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爆!腰软圣女众美男俘获手札》 第章 楔子 昭兮诅咒 祭神台之上的天空,墨黑色的浓云似巨大的旋涡直直坠下来,狂风咆哮,仿佛要将这天地狠狠撕裂。 洁白的白玉流光祭坛上,此刻却满是触目惊心的鲜血,勾勒出一个血色的咒印!一道黑红色的结界,将所有人挡在外头,任凭八个长老在外使尽办法,嘶吼呐喊,也破除不了穿透不了这道禁咒结界。毕竟,这是沉灵大地上最强的妖神圣女所筑! 结界之中,有两道人影,一个男人躺在地上,衣衫破败,浑身是血,似死却一口气尚在。他的旁边,是一个满脸泪痕的女子,她一手捧着他的脸,另一手的手腕已被割开,那满祭台的血便是自她手腕淌出。 她满脸的悲怆欲绝,恸哭过后,眼神里却翻涌着暗黑的狠戾,轻抚着男人的脸颊,带着一种癫狂的腔调,说道:“痕凉啊,痕凉,我虽失了心脏,到底是妖神圣女啊,你负了我,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 说罢,她狠狠将男子推开,那男人滚到了一边,趴在地上,艰难地撑起眼皮,只动了动嘴唇,呼出四个字:“昭兮,不要……” 女子神容绝望而决然,在眉心里按下一个血印,刹那,她的额间喷薄出一道红光,直穿天际,她双手高举,大喊道: “以吾之血,祭吾之命,吾要诅咒这片土地!一咒沉灵大地上所有的男性,都将孤独终老,被女性唾弃,永不得所爱!二咒沉灵大地上的男性若与女性欢好便命绝于此!三咒沉灵大地上自此将不再有女性诞生!” “哈哈哈、哈哈哈!痕凉,你不是处处留情,处处皆红颜么?我不取你这条烂命,我看你们这些薄凉负心的男妖、男灵与男魅,自此之后该如何自处,这个令诸女痛苦的世界……” 女子闭上眼,身影已然渐渐虚无消散,只留下最后一句余音,“乱了也罢,毁了也罢……” 四千年以后。 王城,四海峰山体之中。 一块硕大的红色灵石之中,彰显出一道影影绰绰的人影,是个女性的轮廓,长发如瀑,身姿曼妙。然灵石晦暗,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容。 这枚灵石,仿似一枚卵,孕育了这个生命,从幼年到成年,还是世间稀缺的女性。然成人之态后便无任何变化,如今已有近百年。 灵石之外三丈,皆是护佑结界,金色的结界屏蔽了灵石全部的能量,无人可知四海峰中有这么一枚孕育了妖族女性的灵石。 此时,两道身影步入其中,双双具是英挺郎朗、峻拔如松的好身姿。然不同的是,前头是个白发雪髯仙风道骨的老者,后者则是一个韶华灼灼的年轻男子。 老者看着闪烁不定的灵石,交代身后的弟子:“白惑,近日灵石不稳,你从今日起,守在灵石旁,需寸步不离,以防生变。” 男子恭敬地一颔首:“弟子遵命。” 他抬起脸来,眉峰如峦,清眸似海,那张端丽冠绝的面容,哪怕是负有当今天下第一美人的青玖公子与之相比,也要甘居于下。只是相比魅惑妖艳的魅,他浑然天成一股妖族的凛然傲气,显得孤高而清冷。 他看着眼前那枚灵石,灵石中隐约的倩影,素来平静无波的眼眸里,泛起几许焦灼涟漪。 第1章 夫君白惑 南荞近日喝水都塞牙,大抵是与水犯冲。大热天的,约了朋友去海边戏个水,眼看一个巨浪打来,她做好了被拍在沙滩上的准备,却没想到,一猛子扎过去,整个人扑倒在一处坚硬的青石地面上,摔得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 她抹了一把因湿透而贴在脸上的头发,嗓子鼻腔里呛了些水,火辣辣的,咳了两声,头有些犯晕地闷声疼。忽然,身上像是被盖上了一张毯子,身体一轻,竟被人抱了起来。 南荞吃了一惊,睁开眼来,被水糊了眼睛,只见模模糊糊一张人脸,她奋力眨了眨眼,面前的容颜清晰展现,刹那间,南荞只觉胸口猛地一震,仿似漏跳了一拍,连呼吸都停滞了!这是一幅怎样惊天绝世的容颜! 皮肤雪白,如凝脂白玉,眉峰英挺如远山,一双眼眸清明似海,微微带着一抹深蓝,又仿似有星辰深坠其间,璀璨而柔美,只一眼就令人沉溺其间无法自拔。鼻梁、嘴角和脸部的线条,分分寸寸都勾勒得无比完美。漆黑的长发束着银白羽冠,鬓角两缕飘逸的龙须,似天神落云端。 她是让大浪拍晕了吗?这只能是梦里见得到的画面。她只觉浑身燥热,脸上蹭蹭直冒热气,只觉鼻子里一股热流淌下来……她居然流鼻血了! 美男子稍稍愣了愣,随即面色如常,将她放在一旁的石椅上,自长袍袖筒里掏出一块手帕,为她擦了擦鼻血,温柔而细致。 南荞呆呆地看着他眉眼间的光华,似在欣赏一件艺术品,喉咙动了动,舌头似乎有些僵冷,终是发出一个沙哑的声音:“你是谁?” 男子微微一笑,那笑容如熏风酥雨,飞花漫天,直叫人看得整个人骨头都化了,他薄唇轻启,柔柔道:“圣女,我叫白惑,是您的夫君。” 她,被一个大浪拍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白惑端庄地坐在案几旁,他穿着一身滚蓝边的白衣长袍,镶秀着银蓝色的碧波花纹,隐隐绰绰间似有光流转,愈发显得他长身如玉,头上束着白玉祥云发冠,如瀑青丝散在身后,他整个人仿佛自带光芒,直看得南荞目不转睛、花痴样爆棚。 对于她一窍不通的傻样,白美人非但毫不惊讶,反而十分耐心地谆谆教诲,各种发黄的典籍书册堆了满满一桌。 但是再美的男色,也抵不过这满满一桌的卷宗书册,南荞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沉灵大地上满溢的灵力是各族生物力量的源泉,维持着沉灵大地最原始的法则。这个大地分四大国:方觉,嶙乍,鎏潮,以及大地背面的怅国。 各国皆有数十附庸小国。方觉由妖族统治,嶙乍是灵族,鎏潮为魅族。这三国互通贸易,互为扶持,因而国中人口杂糅,盛世繁华。 妖族有妖皇,住在王城皇宫里。另有八大长老,协理国中大事。其余分设机构同南荞所知的历史封建王朝大同小异。 除妖族之外,另有魅族、灵族与殇族。灵族有灵圣,圣城在旷北雪域,鲜于入世。魅族有魅姬,住在神湮之海,百年一出。殇族皆在怅国。 “可有疑问?”白惑放下书卷,低眉顺眼,看向对面书堆之中撑着下巴,听得奄奄一息一般的美人。 “有。”南荞举起手来,打了个哈欠,虽是困倦,但她素来便是个爱学习的好学生,何况是如此美貌的老师,“有两个问题。第一个,这里有妖族、灵族、魅族,那……没有神仙吗?” “神仙?”白惑吃惊之余依旧答疑,“你是说天神?那只存在于传说中。” 妖灵精怪,魑魅魍魉,却没有神仙?好生奇怪。南荞按下疑惑,提出第二个问题:“那你我是什么族?” “妖族,你和我都是妖族。” “哦……”南荞摊开手掌,看了看隐隐泛着红光的掌心,这的确不是凡人的身躯啊,她这是上了一具怎样的身体啊。虽说这具身体看似二八花季的模样,生得又极美,身份也高贵,将自己原本那二十多岁,顶多能称样貌清秀的原身比到泥沼里去。 但是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她安安分分一个小白领,生活虽平淡但也安稳,双亲俱全,姐妹两三,被渣男劈过一次腿,目前单身半年,无意恋爱,现在这么一来,那原来的身体岂不是……嗝屁了?! 想到此,纵然美男当前,她也无心再赏,平添了几分哀伤。 “圣女为何事忧愁?”白惑见她垂下双眼,满脸的泄气。 南荞抬脸,见白惑那张倾倒众生的脸,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摇了摇头,说了句:“好复杂。” “圣女不必忧心,若有难处,只管告诉我便是,白惑为您解决。” “南荞。”南荞认真道。 “什么?”白惑不解。 南荞强打起精神来笑了笑,恍若圣辉霞光:“别叫圣女,叫我南荞。” 看着眼前姿妍俏丽芳菲妩媚的女子,她的眼眸像是璀璨的星辰,饶是白惑也红了脸,他稳下心神,微微一笑:“好。” 南荞来这个地方已经第五日,能让她走动的场所,白惑也带她走了个遍。这里叫太息宫,坐落在四海峰之上,四海峰在王城的西郊,与东部的皇宫遥遥相对。 四海峰烟缠雾绕、云蒸霞蔚,脱脱便是那仙境神山。而太息宫更像是蓬莱瑶池、琅琊神境,美轮美奂。白惑似乎是这里的老大,人人见之,都是躬身行礼,尊称一声“少尊”,称呼她自然是“圣主”。 而此处之人也很奇怪,除却两个她住处侍奉的女婢,其余之人都是男子,虽没有白惑这般姿容绝俗,却也各个或俊朗或清秀,令南荞有种选秀的既视感。 相较之下,她那两个女婢就显得平平无奇。但是,除却白惑,所有的男仆都对这两个女婢毕恭毕敬,看起来,这两人地位不低。 只是,这两人同她还十分疏离,无论她问什么,她们统一的口径就是:“婢子不知,请圣女询问少尊。” 也对,除却晚上睡觉时间,白惑似乎没别的事,全程陪她,大多都在向她普及沉灵大地的常识,偶尔还会教她如何控制自己体内天生的妖力,如何吸纳灵石灵木产生的灵力,诸如此类。 她不能出太息宫,白惑的说法是,她初诞世间,这世界处处是危机,时时需警惕。 “师尊外出未归,待师尊归来,便会为我们主持成亲大典。”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气定神闲,从容淡定。 而南荞……一口茶喷了出来,呛得上气不接下气!白惑丝毫不在意自己被她喷湿的衣襟,反倒温柔细致地为她擦拭脸上的茶水。 “成、成亲?”南荞惊恐地瞪大了眼。虽说白惑生得颠倒众生,身姿也是峻拔英挺,性格也是温润如玉,待她极好,但是,成亲?结婚?他们才认识五天?!闪婚啊?!再说,他为什么要同她结婚?他喜欢她么,爱她么。 据他所说,她在太息宫孕育成人直到破壁花了三百年时间,他是一百年前到的太息宫,成为她的随侍夫郎,等待着她的苏醒。那就是说,他守着这个类似童养媳一般的植物人一百年,他们根本没有感情。 他说她孕育生长花费了三百年,而他自己有两百多岁时,南荞便吓得咬过一顿舌头了。 “沉灵大地上,人人皆可吸灵气而修炼,寻常妖灵魅族之人寿命三百左右,占总人口的九成,再难突破瓶颈。而剩余的一成,便是那突破限制之人,无论是功法还是寿运皆由修为而定,当今的妖皇便已四百多岁,而他正直壮年。更有天赋异禀集大成者,不光功法卓绝,寿数也无上限。譬如我的师尊,如今已年逾四千五百岁了。” 南荞再一次被震慑得无言以对。等等,这些跟他们要成亲有什么关系?! 南荞有些忐忑:“那、那你为什么要同我成亲?” 第2章 一妻多夫?! “师尊根据星辰推衍,找到的我,说我是圣女……”白惑顿了顿,看了南荞一眼,改口道,“是南荞你的天定之人,师尊从来不会有错,那我就必定要与你成亲的。” 南荞语塞,方才还觉得自己是童养媳,感情他才是童养夫呢,等着媳妇儿出生长大。这男人好看是好看,怎么偏偏是一个没有思想没有主见的木头美人呢。 看着南荞一脸纠结难以排遣的厌烦之色,白惑竟然有些失落,开口问道:“南荞你不喜欢我么?” “啊?”南荞愣了愣,看向他那双墨蓝色的眼眸,他的眼眸带着微微的墨蓝,似夜空下沉寂深邃的海洋,此时,深海似陇上了一层忧郁的水雾。 南荞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不不不,我自然是喜欢你的!”惊觉话不妥当,又赶紧补充道,“不过,我俩才认识五天,我对你这个喜欢的程度还没有到可以成亲的地步啊。而且,你自己就没什么想法么,既然要跟我成亲,你喜欢我么,你……爱我么?” 白惑静默了一会,似在认真思考。 南荞看着他犹豫的神色,忽然有些心塞,但是立马又觉得自己矫情得很,是自己推开他,现在见他没那么坚定,又心里难受起来,果然人心都是自私的,自己也逃不过成为绿茶白莲花。 而白惑的思考也就持续了一小会而已,在南荞还没有分辨出自己属于绿茶还是白莲花时,白惑已经抿了一口茶,又斟了一杯端到她面前,淡淡笑了笑道:“我自然是爱南荞的。但是,如若南荞不那么爱我的话,在我们成亲之后,你大可以自己去选更称心如意的夫郎。只是,需要委屈你把夫君的位置留给我,对我师尊也有个交代。” 噗——南荞的这一口茶,更是直直地喷到了白惑的脸上,白惑那张俊脸上瞬间一头的茶水,她也顾不上白惑稍显狼狈的模样,磕磕巴巴道:“你、你什么意思?” 再选夫郎?男宠?难道她这个圣女可以像武则天那样为所欲为吗?! 白惑的眉梢动了动,却依然好脾气地拿起桌上为南荞擦过嘴的手绢,大致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水,随后道:“南荞难道不曾发现,这太息宫中,除却你和绾茵、琼衣外,其余皆是男子,再无其他女子么?” 绾茵、琼衣就是她的两个贴身侍女,此时正站在一旁侍奉。 南荞点点头:“有啊,难道不是因为此处同道观佛寺一般,只收男弟子么?” 白惑摇了摇头,正色敛容:“既然提到了,那今日便同你讲讲沉灵大地上的嫁娶制度。” 他从书堆里抽出一只羊皮袋子,里头塞了好几卷发黄的书卷,一齐搁在南荞面前,南荞看了看羊皮口袋上的字,《沉灵风情考究》。 白惑缓缓讲述道:“这是沉灵大地万物生灵的一道伤疤,南荞既已诞生在此,也应了解其中的法则。方觉王城之中,在籍妖族、灵族、魅族以及一些其他种族的男性,笼统算起来,大约八十万有余。而女性,你觉得会有多少?” 女性?南荞想了想,自己的世界里,因为重男轻女等原因,男女比例有些失调,大约105比100,想来这世界差距也不大,换算一下…… 南荞认真盘算了一下:“大约七十万?” 白惑摇了摇头,神色凝重:“不到十万。” 南荞咋舌:“这么夸张?!怎么回事,这王城是不是太重男轻女,导致女子数量锐减啊?” 白惑苦笑:“重男轻女?女子如此珍贵,又如何敢轻贱?王城的女子算多的,总观整个沉灵大地上,女子都是极为稀罕。虽说妖灵魅有长寿之士,但种族还需繁衍,两性之间的需求亦需满足,因而便形成了……”他看了一眼南荞,郑重道,“一妻多夫的制度。” 一妻……多夫?! 这简直颠覆她的三观!她不是没听说过一妻多夫的制度。基本都是极为落后的国家部落或贫困地区,娶不起老婆,兄弟同娶一个妻子之类,而这里…… 虽说整体是一派封建社会冷兵器时代,但这发展水平,怎么着也能媲美唐宋,从这太息宫的规模与吃穿用物,以及她粗粗从山上眺望到的王城城规模可窥一斑。这样的地方,一妻多夫? 在她的观念里,自然是铁打的一夫一妻制,甚至一夫多妻也能理解,毕竟这是老祖宗几千年下来的糟粕,不见其形也闻其声。但是,忽然转念一想,怎么她能理解男人三妻四妾,就理解不了此处的一妻多夫呢,那不就是变相的歧视女性,不平等吗?怎么女人就不能一妻多夫了?! 打住打住!现在是争论一妻多夫还是一夫多妻的时候吗,不应该是从一而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拳拳真心吗?! 南荞像是被劈了几道雷,僵在当场。 白惑见她这目瞪口呆的表情,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只得起身道:“我先去换身衣服。绾茵,琼衣,这嫁娶制度,你接着给圣主讲解一番。” “遵命!”候在一旁的侍女绾茵畅快地应下了。 白惑看了一眼在震惊中还未回过神来的南荞,心下五味陈杂,转身走了。 绾茵性格活泼,她率先欢快地凑到南荞跟前:“圣主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她们已经憋了整整五天了,若不是少尊严令不得私自告诉圣女任何事情,她早就想同这位圣女一吐为快了。 方觉的圣女倒也不稀奇,每二十年便由众权臣推选人选,明争暗斗一番后,确定人选。然太息宫推上来的圣女,那就是极其稀罕的了。这太息宫的掌事太息尊者乃是传说中四千年前的救世之主,若不是他,沉灵大地早已覆灭。 太息宫从不参与这世间的尔虞我诈,也从不参和什么圣女推选。然而二十八年前,太息宫却忽然向妖皇要走了这一任的圣女名额。这一等,就是二十八年。 太息宫为着圣女,早早开始挑选侍女人选。她与琼衣被选为圣女贴身婢女已经两年有余,一直都在山下等候传召,五日前终于上山来,见到了这个圣女。 世间女子珍惜,更别说出身优渥,身居高位的权贵女子,往往都是夫郎成群男侍扎堆,前呼后拥骄矜倨傲。若不是来太息宫为婢,她和琼衣在家中也是受尽宠爱的娇女,只是小门小户的人家到底比不得天潢贵胄。 在太息宫要招婢女的告示贴出之后,她们的母亲爹爹与兄弟们便欢天喜地报了名,毕竟,嫁几个普通村夫,还不如到太息宫伺候,再不济也能结交几个太息宫的宫侍,也都不是等闲之辈。 经过五天的相处,她们已经发现,这个圣女很好相处,没有架子,不会随意使唤下人,甚至还会道谢。但是,与以往别的圣女不同,她只有太息宫的背景,没有其他母族和父系势力。至少她们在太息宫这么些天,就没听说过。而且,她对沉灵大地一无所知,说不定来自大地之外。但是,她们从两百多个报名参选少女中脱颖而出,不过问主人家的事是基本守则。 “呃……”南荞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想了想,“既然女性这么少,男性又这么多,难道不会出现有权有势的男人妻妾成群,无权无势的穷人光棍一堆的后果吗?” 绾茵嘻嘻笑了笑:“那哪能啊,男子一生只能有一个妻子,他再有钱有权,也娶不了第二个女子。” 第3章 拒婚 “为何?!” “当然是天神对我们女子的恩宠!”绾茵开始得意忘形。 琼衣瞪了她一眼,拍了她一记,示意她别乱说,接过话来:“我们沉灵大地之人皆知是四千年前的昭兮诅咒。” “昭兮诅咒?” 琼衣的脸色沉重而肃穆:“据说昭兮是当时的妖族圣女,被爱人背叛,她以性命诅咒了大地,让男子不得所爱,若与女子欢好即刻身亡,并且沉灵大地再也没有女性降生。” 南荞惊呆:“这么狠?!那岂不是要让这个世界断子绝孙颠覆灭亡?但是看情况,这个诅咒没有实现吧。” 琼衣摇了摇头:“昭兮的诅咒,必定实现。是太息尊者集合当时的八大长老,耗尽所有修为,虽是无法破除,但尽力降低了诅咒的后果,令男女欢好之后不至丧命,而是与对方形成了一种缚令,今后妻子若是受到任何外力造成的创伤,皆会转移到夫君身上。而大地上依旧会诞生女性,只是数量稀少。缚令、繁衍与需求等原因的作用下,便形成了一妻多夫的局面。头一千年有些乱,不过后来的三千年,沉灵大地的子民也渐渐适应了这种模式。毕竟,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哦。”南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若是丈夫出轨了会怎样?” “出轨?”绾茵与琼衣面面相觑,显然不知道这个意思。 “就是……”南荞想词解释,“背着妻子在外同别的女人有染。” 绾茵恍然:“啊。若行苟且之事,便会遭受缚令反噬,全身溃烂而死。” 南荞惊呆,好狠啊!她的世界里,出轨啥的,虽然会遭受道德或是法律的谴责,但是也没这么狠毒的反噬。有些抛妻弃子的男人甚至还过得很好,令人悲叹苍天无眼。 “这个缚令,是一辈子的事?就无法解除了?就算双方遇到不可调和的矛盾,也无法分开吗?” 在她的世界,家暴出轨黄赌毒,是离婚的几大缘由,再不济往前推几百年的封建社会,也能和离,虽然对女子名声不好,但终归是还各自自由;在这里若是互相捆绑一辈子,两看生厌的话,对女人来说还另有他选,男人未免也太惨了。 琼衣道:“能解。西北蛇山有一处名为归池的深潭,欲解缚令的男子只要跳入深潭,便可洗掉身上缚令,回归自由之身。” 南荞想了想:“没这么容易吧?代价是什么?” 琼衣点点头:“代价是受抽筋断骨之痛,修为尽毁,寿命减半。所以,一般很少有人会做这样的傻事。为了社稷稳定,子民安全,朝廷也派遣专属人员管理这处归池深潭,严格审查,只对那些缚令已经危及男子目前性命的情形放行,其余一律驳回。” “男子?难道没有女子去解缚令吗?” “女子?”绾茵道,“女子不会吧,若是不喜欢,离得远远的好了,缚令又不会对我们带来伤害,做什么要去受那样的罪。” “也是。昭兮诅咒……她是遭受了怎样的背叛才对男子如此恨之入骨啊。”南荞叹息一声,随后向琼衣竖起大拇指,“琼衣,你知道得可真多。” “对啊对啊,琼衣她家里可是青洲有名的书香世家,母亲是名门闺秀,大爹爹是府令史,亲爹是大才子,不像我家,虽有五个爹爹,都是商贾走卒。”绾茵嘟嘟囔囔着。 琼衣又戳了绾茵一下,皱了皱眉:“圣主面前,你少说两句,你爹爹兄弟们对你还不好么,不要这么轻视家人。” 绾茵吐了吐舌头:“知道啦,你又说教。” 南荞倒是听去了,也讶然:“琼衣你这么好的家境,为何要来这里当侍女伺候人?” “圣主见笑了。”琼衣道,“青洲只是小地方,而太息宫是方觉除却王宫之外最神圣的所在,纵然到这里来做一个侍女,也是极为骄傲的事情,比起在家里混吃等嫁生孩子,起码琼衣现在是靠自己也为自己而活。” 南荞看着琼衣,她并不是十分漂亮,但是生得婉约大气,在这样女子尊贵的世界,她还能有靠自己而活的思想,实在难能可贵。说不定,她会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不过男子若要解咒,还有一种最恶毒的方法。”绾茵想了想,还是咬牙切齿道。 琼衣明白她要说什么,瞪了她一眼:“你别吓唬主子。” 绾茵道:“这是事实啊,主子有权知道,这样才能避开那些居心叵测邪恶之徒。” 南荞茫然:“你俩说什么呢?” 绾茵凑过来一些悄声道:“最恶毒的解令之法,便是妻子死亡。” 南荞吃了一惊。 “妻子死了,所有的缚令就都作废了。男子将会回归自由之身,亦能重新寻找新的妻子。所以啊,若是所遇非良人,那多找几个夫郎也是女子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否则,谁知道他为了摆脱缚令,会不会干出杀妻的勾当来呢。” 南荞惊愕的同时又疑惑:“那……妻子所受伤害不是会转移到丈夫身上吗?这杀妻难道不会伤害男人自己?” 琼衣解释:“缚令的转嫁是有时间延迟的,大约三到四个时辰才会生效。否则的话,女子岂不是永生不死了。这种见异思迁后为了解开缚令而害死妻子的事,的确也不少。” 南荞沉默了,的确,人心叵测,任何事物都是双刃剑,这缚令看似给女子选择的权利,也埋下了危险的种子。起码,在她的世界,两看相厌,离婚相忘于江湖便是,不至于杀人。 宫斗剧宅斗剧她也没少看,后宅之中三妻四妾勾心斗角明争暗斗,少不了互相伤害。而如今角色对调,男人狠起来,也未必比女人差啊。 不行,她绝不能跳到这个坑里。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琼衣打了绾茵一记,看,吓到主子了吧。 为了缓和气氛,绾茵哈哈一笑,岔开话题道:“不过主子,咱少尊可是万里挑一的正人君子啊!你别怪婢子多嘴,我也算从小见过无数的男子,还从来没有见过像像少尊这么俊朗貌美挺拔潇洒的,他对您还这么温柔体贴,又是太息尊者的嫡传弟子,您怎么就不想与他成亲呢?啊!” 这一声,是琼衣用手拍了一下她的头,琼衣吊起眼来:“你还没收起在自己家的小性子吗,圣主与少尊的事岂能是我等能妄议的?!” 绾茵被一语惊醒,的确是她得意忘形了,她缩了缩脖子,再不敢说话。 南荞自是没有因这事怪责她两,她婆娑着面前的陶瓷杯盏,目光柔和如纱,口吻亦是添了几分深沉优柔:“是啊,他的确没什么可挑剔的。但是我总觉得,我们才认识几天,他真心喜欢我吗?或者他只是履行他肩上的责任而已。成亲是大事啊,在我看来,这是男女双方在真心相爱、相处融洽、深思熟虑之后所做的决定,而不是依着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或是推衍天定之人这等说法。他说我若不喜欢他,那我还可另纳心仪之人做夫郎,那他呢,他就因为这一则天定之人的说法,娶一个他只认识几天的人,并且赔上自己的一生吗?这对他来说不公平。他应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圣女这话似乎颇有道理,琼衣深以为然,绾茵头脑简单,似懂非懂。 而门廊之外,换好衣服的白惑站在那里,眼眸之中光影斑驳,仿佛深海之中泛起了几抹星光。 一二三四五六七,南荞数着白纸上的数字,她已经到这里整整七天了。前几日,她还处在忧愁、懵圈和新奇的情绪交叠之中,慢慢静下心来之后,她开始思考,她待在这个世界的意义是什么。 是如白惑所说,等太息尊者回来,与白惑成亲,然后继续做这个高高在上万人尊崇的圣女,遵循这个世界的法则,挑几个称心如意的夫郎,生一堆孩子,按部就班的过下去? 她在原本的世界,大致也过着这样的生活轨迹,虽让渣男劈了腿,但终会找一个合适的人,结婚生子,油盐酱醋,为着孩子的学业操心,为着工作中利益的勾心斗角,甚至可能还会面对中年夫妇的婚姻危机,如所有忙忙碌碌的普通大众那般过完一生。如此一比,她在这里的生活简直就是天堂。 可是……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总觉得有件事情没有做,特别是到了晚上,这种感觉更加强烈,像是有个小爪子在心上挠啊挠,让她分外不安宁。她索性起身来,打算随便走一走。 没有叫醒绾茵与琼衣,自从与她相熟之后,她见识到了绾茵小姑娘这张厉害的嘴皮子,不去当居委会大妈简直是浪费。而琼衣恪尽职守,她也定然不会让她深夜出门去,或者直接去把白惑找来。 白惑啊……他在做什么呢?美人抬头望月寄相思,这是何等美妙的一幅画卷。下一秒,南荞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想什么呢,这个时候他不在睡觉会在做什么! 走了走了!她悄咪咪地走出院门,一路走去,倒是没见什么人。白惑说过,四海峰有太息尊者下的结界,一般人是上不来的,因此,守卫并不多…… “圣主!”哗啦啦,迎面两列巡逻卫队齐刷刷俯首行礼。 南荞吓得差点跳了起来,不是说守卫不多吗?!这两队十几个人是怎么回事?!话说这些守卫真是挺拔英俊啊,各个足有一米八九十的个子,身着清一色银色铠甲,让她想起了精灵战士。这确定是卫队巡逻而不是男模走秀? 领头队长名叫长祁,她见过一次,还是在白惑带她熟悉太息宫时碰到的,白惑给她介绍了一下。长祁是太息宫卫队统领,生得剑眉星目,英气斐然。 长祁礼了一礼:“圣主,这么晚了,您是要到哪里去?属下护送您。” 南荞赶紧道:“我、我就是睡不着,随便逛逛哈,你们不用管我。” 说着,脚底抹油闪开了。 第4章 温泉遇龙 绕了一大圈,南荞来到了太息宫西北角的一处所在,是一处天然温泉。她也来过一次,白惑还说,她要是需要,可以随时到这处来沐浴。毕竟,这处温泉也不是人人都可以享用。 但是,她住的那个院子就十分宽敞,所需物品一应俱全,而且她的大屋之中自带一个巨大的浴池,每日都会有男侍准备了好热水,绾茵与琼衣服侍她沐浴。这处温泉离她的住所着实有些距离,她也没想起过这事,今天逛到这边才记起来。 今晚正值满月,银月皎皎,银辉铺地,温泉之中水雾缭绕,看着别有一番情调。南荞摸了摸微微汗湿的背,她刚才走了一圈,的确是有些乏了,要不,就索性泡个澡,舒缓一下。 如是想着,她便走到泉边,蒸腾而起的暖湿之气一下子拂面而来,带着淡淡的硫磺味道,不过还夹杂着清甜的花香,只因泉边上栽了不少花,其中就数一种蓝色的大花最多。南荞俯首闻了闻,的确是这种花的香气,冲淡了硫磺的味道。这应是特意种在这里,淡化温泉本来的气味。 今夜的泉水似乎格外闪亮,似乎月光给她镀上了一层熠熠生辉的光芒,伴着袅袅的雾气,那瑶池仙境也不过如此罢。 南荞小心翼翼地褪去衣物,放在一旁,浑身光溜溜地走下水去。池底铺了一层卵石,踏在上头虽然咯脚,却有按摩的功效。她摸索着找了水底一块平整的岩石,坐了上去,水刚好到脖子,她开始享受天然温泉的馈赠。 泉水温暖,温度稍稍有些热,不一会儿,她便觉得浑身舒坦,甚至脸都有些燥热。仰面看着夜空的月亮,浑圆皎洁,南荞一时有些陶醉了。她不由自主地顺势向后靠去,然背后的空缺无支撑感让她猛然惊觉,她根本不在岸边,背后没有物体可以倚靠!这泡温泉泡傻了吧! 但是重心已经倒了下去。“啊!”她条件反射地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一下子仰面躺入水里,温热的水涌进她的鼻子耳朵和嘴里,呛了好大一口水。她手脚在水里使劲扑腾,想挣扎着站起来。 忽然,腰臀之上像是被什么巨大的东西缠住了,还没容她细想,她整个人便被一股力量拽出了水面。 她如获大赦,大口大口地咳嗽喘气,仿佛肺都要炸了。腰上的束缚感并没退去,她睁开眼睛抬头一看,这一眼,差点心脏骤停,魂都快吓到了九霄云外! 她看见了什么?!在她的面前,是一条巨大的龙!没错!就是龙! 它的身体盘旋着,占据了整个水池,雪白的鳞甲在月光下反射着苍白的寒光,更别说它硕大的头颅,还有那双灯笼一样的眼珠子漆黑不见底,正盯着她,仿佛正在计量从头还是脚开始将她吞下去。更要命的是,缠在她腰上的,正是它的尾巴! “妈啊!妖怪!”南荞终于扛不住,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痛呼,抱住头立马要晕过去。 千钧一发,传来一声:“南荞别怕,是我!” 那是白惑的声音! 南荞强撑着晕眩的脑袋,睁眼看去,眼前的白龙忽然晕开一抹白雾,转眼间竟变成了白惑!腰上的缠绕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白惑的臂膀,将她搂在胸前。 南荞眨了眨眼,身上传来的触感证实,他真的是白惑! 白惑揽着她的肩膀,低头看她,脸近在咫尺。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面而来。虽然每日都能看到他,但是如此近的距离看他的脸,还是刚从灵石出来的时候,但那时她浑身无力,头脑混沌,在初初的惊鸿一瞥之后,便睡了过去。 今晚这月光和温泉氤氲的雾气,将他的脸镀上了一层无与伦比的圣光,而他露在水面上的上半身未着寸缕,又将这神圣的画面陇上一层旖旎,撩人心弦。 南荞……十分没骨气地被美色眯了眼。 “圣主!圣主!发生什么事了!”温泉院外传来长祁的呼喊,刷的一下,他便出现在门口,却顿时惊呆了,“呃……少尊你也在?” 什么情况?!少尊抱着圣主一起在温泉里……两人还都是一丝不挂? 白惑手一挥,岸边的衣服哗啦飞来,他包住南荞的身体,向着长祁大喝一声:“还不快滚!” 长祁一愣,立马识相地滚了,还带走了晚来一步的众手下。 南荞抱着胳膊,拽着衣服,才发现,白惑也是什么都没穿!那刚刚他们两个还搂在一起,还被长祁看到了!妈呀,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南荞捂住脸,面红耳赤地窝进水里,挪开一大段距离转过身去道:“你、你、你……” 这会子舌头像是打了结,你了半天也不知该怎么说! 背后传来白惑的声音:“我到门口去守着,你先穿衣服。” 他声音刚落下,南荞只觉头顶掠过一个巨大的影子,抬脸一看,巨大的白龙腾空而起,飞落在门外,伴随着微光一闪,没了踪影。 南荞心脏还在突突直跳,白惑就是这白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她管不了这么多了,先穿衣服要紧。她爬到岸边,手忙脚乱穿好衣服,走出院门的时候,又惊吓到了,白惑果然站在门口,此时已是衣冠楚楚。方才在池里他怎么就没穿衣服?! 南荞看着他,脑海里忽然闪现他方才在温泉池里的场面,皮肤雪白,胸膛精壮,肌肉分明,还有那诱人的人鱼线,以及往下的……天哪,浑身的热气开始往脑袋上冒! 南荞捂着脸,嘟嘟囔囔一句:“你怎么还没走?!” 白惑眼眸清澈,声音依旧温柔如水:“刚才吓到你了,我不放心。” 被他这么一看,南荞这脑瓜子里再也不好意思涌起那些混混沌沌的画面,摸了摸耳朵道:“你……是龙啊?” “是蛟。” “啊?” 白惑认真解释:“我的妖身是蛟。龙是传说中的九天之神,不是我妖族之人能企及的。我只是蛟而已。” “这样啊。”南荞实在分不清龙和蛟的区别,不过既然白惑这么说了,那蛟就蛟吧。 “你为什么在温泉里啊,我一开始的时候,根本没见到你,要是看见你在,我也就不会下来了。” 白惑偏过脸去,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终是道:“你来之前我就在了,化着妖身一直沉在水底。” 南荞大惊:“你说你一直在水底?!那、那我岂不是被你看光了?!” 这个伪君子!平时斯斯文文正人君子的模样,居然还会干这种偷鸡摸狗偷窥人家洗澡的勾当! 南荞气得咬牙切齿,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白惑显得十分无辜:“我后来闭眼睛了。” “后、后来?那就是说之前都看到了?!”南荞就差挥拳头上去了。 白惑也不否认,只是稍显难为情地摸了摸鼻尖:“我是要与你成亲的,看不看是迟早的事。你诞生那日就是我抱你出来,要说看,你的身子我早看过了。你要还这么生气的话,那……我可以让你看回来。” 看、看回来?! 他怎么能这么一本正经讲这样下流的话!明明是她被看光了,怎么一副她占了他便宜的姿态,虽然的确她也把他看光了…… 奈何白惑那脸实在太过真挚又好看,南荞像一个气到极致泄了气的皮球,竟无言以对。 第5章 绯闻 她不打算在这个谁看光了谁的话题上继续纠缠,赶紧转了话题:“那你大晚上的来水底干嘛?” “纳灵修炼。”白惑道,“《纳灵》第一章上我给你读过,满月之时是我们妖族最佳吸纳灵气的时刻,于自己化形的环境下修炼更甚。我是蛟,自然是在水里。太息宫里唯一装得下我妖身的,只有这处温泉池了。” 南荞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我以为你也是来纳灵的,所以……” “我、我就是来泡个澡的,而且,怎么纳灵,我还不会,要化妖身吗?话说我的妖身是什么?”南荞忽然满目希冀,她这具身体是妖啊,那么应该同白惑一样有妖身,这么一说,她实属有些好奇了。 “不知道。”白惑的话干脆利落。 “啊?你怎么会不知道?” “你自己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 “可是,你不是看着我诞生的吗,怎么没见过我的妖身?” “师尊带我来的时候,你在灵石里已经化形了,我没有看到过你的妖身。” “难道我是一颗灵石?” “不是,灵石只是容器。” “那……你师尊呢,他会不会知道?” “大概吧。” “什么叫大概?!” “我也没问过……”白惑的目光忽然有些闪烁,月光下,他的脸上竟然有种既羞涩又暧昧的气息。 南荞簌簌一惊,她做了什么!不知不觉,她竟已将白惑逼到了墙边,此时,白惑靠着墙,她双手按在他的胸膛上,更要命的是,她刚才的外衣在温泉里湿透了,她便没有穿,搭在手臂上,正光着肩膀呢。 “少、少尊……”长祁又转回来了,见他俩这暧昧姿态,一脸不敢发作的八卦,“我、我就想在外头给你们站站岗……” 白惑眼梢一眯,长祁浑身汗毛倒立,忙不迭道:“好的,不用,属下滚了,你们继续!” 说着一溜烟跑了。 白惑微微叹了口气:“长祁有个毛病,就是管不住嘴,若不是看在他修为身手都好,且对太息宫忠心耿耿的份上,我早就把他踢出去了。” “什么意思?”南荞茫然。 白惑微微一笑:“意思就是,明日大约整个太息宫都会知道你我在温泉共浴的事情了,或许还会添油加醋。” “什么?!”南荞顿时一蹦三尺远,这人言可畏,绯闻弄人啊。忽然鼻子一酸,“阿嚏!”她结结实实蹦出一个喷嚏来。 白惑拉过她搭在手臂上的湿外套,抖了抖,那外套就干了,随即披在南荞肩头,声音轻柔如水:“你新生不久,没什么灵力根基,身子骨还不太好,当心着凉,我送你回去吧。” 南荞刚想拒绝,然抬头对上白惑那双深情缱绻的眼眸,又忽然说不出口,只好应下一声:“好吧。” “阿嚏!”南荞一早起来,头有些胀,怎么她现在一个妖族,还会感冒不成,这跟人类有什么区别。 “圣主,快快,来喝暖身汤了!”绾茵像是伺机而动,立马就端来了一碗黑乎乎的汤,笑得贼眉鼠眼的,“少尊一大早就交代了,昨晚圣主冷热交叠,恐会着凉,我们早就准备好暖身汤了!” “哦。”南荞端过汤碗,正想喝,见绾茵那一脸的八卦表情,两眼放精光的看着她,连不远处在整理床铺的琼衣都是嘴角含笑,不禁奇了怪了,“你两大清早的什么毛病啊?” 绾茵捂着嘴笑,凑近了道:“您和少尊缔结了缚令了?” “缚令?”南荞还没反应过来,绾茵又道:“听说昨晚你俩在温泉……” 温泉?!南荞眼一瞪:“你们怎么知道的?!” 绾茵挺了挺眉头贼笑:“原来是真的啊,我还对长祁这个大嘴巴说出来的不太相信呢。” 南荞欲哭无泪:“长祁还真到处说吗?他说什么了,你们别听他乱讲,我和白惑是清白的!” “哎呀圣主,您别不好意思啊,这有什么呀,”绾茵通过这几天跟南荞的相处,愈发胆大了,有什么说什么,“我们沉灵大地的女性半数都是与夫郎先缔结了缚令才成亲的,成亲只是个形式嘛,重要的是缔结缚令之后,他就只属于您啦,是真正能为您赴汤蹈火的夫郎!你们本来就是要成亲的嘛,更是正常不过了。” 南荞尴尬得直掩面,绾茵这思想放在她原本的世界都是十分前卫的,由此看来这个世界的女性果然都是被捧在手心里,十分奔放。 琼衣看不下去了,向绾茵皱眉:“绾茵,你又没大没小,别仗着圣主人好你就欺负她。要是让少尊知道,小心他剥你一层皮!” 绾茵果然不敢再开玩笑了,嘟着嘴接过南荞手里的汤碗。 南荞见她这样,也不计较自己的绯闻了,反而对白惑会剥她们一层皮感到不解,便道:“白惑不是很好说话吗,怎么会怪你们?” “这个……”绾茵刚想说话,被琼衣瞪了一眼,只得将话咽下,“啊,婢子把碗拿给济横去。” 说完就跑了。 南荞看向琼衣,琼衣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找了个由头:“婢子去看看今日的新茶怎么还没送来。”说着也跑了。 这两个小妮子说话说一半不是要憋死人嘛。白惑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她们这么怕他?越是如此,南荞的心里就越痒痒。她盘算了一下,忽然心里有了主意。 “圣主圣主!哎呦圣主!属下不敢了!属下向您求饶!”跪在地上的,是平日里带着一大列卫队,威风八面的长祁,此刻,与他那骁勇之姿截然相反的,是他跪在地上,竟然跟小奶狗似的撒娇讨饶。 “你说!”南荞将鞭子往地下一甩,这是方才从他腰里搜刮来的,正好用来撑撑场面,脸色也黑了几分,“你是怎么编排我跟白惑的?” “属下属下……”长祁还在垂死挣扎。 “嗯?”南荞眼一瞪,啪的一声,那鞭子在凳子上一甩,木凳面上居然裂开了一道缝,连南荞自己都吓了一跳,她也没使什么力,这鞭子看来是件好东西。 长祁一咬牙,只得坦白交待:“我就、我就跟卫队里几个兄弟说了说,咱们太息宫光棍营里,又少了一个成员,少尊昨晚不是和您在温泉池子里……” 南荞心中骂骂咧咧,白惑说的果然没错,这小子还真是管不住嘴。她愤愤道:“你倒好,一时信口开河畅快了,你不知道名声对我们女孩子来说很重要吗?” 长祁有些茫然,向一旁的琼衣和绾茵看了看,两人耸耸肩表示帮不上忙,他只得自己开口问:“什么名声?我只知道若是女孩子到一百岁还不曾有任何男子求亲或者缔结缚令的话,这个名声的确不太好听。况且,这对您,尤其对于少尊来说都是扬眉吐气的喜事儿啊。” 哐当!仿佛有个大锤砸到南荞脑壳上,直把她砸的晕头转向、不分东西南北。这到底是什么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怎么他们少尊就扬眉吐气了呢?!苍天,谁来救救她! 罢了罢了,以她一己之力也扭转不了这个完全不同的三观,不生气不气……南荞深呼吸几轮,按下怒不可遏的情绪,对琼衣和绾茵道:“你俩到门口去帮我守着,别到时又有这样子的八婆八公偷听了嚼舌根!” 第6章 纳了长祁 她说八婆八公的时候,是恶狠狠地看向长祁的。 长祁浑身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叫苦不迭,绾茵不是说圣主脾气很好吗,从来不训斥下人,怎么到他这里,跟山下那些权贵小姐们一个样儿啊。他不就说了些事实吗,用得着这么生气,连少尊都没说什么。哎哟,没摸清圣女的性子,马失前蹄。 绾茵和琼衣十分同情地看了看长祁,尤其是绾茵,眼里还有几分依依不舍,两人走出了大屋,关上了门。 这关门声一响,长祁顿时冷汗直冒。忽然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随即,那张美艳绝伦的面庞凑到了他面前。他一时呆住了。 不得不说,圣主长得可真是绝美,比他从小到大见到的所有女子都要美,连王宫里被誉为王城之花的玉琮公主,都比不上。 他来太息宫之前,在王宫当过十几年的守卫,尽管修为绝佳身手亦是上乘,然由于不会奉承讨好,一直只是一个小小的卫兵,得不到重用。后来遇到了少尊,才到了太息宫,当上了太息宫卫队统领。少尊也不嫌弃他这嘴碎的毛病。 不过圣主这是要做什么?他知道他长得英俊潇洒,身材也威武雄壮,但是,他也不能对不起少尊啊,况且,他也已经心有所属了!但是对方是圣主啊,身份摆在那,又国色天香,若是强迫他,他待会儿该以死明志呢,还是委屈就范? 这厢,长祁胡思乱想,那厢,南荞看着这个表情有些丰富的小帅哥,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本来想让他看着她的眼睛,乖乖说实话,谁知,他挤眉弄眼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顿时便来了气,一巴掌扇在他脑门上,将他推开,气冲冲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若老实回答我,你乱传绯闻这事,我就既往不咎。” “好好好,”长祁头点得捣蒜般,“属下发誓,定然掏心掏肺,知无不言!” 南荞眯了眯眼:“白惑是怎样一个人?” “嗯?”长祁愣了愣,这个问题太大了吧,少尊这样的人,又岂是他能看透的,但是他刚刚又发誓要如实相告了。 他只得挠挠头硬着头皮道,“少尊啊,他自然是文武双全,才貌绝顶,而且有勇有谋、手段高明。他对太息宫的兄弟们都挺好的,但是对敌人就不一样了,心狠手辣、冷酷无情,啧啧,我看了都忍不住要发抖。他妖身不是白蛟嘛,所以在外还有个外号,叫‘绝命蛟’!” 嗯?怎么听起来,跟她认识的白惑不是同一个?冷酷无情,心狠手辣?这说的是白惑吗?不过,这长祁能处,有话他真敢说。行了,到此为止,放他一马。 南荞甩着手里的鞭子道:“你这鞭子不错,我要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啊这……”长祁皱了脸,这鞭子是他刚做统领是少尊送的啊。 南荞一眯眼:“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你是老大,都听你的。”长祁赶紧夹着尾巴溜了。 南荞摸着鞭子,咀嚼着长祁的话,白惑给她的印象一直都是温润如玉般,包容又温柔,跟冷酷心狠这一类词完全搭不上边啊。果然,这闪婚是要不得的,她一定要多考察考察。 傍晚的时候,白惑过来了,他今日穿了一件同南荞一样的烟紫色的袍子,滚了银色的边,袍子上是柔美的繁花,风姿卓绝,器宇轩昂。两人坐在一处,好似穿了情侣装。 两人坐在凉亭里,白惑细致地为南荞剥着一颗石榴,一粒粒晶莹剔透红水晶般的石榴籽放在透明的水晶碗里,煞是好看。 南荞端详着他,脑海中浮现出长祁说的“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绝命蛟”等字眼,愈发觉得十分违和。 “南荞是否觉得我这脸尚可入眼?”白惑一抬眼,对上南荞专注看他的视线,那双墨蓝色的眼睛如深邃的蓝宝石。 南荞一愣,脸瞬间“腾”地就热了,赶紧挪开视线:“哈,我只是在想你这石榴交给望海他们去剥就行了,不必亲自动手的,太麻烦了。” 若真是“绝命蛟”,在她这里剥石榴,那真是杀鸡用牛刀啊。 “不麻烦,他们剥我担心不干净。”白惑嘴边带着笑,将水晶碗往她面前一推,“你先吃,不够我再剥。” 为了掩饰自己脸红的事实,南荞立马抓了一把石榴塞进嘴里。 “你今早找长祁了?” “哦,对,我就是警告他不许再胡编乱造。” 白惑搓了搓手指,抿了抿唇道:“你若看上了长祁,等我们成亲之后,你可以纳他为夫郎。” 南荞嘴里的石榴全部喷了出来,这次,她找好了角度,不再往白惑脸上喷,而是转了个身吐到了地上。白惑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三观完全同她不在一个层次上怎么办? “咳咳咳!你说什么?!”南荞拿手绢捂着嘴,眼珠子瞪得老大,“我就是找他问个话,又不喜欢他,纳什么夫郎?!” 白惑愣了愣,倒了杯茶,端给南荞,又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温温道:“长祁的妖身是山鹰,他现在年纪还小,但是悟性和修为都不错,假以时日,他会成长为一个出色的战士,说不定,会成为方觉的将领,护佑家国,是个不错的选择,你可以考虑一下……” “啪!”地一声,南荞重重将杯子扣在桌上,打断了白惑的话,白惑吃了一惊看向她,见她站起来背过身去,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见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口吻亦是浓重似太息宫后山的云海,她说:“白惑,你真的一点都不懂我。今天我累了,想去休息了,你回去吧。” 说罢,她起身走了,背影决然。 白惑愣在那里,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抹相似的背影,也是那么孤独而决然,丝毫没有回头。一颗石榴籽在他指尖捏碎,鲜红的汁液渗出来,好似脑海中凌乱流淌的记忆。 他丢失的过往。 第7章 第一美人 她很生气!哪有把给她纳夫郎成天挂在嘴上的,这就好比正房太太给自家老爷纳妾侍。但凡真心爱一个人,又怎么会将对方拱手让给别人,还一副丝毫不吃醋的模样,他这样子并不是爱,他并不爱她,只是一份责任罢了。 南荞气得翻来覆去,一晚上都没睡好。结果就是,她睡了一个大懒觉,醒来的时候,人还昏昏沉沉不甚清醒。 “圣主,”绾茵见她下床来,赶忙迎上去,“你总算醒了,少尊早就在外头等着了。” 南荞哈欠连天:“等我干嘛,他这么空吗,不见。” 绾茵转脸看了看琼衣,两人面面相觑。 琼衣也没说什么,替南荞更衣梳洗打扮。她自从来这里之后,天天都穿新衣。今日是一套白底镶粉花的罗裙,脖子上戴了一条白玉花链,手上是同款白玉手链和指链,套到个个手指,越发显得十指葱白如柔夷,发式亦是白玉珠链,雅致又俏丽。 琼衣梳妆的水平十分高超,给南荞化了一个淡粉色的桃花妆,鬓边贴了几片亮晶晶的珠贴。南荞这身体本来就生得根红苗正,收拾妥当之后,感觉整个人都如仙气飘飘,乘风驾雾的神女仙娥。 南荞诧异地看着镜子:“今天……是有什么重要事宜么?” “今儿是王城五年一度的曲花大会,少尊说您在太息宫呆了这十来日没出过门,应该想出去走走。” “曲花大会是什么?” “就同二十年一度甄选圣女差不多,只是圣女是方觉全国范围之内由各大长老及势力推选,而曲花大会是王城民间自发组织,会选出十大贵女。王城所有未婚配和已婚配的女子都可参加,条件不限。这一届早已经持续两个月了,十大贵女也已经选出,今天是贵女游街,街上布置得特别漂亮,而且贵女们的花车也会装饰得特别漂亮。” 如此一说,南荞倒是心里有数了,果然这选美大赛,到什么地方都是潮流。 “那这当选十大贵女有什么福利吗?”难道像她的世界一般,出道当偶像,代言卖货? 绾茵兴高采烈接过话去:“那自然是让更多的男子见识到自己的风采,吸引更多人前来提亲,做自己的夫郎啦。” 南荞一头黑线,果然这地方的女性都是海王…… “我不要去,女的看女的,有什么好看的,我又不要娶她们。”南荞甚至端上几许酸溜溜的意味,“要是白惑自己想去看,就让他自己去。” 琼衣和绾茵互相看了一眼,两人偷偷笑了笑,琼衣接着道:“圣主是不需要看那些女人,但是这曲花大会是由王城最大的霓裳商会罗笙阁牵头组织举办,阁主定会出面张罗,那罗笙阁的阁主……” 琼衣故意卖了个关子。 果然南荞被吊起了好奇心:“那阁主怎么了?” 琼衣掩嘴笑了笑:“阁主可是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哦。” “我不是说了我对看女人没兴趣吗?” “阁主是男的。” “啥?!”南荞又一次被刷新了认知。 “青玖公子当得起天下第一美的称号!我曾经远远地见过一回,可真是美啊——”绾茵小姑娘双目桃花荡漾,“而且他还尚未婚配!” 用美来形容一个男的……南荞表示接受不了,青酒?我还黄酒白酒呢,她斜眼过去:“跟白惑比起来呢?你上回不是还说没有见过哪个男人比白惑更加俊朗美貌潇洒英挺的。” “这个……”绾茵被呛住,挠挠头,“这个不一样的嘛,少尊是那种冷峻高贵、优雅圣洁的俊,青玖公子是妖娆魅惑风情万种的美啊。” “那岂不是人妖?”南荞不屑。 “人妖是什么?”绾茵不解,“青玖公子是魅,他们魅族男男女女都生得十分貌美,青玖公子又是最美的那一个。您说是不是该去看?” 南荞眯眼:“我看是你们自己想去看吧?” 绾茵尬笑:“呵呵呵呵,圣主您不去,我们自然也不去啦。” 琼衣倒是没有尴尬,继续道:“看美人只是一回事,今日的王城城里定然有不少新鲜有趣的东西,圣主不是总觉得待在太息宫闷吗,今日是个出门散心的好时机。” 说着,琼衣撑开了梳妆台前的窗户:“您看,少尊一早就来等着了,大概有一个时辰了。” 南荞望出去,见院内凉亭中,白惑坐在那儿,面前的石桌上还摊了一叠卷宗,他正提笔写写划划,神容认真而肃穆。 “他在写什么呢?” “哦,少尊应该在处理各城各宗上报来的晋级新人。”琼衣小百科又开始认真科普,“少尊应该同您讲授过,我们妖族有妖皇陛下,还有八大长老协理政务,然后太息宫是妖皇之下长老之上的存在,每位长老以及所属的势力负责不同的政务,而太息宫则负责督导妖族之人修炼晋级,挑选各城各部各宗推荐上来的成员,给他们发放修炼灵药。人人皆知,太息宫炼制的一颗灵药,能让修为提升百年。我们方觉有十六座大城,数百小城,好几千的部族和宗派,所以少尊平时都很忙。” 绾茵也补充道:“听长祁说,自从您来了之后,少尊都是白天陪伴您,晚上再处理公事,有的时候只休息一个时辰,有的时候都是彻夜不睡,也亏的少尊修为精深,不然常人哪撑得住呀。” 南荞看着外头聚精会神的白惑,生得俊逸出尘,身姿挺拔,气度斐然,他认真工作的样子,很吸引人。若不是他说让她另选夫郎时那种漫不经心雍容大度的态度,他的确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南荞起身来,走到门口,哗啦一下拉开房门。这一点动静,白惑立马听见,抬头看过来,见南荞出门来,便搁下了笔,脸上漾起淡淡的微笑,就这么看着她走过来。 南荞站在白惑面前,还是绷着一张脸。 白惑笑了笑:“还生气呢?” 南荞撇撇嘴:“原来你知道我在生气?” “那是自然,我又不是木头。” 我看你就是木头。南荞心里暗自嘀咕。 白惑道:“我以后不提你另选夫郎的事情就是了。” “那你还提?”南荞小声喁喁,不知怎的,在白惑面前,她再生气也狠不起来,昨天扣了杯子,好像是她的极限了。 “给。”白惑拿过手边的一个小盒子,递给南荞,是个金丝绒的木盒,手掌大小。 “什么东西?”南荞虽是问着,却已经伸手接过来了,将盖子打开一看,里头是一个银白色的细小鞭子,如蛇一般盘拢着,把手也是一截银色形似蛇头。她诧异,“这是一个鞭子?” 白惑点点头:“听说你昨天拿走了长祁的鞭子,他那个大了些,材质也不是绝佳,你使起来可能不称手。而这个是银雪蟒的经络所造,柔软又坚韧,是女子使鞭的最佳选择,而且很轻,你可以随身携带,回头我再教你几套手法,免得你伤了自己。” 长祁这家伙从昨日就开始到他那儿哭诉,说圣女抢了他的鞭子,那可是少尊送给他的信物啊,哭得那个涕泪纵横,被他嫌弃得要死。不过被他这么一闹,白惑也觉得,该送一件兵器给南荞。 南荞摸着鞭柄,眼神不争气地亮了起来,好吧,她暂时先不生他的气了。 她心情愉悦地盖上盖子,说道:“那我就收下了。走吧。” “嗯?”白惑面带疑惑。 南荞转身,又偏过脸去看他:“不是说带我去看曲花大会吗?我再不出门,就要发霉了。” 说完就走了。 白惑看着这个生动的背影,脸上漾起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暖笑意。 第8章 辉王 大概是这些日子过得太寻常了,南荞都忘了,她所在的是一个妖灵精怪魑魅魍魉的世界!他们是有妖法的! 因而下山的方式,并不是舟车劳顿,而是白惑抓着她的臂膀,随后眼前一晃,她人便站在巍峨的城门口了。由于她不适应他的法术,头脑混沌了一下,眼看人要倒,白惑一把揽住了她的肩膀。南荞站稳抬脸,对上白惑的眼睛,一瞬间,她只觉心脏猛地颤动了一下。 身后传来“噗呲”一声笑,伴随着绾茵悄咪咪的声音:“你看,我就说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和嘛。” 白惑放开她的肩膀,正色敛容。南荞板着脸回过头去,绾茵赶紧缩到琼衣身后吐了吐舌头。 他们这趟下山来,本着低调的原则,自然人越少越好。绾茵和琼衣是女子,难得的节庆日自然是得让她们一道来。白惑又带上了长祁这个碎嘴男婆子和太息宫总管事望海。 望海与大嘴巴长祁完全不同,长相是那种成熟持重的,平日里话也不多,但是心思细致,太息宫各项开支都由他总调度。南荞刚到太息宫,因而望海在她院里待的也多一些。 太息宫有个规矩,在里头当差的,都必须是未婚配的男子,理由是,一旦男子成了婚,他便无法长时间待在太息宫里。而太息宫当差的规矩是三年才可下山探亲一次。有了妻子,自然无法忍受长时间的分离,因为家中的妻子随时都能有其他的追求者,这对男子来说十分不利。所以长祁才说,太息宫里都是光棍。 这样奇葩的职场规则,被南荞鄙视了好一顿,谴责白惑他们太息宫歧视已婚人士。白惑只是笑笑,也不去辩解。 此时,三男三女站在城门口,衣饰精致华丽,气韵翩翩出尘,而最前头的男女皆是少见的俊逸貌美,尤其是那个女子,实在是少见的美人。 王城中女子本就珍惜,无论怎样相貌身份的女子都会有一大群追求者,更别说那些或是家世高贵殷实,或是容貌美艳秀丽,或是修为高深,从来都是呼风唤雨有求必应。 城门口经过的男人们各个驻足欣赏,一个个都是神魂颠倒的表情。 白惑自然发现了异状,他弱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从袖筒里抽出一条白色丝巾来,蒙上了南荞的脸。 南荞吃了一惊:“你干嘛?” “你待会儿若是不想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就先把脸遮住。”白惑说话间,已替她将丝巾固定在两耳旁,南荞只露着一双水波盈盈的清眸看他,将他看得呼吸一滞,他转过脸去,不露一丝凌乱。 “哦。”南荞顺从地应了一声。 城门守卫正在检查入城人员的通行册,曲花大会亦是重要节庆,鱼龙混杂,不得马虎。几人走向城门,长祁率先上前递了一块令牌,那守城士兵一看,立马瞪圆了眼,双手交叉在胸前恭敬弯腰行礼道:“原来是太息宫的何统领,有失远迎,请快快入内!” 长祁点了点头,侧身让白惑、南荞和琼衣绾茵先入内。那守卫稍稍抬了抬眼,见三个美人从眼前走过,尤其是最前面粉色衣服的美人,虽是蒙着面,但这周身的气派,无不昭示着这是一个绝世美人。不过,他早有妻室,美人再美,他也就看两眼感叹一下罢了。 太息宫六人刚进城门没几步,只见眼前一晃,哗啦一声,落下一道人影来,南荞没防备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挽住了白惑的胳膊。 白惑顺势上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 只见那人影落地来,伴随着脆生生一声:“白惑!” 南荞探出脸来一看,只见是个英姿飒爽的青葱少年郎。那少年生得剑眉星目,清俊挺拔,头发束成一个高高的马尾,显得潇洒不羁,穿着一身武将的铠甲,肩头扛着一把三叉戟,单手叉腰站得雄赳赳气昂昂。 他那眉眼笑得格外生动,啧啧两声道:“真是稀奇啊,白惑,你这个能在太息宫里蹲上三五年都不下山的闷罐儿,居然会在今天这种女人横行的日子里到街上来,你就不怕被那些女人一棍子打蒙了扛回去霸王硬上弓了啊!” 这说辞倒是新鲜,不过凭白惑这脸,的确有这个危险。 南荞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一下。这一下,将面前少年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只见这少年奔上前三步,不顾白惑嫌弃的眼神,围着南荞转了一圈,像是在围观天外来客般,那眼神简直像是要将她里外看个透。南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更是往白惑身后挪了挪。 少年惊叹道:“她、她不会就是你们太息宫这次要举荐的圣女吧?!几岁了?有几个夫郎了?” 南荞瞪眼,果然,这里的男人对女人是否有丈夫未免太大度了,她目前还是无法接受。 白惑没有回答他,而是偏过脸来,对南荞道:“这是咱们方觉的十六皇子辉王殿下。” 皇子?王爷?怎么在守城门?南荞满腹疑问,只点了点头。 千里矅似乎并不在意她是否行礼,依然笑容满面,眼睛咕噜噜一转,忽然伸手上前来,想掀开南荞的面纱。 然他没有得逞,白惑一把将他的手给握住了,冷声道:“辉王殿下,这次陛下又让你来守城门,你切莫擅离职守,否则,下回的惩戒大概就没这么轻松了。” 千里矅“啧”了一声,把手伸回来,不情不愿道:“这么小气,看一下都不让,反正圣女册封大殿上,肯定能见得着,也迟早会是我嫂子!” 白惑眉梢一抖,眼里闪过一丝灰,口吻淡淡道:“告辞。” 说罢,带着南荞几人走了。 南荞瞥了一眼那个辉王,那辉王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见她看过来,甚至眨眨眼抛了个媚眼,让南荞泛起一阵鸡皮疙瘩,她赶紧跟上白惑,问:“他刚刚什么意思,什么嫂子?” 白惑默了默,有些无可奈何道:“妖皇陛下原本有二十二个儿子,两位小皇子幼年早夭,大皇子、三皇子与四皇子修业殆尽寿终薨逝,如今在世的有十七位王爷和皇子。” 南荞当即瞠目结舌:“这么多?!都是皇后生的?” 白惑点点头。 “皇后可真厉害。”南荞由衷地感慨。 “陛下与皇后成亲三百多年,生的这些儿子也不算多。皇后另有两个夫郎,共生了六个公子,也已殁了三位,再加上两位公主,一位郡主,皇后的子女如今在世的共二十三人。” 南荞吓得不敢做声,这寿命长,丈夫多也不见得是件好事,生这么多孩子岂不是要了老命了。 “按照规矩……”白惑顿了顿,依旧说出了口,“每一届的圣女必须选择一位王族中成年的王爷作为夫君。” 二十年一轮选一位圣女的仪式,谓之“神圣风华”。主要有两件大事,一则,圣女代皇权祭拜天地,谓之“神眷”;二则,皇帝赐婚,谓之“圣顾”。 若遇皇帝未婚之年,那这圣女便是直接为后的,“圣顾”也是名副其实。但是大多时候,皇帝都是已有皇后,这圣顾,只能是王爷代为行使了。若是王爷皆已娶妻,那便在王爷的儿子,诸位郡王中挑选一位。 南荞立马就抓住了重点:“什么?难道我也要选?” 白惑点点头:“如今尚有五位成年未婚配的皇子,七王爷萧王,十一王爷端王,十三王爷恭王,十四王爷明王,十六王爷辉王。而且……” 白惑停顿了一下:“除了远在北漠镇守的明王之外,其中萧王、端王、恭王与辉王这四位王爷,都是同意参选的。” 白惑的眸子有些幽深。往届圣女,实则都是皇帝皇后与权臣挑选了,再适当征询王爷的意愿。大殿上也都是一对一,最多是出现两位王爷同时中意一位女子,让圣女二选一。 譬如上一届圣女,林右相家的嫡女,听闻是个秀外慧中的伶俐女子,惹得十二皇子景王与十四皇子明王同争一女。最终,圣女选了景王,而明王情伤深重,远走北漠,二十多年不曾回京也至今不娶,倒也是个深情之人。方觉皇室兄弟不得共娶一妻,这是不成文的规定。 如今轮到南荞,却惹来四王相争的局面,他们又不认识南荞,谁都想得到,这些人为的不过是太息宫的背景,太息尊者的眷顾,只把南荞当成一块跳板。 思及此,白惑不禁拧起眉来。 南荞对此自然还一无所知,她只是诧异:“还包括刚刚那只聒噪的八哥?” “八哥?”白惑不解,“辉王的妖身是锦雀。” “锦雀?都是鸟差不多,怪不得这么叽叽喳喳的。”南荞忽然想到,“你不是说,夫君的位置要留给你吗?那选了王爷,你怎么办?” 白惑郑重道:“可以设双君。” 南荞低下头,不再说话。 半晌,白惑见她不吭声,情绪不像之前那样抵触,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南荞满脸幽怨,阴阴道,“我一定要趁这个机会甩掉你们逃走。个个都是禽兽!” 第9章 妖气的颜色 街头果然张灯结彩、盛况空前。行人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但是果然如白惑所说,街上男子居多,女子也是有的,大多都是身旁跟着一群男子,或许是夫君,或许只是追求者,也保护着自家妻子的安全。毕竟,这样的日子鱼龙混杂,夹杂着一些三教九流和亡命之徒也不奇怪。 像南荞他们这样三男三女的配置,实在算是大胆的低配了。自然有不少胆大的男妖上前来搭讪,然还没等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就让长祁给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长祁这气势倒是不错啊,竟然能吓退别人。”南荞啧啧赞叹。 白惑微微一笑:“我们妖族修炼也分等级,根据自身妖气呈现,基本分作——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个阶层,大部分普通妖族只能到黄阶,突破黄阶,便已经是突破修炼上界者了,你看看长祁的脖子,泛出什么颜色?” 南荞看着走在前头的长祁,露出的半截后脖颈隐隐泛起青绿之色。 “是绿色。”南荞惊叹,“长祁果然不简单。” “妖气平日可隐藏,想露的时候便可以显露。方才那些男子不过都是橙黄阶层,见长祁这青绿之间的妖气,自然识趣走开了。” 南荞兴冲冲道:“那我是什么颜色?” 白惑挑了挑眉梢:“你看看你的手心。” 南荞抬起手来,凝神看了看,一丝寡淡红气穿梭其中,这抹红气她也早就看到过了,原来是这个意思,她不禁胯下脸来:“我怎么只有红阶。” 白惑笑笑:“不然你以为呢?” 南荞盯着白惑看了看,他脖子里白白净净,没有显露色彩,不禁道:“你是什么色儿的?” 白惑不说话,只嘴角噙笑。 南荞不甘心,凑上去扯了下他的衣领:“你让我看看你是什么颜色?” 白惑抓住她的手,咳嗽两声,脸上一抹尴尬的绯红:“别人都看着呢。” 南荞环顾四周,果然不少人盯着他们看,有几个年长的摊贩老板还揶揄道:“啧啧,现在的女娃子真勇猛,当街就要扒夫君衣服,看来还是新婚燕尔呢。” 南荞满脸的热气直冲脑际,匆忙放了手。 白惑整了整衣领,颇为暧昧地弯了眼梢:“乖,回去给你看。” 南荞这脸更红了,仿佛煮熟了的螃蟹。这混蛋,竟然当街撩她!不过,也是她自己起的头,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绾茵实在憋不住,“哈哈哈”地捧腹大笑。 南荞刚好可以转移目标,揪住绾茵挠痒痒:“你是什么?!” 绾茵笑着躲到长祁后面:“主子饶命,我就比你好一点点,我和琼衣都是橙色……” 长祁挨了南荞一记打,哇哇直讨饶。 琼衣和望海也在旁边抿嘴笑。 多少年后,南荞想起这幅场景,恍如一梦,梦里有多温馨美好,醒来就有多痛彻心扉。物是人非,这是一个多么残酷的字眼。 几人闹了一会,忽见人群躁动,开始向着一个方向涌去,不少人还嚷嚷着:“来了来了!” “怎么了?”南荞问。 白惑长祁和望海将南荞绾茵和琼衣三人护在身后,避免她们被激动的人群撞倒。琼衣道:“这个时辰应该是贵女巡街了,在前面的主街上。” “是吗?”南荞探头看了看,只见人群沿街挤在前头,一些类似仪仗队的队伍举着不少花篮花匾在前头领着队。 “要去看么?”白惑问,南荞不想去看那些贵女,他自然是听到了的,妖族的听觉向来很好。 “嗯……”南荞想了想,“既然来了,不看就有点浪费机会,暂且去瞄一眼吧。看看美女也是件很赏心悦目的事情。” 绾茵十分不给面子道:“主子,你不是说女人看女人没什么可看的么?” 南荞扬了扬拳头:“那是我生气随便说说不行啊,美女谁不爱看啊。” 白惑又交代三个姑娘:“走吧,待会别站得太靠前,前面的人都比较亢奋,容易伤到你们。” 三人应下了。 人群果然都很亢奋。街道上多的是尚未婚配的男子,一窝蜂地往主街涌去,主街两旁下着结界,微微泛着蓝光的透明结界将激动万分的人群拦在两旁。 走在最前头的,是一支演奏队伍,吹奏着悠扬的乐曲,稍后一些是一列举着花篮的队伍,往空中抛洒着鲜花,花瓣纷纷扬扬的飘洒着,为后头行来的花车铺就一条鲜花大道。 南荞和白惑几人避开了最前面拥挤的人群,站在一处高台阶的屋檐下,也能看到花车盛况。他们的前头有几个年青人正在激昂地谈论着: “来了来了!看,这第一个是富商居老板的女儿,居老板家的胭脂水粉可是这王城最上乘的货。听说她还没有夫郎,这次是第一次参加曲花大会呢。” “我自然知道,我弟弟家那女人为了天天能用上这家的胭脂,又纳了一个夫郎,把我那蠢弟弟气的,娶这样的女人还不如像我一样打光棍。” “我可不要像你,待会儿我要去抢寒国公家密阳郡主的光花,脱离光棍队伍!” “那密阳郡主都有八个夫郎了,你还敢去趟这趟浑水,可真有你的!” 南荞听着这两个人的谈天甚是有趣,看着眼前的花车已经过去了好几辆,每辆花车都装饰得极尽华丽,不光有鲜花彩缎,有些还用妖术幻化出了彩虹云雾蝴蝶星光等,环绕飞舞。 坐在花车上的各个贵女,或美艳妩媚或清雅秀丽,身戴琅嬛朱佩,发髻翡翠珠光,看得出来,皆是花了许多心思。 绾茵小姑娘凑在南荞跟前仿佛如数家珍道:“这是流鱼小姐,她有个御史令的大爹爹,这是第二次参加曲花大会,家里有一夫一郎。” “啊,这是茫风吟小姐,城西的晶石矿是她兄长茫风泉的产业,她现在有一个夫君,也是个大富商,估计这次想挑一个当官的做夫郎。” “还有还有这个……” 南荞全程一脸惊愣:“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绾茵很自豪的样子:“那当然啦,主子您还没来的时候,曲花大会持续两个多月了,我和琼衣待在王城城里的太息宫别院没事干时,就关注一下这些,还给一些贵女投过票呢。” 南荞瞧瞧琼衣:“你也关注这事儿?” 琼衣难为情道:“绾茵硬拉着我去的。” 南荞看了一会子,感慨:“这没点家底,还没资格参加这选秀呢。” “那是必须的。”绾茵道,“生了女儿的人家,这女儿都是捧在手心里的,若是能选上这次的贵女,家中几个爹爹或夫婿定会鼎力相助,让女儿或妻子在这次大会中光彩夺目呢。” “爹疼女儿就算了,夫婿瞎凑什么热闹啊。”南荞表示无法理解,这不是给自己戴绿帽子吗,当然这里没有绿帽子一说,“一个个都几个爹爹几个夫郎的,难道就没有一夫一妻的家庭吗?” 绾茵一本正经:“主子,律法规定,一个女子一百五十岁之前至少要嫁三个夫婿,女子已经这么少了,若再只有一个丈夫,那世道岂不是乱了套了!” 呵呵,呵呵,南荞捂脸尬笑,不知是这个世界不正常还是就她不正常,她抚着胸口,说服自己,别生气别生气,文化不同,文化不同,要尊重人家的文化! 白惑站在一旁,听她俩絮絮说着话,若有所思。 看了一会儿,南荞又发现了异样:“这些亮晶晶的光团是什么?” 第10章 光花择夫 花车上的女子不时会从手中抛出几团亮闪闪的光团,像朵朵发光的花,那光团会从结界里飞出来,随后落进街头欢呼雀跃的人群里,钻入某个男子的掌心里,接到光团的男子无一不是爆发出一阵欢呼,人也能穿透结界,连追带爬得上了贵女的花车一道驶去。 “这是光花。”绾茵小姑娘对此似乎颇有研究,“花车上的贵女若是看中了街上某个男子,便会向他抛出这样的光花,代表意欲纳他作为夫郎。那些一道乘车而去的男子便是愿意追随。” “这不就是抛绣球啊。不过要是选中的男子家有妻室怎么办?” “有缚令的男子不敢接光花,也接不住光花。” “要是贵女选中的男子不愿意同她在一起该怎么办呢?” “这……”绾茵终于被问住了,“应该没有不愿意的男子吧,毕竟有个女孩看上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那可不一定,打个比方,比如说长祁喜欢的是你,他今天突然被某个贵女选中了,长祁,你是就范呢,还是反抗呢?”南荞索性就地取材,举了个例子。 长祁十分不爽自己被举例子:“我才不给这里的女人做夫郎!” “为什么?人家个个长得都漂亮,家世应该也不错,我看你很有可能会被选中。还是……”南荞故意拉长了语调,“你已经心有所属了?” 果然,长祁呆住了,脸腾的就红了,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绾茵。 南荞那一双眼也滴溜溜地转到绾茵身上,这两个人之间的小九九她早就发现了。一开始跟绾茵长祁都不熟,只知道院门外总有个人来找绾茵,声音听见过几回,面倒是没看清楚,那次温泉事件之后,对长祁熟悉了些,才意识到这个常常来着绾茵的人就是长祁。而且这两人刚刚又是一副小情侣逛街的模样,傻瓜才看不出他俩的端倪。只有白惑这个大傻瓜,还让她收了长祁做夫郎,简直是乱点鸳鸯谱啊! 果然绾茵也红了脸,立马转过身去找琼衣说话。 南荞朝白惑使了个眼色,白惑愣了愣,左右看了看,终于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南荞无语,这人还真没发现自己属下的心思啊。不过这下他总不会再出关于长祁的馊主意了。 人群忽然愈发躁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出场了,不断有丧失理智的男子喊着:“密阳郡主你好美!”“绵绵小姐我爱你!”“密阳郡主,选我做你的夫郎吧,我会为你上刀山下火海!” 南荞看着这群疯狂的男人,丝毫不亚于她那世界疯狂追星的粉丝们! 远远看见有辆花车从转弯处驶来,但是还很远,看不清全貌,然人群已经推搡起来了。 “这个密阳郡主什么情况?”南荞摸了摸被尖叫的粉丝震惊到的耳朵。 绾茵从方才的忸怩里缓过神来,又乐此不疲地科普:“这个密阳郡主,是鹿国公寒棣的女儿,名叫寒绵绵,长得十分漂亮,而且修为已经是绿阶了,所以她已经有六个夫郎了,夫君是定远将军侯定江的大儿子侯陵,另有五位夫郎,都是名门之后或者富家少爷。” “大将军的儿子也受得了妻子纳这么多其他的夫郎?”南荞实在无语,这在她的世界就是妥妥的“爱上一匹野马,家里全是草原”啊,不过这个世界的人毕竟没有这样的道德观,生存和种族的繁衍才是头等大事。 “密阳郡主这次是第三次参加曲花大会,并且每次都是魁首呢,漂亮那是肯定的!”绾茵还是满脸崇拜,见琼衣斜眼看她,立马转了话头,嘻嘻笑道,“那自然是比不上主子您啦。” 南荞皱了眉:“你昧着良心的话还不如不说,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没有没有,密阳郡主我是见过的,真的比不上您。”绾茵一副拳拳之心的姿态,“都说方觉第一美人是皇宫的玉琮公主,但是咱没见过公主啊,所以主子您就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哎?少尊和长祁你们不是见过公主么,你们倒是说说我们主子和玉琮公主谁更美一些?” 长祁一把捂住绾茵的嘴,四下看了看胆战心惊道:“你不要命啦,说得这么大声,妄议皇族是要杀头的!” 绾茵睁着大眼,呜呜了两声,也不说话了。 南荞暗叹,难怪这两人会看对眼,这碎嘴的德性是一模一样。 不过……绾茵的问题,她还是有些在意白惑的看法,口口声声说要与她成亲,是爱她的,那这道经典的送命题,他会如何作答。 虽说她这具身体也还算美,但人家是方觉第一美人,还是个公主,那应该是顶顶漂亮的,她大约是无法与之媲美的。白惑,他的答案是什么? 她瞄了眼白惑,白惑也正好在看她,他的瞳仁似深蓝色的海洋,深不见底,两人的视线一交错,南荞清晰地感受到胸口噗通一下。白惑的唇微微启开,似要说话。 然长祁的声音骤然在耳边炸开,他喊道:“少尊,当心!” 南荞同时也被惊醒,转脸看向前方,只见一个绿色的光团直直向着他们飞来!那光团是一朵硕大的光花,正旋转着飞来,而它的目标,显而易见是白惑! 白惑倒是不慌不忙,眉心一皱,那朵光花在他头顶停住,只能旋转着,再也下落不了分毫。 南荞前看去,那朵光花便是来自于主路上的花车,正是他们谈论了好一会的花车,鹿国公家密阳郡主的花车!在他们聊天的间隙,密阳郡主的花车已经驶到了他们的前头,并且向着白惑抛了一朵光花! 他们已经尽量地靠后站着,比起挤在前方喧闹的人群里,他们这个位置一点也不显眼,饶是如此,这个密阳郡主竟然还能发现站得这么远的白惑? 这是一辆艳红色的花车,满满装饰着大朵大朵形似牡丹的红花,车身更是金碧辉煌,似乎是纯金铸造,镶嵌了各种各样的宝石,前头拉车的,是两匹白色骏马。 而花车里头,斜躺着一位芳菲妩媚的美人,穿着一身绛红色的轻纱衣,微透的材质被风轻轻撩动着,露出纤纤细腰和一双瓷白赤足,腰上系着铃铛,脚上亦是戴着铃铛,随着她的动作泠泠作响,而头发上亦是缠绕着同色系的佩饰珠钗,她整个人就像一朵骄傲盛放的牡丹!一双狭长的媚眼,生在一张鹅蛋脸上,雪肌红唇,果然是个风情万种美人。 此刻,见对方不接光花,寒绵绵勃然大怒,连马车也停了下来,她坐起身来,往前伸出手去想操控光花落下去,她的两条手臂也隐隐泛绿光。只是任凭她如何使术,那光花依旧纹丝不动。对方亦是冷眼看着,不退让半分。 周遭的围观群众具是一脸惊愕,窃窃私语着: “密阳郡主的光花都不愿接,看来是大有来头啊!” “你看这小子长得是那么回事,郡主也就看上他那张脸吧,不知好歹。” 方才不过打了个比方,这么快就一语成谶了?虽然对象从长祁换成了白惑。 第11章 强抢民男? 南荞看白惑压根没有这个意愿,她居然有些高兴,心想着密阳郡主这不是当街强抢民男啊,白惑身边好歹还站着个女的呢,如此想着,南荞挺了挺腰杆子,伸手过去,握住了白惑的手。 白惑明显的一怔,转脸看向南荞,南荞挑了挑眉,说了句:“我就看不惯她仗势欺人!”说罢,抬头直直望向前方的密阳郡主。 白惑凝结在眉心的烦躁之气忽而一下便散了,他微微笑了笑,与此同时,头顶的光花“唰”地一下炸开了,落下细细碎碎类似冰霜的碎屑。南荞惊慌地捂住头,白惑举起袖子,将她拢在了臂腕之中。 而花车上,密阳郡主猛地一个趔趄,倒在座椅之上,颇为狼狈。 待霜屑散去,白惑抖了抖袖子,替南荞拍了拍发梢,柔柔地说了声:“走吧。”随后牵着她的手离开了。琼衣绾茵他们也急匆匆跟着离开了。 寒绵绵这边吃了闭门羹,气得花容失色,坐在椅子上恨恨一声:“赶紧走!” 白马得了令,又向前行去。 花车一侧跪着一个小斯,说道:“郡主,就这么让他走了?” 寒绵绵柳眉倒竖:“那还能怎么样?!” 这个新来的狗腿子谄媚道:“要不要待会小的们去将那人绑了来,生米煮成熟饭后量他也不敢再反抗了!” 寒绵绵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没眼力见的奴才!你知道他是谁吗?!太息尊者的亲传弟子白惑!还绑了来,到时候他动动手指就把你扒皮抽筋了!” 狗腿子奴才吓得簌簌一抖,因为模样清秀舌灿莲花,被郡主挑上在跟前侍奉还不到一月,他哪里认识这样的大人物啊,不过太息尊者的威名多少也知道,他的嫡传弟子肯定也是个厉害的人物,难怪郡主拿不下他。 “那……那郡主既然中意他,怎么不向国公爷提,国公爷定会为郡主谋划。” 寒绵绵面色阴鸷,冷哼一声:“本郡主中意有什么用?据说太息尊者这个老家伙早已给他的亲传弟子白惑定了一门亲,这是朝堂上人人皆知的事情。玉琮看上白惑也已很久了,妖皇陛下也拿白惑没办法。我刚刚就想试试,他到底是假正经还是真小人。听说一个多月之后,太息宫推荐的圣女就要登殿面圣了,看刚才旁边那个蒙面的女人,又和白惑那个亲密样,八九不离十就是那个圣女,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妖精,蒙着个脸,难道把我也比下去不成?!就算我不出手,按玉琮的脾气,还能咽下这口气?定然不会让她好过。” “阿嚏!”南荞蹦了一个喷嚏,差点将面纱打飞。 “怎么了?”白惑甚是关切。 “没事,可能是刚才那光花的霜,有点冷飕飕的。”南荞抱了抱肩膀,现在这里的时节,大约是初春的时候,还是略有些凉意。 白惑道:“那现在想去哪?” 经过刚才那番波折,南荞忽然觉得这王城里的女人个个都很彪悍,看见喜欢的,便要动手抢了,她说服自己,是为着白惑的安危着想,对,就是这样,于是道:“贵女巡街也都看过了,有点吓人,还是回去吧。” 话音刚落,绾茵在后头苦着脸叫:“主子,不要啊,贵女巡街完毕,就是明月广场霓裳商会大型服装展览,我好想去看啊!” “我看你是想去看青玖公子而已吧。”琼衣一语戳穿她的真实想法。 “青玖?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天下第一美人?”南荞也想起来,斜眼看绾茵,“在长祁面前说想去看别的男子,你好意思嘛?” 长祁果然一脸吃醋的酸涩。 绾茵闪过一丝羞赧,立马又昂起头:“那、那贵女他们都看过了,现在让我们去看看青玖公子怎么了?!少尊就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绾茵这话一扯到白惑身上,所有人的视线便转向白惑。两个男人盯着他,目光里说着,不要去不要去!白惑暗叹,绾茵这个丫头,把他架在道德架上烤。当初选她做南荞的丫鬟,是看中她背景简单,心思单纯,如今看来,没头没脑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 白惑皱了皱眉,咳了一声,道:“我随南荞。” 转了一圈还是由南荞决定,南荞刚想说不去,琼衣在一旁开口道:“主子,去看看也好,霓裳商会的服装展览,都是今年最新款的样式。那罗笙阁也一直都为太息宫供衣,我记得主子上回说过,嫌裙摆太长不容易走动,主子您去看过之后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可同婢子说,婢子再去让他们的主裁改。而且天气热起来了,婢子趁这个机会也能去替少尊和主子,还有太息宫的弟兄们挑挑新款的服饰,省得下回让罗笙阁送来,若是不满意还得改,一来一回,浪费许多时日。” 被琼衣这么一说,南荞也觉得有几分动心,服装展览,巴黎时装周啊? “这样啊,有道理,服装展览倒也可以去看看,那……我们就去瞧一瞧好吧?”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向白惑,还是征求意见的口吻。 在他们这个世道,女子一般做决定,从来不用考虑夫郎的想法。 南荞的想法有些不一样。心里的某个地方被触动了,白惑自然不好反对,点了点头。 绾茵开心得挽了琼衣的胳膊,凑到她耳边悄声道:“还是你有办法。” 琼衣冲她挤了挤眼,示意住嘴。 几人便调头往明月广场的方向走去。 明月广场占地颇为宽广。然而中间却被围了起来,并非是普通的模板之类,而是一片悠悠晃动的水幕,好似磨砂玻璃,外头的人进不去,也看不清里面的景象。水幕外围围了好多无法入内的群众,围在外头翘首以盼。一些头脑灵活的摊贩已经在外围摆了摊,叫卖自己的物品了。外围无人管理,因而场面甚是杂乱。 水幕开了几个口子,有值守人员,入内人员在门口出示了一块类似票据之类的,便被放行入内。 长祁已经去打听了回来,道:“主子,这里头的确是霓裳商会的服装展览,但是入内需要门票,而门票半月前就已经全部出售完毕了。咱们现在进不去。” “啊?白来一趟啊!”绾茵当即垮下脸来。 南荞也觉得有些可惜,来都来了却进不去,也不知道门口有没有黄牛卖票。 琼衣忽然道:“少尊,主子,你等我一下。” 第12章 青玖公子 说罢,她向一个门口走去,只见门口站了一个男子,琼衣似乎与他认识,两人聊了几句,琼衣笑着跑回来,道:“能进去了。” “可以啊,小琼衣,没想到,你魅力这么大。”南荞竖起大拇指。 琼衣脸一红,道:“哪里,那人是罗笙阁的副裁薄绪,我是认识的,他能带我们进去。” 说话间,那男子上前来了,规规矩矩向白惑行了个礼,说了个奇怪的称呼:“境主。” 白惑只点了点头。 南荞觉得这个称谓好生奇怪,太息宫人人称白惑为“少尊”,还没听过“境主”。 薄绪继续道:“小的能带各位进去,但是所有的座位都已售出,恐怕不能入座,待小的去禀报我们阁主,阁主定然会邀各位一同到金荷楼观赏。” “阁主?”绾茵一双眼唰的直放光,“是、是青玖公子吗?” 薄绪回道:“正是。” 绾茵激动地一把拉住南荞直摇晃:“主子,我们能见到青玖公子了!你待会就会知道我说的一点也不夸张!” 南荞被她晃得头晕,只得敷衍几声:“好好,看看,看看。” 白惑忽然出声道:“这样的日子,阁主想必事务繁忙,也不必特意招待我们,随便找个地让我们坐就行了。” 薄绪微微笑了笑,低头道:“请随小的来。” 几人随这男子入了场内,穿过这片水幕,视线豁然开朗,原来里头还有一个巨大的圆形高台,同样用鲜花羽毛装饰得美轮美奂。高台中央是一个升降台,已有乐师奏乐,服装艳丽的男男女女从升降台中步出来,或翩翩起舞,或满场绕圈,都在展示自己身上的服饰。 高台周围摆放了一层层的座位,分作米字型的八块区域,约莫能坐两三百人。离得最近的自然是贵宾位,不仅座位宽敞,还设置了案几茶盏,供宾客享用。往后一些,就是普通的宽椅。这些座位上大多已经有人坐着了。 南荞看呆了,这妥妥便是一个大型时装秀场啊!哪里来的商业奇才,将这一套摩登做派,搬到了这么一个没有科学技术的世界?莫非……这人同她一样,是个异世界穿越而来之人?若是如此,她便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这么一想,南荞觉得浑身涌起一阵难以压抑的热血,激动不已,她按捺着兴奋的口吻问道:“这个服装表演的舞台和形式是谁设计的?” 薄绪颇为自豪道:“是我们阁主。” 阁主?那个青玖公子?他会是同她一个世界的人吗? 这么一来,她很想见一见这个青玖公子。 南荞的眼里泛起晶亮亮的光芒,好似小女孩见到了渴望已久的珍宝。 白惑自然不知她心中所想,但是见她如此,心里却有些闷闷的拥堵之气。前些日子还能坦然淡定地同她讨论为她纳夫郎的事,如今却在看到她为别的男子神采奕奕时平生酸涩,这根本就不像他自己! 她是圣女,纵然师尊说他是她天定的夫君,她也不可能只有他一个夫君,至少面圣之时就得选一个皇子与他并做夫君,日后会有更多的势力垂涎她,笼络她,有更多的男子成为她的夫郎。 他不该放入太多的感情,他有他的使命和责任,不该让感情左右理智。 白惑深吸一口气,将胸膛里的闷气悉数压下去。 薄绪带着南荞白惑几人绕过舞台与座椅,往广场的一头走去。 他们绕过客人座位区时,贵宾区里有两人露出诧异的神色,其中一个黑衣服的人道:“阿瞻,你看,这不是太息宫那白惑么?他怎么也来了?” 另一人身穿红金相间的金丝华服,头上一个金玉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面目英气凌厉,尤其是一双眼,饶是阳光也照不到其中黑色的角落,他冷哼一声:“的确稀奇,这个白惑仗着有太息宫撑腰,从来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不过本次的圣女是他们太息宫举荐,太息尊者已经向父皇禀报过,下月二十八便是圣女面圣的日子,今儿是十八,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本王倒要看看,这个自恃清高,从来不屑于与我等庸俗之人同流合污的太息宫,到底举荐一个什么样的圣女?” “方才同他一道去的几个人,一个应是长祁,曾做过宫门守卫,两个寻常女子看打扮应是前段时间招的丫鬟,至于那个蒙面的女子……”黑衣男子一惊,“莫非就是他们的圣女?” 红衣男子不屑一笑:“一个女人而已,还能掀起什么大风浪不成。” 广场另一头是一片商业楼,其中门面最大,装饰得最为富丽堂皇的是一幢名为“金荷楼”酒楼,也被囊括在水幕之中。此时,酒楼里依旧熙熙攘攘,人满为患。 他们一进去,便有小二跑上前来,笑容满面道:“薄先生,有何吩咐?” 薄绪道:“这几位是罗笙阁的贵客,在楼上安排一个雅间,要能看到外头的展示台。” “好嘞,各位请随小的楼上坐。” 几人上了楼,随小二来到了二楼的一间雅间,不太宽敞,放着一个小圆桌,窗前是两个椅子,望出去并不是正对着舞台。 南荞白惑还没出声,薄绪倒是皱了眉:“没有视野好点的雅间了么?” 小二讪讪笑:“薄先生,所有的雅间早就被定完了,您几位也是来得巧,这间是预定的客人超时未到,自动取消了的,小的、小的也……” 薄绪面上挂不住,看向白惑:“境主,您看……” 白惑也不回答,转而问南荞:“你觉得怎样?” 南荞微笑道:“我觉得已经很好了,不必麻烦。” “嗯,那就如此。”白惑转向薄绪,“不必换了,这里就可以。” 薄绪看向这个一直蒙着脸的女人,境主听她的,看来此女来头不小。 不过,自从她知晓了舞台以及表演形式的设计者是他们阁主之后,一路东张西望,表现得十分感兴趣。也不奇怪,阁主声名在外,多少女人一见到他就挪不动脚步。但是很奇怪,他自己从未向任何女子求过亲,甚至明里暗里拒绝了无数爱慕他的女子,说要找什么与他灵魂契合的女子。什么叫灵魂契合的女子?他这个副裁兼贴身侍从,怕是要辜负女皇陛下的嘱托了。 “好。那诸位请自便,小的先告退了。”薄绪礼了礼,便走了。 几人进去之后,走在最后的望海将门关上了。 南荞松了一口气,将面纱摘了下来,这玩意戴着很是不舒爽。她跑到窗口,向外望去,那圆形舞台上的表演者纷纷从升降台上退回舞台下方。乐师团的奏乐也变了。乐曲换做了一首恢弘大气的旋律,无端叫人听着分外庄严与神圣。 整个会场忽然飞起了一大片粉色的花瓣,那些花瓣将整个会场渲染得落英缤纷,而将会场圈起来的水幕,刹那间全部变成了一块块巨型屏幕,亦是投影着花瓣飞舞的景象。 “啊!”绾茵一下子挤上来,抓住南荞的胳膊,激动得直叫嚷,“来了来了!” 南荞耳朵快都被她震聋,茫然道:“什么来了?” 第13章 男子气概 绾茵两眼放光:“青玖公子啊!这是他最喜欢的蔷花!” 说话间,那些方才还凌乱飘洒的花瓣忽然从四面八方纷纷扬扬汇聚而来,如同数条灵巧的游蛇,齐齐向着舞台中央席卷而去,形成了一个花瓣的漩涡,缠绕旋转着,这些景象都投射在四周的水幕之上,只是水幕摇晃,比不得现场观赏的观感。 南荞这边的雅间到底离得有些距离,也只能欣赏水幕的画面,但依旧十分震撼。 那粉色旋涡骤然间炸开一片光芒,一时间耀眼得令人睁不开眼。而光芒炸裂前一秒,白惑忽然伸手过来,挡住了南荞的眼睛,南荞一惊,转脸看他,只听白惑轻声道:“把眼睛闭上。” “啊?”南荞未反应过来,便觉身后一片炫目白光,听见长祁在那边鬼叫:“这什么狗屁光芒!简直要亮瞎老子的眼睛!” 南荞因为及时背过去,才免遭光芒的荼毒。她正诧异白惑的先见之明,光芒也渐弱了下来,绾茵方才被光闪得直流眼泪,依然无法减弱她的热情,已经开始随着场内场外的呼喊声叫起来:“公子!青玖公子!” 南荞忙转过身去,只见光芒化作一只只晶透的光蝶四散而去,中央出现了一个人影,粉衣银发,金光四溢。奈何太远了,看不清晰,只能看水幕“转播”。果然水幕之上已是光蝶散去的画面,那放大了的影像虽并不十分清楚,依旧能彰显出这粉衣白发之人的绝代风华。 他一身桃粉长衫外袍,随风猎猎飞扬,一头雪白如月华的银发随之起舞,不知是否是水幕投射的原因,他的皮肤白得近乎剔透,一双撩人的桃花眼如盈盈碧波,堆出千种风情,嘴角含着一丝笑撩人心魂。他这张脸,融合了山的英姿与水的柔美,简直比女人还好看! 场下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男男女女皆有。南荞一时也被震慑到了,发自肺腑地夸了一句:“长得真好看啊。” 这个人就是青玖公子?设计了服装博览会和t台走秀的人?这么现代的想法,是不是同她一样的人? 南荞的心里七上八下,忐忑又满是希冀。 “对吧对吧!我就说好看得不得了!”绾茵已经激动得忘乎所以,转脸又去晃琼衣,“你说好看不好看?!” 琼衣只得点点头。 “好看什么,哪有我们少尊好看?”长祁见绾茵这口水都要流下来的样子,酸溜溜地嘟囔了一句。 他的话把南荞的思绪拉了回来,她侧脸看了看白惑,白惑似乎没什么表情,但是他方才为她遮眼的场面跃然眼前,南荞忽然生了勇气和护犊子之心,说道:“是啊,还是白惑更好看,俊朗潇洒,器宇轩昂,这才是男子该有的风姿。这个青玖公子美是美,就是有些过于柔美了,像个女子一样,没有男子气概。琼衣,你说是不是?” 琼衣立马坚定地点了点头,她的观点同圣主一致。 白惑被南荞这么一通直白的表扬,愣住了,脸上居然生了一抹嫣红,他尴尬地咳了两声道:“皮相不过是身外物,没什么好骄傲的。” 长祁这时好死不死地叫唤了一声:“少尊,你的脸红了耶!” 白惑眼一眯,长祁识相地缝上了嘴。 等南荞再看向广场,已经不见了那青玖公子的身影,随之的是十大贵女身着各色华服,从升降台上升起,开始在舞台上表演,或奏乐,或跳舞,共同演绎着一个节目,倒也极为精彩。 南荞还在纳罕,怎么这青玖公子就现了个身,什么事都没干,甚至一句话都没讲,就走了?那他上台做什么呢? 然纳罕了没几秒,骤然间,“哐当”一声,门猛地被大力撞塌,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喊:“哪个有眼无珠的小蹄子说本公子没有男子气概?!” 南荞吓得一声惊叫,白惑一下将她挡在身后。琼衣和绾茵也同样有望海和长祁护着。 出现在门口的,竟然是刚才还在舞台上璀璨亮相的青玖公子! 此时,他正呈现出一副怒发冲冠雄赳赳气昂昂的斗鸡模样!他一眼就看到了包厢内的人,只一呆,随后怒不可遏地冲上来,一把揪住了白惑的领子,恶狠狠道:“白惑!怎么又是你!你这是存心来砸场子的吗?!” 白惑皱了皱眉:“没有想过。” 青玖咬牙切齿道:“信不信老子断了你太息宫的衣服供给?” 白惑丝毫不嘴软:“若不是师尊的意思,我早想换一家商会合作了,都穿厌了。你看,一扯就要破。” “你个混蛋!”青玖揪得更紧了,“说!是谁说我没男子气概?!” “实话。”白惑毒舌。 南荞虽然有些惊奇这两人应该是认识的,但是这个情况不太妙啊,这个青玖公子似乎脾气不太好,而且听力也太好了吧,她隔这么远说了这么一声,居然就杀过来了。不过,她一人做事一人当,也不能因为这事,惹得两人打架吧。 南荞忙从白惑身后探出身来,抓住青玖扭着白惑衣领的手,着急道:“我我我!冤有头债有主,是我说的,你别找白惑麻烦!” 青玖一怔,方才只看到白惑这个讨厌的混蛋,倒是没注意到其他人,尤其是他身后还有这么一个被挡住的小身板。 这脸倒是长得不错,虽然比不上他,在女人里也算美了。听声音,的确是刚刚他听到的说“没有男子气概”的人。他们魅族以风为耳,听力特别好,方才全场都是赞扬之声,他听着分外舒心悦耳,却不料夹杂了一句“没有男子气概”,一下子就戳到了他心窝上,他生平最讨厌的,便是别人说他——“没有男子气概”! 脸长得妖冶,是爹娘给的,也是魅族的特点!喜欢穿红戴绿是他个人品味!但是他是铁铮铮的热血男儿,谁说他没有男子气概,他就跟谁急! 于是,他连台前演讲都不干了,一心奔向这个声音传来的方向! 青玖放开白惑的领子,南荞趁机将白惑往后推了推,站到了白惑面前,虽然心里惴惴不安,但想着,这个暴躁的青玖公子总不会打女人吧。 “是我口不择言,如果冒犯到了公子,我真诚地向你道歉。”南荞直直地看着青玖,脸色格外得诚恳,毕竟这事她理亏,在人家背后说人家坏话,而且还是个毫无瓜葛的人,的确也太长舌妇了。 青玖站在面前,近看他的脸,美艳得摄人心魂,令人无法呼吸。 但是南荞看了这么多日白惑,这点抵抗能力还是有的。 而青玖看了看南荞,又看了看白惑,眼里现出几许奇怪的神色。他忽然退后了几步,那满脸的怒气一下子散去了,反而泛起一抹桃花春水般笑意,带着极为撩人的口吻道:“哦,既然如此,小美人跟我道歉,那我就接受了,否则就更显得没有风度了。” 说完,他懒懒转过身去向被他踹坏的门口走去。 白惑的眼微微眯起来,盯着青玖,他什么德性他最清楚,这是憋着什么坏水? 妈呀,这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南荞倒是松了一口气。 “哦,对了。”青玖转过身来,微微笑了笑,灿如春华,“外头这会子正在表演贵女们排演了十多日的歌舞,错过可就可惜了。” 说完,他便出门走了,剩下屋内几人面面相觑。 南荞这心还突突直跳,转身去看白惑,明显白惑同这青玖公子是认识的,不过看起来关系不怎么样。 “白惑,你们认识啊?”她问道。 白惑方才看着门口时,脸上还是一脸肃杀,见南荞看他,眼里的冷意瞬间敛去,嘴唇微微张开,刚想说话,只见一股花瓣飞旋而进,将南荞团团包围。 周围弥漫起青玖飘渺撩人的声音:“白惑,这个小美人我先借走了。” “白惑!”南荞惊慌失措,眼前的花雨盖住了全部的视线,也盖住了扑上来的愤怒又惊恐的白惑的脸。 第14章 被虏 而雅间这边,青玖的花雨将南荞卷走消散无踪。 白惑只抓到了几片花瓣吗,青玖的恶劣永远在刷新他的底线!刹那间,一股怒气自脚底升腾而起,雅间里骤然一片肃杀的冰寒,桌椅墙壁都被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雪。 长祁也焦灼万分,这个青玖公子不愧是魅,这速度不是他们妖族能比拟的。妖族以灵力见长,而魅族的长处便是速度。在他们太息宫三个男人面前,尤其是少尊面前把圣主掳走了,他们英明神武的少尊这脸往哪搁啊! “少尊,怎么办?!”长祁道。 “你带两队人,一队去淼峰洞,一队去阿丘湖,我去凌桃境,这是罗笙阁的三处秘境。我不确定他带南荞去了哪,我们分头行动。” “啊?那凌桃境是他们魅族的纳灵之地,对我们妖族的妖力有压制,少尊,你一个人怎么行?我跟你一道去!” “不用!”白惑不耐烦了,“你听令行事,我先走了!” 说罢,白光一闪,一条巨大的白蛟冲天而起,撞破了金荷楼的屋顶,在天空里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怒吼,翻腾而去。 外头的一干群众皆是惊呆了。妖族现妖身,只有三种情况:纳灵,事态紧急,战斗之时。龙是传说中的九天之神,而蛟,是最接近龙的种族,传说他们只差一个契机,便能飞升成龙。除却当今皇族,蛟便是最尊贵的存在! 长祁嘱咐着望海:“你带绾茵琼衣回太息宫!” 绾茵情急得快哭了,揪住长祁的胳膊:“我要同你一起去救圣主!” “别闹!”长祁握住她的手,“你们乖乖回去,等我们消息。望海,她们就交给你了。” 望海点点头:“放心。” 长祁跳出窗口,化作硕大的山鹰飞走了。 南荞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卧榻之上。她一个激灵跳起来,第一个反应,便是将自己从头到尾摸了一遍,衣衫妥帖,发髻整齐,身体也没任何不适,她这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些。 她四下看了看,发现自己在一个亭子里,而这个亭子又是在山顶之上,她躺的这个卧榻左手边不过一两米距离,就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云雾升腾而起,带来浓重的湿气。她方才要是在睡梦中翻个身,估计就要滚到悬崖下面去了! 哪个变态把亭子建在这里,还放了张榻?南荞怒火中烧,忽然清醒,变态?不就是那个青玖公子吗?! “哎哟,醒了?”说曹操曹操就到,身后响起那个清凉的声音,然现在在南荞听来,像是冰渊的恶魔,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转过身来,果然见青玖缓缓走上来,手里端着两个杯子,不知是什么。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紫色宽袍,配上那头银色长发和瑰丽的容颜,显得仙气缭绕,但是现在在南荞眼里,他就是个变态!就算她说了句坏话,又不是极为恶劣的那种,他竟然一下就把门踹了!如今脾气也发了,她还很真诚地道歉了,他还把她抓走,那不是变态是什么?!亏她还在想他是不是同她一样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 “你、你、你想干什么?!”南荞满脸惊恐地噌噌往后退,抱着凉亭的柱子,都快退到悬崖边上了。她很后悔,这十几日,她还没学会一丁点妖术,否则跳个崖总没问题,等回去了,一定要让白惑好好教教。 “别退了,再过去,你就要掉下去了,我可懒得救你。”青玖坐到竹榻上,将手里的一个杯子往前一送。 南荞自是不敢接,谁知道他的是什么鬼东西,会不会下了毒。 “就一杯茶,我要想做什么,早就在你昏过去的时候为所欲为了!看你这怂样。”青玖白了她一眼,口吻不屑,“也不知白惑看上你什么。” 为所欲为?他怎么能说这样羞耻的词。 南荞很是气愤,竖起眼来:“你这个变态,你到底想干嘛?!我虽然说了你坏话,但我也道过歉了,你难道还要弄那套如果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嘛的歪理?!” “变态我懂,警察是什么?”青玖眯起眼来,“你这女人说话倒是有趣。” 南荞翻了个白眼,做什么,他还搞那套“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的霸总套路?!她火冒三丈:“我就问你抓我来做什么?!白惑肯定会来找我的,我……”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他,民不与官斗,她好歹是官家的人,他总会有些忌惮吧,随即更加停了停腰杆子,“我是太息宫要举荐的圣女,你把我抓走了,太息宫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青玖眉梢一挑:“哦?原来你就是太息宫这次准备举荐的圣女?难怪白惑如此上心。我就说白惑这个几百年不近女色的闷棍,怎么好端端的会护着一个女人。原来你就是跟他定了娃娃亲的人。” 南荞不解,闷棍?先前十六皇子辉王称呼白惑为闷罐儿,白惑有这么不说话么,跟她相处的时候还好啊。不过,怎么都知道白惑同她有婚约?太息宫这么高调? 青玖皱着眉打量着她:“看上去还可以,比那个玉琮顺眼点,就是偏矮了点,不过怎么只是个红阶的花妖?这跟白惑差得也太多了,完全不搭啊。” 南荞听着他对她评头论足的,心里的火熊熊燃烧着,嫌弃死了这个毫无风度的男人,她哪里矮了?!不说她原身有一米六五,现在这副身体妥妥有一米七,就是这里不穿高跟鞋,凸显不出而已,谁让白惑长得高,比她高了一个头。眼前这个死变态倒也不光脸长得好看,身材也不错,玉树临风的,一对比就显得她矮了些。 怎么搬出太息宫也不好使?还有啊,他说她是个花妖?白惑都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的?不过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知道这个暴脾气的会不会像踹门一样把她踹下山崖去。她要忍! 她深吸了口气道,昧着良心好声好气道:“搭不搭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不劳你多费心。你现在已经知道就是这么一回事了,还请劳驾把我送回去。” 哪知青玖轻笑一声:“送你回去?没门!我倒要看看,白惑到底对你有多上心,能不能闯过我这凌桃之境。” 南荞见他这副欠揍的嘴脸,真想扑上去揍他一顿,愤怒的导火索一下被点燃了:“你一口一个白惑白惑!你到底跟他有什么仇什么怨啊!他对我上不上心,关你什么事?还是……”忽然有一个晴天霹雳般的念头闪过她的脑际,嘴一快就脱口而出,“你不会思慕白惑所以吃醋了吧?” 第15章 公子?疯子! 噗——正在喝茶的青玖一口茶喷了出来,扶着胸膛直咳嗽,咳得脸都红了,在南荞眼里似乎是被说中的尴尬,也是,这青玖生得比女人还美,又这么阴柔,白惑这么凌然俊朗的,哪个见了不心动。这儿男多女少,南风嘛,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青玖咳得青筋暴出吼道:“思慕什么?!我是个男人!” “男人也可以呃……思慕男人。”南荞笑了笑,“我不会歧视你的。” 青玖怔在那里,南荞以为他要承认了,没想到腰上一紧,这回她看见了,是从青玖手里飞出来的花瓣链子,猛地将她拽了过去,青玖手一伸,搂住她按在竹榻上。 南荞的头“砰”地撞在竹榻上,撞得她眼冒金星,心里直骂这个龟孙子,睁眼,见青玖撑起在她头顶,那张欠揍的脸上露出一个邪气的笑,而身体似是被他下了法术,一动也动不了,幸好还可以说话。 “你、你想干什么?!”南荞只能干瞪眼。 青玖弯着嘴角,脸上的笑让南荞觉得阴风阵阵:“小姑娘,你似乎对我误解很深啊,一会说我没有男子气概,一会又以为我思慕白惑,我不做点什么,你就不知道我是个男人,我得让你见识一下我的男子气概!” 说罢,他低下头来,在南荞额头上亲了一下。 南荞都快炸了,这个臭流氓,居然轻薄她!连白惑都没亲过她!嗯?怎么想到了白惑?不管了,他亲她,就是在耍流氓! “你你你!你这个疯子变态!你给我住手!”南荞骂骂咧咧,口不择言。 青玖看得十分有趣,平时,随便一个女子,他就算不经意间碰一下她们的手,她们就得激动上半天,这个小丫头明明只是个花妖,花妖应是性子最柔顺温婉的,她却一点儿都不像,他愈发想逗她一下,反正自己一向不是个正人君子。 他俯下身,拉开了南荞的外衫领口,露出了一边光洁的肩胛,他低下头在肩头舔了一下。 南荞浑身汗毛倒立,气得哇哇直叫:“你干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还公子呢,怎么能这样轻薄我一个良家女子!” 青玖噗呲一声笑了:“第一,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君子,我是个魅。我喜欢动口又动手。第二,你也不是良家女子,你是下任妖族圣女,还是白惑的未婚妻。闻起来,你还没同他缔结过缚令吧。啧啧,我要是能赶在白惑之前同你缔结缚令,那我也算扬眉吐气了,以后白惑事事得低我一头,想起来,就觉得很激动。” “缔、缔结缚令?”南荞被吓傻了,本来以为他只是占点便宜调戏调戏她而已,他居然想来真的?! “你!”气得她话也说不出来了!这里的男男女女,都不知节操为何物,法度是怎般吗? 青玖说干就干,扯下了南荞另一边的外衫,又去解她腰上的衣带。 南荞自知斗不过这个变态,咬牙深呼吸一个,口吻反倒变得平静了一些:“你真的想同我缔结缚令?” 青玖挑了挑眉:“怎么,不行吗?找一个妻子很难的,你这脸勉强让我看的上。” 南荞看着他:“我听说,缚令之后,妻子所有的伤痛都会转移到夫君身上。” 青玖果然一愣,随之笑道:“别担心,我会保护好你,让你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南荞冷笑:“我还没有同其他人缔结过缚令,那我今后所受的伤都会转移到你身上。我之后每一天都会在身上捅三刀,在脸上划一刀,断骨一根,放血一碗,你若觉得自己身体好,不碍事,那就继续吧。” 说着,转头闭上了眼,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青玖那脸,比吃了屎还难看,只有他戏弄别人,从没有别人反将他一军,当然,白惑除外。现在,这个丫头思路清晰,将他拿捏得死死的。他原本也就是做做样子,又不是真的这么随便,否则,也不会两百多岁了,还是光棍一个。 青玖如骨鲠在喉,咽不下吐不出,正在考虑如何下台时,几支冰剑迎面袭来,冰冷刺骨的剑气直扑面门! 青玖一个翻身飞出凉亭,险峻避开,落地时发现脸上被剑气割了道小口子,已然结冰,袖子也破了好几个洞,不禁破口大骂:“有没有搞错,你来真的啊!” 一道白影落下,白惑已立在凉亭之中,身上黏了几片桃花瓣,衣摆破了一处之外,其余并无损伤,他手持一把银剑,剑刃之上透着冰蓝色的光,正如他此刻的表情,冷如冰霜。 南荞早已听到青玖的叫嚷,身上的束缚也消失了,转头,看见白惑站在眼前。方才在青玖的魔爪之下,她都没想着哭,这会子看见白惑,紧绷的弦一下就断了,满腔的委屈翻涌着,眼泪竟不听使唤地扑簌簌掉下来,嘴一张,连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白惑你终于来了……” 白惑见她的模样就已经很是气愤,如今她哭,心上又是一颤,眼底尽是心疼,俯身替她拉好衣服。 南荞爬起来抱住他,脸埋在他胸膛里哇哇大哭。 白惑僵了一下,怀里小人儿的馨香与委屈的眼泪,触到了他心里某一处角落,他不由自主地环住了手臂。 青玖还在一旁说风凉话:“开个玩笑而已嘛,谁想到她当真了。” 白惑转脸眼一眯,周身凝起一圈冰剑,向着青玖呼啸刺去! 青玖匆忙用花雨做盾牌抵挡,奈何冰剑凌厉,将花雨盾牌刺破,割伤了他的胳膊,血染红了一大片衣袖,他捂着胳膊愤愤大叫道:“你用得着下手这么重吗?!一点都不顾念两百年的手足之情!” 南荞止了哭,啜泣着从白惑怀里抬起脸来,她把青玖这句话听了进去,手足之情?原来他两不止认识这么简单,还是兄弟?不过,一个是妖族,一个是魅啊。 白惑从袖子里抽出一块手绢,擦了擦南荞满脸的眼泪,随即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南荞虽然吃了一惊,但是经过被青玖这么一吓,她现在在白惑怀里特别有安全感,忍不住搂住了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颈窝里。 第16章 青玖的身世 白惑背对着青玖,口吻冷漠得像是北冰雪原的风:“我不管你使什么样的手段和花样跟我比,我都乐意奉陪,但是你如果做了伤害南荞的事,那就别怪我不顾两百年的情谊对你不客气!” 说罢,他带着南荞,往悬崖的云海里飞去。 南荞越过白惑的肩头,看见青玖站在那儿,一拳捶在身旁的大石头上,石头瞬间粉碎。 除了被青玖这个疯子吓到之外,南荞还算是全身而退。太息宫上上下下皆是松了一口气。 除了南荞外,打击最大的,自然是绾茵小迷妹。近距离看到钦慕已久的青玖公子是这么一副德性之后,她心里的神龛便塌了,弄得她整日哀声叹气,无精打采。 南荞睡了一晚之后,第二天又活蹦乱跳。 白惑带了不少坚果来。其中有一种类似核桃的小坚果叫西格果,吃起来味道很不错,但是壳特别坚硬,像铁一般,南荞吃过一次,见绾茵和琼衣去壳特别辛苦,拿了工具还是咬牙切齿的,想必望海他们也一样,她自己更加一个都撬不开,于是,便让望海不用送来了。 这回,白惑又亲自带了来。 “哎这个不用……”南荞看他拿起了一个作势要剥,想让他不用这么麻烦,没想到话还没说完,白惑手指上只这么一捏,那坚硬如铁蛋的外壳便碎了,白惑那脸色就如在捏一个蛋壳。 “怎么了,不喜欢吃?”白惑拿挑针挑出了果仁,放在她面前的盘里。 “要吃的要吃的。”南荞抓几颗放嘴里,悄咪咪看看他的手指,丝毫没有泛红的迹象,暗自咋舌,想必开个坚果还有妖力鄙视链的,对了,她还没来得及问白惑他的妖力是什么颜色段呢。 不知是不是她盘算的表情太明显了,白惑边剥边道:“你是不是想问我,青玖昨天说的手足之情是什么意思。” 嗯?对哦,这也是个问题,她昨天还想着问,今天倒是一时没想起来。既然他自己提了,那就顺势了解一下。 南荞点点头:“我本来以为太息宫和罗笙阁有业务往来,你同青玖相识也不奇怪,不过,他说了两百年的手足之情,你们认识两百年了啊?” 白惑挑完手里的果仁,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微微叹了一气:“我是魅族的魅姬抚养长大的。” “魅族的魅姬?就是女皇?” “对。也是青玖的母亲。” “母亲?”南荞吃了一惊,“那就是说……这个变态还是个皇子?” “对。青玖是魅姬迄今为止最小的儿子,所以从小比较骄纵,肆意妄为了些。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 “他昨天都这样对我了,还不大奸大恶呢,我看他就是个变态!”南荞咬牙拿起小铁锤狠狠锤了一记一个西格果,西格果连果肉都被敲了个粉碎。 白惑见她这样子,知她昨日受了委屈在生气,脸上浮起一丝无奈,低低道:“都怪我。” 南荞见他把责任揽自己身上,赶紧安慰他:“这跟你没关系!谁知道他突然袭击呢?” 白惑叹了口气:“我化形之前是神湮之海里的一条小小白蛟,无知亦无畏。两百多年前,魅姬在海中发现了我,将我带到她的神宫里教养,她算是我的养母。她的儿女之中,只有青玖与我年纪相仿,我们是一起长大。” “一起长大?那怎么你们看起来关系不太好啊?” “青玖很要强。我来之前,他在他差不多年纪的族人里,不光是容貌,天资也是最佳的那一个,处处被人追捧,因而养成了他盛气凌人的毛病。” “你来之前?那之后呢?” 白惑脸上漾过一抹难为情:“我比他好点。” 南荞一脸恍然大悟的神色。 “所以他事事都想同我一较高下,虽然从来没赢过,也总是想抢走我拥有的东西。” “怎么这么幼稚啊,他是三岁小孩吗?”南荞气愤不已,“他把我抓走,是在跟你抢东西吗,我是东西吗?!” 话一出口,南荞咯愣一下,听起来怎么像在骂自己。 幸好白惑面色如常,继续道:“一百年前,师尊去往神湮之海,向魅姬要走了我。他是沉灵大地上最厉害的尊者,大家都很敬重他,魅姬自然不会违背他。我便随着他来到太息宫,拜他为师。我来到太息宫之后不久,青玖也来了方觉王城。他有时候比较任性,就像小孩子闹脾气。不过好在他头脑灵活,生意做得不错。” 白惑在讲起青玖的时候,口吻仿似在谈论自己不争气的弟弟,虽是不争气,但还是带着几分宠的。南荞五味杂陈,白惑不会是个扶弟魔吧? “不过,”白惑的语气一转,与方才追忆过往的温柔截然不同,眼里都蒙上了一层冰霜,“他要是欺负你的话,就像我昨天说的,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咯嘣一声,白惑捏在手里的西格果冻成了冰球并且裂开了。 “啊,我再剥一个。”他丢开手里的,重新拿起一个。 呵呵呵,应该是她多想了,昨天青玖那血淋淋的胳膊还在眼前,白惑心狠手辣的,看来长祁也不是瞎说的。 “来来来,拿到这里来。”院门口,绾茵望海带着一群随从进来了,各个随从手里还搬着大箱小箱。 南荞看过去:“这些是什么?” “哦,主子,这是罗笙阁薄副裁送来的东西!说是阁主的致歉。”绾茵喜笑颜开。 “什么?!”南荞将手里的果仁一甩,“他还有脸送东西来?!真要道歉就得亲自登门,负荆请罪,送点东西算什么意思?!本姑娘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不要!统统退回去!” “这……”绾茵为难地看了看白惑,“少尊……” 白惑默了默,向南荞道:“收了吧。” “啊?”南荞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大为不解,“这收了不就代表我原谅他了?哪能这么便宜他!” 白惑道:“他送点东西来也是应该的。否则,他若一直不上门来道歉,岂不是更便宜了他,什么都不用破费。” 这么说来,似乎有点道理。 “那好吧,不要白不要。放屋子里,我去看看他送了什么玩意儿,要是不值钱我可不要。”南荞站起来,往屋里走去。 白惑摸了摸额角,面上一抹讪讪,也起身一道去了。 第17章 土豪阁主 罗笙阁的大箱小箱按顺序摆放在门庭里,琼衣手里拿着一份礼单,正在按顺序念着,而望海指挥着院里另一贴身随从段州,来开箱看货。 “七彩玲珑珊瑚一尊。” 箱子里是一尊扇子大的珊瑚,的确是七彩鲜艳,剔透玲珑。 南荞敲了敲,发出“叮叮”的脆响,不过她原来是世界这种工艺品真真假假随处可见,她也不觉稀奇,甚至有点嫌弃:“这玩意儿就是个摆件,又没什么用。” 白惑解释着:“七彩玲珑珊瑚产于斑斓海,这么大一块,长成至少需要一千年,望海,市值多少?” 望海道:“大约三千两银子或是五十个黑晶。” “这三千两银子和五十个黑晶很多么?”南荞对这里钱的价值还不太了解,毕竟没上街买过东西。但是她知道,这儿的货币除了金银,还有晶石。 《风情考究》里写道,晶石大致分为两种,白色和黑色。白晶便如白银,价值低一些,黑晶就如黄金,价值是白晶的数倍。据说,还有更高级的黄晶、红晶、绿晶、蓝晶和紫晶,同妖气那般,层层递进,罕见而稀有。最高级的紫晶,可遇而不可求,价值连城,指甲大一块,能抵一座城。 究其原因,晶石能助修炼。白晶黑晶没灵气,便与金银一般作为货币流通。有色晶石,自带灵力,所以做货币流通不多,到手之人也是用来提升自己。譬如一块指甲大的紫晶,便能助人直升一阶。 白惑看了看琼衣,琼衣会意:“主子,三千两银子或是五十个黑晶可以在王城买一座两进院落。” 两进院落?这她还是懂的。她不禁讶然:“这相当于送了一套房子啊,没想到这变态出手这么阔绰。” 琼衣继续念:“冰糯雪玉镯一对。” 是一双糯白的镯子,应与羊脂白玉差不多,看上去润泽绵密,品质极好。 “锦澜丝缎八匹。” 两大箱子布料,穿金描银,甚是丝滑。 “黄原灵菇两株。” 是两朵巴掌大的菇类,似灵芝,不过是金黄色的,种在盆里,浮动着一层金沙。 “这什么东西?吃的还是赏的?”还是就是个盆栽?南荞看向白惑。 白惑眼里闪过一抹诧异,伸出手去摸了一下灵菇,捻了捻手指:“黄原灵菇,能生断肢接五脏,修复一切身体创伤。只在魅族统治的鎏潮国黄原山有产。我从鎏潮来这里时,带过一株来,但是气候不宜,没养活。没想到,他竟养得好好的。” “这么神奇?”南荞忽然想到她昨日威胁青玖的那一番削肉断骨的说辞,现在看来,对他根本没有威慑力。 “他究竟想干什么?”这回连白惑都忍不住怀疑起来。 “对啊,搞得跟封赏似的,他安的什么心。”南荞嘴上这么说,心里倒是很不平衡,这个变态这么有钱,但是自己也不是贪财之人,于是道,“何况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琼衣,那薄副裁还在吗?” “呃……在宫门外。” 南荞道:“好,把那八匹布料留下,也能给大伙儿做一身衣服,还有那个什么灵菇也留下,就说这两样是看在副裁昨日给我们领路,今日把这些东西运上来不易的份上才收的,不代表本姑娘原谅他们那个变态阁主了。至于其他中看不中用的全部退回去,无功不受禄!” 话毕,她又看了看白惑:“你觉得怎么样?” 白惑微微一笑:“可以,就按你说的办。” 霓裳商会的总部,罗笙阁。此时阁主那金碧辉煌的三层高楼的第三层,传出一声大喝:“什么,退回来了?!” “呃……留下了布匹和灵菇。”薄绪不敢说琼衣转述的那句话,说是没原谅阁主,只是看在他的面上留下的。 “这两样不值钱,要多少我有多少!”青玖大剌剌斜躺在贵妃椅上,一身绛红色的丝缎宽袍直垂到地上,映衬得肤如白雪,那头银色的发只在发尾绑了一个银色的小发带,他手拿一个酒壶,翻了个白眼,“居然把雪玉镯和七彩珊瑚退了回来,真是有眼无珠不识货,那个小丫头说退的吗?” “是的,太息宫内我们的线人就是这么说的。南荞姑娘原本都不想要的,是白境主说服她留下来。” “真是一个不知好歹的臭丫头!”青玖瞪了薄绪一眼,“你看你出的馊主意,显得老子低声下气求他们一样!” 薄绪笑笑:“可是属下记得殿下昨日回来的时候,失魂落魄地问属下白境主这回好像真当生气了该怎么办,属下这才想了这个法子啊。” “你……”青玖被噎得老脸一红,结结巴巴掩饰,“他昨天刺了老子这么一剑,老子没找他算账,他还有脸不收老子的东西?!我看他去了太息宫这么多年,连心都变跟那个臭太息尊者一模一样的冷冰冰了!” 薄绪偷偷抿嘴笑,这个殿下,面上一直同白境主针尖对麦芒那样针锋相对,实则到底是一块长大,有过命的交情,都是嘴硬心软的主,他笑了笑,道:“依属下看,白境主对这个圣女很是上心,殿下您就不要开圣女的玩笑了,白境主是真的会生气。” 青玖冷哼一声:“就因为太息老头儿一句推衍,说什么天定之人,他就抛下我和母皇,连兄弟和母子情谊都不管了,来这个笼子一样的方觉王城,一待就是一百年。这死丫头才出现在太息宫十来天,白惑真当喜欢她?老子就不信了,哪里来的什么狗屁天定!” 他还记得少年时期的白惑眼里落满星光,对他诉说过他的梦想: 青玖,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去神湮之海的尽头,找一处灵岛,搭一座房子,种种菜,养养鸡,最好不成亲,听说同几个男子同有一个妻子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若是要成亲,那便只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世上没有这样的女子啊。所以还是不成亲罢。 可是他现在找的这个,是个什么狗屁圣女!以后绝对不可能只有白惑一个夫君!一想到这个,他就为白惑不值!但这一百年来,无论他好言相劝,还是疾言厉色,他都不为所动,只说,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绝不后悔。 好,那他就看看,女人都是一个德性!那个圣女也不例外! 青玖狠狠灌了一口酒,眼里泛出几丝愤愤然的怒意来。 第18章 没钱了? 死变态的东西退了回去,留下的灵菇自然是给了白惑,那两箱子布匹,琼衣也说这是罗笙阁最上等的料子,只因都是女式花样,南荞便分给了琼衣和绾茵,多出来的让她们送给自己的母亲。反正她的衣服够多了。 想起在悬崖上被青玖实力吊打,毫无还手之力,南荞决心去找白惑,好好研究一下如何提升她修为的问题。不是她不努力,这十几日,她也依法修炼过,但是就是不开窍。按常理来说,她这样的穿越者,应该是天选之人、天赋异禀、一点就通才对啊,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她得再去问问。 刚走到院门口,听见外头琼衣在说:“就这么点?” 随后是望海的声音:“就这么点。” 什么就这么点?南荞觉得好奇,打算听一会墙角。 琼衣继续道:“可是主子就喜欢喝这个茶,说这个味道清爽不厚重,其他的她喝不惯。要不,你去绿仙居买点?” 望海道:“我早去过了,这就是刚买来的。但是你也知道这千金琮的确是价值千金,就连第二茬芽的新茶都贵得离谱,按市价买的话,咱们这个月的开支要超五成。就这点还是店主亏本卖给我的。要是让少尊知道,他又要训我仗势欺人了。自从圣主来了之后,衣服首饰胭脂吃食都是最好的。咱们这个月本就开支超额了,还是少尊拿出了自己的灵石,才补上这个空缺。你看昨日,圣主要是不退掉罗笙阁主的珊瑚啊雪玉镯什么的,也能值很多钱。” “那哪成啊!不退也是圣主的东西,也不能去卖了啊。这样吧,圣主把那几匹布给我和绾茵了,我待会儿去拿来,你找个嘴紧的铺子去卖了,给主子买些千金琮来,若是有的多……” 南荞正听得震惊呢,身后传来绾茵的声音:“咦,主子,你干嘛站在这里不走啊?” 南荞赶紧捂住她的嘴,然琼衣从门外探出头来,脸上是悻悻的,口吻讪讪道:“主子,你……听见了?” “天哪,我不知道就这个茶居然这么贵,你们怎么不早说!”南荞看着这个小陶罐里浅浅一盒子黑色的干茶叶,她之前还因为白惑说的话特别惊人而喷掉过好几回呢,差不多一回一个手机…… 绾茵琼衣和望海面面相觑,互相推搡了一会,琼衣道:“主子,这个千金琮每年头茬只产几百斤,是皇家专供的,皇宫里每年会赏赐十来斤给太息宫,老尊者和少尊都喜欢喝,不过今年的新茶赏赐还没下来,积攒下来的存货又不多,所以……” 望海补上一句:“最近老尊主不在,少尊把老尊主和他自己的那份都给到您这边来了。” “还有这事?”南荞咋舌,她岂不是将白惑和太息尊者的茶都给霍霍了去。 “这个……现在我知道了,以后就不用再给我这茶了。还有啊,你们说的太息宫这个月超支了怎么回事?意思就是……太息宫没钱了?” 琼衣面有难色地看了眼望海,望海抿了一通嘴唇实在是说不出口,那怎么能说啊,回头少尊定要抽他! 南荞见他那副样子,真是憋得慌,干脆问琼衣:“琼衣,你来说。” 琼衣看了眼望海,望海在摇头,又看了看前院,确认少尊没有过来,心一狠,决定豁出去了,瑟瑟道:“主子,我们太息宫是按月由皇宫发放例银的,本来人少,只有老尊主和少尊两个主子,加上办事的郎官和听差的仆役,也不过二十来人,每月的例银是绰绰有余的。半年前,为了迎接主子的到来,修缮了这处园子,花了不少钱。然后又招了二十多名仆役厨娘,负责主子的生活起居和膳房,还从皇宫要来了一队卫队,护着咱们这院里的安全,再加上主子的各种用物和衣饰,所以,这个月的例银就……” 望海瞪着琼衣,拽她衣角,咬着牙道:“少尊说这些琐事不必让圣主知道的!” 琼衣也便不敢说下去了。 南荞捂着脸,惭愧得不行,她就一工资不过万的小白领,居然把人家堂堂一个皇宫直辖单位给整得穷困潦倒,她可不想做败家子啊! “哦主子不用操心,”在一旁说不上话的绾茵以为她知道没钱花了,在生气,赶紧出来安慰道,“下个月的例银还有九天就能发了。哦哦还有,再过一个半月,就是圣女面圣,那时候圣皇陛下必有封赏,而且,到时候会让圣主择一位皇子做夫君,皇子肯定有钱啊,他的钱不就是您的钱……” 啥玩意儿,这跟卖身有什么区别?! “女儿当自强!同样有手有脚,怎么能事事依附男人呢!”南荞盯了绾茵一眼,怒其不争。 “可是……”绾茵愣了愣,找到了反驳的理由,“咱们能生娃,他们生不了,该的他们养我们啊。” 南荞一本正经:“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是在我看来,女人的人生价值并不仅仅是生孩子,生孩子只是其中的一个阶段,难道不生孩子就没有意义了吗?况且,男人有事业,在外拼搏,他们能见到更广阔的天地,接触更多新鲜的事物。若是女人一味宅在家中,不思进取,就会僵化思想,与时代与社会脱节,久而久之,夫妻之间没有话题,没有共同语言,久而久之无话可说,对家庭生活来说也是不利的。虽说这里不存在和离这种事,但是,同处一个屋檐下,谁不想自己的枕边人能与自己情投意合伉俪情深地过一辈子呢。” 绾茵似懂非懂,琼衣微微笑着,她与圣主的想法总是不谋而合,连望海都是一脸深思。 “这不光是为了家庭生活,也为了自己的人生更有意义。就我而言,我是不想只靠男人养着。”南荞眉头紧皱,沉思半晌,终于找到了接下来的人生目标,拍了一下桌面,斗志昂扬,“我决定了!” “什么?”琼衣绾茵与望海面面相觑。 “创业!” 第19章 市场调研 四海峰山下的王城别馆之中,一圈女人正围坐在一起嗑瓜子唠嗑。 南荞说待在太息宫闷得慌,要下山去王城里玩。这也不全是假话,这里没电视没电脑更没手机,什么休闲娱乐活动都没有,看书写字画画女红,她一样不会;之前还能看看白惑大帅哥,聊以慰藉无聊的心灵。但是最近他好像有点忙,让她自己对这那一堆书册研究,来得比较少,来了也就坐一会,抽查一下她看书的进度。 这是她最头大的,看他年纪轻轻的,像个老夫子般,还带课后检查作业的。不过,她学生时代就是个好学生,否则也进不了世界五百强……的分公司,勉强能应付白惑的抽查。 由于太息宫不能让闲杂人等上来,那只能她下去。好在太息宫在王城里有一处中转的别馆。她让绾茵琼衣找来她俩熟识的左邻右舍。 绾茵是王城本地人,认识的女子也多,跑了一圈,大家听说太息宫的小姐闷得慌想找人聊聊天喝喝茶,反正在家也是闲着没事,一拍即合,闹闹腾腾来了五六个人。 南荞窝在太息宫想了小半天,她能做些什么去赚钱?琼衣和绾茵从小也都是娇生惯养在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琼衣家没有商贾,绾茵家倒是大爹爹卖肉,有两间铺面,二爹爹卖酒,也有一间老店。可是这酒肉生意,多是男人出面,她一个女人,还是将来的圣女,有点不太合适。白惑知道的话,第一个反对。 大到餐饮酒楼,小到手工作坊,她都捋了一遍,没有一件是她擅长的,也是,她前世不过一个小小的单位人事,哪轮得到跟钱打交道啊!还是绾茵的一句话点醒了她:“咱们家里花钱最多的就是我娘。” 南荞一拍大腿,对啊,女人最懂女人,她的世界里,哪个购物网站不是由网络背后的女人撑起来的,俗称:大佬背后的女人。这个世界女性权利更大,几个夫郎供养一个妻子,那岂不是放开了让她花?! 但是,关于女性的生意多了去了,做点什么? 于是,创业第一步:市场调研。 问题一:“各位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 花家姐姐花韵挺着大肚子嗑瓜子:“也没什么,就是老三样,吃饭,睡觉,生娃。” 小飞雁苦着脸:“我娘日日让我学习琴棋书画,说到了年龄让我参加曲花大会,她倒好,成天就想着穿新衣裳打扮,还让爹爹们挤破头排队买。” 红云姑姑:“我在忙着修炼呢,就想着能突破黄阶,否则我要是死了,我家老三得孤独终老了。” “哎哟,红云家老三刚破了黄阶,升到绿阶了,难怪……” “真羡慕啊,我家那三个撑死都只到黄阶了,石丸那老六是绿阶了,我总嫌他丑,现在看来,他能带带我修炼。” “哎呀,我也这么打算呢!再多找两个。” 随后众姑娘们关于王城新来了哪些还没婚配的男子进行了一轮探讨。 南荞捂脸无语了一会,怎么楼就歪了呢,索性更直白的第二个问题: “大家平时买得最多的东西是什么?” 小飞雁踊跃举手:“我还不管钱,都是我娘管,除了爹爹兄弟们需要的物品,我娘给她自己和我买的最多的肯定是衣服!” 秦霜姑娘的夫君是司马,她还有一个商贾夫郎,她是这群人里除了南荞外,最有权有钱的,眉飞色舞:“我也是,尤其是罗笙阁,他们店每一期的新衣服买不起全部,至少一套我还是要有的。看我这一件,就是前日他店里新出的,贵女凝眉穿的那身,我家夫君两个月前就给我去预定了。” 众人纷纷奉承:“怪不得,真好看啊。” 秦霜得意地笑了笑,不过她还是识相的,佯装谦虚道:“再怎么样,也比不上南荞姑娘的呀。” “对啊对啊,太息宫的衣服都是罗笙阁定制的。那肯定是顶顶好的。” 众人纷纷附和。 南荞尴尬地假笑,她能说太息宫没钱了么,不过,这一番聊天她倒是抓住了一个重点——罗笙阁的衣服! 罗笙阁就是变态青玖的制衣店铺,他联合了王城所有的布店成衣店裁缝铺等等,成立了霓裳商会,死变态还是会长。这个她倒是知道,十几日的沉灵大陆风土人情不是白学的。白惑说青玖头脑灵活,生意做得不错,从他昨日随手就送这么多价值连城的东西可见一斑,他是真有钱。白惑是权力挺大,但是两袖清风,这个弟弟倒是个巨富啊。 看来,要想赚钱,或许跟青玖合作,倒是个契机。虽然这人喜怒无常,但是白惑说他并非大奸大恶之徒,她姑且相信这个说法。他能做商会的会长,也是有几把刷子的,否则不得把别人带到沟里去。他们虽然有过节,但是合作共赢的事,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但是,怎么合作呢?她没有成本,只能技术入股。服装这方面的事,譬如服装设计之类,她一窍不通。 南荞眉头紧皱,犯了难。 花家姐姐又开始发牢骚:“哎哟,罗笙阁虽然每月上一次新衣服样式,每次都是人山人海,我好几次是挤也挤不进去,等挤进去了,早就卖完了,衣服什么样也没看到。你说买不到吧,过过眼瘾也好啊。” 叮!南荞脑袋里顿时亮起一盏小灯泡,闪过一个念头,要不可以试试那个,但是,凭这里的条件,也不知可不可行。 南荞思索犹豫着,又听秦霜与红云在絮絮说着: “秦霜,你今儿气色不错,用的什么胭脂啊?” “不就是香脂斋里买的嘛。”秦霜拿起手边的小镜子照了照,叫了一声,“哎呀,有点脱粉了,口脂也掉了,小梅,快快,给我补一下妆。” 侍立在一旁的丫鬟小梅急忙拎过来一个硕大的脂粉箱子,打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都是胭脂水粉。