顾有加。 试问又有谁能做到? 胡茵的眼神里有欣慰,有感动。 她养大的孩子,终究没让她失望。 “母亲想过与远在西凉的孩子再次相见吗?” “有浅浅朝夕相处,母亲早就认定你是亲生女儿了。同他可能是有缘无分,知他安好,母亲也别无他求了。” 胡茵说完,淡淡笑了笑。 再次相见,只会给她的孩子带来危险,只要他安好,不见也罢。 “嗯,母亲只管过好未来的日子就是。” “母亲现在什么都没有,这个宅邸,还有吃穿用度,一切全仰仗浅浅,母亲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胡茵的容颜憔悴几分,眼底有几分悲苦。 苏梨浅瞧出她眼神里的愧疚和无可奈何之色。 “这是反哺,女儿愿意。母亲不要有任何压力,也不要觉得自己是在倚仗王爷过活。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女儿挣的,母亲踏实用着就是。”苏梨浅眉眼弯弯一笑,眸底似有潋滟水光。 这么多年来,母亲实在太苦。 该苦尽甘来的。 现在,她心里唯一的念头——撮合母亲和司弦。 苏梨浅与胡茵又待了半个时辰后,才起身告辞,离开了凝香居。 …… 永安侯府 武将军骑着高头大马,来到永安侯府门前。 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 门口家丁即刻上前几步,行礼道,“见过武将军。” “你们侯爷在吗?” “回武将军,侯爷去了别院,估计要两个时辰后回来。” 武将军一想,两个时辰之久,没必要再等,改日再来也可以。 于是,转身一跃上马。 正欲离开之时。 一阵爽朗中极具嘲讽的声音从府门内传了出来,“这不是武将军吗?” 闻声,武将军拉着缰绳,调转马头,看到来人是宁浠可时,很是诧异。 眼前女子是云梦郡主,素爱舞剑弄棒,他多有耳闻,但两人之间似乎并没有交集。 可她的神情和语气里,无不充斥着鄙夷不屑。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仗着功勋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被宁浠可一顿训斥,武将军感到莫名其妙。 他堂堂大晟朝的将军,竟然被一个小丫头当街冷嘲热讽? “你就是云梦郡主吧?” “装什么装?我不是,难道你是?装成无辜的样子,实则道貌岸然!”宁浠可双臂环胸,斜睨着他。 武将军被雷得外焦里嫩。 他从马上跳了下来,走向府门位置。 宁浠可赶忙后退两步,指着他的脚,命令道,“你站住!再往前走,我告你欺负我!” 武将军顿住脚步,顿时,脸上青筋暴起,剑眉浓密锋锐。 “本将军何时得罪你了,要受你这般羞辱?看在永安侯的面子上,本将军不与你计较。” 说罢,他猛地一甩衣袖。 真是见鬼了! “武将军,你还有理了?你一个半截入土之人,怎么忍心让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给你做续弦呢?” 这可不是她杜撰出来的! 看他还如何嘴硬! 武将军眼神呆滞,麻木地看着同他叫嚣的女子。 半截入土,不假! 续弦?他什么时候让她做续弦了? “让你做续弦?”武将军斜飞入鬓的剑眉上挑,不可置信地问。 “别装了,有就是有!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 “哈哈哈……本将军都不知道的事情,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宁浠可望着武将军,快速眨巴着眼睛。 看他的样子倒不像装的。 他真的不知道? 不对呀,街上都有人议论,九皇子也知道了,他本人不知道? “是,是九皇子说的!”宁浠可理直气壮地说。 “……本将军以项上人头担保,绝无此事!” “……” 第148章 九皇子,不好了! 另一边 茶楼雅间里。 顾少荀翘着二郎腿,正悠哉悠哉地喝着茶。 他手里端着茶盏,随意晃动着,并不时将其放在鼻尖轻嗅。 香,实在是香。 正在这时。 一个侍卫喘着粗气,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 “九,九皇子不好了!” “怎么了,慌里慌张的!”顾少荀微微抬眸,斜睨过去,语气里带着些微责备之意。 “是,是云梦郡主,她跟武将军吵起来了。” 闻言,顾少荀蹭的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猝不及防之下,茶盏里的水径直洒向他的衣襟,他赶忙用手指弹了弹茶珠。 “你,你说云梦郡主同武将军?” “是,就在永安侯府,两人几乎要打起来了。” “快快快!快备车,快去!” 顾少荀面色如土,好看的丹凤眼里添了一抹慌乱,放下茶盏,抬步就朝外走去。 “是!”侍卫越过顾少荀,一个飞身就跳了下去。 到了茶楼外,他将停在一边的马车赶了过来。 不等马车停稳,顾少荀猛地一抬腿,整个人就钻进了马车里,“快走!” 宁浠可怎么同武将军碰面了? 糟了! 这次他是不是玩大了? 友好的关系刚刚建立起来,两人之间刚过几日安生日子,不会马上化成泡影吧? 那他之前的努力岂不是付之东流了? 唉! 为什么四皇兄能把四皇嫂骗得心服口服,他却不行呢? 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顾少荀一会儿捏着下巴,一会儿挠挠脖颈,一会儿唉声叹气,简直是如坐针毡。 心里越想,越是烦躁。 “快点!本皇子着急!” “是是是!”侍卫无奈应道。 他已经很快了,再快就要飞起来了。 主子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就告诉他这主意不靠谱,有崩了的可能,让他不要铤而走险。 主子却说,不经历风险,怎么可能成功呢! 这回好了,成功崩了。 很快。 马车就到了永安侯府那条街。 顾少荀探出车窗,远远的看见永安侯府外围着一群人,正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吁~~~” 随着一声勒马声,顾少荀已到了府门。 他挥手赶走了围观的众人。 在视线撞见宁浠可那可怕的眼神后,顾少荀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呼吸一凝,狠狠地咽了一口水。 他还是低估了这个小丫头片子对他的威慑力。 他认怂,总行吧? 顺着宁浠可的视线,武将军望了过去,见到来人是九皇子,赶忙转过身,俯身行礼。 “微臣见过九皇子。” 顾少荀没说话,厌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起身。 心里怨念他到这里来做什么?这不是诚心坏他的好事吗? “九皇子来了正好,云梦郡主坚称九皇子说的,说微臣要她做续弦……” “行了行了,磨磨唧唧的!”顾少荀抬手打断他的话,“没有的事,那是谣言,武将军你且回吧。” “可是事情不说清楚,微臣如何回?云梦郡主方才因为这事,将微臣好一顿臭骂。”武将军愤愤不平地说。 “你先回,这是无中生有,日后本皇子会跟你解释。” 本想着武将军与永安侯关联不多,他上次才以武将军的名义设个圈套。 从未想过事情会偏离方向。 听罢,武将军只能无奈地揺了摇头,再次行礼后,转身离开了府门,一跃上马离去。 至此。 府门只剩顾少荀与宁浠可二人。 “九皇子,当真是演了一出好戏!”宁浠可抱拳,做了一个假意钦佩的动作,“佩服佩服!” 顾少荀那颗心没来由地发慌,挠着脑袋,如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他向前走上两步,讪讪一笑。 “宁浠可,本皇子是跟你开个玩笑。” “玩笑?你们顾家果然如晋王妃所说,擅长坑蒙拐骗!”宁浠可的眼神里充满了敌意。 “本皇子知道错了,你可以原谅本皇子这一次吗?” “九皇子还有错的时候?稀奇,真是稀奇!九皇子回吧,永安侯府这庙太小,容不下九皇子这尊大佛。” 宁浠可说着,转身就朝府内走去。 顾少荀不理逐客令,赶忙跟了上去。 意识到身后跟着一个死皮赖脸的人时,宁浠可头也不回地说,“别跟着我,我嫌丢人。” “宁浠可,本皇子都认错了,你还想怎么样?” “臣女不想怎么样,可臣女的鞭子通身皮痒痒。”宁浠可抽出腰间的鞭子,向后一甩。 顾少荀赶忙后仰,又心累地后退几步。 完了,真的玩大发了。 毛顺没几天,这不,又开始炸毛了。 他定定地望着宁浠可越走越快的背影,“宁浠可,本皇子心悦你!” 听到震惊的话,原本疾步向前的宁浠可,倏地停下脚步。 她转过身,怒目而视,毫不客气地质问顾少荀。 “九皇子已戏弄过臣女一次,今日又要戏弄一次吗?没有这么欺负人的吧?” 她上次居然傻傻地信了他! 还对他感激不尽! 她真是个棒槌! “难道你宁浠可对本皇子就只有这个印象吗?” 顾少荀很苦恼。 眼下,说了真话,她都觉得他是在耍她。 “九皇子想让臣女对你有什么印象?” “上次说武将军要娶你,是本皇子的计策不假。本皇子只是想来个英雄救美,让你对本皇子的印象有所改观。 然后本皇子可以借此好好同你改善关系,再培养感情,再然后让你拜倒,仅此而已!” 宁浠可一时语塞,喉咙里似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 他居然来真的? 那在温泉山庄同父亲说要娶她也是真的? “本皇子已从实招来,宁浠可你能不能别跟本皇子怄气?” “不论九皇子说的真假,我跟九皇子恐怕只能做冤家。” 从小长到大,从小掐到大。 她就从没想过和他还能和平相处。 “宁浠可你这样说,本皇子就不高兴了。在温泉山庄时,你每日跟在我身边,不是挺高兴吗?你都忘了吗?” “没忘记,但那时我是感激九皇子给我摆平武将军的事。现在呢,一切都是圈套,臣女如何信任你?” “那个圈套只是想跟你拉近关系,别无其他,我们以后能不能试着相处?”顾少荀巴巴地望着宁浠可。 “不能!我才不跟骗子玩!” 说着,宁浠可转身就离开了。 顾少荀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完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貌似又回去了。 他深深呼出一口浊气。 武将军真该死,被骂就不能忍气吞声吗?非得弄清个来龙去脉? 这下好了,把他害惨了! 第149章 一切交由父皇定夺 这日一早 顾承烬正在院子里教苏梨浅练剑。 恰玉公公赶来晋王府。 “见过晋王爷!见过晋王妃!” “玉公公免礼!” “老奴来传皇上口谕,让晋王爷和晋王妃即刻进宫。” 苏梨浅与顾承烬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心知肚明,又默契地移开视线。 似乎,玉公公今日前来,验证了两人在温泉山庄谈论的内容。 见两人没有表态,玉公公四下张望一眼,又凑近顾承烬身边。 “王爷,皇上刚刚在御书房召见了领侍卫内大臣,辅国大将军,还有左右翼前锋营统领温大人等。 温大人对王爷亦是赞赏有加,这会儿几人才离开,皇上就回了永安宫,说要召见王爷。 趁皇上心头正盛,老奴劝王爷不要耽搁。千载难逢的机会,王爷这次可一定要把握住。” 听到温大人几个字,苏梨浅更加确认心中所想。 温初岭定是念及她救治温荞之恩,帮顾承烬美言几句。 她握上顾承烬的手,又紧了紧,掌心给他传递坚定的力量。 顾承烬凝视前方,仿若看到了三年前自己在定西军里的风采。 “有劳玉公公,本王和王妃即刻就去。” 候在不远处的凌西,一个箭步上前,递给玉公公一个银袋子,“这是王爷的心意,请公公收下,买杯茶吃。” 玉公公连连推拒,“王爷,这,这可当不得,老奴只是传个口谕。” “玉公公当得起,收下吧。” 玉公公叹了一口气,接下了银袋子,行礼后,便离开了晋王府。 苏梨浅与顾承烬也未做耽搁,回到卧房换了身衣裳。 两人手牵着手走出王府,上了马车,朝着皇宫方向,扬长而去。 …… 永安宫 苏梨浅推上顾承烬,缓缓走了进去。 “儿臣见过父皇!” 庆安帝一挥手,示意两人坐下。 苏梨浅推上顾承烬走到对面停下,她也在旁边的椅子上落座。 “朕看透了,不宣你进宫,你是从来不会主动进宫看看朕。最近,你身体如何?” “谢父皇挂念,儿臣很好。”顾承烬淡淡地说。 “最近西凉蠢蠢欲动,朕同几位大臣们商议过了,让你继续执掌定西军,你身体可吃得消?” 顾承烬心中了然。 西凉对每年向大晟朝贡一事,早有不满。 郑使相迟迟不离开大晟,想必是在观察大晟朝朝堂局势。 顾承烬抬起眼眸望向庆安帝,装作一脸吃惊的样子,“父皇是确定了吗?” “之前西凉就是你打的,战无不胜,所向披靡,朕信你。你熟悉西凉,身体也向好,倒是可以一试。” “儿臣愿意临危受命。” “好,不过嘛,先不急,承烬你先准备,一个月后再出发也不迟。” 庆安帝说完,看向候在一旁的玉公公。 玉公公会意,转身走向里厅,从盒子里取出定西军兵符,将其放在托盘上。 又快速折返回来,等待庆安帝发号施令。 庆安帝看着兵符,“三年前兵符一直在你手里,后来是朕收回来的。当时是情非得已,承烬也就不要再计较。 朕如今再还给你,只愿你能一如既往守好西大门,永远与朕站在同一条战线。” 听及此,顾承烬未说话,垂下眼眸,心里冷笑。 不过是临时需要用他,还要让他表忠心。 “玉公公,将兵符呈给晋王。” “皇上,且慢。” 不等玉公公应下,皇后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 身后跟着脸色凝重的顾临风。 正准备移步的玉公公蓦地停下脚步,抬眸斜睨庆安帝的脸色,识趣地退后两步给皇后让路。 “皇后怎么来了?” 皇后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皇上,臣妾新绣一个荷包,本是要送给皇上,不想在门外听到皇上的话。臣妾是无意之举,请皇上恕罪。” 早朝后,她就听闻庆安帝在御书房召见了几位品阶极高的武将。 后来又听说玉公公急匆匆出宫赶往晋王府。 她预感不妙,立刻赶了过来。 不想,竟然真的被她猜中。 说完,皇后从刘嬷嬷手里接过荷包,双手呈给庆安帝。 “皇上,臣妾在里边放了一些有助安神的香料。” 庆安帝接过荷包,放在鼻尖闻了闻后,又放在旁边的桌上。 “皇后有心了,坐吧。” “谢皇上!”皇后在一旁坐下。 “皇上,臣妾清楚后宫不得干政。臣妾知晋王是大晟朝的功臣不假,也知皇上再次启用晋王的缘由。 可大晟朝派个病恹恹的王爷前去坐镇,周边几国定以为大晟朝后继无人,说不定到时会群起而攻之,唉。” 皇后煞有介事地说。 她的脸上也故意表露出不安的神情。 借着叹气的间隙,她的眼睛又不着痕迹地瞟了顾承烬一眼。 “皇后可听说了,西凉经过几年休养生息,正摩拳擦掌,对我大晟虎视眈眈。”庆安帝说。 皇后微微抬起头,忧心忡忡地说,“最近一年,西凉确实不安分起来,臣妾只是说出心中的担忧。 太子派去的兵将被皇上要求撤回,若是不撤回,势必会同时威慑北齐和西凉。” 顾承烬半垂着眸子,但余光捕捉到皇后的眼神。 他嘴角一扯,冷眼旁观皇后的拙劣演技。 苏梨浅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说来说去,无非是担心顾承烬重掌定西赤飞军。 可顾临风是那块料吗? 不过是手里握有一半兵权,背后的势力大些罢了。 “母后,战场不是想当然,也不是光靠数量就能取胜的。” “依晋王妃的意思,只有晋王堪当此任吗?” “是否只有王爷堪当此任,儿臣不知。但王爷以往的战功如何,父皇最清楚。 正因为王爷前线浴血奋战,才换得父皇高枕无忧,母后悠哉度日,百姓安居乐业,不是吗?” “放肆!晋王妃你是要与本宫一较高下吗?还是晋王妃觉得大晟朝没了晋王爷,就真的没人了!” 面对苏梨浅的不遑多让,皇后恼羞成怒。 还没有人敢对她如此无礼! 苏梨浅站起身,行了一礼,不疾不徐地说,“父皇,事实胜于雄辩,一切交由父皇定夺。” 她不信庆安帝敢把定西军给顾临风。 本来庆安帝就忌惮顾临风的势力。 他之所以选择顾承烬,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强有力的帮手。 “皇后,这是朕的决定,你不要逾矩。”庆安帝脸上显露一丝不悦。 “可是……”皇后赶忙给一旁的顾临风使了个眼色。 第150章 承烬,你的腿? 顾临风抬眸,撞上皇后的视线,明白她眼神里的意思。 遂清了清嗓子后,站起身。 他先是看了一眼顾承烬,后者神色自若,沉默不语,脸上似是带着一种胜券在握的神情。 不可否认,深谙西凉,又杀伐果决,顾承烬是最佳人选。 但他也知道,庆安帝如此,是想有个人能牵制他。 顾临风收回视线,看向庆安帝,“父皇若派人过去镇守,有很多将军可以选择,晋王到底是腿脚多有不便。” “朕已同大臣商定,就晋王吧。” “儿臣知道父皇认可晋王过往的战绩,儿臣也认可。但凡晋王腿脚不是如今这般模样,儿臣都没有异议。” “是呀,皇上,臣妾觉得太子说的甚有道理。”皇后在一旁附和。 庆安帝有一瞬犹豫。 在御书房时,所有人都肯定顾承烬的功绩,但也皆提到顾承烬的腿疾。 只有温初岭坚称,腿不是主要问题,脑子才是主要问题。 现在,不管皇后还是太子,又都跟他提到顾承烬的腿。 氛围一度陷入僵局。 皇后和顾临风看到庆安帝些许踌躇的神情,心里有了片刻放松。 可就在两人沾沾自喜,以为动摇庆安帝的心时。 顾承烬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并走了两步! 他傲然挺立,玉树临风,向后用力一甩黑色大氅。 瞬时,霸气侧漏,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一发而不可收拾。 他面无表情地扫了一圈众人神态各异的脸色。 庆安帝一时傻眼,脸上尽是震惊之色,“承烬,你的腿?” “父皇,儿臣的腿好了。”顾承烬的声音低沉,给人一种深深的压迫感。 霎时。 顾临风张大嘴巴,那张邪魅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可思议,还有一抹狰狞之色。 皇后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交替变幻着不同的颜色。 她站起身,怒拍桌子,气急败坏地说,“晋王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瞒本宫!” “敢问母后,儿臣欺瞒你什么了?” “晋王妃别忘记,在长公主府时,你曾信誓旦旦地说过,晋王的腿你无能为力。如今,晋王的腿分明好了。大晟朝能治好晋王腿疾的人,除了晋王妃,本宫想不到第二个人。” 成婚前,顾承烬已是一个半截入土之人。 成婚后,身体渐好,绝处逢生。 若说不是苏梨浅,她打死不信! 苏梨浅清冷一笑,“怎么,王爷腿好了,母后反而不高兴了?” “皇后,你失态了!”庆安帝呵斥一声。 皇后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的扭曲之色,赶快收起方才重重拍在桌子上的手。 脸色略显慌乱之际,却又不得不强装镇定。 “皇上,晋王身体恢复是好事,臣妾替晋王高兴。臣妾之所以生气,是因为晋王妃欺上瞒下。” “父皇,儿臣从未欺瞒过母后。之前儿臣确实说过不能救王爷,后来受一本古书启发,侥幸一试。 前段时日,儿臣同王爷出了京城,想必父皇有所耳闻。儿臣同王爷去温泉山庄,就是疗养王爷的腿疾。” “晋王妃,你休要强词夺理!” 皇后的脸上隐约带着恨意。 可明明知道苏梨浅骗了她,但她又无可奈何。 顾承烬拉上苏梨浅的手,“王妃是否骗皇后重要吗?身为皇后的你就没有欺上过吗?皇后敢对天发誓吗?” 顾承烬冷冰冰的话,皇后听在耳里,立即吓得后退两步。 他唤她皇后,而不是母后,这是要如何? 她没忘记在瑞福寺时,顾承烬对她打出的警告一掌。 皇后缓缓坐下。 看着眼前的晋王夫妇如一对璧人,简直是郎才女貌,心里滋生出更深的恨意。 正在这时。 颖妃在丫鬟的搀扶下,扭动着娇软的身姿从外边走了进来。 “臣妾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 “颖妃坐吧。” 颖妃的眼神看了一眼面前挺拔威武,气宇轩昂的顾承烬,又快速掠过,视线落在苏梨浅脸上,别有深意一笑。 她在皇后下首位置坐定。 只是,刚一坐下,身子不由得前倾,一手捂着心口位置,一手用力抓着桌角。 “哇~~~” 颖妃呕吐不止。 贴身婢女赶忙给她轻抚后背。 “颖妃怎么了?”庆安帝问。 “没怎么,可能是吃坏肚子,这两日干呕了好几次。”颖妃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轻抿一口。 此时此刻,皇后眼神微眯,手指微微攥紧,那颗扭曲的心也跟着高度紧绷起来。 以她对女人的了解,颖妃八成又有了。 “晋王妃不是在吗?诊脉一看便知。”庆安帝说。 苏梨浅松开顾承烬的手,走到颖妃身前,温声细语地说,“颖妃娘娘,请。” 在颖妃将胳膊放在桌子上后,苏梨浅抬起纤纤玉手,便搭了上去。 没有意外,同她心里所想一样。 她盈盈福身,“恭喜皇上,颖妃娘娘有喜了。” 顾临风瞳孔骤缩,呆呆地看着颖妃。 好你个颖妃,刚刚离开他,就有了庆安帝的孩子! 故意给他难堪是吧? 皇后的眼底汹涌着滔天恨意,但还是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皮笑肉不笑地说,“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庆安帝顿时大喜,眼睛,鼻子,嘴巴一时乱颤,脸上乐开了花,犹如吃了蜜一样。 “好好好!朕就说自己还年轻。” 屋内所有人被庆安帝的话雷到了,皆低下头,默不作声。 庆安帝大手一挥,“看来,这是天意!玉公公,兵符呈给晋王。另外,朕还要重重赏赐颖妃。 晚些时候,记得宣太医去锦瑟宫给颖妃请脉,开些安胎的药补补。” 玉公公立即点头照做。 颖妃即刻起身,笑意盈盈地谢恩,“臣妾谢皇上恩宠。” “免礼,你只管好好养着身子!” 颖妃复又坐下,斜睨着皇后难看的脸色,眼神里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挑衅之色。 兵符到手。 苏梨浅和顾承烬不想停留下去,便行礼告辞。 看到两人轻车熟路地朝外走去,玉公公在身后提醒道,“晋王爷,轮椅?” 苏梨浅赶快往回走了几步,推上轮椅到顾承烬旁边,“王爷,你坐。” 顾承烬熟稔一笑,配合地坐了上去,由着苏梨浅推着向外走去。 众人看着两人毫不避讳地打情骂俏,皆目瞪口呆。 一个闹,一个竟然陪着? 而且当着庆安帝的面? 第151章 本王荤素不忌 看着庆安帝与颖妃浓情蜜意的眼神,皇后尴尬不已,眼神一时无处安放。 眼前这种奇怪的关系,一度令她感到窒息。 同庆安帝告辞后,皇后便和顾临风一前一后出了永安宫。 一路上,皇后脸色阴黑,眼睛里燃烧着簇簇火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晋王腿好,又得到了兵符。 颖妃怀有身孕。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晋王和晋王妃竟敢在本宫眼皮子底下,麻痹本宫这么久!” 一个隐瞒欺骗,一个韬光养晦。 瞒天过海! 这是对她赤裸裸的挑衅! “母后,眼下我们该如何做?” “母后早就说过,这个晋王妃不简单。太子当初也是一时糊涂,本来都嫁进太子府了,你非要将人直接踢给那个病秧子,到底是你沉不住气,这下好了,唉!” “母后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顾临风脸色惨白,紧蹙眉头,眼神里浮起一抹烦躁不安。 他做梦都没想到,顾承烬有站起来的那一日。 但事实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皇后重重叹了一口气,眉宇间透着难以纾解的凝重之色。 这事她也有责任。 顾临风成婚当日欲退婚,本来庆安帝觉得有损皇家威严,不同意的。 是她从中为顾临风帮腔,才得以退婚。 当时本以为一个乡下长大的女子,退了也就退了。 不想,却是给顾临风埋下一个祸根。 “晋王若真去了定西,那里将士势必一呼百应。纵你有两万将士在,你有太子威信在,可到底能左右晋王吗? 晋王妃一直跟本宫玩心眼,此人不可留,找个机会直接……”皇后意味深长地看着顾临风。 “哪有母后说的这么容易!”顾临风心里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绵无力。 若顾承烬如以前一般也就罢了。 现在不同,他站起来了。 以前追随他的人,势必会重新站他一方。 若他真的动了苏梨浅,被顾承烬抓住把柄后,说不定神不知鬼不觉就会让他直接毙命。 那种场景,光想想就让他瑟瑟发抖。 “太子,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好好谋划,母后也会另想办法。” 顾临风未说话,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目前的形势对他极其不利。 他是该好好规划一番。 “太子,你父皇松口让晋王执掌定西军,此事颖妃脱不了干系。颖妃每日霸占你父皇,没少吹枕边风。” “父皇真的受她蛊惑吗?” “受蛊惑是一定的,除此,你父皇多半也有自己的考虑,明显是要提防你。” 两个女人,一个晋王妃,一个颖妃。 皆同顾临风有过恩怨,如今均成为他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日后少招惹女人,不定哪个女人又要给你惹出个麻烦来。”皇后的话里充满警告的意味。 “儿臣哪里知道自己会这么背!”顾临风垂头丧气地说。 早知是今日这种局面,他当初就该将苏梨浅锁在太子府,哪怕塞到狗洞里,也绝不放她出去。 若时光倒流,他也定将颖妃投入河中,制造溺水假象,绝不让她苟活至今。 看到顾临风脸上自责的神情,皇后便也不再加以责备。 “太子妃如今已有两月身孕,让她好生养着,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儿臣知道。” “回去找谋士好好规划,切不可再掉以轻心。你手里那么多人,怎么就不用起来呢?” 皇后一脸疲惫,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 “儿臣回去会好好计划的。” “好,你能明白就好,这样母后也少操一份心。” 皇后挥了挥手,示意太子离开。 在刘嬷嬷的搀扶下,她迈着虚浮的步伐,回了琼华宫。 …… 另一边 苏梨浅与顾承烬上了马车。 “今日王爷亮了底牌,日后是不是再也用不到轮椅了?” “可以这么说。” 最不该知道他能站起来的人,都知道了。 旁人,更不用藏着掖着。 不出意外,他重新站起来的消息,用不了明日,便会不胫而走。 苏梨浅凝视着顾承烬,他一张脸长得恰到好处,如今又可以玉树临风般站立,面对众人。 她还真是走了个狗屎运。 “怎么,王妃看不够本王?” 顾承烬从她七分崇拜,三分醉人的桃花眼里,看到了依赖。 饶是坚如磐石之人都能融化,更何况是他那颗可以轻易被她左右的心。 他朝她伸出手,“来,坐本王腿上来。” “不去,你每天晚上抱我,还没抱够吗?” 每晚上下其手,爱不释手的。 生怕她从身边溜走似的。 “刚才浅浅的眼神带有勾引本王的意味,本王当然要满足你。” 说着,他一把将她拽过来。 猝不及防之下,苏梨浅已稳稳偏坐在他的腿上。 她抬手勾上他的脖子,“我只是看王爷长得好看,觉得自己捡了一个大便宜而已。” “今晚本王把自己交给你,这个大便宜,王妃要好好把握住。” 顾承烬直勾勾地看着她,而后,投给她一个自己去体会的眼神。 苏梨浅无奈笑出声来。 她懂他的言外之意。 满脑子就四个字:和你,睡觉。 这辈子算是折在他手里了。 “顾承烬,别忘记这是在马车里。还有,你能不能别这么不要脸。” “你我夫妻,在一起还要顾及脸面,那得少了多少乐趣。”顾承烬在她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 苏梨浅抚了抚被弹的脑门,“顾承烬,你又动手?!” “天地良心,本王只是轻轻弹的,跟爱抚一样,你不觉得吗?” 说着,顾承烬削薄轻抿的唇凑到她的脑门上,轻轻吻了吻。 而后,他的头靠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际,氛围极致暧昧。 “本王错了,不该弹你,晚上任你惩罚。为了纪念本王今日在众人面前站起来,晚上浅浅好好犒劳本王,浅尝辄止也行,深入交流也行,本王荤素不忌。” 苏梨浅不禁抚了抚额。 这是惩罚他吗? 这明明是惩罚她! 苏梨浅一把推开他的头,薄嗔浅怒,“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王爷这么不要脸的!” 看着她气嘟嘟的样子,顾承烬心里乐开了花。 他的王妃故作生气的样子,可爱至极。 他捧着她的脸,视线落在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上,深深地嘬了一口,又回味无穷。 “甜的。” 第152章 本王想给你买 两人说话间。 凌西缓缓勒住马车。 他捋了捋心口,大口大口喘着气息。 方才隐约听到马车里传出来的对话,虽不够清晰,但大体意思他明白。 他的耳朵呀,太受伤,经历了好几次摧残。 现在终于可以缓一缓了 “王爷,王妃,到了。” “嗯!” 顾承烬先行下了马车,随即,骨节分明的大手朝苏梨浅伸了过去。 苏梨浅扶着他修长的手走了下来,抬眸望去,定睛一看,是个首饰铺子。 她很意外。 “顾承烬,你是要给我买首饰吗?” 顾承烬点了点头。 “王府库房里有很多,根本不用买的。” “本王想给你买。” “我平时戴得其实并不多。” “若真的前往封地,虽然那里也可以买到,但质地肯定不如京城。我们买些带过去,高兴时你就戴着玩。” 让她跟着自己过去,已经很苦了。 他从心底里想为她考虑些事情。 苏梨浅温婉一笑。 既然顾承烬非要买给她,她索性挑几件好了。 两人手牵手朝铺子走去。 正在里边挑选首饰的世家小姐们,余光看到一个挺拔清隽的身影。 定睛望去。 男人一袭黑大氅,刀削般的脸,精致的五官仿若雕刻一般,浑身上下透着卓尔不群的英姿,矜贵傲然的气场。 哇~~~ 一众女子皆瞪大眼睛,半张着嘴巴,看着眼前贵气逼人的男人。 “晋,晋王爷?”其中一个女子满面狐疑地说。 “确实很像,但肯定不是,晋王爷是要坐轮椅的。” “京城什么时候有这么标致的男人了?” 女子刚说完,视线不经意落在身边的苏梨浅身上,顿时惊愕,这不是晋王妃吗? 她半掩着嘴巴,惊呼起来,“就,就是晋王爷,旁边是晋王妃!” 其他女子这才将目光从顾承烬身上移开,纷纷转到苏梨浅身上,不约而同地小声嘀咕,“真的是晋王妃。” 晋王爷居然站起来了?! 几人的目光,来回在苏梨浅和顾承烬身上徘徊。 天造地设,郎才女貌…… 首饰铺子里的掌柜察言观色。 在确认面前的男人就是晋王时,立即小跑着迎了上去,低头行礼道,“小的参见晋王爷,参见晋王妃。” 顾承烬颔首,“给晋王妃挑些上好的首饰。” “是,晋王爷,晋王妃里边请。”掌柜点头哈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顾承烬牵着苏梨浅的手,往柜台方向走去。 柜台里,琳琅满目的首饰,各色材质,一应俱全。 看得苏梨浅一时眼花缭乱。 “浅浅喜欢什么,可以自己挑。” 掌柜满脸堆笑,“晋王爷,晋王妃,这是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子,金银玉饰应有尽有,敢问晋王妃的喜好?” 苏梨浅环视一圈。 金饰类虽显贵气,但她平时很少佩戴。 她平常戴的皆是简单的玉和翡翠类。 “给我拿几样玉的,翡翠的看看。” “好嘞。”掌柜麻利地拿出几个套装,放在柜面上。 “晋王妃请看,这套是翡翠绿颜系列,玲珑剔透,有项坠,耳环,镯子,发簪。” “这套是梅花白玉系列,温润细腻,佩戴亦显温婉,高洁,很符合王妃的气质。” “这套是罕有的琉璃系列,流云璃彩,光彩夺目,是小店目前仅剩的一套,没有缺点。若非要说缺点,就是贵了点。” “这套是红宝石……” “好了!”顾承烬大手一挥,“所有这些都包上。” 掌柜傻眼了,他还没介绍完。 他拿出来的可都是上乘货色,价值不菲。 这,这六七套全要了? 闻言,苏梨浅立刻制止他,“我还没看完呢,戴不了这么多,选两样就好了,没必要都买。” “浅浅换着戴就行了。”顾承烬抚摸着她的头,满眼宠溺地说。 说罢,他看着掌柜,声音坚定,“都包起来。” “小……小的,这就……包,包。”掌柜咧着嘴,难掩心中喜悦,一时张口结舌。 晋王爷果然是大手笔。 做掌柜这么多年,他还鲜少见到如此买首饰的人。 凌西马上跟着掌柜过去付银票。 不远处的一众女子,眼神里皆透着艳羡沉醉的目光。 “晋王爷对王妃这么好,好羡慕啊!” “一出手就六七套,我可瞧见了,掌柜拿的都是贵的。” “别的不说,就那套琉璃首饰就要几千,上万银两。” “这套首饰我从去年惦记到今年,要哭了~” “晋王对王妃这么好,就算给他做妾肯定也幸福。要颜有颜,要身材有身材,想想就要发疯。”女子双手抱拳,抵着下巴,眼底满是幻想。 顾承烬目不斜视,牵着苏梨浅的手向外走去。 苏梨浅的余光瞥到女子们眼巴巴,如花痴一般看着顾承烬的眼神,遂看了过去。 视线相撞。 一众女子马上低下头,盈盈福身行了一礼。 苏梨浅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继续朝外走去。 首饰铺子外,一行人正翘首以盼,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交头接耳的声音不绝于耳。 “真的是晋王爷,晋王爷真的站起来了!” “晋王爷可是大晟朝的功臣,披甲上阵,战功赫赫。” “没有晋王爷,就没有我们百姓安居乐业。” 众人蜂拥而上,纷纷见礼,“草民参见晋王爷,参见晋王妃。” “免礼!” 身后赶来的凌西赶忙上前说,“你们的热情,王爷和王妃都收到了。请让一让,王爷王妃还要回府。” 众人这才自觉地分立两侧,中间让出一条路来,目送顾承烬和苏梨浅离去。 两人上了马车后,顾承烬朝外喊道,“凌西,去成衣铺子。” “不……不用去了,直接回府,不,去凝香居。”苏梨浅立刻拒绝。 去了成衣铺子,情景大抵同首饰铺子一样。 不过是买些云锦,蜀锦之类,再来些各式缎子,到时差紫玉去就好了。 顾承烬现在成了显眼包,有他在,根本就不可能好好逛街了。 看看那些女子们如狼似虎的眼神,就差直接上来把他扑倒了。 “怎么了?” “顾承烬,你不会没看到那些女子的眼神吧?我怕他们把你吃了,也怕你沾花惹草。”苏梨浅似嗔似怪地说。 “吃醋了?”他眼眸含笑,目光柔情似水,透着深深的眷恋和爱意。 他知道他还是个瘫子时,旁人对她冷嘲热讽,多有奚落。 如今,自然要让众人知道他站起来了,为她撑腰。 “我才不吃醋呢,若你能被别人轻易就抢走,不等你说话,我立刻就踹了你。” 苏梨浅说完,又不解恨地补充道,“对了,踹你之前,先打断你的腿!” “浅浅对本王真狠。” 顾承烬深邃的眼眸里染上一抹似笑非笑,还有一抹宠溺…… 第153章 本谷主说到做到 凝香居 苏梨浅与顾承烬从首饰铺出来后,直奔凝香居。 在府门看到正徘徊的司弦。 见他犹犹豫豫,裹足不前的样子,苏梨浅从身后喊了一声,“司谷主!” 司弦应声回眸,目光如炬的眼睛看到并肩而立的两人时,先是一怔。 继而,皱起眉头,眼睛不自觉地向下移动,最后落在顾承烬的双腿位置。 在药王谷解蛊时,他记得顾承烬从轮椅上移至床榻上,靠的轻功。 当时,他还一度替他感到惋惜。 司弦缓缓抬起眼眸,点了点头,爽朗一笑,“晋王爷果真深藏不露!” 顾承烬笑而不语。 几人默契地朝院子内走去。 苏梨浅望向顾承烬,“王爷,你去凉亭那坐会儿,我有几句话想和司谷主说。” “嗯!” 苏梨浅与司弦朝假山位置走去。 两人边走边说。 “司谷主,我知道你对我母亲的情意,但你知道母亲为何不愿意接受你吗?” “她是担心自己嫁过人?” “这是一方面原因,母亲嫁过人,还生过孩子。另外,她十几年前落下过病根儿,不能再生育了。” 苏梨浅盯着司弦,一本正经地说。 她很清楚,这个年代的男人,最在乎莫过于绵延子嗣。 “没有她,本谷主宁愿一辈子不娶,哪里还会在乎她是否能生养。” 司弦几乎在苏梨浅话落之际,就干脆利落地给出了答案。 听及此,苏梨浅替胡茵感到高兴。 但心里也替司弦感到难过,如此好的男人,为什么当初偏偏爱而不得? 上天对两人太不公平了。 “司谷主,过段时日,我和王爷要去定西封地了。” 苏梨浅的话,司弦很意外。 他顿住脚步,眼睛定在苏梨浅脸上。 “你们要离开京城?” “是的,所以这也是王爷今日站起来的原因,一切顺利的话,用不了一个月。” “……那,你母亲?”司弦手指微微攥握,心也跟着紧绷起来。 “对于母亲,我有两种安排。一是,我将母亲留下,让她和司谷主生活在药王谷,幸福地过完后半生。 但我有一点隐忧,万一有人对付不到我和王爷,拿母亲下手,药王谷上下能否保证母亲的安危? 若是不能,我只能坚持我的第二个安排,带母亲前往封地。母亲这一生很苦,我不想她再受罪。” 闻言,司弦的心紧张不已。 他和胡茵兜兜转转,好不容易有了走到一起的可能。 他怎么可能让她再次离开。 “让你母亲留下吧,本谷主会照顾好她。若有人要对付药王谷,本谷主施以阵法,定保你母亲安然无恙。” 除他之外。 他药王谷那一众弟子,也绝对不是吃素的。 “你会阵法?”苏梨浅很惊讶。 “是,现在太平盛世,药王谷没有设防,以至于上次晋王爷几人能顺利上到谷内。 若真是发生动乱,阵法设防,旁人休想踏入药王谷半步。你放心,本谷主说到做到!”司弦信誓旦旦地说。 苏梨浅点了点头,她信司弦的话。 她也信司弦会照顾好胡茵的余生。 两人能走到一起,皆大欢喜,从此不辜负彼此。 “母亲心里是有司谷主的,只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既然司谷主也做了保证,我会劝说母亲同你回药王谷。” “那本谷主现在就准备婚书吗?” 苏梨浅心里绷着笑。 司弦这也太着急了吧? 她还没有成功劝说胡茵,他已开始计划下一步。 “不急,这件事情司谷主和母亲商议吧。” “好。”司弦连连点头。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希冀。 终于要苦尽甘来了。 直到苏梨浅看见前方胡茵的身影时,才结束了对话。 她快步上前,揽上胡茵的胳膊,朝内院折返回去。 司弦和顾承烬则远远地跟在后面。 “浅浅,这不合规矩,母亲还没给晋王爷请安。”胡茵略带嗔怪地说,意欲返回去。 “母亲放心,王爷是不会同你计较的。”苏梨浅娇柔婉转一笑。 “你这孩子。”胡茵爱抚地拍了拍苏梨浅的手。 “母亲,我和王爷大概一个月内会去定西军营。” “这么急吗?” 苏梨浅点了点头,“定西军营对王爷来说很重要,他在哪儿,我便在哪儿。” 胡茵未说话。 心里有一瞬难过,才相聚,却又要不得不分开。 命运弄人啊! 看出胡茵眼神里的焦虑,苏梨浅软声软语地说,“母亲,不要为我担心,我日后还会回到京城。 如今唯一放心不下的是母亲。你的人生没有几年可以蹉跎,司谷主追你如此,你也有心,就成全彼此吧。” “母亲只会是他的累赘,也不能生育了……” “母亲,我同司弦聊过,他不在意。即便没有孩子又如何?司谷主想要的是母亲,又不是孩子。” 说完,苏梨浅话锋一转。 她的脸上浮起一抹喜色,对着胡茵眨了眨眼睛。 “女儿之前给母亲的汤药里,加了调理的药物,或许会有奇迹发生。” 胡茵意会苏梨浅的意思。 被自己的女儿这么一说,她的脸上立刻涌上一抹羞红,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苏梨浅的手。 她又下意识扭头看向身后的司弦,幸亏距离足够远。 苏梨浅讪讪一笑。 “我和王爷离开京城之前,母亲就同司谷主回到药王谷,那里能保母亲平安无虞。” 胡茵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算是无声地默认了苏梨浅的话。 说话间,几人到了正厅。 皆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司弦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胡茵,触及到她脸上略带害羞的表情,浅浅地讨好一笑。 这时,秋影和一众丫鬟纷纷端来丰盛的菜肴,摆满了桌子。 “母亲,这些都是司谷主爱吃的菜吗?”苏梨浅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故意发问。 “你问他吧。”胡茵低垂眼眸,压低声音说道。 司弦识趣地拿起筷子,给胡茵的碗里夹了一块樱桃肉。 “我和你母亲口味相似,这些是我爱吃的,也是你母亲爱吃的。” 捕捉到两人眉目传情的一幕,苏梨浅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顾承烬。 顾承烬朝外望去。 凌西会意,紧张地跑了进来。 “王爷,王妃,王府出了点急事,需要你们回去处理一下。” “母亲,那你和司谷主好好用膳,我和王爷先行回府。”苏梨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不等胡茵说话,她已拉着顾承烬朝外走去。 “浅浅……”胡茵也站了起来,往正厅门口追出去两步。 “母亲不用等我们了。” 苏梨浅没有回头,声音消失在院子里。 紧接着,就见两个人出了主院,便没了踪影。 司弦站在胡茵身后,谨小慎微地问,“他们有事,就让他们去吧,我们用膳?” 胡茵这才折返回去,心里嗔怪苏梨浅自作主张…… 第154章 想本王了? 苏梨浅和顾承烬没有顿步,上了马车,直奔王府而去。 “谢谢王爷的配合。” “浅浅说谢岂不是见外,到时,只需……” 苏梨浅立刻堵上他的嘴。 不用听,她已猜到后面的内容。 “王爷,你正经点!” 顾承烬拿开她的手,握在手里把玩,眼神中透着轻松的神色,“本王明明什么都没说,浅浅偏要无端揣测。” 苏梨浅无奈叹气。 反倒是她想得复杂了。 好吧。 “王爷,我们方才离开是不是很对?气氛到了,互诉衷肠,保证他们感情可以立即升温。” 苏梨浅眉眼弯弯一笑,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母亲总算有了一个好的归宿,她的心也跟着安稳起来。 “浅浅认为对就对,但你貌似还没跟本王说起那幅画像的事。” “我是西凉皇后的亲生女儿,但她为了皇后之位将我抛弃了……”苏梨浅将事情始末和盘托出。 顾承烬并未感到意外。 在确认画像上的女人就是西凉皇后时,他就有一种感觉,世间如此相像之人绝不是巧合。 冥冥之中,他认为苏梨浅定是同西凉皇后有关系。 他抚了抚她柔顺的发丝,眼底尽是怜惜和心疼。 不幸中的万幸,她遇到的是胡茵,没有将她二次抛弃。 “王爷当初打西凉的时候,就该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 看着苏梨浅不解恨的样子,顾承烬淡淡笑了笑,“日后本王封你为副将,你带兵将西凉灭了。” “等我研究点东西出来,说不定真的可以镇住他们。” 两人说话间,凌西的声音传了进来。 “王爷,王妃,王府到了。” 苏梨浅与顾承烬一前一后下了马车,视线正对上祁川冷清的目光。 “祁川。”顾承烬喊了一声。 祁川见到顾承烬挺拔的身姿款款而来,并未觉得意外。 他来王府的路上,百姓们议论最多的就是晋王站起来的事情。 更何况,他早就知道顾承烬的腿好了,便也不足为奇。 “晋王爷,晋王妃,多有打扰。” “走,进去说。” 一行三人到了王府院子内。 祁川停下步伐,“晋王爷,我就不进去了,我是来同你和晋王妃辞行的。” “什么时候走?本王以酒为你饯行。” “不用,今晚就走。” 说着,祁川从衣袖里掏出一根柳枝,“我知晋王什么都有,三年的情意不是用金银来衡量的。今儿以柳枝相送,愿晋王未来生命力顽强如它。” 顾承烬欣然接过,“三年来,谢谢你,这份礼物弥足珍贵,本王很珍惜。” “我们也算是惺惺相惜。” 祁川收回视线,又从衣袖里拿出一串珠子,递给苏梨浅。 “晋王妃,认识你我很高兴,似是找到人生知己一般。这是一串幸运珠,当做留念,它会给你带来好运。” 苏梨浅犹豫之下,看了一眼顾承烬后,还是接了过来。 通体红透的珠子,质地细腻油润,犹如她在前世见过的南红玛瑙。 她抬起眼眸,莞尔一笑,眼底掠过一丝柔美。 “谢谢祁川,不过时间太仓促,我好像来不及给你准备送行礼物了。” “晋王妃客气了。” 祁川佯装无意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一瞬的闪躲。 这一刻,他好羡慕顾承烬,身边有这样一位有趣的女子相伴。 顾承烬察觉到祁川眼神里的慌乱之色,虽转瞬即逝,但他看得真切。 “本王会给定西大将军赵奕传信,需要的话,他会助你一臂之力。” “嗯,我回到北齐后,在大晟朝躲藏的三年有可能会暴露。不知是否会波及到晋王,晋王还是未雨绸缪,做好万全之策,有备无患的好。” “嗯!” 顾承烬明白祁川的意思。 无非是别有用心之人,在得知祁川的真实身份是北齐五皇子时,给他扣上一个勾结北齐的罪名。 “今日一别,不知今后是否还有见面的机会?”祁川不禁感慨。 昔日里,那双看似锋利的眼眸,此刻,正透着丝丝不舍。 这个院子,三年来,他来过无数次。 眼前的人,他也见过许多次,同病相怜,彼此建立了深厚的情意。 “有缘还会再相见,本王和王妃过段时日要去定西军营,可能要常驻一些日子。” “相比京城,封地离北齐要近得多,有缘再见。” 说完,祁川告辞离开。 顾承烬将他送至王府门口,挥手作别。 …… 午后,顾承烬便出了王府。 直到晚膳后,苏梨浅未见他的半点踪影。 卧房内。 红烛摇曳,整个房间徜徉在一片柔和的光影之中,安静而又祥和。 床榻之上,苏梨浅只感觉困意渐渐袭来,无力地闭上眼睛。 就在她刚刚进入清浅的睡意之时,一阵阵淡淡的冷木香扑鼻而入。 她知道,他回来了。 苏梨浅翻了个身,钻进顾承烬的怀里,“顾承烬,你怎么才回来?” 顾承烬顺势环上她的后背,极尽宠溺地说,“想本王了?” “习惯你在身边,你不在,总觉得房里空落落的。”苏梨浅的声音娇软慵懒,带着撒娇的意味。 顾承烬听在耳里,乐在心里。 他喜欢她依赖自己的样子,心里不由得生出一分保护欲。 “刚刚见完林羡阳和老六,特殊时期,白日见不方便。” 在离开京城之前,他需要做好周全部署,严阵以待。 “交代好了吗?” “嗯,本王将凌北留在山中军营了。” 话落,顾承烬欺身而上,“办完了外面的事,该办我们的事了。” 苏梨浅立刻警觉,杏眸圆睁,顿时清醒过来,“不行,谁让你回来这么晚,忙了一日,你不累吗?” “本王与羡阳他们在一起时,心里一直想着你。布局完毕后,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本王是干净的,刚沐浴完,你闻闻,身上还有香气呢。浅浅,本王想要你。” 顾承烬的眼神里充满渴望,声音里带着一丝乞求的意味。 说着,他便慢慢俯下身,浅浅地吻上她的软糯糯的红唇,柔柔地啃噬着。 一只大手,急不可耐地褪去两人身上的衣襟。 那只手从后到前,从上到下,动作游刃有余,极致爱抚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那张贪婪的薄唇,随着手的移动而移动…… 苏梨浅突觉浑身一阵阵酥麻的颤栗感,她顺从地闭上眼睛,享受着他给予的一切。 在他疯狂地掠夺中,苏梨浅只觉一阵阵撩拨难耐,嘴里不禁发出一声声呢喃,“啊~~~” 这种声音,让顾承烬感觉受到了被邀请,愈发着迷。 他不知疲倦地攫取着她。 良久。 顾承烬才缓缓翻身下去。 他拉过她的手,慢慢引导着她,又给她自由发挥的空间…… ……过了好一会。 顾承烬的眼神里满是魅惑的气息,呼吸声也变得粗重起来,小腹处的火苗一下子窜了上来。 “你上去!” 第155章 九皇子骗你了? 苏梨浅白了顾承烬一眼。 但,猝不及防之下,就被他拦腰一抱。 在一声短暂的惊呼中,她整个人已不偏不倚地坐了上去。 出于自我保护意识,她的双手一把按在他宽阔的胸膛上。 霎时。 苏梨浅感觉自己如同一只漂浮在海面上的小船,任由风浪吹来吹去。 随着风浪越来越大,她的视线也飘忽起来,以至于一时看不清眼前男人脸上的表情。 “顾承烬,你丫的能温柔点吗?”苏梨浅不禁抱怨道。 身体的晃动,使得她的尾音不由得颤动起来。 “浅浅现在还能如此理智地同本王说话,看来是本王不够努力。” 顾承烬的脸上透着几许贪婪之色,嘴角扯出一抹坏坏的笑意,大手随之抓了上去…… 良久。 顾承烬揽着苏梨浅的腰肢,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复又压了上去。 温热的唇席卷着她绯红的小脸,一波一波侵蚀着她的感官。 苏梨浅的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冷木香,如醉如痴。 一时间,她也爱上了这种令她沉醉的感觉。 ……直到一个时辰后。 苏梨浅望着与她近在咫尺的男人,切切实实感受到他粗重的呼吸声从上方传来。 直至低沉发闷的声音,从他的薄唇间连续快速地喷薄而出。 他才重重地趴在她的身上。 许久。 顾承烬的呼吸声由急转缓,渐渐平复后,翻到一侧,又侧过身环上她的后背,将她紧紧地包裹在怀里。 此时此刻的苏梨浅,早已筋疲力尽。 她闭着眼睛,绵软无力地窝在顾承烬的怀里,温顺得如一只猫。 忽而,她抬手摸了摸他的下巴,“顾承烬,你的胡子渣都扎到我嘴了,下次刮干净了。” 顾承烬握住她的小手,吻了吻,一脸餍足,“好,本王听你的,还有别的要求吗?” “以后时长,我来定。” “这不可能。” 顾承烬毅然决然拒绝了她。 他确实可以控制自己,但一切都是跟着心走。 苏梨浅又困又累,眼皮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张合着,已然没了反驳他的力气。 顾承烬轻抚着她的后背,心疼地说,“睡吧,本王抱着你睡。” 他给两人掩了掩被子后,也闭上了眼睛。 …… 翌日一早。 苏梨浅一觉睡到了天亮。 醒来时,身边早已没有顾承烬的身影。 她伸手摸了摸他躺过的地方,没有一丝温度。 苏梨浅翻了个身,浑身疼。 昨夜的缠绵还历历在目,心里不禁嗔怪顾承烬精力过于旺盛。 她挠了挠凌乱的发丝,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拿过一旁的衣裳穿了起来。 看到纱幔轻轻的晃动,紫玉赶忙走了过去,掀开纱幔,分别拢向两侧。 “王妃,你醒了?” “嗯,紫玉你给我穿吧,我有点累。” “好。” 紫玉二话不说,接过苏梨浅手里的中衣,视线触及到她脖颈处和胸口处无数个红色印记。 虽不是第一次见到,但她的脸还是不由得红了起来。 昨夜,她听到屋内传出来的动静,也知道烛台很晚才熄。 “王爷呢?” “一早天刚亮,王爷就带着凌西出府了,奴婢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哦。” 苏梨浅淡淡地回应。 昨晚,倒没听顾承烬说起今日要去做什么。 不过她清楚,他是想在离开前,多做些事情。 “康王府云世子妃听说王妃要离开京城,特差人送来拜帖,奴婢放在桌上了。” 苏梨浅点了点头。 回想起来,上次见温荞还是她送她手镯那次,转眼间,已过去很久。 待离开京城前夕,她和顾承烬确实要前往康王府和温府好好拜访一番。 “云梦郡主来了好一会儿,知道王妃没醒,就没打扰,现在在外边凉亭处待着呢。” 苏梨浅了然于心。 看来他们要离开京城的事,周围的人都已知晓。 也难怪,到底是这么大的事! 在紫玉的伺候下,苏梨浅更衣洗漱后,转身坐到铜镜前,略施粉黛。 一切收拾妥当。 她莲步轻移,向外走去。 凉亭处的宁浠可看到苏梨浅的身影,立即小跑着过来,英气的脸上露着一如既往的笑意。 “晋王妃,等了你半个时辰,还好你及时出来了。再不出来,满院的菊花都要被臣女给揪光了。” 宁浠可的眼神朝着身后的凉亭瞥去。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苏梨浅瞧见凉亭一侧的地上,黄色,红色的菊花瓣散落一地。 “随便揪,到时我让九皇子赔。”苏梨浅轻描淡写地说。 “晋王妃惯会开臣女的玩笑,别提九皇子,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臣女跟他已经一刀两断。” “九皇子骗你了?”苏梨浅一脸懵懵地看着宁浠可。 “说来话长,不说也罢。”宁浠可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浠可,我觉得九皇子为人还是挺不错的,对你也很特别。” “是,很——特——别!” 后三个字,宁浠可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晋王妃你是没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他小时候有多讨厌,恐怕…… 唉,如今臣女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完全得益于我的脸皮足够厚,经得起九皇子的百般摧残。” 宁浠可不住地叹气。 虽然她心里承认九皇子确实变了许多,但小时候讨人厌的那股劲还在。 苏梨浅笑而不语。 顾少荀是发现了自己的心,不知道宁浠可什么时候能开窍。 “好了,不说九皇子了,说多了费脑子。晋王妃,听说你和晋王要离开京城了,臣女还真是舍不得你们。” 虽然两人相识并不久,但她和苏梨浅待在一起,心里完全没有任何负担,还很舒服。 “不用不舍得,我们还会回来的。” 聚散终有时。 每一段路,都会有不同的人作陪,或好或坏,或真或假。 她早已司空见惯。 “那等你们出发那日,臣女为你们送行。” 苏梨浅清浅一笑,“不用相送,王爷不喜欢这些的。离开前,王爷定会同昔日旧友都做个告别。 再者,王爷也不是率领大军出征,哪里需要文武百官,百姓们沿街相送?我们不用刻意,平常多来往就好。” “好,那臣女这段时日多来晋王府相陪,只要晋王妃不嫌我烦就好。” “怎么会,我也需要有个朋友。” 苏梨浅说完,抬步朝凉亭走去。 “走,我们去欣赏欣赏那些还幸存的菊花。” 宁浠可不好意思一笑,快步跟上苏梨浅的步伐而去…… 第156章 未过门的妻子 日子过得可真快。 转眼间已过去十日。 这段时日,顾承烬每日忙忙碌碌,频繁进出书房,进出王府。 苏梨浅则赏赏花,逗逗鱼,日子很是清闲安逸。 两日前,玉公公来传皇上口谕,庆安帝定于今日在庆和殿为顾承烬摆饯行宴。 距离他们离开京城还要十几日,庆安帝为何安排如此之早? 顾承烬一时不解。 但,近午时,他还是牵着苏梨浅的手,带着满腹疑团进了皇宫。 进入庆和殿时。 几位皇子和王妃皆已就座。 顾承烬朝几人点头问好后,便牵着苏梨浅的手,不动声色地走到晋王府的位置安坐。 顾少荀朝两人挥了挥手,好看的丹凤眼里透着兴奋。 不远处,一旁席位上的谢暮云,脸上带着一抹少女的羞怯,不时朝顾承烬斜睨过去。 方才,见两人毫不避讳地牵着手进来的一幕,她羡慕不已。 这时,随着玉公公一声高尖细的声音响起,庆安帝和皇后走了进来。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儿臣见过父皇。” “儿臣见过母后。” 庆安帝朝上首位置走去,大手一挥,“都坐,今日为晋王和晋王妃摆饯行宴,全当是家宴,大家都放松。” “儿臣谢过父皇。” 众人皆行礼道谢后,才又缓缓坐下。 数个丫鬟端着托盘徐徐走了进来,将一道道精致的菜肴和糕点整齐摆上各个桌子。 皇后给一旁席位上的谢暮云使了个眼色,后者意会。 她站起身,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礼,“皇上,臣女想为皇上,皇后娘娘献舞一曲,请皇上恩准。” “准!” 得到应允,女子款款走到中央位置。 乐声徐徐响起,谢暮云挪动着小碎步,素手娇柔一转,轻盈的身子已在大殿中翩然起舞。 轻移莲步,水袖翻飞,衣裙下的腰肢更显柔软。 她的视线顺着胳膊打出的方向,不时朝顾承烬看过去。 那双媚眼如丝的眸子,略带娇羞,更衬托出她千娇百媚的绝美姿容。 苏梨浅端起茶盏,轻啜一口,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几人脸上的神色。 顾承烬全程敛目低垂。 眼前的女子满目含情。 皇后的眼神则一直在女子和顾承烬身上徘徊。 苏梨浅心中隐约觉得,这场舞是专门为顾承烬安排的。 想必这就是皇后着急张罗饯行宴的原因。 直至曲终。 女子的步伐才缓缓停了下来。 她立刻向前几步,行礼道,“皇上,皇后娘娘,臣女献丑了。” “跳得不错!玉公公,赏!” 一旁候着的玉公公赶忙端着玉如意,呈了过去。 谢暮云再次谢恩后,脸上透着欢愉,神采奕奕地接了过去。 “确实跳得不错。”皇后满脸笑意地说,随即,眼神瞥向顾承烬的方向,“暮云,快去给晋王敬酒。” “是。” 谢暮云应声后,快速转身。 她拿起丫鬟托盘里的酒壶,倒了一杯,双手端起酒盏,娉娉袅袅朝顾承烬走去。 “暮云请王爷吃酒。” 顾承烬敛目低垂,摇了摇自己手里的酒盏,而后一饮而尽。 他又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 似乎,不曾注意到眼前人。 谢暮云很是尴尬,手里端着的酒盏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皇后赶忙说和,“晋王,这是本宫母家侄女谢暮云,你可还有印象,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闻言,苏梨浅还未来得及下咽的茶水,直接喷了出来。 未过门的妻子? 尼玛,这是闹哪样? 她清了清嗓子,侧过头,望向顾承烬的眼眸里尽是询问的神情。 顾承烬掏出帕子,旁若无人地为她擦拭嘴角残留的茶渍,嗔怪道,“王妃慢点喝。” 斜侧方的顾少荀脸上露出不正经的笑意。 他的视线落在苏梨浅身上。 他很好奇,那个扬言要纳一个侧王爷的四皇嫂,今日要如何应对。 皇后继续解释道,“晋王妃,你可能还不知道,这门亲事还是先帝在时定下的,先帝只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暮云,说她眼里有灵气,当即就为她和晋王定了这门亲事。” 苏梨浅看了一眼庆安帝,后者竟然一声不吭。 她心中了然,看来确有此事。 那就是说,在她嫁进王府前,顾承烬是有婚约的。 她收回视线,看向顾承烬,嘴唇不动,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顾承烬,你自己说,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本王印象里是有的。”顾承烬心虚地瞄了一眼苏梨浅,同样低声回应。 “你怎么不早说?” “若不是今日提起来,本王早就忘记还有这个事。” 苏梨浅恶狠狠地瞪了顾承烬一眼。 眼神告诉他,等着回去受罚吧! 皇后又继续道,“晋王,本宫和皇上的意思是,上乘先帝之意,择日迎谢暮云进门。鉴于你已经有了晋王妃,本宫不逼你,你可以让暮云做平妻。” 顾承烬冷冷一笑,眸底阴沉,周身涌动着骇人的寒意。 “晋王府只会有一个女人,那便是本王身边的晋王妃。至于旁人,想进?活的不行,死的也不行!” 顾承烬的态度强硬,带着一股不可违逆的坚定。 说罢,他又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皇后一时难堪。 此时,皇后的脸色由白转青,太阳穴处的青筋突突地跳着。 无论如何,谢暮云也是她娘家侄女。 而且,又是先帝定的亲事。 他怎么可以如此驳她的面子? 但,碍于庆安帝在,她只能极力克制住心中的怒火。 “晋王,本宫和皇上的意思是,这几日你迎娶暮云进门,前去定西,路途遥远,她也好在身边伺候你。 晋王妃一个人伺候你到底会显得力不从心,暮云若嫁过去,也可以帮晋王妃分担一二,这是好事。” “本王只要王妃。” 顾承烬说着,深情款款地看着苏梨浅,又拉起她的手,十指紧紧交握。 这一生,有她足矣。 苏梨浅回应他一个浅浅的微笑。 鉴于他这个态度,晚上的惩罚免了。 “晋王,你怎么可以违逆先帝的意愿呢?” “敢问皇后,既然是先帝的意思,那皇后的好侄女在本王病重之时,为何不曾露面? 为何是在本王重新站立起来才出现?又为何一定要陪本王去定西? 本王最后说一次,晋王府只晋王妃一个女人,现在是,未来也是。 胆敢有人算计本王,再塞个阿猫阿狗进府,本王保证她见不到第二日的太阳,不信可以一试!” 第157章 银子是小,失节是大 立于顾承烬桌前的谢暮云,顿觉受到了侮辱。 她是阿猫阿狗吗? 谢府是真正的皇亲国戚,她是皇后亲弟弟的嫡长女。 怎么到顾承烬这里,竟是如此不堪? 谢暮云的眼圈泛红,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流淌下来,眼帘上还粘连着泪水,看起来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姑母,暮云被王爷羞辱至此,日后还如何见人?姑母赐侄女一死好了,也算一了百了。” “暮云,怎么能……” “既然你这么想死,本王不介意成全你!” 顾承烬打断皇后的话。 他的声音冰冷至极,声线里似裹着冰锥,还带有一丝不屑。 见顾承烬不像是在开玩笑,谢暮云吓得连忙后退两步,眼神惊恐,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 慌乱之下,手里的茶盏已掉落在地,瞬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晋王是何意? “晋王,注意你的言行!”皇后呵斥一声。 她扭过头,眼神示意刘嬷嬷将谢暮云扶至座位上。 “晋王今日好大的口气,前前后后是在威胁谁呢?”顾临风邪肆一笑,脸上透着几许阴险狡诈。 顾承烬斜睨过去,神色凛然,脸上流露出轻蔑与厌恶的神情。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一时间,庆和殿里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承烬,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既是先帝的意思,你娶进王府就是,左右不过是多一张嘴吃饭。”上首位置的庆安帝眉头微蹙,不痛不痒地说。 “父皇不要再逼儿臣!” 顾承烬脸色冰冷,毫无温度。 庆安帝一时不解,不过是让他娶一个女子入府。 这对他来说,也不是坏事啊? 为何要如此抗拒? 难道晋王妃救了他,不许? 这时,顾少荀扬了扬手,不紧不慢地说,“父皇说多一张嘴吃饭,此言差矣,根本就不是银子的事。” 庆安帝半眯着眼睛,似懂非懂地问,“那是因为什么?” “银子是小,失节是大,四皇兄怕自己失节。” 他可是清楚记得四皇兄说过不会纳妾。 那次在晋王府,他不过是随口问了四皇嫂一句,结果,四皇兄差点跟他一刀两断。 自此,他便知四皇兄对这位四皇嫂是一心一意。 “胡闹!” 庆安帝脸色铁青,声音里带着雷嗔电怒之势。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一个大男人要守住贞洁,闻所未闻! 顾少荀无奈,吃瘪地坐了下去。 四皇兄,皇弟只能帮你到这了,接下来你自求多福吧。 殿下的人则相视一笑,眼神里无声地交流着。 晋王爷要为晋王妃“守身如玉”吗? 三王爷顾南屿清心寡淡的脸上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朝顾承烬和苏梨浅分别投来打量的目光。 四皇弟的为人,他还是很欣赏的。 顾承烬自动过滤掉旁人神色各异的目光,拉着苏梨浅的手,站起身。 “父皇,饯行宴儿臣和王妃已接受。临出发,儿臣还有要事去处理,就带王妃先行离开了。” 说着,他已牵着苏梨浅的手朝外走去。 “承烬……”庆安帝喊了一声。 顾承烬未停下脚步,身后抛下一串字符,“至于那个女子,当初谁看上的,谁带走就是。” 庆安帝一时无奈,眼前的儿子站起来后,硬气了不少。 看着顾承烬冷漠傲然的背影,皇后脸上浮起一抹怒意。 这说的什么话! 先帝看上的,先帝带走吗? 她低声嘟囔,“晋王现在真是硬气,当初那个兵符就不该交给他。” “够了。”庆安帝厉声责问。 他方才没反对皇后提及顾承烬与谢暮云的婚事,主要考虑那是先帝的遗愿。 但他心里清楚,皇后着急促成这门亲事的原因。 “臣妾知错,臣妾就是怕晋王太无法无天了。”皇后遂低下了头,脸上故意露出一丝委屈之意。 坐席上的人看到帝后龃龉,纷纷低下头,装聋作哑,用着膳食。 谢暮云两只手直颤抖,这样的结局,根本配不上她的身份。 她哪里比苏梨浅差了。 她苏梨浅就是乡下长大的,不过会点医术罢了,有什么了不起。 总不能仗着自己救了晋王,就携恩图报吧? 一个女人独占一个男人,笑话! 谢暮云起身行了一礼,“皇上,臣女身体有些不舒服,请皇上恩准臣女先行告退。” 庆安帝点了点头,一挥手,“准了。” 谢暮云出了庆和殿,穿过长长的青石板路,心里烦闷至极。 在拐角处,看到前方并行的顾承烬和苏梨浅,遂追了上去。 “王爷,请留步。”她绕到顾承烬身前。 顾承烬垂眸,抖了抖宽大的衣袖,阴冷的眸子里透着一丝冷漠,“本王方才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王爷貌似还未看过臣女一眼,臣女如此入不了王爷的眼吗?” 从给他敬酒,到现在站在他面前。 顾承烬从未正眼瞧过她。 她这绝色容颜,哪个男人看了会不走心? “呵!”苏梨浅清冷一笑,“想不到癞蛤蟆也有母的啊!” “癞蛤蟆?臣女与晋王妃无冤无仇,你为何如此羞辱臣女?” “我没羞辱你,只是觉得一只癞蛤蟆死缠烂打好讨厌。本王妃奉劝你一句,想好好活着就离我们远些。我家王爷没有收集女子的爱好,你好自为之。” “啪啪啪!” 身后传来清脆的拍手声。 几人不约而同望了过去。 就见,顾少荀正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顾少荀走到谢暮云身前,身子前倾,凑到她面前。 “小爷我最爱收集各种美妾,要不你从了小爷,等小爷娶妻时收了你,好让小爷那四皇兄耳根子清净清净。” 谢暮云身子后仰,脸上带着愠怒,“臣女的姑母是皇后,九皇子你休要无礼戏弄臣女。” “不不不!”顾少荀遂站着身子,左右晃着折扇,一副不认同的态度。 搬出皇后,在他这里有用吗? 她姑母是皇后不假,可小爷父亲还是当朝皇上呢! “小爷我没戏弄你,是真的可以纳你。不过小爷提前和你说,你这种货色,在小爷这里目前排到了百名之外,你若同意跟着小爷,得先排队。” “九皇子对臣女出言不逊,臣女一定会告诉姑母治你的罪!” 谢暮云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她哪里受过这种屈辱? “恼羞成怒了?这就受不了了?晋王方才在庆和殿的话不是危言耸听,你若执意嫁过去,小爷我肯定地告诉你,你完了,哈哈哈……” 顾少荀放荡不羁大笑几声。 被自己的姑母利用了,还不自知。 罢了,罢了,反正也是一路货色。 “哼!” 谢暮云羞愤地离开了。 顾少荀一脸笑意地看着苏梨浅和顾承烬,“怎么样,我可是成功地把她气走了。” “然后呢?”苏梨浅淡淡地问。 “对等交换,四皇嫂你能不能帮我拿下宁浠可?” “这个有点难,你若逼她,她可能会更加抗拒。慢慢来,脸皮厚着点就行,祝你好运。” 满打满算,还有十几日就离开了。 她可真的帮不了他。 自己磨合去吧。 她拉着顾承烬的手,朝宫外走去。 顾少荀两手一摊,唉,他真是命苦! 第158章 照顾好自己 马车上 苏梨浅盯着顾承烬,看个仔细。 本就顶着一张拈花惹草的脸,如今又站起来了。 如此挺拔清隽,玉树临风,试问哪个女子不动心? “王爷,被女子们簇拥的感觉如何?” “为了避免浅浅吃醋,患得患失,来一个,本王杀一个。” “谁说我患得患失了,顾承烬你少自恋。不过,你可想好了,别将就,也别违心,过了这村可没这店。” “本王从来都不是朝三暮四之人。” 顾承烬抬起修长有力的大手,放在心口位置,“这里很小,只够喜欢一个人。除了浅浅,谁也容纳不下。” “那我要是不小心死了,顾承烬你会不会再娶?” “不娶,本王会留着干净之身,到时与你合葬。” 他爱她入骨,想将她永远捧在心上,甚至命都可以给她,怎么可能去爱别的女人。 苏梨浅半信半疑。 若她真的不在了,谁给他解决需求?就他那如狼似虎,欲求不满的样子? 她下意识看向他的大手,呵呵…… “若本王先去了呢?” “我知道王爷一定希望我过得幸福,那我就改嫁呗,找一个人替你继续疼我宠我。” 顾承烬的大手捏了一下她吹弹可破的小脸,“同样直击心灵的问题,浅浅的回答,本王的心都要碎了。” 她绝对是脱口而出的。 还真是没良心! 苏梨浅讪讪一笑,“我是跟王爷你开个玩笑,除了王爷,我可没喜欢过别人。” “算你还有点良心。” 马车继续前行着。 顾承烬沉思默想片刻。 “浅浅,本王担心夜长梦多,不想等了,我们这几日就出发如何?” 今日的宴席,是皇后别有用心。 只是没有达成罢了。 难免日后还有什么幺蛾子。 他又一想到祁川的身份一旦暴露,顾临风一脉定会拿着他的把柄借机发挥。 “好,都听王爷安排,王爷的事都办妥了吗?” “差不多了。” “那王爷现在送我去凝香居,我让母亲跟着司弦今日就离开。亲眼看着他们离开,我才放心。 然后,我还会去康王府找温荞叙话,顺便探探云世子的口风。 王爷,你那边有必要去一趟温府,温初岭身居要职,也有人脉,若能同他交心,日后对王爷会有所帮助。 不过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王爷最好是夜里悄无声息地去。”苏梨浅仔细地叮嘱着。 顾承烬揽过她的肩膀,唇角漾起温柔的笑容。 他的浅浅为他考虑得长远。 “本王之前也是计划去一趟温府,既然现在决定提前出发,一会儿就差凌西秘密知会一声,然后夜里前往。” 苏梨浅点了点头。 赶车小厮调转马车方向,前往凝香居。 一会儿的工夫。 马车在凝香居门前缓缓停下。 “浅浅,本王将马车留给你吧。” “不用,王爷你抓紧去做自己的事。我一会儿若去康王府,用凝香居的马车就行。” “好,去康王府不要停留太久,早点回王府,本王将凌西留你身边。” 说着,顾承烬打开车帘,对着高头大马之上的凌西仔细吩咐几句。 苏梨浅没拒绝,下了马车,直奔府门。 她绕过影壁,进了院子,看到前方不远处,胡茵和司弦正手牵着手散步。 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她不忍打扰两人,遂放慢了脚步。 似是心灵感应一般,视线不经意一瞥,胡茵看到了苏梨浅。 她的脸上立即绽放出花儿一样的笑容,脚步轻盈地朝苏梨浅走来。 “浅浅怎么来了?” “母亲,司谷主,我刚从皇宫出来,顺便就来这里了。” 苏梨浅瞧出胡茵的状态不错。 看来这段时日她和司弦相处得很愉快。 她从心底为两人高兴。 “母亲,我和王爷决定这一两日就离开京城,启程前往定西。” “怎么这么急?母亲盘算着应该还要再过十几日才出发的,不是吗?”胡茵一脸错愕,眼神里尽是疑问。 “王爷担心事情有变,也是临时决定。” 说着,她的视线落在司弦脸上,言辞恳切,“司谷主你现在就带着母亲离开京城,前往药王谷吧。 药王谷毕竟是你的地盘,那里很安全。我和王爷不知多久才会回来,母亲就全权拜托司谷主了。” “晋王妃尽管放心,本谷主会护你母亲一世周全,不让她受任何委屈和伤害。” 闻言,胡茵的脸上露出一抹小女人的娇羞。 被人捧在手心里,她的心都要融化了。 这种感觉她丢失了十几年。 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她转头吩咐不远处的秋影去收拾盥洗的衣裙,带些简单的生活用具。 “母亲,凝香居伺候的人,用得顺手的带走,留下的守着院子就是。至于月银,晋王府的管家会按时发放。” “带秋影一人就好。” 胡茵不知自己女儿和女婿在做的具体事,但只要女儿平安就好。 她可以跟着司弦去到天涯海角,只要不拖累她的浅浅,不因自己而给别人威胁到浅浅的机会。 胡茵眼眶充盈着泪水,上前抱了抱苏梨浅。 “浅浅,我的好女儿,母亲在药王谷等你和王爷平安归来。” “母亲放心,我和王爷都是生命力很顽强的人。” “在外边照顾好自己。” “女儿知道,母亲也要照顾好自己。” 直至半盏茶时辰。 胡茵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苏梨浅。 那双饱含母爱的眼睛,始终定在苏梨浅的脸上,不曾移开半分。 她要将女儿的样子深深地刻在心里。 苏梨浅从衣袖中拿出十万两银票,交给胡茵,“母亲,这些你傍身用。” 胡茵抬起双手,连连推拒,“母亲不用,司弦会照顾好我的,药王谷什么都有。母亲知道你和王爷需要这些,你们自己留着。” “晋王妃,你是担心本谷主不能好好照顾你母亲吗?药王谷不缺银子。” “司谷主别误会,这只是我以一个女儿的身份给到母亲的。” 她又看向胡茵,“女儿自己挣的,母亲放心用着就是。母亲收下,女儿离开也安心。” 说着,她又将银票塞给胡茵。 胡茵无奈接过银票。 很快。 秋影收拾好东西,从主院走了出来。 未做耽搁,司弦扶着胡茵出了凝香居,上了马车。 胡茵打开车帘,泪水模糊了视线。 方才隐忍着,没有掉落的眼泪,这一刻再也绷不住。 终于还是要再一次分别了。 “浅浅早些回来,母亲等你。” 苏梨浅拿出帕子为胡茵擦拭眼泪,眼眶也湿润起来。 “母亲,快去吧,我和王爷一定会早些回来。” 胡茵这才依依不舍地挥手同苏梨浅作别,直到走了很远很远,车帘才缓缓放下。 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苏梨浅不禁感慨,此去一别,不知多久再相见。 直至马车完全消失在视线里。 苏梨浅才转身回了凝香居,交代留守的下人一些事情。 而后,上了另一辆马车,直奔康王府…… 第159章 我要你站队本王 亥时 漆黑的苍穹上,弯月如钩。 冷清的街道,寂寥无人,陷入一片死寂。 夜风吹过,树叶随着树枝的摇曳,发出阵阵婆娑的声响。 暗夜,一抹挺拔修长的身影融入黑暗之中,倏地,悄然出现在温府大门外。 他孤身而立,头戴面具,狭长深邃的眼眸警惕地环视着周遭。 忽而,他脚尖轻点,身体凌空一跃,轻飘飘地落在院墙之内,稳稳而立。 门内早已等候多时的侍卫,轻声询问,“晋王爷?” “是本王。”顾承烬同样低声回应。 “请随在下前去。”黑暗之中,侍卫大手向前一伸,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顾承烬点了点头,跟着侍卫疾步前行。 一直在小书房里徘徊的温初岭凭借耳力,在听到外边细微的脚步声后,即刻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而后,他快走几步,来到顾承烬身前,拱手行了一礼。 “微臣参见晋王爷!” “不必多礼!” 温初岭起身,毕恭毕敬地说,“晋王爷,请随微臣前去小书房。” “嗯!”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小书房里,只点燃一盏微弱的烛台,烛光昏暗,但足以看清彼此脸上的轮廓和神情。 温初岭伸出一只大手,指着上首位置,“晋王爷,请坐。” 顾承烬颔首,走了过去,向后用力一甩黑大氅,两腿分立,整个人端坐于椅子上。 “温大人,你我都是明白人,本王也没必要同你拐弯抹角。” “王爷明说就是。” 温初岭在下首位置安坐。 他混迹官场这么多年,能做到如今的位置,最懂察言观色,也最懂言外之意。 从晋王府的侍卫午后秘密传信进来,他便已猜到顾承烬的意图。 “太子一派背后势力庞大,站队太子的朝臣比比皆是。温大人为何身居高位,却能做到特立独行?” “实不相瞒,微臣是武官,性子刚烈,不善相互勾连。晋王也知,微臣的性子和太子不是一路人。” “那你同本王是一路人吗?”顾承烬直言不讳。 闻言。 温初岭身子不由得怔愣一下。 他想过顾承烬会开门见山,但没想到他会说得如此直白。 “不必意外,就是温大人理解的意思,我要你站队本王。” “晋王运筹帷幄,杀伐决断的能力,旁人无法企及。若不是三年前伤了腿,晋王如今恐怕早已权倾朝野。 微臣自始至终都仰慕晋王爷的才能,如今看到晋王爷站立起来,微臣从心里为晋王爷高兴。 晋王爷是做大事的人,微臣对此深信不疑。只是,晋王爷方才所讲,对于微臣来说,确实有些突然。” 他清楚地感知到,顾承烬已然站在太子对面。 顾承烬瘫了几年,与太子早已势不均力不敌。 可太子一派的势力确实又不容小觑。 此时此刻,温初岭必须正视自己的位置。 身后温府上下一百多口人,还有她的女儿温荞。 他不敢贸然作出决定,只能委婉回应。 “温大人,你心里应该清楚,太子不懂治国之道,不过是因着出身原因,背后势力大罢了。你是否想过,大晟朝若是交到他的手上,他是否能做到励精图治,造福天下万民?” “微臣同王爷观点一致,但不可否认,仅凭微臣,难以撼动任何人的势力。” “本王懂你的担心,不过温大人放心,本王定不会让你孤军奋战。”顾承烬语气笃定。 不让他孤军奋战? 隐约中,温初岭从顾承烬坚定的话里,得出一个讯息:晋王做好了部署。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顾承烬。 “晋王爷是否可以更明确些?” “本王两日后会启程去定西,至于未来,京城会有何动向,本王不知,也无法预测,只能相时而动。 必要时,本王需借助温大人的势力,助本王一臂之力,可好?”顾承烬定睛望着温初岭略带迟疑的眼神。 四目相对。 温初岭心领神会。 他垂下眼眸,目光闪烁几许,轻轻呼出一口气,未做正面回应。 顾承烬也明白,如此就让他做出决定,的确有些为难。 他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意味深长地说,“温大人,本王不逼你。你知道本王的性子,开弓没有回头箭。 如今朝堂看似风平浪静,但局势已然形成。温大人想要两头都不得罪,恐怕已经不合时宜。 本王了解你的为人,也爱慕你的才能,才毫不避讳对你和盘托出。你可以考虑,但本王不希望太久。” 说罢,顾承烬朝外走去。 只是步伐并不是很快。 越是接近书房门口,他的步伐愈发慢了下来。 就在他拉开书房门的刹那,温初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晋王爷,不违背道义的情况下,微臣会帮助晋王爷。” 温初岭头歪向一侧,狠了狠心,似是做了一个艰难的选择。 如今,对峙局面悄然形成。 或许确如顾承烬所言,光想独善其身,可能并不能明哲保身。 非要他二选一的话,从为人上看,他宁愿站队顾承烬。 晋王妃又曾全力救治过她的爱女,他也欠晋王妃一个大大的恩情。 顾承烬的神情也才放松下来。 等的就是温初岭这句话。 他转过身,“温大人不必紧张,本王适时会传信给你。若是需要你出手,定是时机成熟之时。 温大人若是有书信给到本王的,可以托人将书信交到晋王府的蔡管家手里。” “好,微臣明白。” 顾承烬说着,转身向外走去。 “微臣送王爷出府。” “不必,为避人耳目,本王施展轻功走。” 话落,顾承烬出了书房,一个纵身,便已了无踪影。 温初岭神情凝重,若有所思地朝卧房方向走去。 刚进门,温夫人已摸黑走到他身边,关切地问,“老爷,晋王爷走了?” “嗯。”温初岭没有回到床榻上,在正厅椅子上坐了下来,“夫人怎么没睡?” 温夫人点燃桌上的烛台后,也在旁边坐了下来,“妾身不放心老爷,睡不着就起来了。” “晋王不简单啊。” 温初岭顾自说了一句。 这么多年,不管顾临风如何拉拢他,他都没有松口。 今日顾承烬寥寥几句,他便做出了选择。 但愿今日的仓促决定,不会让他输。 “老爷这么说,妾身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温夫人满脸担忧。 “别担心。荞儿跟晋王妃是不是处得很好?” “是,听荞儿之前说过,她把姐妹镯,给了晋王妃一只。” 温初岭点了点头。 脑子里,将刚才的谈话,前前后后回想了一遍。 而后,才同温夫人回了卧房。 第160章 你说本王想干什么? 两日后一早 苏梨浅在顾承烬的怀里醒来。 她无意识又往他的怀里扎了扎,腿也攀附上去。 只是,生生被硌了一下。 她心里不禁感慨。 太阳每日照常升起,顾承烬的这个也是一日不落地高高耸起。 “王爷,什么时辰了?”苏梨浅闭着眼睛,声音里带了些许撒娇的意味。 “辰时。”顾承烬抚了抚她的发丝。 “是不是该起了?” “浅浅没睡醒的话,可以继续睡会儿。” 苏梨浅摇了摇头,不能因为她而耽误正事。 因摇头,她的一缕缕发丝轻轻地扫过顾承烬的胸膛,使得他的心不由得悸动起来。 顾承烬翻身而上,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好看的眉眼。 苏梨浅从他灼灼的目光里,看到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那抹贪婪之色。 她立刻双手抵在胸前,推拒着他,一脸抗拒的神情。 “你要干什么?” “浅浅点了火,你说本王想干什么?” 又是头发撩拨他,又是腿部压他。 他还能做什么? 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你别忘记,今日我们是要启程去定西的。” “撩拨本王了,就想这么不了了之?本王可以改到明日再出发。”顾承烬的目光炙热,满是宠溺之情。 总觉看不够她。 特别是一早,她的浅浅朦胧的样子,更增添了一丝慵懒的柔美。 “顾承烬,你这叫不务正业!” 苏梨浅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一把将顾承烬推了下去。 她也坐了起来,白了他一眼。 为了这一两个时辰的事,竟然要推迟他的计划? 她都怀疑自己成红颜祸水了。 顾承烬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里,深深呼出一口气,眼神呆滞,“那浅浅说怎么办?” 他的眼神不由得瞄向苏梨浅的小手,最后又落在她樱红的唇上。 苏梨浅看到他视线所过之处,红着脸,拿起一个方形靠枕扔到他的身上,“顾承烬,你丫的给我滚!” 顾承烬一把抓住飞过来的靠垫,放在了一边。 他的视线一直盯着她绯红的小脸,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 苏梨浅避开他的视线,快速下了床榻,走到屏风处,抓起衣裳更衣。 “你快点起来,一会儿就会下去的。” “好,本王这次姑且放过你,不过你以后得好好补偿本王。” 苏梨浅回眸看了一眼顾承烬的样子。 她看到了什么? 他的脸上竟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苏梨浅有些哭笑不得,整得好像她欺负他一样。 “顾承烬不是我说你,就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很难将你和那个顶天立地,统帅二十万大军的人联系在一起。 你跟我说实话,那个率领二十万大军攻打西凉的人是你吗?”苏梨浅插科打趣地说。 “不是。” 顾承烬配合地应了一声后,也下了床榻。 走到屏风处,从身后抱住正穿着外衣的苏梨浅,头倚在她的肩膀上。 “这样抱一会儿总可以吧?” 苏梨浅扭过头,浅浅地亲了一下他的薄唇,“王爷乖,我们要洗漱用早膳了。” 说完,她差点晕倒。 怎么跟哄孩子似的。 唉! 顾承烬无奈松开了她,从屏风后取下衣裳,自行更衣。 约莫一炷香时辰。 两人简单用了膳食后,一前一后走出正厅。 院子里候着的凌西,一个箭步上前,“王爷,所有东西都已备好。王府侍卫也已就绪,就等王爷一声令下。” “出发!” “是!” 凌西跑出明月苑,安排院子里列队而站的几十个王府侍卫,齐齐聚到王府外,配备马匹。 王府一众下人,皆恭恭敬敬站在府外。 苏梨浅跟着顾承烬出了王府。 站在府外,她顿住脚步,回望了一眼醒目的门楣,“晋王府”三个大字,是如此得气派。 住了近八个多月,她完全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此时此刻,心里多有不舍。 顾承烬拉起苏梨浅的手,温声说道,“走吧,日后还会回来的。” “嗯!” 两人转过身,正准备朝马车走去时。 目之所及,是一个熟悉的,令人讨厌的身影。 “呦,晋王为何这么着急?不是还要再过十几日才出发吗?”顾临风邪肆一笑。 顾承烬未回应。 他斜睨过去,冷冷一笑,眼神里充满了肃杀之气。 “父皇当初说要一个月再让你过去,距给你兵符那日,到现在才过去半个月吧?” “所以呢?”顾承烬的嘴角露出一丝不屑。 “你需要请示父皇,父皇若是同意,本宫不拦着你。父皇若是不同意,你休要出京前往定西。” 他和母后的计划还没开始,他怎么可以离开。 莫非是察觉到什么了? 顾承烬你果然够精明! “太子,本王只说一次,让开!”顾承烬的声音冷冽无温,充斥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本宫若是不让呢?” 顾临风朝后一挥手,身后的侍卫蜂拥而上,将晋王府马车围得水泄不通。 顾承烬将苏梨浅拉到身后,捋了捋衣袖,身形一闪,当胸就是一脚。 顷刻间。 一个措手不及,顾临风倒飞出去,他的胸口一阵憋闷,嘴里发出一声闷哼。 而后,重重地摔落在地。 侍卫赶忙上前,扶起顾临风“殿下,你还好吗?” 在侍卫的搀扶下,顾临风站起身,但此时,他的身体如同针扎一般疼痛。 顾承烬你够狠! 上次凌西踹他,那次,是他侮辱苏梨浅在先,他理亏,他认了。 这次竟然换成了顾承烬,可这次,他没说错话。 “晋王,本宫是太子!” “本王知道。”顾承烬冷冷地说。 “哈哈哈,你们晋王府真是好样的!明知本宫是太子,却还动手!对本宫动手,晋王知道后果吧?” “本王忍你很久了,方才提醒过你,是你漠然视之。从今以后,别用太子之位来压本王!” “好,很好!”顾临风凶神恶煞地说,“来人,将晋王和凌西给本宫拿下!拿下者,本宫重重有赏!” 顾承烬大手一挥,原本严阵以待的王府侍卫,一个飞身,将顾临风一行几人团团围住。 两方人马对峙起来。 街上路过的行人纷纷后退几步,逃也似的转身跑开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 顾承烬抽出腰间利剑,凌空一划,食指和中指并拢,轻抚着剑锋,而后抬眸看了一眼顾临风。 顾临风吓得连连后退几步,疯了,真是疯了。 他现在身边人手少,他认。 顾承烬你等着!!! 第161章 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顾临风火急火燎地进了皇宫,直奔御书房。 “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 庆安帝未抬眼,继续书写着。 直至手中的奏折批注完,他才顿住毛笔,将其搭在砚台上,又不紧不慢地合上奏折,放在一旁。 而后,他抬起俨如鹰隼般的眼眸,满面狐疑地看向顾临风。 “太子风风火火的,发生了何事?” 顾临风知道,定是自己进来时的步伐急促了些。 他迅速调整状态,缓了缓神后,长舒一口气。 “父皇,晋王现在要出京,儿臣劝阻无效,求父皇派兵阻止。” “晋王出京?”庆安帝半眯起眼睛,微蹙眉头,不明所以。 “父皇给晋王兵符那日,说让他一个月再前往定西,但晋王现在就出发了。”顾临风煞有介事地说。 庆安帝蹙眉,怔愣片刻。 顾承烬今日出发,确实未事先禀告于他。 但很快,他的眉头又渐渐舒展开来,随他去吧,不过是早晚几日。 “太子来就为这事?” “这,这不是大事吗?” 顾临风顿时惊愕不已,父皇竟然不在意? 难道他多此一举了? 庆安帝的脸上浮起一抹不悦,“这点小事也要参晋王一本?无论如何他也是你四皇兄。 你身为太子,何必处处针对晋王?朕让他去定西,是替朕守护这大好河山,你又有什么不满?” 顾临风被说得哑口无言。 本想着如此一来,能让庆安帝派兵将顾承烬捉拿回来,顺势夺了他的兵符。 不料,竟是这样的结果。 顾临风斜睨着庆安帝,迂回道,“父皇,儿臣只是,只是怕晋王忤逆父皇的意思。” 越是说到最后,他的话越是无力。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是弄巧成拙了? “太子还有旁的事吗?” “没,没有。”顾临风连忙摇头否定。 “那就回吧,朕还要批阅奏折。”庆安帝说着,垂下眼眸,打开奏折,继续看了起来。 无奈,顾临风只好行了一礼,灰溜溜地转身出了书房。 他疾步朝宫外的方向走去。 无人的地方,脸上露出几分狰狞之色。 只是,未走出去几步,他倏地顿住脚步,立即转身去了琼华宫。 刚穿过琼华宫外的屏风,皇后的视线已投射过来。 “太子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母后,计划有变。” “什么计划有变?”皇后的心跟着紧张起来。 “顾承烬居然今日就出发了,儿臣去找父皇控诉此事,却被父皇当头痛斥一顿。” 闻言。 皇后咬着嘴唇,凝起眉心,眼底迸发出狠毒的光芒,脸上浮起一抹扭曲。 本来给顾承烬施以蛊毒,但最后他们却安然无恙。 搬出先帝遗愿,他顾承烬却能做到有恃无恐。 关键是庆安帝也没有强制他同意,竟然是搁置不作为的态度。 “本宫早就说过,晋王并非善类。你父皇如此,就是为了拿他牵制你。” “母后,儿臣前来,就是为了提醒母后取消之前的计划,再从长计议吧。儿臣说完了,先走了。” “太子是如何打算的?”皇后急急忙忙站了起来,缠住顾临风的脚步。 “儿臣自有安排,母后稍安勿躁。” 说罢,顾临风大步流星地出了琼华宫。 …… 另一边 苏梨浅和顾承烬上了马车。 身后跟着王府一众侍卫。 马车里,顾承烬给苏梨浅拢了拢披风。 “天气越来越冷,再过些日子浅浅要穿斗篷了。” “嗯,紫玉都给我准备好了,王爷放心就是。” 苏梨浅清眸流转一笑,瞳仁清澈透明,笑意在唇边漾开。 马车约莫走了一炷香时辰。 苏梨浅漫不经心地挑开车帘一角,朝外望去。 不经意间,她的眼睛望向右前方高高的听风阁。 男子一袭青衣,倚着栏杆,正盯着行驶中的马车。 他的身姿修长,衣带当风而立,在阳光的洒照下,更显悠然,有种宁和淡漠的感觉。 虽看不清他的五官,但她知道是他。 见苏梨浅的眼神如此专注,顾承烬的眼神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 视线聚焦。 在确定那人是谁后,顾承烬一把扯下了车帘。 苏梨浅立即扭头看了他一眼。 就见,他那双方才还波澜不惊的眸子里,闪过一抹阴沉之色,脸色也冷了几分。 “顾承烬,你不会是吃醋了吧?”她打趣道。 “当着本王的面看别的男人,再问本王是否吃醋,浅浅是不是要好好同本王解释解释?” “我是正好打开车帘,恰巧看到他,或许这是他同我告别的方式吧。 我平时对王爷可是死心塌地,你还会对我不放心? 宁柏禹是好人,不过,我和他只是朋友而已。” 苏梨浅看着顾承烬阴黑的脸色,讨好一笑。 在宁远侯府别院的那段日子,后来,她发现了宁柏禹对自己的心思。 顾承烬有所发觉也不足为奇。 虽说她和宁柏禹之间什么都没有,但这个时候她要认怂。 眼前的男人吃起醋来,太可怕。 苏梨浅环上顾承烬的胳膊,头依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喜欢的是王爷这款,就好比现在,慵懒中都自带王者气息,还有种睥睨天下的气质。” “你确定?” “我确定以及肯定,还坚定。”苏梨浅重重地点了点头。 “还有吗?” “有,当然有!” 苏梨浅抬手,触碰他绝色俊朗的脸庞,手指从太阳穴位置,轻抚至他完美的下颌线。 “瞧瞧这颜值,简直就是视觉震撼。只一眼,就足以让我沉沦。” 她的手又下移,停在他宽阔的胸膛上,“瞧瞧这身材,简直是超级无敌棒。王爷若排第二,无人敢排第一。” “还有吗?”顾承烬心花怒放,很是受用,继续追问。 苏梨浅努了努嘴,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顾承烬,给你脸了,没完了是不? 但她还是冲他眉眼弯弯一笑,“瞧瞧,就连生气的样子,都透着傲气和强势,我喜欢。” 真没了。 这是最后夸他的一句。 再问,也没了。 顾承烬的头靠近苏梨浅,别有深意地说,“本王这么好的男人,浅浅要好好珍惜,好好享用。” “彼此彼此,我这般美好的女子,王爷要格外珍惜。”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车外高头大马之上的凌西,眉头拧到了一起,又狠狠地撇了撇嘴。 这两人自我定位这么高吗? 数月前,自家王爷瘫在轮椅上时,可是破罐子破摔,认命了的。 现在…… 简直是判若两人。 第162章 这不过是开始 马车一路前行。 苏梨浅也躺在软榻上,睡了一路。 直至一个颠簸,她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 目之所及,顾承烬正端坐身旁,认真翻看着书卷。 “王爷,到哪了,几时了?” 顾承烬放下书卷,回过头,摸了摸她的小脸,“已经出了京城,现在也早已过了午时。” 苏梨浅懒洋洋地坐起身,头靠在顾承烬的肩头,娇嗔地说,“我睡了这么久吗?王爷怎么没叫我?” “本王看你睡得正香,想着让你多睡会儿。既然醒了,我们去找个客栈用午膳?” “好。” 顾承烬朝马车外喊了一声,“凌西,就近找一家客栈,用午膳。” “是。” 凌西立即策马朝前奔去,待找到一家客栈后,又迅速折返回来,带领车队朝客栈方向前行。 一会儿的工夫。 马车在客栈门前缓缓停下。 苏梨浅扶着顾承烬的大手,下了马车。 店小二笑脸相迎,“敢问客官是住店还是用膳?” “用膳。”凌西说。 “好嘞,客官这边请。” 店小二将抹布往肩上一搭,满眼含笑,带领几人过去就坐。 顾承烬点了苏梨浅爱吃的菜。 彼时,邻桌几个粗野大汉正津津有味地讲着民间传闻。 “你们知道吗?听说苍狼帮的洪帮主死了。” “苍狼帮可是好多年了,洪帮主年纪也不是很大,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还有一件事,更匪夷所思,现在执掌苍狼帮的是少帮主,具体是谁不知道,但听说一举灭了青虎帮大部。” “这是为民除害了,青虎帮烧杀抢夺,百姓深受其苦。相比起来,苍狼帮倒是安分不少。” “能如此轻易灭了一个帮派大部分人,真是不简单,我倒是好奇少帮主是何许人也。” 顾承烬和苏梨浅不动声色,听着旁边几人的议论。 而后,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看到苏梨浅脸上的探寻目光,顾承烬点了点头。 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本王这段时日常出府,就是和羡阳在处理这些事情,羡阳如今是少帮主。” “羡阳这么棒?” “他父亲林将军是作战一把好手,羡阳从小耳濡目染,深谙其中之道。再加上本王帮助,只是灭一个帮派而已,成功不难。” 苏梨浅笑吟吟地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崇拜之情。 她家王爷身上有一种自信的光环,她爱死了这种感觉。 “一个帮派被团灭,这在江湖上算是大事吧?这么大的事,为何他们并不是很清楚?” “那两个帮派都在南部,我们现在是在往西赶,而且才发生不久,这边的人不清楚也正常。” “青虎帮一下子就没了,那顾临风之前不是白布局了,会不会气死?” 顾承烬迎上她的目光,淡淡一笑,算是回应了她的话。 这还仅仅是开始。 很快,店小二便将膳食陆陆续续端了上来。 顾承烬给苏梨浅布菜,“浅浅快吃,一会儿凉了就不好了。” “嗯!”苏梨浅夹起碗里丰盛的菜肴,大快朵颐。 “还合口味吗?” “嗯,合口味。王爷自己吃吧,我想吃自己夹就好。” 顾承烬颔首,两人默默吃了起来。 约莫一炷香后。 一行人用过午膳,便出了客栈,上了马车,继续西行。 “浅浅,我们大概一个月能赶到定西,这段时日,基本都是在马车里度过,你会觉得辛苦吗?” “完全没有,我反而觉得很舒服,马车一颠我就想睡觉,能睡一个月美容觉,挺好。” 顾承烬笑了笑,果真像她自己所说的随遇而安。 马车一路向西。 …… 酉时。 一行人在驿馆安顿下来,简单用过晚膳后,皆去了床榻休息。 夜,万籁俱寂。 大地仿若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约莫子时。 床榻上,顾承烬的耳朵动了动,猛地睁开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了床榻。 卧房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突地,脚步在门口迅疾顿住。 “王爷,有刺客。” “嗯!” 顾承烬立于墙边,透过窗子,借着清幽的月光,望向驿馆的院子内。 此时,王府侍卫也早已警觉起来,纷纷奔至院子,正面迎上几十个黑衣人。 紧接着,院子内,一阵阵刀剑碰撞声传来,黑暗中,剑影翻飞,传来清晰的人喊马嘶声。 突然,一束束剑气横空飞掠,阵阵风声呼啸而过,地面传来微微震颤,伴着飞沙走石,树叶簌簌飘落。 驿馆内,一些住客的房间纷纷亮起烛台,将院子照得很是亮堂。 “啊~~~” 在看到院子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后,住客们纷纷惊叫起来。 一时间,人心惶惶。 床榻上的苏梨浅也已坐起身,轻唤一声,“王爷?” “嗯,”顾承烬跨步过来,取下屏风上的外衣递给苏梨浅,“穿好衣裳,不动就行。” 苏梨浅抓过衣裳,迅速穿了起来。 果然如顾承烬预料,会是不平静的夜晚。 顾承烬在床榻边坐了下来,“浅浅怕吗?” “不怕。” “别担心,王府侍卫都是本王的得力干将,武艺高强,而且凌西也早已安排好暗卫。”他搂着她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安慰着。 “嗯。” 有顾承烬在,她莫名得安心,完全没有半点焦虑。 这时。 “嗖嗖嗖~~~” 一阵阵破竹声传来,就听卧房外传来刀剑与箭矢碰撞的声音。 侍卫以利剑回击着杂乱无章,席卷而来的箭矢。 电光火石之间,其中一只箭矢裹着一阵冷冽的劲风,打穿窗子,直直地飞进屋内。 顾承烬眼疾手快,手一抬,一把短刀直直朝箭矢飞掠而去,随着一阵清脆的碰撞声,箭矢和短刀双双落地。 “王爷,属下失职。”卧房外,传来侍卫自责又胆战心惊的声音。 “继续守着,打起精神来。” “是。” 顾承烬站起身,向前几步,捡起地上的箭矢,又折返回去。 苏梨浅从空间中取出小型手电筒,照在箭矢上。 “虎?青虎帮?” 顾承烬不疑有他。 果然,青虎帮是顾临风用来对付他的,好在前段时日一举歼灭大部。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平静。 “咚咚咚!” 凌西一个飞身到了卧房外,敲响了房门,“王爷?” 顾承烬朝门口走去,打开房门。 “王爷,一共大概三十几个刺客,我们歼了大半,有几人逃脱了。属下看是帮派的功夫,多半是青虎帮。” 顾承烬点了点头。 “将院子里的尸身清理了,另外派暗卫转告林羡阳,继续歼灭青虎帮幸存的那些人。” “是,属下明白。” 第163章 让本王感受一会儿 至此。 整个驿馆才彻底安静下来。 顾承烬回到床榻前,帮苏梨浅褪去外衣,大手轻轻一抛,外衣便轻飘飘落在了屏风之上。 他拉苏梨浅一起躺下。 “无事了,睡吧。” “白日里睡了许久,刚才又一顿折腾,我现在睡意全无。” “要不运动运动?”顾承烬嘴角一扯,魅惑一笑。 “顾承烬你不觉得氛围不对吗?外边刚刚厮杀哀嚎一片,屋里你确定我们要那样?” “本王逗你呢。” 顾承烬说着,将苏梨浅往怀里一拽,头倚在她的头顶上,骨节分明的大手有意无意地缠绕着她的发丝。 只要她在身边,他就心满意足。 苏梨浅的鼻息被顾承烬身上特有的,好闻的男人气息充盈着,一时沉醉不已。 她微微抬眸,朝他望去。 身处黑暗之中,即便什么都看不清,但只要知道是他,能看个轮廓,也是好的。 “需要本王点燃烛台吗?” “不用不用。”苏梨浅讪讪一笑。 这男人太聪明,跟她肚子的蛔虫似的,总能轻而易举洞悉出她一举一动的意思。 顾承烬将苏梨浅翻了过去,从背后紧紧环着她的腰身,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 他的半张脸埋在她柔顺的发丝里,又蹭了蹭。 “不睡的话,明日赶路会没精神。浅浅闭上眼睛,试着睡,说不定一会儿就能睡着。” “嗯。”苏梨浅乖顺地回应一声。 然,此时。 她觉察到中衣带子被扯了一下。 紧接着,顾承烬那只大手已顺着她的小腹上移,停在了那抹柔,,软之上,上下左右游移着…… 感觉他掌心的温热袭来,以及身后他身体上传递过来的温度,苏梨浅的身子一僵。 “你这样我还能睡吗?” “让本王感受一会儿,一会儿就好,这次真的不做别的。” 顾承烬的声线里满是隐忍,还有一丝央求的意味。 若不是今夜刺客袭击,以他身体现在的渴求状态,他一定会要了她。 他忍,厚积薄发也是好的。 苏梨浅知道他在极力克制,也知他今夜不会有过分的举动。 索性,由他去。 …… 西凉皇宫 郑使相历经一个多月,终于从大晟朝返回了西凉。 没有任何耽搁,他马不停蹄地赶往皇宫。 辗转得知崇恒帝正在御书房处理政事,他便加快脚步赶了过去。 到了门外,得到应允后,他跟着李公公走了进去。 见到伏案的崇恒帝后,郑使相上前两步,甩了甩衣袖,径自跪了下去,“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免礼。” 郑使相缓缓起身,“皇上,微臣刚刚回来,就迫不及待地来拜见皇上。” “郑使相先坐吧。” “微臣谢皇上。”郑使相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大晟朝朝堂局势如何?” “同往年相差无几,唯一不同的是,当年攻打我西凉的晋王顾承烬娶了王妃,也出王府了。顾承烬与太子顾临风关系恶劣,与大晟陛下关系不冷不淡。” “顾承烬仅仅是出了王府吗?”崇恒帝眼睛促狭。 郑使相不明所以地看着崇恒帝,眼神迷茫,透着深深的不解。 难道还有他不知道的? 崇恒帝转头,看向一旁伺候的李公公,眼神示意他将桌上的书信递给郑使相。 李公公会意,弓着身子,走到书桌前,拿起书信。 郑使相接过书信后,忙不迭地打开,视线快速扫过。 在看过最后一个字迹后,他怔愣一下,又马上站了起来。 “皇上,信里提到晋王腿已好,能够站立行走。还有,提到晋王又要重回定西驻守一事。微臣对此确实不知情,还请皇上恕微臣失察之罪。” 说罢,他径自低下头,一脸惭愧。 离开大晟朝京城时,他并未获得这些重要的信息,难道是他不够灵敏吗? “信里提到的都是近期发生的事,郑使相那时应该在赶回西凉的路上,不知情也正常。” “微臣谢皇上体恤。”郑使相诚惶诚恐地说。 说起来,终是他信息闭塞,一时不察。 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一无所知。 实属难堪。 “他们派顾承烬来驻守定西,定是察觉到我朝动向,以此威慑,警告我西凉不要轻举妄动。 不过,朕更加好奇的是,三年磋磨竟然没将顾承烬打倒?他不仅挺了过来,还站了起来,太神奇了。” 崇恒帝摇了摇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 三年来,顾承烬可能要死掉的传闻,他听了太多次。 如今,不但没死,反而越来越强。 简直是匪夷所思! “皇上,说到神奇,顾承烬身边确实有一位神奇的女子——晋王妃。此女生得风华绝代,还冰雪聪明。 不仅如此,又有一身医术傍身。替人剖腹取子,产妇却安然无恙。顾承烬的腿,想必就是晋王妃医治的。” 说着,郑使相卸下身后的包袱。 从里边取出一个卷轴。 他走到书桌前,将卷轴放在桌上,不紧不慢地滚动打开。 立时,一幅美若天仙的女子呈现在崇恒帝面前。 “皇上,这是微臣所作,请皇上过目。” 郑使相的眼神落在崇恒帝的脸上,不露声色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果然。 崇恒帝原本舒展的眉头,毫无意外地紧蹙起来,而后,又有了丝丝愠怒。 “大胆!”崇恒帝脸上惊现雷嗔电怒之势,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 “郑使相,你竟敢绘制朕的皇后画像,你该当何罪!” 李公公也欠着身子,偷偷看了一眼画像。 顿时,他不禁掩嘴,眼神惶恐,这不是皇后年轻时的模样吗? 看来郑使相对皇后心思不纯,否则不可能刻画得这么逼真。 你完了,唉! 郑使相赶忙行礼,不疾不徐道,“皇上请息怒,就是给微臣十个脑袋,微臣也绝对不敢描画皇后娘娘……” 见郑使相矢口否认。 崇恒帝脸色更加阴黑,双手叉腰,转动着身子,勃然大怒,“你不要狡辩!朕且问你,为何画朕的皇后?” “皇上,这真的不是皇后娘娘。” “不是朕的皇后?那你说,还能是谁?” “皇上,这是顾承烬的王妃。” “顾承烬的王妃?”崇恒帝语气稍缓,半信半疑地问,“不是朕的皇后?” “皇上,微臣拿项上人头担保,绝不敢欺瞒皇上半分。而且,同去大晟朝的其他几人,也可为臣作证。” 第164章 皇后认识画像上的女子? 听及此。 崇恒帝在椅子上坐下,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他又仔仔细细将画像上的女子看了一遍,从眉眼,到神态细细观摩着。 太像了! 世间竟有如此相像的女子? 可皇后母家只有一个哥哥,她也没有双生姐妹,更不存在是姐妹的后代。 崇恒帝眼里的疑惑之色更浓。 “郑使相打听过晋王妃的出身背景吗?” “微臣打听过,晋王妃名苏梨浅,年方十七,父亲是户部尚书。 但她一直和母亲生活在乡下,直到成婚前才被接到京城,几经波折才嫁给顾承烬。 晋王妃同她母亲都是美人,但风格截然不同。微臣认为若说晋王妃是皇后娘娘的女儿,定是有人信的。” “不可能!”崇恒帝当即否定了郑使相的猜测。 皇后进宫时,宫里嬷嬷例行检查过,她并非嫁过人。 而且,圆房时皇后有出血。 可以肯定的是,皇后嫁进皇宫前,也一定不曾生养过孩子。 遭到崇恒帝的否认,郑使相便识趣地闭上嘴巴,不再就此事多说任何。 “皇上,若没有旁的吩咐,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 “那画像?”郑使相试探性地问。 “留在朕这里就是。” “是,微臣告退。”郑使相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后,后退几步,转身走了出去。 崇恒帝一瞬不瞬地盯着画像,眉头微蹙,脸上尽是若有所思的神情。 李公公见此,不禁说道,“皇上,请恕老奴直言,老奴第一眼也以为画上之人是皇后娘娘。 画上女子不仅同皇后娘娘有八九分相像,老奴瞧着,眉眼同皇上倒也有几分相像的地方。” 崇恒帝没说话。 他也是注意到这点,所以在否定郑使相的猜想后,依然盯着画像沉思默想。 可他实在想不出,自己同那个女子能有什么关系。 “皇上若是疑心,不如去问问皇后娘娘,兴许娘娘有失散多年的姐妹。若是如此,也说不定是姐妹的孩子。” 崇恒帝点了点头,起身朝皇后的宫殿走去。 …… 灵犀宫 皇后正在院子里赏花。 视线瞥到双手背后,神色凛然的崇恒帝进来时,她立即面带笑容,小碎步迎了上去。 “臣妾见过皇上。” “皇后免礼。” 皇后起身后,搀上崇恒帝的胳膊,往屋内走去,“皇上今日怎么这个时辰来臣妾这里了。” 在她的印象里,崇恒帝每日这个时候是要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 难得今日这个时辰过来,真是稀奇。 “朕来看看你。”崇恒帝爱抚地拍了拍皇后的手。 两人走到正厅里,落座。 尚嬷嬷毕恭毕敬地给两人分别倒了一杯茶,又后退几步在一旁候着。 “皇后,朕给你看一幅画像。” 随即,李公公走到桌前,将画像徐徐展开。 “好,臣妾也想看看皇上给臣妾带来的新奇东西。” 皇后翘首以待,好看的桃花眼紧紧盯着李公公的动作。 方才在院子里时,她就瞟到了李公公手里的卷轴。 此时此刻,心里更多了一分期待。 就在画像展开的瞬间,皇后的脸上立即染上一抹欣喜。 “皇上,这不是臣妾吗?是皇上画的吗?画得真好,太传神了。臣妾很喜欢,谢谢皇上。” “朕的皇后很美,画上的女子也很美,但画上的女子并不是皇后。” 皇后一时未参透崇恒帝话里的意思,娇嗔着说,“皇上惯会开玩笑,若说不是臣妾,还能有谁。” “这是大晟朝户部尚书府的苏梨浅。” 苏梨浅?姓苏? 是她!是她吗? 皇后的身体不由得颤抖起来,瞬间屏息凝神,瞳孔骤然紧缩,大脑里一片凌乱。 那颗跳动的心仿若不受控制般,好似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一般。 为缓解身体上的不适,她下意识去触碰茶盏,借此来压压惊。 却不想,极度紧张之下,那只颤抖的手不小心将茶盏推倒,里边的茶水洒向画像。 惊慌失措之下,皇后站了起来,身子轻晃,好在尚嬷嬷立刻上前扶了一把。 她这才勉强稳住晃动的身子,连忙道歉,“皇上……臣妾,不是有意的。” 尚嬷嬷马上拿出帕子,擦拭画像上的茶渍。 在看到画像上的女子时,她的表情不由得怔愣住,手也顿在那里。 这是当年还在襁褓里的女婴吗? 她回来了? “尚嬷嬷倒是快擦呀!”李公公在一旁干着急,不禁催促道。 尚嬷嬷这才反应过来,轻轻地沾着茶渍。 崇恒帝将尚嬷嬷和皇后的表情尽收眼底。 自己的皇后如此惶恐不安,语无伦次的样子,他还是头一次见。 他半眯起眼睛,眼底的疑惑之色更浓,“皇后怎么了?” “……方才,臣妾身体有些不舒服,臣妾失态了,请皇上见谅。” 皇后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大脑似乎不由她支配一般,昔日的记忆猝不及防地涌上心头。 是有人知道了吗? 不,不可能! 胡茵绝对不可能说出去的! “皇后认识画像上的女子?” “臣妾不认识。”皇后故作镇定地说。 崇恒帝看向正欲退出去的尚嬷嬷,喝令道,“站住!尚嬷嬷认识对不对?” 尚嬷嬷吓得立刻就跪了下去,“老,老奴不……” “若有半分欺瞒,朕会灭你九族!”崇恒帝一字一顿,话里充斥着威胁的意味。 尚嬷嬷两眼一翻,顿时整个身体前倾,重重地摔倒在地,晕了过去。 “泼醒!” 听令后,李公公赶忙知会门外候着的丫鬟端水来。 很快,丫鬟端来一盆冷水,直直地泼向倒地的尚嬷嬷。 地上的尚嬷嬷,睫毛微微动了动,咳嗽两声,眼眸环视一圈。 在触及崇恒帝冷峻的目光时,她马上爬了起来,低眉敛目,跪坐在地。 “说实话!”崇恒帝厉声道。 尚嬷嬷斜睨一眼皇后,噤若寒蝉。 而皇后站在原地,脸上的神情呆滞,死寂一般,眼底最后的一丝光亮似乎也被层层剥离掉。 崇恒帝站起身,狠狠地将尚嬷嬷踢倒在地,“朕最后问你一次,是谁?” 尚嬷嬷收回盯在皇后脸上的视线,闭上眼睛,眼角流下绝望的泪水。 娘娘对不起,奴婢为了九族,放弃了你。 “可能是,是,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女儿。” 第165章 你真让朕失望 一旁的皇后,大脑里一片混沌。 尚嬷嬷的话,彻底击溃她心里最后的一道防线。 她浑身无力,瘫软在地。 该来的,还是来了。 崇恒帝似是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的皇后居然生过孩子? 他来灵犀宫不过是问一问而已,没想到背后竟隐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他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虑着郑使相的话。 晋王妃年方十七? 二皇子离景初也是年方十七。 同年同岁? 皇后一年生两个? 崇恒帝顿住脚步,脸色阴沉,下意识朝失魂落魄的皇后看去,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 “皇后,晋王妃苏梨浅是你生的?” “臣妾不知。” “朕给皇后机会了,你不说,若等朕调查出来,到时休怪朕无情。你若讲出实情,朕或许可念及多年夫妻之情,从轻发落。” 皇后眼神空洞,透着机械和迟钝。 她不知道他们到底掌握多少。 她的心痛苦抗争着,一时陷入两难,说与不说仅在一念之间。 崇恒帝的视线转到正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尚嬷嬷,大手一指,“你说!” 感觉到头顶一阵冷飕飕的风刮过,尚嬷嬷吓了一个激灵。 她胆战心惊地看了一眼皇后。 娘娘你说吧,皇上早晚会知道。 与其从奴婢嘴里说出来,不如娘娘主动交代。 见主仆二人打哑谜,崇恒帝怒拍桌子,“朕平时对皇后太宽容了,以至于,你敢无视朕的问题!” “皇后,朕问你,苏梨浅是你什么时候生的孩子?” “……十七年前。” “景初也是十七岁,他们两人是什么关系?” 皇后知晓,即便她再三缄其口,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如今,要做的是为自己赢得一丝生的希望。 她抓住崇恒帝的衣襟,肩膀发抖,微仰着头,泛红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显得楚楚可怜。 “皇上,无论臣妾说什么,皇上都会看在你我多年的情分上,对臣妾宽大处置吗?” 崇恒帝眼里闪过一丝不安。 皇后生产那日,他不在皇宫,难道是出了意外? 他唯一能想到的是,苏梨浅同离景初是孪生子。 这也是他想到的最坏结果。 “你说,朕都会原谅你。” “苏梨浅是皇上的亲生女儿……”后边未尽的话,皇后还是犹豫了。 “那景初呢?” 皇后下巴发抖,视野模糊,“……初儿不是皇上的孩儿,他是大晟朝户部苏尚书的孩子。” “景初不是朕的孩子?” 崇恒帝浑身的肌肉紧紧绷起,眼睛瞪得像铜铃那么大。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李公公的目光也完完全全定在皇后的脸上,二皇子离景初不是陛下的孩子? “是臣妾一时鬼迷心窍,一心为了争夺皇上的宠爱,一心想要至高无上的皇后之位,暗中换了孩儿。 初儿的母亲胡茵,在臣妾的威逼之下,不得不屈服于臣妾的淫威,忍受亲生孩子掉包的痛苦。” 说罢。 她松开崇恒帝的衣襟,扭过头,颓然坐在地上,眼泪扑簌簌地掉落下来。 多年来,步步为营,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她以为骗了别人多年,可实际上,到头来不过是自欺欺人。 “哈哈哈……”崇恒帝大笑起来,但眼底却毫无温度。 这些年,他几乎把所有的爱都给了眼前的皇后。 他对离景初超乎寻常地疼爱。 但现在,他的皇后告诉他,这些都是假的,假的…… 他疼了多年的皇儿,竟然不是他的亲生骨肉! 他控制不住地摇头,脸上浮起复杂的情绪,自嘲,讽刺,甚至是耻辱…… 骤然间。 崇恒帝目眦欲裂,狠狠一拳打在桌子上,而后双手撑在桌上,头微微低下,无力地闭上眼睛。 在瞧见崇恒帝手指的骨骼间,有星星点点的血迹正在溢出,李公公甚是担心。 “皇上,小心龙体,老奴找御医给您包扎一下吧。” 崇恒帝大手一挥,示意他闭嘴。 他走到皇后身边,俯下身,狠狠捏起她的下巴。 四目相对。 皇后微仰着头,眼眶里充盈着泪水,脸上早已泪流满面,现出一道道泪痕。 崇恒帝的怒气在心中翻涌,脸上早已升腾起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 这一刻,他竟觉得眼前的女人让他如此陌生,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朕的好皇后,朕疼了你近二十载,你竟敢欺瞒朕整整十七载?混淆皇室血脉,你知道何罪吗? 这些年,你要什么,朕都尽力满足你。清闲时,朕也都在陪你。而你,却让朕像个小丑一样。 前段时日,朝堂上,大臣们商议要立太子,立景初的呼声最高。你可知道,朕差点就要立他为太子了!” 话毕,崇恒帝狠狠地将皇后的头甩向一侧。 皇后从地上爬起来,痛哭流涕。 “皇上,臣妾从未想过混淆皇室血脉,即便皇上要立初儿为太子,臣妾也定会想办法阻止。 臣妾只是想要皇上的盛宠,那时贵妃一直对臣妾耀虎扬威,臣妾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贵妃那时产下一个男婴,而她产下的是女婴。 母凭子贵,她若不做些什么,一定会被贵妃踩到脚下。 日后更是无缘皇后之位。 崇恒帝双手背后,神色晦暗,脸色极为难看,“参与此事的人都有谁?” “尚嬷嬷,还有伺候臣妾的小康子,小康子前些年因病去了。” “皇后,你真让朕失望!” 几个奴才欺上瞒下,竟然伙同皇后,干出瞒天过海之事。 这是西凉皇室的耻辱! “臣妾求皇上原谅臣妾的愚昧之举,未来就算给皇上当牛做马,臣妾都愿意。” “你觉得朕还会容忍你留在朕的身边吗?” 闻言,皇后脸上的神情开始慌乱起来。 她会被赐死吗? “皇上,你方才说只要臣妾讲出实情,就会顾念夫妻情分。还有,皇上你不能杀臣妾,若是女儿找来,臣妾到底还是她的生身母亲。” “母亲?哈哈哈……”崇恒帝哈哈大笑。 笑容恐怖,令在场的每一个人坐卧不安。 就连陪在其身边多年的李公公,此时此刻都觉得惴惴不安。 第166章 母后对不起你 这就是他爱的女人? 他一直沉浸在她的温柔乡里,以至于看不清她的真面目。 “从你遗弃她开始,你就已经丧失作为她母亲的资格。为了一己私利,弄个不相干的人欺瞒朕如此之久! 若不是郑使相去朝贡时,发现晋王妃与你长得相像,回来特意向朕禀告,朕恐怕一辈子都要被你蒙在鼓里。 她是朕的女儿啊!你竟让她一直流落在外?皇后,你对不起朕多年来对你的疼爱!” 崇恒帝的话,犹如一把把尖刀,插在她的心口,让她有了锥心刺骨之痛。 是啊,她没脸再见她的女儿,也没脸再称自己为她的母亲。 皇后万念俱灰,“皇上。” 崇恒帝后退两步,态度冷漠至极。 “尚嬷嬷杖毙!尚嬷嬷家人及小康子家人,流放岭南,无诏不得回京。” “皇上饶命,老奴知错了,求皇上放过老奴的家人。”尚嬷嬷伏地,老泪纵横,连连磕头谢罪。 “拖出去!” 李公公皱着眉头,对门外的丫鬟说道,“快快快,将人拖出去,杖毙。” 三个丫鬟低眉顺眼地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将尚嬷嬷拖了出去。 直到一阵阵痛苦的哀嚎声越来越弱,灵犀宫里才安静下来。 “皇后混淆皇室血脉,罪无可赦,幽禁灵犀宫。没有朕的命令,不得踏出宫殿半步。” “皇上,臣妾知错了,但臣妾爱你的心是真的。” “皇后的这份深情,朕承受不起。你的爱,配不上朕!” 说罢,崇恒帝毫不留恋,抬步就出了灵犀宫。 留下皇后待在原地黯然神伤。 崇恒帝回了御书房。 半晌。 李公公也赶了回来。 进入御书房后,就见崇恒帝正手肘抵着桌子,手指按揉着凝滞的眉心,嘴里还不时传来一阵阵叹息声。 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低声道,“皇上,事情都已办妥。” “嗯!” “皇上,二皇子来了,正在外边候着呢。”李公公微微抬眸,察言观色,小心谨慎地说。 崇恒帝猛地抬起头,“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二皇子听说皇上和娘娘争吵,便去了灵犀宫。皇后被幽禁,他根本无法见上一面,便来这里找皇上。” 崇恒帝心里纠结至极。 离景初,他疼爱了十七年,一度将他捧在手心里,但他却不是他的孩子。 笑话,真是笑话! 讽刺至极! “传朕口谕,允许二皇子今日进灵犀宫探望皇后。” 事实真相,理应由皇后告知他。 “是,皇上。” “给在大晟朝的线人传信,调查晋王妃所有的事情。” “另外,派出侍卫,秘密盯着定西军营的动向,一旦顾承烬和他的王妃到达,务必第一时间禀告于朕。” “再宣郑使相,让他即刻进宫见朕。” “是,皇上。” 李公公一句句回应着。 直到崇恒帝一挥手,他才快步出了御书房。 …… 灵犀宫 皇后泪如雨下,她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说给离景初听。 “母后,你在骗儿臣对不对?” 离景初眼睛圆睁,手指紧紧攥握成拳,怔愣在原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的脑子揺得像个拨浪鼓,心中生出深深的疑虑和恐慌。 他真的不是他们的孩子? 他怎么可能不是他们的孩子呢? “初儿,是母后对不起你,母后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利用了你。利用你不假,但母后爱你的心是真的。” 走到这一步,非她所愿。 终是命里不该有的东西,上天要狠狠地报复她。 离景初瘫坐在椅子上,眼神里尽是迷茫。 他闭上眼睛,仰起头,始终不愿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他叫了十七年的父皇和母后,到头来告诉他,他不是他们的骨肉? 因为这个,父皇和母后争吵?母后被幽禁? 昔日疼爱他的父皇,不再见他了? 一瞬间,感觉自己被硬生生抛弃了。 是不是意味着,他再也不是西凉的皇子? 今后,要何去何从? 许久。 离景初才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面前既陌生又熟悉的母后。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心里生出从未有过的恐惧。 “母亲,儿臣是要被离开了吗?” “错的是母亲,错不在你。你父皇疼了你这么多年,他未必会将怨气都迁怒在你的身上。” “那儿臣要如何做?” 皇后拉着离景初的手,满眼疼爱,“初儿,如今母后被幽禁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你书信一封,大体意思是劝晋王妃来西凉,让郑使相想办法传信过去。你父皇见到她,或许怒气会消。 现在你先不要去你父皇跟前晃悠,过两日,等他气消些,你去求他,态度软些,看看你父皇的意思。” 皇后一条条仔细地叮嘱着。 如今,她只有初儿了。 可到底是兹事体大,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 “母后说得轻巧,晋王妃对母后或许只有恨,她没有理由回西凉。另外,她早已是晋王妃,更没必要攀附西凉的权势,她怎么可能来呢?” 听及此,皇后深深呼出一口气。 是啊,她说的那些话,她自己都不信。 “况且,儿臣顶了她的位置这么久,说不定她见到儿臣的信后,定会撕个粉碎。” 他已经不抱希望了。 就算将他驱逐出西凉皇室,他也认了。 顺其自然好了。 突然,皇后的眼睛一亮。 胡茵能在极度仇恨的情况下,将晋王妃抚养长大,那胡茵一定对她倾注了全部的心血。 胡茵是疼爱晋王妃的。 对,一定是这样的。 “初儿,养育晋王妃的母亲,正是你的亲生母亲。因着这层关系,晋王妃不会对你爱搭不理。” 离景初默不作声。 旁的,他再不敢奢望。 见他情绪低落,皇后赶忙催促道,“初儿,母后养了你这么多年,早已把你当成亲生儿子,母后希望你好。你快去找郑使相,不试试,怎么知道可不可以?” 离景初心里直叹气。 他哪里有这个能力。 如今已经不是皇室血脉,旁人还会对他阿谀奉承,曲意逢迎吗? 都是些见风使舵的人。 但他还是起身,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离开了灵犀宫…… 第167章 恭迎王爷,王妃 一个月后 苏梨浅与顾承烬到达定西。 前方,赵奕立于高头大马之上,疾驰而来,凌东和凌南紧紧跟在身后。 几人一跃下马,小碎步跑上前来,与凌西对视一眼后,皆不约而同走近马车。 “末将赵奕,恭迎王爷,恭迎王妃!” “属下恭迎王爷,恭迎王妃!” 顾承烬牵着苏梨浅的手,从马车里走了出来,看向面前几张熟悉的面孔,“免礼!” 一路上遇到几波袭击,王府侍卫拼尽全力,过五关斩六将,他们一行人才得以安然无恙地站在这片土地上。 再次回来,心中感慨万千。 看着面前复又站立起来的顾承烬,赵奕满脸欣喜。 一月前,他便从京城来的书信里得知,自家王爷已如从前那般站了起来。 如今一见,心里还是一惊。 那个英姿焕发,壮志凌云的王爷又回来了。 “王爷你真的站起来了!末将同将士们说了,他们也都为王爷感到高兴呢。” 顾承烬点了点头。 他抬眼望向前方不远处的定西军。 远远地,定西军旗帜高高飘扬,上千侍卫身披盔甲,整齐列队,威武不屈,犹如铜墙铁壁一般。 场面庄重而又严肃。 顺着顾承烬的视线,赵奕也望了过去,“王爷,属下们知道王爷回来,备受鼓舞。” “走吧!” 顾承烬拉着苏梨浅的小手,走路前行。 赵奕几人则紧紧跟在身后。 待走近定西军时。 一众侍卫皆屏息凝神,以一种崇拜的眼神望着顾承烬。 紧接着,众人齐刷刷行礼,声音震天动地,“属下参见王爷,参见王妃!” 顾承烬大手一挥,“都免礼!” 他的眼睛快速扫过众人,视线落在一张张熟悉的脸上。 这是他一手带起来的队伍,再见倍感亲切。 在一众定西军的注视下,顾承烬与苏梨浅顺着中间让出来的路,径直朝前走去。 前行中,他的余光敏锐地感知队伍里所有人的眼神。 “王爷,这都是我们的赤飞军,是安全的,没有混迹太子的势力。”赵奕在一旁低声说道。 “太子一派还有多少人?” “一月前,太子的人还有两万,现在又撤出一部分,还剩大概一万五,皆由太子的副将统领,不在这边。” “我们自己军营,现在大概有多少探子?” “属下猜测,太子的眼线接近上千人。之前末将和廷尉以各种由头已清除一部分,但太子终归是三年布局,末将并未将其彻底扫除。” 赵奕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他是定西将军不假。 但在此之前,许多决议经常被探子告发给太子一派的副将杨天青。 杨天青时不时拿出太子令牌,以此牵制他。 眼下,王爷来了,以王爷的权势和强势作风,他安心不少。 “不过,王爷放心,营帐外由凌东,凌南,凌西和王府侍卫守候。方圆几里,安排的也是赤飞军,自己人。” 顾承烬下意识攥紧苏梨浅的手,“浅浅只可在本王营帐周边活动,若外出必须有本王跟随。” 苏梨浅语笑嫣然,“放心,我不会乱跑的。” 几人说话间,便到了营帐外。 赵奕见苏梨浅身后只跟着一个丫鬟,遂行礼道,“王妃身边只有一个婢女伺候,恐有不周。末将为王妃添置两个丫鬟,留在身边伺候吧。” “暂时不用,日后需要我自会找你。” “也好,全听王妃吩咐。” 顾承烬将苏梨浅送到营帐之内。 “一路赶车,浅浅辛苦了。你先在营帐内好好睡一觉,本王要去军帐部署一些事情。” “好,王爷放心去吧。” 至此,顾承烬才转身走了出去,和赵奕一前一后朝军帐走去。 营帐里,火炉里的木炭间或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苏梨浅走过去,坐在旁边烤着手,“外边都要冻死了,还是营帐里暖和。” “奴婢瞧着,这天八成是要下雪。若真的下雪,算起来是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正好王爷和王妃到军营才下,瑞雪兆丰年,好兆头。” “紫玉这小嘴越来越会说话了。” “奴婢说的可是大实话。”紫玉粲然一笑。 她将从王府带出来的东西分门别类,又按照苏梨浅的喜好,将营帐内收拾一番。 “军营生活是王妃不熟悉的,王妃在这里还适应吗?喜欢吗?” “这涉及不到喜欢与否,主要是我得跟着王爷的步伐。” 将她一个人丢在京城,顾承烬绝对不放心。 她跟着来就是。 主仆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紫玉继续着手上的活计,回头看了一眼火炉旁的苏梨浅。 “王妃,奴婢先收拾着,舟车劳顿,你先睡会儿吧。晚膳的时候,奴婢再叫你。” 苏梨浅点了点头。 一路上,虽说马车内也点燃了炉火,但还是不够暖和。 最近,她确实没怎么睡。 这会儿,的确乏了些许。 苏梨浅站起身,打了个哈欠,脱掉斗篷和外衣,搭在屏风上。 她转身朝床榻走去,躺了上去,又轻轻一拉被子,随意盖在身上。 紫玉赶忙走过去,给苏梨浅掩了掩被子。 没一会儿的工夫。 床榻上便传来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紫玉笑了笑,自家王妃这入睡速度,她是真的佩服。 她继续在营帐里忙忙碌碌。 …… 这一觉。 苏梨浅睡了整整一个半时辰。 晚膳时,军营伙房里的两个丫鬟端着膳食,敲开营帐的门,将膳食摆放在桌上。 紫玉这才走到床榻边,将苏梨浅轻轻唤醒。 “王妃,起来了。” 苏梨浅缓缓睁开眼睛,又裹了裹被子,很不舍离开温暖的被窝。 但鼻息已被芳香四溢的饭菜味道充盈,“是叫我用晚膳吗?” “是的,王妃。婢女刚刚送来,王妃早些用,免得一会儿凉了。”紫玉快步走到屏风处,取下衣裳。 “王爷还没回来吗?” “凌西方才回来传话,说王爷第一日到,晚上赵将军,骠骑将军,还有其他将军,廷尉等,要为王爷接风。 王爷就怕王妃一直等着不吃,特意让凌西过来,知会王妃先自己用晚膳。” 苏梨浅没再说什么,下了床榻。 在紫玉的服侍下,穿好衣裳,净手后,便去到桌旁用起了晚膳。 第168章 浅浅真香 约莫一炷香时辰。 苏梨浅用完晚膳后,紫玉便将所有的碗碟都撤了下去。 她又给苏梨浅沏了一杯茶。 正在这时。 凌西到了营帐外,在得到苏梨浅应允后,便走了进来。 身后两个侍卫,正搬着一个大大的浴桶走进来。 “王妃,属下让他们将浴桶放到屏风后如何?” 端坐在桌前的苏梨浅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居然是这——么——大的一个浴桶! 有没有搞错? “凌西,是不是太大了?换一个稍微小些的就够用了。”苏梨浅抿了一口茶。 “不大,王爷特意吩咐,小的不够用,要能容纳两个人的。”凌西一本正经地说。 “噗!” 苏梨浅嘴里的茶喷了出来。 这种话,凌西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说出来的? 这不是等同于告诉旁人,他顾承烬要和她苏梨浅一起沐浴吗? 要不要这么直白的? 苏梨浅不禁扶额,又忍俊不禁。 她无力吐槽什么,低着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放到屏风后。 侍卫放好后,便都眉目低垂,走了出去。 此时,从外边又进来两个丫鬟,将浴桶里里外外擦了个遍。 待一切收拾妥当后,丫鬟问道,“王妃,现在备水沐浴吗?” 苏梨浅放下茶盏,淡淡地回应,“备吧!” “是!” 两个丫鬟得令后,紧着出去,来回几趟,便将浴桶的水填满。 苏梨浅遣散了所有人,自行更衣后,迈了进去。 徜徉在温暖的水中,看着漂浮在水面上厚厚的粉色玫瑰花瓣,她的唇角微扬,明媚的笑意在唇边荡漾开来。 她白皙的手指不时撩起阵阵水花,又捧起一撮花瓣,放在鼻尖轻嗅。 她沉醉地闭上眼睛,满足地享受着一切。 约莫两盏茶时辰。 苏梨浅沐浴完毕。 她刚刚站起身,就听门“吱呀”一声开了。 她的神经瞬时高度紧绷起来,立刻又坐到了水里,试探性地问,“紫玉?” “是本王。” 听到顾承烬的声音,苏梨浅这才放松下来。 吓死她了! 还以为是哪个登徒子! “王爷怎么不敲门?害得我还以为是谁呢?”苏梨浅嗔怪道。 顾承烬绕到屏风后,嘴角一扯,“本王回自己的营帐,需要敲门?” “我在屏风后,当然看不到进来的人是谁,我就担心万一是哪个心怀叵测之人。” “放心,不经浅浅的允许,旁人还没有胆量敢贸然闯进来。”顾承烬轻描淡写地说。 目之所及。 她额前无意打湿的碎发,增添几分妩媚。 那张清新脱俗的小脸,如出水芙蓉一般。 向下,那抹雪,,白在水里若隐若现。他的喉结不禁滚动,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顾承烬的视线全程落在苏梨浅的身上,大手快速褪去身上的衣裳。 就在那双大手扯他身上最后的那块布料时,苏梨浅不禁问道,“顾承烬,你是要同我一起吗?” “是,外边下雪了,本王需要取暖。” “可你来得太晚了,我已经洗完了。这水是我用过的,你完全不介意吗?” 彼时,顾承烬的双腿已经迈了进去。 在水里,他一把环住苏梨浅的腰身,低眉一笑,“你说本王介意吗?” 他俯下身,欲亲上她的唇。 不料,苏梨浅身子猛地后仰,一把推开了他。 她又抬手捂住自己的鼻子,一脸嫌弃的样子,“顾承烬你喝酒了?” “喝了一些,不过不多。”顾承烬微微挑眉,别有深意一笑,“本王也喝了鹿血,所以,浅浅懂的……” “我懂什么?” 苏梨浅明知故问。 她一只手抚上他满是水珠,健硕的胸膛,“你看看,弄这么大的浴桶进来,整个军营的人都要知道了。” 她也真是醉了。 初来乍到,刚到军营就整这么一出。 不知情的定以为她如何魅惑他们高高在上的王爷呢! “知道又如何?”顾承烬不以为意地说。 有这样一位既美丽又解风情的女子,他心甘情愿每日和她一起泡在浴桶里。 他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自己的王妃自己宠,没毛病。 心里想着,他的唇角露出一抹不厚道的笑意。 “你还笑?”苏梨浅拍了他一下,薄嗔浅怒道。 “本王不笑。”顾承烬刻意抿嘴,不让自己笑出来。 可,再怎么隐忍,他眼底的笑意却骗不了人,她看得真切。 苏梨浅白了他一眼。 两人说说笑笑中。 顾承烬揽着她的腰肢,一个旋身出了水面,拿过汗巾简单为两人擦拭一番。 随即,他抱着她走向床榻,自然而然欺身而上。 他的鼻尖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浅浅真香!” 那双修长的大手爱抚着她如丝绸般光滑的肌肤,触感比羊脂玉还要更多上一分温润。 “浅浅……”他温柔地喊着她的名字。 那张薄唇吻过她的眉眼,鼻尖,辗转在她樱红的唇上,肆意碾磨着,又柔柔地啃噬着她的耳珠,呵气倾吐着。 旋即,他的薄唇贪婪在她白皙的脖颈处,又一路向下,再向下…… 渐渐地,苏梨浅感觉到顾承烬的气息变得愈发紊乱。 她的思绪也渐渐飘忽起来。 ……一室旖旎。 不知过了多久。 顾承烬翻身而下,径直下了床榻,一把将苏梨浅拉了过来。 而她,整个人也猝不及防地跌跨在他的腰间。 下意识,她紧紧环上他的后脖颈,看到他眼里翻滚着的情绪,轻启薄唇道,“承烬,夫君……” “本王很满意这个称呼。” 顾承烬似是受到了鼓励一般…… 营帐外,雪花肆意飘舞着,发出簌簌声,别有一番韵律。 营帐内,时不时传出不可描述的声音,似是给柔和的旋律加上几个回响。 而苏梨浅嘴里的气息不可控制地倾吐在他的脸上,这种感觉令他痴迷。 他眼眸猩红,身上的青筋暴起…… 许久,许久…… 苏梨浅平躺在床榻上,顾承烬给她擦拭过后,也躺了上去,紧紧拥她入怀。 “浅浅?” “嗯?” “浅浅喜欢吗?本王还让你满意吗?” 苏梨浅绯红的脸色,本来已经渐渐消退下去,因着他的话,又“唰”的一下子红了起来。 这种问题怎么回答? 她可以做,可说出来还是难以启齿。 “怎么,不好意思说?你方才的叫声其实已经回答本王……” “叫你说,叫你说……”苏梨浅狠狠捶向顾承烬宽阔的胸膛。 顾承烬哈哈大笑。 自己王妃这个样子还真是可爱。 他紧紧禁锢住她的双手,让她动弹不得。 “顾承烬,显你力气大是不?” “不可否认,浅浅说的是事实。本王确实有力气,要不,本王怎么能那么久。” “顾——承——烬!”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顾承烬稍稍松开一些,“浅浅平时这个时候,很快就会沉沉睡去,怎么今日这么精神?” “我那是下午睡多了,再睡,我就真的成猪了。” 晚膳前,紫玉才将她叫醒。 她怎么可能困? 两人默默感受着彼此。 少顷。 顾承烬耳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他熟稔一笑。 还不承认自己是猪? 嘴硬! 他也闭上了眼睛,搂着一头猪满意地进入梦乡…… 第169章 浅浅对本王满意就行 翌日一早 苏梨浅醒来时,发现顾承烬还在身边。 她清楚记得,他说过有早起的习惯,结果现在每日都缠她身上了。 “王爷怎么还没起?你今日不去军帐了吗?” “你的头压着本王胳膊,你的腿像个八爪鱼一样缠着本王的腿,这怎么起?”顾承烬的语气慵懒不已。 苏梨浅意识到自己还枕着他光溜溜的胳膊,立即从他的怀中退了出来。 “王爷,我们起来吧。你去办你的正事,我不耽误你。” 说罢,她坐起身,双手用力拉起他的胳膊。 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眼前的男人却纹丝不动。 下一秒,顾承烬懒洋洋地长臂一伸,复又将苏梨浅揽在身上,后者猝然间趴在了他强壮有力的胸膛上。 “顾承烬,你还没翻够是吗?昨晚将我翻来翻去的,我严重怀疑你在炒菜。” 也不知道这家伙哪来的精力,从床榻上,辗转到地面上,再回到床榻上…… 幸亏她这小体格子尚可。 “炒熟了才好吃嘛!”顾承烬眼里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眼神里尽是挑逗。 “变态!” 顾承烬不知“变态”是何意,但结合苏梨浅的神态,语气,他基本可以断定是贬义词。 无疑是在骂他。 他温情脉脉地凝视着她的目光,玩味一笑,眼底幻化出无限的柔情。 “不变态的夫君会很无趣的。人生苦短,这种话,这种事还一本正经,本王怕苦了你。” 顾承烬微微抬起头,在她的脑门深情印上一吻,“本王很爱你!” 说罢,他抱着苏梨浅,坐起身,将她圈在双膝之间。 大手一伸,拿过床栏上的衣裳,从肚兜到中衣,一丝不苟地为她穿上。 “如此疼爱浅浅的人,或许只有本王。” 苏梨浅应声抬眸。 瞧见他满眼宠溺,嘴角早已微不可察地一勾。 好吧,她承认,他对她确实很好。 好到无可挑剔,好到她一辈子都不想离开了。 两人的目光深情交流中。 顾承烬已为苏梨浅穿好中衣。 她下了床榻,走到屏风上取下外衣,顾自穿了起来。 身后传来顾承烬带着央求意味的话,“浅浅也替本王更衣好吗?” “为何?”苏梨浅漫不经心地问。 没有回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浅浅从未伺候过本王更衣,今日本王也想感受一下,可以破例一次吗?” “可以。中衣和外衣我可以给你穿,底裤你要自己穿的吧?你目前还能自理的,对吧!” 苏梨浅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崭新的底裤和长裤,一并扔给了他。 眼前的男人越来越会撒娇。 估计,要不了多少日子,他在她面前,马上就不能自理了。 吃喝拉撒都得需要她来帮忙。 顾承烬无奈,大手扬起,一把抓住飞过来的底裤,好吧,姑且放过她。 他自行穿了起来。 很快,他便下了床榻,双臂向两侧伸展,眼神示意苏梨浅替他更衣。 苏梨浅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地为顾承烬穿上中衣和外衣。 看着自己的杰作,她将他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一番。 挺拔伟岸,英姿勃发的身躯自有一种力量之美。 举手投足间自带傲然于天地之间的逼人气势,更显顶天立地。 “死帅死帅的!”苏梨浅不禁脱口而出。 “浅浅对本王满意就行,反正本王对自己的评价是,看起来养眼,用起来顺手。”顾承烬微微挑眉,冲苏梨浅得意一笑。 苏梨浅迎上他的目光,顿时石化。 还有主动自吹自擂之人?! 主要,他的话里另有深意。 见她毫无还嘴之力。 顾承烬意味深长地勾唇一笑。 他言归正传,从衣袖里掏出一封信笺,递给她。 “我的?”苏梨浅手指着自己,不可置信地询问。 什么人能给她写信? 莫不是远在京城,一月未见的宁浠可开始想念她了? 她不紧不慢地展开信笺,眼眸接连闪烁几下,方才眼底的诧异之色渐渐褪去。 转而,她的秀眉微拧,清冷的眸光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品得出,信里字里行间透着真情实意,言辞恳切,没有半分浮夸。 苏梨浅微微抬眸,“王爷是什么时候拿到这封信笺的?” “昨晚赵奕给本王的。西凉陛下得知你与本王来定西,便辗转将信送到赵奕手里,让他务必交给你。” “赵奕昨晚不是见到我了吗?既然是给我的,昨晚他为何不直接给我?” “赵奕与你不熟吧。”顾承烬说着,抬手掩嘴,轻咳了几声。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不信。 苏梨浅眼神眯起,半信半疑。 哪里是不熟? 分明就是猜不透她与西凉皇室的关系,怕她陷害他们主子,所以才直接给了顾承烬。 见苏梨浅仿佛参透了其中的意思,顾承烬无奈一笑。 看来有一个聪明的王妃,也未必是件好事。 “好啊,顾承烬,赵奕不相信我也就罢了,你是不是也不相信我?” “浅浅可别不识好人心,本王哪里不信任你了?” 苏梨浅扬起信笺,举至顾承烬面前,“信笺的口是开着的,一定是你拆开的对不对?” 赵奕绝对没有胆量,私自拆开主子的信。 唯有眼前的男人敢动她的东西。 “这跟信任与否没关系。西凉的信,本王当然要先看了。万一他们把你拐跑怎么办?本王要有防微杜渐的意识。”顾承烬极力澄清自己。 苏梨浅没说话。 她信他的话。 “西凉陛下要你回西凉,浅浅的意思呢?” 顾承烬狭长的眼眸定在苏梨浅的脸上,观察她脸色的细微变化。 苏梨浅陷入两难。 信里提到,西凉陛下从郑使相那里拿到她的画像,歪打正着,得知她是他的女儿。 他恳求他回到西凉,想见她的想法十分强烈,言辞里亦是充满了父爱。 但,她实在是无意回去西凉。 亲生父亲对她来说是遥远的存在,亲生母亲是她此生都不想见的人。 唯一令她踌躇犹豫的是,母亲胡茵的亲生儿子在西凉。 她倒是想见他一面。 “我没想过回去。”苏梨浅淡淡地说,“王爷,你让赵奕想办法回了送信的人,就说我不回去。” 顾承烬点了点头。 两人洗漱后,又用了早膳。 苏梨浅取来一件黑狐裘,给顾承烬披在身上,“昨夜下雪了,肯定冷,王爷注意保暖。” “还是浅浅疼本王!” 顾承烬淡淡一笑,在她的唇上落下深情一吻,便抬步出了营帐。 第170章 晋王爷何意? 昨夜的雪,下了整整一夜。 一早,放眼望去,树上,地上,营帐上一片雪白。 地上现出深浅不一,大小不一的脚印,沟壑一般。 空气清冷,阳光透着些微苍白,映照在银装素裹的万物上,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顾承烬一袭黑狐裘,脊背如山般挺拔,步伐有力,带着凌西去了军帐。 军帐里,等候多时的赵奕见到顾承烬的身影后,显得异常兴奋。 他疾步迎了上来,神采飞扬地行礼,“末将参见王爷。” 顾承烬颔首,径直走到上首位置,转身坐定,双手随性搭在扶手上,一举一动,流露出浑然天成的王者霸气。 “什么事,这么兴奋?” “王爷,北齐五皇子齐伏夜,昨夜攻入皇城了。他率领大军,趁风雪夜皇城守卫松散之时,一举攻入。” 顾承烬点了点头。 对此没有丝毫意外。 这一日终将会来,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他熟悉祁川隐忍的性子。 为推翻二皇子齐时樾的政权,在大晟朝隐姓埋名,伺机而动,整整布局三年。 现在,是该他起兵发力的时候了。 “完全攻下了吗?” “据我们的人传来消息,昨夜北齐皇城内外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地上的雪全变成了红色,当真是尸山血海。 齐伏夜的人杀出重围,直抵北齐陛下宫殿,活捉齐时樾后,当场斩杀,尸身现在挂在城门之上。 要末将说,北齐陛下这几年骄奢淫逸,早已忘记潜在的危险。不知再见齐伏夜的那一刻,心情如何。” “我们的人如何?” “有伤亡,但损失在可控范围。” 两月前他收到顾承烬的书信,要他必要时协助祁川。 一月前,祁川的人辗转来到定西军营借兵。 赵奕便秘密出动五万定西军,潜伏在大晟朝和北齐边界,等待时机,意欲从北齐南部出兵围攻夹击。 “再去打探,若形势已定,局势已稳,记得秘密将定西军再撤回来,不可惊动朝廷。” “是,末将明白!”赵奕拱手行礼。 两人正说话间。 军营外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你不能进,军帐重地,没有王爷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你给老子滚,本副将是太子的人,”杨天青手里高高举着令牌,“令牌在此,见令牌如见太子。” “现在统帅是王爷,杨副将进了军营的门也就罢了,但军帐不是你能进的地方。” 赵奕立即明白过来,杨天青又拿着令牌横行无忌。 这几年来,他一直受制于这块令牌。 数月前,太子顾临风十万大军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如今虽只剩一万五,但对方依然是嚣张跋扈,耀武扬威。 他看了一眼顾承烬,默默点了点头。 “让他进来!”顾承烬喝令一声。 杨天青甩掉一众侍卫阻拦,气势冲冲地大步走了进去。 视线里,上首位置的顾承烬,脸上的寒意逼人,瞳仁骤缩,眼神凌厉,嘴角扯着一抹嗜血轻蔑的笑意。 他心里一阵毛骨悚然。 三年前,他就惊惧于顾承烬的淫威。 时隔三年回来,顾承烬的神情依旧。只是,无形中,他的脸上又增添了一抹冷厉之色。 “副将杨天青参见晋王爷。” “……”顾承烬眼神微眯,一言不发。 感觉到氛围的诡异,杨天青微微抬眸,望了过去,“晋王爷?” “杨天青,这是本王的军营,你靠着一块破令牌,竟敢肆无忌惮地闯进来?!” 杨天青站直身子,毫不畏惧地说,“副将听令皇上和太子,三年前皇上允副将以监军的身份,监管定西军。 如今晋王爷是带着兵符回来了,但本副将的监军身份还没被皇上撤销,理应还有监军之权。” “所以呢?”顾承烬声音冷冽无温。 “副将要检举赵奕,赵奕是定西大将军不假,可以练兵,开垦。他作为将帅,只能有练兵权和统兵权。 可他竟然私自调兵遣将,派定西军前往北齐,攻打北齐皇室,这是对大晟朝廷权力的挑衅和漠视。 敢问此次调兵,赵奕有朝廷授权吗?有加盖玉玺的诏书吗?更荒谬的是,赵奕派兵还是在晋王爷取得兵符前。 擅自派兵出战,离开军营范围,形同谋反!后果赵奕承担得起吗?本副将一定会将此事上报朝廷!” 杨天青面色凶神恶煞,语气咄咄逼人。 作为监军,他竟让赵奕在眼皮子底下派兵去了北齐。 直至齐伏夜攻进北齐皇室,他才有所察觉,岂有此理! 还是他掉以轻心了。 犯了如此大的纰漏,顾临风知道后,一定不会轻饶他。 赵奕心里一惊,本想秘密撤回定西军。 不想,秘密布局的一切,到底是被杨天青发现了。 “说完了?”顾承烬冷冷地问。 “还有,攻打北齐的是消失三年的五皇子齐伏夜,就是在大晟朝隐姓埋名的祁川,祁医师,王爷早就同北齐勾连,证据确凿。” 顾承烬斜睨杨天青一眼,深邃如幽潭的眼底尽是鄙夷不屑。 好大的胆子! 靠着一块破令牌,竟然要凌驾他之上? “军营统帅现在是本王,杨天青,你,被废了!” 杨天青惊愕,“副将上承皇上旨意,就算你是王爷,也不能随意操纵副将的去与留。” “操纵你的去与留?你以为仅此而已吗?” 顾承烬犀利的目光如同利剑,眸底涌动着骇人的杀意。 “晋王爷何意?” “一个小小的监军,竟妄图控制本王的军营,赵奕可以任你揉捏,本王,哈哈哈……”顾承烬冷笑。 瞬时,空气也跟着冷凝几分。 不知死活的东西! “拿着令牌私闯军营重地,没有本王应允,私闯本王军帐!杨天青你混迹军营这么多年,该知道后果吧?” 杨天青快速环视一圈,一时有些局促不安,“晋王爷要做什么?” “来人,杨天青藐视军法,军规处置,就地处死!” 声落,军帐外冲进来一群侍卫。 侍卫们将杨天青团团围住,腰间利剑出鞘,直直逼近他跟前。 看着自己脖颈四周,明晃晃的剑芒,杨天青一时动弹不得,眼神里尽是恐惧。 “晋王爷,我是皇上亲封的副将,也是皇上钦定的监军,你不能如此对我!” 杨天青浑然察觉不到顾承烬的狠绝,依然无畏地叫嚣着。 第171章 本王偏要拿你开刀 闻言。 顾承烬站起身,走到杨天青身前。 他面色带着几分阴鸷,嘴角滑过一抹冷笑,随意拂了拂黑狐裘。 “张口闭口就是皇上,太子,口气确实不小。” 他的视线转向赵奕,“你就是被他搬出来的皇上和太子,吓得伸展不开手脚的?” “末将惭愧!”赵奕说完,头扭向一侧,有些无地自容。 杨天青手里握有太子令牌,高高在上。 更深层次原因,庆安帝对他们这支定西军多有忌惮,又爱又恨。 一直寻找机会收编,但又怕他们集体造反。 派杨天青监军,就是要抓他们把柄,同时将朝廷的势力一步步渗透进来。 好在,这么多年来,他懂得忍辱负重,从不轻举妄动,这才侥幸保全了定西军。 庆幸的是,定西军被打散收编前,自家王爷回来了,他彻底松了一口气。 “本王不在的三年,你杨天青在本王的地盘横行无忌,仗势欺人,可谓是风头出尽!” “本副将上承陛下,下顺民意。” “好一个上承陛下,下顺民意!本王今日偏要拿你开刀!” 顾承烬脸上散发着深戾淡漠的气息,犀利的眸子睨着杨天青,目光里尽是森寒之意。 杨天青直勾勾地看着顾承烬,目光碰撞的那一刻,他的眼皮忽地跳了几下。 此时此刻,他清清楚楚看见顾承烬眼底喷涌而出的道道利剑。 似乎,一种危险的信号正悄然袭来。 “晋王爷,即便你位高权重,你也无权动我。我是副将,怎么处置须得上奏朝廷,皇上同意才可。” 顾承烬一阵冷笑。 好一张保命符! 这仿佛成了杨天青无法无天的资本。 顾承烬的脸色更加阴鸷几分,狭长的眼眸里散发着深渊般的危险,后退几步,大手用力一扬,“动手,杀!” 杨天青脸上的嚣张气焰陡然间褪去,涌现出无助的神情,“你不能杀本副将,你没资格……” 话音未落,凌西手里的利剑,已划破杨天青微仰的脖颈。 一阵疼痛袭来,后者的脖颈处露出点点血痕。 在他脸色惊惧的同时。 凌西的剑又更深地划入。 他要一点点蚕食掉杨天青的傲气,让他真真正正感受死亡前的痛苦。 “你……”杨天青说不出话来, 为活命,他做出最后的挣扎,一个旋身飞起,任凭一圈利剑深深刺穿他的衣襟,他的身体。 只一瞬,他的身体血流如注。 随着他飞身而起,血渍在半空中四散开来。 但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痛苦落地后,捂住脖颈,步履蹒跚地挪动着身体,企图逃离出去。 就在他艰难地迈出一步后。 身后,凌西一记强劲的掌风,带着滔天的怒意,狠狠地拍在他满是伤痕的残躯上。 紧接着,地面发出“咚”的一声,杨天青已头朝下,重重地摔趴在地,毫无回击之力。 他回望不远处正居高临下,置身事外的顾承烬,目露凶光,“晋王爷,你居然敢……” “敢直接杀了你是吗?”顾承烬的声音冰冷无温。 “顾承烬,你不……” 杨天青整个衣衫早已鲜红一片,身下一滩血迹。 一阵天旋地转后,身体上的疼痛渐渐吞噬掉他强大的求生意志。 终于,他的身体再也无力支撑。 未尽的话,淹没在头垂地的声音里。 “别脏了本王的地界,拖出去,扔到深山老林里。” 凌西吩咐两个侍卫,将地上尸身拖了出去。 军帐外,跟随杨天青而来的几人,见到杨天青的模样,顿时惊呼起来。 “杀,杀人了……” 他们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个在定西军里有话语权的杨天青就,就这么没了? 转眼的功夫,就这样了? 以前没人敢如此的呀! “滚!回去带个话,再敢来犯,下场就是如此!”凌西的话里满是警告。 闻言,几人吓得屁滚尿流,纷纷惊慌失措地奔出了军营。 “王爷?”赵奕上前两步。 “赵奕,整顿军务,按营部逐一核查名录,发现探子,不必来报,直接处死。” “再传令下去,加强军营门进出管理,时辰管控,迟或晚归军棍处置。做好进出管控,防止奸细混入。” “现在开始,加强军营门和各路哨地防守。太子一派若敢前来滋事,私闯营门,就地格杀勿论。” “……” 顾承烬逐条交代着。 他如今早已不惧。 “是,王爷,末将定不负众望。”赵奕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有王爷坐镇,他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 顾承烬看着满地刺眼的殷红血迹,眼神里浮起一抹嫌弃。 碍眼。 “今日先商议到此,按照本王吩咐去做。找人将这里收拾干净,务必如从前那般,一尘不染。” 说着,他绕过触目惊心的血污之处,大步流星地出了军帐。 赵奕则紧着召集几位大将,将顾承烬所讲,仔仔细细贯彻下去。 …… 这段时日。 顾承烬,赵奕,廷尉和校尉一直在大力整顿定西军务。 眨眼间,已过去十日。 午后,顾承烬正在军帐里和众将领商议部署情况。 这时。 守护军帐的侍卫走了进去,拱手道,“王爷,守门士兵来报,说军营门外来了三人,要见王爷和王妃。” “什么人?” “说是离姓,西凉人,守门侍卫查了,他们有路引。” 顾承烬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眉头微蹙。 离姓?西凉人? 要见的不是他一人,而是他和他的王妃? 西凉陛下派使臣来了? 顾承烬脑海里冒出许多问号,将可能的情况前前后后思索一遍。 “不见!” “是!”侍卫领命后,便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的工夫。 侍卫又折返回来。 “王爷,那几个西凉人,说是来找王妃的,”他有些紧张地禀告,“其中一个人说是王妃的父亲?” 侍卫一脸懵逼,神态窘迫,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王妃的父亲不是大晟朝户部苏尚书吗? 怎么西凉又冒出来一个父亲? 简直是匪夷所思! 顾承烬唇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西凉陛下来了? 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儿,亲自来了? “缴械兵器,搜身后放行带过来。” “是!”侍卫忙不迭地奔去军营门口。 顾承烬一挥手,军帐内共同商议军事部署的几人,皆识趣地退了出去。 身边只留凌西,赵奕,和王府几个侍卫。 第172章 朕是你的生身父亲 很快。 在侍卫的引领下,三个西凉人从外边走了进来。 顾承烬手里把玩着茶盏盖子,犀利的眼眸快速扫过三人,最后视线定在为首的男人身上。 眼前人,一袭白狐裘,一脸帝王相,身姿傲然,从容不迫。英气上扬的剑眉下,目光如炬的眼眸神采飞扬,闪动着熠熠光辉。 果然…… 西凉陛下竟然亲自来了。 “晋王,别来无恙!” “西凉陛下用的假路引,通过的关卡?你敢贸然前来,本王还真是意外。” “想必晋王方才已猜到来者何人,算起来,朕还是你的岳父,你的父皇。晋王如此待客之道,朕也很意外。” 崇恒帝无奈,在一旁坐下。 先是冷落他,又是缴了他身上的剑,还搜了身。 明知他是谁,但不出门相迎。 活了这么多年,这种“待遇”还是头一次体会。 坐定后。 他又仔细将顾承烬打量一番。 一袭黑狐裘,一张绝色的脸上,眼眸清贵淡漠,浑身上下散发着清冽的气息,还有着浑然天成的王者霸气。 就是这个男人把他们西凉打惨了,戏剧的是,他又莫名其妙成了他的女婿? 他不禁摇了摇头,世界还真是奇妙。 察觉到崇恒帝的眼神,顾承烬漫不经心地拂了拂衣袖,不以为意一笑。 “给西凉陛下看茶!” “是!”侍卫走了出去。 “西凉陛下胆子还真是大,你就不怕本王随便找个由头,将你扣在大晟朝? 以你的身份,有没有想过更坏的可能?被发现后一箭射死,或是直接被绑到京城,作为威胁西凉的筹码?” “朕一路乔装打扮,直到确认是晋王的军营,也直到确认晋王就在这里,才敢暴露身份。” 顾承烬粲然一笑,但笑意不达眼底,“对西凉陛下来说,本王才是最大的威胁吧? 当年本王攻打你西凉,你对本王恨之入骨,本王当年也有活捉你的心。没想到,今日你自动送上了门。” 崇恒帝不否认他的话。 因为那场战争,他每日焦头烂额,夜不能寐,睁眼闭眼都是西凉的困境。 那时,恨不得将顾承烬千刀万剐。 但过去的,他改变不了。 他来此,想见的是苏梨浅。 谋士们劝诫他不要贸然前行,担心就此成为顾承烬的人质。 他作为一国之君,心系天下黎民百姓,知道此行有风险。 他也曾派人多方调查过,顾承烬对苏梨浅宠爱有加。 凭着这样的关系,料想顾承烬多少会给他几分薄面。 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前往。 “有女儿在,朕愿意赌一把。” 崇恒帝话锋一转,“朕的女儿梨浅好吗?朕想见见她,望晋王能满足朕这个小小的要求。” “你对本王的王妃来说,是陌生的存在,至于见与不见,本王决定不了。一切,全看王妃自己的意思。” 顾承烬扭头看向身旁的凌西,“将这里发生的所有情况说给王妃听,来与不来王妃自己决定就好。” “是,属下明白。” 凌西领命后,一个闪身便出了军帐。 军帐内,两个男人目光交汇。 各怀心思。 约莫一盏茶时辰。 随着军帐门帘打开,苏梨浅着一袭梅红色斗篷走了进来。 她的目光迅速扫过眼前两个男人,一黑一白狐裘,甚是分明。 椅子上的两个男人皆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又都以深情款款的目光注视着她。 顾承烬朝她伸出一只大手。 崇恒帝则略微尴尬地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如画像上一般,丽质天成,气若幽兰。 像,的确是太像了。 同她母亲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眉眼同他也有几分相像。 虽未见过,但此时竟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就是他的女儿? 自己十七年素未谋面的女儿? 但很快,他笑意疏朗的脸上,那双满含期待的眼眸变得些许黯淡无光。 他的女儿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径自走了过去,搭着顾承烬的大手,转身在其身旁坐下。 崇恒帝脸上的神色复杂起来,一抹难言的失落悄然爬到脸上。 但转念一想。 他该理解这个女儿的,毕竟两人从未见过,生疏在所难免。 他也缓缓在椅子上坐下,凝视着苏梨浅那张风华绝代的脸。 “梨浅,朕是你的生身父亲,你在大晟朝京城时,就知道了是不是?” 苏梨浅面色平静,眼眸里毫无波澜,淡淡地回应,“我也是前不久才从母亲口中得知这一切。” “那你为何不来见见父皇呢?你在怨念父皇是吗?但父皇也是才知道这件事情。” 前段时日给她来信,让她回去西凉一聚,不成想被她直接拒绝。 他只好亲自前来。 “没有怨念,这么多年来,将我养大的是母亲胡茵,我早就认定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闻言,崇恒帝的眼神里染上一抹怅然若失之意。 她的话很伤人,但不可否认是事实。 不管何种原因,他不曾给过她半分关爱,如今又有何颜面要求她呢。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苏梨浅点了点头,“嗯,挺好的。” “未曾谋面,父皇知道你或许还不能接受我,甚至会排斥,但血缘关系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父皇走出自己的国,到这里来,只为能看看你。父皇会尊重你的决定,但父皇希望你能回西凉……” “不可能回西凉!” 一直静观默察的顾承烬,直接打断崇恒帝的话,眼眸森寒,声音里是不可违逆的坚定。 他的王妃只能待在他身边,任谁都不能带走。 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 崇恒帝清淡一笑,不过心里很是欣喜。 亲眼见证晋王如此在乎自己的女儿,他安心不少。 “晋王不必紧张,朕只是希望她能回西凉去见见皇室中人,让所有人知道朕还有一个女儿。” “那也不行!”顾承烬直接回绝。 看顾承烬言词激烈,苏梨浅莞尔一笑。 她又转过视线,徐徐朝崇恒帝看过来。 她听得出崇恒帝言辞的恳切,也看得出他脸上的期待之情。 她也想回应他的热情。 可事实上,没有朝夕相处的情意,她很难将自己代入到他亲生女儿的角色上来。 更何况,她始终坚持认为养恩大于生恩。 时至今日,她依然只承认母亲胡茵的身份。 “西凉陛下能千方百计前来,我很感激。其实,各自安好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听及此,崇恒帝脸上更加落寞。 她称他为西凉陛下? 第173章 最想见的只有两个人 崇恒帝脸上涌起一抹怅然若失。 瞬间,心里仿若丢失了重要的东西一般。 “梨浅,你非要称父皇为陛下吗?非要和父皇如此生分吗?” 苏梨浅讪讪一笑,迂回道,“不是,我是不习惯。” 不可否认,他也是受害者,她没必要和他成为冤家。 而且,她也想通过他,了解西凉二皇子离景初的事情。 “我们都被蒙在鼓里,十七年不知对方的存在,是情非得已。十七年后,希望我们还能建立起父女之情。 都说皇家没有真情,梨浅,你的父皇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崇恒帝眼神坚定,语气情真意切。 听在耳里,苏梨浅竟有些感动。 没想到,西凉陛下这么会讲煽情的话语。 “我会尽力,但让我现在叫你父皇,我还不适应。” “你慢慢来就是,父皇可以等!” 崇恒帝一扫脸上的阴霾之色,眼角的笑意渐渐荡漾开来,洋溢着兴奋的光芒。 至少父女两人没有针锋相对,已是万幸。 “我是否可以问问二皇子的情况,他在西凉生活得好吗?”苏梨浅试探性地问。 “好,十七年来茁长健康成长,过得很幸福。父皇以为他是自己的孩子,对他也是格外疼爱。” 崇恒帝无奈叹了一口气。 所有的孩子里他最疼的就是离景初,只是命运惯会开玩笑。 “景初是不是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崇恒帝点了点头,“知道的。” “他的心情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了吗?” “景初和父皇一直很亲密,只是,最近一月来给朕请安的次数少了,整个人的状态也不如从前那般松弛。” 闻言。 苏梨浅只觉鼻子一酸。 她抿了抿唇,唇角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母亲胡茵若是知道远在西凉,自己亲生儿子如今尴尬的境地,心里该是多么难过。 “母亲明知我是抢她孩子之人的女儿,但对我视如珍宝,将我捧在手心里。这些年有她,我过得很幸福。 她心有怨恨时,都能将你的女儿照顾得很好。陛下是否可以放下怨念,对景初如从前那般,无差别对待。 毕竟那也是你用心疼了十七年的孩子,陛下是无辜的,景初又何尝不是。” 苏梨浅猜不到离景初心中的想法。 十七年不是一眨眼的功夫。 他相信离景初对崇恒帝肯定是有感情的。 若他执意留在西凉,她希望崇恒帝对他依旧如故。 若他有了别的想法,她也会尽力想办法帮他达成。 “父皇对他并没有变化,只是,他自己有些敏感,主动和父皇疏远。”崇恒帝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个儿子心性善良,但也敏感。 发生这么大的事,需要时间去消化。 “陛下这次来为什么没有将他带来?他是母亲的亲生儿子,我想见见他,可以想办法让他过来吗?” “梨浅,你同晋王一起回去西凉一次,也未尝不可。” “此举不妥!”苏梨浅当即拒绝。 三年前顾承烬将西凉打得落花流水,西凉对他仇恨至极。 想必不等顾承烬做什么,他的脚刚踏入西凉的土地,西凉人便会一拥而上,对他万箭齐发。 纵顾承烬一身强悍武艺,也终难抵西凉十万,百万人围攻。 “哈哈哈……”崇恒帝知道苏梨浅的担忧,反应过来后,疏朗一笑。 顾承烬是西凉的死对头,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地踏入西凉地界呢? 此举确实不妥! 他方才脑子一时发胀,想当然了。 “从我心里来讲,如果说要见,目前最想见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西凉陛下,另外一个就是离景初。 现在我已经见到你,接下来我想见见景初。鉴于王爷不会放我独自前行,景初能来这里是最好的。” 崇恒帝朝顾承烬看过去。 顾承烬自然明白崇恒帝眼神里传达出来的意思。 “本王可以派人知会关卡,同时派人接应。但离景初前来,不能带太多人过来。” “好,朕同意。” 双方达成一致意见。 顾承烬看向凌西,“一会儿你去接洽此事。离景初踏入大晟朝的土地后,务必保他安全,不得有任何闪失。” “属下明白!” 话毕,凌西带着崇恒帝的两个随从走了出去。 “朕要在大晟朝停留一段时日,鉴于朕的特殊身份,晋王是否可以在军营之地安排一个营帐?” 顾承烬撇嘴一笑,修长干净的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北齐五皇子齐伏夜起兵造反,称帝的消息定会传到京城。 而他以前所用的祈医师身份,也势必会暴露无遗。 现在,西凉陛下又来到军营,势必会走漏消息。 消息传入京城后,别有用心之人一定会以此来诬告他拥兵自重,勾结北齐,借此治他的罪。 通敌叛国,意图谋反的罪名,一个都跑不了。 “西凉陛下也知道自己身份特殊?” “晋王别误会,朕只是简单地想和梨浅有更多的接触机会。” “军事重地,岂容他人酣睡!敢问北齐陛下,是否允许本王去西凉的军营重地驻留一段时日?” 崇恒帝两手一摊,疏朗一笑。 眼前的小胥对他真是毫不留情面。 “那朕今晚同你们一起用晚膳,总可以吧?” “西凉陛下既然提出来了,本王也不好薄你的面。不过,军事重地,不可四处走动。 晚膳后,你们一行人要离开军营。本王会安排你们去驿馆,那里有本王的兵把守,放心住就是。” “晋王防自己的岳父像防贼一样,放心,军营中的规矩朕懂。” 顾承烬没有理会他的话。 他看向赵奕,盘算着安排。 “赵奕,给西凉陛下暂时安排一间营帐,除去如厕,其他时候不得走出营帐半步。”顾承烬的声音温和,听不出任何起伏,却字字诛心。 赵奕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西凉陛下站起身,嘴角扯出一抹无奈。 但还是跟着赵奕走了出去,在军帐外愣了一会儿,心里一时凌乱。 他是被当成犯人一样看管起来了? 他这个女婿看起来强势霸道,实则,唉,也是城府极深啊! 第174章 她的浅浅,只能他伺候 直到晚膳时。 顾承烬和苏梨浅外出后才回来,手牵着手走进自己的营帐中。 彼时,崇恒帝已在里面等候多时。 看到两人走进来时,他的脸色才缓过来。 他指着围在身边一圈的侍卫,无奈地说,“晋王,能不能撤了这些侍卫,他们监视着朕,朕不舒服。” 崇恒帝心中起了几百个怨念。 他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在此被严加看管起来。 他是犯人吗?他是人质吗? 都不是! 他是晋王妃的父皇。 现在来看,好像是有些自找罪受。 为了女儿,他忍了!!! 可这…… 心里建设一番后,还是极度不爽。 顾承烬大手一挥,围在西凉陛下身边的侍卫齐刷刷地后退几步,出了营帐。 “本王是在保护你的安危。” “说出来,晋王自己也不信吧?” “西凉陛下,这也是本王的无奈之举。军营重地,你又是敌国的皇帝,本王防你理所应当。” 苏梨浅掐了一下顾承烬的大手。 算了吧,好歹人家也是一国皇帝。而且,又是专程来看她的。 这时。 婢女们在凌西的安排下,端来丰盛的膳食,整齐地摆放在桌上。 三人走到桌旁,坐定。 “西凉陛下,这些膳食吃得习惯吗?” “朕的口味不重要,只要符合梨浅的口味,朕便心满意足。”崇恒帝看向苏梨浅,眼神里父爱满满。 苏梨浅莞尔一笑。 顾承烬未说话,拿起筷子,照例给苏梨浅布菜。 只是,他的筷子刚触碰到苏梨浅的碗碟。 就见,另一双筷子也同时伸了过来,在她的碗碟里放了一块樱桃肉。 两双筷子不约而同,顿在苏梨浅的碗碟上。 而后,两个男人的视线分别顺着对方的筷子,抬眸看向彼此。 片刻,又心照不宣地移开视线,拿开筷子。 为了避免尴尬,苏梨浅讪讪一笑,脸上的神情人畜无害,“我自己来就好。” “浅浅爱吃什么,本王最清楚,旁人就不要操心了。”顾承烬垂下眼帘,顾自说着。 崇恒帝哼笑一声,不再轻举妄动。 他看着苏梨浅,神色自若地问了一句,“梨浅都喜欢吃什么,父皇如今还不知道。” “我不挑食的。”苏梨浅筷子轻轻环过一圈膳食,嫣然一笑,“这些,我都爱吃的。” 崇恒帝点了点头。 都爱吃,那就好办了。 他夹起一块东安子鸡放在苏梨浅的碗碟里,“梨浅,你太瘦了,多吃一些肉菜,补补身子。” 说着,他又夹了一块东坡肘子,声音厚沉温和,“梨浅,多吃点。” 话落间。 就见崇恒帝夹的东安子鸡和东坡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甩到了桌子上。 连同他第一次夹的樱桃肉,也一并落在了桌子上。 顾承烬眉梢轻挑,深邃狭长的眼眸里,晕染出淡淡的怒气和醋意。 都说了不用他夹,偏要加! 崇恒帝夹第一块樱桃肉的时候,他本想忍忍算了。 可是现在,忍无可忍! 她的浅浅,只能他伺候。 旁人,绝对不行! 瞬时,空气冷凝几分。 “咳咳咳……”苏梨浅清了清嗓子,眉眼弯弯一笑,“那个,你们,你们自己吃自己的,不用考虑我。” 两个人对她都这么好,他应该是掉到蜜罐里的感觉。 可现在,似乎是掉进了火药坑里。 她又抖了抖手里的筷子,言外之意,我自己会夹。 至此,氛围才稍稍缓解。 崇恒帝作出妥协,不让夹就不夹了,谁让这里不是他的地盘儿呢? 用膳期间,几人早已破了食不语,寝不言的规矩。 但全程下来,苏梨浅和崇恒帝默契地没有提起西凉皇后。 这顿晚膳,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 崇恒帝又喝了一盏茶,深深地看了一眼苏梨浅后,才在侍卫的护送下,去了驿馆休息。 屋内,顾承烬和苏梨浅安坐。 “王爷你刚才是不是太紧张了?他不过是给我夹了个菜,这有什么打紧的?况且,他只是想尽父亲的责任。” “不一样!假如你从小跟在他身边长大,本王不介意。但突然冒出一个人跟本王抢你,你说本王受得了吗?” 苏梨浅忍俊不禁。 这家伙一定是醋精变的。 “王爷把心放肚子里去,我肯定不会被任何人抢走,除了你。” “浅浅,日后本王若再攻打西凉,你怎么看?”顾承烬凝视着她巴掌大的小脸。 “我在旁边为你摇旗呐喊。” “西凉陛下不是你父皇吗?你忍心看他无家可归?或是命丧黄泉?” 顾承烬的眼神似是确认,又似是探究。 他很好奇她的决定。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你不打他,他强了也会打你。任何时候,我都会坚定地站在王爷这边。 王爷心中有梦想,我会全力支持。若是两国可以和平相处,天下太平,百姓乐不可支,最好不过。 若真到了非攻打西凉不可的地步,王爷念在他是我亲生父亲,对我没有坏心思的份上,饶他一条性命就是。” 国与国之间的利益,怎么能用儿女情长来衡量呢? 同西凉陛下有血缘关系不假,可到底是没有任何感情。 她只能站队自己的夫君。 若是涉及到胡茵,就不一样了。感情使然,她定会想出一个权衡利弊的办法。 这大概就是有无感情的差别吧。 顾承烬一把将苏梨浅拉到自己的腿上,“浅浅的话真令本王动容。” “感动了吧?”苏梨浅捏着顾承烬的俊脸,清眸流转的眼眸里,闪烁着灿烂的笑容,“傻了吧?” 顾承烬扣上她的后脑勺,薄唇立刻凑了上去,疯狂热烈地拥吻她。 一只大手解开她衣上的盘扣,顺势探了进去…… 触感极好~~~ 这一刻,他有一种想吃了她的念头。 良久。 他才缓缓移开她莹润香甜的唇,但,那只大手还在上下游离着…… 忽而,他垂下头,嘴随手动…… 苏梨浅浑身一阵悸动,“顾承烬,你就在这里了是吗?” “多试试不同的场景,不同的姿,,势,浅浅会喜欢的。”顾承烬埋头享受着,声音含糊不清。 “现在冬天,这样我冷!” 顾承烬恋恋不舍地松开嘴,抬起头,站起身,打横将她抱起,走向床榻,“我们去被子里。” 床榻上,他深情款款地看着她,眼神里的柔情蜜意满溢。 “明日本王带你去泡温泉。” 苏梨浅不禁一笑,“怎么感觉你又在打坏主意。” “怎么说是坏主意呢?这个季节最适合泡温泉。”顾承烬的声音低沉暗哑。 说话间,他大手一挥,褪去两人身上所有的衣襟,继续谱写着终身大业…… 第175章 朕同你们一起去 翌日一早 苏梨浅与顾承烬用过早膳后,两人坐上马车,就出了军营。 只是。 马车刚到军营门口,正遇崇恒帝从马车里下来。 “吁~~~” 凌西立即刹住马车,透过车帘禀告道,“王爷,西凉陛下来了。” 不等顾承烬回应,崇恒帝已走上前来,在马车外喊了一声,“梨浅。” 苏梨浅掀开车帘,目光对上崇恒帝满含笑意的脸。 “陛下怎么这么早?” “不早了,以往这个时候朕都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朕正想去看你们,不想竟在这里碰到。”崇恒帝舒朗一笑。 苏梨浅回应一个礼貌性的笑容。 不料,下一秒。 崇恒帝掀开车帘,直接迈进马车里,自然而然地在侧位坐下。 他似乎没事人一样,“你们去做什么?” 看着他轻车熟路的样子,苏梨浅和顾承烬对视一眼,有一瞬惊愕。 “西凉陛下真是没礼貌,本王和王妃貌似没有邀请你坐上马车吧?”顾承烬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悦。 “朕来军营只为看梨浅,既然你们出去,朕跟着去就是。” 崇恒帝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意味。 他是不会打扰他们的。 “本王和王妃要去泡温泉,西凉陛下确定要跟着吗?” 崇恒帝脸色一怔。 但随即恢复如初。 不就是泡个温泉嘛,这个季节很适合,他跟着去就是。 “朕同你们一起去。” “咳咳咳……”苏梨浅抬起手,掩嘴轻咳了几声。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顾承烬。 就见,顾承烬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毫不掩饰地透着一股嫌弃之意。 他拂了拂衣袖,冷冰冰地说,“西凉陛下还是不要打扰我们。” 看在他是西凉陛下,又是他王妃父皇的份上,他没有将他踹下马车,已是客气之举。 不想,他还得寸进尺! “晋王,你知道朕和梨浅分离了十七年,朕来到大晟朝,逗留不了多久,不日就要再次回到西凉。 这段时日,朕只是想多陪陪自己的女儿,希望晋王不要阻拦。哪怕和梨浅待在一起不说话,朕都是满足的。 同乘马车而已,到了温泉地,你们泡你们的,朕泡自己的,不会影响你们。”崇恒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顾承烬紧蹙眉头, 堂堂一国之君怎么还有死皮赖脸的一面? 他不再多说什么。 马车辘辘,继续向前行驶着。 “晋王,三年前你攻打西凉,最后西凉付出沉痛的代价。时至今日,每年的朝贡对西凉来说,负担很重。晋王是否可以上奏大晟朝廷,减免朝贡? “陛下是在同本王讨价还价吗?本王可以重新打一次西凉,到时你们打败定西军,就可以重新谈条件了。” 崇恒帝一脸无奈,尴尬地笑了笑。 这几年,西凉对每年朝贡的数量越来越不满,也的确有蠢蠢欲动的行为。 这种法子他不是没想过,要是能打赢早打了。 只是实力不允许啊! “朕以为有一个法子,”崇恒帝的眼神意味深长,一字一顿道,“西凉可以派兵协助晋王夺得……” 未尽的话戛然而止。 但其中意思彼此心知肚明。 “到那时,晋王就有绝对的话语权了。” “你西凉的士兵,到我大晟朝的地界上,本王怎知不是引狼入室?” “晋王过于忧虑了,以晋王运筹帷幄的能力,区区西凉几万士兵,在晋王面前不值一提。 朕一直都听说,即便在晋王瘫痪的的情况之下,大晟太子一派还对晋王忌惮三分,何况如今呢? 你不争也还会有人想置你于死地,所以,晋王现在不想争恐怕都不行。”崇恒帝目光如炬。 三年前的谈判结果,大晟朝的庆安帝肯定是不愿意松嘴的。 也唯有顾承烬这里有个突破口。 “看在朕女儿的份上,朕不会有非分之想,愿意与大晟建立敦睦邦交。” 说罢,他担心苏梨浅会对他有所误会。 他立即转头看向苏梨浅,“梨浅别误会,朕来这里只为看你。昨晚在驿馆深思熟虑,今日才顺便提起此事。” “我没关系的。” 崇恒帝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又看向顾承烬,“北齐的齐伏夜和王爷共患过难,朕是梨浅的父皇,晋王是天时地利人和,你可以考虑。” 顾承烬未说话。 齐伏夜夺权路上损失惨重,眼下正是休养生息之时,不可能有太多的兵力助他。 至于西凉,关系未建立起来,他不敢贸然相用。 未来很难说,一切看天意,看造化。 “王爷,王妃,温泉山庄到了。” 凌西的声音在外边响起。 几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进了山庄,凌西走到山庄的侍从前,交代其安排崇恒帝一行人去往右边的温泉屋。 顾承烬则拉着苏梨浅的手,朝西走去。 只是还未走出去几步,身后便传来一声尖叫。 紧接着,就是侍卫惊慌失措的声音,“皇上,你怎么了?皇上?” 而另一个侍卫,朝苏梨浅飞奔而来。 “晋王妃,晋王妃,求你救救我们西凉皇上。” 苏梨浅二话不说,朝崇恒帝奔了过去,顾承烬紧紧跟在身后。 地上,崇恒帝仰卧在地,全身抽搐,身体痉挛,牙关紧闭,但缝隙里有白沫涌出。 癫痫? “晋王妃,皇上这种无意识摔倒情况是这几年才有的,一年会有两三次。太医看过了,也吃了无数的汤药,但始终不见好。”崇恒帝的贴身侍卫焦虑地说道。 苏梨浅立即蹲下身,松开崇恒帝的衣领,并将他的头侧躺,吩咐随从侍卫为崇恒帝清理嘴里的白沫。 她又迅速从衣袖里捻出银针,快速地扎上穴位。 快速启动人工智能设备,核磁,ct,数字减影血管造影,血液等检测。 她眉头紧蹙地看着眼前的数据,基本排除了脑瘤,外伤等因素引起继发癫痫的风险。 模糊断定,这是她前世也难以攻克,病因不清楚的特发性癫痫。 大概半盏茶的时辰。 崇恒帝缓缓睁开眼睛,目之所及,是苏梨浅担忧的眼神。 “怎么了?” “陛下,你晕倒了,晕倒前你可有意识?”苏梨浅拔下银针。 崇恒帝揺了揺头,但他立即清楚过来是怎么回事。 这种情况已有过多次。 他按了按脑袋,“头有些不舒服,身子也有些酸痛。” “不用担心,不舒服的感觉一会儿便会消失。” 第176章 浅浅爱本王吗? 说罢。 苏梨浅看向一旁手足无措的侍卫,“快扶你们皇上起来,不要碰他的左手臂,骨头摔伤有裂痕。” 两个侍卫立即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扶着崇恒帝站起身。 “怪不得父皇觉得手臂这里疼。” “问题不大,我一会儿帮你包扎一下就好。” 一行人向右边走去,来到一间屋子内坐定。 苏梨浅从空间中快速取出夹板,固定伤肢,并用绷带将其固定在夹板上,手臂悬吊于胸前。 她又拿出一个冰袋,用毛巾包裹后,敷在崇恒帝的受伤部位。 “你来,像我这样给皇上冰敷一会儿。”她转头看着一旁的侍卫说道。 “是。” 待包扎结束后。 崇恒帝看着眼前旁人口中医术高明的女儿,眼神里尽是疑惑不解。 “这些东西,梨浅都是随身携带吗?” 苏梨浅抖了抖衣袖,神色自若地说,“出于医者本能,我身上习惯带着这些东西。” 崇恒帝看向她斗篷之下宽大的衣袖,不疑有他。 他的视线又转到苏梨浅的脸上。 “梨浅,父皇得的什么病?” “是特发性脑部疾病,有反复性和短暂性特征,但没有有效的预防方法。 日后,身边随时都有有人伺候,做好防护措施。平时要保证足够的睡眠和身心愉悦,这样才不容易诱发。” 崇恒帝重重叹了一口气。 他最近压力确实很大。 在得知自己被皇后骗了十七年,亲生女儿流落大晟朝后,这段时日他寝食难安。 “父皇最近确实压力很大,一想到朕都这把年纪了,突然间得知还有一个女儿,甚感欣喜。但至今未听她喊一声父皇,真是遗憾!” 崇恒帝边叹气,边止不住地摇头。 苏梨浅不禁扶额。 崇恒帝画风突转,她还有些不适应。 这是在套路她,想让她叫出一声父皇。 “陛下不必忧虑,只要平时保护得当,不会有生命危险。”苏梨浅讪讪一笑。 “那好吧。”崇恒帝地脸上显现出一丝委屈之意。 他不能强求她。 能在有生之年见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陛下方才晕倒,而且还受了伤,就不要泡温泉了,可以在里边转转,散散心,用一些水果和糕点。 或者,陛下若不想待在这里,可以让王爷派侍卫先行护送你回驿馆,在驿馆好好休养着。” “朕不回去,就在这里等,等着和你们一起回去。” 千辛万苦来到大晟朝,就是为了和女儿团聚。 只是这手臂,怎么一不小心就摔伤了? 早不摔晚不摔,非得这时候摔! “好!” 苏梨浅看崇恒帝倔强的样子,淡淡一笑。 她又交代侍卫好好照顾崇恒帝后,便跟着顾承烬离开了。 两人径直朝卧房方向走去。 一路上,随处可见的侍卫纷纷对两人行礼问安。 “王爷,这个山庄是你的吗?” “算是吧!” 苏梨浅半眯着眼睛,别有深意地看着顾承烬,“三年前,王爷在定西时,身体可是强壮的。这么喜欢泡温泉,是不是也带别的女子来过?” 苏梨浅微微挑起眉梢,仰视着顾承烬,将他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 想象他那如狼似虎的样子,她脸上的疑虑之色越来越重。 “浅浅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傻子才想听假话呢!” 苏梨浅白了他一眼。 听他这语气,怎么感觉像是自己猜中了一样? 莫非? 猝不及防之下,顾承烬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朝里走去,“走,本王去里边告诉你。” “呜呜呜……” 苏梨浅刚要再说什么,不想,莹润的唇一下子就被他的薄唇狠狠地封住。 路上,侍卫和婢女们见到此情此景,纷纷羞怯地扭过头。 苏梨浅推拒着他。 好不容易有了缓口气的机会,她马上避开他的唇,整个头都埋进他宽阔的胸膛里。 “顾承烬,你也不看看,这是在外边!那么多人看着呢!” “本王自己的王妃,亲一口怎么了。”顾承烬不以为意地说。 他的步伐越来越快。 转眼间,感受到阵阵热气袭来。 苏梨浅将头从他的怀里移出来的时候,发现两人已经到了温泉池旁。 顾承烬轻轻放下她,温柔地为她一层层褪去衣襟。 两人手拉着手跨进温泉池内,坐在了温泉池内。 “浅浅,距离我们上次泡温泉,已经过了许久,浅浅可还怀念?”顾承烬为她身上撩水,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王爷才是最怀念的那个人吧?”苏梨浅的脸上晕染上一抹绯红。 顾承烬笑而不语。 他想在不同的地方,都能让她有一种仙飘飘的感觉。 不管在哪里,他都能满足自己,也能满足她。 这点,他深信不疑。 毕竟,多年的习武经历,造就他体力好,耐力足,一两个时辰不在话下。 少顷。 “浅浅爱本王吗?” “王爷说呢?若不爱你,我能和你做这么龌龊的事吗?”苏梨浅假意瞪了他一眼。 顾承烬被她的话逗笑了,唇角漾起好看的弧度。 她居然说是龌龊? 哈哈哈…… 他的薄唇立刻吻上她樱红的小嘴,极尽缠绵地拥吻着她。 由浅入深,探索着每一个角落,吞噬掉她的所有。 那只大手侵占着她的每一寸肌肤,从水上到水下,游刃有余地探着…… 直到一阵阵窒息的感觉袭来,苏梨浅嘴里含糊不清地支吾出声。 顾承烬才缓缓松开了她。 他深邃的眼眸看了看她樱红的小嘴,又看了看她柔若无骨的小手,薄唇间不经意勾起一抹熟稔的笑意。 “本王对你如此好,浅浅帮帮本王?” “嗯?” 不等苏梨浅再说什么,顾承烬已站起身,立在她身前。 苏梨浅抬眸仰望,瞧见,他的眼眸些微猩红,里边透着深深的渴望和焦灼。 她缓缓垂下眼眸,凑了过去…… …… 一时间。 氤氲着水汽的温泉池内,到处弥漫着顾承烬粗重的呼吸声,还有喉咙里发出来的欲求不满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他的身体忍耐力到达极限的时候。 顾承烬后退两步…… 他又俯下身,一把将苏梨浅打横抱起。 两人直奔卧房而去…… 第177章 本王绝不背弃你 床榻上,两人的目光温柔对视。 彼此听着彼此的心跳声。 上方,顾承烬狭长幽深的眼眸里正喷涌着极度渴望。 似乎,随时都要失控一般。 “浅浅,你对本王真好,本王很满意。” 苏梨浅红扑扑的小脸上晕染一抹娇羞,双手环上他的后脖颈。 “所以,王爷你要宠我,爱我,一辈子不许变心。更不要因为岁月苍老了容颜,就嫌弃我。” “本王绝不背弃你!” “还有呢?” “浅浅不觉得此时说话耽误正事吗?”顾承烬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玩味一笑,“浅浅对本王这么好,恰巧本王是个识好歹的人,现在,要加倍回礼。” 说着,顾承烬俯身噙上她娇艳欲滴的红唇,温柔中又有一丝失控。 就在四瓣红唇紧紧相贴的时候,苏梨浅条件反射般回吻着他。 少顷。 顾承烬吻上她白皙的脖颈,所过之处均留下密密麻麻的吻痕。 没有意外。 他的唇顺着脖颈一路向下…… 极致爱抚中,带着几分狂野。 苏梨浅只觉在他的呵护下,渐渐地,浑身软绵无力。 “啊~~~” 此刻,她完全丢掉了女子该有的矜持,嘴里发出一阵阵令顾承烬兴奋的声音。 “承烬~~~,啊~~~”她的声音些微虚无缥缈。 一阵阵缺氧的感觉袭来…… 她的手向下试图去触碰顾承烬的肩膀,奈何怎么也够不到。 “浅浅,放松,本王爱你!” 顾承烬的声音低沉暗哑,强烈的占有欲从他的薄唇间喷薄而出。 话落,他大手一挥,屋内烛台悉数尽灭。 彼此,只有炉火的光影映衬在帐幔上,火光摇曳,光影波动。 隐隐约约中,帐幔中的人影正不知疲倦,纠缠在一起…… ……一个时辰后。 随着顾承烬粗重的闷哼声落下,屋内才渐渐恢复了平静。 “浅浅,你还好吧?” 此时的苏梨浅早已腰酸背痛腿抽筋,彻彻底底失去了力气。 “顾承烬,没有下次了。”她窝在床榻上,一动不动,声音低到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程度。 还好,顾承烬耳力过人,听清了她嘴里发出的蚊子一样的声音。 “浅浅……” “别说话,累,困。” 迷迷糊糊中,感觉顾承烬正温柔地为她擦拭身体的时候,她已然进入了梦乡。 …… 一连几日。 苏梨浅与顾承烬都住在温泉庄园里。 “王爷,你真的不用回军营吗?” “暂时不用,现在正大力整顿军营,本王已吩咐下去,有副将们执行就是。” 他心里盘算着,等苏梨浅见过西凉二皇子之后,再回去也不迟。 毕竟,这里相见比在军营里方便得多。 崇恒帝见女儿和女婿没有回军营的打算,便也安心地在这里住了下来。 在这里,顾承烬没有对他的行为加以约束。 他倒是乐得自在。 这几日,崇恒帝雷打不动,早出晚归。每日一早准时来找苏梨浅,直到晚上才离开。 就这样,顾承烬只有晚上才有和苏梨浅单独相处的机会。 顾承烬斜睨一眼身旁的崇恒帝,真是个没眼力见的! “西凉陛下当真不回去?不怕有人颠覆你的政权?” “放心,朕命摄政王监国,但权力在朕的手里。不像你们大晟朝,太子一派竟然能手握一半兵权!” 他心里不禁感慨。 如此分散兵权的法子,除了大晟朝,再难找出第二个。 几人说话间。 凌西从外面走了进来。 “王爷,已接到西凉二皇子,正在院子里候着呢。” “是吗?” 苏梨浅的眼神里幻化出兴奋的光芒,当即站了起来,风一般朝外走去。 门外,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少年,着一袭宝蓝大氅,头发以发冠半束在脑后。 五官俊美,瞳仁灵动,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整个人姿态娴雅,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雅致。 苏梨浅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步伐越来越慢。 她从他身上看到了母亲胡茵的影子。 一眼便确认,他就是她要见的离景初。 她在他身前顿住脚步,眉眼弯弯一笑,“景初。” 离景初虽未见过苏梨浅,但观其貌,便确信不疑,这就是他父皇和母后的亲生女儿。 他非常有礼貌地抱拳,行了一个见面礼,“晋王妃。” “算起来,你我差不多时辰出生。所以,我们以名字互称就好。” “这不合规矩。” 这么多年来,父皇对他的爱毋庸置疑。 母后是利用了他,但在他身上倾注的母爱也是真的。 可到底自己是个假的。 他白白享受了苏梨浅该享受的一切,她才西凉真正的公主。 “景初,舟车劳顿,一路辛苦。走,我们去屋里慢慢说。” “好。” 两人朝正厅走去。 离景初的目光,与桌前两个男人的视线相撞。 他走近几步,恭恭敬敬地给崇恒帝行了一礼,“儿臣见过父皇!” “景初,平安到了就好。” 离景初的视线,又落在顾承烬的脸上。 他仔仔细细打量着眼前素未谋面,但形象入心的男人,“景初见过晋王爷。” 顾承烬点了点头。 崇恒帝满眼含笑,视线在离景初和苏梨浅身上来回徘徊着。 眼神闪烁几许,流露出星辰一样的光芒,又透出如山般的父爱之情。 他的眼神瞥向身侧的椅子,示意离景初坐到自己身边来,“景初,快来坐。” “是。” “朕的皇儿和公主在这里相聚了,朕今日真是高兴!虽说是阴错阳差,但有这样的结局,也不错。” 苏梨浅定睛看向离景初,观察他脸上细微的变化。 她注意到离景初刻意回避的神情,以及他脸上一闪而逝的愧疚表情。 虽转瞬即逝,但她还是捕捉到了。 “景初,不必拘谨。虽然以前没见过面,但自从知道你的存在,我心里一直把你当成哥哥或者弟弟一样。你同母亲神似,我见了你感觉很亲切。” 离景初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崇恒帝后,收回视线,微微垂下眼眸,“母亲可好?” “过去十七年来,母亲过得并不好。好在现在苦尽甘来,母亲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那便好!” 苏梨浅分别看了一眼顾承烬和崇恒帝,问道,“我想跟景初单独说几句话,你们方便出去吗?” 两个男人皆默默无声,站起身,走了出去。 第178章 景初不要有任何压力 至此。 正厅里只剩苏梨浅和离景初两人。 “景初,这些年你在西凉过得好吗?” “嗯,我过得很好。之前从未想过自己不是父皇的孩子,直到郑使相回来那一日!” “那你恨郑使相打破你的现状吗?” 离景初淡淡一笑,“为何要恨?他不过是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苏梨浅清雅一笑。 离景初同胡茵一样善良。 “晋王妃过得好吗?” “我同母亲一样,十七年来一直生活在乡下,日子是清苦了些。但是有母亲在,日子过得很有生气。” 闻言。 离景初的脸上露出一抹惭愧之色,心里涌上一抹愧疚之情。 路上,凌西同他说了一些苏梨浅和母亲的过往。 想不到苏九妄竟如此薄情寡义。 光想一想,牙根儿就咬得生疼。 离景初脸上涌上一抹难过。 “……很抱歉,本来该属于晋王妃的,偏偏被我独享这么多年,你不该过得那么苦的。” “景初不要有任何压力,一切可能都是天意。若是没有这段经历,我恐怕也不会机缘巧合地嫁给晋王爷,也不会生活得这么幸福。” 苏梨浅试图给离景初宽心。 所有对与错,与她无关,与他也无关。 他们那时都是襁褓中的婴孩,命运任人操纵罢了。 “我听凌西说母亲和谷主在一起了。” 苏梨浅点了点头,“是的,他们本来就该在一起,只是后来被苏九妄和胡老夫人硬生生拆散了。 母亲后来滚下山,失去孕育孩儿的能力,苏九妄百般嫌弃,加上二夫人挑唆,我和母亲被赶到了乡下别院。 母亲是一个很好的人,也很有能量。正是在她的谆谆教诲之下,我心里处处充满阳光。 景初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我还要感谢这段磨砺,造就了我百折不挠的品质,塞翁失马嘛。” 听及此。 离景初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容。 这是他听到过的,最动听的解释和安慰。 见他脸上的神情终于松弛下来,苏梨浅也松了一口气。 “景初,未来你是如何打算的?”苏梨浅问出心中最想知道的答案。 离景初摇了摇头,脸上尽是茫然的神情。 昔日高高在上,被众人捧在手心里。 突然间,有人告诉他这片土地,这个位置都不属于他的时候,他一时难以接受,一度将自己封闭起来。 这个问题,他想了一个多月,可始终给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来。 “想不想和我回大晟朝药王谷,去看看母亲?” “我不知道。”离景初依然摇了摇头。 苏梨浅看得出离景初和胡茵的骨子里,流淌着同样的善良。 离景初就如同当年的胡茵,无形中给自己的心里上了一把枷锁。 “西凉皇后派人将你偷走的时候,一度威胁母亲。若是母亲敢去寻你或者告发她,她会直接将你杀掉。 母亲为了保全你,忍气吞声。这些年来,她将对你的爱都倾注在我的身上,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母亲。” “这件事情容我考虑一下,可以吗?” “当然可以,如今没有人可以左右你。不管你作出何种选择,都不要在意别人的目光,遵从自己的心就好。” “嗯!” 两人皆沉默片刻。 离景初缓缓开口。 “晋王妃,父皇将母后幽禁在宫殿内,我来这里之前,去看了她一眼,她说对不起你……” 苏梨浅抬手打断了离景初的话,现在再说这些,已没有任何意义。 “有些事情造成了伤害,心永远有裂痕,无法弥补的。” 离景初看出她心里的排斥,也理解她的想法,便不再多说什么。 这时。 门外响起嘈杂的声音。 苏梨浅应声望了过去,视线原因,没看出个全貌。 “晋王妃,我来之前,父皇特意交代给你备一份丰厚的见面礼,一起去看看如何?” “?”苏梨浅有些懵,完全是意料之外。 她的嘴角扯出一抹喜怒难辨的神色,随即站起身,和离景初一起走了出去。 就见,院子里有将近二十个侍卫进进出出,正搬运着大大小小的箱子。 见到苏梨浅从里边出来,郑使相立即走了过来,拱手行了一礼。 “在下见过晋王妃。” “郑使相不必多礼!” “若不是在下发现了这么大的秘密,恐怕今日大家还不能站在一起。” “或许是吧!” 当初她觉得郑使相多管闲事。 竟不想,背后果然藏着这么大一个秘密。 郑使相从衣袖里掏出一个清册,双手呈给苏梨浅,“晋王妃,这是清册。在下应皇上吩咐,和二皇子一起督促内务府置办的。晋王妃请过目,看看可还满意?” 苏梨浅下意识望向崇恒帝。 后者正满脸笑意,朝她点头轻笑。 “梨浅,父皇亏欠你,这些是父皇给你的见面礼,准备得仓促了些。” 她接过清册,拿在手里,“其实不用这样的。” “一定用,朕的女儿,就该有这一切,父皇还总怕给得不够多。” “前段时日,陛下不是还在提减免朝贡的数量吗?”苏梨浅插科打趣道。 崇恒帝耸了耸肩,玩味地勾了勾唇,“这不一样,这些是给朕女儿的,朕愿意。而那些是给瘪犊子……” 后边的话,消失在空气中。 “哈哈哈……”他看着顾承烬的眼眸,为掩盖心虚,假意笑了笑。 然而,后者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好似他说的是旁人的事。 苏梨浅大致翻看了一下 视线忽而定在清册的后几页上。 “后边的是给我母亲胡茵的?” “是,父皇感谢胡茵将你养得这么好,这是父皇对她小小的谢礼。” 纵给再多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瓷器花瓶,也无法衡量胡茵地付出。 但,这是他的诚意。 苏梨浅又将崇恒帝仔细打量了一番,眼神里的神色也复杂多变起来。 崇恒帝办事有局气! “怎么,梨浅是不是感动了?如果感动了,你叫一声父皇听听,父皇的要求很低的。” 苏梨浅立即回过神来。 她不禁扶额,这是一国皇帝的作风吗? “父皇看明白了,你定是不会跟我回到西凉。既然如此,父皇也不再强求。 日后你心里有父皇和景初就行,时不时给我们来封信,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 苏梨浅嫣然一笑。 谁让她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呢。 第179章 尽地主之谊 崇恒帝瞄了一眼苏梨浅手里的清单册子。 “梨浅,让下人去清点一下吧。” “不用,日后再整理也不迟,我相信陛下的诚心。” “父皇本来想给你两座自己的城池,但一想晋王之前已攻下西凉几座城池,唉,父皇心想还是算了吧。” 顾承烬拂了拂衣袖,动作慵懒,抬眸的瞬间,眼底露出晦暗不明的笑意。 “相比拿,本王更喜欢直接抢。” 他走到苏梨浅身边,环住她的肩膀,眼神宠溺,“浅浅若是喜欢,日后想要几座,本王给你抢几座。” 苏梨浅应声望了过去。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彼此心照不宣地会意一笑,又不约而同移开视线。 而后,两人似是心有灵犀一般,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崇恒帝。 崇恒帝站在原地,一脸无奈,眼底是深深的茫然。 他千里迢迢赶来大晟朝,就是来听自己的女儿和女婿如何让他国将不国的? “噗嗤!” 苏梨浅解读到他脸上的神情,不厚道地笑出声来。 “朕的女儿居然在笑?” 苏梨浅慌忙摆手,“不是,不是的,王爷是在开玩笑。再者说,即便抢,王爷也没说从西凉开始啊。” 崇恒帝一定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岔开话题,“我们别站在院子里了,去屋里聊。” 一行人进了正厅。 苏梨浅没有回去,而是转身到了东厨,交代丫鬟一些事情。 出来后,见到守在门口的凌西后,她朝他挥手,招呼其近前。 凌西动作灵敏,如一只灵动的兔子般,一下子就蹿到苏梨浅身前,“王妃,有何吩咐?” 苏梨浅取出纸笔,快速写下几个名称后,交给凌西,“去买这些东西来,午后我要用。” “好的,王妃。”凌西拿上单子,转身就出了山庄。 直到所有的事情都吩咐完。 苏梨浅才转身回到了正厅。 一进门,就对上崇恒帝神采奕奕的笑容。 “梨浅,父皇已在这里待了十几日,过不了多久,就要回西凉了。” “这么快?那景初呢?”苏梨浅下意识朝离景初看去。 “父皇养大的孩子,没有血缘关系,但有感情在,景初自然同父皇一起回去,他也永远是西凉的二皇子。” 崇恒帝稀疏平常地说着。 说完,他又拍了拍离景初的肩膀。 似是在给他敏感的内心注入坚定的力量。 离景初未说话,回以一个淡淡的微笑。 崇恒帝的视线又转到苏梨浅身上,眼神里满是期待之意。 “父皇想问你一个问题。”他小心翼翼地问。 “嗯!” “你是否想改成离姓?当然,父皇会尊重你的意见。” 他小心谨慎地问,唯恐一个不小心,再次将她推远。 苏梨浅一时无言。 在等待离景初到来的日子里,崇恒帝几乎每日与她形影不离。 他在极力表现父爱,想给她更多。 她在默默承受他给的。 “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彼此认同。而且,我都嫁给王爷了,身边人称我为晋王妃,姓氏改与不改都一样。 本来陛下平时就唤我为梨浅,其实也可以当作是西凉离姓的‘离浅’。”苏梨浅嫣然一笑。 想必母亲当初给她起名字,就是用“离”的谐音。 实在是难为母亲了。 “也罢,父皇心里默认你叫离浅就好。”崇恒帝作出妥协。 正在这时。 婢女们端着各式各样的菜肴,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 苏梨浅拿起筷子,给崇恒帝的碗碟里布菜。 几日相处下来,她对崇恒帝的口味已了如指掌。 而后,她看向离景初,“景初,第一次和你用膳,我还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我不挑食。而且,面前的这些菜肴都是我喜欢的。” “真的吗?”苏梨浅边说,边给离景初布菜。 离景初有些受宠若惊,尴尬道,“晋王妃给我布菜,简直是荣幸之至,不过我还是自己来吧。” “你们从那么远的地方专程赶来看我,我心里感激。所以,给你们布菜,尽地主之谊,我心甘情愿。” 瞬间。 离景初的碗碟里堆满了板栗烧野鸡,桂花鱼条,龙井虾仁,清炖金钩翅,油盐炒枸杞芽…… 一旁的崇恒帝连连点头,眼神里尽是赞叹。 眼前的两个孩子能如此自然熟络起来,他心里很是高兴。 “梨浅,你给景初夹的菜,都是他喜欢吃的。” “那就对了。想着景初与母亲的口味或许有相同之处,我刚才特意吩咐东厨加几道母亲爱吃的大众菜肴。” 苏梨浅洋洋得意地说着,柔和清浅的眸光盈若秋水。 看来她赌对了。 离景初看着面前的菜肴,脸色有一瞬凝住。 母亲竟然也喜欢吃这些? “王爷,你也吃。”苏梨浅清眸流转一笑,给顾承烬的碗碟里夹了水晶肘子和香酥鸭。 顾承烬的脸色,才又恢复如初。 方才,他一度以为苏梨浅把他忘了,不会给他夹菜的。 几人分别拿起筷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一炷香后。 四人才纷纷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 婢女们有序地走进来,撤掉了所有的餐碟,转而端来四盏茶。 “景初,我已命人为你打扫出一间房子来了。一路奔波劳累,喝茶后你先回房间休息。” “谢谢晋王妃。”离景初依旧有礼有节地说。 苏梨浅莞尔一笑,他本想让他唤她名字,但他如此执拗,也就罢了。 待两人起身离开后。 苏梨浅笑意盈盈地看着顾承烬。 顾承烬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什么也没有啊。 他靠近苏梨浅的耳畔,魅惑道,“浅浅是不是想吃肉了?” “天天吃肉,你也不腻啊!”苏梨浅白了他一眼,薄嗔浅怒道。 “可你方才这眼神儿,太容易让本王误会了。” “别误会,我是有礼物要送给王爷。” “喔?”顾承烬凝视着她,脸上露出一抹欣喜和好奇。 “这座山后面有什么?” “荒无人烟,空旷如野。” 苏梨浅的眼神里闪过一抹精光,正好,就去那里。 她转过头,看向门外候着的凌西,眼神无声地询问着。 凌西会意,点了点头。 第180章 本王被浅浅震撼到了 苏梨浅与凌西之间的互动,顾承烬看在眼里。 但,他只是淡淡一瞥,没有相问,而后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 苏梨浅站起身,拉上顾承烬,“王爷,我们去后山,最好是方圆几十里都没人的地方。” 顾承烬百思不解。 送他礼物,荒芜的地方才能送? “浅浅的礼物真是与众不同,见不得人吗?” “怎么,王爷不是人?” “你明知本王是何意,偏要曲解。”顾承烬在她的脑门上,轻轻一弹。 他心里疑问重重,但还是由她牵着出了正厅。 到了门口时。 顾承烬二话不说,揽起苏梨浅纤细的腰肢,脚下一动,腾空升起,霎时拔高数尺,身形一闪,朝着远方遁去。 凌西脚尖借力,施展轻功,紧紧跟随。 半空中。 顾承烬见苏梨浅全身紧缩,巴掌大的小脸不时往他的怀中扎去。 他一把拉过身后的黑狐裘,向前一甩,几乎密不透风地将她牢牢裹在里边。 