她挑出一个粉盒子来,又拿出一块粉扑,加起一面镜子为秦霜扑粉,随后,又挑出另一个圆圆的口脂盒子,用唇笔粘了一些,为秦霜点唇。 看似这么大的阵仗,却只是简单的补妆而已,南荞看了一会儿,心底升腾起另一个念头来,随后道:“你们说的香脂斋是什么?” 第20章 香脂斋 “是我们王城里最大的脂粉铺子!”小飞雁兴致勃勃,“南荞姐姐你应该去看看,他们那儿什么胭脂水粉都有!” 胭脂水粉?是啊,还有这一茬! 南荞点了点头,看着小梅用唇笔为秦霜涂着口脂,心里又亮了一盏小灯泡。 又七七八八聊了一番,南荞借口要回太息宫为由,让绾茵继续招呼她们,而她带着琼衣与长祁,坐了车,来到了秦霜,香脂斋里看了一圈,果然人声鼎沸,顾客络绎不绝,多为女客,男客也有不少。有五个穿着统一的店家正在招呼客人,四个是年轻男子,皆是长得眉清目秀,另一个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虽是半老徐娘,但依旧风韵犹存。 这里女子少,多半也是有夫君夫郎供养,出来做事的并不多。况且,在南荞原本世界的封建社会时期,女子也是奉行不能“抛头露面”为准则,大家闺秀都是娇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与此处的表现是殊途同归。是故,在脂粉店里看到店员伙计多为男子,她也觉得可以理解。 货架上,一排排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错落有致地放置着,上头贴着一个个标签,南荞带着琼衣在货架旁看了几眼,便有一个年轻的男店员前来招呼了。这个男店员倒是生得唇红齿白、颇为俊朗,面带微笑道:“这位小姐是想看哪种,胭脂,水粉,香膏,还是口脂?” 南荞正在辨认瓶身上的字迹,闻言便抬头看了一眼道:“口脂吧。” 那男店员愣住了,这位小姐虽然用白纱蒙着半张脸,然露出的半面额角确实白如芳雪,黛眉纤长,尤其一双桃花眼清澈动人,似碧波盈盈月光粼粼的湖面,只一眼,仿佛将他的魂魄都勾了去。 南荞说完又自顾转身去挑选,因此并未察觉这男店员的唐突之举,琼衣自然看见了,上前一步,瞪着他提高声调道:“我们小姐说想看看口脂,烦请拿一些上好的过来!” 男店员被她一瞪,簌簌一惊,脸腾的红了,紧张不已道:“啊口脂,好,稍等稍等!” 说罢仓惶地转身,还差点撞到了旁边的货架。 琼衣见着皱了皱眉道:“小姐,下回您还是别来这种店了,婢子觉得不太安全。” 南荞转头看了看,的确,旁边有几个挑东西的男子都在偷偷看她,面露惊艳之色,而好几个女子却是面带不善,低声指指点点,甚至有一人毫不避讳地说着:“戴什么面纱呀,矫揉造作!没准脸上见不得人。” 说这话的是一个黄色衣裙的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几岁,当然,这里的年纪是不能看面相的。应该还未成婚,她梳的是少女垂髫的发髻。已婚未婚,女子发髻是不同的,这一点,她在《沉灵风情考究》上看过。 这小姑娘生得圆脸杏眼,倒是俏皮靓丽,看向南荞的时候脸上是鄙夷的神色。 南荞满心无语,她戴个面纱而已,招谁惹谁了。况且这是白惑的要求,让她下山的时候,一定要把脸遮起来。她也觉得她现在这脸的确是长得祸国殃民了些,街上男人多,她手无缚鸡之力,遮了脸安全些。 琼衣也听见了,俯身到南荞耳边悄声道:“这是三长老家的六小姐傅名佟。” “三长老?”对了,方觉除却朝廷机构外,另有八大长老。这些长老家族平时挂个虚职,看起来没什么实权,主要还是钻研修行,但是一旦方觉妖族发生大事,长老的权力堪比国君,只隶属于太息宫太息尊者。 琼衣又道:“这个六小姐脾气不太好,在王城里是众所周知的。” 那个傅名佟仍是一脸高傲,旁若无人地说着:“我说的不对吗,没事遮脸干什么,就连玉琮公主外出也不遮脸。我看是干了什么亏心事,不敢见人!” 被她这么一说,店里其他的女子看向南荞的视线都带了几分鄙夷,连男子也疑虑了几分。 琼衣气坏了,心想要是绾茵在就好了,她定然替主子骂回去。但是她又顾虑道自家圣主没什么背景,也不好得罪长老家的小姐。 南荞哭笑不得,平白无故被这个小丫头挤兑,简直就是飞来横祸,好在她也不是个软柿子。她挺了挺背,声音倒是带着笑的,故作茫然道:“这位姑娘在说我?” 那傅名佟倒是不扭捏,冷哼一声承认了:“那还用问,这里戴面纱的不就你一个么。” 南荞笑了笑,道:“姑娘家里是在海边卖咸鱼的吧?” “咸鱼?”傅名佟愣了愣,谁都知道她是三长老家的二小姐,怎么被她扯到卖咸鱼了?不禁柳眉倒竖怒道,“你家才在海边卖咸鱼!” 南荞挑挑眉:“既然不在海边卖咸鱼,你管得这么宽,管这么多闲事做什么?” 噗——琼衣没忍住,第一个笑出声来,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主子怼人这么厉害。也是,这些日子,太息宫里的人对主子都是恭恭敬敬的,还没有人这么奚落过主子。哦,不对,还有个青玖公子,欺负过主子,不过据主子说少尊刺了他一剑,伤了他的胳膊。 旁边的看客也是纷纷笑出声来。 傅名佟一张脸瞬间涨的通红,气鼓鼓地像一只斗鸡,王城里的权贵家小姐她都认识,就是没见过这个遮脸的女人,肯定是别处来的,这一双眼,也就是个低贱的魅族舞姬! 她才要发作,忽然被拉住了,拉她的是一个绿衣女子,刚刚从另一边绕过来,生得与傅名佟有些像,是个温婉的美人,看起来年长些,故而脸更瘦削,比傅名佟多了一分大气的秀美。 她拉住傅名佟的胳膊,沉声道:“佟佟,不得胡闹。” 第21章 傅家姐妹 傅名佟气道:“姐!她嘲笑我!” 绿衣女子道:“是你出言不逊在前,你忘了出门前大哥是怎么交代的吗?” 傅名佟咬牙切齿地瞪了南荞一眼,跺着脚走了。 那绿衣女子颇为歉意地笑笑道:“姑娘,十分抱歉,小妹年幼心直口快,若有冒犯姑娘的地方,还请见谅。” 南荞听她这话,便对她的身份有了一些猜想,既然人家道歉了,那她也顺着台阶下来,也不想多说什么,只点头示意了一下。 那女子也领着丫鬟离开了。 琼衣赶紧道:“这就是三长老家的大小姐,名仪,知书达理,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 “姐妹性格差得有点大啊。”南荞看着她们上了门外的一辆马车,便也不再深究。 外头马车里,傅名佟还是气冲冲道:“二姐!你刚刚做什么帮那个女人说话,在外头,还没人这么顶撞我!就这么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下贱胚子,还敢这么跟我说话!” 傅名依凶了她一句:“你住口,你知道她的身份么?” 傅名佟惊了惊:“什么身份?虽然没看到脸,但是比我家门第高身份高的小姐们我可都认识啊,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傅名依眼色沉下来:“前几天曲花大会贵女巡街,我在金荷楼里见过她。她……和少尊走在一起。” “少尊?”傅名佟想了想,惊诧得捂住了嘴,“你说太息宫那位,白惑少尊?” 傅名依点了点头,面色忧郁。 “白惑不是从不近女色吗,就连玉琮他也总是爱搭不理的,怎么会跟那个女的走在一起?” “你注意到香脂斋门口那辆蓝门帘的马车旁那个黑衣服的侍卫了吗?” “长得怪好看那个?” “对。他是太息宫的侍卫长,长祁。以前在皇宫担任过巡城守卫,是大哥手底下的,我见过几次。后来听说被白……”傅名依顿了顿,面上有些羞色,“被少尊要了去,做了太息宫的侍卫长。这也是大哥告诉我的。长祁都跟出来了,那这个女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太息宫这次要举荐的圣女。” “圣女?!我听说太息尊者给白惑定了一门娃娃亲,所以就算玉琮一直爱慕白惑,陛下也不敢赐婚,但是这个圣女不是一直没影吗?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 傅名依一双眼黑得不见底。 傅名佟气不打一处来:“一个玉琮就很难搞了,还来一个什么圣女!二姐,你怎么办啊!你就别吊死在一棵树上了!十一皇子不是对你很好吗,我看你就……” “好了!”傅名依不耐烦道,“我看那女子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你就像是卖咸鱼的,多管闲事。” “姐!你……”傅名佟刚想辩解,被傅名依一眼瞪了回去,也不敢多话了。 香脂斋这处,那男店员已经理好了一些口脂放在一个盒子里,准备带过去给南荞挑。那位女店员一把端过盒子,道:“我来,你去招呼别的客人吧。” “可是……”男店员刚想争取一下,毕竟这女客眼睛这么美,脸肯定不差,但是看到管事眯了他一眼,只得缩着脖子把盒子递过去。 管事端着盒子来到南荞面前,笑容满面道:“这位小姐好,奴家是这里的管事芳芝,这是我们店里卖得最好的口脂,您看看喜欢哪款?” 身为香脂斋的管事,芳芝的眼力见自然是了得,先不说这位小姐就连三长老家骄纵跋扈的六小姐都敢顶撞,单说她这通体的气派,一身绾天纱镶珍珠的淡紫色裙装,一看就是罗笙阁的大手笔,再加上她发上的这一整套头面,糯玉的玉簪步摇与花钿,以及袖筒间无意露出来的两只同款糯玉镯,这绝对都是价值不菲。 南荞对此一无所知,她压根不知晓自己平日里从来没有穿重样的衣裙有多昂贵,身上佩戴的首饰具是珍奇。太息宫虽数千年的基业,奈何太息尊者向来就是个悲悯苍生的博爱之人。 妖族魅族灵族,纵然有集大成者,但多的是芸芸众生,根基浅薄的普通民众,也许为五斗米折腰。太息尊者素来两袖清风,所有的黄白之物皆用在救济苦难百姓之上,以至于千年下来,积存也是寥寥无几。 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自太息尊者推衍灵石在二十年之内即将破壳之后,便令白惑为着圣女的降临做准备。因此,南荞的一概所需都是最好的,以至于她真正临世以后……太息宫亦是千金散尽。 这些,白惑自然不会告诉南荞,纵使琼衣与绾茵也不知晓。 南荞看是那个女店员端来的,倒也不计较,往木盒子里看,见是一盒子高矮不一的口脂罐子,有方的有圆的,颜色也不一。 芳芝摆在桌子上,一个个拿起来介绍着:“这是石榴春,我们店里卖得最好的,颜色偏红,这是半边金,偏橘色,还有这一款,双媚娇和露儿芯,是新上的款式,价格偏高一些。” 南荞自然志不在这些色号上头,她看了一遍这几个形状,问道:“现在的口脂都是装在这些罐子里头的么?” “嗯?”芳芝不解她为何这么问,倒是如实回答,“还有一些卵形和花型盒子的,不知小姐喜欢什么形状的,我再去挑挑。” “啊不必了,我就随便问问。”南荞心里已经有底了。 果然,现在的口红的确都还是如面霜一般放在罐子盒子里,而不是像她那里那种可以转出来的子弹头。这些口脂先不说品质如何,单说使用方法就很麻烦,需要唇笔或刷子,远远比不上伸缩自如的子弹头口红来得方便,甚至连自带刷子的唇彩样的都没有。 这就意味着,她这门生意做成的概率很大。 南荞面纱底下的脸扬起了一抹抑制不住的笑。 “那小姐,您要试试吗?”管事芳芝依旧十分殷勤。 “不用了。”不过南荞还是挑了两个不同的色号,否则人家这么殷勤,她什么都不买也不好意思。她递给琼衣,让她去付了钱,两人便出了门,上了马车回去了。 管事送走了南荞两人,回头正准备招待其他客人时,一个男店员过来低语了一句:“芳管事,主子叫你过去。” 第22章 萧王 芳芝愣了愣,放下了手头的物事,便急匆匆上了二楼,来到一个雅间,门口站着两个守卫,见她来了,便开了门。 芳芝进了门,门里一个外厅,中央竖着一面纱布屏风,里头两个若隐若现的人影,一个站着在一旁,一个正坐在靠窗的矮几旁喝茶,那窗户面朝着楼下店铺大堂。 芳芝恭恭敬敬地跪地俯身磕头道:“主子有何吩咐?” 一只修长的食指搁在白瓷杯上轻轻扣动,一个温润的男声传出来:“方才那女子买了什么?” 芳芝如实回道:“两盒口脂,一盒石榴春,一盒露儿芯。” 里头的人静默着不说话。 芳芝也不敢接话。 半晌,那男声道:“行了,你下去吧。” 芳芝叩首,退出房间,小心翼翼关上了门。 伫立在一旁的随从泉升不禁面上带着几分揶揄:“王爷,您好像对这个圣女特别关心呢。” 他家王爷,萧王,当今皇帝第七子,千里眠。 他家王爷因为打小身体不好,别人受个三五日能痊愈的伤,他所需的时间却是加倍的。别人纳灵不当头晕目眩一时,他得昏迷一整日。彼时的王城大国医交代了,在调理好身体之前,万不可近女色,恐缚令转嫁到他身上,消耗他的生命力。因此,纵然是比他年幼的八九十殿下都成婚了,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但是,架不住王爷样貌生得好。这么多皇子里,大家都说王爷长得最像王后娘娘。王后娘娘年轻的时候可是沉灵大陆最美的女子,比那魅姬还要胜几分。虽说这么多皇子都是娘娘生的,大多都长得很好,但是龙生九子也不同,细微的差别带来的观感也是千差万别的。 在他看来,他家王爷比那什么天下第一美人青玖公子好看多了,冷静而高洁,像一块独立雪原的白玉,不受一丁点污浊的侵蚀。太息宫那位少尊他也见过,的确是俊俏,也比王爷年轻个三四十岁,但在他心里,自家王爷定然是最好的。 这么多年来,总有胆大的权臣替自家女儿求亲。自然,王爷不松口,皇后太忧心,陛下只能统统拒绝。而且王爷自小便清心寡欲,对这男女之事毫无兴趣。虽说是为着身体着想,但是,这二三十年来,他的身体已经大好了。就连皇帝与皇后有意让他参选这次太息宫举荐的神圣风华。 毕竟,太息尊者二十八年前要这名额的时候,朝野上下颇为震惊。大家都在猜测,太息尊者竟然也会参与他们俗世的游戏。在他们的世界里,太息尊者就是近乎神的存在,没有任何一个妖族魅族与灵族能修习到他的年岁与境界。 彼时,据说王城权贵人人都在猜想太息尊者举荐的圣女是何方神圣。甚至明里暗里有家族毛遂自荐,想让自家女儿成为太息宫的举荐圣女,能成为太息宫的举荐圣女,该是多大的荣光啊。 然都被太息尊者拒绝了。 然而,二十年期满,太息宫却没有人选,王城朝廷人人焦灼。皇帝宣了太息尊者进了一回宫以后,却是宣布了神圣风华大典延期。具体何时,视情况而定。 这一等,又等了八年。有些官员甚至闹到皇帝面前,说什么既然太息宫没有推荐人,那就另择人选,否则这置老祖宗的规矩于不顾,实在是太目无法度。诚然,这圣女一事,历史不过一千多年。总之闹得皇帝很是头痛。 终于,半月前,太息尊者进宫去,禀明皇帝说是圣女已至太息宫,月余即可面圣,之后便可行封赏大典。 朝野再次震惊!现下,各方势力都在暗地里关注这个圣女。然而,太息宫的少尊白惑倒是没藏着掖着,而是大大方方地任由她进进出出。众势力皆在观望,慑于太息尊者的威压,明面上无人敢打圣女的主意。 千里眠掀了一下眼皮,淡淡看了泉升一眼,叫泉升簌簌一惊,低下头道:“属下错了。” 王爷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用女人打趣他。 千里眠端着白瓷盏:“太息尊者素来便是个悲天悯人的慈悲心性,他一心皆是为了沉灵大地,他这么做,定然有他的道理,否则又怎会无端参与这一桩闹剧,而白惑么,虽然本王同他没打几次交道,但是本王相信尊者教导出来的弟子定然不差。现下各方势力皆是虎视眈眈,我们自然是要帮衬着太息宫的。你们小心看着就是。” “是!”泉升随即端上了正色,又道:“属下有一点想不明白。” “说。” “按理说这个圣女这么重要,他们不是应该把她捂得严严实实,在太息宫里密切保护起来吗?太息宫怎会容许她这么随意从太息宫出来在王城里闲逛,前几日白惑少尊甚至还带她去了曲花大会,他们难道不怕被居心叵测之徒盯上?我们这几日在跟踪之时,就注意到几伙人也在监视,看作风,就是端王和三长老那边的人,还有一些不明势力。属下觉得,此举不妥,情况堪忧。” 千里眠挑着眉稍看了一眼泉升,道:“你的这些想法太息宫又怎会考虑不到。不过,太息尊者是怎样的人,白惑也不差,他们自有他们的考量。况且,注意的势力越多,就形成了一种互相制肘的局面,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泉升点点头:“有道理。” 千里眠抬手撑着下巴,微微上挑的凤目仿佛一潭幽静的深水,低低自语:“沉灵大地这是要生变了啊。” 南荞自然对自己如一只待宰的羔羊般早已被群狼惦记的局面一无所知,她回了太息宫,接下来的整整三日里,哪儿也没去,就在纸上涂涂改改,废了不少纸。 第23章 尊者的指示 这几日,白惑也忙,他领命去了趟宫里,回太息宫之时,已是晚上,路过南荞的院子,从围墙的花型墙洞望进去,屋里还亮着灯光,如今已过亥时二刻,她最近似乎过得很充实。总是在捣鼓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从望海那里听来,她那套“女儿当自强”的理论,他倒是对她刮目相看。 白惑站在园门外,看着空空的门头,那里空着园桌签匾的位置,至今还未取名。 这座园子特地为了南荞而修。当初她化成人形,在灵石之中一百年没有动静,近一年频生异动,师尊推算石破之日将近,便令他修了这处园子。既然她是园子的主人,就得主人来取名,但她只道没有灵感,等想到好的点子再取。 原本,她的名理应由师尊来定,只不过,她与生俱来就自带了名,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还有许多他没预料到的事情,恐怕只有等师尊回来才能探求一二了。 虽然她不说,他也明白,她捣鼓这些图纸,是想自己赚钱。 望海已经向他禀报过这月太息宫的开支状况,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太息宫明面上的月俸都是朝廷发放的,每一笔都要入账,每年年关以供监察司查账。 太息宫是个十分微妙的机构。太息尊者创立之后,绵延三千五百年,期间经历了方觉三次王朝的更迭,如今方觉的王朝已经是昭兮诅咒临世之后的第三个王朝——千里王朝。 太息宫不参与世俗权力争斗,历代皇帝也不敢在太息尊者面前造次。他法力高强,是沉灵大地上唯一的半神,无妻女子嗣,放在以前,甚至没有弟子。 太息宫内宫侍一批一批地换,也没有与他十分亲近之人。他几乎没有可以被人拿捏的软肋,无懈可击。直到一百年前,他收了有生以来第一个弟子——白惑。 太息宫不是没有钱。太息尊者悲天悯人,两袖清风。但是,白惑不是。 他以前从魅族神湮之海过来时,带来了一大堆东西,有些是少时游历时的收藏,有些是魅姬赠与。 “少尊。”长祁过来行礼。 白惑朝里挑了挑下巴:“她又在忙什么?” “不太清楚。”长祁抓抓头,“绾茵说,圣主总是在图纸上画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今日在写一份叫什么企划书的东西。” “企划书是什么?”白惑不理解,她有些奇奇怪怪的说词,并不像是沉灵大地上的语言。 “少尊,您需要进去看看么?” “不必了。你随时跟着保护好她,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就行。”白惑看了一眼园内,转身走了。 微园,白惑的居所。 白惑回到屋内,关上了门,甫一转身,屋内漾过一道细微光芒,他眼梢一抬,径直往前走去。他的屋内十分宽敞,最中央甚至有一个圆形的蓄水台,水雾缭绕。两边是浅褐色木地板,分别通向里头的床榻和书房。 白惑并没有走水池两边的地板,而是直直走进了蓄水台之中。水很浅,刚刚没过膝盖。 白惑站在蓄水台中央,闭上眼,只见水面晃起了一阵漩涡。他整个人便缓缓沉入了水里。 再睁眼,人已在一处洞窟之中,他一现身,周遭亮起一圈蓝色光芒,周遭六座莲花石台上分别放置了六颗拳头大的蓝色晶石,此时,这些晶石散发出莹莹蓝光,照亮了这个小型密室。中央是一颗红色的碎石,便是孕育南荞的那颗。自从南荞出了灵石,她化形的灵石便成了一块普通的红色碎石。 白惑看了看,低头在石块上摸了一下,石块上微光一闪,投射出一个人影来,正是太息尊者。 太息尊者一身白袍,仙风道骨,但是他此刻的形容不太雅观,他大剌剌蹲在地上,盯着地上的一个炉子,抬头咧嘴一笑:“惑儿来了?” 白惑见怪不怪,颔首行了个礼:“师尊,您有何吩咐?” 太息尊者神容和蔼:“也无甚大事,多日未联系,闲来就想问问你可有进展?” 白惑俯下脸:“弟子不才,还没有明显进展。” 太息尊者捋了捋胡须,站起来叹了口气:“这也怪不了你,感情的事,讲求你情我愿。你是个好孩子,从来不会有一句抱怨,但是,为师心里清楚,对你来说终归是不公平。” 白惑的瞳仁微微一颤,心里闪过她说的那句话——“这对他来说不公平,他应该有选择的权利。” “徒儿还好,师父不必担心。她没有想象中的难应付,反而……”他脑海里浮现出她在温泉池惊慌失措的样子,在逛街时兴高采烈的样子,还有在凌桃境抱着他大哭的样子,眼眸中泛起些微涟漪。 “反而什么?”太息尊者见他神色异样,反问。 白惑有些讪讪然地摸了摸鼻子:“还好,还挺率真可爱。” “是吗?”太息尊者忽然笑起来,“那为师这心里稍微好过了些,否则让你勉强,我也于心不忍。” 白惑将脸上的赧然敛去,复又变得冷峻:“师尊,您说过,她初生世间,就如一张白纸,是红是黑,看我们如何泼墨,但是徒儿觉得,她不仅仅如此。” 太息尊者亦是端上正色:“此话怎讲?” “除了上回我向您禀报,她有自己的名字之外,这些天,根据我的观察,她有她自成一脉的思想,对一些事物的看法也是别具一格,倒像是,在别的地方生活过。” “你的意思是,恐有魂魄夺舍?” 白惑抿了抿唇,郑重点了点头。 “不可能。”太息尊者直接否定,“这里的结界与阵法是神布下的,不说沉灵的其余生灵与魂魄,就连你我,若不是服下这里的天明珠,也无法入内。” 白惑默了默,点了点头:“希望是徒儿想多了。” 太息尊者叹了口气:“为师也不想逼你,但是,你一定要成为第一个同她缔结缚令之人。否则,我们的计划便有麻烦了。必要的时候,用些手段也是无可厚非的。为师知道你是个正直善良的孩子,但是你要记住,这都是为了沉灵大陆上千千万万的生灵。” 白惑的眼底涌上难以名状的纠缠,但依旧应下了:“徒儿谨遵师命。” 前方又响起太息尊者的声音:“为师一月之后便可返回太息宫。” 第24章 工匠 绾茵早已趴在案几上打瞌睡,琼衣就着两个三头的烛台刺绣,也是哈欠连天。南荞早让她们去睡,她们怎么都不肯。 有了想法和目标,尤其是这段时间,她终于找到了她能努力的方向。她这样从小受高等教育的女性,决不能过混吃等嫁人的日子,事业是大是小,总得要有一份。这几日她过得很是充实。 尤其是今日,这是一个大工程,她从下午开始,不知不觉做到了半夜。不过以前熬夜做单位招聘公众号也是常有的事,到这里来之后,日落而息,没有了夜生活,她反而不太习惯。 终于,“啪”地一声,她搁了笔,兴冲冲道:“完成!” 书桌上,摆着薄薄一叠纸,封面上是虽不美观,但还算端正的毛笔字——“霓裳”创办企划书。这是桌子下被揉了一地纸团的成果。 “什么、什么搞定了!”绾茵睡梦中跳起来。 南荞将这企划书以及她前几日画好的一些小工艺图纸一道收好,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道:“先睡吧,接下来几天,我们有大事要做。” 次日一早,南荞问琼衣:“王城里有没有特别好的手艺人?” “手艺人?”琼衣还不明就里。 南荞解释:“就是工匠,可以看着设计图,做一些木工或者陶瓷之类小玩意的匠人。” 琼衣想了想:“这个婢子不太了解,不过兴许望海知道,婢子去叫他来。” 很快,望海便来了。 “工匠?”望海虽是奇怪,也照实说了,“王城最好的木艺馆是灵木轩,最好的陶瓷艺馆是瓷生花,他们店里的工艺都不错,圣主要做什么?” 南荞想了想:“如果我想要找那种小作坊,不引人瞩目,最好是单独接单,保密性要强的,有没有这样的?” “不引人瞩目?”望海看了看琼衣,目光探寻,圣主是要做什么?见琼衣摇了摇头,他只得认真想了想道,“我倒是认识一个,名叫留石,手艺精湛,住在城北蟒山脚下,不过这个人脾气古怪,如果是他愿意做的,他就算分文不收也能替你做好,不愿意做的,晶石千两,他也不看一眼。” 南荞直觉这应该是个高人,高人都是脾气古怪。 她看了看她的图纸,这个应该不难,但是她要找的就是那种有原则能保密的工匠,否则她的东西肯定都是商业机密,她怕被窃取。 “好,拣日不如撞日,我们今天就去拜访一下这个留石大师。” 临出门的时候,白惑来了。 “要出去?”白惑手里端着一个盒子,站在门口。 “呃……对,几天没出门了,就想出去转转,呵呵。”南荞心虚地笑了笑,总觉得白惑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人。但她不打算告诉他这件事情,毕竟八字还没一撇,她是行动派,喜欢出了成绩令人眼前一亮。 白惑倒是也没多问,只是看了看跟在后头的四个人,绾茵、琼衣、望海与长祁,吩咐道:“你们照顾好圣主。” 四人应下了。 “这个给你。”白惑将手里的盒子往前一送。 这是个棕色的小木盒子,镶了一圈儿金边,古朴典雅中彰显着昂贵。南荞接过来,嘴里问着:“什么啊?”手已经打开了,打开的瞬间,便是满目惊艳。 这是一条宝石项链,粗细适中的银色链子光洁顺滑如丝,虽然简约却透出精心打磨的手艺,底下是一个卵形的坠子,一圆硬币大小,由同是银色的镂空坠托包裹着,坠托上镶满了一颗颗白色钻石样的宝石,使得整个卵形吊坠闪闪发光。 “哇,这么大的钻石项链啊,送给我吗?!”南荞两眼直冒精光,满是这颗吊坠,这上头的小钻石,每一颗足有五分大小,若是按她那里的市值算,一颗至少万把块,如今镶了足有二十来颗,算上工艺纯净度的附加值,值个四五十万还算少的。 “钻石?”白惑见她这欢喜的样子,不像是敷衍,只得道,“这只是白晶石。我还怕你不喜欢。” 白晶石?南荞还沉浸在这条项链的惊喜里,没什么反应,后头的绾茵憋不住跟琼衣窃窃私语起来,绾茵一向胆大,加之南荞向来不当她们是侍女,她更是直言不讳同琼衣咬耳朵:“少尊这回小气了,怎么才送一条白晶石项链给主子,又不值钱。” 琼衣一听,赶紧冲她使眼色:“你别乱说!” 连长祁都冲绾茵挤眉弄眼示意她不要让少尊没了面子。 南荞也听见了,一愣,才想起在这里,白晶石是最低阶的晶石,是不是钻石还有待考究,但是由于量大也不蕴含能量,因此作为货币流通,价值比银子还低廉,相当于铜钱。可见这地方的白晶石储量有多巨大。 但是,太息宫原本就没钱了,白惑还记着去给她买首饰,礼轻情意重啊,不能践踏别人的心意。 那厢,琼衣早已拉了一把绾茵,让她小点声,南荞也是转头瞪了绾茵一眼,转回来向白惑扬起脸笑道:“我当然喜欢,我最喜欢亮晶晶的首饰了,不管是什么晶石,都喜欢!” 白惑看着她的笑容,心里被触动了一下,她的确是很善解人意,然又看了看后头让人不放心的丫鬟,无奈叹了口气,索性从盒子里把项链拿出来,点了一下最中央的白晶石,只见那颗晶石亮起微弱的白光,随后那颗嵌满白晶石的坠子盖向上掀了起来,露出了里头的深藏。 一道晶光闪过,只见里头是一颗深紫色的晶石! 这颗紫色的晶石,浑圆饱满,毫无棱角,晶莹剔透的紫色中似乎有隐隐的光芒在游走。 一时间,众人看呆了! “这是紫晶吗,长祁,这是紫晶吗?!我从来没有亲眼见过紫晶啊!”绾茵拽着长祁的衣袖,激动不已! 长祁被她晃得头晕,也结结巴巴道:“我、我我也没见过……” 望海实在看不下去了,直言道:“刚刚是谁说少尊小气?” 绾茵一脸讪讪地笑。 第25章 少尊的礼物 南荞亦是被震惊了。她还记得当时读《风情考究》时问过一旁的琼衣,这个紫晶是不是有书上说的那么神。 琼衣学问很好,自然知晓这些,点头道:“紫晶与别的晶石不同,别的晶石都是属于矿石,可以山中开采,就是储量差异。可是紫晶不同,它不是矿石,而是生于一种深海幽灯鱼的额上。那种幽灯鱼在深海之中,能活千年以上,吸纳水中灵气,汇聚成了这颗紫色的晶石,包含了幽灯鱼千年的灵力。颜色越深,灵力越浓越纯粹。而幽灯鱼数量极少,深海危险重重,自然得来不易,可遇不可求。” 如今白惑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她,她还是个在纳灵这一方面一窍不通的。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了。 “我原本不想告诉你,不过,现在看来,怕哪个不省心的大意给弄丢了,也会是一件可惜的事情。”说罢,他瞥了一眼南荞身后的绾茵。 绾茵涨红了脸,长祁在一旁偷笑,绾茵打了他一下。 白惑继续道:“这颗紫晶的灵力我从没汲取过,还是最为纯粹的时候,你虽然还没有习得纳灵之法,但是带在身边也是有益处。用银链和镶白晶石是为了掩人耳目,也比纯银的坠子好看些。你不嫌弃吧?” 嫌弃?南荞瞪大了眼,这可是紫晶啊,妥妥的价值连城! 她不禁发自肺腑说了一句:“哪会有人嫌弃这么贵重的东西?!那个我……” 她想拒绝,毕竟实在太贵重了,她受不起。 白惑没给她机会,重又扣上盖子,两手捏着项链,直接转到她身后,往她脖子里一绕,后头的扣子一扣,戴在了她脖子上,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还替她把背后的头发从项链圈里撩了出来。 他的手指不经意碰到了她的脖颈,指尖温热干燥,南荞心上瞬间像是被猫儿挠了一下,一片酥痒和悸动。 她借着摸项链的由头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有些错乱的心跳,默默深吸了口气,默念着,淡定淡定。 看了脖子里熠熠生辉的吊坠,仿佛挂了一座城在脖子上,让南荞觉得沉得很。这是一座城的价值啊!白惑哪里来的这么贵重的东西?有这种宝物,太息宫怎么还会入不敷出? 但是转念想想,这种东西也不会拿出去卖吧?像太息尊者或者白惑这样的人,自然是修行更为紧要,那些黄白之物都是过眼云烟。 如今他给了她,她自然也不能去卖了啊。而且都决定了不能靠男人养,所以她的创业大计还是得实施。 南荞想了一会,直到白惑开口问她:“你在想什么呢?” 她仓惶跳回神来:“呃……我在想你这个太贵重了,我要是弄丢了怎么办啊?” 白惑倒是不介意,挑了一下眉梢:“那也没办法,我再给你一个便是。” 南荞连同后头的琼衣绾茵和长祁瞪大了眼,南荞咂舌:“你有多少这种东西?!” 白惑认真脸的想了想:“有那么几个吧。其他几个还要小点,没这个大。” 除却望海外,其余几人瞠目结舌。 “几个?!”南荞目瞪口呆,“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些东西?!” “嗯?你忘了,我以前生活在神湮之海,那块地方我熟,幽灯鱼还是能捉到的。”白惑说罢看了看天,转了话题,“你们要出门就早些去,天黑之前一定要回来。我也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走了。你们路上小心点。” 说罢,他转身走了。 南荞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时怔怔的。 等白惑走远了,绾茵又在碎碎念叨:“少尊说他有好几个这种紫晶,如果卖掉一个,能供太息宫好几年了,主子也能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吃什么就吃什么,哪还用节衣缩食啊!” 长祁居然附和地点头。 “你们懂什么,少尊这些东西是不能卖的。”望海看不过去了,为白惑辩解。 “为什么?” “为什么?!” 长祁和绾茵同时出声,南荞和琼衣也看向他。 望海愣了愣,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周遭,确认并无他人之后,终是叹了口气,道:“圣主自不必说的,但是少尊既然能在你们三人面前袒露自己拥有紫晶的事,那他是真当你们是自己人,还希望大伙儿以后事事要以太息宫为先,忠于太息宫。” 长祁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脯:“你这不废话吗,少尊对我有知遇之恩,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我那肯定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望海看了看琼衣和绾茵,两个姑娘也急忙点了点头。 望海叹了口气道:“太息宫地位尊贵,世人表面尊崇,但是暗地里不少人都是虎视眈眈,总想着抓住太息宫一些纰漏,纵然动摇不了我们根本,剥点皮肉下来也是他们喜闻乐见的。所以,账面这一块是绝对不能有丝毫错处。否则,朝廷里那些权贵就有嚼舌根的理由了。我们断然不能因为这些俗事而污了老尊者的名声。” 南荞几人相视一眼,皆以为然。 “我从少尊初来太息宫时就随侍他左右。我知道他从魅族的神湮之海来时,魅姬赠与了很多珍奇。魅姬待他如亲子,赠的东西自然都是顶级的。但是这些都是少尊的私人物品,也不能扩充太息宫的明账,尤其是如此贵重的紫晶,更不能泄露,否则会令宵小觊觎,也容易让人留下话柄。这下你们明白少尊的东西不能卖了吧。” 长祁绾茵琼衣点了点头。 南荞却是犯了愁,既然太息宫走的是清廉路线,那她去创业是不是影响不好?不过,还没开始就打退堂鼓可不行啊。再说,望海说的是太息宫的明账,那到时候她自立门户,走自己的账不就行了,不损太息宫一分一毫。 对,就这样决定了。事业大小,还是要有一份的。 “走吧。”南荞迈步往院外走去,“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在天黑之前赶回来。” 蟒山在城北,形似巨蟒而得名,出了城门还得走几里地。蟒山地势险峻,山势是王城周围最陡峭的,土地贫瘠,因此居住的人分外稀少。 这个留石,是其中一个。 第26章 启皇 望海说,沉灵大地注重修炼。除却日常所需用物的生产销售之外,其余的手艺匠人不多,手艺高超的少之又少。留石是个怪人,生意做不做全凭他的心情。他同他没有私交,只是因老尊者的指令,同他打过几次交道,当然,太虚尊者的面子他定然是给的。 南荞坐在车里,手上翻着一卷《沉灵风情考究》,这是一套书,共有十六卷,涵盖了这片沉灵大地的历史、地理以及风土人情等各方面。她这几日没事的时候都会拿出来读一读,倒也觉得挺有意思。 今天这册,是沉灵大地的历史。五千年前的沉灵大地,还是一个众妖灵茹毛饮血相残相杀的原始时代。那时的大地上,妖族魅族与灵族尚未划分如此细致,众生灵杂居生活。那时,生存是唯一的大事。 后来,出现了一个所谓的天选之人,不错,谓之人,只因他是个人类。沉灵大地上出现了一支人类的队伍。 那人名常贡,是那支百来人队伍的首领。无人知道他们从哪里来。因为这片沉灵大地虽然看似广袤无垠,但却实在是有边界的,被一片黑色的死亡之海所包围。 死亡之海,顾名思义,没有活物能在海中生存,也没人知道海的那边是什么。在贡等人到来之前,沉灵大地上从来没有人类这个种族。 常贡带领着他的军队,虽说他们不能像沉灵大地上的妖灵那般变形,但是他们也有法术与神器,且拥有妖灵族无法企及的谋略与兵法。不过短短数十年,贡的队伍逐渐庞大,他依靠他的实力与魅力,令无数妖灵魅甘心臣服,归于麾下。 他的军队横扫整片大地,常贡身为一个人类,却带领沉灵大地上所有的种族,建立起了沉灵大地上第一个统一的王朝——新启,意喻,新时代以此开启。而常贡作为沉灵大地上第一个统一王朝的王,史称——启皇。 启皇常贡推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包括姓氏、文字、律法、工艺、农艺等适合种族繁衍、文化传承的方方面面。彼时的新启王朝,结束了战乱之后,一派欣欣向荣的局面。 而启皇是人类,因此,人族在沉灵大地上是地位最高,继而是妖族、魅族,最次是灵族。 “这等级制度划分得这么严苛啊。为什么灵族是最低等的?”南荞翻着书,口中问着,想继续看下去,马车已然停了,车外望海的声音传来: “主子,我们到了。” 绾茵率先下了马车,琼衣替南荞戴好了面纱,两人一起下了车。 这是一处山洼,外头长着几棵稀疏的不知名乔木,一座院子里三间朴素的木屋,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南荞几人下了马车之时,刚好看到有人推推搡搡地从院子里出来。其中一人是个小童,青葱白面的,却是毫不留情地将一个成年的男子推出院门外,一把将矮门给关上,双手叉腰凶巴巴道:“我师父都说了,他不做你的生意,不做就是不做,你怎么听不懂呢,出多少银子都不做!你有这个银子,直接去送人不就行了,还捣腾什么项链首饰!” 被赶出来的那个年轻男子一脸愁苦道:“关键是人家江小姐可不稀罕什么银子啊,她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个稀奇的小玩意儿,指名就要这个,城里哪会有人做啊!我知道留石大师肯定会做。留石大师,您就行行好,我汪某人的终身大事全指望您了啊!” 话音刚落,院里传来一声吼:“滚!没出息的东西!老子不做你那败家玩意!” 那年轻男子瑟瑟一抖,自知没戏,只得垂头丧气地带着一堆礼品盒子转身走了。 他转过身来的时候,看见对面站着的太息宫一行人,顿时愣住了。他自然不知晓这一行人的来历,但是看架势,便知不是寻常人家。 站在中间那个戴着面纱的女子,一身桃粉色绫罗锦衣,身形窈窕,发髻之上的珍珠发饰颗颗饱满圆润,一眼便知是珠之语店内的顶级货,她虽蒙着面,然一双瑰丽的眼眸犹如青天碧海中的皓月,令人心驰神往。她淡淡地看过来,通体散发出一股凌云登仙的圣洁之息,叫人无端端觉得,这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天际之月。 他看呆了。 “咳咳!”绾茵见这登徒子看着自家圣主目不转睛,魂都没了,赶紧往南荞前头双手叉腰一站,瞪着眼重重咳了两声。琼衣也扶住南荞的胳膊,说道:“主子,咱们赶紧进去吧。” 这年轻男子总算回过神来,一见两旁丫鬟凶巴巴的架势,顿时有些难堪,又看到后头上来的两个男子时,越加瞪圆了眼。 那两人皆是一副俊挑的好姿容,器宇轩昂,其中一人见他看着这位小姐,甚至皱了皱眉,释放出自己的妖气威压来,竟已是青阶!青阶啊!自己一个刚过橙阶,堪堪上黄阶之人,怎能与青阶抗衡。 他赶紧垂下脸,避开对方的视线。这两人莫非是这姑娘的夫郎,青阶的夫郎啊。但是,这姑娘明明梳着未婚的垂髫髻,理应还未成婚呢。那就是追求者了?青阶还追不上的姑娘,该的有多高高在上啊! 那边,走在前头的绾茵转身叫道:“长祁,愣着干嘛,赶紧来了!” 长祁应了一声,看了看这奇怪的人,转身走了。 几人来到院门外,方才那小童还倚在矮门边,见又来了一队人,虽是不耐烦,但见对方是几个女子,倒是耐住了性子道:“我家师父今日心情不好,不见客了,诸位还是请回吧。” 望海从一边上前来,看了看他道:“你是留石大师新来的助手?黄集去哪了?” 小童子一听,即知这人不是慕名而来的新客,当即端正了一下表情道:“师兄被师父外派出去找材料了,这段日子都是我做师父的助手,这位客人,莫不是与我师兄相识?” 望海也不回答,微微笑了笑:“劳烦通报一声,太息宫望海,有事要见大师。” “太息宫?”小童子眼梢一抖,又看了看其余的几人,随后说了声,“诸位请稍等。” 说罢,扭头跑了。 第27章 留石大师 没过两分钟,小童子又急匆匆跑了出来,喘着气道:“师父、师父有请。” 望海转身退开,向着南荞道:“主子请。” 南荞倒是不客气,率先走进了院子,向着站在院门口的小童子点了点头。 那小童子只觉一阵香气飘过,面前的姑娘虽是遮着脸,但眼里是带着笑意的,看得他瞬间红了脸,不敢再看,匆匆道:“你们跟我来,师父在后院。” 说罢一溜烟在前头跑了。 南荞几人跟着小童子进了院子,穿过前面的主屋,这里处处都彰显出几个男人,并且是不太考究的男人居住的氛围来:杂物堆满了院子,主屋也是到处都是各种材质的用物,木板、石块、铁器、晶玉、布料,应有尽有,简直就可以开杂货铺了。 绾茵和琼衣帮忙拎着南荞的裙子,才不至于她被杂物绊倒。 绕过了主屋,来到后院,见后院倒也宽敞,背靠着山林,一家水车唧唧作响,从山上引下来的山泉从水车上汩汩而下。 水车旁坐着一个老者,与望海描述、南荞想象的一样,一个穿着褐色布衣,头发花白的老者坐在一个木桌旁,手里蹭蹭地打磨着什么,听见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无涯这老不死的又想要什么玩意儿?” 无涯是太息尊者的名号,连皇帝都不敢这么直呼其名。南荞略知一二,心想这老头看起来果真来头不小,起码能直呼太息尊者的名讳。 望海口吻立马变得十分恭敬:“大师,这回不是我们老尊者需要什么,而是我们圣主想拜托您一些事情。” “圣主?”留石这才手上一顿,侧过脸来眯了眯眼,视线在南荞身上一晃,轻哼一声又转回脸去,漫不经心道,“那个老不死的也不知是不是活得太久不耐烦了,也不知从哪弄这么一个女娃子来搅和这一滩烂鱼臭虾,也不知安的什么心!白惑这个闷头闷脑的傻子还尽唯他马首是瞻,亏我还以为他有几分灵气,想收他做弟子呢!看走了眼,以后让他别来找我了!” 他骂得分外不给面子的难听,琼衣给望海使眼色,望海也只抿抿嘴,一脸为难。太息宫四人面面相觑。 只听留石噌噌地磨着什么,南荞心想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便上前看了看,见他正在磨一块铜片,也不知做来干什么。 “您这做什么呢?”南荞鼓起勇气问。 “镜子啊!傻子都看得出来!”留石十分不客气。 南荞恍然,的确是磨铜镜。说起来,这地方的镜子还都是铜镜,虽说还算清楚,但是毕竟铜是棕色的,照出来看不出皮肤的状态,跟她前世的玻璃镜子没法比。她现在归自己以前的生活是前世,毕竟换了个躯壳,大概也回不去了,不是前世是什么。 等等,玻璃镜子? 南荞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提起裙子来,转身就走了。 其余人见她走了,不明所以,也只得跟上。 留石见状,嗤了一声:“还算识相。” 然而南荞并不是离开,她转回方才经过的正屋里头,在那一片杂货铺里翻翻找找。她有印象的,刚才经过的时候只是瞥了一眼,留下了一抹印象,但是在哪儿呢? 她找得起劲,旁边的琼衣绾茵几人不知她做什么,绾茵急道:“主子,您找什么呢,告诉婢子,让我们一起帮您找啊!” “一块玻璃!”南荞也不抬头。 “玻璃是什么?”其他人一头雾水。 “就是……”南荞想了想,形容了一下,“就是跟白晶石差不多的,透明的晶石,薄薄的一片的那种。” 她经过的时候,明明有这么一个印象的,当时根本没多想,玻璃这东西,前世到处都是,可是现在想来,这地方怎么会有玻璃,窗户都是纸和纱糊的。 “是这个吗?”望海拿起立在一个角落里的一块晶体道,“是这块白晶石吗?” 南荞一看,可不就是这个! “对对对,就是这个!” 她兴冲冲地走过去,小心翼翼接过来端详。这里的白晶石不值钱,不过这一片书页大小的白晶石倒是难得的不是棱角分明,而是被削成薄薄的,比寻常玻璃稍厚些的平整片状,但是也已经十分接近玻璃了,透明度十分不错。 这可是做镜子的绝佳原材料啊。 不过做成镜子还需另一种材料,那便是银箔。银箔不难找,毕竟这里银子是流通货币。制作一张银箔对留石这样的手艺人来说,应该不难吧。 当南荞端着白晶石板回到留石面前的时候,留石吃了一惊,他以为这小姑娘已经走了,没想到她竟然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他做东西剩余的废白晶石料。 “留石大师,我觉得你这镜子可以用这个做,铁定比你手里这款铜镜清楚多了。”南荞开门见山道。 “这个?”留石一点都不相信,“你可别说笑了,这块白晶石是透明的,哪里能照得出人影来。” 南荞挑了挑眉:“因为你还缺一样东西。” 留石生了一丝兴趣:“什么东西?” 南荞看向琼衣:“琼衣,给我一两银子,要新一点的。” 太息宫虽然赤字了,但是日常开销的这一点闲钱还是有的。 琼衣也没多问,本来找留石做东西也得准备钱,她从钱袋里挑了一个崭新的银珠子,呈给南荞。 留石不屑地笑了笑:“小姑娘,你说不出花头来,要拿一两银子收买我吗?” 南荞也笑了笑,忽然想起她戴着面纱,别人看不到她的表情,索性便将面纱摘了下来。 侍立在一旁的那小童子当即眼就直了,留石的眉梢动了一下,不过他到底岁月沉浮久了,见识多了,也心如止水,眼前的姑娘再美对他来说都是晚辈黄毛丫头。不过,他的视线很快被南荞的脖颈吸引了过去。 南荞的面纱比较长,方才垂下来一并遮住了脖颈和胸口,这番摘掉之后,她的脖子便露了出来,连同上午在太息宫里,白惑送她的紫晶项链。 留石倒是只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转回了视线。 第28章 神女传说 南荞摘掉之后,觉得透气多了,便将银箔镜子的原理同留石讲了讲。 留石从一开始的不屑,到听完之后的一脸正色,拿着白晶石起身走了,还叫上了助手小童。 “哎,他们怎么走了啊!”绾茵见他走了,顿时急了。 南荞猜想,留石肯定是试验去了,便道:“大师没赶我们走,我们就在这里等等再说。” 于是,太息宫几人等在院子里。那个小童子随留石进去约莫一刻钟之后,再次出来竟拿了一套茶具端了一壶茶,态度与先前截然不同。 南荞估摸着,留石老爷子的实验有所成效了。 几人继续在院子里等。南荞把后院逛了一圈,那个水车是修在山上淌下来的一条小溪之中,后院外便是绵延至山头的树林,望去密密层层,颇为阴森,也不知留石老爷子怎会住在这种地方,渗人得很。 南荞也不敢多看,便拿了自己随身带着的那卷《风情考究--历史篇》继续打发时间。 常贡本纪—— 启皇率军战于荒漠,迷途不辨方向。水尽,将士皆渴。 忽一神女降临,但见凝脂玉肌,朱唇皓齿,眸若明月,螓首蛾眉,美貌横生。赠泉眼,泉涌而出,将士遂救。 南荞不觉唏嘘,但凡帝王将相之类的,总得遇几个神仙,方能显得天降大任,她不禁嘴里啧啧两下道:“莫非启皇遇见的神女是九天玄女不成?” 绾茵接话道:“主子,这启皇遇神女的传说在沉灵可是人人皆知的,还有不少地方都流传下来各种关于神女的传说,以及建着神女庙呢。琼衣,你说是吧?” 琼衣点点头:“我听我大爹爹说过,方觉圣女仪式的由来也可追溯至神女这传说。昭兮诅咒前,就有圣女一说。那时的圣女是择妖术卓绝的女子,为的是护佑苍生。昭兮便是那时的圣女,可惜,她爱上了当时的丞相,结果被爱人始乱终弃。她不甘心,愤而使用远古秘术,诅咒了大地。如今的圣女,是一千七百年前,咱们千里王朝的成祖皇帝提出,欲在化解昭兮余魂怨气,平息其怒,解救大地。” 绾茵不以为然:“解救什么呀,现在不是挺好的么,男子就算走得再远,也得受缚令束缚,不会在外拈花惹草,安分守己的,多好啊。” 琼衣自知说服不了她,无奈叹气道:“这种束缚并不是心甘情愿的。” “你叹什么气啊!”绾茵皱脸不悦,“你怎么总是替那些臭男人着想呢。我娘说,传说昭兮诅咒之前,男人三妻四妾,不知多少女人被抛弃,被辜负呢,昭兮不也是忍受不了这份折磨才以性命设下诅咒的么?圣主,您评评理,一妻多夫不好,难不成回到四千年前一夫多妻?” 南荞看了看她两,还有坐在一旁虽是默不作声,却对她们三人的谈话侧耳倾听的长祁望海,她默默叹了口气道:“我以为,男女之间的结合,该由感情为基石,若是感情不在了,毋须各种谎言与欺骗,当断则断。干净利落之后,再去追求另一段感情,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若是凭着一道缚令,一种咒术生生捆绑两者间的关系,对谁都是一种折磨。” “一夫多妻,亦或一妻多夫,本身就是一种不公平的制度,任哪一种都是对一方的煎熬。你可以追求新欢,但也必须还旧爱自由。当然了,喜新厌旧朝三暮四什么的,也是令人不齿的。” 绾茵撇了撇嘴,不再分辩。 琼衣倒是两眼崇拜:“那在圣主心中,追求的是怎样的感情呢?” “我啊?”南荞想了想,微微一笑,“那自然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四人听着,表情各有千秋。南荞也知自己的思想与他们格格不入,也不想多解释,只想继续低头看书,冷不防传来留石飒爽的几声大笑:“哈哈哈哈,说得好,你这丫头看来也并非全无思想,你这话甚合我这老头子的意!” 南荞一惊,转脸看去,见留石捧着几面白晶石镜子出来了,与之前的轻蔑懈怠不同,如今脸上竟然是截然不同的爽朗笑颜。 他快步走到他们跟前,把捧在手里的镜子往前一送道:“丫头,你说的这个法子还真奏效了!” 南荞一看,他的手里有好几块大小不一的镜子,背面皆是涂了一层银箔,当然,由于技术尚欠火候,银箔平整度没有她前世的那些镜子那么完美,照上去,人像还有些模糊扭曲,但是从光感来说,比铜镜亮堂太多了! 琼衣与绾茵各抢过一面镜子去看。 绾茵惊叹不已:“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明亮的镜子!原来我的脸这么白啊!” 就连长祁和望海都凑上去观望,面上具是惊诧万分的表情。 长祁啧啧赞叹:“圣主,您从哪里学来的这一门技术,这镜子若是再平整些,十两银子都有人抢。” 叮!南荞脑海里又亮起了一盏灯,对啊,这也是一个很不错的主意,她看向留石。 留石并不知晓她创业的计划,说道:“今日仓促了些,再让我研究研究,这银箔定然能碾得光滑如丝,到时候这映照出来的人像就十全十美了。丫头,说吧,你找我是想要做什么?” 南荞腹诽着,刚才歪打正着的镜子也是一大商机啊,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此事待会儿再说,趁着老爷子心情好,她得赶紧把口红外壳的事搞定。她赶紧招呼绾茵将图纸拿过来,摊开在留石面前道:“大师,您看,我想做一个这个东西。” 她的图纸上大致画了样式,但是其中的旋转机制她实在是不知晓的,前世用得多,但是并没有拆开来看过,里头的结构她并不知晓。她只能将子弹头口红的使用方式向留石描述了一下。 留石到底是手艺大师,一听便明白了,道:“你这个小玩意要做起来也不难。内外壳脱离,能内壳旋转而出。我建议用黄铜来做,即有延展性,又轻便。不过,这个东西装不了什么,你用来做什么?装膏药?” 第29章 谈妥 南荞微微一笑,向琼衣一示意,琼衣拿出一盒口脂来。 留石一看,也认得这个,不禁皱了眉:“就为了装胭脂?” “大师,您是太息尊者信任的大人物,并且也认同我刚才对于沉灵大地婚姻的看法,我便当您是自己人了。其实……”南荞抿了抿唇,如实道,“我是为了赚钱。” “赚钱?”果然,留石的脸色一暗,比方才难看了些。 南荞料想他把她当作了一个嫌贫爱富的女人,不过她也不着急,依旧是不紧不慢道:“虽然我背靠这太息宫这棵大树,白惑是我的准夫君。甚至一月以后即将面圣,据说还要让我择一位王爷为夫。这么看来我应该会过上锦衣玉食、朱门绣户的荣华生活。” 南荞顿了顿,见留石眉梢动了动,又浮上先前那般不屑的脸色。她猜对了,留石这个老爷子看来对女子成见颇深啊,不过,他为什么要做镜子,那不是女子爱用之物么。 但她没功夫细究这个,继续道:“但是,这些都不是我自己挣来的,若是靠着对男子的缚令,由他们养活,那与攀附在人身上吸血的吸血虫有何分别。我有手有脚也有头脑,我希望我以后用的钱财,不能说每一分吧,至少有一部分得是我自己挣来的,这样我才能花得心安理得。况且,我一直觉得,女人的责任不是只有在家相夫教子,我也想要自己的事业,如此,我的人生才更有价值。” 留石听得静默了半晌,甚至都快让南荞以为她有没有说服他时,留石忽然大笑一声道:“你这丫头,说得这么头头是道,的确让老头我刮目相看啊,难怪白惑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紫晶做成项链送你了。他眼光不差,我收回之前的话。” “项链?”南荞惊讶地捂住自己的项链,“大师你知道这个项链?” 留石道:“怎么,他没告诉你吗?这项链是我做的啊,这个臭小子,就给我两天的时间,老头子我一把老骨头了,熬了两个白日加通宵才完成。哎?不是望海昨日来取的吗?” 众人的视线一下子全部聚焦在望海身上。 望海如锋芒在背,结结巴巴道:“那个……少尊不让我说啊,况且,今天出门前,少尊不是已经送给圣主了吗?” 绾茵十分不客气地呲了呲牙道:“望海,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们?!” 望海尴尬地笑笑。 留石把话转回来:“丫头,你这个小玩意也不难,我今日研究一下,明日的这个时候你来取吧,哦,你一个姑娘家出门也多有不便,让望海一个人来就行了。” 南荞欣喜不已:“真的?!那太感谢您了!琼衣!” 琼衣会意,捧过来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几个黄金的珠钗。 南荞颇为尴尬致歉道:“大师,那个最近太息宫财务有些吃紧,我先拿这些作为押金行吗,等我卖出我的专利赚了钱,再一并给您补上!” 留石只看了一眼,便把盒子重新盖上道:“望海没同你说过吗,我向来不稀罕这些身外之物,况且,你今天还帮了我一个大忙,给你做这么一个小玩意,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若是诚心想谢我,便给我多想几个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让我过过手瘾就是了!” 他这样子,看起来不是在假客气啊,而是真的是个手工痴! 南荞满口答应,她想做的东西多着呢,保准让这个老爷子过足了瘾。 几人便不再打扰,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南荞再没心思看书,一路在想着该设计点什么出来,先让老爷子打个模板,随后拉赞助拉客户,批量生产,她的那些现代化设备,保证能让这里的男女老少大开眼见,到时,赚钱还不是手到擒来。 她这一路想得入神,还偷偷笑了好几次,看得琼衣和绾茵莫名其妙。 回到太息宫的时候,天还没黑,白惑竟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南荞心情十分愉悦,透过马车的窗,她见白惑站在门口,翩翩卓绝,风姿斐然。她的手不觉抚上脖子里的项链,心居然噗通蹦了一下。 车停下来,琼衣与绾茵先下了车,绾茵转身想过来扶她,然而白惑走上来了,他说道:“我来。” 绾茵倒是识趣地退开了。 其实车本身也不高,她又不是真的千金大小姐一步路也走不了,就是衣裙拖沓了些,容易绊倒,每次上下马车都需要让人帮忙托一托。这会子绾茵走开了,白惑又站在车前,还不给她搬小板凳来,他是想她跳下去吗? 南荞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过来点。”白惑竟然向着她伸出了两只胳膊。 他要干嘛?南乔不明所以地往前走了一步,白惑一把上来,叉在她的臂膀之下,竟把她抱了下来。 “哎哎哎,你干什么?”南荞惊呼出声,白惑调转了一下手臂的姿势,已经将她打横抱在手里了。 白惑挑了挑眉梢:“听说你今天坐车坐得要散架了。” 南荞一怔,的确,城外的山路颠簸,坐在马车里颠得她东倒西歪,便向琼衣绾茵抱怨了几句。她都想好要改造这里的车轮子,造出橡胶轮胎来。 绾茵又向车外赶车的长祁吼了几次,让他赶得慢一点,主子颠得要吐了。 南荞瞪眼看向立在一旁的长祁,这个八公,动不动就向白惑打小报告。 长祁莫名摸了摸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南荞脸有些烫地拍了一下白惑的肩,大庭广众地被他抱着,还是很难为情的。 说起来,之前他打横抱过她两回,一回是刚来这里的时候,也是这具身体刚出灵石之时,她当时昏昏沉沉,只记得初见白惑的震惊了,其他啥也没想起来;第二回是被青玖欺负的时候,气得半死,光顾着委屈大哭了,也没仔细体会被公主抱的感觉;然后就是这回了,现在可是明白清醒着呢。 不管对白惑是不是爱,光凭被这么一个绝色美男抱着,就够叫人把持不住地要脸红心跳了。 “别动。”白惑俯到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再乱动我就亲你了。” 第30章 试探 南荞惊呆了,唰地看向白惑,只见白惑眯了眯眼,便一本正经地向前走去。 天哪,是她听错了吗?!刚刚是白惑说的吗?那个贤良淑德,温柔大方的夫君楷模白惑去哪里了?!还是白惑被绑架了,这是个冒牌货?白惑,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啊! 她终究没敢问出口,大气不敢出一声,仍由白惑抱着,在太息宫众人或激动或八卦的目光中,走进了太息宫。 她总觉得白惑今天有点奇怪,好像心情很好,嘴角一直往上勾着。难道她的好心情会传染吗?忐忑加羞赧,让南荞的脸都快埋到白惑颈窝里去了。所以,等她抬头看的时候,发现前面根本不是去她园子的路。 “这是去哪啊?”她着急地蹬蹬腿,“放我下来。” 白惑没法,只得放下她道:“去我那儿。” “去你那?”南荞讶然,“为什么?!” “你从没有到过我这里。”白惑一脸认真。 “啊?呃……是哦。”南荞想了想,的确是,快二十来天了,她的确没有来过白惑的居所,因为白惑总会来找她。她这些日子不是窝在自己院子里补习这个世界的知识,就是忙着往外跑。白惑也忙,她也没想着打扰他,倒还真没有想过到他的园子里来转一转。 南荞低声嘀咕:“那你也不能不问一声就把我往你屋子里带啊,哪有一声不吭直接把女孩子带回家的,你这可不是绅士风度……” “我家不就是你家么?”白惑茫然了一下,“再说,绅士风度是什么?” “就是……”南荞搜肠刮肚,“温文尔雅,谦谦君子之类,大概就是这样吧。” “哦——”白惑恍然似的,“我不像吗?朝廷御史大夫对我的评价好像是‘如玉之琢磨,如兰之幽卧,如竹之苍苍,如松之昂扬’,酸涩得很,我向来也看不上,不过大抵就是你说的绅士风度之意。” 南荞突然好笑道:“之前没发现你还是这么凡尔赛的人啊?” 白惑眉梢一挑:“凡尔赛又是什么?” “呃……”她的用词的确不当了,南荞只得挠挠头解释,“就是似乎在嫌弃,实则在炫耀的意思。” “有吗?”白惑眉心微拧,“不过,你的脑袋里怎么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说辞,你是不是以前在哪里生活过?” “我以前……”南荞一愣,赶紧咬住嘴唇。 白惑这是对她的来历生疑了,他在是套她话。他能坐到太息宫少尊的位置,肯定不是傻白甜的纨绔子弟。怎么办,要承认吗?她魂穿来的? 不行,局势不明朗之前,她还不能完全信任他,她打算死不承认。 “我以前生活在哪里,你不是最清楚吗?”南荞佯装生气地别过脸去,口吻不悦,“什么叫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我生而知之不行吗?” 白惑见她气鼓鼓的样子,便作罢,只好转而哄她:“别生气,是我用词不当,我还以为你是前世记忆未被抹去呢。” 南荞一惊:“什么前世?” 不愧是白惑,一下就接近真相了。 白惑反倒郑重解释起来:“沉灵大地上一直都有前世今生的说法,即任何生灵都有魂魄,身故之后,前往幽冥地府的奈何桥上投胎转世,转世前喝下忘川水,忘却一切前尘,重头再来。” 南荞恍然,原来这里也有这么一套说法。奈何桥,忘川河,大同小异。 “这是真的吗?”南荞按捺住激动,若是真有奈何桥与忘川河,她是不是有回去的可能。 白惑摊手:“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 “这些都是传说而已,毕竟谁也没见过。就如同传说九天有神,但是也无人见过,神究竟是怎样的形貌。”白惑叹了口气,“又譬如,人人都说我们蛟历劫而为龙,但是我就从未见过我们蛟族有谁真正飞升成龙了。除却生来灵力比普通妖族强,寿数更长以外,也只是妖族中的一员而已。所以,传说可能也只是传说。” 南荞顿时泄了气:“这样啊。” 白惑说得如此言辞凿凿的样子,八成都是实话。怎么这么一个光怪陆离的沉灵大地,有妖族魅族灵族和各种法术,却没有神仙鬼魅天庭地府呢,这不符合玄幻规律啊。那她的魂穿是符合了哪条定律? 见南荞蔫蔫的,白惑眼里一丝艰深微光一闪而过,随后重又关切道:“怎么了,你好像很失望。” “见不到神了,能不失望嘛。”南荞也不藏着掖着,叹了口气。 两人边说边走,已到了白惑的居所前面。 南荞抬头一看园子门头上的匾额,两个大字——微园,这是白惑的住所。 脑海闪过一丝灵光:“啊!我想到了!” “什么?”白惑问。 “你不说我的园子让我取名吗,我想到取什么名字了。” “哦?什么名字?” 南荞眨了眨眼:“醉浮生。” 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今日想起的这句诗,让她颇多感慨。 “醉浮生?”白惑一脸困惑,“听起来好像酒肆的名字。” 南荞双手环抱,白他一眼:“怎么了,不行吗?我就要这个!” 说罢,她不客气地进门去了。 白惑嘴角微微上扬,无奈摇了摇头。 白惑的院子还没有她的院子大,一眼就能望到所有,而且布置十分简洁,既没有池塘也没有凉亭,就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庭院。光洁的白卵石与青石板交相铺地,正中间摆了几盆硕大的盆景,两旁是几棵景观松。说实话,色彩与布局有些单调。正屋是靛青色的木质结构,比她那偏红色的正屋显得庄重肃穆不少。 正门开着,廊下两个随从正等在门口。自从望海调往南荞院里后,他就往白惑院里安置了两个侍从,一人叫余风,一人叫谢蕴。南荞就只见过,堪堪分清长相。平日里这两人到南荞园子里传达白惑的意思,也不会进门来,因为不够格。 此时,余风和谢蕴见少尊与圣女进来了,忙迎上来,满面堆笑行礼:“参见少尊!参见圣主!” 白惑问道:“晚餐准备好了么?” 余风回道:“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南荞惊诧:“晚餐?” “那个……”白惑脸上浮上几许楚楚可怜,“这几日我太忙了,没有好好陪你,今日总算得了空,我自作主张在这里准备了晚餐,你能陪我吃顿饭吗?” 第31章 共进晚餐 南荞怔怔的,她不是没和白惑吃过饭,之前白惑日日陪着她的时候,都是在她那里吃饭。 白惑这人,什么都好,对她也好,但是总让南荞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意味,怎么说呢,就是他对什么都是淡淡的。南荞生气也好,苦恼也好,他都是无限包容。他交代的功课,她一时忘了没答上来,他也就作罢,也从不苛责;她要去哪便去哪,他也从来不问她要做什么。虽然他口口声声说,是爱她的,等师尊回来,两人就成亲,但是她总觉得,他对待她,就是一份责任。 不过,她也半斤八两,说爱吧,才相处二十来日,能多深爱呢,不过就是相处还算舒服,他长得又那么好看,看着赏心悦目而已。 白惑见她沉默,还以为她因为他自作主张而生气了,垂下眼小心翼翼道:“你若不愿意的话……” “好啊。”南荞赶紧答应了,白惑这副表情,好像她在欺负他一样,让她平生了几分罪恶感。 白惑嘴角扬起笑意来,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南荞先进去。 南荞一脚踏入正屋,诧异正屋比外头看起来大得多了,尤其是中央竟然有个硕大的圆形储水池,还弥漫着薄薄的水雾。 “哇!你的屋子里为什么会有个水池?”南荞跑过去,站在池边往里头看,但是池底黑漆漆的,似乎很深。 白惑道:“我是蛟,比较喜欢水,有个水池方便我随时下水。” “那你可以在院子里做个泳池啊,做在屋子里,会不会湿气太重,对房子的木材也不好。” “还行吧。这里本来就比较干燥,造屋的木材都是从狂牙山运来的铁木与桦木,质地密集坚硬,不容易生虫与受潮。”白惑看了看屋外,“况且……我不喜欢在屋外游泳。” 南荞噗呲一笑:“那你那天不是去温泉里游了吗?” 话刚落,脑海中浮现出她和白惑那日在温泉里坦诚相见的场景,尤其是白惑那引人入胜令人面红耳赤的限制级画面。一股热气腾的窜上南荞的脸,她虚了一眼白惑,发现他看着她,脸上带着一丝微笑,眼里分明就是戏谑的神色。 他肯定也想起那天的事了! 她没事提温泉干什么!南荞尴尬地想扇自己一巴掌,脸烫的可以煎鸡蛋,心想着要另扯个话题,结结巴巴吧转过身去道:“那、那个不是要吃饭吗,我、我肚子饿了,我们吃饭吧。” “好。”白惑也不继续这个话题,指了指左手边,“膳厅在这边。” 南荞如获大赦,转身走在了前头。 膳厅与正屋用帘子隔开,谢蕴已经掀了帘子在等待,南荞进去,一张小圆桌上,满满当当布了一桌子的菜,一看,都是她这些日子喜欢吃的。 桌子旁就放了两个椅子,余风道:“圣主您请坐。” 南荞便坐了。 白惑紧随其后,撩衣坐下来。 南荞见他姿态十分优雅,坐个椅子都像在上礼仪课,不像她,就只一屁股坐下了,裙子整不整齐,她也没顾上,对比一下白惑,她实在是个粗人,她竟然隐隐生了一丝自卑出来。 随从在一旁布菜、夹菜,况且两人也不是第一次一道吃饭,也便默默吃着。 南荞嘴里嚼着一根芹菜,见谢蕴给白惑倒了一杯酒,酒一倒入杯中,一阵清香四下散逸出来,飘进她的鼻尖,香得不行。 “你喝什么?”南荞看着他的杯子。 “这个?”白惑端着酒杯,“沁香酿。” “好喝吗?我也想喝。”南荞眼巴巴望着他。 “呃……这个酒喝的时候比较温淡,清新顺口,但是后劲很大。你没喝过酒,会头疼,不适合这个。你若想喝酒,明天我让人找些温和适口的来。” “可是好香啊。”南荞可怜兮兮。 “对啊,清香是它的特点。” 南荞舔了舔嘴唇,干巴巴扒了一口饭。然而这什么沁香娘香得太过分了,香水都不带这么香的,还是勾人品尝的香气。 “让我尝一点点,我就咪一口行不行。”她还是想试试,毕竟她前世虽说不是千杯不倒,但是一两瓶啤酒的酒量还是有的,小半碗白酒也能抗住。况且她知道,这种设备匮乏工艺落后的年代,酒里的酒精含量都是很低的,否则,打虎的武松也不能喝这几大碗的酒还不醉了。 她这两眼汪汪的样子,像一只软糯的兔子,看得白惑没办法,只得向谢蕴示意:“给圣主也倒一杯。” 谢蕴领了命,转过来给南荞斟了一杯酒。 南荞心满意足地端起来,只见白瓷的杯子里,酒的颜色是微微浅绿,如春日里的微波,酒香已然钻进鼻子,像一缕五月熏风,撩人心田,送到嘴边咂了一口,甜津津的,如牛奶般柔软丝滑,顺着喉头滑下去,带着酒精独有的一丝辣意。这味道,有些像香槟,但是没气泡也不刺激,好喝极了。 她不禁滋溜滋溜将杯子里半杯酒喝了个精光,喝完什么事也没有,脸不红心不跳的,又把杯子递到谢蕴面前:“再来一杯。” 谢蕴怔了怔,向白惑看去。 白惑道:“你还要?” “嗯啊,好喝啊。”南荞拍拍胸脯道,“放心吧,我应该是适合喝酒的,什么感觉也没有。” 白惑想了想,向谢蕴点了点头。 南荞便又得了一杯,吃了一会儿菜,又喝了两杯。这也不能怪她,白瓷杯实在太小了,一口一杯,总共加起来,她可能就喝了半听可乐的量而已,而且这个实在是不能同白酒相比,充其量就是个女士鸡尾酒。除了脸热了一些,其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她自己自然看不到,她的脸微微泛红,她本来就很白,白得像雪玉那般细润无暇,如今,更像是桃花点芳雪,映着那双盈盈剪水瞳,美得惊心动魄。 纵然是余风和谢蕴这样训练有素的随从,也无法抵挡眼前的瑰丽美景,偷偷抬起眼来看一眼,看一眼。 白惑眯了眯眼道:“你们先下去吧。” 第32章 醉酒 两人应了一声,谢蕴也将酒壶放下,两人退身出了膳房,到院子里候着。两人互相看了看,似乎狼狈地相视一笑,如获大赦松了口气。的确煎熬啊,圣主是主子,岂是他们能肖想的。 南荞见酒壶放在桌上,杯里的又喝光了,便自己拿了酒壶刚想要倒,白惑一把按住酒壶,道:“你不能喝了,再喝会醉的。” “嗯?”南荞抬眼看他,“我没事,除了有点热,其他啥事儿也没有,头不晕眼不花的。” 说着,从白惑手里拿过酒壶,自己倒了。 白惑刚想张嘴说话,屋外传来余风的声音:“少尊,黄尚书求见,说有急事禀报,正在书房等候。” 白惑脸也没转道:“让他等一会,我吃完饭就来。”随即又想去拿南荞手里的酒壶。 南荞哪舍得给他,索性抱在了怀里,笑嘻嘻道:“你去吧,晚饭的时间还来找你,肯定是不得已的急事,别耽误了。” 白惑看着她,虽然脸红了点,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眼神也如常,莫非是她体质非常,不过,她的体质本来就异于常人。 “好,那我就去一下,很快回来。不过要是晚了,你也不用等我,想回去就回去便是。” 南荞像个小兔子般乖巧地点了点头,看得白惑一顿,他站起来,走了一步,又转过身来交代:“最多只能再喝一杯,不能再喝了,会头痛。” 南荞端了端怀里的酒壶,赶紧又点了点头。 白惑出了正屋,对余风和谢蕴道:“圣主喝了些酒,你们听着点动静,要是有什么奇怪声响,立马来找我。” 两人应下了。谢蕴道:“少尊,需要把绾茵和琼衣叫来伺候圣主吗?” 白惑瞳仁稍稍一动,眼里一抹微光:“不用。” 说罢,便走了。 礼部尚书黄廷也没什么大事。他曾受过太息尊者的恩惠,因而对太息宫忠心不二,而他又是个暴脾气,受不了别人说太息宫一丁点不好。今日在朝堂上,工部尚书管程通这老小子又在奏太息宫的本,说太息宫两年前大肆修建庭院,今年又请旨修缮北山殿舍,而四海峰陡峭,工程艰难,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实乃劳命伤财之举。 不过,他的参奏很快被尹国公及张长史一道驳斥了。尹国公言太息宫近来有举荐圣女一职,在宫内修建圣女庭院也是合理之举。而北山的殿舍,上一次修缮都已是三十年之前,皇宫的殿宇都是十年就大修一次,人家三十年修一回又怎么了。 皇帝也斥责了管程通,让他弄清楚事实再说话。 黄廷还是气不过,就跑来太息宫告状了。 谁都知道管程通是端王那一派,端王又与三长老走得很近。皇帝虽是正值壮年,但是根据当朝法典,无论皇帝修行如何,一到五百岁,必须禅位于子。先皇也是个修为精深之人,至五百岁,禅位于彼时方两百多岁的太子,寿终正寝于六百岁上。 如今,当朝皇帝四百五十八岁,尚未册立太子。皇帝十九个儿子,其中,五皇子雍王、九皇子肃王、十四皇子明王在众皇子中最是出类拔萃,无论是才智谋略,还是品德操行,都是佼佼者,每人都有支持者站队。 其实还有一个七皇子萧王,若论文采经纶、治国韬略,萧王每每都在众王爷考核中脱颖而出,更不消说萧王这脸和身形,长得实在是好,曾连续一百多年蝉联王城美男子冠首,直到后来太息尊者带着白惑到了王城,才打破了这个局面。 后来民间又有什么天下第一美人魅族的青玖公子,众人谈论男色的时候才渐渐不只聚焦在萧王身上。但是萧王的身份摆在那里,他是方觉的王爷,而且还是皇后最喜欢最心疼的儿子。比起太息宫少尊白惑,鎏潮小皇子青玖,仍要尊贵几分的。 饶是如此,倒也没人眼红他。只是因为,他身体不好。他出生时,大国医甚至断言,他若成亲,活不过两百岁,若是不成亲,悉心调养,或许能活到三百岁。如今他已两百四十有余。不过剩下短短四五十的岁数,到时,估计皇帝都还没退位,他就已薨逝。大抵,这也是天妒英才。况且这个萧王也是心如止水,深居简出,从不参与政事。 白惑听黄廷发了好一会儿牢骚,再回去时,已经过了半个时辰有余。天色已黑,他匆匆回了自己的园子,见余风和谢蕴还候在廊下没有离开,便道:“圣主呢?” 谢蕴道:“少尊,圣主没有出来过。” 余风补充道:“也没什么动静。” 白惑点了点头,走了进去。正屋里的夜明珠早已自动亮了起来,这种夜明珠太息宫的主人房里都会有。他撩开帘子,却见餐桌上已经没人了,心下一顿,走近了看,那个沁香酿的酒壶倒在桌上,已经空了。 白惑的眉宇微微皱了一下,又往四下里看,没发现南荞的身影。既然余风和谢蕴说她没出门,而他的屋子除了这一个正门,没有其他的出口,那个水池她没有进入的能力。 他走出膳厅,想了想,便往内室走去,走进内室,果然闻见一股淡淡的酒香。幽暗的夜明珠光下,隐约辨认出他的床上躺着一个人影。 这是他先前意料之中的。沁香酿后劲不小,她喝了一壶。 夜明珠幽蓝的光太过微弱,白惑扬了扬手,床头两架多头的烛台便自动点燃了。屋子里立马被染上了一层柔和的暖黄。 他走近了床铺,见南荞侧躺着,外衫被甩在一旁。四海峰有地热,本也不凉,她又喝了那么多酒,身子燥热也是正常现象。 此时,她只穿着贴身的裹胸裙,肩膀手臂完全露在外头,甚至裙摆也被撩起了些,修长的小腿都露在外头。 她的肌肤细腻柔亮,圆润的肩膀在灯火下微微浮动着旖旎的光,犹如那一抹撩人的圣辉。 第33章 我想回家 而且纵然是在昏黄的烛光下,她的脸也肉眼可见比方才更红了,若是之前像桃花,现在就像一个熟了的桃子,令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由于是侧躺着,那满溢汹涌的雪兔仿佛按捺不住要呼之欲出,叫人看得口干舌燥。 修长白净的小腿,若是一路往上,通向的便是众生皆向往的极乐园。 她的脸和身姿,仿佛上天精心雕琢的杰作,分分寸寸撩人心神,勾人魂魄。而此时,更是撕扯着他心底最原始的欲望。 而如今的画面,纵使圣贤也不能丝毫不心动吧。 他也不是圣贤。 他有一个问题还没回答她,便是曲花大会时,绾茵胆大提的,圣主和玉琮公主谁更美。她那时看了他,理应也是想要知道答案的。 他的答案是……她。 无论是样貌,还是心性,都是她更契合他的心理。 但是,他连自己都不确定,是爱吗,还是师尊从他少年时期就给他灌输的那份责任——他将来的妻子,是能将沉灵大地从昭兮诅咒中拯救出来的天选之人。 师尊是个有大智慧的半神,他的眼界超脱了这个世界所有的生灵,若是推敲起来,与南荞倒是有些相似。他说,他并不是旨在拯救男性,而是觉得,世界怎样,命运如何,应是由生命自己决定,而不是屈从于一个诅咒之下,被诅咒所捆绑束缚。 况且,这个诅咒快要压不住了,他日渐衰老,力量日趋薄弱,待他陨灭之时,诅咒也将挣脱枷锁而出,恢复成初时那狠毒的原状。届时,沉灵大地将会覆灭。 南荞要如何拯救大地?昭天之眼没有答案。 师尊说,他必须想方设法让她学会爱,从爱他到爱这个世界,及至爱这世界的芸芸众生。她是拯救沉灵大地唯一的办法了。 白惑只觉热血在全身躁动,身体蠢蠢欲动,饱胀而热切。他无奈在床边坐下来,颤抖着伸手上前,终是在快触及她肩膀时停住。 他叹了口气,缩回手来,整理了一下她的裙摆,重又将腿盖住,又把外衫从地上拿起,盖在她身上。 忽然,南荞的眼皮轻轻一颤,睁开了眼。 “嗯……白惑,你回来了?”她的视线有些混沌,但依旧认出了白惑,随即揉了揉眼,声音里带着迷糊的困倦,挣扎着坐起来,盖在身上的外衫又落了下来。 白惑重又替她盖好:“我送你回去吧。” 南荞低着头,手揉着额头,身体摇摇晃晃:“头好晕,你说的对,这酒……后劲大。” 白惑见她如此,怕是走不了路,便俯身下去,想抱她起来,一手刚触到她的背,南荞忽然低低叹了一声:“白惑,我好害怕……” 白惑一愣,停下手来,看向她。 她垂着头,头发盖住了一半的脸,眼睛半睁半闭,一脸茫然,明显是喝醉了。不过她的酒品倒是很好,起码没有趁着酒劲胡闹,或者乱扑倒他身上之类。毕竟,这类的事他碰到过不少。 沉灵民风开放,尤其是女子。就连玉琮都在他身上使过这招,借着酒醉的由头想按倒他。南荞却是没有。是啊,她自然不会,就连他说是她的夫君,她都是震惊大过喜悦。 他是白惑啊,自己在王城有多受欢迎,他也是知晓几分的。若他点一下头,王城的女子,不说十成吧,八九成都会端着全家的家当拜倒在他的脚下。 她会吗?很难说。 白惑皱了一下眉头,自己都愣住了,他是在可惜么? 白惑扶住她摇摇晃晃的身体,小心问道:“你……怕什么?” 南荞稳不住身,顺势将头靠在了他的颈窝里,声音嗡嗡道:“这个世界,好陌生啊……我害怕。” 白惑顺势揽住她的肩,免得她倒下去,拍了拍她的背道:“别怕,我会保护你。” 南荞轻轻“嗯”了一声,又嘟嘟囔囔:“我、我就在海边游了个泳而已,就被海浪拍到了这里,我该怎么回去啊,回不去了怎么办呢?” 白惑的瞳仁一颤,却是不动声色地轻声问:“回哪里?” “回家,我想回家……” “你家……在哪里?” “我家就是我家啊,”南荞抬起头来,睁着一双迷离的眼,“在金桐,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金桐?白惑脑中飞闪过一片附近的地名,没有印象,定然不是个大城,莫非是小村落?她有家,那先前他的猜测是不是没有错?师尊说秘境的结界是神所下,而她的躯体又是…… 他的眸子黯了下来。 霎时,南荞居然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开始借着酒劲撒娇:“我想回家,你送我回家好不好,我怕这个地方……” 她的眼里甚至带了一些泪光,声音也哽咽了。她这个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竟让他有些心疼。 白惑正想回答,南荞的眼睛却盯着他,迷蒙的视线里揣了几分旖旎,语气也全然不同,脸上漫上一丝笑意来,喁喁道:“你长得真好看啊,或许,为了你,我可以试试留下来。” 白惑竟然心上一动,南荞却敛了笑,口吻变得委屈又可怜道:“可是我感受不到你的心,你的心在哪儿呢?”说着,她戳了戳他的胸膛,“你这儿没有温度,凉凉的。” 南荞撅了撅嘴,眉头一皱,忽然手上猛地用力一推,白惑便被她推倒在了床上,她又将裙子一掀,一下子就跨坐在白惑的腰腹之上,这动作一气呵成,仿佛早已计量了很久。 白惑眯着眼看她,她的外衫又掉了,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红透的面庞像是极尽绽放的花朵,然而,微微耷拉的眼皮与茫然的目光昭示着她不清醒的神志。 纵然隔着衣衫,而他腰腹之上盛开的这一片绵软又温暖的花园,令他心驰神往。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扶住了那盈盈一握而又软若无骨的腰肢。 如今这景象,怎么看怎么靡丽。虽然与他计划的有所出入,但是结果也是一样的。 沁香酿,太香了,多为女子喝,他从不喝这酒。 南荞有些傻乎乎地嘿嘿一笑,俯下身来,看着白惑的眼睛,带着酒香与她独特体香的温热呼吸扑在白惑脸上,以及压在身上的软香温玉,令他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身体,又一次不受控制地燥热起来。 “我这一觉睡得好久啊,这个梦做得太长啦。”南荞抚着白惑的脸,迷迷瞪瞪的说着,“我怎么着都得在醒之前为所欲为一下吧。” 话毕,她便将唇贴了上去。 第34章 我会负责 南荞做了好长的一个梦。在梦里,起先是一片灰蒙蒙,她拨啊拨啊,走啊走,怎么也离不开这片雾气,走得她精疲力尽。她蹲在地上气喘吁吁,心脏莫名地揪疼。 渐渐的,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她抬脸看去,浓雾之中显现出一个女子的轮廓来,绯红的衣裙,曼妙的身姿,正在翩翩起舞。她似乎能感觉到,这个女子是怀着满腔的爱意而跳得这舞,她是为心爱的人而舞。 果然,雾气的另一头,显现出一个男子的轮廓来,他端坐着,手上正抚着琴。琴声便是来自他手下的琴。 南荞想看一看这两人的脸,却是模糊一片怎么也看不清。 女子像一朵凌然飘扬的红梅,落下最后一个舞步之后,转身叫了男子的名字:“痕凉——” 噗通一下,心脏又是一阵纠疼,南荞唰的睁开了眼睛。 眼前画面骤散,映入她眼前的,是白色的纱帐,以及熹微的晨光,耳边还有啾啾的鸟鸣。她抚了抚胸膛,那股莫名的纠疼似乎还萦绕在胸口。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脑际清明了些,猛然意识到,这不是她的屋子! 她唰地转过头去,只见白惑赫然躺在那儿,他仰面躺着,还睡着,睡得十分安然,面庞的轮廓精致无比,晕开清晨淡淡的光泽,而黑发散开,像一条落瀑,令人神醉魂迷。他长得可真是人神共愤啊。 等等,她怎么跟白惑躺在一起,而且白惑身上盖的薄毯,同她盖的是同一条!他只穿着贴身的睡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了一片洁白的胸膛…… 南荞的眼睛越睁越大,终于…… “啊!”地一声,又伴随“噗通”一声巨响,等白惑爬起来,看见的景象,便是南荞滚在地上,扒在床边惊恐地看着他。 “你、你、你、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南荞一脸惊慌,语无伦次道,“你、你……我们、我们这是怎么回事?!” 白惑拢了拢散开的领口:“你昨晚喝醉了。” “啊?”南荞一怔,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怪不得头这么重,等等,这不是重点! “那我怎么会睡在这里啊?!”南荞抱着肩膀,只觉冷飕飕的,她的外衣呢! 白惑眼梢一垂,表情竟有些羞赧:“昨晚的事你不记得了?” 南荞见他这表情,愣在当场,昨晚?昨晚?! 她只记得她觉得这酒好喝,白惑走了之后呲溜呲溜喝了精光,后来头开始发胀,想着找个地方躺躺,她也不能躺地上吧,太没形象了。摸摸索索的,只觉得有张床,便滚了上去。 后来,还发生了什么吗?!她抬脸看了一眼白惑,他的嘴上好像破了个口子。 “你的嘴怎么了?”南荞话一出口,她的脑子像是故意跟她开玩笑似的,让猛然闪现出那个画面来,是她推倒了白惑!还在他嘴上胡乱啃了一通!人家啃猪蹄也不带这么乱啃的啊! 她惊恐地捂住了嘴! “看来你想起来了。”白惑伸腿过来下床,又把手向着南荞伸过来。 南荞瞪着眼噌噌往后挪了两下,惊恐万状道:“你干嘛?!” 白惑的手一顿,看着南荞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慌张样子,缩了回去:“地上凉,你起来坐。” 南荞根本顾不上这个,视线从白惑的脸一路看下来,他雪白的脖子甚至胸口都有好几个草莓印!南荞的身子抖了抖。又往下看,看到他身体某个部位的时候,竟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随后绝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天哪,她都不知道她自己这么禽兽!明明喝醉了,似乎说了一堆废话,倒是记不起来说了什么,偏偏记得她把白惑扑倒的场景!她把人家霸王硬上弓了……吧?虽然后头的情形记不清了,但是看白惑这一副被糟蹋的身板,八九不离十啊! 明明说要给他选择的,但是现在怎么办?!他这一辈子都要搭在她手上!这什么玩意儿诅咒,简直就是这个世界的程朱理学和女训!哦不,程朱理学是心理控制,这诅咒比心理控制还要恶毒,索性从根源上给圈死了啊!男人出轨是要没命的!像白惑这样被女人强推倒的小可怜怎么办? 不过,她记得亲了他,却不记得后续了,是酒劲太上头,断片了吗?好可惜啊,怎么说也是他俩的第一次啊!什么感受都记不起来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南荞还在捂着脸哀叹,身子忽然一轻,已被白惑抱了起来。 白惑将她抱到床上坐好,轻柔地说道:“地上凉,你身子骨不好。” 到底谁身子骨不好呢,她把他扑倒乱啃的时候,也没见他反抗啊! 南荞咬了一会儿牙,终于鼓起勇气看向白惑的眼睛,说了一句前世渣男惯常说的话:“白惑,我会对你负责的。” 白惑愣了一下,随后挑了一下眉:“哦?怎么负责?” “啊?”还要画个大饼吗,南荞挠挠头想了想,“就是我会对你好的,不会让你受委屈!我不管什么要纳三个夫郎的狗屁律法,今后也只有你一个夫君,一心一意对你好,只要你的心是向着我的,我也绝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来!” 白惑怔了怔,她这信誓旦旦的样子,尤其是说“只有你一个夫君”的时候,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本来想骗骗她的,现在也不忍心骗下去了。 白惑顺了顺她微乱的发,惯常温柔的口吻里多了一些温热:“你不是总觉得我只有责任不够真心么?以后只对着我,不会觉得委屈么?” 呃……南荞愣住,这是绾茵琼衣在她面前说白惑的好时,她回答她们的话,他怎么知道?不过,回头想想,太息宫就这么点地方,他知道也不奇怪。 那怎么办,他的性命已经交在她手上了,她总不能始乱终弃吧,再说,她的道德观也让她干不出红杏出墙的事儿啊。那……同白惑相敬如宾这么过下去倒也不是不可以。这么一个又帅身份地位都不差,对她还温柔体贴的老公,前世做梦都得笑醒。她也不能太鸡蛋里挑骨头了。 南荞咬着嘴唇思考着怎么答复。 白惑见她不做声,眸子里的光黯了一些,拍了拍她的头道:“你昨晚喝醉了。” 第35章 喝避子汤吗? 南荞木然地点点头,喝醉也得负责。 “你就亲了我几下,后来就睡过去了。” 她捧着他的脸亲了一通,又扒了他的衣服,在他脖子和胸膛里啃了几口,撩得他浑身燥热。她的小身板,若他想推开的话,易如反掌。但是,他竟然不反感。 然而,她就这么趴在他胸口,半晌没动静。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翻过去,发现她已经睡着了,还咂了咂嘴说了句梦话:“烤乳猪真好吃。” 他的欲火当场就被浇灭了,原来把他当烤乳猪在啃了,难怪还咬了几口,还以为她有怪癖呢。 白惑想到昨晚的情形,脸红一阵又白了,继续道:“况且,我又不是禽兽,怎么能在你喝醉的时候趁人之危。” 虽然有计划过,但是她微醉和醉得不省人事,还是有区别的。 “没、没事?”南荞心上一块大石落了下来,拍了拍胸脯,“是吗?哈哈哈,没事啊,吓死我了。” 见她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白惑竟有些失落,于是道:“可是我被你亲了,你不负责吗?” 亲?南荞顿了顿,她还真了解过,弱化的诅咒,不上本垒打是不会缔结缚令的,什么亲亲抱抱举高高,都不会起作用。白惑还是有自由的权利。 白惑这个紧张的样子,好像她就是个负心汉,南荞尴尬地站起来道:“啊!我想起来了,我今天还要出门,先回去洗漱了,你自己休息休息哈!” 说完,抓起挂在床前衣架上的外衫,逃也似的离开了微园。 白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幽深的眼眸里浮开几许无奈。 南荞泡在澡盆里沐浴。昨晚喝醉了就这么睡了过去,导致她一早上起来感觉浑身都不舒坦,一股宿醉味儿,又一惊一乍出了一身汗。 琼衣和绾茵见她风风火火地从外头奔回来,回来之后就嚷嚷着要沐浴,两人原本想八卦几句,毕竟圣主第一次留宿在少尊园子里。 然圣主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她俩只能暗自腹诽,莫非少尊伺候的不妥?不应该啊,少尊这样貌和身材,那是一等一的好啊,但凡别的女人看一眼,都想扑上去的程度,以至于他家少尊除了公事,很少出门,免得惹麻烦。 南荞气压很低地盯向立在一旁的绾茵和琼衣:“为什么昨晚不来接我?” 绾茵赶紧道:“主子,我们原本想来找您的,可是谢蕴来通知我们,说您昨晚住在微园了,不用我们过去服侍。” 南荞恨铁不成钢地吐了几个泡泡。 绾茵与琼衣暗暗互相推搡了一下,琼衣败下阵来,只得红着脸道:“那个……主子,按照规矩,婢子得征询一下主子的意见?” 南荞蔫蔫的:“什么意见?” “您要服用避子汤吗?” 这是一道程序化的流程,不管主子需不需要,做下人的必须问一声,免得留下主子预料外的子嗣。上回圣主与少尊温泉那事,事后她们给忘问了,还被望海训了。后来圣主言辞凿凿与少尊清清白白,她们也便没补救。那这回都留宿在微园了,这不铁定生米煮成熟饭了? “避子……”南荞的脸唰的红透了,喊了一声,“你们都出去,让我静一静!” 说罢,咕咚咕咚地钻进了花瓣水中。 在这事上,她打算装死,也不解释了,没什么好解释的。这世界的观念不同,她才说一句她跟白惑没啥事,绾茵就古怪地说道:“主子,您也就对我们俩说说,在外头千万不能说。” “为什么?” “对少尊影响不好。” 啥,还没计较她的名声呢,怎么就对少尊影响不好了。 “别人会以为少尊不行,都留不住你,对他伤害多大啊。” 南荞一脸黑线看向琼衣。琼衣也点了点头。 南荞呵呵两声,还搞帝王宠幸那一套呢,也不见得这里成为女人当皇帝的女尊世界了啊。算了,这锅她背着吧,让白惑丢了面子也不好。 午后,望海去留石老爷子那里拿口红子弹头的样品。南荞让他带了些小点心去给留石,又给了他一份图纸,是基于昨天研发出银箔镜子的基础上,她花了一上午设计出来的,一个带镜子的粉饼盒子。 这个东西,在她前世,但凡是个会化妆的女人,谁不人手一个。粉饼、气垫、粉底,都是这个模式,小巧方便,适合携带,随时补妆。最重要的是,这里还没有! 她发现,如果她在这个世界专心研究化妆品这一块,说不定能成为这个世界的雅诗兰黛。 半下午的时候,望海回来了,带回了留石做的几个子弹头模型。 南桥一看,顿时惊叹,不愧是太息尊者看中的能工巧匠,这一共五个子弹头,分别用了黄铜、白瓷、木头、金子和白晶,还做成了不同的形状—— 黄铜是圆的,还雕了镂空的菊;木头是方的,花了青竹;白瓷也是方的,烧上了靛青的兰花花纹;金子那一只也是方的,而且花纹竟然是立体的,外壳凸起了一只梅花。 竟然是梅兰竹菊四君子。另外白晶的那支是圆的,没有花纹,不过有棱有角晶莹剔透。 当然,这些也是南荞图纸上画上了的,只是她没想到,留石能把它们还原得如此精美,甚至更胜一筹。她两眼放光,仿佛看见金山银山在向她招手! 外壳一到手,南荞顿时像打了鸡血,招呼了琼衣和绾茵来帮忙,她们要完成最后一步,把口红灌注进去,这样才是一个成品。 这里的口脂偏硬,用的时候还要用水化开,特别不方便。她早就让琼衣买了蜂蜡与蜂蜜,调试了一番,改善了她买回来的那些口脂的质地,更加柔软与水润,可以直接上唇。 三个姑娘外加两个园中的男随从段州和济横,忙活了半下午,总算是成功地制作出了五支口红,支支都是美妙绝伦。 琼衣和绾茵两眼放光,绾茵更是道:“主子,这么实用的口脂,我敢说王城的女子定然要人手一只!” “人手一只怎么够。”南荞笑笑,前世她就是个普通的白领,这口红买起来也是不眨眼的,包里揣个三五支也是日常。更别说,为了集齐一些好看的外壳和限量。毕竟,这不像奢侈品包包,买几只口红还是买得起的。 不过,南荞心里还有另一个计划,她看了看手边另一沓纸,打算撒一张网出去。 第36章 罗笙阁 次日一早。 南荞抬头,看着面前这座富丽堂皇的商铺,在这一条街上,横跨八个铺面, 装饰得金光闪闪,的确很符合主人那种独领风骚的气质。 这就是王城最大的衣饰店铺,罗笙阁。 青玖的铺面。 她有两个计划:一,子弹头口红计划。如今她手里有现成的样品。她有信心成为爆品。虽然目标是香脂斋,但是人家不认识她,没理由相信她,她也不能打着太息宫的旗号,到时候只得去碰碰运气。因此,她还有一个备用计划。二:《霓裳》杂志计划。这个目标倒是有合作对象,那便是青玖。 只是她今日并不想一下子同他谈合作的事情,显得她有求于他,低他一等。她得先撒个网,让鱼自己游进来。 “主子,我们真的要去吗?”绾茵有些畏畏缩缩的。要是放在前几天,她早 就第一个冲进去了,但是见识到青玖那惊世骇俗的品性之后,彻底偃旗息鼓,没了念想,“那阁主会不会又为难您?” 南荞这心里也是没底的,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白惑说青玖本性并不坏,就是小心眼了些,她便堵上一堵。 “没事。他既然肯向我送东西赔礼道歉了,说明还是有一点人性的。” 长祁插话进来:“人性?青玖是魅,不是人,哪来的人性。” “你闭嘴!”南荞皱眉瞪眼,长祁果然是怼死人不偿命,“我的意思是他不至于恶毒到这份上,不然怎么还没被别人打死呢!” 绾茵打了长祁一下:“你不说话我们不会当你哑巴!” 长祁委委屈屈不说话了。 绾茵不安道:“这事不告诉少尊真的好吗?他会不会怪我们自作主张啊。” 虽说这里的女子权利大,但是到底还是男子在养家糊口,若是少尊知道圣主因为太息宫没钱而出来与青玖公子合作,他会不会生气? “别担心,我自有办法,不会丢了太息宫的脸。”南荞道。 薄绪笑容满面地走出来:“三位久等了,小姐,我们阁主有请。” 他们刚到的时候,门口站着的迎客店员就上来招呼了。于是,南荞直接自报家门,说是太息宫来的,要见阁主。店员便满目惊诧地跑去禀报了,这会子出来的竟是薄绪。 南荞向他点了点头:“有劳副裁。” 三人便跟着薄绪进了店里。 南荞走进去的时候往四周看了看,发现这店里不仅有卖成衣铺面,还有布店和裁缝店,真可谓做到了一条龙服务。 顾客也是络绎不绝,男女都有。 进入内堂时,迎面碰到一人从里面走出来,是个女子,穿着一身黑红罗裙,摇曳生姿,是个妩媚大气的风情美人。 南荞不禁多看了她一眼。那女子似是觉察到她的视线,亦是看过来,剪水瞳仁竟盈盈一笑。 南荞愣了一下。她出门带着半幅面纱,遮住了脸,况且她从来没见过这个女子。 前堂销售区与后院有一层薄薄的水幕涟漪隔开,这是一道结界,南荞已经见怪不怪。步入其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恢弘的庭院。白卵石铺地,小桥流水涔涔,翠竹繁花相映,尤其是那一苗圃的鲜花,争奇斗艳,姹紫嫣红,令人目不暇接。 太息宫整体的基调偏素净,多是翠竹青松。虽然她的院里有几处花圃,屋檐下摆了几排鲜花盆栽,但也无法与此处的花圃媲美。 庭院后头是一幢三层的木质高楼,亦是气势恢弘,黑色的瓦棕红的墙,檐角挂着铜铃,并且左右各有两座碉楼,由长长的连廊连在一起。 前头的商铺不过两层,但是从外头却望不到这座三层的楼宇和两旁的碉楼。大抵又是结界遮了眼,南荞了然。以她这段时间对这里结界功能的了解,大致可分为抵挡与障目。 走至楼下,薄绪推开一楼的大门,只见里头一片昏黑的迷雾,从门槛开始便什么都看不见。 这副场景让南荞心头一震,面对未知,任谁都会害怕吧。这青玖可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她现在有些后悔了。 薄绪看出了她的不安,笑着解释道:“小姐莫怕,这也是结界,我们阁主不喜欢被人偷窥,总有些胆大的想觊觎他。这是迷宫结界,若非我们阁主允许,就会迷失在里面。” “这样啊。”南荞咽了咽口水,“那他允许我进去了吗?”不然,他要是整她,她迷失在这片雾里,岂不是自寻死路? 但是她来都来了,却不敢进去,似乎有些丢太息宫的脸,也丢白惑的脸。 南荞挺了挺腰背,决定跨进去,绾茵也紧随其后,然薄绪却道:“其他几位留步,我们阁主只见你们小姐。” 绾茵急了:“我们姑娘孤零零一个人怎么行?” 薄绪只笑着摇了摇头。 南荞向绾茵使了个眼色,以示无妨,便深吸一口气,一脚踏进迷雾。一开始眼前灰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再走一步,骤然间,眼前豁然开朗,迎面拂来一片笙歌阵阵,入眼便是一片姹紫嫣红。 她愣住了,脑际只有四个字:纸醉金迷。 这座楼从外面看过来有三层,而里面一个宽敞的大厅,一直打通到三楼,垂下一挂巨大的水晶珠帘,围成圆形,正对下来的一楼地面是一个圆形的水池,水池之上升腾起袅袅白雾,白雾之中荷叶碧如翡翠,点缀着几株亭亭玉立的纯白荷花,一群尾巴硕大夸张不知品种的金色游鱼不时从水中跃出,扬起点点金色水珠。 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引人注目的,有两个身着绯红轻纱衣的女子在这片荷叶上跳舞,洁白的衣带翩翩飞舞,洁白的藕臂不时撩动水晶珠链,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妥妥便是瑶池幻境仙娥翩舞的画卷。 水池左右还设了两排桌案,每边都有四五个看客,一水儿的年轻公子哥,皆是锦衣华服玉带金冠,旁侧皆有美姬相陪倒酒,觥筹交错间推杯换盏,言笑晏晏下气氛旖旎。 乍一看,南荞还以为自己来了那种青楼红馆,灯红酒绿的奢靡氛围,让她顿感不适,对青玖的印象更是跌入了谷底。 第37章 三楼雅叙 白惑还说他本性不坏,这还叫本性不坏?这分明就是声色犬马酒池肉林!她竟然还计划着同他合作生意,她忽然后悔来了,胸口刹那升起一口气,堵得十分难受,转身便想走。 青玖那撩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咦,这不是太息宫的待荐圣女么,怎么一来就要走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本公子怠慢了贵客呢。” 南荞顿住,青玖这张欠收拾的嘴,都把太息宫搬出来了,要是她一走,别人还以为太息宫的人小肚鸡肠。她只得转回去,抬头看了看,方才注意力全在荷花水池上跳舞的美姬身上,如今看去,再里面一些,两面透明的纱幔自动缓缓撩起,一张白玉雕花宽椅上,斜斜躺着的,不是青玖还是谁。 他今日穿了一身宽松的烟绿袍子,与白玉宽椅相映成辉,不似前几日的妖娆,平添了几分高洁清冷。 果然是天下第一美人,淡妆浓抹总相宜。但是,南荞只惊叹一瞬,心底的嫌弃又忍不住满溢出来。 因为他这话一出,原本还没注意到方才半个人尚掩在雾里的南荞的这一堆看客顿时齐刷刷看过来了,面上不是诧异便是惊奇,具是交头接耳起来: “这就是太息宫今年要举荐的圣女?!也不知是怎样手段心机的女子,搭上了太息宫这条大船。” “就是,已经快二十八年了,终于等来了,皇宫的那几位皇子脖子都等长了吧。” “戴着面纱呢,不过看眼睛应该长得很漂亮,莫非太息宫那位少尊满足不了她,这是慕公子名来了?果然女人就是见异思迁,公子不要被迷惑了才好。” 说罢,周围一阵窃窃哄笑。 南荞额头青筋猛跳,这帮公子哥一看就是不务正业的主,叽叽歪歪跟八婆一样,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可不能丢了太息宫的脸。虽然这场面让她有些发怵,但是好在戴着面纱,替她壮了胆。 她挺了挺腰杆子,目不斜视,直直看向前方道:“本姑娘今日闲来无事出来逛逛,偶然经过这罗笙阁,想起多日前阁主送我的那一堆珍玩,彼时只当无功不受禄。不过我家少尊说了,虽然你冒犯我在先,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今日想着进来瞧瞧公子是否真心致歉,不过看样子,青玖公子不过是表面功夫,悔改什么的,不存在的。那日说的什么‘会保护我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想必公子对无数的姑娘都说过这样的话。由此可见,也不过是个薄情寡义信口开河之徒。告辞。” 她这话一出,两旁的看客面面相觑,低语着,难道是青玖公子先示的好?人家如今找上门来了?魅族天生便有秘法可解除缚令,对他们来说,解令虽也折寿,但没有妖族与灵族那般致命。 南荞作势冷笑一声,转身便要走了。 她这转身,半真半假。若是青玖不留,她就真走了,这生意不做也罢,省得让他看低了去,这王城又不是只有他一家成衣铺子。大不了,她找别人,反正目前除了绾茵琼衣,没人知道她的计划。 若他留了,那她便顺着台阶下来了,姿态自然要端着,再找时机,提出自己的计划,不能表现得上赶子才行。 她走了两步,青玖还是没出声,她低低喟叹一声,白惑,不是我故意看不起你这个弟弟,是他真不值得我看得起。 南荞正要踏入雾中,眼前一花,脸猛地撞上一个坚实馥郁的所在,她吃痛地退后一步,捂着脸虚眼看,只见青玖已经站在面前,妈呀,鬼魅鬼魅,说的就是他这样的吧。 他竟面带笑意道:“在下不查,以为南荞姑娘还在生在下的气,既然姑娘今日赏脸,不妨留下来小酌一杯,看看在下的诚意?” 南荞眉梢动了动,这人果然死要面子。她当初只说了一句“没有男子气概”,他就火烧眉毛了,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奚落他,他还能忍得住? 南荞往两旁瞥了瞥,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这里太吵,我不喜欢。” 青玖眼皮一跳,扬起嘴角笑道:“那敬请三楼雅叙如何?” 说罢,一团花云汇聚在两人脚边,南荞纵然心底疑惑,然面上并不显露。青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南荞挑了挑眉,十分不客气地踏了上去,青玖紧随其后也踏了上去。 在一楼众人愕然的瞩目下,花云如电梯一般腾空而上,好在只有三楼,一瞬便到了。也不知有意无意,那云落地时还颠簸倾斜了一下,南荞站立不稳身子一歪,青玖扶住她的臂膀,倒甚是绅士地说了一声:“当心。” 他笑意翩然,眸若桃花,此时温柔解意,若不是她见识过他变态的一面,还真当要被他骗了去。南荞面无表情地白了他一眼,跨下了花云。 三楼正厅,南荞与青玖正对而坐。 南荞已摘了面纱,她也考虑过众目睽睽之下单独与青玖离开恐惹人非议,但是,按照这里的观念,男女的名声似乎从不会因为这种事受损。 一面墙上镂空的置物架,摆放着各色的玉器瓷器与盆景,显得珠光宝气,另一面墙上挂着两幅画,一幅是草木花卉,另一幅是一片月生沧海的画面,别有意境。 墙边摆着一盆硕大的树形盆景,一人高的阔叶乔木,鲜绿色的卵形叶片,枝头结着三个明晃晃的鸡蛋大的白色花苞,只是都没有开花。 靠近窗口的位置,垂着一挂淡蓝色的水晶珠链,随风微微摇晃,闪烁着粼粼晶光。 而两人中间隔着一张木质的桌子,不规则圆形,由一整棵巨木的树墩制成,那细细密密的年轮一圈一圈,也不知几百上千年了。 案上一壶清茶,两只白玉盏,不知是凑巧还是特意,亦是她这几日喜欢喝的千金琮。另有一大盘各色的糕饼点心,约莫二十多样,格外精致好看。旁侧一只紫金香炉,看起来价值不菲,正袅袅散发着淡淡的熏香。 好在吃饱了早饭来的,不至于口水泛滥,南荞面上淡淡的,但心里却在呐喊,这个混球果然是个巨壕,她那天就不该把他送的东西退回来,真是便宜了他!她一定要想办法在他身上再剥一层皮下来,好弥补那天她受的惊吓。 第38章 公子的生意 青玖没说话,只噙着一抹笑看她。 南荞被他看得汗毛都要立起来,心说着,这变态是不是人格分裂,那天叽叽喳喳霸道总裁,今日转性成绕指柔了?她喝了口茶,开口道:“白惑说,你们是一块儿长大的?” 青玖啧的一声:“他果然告诉你了,看来,他很信任你么。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南荞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你就是任性了些,本性并不坏。他可真是个好哥哥,还为你说好话。” 青玖愣了愣,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嘴硬了一句:“他算什么哥哥。” “不过,”南荞十分不给面子,“我不太信。” 青玖皱眉。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虽然我相信白惑的人品,但是我更信我看到的。何况他跟你分开一百年了吧,人是会变的。”南荞说罢,端起杯子来浅抿了一口,悄悄抬眼看青玖的脸色。 “对啊,人自然是会变的。”青玖面上竟漾起一抹酸涩,“那家伙以前还说绝对不娶妻呢,现在居然会围着你团团转,也不知是南荞小姐本事大呢还是白惑心中另有打算,毕竟我这个兄长向来心思缜密、深谋远虑。” 说罢,他还看了一眼南荞,眼底的不怀好意清晰可见。 南荞心里咯噔一下,但是依旧面不改色,反倒笑了笑:“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不劳你费心。” 青玖知他的话似石子起涟漪,也微微笑了笑:“圣女今日前来,不会就是同我聊聊白惑吧?” 南荞抬眼:“说是,也不是。毕竟我也不想让白惑难做,他既然为你说话,我今日刚好又顺路,就索性来瞧瞧,我呢也不是个记仇的人,就事论事,你家的衣裳我还是很喜欢的。” 今天的正事就是这个,得先把话题引过来。 青玖心中不屑,也不过是个肤浅的女人,只长了副好皮囊而已,他得意地笑了:“那是自然的,本公子的审美,整个沉灵大地我称第二谁敢称第一。” 南荞松了口气,甚好,他这股自负劲忽悠起来应该不难。 她佯装皱了眉:“不过,就是数量太少。我这几日同一些夫人闲聊,大家都有这个遗憾,说是每期新品难买,总抢不到,知道我们太息宫同你们有合作,还让我来说说,让你们多备些量呢。” 青玖摆摆手:“你们女人懂什么,这叫奇货可居,物以稀为贵,一多就不值钱。” “这我懂啊。但是量少了,钱不是也赚得少了么,不过要是公子开店纯粹是兴趣,不为那些身外之物的话,就当我没说。我也只是个目光短浅的女子,只是觉得好端端的赚钱的生意不做,替你觉得可惜,罗笙阁也就只能偏居方觉王城称王称霸,而不能在整个沉灵大地上遍地开花了。” 她这几日也不尽然待在房里画设计图做企划书,还让琼衣望海去调查了一下香脂海罗笙阁的背景。 在明面上能看到的是,罗笙阁风靡在王城及周遭几个城市,由于他家的衣裳量很少,就像青玖说的,物以稀为贵,青玖走的便是高端定制路线,价格自然不菲。 王城以及近处的王公贵族商贾大富占据近水楼台的便利,定制的人自然很多。但更远地方的人不会为了几件衣裳千里迢迢而来。 “你的意思不就是开分店么?你以为我不想么?”青玖见她有些想法,也不是全然没有脑子,语气也缓和了些,“你可知罗笙阁在方觉王城如此受欢迎?一、设计。二、手艺。三、布料。这设计和布料都好说,唯有这手艺千金难求啊。就你今日穿的这身,你就没仔细看过么,有个词叫天衣无缝,形容我罗笙阁的衣裳是再贴切不过了。” 南荞闻言看了看自己的衣裙,的确,除却特意突显叠加效果的花纹之处外,色彩布料拼接转换的地方根本看不出接缝来,就仿佛一整套衣裙是用一整块完整的布料剪裁而来,实实在在的天衣无缝。 青玖见她这一脸诧异的模样,不觉又得意了几分,手指在案上轻轻扣动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同你说了也无妨。我罗笙阁有十九名裁缝,同属我们魅族的一个家族。他们家族中独有的天衣无缝裁衣法,在整个沉灵大地上都是独一无二无出其右的。你认识的薄绪,便是其中之一,他是我罗笙阁的副裁,自小跟着我,也是我的心腹,白惑也认识。现在这十九人吧,都在王城的罗笙阁,堪堪能满足罗笙阁在整个王城里的订单,饶是如此,也得预定一月才能成衣。你说,罗笙阁哪来的人力精力去别的地方开分店呢。宁缺毋滥。” 宁缺毋滥,这的确是他素来所信奉的宗旨。 南荞挑了挑眉梢,她本也不是来撺掇他开分店的,于是道:“既然不能开分店,那你何不做些周边衍生什么的,一样能赚钱。” 青玖轻飘飘一句:“哦?周边衍生物?比如?” “比如……”南荞看向他,他眼里虽带着一丝好奇,但并不是特别浓厚,甚至还有些轻蔑的意味在里头。 南荞忽然不想这么直白地去攀交情,打算再把线放长一些,于是转了口吻道:“想必青玖公子钱赚得足够了,也不需要什么额外的花头瞎捣鼓,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同你也没什么好聊的了,今日多谢你的茶。告辞。” 南荞起身,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住了。 青玖微微一笑,他可不信她就是顺道来聊一下的,定有事所求,还以为她来欲擒故纵激将法那一招,他偏不上当,看她怎么强撑下去,这不,自己忍不住了吧。 没想到,南荞回过头来,只说了一句:“你还不送我下去。” 罗笙阁之行,尚算顺利,现在就看她的口红之路坦荡不坦荡了。 又过了一日的清早,太息宫里出来一辆马车,马车在某个小巷口停了下来,随后,出来三个男子。 两个瘦瘦小小,面皮黑黄,另一个倒是高大俊俏。 第39章 香脂斋的生意 “主子,我们就这样进去?”绾茵拉了拉自己的衣服,有点大,不太自在。 这两身男装是昨晚主子让她和琼衣去借来的,但是太息宫的随从与差役基本都生得高大俊朗,在才学同等的情况下,自然还要参考样貌,没办法,男子基数太庞大了。 她俩好不容易借了两身稍小一点的,穿在她和主子身上,还是大了两三个号。主子还把脸涂得黑不溜秋,把眉毛都画得好丑,说是要低调行事。 “进。”南荞深吸一口气,常言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第一笔生意必须要谈成。 两人走进了店铺,绾茵回头叫了一声:“恪景,愣着干嘛,快跟上。” 身后那个高俊的男子怔了一下,赶紧跟了上去。 今日负责南荞安全的并不是长祁,这自然是南荞的意思。不能让人认出他们是太息宫的人。上回是长祁和琼衣陪着她来的,那么这回就绾茵来,又让长祁挑了一个靠谱的手下,负责她们的安全。 长祁由于不能同她们一道出门,尤其是不能同绾茵一道出来,憋着闷气,但也没办法,他不能违背了圣主的意思。 “好好保护圣主和绾茵,出了岔子,我拧掉你的脑袋!”这是长祁揪着恪景的衣襟凶巴巴说的,吓得恪景出了一身冷汗。 三人进店之后,立马有店员上来招呼,巧的是,还是上次那名男店员,他自然没有认出南荞来,不过态度还是很热情:“三位客人,想买些什么呢,是送夫人还是自己用啊?” 这儿的男子化妆也挺常见的,虽然不如女子化得艳丽,但是用一些香膏香露也是稀松平常的,毕竟竞争压力太大了、 南荞把声音压得低沉了些,直接开门见山道:“你们这儿哪位是管事的?” 男店员一愣,面色就不太好了,但仍是耐着性子道:“不知客人找我们管事有何贵干?” 南荞见他这表情,心想他可能误会她们是来找茬的,便笑了笑道:“这位小哥别误会,我们没什么恶意,我有一笔生意,想找你们管事的谈一谈。” 一旁传来一个声音:“我就是这里的管事。敢问公子想同我们谈什么生意呢?” 南荞转脸一看,果然是上次那个女店员,她依旧是从容干练的模样,化着浓淡相宜的妆,打扮也是时髦大气,此时已是站在南荞身旁,微笑着看她。 “管事的好,”南荞笑了笑,“在下有笔生意,想来想去只有香脂斋符合在下的眼缘,不知管事有没有兴趣,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谈一谈。” 女管事似是有些兴趣,笑道:“那好,只要是能赚钱的正经生意,我们店里自然是欢迎的,请几位公子跟我到二楼详谈。” 说着,她便转身向着二楼楼梯走去。 南荞看了绾茵与恪景一眼,三人一齐跟上。 二楼雅间里,女管事自我介绍了一下,说她叫芳芝,店里的人都叫她芳姐。 “公子如何称呼?” 南荞早就想好了化名:“在下名叫苏衍。” 这是前世她母亲的姓,弟弟的名。 芳芝笑了笑:“苏公子要与奴家谈什么生意?” 南荞也微微一笑,向身旁站着的恪景道:“东西拿过来吧。” 恪景上前,把拿在手里的小木盒放在南荞面前的桌子上。 芳芝看着这个木盒,眉梢一挑,心想是什么新研发的香膏或是香露?这方面来与她家做生意的的确不少。 南荞也不拖沓,直接把小木盒打开了,显出了里头嵌在红丝绒布料里的五支口红。 当然,从外形看,完全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只觉得是几个外壳精美的小瓶子而已。芳芝面不改色,表现得兴趣不是很大。 南荞拿起白晶外壳的那支口红,这支口红的外壳被打磨得棱角分明,像钻石一样粼粼闪烁,不过她可以确定这白晶应该不是钻石,否则留石拿什么来切割得如此精美呢。 这支白晶口红壳里被灌注了略偏粉的口红,此刻透过白晶的外壳,看起来鲜艳欲滴,把这普普通通的白晶都衬托得贵重了不少。 在芳芝的注视下,南荞先是拔掉了上头的盖子,随后,又轻轻将口红旋转了出来,一截红色偏粉的口红出现在眼前。芳芝尚还不明白这是用来做什么的,不过从里头转出来的这个方式,倒是十分新颖。 南荞把绾茵拉过来按在座位上,照着她的嘴唇就涂了上去。 这回,芳芝恍然大悟,这是一支口脂! 南荞很快给绾茵涂好了口红,又用指腹轻轻晕染了一下,让口红更自然些,偏粉色系的颜色十分适合少女的青春靓丽。当然,现在绾茵扮的男装,也是一个妖艳小少年。 “芳管事,你觉得如何?”南荞见芳芝从起先的漫不经心,转而看得目不转睛,心想这事能成了。 芳芝回过神来,露出了一脸惊艳:“苏公子,你这设计甚是巧妙,没想到口脂还能如此使用。这样一来,就不需要随身带着唇笔唇刷,方便多了。不过,你这口脂,是如何做到不虚加水晕开就能直接上唇不干燥的呢。” 稳了!南荞心里欢呼雀跃,但是面上不能表现出来,将口红转回去盖上,不紧不慢道:“我这个东西,我取了个名字,叫口红。在下不才先问一句,我们的生意能做否?” 芳芝眼眸一亮,笑了笑,捋了捋鬓边的发道:“能。苏公子开个价。” 南荞毫不客气,伸出了一根手指。 芳芝道:“一百两银子?” 南荞摇摇头:“一百两……黄金。” “嘶——”芳芝抽了一口气,眉梢抖了抖,“苏公子,你这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吧,就这五个小玩意儿?” “芳管事此言差矣。”南荞正了正色,“这不仅仅是五个小玩意儿。纵观这王城,或者整个方觉,您这香脂斋也是数一数二的胭脂馆,您可见过这样使用的口脂,先不说我这可以直接上唇的配方,光凭这使用方法,就是独一无二的一次创新与变革,甚至有可能改变整个口脂行业。如今我卖给了你们,你们就是独一家的先驱者,一百两黄金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第40章 第一桶金 芳芝听着面上果然松动了一些,她拿起木盒里的几支口红看了看,又皱起眉来:“不过这小机关初看精致,但也不难,很快就会被人仿造了去,到时候,我们店恐怕也难以保持独一家的份额。” 的确,这时候可没有专利保护法这种东西,山寨防不胜防,不过,她考察过的,加之这可是她前世的成功大道,她自然有信心,南荞微微一笑:“他们能仿的,也只有外壳而已,没有我这口红的配方,他们的口脂仍旧需要用水化开,仍旧需要唇笔唇刷,那和老式的瓶瓶罐罐有何区别,甚至还多了一条容易渗漏的缺点。” 芳芝想了想,的确如此,低头闻了闻手中的口脂,又用手指捻了捻,的确滑腻滋润,不需要另加水就能直接上色,的确是前无来者的首创。 芳芝放下口红,爽气道:“成!一百两黄金就一百两黄金。” “等下。”南荞一点也不急,又道,“一百两不够。” 芳芝瞪了眼:“可你方才说的不是一百两吗?” 南荞嘿嘿一笑:“那是外壳专利的价钱。口红的配方还得另算钱。” 芳芝看着这个小少年,虽是脸皮黑黄,一道粗眉就是有意画的,细看,五官甚是精致,一双大眼里透出一丝精明来。 芳芝呵呵笑道:“不知苏公子何方人士?” 南荞一愣:“这有关系吗?” “奴家只是想到,魅族的澜城是商贾的圣地,那里的人们各个能说会道、舌灿莲花,都善于经商,苏小公子是否是来自澜城,故而如此会做生意?” 南荞干巴巴地笑:“这不重要,能不能做生意的前提还是要货真价实的产品,没有靠谱的产品,再能舌灿莲花,也不能凭空说出一朵花来。芳管事,您就事论事,咱们这生意,能不能做?” 芳芝又看了她一通,看得南荞都快装不下去了,她终于拍了个板:“好,老娘就喜欢苏小公子这么爽快的人,这生意,我跟你做了!” 南荞的心里其实忐忑不定,她要是把人家吓跑了怎么办,毕竟这两百两黄金可不是个小数目。但是,这个月太息宫的赤字,就是两百两黄金,她卖了这口红的专利和配方,也只堪堪将漏洞补上而已。 要想自己有些宽裕的闲钱,还得想办法卖掉几个想法。好在,后续已经在进行中,让留石在制作了。所以,这次和香脂斋的合作很重要。 不过,没想到芳芝这么爽快就答应了,难道她就不用请示一下上级吗?她肯定有上级啊,否则,这么大一家胭脂店,老板怎么可能天天在店里待客,芳芝这级别充其量只是个店长吧。这也是她前世的经验之谈。 南荞稍稍露出了一下欣喜之色,实则心里开心得飞起,绾茵已经瞪大了眼,开心地要跳起来,让南荞一眼瞪了回去。老实木讷的恪景也是听见两百两黄金这个价格被惊呆了。 南荞清了清嗓子,掩饰一下自己的激动,继续道:“那芳管事,在下不情之请,如若能做成,那可否今日立字据,银货两讫。” 芳芝也不客气地笑了:“苏公子性子倒是急,说实话,我定下了这么大的买卖,到时候反响不好,也怕我家主人怪责,不如,我们今日就先付一半,算是定金,等此物正式售卖之后,反响若好,再付你另一半。” 南荞的笑容唰的收了回来,她毫不客气地将口红收进了木盒子里,盖上了盖子,凉凉道:“既然芳管事诚意不够,道不同不相为谋,那苏某也不强求,我另觅合作方便是。” 说着站起来就要走。 一、二……她在心里默念。 “哎,苏公子,慢着慢着!”芳芝皱着眉笑道,“成!两百两黄金,我一手交钱你一手交配方。” 及至南荞带着一大摞价值两百两黄金的银票坐在回太息宫的马车之中,绾茵都是兴奋不已打了鸡血的说个不停。南荞也是有些不可置信,她第一单生意就这么做成了?是不是太简单了些? 绾茵拍手称道:“主子,您真是好厉害,这一下子就赚到了咱们太息宫半个月的俸禄!” 南荞看着手里的银票,想了会儿,递给绾茵:“把这些都给望海,让他自己看着办。这几天,让段州他们多留意一下香脂斋的动静。” 绾茵抱着银票,两眼放光:“留意什么?” “看看他们店里是如何处理我们这个新品口脂。” “那还用说,肯定是立马制作摆上货架呀。” 南荞低语:“我总觉得太过顺利了,这个芳管事居然不需要请示她的上级,就拍板下这两百两黄金的买卖。他们做生意都这么豪爽不差钱吗?” 其实芳管事的考虑不无道理,光凭她短短这几分钟的现场展示,他们香脂斋也没在市场上试过水,这门生意是赚是亏也不得而知。她稍稍用了一下激将法,她就妥协了,不太像一个大店铺里的掌事人。 “也不知这个香脂斋的幕后大老板是谁?”南荞自语。 绾茵道:“望海给的材料上没有讲吗?” 南荞摇摇头。她从香脂斋回来那日便打定与他们合作,让望海调查了一份有关的资料,从资料上看,的确是王城最大的胭脂铺,在附近几个大城里也有分号,但是,资料上就没能显示老板是谁。 “那您可以问问少尊,少尊肯定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白惑?南荞一愣,脸腾地热起来,这两日,她都没见白惑,一来尴尬,二来,他也没来找她。现在生意做成了,她也许该找个时机跟白惑坦白一下。毕竟,他也有权知道,再说望海是他的人,还能不告诉他么。 南荞几人走后,香脂斋后院里飞出一只小雀,向着皇宫北麓飞去,那里,是王爷们来王都时暂居的王府。 第41章 灵丹 王爷们都有自己的封地。除了几名在朝堂身居要职的王爷,还有未封王的小皇子之外,其余人平日待在封地之中,无事不得来王都,只有皇帝召见或是逢国之大事,才能入王都。 这会子,二十多日之后便是太息宫的圣女面圣大典,大殿上圣女还需在未婚皇子中择一夫婿,因此,皇帝让王爷中已成年未婚配的四位王爷提早一个月来了王都,名义上是为面见圣女做准备,实则探探几人的口风。 小雀黑灰色,十分不起眼,扎入其中的一座王府别院的花园之中。 这便是七皇子,萧王。 萧王体弱,因而并不在朝堂任职。但一过两百岁后,距离前大国医预言的最多三百岁也差不了多少了,皇后放心不下,便让他从封地回来,待在王城里,好时时传见。毕竟,她已经失去了四个孩子。 一双手捉了停在树杈上的小雀,一名随从从腿上拔下一个小管子,里头是一张空白纸条。随从拿了纸条,转身走进身后的书房之中。 千里眠正站在书桌旁练字,他穿着一身素白衣袍,只在衣摆袖口处镶绣了一些金色的花纹,素雅中透出一丝天潢贵胄的贵气;线条精美的脸上神色静谧专注,手下笔划却气势磅礴、有如腾龙舞凤。 “王爷,是芳管事的密报。”泉升侍立在一旁。 千里眠写完一笔,顺势将笔在书桌上一搁,书桌上一处纹理之中弹起了一块。 他的脸都没抬,撩衣坐下来。 泉升熟门熟路地走上来打开上头的木盖子,拿出一个漆黑的瓶子,拔了塞子后,从里头倒出一些透明的水样液体在纸条上,空白的纸条瞬间出现了字迹,随后他将纸条呈给了千里眠。 千里眠拿过纸条看了两眼,嘴角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泉升忍不住问道:“王爷,有好事?” 千里眠没回答,将纸条递给泉升,泉升赶紧接过来看,也笑道:“太息宫这位倒是有趣,扮了男装去咱铺子里做买卖,她想干什么呢?难道是缺钱?” “既然缺钱,我们送些也无妨。”千里眠挑了挑眉,想了想,又道,“你去告诉芳芝,晚上把东西拿来本王看看。” “是。”泉升领命下去了。 千里眠幽深的眸子浮起深不可测的涟漪来,这个圣女,他们到底是从哪里寻来,就连他的人都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好似就这么凭空出现了。 太息尊者和白惑,到底计量着什么呢,难办啊。 南荞一回太息宫,就把望海找了来,说了这事。 望海看着一个箱子里厚厚一大叠的金票,难得惊呆了。 南荞道:“白惑现在在他园子里吗,我想亲自告诉他这事。” 望海却是一脸难色:“恐怕不行,少尊这几日需在炼丹房里闭关七日。” 南荞惊异:“闭关?闭什么关?” 望海如实讲述起来。 原来皇帝陛下将圣女面圣大典与集青会放在一起了。集青会是授丹大会。届时,来自方觉的附属五国与自己国内十六座大城及各地拔尖的三十八部族推选出来的青年佼佼者,将接受太息宫太息尊者授予的灵丹。 太息宫的灵丹分三个等级,紫丹、红丹和雪丹。赐给各方势力后辈的。 雪丹,容易炼制,周期三月,能抵修行五十年。红丹,虽然比雪丹高一个等级,然而难度骤升,周期要三至五年,一颗能抵修行一百年,专供皇室中人,因而皇室中人较普通大众修为高、寿数长。 最高级的紫丹,只供皇帝与皇后两人,炼制周期需十年以上,一粒能长修为三百年。 “哇!”南荞听望海说到这,不禁惊叹了一声,“那皇帝一直吃的话,岂不是能长生不老?” 望海摇了摇头:“非也。我们太息宫的紫丹,一生只可服用一粒,增长修为三百年,相应地延年益寿三百年。一旦服下第二颗,便会成为穿肠蚀骨的毒药,瞬间毙命。红丹和雪丹也都不能服用超过两颗,过量的后果是一样的。” 南荞啧啧两下:“果然生动地诠释了吃少了是宝,吃多了是草的真真道理。” 望海继续说下去。 集青会每四年举行一次,恰好这次就在今年。原本是三月之后的,然而皇帝陛下却将集青会整整提前了一个月,说是太息宫的圣女迟到了八年,如今就该让世人大开眼界。 而丹药不可提前炼制,超过一月便灵性大减,因而要卡准了时机,老尊者不在,这一炉的丹药已经到了最后的关键时期,少尊一步都不能走开。 “主子,少尊本来想等你回来进丹房,但是实在是等不及,他只能先进去了,特地交代了属下在这儿等您,说明原因。” 南荞听他说要连着七天见不到白惑,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失落感,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一条破土的藤蔓,蜿蜿蜒蜒,攀上了她的心。 接下来几日,南荞窝在太息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就在捣鼓设计新颖的护肤品,对于成分不太了解,她就从使用方式入手,毕竟前世也有使用经验心得。既然她现在选择了这一块作为切入口,那势必得再接再厉。 卖了专利的第五日,琼衣一早随着望海出门采买,不到中午匆匆赶回来。进门的时候面上甚是惊喜,但仍是顺了顺气息,才向正埋首在桌案前涂涂改改的南荞道:“主子,有个事情您肯定想知道。” “什么?”南荞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小心翼翼地画着。 “今日我和望海去城中定食材,路过香脂斋的时候,我特地进去看了看,您猜我见到了什么?”琼衣还卖了个关子,没等南荞问,绾茵耐不住性子急道:“什么呀?别吊人胃口!” 琼衣神秘笑了笑:“他们已经在卖我们的那几支新式口脂了!” 南荞唰的抬起脸来:“这么快?看来到底是大店,实力雄厚。反响如何?” 第42章 回访 琼衣笑道:“反正我进去只看了一会,就见到卖出了五六支。我还向伙计打听了一下,说这是他们铺子昨日新上的新式口脂,每日限量一百支,昨日一日就卖光了,今日上午还有一半,大约到中午也可能就没有了。” “是吗?”南荞有些出乎意料,虽然有畅销的心理准备,但是真正听到,还是难掩激动的成就感。 “他们从昨日就推出了一个廉平活动,说是买店内任何一款香露香膏,花一百文钱,就能买到一支素壳的新款口脂。这个活动只有三天,到期之后,这几款新式的口脂价钱就要翻一番。” 这个活动其实是南荞在签买卖契约的时候同芳芝提的,她只是委婉地建议了一下可以采取试卖优惠的方式,毕竟新生事物的诞生,需要一定的广宣和优惠打开知名度,不过…… “素壳是什么?” “店里的口脂分两种,一种外壳素净没有花纹,卖一百文钱。另一种外壳画了一些梅兰竹菊花鸟走兽的,要漂亮得多,售价是一百五十文。”琼衣煞有介事,这都是伙计卖力向她推荐的。 南荞了然,她倒是没有建议他们把口红按壳子分类。毕竟是大店,如何销售,定然是有他们的一套。女人都爱漂亮,多花一些钱,买个更漂亮的外壳,也是合情合理的。普通的口脂价格普遍在一百文至三百文之间,新品定价在一百文与一百五十文也是合理的。虽然新式,但是量也少。 绾茵在一旁拍手:“我就说主子想出来的东西定然能赚大钱,那管事还想只给我们一半的钱,真当没眼光。” 几人说着,望海进来了,手里端着一个盒子,道:“圣主,前几日让留石大师做的东西已经好了。大师说,这两天有个十分要紧客户的单子,所以我们的东西晚了两天,还让您不要生气。” 绾茵撅起嘴来:“什么客户的单子比我们太息宫的还要重要?老爷子可不要看不起人啊!” 南荞倒是不介意,反正她要等她的口红上市之后,若是反响不错,她才能再次找香脂斋谈生意。现在这个时候,还算是早的。再等几日也未尝不可。 “快给我看看!”南荞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头正是两个粉饼盒子。她设计了两个形状,一圆一方,如果以后能打开局面,各种形状的自然也会有。 这回,看不出留石老爷子用了什么材料,圆形的面上都已经刷好了红漆,用金漆描了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富贵华丽。方形的外壳是靛青色,用白晶石镶了一朵白兰花,淡雅脱俗。两者各有各的特点。 打开来看,明亮净透的银箔镜子,秒杀一切铜镜。留石大师做镜子的手艺比上回高超了不止一点点。镜子光滑平整,与她前世的镜子相差无几。 南荞看得爱不释手,当即就喊绾茵把昨日终于做成的几块粉饼和粉扑拿来。这四五日她也不尽然闲着,把自己手头的水粉拿来试验了一下。这里的水粉都比较松散,不似粉饼那样紧实。她还特地找了膳房的厨长令大厨,讨教了一下如何把面粉状物压瓷实了。 绾茵把粉饼拿了过来,南荞往盒子里一放,尺寸刚刚好,她看着这两个成品的,喜不自禁。 琼衣与绾茵都凑过来看,南荞给她们演示使用方法后,绾茵小迷妹惊讶得嘴里塞得下一个鸡蛋,直夸道:“这么好用方便的东西,怎么就没人想到呢?!以后那些小姐夫人们补妆,也不用带着一大个胭脂盒和各种瓶瓶罐罐了。” 南荞得意一笑,那是自然的,劳动人民的智慧,时代发展的产物嘛,都是经过历史检验的成功之作。 绾茵跃跃欲试:“主子,我们是不是又要乔装去跟香脂斋做买卖啊?” 南荞摇摇头:“再等几日吧,新式口红还没有全面流行开来,我们要等到香脂斋赚了钱,才能有底气再上门寻求合作,也能更好提价钱。” 绾茵与琼衣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不过……”南荞挑了挑眉道,“今天下午,我们也去看看我们的新式口红到底卖得如何。” 为了避免身份暴露,绾茵不能去,仍旧是琼衣陪着南荞一块儿去,把绾茵郁闷地生了好一会儿闷气。 