至此,苏梨浅完全见不到外面的光亮,心不由得紧张起来。 “顾承烬,黑暗不可怕,可怕的是半空中的黑暗,我怕。” 她有一种随时都要坠落的感觉。 还有一种马上摔成肉饼的错觉。 怕,实在是太怕了! 顾承烬不自觉紧了紧手上的力道,“别怕,本王在,不会让你有危险。本王是怕你冷,你只管抱紧本王。” 苏梨浅的心,这才安定下来。 她环着他的背部,侧脸静静地贴在他宽阔温暖的胸膛上。 耳里传来他“咚咚咚”的心跳声。 顾承烬几次借力,风中飞驰,几个闪烁间,便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他拉开黑狐裘,宠溺地看着怀中的人,“浅浅,到了。” 苏梨浅连续眨巴几下眼睛,让眼睛快速适应过来。 果然,还是平地最让人心安。 她看向一旁的凌西,吩咐道,“凌西,将东西放在这里就可以。” “是。” 苏梨浅蹲了下去,看向地上的每样东西,都对。 不由分说,她从空间中取出量杯,分别从中取出一部分,混合在一起。 顾承烬也好奇地蹲在旁边,看着地上的东西,满腹狐疑,“浅浅要做什么?” “给王爷做礼物啊。”苏梨浅轻描淡写地说。 “就这?”黑乎乎的? “对,就这!” 苏梨浅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头也不抬地说。 顾承烬便不再问什么,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他知道自己的王妃经常有一些新奇的点子,拭目以待就好。 简单配比后,苏梨浅站起身。 她将东西递给凌西,指着线引说,“火折子点燃这里后,即刻就会爆炸,会将周围的东西炸得稀巴烂。” “这么厉害?”凌西半信半疑地问。 有生之年,还没见识过这么有威慑力的东西。 “是的。点燃后,它的体积会瞬间膨胀。” 苏梨浅的两只手圈成一个鸡蛋大小的圈,而后,双臂迅速张开,嘴里发出“嘭”的声音。 顾承烬被她手上的动作逗笑了。 看她描述得如此形象,他的大脑快速运转,想象着她口中所说的爆炸样子。 凌西越听越神乎,“那属下要怎么做?” “你飞到远一点的地方,将其放置地上,点燃线引,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逃离。” 凌西下意识看向顾承烬,得到应允后,便飞身一跃,到了距离两人足够远的地方。 他按要点操作,点燃线引后,一个弹射,迅疾离开了危险的地方,径直落在苏梨浅一旁。 “噗!”前方传来急速拉肚子的声音。 “浅浅,这就是你说的礼物?”顾承烬抬手掩嘴轻笑。 他本想忍住不笑,奈何实际情况与苏梨浅口中所说完全不在一个水平上。 苏梨浅也怔愣住。 她知道会失败,但没想到会这么失败! “顾承烬你给我严肃点。” 被训后,顾承烬立即敛去笑意,揽过苏梨浅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本王错了。” 苏梨浅未理会他,视线又落在那堆东西上。 硫磺,硝石,炭,都对! 不成功,唯有一个可能,比例严重不符。 “浅浅说怎么配置,本王帮你。” “不用,我还在摸索。” 苏梨浅又继续蹲了下去,埋头研究比例。 凌西也来回折返,试验了几次。 但还不尽如人意。 虽还未见到苏梨浅口中所说的最大威力,但前前后后几次变化,顾承烬看在眼里。 他相信她。 很快。 苏梨浅又递给凌西一个新配比的火药包。 凌西带上火药包,立即飞了过去。 只是,这次他没有立即返回,而是站在一个目测安全的位置,静静地观摩着。 只听,“嘭”地一声,火药的威力喷涌到他的身上。 在强大震波下,凌西动用轻功,一个借力,立即逃离。 他快速折返到苏梨浅身前。 “王妃,这,这,刚才到不了我站的那个位置的,怎么突然间一下子就突飞猛进了?” 看着凌西灰头土脸的样子,苏梨浅弯唇轻笑,打趣道,“你之前不是点燃后,都逃也似地飞走吗?为何刚才不走?是不是你意识到这次是真的?” “属下只是想近距离观看,未曾想到此次杀伤力这么大。”凌西挠了挠后脖颈,不好意思地说。 “一会儿去洗把脸,像锅底灰里爬出来似的。” 凌西抹了一把脸,再看了一眼手。 果然,脸差点毁了。 刚才,是他想当然了。 几人飞身到了火药爆炸地。 就见,地上的石头都炸出了裂痕,地面也崩出一个大坑。 顾承烬简直是惊呆了。 没想到这几样东西组合在一起,竟有如此大的杀伤力。 他看向苏梨浅,眼神里充斥着震惊,钦佩,欣赏…… “王妃,这种程度是不是可以了?” 苏梨浅轻轻摇了摇头,“虽说已经改进了很多,但威力还不够,还可以更好。” 她又继续说道,“日后,这些火药包在战场上可助王爷一臂之力,等我再研究研究。 或许还可以做成火药箭,火炮,火铳之类的武器。这些一定会让王爷在战场上,尽可能少地折损兵力。” “本王被浅浅震撼到了。”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真不知道这小脑袋瓜里究竟还有多少点子。 “所以,王爷说这是不是最好的礼物?” “这只能算是第二好礼物。” “那第一呢?” 顾承烬刮了刮苏梨浅的鼻子,“非浅浅莫属。” 第181章 我们成功了 一连几日。 苏梨浅和顾承烬都在改进火药配方,力求做到精益求精。 “凌西,万事小心。”她将新配置出来的火药包递给凌西。 “是。” 凌西接过火药后,驾轻就熟,径直朝远方飞掠而去。 苏梨浅目不转睛地盯着凌西的背影,直到他越来越远。 她双手抱拳,放在胸前摩挲着,心如鹿撞,脸上交织变换着各色神情。 这已是她调配的极限,成败在此一举。 看出她的忐忑不安,顾承烬紧紧搂住她的肩膀,安慰道,“浅浅已经很棒了,不要无形中再给自己任何压力。” 他知道,她是为了他。 她为他紧张,着想的样子,让他更加心疼。 “我知道。”苏梨浅抬眸,莞尔一笑。 突然。 前方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虽然距离很远,但两人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地面震颤,还有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席卷而来。 顾承烬下意识抱起苏梨浅向后飞出二里,耳里充斥着山崩地裂的阵阵声响。 两人落地后,皆迅疾转身朝爆炸之地望去。 眼前,大片大片的黑色蘑菇云腾空而起,山石裹挟着巨大的气浪,溅射着火星。 原本孤零零的一座低矮山峰,早已是断壁残垣,掩盖在一片浓烟之中。 “王爷!我们成功了!”苏梨浅情不自禁地扑进顾承烬的怀里,仰视着他,眸底似有潋滟水光,“你高兴吗?” 顾承烬点了点头。 有她在身边真好。 他的眸光愈发柔和,犹如冬日里的暖阳。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抚上她的小脸,“高兴!一定是本王前世修来的福份,才换来此生浅浅出现在本王的生命中。” “彼此彼此。”苏梨浅粲然一笑。 彼时。 凌西裹着一阵疾风,一个闪身,来到两人面前。 还不曾站稳,他已急不可耐地说道,“王爷,王妃,这火药也太厉害了! 属下但凡迟疑片刻,都会被炸得七零八落。幸亏属下灵活,否则日后就不能待在王爷和王妃身边了。” 苏梨浅与顾承烬相视一笑。 凌西这大大咧咧的性子,自带喜感。 “凌西,火药事关重大,不可对外透露出去半个字。” “王妃放心,属下跟在王爷身边多年,定会全力效忠王爷。”凌西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苏梨浅点头,她信凌西。 但兹事体大,她必须谨慎,方子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凌西,我需要的量多一些。这几样东西,还需要再去采买,你亲自去。 为避免采买量过大,引起旁人怀疑,你可以分散在不同的铺子买,也一并买些其他不必要的东西混淆视听。” “属下明白。”凌西乐不可支地说。 王爷真是好命! 遇到王妃,不仅活了过来,还经常收到王妃的惊喜。 有了这些东西,王爷以后的路要好走许多。 他由衷地为王爷高兴。 苏梨浅又给了凌西一些粉剂,让他去处理残留下来的火药渣屑。 待一切处理完毕后。 几人朝温泉山庄飞去。 只是。 刚飘落在院子里,就听到院墙转角处传出来的说话声。 苏梨浅刻意走近几步。 是西凉陛下和离景初,确定无疑。 “景初,父皇不会因你不是我的亲生骨肉,就对你差别对待的。” “儿臣知道。” “那你确定还是不跟父皇回西凉吗?” “父皇,儿臣这几日从晋王妃嘴里听到母亲许多过往,觉得她很苦,儿臣只是简单地想去看看她。” “那……你还回西凉吗?” 崇恒帝眉梢上扬,看着眼前善良的儿子,不确定性地问。 眼前的儿子是要离开自己了吗? “儿臣可能会陪母亲多待一段时日,然后再回西凉看望父皇。” “可父皇舍不得你。” 毋庸置疑,这是他曾经最疼爱的儿子,多年的父子之情假不了。 他怎么舍得他走! “儿臣都知道,儿臣都明白。往后的日子,儿臣会一半陪母亲,一半陪父皇,父皇可好?” 离景初眼神坚定,看似询问的话语,却带着一丝倔强。 似乎,他已做了最后的决定。 “可……” 不等崇恒帝说完,院墙内,苏梨浅和顾承烬已一前一后走了过去。 苏梨浅在两人身上快速扫视一眼。 “景初,你能这么想,我真的替母亲高兴。母亲若知道是你主动去看她,恐怕梦里都会笑醒的。” 她澄澈如水的眸子染上一抹欢愉。 于母亲而言,这么多年的等待,若能见上一面,也算是值了。 她又快步走近离景初,“景初,既然你决定了,那你先住在温泉山庄。等日后和我们一起返回好不好?” 离景初绕过苏梨浅,胆怯地看了一眼崇恒帝阴沉的脸色。 父皇和母亲都是他生命中重要的人。 凡事不能两全,他只能先兼顾一方。 他快速回过神来,“晋王妃,你们也要回去吗?” 他听说过,定西是大晟朝皇帝给晋王的封地,无诏不得回京。 “是的,不必怀疑,我和王爷日后肯定是要回去的。” “但你们不一定哪日才回,我可以先行回去看望母亲。” “景初,不可以的。” 苏梨浅的脸上写满隐忧。 她和顾承烬可以不怕,但景初人生地不熟,在大晟朝保护自己的能力恐怕有限。 好不容易才给母亲找到亲生儿子,她不想他身处危险之中。 “景初,你来到定西军营的事,一定会传到京城。别有用心之人发现你与我的关系后,势必会对你不利。” “那我要在这里住多久呢?” “目前我可能还给不了你答案,我和王爷要先观察局势变化。” 崇恒帝看两人商量着对策,貌似完全忽视了他的存在。 他的眉头不禁微微蹙起,“你们有考虑父皇的感受吗?” 苏梨浅这才转过身看向崇恒帝,眉眼弯弯,不好意思一笑。 “陛下有那么多皇子和公主,而母亲胡茵只有景初一个亲生孩子,你就答应景初的要求吧。 他刚才也说了,一半陪母亲,一半陪父皇,陛下让他做一次自己的主如何?” 崇恒帝直叹气,儿大不由爹呀! 此行,本来是想将苏梨浅带去西凉一聚。 不成想,不但没将她带回去,反而将儿子也交了出去。 这…… 他不理解啊! 第182章 京城局势,恐有变化 崇恒帝耸了耸肩,无奈地摇了摇头。 “父皇今日本来是找你们辞行的,没想到景初临时改变了决定。” “这么快就要回去吗?” 苏梨浅凝眸望去,脸上带着些微复杂的神情。 近二十日,她与崇恒帝在温泉山庄相处得很是融洽。 她一直都知他不会待太久。 但突然间面对别离,她心里还有些不适应。 “父皇是一国皇帝,不能离开自己的国太久,朝堂上还有许多事务等着父皇回去处理。” 邻国北齐发生政变,齐伏夜称帝,现已昭告天下。 大晟朝局势又暗流涌动,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作为西凉皇帝,这个时候本该好好待在自己的国,守好自己的疆土。 但就是为了看一眼自己的亲生女儿,他义无反顾地来了。 眼下,见过了,也是时候启程回国了。 崇恒帝的目光在苏梨浅和离景初身上来回徘徊,眼神里透着依依不舍之情。 虽有不舍,但不得不承认,景初回去看望自己的母亲是人之常情。 “景初,梨浅,父皇在西凉等你们。” “父皇,儿臣答应你,日后会回西凉的。” 感受到崇恒帝殷切的目光,苏梨浅清浅一笑,“待时机成熟,我也会回去的。” 崇恒帝点了点头。 得到两人的回应,他感到欣慰。 他的目光最后定在顾承烬脸上,眼神恳切,“晋王,朕的一双儿女就拜托你了,请晋王务必确保他们周全。” “西凉陛下放心,没有你的嘱托,本王也绝不会亏待他们。” 一个是他的王妃,是他可以用命去换的女子。 一个是她母亲的亲生儿子。 他又怎么可能薄待他们? “晋王,时至今日,太子一派的人应该已经知道朕的行踪,你派人护送朕出大晟朝地界即可。” 到了西凉境界,那里有一众侍卫等着护驾。 那时,他是安全的。 但在大晟朝,难以保证。 “凌西,同上次接二皇子的阵仗,务必将西凉陛下安全送到西凉境内,不得有任何闪失!” “王爷放心,属下定不负王爷所托。” 凌西说罢,转身离开了院子,马上启用随时待命的侍卫,并给暗卫发了暗号。 一切准备就绪后。 一行人朝着温泉山庄的门口走去,一一道别。 在崇恒帝上马车前,离景初行礼道,“儿臣恭祝父皇一路平安。” 崇恒帝点头后,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苏梨浅,转身朝马车走去。 就在他的脚刚要迈上马车的霎时,身后传来苏梨浅的声音,“父皇一路平安。” 崇恒帝顿住脚步,激动的泪水盈满眼眶。 他等了近二十日,这一声父皇,虽姗姗来迟,但却也不晚。 他快速转过身,走到苏梨浅身边,第一次以父亲的身份拥抱了她。 “梨浅,父皇很高兴。” 相处虽短暂,但感觉很好。 一声父皇,此行无憾。 苏梨浅没再扭捏,环上崇恒帝的后背,“父皇,等一切平静了,我和景初会去西凉看你的。” “好,好,父皇等你们。”崇恒帝连连点头,声音哽咽。 许久。 崇恒帝都没有松开苏梨浅的意思。 “咳咳咳……” 直到顾承烬假装若无其事轻咳几声后,崇恒帝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苏梨浅。 他满面红光,精神矍铄,大步上了马车。 几人目送马车离去,直至马车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刚要朝院子内走去。 就见前方高头大马之上的赵奕,正急匆匆地飞奔而来。 “景初,这里是王爷的地盘,安全不用担心,你住着就是。先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吧,有什么事随时来找我。” “好。”离景初先行走进院子。 赵奕一跃下马,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他先是拱手行了一礼,而后从衣袖里摸出两封信笺,呈给顾承烬。 “王爷,京城来信。末将担心落入他人之手,就亲自送来了。” 顾承烬颔首,接过信快速打开,敛目低垂,一目十行的速度浏览着。 忽而,他的脸色凝重,眉头紧蹙,眼底涌上一抹锋利的寒意。 “王爷,可是有什么事?”赵奕问。 “京城形势,恐有变化。” 顾承烬合上两封信笺,攥在手里,瞬时,两封信笺化为灰烬。 “赵奕,严格整顿士兵,加强练习。” “王爷放心,这段时日末将一直按照王爷吩咐和部署,按部就班地进行操练着。” “嗯,本王和王妃这一两日会回军营。” “是,末将告退。” 赵奕再次恭恭敬敬行礼后,便飞身一跃上马,扬长而去。 “怎么了,王爷?”苏梨浅一脸担忧地问。 “羡阳和温初岭的信,走,本王回屋里告诉你。” …… 另一边 大晟朝 早朝会,庆安帝被一众大臣的奏折弄得焦头烂额。 定西发生的事,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 “皇上,北齐五皇子齐伏夜称帝,年号改为永宁。” “皇上,齐伏夜可是当年在大晟朝蛰伏已久的祁医师,偏他与晋王关系密切。” “皇上,此事不可不防,说不准晋王与北齐早已勾连。” “晋王与齐伏夜情谊深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难保晋王不会效仿齐伏夜的行径。” 以镇国公和丞相安景行为首的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 御史们更是对顾承烬多有弹劾,煞有介事地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龙椅之上的庆安帝一时眉头紧皱,眉宇间拧成了川字。 顾承烬为何着急离开京城? 就是为赶在祁川出兵北齐之前吗? 此事,他事先知情? 顾临风听着朝堂上此起彼伏的弹劾声,暗自得意。 他继续拱火道,“父皇,无独有偶。如今西凉的崇恒帝和二皇子都在定西。 儿臣还听说了一件更离奇的事,晋王妃苏梨浅居然是西凉崇恒帝的女儿。 晋王现在身后有北齐,还有西凉,父皇还不相信晋王的狼子野心吗?说不定他正在密谋不可告人的事情。 儿臣的太子之位不打紧,但儿臣担心晋王有朝一日会篡权,会反了父皇!” 说罢。 他抬眸斜睨一眼庆安帝的脸色。 见到庆安帝脸上隐隐浮起的不安,顾临风邪肆一笑。 “那太子是什么意思呢?” “请恕儿臣直言,晋王现在难免有不臣之心。儿臣觉得晋王的腿早就好了,后来一直装残,就是蓄势待发。 一则,父皇寻个由头将他召回京城,待他回到京城后,以欺上瞒下之罪,夺了他的兵符。 二则,晋王回来后,以通敌叛国,意图谋反的罪名,让他下狱,以此免除父皇的后顾之忧。” 第183章 让一切尘埃落定 庆安帝皱着眉头,眼神苍凉荒芜,心里亦是焦虑不安。 顾承烬是否有造反的心,他不知道。 但顾临风话里话外意欲裹挟他,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庆安帝半眯着眼睛,如鹰隼般的眼眸朝一众朝臣看去,快速扫视每一张神情各异的脸庞。 忽而,他的目光落在低垂眉眼的苏九妄身上,“苏尚书,晋王也算你的女婿,你如何看?” 闻言。 苏九妄吓得面色土黄,汗毛倒立,心虚地走出队列,匍匐在地。 “皇上,晋王妃早与微臣断绝父女关系。按照太子所说,晋王妃是西凉公主,那与微臣更是毫无半点关系。 微臣私底下也未与晋王有过接触,一生也仅效忠于皇上。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请皇上明察。” 苏九妄为避免引火烧身,极力撇清与顾承烬的关系。 还好他一直努力站队太子,与晋王不曾有过半分联系,这算是保全了自己。 他心里不禁暗自庆幸着。 只是,晋王妃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也是昨晚才知。 在苏子兴被水冲走,苏子渊又被下狱后,他一度以为自己要绝后。 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个亲生儿子。 “起来吧。”庆安帝不耐烦地说。 只问一个问题,巴巴地回了那么多话,听得庆安帝一阵烦躁。 苏九妄缓缓站起身,偷睨一眼庆安帝的脸色。 在看到庆安帝挥手让他回队的手势后,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遂低眉顺眼,弓着身子回到站位。 庆安帝的目光又转向一言不发的温初岭身上。 “初岭,你对众爱卿所说持何种看法?” 温初岭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礼,“皇上,微臣认为言辞过于危言耸听。” “喔?”庆安帝眼睛圆睁,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方才,一众文武百官集中控告顾承烬,让他一度有种顾承烬已兵临城下的错觉。 温初岭的话,无疑给他凌乱的心带来一丝慰藉。 “那依你之见,他们如何危言耸听了?” 温初岭思虑片刻。 而后。 他不慌不忙地开口,“皇上,齐伏夜率兵攻打北齐皇城,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他自己的人亦是伤亡惨重。 微臣认为,齐伏夜纵有想帮晋王的心,如今也只是爱莫能助。另外,太子提到西凉陛下和二皇子去军营一事。 微臣认为西凉陛下有可能是去与亲生女儿相认。微臣讲究证据,不信道听途说。” “哼!”顾临风撇嘴一笑。 好一个讲究证据! 注意到顾临风嘴角的不屑,庆安帝问道,“太子为何发笑?” “回父皇,众所周知,晋王妃救治过温大人女儿的性命,温大人这是明显在帮顾承烬说话。” 顾临风在心里将温初岭骂了个透。 曾经多次找他,要他拥护自己,奈何,油盐不进。 如今倒是帮起远在定西的顾承烬? 这是何意? 一众站队顾临风的大臣们,眼睛接连瞄了温初岭几眼,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温大人今日的态度真是耐人寻味。” “确实不同寻常。” “可他貌似也未与晋王有过联系吧?” “这可不好说。” 众人小声嘀咕着。 温初岭迎上众人审慎的目光,面色如常,毫不畏惧。 “太子可以对臣怀疑,但微臣还是那句话,讲究证据。”温初岭从容不迫地说。 “温大人,你以为本宫会信你?背后有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想必只有……” “好了!” 庆安帝脸色凝重,打断两人剑拔弩张的氛围。 他是看明白了,大部分朝臣都被顾临风笼络。 他站起身,猛地一甩衣袖,眼神冷厉,双手背后走了出去。 见状。 玉公公急着喊了一声“退朝”后,忙不迭地追随庆安帝而去。 …… 琼华宫 顾临风出了朝堂后,就被皇后身边的小公公请去了琼华宫。 此时的皇后,早已听到外界的传闻。 她一度坐卧不安,在屋子来回踱步,时不时就吩咐嬷嬷去琼华宫门口张望几眼。 终于,在眼神瞟到院子里那抹熟悉的身影时,她脸上的神色才逐渐松弛下来。 顾临风疾步走了进来。 “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子免礼。” 皇后以眼神示意顾临风坐下。 她又挥手,示意屋内伺候的所有下人出去。 至此,整个琼华宫内只有皇后和顾临风两人。 “母后?” “前些时日,母后在得知隐藏在大晟朝的祁医师就是北齐五皇子后,心里已是不安。 如今晋王妃居然和西凉扯上了关系,形势对太子极为不利,你不能再按兵不动,坐以待毙。” 眼前的儿子,做事不够雷厉风行,也不够果断。 终是需要她来推一把。 “母后的意思是?” 皇后点了点头,眼神里流露出杀气,牙缝里狠狠地挤出两个字,“正——是!” “不行,儿臣还没做好准备,父皇手里可还握有一半兵权,不容小觑。” “太子,你败就败在有野心,但做事优柔寡断上。如果是顾承烬,他根本就不认为这是个问题。” 皇后有些恨铁不成钢。 她举所有势力助他登上太子之位,到了关键时刻,他却瞻前顾后。 “儿臣只是觉得时机还不成熟。”顾临风有些悻悻然。 “眼下顾承烬在定西,这是太子动手的绝佳时机,你若再等下去,晋王估计都打到京城了。 等你登基后,将兵权全部都握在手,举上下之力对付顾承烬的定西军,还有什么难的?”皇后循循善诱。 眼前的儿子纳妾入府,一个接一个。 一到朝堂之事,光想坐享其成。 皇后感觉到一阵阵心累。 她站起身,走进卧房,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又折返回来坐下,将信放在桌上,缓缓推到顾临风面前。 “太子,亲自将信送去谢府,他们一定会帮你。” 顾临风心领神会地接过信。 他知谢府作为母后娘家,一定会尽全力助他一臂之力,并也会为他造势。 可事情迫在眉睫,竟让他的心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 “这段时日,断了那些莺莺燕燕,这些不用母后再提醒了吧?” “儿臣明白。” “太子妃身孕五月有余,你们两人好好相处,一起回镇国公府,找镇国公商量对策。 他背后势力庞大,一直站在你这边,一直拥护你。为了太子妃,他一定会全力以赴。” “……” 皇后仔仔细细交代着每一条,唯恐忘记其中之一。 她只盼她的儿能早些坐上那把高高在上的龙椅,一切就都妥当了。 “趁顾承烬远在定西,让一切尘埃落定。” “以儿臣对顾承烬的了解,他一定会回来。” “他在乎苏梨浅,苏梨浅又在乎胡茵,到时派人去攻打药王谷,将胡茵挟持过来。 有这个拿捏他,料他有朝一日回到京城,也不敢轻举妄动。”皇后最后嘱托着。 “儿臣知道了。” 顾临风站起身,“那儿臣先行告退,这个时候逗留太久,儿臣担心会引起父皇猜忌。” “去吧。” …… 第184章 朕养你还不如养条狗 五日后的夜晚。 大晟朝皇宫。 清冷的月光洒下稀薄的光芒,映照在宫殿上,地面上。 寒风凛冽刺骨,好似一把利剑在月光下肆意挥舞,不时发出“呼呼”的声音。 寒意侵袭着皇宫里的角角落落。 而,各宫殿内,炉火照旧烧得旺盛,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宁静而又祥和。 一切看起来稀疏平常。 忽而,一声令下,“上!” 整个皇宫,城门大开,数以万计的士兵手握刀剑,冲进了皇宫。 里应外合,士兵们将各个宫殿围得水泄不通。 随即,破门而入,手中利剑杀红了眼,鲜血顺着利刃滴落不止。 一时间,厮杀声,哀嚎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院墙内,密密麻麻的人影交织在半空中,地面上,刀剑碰撞,剑光闪烁,与冷冽的寒风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整个皇宫里,稀薄月光映衬下,横七竖八的尸体堆叠在一起,散发着彻骨的森寒之意。 本该苍白的地面,早已一片猩红。踩在上边,犹如踏着血浆,惨不忍睹。 双脚,双手被铁链牢牢捆住的禁卫军统领钟凯,由着一个侍卫将其带到尸身血海面前。 放眼望去,眼前的一幕彻底刺痛了他的心。 他捂住心口位置,转过身,冷冷地看着顾临风,眸底尽是愤懑之意。 “跪下!”侍卫怒喝一声。 钟凯摇着头,嘴角冷笑,大晟朝的新皇竟是如此德行? 见他不跪,侍卫一把将其踢跪在地。 伴随着膝盖和铁链砸地的声音,禁卫军统领匍匐倒下。 他抬眸,看着颐指气使的顾临风,“太子你大逆不道,亏皇上选你做太子,你将皇上怎么了?” 顾临风邪肆一笑,不以为意地说,“今日开始,这不再是你该关心的事。 本宫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非要站队本宫的父皇,本宫没办法啊!” 钟凯同温初岭一样,是个难啃的老骨头。 不过,他今日啃定了。 “禁卫军要绝对效忠陛下,这是臣的职责!” “好一个忠心耿耿的禁卫军统领!” “太子,你如此做会不得民心,早晚会有报应!” “哈哈哈……”顾临风的笑声森寒恐怖,“民心?本宫要那玩意作甚?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这性子还是如此刚烈。有没有报应,你是看不到了。” 顾临风说罢,抬步便离开了。 身后丢下一句话,“给本宫杀了。” 紧接着,身后传来“啊”的一声尖叫。 顾临风仿若没听到一般,继续着脚下的步伐。 直至走进一间偏僻破败的屋子前,他顿住脚步,思索片刻,而后,大步跨了进去。 眼前,庆安帝脑袋下垂,双手被反绑在柱子上,因受到惊吓,身子颤抖不止。 昔日里高高在上,现在犹如丧家之犬。 “父皇?” 庆安帝这才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前的是一双满是血迹的玄色高筒靴子。 他的视线上移,看清眼前人是自己的儿子。 “临风,你是来救父皇的对不对?”庆安帝心存幻想。 “救你?哈哈哈……” 庆安帝先是一怔,很快便反应过来。 刹那间,他脸上升腾起来的希望彻底泯灭。 他懂了! 他什么都懂了! 庆安帝破口大骂,“畜生!朕白白养了你这么多年!朕的护卫们不会放过你!” “放过与否,父皇说了不算,儿臣说的才算。” “……”庆安帝目光呆滞,一脸迷茫。 顾临风的头凑近庆安帝耳边,挑衅地说,“父皇嘴里的禁卫军,御林军的统领都已被儿臣杀了。” “啐!” 庆安帝朝顾临风的脸上啐了一口,发泄心中的不满。 顾临风缓缓起身,邪肆一笑。 他接过侍卫递过来的帕子,不慌不忙地擦拭脸上的污秽。 但他仍不忘刺激庆安帝。 “大臣们给儿臣打掩护,皇宫最近陆陆续续混进儿臣的兵力。他们都知儿臣未来要登基,巴结都来不及。” 庆安帝双手无力地下垂,眼神里弥漫着绝望的气息,再无往日的气势与力量。 一夜之间全变了! 他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太子接下来是要杀掉自己的父皇吗?” 庆安帝瞳仁轻颤,声音绝望。 那个前段时日在朝堂上,义正词严要他治罪顾承烬的儿子,今日竟将屠刀挥向了他! 这一刻,他深刻地感受到死亡的讯息在紧紧逼近。 “这个嘛,哈哈哈……” “朕从未亏待过你和你的母后,你竟然倒行逆施,朕要见你母后。” “父皇省省心吧,儿臣的意思就是母后的意思。”顾临风的眼神里流出阴恻恻的笑容。 “……朕养你还不如养狗!”庆安帝使出浑身力气,歇斯底里地怒斥。 顾临风不以为意一笑。 狗不狗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位置。 他嘴角轻扬,透着一股嘲弄的笑,“哦,对了,颖妃的胸前有一颗痣,白皙的大腿内侧也有一颗……” 闻言。 庆安帝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顾临风。 他的儿子和他的嫔妃有染? 见庆安帝一脸迷茫,他毫不保留,如实相告,“颖妃在投入父皇怀抱的时候,她上赶着要儿臣要了她,纳了她。 最后怀了儿臣的骨肉,是母后找稳婆给她拿掉了孩儿。儿臣不要她,她才投入父皇怀抱的。” “呕……” 庆安帝似是听到了恶心至极的事,瞬间呕吐不止。 他的妃子竟真的和他的儿子鬼混,还怀了儿子的孩子? 想起颖妃日日在自己身下承欢,销魂的模样,庆安帝顿觉羞愤不已。 简直是奇耻大辱! “不过,父皇放心,这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父皇你的。”顾临风继续刺激庆安帝那颗支离破碎的心。 “哇……”庆安帝颤抖着身躯,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这就是自己亲封的太子! 一个太子,一个皇后,狼狈为奸,算计他到如此地步。 好得很! “畜生!你罔顾人伦,枉为太子,老祖宗是不会放过你的,你不得好死!你若敢对父皇动手,晋王也不会放过你!” 顾临风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 还跟他提晋王? “还有一事儿,儿臣要告诉父皇。当年晋王大败西凉后,儿臣和母后策划了诛杀晋王计划。” “你说什么?”庆安帝怒目圆睁,眼底喷射出簇簇利剑,似要将顾临风千刀万剐。 “父皇现在知道怒了?当年是你草草了案,又借机夺了晋王兵权。三年来,你对他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 你说晋王会来救你吗?别做梦了!你伤透了他的心,他早与你离心。” “哈哈哈……”庆安帝低着头,冷笑声不止。 原来是他对不起承烬! 真的是他对不起他! 就连他向他要回定西兵权的时候,他还对他有所防范…… 第185章 你真该死! 庆安帝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他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渐渐凝起一层寒霜。 “太子,你若敢弑父,必受天下人唾弃!” “天下人?哈哈哈……”顾临风狂笑不止,“天下人是谁?父皇当真以为儿臣会怕吗?” “你真是大逆不道!” 说罢,庆安帝无力地闭上双眼,心仿若坠入深渊一般,万念俱灰。 给顾临风兵权,立他为太子,是他此生最大的失误。 正是此举,成功地将他拉进万丈深渊之中。 顾临风冷冷一笑。 大逆不道? 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双手背后,在庆安帝面前来回踱步,以一种胜利者的神态,斜睨着他。 “禁卫军统领钟凯,是顾承烬安插在大晟陛下身边的眼线,是叛军。钟凯与顾承烬暗通款曲,多次书信往来。 儿臣截获书信,发现他们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顾承烬授意,钟凯意欲谋反,助顾承烬称帝。 儿臣发现迹象后,带领将士冲进皇宫护驾。奈何钟凯知道事情败露,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斩杀了大晟朝陛下。 儿臣活捉钟凯,他见到儿臣的刹那,知其再无活命机会,痛哭流涕,愧疚不已,遂自刎谢罪。 儿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但儿臣一举铲除禁卫军,保我大晟江山安然无恙,未落入贼人之手。” 顾临风不紧不慢,将心中的邪念一一道来。 而后站定,嘴角邪肆一笑,定睛看着庆安帝那张惊惧的脸。 庆安帝双手紧握成拳,目眦欲裂,狂跳不已的心仿若被捏碎一般。 好一出嫁祸于人的戏码! “太子,你泯灭良知!父皇从未薄待过你,但你如此对朕,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庆安帝捶胸顿足,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恨他自己,为何时至今日才完全看清顾临风的真实嘴脸! “痛?哈哈哈……这不是儿臣应该考虑的,儿臣要的是那把龙椅。今日父皇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朕要杀了你!”庆安帝怒目横眉,声嘶力竭地呐喊。 看着庆安帝几近疯魔的神情,顾临风嘲讽一笑。 “父皇还是省省力气吧!今非昔比,你以为自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一呼百应的大晟陛下吗?” 他后退几步,在门口处站定。 “父皇今日吃饱喝足,儿臣唯一能做的,是不让你作为饿死鬼上路。” 话毕,他大步跨了出去。 “你给朕回来,你给朕回来!你这个天杀的不孝子,逆子,朕不会放过你的!你回来,你回来……” 庆安帝歇斯底里的呼喊声,淹没在紧闭的门扉之内。 他老泪纵横,几近崩溃。 忽而,神情又恍惚不已。 一时间,他脸上的神情变换几许,嘴里也小声嘀咕着只有自己听得清的话。 玉公公你在哪?为什么不来救驾?连你也背弃朕了吗? 承烬,父皇识人不清,父皇对不起你,父皇愧对于你。 父皇拔了你的羽翼,如今也将自己置于死地。 报应,真是报应啊! 朕将定西军留给了你,还好,还好,还好…… …… 锦瑟宫 顾临风出了那间破败的屋子后,径直去了锦瑟宫。 看着在丫鬟搀扶下,正瑟瑟发抖的颖妃,顾临风唇角上扬,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四目相对。 彼此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厌恶之意。 顾临风大手一挥。 正手握利剑直抵颖妃脖颈的贴身侍卫,立即收剑入鞘,低着头退到一旁。 丫鬟似是受到惊吓一般,仍然目呆呆地站在原地。 顾临风的脸上涌现一抹不快,“滚出去!” 丫鬟识趣地低下头,拖着打软的腿,低眉顺眼地退了出去。 顾临风在椅子上坐下,以一种笑到最后的姿态,定定地看着面前受到惊吓的颖妃。 “颖妃娘娘,感觉如何?” “我要见皇上。” “颖妃还在存有不切合实际的想法,你口中的皇上自身都难保。想见,阴曹地府倒是可以。” 霎时,颖妃的脸色变得苍白,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和慌乱。 一种不好的预感直袭心头。 “太子今日是来送妾身一程的吗?” “颖妃,你是清醒的,你是聪明的。但你错就错在经常擅作主张。擅自停掉避子汤,怀了本宫的孩儿。 又擅自做主,以腹中孩儿威胁本宫和母后,让本宫和母后难堪。 再次擅自做主魅惑父皇,助他顾承烬取得定西军的兵权。颖妃,你真该死!” 顾临风的视线从颖妃的脸部下移,落在她的小腹上。 颖妃下意识捂住小腹,惊慌失措地连连后退几步。 “你要做什么?你可以恨我,但孩子是无辜的。我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我不能再失去。 求殿下看在你我过往的情份上,让我产下孩子。日后对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颖妃咬着嘴唇,眼眶蓄满泪水。 忽而,她双眼凄然,悲戚一笑。 她是在求他吗? 求一个阴险奸诈的小人? 他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放弃,更何况,现在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颖妃,你是聪明的,但这个问题却是愚蠢至极。背后捅了本宫一刀的人,你觉得本宫会放过你吗?” “殿下,妾身曾经是真的爱你,想将自己完全交给你。后来我们是对立不假,但一切源于爱,太爱才会生恨。 求殿下看在你我曾经心悦彼此的份上,放过我肚里的孩儿。”颖妃哭得梨花带雨,做着最后的挣扎。 顾临风自动忽略她眼里的哀求之意,冷冷地看着她。 那双阴狠的眸子里,看不出昔日的半点情分。 “颖妃,你高估你自己了。愿意爬本宫床榻的女人比比皆是,你以为你是谁? 你早该死!从你怀了本宫孩子那一刻,你就该死。本宫容你安然无恙活了这么久,已是恩赐!” 听及此,颖妃心如死灰。 她知道,无论她再多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要怪,就只能怪她自己有眼无珠。 曾经沉迷于眼前男人的花言巧语,满心满眼都是他! 她一定是被猪油蒙了心! 但这一刻,她无比清醒。 第186章 将九皇子拿下 颖妃态度软了下来。 她缓了缓神,调整脸上的神情,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殿下,我死可以,只是想给曾经的满心欢喜,满心期待要一个交代,妾身还可以抱抱殿下吗?” 她抬步,缓缓朝顾临风走去。 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就在她从衣袖里摸出一把短刀,快速刺入顾临风的胸膛的那一刻。 顾临风一个弹跳,从椅子上起身,闪身而去。 没有意外,一旁侍候的侍卫,利剑出鞘,一把打飞了颖妃手里的短刀。 继而,他手腕一转,那把明晃晃的利剑直直地刺入颖妃的腹部。 “噗”的一声。 颖妃俯身,嘴里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她低头看了一眼已孕育三个多月生命的腹部,心里的痛楚远远超出身体上承受的痛苦。 “顾临风,我咒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永生永世不得投胎转世!” “毒妇!” 顾临风摸着被刺破的衣襟,勃然大怒。 “殿下,你还好吗?”侍卫问。 “趁她还有一口气,将她拖出去喂狗!” “是!”侍卫一把抽出利剑。 利剑抽出,颖妃的腹部顿时血流不止。 下一秒,她任由侍卫像拖死狗一样拖拽出去。 颖妃回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顾临风,脸上露出一抹凄美的笑容。 这一生,还没好好感受,便香消玉殒。 她的孩子,还没好好看一眼这个世界,便胎死腹中了。 是她错了。 一步错,步步错。 路是她自己选择的,又能怪谁。 渐渐地,她闭上了双眼,意识逐渐迷糊,再也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感受不到外界的冷暖…… …… 翌日一早 皇宫昨夜发生的事,不胫而走。 一夜之间发生这么大的事,整个皇城人心惶惶。 皇宫外,重兵把守,侍卫手持利剑,直直指向一众前来叫嚣的皇子们。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守着宫门的人为何是太子的人?”三皇子豫王爷眉头紧皱,满脸疑问。 “本皇子要见皇上,快打开城门,否则别怪小爷我翻脸!”九皇子顾少荀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你们是不是将皇上控制了?” “狗奴才,拿开你们的剑!” “敢拿剑对着本皇子,你们不要命了?” “……” 一直高昂着头颅,保持沉默的守门侍卫,见皇子们喧闹的势头越来越大。 不得已之下。 为首的侍卫缓缓开口,“各位爷,你们就别为难奴才了,奴才们也是听令行事。” “听谁的令?” “当然是太子的令。” “那就叫你们太子出来!”顾少荀厉声呵斥。 “几位爷稍安勿躁,太子该出来时,自然会出来的。” “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你一个狗奴才是在敷衍本皇子吗?你有几个脑袋可以如此嚣张?” 顾少荀说着,欲抬步向前走去。 不料,为首的侍卫直接拔出腰间利剑,直抵顾少荀的脖颈处。 “九皇子别让奴才为难,太子有令,胆敢闯入,格杀勿论。奴才可以念在您是爷,您是皇子的份上,不动您。但是这剑,可是不长眼的。”侍卫凶神恶煞地说。 “呦呵,你们这群狗奴才居然敢拿剑对着本皇子?伤害皇子,可是大罪,你们承担得起吗?” “九皇子,实不相瞒,现在已经变天了。即便您是皇子,日后也得自求多福。”侍卫毫不客气地说。 九皇子向来与顾承烬走得很近。 哪怕太子高高在上,九皇子向来是放荡不羁,不把太子放在眼里。 以前有庆安帝罩着,他们不敢把九皇子如何。 如今,已经是他们太子的天下。 他今日对九皇子这般,已算是客气之至。 见状。 豫王顾南屿一把将顾少荀拉了回来,摇了摇头,眼神示意他不可。 一个小小的侍卫,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说出变天这种话来,情况一定非同小可。 直至又过了半个时辰。 城门大开,顾临风才一脸疲态,大摇大摆地从皇宫里出来。 “太子,你把父皇怎么了?”顾少荀急切地问。 顾临风邪肆一笑,眼里满是不屑。 还认不清形势呢?! “九皇弟,收收你的性子。本宫提醒你,从今日开始,你老老实实待着,本宫不找你麻烦。 但你若敢再对本宫不敬,本宫一定治你大不敬,让你直接下狱都是轻罪。” 顾南屿知道顾临风不是开玩笑。 平日里,他不争不抢,清新寡淡的性子,倒是与顾临风维持了表面上的平静。 在顾临风面前,他还能说上几句话。 他将顾少荀拉到身后,心平气和地看着顾临风,“太子,臣兄想问你,皇宫发生了什么?父皇人在何处?” “父皇驾崩了。”顾临风面色平静,语气平淡。 “怎,怎么可能?父皇昨日明明还好好的。” 顾南屿眉头蹙起,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对呀!太子你说清楚!” “昨日,我还见过父皇,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 “父皇身体一向康健,不可能暴毙。” 一众皇子义愤填膺地说。 平日里,他们虽然不喜欢庆安帝的处事方式,对他做出的许多事情也是多有怨念。 但突然听到驾崩的消息,他们心里仍然是震惊,心痛。 “太子,父皇真的是驾崩吗?是不是你杀了父皇?”顾少荀气势冲冲地说。 “来人,将九皇子拿下!” 顾临风一声喝令,几个侍卫立即上前,架起顾少荀。 眼见形势不对,顾南屿立刻上前两步。 “太子,九皇弟他一时口无遮拦。请你卖臣兄一个面子,给他一次机会,臣兄保证他下次一定不敢。” “三皇兄,你何苦求他……”顾少荀说。 顾南屿抬起一脚,狠狠地踹向顾少荀,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就那么想死吗? 没了父皇,顾临风未必容得下他。 顾少荀不再说话,头扭向一旁,大口喘着粗气,无数次,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顾南屿又快速转头,看着顾临风,讨好地说,“太子,臣兄一定好好教育九皇弟,他还小,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顾临风看着顾少荀,后者脸上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他又看了一眼顾南屿期盼的眼神,“豫王,看在你的面子上,仅此一次。” 话毕,顾临风大手一挥。 侍卫们立刻松开顾少荀,并撤到一旁。 第187章 父皇传位于谁? 顾南屿小心翼翼地看向顾临风。 “太子,可否告知我们父皇驾崩的原因?” “父皇被禁卫军统领钟凯所杀,钟凯与顾承烬串通一气,意图颠覆我大晟皇朝。不过,本宫已为父皇报仇。 巳时,本宫会命人将钟凯的尸身扔到菜市口,当众鞭尸,并诛他九族。几位皇兄皇弟,去菜市口观看就是。” 听及此。 顾南屿脸色愈发得阴沉,眼底的疑虑之色也越来越重。 庆安帝是王爷时,钟凯就跟在身边。 做了禁卫军统领后,对庆安帝更是忠心耿耿。 前后算起来,钟凯跟在庆安帝身边三十年有余。 他不可能背叛! 绝对不可能! “敢问太子,父皇传位于谁?” “当然是本宫,本宫是太子,是储君。”顾临风脸上显现出一抹自负的神色。 “父皇是否留有传位诏书?” “豫王,你今日的问题有点多,你是在怀疑本宫吗?本宫有父皇加盖玉玺的传位诏书,几日后自会当众宣读。 通传下去,这几日辍朝,待皇宫重新整顿之后,再行上朝。届时本宫将继承大统,成为大晟朝新皇。” 顾临风说完,就抬步离开。 一众皇子呆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他们不信顾临风的说辞,但,敢怒不敢言。 恰逢,长公主的马车匆匆赶来。 不等马车停稳,她已经跑了下来,身体颤抖,眼睛红肿,眉宇间渗着涔涔的细汗。 她几步上前,奔到欲迈上马车的顾临风身边,拉上他的衣襟,“皇侄儿,你父皇呢?” 顾临风看了一眼紧握他衣襟的那只手,眼神里露出一抹嫌弃。 他厌弃地抖了抖衣袖,甩开了长公主的手。 “父皇被叛军钟凯所杀,本宫不日将继承大统!” “怎么可能?”本公主直接否定顾临风的话,咆哮着,“钟凯对你父皇披肝沥胆,忠心不二……” “本宫已经同几位皇兄皇弟说了具体情况,长公主一问便知。” 顾临风脸上显现出一抹不耐烦的神情。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本宫要见你父皇!” “时机适当,会让长公主见父皇。本宫已安排上下举哀,为父皇安排后事,长公主不要扰了父皇的清静。” 闻言,长公主心中更加悲愤。 最疼爱自己的皇上弟弟就这样没了?她连看都不能看吗? 明明几日前还见过的,怎么可能就这样没了? 她难以接受。 “太子,你是不是对我有所隐瞒?不敢让我们见,是你把皇上藏起来了,还是?” “长公主,你逾矩了!” 顾临风脸上露出暴戾的杀气。 无论如何,他现在还是太子! 他们竟敢一个接一个地前来叫嚣,并且厉声质问他! 见状。 不远处的顾南屿快步过来,拉住身体颤抖,几乎要瘫坐在地的长公主向后走去。 长公主痛哭流涕,眼泪划过厚厚的脂粉,留下深深的泪痕。 “三皇侄儿,你告诉皇姑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我们也没有见到父皇,但从形势上看,恐怕是真的。” 虽然他也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但种种迹象表明,庆安弟定是归西了。 他一辈子清心寡欲,毫无兵权在手。 放眼望去,整个皇城全是顾临风的势力,他能奈何? “是不是太子杀了你父皇?” 顾南屿一把捂住长公主的嘴,慌忙环顾四周,还好,顾临风的马车已远远离去。 他一本正经的提醒道,“这种话,长公主日后还是不要再说!” 长公主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 皇上弟弟在时,她一呼百应。 如今,却是如此得无能为力。 她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 她该怎么办? 不经意一瞥,长公主看到不远处正杵在原地,脸上尽是无可奈何神情的一众皇子。 突然,长公主眼睛一亮,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 若论抗衡太子,恐怕只有顾承烬了。 “四皇侄儿晋王呢?” 顾少荀从前方快步走了过来,愤愤不平地说,“四皇兄还在定西,恐怕还不知道皇城发生的情况。” “要是四皇侄儿在,就好了。”长公主的话里带着深深的遗憾之意。 “一会儿我就给四皇兄去信。” “九皇弟,你不要轻举妄动。晋王怎么可能不知道京城情况,只是早晚问题,定会有人联络他。 你若去信,到时在信里又胡乱抱怨一通,若一个不小心,被别有用心之人截获,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好,我什么都不做,不给四皇兄添乱。”顾少荀吃瘪地说。 顾南屿的视线又转向长公主,“长公主先回府歇息,留在这里也见不到皇上的。” 说完,他扶着长公主,朝来时的马车走去。 经过候在不远处来上早朝的一众大臣们身边时,他特意瞟了一眼,明显察觉到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 昔日就站队顾临风的大臣们,带着满脸笑意离开了。 选择中立,不与顾临风狼狈为奸的大臣们,脸上则带着深深的忧虑。 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 五日后一早 一个身披盔甲的侍卫骑着高头大马,风尘仆仆,奔向定西军营。 “你怎么来了?” 赵奕见到此人,甚是震惊。 这是他们秘密联络的一条线,非紧急不启用。 “我来给王爷送信,情况紧急,现在不同以往,担心此信落入贼人之手,林羡阳采取了这条路线。信件几经辗转,才送到我的手里。王爷在哪?很急!”刘鸣说。 “快进来!” 赵奕带着刘鸣径直奔向军帐。 途中,命侍卫去营帐里请顾承烬过来。 一会儿的功夫。 顾承烬大步流星跨进了军帐里。 赵奕和刘鸣纷纷起身。 “副将刘鸣参见王爷!” “免礼!” 顾承烬走到上首位置,用力一甩黑狐裘,坐了上去。 他接过刘鸣手里呈上来的信件,刚刚展开,眉头便皱了起来。 他的眼睛快速上下扫视着信件,脸上的线条变得生硬起来,青筋暴起,眉头也蹙得更深。 继而,他又将信件从头到尾反复看了一遍,眼神专注而严肃。 察觉到顾承烬脸色骤变,赵奕的脸上也添上深深的忧虑之色。 “王爷?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京城情况有变?” 顾承烬缓缓抬眸,将信件紧紧攥在手里。 而后,他点了点头。 第188章 京城动荡,父皇去了 方才,在营帐里。 顾承烬听到来人是刘鸣时,心已经紧张起来。 他知,情况定是非同小可。 顾承烬幽深狭长的眼眸里,涌上一抹晦暗不明的神色。 太子真是好手段,一箭双雕。 这是要将他置于不仁不义之地。 “皇上归西了,皇宫素服举哀。太子污蔑禁卫军统领钟凯与本王勾结,钟凯在本王授意下杀了皇上。 钟凯被诛九族,涉及族里上下六百多口人,已于前几日在菜市口被集体问斩。” 赵奕和刘鸣皆瞪大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完全被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住了。 事情大到完全出乎意料。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 而后,视线又纷纷落在顾承烬的脸上。 “王爷,钟凯不可能杀害皇上,末将更相信此举是太子所为!”赵奕言之凿凿地说。 “王爷,副将也觉得只有太子能做出这种事来。”刘鸣斩钉截铁地说。 顾承烬不疑有他。 庆安帝也是活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若当初,他手中的兵权没有被稀释,也不至于如此。 堂堂一国陛下,所作所为无疑都是在自掘坟墓。 赵奕呼出一口浊气,气愤不已, “岂有此理!王爷什么都没做,而且与钟凯也无半点关系,竟如此诋毁王爷!” “太子登基了?”刘鸣小心翼翼地问。 顾承烬脸色平静,眼底看不出丝毫波澜,“朝会上宣读了皇上的传位诏书,将大晟朝重任交给太子。” “王爷,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赵奕问。 顾承烬陷入若有所思之中。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那张绝色俊朗的脸上,透着明察秋毫的凌厉光芒。 顾临风有自己的势力。 登基后,原庆安帝手里的兵权,他自然也不会忘记收编。 眼下,对顾临风而言,最棘手的就是他的这支定西军。 片刻后。 “本王若没猜错的话,太子接下来会清剿定西军,一个都不放过。” 当初,他进宫同庆安帝要这支定西军兵权的时候,庆安帝直接回绝了他。 但庆安帝也做对了一件事,就是让太子的士兵撤出定西。 也正是如此,定西军才未被太子打散收编。 顾承烬站起身,走到军事布防图前。 赵奕和刘鸣则紧紧跟在身后。 几人在军帐里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 直到两个时辰后。 顾承烬才出了军帐,回到自己的营帐里。 见他回来,苏梨浅马上迎了上去,替他解下黑狐裘,搭在屏风上。 她端来一杯玫瑰香露,递给顾承烬,“尝尝味道如何?刚刚我亲自熬的?” 顾承烬接过碗,喝了一大口,“味道清新,齿颊留香。主要,它是浅浅熬的,有浅浅身上的香气。” “油嘴滑舌!”苏梨浅眉眼弯弯一笑,“刚才被叫去做什么了?怎么去这么久?” “京城动荡,父皇去了。”顾承烬稀疏平常地说。 他眸子清冷淡漠,没有任何悲喜之色。 “什,什么?父皇?” 苏梨浅不可置信地问。 她看不出他眼里的波澜,一度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顾承烬点了点头,“你没听错!” “顾临风所为?” “猜测是。但传闻是,本王意图谋反,太子护驾。如今他已登基,哈哈哈……”顾承烬冷笑一声,漫不经心地放下碗碟。 他谋反? 好啊! 他倒是不介意谋一个给他顾临风看看。 定西军一共才二十余万兵力,与太子的势力不可同日而语。 他唯有智取! “我母亲和司谷主会有什么危险吗?顾临风会不会对他们出手?药王谷是安全的吧?” 苏梨浅问出一连串问题。 她杏目圆睁,定睛看着顾承烬的脸,心里很是忐忑不安。 司谷主曾经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过,一定会保护好她母亲。 但现在听到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心绪一时不宁。 顾承烬攥着她有些发凉的小手,又爱抚地摸了摸她的头,“放心吧,司谷主懂阵法,一般人破解不了。 药王谷发展至此,谷内高手云云,不是摆设。本王日后还要向他请教如何布阵和破阵。” “喔。”听到顾承烬这样说,苏梨浅松了一口气。 母亲是她在大晟朝唯一的牵挂。 母亲安好,她便也放心了。 苏梨浅的眼眸转了转,眼神闪烁间,突然想起一个人。 “王爷,有颖妃的消息吗?” “死无全尸,据说尸身被扔到树林里喂了野狗。” 苏梨浅怔在原地,有一瞬难过。 自从颖妃开始同皇后和太子作对,她已经料到颖妃的下场。 颖妃能活到今日,完全仗着庆安帝的宠爱。 没了庆安帝,就失去了保护他的大树,藏无可藏,躲无可躲。 只是,可怜了她肚里的孩子。 “颖妃曾经盼着王爷能登基,这样她能侥幸逃过顾临风的魔爪。” “世事变化无常。”顾承烬只是淡淡地回应。 “王爷要如何做?” 这时。 凌西敲响了营帐的门,“王爷!” “进来。” 凌西拱手行礼,“王爷,属下方才闲着没事,就飞到一棵树上。不料,远远地瞧见太子的军营里有异动。 属下便悄悄飞了过去,近距离观察,发现他们正在集结士兵,属下就赶快回来禀告了。” 顾承烬眼睛促狭,带着十足的笑意,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该来的迟早会来,他还不惧。 正好给了他一个动手的由头。 “凌西,集结士兵,做好埋伏,伺机而动。本王料想他们会在晚上,趁夜深人静,我们放松戒备之时动手。 前段时日做的火药,今晚可以派上用场。你和凌东,凌南晚上时来找王妃拿火药,等待他们来时一网打尽。” 他的王妃帮了他一个大忙,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取胜。 “是,属下明白。” 忽而,凌西又继续追问道,“王爷,我们什么时候杀回京城?” “先把今夜的事处理了,军营整顿两日,接下来的事,本王已经和赵奕商量好了。” “好,那属下先去着手准备了。” 凌西领命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第189章 托浅浅的福 夜晚,漆黑如墨。 寒风萧瑟,寒意刺骨,光秃秃的树枝在凌乱的风中猎猎作响,野生竹迎风而立,发出“簌簌”的声响。 子时。 一切如期而至。 顾临风阵营的将军,应顾临风要求,集结另一个军营的所有兵力,连夜向定西军营大举进攻。 “皇上有旨,一举拿下定西军,重重有赏!”将军高喊。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一众将士齐刷刷响应。 “皇上登基,一鼓作气,我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皇上英明!皇上英明!” “来呀,给本将军杀进去!打他个措手不及,打他个满地找牙!” “冲呀……” 黑压压的士兵如过江之鲫般涌来。 早已埋伏在军营附近的凌西,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的猎物。 随着猎物越来越近,他的眼睛越眯越紧,视线越来越聚焦。 他看准时机,发出一个信号。 军营外部,伺机而动的凌东和凌南接收到暗号,迅疾响应,两人脚尖点地,腾空而起,猛地冲出。 刹那间。 数个火药包从天而降,裹着巨大的气浪,四散开来。 顿时,轰鸣声贴地传来,电光火石间,硝烟滚滚。 “啊!” “啊……” 还来不及弄明白发生什么事情的敌军,已在连绵不断的痛苦哀嚎声中倒地不起。 顿时,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未被火药伤及性命的士兵,踩着血肉模糊的尸身四处流窜,一脸惊慌失色,“怎,怎么了?” 凌西身形如电,眼疾手快,提着火药包一个飞身,朝逃跑的人猛地飞奔而去。 火药包投掷的瞬间,又是一阵痛不欲生的惊呼声,以及盔甲撞地后发出的厚重闷哼声。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 凌西大手一挥,“上!一个不剩!” 等候多时的士兵看着眼前的一幕幕,斗志满满。 他们冲出军营,手持利剑,紧追不舍,清除残余势力! 至此,仅仅半个时辰。 战斗还未开始,已落下帷幕。 “点燃火把!”凌西命令道。 “是!” 顿时,火把将周围照得通明。 放眼望去,一片混沌,尸山血海,血肉横飞。冰冷的大地,早已被覆盖上一层厚重的血浆。 这时,顾承烬和赵奕从军营里走了出来。 “王爷,这东西威力居然这么大,真是想不到啊!”赵奕仿若发现新大陆一般。 顾承烬点了点头。 见到自家王爷,凌西一个箭步奔了过来,脸上带着胜利的喜悦之情。 “王爷,几乎全歼敌军,有一些是趁黑逃走的。” “消灭多少人?”顾承烬冷静地问。 “属下大致估计,应有四五万人。” “嗯!命士兵连夜将所有尸身清理掉。” “属下遵命!” 顾承烬的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便是速战速决了。 他又命赵奕留下,监管清除工作后,便一跃上马,抖动马缰,飞奔离去。 刚走进营帐。 就听见屏风后传来苏梨浅的声音。 “王爷?” “嗯,是本王。”顾承烬快速绕到屏风后,“浅浅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苏梨浅一副慵懒的模样。 顾承烬褪去斗篷和外衣,置于屏风上后,快速上去床榻,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他大手一捞,一把就将苏梨浅裹进了怀里,玩味一笑。 “本王抱着你睡。” 苏梨浅很享受地往顾承烬的怀里扎了扎,似一只温顺的小猫。 “被子里真暖,还是有人暖床舒服啊!”顾承烬感慨道。 “明日你先躺,一人一天。”苏梨浅娇嗔着说。 “这不是问题,以后本王日日帮你暖床。” 苏梨浅莞尔一笑,“隐隐约约中,我方才听到火药爆炸的声音了,还顺利吗?” “托浅浅的福,本王几乎不费一兵一卒。”顾承烬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抚着她柔顺的发丝。 她真是他的福星。 从遇见她的那一刻起,命运就在改写。 “火药配方,浅浅是如何获得的?” “古书。”苏梨浅说完,微仰起头,看着顾承烬,清眸流转,淡然一笑。 “本王怎么觉得大晟朝的古书都跑到你手里了?旁人一本没有,你说有一本就有一本。” 旁人问起她的医术,她说是从古书上习得的。 现在问火药是哪里来的,她也说是古书。 他才不信。 看出他脸上的疑虑之色,苏梨浅不以为意地说,“你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说完,她顾自笑了起来。 怎么脱口而出是这句话? 在前世时,这可是她最讨厌的话。 “本王信。” “顾承烬你真没原则,明明心里一百个不信,嘴上却又硬撑着要说信。”苏梨浅掐了一下他健硕的胸肌。 “本王要的是妻子,要那没用的原则做什么。” 苏梨浅笑而不语。 看在他这么会说话的份上,姑且就这样吧。 “浅浅,本王会率领大军回到京城。一个半月前,军营整顿揪出顾临风阵营不少人,但里边仍混迹一部分人。 如今,你每日在营帐是绝对安全的。但日后随军一起,接触士兵避免不了。 本王考虑派赤飞军护你左右,但还是担心不已,总是怕自己一个疏忽顾及不到你,而让你身处危险境地。” 顾承烬的态度变得异常严肃,说话的语气也是小心翼翼。 “所以呢?” “有一个万全之策可保你无虞,本王送你和景初到西凉,日后一切稳妥了,本王再来接你……” 蓦地,苏梨浅在他胸膛上画圈的小手,忽地一顿。 她立刻从顾承烬的怀中脱离出来,背过身去。 见她生气了,顾承烬立刻从身后环住她“怎么了?” “你放开我,我再也不理你了。什么时候把我送走,你提前知会一声就行。”苏梨浅用力挣扎,不悦地说。 然,她越是挣扎,顾承烬越是紧紧箍住她,健硕的身子紧紧贴着她,没有一丝缝隙。 直到她一动不动。 他的头倚在她的脖颈处,好生安抚道,“浅浅别赌气,本王是太爱你,怕你受到一点点伤害。” “不管怎么样,你若真的将我送走,就是第二次舍弃我。这次我走可以,但永远不会回来。” 上次解蛊,已经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将她蒙在鼓里,害得她一度难过不已。 这次,同上次如出一辙。 若说区别,这次,他没有对她隐瞒实情。 顾承烬紧紧搂着她,“本王只是简单地怕你有事。” “不要再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做一些我不高兴的事,我还要同你并肩作战呢。” 第190章 浅浅,帮帮本王 听出苏梨浅话里的埋怨,顾承烬将她翻了过来。 两人目光交叠在一起。 倏地,苏梨浅将头扭向一旁,刻意避开他的视线,不想去看他。 顾承烬摆正她的脸,饱含深情地凝视着她,“本王方才没说一定送你走,也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既然是征求意见,我的答案是不同意。今天不想理你,你放开我。” “本王想理你,不放。”顾承烬捧着她的小脸,宠溺地说。 “放开,我要睡觉。” “不放。” 两人僵持起来。 只是,顾承烬脸上带笑,苏梨浅脸上带怒。 “顾承烬,你今日是不是想吵架?”苏梨浅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愠怒。 “想吵,特别想吵。”顾承烬的头靠近她的耳畔,低语道,“从床头吵到床尾的那种。” 说着,他便欺身而上。 看着上方目光灼灼的男人,苏梨浅立刻心领神会。 “顾承烬你真不要脸。” “本王不要脸,要浅浅,要你。” “你少做美梦!你也不想想,如果你成功地把我送走,你就得过和尚一样的日子。现在开始,你就当我不存在,明天我就给你找个木鱼来。” “哈哈哈……” 顾承烬被她气嘟嘟的样子逗笑了。 就那一句话,竟然惹得她不高兴。 “顾承烬,你还笑?” “此笑非彼笑,本王不是笑话你,是看你的样子可爱至极,才笑的。” 苏梨浅微微皱起的眉头,这才渐渐舒展开来。 算他识相! “不生气了?那本王是不是可以……” “你少来!谁让你惹我不高兴了。还有,现在都几时了,我困,你下去。” 看出她态度坚决,顾承烬无奈侧身下去,幽深狭长的眸子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他一时后悔,为何要提不开心的话题。 提也可以,但至少要在干正事之后再提。 苏梨浅自动屏蔽他可怜巴巴的样子,拉好被子,背过身躺着。 一会儿的工夫,她便进入了梦乡。 …… 不知过了多久。 迷迷糊糊中,苏梨浅感觉胸,,前传来一片冰,,凉。 她半睁开眼睛,垂眸看去,瞧见顾承烬正乐此不疲地劳作着。 她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叹了一口气,抬手推了他一把。 奈何,对方纹丝不动。 “大半夜的,顾承烬你不睡觉,干嘛呢?” 好一会儿。 顾承烬才缓缓起身,绝色俊朗的脸凑到她面前,深情凝视着,“浅浅,本王一时没绷住,就这样了。” 方才,听着她的呼吸声,他的心一时难捱。 想着趁她熟睡,满足一下自己,谁知,刚开始,她就醒了。 “不当和尚了?” “不当了。”顾承烬熟稔一笑,声音里带着些许乞求的意味,“浅浅,帮帮本王?” 话毕,他俯下身,薄唇轻咬她的耳垂,一路向下,滑过她的每一寸肌肤,将她完完整整洗涤一遍。 而后又回到原点,肆意吻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 那只大手从上倒下,极尽温柔地爱抚着她,顺着腰腹向下…… ……渐渐地。 苏梨浅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身体也越来越不受控地瑟瑟缩缩起来。 “承烬,不要了~” 察觉到她的变化,顾承烬柔声唤着,“浅浅。”他加深了这个吻,尽情碾磨着。 一时间,营帐内炙热缠绵起来。 ……许久许久。 直到凌晨。 凌西处理完前方的战事后,快马加鞭,赶去顾承烬的营帐。 就在他刚要开口喊自家王爷时,一把就被王府的侍卫拦住步伐。 凌西不明所以,“我来向王爷禀告非常重要的事情。” 昨晚发生那么大的事,绝对不能耽搁! “王爷和王妃还没起呢。”王府侍卫说。 “怎么可能?王爷回来三个时辰了,再困也睡够了吧?”凌西的头刻意贴近营帐,听听里边到底有没有动静。 只一瞬。 凌西的头嗖的一下子就收回了头。 他这该死的耳朵! 他又听到自家王爷卖力的声音了? 不是吧?王爷回来后就没睡?一直战斗到现在? 凌西眉心紧蹙,撇了撇嘴,心中升起多个问号。 不过,他等就是了。 里边的事貌似才是最重要的,毕竟关系着王爷血脉传承! “都说了,你非要听?”王府侍忍俊不禁。 “你刚才那话算说吗?”凌西抱怨道,“我还以为王爷是没醒呢?” 屋内,一番折腾后。 顾承烬收拾好行装,就直接去了军帐里。 苏梨浅又沉沉地睡去。 这一觉,她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揉了揉蓬松的发丝,从里边掀开帐幔一角,向外看去,手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这身体如同散架一般,昨夜差点被顾承烬那厮拆骨入腹。 听到动静,紫玉赶忙走了过去,“王妃,你醒了?” “给我拿衣裳来,放旁边,我一会儿自己穿。” “还是奴婢帮王妃穿吧,王爷早上从营帐里出来时,特意叮嘱奴婢要好好照看王妃。” 苏梨浅的嘴角挤出一抹悲喜难辨的弧度。 她确实应该被好好照顾。 可她哪里好意思让紫玉看见自己身上的印记,昨夜,较以往,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用看,她都知道自己身上什么样,一定是被他啃得面目全非。 “不用,你放在枕边就好。”苏梨浅懒洋洋地说。 “好,奴婢去外边,王妃有事喊奴婢。” 紫玉放下手里的衣裳,又看了一眼满脸倦意的苏梨浅后,便移步走了出去。 苏梨浅这才扶着腰身,缓缓坐起来,一时腰酸背痛腿抽筋。 她又低头看了一眼胸口位置,老天,哪里还有肌肤的颜色,完全是红彤彤一片。 “顾承烬,你等着,到时我也给你啃回来!”苏梨浅吐出一口浊气。 “怎么了,王妃?”听到咬牙切齿的声音,紫玉赶忙小碎步跑了进来,一探究竟。 苏梨浅放下了衣裳,“没事,紫玉,你先给我备水吧,我还是先沐浴好了。” “也好。” 很快,紫玉就走了出去。 不到一盏茶时辰,她便将浴桶里装满水。 “王妃,水备好了。还有,王爷刚才派凌西来传话,说午膳不回来用,让王妃先自己用。” “发生什么事了吗?”苏梨浅抬眸,定睛望去。 “没听谁说起,奴婢只知道王爷一早去了军帐。但后来好像是有军营那边的侍卫赶来后,王爷就火急火燎地上马离开了。” 苏梨浅点了点头。 但并未多想,挥手让紫玉出去后,径直走向屏风后的浴桶里…… 第191章 军营里出事了? 直到第二日。 苏梨浅都未见到顾承烬的身影。 这实在有些不同寻常。 她走出营帐,看着王府侍卫问道,“王爷还没回来吗?” “是的,王妃。” “凌西他们也没回来吗?” “是的。” “军营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苏梨浅不苟言笑地问。 “回王妃,这个属下不知。” 苏梨浅的眉眼间添了一丝愁绪,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顾承烬几乎没有夜不归宿过,平时即便有事,也会派凌西前来通传一声。 但据紫玉说,昨日前来禀告的是一个脸生的侍卫。 思索片刻后。 苏梨浅抬步就朝外走去。 王府侍卫一把拦住她的脚步,“王妃,你不能去,王爷千叮咛万嘱咐,要属下保护好王妃。” “我可以不去,可王爷晚上都没回营帐,我作为他的王妃,至少要知道王爷在做什么吧。” “属下的职责是保护王妃,请王妃不要让属下为难。”王府侍卫眼神躲闪,脸上隐约显现一抹愁容。 苏梨浅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无奈神色。 她定定地看着他,想从他身上寻找到蛛丝马迹。 “军营里出事了?” “……属下不知。” 苏梨浅眼眸清冷,一言不发地盯着侍卫看。 侍卫一时难以招架她凌厉的眼神,将头埋得更低。 僵持一会儿后。 他才重重叹了一口气。 “唉!据传,军营昨日爆发了瘟疫。” “什么?”苏梨浅睁大一双眼睛,眼神里迸射出愤怒的火花。 这么大的事竟然都瞒着她! “属下无意隐瞒王妃,是王爷说不让告诉王妃,属下才守口如瓶的。” 侍卫说完,又有些后悔。 王爷会问罪他吧? “糊涂!备车,你们几个立刻跟我去军营。” “这?”侍卫脚下生根,仍然心存疑虑。 “你知道这二十万大军对王爷来说,意味什么吗?若真是瘟疫,再耽搁下去,所有人都会没命。”苏梨浅厉声斥责。 “是是是,属下这就去。”侍卫一溜烟跑开,去寻马车。 他知道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苏梨浅赶快回到营帐,抓起屏风上的斗篷,披在身后,立刻就出了营帐。 没有耽搁,她迈进马车。 一路,马不停蹄地朝前奔去。 约莫半个时辰。 马车在军营重地缓缓停了下来。 王府侍卫立即上前,向军营守卫说明情况。 军营守卫二话不说,转身朝里跑去。 苏梨浅走下马车,戴上一个口罩,同时分给紫玉和侍卫各一个。 很快,就见顾承烬口鼻覆以绢布,大步流星地从军营里走了出来。 他站在离苏梨浅足够远的地方,“浅浅怎么来了?” “军营里是爆发瘟疫了吗?”苏梨浅开门见山地问。 “里边有军医在处理,本王也从民间找了一些经验丰富的大夫,浅浅不用担心。” 苏梨浅抬步朝军营方向走去,“我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上忙。” 顾承烬伸出一掌,示意她停下,“浅浅别去,很危险。” “所以,这两日你没回军帐,就是担心会传染给我?” 顾承烬点了点头,“听话,你现在回营帐里。” “顾承烬,军营二十万大军,是一个庞大的群体,若是集体感染瘟疫,后果不堪设想。 不仅仅会动摇军心,还会瓦解战斗力,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这二十万大军不战而败,全军覆没吗? 王爷不怕危险吗?你若不怕,我也不怕。纵然是要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苏梨浅目不斜视,语气坚定,不容置喙。 看出她眼里的坚决和执拗,顾承烬知道她是铁了心要进去。 可自古以来,还没有人能战胜瘟疫。 他一时陷入两难。 “浅浅进去可以,若超出自己的医术范围,不可逞强,要立即出来。如果你能答应这点,本王放你进去。” “好,我答应你。” 苏梨浅递给顾承烬一个口罩,眼神示意他像自己那样戴上。 顾承烬很听话地扯下绢布,照做。 两人并肩朝里走去。 “有病死的士兵吗?” “有,现在已经有几百人死去。”顾承烬眉头微微蹙起,脸色有些难看。 不知走了多久。 远远地,苏梨浅瞧见前方一大片空地上,坐在地上的士兵一脸愁苦,还有一些人有恶心呕吐的现象。 前方传来争吵的声音。 “我可以断定,这不是瘟疫!”背对着的男子斩钉截铁地说。 “那你说是什么?”军医有些不耐烦,“你不过是王爷派人从外边寻来的大夫,你真以为你懂什么?” “我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根据我的经验,他们是中毒,中了夹竹桃的毒。 这种毒按说你们军医能诊出来,难就难在里边还有一种毒混淆,以至于你们不能明确给出诊断结果。 钠离子升高,钾离子减少,干扰了细胞的正常代谢……” 军医挥手打断男子的话,“老夫行医多年,你说的这些,简直是闻所未闻。” 然,一旁的苏梨浅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她没听错,男子刚才提到了钠离子,钾离子,还有细胞代谢? 她的眼睛定在男子的后脑勺上,神色复杂。 军医的目光不经意一瞥,瞄到苏梨浅和顾承烬的身影。 他赶忙上前两步,行礼道,“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苏梨浅收回视线,看着军医说道,“起来吧,我且问你,大家都出现了什么症状?” 军医恭恭敬敬地说,“回王妃,每人症状不一,有头痛,恶心呕吐,疲倦乏力,还有的腹痛,腹泻,还有一些人皮肤瘙痒红肿。” 听罢,苏梨浅朝士兵走过去,让他们伸出手腕来。 士兵一看是王妃要给自己一个奴才检查,纷纷看了一眼顾承烬后,惊慌失措地后退几步。 “我是大夫,要给你们诊病,不分男女,不分身份。” 尽管听到苏梨浅如此说,还是没有人敢上前,脚下依旧向后挪动。 “快点,命都要没了,还要在乎这些礼节吗?”苏梨浅催促道。 那些士兵齐刷刷地看向顾承烬。 直至看到自家王爷点头后,他们脸上的惊惧之色才稍稍减轻,这才纷纷上前两步,慢腾腾地露出手腕。 没有任何犹豫。 苏梨浅伸出手,搭上一个士兵的手腕,并快速启动人工智能设备和毒物检测箱。 紧接着,她又快速检查了另外几个士兵的身体情况。 寻找相似之处,和不同之处。 第192章 是我认识的苏梨浅吗? 一番检查后。 苏梨浅缓缓转过身,双肩做了一个下沉的动作。 “王爷,不是瘟疫,是中毒。” “浅浅,既然是中毒,那好治吗?” “可以治,毒性没有过量。”苏梨浅肯定地说。 说话间,她摘下嘴上的口罩。 顾承烬也摘下口罩,脸上的神情放松下来。 “王妃,属下刚刚去调查了周围的村庄,发现那里的百姓并没有此种症状,看来确如王妃所说是中毒。” 凌西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边跑边说。 方才,他远远地听到自家王妃说不是瘟疫时,脸上顿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还好,还好。 他就说他家王爷不至于这么背。 看所有人得出一致结论。 军医怔愣在原地,一脸惭愧,还有些无地自容的神情。 他听说过王妃的医术,王妃所言,他深信不疑。 可自己刚刚还同那位民间大夫争吵过…… 苏梨浅的视线落在对面不远处男子的身上,发现他也正在温和地看着自己。 男子朝苏梨浅走来。 他盯着她手里的口罩看了好久,脑子里想着晋王称呼她为“浅浅”。 他主动阐述,“我昨日被请来军营,已让大家手指放在舌上催吐,如此毒素吸收得少,症状会有所缓解。 昨日已让他们熬制一些解毒的汤药,能起到一定的抑制作用。 每人体质不同,有些人症状轻,有些人症状重,有一些已累及到心脏。我没有办法检测,这些都是估计。” “嗯,你做得很好。” 苏梨浅脸上既惊诧,又惊喜。 他说的那些词汇是她在前世熟知的,表达方式也是她熟悉的。 同样他自称用的是“我”,而不是“草民”。 “我们商量下接下来的对策。” 苏梨浅眼神示意男子和几位军医走到一旁。 她从衣袖里掏出听诊器,解毒丸,甘露醇,肾上腺素…… “这是解毒丸,让他们服用。另外对于胃部出现极度不适的,这是甘露醇,给他们灌输下去。 还有心脏出现严重症状的,给她们用上肾上腺素……” 男子点了点头,默默接过东西。 看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东西,他感觉到了深深的亲切感。 相反,几位军医傻眼了。 这都是什么? 没见过,没听过,更听不明白呀。 苏梨浅看出军医眼神里的迷惘,视线转到男子身上。 “我一个女子多少还是有些不方便,你会,对不对?” “我会。” “劳烦你教几位军医熟悉一下过程,药不用担心,一会儿我都给你备齐。” “好。冒昧问一下,你是浅浅?是我认识的苏梨浅吗?” 苏梨浅也有一瞬失神,“我是苏梨浅,你是?许……” “许明睿。”男子主动说出自己的名字。 苏梨浅完全怔愣住了,真的是他。 她方才就觉得他的说话方式,是她似曾相识的。 几位军医面面相觑。 他竟然敢直呼王妃的名字? 不远处的顾承烬,察觉到两人脸上微妙的神情,诧异于两人之间的关系。 他走了过来,看了一眼许明睿,正好撞见他审视的目光。 两个男人的目光对视,彼此感受到彼此眼中的敌意。 顾承烬环上苏梨浅的肩膀,视线落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怎么了,浅浅?” 苏梨浅嫣然一笑,“没事,只是交代他们接下来的事情。” 她又看向许明睿,“你快去帮帮那些士兵,有劳你了。” 许明睿还没有问清她的情况,虽然有些不情愿离开,但还是抬步朝士兵走去。 只是,没走出去几步,他接连回头瞄了几眼苏梨浅的背影。 眼前的两人站在一起,如同一对璧人,完美到极致。 “浅浅,不是瘟疫,是中毒,如此大范围的中毒,本王怀疑是水源被人下毒了。” “我也是如此猜测的,调查伙房饮食,用水情况。” 赵奕走了过来,分别给两人行礼。 “王爷,军厨不太可能,末将怀疑还是奸细在水里动了手脚。奸细一日不除,定西军一日不得安宁。” 顾承烬幽深的瞳仁骤然缩紧。 顾临风对他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赵奕,你去伙房,调查一下水源情况,看看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是,末将这就去。”赵奕领命后,快速走了出去。 苏梨浅和顾承烬一起走进旁边的营帐里。 她将需要的东西分门别类放在桌上后,掀开厚重的帐帘,“凌西,找几个人进来,将这些东西交给许大夫。” “是。” 凌西赶忙招呼几个侍卫进去,将所有东西搬了出去。 一整日。 许明睿和军医们都在医治士兵,苏梨浅空间中的东西也源源不断地供应着。 直到事情渐近尾声。 许明睿才站起身,四下张望过去,找寻着熟悉的身影。 在看到不远处的苏梨浅时,他笑意盈盈地走了过去。 “梨浅,你是怎么穿过来的?” “我记不得了,就是在执行任务时,本来想着过去抢救一个伤者,不料眼前一黑,就没有然后了。你呢?” “我听说你殒命基地,就去寻你,谁知不小心踩到一个雷。”许明睿无奈地摇了摇头。 两人相视一笑。 没想到两人能穿到一个地方来。 “你的那些医用药品都是哪里来的?”许明睿问。 苏梨浅不好意思一笑,“秘密。” 许明睿是她前世秘密组织集团老板的大公子,身高一八五,人长得周正,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满是睿智的光芒。 留学回来,集一身才华学识,投身于秘密组织的经营与发展。 她空间里带过来的医药大楼,就是他家的。 可她好像不能对他如实讲出来。 也不知道,她将医药大楼带来后,那边还有得用没? “前世我们没有缘分,没想到这世还能在这里见到。梨浅,你出事的后两日,本来是我们相亲的日子。” 苏梨浅无奈一笑。 前世,她没想过结婚,她自己有好的工作,还有别墅,有跑车,一个人过得逍遥自在。 可总架不住有人给她介绍。 但她都没见。 直到有个人说要给她介绍老板的大公子,她一度以为对方开玩笑。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第193章 你会离开本王吗 许明睿凝视着苏梨浅清新脱俗的小脸。 在前世时,方方面面,她都是异常的耀眼夺目。 他默默关注她许久,总是忍不住多看几眼。 如今再次相见,她有许多问题想要问她,但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梨浅,你嫁给晋王了是吗?” “是的。” “你受得了这里的三妻四妾,三从四德吗?” “我是受不了,但王爷从未对我的行为有过任何约束,他也不会再娶旁的女子。” 闻言,许明睿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无助的神情。 她的话是那么自然,面色上表现得又是如此心甘情愿。 “你不会是爱上那个古人了吧?” 苏梨浅淡淡一笑,“他对我很好,我和他在一起是舒服的。” “那我呢?前世我们差点就相亲了。我喜欢你,才托人要和你相亲。我同样也会对你很好,绝不会比他差。” 几经周折,他终于找到一个能撮合他们在一起的人。 据说那人撮合一对成一对。 无一例外。 但不想,还未见面,一切戛然而止。 他们只差那么一步。 “明睿,谢谢你对我的好感,但只能说我们是有缘无分。” 前世他们是见过几面,但她只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从未想过高攀。 “上天能再让我们相见,就说明我们的缘分到了。” “我已经嫁给王爷了……” “梨浅,你不会真想留在这里吧?我们所有的关系都不在这里,这里绝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迟早是要回去的。 你不要一时脑热,这里只会束缚住你的手脚。你是医学天才,我们那里才有你更广阔的发挥空间。” 苏梨浅沉默不语。 刚来到这里时,她确实想过有朝一日能再回去。 但不知从何时起,这种想法便被抛诸脑后。 “梨浅,在基地时大家吃喝玩乐,也各种团建,还一起出任务,一起畅聊人生。 我听说你喜欢去cbd游乐,购物,喜欢健身,还有你也喜欢spa,还喜欢各种精致的菜肴,下午茶。 这里有什么?没有手机,没有任何电子产品,没有任何娱乐设施。 听基地的人说你喜欢熬夜,在这里你每日准时入睡,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怀念从前吗?” 苏梨浅脑子变得混乱,一时思绪飘飞。 她的心好不容易安顿下来,就这样被打乱了。 她抬眸望向许明睿,眼神淡然,“那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现在还不知道,但既然我们能来这里,想必也能回去。”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谈何容易?事情远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 “我会想办法的,一定会有轮回盘,或是时空缝隙。” 然,这一切,被暮色中卓然而立的顾承烬悉数听去。 那张刀削般的脸上,笼上一层淡淡的寒霜,眼神里如裹了刀子一般,直直地射向许明睿模糊的脸。 “浅浅。”顾承烬的声音低沉。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梨浅猛地回头。 朦朦胧胧中,看到那孑然一身的男人,她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他来多久了? 他都听到了? 她有些拘谨,还有些不知所措,满腹话语都好似堵在了喉咙里。 顾承烬大步朝苏梨浅走去,不由分说,拉上她的小手就朝前走。 苏梨浅被他牵着,为了追上她的步伐,只能小碎步跑着。 两人进了营帐。 他盯着她的俏脸,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开口询问,“浅浅,有什么要和本王说的吗?” “王爷你别误会,他是许明睿,是我以前认识的人,方才就多说了几句话。”苏梨浅试图敷衍过去。 “本王都听到了。” 苏梨浅怔愣,怪不得方才脊背一阵阵发凉。 她知躲不过他的盘问。 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和盘托出。 她微微抬眸,看向他略带不安的眼神,“承烬,如果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信吗?” 顾承烬颔首。 她很多行为都标新立异。 他信她说的! “我和许明睿来自同一个地方,在那里我死了,灵魂就到了这里,具体怎么到了这具身体里,我也很意外。” 顾承烬眼皮抖了一下,声线微微颤抖,“你会离开本王吗?” 苏梨浅一时难以回答。 如同当初悄无声息地来一般,她不知道自己今后是否还会悄无声息地走。 一切,于她而言,都是未知。 见她茫然无措的样子,顾承烬眼睛促狭,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仿佛下一刻她就要逃离自己身边,她要永远离开他一般。 他不能没有她! 他环住她的腰肢,将她用力往自己的身体上一拉。 旋即,他俯下身,疯狂地拥吻她,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也不给她喘息的缝隙。 直到感觉她的身子绵软,他的吻才轻柔下来,温柔地舔舐着她的红唇。 这一刻,他感觉她还是属于他的。 两人紧紧相拥,完完全全纠缠在一起的身影,被营帐外赶来的许明睿看到,遂闯了进去。 瞧见两人四瓣红唇相贴,他的眉心紧紧拧起,心口处传来一阵阵刺痛。 余光看到进来的人,顾承烬刚要出掌,就被苏梨浅一把按住,“别动他,他没有任何功力。” 他这才收回大掌,紧握成拳。 “晋王,你是不是在强迫她?” 苏梨浅从顾承烬的怀里退了出来,“明睿,王爷没有强迫我。” “那他刚才那么强硬地将你拉走?”许明睿喘着粗气,不悦地说。 “明睿,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梨浅,你愿意同我走吗?” 顾承烬拂了拂衣袖,缓缓抬眸,眼眸冷冽,气势逼人,“本王看在王妃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滚出去!” 初来乍到,就要带走他的王妃。 当他是吃素的吗? 苏梨浅向前走上两步,“明睿,谢谢你今日帮了我和王爷一个大忙。你先离开,有什么话日后再说。” “梨浅,你真的要和他共处一室,还要同榻而眠吗?” “明睿,我已经是王爷的妻,希望你祝福我们。至于以后什么样,我没办法左右,一切顺其自然。” 苏梨浅给他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出去。 她知道顾承烬的脾气。 若不是她求情,就凭许明睿私闯营帐这点,顾承烬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看到她请求的眼神,许明睿深吸一口气,一种无力感直袭心头,怒气冲冲地转身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又顿住脚步,深深地看了一眼苏梨浅,而后悻悻然离开了。 第194章 浅浅,我们要个孩子吧 顾承烬出了营帐,吩咐凌西一些事情后,便带着苏梨浅离开了。 他脚尖点地,腾空而起,一甩黑狐裘,便将她牢牢裹在怀里。 两人朝着他的营帐飞掠而去。 一整夜,顾承烬都没有睡意。 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和她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 再一想到她和许明睿的谈话内容,他的心里就莫名地烦躁不安。 他蓦地睁开双眼,看着苏梨浅熟睡的样子,听着她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一夜,辗转无眠。 终于,在近凌晨时分,倦意渐渐袭来,他才合上眼皮,沉沉睡去。 梦里,全是苏梨浅的影子,她眉眼弯弯,向他欢快地跑来。 可到近前时,他刚想抱住她,她又突然消失不见。 看着环起的双臂间空空如也,他的心里生出几分慌乱。 他猛地转身,四下环顾,找寻苏梨浅的身影,嘴里惊呼,“浅浅,回来!浅浅……” 突然间。 他从梦中醒来,大手下意识去触碰身边的人。 可,什么都没有。 “浅浅!” 顾承烬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倏地掀开被子,从床榻上坐起身,朝营帐外跑去。 正巧撞见从外边闻声而来的凌东。 他急切地问,“王妃呢?看见王妃了吗?” “王爷,王妃正在那边询问凌西军营士兵的身体情况。”凌东抬起手指,指向不远处的苏梨浅。 顺着视线看过去,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顾承烬悬起的那颗心,才稍稍放下。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望着她瘦削的背影,眼神里全是眷恋。 直到凌西提醒,苏梨浅才缓缓转身。 目之所及,营帐门口,顾承烬只着中衣愣愣地朝她看来。 她快步跑了过去,将他拉到营帐里,嘴里埋怨道,“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穿件衣裳。” 她欲抬步走到屏风处,帮他取来衣裳。 猝不及防之下。 就被顾承烬紧紧拥入怀里。 感觉到他的依恋,苏梨浅没有推开他,任由他抱着。 相对凝眸。 “怎么了?我想去帮你取件衣裳。” “浅浅,本王方才做了个梦,心里有些不安。”顾承烬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庞上。 “梦都是反的。”苏梨浅安慰道。 短暂的拥抱后。 顾承烬挑开苏梨浅斗篷的带子,那件粉色的斗篷径直飞到了屏风上。 说时迟那时快,他打横抱起她,走向床榻,并将她轻轻放了上去。 他欺身而上,眼神幽深,深不见底,那只修长有力的大手上去解她衣上的盘扣。 “承烬,你怎么了?” “浅浅,我们要个孩子吧。” 顾承烬的声音低沉暗哑至极,带着一丝乞求的意味。 苏梨浅一把扣上他的手,看着他脸上的那一抹凄楚的破碎感。 这一刻,心里有些心疼他,心中陡然升起阵阵涟漪。 她微微抬起头,吻上他的薄唇,浅尝辄止。 而后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声音极其平和,“承烬,我不走。” “真的吗?”顾承烬不确定性地问。 苏梨浅眼眸带笑,肯定地点了点头。 顾承烬紧绷的神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松弛下来。 他趴在她的身上,头倚在她的肩上,魅惑的声音充斥在她的耳畔。 “没有本王的允许,你永远都不许离开本王!”顾承烬几乎是命令的语调。 “王爷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舍得走呢。” “浅浅,即便你不走,我们也要个孩子,好吗?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是你生的,本王都喜欢。 日后,本王即便外出不在身边,你身前有人作伴,也是好的。”顾承烬情真意切地说。 “好,再等等,等日后安定下来。” 好一会儿,两人都未再言语。 相互感受着彼此的那份真心。 良久。 苏梨浅缓缓开口,“我方才问凌西了,他说军营士兵的症状好转,我又给了他一些药品,让他转给军医。” “嗯,谢谢浅浅。” “王爷,你不是还要去整顿军营嘛。我们先起来用早膳?” “嗯。” 顾承烬这才不情不愿地起来,并拉她起身,在她的脑门上落下深情一吻。 他下了床榻,走到屏风处,自行更衣。 两人一起用过早膳后。 顾承烬交代苏梨浅在营帐里好生待着,便去了军营。 …… 顾承烬和凌西走进军营时。 眼前,早已乱成一团。 就见,高台上赵奕正在厉声训斥着一众士兵。 “吵什么吵?军规都忘到脑后了吗?要反了不成?这还是王爷一手带出来的定西军吗? 王妃昨日辛辛苦苦救治你们的身体,现在好转了,有力气了,要造反了是吗?” 七营副尉林墨上前两步,不遑多让。 他先是给顾承烬行礼,而后面向众人,娓娓道来。 “军营这几年一直不顺,早些时候那些跟着王爷的人,太多人含冤而死! 三年来,在太子的威慑下,军营里的将士们一直畏畏缩缩,战战兢兢。 现在好了,王爷回来了,可前日又发生集体中毒事件,死了很多兄弟。属下心灰意冷,请愿回乡侍奉双亲。” 顾承烬脸色阴沉,一言不发,浑身上下散发着深戾淡漠的气息。 凌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他走到林墨身前,眼神里喷着簇簇火焰。 “林墨,天生你是白眼狼!我们跟着王爷出生入死,何时惧过生死。 多年来,王爷待你如何,你应当知道,现在你是想当逃兵吗?” “属下感念王爷的多年栽培,是我自负了。属下从未想过做逃兵,也想一辈子死心蹋地跟在王爷身边。 但军营最近却厄运连连,我上有老下有小,只是想回去侍奉双亲,尽一份孝心而已。” 凌西佯装无意瞥了林墨一眼。 他的鼻子轻哼一声,脸上露出鄙夷不屑的神情。 哼! “林墨,既然选择做着背信弃义的事,就不要再说这么冠冕堂皇的话。你是看太子做了皇上,要去投奔吧?” “凌西,你我共事多年,最后关头,我无意与你们闹掰。我爹娘年岁已大,身体欠安,需要我在身前伺候。” 林墨说完,不理凌西。 他转头看向顾承烬,再次行礼,“念在属下一直忠心耿耿的份上,请王爷成全!” 顾承烬这才缓缓开口,“是你自己的行为,还是旁人也有如此想法?” 第195章 杀,一个不留 顾承烬目光凌厉,快速扫向众人,视线如刀锋般锐利。 顿时,底下鸦雀无声。 他拂了拂衣袖,“军营中毒事件非本王所愿,赵奕正在彻查,现在已有眉目。 本王定会追根溯源,揪出所有奸细,一个都跑不了。到时,五马分尸,剁成肉酱,定会给将士们一个交代。” “属下相信王爷一定会彻查出来,但属下去意已决,请王爷成全。”林墨继续道。 顾承烬脸色愈发凝重,神情变换几许,狭长的眼眸冰冷无温,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之色。 他猛地向后一甩衣袖,“好!本王成全!” 说罢,他转头看向凌西,“凌西,扒下他的战袍!” 凌西得令,二话不说,上去粗暴地扒掉林墨的一身戎装,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你个龟孙子!” “长得人模狗样的,里边竟是黑心烂肺!” “可惜王爷在你身上花的心血了!” “我咒你安生不得,天堂无门,地狱无路。” “……” 林墨目瞪口呆地看着凌西,眉头拧成了麻花,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本王清理门户,想走的现在就同林墨滚,仅此一次机会。” 说罢,顾承烬转身进了一旁的营帐。 人群中,士兵面面相觑。 “传令下去,死心塌地想跟着王爷的,留下同王爷一起查探奸细,亲眼看看如何对奸细千刀万剐,开膛破肚。 三心二意的,趁早同林墨一起滚出军营,机会仅此一次,过时不候。”凌西疾言厉色地说。 渐渐地。 七营所有士兵走了出来,同林墨站在一起。 紧接着,又有一个营的士兵站了出来。 眼见站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一些心怀鬼胎的士兵互相递了个眼色,陆陆续续走了出去,混进林墨的队伍。 一炷香后。 “最后问一次,还有吗?”凌西高喊一声。 许久,人群中再无动静。 顾承烬从营帐里走了出来。 他一挥手,赵奕会意,立即遣散那些意志坚定的士兵。 看着空地上只剩下以林墨为首,身后的一万名士兵。 他喝令一声,“赤飞军出列!” 听令后,赤飞军整齐划一,向旁边的空地移动。 赵奕,凌东,凌南,凌西齐齐地走进赤飞军队列中,一个一个面孔筛查。 约莫两盏茶时辰后。 四人回来,齐齐行礼道,“王爷,检查完毕,皆为赤飞军,没有闲杂人等混迹。” 顾承烬点头。 赵奕从中抽调一千赤飞军,将空地上还留下来的两百人团团围住。 里边的人眼睁睁地看着赤飞军越靠越近,这才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他们背靠背向后移动脚步,可已无计可施。 “杀,一个不留!”顾承烬眼神里杀机四伏,声线里满是暴戾。 声落。 不等奸细反应过来,赤飞军已手起刀落。 瞬时,空气中血迹飞溅,在一片痛苦哀嚎声中,奸细纷纷倒地。 “拖去乱葬岗!”赵奕厉声道。 “是!” 赤飞军拖着横七竖八的尸体,出了军营。 至此,顾承烬身边只剩赵奕,林墨,凌东,凌南和凌西。 林墨怒容满面,胸膛剧烈起伏着,“凌西,你刚才对我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太恶毒了?” 说好的,唱一出双簧而已。 但凌西却诅咒他至此! “你就当是为定西军做贡献了,我若不说得狠点,那些个眼线不信怎么办?” “你骂我白眼狼,龟孙子,我都认了。可转世投胎的路你能不能别给我堵死?”林墨没好气地瞪了凌西一眼。 人家都可以三生三世。 到他这就一生一世了? 凌西不好意思一笑。 刚才话说得可能确实重了些,临场发挥嘛! “你别气,下次咱俩换个角色,我让你骂回来。” 林墨双手叉腰,没好气地说,“若如此,我一定骂到你找不着祖宗。” 凌西不屑一笑,他不信! 他转头看向顾承烬,满脸笑意,“王爷,属下和林墨刚才演得是不是很像?这是属下第二次演戏。 第一次演戏,还是那次从凝香居将王妃骗回晋王府……” 察觉到顾承烬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凌西眼神惶恐,立刻捂住嘴,到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他低垂着头,又偷睨一眼顾承烬,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 高兴过头了,过头了…… 赵奕几人会意一笑,想不到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王爷也用计骗过王妃。 “王爷,这次铲除异己,定西军营再无隐患。”赵奕神采奕奕地说。 “嗯,整顿两日,三日后一早出发。” “是,末将遵命!” …… 三日后 军营门口。 赵奕快步走到顾承烬身前,“王爷,末将按王爷要求,留下四万大军镇守定西,其余已集结完毕。” “好。” 恰逢,凌西也将离景初从温泉山庄接了回来。 “王妃,已接到二皇子。” 他又嫌弃地看了一眼身后的许明睿,“还有那个人也来了,他非要跟着。” 苏梨浅只是淡淡一笑,分别看了两人一眼。 他指着一旁的马车道,“景初,你上这辆马车。” 离景初点了点头,没有迟疑就迈了进去。 苏梨浅的视线又落在许明睿的身上,在前世,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但这一世没有那么幸运,穿到了父母双亡的人家。 果然,风水轮流转。 在这里,他无依无靠,命运使然,带着他一起也无妨。 “明睿,回京路上,你和离景初同乘一辆马车吧。” 许明睿看了一眼苏梨浅身后的马车,不服气地说,“梨浅,我可以跟你同乘一辆马车吗?” 苏梨浅难为情一笑,迂回道,“马车里还要放火炉,人太多会拥挤,你还是同景初一起吧。” “即便马车里不拥挤,你也休想同本王和王妃乘坐一辆马车!” 顾承烬脸色凝重,冷若冰霜。 他牵起苏梨浅的手,扶着她上了马车。 而后,看了一眼赵奕,“保持队形,全速前进。”也迈进了马车里。 许明睿愣在原地。 离景初掀开车帘,喊了一声,“上来吧,别为难晋王妃了。” 许明睿一脸愁容,最终还是钻进了马车里。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离开定西,向京城方向前行。 马车里。 “王爷,谢谢你答应让许明睿同行,我同他来自于同一个地方,他现在孤苦无依,所以才想着带上他。”苏梨浅眨巴着眼睛,眼神里带着一丝歉意。 “你同他划清界限就行。” “王爷你真好!”苏梨浅环上顾承烬的脖子,仰视着他的俊脸,撒着娇说。 “浅浅知道就好。”顾承烬亲吻了一下她的樱唇。“一路颠簸,会有些累人,浅浅躺会儿吧。” “我一躺,颠簸几下后,又要睡着了。” “无碍,午膳时,本王会叫醒你。” “好。” 第196章 我们被包围了 午膳时分。 二十万大军在原地停下。 伙房搭起炉灶,紧锣密鼓地准备着膳食。 顾承烬下了马车,到一旁聆听赵奕禀告行军中的问题。 苏梨浅也出了马车,透透气,并伸了个懒腰。 马车外等候多时的许明睿,快步走了过来。 他从袖口里掏出油纸包,打开后,递给苏梨浅,“我看马车里准备了这个,知道你爱吃,就给你包好了。” 苏梨浅没有接过,面色平静地说,“明睿,我和王爷的马车里也有,你和景初留着吃吧。” 许明睿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情。 他看了一眼苏梨浅,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糕点,无奈地收回手,慢慢垂下手臂,又自嘲一笑。 “好吧,是我自作多情了。” “你本来就是自作多情!我们王妃和王爷如胶似漆,琴瑟和鸣,你干嘛从中插一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凌西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先前,祁川绝对也喜欢上他们王妃了,只是碍于王爷的关系,发乎于情而止于理。 走一个祁川,又来一个许明睿! “我同你家王妃说话,跟你一个侍卫有什么关系?你以为你是谁?” “王爷让我留下来保护王妃,你说我是谁?我看不惯你,当然要说你了!”凌西也不甘示弱。 “别吵了。” 苏梨浅制止了两个人的争吵。 她不禁扶额,刚睡醒,脑袋还不够清醒,听着吵闹声,顿觉心烦意乱。 她和许明睿向旁边走了几步。 “明睿,你看到枣泥酥,首先就想到我,我很感激。如果你把我当朋友,我们可以和睦相处。 但除此之外,我们之间不会再有别的关系。既来之则安之,随遇而安是我的人生信条。 上天让我们到另外的世界继续活着,待我们不薄。在没有办法回去之前,我希望你在这里能过得快乐。” 她的意思简单明了。 在前世时,她就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也绝不会耗着别人。 “看来你的心态比我好,唉!”许明睿重重叹了一口气。 “等到了京城后,你为自己购置一个宅子,银子若是不够,我帮你出。” “梨浅是在可怜我吗?” “不是,真的不是,我希望你能安定下来。若你觉得用我的银子不合适,到时你再还我就是。 用你所长,可以开一个医馆,以你的能力赚银子不在话下。我在京城也开了医馆,不介意和你成为竞争者。” 她清眸流转,如水的眼眸炯炯地望着他,眼神里写满了真诚。 真诚到他没办法拒绝的地步。 “梨浅,你真的爱晋王?” 苏梨浅点头,“是的,很爱,至死不渝。” 听到她的话,不远处的顾承烬走了过来,环上她的肩膀,脸上尽是愉悦的神情。 有浅浅这句话,他此生无憾。 “浅浅,伙房把午膳送来了,我们去用膳。” 苏梨浅回眸一笑,“好。” 许明睿将她的眼神尽收眼底。 她看向顾承烬时,眼神里充满着小女人的柔态。看向他,则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明睿,走,我们一起用午膳吧。” 许明睿点了点头。 看着两人手牵手离去,他脸色阴沉,有气无力地跟在身后。 几人围着篝火,席地而坐。 “在外行军,膳食会比较简单,浅浅受苦了。”顾承烬夹起一块肉,放进了苏梨浅嘴里。 “谢谢。”苏梨浅满眼含笑,张开嘴接过肉,含糊不清地说。 许明睿顿住筷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两人你侬我侬。 凌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接收到凌西不怀好意的眼神,他低下头开始扒饭,索然无味。 …… 二十万大军昼夜前行。 一连二十几日,路上只遇到几波袭击,皆被定西军打得落花流水。 直至一日夜里。 军队驻扎在距京城百里之地。 夜里巡逻的士兵发现方圆二十里外有埋伏的迹象,慌慌张张地跑去赵奕的营帐外。 “将军!” 赵奕蹭地一下子就从简易床榻上坐起身,披上外衣和盔甲就奔了出去。 “将军,不好了,我们可能被包围了。” 赵奕抬眼环顾四周,只见以定西军为中心,方圆约莫二十里外有星星点点的火把,正陆陆续续地亮起来。 渐渐地,火把亮起来的数量越来越多,将天边映得一片通红。 人头攒动,正在朝这方靠近。 顾临风是要将他们团团围住,意图一网打尽啊! 他就说这几日走得过于平静,还真让他们王爷猜到了。 “招呼所有将士起来,准备迎战。” “是!” 巡防侍卫拿起锣,跑到高地,用力敲击。 听到警鸣声,定西军皆惊醒过来,纷纷点燃火把,严阵以待。 赵奕刚跑到顾承烬营帐口,就见后者也正从里边走出来。 “王爷,果然如王爷所猜,方圆二十里,都是顾临风的人。”赵奕手指扫了一周,“一圈,我们被包围了。” 顾承烬半眯起眼睛,看着四周正在逼近的大队人马,嘴角露出一抹嘲讽和鄙夷的笑意。 “凌西,你和凌东,凌南还是按照上次炸火药的方式。三人不够,再找几个轻功好,反应灵敏,信得过的人。 教会他们火药的用法,等大队人马渐渐逼近,范围小些再集中轰炸。 王妃发出几包火药,本王就要听几个响。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属下明白。” 顾承烬转头,看向赵奕,神情严肃。 “赵奕,部署人马,火药炸过后,士兵突围,清剿残余势力。” “是,末将领命!” 吩咐完后,顾承烬走进营帐,同苏梨浅说明情况。 苏梨浅二话不说,从空间中取出二十个火药包。 “本王要出去指挥作战,浅浅安生待在营帐里,不可出去。” “我明白,王爷你万事小心。” “放心吧。” 顾承烬拿上火药包走出营帐,交给凌西,嘱咐道,“现在遍地火把,火药万不可在我们自己人身上爆炸。” “王爷放心,属下平时是有些不着调,但正事上,保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去吧,你们从不同的方向过去。” “是!” 第197章 给本将军冲 凌西几人借力腾空飞起,朝着不同的方向飞掠而去。 他们隐身于树丛,墙角的暗影里,保持高度警惕,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伺机前行。 定西军骑兵和步兵列成方队,向四周压进,严阵以待。 形势一触即发。 不足半个时辰。 敌营火把的光亮越来越近,约莫三十多万大军压境,脚步声渐渐逼近,气势逼人。 凌西在心里默念,“三,二,一!” 而后,他向空中发出一个讯息后,率先飞身,速度快如流星。 眨眼间,利用掌风推力,左右各抛出一个火药包,顿时爆炸声震天动地。 升腾起的火焰,吞噬掉冲上来的敌人,血雾漫天飞舞,敌军被炸得七零八落。 与此同时,其他方向陆陆续续响起了爆炸声。 一时间,爆炸声此起彼伏,炮火轰鸣,大地震颤,尘土飞扬,硝烟弥漫。 “啊……” “啊!” “……” 看着眼前的敌人应声倒了一地,赵奕和士兵们备受鼓舞。 “我们定西军是永远打不倒的虎狼之师。” “我们也是坚不可摧的血性男儿!”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给本将军冲!” 瞬时,战鼓声嘹亮,马蹄踏地声震耳欲聋。士兵们如猛虎一般,挥动长刀长剑,向前奔去。 “冲呀!杀呀!”定西军信心提振,喊杀声四起。 一声声嘶吼声带着回响,冲破云际,惊心动魄。 手起刀落,鲜血飞溅。 在火药摧残,和定西军士气大增之下,敌营士兵被打得节节败退。 一些敌军更是丢盔弃甲,狼狈地四处逃窜。 战斗持续一个时辰后。 整个狂野才又恢复了平静。 借助火把,顾承烬和赵奕策马奔了过去。 放眼望去,尸体堆积如山,肢残体破,狰狞恐怖。 鲜血染红了硬邦邦的大地,空气中血腥的味道令人作呕,鼻息仿若要窒息一般。 整个旷野犹如一座炼狱。 看着火把映衬下,定西军一张张坚毅的脸庞,顾承烬心里甚是欣慰。 自己带出来的兵,从未让他失望过。 “军营整顿修整,连夜出发,明日到达京城。” 赵奕立刻领命,大吼一声,“传令下去,各营整顿后,即刻出发!” 凌西和凌东飞到顾承烬身前。 凌西兴高采烈地说,“王爷,火药都用了,王爷放心。另外,敌军约莫是三十多万大军,死伤惨重,属下估摸他们至少损失十中之八的兵力。遗憾的是,其余的逃了。” “嗯,做得不错。”顾承烬狭长的眼眸里透着凛冽的光芒,“我们定西军呢?” “现在还在统计,估计损失有一千多人。” “嗯。”顾承烬点了点头。 …… 另一边 璟瑄殿 齐将军和郑副将快马加鞭赶往京城。 到达京城时,已是凌晨。 恰逢文武百官上早朝之际。 璟瑄殿门口侍卫走进大殿,拱手行礼道,“皇上,齐将军和郑副将求见。” “这么快就班师回朝了?哈哈哈……”顾临风大喜。 想不到自己任命的齐将军如此骁勇善战,用兵如神,一举就拿下了定西军。 如此,他再无后顾之忧。 他要取下顾承烬首级,挂在城门之上,暴晒三日。 “快让他们进来。” 守门侍卫得令后,便转身走出了大殿。 齐将军和郑副将头发凌乱,额前的碎发杂乱无章,瘫软无力地走进大殿。 顾临风从他们身上完全看不到胜利的喜悦,有的仅仅是狼狈不堪,垂头丧气的模样。 他眼神眯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什么情况?” 两人径直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皇上,我们战败了。” “你说什么?” 顾临风噌地一下子就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目眦欲裂,眼神里喷出簇簇火苗。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跪在地上,颓废不已的两人。 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但两人的神情告诉他没错。 就是战败了!!! “皇上,是微臣无能,微臣有罪,任凭皇上处置。”齐将军老泪横流。 “死了多少人?”顾临风眼睛微眯,心惊肉跳地问。 “……皇上,还剩,还剩不到五万士兵。”齐将军低垂着头,愁眉苦脸地说。 不到五万? 一夜死了三十万? 顾临风身子一时不稳,差点跌坐在地。 “皇上小心。”一旁的公公赶快上前扶了一把。 顾临风这才稳住身形,缓缓地坐了下去。 文武百官更是一阵惊愕。 这次包围计划是他们共同商议的,本以为可以瓮中捉鳖,这是十拿九稳的事儿。 怎么一夜之间就战败了? 太匪夷所思了! “齐将军,本官问你,定西军一共才二十多万兵力,而你率领三十多万大军。 明明是你占优势,怎么会一夜之间损失这么多兵力?一夜之间败得一塌糊涂?”镇国公不可思议地问。 “齐将军,说好子时开始动手。过去还没几个时辰,就几乎全军覆没了?”丞相安景行不确定地询问。 “你为什么不抗争到底?为什么要回来?” “齐将军,你莫不是顾承烬的奸细吧?” “这是大晟朝有史以来最惨烈的一次战斗,往前细数,本官就没见过如此一败涂地的。” “齐将军作战经验不是很丰富吗?你倒是给我们个失败的理由呀。” 面对众人七嘴八舌的质问,齐将军有口难言。 活了这么多年,他也没见过如此惨烈的场面。 本以为是必胜的一场战斗,结果,却是一言难尽。 “皇上,微臣有罪,微臣也想抗争到底,可到后来实在是寡不敌众,这种场面微臣还是头一次见。 将士们不是一个一个倒下,而是成群成群地倒下,成群成群地死去。 如若再打下去,恐怕这五万人也会全军覆没。微臣只是想保住这五万人,所以才命将士们撤退。” 齐将军说完,又重重地垂下头去。 这场战斗,将他成功地钉在大晟朝的耻辱柱上。 “成群死去是何意?”顾临风终于缓过神来。 “皇上,他们有一种先进的武器,‘砰’的一声巨响后,所有将士瞬间倒地,且死无全尸,惨烈至极。” 第198章 定西军兵临城下 一众大臣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对于齐将军的说辞,他们深表怀疑。 “皇上,齐将军所说的武器,微臣是闻所未闻。” “齐将军莫不是给自己找个推责的理由?” 见状。 郑副将捂着流血的手臂,赶忙澄清,“皇上,微臣可以作证,齐将军所言句句属实,定西军是不战而胜!” 龙椅之上,顾临风早已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颓然无力。 就在前几日,定西传来消息,说他以前放在定西军营的几万名士兵被顾承烬一锅端。 那时,他以为是这些士兵荒淫无度,失去战斗力,顾承烬的人投机取巧,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没想到他们手里有先进的东西! 是他轻敌了! 安景行恐慌起来,“皇上,微臣担心晋王正挥师朝京城赶来。” 听及此,顾临风脸上闪现一抹慌乱,眼神里写满了惊恐和绝望之色。 他看向一旁的公公,声音急促,“快去将朕的兵符取来,交给洪将军,调二十万大军进来,保护皇城。” 公公领命后,二话不说,忙不迭地跑去御书房。 突然。 顾临风眼睛一亮,想到庆安帝手里还有五十万大军。 顿时心中一喜。 “温初岭,快去调动先帝的五十万大军!” 然,底下无人回应。 顾临风快速扫视一圈,并未发现温初岭的身影。 安景行立即行礼,“皇上,温大人不在殿上,他已告请十日有余。” “糟了!”镇国公眼神狠毒,直觉告诉他,温初岭定是与顾承烬勾结在一起了。 “怎么了?”顾临风急切地问。 镇国公赶忙出列,走到大殿中央位置,拂袖行礼。 “皇上,微臣现在觉得温大人之前是假意投诚。先帝时期,温初岭身居要职。 他同先帝手里那些兵部将领的关系都非常好。微臣怀疑,温初岭告请这段时日,就是去游说各个将领。” “来人!”顾临风大喊一声。 话音刚落,殿外蹿进来两个侍卫,“请皇上吩咐。” “你们两个召集百十个侍卫,马上去温府,将温初岭押进宫。” “是,属下遵命!”两个侍卫领命后,立刻转身就要朝外走去。 “等等!” 顾临风思索片刻。 温初岭的女儿温荞嫁进了康王府。 若真如镇国公所言,温初岭叛变了,他还可以通过控制温荞来要挟温初岭。 到时,就不信他温初岭宁愿舍弃自己的女儿,也要帮助顾承烬? “先去温府,然后去康王府,将温荞和云世子一并给朕押进宫,快去。” “是,皇上!” 侍卫领命后,没有耽搁半分,急急忙忙召集侍卫就出了皇宫,一路直奔温府。 …… 约莫一炷香时辰后。 侍卫折返回大殿。 “皇上,不好了,温府只有几个奴才在,据说温大人带着家眷,早就离开京城了。 奴才也去了康王府,康王府同样,偌大的院落,只剩几个奴才和丫鬟守着。 还有怀宁长公主府,奴才也一并去看了,长公主,驸马,和几个男宠,也早已离开了。” 闻言。 顾临风用力一捶椅子,整个后背仰靠椅背,胸口剧烈起伏着。 现在他是众叛亲离了吗? 好你个温初岭! 原来你早就同顾承烬勾结在一起,表面归顺朕,只是在为自己和顾承烬争取时间。 殿上一众文武百官,战战兢兢地跪地,“请皇上息怒。” “朕的爱卿们都住在宫外,最近就没发现温府的异常吗?” 一众大臣低着头,眼珠子左右乱转,“微臣失察,请皇上恕罪!” “只会说让朕恕罪,恕罪的。”顾临风抬手,指着文武百官大发雷霆,“到了关键时刻,一个都指望不上!” 大臣们如履薄冰,皆低垂着头,默默不语。 整个大殿顿时鸦雀无声。 空气中散发着凝重的气息。 这时。 小公公走了回来,在顾临风耳边说道,“皇上,洪将军已就绪。” 顾临风点头,看了看齐将军和郑副将。 “将帅无能,累死三军。将二人拖下去,即刻处死!” “皇上不可啊,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请皇上三思。”刑部尚书求情道。 “你的意思是,朕留着他,再让他白白送三十万将士赴死是吗?朕要的是能为朕分忧解难之人,他们能吗?”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刑部尚书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 皇上的确没有治国之才啊! 侍卫察言观色,见无人再为其求情,上前几步,将齐将军和郑副将拖出璟瑄殿。 两人深知罪不可恕,没有言语,只能闭着眼睛任由侍卫拖行。 顾临风和一众大臣,商量着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 大殿之外,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向外看去。 就见,一个侍卫跑了进来。 他脚步凌乱,迈进大殿门槛的时候,向前一个趔趄,摔了一个狗吃屎。 尴尬之余,又赶忙爬了起来,拖着打软的腿,一瘸一拐向前走到大殿中央位置。 “皇上,不,不好了!定,定西军……”侍卫面色如土,浑身打着哆嗦,身体如筛糠一般抖动。 “?” 顾临风眉头紧皱,心快要跳到嗓子眼。 侍卫越结巴,他越紧张。 “定,定西军杀进城了,黑压压的一片,压进城门之……之下了。”侍卫声音颤抖。 “你说什么?”顾临风双手扶住椅子,猛地向前欠身后,又慢慢坐下。 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 本来拿着一种好牌,却被他打得稀巴烂。 “看见晋王了吗?看见顾承烬了吗?”顾临风眼神狠辣,怒吼一声。 “为首的就是晋王,晋王已纵马城门前。还有温大人,温大人和晋王在一起,唉。” “洪将军呢?” “洪将军正在城门之上,和……和定西军对峙着。” 顾临风深知,此时已无路可退,唯有正面迎击。 看来之前安排的一步棋,或许还能派上用场。 “各位爱卿,随朕到城门上去看看究竟。” 他一步步迈下台阶,朝殿外方向走去。 大臣们相互对视一眼,纷纷低下头,紧紧跟在顾临风身后,朝着城门而去…… 第199章 九皇子要咬舌自尽 顾临风一行人来到城门之上。 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 顾承烬,苏梨浅,赵奕,温初岭并排立于高头大马之上。 一众侍卫围成一堵厚厚的人墙,将几人严严实实护在身后。 顾临风死死地盯着大马之上的四人,视线在几人身上来回徘徊。 “温初岭,你竟敢对朕虚与委蛇,你好大的胆子!”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臣只是遵从了自己的本心。” “好一个遵从自己的本心,朕一定会将你千刀万剐!” 顾临风的视线又落在苏梨浅娇小的身躯上。 真想不到,她竟然是西凉公主,是他看走眼了。 “苏梨浅,你离开顾承烬,到朕身边来,朕看在你是公主的份上,封你为皇贵妃。” “呸!”苏梨浅鄙夷不屑一笑。 卑鄙奸诈的小人! 凭一个小小的皇贵妃之位,就妄想拿捏住她? 别说是皇贵妃之位,就是给她皇后之位,她也不稀罕! 顾承烬狭长如墨的眼眸恣意一笑,朝苏梨浅伸出手,握上她柔弱的小手。 他回眸,看向居高临下的顾临风,脸色阴沉,嘴角却扯出一抹笑容。 “做本王的皇后,不比做你的皇贵妃要好?” 顾临风面目狰狞,双眼喷火,“顾承烬,你别得意!” 话毕,他对着城墙上的弓箭手发号施令。 “弓箭手准备!” “放箭!” 霎时。 “嗖嗖嗖……” 密密麻麻的箭矢划过长空,如雨水般倾泻,朝着顾承烬一方射来。 一群侍卫飞身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腰间利剑,劈向飞射而下的根根羽箭。 冰凉的剑身在阳光的反射下,发出一道道刺目的白光。 一根根羽箭瞬间一分为二。 “放箭,再放箭!”顾临风声线颤抖。 侍卫们游刃有余,巧妙地挥剑击落一波接一波,呼啸而来的羽箭。 几轮下来,顾承烬一行人安然无恙地立于大马之上。 见顾承烬神色自若,毫发无损,顾临风一拳打在城墙上。 该死的! 他原地转磨,嘴里喘着粗气,气得脸歪嘴斜,“你们都是废物吗?” “速度快点!”洪将军催促弓箭手。 凌西回过头,与顾承烬暗自交换一个会意的眼神。 他不着痕迹地退回到后边,从苏梨浅手里接过火药包,向侧面慢慢移动,直至移至皇城之下。 点燃后,他顺手向上一抛。 “砰”的一声巨响,城墙坍塌一片,城墙上升腾起阵阵狼烟。 在“啊”的惊呼声中,几个侍卫从城楼上摔落下去。 “皇上,危险!” 洪将军赶忙拉起一旁的顾临风,踉跄后退几步。 顾临风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们果然有厉害的东西! “顾承烬,你个混账东西,你要反了不成!”顾临风气得破口大骂。 “本王今天就要反了你!打开城门,滚出皇宫,本王还可留你一个全尸!” “顾承烬你休想!”顾临风大手一挥,“将人给朕带上来!” 很快。 顾少荀被两个侍卫五花大绑,押到城门之上。 “顾承烬快看看,这是你落魄时,对你不离不弃的好皇弟,来呀,你若再动手,别怪朕不客气! 现在开始,将你的兵撤出京城,回到定西去!朕还可以留他一命!”顾临风气急败坏地说。 他暗自得意。 有顾少荀在手,他底气十足。 顾承烬,有本事你继续轰啊! “是九皇子!”苏梨浅小声嘀咕了一句,心里替顾少荀捏了一把冷汗。 “王爷?”凌西退了回来。 顾承烬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脸上罩上一层寒霜。 他瞳孔微沉,眉心凝起一抹冷意,眼底散发着深渊一般的危险。 “少荀素来与你无怨无仇,你缘何要挟持他?” “缘何?为了对付你呀!哈哈哈……关键时刻,朕倒要看看你是顾念手足之情,还是念着你的谋反之路?” “你放了他,本王退出京城。” “放了他?顾承烬,你以为朕会信你的鬼话吗?” 顾承烬眼神聚焦,盯着顾少荀的脸。 落魄时,身边只有两个朋友,一个是顾少荀,另一个是林羡阳。 他大手一挥,示意所有将士后退几步。 见状,顾少荀心中感动不已。 “四皇兄,亲眼看到你为了我,让所有人后退,皇弟已心满意足。此生,死而无憾! 四皇兄不用管我,你不要有所顾忌,冲进来吧!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要因为我一个人打乱你的全盘计划。” “你给朕闭嘴!”顾临风喝令一声。 “皇上,好歹咱们兄弟一场。眼下,我都要死了,临终遗言都不让说吗?”顾少荀放荡不羁地说。 死了没什么可怕的。 可他还没来得及向宁浠可好好表白。 是不是他死了,宁浠可就要投入别人的怀抱了? 宁浠可,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怎么就不知道本皇子对你的一片真心呢? 除了四皇兄,他只对她低声下气过。 “四皇兄,皇弟没有什么遗憾。要说遗憾,就是皇弟还未娶妻,还未洞房,洞房是什么滋味儿?” 苏梨浅有些哭笑不得。 本来凝重的气氛,结果,因顾少荀的一番话,空气里立刻充斥着不正经的味道。 “四皇兄,你别跟他磨叽了,杀进来吧!余生,我不能再陪你了,只求你记得生命中有我这么一个兄弟。 四皇嫂,请你帮我好好照顾四皇兄。还有,请你帮我给宁浠可带句话,就说本皇子爱死她了! ” 说罢,顾少荀微仰起头,绝望地闭上双眼。 想不到,自己最后竟死在顾临风的手上。 “不好!九皇子要咬舌自尽。”洪将军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捏开顾少荀的嘴,将一个绢帕塞进他的嘴里。 “呜呜呜……”顾少荀摇着头,嘴里呜咽着。 顾承烬察觉到顾少荀方才的举动。 他疾声厉色道,“少荀,不要做傻事,你好好活着,本王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的。” 顾临风狠狠踹了顾少荀一脚。 “咚!” 下一秒,顾少荀四仰八叉倒在城墙之上,后脑勺磕在坚硬的石面上。 顾临风抬起脚,狠狠地扼住他的咽喉,并左右撵了一下。 “想死?朕不会让你死得这么痛快!选择跟顾承烬站在一起,就得付出代价。” “咳咳咳……,顾临风,有,有本事你直接杀……杀了我!”顾少荀嘴里含糊不清地叫嚣着。 “你以为朕不敢吗?别急,有你死的时候!”顾临风咬牙切齿地说。 第200章 撤到城外去 顾承烬看不见顾少荀的脸。 但凭借过人的耳力,城墙内两人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顾临风,有本事你冲本王来,你欺负少荀算什么本事?” “朕没本事,朕就是要用他来威胁你!顾承烬,带上你的大队人马,立即撤出京城。” “本王可以撤,但你若敢伤害少荀分毫,本王一定不会放过你!” 说完,顾承烬大手向后一扬,厉声道,“撤!” 赵奕对此深表遗憾。 成功近在眼前,唉! 但他很清楚,自家王爷和九皇子是患难见真情。 赵奕凑到顾承烬身前,“王爷,我们先撤到哪里去?” “撤到城外去,慢慢撤,从长计议。” “是!” 赵奕领命后,对着定西军喝令,“撤退!” 至此,定西军调转方向,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街边,看热闹的百姓摩肩接踵,议论声纷至沓来。 马车上,隔着厚重的车帘,顾承烬听到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示意停车后。 他走出马车,眼眸深邃,扫视着百姓们神色各异的脸庞。 “本王听到你们说,是本王派人杀了先帝。本王虽与先帝政见不合,但还未萌生弑父的想法。 是当朝皇上顾临风,担心自己的太子之位不保,联合镇国公,丞相等众臣起兵谋反,嫁祸本王。” 高头大马之上的温初岭,附和道,“我温初岭向来不站队,一心效忠朝廷。以项上人头发誓,晋王所言属实! 顾临风狼子野心,杀害庆安帝,又嫁祸晋王。先禁卫军统领钟凯一族六百多口人,也是被污蔑,被错杀!” 一众百姓听后,连连点头。 他们对顾承烬不甚了解,但对温初岭的话深信不疑。 温初岭一族,品格高洁,不随波逐流,乃是大晟朝的一股清流。 “温大人都这么说了,我们还有什么不信的。” “这么说,钟氏一族被连根拔起,真是可惜了。” “看来我们是被现在朝廷舆论误导了。” “……” 百姓们啧啧啧地惋惜之余,心里感叹皇家这潭水是真的深啊。 平息流言后。 顾承烬钻进了马车,大队人马继续前行。 路过和安堂的时候,苏梨浅掀开车帘,发现门上已打了封条。 不用怀疑,定是顾临风的主意。 “晋王妃!” 马车外,传来清脆的声音。 苏梨浅顺着声音,定睛望去,就见,宁浠可正心急如焚地朝这边跑来。 “浠可,上来说。” 宁浠可二话不说,就上了马车,分别给顾承烬和苏梨浅行了一礼。 顾承烬看了一眼苏梨浅,“本王去骑马。” 苏梨浅点了点头。 她拉过宁浠可的手,在旁边坐下。 “晋王妃,臣女刚才听说九皇子被当朝皇上控制起来了,是真的吗?”宁浠可眼神焦灼,迫不及待地问。 “是,顾临风以九皇子为筹码,要挟王爷。” 顿时,宁浠可眼眶有些湿润。 她两只手在胸前交叉着,有些无处安放,又有些不知所措。 “那怎么办呀?九皇子平常吊儿郎当得习惯了,他哪里经历过这种大场面?” “浠可,你是喜欢九皇子的对吗?” 宁浠可抹了一把眼泪,唉声叹气道,“晋王妃就别看臣女笑话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平时和九皇子嬉笑怒骂时,她有时恨不得上去暴揍他一顿。 可一听到他处于危险之中,她的心就一阵阵揪得疼,生怕他出什么事。 唉! “我没看你笑话,是九皇子让我带话给你,他说爱死你了。” 闻言。 宁浠可眼眶蓄积的眼泪“唰”的一下子喷涌而出,止不住得往下流。 她低下头,一只手抹着眼泪,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衣角。 苏梨浅拿出帕子,给他擦拭眼泪。 “好了,九皇子暂时是安全的,这是顾临风对付王爷的底牌,他不会轻易毁了这颗棋子。” “臣女还是很担心,九皇子平时只顾吃喝玩乐。现在被关起来,被人看着没有自由,肯定吃不好,穿不暖的。 万一他们鱼死网破,还没等王爷去营救,那些恶人就对九皇子动手了怎么办?” 苏梨浅无奈摇了摇头。 嘴上不承认喜欢顾少荀,话里话外担心得要死。 “王爷会尽最大努力营救九皇子的。”苏梨浅没底气地说。 她也没想到,顾临风会拿顾少荀开刀。 “臣女能同你们一起吗?” 她清楚,与苏梨浅在一起,才能第一时间了解到顾少荀的情况。 “你父亲放心吗?” “没关系,父亲因身体原因已经辞官了,臣女大大咧咧惯了,让婢女回府转告一声就可以。” 说罢,宁浠可掀开车帘,与丫鬟耳语几句。 而后,又坐了回来。 …… 冬夜冷寂,瑟瑟寒风呼啸而过,树枝晃动不已。 定西军大队人马驻扎在城外。 高地之上,成百上千的侍卫站岗放哨,警惕着周围可能出现的动静。 渐渐地,天空飘起了雪花,地上仿若结了一层银霜。 营帐内,顾承烬正在交代凌北一些事情。 “王爷,属下可以去打探九皇子的情况。但目前情况是,皇宫肯定会对九皇子严加看管。更何况,偌大的皇宫,属下并不知道九皇子被关在哪里。” 凌北一筹莫展,心有余而力不足。 先帝时期,他们在皇宫内还有些线人,可以打探到。 但现在是顾临风当政,里边完全没有自己人。 顾承烬也深知此点,可眼下并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尽力而为。 “可以试试声东击西,关押九皇子的地方必是彻夜长明。警惕着些,先去观察。” “是。” “此时,城门已关,想办法潜入进去。” “属下明白。” 凌北领命后,便带着几个武力高强的侍卫离开了。 宁浠可有些坐卧不安。 她手里紧握鞭子,在屋内来回徘徊,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浠可,别走了,你转得我头晕。你这样担心也没有任何用处,先回营帐里好好休息,有消息后,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唉!”宁浠可重重地叹气,“那好吧,我先回去。” 营帐内安静下来后,顾承烬和苏梨浅躺在床榻上。 但两人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未睡。 都在担心顾少荀的安危。 但愿今夜能有所发现…… 第201章 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皇宫内 深夜,雪花洋洋洒洒,肆意纷飞。 一个身着侍卫衣裳的男人,穿梭在雪中,手里提着食盒,贴着墙根,蹑足前行。 跨过两个门槛后,在一间院落的门前停住脚步。 借着清幽的月光,守门侍卫发现来人,“干什么的?” 男人满脸堆笑,讨好谄媚地说,“奉皇上之命,给九皇子送些吃食。皇上说了,九皇子是重要人质,但近三日一直未进食,他现在还不能死。” “打开盖子!” “是是是!”男人照做。 顿时,一股浓郁的肉香味扑鼻而来。 三个侍卫围过来,紧紧地盯着里面的膳食。 东坡肘子,东坡肉,红烧鸡,红烧猪蹄,三个馍,还有一坛酒。 他们眼神倏然一亮,不禁咽了咽口水。 下雪天,吃肉喝酒好日子! “娘的!”守门侍卫粗鄙地说,“里边那家伙迟早要上路,给他这么多好吃的,岂不是浪费!” 说着。 他端起热气腾腾的肘子和猪蹄,递给其中一个侍卫,“去,拿给里边咱们的人吃!” 他又拿起红烧鸡,撕扯几下,分给一旁的侍卫,咧嘴一笑,“吃,咱们吃!” 三个侍卫大口咬着肉,嘴里发出猪吃食哼唧唧的声音。 不时,舔几下手指上的油。 “这,这?这是给九皇子准备的。”送膳食的男人一脸惊愕。 侍卫抬头,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时候还较真儿? “皇上说别饿死,他呀,几个馍就够了!这个时候,你管他吃得好不好呢,他能吃饱,就是恩赐了。 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这个道理你不懂吗?哦,对了,老子怎么看你这么眼生呢?” “以前在太子府时,负责东厨粮食和蔬菜供应的,日后还得几位爷多多罩着。” 侍卫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眼神示意他放下食盒。 “你回吧,这几个馍,我们会拿给九皇子。” “好,谢几位爷了。”男人点头哈腰地说完,放下食盒,转身就离开了。 约莫一盏茶时辰。 男人又折返回来。 眼前,守门的侍卫已倒地不醒。 他抬步进了院子,径直朝亮着烛光的屋子里奔去。 里边看守的五个侍卫,皆已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玉公公向前望去。 就见,顾少荀满脸血迹,正低垂着头,两臂伸展,被牢牢束缚在铁架子上。 他忙不迭地跑过去,小声轻唤着,“九皇子,九皇子……” 顾少荀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一脸茫然。 “九皇子,是老奴呀!老奴是玉公公,带了人皮面具。”玉公公主动亮明身份。 “玉公公?” 顾少荀这才提起精气神,望着陌生的脸,又将其上下打量一番。 这一身侍卫打扮,他还真没认出来。 上次皇宫政变,玉公公活了下来? “你没死?” “唉,说来话长。九皇子,当务之急是找到你手腕和脚腕锁链的钥匙。” 玉公公说着,手忙脚乱地就去倒地侍卫身上翻找。 紧张之余,他的双手有些发颤。 “玉公公,别急。” “嗯。” 终于,在第四个侍卫身上,玉公公摸出一把钥匙。 他眼神里闪过一抹惊喜,立刻起身,去开顾少荀手腕上的锁。 紧接着,他又俯下身,去开顾少荀脚腕处的锁链。 然而,钥匙翻来覆去,却怎么也打不开。 玉公公急得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九皇子,脚上的怎么打不开呢?” “玉公公,本皇子想起来了,另一把钥匙可能在外边侍卫身上。” 不由分说。 玉公公马上起身,开门奔了出去,跪在地上,仔细在侍卫们身上翻找着。 功夫不负有心人。 从一个侍卫身上找出一串钥匙后,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又回到屋子内。 二话不说,蹲在顾少荀脚边开锁,随着“吧嗒”一声,锁被轻而易举地打开了。 两人短暂对视一眼。 玉公公去扒地上侍卫的衣裳,对身后的顾少荀说,“九皇子,快脱下你的衣裳。” “好,好。” 在玉公公的服侍下,顾少荀很快就换好了衣裳。 两人出了房门,走到院落门口时,向院墙外张望,发现无人巡逻,便朝永宁宫的方向走去。 就在两人绕过一条甬道,跨过门槛,向左走去时。 身后传来一声喝令,“站住,干什么的?” 面对盘问,玉公公回过头,故作镇定地说,“奉皇上之命,去给九皇子送几个馍馍。” 公公赶忙打开食盒,将其呈给巡逻侍卫看,“这馍馍九皇子没吃完,我又拿了回来,瞧瞧,还冒着热气呢。” 巡逻侍卫又看了一眼身旁的顾少荀,“你是干什么的?” 玉公公掐了身后顾少荀一把,对侍卫说,“他和我一起,不过这会儿他肚子疼,想着赶紧回去,免得窜稀。” 顾少荀识趣地弯腰驼背,大手按住肚子,一脸痛苦不堪的表情,“哎呀,哎呀……” 巡逻侍卫下意识捂住鼻子,露出一脸嫌弃的神情。 他一挥手,“赶紧走,赶紧走!” 躲过盘问之后。 顾少荀和玉公公没有耽搁,继续朝前走去。 “玉公公,我们这是去哪儿?” “九皇子,我们现在去永宁宫,有密道。” “有密道?”顾少荀不可置信地问,“既然有密道,当初太子攻城时,我父皇为什么没逃走?” “攻城前,太子就已经里应外合。那日晚上,太子秘密攻进永宁宫时,皇上还在床榻上熟睡,根本来不及跑。 老奴那时正巧去如厕,躲过一劫。等老奴返回来时,皇上早已被侍卫带走了,老奴来不及呀! 后来,就在老奴不知所措之时,听到外面又有两个侍卫进来,情急之下老奴就躲进了密道里。 老奴追随先帝几十载,最后却没能保护好先帝,老奴对不起先帝,九皇子要怪就怪老奴吧。” 玉公公唉声叹气地说。 现在说再多,也已于事无补。 罢了,他唯有到先帝面前去赎罪。 “玉公公为何要帮本皇子?” “老奴知道,皇上用九皇子威胁晋王爷。多年前,老奴得瑾妃娘娘照拂,如今只想帮晋王爷做一些事情。” 顾临风憎恨庆安帝,也憎恨他,杀了他仅有的几个家人。 如今,他早已看淡生死。 说话间,两人进了永宁宫的院子。 偌大的院子,如今,没了一点人气。 来到卧房后,玉公公移开柜子,快速转动密钥。 就在这时。 院墙外,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好!定是跟着脚印追了过来。”玉公公呢喃。 第202章 不好,中计了 玉公公加快手上的动作。 “九皇子,快,快进去!”他一边转动密钥,一边回看顾少荀。 “好!”顾少荀做着准备。 就在密道的门打开到足够容纳一个人进入的时候,他跑了进去。 待他回头看的时候,却发现密道门的缝隙在慢慢变小。 “玉公公?”顾少荀大喊一声。 “九皇子,来不及了,老奴若是不关上这道门,他们冲进去,我们谁都跑不了。” 这是密钥,只要他不说,短时内,顾临风的人肯定破解不了。 顾少荀气得直跺脚,试图去扒石门。 奈何,石门的缝隙还在缩小。 “玉公公,你先进来再说!” “九皇子,放手吧!老奴要去陪先帝了。” 卧房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声音近在咫尺。 “你在干什么?”带刀侍卫大喊。 玉公公心里开始慌乱,眼睛圆睁,“九皇子,放手啊!快跑,不要耽搁,不要回头,去找晋王爷……” 看着渐渐逼近的人,顾少荀无奈,收回虚掩着门的手。 “珰”的一声,石门关闭。 带刀侍卫上前,抬起一脚,狠狠地将玉公公踢倒在地。 他立即转开暗门,但门纹丝不动。 他抓起玉公公的衣襟,一把将他拽了起来,威胁道,“快点,转动密钥。若敢耍心眼,我打死你!” 玉公公不为所动,“老奴就没想着活。” 带刀侍卫松开玉公公,抽出腰间利剑,直抵他的前脖颈,“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是吗?快,我让你打开! 否则,别怪这把剑不长眼睛。你私自放走九皇子,皇上也不会饶了你。” 玉公公看了一眼明晃晃的剑,后退两步,而后猛地转身,向不远处的汉白玉石柱撞去。 一阵天旋地转。 他的身躯硬挺挺地向后仰去,四面朝天躺了下去。 他眼神悲凄,毫无聚焦。 想不到,他临终还办了一件大事。 皇上,老奴陪您来了,老奴早该来了,是老奴来晚了。 晋王爷,老奴能为你做的就这么多了。 九皇子,能否死里逃生,就全看你的造化了…… 一个侍卫立即跑了过去,俯下身,伸出手指,探向他的鼻息。 忽地,他的手顿住,抬眸看向一旁的带刀侍卫,摇了摇头,“没气了。” 侍卫又定睛一看,发现他的脸部有些异常。用力一扯,人皮面具掉了下来。 在看清面前的人是玉公公时,他惊得向后弹跳,“玉公公?他没死吗?” 带刀侍卫凑过去,看了一眼。 果真是他! 他居然没死? 怪不得当时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他立即反应过来,九皇子跑了,他们可能都会没命。 “快去禀告皇上,就说玉公公放走了九皇子!” “是!” 一众侍卫心惊胆战地跑了出去。 …… 另一边 顾少荀望着冰冷的石门,难过地摇摇头,心仿佛被针尖扎了一下。 这条命,是玉公公换来的。 他的眼睛穿过黑暗,死死地盯着石门,脚下后退几步,而后转身,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 密道里漆黑一片,阴森恐怖至极。 他在里边,处处碰壁。 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他撞上一个坚硬的东西,才停下虚浮的脚步。 他揉了揉双臂,又摸了摸脑门,感觉摸到一股黏糊糊的东西。 一定是流血了,流血了…… “四皇兄,皇弟怕啊!” “这到底通向哪里?” 顾少荀抬起双臂,试探性地摸了摸,在意识到眼前的是一个木门之后,他的心稍稍松懈下来。 用力一拉,木门便打开了。 外面还有一扇铁门。 他试着拉了一下,幸好没有上锁,看来是玉公公之前卸了锁。 顾少荀双手用力扒拉着密道口厚厚的荒草,又足足走了一里地,才真真正正出了密道。 站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抬头仰望天空,望着凉薄的月儿。 他知道,自己侥幸出了皇宫。 脚下,没有退路。 待在京城里,无疑是危险的。 不再犹豫,顾少荀从皇宫的后山,踉踉跄跄地向前跑去,心中迷茫至极。 他该去哪里找四皇兄呢? 他们真的出城了吗? “在那边!快!快去看看是不是九皇子?若是他,留活口!” 带刀侍卫飞奔而来,大声地朝不同方向的侍卫喊着。 听到声音,顾少荀赶忙调转方向。 只是,没跑几步,带刀侍卫一抹高大的身影落在身前,挡住了去路。 “九皇子,你跑不掉的,别费力气了。你也别妄想会有人救你,晋王早已撤出京城。带走!” 身后上来两个侍卫,分立两侧,押着顾少荀的胳膊。 “你们这帮孙子,放开小爷!”顾少荀抵抗。 “九皇子就别挣扎了,如今这天下,早就改朝换代了,你不会还当自己是个爷吧? 在下奉劝九皇子,生命的最后关头,好吃好喝好住几日,别再打歪主意!”带刀侍卫咄咄逼人地说。 “你们这群狗奴才,别得意太早!” 顾少荀痛恨自己当初为何没有习武。 在这些侍卫面前,他俨然手无缚鸡之力。 暗影里,数双眼睛正盯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突然。 前方不远处,树枝咔嚓断裂的声音传来,瞬时几个黑影飞掠而过。 带刀侍卫给身后一众侍卫使个眼色,众人会意,即刻倾身飞起,追过去一探究竟。 就在这时。 “嗖嗖嗖!” 三支利箭裹着凌厉的劲风,蓦地从带刀侍卫身后飞来。 其中两支利箭径直没入顾少荀身侧两个侍卫的身体里,侍卫顷刻间倒地不起。 第三支利箭,直直地刺向带刀侍卫。 就在箭矢即将刺入他身体的时候,他一个回身,身子向旁边侧避,巧妙地躲了过去。 声东击西的戏码? “不好,中计了!” 他马上伸手去抓顾少荀。 奈何,就在他的手刚刚触碰到顾少荀衣裳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俯冲而下,一把将顾少荀提了起来。 “九皇子,得罪了!”凌北施展轻功,飞速前行。 “凌北!”顾少荀满眼欣喜。 “是属下。” 凌东和晋王府暗卫赶了过来。 “凌北,快走,我们断后!” “好,你们小心!”凌北说罢,脚尖借力树枝,倏然向远方飞起。 带刀侍卫后面紧追不舍,“该死的!” 他吹了一记口哨,将前方被支开的侍卫招呼回来。 “快去截住九皇子,城门已关,他们不好出去的。” 第203章 我们暴露了 凌北带着顾少荀向前飞去。 垂眸望去,城门口冲出大批禁卫军。 凌北立即调转方向,巧妙借力,向远方遁去,身体与空气摩擦起阵阵疾风。 同时,他给驻扎在城外的凌西打出一记暗号。 两人一路向南…… 几个闪烁间,就到了城门附近。 方才悄悄潜入的地方,已变了模样。 此时此刻,城守尉集结了大批人马,于城墙内,城墙上严防死守。 凌北一个旋身,轻飘飘地落在一户院墙之内。 “九皇子,他们人多,我们冲不过去。” “那怎么办?” 顾少荀抬手揉了揉腋下位置,他快要被凌北掐死了! 这时。 一个男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什么人?” 凌北制止男子的脚步,“站在那里,别过来。” “这是我的院子!你们是谁?”男人抬高音量,不甘示弱。 凌北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嘘!我们不会伤害你,一会儿就走。” 他以眼神瞥向屋子方向,示意男人离开。 “好,好。” 男人慢慢退后,半眯着眼睛,盯着顾少荀的脸。 而后转身,走到屋门口位置。 忽地,他拿过一旁的锣,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奋力敲击着。 “不好!”凌北说。 说罢,他脚尖用力一蹬,飞身而起,双脚快速交替向前,一个纵身,稳稳落在了男子的双肩上。 他双脚用力一拧,“咔嚓”一声,男子脑袋一歪,瞬间瘫倒在地,没了气息。 他又赶快折返到顾少荀身边。 “九皇子,应该是顾临风的人,我们暴露了,得赶紧离开。” “听你的!”顾少荀爽快地应了一声。 然,耳边已传来甲胄碰撞声,脚踏地的沉闷声,而且步伐越来越密集。 没有任何迟疑。 凌北揽着顾少荀,一个旋身,霎时拔高数尺,盘旋在半空。 目之所及,四周聚集的士兵,黑压压一片,手持长矛长剑,正虎视眈眈地望着他。 半空中,二十几个侍卫正朝他猛冲而来。 他知,逃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九皇子,抱紧属下。” “好。”顾少荀照做。 抱紧一个男人,他心里虽一万个不情愿,但似乎又没有别的办法。 凌北双手打出一记凌厉的掌风,击退迎面飞来的侍卫。 他身形一闪,迅疾转身,又朝身后的侍卫打出道道强劲的掌风,掀起道道残影。 敌方侍卫的衣裳瞬间被掌风划破,身体上也露出一抹抹血痕。 顾少荀紧紧环着凌北,眼睛极速旋转着,嘴里不停指挥着。 “后边!” “左边!” “……” 他感受到凌北身上强悍的功力。 以一敌十,甚至以一敌百,绝对不是问题。 但拖着他这个大秤砣,到底是有些力不从心。 “凌北,我们还能活吗?” “尽力吧。” 凭借多年修炼的一身功力,凌北与敌方周旋了许久。 直到他的体力渐渐消耗殆尽。 彼时,一声巨响,城门轰然倒塌,声音震耳欲聋。 “冲啊!”喊杀声响彻云霄。 凌北欣喜,他家王爷来了。 前方,林羡阳飞身过来,“凌北!” 循着声音,凌北望了过去,两人交换一个会意的眼神。 凌北抓起顾少荀,用掌风向前用力一推。顷刻间,顾少荀在空中划出一个弧线,飞了出去。 “凌北你丫的!”顾少荀咒骂。 他会摔死吧? 话音刚落,他已稳稳地落入林羡阳的怀里。 “是你吗,羡阳,我的好兄弟?” “是,早就跟九皇子说了,让你习武,你偏不听。” 林羡阳揽着顾少荀,径直落在一匹黑色的马上。 一路快马加鞭,朝城外奔去。 “九皇子你还好吧?” “凌北刚才也不怕失手摔死本皇子吗?” 林羡阳笑而不语。 几个月前,顾承烬将凌北留给他,他和凌北之间早已形成默契。 “我们去哪儿?” “先送九皇子去城外,晋王妃和云梦郡主都在。城外现在有重兵把守,九皇子放心待在那里就是。” “我四皇兄呢?” “方才我们一起攻破城门,王爷命臣接九皇子先去城外。王爷带兵杀进去,正往皇宫赶,一会儿我也去。” “羡阳,我是不是拖累你们了?”顾少荀低着头,一脸自责的神情。 “没有,九皇子不用自责。王爷没有任何责备你的意思,他很顾念和你之间的手足之情。” 这件事情说来怪他。 最近一直忙于山中军营操练的事。 他没想到顾临风会用九皇子来威胁顾承烬。 若知道这样,他肯定一早把九皇子接出京城。 约莫半个时辰后。 马儿在城外营地缓缓停了下来。 营地门口,苏梨浅和宁浠可正翘首以盼,一脸焦灼的模样。 看到大马之上的二人,宁浠可不由自主地抬步,小碎步奔了过去。 在看清顾少荀满脸的伤口和血迹时,她眉头微皱,心口处袭来一丝疼痛感。 顾少荀看到她脸上担心难过的神情,一跃下马,走了过去。 “宁浠可,你,你是不是在担心本皇子?”顾少荀挠着头,不确定性地问。 “咳咳咳……”宁浠可回过神来,掩嘴轻咳几声,“九皇子哪只眼睛看见臣女担心了?” “你脸上明明写着呢。”顾少荀暗自得意。 “臣,臣女那是看看你脸上到底有几个窟窿?刚才数了一下,一共四个窟窿。只是觉得触目惊心,多看了两眼,九皇子你千万别意会错了。” 顾少荀忽地弯下身子,轻咳几声后,吐出一口鲜血。 他站直身子,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 “脸上的伤算什么?身体里的伤才是真的伤。罢了,死就死吧,反正也没人心疼。”他的声音有些虚弱。 “你,你怎么了?” 宁浠可有些手足无措,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 她赶忙对着身后的苏梨浅喊了一声,“晋,晋王妃,快给九皇子看一看,他吐血了。”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顾少荀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神情。 死鸭子嘴硬,非不承认。 他现在感觉很不错。 虽说被顾临风虐待,但这死里逃生的经历,却让他看清了宁浠可的心。 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苏梨浅将顾少荀的表情尽收眼底,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她轻轻拍了拍宁浠可的肩膀,“听说过装病吗?” 宁浠可恍然大悟,狠狠地瞪了顾少荀一眼后,转身气嘟嘟地朝营帐走去。 第204章 你会站在我的对立面吗 林羡阳和苏梨浅打声招呼后,便立即上马,扬长而去。 顾少荀和苏梨浅一前一后,进了营帐里。 他胆怯地看向坐在桌旁,生着闷气的宁浠可。 而后,在她对面坐下,讨好一笑。 “宁浠可,你是不是生气了?” 宁浠可双手环胸,身子扭向一旁,故意不去看他。 “九皇子总是戏弄我,总是骗我,臣女当然生气了!骗我有意思吗?能让你心情愉悦是吗?” “不是,真不是骗你,本皇子只是帮你认清自己的心。” “哼!”宁浠可佯装生气。 看她气难消,顾少荀有些着急。 怎么感觉做什么都是错呢? 为了演一出苦肉计,方才,他硬是狠狠地将腮帮子咬破了,才吐出那一口血。 结果,还被苏梨浅当场无情地拆穿了。 不行,他得换个思路。 顾少荀伸出两根手指,放在一侧,很认真地发誓。 “我顾少荀今日向宁浠可保证,今后,宁浠可不喜欢我做的事情,我不做。宁浠可不喜欢听的话,打死我都不说。宁浠可让我上东,我保证不上西……” “好了,好了。” 宁浠可打断他的话,抱紧双臂,又上下摩挲几下。 这是哪根筋搭错了? 害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么说,宁浠可你不生气了?” 宁浠可转头看了顾少荀一眼,“九皇子,你能不能先把你脸上的伤处理一下再说话?” “好,都听你的。”顾少荀转头看向一旁微笑的苏梨浅,“四皇嫂别愣着了,帮帮忙嘛!” 苏梨浅这才走过去。 她用生理盐水给顾少荀清洗伤口,消毒创面。 又拿出红霉素软膏,给他涂在脸上,伤口深的地方又覆上纱布。 期间,顾少荀将他如何被顾临风的人掳走,以及在皇宫里受虐的情况,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 “连曾经跟顾临风没有恩怨的长公主,都知道先离开,九皇子怎么不知道逃呢?”苏梨浅问。 “我没考虑那么多,直到被抓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是我掉以轻心了,唉!” 叹气之余,顾少荀的眼睛对上苏梨浅手里细细的针头。 他下意识身子后仰,“四皇嫂,这是给我用的?” “没错,露出肩膀,我给你打一针。” “我不打!”顾少荀摆手推拒。 从没听说过还要打针的。 况且,这尖尖的东西看着这么可怕呢? “九皇子,这是破伤风针,防止感染的。你若不打,以后感染了可别来找我。”苏梨浅警告道。 顾少荀依旧摇摇头。 他不打,绝对不打! “晋王妃说打,你就打,扭扭捏捏的,像什么话!”宁浠可白了他一眼。 顾少荀瞥向宁浠可,服服帖帖地说,“本皇子打,打,打还不行吗?” 话毕,他扯下肩膀的衣裳,露出上臂来。 他的视线全程落在宁浠可英气的脸上。 她是关心他的,就是嘴硬。 “宁浠可,要你亲自说出喜欢本皇子,不丢人吧?” 宁浠可的小脸唰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她不好意思地瞄了一眼苏梨浅。 “九皇子你都受伤了,就不能老实待会儿吗?” “本皇子是脸受伤,又不是嘴受伤,说话还不受影响。” “等你下次嘴受伤,让晋王妃给你缝起来。”宁浠可嗔怪地说。 苏梨浅听着两人的对话,忍俊不禁。 两人绝对般配! 在给顾少荀打完破伤风针后,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那个,你们两个先聊着,我憋得慌,出去透口气。” “晋王妃……” 苏梨浅没有理会身后的声音。 她大步走了出去,并关上了门,将空间留给二人。 …… 苏梨浅在营帐外走了一圈儿。 她心里为顾承烬牵肠挂肚。 不知道前方情况如何了。 她知道他很强,可是心里还是莫名地为他担心,担心会发生意外的情况。 正巧,许明睿朝她走过来。 不经意间,瞥到她心事重重的样子,许明睿问道,“梨浅,是在担心晋王吗?” 苏梨浅点了点头,脸上挤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是的,有些担心。” 她左右环视一圈,没有见到离景初的身影。 “明睿,你自己一个人吗?景初呢?” “他在营帐里,我闲得无聊,就出来走一走。” “嗯。” 两人围着营帐,继续散步。 “梨浅,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你问。” “火药是你制出来的吗?” 在定西军营士兵水源中毒前,他已经知道火药的存在。 今日一早,他又亲眼目睹火药在宫门口爆炸的一幕。 听及此,苏梨浅蓦地停下脚步。 她审慎地看着许明睿。 在基地,那么多先进的火药和武器,他是门清的。 而且,他比她专业许多。 “明睿,我知道你懂这些,比我懂的也多,但我不希望你站在我的对立面。你会站在我的对立面吗?” “梨浅,你是不是太敏感了?我只是随口一问。你知道的,我没有理由和你为敌。” “我和王爷是一体的,我会与他共进退。”苏梨浅特意向他强调。 凭着许明睿对她的心意,她相信他对自己没有恶意。 可她不敢保证许明睿对顾承烬是否存有敌意。 “梨浅,我可什么都没说,你不要对我有这么强的戒备心。”许明睿耸了耸肩,轻轻一笑。 他心里有些苦涩。 他听得出她的言外之意。 她怕他做出不利于顾承烬的事情。 想想,他还真是羡慕顾承烬。 苏梨浅收回视线,抬步朝前走去。 但愿是她多心了。 “明睿,我们能在同一个地方再次相遇,实属不易,希望我们都能活出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日后想留在哪里是你的自由,京城也罢,其他地方也罢,我都尊重你。” “大晟朝我只认识你,你待在京城,那我也待在京城。” “随你。在定西军营时,你治病救人的样子很帅。你可以在这里继续发扬光大,我会给你无限支持。” 苏梨浅微微挑眉,清眸流转一笑,眼睛如泉水般清澈干净,不含任何杂质。 许明睿回应一个淡淡的微笑,“谢谢你,梨浅。” 两人走了一段静音的路。 直到许明睿回了营帐,苏梨浅还围着营帐转圈,脸上忧心忡忡。 她在心里默默为顾承烬祈祷…… 第205章 晋王直接动手吧 另一边 凉薄的月光下,原本沉寂的街道, 完全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和厮杀声中。 顾承烬带着定西军,月上梢画舫老六带着山中军营士兵,马不停蹄地赶往皇宫。 火药的炮轰下,大地震颤,城楼坍塌,升腾起巨大的烟柱,城门被一举攻破。 士兵们斗志昂扬,如千军万马般,势不可挡地冲了进去。 “冲啊!” “冲啊!” “……” 双方混战在一起,刀光剑影,血迹四处飞溅,痛苦哀嚎声不绝于耳。 定西军势如破竹,挥舞着手中长刀利剑,利落地斩杀敌营士兵的头颅。 地上血肉横飞,伏尸处处,鲜红一片。 看着敌营士兵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之中,定西军将士眼底涌起一抹猩红,眼角带着嗜血的笑容,越战越兴奋。 一时间,整个皇城弥漫在冲锋陷阵的喊杀声,战马嘶鸣声,和士兵的惨叫声中。 整个战斗,一直持续到天亮。 顾承烬站在黄色的琉璃瓦上,放眼望去,满目疮痍。昔日威严的城门如今已乌烟瘴气,只剩下断壁残垣。 三年前,无数兄弟枉死。 今日,大仇终于得报。 这时,凌北和温初岭大步流星地赶了过来。 顾承烬一跃而下,站在众人面前,“找到顾临风了吗?” “王爷,还是没有找到。”凌北垂头丧气地说。 偌大的皇宫,他们已经翻了好几遍,硬是没有找到顾临风的身影。 他能藏到哪里去? 真是匪夷所思! “晋王爷,微臣接到信号之后,便率大军包围了皇宫。期间,并未看到皇上出逃。”温初岭不解地说。 顾承烬眼神凌厉,深邃的眼眸里泛着血色,周身涌起一股骇人的杀意。 眼前的两人,他是信任的。 顾临风没在皇宫里?也没有出逃的迹象? 那就还有一种可能,他知道顾少荀逃跑后,担心自己凶多吉少,早已离开。 “顾临风可能在他人掩护之下,出了皇宫。” “晋王,微臣必须澄清,微臣并没有私自放走皇上。”温初岭义正辞严地说。 他比顾承烬来得早,包围皇宫,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但他的的确确没有放走顾临风。 “本王没有怀疑你。”顾承烬递给温初岭一个安心的眼神,“他可能在九皇子出逃后,就已经跑了。” 凌北上前一步,“王爷,顾临风的一众女眷都还在后宫,属下刚才将太后和皇后关押在一起了。” 顾临风登基后,将太子妃柳暮烟封为皇后,自己的母后也就顺理成章成了太后。 “去看看!” “是!”凌北立刻在前方带路。 两人去了太后的寝宫。 走进去后,就见,太后和柳暮烟跪坐在地,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嘴里塞着绢布。 顾承烬一挥手,看守的几个侍卫立刻行礼退了出去。 地上两人抬眸见到顾承烬的霎时,眼神里充满了憎恨之色,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拿掉他们的绢布!” “是!” 顾承烬转身走到对面的椅子上,顾自坐了下去。 “你们可知,你们的好儿子,好夫君,已丢下你们,自己逃了?” 太后和柳暮烟面面相觑。 顾临风真的逃了? 他们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但显然,顾承烬似乎也没有欺骗他们的理由。 两人神色黯淡无光,眸底透着怅然若失之色。 柳暮烟瞧见顾承烬脚下留下的一串血迹,顿时神色慌张起来,“别杀本宫,别杀本宫,本宫什么都不知道。” “本王问你,顾临风呢?” 柳暮烟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本宫不知。” “拖出去,杀了!” “我,我说。”柳暮烟方寸大乱,“皇上逃走我真的不知,但我知道皇上之前结交了外面的人,说不定,说不定是他们协助皇上出了皇宫,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 柳暮烟惜命,几乎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 顾承烬嘴角露出一抹讥笑。 这么快就出卖了封自己为后的夫君? 大难临头各自飞,此两人倒是演绎得淋漓尽致。 太后眼神凶狠地看向柳暮烟,“暮烟,你是临风亲封的皇后,怎能如此轻易背弃他呢?你真让哀家失望!” “母后,儿臣能有什么办法呢?儿臣总不能白白送死吧?”柳暮烟手捂着小腹,哭得梨花带雨。 “蠢货!你以为你这样说,顾承烬就会放过你吗?” 闻言,柳暮烟心里更是仓皇凌乱。 她还不能死,她要活着。 “晋王,求你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上,可怜可怜我,放过我。”柳暮烟泪眼汪汪,可怜巴巴地祈求着。 顾承烬冷冷一笑,“孩子?你肚里的孩子?是本王的吗?” 想当初,他腿脚不便时,柳暮烟身为太子妃,没少给苏梨浅难堪! 现在要他放了她? 真当他是仁慈之辈吗? 况且,斩草不除根,他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大手一挥,“凌北,将她拖出去,处理干净!” 柳暮烟眼神悲凄地回望着顾承烬,“晋王别杀我,求你了,求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远…… 直至完全消失在门外。 顾承烬微微抬眸,看着眼神陷入绝望之中的太后。 “皇后?太后?哈哈哈……你恐怕没想到会有今日吧?” “要杀要剐,晋王直接动手吧,不用如此羞辱本宫。”太后头歪向一侧,愤懑地说。 “你这双手沾满无辜将士的鲜血,直接杀了你,岂不是便宜你?本王还等着将你的尸身游街示众!”顾承烬加深了后四个字的读音。 “你……” 太后羞愤不已,气得说不出一句话。 她知道,他绝不是在吓唬她。 他恨她入骨,一定要她难堪。 “三年前,定西军营发生的惨烈一幕,是你和顾临风一手策划的,对吗?” “晋王到底想干什么?” 顾承烬猛地站起身,走到太后身前,半俯下身,盯着她,脸上泛起嗜血狠戾之色,“本王要干什么? ” 随即,他直起身子,抬起一脚,狠狠地朝她的头踹去。 “砰”的一声,太后摔倒在地,眼神恶狠狠地看着上方男人凌厉的目光。 顾承烬脸上带着凛冽的杀气,“本王告诉你,定西将士保家卫国,浴血奋战,到头来却惨死在你这毒妇之手。 那些将士死得不明不白,而你却坐享其成?!本王做了三年轮椅,到头来没死,你很失望吧?” 第206章 顾承烬,你够狠! 太后的身子下意识向后仰去。 她的眼眸轻颤,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惊恐至极,犹如一只受惊的小白兔。 顾承烬拂了拂衣袖,“给本王的王妃下蛊,是你安排的吧?” “你果然知道!丞相夫人之死,是你动的手?”太后声音发颤。 顾承烬看着太后不寒而栗的样子,心情大好。 他猛地一甩衣袖,后退几步。 “既然你想知道,本王不介意告诉你真相。定西军死得不明不白,但今日,本王要让你死得明明白白!” “丞相夫人,你的妹妹,就是本王动的手。本王夜里潜进丞相府,亲手斩杀了她。” “你们谢府,本王日后会连根拔起。只是可惜,你看不到了。” “其他帮凶,本王一样会将他们在大晟朝抹得干干净净。” “还有太后,本王会将你的尸身游街示众,而后鞭尸,喂狗!” “至于你的儿子,你一直引以为傲的太子,等本王抓到他那日,本王会将他凌迟处死!” 顾承烬的话字字诛心,句句入骨,听得太后心惊胆颤。 她颤抖着手,捂着心口,感觉那里似是被万箭穿透一般。 她的神情麻木,透着难以名状的痛苦,无边的恐惧正将她一点点吞噬掉。 “顾承烬,你够狠!本宫真后悔当初任你在王府自生自灭,本宫就该将你直接解决掉。” “对了,忘了告诉你了。本王如此顺利攻下皇城,得益于你没见过的火药,火药是本王的王妃研制出来的。” “什么?”太后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承烬。 白日里,她听说了。 据说,城门就是被一种厉害的东西炸破了。 那东西竟是出自苏梨浅之手? 忽而,太后又自嘲一笑。 本该是顾临风的女人,硬生生推给了顾承烬。 最后,她反过来将顾临风踩进泥潭里。 透过窗子,望着外面洋洋洒洒,飘飞的雪花,太后感慨万千。 临风啊,你登基才两月有余。 母后记得,你攻城那日也是大雪纷飞啊! 这么快,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顾承烬看了一眼魂飞魄散的太后,最后视线又转到凌北身上。 “凌北,送她上路!安排尸身游街!” “是,王爷!” 顾承烬转身离开了。 刚出门口,就听到里边传来一声尖叫。 他面色平静,继续着脚下的步伐,仿若没听见一般。 前方。 等在原地的凌西,林羡阳和温初岭看到顾承烬的身影后,立刻迎了上去。 林羡阳向前一步。 “王爷,九皇子说玉公公在永宁宫从密道放走的他。玉公公感念瑾妃娘娘曾经的恩情,想帮王爷。但玉公公被顾临风的人捉到了,定是凶多吉少。” 顾承烬脸色凝重,心里一阵难过。 平日里,他能感受到玉公公对他的敬重。 他长出一口气,“找到玉公公尸首,安排人,厚葬他。” 林羡阳点了点头。 短暂的沉默。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固。 片刻后,顾承烬缓缓开口。 “羡阳,你带人全力搜捕顾临风。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另外,继续清剿顾临风阵营的残余势力。” “是,王爷!” 顾承烬看了一眼堆积如山的尸体,“赵奕,你镇守皇宫。这几日,清洗皇宫,重建城门,修葺损毁房屋。” “末将遵命!”赵奕行礼。 顾承烬又看向一旁的温初岭,“温大人,带领侍卫将投靠顾临风的大臣们押入刑部大牢,听候发落。” “是,微臣领命。” 几人领命后,皆离开了。 这时,老六走了过来。 “王爷,属下能做些什么?” “老六,你去后宫,将顾临风其他女眷都安排进教坊司,胆敢自戕的,株连家人。” 老六点头,“属下这就去办。” 安排好一切后,顾承烬一跃上马,抖动马缰,出了皇宫,朝城外奔去。 凌西腾空飞起,也一跃上马,紧紧跟在顾承烬身后。 约莫一个半时辰后。 顾承烬和凌西到了城外军营。 营帐里,听到动静的苏梨浅迅速走了出来。 “王爷,你回来了?”苏梨浅喜笑颜开地朝他奔了过来。 见他赤脚踩在雪上,正脱去盔甲和外衣,苏梨浅赶忙拉他往营帐走去,“你这都脱了,不冷吗?快进来。” 顾承烬快步跟着走了进去,“身上沾满血污,本王怕脏了你。” 不由分说。 苏梨浅匆忙为顾承烬找来一身换洗的衣裳,并贴心地为他穿上。 “知道王爷爱干净,不过这里条件不允许。连浴桶都没有,实在没有让王爷沐浴的条件,王爷就先忍忍吧。” “等回王府,本王再沐浴。”顾承烬意味深长一笑,“到时,王妃帮本王沐浴如何?” 苏梨浅顺势掐了他一下。 她一夜没睡,一直为他担心。 现在都没敢问他战况如何,他倒是一副轻松自如的神态。 “浅浅,本王接你回王府,收拾收拾。” “现在就回吗?”苏梨浅的手一顿。 “这么不相信本王吗?” 苏梨浅的心顿时松弛下来。 她绕到他身前,主动环上他的腰身,仰视着他,双眸灿若繁星,掠过丝丝柔美。 “王爷,你成功打败顾临风了,对不对?” 顾承烬点头笑了笑,又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苏梨浅满心欢喜,紧紧抱住他,将头深深埋进他宽阔的胸膛里。 “我为王爷高兴。” “本王这么棒,浅浅今晚有没有奖励?皆大欢喜的事,还是要庆祝一下,是吧?” 苏梨浅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她故意薄嗔浅怒道,“这个时候,一堆烂摊子事等王爷收拾,王爷倒跟个没事人似的。” “本王已经安排下去了。” 苏梨浅站直身子,给他聚拢几下衣裳,抬眸望着他,眼神里流露出点点流光。 她选的男人,顶天立地的存在,越看越赏心悦目。 从她崇拜的眼神里,顾承烬感受到了被需要。 “本王需要浅浅,浅浅也需要本王。”他俯下身,在她耳畔一本正经地说着虎狼之词,“有用的着小弟的地方,浅浅说话就行。” 苏梨浅故意捶了他几下,“没正经的,小心我哪日废了它。” “这关系到你后半生的幸福,你确定不小心呵护着?” “是是是。”苏梨浅假意白了他一眼。 而后,相对凝眸。 两人相视一笑。 顾承烬低下头,在她脑门轻啄一下。 “浅浅现在安排紫玉收拾东西,我们一会儿就出发。” “好。” 苏梨浅没再耽搁,转身便出了营帐…… 第207章 你们称他为大少爷 听闻顾承烬回来,顾少荀一个箭步就窜了过来。 他掀开帐帘,看到眼前卓尔英姿的四皇兄时,脸上是又惊又喜。 “四皇兄,你回来了!” “嗯!” “你有受伤吗?” “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 说着,顾少荀低着头,挠着后脖颈,有些惭愧地不敢直视顾承烬。 “那个,都是因为我。如果没有我,你们昨日上午肯定就攻进去了。” “不用自责,本王没怪你。” “我就知道四皇兄对我最好了。”顾少荀讪讪一笑,继续问道,“顾临风怎么死的?” “他应该是在你逃跑之后,就出了皇宫,本王没找到他。” “什么?他跑了?”顾少荀眉头紧拧,怒目圆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顾临风竟然逃了? 想起他粗暴虐待自己的样子,顾少荀就恨不得将他扒皮剔骨。 他揉了揉突突跳着的太阳穴,心里那口恶气怎么也消不下去。 “本王已让羡阳去捉了。” “四皇兄,等捉到顾临风时,我一定要狠狠地揍他一顿,也让他看看到底是谁笑到最后!” 顾少荀仍觉不解气,他真恨不得现在将顾临风千刀万剐。 恰逢,苏梨浅从外边走进来,听到两人的对话。 她分别扫了两人一眼,最后,视线落在顾少荀隐隐抽动的脸颊上。 “九皇子,你就别咬牙切齿了,这件事情王爷自会处理。 现在该出发了,你和宁浠可同乘一辆马车,务必把她安全送到宁远侯府。” 听到宁浠可的名字,顾少荀的脸色才缓和几分。 他点了点头,和顾承烬打声招呼后,就出了营帐。 一切准备就绪后。 一行人上了马车。 灰蒙蒙的天空下,几辆马车缓缓朝着京城方向驶去。 马车压着积雪,车轮处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 马车里。 苏梨浅一脸疲态,手掩嘴打了个哈欠。 “浅浅昨夜没睡?” “是,我担心王爷,睡不着。”她顺势依赖地靠在顾承烬的肩膀上。 “浅浅辛苦了,先睡会儿吧。” 顾承烬扶苏梨浅躺下,又从旁边拿过一个方枕,垫在她的头下。 他也紧紧挨着她,环着她的腰肢,躺了下去。 他抬起大手,轻轻抚上他的小脸,“睡会儿吧,本王陪你。” “我刚才告诉赶车的家丁,先去凝香居。正好那的房子空着,我让景初和许明睿先住到那里。” “浅浅安排就好。” “嗯。” 苏梨浅暗自思量着。 凝香居府邸就留给母亲胡茵。 日后,母亲和司弦愿意生活在药王谷也好,想来京城小住也罢,都由着他们。 “王爷,等安定两日后,我要带景初去药王谷看望母亲。” “这两日本王要先处理京城的事,过两日本王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王爷你办自己的事情,我去时可以多带几个侍卫。” “不行!”顾承烬果断拒绝。 “京城现在局势还不稳,你自己出去本王不放心,本王必须陪你去。” “好好好!”苏梨浅妥协。 被他关心,被他保护,她心里滑过一股暖流,此时竟觉无比安心。 她主动往顾承烬怀里扎了扎。 渐渐的,困意袭来。 苏梨浅的眼皮似灌了铅一般沉重,很快就沉沉睡去。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她睡得很是沉稳。 直到两个时辰后。 马车缓缓在凝香居门口停下。 “王爷,凝香居到了。”凌西在马车外说道。 “嗯。”顾承烬脸朝外,轻轻应了一声。 看着眼前熟睡的人,巴掌大的小脸异常恬静柔美,他真不忍心惊扰她。 他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推了推她。 “浅浅,起来了。” 苏梨浅半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朦朦胧胧的男人,撒着娇,“承烬,好困啊。” “要不浅浅别下去了,本王让凌西去安排。” “不要!我去吧。”苏梨浅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在顾承烬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不等她站起来,顾承烬已为她裹了裹斗篷,打横抱她起身,出了马车。 等她反应过来之时,人已出现在马车外面。 目之所及,是离景初,许明睿,凌西等众人一脸惊愕的神情。 苏梨浅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 她赶忙拍了拍顾承烬,小声嘀咕一声,“快点放我下来。” 顾承烬轻轻放她下来,瞥了一眼许明睿半痴半呆,还有些敌意的眼眸,不痛不痒一笑。 凝香居留守的人,看到来人是苏梨浅,快步走了过去,纷纷行礼。 “奴才参见晋王爷,晋王妃。” “免礼。” 几人朝院子内走去。 看院子里打理得干净整洁,苏梨浅不禁赞赏,“打点得不错!” “奴才听候王妃命令,可不敢有一丝马虎。”李三满脸堆笑。 “偏院都是收拾好的吗?” “回王妃,婢女们定期打扫,现在都是可以直接住下的。” “好,一起去看看。” 李三赶忙在前方带路。 进了偏院,苏梨浅走进各个房间看了看,家具都是齐全的,只是摆件少了些。 她看向离景初,“景初,主院留给母亲住,先不动,你暂时住东偏院可以吗?” “可以,晋王妃安排就是。”离景初点头,脸上未表现出任何挑剔之色。 “这里不比西凉皇室,你先将就一下。至于摆饰,我会安排晋王府的蔡管家添置一些。你喜欢什么样的,到时和蔡管家说,全依你的喜好布置。” “晋王妃,不必这么麻烦。有住的,有吃的,就可以了。” 苏梨浅淡淡一笑。 他真的太懂事了,想问题总是以不麻烦别人为前提。 骨子里同胡茵一样善良。 “晋王妃,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母亲呢?” “过两日,等王爷这边稍微安定一些,我们一起去药王谷。” 说完。 苏梨浅转头,看向李三,“日后,你们称他为大少爷。他今后就是凝香居的主子,凡事以他的要求为准,不可怠慢。” “是,奴才知道。” 李三偷偷看了离景初几眼。 京城早就传开了,说晋王妃不是夫人的亲生女儿。 夫人生的儿子,在西凉长大,是西凉的二皇子。 想必眼前的便是。 李三识趣地给离景初行了一礼,“奴才李三,日后全凭大少爷吩咐。” 离景初点头,浅浅一笑。 第208章 本王和王妃有事 几人又来到西偏院。 屋里同样收拾得很规整,一尘不染。 “明睿,你暂时先住在这里,可以吗?” 许明睿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苏梨浅瞧出他的勉强之意。 “过几日,蔡管家会过来照应一二,你需要什么,到时和他说就是。” “我知道。” “明睿,我们从定西过来,你和景初同乘一辆马车,你对他应该很了解了。景初人很好,你们好好相处。 另外,这段时日你空闲时,可以去京城转一转。找牙婆子看看宅子,遇到合适的,喜欢的,可以先买下来。 你对这里不熟,到时我会让紫玉带你去找牙婆子。银子王爷出,就算当初你救治定西军的酬劳,好吗?” “梨浅,你不可以陪我去吗?” 苏梨浅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她知道,顾承烬介意她和许明睿接触。 考虑到顾承烬的心情,非必要,她还是要减少与他的来往。 “刚刚回到京城,我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让紫玉带你去看吧,她办事很有条理的。” “那好吧。” 许明睿的眼神假装不经意从顾承烬脸上掠过。 虽然只是一瞬,顾承烬还是看到了他眼里的敌意,以及嫉妒的扭曲感。 他脸上升腾起一丝不悦,“你若想留在京城,就老老实实的。否则,即便有王妃的关系,本王也不会手软。” 话毕。 顾承烬拉上苏梨浅的手,“浅浅,我们该回王府了。” “好。”苏梨浅回眸一笑。 几人将晋王夫妇送到凝香居门口。 苏梨浅看了看四周的院墙。 “王爷,关键时期,凝香居加派一些侍卫吧,至少要保证他们二人的安全。” 顾承烬看向凌西,“按王妃的要求,安排得力的侍卫过来。” “是,王爷。” 苏梨浅看着一脸敦厚模样的李三,短暂的交流,她倒觉得这个人可以启用。 “李三,凝香居的管家之位,你来做吧。” 李三一脸懵,失神好一会儿…… 后来,他终于反应过来,立即跪了下去,“奴才感谢晋王妃提携之恩,大恩大德永不言忘。奴才一定会尽心尽力,打点好凝香居。” “起来吧。” “奴才谢晋王妃。”李三声音哽咽,站起身后,抹了一把湿润的眼角。 他是紫玉从牙婆子那里买来的。 曾经就想着兢兢业业,有碗饭吃。 从没想过能当个管家! “晋王府的蔡管家这几日会来,你不懂的地方可以向他请教,凝香居人少,事也少,管理起来不难。” “奴才明白。” “从这个月开始,月银按照管家标准发。” “奴才谢晋王妃。”李三眼神诚恳,连连道谢。 苏梨浅同离景初和许明睿告别。 而后,她搭上顾承烬的大手,上了马车。 许明睿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久久没有回神。 …… 晋王府 马车到府门时,已是申时。 王府下人一早就听说了皇宫昨夜发生的事情。 又听说自家王爷和王妃今日要回府,一众下人早已齐齐整整地等在王府门口。 看到马车上下来的两人。 众人眉飞色舞,齐刷刷行礼。 “奴才参见王爷!” “奴才参见王妃!” 顾承烬大手一挥,“免礼。” “王爷,王妃,明月苑卧房里的炉火,老奴早就烧起来了,里边很暖和的。”李嬷嬷神采奕奕地说。 “王爷和王妃爱吃的膳食,奴婢和嬷嬷们早就准备好了。”丫鬟雪竹说。 “……” 苏梨浅看着面前一张张熟悉的脸庞,此刻,真真切切有了回家的感觉。 再次回来,倍感亲切。 顾承烬牵起苏梨浅的手,进入院子,朝明月苑走去。 “王爷王妃用膳了吗?几时传膳?”李嬷嬷在身后追着问。 “现在传膳!” “是,老奴这就去。”李嬷嬷说完就朝东厨走去。 苏梨浅问,“现在是申时,这个时候用膳,是不是早了些。” “浅浅今日午膳只在马车上用了些糕点,还是早些传膳吧。” 说话间,两人到了明月苑正厅。 嬷嬷们将膳食摆上了桌。 两人刚要用膳,就见顾少荀满面春风,迈着不羁的步伐,从外边走了进来。 “来的早不如来得巧,正好!李嬷嬷,给本皇子上一副碗筷。” 说罢,他直接往椅子上一坐。 李嬷嬷看了一眼顾承烬,见他没有反对,赶快出去取了一副碗筷来。 “九皇子这么高兴,是不是宁浠可接受你了?”苏梨浅问。 “算是吧。”顾少荀哈哈一笑,“这次我被绑到城楼,绑得真值。” 苏梨浅看了一眼顾承烬,无奈一笑。 九皇子心态好啊! 现在说起自己被绑的事情,居然是云淡风轻的。 顾承烬垂眸,拿起筷子给苏梨浅布菜。 “少荀来王府干什么?” “是这样的,送完宁浠可后,我寻思着,不能再给四皇兄添麻烦。现在京城还不太平,万一不小心被顾临风抓走,到时又威胁你怎么办?所以,我决定了,这段时日,我先住在晋王府。” 顾少荀边说,边往嘴里大口送菜。 忽地,他眼睛一亮,不住地点头。 “这谁烧的菜?真对本皇子口味。看来,到晋王府避难,我是来对了。” 顾承烬冷冷地看他一眼。 真拿自己不当外人。 “四皇兄,等你搬进皇宫以后,当了大晟朝皇帝,能不能封我当个王爷?”顾少荀渴望的眼神盯着顾承烬。 “看你表现。” “四皇兄,吃鸡腿。”顾少荀给顾承烬夹了一个鸡腿,眼睛眨巴几下,这表现还可以吧。 苏梨浅被顾少荀故意曲解的模样逗笑了。 她低着头,吃着碗碟里的菜。 顾承烬将碗里的鸡腿扒拉到了桌子上。 顾少荀两手一摊,四皇兄的马屁不好拍啊! 一炷香后。 几人用完膳食,又喝了茶。 然,顾少荀似乎并没有离去的意思。 “少荀,你去偏院吧。” “不急,好久没见你们了,多跟你们待一会儿。” “本王和王妃有事,你走吧。” “刚回来,能有什么事啊?”顾少荀二郎腿一翘,端着茶,不以为意地说。 看他没有眼力见的样子,顾承烬脸色阴沉。 “本王和王妃要沐浴。” “噗!”顾少荀喷了一口茶。 他马上放下翘起的二郎腿,抖抖身上的茶珠。 而后,抬眸分别瞧了二人一眼。 两人要沐浴?要办正事? 是他理解的意思吗? 应该不是! 现在是白日,他们不可能做那事。 方才肯定是他思想不纯洁了。 顾承烬对门外喊了一声,“凌西,将九皇子绑去偏院。” “不用,不用,”顾少荀识趣地站起身,“沐浴要紧,正事要紧,你们赶紧的,我走,我走……” 顾少荀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正厅…… 第209章 给本王生个孩子吧 顾少荀走后,苏梨浅嗔怪顾承烬。 “王爷,你跟九皇子说我们要沐浴,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浅浅以为少荀还是个孩子?他什么都懂,画册估计都被他翻烂了。你知道他现在为什么着急当王爷吗?” “为什么?”苏梨浅目不斜视。 顾承烬放下茶盏,漫不经心地说,“少荀想成婚,想以王爷身份风风光光地迎娶宁浠可。” 他跟顾少荀这么多年的兄弟,知他者,莫过于他也。 倘若宁浠可现在答应,顾少荀估计明日就能把人娶进来。 “还是王爷了解九皇子。” 苏梨浅笑意盈盈地看着顾承烬。 想不到,这男人不动声色地就把顾少荀的心思看个透。 他不会也将她看个透吧? “王爷,你能看穿我吗?” 顾承烬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一番,最后视线落在她触感极好的地方,神色自若地说,“能看穿。” 顺着他的视线,苏梨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里,又抬眸朝他看去。 她瞧见他眼神里的不正经,立即挥起小拳头,接连捶了他几下。 顾承烬不躲不闪,任由她捶打,嘴角还噙起享受的神情。 苏梨浅停下手中的动作后,甩了甩,疼死她了。 “打你,你还笑?” “浅浅这小拳头打在身上,顶多算是挠痒痒。” “哼!” “等我们有孩子了,可以让他和你同一阵营。” “谁要给你生孩子,你想得美!”苏梨浅白了他一眼,扭过头去,故作生气的样子。 顾承烬淡淡一笑。 他朝外喊了一声。 “凌西,让紫玉准备沐浴的水。” “是!”凌西应了一声,就跑开了。 很快。 紫玉和雪竹拎着木桶,来回几趟,屏风后的浴桶里便装满了水。 两人识趣地退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顾承烬站起身,打横抱起苏梨浅,“浅浅,我们一起沐浴。” 苏梨浅看着他,浅浅一笑,没有拒绝他的邀请。 两人到了屏风后边,顾自褪去衣襟,不着寸缕,同时迈进了浴桶里。 顾承烬拿着帕子,主动给苏梨浅擦洗。 “王爷,你不是说让我帮你沐浴吗?”苏梨浅清眸流转,仰视着他绝色的脸庞。 “本王想为你做些事情。” “做王爷的妻,突然间觉得好幸福。” “突然间?”顾承烬狭长深邃的眼眸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以前没有?” “不是,是一直都好,真的。” “因为是你,本王才愿意做的。” 一句“因为是你”,听得苏梨浅心神荡漾,心中激起阵阵涟漪。 她的小手自觉地攀到他健硕的胸肌上。 肌理细腻,腱子肌如块垒般紧致结实,胸肌上满身水珠,莫名多了一丝魅惑。 苏梨浅不禁咽了咽口水。 不经意间,顾承烬瞥到她的动作,熟稔一笑。 她满意就好。 “浅浅,给本王生个孩子吧?”他的语气里带着询问的意味。 他爱她,想要她的全部,也想要她和他共同的孩子。 苏梨浅记得,上次两人商量过的,等安定一些,会考虑要孩子。 从心底讲,她是愿意的。 想到未来身边能有个小顾承烬,她心里隐隐多了一分期待。 苏梨浅莞尔一笑,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他的话。 看到她点头,顾承烬幽深的眼眸里染上一抹似笑非笑。 一会儿的工夫。 顾承烬抱起苏梨浅,出了浴桶。 他拿过汗巾,体贴地为她擦去身上的水珠。看着她线条柔美的身姿,他的喉结不禁上下滚动。 他抱着她走到床榻边,将她轻轻地放了上去,而后,倾身而上。 两人的目光相接。 她澄澈如水的眼眸里,似有着潋滟水光,令顾承烬沉醉。 他的眼神灼灼,眸底情绪翻滚,里面写满贪婪和欲望。 “浅浅,本王此生只爱你,和我们的孩子。” “承烬,我此生也只爱你,和我们的孩子。” 两人彼此交心。 顾承烬低下头,噙上她樱红的唇,辗转碾磨。他的吻温柔而又热烈,使得苏梨浅不由得松开唇齿回应着他。 他的薄唇探索着角角落落,极尽缠绵。 直到她的呼吸不畅。 他的唇才转到她白皙的脖颈上,肆意啃噬着,又顺势一路向下…… 那只修长的大手,也从腋下向前移了过来,上下游移着…… 指腹和掌心流淌着爱意,所过之处令苏梨浅战栗不已,触电的感觉瞬时弥漫至四肢百骸。 不知过了多久。 顾承烬将苏梨浅抱坐在怀,一只手揽着她纤细的腰肢,一只手向后撑在床榻上。 顷刻间,苏梨浅宛如在大海之中漂泊的一只小船。 风速越来越强,她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一时竟看不清他的脸。 卧房之内,到处充斥着她细细碎碎的嘤咛声…… ……许久许久。 顾承烬脸上青筋暴起,嘴里沉闷的声音越来越急…… 半晌。 他血脉喷张的脸上落下一滴汗珠,“啪嗒”一声砸苏梨浅的身上。 苏梨浅停止晃动,终于舒了口气。 她生无可恋地看了一眼上方跪在自己身前的男人。 “承烬,你还想要孩子吗?孩子妈都快被你折磨疯了。” 顾承烬的唇角微微上扬起一个弧度,侧身下来,躺在她身边。 意识到自己方才的疯狂,他玩味一笑。 拉好被子后,他揽过她的肩膀,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浅浅,本王是太爱你了。” 苏梨浅直接咬了他一口,“忍着点,我就是太爱你了。” “浅浅咬得不疼。” “顾承烬你这么强悍,我有了身孕后,你怎么办?”苏梨浅将头从他的怀中探出来,盯着他的俊脸讨要答案。 长着一张人神共愤的脸。 在外人眼里,看着无欲无求的,实则,是个大色批。 顾承烬握住苏梨浅柔若无骨的小手,“本王到时可以借用吗?” “你自己没有吗?” “那能一样吗?感觉不一样的。” 顾承烬将她的小手放在他宽阔的胸膛上。 两人未再言语,静静感受着彼此。 “承烬,你明日去皇宫吗?” “不去,皇宫现在还是一片混乱,赵奕正在找人修整,等过段时日再去。这两日陪你,然后我们去药王谷。” “好。”苏梨浅的声音里尽显疲态。 感觉到她的无力,顾承烬轻抚上她柔顺的发丝,“浅浅辛苦了,睡吧,本王抱你睡。” 苏梨浅轻轻点了一下头。 不足一盏茶时辰。 顾承烬的怀中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他大手一扬,屋内的烛台悉数尽灭。 慢慢地,他也闭上了眼睛…… 第210章 不要为难本王的王妃 翌日一早 苏梨浅在顾承烬的怀中醒来。 刚一动,就觉腰肢似散架一般,酸软无力。 她赶忙扶了一把腰肢,抬脚踢向身边的男人,“顾承烬,瞧瞧你干的好事!” “很严重吗?”顾承烬一下子就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本王帮你揉揉。” “不用,过一会儿就好。” 顾承烬赶忙下了床榻,快速穿上衣裳。 而后,他拿起苏梨浅的衣裳,又快速折返回去。 “本王帮你穿。” 苏梨浅没有拒绝。 抬眸的瞬间,她瞧见他眼里的自责,“我没怪你。” “知道。但本王以后也会注意的。” 顾承烬体贴地为她穿上一件件衣裳。 更衣完毕后。 顾承烬扶着苏梨浅下了床榻。 两人洗漱后,在正厅用着早膳。 这时,紫玉从外边走了进来,“王妃,户部尚书府的老夫人来了。” 苏梨浅下意识看向顾承烬。 顾承烬不咸不淡地说,“本王让温初岭将太子一派的大臣都关到刑部大牢,苏九妄应该也在。” 苏梨浅明白过来。 苏老夫人八成是为这件事而来。 “将老夫人请到这里来吧。” “是。”紫玉领命后,赶忙走了出去。 苏梨浅饥肠辘辘,紧着往嘴里扒了两口饭,吃得太急,差点噎到。 顾承烬马上端给她一碗银耳莲子羹,“慢点吃。” 苏梨浅接过碗,喝了一大口,舒了舒心口,莞尔一笑,“方才吃得口大了。” 放下碗后,她站起身,走到门口,就见紫玉已带着苏老夫人走了进来。 只是,身后还跟着宋芸和苏语柔。 苏梨浅眼睛微眯,呼吸一凝,巴掌大的小脸渐渐变了颜色。 看到自家王妃精致的眉眼里染了一丝怒气,紫玉赶忙跑了过去。 “王妃,奴婢刚才只看到老夫人。后来请进来时,二夫人和二小姐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紫玉自责不已。 “不关你的事。” 说着,苏梨浅走到苏老夫人面前,微微行礼道,“孙儿见过祖母。” 苏老夫人上前,拉着苏梨浅的手,又将她仔仔细细打量一番。 她又垂眸,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唉,如今你的身份是西凉公主,我哪里还是你的祖母呀!” 苏梨浅没有顺着苏老夫人的话,只是淡淡地问,“祖母今日来王府,可是有事?” 苏老夫人往正厅的方向张望过去,瞧见顾承烬正慢条斯理地用着膳食。 她又快速收回视线。 “梨浅,说来惭愧。你父亲,喔,不是,”苏老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九妄他被抓进大牢了,你就看在祖母以前没有为难你的份上,帮帮祖母好不好?祖母就他这一个儿子,他若完了,苏府也就完了。” “祖母,这是朝堂上的事情,孙女说不上话。” 苏老夫人掩面而泣,“梨浅,只要你想,肯定是有办法的。晋王那么爱你,肯定会为你……” “不要为难本王的王妃,谁来求情,本王都不会赦免苏九妄。” 不等苏老夫人说完,顾承烬的声音已经从里边传了出来。 继而,他不疾不徐地走了出来。 顾承烬走到苏梨浅身边,站定。 “苏九妄罪大恶极,与顾临风沆瀣一气。就凭他贪墨国库银两这一件事情,本王就可以直接摘了他的脑袋。” 闻言。 苏老夫人身形一个不稳,差点向后倒去。 宋芸赶忙从后面扶了一把。 “梨浅,以前是我们对不起你。但不管怎么样,你在尚书府也长到三岁,你就看在这三年的恩情,帮帮我们。” 苏梨浅被宋芸的话噎住了。 一时竟无言以对。 三年的恩情?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渣,才能将无耻演绎到如此程度? 她今天算是开眼了! “宋芸,你一句轻描淡写的‘对不起我’,就妄图将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你们今天是上门来求我?还是企图用莫须有的恩情裹挟我?” “梨浅……”宋芸说。 顾承烬大手一挥,疾言厉色道,“凌西,将宋芸打三十板子,然后扔出王府。” 宋芸马上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臣妇知错,臣妇知错,求晋王爷高抬贵手,臣妇以后再也不敢这样跟晋王妃说话了。” 凌西不理宋芸的认错,直接上去,将她一把提了起来,快步出了院子。 很快,院墙外就传来鬼哭狼嚎声。 “臣妇再也不敢了。” “哎呀,别打了,疼死了!” “晋王,臣妇知道错了。” 见状,苏语柔战战兢兢地跪了下去。 “姐姐,以前是我们不对。请你看在祖母的面子上放过我们。父亲被关进去了,日后若再被抄家,我们就什么都没了。” 苏梨浅看着狼狈的苏语柔,鄙夷不屑一笑。 当初苏语柔对她和顾承烬百般诋毁时,想不到自己会有今日吧。 当初的趾高气昂呢? “苏语柔,别叫我姐姐,我恶心!你什么都没有了?别在这装穷了,你不是还有病吗?” “你……”苏语柔一时哑口无言。 但她如今完全不敢造次。 从没想到过,这天下会落在顾承烬的手里。 早知如此,她以前断然不会当着苏梨浅的面奚落顾承烬。 顾承烬不但没死,站起来还是如此得琼林玉树,雄姿英发。 日后,只有离他近一些,日子才会好过。 她灵机一动,“晋王妃,我愿意留在你们身边,一辈子当牛做马,只为赎罪。” 说罢,她的眼眸定在顾承烬的脸上,还带着小女人的娇羞妩媚之色。 苏梨浅看着顾承烬,回眸一笑。 她的男人站起来了,苏语柔这是看上了?日后想着爬床呢? 可笑至极! “来人,将苏语柔扔出去。日后宋芸和苏语柔胆敢凑到王妃身边,不用来报,一律杖毙!”顾承烬声音冷冽。 苏语柔见势不妙,即刻连滚带爬起身,忙不迭地向后退,摆着手, “臣女自己走,不用扔。” 说着,她转身就向外跑。 直到跑到明月苑门口,又胆战心惊地回望一眼。 见无人追来,苏语柔才松了一口气。 她拍着胸脯,暗自说道,吓死了,晋王太可怕了! 幸好还没爬床,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苏梨浅看向正抹眼泪的苏老夫人。 “祖母,这件事情没有商量,你回去吧。” 苏老夫人唉声叹气。 “梨浅,那祖母可以见见我的亲孙子吗?我听说他住在凝香居。” “就凭你们将他的亲生母亲扔到乡下十四年,祖母觉得他会见你们吗?他现在唯一想见的人是母亲。 所以,在他有意愿见你们之前,不要去打扰他,请尊重他的感受。 祖母,我不是在开玩笑。若你私自去打扰他,那我跟你之间过往仅存的一点情意,将不复存在。” 说罢。 苏梨浅看向凌西,“凌西,送苏老夫人回尚书府。” “苏老夫人,请吧。”凌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老夫人看了一眼苏梨浅。 但凡当初对苏梨浅和胡茵再好一点,都不至于到如今的境地。 唉,她尽力了! “梨浅,那祖母等他。”说完,便跟着凌西离开了。 苏梨浅看着苏老夫人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 许多事情,再也无法回到原本的轨迹…… 第211章 母亲的亲生儿子 t 第212章 你,还走吗? 屋内 婢女们将膳食摆上桌子。 几人走进去,净手后,便围着桌子坐下。 胡茵给苏梨浅碗里夹了她爱吃的樱桃肉,“浅浅,多吃些。” “母亲,你已悉心照顾我十七年,今日不用再照顾我。景初回来了,你的心思花在他身上吧。” “你们俩对母亲而言,同等重要。” 苏梨浅澄澈如水的眸子嫣然一笑,母亲对她始终如一。 说起来,她真的很幸运。 胡茵又给离景初碗里夹了龙井虾仁,蟹粉狮子头,“景初,尝尝看是否合你的口味?”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期待他的评价。 “母亲,我不挑食的。” 说着,他夹起碗里的菜,放进嘴里,细细品味。 而后,他不住地点头。 “这个虾仁清爽鲜美,肉质滑嫩,还富有弹性。狮子头口感松软,鲜嫩多汁,都很好。” 听到他如此高的评价,胡茵喜上眉梢。 他的一个眼神,一个笑容,都能温暖她许久。 司弦配合得说道,“景初你能喜欢就好,这些饭菜都是你母亲亲自下厨做的。” “真的吗?辛苦母亲了,我一定要多吃些。母亲不用再给我夹,我已经长大了,自己夹就可以。” 说话间,离景初给胡茵碗里夹了葱爆牛柳和红烧赤贝。 胡茵夹起来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眼泪又在眼眶打转。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到儿子夹来的菜。 每一口都是幸福的味道。 注意到胡茵情绪的起伏,苏梨浅赶忙说道,“母亲,西凉陛下感谢你对我的养育之恩,有给你的谢礼。在马车里,一会儿让谷内弟子搬进来吧。” “母亲没想过要谢礼。” “西凉陛下是诚心诚意给的,母亲收下就是。”苏梨浅清雅一笑。 不经意转头间,她看见顾承烬还在一杯杯地喝着酒,遂拿起他面前的酒坛。 居然空了? “王爷,你喝了一坛?” “应该是吧。”顾承烬故作平静地说。 “你多吃点菜,少喝点酒,酒多伤身的。”苏梨浅眼神里略带责备之意。 “好,听王妃的。” 平时,在她身边,总被限制饮酒,想着今日喝个痛快。 唉! 看来是他痴心妄想了。 司弦放下酒盏,噗嗤一笑,“得,晋王不喝了,我也少喝点。” 胡茵循声看过来,“见面了大家高兴,喝好就行了,别喝太多。” “是,听夫人的。” 苏梨浅和胡茵相视一笑。 这两人的话如出一辙。 午膳持续了近半个时辰。 几人围着桌子啜茶,闲聊。 胡茵看了一眼离景初的衣裳,“景初,你穿这些冷吗?” “不冷。”离景初扯了扯宝蓝色大氅,淡淡一笑。 “这一两日,母亲安排婢女去请绣娘来,给你量体裁衣,多做几件。” “母亲,不用麻烦的,我带的衣裳足够多。” “母亲十八年都没给你做过衣裳,这是母亲愿意的,母亲想给你做。” 苏梨浅也附和道,“景初,就听母亲的吧。” 离景初知道胡茵的心意,便也不再推辞。 胡茵瞥了一眼沙漏,本来午膳就推后一个时辰,现在已是申时。 时间过得可真快。 她的心七上八下的,脑子也很乱,不知道离景初这次到底会停留多长时间。 总觉得他会很快离她而去。 她局促不安地搓着手,小心翼翼地问,“景初,你,还走吗?” 说完,她没自信地低下头。 儿子是她的没错,可从小不在她身边长大,他要去哪里,她又能奈何? “暂时不走……” 不等离景初说完,胡茵猛地抬起头,眼神熠熠生辉。 “这次先陪母亲待几个月,然后再回西凉去看望父皇。” “真的吗?”胡茵激动不已,眉梢透着欣喜,眼眸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母亲好高兴!” “母亲,我也在药王谷住下,陪你和景初多待几日。”苏梨浅说。 “好,今天是母亲最开心的一日了。一路舟车劳顿,浅浅你带王爷去偏院休息,景初也去休息会儿。今日午膳用得晚,晚膳也会晚些开始。你们尽管休息,到时,母亲会差人请你们。 “也好。” 门外候着的弟子,分别引领苏梨浅和离景初到不同的房间歇息。 苏梨浅和顾承烬走了进去。 两人在床榻上躺下。 “浅浅是不是累了?” “有一些累,我们一早就出发了,赶了几个时辰的路,一直未停歇。王爷,你是不是也累了?” “本王不累,你躺,本王便陪着你。” 苏梨浅往顾承烬身边靠去,“景初和母亲才见面,关系终归有些疏离,我可能要在这里住几日,陪陪他们。” “本王留下陪你。” …… 一个时辰后 苏梨浅渐渐醒来,微微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抹挺拔高大的身影。 顾承烬正双手背后,立在窗户处。 “王爷。”她轻轻唤了一声。 顾承烬回头,伸出食指抵在唇上,示意苏梨浅不要出声。 看他神秘兮兮的样子,苏梨浅不再言语,耳朵也竖了起来,保持警惕。 隐隐听到外边有人说话声。 苏梨浅只觉好笑,什么时候这个男人也有听墙角的习惯了。 直到窗外没有一点动静,顾承烬才走了回来。 “王爷是在偷听别人说话吗?” “秋影是谁?”若没听错,他方才听到的就是这个名字。 “秋影?”苏梨浅冥想片刻后,反应过来,“是我母亲身边伺候的婢女,当初紫玉从牙婆子手里买来的。” 她到了药王谷后,还未见到秋影的身影。 记得母亲离开凝香居的时候,貌似只带走她一个婢女。 “方才外边是秋影?” “不是,是别的婢女在谈论秋影。” “谈论什么?”苏梨浅的好奇心立即提了起来,眼神里还夹杂着一丝疑虑之色。 顾承烬的眼神里透着敏锐,“那两个婢女说,看见秋影溜进过司弦的小书房。” “啊?”苏梨浅眼神里尽是不解。 小书房还有别于大书房。 秋影去小书房干什么? 她听胡茵提起过,秋影这孩子出身悲惨,但人知冷知热,懂得嘘寒问暖。 她望着顾承烬,心中升起疑团,还略感不安…… 第213章 你就要了奴婢吧 一连两日,苏梨浅特别留意秋影的一举一动。 秋影每次见到她,都是温和一笑,规矩行礼。对胡茵和司弦同样也是恭恭敬敬,服侍到位。 并未看出有失规矩的地方。 这日,晚膳后。 几人照常在屋子里闲聊。 凌西疾步走了进来,“王爷,暗卫传来信息,京城出事了。” 说着,凌西凑到顾承烬身前,低声耳语几句。 顾承烬听后,点了点头。 他看向身旁的苏梨浅,“浅浅,我们回京城吧,现在就回。” “好。”苏梨浅心领神会,遂站起身。 “母亲,我本打算多陪你几日,奈何王爷有事需要回去处理,那我和王爷先回京城去。” 胡茵站起身,拉着苏梨浅的手,满眼不舍。 但她知顾承烬抱负不凡,不能牵绊住他们的脚步。 “好,你们且去,日后得空,母亲回去看你们。” 苏梨浅眉眼弯弯一笑,揽上胡茵的胳膊,“说不准我过两日还回来呢,下次再来,我要陪母亲几个月,一直到母亲肚里孩子出生。” 她清透的眼眸斜睨过去,不着痕迹地瞟向一旁正低垂眉眼的秋影。 但后者面色平静,瞧不出丝毫端倪。 但愿是她多心了。 “你这孩子,别任性,照顾好王爷。”胡茵嗔怪着说。 “我知道。”苏梨浅又看了一眼离景初,“景初,在药王谷住腻了,还可以继续回到凝香居。” “嗯!你们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简短寒暄后,苏梨浅和顾承烬朝外走去。 胡茵,司弦和离景初起身将二人送到院落门口,看着两人施展轻功而去。 离景初回了自己所居偏院。 胡茵和司弦则又双双走进院子。 “夫人,奴婢方才泡了茶,这会儿应该正好,奴婢给夫人端进来吗?”身后跟着的秋影说。 “端进来吧。” “好。”秋影停住脚步,向右去了东厨。 一会儿的工夫。 她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倒了两杯茶,分别放到两人面前。 