南荞照例遮了面,带着琼衣与长祁一路直奔香脂斋,下了马车,果然见香脂斋内人头攒动,比往日更加热闹。 两人进了门,有眼尖的店员立马看出这位小姐虽然戴着面纱,但穿着打扮皆非凡品,当即笑脸相迎上去:“这位小姐,您想看看什么?” 南荞环视了一眼,见口脂货架旁贴了一张宣传海报,写的就是琼衣说的那个优惠活动,旁边还围了三个男子和一名女子在选品,看起来生意真的不错。 “让我先看一看,不用招呼我。”南荞回答过分热情的男店员。 那男店员早就听方楼说起过他接待的那个敢呛三长老家六小姐傅名佟的小姐,就是一个用面纱遮脸的小姐,后来方楼说的天花乱坠,说虽然遮着脸,但光一双眼睛就美得让人挪不开眼,而且敢呛声傅名佟小姐,铁定身份背景都不差。目前来看,大约就是面前的这位。 男店员不罢休,继续道:“小姐,您要不要看看我们新上的口脂,是最新式的款。” 琼衣见状,拦在前头道:“我家主子说了要自己看看你怎么……” 南荞正要找这么个台阶下,看了一眼琼衣示意她不必说,于是道:“那好,看看。” 男店员心花怒放,殷勤地领着她们到了货架附近,货架旁还有两个专职推销与接待的店员。 接待她们的这名男店员指着货架上为数不多的几只口红介绍开了:“这是我们新上的新式口脂,无须用水化开,也不用唇笔唇刷,新颖独特,别具一格啊!” 琼衣心想,这可是我们主子制造的,还用说嘛,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 那小哥倒是没有在意,依然十分奋力地推销:“这三日是试新价,只要您在我们铺子里买任何一件香露香膏,都能半价一百文钱买到这样一只口脂,但是如果要直接买,那便是全价二百文钱。这种壳子好看点的,便是一百五十文和三百文。” 南荞应了一声,转头吩咐琼衣去拿了一个香露,然后又在架子上挑了一个画着一只小雀的口红道:“那我就要这个吧。” 第43章 模特示范 这边琼衣已经挑好了香露,连带这个口红一道付好了账。 南荞见周围几个顾客在看她,男的女的都有,似乎对店员推销的口脂不感兴趣,心里忽然爬上一计,既然来了,那怎么着也得给自己的产品打打知名度啊,这里也不是街头乱七八糟的地方,长祁也在外头,安全也能保证吧,于是对那男店员道:“有镜子吗,我想试试这个新的口脂。” 那男店员赶紧道:“有有有!” 立马转身从货架上找来一面铜镜递到南荞面前。 南荞接过来,看了他一眼,那男店员又是一愣。琼衣在旁边担心地拉拉她的衣袖,小声道:“主子,您要摘面纱吗?” “没事。”她也不能总是不见人啊。 这个戴着面纱的神秘女子终于要摘了!店铺里半数的客人都看了过来。甚至有几人当场下赌注: “敢不敢跟我赌一两银子,我赌这姑娘肯定特美!” 另一人摇摇头:“不一定,有些女人也不过故弄玄虚,就眼睛长得漂亮而已。我跟你赌!” 南荞置若罔闻,只是让琼衣解开两边发髻上的扣子,原本将脸遮得严严实实的白纱便摘了下来。一瞬间,店铺里方才还闹闹腾腾的说话声渐渐隐没了下去,直至鸦雀无声。 南荞面前那男店员呆若木鸡,南荞也没看他,熟门熟路地把口红盖子拔掉,转了出来,她选的那支颜色偏嫩粉色,她今日又穿了一身浅粉的裙子,很是相称。 她拿了自己的丝帕,将出门前涂在唇上的偏红色口红擦干净,然后又熟练地对着镜子抹了一遍,把口红递给琼衣后,又用指腹细细在唇线边晕染了一圈,显得更加自然不死板。 她知道几乎店里全部的店员和客户都在看她,这幅面皮还是十分有用的,于是故意问琼衣:“好看吗?” 琼衣乐得合不拢嘴,直点头:“好看!特别好看!” 南荞点点头:“我也觉得不错,上嘴很润,一点也不干,颜色也好看,用起来又便利,我再要两支,这个和这个,不需要折扣。” 那男店员还呆滞着,根本就没听见她说的话,只觉得面前的小姐云蒸霞蔚的,是天仙下凡。 琼衣瞪了他一眼:“我家主子跟你说话呢,再拿这两支听见了吗!” 那男店员惊醒过来,急匆匆在货架上拿了口红,放在盒子里包起来,递上来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琼衣给南荞重新扣上了面纱,理好了买的物品,便走了。 南荞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转脸向二楼看了一眼,但都是窗,也没看到什么,刚才余光看到二楼似乎有个人影,莫非是错觉?于是便走了。 两人刚从香脂斋的大门走出,方才还在口脂货架旁迟疑不定选的女子赶紧问道:“刚才那小姐选的哪支口脂,给我来一个!” 另外两名男子也着急道:“我也来一个!” “我也是!另外两个我也要!” 瞬间又围上来五六个原本在选另外胭脂水粉无意买口脂的男女,纷纷道:“还有我我我!” “我也要!” 口脂货架柜台一下子被围得水泄不通,甚至外头路过的路人见这场面,也忍不住上前围观。 琼衣悄悄在角落看了这场景,抿着嘴笑,转身走了几步,向站在那儿的南荞如实说了。 南荞戴着面纱,也是笑了笑道:“有时候就得需要模特示范一下。” 琼衣不解:“模特是什么?” “就是展示产品的人。” 琼衣大约是懂了,见南荞继续往前走,不禁道:“主子,您不回去么?” 南荞四下张望:“既然出来了,我们今天就好好逛逛,你去把长祁叫来。” 前几次下来,都没有逛过街,直奔香脂斋了,她还没真正逛过王城呢,今天除了逛街,她还可以考察一下市场行情,看看还能发展些什么生意。 这边,香脂斋的二楼,泉升拍着胸口紧张兮兮地喘气:“还好我闪得快,差点就被发现了。” 千里眠正坐在一旁看各处送来的账本,眉稍一挑:“我还以为你看得都想跳下去了。” 泉升被主子一取笑,顿时苦着脸道:“王爷,属下又不像您,属下可没见过这么美的小姐,多看一眼还不行啊!” 千里眠落在账本上的视线动了动。 泉升狡黠一笑:“爷,以属下之见,您还是答应了皇后娘娘的要求吧?” 千里眠一怔。 泉升继续说着:“您看啊,先前我们又不知道这个太息宫的圣女什么样儿,如今看到了,属下觉得爷您一点也不亏啊。反正我是没见过这么美的姑娘,啧啧,今日大开眼界了。” “皮相不过是过眼云烟,能深入人心的还得是才学与涵养。”千里眠虽是嘴上这么说,目光触及到放在一旁桌案上的几个口脂,那是她最初卖过来的样品。 泉升撇撇嘴:“属下是不懂这些,总觉得妻子得先是看得舒心呢,要是样貌都不能使自己满意,又如何能相处百年……啊!王爷饶命饶命!” 他开始哇哇求饶,头上被千里眠隔空扇了一记。 千里眠刮他一眼:“说的好像能任你随便挑似的。” “哪没有!”泉升争辩,“那景王府的总领大丫鬟属意我,但是她已经有一个夫君两个夫郎了,让我排老四我可不干!还有那个林校尉的女儿就向我示过好,她还没成过婚呢,就是实在太丑,没眼看!属下宁可单着,也不随便成婚。” 千里眠清俊柔和的凤眼微微一眯:“你也知道让你排老四不干,你难道不知太息宫的圣女与白惑是娃娃亲么,莫非让本王排第二?” 泉升一愣,的确,皇家不同,虽说按照律法,王妃有权或势必而且最多能有三个丈夫,但是王爷定然是要身居主君之位的,那是皇家的颜面,另设两位侧君,也就是民间所说的夫郎。 太息宫那位少尊的未婚妻,便是太息宫将要举荐的圣女,这是太息尊者二十八年前向皇帝要圣女名额的时候,敞开了公布的。 那时,皇帝有意要把玉琮公主许配给白惑。皇帝就两个女儿,玉琮公主如今一百五十五岁,是公认的方觉第一美人。不过,泉升觉得,现在玉琮公主这名号有威胁了。但这话他也不敢说。 第44章 街头突袭 话说回来,皇帝想给白惑与玉琮牵线,也是因为玉琮爱慕白惑很多年,这是朝堂皆知的。奈何太息尊者的威名与白惑不近女色的态度,皇帝也不敢用强。后来太息尊者索性就直说白惑打小定了娃娃亲,皇帝就更是没辙了。 “属下、属下不是这个意思。”泉升急道,“就算是娃娃亲,按着王爷的身份,怎么着也是太息宫那位在后头啊。” “多嘴。”千里眠不耐烦地手指一捏,泉升的嘴便张不开了,呜呜两声,只得委委屈屈地作罢。 千里眠看着手里的账本,却已经看不下去了,眼里浮现出方才女子那双惑人的眼,还有她细致晕染口脂后嫣红的唇。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越来越难办了,这样一个出众的女子,太息宫从何处寻来,究竟有何目的。 王城的街道的确繁华。各式店铺鳞次栉比,沿街还有小贩摆摊叫卖。街道地面都是青石板铺路,虽然比不得她前世那些花岗岩大理石铺就的商业城,但已经十分平整整洁了。不过,仍旧有人会随手将手里的纸袋果皮往地上扔。南荞见这一路没有垃圾桶,也是,这发展程度的社会,哪会有这么先进的市政形象意识呢。 南荞一路走,一路看沿街的店铺,心里默默盘算着哪些方面可以发展,留石的手艺毋庸置疑,但她也不能一直让他做化妆品这类,一次两次尚可,多了,他管保不愿意。 他这样心高气傲的小老头,一看就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清高人士,或许对大事或者民生有兴趣。她得看看有什么能改善民生且她办得到的发明。 这个妖灵魅的世界与她认知里的还是不同,人家是妖,是灵,但是并不是如《聊斋》《西游记》《白娘子》那般,妖精做任何事情只要手指一动就行。这里的妖身更像是他们的另一种身体形态。 而每月十五吸纳的灵力,最大的用处,便是延年益寿。动用灵力,便是在抽取寿命。普通百姓获取灵物资源的途径很少,因而能不用灵力便不用。任何生计都如人类那般,靠自己的双手完成。自然了,像白惑那种灵力怪物另当别论。所以,民生很重要。 电啊灯泡啊无疑是划时代的,但是太难了,她不是这个专业,完全一窍不通,大约只能从农业或简单的工业入手。 路上行人不少,男子居多,女子也有。而且南荞发现,并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是娇生惯养地由夫君供养,出现在街头做买卖的也都是穿着寻常、样貌素朴的妇人,各种年龄段样貌的都有。 毕竟由于修炼法则,这里的妖族灵族与魅族普通大众寿数在两百至三百之间,而皇族由于各项资源优势,以及太息宫灵丹的作用,修为与寿数在四五百之间。当然,也有例外的,譬如夭折的两位小王子和修为极限寿终的大王爷三王爷。 “主子,婢子觉得不太安全,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琼衣胆子小,拉了拉南荞的袖子,瑟瑟道。 她们已经靠边走了,但是路过的男子都会盯着圣主看,虽说,这些人慑于长祁的青阶妖气,不敢上前搭讪,但那视线还是很令人不舒服。 南荞叹口气,心想还是得扮做上回的男装,打扮丑一些安全,看起来这里的女子也没想象中那么大权利,连逛街都不自由。 “行,那就回去,明天再……” “主子小心!”她话还没说完,长祁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南荞只觉眼前一花,身侧的巷口“哗啦”撞出一个黑影来,眼看着就要把她撞翻,她甚至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冷风。 长祁不愧是太息宫侍卫长,一脚过去就把那个要撞过来的黑影踹翻在地。但是那人影衣服上的装饰勾到了南荞的面纱,一下就把面纱扯了下来。 南荞身体晃了晃,长祁一把揽住她稳住身体,但立马放开,又挡在了她跟前,转脸去看那个被踹飞的人。 南荞就被这么粗鲁地扯掉了面纱,扯得几缕头发都乱了,头皮有些痛,她皱着脸摸了摸头皮,琼衣反应过来,赶紧紧张不已地搀住她:“主子,您没事吧?!” “没事。”南荞摇了摇头,也顾不得掉了面纱,想去看那是个什么人。 而巷子里又冲出一群人来,把尚还被长祁踹倒在地上的那人团团围住了,一边把对方按在地上用绳子捆起来,一边骂骂咧咧着:“让你跑!老子让你跑!” “要不是郡主看上你小子这张脸,非得揍你几拳!” 南荞从那几人的缝隙里隐约看到,被捆着的是一个男子。 冲出来的有六个人,穿着统一的棕色服饰,看来是哪个府邸的家仆。太息宫也是如此,平日里所有仆侍穿的衣服都是统一的。太息宫是白底滚蓝边的制服。但长祁陪她们出来,是穿的便服。 等他们捆好那个男子,然后一把将他拎了起来,南荞这才看清这人的脸,不觉吃了一惊,这还是一个少年啊,看样子不过十七八岁,脸色虽是苍白无血色,还有一些泥渍污垢,然依然掩盖不了他那倔强凌厉出类拔萃的俊美。 纵然被捆着,他却没有吭一声,紧咬着牙关,眼神冷漠地看着那些揪着他的人,随后转过脸来看向把他踹飞的长祁,眼里亦满是厌恶与愤恨,毕竟,是长祁把他踹倒在地。 然当他的视线往旁侧一转,落在南荞身上时,满眼的愤怒忽然就熄了,紧皱的眉宇一瞬就松开,神情转而变成了惊愕。 他嘴微张,似要说些什么,然而捆绑他的人猛地敲在他后脖颈之上,他瞬间就被打晕。那群家仆把他塞进麻袋之中后,两人扛起就走了。 第45章 密阳郡主的奴隶 南荞还在震惊这少年究竟犯了什么事,要被一群人这么追赶捉拿,那群人里头看起来为首的一人朝着他们过来了。 那男人豪爽地向长祁一拱手道:“小兄弟,刚才谢了!” 长祁点点头,不冷不热道:“这人怎么了?” 男人一脸不屑:“这是我们郡主从奴隶市场买来的娈奴,不老实给他跑了,害得我们兄弟被罚了半年月俸!要不是我们郡主中意这小子,老子非得打掉他一口牙不可!这次多亏小兄弟仗义出手,否则丢了这小子,回去够我们喝一壶的!咱也是有恩必还之人,明日到鲁国公府上来找我,大哥请你喝酒!我叫牛阳!” 牛羊?南荞还望着扛着少年离开的那群人,听见这一声自我介绍,倒是被吸引了注意力,怎么还叫牛羊?她便转脸探头过来看了看。 那牛阳原本没看见被长祁挡着的南荞,这会子见他身后这么一张脸探了一探,不禁眼都直了,哪里来的美人,竟比他们郡主还要美! 南荞见他那直勾勾的视线,还有周围围了很多吃瓜群众,不少人都在看她,她猛然惊觉,她的面纱已经被勾掉了,赶紧低头四下里看了看,没见到,只能把袖子抬起来,勉强遮住了自己的脸。 有个小男孩一脸天真地对牵着他的父亲说:“爹,这个小姐好美啊,我长大想娶她!” 他爹正发呆呢,被儿子一摇胳膊,惊醒过来,满脸惭色:“你恐怕娶不了啊……” 她边上这一个男子可是青阶啊! 琼衣见牛阳歪过头去看她家主子,还有周围一圈不怀好意的目光,连忙掏出手绢给南荞应急,又拉了拉长祁的袖子道:“赶紧回去了!” 长祁也无意同鲁国公的家仆有牵扯,敷衍地拱了拱手道:“不谢。” 转身与琼衣一左一右护在南荞两侧,拨开人群走了。 在回太息宫的路上,南荞眼前一直浮现出那少年不甘屈服的眼神,还有那男人所说的话。 鲁国公府?这个鲁国公好像就是那个曲花大会魁首密阳郡主寒绵绵的父亲,当时她听绾茵说起过,她似乎有六个夫君夫郎了。 刚刚怎么说那少年来着?郡主看上了那小子?奴隶市场的娈奴是什么?这不是封建社会时期么,怎么还有奴隶?难道还是奴隶制向封建制过渡时期? 她虽然一有空就会看看风情考究,但是毕竟还没看完,况且书上也不一定应有尽有。她便向琼衣提了这问题,琼衣学识不错,但也不知。 “或许长祁知道,皇宫就有不少奴隶,长祁又在皇宫当过值。” 南荞点点头:“好,把他叫进来。” 琼衣撩开帘子,把长祁叫了进来。长祁是与赶车的车夫坐在车外头的,转身便进来了。 长祁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解释:“娈奴就是在奴隶市场里被卖给达官贵人或者有钱的商贾玩乐的少年。” 南荞心上一颤:“是不是就是娈童?” 果然,多么光鲜亮丽的阳光底下,都会有不幸的生命挣扎在黑暗中。 “娈童?呃,也可以这么称呼吧。”长祁道,“这些都是奴隶,被主人家买回去,玩残了死了,就丢乱葬岗了。听说鲁国公家的密阳郡主玩娈奴很有一手,刚才那小子被抓回去,活不了多久了。” 南荞双手握成了拳,心脏揪得难受,刚才要不是差点撞到她,这少年或许可以逃过一劫的! 长祁还算有眼力见,脸上有愧道:“虽是奴隶,到底也是一条命,若我知道他是在逃命,那一脚也不会踹这么重了。” 南荞手抖了抖,她也不能怪长祁,千金难买早知道,何况他是为了保护她。 南荞回想起这个少年的衣饰,他一身黑衣,虽是有些破了,但料子看起来不错,衣襟上的刺绣也是十分精美,还有银质的装饰,不然也不会把她面纱给勾走了,头发束成一束,头上的发冠似乎也是鎏金的,看起来气质也不俗,这样的人怎么会沦为奴隶?难道是打了败仗的部落小首领之类? 南荞不自觉说出口:“他看起来穿着气质不俗,怎么会成为奴隶?” 长祁想了想道:“一般来说,只有殇族的人才会被充作奴隶,我记得两个月前,有一支殇族的军队突袭我们方觉边境,被奇冲将军带兵剿灭了,据说活捉了不少人,被充作奴隶了。这人看起来是个小统领。奇冲将军是密阳郡主的二夫君,自然是先给自家妻子留着。” 南荞顿时惊呆了下巴,哪有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的,看来这密阳郡主是个御夫好手。 南荞沉思片刻:“殇族?是怅国那个殇族?” 她目前只看了两卷风情考究,都是关于方觉的,对其他国家涉及的还不多,她只知道沉灵大陆有四个种族: 人口最多灵力最高的妖族,都有妖身,为有生气之物,如动物与植物。 长得最美灵药最多的魅族,本源为五灵之息,风、水、雷、电、火。因而速度迅疾是他们最大的优点。 灵族,灵体诞生于死物,本体谓之源物,如石、玉、金属等,源物是灵族的死穴。因而相对力量薄弱,依附妖族而生。不少妖族权贵的家奴,都是灵族,只因源物在主人家手中。 还有殇族。 每次,殇族就这么被一笔带过了。 现在想来,她每每都忽略这个种族,南荞便问长祁:“殇族究竟是什么样的?妖族有妖身,魅族有本源,灵族有源物,那殇族有什么?” 长祁抬头看了一眼南荞,欲言又止,随后又看看琼衣,琼衣会意,接话道:“主子,方觉城里一般不许我们提殇族。” “为什么?”南荞更不解了。 “因为……”琼衣与长祁面面相觑,琼衣咬咬唇,凑到南荞耳边低声道,“因为殇族是人类。” “人类?!”南荞既惊又喜,她来到这里快一个月,从来没有见过人类,只在风情考究的历史卷里见到那个启皇是人类,带着一支人类大军征服了沉灵大地。而且,人类在四千多年前是这个大地上最尊贵的种族。 第46章 殇族 虽说按着种族划分尊贵与否,像是希特勒灭绝犹太人,白人歧视黑人黄种人那样,并不人道与公平,但是时代的发展总会经过一些歪歪绕绕的岔路。 可是后来,人类怎么在这个沉灵大地上丧失了主导权,当时她便生了疑问。只是这段时间她忙着发明赚钱,把这问题抛掷脑后了,如今,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字眼,她的心脏扑扑直跳,好似在异国他乡碰见了家乡的父老乡亲。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莫过于如此吧。 虽说她现在的身体是妖族,但嫁了婆家,她这心里到底还有娘家,她这个伪妖族,更亲的,还是人类这个字眼。 南荞更纳闷了:“人类怎么了,为什么不能提?” “这婢子倒是知道。据说四千年前,妖族圣女昭兮爱上的人是个人类,但是最终被他抛弃,以至于她诅咒大地。当时的各族十分气愤,迁怒于其他的人类,就奋起反抗。后来,人类一族不敌,被杀了不少人,几乎灭族,还被赶出了沉灵大陆。据说他们现在居住于大地的背面,那里土地贫瘠,没有灵气,阳光只有短短两个时辰,所以常常会听说殇族来进犯各国的边界,但是每次都失败而归,这大概就是上天对他们的惩罚吧。” 比起绾茵来,琼衣向来还算有仁慈之心,但是这事上,她却说得轻描淡写,可见这是多么深入骨髓的偏见。 “你别说了!”南荞罕见大声地呵斥了她一声。 “主、主子,婢子……”琼衣有些委屈地看向南荞,忽然就惊慌起来,只因南荞的眼里正扑簌簌落下泪来,“婢子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南荞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情绪这么激动,虽然听说这里的人类混得有些惨,的确心里生疼,而且这眼泪不听使唤地就掉了下来。 她抹了一把脸,沉沉叹道:“怎么能因一人的错而迁怒于他的种族,那些对他们赶尽杀绝的人,与当时的负心汉又有什么区别。诅咒大地的可是昭兮啊。自古负心一事,从来不分三六九等,也不分何种族群。我就不信,彼时的妖族魅族灵族,没有负心汉么?该唾弃的是负心之徒,并不是哪一个种族。” 长祁和琼衣满脸惶惑,愣是不敢吱声。 南荞自觉自己脾气大了些,摆摆手道:“算了,我也不该向你们发火,你们都到外面去坐,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长祁张嘴刚想说什么,被琼衣一眼制止了。两人只得撩开车帘出去了。但是一看外头坐不下三个人啊,琼衣犯了难,却见长祁向外一跃,瞬间变成了他自己的妖身,一只通体漆黑的山鹰,飞向了马车上方的空中。 南荞回到太息宫之后,心情郁闷至极,原本看着自己口红畅销的愉悦全没了。那个少年苍白的脸和那双桀骜倔强的眼盘旋在脑际,像一个消散不去的梦魇。 她本不是那么圣母心的人,她明白这世上总有一些苦难是她救助不了的。更何况,她现在自己根本没有力量去帮助别人,对方又是鲁国公家的郡主。 当朝有十位国公,都是一品大员,而鲁国公家由于郡主夫郎众多,姻亲裙带势力尤为显赫。要从密阳郡主手里救人,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若不是差点撞到她,他被长祁踹翻在地,他或许能逃得掉。况且,他是她来到这里碰到的第一个人类!她实在不能没心没肺到视而不见! 南荞烦躁地合上那本让琼衣和绾茵从书堆里翻出来的,详细记录各族势力的《方觉权贵轶事录》。 琼衣到底是善解人意,她见南荞这副样子,便知她所烦何事,纠结半晌,终是道:“主子,您是在想下午街上碰到的那个奴隶?” 南荞有气无力地趴在窗口看着黑暗的天:“他会不会已经死了?” 琼衣道:“您可以去问问少尊,或许,少尊能有办法。” “白惑?”南荞从座上直起身来,但是立马又蔫了,“不行啊,曲花大会的时候,那郡主看他那眼神,像是要吃了他一样,我不能为了救别人而牺牲白惑啊。比较起来,还是白惑比较重要。” 琼衣噗呲一笑:“婢子觉得,以少尊的能力,断不用自己出面,就能把那个小奴隶救出来。绾茵,你说是不是?” 绾茵连连点头笑道:“那肯定的,长祁总是在我们面前夸少尊,我还记得,长祁说大约二十多年前,玉琮公主出行路上被蚩神山的暴徒劫走了,对方跟朝廷叫板,要划地而治,连军队都没办法救出玉琮公主。后来也不知怎么的,是咱们少尊带人勇闯恶徒的老巢,愣是将公主给救了出来。从此之后,玉琮公主就喜欢上了少尊,说是非少尊不……” “咳咳!”琼衣重重一咳,又拉了绾茵一把,这才将嘴脱了缰的绾茵给生生将“嫁”字吞了下去。 “嗯?”南荞又不是聋的,自然听见了,眯了眯眼道,“玉琮公主是不是你们说的那个方觉第一美人啊?” 绾茵自知说漏了嘴,赶紧道:“没有主子美!” 南荞又道:“原来她和白惑还有这么一回事啊?她喜欢白惑?那白惑喜欢她吗?” 英雄救美啊,又是这么一个出类拔萃丰神俊逸的英雄,但凡是个女子,都会动心吧?而那个女子又是公认的第一美人,还是公主,要颜有颜,要权有权,人家还喜欢他,他没有心动吗? 这么一对比,她好像哪哪都不及人家公主,所有的尊荣都是太息宫给的,没钱没权,长得如何,也就绾茵琼衣说说而已,多半是不想让她难堪,她们又没见过公主。 她心里忽然升起更加浓稠的抑郁来,怎么想怎么别扭,胸口像是压了团棉花,咽不下去掏不出来地难受。 “主子……”琼衣解语花安慰了一句,“您别多想,少尊不喜欢公主。据说十年前,皇帝要给公主和少尊赐婚,咱们老尊者是问过少尊的,若是他也喜欢公主,那就答应了皇帝的亲事,他不会棒打鸳鸯的。结果少尊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说他不喜欢玉琮公主。” 第47章 商量 南荞瞬间觉得气顺了些,仍旧怀疑道:“又是长祁说的?” 长祁这嘴可不太靠谱。 “是望海说的。”琼衣笑笑,“他从不夸大其词、胡编乱造。” 望海啊,那还算靠谱些。 南荞沉默着。 “那您还去找少尊吗?”琼衣小心翼翼道。 “让我想一想。”南荞靠在卧榻上,闭上了眼。 半个月亮挂在高空,南荞叹了口气,她已经来这里差不多一个月了。到底是抵不住内心的罪恶感,慢吞吞踱步来到了太息宫的炼丹园。 炼丹这个词,听起来就令人联想到江湖术士坑蒙拐骗,但是在沉灵大地上,这可是实打实的,如太上老君的仙丹般的灵丹。何况,白惑这样的,纵使是江湖术士,也让人心甘情愿着了他的道吧。 南荞站在炼丹园子外,园门口有两盏灯柱亮着,照亮了门口。 望海说,这园子有结界护卫,所以乍看外头没人守护,实则也没人能进去。除却太息尊者、少尊和两名侍炉郎官外,其余闲杂人等都是无法入内的。 她就是问一问而已,不会勉强白惑,毕竟望海说多少人对太息宫虎视眈眈,连账都不能出错,更何况要从鲁国公府劫走一个人,这不是与鲁国公作对吗? 为了一个奴隶,就算白惑也不会纵容她吧。若是他拒绝了她,她也不会再要求什么。但是,她什么都没做就放弃的话,她的良心就会日夜煎熬啊。她总得试一试。 南荞走向园门,然而脚踢到了什么东西,空气里晕开一抹金光,立马又四散隐没开去了。这就是结界吧。 她退了一步,正内心纠结地要不要叫白惑一声,或许他也听不见,毕竟隔着院子,还隔着结界。她还没下定决心,只听“吱呀”一声,园子的门打开了! 她惊诧地抬头看去,只见开门出来的,正是白惑! 怎么回事,没那么巧吧,她还没出声呢,虽然诧异,但她还是叫了他的名字:“白惑——” 白惑走了过来,好几天没见,昏黄的烛火下,都让他脸色看起来有些疲惫,衣服也是皱皱的,头发有些散落下来了,看起来连头都没空梳理,额角上竟然还粘了好些灰渍,他似乎毫无察觉。 白惑走过来,站在结界里,先是扯起一个疲倦的笑,随后开门见山道:“你是为了被寒绵绵抓走的那个奴隶来的吗?” 南荞一惊:“你怎么知道?!” “长祁都告诉我了。” “长祁?那他都说什么了?” “他说,你好像很在意那个奴隶。所以我想,你要是今天来找我的话,应该就是为了这事。” 南荞看着他,他虽然依旧脸色温柔恬淡,但是眼里却有着隐约的失落。 他不开心了?是嫌她多管闲事吗?算是多管闲事吧,毕竟她不是冷血动物啊。 南荞有些心虚道:“我就是想问问,你有办法救他出来吗?如果不行的话也没关系,我知道鲁国公家不好惹,我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你不用……” “行。”没等她说完,白惑直接回答了。 “啊?真的?”南荞有点始料未及。 白惑一本正经:“身为男子怎么能说不行。” 啊?南荞愣了愣,反应过来,白惑这是在开车吗?什么情况啊,他怎么不分场合就开车?!不过,他有时候的确有点无所顾忌,上次还说既然看光了她身子再让她看回来,还说什么被她亲了就要她负责,总之,毫不含糊。 南荞尴尬得红了脸,白惑噗呲一笑:“我这几天原本浑身不舒坦,现在看你这样子,都觉得轻松很多了。” 说罢,他还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筋骨。 啥?她尴尬得不行,他怎么没事人一样?南荞不禁撅了撅嘴。 白惑微笑道:“我说真的,能救。我现在走不开,你找长祁就好了,就说我同意了的。这是小事,他能搞定。” “长祁?他靠谱吗?”南荞口吻都有些嫌弃。 “他是我选的人啊,你别看他平时丁零当啷不像样子,办起差事来干净利落,丝毫不含糊。你快点去吧,不然以寒绵绵的脾性,那个小奴隶撑不了多久就会被玩死的。” “是吗?!那我去了!”南荞转头就跑,才跑两步,又觉得未免太过河拆桥了,于是停下来,转脸去看白惑,果然,他还站在那里看她,脸上的失意在她看过来的瞬间又消失了,问道:“怎么了?” 南荞心上一动,重新折回来,看着他额角上的烟灰,便掏出自己的手绢来,想为他擦一擦,奈何透不过结界,只得道:“你的额头上有灰。” 白惑明白了,往前跨过来,竟然穿透了结界,径直出来了,看得南荞十分惊奇:“你怎么能走出来?!” 白惑如实相告:“我体内有天明珠,任何结界对我都不起作用。” 天明珠?这么神奇。南荞还在感慨,白惑又道:“你帮我擦一擦。” “哦好。”南荞抬手,细致地替他擦拭着额角,又在脸上也擦了擦,现在仔细看,他的确憔悴了不少,眼窝下泛出乌青来,甚至长了一些短短的胡渣,有些让她讶然,还以为妖族,尤其是白惑这样的美男子应该不会长胡子。 转头想想,她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不长胡子那不成太监了,白惑怎么会是太监,他那特征很宏伟吓人的好不。 南荞忽然红了脸,她都没注意白惑专注看她的眼神,只因她看着白惑的嘴唇不像往日那般润泽,这会子竟有些干燥的苍白,可见炼丹是件劳心劳力的苦差事。她还为了个陌生人来烦扰他,心头忽然涌上一股淅淅沥沥的心疼。 南荞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想起她唇上涂着润唇的蜜脂,忽然脑际一热,勾住白惑的脖子,踮起脚尖便往他唇上亲了上去。 第48章 升华的责任 白惑愣住了。 南荞亲了一下,刚想撤回,忽然后脑勺着了一道力,白惑一手扣住她的头,另一手搂住她的腰,把她搂进了胸膛里,并且将这个蜻蜓点水的吻转化为一个真正情到浓处的深吻。 好一阵辗转反侧,南荞都快喘不过气来,他才放开她。 她靠在他胸口,上气不接下气,眼神迷离几乎站立不稳,只能由他搂着。 她还得揪着衣领,防止衣襟敞得过分难看。 这个色胚,嘴上不停,手上也没闲着。 “怎么亲,学会了吗?”白惑在她耳边轻声笑,灼热的气息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嗯?这话讲的,嫌弃她不会亲?上次她咬破了他的嘴唇,因为喝醉了好不好?好吧,她承认,她是不太会亲。不过,他怎么这么会?他不是也没谈过对象吗?连人家玉琮公主都拒绝,现在看来好可疑啊。 南荞眯起眼来看他。 白惑看穿了她的心思,挑了挑眉梢道:“别多想,男子在这方面可能就会无师自通。” 好一个无师自通,南荞又羞又恼,想推开他,便道:“你不是让我快去找长祁吗,说不定那人要被寒绵绵折磨死了。” 白惑依然不撒手,反倒将她抱了个满怀,把头埋在她头发里,声音闷闷道:“我都舍得让你去救他了,他多挨几鞭子又怎么了?” 挨、挨鞭子?南荞眉梢抖了抖,这个郡主真是重口味。但是回神想白惑这句话,他……难道在吃醋? 南荞心头一震,只得试探宽慰道:“我、我就让长祁去救他,我不会去见他的。我对这个人一点想法都没有,就只是不想看着他死而已。我说过了,若是你真的同我成亲了,那我肯定只有你一个夫君。” 南荞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听他在她耳边“嗯”了一声,听上去心情不错,她顿时松了口气。 白惑又抱了一会,才放开她,微笑道:“你快去吧,否则人到时候真被打死了你还要怨我。” 于是,南荞便走了。 白惑看着她的背影,后退几步,走进了结界里,脸上的笑容在她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之后,垮了下来,转而攀上了些许苦涩与无奈。 他相信她此刻说的定然是真心的。但是,她要走的路何其艰难啊,她又是那么熠熠生辉,往后,定然有无数卓绝的男子拜倒在她的脚下,她的身边注定不会只有他一个人。 双星并环绕,清风伺枕席,天涯忽来客,涌泉必相报。 这是昭天之眼对她的预言,双星,清风、天涯来客与涌泉。师尊的注解是她生命里会出现五个男子,与她一道拯救这个被诅咒的大地。 他,只是其中一个。 胸口一揪,白惑抚上自己的胸膛,以前明明没那么在乎的,这不是早就注定的事情么,他早就知晓一百年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方才还说男子不能说不行,可是,他不得不承认,他现在心里难受得不行了。可能,责任开始升华了,变成了……爱。 长祁接到指令后,一开始的确有所不解与不愿,但是既然少尊也同意了,那他不能拒绝。 长祁去了一夜,南荞睡得很不踏实,不时地醒过来问问值夜睡在外间的绾茵有没有长祁的回来的消息。绾茵都道没有。 她心中忐忑,那个少年不会真被打死了吧? 天蒙蒙亮的时候,南荞睡熟没多久,迷迷糊糊听见绾茵与长祁在外头说话的声音,她的神志一下清醒了,唰地睁开眼来,撩开床幔就下床奔了出去,哗啦打开门,果然是长祁和绾茵站在外头。 南荞神色焦灼道:“长祁,怎么样了?!” “呃主子……”长祁一看,脸色一僵,立马别过脸去。 绾茵慌慌张张地把南荞推进门里,又把门关上了。 “哎,干嘛,我还要问长祁事办的怎么样了?”南荞不明所以。 绾茵讪然道:“主子,您看您衣服都还没穿呢!” 南荞看了看,没问题啊,她这睡衣长袖长裤,特别保守,有什么问题? 绾茵已经跑去衣架上拿了一件外衫过来给她套上,才打开门将长祁叫进来,又关好了门。 “人救出来了没?”南荞迎面便是这句话。 长祁点点头:“不过,主子你让我放他走,暂时还不太可能。” “为什么?”南荞不解。 “哎,也不知那个恶毒的寒绵绵怎么弄的,那小子被修理得很惨,我找到人的时候,被锁在笼子里,一地的血,弄得我背他出来还弄废了一套衣服。”长祁说着,委屈地看向绾茵。 绾茵一愣,佯装不耐烦道:“知道啦,过两天我给你再做一身好了吧。” 南荞听得直皱眉,这个寒绵绵怎么这么变态残忍,问道:“那还有救吗?” “现在还没断气,就是昏迷着不省人事。如果是妖族,我还可以渡他灵力帮他疗伤,但他是人类啊,我从没跟人类打过交道,也不知他们如何修炼。我又不是医师,不会治伤,只好把他放在我们太息宫一个隐秘据点里,回来向主子禀告,接下来要怎么办?” 南荞咬着嘴唇,纠结思考着,怎么办?既然已经把人救出来了,那肯定是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但是,要是去请大夫,就会有走漏风声的危险,不能再给太息宫增添一点麻烦了。她能信任的,也就只有琼衣绾茵和长祁了,难道再去找白惑吗?不行,不能再去麻烦他。 “咚咚咚。”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望海的声音传来,“圣主,是我。” 绾茵看了一眼南荞,跑去开门。 望海走进来,脸上带着谦和恭敬的微笑道:“圣主,少尊让属下过来问问,需不需要帮忙?” “白惑?”南荞倒是忘了望海,因为望海虽然负责她醉浮生里的日常用度,但是,他还是整个太息宫的总领管事,也不常在醉浮生里。而且,南荞觉得他没有长祁那么单纯。 她那日为园子取名醉浮生后二日,望海就让人把匾额做好了送来直接挂上了。 “白惑对你说什么了?” “少尊说,您这边可能需要一个懂医理的医师。” 第49章 救治 南荞与长祁和绾茵相视一眼,这不就是及时雨吗? 南荞有些尴尬:“你有认识懂医理的医师?” 望海笑了笑:“属下不才,略懂。” 南荞瞪大了眼:“你是说你自己吗?!” 望海点了点头。 南荞欣喜,那更好了,既然白惑让他来的,那她也能相信他,还是忐忑问道:“那你……也会给人类看伤?” 望海颔首:“可以试一试。” 南荞喜出望外:“那好。事不宜迟,长祁,你赶紧带望海去看一看吧!” “好,跟我走。”随后,长祁便带着望海出去了。 南荞站在廊下看着他们离开,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焦灼。 “主子,您不去看看吗?”绾茵道,在她看来,主子似乎对这个人类少年很感兴趣。虽然长得不如少尊,但也是一个俊朗斐然出类拔萃的少年,要不然也不会被密阳郡主看上。 南荞转身在廊下藤椅上坐下,拨弄着一株红花道:“我答应了白惑,只是救,不会去见他的。而且,我又不懂医术,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再者,我也没长祁望海的身手,要是露出什么马脚让鲁国公府抓住把柄,会连累太息宫。所以,我还是安安分分呆在这里等消息的好。” 绾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然发现自家圣主考虑得煞是周全。明明一个月前对沉灵大地一窍不通,她和琼衣甚至也私下猜测过圣主的来历,如今看来,圣主不仅是脸和身段长得好而已。 琼衣从园门外走了过来,身后跟着端着用物的段州和济横,一见站在廊下的南荞和绾茵,立马道:“绾茵,为什么主子还没有更衣梳头!” 长祁和望海去了一日,到半下午的时候才回来,两人进了南荞的屋子。南荞让琼衣和绾茵把门关了,站在门外守着。 望海的神色并不轻松:“这个少年伤得有些重,浑身上下都是鞭伤与勒痕,失血过多,还断了几根肋骨,现在依然还昏睡着。不过这些都是皮外伤,属下也已用了止血的药,为他包扎好,也接好了骨,只要静养半月便能落地。但是最大的问题是,他如今还中了毒。” 南荞听得浑身鸡皮疙瘩迭起,不禁咋舌,这个密阳郡主,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啊,怎能这么心狠手辣。 “中毒?什么毒?” 望海面上浮上一抹尴尬,与长祁相视一眼,只得道:“两相欢。” 南荞虽对毒一窍不通,但是这名字取得就够直条条的,大约猜到了,讪讪摸了摸鼻子道:“这个毒药怎么解?” “这个其实不难,正常的男女欢好便可解了。但是若不解,便会烧心蚀骨,两日后七窍流血而死。” 这让南荞对寒绵绵的印象更差了,咬牙切齿:“那你的意思是……他的毒还没解?他……没被寒绵绵祸害吗?” 奇怪啊,既然是这种毒,就算男人把持住了,但是被捆之后,照样能被女人霸王硬上弓啊。这两天打听来的寒绵绵的风评与手段,没道理拿不下这个少年。 “大约是这个。”望海接下挂在腰上的一个布袋,从里面掏出一个纸团,呈给南荞道,南荞打开一看,里面是两颗黑乎乎的药丸。 “这个药是属下在此人的纽扣里发现的,里面的成分有寒羌草,若是吃了,能……”望海顿了一下,“能让男子不举。” 南荞一怔,咳嗽了一声。 望海继续道:“属下猜测,这可能是他们为了防止失败成为奴隶而做的准备,应是不想成为方觉女子手里的玩物。” 长祁嘲讽了一句:“若真有这个骨气,那自宫了岂不更彻底?” 他到底是对人类还有偏见。 “你的意思是……”南荞看着手里的药丸,“他因为吃了这个,所以不……呃,不能人道,然后寒绵绵就逼他吃那个两相欢,还是没成事吗?” “没成。属下没在他身上找到缚印。” 缚印,就是在男女缔结缚令之后,男子的身上会出现一个印记,一般在胸口,而颜色形状根据妻子的妖身而定。这个南荞还是知道的。 “那怎么办?!是不是得找一个女子来给他解毒啊!不行啊,他昏迷着呢。”南荞头大如斗,本以为救出来就万事大吉,不成想后续这么麻烦。 望海道:“其实此毒有解,有一种花,叫闭月,可解此毒。” “是吗?那太好了。”南荞开心了一瞬,看着望海为难的脸色,反应过来,“是不是很难找啊,太息宫有吗?” 根据常识,解这种奇奇怪怪的毒的药材总是十分稀有。 望海摇摇头,见南荞垮下来的脸,又道:“但是属下知道有个地方有。” “哪里?” “罗笙阁,青玖公子处。” 望海与长祁从醉浮生里出来,长祁问他:“你怎么没把圣主的面纱还给她?你不会……想自己独吞吧?” 望海瞥了一眼长祁,看了看自己挂在腰上的布袋子,道:“被别的男人握在手里的东西,还给圣主做什么,我自然是要去给少尊的。你也绝对不要跟圣主提这事。” 他的袋子里,还有一样东西,是那人类少年紧紧团了握在手里的,尽管人已经昏迷,但这手依然紧拽着不放,长祁粗心,晚上压根没发现,是他给他清理伤口时才注意到,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掰开。 长祁一眼认出这是圣主白日里戴的面纱,就是这小子冲出来把圣主的面纱弄掉了,一直没找到,没想到在他手里。 他不知道圣主与这个人类少年有什么瓜葛,但是危及到自家少尊在圣主心里地位的事情,他绝对不允许发生。譬如,就不能让圣主知晓这个少年把她的面纱当宝贝似的握在手里。 如此看中一个女子的东西,快死了也不放手,还能是什么心思呢,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 救人要紧,趁着天还没黑,南荞去了罗笙阁。第二次来这里,她已经熟门熟路了。 第50章 罗笙阁求药 薄绪带她进了后院主楼,她跨进浓雾之后,再次见到了上回举办宴会的地方。但是今日空无一人,十分冷清。 她走到水池旁看去,莲荷亭亭玉立,金色如手掌大的鱼今日倒是老老实实在水里游着,没有跃出水面。 白惑的房中也有一个水池,没这么大,也没种荷花。 “怎么两个人都喜欢在屋子里装一个水池,多潮啊。”她嘀咕了一句。 忽听身后传来青玖的声音:“咦,什么风把圣女您给吹来了?” 南荞一惊,转过身来,发现青玖竟近在咫尺,她这么一转身,脸都快碰到他的胸膛。 南荞冒火,他这人不知道距离是什么吗?! 反射性地往后退了一步,没想到脚下一空,忘了身后还是荷池,眼前一花,“啊!”她只来得及发出简短的一声嚷,人瞬间仰面朝天倒下去! 忽然间,手臂上着了一道力,腰间也被搂住了,整个人被猛地拽了过去,撞进一个花香四溢的胸膛里。 这一倒一晃,让她头昏眼花,面前青玖一声嗤笑:“笨成这样,白惑是不是瞎了眼。” 南荞一个激灵,一把推开青玖,自己这回吃一堑长一智,往旁边蹦了两步,刚想发作,想起今日是有求于他才来的,只好生生将火气咽了下去。 她来找青玖,白惑理应是没有意见的,因为青玖冒犯过她,她厌恶他还来不及,白惑定然不会生出那一副她要移情别恋的闺怨脸来。 咦,为什么说移情别恋?他俩是正式恋爱吗?一贯以来,都是白惑在说他俩的亲事,她好像也有点逆来顺受的意思。 但是,他正式表白过吗?她是真的爱他吗?尽管有过几次乌龙的身体接触,昨晚他吻她的时候,她也是很动心动情的,但是总觉得差了点火候。 “啧,发什么呆,终于发现我长得好看了?我就说嘛,白惑那个闷棍有什么好的,你跟了我得了。”青玖上前来,撩起几缕她的头发闻了闻,还抛了个媚眼。 南荞惊醒过来,可把她恶心反胃的,真想把这人推水池里好好洗洗这油腔滑调,于是打掉他的手,直接开门见山道:“你有闭月花吗?” “嗯?”青玖一眯眼,倒也爽快,“有啊。你要这来做什么?” 南荞一皱眉,她早想好说词了:“你上回要同我道歉,我只收了两样东西,而且还是看在薄副裁辛苦送来的份上,其他都还给你了,所以你的道歉我还没接受呢。刚好,我这两天听说你这里有一种叫闭月的花,很是稀奇,所以想要一盆来看看。这样吧,就当做我接受你的道歉了,看在白惑的面子上,以后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青玖看着她一本正经解释的样子,点了点头。 就在南荞以为他被说服时,他忽然道:“你是为了解两相欢的毒吧?” 南荞眼睛微微睁了睁,内心在喊,他怎么一下就猜中了?!但是她竭力控制住了表情,打算装蒜到底:“什、什么欢?什么毒?我听都没听过。” 青玖看穿一切般微微一笑:“闭月这花也没什么稀奇的,不过是方觉没有,但魅族遍地,而且它有一个用途,那边是能解两相欢这种下作媚毒,这可不是人人都知道的。让我猜猜啊,你要给谁解毒呢?白惑吗?” 南荞一愣,刚想否认。 青玖自顾自说着:“怎么可能啊,不说白惑也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就算他真中了,你自己脱衣上阵,给他解了不就是了,还用得着找解药?啊,这么一想,还真是嫉妒他啊。” 什么脱衣上阵,他怎么能说得这么下流,一股火气又窜上她的胸口。 “让我再猜猜……啊!今儿听说鲁国公家的密阳郡主丢了一个奴隶,还是那郡主十分喜欢的,正遣人四处找呢。按着寒绵绵的做派,普通的玩乐已经满足不了她的,听说那奴隶昨天也逃掉过,所以用一用两相欢也是很正常的吧。难道……”青玖唰地转脸看向青玖,一双狐狸般狡黠的眼里透出慑人的光来,“南荞小姐想救的是他?!” 南荞簌簌一抖,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他是怎么知道的,是派人跟踪监视了她,还是运气好,不过是猜对了?可是,这要她怎么承认,青玖这个疯子,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 “你说的什么奴隶?我根本不知道!”又没有证据,她坚决不会承认的。 “哎呀,本公子最讨厌被人骗了。你既然不肯说实话,那我就爱莫能助了。两相欢要是解不了,那死状可真叫丑,啧啧。哎?最简单的,你还是赶紧找个女子,或者……干脆自己上吧,要什么解药啊,多省事啊。” 说着,青玖甩了甩松散的头发,转身就要走。 南荞咬得牙根疼。白惑这么温柔君子的男子楷模,怎么会有这么恶心变态的弟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总有一天要海扁他一顿! “是!”南荞手握了拳,又松开了,垂头丧气道,“是,你说的没错,我想救的就是那个奴隶!” 青玖脚步一滞,微微侧过脸来,嘴角泛起一抹笑,却无端令人觉得冷凉,说话的口吻都冰冷了几分:“圣女可真是好手笔,都会跟鲁国公家抢人了!你就不怕太息宫树大招风,四面树敌么?太息宫本就处境艰难,白惑这位置看似光鲜,你知道多少双眼在对他和太息尊者虎视眈眈,多少双手想染指他太息宫的秘藏与灵丹。你还给他添乱,他就是心软,我都想替他教训你。” 青玖这话说的毫不留情,本以为这个小丫头会在他这么犀利的奚落之下哭鼻子,却没想到,她只是呆愣了半晌,忽然道:“你是在关心白惑?” 关心白惑?青玖也愣了,却是立马傲娇地否认:“谁关心他!” 南荞噗呲一声笑出来,凑上前去道:“你就是嘴硬。原来白惑说的没错,你这人果然本性不坏啊!之前你们打得那么凶,我以为你们是敌人呢,还为他担心来着。现在好了,原来你这么关心他啊。好,真好。” 第51章 青玖的吻 “好什么!哪好了!”青玖像是被揭开了遮羞布,脸居然不受控制地热起来。 南荞一本正经:“当然好了,你是他弟弟啊,是他的亲人,有亲人这么关心他,多好的事啊。无论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只要有关心你的亲人在,就是最温暖的港湾,最坚实的后盾……” 南荞这话说着,声音渐渐小了起来。亲人,她在这个世界没有亲人了。白惑是她见到的第一个人,她选择相信他,依赖他,以至于她一直没弄清,自己对他到底是不是爱? 她独自一人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假装坚强,假装适应,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然而,又谈何容易啊。她想念自己的家人,她的父母,她的兄弟。虽然平凡,但总是给她最坚实的依靠和力量。 现在,一切都没有了,都不见了。她死了,他们该有多伤心难过啊。 “肉麻死了!”青玖被她说得鸡皮疙瘩掉一地,抬头刚想吼,却见她怔怔的,正眼神茫然地看着荷花池,一行泪竟然从她脸上滑了下来。 青玖顿觉莫名其妙:“好端端的,你哭什么?” 他刚才凶她她都没哭,怎么自己说着说着就哭了? “啊,可能风吹灰尘迷了眼。”南荞赶紧袖里的手绢抹了抹脸,重新收拾了一下表情道,“现在我说了实话,你不能言而无信,给我花!” 青玖一愣,他也没说一定给她吧,不过看着这丫头有些红的眼眶,他忽然狠不起来了,心想难道她在白惑面前也是这么楚楚可怜哭哭啼啼的?所以白惑才被这么死心塌地吗?女人就是烦! “还不够!”青玖烦心一起,说话声又大了些。 “那你还想怎样?!”南荞也火了。 青玖摸了摸下巴,看着她倔强的神色,笑了笑道:“我知道那个香脂斋的新式口脂是你做的。” “你怎么知道?!”南荞这回没有全身心防备,当即说漏了嘴,立马后悔地咬住了嘴唇。 青玖看得滑稽:“小姑娘,你的那点手段,在我眼里还不够格。我再提醒你一句,连我都知道了,香脂斋还能不知道吗?” 这回,南荞索性不装了,满脸惊愕:“你说香脂斋知道?知道我是太息宫的圣女?!” “嗯呢。”青玖点点头。 “那他们跟我做生意,也是碍着太息宫的面子?!” “算是吧。” 啊!原来小丑竟是她自己!她为了不丢太息宫的脸,还乔装打扮!合着人家一直都知道,也不知背地里怎么笑话她和太息宫呢!她到底是给白惑丢脸了! 南荞生无可恋地捂住了脸。 “不过,你这小玩意也确实好用啊。”青玖见她这下可真快哭了,忽然有些于心不忍了,竟然从衣袖里摸出一支口红来,“我也去买了几支,甚是好用,肯定能卖得很好。” 南荞从指缝里露出眼来,见青玖手里的的确是她的口红,心头狂涌的社死浪涛平复了些。 青玖继续道:“没想到,你还会设计这么新奇的东西。我想起上回你来找我,提到什么周边衍生品之类的,难道你当时是想同我谈生意?” 说是吗?那多掉身价啊。但是他都问到这份上了,怎么回答。南荞左右为难。 青玖也不逼她,直接道:“所以我的第二个要求,就是你要给我一个像这个新式口脂这么新颖的小玩意,让我也能把我罗笙阁的生意开拓得更大。” 哎呀,这不就是送上门的黄金台阶吗?南荞心里乐得颠颠儿的,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挤出几丝勉强道:“我试试再说。” “什么试试,我一定要到手!” “好!我答应你!”南荞咬牙切齿的,这男人怎么这么斤斤计较! 青玖这才满意地笑了笑。 “那闭月花呢,能给我了吗?”南荞气鼓鼓的,像一只斗鸡般看着他。 青玖手一抬,只见三楼上,一个白白的团子飞旋着飘下来,落在他手里。 南荞一看,怎么有点眼熟,对了,是三楼那棵盆景里结的白花!原来这就是闭月花? “就这?你没骗我!” “骗你做什么,如假包换!” “好,我信你。咱们的买卖,我也不会食言的!过两天我再来找你!告辞!”南荞转身就走。 青玖眯了眯眼,心底忽然爬上一个邪恶的念头:“等一下。” 南荞听见他叫她,有些不耐烦,这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没好气地转过身去道:“又干嘛?” 劈头盖脸的,她就被搂进了他的胸膛里,下巴被抬了起来,嘴唇也被覆住了。 南荞一双眼瞪成了核桃,脑袋一瞬间的短路后,立马清醒过来,使了全身力气把他推开,都顾不上掏手绢了,直接用衣袖胡乱擦着嘴,气急败坏道:“你个流氓登徒子,你想干嘛?!” 天!他居然还把舌头伸过来了!这个变态果然脑回路不正常,这种时候还想着耍流氓! 南荞一阵反胃。 青玖也不介意她这么夸张的嫌弃,反而笑道:“我就想在白惑之前亲一下他将来的娘子,如此一来,我也算有件事情赢了他。” 南荞恶寒,又是跟白惑比,这该死的胜负欲,他没救了!所以她分外不留情地反击道:“那你还是输了!我早就跟白惑亲过好几次了!你注定赢不过白惑的!你就羡慕嫉妒恨吧!哼!” 说完,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气冲冲地走了。 青玖抹了抹嘴角,眼梢微眯自语道:“还挺甜。” 南荞把闭月花带回了太息宫,交给了望海与长祁,两人又连夜去救治那个人类少年了。 及至第二日一早,琼衣来告知,望海后半夜就回来了,说那人的毒已经解了,如今只要好好养伤就行。 南荞总算松了口气。 下午的时候,南荞在院子的凉亭里画设计图纸,答应青玖的事情,她得办到。 第52章 要不要我搬过来? 她虽然手里还有粉饼的样板和时尚杂志的企划书,但是粉饼是要卖给香脂斋的,杂志的话,又感觉有点难度,光是没有相机,得靠画师画这一块就是大工程,还要后续印刷发行什么的,不知道青玖能不能办到。 因此,她必须设计一个像口红那种,简单小巧易生产,还是划时代创新的那种。当然,她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是她世界的伟人为她开拓了前路。 南荞正咬着笔杆子,眉头紧锁,目前实在没什么灵感,正想着是不是还得去城中别院里跟夫人太太们闲聊一下找找灵感,忽然后背上一痒,有人在给她梳头。许是刚才起风,给吹乱了,绾茵在替她梳理吧。 她索性直了直腰杆子道:“绾茵,你去准备一下吧,我想下去山去城里别院,找花韵姐姐她们聊聊天什么的,闷在这里太无聊了。” “绾茵”继续梳头,没吱声。 南荞撑着下巴,在纸上圈圈画画自言自语:“白惑什么时候能出关啊,这一个月,他就只陪我逛过一次街,还说成亲呢,以后他要是天天工作这么忙,几天见不到人,还动不动闭关炼丹什么的,那我岂不是独守空闺?要是生了孩子,会不会丧偶式带娃啊。哎……简直就是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啊……” 旁边的绾茵“噗呲”一笑。 南荞唰转过脸来想瞪“她”:“你笑话我……” 下一秒,她的脸就僵了:“白、白惑!怎么是你?!你出关啦?” 白惑手里还捏着梳子,眼里一番光影,瞳仁像是水草摇曳的清池,温柔而细腻。 不像前晚那般憔悴不修边幅,他今日收拾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头发用镶玉银冠整整齐齐束好,一身烟紫色长袍上是银丝镶绣的兰花,腰上束着兰花型腰带,挂着一块圆形白玉,越发衬托得他长身如玉。 面色也好了不少,虽然依稀看得出一些黑眼圈,但是精气神已经恢复如常,那就是——好看得不像话。 南荞惊愣完,就看得有些呆。 白惑把梳子递给绾茵,脸上浮上些羞赧之色,眼神闪烁了一下道:“要不……我搬到醉浮生来同你一起住?” 南荞傻眼:“什么?你干嘛要搬过来?!” 白惑挑了挑眉稍:“你不是嫌自己独守空闺?” “咳咳咳!”南荞噎住,说坏话被当场抓包了,脸腾地烧起来,赶紧把头转回来,“那个、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别往心里去。” “随便说说的是哪一句?”白惑俯下身来,张开手臂撑在青玉桌上,把南荞圈在了怀里,脸往她肩上一靠,哑着嗓音道,“什么是丧偶式……带娃?没娃怎么带?要不先生一个试试?” 南荞被他圈在怀里,周遭都是他的体香,他又在她耳边说话,气息呵在耳朵上,一阵酥痒,惹得她浑身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加上他说的这话,完全就是在高速公路上飞奔。 她之前还因为青玖登徒子轻佻的举动,觉得白惑谦谦君子温柔淑德。难道不正经是会兄弟心电感应?!她的脸烫得都快熟透了! 她都快把头埋到桌案底下了,结结巴巴道:“这个、这个、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哈。” 绾茵和琼衣红着脸相视一笑,十分有眼力见地转了身去。 忽然,园门外就闯进一个没有眼力见的,刚进来什么也没看清就大喊:“少尊,来了来了!那个……来了!” 是少尊屋里的余风! 绾茵急匆匆示意他别大呼小叫,但是南荞早就听见了,一下子直起背来,结果用力太大,肩膀顶了一下白惑的下巴。 白惑吃痛地轻哼一声,皱眉捂住了下巴。 南荞忙道:“啊抱歉抱歉,痛不痛,痛不痛,我给你揉揉!” 她急忙站起来抬头去看,只看到白惑下巴上一块红红的,于是伸手上去碰了碰。 “嘶——”白惑抽了口气。 “很痛吗?”南荞满脸歉意。 “还好。”白惑见她皱着脸的样子,忽然起了坏心,便道,“听人说吹一吹会不痛些,要不,你给我吹一吹。” “真的假的?”南荞看了他一眼,见他十分真诚地点了点头,只得咕哝道,“好吧。怎么跟个孩子一样。” 她踮起脚,凑上去刚想吹,白惑头一低,便亲在了她的唇上。 南荞瞪大了眼,人被他搂了过去,动弹不得,只得被动承下了他的吻。 那边,余风小跟班惊呆了,绾茵见这不识相,一把将他推转过去,凶巴巴道:“看什么看,小心长针眼!” 余风面红耳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琼衣偷看了一眼,小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来了?” 余风惊醒过来,差点蹦起来,不顾一切转过身去叫道:“少尊!公主来了!” 他话音刚落,园门口炸起一声娇喝:“你们在干什么?!” 南荞被白惑亲得迷迷糊糊飞在云端,这一个女声瞬间将她击落下来,她猛地回过神,推了推白惑。 白惑却是不慌不忙,还舔了一下她的嘴唇才离开。 南荞满脸通红,想转脸过去看方才那个叫嚷的女子是谁,却被白惑扳过脸去,他从衣袖里掏出手帕,细致地替南荞擦了擦嘴唇与嘴角,又问:“我嘴上是不是也有?” 前晚亲了回到丹房,在脸红的侍炉郎官提醒下,他才发现嘴上沾了她的口脂。现在也应是如此吧。 南荞红着脸点了点头,拿过他手里的手绢,也给他擦了擦。 “你、你们当本公主不存在是吗?!”站在那处的不速之客已经气得面红耳赤、浑身发抖。 南荞一惊,越过白惑,探头向园门处看去,只见那里正站着一个艳比花娇的女子! 那女子身穿一条艳红色的抹胸绫罗裙,虽然外头套着一件罩衫,但那罩衫是小珍珠串成的镂空式样,压根挡不住什么,因此,她雪白的肩膀和脖颈全部敞开着,脖子里也是一条珍珠项链,珍珠粒粒有指甲盖那么大,圆润饱满,珠光莹莹。 胸前和腰间的裙摆上都挂下一大片金珠垂帘,随着她的一举一动晃晃悠悠,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再看那张脸,连南荞也愣了一愣,杏眼微瞠,朱唇嫣红,肤白凝雪,晕染着同是红色系的眼妆,显得高傲而富贵。一朵金色额间花绽放在眉间,加上云鬓之上的金步摇珠钗链,让她整个人像是一朵华贵富丽的金牡丹,盛放得肆意而浓烈。 南荞听着余风喊的那一声“公主”,心里猜得八九不离十了,这位大约就是传说中的方觉第一美人——玉琮公主。 第53章 公主驾到 绾茵和琼衣一直说南荞美。南荞如今的这张脸,的确是属于桃花眼樱桃嘴可甜可盐,淡妆浓抹总相宜的类型,画个浓妆就是妩媚妖娆祸国殃民的妖姬,素面朝天就是出水芙蓉濯清涟而不妖的神女。 也怪不得面纱掉的时候,行人都挪不开眼。令她常常感慨甚至嫉妒自己现在这副皮囊,还有种她鸠占鹊巢的罪恶感。 对面的公主生得偏长脸凌厉英气些,而她就是鹅蛋脸更娇柔些,美人各有各的美。她觉得什么第一不第一,其实也难说,毕竟各花入各眼。 其实美人与美人就如同英雄与英雄一样,也能惺惺相惜的,前提是,不是情敌。明显公主殿下看着南荞时,第一反应也是睁大了眼。但是,不幸的是,她们是情敌。 “白惑,她是谁?!”“金牡丹”愣神过后,双手叉腰,端着盛气凌人的姿态大声道。 “公主殿下。”白惑微微颔了颔首,算是礼节,面无表情不卑不亢道,“这是醉浮生的女主人,微臣的未婚妻,她叫南荞。” 说罢,他转头看向南荞,方才还冷峻的面容上端了些笑意,口吻也柔和了许多:“荞荞,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玉琮公主。” 荞、荞荞?南荞眉毛在发抖,他叫的什么玩意儿,肉麻死人了。他也没这么叫过她啊。算了,公主当前,她忍了。 “啊,原来是公主殿下,久仰久仰!”她不知要如何行礼,琼衣她们已经跪下了,那她要不要跪?按理说,公主是金枝玉叶,她一介平民,这个封建社会里,她似乎得跪。但是,白惑根本就没行礼,南荞当即决定,跟着白惑混。 她考虑的,正是别人想抓的把柄。果然,公主随行的两男两女四名随从中的一个年长的宫婢横眉竖眼,怒喝道:“大胆,见到公主为何不跪?!” 南荞簌簌一惊,真要跪?她有些忐忑地看向白惑。 白惑神色从容,看见了她的不安,伸手过去牵住了她的手捏了捏,转而看向那盛气凌人的宫婢冷冷道:“舒嬷嬷好大的威风。自有太息宫以来,吾师尊便只上跪皇天下跪厚土,而我承陛下恩典,也只需浅跪帝后。南荞身为师尊亲选的圣女,我将来的妻子,身份自然在我之上,你什么身份敢命令她下跪?!” 那个被称作舒嬷嬷的宫婢被白惑这么一怼,哑口无言,望了一眼玉琮公主。 然而白惑并不作罢,依旧凛然道:“反倒是你们几个奴才,来我太息宫,见到本尊居然也不下跪行礼,你们这样没规没矩的奴才,岂不是拂了公主的颜面,丢了皇家的脸!” 白惑那双眼冰凉地看过去,那舒嬷嬷顿时锋芒在背,吓得两腿一颤,便跪了下去,其余三名宫人见状也慌张地伏倒在地,舒嬷嬷声音都在发抖:“少尊请恕罪!” 她怎能不怕,当年她与公主一道被掳至蚩神山,她亲眼看着这位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少尊,黑发白袍,双眼赤红,长剑一挥,砍下了山中半数妖灵的头颅,血染红了蚩神山的大地;而他妖身一现,另外的半数妖灵越加凄惨,不是四分五裂便是被他吞入腹中!那情景,令人永生难忘! 然而,自家公主却因此而爱他入了骨! 南荞还是头一回见到白惑如此端架子训人的场面,之前听琼衣绾茵说他真发起火来,“小心少尊剥了你的皮”,她还不信,毕竟没见过,现在信了。光看他的脸,就觉得要冰冻三尺,更别说他浑身那骇人的气场与威仪,怪不得方才狐假虎威的那几个公主随从吓得都发抖了。 他在为她出头,想到此,南荞心头甜滋滋的。 玉琮公主涨得满脸通红,方才的气势顿时熄灭了,生生憋出两窝眼泪来,楚楚可怜道:“白惑哥哥,人家一个多月没见你了,一回王城,连父皇都没去见就跑来找你,你、你还欺负我……” 南荞听着这一声“白惑哥哥”,叫得煞是婉转柔弱,惹人心疼,成功地……激起了她一身鸡皮疙瘩。 白惑握着她的手明显紧了紧:“公主殿下,你还是尽快回宫去拜见陛下,否则言官又要参你不遵礼法,让陛下为难。” 当朝有几位刚正不阿的言官,平日里专门盯着朝中重臣皇族子弟的一言一行,稍有不妥,便参上一本。 玉琮一听言官,倒是脸色一变,她也烦那些老头,只得端了更大的委屈,跺了一脚道:“白惑哥哥你欺负人!” 随后带着满腔的哭哭啼啼跑了。 几名宫婢一骨碌跑起来,也跟着跑了。 等他们跑没了人影,白惑握紧南荞的手稍稍放松了下来,转脸,那一脸的冰霜刹那就融化了,反倒端上几许担忧:“怎么样,没吓到你吧?” 南荞噗呲一笑,故意酸道:“这么漂亮的一个妹妹,你怎么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白惑眉稍微微一挑,又把她拉进怀里道:“我没有妹妹,也只会怜惜眼前这一位。来,我们继续。” “继续什么?” “刚才被打断的呢。”说罢,他闭上眼脸已俯下来。 这回南荞可不让他得逞,面红耳赤地一把推开,转身跑了,叫上了绾茵与琼衣:“绾茵琼衣,给我回去补补妆!” 白惑嘴角带着一丝笑,眼里满是宠意地看着她离开,然转身向门口走去时,眼里的笑意瞬间敛尽了,南荞将要面对的,岂止是一个玉琮,纵然他心无旁骛,也难防他人暗箭伤人。他得更加仔细地保护她。 这厢,玉琮公主从太息宫里气急败坏地跑出来,在马车里大发脾气,砸了一车的杯盏与提篮。 “岂有此理,哪里来的这么一个贱蹄子,敢跟本宫抢白惑!本宫原以为什么白惑的娃娃亲不过是无稽之谈,是太息老头圈着白惑不让他成亲的借口,没想到真让他找了这么一个狐狸精把白惑给迷惑住了!光天化日的,他们还如此不知廉耻地……哼!”此刻,玉琮的表情从方才那个楚楚可怜、刁蛮任性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满目狠辣的妒妇。 第54章 皇家父女的心思 舒嬷嬷在一旁劝慰:“公主犯不着为了这么一个贱货生气,您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东西,来历不明,又怎能跟您相提并论。” 玉琮妒火中烧,咬牙切齿:“可是,你看她长的那个样子,以前白惑就不怎么亲近我,现在这么一个狐媚子在他身边,他就更不想搭理我了!他、他要是已经同她结了缚令了,那我怎么办啊!呜呜呜……” 说着,竟当真掩面哭起来。 舒嬷嬷阴沉下脸道:“殿下怕什么,若是真结了缚令,白少尊是定然不会去蛇山跳归池的,那咱们就只能从那贱货身上入手了。” 玉琮闻言吃了一惊:“嬷嬷,你什么意思?” 舒嬷嬷冷冷一笑:“杀了她,一了百了。” 玉琮瞪大了眼,舒嬷嬷是她皇祖母留给她的大宫女,帮她解决了不少麻烦,但是若要除掉那个女人…… 玉琮犹豫着:“可她是太息宫的人啊,连我父皇都得让着太息尊者六七分,我们又怎么动得了他手下的人。” “公主别急,现在还不知道白少尊是否已与她结过缚令,没有那是最好的,殿下只要抓紧时间,想办法捷足先登便可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也不用得罪太息宫。若是真要这么做……那她身为圣女,到时总得选一个王爷,也就是您的兄弟作为夫君吧,到时只要她不在太息宫住着,咱们还不好下手吗?” 玉琮思忖了一番,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那现在怎么办?” “现在公主殿下先进宫去拜见陛下,向陛下诉诉苦,他一向是最疼您的,您得让他知晓您受的这些委屈。” “对,”玉琮又斗志满满,“我找父皇去!” 玉琮公主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奔回了皇宫,她第一时间便去找了皇帝。而皇帝此刻正在凝香小榭里看着舞倌弹琴跳舞。 方觉皇帝千里彰今年四百五十八岁,虽说由于个人修为不错以及服食了紫丹的缘故,如今正值壮年,还是一个十分俊朗健硕的帅大叔。 按照家族经验来说,年岁至六百是绰绰有余。但是,根据本朝律法,皇帝无论有多长寿,只能在位至五百岁,到了五百之后,便要禅位于子。这是上一朝源氏王朝留下来的深刻教训。 源氏家族末代皇帝源籍个人修为极深,活到了七百多岁尚未驾崩,更不禅位,惹得他的二十多个儿子为了皇位自相残杀甚至密谋弑父。加之源籍年纪越大越没心思治国,一心只在修行之上,使得方觉民不聊生,各地群雄纷纷揭竿而起。他们千里家族便是在此种乱世之中崛起而夺权。 因此,自开国皇帝起,便立下规矩,定做律法——千里王朝的皇帝无论个人修为如何精深,能企及几多年岁,只要到了五百岁,必须禅位于太子,避免了前朝父子相残的惨剧。 此时,千里彰的左手臂里搂着一个青衣裳的貌美小郎倌,右手臂上靠着一个红纱裙的美艳女子。他正悠哉悠哉地吃着美人喂给他的冰果子,看着面前一群莺莺燕燕翩翩起舞,俊秀乐师吹拉弹唱。 皇后离开皇宫去了梨桃山已经三月有余,她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去梨桃山住上一段时日,只因两月前是她大夫君尘绒的忌日,她每年在那里一待就是两三月。 不管他这些年对她多好,她心里最惦念的还是她的大夫君,尽管那人已经死了九十多年。 她终究还在怪他,怪他胁迫她做了皇后,怪他给她吃了紫丹,多了三百年修为,不能和尘绒生白首死同穴。哪怕他后来给她找了个跟尘绒有七八成相似的尚之滨当三夫君,她也不能释怀。 皇后走了这几个月,他这个皇帝就是妥妥的独守空闺呐,那也不行。养几个貌美的小倌纾解需求是权贵里默认的途径,除了妻子,不能碰别的女人,难道还碰不得男子么? 沉灵大地上男多女少,多少男子没有妻子,就算是有妻的男子出于种种原因,夫妻不和睦。有妻男子与别的女子有染会身亡,但是与男子就不会啊,这弱化的诅咒就是这么精准而残酷。于是便衍生出了这一行当,名曰——美郎倌。 “父皇!”玉琮飞奔进来,像一团跳动的火焰。 靠在皇帝身上的一男一女面色惊慌,腾地起身来,挪得离皇帝远远的,跪伏在地上,脸也不敢抬。连千里彰都端正了身姿,敛起方才看着舞倌美姬的那一脸垂涎三尺的表情,端上满脸的慈爱笑容道:“玉琮回来啦?” “父皇!”玉琮双手叉腰,扫了地上男女一眼,凶巴巴道,“这两个我怎么没见过?!您的郎君郎倌还嫌不够多吗?!” “呃……”皇帝面红耳赤,被捉奸在场似的,他总不能说,这几个是下城刚送来的贺礼,他自然要尝尝鲜了。 皇帝略显尴尬道:“朕不是闲得无聊嘛,随便叫两个人来作陪罢了。好了,去去去,你们都下去。让公主陪着朕就行了。” 这丫头,虽然跟她娘性子差得十万八千里,从小也不如玉珥与皇后来得亲近,但是这也不影响她管束他这个父皇的心,偏偏他从小疼这个女儿,否则这丫头也不会被宠得无法无天,再者,他也怕她同皇后去告状。因为皇后有权处置他后宫中的那些个郎君郎倌。 跪了一地的舞倌美姬连同方才的左右两人都急匆匆退了下去。 “好了,来,宝贝女儿,过来父皇这边坐,父皇都一个多月没见你了,想念得很啊!”千里彰拍拍身旁的座位,笑得脸上都起花了。 玉琮板着脸坐了过去。 “朕的宝贝女儿好像不开心啊,又是谁惹你了?” 玉琮眉头一皱:“还不是……哼!”又不想说,咬着牙重重哼了一声。 千里彰笑眯眯道:“是不是白惑那小子?” “你怎么知道?”玉琮噘着嘴。 “父皇还能不知道。你一回王城,宫也不回,就火急火燎地直奔太息宫去了。” 玉琮柳眉倒竖:“还不是因为那个贱女人!” 千里彰皱了眉:“你是说太息宫要举荐的那个圣女?” 第55章 皇帝的贼心 玉琮更生气了:“父皇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好早点回来!” “怎么没有?太息尊者一通知朕说他们的圣女已在太息宫了,这月的二十八就能面圣了,朕立马派人去梨桃山告诉你母后了啊,怎么,你母后没跟你说?” “没有啊!”玉琮气冲冲地捶了一下椅子,“母后不总这样嘛!就知道劝我放手!她肯定是怕我来找太息宫麻烦!” “你知道就好。”千里彰嚅嗫了一声。 玉琮一瞪眼:“父皇你也欺负我!” “哎好好好!朕不欺负你。”千里彰赶紧哄,然后想了想道,“这么说,你在太息宫见到那个圣女了?” “哼!” “长什么样啊?”听说很美,皇帝不敢说。 “狐媚子!”玉琮唾弃了一口,“装柔弱!” “阿嚏!”远在太息宫的南荞打了一个结实的喷嚏,谁在骂她?她看了看窗户,风有点大,便让坐在窗边的琼衣关了。 “这么说的确长得很美了?”皇帝两眼冒光。 “父皇你这什么表情!你不会还没见过吧?”玉琮嫌弃地白了他一眼,皇帝收敛了一下。 他当然没见过,只派了暗卫暗中盯梢,那圣女下过几趟太息宫,都戴着面纱,只有一次,暗卫在街上跟踪时,目击了鲁国公家的打手追捕奴隶。 说起来,这鲁国公的女儿越来越不像话了,得找机会敲打敲打鲁国公。话说回来,巧得很,那奴隶撞掉了那位圣女的面纱,那暗卫后来的描述是——“远胜历任圣女,美貌不可方物”。他也心痒痒啊,究竟怎么个不可方物法。 想当年,皇后年轻的时候,也是不可方物,把他魂都勾走了,以至于他全然不顾她已经有了一个夫君,威逼利诱让她做了皇后。 甜蜜的日子倒也有,毕竟,她给他生了那么多儿女。但是,最让他不甘心的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始终不是他。尘绒死后,她对他的态度一日不如一日。 千里彰有些戚戚感怀。 “父皇!”玉琮拍醒他,“你发什么呆!你没见过那个女人?!” “父皇当然没有了!她又不入宫,朕哪里有机会见。”见了他也没机会,以后圣女要选一个王爷,也不知便宜了他家哪个臭小子! “父皇你是没看到她那个样子,大白天的,还勾引白惑!还跟白惑亲嘴!我真想冲上去扇她几巴掌!”玉琮恨得牙痒痒。 “阿嚏!”南荞又打了一个喷嚏,完犊子了,要感冒了?怎么妖还会感冒?想着便让绾茵去找件衣服来披披。 “亲、亲嘴?”千里彰像是听天书一般稀奇,“哎哟,那这女子可真有两把刷子能勾引得了白惑!白惑那小子跟他师傅一个德行,还以为他清心寡欲得要遁出红尘了。想当年朕就摸了他的手一把他就……” 千里彰猛然一个激灵,糟了,说漏嘴了! 果然,玉琮看着他的眼里要喷火:“父皇,你说什么……” “呃……啊……不是不是,就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嘛,他不是向来有洁癖不让人碰的嘛,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千里彰赶紧施展出他的东拉西扯神功,把话圆了回来。 玉琮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没追问了。 千里彰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是他九十多年前干的荒唐事。 那时白惑初来方觉,还是个青涩如水葱的少年郎,俊秀貌美得跟冰雕玉砌似的,将皇宫里所有的郎倌美姬都比了下去。 有一回,他独自进宫给皇帝送例行丹药。呈药之时,他没忍住,摸了他的手一把。白惑当即就把丹盒打翻了,只冷冷丢下一句:“丹药脏了,微臣另遣人送来。”就拂袖而去。 他一个皇帝,竟眼睁睁看着他走了,甚至还觉得美人生气的样子也这么好看。没办法啊,那时候尘绒刚死,皇后去梨桃山两年多没回来了,他简直跟个鳏夫一般。 后来他的冲动也得到了惩罚。白惑一定是同太息尊者说了,太息尊者居然以丹炉坏了,炼不了丹,停了他整整半年的丹。太息宫的丹不仅仅是增长修为与寿命的紫红雪丹三种,还有很多强身健体等各方面的灵丹。停了之后,他这半年真是过得索然无味。 更惨的是,皇后竟然也知道了,肯定是太息这个老头透露的。皇后竟然在梨桃山又待了一年!他欲哭无泪,堂堂方觉皇帝,居然被一个老头和皇后拿捏得死死的! 后来他为表悔过之心,冷落了宫里一众美郎倌,清心禁欲整整一年……皇后终于回来了。 哎,往事不堪回首。 玉琮气急败坏:“反正我不管什么圣女不圣女的,白惑是我的,谁也别想跟我抢!父皇,你赶紧下旨给我和白惑赐婚!我就不信太息宫真的会抗旨!要是白惑跟那个贱人缔结了缚令,我就……我就……” “你就干嘛?”千里彰背后冷飕飕的。 “我就把那个贱人……”玉琮眼里阴沉沉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千里彰一惊,劝道:“哎哟小祖宗,这事咱们从长计议。依父皇看,白惑算是个守规矩的人,他们还未成亲呢,缔结缚令的可能不大,要不,这段时间朕多叫他来来,你想想办法,能不能捷足先登了,这事不就好办了?” 玉琮脚一跺:“要是能成我还用这么愁吗?!” 千里彰又想了想:“这样吧,你去找你七哥,你这么多兄弟姐妹里,就数他最聪明,他说不定能帮你。” “父皇,你傻了不成,七哥向来跟母后一样,都是劝我不要强人所难什么的,哪里会帮我想办法!” “这是以前,现在不一样啦。朕和你母后早就商量过了,这回的神圣风华,让你七哥也参加。” 玉琮惊诧:“七哥也参加?他愿意吗?” 第56章 灵魂契合的女子 千里彰笑了笑,看似玩世不恭的眼里浮起老谋深算的光芒:“太息尊者面圣将圣女已至之事告知朕之后,朕也不能浪费了他的心意啊,自然是让朝野上下都知晓了这件大事。尤其是你那几个未婚配的皇兄弟们,你七哥、十一哥、十三哥还有十六弟,朕可是对他们的终身大事格外操心,早就把他们都召到王城来了。估计,他们也早已派人去看看这个太息宫的圣女是何方神圣了,包括你七哥。朕前几天问他,他居然不像前几回那样斩钉截铁地拒绝,竟然说‘考虑考虑’,稀奇吧。” “所以呢?不会连七哥都看上那个狐媚子了?!岂有此理,我要去抓花她的脸!”玉琮噌地站起来,两手一甩,指甲瞬间变得又尖又长,发出森森然的寒光。 她的妖身是尖爪火鹳,与她父亲一样。 “你先冷静点!”千里彰真是怕了他这个女儿的暴脾气,赶紧拉住她,“你听父皇说啊,你七哥能看上她不是好事吗,对你来说更是好事啊。” 玉琮白他一眼:“父皇,你知道我不爱猜谜语,能不能说清楚点!” “你看,凭你七哥的模样,你其他那三个皇兄弟谁比得上他,那圣女初来乍到的,第一眼看什么,不就看长相吗?不过,到时候圣女选不选他倒不要紧,关键是他现在有这个心啊。他自从过了两百岁这个坎之后,连大国医都说与常人无异了。 你七哥向来心高气傲的,如今他两百四十多了,他不娶妻,也不仅仅是打小身子骨不好的原因,他向你母后吐露过心声,说什么‘不是灵魂契合之人宁愿孤独终老’。父皇我倒是能理解他,当年父皇在遇到你母后之前也是这么想的,直到遇到了你们母后……” 千里彰两眼望天,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 “后来您遇到了我母后,发现她就是您灵魂契合之人?”玉琮被他感染了,情绪平复下来。 “那倒不是。”千里彰否定得很干脆,“因为你母后长得美啊!什么灵魂契合不契合的,那是因为没有遇到足够美的女子啊!” “父皇!”玉琮怒目而视,怒喝一声,什么玩意儿,难道是因为她不够美,白惑才看不上她吗?!那女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咳咳咳!”千里彰尴尬地咳嗽两声,转回话题,“总之,你七哥动了心思就好。知子莫如父啊,以朕对他的了解,他向来事事都追求完美无瑕,又怎能容许和别的男人共有一个女子呢,当然不共有也不可能,所以退一步来说,他得是大夫君。论身份,白惑就算是太息尊者的弟子,也比不了朕的儿子。他凭什么跟你七哥争。但是他的性子又跟你七哥差不多,都是死心眼,肯定是受不了这个窝囊气的。所以你现在不仅不能跟那圣女交恶,而且还要和她处好关系,想办法让她和你七哥见上一见,再好好撮合他们,到时候再添把火,让你七哥成为第一个和圣女缔结缚令之人,把白惑气上一气,你再乘机温柔解意。一对比,她薄情寡义水性杨花,你痴情专一矢志不渝,白惑没有理由拒绝你啊。” 玉琮听到要处好关系时眉头紧皱,又听到温柔解意时,恍然大悟,不禁向千里彰伸出一个大拇指道:“父皇,我哪里需要去找七哥,你这已经是个妙计了!” 她顿时心情大好,哗啦一下站起来道:“那我先去计划计划该怎么实施!” 说完,手舞足蹈地跑了。 “真是个让人操心的傻丫头。”千里彰无奈摇了摇头,眼神忽然有些黑深,“无涯老头子,别怪我啊,我是个为儿女着想的父亲。” 太息尊者的名讳——无涯。 答应青玖的设计还没落实下来,南荞趴在屋内书桌上发愁,既要考虑到简单实用划时代,又得适应青玖的行业,哪能这么容易。 她方才打了两个喷嚏,肩上披了件外衫,现在又觉得热了,便脱了下来,想挂在椅背上,侍立在一旁的琼衣急急接了过去,挂在手臂上继续站着。 南荞看着她这姿态,忽然脑内闪过一道灵光。她初来乍到时,不明此处的审美,但是前期几日,拒绝了一些十分暴露的,或者花里胡哨的之后,琼衣也拿捏住了她的喜好,每次搭配都甚合她的心意,她也再没挑剔过。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主病,也是能被惯出来的。 说起来,仔细想想,她来这里个把月了,每日穿的衣裳都是不同的,还真没有重复过啊! 平时起床时,琼衣早就给她准备好了,外衫挂在床前屏风旁的衣架子上,内搭小衫之类的亦是整整齐齐叠放在一旁,正屋里没有衣柜,她的衣服都是在正屋旁的侧室之中那间宽敞的衣帽间之中。 她去看过两回,当时就被震惊了,这一整间的屋子都被做成错落有致的隔间,她所有的行头都被细致地分门别类放在各种隔间与箱子里。 平日里,琼衣负责总管,段州打下手整理这个衣柜。别看段州是个男子,心思细腻,将这衣帽间也打理得井井有条。 南荞这院里专有随从便是琼衣绾茵段州济横四个,长祁只负责守卫,望海总管一切调度。琼衣和段州负责的大头是南荞的穿衣打扮这方面,绾茵济横负责吃食和用物这些。其余杂事,看情况分摊。 南荞当时只顾着震惊自家的衣帽间,如今想来,觉得有些怪怪的,哪里怪呢?她咬了咬笔杆子,又是灵光一闪,就是那个,衣架! 她不放心,又唰地起身,跑去衣帽间又确认了一遍,果然啊!她就没见过衣架!回想一下去青玖那衣裳铺子,也没见到过,那肯定是没有的啊!这么实用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没有呢! 她心花怒放,又坐在书桌前,唰唰唰地下笔画起来,画了最简单的款式,还不罢休,又画了几个花式进阶款的。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天色渐昏,南荞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图纸,一张张叠好,仿佛看着这些白纸黑线条又变成了白花花的银票揣进了自己的兜里。她可不是太息宫的米虫啊,她自认自己是只会生金蛋的……呃,难听了点,锦雀总不为过吧。 第57章 摊牌 原本打算让段州济横送去罗笙阁的,后来想想不行,她还得亲自去同青玖谈判,虽然她欠他闭月花的人情,但是这生钱的设计专利就这么白给了他,她也不甘心,总得讨价还价一番去。 而且,明天她还想去趟香脂斋,青玖说他们是知道她身份的。既然都捅破了窗户纸了,她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她这儿还有一个粉饼气垫的款式呢,抛开她太息宫圣女的身份不说,她的设计可是实打实能给他们带来利益的。她就不信他们不动心。 这一晚,南荞有些兴奋得睡不着,到了半夜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以至于第二日便起晚了。不过,她还是按计划下山去了。 罗笙阁比香脂斋要远一些,反正一样是谈生意,先去哪后去哪,也没差,南荞便让绾茵吩咐车夫先去了香脂斋。 香脂斋依旧门庭若市,店内顾客熙熙攘攘。南荞坐在车里看了一会,发现香脂斋口脂的货柜旁虽不能说异常火爆,但陆陆续续都有人在挑选结账,毕竟现在优惠活动期已过,现在售货进入常态化。 光她看着的十来分钟里,她特地数了,有五人去挑选,其中还不乏选了两三支。不错,放在哪个时代,口红也都是女人的心头好。 南荞心满意足地下了车,依旧戴着面纱,走进了香脂斋中。 不管如何繁忙的接待员,在店门口有人进来时都会下意识地看一眼,而南荞进来时,好几个面上一震,但是不及站在门口迎宾的店员近水楼台先得月,那清秀的少年立马笑容满面道:“小姐,您来啦。” 南荞定了定:“你认识我?” 小少年端着满脸的笑:“自然认得的,两日前您来买口脂的时候我也在门口。” 南荞不记得了,只点了点头。 “您这回想要看什么,啊,咱们的新口脂今日新上了几个套装与色号,您要不要看看。” 南荞瞄了一眼,果然,口脂货柜上一半的台面都摆着她的新口红,但是她今日不是来买口红的,直接开门见山道:“不必了,我今天来找你们芳管事。就说……是我朋友苏衍有所托。” 虽然青玖告诉她香脂斋知晓她的身份,但是她不能绝对相信,若是青玖唬她呢,所以她得试一试。 “那您稍等。”小少年虽然不知她的目的,但是依旧不敢怠慢,到二楼禀报去了。 二楼包厢之中。 千里眠端着一盏茶,面前摊着几幅设计图纸,他漫不经心地用杯盖撩着茶叶,指骨修长,皮肤透白,甚至能看清蜿蜒的青色脉络。 而芳芝站在堂下,正汇报着近期的生意情况:“第二批匠人都已训练好,七日之内新式口红的量应可以翻两番。城西的二号铺子今日也上了,超出预期,晖城的铺子下了三千订单,三日之后,应能供应上,还有……” 咚咚咚,门口响起随侍的声音:“主子,有位小姐找芳管事,说是两日前来过的戴面纱的小姐。” 芳芝一愣,望向千里眠,只见他的手也停了下来,眼神明显聚了些光。 “主子……”她得征询他的意见。 千里眠抿了一口茶,道:“你到隔壁去见她。” 芳芝应声退了出去。 南荞带着绾茵和恪景在店员的引导下,去了二楼。她今日特地带的绾茵和恪景,虽说她没有完全相信青玖的话,但是,她也想看一看,芳芝看见她这两个随从的时候是什么反应。 店员打开门时,芳芝已经坐在里头的小案几旁等候了。 她见南荞几人进来,脸上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但是眼珠子弱不可察地往绾茵和恪景身上一瞥,然立马又恢复正常。 南荞掩在面纱下的嘴角微微一勾,几分了然,又有几分自嘲,青玖倒是没骗她。如此,也不必遮遮掩掩了。 这个小雅间倒是比上次的装修得清雅高档多了,靠窗一个小案几,两边蒲团,需要撩衣团座。 芳芝已经沏好了茶,见她进来,微微一笑:“小姐请坐,请用茶。” 南荞也不客气地坐了,绾茵在一旁替她理了理裙摆,便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 芳芝面带微笑:“请问小姐找奴家有何贵干?” 南荞不说话,只盯着她看。 芳芝心中怪讶,但是她戴着面纱,看不出表情,只看到她一双瑰丽的桃花眼,如一泉清潭,浮光莹莹中又似深不见底,难怪主子都对她另眼相看。 芳芝能做到千里眠的掌柜心腹,自然也是有底气的,笑了一下道:“小姐,您就盯着我看,也不说话,恕我无礼,我还有事在身,无法奉陪。” “芳管事,你知道我是谁……”南荞冷不丁地说出这句话,语调很淡,既像问句,又像是陈述句,让芳芝一愣,南荞端起了茶杯继续道:“用千金琮接待一个不速之客,似乎贵重了些。” 芳芝低眼看了看,糟了,一时疏忽,但立马反应道:“来者都是客,小姐又是我们店里的贵客,您两日前在店里惊鸿一瞥试用了一回新式口脂之后,被其他客人口口相传争相效仿,那日的口脂都不够卖了,我们又接了许多预定。奴家自然是视您为座上贵宾,所以早就吩咐过,若是见到您来了,定然要来通知奴家的。” 南荞眼睛眯了眯,微微一笑,忽然抬起手来去摘面纱,绾茵见状急忙过来帮忙解开面纱。 芳芝在对面看着面前这张脸,不禁睁大了眼,她还没有见过她的真实样貌,谈口红那回,她是乔装来的,穿了男装,又把脸涂得黑黄,不堪入目。后来听那日店里见过她原貌的伙计描述如何如何倾国倾城,就连王爷身边的泉升都是赞不绝口,估摸着或许很美。若是与玉琮公主比呢? 第58章 萧王其人 可是如今看来,她更胜一筹。倒不是说她比玉琮美到哪里,毕竟美人各有各的优点。但是玉琮盛气凌人,眼里满是傲慢与孤高,实在是给她的美貌大打折扣。 面前这位不一样,除却容貌的确更柔和顺眼一些外,她的眼里还有种宁静的清澈,但又不是全然无知的纯真。 “是口红。”南荞道,“我习惯叫口红。” 的确,苏衍说的,是口红。芳芝心想,她这是不想隐藏身份了吗? “芳管事,咱们也不必弯弯绕绕。”南荞笑了笑,“我这次来,还是要谈一笔生意的。” 她微微加长了这个“还”字。 芳芝眉梢一动。 果然…… 芳芝一下就明白了,她已经知晓他们知晓她的身份的事了,但是她不明说,她也不能率先挑明啊,毕竟,王爷在隔壁听着呢,她打算挣扎一下:“小姐,您的意思是……” “我要见你们大东家。”南荞倾身向前,一字一顿道,“最大的,东家。” 芳芝这回毫无防备地呆住了,她怎么不按常理做事,她上回还是乔装来跟他们谈生意,难道不是因为怕被人知道身份吗?毕竟,太息宫是多尊贵崇高的所在啊,太息宫圣女,更是神秘而圣洁的代名词。但是,士农工商,他们商人都是排最末,就连王爷开了这么多铺子,也从来不用自己的名号,都藏得很深。 芳芝的眼珠不由自主地往千里眠所在的隔壁房间轻轻一瞥。 只一瞬间,却被盯着她的南荞捕捉到了,南荞也不揭穿她,坐直了身体,摆出一副耐心的姿态道:“无妨,我可以等,我自信手里的东西,你们一定感兴趣,等哪日芳管事联系上了东家,你便到……”南荞顿了顿,抿了抿嘴,终是道,“太息宫来找我吧。我叫南荞。” 芳芝刹那间瞪大了眼,其实她早知她的身份,不过她这么坦荡荡地表明,却是她始料未及的。 南荞没管芳芝什么反应便站起身来,正转身要走,忽然,见得一旁的墙壁上竟然亮起了淡淡的微光,她定立当场。 只见那原本坚实的白墙竟化作了一片荡漾的涟漪。那片涟漪晃晃悠悠,折射出五彩缤纷的柔和光晕,一圈一圈蔓延开来,像是一朵逐渐绽放的彩莲。而彩莲的中心,一道白色的身影缓缓走出来。 南荞愣住了,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人……好像神仙啊。 他一身纯白衣袍,没有多余花纹,只在腰间垂了一块蓝流苏墨玉,翩翩然仿似羽化而登仙。 他的脸,线条柔美又不乏英挺的眉峰与高俊的鼻梁,一双凤眼微微上挑,平添了几分惑人,皮肤雪白。 他目光柔和,如夕阳余晖下被染得瑟瑟金黄的江面,潮湿而温润。 他整个人就像浸润在袅袅仙雾之中,有种虚幻破碎之感,令人没来由的便觉心驰神往又忧心怜惜。 这样一个人,该是多么的风靡万千女子啊,就如白惑一样。但是,若说白惑是器宇轩昂玉树临风的神君,那他便是温文尔雅风流蕴藉的仙家。 他长得很高,应该与白惑不相上下,但是身板看起来没有白惑健硕,更弱风扶柳一些。 白惑因为是白蛟,天生皮肤白,让他有种绝尘公子的翩翩然。但是由于常年练武,他身姿健硕,比起武将来,丝毫不逊色。 而眼前的男子,身材看起来稍显单薄一些,看上去比白惑年长个几岁。不过他们妖族的年龄她是不敢随便猜测的。 她这一月里,居然见识到了如此多的美男子,譬如白惑、青玖,还有眼前这男子,啊,还有一个寒绵绵的奴隶,如今也不知望海将他安置在何处,加上清俊的长祁,还有太息宫一众颜值出众的侍卫队员。果然是一个男女比十比一的神奇世界。 但是,青玖美艳,眼前人缥缈,一对比,她忽然发现她还是更喜欢白惑,俊濯英挺,萧疏轩举,更具男子的风姿。 白惑到底是谁都无法比拟的,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而且,事实本是如此。如此想着,她竟然被自己的念头给震惊了。 “听说南荞小姐想见我。”他站定,面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对于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心里竟有些莫名的欢愉。 南荞一惊:“你就是这里的东家?最大的……东家?” 千里眠点点头。 南荞眼里闪过一丝怀疑,说他是模特她倒信,若是东家,老板…… 罗笙阁的老板长这么美,结果香脂斋的老板也长得这个样子,这世道难道长得不好看就不配有钱吗?! 她前世的世界倒是有钱可以去整容而变得好看,难道这里也是有什么有钱就能变好看的秘诀?这相貌可不是穿衣打扮就能改变的啊。 千里眠见她一脸深表怀疑的样子,索性边走边道:“既然南荞小姐已坦白身份,来而不往非礼也,本王便自我介绍一下。吾姓千里,单名一个眠字,当今圣上第七子,封号,萧王。” 萧、萧王?千里眠?!他居然是七王爷,千里眠! 南荞又震惊了。她只听过这个名号一次,就是白惑曾在看曲花大会的街头说起过,她面圣之时,是要择一位王爷当夫君的。 如今成年未婚配的王爷还有五位,参与择君的有四位,其中便有这个七王爷萧王。至于其他的信息,她还一概不知,因为她压根就没想过选哪个王爷,也不想选。 萧王?他真的是萧王?那就是那个十六皇子辉王千里矅与玉琮公主的哥哥了?怎么不太像啊。不行,不能他说什么就信什么。她得持怀疑态度。 见南荞的眼神从惊骇中沉淀下来,看着他却不做评论,千里眠知道她还是不太相信,便向芳芝一挑眼:“你带着这两个奴才先出去,本王要同南荞小姐单独聊聊。” 芳芝早已起身垂首在一旁,闻言便应声领命,却走到南荞身后,伸手在绾茵和恪景面前一摆,绾茵与恪景竟一声不吭,老老实实跟着她走了。南荞这才发现,他两眼神直勾勾的没有焦点,好似被催眠了一般。 南荞顿时心焦起来:“他们俩怎么了?!” “你别担心,本王只是施了点定神术,因为本王不想让外人知道本王的这个身份。” 第59章 我是大东家 外人?那她不也是外人? 千里眠又看穿了她的想法,道:“南荞小姐不算外人,我们之前做成过一笔生意,已经是合作伙伴了。” 如此说来,倒也是。 千里眠在原先芳芝的位置站定,伸手向南荞示意了一下:“我们不如坐下详谈?” 南荞想了想,于是撩起裙摆跪坐了下去。 千里眠亦是盘腿坐下来,他的近侍泉升早已端来了新的茶盏与热茶,替两人满上了,退在一旁,但是仍旧忍不住掀着眼皮偷偷看南荞。美人可真美啊。 “泉升,你也出去。”千里眠毫不留情。 “呃……”泉升想挣扎,无奈放弃,“遵命。”心里哀叹,王爷可真小气,自己对着美人,还不让他稍稍看一眼,只得委委屈屈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南荞小姐可还有什么疑问?”千里眠嘴角带着一抹笑意,看着南荞。 若是以前,被这么一个谪仙般的美男子含笑盯着,她定然脸红透了,但是经过白惑的不正经与青玖的不要脸之后,她对美男的免疫力已经增强了不少,现在倒也能坦然处之。 “有啊。你说你是萧王,口说无凭,我不能就这么信了。”南荞也是直言不讳。 千里眠挑了挑眉稍:“也是。不过我是不是萧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就是这香脂斋的大东家,南荞小姐不就是想见大东家,再谈生意的么?” 那倒也是。她要见他们老板的原因有两个。一,青玖说香脂斋知道她的身份而同她合作,故而她想知晓香脂斋究竟是什么人在幕后观察她,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二么,她想把价钱再谈得合适一些。毕竟,上回的两百两黄金,堪堪用来补了赤字,这回才是赚外快补贴的时候。 南荞思忖了一下,决定抛出疑问:“谈生意只是其一,我更想知道,你们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难道你们一直在跟踪监视我吗?你为什么要监视我?!” 千里眠看着她微微眯起的眼,口吻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任谁被暗中观察着,都会觉得不爽吧,于是他开诚布公:“本王提前观察一下有可能会是我将来妻子的女子,有何不妥?” 南荞一愣,是啊,有这茬子事。这个理由似乎有点合理。她忽然觉得有些尴尬,有种相亲的既视感。 千里眠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然不动声色,继续道:“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多敏感。看着你的,可不止我这一家。我相信,今日你来香脂斋小坐一刻钟的事情,明日就会传遍朝野了。” 南荞不解:“我就逛个街,有什么可以八卦的?”她的魅力有这么大? 千里眠微微一笑:“圣女之事,自是近期的首要大事。方觉已经等了二十八年了。尤其是神圣风华的圣女择夫之事,对朝堂各方势力来说,也是一次新的布局与较量。你又是太息宫的圣女,太息宫可是各方想巴结但找不到切入口的堡垒啊。如今,有那么一个好时机摆在面前,若是成为了圣女你的夫君,无疑便是有了太息宫这个强大的靠山。届时,连我父皇都得高看一眼呢。” 南荞无语,果然,到哪都是攀龙附凤,扯不断的裙带关系。你说这一个妖灵魅的世界,搞这么多勾心斗角干什么,大家安安分分修行,活个千年万年不好吗?非得整人类那一套。哪里来的臭毛病。对了,那个启皇是人类。好吧,她认了。 “我的那几个皇弟,应该也没闲着,想攀扯上你,只是不好做得太明显,免得落下什么急功近利的名声。看来我还是比较走运的,你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虽然在明面上我不能承认是香脂斋的东家,毕竟一个王爷从商也不太好听,但是,消息通达的诸如长老王爷国公等人,多少有些耳闻我与香脂斋的关系的,你想啊,你来我的香脂斋坐了这么久,多疑之人就会猜测,你是不是与我有什么关系,或者……属意于我,之类。” 千里眠看了一眼南荞,南荞却是面色一惊,赶紧道:“我可一点都不知道,要是知道你是这家香脂斋的东家,我打死都不会来了。” 听她这么着急的辩解,千里眠竟然有一瞬的失落,却是面色如常道:“哦?为何?” “因为……因为……”因为她一开始是不想丢太息宫的脸的,自然是越低调越好了,暗落落把钱赚了才是王道。而且,她也不想和任何一个王爷,尤其是她的夫君候选人扯上什么关系,毕竟她已经决定只有白惑一个,她不能朝三暮四水性杨花辜负白惑啊。 她随即道:“因为同王爷你扯上关系,被关注的可能性就更大了。你也说你一个王爷从商不太好听,那我一个太息宫的圣女从商也不是美名啊,你应该明白我的用意吧。” 她答了,又好像没有答,又把问题重新抛给了他,千里眠眼底浮起一丝玩味:“哦?我是因为不涉政事,无所事事而找些事情做,那圣女又是因为什么呢?也同我一般因为无聊么?” “我嘛,大概是因为……爱好吧。”南荞随口诌了一个借口,实则她本人的兴趣是工作之余端一杯奶茶敲敲键盘写写散文,护肤化妆只是略懂皮毛而已。 毕竟,她前世周围女同事居多,大家对此类还是有诸多探讨的,她现在说爱好,千里眠也不能戳穿她。毕竟,她的确是懂一些的。 “爱好?”千里眠眉梢微挑,似乎不信。 南荞也没想着几句话就把他说服了,也不想在这些事上浪费时间,他是不是萧王,回头问一下白惑便知道了。 现在,她得把话题回到正事上来,于是她端正了一下身姿,道:“呃,王爷,现在我们能谈正事了么?” 她岔开话题了,千里眠也不纠缠,也便顺势说下去:“你说有个新品要跟我谈?” 南荞点头:“对。不过在我侍女手里。” 第60章 王爷是巨壕 千里眠扬了一下手,片刻后,芳芝推门进来了,手里端着原本在绾茵端着的一个小木盒子,走至两人的茶几旁,跪下身恭恭敬敬地放下了,又退了出去。 南荞拿起木盒打开,里头正是那两个粉饼,一圆一方,她拿起圆形那个,当着千里眠的面打开,展示给他看。 不出所料,千里眠只看到镜子,眼睛便微微睁大了些,不由得问出口:“这个镜子倒是清晰,用什么做的?” 南荞笑了笑,并不回答,她又掀开了粉扑那一层盖子,露出了里面踏实的粉饼,她又简单演示了一下使用方法,随后道:“王爷觉得如何?” 千里眠摊开手,南荞会意,将粉饼放在他手心里,千里眠仔细看着镜子,品评道:“这个小镜子倒是很不错,比铜镜更清晰亮堂,如果大量投产,销量应该不错。把水粉连带镜子放在这么一个盒子里,虽然不是多么新颖,但胜在小巧便捷容易携带,应该会受欢迎。” 南荞听着眉心微皱,不是多么新颖?那怎么没见这里有谁给发明了出来。这是她的世界人民群众的智慧结晶,经过了万千女性与市场的考验的好吗?怎么到他这里就如此轻描淡写了。 千里眠放下镜子,见眼前这张俏脸上明显的幽怨,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话,也明白她郁气的点在哪里了,他只是从一个收购者的角度如实点评了一下货品,倒也不是故意给她难堪,于是抹了抹鼻子,有些讪讪道:“南荞姑娘出个价吧,这生意我做了。” 南荞皱起的眉头舒展了一下,这话她爱听,于是,她伸出了五个手指头,她这回打算要五百两黄金,一个是粉饼盒子的专利,还有一个是银箔镜子,到时候他们肯定要买镜子的制作方法,这可又是一个大飞跃与创新啊! 千里眠嘴边扬起一抹笑,答应得十分痛快:“好。” 南荞眼睛一亮,不愧是大老板,够爽快,她摸了摸袖子里的兜,打算把写着镜子原理和制作方式的纸拿出来给他,这东西太重要,所以她自己拿着。 “芳芝,”千里眠朝着门外淡淡说了一句,“取五千两金票来。” 南荞瞬间傻了,一下子没端住,瞪大了眼看向千里眠,却见他一脸淡然,不似开玩笑。 她、她没听错吧?!五千两?她的本意是五百两啊!芳芝两百两都要跟她讨价还价,怎么到他嘴里,五千两黄金就这么轻飘飘了呢! 南荞看着千里眠,他的眼里噙着一丝浅笑和些许的漫不经心,看来他并不是误解了她的意思,而是故意的。看着他的表情,她忽然就镇定了下来,亦是笑了笑道:“王爷,你会错意了,不是五千两,而是五百两。” 此番轮到千里眠诧异了,他的确是故意的,谁会嫌钱多呢,她在想什么,应该不会如此愚蠢才是。 南荞继续道:“不过,也不仅仅是五百两黄金,我还是另有条件的。” 果然。千里眠很有耐性:“请说。” 南荞大着胆子道:“我要分成。你们每卖出一个这样的粉饼,我要抽取三成的利润。” 千里眠眉梢一动:“三层?南荞小姐未免有些狮子大开口了。” 这个可比五千两一次性买断狠多了,只要货再卖,她的收入就不会断。 “有吗?”南荞倒也没有十分有把握,毕竟这个念头是她临时起的,是看千里眠这一副爷不缺钱高高在上的模样,她有些不快。 之前口红的一锤子买卖,是她不便暴露身份不得已而为之。现在看来,太便宜他们了。如今,大家都身份敞亮摊开了说,他看起来又很有钱的样子,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一条大鱼,待会儿到罗笙阁,她也得跟青玖这么谈条件。 不过,气势上不能输,她继续道:“我觉得很合理,我没有要求五五开,是看在您是王爷的面子上,不好与您平起平坐。况且,我这一个粉饼,不仅仅是粉饼,您也说了,这镜子不一般,工艺单独提出来,在镜子这个领域都是翻天覆地的革新,我还得考虑一下是否要收取镜子的分成呢。” “好。”千里眠应承得干净利落。 听着她越说眼睛里光芒越盛,他有种被欺骗的感觉,之前探子回报的信息误差实在太大,什么在太息宫内情形不可知,但是每每下山,不过是出游逛街采买,兴致与寻常女子无疑。 她这心思与头脑,绝对不是沉灵大地上寻常的女子。虽说沉灵大地也不乏出仕经商才貌双全的女子,但是,她不一样。光凭她的身份,太息宫的背景,还有她的容貌,便是无人能及。他的几个妹妹常年养尊处优,没有这样的才干与心思。他尊贵无比的母后,听闻年轻时才貌冠绝,然而成为皇后之后却成了一只被他父皇囚禁的笼中鸟,如今又沉溺于大夫君的离世而无法自拔。 这个南荞来历不明,无人查得出她的来历,她就这么凭空出现在太息宫里,大抵只有太息尊者与白惑知晓了。 千里眠越发忧心忡忡。 南荞见他脸色肃然,没有方才那样惬意,只当他是因为她的条件肉疼而已。她可不在乎,只当他是个资本家封建大地主。 打铁要趁热,她赶紧道:“那我们口说无凭,要签个合同,然后,我再把粉饼的样品连同这个镜子的方法交给你。” “合同?”千里眠不解。 “呃……就是……”南荞想了想,“立个字据,凭证之类,要有朝廷的律法管制,然后书面存档,毕竟口说无凭。” 千里眠了然:“你的意思就是书契。” “书契?对,应该差不多吧。” “好。”千里眠扣了扣手指,泉升凭空出现在他身旁。他吩咐了一下,泉升便出门准备去了。 等待总要花些时间,南荞佯装看周围陈设挪腿转身,面向门口,而不是正对着千里眠。其实这房间的陈设简单得很,没什么可看的。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千里眠还是先开了口:“南荞小姐何方人士?” 第61章 甲方爸爸 “嗯?”南荞眯了一下眼,他什么意思,调查她? “不便说?是我唐突了。”千里眠表情自然,似乎真的只是在闲话聊家常而已,“只是太息宫里从来没有过女子,南荞小姐这么突然出现了,就令人很好奇。” 南荞撇了撇嘴,她来自哪里她自然知道,但是这副身体来自哪里,她也不是很清楚啊。 白惑倒是说过,她是被养育在师尊不知从哪里寻来的一块水晶里,本体是一朵银绒花,所以青玖那时说她是花妖。更深的渊源,白惑一问三不知,只道让她等太息尊者回来再详细咨询。他也告诫过她,不可对任何人说起她的来历,谨防心怀不轨之人借题发挥,陷害太息宫。 她完全不知太息尊者和白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加之她冒牌货的身份,她自然是闭紧了嘴。 不过也奇怪,一朵小花和一条白蛟会有什么天定缘分? “不好意思,老尊者交代了,我自己的事情,不能告诉外人。王爷若是想知道,等太息尊者回来自己去问他便是。”说罢,南荞还十分敷衍地笑了一下。 千里眠见她不好糊弄,也笑笑不搭话了。 泉升很快回来了,一道来的还有芳芝,泉升手里端着文房四宝,芳芝拿着一沓纸。毕竟都是吃这碗饭的,书契很快就写好了。 南荞看得很仔细,还加了一些她的措辞,她前世做了六年人事,合同这事再熟悉不过了,又与芳芝两人叽叽喳喳商量了一番,写好了双方都满意的书契,又让芳芝誊写了一份,毕竟合同至少得一式两份。 房间多了几个人,南荞自在了些,看着合同白纸黑字写下来,她也不兜着,全程笑得眼睛亮晶晶的。 尽管芳芝对于南荞拿走三成的利润大为吃惊,但是王爷都同意了,她还能说什么。 千里眠全程没有干预。他只是看着南荞,只觉这个女子表情灵动,笑得心无城府,虽然她的笑大约是因为赚了钱。 不过,在他面前还丝毫没有端着所谓的仪态和涵养的女子,大抵只有两种,一种是平民,没有受过此种规矩的教诲,另一种,便是对他无意,所以不屑于惺惺作态。第二种他没见过几个,她会是哪种?难道是第二种?为什么?因为白惑? 千里眠忽然有些不太舒坦。 其实,他猜对了一半,南荞两者皆有。 合同写完,南荞先签好了字,递给了千里眠,满心欢喜便应景地来了句:“来,甲方爸爸请签字。” “甲方爸爸?”千里眠不明所以,看着书契上的甲乙落款处,她已经签好了字——南荞,还按上了手指印。 南荞嘻嘻一笑:“就是给钱的老大,我现在算是技术入股了,当然仅限于这个粉饼和镜子,若是合作愉快,说不定我的后续新品还会找贵铺子合作。” 千里眠挑了挑眉,手一展,一枚精致的白玉印章出现在掌心,他摁了一下文房四宝的印泥,鲜红的印落在米色金边的纸上——千里眠。虽然是篆书,但是南荞看懂了,原来是这个眠——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他这一枚红色的印信,显得特别大气与豪横。对比一下,她那有些歪歪扭扭的签名,显得很寒碜。这也不能怪她,她的字本来还可以的,就是不会写毛笔字。等今天回去,她要让望海也给她弄一个。 一切妥当,南荞拿了一份,又吹了吹纸上的墨渍,不过这墨很好,早已沁透入纸干透了,把合同收入了自己袖兜里。 “好了,预祝咱们合作愉快!” 南荞大大方方伸出手去准备握个合作的手,看着千里眠也顺眼了一些,笑容满面,自己的财神爷嘛,笑脸还是要给一个的。 千里眠虽是不解她这动作何意,莫非是她家乡的礼节,便试探着照样伸出了手。 南荞见他伸的是同一侧的手,倒也不笑话他,只是在心里感慨,这男人的手,怎么长得这么白皙嫩滑,指节分明,修长好看,和自己差不多。 白惑的手有没有这样细腻?没有,白惑事事亲力亲为,他的手上还有薄薄的茧,每次他握她的手,她都能感觉到。千里眠果然是个养尊处优的王爷。 南荞遂换了一只手,轻轻握了一下千里眠的手掌,又飞快撤回,笑道:“这是我家乡的习俗,叫握手礼,承蒙王爷不嫌弃。” 说罢,她又同芳芝握了握手,同样说了“合作愉快”,有王爷做示范,芳芝自然已经学到,本身又都是女子,没什么忌讳,也同南荞握了。 “那咱们就后会有期。” 南荞也不想多留了,转身就走。 千里眠忽然出声叫住她:“等一下。” 南荞心里畅快,便转过身来,脸上带着笑道:“嗯?王爷还有事儿?” 她这一转身,裙角轻扬,青丝飘逸,尤其是脸上带着笑,如落英缤纷,芳菲烂漫,更令人挪不开眼。 千里眠怔了怔,他自认见多了各式的美人,而且,素来对皮相也兴致缺缺,他看中的,是灵魂的契合。不过,她的这张脸除了美,还有种说不上来的吸引力,是什么呢? 昨晚临近傍晚,他那个妹妹还奔到他府上来,东拉西扯一番后,直奔主题: “七哥,你见过太息宫那个圣女了没有?”玉琮笑得不怀好意。 “还没。”这是实话,没有光明正大见过。 玉琮故作吃惊:“啊?好可惜啊,我告诉你,我见过了!” “是吗?”探子早就来禀报,玉琮公主回王城连皇宫都没回,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太息宫,后来回宫的时候,气急败坏的,看来在太息宫没讨到便宜。也是,就凭白惑那生人勿近的样子,他从来对玉琮的心意视而不见。 身为兄长,他为他这个妹妹感到惋惜,但是同样身为男子,他又能理解白惑的所作所为。毕竟,被一个不合心意的女子纠缠,是一件十分困扰的事情。况且他这个妹妹,实在是被皇帝宠得不成样子。 第62章 善意的提醒 “我告诉你七哥,那太息宫的圣女长得可美了,几乎同我不相上下吧。”玉琮绘声绘色。 “哦?”居然这么大方承认别的女子美?还是白惑娃娃亲的太息宫圣女。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肚子里又憋着什么坏水呢。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玉琮就是干得出来。爱慕白惑的姑娘不少,除了几个权臣的女儿玉琮动不得,其余但凡她能动的,都在玉琮手里吃过苦头。 玉琮继续道:“我说啊,十一哥、十三哥和十六弟一个都比不上七哥,那个圣女肯定会迷上你的!” “你是对白惑没有信心么?在你心里,不是白惑才是顶顶好的么。她难道不会迷上白惑么?” “呃……”玉琮愣了愣,脸色有些不自在,“哎呀,那不一样啦,你是我亲兄长,你再好,我又不能嫁给你。你和白惑那是不一样的好。在我心里,七哥你一直都是这么翩翩如玉、丰神俊朗……” “好了,拍马溜须的话不必说了,你就直接说你的目的是什么?” 玉琮干笑了一下,一把抓住他的手,双目炯炯:“七哥,就当是妹妹求您!就当是为了我的终身幸福着想,你一定要把这个圣女从白惑手里抢过来!” 抢?呵,多么可笑且可悲的字眼。方觉,哦,所有沉灵大地的男子,都是这么可笑且可悲地活着。同许多男子分享一个妻子,争抢妻子的关注与爱。一旦失去,便如丧家之犬,万劫不复。 这也是他不愿,也不屑娶妻的原因。除了幼年体弱,哪怕他近几十年已与常人无异,他也无意去与其他男子分享一个妻子。 “我打算五日后在清凉台举办一个辰月宴,届时邀请王城里一些有头有脸的贵女与未婚公子前来,然后把那圣女也请过来。当然了,七哥你是一定要来的。我到时候会给你和那圣女创造时机,让她绝对对你印象深刻,你看我们就先这样……” 玉琮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她的计划,全然不顾他这个七哥始终没有说过一句愿意。她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从来都是觉得自己的兄弟应该对自己有求必应。纵然是这个对她一向疏离只有客气的七哥,她都这么求他了,他也没反对,那就是同意了。 他只是懒得与她一般见识,后来只是敷衍过后,把她打发走了。 谁知偏偏就这么巧,今日就遇见了这个玉琮让他“抢”的目标。 “听说昨日南荞小姐已经见过本王的妹妹玉琮公主了?” “你怎么……”知道?南荞刚想问,想起他已经承认过派人监视她,便挺挺眉心不问了。 千里眠料中她想,也没辩解,只道:“不知南小姐是否知晓,我这个妹妹爱慕白惑许多年,为他至今不曾婚嫁,也未与旁的男子缔结过缚令。” 南荞一脸平静:“所以呢?” 千里眠见她如此淡定,倒是意外了。 南荞坦然自若道:“他说不喜欢令妹。” 千里眠看她这么坚定的表情,不禁微微一笑:“南小姐倒是自信。作为合伙人,好心提醒一句,舍妹这个人向来锲而不舍,从小到大,凡是她看中的东西,无论用什么手段,她都会弄到手。” 南荞倒是诧异,这人吐槽起自己的妹妹倒是毫不留情,如此看来,他倒是一个帮理不帮亲的正义人士。 她也浅笑:“多谢王爷的提醒。不过白惑又不是物品,不是谁争谁抢就能得到的。他喜欢谁选择谁是他的自由和权力。况且,我相信他。” 相信他?看起来,他们的关系很不错。没有势力能渗入太息宫,因而太息宫内的情状他并不知晓,也不知晓白惑对这个圣女的态度。 但是,听闻曲花大会那次,他们一同出来游街,关系匪浅的样子,甚至中途似乎发生了什么变故,还和那个魅族的青玖有关,令白惑盛怒得现了妖身。 然而,青玖毕竟与白惑是从小一起长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后双方都是闭口不谈,旁人探听不到任何信息。 种种迹象来看,白惑对她的确是上心的。此刻她的眼神也是满是坚定的信任。有些叫人嫉妒白惑了。 千里眠勾唇一笑:“倒是本王多嘴了。” “还是谢谢王爷。告辞。”南荞赶紧走了,她总觉得这个萧王一张神仙脸却是一肚子心思让她猜不透,让她憋得难受,不像白惑,对她都是掏心掏肺的,不需要她去猜。 千里眠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微叹了一息,他提醒至此也仁至义尽了,若是躲不过玉琮的种种手段,那么她也不过只是个徒有一些创造天分的商贾胚子罢了。 南荞做成了一个大单子,打算就此先回太息宫缓一缓神。青玖那里不急,过几日去也成,否则,她怕她一天之内连中两次巨奖的话会兴奋得睡不着觉。 一路上,她思量着要把这些事原原本本地告诉白惑,本着情侣要坦诚的态度,她应该要告诉他。 他们应该算情侣吧,都亲亲抱抱好几回了,坦诚相见过,也同榻而眠过了。况且上回她卖了口红专利的事,她还给了望海两百两的金票补了太息宫的赤字呢。难道白惑还会不知道? 回到醉浮生后,南荞就急匆匆地去微园里找白惑,然而余风说白惑进宫给陛下献丹去了,说是陛下近日失眠燥热,宫内国医开的方子成效不大,只得求教太息宫的安神丸。白惑只得进宫去献丹。 南荞气恹恹地回了醉浮生,刚进院子,琼衣就迎了出来,一脸焦急道:“主子您可回来了!” 南荞见她这副着急的样子,不解道:“怎么了?有事?” “您看!”琼衣从怀里掏出一张帖子来,红底鎏金,金光闪闪,珠光宝气。上书几个鎏金大字:宴请函。这基调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这什么啊?”南荞说着已经接过来看了。 致太息宫圣女: 公主玉琮拟三月初八,于怀苍谷百花涧设辰月宴,诚邀莅临。 底下盖着一个硕大的金色公主府印章。 读着她便瞪大了眼,吃惊地拔高了声调:“这是什么意思?玉琮在邀请我赴宴?!” 第63章 被下药了? 白惑回来的时候,听余风说圣主找他,便掉头往醉浮生里去了,进门便见到南荞躺在贵妃榻上,脸上盖着那张公主府的请帖,也不知在想什么。 “少……”侍立在一旁的琼衣绾茵刚想行礼,白惑便示意他们别出声。 白惑走路几乎没有声音,走到榻边刚站定,就听南荞自言自语说着:“她为什么请我啊,要给我一个下马威吗?你们说,这事我要告诉白惑吗?” 白惑搭话:“你是说玉琮请你去辰月宴的事吗?” 南荞一惊,一下坐起身,邀请函从脸上滑落下来,露出她又惊又喜的脸:“白惑,你回来啦?” 白惑坐在她身旁,微笑着理了理她额角一条碎发,又拿起落在她腿上的邀请函看。 南荞颇为惆怅:“你说我要不要去?不去的话玉琮公主会不会治我一个不敬之罪?” 白惑不假思索:“她不敢。” “为什么?”南荞惊讶于他的笃定。 “太息宫的人,朝廷没有权力责罚降罪。就算是犯了错,也是由师尊惩戒。” “哇!这么厉害!”南荞由衷感慨,权力如此大,难怪会让无数人觊觎窥视了。 “你不愿去就不去了,犯不着看她的脸色。”白惑颇有底气。 有他这句话,南荞安心了许多。不过,真当不管不顾?会不会太嚣张了?毕竟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人家下帖相邀,她不去的话摆明了不给玉琮面子。 望海宁愿拆东补西也不去动用太息宫俸禄以外的资产,为的就是不让别人抓住抹黑太息宫的把柄。她若是不给公主面子,岂不是落人口实说太息宫目中无人?她不能这么拖累太息宫,也拖累白惑。况且,既然已经身在其位,她也不能不见世面,虽然不喜,但是人际关系还是需要经营的。 白惑见她低着头,似在凝思,便问:“在想什么?” “嗯……”南荞道,“我想我还是去赴邀比较好。这一个月来,除了太息宫的人,我也没有别的朋友。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嘛。我现在也没父母可以依靠,多结交一些朋友也是有必要的。” 白惑握着她的手:“但是你可以依靠我啊。” 他深情款款地望着她,眼睛像是璀璨的星辰,直看得南荞心扑通扑通跳,这脸不可自制地又热了起来。 “这个……”南荞臊得不行,不敢去看他,低下头喁喁,“那不一样,我可不想做一个无尾熊。” “无尾熊是什么?” “就是一种爬在树上的小熊,整天抱着树干不撒手。” “那你是无尾熊我就是树干?” “不是说了我不做无尾熊嘛。” 白惑忽然欺身上前,搂住南荞,南荞惊得一动不敢动。 “我怎么觉得刚好相反,我像是无尾熊,而你是树干呢。”白惑低头看她,眼睛里的笑能溢出来。 南荞的脸都快熟成螃蟹了。要不是这个世界的法则太残酷,她可不信白惑果真是一个守了她一百年,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童养夫。他这可是妥妥的一个撩妹达人啊! 白惑不由分说,将南荞压在榻上,俯身吻了下来。 绾茵和琼衣面红耳赤地转过身去,走到屏风外去站着了,两人交换了一下艳羡的目光,圣主和少尊最近的关系简直是突飞猛进啊,真是甜得快齁死人了! “白、白惑……”南荞被他亲得云里雾里,上气不接下气,察觉到白惑有些走火了,似乎刹不住车了,赶紧手忙脚乱地推他,“我、我还有事要告诉你……” 白惑按着她的手,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哑着声音道:“待会儿再说……”随后便一路往下亲去,而且手已经在解她的衣带了! 南荞浑身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又酥又麻,但是残存的理智告诉她,白惑有点不对劲。虽说他一向主动,但是今天主动得过头了,完全不符合他一贯谦谦君子的形象,看这样子,就是要立马同她缔结缚令的架势。 虽然他们迟早要成亲的,早晚有这一天,但是,可不是现在啊。天光不对,时机也不对,也不符合她的既定预期,显得过于草率了。他不会是中了什么毒,譬如两相欢,或是什么法术吧,毕竟他们这里是个法术灵力纵横的世界啊! “白、白惑……白惑!”南荞一使劲,一把将他推开,白惑倒在一旁,面色绯红,气息紊乱,眼神迷离地看着她。 南荞心里一惊,糟了,他肯定是着了什么道了!赶紧又扑上去捧住他的脸:“白惑!你清醒一点!难道是被人下药了?!” 白惑一愣,方才的满腔热血与冲动神思瞬间被拉回了一半,她竟然以为他被下了药?还真没什么人能给他下药的。但是他的确是做的过火了。 今日进宫,也是没办法之举,太息宫的灵丹,只能是他亲自送。从宸霄殿出来的时候,果不其然见到玉琮就在门口满面笑容地等他。 他疏离而不失礼节地点头礼了一礼,正想快步离开,玉琮可从来不会轻易放走他,这次也是冲上来就挽住了他的手臂,丝毫不在意他嫌弃的目光道:“白惑哥哥,我初八要在怀苍谷办一个辰月宴,到时候你可要来啊!” 说着,将一张请帖塞给了他。 “哦对了!”玉琮还笑嘻嘻道,“我也邀请了你们太息宫的那个圣女。本公主向来大度,她初来乍到的,在这王城里肯定没多少熟人,本公主自然要进一下地主之仪,我会罩着她的!” 他冷笑了一下,你不欺负她就不错了,还说什么罩着,但在皇帝寝宫门口也不好发作,也便凉凉道:“那微臣替我家荞荞谢过公主殿下。” 玉琮自然脸上抽了抽,他也不管她,转头刚想走。 然而玉琮故意拔高声调道:“她今天上午去了香脂斋!” 第64章 白惑也是隐形富豪 他顿了一下:“是啊,她喜欢胭脂水粉。” “可是,我手下的人告诉我,她去了内堂。你可能不知道,我七哥今天刚好也去了香脂斋。哎呀说起来,她应该不会看上我那个傻瓜十六弟,所以最有可能会成为我的嫂子,会不会是七嫂呢?毕竟那是我七哥啊!”玉琮的表情有些幸灾乐祸。 他承认,听到这句话,他胸中生起了一丝慌乱。 回到太息宫,望海在门口就向他禀报了派去暗中保护南荞的护卫所见所闻,的确符合玉琮的说辞,她今日去了香脂斋,当然,她的目的只是去谈生意。然而在内堂,她有没有见到千里眠,便无从知晓了。 萧王千里眠,他与他并没有什么交情。然而,他生得如清秋朗月之皎皎,北冰飞雪之无暇。在他尚是少年时,便听得萧王的大名。及至他成年,也不过在样貌上较他被众人多谈起而已。毕竟他常在朝堂行走,而萧王越加深藏。 明面上,千里眠清心寡欲深居简出,不涉朝堂之事。然而,只有他们太息宫知晓,他这个无欲无求的七王爷,暗地里在方觉乃至整个沉灵的势力有多大。 师尊拥有昭天之眼,能晓天下事。然太息宫从来不干涉朝廷之事,纵然改朝换代,也不插手,更何况萧王办的事,都是为民造福祉。 他若不是身体的缘故,倒是方觉乃至沉灵千年难遇的帝王之才。这是师尊的原话。 若说建树,他长居太息宫,又怎能与萧王相提并论。 所以这样的人,南荞若是见到了,还会一如既往地全心全意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吗?他承认,他急了,他吃错了,以至于方才失了分寸,心慌意乱地想要拥有她。 他最近似乎吃了不少醋,吃那个人类奴隶的醋,今日又是吃千里眠的醋。明明他不是这样的人,当时甚至能十分坦然地让南荞纳了长祁,可如今,南荞不过是与别的男子有那么一些交集,他便酸涩得不行。他不能这样。 看着南荞脸上真心实意的担忧,白惑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躁动的身体与心绪,道:“我没事,刚才是我太急了,没顾及你的感受。” 南荞还是不放心:“你真的没事?没被下药或者中什么法术?” 白惑摇摇头道:“这个你放心。” 看着南荞还是狐疑的眼神,他叹了口气,竟拉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了一整片胸膛。 南荞见状又有些着急,这哪里没事,然刚想操心,却见他的胸口浮现出一片紫色的光晕来!这一片雍容的紫气,像是极光般从他白皙的胸口挥洒出来,深沉炫目。 “这……”南荞目瞪口呆。 “你上次问我的妖气是什么色的,我今日回答你,这便是。”白惑难得的有一丝得意,“这下你放心了吧。” 南荞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他的胸膛,啧啧感慨:“紫阶啊,风情考究中说能达紫阶的妖族在沉灵大地也没几个,你怎么这么厉害!” 白惑被她一摸,又觉小腹一紧,赶紧拿开她的手,拉好了自己的衣襟,挑挑眉道:“你未婚夫我在别的方面也很厉害,你确定不想了解一下?” 他的语气有些旖旎,南荞忽然秒懂了,难为情地唰地转过了脸打了他一记:“正经点。” 白惑也不撩她了,正色道:“我刚化形便是紫阶了。师尊说或许是我还是神湮海的白蛟时,无知无畏地吃了许多幽灯鱼的缘故。” 幽灯鱼体内有紫晶,这是妖灵魅人人都想得到的东西,他居然还吃了许多。现在幽灯鱼这么稀少,不会是因为被他吃灭绝的缘故吧。 南荞忽然觉得白惑实在太深不可测了。 “你刚刚说还有什么事要告诉我?”白惑整理着衣服,把话题转开,否则怕自己又要把持不住。 “啊,对。”南荞回过神来,便一五一十将这几天她赚钱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末了,还不安道,“你不会嫌我事多吧?我会很小心的,不会叫太息宫落人口舌,况且,萧王是个王爷,他自己也从商,为着他自己的名声着想,他也不会出卖我的,我们还立了合同呢,哦,就是书契,互相承诺不得走漏对方的身份。你看!” 她献宝似的将袖子里的合同拿了出来给白惑看。 白惑看着合同上鲜红的印章,果然是千里眠的私印,脸色沉了下去。 南荞见他看着合同不说话,还以为他生气了,难道望海真没告诉过他?以至于他觉得自尊心被打击了?是不是怕人家笑话他,堂堂一个太息宫少尊,连自己的妻子也养不起,还得人家亲自抛头露面去做生意。 毕竟,这地方女人的地位虽高,但多半都是在家养尊处优,或是管理家中几个丈夫的全部财产,像芳管事这样的店铺掌柜还是不多的。这一点上,在她决定卖专利赚钱的时候,琼衣和绾茵就委婉地提起过了。 白惑纵然宠她,但思想也是局限在这个世界层面上,而她又不愿真当个米虫阔太太,只靠夫君养,她这受了十多年高等教育的自尊心不允许啊。 她正咬着嘴唇思考怎么说服白惑,白惑倒是把合同折好,重新放在她手里道:“你若是喜欢做这些,我自然是支持的,不过也不要累着自己。至于太息宫的账面,知道望海一心为了太息宫,缺点就是太死脑筋重颜面。我和师尊都是不在意这些的。你想做买卖,过几日有空了,我带你去我名下的商铺据点看看,总比同一个什么都不了解的萧王合作来得可靠。” “你还有商铺?”南荞一听就乐了,怎么白惑也是当老板的? 白惑点点头:“魅族人大多经商,在神湮海旁的澜城是沉灵大地上商业最发达的城池,我与青玖年少时有半数时间在那度过。青玖能把罗笙阁生意做得这么好,自然也离不开在澜城所学。我顶着太息宫少尊的名号,倒也不能大张旗鼓从商,不过师尊开明,也便随我去了。虽然比不得青玖和萧王,但也不至于让太息宫到抛开月俸不可活的地步。” “那你怎么不早说?”南荞颇有些嗔怪。 “你也没问我呢。”甚至一开始还打算瞒着他,白惑表现得很委屈。 南荞语塞。 第65章 操心的老父亲 白惑将她的外衫拉起来穿好,柔声道:“你若想去赴那辰月宴,让琼衣上青玖那儿新做两身衣裳,青玖最知道这样的场合该如何拾掇。王城那群贵女,尤其是以玉琮为首的,个个品性骄纵,心眼似针,你千万要多加小心。” 他絮絮说着,像是老父亲在交代出门的女儿。 南荞噗呲一笑:“以后生个女儿,定会嫌你唠叨。” “嗯?”白惑眼梢一眯。 南荞知他思想又上了快车道,赶紧道:“知道啦我会小心的!” 白惑这才罢休道:“那我先回去收拾一下,待会陪你来用晚餐。” 说着,他又在南荞脸上啄了一口,在南荞面红耳赤下,施施然走了。 他从寝屋出来,琼衣和绾茵已经立在外头廊下了,见到他,绾茵脱口而出:“少尊这么快?!” 琼衣掐了她一把。 白惑眯了眯眼,绾茵打了个寒颤,不敢说话了。 白惑又交代了琼衣去罗笙阁制衣的事情后,回微园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南荞没出门,给青玖的发明,一时也想不到十分惊艳的点子。先前想的那份,在琼衣去罗笙阁的时候,让她顺便带了去。她在千里眠那里已经做了大买卖,加上白惑说他名下也有些铺子,青玖尚算她半个兄弟,打算放他一马。 日子飞快,来到了五日后玉琮宴请那日。宴请时间于上午巳时二刻开始。这日天气格外晴朗,阳光明媚。三月初八的好时节,若是公历的三八,倒是妇女节呢,的确适合一群女人游赏踏春。 “穿成这样也太夸张了吧!” 南荞瞪着眼看着镜子里这一身丁香紫绫罗锦衣的女子,这身紫色的锦衣用持重的重锦裁成,又是收腰的款,虽然显身材但又不轻浮。外层辅以几层轻纱,稳重中又多了几分飘逸灵动。 原本紫色显黑,然丁香紫却是一种清新又明艳的紫,更架不住她这一副凝白如雪玉的皮肤,将她整个人映衬得殊色无边又添了几分魅惑。啧啧,她甚至嫉妒地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不愧是在灵石里浸泡了三百年的皮相,是不是黑色素都被泡没了。 腰间两边各挂着数串淡色珠玉,岑从作响,阳光下反射出莹润剔透的珠光,发髻上亦是同款同色系珠钗与步摇。 更夸张的是,眉心坠竟是一颗指甲盖大的紫晶,虽然没有上次白惑给的那么大那么紫,但是看质地光泽,也是货真价实的紫晶啊。白惑给的那项链吊坠,她还戴在脖子里呢。 “这颗紫晶怎么回事?!”南荞满目诧异地扒拉着这颗眉心坠。 琼衣笑嘻嘻道:“这是少尊给的另一颗紫晶,让我们找工匠打成了首饰。” “可是这么明晃晃戴着太招摇了吧?”这是紫晶啊! 白惑的声音随之而来:“这颗小,而且已经消耗了不少灵力,不会太招摇。” 南荞转脸,看见白惑走进门来,亦是穿着一身紫色滚银边的衣袍,头上戴的玉冠镶嵌的珠玉都是同她发髻同款,整个人玉树临风,翩然绝俗,像一棵傲立在凌云仙山上的紫松。 不过,怎么看着同她像是情侣款? “白惑你今天不用忙吗?”最近这几天,白惑又不见人影了,除了来陪她吃个饭之外,其余都是神龙不见首尾,妥妥工作狂一枚。 “忙完了。今天陪你去赴宴。” 南荞又惊又喜:“真的?!那你前几天怎么没说?” “怕事情做不完去不了,不能给了你期望又让你失望吧。” “圣主您不知道,”跟在白惑后头进来的长祁迫不及待道,“少尊这几日简直是废寝忘食地将手头的事办完了,就因为今日要陪您去赴宴!前几日还连着两晚都没睡……” 白惑盯了长祁一眼,长祁一怂,住了口。 南荞五味杂陈,怪不得这几日同他吃饭时觉得他面色不太好,天天都在做什么啊,简直比程序员还忙。她既开心又心疼:“你这么忙,不用陪我的。” 白惑走过来,站在她身后:“你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请,我不放心。” 是怕玉琮刁难她?南荞心里一阵暖意,不过又有些担心:“你同我一起去,玉琮公主会不会更生气啊?” 那天见到他们在一起,玉琮都要气炸了好吗。要是今天他俩一起去,还穿得这么显眼的情侣装,公主殿下岂不是分分钟被引爆。 白惑手一摊,手心里出现了一张请柬,南荞一看,竟是邀请白惑的。 “她怎么……” 白惑点点头:“是啊,也请了我。所以,我更不放心了。谁知道她揣了什么样的心思。” 更让他介怀的,还是玉琮最后说的那一句:“我七哥也会来!” 萧王也会去?玉琮究竟想干什么。 “我之前还以为是鸿门宴呢,现在看来,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南荞有些丧气。 “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什么意思?”白惑不明,鸿门宴他懂,醉翁是什么? “呃,意思就是……我先前以为她请我是有什么打算,想在众人面前给我使绊子之类的,现在看来,她是不是纯粹想请你啊,怕你不愿意,所以顺带捎上了我呗。” “可能两者皆有吧。”白惑亦以为然,随后双手搭在南荞肩上安慰道,“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那日她酒醉所说的话,昭示了她不凡的来历,表露了她的恐惧与脆弱。 她说,白惑,我害怕…… 金桐在何处,这段时日他派的隐士一直在查,但没查到多少有用的线索。查到几处相同地名的小镇小村,但没有失踪了的叫南荞这样名字的女子。她那时不假思索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这应是她自己的真名。 就连昭天之眼都彰显不了的前因后果,纵然她是夺舍的魂魄,那又如何,她既出现在此,那便是天意。他寻找金桐,已不单单是为了探查她的身世,更多的,是为了她那一句“你带我回家”。 所有的不安顷刻间化为乌有,南荞望着镜子里白惑的眼眸,忽然就红了眼眶。 白惑抬起她的下巴,俯下脸来,覆上了她的唇。 第66章 云家四小姐 怀苍山在离太息宫四海峰不远,城西这一片山麓,已是崇山峻岭,因而风景特别秀丽,只是山势险峻,大型的宫殿不好建造,太息宫也是历经千年才一点点修筑起来。皇宫修筑在地势较缓的城东,那处平坦,皇宫占地宽广。 怀苍山下怀苍谷,是颇负盛名的百花盛开之地,因而春季里游人如织,多是前来踏春赏花的男男女女。 太息宫的马车行至怀苍谷,已过了巳时三刻,日头早已升得老高。 “你看迟到了,都怪你。”南荞嗔怪了一句。 白惑亲得她不撒手,将化好的妆都亲掉了,衣服也被他揉皱了,她不得不脱下来,等琼衣熨了熨平,复又穿上,再重新化妆。这又耗费了半个时辰,原本能准点到的,现在却迟到了。 白惑倒是不以为意:“来早了也不过是喝喝茶听听曲,无关痛痒的寒暄罢了,我们不缺席已经够尊重她了。” 看起来白惑真的很不待见玉琮公主啊,南荞好奇道:“你跟玉琮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儿啊,你这么不给她面子的?” 其实南荞有些嫉妒,不管怎么说,白惑同玉琮认识了好多好多年,不像她,才一个月而已。感觉好危险啊,许多虐文小说里,他们这样的可都是欢喜冤家,到头来发现都是误会,反倒真爱相随,喜结连理的。而她这个位置的,到最后就成了悲催女二,炮灰白月光,或者进一步发展下去,她会变成一朵善妒的白莲花。 思及此,南荞忽然打了个冷颤。 白惑沉下脸道:“也没什么,就是宫宴的时候在我酒里下过两回药,让人骗我到浴池说我觊觎她沐浴;有个小宫女的风筝掉我面前,我只不过捡起来还了一下,不到两日,这宫女因偷盗被公主府杖杀;还有秦都水长家的大小姐送了我一个香囊,第二日从马上跌下摔断了腿;隆御史家的三小姐同我说了一句话,三日后吃错了药,连嗓子都毁了……” 南荞听得目瞪口呆,原来这个玉琮公主如此的劣迹斑斑,她忽然有些心惊胆寒,现在玉琮所有的炮火都瞄准了她,她这一副小身板不知道能不能躲得过她的明枪暗箭啊。 白惑发现她的脸都白了,自知方才所说定然是吓到了她,便不再说下去,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别怕,有我在就不会让她伤到你。” 迎着他的视线,南荞便又安心了些。 马车适时到了怀苍谷,琼衣与绾茵已在外头掀开了门帘,一旁站着骑马随行的长祁、恪景、望海与段州。 白惑率先出了马车,转身小心翼翼将南荞拉下来。 南荞下了车,抬脸一看,只见两旁青山蓊蓊郁郁,林木苍翠茂密,阵阵鸟鸣婉转悠扬,一面汉白玉质地的牌坊立在山谷门口,上书三个大字:怀苍谷。 而谷外的空地上,已经停了许多大小不一,样式多样的马车,粗粗一眼看去,约莫二三十辆,简直堪比她前世的豪车展览。 而此时,这一众等候在门口的车夫,俱是望将过来,一个个皆是呆若木鸡的表情。其中近处有人惊叹道: “快看,这是哪家的小姐,可真美啊!天仙下凡吗?” 另一人呵斥:“你眼瞎啊!看旁边站着什么人?!” “什么人?” “那是太息宫的少尊!” “太、太息宫少尊?!你怎么认识这样的大人物?!” “我家尚书有一回纳灵乱了气息,这位少尊来看望过我们老爷,那风姿叫人过目不忘啊!” “那我们别看了!小心他剜了你的眼。” 说着,这两人还真低下头,不敢再看。 南荞听得甚是有趣,噗呲一笑:“长祁说你有个外号叫‘绝命蛟’,看来不假啊。” 白惑皱了皱眉:“他这嘴能信?”说着刮了长祁一眼,牵起南荞的手走了。 长祁撇了撇嘴,明明是真的好吗。 一行人正准备进去时,又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一辆马车飞奔而来,扬起一路的尘土。白惑皱着眉,抬起袖子替南荞遮住了半张脸。 那马车奔到方才他们停车的位置,停下来,幸好他们的车夫已经去寻位置停马车了,恪景也牵着四人的马紧随而去,否则非得撞上不可。 只见马车停下来以后,门帘被唰地撩起来,风风火火地跳下来一个绿色衣裙的少女,她身后还跟着她的丫鬟,焦急地叫着:“小姐你慢点儿!等等奴婢!” “哎呀你快点!都已经迟到了!明明可以飞过来,还要赶什么马车啊!真讨厌!”这个绿衣服的少女抱怨着,提着裙子就往南荞他们这边冲来,似乎觉得跑得太慢,凌空一跃,嗖的一下,一阵风似的从他们面前飞了过去。 南荞看得诧异,除了在温泉看过白惑的妖身,在曲花大会上看看过一些光怪陆离的花车和光花,在凌桃境看过他和青玖打架外,她几乎都很少看到,这个世界的妖族们使用妖灵之术,总让她有种还在人间的错觉。 那一阵风刮过之后,白惑把袖子从南荞脸上拿了下来,刚想拉着她继续走,方才那阵风突然又杀了回来,瞬间在他们眼前凝聚成了那个绿衣服的小姑娘。 只见这个小姑娘一张圆圆的脸,带着肉肉的婴儿肥,属于可爱型,眼睛也是圆圆的,鼻子小巧,此刻一张嘴张得鸡蛋大,眼睛也是瞪得溜圆,尖叫一声:“你是太息宫的白少尊!” 南荞看了看白惑,心中暗叹一声,未婚夫是个万人迷也让人发愁。 白惑显然不认识眼前的小姑娘,但是玉琮请来的应是王城有头有脸权贵家的小姐,他只得道:“你是哪位?” “我、我、我是……”这丫头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道,“我是云岚岚,是八长老家的四姑娘!” “八长老云升?”白惑打量了一下云岚岚:“原来是四小姐,上回见四小姐,是三十多年前了,那时四小姐还是个孩子。” 第67章 元王世子 他的确记得,毕竟八长老家也就这么一个四小姐。 “嗯嗯嗯!”云岚岚激动得面红耳赤,头点得捣蒜般,终于她将激动的目光从白惑身上移开,往旁边挪了挪,立马又惊呆了,“哇!好美的姐姐啊!这、这是……” 她忽然看见白惑牵着南荞的手,像是猛然惊觉,捂住了嘴:“难道?!这就是少尊您那位娃娃亲的未婚妻,这一届的圣女殿下?!” 她爹爹早就在府里交代过她,若是往后见到这位太息宫的圣女,得好好同人家打好交道,毕竟,太息宫可是他们的顶头老大,她爹爹又是最崇拜太息尊者的。 南荞正被这个一惊一乍的小姑娘滑稽的表情逗得忍俊不禁要笑出来,只得顺势笑了笑:“你好。” 云岚岚盯着南荞上上下下打量,满脸的惊诧与艳羡,似乎眼里要迸出光来,嘴里还不受控似的喃喃着:“哇——” 南荞让她看得怪不好意思的,白惑心里嫌弃这个傻里傻气的小丫头,对南荞说了声:“我们走。”便拉着她的手走了。 南荞憋着抿嘴一笑,随着白惑走了。 云岚岚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跟上,跟在南荞旁边手忙脚乱地又自我介绍了一遍:“这、这位姐姐,你好,我自我介绍一下啊,我叫云岚岚,是八长老家的老四!” 南荞点点头:“我知道。” “哇!姐姐你居然知道我啊!”云岚岚欢喜地要跳起来。 啊?她不是跟白惑刚刚自我介绍过了么?南荞不好戳穿她,尴尬地笑笑。 白惑暗暗叹了口气,揽住南荞的肩,将她拉过来一点,他怕傻气会传染。 “姐姐,你叫什么啊?你是白少尊那个大名鼎鼎的未婚妻吧?你和少尊也是来赴玉琮公主的辰月宴吗?哎呀,公主殿下不是一直爱慕白少尊您吗,怎么还会请你们一块来赴宴啊?哎姐姐你要小心……” “四小姐。”白惑拉住南荞停下来,脸上染了几许冰霜,凉凉道,“大清早的还是不要喝酒为好。” “喝酒?我没喝酒啊。”云岚岚一头雾水。 白惑瞥她一眼:“没喝酒怎么胡言乱语。” 云岚岚一愣,红了脸。 白惑又拉着南荞走了,南荞埋怨了他一声:“你别那么凶,你看吓到人家小姑娘了。” “我凶吗?”白惑松了手,却又搂住了她的腰,南荞便贴在了他身上。 在太息宫就算了,在外头他还没有顾忌,后面云岚岚还看着呢,南荞十分难为情皱脸看他,刚想推开,只听前方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带着戏谑道:“哎哟,这不是太息宫鼎鼎大名的白惑少尊嘛,稀客稀客啊!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好俗气的开场白。南荞嫌弃地转脸看去,见三个男子站在前方,表情不屑地看着他们,左边白衣,右边黄衣,中间那个一身镶红纹黑衣,长脸三角眼,样貌都挺普通的,生得只能说中上,连太息宫的侍卫都比不了。 她一转脸,那三人就呆了。 白惑倒是面不改色,放开南荞的腰,点了点头淡淡招呼了一下:“元王世子。”说罢,继续拉着她往前走。 经过那三人的时候,那三人远没了方才的傲气,看着南荞,一脸呆头鹅的表情。 “他们是谁啊?”南荞小声问白惑。 “黑衣服的是五王爷元王世子千里识,左边那个高的是四长老家的大少爷简梯,右边那个瘦的是晏国公家的三少爷森重,这三人是王城有名的纨绔,你要离他们远点。”白惑又开始一副爹系操心。 “哦。”南荞乖巧地应了一声,转脸看了那个元王世子一眼,想记住这张脸,以后防着点。 那世子浑身一抖,像是魂魄出窍了一般。 及至云岚岚从后头追上去,大呼小叫着:“小姐姐,白少尊,你们等等我!森重,你口水流出来了。” 这丞相的三少爷森重惊醒过来,赶紧抹了抹嘴角,另外两人亦是回过神来。 元王世子千里识两眼发愣,尤其是美人儿看他的那一眼,简直把他魂带走了。 简梯道:“你们说这吹得什么东南西北风,这个白惑竟然近女色了!哪里来的这么一个绝色!” “说你傻你还真傻!”森重白了他一眼,“你没听说吗,太息宫的圣女快要面圣了!就是白惑传说中的未婚妻!依我看啊,应该就是这美人错不了。阿识,你说是吧?” 千里识还望着背影出神没回答。 森重继续道:“圣女可是要择王爷为夫的,到时候你们说她会选谁?” “哎呀,不管选谁,都是阿识的婶娘,阿识,你肯定能经常见到她,太羡慕你了!” 千里识终于长出一口气道:“叫婶娘有什么好羡慕的,要叫就叫娘子啊。” “阿识,你开玩笑吧。”简梯惊了一惊,“对方可是白惑,还有你的几个叔叔呢。” 千里识摸着下巴,眼里一阵阴晴,一仰头道:“走,去找我小姑姑。” 那边,云岚岚追上了南荞和白惑一伙儿,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后头,但是碍于白惑的气场,也不敢靠得太近。南荞欣赏着沿途的花木,也没注意跟在后头的这条好奇的小尾巴。 几人顺着木阶梯没走几步,弯过一道山壁,眼前豁然开朗,入眼便是一大片姹紫嫣红,前方是一片宽阔的山谷,山谷之中更是落英缤纷,百花盛放。旁边还有乐师抚琴奏乐,笙歌袅袅,营造出一种世外仙境的氛围。 而一群男男女女聚拢在一处,轻声慢语,巧笑嫣然,围着前方一处所在指指点点着。 南荞等人随着人群凝视的方向望去,只见百花丛中,一道金色的倩影正翩翩起舞,她像是一道金色的光芒绚丽而耀眼,她的身边还围绕着一群粉紫色的小生物,一个个巴掌大小,既像蝴蝶又像拥有生命的羽毛,拖着长长的尾翼,飘飘浮浮围绕在她身边,翩跹起舞。被围在中间的女子裙角飞扬,笑靥如花,乍一看,的确如百花仙子,美艳不可方物。 这人便是玉琮公主。 第68章 谁是小三? 有几个离他们近的贵女围在一处啧啧赞叹: “玉琮公主今天真美啊,看那衣裳,听说是埋嫦山特产的金蚕丝,自带金色的!” “对啊,这群拓络花灵可是最爱美了,只有看见美人才出现的呢!” 南荞听着,亦是由衷地感慨一句:“你看玉琮公主果然当得起沉灵第一美人的称号呢。” 白惑却没接话,南荞抬头看他,却见他正在扒拉她的头发,从她头发上捻下来一片花瓣来,又理了理她额角被风吹乱的头发,见她看着他,不禁道:“嗯?你方才说什么?” 南荞有些哭笑不得,他这目不斜视是真的还是假的呀,不过,说实话,倒是让她挺开心的。 云岚岚十分自来熟地凑上来,小声在南荞旁边说了一句:“小姐姐,我觉得你比玉琮公主美多了。白少尊,你说是吧?” 南荞一惊,这丫头一双大眼扑闪扑闪的,可真不见外。 另一边白惑居然应了一声:“看来你早上的确没喝酒。” 云岚岚不解。 白惑对她态度瞬间好了许多:“眼光不错。” “哎你们俩,咱不能低调点吗?”南荞怪不好意思的。 白惑挑了挑眉:“实话么。” 他们正在那头絮絮说着话,方才说话的那几个离得近的贵女转身看见了他们,皆是一脸诧异地左右招呼着:“快,快看,是白惑!” “白惑怎么来啦?” “他边上的是谁?!” “这不是云岚岚吗?” “不是啊,紫衣服那个!白惑怎么还拉着她手?!” 越来越多人听见了这边的动静,都转头来看他们,第一眼俱是惊讶万分。 有两男两女凑在一起说着: “我听我大哥说起过,太息宫要举荐的圣女已经出现了,就是传闻里白惑的未婚妻,看这情形,应该就是这女的吧。” “不过,长得的确天香国色啊,哪里来的,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号人物?莫不是……传闻里魅族最美的凌霁公主?” “我看不太像,我听说凌霁公主每次出现,阵仗很大的,鲜花铺道,彩蝶引路,而且她喜欢戴一对神湮海独产的黑珍珠手链,你看,没有啊。” 南荞听见了,忍不住抬头问白惑:“你认识凌霁公主吗?” 白惑点点头:“青玖的三姐,我也称她一声三姐。” “那……”南荞咬咬唇,欲言又止,她实在不想做个醋瓶子。 “没有的事。”白惑一眼洞穿她的想法,“她是我姐姐,况且她有心上人。” “啊?哦。”南荞松了口气,忽然又觉得难为情,噘噘嘴道,“你跟我解释这些干嘛。” 白惑笑而不语。 又一边的贵女叫起来:“看呐,白惑在笑啊!我从没见过他笑呢!” “太好看了,他要是能这么对我笑,我死了也愿意!” 南荞眉梢一抖,需要这样吗,那她岂不是要死很多回。 然而,其中一个尖细的声音不和谐道:“我一直听说公主殿下和白少尊原本郎情妾意天作之合,就因为太息尊者定下的这门娃娃亲,生生拆散了他们这一对璧人,这种女人怎么还有脸赴公主的宴呢。” 这个声音不大不小,甚至有点熟悉,从角落里传来,南荞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转脸看去,竟然见到一个熟面孔,是那个三长老家的六小姐傅名佟!此刻斜着眼看她,见她看过去,竟又白了她一眼。 跟她在一起的是那日她的大姐傅名依,傅名依一脸的尴尬,打了傅名佟一下,佯装责怪道:“佟佟,不得无礼。” 但是傅名佟这话仿佛石子落水面,荡起了一阵涟漪,四散开去,周围人惊羡的视线顿时变得不友好了。 不生气那就是圣人了,南荞胸口堵闷啊,她怎么忽然就成小三了?虽说是玉琮的宴会,生事不是她本意,但要是咽了这口气,那这些人岂不是以为她软柿子好拿捏? 正想着怼一句,她发现白惑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她转脸看,白惑的脸黑得要打雷,而且脚底下的草地冻了一片的冰渣子。 他生气了! 南荞心里一暖,顿时觉得,她以前对白惑的偏见可真是有眼无珠,这么温柔又护短的男子,她以前居然觉得他不够热情,没有真心呢。是啊,他都没有谈过恋爱,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也是正常的吧。哪怕最初是因为责任也好,这一个多月以来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看她的眼神,让她确认了是有爱的。除非,他是个很好的演员。 “白惑……阿嚏!”南荞正想说话,却十分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白惑周身的气息都变得凌冽起来,她实在……有点冷。真是不争气。 白惑瞬间敛起了所有的寒意,他一时气愤,居然忘了,南荞体质差,至今无法纳灵。这也是师尊外出一月有余的原因。 当时她破出灵石时,师尊其实也在,她晕过去之后,师尊发现她的身体空虚内耗严重。毕竟,她的本体……是那个残缺的灵物。 若想纳灵修炼,提高修为,有一种最简便快速的方式,便是……采阳补阴。 但这样不合伦理道德的修炼方式,一直被世人所诟病与不齿,唯有心怀叵测、阴鸷毒辣的女子才会采用此种方式。他们不能把她培养成这样不择手段的人,毕竟,只有她的大爱才能拯救这个沉灵大地。 只是以他白惑的修为,偶尔渡一些也无妨,毕竟,他体内的灵力,连他师尊也探不到底,只得归究于他是神湮海白蛟时吃多了幽灯鱼的缘故。是故,师尊一直希望他能与她缔结缚令,好弥补她先天不足的体质。 他生性寡淡,自幼师尊便教授他大爱,他也没有心仪之人,加之出了灵石的南荞一副天雕地琢的貌美皮相,作为一个正常的男子,他也免不了心动。他自然不会强迫她,亲吻也是渡灵的方式,只是比起阴阳调息来逊色多了。然而每次吻她,他都只在起初记得用渡灵咒,到后来就只顾着撷取她唇齿的清甜美好了。 他的心动,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事情。有人妄言他,又诋毁南荞,他自然是生气了! 第69章 天纥长公主 “是我大意了。”白惑将南荞两只冰凉的手握在掌心,搓了搓。 “咦?”忽然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毫不客气道,“难道本宫与你们生活的不是一个王城么?本宫怎么听说,白少尊拒绝了本宫皇兄两次赐婚,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郎情妾意?” 方才众人的说话声都是窃窃私语的,甚至傅名佟那几句诋毁也是故作低语的,然而这个女子的声音坦坦荡荡拔高了声调,让在场所有人都听了个真切。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有人说了公道话,南荞顿时对这个声音的主人有了好感,循声看去,见得一个红裙的女子,双腿盘坐在一丛白蔷薇旁自酌自饮,她的一身红裙与前几日玉琮的妩媚不同,是一身极为飒爽甚至带些中性的风格。这个女子生着一张瘦长窄脸,五官利落大气,眼神颇为凌厉,说不上特别美,但是她的眼里仿佛有种天生的威仪,那种不输须眉的巾帼之气。 还不知道她是谁,但她出声替他们解了围,南荞不由得朝她笑了笑。 那姑娘只是不在意地勾了勾唇,别过脸去继续喝自己的酒。 “这是天纥长公主。”白惑知道南荞不识人,俯脸低声介绍开了,“是先皇最年幼也是唯一的女儿。” 原来她是长公主?难怪周围这些人被她这一句话堵上了嘴,各个再也不敢嚼舌根。 玉琮先前还假装在同那群拓络花灵嬉戏,这回也不能再视而不见了,拓络花灵也受了惊四散逃窜消失了。玉琮尽管心里十分不满这个小姑,但也只能忍着,装作才发现,扬着笑脸走过来惊喜道:“原来是白惑哥哥来啦!啊,还有南荞姐姐啊,人家一直在等你们呢!” 说话间,她满面笑靥地飞奔过来,一下把站在南荞身边的云岚岚给挤开了,云岚岚差点跌倒。随后玉琮竟然一把挽起了南荞的胳膊,笑得天真烂漫地喊了一句:“南姐姐,我一直在等你呢!” 这可把南荞惊呆了!前几日还怒目相视,恨不得把她剥皮拆骨了,怎么今日这副样子,她是吃错药了?还是转行做了郎中,拿起葫芦卖起药,但是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南荞下意识看了看白惑,白惑眯起眼来,一脸警觉。 然玉琮状似浑不在意,只是笑嘻嘻地向着众人大声介绍道:“诸位,本宫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太息宫即将要举荐的圣女南荞小姐,到时候也将会是本宫的嫂子!所以,诸位看在本宫的面子上,得好好照顾本宫的未来嫂子啊!” 其他人一时也俱是讶然,这俩分明是情敌啊,玉琮公主魔怔了吧。 然而已经追上来的千里识应了一句:“那是自然的!南小姐以后也是本世子的婶娘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嘛!” 这两人一唱一和怎么配合得这么默契。南荞听着分外不舒服,口口声声嫂子婶娘,她压根没想着选什么王爷,这八字没一撇的事情,被他们叫得板上钉钉了,这把白惑置于何地。况且太息宫的面子,不比你们什么嫂子婶娘来的小吧。 然,事还没完,这两人一说话,其他碎嘴婆子般的窃窃声又起来了: “看啊,公主殿下多大度啊,明明是她抢了白少尊,殿下还这么照顾她。” “对啊,你看她今天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的,这不是宣兵夺主嘛。” “她还拉着白惑,是在炫耀吗?一看就是个城府深重的女人,公主殿下好可怜……” 一个男子不屑道:“可不是嘛,太息宫的人向来自恃清高,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的。” 玉琮面上不显露,但心里得意极了,在她的地盘上,她根本不用亲自出手,就能将她踩在脚底下。而她要在白惑面前展现出她善解人意的一面,于是佯装生气,向那边“窃窃私语”处呵斥了一声:“你们瞎说什么呢,南荞是我嫂子,我自然要尊敬她!以后再胡乱诋毁我嫂子,就是跟我过不去!” 南荞眉稍微抖,自然心里明镜似的,若不是白惑跟她说了玉琮的“丰功伟绩”,再加上先前萧王那莫名其妙的提醒,她这时候还真要被玉琮糊弄了过去,她自然是更相信白惑。 白惑握着她的手又收紧了,他没好气地说了一声:“玉琮……” 南荞捏了一下他的手,又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说话,否则别人还以为她就只会躲在白惑羽翼之下,况且大多都是女人在那边碎嘴嚼舌根,他一个男子跟女子斤斤计较,会败坏他的名声。白惑大抵是不介意的,但是,她不想他被人说闲话。 白惑虽是不解,但也不说话了。 南荞把胳膊从玉琮手里抽出来,谦和然疏离地笑了笑道:“公主抬举了,民女当不起公主殿下的一声嫂子。民女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得公主殿下诚挚相邀,民女自然不敢怠慢,一早起来就精心梳洗盛装赴宴,免得旁人说我们太息宫目中无人、枉顾章法。”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看了一眼方才说“太息宫自恃清高”那男子,这一眼过去,本就绝美,又带着威仪,让那男子簌簌一惊,涨红了脸。 南荞继续道:“白惑原本公事繁忙,但是公主亲自下请帖又岂能不来呢,所以被我硬拉了过来。不过,看起来我们的到来反而让公主殿下难堪了,虽然我们无意,但确实使气氛变得奇怪,民女甚是汗颜。民女听闻公主殿下素来通情达理宽宏大量,如若殿下实在为难,那我们还是先行告辞的好,白惑,你说呢?” 白惑挑着眉稍笑着“嗯”了一声,随即拉着南荞就要走。 其余人面面相觑,心里暗暗有了几分底,原来这不是个随便可以拿捏的软脚虾啊。 计划还没实施,怎么能让她走啊,玉琮赶紧厚脸皮地拖住南荞的胳膊,也不管她方才说的话里话外都是什么意思,急忙道:“不为难不为难!她们就是整天闲得没事干,南姐姐不要跟她们一般见识哈!” 第70章 公主的朋友圈 南荞被她大力一拖,一个趔趄,还没站稳,玉琮也不知是否是故意的,竟将她拉走了,边走边回头看向白惑道:“白惑哥哥,我把南荞姐姐借走一会儿啊!” 一口一个姐姐和哥哥,玉琮是下了血本还是改邪归正了?南荞纳了闷。 白惑沉下脸刚想发作,哗啦四五个男宾围上来,对着白惑一顿恭维: “哎呀白少尊,许久不见还是这么玉树临风!” “白少尊,在下有一事请教……” “少尊,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南荞回头看了看他,向他点头笑了笑,让他放心。 玉琮拉着南荞往那群贵女中间一站,显得分外亲密,除了有几人神色古怪之外,另外的人都是诧异又茫然的样子。 “南姐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晏国公家的五小姐郑妍。” 一个黄衣尖脸眼睛细长的女孩子面色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这是傅名依和傅名佟,三长老家的二小姐和六小姐。” 傅名依微微一笑:“公主殿下,我们有幸和南荞小姐见过一面。” 傅名佟板着脸,没看南荞。 “哦?哪儿?”玉琮来了兴趣。 “香脂斋买胭脂的时候。” 南荞也记得,当时傅名佟出言不逊,傅名依倒是谦和有礼,她随即向傅名依微笑着点了点头:“名二小姐。”她也没搭理傅名佟。 “这是我三哥的世子,我侄子千里识。” 千里识早就挤在了旁边,显摆似的道:“小侄和婶娘也已经见过了。” 南荞敛了笑,淡淡点了头。 玉琮又一一介绍了其余几个贵女和公子,众人表情各异,有友好有敌意亦有探究的,人有点多,要想弄清楚,她估计得回去补补课。 随后玉琮又拉着南荞到一旁早已摆好的小桌椅上坐下了,一群贵女叽叽喳喳开始攀谈。 玉琮虽将南荞拉在身边坐着,却不同她聊天,倒是跟围在另一旁的郑妍等人交谈甚欢,说的什么哪家香薰坊里上了新的熏香,哪家珠宝阁中进了一批罕见的东溟海五彩夜明珠,还有什么流光轩中新来的郎倌貌比青玖,实在貌美,云云的。 南荞听了个大概,插不上话,也无意加入她们,她抬眼看了看,男宾坐在另一边,白惑还被那群人围着,也不知谈些什么。白惑抬眼望她,南荞回一个笑时,玉琮却是瞄准时机插过来道:“南荞姐姐,你觉得呢?” “嗯?”南荞一头雾水,什么?她压根就没听她们聊些什么。 玉琮眼里闪过一抹狡黠:“南姐姐认为这王城里最好看的郎倌是哪个?” “郎倌?”什么意思?男子?呃,是她孤陋寡闻了,没听绾茵与琼衣说起过这个名词,也没在相关卷宗上看到过,不过玉琮她们方才在说什么流光轩新来的郎倌,听起来不像是个正经地方,正儿八经家的男子哪会说新来的。 玉琮见她不吭声,又问了一遍:“姐姐认为呢?” 她一直姐姐姐姐的叫,分明她俩外貌看起来的年岁是差不了多少的,要说老,玉琮两百多岁了,而她实打实只有二十六而已。这副身躯就更加了,出灵石才一月。到底谁是姐姐。 南荞心里翻了个白眼,笑了笑道:“民女来王城还不久,除了太息宫的人,不曾见过什么别的郎倌,在我眼里,最好看的自然是白惑了。听我侍女说,王城里什么美男子榜上白惑也是排第一的,所以,我不需要再看什么别的郎倌。” 所有贵女一时语塞,她说的是事实啊。她天天对着白惑,还用看别的什么人嘛。 大约大伙儿都想到一块儿去了,各个面色顿时不好看了,包括玉琮。 玉琮心里恨得牙痒痒,她这么明目张胆地展示与白惑的关系,简直不要脸。但是,她得忍着,父皇说,小不忍则乱大谋。 倒是有一人先于玉琮开口了,是傅名佟,她看南荞不顺眼那是写在了脸上,面露讥讽直言不讳道:“我们谈的是郎倌,你跟我们说白少尊,难道在南小姐眼里,白少尊是与那些郎倌相提并论的么,未免也太辱没白少尊了吧。” 众贵女皆是一愣过后又在心里窃笑,傅名佟这个切入点找得好,将白惑与郎倌混为一谈,的确是对他的侮辱,何况又是从这个担着未婚妻名号的女人口中说出,实在是难听得紧。 南荞看着傅名佟,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憋不住的得意。果然,这个郎倌在这里不是个好听的词。南荞微微一笑,面上也是坦荡荡道:“不怕公主笑话,民女还真没见过什么郎倌,来王城以后,除了白惑与太息宫的宫人以外,就下过几次山,见到的也不过是路人而已。我也不需要去看什么别的郎倌,我心里也就只有白惑一人而已。方才各位说最好看的,那我提白惑有何错之有呢,他是不会介意我这么说的。况且……” 南荞看了周围这一圈所谓的贵女,多的是想看她出丑的,也便不想嘴下留情了,继续道:“况且二十来位贵公子在场,我们这儿却在谈论什么流光轩新来的郎倌,这不更是辱没了在场的所有公子吗?岂不是更让对面的公子们没面子。” 她这话一出,闺女们面面相觑,齐齐往对面的坐席上望去。的确今日玉琮请的宾客是男女参半。男子皆是尚未婚娶的,而女子就不限了,与玉琮关系近的,或是身份地位够高的,玉琮都请了来。这处谷中,粗粗来看,共有四十多人,毕竟男多女少,因此男子过半。 南荞将各位贵女的表情尽收眼底。 玉琮脸上开始挂不住笑了;郑妍一双不大的眼瞪着;傅名佟自然十分不客气地朝她翻了个白眼;至于她旁边的傅名依,她此时倒是看着男宾的方向,两眼温柔似水,南荞顺着视线略略一看,似乎,她看的是白惑? 第71章 我是你的里子和面子 其他的贵女们有讪讪然的,有不屑一顾的,还有一些与对面公子早前互有念想的,面上略略生了难堪。 那边的公子们,虽然君子应光明磊落不窃听他人之言,但是这里贵女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自是他们关注的焦点,这声声句句也是落在他们耳里的。顿时,公子席上各个表情不同,多的是端正了身姿,彰显出一丝倨傲来,有几人还面上生了许多不快。 原本沉灵的女性大多都是夫郎成群,这里的各家公子,虽都是权贵人家,然家中母亲姊妹,谁不是身边夫郎好几个,却还要流连一下那些个烟花之地,看得入眼的郎倌,也便带了回家来。虽说他们中也不乏是这些场所的常客,毕竟,没有娶妻前,只能靠此纾解需求。 那些美郎倌,既做男子的生意,也做女子的生意。当然,女子的生意也只能是一次性,大多还是被同为男子玩弄。一想到自己将来的妻子也有可能找那些不知在多少男子身下承欢的美郎倌,任谁都一阵恶寒吧。 有人已经颇为羡慕地恭维白惑了:“白少尊委实令人羡慕,有南小姐这般天姿国色又将您放在心尖尖上的未婚妻,真是羡煞旁人。” 白惑笑得眼睛眯了起来,捏着白玉杯喝了一口,算是默认了。 另一人笑眯眯道:“鲜少能见到白兄笑得这般真心实意,可见与南小姐的确是情投意合称心得很。” 这人是涂太师家四公子涂索,平时在朝堂上还算能与白惑说得上话的,因而称呼白惑为白兄。 白惑挑了挑眉稍:“的确称心。” “愚弟就是有些不明白,”涂索问,“白兄有这么一个沉鱼落雁的未婚妻,怎么就没听你说起过呢。” 白惑道:“怎么没说起过,我师尊二十八年前都上奏陛下了,朝中难道还有谁不知晓么?” “那这二十几年都不见人影,”涂索看了看女客的方向,压低了声音道,“大家都以为这只是太息尊者为了给你挡陛下赐婚的借口而已嘛。你怎么不早些带着出来给大伙儿认识认识。” 另一人揶揄道:“认识做什么?你难道想着人家会选你做二夫君,你想做白少尊的郎弟不成。” 白惑瞬间什么笑都没了,眯着眼看向涂索。 涂索一个寒颤,慌忙解释道:“哪能啊,我就算有这个贼心也没这个贼胆啊,再说了,人家也看不上我啊。” 一圈人顿时哄笑一片。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插进来:“还不知是谁做二夫君呢,圣女面圣需要择一位王爷为夫,我们皇族的王爷可素来都是正君,从没有屈居侧君位的呢。” 说话之人就是千里识。 他这话一出,男客这边顿时鸦雀无声,就连不聚在白惑周围自顾攀谈的人都肃然无声,皆是转脸看白惑的反应。毕竟圣女择夫这事儿,的确是板上钉钉的。只是一贯以来,王爷的妻子还没有比王爷身份更高的夫郎。 但是现在这怎么说。要说白惑吧,本身也算鎏潮女皇的养子,半个皇子,如今又是太息尊者唯一的弟子,这身份地位与一个王爷似乎不相上下啊,况且圣女据说是他的娃娃亲。 千里识洋洋自得,太息尊者弟子,太息宫少尊又如何,还不是居于他们千里家族之后,看白惑这回怎么办。 白惑端着酒杯的手有些发紧,这个问题在南荞初来时他还不以为意,当时觉得设双君便是了。然而如今被直白地捅在台面上,虽不是什么丢脸之事,他也不在意什么第一第二,但是一想到另有他人与他分享南荞的感情,他这心里实在不是滋味。难道是南荞口口声声说只有他一个的话,都把他宠坏了? 有好事者在一旁偷笑,他们乐得见平日里高高在上、清风霁月的少尊如今这一副吃了瘪的表情。 “白惑。”南荞的声音忽然响起来,男宾一阵骚动。 白惑抬头一看,南荞已经站在他面前,定定看着他,眼里碧波莹莹,满是疼惜。 “白惑,我有点冷。”南荞故作委屈地眨了两下眼,那一脸我见犹怜的神情,无不让在场的众男宾心上一颤。 白惑沉默一秒,也不站起来,直接伸出了手臂。 南荞漾开一抹笑,也不避讳,径直坐在了白惑怀里。白惑也十分自然地环住了手臂,将她圈在了臂腕里。 他们这举动,惊得众人皆是倒抽一口冷气。 尤其是那边的贵女们,具是惊愣不定的表情,羡慕、嫉妒、怨恨,各色都有,甚至有胆大的偷偷转脸看玉琮的表情。 玉琮也是不负众望,方才装了一路的温柔大度此刻再也憋不住了,咬牙切齿才不至于气急败坏地站起来吼。 白惑全然没管别人怎么看,握住了南荞的手,的确有点冷,附在她耳边道:“现在暖和些了吗?” 南荞也是一时间脑子一热想出来的办法,既然不能否认择夫一事,那只能先给白惑长点脸了。她既要做他的里子,更要成为他的面子。 她对白惑的脸皮很有信心,在太息宫的时候,他总是想亲就亲,丝毫不管婢女随从在一旁。那日玉琮来见到,他也是不徐不疾,亲得浑不在意。 这一帮墙头草,皆是落井下石之流,都想看白惑的笑话。在这样的场合,她也不能说出除了白惑不会再纳别的夫郎这样的话,毕竟太息宫也是受着朝廷的管制,她这决定,不知太息尊者怎么看待。若是太息尊者同意,她便有了抗争的底气,只是现在还不行,可能也会给白惑带来麻烦。 想到此,南荞顿时火气上涌,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手一伸勾住了白惑的脖子,努力扮出嗲嗲的声音道:“不冷了,给你一个奖励。” 第72章 萧王也来了 随即,南荞凑上前,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原本想亲一下他的唇,后来实施的时候,到底不能这么胆大张狂,改成了亲脸。 亲完,她脸有点热。虽然是做给别人看的,但亲是实在的。不过看着白惑脸上留下了一个唇印,就借着用手绢给他擦脸的功夫,缓和自己的脸红。 白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今日可真大胆。平日在太息宫都是他主动,总是把她的脸闹成一个熟透的桃子。不过,她方才的心思他自然知道,是在给他挣面子呢。 果然,那头角落里有男声发出“嘶”的一声,憋着声音道:“我的天,若有如此美人在怀,我才不在意排第几呢!” 女宾这边可是各个恨得牙痒痒,眼珠子都快冒出火来。玉琮都快咬碎了自己的一口银牙,她实在忍不下去了! 而那处花丛旁边,不曾入席,一直自酌自饮的天纥公主,倒是望将过来,看着眼前这一幕,原本事不关己的脸上倒是闪过一丝玩味。 男宾处有几人在窃语:“哎呀,我还以为白少尊这么清秋凉月的脾性,不喜欢热情活泼的玉琮公主吧,兴许喜欢的是像云阳郡主这样的温婉佳人,没想到这英雄还是难过美人关啊!” 另一人亦是悄声道:“要我也选南小姐啊,云阳郡主虽然温柔典雅,但远不如南小姐这般艳如桃李、灿如春华。” 也有反对的:“此言差矣,云阳郡主项锦逸娴静如水又端庄大方,是王城第一才女啊,绝不会如此轻浮,又还未结亲,是多少人心目中妻子的第一人选,我还是觉得云阳郡主好。” 云阳郡主项锦逸?南荞耳边划过这么一个名字,不过她倒是没往心里去。 眼看玉琮彻底绷不住,盛怒之下拍案而起时,千里识又大呼小叫道:“七、七皇叔?!” 这一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众人皆是转脸看去,只见谷口转弯处,站着一个人,玉面琼姿,白衣翩然,风华万千。他的周遭围着那一群拓络华灵,袅袅娜娜,比玉琮那时更胜,将他整个人映衬得如凌风驾雾之神仙。 这人是……七王爷萧王! 他站在那儿,目光温淡,脸上无甚表情,然那一张如雪原白玉般惊绝的面容,却叫所有贵女公子皆是呼吸一滞,那种心情甚至有种比见白惑时还要令人振奋。 白惑常行走于朝堂,也常常参加一些重要的宫宴,虽然不易接近,但权贵小姐与公子们也常能得见。可是,萧王不一样,他由于身体原因,深居简出,据说常年待在王府。得皇帝皇后恩准,若非极为重要的国宴与年关皇族家宴,其余场合他皆不用出席。 这群贵女公子中,甚至有大半皆不曾见过这位大名鼎鼎的萧王。因而众人只知传说中的萧王乃是皇后最喜欢的皇子,是众王爷中生得最像皇后,并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那位,就足够引人无限遐想。皇后年轻时,可是比以美貌着称的魅族女皇还要貌美三分的绝色啊。 千里眠视线投过来,也不避讳,在南荞和白惑这边定了一瞬。 南荞起初惊讶得睁大了眼,他没骗她,他还真是萧王。不过立马冷静下来,她不能露出与他相识的马脚,便只看了一眼挪开了视线。 倒是白惑,两个男人的目光只微微一触,二人皆已看出这道视线的主人端的什么心思。毕竟,若是千里眠不曾见过南荞,那白惑也不能确定千里眠会对南荞存什么心思,但是偏偏他们早就私下里接触过了。南荞的样貌就能让人刮目相看,再加上她的性子……就连他都动了心,难保这个萧王不会对她有什么想法。 他承认,他最近心眼特别小。 见了王爷自是需要行礼的,男女宾客们皆是起身来,男宾客们或是惊慌失措,或是猝不及防,而女宾们更多的是面红耳赤。众人错落着施礼道: “萧王殿下!” 南荞见状,也不好再坐在白惑腿上了,便起身来,然白惑却未起身,反而拉了南荞在他身旁坐下,又附耳道:“你见的萧王是他么?” “是。”南荞点了点头,心里计量着,待会儿找个时机私下问一问,他们什么时候把她那粉饼给上架了,都好几天了,香脂斋也没什么动静,她还等着分红呢。 “七哥!”玉琮原本就已经蹦起来了,这会子刚好找好台阶,一溜烟跑上前去,挽住了千里眠的胳膊,显得十分亲密道:“七哥,你今日怎么来啦?!” 千里眠一挑眉,不是她让他来的么? 当然,他对这个骄纵的妹妹一向也不怎么搭理,她那日对他说的这些所谓互惠互利也不屑一顾,只是见过南荞之后,他便对这些产生了些许兴趣,想着既然她和白惑今日也会来,那么他过来看看也无妨。 “啊哈哈哈,”玉琮尴尬地笑笑,冲他挤挤眼,随后道,“我七哥能来,实在叫人惊喜!七哥,你太给我面子了!父皇母后肯定会嫉妒我的!” 千里眠敷衍地笑笑,不露痕迹地拂开玉琮的手,随后也不到宾客宴席,只直直向着一个地方走去。他走到那丛白蔷薇跟前,恭敬有加地行了一个礼:“小姑姑。” 天纥公主抬头眯眼看他,淡淡一笑道:“你小子难得啊,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千里眠微笑道:“小侄不过是闲来无聊,又听闻小姑姑在此,刚好能同您探讨一些兵法阵型。小侄冒昧地问一句,小侄能与小姑姑坐在一处吗?” 天纥一挑眼:“坐。” 千里眠甚是自然地坐在了天纥坐的那张地毯上。 众人见萧王已经坐了,也纷纷坐下来。 玉琮被驳了面子,心里分外不爽,长辈里,就数这个小姑和七哥对她疏离冷淡。小姑那的请帖不过是碍着礼数给她送去的,谁知她近日闲着,还真来了。 千里眠这边又是她有求于他,她还担心他是不是不来了,还好,虽然晚了,但他还是来了,这就说明,他对这个圣女有兴趣!否则,以他的性子,视而不见那是很正常的。 玉琮心里既恼怒又带着继续算计的窃喜,重重深呼吸一下,刚想迈步回去坐,然眼角余光里瞥见几道人影,瞬间便簌簌一惊,刚张了张嘴,那边的人已经率先开口道:“嘿!大皇妹!” 玉琮额角一抖,顿时便觉大事不妙:“十一哥、十三哥,你、你们怎么来了?!” 第73章 群狼出洞 她这话一出,方才坐下的人立马又齐刷刷看去,果见山谷转弯处人影一闪,齐齐走出两道人影来——一个是黑袍肃然火红的焰纹缠绕其上,一张冗长俊脸板正庄严,周身一股凛然威仪。 另一个倒是淡棕色的锦衣,与黑衣男子的眉眼有些相似,不过更柔和一些,还带着些许玩世不恭的微笑,摇着一把折扇,笑道:“大皇妹,你这就不厚道了,这七哥和小姑姑都收到请帖了,也不请我和你十一哥来,这心偏的可不是一两点啊。” 玉琮一个头两个大,她这宴会原本就是请了一些王城里自己相熟的千金与公子,至于请萧王那是另有目的。 而她这十一哥端王千里瞻、十三哥恭王千里眻以往都是住在自己的封地之中,只因近期要圣女面圣择夫,她父皇才将他们提前召过来。况且,她哪里能想得这么周全,压根就没想到他们。 “呃……玉琮以为两位王兄忙于政事,所以……”她只好随便编了个借口。 “哎,不忙不忙。”千里眻依旧笑嘻嘻的,头一抬,看向已经坐着的众人笑道,“哎哟,人不少嘛!” 已经落座的众人见是端王和恭王也来了,赶紧纷纷急匆匆站起来行礼,场面甚是滑稽。 南荞看着白惑,见他依旧纹丝不动,不解道:“咱们不用行礼?” 他摇了摇头,低低道:“我只需向帝后行礼,不必在意其他人。”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那是玉琮的婢女呵斥她下跪时,白惑便说过,太息尊者只跪皇天后土,而他就只需浅跪帝后。 如此一看,她也便心安理得地坐着不起身了。 而千里瞻和千里眻亦是看见了男宾席中不曾起身的白惑与南荞两人,虽然不满于白惑的特权与傲气,心想着区区一个太息宫的弟子,也不把他们皇室放在眼里。但是看到白惑旁的南荞时,这胸口的郁气瞬间就散了不少,尤其是恭王,看得眼都直了。 嘶——这就是他们派人跟踪了二十多日,还未现过真容的太息宫圣女呵,这还真……叫人垂涎三尺呢。 端王眸里的光黯了黯,不禁漫上几许晦涩光芒。 太息尊者入宫上奏圣女已达太息宫,并且定下了三月二十八为面圣之日后,皇帝便将他们几个未婚的皇子给召回了王城。 自二十八年前太息尊者要了圣女名额以后,其余成婚的兄弟大有成婚太早的悔恨之意,然一切也于事无补。剩下未婚的便只有他和老七、十三以及十六。 在此之前,他原本心里有了结亲的人选,那便是三长老家的二小姐傅名依。 八大长老,只有四位长老有女,三长老家还一举两位,虽然两人都还年幼,尚未成亲。但日后若是选几个有权有势的夫郎,那三长老家的权利可不是其他几位长老可以比拟的。所以近些年他有意接近三长老,与之交好。 傅名依长得不错,知书达理,谦顺柔美,并且,据他的线报,这傅名依也不尽然是看起来的温润无害,还是颇有几分手腕的。那正好,对他以后的事业也有帮助。 虽然听闻她心仪白惑,但是白惑这个冰块渣子,泼辣如玉琮,宁静如锦逸,皆入不了他的眼,更别说傅名依了。众人皆说,他大抵与他师尊一样,是个遁出红尘只钻修行的无欲无求之人。 但是,太息宫圣女一事宣告之后,他便按下了向五长老提亲的心思。听说这圣女是白惑的娃娃亲,与白惑这个装清高之辈共享一妻还是十分不爽的,但是,太息宫的势力啊,就足够令人眼红了。 他知道他并不是父皇传位的首选,老五、老十、十四都比他优秀,外镇边关,内安社稷,他不是不想,但是治国之事,也要讲求天赋,他天资便没有这几个兄弟来得优越。 当然,他们这些兄弟之中,最优秀的当属老七。不光皮相生得好,谋略头脑也是傲然群雄,要不是他天生没有继承人的命,父皇大约早定了他为太子了。只是,他今日怎么想的,莫不是真要参加神圣风华的圣女择夫吧。 自来王城,他便派了暗哨暗中盯梢这个圣女,盯梢过程中,发现许多家都在盯着。也不奇怪,众人对这个太息宫圣女好奇亦是情理之中,饶是他这个不务正业终日只知寄情山水的十三弟都象征性地派了人去守着,还十分磊落地来找他吐槽,这圣女出门便戴面纱,会不会样貌生得奇丑无比不能见人。 今日一早,盯梢的手下来禀报说太息宫的马车去了怀苍谷,那是玉琮举办辰月宴之处,也不知是不是邀了白惑前去,毕竟,玉琮思慕白惑那是人尽皆知,还干过霸王硬上弓的蠢事,虽然没成。后来不过一盏茶,又有人来报,萧王府的马车也出门了,看方向,也是怀苍谷。 老七这个木头竟然也对这种宴会感兴趣,这其中定有猫腻。于是,他当即决定过来,没想到刚到王府门口,便碰到了又来找他闲聊的十三,没办法只得带着他一同前来。 不曾想,果然另有玄机,这个圣女居然也来了,她叫南荞,往日被面纱遮住的,果然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看来,为权,为人,都值得他们去争一争了。 白蔷薇丛旁,天纥噗呲一笑,面色揶揄地看着千里眠与远处的两人调侃道:“哎哟喂,今儿可真个稀奇,这齐刷刷的,都是狗鼻子不成,闻见肉香就赶来了。这狼多肉少,你们问过人家姑娘吃得消嘛。” 这位小姑素来言辞大胆,千里眠倒也不介意,只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她这边的声音不加掩饰,纵然是远一些的千里瞻和千里眻也听见了。这两人收回视线,面上尴尬,匆匆走了过来,皆是向天纥行礼:“阿瞻(阿眻)见过小姑,七哥。” 千里眠微微一笑算是回礼。 天纥很不给面子把路堵死了:“哎你们可别说是因为知道我来这里才过来的,我今天来就是一时兴起,可谁也没告诉。” “小姑,您还是这么英姿飒爽、不让须眉啊。”千里眻笑呵呵道,“侄儿们自愧不如。” 天纥又翻了个白眼:“少拍马屁,我这儿没地儿坐了。自己挑位子坐去!” 第74章 神秘之境 千里瞻与千里眻面面相觑,随后招呼了侍立在旁侧的奴才,把席位给搬到这里来。毕竟,他们也不想跟那一群贵公子坐在一处,自认为掉身价。 玉琮见这几个兄长与小姑居然不搭理自己,生了一肚子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南荞在那处看得好笑,这个长公主的性格对上她的味儿了,直爽不做作,不像那一群贵女,除了云岚岚还算率真可爱,其他的都阴损着,恨不得句句声声都堵死她,把她踩到泥里去。 想着,她更不想回去坐了,但是一直坐在白惑这里也不是办法,周围全是男宾,那些视线看得她很不自在,白惑旁边这个白衣服的公子就一脸滴血地看她到现在了,盯得她浑身发毛。玉琮的旁边吧,是不可能了,先前还算有表面功夫,但是她可看见她坐在白惑怀里的时候,玉琮那张气急败坏的脸,可见她都是装出来的大度。 “那个,我先过去那边了。”南荞低低说了一句。 “过去做什么?”白惑不以为意。 “我也不能总坐在你这里吧。”南荞使了个眼色,示意白惑看看两边。 白惑那眼一转过去,齐刷刷的一排,立马端正坐好目不斜视,好似上课看小差的学生被班主任抓了个现行,心虚得不行。 “啊封兄今儿这酒不错。” “对对,哎呀,你拿我酒杯干什么!” “云少爷,请教一下这是什么花?” “啊哈哈哈……哪个?你说哪个?” 白惑拧着眉,一脸不悦。 南荞噗呲笑出了声,站起身道:“我走了。” 白惑点了点头,默默说了一句:“当心。” 南荞走后,男宾角落里有人立马嘀咕起来: “我跟你打个赌,白少尊定然已经与南小姐缔结缚令了!” “那不一定,白少尊看起来这么知礼守节的一个人,这还没成亲呢,应该不会越雷池吧。” “那都是表面功夫,整天同这么一个大美人在一处,谁把持得住啊!美人看起来又这么主动。” “那我跟你赌……一百两!” “哎,你俩说啥呢?” 又嗖嗖凑上来几个人,这暗落落的,赌局就已经开好了。 南荞走回女宾席,自然没有往玉琮旁边去,她也不怕得罪玉琮,反正她跟白惑在一起,早就是玉琮的眼中钉了。见云岚岚边上正好有个空位,她想也没想,就走了过去笑了笑道:“云小姐,我能坐这里吗?” 云岚岚喜笑颜开:“好好好,请坐!” 南荞刚坐定,云岚岚便凑上来笑道:“美人姐姐,你叫我岚岚就行了。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好姐妹,苏香凡,镇国将军家的小姐。” 云岚岚旁边的小姑娘脸瘦削小巧,眼睛倒是溜圆,生得是可爱型,看起来怯生生的,向南荞羞涩地一点头。 南荞对她歪头一笑,那姑娘一怔,脸刷的红了,躲到了云岚岚的身后。 南荞一阵尴尬,心想着难道她很吓人吗? 这会子倒是没什么幺蛾子了,舞蹈助兴是每个宴会的必备项目。在南荞认知里,影视作品之中跳舞的都是美姬舞娘。然而这里女子比较金贵,因而献舞的除了舞姬,还有一队英气勃发的舞郎。 舞姬个个妖娆妩媚,身姿婀娜,而舞郎亦是个个英挺健硕,清俊秀气。舞蹈是柔美与力量的结合,而且这里的歌舞不需特效吊威亚,舞者们自会腾空翻飞,撒花霓虹,展现出五彩斑斓的光影。 南荞看得有些发愣,仿佛看到了一些前世的影像。毕竟,那些大型歌舞晚会上,此类古风的歌舞配上一些舞台光影特效,呈现出美轮美奂的效果,备受观众的追捧。她也喜欢,小时候练过一阵子民族舞,奈何课业繁重,半途而废,没有走上这条路。 奏乐罢,舞蹈毕,舞姬舞郎纷纷退下,众人啧啧感叹。玉琮敲了敲杯盏,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她已经回到了方才言笑晏晏的模样,道:“诸位来参加玉琮的辰月宴,我不胜欢喜,尤其今天小姑和三位皇兄亲临,更是意外之喜,让玉琮我与有荣焉。所以今日,我特地请得父皇的允许,打开这怀苍谷的沉花之境,供大家游赏!” 沉花之境?! 众人轰的一声,发出一片惊叹声,各个的表情具是惊讶与期待,包括天纥与千里眠等三人。 天纥嗤道:“我这位皇兄真是将玉琮宠得无法无天了,就连沉花之境都让她开。” 千里眠不予评论,他对千里彰纵容玉琮的态度早就习以为常。人人都说他是最得帝后喜爱的皇子,然,真正爱他的,只有他母后而已。这个父亲,一切不过只是表面功夫。 千里瞻喝着酒,也不接话。 千里眻“啧啧”感叹一句:“玉琮越来越大手笔了。”眼睛倒是悄咪咪看向女宾席,心里感慨着,太息宫的圣女生得如此貌美,他要不要也去争一下啊?老十六倒是不足为惧。但是,要跟老十一抢的话,他又没什么把握,如果老七也加入,他更是毫无胜算了。 南荞一脸茫然地看着激动不已的众人,身旁云岚岚和苏香凡小妹妹亦是两眼冒光,满脸希冀,不禁问道:“这沉花之境是什么?有那么稀奇吗?” 云岚岚亢奋地解释:“南姐姐你新来的不知道,这沉花之境是这怀苍谷中一处秘境,据说是洪荒以前自神界坠落至此,秘境不仅美若仙境,而且还蕴藏着巨大的灵力。但是,平日里由结界包裹着,普通游人来此地,根本找不到入界的入口。但是,它却是对祭过天的当朝皇族之人开放。只要带着皇帝的秘匙,再融合皇族的一滴血,便能打开秘境,一睹其中的瑰丽美景。” 南荞了然,原来只是个5a级风景区,但是大家这么期待也太夸张了。 云岚岚倒是没说完,继续道:“据说皇族之人也只能每年在十一月初七时进入一次而已,那处不仅风景好,而且若在里面纳灵,是平日里的数十倍。所以皇族人的修为皆是比我们这些普通百姓要来的高深。” “而且,”云岚岚忽然凑上来一些,小心翼翼道,“我告诉你啊,不许对别人说,这是我爹爹告诉我的。传说,这个沉花秘境之中,隐藏着神的一件神器,在等待着它的主人。但是,据说几千年来,秘境虽是在此,灵力一直充盈,但是无人见到过那神器呢。我觉得,那不过只是一个传说而已。” 第75章 沉花秘境开启 秘境?神界?神器?总算听起来有几分玄幻的意味了。否则,她就要以为她这么穿越过来,加入的是商战大戏或是宫斗大戏呢。 玉琮已经从主座上走下来,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气,经过南荞那处时,瞥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只见她停在方才跳舞的那一处花林间,手掌一展,一颗鸡蛋大的水晶圆珠出现在掌心里,流光溢彩。 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云岚岚咋舌:“哇,这就是沉花秘境的璇玑光匙啊!” 璇玑光匙?南荞心里闪过一丝异样,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只见玉琮伸出另一只手,大拇指在中指上一掐,一颗血珠子顿时从指尖冒出来。她将那颗血珠子一弹,落在那颗璇玑光匙上,一下子便隐没了下去。 那颗原本散发出彩色光晕的透明珠子瞬间变得通红,连光芒都变成了红色,随后缓缓往前飘浮而去,定在半空。空气里猛地一片涟漪漾过,一片水幕呼啦拉开,就仿佛打开了异次元的大门,水幕里头呈现出与此处截然不同的场景。 谷中已经是碧草茵茵姹紫嫣红,而这处沉花秘境,初初一看,却是云缠雾绕云蒸霞蔚,大有神山仙洞、琅琊幻境之像。 随后云雾袅袅散开了些,一个一望无际的湖呈现在眼前,碧水潋滟,波光粼粼,五彩斑斓的各色飞鸟从水面掠过,传来一阵阵悠扬的鸣叫。 遥遥见得湖中有几处岛屿,亦是姹紫嫣红。更远处竟有连绵的群山倩影,如水墨泼染,如梦如幻。 众人看得有些痴了。 白惑也是头一回见识这沉花之境,的确听师尊说起过,这处沉花秘境是洪荒之前随着神从神界坠落,一直隐匿在怀苍谷中,开界不仅需要璇玑光匙,还需这片大地上祭过天的皇族之血,缺一不可。 虽说神迹已无处可寻,但是,这仿佛就如各种灵术与诅咒般,是缭绕在沉灵大地上的神力彰显。就连师尊都深信不疑,在这个天空与世界之外,的确有着神族在俯瞰着这片大地,虽然不显山露水,但并不曾放弃他们。 天纥长公主和三位王爷倒是一脸淡然,他们每年都能入这秘境一次,孩提时还对其中美景惊叹不已,但随着渐渐年长,每次入内,便只顾着纳灵修炼,毕竟这秘境之中充盈的灵力,比起每月十五夜间的灵力蓬勃数十倍。 玉琮站在秘境入口处,如同女皇般高傲地一扬脸:“父皇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与民同乐才是大乐!今日,大家就请随我一同去游赏这沉花秘境!” 说罢,她便一脚踏了进去。 宾客席上的男女宾见状,纷纷迫不及待地往前跑去,生怕到时秘境一关,自己被关在外头。 云岚岚与苏香凡也是急着往前跑,云岚岚还不忘叫上南荞:“南姐姐,咱们也快些!” 南荞道:“你们先去,我等等。” “你等……”云岚岚刚要问,见她向对面看去,白惑正走上来,顿时明了,尴尬笑道,“那我们进去见。” 说罢,拉着苏香凡跑了。 等白惑走过来,南荞问道:“我们要去吗?” 她一直没忘记,白惑怀疑玉琮把他两都请来是要为难她什么,当然了,听着众人的唇枪舌剑算一种,面对她即将要选的几位王爷也算一种,但是这些也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这未免也太便宜她了吧。她不太信白惑嘴里那样骄横跋扈占有欲强悍的玉琮,就这么轻飘飘不找她茬了。 白惑道:“这个秘境灵力充沛,你在纳灵之上虚耗有亏,去看看说不定对你会有帮助。” “那行,去看看,看起来风景很不错。”南荞翘首望向秘境。 两人向入口走去,而天纥与千里眠、千里瞻、千里眻也从另一个方向走来,几人都落在后头,在秘境入口碰上了。 白惑难得地向天纥长公主点头礼了一礼:“长公主。” 南荞原本就对这个长公主印象不错,便也冲她笑了笑。 天纥回礼一笑,眼神落在白惑拉着南荞的手上,又瞥眼看了看身后那几个侄子,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啧啧两声,率先走入了秘境之中。 紧接着后头是千里眠,他与白惑同站一处,二人皆是风光霁月、翩然绝尘,那画面竟惹得率先进入秘境的众女宾回头眺望起来。 “白少尊。”“萧王殿下。” 二人异口同声,面上皆是温淡雍容的场面上笑意。 千里眠又道:“请。” 白惑倒也不客气了,回头,让南荞先进去。 南荞走上去,见那三个王爷正看着她,不禁有些尴尬,尤其是那个十三王爷,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她不觉有些起鸡皮疙瘩,于是只得礼节性地点头礼了一礼。纵然与千里眠算是相识,但此时也只得一视同仁,装不认识,目不斜视地进去了。 白惑与南荞进去之后,千里眠向身后两个皇弟道:“为兄先行一步。” 一直面无表情的千里瞻笑了笑:“七哥请便。” 及至千里眠也走了进去,千里眻在后头啧啧直感慨:“哎呀你看这圣女,近看更美啊,让白惑这家伙占了先机,老子还真有点不爽。不过,十一哥,你看她一眼都没瞧老七,那就说明她没看上老七,是不是咱俩机会更大了!” 千里瞻瞥了他一眼,冷冷哼了一声,一言不发走了进去。 步入秘境里头,众人站立的地方,是湖边的一处白玉铺就的平台。立即就有懂行的人认出,那地面真真就是糯白的雪玉,是那种就算王城权贵得了一块亦是要视若珍宝的雪玉。 男子或作为佩玉挂在腰间,女子或雕成头面首饰打扮自己。没想到,在这处秘境之中,这价值连城的雪玉竟用来铺地,随便让人踩在脚底下。 天空隐隐有着如琉璃般斑斓的光晕,一群群五彩的鸟群在云层间飞过。周围是一大片开了粉色繁花的树林,那种花的花瓣有掌心这般大,既不是桃花也不是樱花,更像牡丹长在了树上。 第76章 沉花湖的秘密 而湖水散发出盈盈碧绿的光芒,仔细一看,是发光的鱼儿在水中游曳。有贵公子见得那发光的鱼儿在近处水草间嬉戏,不禁玩心起来,伸手下去,掬了一把,却惊愕地发现那鱼儿竟只是幻影,悠哉悠哉地从手中穿透了过去。 众人瞠目结舌,皆是探讨起来。 南荞看得真切,不禁道:“这些原来不是真的啊。”难道是全息影像? 白惑从没来过,自然不知其中奥秘,说不了什么。 “动物不是,都是虚影。”开口的是稍后头的千里眠,“其他都是真的。” 南荞转过去看他,千里眠脸上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继续道:“但是这里的任何物品只能存在在这个秘境之中,若是带出去就会化为烟尘。” “哦。”南荞点点头。 周围一圈听着千里眠说话的贵女们亦是崇拜地点头。 千里眻在后头冒酸气地对千里瞻说着:“你看老七这显摆的劲,这不是我们都知道的事嘛!” 天纥长公主站在不远处,白了千里眻一眼,他们几个知道,别人不知道,老七说的也没问题啊。 玉琮脸上的得意与张扬一览无遗。的确,这是传说中神界的秘境,如今是她千里家的所有物。以往每年只有十一月初七才能进入,因为秘境有个缺点,那便是只在那一天的晚上,湖里才会散发出浓郁的灵力,皇族三代以内直系后裔皆可进入沉花秘境纳灵。从亥时至丑时,湖中的灵力散逸不过三个时辰,之后便会消散无踪。 那湖底究竟有什么,每个皇族都曾想一探究竟,毕竟,如此磅礴的灵力,只能一年一次吸纳,而且只有短短三个时辰,实在令人百爪挠心地煎熬。若是日日能在此纳灵,那成为如太息尊者那般的半神,亦或是更高的境界,岂不是指日可待。 但无论如何身手不凡修为高深之人,都无法探底,因为那个湖底,有一个深不可测的迷宫结界,进入其中之人,从来没有出来过。 千里皇族在早期也想破解这个秘密,派了许多修为精深的高手下湖,甚至前代还有一位卓越的皇子,也就是千里彰的兄长,自告奋勇下湖,但无一例外,都不曾出来。由此,先皇悲恸,颁下了不得再下湖查探的指令。 因而此番,玉琮让众人进入,完全就只能欣赏美景而已,丝毫不担心自家的灵力源泉被旁人觊觎了去。 玉琮从袖筒里一掏,拿出了两艘精致的纸船,只见她往湖里一抛,那两艘纸船竟然化作了两艘庞大的木质真船,落在水中,溅起巨大的浪花。 岸边的众位公子小姐到底也是妖族的人,水浪袭来,反应快的,倒是结界抵挡了,但是仍有反应慢的,被溅了满脸满身,于是被周围的人一通笑话,只得灰头土脸运了功将自己的衣衫蒸干了。 南荞这边,白惑的袖子在她身前挡了一下,他两面前出现了一个透明似玻璃罩子的结界,将两人罩在里头,水哗啦一下撞在那只罩子上,四散流淌下去。 南荞顺势拉住了他的袖子,冲他笑了笑。 立马就有公主派的几个贵女乘机嚼舌根:“你们看她,装什么柔弱呢,连自己结界都不会吗? “就是啊,缩在白惑身后,耀武扬威的,公主殿下好可怜。” 那些嘀咕还不是真的嘀咕,都是能叫南荞听见的。南荞躺枪,她是真柔弱啊。她什么都没做,也碍她们的眼?!不过,她不会纳灵,这的确是她的致命伤,她现在的身体,是个妖族。不会纳灵的妖族,说出去就没人信。琼衣说,虽然纳灵的天赋有高低,但是凡是妖族魅族灵族,纳灵是与生俱来的。 她问过白惑,白惑只道,她只是在灵石里太久,先天亏虚,耗损巨大而已,慢慢调养便会好的,无须着急。 既然白惑这么说,她便不着急了。 她还没耀武扬威呢,大帽子扣到她头上了,那不妨就彻底坐实了吧。 南荞心里不舒坦,方才抓着白惑袖子的手改为挽住了他的胳膊。白惑转脸看她,南荞便冲他眨眼一笑,白惑颇为宠溺地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 那几个刚刚嚼舌根的贵女咬牙切齿。 云岚岚激动地摇着苏香凡的胳膊,一脸羡慕。 天纥将方才的一切看在眼里,心想这个圣女倒是个硬脾气,不知道是有心机呢还是愚蠢。她看了看自家几个侄儿,千里眻双手环抱,一脸愤懑。千里瞻脸色阴沉看不出其所想。千里眠倒是面色平静,然双手却在袖筒里交握着。 嗯?天纥挑了挑眉,老七居然有点在意。 她虽然身为姑姑,却大不了他几岁,幼年时期曾一同被送到已仙逝的黎柳老将军军营之中历练。她是自己闹着去,而老七是被她皇兄,他的父皇送去的,希望让他锻炼体魄增强体质。 老七这脑子,实为军师之才,纵然那时只是一百出头的毛头小子,也为老将军谋划了不少胜仗,甚至超越了不少的军师。但是这身子骨实在是弱得不成样子。 他们俩一道在军营里待了三十多年,因此,她对他比别的侄子要亲厚些。若不是与殇族的一场战事差点要了他的命,他母亲,她嫂子,当今的皇后娘娘无论如何都不让他继续留在军营,他只得回去了。不过如今,天下大体上还算太平。 他每每心中有顾虑,便会下意识地双手交握起来。 他莫不是在意这个圣女?除了模样好些,嘴上也不饶人之外,这个女子目前也看不出什么过人之处来。老七理应不是个在意皮相之人啊。若要从白惑手里抢人……有点意思了。 玉琮倒是沉浸在先前被众人赞扬的骄傲之中,并没看见南荞与白惑的亲昵与众人的各怀鬼胎。她看着船已入水,便拔高了声调道:“这里的景色还只是寻常,我们现在要去的,是那个湖心岛!” 她的手一指,指向了湖心的一座岛屿。 第77章 登船 众人看去,只见那湖中央有一座小岛,被几个零星的小岛围在中央,看起来是最大的,隐隐绰绰,似有一团蓝色的雾霭罩在岛上。 “那座岛叫做蓝星岛。是这湖里最美、最不可思议的仙岛!我们现在就要乘坐这两艘船上岛去!大家期待不期待?!”玉琮兴高采烈地问着。 南荞觉得她这副样子,若是拿着一面小旗子,妥妥的导游一枚。 “不过,有个要求哦!”玉琮故意卖了个关子,见众人面色急切,这才道,“乘船要男女分开!我们姑娘家一艘,你们男子另一艘!” 有几个男宾刚想发表意见,却被玉琮一眼瞪了回去。 “好啦,我们这就上船啦,蓝星岛再见!”玉琮说着一扬手,率先走下雪玉台阶,往船上走去。 众人这才注意到,这个雪玉铺成的空地,是个码头。 既然公主身先士卒,其他人也不好懈怠,纷纷跟着去了。男宾们亦是识相地登上另一艘船。 白惑握着南荞的手不肯放,南荞无奈道:“我得过去啦。” “你待会儿小心些,离船边远一些,以防掉下去。”白惑看着那艘船与湖面,颇为忧虑。 南荞笑了笑:“放心,我会游泳。” 白惑一怔,记起她酒醉时说的那句“我不过在海边游了个泳就被海浪拍到了这里”,虽然其中隐藏了她的来历,他还没弄清,但是从侧面反应,她是会水的。 “记住了,不要乱吃东西。”白惑又老父亲地叮嘱着。 “知道啦。”他早就在马车里提醒过了,生怕玉琮在吃食里下药,这事她可没少干,南荞甜滋滋又无奈道,“你比我老爸还啰嗦。” “老爸?”白惑不解。 “呃,”南荞自知说漏嘴,谁让她在和白惑相处时是一点儿戒心都没有,只得打着马虎眼道,“我先走啦,云岚岚她们在等我呢。” 云岚岚和苏香凡的确站在那儿看着他们俩,一半是等南荞,还有一半理由,便是偷看白惑与千里眠,这两个神仙一样的人物实在太养眼了。 南荞走了过去,同云岚岚她们上去了。 这边,白惑目送她上船后,转身走向了男宾的船。 “小姑。”千里眠轻声唤住了要走的天纥。 “干什么?”天纥挑着眼,眼神里满是戏谑。 千里眠走近了,轻声道:“烦请帮忙照顾一下太息宫的圣女。” 天纥噗呲一声笑出来道:“怎么着,你瞧上人家了?” 千里眠也没否定,面上仍是淡淡的:“玉琮的脾气小姑也清楚,人家毕竟是太息宫的圣女,若是有什么闪失,太息尊者那边也不好交代。” 天纥白他:“你总有冠冕堂皇的理由。行了,我知道了!”说罢,英气勃发地甩甩头发上船去了。 千里眠站在那儿,脑海里浮现出玉琮所谓的妙计: “到时候船开到湖中央时,我让人把她推下水去,那水里是半分灵术也不能使的,我已经安排了人拖住白惑了,到时候七哥你就第一个跳下去救人,她若是见到你如此英明神武的样子,定然会转投你的怀抱!” “要是人家会泅水不需要人救你要怎么办?” “这我当然想到了,到了蓝星岛,我还有妙计。” “什么?” “这个我先保密一下,你到时候就知道了!准保又是你英雄救美,而且只能是你去救!” 他或许在香脂斋那日该提醒一下她的。他到底是有些私心。 不过,听到白惑对她的嘱咐,她若是不像那些贵女那么徒有其表的话,应该不会难倒她。若她中了计,便不值得他再多看一眼了。 等全部人都上了船,两艘船自发往前行去。 这就是两艘大型的游船,船舱里,椅子桌子躺椅垫子,一应俱全,还有各种茶具吃食水果,每个桌子上都摆满了。 南荞不禁咋舌,玉琮就这么轻飘飘地把两艘游船揣兜里的这个法术,回头问问白惑会不会,这样的话,出门旅游啥的再也不怕行李太重了,也不用住客栈了,直接把个房子装衣兜就行了。 由于南荞和云岚岚她们上来的晚,只留下几个角落的位置,几人也不挑剔,有位子便坐了。 那边玉琮大约已经被南荞气得不行,也不想着攀交情,但也没有刻意挑刺,自顾自的没有搭理而已。一群贵女围在她周围,叽叽喳喳地攀谈着,与南荞这边三个人的场面形成鲜明的对比。 当然,还有一个天纥公主,坐在另一个太师椅上,她上船的时候比南荞还晚,但是,她上来就看中这个太师椅了,只是上头已有人坐着了。她只是走了过去,冲那名坐在上头的贵女说了句:“换个位子。” 那名贵女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腾的起身让开了,直道:“您坐您坐!” 天纥公主啊,当朝的长公主,更是领军挂帅的女元帅,战场上以一敌百也能毫发无伤的女武神啊!谁能不怕。 她现在还是孤身一人,不曾婚配,有三种种传言,一种是她看不上任何男子。第二种是没有男子敢去求娶她。第三种便是有点无稽之谈了,说她不喜男子喜女子,她是个,咳咳,磨镜。不过,没人敢乱嚼舌根,因为,乱嚼舌根的人,都被长公主殿下的手下投进大牢了。 当后来白惑同南荞讲述天纥公主这一段威名的时候,南荞感慨,天纥公主才是女一号应该有的样子,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要家世有家世要样貌有样貌。而她除了个穿越的身份之外,手无缚鸡之力,着实配不上白惑这个天之骄子,为此,她抑郁了好几天。 天纥一个人坐在太师椅上,自酌自饮,不时地看看玉琮那边,瞅瞅南荞这边。 南荞被她看得发怵,怎么着,是长辈看将来的侄媳吗?她只得找云岚岚闲聊:“岚岚,你怎么不去公主那边聊天。” 南荞看着剥水果吃得不亦乐乎的云岚岚,担心她要是为了照顾她,而被公主派排挤,那她也于心不忍。反正她和玉琮间的嫌隙是无法消失的,除非她放弃白惑,或者玉琮放弃白惑。目前来看,两者都不可能。 第78章 落水 “我不去。”云岚岚吞下一颗葡萄,“我同她们没话聊,在外头的时候你也听到啦,她们说的是衣服首饰胭脂郎官,这些东西我和香凡一窍不通。还是不自讨没趣的好。” 她又凑近了些,悄悄道:“我不喜欢这种宴会,但因为我是八长老家的女儿,每次这种宴请,我娘总是逼着我来,没办法啊。”说着,又吃了一颗桂圆。 南荞又看了看苏香凡,苏香凡也点了点头。这小姑娘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过,这究竟是胆子小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南荞有点茫然。 玉琮这边心中憋气,故意冷落排挤着南荞,看她们自得其乐的样子,心下便不爽了,她冲郑妍一使眼色,郑妍会意,站起身来向另几个贵女道:“船舱里太闷了,我想出去走走,你们谁跟我一起?” 当即有三人附和着要去。于是,以郑妍为首的五人便出了船舱,去了甲板之上。 只见她们在外头眺望一会儿,竟然欣喜地叫起来:“哎呀,这是什么鱼啊,好像宝石一样,你们快来看啊!太美了!” 她这一声出,玉琮站起身来便出去了,公主都出去了,舱里的贵女们自然是纷纷跟上,趴在栏杆之上翘首望着,皆是发出啧啧的赞叹声:“的确好神奇啊!这些鱼都跟着船呢!” “亮晶晶的和星星一般啊!” 南荞几人听着,尤其是云岚岚也是心痒痒的,立马站起来道:“走,咱们也去看看!” 南荞可记得白惑的叮嘱呢,于是随口扯了个谎:“我不去了,外面风太大,前几日受了风寒还没好全呢。” 云岚岚也便不勉强她了,拉着怯生生的苏香凡出去了。 南荞开着窗,见一群人在那边看着水里,玉琮也在其中,她似乎在找人,左顾右盼一会儿,又向船舱里看来,见到她坐在舱里没有出去,神色明显一愣,随后说了句:“不看啦不看啦,本公主看过几百次了。” 说着拨开人群便要回来。 南荞心底好笑,白惑的顾虑果然没错,玉琮就是心怀不轨,否则找她做什么。她也不是那么容易让人牵着鼻子走的人。 刚把脸转回来,忽然听见扑通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砸进水里的声音,紧接着,有人叫起来:“哎呀,有人掉水里啦!” 南荞唰地转脸,怎么回事,玉琮也没动作啊。 “香凡!香凡!”又传来云岚岚焦急的呼叫声,“快、快施御风术上来啊!快啊!” 其他贵女也在那边惊叫。 玉琮大叫一声:“施什么御风术,落在这湖里是施不出半分灵力的!” “怎么会这样!”云岚岚大惊道,“可是香凡不会水啊!公主殿下,快停船!我也不会泅水,你们谁会啊,去救救香凡啊!” 南荞一听,当即便跳起来冲出了船舱,她的位置就在船尾门口,苏香凡虽然是船头落水,但是船并没有停,看那群大呼小叫的贵女也在朝船尾看,她当机立断便从船尾出去了。 船尾还只有她一个人,船的速度已经慢了不少了,她趴出去一看,只见距离船一二十米的地方,苏香凡在水里沉沉浮浮,显然不会游泳,而且要沉下去了。 南荞焦灼地看了看周围,这船上又没有救生圈,只看到一只长条木凳摆在附近,是木头应该能浮起来,她来不及多想,把那只木凳子扛起来丢进了水里,随后,一把将眉心那颗紫晶眉心坠扯了下来。 她转脸见后头走上来的人是天纥长公主,不假思索就塞她手心里道:“帮我保管一下!” 她没来由便觉得天纥靠得住。随后,一鼓作气爬上栏杆,摆出一个美人鱼跳跃的姿势,扎入了水里。 船头的贵女们也已经绕了过来,见南荞这番举止,吓了一跳,纷纷惊叫起来。 天纥看着被塞在手里的这颗紫晶坠子,不禁啧啧两下,这姑娘好心是好心,但是有点儿虎啊,水里不能用御风,她又没落水,自己御风过去,再把落水的小姑娘拉起来不就行了。不过她这反应的速度挺快的,她都没来得及出手。 天纥环顾周遭的这群贵女,人人都有救人的本事,但是她们不出手,要么是笨压根也没想到这个法子,要么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有的,幸灾乐祸地看着热闹而已。她在心里悲叹一声,她与将士们出生入死守护的,便是王城这一群声色犬马、纵情笙歌的纨绔子弟。 如此比较着,跳进水里的南荞也不全然是蠢笨了,起码她还有颗赤诚之心。不错,她得帮老七再考察考察。 众人眼看着南荞入水后没了踪影,有一些是真心实意地操心,比如说云岚岚,眼看着南荞不见了人影,急得直跳脚,一会儿叫叫南荞,一会儿叫叫苏香凡。 南荞消失了几秒,噗的一声,又从水里钻了出来,引起了船上一片欢呼。玉琮看在眼里,面上是不屑的神色,还真给七哥猜对了,她会泅水。还好,没推她下去,否则也是无用功。不过,苏家这个傻子怎么就掉下去了? 南荞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又觉得身上衣服好重,影响她的速度,便胡乱将外衫扒拉了下来,顿时轻快不少,望了望苏香凡的位置,还好不远,于是闷头标准的自由泳姿势快速游去。 没错,她游泳还挺拿手的,虽然不是职业运动员,但是她自小在老爸的带领下就会游泳,参加过几次业余爱好者比赛,工作之后,隔三差五也去游泳馆减肥健身啥的,总之,游得还不赖。所以,当她被一个海浪拍扁在沙滩上穿过来以后,她那个憋屈啊。 男宾的船比女宾的要开得快一些,白惑进了船,本来想站到船尾去看着女宾的船,但是总有那么几个人过来讨嫌,非得拉着他下棋,冷眼像是没看到。 他被拉进船舱的时候,转头看见了悠哉悠哉喝茶的千里眠,他对天纥长公主说的话,倒是被他听见了,既然长公主在,而她又是一个大义凛然之人,那么她应当会看顾好南荞吧。 棋局不过走了几步,便听见舱外有人在说:“哎,怎么回事,她们怎么全拥在船尾啊,水里是有什么有趣的玩意儿吗?” 第79章 救人 另一人随即道:“我怎么看着好像是个人在水里啊,你看,是不是两只手划上划下的,做什么,贵女里有如此豪放的女子吗,这会子有兴致去游水?” 白惑当即丢下棋子,冲了出去,到船尾一看,果然女宾船的后头,有一人正起起伏伏,已经被甩开了好一段距离。隐隐约约的,有哭叫的声音伴着风吹来:“南荞……” 白惑心头蓦地一凛,如白光般瞬间落到了女宾的船上。 “怎么回事?!南荞呢?!”他拽住在一旁急得跳脚的云岚岚,厉声问。 “啊少、少尊!南姐姐掉水里了!”云岚岚语无伦次,“啊,不不不,她跳水里去救香凡了!” “救?”白惑迟疑了一下,不是落水吗? “喏,出来了。”天纥在一旁指了指水面,把紫晶坠塞给白惑,“还是你拿着吧。” 白惑一看,果然是南荞的坠子,又往水面一看,南荞已经露出了头来,但是在原地乱抓也不知做什么,不过,立马又游走了,她钻出来的地方留下了她的外衫晃晃悠悠漂浮在水里。 只见她游的倒是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苏香凡身旁,从远处看,她抓住了苏香凡,两个人抱在了一起。 “这姑娘胆子倒挺大。”天纥倒是破天荒地称赞了一句,随后又道,“你确定还要在这里杵着?在这个湖水里可是半分灵力都施不出来的,那个落水的小姑娘不会游水,到水里肯定要乱抓一通,你的未婚妻细胳膊细腰的,拖得动她吗?” 白惑被她这么一说,懊恼得不行,他方才还在震惊中,南荞看起来这么柔柔弱弱的一个人,不光是从外表也好,还是性子也是,一直以来似乎都是要让人护在怀里的一株银绒花,不曾想,她竟然还有这么英勇的一面,跳水救人,还在她自己什么术法都不会的前提下。 他忽然觉得,南荞还有许许多多他未曾发掘的深藏,她,更耀眼了。 白惑嘴角一勾,身体一跃,倏忽间便化作了他的妖身白蛟,鳞甲森森白光凛凛的白蛟气势磅礴,只一跃,便跃到了南荞与苏香凡落水处,在空中俯瞰她们。 南荞此时正被苏香凡拽得透不过气来,溺水的人在水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就会整个人爬上去,而她又不会正确划水,因而带得南荞很是吃力,还没划拉两下,南荞就感觉要被她拉进水里去了,没想到瘦瘦小小的苏香凡力气这么大。她为了以防万一还推了个凳子下来,但是由于船浪的扑腾,那凳子被晃出去好远,已经够不着了。 就在她哀叹之际,只觉头顶一片阴影投下来,随之响起白惑的声音:“南荞!” 南荞抬头一看,只见巨大的白龙悬浮在上空,硕大的脑袋正望着她。她猛地一惊,不过立马反应过来,这不是龙,是白蛟是白惑! 蛟身的白惑由于爪子巨大而锋利,不敢轻易往水里抓,他只得再次变成了人形。 苏香凡整个人压在南荞上面,几乎要把南荞压进水里去,让她呛了好几口水,她抬头看白惑犹犹豫豫不下手,急得不行,大喊道:“我会游泳!你、你快把香凡捞上去!” 白惑犹豫也是有理由的,苏将军家的小姐尚未婚配,而他虽是与南荞有婚约,但毕竟尚未成婚。再说女子入了水,衣物都是湿透贴身的,他一个男子,如何能碰除了妻子以外的女子呢!到时落人口舌,那个镇国将军苏西剑不是个善茬,到时他用这件事做文章,岂不是给南荞添堵。 他犹豫了电光石火的一瞬间,身旁飞来一道红影,双手一把探入水中,拽住苏香凡的肩胛拖了上来! 竟是天纥! “快!去拉你家圣女!”天纥将苏香凡扛在肩上,飒飒一甩头。 白惑感激地看了一眼天纥,立马想去拉南荞。 南荞还在水里扑腾,苏香凡被拉上去之后,她总算能浮出水面喘口气,抬头见白惑落下来。白惑伸出手臂向她叫道:“把手给我!” 南荞向上伸出手去,准备抓住他的手。然而,腿上蓦地一紧,一股巨大的力量拽住了她的腿,猛地把她往水下拉去!南荞只来得及碰到白惑的指尖,整个人便没入了水中!她都没来得及深吸一口气,铺天盖地的水将她淹没,伴随着漫天漫地的恐慌,视线里是白惑瞪大的双眼和不可置信的表情。 光线瞬间被水给吞噬了,窒息感压迫而来,南荞眼里是水面粼粼的波光,砰的一道巨大水花,刺破了这一片粼光,是白惑!他如一道箭矢般扎了下来,向着她游来! 白惑……她发不出声音,但是看见白惑的身影,胸中的恐慌忽然就淡了下来。 眼看着白惑就要游过来,墨绿的水中忽然出现了无数像水草一般扁平的触手,如同一群群鬼魅的利爪从两旁向着白惑刺去,白惑险峻躲避,而那些漆黑的触手穷追不舍。 南荞死命地蹬腿,缠绕在她两条腿上的亦是这些东西,仿佛锁链般将她往湖底拽。她回头看了一眼,心脏几乎要停滞,那黑暗,如深渊里的血盆大口,张牙舞爪地欲将她吞噬殆尽。 再次回头去看白惑,他已被触手缠住了四肢,正在挣扎。 她从没有如此恨过自己这副孱弱的身躯,既然她远道穿越而来,又为何是这样一副百无一用的身体,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总是要他来救,现在还连累他被怪物袭击。 憋气似乎快到极限,意识快要模糊不清,缠住双腿的触手再次往上攀爬,这次将她整个人层层裹住。在意识覆灭的最后一瞬,南荞看到的最后一眼,是同样被缠绕的白惑,以及他身后一团涌动的水雾。 他从来没有如今这般害怕,害怕失去她。 第80章 千里眠的打算 她沉下去的一瞬间,就如同那次被青玖带走,他没抓住她一般,懊恼堆上胸膛。此次,更是翻倍。 但是青玖再过分也不会危及她的性命。如今这个怪物,却是他从没见过的,看不到本体,仿佛这些触手从整个湖里的四面八方涌来。双手双脚已被它缠住,而这里恐怕是有什么禁制,竟然让人施不出丝毫灵力来,甚至变不回妖身。 难道这会是玉琮的计谋?但是不应该啊,这是皇家的秘境,怎会有这般恐怖的怪物。玉琮再恶毒,以前也没有想过要他的命。 忽然身体上的束缚感一松,有一侧缠绕着他的触手断了一截。白惑转脸一看,竟然是千里眠。 他手里握着一柄剑,正在斩断缠在他身上的触手。那剑通体散发着白光,虽是有水的阻力,但是当剑砍到触手上时,触手便裂开了一道大口子,仿佛削在泥土之上,那触手也是如碰到烙铁一般瞬间缩了回去。 南荞被拉进水里,白惑扎进水中之后,天纥急匆匆将苏香凡带回船上,但是面对着一群大呼小叫的贵女,天纥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只得抬头冲着对面的船大喊了一声:“千里眠!你给我过来!” 那边男宾之处原本在白惑跃到女宾船上时便有些忿忿不平,怎么凭什么白惑能过去,他们也想过去。但是三个王爷坐在船上岿然不动,其他人也便不敢轻易动弹。 哪知对船传来铿锵有力的一声:“千里眠!你给我过来!” 千里眠正坐在船舱里,他根本就没往多余的地方想,就算是玉琮的计谋得了逞,南荞的确落水了,白惑都过去了自然不会有什么事,他还为当时觉得她还算聪明伶俐动摇了一下决心而后悔。看来,父皇的建议明儿又可以回绝了。正想着,那边却传来天纥的喊声。 天纥都喊他了,而且口吻焦灼,定然是有什么要紧事,他便不敢怠慢,出了船舱,衣袖一甩也跃了过去。 千里瞻和千里眻相视一眼,虽然小姑只叫老七一个人他们心里有些不爽,但是看样子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也紧随其后。他们一走,这船其他的公子们都待不住了,一个个跟屁虫般跟了过去。幸好,两艘船原本就大,也待得下这四十多人。 千里眠率先落地,见得一群贵女围在船尾,然他走过去时,倒是自发让出一条道来。天纥蹲着,甲板上躺着一个女子,女子身上裹着一条绒毯,还未看清面容时,他只以为是南荞,还在疑惑怎么没见白惑。然等看清之后,才发觉并非南荞。这个小姑娘,说实话,他不认识。但是宴席上跟南荞坐在一处。 怎么落水的不是南荞吗?那南荞在哪里? 他看了一圈,没见南荞的身影。 天纥见他来了,忙道:“快,你帮忙看着这丫头,这群小姑娘哭哭啼啼的一个也不靠谱,我只信任你!我得赶快下水去!” “下水?下水干什么?”千里眠顿时感觉不妙。 “你那个圣女被什么东西拖进湖里了!那东西非常大,像是蛇怪一类!” 天纥在半空里清晰地看到两条巨大的条状黑影将南荞拖了下去。难道是巨蟒怪?可是…… “什么东西?不可能,这湖里没有东西能生存。”千里眠一语道出天纥的不解。 湖里的鱼都是虚影,多少年来,皇族们想在此养些生物,显得有生气些,但是放下去的鱼苗,抓进来的小动物,无一不是过了三日便消失无踪,生不见物,死不见尸。仿佛,这片秘境是个活物,不允许任何人来践踏污染她。因而,皇族进来游赏纳灵,都是最多一日而已,一日之内是不会发生什么,但若待超过三日,同样的,也会莫名其妙不见踪影。 这个湖里,不会有大型生物生存。除非是前两日才送进来。 千里眠一道犀利的眼锋看向玉琮,玉琮在旁边心惊肉跳的,被千里眠这么一看,竟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得硬着头皮道:“干、干什么?” “湖里有水怪,你知不知道这事?”千里眠毫不客气。 “我、我怎么会知道。”虽然她想算计南荞,但是毕竟邀请这么多的权贵子弟,也不能出岔子啊,再说,她算计南荞也是有后手的好嘛。 千里眠不太相信,天纥急匆匆道:“不会是她,这湖里的东西太凶,我都没见过,不行,我得赶紧去看看,也不知白少尊能不能对付得了!” 天纥说完,扒住栏杆正想跳下去,然千里眠却是一把拉住了她:“小姑,且慢,你不能去。” “作甚,你再磨叽也不知会不会出事!”天纥不耐烦了。 “你不能去!”千里眠越加直言正色,“你是我们方觉大军的中流砥柱,方觉需要你,百姓也需要你,你若是有什么闪失,会动摇军心,边境诸国向来虎视眈眈,尤其是怅国,你不能去冒这个险。” “那……”天纥冷静了一下,“也不能眼看着太息宫这两位在我们皇家的秘境涉险吧?” 千里眠没有半分迟疑,道:“我去。” “你?”天纥诧异地打量了一下千里眠,眼神里甚是怀疑,这个侄子脑子好使,但是身子骨一向不好,据说这几年强健很多,但也再没实在上过战场了。 他甩了下袖子,一阵轻烟浮动,他原本一身飘逸的白色长袍瞬间变为贴身精干的短打,正是军士上战场的打扮,头发也从落发束冠变成全部束起。转眼一个翩翩谪仙般的公子,化作了征战沙场的将军。 这一番场景,看得旁边的一众贵女双目炯炯,面泛桃花。 他也没有再耽误一秒,直接跳上栏杆,就想跃入水中。 “哎等等!”这回是天纥叫住他了。 千里眠一回头,一柄银白的剑抛了过来,他一把接住,那剑竟然闪过一道白光,稍纵即逝,不注意的人,只当是阳光反射。 他吃惊道:“倾澹?” 第81章 初次合作救她 这是历代帝王代代相传的神剑,据说也是一件神物,只是,如今为止,除了锋利,削铁如泥外,也没见什么神力。 传到先皇手中,先皇只得这一女儿,又是老来子,疼的不行,就把剑传给了她,由于是个妹妹,当今皇帝也已登基,也就没有计较。况且,天纥常年待在军中,为方觉征战沙场,这剑的确她用最合适。 “借你用!万事小心!”天纥此时是实在的担忧。 “好。”千里眠转脸,落下一句话,“若是至天黑我们还没出来,小姑毋须再管我们,只当这是我们的命。” 说罢,纵身一跃,窜入水中。 众人看着千里眠跳入水中,纷纷趴在栏杆上探头看。 天纥看着晕开的涟漪渐渐平息,浮现出方才千里眠接剑的画面,倾澹竟亮了一下,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现在她也没有时间深究这个,看着一船“精贵”的权贵子女,叽叽喳喳乱糟糟的,她眉头一皱,双手施术,操控着两艘船向岸边驶去,远离这个随时都有可能掀起狂风巨浪的湖面。 天纥看着在人群后方事不关己的十一和十三,对比老七,不由得心中暗暗叹息,老七真是命不好,否则,他这一众十多个兄弟,论文韬武略,哪个比得上他。但是先代大国医秦竹是当时最权威且最厉害的国医,他的预言无一不实现。 老七的身体纵然如今与常人无异,但是秦竹的预言如悬顶之剑,令皇帝不得不考虑其后果,太子人选之中,绝不会有对千里眠的考量。 船渐渐靠了岸,再怎么不待见,天纥还是把千里瞻喊过来:“老十一,镇国大将军家这位姑娘你让人给安顿好,省得苏西剑找你父皇的麻烦!十三,你和玉琮带所有人快些出境去!” “可是姑姑,我们还没登上蓝星岛呢!”玉琮很不情愿,如果上不了岛,那她昨日的布置岂不是白费力气。 “上什么岛!不要命了!”天纥厉声呵斥,“你现在立马回宫去,告诉你父皇这蓝星湖里的怪物和异状,若是此次白惑老七和太息宫圣女出不来,哼,让他及早想办法怎么给太息尊者一个交代!” 玉琮被她吼得愣住了,随即憋屈着脸无从发作,这湖里什么时候出现的怪物,她是真不知道。他们这些皇族的孩子,哪个没在湖里游过泳,除了不能逗留,这地方一直都是太平无事,怎么如今出了这样的幺蛾子。对了,肯定是这个南荞!定然是她招惹了什么怪物!都怪她,没事救什么人!现在还连带白惑置身危险之中!玉琮心里暗暗地更恨南荞了! 千里眠用剑逼退那怪物的触手之后,白惑终于能自由伸展四肢,由于这片水域不能使用灵力,用不上传音术,他只能向千里眠点点头,以示谢意。 千里眠摊了一下手,意为,人呢? 白惑指指前方,那片暗黑虚无之处,仿似一只只地狱之眼,让人看一眼灵魂仿佛就要被吸入其中,万劫不复。 千里眠看着湖底,皱紧了眉,身为皇族之人,自然知道这湖底意味着什么,数千年来,成千上万的勇士前赴后继入这湖底,探究灵力之源,却无人再出来,还包括了他的一位皇伯。 他还记得那位皇伯拥有着如何惊天艳绝的才能与天赋,是千里家族两千年难遇的天降奇才。原本,他父皇是继承不了大统的,众皇子之中,那位皇伯是先帝最中意的儿子。但是,他入了湖底之后,再没出现。 潜入湖底,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他犹豫了。 但是,那姑娘亮晶晶的眼眸出现在他脑海,与他谈买卖时,那时而气定神闲的神色,时而又心无城府的笑容,的确令人难以忘怀。 白惑显然没有那么多的顾虑,纵身一蹬,便向那片黑暗游去。 千里眠心下微微一动,便也追上去。罢了,他这一辈子,为这副身躯所困,与其苟延残喘浑浑噩噩再活四五十年,还不如凭着自己的初心,干一件不后悔的事。不过,大约连后悔的机会也不会有了。 两人游了一会儿,水面透来的光已经消失殆尽,伸手也不能视物,两人只能凭借水波的晃动来判断身旁有人在划动。 水压沉重,温度也低得吓人,白惑尚可,毕竟他是蛟,在神湮之海生活时,再深的海底都去过,然千里眠妖身是白鹤,鸟类纵然是妖族也是不熟水性的,他感觉身体都快僵硬了。若不是他跃入水中之前在自己身上施了闭气与控温的咒术,恐怕根本撑不下去。 但是白惑浑身发抖,却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害怕,他都尚且如此难熬,南荞根本不会任何灵术,不说他们无从寻找,就算找到了,她……还活着吗? 就在两人都愁眉深锁之时,黑暗之中亮起了细微的白光,渐渐地,这白光越来越盛,映出了两人的脸。原来是千里眠一直握在手中的剑! 此时,剑身通体白光耀眼,像一轮黑夜里熠熠生辉的明月,照亮了附近的一片水域。猛然的,剑上的白光向前刺出,刺破了前方浓厚的黑暗,直直开辟出一条路来。 白惑和千里眠惊诧地瞪大了眼相视一眼,随即两人心有灵犀般点点头,顺着神剑光芒指向的方向游去。 滴答,滴答……是水滴落的声音。 意识重新回归,南荞睁开眼,朦胧的视野里一片幽暗的冰蓝。 脑袋还有些混沌,方才被怪物捆缚拖拽的束缚感重回脑际,她一惊,难道她又死了?但是,浑身的冷意令她的神志渐渐清醒起来。不对啊,死了还能感觉到冷吗? 视线渐渐清晰,她惊诧地发现,头顶竟然是一片墨蓝色的苍穹!像是夏日里草原的夜空,没有一丝灯光的污染。璀璨的星河横亘其中,甚至有流光倏忽划过。人躺在底下,那种沧海一粟的渺小感油然而生,令人平生敬畏。 南荞躺着怔怔看了一会儿,终于冷得受不了,爬了起来,看了一下身体,还好,没有缺胳膊少腿。随后看清了,她方才躺的地方竟是一片幽蓝色冰晶地面,难怪她快冻死了。 第82章 神殿与怪物 她赶紧爬起来,抱着胳膊冻得直跳脚,浑身湿漉漉的,头发都在滴水,旁边是一个巨大的方形水坑,方才听到的水的滴答声,正是她衣服上的水淌到了水坑之中。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巨大的水晶殿堂之中,向上望去,密密麻麻的台阶,仿似泰山南天门既视感,最上头有一张十分夸张的座椅,像是……王座?怎么回事,这难道是座宫殿?王座两旁各有两根硕大的圆形石柱,支撑着穹顶四角,颇为壮观,而周围的蓝光正是这冰晶的墙壁和地面散发出来的。 南荞转身看了看,发现大殿的另一面,水坑的那边竟是一扇大门!她欣喜不已,顾不得地上的湿滑,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过去,直到站在门前才赫然发现,这扇门……也太大了吧。 左右宽度约有七八米,高度目测有十几米,门上雕铸了繁复精美的花纹,显得格外美轮美奂富丽堂皇。没有门把手,那应该是往外推的。南荞用力推了推,又使了全力去推,果然,纹丝不动。 她实在冷得不行,也没什么力气了,只能放弃。得另想办法,她遂往另一头走去,绕过水坑,往里头看了一眼,那水坑也有半个标准泳池那么大,水里面倒是蓝得晶莹剔透,大约是倒影着穹顶的星空,这水里亦是星光点点,大约神话里天庭之上的天河应是如此。 南荞边看边啧啧称奇,心想着这座宫殿的主人该是怎样一位仙气飘渺的神君仙子啊。难道是刚才那只怪物?一只触手那么恐怖的怪物,怎么会有这么福天洞地的住所?不合常理啊。 她正凝神想着,只见水里出现了一个黑影,猝不及防的,那黑影哗啦一声从水中飞窜而出,小山一般的身躯掀起了巨大的水浪,又劈头盖脸地浇了南荞一身的水。南荞吓得脚下一滑,跌倒在地上。 等她抹掉脸上的水,转头一看,这魂都快吓到九霄云外去!这是什么?! 只见面前是一只奇怪的生物,浑身是冰晶的质地,呈现出五彩斑斓的光泽,上半身像是海马,长着细长的吻,头上一副细长滑溜的触角,而下半身却如水母一般有着八根大触手与数不清的旁须,触手之间还有薄如蝉翼的璞相连,若不是它的色彩令人眼花缭乱,妥妥勾得人密集恐惧症都犯了。 这是个什么东西?!是海马劈了腿还是章鱼出了轨? 它的海马头上左右两边两只碧蓝色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着,看着南荞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南荞甚至能感受到它粗重冰冷的呼吸拂面而来,夹杂着水的腥气。 南荞原本就冷得发抖,这么被它一吓,竟有几分热血冲脑的燥热,估计这肾上腺素已经飙升了。它在想什么,是不是打算要吃了她?! 南荞的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上,她好不容易咬紧牙关遏制住尖叫的冲动,毕竟尖叫也于事无补,身体抖得像筛子,一点点地往后挪,心里默默想着,往后点,往后点…… 那怪物歪了歪头,忽然朝天叫了一声,它的声音类似于鲸鱼的长鸣,直直穿透了南荞的耳膜,仿佛冻住了她的血脉。它的触手在水中一施力,猛地跃出了水面,直直向着南荞扑来! 这下真的完犊子了!南荞脑际嗡地一声,眼睛条件反射不受控地闭上了。 然想象中的撕咬没有袭来,南荞等了一会儿,反而听见几声温和的鸣叫,还有细碎的水滴甩到她脸上来。她将眼睛掀开一条缝,见这只怪物并没有扑上来,只是跃到她跟前的地面上,趴在地上,冲着她摇头摆尾的,见她一副惊呆了的表情,竟然又打了个滚儿,活像一只撒娇卖萌的大狗。 这是……什么情况?南荞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这会子,大怪物小可爱水夕心里纳闷,怎么主人不像以前那样过来摸摸它的头呢?肯定是它不够可爱。 想着,又在地上打了个滚,发出几声呜咽,又将长长的脸凑上去一些,眼珠里水汪汪看着南荞,浑身的光泽也是一层一层地散发出粉红色来。 这回,南荞约莫懂了一些它的意思,这怪物……在向她示好?为什么?好奇怪。 看着它凑上来的脸,南荞动了动手,颤颤巍巍地抬起来,试着摸上去,它该不会咬她一口吧?算了,豁出去了,它要是想吃掉她,还用等到这个时候么? 如此想着,她稍微挣了些胆子,当手心碰触到它的嘴时,一种湿滑黏腻的触感瞬间传来,吓得她慌忙伸回了手。但是这怪物似是十分开心,发出一声轻轻的鸣叫,从鼻尖泛了一抹红,直至荡漾全身,像一只闪烁的霓虹灯。 水夕开心得要跳起来,主人果然没有忘记它! 它猛地向前一凑,索性将整个头伸到南荞的胸口里蹭,嘴里发出愉悦的鸣叫,甚至有几根触角还爬过来,缠住了南荞的腰身,以至于南荞没有倒下去。 南荞被它弄得一头雾水,但是看它好像并没有恶意,更像是一只撒娇的宠物,于是再次抬起手来,摸了摸它的脑袋,以及它头顶的两根长长的触须,它的皮肤感觉软软滑滑的,像是布丁的质感,碰一下,会晕开一圈圈的彩色涟漪。 这个生物,着实神奇。就是有点儿冷。她原本就冷得发抖,抱着它的脑袋,像是抱着一块冰,冻得她直打颤。 就在她纠结要不要推开它的时候,只听“哗啦”“哗啦”两下,是什么东西出水的声音!猝然一道白光袭来,那水怪也不是吃素的,缠着南荞一个翻滚,身体就躲开了攻击。但是奈何触手太多,其中一只还是被白光击中,一截断肢飞了出去,透明的液体刹那喷涌出来! 它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看起来十分痛苦。南荞被它柔软的触手裹着,倒是没有摔伤。南荞从触手中探出头去看,水坑边上站着的,竟然是白惑和千里眠! 第83章 水怪是旧相识? 她激动不已地大叫:“白惑!” 奈何小怪物缠着她的身体,她动不了。 “南荞!”白惑见她安然无恙,心里的一块大石放下了,然这水怪却是抓着她不放,也不知会不会伤害她,一时无所下手。 而那道白光转瞬又回到了千里眠手里化作了剑。 水夕一见这两人,顿时剑拔弩张,浑身变成了浑浊的黑色,嘴里也发出沉闷的低吼声。 怎么又是这两个讨厌的家伙,以前就总是黏在主人身边,还取笑它修为不够化不了形。它就是不喜欢化形,主人就是喜欢它这亮晶晶的模样怎么了?! 它瞬间就不开心了,松开南荞,把她放到一边,将浑身的触手全部张开,实在的张牙舞爪,又是通体混黑的模样,格外骇人。 那边,白惑和千里眠也是摆开了架势,白惑周身缠绕着冰棱,而千里眠则是手持烈焰,两人准备进攻。他们发现到了这个空间之后,竟然能调起灵力来了!于是,双方骤然剑拔弩张。 “别打别打!住手!” 南荞跑上来,由于地太滑,她没及时刹住,重重摔了一跤,摔得四仰八叉眼冒金星,一时间都爬不起来了。 “南荞!”白惑周身的冰棱刹那收起,两步跃到南荞身边,想要扶她,而小水怪的触角一触即发。 白惑以为它又要捉走南荞,不顾一切扑上去搂住了她。水怪的触手在白惑身上狠狠一抽,白惑背上的衣服瞬间破了,隐隐有血痕透出来。 南荞被他抱在怀里,但也听到了皮肉被抽打的声音,以及白惑身体的震动,她恐慌地抬头,见水怪又抡起触手抽过来! “停!别打!”她顾不得关心白惑的伤势,急急向着水怪呼喊出声,怎么就没人听她呢! 此时千里眠箭矢般窜过来,再次挥剑砍下了抽过来的触手!透明的液体喷溅而出,小水怪仰天嘶鸣一声,竟踉跄退了几步。 主人,他们欺负水夕!它冲着南荞可怜兮兮地嘶吼,主人怎么不帮它。 千里眠趁此空档,举剑要砍上去,南荞眼见不妙,声嘶力竭地大喊:“都给我住手!” “噌”地一声清音,整个殿堂所有的冰壁骤然迸发出一片炫目的蓝光,就连穹顶的星海都爆发出一片璀璨光芒,将三人一怪生生震慑住了。 那些光芒瞬间又退去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南荞看得惊愣,但是发现千里眠与水怪没打架了,赶紧乘此机会急促地解释道:“你们别杀它!它没有伤害我!” 说着,又从白惑的怀里挣脱出来,麻利地爬起来,跑到水怪面前,张开手臂护在千里眠跟前,看着水怪道:“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朋友,你懂吗?求求你不要伤害他们!” 那水怪果然没有动,四只眼睛竟泪汪汪地看着她,看得南荞心里一颤。 白惑已经站在千里眠旁边,同千里眠面面相觑,这水怪竟然听得懂南荞的话? 呜呜,主人最关心的还是他们,主人不要我了。水夕呜咽两声,甩了甩被砍断的两根触手,委屈地缩到一旁,方才这一身昏黑,也渐渐变成了深蓝色,低头从长长的嘴里伸出一截舌头来轻轻舔舐自己的伤口。 南荞于心不忍,走上两步。 “南荞……”白惑搭住她的肩膀,神色担忧。 “没事。”南荞露出一个让他放心的笑,又走上去,靠近水怪。 水怪蜷缩着身体,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将头搁在一堆触手之上。 南荞伸手出去,摸了摸它的脸,它的皮肤上晕开几许淡红色,像是海中的红梅,但是它没抬头,继续趴着。她又抚摸了一下它断掉的两只触手,惊讶地发现伤口已经愈合不再流血了。她吃惊了一下,倒也能想通,就像章鱼那般,这触手断了大抵能再生吧。 “很痛吧?”南荞温柔地抚摸着它的头,继续道,“你一个人住在这儿吗?” 水怪哼哼唧唧一通,是啊,自主人你走了之后,那几个家伙虽然讨厌,但他们也走了,它一个怪孤孤单单守在这里,好几千年了,一步也没离开。可是……主人现在听不懂它的话了。主人走之前虽然说起过,但是,水夕还是好伤心啊。 南荞自然听不懂它呜哩呜哩的怪物语言,只是觉得这个小家伙满腹委屈。 她忽然来的想法:“你要是愿意,就跟我走吧。” 她记得四海峰底下有一个湖来着。 水怪“唰”地抬起头来,满目希冀,连皮肤的蓝色都变成了浅浅的金黄之色,晕染着淡淡的粉红,开心地叫了两声。 这回,连白惑和千里眠都看懂听懂了,这家伙居然会听南荞的话,还想跟她走?! “这样太好了!”南荞欢喜地回头看向白惑和千里眠,“我们……阿嚏!阿嚏!阿嚏!” 话还没说完,她一连猛打了三个喷嚏。 打完之后,顿时脸色青紫,头昏脑涨,嗓子都疼了。 她抱着胳膊直打颤。 千里眠还在纳闷她怎么不用术法蒸干自己的衣裳头发,白惑已经大踏步上去去,脸色凝重地伸出手来在她臂膀上搓了两下。 南荞忽然感到身体被一阵暖风包裹着起来,一瞬间,她的身体、衣服和头发就从里到外全干了。 她惊讶地看着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虽然发髻全乱了,但是头发干爽顺滑,十分舒坦。她开心地一把抱住了白惑的脖子:“白惑,你最好了!” 白惑怔了一下,反手紧紧抱住了她,那条紧绷的心弦终于彻底松懈下来。 千里眠在一旁看着,若有所思,原来她自己不会啊,但是这种术法是最低级的灵术,红阶小儿都会。 “呜哩呜哩。”小水怪在旁边发出酸涩的哼唧声。 南荞只得放开白惑,看向小水怪。小水怪见她又看过来,立马邀功似地昂扬起身体,一窜,向着台阶上扭去。 没想到它这一介水怪,行走在地面上也行动自如。不过,大概是因为这里是冰晶地面的缘故,湿滑透亮,方便它挪动。 小水怪扭到台阶中段,还转身朝他们鸣叫了一声,意思像是在叫他们上去。 第84章 神秘的神座 南荞虽然听不懂它具体在说什么,但是却能大致明白它的意思,于是便也向前走去,还不忘招呼白惑和千里眠:“你们也快上来,它好像要给我们看什么东西。” 说罢,急匆匆往前走去。 衣裳干了,而且这里离水坑远,只要绕过小水怪行走过留下痕迹的地方,这台阶倒也不滑。南荞紧随其后跟上去,这台阶可真长啊,当时觉得像是泰山南天门,真是一点也不为过。她爬得气喘吁吁,白惑看不下去,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南荞扭捏了一下,倒也欣然接受了。 千里眠已经暗戳戳地被撒了好几波狗粮,身为即将要参选她殿前择夫的王爷中的一员,让他看到他们这么浓情蜜意的场面,要说白惑不是故意的,除非他是傻子。 终于爬到了阶梯尽头,终于看到了这张堪比宝石王座的水晶座椅。一眼就能看出,这张椅子用一整块的水晶打造,底色是白婧,然而却不断地晕染着七彩斑斓的光泽,仿佛像那神圣天光,一圈一圈地浮现着。座椅的风格偏柔美,雕刻的花纹是祥云与繁花,由此猜测,主人应是个女子。 南荞吃惊地看着,但是本着一切小心的原则,她也没敢摸,谁知道有什么机关。 而小水怪兴冲冲地攀附在座椅的一旁,几只触手搁在扶手上,看起来有点儿高兴,哼哼唧唧的。 主人主人,您叫水夕保管的东西,水夕保护得可好啦!快坐快坐!坐上去就能拿到手啦! 南荞这回听不懂它的话了。但见它的触手不断地在座椅上拍打,也没见座位上有什么变化,大约……没有机关?她犹豫问出口:“你是……让我坐?” 小水怪兴兴奋地点点头。 她想了想,看了看白惑和千里眠,他俩神色肃然,白惑眼底忧心忡忡。南荞向前走了一步,转身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 一开始,并没什么异样,除了有点冷。然片刻之后,自座椅底下涌起一片金色光芒,渐渐蔓延到椅背和扶手,直至整张椅子都变成了金色,金光闪闪,如同凌空旭日。南荞整个人便沐浴在光芒之中。一个金色光团逐渐凝结在她头顶,随后落下来,在南荞眼前悠悠晃了一下,倏忽间窜入了她的眉心之中,速度之快,令他们三人猝不及防。 南荞的脑海忽然一阵眩晕,整个人晃了晃。 “南荞!”白惑一把扶住她,冲着座椅边上的水怪怒目而视,“这是什么东西?!” 水怪被他一吼,也气呼呼的,炫彩的身体漾过一片灰色。讨厌的白龙,凶它干嘛,这本来就是主人的东西。活该他现在变成了一条蛟! 南荞闭着眼,她只觉有一股奇怪的清流在自己的全身游走,一会儿又变得暖洋洋的。她睁开眼的一瞬间,瞳仁里甚至闪过一瞬的流光溢彩,看得白惑和千里眠一愣。但是她很快就恢复正常了。 “可有什么不适?”白惑有点忐忑。 南荞摊开掌心看了看:“好像也没什么感觉。” 白惑仍是不安地斜睨了一眼旁边的水怪。那水怪分外傲娇地把嘴翘起来,拿下巴对着他。 在一旁一直不吭声的千里眠终是道:“我们最好还是先出去,我姑姑还在外面等着,若是我父皇他们也知道我们几人不见了,难免会有一番动荡。” 南荞和白惑以为然。 千里眠又道:“南小姐,既然这个怪物听你的话,你就问问它,还有没有另外出去的路?” 南荞想起她方才被拖进来时那黑得深不见底的湖水,顿时一阵鸡皮疙瘩,她便看向水怪道:“对,还有别的出口吗,离水面近一些的,说实话,我既怕黑也怕冷。” 当他们从水里飞窜出去的时候,把悬浮在水面上的天纥吓了一大跳。 虽是盼着他们出来,但真正看着他们出来了,又有些不可置信。待几人落在了那雪玉的码头上,天纥忍不住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出来的捷径便是水晶宫穹顶的星空,谁会想到,那个星空外头就是水面呢。 南荞正被白惑抱在手里,她想下地来,白惑盯了她一眼:“你腿上有伤。” 嗯?她看了看她的腿,奈何裙子盖着,她拉起来一些,才发现左小腿之上的确有一道红痕,大约是在哪里撞的,好在没有流血,估计是在什么地方剐蹭的,她自己都没发现,白惑什么时候看见的? “阿嚏!”南荞又打了一个喷嚏,虽然衣服干了,但是到底是被冻着了。 千里眠简单地向天纥描述了一下他们的经历,隐去了天纥坐上那张水晶座椅,吸纳了某种不明力量这部分,这是出来之时,白惑所托:“为了南荞的安全,还请萧王殿下保守这光球的秘密。” 不用他说,他自然也会计量一番。 天纥若有所思地看着南荞。 “呜啾唔啾……”湖里传来小水怪的叫唤声,它游到湖边,又让天纥吃了一惊。 “我刚刚说了要带上它的。”南荞道,“有什么好办法吗?” 白惑看了看它:“既然它能变大,那理应也能变小。”他说着,朝水里一挑眉,一个巴掌大的小水球浮了起来,他冲水怪道,“想跟南荞走就钻进去。” 水夕一张水晶果冻海马脸明显的不爽,但是看了看南荞,又认命地一跃身,果然变成了小乌贼般大小,窜进了水球之中。 那水球晃晃悠悠漂浮到南荞水里,南荞捧了看,小水怪在其中游来游去,还把脸贴过来,冲她欢快地叫两声。谁能想到,这个如今看起来玲珑剔透的小宠物,竟然是一只能撑满整个湖的大怪兽呢,果然是能屈能伸。 白惑率先抱着南荞走了。 千里眠将手里的剑还给天纥,想了想,又提了一下倾澹指路的事情。 “也不知这水底的迷宫结界与这水怪有无干系,说不定能找到大皇伯与先前那些在湖里失踪者的踪迹。”千里眠看着白惑抱着南荞的背影,神思凝重。 天纥看了看湖面,拍了拍千里眠的肩膀:“这个圣女看来不简单,你得多上点心了。” 这时候,这唯二的两个皇族中人也没意识到,这个沉花秘境中数千年的灵力源泉一朝殆尽。又一年冬季十一月初七来临时,众人傻了眼。 第85章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出了沉花秘境时,等在怀苍谷里的太息宫侍从们哗啦一下全都围了上来。玉琮公主这宴会甚至没让任何人的侍从入怀苍谷,但谷内众人四散而出之后,太息宫众人岂能坐得住,一拥而入,但是面对着此时虽看得见却进不去的沉花秘境,直跳脚。 “主子!”绾茵扑了上来,早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主子少尊!你们没事真是太好啦!那个名六小姐居然说您被怪物吃了!呜呜呜,吓死我了!” 琼衣也是泪眼汪汪地将南荞打量了一遍:“主子,您外衫呢,头发也乱了,妆怎么也没了?有没有受伤啊?!” 不愧是她的管家婆,都注意到了。 “少尊!”长祁挤过来,急切道,“玉琮公主不让我们进来,说什么这个秘境闲杂人等不得入内!真是急死属下了!” 其余段州济横两人亦是神色焦灼。 白惑看了一圈:“望海呢?” 长祁一拍大腿:“他去通报老尊者了,还说要去找青玖公子!” “找青玖?” “那我们进不去这个秘境,老尊者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望海说兴许青玖公子能有办法救你们!” 虽然平时他俩平时互相看着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但毕竟是兄弟,打是亲骂是爱啊。那个薄绪没少跟他们说过这两人在魅族时的过命交情,只是白惑到太息宫之后,青玖闹别扭罢了。这时候能舍命相救的,大约也只有青玖了。 南荞被他们叽叽喳喳围了一会儿,抬眼看见天纥与千里眠站在各自的马车前,一副欲上未上的样子,她忽然想起之前想问千里眠的事情,虽然才大难不死就操心这些黄白之物显得世俗了些,但是不就一句话的事情,近在眼前,也没什么不适合吧。 于是,她让白惑放她下来,说要找千里眠说句话。 “就是感谢他一下。”南荞又解释了一下,“顺便问一下生意上的事。” 白惑有些无奈,难道他看上去这么小气? 南荞的腿其实也不怎么痛,她直接向千里眠走了过去。千里眠也不意外,见她过来,面上带笑。 “今日多谢萧王殿下的救命之恩。”南荞甚至微微鞠了个躬,人家的确是跳下来救她了,总得表示表示。虽然白惑也救她了,但他是自己人,他到时候想要什么报答都行,哪怕以身相许吧,咳咳…… 她忽然有点脸红,赶紧收回想岔了的思绪:“那个,我想了想,救命之恩总得要报的。” 千里眠看着她脸红了,心上一动,报恩?她想怎么报,以身相许?还真让玉琮猜对了? “所以我决定,”南荞扬起“真挚”的笑意,“那个粉饼提成就减为两层,不要你三层了。” 千里眠眼角一颤,果然是他想多了。 天纥在一边噗呲笑出来。 南荞见他似乎没什么反应,难道觉得不够?那不行,再退,她就太亏了,于是道:“呃,这样吧,下回我再出个新品,抽成也还是两成,不会再多了,这样够意思了吧。不过,好几天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上粉饼?” 她等着分红呢。如此想着,她忽然又打了一个喷嚏,完了完了,这要感冒了。 千里眠微微一笑:“南小姐还是先把身体养好,生意的事,可以到香脂斋详谈,我随时恭候。” 那头白惑也听见南荞又打喷嚏了,边走边脱了自己的外衫,过来披在了她肩上,向千里眠和天纥点了点头:“南荞不适,我们先回太息宫了。大恩不言谢,等南荞养好了身子,我们定登门拜访。先告辞。” 说着,也不顾南荞的脸红,抱了她就走了。 一回到太息宫里,白惑直接抱着南荞进了屋子,而琼衣与绾茵早就让段州济横指挥手下的人去烧热水准备换洗衣物。 白惑将南荞放在她惯常躺的那张贵妃椅上。 总是让他抱,她都有种自己是林妹妹的错觉。她还没这么弱不禁风好吧。 白惑坐在一旁,表情看起来有些忧愁。他的头发被水浸湿过,也有些乱。南荞坐起身来顺了顺他的发道:“在想什么呢?” “嗯……”白惑叹了一息,“萧王的救命之恩你报答了,那你怎么报答我呢?” 南荞一怔,果然想什么来什么,这算心有灵犀吗?好在,她想过了。 于是她带着促狭之心,乘一时嘴快之意道:“那……以身相许吧。” 谁知白惑眯了眯眼,一下将她扑倒在椅子上便吻了下来。 白惑这吻是越来越霸道了,侵略索取得十分蛮横,让南荞有些招架不住。这哪是王城传闻里那个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白少尊,南荞觉得白惑也太能装纯情了。但是不得不说,她偏偏就吃他这一套。 她快要喘不过气来,白惑放过了她的唇舌,埋首从她的脖颈往下游走。南荞头脑混沌,那日她醉了酒,扒了他的衣襟,还在他胸前乱啃了一通,这事竟然没让酒精给抹掉记忆,每每想来羞愧不已,只好假装失忆。而如今,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白惑,你、你背上有伤……”南荞喘着气。 “没事了……” 南荞几乎忍不住嘤咛出声。 “呯”的一声,大门口传来一声嚷:“白惑!你们要不要紧啊?!” 是青玖! 还有绾茵阻拦的声音:“公子,圣主和少尊在里面,您不能……” 白惑唰地起身,抓过摆在一旁的盖毯,将南荞捂了个严实。 南荞露着双眼,一张脸红透了。 青玖一阵风地绕过屏风,看到的刚好是白惑给南荞拢好毯子,而他自己的衣襟却是有意无意地敞开着,脸也是一副不正常的潮红。 青玖一时愣住了:“你、你们在干嘛?!” 第86章 工具人青玖 这话一出,他恨不得扇自己巴掌,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他火急火燎赶来,结果这两人屁事也没有,还在这里卿卿我我?看起来他还搅和了他俩的好事,把他当什么了?! 绾茵也见怪不怪了,识相地退了出去。 南荞索性把眼睛都埋进了毯子里,这个大白天的,他俩还不关门也不正儿八经到床上拉个床幔什么的,的确是有失稳妥,这事她理亏。 “好啊你们!”青玖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双手叉腰气势汹汹道,“老子一听说你们在那个劳什子秘境出事了,火烧屁股地赶过去,结果鬼影也没一个,又着急忙慌地飞过来,结果你们就给我看这?” 白惑方还有些气恼这搅事精,见他这副泼妇骂街的样子,话虽难听,但看得出来,的确是在替他们操心,于是拉好自己的衣襟,转脸抚了抚南荞埋起来的头,柔声说了句:“我去打发一下他。” 南荞点了点头。 “哎你说打发谁呢?!要不要这么没良心!”青玖怒目圆瞪,被白惑一把推走了。 等青玖骂骂咧咧的声音走远了,南荞从毯子里探出脸来,喘了一口气,憋在里头闷得慌。 绾茵和琼衣进门来,绾茵还在一旁忿忿不平:“这个青玖公子也太没眼力见了,偏偏这个时候进来,我看他就是故意的!主子,热水已经备好了,您可以沐浴了。” “沐浴?”南荞想岔了,又脸红了,“为什么要沐浴?” 琼衣解释道:“少尊说您泡冷水里太久了,您身子骨又不好,怕染风寒,原本想让您去后面温泉的,但是现在白日里又怕您不方便,所以让我们准备了热水。” 十分应景的,南荞打了个喷嚏,她捂了捂自己的头:“对啊,我感觉的确有点头痛。” 说着,拉上自己的衣襟,掀了毯子准备下来。 琼衣与绾茵见她衣衫不整一脸窘迫的,两人憋着笑,心里具是感慨,少尊还真是惨,怎么就没有一次能成事的。 南荞看她们笑得不怀好意,瞪了两人一眼,琼衣才赶紧拿了件外衫来给她披上,与绾茵一道服侍南荞去侧屋的浴池里沐浴。 微园。 青玖手里端着青瓷杯,坐在宴客厅里,薄绪跟在一旁,另有白惑的侍从余风也在一旁伺候着。 白惑从内室走出来,身后跟着谢蕴。他已经换好衣裳,全身上下也收拾妥当。 青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我上次来这里已经是十几年前了,居然一点变化也没有,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趣。” 白惑没有答话,撩衣坐下来,余风随即给他沏好了茶。 青玖闲闲道:“话说,你那管家说的那般惊险,我还在想,这世上最恐怖的怪物不就是你么,怎么还会有你奈何不了的东西。” 白惑抿了一口茶,沉默了一会,道:“那片湖里用不了灵力。” “用不了灵力?”青玖神色端正了些,“据说有两种地方施展不了灵力,一是神居之所,二是神弃之地,你说的那地方,是哪一种?” 白惑回忆了一下:“不好界定,似乎两者都有。” 他简短描述了一下沉花秘境的情状以及湖底那座奇怪的水晶宫殿。 “听你这般说,无生灵可居,似乎更像神弃之地。这地方我也听说过,乃方觉皇族一年一度的纳灵之地。据说,那湖里有个神秘莫测的灵力之源,至今无人可一探究竟,连千里彰的兄长都葬身那处,莫非是那水怪作祟?” “未必。这个秘境在此也不是秘密,数千年传承下来,方觉统治阶层换过好几波,入这秘境之人亦是不在少数,不得滞留三日一说倒是偶有流传,但从不曾有过水怪一说,由此可见,若不是这水怪近日到此,便是它从未曾显露过。但是那水晶宫殿却无法解释了,乃实实在在在湖底结界之中,若非……”白惑忽然顿了顿。 “若非什么?”青玖不解。 白惑眼底一沉:“那柄剑。” “什么剑?” “方觉历代帝王之剑——倾澹。” “你说那天纥长公主借给了千里眠,然后他还用这剑救了你?”青玖忽然啧啧两下,这语气瞬间变得揶揄起来,“哎呀,你不行啊,让情敌救了一命,还怎么在你家小圣女面前支棱起来?到时候被人家捷足先登可别来找我哭啊。” 白惑甩他一个冷眼。 青玖早就见怪不怪,脸色夸张地掩嘴笑道:“哎呀,我刚才来的时候是不是坏了你的好事?我说呢,光天化日的,你这急不可耐的样子可不是你的风格啊,看来是被情敌给刺激到了,所以想来个先下手……” “为强”两个字还在嘴里,他的嘴已经张不开了,被雪白的冰棱给糊了个严实,两只手也冻在桌面上动弹不得。 青玖瞪着眼呜呜两声,也便认命不说了。 白惑向立在后头拼命憋笑的余风谢蕴以及薄绪三人使了个眼色,三人识相地退身出去了。随后,他白了青玖一眼,冷冷道:“你迟早要在你这张嘴上吃大亏。” 唰地一下,青玖嘴上手上的冰都蒸发了。 “哎呀,你要冻死我啊!”青玖揉了揉嘴唇和脸,倒也不敢再打趣他,端了几分正色,“说真的,这萧王居然会出手救你们,我才不信他只是因为你们是太息宫的人。你真要当心了,据说那家伙多智近神。哎——你瞪我也没用啊,我这也是实话啊,我知道你脑袋也好使,但人家怎么着也比你多活了这么四五十年,一百岁出头就有方觉智多星的称号。那时的你我呢,你在神湮海底打滚,我在圣城宫里捉蛐蛐,哪比得上人家。” 白惑黑着脸,没有说话。 青玖觉得话说得太过,有点打击到他了,于是只得道:“不过,有一点你比他强,目前来看,你家圣女向着你啊。” 果然,白惑脸色稍稍舒展了些,眉梢一颤:“你也觉得?” “啧啧……”轮到青玖白他了,“一提到那丫头,你这魂都快没了。我就没看出来,除了长得还行之外,也不太聪明,修为又差,哪点值得你神魂颠倒了?” 说着,端着茶杯想喝茶,茶杯却是冻住了。 白惑剐了他一眼:“你可以走了。” “你、你、你……过河拆桥没良心的东西!”青玖气得拂袖跑了。 第87章 皇帝来了 南荞泡了热水澡,总算舒坦了些,这会子趴在桌上看着面前的鱼缸,鱼缸里,小水怪在里面欢快地游来游去,还不时地扒在鱼缸边上吐几个泡泡给她。 白惑说养在四海峰底下的湖里会吓到别人,还是养在她身边的好,反正这小东西能屈能伸。 南荞戳戳鱼缸壁:“你叫什么?你有名字吗?不能叫你水怪吧?” 小水怪伸出头来,咕噜咕噜吐了几个泡泡,飘到外头,“啪”地碎了,水珠子在桌上竟然组成了两个字:水夕。 南荞连同在一旁的琼衣绾茵都惊讶得合不拢嘴。 “水夕?你叫水夕?”南荞惊喜地问。 水夕欢快地点点头,是的是的,主人,这也是你给我取的名字呀。 “哎呀,这小东西还真有两下子。”绾茵啧啧感叹。 水夕不喜欢被叫做小东西,仰起头来,“咻”地吐了一条水线,直直喷在绾茵的头上,淋了她满头满脸的水。 绾茵尖叫着跳起来:“哎呀!主子!它、它居然喷我!” 南荞和琼衣笑得前俯后仰。 恰时,济横匆匆进门来禀报:“主子,主子!来了!来了!” “什么来了?!说清楚点!”绾茵一个眼刀丢过去,济横簌簌一惊,赶紧捋顺了舌头:“皇帝陛下来了!” 南荞吃了一惊:“皇帝?那个皇宫里的皇帝?” “对!” “他来做什么?!” 这月二十八便要面圣了,这皇帝她迟早是要见的,但是没想到,他竟然主动上门来了。 “总管说是来探望主子您和少尊的。” “那少尊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少尊现在就在云蒸殿接待他们。” 太息宫有两处待客宫殿,云蒸殿和霞蔚殿。 云蒸殿是主殿,承接重大事宜以及接待重要人士,譬如现在到访的皇帝。而霞蔚是接待寻常访客的偏殿,一般的来访人员,都只能在霞蔚殿小坐,毕竟太息宫处处都是机密,没有白惑与太息尊者的允许,外来人员也进不了殿外的结界。 上回玉琮直接闯进来,过后白惑也查了,是太息宫里一个新来的侍卫刚好在门口轮值,他曾经在宫里当差,为了讨好公主,便用解禁令开了结界,将玉琮等人放了进来。第二日,白惑便让长祁将人给撤职下放到其他无关紧要的据点去了。 “他们?”南荞注意到了这个词,“还有什么人?” “还有……”济横犹豫了一下,“玉琮公主也来了。” 半个时辰前,皇宫玉琮公主的绯阳宫中,玉琮被皇帝一阵呵斥,禁足在寝宫里不得外出,毕竟出了这档子祸事是皇帝料想不到的。 皇帝已经亲自遣了卫队,急匆匆带人去怀苍谷了。 虽是巴不得南荞出点什么事的好,但是白惑同千里眠亦牵涉其中,她的着急是真心实意的。无论如何,她都不想看到白惑涉险,否则她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在寝宫里提心吊胆了一个多时辰,皇帝身边的徳公公忽然来了,说是陛下让她赶紧收拾收拾,一同去太息宫。 “太息宫?!”玉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心里冒出无数念头,难道白惑出了事?难道太息尊者回来了?难道父皇让她一起去请罪?! “哎呀殿下!”徳公公双手一拍,“刚刚陛下带人走到宫门口,碰见长公主殿下回来啦!说是萧王殿下与白少尊已经将太息宫圣女救回来了!萧王殿下回王府了,白少尊也带着人回太息宫了。陛下说于情于理,咱们都要去探望一下,否则,太息尊者回来不好交代。陛下说给您一刻钟的时间拾掇,他在宸霄殿等您。” 白惑没事!玉琮一蹦三尺高,大叫一声:“舒嬷嬷,快给本宫梳妆!” 这会子,白惑正在云蒸殿里接待皇帝与玉琮。 “呵呵,白惑啊。”千里彰坐在主座上,笑呵呵道,“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朕一听到这个消息,真是急得火烧眉毛,你说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太息尊者非把宸霄殿给拆了不可。” 白惑坐在下首,面上除了几许表面上的恭敬,凉凉的也没什么其他的表情,道:“陛下放心,师尊向来明理,断不会无理取闹。” 千里彰面上笑嘻嘻的,暗自腹诽,谁不知道无涯那老头最是护短了。不过,白惑长成青年之后,比少年时更冷淡,一点都不可爱了。 他还是喜欢看他少年时虽然冷漠但若被人打趣一句后,耳根微红的模样,真是叫人馋得百爪挠心。呃,他是个帝王,实属不该。但谁叫皇后常常一走就是长年累月,他这癖好都出问题了。 如今玉琮对白惑这么死心眼,果然是父女连心。既然自己得不了手,帮女儿弄到手也一样。 “言之有理。”千里彰打着哈哈,看了一眼玉琮,玉琮坐在白惑对面的椅子上,正眼巴巴地瞅着白惑。 千里彰咳嗽了一下,玉琮跳回神来,竟然端了几分紧张,随后故作可怜道:“白惑哥哥,都是我的错,我要是拉着南荞姐姐,她也不至于会掉水里去,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白惑声音没有波澜:“公主倒也不必同我致歉,南荞是为了救人自己跳下去的,反观那镇国公家的苏小姐,也不知如何落的水,公主若真心惭愧,不妨前去探望一番。” “当然当然,待会儿我就去。”玉琮表现得十分善解人意。 来的路上千里彰就千万交代她了,她尽量要表现得楚楚可怜,让白惑不忍苛责。果然,白惑没有凶她。 “啊对了,那水怪怎样了?听天纥说是个八爪怪?你们还把它带回来了?能给朕看看吗?”千里彰这份好奇是真的,这个秘境,他也进出几百趟了,从没见过湖里还有水怪,玉琮又信誓旦旦说不是她做的手脚,那更奇怪了。 “水怪臣服于南荞,微臣无权做主。”白惑拒绝得很干脆。 沉灵大地上,除了智慧妖灵魅,还有一些低级的妖灵物,可以驯服作为妖灵宠。驯服之后,便是主人的私有物,外人无权处置。 “哦,这样啊,南荞就是圣女吧?不知圣女现下如何呀?” 第88章 云岚岚到访 他终于想起来问圣女的情况。白惑在心里冷笑了一下,道:“多谢陛下关怀。不过南荞向来身子骨羸弱,此番无辜遭此大难,受了风寒又受了惊吓,方才好不容易才睡下,微臣不忍心叫醒她。所以还望陛下恕她无法面圣之罪。” 说着,他起身走到堂中,竟撩衣跪下,面色郑重道:“微臣代她向陛下致谢!” 说着,竟俯身叩了个首。 这下让千里彰有些意外,没想到白惑竟然能为这个圣女做到这份上,他有这个权利,纵使在帝后面前,也不轻易下跪啊。 现在让他更想看看这个圣女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哎呀,爱卿快起来!”千里彰虚扶一把。 白惑也不客气地起身来站着。 千里彰又道:“朕与玉琮本就是来探望的,又岂能让你们带伤病招待我们呢,既然爱卿与圣女无恙,那朕便放心了。你帮朕转告圣女,好好养好身子,朕期待着二十八那日能一睹风姿。哦对了,朕的那几个儿子你们上午都见过了,爱卿你对他们更熟悉一些,就帮圣女出出主意,提早做好准备,到时择夫之时也省力不少啊。” 白惑只眼底微微一抖,礼了一礼口吻寡淡道:“微臣遵旨。” 千里彰在他面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也就作罢,道:“那如此,我们便回去了。” 玉琮忸忸怩怩地站起来,父皇怎么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她还不想走呢。没办法,只得跟着千里彰往前走去,经过白惑身边的时候,还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 她平时也不能随意到太息宫去,白惑每逢初一十五会进宫呈丹,那她就会守在宸霄殿外候着,还有一些比较大型的宫宴,比如元宵中秋重阳新年,宫里也会举行宫宴,白惑会代表太息宫参加。其他日子,她哪里能见他。 可是如今,忽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可恶的女人,可以住在太息宫里,和白惑朝夕相对。若是她能与白惑同在一个屋檐下,白惑早就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了。思及此,她就不可遏制地嫉妒。不行,她得去探探老七口风,若是成不了,她就一不做二不休,她咽不下这口气! 父女二人各怀心思,在白惑的送行下出了云蒸殿。 白惑回头,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连廊上探头探脑,绷了一路的脸当即舒展开来,遂快步走上去,摸了摸南荞的头:“不在内院休息出来做什么?” “这就是皇帝啊?”南荞张望了一下消失在门外的马车与队列,“我还以为皇帝会是个老头呢,没想到这么年轻啊,他不是儿子都十几二十几个了吗?” “他服了紫丹,加上自身修为也不错,保养得当。” “玉琮还挺像他的,”南荞又想了想,“还有那个十一王爷眉眼也像皇帝,不过千里眠就不太像了。” 白惑不爱听她提千里眠,皱着眉,在南荞的惊呼里,将人抱起,带回了醉浮生。 南荞果真静心在太息宫修养了两日,由于闲杂人等不得上太息宫来,那日宴会上有心攀扯交情的,纵然人进不来,慰问品也送过来了,白惑全让人给搬到醉浮生了,堆了满满一间屋子。 被救的苏香凡是镇国将军家的嫡女,据说镇国将军苏西剑此刻在西北驻守,其原配夫人已去世多年,苏将军娶了第二个夫人。这会子因为将军不在府中,那夫人便常住在二夫君府上,并不在王城。因此,苏香凡落水一事,父亲继母都还不知晓。苏香凡惊吓体虚,只能遣了将军府主管事送了一些厚礼前来答谢。 绾茵一边看着琼衣与段州在整理登记礼单,一边大惊小怪地咋舌:“早知主子一病就有这么多礼物,咱们还做什么生意啊,随便挑几样卖了就一大笔钱!” 琼衣瞪她一眼:“你是想让天下人都知道咱们太息宫穷得只能靠变卖家当了?” 绾茵嘿嘿一笑:“那哪能啊。” 济横从外头进来,说是八长老家的云小姐来了。 南荞诧异:“少尊让进来的?” 她听说这几天来了不少人,公子小姐皆有。公子名曰看白惑,小姐名曰拜访南荞,诚然她还没认识几个人,但是统统被白惑拦在门外,理由便是太息宫不得随意入内。 怎么这会子,他肯让云岚岚进来?不过这丫头那日挺照顾她的,看起来也没那么多心眼,还不讨好玉琮,她对她印象不差。 南荞便让济横去领云岚岚进来了。 云岚岚进门的时候东张西望的,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太息宫不让她的丫鬟进来,只能在大门外等着,她就自己提进来了。 她一见南荞,脸色顿时畅快了几分,直奔过来叫道:“南姐姐!” 一不留神没注意门槛,往前一个猛扑,食盒便飞了,而走在前头的济横眼疾手快,一转身,云岚岚一猛子扎在了人家怀里,而食盒飞出一道弧线,“啪”地一声,砸在了地上,盖子都砸开了。 南荞目瞪口呆,这丫头原来是真毛躁。绾茵与琼衣也是掩嘴窃笑。 这会子谁也没料到,这一撞,倒是撞开了一朵含苞待放的心花。 济横赶紧把云岚岚扶端正了。云岚岚摸着鼻子抬头一看,面色一呆,脸唰地红了。 南荞看得有趣,这丫头的脸本来就白,这会子红彤彤的,像个奶白色的草莓。也不怪她,济横高大俊朗,虽然偏黑了些,但是往那一站,也是出挑的美男子。 她初来乍到时,不明白情况,还以为这里同动物世界似的,男性艳丽,女性不起眼。然而下过几回山之后就明白了,街头还是以大众脸为主。男女容貌都是参差不齐的。 而太息宫里的随从与侍卫都是白惑精心挑选的,这是南荞疑惑时,望海“不经意”透露。 那时白惑对灵石里的南荞不过只是师尊定下的责任,没什么感情。于是就如同最端庄持重的正宫娘娘大房主母那样,给自家老爷挑选了无数貌美的小妾。 南荞自然也不知道,白惑现在隐隐有醋坛子的倾向,无时无刻不为自己当初愚蠢的做法感到后悔。 “谢、谢谢!”云岚岚正红着脸手足无措,看见地上的盒子,顿时急了,“哎呀,我的蒸糕!” 第89章 落水内情 她扑上去慌忙捡起来,盒子虽然打开了些,但是里面的东西没掉出来。她把盖子掀开,只见里面是一盒点心,淡紫色,小小的一个个,做成了花的形状,有几个被摔得碎成两半,因此盒子里有许多屑屑。 “我的蒸糕啊!”云岚岚抱着盒子叫苦不迭,“完了,我娘会骂死我的!” 南荞见她苦着脸,于是道:“岚岚,你这东西是给我的吗?” “对啊,南姐姐,这是我娘特地为你做的紫芩糕,结果让我给打翻了。我怎么这么笨!”云岚岚懊恼地敲了两下自己的脑袋。 “居然是紫芩糕啊!”绾茵小吃货叫出声来。 南荞道:“你知道?” “知道知道。”绾茵连连点头,“这紫芩糕的原料是紫芩花,紫芩花本就少见,太阳升起之前才会绽放,若让阳光照到便即刻凋谢,十分难得。颜色这么新鲜的紫芩,定然是一开就摘下放冰盒里存好了。然后正宗的紫芩糕做起来过程也十分复杂,要不断地揉面,加水,蒸熟,再加面,据说要整整一昼夜呢。婢子听闻八长老家的夫人师承王城最出名的点心师傅,这紫芩糕自然是最正宗的了!” “听起来就很好吃啊,那我得尝尝。”南荞伸手要去拿。 云岚岚很是难为情:“可是掉地上了啊。” “糕又没有掉出来。”南荞说着便拿起一个来吃了一口,果然特别好吃。甜津津的,外壳松软酥脆,有一股花的清香,里头的馅是白色的,是她爱吃的椰奶味儿,还有一颗颗白色的小颗粒,咬在嘴里咯嘣咯嘣的,很是q弹。 “真的好吃啊,来,你们都尝尝。”南荞招呼着在场的琼衣绾茵和济横。 几人与南荞相处久了,也不拘谨,都拿了一个吃了,纷纷赞不绝口。 绾茵捧着两腮,眼睛放光:“哇,我终于在有生之年吃到一口紫芩糕了,真是死而无憾!” 琼衣打了她一记:“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南荞又让云岚岚也吃了一个,看看底下还有一层,大约六七个,便让济横带去给白惑,让他分给望海他们尝尝。 这一顿下来,云岚岚也放开了,与南荞坐着闲聊。 “南荞,我昨天就想来看你了,但是我娘还在做这个糕,得一昼夜,所以我只能等着,然后就去探望了香凡。” “对了,她怎么样,不要紧吧?” “还好还好,就是有点吓到了,她本来灵力就弱,还受了些风寒,医判说要在床上躺几天好好养养。她说让我好好谢谢你,过两天她身体好点了,定然会亲自登门致谢。” “不用这么见外,让她好好修养着。”南荞嚼着糕点点点头。 “不过你怎么回事?那天长公主明明说你是被什么怪物卷走了,连白少尊和萧王殿下都跳下去救你了,可是后来陛下又宣布只是虚惊一场,说是你被湖底的水草给绊住了脚,都是误会。是这样吗?”纵然云岚岚大大咧咧,还是忍不住怀疑起来。 南荞也是知道这个消息,皇帝对外宣告这事的时候,说是湖底的巨型水草绊住了脚,以安定人心。白惑、萧王与天纥长公主对此保持缄默。 因此,以防这个小姑娘大惊小怪,她也默认了这套说辞。 “是啊,的确是虚惊一场,所以我的确没什么事儿。倒是香凡,怎么好好的会落水?”南荞把话题引开了。 一提到这个,云岚岚神情严肃了些,压低了声音道:“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事儿。昨天,香凡对我说,是有人在她身后提了一下她的腰带,又推了她一把,她才掉下去的。” 南荞眼神一惊:“当真?” “嗯!”云岚岚凝重地点点头,“香凡胆小,从来不会说谎。” “你们看到是谁下的手吗?”南荞很肯定玉琮公主当时是想对她做什么的,否则也不会在外头东张西望,一看到她没出去,随即便一脸计划落空的模样。 但是为什么,苏香凡也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还是另有所图。而当时玉琮已经往回走了,她的注意力在玉琮身上,所以也没注意云岚岚与苏香凡那边。 “是……”云岚岚话到嘴边却不说,两眼看了看侍立在一旁的绾茵和琼衣。 南荞意识到她的顾虑,便道:“没事,都是自己人,你但说无妨。” 云岚岚便如实道:“其实我当时在旁边,也没怎么注意。香凡说的,她的身后只有落翩翩,郑妍还有申诗意。当时那申诗意还一个劲往她身边挤,让她感到很不舒服。然后,一条很大的鱼游过来时,有人叫了一声,她往外一看,就是这个时候,她被人一把推了下去了。” “那到底是谁?” “我们猜是申诗意。” “猜?那就是你们没看到?”南荞皱了眉。 “我当时光顾着看大鱼了。”云岚岚嚅嗫了一下,“不过除了申诗意,还能有谁。你不知道,申诗意中意那谭朗,就是户部尚书家的大公子,宴会上坐在白少尊左侧隔三个位子,穿湖绿色长衫那个。” 南荞还是没有印象,人太多了,没怎么注意。 云岚岚继续道:“但是谭朗不喜欢她,谭朗喜欢的是香凡。香凡也是对他有意的。只是苏将军向来管教严格,香凡才九十岁,还不想让她结亲。” “哦。”南荞点点头,这里头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但是这申诗意是什么来头?” “是礼部杜侍郎家的庶女。” 庶女,这里的男子没有三妻四妾,但是妻子有三夫四郎。除了夫君亲生的之外,夫郎生的其他孩子,统统称为庶子或庶女,与南荞熟知的三妻四妾法则大同小异。 其实,南荞在《风情考究》上读到这一块的时候,甚感疑惑,同一个妻子生的,如何辨别是哪个夫君亲生。 琼衣便解释,派系不同,妖身也不同。 第90章 登门长公主府 妖族也是分门别类分成许多门类,如走兽类,飞禽类,两栖类,水栖类,草木类等等。而繁衍下来的子女妖身都是以父系为基础,或是完全继承,或是稍有进化。 例如,当今皇族千里家的父系祖先妖身是苍鹫,而绵延到这一代的皇帝妖身是尖爪火鹳,玉琮公主则是完全继承她父亲,同样是尖爪火鹳。 皇帝这么多儿女之中,就玉琮的妖身是同他一模一样的,因此,也格外宠她。 至于若是两个夫君是同一个大类的,该如何辨别子女,那就是他们家内部的事情了。总之也都是自己妻子的儿女。 南荞也便了然了,她前世的封建社会,纵然只有一个父亲,但姬妾成群,也还有头上顶着青草地,给别人养娃的时候。 “杜侍郎自己没有女儿,所以对这个申诗意也是十分纵容。她家没有苏家显赫,所以不敢跟香凡明抢,总是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来恶心香凡,我下次见到她,非得揍她一顿。”云岚岚握着拳,义愤填膺的。 南荞怕她冲动行事,只好安抚道:“其实白惑已经在调查了,不过他也说,当时船上只有女客,多是公主那一派,恐怕不太容易。既然你们知道这个申诗意的心思,那以后多注意着些。” “那难道我们就得避着她吗?”云岚岚十分不爽。 “那倒也不是。这样的人,恐怕你越避着,她越得寸进尺。等下回她有什么意图时,多加警惕,最好在她出手时,抓个人赃并获。毕竟,有句俗话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她顿了顿。 云岚岚急切道:“什么啊?” 南荞微微一笑:“斩草除根。” 云岚岚暗自咋舌,想着她这句话的分量。 南荞倒也不是随口一说,她虽然生在小康之家,父慈母爱,但也不是个傻白甜。父亲是大学历史学教授,她自小沉浸在那些千古人物的丰功伟绩之中,当然也少不了典籍之中描述的各种阴谋算计尔虞我诈。 父亲并不是个老学究,喜欢户外运动,从小爱好的便是假期带着一家子游览山川湖海,见识各地的风土人情。 母亲经商,开着两家不大不小的餐馆,为人处事相对圆滑细致、八面玲珑。南荞深得真传,偶尔也帮她打理一下餐馆。 至于她自己,她的专业是西方语言翻译研究方向,应聘进了一家规模不错的外贸公司,担任贸易翻译。 工作一年之后,却被调往了人事部,鉴于薪酬可观地翻了一倍,她也就既来之则安之。毕竟人事上也离不开接待外宾与翻译工作。只是后来才知道,只是因为她那个渣男前男友对她一见钟情,利用职务之便把她调了过去。 思及此,南荞随手拿起案几上的一个苹果,脆生生地咔嚓咬了一口,权当那渣男的脖颈吧。她来了这个世界这段时间,过得太安逸了,白惑三百六十度当小婴儿般地护着她,都快让她忘了人心叵测这回事。 云岚岚抖了抖,她分明在南荞眼里看到了杀气。若是南荞知道云岚岚这么看她,定然受宠若惊,她居然也会有杀气这么高端的东西。 后来,几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云岚岚心满意足地留下一句:“等香凡利索了,我带她找你来玩!”便走了。 傍晚的时候,白惑来了。 南荞对他说了苏香凡这事,白惑点点头:“这事我们不便出面,既然你提醒过了,她们理应会警觉一些。” 南荞也觉如此。 白惑又道:“明日,我打算去一趟长公主府,去拜谢当日的相助之恩。你要不要同我一道去?” “那自然要去的。”南荞不假思索,想想奇怪道,“那不是应该先去萧王府吗,实在帮我们的可是萧王啊。” “长公主是萧王的姑姑,自然应该以她为先,再说,那日你不是在生意上让了利来答谢他了么?” “话是这么说……”南荞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拜会了长公主,却不拜会萧王,别人会不会闲话太息宫势利眼。 白惑见她并不服气,只好道:“萧王是你的待选夫君,你若去他的府邸,会让人有所揣测。不过,若是你喜欢他的话,那我便陪你去。” 白惑最后一句话,有气无力,那双墨蓝色的眼睛雾气蒙蒙地看着南荞,这眼神,委屈吧啦的,分明就是如泣如诉。 南荞簌簌一抖,白惑不像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醋坛子,他只要幽幽看你一眼,什么都不说,定会让人觉得你让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说什么呢!”南荞有些生气,抿了抿唇,道,“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说了只有你一个就只有你!你要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要是我……” 白惑没让她说下去,一把将她的脸按在自己胸口。 “唔……”南荞顿时说不了话来。 “不用发誓,我知道。”白惑哑着嗓音,垂下了眼。 足够了,有她现在这份心,无论将来还有什么双星清风天涯客,他也心满意足了。 翌日,南荞收拾妥当,随白惑去了天纥长公主府。 不像太息宫与皇宫,其余的王府或者府邸都是可以带侍从入内的,所以南荞带着绾茵琼衣,白惑带了余风谢蕴一道去的公主府。 公主府在王府一条街上,沿途他们经过了不少王爷的府邸,绾茵小黄鹂一路地给南荞科普,元王府,静王府,肃王府,端王府…… 白惑的拜帖昨日就送去了,所以公主府的门房一看到是太息宫的马车前来,立马引见入内。 将谢礼交给公主府管事之后,主仆几人随着公主府的侍从,一路往里走去。长公主的府邸与王爷不同,那些王爷都是有封地的,王城的府邸只是临时居所,皇帝也不让他们修筑得过分豪华。 而天纥长公主却是住在王城里的,三万王城禁军由她统帅。她的府邸自然要比诸位王爷庞大和豪华,加之皇帝长年累月的各种赏赐,虽比不得皇宫,但比起太息宫来是大了两三倍不止。 据说公主正在内院待客,弯弯绕绕的,南荞与白惑走了好一会儿才到内院。 第91章 又一个情敌? 绕过一个回廊,来到一处花园的拱门外,带路的随从恭敬俯首:“白少尊,小姐,公主殿下就在前方恭候二位。” 南荞举目一看,花园里有一个小湖,湖边一座亭子,再旁边竟是一个平坦的练武场,场地之中有一人正在练剑,虽看不清面容,但红衣黑发,英姿飒爽,一看就是天纥长公主的身影。 而且不止她一人,亭子里远远的还坐着两个人,隔着一张桌子,似乎在下棋。 两人渐渐走近,南荞看清了练剑之人的确是天纥长公主,只见她一招一式凌厉狠练,那剑在她手中,白光凛然,如出海之蛟龙,破天之闪电。 天纥一个回身便发现了他们,收了剑,大声笑着招呼了一句:“来得挺早啊。” 比约定的巳时早了一刻钟有余。 白惑拱手行礼:“长公主殿下。” 南荞近日学了些礼法规矩,毕竟面圣的日子近了,近日估计要见的人也多了,她福身礼了一礼,自认为笑得还挺真挚道:“公主好,多谢公主那日的救命之恩。” 天纥潇洒一笑:“本宫又没做什么,救你们的是老七。” 她还往身后看了一看。 南荞顺着公主的视线看过去,见亭子里的两人亦是停下了手里的棋子,双双起身走出亭子,缓缓过来了。 白惑眼底一动,漫上了几丝灰色。 南荞往前一瞧,是一男一女,男子居然是千里眠! 他今日穿了一件淡紫色的外衫,内搭是白色,自有一股天潢贵胄的翩然贵气。 而那女子亦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她身着一袭丹青色绫罗裙,身形苗条婀娜,裙面上一些洁白的花纹,似乎是兰花,发髻上插着一根白玉流苏步摇,发间点缀着几颗同质地的玉珠,雅致而高洁。 而她的眉目就如她的打扮那般,虽然不惊艳,但是淡雅脱俗。一张瓜子脸,细眉弯弯如柳,温淡的杏仁眼,目光柔柔的仿佛笼着朦胧的雾气,配上一张小巧的殷桃嘴,点着偏淡红的口红。 她整个人弥漫着一股空谷幽兰般的娴静气息。 她与千里眠站在一处,宛如谪仙神君配兰花仙子,登对得不得了,一对仙气缭绕中走出来的璧人。 绾茵拉着琼衣在后头惊呼了一声:“怎么是她啊?” 南荞听见了,但是不清楚他们说的是谁,她在心底惊叹了一番,忽然就好笑起来,白惑一天天的吃醋,担心她看上了千里眠,他这乱点鸳鸯谱的毛病还真是改不了。这一看就是现成的一对啊,这么般配的哪里去找。 如此想着,她忍不住向着白惑咧嘴一笑。 白惑这回倒是不知她心里的小九九,见她朝他笑,顿时有些莫名其妙。 然萧王过来了,他只好先打了个招呼:“没想到萧王殿下今日也在。” 萧王满眼复杂地看了看天纥,天纥一脸事不关己的豁然样。 今早,天纥风风火火地派人来,说是她有张琴坏了,让他过去修修。 他虽然奇怪天纥怎么弄起琴来了,但也不好拒绝,便过来了,谁知一来,便看见项锦逸也在公主府,说也是来给公主修琴。 长公主一拍脑门说忘记约了项锦逸来修琴这回事了。 于是,几人便在花园里小坐了一会儿。及至看见白惑与南荞过来,他才明白天纥的真正用意。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她明知项锦逸…… “白少尊,南小姐。”千里眠回了一礼,“甚巧。” 那女子格外优雅地福了福身,嘴角噙着一丝温柔笑意,声音优雅如水道:“白少尊,好久不见。锦逸这厢有礼了。” 嗯?她跟白惑认识?等等,锦逸?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南荞看了看白惑。 白惑却没什么表情,只点了点头,淡淡地应了一声:“有礼。” 啊,她忽然想起来了,在辰月宴上,她听人说起过这个名字。 眼前这个项锦逸,她正望着白惑,眼波微颤,不过表情没什么变化,依旧是淡淡的优雅。 南荞心里闪过一丝奇怪的念头。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太息宫圣女了吧。”项锦逸一转视线,看向南荞,依旧噙着那抹淡淡的笑。 “你好。”南荞亦是笑了笑。 她不自我介绍,那她也没必要先自报姓名。 她又看了眼白惑,白惑却没有说话的意思。 千里眠也是不声不响。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天纥作为主人家,见状便开口了:“啊,我来介绍一下,这是云阳郡主,姓项闺名锦逸,老七和白少尊都认识,大家也都是老熟人了。这位就是太息宫的圣女,南小姐。” “公主殿下,叫我南荞便好。”南荞不卑不亢。 “我去换身衣服啊,练剑出了一身汗。老七,你帮我招呼一下。”天纥冲千里眠使了个眼色,也不管众人什么反应,转身就跑了。 千里眠看着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姑姑,默默在心里叹了一息,面上倒是丝毫不显,道:“那各位移步栖亭小坐如何?” 白惑转脸看向南荞,南荞只得说:“好啊。” 千里眠率先在前头走了,白惑与南荞也跟上,那项锦逸迟走两步,等白惑他们走上前来,倒是与白惑并肩走了。 于是乎,白惑的左边走着南荞,右边走着项锦逸。 白惑目不斜视,却是把手伸过去,拉住了南荞的手。 南荞诧异地看他,他朝她笑了笑。 南荞越过他看见项锦逸微微偏过脸来看了白惑一眼,很快又不露声色地转过脸去。 南荞心里顿时明朗,啊,原来乱点鸳鸯谱的人,是她啊。 第92章 云阳郡主其人 几人走到亭子中。而侍从们都远远地站在校场尽头等候。已经有另外两伙人站着了,分别是千里眠的两名男侍从,正在聊天,其中一人是泉升,南荞见过。还有一个小丫鬟坐在一旁不言语,只盯着他们看,表情甚是不友好,大概是这个云阳郡主带来的。 千里眠已经在他原来的位子上坐下了,他到底是王爷,又不是真正的主人家,自是端着自己的那份傲气。 “诸位请坐。” 项锦逸站到了千里眠对面,她方才下棋的位子,倒是站着不坐,反而向白惑道:“白少尊,可否帮锦逸看看,下一步棋该如何走。锦逸被萧王殿下堵在此处一盏茶的时间了,实在头疼得很。萧王殿下还是这般不留情面,一步也不肯让项锦逸,您让锦逸好生挫败。” 千里眠挑了挑眉,倒是不加评论。 白惑看了一眼棋局,也不上前,只道:“我对下棋没什么研究,帮不上忙。” 项锦逸微笑了一下,转而看向南荞:“那南小姐可否帮我看一下?南小姐定然是蕙质兰心,断不会见我输得难看而袖手旁观吧。” 南荞黑人问号脸,嗯?这话听着怎么这么阴阳怪气的,是打算道德绑架她? “抱歉啊,我不会下棋。”南荞倒是落落大方,她一点也不觉得为难,“况且,观棋不语真君子,郡主既然不敌,那便愿赌服输吧。” 果然,那项锦逸顿了顿,面上浮起一抹讪讪然:“是啊,是锦逸的要求过分了,让大家看笑话了。萧王殿下,锦逸认输了。不过,能输在殿下手里,锦逸心服口服。南小姐也快别站着,一道来坐。” 说着,她丝毫不见外地轻轻挽住南荞的胳膊,把她带到了一个座椅上。 南荞见她像是自家一般热情,倒也没拒绝,坐了下去。 白惑却没有坐下的意思,反而对千里眠道:“萧王殿下,可否移步近一步说话。” 南荞怪讶地看了他一眼,白惑十分坦荡地解释:“有些朝中的事,想请教一下王爷。” 千里眠看了看白惑,眼里漾过一丝异色,倒是很配合地站起来:“好。” “你在这里坐一下,我们很快回来。”白惑向南荞示意了一下便走了。 两人走到湖边假山石旁,离凉亭有些距离。 白惑自然没有什么朝中要事,萧王素来不涉朝政,他知他此举鲁莽,但是实话说,他与天纥长公主没什么深交,很难猜测她此举的目的。天纥让千里眠过来,他想得通,但…… 没等白惑开口,千里眠站定便道:“白少尊是否想问本王,项锦逸为何在此?” 白惑目光凛然:“的确什么都瞒不了王爷。我大胆揣测,那日殿下能舍身相救,纵然不是为了南荞,那也定然是看在太息宫几分薄面之上。我师尊常道,殿下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因此殿下定然能理解师尊这一棋一招皆有深意。南荞作为圣女,以及我与她的婚约,皆是不可出差池之要事,我自然不希望有不相干之人之事平添忧扰。” “哦?”千里眠一睨眼,“那本王也是这不相干之人其一?” 白惑不卑不亢:“殿下乃睥睨红尘之人,修的是大乘悲悯之心,又岂会拘泥于我等俗世中人的二三小事。” 千里眠噗呲一笑:“白少尊,这一个多月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明明你与太息尊者才当得起遁出红尘、超然俗世之名,如今怎就自谦为俗世中人?看来这南荞小姐本事不小,竟让白少尊你动了凡心。” “在下之事乃次要。先前玉琮公主乃圣上爱女、殿下亲妹,在下纵然不喜,也需顾着圣颜,然今日项锦逸却出现在此,这就令我不得不多想。”白惑的脸冷了几分,直言不讳道,“恕白惑无礼直言了,不知殿下与天纥长公主对于我与南荞的婚事有何指教?” 千里眠的神色也冷下来:“何来指教。若我说今日云阳来此,我并不知晓,你可相信?” 白惑看着萧王那没有一丝闪避的眸子,两人这番对视寂静无声,却是电光石火、暗潮翻涌。 白惑微微勾起嘴角:“既然殿下如此说,那在下自然是信的。” 千里眠默了默,敛起满脸的冷意,叹了口气道:“长公主这边我会交代,至于玉琮与云阳,那是你的桃花债,恕本王无能为力。南小姐率真随性,大抵不是她们的对手。” “我自会保护好南荞。也多谢王爷不插手。”白惑拱手一礼以示感谢,说着转身便想走。 千里眠的声音却是幽幽传来:“你回去告诉尊者,承蒙高看,既然知晓本王所为,那不妨交心相待,多个朋友总是好的。” 白惑愣了愣,抬脚走了。 结交太息宫,是多少势力梦寐以求却无法如愿的事情。不光太息宫不会理睬,并且也招皇帝的猜疑。毕竟,连皇帝都无法左右的存在,又怎能容他人觊觎。 这千里眠究竟是何打算? 而那厢,南荞看着两人走出亭子,一直走到湖边假山石旁停下来,似乎开始说着什么,她们这边已经听不清晰了。有什么朝中的事? 南荞正纳闷着,这边项锦逸倒是开口了:“久闻南小姐盛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南荞看她笑吟吟的,想起辰月宴时有人说云阳郡主“温柔典雅”云云的,倒也名副其实。 “郡主知道我?”南荞虽是这么说,但心里也清楚,她担着太息宫圣女的名号,这王城有些身份的人,多少会听说过她。不过,这个云阳郡主什么来头?郡主?哪位王爷的女儿? 项锦逸淡淡一笑:“以前是不知晓,但是这段时日人人都在盛传,便知晓一些了。我就是有些奇怪,以前从来没有听白惑说起过您。” “郡主同白惑很熟吗?” 第93章 好一杯绿茶 当着白惑叫少尊,在她面前直呼白惑,有点意思。 项锦逸面上一抹羞赧:“家师无思居士与太息尊者乃是挚交,我与白惑算是一块长大。” 一块长大?跟白惑一块长大的人不是青玖么,怎么变成她了?况且白惑到太息宫的时候,都已经是一百多岁的少年了,哪里来她这么一个青梅竹马。也没有这么生疏的青梅竹马吧? 南荞甚是怀疑,但是现在也不好反驳她,毕竟她还一点都不了解这个云阳郡主。 “说实在的,大家都很羡慕南小姐。”项锦逸那双眼里浮动着难以明辨的光。 南荞端着方才公主府的下人已经斟好了的茶,故作不解:“此话怎讲?” 项锦逸道:“南小姐有所不知,王城之中,多少贵女为求得白惑的青眼明争暗斗,但是南小姐却凭太息宫的一纸婚约,就得到了他,这该多么令人艳羡呢。” “也包括郡主么?”南荞满目认真地看着项锦逸。 项锦逸一顿,面上浮起几许急促的娇羞:“锦逸怎敢肖想少尊。南小姐莫要寻我开心。” “郡主,我的确是开个玩笑。”南荞笑了笑,“对啊,听说太息宫从不举荐圣女,我入太息宫的眼,的确是三生有幸。想想我也没多少过人之处,唯一的优点,大概……” 她顿了顿,似在思考措辞。 项锦逸眯眼看她,想听她说出什么秘辛来。 哪知南荞咧嘴一笑,摸着脸道:“大概是因为长得美吧。天生的,没办法。” 项锦逸眼皮抽了抽,她还真不谦虚。不过倒是真话,她这张脸,叫人看着好气啊,奈何她笑得一脸纯真无害。看来不过平白长了副好皮囊而已,实则只是一个绣花枕头没几两草。 她不禁更坚定了白惑只是碍于师命难违的婚约而屈从而已的想法。 项锦逸面不改色,视线往依旧还在假山那处站着的身影扫了一眼,继而抿嘴笑了笑:“南小姐的确是天生丽质,好生令人艳羡。不过,白惑向来不是个只看皮相的肤浅之辈,否则他这么多年也不会不搭理玉琮公主了。他曾说,喜欢会抚琴善舞的女子,最好还会茶艺与插花。这些,想必南小姐也都能信手拈来吧?” 项锦逸那微眯的瞳仁带着一丝不屑。 南荞心里呵呵一声,有句mmb不知当讲不当讲。 项锦逸没留时间给南荞接话,继续“善解人意”地安抚:“哦,锦逸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说,若是南小姐不精通也是不必着急的。南小姐是太息尊者钦定的圣女,纵然什么都不会,白惑再不满意,他也会谨守礼法,善待于您。毕竟,白惑哥哥尊师重道,哪怕委屈自己,也不会忤逆太息尊者的命令。他就是这么一个人,真是让人心疼。” 说着,还低低叹了口气。 南荞这心里一万只咩咩羊跑过,这郡主,脑子有坑?给她下马威? 她果然没有看错,比起玉琮风风火火跟炮仗般一点就着的性格,这个项锦逸的段位可高多了,十足一杯沁心凉的绿茶啊,白惑哥哥都出来了。 “郡主说这么多,想必口也渴了,茶也凉了,快给郡主添点茶水。”南荞招呼侍立在一旁的公主府仆从。 那仆从自是上前添茶。 项锦逸略微诧异,她说了这么多,这南荞居然也不生气?还给她添茶?这就有些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只好喝了一口。 “绿茶好喝,但人就不必如此了。”南荞悠悠开了口道,“白惑又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什么婚约不婚约的,他若不愿,想必太息尊者也不能强迫他。云阳郡主既然如此清楚白惑的个性,又怎么会生出如此误解。况且,我自信我两是两情相悦的。但凡他说一句不愿,不肖他提,我第一个便去太息尊者面前把婚约作废了。所以,云阳郡主大可放心,你的白惑哥哥,没受什么委屈。” 项锦逸的手在抖,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不要脸,都说了白惑只是因为婚约而娶她,她却没有一点骨气,看来刺激她,让她知难而退有些难了。 “什么委屈,谁受委屈了?”天纥公主的声音传来,她已经换好了衣服,走过来了。 项锦逸赶紧站起来道:“公主殿下,没什么,我就是跟南小姐拉拉家常,说白少尊虽然性子冷,但是宁愿委屈自己也不会委屈她的,她大可放心。” 南荞见她抢白自己,便也不再解释,毕竟,天纥长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还不清楚,也不知晓她和项锦逸的关系。 “哦?南小姐在白少尊那里受什么委屈了?”天纥在凉亭里坐下来,吃了一口盘子里的青梅,似乎有点好奇。 本来就没有的事,要说有,那就是他烂桃花太多,总是找她麻烦。 南荞倒是大方道:“要说有的话,大概就是他总是炼丹,没什么功夫陪我。” 天纥眼里闪过一抹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男子嘛,总归是事业重要,南小姐若是苦于没人相伴,日后大可再选个清闲的夫君多陪陪你就是了。哎——就像我们老七,他又不参政议事,天天闲赋在府中无所事事,有的是时间。” 南荞嘴角一抽,好端端的,扯到萧王身上做什么,就算他是她的待选夫君,未免也太尴尬了吧。况且,千里眠无所事事吗?他是香脂斋的大东家啊,长公主难道不知晓? “姑姑你说谁天天无所事事?”白惑和千里眠都已经过来了,千里眠显然听到了天纥的这句话,亦是尴尬地向南荞看了一眼。 正好南荞也看过去,两人对视了一下,她便移开了视线。 天纥笑道:“难道冤枉你了吗?你如今身体大好了,让你随我去军营之中,也不枉费了你这方觉智星的称号,你又不愿意。可不就只剩下成家这一件事了吗?王城这数万的姑娘还不够你挑?要是不够,整个方觉也可以去挑一挑。” 千里眠微微一笑:“那姑姑怎的不先挑一挑,方觉的男子可是数倍于女子啊。” “你这臭小子!”天纥被戳到了痛处,柳眉倒竖,一扬手,将手里咬了一半的青梅砸了过去。 第94章 一张怪琴 千里眠也不避让,手一挥,那青梅砸在他面前的结界之上,“咚”地弹开了。 天纥瞪了一眼:“有种别躲!”虽是嗔骂,却是笑盈盈的。 南荞见这两姑侄的相处方式倒挺温馨的,起码自然洒脱又舒服。天纥长公主还未婚配,这是来的途中白惑说过的。 身为先帝的老来女,长公主年纪与千里眠相仿,但是在姑娘里也算大龄了,却是至今单身。 她不禁看了看白惑,想起白惑似乎没有亲人,青玖虽说是一道长大的,也算关心白惑,但那怪胎别扭得很,也不愿承认关心他。白惑总让人有种遗世孤立的寂寞,好让人心疼。 白惑见南荞看他,那眼光怎么有种看儿子般……呃,慈爱。于是走上两步,拍了下她的脑袋坐在她身边道:“看我做什么?” 南荞嘻嘻一笑:“给你剥了橘子。” 白惑便笑着吃了一瓣。 天纥一脸被撒了狗粮的黏腻感,又冲自家这个不争气的侄子摇了摇头。 千里眠莫名中枪:……小姑姑看他做什么,关他什么事。 项锦逸坐在那里,手里紧紧捏着一颗松子,但是面上却是噙着一丝笑,道:“公主殿下,您新得的琴是否可拿来,好让锦逸调试一下。” “对,你看我这记性。”天纥拍了拍额头,便吩咐随侍下去拿琴。 千里眠不客气地直言道:“姑姑,你既已让云阳过来修琴,为何还一大早让我来?” 他那次出手相救也不过是因着太息宫的重要性,加之和南荞也算相识一场。但是天纥打的什么看盘,凭他对她的了解,八九不离十,简直添乱。 “我这不是忘了嘛。”天纥皱脸装无辜,“还是上回半月前文兰苑里茶会那一次,我随口说我得了一张琴,但是怪得很,弹不出声音,也不知哪里出了毛病。那时锦逸刚好也在,就说可以帮我来瞧瞧,我一时给忘了。直到锦逸今日来,我才想起她说起过。但是早间已经让人去叫你了啊。你不是最会舞文弄墨弹琴画画吗,就想让你帮我修修。而且我听说,白少尊也深谙此道,不如,你们三个懂琴之人一起帮我看看?” 这话一出,南荞看向白惑惊讶道:“你会弹琴?” 白惑还没回答,项锦逸抿嘴莞尔一笑:“南小姐你不知晓么,白少尊曾是王城里知音琴会第十五任会长。而萧王殿下是第九任的会长。” 南荞诧异地看看两人,目光又转到白惑身上:“那我怎么从来没听你弹过?” 白惑神色如常:“最近太忙了,你若想听,待会回去给你弹可好?” 他说的的确是事实,这一个多月,她眼看着他忙得是脚不沾地,还要抽空陪她。不过他说回去弹给她听,让南荞甚是欢喜,连忙点头欢喜地说好。 天纥却道:“现在的会长不就是锦逸你么?第几任,十六还是十七?” 项锦逸面露羞涩地低下头:“十六,锦逸只是班门弄斧,哪能同白少尊与萧王殿下相提并论。” 南荞微讶,十六,那不就是白惑的下一任?难怪他们认识,项锦逸还有倾慕之意,傻子才听不出来她对白惑的感情。 “别谦虚嘛。你们都是高手,现在就剩下我和南荞小姐不懂琴……”天纥忽然一顿,转向南荞,“忘了问南小姐,你懂琴吗?” 南荞直率道:“我不懂。” 她不觉得难为情,她的确不懂,小时候被父母逼着学过几年钢琴。但是这古琴,可是真真一窍不通,据说比古筝还艰涩难学。 天纥乐了,拍了拍南荞的肩膀:“哈,幸亏还有你这个同道中人。” 千里眠无奈,不过生了一丝好奇:“你哪里来的琴?” 天纥道:“我这琴是半年前在蛇山巡查时,在山腰碰见一个老农摔了一跤,刚好顺路,让人把他一道抬下了山。结果那老头非要答谢我,给了我一把木琴,说神秘兮兮地说什么‘公主殿下是贵人,能助此琴找到有缘人’。你们听听,原来我还不是这琴的有缘人,只是个牵线的,况且我又不会弹琴,原本想丢了算了。后来手底下有几个副将略懂弹琴,便拿来弹了弹。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居然弹不出声!他们说虽然琴面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杉木,琴弦也是寻常丝质,制作也没什么问题,就是弹不出声音来,你们说怪不怪?怪不怪?!” 天纥越说越激动:“后来我一想,得拿来给老七你看看啊,要是你也搞不懂其中的道理,那就作罢了。” 听她说完,千里眠不禁生了几许诧异,弹不出声音的琴,的确奇特。 项锦逸虽是吃惊,但仍旧保持着面上的端庄,心底却在暗暗计量,听起来似乎是件不俗之物。既然琴面琴弦与工艺都没问题,那便是下了什么秘术。然天纥长公主便是一个灵术精深之人,连她都破除不了,那这琴的来头定然不简单。 她自问琴棋书画音律歌赋样样精通,莫非还能输给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子。若是今日成为了这琴的有缘人,还愁白惑对她不动心? 南荞对古琴实在不懂,只是听着似乎十分高深,想着这个世界原本就光怪陆离,大约这样的事也是寻常。 几人心思迥异间,公主府的下人已经抬着一个红木的长盒子过来了。 天纥招呼他们将桌上的棋盘拿走,又把琴盒放在桌上。 琴盒盖子一打开,几人皆探头去看,只见里头是一张棕黑色伏羲氏古琴,很不起眼,并且有些古旧,甚至琴面上有些地方都磨损了。琴弦也是老旧的灰白之色。 天纥伸手去搬出来,放在桌上,随手在琴弦上拨了两下,果然,好似在拨棉线,发出几下钝闷的声响。 “瞧,怪不怪?”天纥无奈一摊手。 千里眠眉宇一皱:“下了灵术?” 说话间,将手伸到琴面上方。 “没有。”天纥道,“我早探查过了,什么都感应不到。” 千里眠缩回手,默认了她的说法。 项锦逸道:“公主殿下,能让锦逸试一试吗?” 天纥道:“请便。” 第95章 古琴有缘人 项锦逸一副胸有成竹的神色,她微微俯身,仔细看了看琴面:“的确是杉木。” 她又摸上琴弦,“丝弦,槽腹恰当,定徽尚可,岳山高度适中,雁足平稳……” 她翻来覆去看着这把琴,嘴里说着南荞听不懂的专业术语。 南荞看看白惑,又看看千里眠,这两人不愧也是专业的,都是一脸的了然,而天纥同她一样,一脸茫然。 终于,项锦逸说完了,把琴重新放好,总结一句:“这琴看似平平无奇,不过也没什么破损之处,怎会弹不出音来?” “连你都这么说了,是不是很怪。”天纥吐槽完,又一脸玩笑道,“你们也弹一弹,试一试,说不定就是这琴的有缘人呢!老七,你试试。” 项锦逸也很想弹,但是她不能表现得这么心急,于是忍住了。 千里眠倒是无所谓,伸手过去随便拨弄了几下,似乎比天纥要好些,能发出几下拉朽木一般的枯燥声,不过还是很难听,连他自己都皱了眉,也便停手不再弹。 天纥“哈哈哈”大笑道:“若是让旁人听见,你这琴圣的美名可不保了!” 千里眠满不在乎地挑了挑眉梢,看向白惑:“白少尊也试试,是台怪琴。” 白惑也不别扭,上手弹了几个音,与千里眠差不多,也是嘈杂辣耳朵。他摇了摇头:“莫非里头有什么机关?” 见他俩试过了,项锦逸虽是忐忑,但心想着既然这两大琴圣都败下阵来,那她没成功也不丢脸,于是,也摆好了姿态,神容专注,指尖一抹一挑…… “砰……乓……”好一阵弹棉花声! 项锦逸一下子脸都绿了,天纥又在旁边哈哈大笑,她只得道:“想来这琴就如少尊说的,里头有什么机关吧,公主若是不怪罪,不妨让我把它拆了,看看到底做成什么样这样戏弄人。” “好啊,随便你拆。”天纥边笑边说着,又向全程看戏的南荞道,“南小姐,你也去摸一把,试试看弹棉花的感觉!” “我啊?我不会弹琴,就不试了吧。” “这跟会不会弹琴有什么关系,三大琴圣都已经弹棉花了,同我们有什么两样,哈哈哈……”天纥又不可自制地笑起来。 天纥这性子果然飒爽,这倒让南荞抛却了最后几分拘谨,她不禁捋了捋袖子,也去拨弄一下。 然手指刚碰到琴弦,一股触电的刺痛。 “嘶——”她吃痛地缩回手,捧住了自己的手指。 “怎么了?”白惑见她如此,赶紧握住她的手指细看。 “好像有静电,被电了一下。”南荞伸开手指,指尖也没看出什么。 “静电?”白惑虽是不解这个词,但仍搓了搓她的手指,“痛就别弹了。” “没事。”南荞抽回手,在别人面前这么亲密也不好意思,毕竟,秀恩爱死的快啊。 旁边几人现在的表情可谓各有千秋。 项锦逸拢在袖子里的手使劲地绞着帕子,没想到这女人是个狠角色,比傅名依那贱人还要会装柔弱。 南荞若是知道她的想法,只会大呼比窦娥还冤,她也想成为女中豪杰啊,但穿来就是这么一副弱风扶柳的废柴身体有什么办法?! 南荞搓搓手指:“可能是我手太干了。我再试一下。” 大家都弹过棉花了,她不弹一下,好像不给他们,尤其是天纥公主面子似的。说着,她小心翼翼把手放到琴弦上去,这次果然没有静电电击感了。于是,她就随便挑了一下。 “岑——”一声清音,仿似石子落入平静如镜的水面,空气里漾开一道涟漪,直窜花园里所有人的耳膜。 南荞呆住了。 凉亭里,花园里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鬼使神差的,南荞重又将手伸了过去,一勾,一挑,一剔…… 清音汩汩,流泻而出。 从开始的生涩,渐渐变得熟稔,仿佛,她的手指已在这把琴上辗转过无数的岁月,那种从指尖弥漫上来的熟悉感,令她既新奇,又惶惑。 她闭上眼,眼前浮现出一片茫茫银色花海,清风阵阵拂面,如有一双手轻绾着她的发丝,而身边似乎传来清澈的萧声,如流水般迎合着她的琴音。 前方有一道模糊的影子,看样子正在舞剑,身形翩跹,犹如皎月游龙。身影一个转身,那双眼骤然清晰闪现…… 岑——一声破音,将南荞的神志拉回来。 虽然只看清了眼睛,但是白惑那双眼早已经刻入了她心底,绝对不会有错。可是,她从来没见过白惑舞剑,难道是琴音带来的幻觉? 她猛地缩回手,见众人惊愣地看着她,就连白惑亦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一时有些心虚,有缘人?她是什么有缘人?就因为是穿越来的? 白惑神色复杂,却是笑了笑:“原来你还会弹琴。” 天纥惊呼一声:“我的天哪,原来还真有有缘人啊!啧啧,难道这琴还看脸不成,不对啊,我就算了,你们几个长得也不难看啊。你到底哪里得了这琴的青眼呢?” 天纥上下打量了一下南荞,又不甘心地在琴上拨弄了几下,照旧还是咯啦咯啦的破裂声,她看向南荞的视线更加诧异了。 千里眠冷不丁道:“南小姐,你方才弹的什么曲子?” “曲子?”南荞看看琴,回忆了一下,“我随便拨的,不是什么曲子。” 项锦逸站在一旁,脸色发白,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在南荞推辞之下,天纥还是把这琴送给了南荞,说她既能弹奏,必事有缘之人。片刻之后,白惑与南荞便告辞离开了。 项锦逸亦是随之离开,脸色黑深,失魂落魄。 待几人走后,千里眠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姑姑,你不要添乱。” 天纥一皱眉:“哎,我怎么添乱了?” “今日云阳为什么会来?” “我不说了吗?那天约好了,我给忘了。”天纥越说越心虚,于是承认了,“好,是我昨日告诉她让她来的,但是,她的确说起过给我修琴。那我想着招待一个是招待,招待两个也是招待,你不知道我最讨厌招待别人了吗?索性大伙儿聚在一块,一次性解决得了。” 千里眠叹了一气:“云阳虽不像玉琮那般大张旗鼓人尽皆知,但是,她对白惑有什么心思,你还会不知晓?” 第96章 长公主的苦心 项锦逸是平南王的小女儿。 平南王乃当今皇帝的结拜兄弟,受封为异姓王爷。早年在与南边的褐携国交战时,皇帝御驾亲征遇过一次险,平南王冒死救下。如今依旧镇守在褐携边境。 他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陆续提拔为少将军,女儿项锦逸受封为云阳郡主,在郡主中最高等级,仅次于公主之下。 项锦逸又是无思居士的亲传弟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出色,自然有几分孤高气韵。无思居士与太息尊者交好,项锦逸也常随师父出入太息宫,因而结识了白惑,对他心生爱慕。 五年前的一场皇宫沐海花宴,白惑作为当时知音琴会的名誉会长,自是在宴会上献琴一曲,而项锦逸自愿伴琴献舞。一曲一舞,一男一女,如仙侣佳偶,浑然天成,叫人羡煞。 当时,千里眠与天纥作为皇室成员自是在宫宴之上,皆目睹了这一幕。 宴上,男女可互赠沐海花,以示爱慕之情。千里眠和白惑收到的沐海花不相伯仲。而玉琮与项锦逸的花,都赠给了白惑,只是白惑面对桌案上成堆的花,一朵都未带走罢了。 由此,众人便知,云阳郡主竟亦是心悦太息宫的白惑少尊。玉琮为此在宴会结束之后,还在宫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这些年,没少和项锦逸红脸。奈何,这两人争斗的后果,却是让南荞这个天降未婚妻给杀了个措手不及。 “你这话说的,就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更加要这么做啊。你看,玉琮虽然是我侄女,但锦逸也是我从小看到大的,虽然有些矫揉造作,但是总的来说,还算温和,比玉琮让人舒坦一些,那我这个做长辈的,自然希望小辈得偿所愿嘛。” 千里眠眉宇紧皱:“姑姑,这是太息尊者定下的亲事,你胡闹什么。” 天纥也不悦了:“我知道你从小崇拜那老头。好,我不胡闹。但这事,我最大的目的还不是为了你嘛!” “为我?” “对啊。”天纥有理有据,“你也看到了,前两日玉琮的宴上,白惑与南荞那表现怎么看也不是装出来的,他们这般情意绵绵,今后哪有你的位置?” 千里眠眯眼:“这又关我什么事?” “哎你别否认!我从小跟你一起长大,你动动手指,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一看你看南荞的眼神就觉得有猫腻!更别说你还甘愿跳进沉花湖里去救她。若说你不喜欢她,我愿意挨三十军鞭!” 千里眠一头黑线:“你哪次猜得中我想的什么。再说我就见过她两次,哪有什么猫腻?” “别狡辩,旁观者清!这男女之间的那点道道,我还从来没有看错过!”天纥义正言辞,又突然想起一事,怒道,“泉升都告诉我了,你跟南荞还有生意上的往来!难怪那天说什么让利二成,把我奇怪的!你还不承认对她有意?!” 千里眠扶额无语:“姑姑起码先给我找一个两个姑父再来操心我的事吧,我走了。” 说完,径直转身走了。 “你这臭小子!越发没大没小了!”天纥虚扬了一下手,状似要打他,然后嘀咕一句,“我好心帮你,居然不领情,朽木不可雕!” 太息宫回程的马车上,南荞看着放在手边的琴盒凝思。她细细回想了一下,那时弹琴,仿佛手指的起落带着长年累月的熟稔,已经形成了肌肉的记忆。她现在回想,却又想不起是如何弹奏的了,而且她看到的幻境,如此真实,便像是她真真经历过的场景。 她怔怔看了一会自己的手,忽然道:“白惑,你认为人有前世么?” 他以前曾大大方方提及过怀疑她前世记忆未清。 她穿越而来,勉强可以说有一世前世,但是,那真正的前世是否真有? “怎么忽然这么问?”白惑见她发了一路的愣,便知她在疑惑。 南荞看着白惑:“你不奇怪么,为什么这琴只有我弹得出声?我明明从来没有学过弹琴,却能弹出一首曲子,连我自己都解释不了。” 白惑深深看了她一眼,握住她的手:“你本就生来不凡,有一些解释不清的事也是正常。就如同我师尊也解释不了我身上强大的灵力。而且,沉花湖底那水晶殿座椅上的光团,蕴含着巨大的灵力。它从座椅上凝聚起来的那瞬间,我感受到了滔天灵力,甚至在我之上。” “在你之上?”南荞赶紧摊开手看,掌心有一闪即逝的红色,“可是我什么都没感觉到啊,还是红阶呢。” “应该是沉寂了。毕竟你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灵力,这样的灵力团,想必如灵物那般有了模糊的灵识,不可能让主人深陷危难。”白惑看向琴盒,“这把琴应是某件遗落的圣物,寻常人是弹不了的。你有没有发现,我和公主他们弹奏的时候,声音也不尽然相同。” 南荞想了想,点头:“是的,好像云阳郡主弹的时候像弹在棉线上,天纥公主似乎好点,如铁丝,你和千里眠的话,勉强像是破琴。” “我们中,项锦逸的灵力是最弱的,长公主向来善于排兵布阵与行军打仗之法,灵力造诣并不深厚,不过萧王与我弹奏之声相差无几,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师尊查探昭天之眼,只是例行对各皇族行使监察之责,是否有危害沉灵大地的迹象,从不会干预任何朝政。所以连带他也是如此,就算王朝内斗覆灭,他们也不会干预。而昭天之眼,也并不会彰显任何他们想知道的事。 千里眠势力庞大,商铺遍地,这是昭天之眼呈现出来的,至于他身体如何,为何早年羸弱不堪,国医断言活不过三百,而如今却出奇大好,也不见任何老态。较他年轻数年的八王爷,都已是儿孙绕膝的天命耳顺之像,他却仍是一派风雅俊朗的青年之姿,其中种种,昭天之眼不予显示。 若此琴的确是由灵力驱动,那么,千里眠的灵力竟与他不相上下?这便叫人费解了。 第97章 白惑是师宝男? 南荞对白惑戒备千里眠这事自然不知晓,她将白惑的话以及诸多时日来的种种回想了一遍,深吸了一口气,直直看向白惑:“白惑,我如何生来不凡?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既然生来不凡,我这身躯,为何又如此无用?太息尊者指我为圣女是有什么目的?” 白惑嘴角微抿,眼神却是迟疑着,终是道:“你若想知道,日后去问师尊。” 南荞泄了气,顿觉生气:“师尊师尊,你每次都把师尊搬出来,日后我们成了亲,你也得事事听你师尊的?你师尊不会连我们今晚睡哪,什么时候生娃,生几个都要管吧?!那这亲不成也罢!” 她气呼呼地别过头去不想理他,这个世界她没有婆婆,但是却有一个类似公公的白惑师尊,而白惑一看就是个师宝男!一开始与她的婚约就是师尊之命! 虽说可能现在有那么一些喜欢她,她也沉浸在他的温柔里,想着这“指腹为婚”也不错。但是,一到紧要关头,他就知道搬出师尊来,实在好气! 更让她生气的是,白惑并不辩解,竟无言以对。 于是,她生了一路的气,直到回了太息宫也不搭理他。 绾茵琼衣坐在后一辆小型马车中,那辆原本是拉谢礼的,因此,并不知南荞与白惑红了脸。见南荞气冲冲自己跳下了马车,把白惑晾在原地,面面相觑,方才在公主府还好好的,怎么就变脸了。 南荞的气生了一夜,她有种极为深重的无力感,本以为是她有秘密瞒着他们,毕竟她从异世穿越而来之事,谁也不知晓。但是,显而易见的是,白惑与太息尊者也瞒着她什么事,就比如说她这副身体的来历。 别说王城中人,就连千里眠都说她是突然出现,叫人好奇。不是她故作神秘,实在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也好奇得很啊! 第二日,南荞还在吃早点,面前摆着鱼缸,水夕在缸里欢快地游,还用触手跟南荞抢包子吃。 绾茵急匆匆进来,大呼小叫道:“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被琼衣瞪了一眼:“别一惊一乍的,惊到主子用餐。” “哦。”绾茵收了收。 “什么事?”南荞丢了一整个包子给水夕,那包子比水夕现在的体格都要大,但是被它滋溜一卷,便没了。 绾茵立马瞪眼:“老尊者要回来了!” 南荞心上一惊,老尊者,太息尊者?终于要回来了! “什么时候?!” “我听长祁说的,据说是明日能抵达。昨晚少尊收到指示,今天一大早,外头都在收拾布置,准备迎接老尊者呢。”绾茵欢喜地说完,又补充道,“咱们这里要不要也准备一下,好明天迎接老尊者的到来?” “嗯,准备一下。”南荞转头把吃不下的包子都丢给了水夕,“让济横去准备马车,我要下山进城去香脂斋。” “啊?”绾茵琼衣双双不解。 “主子,不是要准备见太息尊者吗?” “既然白惑已经在准备了,还用我们操什么心,我又不是这里的女主人。”南荞显然有赌气的意味,“我要去香脂斋,看看我们的生意怎样了。” 她想了一晚上,最终还是得出男人靠不住的结论。白惑看似对她真心,但是事事受他师尊的掣肘,她现在都不知道他们师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会不会到时连她一块卖了。 她没见过太息尊者,不知道他什么品行,外人起码太息宫里的人都道他高风亮节、悲天悯人,是沉灵大地上的半神。但是,欺瞒她一个小姑娘算什么事,pua白惑又算什么。 回来得好,她倒要问问,她到底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历,劳驾太息尊者亲自下场,为她争名夺利。 南荞今番下山没有戴面纱,反正辰月宴也参加过了,不少人已经见过她,遮遮掩掩的,反倒显得刻意。 到香脂斋的时候,她还没进门,那个叫方楼的店员正在门口,见南荞来了,急忙迎上去笑容满面道:“南小姐,您来了!” 南荞已经对香脂斋的员工认识她见怪不怪了,便道:“芳芝姐呢?” 说着,还往二楼看了看,但是都关着窗。她去过二楼谈生意两次,现在知道,二楼的厢房是能看到楼下店铺全景的。 “芳姐今日不在。”方楼如实回答,随后不等南荞再问,又悄声道,“二楼那位今日也没来。” 南荞一抬眉梢。 方楼低头道:“芳姐走时交代小的了,怕南小姐来了问起。” 南荞不动声色:“我就是想来看看最近你们上新品了没?” “有!”方楼退身,向她一摊手,“您看,这是我们昨日刚上的新品香粉,名为粉饼和气垫,上脸的时候格外服帖,根本看不出擦了粉,您要不要看看?” 南荞心上一喜,踏进去,果然见得最显眼的推新柜台上,摆着几排气垫,好几个客人在旁边挑选,推销员在展示。 按着合同,正式上新这日开始就得给她算分成,奈何这里信息太过闭塞,无法及时联系。她前几日都有让绾茵打听,香脂斋有没有上她们的粉饼,一直都没有。 都过去七八日了,她在想千里眠打什么主意,是心疼她提三成的利润?前几天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不是减为两层了吗。她今天还是特地为这事来,想履行一下承诺,另签一份合同的,谁曾想他们一个都不在。 南荞正站在柜台前,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咦,南荞?” 这声音……是天纥? “长公主?”南荞转过身来,果见天纥从外头走进来,于是行了个礼,“南荞见过长公主殿下。” 香脂斋的一众店员与顾客皆来行礼。 天纥摆了摆手让他们散了,又看向南荞,面带笑意:“既然这么巧,你有空同我坐坐吗,对面有家浮德茶楼很不错。” 南荞笑了笑:“好,公主邀请,南荞不胜荣幸。” 第98章 热心的长公主 茶楼雅间之中,公主的贴身随从替两人倒上了茶,便同绾茵与济横一道,站到雅间门外去了。 “昨天的事,我得向你道个歉。”天纥一脸真诚,“老七为此都跟我急眼了。” “昨天的……什么事?”昨天的事有好几件,不知她指的哪一件。 “就是我把锦逸也叫来这事,是我做得不厚道。”天纥面有愧色,“你应该知道了吧,锦逸倾慕白惑这事?” 她的确知道了。后来回了院子,绾茵和琼衣叽叽喳喳同她普及了一下云阳郡主的身份以及与白惑的瓜葛,自然少不了沐海花宴上的琴舞一绝。难怪项锦逸说白惑喜欢会弹琴和跳舞的女子。所以,她昨晚生气加郁闷,一直睡不好,琼衣点了安神香才舒缓一些。 南荞无奈点点头:“白惑这些事,我见着他起就有心理准备。” “可不是嘛。”天纥眼底一抹狡黠,“他生得那样,又在那个位置,少不了招蜂引蝶的。不是我王婆卖瓜啊,我们老七在这些事上从来都是快刀斩乱麻,不留一点余地。” 南荞有些尴尬,她这推销萧王的意图也太明显了吧,萧王要是知道自己被这么推销着,会不会捶胸顿足?看萧王那样子与绾茵琼衣普及的风评,他也没比白惑逊色多少啊。 她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天纥见她笑笑不接话,于是道:“你别怪我多嘴,我就想问问,快面圣了,你到时候打算选我哪个侄子啊?” 南荞没想到她这么直白,还真不把她当外人,只得道:“我还没想过。” 天纥以为她害羞或是不好直说,干脆自说自话起来:“虽然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或是太息宫有什么打算,但是,从一个朋友的角度来说,我多少可以给你一些参考,要不要听听?” 她已经自诩朋友了,还这么热心,也不好拒绝啊,况且听听也不错,南荞便点点头。 “都是我的侄子,我也不能偏心啊。但是实在的来说,从各方面看,老七是最优秀的,甚至在我皇兄所有的儿子里头,他都是最出彩的。不过你大概也听过前代国医的预言,说他活不过三百岁。所以,皇位这事,皇兄从不曾考虑过他,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况且据我所知,老七也志不在此,他对这些不感兴趣。不过,你若在意那个位置,那十一十三十六也入不了皇兄的眼。现在声望最好呼声最高的,是老五、老十和十四,老五老十已经成婚了,十四有心上人,人又在北漠。” 她停了停,看南荞的反应。 南荞只得反应了一下:“我先前同白惑提起过,到时成了亲,如果老尊者同意,我们就回神湮之海,那是他的故乡。我还是不太适应在这里时时让人瞩目的氛围,叫人紧张。” 诚然,这事她考虑过,还没同白惑说起,找个时机同他说说也是一样的。 天纥听她这么说,也便心里有数,不过回神湮之海的话,意味着皇族的王爷也得跟着去,不知道老七愿不愿意。 “反正啊,老七稳重,虽然心眼多,但是从不使坏。老十一呢,不喜欢说话,给人的感觉是阴沉沉的,功利心太重,太势力。十三的话,就是另一个极端,自由散漫,一年到头也不在封地待着,就会游山玩水。十六还是个孩子呢,办事都不带脑子的。” 南荞心里暗笑,这还不偏心呢,都把其他几个说成什么样了。 “你若中意白惑这样的,那其实老七的性子同他有点像,但是也不尽然一样,他可能没白惑那么能打,但是脑子是绝对好使,什么阴谋诡计都扳不倒他。你看这一文一武不是天作之合?听姑姑的准没错。”天纥说得激情慷慨的。 天作之合?南荞憋着笑,这词能这么用吗,他俩天作之合了,那还关她什么事。都自称姑姑了,天纥这性子直爽可见一斑。 南荞笑着抿了一口茶,就在天纥以为她已经被说服时,南荞放下茶杯,端正了一下脸色:“多谢公主的提点,但是,我们是不是忘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天纥奇怪:“什么问题?” “那就是,萧王殿下愿意吗?同样的,端王恭王与辉王殿下对这门亲事都同意吗?” 天纥一愣,的确,她没考虑过这个。毕竟,眼前这个太息宫的圣女,无论是长相身段,还是太息宫的背景,都是无可挑剔的。老七他们,没必要拒绝啊。 “我对几位王爷都不熟悉,同样的,几位王爷亦是不认识我。或许,他们都曾派人调查过我,知道一些关于我的信息。但是,却从没与我相处过。承蒙萧王殿下救过一命,南荞自然是感激不尽的,公主可能也知道,我们还是贸易伙伴。”她那日当着天纥的面说让利的事情,她能不去调查? “不怕公主笑话,成亲一事,我向来都是认为需要以感情为基础。就连白惑,我初见他时,也并不是心满意足的,我这么说,怕是要被人说矫情。但是,云阳郡主昨日也说了,恐白惑因为一纸婚约而屈就于我。我与白惑也说得清楚明白,但凡他不愿,我是不会屈从他师尊的婚约的,毕竟,太息尊者又不是我师尊。那么同样的,对于诸位王爷来说,要娶亲,虽说种种客观条件重要,但称心如意也同样重要吧。我不想因为我一时的权利,而耽误了诸位王爷的一生。” 说完这话,她有种渣男洗白的既视感。她就是那个即将成为渣男的人。 她现在不能说什么愿得一心人云云的,天纥是此处之人,想必一时也是不能理解她的观念,并且,她两也没有熟悉到这份上,她还一心为千里眠牵线,不说为好。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既然如此……”天纥似是有所感悟,两手一拍道,“我我决定了!面圣之前,我天天带老七上太息宫来,你们也好培养培养感情啊!反正我现在在王城也没事做,得面圣日过了才能回军营去,闲着也是闲着,帮老七解决了终身大事才好……” 她自顾自喋喋不休,南荞满脸黑线,长公主殿下这坚持不懈的毅力和红娘精神还真是令人钦佩。 就在天纥碎碎念时,只听街上传来“轰隆”一声巨响,连带她们的杯子都震翻了! 第99章 第一根金手指 天纥神色一凛,一把将窗户推开,只见街上是四散逃窜尖叫的人群,而她们茶楼斜对面的一间铺面已经被炸得七零八落,还有滚滚的黑灰色浓烟翻涌而出。 “搞什么鬼!我下去看看!”天纥一翻身,便从窗口跃了下去,稳稳站在街道上,避开了逃窜的人群,往那处铺面奔去。 南荞探头看了看,她是绝对跳不下去的,于是起身从雅间出去。门口绾茵和济横仍在等着,面色有些焦灼,公主府的随从已经不见了。 绾茵急急道:“主子,出什么事了,好大的爆炸声!” “外头有家店铺爆炸了!公主已经下去看了,我们也去看看。”南荞边说边下楼去。 爆炸已经停止了,惊慌的人群已经镇定下来,有不少胆大的也围上去查看。只见爆炸祸及了三间铺面,中间那间已经完全倒塌了,瓦砾断壁一片,旁边两间也颤颤巍巍,屋顶都被掀开了。 大街上或坐或躺着五六个灰头土脸衣衫破败的人,是被无辜殃及的路人。更惨的是,瓦砾堆里半埋着几个血肉模糊的身影。有被热心群众拖出来的,也是满脸满身的血,不明生死。 等南荞几人赶到之后,天纥已经在废墟之上查看了一圈,正指挥着一些人挖着残垣断壁救人。 一些看客正在一边啧啧感慨:“哎呀,好端端的一间酒铺子怎么就爆炸了呢。” “是啊,这家的镰老板人很好啊,我每次去买酒他都会多给我一斗。” “就算酒容易着火吧,也不能一下就炸起来啊!肯定是有人故意炸的!” “哎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当心有人找你麻烦!” 南荞听着这几人的谈话声,又在废墟里看到一块碎裂的牌匾,写着“四时酒”,后头应该还有一个字,被炸没了。 南荞看着这块牌匾,猛然间,眼前的景物唰地一下就变了,原本的废墟瞬间又变成了完好无损的三间铺面,硕大的牌匾“四时酒坊”高挂在大门之上。 南荞愕然,转头想问跟在身旁的绾茵济横,然身边的人也全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来往不绝的寻常路人。几个走近的路人还瞬间穿透了她的身体,吓得南荞目瞪口呆。 她重新看向店铺,眼前却是一黑,场景转换,这回人站在一个酒窖之中,这酒窖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坛子,她甚至能闻到浓烈的酒味儿。 一个凶神恶煞的声音传来:“到底在哪里?!你说不说!” 南荞心头一颤,循声看去,见得一堆酒坛子后有几个人,有三人被捆得结结实实,是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半大的女娃子。妇人和女娃子被堵上了嘴,哭得泪流满面,而男人看似已被打了一顿,满脸的血。 他们面前站着一个黑衣人,尖嘴猴腮的人,精瘦且凶狠。 她就站在他们面前,但是他们全都看不见她。 那黑衣男人又吼了一声:“你到底说不说?!再不说,你全家都要丧命!” 那男人虽是被打得鼻青脸肿,但是气节凌然,他看向被绑的妇人和女孩子,满目的悲怆,说道:“玉娘,笑笑,是爹对不住你们,我们一家人黄泉路上一起走!” 那妇人满面泪痕地点了点头,把头凑到浑身颤抖的女儿面前。 那黑衣人恨得咬牙切齿,手起刀落,妇人和女孩子霎时便倒在血泊之中。 南荞想奔过去,却浑身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这母女俩殒命刀下! 男人也被一刀砍倒在地,血喷涌而出,但却没即刻死去,只是望着妻女的尸首绝望地大口喘息。 黑衣人面带邪佞道:“别以为把你儿子藏起来我就找不到了,老子炸了你的店,一了百了!那东西,我们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 说罢,他身形一虚,人已在酒库门口,将手里的一团黑色雾气掷出,那雾气落在地上飞速旋转,渐渐膨胀起来,黑衣男人已经消失在门口。 那倒在地上只剩一口气的男人原本凛然赴死,然看着这人掷出的雾气,却是悲痛欲绝。忽然他浑身一震,竟定定看向南荞的方向,分明就是看见了南荞! “枯井……”他嘴唇一动,只来得及吐出这两个字,那团黑雾猛然炸裂!气浪清晰地扑面而来! 南荞因为浑身无法动弹,只得惊恐地闭上了眼。 “主子!主子!”绾茵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抱着南荞的胳膊直摇晃。 绾茵见她忽然脸色苍白,神色呆滞,而瞳仁里竟然闪过几许七彩光芒,顿时吓得六神无主。 南荞回过神来,恐慌令她气喘吁吁,额头上已然是细密的冷汗。 “主子,您怎么了?!”绾茵见她缓过神来,松了一口气,只当她见这满地伤者被吓到了,便替她擦拭额上的汗,转头对济横道,“我们快回去,这里看着太吓人了,看把主子吓的。” 济横点点头。 南荞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喘了一会儿大气,心有余悸。她刚刚看到的是什么?幻觉?怎么会有如此清晰的幻觉?况且她从来没有见过这酒肆的老板一家人! 她惊慌地四下里看,瞳仁猛然紧缩起来! 是那个黑衣男人! 不远处的巷子口,站着那个她幻象里看到的黑衣男人,就是他杀了老板一家,还炸毁了这家店铺! 可是,她看到的就是事实吗?还是她恍惚中生成的幻觉?否则也太不可思议了! 对了,老板死前提到了“枯井”,枯井里有什么?那黑衣男人说老板藏起了他儿子,难道! 不成,纵然是幻觉,也得试一试! “公主!”南荞向前方指挥救援的天纥长公主叫了一声。 刚刚爆炸声太大,在街上的巡逻队已经赶来了,长公主在此,他们自然是听从天纥的调遣。现场还围了很多看热闹的群众,纷乱嘈杂。 “公主殿下!”天纥没听见,南荞又加大声音叫了一声,这回,天纥听见了。 她从瓦砾堆上一跃,跳到南荞面前,神色关切道:“这里太乱了,不安全,你先回太息宫去吧。” “公主,”南荞一把拉住天纥的胳膊,神色灼灼,压低声音道,“我接下来要说的,希望你能相信!” 第100章 废墟里的孩子 天纥一脸不解。 纵然可能会被天纥当成无稽之谈,但是她只能这么做。南荞凑到她耳边,简单地将自己方才所看到的不可思议的画面说给她听。 天纥瞪大眼,不可置信中又带了几分狐疑。 “别回头!”南荞制止了天纥想回头看巷口的举动,咬了咬嘴唇道,“我也解释不了这是怎么回事,究竟是幻觉还是有人在我身上下了什么法术,但是现在只有一件事情能证明,就是枯井,看看枯井里有什么。” 天纥看着南荞的眼睛,这个看起来弱风扶柳如一朵水晶花般一掐就碎的圣女,她实在看不透。太息宫白惑竭力维护,她那侄子也另眼相看,掉入沉花湖底也安然无恙,还能弹奏那架谁也弹不出的琴,莫非真有什么不得了的能耐。 好,信她! “我的确看见后院有个井,被倒塌的墙盖住了一半,我去看看里面有什么。你在这里等着。” 天纥转身去了。 南荞松了一口气,心里也欢喜,天纥信她! “主子,您和公主说了什么啊?”绾茵凑过来。 南荞装作不经意地四下看,巷子口那个男人还在! “待会儿就知道了。”她不能再说了,因为公主一走,周围的看客又挤了一些过来,分明都是在偷看她。今天出门没带长祁,济横镇不住他们。 废墟那边忽然一阵骚动,在救援的巡逻队有好些人跃过废墟去看。南荞也等得焦灼。只见废墟上红影一动,天纥站在那儿,手里抱着的,果然是一个孩子! 与此同时,响起一阵打斗声,人群里响起一阵痛呼!南荞回头一看,竟是巷子口那个黑衣男子,此刻正被三个侍卫压在地上,其中一个侍卫正是天纥的随从! 那三个侍卫押着那黑衣男人来到天纥所站的废墟地下,那男人还骂骂咧咧道:“官差就可以乱打人吗?!还有没有王法啦?!” 天纥居高临下嫌恶地看了一眼,丝毫不废话:“带走!” 侍卫押着黑衣人走了。 他们没注意到的是,人群之中另有个不起眼的男人不露声色地转身走了。 天纥抱着这个孩子从废墟中下来,人群中立马有人认出:“这不是掌柜的儿子吗?真是命大啊!” 方才废墟里已经抬出了好几具尸首,有几具残破不全,十分瘆人。靠着街坊邻居七嘴八舌的辨认,酒坊的老板、老板娘和大女儿以及一个帮工都已经丧命。尤其是老板一家人,被炸得死无全尸,脸都烂了。 只有南荞看到,他们是被那个黑衣男子杀死的。 天纥抱着的孩子看起来很小,不过人类孩子五六岁的年纪。此刻紧闭着眼,看起来昏了过去。脸上身上都是泥灰,头上还有个伤口在流血。本来一家四口,如今只剩下他孤身一人,他醒来,该有多痛啊。 南荞看得愁眉深锁。 “这孩子身上没什么东西。”天纥已经信了南荞的话八九成,问,“你觉得他们要找什么东西?” 南荞摇了摇头。 “到底是什么东西,要将一家子赶尽杀绝?!”天纥眼里满是愤怒。 南荞答不上来,只好问:“公主,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安排?” 不说现在家破人亡,孤苦无依,恐怕黑衣人的同伙也不会放过他,因为当时黑衣人说的是“我们”,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 天纥看了看怀中的孩童,叹了口气:“我先带回府中,看看被抓那人嘴里能审出什么再说。你也跟我一道回去吧,路上不安全,待会我让人通知白惑,让他来接你。” 南荞原本想拒绝,她在跟白惑冷战。但是想想也是,公主一来就把人抓了,保不准这围观的人群里还有他的同伙。是她跟公主耳语过后才有这些变故,稍有心思的人便能联想到她起了什么作用,她的确会有些危险。 其实公主急了些,她让她别回头看,是想让她不要打草惊蛇,可以暗地里跟踪,顺藤摸瓜,说不定能拔出萝卜带出泥来。谁知,公主殿下当即就把人拿下了。 公主府。 有人的想法与她如出一辙。 “你把人抓来干什么?!岂不是打草惊蛇!”千里眠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天纥瞪着眼道:“那我又没想这么多?!既然被南荞说中了,那我就想着不能让人跑了啊!” 千里眠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能多考虑一下,就像下棋,下一步,得想十几步才行!” 天纥被他骂得委屈:“你以为谁都像你啊!在战场上我要是想这么多,早被人砍成十八段了!要的就是快准狠!” 千里眠无语问苍天。 南荞默默坐在一旁看他俩吵架,原来看起来温淡如水的萧王,也会被长公主殿下气得这般七窍生烟。若不是他俩是实打实的姑侄,说不定会是一对欢喜冤家。 萧王府离公主府近,天纥一回来就把千里眠喊来了。 在天纥和千里眠吵吵嚷嚷的时候,白惑急匆匆从门外赶来了。一进来,就把南荞从座位上拉起来,嘴里说着“你没事吧?!”又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南荞虽是看着心有恻隐,但是气还没生完,而且天纥与千里眠在场,白惑把她从头摸到腰,这算什么事啊。 她红着脸打开他的手,别过头去口气有些冷淡:“我能有什么事。” 说完,重新坐下了。 天纥一看她这态度,立马冲千里眠挑了挑眉。 千里眠面无表情,就当没看见。 白惑微怔了一下,不过立马恢复如常:“这究竟怎么回事?” 于是,天纥又一五一十地描述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又让南荞描述了一下她看到的幻象,也不知是不是应该称作幻象。 末了,天纥加上一句:“南荞,我可是秉着十分的诚意信任着你,希望你说的都是真话。” 南荞尴尬地皱了眉:“是啊,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我相信你。”白惑道,“你不必怀疑你自己。” 第101章 南荞的来历 南荞抬脸看他,白惑的眼里没有一丝敷衍,他对她,从来都是掏心掏肺。 她忽然觉得自己昨天有些无理取闹了,还同他冷战。害,跟太息尊者那个老头争风吃醋什么啊。 南荞压下涌上来的酸涩,瘪了瘪嘴:“嗯。” “我听说,”千里眠道,“有种‘时间溯回’的术法,能短时间内回到事情发生之前,进而看到一切。但是,仅仅只是看到,并不能改变什么,这与南小姐所说的十分契合。” 白惑补充道:“我知道,我师尊就会。他能看到一炷香之前发生的事情。但是,这需要十分强大的灵力才能调动。我至今不够格。” “强大的灵力?可是我只是个红阶的……”南荞皱着脸伸出手来,但是忽然愣住了。 她看看白惑,又看看千里眠。同样的,两个男人也看着她。三人面面相觑。 因为他们同时想起了……灵力?沉花湖底? 天纥却被他们弄得一头雾水,茫然进而愤然道:“你们仨差不多得了啊,就算以后要做一家人,那我也是你们姑姑!这是排挤我吗?!” 千里眠率先咳嗽了一下,移开视线,看着自己的茶杯道:“白少尊,本王可担保,小姑姑是靠得住之人。” 白惑点点头:“长公主的为人,在下自然相信。” “你俩打什么哑谜?”天纥眨巴眨巴眼,“南荞,你给我说说!” 南荞听他俩这么说,又经过这几次的相处,对天纥的人品也是不疑有他,因而合盘托出:“公主,其实那天在沉花湖底……” 听南荞如实说完,天纥瞪眼道:“什么?!沉花湖底的水晶宫殿?灵力光团?” 她看着南荞半晌,终于直问道:“你究竟什么来头啊,就不能告诉我们?” 千里眠亦是看过来。 南荞被问得哑口无言,她也想知道好吗?!她不信她就一个魂穿而已,还能有什么大能耐,定然是她占的这副躯壳的缘故。 她看向白惑,白惑却垂下眼帘,不作解释。南荞心里一气,白惑什么都好,唯独这件事情上,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 的确,她也有事瞒着他,那还不是因为他还有这么一张底牌没给她亮出来,让她没有安全感。现在发生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她越发觉得她这具身躯来历不明。 南荞深吸了口气,决定以毒攻毒,她看向白惑:“你说还是我说?” 天纥与千里眠皆是眼里一亮。 白惑看着她,终是抿了抿唇道:“你说吧。” “好。”南荞眼里的光一下子暗了下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不管是千里眠还是天纥,总归是曾经豁了性命去救她,也对她诸多的怪异表现三缄其口,并且释放出对她的信任与好意。除了白惑和太息宫里几个随从,她也的确需要几个交心的朋友。 南荞叹了口气,还端着一丝摆烂的快意:“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白惑说我是太息尊者捡来的一朵有灵识的银绒花,一直被养在太息宫的红晶石里。一个月前,我才刚出容身的红晶石,对这外界之事一窍不通。圣女啊,与白惑的婚约啊,太息宫之类的,都是白惑告诉我的。王城里人人都说我沾了太息宫的光,还白得了贵女们竞相追逐的白惑的婚约。你们看,其实我就是个才一个月大的童养媳,到底谁占了谁便宜啊。” 说着,她瞥了白惑一眼。 白惑愣了一下,无奈笑笑:“对,占便宜的人是我。” 千里眠与天纥面面相觑。 天纥诧异:“一个月?啧啧,那你俩岂不是娶的是个小婴儿?这可有点作孽了,不太好吧。” 天纥十分惋惜得看向南荞:“你刚出壳,这花花世界还没经历过呢,就要嫁人了,虽说白惑和老七也是万里挑一的,但外面还有不少有趣的人和事呢。” 她忽然有些可怜南荞。她现在已经把南荞要择的王爷板上钉钉为千里眠了。 千里眠别过脸去,一脸我没听见的难堪。 南荞听她这话,面上有些尴尬,谁说不是呢。她才刚出壳,就要面圣成亲,这不是禽兽是什么? 白惑讪讪道:“南荞距化形且成人已经一百余年了,只是灵识久未开窍,直到一月前才得契机破石而出,也……算不得幼儿。” 南荞撇撇嘴,要不是她穿越而来,就凭这具才出石胎的身躯,懂个锤子。 天纥面有不解:“不过,银绒花是什么,我从没听说过。” 千里眠凝思:“我曾在古籍上看到过只字片语,银绒花乃上古奇株,十分稀少。且长在雪山之巅,由于环境恶劣,能生成灵识的万里挑一,更别说化形成妖了。” “有这事?”天纥吃惊。 千里眠懂这些并不奇怪,白惑便也顺着接下去:“没错,所以算上南荞为银绒花的时间,大约有五六百的年岁了吧。” 啥玩意儿,她五六百岁了?那岂不是她老牛吃嫩草?南荞顿时面色不好看了,刚想冲白惑发难,白惑倒是挑挑眉继续道:“我师尊遇得南荞时,她已经生了几分微弱的灵识,于是便觉珍惜,随即带了回来悉心培养。他老人家并无妻女子嗣,其实,一直是把南荞当女儿看待,所以就想为她筹谋到最好的。” 南荞盯向白惑,这话,她倒是第一次听到。她怎么这么怀疑呢。 “不过,你这妖身可不要轻易对别人说起,尤其是你们花妖一族,软肋最多,现妖身时不能动,又是最脆弱之时,被别人抓到把柄就糟糕了。”天纥语重心长告诫。 南荞点头知晓。 白惑总结道:“这就是南荞的身世,至于那个沉花湖底和水怪之事,还有今日的‘时间溯回’之法,我们同你们一样不明就里。或许,是银绒花体质奇特?萧王殿下对此可还有何见解?” 他把疑问十分自然地抛给了千里眠。 第102章 千里眠的怀疑 “知之甚少。我得回去查查古籍。”千里眠看向南荞,“南小姐对以前的事还记得多少?” 南荞一愣,她压根就不是这朵银绒花,知道什么,也不知道她穿来之后,这朵可怜的银绒花魂魄去了哪里,她其实有点罪恶感的。 “我真不知道,睁开第一眼看见的是白惑。”南荞实打实交代。 “这样啊。”千里眠道,“这么说南小姐才破壳一月,不说眼界,这为人处事与智慧策略就已经让人刮目相看,看来白少尊授业解惑的本事足以把皇宫里那群大学士甩十八条街去了。不知什么时候能给皇家那些小儿们开堂讲学,也是那些小家伙的荣幸。” 这话连天纥都听出了门道来,看向南荞的眼神又有了几分探究。 南荞知道千里眠说的是她同他做生意这事,因为既然她对为银绒花时的记忆全然没有,那么凭着一个月的培养,任凭怎样的有能之士都不可能培养出这样成熟的弟子。这里又不是科幻世界,插入一张芯片就无所不知的。 千里眠这说话方式虽然不好听,但是毕竟他们还是在尝试做交心的朋友阶段,不是真正能交心交命了。况且,她的真正来历,连白惑都不知晓呢。 白惑张张嘴,他虽不清楚,但是南荞酒醉吐真言过,他得帮她解围。 但南荞率先开口了:“王爷,白惑的确是个好老师,但是光太息宫的事务就已经让他忙得脚不沾地了,这给人授业解惑的事情,还请不要再烦扰他了。再者,我所知所感,也不全是白惑的功劳。世间素有生而知之一说。不怕公主和王爷笑话,可能,我上辈子没喝够孟婆汤吧,又或者是我们银绒花一族的天赋,我……天生如此。” 她就咬定天生如此了,他们还能怎么样。 她的语气有了几分显而易见的冷淡,这是自然的,但凡有点脑子,也听得出千里眠不信任她。 天纥见她脸色不好了,瞪了一眼千里眠,怎么跟自己未来媳妇说话呢,也不怕媳妇跑了!她赶紧打圆场道:“你是太息尊者选中的,自然天赋异禀。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你有这个本事,得小心藏好了,若是让居心叵测之人知晓,对你来说很危险。” 看得出来,天纥是真的担心她。南荞有些感动,点了点头,又道:“那个孩子,公主打算怎么安排?” 天纥叹了口气:“家破人亡了,也挺可怜的。根据你看到的,凶手有同伙,他们肯定会找这孩子,在没一窝端之前,我打算把他安置在我府里,安全。” “那是再好不过了。”南荞眼前浮现出母女两人泪流满面的脸以及浑身颤抖的身体,胸口像是压上了一块巨石,堵闷得厉害,不禁郁郁寡欢道,“我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在我面前被杀,却什么都做不了。” “别胡思乱想。”白惑看出南荞的伤感,握住了她的手,“你看到的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都是虚影,不关你的事。” “是吗……”南荞依然心有戚戚然,爆炸的确是已经发生了的,可是那老板临死前的为何是看向她的方向,向她说“枯井”这两个字? “好了好了!”天纥一拍南荞的肩,“别多想了。你头一回见这些事,心里难免不好受。现在回去,好好睡一觉会好得多,等这案子破了,我通知你们。” 白惑也正有此意,况且太息尊者明日要回来,太息宫正忙。 于是两人起身告辞,刚走到门口,天纥转念,赶紧踢了还在喝茶的千里眠一脚道:“你也快走,顺便替我送送他两!” 千里眠稳住茶杯一头黑线:“你怎么不自己送?我茶还没喝完。” “我、我这不是还有事儿嘛!我得去看看那可怜的孩子!”天纥冲他一呲牙,“你喝什么茶,回自己府里喝去!快走,替我去送!” 千里眠无奈叹了口气,只得起身走了。 白惑与南荞已经走到院子里,天纥与千里眠的对话他们自然是听见的。见千里眠走上来,白惑率先开口道:“王爷请留步。” “是啊,”南荞心里还是不舒坦,故而面上淡淡的,“我们何德何能劳烦您相送。” 他刚才那番质疑她的话,她还没翻篇呢。 千里眠没计较南荞的疏离,微微一笑:“我的确也要走了,不介意的话,一道出去吧。” 南荞没应,但是他都这么说了,也不能拒绝了,否则,真当翻脸也难堪。 三人便只能尴尬地往外走,很长一路都无话。 快到门口时,千里眠忽然开口了:“南小姐白少尊,方才实在抱歉。” 南荞心上一动,和白惑相视一眼,白惑回道:“王爷所谓何事?” 千里眠笑了笑,颇为无奈:“我不太善于与人交心,长公主总是骂我多疑,我也承认这一点,所以方才有出言冒犯之处,实在对不住了。” 白惑讶然,他堂堂一个王爷,居然会同他们道歉? 南荞却对身份敏感度低很多,听千里眠如此说,心里的芥蒂稍退了一些,于是道:“既然王爷如此坦诚,那我也要道歉,我态度也不好。其实换位思考一下,我能理解你的顾虑,毕竟,连我自己都不了解自己的身世,更何况别人。人心隔肚皮,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一开始难免会有误会。再说了,咱们还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以后还有相处的机会,我相信,日久自会见人心嘛。” 她自是磊落坦荡,又从没想着算计他们和他们的朝廷什么,大方笑了笑,随后转头自然地挽住了白惑的胳膊,突然想起她还在同他冷战呢,又愤愤地放开,自顾自走了。 白惑拿她没办法,苦笑着跟了上去。 千里眠沉默了一瞬,突然道:“既然如此,那南小姐要不考虑再合作一次。” 南荞和白惑脚步双双一顿。 白惑眯了眼。 南荞不解:“什么?” 第103章 萧王毛遂自荐 “面圣择夫一事,不知南小姐考虑得怎么样了?” 千里眠神容十分坦然,不见丝毫拘谨。 南荞与白惑不知他有什么目的,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 千里眠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周围无他人,便继续道:“据我所知,十一,十三和十六都是同意参选的。而太息宫的地位,白少尊定然最清楚不过。无论此番南小姐选谁,都将对朝堂局势带来不可估量的影响。” 白惑道:“王爷言重了,太息宫素来不问朝政,无意参与党派之争。” 千里眠默了默,走近了一些,用只有他们三人听得到的声音道:“少尊此言差矣,纵然太息宫什么都不做,但它就像一盏马灯,吸引着无数飞蛾跃跃欲试。我虽不知尊者用意,但以目前的局势分析,南小姐无论选我那三个兄弟中的任何一个,都是对朝廷党派的一次重新洗牌,更别说此前站队老五、老十和十四的那些,势必会引起不小的动荡。” “这么复杂,那既然如此,我不选不就皆大欢喜?谁也讨不着便宜。”南荞听着皱了眉,开始抱怨,“我本来就与白惑有婚约的,为什么非得让我再选一个,你们都是同意了,有人问过我同不同意了吗?” 千里眠眉梢一动,她不同意?沉灵大地上的女子一贯如此,夫郎成群,她为什么要不同意? 白惑却是看着千里眠,终是道:“那王爷的意思,是让南荞选你?” 南荞一惊,抬头看看白惑,他一脸正色,再看看千里眠,他面容镇定。 对啊,他方才只说若选了他那几个弟弟。他干什么,这也未免有些尴尬了吧,萧王不是不近女色名声在外吗? “不错,这就是我说的,再次合作。”千里眠面色如常,“我并非在人后说我那几个弟弟的坏话,若是南荞小姐心中已有人选,那就当我没提过。但是若尚未定下,那我……便厚着脸皮毛遂自荐了。毕竟,王城里人人都知晓,我活不了多久了,是最不可能继承大统的那一个,父皇考虑谁都不会考虑到我。况且,我也无意朝政。只有我与太息宫结亲,那么满朝上下便不会摇摆不定。” “在你两面前,我也实话说了,如今方觉虽是盛世太平,由于父皇尚未册立太子,朝堂总归有这么一个隐患。父皇圣意不可测,但是朝堂的稳固,影响的是方觉千千万万的子民。我只希望,影响方觉社稷的因素,能少一个便少一个吧。白少尊,想必你能理解我的顾虑吧?” 白惑看着千里眠,隐隐浮上几许钦佩,千里眠若不是天生短命,的确是帝王之像。 “王爷,我有一个问题。”南荞看着千里眠,满目认真。 “请问。” “那……你喜欢我吗?” 千里眠一愣,很快面色如常,端上场面话的赞扬口吻:“南小姐倾国殊色,蕙质兰心,想必没有男子会不动心。” 南荞微微一笑,正色道:“但是王爷,我只有一颗心,只会爱一个人,沉灵其他女子怎么想我不管,律法如何规定我也顾不上。我现在爱的是白惑,将来与他成了亲,那断不会做那始乱终弃之人。恐怕到时会委屈了王爷。” 白惑没想到南荞就这么直白地向千里眠摊牌了,有些紧张,但……藏不住的高兴,以至于看着南荞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嘴角。 千里眠听罢,看看南荞,又看看白惑,眼底微颤,终是浅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更应该选我了。我那三个弟弟旁的不说,但至少都是冲着娶妻生子而成亲。但是,男女之情于我来说却是乏善可陈,便如秋之晨雾,拂袖便可散。更别说,我知你两鹣鲽情深,我自不会不识趣。况且,我对南小姐,也不过是赏识,并无男女之意。南小姐不必有此负担。故而谓之合作,我们各取所需而已。” 南荞道:“王爷真是忧国忧民。你的意见我会好好考虑的。对了,说到合作,咱们一码归一码,记得把我的粉饼分成结算清楚,我还等着分红呢。先告辞。” 说罢,她转身便走了。白惑看了千里眠一眼,随之跟上。 回太息宫的马车里,南荞有些郁闷。 千里眠这人居然来这么一出舍身取义的戏码。 “见过和亲公主牺牲自己远嫁千里之外成全国家大义的,还没见过王爷也得牺牲自己色相稳定国家朝政的。你说他是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皇帝也没他这么多顾虑吧。” 而且,既然对她无意,又打着国家社稷的旗号同她成亲,现在说得好听,日后生不出孩子来,皇帝皇后还不是拿她开刀?更别说,她担着他妻子的名,却不行妻子的义务,白惑就会遭到非议。 她前世看了那么多宫斗剧也不是白看的。虽然性别对调,但是人心,哦,这里该是妖心,多半是一样的,雨露均沾,不得专宠,不得宠妾灭妻。 她越想,头越大。 白惑剥了一个荔枝,塞进她嘴里,堵住她不断的碎碎念。 “唔……你勿生吃吗?(你不生气吗)”南荞吃得嘴里鼓鼓囊囊的,一脸愤懑,咽下荔枝道,“他说的那么大义凛然,好像我不选他就是祸乱朝纲似的,干什么,难道我是妲己褒姒不成。男人历来如此厚颜无耻,自己的问题就往女人身上推。听他那口气,他舍身大义来安定朝纲,难道我是火坑吗,他跳进来这么痛苦?!岂有此理,挨千刀的大直男!” “直男是什么?”白惑又发现了新名词。 “就是大男子主义,自以为是,不懂得体谅姑娘家!” 白惑凑上来:“那我是什么?也是直男?” “你啊,那倒不是。”他的脸凑得很近,让南荞有些心里痒痒,只得道,“勉强算是……暖男吧。” “暖男?是不是很温暖会照顾人的意思?” 见南荞点点头,白惑分外受用,随后敛了敛脸色,平静道:“其实我觉得萧王说的也不无道理。皇帝没有表现出来,并非不在意,千里眠所说的种种,他又怎会没有想到。只是……” “只是什么?” 第104章 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可能皇帝想把我们太息宫拉下来而已,毕竟,与太息宫联姻的话,不管是哪个王爷,都是皇家血脉。日后不管是敌国来袭还是内部矛盾,太息宫断不能再独善其身,坐视不管。毕竟,他千里家族的崛起,也是推翻了上一代源氏王朝取而代之。师尊同我说过,源氏王朝的末代皇帝曾向师尊求救,但是……” “他袖手旁观了?”看白惑的脸色,南荞也猜中了,“他还真是铁石心肠。” 白惑叹了口气:“师尊活得久,也便对生老病死看得淡了,况且他说他是半神,不能过多插手俗事。” “那他还把我推上这个什么狗屁圣女的位置,让我那么难做。”南荞皱着脸。 白惑没有说话,这本不难,沉灵的女子都是如此,为了安定社稷,为了繁衍生息。她若如白纸一张,这种观念也并不难接受。只是,她却对一夫一妻有种根深蒂固的执拗。显而易见,她不是白纸。 南荞又在喁喁抱怨:“难道非得选,那些王爷又不是青菜萝卜,被我一个女子挑选就不觉得脸上无光?我也真是醉了。” 这事就这么时不时地浮上来,让她心烦,现在又被千里眠扣上什么朝局动荡的大帽子,更叫人气不打一处来。 “我这些日子也在思考,一定要替你在他们四人里头选择,该选谁。端王素来不是个安稳的,颇具野心;恭王又过于闲散,没什么筹谋,得过且过;千里矅的话,我还算熟悉,他此次参选不过是端着玩闹的心态,这三人我不太放心在你身边。萧王,他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况且他今日主动这般自荐……” 南荞叹了口气:“长公主也是这么对我说。可是,我总觉得对你不公平。” 白惑眼里满是无奈,他忽然将南荞揽进怀里,低低喟叹:“一生一世一双人,半梦半醒半浮生,真是绝好的佳句。曾经拥有过你全部的情谊,我已经别无他求了,余生若能长伴你身旁便足以。” “白惑……”南荞心里堵闷,虽然相处一月,但是白惑待她如何,绝不是他人能比的,就连萧王都觉得她才出世一月,种种表象十分可疑,然而白惑处处维护她信任她。 南荞咬了咬唇,心下一横:“萧王怀疑我的那些事情,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吗?” 白惑也不装糊涂:“你是说,你的来历?” “嗯……”南荞心虚地点点头。 白惑却道:“你不是说生而知之么?” “那是糊弄萧王和长公主的。” “你同我也这么说过。” “呃,那也是同你还没那么熟,我有戒备不行吗?” “那你的意思是……”白惑看着她,肃穆而凝重,“你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真正的身世,的确不仅仅是一朵银绒花。那是只有太息尊者同他这个首席弟子,或者说昭天之眼昭示的她的天命之人,才知道的绝密之事。那是关乎沉灵大地存亡的关键。 所以她破石之前,他便在心里想象过无数她的品性,甚至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她的前生。但是无论哪一种,他都必须得包容与接纳。所以她后来的种种表现,种种言论,他也不觉为奇。 但是大抵是心理准备太过悲观,以至于发现她竟是如此柔和软糯、善解人意且带着不容他人欺辱的锋芒睿智时,他便将自己的习惯,彻底转化成了爱意。 现在她说她知道她的身世?白惑竟然紧张起来。 这头南荞也是紧张,以故根本没发现白惑藏得更好的紧张情绪。她当然知道她的身世了!她的身体是什么银绒花,可是灵魂不是啊! “我……”南荞深吸了一口气,终是壮了胆,“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白惑一怔。 “少尊!圣主!”马车忽然停了,车外传来望海响亮又急切的叫唤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原来车已经到了太息宫。 白惑用法术在马车里下了结界,他们自交谈开始,声音便传不出去,但是外界的声音能透进来。 被这么一打断,南荞也说不下去了。 白惑深深看了她一眼,率先撩开车帘出去了:“怎么了?” 望海切切道:“少尊,老尊者回来了!” 白惑吃了一惊:“这么快?” “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南荞也下了马车。 她对太息尊者的看法有些矛盾,既感激他给了她一个好背景,好身份,也给她选了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君,但是又不满他把白惑管束得如此俯首帖耳。似乎只要是他师尊的指示,白惑都是言听计从,看,连娶媳妇这样的大事都是师尊决定的。 不同于她的前世,不喜欢还可以离婚,这里的媳妇,可是一生只有一个啊,都不能换。幸亏是遇上她这么一个善良可爱的姑娘,不然,这不是坑了自己徒弟吗? 她对太息尊者的顾忌主要还是来源于她这副来历不明的身体。太息尊者一贯以来的风评,与他这番动作实在是格格不入。 望海回答:“尊者说路上顺畅,所以提早到了。” “师尊现在在哪里?” “云蒸殿。说若是少尊与圣主回来,便过去见他,他等着二位。” 白惑随即向南荞伸手:“别紧张,师尊很好,你当他是父亲便可。” 南荞把手放白惑手里,点了点头。 去云蒸殿的路上,南荞做好了心理建设。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好似儿媳妇见公婆。但是,转念想想,她这个儿媳妇又不是白惑自己挑的。 其实白惑说的没错,她的身份,的确更像是太息尊者的女儿,自己女儿,不管什么样都得接受吧。 女儿?她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她会不会真是太息尊者的女儿? 因为老头子要面子,或是什么别的爱恨情仇的原因,比如与仇人之女相恋珠胎暗结什么的,总之不能相认,然后给她冠了一个别的什么身份,又让自己最喜欢又颇具盛名的徒弟做她夫君,还推上了圣女位,能选一个王爷再做夫君。这样的待遇,除了皇后,公主也比不上啊。 啧啧,她不得不承认,她怎么之前就没想到这一层?虽然脑洞有点大,也不无可能啊。 第105章 传说中的太息尊者 一路胡思乱想着,两人已经到了云蒸殿外。远远望过去,见大殿主座之上坐着一个一身白袍的身影,头发也是花白的,五官一时看不清,不过看起来威灵显赫的。 门口站着两个太息宫的熟面孔,是平日里炼丹房的伺炉郎官。两人见南荞和白惑过来了,行了个礼。 白惑拉着南荞的手,跨入高耸的门槛。 南荞心里揣着几许忐忑,几许好奇,也并不怯懦,直直看向上头,终于看清了大殿之上那个传说中的太息尊者,活了四千五百岁的半神。 太息尊者身着一身灰白色素袍,身板笔挺,健硕郎朗,丝毫不见垂暮者的萧条之气。虽是头发花白,脸上有着岁月镌刻的皱纹,但仍英气斐然,可见年轻时的卓绝风姿。一双精明的眼倒是端着慈眉善目的善意,看着手牵手走上来的两人,嘴角眉梢勾起爱怜的笑意来。 南荞看他的目光投到她身上,那乍看和蔼慈祥的眼里,似乎有几乎潮湿的朦胧,眼眶都红了。 咋回事,激动得要哭了?不会吧,他这么一个老者,在小辈面前哭不合适吧?再说了,为什么要哭? 白惑脸上笑盈盈的,率先跪下了,她只得依样画葫芦,毕竟,也是她的长辈,跪一跪也是应该的。 白惑拜了拜:“徒儿拜见师尊。” “南荞拜见太息尊者。” “快起来快起来!”太息尊者噙着笑,忙不迭地道,“来来来,丫头,过来过来!” 嗯? 他的嗓音居然哽咽了?! 南荞吃惊地抬起头来,看着主座上正气凛然,让全天下不是尊崇不已,就是闻风丧胆的太息尊者,竟然哭了!他此刻端着袖子正在拭泪! 南荞目瞪口呆地看向白惑。 白惑噙着笑,凑近了低声道:“师尊他……感情比较丰富。” 感情丰富?不插手俗事,见死不救不也是他吗? “丫头啊,走上来让老头子我好好看看!”太息尊者擦完了眼泪,眨巴眨巴着泪眼,满脸希冀。 白惑点了点头。 南荞只得惊疑不定地上前去,走近了些,站在距他最近的一阶台阶上,约莫一米的距离。 太息尊者笑着盯着南荞看,大约是年纪的问题,他眼神里有种老父亲看闺女般和蔼可亲,甚至……有点儿傻。但是,还是看得南荞却是心里发毛,毕竟,她是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啊。 “咳咳,师尊。”白惑在殿下咳嗽了两声。 太息尊者跳回神来,尴尬地“哈哈哈”笑了两声,又道:“来,把手伸过来。” 南荞不明就里,但还是把手伸了过去。 太息尊者伸手过来,悬空在她的手掌之上,两人手掌之间隐隐有光连接起来。 南荞看得诧异,却不敢乱动。 只见太息尊者眼里先是微微一睁,随后又是微微蹙眉,很快把手收了回去。就在南荞也要把手伸回去时,太息尊者的另一只手伸了过来,往她手心里一放,一颗圆滚滚冰凉凉的东西落在她掌心里。 她一看,竟是颗洁白的圆珠,指甲盖大,像是白玉做的。 还没等她开口问,太息尊者先开口道:“丫头,你一出红晶石我便知道你体质有亏,纳不了灵,所以这一个多月,我都在替你寻药炼丹。这颗雪玉丹,用了太息宫最好的药材,缺的那一味药,也得亏运道好找到了。此丹能弥补你的先天不足,日后你便能如常人那般纳灵修炼了。” 南荞欲言又止,想说她在湖底得了巨大灵力那事,但也不知适不适合说出口。 然而太息尊者似是看透了她所想,直言不讳道:“沉花湖底那事,我也知晓了。虽然老头我还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但是方才我查探到的是,这股力量在你身体里沉寂着,不是我等凡躯所能驾驭的,轻易调动不得。所以,还是一步一步扎扎实实自己纳灵修炼,融会贯通的好。” 南荞听他所言,与白惑所说一致,心想着他们应也无须骗她,也就信了。 她看着手里这颗丹药,看起来像是高级白巧克力,正要准备吃下去,太息尊者却阻止了她:“哎等等,现在别吃。” 嗯?南荞不解。 “这丹药药性有些烈,可能会有些头晕眼花,需要躺躺,不过放心,保证没什么事,你还是回屋去吃。”太息尊者嘿嘿笑着,又转向白惑道,“惑儿,你一道去,也好照顾一二。去吧去吧。” 南荞顿时被吓住了,还有副作用啊,那她是吃还是不吃? 白惑倒是不疑有他,又拜了一下,便领着南荞走了。 他俩走后,太息尊者那慈祥和蔼的眼促狭一笑,又渐渐沉静下来,笼上了几分忧愁,随即又自嘲地笑了笑,叫了伺候的随从:“大河,去给我温两壶酒来,老头我赶了两天的路,该好好喝一顿了!” 南荞回到屋里,坐在贵妃椅上,看着手里这颗药丸,又看了看坐在面前的白惑,总归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要吃吗?”她探究地看向白惑。 白惑点了点头:“这颗雪玉丹的最后一味药是在冰川之中的雪凌花,与你银绒花的体质很是契合,但是极为难找。原本于情于理该是我去的,但是师尊说,你初出晶石,需要有人照顾,正是我该与你培养感情的时候,所以我便留下来,他亲自去了。” 南荞听他如此说,便也觉得太息尊者对她挺情深义重的,她对他的怀疑和不满显得有些小肚鸡肠了。 她捏起药丸,放进了嘴里。 那药丸圆溜溜的,还没等她尝到什么味道,便滑进了她肚子里,这让她联想起了猪八戒吃人参果。 白惑迫不及待地问她:“有什么感觉吗?” 南荞摇了摇头:“好像也没什么两样。” “这样,你把紫晶拿出来,用我教你的纳灵之法试一试。” 他一说,南荞便将项链从脖子里摸出来,打开了盖子,那块紫晶散发出幽紫色的微光。 她看着白惑满是希冀地向她点了点头,于是闭上了眼,默念纳灵口诀。 白惑看着紫晶上漾起一点两点细碎的微光,如灰尘般扬起来,晶亮亮的,一点点渗入了南荞的眉心之中,他便知道,师尊这丹,起效了。 第106章 师尊别添乱 而南荞这边闭着眼,额上似有些微微的凉意渗透进来,有种灵台清明的豁然之感,通透而清爽。原来,这就是纳灵啊。 然而渐渐的,腹部却有一股暖意涌开来,而且十分霸道地上下乱窜,往上直窜到了胸口,往下…… 她小腹,甚至更下的位置骤然一紧,似有电流在上下乱窜。她唰地睁开眼来,呼吸都急促起来。 白惑见她脸色不对,气息急躁而紊乱。他原先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见她捂住胸口,浑身紧绷,担忧地起身坐到她身旁:“可有不适?慢慢来,师尊也说药性有些烈,你先躺下歇一会。” “白惑……”南荞的声音却是软绵绵的,带着几丝媚意,抬起脸来。 白惑一愣,她面色潮红,呼吸粗重,眼神都有些迷离。 “白惑,我身上热,好难受。”南荞呵气如兰,抓住白惑的手往她脸上贴,“你的手好凉快啊。” 白惑是蛟,擅长冰系法术,他的手平日里都是微凉的,她很清楚这一点。实在忍不住,又抓着他的手往她胸前贴去。 白惑警觉,倒也不是第一次触碰她的身体,如今她这副样子不对劲啊,这是药性发作了,怎么这药性看起来就不像是正经的。 他是想,也实施了好几次,虽然每次都不成事。但是他已经不想在她不清醒的时候浑水摸鱼,这是对她的不尊重,他现在全然没有那种旖旎心思。 白惑抽回手来,拍了拍南荞的脸:“南荞,你清醒一点,告诉我哪里难受?” “我……”南荞浑浑噩噩的,只觉身体里有一把火在燃烧,抓心挠肺地煎熬。白惑往她身边一坐,她只觉浑身的毛孔都扩张开来,叫嚣着让她向他靠近。 她的思绪是混沌的,但是力气也没流失,双手一伸,勾住了白惑的脖颈,把身体贴上去轻轻一推,便将他压在贵妃榻上。 白惑迁就着她,也没着力抵抗。 南荞跨坐在他身上,她桃腮杏面意乱情迷的样子跟上次喝了酒时别无二致。 “主子,茶来了!”绾茵从外间进来,见得里间的场面,眼一瞪,转头就走,“啊,我忘了个东西。” 方才少尊让她去沏壶热茶,太息尊者说药性上来圣主会难受。这哪像难受的样子。圣主真是越来越威武了。 白惑没空管他人,只在南荞额上拍了一记,南荞霎时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来,趴在他胸口,人事不省了。 他松了口气,把南荞安顿好,便风风火火地出门去。 守在门口的绾茵呆滞,少尊怎么又这么快?她是不是发现了少尊不得了的……呃,隐疾? “师尊!”白惑一把推开太息尊者的院门。 后者正坐在院里的石凳上,面前摆着两壶酒,架着一条腿,喝得悠哉悠哉。谁能想世人闻之变色的太息尊者,私底下是这副放纵不羁的小老儿模样。 白惑推门急促,砰的一声,把太息尊者惊得呛了一口酒。 “咳咳咳,惑儿,咳咳咳,你这么快?”太息尊者话一出口,赶紧低头抿住了嘴。 白惑一看便知是他捣的鬼,顿时皱眉:“师尊,你别添乱!” “我还不是看在你迟迟得不了手的份上想助你一把嘛。”太息尊者有些心虚。 “那也不能给她下药啊!” 太息尊者嘿嘿笑:“你别说的那么难听嘛,我就一时兴起,在糖皮上加了一个媚儿草而已,本就是夫妻间调情用物,合乎律法的,算不得药,算不得药。怎么,你怎么不抓住机会?” “师尊,你就别瞎操心了。我同南荞现在……”白惑有些脸红,“两情相悦,她甚至都不肯面圣择夫,等到我们成亲不就……” 他忽然说不下去了,面红耳赤地跑了。 “这臭小子,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师父!”太息尊者笑骂了一句,继续喝酒。 白惑到底去丹房找了清热解毒的丹药,兑水给南荞吃了。 这个媚儿草倒也不是烈性春、药,药性很浅,药铺的确是能登记出售的。大抵是她这身体没吃过什么药,所以反应比较大。虽然能自行消化,但是到底不舒坦。 白惑自然不敢同南荞说这是太息尊者的“好意”,南荞原本就对太息尊者把她推上圣女位耿耿于怀,若是知晓这次的事情是他的“杰作”,岂不是更生嫌隙。 除却媚儿草的药效之外,雪玉丹深层次的药效的确有些烈,南荞有些头疼,吃了解毒丸,便睡下了。而太息尊者刚回,白惑处理完南荞的事情,自然往太息尊者的住处恒院去了。 “为师也觉得萧王的建议不错,那丫头怎么想?”太息尊者一改方才的玩世不恭,端上了几许正色。 “她还没有做决定。不过,除了萧王,她与其他几人也没什么交集。她应该会同意的。”白惑说完,垂下眼,眼神黯淡。 “惑儿?怎么,你吃醋了?”太息尊者见他这表情,便知他所想。 白惑赧然:“让师尊见笑了。” 太息尊者摆摆手:“谁没年轻过呢,你还没体会过爱的人不爱你那种煎熬呢。那才是真的抓心挠肺的难受啊。” 白惑吃惊:“难道师尊……” 太息尊者自嘲:“没办法,人家就是不喜欢我怎么办,不过没关系,她开心就好。” 他又喝了一口茶,幽幽道:“我年轻那时的世界,对女子是另一种不公平。想必你也是知道的。男子三妻四妾,更别说帝王三宫六院,多少女子独守空闺啊。现在这世道看起来束缚男子,但是对女子何尝不是另一种剥削。凭什么非要人家至少嫁三个夫郎。你说那丫头对一双人如此执着,看起来的确挺有想法。” “那师尊,您还是坚信,她是那位的转世?” 第107章 苏香凡致谢 南荞在马车里尚未说完的那句话,她不属于这个世界。更深的内情,她还没有说出来。不过,今日她吃了雪玉丹,还没适应,他不想去吵她休息。 “难说。根据你的描述,性子不太像。那人虽然也是离经叛道,但没有如此多古怪的想法。”太息尊者目光悠远,“她活泼热情,对任何人都是真诚相待,致命伤便是天真轻信,易受他人蒙蔽,她骨子里的刚烈终究让她走入了另一个极端……” 白惑安静地听着,以前无法感同身受,他如今爱着南荞,终于能体会师尊当年的痛楚,看着心爱的人付出性命也要作茧自缚却阻止不了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太息尊者缓了一会儿,面色如常:“不太像。南荞丫头看起来更稳重更心细一些,连玉琮都没讨到什么便宜,让人意外。或许,真是银绒花生了自己的魂魄了吧。毕竟,她的魂魄都献祭给了诅咒,没道理保留在一颗残心里。” “师尊……”白惑知道师尊其实也有这么一份希冀,希望南荞是那人保留在心脏里的一缕残魂,尽管诅咒大地的禁术需要献祭整个灵魂。 “行了,我没事。至于你所担心的魂魄夺舍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昭天之眼没有指示。哪怕她真是外来之魂,那也是天意,也该是她的命运。沉灵的生死,都系在她身上。” 太息尊者站起来,转身向着屋内走去,走得洒脱而自在:“我撑不了多少时间啦。以后一切都要交给你喽。希望到时候,我能回到属于我自己的世界,忘记这里的一切,重新做回我的闲散小王爷。” 白惑戚戚感伤,师尊这么容易接受南荞的来历也不难理解,毕竟,他自己就是一缕异世之魂,他拯救了大地,改变了这个世界覆灭的命运,独自苦苦支撑到现在。 这是师尊最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师尊也只告诉了他而已。 南荞从半下午开始睡,一直睡到第二日的日上三竿。不过醒来之后,已不复昨日的头昏脑涨。 白惑问了太息尊者,这的确是雪玉丹正儿八经的药性,不过他到底担心,还是在南荞屋里歇了一晚。太息宫众人早已见怪不怪了。 直到第二日,南荞还没醒,而宫里却来了皇帝的传召,说皇帝听闻太息尊者回来了,便让他与白惑一道进宫,询问集青会的进程与安排。白惑只得跟随太息尊者进了宫。 吃了午饭,白惑与太息尊者还没回来,南荞便学着纳灵。她手里有紫晶,不需要等到满月之时亦能随时纳灵。白惑说不得冒进,否则她身体吃不消,她也便老实遵守。 过了一会儿,她歇息的间隙,琼衣进来了,说八长老家的云小姐在院子里等。 白惑交代过门卫,八长老家的小姐可以入内,毕竟八长老对太息宫向来忠心耿耿,而且云岚岚对白惑从来没有非分之想。南荞也需要可以说话解闷的闺中姐妹。大大咧咧,胸无城府的云岚岚是个很好的对象。 南荞让琼衣赶紧带云岚岚进来。 云岚岚一进来,便笑嘻嘻地问好,随即有些为难道:“南姐姐,香凡也来了,她是想来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但是门口的侍卫不让进,说少尊没有吩咐过。” 南荞倒是对苏香凡印象不错,虽然看起来比较胆小,总归比玉琮以及那些公主姐妹团要顺眼些。 南荞问:“她现在在哪儿?” “还在大门口呢。” 南荞立马让绾茵去带苏香凡进来。 绾茵去领苏香凡时,云岚岚向南荞解释了一下为什么苏家只派了下人来送礼,没有长辈来太息宫致谢的缘由。 南荞表示,她都知道了。白惑向她说起过。 “我看香凡她二娘就是故意的,明明俞城离这里只有一日的车程,却说路上颠簸,带着小少爷不便回来。”云岚岚打抱不平,“香凡差点溺水了呀!苏将军回不来,虽然是二娘,但也是明面上的母亲,真是一点表面功夫也不愿意做。” 继母的风评就是被这些人给败坏的,南荞也是无语,于是道:“苏将军知不知道她对香凡不上心?” “哪能啊!这女人可会装了,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苏将军在的时候对香凡嘘寒问暖的,但是苏将军一走,就是凉薄的继母脸。苏将军一年到头也没几天在家,也管不了内宅的事。香凡没少在她继母手里吃苦头,所以养得她现在胆子才这么小。香凡小时候会告诉苏将军,但是苏将军远水救不了近火。久而久之,香凡也就逆来顺受了。她就只有我一个好姐妹,只敢偷偷告诉我。”云岚岚脸色忿忿的。 南荞默然,看来在这个世界,生活的悲喜也不是性别能决定的。 正说话间,绾茵领着苏香凡进来了,她还是如辰月宴那时一般,表情怯生生的,由于第一次来太息宫,一双怯懦的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 “香凡!快过来坐!”云岚岚已经十分不见外地蹦上前去拉她。 苏香凡识大体地欠身行了个礼:“香凡见过南小姐。” “不必多礼啊,”南荞笑道,“你就跟岚岚一样,叫我南姐姐就行。来,坐。” 这两丫头的面貌看起来明显比她要稚嫩很多,这声姐姐,她就担下了。 苏香凡抿着嘴唇,在凳子上坐下了,两只手搓着膝盖,胆怯道:“那个……我、今天是特地来、来感谢南小、哦不,南姐姐的救命之恩的!” 南荞心下感慨,这丫头果然胆小得过分,这是在继母手里吃了多少苦头的,于是扬起大大的笑脸道:“没事没事,你身体怎么样啊,养好了吧?” 苏香凡点了点头。 南荞想起上回将军府送来的礼,客套一下道:“上回你们送来的东西太贵重了,白惑说,那棵老参起码上千年,特别珍稀,以后不用这么见外的。” 苏香凡脸上晕开一抹害羞,道:“这个我不是很清楚,都是我祖母置办的。” “祖母?”南荞不解,看向云岚岚。 第108章 苏家人也不省心 果然,云岚岚一脸不屑:“你以为你那祖母是为了你啊,她还不是为了巴结太息宫,否则,她理都不想理你。” “岚岚,别、别这么说……”苏香凡面上瑟瑟的。 “怕什么,她们敢做还怕别人说嘛!”云岚岚气鼓鼓道,“南姐姐我告诉你,香凡她二娘敢这么欺负香凡,也是因为她祖母在背后撑腰,她二娘是她祖母的侄女!苏将军年轻的时候,香凡祖母就想让他娶香凡二娘。可是,苏将军不肯,顶着压力娶了香凡娘。但是香凡的娘在生香凡的时候难产去了。她祖母连带着也不喜欢香凡。这回香凡落了水,第二日还起不了床呢,就催着她来你们太息宫致谢,一心就想着怎么攀高枝,连孙女的身体都不顾。要不是我说南姐姐你也着凉不见客,说不定就一马车拖着香凡过来了!怎么会有这样恶毒的老婆子!” 苏香凡咬着嘴唇,耷拉着脑袋,默认了。 南荞看看义愤填膺的云岚岚,又看看畏畏缩缩的苏香凡,一时也不好评价,毕竟,她不认识苏家的人。云岚岚虽然心直口快的,但是未知全貌也不能随意评价。 云岚岚又噼里啪啦地把苏家婆媳两如何欺负苏香凡的种种劣迹向南荞倾吐了一番,什么克扣苏香凡的月银啊;换季的衣裳常常不给做,而她们自己倒是成堆成堆地定制;给苏香凡议的亲都是些歪瓜裂枣低门小户,要不是苏将军不松口,早就把她打发着嫁出去了,等等…… 南荞评价道:“那还真是过分啊,将军夫人也就算了,于老夫人来说,到底是自己儿子的女儿,自己的亲孙女,为什么要这么苛待?” 云岚岚道:“谁知道呢?所以谭朗对香凡有意,她祖母和二娘就开始眼红了,她们就见不得香凡好!” “那个户部尚书家的公子?”南荞转向沉默着的苏香凡,“那……香凡你对那谭朗什么想法?” 苏香凡闻言脸一红,唯唯诺诺道:“谭公子,人挺好的。” “我也觉得可以。”云岚岚插话进来,然后看见南荞怪异的脸色,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赶紧道,“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从为姐妹考量的角度来看,谭朗这人还不错,现任大理寺寺正,还算刚正不阿,我爹说了,这小子前途无量。香凡你若是有这么一个夫君,你那祖母和二娘也不敢欺负她你了。以后他给你挑的夫郎也差不到哪里去的。” 苏香凡这回连耳根子都红了。 关于这些南荞倒是知道。这里的女子一百五十岁之前至少要嫁三个夫婿。若无法达到要求,则每一年要交相应的税。 这与南荞自己的世界历史上女子到一定岁数不嫁人需要交税是异曲同工。普通百姓的女子及其家人为了少交税,也只能尽量在年纪到达之前找好三个夫婿。 对于南荞这样在前世偶尔也会被父母催婚的事业女性来说,找一个合适的就很头疼了,这里还得找三个! 遇人不淑的后果大抵是一样的。只有绾茵这样头脑简单的傻丫头才会认为一妻多夫是天神对女子的恩宠,她是没经历过。 其实像寒绵绵这样依仗身份家世并且性格张狂放荡的也不多。毕竟,这里的男人也不傻,就算要与别的男人同享一个妻子,也不希望自己的妻子是这样一匹脱缰的野马,岂不把自己的人生都搭进去。 而大多的女子还是依附夫君生存。因此,有权有势的夫君便有权为自己的妻子选择其余的两个夫郎。甚至有些强势的夫君为自己的妻子选择的另两个夫郎,不过是为了应付律法,并不存在真正的夫妻关系。 提到这个,南荞忽然想到了千里眠。 他提出的建议,不正是这样一种共存的关系么?千里眠他就这么无所谓,将来他要是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子要怎么办。 不过,她跟他反正也不会有什么,大不了到时候,离婚就是了。应该怎么说来着,对,和离。 但是这里有和离这回事吗?和离是不是意味着男子要去那个蛇山跳归池,洗掉缚令?谁会相信成亲的两人会不发生点什么呢?对,她得先把这部分的事情搞清楚。 “南姐姐?南姐姐?!”云岚岚见南荞出神,伸手在她眼前摆了摆。 “啊?你说什么?”南荞回神。 “呃……我说,明天你和我们一块儿去觅春节吗?” “觅春节?这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云岚岚显得有些兴奋,“明天是三月十五,王城里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举办觅春节,在浮修湖的月堤上。到时候,月堤之上百花绽放,张灯结彩,别提多热闹了。这两天,月堤已经封锁不让人进了,官府和商会就已经陆续把花草搬进去,也在装饰布置了。明日辰时月堤两头会开放,届时人人都能入内赏花游玩。” 苏香凡忽然噗呲一笑。 “干嘛,你笑什么?”云岚岚噘嘴。 苏香凡细声细气道:“你啊,哪里是去看花啊,每次都光顾着找吃的。” 云岚岚脸一红:“那是因为每次这时候小摊贩卖的东西太好吃了嘛!南姐姐,你一定要去,明天我来找你吧,我们一道去!” “这个……”南荞想了想,“我还是不去了吧。” 赏花节啊,听起来很不错,但是,南荞本身好奇心不重。而且,她算是发现了,她这几次出门但凡凑什么热闹,总要出点幺蛾子事来。相比之下,待在太息宫还是安全多了的。 当然了,她也不会一辈子待在太息宫,她只是想着抓紧时间修炼。她现在能纳灵了,而且有白惑送的紫晶,她得勤加苦练才是,起码能有自保的能力。毕竟,她也不想自己成为太息宫,成为白惑的软肋。 “我就不去了。白惑这几天很忙,怕是没空陪我的。”南荞委婉拒绝。 云岚岚拍拍胸脯:“我们能陪你呀!那地方我熟得很,白少尊尽管去忙便是了。” “这个……”南荞还想拒绝,但是看着云岚岚这一脸希冀,苏香凡甚至有些紧张的脸色,顿觉奇怪,“怎么了?你们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第109章 诚邀觅春节 云岚岚一愣,果然与苏香凡对视一眼,云岚岚耷拉下脸来,端上几许难色道:“南姐姐,果然瞒不了你。是这样的,是谭朗约了香凡明天一道去赏花。” “这不是好事吗?” “可是……哎呀,香凡你说!”云岚岚冲苏香凡一挤眼。 “就是……他还约我去看水榭诗会,说他今年也会参加,我、我……”苏香凡忸忸怩怩的。 “还是我说!”云岚岚急性子,又抢过话头,“水榭诗会巳时开始,是这个觅春节的重头戏。所以王城里很多有头有脸的才俊才女都会来。到时候,那个申诗意肯定也来!” “申诗意?就是也喜欢谭朗,你们怀疑香凡落水是她推的那个?” “对!” “那……你们希望我一起去,是希望申诗意看在我的面子上,别给香凡使绊子?” 云岚岚和苏香凡相视一眼,这回连云岚岚都脸红了,弱弱道:“南姐姐,你不会生气吧?” 南荞叹了口气:“生气倒不会。但是,这事我觉得你们应该同谭朗说比较好,毕竟,你俩是两情相悦的,那他就应该担起保护自己心爱的姑娘的责任来,怎么能让香凡你担惊受怕呢。” “这……”云岚岚为难,“谭朗是竞技生,不与看客坐在一处,顾不上香凡。香凡也就我这么一个朋友,我这点脑筋,实在不够用啊!南姐姐,我一看你就是那种心狠手辣……” “嗯?”南荞眼一睁。 苏香凡也睁大眼看向云岚岚。 “呸呸,看我这嘴!”云岚岚扇了她自己的脸两下,“我是说你心思细腻,连玉琮公主都占不了你便宜,申诗意那几个人肯定不是你的对手是不是?啊,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如果姓申的想对香凡做什么,你也能帮她对不对?” 南荞在心里暗暗叹息,云岚岚虽然没什么坏心思,但是这脑筋的确像她自己说的,实在不够用,说话也颠三倒四的。 其实,她哪有什么战斗力,不过是仗着太息宫的背景,太息尊者的影响力,还有白惑的纵容,才没让玉琮欺负上来而已。 她现在最致命的地方就是,身体太弱了,还是红阶,没什么灵力,动用不了任何法术。所以,她现在更想在家里修炼! 不过,看在两个小姑娘可怜兮兮,满脸恳切的份上,她这个冤大头好像不做就有点不近人情了。 “好吧,我陪你们去。” 南荞一松口,云岚岚开心地扑过来抱住了南荞,又把苏香凡也拉过来,三个人一起握着手,云岚岚兴高采烈道:“南姐姐,以后我们两就跟着你混了!” 南荞一脸黑线,她这是当了什么大姐头,收了两个小弟吗? 云岚岚和苏香凡得偿所愿,坐了一会儿后便离开了。 南荞想了想,动笔写了一封信,把济横喊过来,让他立马送去。 琼衣走上来道:“主子,您明天真的要去月堤的觅春节吗?” “嗯。去看看也好,百花盛开,应该很漂亮。” “但是……”琼衣吞吞吐吐的。 “怎么了?有话尽管说。” “可能我说的您不爱听,我觉得云小姐和苏小姐在利用您。” 南荞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的确有点。说难听点就是利用,说好听些,就是朋友间互相帮助。或许将来有一天,我也要寻求她们的帮助呢。而且,她们嘴里的申诗意是玉琮那一边的人。辰月宴那天,我见有好几人同玉琮关系很不错,处处都在恭维她,其中有个叫郑妍的,加上这个申诗意。所以,她们对我肯定也没什么好印象。反正都已经是敌人了,也无所谓多结一个梁子。” 她喝了口茶,眉心微皱:“况且,今日听云岚岚所说,苏香凡的处境的确很不好,这两丫头傻乎乎的,要是明天再出个什么事来,我也于心不忍,能帮一把是一把吧。顺便,去考察一下那个谭朗是否良人。如果郎有情妾有意的,到时我去问问白惑,看看这事咱们能不能帮上忙。女子七十就能议亲,香凡九十多了,若嫁了,跳出自家那个火坑也是件好事。” “主子,你人真好。”琼衣感慨,随后咬咬嘴唇,终是道,“就是……玉琮公主可能也会来,而且那个水榭诗会,云阳郡主每年都会参加的。” 南荞明白了她的意思,笑了笑:“你是怕我遇到这两人心烦吗?的确会有点。但是,也不能总避着对不对?避着反而让人家觉得我们好欺负啊。没事儿,她们再无理取闹,也得顾着太息宫的面子不是?反正啊,我这人的原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她站起来左右转了转脖子,嘻嘻笑道:“我要继续纳灵了,不能做太息宫色阶最差的那一个啊。” 说罢,朝着内室走去。 第110章 出发月堤 到傍晚的时候,随白惑和太息尊者一道去皇宫的随从回来了,说是尊者和少尊有些要紧的事,需要外出两三日。 南荞虽然有些失落,但也有心理准备,幸亏她也没把白惑打算进明天去觅春节的安排里。哎,她已经接受男朋友是个工作狂这个事实了。 南荞一晚上都盘腿在床里纳灵。很奇怪,虽然没有睡觉,但是整个人就像进入了一种空灵忘我的境界,能量一点一点地渗透进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将日间的疲惫席卷一空。 她还抽空在纳灵卷轴上学了一个最基础的术式,兴许是紫晶的灵力足够充沛,她竟然很快就学会了。 第二日,南荞把琼衣、绾茵、济横和段州都带上了,因为他们都挺想出来看看觅春节。 当然了还有小水夕。它天天住在鱼缸里,憋屈得不行。于是,南荞把它也带上了,让它自个儿变一个橘子大小的水球出来,待在水球之中。 南荞把水球装在腰间由她自己设计制作的小布包里,让水夕透过包上的小孔洞看外头的风景。 考虑到安全因素,南荞把长祁也叫上了。长祁自然乐意之至。不像平日上街,这次是个重要节庆,定然人头攒动、纷杂拥挤,所以长祁还叫上了恪景。 长祁心里也打着小算盘,这回是同绾茵一道出门,他怕到时候和绾茵你侬我侬的,疏忽了对圣主的保护。恪景这人虽然本事比他差一点,但是不得不承认,他这人木讷老实,专心程度比他高。 一大早,太息宫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出发去浮修湖的月堤之上。这次望海给准备了一辆大马车,三个姑娘坐在车里宽敞有余。济横与段州各坐在车夫两旁,而长祁和恪景骑马随行两侧。 几人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浮修湖的月堤。 南荞撩开车帘看,这浮修湖幅员甚是辽阔,远处群山连绵,湖中有几处小岛,一条长长的防波堤横亘湖中,将湖分成了两半。 这条堤坝便是月堤。此时略过巳时,所以远远看去,月堤之上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在月堤的中央位置,有一片凸出来的圆形水榭,占地不小。琼衣说,这就是水榭诗会的举办地——近月台,取“近水楼台先得月”之义。平日里,近月台也是文人墨客的汇聚之所。 此情此景,不免让南荞想起了杭州的西湖与白堤苏堤。她微微叹了口气,想起自己的前世,心口还是万分纠缠。 琼衣心细,看出南荞的伤感,便出声道:“主子,您……可是想家了?” 南荞心下一惊,琼衣这是知道了什么? 琼衣倒是面不改色:“婢子虽然不知道主子的家乡在哪里,但是主子只身一人来到这里,定会有思乡之情。” 原来她也只是泛泛而谈。 南荞松了口气,沿着话题说道:“那你俩也离家这么久,两年多了,有没有想家啊?” 绾茵嘻嘻一笑:“主子,婢子是王城人士,前两年主子没来的时候,除了在别院学习太息宫礼法与为仆守则之外,一月可有一日回家探亲的。平日家人也可以给我送东西来,所以我还好啦,就是琼衣家比较远,只去年过年回去了一次。” “真的啊?”南荞看向琼衣。 琼衣点点头:“婢子是青州人士,青州距离王城有三四日的车程,这一来一回就要花费好多时日,所以,婢子也就懒得回了。家中也一切无恙,母亲和父亲有空也会书信来。” 南荞暗叹,就算有法术活得久也不相干,这里是冷兵器时代,科技没有发展,没电脑更没手机,连最基础的通讯都做不到,不然,她还可以问问白惑现在在做什么。 一天两夜没见他了,她那时说起她的来历,说到一半因为太息尊者的到来被打断了。这几天没见白惑,两人也没机会好好谈一谈。等他这次回来,先试探一下他对此事的反应。 南荞道:“我想等那什么面圣大典和集青会结束,太息宫应该会清闲一些。到时候,我给你们放一个长假,琼衣,你回家去探亲吧。” 绾茵当即欢呼起来:“太棒了!主子您可真好!” 琼衣欢喜之余,却有些忧心:“那怎么行,我俩一起放假了,谁来伺候主子呀?” “不用担心。我又不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大小姐。”南荞拍拍胸脯。 她这一个多月以来,此地必备的生活技能已经学得七七八八了。那些复杂的衣服如何穿,一套套的首饰如何佩戴,瓶瓶罐罐的胭脂水粉作何用途,她都了然于心。 虽然发髻梳得没有琼衣好看,但对着镜子绾几个简单的小辫子还是会的。大不了她不出门就是了,窝在家里,还要化妆梳头做什么呀。 实在不行,她这几日就去练练《灵术》卷里教授的“论形”这一章节的法术,就是改变外貌的。她只匆匆翻到过,还没细看,肯定是十分实用的法术。 琼衣掩嘴一笑,主子这话说的,她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她刚来那会儿,对太息宫,甚至最基本的一切都不懂。看她那双手,嫩得比豆腐还细腻三分,十指不沾阳春水。更别说伺候她沐浴时看到的那一片凝脂般的肌肤,也不知是被如何娇养在深闺里的。 王城里的女子都说哪里来历不明的女子霸占了她们清风霁月的白少尊,殊不知,到底是谁占了谁的便宜呢。 若是南荞知道琼衣这番腹诽,她定要解惑,在水里泡了三百年的身躯,没受过一丝风吹雨打,能不嫩得跟豆腐一样嘛。 谈话间,马车停好了,门外传来济横的声音:“主子,我们到了。” 绾茵和琼衣率先撩起门帘下了马车,南荞刚探出头来,耳边炸开一声:“南姐姐! 第111章 约了长公主 她被吓了一跳,好在琼衣在车外拉着她的手。 原来是云岚岚,她早已守在他们的马车旁,表情激动不已,身旁站着苏香凡,今日已没那么拘谨了,微笑着福了福身,害羞地唤了一声“南姐姐。” 而她另一侧,站着一个男子,这个男子看着的确眼熟,南荞顿时了然,他就是谭朗了。 先前云岚岚她们提起时她一直记不起哪一个,但是今日看到,倒是想起来,的确在辰月宴上见过的。 谭朗生得长脸宽额,单眼皮薄嘴唇,麦色皮肤,令人无端端觉得一身正气。 他看见南荞,面色微微一怔,行了礼后立马转过脸去看往他处,不再多看,倒是个君子风度。 南荞本着对妹妹考察妹夫的心态,先亮了一颗星。 “你们都来啦?”南荞笑着点了点头,下了车,发现他们并不是在月堤入口,而是在一处类似停车场的地方,宽阔的空地上停靠了很多各式的马车与马匹。看来停车问题到哪里都是要率先解决的大问题。 “那当然!”云岚岚十分熟络地挤上来挽住了南荞的胳膊,亲密道,“总不能让南姐姐等我们吧!” “不好意思啊,路上堵了一会儿车,耽误了时间,让你们久等了。”南荞解释道。 他们的确被堵了一会儿,有个拉米的驴车翻了,米袋子撒了一地,把街道给堵了。赶车的只有一个老伯,搬米袋子特别费劲。南荞便让长祁和恪景去帮忙搬,但是长祁却指使济横段州去了。 南荞还没发难呢,绾茵就忍不了了,骂了长祁一顿,说他眼高手低,这点忙都不肯去帮。 长祁只得解释说,他不是不去帮,只是他和恪景要时刻留在圣主身边保护她的安危。因为这种场景是偶然就算了,要是偷袭的调虎离山计,那凭段州和济横这点三脚猫功夫,怎保护得了他们三个姑娘。 南荞顿觉有理,由此对长祁又改观了不少,看来以后她不用操心绾茵和长祁这两个咋咋呼呼的过不了日子了。 “我们也没等多久啦。”云岚岚摆摆手,忽然,她视线一顿,把脸近距离地凑到南荞跟前,一脸认真道,“南姐姐,我发现你又变美了!” 南荞一愣,笑着一把推开云岚岚的脸:“你这嘴,不用这么恭维我啊。” “不是啊,我说真的。你自己没发现吗,你今天的皮肤啊,又白又嫩,跟水晶皮冻一般,都快发光啦!你的嘴唇像一颗草莓一样,连我都想咬一口啊!还有你的眼睛,怎么长这么好看啊,我都能看到星星耶!你们说是不是,是不是?!”云岚岚煞有介事地转头问绾茵和琼衣。 后两人红着脸配合地点头:“我们早上也这么告诉主子,她不信啊。” 南荞也有些脸红,云岚岚这丫头口无遮拦的,大庭广众之下,尤其是周围有那么多来来往往的行人,虽然她也是姑娘家,但也不能这么直条条地评价另一个姑娘吧。什么草莓想咬一口啊,这是能说的吗? 南荞的尴尬的确有理有据,不说那些围观的路人了,就算太息宫的自家人,济横段州长祁与恪景,甚至方才还君子风度的谭朗,闻言皆转过脸来偷偷看她一眼,一个个都红了脸地又低下头去。 哎哟,作孽,这让她这张老脸往哪里放。 然而接下来云岚岚的一番话,又差点惊得她几乎钻到地里去。 云岚岚说:“我知道了!肯定是昨天晚上白少尊的汗马功劳!你是被他滋润得……唔……唔唔……” 她已经说不出来了,因为南荞再也受不了了,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烧着脸咬牙切齿道:“你胡说什么呢,白惑昨天就出门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天哪,果然是民风奔放啊,再不捂住她的嘴,也不知她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太息宫众人面红耳赤地各自望天,我在哪,我听见了什么…… 很快,一阵风吹来,把方才的尴尬与旖旎之气都吹散了。 “好臭!”绾茵叫了一声。 连南荞都皱了皱鼻子,的确有点臭。一时间聚在四周看贪恋南荞美色的路人也匆匆掩面走开了。 只因这里是停车喂马之所,现在马匹一多,马不是吃就是拉,虽然有专人清理排泄物,但是还没来得及清洗场地,这风一吹,他们又是站在下风口上,这臭气全飘到他们这处来了。 “快走快走!再站在这儿,人都要被熏臭了!”云岚岚终于说了句能听的话,赶紧拽着南荞走了,另一手也不忘拉上苏香凡。 终于,一群人站在月堤的入口处。 “好!我们进去吧!”云岚岚兴奋地一招呼,就想往里走。 “等等。”南荞叫住她,“再等等,我还约了一个友人。” “另一个友人?谁啊?”云岚岚不明白了,苏香凡也一脸茫然。 南荞眨了眨眼:“先卖个关子,等她来了你们就知道了。” 他们也没等多久,约莫就五六分钟左右,南荞见得停车场的方向走过了一个熟悉的红色身影,身后还跟着两名贴身侍卫,她扬起笑脸,抬起手来挥了挥。 那人果然一眼就看见了,加快脚步走过来,边走边说着:“哎呀,我迟到啦!对不住对不住啊!” 南荞微笑着:“不打紧,我也刚到呢。还得谢谢您赏光接受我的邀请,长公主殿下。” 除却南荞醉浮生里的四个贴身随从,其余人,包括长祁和恪景,更别说云岚岚和苏香凡及谭朗了,都目瞪口呆,怎、怎么,天纥……长公主也来了? “说这么客气干什么。”天纥摆摆手,“反正我也有空,觅春节嘛,出来溜达溜达还是不错的。你不约我,我说不定明天就来约你啦!” 当然,一头约你,另一头约上老七,然后她借口溜了,留下他们两个成双成对,岂不妙哉。 她可打听了,这几日,白惑不在!这可真是见缝插针、横刀夺爱的好时机啊!哎,为了这个侄子,她可真是操碎了心。 谁知,南荞先下帖子来约她了。 她兴冲冲地一大早便去敲老七的门,谁知老七居然称病不外出!任凭她磨破了嘴皮子也不来,眼看着时辰要到了,她只能灰头土脸自己来了,还是迟到了些。 第112章 与长公主同游 而南荞约天纥自然也是有私心的,琼衣说的也不无道理。她虽然不怕玉琮项锦逸耍手段,但是她们毕竟是这里的地头蛇。她虽背靠太息宫,也有白惑撑腰,但是初来乍到,也没什么人脉。 天纥公主一直在热心地为她牵线,虽然是一头热,但也看得出来她是真心的。白惑都说她可靠,那便是真可靠。有天纥在,无论是玉琮项锦逸,还是申诗意之流,想使绊子的话,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呢。 云岚岚苏香凡想让她庇佑,而她想得天纥庇佑,似乎都不太厚道。不过,她自认也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天纥若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她定然也会真心相待。 其他人没想到,几天不见,南荞同天纥公主的交情为何如此好了。 于是,公主府侍卫在前,太息宫与云岚岚等人的随从在后,主子在中间,一队人闹闹腾腾走上月堤。 为了维护秩序,王城官府以及承办商会也安排细致,月堤入口禁止马车通行,但是可以行步辇。因而,少数腿脚不便的,更多的是纯粹懒得走路的权贵,便遣人抬了步辇代步而行。而能坐步辇的,多为富贵之人,那一张张趾高气昂的脸可想而知。 