司弦端着茶盏,抿了一口,“夫人,这几日你忙前忙后,太累了。有婢女们在,以后让他们做就是。” “孩子们来了,我这不是高兴吗?” “高兴也要有个度,你还怀着身孕,要照顾好自己。我旁的都不在乎,只在乎你的身体。” “我知道了。”胡茵轻抚着小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有爱她的夫君和孩子们陪在身边,这段日子,是她最幸福的时光。 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 眼下,就期待肚子里的孩儿顺利降生。 秋影抬眸,瞧见胡茵脸上的笑容,眼里不禁流露出艳羡的目光,还有一抹因嫉妒而产生的扭曲感。 但很快,她不动声色地调整了神态,“夫人,奴婢扶你进去休息会儿吧。” 司弦站起身,“胡茵,你先去休息,我去书房看会古书。” “好,不要看太晚。” 司弦点了点头,便朝外走了出去,直奔书房。 …… 直到一个时辰后。 司弦才回到卧房,躺在了床榻上。 看着背对自己的胡茵,他照例向她靠近几分,从身后环住她的腰身,头落在她的后脖颈处。 刹那间,一股浓郁的花草香气扑鼻而来。 印象里,胡茵从不往身上抹脂,顶多沐浴时,在水里放些花瓣,但气味绝没有这么重。 就在他疑虑之时,女子翻个身,就往他的怀里扎去,“谷主,是奴婢,奴婢好好伺候……” 司弦一下子就从床榻上弹跳起来,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瞬时清醒无比。 他一把穿上外衣,掀开帐幔,怒发冲冠道,“滚下来!夫人呢?” 秋影缓缓坐起身,粉色的肚兜甚是撩人,眼眶微微发红,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谷主,夫人安好,你不用担心。夫人现在身子不便,奴婢替夫人伺候谷主。” “本谷主让你滚下来,现在!马上!” “谷主你就要了奴婢吧,奴婢一定会好好伺候你的……” 这时。 “砰!”的一声巨响。 卧房的门被从外边一脚踹开。 “司谷主。”苏梨浅在外边喊了一声。 司弦走了出去,双手叉腰,脸色煞白,气得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听到苏梨浅的声音,秋影一把抓起床栏上的衣裳,手忙脚乱地穿了起来。 她心惊胆战地看着外面,心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一般。 不是走了吗? 怎么出现在这里? 苏梨浅大步跨了进去,眼眸清冷,望见正慌乱穿着衣裳和鞋子的秋影。 “不是脱了吗?为何又要穿上?” 方才,她一直在院墙外,从秋影端着茶盏进入卧房,一直到司弦从书房回了卧房,她都没见秋影出来的身影。 她就知事情肯定不对。 秋影心惊肉跳地看了一眼苏梨浅满是阴霾的双眼,裹好衣裳,立即垂着头,跪了下去,“晋,晋王妃。” “夫人呢?” “在,在暖阁里。”秋影手指着里边,颤巍巍地说。 顺着方向,苏梨浅大步走了进去。 司弦也赶忙跟了进去。 目之所及,胡茵正平静地躺在里边的床榻上,似是进入了深度睡眠。 苏梨浅赶忙上前给胡茵检查一遍身体,而后,往胡茵嘴里塞了一个药丸,“司谷主,是蒙汗药。” 司弦思量片刻,“下在刚才的茶里?!” “或许是吧,如果是茶里,那可能她只给母亲下了,因为你懂医。司谷主,你留下来照顾母亲。” 苏梨浅说完,怒气冲冲地出了暖阁。 她上去抓起秋影胸前的衣襟,“你给夫人下蒙汗药?” “奴婢没有,奴婢没有。” “不承认是吗?”苏梨浅抓着她的手,瞥见她指缝残留的粉末,眉心紧蹙,忍不住拔高音量,“这是什么?” 见状。 秋影立刻怂了下来。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晋王妃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奴婢的心思?今日故意演这么一出?” “秋影,这个问题重要吗?你该问的是,如此做,自己的良心过得去吗?” “奴婢从未想过害夫人,那只是让夫人安睡的药。” “安睡的药?夫人现在有着身孕,你胡乱给夫人用药?别说夫人有孕,就是没有身孕,你一个奴婢擅自给主子用药,我就可以直接将你杖毙。” 苏梨浅说着,松开手,任由秋影瘫坐下去。 她在旁边的椅子上落座,眉眼清冽,看着地上不知深浅的秋影。 真是升米恩,斗米仇! “夫人待你不薄,从你进入凝香居那日起,夫人就把你带在身边。月例银子,也是比照大丫鬟的标准。 原以为你是个心思玲珑剔透的,没想到竟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如今趁夫人有孕时期,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取代夫人的位置? 是不是夫人对你太好,抬举你了,让你精神恍惚,分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司谷主等了夫人十七载,他们情比金坚。你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靠着年轻的身子就能攀上谷主?” 第214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秋影泪水涟涟,哭泣不止。 她的眼帘上挂满晶莹的泪珠,显得楚楚可怜。 “晋王妃,奴婢真的没想过对夫人下手,奴婢只是想帮夫人分担。” 分担? 苏梨浅嗤之以鼻一笑。 不过是为自己的私心找一个借口罢了! “你是否问过夫人和谷主,他们需要你所谓的分担吗?” “是奴婢一时鬼迷心窍了,奴婢看到晋王对王妃这么体贴,谷主对夫人也是如此贴心,奴婢一时心生嫉妒。 为什么你们都可以这么幸福,而奴婢却是如此低贱之人?奴婢只是觉得命运不公,一心想改变过去的不堪。 奴婢不求别的,能做个妾就行。夫人她很好,奴婢也从来没想过要取代夫人的位置。” 苏梨浅不疾不徐站起身,围着秋影左右看了看。 本是一个苦命的人,或许曾经在牙婆子那里时,只想能解决温饱就好了。 到了凝香居,被抬到大丫鬟地位,精神得到了升华。 从大丫鬟,开始肖想妾室之位。 若这妾室身份有了,日后说不准就要开始动旁的歪心思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外表看着一副懂事乖巧的模样,实则心思藏得极深。 “秋影,夫人脾性好,你懂的。你若一直乖巧懂事,你的后半生,夫人不会亏待你,定会给你指门好亲事。 而你急不可耐地破坏了所有,你寒了夫人的心,也把自己的良知丢得一干二净。” 闻言,秋影瘫坐在地,咬着嘴唇,手抓着衣角,不敢抬眸看苏梨浅。 是她着急了。 是她贪心了。 正在这时。 司弦从暖阁里走了出来,“本谷主自始至终就没想过纳妾,你太自以为是,又不知天高地厚!” 说罢,他朝外喊了一句,“孟歧,进来。” 孟歧低着头走了进去,瞧了一眼地上伤心欲绝的秋影,“谷主,有何吩咐?” “吩咐婢女,换了床上所有被褥。另外,将秋影拖出去,杖毙。” “谷主不要,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请你饶奴婢一条贱命,奴婢一定改过自新。”秋影连连求饶。 司弦嫌弃地后退几步。 他一挥手,示意孟歧将人拉出去,“快拉出去,别碍本谷主的眼。” 此时,恰逢胡茵从暖阁里走了出来。 司弦立刻走了过去,扶着她的胳膊,责备地说,“你怎么出来了?” 胡茵轻轻点了点头,视线落在秋影的身上。 秋影抬眸,深知这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立即跪着爬了过去,抓着胡茵的衣襟,痛哭流涕,“夫人,奴婢错了。” “秋影,我觉得你命苦,平时对你也是厚待有加。而你,却背后捅了我一刀,你真让我失望。” “夫人,奴婢真的知道错了。给奴婢一个活的机会,奴婢一定好好赎罪,好好伺候夫人。” 秋影悔恨不已。 到头来,没有得到一点好处,却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她抬起手,抹着脸上的泪珠,可怜兮兮地望着胡茵。 “秋影,发生这件事情,你觉得我还会留你在身边吗?” “夫人,奴婢本该知足的,是奴婢被嫉妒晃了眼,奴婢糊涂了,奴婢一定改。” “孟歧,打二十板子,关起来,明日一早发卖了吧。”胡茵唉声叹气地说。 她垂下眼眸,摸着小腹,全当给肚里的孩子积德了。 “谢夫人不杀之恩。”秋影连连磕头。 孟歧将秋影拖了出去。 至此,屋内才回归到一片平静。 “浅浅,你不是和王爷离开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和王爷那是试探秋影,王爷前几日听到婢女们的私话,我就想看看是空穴来风,还是确有其事。” 胡茵嗔怨地看了一眼苏梨浅。 她方才以为他们真的走了。 “母亲,你就是太信任秋影了,她早就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不过是在你面前不表现出来罢了。” 今日秋影如此得按耐不住性子。 不过是妄图坐实关系,生米煮成熟饭。 “可能是吧。” 苏梨浅扶胡茵坐到床榻上,“母亲,对一个人太好,过了,他就容易得意忘形。” 胡茵反握住苏梨浅的手,“母亲知道,本意也是可怜她,没想到她……唉!” “好了,过去了就不要想了,你好好养胎就是。那,我和王爷现在回京城了。” “什么?不是说是为试探秋影吗?” 苏梨浅讪讪一笑,“这回是真的,京城确实有事情需要王爷回去处理。” “现在这么晚了,明日一早再出发不好吗?” “只比方才晚了一个多时辰,今儿的月儿圆,跟白日走差别也不是很大。 在马车里睡一觉,明日一早就能到京城。而且一路侍卫和暗卫跟随,母亲不用担心。 景初这会儿估计已经睡了,还不晓得这里的情况,母亲明日替我和他说一声。 凝香居那个房子我留给母亲,日后等京城安定了,你们就过去时不时小住几日。” 说完,她的视线又转向司弦。 “司谷主,母亲就拜托你了。” “放心,本谷主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不会再发生方才的事情。”司弦拍着胸脯保证着。 苏梨浅嫣然一笑,“我信谷主!我和王爷轻功飞走就好,你们不用再送我们出去了。” 她又深深看了一眼胡茵,千叮咛万嘱咐一番后,和顾承烬走到门口,施展轻功离去。 胡茵还是追出去几步,眼神一直落在两人身上。 直到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月色之中,她才转身回了房内。 …… 马车上 苏梨浅与顾承烬躺在软榻上。 “王爷,凌西是说发现顾临风了吗?” “嗯,侍卫有发现他停留过的痕迹,但他很机警,辗转了几个地方,身边似乎有高人指点。” 苏梨浅点了点头。 再逃也不过是强弩之末。 官 “皇宫修缮得差不多了。” “明日就上早朝吗?” “嗯,有一堆事需要做。文武百都要重新调整后,再行任用。” 这几日,赵奕赶工,皇宫修整得也很快。 京城还有一摊子事,他待在药王谷,心也很难平静下来。 “那王爷睡会儿吧,毕竟明日一早还有那么多事情处理,谢谢你陪我在药王谷逗留这么久。” “本王心甘情愿的。”顾承烬摸着苏梨浅的小脸,眼神宠溺至极,“本王到时命内务府量体,给你赶制出来一件凤袍。” “都听王爷安排。”苏梨浅甜甜一笑。 第215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翌日一早 璟瑄殿 顾承烬将苏梨浅送到晋王府后,便直接去了皇宫。 他身着一袭明黄金丝绣龙袍,头上束以紫金王冠,在龙椅上正襟危坐。 那张犹如雕刻般的脸上,双眸深邃幽深,薄唇轻抿,不自觉给人一种深深的压迫感。 “皇上万岁万万岁!”一众大臣齐刷刷跪地行礼。 “免礼!” 顾承烬大手一挥,举手投足间尽显王者风范。 他冷冽锐利的目光横扫底下一众文武百官,冷静的光泽中自带锋芒。 整个大殿一片沉寂。 空气也霎时变得冷凝起来。 “奏事。”高公公喊了一声。 刑部刘尚书抬眸,偷睨过去,正好撞见顾承烬眼里的凌厉光芒。 他赶忙站了出来,再次拂袖行礼。 “皇上,温大人前段时日关进刑部大牢的朝臣们,喔,不,是罪臣们,微臣一直在严加看管,不敢有丝毫懈怠。接下来如何做,还请皇上明示。”刘尚书低垂眉眼,战战兢兢地说。 顾承烬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 在龙椅前来回踱步,时不时睨向众人。 “谢家结党营私,祸乱朝纲,罪无可恕,诛九族!” “丞相安景行本应掌丞天子,助理万机,却文官勾结武将,拉帮结派,僭越骄狂,明日午时,斩杀于菜市口。” “镇国公为了一己私利,买官卖官,不顾江山社稷,一并问斩!” “户部尚书苏九妄欺上瞒下,贪墨库银,贪墨军饷,十恶不赦,斩!” “……” 顾承烬眼神凌厉,声线冰冷,细数文武百官的种种罪责。 那张绝色俊朗的脸上,因暴怒而青筋暴起,浑身上下散发着深渊般的危险。 “其府内成年男子一律发配岭南,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女子悉数充入教坊司。” “是是是,微臣领命!”刑部刘尚书抬起宽大的衣袖,擦了擦额间冒出的汗珠。 虽说天气一天比一天暖起来,可也还没到出汗的季节。 他这是怎么了? 眼下,顾临风逃出皇宫,至今下落不明。 太后尸身被游街示众的画面历历在目。 底下一众文武百官,完全被顾承烬的霸气所镇住,皆低着头,胆战心惊地听着每一条罪行。 心里暗自庆幸,幸亏他们当初没有盲目站队,即便有倾向,也是有所收敛。 也幸亏温初岭没有将他们列入顾临风一派。 否则,那些人的下场,就是他们的下场。 至于今后是否能站稳朝堂,那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片刻,刘尚书又心有余悸地偷睨一眼顾承烬。 眼前的皇上,文武双全,杀伐决断更是无人比拟。 “皇上,微臣一定尽心尽力完成皇上交代的这件事情。办完这件事后,微臣请求告老还乡,还请皇上恩准。” 去年,他的女儿刘禾玥多次顶撞晋王妃。 自他知道后,已经严格管教。 这近一年,女儿再也没跟着苏语柔去挑衅苏梨浅。 可世人皆知,顾承烬嗜苏梨浅如命。 他这乌纱帽未必能保得住,倒不如自己主动提出来。 顾承烬望着眼前无功也无过的刘尚书,淡淡地道,“告老还乡还不用,你且留下调任刑部侍郎,日后全力支持新上任的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立即跪了下去,感激涕零地说,“谢皇上,微臣今后一定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顾承烬扬手,示意他起身。 人群中,温初岭走了出来。 “皇上,微臣自知不堪重任,请求辞官,还请皇上成全。” 温初岭深知一朝天子一朝臣,更知高处不胜寒。 他虽可以做到忠心耿耿,但这么关键的官职,料想顾承烬定会给到他的亲信。 顾承烬眼眸犀利,仿若能洞悉温初岭的心思一般。 片刻沉思后。 “温大人辞去前锋营统领一职,朕准!不过你也不必远离朝堂,至于日后给你什么官职,朕会同礼部商议。” 温初岭见顾承烬是诚心诚意,便也不再推辞,“微臣谢皇上厚爱!” 朝堂上若还有他一席之地,他愿意继续发光发热。 礼部尚书听到顾承烬提到了他,赶忙上前一步。 “皇上,礼部正在操办皇上登基大典,微臣也找国师看过吉日。” 说着,他垂头,将手中的折子举至眉间,“国师选出来两个日子,元观紫微,是为黄道吉日。” 高公公立刻走了过去,接过折子后,又折返回去,双手将其呈给顾承烬。 顾承烬大手一拨,敛目低垂,视线落在折子上。 两个日子,一个是十日后,另一个是二十日后。 忽然,他眼前一亮,二十日后的那个日子正好是苏梨浅的生辰。 “第二个日子,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同时进行。” “是,微臣领命。” “另外,关于文武百官重新任用,要做到知人善任,你且重新列出一个名单来。” 说罢,顾承烬的视线又落在赵奕身上。 “赵奕,追封定西已故将士,不可薄待。你将名单提供礼部,协助礼部,方案到时呈给朕过目。” “是,微臣领命。”赵奕眼神坚定,声音洪亮。 …… 朝会持续了近两个时辰。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高公公高尖细的声音响彻璟瑄殿。 见大臣们无人再言语,顾承烬令赵奕同他一道走了出去。 赵奕紧紧跟在身后,一副随时听令的模样。 “赵奕,你来接替温初岭的职务。朕会将老六调任定西,为大将军之职。” 赵奕当即跪了下去,“这,皇上给臣如此高的肯定,微臣实在惶恐。” “朕信你,起来吧。” “微臣谢皇上肯定,微臣保证日后一定兢兢业业,不负皇上所托!” 赵奕缓缓起身,脸上又露出神采奕奕的笑容。 踩着皇宫的每一块砖,心中感慨万千。 这几年,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里终于是他家王爷的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皇上,皇宫外墙修缮基本算是接近尾声。” “嗯,朕的寝宫呢?” “皇上去药王谷这些日子,微臣特意去了晋王府,向蔡管家和紫玉了解皇后娘娘的喜好。 重华宫一切摆设,修葺皆按照皇后娘娘的喜好,奴才们不敢有任何马虎,很细致,所以可能还得需要四五日。 不过,皇上放心,臣一定会做好监督,尽可能保质保量,还能提前完成。” “你有心了!不急。” “是。” 第216章 九皇子想骗臣女清白 另一边 苏梨浅回了晋王府。 见到自家王妃回来,紫玉笑意盈盈地跑了过去。 “王妃,你终于回来了,去了这么久,奴婢都想你了。” 紫玉欣喜,但脸上还浮起一抹委屈的神情。 平时,自家王妃去哪里一般都要带她。 这次,为了给许明睿选宅邸,专程把她留下来。 苏梨浅淡淡一笑,“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是,以后王妃去哪,奴婢就去哪。奴婢伺候王妃习惯了,这段时日王妃不在,奴婢很不习惯的。” “你我总要分开的,难道你日后不嫁人了?” 紫玉脸上立刻泛起一片红晕,“王妃就别开奴婢玩笑了。” 苏梨浅只是笑而不语。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继续朝前走去。 “王妃,许公子选了一处宅院。从晋王府坐马车,大概要一个时辰,奴婢找蔡管家支了一万三千两银票。” 苏梨浅暗自思量。 凝香居到晋王府不到半个时辰,当初买下时,花了一万五千两。 许明睿选中的宅院到晋王府需要一个多时辰,价格是一万三千两。 看来他选中的宅院足够大。 “许公子从凝香居搬出去了吗?” “嗯,前几日奴婢付银子后,许公子就搬到新宅院了。许公子说,过几日他要贺乔迁之喜,请王妃一定捧场。” “你怎么说的?” “奴婢哪里敢做王妃的主,奴婢只说回去后,会传达给王妃的。”紫玉眼睛圆睁,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在定西时,她就知道许公子对自家王妃有那种意思。 她哪里敢随便应下他的话? “噗嗤!” 苏梨浅扭头看了紫玉一眼,不禁笑出声来。 她继续着脚下的步伐,“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只是问问而已。” “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奴婢当然怕了,奴婢是怕王爷。” 万一他哪句话说错了,传到自家王爷耳里,那她的小命…… 紫玉抱紧双臂,有些瑟瑟发抖的样子。 说话间,两人回了明月苑。 在紫玉的伺候下,苏梨浅更衣后,又在桌前用了早膳。 闲来无事,她突然想起温荞和云世子。 自顾临风当政,因温初岭选择站队顾承烬,温府和康王府皆早早离开京城,隐蔽起来。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云世子和云世子妃回京城了吗?” “奴婢没有留意这个,要不奴婢一会儿去打探看看?” “今日得空去看看,如果他们回来了,就请世子妃来一趟晋王府,我也许久没见她了。” “奴婢知道了。” 两人正说着话时。 宁浠可的声音传了进来。 “晋王妃,快救救我。” 苏梨浅抬眸向外望去,就见宁浠可正疾步而来,身后还紧紧跟着顾少荀。 她简直一头雾水。 宁浠可大步走了进来,行礼后,立刻躲到苏梨浅身后,求助的语气,“晋王妃,九皇子想骗臣女清白!” “宁浠可,你可别诬陷本皇子!本皇子何时骗你清白了?本皇子向来行得端,做得正!” “九皇子说过几日就成婚,这还不是骗臣女清白吗?” 他们两个以前可是水火不容。 前段时日,她刚刚答应他。 但当时说的是可以试着相处,没想到顾少荀这家伙竟想一步到位! 连个过程都没有! 这谁受得了?! “本皇子是喜欢你,才想着求娶你。宁浠可,你非得这么不知好歹吗?”顾少荀有些生气。 这几日,他住在晋王府。 皇兄皇嫂去了药王谷,他抓耳挠腮时,就带着侍卫去宁远侯府找宁浠可。 可每次他像个哈巴狗一样,对她摇尾乞怜,而她总是不以为意。 更可气的是。 宁浠可经常喂喂狗,逗逗狗,跟他说话都少。 他混得还不如一条狗。 “可你这也太着急了吧,你是着急迎娶,但臣女也不是恨嫁呀。” “那你想什么时候嫁给本皇子?” “反正不是现在。” 苏梨浅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无奈摇了摇头。 两个孩子是让她给评评理吗? “你们两个在外面吵不就好了,来我这里干嘛?”苏梨浅端着茶盏,眼眸分别睨向两人,假装若无其事地问。 “晋王妃,九皇子说了,如果臣女不同意,他会让皇上直接下旨。而且说的是,赐我们即日完婚。 他说跟着皇上这么多年,皇上最疼他,定会答应他的要求。晋王妃,你帮帮臣女嘛。”宁浠可有些欲哭无泪。 见苏梨浅无动于衷。 宁浠可在身后摇了摇她的胳膊,眼巴巴地看着她。 苏梨浅这才放下茶盏,漫不经心地问,“九皇子,你喜欢云梦郡主是吗?” “当然喜欢了,要不怎么可能想跟她成婚!”顾少荀理直气壮地说。 “你希望她幸福吗?” “希望呀!我此生就是要为她的幸福而奋斗。” “你愿意倾听她的意见吗?” “愿意呀,她说的所有话我都愿意听。” “你愿意为他改变吗?” “必须愿意!我愿意改变我所有的不良嗜好。” “那你还提条件?”苏梨浅说。 “我,我,我提条件?”顾少荀一脸愕然,手指着自己,被气得说都不会话了。 他提什么条件了? 不就是提出要跟她成婚吗? “九皇子,我给你分析一下哈。她如果现在与你成婚, 她心里不高兴,不幸福,你还怎么为她的幸福而奋斗。 她现在不想成婚,你偏让她成婚,这就是没有倾听她的意见。 她说不愿意了,你仍然不改变自己,还坚持成婚,就是不愿为她改变。爱一个人就要祝福她,别老提成婚。” 苏梨浅说完,猛地灌了一口茶。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逻辑似乎不对。 顾少荀愣在原地,手挠着后脖颈,半痴半呆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女子。 什么意思? “等等,四皇嫂你这话把我绕迷糊了,你再给我捋一遍!爱她就要祝福她?那她嫁给别人,我也祝福?” 苏梨浅讪讪一笑,“道理上是这样的,爱她,只要她过得好就行。” 她现在也是迷糊的。 “四皇嫂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必须给我说清楚!” 正在这时。 顾承烬从外边走了进来。 顾少荀立刻来了精气神。 “四皇兄你来了正好,快给皇弟评评理,四皇嫂又在拉偏架。他们两个一起欺负我,你快点主持主持公道。” 顾承烬看着苏梨浅,温和一笑, 评理?主持公道? 他的王妃,在他这里永远都是对的。 “王妃,未尽的话继续说,本王帮你撑腰!” “得,算我没眼。”顾少荀认怂。 他以后不叫顾少荀,他叫顾少怂得了。 第217章 本皇子今夜就变成你的人 顾承烬在苏梨浅身边坐下。 顾少荀凑上前来,满眼期待地问,“四皇兄,不,以后该叫皇上了,皇上有没有给臣弟赐个封号?” “已让礼部着手册封一事,到时会公之于众。” “真的吗?皇上真是雷厉风行!”顾少荀高兴得嘴角上翘,眼底涌起一抹悠然喜色,“对了,是什么王?” 顾承烬端起苏梨浅的茶盏,轻抿一口。 他的眼睛瞄着茶盏边缘,气定神闲地说,“荀王。” “荀王?” 顾少荀细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暗自思忖着。 那不是他名讳里最后的字吗? “你有意见?”顾承烬放下茶盏,不苟言笑地问。 “没,臣弟在想封号的由来。”顾少荀嘿嘿一笑,“什么王不重要,只要是个王就好,荀王好,荀王好。” 说罢,他往旁边椅子上一坐,“皇上,能不能一并下个赐婚圣旨,口谕就行。” “九皇子,你别仗势欺人!”宁浠可双手环胸,怒目横眉,脸上惊现一抹愠怒之色。 她说得很清楚,现在绝对不嫁。 非要死皮赖脸! 还拿圣旨压她! 顾少荀也不甘示弱,别的事情他都可以妥协,但成婚这件事情绝不能妥协。 “成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可。本皇子就是太纵容你了,才让你有机会跟本皇子讨价还价。 本皇子一会儿就去找宁远侯,你们宁远侯府,纵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又能如何? 本皇子的四皇兄是当朝皇上,以本皇子如今的地位,如今的身份,你爹肯定巴巴地答应下来。 跟着本皇子,一辈子吃穿不愁,这么好的条件上哪找去?若是能娶男的,说不定你爹都想嫁进来呢。” 苏梨浅不禁笑出声来。 眼前的顾少荀怎么有种狗仗人势的劲头? “你……”宁浠可瞠目结舌。 她本想发怒,一想到面前还有新皇顾承烬,她忍。 她默默放下抬起的食指。 “我什么我?一个月后成婚!” “不行!” “两个月成婚,本皇子什么都听你的!” “不行!” “三个月成婚,本皇子三媒六聘,八抬大轿迎娶你进荀王府,绝对不能再拖了!” “不行,哼!” “四个月!”顾少荀拍案而起,手指着宁浠可,“你若再拒绝,今夜洞房,本皇子今夜就变成你的人!” “……成交!” 顾少荀松了一口气。 他抬起一手遮在额前,朝顾承烬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怎么样?还行吧? 一顿威逼利诱,终于拿下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嘛。 宁浠可的视角,完全看不清顾少荀脸上的神情。 但苏梨浅将顾少荀脸上自鸣得意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她心里只感慨,宁浠可以前可是不惧顾少荀的威胁。 怎么今日,几句话就妥协了呢! 她不露声色地看了一眼宁浠可,后者脸上平静无波,一副认命的模样。 不会是被顾少荀的话感动了吧? 方才,顾少荀说的每一句话,表面上看是强势与她成婚,但细想想,每句话里都是表白。 话里话外,强硬也温情。 果然…… 他们顾家都是情场高手! 苏梨浅回眸,看向顾承烬。 两人相视一笑。 顾少荀扬眉吐气一笑,“赐婚圣旨就麻烦皇上了。” 顾承烬没有回应他的话,转头看向一旁的宁浠可,“转告宁远侯,让他明日起入朝为官。” “什么?”宁浠可有些迷糊,但很快又反应了过来,“是,臣女一定转达。” 父亲与顾临风政见不和。 自顾临风登基之后,父亲就称病辞官,一直赋闲在家。 她知,新皇顾承烬是要重新启用他父亲。 正在此时。 蔡管家从外面跑了进来。 他弓着身子,双手呈给苏梨浅一个帖子,“皇后娘娘,门口刚才来了一个脸生的人,说是给娘娘的请帖。” 苏梨浅淡淡一笑,还有点不适应这个称呼。 她接过请帖,打开后快速扫了一眼。 蔡管家视线又转向顾承烬。 “皇上,怀宁长公主和驸马来了,正在府门外,说来拜见皇上。” “请长公主进来。” “是。”蔡管家领命后,便转身离开了。 顾少荀和宁浠可借故便离开了。 “浅浅,重华宫需要再修缮几日,方可入住。赵奕引了活水温泉,日后你沐浴就方便了,但一时半会儿还完工不了。不过,我们也可以现在就搬进宫里,先住在其他的宫殿。” 苏梨浅嫣然一笑,将手中的请帖递给顾承烬。 “不急,等重华宫都规整好了,我们再搬进去也不迟。正好许明睿要贺乔迁之喜,我到时过去看看。” 顾承烬脸上涌起一抹不快。 他不信许明睿是正人君子。 他已经警告过许明睿一次,若他不老老实实做人,他绝不会对他手软。 “顾承烬,你是不高兴了吗?” “少和许明睿来往!” “我知道,之前他全力救治过定西军,他买的宅院,是晋王府出的银子,这样一来,我们也不欠他什么。 他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只是到这里境遇大不如前。在这边,他只认识我一个人,我以朋友的身份去看看。 等日后进了宫,便不再与他联系。这样可以吗,承烬?”苏梨浅征求的语气询问着。 “可以,本王到时同你一起去。” 苏梨浅点了点头。 说话间,外边传来一阵清脆的铜铃声。 “贤侄儿啊,皇姑姑过来看你了。” 顾承烬瞟了一眼喜形于色,正扭动着腰肢走进来的长公主,淡淡地说,“长公主来了。” “贤侄儿,皇姑姑一早听到你们回到京城的口风,就立即赶了回来。” “嗯,长公主坐吧。” 长公主欣然接受。 驸马一脸委屈巴巴地立在身侧,犹如小跟班一样。 “贤侄儿,那个,皇姑姑现在还能回长公主府住不?” 顾承烬心里暗自一笑。 他不动声色地拿起茶壶给苏梨浅续杯。 长公主一把夺过茶壶,放低姿态,亲自给苏梨浅倒茶。 “贤侄啊,这种事还是皇姑姑来吧。”她倒着茶水,又抬起头看向顾承烬,“皇姑姑还能回不?” “咳咳咳……”顾承烬轻咳了几声,“长公主,茶水溢出来了。” 长公主马上低下头,看了一眼,“嗖”的一下子停住手上的动作。 一旁侍候的紫玉赶忙上前,拿起抹布擦拭溢出的茶水。 苏梨浅心里翻了个白眼,一口一个贤侄儿地叫着。 话说这长公主倒是个能屈能伸的主…… 第218章 浅浅先招惹我 顾承烬明白长公主的意思。 长公主向来骄奢淫逸,目中无人,还养了一群面首。 他不喜欢她的作风。 但,在他最落魄之时,长公主虽说不曾给过他支持,但也的确不曾刁难过他。 如今,他无意为难她。 “长公主,皇侄儿从没想过要抄没怀宁长公主府,你且回去,安心住下就是。” 长公主轻抚着胸脯,呼出一口气,笑意涔涔地说,“那就好,皇姑姑担心了好一阵呢。 贤侄儿,你登基,皇姑姑真为你高兴,这是可喜可贺的事情!若是临风当政,皇姑姑一辈子都要东躲西藏。 你父皇出事那日,皇姑姑质疑了临风,没想到他做贼心虚,当场就跟我翻脸。” 怀宁长公主说着,眼角流下伤心的眼泪。 除了母后,庆安弟是最疼她的人。 可突然之间,说没就没了。 她能不伤心难过吗? 一旁立着的驸马,马上递给长公主一个帕子,“公主,给。” 长公主一把夺了过去,抹去脸上晶莹的泪珠。 在吸了两下鼻子后,她的心情慢慢调整过来。 “临风他们母子都不是好东西!不过,贤侄你将太后尸身游街示众,真是大快人心,只可惜我当时没在京城! 不过也无碍,虽没看到这一幕,但心里想想也解气!”长公主咬牙切齿地说。 苏梨浅惊讶于长公主前后的变化。 一会儿讨好,一会儿笑,一会儿哭,还一会儿痛恨不已…… 神情几经变换,骨子里是性情中人。 顾承烬全程淡定无比,不冷不热地说,“长公主踏实回去吧。” “好!对了,贤侄儿啊,你看映南老大不小的,能不能在朝中先给他个一官半职的,让他好好历练历练?” 顾承烬抬眸,嘴角噙起一抹冷笑。 自己的儿子不学无术,横行无忌,也不照镜子看看是那块料儿吗? “长公主当这朝堂是放羊的吗?” 长公主赶忙抬起手,陪着笑,说道,“好好好,你就当皇姑姑没说。” 顾承烬是她皇侄儿不假,可到底不是庆安帝啊。 要怪只怪她当初教子无方。 她站起身,扯了扯一旁驸马的衣袖,眼神示意他一起行礼。 而后,两人匆忙离开了明月苑。 …… 三日后 苏梨浅坐上马车,前往许明睿新宅院,恭贺他乔迁新居。 顾承烬不放心她的安危,一路陪同。 身边亦有百十个侍卫随同。 “顾承烬,虽你还没举行登基大典,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国皇帝了,让你去那种场合是不是不太合适?” “我又不是去看许明睿!浅浅说今日是见他最后一面,我只是陪你去的。”顾承烬一本正经地说。 看他神情有些严肃,明显是心里不痛快。 苏梨浅的头凑过去,上手去挠他痒痒,“顾承烬,你高兴点嘛!说,你是不是怕我跟他跑了?” 顾承烬伸出一只大手,一把同时攥住她的两只小手。 他抬起另一只手,反客为主,触碰她的痒痒肉。 苏梨浅“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顾承烬,你干嘛?你干嘛?” 她难耐浑身触电痉挛的感觉,身子不由得向后仰去,躺倒在马车内的软榻之上。 顾承烬顺势欺身而上,脸上带着一抹得意的神情。 他的薄唇靠近她的耳畔,戏谑道,“你不是问我是不是怕你跑了吗?怕,怕极了!” 说着,他又去挠她的痒痒。 “顾承烬你停下,停下,我不玩了~”苏梨浅近乎求饶地说。 她刚才只是想让他高兴,想让他笑而已。 怎么自己如此被动了。 “浅浅先招惹我,现在求饶?晚了。” “我不想要了,别……” “不,你想要。”顾承烬的声音魅惑至极。 分立马车两侧的凌西和凌北隐约听着马车里传出的话,又看着晃动不已的马车。 两人面面相觑。 凌西皱眉,两个眼眉一上一下,交替跳动着。 皇上就这么按耐不住吗? 若没记错,昨晚明月苑的卧房里明明传出过动静,嗯嗯啊啊声还不小的。 现在,这? 算了,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反正他也管不了。 缓缓地。 马车在府门前停了下来。 但马车依旧晃动不已。 立于府门口的许明睿眼睛圆睁,手指紧握成拳,浑身的血液似乎要沸腾起来。 他的视线转到凌西脸上。 凌西两手一摊,耸了耸肩,你看我也没用,我也没办法。 “梨浅!”许明睿朝马车喊了一声。 “梨浅!” 直到他喊了第二次,马车才渐渐安静下来。 好一会儿。 马车帘打开,苏梨浅和顾承烬才从马车上手牵手走了出来。 许明睿将苏梨浅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发丝有些凌乱,衣服有些褶皱,那张肤若凝脂的小脸上还有些绯红。 他看着一圈侍卫,气不打一处来。 “晋王,哦不,现在是皇上了,今日蔽舍只是乔迁新居而已,皇上莫不是要将这宅院包围起来。” “明睿,你别误会,这些侍卫仅是保护我和皇上安危的。”苏梨浅赶忙解释。 “……”许明睿的怒气渐消,“梨浅,你怎么才来?” “有点事耽搁……” “这件事情说起来怪朕,是朕一直缠着她,不让她起床。” 苏梨浅掐了一把顾承烬的大手。 他绝对是故意那样说的! 都说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没必要这么僵嘛。 顾承烬顺势抬起她的手,放在眼前,“你掐我也没用,我说的可是实话,全府上下都可以作证。” 苏梨浅只能尴尬一笑。 她立即岔开话题,以眼神示意凌西将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明睿,略备薄礼,不成敬意。走吧,带我去看看你新布置的房子。” 许明睿点了点头,“梨浅,这边走。” 一行人朝院内走去。 进入院子,并未看到影壁,相反,院子右侧延伸出一个单独的空间,看起来内部很大。 注意到苏梨浅好奇的眼光,许明睿说道,“东边从墙外开了一个门,是医馆。” 苏梨浅的眼眸里闪过一抹意外的欣喜,“你速度这么快?我本想着给你一些支持的。” “谢谢,我自己都已经备好了。以前在定西的时候,我行医也存了一些银两,开个医馆还不成问题。”养着你也不成问题。 “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 “暂时不用。” 第219章 梨浅,你变了 r 第220章 浅浅有办法? 苏梨浅与顾承烬上了马车。 沿着来时的路返回晋王府。 不经意间一瞥,苏梨浅瞧见顾承烬冷若冰霜的脸。 她主动环住他的脖子,眉眼弯弯,撒着娇说,“顾承烬,你现在怎么跟气包似的?” “还不是怕你找到轮回盘!” 虽然他没见过什么轮回盘,但意思他明白。 无非就是通过轮回盘,回到她以前的世界。 然后,他的生命中再也没有她。 他不敢想象…… “轮回盘有没有我都不知道,再者说,即便有,也没那么容易能找到。” “万一你找到后,不告诉我怎么办?”顾承烬眼睛黯然失色,毫无生气。 “万一我不小心找到轮回盘,我扔了行不行?” “不信!” 苏梨浅被他自己气自己的样子逗笑了。 这个男人是在脑补她找到轮回盘后的场景吗? 要不要这么可爱的? “顾承烬,那件事翻篇了。我向你保证,我,苏梨浅,生是你顾承烬的人,死是你顾承烬的鬼。” 顾承烬垂眸,与她温情对视,“真的?” “真的!” 他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说话要算数,否则,回去打屁股。” “顾承烬你这什么人呀?我都发誓了,你还威胁我!” “浅浅管这叫威胁?这明明是宠爱。”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你不生气就好。”苏梨浅清眸流转一笑,唇角荡漾着淡淡的笑意。 那笑容如此得勾人摄魄,看得顾承烬心头痒痒的,柔柔的。 苏梨浅看到顾承烬眼里流露出来的灼灼爱意,一下子就松开了他。 再不松开,这男人估计在马车上就要吃了她。 这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苏梨浅往旁边位置移了移,掀开车帘,朝外望去。 阳春三月,正是春耕的季节。 此时,马车正路过一处田地。 田地里,百姓们正忙着春耕备耕。 映入眼帘的,前边两头牛牵引着犁架,后边一个百姓正费力地扶着犁耕地。 看到此情此景,苏梨浅不禁皱起眉头。 “怎么了?看什么呢?”顾承烬朝她移了过去,头靠在她的肩上。 苏梨浅回过头,看着他,“百姓们用的是长直辕犁吗?” 两人如此近的距离,顾承烬不由自主地轻啄一下她的唇。 而后,他抿了一下唇,脸上尽是回味无穷的神情。 “浅浅说得对极了!” “讨厌!”苏梨浅推了一把顾承烬的脸,“顾承烬,我跟你说正事呢。” 顾承烬这才坐直身子,言归正传,“多年来,百姓都是这样耕种的。当然了,我当时也见过前面是一头牛的,但后面的犁是一样的。” 苏梨浅放下车帘。 她一手环胸,一手捏着下巴,陷入片刻沉思之中。 现在的直辕犁,犁盘不能自由旋转,操作起来费时费力。 而且用的还是两头牛,如果两头牛均不按照路径走,那这样,需要三个人来操作。 一个人扶着犁,前边两人牵牛控制方向。 简直是浪费人力和物力。 看她如此专注的模样,顾承烬小声地问,“想什么呢?” 苏梨浅回过神来,放下手,看向顾承烬,一本正经地说,“我是觉得这种犁不适合耕种,百姓们用起来费时费力,还不方便。” “这么说,浅浅有办法?” “我倒是可以改进一下,或许可以造福百姓,我试试看。”苏梨浅眼神坚定,脸上带着满满的自信。 顾承烬甚是好奇地看着她。 他知她绝不是说说而已。 他的兴趣一下子就被提了上来。 “浅浅的成果,我拭目以待。” 两人说着话时,凌西的声音传了进来。 “皇上,王府到了。” “嗯!” 苏梨浅与顾承烬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两人手牵着手朝明月苑走去。 刚进入正厅,苏梨浅便伏在桌子上,拿出纸笔认真地画着图。 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投射在两人身上。 这一刻,如此静谧。 顾承烬则静静地坐在桌旁,看着她专注而又美好的样子。 他多希望这一刻能就此停住。 “顾承烬,你好像看我许久了。放心,我丢不了,日后你且慢慢看就是。”苏梨浅微微挑眉,看了他一眼。 “真的看不够。” “看不够,那你看吧,把我的样子刻在心里。”苏梨浅头也不抬地说。 画了一张又一张。 但总是不能特别满意。 一会儿的工夫,桌旁已放了一堆废弃的纸。 终于,片刻后。 苏梨浅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她拿着刚做的画给顾承烬看。 “顾承烬,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顾承烬接过来,放在眼前,将所有看个仔细。 只见,中间是一个整体图,四周画的是单独的部件,且标好了精确的尺寸。 “这个整体的看起来是犁,但跟直辕犁看起来又不完全一样,叫什么?” “叫它曲辕犁也行,旋转犁也行。这种只需一头牛,且操作简单。” 顾承烬点了点头。 他又看着分布在四周的各个部件,“这些呢?” 苏梨浅从他手里拿过图纸,“这些是犁的组成部分,不同的名称,犁评,犁箭,犁辕,犁壁,犁底……” “浅浅知道得真多。” “那是!到时做出来,试验以后,若是没有问题,你完全可以让户部向百姓推广下去。” “好,功劳到时记在浅浅头上。” “功劳我就不要了,赏给你了,你做一个百姓爱戴的好皇帝。”苏梨浅语笑嫣然。 说完,她站起身,拿着画纸走了出去。 她招呼不远处的凌西过来。 “凌西。” “娘娘吩咐就是!” 苏梨浅将画纸递给凌西,“凌西,去找几根结实的木头来,我要做这个犁。 还有,你看纸上那个犁辕了吧,它是弧形的,所以还要找到有那样形状的木头。” 凌西一头雾水,不解地问,“不会是要做跟图一样的犁吧?” “就是这个意思,所以尽快找到木头来。” “找来之后放哪里呢?” “放王府来就行。另外,找两个手艺好点的木工过来,就让他们在王府外,按照图做出来一两个犁,到时我会在旁边盯着一二。” “好,属下这就去。” 凌西虽不知苏梨浅做这个的用途,但让他寻东西,他照做就是。 第221章 体察民情 凌西带着侍卫出了王府。 不到半个时辰,满载一车木头的马车停在了晋王府门口东侧。 身后还跟着两个三十多岁的木工。 凌西吩咐侍卫将木头卸到王府院墙外。 两个木工跟过去,娴熟地按照画纸分工协作。 在一阵嗤嗤的锯声,和哐哐的敲打声中,苏梨浅从院里走了出来,绕到院墙东侧。 正监工的凌西,视线瞄到来人,赶忙迎了上去,“娘娘,您看看他们做得是否合要求?” 两个木工赶忙停下手中的动作,低眉顺眼地行礼,“草民见过皇后娘娘。” 苏梨浅手一挥,“都起身吧,不必拘礼,尽管做好耕犁就好。” “是,谢皇后娘娘。”两个木工赶忙起身,又拿起工具仔细打磨。 苏梨浅过目地上打磨出的部件。 凌西则紧紧跟在身后。 注意到苏梨浅的目光,凌西赶忙拿起一个部件,递了过去,“娘娘。” 苏梨浅接过来,拿在手里,仔细观摩一番,做得确实不错。 “技术精湛,做工精良,你找的人很好。” “娘娘满意就好!”凌西松了一口气。 方才,他一直很紧张,生怕自己办不好,误了大事。 苏梨浅又看了一会儿后,便转身进了王府。 直至近戌时。 凌西搬着一套犁,疾步走进明月苑,来到卧房门口,一脸欣喜地说,“娘娘,木工已经做完了。” 苏梨浅和顾承烬走了出去。 她的目光落在凌西手里的曲辕犁上,遂快步走了过去。 她上手摸了摸,又推了推,表面平滑,榫头连接紧密,做工精细程度无可挑剔。 “那两个木工呢?” “他们还在府门外候着,就等娘娘过目,看看是否合适。”凌西手指着府门外的方向说。 “合适。现在已经不早了,让他们回吧,多打赏些银子。” “是,属下这就去办。”凌西说着,就出了明月苑。 苏梨浅看向顾承烬,笑意盈盈地说,“承烬,你来试试吗?这个真的很很轻便的。 现在正是春耕忙种的季节,宜早不宜迟。明日我们可以把它带到田地去,让百姓们试一试。” “好,明日我们一起去。” 顾承烬也上手推了两下。 若不是苏梨浅要求,这种东西,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碰。 “你明日还不用上朝吗?” “不用,文武百官各司其职,现在均在规整前期的烂摊子。等过几日,我们搬进宫里后,他们也规整得差不多了,那时每日就正式上朝了。” “好。” …… 翌日 苏梨浅与顾承烬用过早膳后,就上了马车。 还未走到田地边。 远远地,就见宁远侯早已等候在此。 “承烬,你给宁远侯的职位是户部尚书?” “嗯。”顾承烬颔首。 彼时,宁远侯已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微臣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他拂袖行礼。 “免礼。” 宁远侯站起身,一脸歉意地说,“本来这是微臣的分内之事,如今让皇上和皇后娘娘前来,微臣实在惶恐。” “无碍,正好朕得空,也想体察体察民情。” 实际上,他更想看看苏梨浅设计出来的东西。 凌西招呼正辛勤劳作的百姓,让他们停下手中的活计。 所有人均站直身子,视线齐刷刷的望向田边。 目之所及,是凌西手里举着的曲辕犁,样子和他们用的差别很大。 见百姓们不为所动,依旧愣在原地,凌西扯着嗓子又大喊。 “乡亲们,我手里是耕地用的耕犁,可以耕地,还可以翻土,你们可以过来试一试。 这是我们皇后娘娘设计出来的,娘娘希望你们都能用上好用又轻便的东西。” 闻言,百姓们的目光才从曲辕犁上,转移到凌西身后的一对璧人身上。 众人纷纷放下农具,小跑着过去。 “草民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顾承烬大手一挥。 苏梨浅向前走了过去。 她的视线在一众百姓身上快速扫过,看着一双双朝她投射而来渴望的眼神时,顿觉肩上的担子很重。 她扶着犁辕,不紧不慢地说,“这个耕犁不同于你们现在用的直辕犁,它有许多优点。 只需一头牛,一个人即可。耕犁不仅可以直行,还可以回旋,而且用起来轻便,我希望你们能尝试一下。” 百姓们相互对视几眼。 一时,没有人上前。 “那我来试试……”苏梨浅说。 “皇后娘娘,让草民试试看。” 人群中,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手牵着一头牛走了过来。 苏梨浅点头应允。 男子便麻利地将牛套在耕犁前,而后,推着犁,手里挥舞鞭子赶着牛,走向了田地里。 只走了几米远,男子便已不可抑制地惊呼起来,“前进真的很省力,还特别稳!” “真的吗?”其他百姓不约而同地问出相同的问题。 “真的,是真的,你们都可以来试一试。”男子说。 霎时,七八个人分别走到了曲辕犁旁,又都上手试了一把。 “梨盘真的可以自由转动,简直是太方便了!” “这个耕犁确实可以回转!” “还有你们快看,深浅是可以控制的,日后,可以耕种不同的农作物了!” “真是百姓的福音啊!”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称赞着。 直到每人轮流试了一把。 众人又纷纷跑回田边,齐齐跪下,“草民谢皇上,谢皇后娘娘。” “都起身吧!”顾承烬说。 他的目光看着一众百姓,“这个曲辕犁是皇后娘娘设计出来的。” “草民感谢皇后娘娘为我们谋福祉。”百姓们眼中满是感激和信任的神情。 “不必客气,我和皇上所做一切,都是想让大家生活得越来越好。” 说完,苏梨浅看着顾承烬,盈盈一笑。 这个男人,倒是一点都不想跟她抢功劳。 她相信,他们两人一定会开创出一片新的盛况来。 顾承烬的眼睛也盯在苏梨浅身上,眼神里满是爱意和赞许。 他的浅浅又一次惊艳了他。 宁远侯示意百姓们都离开,各自继续劳作。 百姓们行礼后,后退几步,转身后便离开了。 至此,顾承烬一行人才往回走去。 “凌西,马上去找几个木工,按照这个曲辕犁的形状多做几个。”顾承烬说。 “是,属下遵命。” “宁远侯,凌西做完之后会交给你。趁春耕之时,务必尽早着手命人推广下去。” “是,微臣保证完成使命。”宁远侯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第222章 有劳皇后娘娘 苏梨浅与顾承烬刚走到马车旁。 就见,前方正朝这边驶来的四五辆马车,齐刷刷地停了下来。 康王和云世子下了马车,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承烬,咳!”康王说着,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舒朗一笑,“皇叔都忘记了,该称你为皇上的。” “臣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康王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顾宴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云世子说。 “都免礼吧。”顾承烬淡淡地问,“五皇叔这是回城吗?” “唉,说来惭愧。皇上成就大业之时,皇叔什么忙都没帮上,现在皇上一举攻破皇城之后,我们却回来了。” 康王叹气说完,便低下了头。 现在唯一能说出口的,就是一直为顾承烬打前阵,温荞的父亲温初岭。 也好在温荞同苏梨浅的关系好。 这样,他在顾承烬面前还能有点地位。 “五皇叔,你多虑了。长公主前几日就回来了,五皇叔怎么现在才回来?” “唉,现在来看,京城一定比城外要更安全一些,本来前几日想回来的。 奈何小世子顾彦北这几日身体不太好,我们担心他路上吃不消,就在外边多耽搁几日,唉!” 康王止不住地叹气。 康王府盼了好几年,才盼来一个孩子,全家都把他捧在手心里。 看着孩子受罪,他的心里更难受。 几人说话间,康王妃和世子妃款款而来。 两人分别给顾承烬和苏梨浅行礼问安。 苏梨浅抬眸,看向对面的温荞。 后者脸上尽显疲态,眼睛凹陷,黯淡无光,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世子妃,小世子彦北现在身体状况如何?” “回皇后娘娘,彦北这几日症状有所改善,但还是一直咳嗽,还有拉肚子,小小的人儿,现在是又瘦又黄。” 温荞说着,就抬手抹起了眼泪。 顾彦北是她唯一的孩子。 她恨不得替他去承受一切苦难。 “别担心,我去看看。”苏梨浅好生劝慰道。 说完,她和顾承烬打个招呼后,就和温荞去了后面的马车上。 上了马车。 温荞从丫鬟手里接过顾彦北。 苏梨浅在旁边坐下,看着脸上满是泪痕,又因咳嗽满脸通红的小小人儿,心疼不已。 她抬手为顾彦北擦拭眼泪,手搭上他的脉搏,“温荞,算起来,从你生产到现在,彦北有九个月了是吧?” “是,他现在刚九个多月。” “世子妃,你也别太担心了。过度担心只会把你的身子弄垮,你的身子垮了,还怎么照顾他呀?” “是,谢皇后娘娘体恤!”温荞抹了一把眼角,眼神焦灼,“皇后娘娘,彦北怎么样?” “路上奔波,环境陌生,再加上温度的变化,小世子还是太小,身子有些吃不消。咳嗽有些上支气管,再加上拉肚子,彦北确实消瘦不少。” 苏梨浅让丫鬟拿来碗和勺子,又拿来一个暖水釜。 他取出几袋中成药,倒在碗里,又打开暖水釜,倒出温水冲开。 而后,她拿起勺子,一勺一勺亲自舀给顾彦北。 只见,顾彦北很配合地张开嘴,喝完还吐出小舌头,舔了舔嘴唇。 “噗嗤!”温荞不禁笑出声来。 “皇后娘娘,臣妇从来没见彦北如此配合过。平日里给他喂药,他都哭闹不止。” “彦北和我是投缘的。”苏梨浅嘴里发出“嘚嘚嘚”的声音,逗弄着顾彦北。 她还记得,温荞送他姐妹镯那日,是带着小世子来的晋王府。 那次,小世子的眼睛就总盯着她看。 “能和皇后娘娘投缘,是彦北的福气。” 温荞一扫方才脸上的阴霾,原本蹙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心情也稍稍好了起来。 她现在有些后悔,不如早些回来让苏梨浅给看看。 耽误了这么多时日,彦北受了不少罪。 这时,凌西过来喊苏梨浅。 “凌西,你跟王爷说一声,我先跟世子妃坐一辆马车,一会儿到康王府后我再下车。” 总归是先要到康王府,然后才能到晋王府。 而且她还没有喂完药。 凌西得令后,便转身离开了。 几辆马车成队列,向前行驶着。 过了一盏茶时辰。 苏梨浅终于喂完了所有的药。 顾彦北眉眼弯弯一笑,脸颊上露出两个小酒窝,肉嘟嘟的小手朝着苏梨浅伸了过来。 “这是在求宠吗?”苏梨浅怡然自得一笑,伸出手,“好,我来抱抱你。” 温荞没松手,歉意一笑,“这怎么好劳烦皇后娘娘呢?还是臣妇抱着吧。” “孩子嘛,最真实的心里表现,不碍事。我也喜欢彦北,他取了你和云世子的优点,长大了定是个美男子。” 温荞只好放手,“那有劳皇后娘娘了。” 苏梨浅接过彦北,好生抱在怀里,仔细瞧了瞧。 心里暗自思忖,不知道她和顾承烬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孩子。 “前几日,我听皇上说,等云世子回来,让他去朝中任职。” “云世子的事,我一个妇人就不掺和了,一切听从皇上安排。对了,家父还好吗?” 这段时日,一直生活在城外。 只听说父亲帮助顾承烬,一举夺得皇城。 其他的事,到目前为止,她一概不知。 “挺好的,虽然不再是以前的职位,但现在的职位,我听皇上说温大人很满意。” “那就好,家父能有今天,也是托了皇上的福。” “……” 两人正说着话,马车已缓缓停在了康王府门口。 苏梨浅刚想把睡着的顾彦北递给温荞。 奈何,小家伙一个机灵,又紧紧的抓着苏梨浅的衣裳不放。 苏梨浅摇了摇头,“算了,我把他抱进去吧,正好我也要跟你说一下如何用药。” “辛苦皇后娘娘了。” 走出马车后。 苏梨浅对后边马车上下来的顾承烬说道,“皇上,你等一下,我交代世子妃一些事情后立刻就出来。” “好,快点出来,我等你。” 苏梨浅和温荞一前一后进了康王府。 两人直奔后院。 到了卧房后,苏离浅轻轻地将顾彦北放到了床榻上。 顾彦北眼睛紧闭着,明显是还在睡眠状态,但那只小手依然紧紧抓着苏梨浅的衣襟不放。 苏梨浅笑了笑,任由他抓着。 她侧躺在床榻上,轻轻拍着他的肩头安抚着,渐渐的,那只小手终于稍稍松开。 苏梨浅站起身,交代温荞如何用药后,便朝外走去。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 第223章 你居然把她弄丢了? 几人说话间。 顾承烬不时朝康王府府门望去。 一盏茶时辰过去,始终不见苏梨浅的身影。 他开始变得心不在焉,亦有些焦躁不安。 又过了一会儿。 顾承烬二话不说,抬步急速奔进院子,康王,顾宴和凌北几人则紧紧跟在身后。 绕过影壁,途经前院时,就见一个小丫鬟正神色慌张地从后院方向跑来。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康王蹙着眉头,厉声训斥。 小丫鬟顿住脚步,抬起颤抖的手,指着后院方向,嘴唇哆哆嗦嗦地说,“康,康王妃和世子妃晕,晕倒了。” “皇后呢?”顾承烬语速飞快,声音急切。 “奴婢没,没见到皇后娘娘。”丫鬟惊恐万状地说。 刚才,她本来是在前院做活,听说主子带小世子去了后院,她过去想问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可才走到后院位置,远远的,就见门口躺着人。 跑近一看,倒在门口的是世子妃,康王妃则倒在门槛内位置。 她跑过去用力揺动着两人,奈何怎么也揺不醒。 这才急急忙忙地想找旁人来。 “什么?”顾承烬眸底阴沉。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他的心头。 他凌空一跃,直直地朝后院方向飞掠而去,顾宴紧紧跟在身后。 凌北给一众侍卫使了个眼色,众侍卫心领神会,纷纷挨个房间搜寻。 前方,顾承烬身形一闪,稳稳落在后院门口,瞄了一眼地上的两人后,他迈了过去,大步跨进了屋子内。 他快速扫视一圈,绕过屏风,又掀开所有帐幔。 除了床榻上静静安睡着的顾彦北,根本就没有苏梨浅的影子。 这时。 凌北奔了进来,“皇上,属下和几个侍卫把康王府的院子都翻了一遍,没有见到娘娘的身影。” 听及此,顾承烬心里已确认,苏梨浅定是出事了。 他意识些微恍惚,身体摇摇欲坠,向后趔趄几步,险些跌倒。 脚步仓皇凌乱之际,他一把按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又狠狠捶了一下。 忽地,他胸口处传来阵阵痛感,喉咙像是被堵住一般,张嘴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皇上!” 凌北惊呼一声,急速上前,眼神里满是担心。 他赶忙掏出帕子,小心翼翼地给顾承烬擦拭脸上的血迹。 康王和顾宴闻声跑了进来。 见到眼前景象,两人惊慌失措地喊道,“皇上,你怎么了?” 顾承烬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有气无力地问,“人醒了吗?” “回皇上,还没醒,臣已命人去找府医了。” 顾承烬缓了缓神,挺直身子,折返到门口位置。 就见,府医正提着药箱,急匆匆地赶来。 府医刚要行礼,顾承烬大手一挥,制止了他的动作,语气焦灼,“赶快把人弄醒!” 府医立即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分别给康王妃和世子妃诊脉。 而后,他给两人嘴里分别塞了一粒药丸。 很快,他起身行礼道,“皇上,康王爷,依奴才经验,康王妃和世子妃中了种能致人昏睡的东西,即便是用了奴才的丸剂,恐怕也要几个时辰才能醒来。” 闻言。 顾承烬脱口而出,“该死的!” 他本想等康王妃和世子妃醒后,问问他们是谁将苏梨浅劫走了?往哪个方向去了? 看来,是他妄想了。 “凌北,马上调集侍卫,包围许明睿的宅院!快去!” “是,属下这就去!”凌北腾空一跃,不敢有丝毫耽搁,出了康王府。 “五皇叔,等人醒来,若五皇婶和世子妃知道任何关于皇后娘娘的线索,立刻差人禀告朕。” “皇上放心,一旦有线索,臣和顾宴必定会亲自去禀报皇上。”康王心有余悸地说。 唉,皇后娘娘在康王府失踪。 说到底,他有难以推卸的责任。 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家宅邸里会发生如此离奇的事情。 难道是有人知道他们回来,偷偷潜入府内,只为伺机而动? 顾承烬脚尖一点,速度迅疾如风,带着余下的侍卫,朝着许明睿的新宅院飞去。 赶到时,凌北等一众侍卫正齐整地奔到府门位置。 “搜!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不放过任何角落,留意任何可能存在的密道!”凌北对着一众侍卫喊道。 话毕,一众侍卫破门而入。 井然有序地奔向各个房间,以及院子的角角落落。 顾承烬抬步走了进去。 那张绝色的脸上再无昔日的俊朗,有的只是难以名状的愁绪。 视线撞见凌北押着的许明睿时,顾承烬的眼眸里立时染上深深的愤怒。 许明睿处之坦然,鼻子轻哼一声。 “皇上今日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前几日皇上对我出了一掌,今日,是来抄家吗?” 顾承烬拂了拂衣袖,眼眸猩红,眉眼间满是暴戾之色。 他几乎是以瞬移的速度,一下子就到了许明睿身前。 那只修长有力的大手,猛地揪起他的脖领,那只手因用力,指节已发白。 “朕的皇后呢?” “皇上来跟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开玩笑的吗?找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借其将我杀之,对吗? 我知道,作为一国皇帝,你有权有势,必定会得逞。想要治罪我,那是轻而易举。 但皇上背着梨浅如此对我?未免,太不厚道了吧?”许明睿轻笑。 他还没跟顾承烬要回苏梨浅,想不到,顾承烬却倒打一耙。 真当他是无权无势,好欺负吗? 顾承烬的眼睛微眯,许明睿不知道苏梨浅的事情?不是他? 还是他在故意混淆视听? “朕命令你,即刻把苏梨浅交出来!” 看顾承烬不是在开玩笑,许明睿霎时反应过来。 他收起脸上的不屑,态度软了下来,眼睛圆睁,盯着顾承烬,“什么?梨浅找不到了?” “许明睿,朕告诉你,现在关系到浅浅的安危。如果是你劫持了她,你把他交出来,朕这次对你既往不咎! 但若让朕查出来是你将苏梨浅劫走了,朕到时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顾承烬的语气里满是警告和威胁。 苏梨浅真的失踪了? 许明睿一把挣脱顾承烬的束缚。 而后,在原地转了两圈,怒气冲冲地说,“梨浅跟着你,你居然把她弄丢了?” 顾承烬未言语。 他在观察许明睿的言行举止。 直觉告诉他,许明睿没撒谎。 第224章 快去找,给朕找 四目相对。 许明睿知道顾承烬对他还是半信半疑。 “皇上,我许明睿承认喜欢苏梨浅,也想得到她。皇上是清楚的,我对此也无意隐瞒什么。 如果我能将她劫持走,一定会带她离开京城,远走高飞。若我一早有这样的计划,根本不会在这里开医馆。 我是要带她走,但我的目标是先找到轮回盘,而不是这样劫持她。皇上信也罢,不信也罢。 皇上看我不顺眼,我清楚。但我许明睿,从没想过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去抢她,我以项上人头保证!” 顾承烬相信许明睿所说。 正因为相信,他的心里才生出更深的恐慌。 苏梨浅如果是在许明睿手里,他知道她一定是安全的。 但现在不在许明睿手里! 那在他的仇人手里?! 顷刻间,顾承烬那颗心仿若坠入冰窟,有那么一瞬,感觉心像被剜出来一样痛。 他开始担心起苏梨浅的安危。 凌北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小心翼翼地说,“皇上,能悄无声息将娘娘劫走的人,武力一定是高深莫测的。” 顾承烬又何尝不知。 顾临风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离这么久,或许就是这个原因。 “凌北,召集所有暗卫,全数出动!” “将林羡阳调回来。” “让赵奕带兵全城搜寻皇后娘娘。” “给各地知府传信,现在就传,连同画像,务必全力搜找皇后娘娘。如有怠慢,革职查办。” 顾承烬捂住胸口,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气息有些不稳。 “快去找,给朕找,掘地三尺也要将皇后给朕找出来!” “是!” 说时迟那时快,凌北已了无踪影。 就在顾承烬转身离开的刹那。 许明睿赶忙从后边追了上去。 “皇上,我也想去找梨浅,让我跟赵奕将军一起吧。” “滚开!” 顾承烬丢下两个字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脚下每走一步,步伐都变得越发沉重,脑子里一遍遍回想着和苏梨浅说的最后一句话。 “好,快点出来,我等你。” 就是这句话。 我等你。 我等你…… 可他却把她弄丢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弄丢的。 这段时日,他怕她会出意外,所以,时时跟她形影不离。 她明明一直在他的视线里的。 为什么??? 顾承烬悔恨不已。 方才她进康王府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跟随?为什么没有跟随呀? 他一遍遍质问自己。 他好恨他自己! 正安排木工们做曲辕犁的凌西,闻讯赶了过来。 目之所及,顾承烬悲凉的脸上,眼神毫无聚焦,形如枯槁,薄唇上下微微颤抖着。 一瞬间,凌西的心也难过起来。 他的视线落在顾承烬滴血的手上,“皇上,你的手流血了。” “……” 顾承烬未留下只言片语,继续着脚下的步伐。 似乎,全然没有听到凌西的声音。 也似乎,完全没感觉到手部的疼痛。 凌西只好默默跟在后边。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忍住。 “皇上,属下想,他们定是想用皇后娘娘来威胁皇上。既然他们想威胁皇上,一定会保证皇后娘娘安好。 皇上不要过于忧心,保重龙体要紧。属下相信,他们一定会将皇后娘娘平安找回来的。” “……” 见顾承烬失魂落魄的样子,凌西索性闭上嘴巴,不再多说什么。 还是让主子自己消化吧。 顾承烬回到晋王府。 他心神不宁,来回在房间里踱步。 内心里,一直在等待敌方找上门。 只要他们肯放了苏梨浅,他愿意让出任何条件。 然,一直到晚上,都没有任何人来王府威胁他,也没有任何飞镖。 这不符合常理! “凌西,还没有人回来吗?” 凌西摇头,有些气馁,“皇上,还没有。” 他记不清顾承烬问了多少遍,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多少次一样的答案。 看着烛台映衬下那张憔悴的脸,凌西心疼不已。 又过了好久。 才陆陆续续传来消息。 但结果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没有任何消息。 顾承烬脸色凝重,额头上青筋暴起,一怒之下,摔了桌上的杯盏。 听着清脆的破碎声,看着地上零七八落的碎瓷片,众人低垂下头,屏息凝神。 半晌。 赵奕上前,紧皱眉头,“皇上,微臣分析半天,都没有想明白。为何他们劫走皇后娘娘,却是销声匿迹。 如果这是他们的筹码,微臣认为,他们至少应该找皇上开条件才是,可现在什么都没有……” “找,继续找!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顾承烬说着,喉咙里又涌上一抹腥甜,他生生地咽了回去。 “是!”赵奕又离开了。 他知道,此时说再多都无济于事。 他更知道皇上和皇后的感情是何等深厚。 眼下,唯有继续找下去。 …… 是夜,漆黑一片。 出去漫无目的寻找一下午的许明睿,刚刚从外边回到卧房。 点燃烛台后,坐在椅子上,刚要倒杯水,就感觉一抹黑影“嗖”地潜进了院子内。 他一把挥灭烛台,放下水壶,轻手轻脚走到门后位置。 随着外边的脚步声渐渐逼近,许明睿耳朵立起,警觉性也越来越高。 就在门被踹开的瞬间。 他抬起一脚,狠狠地朝来人踢了出去。 黑衣人早已做好防范,身形向后倒飞出去后,最后又稳稳落在地上。 许明睿一个飞身,凌空而起,抽出腰间利剑,凌空一划,一道白霜似的剑气横空出世。 黑衣人飞身而上,巧妙地躲过直射而来的逼人剑气。 他不可置信地说,“你竟然会武?”隐藏得还真是够深! “会与不会又如何?”许明睿手腕一转,锋利的剑尖朝着黑衣人劈落而去。 “不如何,哈哈哈……”黑衣人挥舞着手中利剑,闪躲回击,“你会武,顾承烬知道吗?苏梨浅知道吗?” 听到两人的名字,许明睿下意识收回剑,翻身而下。 落在距黑衣人十几米远的地方。 “你是谁?深更半夜来此,是为何事?” 黑衣人也轻飘飘落地,收剑入鞘,“想跟你谈个交易。” “我为何要和你谈?” “有关苏梨浅,阁下是否感兴趣?” 黑衣人眼眸阴狠,带着森寒的笑意,穿透黑暗,直直地望着许明睿。 看似询问的话,却透着成竹在胸的语气。 似乎,他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 第225章 不要伤害苏梨浅 许明睿脸色僵硬,瞳孔骤缩,浑身上下紧绷得如拉满弦的弓。 直觉告诉他,苏梨浅失踪与眼前的黑衣男子相关。 “你是谁?” “哈哈哈……”黑衣人喉咙里发出阵阵冷笑,“阁下不会想在此地商谈吧?” 许明睿克制住心中的怒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进来。” 说完,他转身朝屋子里走去。 黑衣人也抬步跟了进去。 只是,刚走进屋子,就被许明睿近乎风驰电掣般的速度逼近墙角,并牢牢钳制住。 “别动!否则我现在就可以直接了结你!”许明睿的声音强硬,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 望着黑暗中,脖颈处冰冷刺目的剑芒,黑衣人不屑一笑,“阁下若杀了我,明日便可到街头为苏梨浅收尸。” 听及此。 许明睿的眼底怒气横生,牙齿紧咬嘴唇,现出一排深深的齿痕。 他的眼睛越眯越紧,脸也渐渐变了颜色。 “苏梨浅在哪?你把她怎么了?” “坐下来谈不好吗?尽管阁下深藏不露,但身手已经暴露,你的武力在我之上,想必也在顾承烬之上吧?! 既然我伤不了你,你何必动怒?条件你能接受就谈,不能接受我也强迫不了你。阁下,你说对吧?” 黑衣人看似平静的话里,带着浓浓的挑衅意味。 许明睿后退几步,手腕翻转,剑尖向下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呲呲声响。 他拿起火折子,点燃烛台,抬剑顺手关上房门。 随即,他转身走到桌旁,坐了下来,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你是想用苏梨浅威胁顾承烬?那你直接去找顾承烬不是更好?凭他对苏梨浅的爱,恐怕什么都会答应你。又缘何舍近求远,来我这里?” “自然是要你手上的东西。” 黑衣人说罢,在许明睿对面坐下。 他从衣袖里摸出一张纸,放在桌子上,缓缓推了过去。 他的视线始终落在许明睿的脸上,观察着他脸上神情的细微变化。 “若没有猜错,顾承烬炸城楼的厉害武器出自苏梨浅之手,而你,也会制出更厉害的东西?!” 许明睿漫不经心垂眸望去。 忽地,他脸色一怔,又定睛仔细看过去。 画上竟是他在新宅院研究火药粉,做试验的图片。 前几日,他确实在院子里调配了一种试剂,瞬间可以产生大量的有害气体和滚滚浓烟。 想不到,竟被眼前的黑衣人看去! “你竟敢监视我?”许明睿脸色铁青,眼底恨意翻滚。 “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 “所以?” “所以,我要你制出比顾承烬手里更厉害的武器。” “抱歉,我制不出来,更不明白你说的武器是什么样子。”许明睿干脆利落地拒绝,眼神里透着深深的敌意。 “你可以不答应我的要求,但是你要想清楚,不答应我的要求,后果只有一个,苏梨浅必须死!” 黑衣人眼角阴森,冷冷一笑。 他也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 刚要端起时,就听“砰”的一声,茶盏在内力的作用下,朝着墙壁飞射而去,瞬时瓷片四分五裂。 “我的东西,你没有资格动!” 黑衣人抖抖手上的水珠,不以为意一笑,声线里尽是不屑,“听到苏梨浅死,你怒了? 还是那句话,你不答应我的要求,我会杀了苏梨浅,新仇旧怨一起报!” 许明睿闻声一怔。 新仇旧怨? 看来眼前的人和苏梨浅有过接触。 而且,两人之间恩怨很深。 眼前的人绝非善类! 他心里紧张苏梨浅,不由得升起隐隐的担忧。 “你们想要的无非是那把龙椅,你直接去找顾承烬,只要你保证苏梨浅安然无恙,他会答应你的。” “我的确可以找顾承烬,可以让他自戕,或是直接杀了他。但实不相瞒,这种情况即便我们占领京城又如何? 他顾承烬是死了,但他若悄悄将武器转给他人,他人反过来再攻打皇城,我们一样守不住皇城。 所以,我需要更先进的武器,要一举能够打败顾承烬,并能镇守住皇城。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黑衣人脸上带着森寒的笑意,眉宇间透着阴险之色。 他抬眸,看见许明睿若有所思的眼神后,心中顿觉胜算更大。 他的眉毛不禁上扬,嘴角露出得意和疯狂的神色。 “怎么样?” “……不要伤害苏梨浅,否则,”许明睿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会放过你!” “这就要看你怎么做。我给你时间,三日内必须给我答复。阁下可要想清楚了,苏梨浅的命握在你的手里。” 黑衣人说完,朝门口方向走去。 忽地,他又停下脚步。 迅疾转身,眼神狠厉。 他绝不能让许明睿现在就联手顾承烬。 现在,他还没有任何武器可以同顾承烬对抗。 若是此时,不幸被顾承烬找到,那他和顾临风将必死无疑。 “阁下,我警告你,不要妄想去找顾承烬联手解救苏梨浅。顾承烬若找到我,我是死定了。 但你别忘记,苏梨浅在我手里,我死之前会先让她下地狱。而且,要多惨有多惨!我要让你们百倍千倍痛苦。 我不是危言耸听,所以,请你记住我的话。 这几日会有人盯着你的一言一行,别在背后搞小动作!” 黑衣人说完,拉开门,走了出去。 直至确认他完全融入黑暗之中。 许明睿方才故作镇定的样子,在这一刻轻易破防。 他的脊背下沉,眉头紧锁,深吸了一口气。 黑衣人转身出去的刹那,他的脑子里确实闪过和顾承烬联手的想法。 但黑衣人最后的警告, 让他不得不打退堂鼓,从长计议。 他的思绪凌乱至极。 他该怎么做才能保全苏梨浅? 真的要让那些武器落到这些恶人手里吗? 如此没有底线的人,拥有了不该拥有的东西,后果将不堪设想。 许明睿大手按在桌子上,支撑着身子站起来。 他双手背后,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脑子思索着应对措施。 半晌。 他走到院子里,抬眸仰望天空。 深厚的内功告诉他,墙外有人…… 第226章 想要我死是吗? 晋王府 整个晋王府弥漫在沉闷的气氛之中,就连空气中都夹杂着令人窒息的味道。 门外候着的侍卫皆低眉顺眼,屏息凝神,丝毫不敢动弹半分。 他们都在满腹期待能有令人振奋的消息传来。 然,什么都没有。 有的只是屋内顾承烬的唉声叹气声,以及东西摔碎在地的破碎声。 正在几人战战兢兢之时。 顾承烬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的脸色极为难看,苍白得好似没有一点血色。 那双幽深狭长的眼眸晦暗不明,眼底剧烈震颤几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上滔天的恨意和仇恨。 “没有人找朕吗?”顾承烬的声音沙哑,眼眸猩红,泛着几分病态的暗芒。 “没,没有!”凌西胆怯地说。 他小心地斜睨一眼顾承烬,而后,迅速收回视线,又低下头。 即便是在最困境时,他也没见自家主子如此毁天灭地的暴怒气息。 现在一切在向好发展,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唉! 见顾承烬抬腿朝外走去。 凌西赶忙追了上去,“皇上,你不能出去。” “朕出去与否,还要受你限制?” “皇上,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凌西紧紧跟在身后。 赵奕已派出十几万将士,依然没有任何线索。 他们现在对苏梨浅的情况一无所知,即便顾承烬去了,也是没有目的地寻找罢了。 而且,盛怒之下,顾承烬极有可能做出错误的举动。 万一不小心落入对方的圈套…… “假如现在知道皇后娘娘在什么位置,皇上这样去,属下肯定不反对。属下也担心,万一劫走娘娘的人上门,皇上不在怎么办?” 闻言,顾承烬顿住脚步。 他目视前方,眼神呆滞,周身充斥着骇人的冷意。 垂于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心中似有一头困兽。 “皇上,将士们不会放过任何地方,一定会仔细搜寻。皇上还是先去屋里等着吧。”凌西小心翼翼地规劝。 过了好一会儿。 顾承烬才慢慢松开拳头,转过身,一言不发,折返了回去。 望着顾承烬孤独脆弱的背影,凌西心中五味杂陈。 和皇后娘娘相处近一年之久,他心里的难受程度一点也不亚于顾承烬。 …… 另一边 一处阴暗的地牢里。 彼时已完全失去知觉的苏梨浅,正蜷缩着身体,侧躺在地上,犹如一滩烂泥般。 “啪!啪!啪!” 一盆盆冷水泼在她的身上。 渐渐的,苏梨浅恢复了意识,手指动了动,冷水浸透下的身体颤抖得愈发厉害。 她不禁抱紧胳膊,蜷缩得更紧。 待完全恢复知觉之后。 闻着空气中满是霉湿的气味,苏梨浅慢慢睁开双眼。 她的眼眸左右转动,灯火昏暗中,发觉自己似是置身于一个巨大的铁笼之中。 透过铁笼缝隙望去,外边是乌黑的石壁。 在不远的地方,一堆白骨甚是刺目,显得异常阴森可怖。 苏梨浅猛地坐起身,抬眸望去,视线触及一个人影。 她抬手拨开粘在脸上,合着冷水的凌乱发丝,透过污浊的空气,怔愣地望着眼前的人。 面前,一个高大的男人,眼神里正朝她喷射着道道利箭,似是要将她千刀万剐一般。 很奇怪,一种熟悉的感觉。 好像在哪见过这个人。 她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细细回想自来到大晟朝后,见过的每一个人。 忽地,她的眼睛半眯起来,眼皮抖了几下。 是他? “哈哈哈……想起来了?没错,就是我!想不到自己有落在我手里的一天吧?哈哈哈……”男人的笑声带着回响,恐怖至极。 “你没死???” 苏梨浅不可置信地问。 她清楚地记得,在瑞福寺时,星野与顾临风发生苟且之事,庆安帝当场下令将他拖下去乱棍打死。 明明是有侍卫冲进去,将星野拖了出去。 而且,庆安帝考虑皇家颜面,一定不会让星野活。 但不可否认,面前的男人的确是顾临风的贴身侍卫星野。 “苏梨浅,你好像很好奇我为何没死?我是太子的贴身侍卫,跟随太子多年。 那些个狗奴才即便是仗打我,又如何?我是太子的人,他们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再者说,庆安帝侍卫当中可是有太子的人,他们敢打死我吗?苏梨浅,你活明白了吗?” 话毕,暗牢里又是一阵狂妄的笑声。 在一阵阵回声中,苏梨浅只觉心中渗得慌! “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苏梨浅,当初在瑞福寺,你假意向窗外抛洒银针,引我入内。 待我进去后,猝不及防之下就给我用了药。你让我和太子受尽了屈辱,这笔账我必须和你算。” 苏梨浅目露鄙夷之色。 一时,仿若听到了天下最大的笑话。 好一个倒打一耙! 若不是他们算计她,根本不可能发生后来的事情。 “星野,你别忘记,在瑞福寺时,是你和太子陷害我在先。到最后你们不过是没有得逞罢了,我保护自己难道有错?”她的眼神里满是厌恶之意。 “你问得很好,但我要告诉你,你只要站在太子的对立面,你就是错的!” 苏梨浅清冷一笑。 忠心耿耿,又卑鄙无耻的小人罢了! 跟这种人讲道理,根本就是对牛弹琴! 她不再理会他,原地转了一圈,看着质地坚硬,厚重无比的黑色铁笼,心中冷冷一笑。 “知道你诡计多端,所以选择将你困在这个千年玄铁所制的牢笼里,你逃不出去的,不必做无畏的抗争。 除了这个牢笼,外边还有两扇千年玄铁所制的门,明明白白告诉你,三层枷锁你出不去。” 苏梨浅转过身,站定。 在她身上真是下功夫。 “想要我死是吗?那你直接动手就是,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不但没绕弯子,我走的恰恰是一个捷径。没有你,哪里会换来顾承烬王朝的颠覆!哈哈哈……” “如果我死了,你还拿什么威胁他?” 说着,苏梨浅淡淡一笑,从空间中迅疾取出一把刀子,抵在脖颈处。 “你休想用我来威胁顾承烬,我宁愿死,也不会给你机会伤害他,要挟他!” “苏梨浅,如果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恐怕就不会这么果断地拿刀刺向自己了。” 第227章 你,有了身孕 苏梨浅不知星野的意思。 她的手顿在脖颈前,瞥向他,微微蹙眉,脑子里想着最坏的可能性。 难道是星野将胡茵,或是离景初控制起来了? 不对,他们目前应该还在药王谷。 苏梨浅随即否定了心中的猜测。 她强装镇定,淡淡地问,“什么意思?” 星野的视线落在她的小腹处,唇间溢出沉闷的笑声,“昏迷时,有人给你诊脉检查过,你,有了身孕。” 瞬间,苏梨浅脸色怔住。 那只拿刀的手缓缓放下,顺势搭上另一只手的手腕。 还没有胎心,但看到了妊娠囊。 她肚子里有了顾承烬的骨肉? 算起来,月事确实是错后了几日。 星野后退几步,与苏梨浅保持在一个安全的距离。 “苏梨浅,你曾给我用过两次药,我知道你的厉害。但我警告你,你若再敢轻举妄动,我会让你失去孩子。 反正你也逃不出去,老老实实待着,等我的计划完成了,哈哈哈……”他的眼眸阴鸷,目光如刀般狠戾。 随即,他意味深长一笑,转身向外走去。 紧接着,传来两声“砰”的铁门撞击声。 暗牢里才又恢复了平静。 苏梨浅迅疾从空间中拿出一个电池装的小型暖风机,烘干头发,以及身上的衣裳。 半晌,身体才逐渐回温。 做好这一切后。 她缓缓坐了下去,双腿屈膝,心也渐渐沉静下来。 她抬手轻抚上平坦的小腹,静静感受着小生命的存在。 那里是顾承烬的骨血。 是和她所爱男人的孩子。 可如今,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她真的能保住他期盼已久的孩子吗? 她的鼻尖有些发酸,眼眶里不由得浮起一层水雾。 顾承烬,他们有没有威胁你? 他们给你开的条件是什么? …… 半个月后 时间一晃,苏梨浅在暗牢里被关了半月之久。 这日午时,她刚刚用完从空间中取出的即食肉干。 就听前方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说话的声音。 “她吃了吗?你们给她吃的什么?” “你是说里边关着的女人吗?早就给她端去白粥了。”侍卫嘿嘿一笑,不以为意地说。 许明睿看着侍卫面前丰盛的膳食,一拳拍在桌子上,喘着粗气,嘴唇发抖,“你们竟然只给她吃白粥?” “啊?这,这……” 看守侍卫看了一眼旁边的星野,有些支吾其词。 星野早有交代,好生看着,跑不了,死不了就行。 这些日子都是这么过来的呀! 顺着侍卫的视线,许明睿看向星野, “星野,你就这么对苏梨浅?” 星野无奈,抬起脚,假模假样地踢了侍卫一脚,“狗奴才,谁让你如此怠慢她的?混账东西!” “是是是,是小的瞎了狗眼。” 看守侍卫弓着身子,双手作揖上下摆动,极力卖笑讨好着。 随即,他赶快转身,狗腿子一样跑出去,取了一份肉菜混合的饭食。 他走到星野面前,低着头,卑躬屈膝地说,“爷,小的给她送过去?” 许明睿一把将碗和筷子夺了过去。 而后,径直向前走去。 再转过一道弯后,他的视线撞到正立在铁笼边上的苏梨浅,急促的步伐缓缓慢了下来。 他的脸上露出一抹欣喜的神情。 终于找到她了! 四目相对。 看着从另一端朝自己徐徐走来的许明睿,苏梨浅的眼神里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失望。 她的眉头紧蹙,目光幽幽,眼眸里夹杂着深深的疑虑之色。 再看向身后的星野时,她的眼里更是升腾起隐约的恨意。 他们竟然联手了? 看出苏梨浅眼神的冰冷,以及眼里的鄙夷之色,许明睿一时有些不适。 但他还是上前,将手里的饭菜端给她,“梨浅,给你膳食……” 苏黎浅长久凝视着许明睿,而后,一把将碗掀翻在地。 “啪”的一声。 碗里的米饭,鸡腿,鱼块等滚落一地。 许明睿一时尴尬不已。 他缓缓放下停在半空中的手,而后垂在身侧,慢慢握成半拳状。 “哈哈哈……”星野不紧不慢地击掌三下,狂笑几声。 “你们慢慢谈,我就不打扰了,但是许明睿你要知道自己的使命。” 说罢,星野转过身,打着口哨,一步步朝牢门走去。 随着“哐”的一声门响。 苏梨浅再也控制不住心中隐忍的怒意。 “许明睿,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和星野合伙商议将我绑到这里,是不是? 亏我还念及曾经的一点情意,没想到你背后竟然捅了我一刀!你来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来这个世界? 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可我告诉过你,我和你永远都不可能,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苏梨浅的声音,越到最后,越发得声嘶力竭。 她不住地摇头,一步步向后走去。 在基地时,眼前的许明睿高大帅气,几乎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曾几何时,她也一度很羡慕他的学识和才华。 看过他曾经的美好。 可如今,再看到面前的这张脸,竟觉如此陌生。 “梨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难道说你是被迫的吗?”苏梨浅背靠铁笼,心里失望至极。 许明睿走近牢门,手扶在两根玄铁架上,透过缝隙望向对面淡漠疏离的苏梨浅。 “梨浅,你听我解释。挟持你,我真的没有参与。是他们把你劫持后,去宅院找到我,要我和他们合作。” “合作什么?”苏梨浅质问道。 “他们要我帮他们研发武器,说这样就会放了你。” “你答应了?”苏梨浅冷冷一笑。 许明睿之所以能出现在这里,定是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她知道,许明睿一定能制出更好的武器。 可正因如此,她心里才更加不安。 许明睿轻轻点了点头,“梨浅,我想让你平安,我们迟早是要回去的,我希望我们两个都平安。 至于皇权争斗,那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与我们无关,我们不掺合这些好吗?” “许明睿,你让我抛下所有跟你离开?顾承烬是我的夫君,是我肚里孩子的父亲,你让我舍弃他?” 孩子? 许明睿刚要脱口的话戛然而止。 他的视线移到她的小腹位置。 她竟然怀了顾承烬的孩子? 看着许明睿眼神里的疑惑之色。 苏梨浅淡淡地说,“你没听错,我有了顾承烬的孩子。即便没有孩子,我也不会离开他。 更何况,我现在有了他的孩子,打消你所有不切合实际的想法吧。” 第228章 真的帮他们制武器吗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许明睿看到了苏梨浅眼神里的坚定。 “梨浅,不管你怎么想,我现在只想保证你安好。如果我不跟他们合作,他们一定会杀了你。” 苏梨浅只觉得可笑。 在基地时,许明睿是如此明智的人,眼神里都焕发着睿智的光芒,各种阴谋诡计他都能轻易分辨出来。 怎么到了这里反而退化了? 真是被冲昏了头脑。 “明睿,你就那么相信星野?你对他又有多少了解?他这个人丧心病狂,毫无人性。 到时,他们攻城失败了,星野一定会杀了我。成功了,星野就更不会留下我。 我落在他手里,肯定会死,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如今你还将自己搭了进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在星野找到我时,我真的不敢赌。”许明睿的尾音震颤。 “所以,你要怎么做?真的帮他们制武器吗?” “梨浅,接下来怎么做,我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许明睿的脸上尽是愁绪。 昏暗的烛光下,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挫败感。 在这里,他好像什么都帮不了她。 苏梨浅知道刚才错怪了许明睿,脸上浮起一丝愧疚之情。 她渐渐冷静下来,言辞恳切,“明睿,你想办法离开吧!” “我没想过离开!”许明睿脸上闪现一抹不快和执拗。 看出他的抗拒,苏梨浅不再相劝。 但愿两人齐心协力,能够走出困境。 半晌。 “……顾承烬他好吗?” “他是在你失踪当日,到我的宅院来搜过你,起初他也认为是我把你掳走了。 后来,我听说他派兵全城寻你,再然后我被星野盯着,出不去院子,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明睿,你知道这个暗牢在什么位置吗?” 许明睿摇了摇头,“我被星野和另外一群武艺高强的人带到这里,但路上,我的眼睛全程被厚厚的黑布遮住。 唯一清楚的是,这一路向西飞,至少飞了近十日。我们功力都很好,若是他人恐怕至少要走半个月。 星野选在离京城这么远的地方,就是避开顾承烬,或许这里对他来说是安全的。” 闻言。 苏梨浅敛下眼眸,脸上有些落寞之意。 脚下的土地,竟离顾承烬如此之远! 而且,这又是一个暗无天日的地牢。 顾承烬想找到她,很难很难。 为今,唯有自救。 也只有出了这个铁笼子,才有生还的希望。 苏梨浅不再理会许明睿。 她走到铁笼子里边的角落位置,从空间中取出硫酸,将其倒在千年玄铁上。 注意到她的举动,许明睿惊出一身冷汗。 他压低声音,急切地说, “梨浅,不可!不小心弄到身上,它会弄伤你的。” “我想试试!” “梨浅,别做了。你现在用浓硫酸不过是将玄铁钝化而已。即便加热了,可以分解。 可你要知道,这个铁笼是千年玄铁所制,用硫酸根本行不通。” 苏梨浅不否认他的说法。 也知道这样操作有点无稽之谈,但她还想试。 一番实践后,看着面前只表面些微钝化的玄铁,她一如泄了气的皮球。 此种方法,确实行不通! “明睿,你能想到别的办法吗?” “暂时没有!”许明睿看着苏梨浅,小心地问,“梨浅,你的硫酸……你有空间对吗?” 来异世前,他常听同事们谈起小说,知道有空间的存在。 在定西时,他就知道苏梨浅拥有前世的东西。 今日更加验证了他的想法。 “是,但目前里边只有药品,另外就是存取东西方便,其他的功能我还没发现……” 说话间。 就听见有匆忙的脚步声传来。 两人警惕地向外望去。。 很快。 看守侍卫大步跑了过来,“爷说要见你。” 许明睿深深地看了一眼苏梨浅,“梨浅,我先出去。”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 “明睿!”苏梨浅从身后喊住他,“万事小心,保全自己重要。” 听到苏梨浅的关心,许明睿的心里滑过一股暖流。 这是第一次,他真真切切感受到她的关心。 或许同是天涯沦落人吧。 “谢谢!”许明睿脸上涌上一抹笑意,步伐轻快地朝外走去。 到了门外。 随着铁门关闭的声音响起,许明睿不由得顿住脚步。 他知道,那扇铁门将自己和苏梨浅又隔绝起来。 看到落寞的许明睿,星野阴鸷一笑。 “许明睿,让你来这里不是叙旧的,所以,别忘了正事。几天能造好?” “我现在还不知道,而且也没有把握。” 许明睿气息清冷,完全没有同他说话的欲望。 若可以,他真想一掌拍死他! “哈哈哈……实话讲,我没有足够的时间任你荒废,所以,我最多给你十日,必须有基础的武器出来,最差也要同顾承烬拥有的不相上下。” “……” 星野的眼神狠厉起来,威胁道,“以前说的话依然奏效,你掌握她的生死,不要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 星野眼眸向远处的空地一瞥,示意许明睿看过去。 “那里,是你做武器的场地,现在就开始吧。需要什么东西,跟守在那里的侍卫说就是。” 许明睿看得仔细,那片空地上,旁边一个土房子,外边摆着几张桌子和椅子,再无其他。 他收回视线,望向星野。 “我可以试着做,但我有个条件。” “你讲!” “一则,你必须保证苏梨浅平安无虞。二则,你必须保证她每日的膳食。三则,我每日都要见苏梨浅。” “许明睿,不要得寸进尺!前两个条件我可以答应你,但第三个要看我心情。 你早点做出武器来,把我哄高兴了,那么,第三点也不是不可以实现。” 星野的眼神里满是沾沾自喜。 就喜欢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他倒是佩服许明睿,人家苏梨浅都怀了顾承烬的骨肉,而许明睿却在这里方方面面为她着想? 佩服!佩服! 许明睿接收到他眼里的嘲讽。 他怒甩衣袖,飞身而起,稳稳落在了那片空地上。 而后,直接进了土房子…… 第229章 你在诓骗我! 许明睿列了一个清单,共三十多种东西,交给了看守侍卫。 其余时间,他都待在土房子里。 站在窗子前,望着环绕四周,峰峦叠嶂的群山,又瞥了一眼关押苏梨浅的暗牢,他有些迷茫。 靠他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成功解救苏梨浅。 但愿他路上留下的标记没有白费。 忽地,许明睿的视线瞟到一个人影迅疾飞掠而去。 是星野,一定是星野! 他立刻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出了土房子,余光顺着星野离去的方向瞥去。 就见,星野在前方一千米外的地方停了下来,左右环顾一圈后,匆匆消失在洞口。 许明睿的眼睛微微眯起,那边有密宫?顾临风的密宫?顾临风藏身在此? “干什么呢?”看守侍卫厉声喝斥。 许明睿伸了个懒腰,假装悠然自得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今天天气好啊。” “不该看的别看!” “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我做试验肯定要到外边做,不可能只在屋子里完成吧。” “我只是提醒你,小心自己的眼睛!”侍卫凶神恶煞地说完,后退了两步。 许明睿心里冷哼一声,回了土房子。 直到晚上,他都待在里边,没有走出半步。躺在简易的木板床上,翻来覆去,辗转无眠。 亥时。 许明睿起身,在床边坐下,双手撑在两侧,看着外边忽闪忽闪的火把发呆。 继而,他站起身,拉开透风的木门走了出去。 “去哪里?”看守侍卫几乎是在他一只脚迈出来时,就凑在了身前。 “如厕!”许明睿说完,抬步就向外走去。 感觉到身后阴魂不散的侍卫。 他蓦地停住脚步,站定。 “星野都知道,为了里边关着的人我不会跑,你一个侍卫搞得那么紧张做什么? 吃喝拉撒你也要管?你要不要给我端个盆接着?我现在是用武器换里边的人,武器没做出来我怎么可能跑?” “料你也不敢!” 侍卫稍稍放松下来,在身后保持一定的距离。 许明睿向河边走去,刚想如厕,凭借深厚的内功,耳朵不由得抽动几下。 他屏息凝神,抬起眼眸,不着痕迹地望向对面山脊处…… 这一刻,心忽然紧张起来。 对面山脊处的人是谁? 是他心里想的那个人吗? 他希望是他。 可又害怕是他。 他怕他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轻举妄动,这样只会害了苏梨浅。 见许明睿愣神,手扶在衣襟上,没有任何动静,看守侍卫不禁催促道,“你还尿不尿?不尿就别装腔作势!” 许明睿稍稍回过神。 不理看守侍卫,快速如厕。 他故意抬高音量,“关押苏梨浅的千年玄铁门,是不是只有通过钥匙方可打开?” “这个跟阁下制武器没关系吧?”看守侍卫不耐烦地说。 “怎么能说没关系呢?你懂什么?那可是千年玄铁门!”许明睿刻意强调了一遍。 说完,便转身回了土房子。 他在里边走来走去,一时心神不宁。 能在午夜时分来此的人,他断定是顾承烬无疑。 可万一他不顾一切地冲进来,这样只会让星野狗急跳墙,直接杀了苏梨浅。 不行,他不能赌! 许明睿迅疾拿出一张纸,执笔写了几行字。 而后。 他拿出近傍晚时,临时配置的一个完全不达标的药包走了出来。 在看守侍卫诧异的眼神下,许明睿将其交给一个侍卫,并告诉他用火折子点燃。 “一定要小心,这是我新配置出来的,搞不好你们几个人都会丧命。” 几个侍卫目不转睛地观察着,眼神里尽是紧张的神情。 “我数到三,你们就开始点。” “好。” 许明睿向后走了数米远。 “一!” “二!” “三!” 就在“三”的声音发出时,看守侍卫点燃了药包。 与此同时,许明睿大手向后一扬,利用消声器,力量消散,强大内功推力下,一支利器迅疾向后边山脊飞去。 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他又不动声色地向后看了一眼。 几个离地窜起的看守侍卫,看着面前药包“砰”的一声巨响后,但只一瞬,便熄灭殆尽。 几人不约而同的落地。 面面相觑! “干什么呢?”密宫方向传来狠厉的声音。 星野一个飞身,就到了许明睿跟前,“许明睿,你在搞什么鬼?” “我哪里搞鬼,只是在试验罢了。”许明睿一脸无辜的表情,指着看守侍卫,“他们可以作证!” “晚上试验?” “对呀,有什么不妥吗?你说十日内出成果,我这不是着急吗?” 星野近距离盯着许明睿的脸看了几秒,而后大步流星走到几个侍卫跟前。 他仔细看着被炸过的地方。 地上除了一个小坑,再无其他。 顾承烬的武器能炸毁整个城楼。 而许明睿做出来的却是这种东西。 他感觉自己被糊弄了! 瞬时,星野的眼里升腾起簇簇火焰。 他向后斜睨一眼许明睿,而后慢慢转身,走到他身前。 他一把抓起许明睿的衣襟,眼神里满是阴鸷,脸上有一种被戏弄后的愤怒,“就这样的?” “怎么了,谁能保证试验一步就能成功的?” “你在诓骗我!” 许明睿也故作愤怒地说,“如果你不信任我,那就另请高明吧。” 看着不甘示弱的许明睿,星野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语气再次阴鸷几分,“好!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 他向前推了一把许明睿,松开他的衣襟,两只手摩挲着拍了拍,一副很嫌弃的样子。 许明睿正了正被抓得褶皱的衣襟,怒目而视,“我是你请来的,你就不要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了。 还有,你要知道,我是在为你们服务。不需要你把我供起来,但请注意你的言辞和态度。 你可以不信任我,那我见你们地宫里的主子总可以吧?我要确认他的态度,是不是和你一样蛮横无理?” “哈哈哈……”星野狂妄大笑不止,“凭你也想见他,不自量力!别再戏弄我!” 星野丢下几个字,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明睿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 星野没有否认他的话?! 那密宫里的大概率就是顾临风,他方才传出去的消息应该没错。 第230章 他要守着他的浅浅 另一边 山脊背后,顾承烬已将前方的动静看个清楚。 他的脸上顿时青筋暴起,犀利冷锐的眼眸杀意四起,死死地盯着关押苏梨浅的暗牢。 千年玄铁? 与苏梨浅仅是一门之隔,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感觉。 顾承烬的拳头紧握,眼角泛着凛冽的寒光,手里的信纸已被蹂躏得褶皱不堪。 “星野他果真还活着!” “皇上,我们该相信许明睿吗?”凌西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问道。 “嗯!”顾承烬点头。 他相信许明睿不会拿苏梨浅的生命开玩笑。 这一路,也正是许明睿特意留下标记,他才寻到这里。 否则,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找到这个地方来。 “皇上,许明睿刚才故意给我们信息,说关押娘娘的是千年玄铁门。这种门即便消耗内功也难以打开,怎么办?”凌北眉头紧皱,忧心忡忡地说。 “我们绝不能贸然杀进去,如果他们自知性命不保,一定不会放过娘娘。”林羡阳说。 顾承烬深呼一口气。 他又何尝不知。 方才,许明睿给他透露千年玄铁门,就是告诉他不要草率行事。 他的视线又转向许明睿信中所说——密宫方向。 他相信顾临风极有可能躲在那里。 想不到他竟有如此隐秘的位置藏身。 顾承烬暗自思忖。 他可以一举杀了这里所有的人。 但很快,他又否定了这个方案。 若暗牢里有看守侍卫,危急关头,定会下狠手,拿苏梨浅开刀。 另外,他不知千年玄铁门和笼子的钥匙在哪?若被他们毁了…… 他不敢想象下去。 忽地,顾承烬脑子里又闪过一个相对稳妥的念头。 他当机立断,说道,“活捉顾临风,交换皇后。” 林羡阳连连点头,“这或许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案,娘娘被关着出不来,但顾临风不可能永远都待在密宫里。” 凌西,凌北也纷纷点头,对此种方法赞许不已。 几人很快达成一致意见。 但又突然意识到存在的问题。 凌西愁眉不展,“我是同意,不过顾临风的密宫肯定也是千年玄铁,冲进去捉不可能。” 凌北附和道,“只有等顾临风自己出来,可不知什么时候出来。星野只给许明睿十日,在这之前,我们要想个办法,看如何能把顾临风逼出来。” 顾承烬看向几人,“你们想到引顾临风出来的办法了吗?” 几人纷纷摇了摇头。 刚到这里,一时半会还没摸清顾临风和星野的生活习性,肯定没有更好的办法。 瞬时,空气陷入凝重的气氛之中。 凌西打破沉默,关心地说,“皇上,你已经几日没合眼了,先下山休息一晚,然后再从长计议。” “朕不累,就在这里守着。” “皇上,你的身子要是垮了,还如何救娘娘呀?养足精神,明日我们也好商定出个办法。” 顾承烬没说话,大手一挥,拒绝了凌西的提议。 这么多日,苏梨浅不知所踪,他心力交瘁。 如今好不容易才找到她,他怎么敢轻易离去。 他要守着他的浅浅。 即便见不到她的人,但知道那厚厚的山石壁里有他的浅浅,就已足够。 见凌西还要说话,凌北拉了他一把,对他摇了摇头,就让皇上自己决定吧。 或许只有这样,皇上才会觉得离娘娘更近,心也才会踏实一些。 几人均不再说话,跟随顾承烬走到旁边一棵粗壮的大树旁,缓缓坐下身。 凌西从包裹里取出一件披风,搭在顾承烬的身上。 夜,静寂得可怕。 除了几人清浅的呼吸声外,再无其他。 顾承烬将那张褶皱的纸慢慢展开,借着微薄的月光,一字一字读着上面的信息。 他的浅浅有了身孕? 他的脸色悲喜难辨,眼眶些微湿润,抬起手抹了一把眼角,而后微微闭上眼睛,头向后靠在树干上。 正是需要他用心照顾的时候,他却不能陪伴左右,让她独自面对所有的恐惧和不安! 他自责不已。 