青石板路两侧花红柳绿、张灯结彩。三月,春风和煦,阳光温柔,路两旁种了不少乔木灌木,郁郁葱葱的,花也开得姹紫嫣红。 一些小商贩摆了摊,卖着各种的小吃食和手工艺品,更有卖货郎身上背着所卖物品,在人群中穿梭兜售,甚是热闹。 尽管较真与南荞前世的苏白两堤胜景相比还是有些差距,比如花草树木并没有那么美观,青石板路也没有柏油马路那般平整,但是已经出乎南荞的意料了。 人声鼎沸,熙熙攘攘,游客之中男女老少皆有。随处可见几名男子簇拥着一名女子,拉扯着一堆孩子这样的家庭户说说笑笑地走着。看起来,整个一派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的场景。 天纥像一尊大佛,把云岚岚这只活猴给镇住了,她跟在南荞身后一远步,宁可拉着苏香凡,做她与谭朗的电灯泡,也不敢凑到天纥长公主跟前去。 天纥长公主啊,威名赫赫在外的女元帅,她大哥还说,天纥公主在敌国战场中有女罗刹之称。 虽然跟她娘差不多的年纪了,却还未成婚。不过,皇族之人向来寿命比普通百姓要长,而且保养得好,看起来依旧年轻貌美,与她大嫂差不多大。 云岚岚识趣不添乱,南荞与天纥在前头也便随意聊着。 “公主殿下,酒肆的案子……”南荞记挂着那个孩子。 “姑姑。”天纥一挑眉梢,“别公主公主的,太见外了,叫姑姑,反正迟早要这么叫。” 南荞尴尬地呵呵笑了两下,叫不出口…… “孩子送到了他祖父那儿,被抓的那人昨晚……”天纥神秘兮兮凑到南荞耳边,“被救走了。” 南荞一惊,但是看到天纥微微扬起的嘴角,立马明白过来:“故意的?” 天纥点了点头:“老七给出的主意。放心,孩子那里我派了人保护着。我跟大理寺打过招呼了,让他们重视点,快点破案。圣女面圣与集青会近前,街头还发生这样的爆炸事件,幸亏爆炸中受到殃及的路人伤得都不重,若是五国十六城三十八部中的某个子弟受伤,又有的向朝廷发难了。” 这五国十六城三十八部,南荞听望海说过一次,说是来王成参加太息宫授丹仪式的集青会。 天纥继续说着:“这觅春节也比往年多了不少人,五国十六城三十八部有些早就到了,这样的节庆日里,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 那倒是,南荞也看得出来,游人里有一些人的衣着打扮也显得奇形怪状,显然不是王城中人。 路上每隔一段距离便站了一个身穿制服的官衙之人,还有巡逻卫队一列列在路上走来走去。 南荞不禁暗自感叹,这安保工作做得倒是到位。 一路走去,有不少认识天纥公主的人都上前来问安打招呼,自然少不了看南荞一眼,女子掺着探寻,而男子么,眼神总往南荞身上瞄。 天纥并不给南荞介绍,偶有胆大的问询:“这位是……” 天纥只淡淡道:“友人。” 她可不想自己的侄媳被人觊觎。白惑那是没办法,其他人就免了。 每当这时候,南荞只敷衍地一笑,便转过脸去,同云岚岚她们聊天,花木什么种类啊,小贩卖的什么之类。 识趣的便也不问了。 “今儿个真是稀奇了,”天纥看着南荞调侃道,“平日里我上街可没那么多人跟我攀交情啊,都知道我说话不留情面,恨不得绕路走呢。不知道是谁的面子这么大?” 南荞知道她的意思,故作茫然,转脸问云岚岚与苏香凡:“哦?岚岚香凡,你们说我们这一圈人里谁的面子能比公主殿下大?” 两丫头惊得猛摇头。 南荞一本正经:“我跟岚岚香凡的看法一样,就是殿下的面子最大。” “鬼丫头!”天纥刚碎了一句,眼梢却瞥见一个东西向着她们砸来。 当然,还没到跟前,便叫公主府的侍卫一刀劈成两半,落在地上,竟是个沿街正在售卖的藤球。 “哎呀,本公子的藤球!”一声叫嚷从斜前方传来。 南荞等人转脸看去,见得是几个穿着奇异的男子。 大约有十来个人,身上穿的服饰特别鲜艳,胸前挂着五颜六色的珠串,头发都是编成辫儿垂下来。 为首的两个年轻男子最为醒目,因为只有这两人胸前的珠串是金色圆珠与白色尖牙相间,阳光下,简直亮瞎人的眼。 这两人还算俊朗,都是小麦色的皮肤,狭长的眉眼,看起来有些相像。其中身量较高那人额间还有一条同样金色圆珠的抹额。 不过,两人看过来的视线就不那么令人舒服了。 第113章 惹上狗皮膏药 那较矮些的男子威风凛凛:“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劈了本少爷的藤球!” 公主府的侍卫毫不客气回击:“大胆!你的球险些砸到公主!还敢在此叫嚣!” 那两个男子相视一眼,忽然收起了满脸嚣张,随即上前几步,那抹额男满脸笑意道:“是我等有眼无珠,还望公主殿下恕罪。” 说罢,他还微微俯了俯首。 天纥白了那两人一眼,懒得回答,拉住南荞的手就走:“走,别理他们。” 南荞也觉如此,这人的眼神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再说,那么大个球,还会自己飞出来不成,分明就是他们砸的。 走远了些,天纥一脸嫌弃对几个姑娘道:“那几个人的打扮,是南方虎术部的人。带抹额的应该是部达的儿子,我只知道那老头儿子有点多,也不知是哪一个。那个部的人尚武轻文,个个都粗鲁无比,空有一身蛮力与灵术,而且不安分,仗着在方觉与狼主国边境,凭着地理位置险峻与种族的优势,为方觉压制狼主国,便常常狮子大开口向朝廷讨要赏赐,十分讨厌。以后你们若见到这些人,都要离远些。” 姑娘们赶紧点了点头。 云岚岚天真道:“不过我觉得那个小部达还挺有涵养的,他都同我们道歉了呢。” 天纥一瞪眼:“都是假的,他们部落里,都是歪门邪道胸无点墨,没一个正气的!” 云岚岚缩了缩脖子,不再说了。 那边南荞天纥一群人刚走,虎术部几人开始用自己的方言仗着没人听得懂,表情猥琐地高谈阔论。 为首稍矮那人名昆狄,是虎术部大巫师的儿子。此刻,他舔了舔嘴唇,满目贪色:“世子,今天运气不错啊,居然能碰见一个公主?你猜猜是哪个?” “笨蛋。”世子纳尚骂了一句,“自然是玉琮公主。” “也对也对!”昆狄摸了摸头,“玉琮公主可是沉灵第一美人啊,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比咱们部里的西丽尔漂亮多了,世子您不娶她是对的!纳绍那小子还以为得到宝了,真是鼠目寸光!不过,刚刚旁边那个红衣服的大姐是谁,她居然敢瞪我们?!岂有此理!” 天纥杀气腾腾地捋起袖子:你说谁是大姐?!你个小弱鸡! “不知道,也许是官员妇人。”纳尚不以为意,忽然眼色一沉,泛起一抹阴鸷笑意,“昆狄,我知道这次该向皇帝要什么赏赐了。” “什么?”昆狄一脸懵懂宝宝。 “笨蛋!”纳尚扇了他脑门一记,手指一指,“她!” 南荞自然不知晓后面这几个男人将她错认成玉琮的乌龙,也还没想到还惹了一块臭狗皮膏药,这会子与众人边聊边逛边买,心情很是愉悦。 这个木簪子好素雅,很适合白惑。买! 这个小香囊刺绣真精致,又好闻,反正她自己不会做,回去送给白惑。买! 这个小乌龟好可爱,可以给水夕做个伴,希望它别吃掉才好。买! 这个…… 实现财务自由的感觉真好啊! 而且,带了四个男丁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段州济横长祁恪景手上都已经端上了他们家圣主的战利品。当然,加上琼衣绾茵的,四个人看起来收获颇丰。 南荞也暗中观察苏香凡与谭朗,发现苏香凡与谭朗在一处,明显开朗了许多,也会说说笑笑。而谭朗也是个心思细腻的,他会替苏香凡挡开路人不留神的碰撞,买了小扇子替苏香凡扇风,送了好看的头花给她,惹得苏香凡两眼亮晶晶的。 嗯,不错,南荞心里又亮起了一颗星。 只有傻大姐云岚岚还不识相的挤上去,在谭朗给苏香凡戴头花时说:“哎呀,戴歪啦,我来!” “我也好热!扇子给我用用!” 南荞掩面暗叹,她宁愿相信这丫头是真的懵。 走了有一半路程的光景,远远看见月堤之上凸出了一座水榭楼台,让她想起她熟知的一座跨海大桥之上的酒店,也是这般伫立在海里,如一颗明珠点缀在桥中间,熠熠生辉。她旅游时住过一次,在海上看日出日落,美不胜收。 而这处的水榭,虽然没有那间酒店那般恢弘庞大,但也堪比他们去过的王城第一酒楼金荷楼。这,应该就是举办水榭诗会的地方——近月台。 此时快到巳时,慕名而来的人挤在近月台门口,然除却少数几人被放行入内外,大多数人却进不去。 云岚岚道:“这些人挤在那里干什么呢?!难道他们不知道近月台水榭诗会没有入场票进不去吗?” “入场票?”南荞诧异。 她倒不惊讶这一个诗会要什么入场券,毕竟也要限流,不然看这门口拥挤的程度,这水上楼台非得被挤塌不可,而且诗会都是才子才女斗诗品词什么的,也不能随便让人看。 “那我没有票啊,怎么陪你们进去?” “哎呀,南姐姐你放心啦,既然让你陪我们来,我们自然替你准备好啦!”云岚岚向谭朗一挑眉梢。 谭朗愣了一下,随即不好意思地从衣袖里掏出几张票来:“在下是竞技生,原本只能带两个人进去,不过,在下与旬起兄相熟,香凡说邀请了您,所以在下昨日又去讨了一张,但是,在下并不知道长公主殿下也来了,所以……” “没事!”天纥倒是飒爽地一挥手,随即笑容有些狡黠,“近月台的老板我熟得很,哪怕楼要被挤塌了也会放我进去。哎呀。你们看,多好的地理位置啊,整个月堤独此一家,以诗为友,以画为盟,你们说近月台的老板是不是个妙人?” 南荞见她说这话的时候笑得贼兮兮的,还朝她挤眉弄眼的,顿生不解,怎么有种被算计的阴谋感? 直到后来她知道这近月台的老板是谁,顿时明白天纥这一脸的阴谋是出于什么心理了,果然算计她。 “是啊,”回答她的是谭朗,“倚楼近明月,枕水揽清风。这里是王城才子佳人们吟诗作对、品评风雅的最佳场所。就是无人知晓这近月台的东家是谁,公主殿下您认识?可否能透露一二?” 天纥连连摆手:“那不行,这是秘密,人家不愿露面,我当然不能泄密了。走吧!” 说着,她率先向前走去,走到门口站了一下,果然从边门跑出一个男子,十分恭敬地对着天纥弯腰鞠躬。天纥同他说了几句,又指了指南荞他们的方向,那人说了几句,面色有些为难。但是天纥倒不在意,转身向他们招了招手。 第114章 水榭诗会 一群人走了过去,但是近月台这人面有难色道:“诸位贵人既然是公主殿下的友人,自然是本楼的贵客,但是今日本楼实在人满为患,小人只能再带两人入内,您几位看……” 谭朗听出意思,掏出一张竞技生木牌和三张票道:“哦,我是来参赛的,她们三个有票,不用你为难。” 那人一看,连连点头:“有票就好有票就好。” 有票就有座位,他也不用为难。 但是众人这一大群的随侍不能进去了。几个主子围在一处商量了一下,又问了随从们的意见,最终决定,太息宫的恪景跟着南荞进去,可以保护南荞的安全。 不让长祁进去,是天纥在一旁嚷嚷有她在,南荞要什么护卫啊。南荞也体谅长祁难得与绾茵出来逛逛街。而琼衣也说对诗会兴趣不大,顺便带济横段州出去看看需不需要采买一些宫内需要的用物。另外几人的随从也表示对吟诗作对听不懂,不必入内,所以,就愉快地把名额给恪景了。 恪景木呆呆地腹诽:我从小就功夫好,诗词什么的,完全门外汉啊。 近月台分两座主要的楼台,一座在堤岸上,一座建在水面。今日举办诗会的场地是在临水这一边。随着一大群人穿过水面上的连廊,南荞几人来到了水榭诗会的场地。 迎面是一个舞台,其他三面是观众席,由高到低呈阶梯状,一共有四阶。每一阶高低落差有三四尺。台阶上能放下两张小几,两侧可以各放一个蒲团。平日里有常驻的戏班子在中央戏台上唱戏,而观众就落座于观众席上。 不过,这些阶梯观众席是提供给普通人群的,有钱有势或喜清净的可以坐在楼上雅间里。三面楼共四层,皆有雅间,并且越上去,规格越高。 平日里,就连一楼的雅间都只摆八仙桌而已,但是今时不同往日。露台观众席不是给观众坐的,而是给参加水榭诗会的才子佳人入座,每一阶梯上只放一张小几和一个蒲团,每张小几上都摆了文房四宝。 当然,南荞不知前后差别,她只看到这个像小型电影院般的场地上,宽敞的台阶席上已经坐满了人,粗粗一数,约四五十人。不过,看起来都是打扮斯文儒雅的年轻男子,倒还有四名姑娘。南荞一看便知这是参赛者的席位,她还想看看项锦逸坐哪儿了。 但是天纥把她拉走了,她们的票据席位在二楼。一楼二楼今日开放给有票据的观众,每一间都把桌子给撤了,摆了三排椅子,每排五张。多了的话,旁边与后头的人就看不到了。而三四楼的雅间没有调整,还是给达官贵人准备的。 谭朗把她们领到票据对应的雅间,并且对于雅间可能会人多感到颇为歉意。 一路走过来,他们已经看到一些敞开的雅间里十多个人挤在一处,环境的确不太好。 天纥与云岚岚脸色不太好看,苏香凡肯定不会说什么,笑着摇了摇头。南荞更加不在意了,哪次看电影不比这时候人多? 谭朗因为要迟到了,只能匆匆下去了。等天纥推开雅间的门时,见里面乌压压坐满了人,还有一股子奇怪的味道。天纥一把捂住了鼻子,南荞也是不动声色地皱了皱脸。 云岚岚可忍不住,直接喊道:“什么味道啊,这么臭!” 雅间的十来个人刷的都回头看过来,大多都是男子,有两个女子。方才还嗡嗡的聊天声,顿时没了。一个吃酱豆腐的人默默把盒子塞身后了。 天纥率先走了进去,冲身后那搬着凳子的近月台伙计甩了一下头:“放这里,我就坐这里了。” 这伙计忙把手里的两张凳子放好,退身出去了。 每个椅子上挂着号牌,云岚岚开始咋咋呼呼找她手里的票对应的座位。其实也没什么好找的,就剩下三个空位。而南荞却在想,竟然实行对号入座这一套,这理念倒是挺先进的。 见她们几个在对号入座,坐在第一排的一个正在啃瓜子的小伙子刷地跳起来冲南荞笑得一脸灿烂道:“这位小姐,我的位子让给你,第一排看得倍儿清楚!” 说着,还踢了旁边正在吃着一片瓜的伙伴一脚,那憨憨的伙伴立马蹦起来:“对对,这里看得清楚!” 恪景因为职责在身,眯眼瞪了那男子一眼,这小子青葱白面狭长眼,穿得还挺贵气,一看就是会勾小姑娘的主,没安好心!队长说,一切觊觎圣主的男人都是少尊的敌人,要扼杀在摇篮里! 还没等南荞开口,天纥倒十分不客气道:“行,那我俩就坐那儿了。” 说着大摇大摆地走上去,冲那吃瓜群众一指刚摆那位子一挑眼道:“我位子在那边。” 那吃瓜群众愣住了。 天纥坐下来,还翘起二郎腿朝南荞招了招手。 南荞走上前,把手里的票据递给啃瓜子的小伙子,微微笑了笑:“多谢,这是我的位子。” 啃瓜子男拿着票据也愣住了。 南荞也没多看他,自顾自坐了。天纥见那人还傻站着,公主脾气一上来瞪了他一眼:“还不快去位子上坐着!站在这里让我们怎么看啊!” 两个看傻了的男人跳回神来,到后头去坐了。 瓜子男注意到与美人一道进来的男子一直凶狠地看着他,心下嘀咕:莫非是她的夫君?不对啊,若是夫君,怎么一句话也没说,还坐那么远。不是,肯定不是。 于是也不管了,在第三排的位子上坐了,虽然是第三排,但是让给这么一个美人,他还是很心甘情愿的。 云岚岚噘着嘴:“怎么没人跟我换座。” 苏香凡抿嘴一笑悄声道:“咱们怎么能跟南姐姐和公主殿下比呢。” 而此时,只听外头一阵骚动,雅间里众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 第115章 霸道的青玖 南荞和天纥探头看去,只见竞技生席上来了一个人,她沿着席位与席位间的阶梯走下去,沿途的竞技生都会站起来与她拱手行礼,她都微笑着颔首致意。她走到离戏台最近的一处案几旁坐下来。 项锦逸今日穿了一条藕荷色的留仙裙,外罩米白色丝质罩衫,十分清新柔美,看起来的确像人家说的“温柔典雅端庄大方”。 但是,若别人看到她同她说话时那绵里藏针、明褒实贬的姿态,还会给与她如此高的评价吗?当然了,她应该不会在大众面前表现出那一面吧。 哎,白惑的桃花段位都很高啊。她有时候想,为什么她要面对这么多情敌的明枪暗箭,而白惑就不用操这个心,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而白惑也满腹委屈:他无时无刻不在操心南荞会不会对千里眠动情,对于别人他还自信满满,但对手是千里眠就…… 后头有两个男子在窃窃私语:“都说这云阳郡主花容月貌,与玉琮公主并称‘牡丹幽兰’,公主咱是没见过,但是咱们前头这蓝裙子的小姐不比那云阳郡主美多了嘛。” 另一人道:“你懂什么,云阳郡主以才闻名,并不是长得有多美。” “我就问你前头那小姐美不美?” “美。” 云岚岚忍不住噗呲一笑。 那两人自觉丢了脸,住嘴不说话了。 天纥见南荞看着下头出神,忽然开口:“呃……你还在介意锦逸啊?” 南荞一愣,不知她指哪方面,只得道:“还好啊,我们也没什么交集。” 天纥面有愧色:“我承认那次是我脑子抽了,平白给你添堵。” 南荞微微诧异,天纥这样子真把她当朋友了,立马宽慰道:“公、呃……”人太多,貌似也不能称呼公主,想了想,只得道,“姑姑不必如此,说实话,一开始我的确有些不畅快,但昨日你已经道过歉了,我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早就没往心里去了。” “真的?”天纥有几分怀疑。 “真的。”南荞认真点了点头。 天纥显得松了口气,道:“这几次相处下来,我真觉得你很不错,真诚不做作,也不算笨,我很喜欢同你做朋友,我想过了,无论你选谁,就算都不选了,你这个朋友我是真心实意想交的。” 没想到天纥居然这么表态,南荞也是心里一暖,笑道:“我也是,真心的。” 天纥飒爽一笑。 两姑娘笑得率真,迷了雅间内众男子的眼,除了一人。 恪景盯了会瓜子男,听见前头笑声,见圣主与公主相视而笑,忽然一惊,想起天纥长公主至今未成亲,许是磨镜的传言,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完了完了,男子他能防住,但是公主他怎么防啊,队长非揍他不可。 南荞满头黑线:你的脑内小剧场还挺丰富的嘛。 南荞与天纥正聊天,雅间门一响过后,面前忽然站了个人:“南小姐,长公主。” 南荞抬头一看,惊讶:“薄副裁?” 正是薄绪。 薄绪带着恭敬的笑意:“南小姐,长公主,我家公子怕两位在这处鱼龙混杂的包厢太过怠慢,所以着属下来请二位一道去四楼公子的雅间。” 南荞眉一皱:“青玖?他也在?” 天纥一听,脸色有些奇怪:“青玖?那个罗笙阁的青玖?” 薄绪点了点头,手一指,南荞顺眼望去,只见对面四楼的一间雅间窗口,果然,青玖倚在窗边看向她们,见她看过来,惬意地挥了挥手。 南荞对青玖没什么好感,上回他耍流氓强吻她那事她还记着呢,还想过要不要向白惑告状,后来还是算了,想想青玖就是死鸭子嘴硬,危急关头也算真心实意为白惑着想。他们掉进湖里那时,青玖的确是着急忙慌地来救。所以,就不给他们的兄弟情插上一根刺了。 南荞转回脸来道:“不必了,有劳副裁转告你们公子,我觉得这儿也挺好的,二楼看得更清楚。” 薄绪倒不怎么吃惊,只点了点头说声“告辞”,便走了。 然到门口,却听见他叫“公子”的声音。 随即门口响起青玖嚣张的叫嚷声:“这个雅间本公子要了,不相干的人都给我出去!” 雅间的众人,尤其是男子一听,顿时火冒三丈,纷纷嚷嚷起来。 南荞看着这个任性的公子哥,嫌弃地摇了摇头,的确是个添乱的弟弟。 青玖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 他穿着浅蓝色的袍子,雪发披肩,发上戴着同浅蓝的珠串链子。他整个人就仿佛一颗冰蓝色的宝石,风姿卓绝,熠熠生辉。 雅间里,不管男人或是女人,都看呆了,连天纥都忍不住阴阳怪气地感慨了一声:“啧啧,果然是第一公子啊!” 方才还义愤填膺的男人们没声了,被他容貌震慑是一个因素,还有最重要的是,他的头发上隐隐浮起幽蓝的光芒来。 这是一个蓝阶之魅! 动动手指就能把他们全秒了。 薄绪赶紧出来安抚场面:“我们公子的意思是,我们与大家换,请各位移步四楼松字号雅间,那里更宽敞些。我们公子想与友人叙一叙。” 说罢,他还翻手一摊,掌心出现一个木盒子,里头竟然满是珍珠,他道:“为补偿大家,每人赠予一颗神湮海玉珠。” 不识货的人嘟囔:“什么东西?” 识货的人立马眼睛亮了:“神湮海玉珠一颗值五百两银子呢!” 其他人听着都瞪圆了眼。 立马有人蹦起来跑过去了,美人是美,但是看看填不饱肚子啊,还是珍珠实在。 雅间的人陆陆续续出去了。 苏香凡胆小,也想站起来走了,却被云岚岚拉住了:“你没看见青玖公子是为着南姐姐来的吗?咱们不用走。” 最后,不相干的人还剩下瓜子男和吃瓜男。 青玖眼一瞪:“还不走,等着本公子请你们呢!” 瓜子男沉默了一会,重重哼了一声,起身走到门口,瞪了青玖一眼,也不拿珍珠,径直走了。 他那同伴匆匆跟上去。 第116章 委身于你可好? 离雅间远了些,吃瓜男愤愤道:“阿璨,咱们干嘛要走啊,那家伙也欺人太甚了,咱们又不稀罕他那几颗破珍珠!” 瓜子男哼了一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银发殊色又狂妄,这人应该就是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鎏潮小王子青玖。爹交代了,到王城里来,有几个人咱们尽量不要惹。” “城主交代了哪几个?” “雍王,肃王,萧王,涂太师,方左相,太息宫太息尊者、白少尊,还有这个鎏潮的小王子。” “其他几人我倒是听说过,但是这个鎏潮的小王子不就是个商贾嘛,在方觉又没什么势力,怕他做什么,鎏潮素来是女子当王,也轮不到他啊。” 瓜子男一斜眼:“你懂什么,如今鎏潮女王只有一个女儿凌霁公主,还为情所困,久居深山,早就不问世事了,魅姬九个儿子,最疼的便是这个小儿子,谁知道哪那个向来不按常理出牌的魅姬会不会把王位传给这个青玖。” 吃瓜男叹气:“好可惜啊,也不是天天都能碰到这么漂亮的大美人的。” 瓜子男也一叹气:“是啊,真的可惜,亏我还特地同她换了位子。你说她记不记得我啊?” “那肯定啊,你可是我们玉鼎城迷倒万千少女的少城主申璨啊!” “不见得。”申璨还是有自知之明,颇为沮丧,“她都没看我一眼。方才我听青玖那随从称她为南小姐,另一个为长公主。方觉长公主只有一位,便是天纥长公主。而这个南小姐我从未听说过。她又唤长公主为姑姑,但是定然不会是玉琮玉珥公主与兰琼郡主,难道是某个王爷的妻室?但是她绾的是未婚髻啊。阿纪,你让人给我去查查这位姑娘是哪家贵女。” “好嘞!”申纪答应得分外兴高采烈,少城主终于有看得入眼的小姐了,这一趟果然没白来啊! 而雅间里,青玖又冲还坐着的恪景一瞪:“你怎么不走?!” “他是我侍卫。”南荞没好气地转身说道,“青玖公子好大的威风,不是有钱就能解决一切,到时候得罪了谁都不知道。” 青玖吊儿郎当地走过来,一屁股就坐在南荞旁边的椅子上,还架起脚来笑道:“是吗,解决不了那肯定是钱不到位了。不然千里眠一个王爷,在商圈里这么折腾是为啥啊,你说是吧,长公主殿下?” 天纥面色顿时不好看了。她本来对青玖的印象就不好,在她看来,男子么,要么就像她那些手下一样,豪迈破云天,勇武战沙场,马革裹尸还;再不然就是像老七或者白惑那样,虽然白白净净儒雅贵气,但老七筹谋帷帐中,决策千里外;而白惑是白蛟,武力值很恐怖。 救玉琮那次,她也在场,目睹过白惑的身手,可谓惊天动地。她一直想把他挖到军中去,奈何太息宫不放人,太息尊者再也不让他插手俗事。 总之,她认为的血性男儿就是这几类。哪有像这个青玖公子那般,整日里打扮得花枝招展、妩媚妖娆,比女人还美艳。 天纥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青玖倒是不介意,看着外头竞技场里戏台上正在准备诗会开场,又戏谑道:“你居然来看这种诗会,怎么着,是看上了这里的哪个小子吗?白惑这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来沾花惹草了,不得把他气死啊。” 这话说得天纥都要冒火了,但是南荞知道青玖什么德性,只淡淡道:“那我来看才子作诗也属正常,你青玖公子来这里难道也是出于此种目的?原来公子是这种癖好,难怪一把岁数还没娶亲。” “我哪种癖好?我一把岁数?”青玖果然被戳到痛处,“你怎么不说白惑一把岁数,他比我还老!” “白惑在等我啊,他等了我一百年,我不介意他老。你呢,你在等谁啊?据我所知没有吧,快娶一个吧,等再年纪大些,人家都看不上你了。” 青玖也是个能屈能伸的,到底没发作出来,反而呵呵一笑,不怀好意地凑上来一手搭上南荞的肩膀道:“那要不我委屈一下,委身于你好了,你看咱们今天穿得也挺般配。我比白惑还年轻些呢,我也不介意做白惑的郎弟,他应该也不介意。” 南荞扯着他的手背拎开他的手,斜眼看他:“我又不是收破烂的,什么破铜烂铁都要。” “你!”青玖被她怼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涨得通红。 天纥哈哈大笑,没想到南荞怼起人来这么酣畅淋漓,还以为她是个优雅柔糯的闺秀性子,看起来,她还没彻底了解她,不过,她喜欢! 云岚岚和苏香凡把凳子搬到了天纥旁边,也是掩嘴笑着。这样手足无措的青玖公子是她们没见过的。 他们四楼的斜对面,其中一个雅间里,有两人也看到了这幅场景。 这两人是端王千里恭和此次陪同他来的他封地内左丞的大公子周裘。 周裘道:“阿瞻,你再不出手的话,这个圣女就要被老七抢走了。你家的小姑姑不是与萧王关系最好吗,她肯定给萧王说好话。” 千里恭倒是一脸无所谓道:“我这几日仔细考虑过了,太息宫并不是一个合适的靠山,他们向来不参与朝政,以后有什么影响也难说。况且,父皇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拉拢太息宫,我若是表现得太积极,难免让父皇不悦。” 周裘摇摇头:“也是。不过,有点可惜啊,毕竟这女子长得的确是好看,我若不是已经定亲了,也想去追求一下。” 千里恭嗤笑了一声:“容貌是其次,带来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现在,我倒是有一个更好的人选。” “你还是中意那个五长老家的傅名依?” 千里恭摇了摇头,向下一挑眼。 周裘吃惊:“你的意思是云阳郡主?” “对,她父亲平南王手握重兵,大哥二哥都是定远将军,老三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立了大功,被封为正四品壮武将军,还传闻是个断袖不会娶亲。若我成了他们的妹夫,锦家的兵力不都在我手里?” “说的也是。不过……众所周知,云阳郡主爱慕的可是白惑啊。” 第117章 绿茶要引战 “那又怎么样,白惑不是有未婚妻了么。他又不用参与朝政,要权利也没用,自然是选那个如花似玉的未婚妻了。” “啧……”周裘脸色有些奇怪。 千里恭一眯眼:“还有什么要说的?” “啊,没,没了,你考虑得非常周到!”周裘忙解释,他可不敢说,王爷您没发现你看上的,都是追着白惑跑的吗?总拣人家不要的,是不是太没骨气了些。 “乓”一声锣响,四周雅间观众的热切讨论声一下子隐没了下去。 水榭诗会开始了。 中央的戏台上是此次诗会的司仪,正是谭朗提起过的旬起,才一百四十多岁便担任翰林院侍讲,从四品,可谓年轻有为。还有三个较年长的,旬起介绍了一下,是翰林院的大学士,担任评判官。 南荞来这里这么久,对沉灵大地的年龄计算有了一定的了解。撇开皇族和像太息尊者白惑这样开挂的不算,普通人的年岁乘二除以十,便是她能理解的岁数了。所以旬起不过二十八,的确是年轻。 她吐槽二百来岁的青玖年纪大,也是有理有据的。但是她知道那些突破黄阶瓶颈之人并不遵循这个规则。青玖蓝阶了,仅比白惑低一阶。怕是他们活到千百来岁,还是这副样貌与身形。 她还悄悄换算了一下其他人:玉琮一百五十多,三十;项锦逸一百二十多,二十四;云岚岚一百十多,二十来岁;苏香凡九十多,十八岁;还有天纥,两百五多,呃…… 南荞转头看了一眼天纥那张御姐的脸,暗落落停止计算,呃,皇族不在规则之内,因为他们有灵丹外挂。 就在她走神之时,场下已经开场了,旬起说了些什么她没听到,只知道第一轮竞技是开了一个字:花。每位竞技者需在司仪数十个数之内各写一句带花的诗句,不做淘汰,算是热场子。 对,诗会还设了淘汰制。 题不难,竞技者都是满腹经纶的青年才子才女,十个数之内皆是挥笔泼墨,笔落诗成。左右各有一名陪侍,分别从左至右,从上到下读了一遍。 谭朗坐在中间,他的诗句是:春风晓看花满楼。 南荞对诗的了解仅限于唐诗三百首,看众人的反应,谭朗的表现应该中规中矩,因为有些好句,会有大批人鼓掌喝彩。但是苏香凡很是激动,用帕子也掩不住的笑意。 加上项锦逸,这四十八个竞技生里头也只有五个女子,让南荞很是纳闷,这里不是女子地位不错么,怎么在学业上女子还是这么少。 写出佳句的人不少,轮到项锦逸。 侍读将她的纸张举起来,南荞他们的方向刚好能看到一半的字,但仍能看得出她的字铁画银钩、柔美中不乏洒脱飘逸,她写的是:花团锦簇迷人眼,月影萧疏惑卿心。 十个数不过十秒,写了两句,速度倒是挺快。 当即有个书生站起来奋力鼓掌叫好,还分析了一下,什么花团锦簇对月影萧疏,热闹与孤寂形成对比,迷惑,眼眸对仗工整,总之,就是上佳之句! 那个书生坐在项锦逸旁边一桌,姓名签上写着“鱼飞远”。姓鱼,还要飞远,岂不是一条飞鱼?啧,这怪名字。 被他这么一通吹捧,加之这么短时间写的也不少,场下人也便纷纷鼓掌盛赞,果然是第一才女。 南荞不好评判,但是这诗火药味十足呵。她甚至看见项锦逸抬眼往她的方向看了看,目露挑衅之色。也是,二楼,也不远,她发现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啧啧,你看人家,赤-裸裸地宣战呢。”青玖一斜眼,说出了同她一样的想法。 “什么什么宣战?!”云岚岚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青玖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眯眯道:“你看呐,‘锦’意指项锦逸,那‘惑’指谁啊?” 云岚岚反应过来:“惑?白惑?白少尊?” “聪明。”青玖道,“两人的名字在一个对子里,那不是暗喻一对么,云阳郡主啊,在向你南姐姐宣战呢。南小姐有何感想?” 几人都看向南荞,而当事人正在吃薄绪给他们搬过来的青玖包厢里的梅子,闻言只漫不经心道:“嗯,知道了。” 把青玖都看笑了:“这么无所谓?你就没点紧迫感吗?人家可比玉琮讨人喜欢多了。我敢说这儿一半的才子都爱慕她。据说太息老儿也随白惑的意,并不拿与你的婚约束缚他,让他随自己的心意。若哪天他移情别恋了,你受得了吗?我可是好心提醒你啊。” “好酸。”南荞淡定地吐了梅子核,道,“多谢你的好心。第一,这事我早知道了,所以一点都不意外她今日会做这样的诗句。第二,我相信白惑,他不是见异思迁的人,不管是玉琮还是项锦逸,他要接受早接受了,不用等到我来。第三,为什么你这么讨厌,处处都要同我抬杠,我和白惑相亲相爱戳到了你单身狗的玻璃心了吗?” “单、单身狗?!”青玖瞪圆了眼,他虽然不太明白这个词的具体含义,但是狗这种生物在哪儿都是低等的兽类,甚至在妖族里都只有狼妖而没有狗妖。 “你居然说我是狗!”青玖憋不住吼了一声。 此时,场下刚好是环节结束的空档,众人都在等旬起说话,因此青玖这一声特别清晰,回声甚至在空旷的会场里回荡了一番。 场下的竞技生们骤然抬起头看过来,各雅间的看客们也纷纷探出头循声看来,甚至有人也认出了这是青玖的声音,毕竟青玖的爱慕者还是很多的,无论男女。 南荞唰地拿起面前的果盘挡住了脸,她脸皮薄,不想丢这个脸,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让太多的人看到她和青玖坐在一起,平白惹些妒火。 女人的嫉妒最可怕,一个白惑的霸王桃花已经够她头大了,再来一波青玖的粉丝们,可要她命了。 白惑那些事她也认了,关键是她跟青玖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但是绯闻可不会辨真假,今日要是他两传出什么来,回头她就让白惑去把青玖打一顿,谁让他从来没有分寸与界限感。 第118章 你得补偿我 “看什么看?!干你们自己的事去!”青玖朝外面一瞪眼,丝毫不觉得难为情。 青玖的作风在王城还是众所周知的,众人见怪不怪。不过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与他同坐的女子们身上,除了最近那位挡住了脸,其余三个倒是看得见。自然有人认得有人不认得。 戏台上主持的旬起一愣,赶紧拉回场来:“我们来进行第二轮比试……” 竞技生们的注意力被拉了过去,但是观众们依旧有不少在看青玖,毕竟,第一美人的风姿也不是吹出来的。 况且,青玖从来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什么女子亲近过,更别说他吼的那一句“你居然说我是狗?”什么样的女子敢如此埋汰青玖啊。 南荞:你们实在是想多了,一句单身狗而已,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南荞从袖里抽了块帕子蒙了脸,十分懊悔今日没戴面纱出来,只能用帕子救救急。 青玖还怒着:“你遮什么脸?!” 以前说他没男子气概,现在说他什么单身狗,他在她眼里就这么一无是处? 南荞白了他一眼:“因为我还要脸。少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你!”青玖被怼得无言以对。 天纥边吃坚果边憋笑,憋得两肩都在颤抖。 四楼的一个贵宾间内有四个女子,分别是郑妍、申诗意、落翩翩,还有一人婀娜多姿,风情万种,躺在一旁的贵妃椅上吃着新来的小斯奉上的葡萄,此人正是密阳郡主寒绵绵。 落翩翩道:“看,苏香凡竟然也来了,她是不是也来看谭朗的?她怎么和青玖公子长公主坐在一处啊?!还有那个云岚岚也在,那个遮了脸的,难道是……” “是太息宫那位。”郑妍轻蔑地说道,“还不如公主殿下矜持呢,殿下心里只有白惑。她倒好,还勾搭上了青玖公子,不就是靠的那张狐媚子脸么。” 申诗意也气得捶了一记桌子,咬牙道:“不知道谭朗看上苏香凡什么,瑟瑟缩缩像只没用的兔子一样!还不就是看上她镇国将军嫡女的身份!” 寒绵绵却是冷笑一声:“要我说啊,什么锅就配什么盖。既然是庶女,该配的不就是庶子么。你们几个啊,就别老想着霍霍人家谭朗和苏香凡了。我家三郎四郎有几个弟弟还不错,翩翩,改日你一道带她们去相看相看。” 郑妍和申诗意的脸唰地就垮下来了。要不是没抢到位置,她们也不至于到落翩翩的嫡姐寒绵绵这个傲慢放荡的女人这里来,况且她同玉琮公主还算是对手——都对白惑有企图。 也是,这王城的女子,谁不垂涎白惑呢。只是她们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所以并不妄想,平日里也是站在公主这一边。 只是玉琮公主对这种诗会不感兴趣,申诗意也是临时知晓谭朗会参与水榭诗会,她们定不到位置,刚好落翩翩说她嫡姐寒绵绵早就订了一个雅间,她是不会错过物色青年才俊的场合的。 “大姐,你别说了。”落翩翩尴尬地打了圆场。 寒绵绵也是个心高气傲的性子,哼了一声继续与小厮调笑了。 场下已经是第二轮开始了,这会子是司仪又出了一个字:灵。 以此字为首,竞技生们以此以最末一字作为下一句的首字,接龙作诗,但是也是有主题的,主题为:希冀。五个数内接不上的,便作淘汰。 轮到半途,已有五名竞技生被淘汰了,得用上前者最末的字,又符合主题,时间又短,几乎是出口需成章,有几个心态不稳的便卡住了。 谭朗依旧发挥稳定,不徐不疾接上了前者的字,回身看了一看二楼,冲苏香凡笑了笑。 苏香凡顿时羞得把脸埋在手里,惹得云岚岚并南荞一阵起哄,天纥也弄清楚了这两人的关系,加入了起哄队列。 剩下青玖一人别别扭扭端着架子,忽然道:“我不管,你今日得补偿我?” “什么?”南荞一时没理解。 “我说——”青玖又中气十足,“唔……” 南荞一把捂住他的嘴,免得他又一鸣惊人,况且她不是没听清,只是没理解他意指什么?补偿他,这话让有心人听起来,特别容易想歪。 “你想补偿什么?”她开门见山。 青玖说的倒是正事:“你上次不是答应要给我做一个像香脂斋那种畅销的小玩意吗?怎么还没有?” “没有吗?我不是让人送了个图纸来?” “你说那衣架子?那也算?” “怎么不算,别家有吗,家家户户有吗?这是划时代的设计。你不会就丢一边没管吧?”南荞又白他,这个人是怎么做到生意这么大的,她都快怀疑是他是因为这张脸带来的偶像效应。 青玖道:“有啊,我做了一些让铺子里挂上了,不过倒挺实用,按你的图纸布置,的确是整齐多了,还省了不少空间,可以挂更多的样品与成衣。我不管,我又不是做木工的,做这个还得去盘一家木工店不成?你得给我设计一份符合我罗笙阁生意的。” 要求还真多!南荞狠狠瞪他。 “不同意?那我可保不准会怎么让你丢脸了。”青玖撩起南荞几缕头发把玩,表情暧昧,他看得出来,南荞很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他们挨得近关系亲密,坐在那里也是歪向天纥,那他偏要膈应她。 南荞白眼翻到天上去:这不是身为一个名花有主之人该有的自觉吗? 果然,南荞一把把自己的头发拉回来,瞪了他一眼,咬牙:“卑鄙……” “我就当你答应了。”青玖满意地抽回手。 “好!好!”整场开始喝彩。 原来又是项锦逸。 惟恨此身非男儿,踏马直渡信缨江, “不愧是平南王之女啊,虎父无犬女!” “云阳郡主胸有大志,若是男儿身,定为国之栋梁。” 全场一水儿的赞叹之声,项锦逸坐在那儿,面上带着清高的微笑,享受着众人的赞美。 若不是南荞见识过项锦逸的骚操作,她还真有点钦佩这个文采飞扬的才女,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 第119章 叫我姐姐 “怎么恨非男儿了,”青玖砸吧着坚果,翘着二郎腿道,“她把长公主您置于何地,马踏信缨江,明儿你就带她参军去啊!方觉不是有娘子军吗?无病呻吟!” 当朝长公主在军中挂帅,自然训了一支巾帼不让须眉的娘子军,十分勇武,因而方觉并不排斥女将,各地也纷纷效仿。 天纥一愣,面有尴尬,她当然不能拆了项锦逸的台。 青玖的声音辨识度很高,在众马屁声中显得独树一帜。 项锦逸都听见了,一张脸顿时青白交加。 南荞看了看青玖,帕子下露出一抹笑,这混球,总算说了句靠谱的话。 而那厢,项锦逸高段位选手,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她忽然站起身来,朝着二楼南荞她们那处盈盈一礼道:“锦逸在长公主殿下面前献丑了,锦逸自小便希冀,能像我的三个哥哥那般征战沙场,护佑国土。奈何摊上这副羸弱之躯,连南边湿气都受不得,父王才将我送到王城中来调养着,方能勉强过活。否则,锦逸明日就随长公主殿下入军,为我方觉开疆拓土抛头颅洒热血。锦逸也相信,这是我们在场所有男儿的鸿鹄之志!” 被她这么一说,场下的书生或看客们,皆被点燃了热情,纷纷说对。 南荞默默地听着,她说的倒是这么回事,还挺适合做演讲政客的。 “那个……锦逸啊,”天纥尴尬地笑笑,说了句场面话,“你身体娇弱,不适合参军,还是悉心调养吧。” “多谢公主体恤。”项锦逸嘴角微微一笑,目光一转,继续道,“诸位可能不知道,长公主与青玖公子身边这位,便是近日王城里都在翘首以盼的……太息宫圣女,南小姐。南小姐为何蒙面不以真面目示人呢,君子坦荡荡,有何不能让人看的。啊,难道是南小姐觉得在场的普通百姓没有资格窥见您的容貌吗?” 她忽然用手绢捂住自己的嘴,像是不经意说漏了嘴,瑟缩了一下道:“原谅锦逸多嘴了。” 说罢,她还露出一个楚楚可怜的眼神。 tui!该来的还是得来!她收回方才对项锦逸那么一丝丝的改观,事实证明,她从来不会瞎了眼看错人! 果然,项锦逸的话一出,会场里轰的一声,众人的目光中有惊诧有好奇也有气愤,纷纷看过来,都想看看这个让王城等了二十八年的圣女是何方神圣,一时间会场里七嘴八舌,十分嘈杂。 “糟了!”在四楼包厢的申纪一脸愕然,“她居然是太息宫的圣女?!我就说呢,长这么美,还和长公主在一处!” 申璨抱着胳膊,踩在桌子上紧皱眉头。 他们去晚了,包厢前头被先到的人占了,索性搬了桌子踩桌子上看。 “阿璨,我看咱就不用动这个心思了。”申纪瘪着一张脸。 “什么心思?”申璨不耐烦。 “你这……”还用他明说嘛,“你看啊,人人都知道太息宫圣女的未婚夫是太息宫白惑少尊啊,然后还有一个王爷做夫君,咱也比不过啊。” 申璨一瞪眼:“你闭嘴!我什么时候动这种心思了?!” 申纪一缩脑袋:“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申璨撇嘴,就一点点而已,只是看在长得美而已,说不定脾气很差,矫揉造作什么的,对,王城的贵女都是这副德性,没什么好期待的。 这边,项锦逸的脸上还是雍容大度的微笑。 南荞看着她,虽然站在场下,她却有种居高临下的傲气,是啊,这是她的主场。 云岚岚凭感觉不太喜欢这个项锦逸,嘟囔道:“她这不是自己讨没趣么,南姐姐比她好看多了。” “你懂什么。云阳郡主又不是以美貌立世。”青玖看着南荞似笑非笑,“反观南姐姐,不摘吧,显得不光明磊落又坐实了高傲之名;摘了吧,又像是居于项锦逸之下。大家就会想,看吧,太息宫的圣女又如何,云阳郡主一句话,还不是乖乖摘了面纱。呵呵。” 他倒要看她,怎么办。 天纥都有些难受,项锦逸的确有些造作,但是这么多人,的确太不给面子了,她忐忑地看向南荞。 南荞却是瞥了一眼青玖:“记住你说的话。” “什么?”青玖纳闷。 “叫我姐姐。”南荞忽站起来,向窗口走了一步,倚在扶手之上。 她抬起手来,众人以为她要摘帕子了,然她只伸到嘴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虽然看不见脸,但是周身的气派与只露出的那一双眼,就给人一种金仙临世之感,会场的躁动声静下去了一些。 “云阳郡主有礼了。”南荞点了一下头,以示平辈间基本的礼节,项锦逸方才可没向她行礼。 “多谢郡主在如此多的看客之中还能注意到民女的存在。的确,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只是依小女子浅薄之见,这份坦荡素来是指心胸的光明与磊落,处事的豁达与开阔吧,何时与戴不戴面纱遮不遮脸有关联了。若遮了脸便不是君子的话,那沙场上为了保家卫国佩戴头盔保护头面的将士难道就不是君子了?一楼那位戴了半幅面具的壮士,三楼雅间那位戴纱缦的姑娘,还有四楼雅间拉了半幅竹帘,只露出一双手的公子,难道全都是心怀叵测之辈么?”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都去看她说的这几处,的确是有这三处,头戴白色纱帽的贵女,拉了半幅帘子看不见脸的看客,还有一楼一处人满为患的雅间一个戴着黑色面具只露两只眼的壮丁。 “几位,小女子无意冒犯。”她欠了欠身行了个规矩的礼,又道,“至于不屑更是无从谈起。若我不屑,还坐在这二楼做什么,不应该在四楼居高临下俯视众人么。方觉并无律法规定说不得蒙脸,那么,露不露脸都是我们个人的选择,也是权利,与是否坦荡和傲慢无关。云阳郡主给我扣了这么一顶大帽子,恕我不能苟同。” 第120章 反击绿茶 律法有没有规定蒙脸一事,她只是猜的,因为一开始是白惑让她戴面纱,白惑怎么会让她做犯法的事。 她的口吻不卑不亢,声音不轻不重,语速不徐不疾,似乎都是那么恰到好处,况且,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大众其实多半是墙头草,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时候,就看谁更理直气壮一些。 “你……”项锦逸涨红了脸,但是她不能反驳,她要维持她温柔贤淑的风评,不能像一个泼妇般对峙。 一旁的鱼飞远见项锦逸被呛落了难堪,立马喝道:“这位小姐莫要扯得这么远,就说你既光明磊落,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南荞居高临下看这个鱼飞远,他处处维护项锦逸,怕是项锦逸的铁杆粉丝了,这么急着跳出来,真没绅士风度,欠鞭打。 “方才不过是小女子与郡主两人一些不同见解罢了,小女儿家之间的闲谈,这位公子这么激动做什么,对着我这一个弱女子大呼小叫,原来这就是你的君子风度?” 鱼飞远被她一怼,众人的视线便落在他身上,令他如芒在背,只得恨恨咬了牙。 南荞觉得可以收尾了,否则过犹不及,引起民愤,毕竟不能小看项锦逸的影响力。 她收敛了一下方才质问鱼飞远的凌厉口吻:“在我看来,今日的主角是竞技场内各位才俊才女,而不是将注意力放在我这种无关紧要的观众身上。如今这番,恐怕已经浪费了许多时间了吧,旬侍讲?” 被点到名的旬起一怔,神色有一丝尴尬:“这个……的确是。” “抱歉,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所以今儿个要是不露脸,恐怕回头就有人造谣我居心叵测或是仗势欺人,败坏我们太息宫的清誉。旬侍讲,希望等我摘了帕子,您可以继续主持诗会,别让诸位竞技生与三位评判官干等着看笑话了。” 旬起还没来得及反应,南荞一点儿玄虚都没卖弄,就拉掉了蒙脸的手帕,十分客套且敷衍地微微笑了笑。 全场寂静,连一心向着项锦逸的鱼飞远一时也看呆了。 南荞之前也是没戴面纱的,但是观众人多,而且注意力也都在竞技场的竞技生上,谁没事去看二楼普通包厢的观众,要看也是看三楼四楼,猜测是哪些贵宾在里头。 “旬侍讲,请您继续开始吧。”南荞见旬起没有反应,催了一句。 旬起猛跳过神来,顿时红了脸,一时竟有些结巴起来:“请、请、请诸位都坐好看过来了,我、我们第三轮的比试是赏画赋诗……” 竞技生们终于陆陆续续回过神去接着比赛了,虽然还有些恋恋不舍地看向南荞。 项锦逸一脸愤懑地转身坐下,绞着手里的帕子。 鱼飞远为方才的失神懊悔不已,看着项锦逸难受的样子,小声安慰道:“郡主莫气,她怎么能跟郡主您相提并论,只是徒有其表伶牙俐齿而已,她……” 项锦逸眼看眼泪汪汪了,鱼飞远只得住了嘴。 南荞坐回来,端起茶杯若无其事地喝起来。 “南姐姐你好厉害!”一号小迷妹云岚岚当即佩服地五体投地,“那云阳郡主气得都快冒烟了!” 二号迷妹苏香凡也是满眼亮晶晶地点头:“嗯嗯!” 天纥笑了笑:“我还替你捏了一把汗呢,这会是锦逸不厚道了。” “姑姑,不好意思,我知道锦逸也是你的相识,让你难做了。但是我这人有个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家要是欺负到头上来了,若在能力范围内,我是不会打落牙齿和血吞的。还望姑姑能理解。”南荞是真心抱歉,天纥夹在中间想必挺为难。 天纥道:“我当然理解。我也不会是非不分啊。” “哟呵!还以为你就看我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呢。”青玖笑了笑,面上一丝戏谑,凑到她耳边,又在两人周围下了道噤音结界,低声道,“你哪是一朵银绒花啊,我看就是一朵刺蔷薇,你这德性白惑知道嘛!可别还蒙在鼓里啊。” 南荞吃了一惊,他居然看出她是银绒花了。不过转念一想,青玖是蓝阶,能看出她的妖身也不奇怪,于是她白了他一眼:“不用你操心,我这德性啊,白惑最清楚不过了。而且你错了,我不是刺蔷薇。” “那是什么?” 南荞见他下了结界,也便不藏着了,直言道:“我就是一朵银绒花啊。若别人真心对我好,我展示的就是软绵绵的绒,若别人惹恼了我啊——哼哼,我就把他冻成冰渣子!” 她特地去太息宫的藏书库查过银绒花这种植物了,毕竟是自己的本体么,先知己再知彼嘛。的确如千里眠说过的,银绒花是高海拔雪山上的植物,十分稀罕,大抵同她知道的什么天山雪莲一样珍稀吧。 由于常年冰天雪地,长势极慢。草木本就难生灵性,而银绒花更甚,她甚至有点相信太息尊者是因为见她生了一点灵性而带回来悉心栽培这套说辞了。虽然,被她占了躯壳。 但是作为一株植物,它还是有自保的本事的,就比如常人想要触碰,就会被冻成冰。 触之成冰。 这是《上古之物考》中对银绒花技能的描述。冰属性,看来的确和白惑挺配。 一股寒意忽然从青玖的背后冒上来,让他不自觉抖了抖,纳闷了,怎么平时这朵弱不禁风的小花,今日有些霸气呢。 四楼有人与青玖有着相同的见解。 “哈哈,王妃可真霸气!”泉升笑得合不拢嘴,一转脸看见自家主子的利剑般眼神,瞬间蔫儿了,扇了一下自己的嘴,“属下知错。” “她还没同意之前别瞎叫,落人口实。”千里眠的手指轻轻在竹帘上摩挲,只拉开了一点,以便向下看,竟然也被她注意到了。难道她一直在观察每个雅间的情况? 南荞:你想多了,我就是对诗词没什么兴趣,四下打量而已。 第121章 厄运生变 泉升看着自家王爷,心想着王爷还真说一套做一套,早上长公主明明来叫他一块去的,他还装病不出门,结果长公主一走,他就自己来了。一个人坐在这里不无聊吗,同王妃……呃,准王妃坐一起多好啊。 今天白少尊又不在,多好的机会啊!现在倒好,让那个青玖公子抢了先!完蛋了,本来已经有一个白少尊就难了,现在又来一个青玖公子,他两可都比王爷年轻好多啊,这下王爷该怎么抢到圣女的心啊! 哎,他这个做奴才的,真是操碎了心。 “呵,也不过如此。走,本郡主不想看了。”头戴纱幔斗笠的女子站起来,她穿着一件白色简洁的纱衣,看起来仙气盈盈,身形也是纤薄清瘦,身量不高,小鸟依人型,声音甚至还带着几分小女孩的稚嫩。 她转身对身后的侍女道,“母后快回来了,咱们去月堤上看看有没有她最爱吃的雨花糕卖。” 侍女微微欠身:“是,郡主。” “顺便也给玉琮捎带一份蟹记水晶丸子吧。”纱幔下的嘴角勾起一抹笑,稚气的女声却有着不相符的尖锐与刻薄,“这个蠢货连这样程度的货色都斗不赢,也只能是个蠢货了。” 诗会继续,赏画作诗。画是一幅好画,据说是当朝着名画师图柳山人的一幅山水图,青山绿水,雾霭朦胧,宛若世外仙境。 这个图柳山人是个奇人,隐居在王城外的图柳山中,由此得号。他的画在当下说一画千金也不为过。当今皇后就十分喜欢他的画。 这是天纥给南荞普及的知识,她虽然平日擅长舞刀弄枪,但这些名人名事还是知道的。以前她还为了给皇后的生辰置办贺礼,专门寻访过图柳的画作。 皇后啊,南荞默默地想,就是她未来的婆婆,也不知好不好相处。婆媳关系便是自古的大难题啊。况且,听说萧王是皇后最喜欢的儿子。嗯?扯到萧王做什么? 赏画作诗时间到后,各位竞技生的诗作被一一收到高台上,按照号码两两挂起来,以供现场各位观众,主要是评判员品评。评判员的打分分为甲乙丙丁四等,被评为甲乙等可直接晋级,三名评判员中有一个丙或丁便直接淘汰了。 南荞对评判诗作的质量等级实在没什么研究,在她看来,很多都是佳作,但依旧被评判为对仗不工整,空洞无物、辞藻堆积、乏善可陈云云而淘汰。不过,优秀的的确是人人看得出的优秀。 她看着项锦逸那胸有成竹的模样,估摸着她这一轮又要出风头了。不得不承认,项锦逸在才学这方面的确有两把刷子。好就是好,她也不嫉妒。 看了二十来首的光景,这一首刚刚被评了个甲,那才子兴奋得蹦了起来,等落地时,只听轰隆一声,整个楼仿佛都震了震。 “好家伙,这熊妖是真的熊啊,蹦得楼要塌了。”青玖打趣了一句。 “不对!”天纥跳起来,趴到窗外,果然,整个近月楼都在震颤,所有人都意识到楼在晃动! 紧接着这楼忽然又是一震,竞技生们所在的阶梯席位忽然猛地塌了下去!席位下是水面,一时间,水浪翻起,尖叫惊呼不断! 好在再寻常的普通大众也是身负灵力,那些竞技生们纷纷腾空而起,没反应过来的受了伤,有些还化了妖身,飞禽走兽皆有,给南荞一种好似在动物园里的错觉。 项锦逸倒是没出洋相,掉下去时,被两个男子拉住。那鱼飞远化作一条巨蟒,将她驼起来,攀附在围廊之上,项锦逸并未受伤。 不断传来看客们惊慌失措的呼叫声。 然劫难还未结束,没等四面楼里的看客喘一口气,整座楼都剧烈摇晃起来,像是底部支撑楼宇的桩子断了,西面的整座楼一瞬间坍塌下去,传来一大片惨烈的惊呼! 这原本四面楼宇相连,中间空地是戏台,西面的楼一塌陷,连带另外三面摇摇欲坠! “大家快从空顶逃出去!”不知谁喊了一声,楼里的看客们纷纷从窗台跃去,向着戏台之上的空顶跃出。 南荞站立不稳,青玖这回也不吊儿郎当了,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以免她从窗口掉出去,这楼已经向里倾斜了! “啊!”苏香凡半个人被甩出窗外,幸而恪景一跃而起,把她拎住! 天纥也是拽住了大呼小叫的云岚岚。 “我们快走!”青玖搂着南荞的腰,一猛子从窗口跃了出去! 天纥恪景各自手上都是拎着人跃出来! 南荞只觉眼前一晃,人已在空中!周围都是忙着逃生的人! 然而,一股巨大的力量像浆糊一般把所有逃生的人都定住了!南荞见所有人身体僵硬,一动不动。 “青玖!怎么回事?!”南荞转脸,看到的是青玖咬牙切齿的表情。他的额头青筋凸起,似是竭尽全力,却动不了分毫! “见鬼……灵力在流失……”青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南荞往下一看,看见他们身下,阶梯席位坍塌的地方,有一个人站在一根残破的木杆上,那人竟是她看到的戴着整副黑色面具的男人! 他手中悬浮着一个球状的物体,那东西散发着冰蓝的光芒,而身上一道道蓝色的光从四面八方涌入这个球中!这些光的来源,就是这座楼里所有的妖灵魅! “什么鬼东西……它在……吞噬我的……灵力……”青玖咬紧牙关,手臂剧烈颤抖着,几乎抱不住南荞。 南荞也不顾避不避嫌,转而吃力地抱住青玖的脖子不让自己掉下去。身体猛然一震,仿佛体内什么东西被狠狠拖曳出来,她看见自己的手臂之上也冒起了一些微弱的蓝光,那些蓝光向着下面的球飘去! 这就是她的灵力吗?全身骤然涌起撕扯般的疼痛,似乎在抽筋扒皮一般! 她看见周围那些被抽干了灵力的人,全都变成了狰狞的灰色干尸!恪景、苏香凡也变成了干尸坠落下去!天纥勉强撑着,依旧拎着也已变成干尸的云岚岚。 近月楼从四面倒塌而来!楼里未来得及跳出的人都被掩埋在废墟之中。 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要被吸干,南荞觉得自己都快呼吸不了了! 第122章 金手指破局 高耸的楼体压下来,视线也逐渐模糊时,看到一片巨大的白色衣袂从头顶落下来,伴随着一声遥远的“南荞……” “喂?喂!”耳边乍然响起青玖的声音。 “南荞?南荞?”天纥的声音也传来,她有些担忧,“你没事吧?” “怎么了这是,也没睡着啊,怎么一副梦魇的样子。”青玖竟然伸手过来,抚了抚南荞的额头,“呼吸紊乱,一头的汗,你不会……吃了两相欢了吧?” 他说这话自然是调侃南荞的,两相欢会面色潮红,而南荞这一脸煞白的模样,哪里会是吃了这个药。 南荞喘着粗气,胸口砰砰直跳,额头已经渗出来细密的汗珠来,她忽然浑身一抖,将青玖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你什么毛病?”青玖真是被她吓到了,这女人有什么隐疾不成?不行,得告诉白惑。 “青玖……”南荞直愣愣看向青玖,喃喃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面色是青玖没有见过的慌乱与……害怕。 他从没有见过她露出这种表情,害怕? 南荞的身体有些发抖,这是怎么回事,她刚刚经历的那些是什么,是幻觉?还是时光倒流,亦或是……她看到了未来还未发生的事情?! 这一切会不会真实发生?近月楼坍塌,所有的人被吸干灵力致死。苏香凡、云岚岚、恪景,还有天纥、青玖怕也是难逃厄运啊! 会发生吗?会真实发生吗?莫非是……她体内那股不明来源的灵力?既然能让她看到一炷香之前发生过的事,那么让她预知差不多时间之后发生的事,也并不是不可能啊。 此时竞技场上,旬起正拿出那幅画挂起来,卷轴一落下来,南荞的瞳孔猛然收缩:“图柳的画。” 随后旬起介绍道:“这是图柳先生的山水图……” 全场顿时一片感慨之声。 青玖道:“哎哟,你居然认识图柳的笔迹。” 南荞转过来,目光灼灼地看向天纥:“皇后娘娘是不是喜欢图柳的画?” “咦,你怎么知道?”天纥有些诧异。 南荞失魂落魄地坐下来,都是真的,都会是真的…… 天纥忧心忡忡:“怎么了你这是?” 南荞一个深呼吸,,转身抓住天纥手,神容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与肃穆:“姑姑,你可相信我?!” 尽量压低声音,控制着自己的慌乱与恐惧,南荞将自己所看到的,或者说即将经历的场面简单描述了一下。 雅间之中,一片寂静。 青玖与天纥眉头紧皱,云岚岚苏香凡,还有恪景薄绪面面相觑。 说完之后,南荞沉沉道:“我知道匪夷所思,但是,我预感这一切都会发生。” 青玖皱着眉,显然不太相信,但是却无法用平常那种桀骜不驯的口吻去揶揄她,只是咂吧了一下嘴道:“的确太……啧……” 此时,楼下作诗的时间已到,竞技生们的诗作被一一呈上去,第一首即将挂上去。 “湖天水地清一色,山亦空蒙水更奇。” 南荞缓缓吐出这一句诗来。 诗台之上,旬起把第一个卷轴挂在画旁边,唰地落下来,开始念道:“湖天水地清一色,山亦空蒙水更奇。” “哇靠,你是先知吗?!”青玖突然咋呼了这么一句出来。 南荞心下一动,这话怎么听着…… “我信……”天纥凑过来一脸正色,“按你说的,还有二十首诗的时间,我们得抓紧了!” 南荞脸色黑如墨:“阶梯戏台先塌,水里定有什么东西,然后是西面那幢楼,也是从底部开始坍塌,最关键的……是那个人。” 她一转脸,看向对面一楼的那个面具男人,他此时坐在包厢的靠后面,没什么动作,但是因为戴着黑色的面具,想看的话还是比较显眼。她先前还为他们这几个不愿露脸的人开脱,看来,这个人可真是居心叵测啊。 “怎么才能让大家中断诗会出去呢?”南荞抱着额头,满脸苦闷。 天纥搭上她的肩膀:“放心,有救兵。青玖公子,你先带着南荞和几个丫头出去,我去找帮手。”说完,她站起来要走。 “等一下。”南荞忽然想起什么,叫住她,低头从自己的包里拿出装着水夕的小水球,水夕贴在水球壁上看她。 “水夕,刚刚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吗?” 水夕认真地点点头。 “那好。”南荞把水夕塞天纥手里,“姑姑,你带着它,它在水里很厉害,或许能帮上忙。”她又对水夕说,“听公主的话。” 水夕吐了个泡泡,以示答应。 南荞拉住天纥的手,眼里具是担忧:“姑姑,一切当心!” 天纥手里捧着水球,点点头:“好。” 说完,出了包间。 “这个小章鱼就是那个湖里的水怪?”青玖顿感好奇。 南荞点头。 “好吧。虽然我不太清楚你这能力怎么来的,但是……”青玖也站起来,向南荞伸出手来,挑挑眉梢,“白惑不在,我得替他保护你啊。走吧。” 南荞看着青玖的手掌,要是换做以前,她肯定视而不见,但是,她看到的那幻觉里,灾祸来临时,青玖奋不顾身救她出去,哪怕被抽取灵力也绝不放手。 她心里忽然有些触动,怎么说呢,由于白惑的关系,他们也算是亲人吧。 青玖做好准备被她一掌扇开,出乎意料的是,南荞居然把手放在他掌心之中,让他惊讶了一瞬,反倒有些不太自在了。不过南荞只是扶了一下站起来后,便放开了他的手。 “我、我要叫谭朗一起走。”此时苏香凡红着眼带着哭腔看着窗外的竞技场,诗作已经鉴赏到了第六首,谭朗还没轮到。 可是苏香凡这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一出去,准露马脚。 南荞看向恪景:“恪景,你去吧,从一楼过去,把谭朗叫出来,就说……香凡突然身体不舒服,现在要回家。让他送送到门口。” 恪景迟疑:“可是统领让属下要寸步不离保护主子。” 南荞看了看青玖:“没事,青玖会保护我的。” 青玖一怔,她突然这么信任他,感觉有点不太适应,只得挠挠鼻子:“啊对,我保护她。别废话,还不快去!” 恪景投来一个不信服的眼神出门了。 第123章 搬救兵 青玖走在前头,南荞拉着云岚岚和苏香凡跟在后面,薄绪在最后,几人忐忑地走出了近月楼大门,站在月堤之上等候。 南荞一直默默算着时间,一首诗鉴赏定级大概两三分钟时间,方才他们走出来,花了五分钟左右,现在距离灾难的发生还有大约半小时,这么短的时间,天纥公主能搬到救兵吗? 她虽然是大名鼎鼎的长公主,但是就一个人而已,要不然让青玖去帮她?青玖已经蓝阶了,灵术和身手定然不差。 南荞看向青玖,青玖一瞪眼:“你看我干嘛?” 南荞直言不讳:“要不你去帮帮公主,她一个人不知道行不行。” “你放心啦。”青玖摆摆手,“天纥公主虽然头脑简单了些,但是灵术与实战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再说了,这是近月楼啊,她还找不到帮手么?” 南荞奇怪:“近月楼怎么了?哦,对了,她说她跟老板熟。” “起止是熟,不就是……”青玖突然嘴一抿,神色怪异地截住了话头,转而道,“哎呀,你不是把水怪也给她了嘛,她会搞定的。” 怎么这么可疑,说话说一半吊人胃口最没道德好嘛!南荞眯起眼看他。 “香凡!”谭朗出来了,神色匆匆,“你哪里不舒服吗?” 苏香凡都不需要装,她已经紧张得瑟瑟发抖了,但是南荞和云岚岚的告诫她也没忘,于是道:“我、我可能受了风寒,有些发冷,我想回家,你送我回家好吗?” “这……”谭朗迟疑了一下,的确,诗会还没结束呢,不过,他立马又道,“好,不过我要先进去打个招呼提前离场。” “别……”苏香凡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泪眼汪汪的,“你别进去了。” 谭朗见苏香凡的模样,有些奇怪,苏香凡向来善解人意,从不无理取闹,便问道:“你是不是很难受?那我同门口跑堂说一声,代我向旬起兄致一下歉。” 苏香凡疑虑了一下,看见南荞向她点了点头,便放开了手。 谭朗去门口找了跑堂的伙计,随后带着苏香凡往前去找马车了。 云岚岚倒是没有走,她不像苏香凡那么胆小,甚至十分好奇南荞的预知会不会发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却不见近月楼的观众们出来,不着急那是不可能的。南荞盯着大门,唯恐下一瞬那楼宇便要坍塌,焦灼得快要转圈圈。 青玖在一旁用扇子遮阳,还叽叽歪歪抱怨道:“这太阳越来越大,都快把我晒黑了,我们先到那边树荫下坐坐吧。” 南荞心里烦躁,一跺脚:“不行,我得去看看。” “哎你急什么啊?”青玖拉住她,怒道,“就你那红阶花妖的灵力,顶个鸟用!去了还不是瞎添乱?!你给我待着,我去!真是麻烦!” 说完,一甩袖子骂骂咧咧地走了。 南荞见他这样子,忽然有些汗颜,看起来过去对他的评价有些片面了,这人虽然幼稚聒噪,胡搅蛮缠,不讲道理,还狂妄自大,但是在大事上还是有君子风度的。 然而青玖才走两步,迎面就跑来一个人,青玖见不对劲,一脚出去,就将人踹在地上了。 “哎呀!”倒在地上那人大叫一声,“王妃救我!” 南荞一惊,仔细一看,发现那人有点面熟,对了,这人是千里眠身边的随从。 “什么王妃?!你叫谁王妃呢?!”青玖凶狠地嚷嚷道。 泉升坐在地上,指指南荞。 南荞试探道:“你是萧王身边的?” 泉升卖力点点头,王妃还记得他! 青玖格外不悦:“什么,都还没殿前择君,她什么时候成你们王妃了?!” “那……”泉升自知嘴快,只得圆回来道,“反正不管择哪个王爷,都是王妃啊。” 青玖横眉竖眼,抬起脚作势又想踢他。那可是白惑的女人,真不爽她还得选一个夫君。 南荞免得他又打人,挡在他们中间道:“你来做什么?” “哦对了!”差点忘了正事,泉升站起来神秘兮兮道,“长公主殿下让我来找您!” 天纥让人来找她,但却不是去近月楼,那泉升领着南荞、青玖还有恪景云岚岚一道上了停泊在近月楼旁的一艘画舫之上。若不是确定这人的确是萧王的心腹,这一出其实挺令人费解的。 画舫挺大,行驶得也很快。南荞一直看着湖边那恢弘的近月楼,安然无恙,不知是她的幻想没有发生,还是天纥真的找人解决了危机。找的是谁,千里眠吗?否则,他的近侍又怎么会在这里? 船行驶到一处荷叶丛旁,此时的荷叶尚且只有一些耸立的杆子,但是荷叶丛中却有几座巨大的方形石雕,甚是抽象。 “天圆地方。”青玖淡淡道,“是这浮修湖的一景。” “哦。”南荞看着这几座石雕,似乎有些眼熟。 然而船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船底传来卡拉卡拉的声响,甚至有些震颤。 还没容他们问,泉升便请他们到船舱里去。等众人进了船舱,泉升又拉开地面上的一处密道,瞬间,一条甬道出现在他们眼前!一排石雕阶梯向下延伸而去。这艘船的船底,竟然连接着一条甬道! 甬道周围还有水在往两侧流,有幽暗的火光亮着,冷凉的风和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光是看着,就叫人觉得毛骨悚然。 “我竟不知,这天圆地方之下,竟有如此密室存在。”青玖感慨了一句,忽然一把掐住泉升的脖子,狠狠道,“臭小子,要是敢诈我们,老子让你生不如死!” “哎哎哎,青玖公子饶命,小人可不敢啊!”泉升哇哇讨饶。 恰时,甬道内传来一个声音:“南荞?” 是天纥的声音!随后,天纥的脸隐隐绰绰出现在里面,她举着火把,站在阶梯底下。 “姑姑?”南荞弯腰凑上前去看。 “快来。”天纥招招手,“你们快下来,有些东西给你们看。” 第124章 水夕立功 南荞看了一眼青玖,随后撩起裙摆小心翼翼地走了下去。青玖甩开泉升,也紧随其后。 恪景和云岚岚也想跟上,却被泉升一把拦住道:“两位请留步,这里面已经不是您二位能进去的了。” “为什么?可是南姐姐和青玖公子都进去了!”云岚岚岂能善罢甘休,咋呼道。 恪景刚想跨过去,然而密道忽然唰地一声关上了,泉升亦是眼疾手快在船舱壁上一拍,船底的孔洞卡拉卡拉密封上了好几层。 泉升笑眯眯道:“二位,不必担心,我带你们去游游湖吧。” 云岚岚气得不行:“我就是王城本地人士,游什么湖啊!” 泉升笑呵呵地自顾上甲板去了。 “你给我站住!”云岚岚不依不饶地追上去。 恪景看看也没办法,便担忧起来丢了主子会不会被统领骂。 而甬道之中,南荞走下阶梯,天纥一手擎着火把,一手过来拉住她,满目正色:“你们跟我来,看看我们抓到了什么人。” 南荞狐疑地跟着她走,青玖跟在后面。 这条甬道很长,四周都是坚硬的岩石,由于是在湖底,岩壁和台阶上都是湿漉漉的,但是有细微的风吹来,看来有通风设施,路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盏小油灯亮着,散发出昏黄的光。 这路明显是蜿蜒着往下而去,也不太长,约莫一个转折,见甬道尽头站着两名侍卫,守在一扇石门旁,见他们几人过来,行了个礼,随即按了一下石门上的一个开关,门便开了。 望过去便看到门里头是个石室,天纥领着南荞青玖走进去。 南荞跨进去,一眼便看见千里眠站在一个大水坑旁,今日他还穿了一条银白色的披风,潇洒俊逸,甚是好看。 南荞虽是有些奇怪天纥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千里眠帮忙,但是想想这里有着各种灵术,瞬息而至也是很正常的吧。 千里眠闻声侧过身来,冲他们微笑着点了点头,说了句:“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他的面前有一个巨大的水坑,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南荞走近了些,哗啦一下,水夕从水里跃起来,溅了南荞一身的水,还把脸凑上来往她身上蹭,叽咕叽咕欢快地叫了一通。 主人,水夕很厉害哦,抓到坏蛋啦! 南荞一瞬间只捂住了脸不被溅湿,水夕的头又在她胸前蹭。 “水夕不要闹!”她推开水夕,发现衣襟全湿了,曲线玲珑,若隐若现。 这里可还有两个大男人在啊!她一下子抱住臂膀,有些狼狈。她回去一定要学学这个将水蒸干的术法! 忽然觉得肩上一重,原来是千里眠将自己的披风覆了上来,不过,他的脸却是别过去,并不看她。 虽然他自诩满腹为国为民,提出来与她合作择君一事,当时她颇为郁闷,不过后来被白惑一说,也的确只能与他合作。况且,千里眠在这几个王爷里,不管是长相身形,还是仪态举止,无疑是最引人瞩目的一个。如果不是先遇上了白惑,千里眠这副君子如玉的姿态,她说不定也会被吸引。不过,她现在有白惑。 青玖在一旁嫌弃道:“怎么这么笨,不会施结界避开吗?” 南荞白了他一眼,又觉身上一热,一股水汽冒起,衣服瞬间干了! “咦,我……”她转头看看,发现天纥和青玖没什么动作,只有千里眠把手重新放回衣袖里,见她看过去,又不动声色地看向水坑。 她也便不再计较这个插曲,看向水坑。 “去把那东西赶上来给你主人看看。”千里眠冲水夕说了一句。 水夕很欢乐地潜入了黑深的水里,不一会儿,重又钻了出来,触手上卷着一个小猪般大的生物。 那生物有着黑灰油亮的皮毛,长着四条矮墩墩的腿,脚趾间有蹼,还有一条扁尾。一张大嘴,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骨碌碌转着。此刻被水夕的触手卷着,战战兢兢地冲众人呲了呲牙,它的牙竟有好几排,尖锐细密,如同小钢锯。 “这丑东西是什么玩意儿?”青玖恶心。 天纥沉声道:“这是一只尖齿豚兽,我们派了四个妖身是蛇的暗卫下去,发现这只尖齿豚兽在啃西楼水下的沉水柱,辅柱已经断了好几个,若是主柱一断,那近月楼的西楼就要塌了,到时南荞看到的幻象就会发生。” “尖齿豚兽?”青玖一眯眼,“这么一说我倒是听说过这名字,可是据说这玩意儿只在南国沼泽湿地中,牙齿里的酸液连铁都能融化,你们王城这湖里怎么会有,而且好端端的来啃你柱子作甚?” “自是有人豢养的。”天纥气愤不已,“下去的四个暗卫,有两人没注意,被弥散在水里的酸液给腐蚀丢了性命。多亏了这个水怪,呃,水夕,它不但没事,还抓住了这尖齿豚兽,连它那一口尖牙都不能把它怎么样。” 只见尖齿豚兽龇牙咧嘴地撕咬着水夕卷着它的触手,然那水晶果冻般的质地像是一团胶泥,任它如何撕扯,都是嘭嘭q弹,没有一丝伤口,实在的铁拳打棉花。 南荞忽然想到那个面具人:“这动物是不是那个面具人养的?你们抓到他了么?” 千里眠点点头,手一抖,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物体,是一个圆形的铁球,外层雕花镂空的古铜色,而里头是黑漆漆的实心。 “这是不是你看到的吸取灵力的东西?”千里眠问。 南荞看着这颗球皱起眉来:“不太确定,那时光很耀眼,但是肯定是个圆形的东西。” 天纥道:“肯定就是这东西,那小子身上也没别的什么了。” 南荞问:“那他不肯说?” 天纥一叹气:“殇族的死士,自戕了。” “自戕?这么爽快?”青玖深表怀疑,“据小荞儿所说,这球威力可大着呢,连我都挣不开啊,如此重要的神器,殇族是从哪里得来,而且又怎么会交到这么一个让你们一捉就到手的小喽喽手上?他摧毁近月楼,吸纳楼里众人的灵力又是为什么呢,疑点大大的多啊。被抓了就自戕,东西也被你们收缴了,且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人脑子秀逗了不成?” 第125章 青玖的怪异之处 嗯?南荞原本还在膈应青玖那句“小荞儿”,但听到他说“秀逗”,“秀逗”?她听错了不成?这词汇是这个时代的吗? 千里眠转动着球:“这铜球并没有什么机关,我猜驱使它应是用什么咒令,我们不知咒令,自然驱动不了。他们自不必担心,届时还会有人来找这东西的。” 天纥恨得咬牙切齿:“殇族这些败类!就是藏在地沟犄角里的老鼠!整天就只道伤天害理,我见一个杀一个!昨天那爆炸案准也是他们犯下的!” “殇族?”南荞面有戚戚,“就是人类吗?” “是。”千里眠点点头,见南荞忽然垂下眼,有种说不出的落寞之色,她这是在难过? “这里的人类……真的这么十恶不赦吗?”南荞不愿承认,她前世也是人啊,虽说人心冷漠,但是听别人这这般唾骂厌弃,她心里实在难受。就好比自家一个不成器的孩子,平日里自己也嫌弃,还会骂几声,但就是听不得别人的数落。 天纥神经大条:“那还用说!他们杀人放火、搬弄是非、无恶不作,方觉百姓吃了不少苦!” “倒也不是。”千里眠打断了天纥的控诉,“殇族内部也分门别类的,大致有主战派、主和派以及黄老派。主战与主和旗鼓相当,占殇族的大部分人口,常常轮换当权。来方觉挑事的,大部分都是主战派。另有一小派名黄老派,人数不多,主张与我们沉灵大地既不战也不和,关闭通路,偏居一隅,休养生息,自辟桃花源。所以……” 千里眠看向南荞,发现她眼里忽然亮晶晶的,满是希冀,他忽然心里一个咯噔,语气更柔和了些:“不管是什么种族,都有善恶之分,我们也不能以一部分的作为而否定了全部。” 南荞松了一口气,胸口的憋闷瞬间去了不少,不由得说了一句:“谢谢。” 千里眠不解了,她谢他做什么,她对殇族,好像很在意。不过她从寒绵绵手里救了一个殇族的奴隶。难道是因为这个奴隶? 但是暗卫禀报,她后来并没有再去管那个奴隶,那奴隶被安置在太息宫王城外的据点中,暗卫便也探不到消息了。 太息宫与各据点的守卫,是白惑一手训练。他看似在太息宫不问世事,但是手段与谋略一样没少。而且,有一点远在他之上,那便是灵术与身手。 南荞琢磨着:“既然这是殇族的东西,是不是找几个殇族的人辨认一下,说不定有人能认出来?” 千里眠随即向天纥看了一眼,天纥了然,但是皱眉道:“这可不好办,掌管与怅国接壤的西土边境军队的是井明冲、井奇冲两兄弟,你也知道我一向和他们两不对付,他们也不卖我这个长公主的面子。殇族被俘的奴隶,被冲入奴隶市场的,都是虾兵蟹将,没什么用处。但凡稍有身份地位的,不会充入奴隶市场,多是被这两兄弟留作家奴,或是送给交好之人。你们可别指望我啊,我可弄不到人。” “难道没有那种他们无权留在府里做奴隶的俘虏了么?”南荞问。 “有是有,但是,殇族的寿命本来就短,体质又特别弱,关个一二十年就一命呜呼了。据我所知,近些年还真没有被关在天牢里的殇族要员。倒是两个月前,井奇冲打败了一小支殇族的突袭队,据说活捉了首领,但是这支小队无足轻重,皇兄也便任由他两处置,卖了大部分的俘虏充了国库,剩余的奴隶大约也是被这两兄弟分了。” 南荞听着特别不是滋味,好似猎人打到猎物之后互相瓜分,大头给了皇帝,边角料给了井家兄弟。 青玖不屑冷哼了一声:“这井奇冲也是个奇葩,听闻寒绵绵手里男宠无数,多半是他物色的,哪有男人上赶子给自己戴绿帽子的。” 天纥不太明白:“绿帽子是什么?怎么不能戴了?老七,你知道吗?” 千里眠摇摇头。 “孤陋寡闻!”青玖白了他俩一眼,“自己女人找了别的男人就叫戴绿帽子!” 天纥不以为然:“可是妻子有别的夫郎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方觉女子一百五十岁前至少得有三个夫郎,这可是律法定下的,有什么奇怪。” “这……”青玖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跟你们说也不懂,愚钝。你看我干嘛,你也一样,一下嫁两个不觉得臊得慌吗?!” 他最后一句话是冲着南荞说的,南荞直直看着他,胸口止不住的激动,结巴了一下道:“青、青玖,你哪里人啊?” “干嘛?白惑没跟你说吗,我可是鎏潮九王子啊,自然是鎏潮圣城人士了!”青玖颇为自豪。 “不是,我、我是说……”南荞面色纠结,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述。 之前对青玖不熟悉,但是今日看来,他的言语,某些词汇,实在是太像她那个世界的人了。他那霓裳展览的理念就让她觉得十分前卫。不会是穿越同仁吧? “吞吞吐吐的,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可不像平日怼我时那么爽利啊。”青玖皱了眉,忽然又眉梢一挑,笑嘻嘻调侃道,“咦,莫非你喜欢上我了?” 南荞好不容易生出的一丝老乡见老乡的激动在他轻飘飘的眼神里荡然无存,干净利落地翻了个白眼:“滚,当我没说。” 天纥见南荞方才眼神不对,毕竟是青玖公子啊,他这脸长得可是能大杀四方啊。自己手下也有不少女将开口闭口都是这厮。 不成,前面已经有一个白惑了,再来一个青玖,老七这得媳妇心之路岂不是更加艰难,虽然老七的样貌不输他俩,但这两人光年纪就比老七小不少,体能更比不上了。老七又不争不抢的,境况堪忧啊! 天纥赶紧把南荞拉过来,悄声道:“呃……南荞啊,我听说你先前救过一个殇族的奴隶是不是?” 第126章 殇族奴隶 南荞一愣,天纥怎么知道这事,长祁露了什么马脚?那寒绵绵会不会也知道了?难道是碍于太息宫的面子才不来发难?是不是她一时的冲动,得罪了鲁国公府,给太息宫带来了麻烦? “你怎么……”南荞颇为顾虑。 天纥有些猜到她的顾虑,忙解释道:“哎你别紧张,这事我是偶然发现的。那晚,你那手下去救人时,我有暗卫也在鲁国公府,无意中发现的,这事儿我们可谁也没说,鲁国公和寒绵绵绝对不知道!” “那……”南荞瞥了一眼千里眠,哑着嗓子道,“萧王也知道?” 天纥点点头:“你放心,老七怎么会做对你不利的事?” 南荞抿了抿唇,那就不必藏着掖着了,反正青玖也知道,于是放开声音道:“青玖也知道这事。你的意思是让我去问那个奴隶?” 天纥倒是没想到青玖也知晓,不过既然南荞不介意,那她也不必顾忌,坦然道:“你看啊,井家兄弟那一边肯定走不通,我们现在能接触到的可能也就你手上的这个人了。” 南荞不确定:“可是,我救的那人说不定也只是个小兵。他能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吗?” 千里眠忽然道:“那日在街上,我的影探也见到过那人,说观他穿着打扮,不像是寻常兵士。” 那日?南荞反应过来他说的应是那人撞到她的时候。千里眠也承认过派了人跟踪她。于是她便有些郁闷,毕竟谁喜欢被跟踪呢。 见南荞脸色不好看了,千里眠也意识到她可能是在介意被跟踪这事,于是没再说下去。 不过南荞很快调整好脸色:“其实这人我后来也没见过,我们太息宫里总管望海给安排的,说起来也差不多半个月了,我都快忘了这事,我得回去问问他给安置在哪了。要是没什么大碍了,可能……” 她看向天纥和千里眠:“我会放了他,你们介意吗?” 天纥与千里眠相视一眼还没说话,青玖咋呼道:“一个殇族,你对他这么好干什么?你是不是看上那小子了?你对得起白惑吗?!” 南荞火气上涌,她真是被一个没发生过的幻象蒙了心,怎么会对青玖改观呢,气不过在青玖脚上狠狠一跺:“你给我闭嘴!” 青玖龇牙咧嘴地跳开。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眼里除了男女那点事就没别的了吗?!”南荞竖起眼来,“我、我……” 见天纥与千里眠也狐疑地看她,她当即决定临场发挥:“我以前是一朵小花的时候,差点被野兽吃了,是一个殇族人救了我。现在救一个他们的族人,也算是报恩了,不行吗?!” “你以前不是……”青玖又想抬杠,被南荞狠狠瞪了一眼,只得咽了回去。 天纥一时答复不了,在她一贯的认知里,殇族十恶不赦,在方觉边境烧杀抢掠。虽然他们灵力不如妖族,但是他们种族的特点,就是聪明,阴谋诡计特别多。明明寿命很短,才区区几十年,体质也差,但是头脑却远胜他们妖灵魅各族。 千里眠却道:“没事。你可以放了他。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到时候得麻烦姑姑将他驱逐出方觉,以防他在这里生事。” “好。”南荞松了口气,颇为感激,“那我现在回去问问望海,不过我答应了白惑不会去见那人,到时候把他带到公主府,你们自己去问他吧。” 天纥与千里眠没异议。 从这个湖底秘密基地出去并不是按原路返回,而是另走了一条路。走上一段楼梯,竟然是一个昏暗的房间,从门外出去,竟然是近月楼的地库。 “怎么是这里?”南荞问出口便猛然惊觉,“这近月楼背后的东家,不会就是萧王你吧?” 千里眠眉梢微微一动,算是默认了。 南荞又回味了一下青玖之前说过的话,顿时眯了眼:“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青玖一脸事不关己的得意:“谁让你太笨!” 南荞理亏,但是心里犯嘀咕,青玖这人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怎么知道的事情这么多。人家的商业机密他知道;她女扮男装卖专利的事他知道;她救人的事他也知道。难不成他千里眼顺风耳?回头得好好问下白惑。 外头近月楼的诗会已经结束,所以人少了很多。几人分头从近月楼出去了。 琼衣、绾茵几人早就在另一头的停车场等候,看起来收获不小。 云岚岚和恪景也焦急地等在一旁。被那萧王府的随从半动之以理,半威胁恫吓之后,这两人也意识到其中的重要性,于是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半分没有透露。 他们的马车回太息宫的时候,停车场上出现了两个目送他们离去的人,正是玉鼎城少城主申璨与同宗子弟申纪。 申纪摸着下巴:“阿璨,你说奇怪不奇怪,他们明明从近月楼出去上了一艘船,结果又从近月楼出来了,实在可疑。要不跟上去瞧瞧?” 申璨在他头上打了一巴掌,竖起眼来:“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太息宫什么地方,那天纥长公主又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尾随也是很危险的事情,谁知道他们的暗卫是不是在监视我们。” 说着,他还四处警惕地环顾了一下。 申纪摸着头委屈嘀咕:“明明是你要跟踪的。” 申璨一甩头:“走了,回去从长计议!” 回到太息宫之后,一打听,果然,白惑和太息尊者都还没回来。也不知去做什么了,走得这么急匆匆,还没有任何音讯。难道没有什么灵术是能实现实时通讯么? 将望海叫了来,南荞问了问那个殇族人类的境况。 虽然望海诧异圣主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人来,但仍如实回答:“目前尚可,外伤已经痊愈,就是断的骨头还需修养。属下也打算问您想怎么处置他?” 南荞道:“哦,对了,他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望海摇了摇头。 南荞想着这人也算是在敌人的地盘上,自然不会多话,继续问:“那他说过什么?” 望海又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南荞不解。 望海一脸无奈:“据看守之人禀报,他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啊?”南荞诧异,“难不成是个哑巴?” 望海皱了眉:“应该不是。殇族的人,应是训练过的死士。不过,他任务失败,却没有自尽,理应不是普通的死士。” 南荞想了想,她对这些朝廷的尔虞我诈还接触太少,不甚了解。算了,这人反正她也不接触,管不了这么多。于是,便把天纥长公主要这个人的打算告诉了望海,让他把人送到公主府去。 望海虽然不解,却也听命行事。 第127章 殇族少年 萧王府庭院之中。 千里眠正在弹琴,他神色专注,甚至微微皱起眉来,琴音不甚流畅,断断续续,如一潭凝滞的冰泉。 泉升从院门外进来道:“王爷,长公主殿下请您过去,说太息宫已经把人送来了。” “嗯。”千里眠轻轻应了一声,然手指依旧在琴上辗转。 泉升怪讶道:“王爷,您这调子……是南小姐弹过的吧。” “你听出来了?”千里眠拨了一下,停了手,神情凝重,“这调子我曾在一本古籍上见过一次,是一曲上古遗音,那时我还年少,只看了曲谱几眼,些微记住了点,但是弹起来很难,她是怎么弹得如此流畅熟稔呢,还有那把琴也非凡物啊。” 他想了一会,终是起身来,抚了抚袖子道:“走吧。” 长公主府,天纥正在大门口等着千里眠。眼见门一开,千里眠进来了,她一跃而上,抓住他的胳膊道:“你怎么这么慢,等死我了!人我关在柴房了,赶紧的!” 千里眠被她拽得一个趔趄,稳住身道:“你见过了?” “还没呢,这不是在等你嘛!太息宫的人说这人十几天都没说过一句话,我这不是怕是个聋哑的嘛,我去了也是白去,还得你去辨辨!” 两人飞快赶到了柴房,门外两个守卫给开了门。公主府的柴房自然甚是宽敞明亮,虽是堆满了柴垛,却也一点都不杂乱与黑暗。 两人一进门,便见那个殇族人盘腿坐在窗边低矮的柴垛上,闭着眼一声不吭,甚至有人入内也不曾动一动。 天纥与千里眠都是对殇族颇有研究的,看得出这个殇族的男子,按他们种族的年龄段来看的话,大约不过十七八岁,甚至只能说是少年。 殇族与其余各族不同,传说他们的祖先,那个人类的启皇似乎从天而降,荡涤了沉灵大陆上的一切混乱与黑暗,带领着他的军队建立起了第一个有法有序的铁血王朝。 若是没有昭兮诅咒,没有负了昭兮的那个人类男子,这个大陆上的人族,大约还是高高在上的种族。在那一场众妖灵魅怒火暴走的屠戮之后,人族改名为殇,用以祭奠他们种族难以磨灭的印记。 但,这不仅仅是一个种族的伤口,这是沉灵大地上无数种族的鲜血淋漓。 天纥见眼前这个少年生得的确俊美。殇族的地域阳光不足,灵气匮乏,因而他亦如族人般,面色有种病态的苍白,棱角分明的五官,已然逼人眼眸。难怪寒绵绵丢了之后,还明里暗里一直在找寻。 但是天纥一直不待见殇族,一进来便没好气地吼道:“喂!我们有话要问你!” 那少年置若罔闻。 “是聋了还是哑了!姑奶奶我就不信了!”天纥捋起袖子就想冲上去揍他。 千里眠拦住了她。 “我们有个忙想让你帮一下。”千里眠口吻温淡,从袖里把铜球拿出来,“这里有个球,你可知道是什么?” 那少年眼皮一动,抬起脸来,睁开眼看过来,那一双如鹰般犀利的眼眸,微微睁大了一瞬,随即又闭上了。 天纥怒发冲冠:“真是欠揍!我们不用费力气了!我看他什么都不知道!” 千里眠沉默了一下,却幽幽道:“你想不想救你们的主将?” 一语出,少年“唰”地抬起头来,眼睛里迸发出的怒意,似埋藏在火山下的熔岩,他脸上的肌肉微微抖动,昭示着他在紧咬牙关。 他看着千里眠,目光仿佛像一支箭矢,想要扎穿眼前这个看似优雅的妖族贵族。半晌,他张了张嘴,一个少年特有的清洌声音伴着冷漠传出:“我怎么相信你?” 天纥也是诧异地看着千里眠,他居然还去查了这个? 而千里眠早已料到他会这么问,凉凉道:“信不信随你,他被关在十里坡井家的私牢中,我们也答应了别人会放你走,到时你怎么去救,我们不会干涉。” 少年面容青葱,盯着千里眠的那双眼却是黑深而狠绝,他沉默了一阵,终于道:“我要见她。” 天纥又火冒三丈,难不成让他们去井家的地盘救人? 然少年补充道:“我要见那个救我的女人。我会告诉她这个铜球的来历。” 说完,他转过身去,面向关着的窗户又不说话了。 天纥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南荞。 而千里眠却是转身出去了。 “臭小子身陷囹圄死到临头还见色眼开!想见南荞?门都没有!”天纥骂骂咧咧,随后看向千里眠,“不过,你什么时候查的这个兔崽子,他们的主将?” 千里眠端详铜球,随口道:“你告诉我太息宫去救人以后,我便去查了,以备不时之需。被井奇冲打败的那支殇族小队,主将尚活着,不管这个少年是什么身份,自家主将的生死总归会在意的。” “那,我们也不知道他对这个铜球是真知道还是纯属蒙骗啊,我们不能真把南荞叫来见他吧,多危险啊,南荞弱得跟水晶雕的一样,一脖子就能掐断了。”天纥说完,立马咂咂嘴,“我就是担心她,可不是贬低她。” 千里眠思忖一会,将球放回袖里:“让人去太息宫吧,来不来由她自己决定,我们无权做主。” 在太息宫的南荞听说这事,也是吃了一惊:“他要见我?!为什么?” 前来通报的是泉升,因为这事不能太多人知道,所以南荞让人把他叫了进来,亲自问。 泉升道:“我们王爷说,这人不肯说,还说只会告诉南小姐您。” “只会告诉我?”南荞纳了闷,“这人什么意图?” “主子,我看这狂徒肯定是觊觎您的美色!”绾茵愤愤不平。 “别瞎说。要贪图美色他怎么不早从了密阳郡主。”南荞皱眉。 绾茵还要争辩:“那是因为密阳郡主不如您美!” 琼衣拉了拉绾茵,冲她挤挤眼,让她不要说话,别打扰主子的思考。 南荞也没把绾茵的歪理放在心上,思忖起来,这人要见她?因为知晓是她命人救的他?但是这半个月来,他在城外据点安分守己,甚至望海说他一句话也没说过,从来没有提过要见她,今日怎么提出这种要求?是因为天纥和千里眠有求于他,他趁机提条件? 这人到底是否知晓那铜球的始末还是未知数。但是幻境中那铜球的威力实在是恐怖,这么多生命葬送在这颗球下。她绝不能袖手旁观。 第128章 再见容澹 呃,不过她答应过白惑不去见那个人。话虽如此,她这是公事来着。说起来,白惑这观念真得给他改一改,但凡她与长得好看点的异性有点交集,他都要生出一种她要出轨的忧患。醋坛子也不是这么当的啊。她看起来这么不靠谱嘛。 生死攸关的事情,他也不会拎不清楚的。 “行,我去。” 在柴房外头,天纥塞给南荞一小块方形的铁盒,道:“你手里拿着这个,要是那小子对你图谋不轨,你又发不出声音来,就按下这个按钮,会发出刺耳的鸣叫声,我们会进来救你的!” 由于那少年要求只能让南荞一个人进去,天纥气得牙痒痒。 南荞握在手里有些感动:“好。” 千里眠刚开始没说话,天纥瞪了他一眼,千里眠只得道:“小心,不必勉强。” 南荞点点头,她其实没那么顾虑,心想着到底她救了他,他总不会恩将仇报吧,但是天纥这副紧张样,影响得她也紧张起来。 她一手将小铁盒握在手心里,垂下袖子盖上,一手推开门去。 柴房里没有想象中的黑,前方窗边坐着的,便是那个她让长祁救下的少年。 少年抬起脸来,见来人是她,眼神瞬间一滞,呼啦站了起来,手向前一伸,南荞背后的门“呯”的关上了。 南荞被吓了一跳。 但是那少年倒没有更出格的动作,只是站在那里,神情复杂地看着她,让南荞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比起那日在街上见到他时的狼狈,他现在穿的是望海准备的寻常衣裳,素灰色的布料,也掩不住那张俊逸的脸庞,脸色很白,眉宇微皱,带着淡淡的忧愁,是她少女时代喜欢的那种忧郁王子的形象。不过,她现在是个年近三十的大龄女青年,温柔体贴的白惑才是她的菜。 南荞按捺下方才的紧张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端了一丝冷淡道:“你想见我吗?” 他点了点头,目光竟然有种孩子般的委屈。 嗯?南荞晃神间好像见到了自家老弟,闯了祸之后就是这副委屈卖乖的表情。 “那个……”她忽然就心软了,他看起来只不过是个不满二十的男孩子啊,口吻便温和了一些,“听说你是殇族人?” 他又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认识我吗?”他忽然反问道,眼里一抹欲言又止的希冀。 南荞茫然。 “容澹。”他的眼里难以掩饰的失望,没有追问,手一展,几缕金沙组成了两个字:容澹。然后又消散了。 原来是这么写的。避免她错以为是鸡蛋的蛋吗?南荞了然地点头。 “你叫什么?”容澹问了一句。 “南荞。”南荞大方回答,她没必要藏着,她太息宫圣女的身份已经人尽皆知了。 “南荞……”容澹喃喃念了一遍。 这小孩子互相介绍的场景是怎么回事?南荞决定直入主题:“那你现在能告诉我,之前那个铜球,你对它知道多少?” 容澹也爽快:“这个球,是天机教的东西。” “天机教?”又是个新名词。白惑说她总是说些稀奇古怪的词汇,这哪是稀奇古怪,分明就是两个世界的代沟啊。她敢打赌,天纥和千里眠肯定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大约她展现的茫然实在明显,容澹给她说明了一下:“天机教是我们怅国一个激进的教派,教内都是一些亡命之徒,在怅国也算是邪教。他们为了获取灵力,无所不用其极。听闻他们近些年发现了一些神秘的物质,造出了能抽取你们妖族魅族灵力的装置,这个球便是。” “你确定?” “我确定。”容澹神容郑重,“而且,我还知道,这铜球由咒语启动,只要离它十丈便能启动,届时会吸干离它幅员数百丈范围内的所有活物的灵力。所以,我觉得你们的当务之急就是把这球藏到一个无人之处,否则,就算天光教之人不接触,也能利用铜球将你们的灵力吸食殆尽。” 柴房外的天纥与千里眠听得清清楚楚,天纥惶急道:“藏哪儿好?” 千里眠不动声色地“嘘”了一下。 南荞听完也意识到这件事情的紧迫性。她点点头,又道:“多谢你如实相告。我现在该走了,你放心,我的朋友答应我,会放了你。” 他反问:“如果我没猜错,外面的是方觉的天纥长公主与萧王千里眠?” 南荞犹豫了一番,还是坦然道:“对。他们是言而有信之人,不会为难你。” 容澹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冷笑。 南荞无话可说,多说无益,毕竟他是战俘,对敌方毫无好感是正常现象,于是转身走了。 “我们……”容澹的声音有些急促,“还能再见吗?” 南荞顿住脚步,她沉默了一下:“或许吧,谁能说得准呢。你自己保重。” 随后,拉开门出去了。 门又关上了。 容澹呆愣愣地站在那里,很是后悔方才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表情,然而听到妖族言而有信这样的论调,他实在无法没有反应。 但是,她也是妖族啊。 他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总算接受了,他心心念念想见到的人是个妖族,更是此番太息宫要推荐的圣女。 可是那张面容,却在他梦里出现了千百回啊。 是啊,梦里。他从小就做着一个相同的梦。梦里,一片黄沙,烈日灼热,仿佛一切都被炙烤燃烧殆尽。他倒在地上,像一条脱水的鱼,全身都被晒干,口渴得几乎要割脉饮血。 然而虚晃的空气之中,一袭冰蓝裙摆摇曳在眼前,一双冰凉的手抚上了他的额头,干裂的嘴唇涌入一线清水,灌溉了他即将死去的身躯和灵魂。 他睁开眼来,一张模糊的面庞,依稀是个女子。 你还不能死,这片大地需要你。 在她的身影消散前,她留下了唯一的一句话。 第129章 面圣华服 小时候,这张脸一直朦朦胧胧,无法看清,然而千百回的入梦,让他熟悉了她身上独一无二的气息,那是一种不需要看清容颜的救赎感。 越长大,梦却越少了。直到两个多月前,他再次梦到了她,这次,画面不再虚晃,他终于看清了那张面容,是他从不曾见到过的盛世美颜。 这回,她离开之前,他挣扎着问出了长久以来想问的那个问题:“你是谁?!” 她的身影依旧渐渐消失,然而落下了第二句话:“去方觉王城吧,你将会见到我……” 方觉,王城? 于是,纵使知晓这次的突袭是秦老贼铲除异己的一次陷阱,他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加入了。 被俘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如何逃脱也计划好了。然而冥冥之中,街上的相遇,让他乱了阵脚。 但是,她却不认识他。 是啊,那梦是自小一直在出现,他从未去过沙漠,也未经历过那样的事,她又怎会认识他。但是,为什么,她与他梦里的女子长得一模一样,连同那独一无二的气息。 门外站着天纥,见南荞安然无恙出来了,一把将她拉了过去,忙问道:“那奴隶没做什么吧?” “没。”南荞把报警铁盒还给天纥,然后又道,“他说的你们听见了吗?那个天机教是什么来头?” 天纥摇摇头,看向千里眠:“你知道吗?” 千里眠道:“这个天机教是近四十多年来怅国崛起的一个邪教,据说他们的教主已经一百多岁了,这在殇族里头实属是长寿的。他们旨在勾结各国各种邪恶势力,以吸纳灵力为目的,四处行凶作恶。这次近月楼的事,的确像是天机教的做派。” “那……”南荞想了想,“酒肆爆炸的事会不会也是他们做的?” “不好说。”千里眠道,“酒肆老板一家与被救走的嫌犯都是妖族,若说与天机教勾结倒也不无可能。” 南荞又问:“酒肆老板的儿子还好吗?” 千里眠道:“暗卫今晨来报过,尚没有动静。这帮人倒也沉得住气。” 天纥道:“你不用操心,这里有我们呢。天机教的人竟然混进王城了,街上看起来不安全。你这几天还是待在太息宫里吧,太息宫铜墙铁壁的,最安全。” 对啊,她现在还是一朵温室的小花,这几天还是加紧纳灵,多修习一些灵术才好。 接下来的三日,南荞果然待在太息宫里哪儿也没去。 白惑和太息尊者还没回来,依旧音讯全无,南荞心里焦灼。然望海说,尊者和少尊外出是常有的事,有时十天半个月也回不来。长祁更是豪言壮语,少尊加尊者,那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没什么好担心的。 南荞也不是无事可做,答应青玖的事情她得落实一下。但是,服装这类,每个时代的审美不同,她概念里的那些简单的t恤衬衫连衣裙,想想在这里应该没什么市场。涂涂改改两三天也没什么好点子,倒还画了一个化妆水的喷头和乳液的压泵,让济横送去香脂斋了。 她还是这方面拿手。她倒是不担心香脂斋做不做得出来,听闻气垫和粉饼卖得很不错,下月她就有分成进账了,所以,这算是友情赠送的点子,不算价钱。他们要是不用,也就算了,毕竟这两个的技艺对此处的生产水平来说,兴许有些高了。 青玖来的时候,南荞丢了一地揉皱的纸团,脚架在案几上,人四仰八叉地倒在后面地毯上。 “你行不行啊,是不是江郎才尽了?”青玖边笑话边大踏步走进来。 绾茵在后头追得气喘吁吁:“公子,您不可以进去!” 南荞瞬间坐起来,把裙子拉好,气愤地把手里的笔向青玖一丢:“你当这里是自己家呢,想进来就进来?!” 她差点走光了好嘛!白惑进来都会让绾茵琼衣先来通报一声,他倒好,跟进自己卧室似的!他怎么这么讨厌! 青玖身一侧,躲开了飞来的笔,眉梢一挑:“对啊,白惑家可不就是我家。” 南荞被气急了:“那他老婆难不成就是你老婆?!” 没想到青玖嘿嘿一笑:“可以啊,你同意就成。” 南荞把砚台飞了过去。 青玖一甩头避开:“起来,跟我出去看看!” 南荞白了他一眼,稳坐如泰山。 青玖态度软了些,让了一步道:“好了好了,给你做的面圣华服,我都亲自送来了,你不好奇什么样?” 面圣华服?南荞撇撇嘴,她刚来那会儿,的确是见过好几个分门别类的大师傅,给她量尺寸啊,选面料,选珠宝,选头面。但那会儿,她茫然得很,还在适应期,也没把这事儿放心上,只让白惑去做主。白惑看她迷糊,自然不让人再来烦扰。 这走红毯的礼服,她倒是要去看看。六日之后就是面圣日了,近几日太息宫众人都越发地忙碌了起来。 南荞想了想,便起身来,跟着青玖从书房到了外堂。 外堂,琼衣正指挥着青玖带来送衣服的两名裁缝把衣服撑起来。 南荞一出来,便差点被一片金光亮瞎了眼! 这岂止是礼服,这简直就是日头透出云层洒下万丈光芒! 这是条绫罗白底的礼服,然那白却不是死白,而是带些水晶般剔透的光泽,闪烁着点点微光。拖尾很长,胸口处与裙摆拖尾竟是柔顺的金色羽毛。 那片片翎羽如同凤凰的尾羽,自小而大,自短而长,层次分明,仿佛并不是镶绣缝制上去,而是天生就长成如此。 外头一件罩衫,亦是同样的绫罗质地,用金线绣制了繁复的镂空图案。而且,在腰线的位置,镶了一整圈珍珠,颗颗大小如指甲盖,浑圆饱满,色泽金黄,散发出莹莹光泽来。 南荞觉得,她要是穿这条礼服,不长出一对洁白的天使之翼还真驾驭不了。 “南小姐,容奴为您介绍一下……”站在衣服旁的一位女子开口了。 第130章 青玖的心血 南荞方才注意力全被衣服吸引了过去,这会子才发现这名女子,竟然是当时她第一次去罗笙阁时碰到的从内堂出来的那人。 那时不过擦肩而过,她记得如此清楚,只因当时她认识的女子没几个,这人算是给她印象深刻的。原来她的确是罗笙阁的人。 “你是……”南荞好奇。 青玖插话回答:“哦,她就是我们罗笙阁的主裁,薄绾。” “主裁?原来你不是主裁啊?”南荞脱口而出。 薄绪是副裁,他跟着青玖,她理所当然地以为青玖便是那主裁总裁啥的,怎么居然不是他? “我可是大东家啊,做什么主裁?!”青玖趾高气昂。 南荞忽然有些鄙夷:“一直以为你有些才学在身上的,原来不过是个资本家而已。” 青玖不乐意了:“你见过哪个资本家自己亲自下场做工的,你去问问千里眠,他自己做胭脂吗,自己炒菜吗?!” 南荞自知理亏,但嘴上不服软,跟青玖斗嘴气势不能输:“人家大企业的总裁就算不上手,对自己家的业务定然是有几分能耐的,要不然就是管理水平一流,你啊,眼高手低。钞能力也不能万能的,小心昙花一现!” “什么昙花一现,你咒我……”青玖嚷到一半,忽然愣住了,皱眉道,“什么企业总裁?哎我问你,你到底哪里人?” 南荞眯着眼看他,果然有猫腻!他居然听得懂资本家? 两人大眼瞪小眼之时,薄绾开口了:“九殿下,还是容奴先给南小姐介绍一下。” 说着,也不等青玖反应,她就对着南荞说开了:“南小姐,此件礼服名为‘皓月’,这底纱采用的是东溟海鲛妖族所织的天绡,轻若无物,柔软如风,入水不湿;这金羽是若风山上风池鸟的翅羽,阳光投射其上,会有轻柔温润的光芒缭绕,不会特别炫目喧宾夺主,只会越发衬托出您的风华绝代。而这金线是黄玉蚕丝,坚韧无比,色泽炫目,如点睛之笔。而这一圈金海珠,是独产于我们神湮海里的金海蚌。” 南荞不懂这些材质名贵与否,但是看她首席造型设计师——琼衣那目瞪口呆的表情,便知这衣服是实打实的霓裳羽衣珍珠裘。 “这套华服,五年前开始,九殿下便命我等着手设计,是殿下亲自从万余份手稿中甄选出,也是殿下又从六千多种材料里,最终决定用这三种主料。虽然制衣绣锦部分的确是奴等经手,但是每完成一道工序,殿下必定亲检亲验。就说这金羽,但凡有一丝色泽不纯的杂毛,也是过不了殿下的眼的……” “薄绾!”青玖打断了薄绾的话,眼一瞪,“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薄绾也不生气,大方地微笑道:“都是有的,南小姐知道一下也是好的,南小姐,您说是吧?” 南荞见薄绾不卑不亢的态度,猜她应该地位不低,倒也没驳她的面子,况且如果她所说属实,那么青玖在这件事情上倒也尽心尽责。不过,她在为她看轻青玖辩驳,怎么,她嫌弃青玖的表现这么明显?除了没有发生的幻境中见过他拼命相救之外,现实中,他的嘴永远都那么贱。 南荞只笑笑,只说了一句:“衣服很漂亮,有心了。” 薄绾做好南荞生气的准备,这些贵女的脾气都大同小异,被人驳了面子,大抵会炸毛。倒没想到她只淡淡应了一声,也没发作什么。 薄绾继续道:“这套是面圣大殿上的主华服,另外还有五身备用的,都在您侧殿之中,琼衣姑娘都知晓,您空闲时可以去看看。” “还有备用?” “自然有,以备不时之需,但是都没有这条华贵。奴根据往届的安排,还备下了三条晚宴时的华服供小姐选择。而且这些都是我们殿下亲自筛选的。殿下在此事上耗费了不少心力。” 南荞看向青玖,觉得先前说话太重了,于是笑了笑:“多谢。” 青玖面色一丝怪异,别扭地一仰头道:“你别想多了,我就是看在白惑的面子上而已。” “我能想什么。我当然清楚我的脸也没这么大。几年前的时候,你又不认识我。” 青玖撇了撇嘴,欲言又止。 “主子!少尊回来啦!”济横从外头急匆匆跑进来。 “真的吗?!”南荞喜上眉梢,一撩裙摆,一阵风似的往外奔去。 一到院子里,果然见白惑从院门处走过来,他今日一身白底金边的利落衣袍,显得格外峻拔倜傥。 南荞站在廊下,按捺着怦怦直跳的心脏,笑意止不住地从嘴角蔓延开去。 白惑亦是边走边笑,忽然向前伸出了双臂,一个眼神过来,南荞拔腿就跑上去,扑进了白惑怀里。白惑将她抱了个满怀。 虽然才不见四天,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还太夸张了些,但是,在这个信息闭塞的时代,无法联系是最煎心蚀骨的。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也不知他是否安好。 此刻,闻着他胸膛里独一无二的气息,南荞忽然心里柔软得像云上的飞絮,仿佛一束光照亮了整个心房,踏实又安心。 白惑揉了揉她的头发,捧住她的脸,眼里亮晶晶的,低头就要吻下来。 “喂!”青玖一声咋呼,“能不能注意点影响!简直没眼看!” 白惑的确吃了一惊,抬起脸来,瞬间皱了眉:“你怎么在这里?” 青玖瞪大了眼:“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了?!” 南荞的脸腾地热了一片,倒也不忘给青玖解释:“他来送面圣华服的。” 白惑的黑脸这才缓和了些。 “嗯?你身上什么味道?”方才激动得忽略了,现在靠得近,白惑身上隐约有股腥气。他以前才不会有这种奇怪的气味。 白惑还没开口,青玖上赶子道:“什么味道,血腥味呗!” “血腥味?”南荞急了,“你受伤了吗?!” 白惑向青玖飞了一个冰冷的眼刀,只得解释:“没有,不是我的血。这么明显吗,我回来前还特地洗了好几遍呢。” 南荞又凑上去闻了闻,郑重地点了点头。 “啧啧啧,真看不下去了,腻得我早饭都要吐出来了!两个都是重色轻友的货色!”青玖白了两人一眼,头一扬,“薄绪薄绾,我们回去了!” 青玖带着一队下属,浩浩荡荡走了。 第131章 奇怪的魅姬 南荞问白惑:“这几天你到底去哪里了,音讯全无。” “先不说这个,我们去看看你的面圣华服。”说完,白惑牵着南荞的手往里走。 青玖与薄绪薄绾并几名随从出了太息宫大门后,青玖转头看向薄绾,有些不悦道:“薄小姑,你今天话太多了。” 薄绾笑了笑:“殿下害羞了?” “我……”青玖一怔,“我害什么羞?!” “那为何怕让南小姐知道你为她做的那些事情?” “我怎么为她了?!我还不是为了给白惑那个没良心的挣面子!” “是吗?”薄绾掩嘴笑道,“这华服明明四个月前就完成了,殿下为何临时将你那盒珍藏多年的金海珠拿来绣上去呢?这盒珠子,连陛下你可都不舍得给呢。既然喜欢人家,就明说啊,否则人家哪里晓得。” 金海珠,产自神湮海金海蚌,只在海底深渊之中,因而自带光芒,少之又少,珍稀非常。 青玖这一盒也是机缘巧合得来,他珍藏了好多年。别说兄弟姐妹,就连女皇陛下同他讨要,他都只舍得给那么几颗,女皇陛下揶揄他是不是想给将来的媳妇。青玖也没否认。陛下便笑话他以后定然是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妻管严”。 青玖还不以为然反驳她,这不是家族遗传吗。他那四个父君,个个都是妻管严。 青玖瞪眼:“什么喜欢?!你瞎说什么啊!人家可是白惑的未婚妻!” 薄绾不以为然:“白境主的未婚妻又怎么啦,刚好你两是兄弟,共娶一妻岂不更是美谈,就像燕王君两兄弟那般,女王陛下绝对支持!阿绪,你说是不是?” 薄绪摇头但笑不语。 青玖脸色一阵青红,羞恼拂袖而逃:“薄小姑你赶紧回我母皇那去!我这小庙养不起您这尊大佛了!” 薄绾一挑眉:“那怎么行,陛下可让我看着您娶到媳妇为止啊。” 那头,白惑入内,见了南荞的华服,摸了摸衣裳腰间的金色珍珠,眼里浮上几许了然,对这衣服评价了一句“尚可”。 南荞无语笑道:“你对青玖还真苛刻啊。” “他啊,你也见识过他的无赖,青玖这人,心是热的,关键时刻靠得住,但是平时那德行就是……”白惑思忖了一下,总结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是魅姬对他的评价。” 这评价怎么听着这么熟悉,魅姬? 南荞心里奇怪,联想起青玖之前种种奇怪的言论,于是道:“青玖他从小就是这样吗,我的意思是,他有时候说话,特别奇怪。” 白惑倒是不觉有他,直言道:“你也注意到了?他那些言辞都是受他母皇魅姬的影响。” 南荞好奇心乍起:“你说魅姬说话也奇奇怪怪的?” “是啊,就是会说一些别人从来不会说的,不过我们从小听着,也见怪不怪了。仔细想想……”白惑把视线转到南荞脸上,“魅姬说话的方式和你有点像。” “我?”南荞脑中嗡的一声,说话的方式和她像?为什么,难道,她怀疑的穿越同仁不是青玖,而是他母皇魅姬?不过,魅姬也是白惑的养母,她同她像,白惑不会是有什么恋母情结在里头吧? 这么一想,南荞霎时不痛快了,眯起眼直言不讳道:“你喜欢我不会是因为我跟魅姬像吧?” 白惑一愣,看到她深思,却没想到她想歪了,只好道:“怎么可能?魅姬是我养母,我也得尊称她一声‘母皇’。” 南荞噘着嘴:“你知道有种感情叫恋母情结或是恋父情结吗?就是子女从小依恋父亲或母亲,长大了找的另一半也是按照父母那样儿的来。” 白惑见她颇有些较真在里头,那一脸气鼓鼓的样子,竟甚是可爱,不禁伸手揽住她的腰,笑道:“还说我惯会吃醋,你现在又是吃的哪门子飞醋。你和魅姬也只是言辞奇怪这一点像而已,你们样貌毫不相像,性子也是相去甚远。而且,我从不知自己生身父母是谁,我和这所谓的恋母情结八竿子也打不着啊。” 南荞听他这么说,心情稍事舒坦了些:“那魅姬什么性格?” “母皇她啊,行事风风火火、雷厉风行,为人恩怨分明,言辞犀利,从没人能在她面前占一点口舌之上的便宜。她那一张嘴,能将黑的说成白的,死的也能说成活的。你不知晓,”白惑促狭一笑,凑近了南荞耳边道,“方觉当今的皇帝,在遇到皇后之前,追着魅姬好多年,但是魅姬看不上他,每回都把他骂得狗血淋头,后来,他只能知难而退了。” “你说玉琮的父皇吗?”南荞吃惊道,“还有这种事?那皇后岂不是冤大头,备胎啊?” “备胎?” “呃……就是不是首选,只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那也不见得。”白惑向门外看了看,除了绾茵琼衣守在门口外,确认没有外人,方压低声道,“皇后那也是没办法,她那时已与灵韵郡王,就是她的大夫君尘绒成亲了,两人感情很好,后来皇帝在魅姬那儿受挫,对皇后惊鸿一瞥,威逼利诱的,将皇后娶进宫来,给皇后的大夫君封了个郡王。” 原来如此,这么一看,这个皇帝似乎有点可怜啊,看上的姑娘都不喜欢他。 南荞哼道:“看来玉琮这般作为,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这些事你就当轶事听听过了,不好与旁人说起,免得她们抓你把柄。” “那我自然晓得,我那么没分寸嘛。”南荞拍了他胸膛一记,忽然想起,“说回来,你这血腥味是怎么回事,你这几天倒是去哪里了?老尊者人呢?” 白惑脸色讪讪的,怎么还没把她绕出去,看着她一双精明的眼,知道瞒不过去,只得叹口气,如实道:“你别担心,我没什么事。这几日,我同师尊去东央郡了。” 第132章 山魃发狂 东央郡?南荞知道,方觉的地域图她看过几遍,这东央郡在方觉的东部靠海。 “东央郡的莫帮山里,一群山魃发了狂,攻击山下的村镇,死了不少人。那日我与师尊去皇宫与皇帝商讨集青会的各项安排,正值东央郡守的急报传来,求朝廷支援。山魃怕生,尤其畏惧我们妖族,从不轻易下山,师尊觉得此事有异,于是带着我去了。” “啊?太息宫不是从不管世间俗事吗?” “只是不涉足朝廷更迭党派之争而已,精怪伤害无辜之事,还是要管的。” “哦。然后呢?” “后来我们到了那莫帮山下的一个小镇,的确被山魃毁得不成样子……” 白惑默了默,眼前浮现出那个破败的小镇,残垣断壁,尸横遍野,到处都是渡鸦与低等的野兽在啃食腐尸烂骨。他不敢同南荞描述这个镇子的景象,实在太过凄惨。 “后来,郡守的一个军士向我们汇报,山魃又在攻击山脚另一处县城,那处县城有三万多妖灵魅族。我们赶过去时,果然见一群山魃正在城里四处发狂,砸屋毁墙,见人就杀。山魃温顺之时,不过如我们一般高,但是狂暴时,躯体会暴涨数倍,浑身铜皮铁骨,极难绞杀,也难怪东央郡的军队没辙。我这身上的血腥味,也是斩杀山魃时被它们的血喷溅到。这些畜生的血腥臭无比,唯恐熏到你,我在那小城里还沐浴了好几遍,看来还是不行,要用我们太息宫的特级熏香才行。” 南荞道:“你不如去温泉吧,旁边的浮络花可香了。” 温泉池边那蓝色的大花名为浮络,天然温泉有硫磺味儿,浮络花香的特殊功效便是能中和各种恶臭,这是白惑后来同她说起过的。 “是啊,我倒是忘了这个。不过……”白惑忽然将她搂了搂紧,眼一眯,颇为暧昧道,“我一个人去洗啊?有些没劲呢。” 南荞最见不得他这一副撒娇的样子,脸刷地就红了,忸怩地推开他,嗔怪道:“大白天的,害不害臊!” 白惑也只是逗逗她而已,现在他不急,熟悉她的品行之后,也没有那种她被谁率先抢走的顾虑了。随后一本正经道:“师尊怕你担忧,让我先回来了,他自己留在莫帮山调查山魃发狂的原因。” “山魃发狂……”南荞猛然想到,“你说会不会和天机教有关?” “天机教?” “对。你听我说啊。”南荞把白惑拉到桌子边坐下,把前几日在近月台发生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 “天机教啊?这么一看,的确有可能。”白惑目光幽深,“岁月长河中,从来少不了那些藐视生命、作恶多端的邪恶派别,怅国有天机教,方觉有万妖宗,鎏潮也有魅族荣光这样的歪门邪道。” 南荞头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也有这么多邪教的存在:“这几个门派都是做什么的?” 白惑叹了口气:“大同小异吧。基本就是蛊惑人心,为之卖命,视性命为草芥,鼓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其异必诛’等等谬论,妄图挑起种族战争。” 南荞沉默了,看来种族优劣的论调,在哪个世界都会存在啊。 白惑看着南荞面色凝重,不忍她为此忧扰,于是故做轻松道:“放心,有太息宫在一日,这些鼠辈也不敢光明正大地造次。” 南荞笑了笑。 白惑佯装吃醋道:“哎,这些日子我在战场上杀敌,你却同青玖看诗会,与千里眠一道捉妖兽,连那个奴隶都能见到你,我这心里可真有些不是滋味。” 南荞又好气又好笑,醋王的称号舍白惑其谁?但是瞅一眼白惑托着下巴一副憋屈的模样,她心下一动,于是站起来,直接坐到了他腿上,捧着他的脸,吧唧亲了一口。 白惑一愣,见南荞挑眉道:“满意了吧,这可是他们得不到的哦。” 白惑微微一笑,心上一片暖阳,按住她的后脑勺便吻了过去。 距神圣风华还剩四日。这日一大早,宫里传来一个消息,皇后娘娘回来了。 皇后娘娘待在梨桃山已一年有余,随她一同前往的,还有二公主玉珥,郡主兰琼。玉琮玉珥都是皇帝所生,获封公主。而兰琼是皇后的三夫君尚之滨所生,因此封号为郡主。 随着消息一道而来的,有四名礼部的官员,一男三女,说是前来教授圣女在风华大典上的各项流程与礼仪。 这四人中,男子正是礼部尚书黄廷,曾来找过白惑吐苦水那位。此次神圣风华大典与集青会,都是礼部挑大头之事,日日忙得天翻地覆。 不过,黄廷本就是太息尊者的迷弟,来太息宫岂能不亲自到场,亲自带着下属来行了个礼,便让白惑请走了。而三名女官,一老两少,是负责此次风华大典的礼数教习女官。 年纪大的那位,官居礼部祠祭司主事,姓蓝,一本正经,不苟言笑。年轻的那两个,乃仪制司教习宫女,未有品级。 虽然沉灵女子稀少,但仍是男权社会,除了鎏潮是女皇外,其余王国基本都是男子当权。教授圣女必须是女官,挑起来也不容易。 南荞看着那冷面蓝主事,不禁有些忐忑,无端端就让她联想起容嬷嬷桂嬷嬷。不过,事实证明,她有些多虑了。大抵她又不是宫斗剧中要进宫为妃的女主,她只是一个走一天过场的圣女,或者她的学习态度还是十分认真的,蓝主事并两位女官并没有十分严苛。但是一个动作重复多遍还是存在的。 她不光要记住大典时每一步的流程,在流程中她要做的,要说的,要看的等等,这一天的安排肉眼可见的满满当当。她便腹诽着,能不能来个彩排走个过场啊。自然这只是妄想。 女官们认真负责的三天授课时间结束了,双方客气友好地道了别。南荞在“终于能让姑奶奶睡个懒觉”的希冀中睡着了。毕竟,这几日,日日鸡还没叫,女官们便等在偏厅,让她实在没脸睡下去了。 然而,南荞的如意算盘还是打错了。离大典的最后一日,一大清早,绾茵便奔进来,扯开了南荞的被子,上气不接下气道:“主子主子快醒醒!皇后娘娘召您进宫呢!” 南荞一个激灵睡意全无:“什么,皇后?!” 第133章 另一个工具人 明天就是什么神圣风华大典了,皇后这个节骨眼上召见她,揣的什么心思?南荞百思不得其解。 正在急匆匆梳妆打扮之时,白惑来了。 “白惑!皇后让我进宫呢!”南荞一见他,方才佯装的气定神闲便一股脑儿飞没了,在他面前,她没必要强装勇敢。 “我知道。”白惑拍了拍她的肩,安慰她,“你别急,皇后不会做什么的。” “你说皇后为什么要见我?” “呃,大概……”白惑面有无奈,“想近距离看看儿媳吧。” 南荞冲他瞪了一眼扭过脸去:“你也取笑我!” 白惑向立在一旁的琼衣绾茵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出去,两丫头会意便走了,顺带关上了门。 白惑扳过南荞的脸,正色道:“好了,我不开玩笑了。我过来,是有几件事情同你说。皇后召你进宫,我不方便跟去。虽然皇后的风评一贯以来都是谦恭淑德、温良典雅,但是毕竟后宫复杂,你要小心,谨防他人作祟。” “后宫?皇帝不是只有皇后一人吗?会复杂?” 白惑道:“皇帝明面上的确只有皇后一人,但是有数位得宠侍郎,背后皆有复杂的势力。” “侍郎?男的?”南荞瞪大了眼。 白惑一脸复杂地点点头。 南荞黑线满脸:“皇帝可真会玩。” “加上两个公主与一位郡主至今都未出嫁,皆是居于后宫之中,尤其你也知道玉琮对我……”白惑不好意思说下去。 南桥撇撇嘴:“知道啦。你是怕皇后会因为我挡在你和玉琮中间,而为难我?” “那倒不会。毕竟,你还是皇后未来的儿媳。我就担心玉琮会亲自给你使绊子。” “儿媳怎么啦,你难道不知道婆媳问题自古以来便是一大难题吗?皇后没准火上浇油地讨厌我。”位高权重的婆婆大约是不会想着与儿媳好好相处的,况且又是抢了她女儿意中人的情敌。南荞想着,便哀叹自己此行多舛。 白惑犯了难:“这样啊,我的确没想过。不过,我没父母,你不会有这方面的困扰。” “魅姬呢?” “母皇从不干涉她儿子们的感情,我只是个养子,更不会插手了。” “那……”南荞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师尊呢?我觉得你更听老尊者的话,以后我要是同尊者意见不一致了,你帮谁?” 白惑愣了一瞬,立马笑道:“这你就更多虑了,实在说来,你就像我师尊的女儿,而我充其量是个女婿,师尊嫌弃我也不会嫌弃你啊!我只守了你一百年,师尊可是守了你三百多年呢,眼看着你长大的啊。你说他会对谁更好?你个小没良心的,原来一直在防备师尊呢。” 白惑宠溺地戳了一下南荞的额头。 南荞被他这么一说,脸上便有些讪讪的。太息尊者守了她三百多年,的确是。 “好吧,我承认我小心眼。” “其实还有一个皇后不太会为难你的理由。” “什么?” “皇后同你一样,是花妖一族,她的妖身是桃花。” “所以呢?” “与我们这些飞禽鱼兽类不同,草木开灵窍而成妖其实是十分稀少的。方觉四千万子民,在籍的花妖树妖族不过四五千。因此,你们族类一般来说见到同族会惺惺相惜。再说,她是长辈,更不会为难你这个同族小辈。” “这样啊……但愿如此吧。” “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找了个人,同你一道进宫去。” “谁?” “天纥长公主。” “天纥?!”南荞惊讶。 “对。有天纥在,不管是皇后还是玉琮,还是陛下后宫那些弯弯绕绕的侍郎,都得看她几分面子。” 南荞心虚:“我们这样利用天纥,会不会不厚道啊?” 因为她早已经把她当过一回工具人了。 “你不是也帮过她几回么,酒肆爆炸,近月台一事,若是王城遇袭动荡,天纥身为王城禁军统领,也够她焦头烂额的。所以,你其实已经帮了她好多回了。” “好吧。”南荞噗呲一笑,“你成功地消除了我的罪恶感。” “还有一件事,进了宫,皇后很有可能会问起你的出身,那你便说,你是来自灵苍雪山的一株小花,天生地长,生了灵识,机缘巧合让我师尊遇到,这么多年来,师尊一直把你养在修缘谷中,直至长大,一月前方来到太息宫。” “灵苍雪山和修缘谷是什么地方?要是皇后问起什么风土人情,我还是一问三不知啊。还有啊,她会不会问我是什么花妖?” “不会的。灵苍雪山高耸入云,环境恶劣,鲜有人等攀登,但是我师尊并非常人,他能上。银绒花是上古奇株,在灵苍雪山生长也不奇怪。而修缘谷,是我师尊清修之地,外人不可入,更不会向你打探,你随便如何说都行。至于何种花妖,皇后不会问的,你们花妖本就柔弱,妖身越少被人知道越安全。皇后她自己是花妖,深知这一点。” 南荞只觉心里一片柔暖,白惑什么都为她考虑到了,不过……她抿了抿嘴,看向他:“你就不好奇吗,我到底从哪里来?那日我对你所说的……” 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啊。 白惑微微一笑:“我好奇。但是我不想勉强你,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我随时洗耳恭听。” 天纥长公主府。 天纥一脸没辙地笑道:“怎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来让我进宫去护着南荞啊,她在你们眼里,就这么弱不禁风吗?” 亏得她今日出门晚,尚还在府里。 “你们?还有谁?”千里眠眉梢一动,立马了然,“白惑?” “可不是吗?太息宫传信的人刚走呢!” 千里眠淡笑:“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那要管的要管的。”天纥贼笑,“不过,我看你们就是瞎操心,去皇后宫里而已,你母后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嘛,她不会为难南荞的。” “母后那边我自然不操心,不过玉琮玉珥与兰琼理应也会在场,你这三个侄女都是什么样子你也清楚。” “什么样子?连锦逸都被南荞怼得哑口无言,就玉琮那傻大姐的模样,哪是她的对手。更别说玉珥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妮子了,我打包票她一定会很喜欢南荞。” “还有兰琼呢。” 天纥愣了愣,才叹道:“这孩子就是被她父亲教坏了,不过,也就耍耍小聪明吧,总不会对南荞做什么的,你放心吧。” 千里眠没有评价,催促道:“快到时辰了,姑姑还是快些动身吧。” 第134章 皇后、公主与郡主 太息宫的马车行到皇宫外,便只能步行入内。 南荞下车来,见宫门口站了一个人,正是天纥。 “南荞!”天纥走上来,故作巧遇笑嘻嘻道,“好巧啊,你要进宫呢?谁召见呀?” 南荞眨眼一笑:“参见公主,是皇后娘娘召见。” “哎,那更巧了,我今日刚好也要去找皇嫂絮叨絮叨,她来了这么多天,我还没拜见过呢,来,咱们一块儿走。”随即,天纥英姿飒爽地一把搭在南荞的肩上,揽着南荞走进皇宫这扇恢弘的宫门里。 天纥长公主这一举动看呆了守宫门的侍卫以及一列巡逻禁军。等她们走远了,便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由于他们头儿大龄未婚,坊间总是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还有传长公主是磨镜的。难道,他们头儿真就是这个癖好?不过据说这位就是传说中太息宫的圣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长得是倾国倾城之姿,端得沉鱼落雁之貌。 于是,众人的嫉妒心熊熊燃起,怎么什么好处都让那白惑占去了呢。 这一座恢弘的皇宫,并不似南荞前世所熟知的皇宫那样琉璃金瓦红墙头,相似的是墙体高耸巍峨,洁白的底色涂料中也不知混合了什么,竟在阳光下呈现出亮晶晶的微光。屋顶与大门皆是木质结构,但处处皆是雕梁画栋、美轮美奂,酱黑色的木材显得庄严肃穆,甚至给人一种威风凛凛的压迫感。而每一座屋顶之上,也不是南荞所熟知的腾龙装饰,而是展翅欲飞的凤凰。 有些奇怪。不过,南荞转念一想也便想通了,千里王朝的皇族妖身是鸟族,百鸟朝凤,自然是以凤凰为尊。但是,她知道,在这个世界,凤与龙一样,都只存在于神话中。 皇宫深广,后宫更是。不过,天纥与南荞进了宫门之后,便有两架步辇在等着。两人坐步撵过去,倒也不费什么力。当然,南荞知道,这约莫是天纥开的后门。 皇后的寝宫名为栖霞宫。步辇行至宫门外时停了下来,天纥率先下来了,南荞紧随其后。 宫门外站着两名侍卫与两名宫女,一瘦一胖,很是惹眼。两人见来人后,笑吟吟迎上来行礼:“参见长公主殿下!” “绿真绿善,好久不见啊!绿善,你这脸怎么又圆了不少。绿真,你家娘娘是不是没给你吃饭啊。”天纥开起玩笑来,显然与这两个宫女很熟。 圆脸宫女装作生气道:“殿下,您又取笑奴婢!奴婢没有胖,是绿真太瘦了!这小妮子吃什么都不长肉!” 叫绿真的捂嘴笑:“谁让你把娘娘的赏赐都拿来买点心吃了!不胖才怪!” “还不是因为梨桃镇的点心太好吃了嘛!”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斗起嘴来。 南荞心里有了个底,看起来皇后人应该不错,否则,宫女也不会这么活泼大胆。绿真绿善?真善美? “好了好了!”天纥赶紧制止,“还不赶快带我们进去?我就算了,人家太息宫的南小姐第一次来,想让人家等到什么时候?” “奴婢该死!”绿善绿真一脸歉意,福了福身拘谨了一些,“小姐,请进。” 南荞笑了笑,点头回礼,其实她的身份也不需要向两个宫女示好,但是这两人同天纥关系看起来不错,而且,毕竟是皇后身边的宫女,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 绿真绿善眼里都有些害羞的意味,看了一眼南荞,忽然低下脸去不敢再看。 两人在前头领路,天纥与南荞在后头跟着。天纥自然是熟门熟路,院子里的洒扫宫女们都纷纷向她行礼。 来到栖霞宫正殿,绿善绿真引着天纥和南荞殿中坐下,胖胖的绿善道:“二位请稍做等候,奴婢前去禀报皇后娘娘。” 两人刚坐下,另有宫女便过来上茶,该有的待遇倒是毫不怠慢。也不知是不是看在天纥的面上,还是太息宫的面上,又或许是皇后娘娘果真如白惑所说的,是个不错的准婆婆? 此时,内堂后面,隔着一扇屏风,有三个人影在晃动。 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裙,鹅蛋脸的小女孩连同两名宫女挤在一处探头探脑向外张望。 黄衣女孩子满脸急切:“绿善,是她吗是她吗?太远啦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啊?!” 绿善猛点头:“可好看了,配得上白少尊!” 另一个宫女拉着黄衣女孩子:“哎呀公主殿下,您小心点,当心把屏风推倒了!” 黄衣女孩子一张俏脸眉目生动地瞅了一会儿,转头就跑回内殿去了。 “母后母后!”她扑到坐在梳妆台前的皇后跟前跪坐下来,气喘吁吁道,“母后,我去瞧过了,模模糊糊的,瞧着长得不错。还有,同小姑姑关系好像不错,两人在那聊天呐!” 由于跑得太急,她发髻上的珠钗有些歪了,皇后爱怜地替她扶了扶嗔怪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你三妹都比你稳重。” 立在旁边的兰琼一掩嘴笑道:“母后,您别取笑我了,二姐不是很好吗,这叫天真烂漫。” 兰琼郡主今日穿了一身糯白轻纱裙,裙摆一圈儿淡紫色流苏,显得仙气飘飘,身形瘦削,脸蛋也是尖瘦,整个儿就如同飘飘欲仙的小仙女。她这一副弱不禁风的身姿与仪态,正是遗传了她的父亲,荣息郡王尚之滨。 玉珥不置可否地撇撇嘴道:“大姐也这样儿,母后也不说说她,就数落我。” 第135章 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你大姐可比你大好多,不用母后唠叨了。就算唠叨,有你们父皇惯着,她也听不进去。”皇后皱了皱眉,显然对皇帝太过宠爱玉琮不满,随后道,“说起你们大姐,她怎么还不来?昨儿不是说要过来的么?” 兰琼抿嘴笑道:“我今早去看过大姐了,据说她今儿一早就起来了,但是来来回回换了六七套装扮了,妆也改了七八回,就是不满意,这会子怕是还在贴花钿吧。” 皇后道:“她做什么这么折腾,明日才是神圣风华大典。” 兰琼不语。 玉珥直言不讳道:“母后你怎么这么迟钝啊,大姐当然是为了能艳压外头的那一位啦!” “艳压?”皇后看了看这两个女儿,吃惊道,“难道玉琮还没死心?都到这份上,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这丫头还没放弃么?” 她今日把太息宫这位叫来,是侍女提醒了她,不妨在风华大典之前看看。以前历任圣女,都是大臣引荐人选,她与皇帝过目过的,毕竟要做自己儿媳,家世背景相貌品性都要筛选过。只有这任圣女,由太息尊者引荐,但是太息宫里从来没有女子。她忽然就这么冒了出来,身份家世甚至容貌都是一个谜团。 她那四个儿子同意参选择君,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对方是太息宫。 “不晓得。”玉珥耸了耸肩,看向兰琼,“三妹,你早回来几天,大姐平时又喜欢同你聊天,她说什么了吗?” 兰琼咬了咬嘴唇,作一脸为难状道:“那我偷偷地告诉你们,千万不要让大姐知道是我说的哦!” 玉珥赶紧点了点头:“不说不说!我们绝对不会说的,是吧母后?” 皇后无奈地笑了笑。 “大姐说,她好心办一个辰月宴请那女的过来让大家认识认识,她却掉湖里去了,结果害得白少尊与七哥都去救她。而且,最糟糕的是,现在大家都以为那个湖里的怪物是大姐放进去的,虽然当着她的面不敢说,但是小姐公子圈里都在传,很可能这些谣言就是那女的散播出去的,害得大姐她里外不是人。大姐还说了,原本她就想看看此女人品如何,若是可靠,她也便忍痛放下了白少尊。但是这么看来,这人是个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狐媚子,十分可怕。想来白少尊也不是个坏了规矩的人,他们成亲前估摸着不会缔结缚令,大姐她一定要把白少尊抢……呃,不是,是从那女人手里解救出来。” 听着兰琼细声细语的陈述,皇后和玉珥面面相觑。 玉珥道:“可是我怎么听说掉湖里的是苏香凡,那位是跳下去救人的啊。” “琼儿,话不能乱说,”皇后也责备了几句,“太息尊者一身浩然正气,看中的人也不会如此品性阴暗的。万一传到太息宫那里,有损咱们皇室的脸面。” 兰琼瑟缩道:“琼儿知道,琼儿只是转述了一下大姐的原话,没有半分添油加醋。琼儿怎么敢。” 说完,满眼委屈泪汪汪似要落下泪来。 皇后叹了口气,随后道:“按着目前的情形来看,你们七哥、十一哥、十三哥还有十六哥都是愿意参加择君的,也是,毕竟是太息宫。琮儿的说辞是否属实还有待观瞻,毕竟,她自己做过的错事也不少。其实,母后打心眼里希望,你们七哥能找个良配,才不至于孤独终老。这回,他难得松口了。你们七哥的眼光也应该不会差的。走吧,不等你们大姐了,我们先出去看看。” 南荞与天纥在大殿里喝了一会儿茶,天纥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一个劲儿地叨咕:“皇嫂怎么这么慢!绿真,你去看看!” 绿真为难地立在旁边尬笑道:“那个……公主殿下,娘娘打扮得比较隆重,是要花些时间。” 天纥烦躁地吐了口气。 南荞倒是耐得住性子,这皇后大抵与大领导是一样的,她以前做人事的时候,找领导送文件签字,等上一时半会儿是常有的事。况且,皇后若是端着准婆婆看儿媳的心态,端个架子还是有必要的。 不一会儿,内殿中快速步出一个人来,是个太监,尖细着嗓音道:“皇后娘娘到!” 天纥率先站了起来,南荞也依样从座位上站起,两人走到殿中跪下来。 这行大礼,南荞前三日的腰酸背痛也不是白学的,尤其是拜见皇帝皇后的磕头大礼。 只一会儿,便听见内殿之中传来一群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三个女子走了出来。不等南荞细看,天纥已经俯下身去行礼了:“天纥参见皇嫂。” 南荞也只得先行了叩首礼:“民女南荞参见皇后娘娘。” 上头传来柔柔的一声:“免礼。” 两人起身来。南荞谨守“不得直视圣上与皇后”的规矩,老老实实低头垂眼。皇后是玉琮的亲娘,也不知玉琮吹了多少耳边风,说了多少她的坏话。她还是尽量低调,不让皇后抓住她的把柄乘机发难的好。 天纥倒是笑嘻嘻道:“皇嫂,您可别怪天纥啊,您回宫这么多日了,我还不曾来问过安,要怪就怪我皇兄,给我派那么多任务下来!这神圣大典所有守备任务都丢给我了!今时不同往日啊,集青会来了这么多人,我那些手下的人又一个个不顶用,什么都要跑来问我,这几天可把我累的,都快散架了!您倒是劝劝我皇兄啊,我是个姑娘家,不能拿我当铁汉子是不?” 皇后噗呲一声笑了:“你也知道你是个姑娘家,还不赶紧找个驸马,给我生几个侄儿侄女出来,我就说服你皇兄让你卸甲归田,纵享清福。” “哎别,我可不会卸甲归田。您还是先操心操心我那几个侄子的婚事吧,临眼前的事儿,不是更要紧嘛?”天纥朝南荞看了一眼。 南荞暗暗叹气,天纥只在这件事情上是个猪队友。 皇后把视线移到南荞身上,她心情有些复杂,以至于不冷也不热地说了一句:“南小姐不必拘礼,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看看。” 第136章 准婆婆见儿媳 既然皇后这么说了,南荞只好把脸抬起来一些,看向皇后。 只见凤座上端坐着橙红华服的女子,头戴凤首金冠,容颜绝俗,虽是上了些年岁,但依旧风姿绰约,岁月在她脸上没留下多少痕迹,反而平添了典雅与沉淀。 是南荞想象中的皇帝不惜以权施压硬要迎娶的曾经的沉灵第一美人。 而她的下首左右两侧,各坐了两个小女孩,和云岚岚苏香凡一般年纪。一个黄衣鹅蛋脸,眉目虽似皇后,但下半张脸又似皇帝,故而没有皇后的柔美,她脸上笑嘻嘻的,颇为喜庆;而另一个着白纱裙,尖脸大眼,身形瘦弱,面色清冷,看不出表情。 这两个,想必是玉珥公主与兰琼郡主了。而且黄衣的是玉珥公主,白衣的是兰琼郡主。白惑描述过两人的样貌,一个面似皇后,一个瘦弱不堪。 皇后显然是愣了一下的,忽然眼神迷离,缓缓吐出两句话:“粉腮桃面饶如是,从此神君不旁思。” 南荞不解,悄悄看了一眼天纥,天纥也是一脸茫然。 “母后。”兰琼小声叫了皇后一声。 皇后跳回神来,尴尬地眨了眨泛酸的眼道:“是本宫一时失态,让你们见笑了,方才那两句诗是本宫的大夫君旧时赠与本宫。今日见到南小姐,本宫倒也能体会当年大夫君见到本宫时的心情了。南小姐的确是生的一副好容貌。” 呃,皇后什么意思,真心夸赞?听她口气也不像是嘲讽。承认吧,显得傲慢,过度谦虚吧,又虚伪。而且,不知皇后吃哪一套。 电光火石间,南荞只得硬着头皮道:“民女惭愧,平素里也如娘娘这般所想,以为自己这脸是生的顶好的,但是今日所见,却如一个巴掌打在脸上了。” 皇后听她自诩“顶好的”便有些不悦,但又耐着性子问:“哦?何为一个巴掌打脸上了?” 就是啪啪打脸的意思。 南荞没敢说,继续道:“今日我才知,娘娘您才是沉灵的神颜。” “神颜?”皇后又听不懂了,“莫非是天神容颜之意?” “对。自古以来,赞美容颜之词断少不了与天神相关,貌若天仙,天神之姿,西川紫姑,而真正的天神民女虽不曾见过,但也想象过,今日一见娘娘,这天后的形象在我心里有脸了。娘娘可不就是神颜?” “呃……”皇后愣了一会儿,掩嘴笑起来,道,“牙尖嘴利的,你这姑娘说起话来,倒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 南荞自然不能问她是谁,但是玉珥公主真是她的嘴替,瞬间问出口了:“母后你的故人是谁?” “魅族的魅姬。你们的云藻姨娘。”皇后看了一眼玉珥,又看向南荞,“魅姬年轻的时候好声好气说话时同你有些像的,总有些稀奇古怪的词汇冒出来。不过,她可是个嘴上不饶人的,吵起架来谁也不是她的对手。” “原来是云藻姨娘。”兰琼恍然道,“我只记得我很小的时候见过她一次,都记不清她长什么样了,她也好多年没来方觉了。说起来,云藻姨娘可是白少尊的养母吧。哦对了,青玖公子不是云藻姨娘的小儿子吗?” “什么青玖公子,没大没小,以我跟你们云藻姨的交情,你得叫他一声九哥。” 玉珥一下子甚是激动:“哎呀,母后你怎么不早说啊,我们能叫他九哥,还愁攀不上关系吗?!” 南荞听着,顿时了然,原来皇后与魅姬还是小姐妹呢。 天纥又耐不住了:“皇嫂,你们能不能等会儿再聊,先让我俩坐一会儿行不?” 皇后笑道:“你这丫头要坐不会自己坐吗,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客气?” 天纥一挑眉:“那我还不是顾着南荞嘛,南荞又不像我,她可是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没有您的允许,她怎么敢坐!” 南荞腹诽,天纥你可别捧杀我了,我只是想保命而已。她回头得跟天纥推心置腹一番,让她不要再乱牵红线了,别说她了,就是千里眠也没有这个意思啊。 皇后说不过天纥,只得道:“好好好,是本宫的疏忽,你们快坐。” 天纥拉了南荞一把,两人便入了座。 果然如白惑所料,皇后开始问南荞的身世。 “不知南荞是哪家的千金,本宫久居深宫,难免孤陋寡闻了,竟从不曾听说过你。” “娘娘,民女汗颜,当不得什么千金之称。”说罢,南荞将白惑设计好的一番措辞娓娓道来。 等她说完,皇后果然一脸惊喜:“原来你竟与本宫是同族!这可真是缘分。要知道我们花妖一族,原本自行开灵识的就很少,而且化形后又多为女子。就算生了孩子,妖身也是随他们父亲,传承下来的花妖族子嗣就更少了。哎呀,看来你当本宫的儿媳妇真是老天安排的缘分。” “母后,您在说什么缘分呢?”殿外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 南荞一转脸,便见得一抹紫色如流云般飘了进来。 是玉琮。 玉琮今日竟然穿了一件淡紫色露肩抹胸款裙衫,紫色显华丽神秘,但是挑肤色,玉琮有一样比不上南荞,她没有南荞的皮肤那般白皙。 沉灵大地对女性的审美,是皓若凝脂,白璧无瑕。这是玉琮自己心头唯一的不满。但是,她今日穿着一身紫色,显得肤色暗沉了不少。 南荞悄悄地想,不若她辰月宴那日穿的那身金色好看。 那日南荞戴了一个白惑给的紫晶抹额,她回去后就收了起来。这回,玉琮在额间贴了一朵珍珠花钿。 不过,玉琮原本生的更像皇帝,眉目间有些英气,这是千里家族的共性。贴一个花钿,柔和了五官,显得妩媚许多。 女人也喜欢看美女的,玉琮确实是美,她也爱看。在这一点上,南荞分外实事求是。 “琮儿来了。”皇后笑笑。 第137章 公主的算计 “儿臣参见母后。”玉琮上前来向皇后礼了一礼。 玉珥与兰琼收敛了不少,起身向着玉琮怯怯叫了“大姐”。 玉琮转身朝着天纥和南荞,更确切地说是向着天纥,欠身一礼:“玉琮拜见小姑姑。” “啊,玉琮啊……”天纥尴尬地笑笑,“不用多礼。” 玉琮微微一笑,眼波一转,落在南荞身上,才想说些什么,南荞便站起来,欠了欠身:“公主有礼了。”算是行了礼。 在太息宫,有白惑替他撑腰,她也能硬气些,但是她总归是没品没级没头衔的,是个民女,见了公主,就算行跪礼也不为过。 玉琮得意地看了她一眼,大约是皇后在场,也不想撕破脸皮,皮笑肉不笑道:“多日不见,南姐姐别来无恙啊。” 南荞回笑一个:“公主亦是。” 玉琮见挑不出刺头,便翻了个弱弱的白眼,转身向皇后去了。 南荞大方坐下来,见天纥在冲她贼兮兮地笑,想必是等着吃瓜,便冲她微微一挑眉,端正坐好了。 那头,玉琮走上前,在皇后身边坐下道:“母后,您方才说什么缘分啊?” 兰琼抿嘴笑道:“母后在说,南小姐同母后一样是花妖一族,大姐你说是不是缘分?” “是吗?”玉琮故作惊讶,“我就说嘛,南姐姐不是普通人,否则又怎么入得了太息尊者的眼,被他推荐为圣女呢。” “兰琼倒是觉着,咱们宫里那些难养的花木有福了。”兰琼天真烂漫。 玉珥不解:“三妹这话什么意思?” 兰琼解释:“二姐和母后定还不知晓,御花园里管理‘异珍园’的孟婆子三个月前死了,有些娇弱的花木也枯萎了,惹得父皇大发雷霆。而内务府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管事,好不容易找了几个花妖族的,却是灵力低微,根本没有能力养好那些个珍奇异株。我也是前几天听说的,大姐常常回来,应该比我更清楚,对吧,大姐?” 说着,兰琼向玉琮眨了眨眼。 玉琮愣了一下,接过话道:“啊对。不光是异珍园的那些花,连谦郎君仓舒那株铜铃树都枯死了,我昨天路过他那里的时候,听见他哭得可伤心了。” 兰琼面带忧伤道:“真的吗?我听说那株铜铃树是仓舒哥哥从家乡带来的,养了好多年,连父皇都不许碰呢。那他岂不是很伤心?” “仓舒吗?”皇后皱眉,“他昨天还来向我请安,怎么不说起这事?我可以给他看一看。” “母后您贵为皇后,他怎么敢让您纡尊降贵给他治疗他的一棵树啊。”玉琮面带不屑,随后一转脸,笑眯眯地看向南荞,“不过南姐姐或许可以,南姐姐出自太息尊者门下,定然修为卓绝,比那些个没用的花匠厉害得多,这点小事想必是举手之劳吧?” 被点到名的南荞一愣,她这会子正边喝着茶边听她们聊着,她们方才说的这些个她其实不太懂,什么孟婆子死了异珍园的花都枯萎了,听起来有点玄乎。不过,这个什么仓舒郎君,她是知道的。 白惑怕她对宫里的势力不清楚状况,碍于时间紧迫,竟然准备了一份文稿,让她在路上车里看,还嘱咐看完文稿,按一下文末的“销”字,这稿子就会自动销毁,不得不说,白惑考虑地十分周到。 这份稿子,刷新了她的三观。 不得不说,纵然是在这样一个被诅咒的大地上,身为皇帝,还是放弃不了三宫六院的宏图大志。 当然,这个后宫,除了皇后是女子,其他的主子,都是男子。咳咳,没错,是男子。她的三观碎了一地。 后宫之中的男人,分为四个品阶,由低到高分别为:小倌,郎倌,郎君,贵君。 当然,这不是必要的,因为不是每一任皇帝都有这么“广博”的胸怀,男女不拒。 贵君一人,名颐风,是除却皇后外,最受皇帝宠爱的。 郎君有四人,为贤德谦礼,她们提到的仓舒便是其中之一。郎倌八人,小倌更是无数。 由于这些无关紧要,白惑都没写名字。他只注明了她需要留神的两人,一个便是那个贵君颐风,还有一人是四个郎君之一的礼郎君,名缇穆。 白惑信上的原话:此二人心思艰深,颇具手腕,非善类也。 这个谦郎君仓舒,白惑倒没有提及。 看完白惑的信,南荞当时的感触是,贵圈好乱。难怪皇后常常出走,考虑过皇后的感受吗?与其说双性恋,还不如说皇帝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已。 她不歧视同性之爱,取向问题本就是人的自由。况且在这个有大量剩男的世界,同性依偎也是生存的一种。她更能理解。 但是作为妻子,谁受得了丈夫与别的男子鬼混。如果哪天她与白惑异地了,白惑受不了寂寞,又找不了女子,只能找男人排遣,她只有一句话——有多远死多远! 光是想象一下,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见南荞发愣,天纥伸手戳了戳她的胳膊,小声叫了一声:“南荞?” 南荞一脸茫然:“我能做什么吗?” 玉琮得意道:“南姐姐你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你与母后同为花妖一族,你们的灵力是治愈系,对草木甚至能起死回生呢。” “对啊对啊,”玉珥迫不及待接话道,“母后还说过,修为了得的花妖族还能与一切花草树木交流呢。南小姐你会吗?” “怎么可能?”玉琮带着一丝不屑,“花妖修到紫阶才能与草木沟通,连母后都还做不到,南姐姐的话……看起来还是红阶吧?话说回来,南姐姐是不是不知道有这一回事?” 的确,她还真不知道,没人告诉过她啊。 南荞诧异地看向天纥,见天纥点点头,看来是真的了。玉琮做什么,让她去救一棵树?这么无聊?还是又在算计她什么呢? 不行,得先把话圆回来。 “民女虽是花妖,自小生活在修缘谷,那里灵力充沛,草木繁盛。而师尊更是倡导自然之法,草木亦有它的寿数,枯萎亦是大限已至,无须强留,顺其自然便好。而且,正如公主所说,我修为浅陋,只是红阶,更是从来没有做过治疗草木起死回生的事,以故不知该如何帮忙。” 第138章 谦郎君仓舒 她的理由甚是充足,玉琮一顿,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来,一张脸顿时垮下来,这让南荞更加坚定了玉琮有猫腻的猜测。 “也是啊……”皇后眼含泪光,互生感慨,“大限已到,顺其自然,也留不住了。” 尘绒去的时候,白发苍苍。仍韶华灼灼的她趴在他床前,哭成了泪人。 他弥留之际颤抖着手轻抚她的脸:“别哭。我这一辈子很是圆满,能陪你到白头,看着你安宁无忧,我死而无憾。我大限已到,今生只能陪你至此。你答应我要共白头,你就一定要白了头发再来。我会在奈何桥上等你的,下辈子,我们藏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就我们两……” “母后,您没事吧?”玉珥离皇后近,发现皇后眼角的泪。 “哦没事。”皇后赶紧拭去眼泪。 “什么没事!”玉琮双手叉腰道,“母后肯定是为那棵树伤心呢!母后向来爱惜那些花花草草,定然不想看着一棵树枯死啊!” 南荞无语,怎么树就不能枯死了?要是一枯死就让花妖施法起死回生,那全世界不得被树占领啊。 兰琼竟然也在默默拭泪:“我就觉得仓舒哥哥太可怜了,他特别珍惜那棵树,据说好几天吃不下饭了。他本来就瘦,不知道身体要不要紧。” 这两丫头一唱一和,皇后也无奈道:“那我们一道去看看吧。既然南荞不会,本宫施法便可,也费不了多少力气。” “不可!”玉琮尖叫。 同时,兰琼嘴唇嚅嗫了一下,欲言又止的样子,却叫南荞看见了。 “怎么了?!”皇后不解。 “呃……”玉琮转了转眼珠,找到了说辞,“我的意思是,若是母后亲自救助,不免让谦郎君惶恐,父皇会怪罪他的。不如,母后就在旁边教南姐姐怎么做,南姐姐不是从来没做过吗,趁此机会学会一种灵术,不也是一件好事吗?” 南荞眯了眯眼。 皇后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同意了:“那也好。不知南荞愿不愿意?” “那个皇嫂啊……”天纥可没忘记两大人物的嘱托,而且她也知道南荞是个菜的,连蒸干衣服这样的小儿科都不会,哪会什么树木起死回生术啊,到时候难免出丑,便想帮腔。 “好。”没想到南荞却是应下了,“既是娘娘亲授,民女却之不恭,更是与有荣焉。” 她要看看玉琮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绯云宫。 兰琼替玉琮理着新换好裙子的裙摆。方才刚出门,兰琼不小心踩到了玉琮的裙摆,很大一个脚印,惹得玉琮很生气。 刚好她们路过绯云宫,便转头进来了,让皇后与天纥南荞几人先过去了。 “你看你把我裙子踩的,我早上好不容易挑到一件称心如意的。”玉琮埋怨着兰琼。 兰琼不以为意,依旧笑吟吟道:“大姐,我是故意踩你的。” “故意的?”玉琮瞪大眼。 “嗯。”兰琼起身,眼里一抹晦涩,“我就想确认一下,仓舒那边大姐你都搞定了吧?” “那是自然。”玉琮得意中满是不屑,“我抓着他的把柄,他还能不听我的?不过,你确定那药不会丢了性命吧,毕竟明天就是风华大典了,她要是在宫里死了,父皇也不好向太息宫交待啊。” 兰琼微微一笑:“自然不会,妹妹也知道轻重。只是让她毁容破相,明天又不得不出现,到时候便会贻笑大方了。” 玉琮稍显疑虑:“她到底在这里出了事,要是父皇怪罪下来怎么办?” 兰琼勾起嘴角:“大姐,你就是心软。到时我们就说她自己身体不好出的风疹,怎么能怪到我们头上呢。况且母后也在一旁看着,我们哪知她对这铜铃树不相服呢。” 玉琮看着兰琼半晌,啧啧两下道:“你年纪比我小,鬼点子倒是一箩筐。不过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 兰琼笑得天真无邪:“兰琼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姐您,只希望大姐能得偿所愿。” 玉琮冷哼一声转身走了,因而不曾看到背后的那双眼骤然如寒冰冷却。 皇后带着众人坐步辇而去,到达一处宫殿的院外,匾额上书——籽嘉宫。 门口宫侍已经匆匆进门禀报。几人也不等谦郎君相迎,便走了进去。 郎君的寝宫自是不能与皇后的栖霞宫相提并论,小了很多。不过亦是花红柳绿,打理得井井有条。 几人踏入门内没几步,便见殿内急匆匆步出一道人影,是个身着湖蓝色衣袍的男子。他脚步急促赶过来,撩起衣摆便俯身跪了下去,郑重道:“臣侍参见皇后娘娘,长公主,玉珥公主。” 看来,他就是谦郎君仓舒。 “起来吧。”皇后端庄而稳妥。 南荞吃惊于皇后对着夫君的男宠如此心平气和。不过,她大抵早已习以为常了。 面前的谦郎君又叩了个首,起身来。 南荞这才看清了他的容貌,是个十分清秀的美男子,肤白细腻,眉目亦是婉约柔和,仔细看,眉眼甚至有些皇后的影子。 啧啧,皇帝这是整的替身文学?难道他对皇后娘娘是真爱?真爱还找那么多男宠,不可理喻。 谦郎君只瞥了南荞一眼,便低眉顺眼不敢再看,柔声道:“不知娘娘与几位公主驾到,臣侍惶恐,唯恐怠慢。” 皇后道:“也没什么事,就是琮儿说你喜欢的那株铜铃树枯死了,你很伤心,所以本宫过来看看。” 谦郎君果然一脸恐慌样:“臣侍惶恐!臣、臣侍怎能劳娘娘大驾!不过……一棵树罢了。” “不是本宫自己出手,今天本宫带了别人过来,你不需要惶恐。”皇后转头,示意南荞过来些,介绍道,“她是太息宫此次的圣女南小姐,与本宫一样是花妖一族,兴许能让你的铜铃树起死回生。” 南荞欠身行礼:“谦郎君有礼。” 谦郎君面色一惊,眼神里有种掩饰不住的惊慌,磕磕巴巴道:“南、南小姐身份尊贵,臣侍同样不敢劳烦,娘娘的好意臣侍铭记于心!” 南荞暗暗奇怪,这人怎么回事,有人愿意白救他心爱的树,他还不乐意吗,做什么一副见鬼一样的表情。树没死?骗人的?还是另有隐情? 第139章 救树阴谋 “谦郎君你客气什么!”玉琮尖锐的声音传来,“母后都亲自过来了,你推辞岂不是不给我母后面子?” 大门口,换好裙子的玉琮与兰琼正走进来。 南荞只瞥了一眼,又看向谦郎君,只见他咬着嘴唇,面色似有挣扎,然终是道:“那臣侍只能斗胆了,诸位里边请。” 众人进了内殿,只见书桌旁摆着一个很大的花盆,花盆里有一棵光秃秃的树,大约半人高,枝丫屈曲盘旋。猜想得到,枝叶繁茂之时,也是一盆不错的盆景。 花盆旁边还有一个铜制香炉,点着薰香,烟气袅袅,幽香扑鼻。 皇后道:“你这香气倒是雅致。是什么香?” 谦郎君低首回答:“回皇后,这是宁神香,臣侍最近睡不安宁,让太医院对症调制的。” 皇后看了香炉一眼,也不再多说,转而看向铜铃树,颇为惋惜道:“这棵树自你进宫带进来,到如今也十来年了吧,死了的确可惜。” 谦郎君愣了一下,嗓音戚然:“感恩娘娘您竟还记得。” 皇后说罢,上手要去摸枝丫。 “母后且慢!”玉琮一声嚷,吓得皇后缩回了手。 皇后皱眉:“大呼小叫的,你还有没有个公主的样子。” 玉琮道:“呃……我是说,是不是母后该教一教南姐姐关于草木的‘起死回生’之法?南姐姐,快,你试试!” 说着,玉琮毫不客气地把南荞拉上前来,让她立在枯树前。 皇后叹了口气,只得道:“好。南荞,你先双手扶住枝干。” 南荞看了一眼玉琮,见她眼里有种蠢蠢欲动的希冀,十分可疑。这么热情地撺掇她给树治病,到底为了什么。 皇后发话,她也只得领命。 刚伸手去,她眼前一片虚幻,面前出现了一面铜镜,正是太息宫她自己卧房的那面。而镜子里那人,一张脸上是数不清的红色丘疹与脓疮,坑坑洼洼,就连双手满布脓包,惨不忍睹。更可怕的是,那人竟然是她自己! 还有绾茵哭哭啼啼的声音道:“怎么办啊,主子你怎么睡了一夜就变成这副样子了?!今日可是大典之日,怎么见人啊!” 琼衣的声音在一旁叫:“段州济横!去告诉少尊!” 发生了什么事?! 眼前又是一晃,镜子消失了,重又是那棵树。 南荞看着自己伸向前方的手,依旧光滑白皙,与方才幻觉里那双狰狞的手一重合,浑身都抖了抖,唰的缩了回去。 “怎么了,你怎么不做了?!”玉琮急得不行。 兰琼在后头拉了拉玉琮道:“大姐别急,南姐姐大概是要准备一下。” 南荞转脸看了眼玉琮,想起这个幻象,更加坚定了猫腻与这棵树有关。但是皇后在一旁看着,又是她自己应下的,不能如此作罢。 桌案上的香炉袅袅生烟,一侧还有另一盆半死不活的盆栽……有了。 南荞道:“民女看这棵树枝干还有些绿意,恐怕还有生机,但是民女又头一回施这样的法术,手拙唯恐出错反倒害死了这棵仓舒郎君珍视的树,要不,先用别的来试试手,就书桌上那棵吧。” 待会儿她就假装完全不会,也就不给铜铃树施法了。 “也好。”皇后准了。 玉琮很是心急,唯恐出了什么岔子,但是兰琼在给她使眼色,让她稍安勿躁,她只得憋住了。 南荞走到那盆盆景旁,那是棵宽叶小矮树,叶片稀疏,蔫不拉几的,看起来也要死了。 皇后皱了眉:“谦郎君,你这儿的下人怎么办事的,怎么盆栽坏成这样都不换一换?” 立在一旁不声响的谦郎君一惊,忙道:“不关他们的事,臣侍的书房很少让人入内,是臣侍自己的疏忽。” 南荞伸手过去,这回没有什么幻象,玉琮好像表情也事不关己一般,她便放开了胆子,摸上了盆栽的叶片。 皇后娓娓说道:“聚气沉心,汇灵于指……” 这是基本的灵力运用法则,她会。 她手上碰触着盆栽的叶片,能感觉到枝叶轻轻晃动起来,任何灵术的使用都是在消耗自身的灵力,指尖传来细微触感,似有水流溢出。 舒服呀,舒服呀,谢谢你,谢谢你…… 有细碎的声音传来。嗯?南荞瞥了一眼周围人的神情,发现她们没什么反应。 她能感觉到,是这棵小树在说话。玉琮不是说要紫阶的花妖才能与草木交流么?不过,她现在体内有那股莫名其妙的湖底灵力,甚至都能瞻前顾后了,似乎这能辨草木言的能力也没那么大惊小怪了。 而枝叶上竟有几棵小芽冒出来了。南荞一惊,赶紧把灵力截住,打算成功不了的,再冒芽可不行。 继续呀,继续呀…… 可是细碎的声音带着希冀响起,令南荞于心不忍,她缓缓又施了法。 小树又轻快地念叨起来: 谢谢呀,谢谢呀,铜铃树,被下毒,香炉香,烂皮肤,不要碰,不要摸…… 南荞一惊,果然! “呀,看,小树长芽了!”玉珥惊呼一声,“有效果耶!” 众人也都看到了。 “看起来试验成功了。”玉琮竟然肉眼可见的开心,“铜铃树有救了。” 结合玉琮的表现以及她看到的幻象,她决定相信小树的话,一直退让也不是她的风格,她决定捅破这层窗户纸。 她转身走到铜铃树前,作势要去摸,余光里瞥见玉琮那计谋将要得逞的沾沾自喜的模样,有些奇怪玉琮这么沉不住气的性子,哪来这么多害人的主意。她装作凑近了看,随后却是收回手来,一本正经道:“娘娘,这棵树我救不了。” 玉琮果然急道:“你都没试,怎么知道不行?!” “不用试。”南荞一步不退。 “为什么?”皇后也是不解。 “因为这棵树……”南荞转向谦郎君,“被下毒了。” 第140章 羽棠立功 果然,谦郎君满眼惊恐,结结巴巴道:“下、下毒,我没……” 南荞抢过他的话:“谦郎君是否与人结了怨,让人下毒毒死了这棵心爱的树?” 谦郎君听她这话,绷紧的神经稍稍松了下来,还以为她发现了,原来她是这么认为的,他瞟了一眼玉琮,见玉琮瞪他,只得道:“没、没有,我也不知与何人结怨。” 玉琮又憋不住了:“你说下毒就下毒吗?什么毒?是不是你没本事瞎编的借口!” 南荞也不否认:“公主莫急,我的确是个没什么本事的红阶花妖,本想着今日有幸能有皇后娘娘提点,修为能更近一步。但是,方才靠近了这棵树,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我先前待在修缘谷里,学过一些简单的医术。这个味道,与我知晓的一种毒很是相像,这毒就算干透,也能通过皮肤渗入,令皮肤溃烂。方才我可能太过武断,这气味,若不是那种毒物,就算是这棵树自带的,我也不能碰,以防万一。娘娘也知晓,明日是神圣风华大典了,我本也是乡野女子,粗鄙浅陋,但是明日也是代表了方觉在五国十六城三十八部面前去祭拜天地,不敢有一丝懈怠,免得到时丢了方觉的颜面。还望娘娘恕罪,谦郎君谅解。” 她都如此说了,皇后也不好勉强,只好说:“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 “母……”玉琮还想再说,兰琼又拉了她的袖子,悄声道:“大姐,不要勉强南小姐了。” 皇后又道:“南荞你说这毒会令皮肤溃烂?” 南荞点点头:“民女熟悉的那毒的确如此。但是这种是否只是气味相似,民女不确定。或许,可以叫太医院的大夫来验验便知。” 毕竟是小树说的话,也不能百分百确定,草木的认知是不是与他们这些灵长类相同。而且什么学过医,都是她临场现编的,回头得跟白惑对对词。 “不必了!” 谦郎君忽然出声阻止,众人齐齐看向他,谦郎君面色有些慌乱忐忑道:“呃,臣侍的意思是,不必劳烦太医院,就算是有人下了毒,可能也只是吓唬吓唬臣侍罢了,况且目前还没人受伤,臣侍这就命人丢了就好。明日就是风华大典,陛下公务繁忙,臣侍不希望娘娘和陛下因为臣侍这里的这点小事而兴师动众。还望娘娘能体谅臣侍。” 皇后看了他半晌,叹了口气道:“仓舒,你就是性子太软了,与本宫年轻时很像。可别让颐风缇穆再这么欺负啊。” 谦郎君面色动容,垂下眼低低一声:“娘娘我……” 皇后道:“以后有空,多来栖霞宫走走吧。” 谦郎君这才松了口气,眼带笑意:“臣侍谨遵旨意。” “哦对了,带上你身边那个小丫头吧,叫什么来着?今日怎么没见她人?” “回娘娘,她叫景图,今日出宫为臣侍采买去了。”谦郎君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眼里亮晶晶的,叫南荞看了去。 “景图啊,那丫头很会说笑话,古灵精怪的点子很多,要不是看在是你从家乡带来的份上,本宫早就把人召到栖霞宫里去了。” “娘娘……”谦郎君面露忧色。 “你急什么,本宫随便说说而已,本宫又不是皇帝,可不会干这种夺人所爱之事。”皇后意味深长地看了谦郎君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南荞顿时愣住了,什么情况?这事,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否则……哎呀,一句话——贵圈真乱! 她这才想起找天纥,天纥这会子在看墙边的一把宝剑,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聊什么。 眼看皇后都出去了,几位公主也跟了上去,玉琮不甘心地瞪了南荞一眼,也转身走了。 “谦郎君。”南荞在后头低低叫了一声。 谦郎君转过身来,面上掠过一抹讪然:“南小姐有事?” 南荞道:“抱歉救不了你的铜铃树。” 谦郎君尴尬道:“无妨无妨。” “这个盆景可以送给我吗?”南荞指了指刚刚被她救活的另一盆小树,“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用治愈术救活的树,我想留个纪念。哦,不过,我同皇后娘娘一样,君子不夺人所好,若是郎君不愿意也没关系。” “好。”谦郎君倒是干脆,“这个没关系,只是一盆普通的盆景而已,南小姐喜欢尽管拿走吧。” 花盆不重,南荞不客气地一把抱走了。 众人回栖霞宫小坐了一会儿,皇后也是通情达理的,说南荞今日定要准备许多事情,便让她回去了。天纥也一道走了。 出了宫之后,天纥不见外地上了太息宫的马车。 “你真学过医?”天纥凑过来,因为她想起那日酒肆爆炸时,南荞并没表现出任何医者的反应来,比如查看伤员什么的。 “没有,瞎编的。”南荞实话说。 “那有毒也是瞎说的?” “不是。”南荞低眼看了一眼摆在地上的那盆树,“它。” 这回天纥真惊到了:“这棵羽棠告诉你的?” “原来它叫羽棠啊。”南荞把花盆抱起来放在膝盖上,“那以后就叫你小棠好不好?” “你没事吧?”天纥像看怪物一般。 “嘘——”南荞示意了一下,把手放在叶片上,闭上眼喃喃道,“刚才匆忙,现在跟我详细说说吧。” 太息宫醉浮生里,绾茵与琼衣站在一旁,两人互使眼色,但是谁也不敢上前说一句,在她们看来,主子怎么进宫一趟,变傻了,对着一盆花在说话。 白惑从院外走进来。 绾茵当即便迎了上去,急切道:“少尊,您可来了,您快去看看主子吧,她很不对劲!” 白惑一听便皱了眉:“怎么不对劲?” 上午回来时,他还在核对明日集青会的事项,没来得及出门来接,而且南荞也知道他忙,让人传话来说她一切安好,等他空了再过来就行,怎么现在又不对劲了? “就是……”绾茵抿抿嘴唇,挤眉弄眼道,“她对着一棵树说说笑笑呢!” “对着树……”白惑想了想,心里顿时有了些眉目,但是仍觉诧异。 白惑一进来,南荞就发现了,眉开眼笑地招招手:“白惑你快来,小棠告诉了我好多皇宫里有趣的事。” “小棠?” “啊,就是这棵羽棠树,简称小棠。” “你……”白惑看看南荞,又看看桌上这棵盆景,未雨绸缪地抛了一个噤音结界再两人周围,随后有些不确定道,“你现在能与树沟通了?” 第141章 掰不弯直男 花妖一族的确有这种天赋。但是,他只认识两个有这样能力的,都是紫阶的花妖族元老。 南荞也知他吃惊的缘由,毕竟玉琮说过只有修为到紫阶才有与草木沟通的能力,连皇后都做不到,但是她有湖底奇缘啊,这是她唯一符合穿越开了金手指的设定,呃,当然,可能相貌也算一个。 “那个……我知道有点不可思议,但是今天皇后教我草木的治愈术时,我发现我能听懂这棵小树的话,也是它告诉我谦郎君的铜铃树被下了毒会导致皮肤溃烂,难怪玉琮一个劲地让我去治疗。我当时也看到了幻象,我的脸和皮肤上都长满了脓疮疹子,吓死人了。” “玉琮给你下了毒?”白惑的眼里涌上一层暗黑之色。 “应该是吧,是小棠说的,虽然植物的认知不能同我们相提并论,但是小棠看到玉琮到谦郎君那里去了,给了他一瓶药,说‘此毒药,撒树上,一碰触,烂皮肤,难痊愈,永久伤’。” 白惑略疑惑:“这三字文玉琮说的?” 玉琮的学问可向来让人无法恭维。 南荞解释:“不是,这是小棠说的,反正我听到的就是这个调调。” 白惑忧心地拉过她的手,仔细端详:“那你碰到了吗?这毒药这么毒。” “没有没有,你不用担心。不过,还有一件事,你知道谦郎君为何被玉琮要挟吗?” 皇帝后宫的男人,也不过是为争宠罢了。不过白惑依然道:“为何?” 南荞满目正色:“为了一个女子。” “女子?”白惑这回诧异了。 “对。”南荞点点点头,“原来谦郎君压根就不喜欢皇帝,人家可是妥妥的大直男啊!” “直男?”白惑又不懂了,“直男不是大男子主义么?” “呃,直男还有一个意思就是喜欢女子的男子,断袖你知道吧?断袖的反面就是直男,懂不?” 白惑皱眉点了点头。 “小棠说,是那棵快死的铜铃树告诉它,谦郎君在家乡时有个青梅竹马的姑娘,两人都快定亲了。但是十年前,皇帝外出郊游,一眼就看中了谦郎君,硬要把人家纳进宫去做郎官。谦郎君家父只是一个小吏,儿子也有三五个,根本不稀奇,谦郎君螳臂难挡车,只得就范。你说千里彰恶不恶心,勉强皇后就算了,人家还能跟大夫君在一块,但是硬把一个直男给掰弯,这不是遭天谴嘛!”南荞义愤填膺,“试想一下,如果你被别的男人强迫,你会是什么感受?就是恶心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白惑黑了脸:“不会有这种事。” “什么?” 白惑一本正经:“没有男子强迫得了我,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就杀了他。” 很久以前,千里彰摸了一下他的手,他使尽全身的忍耐力才说服自己压下愤怒不宰了他,这人是方觉皇帝,得给师尊面子。 南荞瞪大了眼,有些心惊胆战,白惑方才的样子,可真吓人,杀气腾腾的。 白惑见吓到了南荞,立马敛去怒意,端上微笑摸了摸南荞的脸道:“吓到你了吗?是我不对,不该在你面前说这些打打杀杀的。” “啊,没事,我也没那么胆小啦。不过……”南荞伸手过去,捏了捏白惑的脸笑嘻嘻道,“你还是笑的时候好看。” 白惑当即展颜一笑。 南荞继续道:“我还没说完呢,小棠还说,谦郎君那青梅竹马,你猜怎么着,居然就是在谦郎君身边侍奉的大宫女景图!我说我怎么看着谦郎君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表情都不一样了,好像有种发自内心的喜悦。而且,皇后好像也知道这事。” “皇后?何以见得?” “因为皇后在说到想把景图调到栖霞宫,谦郎君看起来很紧张,皇后就说了一句,她可不是皇帝,不会干这种夺人所爱之事。你说,是不是有这么个意思?” 白惑点点头。 “不过,玉琮是铁定知道的,因为有一次谦郎君与景图在书房里,情难自禁的时候刚好被玉琮撞见了,于是,玉琮便拿这件事要挟了好几次谦郎君替她办坏事。” “情难自禁?”白惑颇为讶异。 “嗯。”南荞点点头,有些脸红,“小棠说,情难已,唯相思,剪不断,理还乱。啧啧,一棵小树都能吟诗了。你说,谦郎君跟景图会不会……修成正果了啊?” “正果?”白惑思忖这两字的含义,但看到南荞红扑扑的脸,便了然了几分,摇头,“不会。” “为什么?” “缔结缚令会在男子身上留下缚印。按着皇帝的性子,怎么会容忍自己的郎倌与女子有染呢。照你所说,谦郎君与他的宫女最多也只是言语述衷肠而已。” 南荞叹了一口气:“这心上人在身边,却不得不对另一个人曲意逢迎,还是个男的,你说他们心里该多苦。这皇帝怎么就这么可恶呢,少了这一个谦郎君,还有千千万万个心甘情愿的郎君,就不能放了他与青梅竹马双宿双栖吗?” 白惑道:“恐怕不可能,皇帝这人心眼小,又善妒,还锱铢必较,若是让他知道谦郎君与宫女这事,恐怕他们两人好不了。” 南荞两眼汪汪地看着白惑。 白惑摇头:“你看我也没办法,救不了。一个无名小倌也就算了,谦郎君是四郎君之一,皇帝再怎么着也是看重他的。再说了,他都下毒要害你了,亏你还想着救人家?” 第142章 坦诚相见 南荞想了一下,毅然点头:“对,你说的对,圣母之心要不得。尽管被人要挟不好受,但是说不定人家背后还捅我一刀。虽然他心底可能还有良知。现在想想,他好几次都明确拒绝让我去治疗那棵树,但是玉琮逼着他,他不得不去做。但是,他的反抗没有效果,也不够坚决。到头来为他懦弱买单的还是我啊。” 白惑笑了笑。 “你笑什么?”南荞皱眉,怎么感觉他在嘲笑她。 “没什么,挺欣慰的,孺子可教也。我还有点担心,你善心泛滥不听劝,像上次那个殇族奴隶那样非得去救的话,这回得我亲自出马了,皇宫那地方,长祁可不行。” “啊?”南荞向他皱脸,“我有那么是非不分吗?而且,上回不是你说能办到吗?我这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你竟然还不了解我。哼!” 白惑意识到惹恼了她,只得软声哄:“我的错我的错,别气,不值得。” 南荞也只是装装样子撒撒娇,捏了他的腰一把算是出气,很快正色道:“我就是有点好奇,那个景图是谦郎君意中人,他两一个地方的人,她来宫里做宫女,那些宫里内务府什么的,就没有记录在册?稍微调查一下就知道了。连皇后都看得出来的事情,皇帝怎么会不知道?还是他太自信了?” “那这棵小棠怎么说?” “小棠也去了谦郎君书房没多久,知道得不多。最近铜铃树快死了,谦郎君心不在焉,都好几天没给它浇水了,它差点渴死。话说,意中人也在身边,他为一棵树寝食难安,有些太过头了吧,不合常理啊。”南荞托着腮,叨咕着她的疑惑,一抬脸,发现白惑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味深长,看得她一阵鸡皮疙瘩,“干、干嘛?你又笑什么?” 白惑眼角带笑:“我在想,天纥长公主那时说你是才一月出头的婴儿,萧王还内涵我把你教得好。但是,我教了你什么呢?你的才学、见识、胸襟与度量都是你自己拥有的。你经历的那些困难也是你自己化解的。我又为你做了什么呢?好像什么都没有。” 南荞心里一颤,她真心疼白惑。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又接受了怎样的教诲,让他生了这么一颗温柔细腻的心。 “有啊。”南荞握住他的手,双眼都是柔软的星光,“你为我做的,数也数不清。我初临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是你,让我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找到了安宁;是你,让我有勇气面对未知的一切;是你,让我拥有了走向未来的信心。” 白惑的脸微微泛起红晕。 南荞终于下了大决心。 她挺直了背,表情肃静,口吻凝重:“白惑,在我看来,相爱的人信任最重要,心里藏着一个秘密就像扎了一根刺,这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想再对你保留什么秘密,所以,希望你也能对我坦诚,好吗?” 白惑看着她的眼睛,深黑色的瞳仁中有他的倒影,也有她自己所说的,深藏的秘密。第一次,他违背了太息尊者的嘱咐,点了点头。 笑意像一朵花从南荞眼底绽放开来,随后,她又一本正经道:“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先来说一说我的秘密吧。” 白惑竟有些紧张。 “我之前说过,我不属于这个世界,因为我的确来自另一个世界,这副身体可能是你们发现的这朵银绒花妖,可是灵魂,或者精神还是思想什么的,我也搞不清楚,总之,我之前是生活在别的地方,跟沉灵大陆完全不一样的地方。我有自己的身体、身份,有父母,有朋友,还有工作。你所说的我的才学、见识、想法,诸如此类,可能与这里的人不同,那是因为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白惑沉默了一下,冷不丁道:“你来的地方叫金桐?” 南荞一愣:“你怎么知道?” “你上回在我那喝醉了酒,迷迷糊糊说的。” “啊?那、那你早就知道了?!”一腔神秘陡然殆尽,南荞惊疑不定,“那怎么不问我呢?!” “呃……”白惑迟疑一下,“我想你不愿意说总有你自己的理由,不想勉强你。” 南荞抿了抿嘴唇:“你早说啊,害我一直纠结地要死,还怕你会不会把我当成怪物。” “怪物?为什么?” “因为我鸠占鹊巢啊,我又不是真正的银绒花妖,不是你们的圣女,恐怕也不是你师尊给你选的天定之人,你们一生气把我灭了怎么办,我都死过一回了,再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灰飞烟灭,我能不怕嘛。” 白惑笑道:“你不用怕,师尊也知道。” 南荞一瞪眼:“什么?他也知道我是冒牌货?!” 白惑捂住了她的嘴,满目认真:“不许这么说,你不是冒牌货。” 南荞睁着眼不知所谓。 白惑思忖了一下,放下手,沉声道:“你可知你的身体为何在红晶石中三百年而不得出吗?” 南荞摇摇头。 “因为没有灵识。” 南荞一脸茫然。 “银绒花是上古奇株,能活数千年,也是一个绝佳的容器,但是冰天雪地,妖化艰难,沉灵大地上从没有过在籍的银绒花妖。而你的身体能化形,全因你的体内有一颗妖族的心脏。” “心脏?”南荞猛地捂上自己的胸膛,“别人的?谁的?” 白惑垂下了眼帘,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复又抬起,落下两字:“昭兮。” “昭、昭兮……”南荞目瞪口呆,“你说的,是那个下了诅咒的昭兮?!” 白惑点点头。 南荞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由于震惊,砰砰直跳,连呼吸也急促起来,胸口起伏不定。 心脏?那个下了诅咒的昭兮的心脏?这究竟是什么狗血器官移植剧情?! “这、这怎么……心脏怎么能……为什么?”南荞满腹疑问,不知从何问起。 “昭兮献祭给诅咒之前,被痕凉算计……”白惑顿了顿,解释道,“痕凉就是当时昭兮爱上的那个人类,他是大启国的丞相。昭兮被他算计,被剜了心脏。但是,她是当时的妖族圣女。那时的圣女,与如今的不同,是真正的天选之人,灵力天成,据说还有与神交流的能力。她虽是剜了心,却不会死,只是失去了半身灵力。” 第143章 官方吐槽 “剜心?”南荞简直不可置信。 她捂着自己的心脏,忽然有种感同身受的巨疼与凄苦。这个男人是怎样的心狠手辣,去算计一个爱他的可怜女子剜心啊。难怪昭兮要下诅咒。万念俱灰的时候,她又如何考虑到什么后果。 “昭兮被剜了的心脏,后来被我师尊找到了,一直保存在银绒花中。”白惑说着,抬手一展,一道银白色的虚影跃然而出,是一朵硕大的银白色花朵。 乍一看如莲花,但是细看却是不同,花瓣上长着短密的银色绒须,轻轻摆动,花蕊是熠熠生辉的晶石,向内聚拢,包裹成一处有空间的空洞。肉眼可见,一颗红色的心脏在其中跳动。 “这是银绒花当时储存昭兮心脏的场景。银绒花通体冰寒,花蕊有空洞,最适宜储存类似部分器官这样的物品。这颗心脏被存放在银绒花中四千多年,没想到竟因此相互融合,三百多年前,银绒花化成了人胎,心脏也成为了你这副身体的心脏。师尊这才把银绒花胎从灵苍雪山带出来,安置在后头四海峰下的秘境红晶石之中。” 白惑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南荞,怕她一时难以接受。 而南荞捂着胸口心脏的位置,神色的确颇为震惊,吸了一口气,道:“四千多年?!你是说银绒花存在四千多年了?那我这身体……岂不是很老?四千多岁啊,都能当你祖宗了!那我是不是老牛吃嫩草……” 本以为她会因为自己拥有着诅咒妖女的心脏或纠结或痛苦,毕竟,是昭兮将沉灵大地置于如此危难的境地,若让别人发现这样的真相,南荞将会陷入无法估量的危险之中。任谁都接受不了自己身体里有一颗人人痛恨的灭世妖女的心脏吧。结果,她只是觉得自己银绒花的躯体年纪太大了? 白惑怔怔半晌,忽然觉得有点好笑,担忧也淡了不少,甚至点了点头:“好像是。” 南荞瞪他一眼:“我可不承认,我只有二十八岁好嘛!” 白惑茫然:“二十八?” “呃,这个等下跟你细说。你之前说我不是冒牌货,是因为这个身体没有灵识?灵识是不是就是类似灵魂思想?” 白惑点了点头:“是,银绒花虽然化形做人胎,这三百年间慢慢长大直至成人,这些,全依赖这颗心脏遗留的灵力。但是,始终没有生出灵识来,说白了,仍旧只是用来存储心脏的容器而已。” 南荞皱眉:“你确定?不是用来安慰我的说辞吧?” “我骗你做什么?师尊守了银绒花四千年,又守了你的身躯三百多年,他一直在探查这具身躯里的灵识,却总是失望。”白惑叹了一口气,“没有人比他更希望拥有这颗心脏的躯体能再次生出灵识来。” 南荞对这句话生了好奇,方想再问,白惑又道:“这回放心了吧,你并没有顶替什么人,一切存在皆有因果。你纵然是从别的世界而来,那也是注定了你要来到沉灵。” 看南荞依然一脸苦闷,白惑想再宽慰她几句,南荞猛然一拍大腿,站起来一脸惊恐道:“糟了!我不会是昭兮转世吧?!” 白惑被她喝住了,忙下意识地转脸看是否有人会偷听,然想起他下了噤音结界,复又转回去看南荞。 “还有啊,你难道就是那个负心汉转世?”南荞看过来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明显带着一种嫌弃。 白惑眉梢抖了抖:“那……不能吧。师尊说你的性子和昭兮完全不一样,再说了,她的魂魄献祭给诅咒了,魂飞魄散,转不了世。” “那个负心汉呢,也献祭了吗?” “那倒不曾……” “那就不能排除你是不是他的转世了?” 白惑无言以对,因为他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只得试着否认:“也不可能吧,我是妖族,再说,昭天之眼都没昭示过。” 南荞满目纠结:“可是你说一切皆有因果啊,若我不是昭兮转世,为什么我上了这具拥有她心脏的肉身?为什么你是我的命定之人?那不就是妥妥的前世宿怨今生偿还的剧本吗?我告诉你啊,这样的小说剧情我可是见得多了。男女主前世恩怨纠缠双双误解含恨而终,当然,我也不是给昭兮痕凉开脱啊,然后今生转世再续前缘什么的。” 说罢,南荞还自以为十分到位地点了点头。 她噼里啪啦讲了一通,果然把白惑唬住了,况且还有那么多奇怪的名词,白惑有些无奈道:“你哪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说法?” “这是基本联想能力好吗?”南荞这才开始焦虑起来,来回踱步转圈圈,心里想着,怎么办,这个设定该怎么破局,白惑要是那个该死的男人转世,自己是那个昭兮转世呢。 毕竟灵魂这事谁也保证不了,仙侠剧中三魂七魄什么的,一缕碎片都能转世。那是不是意味着前缘不尽,恩怨纠缠的虐文走向啊。 那可不行,她对未来的展望是甜甜的恋爱,没有狗血的误会,长了一张嘴就该解释不该相互猜疑的小甜剧啊,别到时候弄个你死我活的悲剧收场。 正焦虑地如热锅上的蚂蚁,臂上被一拉,人被白惑拉了过去,直接坐在了他腿上。 白惑按住她道:“你晃也没有用,别急。先说你猜想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是真的,前世种种譬如梦幻,如今我们都醒着,为何还因一个梦徒生烦恼?既已是前世,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一切都是重新开始。” 南荞看着他的眼睛,他眼里那一汪宁静的湖水平复了她躁动不安的心情。对呵,若真有前世,那她该有许许多多的前世,这一个个的前世,名字不同,际遇不同,心性不同,说白了,都是别人啊。 她忽然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一腔焦虑便这么安定了下来。 白惑决定将事情的始末和盘托出:“但是,师尊保存着昭兮的心脏,的确是另有目的。” 第144章 我的来历 南荞看向他,脸色诧异。 白惑神情肃穆,正色道:“当年昭兮的诅咒,足以让沉灵大地生灵涂炭,是师尊联合八大长老拼死挽救,虽然无法破除,却已经是最轻的结果了。当年的八大长老悉数殒身于此,而师尊因为有昭天之眼而幸免于难。” “这个昭天之眼是什么,听你说过几次,听起来好像是什么神器之类的?” 白惑点点头:“的确是神器,它会在沉灵遭遇重大灾难之前给予启示。保存昭兮的心脏,也是当年昭天之眼的启示,包括推你入世,与我的婚约……” 看南荞撅了嘴,白惑立马补充道:“当然了,现在我心甘情愿,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说着,宠溺地捏了一下她的脸。 南荞这才心满意足。 白惑的神色重又凝重起来:“但是师尊年纪大了,当年的诅咒因为师尊而被压制,当师尊寿元耗尽之时,就是这个诅咒重新临世之际,到那时……” 南荞沉沉落下一句:“这个世界会毁灭。” 白惑点点头。 南荞发愁:“可是,我又能做什么?” “这个我们无从得知。但是,师尊的猜测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当年昭兮是万念俱灰之下用灵魂与鲜血献祭布下诅咒,那么,如今我们要做的,可能就是唤起她留下来的这颗心脏之中遗留的大爱,对爱人之爱,对大地之爱,以及对芸芸众生之爱。或许到那时,诅咒就能完全化解了。” 心脏?南荞抚着胸口,以她的认知来说,这心脏不过是个供血器官,什么感情啊思想啊,都是由大脑控制的。然而,她都魂穿了,而且穿来这么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还有什么不可能。 “不会……也要我用灵魂与鲜血献祭吧?”南荞还是忐忑不安地说出了她的顾虑。 “那怎么会?”白惑赶紧解释,“只有恶毒的诅咒才需要消耗灵魂与生命,凡是解开诅咒的方法,往往都是大相庭径的,若是献祭灵魂与生命就能解开,那么沉灵大地就不用等四千多年了。” “哦……”虽然听他这么说,但是南荞还是倍感压力山大,她怎么就成了救世主了呢,简直离离原上谱了。 白惑猜她心中所愁,安慰道:“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万事有我呢。师尊身康体健的,还能活很多年。他就是太杞人忧天了。咱们慢慢来就是。” 南荞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 白惑见她稍事缓和,转了话题道:“那你现在能不能同我说说,你的秘密,比如说,你从哪里来?” “好吧。”南荞自知今儿个是真心话时刻,索性和盘托出,“你先前不是听我酒醉说过吗,我来自另一个世界,我的家乡叫金桐。” “如同沉灵大地一般么?” “哦不不不,不是,金桐只是很小的一座城,若是以沉灵的角度相比的话,我来的地方叫做地球。” “地球?” 南荞点点头:“我的世界啊,不像这儿,大地有灵力,人人修习灵术。我们那儿,世界的法则是……嗯……物质,对,物质。大家……” 她顿了顿,看了看白惑,小心翼翼道:“都是人类。” 毕竟,人类在这里可是邪恶的代名词,从天纥对人类的评价就可见一斑。 “人类?”果然,白惑略感惊讶,“殇族那样的人类?” “应该差不多吧。但是,我也不知道你怎么看待人类,反正不管什么族群,都是有好有坏,我们人类可没有天纥说的那么不堪入目。你不会也有偏见吧?” 白惑倒是直言:“没有,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南荞松了口气:“我们人类虽然不像你们妖族魅族灵族那般区别大,但也有一些不同,比如说,有的是黑头发黄皮肤黑眼睛,有的是黄头发白皮肤蓝眼睛,还有黑皮肤棕皮肤红头发等等,也有许多的民族之分。” “哦。”白惑似懂非懂,“那原来的你是什么样子的?” “也是这样的,跟现在这副身体一样,就是没她漂亮没她白,还算秀气吧。不过,应该入不了你的眼。”南荞说着竟有些嫉妒,是啊,就自己的原身,虽然长得也不赖,但哪能企及白惑这个神颜阶层呀。 “不过是皮相而已。你出红晶石之前,我根本看不清你长什么样。而且,我若在乎皮相,早就娶了玉琮了。” “那倒是。”南荞撇了撇嘴,又有些吃醋,“你这意思是觉得玉琮很好看?” 虽然她也一直觉得玉琮很漂亮,但是从自己男人嘴里听到他夸别的女子好看,还是很不爽。没错,女人就是很双标。 “你出现之前吧,她这方觉第一美人的称号也不是虚的。”白惑在南荞的酸涩眼神里气定神闲地一百八十度转弯,“不过,从明天起应该不是了。” “为什么从明天起?” “明天神圣风华大典与集青会,你在方觉皇族、文武百官以及五国十六城三十八部面前露面,但凡有眼不瞎人不傻的,都会认为你更好看。” 南荞被他哄得气顺极了,但还是得故作矜持娇羞道:“低调,各花入各眼,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只要你觉得我最好看就行了。” 白惑还挺喜欢看她吃醋又娇羞的神色。 “那你是怎么来到了这里?看你这样子,只有灵魂没有身体,那你以前的身体……” 南荞的脸色便有些忧愁:“我也不知道,我跟朋友在海边游泳呢,被浪拍了一下而已,这不就灵魂出窍了么,接下来的事你也知道了。以前的身体啊,可能……死了吧。我爹娘肯定很难过。” 应该是死了吧。刚来的时候,她一个人躺在床里会偷偷哭34有如3雨4>°)))>彡3泣,她双亲俱在,社会关系和谐。虽然对于她来说并没有真正死亡,但是对于她的亲人而言,她的确是死了。 白惑看出了她的难过,把南荞揽在肩头:“时间会冲淡一切。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南荞把脸埋在他胸口。 白惑沉默了一会儿,终是问出口:“那……你的夫君和孩子呢,你会思念他们吗?” “嗯?”南荞唰地把头抬起来,一头雾水,“夫、夫君孩子?” 第145章 你有夫君孩子吗 白惑垂下眼,眼里有一抹困扰:“你如此聪慧的女子,夫君与孩子定然也是极好的,你思念他们吗?” “你哪来的这个想法?什么夫君孩子?”南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啥夫君孩子? 白惑看她反应便有些纳闷:“你没有吗?你既然是人类,先前又说年方二十八,据我所知,殇族的女子十五六便嫁人了,到二十八的话,怎么着也会生三四个孩子吧,孩子都能议亲了。你难道没嫁人?” 看白惑一本正经的表情,南荞愣了半晌,方才的哀愁一扫而空,噗呲一声笑出来,随后道:“还说我想法奇奇怪怪呢,你这联想能力也是一流啊。你这说法,搁我们那一百多年前的确是如此,但是到我们那个时代就行不通了。别说我二十八啦,三十多四十多不成亲的女子也不少见啊,偶尔会被人叫剩女啦,就是那个剩下的剩,但别人管得着嘛!我嘛偶尔被七大姑八大姨催一催婚外,总的来说,还算是青春美少女,我还是我们公司的一枝花呢。” 撇去一些怪异的词汇,白惑抓住了一个重点:“那就是说,你还没成婚?!” “没有。就是眼瞎跟一个渣男谈过恋爱,你介意吗?” 白惑掩饰不住的开心:“不介意不介意。” 南荞看他这样子,反倒不乐意了,站起来皱眉道:“哼,果然没错,看来不管哪个世界的男人都有处、子情结,要是我原来成过亲生过孩子了,你是不是就嫌弃我了?虚伪!” 白惑赶紧拉住她:“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南荞小性子上来了,“敢想不敢认可不是君子所为。” “我……”白惑一时语塞了。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南荞这回真的生气了,谁知道他说不介意她谈过恋爱是真的假的,她条件又不差,二十八了没谈过,这也太惨了吧。 她不光工作的时候谈过,大学还谈过一个呢,学生时代谁没有点青涩的回忆啊,到时候白惑拿这个同她较劲,她这哑巴亏吃的。如此想着她气呼呼地转身便要走。 “因为我吃醋了。”白惑一把从背后抱住她道,急切道,“你若是成过亲,那心里定然爱着别的男子,那我无法确定我是不是你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南荞愣住了,白惑紧搂着她,仿佛唯恐她挣脱,手臂竟然有些颤抖。 南荞冷静了一下,自觉她这气或许生的有些过头了,白惑原本就是一个心思细腻敏感的醋坛子啊,这的确是他该有的想法。 “傻瓜……”南荞嘟囔了一句,偏过头来,看见白惑的脸近在眼前,“没有别人,只有你啊。” 说完,她踮起脚来,在白惑唇上轻啄了一下,随即难为情地挣开他的手臂想跑开。 白惑长臂一伸把她捞了回来,搂在怀里,劈头盖脸一顿亲吻,吻得直叫南荞怀疑人生,还是绾茵在门外问询“少尊是否在此用膳”打断了他两。 绾茵喜提少尊白眼一枚。绾茵摸不着头脑,她做什么了,屋里头什么声音都没有,恰逢饭点了,她又没进去,只在外头问了一声而已啊。 明日的风华大典有诸多繁文缛节,南荞须寅时就得起床梳洗打扮。因此白惑吃了晚餐便回去了,不忘嘱咐南荞早点休息。 方觉昌明帝两百四十二年,三月二十八,方觉千里王朝第六十五届神圣风华圣女祭天大典暨一百十五届集青大会,将于辰时,于昭天祭台广场拉开帷幕。届时,文武百官,并五小国国君、十六城城主三十八部首领齐聚一堂,共襄盛举。 南荞坐在前往皇宫的马车里。这不是她第一次去皇宫,昨日还刚从那里回来。但是,以她平日里看言情小说的悟性,总觉得这样的大场面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儿。 不过,她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看到什么幻象,以她前几次的经验来说,若是自己即将身处什么危机之中,她那莫名其妙的主角光环就会开启。 对,主角光环。 话说,她算不算这个世界的主角?她琢磨了好久了。魂穿,不得了的身份,金手指,这一切都符合主角光环啊。 不过……以她看小说看电影的经验,这大结局也分he和be啊,还有甜文与虐文,还有先苦后甜,先甜后苦的,总之,一帆风顺的似乎没有。 那怎么行,她没有什么大志向,不求大富大贵权势滔天,只愿小康顺遂喜乐平安。她活了二十八岁,最大的坎不过是高考失利,没考出自己想要的分数。 她原本就不是什么天之骄子,短短的一生没经历大风大浪,最大的风浪可能就是被拍死在沙滩上。现在让她拯救这个世界……好难啊。她根本一头雾水。或许是主角的命,但她没有做主角的心,谁爱做谁做去。 南荞在马车里十分焦虑,胡思乱想着。马车十分宽敞,绾茵与琼衣坐在她两侧,见她长吁短叹,不禁面面相觑,但是,她两只当她是临阵露怯,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毕竟这样的大场面,谁不紧张呢。 突然,马车停了,外面传来一阵躁动之声。 没等绾茵撩开车帘,白惑掀开帘子进来了。 今日白惑穿了一身银白色华服,银花滚边,银冠束发,是平日里难得的华丽。与南荞坐在一处,有种日月同辉之感。 他是骑着马在马车前头走的。一路上,道路两旁都是拥挤不堪的人群。皇城的卫队在道路两侧组成了人墙,才不至于太息宫的车队寸步难行。 南荞刚下四海峰的时候看到这番场景,着实吓了一跳。难怪天纥说这段时间把她这个皇城护卫一把手给累惨了。 尖叫声不断,男女皆有,多的自然是女声,目标自然是天神坠凡的白惑。后来,白惑觉得太烦了,让南荞不要掀开帘子看,又给马车下了个结界,屏蔽了外头的一切声响。 他是有私心的,他不想南荞听着这些不相干女子的“大胆言辞”而干吃醋。什么“白少尊我要给你生十条小蛇!”“白惑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我的小白白,为了你我愿意去死!” 若不是他得耳听八方保护南荞的安全,他真想屏蔽自己的听觉。 “怎么了?”南荞见白惑忽然撩开车帘进来,开口问。 “没事,前面的桥塌了。”白惑坐在她身旁。 “桥塌了?”南荞一脸诧异,随后便上帝视角道,“难道有人作乱?” 第146章 灵兽作乱 白惑见她有些忐忑却又掩饰不住兴奋的小表情,便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想什么呢,哪来这么多乱臣贼子,就是桥墩年久失修,塌了一角。皇家卫队在抢修,一会儿就好。” “是吗,可是根据我的经验,事出有异必有妖啊,怎么桥墩好端端的昨日不塌明日不塌,前不塌后不塌,我们走过来就塌了呢,你不奇怪吗?还有啊,桥塌了,到时候会不会又人拿这件事做文章啊,比如天降凶兆啊,我是不祥之人啊,我不适合做圣女啊,巴拉巴拉的。” 连南荞都佩服自己,一下子能想到这么多。 白惑看着她认真分析的样子,噗呲一笑:“联想得还挺到位。经验,你哪来的经验?” “呃……”南荞刚想说她的电视剧不是白看的,看着绾茵和琼衣双目灼灼看着他俩,虽然这两丫头对她掏心掏肺的,但是她的来历目前只有白惑知道啊,她以后找个时机再告诉她俩。 白惑看到了她的顾虑,向绾茵琼衣一挑下巴:“你俩外头待一会儿。” 琼衣应声起来走了,绾茵嘟了嘟嘴,小声抱怨了一句:“圣主偏心。” 然后不情愿地走了,不过没下马车,又回头,满脸揶揄道:“对了少尊,您悠着点儿,圣主这衣服穿起来可麻烦了,不能乱脱,还有这妆也是,口红可难涂了。” 南荞抄起手边一个软枕丢了过去。 绾茵嘻嘻哈哈地被琼衣拽了下去。 “这死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南荞骂了一句。 “还不是被你惯的。”白惑一副“你自己种的因”的表情,“不过,她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 “什么事?”南荞刚问出口,嘴唇就被覆上了。 “唔……我的口红……”她嘴里只零落了一句,腰被搂得更紧了。 “羽毛……”她打了两下胸口的手掌,这件衣服胸口的羽毛可是极为稀罕的,她十分喜欢,可不想被一只咸猪手给糟蹋了。 白惑只得放开她。 南荞急忙整了整领口,还有这羽毛还算坚韧,没断,又拿起手边的镜子照了照,眉心一皱嗔怪道:“哎呀我口红掉了,等下肯定又要被绾茵笑话了!我怎么没发现你最近一身反骨,别人越不让你做的事情你偏要做啊,还越来越急色了。” “急色吗?”白惑凑近了南荞耳边,方才还搁在她腰间的手更往下挪了挪,在裙摆里捏了一把,“我还没真正急色呢。” 他的气息吐在南荞耳边,将她闹成了一个大红脸。完了,那个清心寡欲的禁欲系男神白惑呢,这不是被青玖上身了吧。 当然,白惑也只是逗逗她而已,不等他自己挪开,外头传来一阵围观群众的惊叫声。 白惑“腾”地把手放开。 南荞一脸得意道:“看,我的经验之谈。” “待在这儿别动!”白惑落下一句,冲出了马车,与此同时,绾茵与琼衣窜了上来,绾茵拍着胸脯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咦,圣主,你的口红没了!我就知道少尊不靠谱!” 说着,忙去化妆盒里找口红给南荞补妆,全然忘了刚才说要吓死了。 南荞只得问琼衣:“怎么了这是?” 琼衣替南荞整整衣襟道:“河里冲出一只无魂灵兽来。” 南荞一愣,无魂灵兽,她知道,灵族的一种驱使兽类。 灵族,是大陆上三大种族之一,但是地位只比人族高一点点。他们的本体是死物,生出有灵之魂后,便可催动相似的死物再次成灵物。这就是他们的繁衍方式。 但是,这只是繁衍方式而已,他们的灵体也是人身,也分男女,也有七情六欲,也受大陆的诅咒禁锢。并且,他们更容易被人掌控,只需要掌握他\/她的源物,歃血做印便可,若非主人死亡,他便永为主人所控。 说起来,也是个可怜的种族。 南荞将车窗的帘子掀开一条缝,瞄了一眼,这一眼,吓得她一个激灵,匆忙把帘子放了下来,责怪了绾茵和琼衣一句:“你俩怎么不跟我说这灵兽长得这么大这么吓人呢?!” 绾茵手里拿着化妆盒,像是猛然醒悟过来后知后觉道:“哎呀!我刚刚就是想告诉圣主的,好吓人啊,这头灵兽太吓人了!” 南荞无奈叹了口气,绾茵小可爱还真是可爱。随后,又挣了些胆撩开了窗帘看去,只见街上人员四散而逃尖叫不断。 他们的车队前面,太息宫的卫队以及皇家派遣来的卫队齐刷刷站了一排,结出了一个巨大的结界笼罩在车队之上,熠熠生辉。 那无魂灵兽像一条巨大的蜈蚣,巍巍然似一座小山。庞大的身体半截在河中,半截直立起来摇摇晃晃,一张血盆大口不断有钳子搅动着,周身长满了丝线般的触手,四处晃动,仿佛海中那些垂丝水母,简直要让人生出密集恐惧症来。 灵兽与妖族的区别就是,它的眼睛是白色空洞,那是被摄了魂的象征。所以这只灵兽,头上有四只巨大的白眼珠,昭示了它是一具行尸走肉。 街上有来不及躲避的可怜路人一触碰到这灵兽的触手,立马倒地不起了。而他们的车队由于有前方卫队筑起的结界墙的保护,这些触手无法探进来。 南荞正看得一阵揪心,迎面一阵清风拂来,下一瞬,青玖懒懒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有什么好看的,白惑马上就能解决了。” 第147章 三姐 南荞吃了一惊,唰地转脸,见青玖正坐在一旁的坐垫上,手里拿着一把羽毛扇子,摇得优哉游哉。 他今日穿着一身红衣,红得绚烂夺目,脸上还化了同色系的妆,红色的眼影把那原本就生得妖娆的眼睛晕染得越加妩媚。 妈呀,他这是要走把女人逼死的路线吗,以后哪个女子降服得了他这么一个妖艳……呃,咳咳,算了,不骂他了。 绾茵和琼衣也吓了一大跳。 “怎么,看呆了?”青玖噗呲一声笑出来,随后打量了她一番,点点头道,“不错啊,今儿这妆和首饰勉强配得上我挑的这件‘皓月’。” 南荞一皱眉:“你怎么来了?” 青玖撇撇嘴:“还不是白惑求着我,让我随行保护着你啊。” “白惑?”会求他? “是啊。”青玖撩开窗帘看向外头,“他说若是路上有人作乱得他出面摆平的话,那就把你交给我了,省得有人趁乱打劫祸害你。既然他都这么求我了,那我也不好拒绝啊。” 虽然他口吻轻巧,然表情却带着几分认真。 原来不止她一个觉得这种大场面上要出事啊,白惑早就做好准备了。 南荞从窗口看去,只见一道凌厉的白光绕着这头灵兽盘旋而上,那道白光就是白惑。 而那些屈曲盘旋的触手紧随其后,那巨大的身躯虽然笨重,却是随之扭动,原本只塌了一脚的木桥此刻被这只无魂灵兽全部压塌了。 南荞忽然眼前一晃,闪现自己马车被后方突袭震飞的一幕,短暂而清晰。她胸口一震,不好!她一把抓住青玖的胳膊:“马车有危险!” 青玖面色沉了沉,他是知道南荞这一种预知自身危险的能力的,立马起身一窜,消失在车内。 “青、青玖公子怎么走了?!”绾茵有些战战兢兢。 但是青玖没走,他闪身化作风,环绕在马车四周,只绕了一圈,果然发现车底土地有不一样的震动。他当机立断把马车抬了起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马车原来的地底下冲出一个不明物体,庞大而凶猛,将地面拱出了一个巨大的洞,甚至震飞了原本伫立在马车四周,青玖还没来得及喊走的太息宫守卫,其中就有长祁。 不过太息宫的卫队成员原本都是修为不错的,震飞之后都立马爬起来,在长祁的指挥下围攻起这只从地底钻出来的灵兽。 青玖将马车平稳地放在远离两处战场的地面上,显出了人身。 南荞与绾茵琼衣站稳了,从马车里钻出来。事实证明,在马车里也是十分危险,还看不见战场,要不是她有未卜先知的特异功能,她们已经不知道多少遭遇劫难了。 “你们出来干什么?!”青玖有些急躁。 南荞没回答,抬头看着拱穿地面的那只灵兽,这又是一条类似蜈蚣的巨兽,但是与前方那条不同,这条身上没有丝状触手,它的两排脚皆是坚硬无比类似钢刀般,因而能掘地爬行。此刻,长祁等人正围攻着它,一条条地斩断着它的脚,那灵兽凄厉嘶吼着。 而河那边,白惑是相同的路数,他的光剑已经将那些缠人的触手斩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条光秃秃的毛毛虫。然而,这两条都是被人操控的无魂之兽,无所畏惧,只知攻击。 青玖普及知识:“这是覆蚣,母的水生,公的陆生,普通的低级妖物,比你们妖族差得远了。但是长得这么大也是少见的。看来这作乱之人这次是下了血本想要闹出点乱子。不过……” 他看向南荞,眼中困惑:“不知对方到底什么居心,想杀你?” 这两条覆蚣看起来吓人,但是凭白惑和太息宫的实力,很快就被收拾妥当。巨大的身躯横亘在街道和河边,散发出一阵阵的恶臭。 一些近处的房屋被毁了,河边少量无辜受牵连的路人也被皇城守卫抬走了。对于这些意外,天纥手下的人也是有预判准备措施的。 白惑已经收了剑,飞回了南荞这边,看见青玖站在旁边毫不意外,也看到了被长祁他们共同解决的那头公兽。 “没事吧。”白惑握住了南荞的手,将她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 南荞摇摇头:“没事。” 青玖捂住了鼻子:“这两头畜生还真是臭啊。这下子桥塌了,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你们这么多人要怎么过去?这绕远路的话得多走好几里啊。哎,不如……” 青玖转头看向白惑眼睛滴溜溜不怀好意:“不如你变回原身,趴在河上让他们踩过去如何?” 白惑一个眼刀凛凛扎过去,青玖也不害怕,嘻嘻哈哈笑道:“我开个玩笑而已嘛,这么凶干什么?”说着,又捂了鼻子,“太臭了。” 他话刚落,忽然一大片冰花飘来,纷纷扬扬,旋转飞舞,很快就把那两头巨兽的尸体给覆盖住了,臭味也便散发不出来了。 青玖眼里忽然一亮,抬头看向白惑,白惑也是面带惊诧道:“她怎么来了?你知道吗?” 青玖摇摇头:“我不知道啊!” “谁啊?谁来了?”他俩打哑谜,南荞不开心。 “是我……”青玖刚想解释,只见一抹冰蓝色的云彩飞旋而来,落地便凝成了一道冰蓝色的倩影。 “三姐!”伴随着青玖激动的声音和散去的漫漫雪花,南荞看清面前的人时,心中冒出一个念头,哇,爱莎公主啊! 面前的女子是同青玖一样的一头雪发,头上戴着一个冰蓝色的水晶头饰,眉间缀着同色系材质的眉心坠,脖子里是一条白水晶的choker,穿着一身浅蓝色泛着银色冰光的拖尾长裙,银光粼粼,她脚下的地面早已结了一层冰,因而衣裙纤尘不染。南荞还发现她竟然赤着脚没穿鞋。 而她的脸与青玖五分相似,都是妖娆妩媚的类型,雪白剔透的皮肤,娇媚的大眼睛,鼻梁不高不长,但是却很和谐,嘴型也是玲珑樱桃小嘴,唇色偏淡,与她整体的打扮十分契合。 周遭的吃瓜路人与护卫队员们早就看呆了。先前因为看到传说中的太息宫圣女下了马车,早就惊呆过一次了,若不是灵兽作乱,他们哪里有福气看到这个圣女啊。现在,又被惊呆了一次,这人居然是传说中魅族的第二美人,凌霁公主。 第148章 看我弟妹 魅族的第一美人是魅姬。 如今两大美人站在一处,可真是赏心悦目! 太息宫这个圣女虽然从来没有什么名号,但是与凌霁公主站在一处,竟毫不逊色。 凌霁公主的轮廓整体是窄小精致,像是人类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尽管她已经有四百多岁了。而太息宫圣女的长相更加柔美婉约,越加令人心旷神怡,身量也比凌霁公主高些,身姿曲线更为流畅诱人。 当然各花入各眼,毕竟凌霁公主也是貌美绝伦。 三姐?青玖的三姐,凌霁公主?南荞还是有印象的。 “三姐,你、你、你怎么来啦?!”青玖已经迎上去了,因为激动甚至有点语无伦次。也是,他足有十多年没见到他三姐了! “三姐。”白惑难得在别人面前扬起笑脸,恭敬地称呼了一声。 凌霁点了点头。 “三姐三姐!”青玖已经抱着凌霁的胳膊,满脸的撒娇之色,“哎哟我亲爱的三姐,什么风把您吹来啦?!” 凌霁的脸上表现出明晃晃的嫌弃之色,把手从青玖胳膊里抽回来道:“母皇非得让我过来我有什么办法。” 青玖揶揄:“咦,你什么时候这么听母皇的话了?” 凌霁白了他一眼,又看了一下白惑,最后看向南荞,嘴角微微一笑:“我想着来看看你俩都喜欢的……” 青玖立马冲上去捂住了她的嘴,挤眉弄眼嘀咕:“你别瞎说,那是白惑的未婚妻。” 凌霁打开他的手掌,抬起手来就在青玖额头“啪啪啪”叩了三个暴栗,竖起眼:“弄花了我的妆你给我化?!” 青玖抱着头连连讨饶。 南荞见青玖这一副吃瘪搞笑的样子,一个没忍住,噗呲笑出来。原来除了白惑,还有人能这么收拾青玖啊。 凌霁拍了拍手:“让弟妹见笑了,我这个弟弟就是欠揍。” 弟妹,弟弟。 青玖又开始解释:“你瞎说什么呢,什么弟妹?” 凌霁又翻了个白眼,果然如薄绾所说的,扭扭捏捏别扭得很,算了,不戳穿他的小心思了,于是道:“你瞎叫唤什么,白惑也是我弟弟,叫弟妹有什么问题吗?” 青玖哑口无言,只能暗落落揉额头去了。 没想到凌霁公主是个如此直爽的泼辣性子,虽然不像天纥那样爱笑,但是,她喜欢这样直爽不做作的姑娘。南荞默默在心里给凌霁一个好评。不过她这一声“弟妹”,令她有些脸红,不知如何回话。 白惑解了围:“三姐,你这次来怎么没提前同我们打声招呼,我们很久没见了。无论你去太息宫还是罗笙阁,我和青玖定然会好好招待你。” 凌霁摆了摆手:“不必了,你们也知道我不爱凑热闹。我也昨晚刚到而已。刚才就在你们的车队后面,见你们好像有点麻烦,我应该能帮上忙。” 说罢,她袖子一挥,人翩然飞走了。 她飞到那断裂的桥边,双手往前一送,只见断裂桥梁底下的河水升腾而起,变成了一座座水桥墩,铺成了一座水桥,随后蓝光一闪,整座桥冻成了坚实的坚冰。 南荞在心里啧啧感慨,真不愧是现实版爱莎公主啊,她什么时候也能学会这么拉风的灵术。 凌霁一瞬间又飞了回来,道:“行了,暂时能解你们的燃眉之急,不过我这冰桥只能撑一炷香的时间,到时可不能让人再走了,正儿八经让人来重修吧。” “三姐,你就跟我们一起走吧。”青玖已经从忧郁里满血复活,“南荞的马车可大了,随便坐!南荞,行吧?” “啊,当然没问题。”南荞倒是真心欢迎的。 “不用了。”凌霁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的车辇就在后头,咱们大典上见。” 说罢,凌霁作势要走,不过才走一步,忽然转过身,靠近南荞一步,伸手往南荞腰间一摸。 南荞吓了一跳。 然凌霁只微微摸了她腰间的珍珠一下,便收回手去,瞥了青玖一眼:“你这珍珠不是连母皇都不愿给,说是要留给未来媳妇儿的吗?” 她这一句话,让青玖和南荞都愣住了。白惑倒是没有惊讶,只是神色黯淡了一瞬。 凌霁有话必说的性子,看热闹不嫌事大,也不管青玖的尴尬和白惑的无奈,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青玖摸了摸鼻子,索性也不解释,冲白惑嚷了一句:“好啦,没有危险了,你自己管好你的未婚妻,我走了!” 说完,身形一虚,化作一阵风走了。 这一段插曲过后,车队重又踏上了进宫之路。 南荞坐在车里,摸了摸腰间的珍珠,想起凌霁的话,她开玩笑的吧,青玖那家伙从来就只会闹她,又怎么会对她有什么企图呢?他与白惑兄弟情深,也断然不会挖白惑墙角吧。再说了,她可是很专情的,只当青玖是朋友而已。 想什么呢,南荞很快摇了摇头,青玖本人都没表示什么,那她宁愿就当凌霁随口一说而已,做什么弄得这么尴尬。 太息宫车队重新整装出发以后,不远处的一座高楼之中,房内有三个人。两人坐着,一人站着,皆是脸上戴着黑色鬼脸面具,看不见面容。 其中一名面具人拍了一记桌子道:“真是饭桶,这么好的机会都把握不住,还说什么这一对覆蚣王从无败绩,简直放屁!” 另一个面具人没有说话,眼睛盯着远去的车队,若有所思。 “哥?”其中一个面具人看着旁边没有说话的男子,出声叫了一声。 面具下的脸微微一笑:“倒也不是坏事啊。传令下去,改变计划,太息宫的圣女,我要活捉。” 旁边的面具人惊诧道:“哥,你、你不是看上这圣女了吧?” 被叫哥的男人一双眼刮了他一下:“怎么,不行吗?” 旁边那人一脸不解:“可是,你看上也没用啊,你不是已经有大嫂了吗?” 这人一脸不屑:“我娶那女人不过是为了她父亲的军权而已,否则,我怎么看得上这么一个又蠢又丑的女人。” 弟弟难以置信:“那……你们成亲这么多年,你……” “没错,我没碰过她。” 第149章 昭天广场 弟弟倒吸一口冷气:“大嫂怎么忍得了深闺寂寞不向将军告状?” “她哪里寂寞,塞给她几个郎倌不就行了,顺便拿捏住她的青梅竹马,量她也不敢背叛我。况且,那些郎倌我也可以用。而且她那竹马比起她来,现在是更喜欢我。” 弟弟浑身一抖,他这大哥还是第一次告诉他这种秘辛,他以前还以为大哥只是不太喜欢大嫂而已,原来是这么的不喜欢。 那兄长沉下眼来,原本打算利用暗处的势力,弄死这太息宫的圣女,省得叫那几个未成婚的兄弟得了便宜如虎添翼,原本他们几个得父皇青眼的兄弟就争不过来了,再来一个有太息宫做后盾的,那还得了。 他们与天机教的合作极为隐秘,量他太息宫也查不出来。 不过,今日一见,他改变主意了,美到让他网开一面的女人,这还是头一个,要是就这么杀了还真有点可惜。 这段插曲过后,太息宫的车队平安无事地到达了皇宫。 神圣风华大典在皇宫东南角的昭天祭台广场举行。从皇宫的正南天福门进入,道路两边是整齐划一的皇城卫队,清一色金色的铠甲,手持或是红缨长枪或是金色佩剑,比起街道沿途的卫队来,明显威严与气派高了好几个层次。 由于街上灵兽的阻碍,加上人员又多,比起原先安排的时间迟了快半个时辰。原本的安排是太息宫众人到达昭天祭台后,等候在广场外,等着广场里头皇帝祭天,发表完祝词之后,由祭司宣布进场。 然而实际到达之后,广场外负责接待的宫人已经急得团团转了,总算见得车队驶来,大太监总管许邑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白惑的马前面,气喘吁吁道:“哎哟,白少尊,你们总算来了,再不到,咱家与这二十几个小奴才的脑袋都不够砍的啊!” 白惑从马上下来,倒是不见丝毫急躁,瞥了一眼入口处,巨大的拱形结界轻轻晃动出斑斓的涟漪,笼罩住庄严神圣的昭天祭台广场,隔绝了外界一切的耳目与视线,使任何人窥视不到祭台广场上任何的画面,偷听不到任何声音。 “黄统领不是派人来汇报过情况了么。” “这……”许邑讪讪一笑,“吉时都安排好了,我们做奴才的也没办法。” 白惑没给他好脸,甩了一下马缰绳,白马头一扬,喷了很大一团气,吓得跟前的许邑直后退。 白惑看也没看一眼,转身走向马车。 车里,南荞听见了外头他们的对话,心生气愤,他们路上碰见这么凶恶的灵兽,要不是白惑与太息宫卫队给力,普通人也吃不消啊,皇家居然也不派代表慰问一下,还用这么嫌弃的口吻。听这声音与自称应该是大内总管之类,她默默在心里把这笔账记上了。 没等白惑掀开门帘,绾茵和琼衣就率先撩开帘子下来了,随后是南荞。 南荞先前脸上没戴面纱,现在正是下车时戴上了一副垂着珍珠的面纱,露出了一双眼。 白惑伸手过去,南荞将手放在他手里,踏着垫子下来了。 以许邑为首的皇宫内侍们惊了惊,但立马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也难怪许邑大总管急不可耐,因为广场里头通报之人已经催过,该是圣女入场面圣的时候了。 辽阔的昭天广场里头,皇帝已经带着众皇室三代以内浩浩荡荡约莫百来人,上了祭台,祭过了天,随后各自落座。接下来的环节,便是圣女入场,面圣祭天。 但是,由于半道上太息宫遭遇灵兽之事也已传了过来,广场上众人之中,半数人也表示理解,但仍有半数人心怀嫉妒,只是碍于太息尊者在场,不好表露出来。 太息尊者是昨晚回到太息宫里,今晨一大早便率先去了皇宫。南荞知道这事,但没有见到面。此时,太息尊者气定神闲地坐在皇帝左手边专座上。 离圣女祭天的吉时还有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按理说此时圣女应该走到皇帝皇后面前,磕头行礼,接受封赏。随后,走上祭台时,等候日晷昭示吉时,便焚香祷告,拜祭皇天后土。 但如今,祭天的吉时都快到了,还不见人来,这面圣封赏都来不及了,不光是皇帝,站在祭台旁边的方觉大祭司也急得满头汗。 广场四周落座的,是皇室众人、方觉朝廷的重臣以及方觉五国十六城三十八部的首领及继承人。 这种庄重的场合,除了皇室公主郡主,历代在世圣女,其余臣子的女眷家属不允许带入。但是,晚间在皇家园林里会有一场盛大的晚宴,届时,众臣子便可带着女眷与子女一道赴宴。不过对子女的要求是,嫡出。 皇帝着急,祭司着急,众长老与权臣着急。其中自然也不乏看热闹与笑话之人正在窃窃私语。 这边讨论激烈: “哎呀,居然途中遇到无魂灵兽,而且还是两只覆蚣,可真是不走运。” “这哪是走不走运啊,就是有人作乱,特地挑这样的日子里,皇帝陛下火大着呢。” “听说前段时间这里发生过爆炸案,不知是不是同一伙人。” “是不是针对太息宫啊,前几届神圣风华可没有这样的幺蛾子,为什么他们推选了圣女,就出这种事。” “你可小声点吧,太息尊者在那呢,你就不怕被他听到?!” 那边八卦不断: “皇后果然还是风采依旧,美貌如初啊。” “毕竟上了些年纪,现在咱们方觉第一美人可是玉琮公主啊,快三十年不见,更加风姿绰约,颇有皇后当年的风采。” “我倒不觉得,你们看,那边是鎏潮三公主凌霁公主,不是也很美嘛!” “听说这回的圣女是太息宫少尊白惑的娃娃亲,而且还不是任何一位大臣的千金。而玉琮公主爱慕白惑又是王城里人尽皆知的事情。你们说这个白惑是不是傻,放着这么天香国色的公主不要,去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定亲,我看他是迫于太息尊者的威严,有苦说不出啊。” 第150章 众人期待的出场 虎术一部向来不掩藏他们那颗蠢蠢欲动的反叛之心,因而评价得也不留情面。 昆狄嗤笑:“我早打听过了,祭天是巳时二刻开始,按理这会儿应该是圣女面圣受封的时候,如今时辰都过了,人还没影呢,方觉皇帝这脸可往哪里放。” 纳尚稍显稳重一些,大约也是被打击的,因为方才皇室祭天之时,众公主王爷都在场。觅春节上他以为的玉琮公主却不是如今在场的玉琮公主。虽说,现场那个玉琮公主也很美,但是,先入为主的感受太过强烈,他眼里已经容不下除那名女子之外的其他女人了。 关键是,他们以为就是玉琮公主而没有调查落实,调查的也全都是玉琮公主的喜好,打算在晚宴之时向皇帝求娶公主。如今可好,发现竟然不是玉琮,那会是谁? 昆狄看纳尚心不在焉,安慰道:“你还在想月堤上那女子啊,那不简单嘛,找那个大长公主打听一下不就得了。哎不过,我看玉琮也很美啊,人家还是公主,比那个不知是什么人的女人高贵多了。你看,在场都看不到她,肯定不是皇室中人,最多是个朝臣家的女儿而已。” “你少啰嗦。”纳尚不耐烦地瞪他一眼。 昆狄撇撇嘴,不说话了。 而皇族那头,自然也是议论纷纷。众王爷和公主表情各有千秋。 天纥焦虑得不行,听闻他们遭遇了覆蚣,几次想站起来前去帮忙,但是都被皇帝喝止了,堂堂长公主,如何能从这里缺席。后来,捷报传来,两只蜈蚣被处理,她才松了口气。 皇帝皇后与太息尊者齐平坐在最前方。由于尚未设太子,王爷公主们按照长幼,分别在皇帝皇后后方左右两侧隔位而坐。其余人等,按着身份,在席位上划出一块区域来分别落座。 因而位子的排序便是: 皇帝后方一侧:玉琮,排位单数的王爷公主。 皇后后方一侧便是:天纥,排位双数的王爷公主。 天纥作为唯一的先皇长公主以及声名赫赫的女元帅,自有这个资格。而玉琮坐在皇帝的身侧,昭示了皇帝实在是宠这个女儿。 十一端王千里瞻与十三恭王千里眻便光明正大地坐在一处闲谈。 “十一哥,”千里眻道,“你有没有把握那位南小姐选你啊?” 千里瞻笑了笑:“十三弟说笑了,我又不曾与南小姐有过什么接触,如何知晓。不过,七哥倒是曾救过南小姐,想必早就与人家相熟了吧。” 千里眠眼梢微微一瞥,不紧不慢道:“待会儿不就知道了。” 他那口吻着实冷清,实在叫人生气。千里瞻讨了个没趣,压下愤懑,冷哼一声。 被夹在中间的老九忍不住道:“南小姐?你们几个看起来早就认识这个传说中的太息宫圣女了嘛,长得怎么样,说来听听?我问过玉珥了,说是很漂亮。我想也是,否则怎么惹得七哥你都下场了啊。” 千里眠微微一笑:“阿睒,你府里一个丫鬟都没有,都是老嬷嬷,据说是九弟妹狠不下心挖你眼睛。她若知道你今日说别的姑娘漂亮,把你的嘴缝上十天半个月应该下得了手吧。” “哎七哥七哥,”老九吓得连连讨饶,“兄弟间的玩笑话而已,不足以向外人道啊!饶了我吧!你也知道我家那个醋坛子,发起疯来可有我受的。” 千里眠淡定地喝了口茶。泉升忽然上前,俯身过来耳语了几句,千里眠脸色一松。他抬起头来,向祭台看去,目光正好与在祭台旁等候许久的大祭司微微一触,随即不露声色地挪开了。 玉琮今日格外持重端庄,一句闲话也不说。只因皇帝怕她心生嫉妒,前一日晚上已经明里暗里地劝诫过了,什么方觉的荣耀,皇室的威严,甚至把不丢白惑的脸都端了出来,并且承诺,若是她受一丁点委屈,他肯定会第一时间替她出头。玉琮的确也端住了。 其实,最重要的,便是兰琼没在她身边。 南荞看人的眼光还是很精准的,玉琮虽贵为公主,刁蛮任性脾气火爆了些,但是她头脑简单,所有的不开心都会摆到明面上来,比如跑到皇帝那儿去告状。而那些挂在她名头上的阴损之事,虽也是她下的命令,但无一不是被人暗地里撺掇怂恿的。 那个怂恿之人,便是兰琼。 皇帝这边也得到了太息宫圣女已抵达的消息。 大祭司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这会子跑得倒是快,用了几分灵力,一阵风似的瞬移到王座之下,恭敬道:“陛下,祭天时辰不可耽搁,老臣斗胆,恳请陛下先祭天,后赐封。” 皇帝想了想,看着祭台上的日晷,祭天为大,的确别无他法,又转头向太息尊者征询了一下意见:“尊者,您意下如何?” 太息尊者点了点头:“只能如此。” 皇帝冲大祭司一点头:“就这么办。” 大祭司得了令,转身又是一个瞬移,重又站在祭台之上,面向广场大门,高喝一声:“圣女登祭台!” 他这一声,用了灵力,声波顿时四下散开,偌大的广场上,所有人都听得格外清晰。 广场门口结界处也得了令,向外传达给大总管。 白惑南荞这边早就心里有数,现在这个时辰,封赏的确来不及了。事出有因,况且师尊坐镇,皇帝也不会降责他们,先祭天是最好的办法。因而已经等候在结界入口处。 负责祭祀的蓝主事及两名女官也出来了,替她整理好了长长的羽毛拖尾。蓝主事还不忘嘱咐着各种注意事项。 南荞认认真真学过三天流程,对仪式还是熟悉的,此时她得穿过结界大门,原本应该走到皇帝皇后的王座前。蓝主事教得仔细,连每一步的大小与迈步的速度都计算在内。幸亏蓝主事也不是挑刺的容嬷嬷,她也不是学渣小燕子,否则那三日也够她受的。 但是,来不及了啊,祭台离门口的距离,按练习的步伐与速度走去,足要十来分钟,然广场门口的日晷清楚地昭示着离吉时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了! 第151章 昭天祭台 大约是看南荞紧张的表情以及祭祀女官碎碎念着“来不及了来不及了”,白惑只在后头迟了一瞬,便大步上前,一把拉住南荞的胳膊。 南荞愣了一下:“怎么了?” 白惑也没说话,一弯腰,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哎呀,你干嘛?”南荞拍了他肩膀一下嗔怪。 白惑微微一笑:“不是来不及了么,我送你过去。” 蓝主事在一旁紧张道:“白少尊,这不合规矩。需圣女在前,下官三人在后。白少尊您可以绕过这边的大门,从贵宾席那入口进去。” 白惑哪里听她的,在蓝主事的惊呼声与门口众人惊诧与艳羡的目光中,一跃而起,抱着南荞直往高空飞去。 南荞一惊,紧紧搂住白惑的脖子,只觉风声呼呼,头上的琅嬛珠翠叮铃作响。 白惑在她耳边轻笑:“别怕,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就算掉下去,也会给你垫着。” 南荞抬头看他,他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显然是在笑话她的胆小与慌张。 忽然来的勇气,她在白惑的耳朵上揪了一把:“不许笑!” 白惑吃疼地“哎呀”一声,看着眼前那张微怒的俏脸,就想亲一口,但是她戴着面纱,只好在她白玉般的耳垂上啄了一下。 又酥又痒,南荞的脸又红了。然两人开始下落,南荞视线往下一看,只见下方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结界,好似肥皂泡泡般,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晕。 白惑抱着南荞落下来,及至碰到结界的刹那,忽然想起南荞没有天明珠,是不是会被挡在结界外头。然而念头刚闪过,他与南荞皆是畅通无阻地进入了这恢弘无比的祭台结界之中。 穿透结界,向下俯瞰,南荞也被震慑到了。 这个昭天祭台广场,竟然不是正圆形,而是椭圆的形状,甚至可以说,就如同一只眼睛,中间有一处高耸的棕黑色圆形平台,便是眼珠。这只硕大的眼睛就这么赫然望着天空,给人一种凛然的威仪。 这是祭天,还是想窥视天机? 南荞心底闪过这么一抹不舒坦。 而广场上的所有人,都望着广场大门的方向,等待着这个传说中的圣女入内。然门口人影一晃,却只是三名协理女官从中央大道红色的地毯上匆匆走来,手中端着祭天所需的器皿,并不见圣女的影子。 霎时,又响起一片叽叽喳喳的议论声,皇帝的脸色一时有些难看,他正准备理直气壮地埋怨太息尊者两句,忽然也不知谁大喊了一声:“看天上!” 所有人瞬间都抬头看去,只见半空里出现了一道人影,仔细一看,哦不,是两个! 这一金一白两道身影,如日月交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徐徐从天空落下来。看得出来是一男一女,男子长身如玉,银装炫目,衣袍猎猎,如神君落凡尘。 而女子虽在男子臂弯之中,却依旧看得出那一副袅娜多姿的身姿,她一身金色羽衣,身上仿佛晕开着淡淡金色的光晕,飞扬的羽毛裙摆将她映衬得仙气缥缈,不似凡尘之人。 虽是离得远,看不清两人的面容,但那周身的气韵与风姿,脱脱便是金仙临世,神只现身。 一时间,广场上鸦雀无声。 白惑双脚落地,将南荞小心翼翼放下来,粗略地将她的裙摆理了理,又扒拉了两下由于飞行而零乱的步摇与面纱。 蓝主事与两名女官也匆匆跑上前来了,气喘吁吁,竭力稳住了气息,替圣女整理仪容。她们不是圣女,不用恪守圣女的仪态与步伐。 蓝主事暗想,不得不说,白少尊这一招的确是省了不少时间,若是圣女按常规步态,的确来不及。 “大祭司,接下来麻烦您老了。”白惑向立在一旁的大祭司微微一点头。 那祭司老头儿一愣:“啊,是,是。” “别紧张。”白惑揉了揉南荞的肩膀,转身走下了祭台。 大祭司向蓝主事使了个眼色,蓝主事上前道:“圣女,祭天不可遮面,容下官为您摘掉面纱。” 南荞点了点头:“好。” 蓝主事细致地把南荞的面纱取了下来,饶是她曾在太息宫指导过三日,仍是被这位圣女的容颜震惊了一瞬。那几日圣女都是素面或淡妆,清新典雅。而今日的妆容自是华贵庄严也盖不住她的倾国之貌。 蓝主事在心底感慨一声,凭着她在皇宫沉浮多年的阅历,这个圣女怕是会惹来不少桃花债。 贵宾席的众人都见圣女摘掉了面纱,但是实在是离得太远了,纵然摘掉也看不清容貌,一个个的只得交头接耳互相揣测这个圣女到底长得如何。 剩余两个女官将手里端着的托盘呈到南荞面前,一个托盘里是一柄镶嵌着各色宝石的匕首,另一个是一支同样镶嵌着宝石的毛笔。 南荞看着匕首皱了眉。 不少影视剧都有这么一个设定,女主祭天,法力无边。 还好,这里的圣女祭天,倒也不用要了她的命。但是,需要割开自己的手心,将血滴在面前这座巨大的白玉祭台之上。 椭圆形的昭天广场,棕黑色的祭台,而面前这座更小的圆形白玉祭台,就是这个“眼睛”的黑眼珠之中的瞳孔,它由一整块白玉雕铸而成,台面上是一圈圈的螺纹,周遭也布满了弯弯曲曲的纹路。 据说,它是神界的神器,早已生了灵性。传说诅咒前的沉灵大地,天授圣女便是通过祭台与神沟通。而昭兮,也是通过这个祭台,献祭了自己的性命,启动了洪荒禁术,布下了这个诅咒。 太息尊者集合八大长老,也是在这个祭台上献祭了自己一半的鲜血,才与祭台达成契约,但是昭兮的诅咒无法破除,只能弱化。达成弱化契约之后,祭台从此便沉寂了,失去了灵性,成为了一块仅仅只是坚不可摧的顽石。 对于这些,南荞在风情考究里了解过一些,白惑也为她讲述过一二。她伸手摸上祭台,光滑温润的质地,很难想象,曾经有一个女子,是怎般绝望地将血洒满整座祭台。 第152章 神授 “圣女,吉时快到了,准备血祭。”大祭司在一旁出声提醒。 南荞皱了皱眉,从一个托盘之中拿起那柄匕首,从剑鞘中缓缓拔出了匕首,刀刃纤薄锋利,反射出森森然的白光。 南荞将手臂向前伸出,祭台中央有一个凹陷,那是所有螺纹的中心。 “吉时到!圣女歃血祭天!”大祭司厚重而洪亮的声音如洪钟般响起来。 南荞咬了咬唇,再怎么鄙视这样伤害人体的陋习也没有用,只得入乡随俗。再说了,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说不定还真的有神仙。毕竟她魂穿这事都发生了。 她一狠心,匕首在手心一划,一阵凉意之后,便是一道尖锐的疼,她拧起眉来,看着血从手心里冒出来,她也不敢乱动,任凭血流下来,滴在那个凹槽之中。很快,凹槽里的血积了起来,甚至慢慢流向了那些螺纹。 我叉!南荞心里爆着粗口,大祭司还不喊停?这是要放干她的血吗?! “可!”大祭司终于开了尊口。 蓝主事与一名女官立马上前,女官扶着南荞,蓝主事拿出准备好的伤药和绷带,快速地替南荞上药包扎。 南荞这会子还真觉得有点晕,下手狠了点,手上这一通放血,妥妥便是一次20的献血。 贵宾席上的看客们,不少都是首次观摩这样的圣女祭天仪式,都在交头接耳攀谈着,有参与过的人自然在科普。 白惑已经站在了太息尊者身旁,他看着南荞的血滴在祭台之上,问了一个只有太息尊者听得懂的问题:“血,不会有事吗?” 皇帝也听见了,抢答了他的问题:“就这么一点而已,白爱卿未免太过忧心了吧。” 白惑没说什么,倒是皇后白了皇帝一眼:“人家关心自己的未婚妻有错吗,哪像你,我上回风寒躺了半个月,你来看了我几趟?” 皇帝面色一囧:“我那段时间不是正忙嘛!你风寒需要静养,你也知道我一挨着你就沉不住气嘛!怕到时候反倒闹了你……” 皇后见皇帝说话开始没了分寸,赶紧捶了他一下:“你给我闭嘴,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让尊者看笑话。” 太息尊者自是没这个闲心听他们夫妻斗嘴,白惑的话中之意与担忧他自然知晓。太息尊者眯了眯眼,看着前方,幽幽道:“看看再说。” 此时南荞那边的环节是大祭司的任务了。大祭司应该拿起那支金笔,沾一些祭台上的血,随后侍童会呈上来一幅空白的卷轴,大祭司会在上头血书一些吉利话,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云云。这幅字,在下一任圣女祭天之前,便会一直挂在司天监之中。 而这厢,大祭司拿着笔,刚要蘸一些祭台上的血,然而,他忽然就愣住了,随后大惊失色地踉跄后退,嘴里说着:“不可能!不可能!” 围观的看客们离得太远不明所以。而就在旁侧的南荞几人看着大祭司脸色不对,蓝主事刚开口想问:“祭司大人……” 骤然间,白玉祭台挥洒出一片七彩光晕,如同瑰丽的虹。 这道虹初初摇摇曳曳,闪闪烁烁,颇为温柔,看得众人惊讶无比。然大祭司还是震惊到无以复加。 看了好几届圣女祭天仪式的皇族中人,包括皇帝俱是诧异,祭台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反应,皇帝甚至怀疑,莫非太息宫做了手脚,想彰显自家圣女的不凡? 皇帝偷偷看了一眼太息尊者,却发现太息尊者与白惑皆是一脸凝重,眉心紧皱,根本没有得意之色。 然不容众人再想下去,事态就不受控制了。那道飘逸的霓虹骤然喷薄而出,直冲天际。一瞬间,一道威压释放出来,立在祭台旁的人都被震飞开去!迎面一阵疾风,吹得广场众人皆是睁不开眼。 而一道白光已经在威压之前刺向祭台,正是白惑。 王爷席位上的千里眠紧紧抓着座椅扶手,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站起来,只是霓虹的威压实在太过强大,将他震得寸步难行。 白惑佝偻着身体,慌张找人,却见倒在地上的只有大祭司等人,并不见南荞。 “在那儿!”大祭司颤颤巍巍的手一指。 白惑抬脸看去,眼眸一颤,只见南荞悬空在祭台之上霓虹之中,她闭着眼,似是没有了知觉。她那一身金色的礼服耀眼得如同天地间最炫目的光,羽毛裙摆悉数展开,在风里猎猎飞扬。 她整个人浸润在霓虹之中,犹如一只九天飞舞的凤凰,仿佛下一瞬就要羽化登仙而去。 而白惑的所见所想,也是广场众人的想法。 白惑的心口狂涌起浓烈的不安,似乎他要失去她了。 那道霓虹冲天之处,原本万里无云的天际,却是浓云滚滚而来,迅速在上空聚集飞旋,汇聚成了一只巨大的眼睛,与大地上这个昭天广场相互辉映。 “祭台!祭台重启了!天神之眼啊!这是天神之眼!真正的神授圣女降临了!”大祭司整个人连声音都在颤抖,又像哭又像笑,“老夫活了一辈子,竟能目睹这般盛况,也算是没有白活!” 大祭司的声音下了某种灵术,一开口就能让所有人听见,这会子,众人被威压按在各自的椅子上动弹不得,但是大祭司这番激动不已的说辞早已灌进了每个人的耳膜之中。 真正的神授圣女?但凡对沉灵大地历史有过深入了解之人都会知晓,诅咒之前的大地上,圣女,的确是神授之女,是能与天神沟通的。 但是,历经四千多年,天神与神授圣女,不过都是发黄书卷之中的传说罢了,大约除了太息尊者之外,无人见识过。而且太息尊者也从不对外讲述这些事情。 纵然不少皇帝问他,启皇时代是否真有天神,如今天神是否真的放弃了他们,他都只是笑笑说,没有神左右凡俗世界,不是更好?人定胜天。 而如今,大祭司这一句惊人的言语,瞬间把这四千五百年的时间给抹去了,仿佛重新翻开了那充满神迹的旧篇章。 第153章 天神难题 在众人震惊的视线中,天空中巨大的眼眸里忽然落下一道白光,直直落在南荞身上,如同一颗炸裂的星辰,刺得所有人睁不开眼。饶是白惑也不得不抬手遮掩,躲避一时的白光刺激。 白光过后,风忽然停了,那逼人的威压之感也消散了。 众人总算能缓过气来,发现遮天蔽日的白色浓云,大祭司口中的天神之眼已经消散了。 白惑惶急地看向上方,只见南荞还在霓虹之中,但是那霓虹正慢慢淡去。 南荞睁开眼来,气息微弱地叫了一声:“白惑……” 霓虹消散,南荞落下来。 白惑飞扑上去,将她接了个正着。两人落地,衣袂翩然。 白惑将她抱在怀里,一颗悬着的心重又落回胸膛。 “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白惑忧心忡忡地看着南荞,只见她额上一亮,一枚银白色的印记跃然而上,倒是细长柔美,像是女子专门贴的花钿。 这印记微微一闪,又隐没不见了。 “还好。”南荞睁开眼,叹了一口气,“我是不是平白招了不少嫉妒?” “嗯?”白惑不解。 “哎……”南荞又叹了口气,“我都听见了。什么天神之眼,神授圣女。今天出的风头,就是明天的绊脚石。我一点都不想当这主角。” “主角?” “对啊,唐僧西天取经还得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主角注定一生坎坷,历经重重磨难,到最后也不知是个he还是be。你说值得吗?”南荞心中忐忑,抬头望天,忧思深重,“所谓天定,神授,总让人有种命运被操控的无力感,仿佛一切都是天神手中的提线木偶,你难道不觉得心塞吗。本该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啊。” 白惑看着她自说自话,面上的担忧深浓了几分。 “呃……白少尊,圣女殿下,”一旁传来大祭司颤巍巍的声音,“圣女殿下若是无事,仪式还得继续进行。” 南荞端正好心态,意识到她还在白惑臂弯里,赶紧让白惑放她下来,看着这个惊愣不已的老头,又看了看四周,全是因为惊诧不已而站着的众人,其中包括了皇帝那边。 好烦啊,既然这里的“天神”给她出了道难题,那她还就不想演了。 南荞心一横,眼一闭,身体瘫软了下去。 白惑急忙搀住她,叫道:“南荞!南荞!” 南荞飞快地睁眼眨了眨,又闭上了。 白惑一怔,秒懂,又将她抱了起来,转脸对目瞪口呆的大祭司道:“大祭司,仪式恐怕举行不了了。” 说罢,白惑飞身而起,抱着南荞直接落在皇帝与太息尊者的席位前头。 “师尊,如今南荞这样子……”白惑的脸上满是忧虑。 太息尊者也早就站起来了,忙道:“没事没事,你赶紧先带她歇着去!皇帝,你同意吗?!” 皇帝还在震惊当中,都没仔细看过这圣女长什么样呢,现下事出突然,太息尊者又这么问他,只好道:“是是,你们先去休息吧。” 白惑得了许可,点了点头,便抱着南荞走了。他这次没用飞的,因为他知道南荞没事,她还在他胸口蹭了蹭。他就想多抱她一会儿,也想让这里所有人看到,圣女南荞,是他的未婚妻,好让他们断了不该有的念想。 神圣风华大典由于这样的突发状况,完全乱了一切安排。 两人把这个烂摊子丢给了太息尊者和皇帝,回了太息宫。 不知是被放了血的缘故,还是又有什么奇怪的力量进入了她体内,南荞的头有些昏昏沉沉的。 加之头痛,她在马车上时就窝白惑怀里睡着了。而一觉醒来,她已经在醉浮生里了。 由于出了意想不到的变化,整个昭天广场在他们走后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皇室、朝廷、五国十六城三十八部的人争辩不休,闹得沸沸扬扬。 大祭司连同司天监义正言辞,刚正不阿,甚至搬来古书典籍力证此乃四千五百年前的神授圣女之异象。 皇帝自然是乐享其成,不管事实如何,神迹乍现,神授圣女,都昭示着天佑方觉,这对方觉来说,都是无与伦比的荣光,都是傲视沉灵大地上其他国家的资本。 而始终有一些桀骜不驯的部族首领,譬如虎术部,傲慢不屑,坚决认为这不过是皇族联合太息宫所做的一次表演。什么神授圣女,几千年了,哪来什么能与天神沟通的圣女啊。 太息尊者喝着小酒,笑眯眯地也不争辩,就这么看着一广场的人争吵,犹如市井摊贩。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天潢贵胄,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时候,没有谁比谁更高贵。 皇帝急得不行,他们怀疑太息宫就算了,他可真是冤枉至极,然太息尊者又向来不参与他们朝廷纷争,压根没当回事。着实令他气恼。 最终,皇帝召集了在场的涂太师、方左相、林右相,他的两位兄弟静安王爷、宁安王爷,来不及去御书房,紧急在广场附近的小角楼里商议了一下,并且遵循了太息尊者的同意,最终决定,此番圣女封赏一切依旧制实行,并不特殊对待。 白惑送她回太息宫之后,又急匆匆赶回皇宫去了。虽然祭天大典出了岔子,但是集青会得照常举行,他得协助皇帝与师尊,接见各城各部的青年才俊,并进行授丹仪式。 南荞沉睡之时,琼衣与绾茵一直小心翼翼守着南荞,卸了妆的脸没有什么异状,甚至皮肤更加剔透润泽、粉白莹润了。 圣主的皮肤原本也雪白,但是以前的气色却没有如今这般如花般粉白娇艳,如今未施粉黛的情况下,竟比上了妆的肤色还好看。 及至南荞醒来,两丫头见主子也没什么不适,于是急急忙忙地打开门,把等在外头的人招呼进来了。 南荞一看,这不是早上给她穿衣打扮梳妆的那一批女匠吗?这样隆重的节日,光靠绾茵琼衣两人自然搞不定。她们早就联系好了服装与化妆的团队。而负责她穿衣的,自然是薄绾为首的三人。 第154章 盛装赴宴 薄绾二话不说,利落地为南荞换衣裳,是南荞昨日就选好的晚宴礼服,一条粉蓝色的流光裙。 若说白日里的“皓月”金光四溢、震撼人心,那么这条粉蓝流光裙便温柔如水,淡淡的珠光仿若将天河穿在了身上。 在这几件花红柳绿、浓烈张扬的礼服中,南荞一眼就看中了她。白日已经耀眼过了,晚上便低调些吧,太过花枝招展的,不是她的风格。 南荞知晚宴是正常举行的,也便由着她们捣腾去了。 中途出了个插曲,负责妆容的化妆师们关于给圣女画个什么妆而意见统一不了。一方打算按着寻常步骤来,涂粉抹胭脂画眼妆眼影,而另一个却坚持认为圣女的皮肤再涂粉简直就是在珍珠上盖了一层纱,完全掩盖了原本的光彩。 于是两派人吵了一架,最终是返璞归真派赢了,南荞完全不需要扑粉,只需要画个眼妆涂好口脂便可。 司天监坚定地认为,此次的圣女,便是真正的“神授圣女”。一个下午的光景,从昭天广场出来回到各自宅院客栈休憩整顿准备晚宴的各城各部,不管相信与否,都将这次的圣女祭天盛况传播了出去。 而皇帝并没有阻止。神眷方觉,这是多么崇高的荣耀啊。至于神为什么选了圣女而不直接选中皇帝,反正有史以来,神会联系的只有圣女,除了创世启皇,还没有听说过神与哪个皇帝交流。所以,皇帝不觉得丢脸。 南荞用粉饼上的银箔镜子查看了一下妆容,没有白日的浓墨重彩、庄严肃穆,此时是清丽脱俗,又不寡淡。 她十分惊艳与满意,心中计量着,可以把这个化妆团队招入麾下,开一个化妆培训机构,定然会火爆。 而且,她惊奇地发现,化妆师准备的一整套全新化妆品中,有不少香脂斋的口红、粉饼与气垫。当然了,化妆师们并不知道是出自她的手笔,还给了很高的评价,说是王城最新的流行,很多同行都开始用了。 这话说的南荞信心满满,想着处理完这些破事儿,她要专心搞自己的事业了。 还没化完妆,白惑进来了。 他也换了一身衣裳,居然也是淡蓝色,清濯挺拔,仙气斐然,直叫人挪不开眼。南荞就看见好几个化妆师都红了脸目不转睛地看他。 而且与她的装扮妥妥便是情侣装。 南荞不禁眯了眯眼,是她看走了眼,白惑也不尽然那么的孤高清冷遗世而独立啊,起码他在争风吃醋这一方面小心机不少,是有技巧的。 白惑坐在一旁边看书边等着南荞化完妆,一化完,就让所有人都出去了。他走上前,摸上南荞眉心的位置,眸中忧扰。 南荞不明所以:“怎么了?” 白惑默了默,还是将他看到的那隐没的印记告诉了她。 南荞看着镜子摸着自己的眉心诧异:“你说有个银色的印记?” 这会子可什么都看不出来。 “也不知又是什么力量。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天神之眼。别人或许会觉得是我们太息宫所为,是我们制造的幻象。但我们都清楚,这便是真正的神迹。你看啊,你就是那天选之人。我真的担心了,让你走这样艰险的路,不知是对是错。” 南荞撇撇嘴:“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既然给我开了金手指,我大约会是天神的亲闺女吧,你别担心。我也没那么笨是不?” 说完,她展颜一笑。 白惑眼里具是温柔,两眼晶亮亮的:“你知道你今天有多美吗?” 说着,捧住她的脸就要吻下来。 南荞急忙捂着自己的嘴急道:“这回不许碰了!不然又要被绾茵琼衣笑话了!” 白惑轻声笑了笑,在她脖子里亲了一下,又叹了口气,说了句让人脸红心跳的话:“迟早吃了你。” 南荞的脸“腾”地一片火热。 结果白惑又没事人一般将她放开,牵了她的手往外走:“走,这回尽量不迟到吧,朝廷那群老头闲言闲语的,师尊听着也烦。” 南荞一出门,绾茵当即就叫出来:“文娘师傅!怎么我家主子的胭脂涂得这么红!” 余晖灿烂,霞光万丈。 这一回去皇宫的路上,一路太平无事,还碰到了不少前去赴宴的马车。 白惑没有骑马,陪南荞坐在马车里。 绾茵和琼衣坐在车门口,一脸尴尬地眼观鼻鼻观心。不是她们不想出去,而是圣主不让她们出去。她们只得戳着手指头当两个明晃晃的大灯泡。 南荞看着自己白日里割开的手掌,竟然已经完全愈合了,看不出丝毫伤口。她正纳闷,这到底是自己体质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力量,她摸了摸自己额心印记的位置,这次又是什么别的玄机啊?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小白鼠般被那所谓的天神折腾。 白惑见她神色恹恹的,没精打采,想搂一搂她,没想到被南荞这回倒是警醒,一把把他推开:“别乱碰,我脸上的粉要蹭掉的!头发会乱的!” “你不是没擦粉吗?”白惑哭笑不得,这反应倒是快,“再说了,你做什么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啊?” “嗯?”南荞不解,“今晚的宴会不是很重要吗?听说政要权贵都来啦。而且我打扮得漂亮些不是也给你长脸吗?” “你哪来的这个想法。”白惑握住南荞的手,神色哀怨,“我恨不得把你藏起来,谁也见不到才好,如此就没人来同我争抢你了。” 虽然有些大男子主义,但不得不说,他这情话也是大师级别的,别说南荞了,就连绾茵和琼衣也听了个大红脸。 但是他这一说,让南荞猛地想起来另一件差点遗忘的事情,那就是殿前择君。 第155章 宫宴 她忽然表情一僵,白惑还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问道:“怎么了?” “择君的事,真的不能拒绝?”南荞还是心里别扭,总觉得自己出轨似的。其实明明她可以不用这么介意,法度与民风皆是如此,外界不会戴有色眼镜。况且与千里眠也是逢场作戏,白惑都是同意的。 但是,这么好的白惑,她的道德观不想让他受委屈。纵然在她能理解的三妻四妾男权社会之中,也不乏有“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佳话美谈。哪个恋爱中的男女不希望对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他\/她一个人呢。 当然她心里的确只有白惑。 白惑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眼底晕开一抹无奈:“师尊也道此事不易,太息宫虽不受朝廷管束,但是也不能特立独行,恐会引发流言蜚语朝廷动荡。就按千里眠说的来吧。没事,我没那么小气。还是……你觉得委屈?” 因为南荞曾抗议过,他们不尊重她的意见。她原来的世界是一夫一妻制,她的观念一下子改不过来,况且,他们讲究恋爱自由,她不希望自己的婚姻大事都做不了主…… 呃……其实他俩的婚姻大事好像也是被做了主的,只是他们如今都心甘情愿而已。南荞一直排斥择君,他心里还是欢喜的。 “有一点点。”南荞微微撅着嘴,嘴唇嫣红,引人遐想。 白惑看了一会儿,还是违背了她的意愿,在她嘴上亲了一口。 琼衣与绾茵捂着嘴转过脸不去看,但是脸上还是目瞪口呆的表情。 绾茵做了个嘴型:萧王? 琼衣点了点头。 难道主子决定选的是萧王吗? 这两丫头私底下讨论过圣主会选谁。优秀的王爷都成婚了,这次参选的几个王爷,除了萧王,还都一般般,倒不是长相,而是继承王位没什么希望。 虽然据说萧王长得好,才学好,但是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短命。与王位更是无缘了,也陪不了圣主多久,圣主到时该多伤心啊。幸亏还有少尊。 她们是真心为圣主担忧。 很快,马车到了宫门口。天福门外停了一大堆的马车,因为这场晚宴已经是顶级国宴级别,所以马车格外多,在围墙边停了长长一路。 而太息宫获特许,可以将马车驶进天福门,一直行驶到第二扇宫门广福门处。于是南荞撩开车帘的时候,看到冗长的宫道上,是各大官员带着自家的夫人少爷与千金,各个盛装打扮着。 男子锦衣华服,女子衣娇裙媚、铺红叠翠。这完全就是一个顶级时装珠宝的秀场。每个人都铆足了劲,想在这个宴会中一鸣惊人。 其中还有一些穿着奇装异服的人,白惑科普说这些是各大附庸国的人。风土人情与方觉不太一样,但是基本都是妖族。 而路人也在观望身旁驶过的那辆马车,当听闻是太息宫的马车时,脸上的气愤也便压了下去。 南荞还看到了正在行走的云岚岚,她跟着两个年长的男女,应是她的父母,身后还有两个年轻男子。 云岚岚一家子也看了过来,南荞顺势冲她挥挥手,叫了她一声:“岚岚。” 云岚岚欣喜地跑上来追着马车喊道:“南姐姐!” 车夫见状停了下来。 云岚岚趴在窗口笑得满心欢喜:“南姐姐!能见到你真好!你身体没事吧?” 看得出来,这丫头是真的关心她。 南荞心里一阵暖意,摇摇头:“没事的。” 小丫头一脸惊艳的神色眼里都快溢出来了,直道:“南姐姐你简直美呆了!以前就美得不行,现在完全就是天女下凡!我敢说晚宴上所有的王爷少爷都会被你迷得晕头转向!” 这丫头说话向来夸张,南荞只得尴尬地笑笑。 云家几人知道自家女儿与太息宫圣女相识,听她在家说与圣女如何如何交好,还以为是吹牛说大话,没想到还真是如此,不禁都惊讶万分。 白惑探过头来,对着八长老拱手道:“八长老,白惑有礼了。” 八长老一惊,赶忙走近了两步,笑着回礼:“白少尊,云某有礼!” 各大长老都是以太息宫为尊,太息尊者长年在外,他不在的时候,太息宫都是白惑做主。白惑只在南荞面前温润无害而已,处理起正事来向来大刀阔斧、手段凌厉。长祁所形容的“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绝命蛟”也绝不是信口开河。 白惑看了看云家看傻了的两兄弟,向八长老一点头:“我们先行一步。” 南荞只得向云岚岚摆摆手:“大殿见。” 马车重又驶离,云家两兄弟“嗷”一嗓子把云岚岚围在中间,阿谀奉承谄媚讨好道:“岚岚岚岚,你什么时候请圣女殿下来家里玩,我把我珍藏的青花瓶给你!” “对对!我把我的‘常胜将军’也给你!” 常胜将军是只蛐蛐。 还没等得意洋洋的云岚岚回答,云家兄弟头上一人一个暴栗,云夫人柳眉倒竖:“你们打什么主意!人家的夫君是白少尊和王爷那样的人物!圣女哪是你们能肖想的!” 云家兄弟抱着头被训得龇牙咧嘴的。 而一旁有几个走过的人看了几眼闹腾的云家。 申纪道:“阿璨,咱还是安分守己的,不趟这趟浑水。” 申璨一瞪眼:“什么浑水?!” 申纪道:“我从小跟你一起长大,还不知道你想什么吗?你就是喜欢那个圣女!” 申璨扬了扬拳头:“你瞎说什么!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她!” 申纪躲了躲:“死鸭子嘴硬,看你硬气到什么时候。” 申璨放下拳头,死撑着昂首阔步往前走,刚走两步,身后传来一个柔美的声音:“请问这位公子,可是玉鼎城的申少城主?” 申璨一转头,看到来人竟然是云阳郡主项锦逸。 项锦逸今日也是精心装扮过的,但是她素来有“空谷幽兰”的美称,饶是打扮也是走清新脱俗的路线,浅蓝色的裙子上绣着镂空洁白的兰花,发髻上也是简洁素净的兰花珠钗与步摇。她身边还有另两个权臣贵女,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 “原来是云阳郡主,久仰,申某这厢有礼了。”申璨冠冕堂皇地笑笑。 项锦逸抿唇一笑:“申少城主你不记得了,我们小时候还一起玩呢。” 申璨一愣,挠挠头:“申某失礼,一时想不起来了。” 第156章 妒从心起 说话间,隐约传来皇宫里报时辰的钟声。 “是不是已经酉时了?”申璨转脸问申纪,得到申纪点头确认后,转脸对项锦逸道,“郡主,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到荣华殿去,还得找位子,免得迟到惹怒圣颜。在下先行告辞!” 说着,他拱拱手,拉上申纪,逃也似地走了。 项锦逸身旁一个贵女气愤地哼了一声:“这个臭小子,项锦逸你主动找他说话,他还这么不识抬举,果然是乡下人!” 项锦逸皱了皱眉:“莲莲,莫要辱没了申少城主。玉鼎城可是十六城中排名前三的大城池。” 另一个贵女倒是说:“这个少城主虽然比不上白少尊,长得也挺俊俏,项锦逸,你这是对他有想法?” 项锦逸也不否认,只笑了笑道:“其实我娘亲在世时,与他母亲是手帕交,曾经开玩笑指腹为婚过。但是后来我娘仙逝,我爹与玉鼎城主政见不一致,就关系疏远了。谁家都没提过指腹为婚这事。我是看在娘亲的旧日情分上,普通的故人寒暄罢了。不说了,我们快走吧。我三哥在等我呢。” 两个小姐妹一脸恍然。 项锦逸眯了眯眼,她也是看到云家几人喧闹,随之又发现在一旁窃窃私语的申璨两人,竟发现这人就是幼时与她有过婚约的玉鼎城申少城主。 五国十六城三十八部有哪些重要参会人员,她早已经托三哥的关系悄悄打探过了。玉鼎城少主的确与她有过口头婚约,但是随着她爹平步青云,娘又去世,两家日趋疏远,这婚约已经不作数了。 而当她听着随从说申璨喜欢圣女,他虽然在否认,但否认得如此慌乱,又岂是真心实意的。她忽然妒从心起。凭什么她喜欢的白惑与圣女有婚约,曾与她有婚约的申少城主也喜欢那个圣女。她可是与玉琮齐名的方觉双姝,怎么就平白无故输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等着吧,她看中的男子,她不会轻易放手的,他们都会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让那个圣女也尝一尝被人夺走一切的滋味! “阿嚏!”南荞打了一个喷嚏。 “怎么了,着凉了?”白惑揽住南荞的肩膀。 南荞揉揉鼻子:“我不冷啊。肯定是有人在骂我。” “骂你?谁会骂你?” “你说呢?”南荞委屈地撅起嘴来,“还不是你惹的桃花债太多了,今晚肯定不少人戳我的脊梁骨呢。” “那你怕吗?”白惑道。 南荞挺了挺腰杆,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斗志满满:“尽管来吧,我奉陪!” 白惑被她逗笑了,但是一下子却端上几许忧色:“但是我怕。” 正说着,马车停了,车夫在外头道:“少尊,到广福门了。” 绾茵和琼衣滋溜一下出去了,可不想再在车里看着这两人黏黏糊糊,按圣主的说法就是,被喂了一嘴的狗粮! 广福门进去便是荣华殿,是皇宫举办大型宴会的大殿。不仅殿宇恢宏宽敞,能容纳百人的单人宴会桌,而且殿外还有一个大广场,能摆下近千人的席位。 此番能进大殿赴宴的人,便是太息宫,五国十六城三十八部的一把手,朝中正一品以上官员,皇室亲王、公主。其余的国主、城主、部达家眷嫡出子女及正一品以下正四品官员以上及其家眷都在殿外的大广场上落座。 南荞与白惑进入广福门,中央大道上铺了一条正红色的地毯,直通向大殿之中。而地毯两旁宽阔的广场上,摆满了桌椅,都是一人一桌的小桌几,密密麻麻的,一大半的人已经就坐。 南荞一眼望去,大多数都是年长的夫人与青年男女。而她和白惑一走进来,原本闹哄哄的广场上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好似几千瓦的聚光灯打在她身上,说不紧张那是假的。虽然白日里在昭天广场上也经历过被众人瞩目的境况,但那时放血的晕眩以及祭台抽风似的什么“天降异象神授圣女”,众人连同她都是在懵逼惊慌中度过的,哪像现在般,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汹涌。 白惑看出了南荞的紧张,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别管别人,我们走我们自己的。” 南荞点点头。 走进大殿,皇帝皇后的座位上还空着,那是自然,最有权势的人自然是压轴出场。甚至太息尊者也不在殿内。 他二人一入场,大殿里就如同殿外广场上一般,更加夸张的鸦雀无声。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这些视线中,有惊为天人,有艳羡不已,有探究疑虑……林林总总,各怀心思。 南荞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都坐了哪些人,这片寂静中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哎呀,你们总算是到了,可叫我好等!快来快来!” 她一转脸,见青玖正坐在第一排的一个座位上,笑眯眯地向他们招手:“快来快来,你们的位置在这里!” 南荞看了看白惑,白惑露出一个不清楚的表情,但还是在大殿里众目睽睽之下拉着南荞过去了。 那的确是他俩的位子。所有的座位都是有精致的木质桌签,写的是众人的官职,对名号入座的,这一点让南荞倍感诧异,还真是现代化的手段。 比如,白惑这边是太息宫白少尊。青玖是鎏潮崇逍皇子。青玖的封号是崇霄,南荞是第一次知道。倒是个男子气概爆棚的封号,奈何人就…… 南荞自己是太息宫圣女,呃……好吧,简洁明了。 南荞坐在离王座近的位子,但是她左手边还有一个宽敞的银白座椅,这个应该是太息尊者的位子,而白惑在她旁边,青玖在白惑的旁边。 “啧啧,还挺好看,我的眼光是不是一流。”青玖看着南荞的衣裙,十分不客气地自夸。 白惑替南荞收拾好衣摆,便自己坐下来,看向青玖:“你怎么来了?三姐呢?” “害,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姐。”青玖大剌剌架起一条腿,“她去参加祭天大典已经是给足了方觉皇帝与母皇的面子了,像现在这种饭局,她又怎么愿意来啊。我只能勉为其难代替她过来了。” 第157章 王爷公主们 白日里南荞也问过白惑,鎏潮三公主来了,其他几个大国是不是也来人了。但是白惑道并不是。或许有皇帝年少时对魅姬的情谊在里头,又或许时魅姬与方觉现任皇后也是手帕交,鎏潮向来与方觉关系不错。方觉有什么重大事宜,鎏潮都会派人祝贺。这回派了三公主前来,的确是给足了面子了。 白惑眉梢挑了挑,显然不信。 “你那什么眼神啊!”青玖不爽了。 白惑没说话,一个侍女正在给南荞倒酒,却被白惑拿走吩咐道:“圣女不喝酒,拿蜜露来。” 那侍女红着脸应下走了。 “是不是有点不给面子啊?”南荞道,“待会儿皇帝喝酒我喝蜂蜜水?” “待会儿再说。你酒品不好,还是少喝。” 南荞皱眉:“我哪酒品不好了。” “忘了喝沁香酿那回了?”白惑把脸凑过去,咬她耳朵,“你要再喝醉我可不能保证像上回那样把持得住。” 南荞臊红着脸一巴掌把他的脸推开了。 青玖伸出脚去毫不客气地踹了白惑的腿一脚:“你当我不存在呢!不知道我是风灵耳朵好使嘛!” 白惑白了他一眼:“非礼勿听!” 南荞坐在席位上,总觉得有不少人盯着她看,真是叫人十分不舒坦。甚至她看过去时,那些人都不挪开视线。最后,她放弃了,好吧,眼睛长在别人身上,她也做不了主。 不过,她发现,她对面的应该是亲王席位,因为她看见那个端王、恭王与辉王都在。还有一些年纪不同,穿着亦是贵气斐然的男子坐在这三人的邻座,应该是那些她不认识的王爷。她甚至还看见了三个一模一样的小男孩,约莫人类七八岁男孩的样貌。这三人,应该就是皇帝皇后如今最小的三胞胎儿子,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皇子,还未封王。 恭王与辉王甚至还在她看过去的时候笑着挥了挥手,南荞无语地点点头,挪开视线。他俩还真不觉得尴尬啊? 不过,千里眠还没来,她就没看到他。还有玉琮、玉珥也不在,对了,还有…… “怎么不见天纥?”南荞环视了一圈。 “刚刚还在呢,”青玖砸吧砸吧地吃着点心,东张西望一番,“也不知这会儿去哪里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大门口人影一晃,天纥连同千里眠一道从门外走进来。 天纥不若平日的随性,今日亦是盛装打扮了一番,一身亮蓝色裙装,点缀着宝石金饰,戴着同款黄金头面,彰显出一国长公主的大气与威仪。 而千里眠也是同以往不同,穿了一身乳白色长袍,镶绣着银色祥云瑞鸟的图案,腰带上是白玉钩带,腰间亦是挂着一枚白玉佩,显得华丽而贵气。若平时他是素净缥缈的仙人之姿,那今日多了几分人间尊者的霸气与威严。 不过,本着名花有主之人的自觉,南荞只看了个囫囵,便挪开视线,去看天纥。 天纥一眼就看到了南荞与白惑,眼一瞪,也不管别人怎么看,三步并作两步就奔到南荞面前,一屁股挤了过来,坐在南荞的蒲团之上,一把抓住南荞的肩膀:“你没事吧?上午可把我们吓死了!” 南荞笑着摇头:“我没事,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天纥还是不相信似的,在南荞身上摸索了一会儿,直摸到了她腰际。这一举动惹得在场的男子无不心头瘙痒,恨不得在天纥公主这个位置的人是自己。 “咳咳!”白惑咳了两下,“长公主殿下,还请注意场合。” 天纥意识到失了态,便放了手,忽然神秘兮兮道:“对了,刚好有件事要对你说。老七!老七!过来!” 天纥没心没肺地冲千里眠招招手,千里眠快走到自己位子上了,见天纥叫他,只愣了一下,却是没有理会,反而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自己的席位上,撩起衣摆坐下了。 “啧!”天纥恨铁不成钢,索性自己凑到南荞耳边,抬手结了个防止偷听的结界,悄声耳语了几句。 南荞一脸惊诧:“真的?” 天纥郑重点点头。 青玖厌恶道:“什么事情不能给我们听?你忍得了?” 白惑喝了一口酒杯:“女儿家的悄悄话,关你什么事。” 天纥与南荞正咬着耳朵,有一人忽然站到了他们面前,出声道:“真是缘分啊!” 天纥与南荞都抬起头来,只见面前站着的那人穿得花里胡哨的,手里端着三个酒杯,一头辫子落下来,额头上还挂着尖牙金珠抹额,这打扮颇为眼熟……对了,是那人! “你谁啊?”天纥率先问出声来。 南荞凑上去提醒:“觅春节月提,那个藤球。” “圣女殿下好记性!”纳尚开始拍马屁,“那日惊鸿一瞥,没想到竟是天纥长公主与太息宫圣女殿下,纳尚有眼无珠,没有认出二位来。纳尚为那日的鲁莽之举致歉,还请二位别放在心上。” 南荞没有说话。 天纥也已经想起来了,嗤笑道:“原来是虎术部的小部达纳尚世子啊。所谓大人不记小人过,你也道过歉了,我们自然不放在心上。” 虎术部的那些奸邪小人,她对他们可没一点好印象。 南荞与白惑面无表情,青玖分外不给面子地噗呲一下笑出声来。 纳尚脸皮一抽,但是他要在南荞面前维持他的形象,只得把这口气咽下去,端起杯子来:“公主与南小姐身份尊贵,胸怀广阔,自是不会与我等计较,肯定会笑纳在下敬的这杯酒了。在下先干为敬。” 说罢,他把一只手里的酒先喝了,剩余的两杯是端在一只手里。 天纥与南荞相视一眼,两人眼里的嫌弃是一模一样。他这话就强人所难了,不喝就不胸怀广阔了? 天纥本着大国长公主之风,不喝的确显得小气,况且这是在自家的地盘上,他还能做什么手脚不成。于是站起来,随便端了一杯酒过来,一饮而尽。 纳尚笑眯眯地把剩下的一杯酒往南荞方向一送,一双眼这回光明正大地盯着南荞。 第158章 面圣 这人的眼神看得她很不舒坦,但是也不能小家子气,南荞正想站起来,腿被白惑一把按住了。 白惑目视前方,直接就把纳尚手里的酒端了过来,站起来,嘴角勾了勾:“抱歉世子,圣女不胜酒力,作为未婚夫,这杯我来替她喝。” 说着,也不给纳尚反驳的时间,直接干了。 