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也是他连累了她! 顾承烬几人心事重重,几乎一夜无眠。 …… 翌日 天刚刚破晓,一抹鱼肚白隐约在天边浮现。 顾承烬揉了揉发懵的脑袋,缓缓睁开眼睛,扶着树干站起身。 凌西赶忙从包裹里拿出一包糕点,打开后递给顾承烬,恳求着说,“皇上昨晚就没吃东西,现在吃些糕点吧。” “不饿。”顾承烬淡淡地说。 他狭长幽深的眼睛目视前方,毫无聚焦,心里计划着,该如何将顾临风引出来。 只有十日,他不能坐以待毙。 看顾承烬糟蹋自己的样子,凌西快要哭出来。 这几日,一路奔波,心力交瘁,顾承烬已疲惫不堪。 再加上一直没有好好用膳,又好几日没有合眼,他真担心顾承烬的身体吃不消。 凌北将糕点拿了过来,呈给顾承烬,“皇上,这是娘娘最爱吃的枣泥酥。” 骤然间,顾承烬垂下双眸,眼睛定在那熟悉的糕点上。 是啊,这是他的浅浅最爱吃的糕点。 他拿起一块枣泥酥,放在眼前看了看,又放在唇边轻咬一口。 情难自制,眼角一滴泪珠砸在嘴唇外侧的枣泥酥上。 合着泪水,他将一整块枣泥酥吃了下去。 本该是甜甜的味道,此刻吃起来却是苦涩无比。 见状,余下三人皆低垂下头。 林羡阳不禁在心中感慨,相识十几载,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顾承烬如此模样。 他看得出顾承烬这些日子一直在隐忍,一直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刚才那一刻还是让他破防了。 少顷。 顾承烬的情绪渐渐缓了过来。 他拂了拂衣袖,肩膀做了一个下沉的动作。 “找到合适的机会,给许明睿暗示,让他造出稍微先进一点的武器。这样,或许可以引顾临风出来观摩。” “对,这是个方法。”凌西赶忙附和,“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顾承烬的视线转到林羡阳身上。 “羡阳,你马上悄悄去趟山下,安排好外围那些将士,不能露出任何马脚,以防打草惊蛇。” “是,皇上放心。”林羡阳领命后,转过身,脚尖点地,身体凌空而下。 …… 第231章 我要见苏梨浅 一连两日 顾承烬都没找到和许明睿暗下联系的机会。 他的脸色愈发阴沉,眼神森寒,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不停地搓着手。 这么等下去,无异于坐以待毙。 顾承烬看了一眼东山方向,给凌北使了个眼色。 “凌北,去吧,不要太过明显,隐蔽进行。” 凌北望了一眼东山方向,立刻意会,拱手行了一礼,“是,属下明白!” 说罢。 凌北身子轻盈一跃,在树丛间闪电般穿梭而过,悄无声息间,几个起落便到了东边峰峦陡立的山峰之上。 而后,他隐身于一棵茂密的大树枝丫下,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在确认一切寻常后。 他迅疾搬起一块石头,缓缓松开双手,山石便顺着陡峭的坡度而下,并不时传来撞击树木的声音。 远处看守的侍卫听到稀里哗啦滚落的声音,立即警觉起来,目光齐刷刷地朝东边望来。 随即,几人飞身而起,朝着石块滑落的方向飞去。 土房子旁边的许明睿立即放下手中的东西,眼睛下意识朝顾承烬之前所在的山峰望去。 不等他反应过来。 眼前,已有一个如飞镖一样的东西,正朝着他的脸庞迅疾飞驰而来。 他眼疾手快,抬起手一把夹住。 忽觉,两指中间划过一股彻骨的疼痛。他立即低下头,看了一眼指缝间流着的鲜血。 还好这是手指,而不是脸,更不是眼睛。 顾承烬你还真是狠呀! 身后不远处的侍卫回过神来,“刚才是不是有声音?” 许明睿敛下眼眸,将手掩于衣袖之下,微微攥拳,转过身,故作镇定地说,“没听到什么啊。” 说罢,他快步进了土房子。 他取下飞镖上卷成细筒状的信纸,快速读了起来。 忽闻,外面有脚步声渐渐逼近。 情急之下,他一目十行。 在来人跨进门口的一刻,他迅速将纸揉成一团,塞进了嘴里。 而后拍了拍手,若无其事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星野又来监工吗?” “刚才听到外面的动静,所以过来看看,你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星野试探性地问。 许明睿摇头,“确实听到一点动静,但不知什么事情,那些侍卫飞去看了。你若是想知道,不如问问他们。”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面面相觑,各怀心思。 正在这时。 飞去查探究竟的几个侍卫飞身而回。 “爷,我们飞上飞下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就是一块山石松动,从山上滚落下来。 我们也看过了,并未发现有人出没的痕迹。小的认为倒也不必放在心上,或许是我们过于紧张了。” 星野点头,可能他多心了。 他转头看向许明睿,“两天了,成果如何?” 许明睿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们先出去,半盏茶时辰后,给你们看成果。” 看许明睿成竹在胸的样子,星野很是好奇这次的成果。 他一挥手,所有人都走了出去。 片刻,许明睿也走了出来。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燃了手中的火药包,并顺势向前面的石头上一抛。 顷刻间,不远处的石头瞬时发出碎裂的声响,石块四分五裂,向着不同的方向飞溅而去。 见到此情此景,星野的眼睛冒着精光。 他用力击掌,赞许不已,“很好!许明睿,这次你没让我失望!” “这才哪到哪儿?这只是我做的基础,我还要做出一个火炮,到时这些火炮可以远距离攻击,敌人肯定毫无招架之力。” “好,都听你的,什么时候能做出火炮来?” 许明睿拍了拍手上的渣屑,“这个嘛,需要时间。” “好!你尽管做,其他的事情我来。需要什么东西,有什么条件你开口就是。” “我要见苏梨浅。”许明睿的声音坚定。 他已经两日没见苏梨浅。 心里总有不踏实的感觉。 “我答应你,一盏茶时辰,你自己把握。”星野人逢喜事精神爽,没有迟疑就应了下来。 许明睿没有讲条件。 星野这两日一直限制他见苏梨浅。 这一盏茶时辰,已是奢侈。 …… 许明睿跟着星野进了暗牢。 在看到前方,正背靠牢笼,坐在地上的苏梨浅时,他的眼睛里焕发出欣喜的光芒。 他加快步伐,朝她走去。 迎上他的目光,苏梨浅也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牢门位置。 “明睿,他们为难你了吗?” “没有为难,放心吧。” “如此便好。” “梨浅,我只有一盏茶时辰。”许明睿压低声音继续道,“顾承烬来了。” “什么?” 苏梨浅杏目圆睁,不可置信地问。 她以为顾承烬不会这么快找来。 他一直在找她。 想到这些,心里感动不已。 瞬时,她的眼眶泛起一抹湿润的光泽。 许明睿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他回头看了一眼。 这次,星野出乎意料地没有离开,而是选择站在不远处的地方静候。 苏梨浅和许明睿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 各自调整了心绪。 许明睿故意抬高音量,“我刚才的研究有所突破,到时制出大炮来,就能带你离开了。” “谢谢你,明睿。”苏梨浅配合道。 许明睿靠近苏梨浅,在她耳畔说道,“我离开宅院时,一路留下过标记。起初我也不确定顾承烬是否能寻到,但他确实找来了。” 说完,他自嘲一笑。 他留下标记,顾承烬顺利找来。 他告诉顾承烬不要轻举妄动,顾承烬心领神会,果然没有冲动。 东山有动静,他第一反应是顾承烬。 两人之间的默契程度,倒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眼下,联手确实是最明智的选择。 “顾承烬在山的另一边,他要我制出稍微先进一些的武器,以此为诱饵,引诱顾临风出来。” “接下来是要活捉顾临风吗?”苏梨浅问。 许明睿给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梨浅,你在我心中从始至终都是极优秀的。” 苏梨浅只是回应一个淡淡的微笑。 但她心中隐隐担忧。 此时的星野一行人就如同亡命之徒,他们若不成功,定会孤注一掷。 她不禁摇了摇头。 “明睿,事情或许没有那么容易。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感激你和顾承烬,你们一定要保重自己。” “梨浅,我和顾承烬都有功力,我们都会尽力的,你不要多想,也不要有任何负担。” 第232章 就凭你也想见我们主子? 听到许明睿说自己有功力,苏梨浅很意外。 之前并未听他提起过有功力。 她想起在乔迁新居那日,顾承烬给了许明睿一掌,但许明睿没有任何回击。 苏梨浅眸光微深,若有所思。 “明睿,你会武?还很高深?” 许明睿尴尬一笑,“抱歉梨浅,我本来不想隐瞒你的。” “你的功力是怎么来的?”苏梨浅清浅一笑。 许明睿也回应一个淡淡的微笑。 他当时没有对外透露自己有武力,那时只是单纯地想让顾承烬放松警惕。 待拿到轮回盘那一日,趁其不备,可以轻松带走苏梨浅。 但后来他不得不暴露自己。 眼下,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 “我正好穿到一个闭关修炼的人身上,他闭关修炼十几载,本来已要登峰造极,却没想到最后走火入魔。 他一命呜呼之后,我便不知怎的就穿到了这具身体之上,承接了他全部的功力。” “那你功力在顾承烬之上?” “目前应该是,不过,梨浅你不用担心,我现在没有对付顾承烬的想法。我和他有共同的,唯一的目标。” 苏梨浅轻轻点了点头。 看苏梨浅和许明睿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不远处的星野不禁皱起眉头,抬步走了过来,视线在两人身上徘徊,一脸不悦。 苏梨浅和许明睿相视一笑,无人瞟向星野。 氛围一时有些尴尬。 还有些凝重。 星野语气阴鸷起来,“不要在我面前耍小聪明!一盏茶时辰到了,许明睿你该出去了。” 见许明睿依旧不动位置,星野有些恼羞成怒,“不要以为刚才的那一点成就,就可以让你为所欲为。” “明睿,你先出去吧,我在这里没事,你多保重自己。还有……”苏梨浅意味深长地说,“三思而后行。” 许明睿明白她未尽话里的言外之意,她在担心顾承烬会为她做傻事。 他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苏梨浅后,转过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暗牢。 只是,转过身的刹那,脸上涌上落寞的神情。 似乎,不管他未来做什么,她心里念的只有顾承烬。 还没开始,他就输得很彻底。 …… 日子过得可真快。 转眼间,又过去五日。 许明睿来到这里整整八日,今日已是第九日。 可他根本就没见到顾临风的半点影子。 他需要想出一些对策来。 午后,许明睿召集星野等人过来,将火药和火铳在众人面前成功地演示一遍。 眼前天崩地裂的感觉,令星野抑制不住心里的兴奋,脸上有一种皇权在握的即视感。 他高兴得几乎惊呼起来。 “真的好神奇!” “有了这些东西,我们一定会打败顾承烬,重新夺回江山!” “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主子,你有希望了!” “明睿,你做出多少?” 许明睿看着星野自我沉浸的样子,心里涌上一抹鄙夷。 但他还是快速调整神色,尽可能和颜悦色地说,“火药和火铳各两个,刚刚各用了一个。” “这么好的东西,这么长时间你就做出两个?”星野质问道。 “因为不知道你们要的效果,所以没有多做。要不让你的主子看看效果?如果觉得这种没问题,我就开始大批量产出。” 星野的眼睛微眯,不怀好意地将许明睿上下打量一番。 这个许明睿到底是何意? 他都表示赞许了,为何他还要给主子看? “不必,我决定了,主子便会答应。” “星野,我不相信你!你可以出尔反尔,但你们主子是未来的一国之君,他定是一言九鼎,不会言而无信。 我只想和他谈,只信任他。如果他满意这些武器,那么我交出东西,你们放了苏梨浅!” “许明睿,你也不看看你是谁?就凭你也想见我们主子?” “你错了,不是凭我,是凭我手里的武器。若你不答应,那我和苏梨浅宁愿都去死,也不会将武器交给你们。 你知道苏梨浅与顾承烬情投意合。活着,我没有任何希望。那么,共同死去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许明睿脸庞坚毅,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 说着,他拿出火折子,意欲当即毁了手中的武器。 星野赶忙打住他的动作。 “别别别!”星野好声好气地相劝,“你容我过去禀报一声。” 旋即,星野施展轻功,一个闪身,就去了密宫方向。 约莫两盏茶时辰。 密宫的门才缓缓打开。 星野探出头来,眼睛滴溜溜乱转,警惕地环顾四周。 在确认完全没有危险之后,身后一抹高大的身影才一步步移了出来。 许明睿微眯起眼睛,看着星野背后的男人。远距离模糊看去,男人精神有些恍惚,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这便是顾临风了?! 只是,他待在门口,并没有再向外多走一步。 看得出,他极其谨慎。 “许明睿,开始吧!”星野远远地朝这边喊了一声。 许明睿没有犹豫,拿起火折子,点燃火药包。 随之,身子腾空而起,内力推动,便将火药投掷到一个很远的地方。 顷刻间,爆炸声震耳欲聋,狼烟滚滚,碎石流沙横飞,整个山谷弥漫在浓烈的火药味中。 顾临风的脸上是又惊又喜。 这个威力一点也不逊于顾承烬所拥有的武器。 会制武器的不止她苏梨浅一人! 顾临风顿时来了精神,拍了拍手,邪肆一笑,“不错!另一个。” 许明睿将枪管里放上火药,点燃冲击,随即几声闷响,炙热的火焰直直得朝对向喷薄而出,簇簇火苗产生强劲灼热的气浪。 做完一切后,他的视线落在顾临风的脸上。 他从他脸上看到一抹按耐不住的惊喜。 许明睿趁热打铁道,“皇上,你要不要试试这个火铳?握在手里,有一种掌控天下的感觉!” 顾临风跃跃欲试,脚步有外移的冲动。 可刚要抬步,就被制止住了。 星野摇了摇头,“皇上,不可。” 注意到星野的动作,许明睿不禁失笑。 “星野是担心我对皇上出手?皇上活着,苏梨浅才会活。这个道理应该没错吧?” 第233章 你放了苏梨浅 看到顾临风的身影,顾承烬脸色凝重,屏息凝神,狭长深邃的眼眸透着冷冽的寒意。 他的眉峰凝起,如鹰的眼眸一动不动,静静盯着前方的局势。 他放于身侧,修长有力的大手慢慢攥成拳状。 这一刻,似乎看到了希望。 终于。 在许明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三番五次的劝说下,顾临风和星野的脸上有了放松的神情。 在星野的陪同下,顾临风迈开脚步,朝着许明睿的方向飞掠而来。 顾临风落地刹那。 许明睿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此举更是直接打消了两人心中的疑虑。 顾临风的神情放松下来。 他接过许明睿递过来的火铳,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东西,聚精会神地听着讲解。 许明睿介绍的同时,抬眸瞬间,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对面山脊方向。 他一把夺过顾临风手里的火铳,将其控制住。 星野刚想上去救治,视线撞见从对面山脊处,俯冲而下的身影。 顾承烬? 他们果然联手了! 好你个许明睿! 竟敢背后摆他一道! 星野自知许明睿武力高深,再加上顾承烬功力深厚,没有半分迟疑,倏地转身飞进了暗牢里。 说时迟那时快。 顾承烬已到了顾临风身边,一把攥住顾临风的胳膊,用力一提,腾空而起,出了一群看守侍卫的包围圈,转身向后飞掠而去,稳稳地落在了沙石上。 “顾承烬,你放开我!” 顾临风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歇斯底里地怒喊。 想不到自己逃离皇宫近一个半月,最后还是落在顾承烬手里。 “闭嘴!”顾承烬抬起手,照着他的脸狠狠打了一拳。 顾临风舔了一下嘴角的血迹,恼羞成怒地说,“顾承烬,你这个混账东西!竟联合许明睿诱骗朕!” “跟谁称朕呢!” 顾承烬一把废了顾临风的功力,将其双手绑在身后。 而后将他一脚踢趴在地。 顷刻间,顾临风的身子向前滑去,脸擦过沙石,嘴里发出痛苦的鬼哭狼嚎声。 顾承烬瞥向刚刚飘落在地的凌西,“将他控制起来。” “是!”凌西马上将顾临风从地上提了起来,牢牢钳制住。 看着他满脸血渍,不禁得意地笑了起来。 跑呀!叫你跑! 顾承烬看了一眼正与看守侍卫混战的凌北,林羡阳和许明睿三人。 他脚下一动,腾空掠起,迅疾如风,朝着暗牢位置飞去。 千年玄铁门紧紧关闭着。 他打出几记凌厉的掌风,传来山石碎裂的声响,但牢门毫发无损。 “星野,出来!” “星野,朕与你交换!” 顾承烬朝里边大喊。 然,没有任何回响。 这时。 结束混战的三人,纷纷飞到顾承烬身边。 “皇上,那些守卫都解决了。” 顾承烬点了点头,看着几人,一丝不苟地吩咐。 “凌北,羡阳,顾临风的迷宫现在开着,你们马上进去,找到钥匙。” “是!”两人领命离开。 “许明睿,用你做的药包试一试,炸开这个门。”顾承烬知其不可能,但仍心存幻想。 “我可以试,”许明睿摇了摇头,“但应该无用。” 两人默契地向后倒飞出去。 许明睿迅疾点燃一个火药包,抛了过去。 一阵轰炸过后,铁门安然无恙。 一会儿的功夫。 凌北和林羡阳折返回来。 “皇上,那个密宫倒是不大,有的只是金银财宝,还有一些吃食,我们翻了两遍,但并未找到钥匙。” 听及此,顾承烬重重叹了一口气。 他寄希望于能找到备用钥匙,看来这条路根本行不通。 正在几人愁眉苦脸之时。 一个纸条从天而降。 顾承烬一把抓了过来,展开后,脸色顿时煞白,手指紧紧攥住信纸,眼底的表情好似来自地狱的修罗一般。 许明睿一把夺过信纸,“河涧崖?” 不等许明睿问出任何,顾承烬已借力腾空而起。 几人立刻跟随而上。 翻过两座山后,顾承烬一行人稳稳落在距悬崖边五十米的地方。 这一刻。 顾承烬看到了对面的苏梨浅。 是他的浅浅,是他朝思暮想的女人。 但眼前的景象,令他倒吸一口凉气。 苏梨浅正被吊在一棵歪脖树上,而星野掌握着绳索的控制权。 瞬时,顾承烬的眼神悲凄,脸上血色尽失,惊现慌乱和不安。 他朝苏梨浅一步步走去。 脚步虚晃,步伐却沉重得无以复加。 “浅浅,别怕,我来了。” “承烬……”苏梨浅说。 分离近一月之久,再次相见,竟觉如此弥足珍贵。 眼前的男人脸色憔悴,眼神里有一种病态的忧郁,胡渣见长,多了几分狂野气息。 “别过来,再往前走一步,我立刻松手,结局你知道,苏梨浅会直接掉落悬崖下!”星野的语气里满是威胁。 蓦地,顾承烬停下步伐。 他伸出大手停在半空,声音震颤,“星野,我不动,别伤害她!” “放了顾临风!” “我把顾临风给你,你放了苏梨浅。现在,我们到一个安全的位置去交换。” “哈哈哈……不可能!” 星野看着顾承烬身后如狼似虎的几人,魔怔般大笑起来。 放了苏梨浅,他和顾临风绝对不可能再有活路。 放了苏梨浅,无异于自掘坟墓。 真当他傻啊! “你要我怎么做,你开条件,只要你放了她,我什么都答应你!”顾承烬慢慢收回那只颤抖的手,垂于身侧。 “顾承烬,后退,然后给爷跪下!” “承烬,不要!”苏梨浅摇头,“男儿膝下有黄金,他这种小人,不要跪!你跪了,他也不会放过我。” 顾承烬脸色阴沉,一步步后退。 眼睛一直注视着苏梨浅,他只要她安好。 只要能换回苏梨浅,这个尊严他不要。 没有犹豫,他跪了下去。 “顾承烬……”苏梨浅的声音哽咽,心中苦涩不已。 顾承烬跪地的瞬间,她泪流不止,泪珠顺着脸庞滑落下去。 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要战胜多大的心理压力,才能毅然决然地跪下去。 星野唇角噙着肆意张狂的笑,眼眸里透着残忍和阴毒,“顾承烬,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下跪,跪的竟然是我,哈哈哈……” 顾承烬为了一个女人,甘愿下跪? 用情竟如此之深! 真是想不到啊! 第234章 同进同退,同生共死 r 第235章 皇上你醒醒吧 几人在河面上空盘旋,又顺着汹涌奔泻的河流向下游飞去。 直至飞了一炷香时辰,仍没有半点发现。 突然,凌西眼前一亮。 前方,与岸边交接的地方,河水正猛力撞击着一块巨大的岩石,不时激起层层白浪。 旁边岩石处,似是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快来看看,那边是不是有人?” 其他几人应声回眸,齐刷刷飞了过去。 “是皇上!” “是皇上!” “真的是皇上!” 几人欣喜不已,高兴得嘴角上翘。 落地刹那,他们立即将顾承烬往岸边位置移了移。 凌西颤抖着手,去探顾承烬的鼻息,顿时惊呼起来,“天呐,老天保佑,皇上有气,总算有惊无险!” “定是河水将皇上冲到了岸边。”凌北说着,跪在一旁检查顾承烬的口鼻是否通畅。 “那梨浅呢?她是不是也被冲到了岸边,她也没有死,是不是!” 许明睿眼神焦灼,围着岩石四下找寻苏梨浅的身影。 然而,并未发现任何。 没有知会几人,他脚尖点地,飞身而起,紧张地盯着河面和岸边。 “梨浅!” “梨浅!” 许明睿边飞边喊,心里慌乱,声音嘶哑起来。 心里祈愿老天让苏梨浅同顾承烬一样幸运。 林羡阳瞟到许明睿的动作,看了一眼昏迷之中的顾承烬,说道,“凌西你扛着皇上回去,多找几个大夫,我和凌北继续去找皇后娘娘。” “好,你们快去,一定要找到娘娘,有侍卫同我护送皇上就行。”凌西赶快回应。 至此,兵分两路。 一路跟着凌北继续去找苏梨浅。 另一路则跟着凌西飞越崇山峻岭,来到驿馆。 到了驿馆后,凌西刚将顾承烬安顿好,旁的侍卫已带着三个大夫走了进来。 “凌西,我找了当地三个医术比较高的大夫。”侍卫说。 凌西点了好头,看着几个大夫说道,“这是咱们大晟朝的皇上,你们几个一定要用心医治。皇上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项上人头一定不保。” “是是是,凌侍卫放心。” 大夫们心扑通扑通乱跳,胆战心惊地说。 方才去请他们来的侍卫,已经将基本情况说给他听。 一听是当朝圣上,他们当即打了退堂鼓,这医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可到底是推拒不了。 他们没有选择,被侍卫拎着飞了过来。 三个大夫皆提着药箱,低着头,快步走到床榻边,跪了下去。 几人分别翻开顾承烬的脸皮看了看,又都搭上其手腕迅速诊脉。 而后,几人互望过去。 无一例外,皆摇了摇头。 最后,齐大夫拿起银针试着扎向顾承烬的人中穴,指尖…… 但此举也并未让顾承烬醒来。 “到底怎么样?”凌西急切地问。 齐大夫收了银针,“凌侍卫,皇上没有醒来的迹象,大体上是跟水的冲击有关。再加上皇上急火攻心,忧思过度,恐一时难以醒来。” “又是急火攻心,忧思过度!”凌西一脸不悦。 这些个大夫的说辞,跟王府里的府医说话方式简直一模一样。 但凡救治不了,张口闭口就是急火攻心。 “凌侍卫饶命!” “你跟我说饶命没用,怎么能让皇上醒来才是你们该考虑的。” 齐大夫抹了一把额头上沁出的汗珠,“是,我们商讨论出个方案来。” “快快快!” 几个大夫共同走到桌前,共同商议下,列了一个方子。 又经过短暂的讨论。 齐大夫又赶快回到凌西身前,“凌侍卫,我们每日会给皇上捡煎药。另外,小的也给皇上施针并按摩穴位。 还有,就是有劳侍卫大哥每日跟皇上说说话,说些他爱听的,感兴趣的,可能会有助于皇上醒来。” “那就快点吧!”凌西声音急促,“皇上醒来之前,你们都住在驿馆,随时察看皇上的情况。” “是是是!” 两个大夫匆匆出了屋子,分别去抓药,找陶罐。 齐大夫则快速转身回到床榻前,取出银针,轻挑慢捻,开始施针。 …… 一连半个月。 凌北一行人不眠不休搜寻苏梨浅,可依然没有半点消息。 每日的等待中,凌西倍感压力。 他又看了一眼床榻上静静躺着的顾承烬,心里郁结更是难消。 他每日亲力亲为,给顾承烬喂食汤药。 他也跟他讲苏梨浅在晋王府时的点点滴滴。 从相识,相知,讲到相爱,绘声绘色地地叙述着细节。 但顾承烬始终都没有醒来。 他一时有些泄气。 凌西在屋子里来回走动,手捏着下巴,回想着各个环节。 忽地,他觉得之前陈述的内容可能不到位。 他灵机一动,疾步回到床榻前,在旁边椅子上坐下。 “皇上,你还记得和娘娘在马车里打情骂俏的场景吗?属下那时经常假装听不到。” “在卧房里,每次里边传出来嗯嗯啊啊的声音,属下都会脸红心跳。” “皇上,你精力那么充沛,就甘愿这么躺下去了?” “皇上你醒醒吧,属下保证……” 忽然,凌西的眼睛快速眨了几下,又盯着顾承烬的手瞧个仔细。 他看到什么了? 顾承烬手指动了,动了,真的动了。 凌西马上朝外喊了一声,“快去叫齐大夫,快,快去!” 只片刻工夫。 齐大夫便提着药箱,疾步而来,立刻走到床榻前,跪在地上,给顾承烬诊脉。 “脉沉有力,是为里实。气血充盈,力道正气。”他点了点头,“皇上醒来有望,小的继续煎药,针灸。” “跟我讲故事也有关系吧。” 齐大夫不否认凌西的说法。 他慢慢抬起眼眸,看向凌西。 “敢问凌侍卫对皇上讲了什么?” “我可是有声有色地叙述,不过,天机不可泄露。我讲我的故事,齐大夫你只管做好汤药和针灸的事就行。” “是是是。”齐大夫连连点头。 “好了,你今日正好还没给皇上施针,现在就施针,然后我再继续给皇上讲故事。” 凌西说完,就坐到一边。 他心里细细回想两位主子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瞬间。 忽觉老脸一红。 他立即站起身,端起杯子,一杯下肚压压惊。 他在想什么呢? 这是他该想的东西吗? 怎么有点偷窥主子私事的意思。 第236章 朕去找皇后 又过了两日 凌西端着汤药碗,刚刚走进屋子,就听床榻上传来声响。 他立即将汤碗放在桌子上,一个箭步移到了床榻边上。 “皇上,皇上你醒了?” 凌西看着眼神呆滞的顾承烬,激动不已。 谢天谢地,总算是醒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些日子总算熬过来了。 顾承烬望着凌西,目光散乱,眼神迷惘。 就在刚刚,他缓缓睁开眼的一瞬间,眼前的陌生环境,让他一度以为自己是在地府里。 但在看到凌西的这一刻,他的眉头不禁紧锁,不可置信地出声,“凌西?” “皇上,你认出属下来了?对,属下就是凌西。” “朕,没死?” “皇上福大命大,我们几个在崖下找到了皇上。” 闻言。 顾承烬猛地坐起身,只是五脏肺腑里的疼痛感,让他不禁抬手抚着胸口位置,一时咳嗽不止,“咳咳咳……” 见状,凌西赶忙给顾承烬轻抚后背,“皇上你别激动,别激动,你现在身体正在恢复阶段,不宜激动。” “咳咳咳……”顾承烬一手摁着胸口,一手扶着床榻,“皇,皇后呢?” 凌西向后退了两步,低着头,挠了挠后脖颈,一时语塞。 他要怎么解释呢? 直接说没有找到皇后娘娘? “朕问你话呢!”顾承烬脸色铁青,眼神焦灼,情绪激动起来。 “皇上,你别动怒,属下说!” 凌西抬起手,示意顾承烬不要激动。 他立刻跪了下去,声泪俱下。 “皇上,坠崖那日我们在崖下找到皇上,当时皇上正好被冲到河岸边上,然后属下将皇上带到驿馆里医治。 凌北和羡阳他们一直在找皇后娘娘,但直到今日,一直都没有找到……” “找几日了?” “凌北和羡阳他们一直在找,今日,今日是第十七日。”凌西越说到最后,声音越低。 他抹了一把眼泪,头垂得更低,不敢去看顾承烬满是病态锋芒的眼神。 十七日了,他不敢想象。 娘娘那么好的人,他也不愿意相信是这样的结果。 这段时日,他也一直强忍着心中的悲痛。 “哇!” 顾承烬嘴里涌上一抹腥甜,张嘴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十七日,十七日…… 他睡了十七日,可他的浅浅失踪了十七日。 “皇上?”凌西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递给顾承烬一个帕子,满脸担忧。 注意到顾承烬踩鞋的举动,他赶忙上前帮助。 顾承烬扶着床栏,努力站起身,向外走去。 “皇上,你要去做什么?”凌西紧紧跟在身后。 “朕去找皇后。” “皇上,你现在身子还不允许出去,皇上安心在这里等着吧,凌北和羡阳他们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 顾承烬搭理凌西的话,继续朝外走去。 看出顾承烬骨子里的倔强,无奈之下,他立即吩咐旁的侍卫带上齐大夫,一起出发。 而后,凌西快步来到顾承烬身前。 “皇上,你现在身体还不允许动用太大功力,你扶着属下的肩膀,属下带你飞过去。” 顾承烬没有推拒。 转眼间。 几人纵身出了驿馆。 几个闪烁,便到了崖底。 顾承烬一步一晃地奔去河边,来到两人坠落的地方,膝盖发软,跪了下去。 看着倒映在河水中的自己,脑海中浮过两人坠落的画面,拳头狠狠地锤在砂石上。 是他没用! 他又不停地摇头。 不会的,浅浅一定会没事的。 他都能活,浅浅也一定不会有危险,她肯定在哪个地方等他。 “浅浅!” “浅浅,你在哪里?” 顾承烬腾空而起,顺着河道飞身而过,眼睛死死地盯着湍急的河流,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凌西心里直叹气,真是造化弄人。 他很想告诉顾承烬,这个河道凌北他们已经找过几遍了。 可他知道顾承烬的执念,话终究未说出口。 约莫一炷香后。 看着身旁神情恍惚的顾承烬,凌西担忧地说,“皇上先歇一歇吧,让属下去找吧。” “朕无事。”顾承烬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忽地,他捂住心口位置,那里仿佛被撕开一般。 痛,痛到无法呼吸。 沉闷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发现端倪后,凌西一把拉住顾承烬,往岸边飞去。 落地后,他扶顾承烬坐下,嗔怪道,“皇上,不要再硬撑了!” 见状。 一直由侍卫带着飞的齐大夫落地后,赶忙小跑着过来。 不容分说,齐大夫马上跪地给顾承烬把脉,施针。 他怯生生看了一眼地上紧闭双眼,脸色惨白的顾承烬,小心谨慎提醒道,“皇上,你的身体不容这么劳累。上次落水瞬间,冲击力已经破坏了皇上的内里,日后一定要多多休养。” 顾承烬依旧闭着眼睛。 片刻。 “凌北他们呢?” “凌北他们一定是在下游,离我们很远很远。”凌西说。 “凌北和羡阳谁离这里近,就让谁回来,现在回来。” “是!”凌西说完,马上起身,给暗卫传信息。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 暗卫凌一飞身而来,“属下参见皇上。” 顾承烬挥手,示意他免礼,“怎么是你回来?” “回皇上,凌北和羡阳他们离这里很远,今日回不来,所以属下前来听令。” “现在是什么情况?” 凌一看了一眼凌西,长出一口气。 他要说的话,无疑是晴天霹雳的。 可他没有更好的说辞,只有如实禀告。 “回皇上,大队人马从崖下一直找,找到了下游,往复折返过几次,一直都没有找到皇后娘娘。 河水过于湍急,而且这条河又通到了北齐。几日前凌北擅自做主给北齐皇帝去了信息,让他派人帮忙找娘娘。 但目前为止,也没接到北齐传来的任何讯息。属下以为娘娘福泽深厚,一定会平安的,还请皇上保重龙体。” 顾承烬的眼神空洞,带着狂乱。 为什么让他活下来? 为什么让他独自面临痛苦的别离? 凌西赶忙宽慰道,“娘娘或许也和皇上一样,之前处于昏迷状态,现在正在醒来。 说不定娘娘现正在赶回来的路上,所以,皇上一定要保重龙体。” 第237章 你真的离开我了? 一连数日,顾承烬都来到苏梨浅坠崖的地方。 站在河边,默然垂手,半痴半呆地盯着湍急的河面。 他眉宇间的忧思之色越来越浓。 只有脑子里闪过苏梨浅的笑容时,深邃的眸子才勉强变得柔和几分。 凌西走到顾承烬身边,呈上一封信笺,“皇上,这是凌一刚才送来的,说是荀王来信。” 顾承烬只是淡漠瞟了一眼,全然没有接过的意思。 凌西一时举也不是,放也不是。 自从娘娘出事后,皇上不论做什么事,似乎都提不起兴趣来。 “你打开看吧。”顾承烬抬起眼眸,目视前方,眼神呆滞而又麻木。 “这……”凌西怔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但他还是打开了信笺。 凭他这几年识的字,读信虽不够通畅,但还是勉勉强强过关。 少顷。 “皇上,荀王来信问皇后娘娘安……”凌西小心翼翼地说。 “还有,荀王说奏折堆积如山,他处理不过来,还说自己不是那块料。说,说皇上救出娘娘后,赶快回宫。” 说完,他又不禁在心里叹气。 顾少荀在问顾承烬是否从星野手里解救出苏梨浅。 怕是还不知道坠落悬崖一事。 “皇后都没了,还做这皇帝干嘛。” 顾承烬声音极低,但声线里似是有着某种决绝。 如今,他还有什么不可以失去的。 鬼门关走了一遭,荣枯随意,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听罢,凌西吓出一身冷汗,皇上这是要舍弃一切了吗? 他当即跪了下去,“属下知道皇上伤心难过,也理解皇上。可这样下去,皇上身子迟早会垮的。 这一年来,娘娘一直都在背后默默支持着皇上,就是知道皇上有雄韬武略,希望皇上能涅盘重生。 属下记得娘娘当初做曲辕犁的时候,还同皇上说,希望皇上做一个百姓爱戴的好皇帝。 皇上就权当是看在娘娘的份上,圆了娘娘心中的期盼。大晟朝需要皇上,天下子民更需要皇上。” 顾承烬目光苍凉,未言语。 可他也真的需要苏梨浅啊! 没有她,心中少了动力,悲喜无人分享,悲苦更是无处发泄。 直到傍晚,顾承烬才回了驿馆。 日子一晃就过去了。 顾承烬在此地待了整整半年之久。 变换了三个季节,从春暖花开,到炎炎夏日,到秋风萧瑟,层林尽染…… 整个河道不知被翻了多少遍。 北齐也日日传来千篇一律的讯息,皆是没有发现任何踪影。 不得已之下。 在一众侍卫相劝下,顾承烬最后一次亲临崖下。 望着湍急的河流,他神情凄然,痛心疾首。 “浅浅,你真的离开我了?但我始终不愿相信这是事实,我们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没有共同去完成。 你是不是在某个角落静静绽放?一定是的,对不对?可你为何不来找我?没有你的日子我度日如年。 这一生是我没有护好你,你怨我也好,嗔我也罢,我都接受,终究是我不好。 浅浅,我今日就要离开这里了……”顾承烬的眼泪夺眶而出。 此一别,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远了一步。 从未想过他和她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别。 心里有万般不舍。 “皇上?”凌西小心地说。 顾承烬微仰起头,“浅浅,少荀给我来过许多次信。我今日就要离开这里,回到京城,去处理朝堂政事。 我向你保证,不管我在哪,皇后之位都只能是你,也永远是你。 你回来后,晋王府的大门,皇宫的大门永远为你而开。你是本王永远的晋王妃,你是朕永远的皇后!” 说罢,顾承烬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着苏梨浅存在过的地方。 过了好一会儿。 他缓缓睁开眼睛,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河流,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离开了此地。 山脚下,顾承烬上了马车。 留下百十个侍卫继续寻找。 …… 京城 马车一路奔波,历时二十几日,顾承烬一行人才到达京城。 刚到城门处,就见顾少荀,赵奕等将士,以及一众百姓已在此等候多时。 “臣弟参见皇上!” “微臣参见皇上!” “草民参见皇上!” 众人纷纷行礼请安。 凌西赶忙为顾承烬打开车帘。 顾承烬走下马车,映入眼帘的还是那片熟悉的土地,熟悉的人。 只是,再也没有她。 他的目光扫视着众人,快速从一张张脸庞上扫过,大手一挥,“都免礼!” 众人纷纷起身。 人群中,百姓用手抹着眼泪,一副伤心难过的模样。 在河涧崖发生的事,他们早有所耳闻,一直在等着好的消息。 然而,只有令人失望的结果。 “皇上,我们用皇后娘娘设计出来的犁耕地,又快又省事。” “耕犁可以很好地控制深浅,农作物今年收成都不错。” “本来还想让娘娘见证我们的成果,唉……” “……” 人群中不时传来惋惜的声音,和低低的抽泣声。 顾承烬向前走两步,看着百姓的真情流露,他的心又开始撕裂般得痛。 但他努力调整心绪,心平气和地说,“看到你们日子好了,皇后娘娘是高兴的,你们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 “草民谢皇上。” “都去吧!” 一众百姓行礼后,纷纷离去。 顾承烬看了一眼顾少荀,声音平淡,“上来吧!” 顾少荀立刻点头,跟在身后上了马车,小心翼翼地在侧边位坐下。 马车又不疾不徐行驶在京城的路上。 “皇上,”顾少荀搓了搓手,又抿嘴咽了咽口水,“皇后娘娘她?” “……” “皇上,臣弟提议,要不给皇后娘娘建一个衣冠冢吧,这件事臣弟……” “不用!”顾承烬直接打断顾少荀的话。 建了衣冠冢,岂不是要他承认苏梨浅已离开的事实? 他不相信苏梨浅就这么离开了。 他不承认,也不接受! 见到顾承烬脸色阴沉,眼神冰冷,顾少荀赶忙抬起手,一副求饶状,“皇上,是臣弟口不择言,臣弟该打。” “呸呸呸!”他打了几下嘴。 这张嘴怎么又口出无状了? 方才说建衣冠冢,只是简单地想让顾承烬有个念想。 罢了,是他多事了。 第238章 我没能将她带回来 顾少荀挠了挠耳后,赶忙转移话题。 “皇上,从你离京已七月有余。这段时日,臣弟代皇上上朝,幸好有丞相辅佐。不过,臣弟真的做不来。 现在御书房里的奏折已堆积成山,臣弟看着真的头疼。有些事情臣弟决策不了,还得是皇上来做。” 顾承烬点了点头。 有事情做,总比没事情做要好。 这样他也不至于每日沉浸在痛苦的氛围中,而无法自拔。 “皇上,老六几月前已带着部分定西军回了定西。” “朕知道了。” 他在河涧崖下的几个月,老六曾给他传过信。 告知他已出任定西大将军一职。 而且西凉崇恒帝听说苏梨浅出了意外,多次派人去定西打探情况。 顾少荀手掩嘴轻咳几声,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顾承烬。 “皇上,还有一件事,臣弟和宁浠可已按照圣旨于七月完婚,但我们没敢张扬,是简办,简办。” 自从苏梨浅失踪,他和宁浠可的婚事也没有心思大办。 只是过了三媒六聘,但成婚当日并未大摆宴席。 最后,只荀王府和宁远侯府各自府内用了膳食而已。 特殊情况,宁远侯府上下都表示理解,只要两人相爱,并不在于形式。 宁浠可更是毫无怨言。 他们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正常办你们的事就行,其他的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 “臣弟谢皇上!” 两人说话间。 马车外传来凌西的声音。 “皇上,我们是回王府,还是直接进宫?” “回王府!”顾承烬不假思索地回应。 “是,皇上。” 得令后,凌西没有多问,驾车直奔晋王府。 他心里清楚,顾承烬回王府,是因为王府里有苏梨浅留下的痕迹。 …… 晋王府 马车缓缓在晋王府门前停下。 王府门内传来吵闹声,哭泣声。 凌西下意识往里边瞟了一眼,在车帘外轻声道,“皇上,是司谷主和夫人。” 顾承烬下了马车,见到门口出来的蔡管家和家丁,抬手示意他们免礼。 他朝王府内疾步走去。 就见,胡茵与司弦正大吵大闹。 “司弦,浅浅她是我的女儿呀,可直到今日我才知道这件事情。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瞒着我?” 胡茵眼睛红肿,泪流满面,声音悲伤哽咽,身体不停地抽噎着。 所有人都瞒着她! 她作为一个母亲,却是最后知道噩耗的人! “胡茵,我们没想瞒你。你有着身孕,怕你受到刺激,所以没敢告诉你。” “难道我就不该伤心吗?我是她的母亲啊!” 胡茵捶打着胸口,脸上尽是凄然悲怆的神情。 苏梨浅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但这么多年,她用心抚养她长大,与亲生女儿无异。 司弦赶忙给她轻捋后背,并给她擦拭眼眶里奔涌而下的泪水。 奈何,她的眼泪像是怎么也擦不完一样。 他好生劝慰道,“事已至此,多想无益。皇后娘娘那么爱你,她肯定不想见到你现在这般模样。” 离景初走过去,搂住胡茵的肩膀,轻拍着她的后背,“母亲,别难过了,我们是为你身体着想。” “你们都瞒我,瞒得我好苦啊。”胡茵泣不成声。 离景初瞧见顾承烬的身影,在胡茵耳边轻声说道,“母亲,皇上来了。” 胡茵赶忙抹了一把眼泪,在司弦的搀扶下,挺着高高隆起的孕肚,浑身颤抖着走到顾承烬身前。 几人俯身行礼。 “参见皇上。” “岳母大人,不必多礼。” 胡茵起身后,迫不及待地问,“皇上,浅浅她怎么样了?” 顾承烬仰头舒了一口气,“岳母大人,是我没保护好浅浅,我没能将她带回来。” 顿时,胡茵的眼泪就如开了闸的洪水一般。 顾承烬的话,将她心底仅存的一点希望彻底浇灭。 她不停地摇头。 极力否认顾承烬的说辞。 “不!这不是真的,这绝对不是真的!浅浅离开药王谷时,明明是好好的!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呢?” 浅浅刚帮她找回离景初,怎么可以一句话不说就离开她呢? “浅浅一定是瞒着我回了西凉,怕我伤心,才没有告诉我是不是?”胡茵顾自说着,精神也开始恍惚起来。 “胡茵,胡茵。”司弦担忧地喊着胡茵的名字。 就在这时。 胡茵弓着身子,手捂着小腹,满脸痛苦的模样,“司弦,痛……” 司弦赶忙将她稳稳扶住,垂眸看到地上的一摊血迹时,他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他打横抱起胡茵,匆匆忙忙对顾承烬说道,“皇上,我们先回凝香居,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快去吧!”顾承烬说。 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他对蔡管家说道,“蔡管家,谷主夫人怕是要生了,你去看看,尽可能提供些帮助。” “是,皇上。” 顾承烬抬步去了明月苑。 从正厅走进卧房,再不见曾经的温暖,再不见她眉眼弯弯地跑来,有的只是冷冷清清。 他走过她留下足迹的地方。 最后又走到铜镜前,看着里面的自己,想象着苏梨浅坐在铜镜前的一幕幕。 回味着她的一颦一笑。 “承烬,你看我戴这个翡翠簪子好看吗?” “承烬,今天眉毛画得不好看,真烦人!” “承烬,你生得那么好,我都要嫉妒你的容貌了。” “顾承烬,你看看我的脖子,都是你的杰作,我讨厌死你了!” “顾承烬,……” 他多想她还如从前那般唤他的名字。 哪怕她跳起来打他,骂他,他都甘之如饴! 顾承烬慢慢转身,走到床榻边,侧躺上去,眼睛盯着里侧位置,想象着两人在一起深情相拥的画面。 她有时怕冷,总是习惯性地蜷缩在他的怀里。 她的小手总是那么不安分,喜欢在他的胸膛上画圈圈。 她还喜欢无缘无故地掐他。 半夜醒来,她的腿经常会毫无章法地缠绕在他的身上。 如今,过去种种,皆成过往。 她现在会不会冷? 身边是否需要个人? 顾承烬伸出大手,试图去拥抱面前根本不存在的苏梨浅。 然,空空如也。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很满足。 唇角带着凄凉的笑意,慢慢进入了梦境中…… 第239章 朕认错人了 紫玉红着眼圈,走到凌西身前。 “凌西,娘娘她……”紫玉如鲠在喉,掩面而泣。 这段时日,她一直以泪洗面,实在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凌西看了一眼卧房位置,赶忙将紫玉拉到一旁,又接连回头瞄了几眼。 “小点声!皇上现在心情不好,这段日子,你最好不要在皇上面前提起娘娘,免得皇上听到后又受刺激。” “是我方才欠考虑了。”紫玉低声抽泣,自责不已。 “正如大家所传,娘娘被星野所害,坠下悬崖了。” “星野就是个混蛋!畜牲!”紫玉咬牙切齿地说。 “星野死了,顾临风也死了,他们被侍卫拖到林子里喂狗了!” 凌西越说越气。 他要是知道星野还活着,早就将他碎尸万段了。 紫玉泪眼汪汪。 从小她就跟在苏梨浅身边,从乡下别院,到户部尚书府,再到晋王府,她都一路追随。 但最后一面,都没让她见到。 老天怎么这么残忍! 眼下,王府里再也没有苏梨浅,她留下已没有任何意义。 她该何去何从? “凌西,皇上什么时候进宫?” “唉!”凌西重重叹了一口气,“或许明日就要进宫,宫里有许多事情等着皇上处理。” “那我去哪?凌西,你可以同皇上说,让我回凝香居去照顾谷主夫人吗?” 她没有家人,只有夫人和娘娘一直对她不嫌弃。 如果夫人还肯留她在身边,那她愿意服侍夫人一辈子。 “紫玉,你留在晋王府。娘娘住过的地方,皇上定会安排人进行看护。你一直跟在娘娘身边,是最适合的。 另外,明日一早你将娘娘的金银首饰,衣裳,还有娘娘喜欢的物件,都收拾出来,到时我带进重华宫。 皇上日后就住在宫里,你留在这里,万一娘娘安好,凭着印象找回来,也不至于这里没个人。” 凌西一本正经叮嘱着紫玉。 他自己心里直感叹,自从苏梨浅出事后,他都变得正经起来。 紫玉点了点头。 将凌西说的逐条记在心里。 这些时日,她每日都将娘娘的东西擦擦洗洗。 娘娘有什么东西,她已烂熟于心。 留在王府也好,只要她对娘娘来说还有用,就心满意足了。 …… 翌日一早 这一觉,顾承烬直接睡到了第二日,这是他几月来睡得最安稳一日。 他的大手抚过苏梨浅曾睡过的地方,然,一片冰凉。 熟悉的地方,再没有熟悉的人。 她真的不在?! 顾承烬眼神落寞,从床榻上起身,自行更衣后,简单用着膳食。 凌西走了过来,“皇上,康王,康王妃,云世子和世子妃在府外跪着呢。 昨日他们就来了,说此事因他们而起,他们有罪,任凭皇上责罚。 属下说皇上已经休息,就让他们回去了。谁知今日一早天还未亮,他们已在府外跪着,一直跪到现在了。” 顾承烬思忖片刻。 此事的确发生在康王府,但与他们并没有太大关系。 “朕不责罚,让他们回去吧。” “好的皇上。还有,已经明令下去,明日文武百官正式上朝。皇上今日留在王府,还是进宫?” “朕去御书房批阅奏折。” “好,属下这就命人去备车。” 凌西听令后,转身离开了明月苑。 恰逢蔡管家走了进来。 他拱手行礼,毕恭毕敬地说,“皇上,老奴将需要带进宫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嗯!蔡管家,你继续留在王府,打点王府,一切如旧。” “老奴明白。”蔡管家低垂着头。 “对了,皇上,谷主夫人昨日在凝香居生了个小少爷,母子平安。” “你亲自前往凝香居,送去贺礼,礼品不可马虎。” “是,老奴知道。”蔡管家连连点头。 他懂顾承烬的言外之意。 无非是想替苏梨浅做些事情。 顾承烬又交代紫玉,李嬷嬷等人也继续留在晋王府,仔细打扫着屋子的角角落落。 吩咐完一切后。 顾承烬走出王府,上了马车,朝着皇宫方向而去。 路上,他掀开车帘朝外望去,投射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眼神里充斥着无法诉说的愁绪。 突然,前方不远处,一个女子的背影撞进他的视线。 他本一闪而过的目光,立即回眸,接连瞄了女子背影好几眼。 顿时,眼前一亮! 浅浅? 没有任何迟疑。 顾承烬一下子冲出马车,如离弦的箭一般追了过去,一把拽过女子的胳膊,“浅浅!” 女子吓得一个激灵,立即回头惊呼一声,“啊?干什么?” 在看清面前的人是顾承烬时,她赶忙俯身行礼,“臣女江梦岑参见皇上。” 顾承烬的背脊一时僵硬起来,脸上仅有的一点笑容也瞬时消失殆尽。 他立即后退两步,“朕认错人了。” 他心里有些哭笑不得。 对,怎么可能是浅浅呢? 是他神志恍惚了。 “皇上,是臣女哪里打扮不周,让皇上错认了?” “日后不准扎这样的发髻!”顾承烬的视线落在江梦岑的头上,眼神凌厉,毫无温度,声音坚定得不容置喙。 说罢,他转身离开,朝着马车奔去。 “是。”江梦岑在身后俯身行礼,假意逢迎着。 看到江梦岑漫不经心的态度,凌西走到其身前,“谁让你梳这样发髻的?你跟皇后娘娘学?你以前认识娘娘的是不?” 这个发髻是苏梨浅自创的,大晟朝的女子根本就没有人这样束发。 很明显,眼前的女子是刻意模仿。 “这个发髻怎么了?”江梦岑撇了撇嘴,不服气地说。 说罢,她的眼睛斜着瞟向一旁,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一个侍卫管天管地,还管她如何打扮? “皇上已发话,这是皇上的底线。你再这样下去,日后怎么死的可能都不知道,看你是朝臣的女儿才提醒你!” “哼!” 江梦岑白了凌西一眼,扭着细软腰肢走了。 张口闭口皇后娘娘,又没册封,哼! 凌西无奈,走到马车前,一扬马鞭,朝着皇宫扬长而去。 一整日,顾承烬都将自己关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 期间,凌西借送糕点的空隙,好生劝着,“皇上,奏折这么多,不急于一时,龙体要紧,用些糕点吧。” 顾承烬没说话,示意他离开。 凌西无奈,只得放下碗碟,走了出去。 “皇上怎么样?”门外候着的凌北凑上来,迫不及待地问。 凌西摇了摇头,“唉!皇上靠批阅奏折,麻痹自己呢。” 第240章 我怎么会在这里? 八个月后 北齐城外一处农舍。 床榻上,女子半睁开眼睛,瞧着上方陌生的环境,心中疑问重重。 转过头,眸光触碰到透过窗子照射进来,斑斑点点的阳光时,她条件反射般地闭上眼睛,并移开视线。 过了好一会儿。 她才慢慢睁开眼睛,尝试多次,一点点适应细碎的阳光。 苏梨浅扶着床榻坐起身,打量着屋内的一切。 整个房屋似是一座偏院,屋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简易的床榻,一张桌子和两把看似要散架的椅子。 她怎么躺在这里? 霎时,大脑快速运转着。 她怀了身孕,被星野控制在千年玄铁笼子里。后来星野挟持她,通过暗道出了暗牢,飞向河涧崖。 在悬崖边时,顾承烬来了,星野丧心病狂地将她坠落悬崖,然后,顾承烬跟着她跳了下来…… 苏梨浅摇了摇头,她还活着? 她赶快给自己诊脉,孩子没了。 顿时,她浑身上下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瘫软无力地坐了下去。 她微微蹙眉,脑子里一遍遍唤着顾承烬的名字。 顾承烬,顾承烬…… 正在她陷入迷惘之际,门被从外边推开了。 一个年近四十岁,身子消瘦,身着粗麻布衣,农妇模样的女人端着碗走了进来。 见到床榻上坐着的苏梨浅,刹那惊诧间,手里的碗脱手掉在了地上。 碗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 “姑娘,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那个大夫说你这几日会醒来,我还不信,看来是真的。” 洪大娘朝苏梨浅走来,边走边说。 她一脸欣喜,高兴得合不拢嘴。 苏梨浅也赶忙站起身,抓着洪大娘的胳膊,急不可耐地问,“大娘,你救了我对不对?当朝皇帝是谁?” 她的声音颤抖,思绪有些虚无缥缈。 他想知道大晟朝皇帝是谁。 可又害怕听到的不是他的名字。 “现在的皇帝?”洪大娘有一瞬迟疑和怔愣,而后,稀疏平常地说,“皇上还是之前上位的五皇子啊。” “五皇子?顾临风当皇上了?” 顾临风没死? 那顾承烬呢? 苏梨浅身子有些不稳,一把扶住床栏,紧紧抓握着,有一种心胆俱裂的感觉。 一时,她的眼圈酸涩不已,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下去。 洪大娘看着苏梨浅悲痛欲绝的样子,有些手足无措,“姑娘你怎么了?顾临风是谁?北齐皇帝是齐姓啊。” 苏梨浅立即停止哭泣,回眸看过去,眼神懵懵懂懂。 “北齐?齐姓?皇帝是齐伏夜?” 洪大娘一把捂住苏梨浅的嘴,神色慌张地说,“姑娘,皇帝的名字可不是我们能叫的,这是要掉脑袋的!” “这里是北齐?” “对呀,是北齐,姑娘这是怎么了啊?是不是脑子受伤,还没有恢复好?”洪大娘笑容憨厚而又真诚,扶苏梨浅在床榻边坐下。 苏梨浅稍稍放松下来。 她理了理思路,这里是北齐。 洪大娘说的五皇子是齐伏夜,不是大晟朝五皇子顾临风。 坠落到崖底的瞬间,她知道自己掉到了河里,但之后意识全无。 “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的一双儿女在河道边发现昏迷的你,就用马车将你带回来了。 姑娘伤得不轻,找大夫给你看过了,说你伤到了脑子,还有内里也有受伤,好在现在总算是醒来了。 因为你一直昏迷,我们不知道你的身份。后来我儿去河道边等,看有没有人来寻你。 但连着几日都没有人寻你,后来他就不去了,想着等你醒来再说。”洪大娘边说边叹气。 听出洪大娘话语里的诚恳。 苏梨浅勉强笑了一下。 那就是她被冲到了北齐? 从大晟朝冲到了北齐? “这里是北齐河道附近吗?” “本来我家是在河道附近,那时他们从河道捡到你以后,你和我们在那里住了将近半年。 后来家里发生变故,我们就举家迁到这里了。只是没想到,你这一躺,整整睡了十六个月。” 十六个月? 她在这里睡了这么久? “大晟朝皇帝现在是谁?”苏梨浅还是问出了心中最为关心的问题。 赵大娘慢条斯理地说,“我一个农妇只知道北齐的皇帝是之前的五皇子。 但这大晟朝离这里太远,坐马车也要走个一两月,我一个农妇可不曾关注过这些。” 正在这时。 外面传来男孩清脆的声音。 “娘,我知道大晟朝的皇帝是谁,我可以进去吗?” 洪大娘看了一眼苏梨浅齐整的衣裳,对外喊道,“进来吧。” 门外同时进来两个人。 男孩半束发,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女孩头顶上扎着两个羊角辫,大概十二三岁的模样。 两人身上皆是粗麻布衣料,虽已洗得发白,但都很干净。 男孩也往前走了几步,“姐姐,你终于醒了!我叫洪雨轩,方才在窗外听到你问大晟朝皇帝是谁? 我跟那些小伙伴们一起玩时,他们有人提起过,说大晟朝现在的皇帝叫顾承烬,和我们北齐皇帝是好朋友。” “真的是顾承烬?你没有听错是吗?”苏梨浅心如乱麻,忐忑不安地问。 “姐姐放心,我绝对不可能听错。” “喔,那就好,那就好!” 苏梨浅的肩膀做了一个下沉的动作,心渐渐松弛下来。 她的嘴角漾起好看的弧度,眼神里隐隐多了某种期待。 “姐姐,你认识大晟朝皇帝?你是大晟朝人?” 苏梨浅摇了摇头,又浅浅一笑,“他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 自己的过往,她没有展示给他人看的意思。 小女孩走到苏梨浅身前,抱住她,仰着天真无邪的小脸,亲昵地说,“姐姐,我叫洪雨花。” “好,雨花,我记住你的名字了。”苏梨浅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 “好了,她刚醒,你们话不要那么多,你们两个先出去吧。” “好吧。”两个孩子瘪着嘴,走了出去。 洪大娘的视线落在苏梨浅的小腹处,不解地问,“姑娘当初怀着身孕,好端端的,怎么会落入河道里呢?救起你的时候,孩子已经胎死腹中了。” 苏梨浅面露难色,有些窘迫不堪。 方才醒来时,她为自己诊过脉,也做了超声检查。 她知道孩子没了! “姑娘不愿说,就当我没问。你身体好了就行,其他的别多想。” 苏梨浅点了点头。 “大娘,这十六个月谢谢你们,没有你们,我可能也活不到今日。大娘以后不用喊我姑娘,叫我苏西就好。” “好。说起来还是你福大命大,命不该绝。苏西,你记得自己的家吗?日后有什么打算?” “我还没想好,容我想一两日,或许几日后就会离开。” 第241章 他心里还有她吗? 洪大娘憨憨一笑。 她的脸上显现出深深的皱纹,以及生活磋磨留下的悲苦印记。 “苏西,正好现在该准备晚上的吃食。你先休息着,我去给你熬点米汤,很快就好的。” “好,谢谢大娘。” 房子里又归于平静。 苏梨浅缓缓起身,扯了扯身上的灰白麻布衣。 她从空间中拿出一面镜子,看了眼自己的脸。 这张脸依旧楚楚可人,面色还算红润,只是脸颊消瘦些许。 而后,苏梨浅收了镜子,将发髻松散下来,凭着印象给自己盘了一个凌云髻。 收拾好自己,她给自己做了一个全面检查,又吃了些调理的药物。 约莫一个时辰后。 洪雨花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拉着苏梨浅的胳膊,“姐姐,我娘喊你去吃饭。” “好。” 苏梨浅由她拉拽出去,去往洪大娘所住的屋子。 没有意外。 洪大娘的屋内同样陈设简陋,完全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一张木质方形破旧的桌子上,放着四双碗筷。 桌子中间,放着一盘炒好的野菜,以及一盘粗加工的糠。 见苏梨浅愣神,洪大娘热情地招呼她,“苏西,你坐这里。” 苏梨浅淡淡一笑,顺从地坐下。 她看了眼面前碗里的米汤,又快速瞟了一眼另外空空如也的三个碗。 “就我有米汤?” “嗯,我就熬了一点。你刚醒来,身子还虚,吃点米汤最合适不过。这些糠别吃了,你身体还承受不了。等过几日你身子好了,我们蒸白米饭吃。” “太好了,终于又可以吃白米饭了。”洪雨花天真烂漫一笑,“我们都七日没吃米了。” “这么久吗?”苏梨浅问。 洪雨花连连点头,跟个磕头机一样,“家里米面少,娘说每月只能吃四次白米饭。平时都是稻谷,糠一类。” “雨花,把你的碗给我,我给你倒一半米汤。” 洪雨花赶忙推拒,忙摆着手,自欺欺人地说,“不用,我就爱吃糠。” 说着,她拿起糠,咬了一口,冲苏梨浅嘿嘿一笑,就着野菜吃了下去。 洪大娘朝苏梨浅尴尬一笑。 家里生活有限,苦了孩子们。 苏梨浅顿觉有些心酸。 她昏迷不醒,给她看大夫需要银子。照顾她十六个月,也是相当费时费力。 这么困苦的条件,他们却无怨无悔救治她这么久。 “娘,等过两日姐姐正常吃饭了,我去河里抓些鱼,好给姐姐补补身子。”洪雨轩自告奋勇地说。 “好,过两日去就可。” “去哪里捉鱼,离这里很远吗?”苏梨浅问。 “院子里有马车,到时赶车去河边,大概需要一个时辰。” “不要去,太远了。”苏梨浅当即做了决定,“我会想办法的。” “姐姐有办法?” 洪大娘递给洪雨轩一个糠,打断了他的好奇心,“快吃饭吧。” 苏梨浅也端起碗,喝了一口米汤,视线越过碗沿儿,不着痕迹地扫过低头吃饭的三人。 能遇到如此善良,处处为别人着想的一家人,是她的运气。 上天真是眷顾她。 她心里暗自思忖,五日之内她或许就离开这里了。 走之前,希望能为他们做一些事情。 几人无声地用过晚膳。 两个孩子麻利地将碗碟收了下去。 苏梨浅和洪大娘告辞后,也回了偏房。 躺在床榻上,思绪万千。 从日暮到夜深人静,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坐起身,下了床榻,拉开门走了出去。 苏梨浅抬手抚摸小腹位置,眼神里尽是遗憾。 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又走的太过匆忙,快到她根本反应不过来。 终究是与她无缘。 她微微仰头看着天空那轮孤独的月亮,心中涌起浓浓的思念,无边的想念如一条藤蔓,越盘越紧。 不经意间一瞥,瞥到墙角的木梯,苏梨浅迈步过去,顺着梯子上了屋顶。 她坐在屋顶上,双手抱紧曲起的膝盖,面朝东方,望着大晟朝方向发呆。 知道顾承烬活着,她心里有了期待。 可一想到过去了这么久…… 十六个月完全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境,甚至改变一个人的轨迹。 时隔十六个月,他心里还有她吗?是不是已将她忘得一干二净? 这个时候,顾承烬应该睡了吧? 他还好吗? 还是老样子吗? 偌大的皇宫不可能后宫无主吧? 他有没有妻妾成群? 他现在是不是正平静地享受生活? 他是不是有了孩子? 一连串的问题,冲击着她的脑子。 想到这些,心里一阵阵刺痛。 她的眼眶里涌上一层水雾,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 “苏西。” 身后传来洪大娘的声音。 苏梨浅仓促地抹了一把眼泪,下了木梯,来到洪大娘身前,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大娘,你怎么没睡?” “我睡眠浅,听到你这里门开的声音,不放心便过来看看。” “我没事,可能睡得太久,刚才一直睡不着,就出来坐会儿。” “苏西,你精神状态不好。大娘不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哪里还有过不去的坎儿啊,凡事看开点。” “谢谢大娘,我没事,你去休息吧。” “好,你也回去睡吧。” 洪大娘说完,手扶着腿朝屋子走去。 看到她步履些微蹒跚,苏梨浅追了上去。 “大娘,你腿怎么了?” 洪大娘顿住脚步,“没事,老毛病了。雨未到,腿先疼,一到阴天下雨腿就疼。估摸着,后半夜八成有雨。” “我以前跟赤脚大夫学过,大娘如果不介意,我帮大娘看看如何?”苏梨浅言辞恳切地说。 “不用看了,我知道就是老寒腿。” 苏梨浅明白洪大娘唉声叹气背后的意思。 无非是银子。 或许在洪大娘心里,认为看了也白看,反正也不会为了这双腿出去抓药。 “大娘,我看病可是不要银子的。”苏梨浅半开玩笑地说。 “你这孩子,我可不是说你要银子的事。”洪大娘被苏梨浅逗笑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洪大娘的卧房。 苏梨浅给她全面检查一番,又结合洪大娘自己所说,平时会有红肿,疼痛,僵硬的感觉。 她基本断定是老寒腿无疑。 她刚要取出银针,忽地,手停了下来,又将银针放了回去。 苏梨浅温和一笑,“大娘,家里有银针吗?” “有,在那个抽屉里。” 苏梨浅顺着洪大娘手指方向,快速取来银针,精准无误地扎上鹤顶穴,膝眼穴…… “大娘,有感觉吗?” “感觉到了暖和,比刚才舒服了许多。真没想到你还会医术。” “舒服就好,这样可以舒筋活血,缓解症状。老寒腿与天气变化相关,天气阴冷就会有疼痛肿胀的感觉。 变天时避免受寒,注意保暖。平时多泡脚。除了针灸外,再喝些祛风散寒,除湿止痛的汤药,效果会很好。” “嗯。”洪大娘淡淡地回应。 这些对她来说太过奢侈,她哪里敢想这些。 大概过了两盏茶时辰。 苏梨浅取下所有银针,又叮嘱洪大娘几句话后,就离开了。 第242章 晋王妃?苏梨浅? 翌日一早 苏梨浅早早醒来。 见洪大娘要去地里劳作,她向其告知要带两个孩子一起去街上逛逛。 得到洪大娘的应允后,洪雨轩立即备好拉货马车,她和洪雨花则坐在马车上。 一行人去了街上。 马车行驶到一个茶馆门前时,苏梨浅示意停车。 “你们两个在这里等我,我去见一个朋友,一会儿就出来。” “好,那姐姐快点。” 苏梨浅走进茶馆。 不到半盏茶时辰,她又从里边走了出来。 与进去时不同的是,出来时她肩上斜背着一个大包。 瞧见她出来,在马车边上等候的洪雨花快步跑了过来,“姐姐,你怎么背了一个包?” “跟我朋友借的,我也跟她借了银子,我们可以去买好吃的,好穿的,好不好?” “好!” 洪雨花一口答应下来,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洪雨轩跳下马车,一把拉走洪雨花。 他责备道,“雨花,怎么可以要姐姐的东西呢?娘交代你的话,你都忘了吗?” 洪雨花顿时如霜打的茄子一般,低着头,瘪着嘴,“姐姐,我不要了,娘会说我们的。” 看着两个懂事的孩子,苏梨浅不禁笑出声来。 “相比你们救了我,又照顾我这么久,我做的不值一提,这是我愿意的。雨轩你赶马车,我和雨花走着看看。” “可是……” “不用可是了,今日出来都听我的。” 话毕,苏梨浅拉上洪雨花的小手,向前走去,沿街左看看,右看看。 她买了一个簪花,戴在了洪雨花的头上。 或许是来的少的原因,洪雨花看什么都是一脸欣喜的模样。 两人到了一个布庄门前。 “雨花,你娘会裁衣吗?” “嗯嗯,我娘可会裁衣了,我们穿的衣裳都是我娘亲自做的。” 苏梨浅颔首,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掌柜见两人穿着很旧的麻布衣,也没有上前招呼。 苏梨浅大致转了一圈。 她指着一件粉色孩童成衣道,“掌柜,那个裙子拿给我看看?” 掌柜犹豫片刻,又看了一眼洪雨花,不情不愿地摘了下来,“烟水百花裙,这可是好布料,小心着点。” 苏梨浅清浅一笑,并未在意。 她深知这些人惯会以貌取人。 况且,又在异国,也待不了几日,没必要计较。 她接了过来,递给洪雨花,“你去那里边试一试。” “不行,我娘会说的。” “我刚才都说了,今日出来都听我的。”苏梨浅故作生气的样子。 洪雨花低着头,听话地接过裙子,走进里边的单间。 不一会儿。 她拽着两侧的裙摆,心花怒放地走了出来,又在苏梨浅面前转了一圈,“姐姐你看,好看吗?” 苏梨浅眉眼间幻化着柔和的笑意,“好看,也正合身,比花儿还好看。” 说着,她看向一旁冷眼旁观的掌柜,“多少银子?” “上好的布料,五百文。” 洪雨花一听五百文,赶忙从身后拉了拉苏梨浅的衣裳,四目相对中,她摇了摇头。 意思明显在说,姐姐这个太贵了。 苏梨浅收回视线,看向掌柜,“我买了。” 掌柜顿时惊愕在原地。 他本以为五百文会将他们吓跑,没想到竟然要了? 看着掌柜眼里的不可置信,苏梨浅只是漫不经心一笑。 她分别指向柜面上的蜀锦,玉锦,广绫,花素绫,织锦缎,灰麻布,“掌柜,这几样分别给我来一匹。” “这……” 掌柜一脸懵逼,愣在原地未动,目瞪口呆地看着苏梨浅。 看穿着也不像富裕人家啊。 莫不是到这里戏弄他来了? 他的眼神里立刻升腾起一丝鄙夷的神情。 苏梨浅从包里掏出两锭银子,放在柜面上,“一会儿你尽管结账,不够还有,不会差你的。” “是是是。”掌柜如狗腿子一样,从柜台里边小跑着出来。 如此大手笔的人,他已经好久没见到了。 几乎没有任何延迟。 掌柜麻溜地将东西包好,在苏梨浅付账后,他赶忙吩咐店里伙计将东西搬到外边的马车上。 洪宇轩看着一车的布匹,懵懵的,“姐姐,这,这是怎么回事?” “回去让大娘给你们裁衣穿。” 不给他反应的机会,苏梨浅拉上洪雨花走到街边的肉铺。 “这个肉给我来三斤,这个猪排骨再给我来五斤。” “好嘞!”屠夫手起刀落,很快就将肉切好,包好。 苏梨浅又去了粮食铺子,买了一袋米和一袋面。 她本来想多买些,但现在正值七月,这些都是不能长久存放的东西。 少买些,到时多给些银子就是。 待所有的东西都放上马车后。 苏梨浅注意到洪雨花正在咽口水。 她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原来是看旁边的甄糕。 她大步走了过去,“老板,给我来四块甄糕,分开装。” “买这么多?”洪雨花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梨浅。 “一共四个人,每人一块啊。” 洪雨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姐姐,你今天花得太多了,我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我娘肯定也没见过。可是,以后你还要将银子还给你朋友吧?” “不用还的,放心吧,你们以后的日子也会好起来的。”苏梨浅摸了摸洪雨花的小脑袋瓜。 “雨花你想不想住个好一点的房子?” “我们现在住的房子还是别人的,有个房子住已经很好了,旁的不敢想。”洪雨花摇了摇头。 …… 与此同时。 街边拐角处,女侍卫秋曼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边欢声笑语的一幕。 她总觉得身着粗布衣裳女子的侧颜,看起来有些眼熟。 她一步步朝这边走来。 只是刚走近一些,就被身后一个侍卫绊住了脚步。 “秋曼,你去那里做什么?快点,皇上等得着急了。” 秋曼这才折返回去,但还是回眸看了几眼苏梨浅的侧影。 她脑子里仔细回想着,她绝对见过这张脸。 到了酒楼二层。 秋曼看着齐伏夜,行礼禀告,“皇上,事情已经办妥。” 看秋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齐伏夜不禁问道,“去办件事,怎么魂像是丢了?” “啊?”秋曼回过神来,“皇上,我刚才见过一个女子,总觉得似曾相识,但想不起来是谁。” “……”齐伏夜风轻云淡地拿起酒盏,抿了一口。 倏地,秋曼如梦初醒一般,猛地一拍脑门,“是,是晋王妃?!” “晋王妃?苏梨浅?” “是,是,属下确认就是她!” “你确定没看错?”齐伏夜半眯着眼睛,不可置信地问。 一年前,得到凌西求助,说苏梨浅掉落悬崖。 他在北齐派出大量士兵搜寻河道,整整搜了半年之久,但无果。 苏梨浅生活在北齐? 秋曼无比坚定地说,“应该没错!她方才穿的是粗布衣,但风华绝代的容貌是掩盖不了的。 即便看的是侧颜,也八九不离十,就是她。属下以前在无涯山庄见过她一面,还带着她飞去过后山看药草。” 齐伏夜蹭地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疾步而出,“快带朕去找她!” 第243章 今日你们必须搬走! 齐伏夜一行人来到方才的那条街。 然,四处张望过去,已无半点苏梨浅的身影。 “明明方才就是在这里呀。”秋曼顾自嘀咕着。 她又疾步走到甄糕摊位前,心急如焚地问,“老板,刚才在你这里买甄糕的女子呢?” “姑娘说的是哪位?” “就是一个女子带着一个小女孩,刚刚在这里买了好几块甄糕。” 说着,秋曼赶忙用手比划着,“小女孩大概到我脖子这个高度。” 卖甄糕的老板恍然大悟,指着旁边的药铺,“方才她买过甄糕后,又去药铺抓药。出来后三个人赶着马车从东边离开了,满满一车东西啊……” 老板话音未落。 齐伏夜已指着东边,对身后的一众侍卫发号施令。 “快点去找,所有的过道和岔口都去搜,但凡马车上是三个人的统统拦下。” “是!”侍卫们一哄而散。 齐伏夜也追了过去,眼神不时左右搜寻着。 直至跑到街道尽头,也没见到三人乘坐的马车,更未见苏梨浅的影子。 他双手叉腰,急得直跺脚。 “皇上,怎么办?”秋曼气喘吁吁地跟上来,“找了一圈没有。” “继续追,分岔口快去寻,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既然买了一车东西,说明离这里可能并不近。 跟城门守卫也打招呼,进出城马车仔细检查,快安排人去!”齐伏夜的声音急促起来,话里是说不出的焦灼。 “是。”秋曼迅疾离开了。 齐伏夜待在原地,一手环胸,一手捏着下巴,来回踱着步子,心里焦躁难耐。 那个真的是苏梨浅吗? 她真的没死吗? 但愿秋曼没有看错。 一盏茶时辰过去。 一炷香时辰过去。 ……直至半个时辰后。 一个侍卫折返回来,“皇上,秋曼让卑职先回来向皇上禀告情况。 城门守卫说确实看见一辆三人马车,不过,出城后不知去往哪个方向了。 现在秋曼已带着侍卫,一路打听追了过去。” “去城外!”齐伏夜毫不犹豫地做出决定。 他一跃上马,直奔城门方向而去。 …… 此时,另一边 苏梨浅一行三人乘坐马车,朝着农舍奔去。 一路上,各种复杂的眼神纷纷投掷而来。 苏梨浅皆选择忽略不计。 但还是架不住人心险恶。 就在马车缓缓停在农舍门口的时候,几个嘴脸刻薄的村妇朝着这边走来。 村妇簇拥上来,垂眸看向整整一马车的东西,眼神里流露出艳羡又嫉妒的神情。 刘婶双手环胸,撇着嘴说道,“呦,买的可真多呀!” 另一个妇人嘴里吐着瓜子皮,阴阳怪气地说,“啧啧啧!银子来得这么快吗?” 顿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嘲讽,诧异,质疑声纷至沓来。 “对呀,他娘不是靠种菜,种稻谷营生吗?能买得起这么多?” “听说他爹早就没了,他们娘几个活得很辛苦,突然间就有银子了?” “这银子清白吗?” “难说!反正绝对不会天上掉馅饼的。” 听着众人不怀好意的谈论,洪雨花被气得哭出声来。 她指着一群妇人,“没事就爱嚼舌根,你们,你们还是人吗?” 洪雨轩也很生气,怒气冲冲地说,“我们不偷不抢,买自己的东西,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我们没别的意思,本来你们也是才搬到这里一年之久,万一带点不干不净,不三不四的人进来就不好了。” “是呀,别是给旁的老爷当了小,换来的银子吧?” “你们初来乍到,不管怎么说,这些东西也得分给我们一些才是!”刘婶更是添油加醋地说。 在刘婶怂恿之下,几个妇人欲从马车上抢东西。 苏梨浅放下手中拎着的肉和菜,将洪雨轩和洪雨花拉到身后。 她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看来是事找上门来了! 苏梨浅精致的眉眼间浮起一抹不屑,眼神里闪着丝丝怒气,“你们几十岁的人欺负两个孩子,不害臊吗? 东西我买的,我看谁敢动这些东西!哪只手动的,我保证她明日再也看不到那只手!” “呵!我当是谁呢?你是从哪冒出来的?我跟这家人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刘婶说。 “我是他们姐姐,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姐姐?”刘婶满不在乎地耸肩,故意抬高音量,“他们家就没有姐姐!”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 谁人不知他们家就娘三个,生活困苦,在这里苟且度日。 如今冒出来一个姐姐! 真是贻笑大方! 洪雨花从苏梨浅身后移了出来,对着众人怒喊,“她就是我们姐姐,只不过是刚醒,你们以前没见过罢了。” 骤然间,各种嘲讽的笑声戛然而止。 众人不怀好意地将苏梨浅打量个遍。 一个妇人凑到刘婶跟前,小声嘟囔,“听说他们家养了一个昏迷的女子,不会就是这个女的吧?” “醒了?穿得不怎么样,但长得模样还挺精致,这脸蛋倒是能换些东西来。”刘婶煞有介事地说着。 那张讨人嫌的嘴里,还不时发出啧啧啧的声响。 苏梨浅上前一把攥住她的胳膊,“你们惯会穷苦人为难穷苦人,嫌你穷怕你富,在你们身上倒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话毕,她一把甩开她的胳膊。 刘婶刚刚喊了一下疼,紧接着,她不断地扇自己的嘴巴。 “我不要脸!” “我爱嚼舌根!” “我嘴欠!” “……” 众人不明所以,听着那一下下清脆的巴掌声,顿时大惊失色。 刘婶本来一副趾高气昂的架势,怎么突然间忏悔不已,还虐待起自己来了? 相互对视,面面相觑。 “你对刘婶做什么了?”众人看着苏梨浅,厉声质问。 “我没做什么,她这是自食其果!顺便再警告你们,以后谁再欺负他们兄妹二人,下场和她一样。” “口气不小!今日你们必须搬走!本来你们就不是这里的人,东西留下,今日之事我们便不予计较!” 众人叉着腰,一副跃跃欲试,要大打出手的模样。 同时,脚下也挪动着步伐,渐渐逼近马车,意欲上前抢东西的样子。 “朕看谁敢!”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 一众妇人有些懵逼地看着大马之上的男人。 朕? “大胆!看见皇上也不下跪吗?” 听及此,那些个妇人忙不迭地跪了下去,双手伏地,惊恐万状地说,“民妇参见皇上!” 洪雨轩兄妹二人也赶忙跪了下去。 见苏梨浅还愣在那里,洪雨花赶忙拽了拽她的衣襟,“姐姐,快跪下。” 第244章 好久不见,你瘦了 齐伏夜一跃下马。 苏梨浅缓缓转过身,看着一步步朝她走来的男人。 眼前的男人一袭绛紫色衣襟,通身贵气逼人,外形挺拔高大,脸庞俊逸,眼底闪烁着涉世已久的锋芒。 她又垂眸,看向他腰间那块玉质极佳的墨玉。 方才的声音也像,还是那抹冷静而又熟悉的声线。 是他,是祁川。 相对凝眸。 齐伏夜冷锐的眼神立即柔和起来,眼里透着欢喜。 他心里不禁感慨万千,久别重逢,再次见到她倍感亲切。 没想到真的是她! 他顺着她打量的眼神看过去,薄唇含笑,“怎么,不认识了?” 说话间,他已来到苏梨浅身前。 苏梨浅蓦然清醒过来,嫣然一笑,“不是,还是第一次见你不带面具的样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瘦了。” 看苏梨浅和齐伏夜如此稀疏平常地说话,而且,她根本没有跪他的意思,他对她也没有任何责备。 一众妇人顿时心生慌乱。 完了,他们这是招惹到谁了? 齐伏夜移开视线,看着跪地的妇人,吩咐着身后的侍卫。 “将他们关到院子里,出口不逊的杖责五十,叫嚣最厉害的那个割去舌头。日后若再如此猖狂,格杀勿论。” 一众侍卫上来,立即将几个长舌妇拖了下去。 “皇上饶命!” “皇上,民妇再也不敢了……” 由着侍卫拖走的刘婶,一时翻个白眼,晕了过去。 正在此时。 去田地里劳作的洪大娘急匆匆赶了回来。 路上,她就听说家里发生的事。 见到齐伏夜后,她在一双儿女旁边跪了下去。 “民妇参见皇上。” “都起来吧。” 至此,洪大娘母子三人相互搀扶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洪大娘斜睨一眼相对而立的苏梨浅和齐伏夜,没想到她竟然认识当朝皇上。 她一时有些踌躇,站也不是,离开也不是。 苏梨浅瞥到洪大娘眼神里的胆怯之意,莞尔一笑,“大娘,我买了些东西,你们都搬进去吧。” “是,好。” 洪大娘如遇到救星一般,即刻招呼两个孩子一起去搬东西。 齐伏夜一个手势,侍卫上前将马车上的东西搬进院子里。 院子外。 齐伏夜看着苏梨浅,百思不解,“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次掉落悬崖后,……”苏梨浅将自己的情况说给齐伏夜听。 “顾承烬在大晟朝河道找了你许久,我在北齐河道也找了你许久。但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年多,你竟然生活在北齐。” 说着,齐伏夜又扫向简陋的农舍,心里有些发酸。 这是他的地界,她住在这里十六个月,住的还是这样的环境。 离他如此之近,他竟然毫无察觉。 他心中自责不已。 “对不起,我没有早点找到你,让你住在这里。” “祁川,这跟你没关系,其实我也是昨日才醒来。洪大娘一家人很好,正因为他们,我才活了下来。” “你叫我伏夜就好,祁川也是以前的化名了。”齐伏夜眼底浮现出温和的笑意。 “你是皇上了,叫你名讳总归不好。” “我视你和顾承烬是生死之交的朋友,可以这样称呼。” “那好吧。”苏梨浅好看的桃花眼弯弯一笑,眉宇间韶光嫣然。 齐伏夜清了清嗓子,长久地凝视着她,眼底带着某种别样的情愫。 她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 如秋曼所说,这一身麻布衣,也完全掩盖不掉她的绰约风姿。 “梨浅,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过几日就会离开这里,回去大晟朝。” 洪大娘一家的恩情,她无以回报。 若不是想帮他们做些事情,她可能已想办法弄个路引,离开北齐。 齐伏夜的脸上闪现一丝怅然若失。 明知她是顾承烬的妻,可听说她要走,心里还是涌上深深的失落感。 “伏夜,你知道大晟朝的情况吗?”苏梨浅垂下眼眸,不自信地问,“顾承烬的后宫有旁的女子吗?” “……听闻过顾承烬不立后,其他的不知道。” 苏梨浅点了点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变得不自信了,心里也有些患得患失。 或许是离开时间太久,她心里已经没底。 “梨浅,这里的环境不适合你。在你离开前,先跟我进宫住吧。” “不了,反正也要不了几日就离开。而且,我还没帮洪大娘他们买好院子。” 这个房子不是洪大娘的。 里外看去又都是破旧不堪,想必下雨天都会漏雨。 她想帮他们改善居住环境。 “你到了我的地界,我理应好好招待你,你先随我离开。这段时日,我让线人打听一下大晟朝后宫的情况。 至于你说为他们置办院子,到时房契也需要官府备案,我会让秋曼都帮你办妥。 作为朋友,也只是想跟你叙叙旧,这点要求,梨浅你不会拒绝吧?” 看出苏梨浅的抗拒。 秋曼上前一步。 她看向苏梨浅,恭敬有礼道,“皇上一片诚意,娘娘若是防闲话不想进宫,可以在宫外住。 宫外有一处闲置院子,娘娘暂且住在那里。如果可以,我会留在那里保护娘娘。 等这边大娘的事办妥,大晟朝那边也传来消息后,娘娘再启程也不迟。” 苏梨浅暗自思量片刻。 而后,她点头颔首。 她知会齐伏夜稍等片刻后,就进了院子,去了洪大娘的屋子。 此时,洪大娘正弓着身子,一丝不苟地剪裁着衣裳。 听到脚步声,洪大娘回过头看了一眼,“苏西你先稍等下,我用你买的布料给你裁件衣裳。 你以前躺着的时候,我给你量过尺寸。今日裁衣裳着急,唯一的缺憾是来不及给你刺绣。” “大娘,不用那么麻烦的。” “不麻烦,马上就好。没想到你今日买这么多东西,我至少也要给你做件衣裳。”洪大娘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姐姐。”洪雨花走到苏梨浅身边,仰头撒着娇说,“姐姐你跟皇上认识,我们再叫你姐姐是不是不合适?” 苏梨浅揽上洪雨花瘦削的肩膀,“我永远是你们姐姐。” “姐姐,娘说你可能会离开,是吗?” “嗯,今日就离开。” “哇~~~”洪雨花大声哭了出来,“我不想姐姐走。” 苏梨浅为洪雨花擦拭眼角晶莹的泪珠,“别哭,我们终究会有一别,姐姐迟早都是要走的。” 洪大娘的手也有一个顿住的动作,但并没有回头。 从知道那个男人是北齐皇上后,她已经预感苏梨浅会离开。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又继续着手上的剪裁缝合,动作也越来越快。 第245章 姐姐,我会想你的 一会儿的工夫。 洪大娘便做好了衣裙,并将其递给苏梨浅。 “苏西,这是用你买的蜀锦布料所做,这个布料对我们来说太过贵重,没想到你还买了那么多。 你身上的麻布衣都洗得发白了,实在有些穿不出去,换下来吧。”洪大娘的脸色有些惭愧。 说罢,她拉着一双儿女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苏梨浅。 在门关闭的刹那,苏梨浅没有犹豫,快速褪去旧麻布衣裙,麻利地换上蜀锦衣裙。 少顷。 她拉开门,让三人进来。 见到穿着新衣的苏梨浅,洪雨花顿时眼前一亮。 “姐姐,你真漂亮!” 苏梨浅淡淡一笑,“这个料子还有很多,到时让大娘也给你做些漂亮的衣裙,好不好?” 洪雨花连连点头。 苏梨浅从背包里拿出一只玉镯,拉过洪雨花的手,将其放在她的手心里。 “这个是姐姐给你的礼物,等你日后再长大些,尺寸就合适了。” 洪雨花眼帘上又挂满了泪珠,“谢谢姐姐。” 苏梨浅为她擦去眼泪,“长大了,就不要哭鼻子了。” 说着,她拿出一把短剑,递给洪雨轩,“男孩子可能会喜欢,平时练练剑可以防身用,保护好大娘和雨花。” 洪雨轩懂事地伸出双手,接了过来,“雨轩谢谢姐姐,我会做到的。” 安顿好两个孩子后。 苏梨浅拉洪大娘在椅子上安坐。 “大娘,谢谢你的照顾,我感激不尽。我跟北齐陛下是好朋友,但其实我是大晟朝人。 要不了几日,我就要回去大晟朝了。以后可能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但我会将你们记在心里的……” 听及此。 洪大娘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照顾她十六个月,早已有了感情。 知道她会离开,但心里还是没来由得难受。 苏梨浅眼眶也变得湿润。 “大娘,我这两日会在周边给你们选个宅子,房契下来后你们就可以搬过去。” 洪大娘抹了一把眼泪,赶忙摆手拒绝,“苏西,这可使不得,我不能要。” “大娘就不要推拒了,有个宅子,孩子们也算有个安定的家。不为自己着想,也为雨轩着想,他日后总要娶妻生子。” “这要花去很多银子的。” 洪大娘一时受宠若惊,顿时老泪纵横。 他们以前在河道附近的土房子,因雨水过大坍塌了。 现在住的是亲戚的宅子。 能再有个属于自己的宅院,这是她从来不敢奢望的。 “不用考虑银子的问题,我有很多。”苏梨浅欣然一笑,试图缓解凝重的氛围。 “可是……” “大娘,都听我的吧。” 话毕。 苏梨浅从包里掏出二百两银子,推到洪大娘面前。 “大娘,这些银子平日留着家用。另外,我会在北齐最大的钱庄给你存两万两银子,秋曼到时会将银票给你。 银子太多,放在钱庄比放在家里安全一些。保管费我会替你交好,你们只需用时拿着银票去取。 银子足够多,所以,以后的日子不用再过得紧巴巴,给孩子们好的生活和成长环境,他们会变得自信从容。 雨轩也长大了,大娘给他找个学堂习学。他很聪明,日后说不定可以考取个功名。 日后我不在北齐,大娘若是遇到困难,可以去找秋曼求助。我会打好招呼,她到时会帮助你们的。” 洪大娘热泪盈眶,赶忙拉两个孩子跪了下去,“苏西,大娘谢谢你。” 她从未想过,救了她,家里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见状。 苏梨浅一把将三人拉了起来。 她又扶洪大娘坐下。 “大娘,救命之恩是无法用银子衡量的,要说谢的人其实是我。” 苏梨浅将草药和膏药掏了出来,放在桌子上。 “大娘,这些药草熬制成汤药,每副煎成二剂,早晚各一次,祛风散寒,除湿止痛功效很好。” “还有,这些膏药可以配合使用,对你的腿疾会有帮助。” “现在也有了银子,平日时间允许就去医馆做个针灸。” “记得每日泡泡脚。” “……” 苏梨浅耐心地叮嘱着,唯恐会落下其中一点。 交代好所有的事情后,她才缓缓站起身,“皇上在等我,我现在就要离开了。” “苏西,你买了好多菜,不和我们一起吃了吗?” 苏梨浅揺了摇头,“不了,你们自己用吧,孩子们太瘦,给他们好好补补。” 几人朝着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苏梨浅同他们挥手作别。 刚要上马车,洪雨花一下子跑了过去,冲进苏梨浅的怀抱,哭泣不止。 “姐姐,我会想你的。” 苏梨浅双臂抱紧她的肩膀,安慰道,“姐姐也会想你的,好好孝顺你娘。” “我知道。”洪雨花泪流满面,身体轻轻颤抖着。 过了好一会儿。 她才松开了苏梨浅,伸出小手抹了一把眼泪,“我会记住姐姐的话。” 苏梨浅清浅一笑,又分别看了三人一眼后,便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到街道的尽头时,她再一次打开车帘,向后看去。 就见,洪大娘一家人还齐齐整整站在农舍门口,久久不曾离去…… …… 马车拐过弯,不疾不徐朝着北齐的城区驶去。 齐伏夜骑着高头大马,立于马车左侧。 秋曼和侍卫行驶在马车前方。 苏梨浅将秋曼叫至车前。 她一本正经地吩咐,“秋曼,你在洪大娘家的周边找一处宅院。原则是舒适宽敞,当地中上水平,银子五六千两就行。” 像王府院落那么大,她担心他们驾驭不了。 太小又过于寒酸。 在城外,几千两的房屋已算上等,几代人住下去都不成问题。 “娘娘你放心,我保证办好。”秋曼信誓旦旦地保证,而后便离开了。 苏梨浅看着一侧的齐伏夜。 “让你一国皇帝骑在马车外边,是不是不太合适?” “我若执意坐在马车里,梨浅你恐怕也不愿意吧。”齐伏夜唇角弯了弯,戏谑一笑。 苏梨浅讪讪一笑。 的确,她还无法单独同他共处在马车里。 “这里到皇宫是不是很近?你准备将我安排在什么地方?” “的确不远。皇宫边上有一处院子,你暂时先住在那里。秋曼留你身边,另外再给你配几个侍卫。这段日子,你有任何事情,吩咐秋曼就是。” “谢谢你,伏夜。”苏梨浅冲他坦然一笑。 齐伏夜也回应她一个淡淡的笑容,“这是我愿意做的。” 如果允许,他可以为她做许许多多的事情。 是发自内心,没来由想为她做的那种。 从在大晟朝时,他就想。 奈何,她是顾承烬的妻,心里的这份悸动也只能默默地放在心里。 第246章 背后非议皇上 马车继续向前驶去。 约莫一个时辰后。 马车在一处庭院前缓缓停下。 庭院里的丫鬟小跑着出来,为苏梨浅打开车帘,服侍她走下马车。 齐伏夜一跃下马,走到苏梨浅身旁,“梨浅,这个院子你且先住下。” “好,有婢女在就行了,你有事可以先去忙。” “不急,跟你看完院子再走。”齐伏夜语气温和,眼角里带着细碎的笑意。 苏梨浅便也不再相劝。 几人朝着院子走了进去,从院内转到屋子内。 庭院深深,悠然雅致,繁花似锦,淡淡的花草香扑鼻而来,到处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假山处,喷泉水流潺潺,旁边凉亭缠绕着葱绿的藤蔓。 整个院落布置得错落有致,房内装饰简单中带着韵致,宁静舒适。 她有一种置身于梦幻中的感觉。 “喜欢这里吗?”齐伏夜凝视着苏梨浅的背影,眼神专注而又深情。 “嗯,挺好的。”苏梨浅回眸一笑。 于她而言,再美也不过是个暂时的落脚地。 办完事情,她没有再多耽搁的想法。 “这里的婢女你尽管使用。” “我知道。” “去亭子坐坐吗?” “好。”苏梨浅欣然答应。 两人刚在凉亭石凳上坐下,一众婢女便端着膳食走了过来,恭恭敬敬摆放在石桌上。 看到当中的枣泥酥,苏梨浅眼前一亮。 大概许久不曾吃过,味蕾突然被激起,现在看起来格外亲切。 她拿起一块,放在嘴里轻咬一口,味道是她熟悉的。 “他们怎么知道我喜欢枣泥酥?”苏梨浅脸上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方才在农舍外边等你时,让侍卫先回来准备的。另外秋曼也已给线人传去讯息,打听大晟朝的情况。” “谢谢。”苏梨浅莞尔一笑。 齐伏夜示意她一起用午膳。 苏梨浅没有客气,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说不饿是假的。 看她大快朵颐的样子,齐伏夜忍俊不禁,“慢点吃,都是你的,没人和你抢。” “我确实饿了。”苏梨浅不好意思一笑,失礼失礼。 民间谚语没有欺骗她。 他乡遇故知,果然是亲切,有吃有喝,感觉像在自家的感觉。 主要齐伏夜给她准备的都是软吃食,知道她才醒来,要吃些软食,太贴心了。 “梨浅,我记得以前和你一起用膳,还是在晋王府,那时你才嫁进不久。” “伏夜你记性真好,你说的是吃火锅那次吧。” “嗯。”齐伏夜颔首。 “……” 两人在凉亭处用着膳食,边吃边说。 用完膳食,又喝了茶,齐伏夜始终没有离开的意思。 直到侍卫来禀告事情,他才站起身。 “秋曼办完事就会回来,现在让婢女先陪着你。我有些旁的事,等改日再来看你。” 苏梨浅也站起身,“好,不用管我。” 齐伏夜点了点头,些微不舍地离开了凉亭。 走到院子门口时,他又回头望了一眼凉亭处心事重重的苏梨浅。 而后,才大步出了院子。 近傍晚时,秋曼赶了回来。 她兴奋不已,“娘娘,宅院选定了。属下带洪大娘他们看过了,她们高兴得都哭了。” 苏梨浅笑而不语,只要他们满意就好。 “等明日,属下去落实红契的事。一切都办好后,属下会帮他们搬家。” “秋曼,辛苦你了。” “娘娘这样说就是折煞属下了,皇上指示过,一切听娘娘吩咐,属下是心甘情愿。” 苏梨浅嫣然一笑,“秋曼,最大的钱庄是在京城吗?” “是的,娘娘。” “先去办宅院的事,然后在最大的钱庄,帮我存两万两银子进去,保管费一并帮我交了,银票给到洪大娘。” 说完,苏梨浅站起身,打开地上的两箱金元宝。 秋曼一时惊诧不已,她实在想不出这些金元宝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娘娘,皇上已交代属下,所有银子花销都由皇上出。” “不用,这是我为洪大娘做的,是我的心意,与任何人无关。” 苏梨浅的语气坚定,声线里是不可违逆的倔强。 本来这件事情,她亲自去办才放心。 但她相信齐伏夜,也相信秋曼。 人生地不熟,有他们相助,事情办得会更快些,索性交给秋曼。 但银子一定要她自己出,心里才踏实。 “……”秋曼犹豫片刻。 但她也听出苏梨浅话里的认真之意,只好答应下来,“好,那就听娘娘的,属下明日取走。” …… 北齐皇宫 一连三日,齐伏夜下朝后,未像往常那般去御书房批阅奏折。 而是直接出宫去了苏梨浅所居院落,同她一待就是几个时辰。 角落里,一个太监正和两个宫女窃窃私语着。 “你发现皇上最近心情好了吗?脸上不时会带出笑意来。” “听说皇上连着三日下朝后,都直接去了宫外。有两次,午膳都没回来用。” “平时看皇上不苟言笑,我一直以为是皇上压力大,看来不是。” “我看皇上每日都命人带着枣泥酥,好看的女子衣裳,还有各种首饰出宫。” 宫女和太监们交头接耳声,被皇后悉数听了进去。 连着三日出宫? 还是去看女子? 皇后的脸变得黯然失色,心口有种针扎过的感觉。 她的嘴唇颤抖,呼吸急促,胸脯微微起伏着,手指微微攥拳,长长的护甲似是要嵌进一般。 她已经许久没见过齐伏夜了。 本来这日想来看看他,没想到却听到这样不堪入耳的话。 她的身子一时有些不稳。 “娘娘?”身后的贴身丫鬟赶忙扶了她一把。 “大胆,背后非议皇上,你们有几个脑袋可以砍的?” 角落里的丫鬟和太监惊得抬眸看去,一看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婢女,吓得连滚带爬地跪在了皇后面前。 “皇后娘娘饶命,奴婢该死!” “皇后娘娘饶命,奴才该死!” 丫鬟和太监连连跪地磕头求饶。 “你们是听谁说的?”皇后的声音轻颤。 “奴,奴婢胡说的。” “胆敢欺瞒本宫,本宫现在就可以杖毙你!”皇后眼神喷出簇簇怒不可遏的火焰。 丫鬟赶忙跪地磕头,泪水涟涟,“皇上每日带出宫的东西都是女子用的,秋曼侍卫已经几日没回宫了 有人说,说秋曼侍卫在外边伺候一位娘娘。皇后娘娘饶命,奴婢背后议主,是奴婢该死。” 说着,丫鬟一下下抽打着嘴巴。 皇后的步伐向后顿了两步,手扶着胸口,心中憋闷至极。 所以,齐伏夜这就是你迫于压力娶我,又不碰我的理由吗? “娘娘?”贴身丫鬟担心地喊了一声。 半晌。 皇后思绪渐渐回拢,视线也渐渐清晰起来,看了一眼跪地痛哭的奴婢。 “拖下去,杖责一百,至于死活,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下人的求饶声不断,此起彼伏,直至完全消失在院子尽头…… 第247章 是本宫唐突了 午后 庭院里 秋曼正向苏梨浅禀告事情。 “今日一早,洪大娘他们已搬进新宅院,钱庄的事属下也已办理妥当。 当地百姓知道属下是皇上的人后,对洪大娘一家都客气三分。所以,娘娘日后就不用再替他们担心了。” “谢谢你秋曼,以后他们若是有困难,必要时希望你能帮他们一把。” “娘娘放心,属下会的。” 正在两人说话间。 庭院门口,一个面容白净细腻,打扮雍容华贵的女子,在几个丫鬟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女子一袭碧蓝立领长裙,裙边以金丝勾勒,发髻金镶玉步摇,耳上金镶玉滴珠耳环,显得贵气雅致。 秋曼赶忙奔了过去,拱手行礼道,“属下参见皇后娘娘。” 苏梨浅站在原地,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皇后。 她心中了然,这便是齐伏夜的皇后。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 苏梨浅淡淡一笑,抬手行了一个平礼,“不知皇后娘娘前来,有失远迎。” “不必多礼。” 皇后语气平和,神色淡然,将苏梨浅从上到下彻底看个遍。 即便是简单妆容,却一眼也能看出别样的韵致来。 果真是生得标致。 她的眉眼里夹杂着羡慕之情。 “本宫该如何称呼你?” “叫我苏西就好。” “陪本宫走走如何?” 苏梨浅看不懂皇后的意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便跟了上去。 皇后放眼望去。 庭院里,所有的布置,看起来和眼前女子的气质相得益彰。 想必,这个院子是齐伏夜特意为她修建。 她的眉宇间泛起一抹难以化解的愁绪。 “本宫小的时候,自见过皇上一面后,就爱慕上他。后来朝廷宫变,皇上逃离北齐,我三年半再未见到他。 在皇上攻进京城时,本宫的父亲背后出了许多力。皇上一举夺位后,迫于压力,迎娶我为北齐的皇后。 皇上心里似乎觉得这份感情带着杂质,亦或是觉得受到了胁迫,成婚至今,未与本宫圆房。” 听到皇后的说辞,苏梨浅有一瞬怔愣。 他们夫妻的闺房之事,她没有兴趣。 难以理解的是,皇后竟然主动对她和盘托出。 皇后停住脚步,从旁边掐下一朵白色的茉莉花,放在鼻尖轻嗅。 “苏西,这朵花淡雅素净,清香怡人,倒是很符合你的气质。说起来,这个院子本宫还是第一次来。 当初,皇上攻下北齐后,特意命人修建起这个庭院。除了扫洒的下人,还不曾让人住过。 时至今日,你是第一个入住的,本宫还真是羡慕你。”皇后目光流转间,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苏梨浅迎上皇后的目光。 她明白皇后来此目的。 也明白了皇后话里话外的意思。 “皇后娘娘,你别多心,我只是暂时住在这里而已。” 皇后嘴角现出一抹苦笑。 她也不想多心。 可事实上,她就是输给了齐伏夜心里的那个女子。 “本宫知道皇上心里住着一个人,但从未见过。今日得见你,本宫想,这个女子一定是你。 若能让皇上高兴,本宫可以和你做姐妹。如果你不介意,本宫可以让你一同入宫服侍皇上。” “咳咳咳……”苏梨浅弓着身子,捂着胸口咳嗽不止,脸色也涨得通红。 不远处的秋曼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 她帮苏梨浅轻舒后背。 过了好一会儿。 苏梨浅才渐渐止住了咳嗽。 她站直身体,澄澈如水的眸子无可奈何一笑。 “皇后娘娘,你怕是误会了,我和皇上之间永远不会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 而且,我很快就离开北齐。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对你构成任何威胁。” 秋曼也赶忙帮苏梨浅解释,“皇后娘娘,她其实是大晟朝陛下的皇后。” 秋曼一直知道,齐伏夜确实爱慕苏梨浅。 但也是发乎于情,而止于礼。 若是没有顾承烬,她相信齐伏夜会不顾一切追求苏梨浅。 但,现在不行。 皇后呆愣在原地,一脸错愕,眼神迷茫,夹杂着丝丝打量。 “你,你是皇上之前在北齐河道,搜寻半年之久的女子?” 苏梨浅微微一笑,“是我,一年前,我被一个农妇救起,一直生活在北齐。但我与皇上相见,也是几日前。” 皇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她刚才说了什么? 她说让苏梨浅同她一起进宫,侍奉齐伏夜? 可不管怎样,她心里还是断定,齐伏夜喜欢的女子就是她。 否则他也不会日日出宫,特意来见她。 之所以没有将她纳入后宫,爱而不得罢了。 看出皇后脸色的窘迫,苏梨浅主动说道,“我是有事,才在这里停留几日,希望此举没有给皇后造成困扰。” “是本宫唐突了。” 两人相视一笑。 皇后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与方才不同的是,心里顿时如释重负,心境不再那般沉重。 苏梨浅本想邀皇后去喝杯茶,但皇后以出来时辰太久,需回宫为由,匆匆离开了庭院。 …… 第二日 原本保护庭院的一个侍卫回了皇宫,候在齐伏夜下朝的路上。 “卑职参见皇上。” “不是让你守着庭院吗?怎么来这里了?”齐伏夜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之意,边说边大步朝前走去。 “是庭院里的娘娘说想见皇上。” 蓦地,齐伏夜停下前进的步伐。 他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安。 苏梨浅从不会主动要他去庭院。 莫非她要离开? “她,怎么说的?”齐伏夜语气轻软,不自信地问道。 “没说什么,只是说要见皇上,让卑职回来请皇上。” 齐伏夜目视前方,若有所思,“庭院里发生什么事了?” 侍卫低眉顺眼,有些胆怯地说,“皇后娘娘昨日去过。” “……”齐伏夜的大手紧握成拳,眸光比往常要阴沉许多,带着一丝愠怒,“皇后为何去庭院?” “卑职了解一些,皇后娘娘昨日是回娘家,回宫途中去的别院。” 过了好一会儿。 齐伏夜的拳头才慢慢松开。 “你先回去,朕更衣后就去。” “是。”侍卫领命后,便离开皇宫,朝着庭院奔去。 第248章 我今日想离开了 齐伏夜回了寝宫,换好衣裳后,直奔庭院。 走进主院,只见,苏梨浅一如往常,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 他凝视着她,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听到脚步声,苏梨浅站起身,朝齐伏夜嫣然一笑。 还是曾经那抹熟悉的笑容,眼睛里依然有着潋滟水光,却看得他黯然神伤。 齐伏夜垂下眼眸,掩盖眼里的那份失落。 走近,他将一盒枣泥酥放在石桌上,“梨浅,这是你爱吃的糕点,御膳房新做出来的,你先吃些。 知道你喜欢弹琴,琴也弹奏得不错,一会儿带你去听听曲,舒缓舒缓心情。 对了,现在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荷塘里景色很美,里边可以划船,你若想去,我一会儿也带你去看……” “伏夜,谢谢你为我考虑这么多,我今日想离开了。” 苏梨浅清浅一笑,眼神里染着点点歉意。 这几日,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他对她的好。 但皇后的说辞,让她早些离去的想法更加强烈。 四目相对。 齐伏夜的脸色略显慌乱,眼里是说不出的难过,但又不得不强装镇定。 他从来没有如此喜欢过一个女子。 他也不想觊觎她,可心决定的东西,嘴解释不了。 “是因为皇后吗?” “不是,本来我也没打算长留。” “顾承烬后宫的情况,线人还没有传来消息。” “无碍,不管情况如何,我都要回去,我的亲人都在那里。” 她还有胡茵,还有离景初。 看出苏梨浅的坚决,齐伏夜抬起手,抵在唇边轻咳几声,“今天就走吗?” 苏梨浅点了点头。 夜长梦多。 洪大娘的事情办妥,她也没有再继续耽搁下去的念头。 “既然你做了决定,那就走吧,我送你去大晟朝。”齐伏夜努力调整着情绪,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不用,不用!” 苏梨浅连忙摆手拒绝。 让他一国皇帝如此不务正业,她岂不成了北齐的罪人。 “伏夜,不用你送,你还有整个北齐,派几个得力的侍卫护我一程就可。若可以,让秋曼也随我同行,都是女子,相处起来会方便许多。” “我不放心。你相当于已经死过一次,若这次路上再出意外,这辈子我心难安。 至于北齐朝堂,你不必担心,从我回来快两年光景,基本已安定,让可信之人帮我监国就好。 而且,从我回到北齐后,也一直没有再正式拜访老朋友。此去正好借机回去,恰好叙叙旧,紧密两国邦交。” 齐伏夜一本正经地讲出心中想法。 不想让她有任何心理包袱。 “凡事以你国事为重。” “放心,如果这点我都规划不好,当初根本不可能攻下北齐。” “那你自己决定吧。”苏梨浅温婉一笑,不再拒绝。 “我现在回宫里交代一些事情,你自行用膳,午膳后我们就离开。” “好。” 齐伏夜大步出了庭院。 …… 午膳后 齐伏夜如约出现在庭院门前。 此时的苏梨浅早已等候在此。 他的目光定在她手里拿着的斗笠上。 顺着齐伏夜的视线望过去,苏梨浅将斗笠举了举,轻描淡写地问,“你是在看这个吗?” “嗯。” “方才,我让秋曼去街上帮我买的,回去可能用得着。” 齐伏夜又望向她空空如也的发髻,“这些日子给你准备的金银首饰和衣裳,你都没有带吗?” “我平时不喜欢戴这些的,谢谢你的好意。”苏梨浅试图搪塞过去。 她心里认为,金银首饰只能接受自己所爱男人相送。 既然和他永远都不会有关系,就更加没必要让他误会。 齐伏夜的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他知道,苏梨浅这是想和他完全撇清关系。 “那就上马车吧,我坐前面那辆马车,你坐后面那辆马车。” “好。” 两人分别上了马车。 蔚蓝蔚蓝的天空下,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飞驰在路上。 马车四周,身手高强的侍卫时刻保持着高度警觉。 出了城门,苏梨浅又望向居住一年之久的农舍方向。 不禁心中感慨万千。 终于还是离开了,来去匆匆。 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路。 直到傍晚时分,侍卫们找好客栈,又安顿好车马。 苏梨浅与齐伏夜才走进大堂,坐在桌前用晚膳。 齐伏夜夹了一些菜,放到苏梨浅的碗碟里。 在筷子刚碰触到她碗碟的时候,苏梨浅猛地抬头看向齐伏夜。 她心里百思不解。 在庭院时,两人也一起用过午膳,但齐伏夜从未主动给她加过菜。 “那个,我自己来吧。”苏梨浅嘿嘿一笑。 “我只是想让你多吃些,毕竟你在我的地界瘦了。”齐伏夜说着自欺欺人的话。 说完,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梨浅,我以朋友身份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是我先遇见你,你会喜欢我这样的人吗?” 话毕,齐伏夜低垂下头,迅速往嘴里扒了两口饭。 他甚至没有勇气再抬眸多看苏梨浅一眼。 同时心里又有一丝懊悔。 为什么他刚才问出这样的问题? 为什么刚才管不住自己的嘴? “有些事情全看缘分,每个人生命中出现的人,以及出现的先后顺序,或许皆是命中注定。 顺序不同,注定结局会不一样。既然顺序已注定,没必要再去纠结先后。一切向前看,未来可期。” 苏梨浅无法给他正面回答。 但真心希望他忘记一厢情愿的过往。 齐伏夜无声地点头。 终究是他来晚了。 他想给她无尽的璀璨星河,而她心里念叨的,可能只是和他人的人间烟火。 就一个多月。 不能拥有她,能处成一辈子的朋友也不错。 两人默默用着膳食。 直至晚膳进入到尾声。 苏梨浅率先打破沉默。 “伏夜,其实我觉得皇后娘娘人挺好的。” “或许是吧。” 他没有宠幸过皇后,皇后也从来不争不抢,不吵不闹。 只是默默待在他身后。 “你不好奇皇后娘娘昨日跟我说什么了吗?” “说什么了?” “她说很多年前就喜欢你,所以你没必要觉得自己是被功臣胁迫。你不如放下心中执念,试着去了解她。 我能感觉出来,皇后很喜欢你。从她的语气和态度上看,我相信她话里的真诚。” “……”齐伏夜只是抬眸看向苏梨浅,并未言语。 “人总是要向前看,有些事情没必要执念太深。你很好,值得有更好的人生。” “……谢谢。” 第249章 见过大晟陛下 历时一个多月。 一行人终于到达大晟朝京城。 路边,小商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苏梨浅打开车帘,举目望去,街道,铺子还是从前的样子,但明显比从前繁荣许多。 少女们三五成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百姓们脸上皆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前方门楣上“和安堂”几个大字,闯进她的视线。门口排队的人众多,向外甩出一条长长的队列。 苏梨浅示意马车停下。 她戴上斗笠,下了马车,站在原地,看着人来人往的医馆。 齐伏夜也下了马车,走到她身边,“想看就去看吧,毕竟凝结着你的心血。” “嗯。”苏梨浅将一颗变声药丸放进了嘴里。 两人一起进了和安堂。 里面,还是从前的布置。 人也还是从前的人。 刘大夫坐在桌前,敛目低垂,正一丝不苟地给百姓们诊脉,开方子。 孙掌柜收着银钱,一笔笔记录在账册上,并在算盘上敲敲打打着。 小药童又长高了一些。 他见到来人,立刻迎了上去,“敢问夫人是抓药吗?人太多,还请夫人配合去外面排队。” “不抓药,只是进来看看。” 苏梨浅说完,指着柜里的成药说道,“那个药可以拿给我看看吗?” 小药童立即拐到柜里,拿出一包药,递给苏梨浅,“夫人,这是成药,我们这里有不同功效的。具体要用哪种,还得需要夫人去排队,好让刘大夫诊断用哪种药对症。” 苏梨浅淡淡一笑。 她扯开一角看了看。 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许明睿的身影! “明水医馆的许公子做的?” 一旁敲击算盘的孙掌柜停下手上的动作,微微抬眸看了过来。 他看不清说话女子的脸,越过她,又看向她身后的男人。 倏地,他的头有一个向后微仰的动作,眨巴几下眼睛后,又定睛看向那个男人。 “北齐陛下?” 齐伏夜点了点头。 孙掌柜放下毛笔,快步走了过来。 起初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他,好在以前看过他的画像。 他几步上前,点头哈腰地行了一礼,“北齐陛下。” “嗯,我来见大晟朝皇上,孙掌柜可知你们皇上后宫情况?” 听及此,苏梨浅屏息凝神,手僵在半空。 时过境迁,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这是她最想弄清楚的问题,但心里又隐隐有一丝害怕。 孙掌柜摇了摇头,“这个小的真不知,原来一直传言皇上不立后,后来都严禁人们谈起这件事情。 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毫不知情,宫里那些守卫对此更是闭口不谈。” 这时。 排队的百姓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听说皇上挚爱皇后娘娘,才对外宣称永不立后。” “唉,皇后娘娘发生意外,还真是令人惋惜。” “是很惋惜,不过话说回来,事情过去那么久,皇室总不能后继无人吧?” “是否有旁的妃嫔,就不得而知了。” “之前一直听说有大臣将自己女儿献给皇上的。” “好了好了,还是不要说了,这种问题可不是咱们能妄议的。”孙掌柜抬手,制止百姓们的话题。 齐伏夜看出苏梨浅身体的紧绷,低声说了一句,“走吧,进宫看看就知道了。” “嗯。”苏梨浅放下成药包,转身走了出去。 两人又上了来时的马车。 朝着城门方向,扬长而去。 城门之下,接待他们的正是赵奕。 “参见北齐陛下。” “不必多礼。” “北齐陛下,前段时日皇上接到你的信,听说你要来,很惊喜也很意外。皇上携文武百官在怡和殿设宴款待,北齐陛下随我前行就是。” “好,带路吧。” 一行人走进宫门,沿着长长的甬道而去。 苏梨浅戴着斗笠,走在齐伏夜的右侧。 看着皇宫里的一砖一瓦,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偌大的皇宫都是那个男人的,空气中似乎都存在着他的味道。 但,近情情怯。 愈往前走,脚下的步伐不自觉变得沉重起来。 从宫门口到怡和殿,这条路她似乎走了许久许久。 不知过了多久。 远远的,他一眼就望见那个垂手而立,站在怡和殿门前的男人。 身姿依旧卓然挺拔,自带一副君临天下的气势。 不同的是,印象中那一头墨发现在已经发白。 看到他的模样,苏梨浅心里有些难受。 猝不及防之下,她脚步顿住,怔怔地望着前方的男人,这一头华发还是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不过才二十几岁,分离一年后,他竟然变了样子。 感觉到她的异样,齐伏夜也停下脚步,回看她一眼,“你,还好吗?” 苏梨浅复又抬起脚步,从两侧文武百官齐整队列中穿行而过,一步步向那个男人走去。 近些,再近些。 此刻,他就在眼前,可她竟有些不敢靠近。 她对他有太多的未知。 她好怕一腔热情,到最后只剩尴尬。 透过面纱,她看清他那雕刻般的容颜一如往常,他的眼眸里似乎有着令人难以洞悉的世界。 “见过大晟陛下。” “北齐陛下客气,我们相识多年,也是老朋友了,彼此以名字相称吧。” “好,承烬!” “伏夜!” 两人相视一笑。 而后,顾承烬的视线转到戴着斗笠的苏梨浅身上。 眼前女子的身形,走路姿势,竟有些熟悉的感觉。 “伏夜,这位是?” “她是我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来到大晟朝后,有些水土不服,脸上起了疹子,所以斗笠遮面,还请理解。” “无碍。” 顾承烬引领几人走进怡和殿。 一众大臣们紧跟其后。 众人纷纷就座。 令顾承烬意外的是,面前的女子没有选择和齐伏夜坐在同一张桌前。 而是坐在了旁边桌子前。 整齐划一的宫女们端着热腾腾的菜肴,走进怡和殿,将膳食整齐摆放在各张桌子上。 顾承烬端起酒盏,“伏夜,今日朕携文武百官,为你接风洗尘,我们一醉方休。” “好,一醉方休。” 两人均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文武百官也纷纷端起酒盏,跟随一干而尽。 齐伏夜放下酒盏,看着顾承烬的满头白发。 “承烬,我记得你以前是一头黑发,如今倒是几乎全白了。” “朝中事务繁忙,奏折仿佛永远批阅不完。这个阶段,许多事情都要亲力亲为。” 顾承烬的语气里满是无奈之意。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这已是他能维持的最好状态了。 第250章 顾承烬有孩子了? 齐伏夜看着顾承烬。 “一路过来,发现百姓的生活比我当初在这里时,要富足很多。” “自当政以来,我实施了税收减免政策,百姓手里的银子自然就多了起来。 朝堂也在水利等方面进行改革,百姓农田发展都有了便利。”顾承烬面色平静,平淡无奇地说。 齐伏夜连连点头。 短短一年多,大晟朝就已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不得不承认,大晟朝比北齐有优势的地方是,顾承烬攻城只费了少许的兵力,城中损失很小。 而北齐攻城时,尸横遍野,山河断壁残垣,满目疮痍。 这两年基本上都在做恢复性的工作。 接下来,他倒是可以效仿顾承烬的做法。 “承烬,这次我来,也是希望两国今后能有商旅往来,互通有无,永结两国之好。” 顾承烬抬起手,指着文武百官,“这一众大臣分别负责不同的方向,等过了接风洗尘宴,再行商榷也不迟。” “好。不过,我还真佩服你雷厉风行的作风。”齐伏夜眼神里满是赞许。 “有人曾经跟我说过,要我做一个百姓爱戴的好皇帝,我正为此践行。” “有人?想必是很重要的人了。”齐伏夜半开玩笑地说。 顾承烬不言不语。 只是端起酒盏,猛地喝了一口,而后,视线定在酒盏沿上,似是陷入若有所思之中。 的确是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那是他最遥不可及的想念。 那句话是他的浅浅做曲辕犁时,和他说的话,他此生铭记于心。 她做的第一个曲辕犁,至今一直放在他的寝宫里。 齐伏夜下意识转过头,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苏梨浅。 后者低着头,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这句话,她说过。 她在心里暗自发誓,等文武百官都退了出去,她去找他。 整个怡和殿都是男人,都在谈论国事,苏梨浅就不想掺和其中了。 她低声同齐伏夜说了一句话后,站起身给顾承烬微微行了一礼,由秋曼跟着,便离开了座位。 两人边走边欣赏着周围的花花草草。 百无聊赖之际,苏梨浅绕到怡和殿后边的那条路上。 前方,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一群宫女和嬷嬷们正逗弄着一个穿着肚兜,还在襁褓中的孩子。 小孩子也“咯咯咯”地笑着。 苏梨浅想起自己腹中失去的孩子,凑近看了看,“皇宫里有孩子?” 丫鬟看向遮着面纱的女子,不明所以,赶快将小车子往身后拽了拽,“这是小皇子,你不能碰他。” “小皇子?” 苏梨浅愕然。 顾承烬有孩子了? 她脸上刚刚升腾起来的一点点笑意,渐渐消失殆尽。 心在瞬间破碎无数个裂痕。 “对呀,他未来要继承大统的,皇上刚刚还抱着他的,现在宴请客人才给我们好生看护着。” “他多大了?”苏梨浅的睫毛轻颤,嘴唇也颤抖起来。 “三个多月,怎么了?”丫鬟警惕地将小男孩抱走,回头又看了一眼苏梨浅,“真是莫名其妙!” 苏梨浅呆呆地看着一群人离去的背影,陷入深深的沉思。 小皇子,小皇子…… 三个多月? 是啊,她离开了十七个月,一切似乎都变了。 那个孩子眉眼看起来,同顾承烬确实有几分相像。 顾承烬有了自己的孩子?! 苏梨浅笑了,但眼里看不出一丝温度,笑着笑着,眼神里迸射出晶莹的泪滴,一滴滴落在脚下的青石板上。 看出苏梨浅心情不好,秋曼赶忙安慰道,“娘娘,你别多想,或许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未来要继承大统的人,还能是谁?” 苏梨浅缓缓闭上眼睛,今日她已经很小心翼翼了,也做好了留下或是离开的准备。 可突如其来的打击,还是令她一时难以接受。 是啊,没有人会站在原地等你。 哪怕你们曾经很相爱,可又能如何? 终究还是她贪了! “娘娘,要不你去问问皇上吧?” “怎么问?问什么?什么语气问?又以什么身份问?”苏梨浅自嘲一笑。 他看上的女子是什么样子? 是不是要比她温驯? 是不是三从四德,事事以夫君为先? “西西!” 身后传来齐伏夜的声音。 苏梨浅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在喊她。 在秋曼的提醒下,她赶忙擦了一把眼泪,慢慢转过头,看向朝自己走来的齐伏夜。 “你怎么出来了?”苏梨浅的声音带着些微哭腔。 “你自己出来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伏夜,我们出宫吧。” 听出她的隐忍,齐伏夜不解地问,“怎么了?刚才不是好好的吗?” “别问了,给我留点尊严。”苏梨浅的声音很轻,越到后边越是无力。 “梨浅,我知道你是满怀欢喜回来的,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伏夜,期待很美好,可……” 看到跟过来的顾承烬,苏梨浅到嘴的话戛然而止。 她怔怔地望着朝这边走来的他。 胸口似是被针扎过一般,痛得眼泪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那张熟悉的脸庞,这一刻,再看起来却是那么陌生。 他已开始了平静生活,她没有再去打扰的必要。 他肩负着整个大晟朝的未来,她应该理解的。 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看到眼前女子面纱下滴落的眼泪时,顾承烬的心口莫名揪得疼,不禁问道,“是不是让你受委屈了?” “……”苏梨浅。 她想说句话,可最终什么都没说。 曾经种种美好,都留作记忆吧。 一切都结束了,各生安好。 苏梨浅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绕过顾承烬,径直朝宫门方向走去。 “承烬,改日再详谈。”齐伏夜说完,急匆匆追了过去。 顾承烬看着滴落在地上还未干涸的眼泪,迅疾转过身,突觉心口处有些不适。 他脚尖轻点,一跃飞上屋顶,看着越走越远的人。 过了许久…… 那个女子止步于宫门前五十米的地方。 就见,她回过头,深深地望着这座威严的皇宫。 似是带着某种情感在看。 又似是做着最后的告别。 她又后退着走了几步,视线一直停留在宫殿之上。 而后,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凌西摸着后脑勺,一知半解地说,“皇上,北齐陛下身边的女子看着有点奇怪。属下总觉得她对这座皇宫似有着不舍,又像是认识……” 顾承烬一个飞身,身形如电,朝着苏梨浅飞掠过去…… 第251章 此生只爱你 顾承烬衣袂飘飞,浮光掠影般,轻盈地落在苏梨浅身后。 他的脊背坚挺如山,拳头紧握成拳,狭长幽深的眸子直直攫住她的背影。 “浅浅!” 低沉暗哑的声音入耳,如此熟悉,又近在咫尺。 疾步前行的苏梨浅脸色一怔,脚步有一个微顿。 知道身后的男人是谁,面纱里的她不能自已,顿时泪如雨下。 但,她没有回头。 短短几秒后,强装镇定,抬步继续朝前走去。 齐伏夜惊诧不已,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脸色凝重的顾承烬,他认出苏梨浅了? 凌西的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小,什么?刚才皇上叫她浅浅? 那女子是他们皇后娘娘? 他用力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目光再次直勾勾地盯着女子的背影,眼底的狐疑之色也更加浓烈。 真的是他们娘娘? 顾承烬一下子绕到苏梨浅身前,倏然停住脚步,拦住她的去路。 他迅疾抬手掀开面纱一角,看到半张泪流满面的脸。 他的眼睛微眯,视线聚焦,眼底的情绪震荡,迅疾蔓延至周身。 就是这张朝思暮想的脸! 瞬时,他的眼眶湿润,眼角抽搐,薄唇轻颤,颤抖着手一把扯开她的整个斗笠,将其扬得很远。 两人的目光倏然相撞。 相看泪眼,无语凝噎。 顾承烬眉头紧蹙,不住地摇头,眼神仓皇凌乱,眼底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 他一直认为她没有离开,她果然回来了! 再次相见,恍如隔世的感觉。 顾承烬大手用力一拉,将苏梨浅拽入怀中,强有力的双臂将她紧紧禁锢住,似是要将她狠狠地融入骨血里。 这一刻,千言万语皆淹没在久违的拥抱中。 两人相拥而泣。 “浅浅!” “浅浅!” “……” 他在她耳边呢喃,一遍一遍唤着她的名字。 她被他牢牢束缚,丝毫动弹不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承烬……” 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顾承烬微微仰起头,眼泪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 久违的声音,久违的感觉。 半晌。 顾承烬抹了一把眼泪,才松开苏梨浅。 他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湿润的光泽,一眨不眨地看着苏梨浅,眼神里满是失而复得的欢喜。 他一只手紧紧箍住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颤抖地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珠,“浅浅,别哭。” 他的动作温柔至极,生怕一不小心就弄伤她的肌肤。 “你既知是我,为何见到我后,却要狠心离开?浅浅,你怎么忍心离开?” 透过他的眼眸,苏梨浅看着里边泪眼婆娑的自己。 她的眼神复杂起来。 她没想到,他竟然认出了她。 “一年半了,一切都已变了模样,我没想打扰你平静的生活。” “有你,生活才平静。不管外边怎么变,我的心永远不变,无论青丝,还是白发,此生只爱你,也只娶你。” “我尸骨未寒,你都有孩子了,还说只爱我,不觉得可笑吗?” 孩子? 顾承烬有片刻失神。 莫非她从怡和殿出去后,见到顾星程了? “你方才见过小皇子了?” “是,你既已承认,就不要再对我深情告白。” 顾承烬破涕而笑。 知道苏梨浅坚持离开的原因,他反而觉得轻松起来。 他伸出双臂,再次将她牢牢圈进宽阔的胸膛里。 他的唇角噙着浅笑,脸上的阴霾渐渐消退。 “顾承烬!”苏梨浅声音拔高几分,双手抵在他的前胸,在他的怀里挣扎着。 “傻瓜,小皇子是少荀的孩子。我没有孩子,后宫里也没有女人。” 听到顾承烬的说辞,苏梨浅慢慢放弃了抵抗。 小皇子是顾少荀的孩子? “什么?”苏梨浅不确定地问。 “你没听错,小皇子是少荀的孩子。”顾承烬再次说给她听。 “你让少荀的孩子继承大统?” “我以为你不在了,那我注定无后,所以我将少荀的孩子养在宫里。” 苏梨浅冷静下来,轻舒一口气。 感觉到怀里女子的安静,顾承烬继续问道,“我如实相告了,你还要气吗?” 苏梨浅刚想说话,眼睛不经意一瞥。 不远处,齐伏夜不动声色地低垂着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另一侧的凌西嘴唇紧抿,正满脸笑意地向她招手。 但她感觉到凌西喉咙里正在发出:嗨,娘娘。 “承烬,你先放开我,他们都看着呢。”苏梨浅有些难为情。 二话不说。 顾承烬强势地将苏梨浅打横抱起,径直朝重华宫的方向而去。 “跟我回去,不许再丢下我!你知道吗?没有你的日子,我度日如年。” 如今,想起失去她的那些日子,他的心还如针扎一般。 那段日子,他时时刻刻有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我想抱着你。”顾承烬的语气坚定,不容违逆。 他一直盯着苏梨浅看,深邃的眼眸里缱绻着无尽的柔情。 他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希望这一刻就此定住。 身后,齐伏夜微微蹙眉,眼神不时瞟几眼远去的两人,眼底还是升腾起丝丝落寞。 他将她安全送达。 她也找回了自己的幸福。 说起来,他是真心羡慕顾承烬。 凌西瞧见齐伏夜复杂而又矛盾的眼神,疑惑不解地问,“北齐陛下,为何是你送娘娘回来?” “日后你可以问问你们娘娘。” “好吧,北齐陛下是否还回怡和殿?” “凌西侍卫,跟你们皇上和皇后娘娘说一声,我先回无涯山庄,改日再来叨扰。” “也好。” 凌西将齐伏夜送至宫门口后,目送他上了马车。 而后,他快步返回宫里,追随顾承烬而去。 谢天谢地,他家娘娘又活了过来。 娘娘回来,皇上以后的心情就会变好,他的日子也会好过。 气氛终于不用再那么压抑了。 还好,回来得及时。 要不,这江山未来就真落在荀王府头上了。 “皇上,属下能做点什么?”凌西在后边小跑着,一脸讨好地说。 “你派人出宫去王府,将紫玉接来宫里伺候皇后。” 顾承烬说话时,视线一直停留在苏梨浅的脸上,眼眸里是说不尽的温柔。 “是,属下亲自去接紫玉回来。”凌西说完就跑开了,步伐也变得轻盈起来。 第252章 所有都是我心甘情愿 重华宫 顾承烬一口气将苏梨浅抱到重华宫。 方才,路上的侍卫,宫女和公公见此情景,皆低垂下头,或绕道而行,或装作没看见。 到了重华宫正厅,他才恋恋不舍地将她放下。 他牵起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放在唇边深情地吻了一下,满眼疼惜地说,“浅浅,你瘦了。” “承烬,你也瘦了。”苏梨浅的眼睛红肿,瞳孔视物有些若隐若现的感觉。 “走,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的寝宫,里边布置都是你喜欢的风格。” 苏梨浅跟着顾承烬的步伐,穿过外厅,走进卧房。 里边一张宽大的紫檀木床榻,床栏处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帷幔是她喜欢的淡雅素色。 四周墙壁上镶嵌着造型别致的水晶灯,摆饰古典雅致。 梳妆台上立着一个大大的铜镜,台面上一个精致的花瓶里插着鲜花。 “我知道你喜欢鲜花,所以每日都有人负责打理。” “嗯。” 苏梨浅低头闻了闻,清淡的香气扑鼻,顿觉神清气爽。 她的余光瞟到旁边一个立式檀木柜子。 顺着她的视线,顾承烬拉开最上边一层,“浅浅,这里都是你喜欢的简单首饰,有玉饰,翡翠,珍珠的。” 他取出一个朝阳五凤挂珠钗,轻轻别进她的发髻上。 而后,顾承烬又打开第二个抽屉,从里边取出一幅卷轴。 他轻轻一展,画像便在苏梨浅面前一览无余。 “这是我的画像?” “嗯,是我亲自画的,本来是要给你的生辰礼,但后来……”顾承烬未尽的话,就此打住。 苏梨浅又仔细看了看,画得很传神,栩栩如生,只是画像上衣裳处的纸张皱皱巴巴。 她指着那里,不禁问道,“这里怎么了?” 顾承烬不好意思一笑,“想你的时候,我就会拿出来看看,但每一次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苏梨浅鼻子有些发酸。 自己沉睡了那么久,不知道伤心是什么滋味。 可这漫长的十七个月,眼前的男人是如何熬过每一日。 顾承烬收好画卷,放了回去,又从里边取出一把玉质梳子。 “这也是送给你的生辰礼物,寓意结发同心,纠缠到老。” 苏梨浅接了过来,“谢谢,我很喜欢。” 顾承烬拉着苏梨浅走到另一面墙,指着悬挂在上边,珠光宝气的凤袍,“这本来是为你的封后大典准备的。” 苏梨浅眼眶又有一丝湿润。 这个男人为她做得太多了。 看到她又要哭,顾承烬赶忙为她拭去眼泪,“别哭了,眼睛都肿了。你哭,我会心疼的。” 苏梨浅点了点头,嘴角挤出一抹笑容。 顾承烬示意苏梨浅又向前看去,“看看那个曲辕犁,想你了,我也会去看看。” “噗嗤!” 这一次,苏梨浅被他逗笑了。 田地里劳作的工具,他居然放进了寝宫。 “笑什么?是你指导木工做出来的,而且是第一个曲辕犁,意义非凡,看着它很亲切。” “不是笑,只是觉得好玩。” “浅浅,那时说的引入活水温泉,你还一次没有用过,一起去看看吗?” “好。”苏梨浅温婉一笑。 顾承烬牵着她的手,朝卧房深处走去,穿过一个密闭的长廊,才到达温泉室。 四壁暗格里镶嵌着夜明珠,温泉池里升腾起淡淡的雾气,一时间,她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 走近,温泉池里水质清澈,温暖如玉,正汩汩地从下边涌出来。 只看一眼,她已经感觉到舒适和温暖,想必,徜徉其中定会身心舒展。 “舟车劳顿,浅浅要泡温泉吗?我可以伺候你沐浴,舒缓舒缓身心。” “晚上再泡吧。” 苏梨浅摸着自己的小腹,清浅一笑,“方才接风洗尘宴,我只喝了些茶,未用膳,现在有些饿。” 顾承烬淡淡一笑。 好不容易才见到她,想把所有的东西都给她看,却忘了她没有用膳。 “那我们先去用膳。” 两人又出了温泉屋。 到了正厅,顾承烬扶苏梨浅在桌边坐下。 他又走到门口,吩咐下人传膳。 嬷嬷们不敢有任何耽搁。 不到一盏茶时辰,就端进来十几种膳食,将桌子摆得满满当当。 顾承烬一如往常给苏梨浅布菜,每个菜品都夹了一些。 看着碗碟里的菜肴,熟悉的感觉一下子就回来了。 苏梨浅心中涌起满满的感动,“承烬,谢谢。” “在这间屋子,浅浅已对我说过两次谢谢,你我之间需要这么生疏吗?你只需知道,所有都是我心甘情愿。” “可能是刚回来,第一次入住宫里,环境陌生的原因吧。” “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你可以随心所欲。” “嗯。” 苏梨浅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顾承烬的眼神全程定在她的身上。 “还合口味吗?” “嗯,都是我爱吃的。”苏梨浅眉眼弯弯一笑。 “浅浅,为何是伏夜送你回来?你都经历了什么,同我说说好吗?” “我被冲到了北齐河道,当地一户穷苦人家救的我,在那里,我整整昏迷了十六个月。 醒来后第二日,我带那户人家的小男孩和小女孩去街上买东西,被齐伏夜的女侍卫发现,才得以见到齐伏夜。 然后我在齐伏夜安排的住处,停留三日。待给救我的农户安排好一切后,第四日就从北齐启程回来了。 齐伏夜担心我在路上再出意外,执意送我。马车在路上行驶一个多月,就到达大晟朝京城了。” 闻言。 顾承烬脸上有些自责。 他当时搜寻苏梨浅,主要精力放在了大晟朝河道。 没想到她被冲到了北齐。 “我没有及时找到你,你怪我吗?” 苏梨浅摇了摇头,“不会。” 从他不顾一切跳下悬崖的那一刻,她还有什么可以怪他的呢。 “承烬,你当时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当时被冲到河岸边,凌西他们当日找到我,将我扛回驿馆,我昏迷了大概十七日。 醒来后,我在河道找了你整整半年之久,一直没有任何发现,不得已离开,回到了京城。” 苏梨浅有些心酸。 这些齐伏夜同他讲过。 她知道顾承烬在河道那里停留半年。 她的视线落在顾承烬的满头白发上,心疼地问,“头发是什么时候白的?” “几乎一夜之间就变白了,总也找不到你,这里疼。”顾承烬指着心口位置。 那时候的糟糕状态,他再也不想去体会。 那种感觉如同炼狱般,身心俱疲,心痛得无以复加。 “到时我给你针灸,再给你开些丸药调理。”苏梨浅也给顾承烬的碗碟里夹了些菜。 “都听你的。” 第253章 承烬,孩子没了 两人用过午膳后。 嬷嬷们麻利地收走所有的碗碟。 苏梨浅拉过顾承烬的大手,抬手搭上他的脉搏。 “气血还是不足。” “你才回来,就让你为我劳心。” “同你一样,我所做也是心甘情愿。”她回应他一个暖心的微笑。 诊脉后,苏梨浅站起身,绕到顾承烬身后。 她摘下他头上的王冠,将那一头触目惊心的白发松散下来。 随即,她拿出他送的那把玉质梳子,爱抚地梳理着,又一丝不苟地为他按摩头皮。 “承烬,今日先给你按摩头皮,明日给你针灸,平时我也会给你食疗,多吃些黑芝麻,黑豆也是好的。 你是睡眠不足,过度焦虑,加上急火攻心,头发才会突然变白。日后,你一定要保持精神愉快。” “你回来了,我心情自然会好。浅浅,白发难看吗?” “不难看,虽说跟墨发时的气质不同,但配上你这张脸,好似不染纤尘的谪仙,感觉很不错。” 这一头白发,比起墨发时,气场上少了一些冷冽。 但从颜值上,绝对不输以前。 “你不嫌弃就好。” 顾承烬伸手,将苏梨浅从身后拉到身前。 他环住她的腰肢,头靠在她的胸前,有些撒娇的意味。 好想就这么抱下去,心里总是害怕这一切都是梦。 “浅浅,这一切都是真的,对不对?” “是真的。”苏梨浅任由他抱着,继续为他按摩着头皮。 她心里有一点不解。 来到皇宫,她分明戴着斗笠。而且,她一句话没有说。 眼前的男人是如何分辨出来的? “承烬,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我已经将你深深地刻在心里,看你的身形,走路的姿势,我就觉得很熟。 后来发现你哭了,我心里没来由得难受。又想到应该不会有旁的女子在我面前哭,所以我就更加怀疑是你。” 顾承烬说着,抱她更紧了。 若他当时并没有发觉是她,那他们是不是真的要错过一辈子,成为永远的遗憾? 想想,心里一阵后怕。 两人静静地相拥,深情感受彼此。 约莫一炷香后。 “好了,就到这吧,太久,手会累。”顾承烬拉苏梨浅在腿上坐下,牢牢禁锢着她,轻抚着她的后背。 苏梨浅顺势将头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承烬,孩子没了。”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蓦地,顾承烬的大手扶在她的后背上,一动不敢动。 他整个人也变得紧绷起来。 方才,他确实想问她之前有孕的事。 但一想到她是自己一个人回来,孩子定是没有保住。 他担心问了,会勾起她的伤心事,索性主动避开这个话题。 没想到,她还是主动提了出来。 “浅浅,孩子没了没关系。你能平安回来已是万幸,别的事情不要多想。” 顾承烬捋了捋她额前的发丝,心疼不已,“我是想要我们共同的孩子,但若和你比起来,我要你。” 于他而言。 他确实想要一个和她的孩子。 那是他们两人爱情的结晶。 往后想,也是有人能够承继大晟的江山。 但那次坠崖,她的身体若真的有损伤,他便不要孩子了。 过继孩子他能接受。 正好顾少荀的孩子是现成的。 “你的身体有没有损伤?”顾承烬小心翼翼地问。 “这段时日,我自己用药调理呢,已经差不多了。” “以你身体为主,孩子我们可以不要。你刚才看到的顾星程,我可以好好培养,日后江山交给他。” “我身体无碍,可以有我们自己的孩子。”苏梨浅双手攀上顾承烬的脖子,直视他深邃的眸子。 无关其他。 她喜欢孩子,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她爱他,也想为他生一个孩子。 顾承烬听出她话里的倔强,好生安慰,“我们顺其自然,不用刻意强求。” 苏梨浅点了点头。 “对了,承烬,我空间里还有很多金银珠宝,要不要拿出来,放进秘密的地方。”她一本正经地说。 “为何?放你那里不是挺好吗?” “我担心若我再出意外……” 顾承烬一把堵住她的嘴,脸色阴沉,眉心凝起一抹冷意,责备道,“不许胡说,我不允许你再出意外。” 她已经离开他一次。 若真的再有下次,对他而言,无异于剜心割肉。 苏梨浅拿开他的手,讨好一笑,“你别生气嘛,我只是做最坏的打算,如果有意外,想把银子留给你……” “还说?”顾承烬眸底升腾起明显的怒意。 “……”苏梨浅憋住,“好,我不说了。” 她就祈愿自己能和他白头到老,一起花完这些银子。 否则白花花的银子留在空间里,那就真的浪费了。 顾承烬爱抚地摸了摸她吹弹可破的小脸,“以后不可再说这样的话。” “知道了。” “浅浅你累吗?” 苏梨浅摇了摇头。 “这是我们共同打下的江山,我想带你转转,去看看吗?” 顾承烬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自从见到她,就想把所有的东西都展示给她看,想和她一起分享这份喜悦。 “好。”苏梨浅爽快地答应下来。 顾承烬放下苏梨浅,牵起她的手,一同穿梭在皇宫的每一条路上。 他耐心地讲解着皇宫里的见闻。 讲述从他入住皇宫开始,到现在,中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苏梨浅满眼爱意地看着顾承烬。 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她感受到了被爱,感受到了被重视。 说话间,两人登上了皇宫里最高的阁楼。 越过汉白玉桌子,苏梨浅走到汉白玉围栏处,抬手搭在上边。 放眼望去,皇宫里的景色一览无余。 整个皇城布局规整,沉浸在一片庄严巍峨的气势中。 是她爱的那个男人的。 顾承烬跟随过去,从身后紧紧拥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头上。 “是我们一起的,喜欢吗?” “喜欢。”苏梨浅回眸,清眸流转一笑。 感受着他扑面而来的温热气息,苏梨浅的脸颊开始发烫。 顾承烬自然而然吻上她樱红的唇,轻轻地吻着,又渐渐深入,吸吮着属于她香甜的气息。 她顺从地闭上双眼,享受着他给予的柔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好一会儿。 顾承烬才缓缓离开苏梨浅的红唇,视线落在被他吻得发红的唇上,眼神里多了更多的爱怜和宠溺。 他又凑上去,回味无穷地浅尝辄止一吻。 而后,和她脑门相抵。 “浅浅,我爱你。” “承烬,我也爱你。” …… 第254章 皇后娘娘回来了 另一边 凌西从皇宫离开后,一跃上马,直奔王府而去。 到了王府门口,不等家丁说话,他已忙不迭地飞奔进去,一口气跑到明月苑。 此时,紫玉正在打扫院子。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她立即停下手上的动作,站直身子,抬眸望去。 见到凌西的身影,她有些愕然。 凌西已许久不曾来过这里,怎么今日来了,还是这般火急火燎的模样? “紫玉,快点跟我进宫,皇后娘娘回来了。”凌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紫玉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别没事找事,哪凉快哪歇着去。” 她不再理他,又弓着身子,拿着扫帚继续扫地。 凌西一把夺过扫帚,将其扔得远远的。 他双手叉腰,在原地转了个圈,鼻孔里发出哼唧声。 “紫玉,我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皇后娘娘待你不薄,我说她回来了,让你进宫去伺候她,你就这个态度?” 紫玉愣在原地,不明所以。 她望着满脸怒气的凌西,也不甘示弱,“我哪种人?你也不看看你,没事就会在这胡咧咧,耍我好玩是吗?” 说罢,紫玉冲着远处的扫帚走去。 凌西反应过来。 原来,紫玉竟然以为自己在戏弄她。 他赶忙追了过去,“紫玉,我能拿娘娘开玩笑吗?我说的是真的,娘娘她没死,她还活着。今日刚回到宫里,现在正和皇上待在一起,皇上让我来王府接你进宫伺候娘娘……” 这时。 东厨里面,正收拾碗筷的李嬷嬷和雪竹听到外面的对话,都跑了出来。 她们急匆匆跑到凌西跟前,“凌侍卫,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以项上人头担保,今日所言,句句属实。” “真的啊?老天爷,你终于开眼了!”李嬷嬷激动地热泪盈眶。 紫玉也明白过来,顿时喜极而泣,“凌西,娘娘真的在宫里?” “真的,刚刚回来。” “娘娘这一年半去哪里了?” “紫玉,我也不知道,现在估计就皇上知道。你去收拾东西,先随我进宫。”凌西语气急切。 “好好好。”紫玉擦了一把眼泪,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屋子里。 李嬷嬷眼神殷切,“凌侍卫,我和雪竹有安排吗?” 凌西思量片刻。 皇上方才只说让他接紫玉进宫,没提李嬷嬷和雪竹。 罢了,皇上是干大事的人,不可能记得所有人。 凌西轻咳了一声,“李嬷嬷你们也一起去吧,娘娘平日习惯你们照顾,你们留在娘娘身边,最合适不过。” “好,我们这就去收拾。”李嬷嬷眉欢眼笑,拉着雪竹快步进了屋子。 一会儿的工夫。 紫玉已手忙脚乱地收拾好衣裳,脂粉,一股脑塞进包裹后,急不可耐地跑了出来。 李嬷嬷和雪竹也各自拿着一个包裹,紧随其后跟了出来。 彼时,蔡管家闻声赶来。 “凌西,刚才听你说皇后娘娘回来了?” “是的,千真万确。” “那皇上有安排我吗?” “蔡管家,你还是先留在这里,等皇上有令再说,今日匆忙,皇上也没交代我别的。” “好,那就有劳凌西了,有事记得通传我一声。” “好。” 凌西说完,没敢再耽搁,喊来一个家丁赶上马车,朝着皇宫疾驰而去。 他将三人带至重华宫。 从下人口中得知,苏梨浅和顾承烬已离开一会儿。 于是,几人便在院子里静静地候着。 直至又过了一个时辰。 苏梨浅和顾承烬才手牵着手,从外面有说有笑地走进来。 紫玉三人定睛望去,真的是她们娘娘。 她们放下包裹,快步小跑着到了苏梨浅跟前。 没有例外。 几人不约而同地跪了下去,声泪俱下。 “娘娘,奴婢终于把你盼回来了。奴婢日日等在王府,心神不宁。” “娘娘,你回来真是太好了。” “能再见到娘娘,奴婢真高兴,奴婢还想继续伺候娘娘。” 苏梨浅清浅一笑,“别哭了,都起来吧。” 三人皆从地上站起身。 “我也没想到自己还能回来,既然你们还想留在我身边,那就还如从前在王府那般。” “是,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娘娘。” 苏梨浅看着朝这边大步走过来的凌西,吩咐道,“凌西,你将他们带去院里管事嬷嬷那里。 让她给几人分配一下活计和住的房间。一如从前就行,紫玉还照常留在我身边。” 凌西咧嘴一笑,挠着后脖颈,“这还是娘娘回来后,同属下说的第一句话,属下受宠若惊。” 他见到苏梨浅时间不晚,但这真的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真是太高兴了! 见凌西顾左右而言他,根本没有正面回应苏梨浅的问题。 顾承烬眼眸锋利,横扫过去。 “皇后娘娘交代你的事情,你听清了吗?” “听,听到了,属下听到了。”凌西看了一眼顾承烬,嘿嘿一笑。 “那还不去?”顾承烬说。 “是是是,属下这就去。” 凌西赶忙避开顾承烬的眼神,招呼紫玉三人跟着他过去。 “娘娘,那我先过去。”紫玉又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苏梨浅。 “去吧。” 苏梨浅看向顾承烬,“凌西还和从前一样,又怕你又敬你。” 顾承烬嘴角一扯,漫不经心一笑,“他习惯我这样。” 这几个属下跟在他身边多年,每人的脾性,他了然于心。 凌西是跟随他时间最长,也是他最喜欢带在身边的侍卫。 顾承烬又牵起苏梨浅的手,朝前走去。 “估计从明日开始,你回宫的消息就传开了。” “嗯。” “到时会有很多亲朋好友陆陆续续来见你,才回到京城,太累的话,就延后再见。” 苏梨浅双手环上顾承烬的胳膊,清眸流转一笑,“承烬你真好,总为我考虑。你知道的,一坐马车我就睡觉,所以我现在不累。” “但我有规定,你不能自己出宫,只能在皇宫里见。但凡是需要出宫去办的事,必须有我陪同。” 前车之鉴。 他不敢再掉以轻心。 出宫后,他绝对不会再让她离开他的视线。 哪怕她要如厕,他也要跟着去。 “我知道。”苏梨浅嫣然一笑。 她知道他是为她好。 一切听他的就是。 第255章 荀王爷来了 苏梨浅和顾承烬走进重华宫卧房。 两人在床榻上刚刚躺下。 就听凌西的声音从卧房外传了进来,“皇上,荀王爷来了。” “不见,朕今日乏了。” 听到里边传出来的声音,顾少荀无奈,朝宁浠可耸了耸肩。 在荀王府,他被宁浠可压制,没地位。 这他能接受,谁让当初是他死皮赖脸缠着她。 可到了皇宫里,依旧如此。 他四皇兄要让他吃闭门羹! “皇上,臣弟和王妃来看望皇后娘娘。” 本来,他今日也要参加齐伏夜的接风洗尘宴。 奈何前几日被顾承烬派去城外。 今日返程时,巧遇齐伏夜,得知苏梨浅平安回到皇宫一事。 如此离谱之事,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于是,他便急匆匆回到荀王府,接上宁浠可,心急如焚地赶往皇宫。 等了一会儿。 见里边再无声音传出,顾少荀催促道,“凌西,你再禀告一声。” “荀王爷,你再等一会儿,若一盏茶后,皇上还不出来,你就可以走了。” 顾少荀摇了摇头。 嘚,他等。 谁让他命里有受虐倾向。 卧房内。 苏梨浅刚要坐起身,一把就被顾承烬按在怀里,动弹不得,“你不累吗?” “浠可也来了,我还是见见吧,他们应该是特意来看我的。” “看你是一方面,少荀还有别的意思。” 苏梨浅拉开顾承烬强有力的胳膊,坐起身,顺势也将他拉了起来。 顾承烬叹了一口气,刚刚躺下,就被顾少荀这家伙打扰了。 话说顾少荀总是这么没眼力见。 他下了床榻,帮苏梨浅拿来鞋子,又帮她整理好衣裙。 继而。 两人出了卧房,来到正厅里。 见到两人的身影。 顾少荀抬眸,直勾勾地朝苏梨浅望去,将她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一遍。 他一边看,嘴里还不住念叨,“跟以前一样,个头一样,脸也一样。唯一不同,就是瘦了一些,不过……” 宁浠可赶忙扯了扯顾少荀的衣袖,对他挤眉弄眼。 幸亏他跟皇上关系够亲密。 否则,敢如此明目张胆看苏梨浅的人,眼睛别要了不说,脑袋也指定早就搬家了。 顾少荀反应过来,赶忙行礼请安。 “臣弟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顾承烬大手一挥。 顾少荀赶忙讨好一笑,“皇上你别误会,臣弟是怕你被骗,想看看皇后娘娘是不是掉包。” 说完,他又对苏梨浅没心没肺一笑,“皇后娘娘,臣弟确认了,是本人。皇后娘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苏梨浅只是淡淡一笑。 她朝宁浠可伸出手,“浠可,快过来。” 宁浠可满脸笑意,小碎步走了过去,“皇后娘娘,你都经历了什么?” “说来话长,进去说吧。” “好。” 几人前后走进了正厅,皆在桌旁坐下。 嬷嬷们端进来茶水和糕点后,便低垂着头,退了出去。 “皇后娘娘,我刚才听北齐陛下说你一直生活在北齐。” “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苏梨浅回应一个浅浅的微笑。 她刻意避开这个话题,稀疏平常地问,“浠可,你们成婚我没有参加,怎么样,荀王对你好吗?” “还行吧。”宁浠可淡淡一笑。 闻言,顾少荀嘴里猛地吐出一口茶叶,差点呛死他。 这宁浠可说的是什么话? “宁浠可你还有没有良心,你怎么能用‘还行吧’这个词?整个荀王府就你地位最高了。” 宁浠可赶忙递给顾少荀一个帕子,小声嘟囔一声,“喝茶都没个样子了。” “你再不知足的话,我就不是吐茶叶这么简单,到时会吐血的。” 宁浠可尴尬一笑,“是,荀王爷对我很好。”等着回去再收拾你。 非得在皇上面前来这么一出。 苏梨浅和顾承烬相视一笑。 没想到她一个简单的问题,差点让两人打起来。 不过她也算看明白了,顾少荀在荀王府貌似地位真的不高。 好在宁浠可在人前给他几分薄面。 顾少荀擦好嘴后,看着顾承烬,一本正经地说,“皇上,臣弟有一个不情之请。” “既然都不情了,那就不要讲。” 见状。 顾少荀又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似是给自己壮胆。 他清了清嗓子,又扯了扯衣领。 “皇上,你是不是想去父留子?” 猝不及防之下,苏梨浅嘴里差点喷出糕点渣屑。 她赶忙捋了捋前胸,看了一眼顾承烬。 后者只是不动声色地喝着茶,似乎早已习惯顾少荀说话的方式。 “荀王,你说话要不要再搞笑一点?” “不说严重点,皇上会直接忽略臣弟要求的,臣弟想接回顾星程。” 宁浠可给顾少荀使了个眼色,劝他少说两句,迂回道,“好了,皇上当初将星程抱进宫里,你不是同意的吗?” “当时是同意了,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当初他真的以为顾承烬无后,出于兄弟情谊,心甘情愿答应下来。 若苏梨浅不回来,他没想过要回顾星程。 回来了,他们迟早会有自己的孩子,他索性识趣点,就不添这个乱。 自己的孩子还是自己养。 他的亲生儿子顾星程刚刚三个月,就被顾承烬抱进宫里。 初为人父的喜悦没享受到,就这样生生将他们分离了。 说罢,顾少荀的视线再次落在顾承烬俊朗的脸上。 “皇上,你听臣弟分析。皇后娘娘已经回来了,你们之后肯定会有自己的孩子,我还是把顾星程抱回去吧。 以前臣弟同意将顾星程留在宫里,想着以后有皇上来教导,但那时不是死马当活马医嘛。 臣弟有自知之明,顾星程的性子肯定随臣弟,成不了大气候,难以继承大统。 谢天谢地,皇后娘娘总算回来了。星程也不用背负那么大的精神压力,终于解脱了。 等星程长大了,皇上和娘娘不嫌弃的话,星程可以进宫给皇子做个伴读。皇上你看,臣弟的想法如何?” 顾承烬看了一眼苏梨浅。 苏梨浅明白他的意思。 今日匆匆一瞥,还未来得及看清楚那个孩子,就被下人们警惕地抱走了。 “皇上,让下人抱来,我也正好想看看顾星程。” 顾承烬看向凌西,后者会意,一溜烟就出了重华宫。 第256章 浅浅,可以吗? 一会儿的工夫。 两个嬷嬷便将顾星程抱了过来。 顾少荀和宁浠可几乎同时起身,迫不及待地走了过去。 他们已经许久不曾见到自己的孩子。 宁浠可从嬷嬷手里接过顾星程,抱在怀里,左看看,右看看,就是看不够。 顾少荀捏捏他的小脸蛋,小鼻子,神采飞扬地说,“星程,你以后不是皇子了,还是世子,我是你父王。” 说完,还不忘回看顾承烬一眼。 “皇上你看,就他长那个样子,完全是随臣弟,哪里有继承大统的帝王之相,日后当个闲散王爷还差不多。” 苏梨浅忍俊不禁。 完全被顾少荀嘻嘻哈哈的说话方式逗笑了。 她也站起身,走过去。 只见,小家伙望着顾少荀的方向,正“咯咯咯”地笑着。 苏梨浅小心谨慎地接过顾星程,抱在怀里,为其打抱不平。 “荀王,你这么贬损他,他还对你笑。你就欺负他小,听不懂你的话。” “皇后娘娘,你这么一说,臣弟觉得他更像我了。四皇兄不管是王爷,还是皇上时,那时他训我,我都甘之如饴,也对他笑个不停。” 苏梨浅下意识朝顾承烬望去。 后者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过说实话,皇上对我是真的好,我必须承认。就冲皇上当初为了我,将兵马撤出京城这一个举动,臣弟就会铭记心里一辈子。” 还好他没追随过顾临风。 从小就追着顾承烬,哪怕他生命垂危之际都不曾离开。 当时从心里心疼他,替他惋惜,鸣不平。 但也正如此,换来了后半生的安稳。 能有如此人生,足够了。 苏梨浅逗弄着顾星程。 他的长相完全随了顾少荀,但眉眼多少也有些像顾承烬。 她想到腹中失去的孩子。 若那个孩子还在,现在应该已十个月,马上都会走路了。 顾承烬看出苏梨浅眼神里的失落,起身走到她身边,大手环住她的肩膀,又紧了紧,似是在给她安慰和力量。 “少荀,既然你想接回星程,就抱走吧。” “好嘞,臣弟就知道皇上最疼臣弟了。” “皇后娘娘,星程太重了,还是给臣妾来抱吧。”宁浠可说。 “好。”苏梨浅又将顾星程小心翼翼地递到宁浠可怀里,“日后可以随时带他进宫给我看看。” “是,娘娘。” 苏梨浅从衣袖里摸出一块上等的翡翠玉佩,塞到顾星程的薄被里,“见面礼。” “臣妾替星程谢皇后娘娘。” 几人又站着闲聊一盏茶时辰。 宁浠可提议道, “王爷,皇后娘娘才回来,我们就不要打扰娘娘休息了。” “好,皇上,那臣弟和王妃先回去,改日再来请安。” “去吧。”顾承烬看着凌西,“护送荀王出宫。” “不用,臣弟又不是不认识。”顾少荀说。 凌西赶忙解释,“荀王爷,没有属下,城门守卫肯定不会让你们抱走顾星程。” “这倒是,那就走吧。” 顾少荀和宁浠可抱着顾星程,由凌西护送,离开了重华宫。 至此。 屋内只剩苏梨浅和顾承烬二人。 顾承烬拉过苏梨浅,亲了一下她的脑门,“刚才是不是又触景生情了?” “有一点,看到别人年龄相仿的孩子,就想起自己的孩子。她随我来了,而我没有保护好她。” “不是你没保护好他。”顾承烬将苏梨浅揽进怀里,“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苏梨浅静静地依偎在顾承烬的怀里,“过去的事以后不提了,我们过好今后的每一日。” “你能想开就好。” …… 晚膳后 顾承烬和苏梨浅在院子里散步。 “浅浅,今日一起散步,我想起以前在王府的日子。那时,我们晚膳后也如现在这般。” “嗯,我也记得。” “想想,就这样相伴到老,也是一件幸事。相识以来,我们一起经历过许许多多的事情,或大或小。” 苏梨浅双手揽着顾承烬的胳膊,小鸟依人般靠在他的肩上,“承烬,这些刻骨铭心的经历,让我更加爱你。” “浅浅,我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 笑容里满是温存。 一炷香后。 两人手牵手,穿过卧房,径直朝着温泉屋走去。 进入后,顾承烬盖去几个夜明珠的光,只余留一个小的夜明珠照亮。 昏暗的灯光下,水汽氤氲,温泉池内有一种若隐若现之美。 顾承烬又折返到苏梨浅身边,为她落去衣襟,轻轻一扯,粉色的衣裙连同中衣便滑落下去。 目光触及她那柔美的曲线,他心底立刻多了一份悸动。 或许是许久不见。 苏梨浅巴掌大的小脸立时染上一抹绯红,眼波流转,微微垂眸看向地面。 看出她的娇羞,顾承烬轻轻唤道,“浅浅。” “嗯。”苏梨浅敛目低垂,抬手主动去解顾承烬的衣襟。 待两人落去衣襟后。 顾承烬打横抱起苏梨浅,迈进了温泉池。 他拿起汗巾,温柔地为她滑洗身体。 指腹触及她光滑如丝绸般的肌肤时,他的喉结滚动,不禁咽了咽口水,小腹处立刻蹿起一簇簇火苗。 苏梨浅听到他的吞咽声,目之所及,是眼前男人胸肌上水珠潺动,他的心跳也不由得加快。 整个温泉屋内充斥着荷尔蒙气息。 “浅浅,我已经戒了一年半,本以为以后就这样下去。但看到你,还是情不自禁想要。” 他很想要她,可又担心她的身体,一直在隐忍着。 苏梨浅点了点头,“承烬,我自己调理好了,你不用小心翼翼的。” “浅浅,可以吗?”顾承烬试探性地问。 苏梨浅点了点头。 顾承烬放下汗巾,头渐渐靠近苏梨浅,轻嗅她身上的香气。 感觉到他灼热的气息在耳际不断缠绕,苏梨浅主动环上她的腰身,微仰起头,吻上他的薄唇。 她想打消他心中的顾虑。 下一秒,顾承烬反客为主,双臂紧紧禁锢住她娇小的身躯。 他的唇紧贴她的樱唇,热烈地拥吻着她,越吻越深,幽深缠绵。 而后,他的唇又辗转在她的耳际,脖颈,一路向下…… 一点点轻勾描绘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昏暗灯光的晕染下,两人的呼吸声越来越重。 顾承烬随手拽过一个汗巾铺在温泉池边上的暖石上,而后将苏梨浅轻轻放了上去。 他贪婪地吻着她…… 感到一阵阵战栗,苏梨浅的玉足不自觉地缠上他的脖子…… “承烬~” “浅浅,我爱你,很爱很爱。”顾承烬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 第257章 宠自己的女人怎么了? 一炷香后 顾承烬给苏梨浅裹上一条汗巾,抱起她,穿过长廊,朝卧房走去。 两人辗转到了床榻上。 他欺身而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大手轻抚上她绯红的小脸。 久违的感觉,袭上心头。 她澄澈如水的眸子温情脉脉地凝视着他,眼眸里尽是万千柔情,小手不自觉地攀上他的脖颈,“承烬。” “浅浅,你真香。” 说着,顾承烬俯下身,慢慢地凑近,轻啄苏梨浅些微红肿的眼睛,滑过她的鼻尖,又噙上她的红唇。 他强势地撬开她的齿关,肆意碾磨着,极致缠绵。 放于背部的大手,从腋下移至前边,滑到那抹柔,,软之上…… 他的薄唇也渐渐下移,唇随手动,不知疲倦地左右移动。 继而,他的唇下移,本能地想要索取更多,大手也从腰腹向下探索…… 在顾承烬的掠夺中,苏梨浅身体的战栗感越来越强,嘴里的吐息也越来越浓。 “承烬~~~”她的声音里带有一丝求饶的语气。 然,顾承烬并没有放开她,继续游刃有余地攫取着。 直至感觉到苏梨浅的不能自已,他才起身,上移到她脸的上方。 四目相对。 看着她毫不聚焦的双眼,以及微微张开的唇,顾承烬复又低下头,浅尝辄止吻了一下。 “浅浅,你可以吗?” 没有听到苏梨浅的拒绝。 顾承烬躺了下去,拿起她的手,向下拉去,又轻柔地扶她坐起身。 而后,他一把扯下两侧的帐幔。 帐幔里,顾承烬的气息越来越急。 “浅浅,谢谢你。”他的声音暗哑,尾音轻颤。 烛光摇曳,打在帐幔上,里边纠缠的身影影影绰绰,浮浮沉沉。 ……一个半时辰后。 帐幔里的声音由急转缓,直至渐渐平静下来。 顾承烬躺下身,拉过苏梨浅,将她牢牢圈住,爱抚地抚摸着她的后背,“是不是累了?” 苏梨浅蜷缩在他宽阔的胸膛里,枕着他的肩头,摇了摇头,“还好。” 是有些累,但有一种小别胜新婚的感觉。 她享受他的给予,他的呵护。 “我们去温泉池简单沐浴,然后再睡?” 苏梨浅点头应允。 顾承烬抱着她,两人朝温泉屋走去。 不到一盏茶时辰。 两人又折返回来,回到了床榻上。 顾承烬再次将苏梨浅拥入怀中,她在他怀中动了动,找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 “承烬,你明日是不是还要上朝?” “嗯,等下朝后我就来陪你好不好。” “不用管我,你只管做你的事就行。” 顾承烬亲了一下她头顶的头发,“傻瓜,谁也没有你重要。” 若日后有了孩子,他倒是想将这江山交给他们。 他带着她,她带着银子,两人走遍大江南北,游山玩水,去她想去的地方,吃她想吃的东西。 “承烬,你这么说,我感觉自己掉进了蜜罐里,怎么办?”苏梨浅有些撒娇地说。 “哈哈哈……”顾承烬忍俊不禁,“我愿意把你养在蜜罐里。” “你会不会把我宠坏?” “宠自己的女人怎么了?宠坏也无妨,只要你高兴。” 苏梨浅微仰着头,抬起眼眸,看着眼前这个嘴甜的男人。 她眉眼弯弯一笑,眼底透着幸福的光泽。 “瞧你这嘴甜的,我怎么感觉掉进蜜罐里的是你。” “君无戏言,我方才所言句句真心。” 顾承烬轻拂着她的后背,声音温和,“今日你一路颠簸回来,到现在还没有休息,早些睡。” “嗯。” 顾承烬掀开帐幔,大手一挥,卧房内的烛台悉数尽灭。 两人相拥而眠。 …… 翌日 苏梨浅醒来时,顾承烬已不在身边。 她掀开薄被,看了一眼前面遍布的草莓印记,不禁轻声叹了一口气。 昨晚,她就预料到会是这种光景。 苏梨浅拉开帐幔一角,朝外喊了一声,“紫玉。” 听到叫声,紫玉小碎步跑了进来,“娘娘你醒了,皇上上朝去了,离开前嘱咐奴婢好好伺候娘娘。” “你给我找来一套衣裙,放在床头就行,我自己穿。” “好。”紫玉识趣地应了下来。 她曾经见过两人缠绵后,自家娘娘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印记。 想必,娘娘一定是不想让她看见。 她抬步走到柜子处,打开寻找,目之所及,都是苏梨浅在王府里穿过的衣裳。 想不到保存得这么好。 紫玉拿起一套衣裙,快速回到床榻前,从帐幔缝隙递了进去。 “娘娘,这些衣裳还是皇上从王府带过来的,今日叫锈衣坊的人过来,给娘娘量体重新做几套吧。” “好,你安排就是。” 不可否认,躺了一年半,一直流食,她确实比从前瘦了些许。 的确需要重新做几件衣裳。 苏梨浅坐起身,自行更衣。 紫玉出去卧房,打来洗漱的水。 更衣洗漱后,苏梨浅走到铜镜前坐了下来。 紫玉放下脸帕,快步跟到铜镜前,拿起梳子,“娘娘,还是奴婢伺候你梳发吧。” “简单一些就好。” “那奴婢给娘娘束一个鸾凤凌云髻。” 紫玉一丝不苟地梳理着发丝。 她又抬眸瞧了一眼铜镜中的苏梨浅。 “娘娘你真好看。” 苏梨浅嫣然一笑,“嘴这么甜,日后你若离开我身边,我又要舍不得你了。” “娘娘你别赶奴婢走,奴婢一辈子都要伺候娘娘呢。”紫玉撅着嘴,有些不高兴。 苏梨浅望着镜子中,正嘟着嘴的紫玉,“皇上身边的几个侍卫,你有没有中意的,我可以给你们做主。” 听及此。 紫玉的脸唰一下子就红了起来,犹如红透的柿子般。 她羞涩地将头垂了下去。 只怕,面前若是有个地缝,她恨不得立刻就要钻进去。 “娘娘就别取笑奴婢了。” “紫玉,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你已经到了成婚的年龄,迟早会离开我,我没想将你留在身边一辈子。” “娘娘?” “紫玉,找到一个对自己好,又心疼自己的男人,你会过得很幸福的。 你待在我身边多年,对我照顾周到细致,我是舍不得你。但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我希望你幸福。” 苏梨浅言辞恳切,语气里满是真诚。 若是真将紫玉留在身边,束缚一辈子,她才是最自私的。 对她好的人,她希望他们能有自己的人生。 “可是奴婢舍不得离开娘娘。”紫玉眼圈泛红。 “你若成婚,到时我会在京城为你置办一处宅院,不会离我很远,想我了还可以进宫来看我。 你若是和皇上身边的侍卫有缘,那最好不过。那些侍卫,我瞧着都挺好,想必定不会让你受气。” “……娘娘,你容奴婢想一想。” 看出紫玉的羞涩和踌躇,苏梨浅淡淡一笑。 “你跟凌西,凌北比较熟,最熟悉的还是凌西对吧?你是不是也不讨厌他?” “奴婢也不太知道。”紫玉的声音越来越低。 第258章 浅浅,到我身边来 正在两人说话时。 顾承烬从外边走了进来。 “说什么呢?” 紫玉赶忙放下梳子,“娘娘,发髻梳好了,奴婢去知会嬷嬷传膳。” 说完,她低垂着头,羞红了脸,绕过顾承烬身边,小碎步跑了出去。 苏梨浅站起身,看到顾承烬手里的一摞奏折,不解地问,“奏折怎么带重华宫来了?” “想跟你在一起,让你跟我去御书房不现实,索性我在这里批阅。” 顾承烬转身走到桌子旁,将其放了上去。 余光瞟到正厅里,嬷嬷们已将早膳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桌上。 他转过身,拉上苏梨浅的手,“走,去用膳。” “好。” 两人在桌前坐下。 顾承烬一如往常给她布菜。 苏梨浅莞尔一笑,“承烬,日后不用你给我布菜,我自己夹就可以,你吃自己的吧。” “你自己夹的菜缺少灵魂,没有爱的味道。” “噗嗤。” 苏梨浅掩嘴轻笑,眼波流转,盈若秋水。 她本意是不想让他麻烦。 罢了,他愿意夹就夹吧。 “我要给你夹一辈子。”顾承烬夹起一个龙井虾仁,筷子直接递到苏梨浅嘴边。 苏梨浅张嘴接了过来,冲他妩媚一笑,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谢谢夫君,夫君夹的就是香。” 顾承烬又给她嘴里夹了一个樱桃肉,“香就多吃点,你瘦了,需要多补补。” “你不会要喂完全程吧。”苏梨浅还是顺从地张开嘴,咬过他筷子上的肉。 “你若愿意,我没意见。” “不要,我自己来,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可以把你当孩子宠。” 苏梨浅不禁扶额。 一年多不见,眼前的男人俏皮话倒是多了起来。 她也夹起一个虾仁,送到顾承烬嘴边,“啊~~~张嘴。” 听到她的“啊”字,顾承烬无奈一笑,这是把他当孩子哄呢。 不过,他还是很配合地含住她递过来的肉。 一顿早膳,在安安逸逸,欢声笑语的氛围中进行着。 门外候着的凌西,听到里边传出来和谐的声音,心里替顾承烬高兴。 想这一年半,顾承烬都是独来独往,脸色阴沉得很,从来没有个笑脸。 他们伺候顾承烬也是察言观色,大气不敢出,更不敢笑。 终于,昔日压抑的氛围要消失不见了。 用过早膳后。 苏梨浅拿起一块枣泥酥吃了起来。 顾承烬站起身,“浅浅,你先吃着,我去那里看看奏折,最近南方发生些灾害。” “嗯,你去吧。” 顾承烬走过去,在桌旁落座,快速翻开几本奏折,大笔一挥,在上边疾速写着批阅意见。 期间,他时不时抬眸瞄苏梨浅几眼,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看折子。 知道她在,知道两人在同一个空间,他心里无比踏实。 不经意抬眸间,苏梨浅也对上顾承烬深情的眸子。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彼此倾心一笑。 顾承烬朝她伸出手,“浅浅,到我身边来。” 苏梨浅将最后一口糕点放进嘴里,又赶快喝了一口茶。 她站起身,拿起另一个杯子,倒了一杯,端到顾承烬身边。 “承烬,给你茶。” 顾承烬端过茶盏,放在一旁,拉苏梨浅在腿上坐下。 他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狭长的眼眸定在手里翻阅着的奏折上。 苏梨浅不明所以,本以为他叫她过来有事。 然,一句话不说。 就这样? “承烬,你不会准备抱着我,把这些奏折批完吧?” “嗯,就想抱着你。” “我怎么觉得我要成为红颜祸水,祸国殃民的角色?” “你不是,我是。”顾承烬看着她的侧颜,玩味一笑。 目之所及,是她那元宝形状的小耳朵。 他凑上去,咬了一口。 “嘶~~~”苏梨浅牙缝里挤出嘤咛声。 顾承烬松开嘴,赶忙给她揉了揉,又小心地吹了吹。 苏梨浅拍开他的手,薄嗔浅怒道,“顾承烬,你是不是要暴露本性了?” “要不你咬回来。” “我又不是属狗的。” 顾承烬付诸一笑,在她耳边轻呵,“爱你,总想要你,还想狠狠地咬你。” 苏梨浅的身子赶忙向后仰了仰,警惕地看着他。 眼前的男人看起来挺正经,但一肚子那啥。 “顾承烬,你说你这个样子,我真怀疑你这一年半是怎么过来的?你真当了一年半和尚?” “的确。” 苏梨浅的头揺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我不信!” “我真的是清白之身。”顾承烬言之凿凿地说。 苏梨浅愣住了。 她总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 还有男的说自己清白之身的? “顾承烬,你老实说,这一年半,肯定有大臣上奏让你充盈后宫,为江山社稷着想。而且,我回到京城,路过和安堂时,还听说一些大臣主动将自己女儿送进宫,你当真没动过心?” “没有动心,都拒绝……” “你肯定动摇过!”苏梨浅打断他的话,指着他的心口位置。 顾承烬拿下开她的手指,将她的手攥在手心里。 他戏谑地说,“动摇过,还看上过一两个。” 闻言。 苏梨浅欲从他怀里跳下去,哪料,一把被顾承烬紧紧抱在怀里。 苏梨浅动弹不得,头扭向一旁,不去看他,“放开我。” 看出她脸上的怒气,顾承烬的头凑到她面前,熟稔一笑,“生气了?” “要你管!”苏梨浅仍然不看他,“你放开我就行了。” “浅浅,刚才我信誓旦旦说没有动心,你非不信。你不信,那我只能说假的。说真的你不信,说假的你又生气,总得给我一条活路吧。” “你就不能坚决点!” “我那是逗你呢!你听我分析,我若看上别的女子,肯定接进宫。自然也就不会过继少荀的孩子,对不对?” “哼!” 顾承烬被她生气的样子逗笑了。 女人真的不能气。 她一生气,他绝对没好日子过。 顾承烬拿起苏梨浅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你刚回来,就惹你生气,是我不对。” 见她气还没消,他灵机一动,“岳母生了个小少爷,你还没见过。午后,我陪你去看岳母大人,和你弟弟。” “真的!”苏梨浅眼前一亮,脸上升腾起一丝喜悦之情。 顾承烬吻了一下她的唇,“不生气了吧?” “不生气,你看奏折吧,看完了,我们出去。” 顾承烬捋了捋她额前的发丝,他的女人就是这么好哄。 他放开她,继续看起了奏折…… 第259章 好皇帝,好夫君 整个上午,顾承烬都在处理奏折。 苏梨浅则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静静翻看着古书。 出去打探消息的凌西,返了回来。 “娘娘,属下去凝香居看过了,夫人和谷主搬离凝香居后,一直没再回来。不过,属下已派人快马加鞭赶往药王谷,将他们接回京城,估计未时末能到达凝香居。” “嗯,我知道了。” “娘娘若没有旁的吩咐,属下就先告退了。” “你等等。”苏梨浅放下手中的古书。 她将凌西上下打量个遍。 以前从未认真瞧过他,现在看凌西长得其实还是蛮好的。 个头高,长相也不错。 凌西被苏梨浅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赶忙从上到下将自己完完整整看了一遍。 衣裳应该没有不妥的地方呀。 “敢问娘娘是有什么吩咐吗?” “凌西你多大了?” “回娘娘,属下满二十。” “都这么大了,你就没想成个家?”苏梨浅试探性地问。 “成家?” 凌西挠着后脖颈,一脸难为情的模样,“娘娘,属下以前找卜者算过,说属下是孤独终老的命。” 听到凌西的说辞,苏梨浅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哪个不靠谱的先生给算的。 岂不是要毁了凌西一辈子? “你还真信啊?” “属下也不知道,当时看到好多人算,属下就跟风算了一卦。” “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你可以信命,但不能认命。” “娘娘说的是。”凌西认可地点了点头。 “你觉得紫玉如何?你愿意好好照顾她一辈子吗?” 闻言,凌西吓得连连后退几步。 这,这太突然了。 他禁不住咳嗽几声,满脸通红,垂于身侧的两只手,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安放。 “紫玉可是娘娘身边的贴身婢女,她能看得上属下吗?” “为什么要妄自菲薄?你不也是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卫吗?人长得帅气,还会武力,肯定能保护好紫玉。” 凌西咧嘴嘿嘿一笑,挠了挠头,“属下也觉得自己长得还,还不差。” 听到凌西迷之自信的话,顾承烬手顿了一下,抬眸看去。 他这属下什么时候这么自恋了? 苏梨浅的嘴角情不自禁勾起一个弧度,有自信就好。 “那我给你们婚事做主,到时选个吉日,你迎娶紫玉进门。” “不不不,”凌西赶忙抬手,一副拒绝的样子。 “你不愿意?” “不是,不是,属下这些年跟着皇上是攒了不少银子,属下还想再多攒些,置办一个更大一点的房子,到时再迎娶紫玉,这样不至于他跟着属下辛苦。” “宅院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银子我和皇上会给你们出。” 紫玉跟着她多年,她自然不会亏欠紫玉。 凌西跟着顾承烬多年,顾承烬自然也不会亏待凌西。 “属下一个奴才,怎么好意思劳烦皇上和娘娘呢?” “皇后都发话了,你抓紧准备成婚之事就行了。”顾承烬放下毛笔,合上奏折,平静无波地说。 见苏梨浅和顾承烬都发话了,凌西便也不再推拒。 他知道主子们是在为他考虑。 他赶忙跪了下去,“属下谢皇上和娘娘厚爱,日后定会一辈子效忠皇上和娘娘。” “好了,起来吧。”顾承烬说。 “谢皇上。” “午后朕和皇后要去凝香居,你去吩咐内务府备些礼物。” “是,属下这就去。”凌西领命后,转过身,步伐轻快地奔了出去。 …… 未时 苏梨浅和顾承烬上了马车,直奔凝香居。 他将她的小手放在大掌里,掰着她的一根根手指玩。 一遍又一遍,乐此不疲。 过了一会儿。 苏梨浅将手抽了回来,“顾承烬,你已经掰着玩好几轮了。” “喜欢,手软,还嫩,跟我的手不一样。” 苏梨浅瞄了一眼顾承烬的手,“你的手不也挺好嘛,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很好看的。” “那你也玩。”顾承烬主动将手伸到苏梨浅面前。 苏梨浅将他的手扒拉开,白了他一眼,“幼稚。不认识你的人,看你如此,肯定不会想到你的身份是皇帝。” 顾承烬笑而不语。 他不过是在她面前如此,会不自觉收敛起身上的强势霸道。 苏梨浅扭过头,掀开车帘,看着车窗外,心里不禁感慨。 大晟朝在顾承烬的治理下,确实不错,百姓安居乐业,精神面貌都很好,到处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承烬,你是个好皇帝。” “不仅是个好皇帝,还是个好夫君。” “又自夸了?”苏梨浅回眸望去,正撞见顾承烬温和的目光。 “我说的是真实情况。”顾承烬将手抵在胸口位置,“爱你的心很纯粹。” 苏梨浅放下车帘,亲向顾承烬的脸颊,“我信你,这是奖励。” “一个不够。” 说罢。 顾承烬一手扣过她的后脑勺,一手捏上她的下巴,强势地吻上她的唇,温柔缠绵,又带着几分狂野。 他又不断地更深探索,似要将她吞噬掉一般。 两人忘我交换着气息。 那只大手也不安分起来。 直到苏梨浅感觉呼吸不畅,顾承烬才缓缓放开他。 他抬起那只好看的大手,轻抚着她柔软的红唇,眼神里多了一丝欲望。 “浅浅,你长得太有诱惑力,我总是亲不够怎么办?” “今晚回去让你亲。” 惊讶于苏梨浅的态度,顾承烬深邃狭长地眸子定定地看着她,眼神里夹杂着一丝疑虑之色。 她今日的态度让他很意外。 说得这么干脆,自然,还这么痛快? 看到顾承烬眼神里不可置信的目光,苏梨浅主动解释道,“怎么,给你福利你不要?” “要,当然要。”顾承烬急不可耐地表态。 苏梨浅凑近顾承烬耳边,低声道,“别质疑,我想有个和你的孩子。” 自从失去一个孩子后,她想要一个孩子的想法就更加强烈。 心里特别想有两人共同的孩子。 现在正是她的排卵期,她要抓住机会。 顾承烬揽过她的肩膀,将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 她如此急切,他怎么可以让她失望。 “晚上回去安排,多试几次,总会中奖的。” “嗯。” 第260章 宇凡,我是姐姐 半个时辰后 马车在凝香居门口缓缓停下。 苏梨浅搭着顾承烬的手,走下马车。 见到来人,凝香居门口候着的司弦,胡茵,离景初,以及一众下人,皆毕恭毕敬地跪地行礼。 “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顾承烬说。 苏梨浅快步上前,将胡茵扶了起来,“母亲快起来吧。” 胡茵站直身子,看着苏梨浅,眼眶里充盈着激动的泪水,眼底浸染着重逢的喜悦。 侍卫来到药王谷,告知苏梨浅回来的消息时,他们震惊不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若不是侍卫相告,她恐怕到现在还不知情。 她抬手抚上苏梨浅的脸,真的是她的浅浅。 “浅浅,真的是你?!”胡茵喜极而泣。 “母亲,是我,我回来了。”苏梨浅给胡茵拭去眼泪。 胡茵一把抱住苏梨浅,能再次拥抱她,真是幸福。 她这一生起起伏伏,经历过许多劫难。 生命中两次失去苏梨浅,还好,最终的结局是好的。 亲生儿子回来了,女儿失而复得,算起来上天还是怜爱她的。 一旁的离景初走到胡茵身后,“母亲,别哭了。” 他又看向苏梨浅道,“皇后娘娘你能安然无恙回来,真是太好了。 自从你出事后,母亲整日以泪洗面,眼睛都哭坏了。幸亏谷主日日精心调理,才没有伤及根本。” 苏梨浅脸上露出一抹歉意,慢慢松开胡茵,好生安慰,“母亲,从今往后,都是好事。” “好好好,母亲信你说的。”胡茵垂头,抹了一把眼泪。 “走了,我们进去说吧。”苏梨浅搀着胡茵,往院子里走去。 “皇后娘娘,能说说你都发生了什么?” 苏梨浅拍了拍胡茵的手,责备道,“母亲,你我之间何须讲究这些礼节,我习惯你叫我浅浅。” 胡茵小心翼翼地朝身后顾承烬瞥去,又快速收回视线,“还是要讲究规矩的。” “叫我浅浅吧,皇上不说的。” 胡茵只是微微一笑。 苏梨浅一边走,一边将自己经历过的事情,简要说给胡茵听。 担心她听后心里不舒服,很多细节便轻描淡写,一带而过。 而后,她的视线落在一旁的离景初身上,“景初,你来大晟朝快两年了吧?” “嗯。”离景初点头。 “我还以为你早回西凉了。” “之前本来是要回去看望父皇的,但自从皇后娘娘失踪后,母亲心情一直不好,我担心母亲,就没有回去。” 他也没想到自己一待就是近两年之久。 若不是中间发生这么多事,他可能早就回到西凉,去陪崇恒帝了。 “你给父皇去信了吗?” “嗯,父皇也来过很多信,他心里很想你,知道你出事,父皇还病了好长一段时日。” 苏梨浅心中涌起深深的感动。 那么多人为她牵肠挂肚。 身边还有这么多爱她的人,她是幸运的。 “父皇现在身体怎么样?” “在太医的调理下,已经恢复如初。” “那便好。” 几人说话间,就到了主院正厅。 司弦招待顾承烬在椅子上落座。 苏梨浅突然想起胡茵和司弦的小少爷,不禁问道,“母亲,怎么不见小弟弟?” “一路过来,他在马车上睡着了,婢女抱他进到卧房里,到现在应该还没醒。” “我去看看他。”苏梨浅说。 “好。” 母女二人双双进了屋子内。 守在一旁伺候的婢女立即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床榻上的小孩子正睁大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盯着来人看,那眼睛清澈得似要淌出水来。 见到胡茵,他更是伸出小手,手舞足蹈地欢呼着。 胡茵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小孩子抱了起来,给苏梨浅看。 “真好看,跟景初长得挺像的。” “母亲也觉得有些像景初。” “叫什么名字?” “司宇凡。” 苏梨浅伸出食指,勾了勾小家伙胖嘟嘟的小手,“宇凡,我是姐姐。” 司宇凡咧着小嘴,一脸欢呼雀跃,无序拍着小手。 苏梨浅忍不住捏了捏他胖嘟嘟的小脸,真心可爱。 “母亲,司谷主应该很高兴吧。你们苦尽甘来,也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 “算是老来得子,他的确很高兴。那时我心情不好,基本都是他在照料宇凡。” 说完,胡茵瞥了一眼苏梨浅。 她的嘴巴张开,却又赶紧闭上。 之前听说苏梨浅被劫走时,已怀有身孕。 她想问问她,但又怕触及她的伤心事,到嘴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你们一直生活在药王谷?” “我在凝香居生下宇凡后,总想起和你在这里居住过的点点滴滴,那时眼泪控制不住。 司弦怕勾起我的伤心事,不到半月我们就回了药王谷。从那之后,再也没回过这里,母亲不敢回来。 现在你平安回来,日后母亲可以时不时回凝香居住了。”胡茵喜形于色地说。 “嗯,母亲回来后,我也可以来看看你们。” 苏梨浅从衣袖里摸出一块上等玉佩,递给胡茵。 “这是给宇凡的,母亲给他收好。” “浅浅不用再给了。母亲生产后,王府的蔡管家奉皇上之命,送来好多贺礼呢。” “是吗?”苏梨浅眼眸里泛起一抹惊喜之色。 她倒不曾听顾承烬谈起这件事。 顾承烬一定是替她送的。 她的眉宇间多了一丝幸福感。 “这是我作为姐姐,送给弟弟的,母亲收下就是。皇上今日也让内务府准备了礼物,估计家丁们已从马车上搬了下来。” “母亲看得出,皇上很爱你,母亲为你高兴。” 苏梨浅付诸一笑。 这时,司宇凡歪着身子,张着小手,一副要下来的姿势。 胡茵便轻轻地将他放在地上。 看着他蹒跚走路的样子,苏梨浅立刻弓身跟在身边,伸出双手小心保护着,“母亲,宇凡有一岁了吧?” “嗯,马上就满一岁了。” “长得真快。” 母女两人在屋子里闲聊。 直到半个时辰后。 胡茵忍不住催促苏梨浅,“浅浅,你已经来了许久,回去吧。皇上还在外边,别让皇上等太久。” “我知道。” 苏梨浅也觉得确实来了许久。 好在顾承烬耐着性子,没有催她。 她又逗弄司宇凡一会儿后,便出了卧房。 此时,顾承烬和司弦正在下棋,离景初则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见到苏梨浅出来,顾承烬抬眸瞄了一眼,说道,“可以回去了是吗?” “是,等你们玩完这一局就回去。” 第261章 我没有失身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 苏梨浅和顾承烬坐上马车。 她掀开侧面车帘,同大家挥手作别。 直到离开很远,她才慢慢放下。 马车朝皇宫方向缓缓驶去。 忽而,马车外传来女子七嘴八舌的议论声。 “听说皇后娘娘平安回来了,你们听说了吗?” “对了,梦岑,你父亲是工部尚书,今日上朝,朝堂上应该提及此事了吧?” 江梦岑拿起摊位上的手镯,套在手腕上,眼眸低垂,语气懒散说道,“说了啊。” “快说说,怎么说的?” 旁边的三个女子顿时来了兴趣,一眨不眨地盯着江梦岑看。 江梦岑很享受被瞩目的样子,放下镯子,玩弄着手指,矫揉造作一番。 “快说呀!” 江梦岑这才不咸不淡地说,“皇上向文武百官通传皇后回来一事,正让礼部着手办理封后大典的事。” “真的呀,那一定很隆重!” “皇后娘娘真幸福。” “什么时候我才能找到满心满眼都是我的人呢?” 几个女子脸上皆露出艳羡和神往的目光。 江梦岑冷哼几声,捋了捋胸前的一缕发丝。 她自认长得有几分姿色,清白之身无疑。 但她父亲将她献给皇上时,竟被皇上无情地拒绝了! 皇上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还说若再送来,直接将他父亲贬职,流放。 也不知道那个苏梨浅到底哪里好? 不就是救了皇上一命吗? “有什么好羡慕的?”江梦岑脸上露出一抹不屑一顾的神情。 “梦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也不想想,皇后在外流落一年半之久,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清楚吗?是不是清白之身,到现在都难以说清……” 一个女子赶忙打住江梦岑的话,惊恐万状道,“这话可不能胡说。” 说时迟,那时快。 一把短刀飞射而来。 “啊——” 一声尖叫声,响彻街道。 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 江梦岑双手捂着半边脸和鼻子位置,鲜血顺着指缝汩汩流淌而出,又顺着胳膊染红衣襟。 她的另半边脸,也早已因疼痛扭曲得不成样子。 “我的鼻子!” “我的脸!” 摊位前的老板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双手不停地摇摆着,“不管小的事,跟小的没关系。” 旁边的三个女子噤若寒蝉,眼睛瞪得溜圆,皆捂着嘴,一副惊悚不已的模样。 路过的百姓,看见落地的耳朵和鼻子,不禁一阵唏嘘,均欠着身子朝江梦岑瞧过去。 在视线撞见皇家马车时,又识相地默默选择绕道而行。 凌西隔着车帘对顾承烬说道,“皇上,怎么处理她?” “拖走,杖毙!”顾承烬的声音冷冽,毫无温度,声线犹如淬了毒一般。 “是!” 就在凌西朝摊位一个箭步蹿过去时。 工部江尚书步伐凌乱,一脸焦急不安地跑了过来。 “凌侍卫,请手下留情!”他点头哈腰,双手作揖,苦苦哀求道。 说着,他赶忙拉江梦岑跪下。 江尚书更是连滚带爬,跪在马车前,颤巍巍摘掉头上的乌纱帽,放在地上。 他神情凄然,连连磕头,“皇上,是微臣教女无方,才让小女一时口不择言,出言无状,微臣有错。 求皇上看在微臣兴修水利有功的份上,饶小女一条贱命,微臣一定对她严加看管,绝不让她踏出府门一步。” 周围陷入一片沉寂。 片刻,顾承烬冷冽的声音传了出来。 “江府嫡女背后诋毁皇后,十恶不赦!杖毙!” 这件事,在他这里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一个大臣之女,竟敢当街毁他皇后清誉,真当他是心慈手软之辈! 话落,便有两个侍卫,冲了过去,将江梦岑一把拖了下去。 “皇上,微臣有错呀。”江尚书眼神悲戚,回头望了一眼被拖走的女儿。 “说到错,你的确有错!养不教,父之过!” 顾承烬说完,对凌西喊道,“凌西,收了他的乌纱帽!” “是,属下遵命!” 凌西从地上捡起乌纱帽后,朝江尚书“呸”了一口,便一跃上马。 马车又继续向前驶去。 直到马车渐行渐远,没了一点声响,江尚书才拖着打软的腿从地上站起身。 他又深深地望了一眼江梦岑被拖走的方向。 他又有什么办法? 说到底,还是他太纵容她了。 马车里。 苏梨浅看着顾承烬,一本正经地问,“承烬,你相信我吗?” 顾承烬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眼神宠溺,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我相信你,绝不容许旁人诋毁你。” 他心里有些后悔。 本应该早早就处置那对父女。 当初,他在街上错把江梦岑认成苏梨浅,那时,她就是刻意模仿。 工部江尚书在他回到京城登基后,想方设法将江梦岑送进宫。 他当时若罢了他的官,就不会有今日这一幕。 “我没有失身。” “浅浅,不用解释,我永远相信你。哪怕你真的被逼无奈之时,失了身又如何? 我们一起经历过风风雨雨,感情哪有这么不堪一击。这一世,我们彼此相爱最重要。” 苏梨浅点了点头,眼眸里瞬时闪动着柔和的波光。 她要的就是他的态度。 “浅浅,刚才你听到了,我在朝堂上已吩咐下去,礼部去准备封后大典,到时等国师择个吉日出来就好。” “承烬,你知道的,其实我不在乎这些仪式。” “可以不在乎,但也必须要有。我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你苏梨浅是我顾承烬的皇后。” 苏梨浅微微抬眸,望着眼前这个给她安全感的男人。 恰逢顾承烬低垂下头,对上她眼眸中泛着的迷离色泽,和崇拜的目光。 “这么容易就被感动?” “当然。”苏梨浅环上顾承烬的腰身,一脸妩媚的模样,撒着娇说。 “浅浅别诱惑我,我本也不是个坐怀不乱之人。”顾承烬的脸上带着一抹坏坏的笑意,“你知道我的。” “知道什么?”苏梨浅明知故问道。 说完,她很识趣地按住顾承烬的大手,头也往他的怀里死命地扎去。 顾承烬的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看她扎的辛苦,他说道,“好了,我在这里不动你,起来吧。” 苏梨浅这才放松下来,声音软糯道,“承烬,封后大典简单办就行。” “嗯。” 第262章 浅浅,给你个机会 到了皇宫后。 苏梨浅和顾承烬手牵着手,沿着青石板路漫步。 凌北从宫门外小跑着过来。 “皇上,那个叫许明睿的来了,说要见皇后娘娘,正在宫门外。”凌北气喘吁吁地说。 苏梨浅没有表态,只是静静地立在顾承烬身侧。 顾承烬狭长的眼眸微眯,闪现一抹若有若无的凉薄之意。 想必许明睿定是听到了风声。 但,他不会引狼入室。 “去回了他,让他回去继续经营医馆,好好造福大晟百姓。” 苏梨浅哑然失笑。 听顾承烬的语气,看来她离开的这段时日,眼前的男人和许明睿的关系并没有闹僵。 许明睿定是一心放在研究药物上。 连同她开的和安堂也一并照应着。 “皇上,许明睿已猜到皇上的说辞。他说他只想见皇后娘娘一面,叫皇上放下戒备。” “想见皇后可以,两个选择,一是他自废五成功力,二是等本王增长五成功力。” 凌北掩嘴轻笑,这会不会将许明睿气晕过去。 “是,皇上,属下这就去回了他。”凌北说完,便跑开了。 “承烬你不想让明睿见我,是怕他把我拐跑吗?” “他的身手现在在我之上,虽然我有千军万马,但还是要防着他。等哪日他打不过我,我才可以带你见他。” “其实,我被圈在千年玄铁笼子里时,明睿为我做了许多事情。” “我知道,但我也不能疏忽大意。”顾承烬的态度坚决。 经历过刻骨铭心的记忆,他绝不能再掉以轻心。 他和许明睿当初一起在河涧崖搜寻苏梨浅时,有共同的目标,两人之间关系是缓和的。 回到京城后,许明睿不负众望,一心潜心钻研医术,将明水医馆开得红红火火。 和安堂隶属于朝廷,但许明睿自发地在背后默默付出。 可现在不一样。 苏梨浅回来了,谁知道许明睿会不会再有非分之想。 “承烬,我不见他,若他下次再来,我可以给他书信一封吗?只告诉他我安好,递出去前会让你先过目。” 顾承烬沉思片刻。 半晌,他点了点头。 另一边。 凌北跑去宫门外。 正焦灼等待的许明睿见到来人,立刻奔了过去。 他迫不及待地朝宫门内张望过去,目之所及,根本没有苏梨浅的身影。 “别看了。” 许明睿回过神来,视线落在凌北的脸上,百思不解地问,“如何?她怎么没出来?” 凌北将顾承烬的话,一五一十转告给许明睿。 什么? 等顾承烬再增长五成功力,要到猴年马月? 许明睿双手叉腰,狠狠踢了一脚宫墙,嘴里发出一口闷哼。 那个男人真是小肚鸡肠! 防他跟防贼似的! “那梨浅,就是你们皇后娘娘,她是怎么说的?” “皇后娘娘听皇上的,没有就此表态。” “什,什么?你们皇后娘娘居然沦落到这种地步了?”许明睿唉声叹气的同时,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他所认识的苏梨浅,从不被人轻易拿捏,现在竟心甘情愿被顾承烬控制? 不会吧? “许明睿,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皇上和娘娘恩爱有加,你怎么能用沦落这个词呢?” “你别管我怎么说!当初在河涧崖我同你们一起待了半年之久,我当时的着急程度不亚于你们皇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怎么能不让我见呢?” 凌北淡定无比,礼貌性一笑。 这话,许明睿倒是说到了根上。 就因为他当时太着急,顾承烬才会担心他痴心妄想,所以更加戒备。 “你当初如果没那么着急,或许皇上就让你见娘娘了。” “凌北,你这说的什么话?” 许明睿一脸不悦。 苏梨浅失踪了,他怎么能不着急呢? “你当我没说,这是皇上和娘娘共同的决定,你和我吵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许明睿一只手举至耳际,“好,我不跟你吵。你再去禀告一次,就说你们娘娘刚回来,我只是想见她一面。” “你就别为难我了,我们皇上的决定从来不是朝令夕改。所以,你回吧。” 凌北说完,不再理会许明睿,转身大步进了宫门。 若许明睿再早一点,说不定在路上能遇见,怪就怪他晚来一步。 …… 重华宫 晚膳后,苏梨浅和顾承烬去床榻上休息。 顾承烬欺身而上。 望着上方的男人的俊脸,她不禁舔了舔唇。 正是这个动作,看得顾承烬一时心痒难受,他眼疾嘴快地贴了上去,两瓣红唇不断纠缠着。 他的大手紧紧环着苏梨浅的后背,一个翻身,轻而易举将她翻到了身上。 他垂眸望向她柔软的丰盈,一时眼底升起簇簇火焰。 大手顺势移到了她腋下…… “浅浅,给你个机会。” 苏梨浅俯下身,唇瓣贴近,而后,主动吻上他的薄唇,有模有样地慢慢加深了这个吻。 顾承烬扣上她的后脑勺,极力配合着,回吻着她。 渐渐的,她的唇向下滑去,吻上他滚动的喉结。 感受着她鼻息里发出的温热气息,顾承烬心神荡漾,轻声唤着她,“浅浅,我把自己交给你了。” “你别后悔。”苏梨浅的声音缱绻着丝丝柔情。 她的唇向下,走过他细腻的肌理,又…… 一炷香后…… 直至顾承烬体内的那团火再也压不下去,他一下子翻身而上,声音轻颤,“浅浅,你的技术见长啊!” 话毕,他轻车熟路般地将她浑身上下吻了个遍。 而后,他大手一揽,两人轻轻松松到了地上。 猝不及防之下,苏梨浅双手立刻抓住床栏,“顾承烬,你也不先说一声……” 顾承烬从背部紧紧环着她,在她耳边极致宠爱地说,“说了,还有意思么?你很好,我也不能落后。” 说着,他已按耐不住心中的渴望,抬起她的,褪,游刃有余地实践着…… 整个房间,气息凌乱,声音此起彼伏。 直到一个时辰后。 重华宫卧房才又恢复了平静。 “浅浅,明日还继续吗?”他看向她的眼眸里,带着一抹似笑非笑。 “不要,我今日可能就要享年了。”苏梨浅有气无力地说。 想着他方才不知饥饱,又不知疲倦的样子,她一度后悔不已。 一定是她将他撩得过头了,让他一发不可收拾。 失策,失策…… 第263章 别跟着朕! 翌日一早 苏梨浅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阳光透过窗子斜射进来,打在床榻上,星星点点的光芒投在她绯红的脸颊上。 她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刚要睁开眼睛,因着斑驳光点带来的不适,又紧紧闭上。 过了好一会儿。 她才又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挠了挠蓬松的发丝,一脸的慵懒与倦意。 听到动静,顾承烬放下文书,走了过来。 “你醒了?” 苏梨浅挑了挑眼眉,糯叽叽喊道,“承烬,你下朝回来了?” 顾承烬顺势在床榻边坐下,将她额前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嗯,要起来吗?” 她点了点头,半坐起身,又以小鸟依人般的姿态,窝在他的怀里。 昨夜睡得晚,又有些累。 她现在仍是倦意十足。 看着她惹人怜爱的样子,顾承烬幽深的眸子里升腾起浓浓的爱意。 他的心中忍不住生出几分保护欲,想将她永远呵护在羽翼之下。 他的大手,紧了紧她的肩膀,又爱抚地上下摩挲几下。 “怎么越来越像一只猫了?” “会撒娇的女人好命,我可是把撒娇刻在骨子里了。” “倒是个会磨人的。”顾承烬拿过床头的外衣,“来,伸胳膊。” 苏梨浅配合着他的动作,“昨日夜里,我们能中不?” 顾承烬忍俊不禁。 想不到她刚醒来,脑子里想到的是孩子。 有的孩子后,他的地位是不是要急剧下降? 他对自己的未来深表担忧。 “浅浅,有了孩子,你不会不爱我了吧?” “怎么会,你千万别跟孩子争宠。孩子小时,我会照顾多些,大了后他们有自己的生活。 你在我心里排第一,没有人能动摇你的地位,乖,把心放肚子里。”苏梨浅半开玩笑,拍了拍顾承烬的心口。 顾承烬顿时生无可恋。 他现在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小妾,时刻等着眼前女子的垂怜。 两人说话间。 苏梨浅已下了床榻,自行洗漱,又梳了一个简单的天仙髻。 从椅子上起身的刹那,一股清香的味道瞬时扑鼻而来。 她下意识看向外厅,就见紫玉正往桌上摆着膳食。 “好浓郁的糕点味道!” “今日是乞巧节,婢女和嬷嬷们做了巧果,去吃些吧。” “嗯。”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正厅。 桌上放着五种水果,苹果,西瓜,红枣,葡萄和桂圆。 旁边的几个碟子里分别装有不同形状,造型别致的糕点,有金鱼形状,菊花形状,莲花形状等等。 顾承烬拿起一个金鱼形状的巧果,递到苏梨浅嘴边,“咬一口,尝尝看。” 苏梨浅没有犹豫,张嘴咬了一口,咀嚼几下后,赞许不已,“软糯喷香,口感香甜。” “制作这些巧果有面粉,米粉,红豆,绿豆等,这个金鱼造型的眼睛就是用红豆沙做成。 吃巧果寓意爱情甜蜜,姻缘美满。”顾承烬说着,将苏梨浅咬过的糕点放进嘴里,吃了下去。 “喔,原来是这个讲究啊。” 两人在桌旁坐下,吃了起来。 顾承烬又将盛放水果的碟子推到苏梨浅面前。 “今日乞巧节,这些水果,不同颜色,各有寓意,整体的意思是我们会恩爱到老。” 苏梨浅没有表示任何疑问。 在他的深情注视下,分别吃了一些。 “今日一早,你还没醒时,我去祭祀了,奉安神牌。本来按照以往规制,今日要举行家宴,不过你才回来,今年我不准备宴请。午后,我们去鹊仙桥转转如何?” “是要出宫吗?” 顾承烬颔首,“想去吗?我们可以去泛舟。” “想去,只要和你一起就行。” “总算没白疼你!”顾承烬玩味一笑,眼神里尽是宠溺。 两人边说,边用着早膳。 …… 申时 苏梨浅和顾承烬身着便装,坐上马车,直奔鹊仙桥。 一众侍卫侍奉左右,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暗卫更是全程保持着高度警惕,唯恐有任何纰漏。 街道上,火红的灯笼挂满树枝,各个铺子以及门楣上,点缀着整条街。 少女们穿着各色织锦衣裙,三五成群,欢声笑语不断。 男子们更是成群结队,高谈阔论着。 到处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约莫一个时辰后。 苏梨浅与顾承烬在鹊仙桥附近下了马车。 两人手牵手朝前走去。 远远的,瞧见许许多多两情相悦的男子和女子结伴而行,女子低眉娇羞,男子风度翩翩。 “浅浅,你不能看别的男人。” 苏梨浅眼眸灵动,朝顾承烬眨了眨,“怎么,你还吃醋?全天下最尊贵,最绝色俊朗的男人在身边,难道我还能移情别恋?你以为我傻呀。” “那臣弟便是全天下第二尊贵,第二绝色俊朗的男人。” 身后,顾少荀放浪形骸的声音传了过来。 宁浠可赶忙拉了拉顾少荀的衣袖,甩给他一个眼神,你收敛点。 “你拉本王衣袖也没用,我难道不好看吗?”顾少荀拍了拍自己的脸。 他快走几步,来到顾承烬身边。 “臣弟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 “你怎么来了?”顾承烬目视前方,继续着脚下的步伐,拉着苏梨浅朝前走去。 顾少荀一看这架势,便知他又热脸贴了冷屁股。 嘚,他永远是被忽视的那一个。 他紧走几步,在后边回到,“乞巧节,臣弟想着皇上应该会出来,所以,也想来凑个热闹。” “嗯。” “皇上你们去哪,臣弟和王妃也一起?”顾少荀笑容满面地说。 “别跟着朕!”顾承烬的声音平静无波,但声线里是满满的排斥。 “为,为什么呀?”顾少荀不死心地追问。 自从顾承烬入住皇宫后,他们相聚一堂的机会都少了。 今日想着能在此相聚。 不曾想,还是被嫌弃了! 宁浠可赶忙将他拉开,怎么这么没眼力见。 “皇上想和皇后娘娘两个人过乞巧节,你看不出来呀?”她不禁责备道。 “还有,你方才说你是第二尊贵的男人,你也不看看你是谁?等小皇子出生了,你上哪排第二去?” 顾少荀的脚步这才慢了下来,望着顾承烬远去的背影,“皇上不是没皇子吗?” “那不是迟早的事。” “等他们有了小皇子,我再把第二还给他们不就行了。”顾少荀两手一摊。 “反正你以后说话注意点,每次你说话,我都替你捏一把冷汗。” “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我跟四皇兄的关系是打小建立起来的。他了解我,放心吧。”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第264章 我们的愿望会成真的 顾承烬牵着苏梨浅的手,来到鹊仙桥下。 凌西拿出两张红色的许愿纸,分别递给两人。 “浅浅,将心愿写在上边。” “嗯。” 苏梨浅垂下眼眸,沉思片刻。 很快,她便拿起笔,在纸上快速写了起来。 余光瞟到顾承烬投射过来的眼神,她扭头朝他看去。 此时,顾承烬已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深邃的眼眸若无其事地盯在手里的纸上。 苏梨浅又继续书写。 只是,余光告诉她,顾承烬在偷看。 她假装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而后,猛地转头看向顾承烬。 两人的视线倏然相撞。 苏梨浅拿笔点着眼前的男人,“好啊!顾承烬,你竟敢偷看我写的内容?!” 顾承烬的眸光闪烁几许,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这是被抓个正着吗? “不是偷看,是想关心你,担心你不懂规则,写得不对。” “顾承烬你少来,偷看就是偷看,还不承认,非要整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顾承烬熟稔一笑,摸了摸苏梨浅的小脑袋瓜,“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把我放在什么位置。” 说着,他将自己的红纸递到她眼前,“你看我写的,对你没有半分隐瞒,坦坦荡荡就是我。” 苏梨浅推开顾承烬的手,“不看,自己写自己的。” 顾承烬无奈收回红纸,继续写了起来。 身后的凌西将两人的对话悉数听去。 皇上从不容许别人挑衅他的权威,但在娘娘面前,竟是如此服服帖帖。 真是一物降一物。 在看到两人都写好后。 凌西拿过来一个荷花灯,双手呈给顾承烬。 顾承烬托举着荷花灯,苏梨浅则将折叠好的两张纸分别放了进去。 “浅浅,我们一起放。” “好。” 两人蹲了下去,一起将荷花灯放进了水里。 看着它越漂越远,完全融入到远处数不清的荷花灯中。 苏梨浅和顾承烬才站起身,双手抱拳,放于胸前,静静凝视着远去的荷花灯。 直至荷花灯完完全全消失在视线中。 两人才走到不远处的一口许愿井旁。 只见,里边漂着许多的瓜果。 顾承烬从凌西手里接过一篮水果。 “浅浅,民间习俗,投掷瓜果,意欲求子。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孩子吗?我们可以一起投掷。” 苏梨浅淡淡一笑。 她自是不信这些,但还是要尊重这里的习俗。 两人又交替着投掷瓜果。 很快,篮子便空空如也。 顾承烬拉苏梨浅起身,“浅浅,我们的愿望会成真的。” “我也相信上天是偏爱我们的。” 顾承烬转过身,看着凌西道,“船准备好了吗?” “回皇上,一切准备就绪,那里已经清场,属下也安排了守卫,皇上放心就是。” 凌西说完,没有说话,以眼神示意顾承烬看向鹊仙桥的位置。 顾承烬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许明睿正双手环胸,靠着石桥,目不转睛地盯着这里。 他下意识回眸看了一眼苏梨浅,发现她并没有注意到桥上的人。 是以,他拉着苏梨浅向前走去。 哪料。 许明睿一个飞身,飞到他们身后。 凌西立刻拔出腰间利剑,直抵许明睿,不让他靠近半分。 许明睿后退两步,避开锋利的剑尖,对着苏梨浅的背影喊道,“梨浅。”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梨浅回眸望去,就见许明睿正眼神殷切地望着她。 “明睿,你也来过乞巧节?” “我是来等你的,想着你可能会来。” 顾承烬的大手牢牢禁锢住苏梨浅的肩膀,脸色阴沉,眼神冷冽,“许明睿,认清你的身份,你该称她为皇后娘娘。” 许明睿走近两步,眼眸盯在苏梨浅的脸上。 他已经许久不曾见她。 本以为她离开了这个世界。 没想到,她还能回来。 再次见到她,依然亲切。 “梨浅,你好吗?” “我挺好的。”苏梨浅脸上有一丝尴尬,嘴角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看出苏梨浅的不自在,许明睿不想她为难,看着顾承烬说道,“皇上,我跟她只为叙旧,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叙完旧了吗?若是完了,你便可以离开了。” 说罢。 顾承烬不再理会他,拉上苏梨浅继续朝前走去。 许明睿则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察觉到身后跟着的人,顾承烬脸上涌起深戾淡漠的气息,“别让朕动手!” “不管怎么样,我现在也是大晟朝的子民,走在大晟朝的街道犯法吗?” 看到两人之间的火药味愈发浓烈,苏梨浅赶忙扣住顾承烬的手,转过身,看向许明睿。 “明睿,你先回去,等改日我让凌西给你送去一封信。” 许明睿无奈一笑,他们之间现在沦落到要靠书信说话了? “梨浅,我希望你过得幸福,现在我也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在跟你说话。” “我知道。”苏梨浅点头。 她相信许明睿话里的真诚。 可她深知,顾承烬心底的那根弦一直紧绷着。 眼下,她也没办法完全让顾承烬放下戒备。 只能等以后,让时间慢慢去淡化。 许明睿深深看了一眼苏梨浅,继而,脚尖点地,转身一跃,又飞回了鹊仙桥上。 他靠在石桥上,双手环胸,保持着方才的姿势。 他不让她为难。 苏梨浅回看许明睿一眼后,同顾承烬继续朝前走去。 两人坐上马车,径直朝荷花池驶去。 “承烬,你不用那么敏感,我能感觉出来,明睿已经放下了。现在,他只是还珍惜我这个朋友。” “他毕竟觊觎过你,我心里不舒服,而且……”你们来自同一个地方,相识那么久。 “好了,你就别在心里树立假想敌了。” “看许明睿日后表现。” “明睿医术很好,或许他能为大晟朝的百姓做出巨大的贡献。你们和平相处,一定会事半功倍的。” “只要他没有非分之想,我保证不为难他。”顾承烬淡淡地说。 看在苏梨浅的份上,他可以容忍许明睿的存在。 两人在马车里说着话,完全没有感知马车停下。 直至听到凌西的声音。 “皇上,娘娘,荷花池到了。” 苏梨浅和顾承烬下了马车。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观赏船,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上去,坐在船舱中央位置。 凌西一众侍卫紧随其后,立在船尾。 船只缓缓启动,向着池中驶去。 两侧的荷花开得正盛,看起来甚是赏心悦目。 两人喝茶,赏花,远离尘嚣,安安静静享受着这份宁静的时光。 “浅浅,会不会觉得这个乞巧节过得太简单了?” “不会,重要的是和你过,就不简单。” 顾承烬给苏梨浅的杯盏里续杯,眼神里尽是愉悦的神情。 就这样,他们在这里足足待了半个时辰。 第265章 承烬,孩子回来了 一个月后 这日。 在一众婢女和公公的簇拥下,苏梨浅怀抱婴孩,步伐轻快地穿过草地。 一行人欲前往御花园,去欣赏池中游得正欢实的锦鲤。 苏梨浅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怀里的婴孩。 瞧瞧眉眼,又看看小嘴,同顾承烬有七分相像,同她有三分相像。 她越看越欢喜,嘴里也发出各种“嘚嘚嘚”的声音,乐此不疲地逗弄着。 “娘娘,抱得太久,胳膊会受累,还是换奴婢抱吧。” “不用。”苏梨浅果断拒绝。 她可是永远都抱不够。 几人继续前行着。 忽而,天色骤变。 苏梨浅甚至来不及弄清楚情况,怀里的孩子便已从胳膊脱落下去。 手忙脚乱之下,她想抓住孩子的小手,小脚,可伸出的那双手穿过空气,什么都没有抓到。 她猛地看向地面,然,空空如也。 “君洛!君洛……”她惊慌失措地呼喊着。 奈何,身边无人回应。 再一转身,身后的婢女们都不见了踪影。 这时,苏梨浅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片浓稠的黑暗之中。 周围的景象越来越模糊。 在她无助之时,忽地发现前边一个小孩子在爬,她马上跑了过去,边跑边喊,“君洛,君洛,是你吗?” 可上天似乎在跟她开玩笑,刚跑近,那个孩子便不见了踪影。 她跑啊跑,视线越来越混沌,找不到孩子,也找不到出路,有的只是无边的黑暗和恐惧。 “君洛,你在哪?”苏梨浅跪地痛哭不已。 她把孩子弄丢了! 弄丢了,弄丢了…… “浅浅,浅浅,醒醒!”耳边传来男人的声音。 苏梨浅一下子睁开眼睛,泪眼婆娑地看着上方的男人,眼底是惊魂未定的恐惧和不安。 看着眼前女子眉头紧锁,眼睛里晶莹剔透的泪珠,顾承烬心疼不已。 他拿着帕子,为她擦拭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又为她拭去眼角还在流淌的泪水。 “浅浅,做噩梦了吧。” “皇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外边巡逻的侍卫,看到卧房里夜明珠的亮光,在窗外喊道。 “没事,继续巡逻吧。” “是。”侍卫应下后,又转身离开。 此时,苏梨浅已完全清醒过来。 她双手紧紧抓着薄被,嘴巴轻颤,“承烬,我梦见孩子回来找我了,可我还是把他弄丢了。” 顾承烬抬起骨节分明的大手,为她轻抚眉间细纹,“你是思虑过重,压力太大了。” “或许是吧。”苏梨浅慢慢平复着心境。 顾承烬在她身边躺下,紧紧搂着她。 她回来的这一个多月,嘴里同他说着失去孩子一事翻篇了,可心里却一直没有释怀。 他对她,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别多想了,睡会吧。” “我不敢睡,怕那个梦再闯进来。”苏梨浅心有余悸地说。 “好,那就这样躺着,我陪你。”顾承烬轻抚着她的后背,意图让她的心绪缓和下来。 苏梨浅陷入若有所思之中。 突然想到,她回来一个多月,可一次葵水还没有来。 莫非…… 她移开放在顾承烬胸膛上的手,迅疾给自己诊脉。 只一瞬。 她便从顾承烬的怀中坐了起来,望着正仰视她,不明所以的男人。 她的眼眶里立时闪烁着激动的泪珠。 “怎么了?”顾承烬也坐了起来,屈膝看着热泪盈眶的她。 苏梨浅整个身子移到顾承烬的双腿之间,双手环上他的脖颈,喜极而泣。 这一刻,她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激动之情。 盼望了许久,终于,上天没有辜负她。 “承烬,孩子回来了。” “浅浅?” “承烬,是真的,我有身孕了。” 顾承烬的身体僵硬片刻。 但很快便反应过来。 他推开苏梨浅,双手落在她的双肩上,定定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期待,“真的?” 苏梨浅不住地点头,眼眸里尽是喜悦的泪花,“是真的,我刚给自己诊脉。我们的孩子,你高兴吗?” “高兴,只要你高兴,我就高兴。”顾承烬的大手扣上她的后脑勺,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 他们已经失去一个孩子。 他的浅浅为此伤心了许久。 这次,他一定要保护好她和孩子。 “浅浅,你方才做梦,一直喊一个名字,是君什么?” “君洛,梦里的孩子叫君洛。” “好,等我们的孩子出生,就叫他顾君洛。”顾承烬的大手轻轻放在她的小腹上,极致爱抚着。 “嗯,你决定就好。” 苏梨浅的嘴角勾起一个上扬的弧度。 冥冥之中,这个就是她失去的孩子。 他又重新回来找她了。 “孩子出生后,我们好好抚养,等他十几岁的时候,我把江山交给他,我们就可以卸下包袱,出去旅行了。 先将我们自己的国游览一遍,然后也可以去北齐,最后还可以去西凉转一转,好不好?” “你这么早就规划,万一是个女孩呢?你也把江山交给她?” “女孩也一样,行她上,不行也得上!”顾承烬语气坚定。 有他这样雄韬伟略,杀伐决断的父皇,还有一个冰雪聪明的母后,他的孩儿能差吗? 儿子能承继江山,一统天下。 女儿也一定毫不逊色,做个女皇,礼贤下士,定能堪当大任。 “孩子还没出生,你就让他背负如此使命,你这父皇太狠心了吧。” 顾承烬拉苏梨浅慢慢躺下,亲了亲她的脑门,淡淡一笑,“天将降大任于他们也,他们必承其重。” “你这是对他们欺压。” “哈哈哈……” 顾承烬唇边带着笑意,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从此,过去的一页,在浅浅心里应该算是翻过去了。 两人静静相拥着。 半晌。 “浅浅,西凉陛下已在大晟朝地界,这几日就到达京城,到时我会派凌北去城外迎接。” “嗯,我知道了。” 自去凝香居见过胡茵后,离景初就将她平安回来的消息传到西凉。 西凉陛下执意要来大晟朝看望她。 一则,来看看她。 二则,也是恭贺顾承烬登基。 “浅浅,你父皇看你是首要。除此之外,我想他一定跟我谈条件,浅浅认为我该答应他吗?” 苏梨浅思索片刻。 她知道顾承烬嘴里所说条件是什么。 西凉陛下是她父皇不假,但她要维护的永远是顾承烬的利益。 “不必考虑我,坚持你自己的决定。” “好,有浅浅这句话就好。” “到时我们一起为他接风洗尘。” “好,你安排……” 枕边就传来苏梨浅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顾承烬淡淡一笑,刚才还说不敢睡,这么快就睡着了。 他也缓缓闭上眼睛,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重华宫内又恢复了平静。 第266章 西凉陛下,好久不见 三日后 凌北带领离景初,以及大队人马,早早就去城外恭候西凉陛下。 远远的,就见西凉国的旗子高高飘扬,黑压压一片,正朝这边疾驰而来。 直到越来越近。 凌北和离景初一抖马缰,轻叱一声,马儿便飞也似得朝着前方奔去。 行驶在前方的西凉将军见到两个人影后,立即机警起来。 他大手向后一挥,所有人马随即停下,原地待命。 待看清来人是离景初时,他疾步走近,恭恭敬敬行礼道,“末将参见二皇子!” “免礼!” 离景初一跃下马,一丝不苟地说,“本皇子来接皇上。” 西凉将军立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二皇子请,皇上在后边的马车里。” 离景初快步奔了过去,跑到崇恒帝的马车旁,拱手行礼道,“父皇,儿臣景初前来接驾。” 郑使相赶忙打开车帘。 崇恒帝从里边出来,走到离景初身边,将他仔仔细细打量一遍。 他已经快两年时间没见到这个儿子了。 真是儿大不由爹。 “景初,免礼。” “儿臣谢父皇。” “是不是父皇不来接你,你就打算在大晟朝扎根下去了?” 离景初面露难色,不好意思地说,“父皇,是儿臣不孝。母亲自得知皇后娘娘失踪后,身体一直不好。 起初,儿臣只是想留在跟前尽孝。现在娘娘平安回来,母亲身体渐渐好转,儿臣这次会同父皇返回西凉。” 他的话里满是诚恳,还带着一丝歉意。 虽说中间一直同崇恒帝通信,可终究是没去他跟前侍奉。 崇恒帝双手搭在离景初的肩膀上,神采飞扬,果真是他的好儿子,一直善良懂事。 “好了,父皇不是怪你,是想你了。两年不见,你又长高了。在大晟朝,住得可还习惯?” “母亲和谷主对我照顾有加,儿臣还算习惯。” “好,没委屈自己就好。” 这时,凌北上前,拱手行了一礼,“在下奉大晟陛下之命,率领大队人马前来迎接西凉陛下进宫。” “好,你们陛下有心了,那就走吧。” 说罢,崇恒帝拉上离景初上了马车,“走,同父皇说说话。” “是,儿臣遵命。”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至此,两方人马浩浩荡荡朝京城驶去。 约莫一个半时辰后。 一行人到了宫门,由着凌北引领,直奔怡和殿。 此时此刻,顾承烬和苏梨浅立在怡和殿门口,身后跟着荀王顾少荀和豫王顾南屿。 苏梨浅不禁感慨万千。 “承烬,上次在这里,是你迎接齐伏夜和我,转眼已经过去一个多月。” 顾承烬环上苏梨浅的肩膀,想起这些,他仍觉恍惚不已。 今日站在这里,心中有喜悦,有期待。 同上次站在这里,心境完全不同。 “这次不同,我们由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 “嗯!” 看着崇恒帝满面春风走来,越来越近。 顾承烬牵着苏梨浅的手,走下台阶。 “西凉陛下,好久不见。” 苏梨浅也微微行了一礼,“梨浅参见父皇。” 崇恒帝点了点头。 看着眼前的两人,他眼神里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之前,离景初在信里提及顾承烬对苏梨浅呵护有加,为此,他深表欣慰。 把女儿交给顾承烬,他是放心的。 “梨浅不必多礼,父皇看到你安然无恙站在面前,很高兴。劫后余生,你们是有福气的人。” 说完,崇恒帝又看着顾承烬,“大晟陛下,你是不是该称朕一声岳父或是父皇。” “不习惯。”顾承烬脱口而出,声音平淡。 崇恒帝爽朗一笑,“那敢问,你如何称呼养育梨浅长大的胡茵?” “必然是岳母大人。” “那为何作为亲生父亲,却不能听到你叫声岳父?” “你养育梨浅了吗?”顾承烬神色自若,发出心灵深处的拷问。 “是,你说得对。”崇恒帝尴尬一笑。 的确,他没养,只是见过后给了见面礼。 可这并非他不想养,他是被蒙在鼓里的。 罢了,不跟这个女婿计较。 苏梨浅在心里暗自一笑。 她记得顾承烬称呼胡茵为岳母大人时,叫得很自然,也很习惯。 她又回忆起以前去户部尚书府,顾承烬貌似从未称呼苏老夫人为祖母,也没称呼苏九妄为岳父。 唯独一直对胡茵很恭敬。 原来他是看在胡茵养育自己的份上,想到此,她心中莫名多了一份感动。 “我们就别站在这里了,进去边吃边聊。”苏梨浅提议。 “好。” 一行人前后走进了怡和殿。 苏梨浅和顾承烬走到上首位置安坐。 崇恒帝和离景初在凌西的引领下,坐在了最近的下首位置。 顾少荀和顾南屿则坐在了另一侧。 “西凉陛下,今日是家宴,自便就是。”顾承烬举起酒盏,示意众人吃酒。 崇恒帝端起酒盏,“那是自然,女儿梨浅是大晟朝的皇后,我呀,到这就如同在家里一样。” 而后,微微仰头,一饮而尽。 苏梨浅也端起杯盏,“父皇,女儿有孕在身,以茶代酒,敬父皇一杯,父皇随意就好。” “好好好,这还是梨浅第一次敬父皇。你有孕在身,一定要好好护好朕的大外孙。父皇高兴,要吃两杯。” 说罢,崇恒帝又是一饮而尽。 几乎没有延迟,两杯酒下肚。 “父皇,慢点喝,不要喝那么急。”离景初在旁边小声提醒。 “嗯。”崇恒帝看了一眼离景初,满眼欢喜,“父皇是高兴。” 儿子还是以前的儿子。 如从前一般关心自己。 崇恒帝又看了一眼苏梨浅,无奈道,“朕的这一双儿女都被拐到大晟朝,两年未见了,真是遗憾。” “话可不能这么说。”顾承烬敛目低垂,“皇后与我是两情相悦。至于离景初,他是自愿来的。” 要说拐,他只拐苏梨浅一人。 旁人,他可没那个闲情逸致。 “是。”崇恒帝淡淡一笑,反正顾承烬是不会给他面子的。 “皇后娘娘,你有身孕真是太好了!星程这才算是彻底解放了。”顾少荀脸上带着一抹轻松的神情。 苏梨浅嫣然一笑。 让顾星程继承大统,看来把顾少荀紧张坏了。 “娘娘不介意的话,臣弟日后让浠可进宫陪娘娘解闷。” “好啊,我也有阵子没见荀王妃了。” 第267章 人各有命 一时间,觥筹交错。 推杯换盏间,整个怡和殿沉浸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 “小婿,西凉按照约定如期向大晟朝贡,今年比去年晚了一个月,但东西一如从前。”崇恒帝说。 “大晟陛下,在下已命人将朝贡东西悉数交给内务府,现在正在清点。”郑使相附和。 这时。 高公公从外边走了进来。 他紧走几步,在庆安帝耳边低声耳语,“皇上,内务府在核对。” 崇恒帝放下杯盏,爽朗一笑,“每年朝贡都是郑使相带队,今年是朕亲自前来,这是史无前例的。 小婿,你看岳父大人这诚意。念在西凉营生不如大晟朝,而且你的皇后又是朕的女儿。 我西凉与大晟永结两国之好,世代不会为敌。小婿你看,朝贡能不能从明年开始有所减免?” 崇恒帝眼神坚定,语气诚恳。 话里话外透着恳求之意。 苏梨浅与顾承烬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又各自移开视线。 果真被顾承烬猜中了。 “西凉陛下是用恩情来裹挟我吗?” “小婿你可别多想,没有梨浅,我们西凉也一直是有此想法。 一路走来,见证大晟朝繁荣昌盛,但我们西凉是真的民生凋敝。还请小婿高抬贵手,让我们喘口气。” 顾承烬不动声色看了一眼苏梨浅。 她给他一个会意的眼神,意思很明了,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就可。 “明年开始,朝贡减半。” 闻言,崇恒帝眼冒金光,端起酒盏,豪爽道,“小婿这份恩情,我们西凉定铭记于心。来,朕敬小婿一杯。” 两人隔空举着杯盏,一干而净。 顾承烬放下杯盏,不疾不徐道,“减半是看在浅浅的份上。不过,西凉日后要安分守己,否则定西军可以打你们一次,也可以打第二次。” 崇恒帝无奈一笑。 话说得这么明白,是怕他听不懂吗? 非要给他来一个下马威。 “小婿放心就是,我们西凉哪里有大晟朝的实力。即便有实力,也不敢轻举妄动,战争实在是伤筋动骨。” 顾少荀放荡不羁一笑,“西凉陛下,这你说得在理,我们皇上英明神勇,打几个西凉都不在话下。” “荀王,今日是家宴,你就别往朕心上扎针了。”崇恒帝面露难色。 他承认顾承烬的能力,可当年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场景,他可没想再重温一遍。 割城赔款,可不是好玩的。 他们西凉到现在还没有缓过劲来。 “是是是,看在皇后娘娘的份上,本王今日得收敛些。”顾少荀端起酒盏,敬了崇恒帝一杯。 苏梨浅清浅一笑。 若她和西凉崇恒帝没有半分关系,顾少荀一定是第一个反对朝贡减半的人。 “父皇,你今日吃酒太多,少喝点,多用些膳食。之前问过景初,这些菜肴是按照你喜好准备的。” “好,父皇听梨浅的。” 一行人皆拿起筷子,津津有味吃着面前的精致膳食。 苏梨浅吃着碗碟里的菜,对顾承烬眉眼弯弯一笑。 众人简单用了膳食,又喝了茶。 不经意回眸间。 苏梨浅瞥到崇恒帝凝眸望来的眼神,瞧出他脸上欲言又止的神情。 “父皇,可是有话要说?” 崇恒帝抖了抖衣袖,“梨浅,的确有一件事,你母后知道父皇前来,特意给你带了一封书信。” 郑使相立即从座位上起身,接过崇恒帝手里的信笺。 他小碎步走到苏梨浅面前,低垂眼眉,将信举至眉间平行位置,恭恭敬敬地说,“皇后娘娘,请。” 苏梨浅只是淡然看了一眼信笺,没有接过的意思。 信中所讲,无非是对当初遗弃她的忏悔,悔不当初,以及对她今后的祝福。 可无论如何,她从心里都无法原谅。 西凉皇后荣华富贵,逍遥自在至少十七载。即便现在痛心疾首,也不过才两年时间。 而她的母亲胡茵却为此背负了十七载的痛苦。至今,也才过上两年好日子。 两人之间境遇完全不对等。 看出她的犹豫和抗拒,崇恒帝轻咳几声。 “梨浅,父皇知你无法释怀,你一辈子不见她,父皇都会理解你。不过,唉,你还是看看书信吧。” 他痛恨皇后对他的欺骗,遂将其幽禁在寝宫两年之久。 虽说后位早已形同虚设,但为了皇家颜面,也为了离景初,他没有废后。 两年里,皇后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在他从西凉启程,到达大晟朝后,接到密信,皇后自知罪孽深重,罪无可恕,自戕了。 想必,在她给苏梨浅写这封信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苏梨浅思量片刻,还是接了过来。 这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与亲生母亲的交流。 打开信笺的刹那,苏梨浅的手一僵,澄澈如水的眼眸里还是染上了一抹淡淡的哀伤。 “浅浅,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或许我已经不在这个世上。我知你心里恨我,也有可能永远不会打开这封信。 我不强迫你,那就全当我自说自话。都怪我一时贪念,自私,害了你和景初一辈子。 与你分离后,再未见你一面,这是我心里永远的遗憾。但我看过你的画像,我们长得很像,也相当于见过了。 对胡茵,她视我为知己,我却利用她,还威胁她。我对不起她,我没有脸面乞求她的原谅。 对你,我真想听你喊我一声母后,一声母亲,但我知是痴心妄想。从遗弃你的那一刻,我已失去这个资格。 旁的话,说再多已没有任何意义。母亲希望你能幸福生活下去,忘记母亲给你造成的伤害。 母亲去了,九泉之下会保佑你的。我的浅浅,来世再做母亲的孩儿,母亲拼尽全力,都不会再放弃你……” 苏梨浅抬眸望向崇恒帝,眼神询问他信中情况真实与否。 后者点了点头。 瞧见苏梨浅神情忧郁,顾承烬拿过信笺扫了一眼。 而后,他将信收了起来,“人各有命。你现在还有身孕,想点高兴的事情。” “……嗯,”苏梨浅的心绪渐渐缓了过来,“我知道。” 自己选择的路,自己承担它的后果。 她只能感谢西凉皇后给了她生命,至于其他,随风而去吧。 顾承烬看向崇恒帝,“西凉陛下一行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今日早些去驿馆休息吧。” “也好。”崇恒帝看着苏梨浅道,“梨浅你回去好好休息,父皇过两日再来看你。” “好,父皇慢走。” 西凉一行人告辞后,便前后出了怡和殿。 凌北率领一众得力侍卫,紧随其后,一路护送。 第268章 西凉皇后给你的信 离景初和崇恒帝沿着青石板路,朝宫门走去。 他转头望向崇恒帝,眼神里透着若有所思之意。 方才,崇恒帝将信笺给苏梨浅时,眼神意味深长,明显是话里有话。 而且,苏梨浅看信时眼神忧郁,神态也不对。 离景初眼神里的疑虑之色越来越重。 “父皇,你是不是有事瞒着儿臣?” 崇恒帝顿住脚步,垂下熠熠生辉的眼眸,愣了几秒,又紧了紧衣袖里的手。 思量再三,他还是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郑使相。 郑使相赶忙从衣袖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呈给离景初,“二皇子,这是皇后娘娘留给你的信。” 离景初心里顿时涌上一抹不好的预感。 既然有给他的信,为何在他出城迎接的时候,父皇不给他? 还要他现在亲自开口要? 他接过信笺,快速展开。 此时此刻。 崇恒帝明察秋毫的眼睛全程落在离景初的脸上,心里有着深深的担忧。 这个儿子太过善良,他担心他一时承受不住。 果然…… 他从离景初的眉眼里看到了湿润的光泽。 “景初……” “母后去了?”离景初眼神凝滞,声音颤抖,脸上尽显忧思之色。 “父皇的确幽禁她两年,也冷落她两年。她会选择这样的结果,父皇也没想到。” 离景初沉默无语,脸上的神色复杂起来。 他知道母后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父皇无法接受她,苏梨浅也无法接受她,他都能理解。 他也知,自己再去亲近母后,是对胡茵的不公平。 可不否认,母后这么多年对他疼爱有加,没有亏待过他,一直将他当成亲生儿子在养。 他微微仰头,不让眼里的泪水流出来。 衣袖下,手里的信纸已被攥得褶皱不已。 “父皇将母后幽禁,亲生女儿不认她,儿臣也逗留在大晟朝,一待就是两年。 母后是不是觉得被所有人抛弃了,才会有轻生的想法?若儿臣早些回去,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景初,你无需为此自责,这个结果在她当初执意换你和梨浅之时,已经埋下。” 离景初又低头看了一眼信笺里的内容。 里边字里行间透着对他浓浓的思念,爱意,歉意,还有深深的不舍。 情绪使然,他还是落泪了。 “父皇,儿臣没见到母后最后一面。” “景初,别给自己太大负担。先陪父皇在大晟朝逗留一段时日,等日后我们一起回去,再安葬你母后。” 崇恒帝承认,他到现在也没有原谅他的皇后。 但她伺候他近二十载,他会好生安葬她。 这样也不会给离景初难堪。 离景初点了点头。 崇恒帝又拍了拍离景初的肩膀,“一切向前看吧。” “嗯。” “走,父皇去你住的地方看看,顺便也看看胡茵。” “好。” 两人快步出了皇宫,坐上马车,径直朝凝香居驶去。 不到一个时辰。 马车在府门前缓缓停下。 离景初和崇恒帝同时走进府门。 彼时,院子里,司宇凡在前面摇摇晃晃走路,胡茵跟在其身侧小心保护着。 离景初大步走了过去,“母亲。” 他又一把将司宇凡抱在怀里,“宇凡,叫哥哥。” “哥哥,哥哥……”司宇凡咯咯咯地叫个不停。 崇恒帝看着胡茵,眼前女人姿态娴雅,与离景初眉眼间有几分相像。 胡茵也愣在原地,注意到从对面投射而来的目光。 她知道离景初今日去接西凉陛下,莫非眼前人便是? “景初?”她询问离景初。 离景初摇晃着司宇凡的小手,看着胡茵道,“母亲,这是西凉陛下。” 不等胡茵说话,崇恒帝率先说道,“胡茵,谢谢你将梨浅养大,朕今日是来特意看你一面,谢谢你。” 胡茵脸上露出一抹难为情的神态,“不存在谢与不谢,我是一直将梨浅当成亲生女儿。” “我们都没有亏待孩子,你对梨浅疼爱有加,我和皇后对景初也是呵护备至。” 听到崇恒帝嘴里说出的皇后,胡茵从离景初手里接过司宇凡。 眼神里有一抹不屑,还有一丝隐隐的恨意。 似乎,她对西凉皇后的任何信息都很抗拒。 崇恒帝看到胡茵脸上神情的转换,便直入主题,“西凉皇后殁了。” 身后的郑使相立即呈给胡茵一封信笺,“夫人,这是西凉皇后留给你的信。” 胡茵一时怔愣住。 殁了? 她恨了近二十载的女人,就这样殁了? 她复又将司宇凡放在地上,缓缓抬手接过信笺。 “景初,请你父皇进去坐坐吧。” 崇恒帝摆手拒绝,“不用了,朕今日是来看望梨浅的恩人,看过就是了,朕现在要回驿馆。” 胡茵没说话。 既然无意,便也作罢。 “母亲,我送父皇去驿馆,这几日便先陪在父皇身边。” “好,照顾好你父皇。” 离景初点了点头,便和崇恒帝出了凝香居。 司弦闻声而来。 看着几人远处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满脸愁绪的胡茵。 胡茵打开信笺,从里边摸出半块和田碧玉莲形吊坠。 那是她和西凉皇后义结金兰之时,每人持有的半块吊坠。 没想到,这半块是以这种方式回到她手里。 她又快速展开信笺,仔仔细细看了起来。 “西凉皇后给你的信?” “……嗯,她自戕了,向我忏悔。”胡茵脸上露出一抹凄美的笑,但笑意不达眼底。 她以为这一世与她再也不见,便不会得知她的任何消息。 没想到命运让他们以这样的方式告别。 时过境迁。 迄今为止,她没有原谅她。 但现在,这一切还是随风而逝了。 “一切都过去了,有失去,但也有得到,至少景初和皇后娘娘都是爱你的,这也足够了。 若再对过去耿耿于怀,无形中又给自己的心上了一道枷锁。过去了,就都释怀吧。 即便景初还是会回到西凉,但他以后也还是会回来的。身边有我和宇凡,我们会一直陪你到老。” “嗯,我知道。”胡茵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司弦一手抱起司宇凡,另一只手环上胡茵的肩膀,“走,好好过我们的日子去。” 胡茵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三人朝主院方向走去。 第269章 十里红妆,江山为聘 这日 按照国师择出的吉日,皇宫举行封后大典。 重华宫内。 苏梨浅端坐在铜镜前,身边一众婢女和嬷嬷为她精心梳妆打扮。 她一袭立领金色凤袍,通体凤凰图案刺绣,领口及裙边以金边勾勒,头戴金冠,左右飞凤金步摇点缀。 紫玉满脸欣喜,从左到右将苏梨浅看了一遍。 “娘娘略施粉黛,妆容精致,跟天外飞仙一般。” 苏梨浅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唇角也溢出笑意。 自来到这里后,这是她最华丽的装扮了。 几人说话间。 就听卧房门口传来稳健的步伐声。 一众婢女循声望去,见到来人,纷纷行了一礼后,便低着头退了出去。 透过铜镜,苏梨浅看着一身龙袍加身,正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的男人。 她的嘴角不自觉一勾,眉宇间尽是欢愉,显得甚是妩媚动人。 顾承烬走到她身后站定,双手撑在梳妆台前,目光深情,一眨不眨盯着里边的人。 “朕的皇后果真是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玲珑剔透,威严中带着温婉,朕心甚悦。” “谢谢你给我身上贴这么多好听的词。” “这是事实。浅浅,你今日高兴吗?” “高兴。” 能做他的皇后,还能得她偏爱,一定是她修来的福分。 看着苏梨浅眉眼里的笑意,顾承烬也被她的笑容所感染。 原计划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同一日举行。 奈何,封后大典迟到了近两年之久。 还好,该来的没有辜负。 “今日,十里红妆,江山为聘。日后,但凡属于我的东西,也同时属于你。” “谢谢你给我的安全感。”苏梨浅眉眼弯弯一笑,嘴角的弧度似月牙一般柔美。 “按照规制,封后大典,浅浅要跪拜我。不过,我们之间以正常夫妻之礼便可,你不必跪我。” “……承烬,你为我考虑这么多,我好幸福啊。”苏梨浅回眸,冲他淡淡一笑。 顾承烬低头,顺势吻上她的红唇。 浅尝辄止,而后深情对望。 “浅浅,我还能跪你吗?” “……”苏梨浅不明所以,眼神懵懵懂懂,“什么意思?” 顾承烬将头凑到苏梨浅的耳边,低声道,“你有身孕了,晚上我是不是不能跪你身下了?” 听及此。 苏梨浅的脸唰一下子红了起来。 原以为他要表达与封后大典相关的事情,没想到一本正经说出的竟是虎狼之词。 她扬起小手,朝他胸口狠狠捶了一拳,薄嗔浅怒道,“没正经!” 顾承烬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放在唇边吹了吹,戏谑道,“打疼你没有?这手日后还有用处,要保护好。” 看着他的目光从他的手上,移到了樱唇上。 苏梨浅抽回手,翻了个白眼。 一肚子坏水都写脸上了。 “所以,一生一世身边就我一个女人,顾承烬你有没有后悔?” “绝对不后悔,不就一年嘛,我可以忍,再者说,我知道你会帮我的。”顾承烬别有深意一笑。 看他略带乞求的模样,苏梨浅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顾承烬很听话地凑了过去。 “我现在一个多月身孕,再有一个多月,你可以不用忍那么辛苦了。” “什,什么意思?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顾承烬定睛望着苏梨浅,眼神里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但你也可以选择不要。”苏梨浅坐直身子,故作漫不经心的态度。 “要要要!”顾承烬举起手,赶忙表态。 唯恐自己一个含糊,此事就此作罢。 此时不表态,更待何时。 机会是把握在自己手里的,他要。 他又低垂下头,心满意足地亲了一下她嘟起的嘴。 正在这时。 凌西在正厅喊了一声,“皇上,吉时快到了,礼部正使说让皇上先行过去。” “好,朕知道了。” 说完,他看向苏梨浅,“我先去太和殿,在那里等你,和我们的孩子。” “好,你去吧。” 顾承烬深深看了一眼苏梨浅后,便大步流星出了重华宫。 一众婢女和嬷嬷们复又走了进来,扶着苏梨浅起身,帮她重新抚平衣襟,又一丝不苟地整了整发髻。 待一切都收拾妥当。 苏梨浅出了寝宫,坐上等候多时的轿辇。 到了太和殿外。 由着紫玉搀扶,下了轿辇。 此时,一众命妇皆恭候多时,毕恭毕敬站在两侧。 苏梨浅视线快速一扫,看到了熟悉的面孔,荀王妃宁浠可,豫王妃等一众亲王妃,以及正一品大臣的夫人。 前方两侧文武百官,恭恭敬敬,等候着封后大典。 她踩着通铺至太和殿门前的红毯,一路朝前走去。 身后一众命妇紧紧相随。 远远的,瞧见那个一身龙袍加身的男人,于太和殿门前负手而立,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遥遥相望,满目柔情。 脚下,每走一步,便离那个男人更近一步。 在苏梨浅走到台阶下时,站定,望着上方的男人。 礼部正使看了一眼顾承烬的眼色,开始宣读诏书。 “西凉公主端庄良善,德才兼备,厚泽载物,堪当后位,即日起晋封为后,授皇后金册凤印,钦此。” “臣妾谢皇上!”苏梨浅俯身行了一礼。 而后,她接过金册凤印。 顾承烬紧走两步,下了台阶,朝她伸出大手,“皇后,朕来接你。” 苏梨浅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搭了上去,崇拜的眼神里仿若要溢出水来,“臣妾谢皇上。” 两人相视一笑。 在人前,第一次彼此正式称呼。 苏梨浅跟着顾承烬的步伐,一步步走上台阶。 直至走至太和殿门前,两人站定后,缓缓转身。 “群臣恭贺!”礼部高喊。 一众文武百官遂双膝跪地,行跪拜礼。 “皇上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免礼!”顾承烬大手一扬,示意众大臣起身。 顾承烬看向礼部,“封后大典,普天同庆,昭告天下。” “是,微臣领命!”礼部尚书低眉顺眼,赶忙行礼领命。 一行人走进太和殿,苏梨浅和顾承烬走到首位上落座。 文武百官随之就座。 苏梨浅这才注意到,最前排,左侧是西凉陛下崇恒帝,右侧是北齐陛下齐伏夜。 她的视线落在顾承烬脸上,眼神里尽是诧异之色。 顾承烬拉着她的手,眼眸柔情似水,回应她的疑问,“喜事,同乐。” 齐伏夜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分别扫视一眼,“大晟朝封后大典,别国皇帝同时到场,史无前例。” “只要朕的女儿过得好,朕便心满意足。朕祝你们琴瑟和鸣,百年好合。”西凉崇恒帝目光如炬,爽朗一笑。 “朕的皇后,就该是最尊贵的。”顾承烬紧了紧苏梨浅的手,脸上尽是得意的神情。 苏梨浅暗自一笑,心底说不出的感动。 第270章 放心,我不动你 苏梨浅端坐在顾承烬身边。 听着众人的祝福,恭贺,脸上绽放出花儿一样的笑容。 所有一切,都是这个男人带给她的。 他说过,要给她天底下最高的殊荣。 今日,她正在享受这一切。 苏梨浅不由自主地望向顾承烬,发现他也正深情地望着自己。 相对凝眸。 彼此毫不掩饰眼底的爱意。 “咳咳咳……” 齐伏夜掩嘴轻咳几声。 闹了半天,就让他们看他俩当众眉目传情。 苏梨浅和顾承烬回过神来。 放眼望去。 只见,齐伏夜和崇恒帝正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而底下一众文武百官皆敛目低眉,装作完全没看见的样子。 齐伏夜言归正传。 “承烬,跟你定一门亲事。若皇后娘娘生的是皇子,我们北齐就嫁过来一个公主。若皇后娘娘生的是公主,我们北齐皇子将隆重迎娶公主,如何?” “北齐公主可以嫁过来,但大晟公主不会嫁过去。” “为何?” 齐伏夜毫无头绪,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 这不是好上加好的事吗? 顾承烬轻抚衣袖,不以为意一笑,“大晟朝的公主,可能要留下来当女皇。” “……”齐伏夜一脸懵逼,被顾承烬整得不会了。 这么别出心裁的吗? 西凉崇恒帝也没想到顾承烬有如此想法。 他看了一眼苏梨浅,后者脸上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看来两人早已达成某种共识。 底下一众文武百官皆抬起眼眸,不可置信地望着上方的顾承烬。 如此之事,简直是闻所未闻。 纵观大晟朝百年,从未有过女皇。 盛宠如怀宁长公主,也只能做臣子。 但,无人敢言语。 齐伏夜虽无法理解,但还是迂回道,“你们也不可能只有一个女儿吧?” “朕和皇后具体有几个子女,一切顺其自然。况且,女儿们若不愿离开大晟,我也没办法的。” “好吧。”齐伏夜无奈应了一声。 这一刻,他认识到顾承烬不仅宠妻,还宠女儿。 一炷香后。 顾承烬和众人告辞,牵着苏梨浅的手,离开了太和殿。 两人朝重华宫走去。 “从早上折腾到现在,浅浅是不是累了?” “还好,主要是头上的东西太重,身上的凤袍穿着又太过拘谨。” 顾承烬当即打横抱起苏梨浅,一个飞身就到了重华宫卧房。 他亲手为她取下发髻两侧的金步摇,和头顶上厚重的金冠。 继而,又细心地为她更衣。 苏梨浅感念于他的体贴,但还是说道,“我自己来就可以的。” “你今日这身是为我而穿,那么理应由我为你褪去。”顾承烬手上的动作越来越麻利。 待褪去几层衣裳后,只剩最后一层中衣时,看着她玲珑的曲线,他的喉结不禁滚动了一下,咽了咽口水。 “顾承烬,你给我脱衣裳,就是想占我便宜。” “我哪里占了?” “我看见你喉结动了。” “没动。”顾承烬死不承认,眉头微蹙,装作委屈巴巴的样子。 “我真的看到了。”苏梨浅指着顾承烬的脖子位置说。 “那,要不就坐实了吧。” 顾承烬一手扣着苏梨浅的后脑勺,一手箍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性感的薄唇迅疾覆上她莹润的红唇。 两人的气息肆意纠缠着。 那只大手也从后向前,划过她的顶端。 又顺着衣襟,探了进去。 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 感觉到顾承烬身体上的灼热感,苏梨浅不禁有一个推拒的动作,“承烬?”她的声音轻柔缱绻。 顾承烬这才缓缓放开苏梨浅,与她额头相抵,微微张开的嘴里喷发出温热的气息。 “浅浅,放心,我不动你。” 自得知她有了身孕后,他已许久没和她深入交流过。 每日夜里,她跟没事人一样在她怀里动来动去,撩得他心痒难受。 情到深处,难以自制。 这一刻,他很想要她,但他只能忍。 “承烬,要不,我帮你?” “不用,你今日太累了,下次吧。你去休息,我去泡温泉。” 顾承烬说完,松开苏梨浅,疾步朝温泉池方向走去。 目送他离去的背影,苏梨浅深舒一口气,心里的悸动也慢慢平复下来。 她整理了一下中衣,走到屏风处,抓过上边的外衣,自行穿了起来。 “娘娘。”紫玉的声音在门外正厅处响起。 “进来吧。” 得到允许,紫玉小碎步走了进去,将手里的碗碟递给苏梨浅,“娘娘,用些燕窝吧。” 苏梨浅接过碗,舀了一口,细细品味。 “汤汁清澈,质地细腻,口感清爽,很不错。” “这个燕窝是之前夫人让凌西带进宫的,说是司谷主托人才寻来,品质上乘。” 苏梨浅点了点头。 很快,一整碗燕窝便已下肚。 “对了,凌西房子找好没有?” 紫玉脸上带着一抹羞涩,低垂下头,“回娘娘,前段时日有些忙,凌西这几日才找的,看上一个。” “多少银子的?” “一千二百两。” “买下来了?”苏梨浅微微皱眉,询问道。 “院子里还没规整好,说是后日交银子。” “一千二百两,位置肯定离皇宫远了。重新选一个,不要怕花银子,至少找一个六七千两的。 日后,凌西还要在皇上跟前当值,近些回自己宅邸也方便。 还有你,也一样,你现在先留我身边,等你有了身孕后,就留在自己宅邸。” 说着,苏梨浅从衣袖里摸出几张银票,递给紫玉。 这段日子,忘了他们的事。 给银子一事也就抛诸脑后了。 紫玉犹犹豫豫做着思想抗争。 苏梨浅叹了一口气,“拿着吧,都跟你说几次了,你在我身边多年,我不会亏待你。” 紫玉接过银票,赶忙跪了下去,“奴婢和凌西谢娘娘厚爱。” “快起来。你选宅子很有水平,给自己选择一个合适的。” “奴婢知道。” 紫玉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心里很是感激,眼眶里也充满了泪水。 这么多的银子,若不是娘娘出手大方,她和凌西可能一辈子都挣不到。 “别动不动就哭鼻子,再去给皇上也准备一碗燕窝。” “是。”紫玉抹了一把眼泪,转身就出了卧房。 第271章 南越公主沈青棠 另一边 听闻北齐和西凉陛下齐聚大晟朝,欢聚一堂。 南越陛下一时坐不住,一连数日忧心忡忡,夜不能寐。 而后,他派遣使臣苏渊携大量金银珠宝,来大晟朝进献朝贺。 一行车马历时近两个月,终于到达大晟京城。 苏渊下了马车,跟在南越公主沈青棠的马车旁,隔着车帘再次仔细叮嘱着。 “公主,老臣还要再提醒一次,公主肩负维护两国和平的重任,无论如何都要成为顾承烬的嫔妃。” “苏大人你还要再说多少遍?” 沈青棠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她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老臣也是奉陛下旨意,担心自己不能办成此事。万一交不了差,老臣项上人头是小……” 沈青棠眉心蹿起簇簇火苗。 她一把掀开车帘,伸出手,打断苏渊的话。 他都念叨一路了。 真是聒噪至极! 就算他闭嘴,她都知道他心里盘算着什么。 “老臣项上人头是小,影响到国家社稷才是大,是吧?你是不是又要说这句话?” 苏渊羞愧地低下头,“公主让老臣实在是无地自容。” “本公主早有耳闻,顾承烬爱她的皇后,命都可以不要,我拿什么去赌?” 顾承烬跟随苏梨浅跳下悬崖一事,她早有所耳闻。 若说苏梨浅已死,她或许还可以争取一二。 但现在人家夫妻恩爱,相互奔赴,她一个外人如何能打进去? 一开始她就不同意和亲。 万一顾承烬不要她,她还怎么见人? “公主莫担心,你嫁过来不是抢皇后之位,只是做他嫔妃,只要能稳住两国关系,公主就是南越的大功臣。” 苏渊说完,重重叹了一口气。 北齐陛下是顾承烬共患难的朋友。 西凉陛下是顾承烬的岳父,被打得民生凋敝,如今处处需要仰仗顾承烬。 眼下,就属南越的处境最为尴尬。 若什么都不做,将来被围攻,被肢解怎么办? 朝臣们不得不为南越的未来计深远。 眼下,唯有联姻是一个很好的举措。 通过此举可以拉拢顾承烬,进而稳固两国关系。 沈青棠懒得与苏渊争论,遂狠狠瞪了他一眼。 真是迂腐! 她就算嫁给西凉崇恒帝那个老头,都比嫁给顾承烬要容易得多。 唉,她就是一个公主,生来命运不由己。 很快。 一行人到达皇宫门口。 苏渊跑到沈青棠身前,小声叮嘱,“公主,老臣知道公主从小骄纵任性,但这里不比南越,公主说话行事还是要三思而后行……” “苏渊,你若再说下去,本公主现在就磕死在这儿。” 沈青棠已经无法遏制心中的怒火。 在南越时,父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苦口婆心,千叮咛万嘱咐。 到了大晟朝,这个苏渊好似被父皇附体一般。 苏渊赶忙举起两只手,一副投降状,“好好好,老臣错了。” 至此。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 璟瑄殿 苏渊走在前边。 沈青棠跟在身后,她的眼珠灵活转动着,视线快速在两侧文武百官脸上轮番扫过。 忽而,她眼前一亮,脸上露出一抹欣喜的神情,双眸中蔓延着深深的暖意。 察觉到前边苏渊警醒的眼色,她又赶忙收回视线。 沈青棠抬眸朝前望去。 龙椅之上的男人有着绝色的容颜,深邃的眼眸尽显霸气侧漏,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难怪众人皆神化他,今日得见,确实是人中之龙。 苏渊行礼道,“在下乃南越使臣苏渊,奉南越陛下之命,特意来向大晟陛下朝贺。” “南越陛下有心了。” “大晟陛下登基之日,我南越因有事,未能前来祝贺,今日听闻皇后娘娘平安归来,特来一并道贺。 南越陛下特意备了黄金十箱,白银十箱,珠宝十箱等,恭贺大晟陛下登基,恭贺皇后娘娘平安无虞。 南越愿与大晟永修两国之好,永世和平相处。请大晟陛下过目清册。”苏渊将手里的册子举至齐眉。 高公公赶忙走下台阶,接了过去,折返回去后,双手呈给顾承烬。 顾承烬将其放在桌上,眉目低垂,大手一展,快速扫过一眼。 “朕收下,回去时转达朕的谢意。” “是。”苏渊应道。 说完,他赶忙回头,看向身后的沈青棠。 沈青棠会意,盈盈福身行了一礼,“南越公主沈青棠,参见大晟陛下。” “免礼。” 顾承烬明察秋毫的眼眸里,透着凌厉的光芒。 只一瞬,他便立即收回视线,仿佛多看一眼都会令他不适。 不用问,他已明白南越的用意。 璟瑄殿陷入一片沉寂。 氛围一度变得尴尬。 苏渊赶忙满脸堆笑,直奔主题,“大晟陛下,公主丽质天成,风姿绰约,乃南越陛下掌上明珠。此次前来,诚意和亲,不知大晟陛下意下如何?” 一众文武百官面面相觑,皆替南越使臣捏了一把冷汗。 之前,苏梨浅下落不明之时,顾承烬历时七月回到京城,问鼎龙椅。 朝中大臣满腔热血,以江山社稷,后继有人为由多次进谏,让他广开后宫,以此开枝散叶。 但皆被顾承烬无情地驳斥回去。 还有一些不知死活的大臣为表决心,几次三番要求选秀。 下场要么被罢官,要么被流放。 顾承烬宁可过继,都不会纳女子入宫。 现在南越又不知轻重地前来吃罚酒,只能是自求多福了。 丞相更是无奈摇了摇头。 他助理顾承烬治理天下,却也未能撼动顾承烬心中的半分执拗。 一切,他们只当听着就是。 顾承烬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而后,意味深长一笑。 看似在笑,却又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苏渊看不懂顾承烬笑容背后的意思,眼神里的疑虑之色甚浓。 沈青棠看出顾承烬眼神里的不屑,看来,结果与她预想不相上下。 她主动出击,“本公主知道大晟陛下和皇后娘娘情比金坚,所以本公主也无意掺和进去,本公主不嫁你。” 听及此,苏渊懵了。 一路叮咛,都被沈青棠当成了耳旁风。 他再次回头看着沈青棠,对她摇了摇头,公主殿下你就少说两句吧。 第272章 本公主决定嫁给他 沈青棠直接忽视苏渊投来的目光。 她直言不讳道,“大晟陛下,本公主有自知之明,陛下和皇后的爱刻骨铭心,本公主退出。” 感觉到沈青棠的识趣。 顾承烬这才多看她两眼,薄唇微微勾起,倒是个知进退的。 “那么,南越公主接下来作何打算?” “本公主已心有所属。” “公主殿下,莫要胡闹。”苏渊对沈青棠挤眉弄眼,再一次提醒道。 “你给本公主使眼色也没用,本公主说的是心里话。”沈青棠从容自若地说。 一众文武百官,皆掩嘴轻笑。 想不到来和亲的人,当事人与使臣之间竟没有达成一致。 不仅如此,还互相拆台。 “这么说来,南越公主看上的是大晟朝的人?”顾承烬问。 “是。”沈青棠抬起手指,精准指向一众朝臣中的林羡阳,“本公主决定嫁给他。” 看着她指向自己的手指,听着她嘴里说出的话,林羡阳差点当场吐血。 和亲居然和到他头上?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 顾承烬的视线落在林羡阳身上,眼神里满是探究的意味。 林羡阳赶忙从队列中走出来,恭敬行了一礼。 “皇上,臣之前去往南部主持政务时,无意间帮助他们一行人解决过问题。 当时,南越公主也在其中,但臣只与她说过几句话而已。随后,臣便与他们告辞,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臣现在没有娶妻的想法,更无意与南越公主结为夫妻,请皇上明察。” “林将军这么多年不娶亲,或许是上天的缘分,你就是在等本公主。”沈青棠笃定地说。 “南越公主,这种事可不能开玩笑。” “本公主从来不开玩笑,从你上次帮助我,我便看出你是责任感很强的男人,本公主认定你了。” 林羡阳有些哭笑不得。 上次纯属举手之劳,况且也不是专门帮她。 一面之缘,仅说过几句话而已,就被这样讹上了? “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我林某人只是一介莽夫,请南越公主另择良配。”林羡阳委婉拒绝。 “你不扭下来,怎知甜不甜。”沈青棠从容不迫,谈笑自若。 林羡阳脸上窘迫不已。 他已言尽于此,但没想到对方另辟蹊径,紧追不放。 底下一众大臣本来皆强忍着不笑,但这一刻还是破防。 相互间窃窃私语,眼眸里传递的笑容甚是耐人寻味。 “南越公主自知攻不下皇上,及时抽身而退。” “现在要缠着林将军了。” “如此大胆的女子,真是不多见。” “关键,南越陛下允许她这么做吗?” 顾承烬狭长幽深的眼眸快速扫过一众朝臣。 立时,鸦雀无声。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林将军若不愿意,朕也没想过为此赐婚。” “那我留下来,直到林将军同意为止。”沈青棠说。 林羡阳看不下去了,“南越公主,你别跟你自己较劲行吗?放彼此一条生路吧。” “等你了解我时,你就会知道娶本公主,其实就是一条生路。” 林羡阳脸色阴沉下来。 他很少生气,但这一刻还是被气得头晕脑胀。 整场下来,一旁的顾少荀全程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他脸上的神情几经变换,从开始的不可置信,到不屑一顾,到震惊不已。 心里不禁暗自思忖。 眼前的南越公主,怎么和自己当初死皮赖脸追求宁浠可一样不要脸。 他放浪形骸一笑,“羡阳,要不你就从了她。” 林羡阳甩给顾少荀一个锋利的眼神,要娶你娶。 顾少荀立刻闭嘴,兄弟,自己努力吧。 苏渊立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好好的和亲就这么被搅黄了。 令他难以想象的是,沈青棠竟看上了林将军。 还是当众表白! 待日后他回到南越后,要如何同陛下交代,唉! 苏渊目视前方,一本正经地说,“大晟陛下,此事容后再议吧。” “也罢。”顾承烬看着凌北道,“凌北,护送南越使臣去驿馆。” “是。” 一行人出了璟瑄殿。 苏渊忍不住想要责备沈青棠。 虽说他一个臣子,没有资格说什么,可刚才在朝堂上发生的一切,完全脱离他的掌控。 他就知道沈青棠不会逆来顺受,但这实在过于离谱。 “公主殿下,你可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你这完全违逆南越陛下的意思。 和亲不是儿戏,公主怎能如此草率,又擅自做主呢?老臣预想过不好的场景,但还是低估了公主的任性。” 苏渊一时自责不已。 这件事算是办砸了,日后如何交差不说,头上的乌纱帽恐怕都不保。 “那也总比送死强吧?苏大人,你没看见顾承烬脸上的表情吗?如果我执意坚持下去,必死无疑。” “那公主也没必要轻易说出嫁给臣子的话吧?” 方才。 在璟瑄殿上,沈青棠一意孤行的举动,实在令他难堪。 他还没见过哪个女子主动示爱的。 这这不是丢南越的脸吗? 他甚至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臣子怎么了?如果在南越,我一样要嫁给臣子。反正父皇把我送这来,没完成计划,也不准备让我回去。 见了林将军一面后,我就喜欢他,本公主决定就嫁给他。”沈青棠神色自若地说。 “人家林将军明确表态,没有接受公主的意思。” 苏渊此时已经词穷,不知该如何相劝。 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随便他,我追他不就行了。” “你是南越的公主,怎么可以做这么掉价的事?” 沈青棠立刻顿住脚步,脸上透着不悦,这个苏渊真是磨磨唧唧的。 她告诉自己稳住。 她抬手舒了舒心口位置,尽可能心平气和地说,“苏渊,本公主选择走哪条路跟你有关吗?” “老臣是为公主着想,是为南越着想。” “眼下,本公主与顾承烬绝无可能了。若你真的为我着想,就想办法跟我一起追林羡阳。当然,你也可以给我父皇去信,征询他的意见。” 说着,沈青棠大步向前走去。 苏渊则在身后紧紧跟着。 心里默念,追林羡阳,追林羡阳,追…… 第273章 这辈子等着打光棍吧 下朝后 一众文武百官顺序走出璟瑄殿。 顾少荀来到林羡阳身边,搭上他的肩膀,一眨不眨地侧头看着他。 那细长的丹凤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似是要将林羡阳从外到里看个透。 林羡阳拿开顾少荀的手,斜睨一眼,继续向前走去,“荀王就爱寻臣开心。” 顾少荀成婚那次,告诉他早点成婚有个家。 顾少荀有了孩子后,他去送贺礼,也被告知有个孩子是幸福的。 现在有南越公主示爱,他就知道顾少荀等着瞧好戏。 “不是寻开心,本王是羡慕你无心栽柳柳成荫。” “要不荀王行行好,把她收了?”林羡阳的眼神恳切又认真的样子。 顾少荀忙摆手拒绝,“别别别,会要了老命的。” 迎娶宁浠可之前,他也想过要三妻四妾。 毕竟他身边的男人都是这样做。 但自从看到顾承烬为苏梨浅不顾一切的样子,他就从心底里打消这个念头。 主要,他都在宁浠可面前信誓旦旦保证过了。 要是再反悔,估计宁浠可会拿起她的小皮鞭,让他皮开肉绽。 他下意识抱了抱双臂,还是好好活着吧。 “臣方才在朝堂上都说了,无意与南越攀亲。所以,荀王日后就不要拿臣开涮了。” “我看南越公主这架势,是要死磕你,你当如何?” “能如何?不理会呗,难道她还能强上臣?”林羡阳双手攥拳,手臂上青筋暴起。 他这一身武艺可不是白练的。 可以不打死,但踢飞总是可以吧。 “她可以给你下药。”顾少荀眉毛挑了挑,唇角漫不经心一勾。 “凡是她出现的地方,东西我不吃,酒不喝,这样总行吧。” “她还可以让南越的侍卫绑了你,然后……”顾少荀的手放在林羡阳胸前,一副扒开他衣裳的样子。 林羡阳顿住脚步,眼底情绪震颤,脸上带着深深的困惑。 不论他说什么,顾少荀都有下文等着他。 “荀王,臣怎么感觉是你要死磕我?”林羡阳一脸生无可恋的神情。 “本王这是为你想到各种可能,将风险一个个排除,你做好心理准备就是。” “行,为臣好。” 两人说话间。 便到了宫门口。 目之所及。 平安侯府嫡次女方锦初身着一袭宝蓝披风,正站在一棵树下,朝这边张望过来。 触及到两人的目光后,她又赶忙收回视线,低垂下头,双手放在身前绞着帕子,一脸羞涩不已的神情。 “羡阳,是不是找你的?”顾少荀的视线朝树下瞥去,眼神示意林羡阳看过去。 “不知道。” 林羡阳还是停了下来,但脚步不前,脸上还有些犹犹豫豫的神情。 顾少荀分别打量着两人。 他绕到林羡阳身后,朝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猝不及防之下。 林羡阳向前一个趔趄,刚想回头咒骂,就见顾少荀已跑远。 短暂犹豫后,他走了过去。 他将手放在唇边,轻咳几声,小心地询问,“锦初姑娘,你来找谁?” 说完,他又假装看了一下身后。 方锦初轻轻咬着嘴唇,脸色也因羞涩晕染得通红,“正好路过这里,林小将军,好久不见。” 林羡阳也挠了挠后脖颈,听这意思,看来是在等他无疑了。 但愿他没有理解错。 “你,是有什么事吗?” “那个,刚才听说南越使臣来了,还有,南越公主,是,是要嫁给你吗?”方锦初支支吾吾地说。 “那是她一厢情愿,我根本不认识她,也不了解她。” “喔,那就好,那就好。” 方锦初将一缕发丝别到耳后,低垂的眼眸中透着甜美的矜持。 只是,越到最后,声音也随之越低。 “啊?” 就在林羡阳怔愣之时,方锦初已经转身跑开了。 这时。 身后传来顾少荀诙谐的声音。 “啊什么啊?就你这样,这辈子等着打光棍吧。你们林府香火不会从你这里断了吧?本王着实替你着急。” 林羡阳循声望了过去,“荀王?你不是走了吗?” “本王不放心,哪里敢走。” 这一刻,他还真是羡慕林羡阳,这小子艳福不浅! 前边一个南越公主沈青棠。 后边平安侯府嫡次女方锦初。 主要,林羡阳不费吹灰之力,都是女子来找他。 不像他,每日像哈巴狗一样追着宁浠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追到手。 “荀王,你刚才还踹了我一脚。” “这不是重点。”顾少荀摆着手,一副无谓的样子,“重点是你喜欢人家方锦初小姐吗?” “小时候玩过几次,长大后见面次数少了。” 顾少荀在林羡阳面前踱着步子。 他一手背后,一手在身前比划着。 “人家锦初小姐就是特意等你,你看她低头不敢看你的样子,身子还有些扭捏,就能看出她心悦你。 本王看得清楚,你是当局者迷。你若对她也有好感,让林夫人上门提亲,合八字,三媒六聘迎娶就是。 这样做一举两得,一方面直接打消南越公主的念头,让她赶紧滚回南越去。另一方面,你也得了美娇娘。 如此一来,我替你们林府,也替林将军松一口气。日后,你们林府终于不用绝后了。” 听着顾少荀的话,林羡阳眉头紧紧皱起。 一时不知该对他说感谢,还是该说抱怨。 前面分析得头头是道。 但最后落脚点,总是张口闭口就提绝后。 成婚前,也没见他把这句话挂嘴边。 相反,有了孩子后,这句话经常拿出来,在他面前翻来覆去地炒。 “荀王,我怎么觉得你又在炫耀?” “炫耀怎么了?本王本来就有个儿子。皇上马上也要有孩子,就差你了,抓点紧啊。 你上战场那是继承了林将军的英勇善战,这点不假。但找女人方面你真不如本王,做哈巴狗本王也快乐。 两条路,要么你亲自上门提亲,要么你让皇上给你赐婚。顺便告诉你……” 说着,顾少荀将头靠了过去。 “晚上,身边有个人感觉不一样,全身心放松,真的,你就差一个经历,看好你啊。” 顾少荀拍了拍林羡阳的肩膀,甩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而后,走上荀王府马车,扬长而去。 林羡阳愣在原地。 这荀王说起做哈巴狗来,是如此得淡定从容,仿佛做哈巴狗是特别自然,又自豪的事情。 第274章 唯独喜欢你这款猪 重华宫 十一月下旬的秋季,秋风呼呼地吹着,不带一丝缝隙地涌来。 空气中渐渐嗅到了冬日的味道。 顾承烬见过南越使臣,又在朝堂议政后,先是去御书房看了会儿奏折,而后,迎着风回到重华宫。 听到脚步声。 紫玉低垂着头,退了出去,并顺势关上房门。 坐在火炉旁,正烤着手的苏梨浅只是淡淡看过去一眼,并未说话,又不动声色地回过头。 顾承烬有些意外。 平日里,他回来,苏梨浅都笑脸相迎,嘘寒问暖的。 他自行脱去披风,挂在屏风上,而后,走到她跟前,“怎么了?我惹到你了?” “没有呀。”苏梨浅稀疏平常地说。 “那你今日怎么没有走过来,抱着我,然后告诉我,说你想我了?” “有人要抱你,我就不凑热闹了。” “噗嗤!”顾承烬忍不住笑出声来,眼角浮起浅浅的笑意。 “嘿嘿!”苏梨浅冲他一笑,但皮笑肉不笑。 继而,脸上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殆尽。 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又恢复了方才的平静。 见她脸上神情变化如此之快,顾承烬的薄唇噙起的弧度愈发向上。 “浅浅,你是在给我演变脸吗?” “还是让别人演吧。” 顾承烬拉她起身,将她往怀里一拉,一手揽住她柔软的腰肢,一手刮着她的小鼻子。 他长久地凝望着她,脸上是得意的笑意。 “就爱看你吃醋的样子。” “我才不吃醋呢。” “南越公主本来和亲是我,但被我吓怕了,转战林羡阳。不过,林羡阳似乎没看上她。”顾承烬主动解释道。 她心甘情愿为他怀着孩子,他怎么能让她生气。 但凡有一点让她不舒服,都是他的不是。 “我没生气,就是老有女人奔着你来,我心里不爽。” 苏梨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心里明明没生气,但高兴不起来,就想给他个脸色。 “你身边不也围绕好几个男人吗?宁柏禹,齐伏夜,还有讨厌的许明睿。这样一想,我们打个平手不是吗?” “强词夺理!” 苏梨浅白了他一眼。 眼前这个男人还挺会狡辩的。 好吧,算是彼此彼此。 “别自己生闷气。” “我真没生气,就是刚才听说这件事后,正想到这儿,然后你就进来了,思绪还没调整过来。” “是不是紫玉告诉你的?小心朕打她几十个板子。” “你别,我都舍不得动她。” 这个男人说风就是雨。 但此时,苏梨浅澄澈如水的眼眸早已浮起笑意,嘴角也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浅浅不生气就好。你是了解我的,我的腰只借给你盘,别人休想!”顾承烬一本正经地说。 “态度看起来认真,但说出的话真不正经。”苏梨浅掐了一下他的脸。 “太正经了,生活还有意思吗?”顾承烬打横抱起苏梨浅,朝卧房内走去。 “承烬,你干嘛?” 顾承烬垂眸,望着怀里怔怔望着他的苏梨浅,“浅浅今日三个月了,现在盘腰去。” 方才在御书房时,他就一直想着这件事情。 只是,最近有些棘手的事情需要及时处理,他回来才晚些。 苏梨浅不禁扶额,“顾承烬,你不能等晚上吗?” “好像不太能,我已经忍了近三个月,就等这一日,现在饥渴难耐。” 两人来到床榻前。 顾承烬将苏梨浅轻轻放在上边,并拉过被子为她盖上。 他也褪去衣裳,上了床榻,并放下帐幔。 立时,里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和两人打情骂俏的声音。 “浅浅,你是不是胖了?”顾承烬的大手落在她丰盈的柔美上。 “谁让你每日总让我吃的,吃这么多能不胖吗?到时吃成猪,你别嫌弃我就行。” “不嫌弃,我喜欢猪。” “那我明日给你买几头猪来。” “不要,唯独喜欢你这款猪。”顾承烬趴在苏梨浅身侧,薄唇落在他的大手旁,极致描摹爱抚着。 感觉到他滚烫的气息袭来,苏梨浅的心里瞬间染上一抹悸动。 一时,感觉到口干舌燥,她不自觉地微微张开嘴,嘴里倾吐着气息。 顾承烬的薄唇顺势向上,噙上她一张一翕的唇,肆意碾磨,品尝着她的气息。 移开唇齿之际,他看着她动情的样子,宠溺地唤了一声,“浅浅。” “承烬,小心点。” “放心,我知道分寸,也知道深浅。”顾承烬的声音低沉醇厚,说着虎狼之词,告诉她安心。 “顾承烬,你……”这个色批。 未尽的话淹没在他缠绵的吻中。 帐幔内,两人温情纠缠着。 直至过了半个时辰。 一阵急促的呼吸声结束后,卧房又恢复了平静。 顾承烬躺下身,环着苏梨浅,意犹未尽地说,“浅浅,我方才很克制的,等你生完孩子多补给我一些行吗?” “看你表现。” “标准呢?” “看我心情。”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一直到午膳时辰,婢女敲响房门后,两人才一件件穿上褪下去的衣裳。 …… 日子过得可真快。 眨眼间,指缝流转间,半年时间已过去。 这日夜里,子时。 苏梨浅与顾承烬安然入梦,睡得正是香甜。 忽而,苏梨浅身体动了动,嘴里发出嘤嘤的声音。 觉察到动静,顾承烬倏地睁开双眼,欠起身,借着微薄的月光,看了看身边安睡的人。 见她没事,他复又躺了下去。 然,刚刚躺下,就听见苏梨浅嘴里喊他。 “承烬,肚子疼。” 顾承烬蹭的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浅浅,怎么了?” “我,我可能要生了。” 顾承烬快速翻身,下了床榻,打开屋内的夜明珠,疾步回到床榻附近。 看着苏梨浅眉头紧蹙,一脸痛苦的神情,好生安慰道,“浅浅别急,等着,我去找稳婆。” 说着,他抓起屏风上的衣裳,胡乱一穿,大步奔到正厅外。 “凌西!”他疾声喊道。 几乎没有延迟。 听到声音的凌西,一个闪身就出了屋子,来到顾承烬面前,“皇上,有何吩咐?” 他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一下子就想到苏梨浅中蛊毒,病发那日的情景。 那夜,顾承烬也如今日这般焦灼。 第275章 下辈子我做女人,你做男人 “快去找稳婆,马上去!” 顾承烬的两颊肌肉发紧,声音生硬,显得甚是急迫。 他裹着身上的衣裳,抬眸看了一眼紧张不已的凌西。 “啊?是,是!”凌西迅疾反应过来后,瞬间就奔出了重华宫。 方才一度担心苏梨浅出了什么事,然后顾承烬再次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原来是娘娘要生产了。 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好事就行。 听到动静的紫玉,急忙穿好衣裳,来到卧房内,给苏梨浅倒了杯温水润润喉。 一会儿的工夫。 凌西匆匆折返回重华宫,身后跟着三个稳婆,三个婢女,有端着托盘的,有端着热水的。 “皇上,稳婆来了。”凌西在卧房外禀告。 “立刻进来!” 稳婆和婢女有序走了进去。 见到坐在床榻边,正紧握苏梨浅手的顾承烬时,纷纷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快给皇后看看。” 顾承烬说着,拍了拍苏梨浅的手,又缓缓松开,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而后,迅疾起身,在床榻前负手而立,眉宇间满溢担心的神情。 稳婆快走几步到床榻边,掀开苏梨浅的衣襟,在她的肚子上摸了摸,又给她仔细检查一番。 “皇上,娘娘的确是快生了。” “要多少时辰可以平安生产下来?” “回皇上,这个还不好说,有慢有快。这里交给老奴,皇上先休息就是。”稳婆说。 顾承烬的视线落在苏梨浅的脸上。 看着她紧锁的眉头,又看向她紧紧抓握被子的手,他的脸上写满了不安和担忧,心也跟着揪痛。 他俯下身,定睛望着她。 “浅浅别怕,找的稳婆是非常有经验的,你和孩子一定会平安。” 苏梨浅因疼痛而拧巴的脸,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嗯,我知道。” “我在外边等你,有事就喊我。” “我一时半会儿还生不出来,现在刚子时,你先去侧殿睡会儿吧。” 根据她的经验,生孩子都要镇痛几个小时。 甚至,一整日都未顺利生下来的,也大有人在。 顾承烬脸色阴沉,脸上露出一丝不悦,“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让我休息?你这样,我哪里睡得着?” 说着,他低头吻了一下苏梨浅的额头,温情脉脉对视,“我就在外边陪你,不要想别的,我要你们都平安。” 苏梨浅点了点头。 离开前。 顾承烬看着稳婆,一本正经地交代,“朕要你们保证皇后母子平安,有任何闪失朕拿你们是问。 你们都是经验丰富的稳婆,知道怎么做。但,若遇突发情况,不用来请示朕,保皇后!记住了吗?” 最后几个字,顾承烬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 唯恐自己吐字含糊,稳婆没有听清。 “老奴记住了,请皇上放心。” 稳婆声音颤抖,惊惧顾承烬的威严,吓得腿有些发软。 苏梨浅感动于顾承烬对她的爱,心中顿时暖洋洋。 只是保大弃小,怎么这么猝不及防? 看着那个男人一步三回头地出去卧房,直至身影完全消失,她才收回视线。 继而,她开始呼气,吸气,用以减轻腹部疼痛带来的不适。 婢女立在床榻边,拿着帕子,为她擦拭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 稳婆满脸堆笑,温声细语地说,“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虞的。” “是啊,有皇上保佑,皇后娘娘会得上天庇佑的。” “皇后娘娘放轻松。” “……” 身边人你一言我一语。 镇痛消失间隙,苏梨浅淡淡一笑。 时辰一点点过去。 直到三个时辰后。 天已经大亮,但苏梨浅还是没能顺利生下孩儿。 卧房外。 顾承烬如坐针毡,紧绷着一张脸,眼神里尽是焦灼的神情。 他一会儿坐下,一会儿起身,低着头转来转去,脚下的步伐也略显沉重慌乱。 最后,他还是控制不住地走到卧房门口,询问道,“皇后怎么样?” “皇后娘娘安好,请皇上稍安勿躁。”稳婆从里边喊了一声。 顾承烬冷峻的脸上,升腾起丝丝怒气,每次问,都回他安好。 也不知是怕他担心,才故意这样说来搪塞他,还是什么? 但他丝毫不敢影响稳婆的节奏,心中的火气硬生生压了下去。 顾承烬心神不宁地在外边踱着步子,手心里也早已渗出冷汗。 心里再也承受不了苏梨浅发生意外的可能。 他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若是苏梨浅出什么意外,他这次不再过继顾星程,直接将江山丢给顾少荀就是。 他随她而去。 正在他做着最坏打算之时,卧房内传来稳婆的声音。 “娘娘,用力啊。” “娘娘,快用力。” “老奴已经看见头了,娘娘用力。” “啊——”苏梨浅在呼气和吸气间来回转换,疼到不能自已时,忍不住叫喊出来。 她的眉毛拧成一团,额前发丝合着汗水杂乱地粘在脸上。 “我用不上力了。”苏梨浅身体绵软无力,有气无力地说。 生孩子真是力气活。 以后就算打死她,她都不想生了。 “顾承烬,痛死了。”苏梨浅用尽力气喊了一声。 “以后不生了!”几乎在苏梨浅话落之际,卧房外,顾承烬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下辈子我再也不做女人了。” “不做,不……”顾承烬后边的话戛然而止。 不做女人怎么能行? 他要生生世世都和她纠缠在一起呢。 总不能两个男人在一起吧。 “你还是做女人吧,不然我找谁去?”顾承烬待在门口,有些拘谨的样子。 “要做你做。” “行,下辈子我做女人,你做男人,我给你生孩子!”顾承烬干脆利落地应了下来。 只要生生世世将他们捆绑在一起就行。 男女无所谓了。 就在顾承烬“给你生孩子”几个字声落。 “哇——” 卧房内传来婴孩啼哭的响亮声。 “生了,终于生了。”稳婆脸上是如释重负的神情,眉欢眼笑地说,“娘娘不用费力了,歇会儿吧。” 她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在包被上,简单清理后,轻轻裹上。 继而,又将其抱到苏梨浅面前。 “娘娘,快看看,是个小公主,眉眼像娘娘多些,也有几分像皇上。” 苏梨浅定睛看去,摸了摸她攥成拳头的小手,温婉一笑。 这是她的孩子。 第276章 浅浅,辛苦了 稳婆将小公主放在苏梨浅身旁。 待一切都收拾完毕后。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卧房外。 稳婆看着门前焦急万分的顾承烬,恭敬行礼,神采奕奕地说,“老奴恭贺皇上,皇后娘娘平安产下小公主。” 顾承烬搓着双手,唇角漾起一抹浅笑,脸上透着不易察觉的轻松。 他跃跃欲试地向前,指着卧房里边,“朕可以进去了吗?” “皇上可以进去了。” 稳婆乐开了花,皇上和娘娘真如坊间所传一往情深。 为了皇后娘娘,皇上下辈子甘愿做女人。 顾承烬大步走了进去,身后丢下一句话,“一会儿去找凌侍卫领赏,通通有赏。” “谢皇上。” 一时间,重华宫内洋溢着幸福的气氛。 顾承烬看着床榻上一脸疲态的苏梨浅,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 他行至床榻边,看着她,关切地问,“浅浅,你还好吗?” “还好,就是有点累。” “浅浅辛苦了。”说着,顾承烬俯身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他又向后欠身,看着紧闭双眼,两个小手上举至耳朵附近的婴孩。 那双狭长的眼眸中,不禁泛起轻柔的爱意。 他轻轻抚摸她的脸蛋,又捏捏她的小手,爱不释手的感觉。 这一小只,是他们共同的孩子。 有了他们,就感觉拥有了全世界。 很神奇的感觉。 “浅浅,按照我们之前商定,就叫他顾君洛如何?” “好,你定就好。” 看着顾承烬目不转睛,凝望顾君洛的样子,苏梨浅清浅一笑。 “承烬,喜欢吗?” “当然喜欢。” “你别忘记,刚才二选一时,你可是主动放弃了她。”苏梨浅插科打趣道。 “那是不得已时才会做出的选择,既然你们都平安到我身边,我都爱。” 顾承烬在床榻边坐下。 他将视线从顾君洛脸上移开,看向苏梨浅,一本正经地说,“不过,排序的话,你第一,她第二。” 苏梨浅笑而不语。 她抬手抚上顾承烬有些困顿的脸,满眼心疼。 “承烬,我已嫁给你四年之久,真没想到日子过得竟是这么快。四年来,我们才迎来第一个孩子。” “不在乎早晚,或许,这个时候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顾承烬拉过苏梨浅的手,放在那只修长有力的大手里,“折腾一晚上,我一会儿让奶娘进来,把君洛抱到婴儿车上照看着,你睡会儿。” 苏梨浅颔首。 不得不承认,她现在确实又累又困,早已没了力气。 “承烬你睡吗?” 顾承烬指着旁边的软塌,“我在那里眯会儿。” “今日不上朝了吗?” “方才在外边等时,我已让凌西传令下去,举国同庆,辍朝三日。” “嗯。” 苏梨浅眉眼弯弯一笑。 做他的女人很幸福,做他的女儿也很幸福。 至少日后刮风下雨,有人愿意替她们母女挡着。 顾承烬站起身,将候在外边的奶娘喊了进来。 待其将顾君洛带到隔壁,他看了一眼苏梨浅后,径直走到软榻躺了上去。 很快,卧房里便传来两人均匀的呼吸声。 …… 三日后 苏梨浅正坐在桌边喝着燕窝。 宁浠可带着小世子顾星程,温荞带着小世子顾彦北进宫来看望苏梨浅。 身后婢女将带来的鹿茸,燕窝,人参等补品交给紫玉。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宁浠可和温荞纷纷行礼。 “皇侄参见皇后娘娘。”顾星程和顾彦北也有模有样行礼。 “都免礼吧。” 苏梨浅招呼两个小世子近前,爱抚地摸了摸两人的小脑袋瓜,“真乖,许久不见,都长这么高了。” 几人说着话,走到婴儿车旁。 奶娘赶忙后退几步,到一旁候着。 “呦,还醒着呢!”宁浠可眼神里透着欢喜。 她将顾君洛抱在怀里,“臣妾看公主六七分像娘娘,三四分像皇上。” 温荞也凑近,捏捏她的小手,“定是个美人胚子。” 苏梨浅眉目清浅,莞尔一笑。 这话若是让顾承烬听到,估计又该喜不自胜了。 这两日,顾承烬一个劲儿在她耳边念经,说长得像她,越看越好看,看不够之类。 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宁浠可将顾君洛又轻轻放进了婴儿车里。 她从衣袖里摸出无事牌,放在一旁,“祝小公主一生顺遂平安。” 温荞也赶忙拿出一块平安扣递了过去,“这是世子去寺院里找无尘大师求来的,寓意平安喜乐。” 苏梨浅对两人道谢,又招呼其在旁边桌子旁坐下。 “你们两个怎么赶在一起来了?”苏梨浅眸光灵动,眼神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自从她有了身孕后,顾承烬就不允许她出宫。 眼前的两位还是封后大典那日见过,说起来已有九个月未见。 “臣妾和荀王妃恰巧在路上碰到。”温荞说。 “本来今日荀王非要一起来,说来看看他皇侄女,臣妾说现在还不适合他来,好说歹说才将他劝回。 就这样,耽搁一炷香时辰才出门,出门后没走多远,就见到康王府的马车。”宁浠可浅浅一笑。 苏梨浅回应一个清浅的微笑。 她的视线落在宁浠可的肚子上。 方才,他们进来时,她就瞧见丫鬟搀扶宁浠可小心翼翼的样子。 “浠可,你是不是有了身孕?” 宁浠可脸一红,有些难为情地说,“都怪荀王。” “想不到荀王这么努力,荀王是不言不语办大事的人,我们真是比不了。”苏梨浅打趣道。 她成婚四年才迎来顾君洛。 顾少荀成婚没多久,马上又要有一个孩子。 “皇后娘娘再说下去,臣妾就要钻进地缝里了。”宁浠可羞怯地低下头。 温荞脸上倒是露出艳羡的目光,“臣妾与世子成婚三载,才好不容易有了顾彦北。 当初若没有皇后娘娘帮助,臣妾恐怕就要一尸两命。拿命生下来一个孩子,断然不敢再要了。” 几人说话间。 就听婴儿车旁,传来顾星程和顾彦北的吵闹声。 两个小孩正扒着婴儿车,看着里面安睡的顾君洛。 “以后我要让顾君洛当我娘子,做我的世子妃。”顾彦北说。 顾星程“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不行,我还要娶她,她漂漂,是我的。” 闻言,顾彦北一把将顾星程推倒在地,“你才一岁多,要什么娘子呀。” 第277章 公主是我的 见状 三人立即站了起来,走到婴儿车旁。 温荞蹲下身,赶忙将坐在地上“哇哇”哭的顾星程抱了起来。 她给他擦拭晶莹的眼泪,一脸心疼,“星程不哭,是哥哥不对,他不该推你。” 说着。 她看向顾彦北,叹了一口气,脸上带着责备的神情。 “彦北,就像在王府里,父王爱你,母妃也爱你。但父王和母妃不会为谁爱你更多打起来,我们共同爱你。 公主那么小,那么可爱,你有喜欢公主的权利,星程也有喜欢的权利。既然都喜欢,你们一起爱她就是。” 顾彦北低着头,扭动着身子,两个食指在身前交叉着,一脸不服气的模样。 “母妃,儿臣就是,就是喜欢公主,想让她做娘子。” 被温荞抱在怀里的顾星程,眼眶里蓄满泪水,嘴唇也微微颤抖,不甘示弱道,“公主是我的。你,你可以让我母妃肚里的妹妹做你娘子。” 闻言。 宁浠可哑口失笑。 她都不知道肚子里是男孩,还是女孩,如此草率就被儿子定出去了? 苏梨浅掩嘴,差点笑岔气。 一瞬间,仿佛看到了顾少荀的影子。 眼前的顾星程真真得了顾少荀的真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苏梨浅走过去,视线在两个小家伙脸上分别扫过。 “你们两个都是公主的哥哥,哥哥怎能娶妹妹呢?” “皇后娘娘,皇侄听说有一个人就娶了他表妹。”顾彦北撅着小嘴说。 苏梨浅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无奈一笑,“你还小,等你长大就知道,你们三个是永远的兄弟姐妹。你们可以一起喜欢她,照顾她,好不好?” 两个孩子瘪着嘴,不再言语。 只是,各自心里还生着闷气。 “彦北你三岁多,星程一岁多,你不喜欢这个弟弟吗?” “喜欢呀,他出生时,皇侄去看他,还亲手给他做过一个礼物呢。” “你这么喜欢他,好好相处,更没有理由将他推倒是不是?” “皇侄怕他抢公主。”顾彦北眼眶有些泛红,“皇后娘娘,皇侄知道错了,刚才不该对他动手。” 说罢。 顾彦北低着头,走到温荞身边,一脸内疚,“母妃常教导我要善待弟弟妹妹,刚才一时情急,没控制住情绪,儿臣知错了。” 他又抬眸看向温荞怀里的顾星程,“星程,我错了,我保证再也不对你动手。” “……我原谅你了。” “公主正在睡觉,我们两人站在旁边,一起看她睡觉好不好?” 顾星程抹了一把眼泪,伸着小手,作势要下来的样子,“好,去跟公主玩。” 温荞将顾星程放在地上。 顾彦北牵上顾星程的小手,朝着婴儿车走去。 看着两个孩子这么快就和好如初,温荞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果然都是小孩子。 她看向宁浠可,脸上带着深深的歉意,“荀王妃,对不起啊,府里就这么一个孩子,是我把他宠坏了。” 宁浠可面带微笑,大度地说,“小事一桩,孩子哪里有不吵架的。再者说,都是这么小的孩子。” 三人又重回桌旁坐下叙话。 约莫一炷香后。 宁浠可说道,“皇后娘娘,我们也叨扰许久。娘娘刚生产几日,还是回床榻上好好休息。” “好。” 宁浠可和温荞纷纷起身,招呼顾彦北和顾星程离开。 两个孩子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婴儿床。 苏梨浅命紫玉送几人出去。 她坐在椅子上,隐约听到顾星程和宁浠可的对话声。 “母妃,你以后能不能生一个像君洛那样漂亮的妹妹?” 宁浠可摸着顾星程的小脑袋瓜,“这个有点难,你父王没皇上好看,母妃也没皇后娘娘好看。 来什么就是什么,你可不能像你父王一样挑肥拣瘦。” “母妃放心,儿臣不会的。” …… 苏梨浅吃了一块糕点,走到婴儿车旁,看了一眼睡得恬静的顾君洛。 红扑扑的小脸,小嘴因吃奶稍起了一些皮,那两只小手依然上举着。 真是赏心悦目。 “娘娘,公主睡得真香。”奶娘讨好一笑。 “嗯,好好照看着,我去休息会儿。” “娘娘,再过一会儿,小公主醒了要吃奶,老奴还是将她抱到隔壁,这样也免得打扰娘娘休息。” “也好。” 苏梨浅去到床榻上,刚要躺下。 紫玉就从外边走了进来,“娘娘,你看谁来了?” 就见,胡茵徐徐走了进来。 “母亲?”苏梨浅很意外,意欲下去床榻。 胡茵快走几步,一把将她按住,眉目慈爱,“浅浅,你坐着就是,母亲没这么多讲究。 母亲来时,在路上遇见康王妃和荀王妃了,想必你一定陪她们叙话,一直没休息。 刚生产完几日,要多休息,身体可千万别在月子里落下病根。我去看看小公主,你在床榻上待着。” 说着,胡茵转身走到婴儿床旁,看着酣甜入梦的顾君洛。 她的脸上满溢幸福的笑容,如那春日里的阳光。 女儿也有了自己的孩子,真好。 “好看,母亲都能想象她长大后的样子,定是出落得和你一样漂亮聪慧。” 苏梨浅嫣然一笑。 胡茵这是将她和女儿同时夸了一遍。 “母亲是怎么进宫的?” 记忆里,这是胡茵第一次进宫。 胡茵扭头看向苏梨浅。 “母亲从药王谷来到京城,在宫门口,恰巧遇见凌北,顺理成章就进来了。” “司谷主和弟弟来了吗?” “司谷主在宫外等我。宇凡前几有些高热,现在还没有完全好,母亲没折腾他,就让他继续留在药王谷了。” “宇凡现在怎么样?”苏梨浅清澈的眉眼里立即染上一抹急切的神色。 “没事,有司弦在,浅浅放心。” 听及此,苏梨浅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司弦的医术,她信得过。 “你们专程来看我,一会儿是不是还要急着赶回去?” 胡茵点了点头。 两日前,她原本要来看苏梨浅,奈何司宇凡高热总是哭闹,她放心不下。 今日,司宇凡症状好转,她才急匆匆赶来。 “弟弟生病,其实母亲和谷主不用来的,我们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 “你和宇凡都是母亲的孩子,母亲都惦记。况且,在母亲眼里,你只是比宇凡大些罢了,但依然还是孩子。” 好在顾承烬疼爱苏梨浅,她心里放心不少。 胡茵的话,令苏梨浅动容,眼眸里泛起阵阵涟漪。 “我就知道母亲最好了。” 第278章 浅浅,吻我 “那朕第几好?” 顾承烬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紧接着,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姿出现在卧房内。 看着款款而来的顾承烬,苏梨浅眉梢轻挑,怎么有种砸场子的感觉。 胡茵赶忙行了一礼,“见过皇上。” “岳母大人不必多礼。” 胡茵站起身,斜睨一眼苏梨浅,立在那里,一时有些拘谨,还有些手足无措。 看出她的局促不安,苏梨浅给顾承烬使了个眼色,后者不动声色地退到了外厅。 待顾承烬走出卧房后。 胡茵走到床榻边,“母亲带来一些补品,都是上等品质,方才交给紫玉了,这段日子你一定记得多补补。” “宫里什么都有,母亲就不用惦记我了。” “那不一样,你有是你的,这是母亲的心意,你收着就是。” “好,谢谢母亲。” 胡茵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婢女。 后者小碎步撵过来,将手里的盒子交到胡茵手里。 胡茵将盒子放在床榻上,小心翼翼打开,拿出里边的金饰。 “这是给小公主的金项圈和手镯,保佑小公主一生顺遂。” “女儿替君洛谢谢母亲。” “和母亲说谢就见外了。”胡茵嗔怪地说。 苏梨浅清眸流转一笑,眼底掠过一丝柔美。 “对了,母亲,景初已经离开七月之久,最近给你来信了吗?他现在情况如何?” 封后大典十日后,齐伏夜返回北齐。 崇恒帝和离景初也离开大晟朝,前往西凉。 中间,崇恒帝给她来过两封信。 不过,她倒没收到过离景初的信。 “离开后,景初给母亲来过三封信,都是报平安的。信里,对你和皇上都有问安,只是母亲一直没回京城,一直没办法转达你。” “不用转达也可,知道他安好便是。只是,他也该成婚了,不知道婚事有没有着落。” “景初在信里确实提到,说西凉陛下正给他物色良配。不管在西凉,还是在大晟朝生活,只要他过得好就行。” 她心里盘算过。 离景初若真在西凉成了家,日后回大晟朝的次数,也就屈指可数了。 不过,她相信离景初日后还会回来看她。 或者,她和司弦也可以过去看他。 离景初之前陪了她那么长时间,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人生哪里没有遗憾。 她在心里也放下了。 “嗯,母亲想通就好。”苏梨浅莞尔一笑。 胡茵拉着苏梨浅的手,低声道,“好了,母亲来了许久,皇上都没地方去了。你好好休息,母亲改日再来。” 苏梨浅下了床榻,送胡茵出去卧房。 顾承烬也站了起来。 胡茵仔细叮嘱苏梨浅几句后,又给顾承烬行了一礼。 在紫玉的陪同下,离开重华宫。 苏梨浅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承烬,你怎么回来那么早?” “将九五之尊的陛下撵出去,恐怕浅浅是第一人。” “不是撵。母亲讲究礼节,你在,她不自在。” “我为表示尊重,特意来看看岳母。谁知,我竟是可有可无的存在。”顾承烬拂了拂衣袖,故作委屈地说。 “你是个好女婿。” “不是个好夫君?不是个好父皇?”顾承烬微微抬眸,斜睨苏梨浅,假意质问她。 苏梨浅顺势揽住顾承烬的胳膊,仰视着他,笑意涔涔地说,“我看看,你是掉进醋坛子,还是掉进醋缸里?” 不就是刚才说一句“母亲最好了”吗? 这句话他竟然也计较? 苏梨浅扭动着身子,撒着娇说,“夫君是最最最好的人,行了吗?” “还不够。” “夫君,我累了,你抱我去休息,我想搂着你睡。”这样应该行了。 苏梨浅眼神笃定,凝视着他深邃的眸子。 撒娇在他这里绝对有用。 顾承烬垂下眼眸,眼底浮起淡淡的笑意,嘴角轻轻上扬,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够了,我就吃这一套。” 话毕,他大手一捞,将苏梨浅夹在腋下。 不等苏梨浅反应过来,他已几步来到床榻前,将她放了上去。 苏梨浅翻了个白眼,怎么跟夹着孩子走似的。 里边的奶娘见此情景,立刻识趣地抱着顾君洛出了卧房。 候在外边的凌西,配合着将门关上。 顾承烬大手一挥,外衣轻飘飘落在了屏风上。 苏梨浅赶忙往床榻里缩了缩身子,警惕地说道,“顾承烬,你,你干嘛?” “睡觉啊。”顾承烬漫不经心地说。 “我……我告诉你,你,你别胡来啊,我生完孩子才几日,还不够四十二日,你,你休要耍流氓!” 苏梨浅怔怔地望着顾承烬,话也说得结结巴巴。 顾承烬往床榻上一躺,拉过苏梨浅,搂在怀里,摩挲着她的发丝,薄唇凑到她耳旁。 “你管这叫耍流氓?” “反正现在不行,我可告诉你。”苏梨浅的尾音轻颤。 “浅浅已经不单纯了,我只是抱你睡觉,你脑子里想什么呢?”顾承烬敲了一下苏梨浅的脑门。 苏梨浅掐了一把顾承烬的腰身,薄嗔浅怒道,“那你刚才脱衣裳那么帅气做什么?我还以为……” 顾承烬轻轻一提,苏梨浅就趴在了他身上。 四目相对。 他的眼眸里闪烁着丝丝欲望。 “浅浅,吻我。” “你看看,你刚才不是说只抱着我睡觉而已吗?怎么样,尾巴还是露出来了吧。” “我只是说不要你,但没说不亲你,亲你不影响吧。” 说着,顾承烬扣上苏梨浅的后脑勺,微微抬起头,噙上她丰盈的红唇,轻咬吸吮,极致碾磨着。 而后,游刃有余地撬开她的齿关,两人的暧昧交织缠绕在一起,又深入探索着她的角角落落。 直到苏梨浅的呼吸声渐渐急促起来。 顾承烬才恋恋不舍移开她的唇,又轻轻抚了抚。 重获新生的苏梨浅,平复气息后,低下头,狠狠嘬着他滚动的喉结。 待她抬起头,看到他喉结处的红晕后,暗自得意一笑。 “顾承烬,别来无恙啊。” 苏梨浅挑衅一笑,翻身而下,窝进了他的怀里,“刺激不?还想要不?” “想要,浅浅可以继续转战到别的地方。” “做你的美梦去吧。” “好吧,不逗你了,累就睡吧。”顾承烬又将苏梨浅往怀里拉了拉,更靠近几分。 第279章 怎么提起他来了 苏梨浅与顾承烬休息半个时辰后,起身走到正厅桌旁用了午膳。 而后,两人在桌前啜茶。 “浅浅,还记得苏子渊吗?” 苏梨浅怔愣片刻,脑子快速运转着。 苏子渊是苏九妄和宋芸的儿子。 庆安帝当政时,他被关进了刑部大牢。 她点了点头,“嗯,他不是被定刑斩监候吗?怎么提起他来了?” “今早上朝时,刑部来报,说苏子渊昨夜猝死于牢内。” “怎么死的?”苏梨浅平静无波地问,对此并未感到意外。 “我之前攻破皇城后,在朝堂上将苏九妄定了斩立决。整个苏府男丁发配,女眷充到教坊司,苏府也被抄了。 苏子渊唯一的活路,就是大赦天下那日可以有幸出狱。但君洛出生,我大赦天下,苏子渊并不在特赦之列。 或许感觉不到希望,另外,在刑部大牢没有人撑腰,那种日子少不了奚落,挨打,受刑,他自己受不住了。” 苏梨浅没说话。 小小年纪,苏子渊就害苏九妄的外室赵姨娘和儿子苏子兴双双殒命。 本来此事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当时完全可以不管。 可偏偏害胡茵坠崖的人也是他。 还好胡茵福大命大,最后捡回来一条命。 从将苏子渊送去监牢,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将近三年之久。让他多活这么久,已是上苍恩赐。 见苏梨浅未说话,顾承烬不禁问道,“想什么呢?” 苏梨浅回过神,抬眸望去,“没想什么,只是觉得他早该死。” “都过去了。” “嗯。”苏梨浅点了点头,“承烬,现在朝堂上忙吗?有需要我为你分忧解难的事情吗?” 顾承烬拉过苏梨浅的手,眼神宠溺,“没有,你只管养好身子,照顾好君洛。如此,你就是大晟朝第一功臣。” “就会花言巧语。” “天地可鉴,我的一片真心,怎么能冠以花言巧语这个词呢?我是心口如一,是真情流露。” 说着,顾承烬将苏梨浅的手放进他的胸膛,“你感受一下,心里都是你。” 苏梨浅顺势捏了一把,“又健硕了。” “没有浅浅的丰满。”顾承烬目光落在苏梨浅的胸前,别有深意地说,“要不我俩都脱了比一比。” 苏梨浅半张着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象着比较的过程,还真是尴尬。 他倒是会找参照物。 好吧,其实她早已习惯他的这种说话风格。 苏梨浅收回手,看着他的鼻子,递给他一张纸,“看就看嘛,你流什么鼻血?” 顾承烬下意识摸了一下鼻子位置,熟稔一笑,“浅浅不乖了,学会骗人了。” “你可以撩拨我,我也可以戏弄你呀。”苏梨浅左右轻摇着脑袋,一副得意的神情。 顾承烬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有本事你也撩拨我。” “这种不要脸的事,还是交给不要脸的人做吧。” 顾承烬轻抿薄唇,玩味地勾了勾唇,露出一抹似笑非笑。 相对凝眸。 彼此心领神会笑了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氛围和谐安逸。 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 午后。 礼部尚书要与顾承烬商讨一年一度祈福的事情。 丞相与顾承烬商讨各地将领轮值问题。 顾承烬便去了御书房。 苏梨浅坐在软榻上,将紫玉喊了进来。 “娘娘,是有什么事情吗?” “紫玉,有苏老夫人的消息吗?” 顾承烬抄了京城的户部尚书府,但苏九妄的乡下别院没有抄没。 此处,留给苏老夫人居住到老。 说来,她已许久不曾见过苏老夫人。 “回娘娘,从娘娘出事到现在为止两年多,奴婢倒是在京城见过伺候老夫人的婢女,不过,也只见过两次。 她两次进城都是来采买些粮食,生活用品之类的。第一次她只是远远看我一眼,第二次主动跟我说两句话。” “说了什么?” “说自从府里发生变故后,生活变得拮据起来。老夫人精神状态不好,一下子老了许多。” 苏梨浅暗自思量。 回到京城后,苏老夫人没为难过她,也试图修复和她的关系。 之前还给过她一些首饰。 两人之间没有感情,但也没有过节。 她之前也跟苏老夫人说过,他们之间不掺杂别的事情时,她会敬重她还是祖母。 “紫玉,你备些东西,吃穿用度都准备一些。 另外,备些银两。这一两日你去趟乡下别院,给老夫人送去。” “这……”紫玉有些踌躇,也有着抗拒的模样。 “怎么了?” “奴婢和夫人,娘娘以前在那个别院住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出来了,再回去总觉得怪怪的。” 那时,他们吃穿用度都是紧巴巴的,平日里没少遭人白眼。 总有些人拜高踩低,说他们夫人和小姐是没人要,才打发到那里。 幸好,夫人的性子够坚韧,将当年还是小姐的娘娘拉扯大。 “今非昔比,你这次回去,那里的人都会对你恭恭敬敬的,或许巴不得从你身上得到些好处呢。这次去一次就好了,银两给足,还了她的那一点恩情。” “是,奴婢都听娘娘的。” “小公主出生,举国同庆,老夫人定然也是知道的。若她执意给贺礼,就收下,你多给她一些银子就是。” “万一老夫人提出进宫来看娘娘,奴婢怎么做?” “不会来的。”苏梨浅不假思索地说。 从顾承烬灭了户部尚书府,她又不曾给过任何求情。 那时,苏老夫人已经对她完全死心。 苏老夫人对她的那点真真假假的情意,随着苏九妄人头落地一刻,已灰飞烟灭。 “奴婢知道了。还有,若苏老夫人问起苏子渊的情况,奴婢该怎么说?”紫玉睁大一双眼睛,仔细听着答案。 方才,她在外边伺候时,听到苏梨浅与顾承烬讨论此事。 于苏老夫人而言,眼下只有苏子渊一个亲人。 想必,此次前去一定会问及此。 苏梨浅思量片刻。 片刻,她抬眸看着紫玉,“若问起,就说你不知道。说我也不知道,后宫不干政。” “是,那奴婢现在去准备,明日去乡下别院。” “让凌西随你同行,否则我不放心。” “是,奴婢谢娘娘。” 紫玉说完,就退了出去。 第280章 你是属狗的吗? 一年后 八月末的一日上午,阳光穿透云层,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大地上投下斑斑点点。 “诶呦喂,我的小祖宗呐,你慢点呐。”高公公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公主,慢点啊,你可等等老奴啊。” “公主,小心磕到。” 循着声音,苏梨浅走了出去。 就见,顾君洛围着院子里的花丛跑来跑去,正乐此不疲地追逐着蝴蝶。 身后,高公公和几个婢女紧张不已,不时用衣袖擦着额头的汗珠,正跟在顾君洛身后小跑着。 几人一脸焦急的模样,唯恐自己照顾不到,有任何闪失。 “君洛。”苏梨浅喊了一声。 然,没有任何回应。 苏梨浅小跑着过去,追在顾君洛身后。 “君洛别跑了,小心磕到。” “母后,儿臣追蝴蝶玩呢。”顾君洛依旧向前跑着。 “君洛,你停下来,让高公公给你捉蝴蝶,养在瓶子里好不好?” “儿臣不要,蝴蝶就该在花丛里飞。” 苏梨浅愕然。 好吧,顾君洛说得没错。 她只能在身后小心翼翼地跟着跑。 这是孩子的童年,在保护好她的前提下,尽情陪着她玩就是。 只是。 没一会儿,苏梨浅就觉得浑身上下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她停了下来,一手叉腰,一手扇着风,管她童年不童年的,不玩了。 苏梨浅不知道这个孩子随了谁,小小年纪,很有自己的主意和见解。 主要,才这么大,刚会走就学会跑,跑得还挺稳。 定是随了他爹。 “高公公,雪竹,快跟着她,看着别磕到,别受伤。” “是,娘娘。” 紫玉小碎步跑来,拿着帕子,给苏梨浅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苏梨浅还是不放心顾君洛,总怕她磕到花圃外延的石头上,“君洛,再跑两圈,停下来休息会儿,好吗?” “好的,母后。” 顾君洛这次爽快地应了下来。 想必也是累了。 苏梨浅回到了卧房内,紫玉在一旁给她打着扇子。 她突然想起空间冰柜里的雪糕,不禁咽了咽口水。 每每想起雪糕,都会馋。 遥想当年,有一次从基地回到别墅时,去超市一次买了三十根雪糕。 直至走到家门口时,才发现门钥匙忘在了基地。 看着袋子里的雪糕,怎么办? 不吃会化掉,再冻起来吃的话,感觉会不一样。 于是乎,她就站在别墅门口,一次性连着吃了七八根,越吃越上瘾。 很神奇的是,她居然没有拉肚子。 苏梨浅看着紫玉道,“紫玉,你去门口看看皇上回来了吗?” “娘娘不会是又要吃冰吧?”紫玉当即意会到苏梨浅的意思。 “还是你了解我,快去看看。” “娘娘,皇上说让娘娘少吃凉的。奴婢帮着欺瞒皇上,皇上不会打娘娘板子,但会打奴婢板子的。” “放心,我这次只吃一根。”苏梨浅眼眸含笑,伸出食指,做了一个“一”的动作,“就一根。” 紫玉揺了揺头。 夏日里娘娘吃了好多次。 皇上给娘娘下了命令,不能再吃。 若是让皇上看见,定会责备娘娘的。 但看着苏梨浅眼巴巴看过来的眼神,紫玉有些动摇。 她手指着门外的方向,询问道,“那,那奴婢去看看?” “行,你快点去,再晚皇上就要从御书房回来了。” “好吧。”紫玉快速出了卧房。 她越往前走,越觉得心里不踏实。 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到了重华宫门口,紫玉左右张望一眼,没有人,还好,还好。 她小碎步奔回卧房,气喘吁吁地说,“娘娘,奴婢没见到皇上的身影。” “关门。” “娘娘还是别关了,关门就等于不打自招了。” 苏梨浅一想,也是,她是被急糊涂了。 她快速从空间中拿出两根四个圈雪糕,分给紫玉一根。 紫玉忙摆手,“奴婢不要,娘娘放心,奴婢不吃也不会出卖娘娘的。” “快点吃,争分夺秒,一会儿皇上该回来了。” 紫玉无奈,接了过来,一起做贼吧。 苏梨浅打开雪糕袋,看着弥漫着的丝丝寒气,顿觉身上的燥热感减轻不少。 她咬了一大口,感受着冰凉中,巧克力融化带来心旷神怡的感觉。 好吃,好吃…… 她又赶忙咬了两大口。 “嘶~” 苏梨浅顿感牙齿里凉飕飕的。 口太大,冰牙根,冰胃,她只能一口口吃了起来。 正在这时。 顾承烬抱着顾君洛从外边走了过来。 “你母后呢?” “父皇,母后在卧房里呢。”顾君洛抬起小手,指着里边说。 两人进入卧房时。 苏梨浅已不动声色地将剩下半根放进空间中。 紫玉也已将余下的放进了衣袖里,低着头走了出去。 顾承烬的视线瞄到紫玉衣袖下,滴落的黑皮。 随即,他的唇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朝门外喊了一声,“李嬷嬷,带公主出去玩。” 声落,李嬷嬷进来,将顾君洛领了出去。 苏梨浅看着朝自己走来的顾承烬,讪讪一笑,“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早不回来,晚不回来,非得这个时候回。 还好,她都藏好了。 “想你了,一想你就看不下去奏折,所以回来了。”说着,顾承烬俯下身,作势要吻她的唇。 苏梨浅赶忙后退,摆着手,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承烬,我有点渴,想去喝口水。” 岂料,顾承烬一步步靠近她,直到将她逼到退无可退,俯下身,看着她做贼心虚的模样,“我一来你就渴?” “嗯,真的渴了。” 苏梨浅试图从顾承烬的侧面绕过去。 只是,一把就被顾承烬给抓了回来。 “想毁灭证据是吗?” “什么证据?”苏梨浅明知故问。 顾承烬一手揽着苏梨浅的腰肢,一手轻轻掐开她的下巴,专注盯着她的嘴巴看。 “牙齿上是黑的。” 苏梨浅顿时气馁,早知道不吃有巧克力成分的雪糕了。 “浅浅,想什么呢?早知道吃个没颜色的?” “顾承烬,你是我肚里的蛔虫吗?” “吃没颜色的也不能掩盖住。”顾承烬鼻尖凑了过去,闻了闻,“即便没颜色,也会有雪糕味,能闻出来。” “你是属狗的吗?” 苏梨浅拿开他的大手。 既然被抓了,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 “不是,我是属于你的。” “噗嗤!”苏梨浅掩嘴轻笑,而后,撒娇说道,“承烬,好夫君,我就吃了半根,剩下的半根我放回去了。” “你吃别的我不说,但太医说吃太多凉的对身体不好,我是为你好。现在马上就到秋天,你还吃冰物?” “刚才陪君洛跑着追蝴蝶,出了一点汗,就吃了。” “出汗时就更不应该吃了。” “我知道,我错了,要不你打我板子吧。”苏梨浅眨巴着眼睛说。 “就知道我不会打你,才这样说的是不?”说着,顾承烬朝苏梨浅的屁股就是一巴掌。 “你还真打呀?”苏梨浅捂着被打的屁股,委屈巴巴地说。 “我要是真打,你屁股早就开花了。” 顾承烬亲了一下苏梨浅的唇,“现在还舍不得让你开裂,过两日皇家秋猎,你还得同我骑马。” “好吧。” 还有五天,完结哈。 这几天都是甜蜜日常。 小伙伴们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