纳尚倒是没料到这个白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不给他面子,但是似乎也是这么个理,他的确有资格这么做。 纳尚憋着火,冠冕堂皇地说了一句:“有这般貌美的未婚妻,白少尊真是令人羡慕。” 白惑看了看南荞,微微一笑:“我也这么觉得。” 纳尚讨了个没趣,黑着脸走了。 白惑坐下来,看向南荞皱眉道:“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虎术部的人?” 南荞摇头:“不认识啊,就觅春节时月堤上凑巧碰到,他们的藤球差点砸到我们。” 天纥无奈一笑:“你家这位有多招蜂引蝶你不知道吗?” 南荞一皱脸:“关我什么事,好了,你去你自己的位子上坐。” 话音刚落,面前又响起一声:“南小姐!” 天纥脸也没抬,没好气道:“南小姐不喝酒!” 南荞倒是看了过去,见得这个人好像也见过。 那人笑着道:“南小姐和公主殿下忘记了?在下还同二位在近月楼换过位子,没想到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长公主与圣女殿下,实在是太巧了。” 南荞仔细看了看,倒是想起来了,的确,这就是在近月楼主动把位子换给她们的人。不怪她认不出来,这人那日穿得很是素朴,远没如今这样打扮得风流倜傥。原来他长得还挺好看,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啊。 “啊,原来是你啊,是好巧。”他能进大殿来,看来身份也不低,哪个国哪个部? 不过南荞尚未问出口,白惑不咸不淡道:“申少城主,现在不是闲谈的好时机,陛下快来了。” 申璨倒是吃了一惊,大名鼎鼎的太息宫白惑居然认得他。不过看白惑皱着眉,表情甚是不爽的样子,申璨也有些心虚,赶紧顺着台阶下来了:“啊,白少尊提醒的是,那南小姐,长公主殿下,在下告辞。” 说着他便走了,但也走到离他们不远的一个位子,也是第一排,坐下了。 青玖憋不住,阴阳怪气道:“屁股都没捂热呢,一个个的闻着味儿就围上来了,白惑,你家南小姐这么招蜂引蝶,你得管牢了!” 关她什么事?难道就不能是为了天纥?!但是她现在也不能扯天纥头上去,不道德。 南荞生气地捡了一颗坚果就砸青玖头上了,冲他狠狠一瞪眼:“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当你哑巴!” 看一眼白惑,白惑面上果然有点哀怨。 南荞只得道:“我都不知道他是谁,天纥可以作证!” 说着想拉了一把天纥,谁知这会子天纥竟刚好站起来要走了,她拉了个空。 “哎呀,我皇兄皇嫂快来了,我走了!”天纥一溜烟向对面跑去。 “他是玉鼎城少城主的申璨。”白惑拍了拍她的手,“你不用这么着急跟我解释,我还会不信你吗?” 天纥跑那么快是有原因的,因为王座那边的总管太监许邑已经出来了,这昭示着皇帝皇后以及太息尊者都要压轴登场了。 大殿门口也同时出现了一名太监,好对殿外通报。 随之,大殿上的说话声陡然消失了。 果然,总管扯着尖锐的嗓子一句:“跪————” 门口的太监紧随其后:“跪————” 大殿上一阵众人起身又落跪的衣衫簌簌之声,众人皆是下跪俯首,除了三人: 青玖是鎏潮皇子,不必下跪,他站着,只微微俯首。 白惑与南荞虽须双膝下跪,但不必行俯首大礼。 率先出来的是太息尊者。他脸上不像在太息宫那样笑呵呵,倒是端了几分威严,不苟言笑地走了出来,直接向着自己的位子走去,皇帝和皇后紧随其后,而后头跟着玉琮玉珥。作为皇帝唯二的两个未婚女儿,待遇的确与别的王爷不同。 太息尊者走到自己的座上就一屁股就坐下了,也不管皇帝都还没有坐。 皇帝与皇后也坐上了王座。而玉琮与玉珥坐在皇帝的左手下座,是所有亲王中最靠近王座的。 南荞好一段时间没见到太息尊者了,上午离得太远了,她还没仔细看在场的人呢,就发生了那档子匪夷所思的事情,不禁抬头看了一眼。 太息尊者正看着她,随即冲她咧嘴一笑,像是看向自己宠爱的女儿。 南荞心上一阵暖意,也回一个笑。 皇帝视线顺着太息尊者往下一扫,也看到了南荞,当即一愣。 而太监总管已经高声道:“叩首————” 门口亦是一声:“叩首————” 众人俯首山呼:“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声从殿内延伸到殿外,震耳欲聋,大气磅礴。 回声散去,皇帝还看着圣女……没回过神…… 第159章 赐封 众人没听见声音,都不敢直起身来。 白惑和南荞低着头,尤其是南荞,为了不让人抓一点把柄,这礼节上是不敢出一点错处,毕竟今天多少双眼睛盯着她这个圣女啊。 皇后哪不知道皇帝的德性,在他背上拧了一把,皇帝这才回过神来道:“免礼平身!” 众人:“谢圣上恩典!” 又一阵稀里哗啦延伸到大殿外的骚动之后,随着皇帝的一声“诸位爱卿坐!”众人都入了座。 皇帝视线扫过南荞那处,敦实笑意就直奔主题:“太息宫圣女何在?”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南荞心里吐槽,但是仍然恭恭敬敬地起身来,走入大殿的中央,暗暗叹了一口气,又要跪了,撩了撩裙摆跪下道:“民女南荞,参见圣上!” “南荞?”皇帝回味一句,“把脸抬起来,让朕……呃,和皇后好好看看。” 南荞倒也不忸怩,反正皇后都见过她了,对她也不错。她便大大方方抬起脸来。 皇帝一脸傻大叔的模样。但是白惑说皇帝只是表面如此,他在他三十来个兄弟中最终夺得皇位,也不是个善茬。 皇后脸上端着如昨日般的温和笑意,向她微微点了点头。 而皇后下首的玉琮自然是瞪了她一眼,就把脸转开了,一副不甘心只能趾高气昂的样子。玉珥小姑娘笑嘻嘻的,率真可爱。兰琼郡主不是皇帝所生,不能坐大殿,包括皇后另外几个公子,一并安排在殿外。 南荞也只大略扫了一眼,又把脸垂下了。 皇帝眼珠子微微一瞪,心道,果然是绝色,难怪他家丫头气急败坏,也难怪把白惑这个小冰坨子给迷了去。哎呀,也不知他家哪个臭小子能得她的青眼,他忽然有些嫉妒。 皇帝调侃道:“尊者,你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花容月貌的姑娘,藏得有点深啊。” 太息尊者面上有些敷衍地笑了笑:“过程不重要,有结果就行。我这不是把人带来了么。皇帝,可以册封了,大伙儿等着呢。” 皇帝讨了个没趣,慢悠悠道:“册封一事,原本该在祭天之前举行,但事出有因,故而推迟至此也不为过。许邑——” 许大总管当即打开一道圣旨高声念道:“太息宫圣女南氏听封!封——太息宫圣女南氏为懿阳郡主,食邑五千户!赏圣女府一座,择日动工。赏黄金一千两,白银三千两,玉如意一对,北海珍珠一斛,绫罗绸缎五十匹……” 后面还有一堆珍宝南荞已经没听了,她满脑子只有一样东西:圣女府?啥,圣女府?房子?皇帝赏了她一座府邸?! 实话说,她这雀跃之心简直溢于言表。由于前世的影响,房子在她观念里真是比什么都贵重。 许邑读完封赏清单,又另起一句:“封——懿阳郡主为司天监监副!五日之后于司天监正式就职,俸禄一如制式。钦此!” 南荞有些懵,什么?司天监……监副?这是个什么鬼?她知道历任圣女会被册封为郡主,但是为什么还给她安了一个监副的……职位?司天监?那不就是观星象测吉凶的单位,她对天文学和风水可一窍不通啊。 她茫然地看向白惑,见白惑向她点了点头。 而其余人的表情也是各有千秋,圣女封做女官?这倒是头一遭。 南荞虽然惊诧,愣了一会儿,还是十分规矩地磕了个头:“民女拜谢圣上隆恩!”随后直起身来,双手抬起。 她这规矩可是学得一套一套的,她不认为以自己的一己之力能改变得了这个时代的思想,所以她从优化民生入手。 许邑笑眯眯地将圣旨双手递出,放在南荞抬起的手里,退至一旁。 没有皇帝允许,南荞端着圣旨也不能起身。 皇后一见皇帝又发愣,重重咳嗽了一声,皇帝簌一个激灵,赶紧道:“啊,平身!” “谢陛下!”南荞拜了拜,慢慢起身,她的裙摆太长,裙子内衬好多层,双手又必须端着圣旨以示尊敬,若是一个不留神踩着裙摆,就要出洋相。这样的隐患,她在学规矩的时候就发现了,故而低头看着自己的裙摆,起得特别小心翼翼。 忽然,一只手搀住了她的胳膊,另有一手把她前面的裙摆拎了一下。她一看,果然是白惑。 白惑也没管别人的看法,将她搀起来。 皇帝笑道:“看得出来白少尊与懿阳郡主感情甚笃,让朕想起了和皇后年轻的时候,年轻真好啊,是不是啊,诸位爱卿?” 皇后面上扯着笑,心里却十分嫌弃。 殿内一片笑声,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国主城主部达与大臣们,就算虚情假意也得附和着笑一笑。 太息尊者也是哈哈一笑,这会子看出来是真情实意的,飒爽道:“那就有劳皇帝下旨赐婚,老头儿我好尽快给他们把婚礼办了!” 皇帝嘴角一抽,眼梢瞥了他女儿玉琮一眼,玉琮果然这脸黑得要打雷了,昨晚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可不能在这种场合让她暴走了。 皇帝赶紧道:“尊者也不能厚此薄彼啊,朕的儿子们也个个出挑卓然,要办婚礼自然是要一起办的。咱们是不是先把‘殿前择君’给办妥了,也好让朕的这几个儿子定了心。那个……白惑啊,你先回去坐吧。” 该来的总会来。南荞抿了抿嘴唇,看向白惑,白惑搀着她胳膊的手微微一紧,终是放开了,深深看了她一眼,只得转身走了,还不忘替她接走了圣旨。 白惑在座位上坐定,发现青玖也是臭着一张脸,狠狠灌了一整杯酒,甚至碎碎念着:“看他那得意的样儿,当年还不是被我老妈甩了!” 白惑皱眉:“管好嘴,别给母皇找麻烦。” 那边,皇帝心底暗喜着,倒也没听见,赶紧道:“老七,十一,十三,十六,还不快上来!” 他话毕,许大总管紧随其后,尖声道:“殿前择君——月老红娘亲做媒,天赐姻缘一线牵。萧王、端王、恭王、辉王请入列!” 第160章 桃花阵择君 他话音落下,四位王爷从座位上站起来,依次走到殿中央,站在南荞身后,对着上首皇帝皇后与太息尊者行了个礼。 因为太尴尬了,南荞低着头,完全都不想去看他们。 随后,有两人走到南荞面前,转身正面对着她,南荞一愣,抬脸看,竟是萧王和端王。千里眠微微一笑,而那端王惯常冷峻的脸居然也有一抹笑。还有两个呢? 南荞下意识转身看了看,果然,在她后方,恭王依旧都露了一个大剌剌的笑,辉王甚至飞了个媚眼。 南荞整一个大无语,这四足鼎立的场面,她尬得快脚指头抠出四室两厅来。 官方戳印:中二。 她只得又哀怨地看向白惑。白惑给了一个安慰的眼神。 千里眠将他俩的含情脉脉看在眼里,虽面上不显,但心中升起一种以往不曾有的别扭。他说服自己,往后看着他俩卿卿我我的,也会觉得尴尬。 许总管继续喊道:“请皇后娘娘布桃花阵——” 皇后是桃花妖,布这个桃花阵的确最为合适。 皇后心情很好,至少能解决其中一个儿子的婚姻大事,她站起来,伸出手来,指尖一捻,一朵桃花跃然掌心,她往前一抛,桃花飞到空中,落在南荞头顶上空,喷薄出一片粉色的轻纱结界,将五人笼罩在其中。 从外头看去,那轻纱粉色中浮现出斑斓的光晕,并且有纷纷扬扬的桃花飞舞旋转,煞是好看。里头的人也只有一个个影影绰绰的影子。 而结界里头,亦是一片桃花圣境。珠光点点,桃瓣飞扬,视野都被笼上了一层轻纱薄雾。南荞裙角翩然,青丝舞动,容颜与身姿自然是极美的。而且,这个结界实在美得太过梦幻,让她一时看得有些忘我。 而她眼神清澈,姿仪天然的神态,让结界中的四个男人,不管此前是何种心境,这次是真的被惊艳了。 但凡男子,无论表现出来的修养内涵如何,也无法拒绝美丽的容颜,尤其是内心都会有一种征服的欲望。更别说有些人心中只在于利益与外在,哪里来的真情呢。皇后的桃花阵,放大了男女之情,使得阵中的男女强化了自己内心的真情实感。 恭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喃喃自责:“我怎么不努力努力?!” 辉王两眼发直:“的确是倾国倾城啊!” 端王默默的,此刻,云阳郡主也好,傅名依也罢,哪及她的万分之一。 就算千里眠也不例外。他很清楚这是母后桃花阵的干扰,但是,若心里没有一点点念想,也决然不会出现心脏加速跳动的情况。他忽然紧张起来,强迫自己垂下眼不去看她。 四个男人都是不能动弹的,阵法禁锢了他们的身体,这是为了圣女的安危着想,但是他们的五识皆是如常。 南荞看了一会儿,收回神来,她自是不能忘了正事,她的手里有一朵桃花,正是皇后抛过来的那一朵。出于礼貌,她依次向几个男人礼了礼,随后,毫不意外地抓起千里眠的手,将桃花放在了他的手心。 不似白惑的手那般微凉,千里眠的手温温热热。南荞对上他的眼,礼貌地笑了笑。 千里眠清晰地感觉到心脏一撞,陌生而熟悉。他甚至无法回以一笑。 与此同时,其余三个虽然在预料之中却依旧沮丧的王爷身形一虚,人就消失了。桃花结界也一同消失,大殿上只剩下南荞与千里眠执手相对而站。 其余三个王爷被结界传送回府了,这也是一种保护措施,避免王爷落选当场尴尬。他们也不差这一顿饭。自愿参选的那一刻起,就应该有不被圣女选择的觉悟,而日后回了自己封地,自不必计较旁人的口舌。 众人看到结界消散之后出现的两人时,似乎是意料之中又有些情理之外。萧王往那儿一站,的确是风姿过人,纵观大殿上,鎏潮青玖虽然貌美,但太雌雄莫辨,唯有白惑能与之媲美而已。圣女选他,意料之中。 但是萧王短命,不过是个闲散王爷,与权势名利来说,毫无加持。选他,毫无一点有利之处。 当然,这种想法,都是在宦海里沉浮半生的老头儿们的内心独白。他们似乎忘了,太息宫从来不涉朝政,要权势虚名何用。 结界散了,视野也清晰了。南荞本身心里对四个男人没有想法,也便没有受结界的影响,见大殿众人重现,做贼似的放开了千里眠的手,挪了两步,不至于站在千里眠的对面。她甚至有些心虚,居然当着白惑的面牵别的男人的手。 这几个儿子对皇帝来说都差不多,既不是最称心的,也不是糟糕的,呃……十六这个闯祸的除外。所以皇帝看到圣女牵的是老七,他也还算高兴,毕竟老七的样貌在他所有的儿子里的确是最好的。老八还小老七十多岁呢,都胡子拉碴有孙子了,老七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不过老七的样子保持得是真好,好像不会老。按他的年纪,又只吃了红丹,按理说至少应该是同他这个老子差不多的中年形貌才是。但是现在他们两人一眼还是能分辨出谁是老子谁是儿子。老七也不过绿阶而已。 大国医对此的解释是,老七幼年体弱多病,皇后给他吃过不少天材地宝。有时候情况看起来危急得不行,皇后抓根稻草也当宝,死马当活马医地愣是把他养大了。 皇后总埋怨他太宠玉琮,他还没挑剔她太偏爱老七呢。而且老七始终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只因老七不是生在宫里,而是生在北涟山冰天雪地的行宫里,还是尘绒陪着皇后生的,他这个亲爹都没在她身边。 原本就因为是尘绒陪产,他心里耿耿于怀,加之老七越长越不像他,也不像皇后,倒也不像尘绒。加之老七妖身又是白鹤,而尘绒是麋鹿,不可能是他生的。再说皇后心里尘绒最重要,对他这个皇帝都有芥蒂,更别说接纳其他男人了,所以,也不可能是其他男人的种。 第161章 赐婚 或许龙生九子各不同,他虽然接受老七是自己的儿子,但到底不能同别的儿子一般亲厚,就如同对待皇后与其他两人生的那几个儿女一样。 老七如今能成家,他这个父皇总算能不被皇后念叨了,而且……这原本就是玉琮希望的事情。谁能与白惑一较高下呢,只有老七了。 “啪啪啪!”皇帝率先鼓了两下掌,笑容满面道,“好好好!老七与懿阳站在一起,一看就是佳偶天成,般配得很啊!众爱卿,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啊,天作之合!” “简直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啊!” “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大殿上一片拍马屁的声音,直把南荞听得犯恶心,她倒不是反感千里眠,而是适应不了这一群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拍须遛马之徒。况且,这场面,对白惑来说实在是扎心。 她看了看白惑,果然,他脸色不好看。 她又抬头看了看上首,皇帝皇后都笑吟吟的,连玉琮都是一副笑脸,不过显然,她这是得意的笑。这个姑娘的坏心思从来藏不住。 太息尊者显然也是心情不好,板着脸,故意重重咳嗽了两声。大殿里阿谀奉承之声稍许轻了些。 这阵彩虹屁仪式过后,皇帝又道:“拣日不如撞日,朕早就准备好赐婚圣旨了!许邑!” 许大总管低眉顺眼:“是!”说着朝内殿的方向看了看,立马有一个小太监端着一个金色托盘快步走出,跪在皇帝座前。托盘上是另一卷圣旨和玉玺。 许邑小心翼翼把圣旨铺开,皇帝拿起玉玺来,在圣旨上按了一个印。 随后许邑便双手捧起,开始高声诵读:“着——懿阳郡主南荞、萧王千里眠、太息宫少尊白惑接旨!” 白惑闻言,起身步入殿上。 而千里眠已经率先跪下了,白惑冲南荞点了点头,两人也都跪下了。 许邑开始念圣旨:“今有太息尊者义女南氏荞者,姿容绝俗,蕙质兰心,特赐婚朕之第七子萧王千里眠与太息宫少尊白惑!婚期定于庆隆十二年九月二十同时举行!钦此!” 同时……举行?南荞懵逼,同时跟两个男人成亲?没人觉得这事走向越来越离谱了吗? 白惑低着头的眉心皱了皱。 太息尊者这回对着皇帝明晃晃地翻了个白眼,圣旨都要耍点心机,把萧王放前头,以为如此就能压白惑一头?太息尊者这么护短的长辈又岂是甘愿吃哑巴亏之人,直接了当道:“这圣旨写错了!” 皇帝一顿,笑嘻嘻道:“尊者,何错之有?” “凡事讲究先来后到。南丫头与白惑亲事在前,那就应该写在前面,与萧王定亲在后,排在后头也无可厚非!” 皇帝猜到了他要说的便是这个,但是这老头如此直白地在这么多人前头,半分面子都不给? “这个……”皇帝干脆把责任推掉,“肯定是翰林院那帮人弄错了,朕回头罚他们。” 许邑在旁边憋着暗想,分明是陛下自己写的,边写边得意洋洋说着“朕的儿子怎么能屈居人下,自然要写在前头”,翰林院这黑锅背的。 不过,翰林掌院大学士坐在广场上,现下听不见皇帝的这口锅,就算听见了,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太息尊者哼了一声:“那这圣旨我们先不接了,什么时候改正了,再送过来接也不迟。” “好好。”皇帝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讨了个没趣。 皇后白了他一眼,他从来就没断过占太息宫便宜的念想。 皇帝抗挫折能力还是很强的,也不觉丢了面子,拍了一下手缓和:“好啦好啦!反正日子就是这个。还有半年时间,萧……呃,太息宫和萧王府可以准备起来了。正事总算办完了,你们三个也各自回座去吧。等了这么久,大家也都饿了,开宴吧!” 南荞三人闻言,起身各自回了席位。 乐声起,曼妙舞姬与舞郎自殿外跃入殿内,翩翩起舞。与辰月宴一样,这里的舞蹈都是男女共舞,毕竟,娶了妻的权贵们就算看中舞姬也没用,所以舞郎也是必备的。 南荞自辰月宴上回来就了解了这事,翻了好几个白眼。 总算捱过了这番上千瓦的聚光灯照在身上的场面,南荞全靠一口仙气吊着,一到席位上,便觉得有些腿软,身子一歪,就靠在白惑的肩上,把白惑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毕竟她额头出现的银色印记,旁人都以为只是花钿,只有白惑亲眼见它是因那天神之眼而来。而当时落下的白光又是什么?它给南荞带来的是益处还是伤害?师尊也不得而知,只说得回去探探昭天之眼。 “没事,就是肚子太饿了,可能有点低血糖。”南荞撑起身来,稳住身体,人这么多,她也不能秀恩爱。 说着,她拿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是先前倒好的蜜露,只觉甘甜顺滑,格外好喝。她又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这才觉得舒坦。 伴着乐曲曼舞,宫人鱼贯而出,有条不紊地给各位贵客上菜。 南荞的确是饿了,不客气地吃了好几口,惹来青玖嫌弃的声音:“你看你,能不能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看看人家玉琮公主,这才叫宴席之礼。” 南荞抬眼看了玉琮一眼,果然,玉琮这会子坐得派头十足,吃东西也是用金筷子夹一小块,送进嘴里时还用另一个袖子挡住,随后细嚼慢咽,温柔典雅。她还飞快地瞥过来一眼,满是挑衅。 南荞面无表情地把视线挪开,转脸朝青玖眯起眼来一笑,压低声音道:“嗯,公主殿下身份尊贵,的确是我等女子楷模。哎?你是鎏潮皇子,人家是方觉公主,这不是很般配吗,赶紧的,趁这个时机向皇帝陛下提亲,结两国之好,可是造福万民的盛举啊!” “我又不呜呜……”喜欢她还在嘴里,青玖嘴里就被塞了一个鱼丸子。 是白惑。 第162章 再求赐婚 白惑冷眼看他:“多吃菜,少说话。” 虽然他也讨厌玉琮,但是毕竟是国宴,千里彰又溺爱玉琮,青玖这嘴若是说出什么下了玉琮面子的话来,对鎏潮也不利。 青玖只得气呼呼地吧唧吧唧嚼起鱼丸子来。 南荞胜利一笑,白惑的筷子也伸到她嘴边,也是这个鱼丸,白惑已经换了一副温柔面孔:“来,这是神湮海的鲷鱼,味道不错的,你肚子饿赶紧尝尝。别跟青玖一般见识。” 南荞满心欢喜地张嘴吃了,那头传来青玖忿忿一句:“你个重色轻友的混球!” 南荞拿起自己的筷子,也给白惑戳了一个,喂他嘴里。 上首传来“砰”地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对整座嘈杂的殿宇来说不足以让全部人听见,但是他们周围这圈都听见了。 南荞却只当没听见。 玉琮那边把酒杯扣在桌上,气得直喘大气。 皇后朝她一瞪眼:“玉琮,别忘了你的公主仪态。” 玉琮想反驳,但是皇帝一个劲使眼色,她只好咽进肚里。 天纥看得无奈摇头,她在亲王公主席位的第三个,旁边是她老实木讷的二十五哥静安亲王,胡子白花花的,看样子都快是她爷爷了。 她这辈人里,皇帝排行第十,她是老幺三十。如今还在世的亲王,只有十八永安王爷,二十一福安王爷,二十五静安王爷,二十九宁安王爷四人。其余的不是寿终正寝,就是在两百多年前争夺王位之时薨逝了。 千里彰也是踩着兄弟的尸骨上位。那又如何,皇家向来如此。能活下来的皇子,都是早早退出,或是支持千里彰的。 永安王与福安王年事已高不便出行,这趟没来,只来了静安王与宁安王。但是也都与她差百来岁,没有什么话题。她是先皇老来子,母亲是先皇的继后,先皇后驾崩之后,先帝另立了继后,只生了她一个。 她干脆起身来,转到千里眠那处去,一屁股挤在他的条凳上了。 “你来干什么?”千里眠直皱眉。 天纥冲着对面一挑眉:“你这样不行啊,赶紧的,坐到南荞边上去。” 说着推了他一把。 千里眠身体晃了晃:“别瞎闹!” 旁边的老八也凑过来揶揄:“七哥,我觉得小姑姑说得对啊,虽然懿阳郡主选了你,但是你的处境很不利啊。俗话说日久才能生情,他两整天住在一起,肯定比你感情好。” 千里眠眼一横:“老八,我听说你城东的米油铺子最近不景气,你是不是说服王莫老板帮忙合作了?” 老八一愣,面有窘色:“果然瞒不过七哥的眼。” 千里眠一哼:“既然你都有闲情逸致管别人的闲事,肯定也不需要王莫帮忙了,我刚好认识他,明天让他忙自己的事去,不用替你收拾烂摊子了。” “哎呀,七哥七哥!”老八急忙道,“别别别,我多嘴,该打。”说着还轻轻在自己脸上拍了一下,缩回自己的席位,老七认真起来,可是说到做到。 老九嘿嘿一笑:“让你调侃老七,吃瘪了吧?除了父皇,没人能占到便宜。” “去去去。”老八烦躁地扇开老九的脸。 然而,此时一个人影从他们面前走过,直向皇帝皇后的王座而去。 居然又是那个虎术部的小部达纳尚。 他去给天纥南荞名为敬酒实则搭话的举动,这边王爷席里都看到了。 天纥骂了一句:“这个兔崽子又想干什么?” 只见纳尚拿着一个酒杯,向王座走去,倒是十分规矩地向皇帝敬了酒,放下酒杯之后,话锋一转:“陛下,此番小臣替父前来,小臣父达特地提起了一件事。”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皇帝果然道:“哦?什么事说来听听?” 纳尚满面笑容:“小臣部族偏僻,族人少,而女子就更少了,所以小侄的婚姻大事也一直没有解决。父达说,如果此次来王城,若是中意什么女子,就努力给娶回去。” 皇帝哈哈一笑:“听你的口吻,可是有看上的女子了?” 纳尚显得羞涩了一下:“的确有,就是,可能要陛下您帮忙。我父达说他受伤时,陛下曾给过他一个许诺,说是在您力所能及的条件之内,可以向您讨要一个赏赐。所以,小臣现在就想要向陛下讨要这个赏赐了。” 皇帝听着,眼梢瞥了瞥天纥,又瞥了瞥南荞,这个虎术部小部达同她俩搭话的事情,他在内殿的时候许邑来告诉他了。究竟这人是中意天纥,还是懿阳?但是,他佯装不知,面露好奇道:“哦?那你说说看,你看中的是哪家的千金,如果朕可以做主,自然是成人之美了。” 两边的人都听着他俩的对话,白惑默不作声给南荞夹菜,眉心却是拧起来。 青玖更加暴躁,嘴里碎碎念着:“他要是敢,我非打断他的腿!” 南荞稍许忐忑,不过她还没那么自恋,认为她这副皮囊人见人爱了。 另一边,天纥咬牙切齿道:“我就说这个兔崽子没安好心!他肯定看上了南荞!” 老八嘿嘿一笑:“小姑姑,你怎么不认为他看上的是你呢?” 天纥冲老八扬了扬拳头,老八缩回了脖子。 千里眠手里端着酒杯,眼睛盯着纳尚,不动声色。 “就是……”纳尚微微一笑,卖了个关子,身体却是往玉琮的方向转去,惊得玉琮一瞪眼。不过,纳尚只是看了玉琮一眼,随后又整个转过身,面向对面的位置,手微微一摊:“懿阳郡主。” 大殿里“轰”的一声,在场的宾客虽然有些预料之中,但还是表示了一下意外,热切讨论开了。 纳尚故作潇洒地朝着南荞笑。而南荞咽下嘴里的鱼丸子,受天纥的影响以及方才敬酒的印象,她十分不客气皱着眉翻了个白眼,把脸转向白惑,挽住了他的胳膊。 白惑拍了拍她的手。 皇帝咳嗽了一声,大殿上顿时安静下来。 皇帝面有难色道:“那个……黑格理小部达啊,你这要求可着实为难朕了。懿阳郡主才指婚给萧王与白少尊,你再求赐婚,不合适吧?” 第163章 约定俗成的求偶规矩 纳尚像是没看到南荞的白眼,转向皇帝道:“小臣对懿阳郡主一见钟情,并不觉得不合适。而且,方觉的律法不是说王妃要有三个夫君吗,加上我,三个刚刚好。陛下是九五之尊,说话一言九鼎,给小臣父达的承诺总不能不算数吧。而且,小臣又不是向您求娶玉琮公主,您也不会感到为难吧。否则,寒了我虎术部的心,叫我们全族上下如何再竭尽全力抗击狼主国呢。” 方才安静下来的大殿又开始窃窃私语: “这虎术部的小子真是狂啊!” “那可不?因为方觉靠着他们遏制狼主国的侵入啊。” “我就想不通了,咱们的大军怎么就攻不下狼主国呢,区区弹丸之地。” “你不懂就别乱说,这狼主国是嶙乍的附属国,他们的国人妖身都是山狼,凶猛异常,灵术也邪恶。几千年来,只有虎术部与其相生相克。若没有虎术部在东北部压制他们,虽然王城尚无危险,但东北的大片江山定要被他们吞并,百姓遭受荼毒啊。” “原来如此。” 皇帝被将了一军,脸色发青,这回他是真的被气到了,感觉被一个小小部族给拿捏了,他只得看向太息尊者。 太息尊者自然是一副“你敢答应我就掀翻你皇位”的表情。 皇帝又瑟瑟把视线收回来。 皇后见他这副样子,不禁怒从中来,但又不能不顾他的脸面,只好俯过身去,凑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皇帝顿时眼睛一亮,果然还是皇后啊,他当年被她吸引不光是因为被云藻甩了之后对皇后惊为天人,更多的是皇后胸有真才实学,在朝政上帮了他很多忙。 于是皇帝道:“黑格理小部达,这婚配呢,最要紧的是两情相悦,尤其是对于我们沉灵大地上的男子来说,得慎重再慎重啊,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 “多谢陛下关心,小臣考虑得非常清楚了。像南小姐这样身份与姿色的女子,世间又有几人呢。小臣敢说,这儿不少人都与小臣有同样的想法吧,只是他们都没有小臣大胆直接,勇敢追爱!” 南荞把头伸到白惑的肩膀后头遮住脸,不让人看到她翻白眼的表情,气鼓鼓地嘟囔着:“他看上我哪啊,我改还不行吗。” 皇帝也无语了:“那……也得问问懿阳的想法吧。要是她没这个意愿,强扭的瓜不甜啊,小部达你后半辈子不会幸福的。” 纳尚转脸看向南荞的方向,奈何南荞藏在白惑后面,他只看到了白惑一张冰山脸,那视线像要把他刺出几个洞来。 纳尚第一时间的确抖了抖,想着量他也不敢怎么样,便强装镇定道:“我与懿阳郡主聊过,我觉得郡主肯定也喜欢我。” 南荞被恶心到了:“哪里来的普信男!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他!” 青玖后转过头去道:“你嘀嘀咕咕说什么,要说就大胆地说!” 南荞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像你这么没分寸?” “那懿阳是否愿意?懿阳?”皇帝叫。 白惑拉了拉她,南荞才意识到皇帝是在叫她,突然多了个封号,她一时还没适应,她只得探出脸来,刚想坚决地拒绝:“我不……” 皇帝果断打断她:“懿阳啊,朕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毕竟这也是黑格理小部达的一片心意。的确,先成家再立业,虎术部在对抗狼主国一事上战功赫赫,部达也是在去年的战事中受了重伤,差点没熬过去。当时朕的确给了他一个承诺,天子一言九鼎啊。尊者应该能理解朕的一片苦心吧,都是为了黎民百姓。” 这大帽子扣的。太息尊者纵然想一拳打歪这皇帝的鼻子,但他还是忍住了,虽然不发表意见,但还是冷哼了一声表达不满。 连皇后都转脸瞪着皇帝,她就让他问一下南荞愿不愿意,南荞拒绝了,这事也就有台阶下了。结果他这话说的,这是把南荞放在火上烤啊。怎么他这个人现在变得如此老谋深算、狡诈奸猾。 南荞心里的白眼快翻上天了,你一言九鼎你自己去做啊。关她什么事!她又不是他女儿。说到女儿,这个什么部达眼睛是不是不好使?玉琮大公主待字闺中怎么不选?而她都有两个夫君了,他还使劲往这里凑,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想打太息宫什么主意不成? “陛下!”白惑忽然站起来,神色凛然。 皇帝当即打断他:“哎白惑,朕知道你不高兴,但你阻止没用,让懿阳自己说。懿阳,想好了吗?” 白惑眼里黑得浓云翻墨。 南荞咬着牙,心里把皇帝骂了八百遍,果然是只老狐狸。整一个大殿的人似乎都等着看她笑话。择君的时候如此,现在也是如此,怎么她一个决定就能左右这个王朝的命运吗?她怎么从来不知道她这么厉害?就是拿她当挡箭牌! 南荞斩钉截铁:“陛下,我拒绝。” 现场鸦雀无声。 皇帝的脸立马黑了。 眼看场面气氛不对,太息尊者一拍扶手,正准备发声, “父皇。”千里眠站了起来。 众人顿时看向千里眠,太息尊者暂时也不说话了。 “老七,你莫不是也如此小家子气?”皇帝油盐不进。 这一个“也”字,把太息宫众人都暗戳戳骂了进去。 千里眠微微一笑:“儿臣倒不是要阻止。” 其他人包括皇帝都吃了一惊:“哦?那你想说什么?” 千里眠表情认真:“其实方觉历来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若是男子追求女子不成,又锲而不舍的话,那么女子的确要给他一个机会,那就是由女子出一道难题,若是男子能在规定的时间内解决了,那么,女子就得答应对方,做他的妻子。毕竟,男多女少,这不失为一种安定社稷的办法。” “有这事?”皇帝像个二傻子,转脸问皇后。 皇后懒得理他。 不过,大殿上倒是的确有不少人应和:“是啊,是啊。” “我知道这事。” “下官也听说过。” “我有个友人的确是如此娶到了夫人。” “你有个友人?不就是你自己嘛!” 皇帝了然,看向南荞:“那懿阳,你怎么想?” 第164章 做梦 南荞幽幽看向千里眠。千里眠对上她的视线,她眼里显然满是怨怼,心中不禁苦笑,看来又把她得罪了。 天纥在一旁恨铁不成钢地帮南荞瞪千里眠,缺心眼的小子,现在不应该是像白惑那样坚决不同意吗,他出什么馊主意。这让南荞一下子想什么难题。解决不了还好,要是解决了呢?真让南荞也嫁这个奸猾的虎术部兔崽子?真是气死她了! 南荞挪开视线,站起来,露出一抹笑:“陛下,臣并没有黑格理小部达所说的,对他有什么喜欢之情,今晚之前,臣都不认识他。” 纳尚脸皮一抽,她倒是真敢说。 “但是,若我直截了当拒绝了,那倒是显得我目光短浅,不顾全大局,不护佑黎民了。所以,就如萧王所说的办法来,我愿意给小部达一个机会。若是他能解决我的难题,那我便答应嫁给他,若是解决不了,那陛下,娘娘,还有在场所有的王爷公主国主城主和各位大人都得为我作证,不是我不给机会,而是小部达自己没有抓住。” 南荞说这话的时候神态真挚诚恳,还带着被勉强的委屈,任人看着也不忍拒绝她惹她哭。但是,某种邪恶的欲望里,又想把她弄哭。 幸好南荞的异能不包括读心术,否则,得把她恶心死。而且她的委屈可不是装的,她是真委屈啊。这跟逼良为……咳咳,有什么区别? “也好。”皇帝只好答应了,看向纳尚,“小部达,你同意吗?” 纳尚看着南荞,心想,他若是答应了,她有意为难,提出摘星星摘月亮啊这种事,那肯定解决不了。若是不答应吧,显得他不光明磊落。不行,他得为自己争取降低难度。 纳尚笑了笑:“既然郡主肯给小臣这个机会,那小臣自然是欢喜的。不过,小臣也有一个要求,待会儿郡主提出的难题,是能够在大殿之中解决,而不是那种需要小臣上刀山下火海的。当然,小臣自然是甘心为郡主上刀山下火海,就怕陛下娘娘等不及,着大殿里的各位等不及。” 好算计。南荞冷笑一下,向前跨去。 白惑拉住她的手,面色担忧,她冲他微微一笑:“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说着,她向大殿中央走去。 “小部达放心,不会让你上刑场下油锅的,我的题只要站在这儿就能解决。”她故意把上刀山下火海说成上刑场下油锅,因为恶人才受这样的酷刑。 “陛下,容臣想一会儿。”南荞向皇帝招呼了一声,随后闭上眼。 她闭着眼站在那里的画面,都美得不可方物,更加坚定了纳尚黑格理要得到她的决心。 不多时,南荞唰的睁开眼,冲纳尚笑了笑:“小部达听好了:有一件事,你能做,我能做,大家都能做,一个人能做,但是不能两个人一起做,请问这是什么事?” 纳尚愣了愣,还以为她会想出什么为难他的事,比如打败白惑什么的,那他还真没这个把握。毕竟,太息宫白少尊凶名在外,谁不知道他是沉灵大地上早已绝迹的蛟族唯一现世的白蛟,战力惊天动地。若是与白惑打,他也有理由推脱,就说一年前的战斗受伤也是至今未愈,只要不和白惑打,其他人他不放在眼里。 而她竟然只是出了一个题?不过这题……虎术部对这些谜语可没什么研究。 纳尚皱起眉来,他看着南荞微扬的嘴角,无赖一笑:“那郡主知道这是什么吗?” 南荞瞥了他一眼:“知道啊。” 千里眠眉心一皱,她上当了。 果然,纳尚得意笑道:“既然郡主知道,这题既然已有答案,就不需要小臣为郡主排忧解难了。这不算难题,郡主说是不是?” 南荞一愣,好家伙,给她下套?!看来这混球也有点脑子,是她大意了。没事,她还有后手,本来这题她是本着被他能猜中的心态。猜中的话,她会解释不过是个笑话。难道就能他耍无赖,还不允许她耍一次赖? 他虽巧言化解了,说明并没想到答案。 南荞并不气恼,直接笑笑道:“要是小部达觉得这不算难题,那就不算吧,但是,答案我可以告诉你,那就是……” 纳尚倒是也想听听。 南荞故意拉长音:“做——梦!” 她一语双关。 千里眠顿时就懂了。太息尊者、白惑和皇后也都懂了。另有一些人也懂了,在一旁窃笑。 “做梦有什么可笑的吗?”青玖一头雾水看向白惑,白惑好像心情好了些,甚至在笑。 白惑轻飘飘一句:“是啊,做梦,你觉得不好笑吗?有些人在做梦。” 纳尚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觉得答案听起来倒也符合谜面,为何要笑,但是白惑不加掩饰的说话声传来,他的脸便绿了。居然说他做梦? 他刚想说什么,南荞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道:“好,我已经知道小部达所认为的难题是什么了,那我这里还真有一道需要小部达解决的难题,让我很是头疼,至今没有答案。” 被众人笑了一通,纳尚很是恼火,他抽着脸,极力控制好情绪,咬牙道:“郡主请说。” “虽然我很想知道答案,但是为了不让陛下娘娘和大伙儿久等,小部达必须在我数十个数内帮我解决,你说怎么样?” “还有时间限制?” “那当然,若是不设限,那任何难题都是能解决的啊,我是不是稳输,这也太不公平了。要是这样,我就……”南荞只好装委屈柔弱,“我就只能耍赖了。” 她撅起嘴来的样子,把纳尚看得心尖上一颤,只好答应:“好好好,十个数就十个数。” 青玖手一颤,杯子洒了,被白惑白了一眼:“怎么连杯子都拿不住。” 青玖跳回神来,哑口无言地背过身去抚上胸口,妈呀,刚刚心脏快跳出来了。 “哦对了,防止现场有人干扰,那个……”南荞看向太息尊者道,“师尊,有没有那种两边宾客能听见我的声音,而小部达那边听不见两边客人声音的结界啊。不然要是有人说漏嘴了,谁知道是小部达自己想出来的办法呢,还是听别人说的。” 第165章 经典难题 这丫头果然精,太息尊者自然帮她,笑呵呵道:“自然有。” 说着,两手一伸,两边各落下了一道透明的结界,把宾客都排除在外。果然,嗡嗡翁如蚊子苍蝇的声音没有了,整个大殿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纳尚的脸又黑了几分,居然这么防他。 “好了丫头,你可以说了。”太息尊者笑容满面。 南荞开始现编:“我呢有一回看见图册上说,黎雪鸠和坤雕长得可像了,看它们的头几乎分不出来。但是它们的区别是,黎雪鸠是四条腿,坤雕嘛,只有两条腿。好神奇是不是?”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她想说什么。 “后来,我同白惑说了要是能见识见识就好了,结果你猜怎么着,白惑第二天就给我抓了一笼子的黎雪鸠和坤雕来,满满一大笼啊。实在太多了,我就问我的婢女啊,你们去数数,这黎雪鸠和坤雕到底各自都有多少只呀?结果我的婢女数了一阵告诉我,它们长太像了,又跑来跑去的捉不住,实在辨不出来,但是她们数了好几遍,有三十八个头,一百十二只脚。我想,这叫什么事儿啊,不是说了跟白说一样吗?当时是晚上了,我就决定第二天让侍卫去一只一只抓了数。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那关黎雪鸠和坤雕的大笼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啃了个洞,一晚上的时间,全给飞走了,把我给气的。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到底是几个黎雪鸠,几只坤雕?小部达,现在你知道我的难题了,就是帮我算一算黎雪鸠坤雕各几只?赶紧给我解解。我可要数数了哦。来,预备——开始,一、二……” 看着纳尚那一脸懵逼的脸,南荞开始有条不紊地数起数来,而且也不耍赖数的飞快,而是十分公平公正地,一秒一秒的速度数着。 经典的鸡兔同笼啊,她稍稍改编了一下,毕竟鸡和兔子谁不认识啊,都有时间数头和脚了,怎么还不能数各自有几只呢。而那两种鸟,还真有,白惑给她布置的作业,她可没白看,就地取材瞎编也是不错的。 她记得天纥说过,虎术部轻文重武,就是说这个部落文化程度是不高的。而且这个大地上,普遍认为殇族是最聪明的,其他种族,寿命并不对应智商。否则,以她人类的视角来看,能活一两百的人类可都是人精了,什么上下五千年、天文地理工不懂啊。然而目前的情况是,一百多的妖族智商也不过人类二十多岁的水平。 她赌,赌这个小部达的脑子不好使。 青玖缓过劲来,悄悄问白惑:“你真给她抓过?” 白惑微微一笑:“她说有就有。” 青玖不爽:“啧,到底有没有?!” 十个数很快数完了。 纳尚的脸开始红一阵,白一阵。 “黎雪鸠有、有……”纳尚说不出口,他哪知道有多少只黎雪鸠,多少只坤雕啊,吞吞吐吐说不出。 “小部达,你是想拖延时间吗?”南荞穷追不舍。 纳尚一狠心,索性猜了一个:“黎雪鸠二十!坤雕十八!” 十八,二十?不会吧,这傻子猜对了?南荞的脸忽然一僵。 纳尚看她那表情,以为自己真猜对了,得意洋洋道:“郡主,你说我对不对?” 傻子才信她不知道数量呢。 天纥还没算出来,但看到南荞的表情,也以为纳尚算对了,赶紧拍了千里眠的肩膀一巴掌。 千里眠看她一眼,无奈摇摇头站起身来。 南荞还没回答,千里眠从结界里走出来,他的声音也随之传来了:“二十和十八的确是对了。” 南荞看向他,一脸我要刀了你的凶狠。 千里眠眼底闪过一抹歉意,但随即又道:“但是小部达,你把对象弄错了,应该是黎雪鸠十八,坤雕二十。本王给你验算一下,四只脚的黎雪鸠有十八只,那便有七十二只脚,两只脚的坤雕二十只,四十只脚,七十二与四十,加起来不就一百十二?” 纳尚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想反悔:“对对,我想说的就是黎雪鸠十八,坤雕二十,一时嘴快说错了。” “小部达……”千里眠的声音忽然沉下来,视线也变得深黑不定,“落棋不悔,话出不收,我们以礼相待,小部达不会……不识抬举……” 他最后那四个字说得阴沉沉的,直叫人看得毛骨悚然。 “吧。”千里眠落下最后一个字,脸色复又端上温和的笑意。 纳尚浑身一抖,他鬼使神差地转脸去看白惑。 白惑坐在那儿,神色冷峻,而一层紫雾在他周身缭绕,那是能将他拖进冥府的紫雾啊。 纳尚浑身冒汗,连牙齿都在不受控地打颤。他知道这两人不好惹,没想到这么不好惹,甚至连这个圣女他竟然也没搞定。 “陛、陛下,小臣、小臣愿赌服输!小臣身体不适,先行告退!”说完,他转身急匆匆走了。 “哎——黑格理小部达,你没事吧?”皇帝还觉得挺可惜的,甚至还有几分担忧,虽然名正言顺拒绝了,但是难保虎术部怀恨在心啊。怎么这个懿阳这么不识时务,不就多嫁一个人嘛,整得多委屈似的。还有这两个臭小子,都把人吓跑了。老七出的这个馊主意,肯定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否则这个小圣女哪来这么灵光的脑袋? 如此想着,他看着他们三人的眼神略带了几分嫌弃。 “你那什么眼神?!”皇后不高兴了,“三孩子给你解决了难题,你还有资格不高兴?!” “朕、朕的难题……”皇帝挣扎。 “不是吗?他跟谁讨要赏赐?” “好好好,是朕。”皇帝败下阵来。 “好了,南荞,老七,你们都回去坐。这折腾的,害你们饭也不好好吃。等下谁还要来找茬,本宫第一个不开心。”皇后说这话的时候,环视了全场一眼,又瞪了皇帝一眼。 场下所有宾客顿时老老实实。皇后的底气是什么,她娘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家氏族,但是,她的底气就是,她是皇后,是皇帝的正宫,是二十二个王爷、两位公主的亲生母亲! 第166章 嫉妒的项锦逸 这么多儿子在手,不管是支持哪方王爷的势力,都得对皇后毕恭毕敬的。这就是皇后的底气! 南荞被皇后这一句话瞬间温暖了,天哪,她这是找了一个神仙婆婆啊。昨天就觉得皇后人不错,今天一看,果然明理又豁达,磊落又霸气!她决定了,她要粉皇后! 接下来,倒是没出什么幺蛾子了,毕竟皇后一番话放在那里,就算玉琮再不满,她也只得憋着。父皇惯着她,但是母后向来在管教孩子这一面上十分严厉,父皇也得靠边站。 及至晚宴结束,宾客们各自出宫去。太息尊者喝醉了,他另有一部马车,已经载着先回去了。皇帝和皇后也先退场了。白惑与千里眠分别被众人围着恭贺了一番。 天纥把南荞拉在一旁说悄悄话:“你果然还是选了老七啊,我太高兴了。你说,你喜欢他什么啊?” 额?她现在能说她后悔了吗?刚刚千里眠不帮她就算了,还把她往火坑里推,全靠她脑子灵活,想了两个经典的题。虽然最后他帮忙说了话,但这不也是应该的吗? “哎……”南荞也不藏着掖着,不想让天纥觉得她真那么喜欢千里眠,直接叹了口气,“那不是一定要选吗?我又不认识其他人,再说了,他毕竟救过我不是?反正萧王殿下也无所谓我有几个夫君,那不正好,不会吃白惑的醋。” 天纥当南荞说的气话,只得尴尬笑笑:“哈哈,你别生气,老七那人就是木了点,他从来没正经和姑娘家相处过,不会讨姑娘欢心。” 这更加坚定了南荞以后和千里眠井水不犯河水的决心。 宴会散场的时候,青玖居然也喝醉了,白惑指挥人把他抬走了。 宫道上,满是向宫门外走去的人群。 千里眠被几个兄弟簇拥着,大家七嘴八舌地调侃他。一个两个的千里眠还会怼回去,但是人一多,他也就随他们说去了,毕竟跟一帮醉鬼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哒哒哒的马蹄声,太息宫的马车驶来,停在这一群亲王的面前,车帘一掀,白惑从车上下来了,站在亲王们前面,点头分别招呼了一下:“雍王、瑞王、丰王、凌王、萧王,有礼了。” 分别为五王爷、八王爷、九王爷、十八王爷。五八九王爷与千里眠年纪比较近,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也都不错,虽然他们有的现在看起来比皇帝还要老,与千里眠差了一辈人,但也不妨碍他们小时候被千里眠全面碾压的那种崇拜。而十八是个比千里矅还要青葱的少年,但就是把这个七哥当偶像。 这几位王爷自然也不敢小看白惑,纷纷回了礼。 末了,白惑看向千里眠道:“萧王殿下,荞荞说想找你聊聊。” 其他王爷一脸八卦地看向千里眠,皆是“我懂”的表情。 千里眠看了看马车,点了点头说:“好。” 千里眠先上了马车,白惑与众王爷道了别,也上了马车。太息宫的马车向前驶去。 此刻,宫道上另有一伙年轻公子哥看着太息宫的马车和那群王爷走远后,在一处嬉笑道:“你们说,尊贵的萧王殿下和同样不可一世的太息宫白少尊,要在同一天迎娶同一个新娘,那洞房花烛夜岂不是要玩双龙戏珠?” 另一人道:“双龙戏珠有什么啊,这样的美人,死在她身上我都愿意!” 第三人道:“你还没成亲,大可以去试一试啊,那两位平时看着就一本正经冷冰冰的没什么情趣。而这圣女一看就是妩媚勾人欲求不满的脾性。凭你平时玩花郎的本事,说不定郡主就喜欢你这款呢!” 其他人顿时“哈哈哈哈”哄笑起来。 “方少城主!”旁边传来一声叫唤。 那个说“圣女妩媚勾人欲求不满”之人一回头,“啪”地一声,脸上被结结实实扇了一巴掌。 他顿时懵了。 “哎呀,这么大一只蚊子!”申璨捻了捻手指,表情极为认真。 “你、你……申璨!你敢打我?”那个方少城主捂着脸,气急败坏。 “哎呀,方兄,我不是说了嘛,你脸上好大一只花脚蚊子!才三月的天,王城的蚊子就这么猖狂啊,啧啧。”申璨拍了拍手,“说起来,方兄,你长年住在王城,怎么也不回你们仰旭城看看。哦,对了,你当时是被你父亲给赶出来的。看来,老城主已经原谅你了?” 那方少爷一听,脸都绿了:“你……我们走!” 说着一甩袖子走了。 申纪问道:“阿璨,你生那么大气干嘛?不会是为了懿阳郡主吧?” 申璨一瞪眼:“他们说话这么难听,人家好好一姑娘给编排成这样,我听不过去不行吗?你少废话,赶紧走了!” 说着,两人走了。 而他身后走来的项锦逸,身旁是一个高俊的男人。 “小妹,你说这人就是玉鼎的少城主申璨?”男人道。 “是啊,三哥。”项锦逸答了一句,原本看着申璨在前头走,想着正好三哥在,她可以借口给他介绍三哥,拉近一些关系,没想到居然又听到他为那个圣女说话,明显那一巴掌是为她打的。又是那个圣女!她咬了咬牙。 项锦纶道:“怎么我从他的话里听出来好像也认识那个懿阳郡主,还为她说话呢。锦逸啊,好男人多的是,喜欢别的女人的男人咱不稀罕!” 白惑就是,刚刚这个申璨也是。 项锦逸袖里的手握紧了手绢,她偏不,她看中的都她的,凭什么被别人抢走,她深吸了口气:“三哥,我们回家。” 而太息宫的马车上,千里眠一上车,就看见南荞坐在座上,见他上来,瞪了他一眼,气鼓鼓地别过了脸去。 千里眠一愣,她还在生气呢?于是远远坐在了门边。 白惑上来见千里眠并没坐过去,而南荞又是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虽然心里有些暗喜,但是也不好表现出来,自顾走到南荞身边坐下了,拍了拍她的头,说了声:“好了,别气了,人都来了,有什么直接问。” 第167章 好事多磨 南荞沉沉吐了口气,已经压下了方才的怒气,转过脸来神色疏离:“萧王殿下,道理我也懂,你是为了不与虎术部起冲突,或者也可能是在皇帝面前替我解围而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我很感激,但是,我不希望在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你们一个个的总是想做我的主。” 难道她的每一任夫君,都得听别人安排?一开始白惑那时候,她也挺郁闷的,因为总觉得白惑只有责任,没有爱。 随后要择王爷,她也有种被人安排的无力感。 如今窜出一个什么小部达,也要她去牺牲色相成全皇帝所谓的大义。 她越说越带了几分怒意:“我就想问问你,要是那个什么黑格理小部达要是答出来了,就让他当我三夫君了?你问过我的感受没有?我知道您满脑子都是成全家国大义,造福社稷苍生,但是也不应该这么大男子主义。把我当什么了?和亲的筹码?若是和亲,也得从长计议,也不是随随便便在这一个宴席上草率定下来吧。难道我拒绝了,他们还会打过来不成? 再说了,小部达还在王城里,要是人家要打过来,你们就不会先下手为强,把他扣起来做人质吗?到时候,到底谁威胁谁?说到底,不管是皇帝,还是那些什么大臣,只是把我当做工具罢了。我知道我怪他们也没用,谁不是为自己的切身利益考虑呢。但是萧王殿下,我认为我们好歹是合作伙伴,起码的尊重应该要有的。” 南荞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输出,说完之后,心里的堵闷果然顺畅许多。 千里眠没说话,静静听完她的质问后,最后说了一句:“人质?的确是没想到。” 南荞气结,说了半天,对牛弹琴! 千里眠又道:“南小姐骂完有没有舒服一些?” “骂?”南荞翻了个白眼,“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了一个脏字,我哪里敢骂您萧王殿下。” “嗯,的确没有。”千里眠回味了一下她的话,随后抬头看向白惑,“白少尊干掉纳尚有几成把握?” 白惑照实回答:“十层。” 千里眠点了点头:“嗯,我也这么觉得。如果黑格理解出了题,皇帝当场赐婚的话,白少尊回头暗地里肯定会干掉黑格理。这就是我的考量。” “哈?”南荞语塞,他把锅甩给了白惑? 千里眠郑重道:“看来白少尊已经解释过我的用意了。的确,荣华殿里耳目混杂,如果我们强硬拒绝,那么不光是有损皇室威严,毕竟那是我父皇答应的,而且对你对白少尊和我都有不小的影响。” 南荞咬牙:“我觉得我不拒绝才是傻。” 千里眠笑了笑:“若是我和白少尊拒绝,会得一个善妒的名声,当然这只是小事。若是南小姐当场拒绝,那么,你就会被扣上不仁不义,枉顾黎民的恶名,日后在王城的行走会比较艰难。但是,若你给他一个机会,那就不一样了。别人会表示理解和认可,或许还会有同情,面对名声不太好的虎术部,你也给予机会,是他自己没有抓住而已。舆论走向会好控制得多。白少尊,你说是不是?” 白惑沉默,代表了认可。 “那要是没事了,我就先下车了。”千里眠一点头,撩开了还在行驶的马车帘子。 车夫赶紧将车停下了。 等萧王走后,南荞把牙咬得咯吱咯吱响:“他可真是阴险。而且他说拒绝就是善妒,他是在隐射你善妒吗?岂有此理!” “这个……”白惑搂住她的腰,把她的脸扳过去道,“我觉得他说的是事实。” 说着就吻了下来。 南荞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的醉浮生。反正一回来,白惑就把琼衣和绾茵赶跑了,然后把她压在床榻上,亲得昏天黑地。 她快喘不过气来,白惑的声音在耳边厮磨:“今晚我要留下来。” “嗯……”南荞意乱情迷地应了一声,她只觉得白惑今天特别急躁,仿佛要把她一口吞了似的。 她哪里知道,白惑的确是一路上就考虑好了,他的确善妒。如今,萧王是南荞名正言顺的二位夫君之一,他的确是人中龙凤,惊才艳绝。 南荞现在讨厌他,只是因为他没有站在她的立场上考虑,但是假以时日,她说不定就会被萧王的才识吸引,再说萧王长得又不差。 萧王长年待在府里,有更多的时间陪着南荞。而他,不可能长久地陪着她。他常常要出门,同师尊去铲除那些为祸苍生的毒瘤邪物。 虽然近二十年因为南荞的灵石不稳,他出门少了,但是过去的八十年,他都是如此。人人都以为他久居太息宫,殊不知,他半数的时间都在征战。 他急了。 南荞感到白惑的急躁与不安,但是他手上的动作还是很温柔。他并没有直奔主题,而是轻柔地为她褪去衣衫,一点点地从脖颈往下吻去。 南荞浑身战栗,脑中空白一片。眼前是白惑灼热的胸膛,和他英姿勃发的情动。 她捂住眼,害羞得不敢再看,白惑在她额上亲吻,手的动作却不停歇。 屋里的温度都是燥热而旖旎。 “怎么办怎么办呢!”绾茵在门口跺脚地来回走,急得满头汗。她一点也不想打扰主子和少尊啊,刚刚少尊把主子抱进来又赶他们出去的猴急样她可看在眼里了。今晚肯定有好事!琼衣还跑去吩咐段州去准备热水了,哪知…… 害! “绾茵姑娘,你快点啊!老尊者在等着呢!”谢蕴站在稍远的庭院里焦急催促。他也不想啊,但是老尊者都被惊得酒都醒了,让少尊准备即刻出发,他又怎么敢耽误一时半刻! “知道啦!你催什么催!”绾茵吼了一句,又猛地捂住了嘴,她这么大声,会不会已经吵到了主子和少尊。 果然,门哗的一下开了。 “怎么了?!”白惑站在门里,脸色阴郁,明显衣服乱七八糟还没来得及收拾,脸上还都是主子的口脂呢。 绾茵差点笑出来。 然谢蕴站得远,没看清白惑的脸,脱口而出:“少尊,不好了,老尊者说祂琅山出事了!” 第168章 再别离 白惑眉一抖,“砰”地把门关上了。 绾茵被扇了一鼻子关门风。 谢蕴惊呆了,少尊这是有了温柔乡天塌了都不管了吗? 然,白惑奔回房间是跟南荞告别的。 南荞裹在被子里,气息紊乱,脸色潮红:“祂琅山是哪里?” 白惑紧皱着眉道:“是西越的一座山,那里有启皇的陵墓。” “启皇?传说中的启皇?”南荞愕然。 “不是传说。”白惑抿了抿唇,决定告诉她,“师尊是启皇的弟弟。” 南荞再次惊呆了。 “其他的我来不及说了,师尊现在肯定很着急,我得过去了。等我回来,我们再继续。” 南荞红了脸:“远吗,你要去多久?” “顺利的话,半个月吧。” “那……”不顺利的话呢,但是南荞不敢问出口,话到嘴边改口道,“你快点回来。” 白惑又在南荞嘴上亲了一下,起身刚走几步,又回头,表情颇为纠结,也道:“那……” “啊?”南荞等他开口。 不要爱上千里眠啊。 但他没说出口,这将永远是他心里的一股私念,一句说不出口的话,他不愿意给她枷锁与束缚,只要有她的感情就足够了。 昭天之眼早就明示过了不是么。 南荞还在等他说话,白惑微微一笑:“你好像胖了点,这儿,这儿。” 南荞一顿,脸红成虾了,抓过枕头丢了过去,白惑一闪,轻笑着跑了。 南荞燥热着脸气喘吁吁,得了便宜还卖乖呢他,她哪里胖了,这腰上根本没几两肉,要胖也是…… 她低头看了看,还不是他的咸猪手,一天到晚就想占她便宜。 不过,这个什么祂琅山就不能晚点出事吗,给她半小时也好啊,呃,半小时够不够,可能不够吧,毕竟她也不知道白惑的能耐,应该不会这么快。总之,就差临门一脚了!怎么的这么好事多磨呢,早知道她就不那么矜持了,早点把他拉屋里来! 南荞倒在床上,因为方才荷尔蒙的疯狂分泌,让她的想法也有些疯狂。 绾茵和琼衣进来的时候,她还仰面朝天在思考很重要的事情,两丫头进来看到的画面就是,自家主子未着寸缕,玉体横陈,就这么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好像……被人强迫了那般,楚楚可怜。 少尊没那么粗鲁吧? “哎呀!”南荞忽然直挺挺坐起来,嘴里叫了一声。 绾茵和琼衣吓了一跳,也叫了一声,又把南荞吓了一跳。 “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南荞瞪大了眼,发现自己什么都没穿,又急急忙忙地拉过被子盖住。 绾茵“噗呲”一声笑出来:“主子,您这么着急干嘛,您的身子我和琼衣早看过不知道多少遍了。” “别打趣主子了,还不快去拿里衣来。”琼衣打了绾茵一记。 绾茵掩嘴跑了。 小鹦鹉绾茵走开之后,南荞这才把刚才突然想到的事情说出来问琼衣:“琼衣,问你个事儿……” 白惑与太息尊者走得急,而且这事儿除了太息尊者、白惑与南荞的几个亲侍,其他人都不知晓,更别说太息宫宫外之人。 白惑与太息尊者走了三日了,音讯全无。 南荞百无聊赖倚在亭子里喂鱼。那日与白惑好事多磨以后,她躺在床上还想着下次是不是得准备一下安全措施,不然突然当妈了,她还没有心理准备,然后就想起一件事了:她来这里两个月了,还不曾来过……月事。按理说她这一具躯体可是成年女性,不会有什么病吧。 她便问了琼衣,谁知琼衣茫然,问啥是月事。 南荞一脸懵逼地解释了一下表征,琼衣便懂了,原来主子说的是葵水。 “不一样吗?” “葵水是有,可是妖族每个种族不同,间隔的时间也不同,并不是一月一次。有的数月一回,有的一年或者几年一次。数月一回的,比较好生育,种族庞大一些。而数年一回的,就生的少了,族人自然少。” 南荞想了想,大约是周期时间长的,不好预测排卵期,怀孕的几率就小了。 “主子是花妖,我们不太清楚是个什么周期,所以只能每次问问主子,要不要避子汤。”琼衣有些害羞。 南荞一头黑线,每次都不成事,还要什么避子汤。 这时,济横抱着一只中等的匣子进来了,说是香脂斋送来的。 由于前几天宫宴上与千里眠之间的不快,南荞一听香脂斋就冒无名之火。 琼衣给南荞端了过去,但是南荞没有看的意思,绾茵胆大,掀开看了一眼,当即“哇”地叫出来:“主子!是银票!” “银票?”南荞一懵,“拿来我看看。” 琼衣端过去,南荞一看,果然,这个乌木盒子如一个小抽屉般大,里面是一沓银票。她拿出来数了数,一百两一张的银票,共有六十张,一共六千两!最下面还有一张详细的清单,写的是香脂斋及邻城三个铺子对于粉饼的售卖情况和利润。 南荞瞬间就懂了,这是她那两成的利润,才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利润就有这么多?还只有三个铺子。千里眠应该不止三个铺子吧? 说实话,南荞被惊到了。 济横看了一会儿,忽然道:“萧王说,如果主子心情好点了,就到咱们宫门外去一下,他在外面等您。” “他在宫门外?”南荞诧异,“他自己送来的?” 他脑子里想什么?惹她生气了,就送点钱来?难道她就是这么点钱就能收买的?好吧,也不是这么点钱,还是很多钱。但是,这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看南荞的样子就不想出去,济横又补充了一句:“萧王还说,有几块地想让您去看一下。” “看地?为什么让我去看地?” “主子您忘了?陛下赏了您一座府邸,萧王说这事陛下派给他了,说是这方面他熟,咱们少尊也忙,肯定没空管。” 的确是有这么回事。皇帝老儿送的东西,肯定得收下。 “行吧,那就去看看。” 南荞出了大门,果然看见一辆马车停在广场树荫底下,车夫与泉升蹲在一旁无所事事,而山崖边站着一个白色的背影,面朝着山下的王城。不用猜,那就是千里眠。 山谷里升腾而起的雾气把他衬托得犹如缥缈仙人,仿佛随时都能腾云驾雾而去。 “王妃!”泉升早就把南荞当成王妃了,这下可以光明正大地喊,他特别兴奋。 第169章 买地造府 这一喊,千里眠转过身来了。 南荞噘噘嘴只得走上前去。 千里眠笑笑:“不生气了?” 南荞看他,不咸不淡道:“我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这几天我想过了,那天我也不对,是我太自私了。不过事出突然,有抵触心理也是人之常情。也许给我几天考虑,我可能自己也会同意了。毕竟和亲这种事自古就有。若是不费一兵一卒,只牺牲一个女子就能化干戈为玉帛,促成两国之好,这是任何掌权者都喜闻乐见的事情。人家王昭君、文成公主也都舍身取义,我若抵死不从,就真是置黎明百姓于不顾的罪人了。况且,纳尚不靠谱的话,白惑,还有你也不会坐视不管,替我教训他,是吧?” 千里眠一愣,随即道:“那是自然。” “那就先去看看地。”南荞转身向马车走去。 千里眠看着她的背影,眸底幽深,脑中却是她说的那句“王昭君、文成公主”。 昭君出塞、文成入藏,这是诅咒之前新启王朝的典故。然而诅咒之后,所有启皇与他的军队带来并流传下来的古人物传记轶闻,诸如此类都被焚烧封禁了。 沉灵大地不需要人类的英雄人物,不屑于顶礼膜拜他们的光辉事迹。而为数不多的古籍都是保管在皇族手中。皇宫的藏书楼,他小时候便经常去看。他仗着皇后的偏爱,也能自由翻阅那些封禁的古籍。而王昭君、文成公主的典故,他自是晓得。 成语谚语都保留了,却不会教授孩童来源,只需记得意义就可以。譬如沉鱼落雁,人人都知晓是说女子貌美,但是,何为沉鱼,何为落雁,又如何变成说女子貌美了,几乎所有夫子都不知道。 他知道。 而她为何知道王昭君,文成公主? “你发什么呆?”南荞回头看了他一眼,催促道。 千里眠遂往前走去。 他们看的第一个地方,也不是一块地,而是一座宅子。在闹市区,占地十分宽广,光看这个大门就觉得财大气粗,就是有点旧。 “这个宅子是一个南国富商留下来的,举家搬迁回南国了,所以要出售。”千里眠带着南荞走进去,边走边介绍,“地理位置很不错,周围都是富商权贵,没有什么三教九流。出了这个坊再往西不到一里,就是王城的两条主街凤凰与青鸾大街。” 南荞边走边看,这座府邸的确是不错,造得连廊画栋的,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儿旧,但是景致还是很不错的。 不知道她是不是最近入眼的不是太息宫,就是公主府,甚至是皇宫,把她的眼界都养刁了。 “有点旧,以后翻新吗?”南荞这么想着,也便这么问了出来。 “翻新?”千里眠像是没听懂,“你要喜欢某个房子的样式,可以造成一模一样的。” “造?”轮到南荞不解了。 “这些,这些,”千里眠指了一通,“全部拆除,房子重新造。” “重新造?为什么啊,我看着挺好的啊,虽然旧了点,刷刷油漆不也可以了吗?”拆了再造,太浪费了吧。 千里眠看了她一眼:“那是别人住过的地方,怎么能再让你住。” 南荞咋舌,果然是个财大气粗的王爷。 “倒是这些园林景观如果你喜欢,可以留着,让人重新改良布局一下也行。不过,前提是,你中意这里吗?” 南荞此时站在一处园中小湖的九曲桥上,环视周围一片荷塘,荷叶长出来了,但还不是十分茂盛,荷叶底下还有鱼游曳穿行,她回答:“还行吧。去看看其他两处再说。” 第二处离这里倒也不远,而且居然是在浮修湖边上。 这回,倒的确是名副其实的一块地,长着一大片茂密的树林。最近的建筑,是湖边的另一座庄园,而这处,却是空着。 南荞惊讶地看着这一大片树林,这么好的地理位置,怎么没被开发呢。临湖而居,风光迤逦,这是多少达官贵人、文人雅客的心头好啊。 “这里最大的优点就是风景不错,出门就是湖,而且离太息宫也不远,穿过月堤就能到闹市,离近月楼……”千里眠顿了顿,“你应该也知道我就是近月楼的东家了,所以,对我来说也方便。而且一片白地,更好设计与建造。你想在哪里造什么样的楼,挖什么样的湖,都能随心所欲。” 挖湖,南荞腹诽,门口这么大一个湖,还用得着挖吗? “是挺不错的。但是,这块地不便宜吧?”这里比刚才那个宅子大多了,而且是在风景名胜浮修湖的旁边,按她前世的认知,这种地方应该不便宜,也不知这里怎么样。 “还行。”千里眠挑眉。 南荞见他这副表情,怎么觉得他又在算计什么,她也不惯着他,直接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千里眠迟疑一下,最终道:“其实这块地……是我的。” “你的?”南荞吃了一惊,转念一想,一脸恍然大悟,果然是老狐狸啊,“造圣女府的款项是国库拨下来的吧?” 千里眠没否认点点头。 “拿国库的钱,去买自己的地,造自己的府邸,哼哼,萧王殿下这是做了一笔好买卖呢。”南荞有点儿鼻孔里出气。 “我的府邸吗?”千里眠逮住这一句,眼里有些奇怪的光。 南荞自知嘴瓢了,因为琼衣后来前两天已经同她普及过了,历任圣女都会被赐一座府邸。 虽然大部分指婚给王爷的都会住在王府,但是圣女还有两个夫郎,住王府就不合适了。所以要有另一座府邸,同其他的夫郎一起住。 而南荞这样的,就更需要了。她总不能一直住在太息宫吧,要知道太息宫在此之前,都只有太息尊者、白惑和不超过十个理事官,也不超过十个护卫在那住着,哪像现在这么热闹。 太息宫很多地方都是禁地,都是千年的秘藏与禁制。南荞若是有了其他的夫君夫郎,其他夫君夫郎是不能入太息宫的。 他好歹名义上是她未婚夫君,她默认他也有居住权了。 第170章 千里眠的初次请客 千里眠倒是不抓着这句话,坦然道:“这笔钱,国库都是要出的。反正同别人买也是买,落在我们自己手上不是更好?放心,没几个人知道这地是我的。到时候,买地的钱也添进去,还可以把园子修得更好一点。” “添进去?你还给我赞助啊?” “赞助?什么意思?” “就是资助,无偿捐赠。啊,或者说,你暂时借给我,还要我还的?” 千里眠微微一笑:“圣女的夫君出资给圣女建府邸,这是理所应当的事,为什么说还。” “我们只是……”南荞转头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后,才小心翼翼道,“我们只是合作关系而已,你花这么多钱,我怎么好意思。” 南荞这不是客套话,她是真不好意思。她与萧王是假夫妻,以后在人前可能要装一装,人后就是朋友关系,更别提行使妻子的义务和生孩子了。她给不了他什么。 “你无须不好意思。” 就在南荞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温情论调时,千里眠道:“本王钱多,随便花。” 哐当一声,南荞仿佛被锤了一记,汗颜,果然是一个情商都长到智商上去的大直男。好吧,虽然人家可能说的也是实话。相比较,白惑真的是个暖男。 “呵呵呵。”南荞假笑两声,转移话题,“不是还有第三处地方吗,我们抓紧去看。” 千里眠看了看天,摇头:“现在时间不早了,第三处在城外,有些远,过去要下午了。不如我们先去找个地方吃午饭如何,我怕到时候饿着你。” 南荞眉梢一挑,还会怕饿着她,倒也不是无药可救。不过,同他两个人吃饭有点怪怪的,好像……约会。 害,他们光明磊落,朋友吃饭而已,她别扭什么呢! 思及此,南荞爽快答应了:“也好。那我们去哪里吃?” “你想去哪里就哪里。” 嘿,刚说他情商不够,这会子倒也绅士,只是,她还没去外头吃过饭呢,哪知道什么地方。 南荞抬头看了看,看见长长月堤上的近月楼,得了:“那就近月楼吧,又近,又是你的地盘,应该不用花钱吧,就去那儿吧。” 千里眠没有意见。 很快,马车停在近月楼前。前两次都是南荞率先下来,千里眠在后。这次,南荞掀着窗帘看着浮修湖的风光,一时没反应过来,千里眠便起身下车了。 南荞这才惊觉已经到了,也紧随其后,心里还抱怨了一句怎么不叫她,谁知千里眠转过身来,向着还在车门口的她伸出了手,看样子是想扶她一下。 南荞一愣,旁边好些路人正看着他俩,几个姑娘还惊叫着:“那是哪家的公子呀!长这么俊,怎么从来没见过!” “没看他有娘子了啊,你别眼馋了。” “不是吧,她还梳着未婚髻呢!” “未婚又怎样,人家这么美。” 南荞看回千里眠的手,扶吧,暧昧了,不扶吧,又下他面子,另一只手正好拿着扇子,索性将扇子放在了他手里,顺势踩着踏板下来了。 千里眠怔了怔,淡淡一笑,没说什么。 此时正是用餐时间,大堂人声鼎沸。两人一走进大堂,大堂里瞬间便安静了,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南荞咯噔一下,大意了,吃饭不是计划之中,忘了戴面纱。 好在,他们不穿过大堂,进门之后,千里眠带着她熟门熟路地右转,走上了楼梯。而身后自然像是一口炸开了的锅,由于男子居多,所以对话如此这般粗鄙: “哪来这么美的姑娘?!爷爷的,我几辈子都没见过!要是能摸一把,死了都愿意!” “那小子艳福不浅啊!肯定是靠那张脸!” “小姑娘哪懂,男人光有脸哪行啊,得靠这个!” 忽然就是一阵哄笑。 南荞虽然没回头看,但是听那些猥琐的语气就知道这伙人满嘴开荤,不禁恶寒。他们也真敢,拿王爷开涮,不怕惹了麻烦。而她也诧异怎么路人都不认识千里眠,不过仔细一想,都说萧王深居简出,老百姓不认识也是正常的。 “是我考虑不周。”走在后头的千里眠忽然道。 “啊?”南荞不知他指什么,回头看他。 千里眠:“看来得重新修缮一下大门口,做一道影壁或屏风。” 南荞懂了,他肯定讨厌被人这么评头论足。 两人走掉的同时,大堂里果然闪出了五个人,把方才说荤段子的三人围住了,四个黑衣的是打手,另一个为首的直接笑眯眯道:“诸位,今日不做你们生意了。” 那三人愣住了,其中一人道:“凭什么?!” 首领道:“近月楼虽然雅俗共赏,但也不是什么三教九流都容得下的。” 那人猛地一拍桌子:“你!” 下一瞬,就是三人都被重重丢出了近月楼。 因为知道千里眠是近月楼的老板,所以现在这间包房像一个二室一厅一卫的套间时,南荞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嗯,她不惊讶。 一间餐厅,一间茶室,一间书房,还有一间……净房。他怎么不再弄一个卧室,放张床住在这里呢! 等两人坐下来,大门口已经急匆匆有人赶过来了,是个中年男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端茶的茶童。一进来,中年男人便跪下来深深磕了个头:“小的拜见王爷王妃!” 南荞惊讶了一下他怎么知道她的身份,又想到上回水榭诗会时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表明过身份,他要是这近月楼的伙计,那知道也不奇怪了。 泉升接过茶童手里的茶盘,那茶童也伏在了地上。 “免礼。”千里眠口吻温和。 那中年男子与小童起身来。 千里眠向南荞介绍了一下:“这是近月楼的房掌柜,以后你要是来这里吃饭,直接找他就行。” 南荞点了点头,看向房掌柜打了个招呼:“房掌柜,幸会。” 第171章 吃到自己的瓜 房掌柜头也不敢抬,规规矩矩地垂着眼道:“王妃,小的不敢当!” “想吃什么?”千里眠问。 南荞摇摇头:“你看着点吧,我不挑食。再说了,我也不知道这里都有什么。” “行。”千里眠转头去同房掌柜道,“伯牙绝弦,高山流水,踏雪寻梅,春涧一捧……” 南荞黑人问号脸,这是点菜?这都是些什么呀?不应该是什么北\/京烤鸭、宫保鸡丁、松鼠鳜鱼吗。现在的都是些什么呀,是鱼是肉都听不出来。 这咬文嚼字起来,有点令人云里雾里。 她也懒得多猜,上来就知道了。她站起来,向窗边走去,往窗口望出去,是浮修湖,一览无遗。 阳光甚好,波光粼粼,湖光山色尽收眼底。 湖上有不少的游船,这样的好天气里,的确是才子佳人相约游湖的好时机。虽然隔得远,她就看到了好几艘都是年轻人。 有一艘船正朝着近月楼慢慢驶过来,近月楼有一侧是个码头,就是他们上回登船开到天圆地方那湖底密室的码头。 等船靠近了些,船舱里传来一个声音:“锦逸郡主,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好好出口恶气!” 嗯?锦逸?难道项锦逸在船上?而且这声音听起来有点熟。对了,是那条飞鱼! “鱼公子,你小点声!快靠岸了!”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倒不是锦逸的。随后,船舱咯噔一下,打开了。 “看什么?”千里眠从身后凑过来,南荞一个转身把他推到窗边的墙上,捂住了他的嘴,而她自己仍是看向窗口的方向,注意着外头的说话声。 站在餐桌旁的琼衣和泉升对视了一眼,默默转过了身去。 果然,外头响起项锦逸娇滴滴的声音:“飞远,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我们这样做,会不会不好啊。毕竟,她的身份可不好惹。” 头号粉丝鱼飞远自然是超级舔狗:“怎么会呢?锦逸,你就是太善良啦。咱们这叫做以牙还牙,她在诗会上这么盛气凌人地埋汰你,就算你不说,我也得教训教训她!” “那……你万事小心。” 随后,声音渐渐淡去,南荞探过头虚了一眼发现船已经经过了他们窗口,驶向码头去了。 她松了口气,回神才发现,她还压在千里眠身上捂着他的嘴。她抬头,对上千里眠那双凤眼,不得不说,他的眼睛长得真好看啊,眼尾上挑,瞳孔有一点点微红。可能是年纪与阅历,让他的眼眸里有种令人看不透的深藏。 哎呀,距离呢? 南荞赶紧放开,讪讪笑道:“事出突然,你别介意啊。” “嗯。”千里眠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抹怪异之色,没说什么。 南荞又望了望窗口,直言不讳道:“你也听见了吧,我怎么觉得他们说的是我呢。那个鱼飞远什么身份?” 项锦逸这小绿茶属性妥妥的,还有白莲花的倾向,以退为进呢。 这鱼飞远真是条忠犬,哦不,忠蛇。她在幻境里看到过鱼飞远的妖身,是条大蛇。听他名字,还以为是鱼,结果是条蛇。难怪如此阴毒。 她就吃个饭,也能听见一出关于她的阴谋,又是女主光环加持吗?这算不算作弊啊?天神在给她开绿色通道? 南荞忽然觉得好笑,还真抬头望了望天。 “鱼飞远,是威远将军鱼定江的小儿子。”千里眠替她解惑。 “将军的儿子?”南荞还是想不通,“那他凭什么认为他能教训我?我又不认识他。” 千里眠想了一会儿道:“他有个姐姐,名鱼悦绮,与锦逸同为王城十大贵女之一。” “还有这种排名?”南荞生了好奇,“那玉琮是吗?” “玉琮是公主,民间自是不敢把她算进去。” “也是。”南荞忽然道,“话说,我跟玉琮不太对付,这事你应该知道吧。她是你妹妹,我也不想你为难,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什么时候玉琮针对我了,我倒也不指望你能帮我,就是别帮着玉琮打压我就行了。” 千里眠却问:“为什么不指望我帮你?” “这……”南荞一顿,“你们是兄妹啊,我也不能离间你们兄妹吧。” “那你多虑了,我一向帮理不帮亲。” 有他这句话,南荞也反驳不了什么。 此时,房掌柜亲自领人过来上菜了,他们只好终结了这个话题。 吃饭的中途,天色忽然变差了,山边聚起了好些浓云。千里眠担心下雨,出城山路不好走,第三处地方又在山上,在征求南荞意见后,两人爽快地取消了看地之行,打算挑个更好的天气去看。 果然,等南荞回了太息宫,天渐渐下起了小雨。 原本看地带来的好心情,因为无意撞破了项锦逸的算计而降了几个度,但是反过来想想,这也算“金手指”的一种。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她自觉应该不算笨。再说了,她身体里那股亲亲灵力会在危急时刻保护她的,如此想着,她的心情忽然就不那么糟糕了。 第二天一早,南荞就知道了项锦逸为什么找鱼飞远帮忙的原因。因为,威远将军府送邀请函来了。六日后是大小姐鱼悦绮的生辰,邀请她前去赴宴。 她与鱼悦绮毫无交集,做什么要请她?难道就是因为鱼飞远说的,要教训教训她? “主子!”绾茵义愤填膺,“咱可不能去!这明摆着算计咱们呢!不去!打他们的脸!” 昨天随南荞出门的是琼衣,因为琼衣话少沉稳,不会打趣她和千里眠。绾茵就不一样了,打趣白惑和她就算了,但是对象是千里眠的话,会让他们挺尴尬的。毕竟这两丫头是不知道他们之间只是个交易。 所以昨天项锦逸的事情,琼衣也知道,她回来肯定告诉了绾茵。 “这个云阳郡主也太坏了,竟然想让人算计咱们主子,简直岂有此理,当我们太息宫吃素的嘛?!我非得告诉别人去,云阳郡主是这么两面三刀的人!” 第172章 新官上任 南荞笑道:“两面三刀?你倒是会用成语了。” 绾茵得意:“主子你看不起我啊,跟琼衣待久了,自然会一些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南荞笑笑,又道:“不过你可别到处说项锦逸的坏话。” “为什么啊?” 南荞沉下脸:“她真面目怎样,也不过我们自己知道而已。她如今的名声,靠的是她日积月累的表现,所以她在外界肯定是不会表现出一丁点坏心与尖酸刻薄,让人抓住把柄的。要是我们到处去说了,外人不知其中内情,还以为我们造谣,诬陷她,到时候她作为一个受害者,更会收获别人的同情,那我们太息宫不就落人口舌了么。” 绾茵撅着嘴,很不甘心:“那我们还去那生日宴吗?” “去吧。我也想看看,哪些人会帮着项锦逸对付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南荞叹了口气,“只是,因为白惑,她要这样对付我,实在是可惜了她的才华。哎,果然爱情使人盲目。” 项锦逸她也去了解过,她的确是很有才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妥妥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才女。若是不钻到嫉妒的孔眼里,她都觉得项锦逸会成为一个杰出的女官。 六日后的事情,六日后再谈吧。 她目前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准备明天去司天监报到! 司天监,就在昭天广场东侧。 南荞这几天在家也没有不务正业,她去太息宫的书库里找了关于介绍朝廷机构的书,大致了解了一下司天监的功能,没错,与她理解中的相似,那就是:观星象,测吉凶。 她怎么觉着,有点神棍的意味。 穿着朝廷送来的女官服,黑色的里衣,暗红的外袍,滚了一圈白色的边,外袍上绣了司天监独有的星辰图式,看得出来这一身是照着她的尺码特制的。相较她平日里那些华丽的衣裙,这一身显得庄严沉稳,御姐范十足。 头上的冠也是根据女官不同的品级而不同。她这个监副是个正四品,官实数不小,因而是个银色的头冠,两边镶嵌了两颗硕大的珍珠。不过教授她礼仪的司礼监蓝主事也是正四品,她记得她的发冠上并没有珍珠。 这一套穿戴下来,连琼衣都啧啧赞叹:“主子果然穿什么都好看!” 绾茵飞了一眼:“那是!那公主郡主的,除了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招摇过市,还能做什么,咱们主子可是正儿八经的女官,为朝廷办事儿的。” 南荞在她头上叩了一记:“这话在我这儿说说就行了啊,让外头听去,还以为我眼睛长头顶上了,谁都看不起呢!” 琼衣也皱眉:“别给主子添乱。” 绾茵吐了吐舌头。 南荞坐着马车到达宫门外时,早有两个人在候着了。琼衣刚扶着她从马车上下来,这两人就走到她面前低头恭敬行礼:“大人!” 南荞吃了一惊,大人?叫她? “你们叫我?”南荞看着面前两个男子,一个稍矮,圆脸偏稚嫩;另一个高些,脸型棱角分明,明显成熟又稳重。两人都是低垂着眼,不敢直视她。 “下官林非,这是董求之,监正大人命我两在此等候大人。”自称林非的男子回答道。 “那监正大人现在何处?” “我们大人在制历阁处理公务,但是也正等着您呢。大人请随我们来。” 南荞见他俩穿着风格与她很是相似,外袍上也有星辰图案,理应是正儿八经的司天监官员,于是点点头,对琼衣道:“你们回去吧,我没事儿。” 说完,跟着林非董求之两人走了。 他们走的路的确是前往昭天广场那条路。 皇宫分前后两部分。前面自然是朝廷各种政要机构的所在,包括那个昭天广场,都在前面。而后面就是皇帝的私人领域,包括皇帝的后宫与各未成年皇子和未出嫁公主的宫殿。而后宫的主子,除了皇后,其他人不能随便到前朝来。 所以南荞一路走去东南角的司天监,倒是没碰到什么后宫的人。只有一些各机构的办事官员与小吏,行色匆匆。偶有两个会与林非董求之打了个招呼,但是一见他们身后的南荞,就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前朝各大机构的官员基本都知道,今天是那个被司天监监正贺堪老头称作神授圣女的懿阳郡主前来任职的日子。 在昭天广场与荣华晚宴上能见到懿阳郡主的人毕竟凤毛麟角,但那日的盛况早已风一般的传遍了整个王城,更别说皇宫里了。 众人都在翘首以盼,那个能使太息宫白少尊和萧王拜倒在石榴裙下,甚至让虎术部小部达都一见倾心,差点与皇帝撕破脸的懿阳郡主是怎样的庐山真面目。 于是,南荞又被围观了一路,自然,那些目光都只是暗戳戳扒着各自围墙往外看,不敢光明正大的。 总算到了司天监,一眼看去,司天监后殿有一座很高的露天观星台,很是惹眼。南荞只看了一眼,林非就请她跟上,一路去了贺监正的办事阁。 一进门,还没等林非董求之禀报,正坐着的贺监正抬头就看见了他们,面上一惊,赶紧起身上前几步,行了个礼道:“微臣参见懿阳郡主!” 南荞回了个礼:“监正大人有礼。不过大人,我今日是来任职的,是您的下属,您不要称我郡主,叫我南荞就可以了。” 贺监正哪里敢直呼圣女的闺名,只得道:“南监副果然是谦正恭良,萧王殿下没看错人。” 嗯?跟千里眠有什么关系?南荞不解:“贺大人,我有个疑问,司天监还有别的女官吗?” “额,没有。” “那我来做这个监副,是陛下的意思,还是您的意思?”她打听过了,前几任圣女就没有封做朝中女官的。 “是……”贺监正笑笑,“自然是下官的意思。” “为什么?” 贺监正向林非和董求之点了点头,后两人退身出去,还把门关上了。 第173章 司天监 南荞惊了惊。 哪知贺监正跪倒在地,行了一个庄重的大礼道:“郡主乃神授圣女,原本司天监这位置就该您来坐,只是陛下不同意,所以下官只能替您谋到这个监副的位置,委屈郡主了。” 南荞被他吓了一跳,赶紧道:“贺大人您快请起!” 贺监正倒也不扭捏,起身来。 谁不渴望站在权利的顶峰啊,做一把手想使唤谁就使唤谁。这个贺大人竟主动要让出司天监的监正之位,着实令人诧异,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南荞只得道:“贺大人,如今我是监副,才是下官,您就别自谦了,南荞惭愧。” 贺监正尴尬地点点头。 “不过贺大人,您说的这个神授圣女,到底有什么玄机?” 贺监正叹了口气:“郡主请随我来。” 说着向里走去。 南荞跟着贺监正往里走,绕过他书桌后的屏风,后头竟然是一个偌大的内室,一排排木架子摆得整整齐齐,上头摆满了一卷卷一册册的书籍与卷宗,俨然便是一个档案馆。架子上分门别类各不相同,存放的卷宗亦是形式各异。 贺监正领着南荞一直往里走,走到一处看起来十分古旧的架子旁,上头摆了几大盒子的书册,有些甚至还是书卷,不少积了一些薄薄的灰尘。 南荞甚至打了个喷嚏。 贺监正面有愧色道:“这处区域洒扫童子不能随意过来,只能老夫亲自打扫,所以杂乱了些,郡主莫怪。” 南荞急忙道:“没事没事!” 贺监正手一扬,一个摆在很顶层的盒子飘了下来,落在他手上,不过南荞发现,这个盒子上并没有灰尘。 贺监正也不卖关子就打开了,里面是一卷羊皮卷轴。他直接递给了南荞。 南荞看这卷羊皮卷轴,发黄老旧,定然很多年了。她也不迟疑地拉开来看。只见里头图文并茂,字体依然是她也认识的楷书,记载了新启王朝的一个特殊机构,名为朝神阁,也就是司天监的前身。 朝神阁的主事是神授圣女,负责观星与祭神。据说,圣女能与神交流。每当天下有天灾大乱,会伤及无辜时,天神会降下神谕,传授于圣女。圣女昭告天下,趋利避害,无一有失。因而圣女在那时是地位十分崇高的存在。与如今徒有虚名的圣女完全不一样。 神授圣女,自然是天神亲授,也是二十年一轮,不限种族。由王朝推十名少女在昭天祭台之上候选,届时自有天光普照。 南荞看着图册上天空里那只硕大的云之眼,的确是如那日天空的如出一辙。眼睛的下方是一个被选中的女子形象,也符合她当时的境况。 “对于司天监来说,这是传世古籍,不可不信。不过,毕竟只是古籍里的传说,其实就连陛下也持怀疑态度,并不是十分信服。”贺监正叹了口气,“他甚至还怀疑是老夫我与尊者串通好了做下的表演,用来彰显郡主你的不凡呢。” 南荞不知如何评价,她倒宁愿只是个噱头,但是她眉心里那条印记又如何解释。还没有机会与太息尊者一同探讨,他和白惑就远赴千里之外了。 贺监正义愤填膺:“老夫与尊者可是清清白白,说什么串通呢!但是老夫是相信的,郡主就是这图鉴上所说的,神授圣女。老夫是相信的,天神并没有抛弃我们,这几千年的惩罚,都是我们该受的罪。天神是在考验我们!” 贺监正说着,甚至眼泛泪光。 南荞诧异地看着这个老头儿,他可真是虔诚啊。不过身为司天监的一把手,自然是对自己的本职工作热爱敬畏的。 “郡主,您的出现,说明天神已经宽恕我们了,我们这个大地将会获得救赎!” 贺监正说着,又跪下来。 南荞被这个老头儿惊到了,刚想扶他起来,外头传来林非迟疑不定的声音:“贺大人!礼郎君来了!在前堂等您呢!” 礼郎君?南荞心上一动,对了礼郎君叫什么来着?缇穆! 果然,贺监正也是一边起身一边十分不耐烦道:“他怎么又来了!陛下就不治治他频繁往前朝跑的罪吗?!” “郡主,老夫得出去迎一下礼郎君。这个礼郎君啊,得陛下宠爱。他有个怪癖,就是喜欢看流星,最好是星陨如雨,常常来问什么时候在什么方位能看到。有些颇有规律的陨星雨倒是能预测,但是毕竟少啊,又不会常有,那些偶尔一瞬而过的流星就更难预测了。他每次来,就吵得老夫头疼。以后郡主碰见他,可离远点儿走。” 贺监正一个头两个大,看起来的确是头疼。 南荞点点头:“大人,我可以同您一道去见见他么?” 南荞随着贺监正一道去了司天监的正厅,远远看见一个穿着一身紫衣的男人坐在上首。走近了看,他那一身紫衣百蝶穿花,甚是华丽花哨。 而那张脸涂得很白,画着很夸张的腮红和眼影,显得十分妩媚。头上虽然还是男子的发髻,但是插了不少的珠钗,跟女子不相上下了。起码,比今天这一身女官打扮的她可要花枝招展多了。 他这样子,让南荞想起了青玖。但是,说实话,青玖在雌雄莫辨这一领域还是很难让人超越的。他依然比这个礼郎君好看数倍。而且,青玖只是长得妖娆,但是作风可不是如此。 上头那个礼郎君呢,挑着兰花指,眼梢一抬,媚态必现,无时无刻就想勾人似的,可能那些男人会喜欢,但是她看着毛骨悚然。 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白惑给她上的眼药,说此人“非善类也”,加之皇后也说过,让谦郎君仓舒“千万别再让颐风缇穆欺负”了。所以,她对他第一印象不好。 “贺监正贺大人!”缇穆“呯”一声把手里正端着的杯子重重放桌子上了,一脸生气道,“本宫让你算的陨星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本宫还等着同陛下一同欣赏呢!” 第174章 无礼的礼郎君 贺监正虽然心中恼,但是只能恭敬道:“礼郎君,老臣上回就同您说过了,最近的一次飞仙星陨星雨在五月二十到二十四这段时间,再早真的没有了。” 缇穆不满地冷哼一声:“本宫哪里等得了这两个月,本宫四月十八生辰,就想着在生辰那日同陛下一道观赏陨星雨的,这是多么赏心悦目的事情啊,你居然跟我说办不到?!” 贺监正胡子都在抖,这是星星,是他能办得到的吗? 南荞在后头看着,看来这个缇穆还真是刁蛮任性,和玉琮有的一拼。他这是无知呢,还是故意为难。流星雨又不是司天监能控制的,难道还能人工制造流星雨吗?对了,这里的人不都是会法术吗,人工弄个流星雨不行吗? 纵然南荞在后头不动声色,缇穆缓过神来,还是发现了她,“咦”了一声:“这谁啊?司天监有女官了?” 他探过头来看了看,忽然瞪大了眼:“你不会就是前几日太息宫那个圣女吧,赐婚给萧王和白惑的那个?!” 他边说着,边走了下来,向着南荞过来了。 她现在已经是郡主,又是萧王的准王妃,还是太息宫之人,不必行跪礼,但是,基本的点头礼还是需要的。 于是她微微俯首道:“南荞见过礼郎君。” 礼郎君忽然“哼哼”一笑,竟然抬手一巴掌就扇过来。 南荞还没抬头,却觉一道掌风袭来,她也没多想,伸手就挡住了,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她什么时候有这样的速度和反应能力?! 那缇穆的手被她抓着,这个巴掌没扇成功,他恼羞成怒瞪着眼看她:“大胆,见着本宫居然不下跪行礼!” 连贺监正都呆住了。 南荞甩掉他的手,她脾气好,但也不是没有脾气的,见第一面就要踩她头上来了?也不知道这人是蠢呢,还是狂。这么无法无天的,也难怪谦郎君要被他欺负了。 南荞面上不生气,只笑了笑:“请问礼郎君是什么身份需要我行跪礼呢?” 缇穆趾高气昂:“本宫是四郎君之一!你说我什么身份?!” 南荞道:“不说我是萧王准王妃这个身份就不需要向您这个郎君行礼,单我是太息尊者义女的身份,就只需跪拜陛下和皇后娘娘,礼郎君难道身份同皇后娘娘一般尊贵么?” 缇穆被她一语堵得涨红了脸。 “若是礼郎君不信服,那我们一道去皇后娘娘那儿评评理,若是皇后娘娘觉得我该向你行礼,那身为儿媳,我定然会听皇后娘娘的话。礼郎君,你说呢?” 缇穆气得不轻,浑身发抖道:“好,好!本宫告诉陛下去,你目无尊卑,仗势欺人!” 说罢,一甩袖子,怒气冲冲离开了,全然忘了他方才是来问什么时候有流星雨的。 礼郎君,却是个最无礼的。 南荞暗叹,又结了个梁子。但是,是他先惹上来,她平白无故也不能受这个气啊。再说,要是真的闹到皇后那里,她相信皇后会帮她,因为她觉得皇后对这个缇穆和那个贵君也是有看法的。 正殿外头的窗边,站着两个人。 等缇穆带着人风风火火走后,千里眠也转身要走。 泉升急忙道:“王爷,您不进去看看吗?” 千里眠看了一眼窗户:“不用了,看来她很懂怎么保护自己。” 说完,嘴角弯起一抹笑,施施然走了。 绯云宫。 礼郎君缇穆在同玉琮诉苦。 “公主殿下,您吩咐的我可做了啊,就是那小蹄子也不好惹啊!到时候她要是同陛下娘娘告状,您要为我说话的。” 玉琮不耐烦地皱眉:“不用操心!父皇才不会管!父皇最疼我了,他知道我难受,只要不过分,他才不会帮她呢。” “那皇后娘娘呢?她可是把皇后娘娘给搬出来了!娘娘到底对她是个什么态度?” 玉琮的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 “母后那边你们放心吧。”兰琼从内殿出来,手里拿着一支钗子,是朵兰花,她仔细为玉琮插上,“润物细无声嘛,我会一点点改变母后对她的看法的。大姐,你看这支好不好看,白少尊最喜欢兰花了。” 玉琮对着镜子照了照,不太满意:“会不会太素了?这钗子让本宫想起项锦逸那个贱人!” 兰琼掩嘴笑:“她素来自诩清高,也还不是要去迎合白少尊的喜好。” 玉琮一斜眼:“你是在说我吗?” 兰琼面不改色:“她哪能和大姐你比啊,大姐是金枝玉叶,她不过是个山里的野丫头,被接到王城来,还真以为自己是凤凰了么?” 玉琮心里好受些,但是只好了一瞬,立马道:“姓南那个贱人不也是来历不明吗,蹬鼻子上脸都快踩到我头上了!” 兰琼看了看缇穆,微微一笑:“大姐,既然明路走不通,咱们走暗路。” 司天监同普通的朝廷机构一样,上值五日,休沐一日。由于南荞身份特殊,又是司天监唯一的女官,贺监正给她开特例,上值四日,休沐两日。 南荞也不矫情,坦然接受了特殊照顾。上午这半日,林非和董求之领她熟悉整个司天监的环境,把司天监所有人都认识了一遍,自是受到了全监人的热烈欢迎。 整个司天监有职位之人共四十八,加上南荞便是四十九人,还有学生五十人,人员还是很充沛的。 平日里的工作是观测天文祥异,记录风云变化,写历造书,祭祀告天。 南荞在此之前对天文学的认知仅限于普通人水平,况且,这又不是地球,她所知道的一切法则与学识谁知道是不是同等适用。于是,她很虚心地接受林非的教导,从最简单的星辰排布学起。 谁知,半下午的时候,董求之领了个女子过来,说是贺监正怕她一个女子在此不便也无聊,这个女子就当她的副手。 女子名叫孟菡,生得温婉典雅,稳妥老成,原本是在翰林院当编修。 虽然这里女子珍稀,但是像南荞原本的世界那般如男子同等就业的还是少之又少。女子往往会走入另一个极端,那便是由夫君供养。一个不靠谱,就另找一个,反正男多女少,多的是上赶子当二夫君、三夫郎的人。 所以这个世界,还是一个男子当权的世界。 第175章 救救我家郎君 这些现实,都是南荞平日里与琼衣绾茵聊天得知。纵然南荞不理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制度与观念的变革,没有个百年,也见不到成效。况且,这里的根本原因,就是那个诅咒。 孟菡话不多,但是办事十分细致,个性有点像琼衣。但毕竟初来,个性拘谨,对南荞毕恭毕敬,默不作声地誊抄着观测记录表。 南荞要学的东西很多,的确也没闲工夫过多关注她。 这一日,太平无事地过去了,虽然上午被礼郎君这么一闹,南荞多少有些忐忑,但是她说的话句句在理,她问心无愧,就算真的闹到皇帝皇后面前,她也是能理直气壮。皇帝总不会因为太息尊者和白惑不在而给她穿小鞋吧。格局未免太小了。 南荞第二日上值已经能自己轻车熟路地来到司天监,她自己的办公间里。 孟菡早已沏好了茶在等她。 “监副。”孟菡礼了礼,“这是林监承今日布置的课业。” 南荞看了看,厚厚一本《诸星》。她叹了口气,不由得想起她初来乍到时,白惑给她布置功课的场面,当然,他现在已经不敢给她布置了。 想起白惑,他走了七天了,也不知事情办得如何,顺不顺利?让太息尊者都如此着急的事,肯定是大事。但是,这事是秘密,她不能向谁去打听,只能自己干着急。 南荞坐下来,翻着册子,一时却静不下心来,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心神不宁的。经过前几次的经验,她知道若是自己有危险,她那未卜先知的能力就会开启。现在,她并没看到什么幻象,但是心里总有种七上八下的忐忑,很是难受。 她想站起来透口气,刚走到窗边,只听外头隐隐有声音传来:“求求你通融通融……懿阳郡主,只有懿阳郡主能救我家郎君……” 显然孟菡也听见了,她向南荞道:“监副,需不需要下官去看看?” “好。”南荞点了点头。 孟菡便出门了。 不一会儿,孟菡又回来了,却是领着一个姑娘。 那姑娘看起来是后宫宫女的装扮,一走过来,就扑通一声跪下了,泪流满面道:“懿阳郡主,求您救救我家郎君!” 南荞一头雾水:“你是谁?你家郎君又是谁?” 小姑娘六神无主:“谦郎君,我家郎君是谦郎君!” 南荞一惊:“谦郎君仓舒?他怎么了?!” “求郡主去看看我家郎君吧,我家郎君说,现在愿意救他的,可能只有懿阳郡主了!” “不是,你都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救他啊?再说,真是要命的大事,你应该去找陛下和皇后娘娘,我能帮上什么忙?” 孟菡道:“监副,听说陛下和娘娘今日去城外的神女庙祈福了。” “是啊!所以奴婢根本就是求助无门!我家郎君说懿阳郡主在司天监任职,说不定愿意搭救,奴婢只能厚着脸皮来向郡主求救!” 南荞看了一会这个小丫头:“你是景图?” 小丫头愣了一下:“郡、郡主知道奴婢?” “听皇后娘娘和谦郎君说起过。”南荞打量了一下这个姑娘,圆脸大眼,看起来应该是机灵的那一类,她想起之前听羽棠说起的事情,不禁对这一对苦命鸳鸯起了同情心。她如今这么着急,肯定是仓舒真的出了什么大事。 “来,你跟我说到底是什么事?”南荞把她拉进屋子,又对孟涵道,“孟菡,你到门口帮我看着,别让人进来。” 孟菡应声出去了。 景图诚惶诚恐,因为刚刚慌张不已,整个人还有些发抖。但是,她却没坐下,只是跑到窗边,探头看了看,又关上了窗户。 南荞看得奇怪,然景图却又是扑通一下跪在她面前,方才的惊慌敛去了一半,脸上端上深浓的歉意,深深磕了个头:“郡主,景图罪孽深重,请您搭救我家郎君!” 两人在房里待了也不久便开门出来。她们出来的时候,恪尽职守,守在门外寸步不离的孟菡闻声转脸看,却眼前一晃,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道光似的飞走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南荞向她说道:“孟菡,你去替我同贺大人说一声,我到籽嘉宫走一趟。” 孟菡点点头,快步走了。 南荞冲景图一点头道:“我们走吧,谦郎君那耽误不得。” 两人便向外走去。 此时,司天监门口有个鬼鬼祟祟的影子,见她们出来了,便急匆匆快步离去。 两人前往谦郎君的籽嘉宫。途中,南荞走得急,还扭到了脚,只在路边基石上坐了会儿,在景图的搀扶下又一瘸一拐地往后宫去了。 前朝到后宫还挺远,她们好一会儿才来到谦郎君的籽嘉宫。门口站着一男一女两名内侍,见景图来了,那女内侍急匆匆迎上来道:“景图姐姐您可回来了?郎君不让咱们进去啊。刚刚杨国医和罗国医来了也被他赶回去了,你说,郎君这是哪里不舒服啊?” 景图没回答,只道:“你们别多话,我请懿阳郡主来给郎君看看,你们还不给郡主行礼?!” 那一男一女两内侍这才匆匆给南荞行礼。 景图扶着南荞进了门,景图说去沏茶,转身走了,还顺带关上了门。 南荞扶着桌案走进内室,里头有一股幽香,初初闻着还挺香,然一会儿就有些头脑发胀起来。 “谦郎君?”南荞在桌子旁坐下,叫了一声。 内室的帷幔掀开了,仓舒从里头走出来,一身蓝衣,玉带银冠,让南荞恍惚间有种见到白惑的错觉。 仓舒喉咙沙哑,脸上有些不自然的潮红,缓缓道:“懿阳郡主,我……” 籽嘉宫里的几名侍从等在院子里,见里头没有动静,大宫女景图去沏茶还没回,她们也不敢进去,只得干着急。 忽然,宫门走进来几个人,为首那人趾高气昂地一哼:“不懂规矩的人教出来的下人都这么不懂规矩,本宫来了都没人通传一声,像什么样子?!” 竟然是礼郎君缇穆!还有鲜少过来的德郎君。 第176章 捉奸 那几名内侍惊慌失措地跪下行礼。 缇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也不搭理,直接朝屋内走去,边走边道:“谦郎君人呢?不是说好了今日给本宫看一本曲谱,本宫都等半天了,他倒好,人影也不见一个。今日陛下祈福去了,德郎君,你说,他不会同谁在厮混吧?” 他这话向着德郎君说的。 德郎君只微微一笑,手里摇着一柄折扇,也不说话。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了门口,见门关着,便命人去开。 景图冲出来,慌忙阻止:“德郎君礼郎君恕罪,我家郎君今日身体不适,不能陪您二位了!” “什么身体不适?那我们不是更要去探望了?!”礼郎君脸上是挡不住的得意笑容,一把推开景图,冲身后的随从一甩头,“推开!” 景图螳臂当车,那两随从大力把门推开了。 众人鱼贯而入,外堂没人,然内帏之中却传来一个女声:“哎……疼……你轻点儿……有人,有人进来了……” 那声音娇媚无骨,纵使在场的是宫女、太监,还有皇帝的郎官,都觉得浑身一颤。到底男子与女子不一样,他们虽取悦于男子,到底是学不来女子天生的那种柔美与娇嗔。 而内室的屏风后头有两个在床上的人影。 缇穆那当场捉奸的得意劲快把脸笑烂了,直道:“听说谦郎君最近一直拒宠,该不会同哪家姑娘缔结缚令了吧,这可是背叛陛下的大罪啊!” 说着便一把拉上德郎君,一个箭步冲过去,大叫:“好一对奸夫……嗯?!萧、萧王?!” 坐在床上的千里眠用自己的衣摆盖住南荞的脚,抬起头来,面色黑冷:“出去。” “萧王你怎么会在这里?!”缇穆还不死心。 “滚出去!”千里眠这回不客气了。 德郎君一脸讥诮地看了看缇穆,转头走了。 缇穆脸色发青,只得也出去了。 一群人在外室站着,缇穆与德郎君大眼瞪小眼不敢吭声。 萧王啊,虽然是个闲散王爷,但光他是皇后最偏爱的儿子这一条,就如玉琮公主一般让人惹不起。 他天赋异禀,但是天生短命,其他王爷也不把他当做竞争对象,甚至因为他足智多谋,想要拉拢他,而对他恭敬有加。所以,身为后宫的郎君,没人敢惹萧王。 很快,千里眠给南荞穿好了鞋子,搀着她出来了。南荞不自然地靠在他身上,又不得不靠,暗自懊恼,这脚扭得还真疼啊。 缇穆不怕死对峙:“萧王殿下,您和懿阳郡主怎么在这里,还在仓舒的床上?” 玉琮的指示他没完成,回头又得被她好一顿训斥。 千里眠扶着南荞出来,直到南荞在外间的凳子上坐好,才幽幽道:“你在质问本王?” 缇穆吃了个瘪,咬牙不敢说了。 德郎君看了看,面带笑容:“萧王殿下莫怪,我们有点担心仓舒,听说他身体不适,现在又见不到他人,所以……” 南荞看了看说话的这人,一身黑衣,衬得皮肤透白,容貌秀丽脱俗,倒是笑眯眯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这谁?能直呼仓舒其名,贤郎君?德郎君?应该不会是贵君。 “谦郎君去搬花了。”南荞开了口。 众人看向她,连缇穆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确是生了一张迷惑人的好皮囊,再加上她方才那副千娇百媚的嗓音,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得把持不住。 “皇后娘娘让我来给他看过铜铃树,所以谦郎君知道我喜欢花木。他说他在珍花阁看到了一棵我先前提起的花木,所以让景图来叫我,他自己去看看能不能搬来给我看看。”南荞表情甚是认真,“但是我过来的路上不小心扭到了脚,扭得还挺严重,都走不动路了,没办法,只能让人去请萧王来了。萧王府比太息宫近嘛,白惑现在也忙,我不想打扰他。” 缇穆不罢休:“萧王是什么时候来的!我们怎么没看到?!” 南荞坦然自若:“在你们来之前啊,你们当然没看到了。” “喂!你们!”缇穆指向门口的籽嘉宫随从,“你们看到仓舒出门,萧王进来了吗?!” 景图不紧不慢:“奴婢去沏茶了,不在院中。” 另两个一男一女内侍面面相觑,说实话,他们是真的不知道啊,萧王怎么会出现在郎君的寝室里,而他们家郎君根本没出门,现在却不见了! 那女内侍直接跪了下来:“奴婢也不在院中,未曾看见!” 跟着景图姐姐说准没错!景图姐姐向来事事为郎君着想。 男内侍也跟着跪倒在地:“奴、奴也不知……” “废物!”缇穆火冒三丈。 “礼郎君这是何意?”南荞幽幽道,“那你是希望内侍们说看到呢还是没看到呢。” “你……”缇穆一双眼瞪得溜圆。 “好了好了。仓舒没事就好。”德郎君把缇穆往后头推了推,随后做了个揖,“那我两先不打扰萧王殿下与懿阳郡主了,回头等仓舒回来再来叨扰。告辞。” 说着,德郎君看了缇穆一眼,自己先走了。缇穆气不打一处来,但也没办法,只好也走了。 这两位郎君及下人都走以后,南荞让景图把门关上了,内室里只剩下千里眠,南荞和景图三人。 景图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忐忑不安道:“郡主,萧王殿下,我家郎君呢?” 千里眠手里接了个印,一推,那印落在墙上,顿时,墙上出现了一个五彩旋涡,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正是仓舒。 景图吃了一惊。仓舒走过来,撩开衣摆,便跪下来,还看了景图一眼:“景图,跪下。” 景图忙不迭地跪下来。 两人郑重地向南荞与千里眠磕头,仓舒道:“萧王殿下与懿阳郡主的大恩,我两没齿难忘!” 千里眠冷眼旁观。 南荞一脸纠结。 一炷香之前,司天监之中,景图伏在地上,满脸的懊恼与悔恨,颤抖着嗓音道:“郡主,我家郎君也是迫不得已。玉琮公主……玉琮公主……” “她是不是知道了你们的事?你和仓舒青梅竹马?” 景图唰地抬起头,瞪大眼:“您怎么知道?!” 一出口,她就捂住了嘴。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南荞笑了笑,“我才不会那么小人,拿别人的软肋要挟人家帮忙做坏事。” 第177章 被要挟 她不指名道姓地点出玉琮来,看看景图会不会自动坦白。 果然,景图脸上闪过一抹纠结,随即大义凛然道:“郡主慈悲!玉琮公主的确是要挟我们郎君替她办事。听闻奴婢不在那一次,公主让您过来治疗铜铃树。那棵铜铃树……” 她心虚地有些不敢直言不讳。 “是不是下了毒?能让我烂了脸?”南荞又说出了事实,吓得景图瑟瑟发抖。 景图直磕头道:“郡主千万不要责怪我家郎君,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不小心露了马脚,仓舒哥都是为了救我而一时糊涂,奴婢已经狠狠骂过他了,还请郡主大人有大量……” 南荞看着她,想起盆景小棠的话,但是她没同他两接触过,并不了解他两的为人,植物的话也不可尽信。她决定考察一下,这两人到底是真无奈,还是假无辜。 南荞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扣动,一下一下,也扣动着景图的心,“我知道你们身不由己,上次的事我可以先不计较。但是,人的大度也是有限的,我也不是毫无原则的好心,我需要你实话实说,而不是阳奉阴违。” “奴婢不敢!”景图又俯身在地上。 南荞叹了口气:“那你说说看,这次玉琮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景图咬了咬嘴唇,合盘托出:“玉琮公主给了我家郎君一种香,叫浓情蜜意,是一种……崔情香。然后让奴婢来找您,把您带到我家郎君的寝室,点上这个香,闻到的人会情动不能自已。然后,到时会有人过来捉……捉奸在床。我家郎君只要说是您非要强迫他,他没有办法……” 南荞五雷轰顶,震惊一百年! 啥?啥子馊主意?她要强迫谦郎君?她看起来有这么饥渴吗?她自己家里有白惑这么一个俊朗不凡,还天天粘着她的大神,她还没动过强迫的心思呢!倒不是说谦郎君不好,他也是生得秀色可餐的,但是和白惑比起来,总归是……蓝莲花和小雏菊。 她还是中意她家的顶级蓝莲花。 “呃……”南荞无语子,“谦郎君同意了?你……同意了?要是真成事了怎么办?难道就真让他做我三夫君了?皇帝有可能会同意呢,如果我让太息尊者开口的话,他再怎么不愿意,和女人缔结缚令的郎君,他也不要了吧。我也不介意多一个夫君。” 南荞故意这么说,想看看景图的反应。果然,小姑娘眼泛泪光,咬着的嘴唇也在颤抖,低低说了句:“那也比现在好。” 南荞惋惜,但是不解:“玉琮这么想送我一个夫君?她这脑瓜子打什么算盘?把我和谦郎君扯在一起,她有什么好处?” 景图道:“郡主,您有所不知。与陛下的后宫有染,是祸乱后宫的大罪。根据律法与以往的惯例,重者处死,轻者流放。虽然以您的身份,或许不会遭受如此大罪,但是不管受怎样的处罚,对于您的名声来说,都是无法挽回的重创。毕竟,这是和陛下抢人的大罪啊!” 南荞眯眼:“所以,她就要挟仓舒,要么陷害我,要么连累你?” 景图艰难点头。 “仓舒同意了?” 景图摇头毫不含糊:“没有没有。仓舒哥表面同意了,但是,他后悔不已,他知道他之前错过一次,险些酿成大错。这次,就算搭上我两的性命,也不能再助纣为虐了。但是唯恐直接拒绝的话,玉琮公主又会让别人来陷害您,所以趁这个机会,让我来找您,告诉您玉琮公主的这些手段,让您多加小心。” 南荞默了默,叹了口气,扶起尚还跪在地上的景图,道:“既然如此,当缩头乌龟也不是我的风格。我们就先走一遭看看,什么人会帮玉琮来收这张网吧。” 此刻,仓舒和景图还跪在地上,虔诚而恭敬。 千里眠听南荞大致说完这一番前情后果,淡淡说了句:“起来吧,本王知道了。” 仓舒和景图相视一眼,他们可猜不透这位大名鼎鼎七窍玲珑心的萧王此刻的心思。 “来,你们坐。仓舒也刚解了香毒,应该也不舒坦的。”南荞招呼着他俩。 她进来的时候,闻到的那种香就是浓情蜜意,所以她才会头脑发胀,而仓舒那时闻得时间长了点,所以才会脸色潮红。这香是玉琮还在时就看着他点上的,还不许他开窗开门,说是派了人在籽嘉宫外监督他,免得他下不了手。 仓舒虽然在玉琮走后掐灭了香,但是不能开窗,弥漫在房间里的气味却是经久不散,他不中招都不行。 好在景图在司天监就告诉了南荞玉琮用的什么下三滥的手段。而南荞也不是全无防备就来司天监当值了。 那天白惑和太息尊者虽然走得着急,但还是为她安排妥当了。第二日,望海就拿来一个小盒子,里头有一只包裹在气泡中的类似蜜蜂般的昆虫。 “圣主,长祁不能入宫保护,所以您要是在司天监遇到了危险,就打开这个盒子,用手指戳破这个气泡,对这只刺峰说话,说完摸他一把,他就会飞回太息宫属下身边。它的速度快如闪电,从皇宫到太息宫,只需数弹指的时间。” 她身上就带着这个小刺峰的盒子,没想到第二日就用上了。开门的瞬间,孟菡注意到的那道光便是这只小刺蜂。 南荞让望海准备解“浓情蜜意”香毒的解药,望海连两相欢都能解,那么这种香毒按理也懂吧。但是,她让望海找的,其实不是千里眠,而是天纥。哪知天纥正在萧王府里同千里眠议事,就把千里眠推来了。 她根本没有好友即将要被算计的危机感,反倒笑得无比鸡贼地把千里眠推出议事厅嚷道:“你赶紧去!现在是你英雄救美的时候了!” 幸亏南荞不知道天纥当时那副样子,否则,非得绝交。 千里眠无奈地暗自摇头,感慨南荞交友不慎。 南荞还在路上故意扭了脚,替望海和天纥争取时间。不过,假戏真做,她这脚扭得狠了点。 第178章 及时雨千里眠 缇穆进门叫唤的时候,仓舒和南荞还在外室,南荞坐着,仓舒站着,两人都是面色潮红,听着外头缇穆的叫声心惊肉跳。 哪知,墙上出现一个旋涡,千里眠从里头走了出来,一阵风似的闪到了南荞身边,一人丢了一粒药道:“吃了,解药。” 两人虽然震惊,但来不及多想,直接吞了,千里眠袖子一挥,洒出一片水雾,那空气中的香味一下子就没有了。然后仓舒就这么被墙上的旋涡吸了进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快得让南荞还没反应过来。 那时门外传来缇穆要闯进来的声音,南荞气愤不已,心里一阵恶寒与气愤,心想着,那就先让他们得意一下,于是冲千里眠道:“快抱我到床上!” 千里眠愣住。 “快,我脚扭了!”南荞挤眉弄眼。 千里眠也不多问,抱了她闪身入了内室坐在床上,那时,门被撞开了,一大群人冲了进来。 南荞甩掉了鞋袜,豪爽地把脚放在他腿上,夹着嗓子哼哼了几句,那声音居然……听得他心上一颤。 南荞嘴上虽是风情万种地娇嗔,但是表情却是尴尬不已,皱眉捂脸咬指甲。 千里眠看着又觉得有点有趣,差点笑出来,被南荞瞪了一眼。他只得低头,然看到她的脚,白玉无瑕,柔软无骨似的一只玉足,此刻放在他腿上,纵然柳下惠也按捺不住啊。 但是,脚踝处却红了一片,还肿了起来。她真扭了脚。 如今,来龙去脉清晰呈现。 “现在你相信了吧。”南荞对千里眠道,“玉琮无时无刻不想着把我扳倒。” 千里眠看她:“我没有不相信你。” 南荞噎住,是啊,他上次还说,帮理不帮亲。这次,应该就是帮理吧。 “就是现在玉琮设计失败,她肯定要把气撒在仓舒和景图身上。”南荞颇为担忧。 仓舒和景图虽是有了心理准备,然事到临头,还是有些戚戚然。 千里眠看了一眼仓舒:“身为我父皇的郎君,与别的女子私相授受,的确罪无可恕。” 仓舒和景图愣住了,随后都是一脸心死的表情,还当着他俩的面握住了手。 南荞不干了,冲千里眠皱眉道:“那也是你父皇横插一脚!人家仓舒好好一直男,非得被逼成断袖,这事放你身上你乐意吗?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说完,还白了千里眠一眼,他果然还是那个没情商的大直男! 仓舒和景图面面相觑,郡主果然大胆啊,敢这么和萧王说话。 千里眠看了南荞一会儿,挑挑眉稍,也不分辩,然后看向仓舒:“你们是有什么把柄在玉琮身上么?否则,她空口无凭,这事捅到父皇那里,只要你们咬死不承认,父皇顶多冷落你罢了,也不会真的降罪下来。” 仓舒低下了头,景图也咬住了嘴唇。 “真有把柄?”南荞瞪大了眼。 景图艰难地点点头:“是一个同心锁,我俩从小定亲,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同心锁,里面有我们的名字。都怪我把它戴在了身上,被公主发现了。” 南荞叹了口气:“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玉琮的寝宫也不大。”千里眠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嗯?”南荞不解。 “嗯。”千里眠看着她,看她好像没明白,只得解释,“可以让人去偷出来。” “偷、偷?”南荞傻眼,“你说去玉琮寝宫偷?!有那么容易吗?” 千里眠笑了笑:“你都去鲁国公府上偷过人了,这回偷个东西不是轻而易举?” 什么叫偷过人了?咦?偷人?明显仓舒和景图眼神都不对了。 南荞一巴掌拍在千里眠肩上:“你话说清楚,什么叫我偷过人了?!我就是去救了个人而已!而且也不是我救的,是长祁去救的。” “对,就是这个侍卫。白惑眼光不错,他的确是个人才。你只要把他带进皇宫来就行,他会帮你把事情办好的。” 长祁这么厉害?南荞还有点儿怀疑,不过,他去鲁国公府上救人这事的确办得挺好,他们根本查不到。看来是她平时小看他了。嗯,绾茵有依靠了。 千里眠补充道:“皇宫周围有结界,不容易进来,但是里面的各处宫苑就没那么严丝合缝了,凭那侍卫的本事,应该问题不大。” 南荞点点头:“那我回去问问他。” 仓舒和景图一听,又想起身跪谢,被南荞一把按住了:“事情办成了再谢我也不迟。我也不全是为了你们,也是为了自己。我在这个后宫里除了皇后对我还算客气点,其他人我也不认识。而且你们看,因为玉琮的关系,总有一些明枪暗箭的,我多一个朋友,就少一个敌人,大家互相帮助,反抗压迫嘛。” 末了,仓舒和景图又说了一些感激的话。 随后千里眠起身道:“我送你回去吧,你这脚今日也不适合上值了,去同贺监正告个假,我送你回太息宫。” 南荞动了动自己的脚,的确一动就疼,只得愁着脸道:“也是。” 说着,站起身来,脚踩不下去,只得单脚蹦了两步。 千里眠在后头看着,眉一皱,上前两步,就把她抱了起来。 “哎哎哎,你干嘛?!”南荞惊呼。 千里眠看她:“等你蹦回去,另一只脚也废了。” 说完就往门外走。 南荞从他肩头探出头来,对着站起来的景图和仓舒挥手:“等我的好消息。” 景图看着离开的两人,满脸羡慕道:“听说懿阳郡主同白少尊鹣鲽情深,我也没见过,但是我看着她同萧王殿下也挺好啊,萧王殿下对郡主多好啊,这么宠她。” 仓舒叹了口气:“萧王殿下的确是很宠懿阳郡主,但是……” 景图不解:“但是什么?” “我觉得懿阳郡主对萧王没有爱。” 景图不明白:“你哪里看出来了?” “就是感觉吧,她看萧王的眼神啊,和你看我的不一样,没有光,同看着我们没什么区别。” 景图拧了他胳膊一把:“什么光?我还被你看得透透的了不成?” 仓舒赶紧讨饶。 景图叹了口气:“当局者迷吧。他们大人物的事情我们搞不懂。是我们沾了他们的光。懿阳郡主是个好人,我们以后结草衔环也要报答人家的。” 那厢,千里眠抱着南荞走出了籽嘉宫。 第179章 他居然忍得住? 南荞为了避嫌,都不去搂千里眠的脖子,平时白惑抱她,她两只手准勾住他的脖子。而这个时候她只能尴尬地放在千里眠肩上,两手僵硬。 “那个……”南荞四下看了看,好些路过的宫人都在看他们,未免太尴尬了,“你放我下来吧,给我叫个步辇也行,我在这里等着好了。” 上回她去皇后那里,天纥就叫来了两架步辇,抬她们进去的。 “路又不长,叫什么步辇。”千里眠拒绝了。 “可是,我很重啊,你不累吗?”她可没忘记白惑说她胖了,虽然说的是该胖的地方,但是说不定真胖了呢。等白惑回来,非得拎拎他耳朵,警告他怎么能说女士胖呢,而且还是未婚妻。 千里眠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落下两个字:“不重。” 她轻得跟小鸡仔似的,哪里来的认知说自己重?但是这话他不敢说了,任谁也不情愿被比作小鸡仔吧。所以萧王殿下错失了一次被南荞表扬的机会。很久以后千里眠get到了南荞的点,只能哀叹,的确是女人心海底针。 又沉默了一阵,南荞为了缓解尴尬,找话道:“你说我这脚几天能好啊,一般来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扭伤应该不会这么严重,但是三五天总要的吧,我是不是应该多告几天假。贺大人人这么好,他会同意吧?” 千里眠脱口而出道:“你不是明天就能好了么。” “嗯?”这回轮到南荞奇怪了,“你懂医术?” “医术?你这伤过不了多久就能转白惑身上了,明天也不用告假……”千里眠忽然想起什么,低头看南荞,“你同白惑缔结缚令了没?” 南荞整个人傻了,怎么这里的人这么奔放,问这事就跟问“你今天吃饭了没”这么稀松平常吗? 南荞回过神来,脸腾的就红透了,别过头去不想搭理他。 千里眠见她这副样子,倒也端了几许讪然,心里瞬间竟有种奇怪的愉悦感,没忍住咕哝了一句:“他居然忍得住……” 两人就这么尴尬地到了宫门口,长祁绾茵居然已经随着马车在等了。 南荞像只基围虾一般,从千里眠臂弯里弹下来,金鸡独立地站着。绾茵急匆匆过来扶她,长祁一本正经地向千里眠行礼。 千里眠也没多说话,只说“回去好好休息”便自己走了。宫门的另一边停着萧王府的马车。 回去的路上,南荞就问了长祁有几分把握,若是太危险,她又怎么能让长祁以身涉险。 那回她急着救容澹,加上白惑说长祁这事能办,她也没多考虑。现在回过头来想想,这样的差事,对长祁来说也是难事一桩。要是出了什么事,她怎么对得起绾茵。 长祁想了想,郑重一点头:“应该不难,但是属下首先得要一张皇宫各宫殿的详细位置图。再次,最好是玉琮公主不在寝宫之时或是晚上夜深就寝时。但是属下曾做过一阵子的宫门守卫,知道宫外的闲杂人等在酉正宫门落锁之后,非召不得入内。所以……” 南荞沉默,大白天的,这事虽然是为救人,但毕竟盗窃也不光彩,何况还是去玉琮公主的绯云宫。那肯定是晚上比较方便了。晚上得找什么理由留在皇宫里呢…… 啊!对了!她是什么身份啊,是司天监的监副啊,最基本的职责就是夜观天象,预测吉凶。不观测星辰又怎么能预测吉凶呢? “我们先回太息宫,看看能不能弄来皇宫的地图。至于晚上进宫,我已经有办法了。我们先回去准备一下。若是有地图,那晚点我就带你进宫。”南荞对长祁说完,又歉意地看向绾茵,“我让长祁去办这么危险的事情,你会不会不高兴啊?” 绾茵摇摇头:“替主子您办事是他的职责所在啊,办得不好也是他能力不够,活该!” 长祁苦着脸:“你好狠心!” 绾茵嘿嘿假笑一个:“所以你好好替主子办事!” 南荞回去做准备。但是,想弄到皇宫的地图可不容易。若是随随便便能弄到,皇宫岂不是随便人进出?就连望海也一时想不出办法。还说如果少尊在,他完全就能画一幅出来。或者他们找一个熟悉皇宫的人去问问。 熟悉皇宫的人?她能想到的就只有天纥。但是上午找过她了,这回又找她,还真当她工具人吗?她真拉不下这个脸来。那还能找谁? “主子,萧王啊。”绾茵一语道破。 千里眠?对哦。他对皇宫应该了如指掌啊。况且,这主意是他出的,说明他也愿意帮仓舒和景图。那么找他帮忙似乎是合情合理。 就在南荞犹豫不决时,望海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卷图纸,说是萧王府送来的。 南荞一听,忙接过来打开一看,竟是一张宫苑图。 地图的中央,是绯云宫。那是玉琮的寝宫。绯云宫四周的其他宫苑和道路都一清二楚。 不过,这地图也就仅限于绯云宫及周围一圈的排布,其余的就没有了。而且,南荞捏了捏,似乎墨水还没有完全干透。 难道这是千里眠临时画的?他果然是心细如丝,知道他们需要这个图纸。而且,他又有所保留,别的宫殿并不画出来,也保障了皇宫其他地方的安全。 图纸的最后还写着一行小字:阅后即焚。 南荞吃了一惊,心思这东西或许和白惑给她的介绍后宫郎君那册子一样,一摸这行字,就会自动销毁。她赶紧把长祁叫了过来,让他仔仔细细看了一番这张图纸,确保记清楚之后,在那行字上一摸,果然,图纸如一盘细沙,唰啦啦散成了尘埃。 万事俱备,半下午的时候,南荞带着长祁出发了。这事的确越早越好。她让望海打听了,皇帝与皇后会在神女庙住一晚,明早回来。 玉珥公主、兰琼郡主都陪着皇帝皇后去了,唯独玉琮没有去。不会就是为了陷害她而留下来的吧。若是如此,玉琮也太沉不住气了。 第180章 反算计时刻 南荞回了司天监的第一件事,就是向贺监正请示,今晚想留在司天监观测星辰:“贺大人,我这两日研读星辰排布,已有几分了解,但是我认为,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凡事要亲历亲闻亲见才行。所以今晚,我想在观星台上观星。” “这……”贺监正尚带着几分疑虑。 南荞补充道:“大人,您不必担心。这是我在太息宫的贴身护卫,这次,特地带上了他,保护我的安全。而且,我也并不是打算自己一个人观星,还想邀请一个人一同观星。” 贺监正好奇:“哦?你想邀请谁?” 南荞笑了笑:“玉琮公主。” “玉、玉琮、公主?”贺监正被吓到了。 “没错。”南荞倒是坦然,“听闻陛下和皇后娘娘还有玉珥公主兰琼郡主都去了神女庙,连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皇子也去了,唯独玉琮公主还在宫里。那我身为公主的准七嫂,理应关心关心她,故而担心她一个人在宫里无聊烦闷。而我这两日研读《诸星》,觉得很有意思,若是当空辨星辰,肯定更加有趣,所以就想着请玉琮公主一道来观赏观赏。” 贺监正心里想着,他们这位公主对这些学识性的东西可不感兴趣,她的学问啊,是人人都知道的疏浅,但他不好打击南荞,只好道:“你请她,她未必会来啊。” 南荞微微一笑:“她会来的。” 贺监正也不好多说,只好道:“那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给你写一份留监观测的准书,巡宫羽林卫就不会赶人了。” 司天监之人有监正大人的准书,那便有权利晚上留在司天监之中。 “多谢贺大人!”南荞心底颇为歉意,她毕竟利用了这么和蔼的监正大人。 “贺大人,我还要向您要一个人。” “谁啊?” “林非林主簿。” 南荞回了自己的办事阁,写了一张邀请函,让孟菡替她送到绯云宫去。孟菡没有问一句话,便出门了。 南荞看着孟菡的背影,心思着,这两日来看这姑娘办事倒是牢靠,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 这儿的历法也是农历,四月初的气温不冷不热,微风拂来,温柔舒爽。 天色已经黑透了,宫苑里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宫灯。 南荞站在观星台上。这座司天监的观星台,造得比皇宫里任何一座建筑都要高。她脚不方便,虽然用了太息宫的药,好了很多,但毕竟她根基不好,没什么灵力,脚踝没那么快好,靠孟菡扶着走上来。 站在观星台的平台之上,可以说是俯瞰整个皇宫。玉琮的绯云宫在后宫的东边,紧挨着皇后的栖霞宫,足以见得皇帝对玉琮的偏爱。 南荞只看了几眼,便不看了,反正也看不清楚。她抬头望去,目光越过整个王城,西边四海峰上的太息宫与皇宫遥遥相对。因为离得远,只能依稀看见昏黄的小点,那是太息宫围墙的灯笼。 可是,现在白惑不在那儿,她突然……好想他。 孟菡走上几步,在她身旁轻声道:“监副,林主簿来了。” 南荞原本是让孟菡回去的,但是她自愿留下来,说是副手的职责所在。南荞也便随她去了,反正她今日只是为了把玉琮从宫里引过来而已,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虽然玉琮对她下过好几次手,但是,她毕竟是公主,想扳倒她还是不容易的。看在皇后和千里眠的面子上,她且忍受她一阵子,来日方长,若是玉琮继续作死,那么,她不客气的时候,就是扼她七寸之时。 南荞转身,林非站在观星台的楼梯口,恭敬谦逊地礼了礼:“监副。” 南荞大方笑了笑:“林主簿,今晚实在抱歉,这么晚了还要让你加班。你家夫人不会生气吧?” 林非一怔,脸红了,不过灯光昏暗,南荞没发现他脸红,只见他低下头,口吻羞涩:“下官还未娶亲。” 这回轮到南荞难为情了。昨天午间,她经过司天监膳堂,刚好听见膳堂里有人在打趣林非,说什么“有人给你准备午饭啊,把人羡慕死了!”“给监副上课就让人眼红死了,还整这一出,你这是妥妥的炫耀!” 那她第一反应肯定就是他夫人的手笔啊。没想到……不是的话,那就是女朋友?未婚妻? 南荞煞是尴尬:“不好意思啊,我以为林主簿已经成亲了。昨天听见别人说你的午膳是有人帮你做的,难道是未婚妻?” “也不是……”林非平时一本正经的,这会子居然有点手足无措地摸了摸鼻子,眼梢往南荞的身旁瞥了一眼。 南荞一愣,她身边是孟菡啊,她转脸看,只见孟菡低下头,手指搓着衣带,整一副娇羞的神情。 南荞瞬间悟了,哎呀妈呀,是她自作多情了,还以为孟菡小妹妹真是为了她这个上司主动加班呢,原来是陪自己的男朋友啊。她身边怎么这么多办公室恋情呢,绾茵和长祁,现在又来一对林非与孟菡。那她这个上司怎么着也得识趣点吧。 “啊哈哈哈……我去楼梯看看公主殿下来了没。你们两给我再看看果盘糕点摆得有没有问题哈。”南荞拍了拍孟菡的肩膀,眨了眨眼,把孟菡看了个大红脸。 随后,南荞一瘸一拐地走远了些,就倚在楼梯口的扶手上,一脸八卦地看着孟菡与林非一个个检查果盘糕点的摆放,观星记录册与文房四宝的位置等等,还暗叹如果手边有一袋瓜子就好了,她自己现在孤家寡人一个,看看别人谈恋爱也挺好的。 等了一会儿,楼梯口响起一些噪音,是步辇落地的声音,还有礼郎君缇穆那特有的尖细嗓音:“公主殿下,您等等我!” 第181章 公主赴宴 南荞微微一笑,果然,缇穆也来了。经过仓舒那“浓情蜜意”事件,南荞可以明确的就是缇穆是玉琮一伙的。他那“捉奸”时得意的样子,可不像是被迫的。 南荞站在楼梯口,等着玉琮等人上来。观星台足有四层楼高,阶梯曲曲折折,弯了好几道弯。一路就听见缇穆那张叽叽呱呱的嘴在抱怨:“怎么这么高?这地方怎么这么高啊?!累死本宫了!” 玉琮只嚷嚷了一句:“你吵死了!” 南荞噗呲一笑,这两人真有意思,还挺像。 绕过一道弯,玉琮出现了,她抬脸望过来,南荞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冠冕堂皇笑了笑:“公主殿下。” 玉琮心里憋气,她站那么高干什么,居然不下来迎接她,简直岂有此理!正想发飙,南荞已经转身往里走了。 “哎你给我站住!”玉琮终于忍不住了,追上去,给她提裙摆的宫女没反应过来,玉琮一下子踩到了裙子一角,若不是宫女及时扶住她,差点就扑在台阶上,她只得咬牙一步步往上走。 走到观星台上,她已经气喘吁吁。 南荞自然没走远,就站在离楼梯不远处,见玉琮上来之后,她还是十分正式地点头招呼道:“多谢公主殿下赏我这个面子,愿意一道来观星赏月,听我们司天监林主簿的星辰排布课。” 玉琮喘着气,却是怒火中烧。 两个时辰前,绯云宫。 玉琮收到一张邀请函,居然是这个女人送来的,邀请她戌时一道观星。 她居然敢在邀请函里说,她受白惑的影响,最近也喜欢上了夜观星辰,因为白惑说天上星辰,就像天神的眼睛,望着星星好似能看透九天玄机。而今日云疏星朗,是个观星的好天气,她正好要检验功课。 “公主殿下独留宫中,不知是否百无聊赖,故诚邀殿下一同观星,以谢辰月宴相邀之礼。” 玉琮气得牙痒痒,她竟然同她炫耀跟白惑一同看星星!岂有此理,这个贱人!还敢提辰月宴,害她被贵女圈里冤枉了好一阵说是她在湖里放的怪物!她肯定是故意的! 邀请她,难道是想算计她?仓舒那个叛徒,虽然狡辩是萧王突然出现打乱了计划,但是肯定是背叛了她!明天一定要同父皇狠狠告一状,让他跟他手底下那个死丫头死无全尸! 但是兰琼不在,她找不到人商量要不要去观星台,只能找了缇穆。 “去!为什么不去!您是公主,难道还怕了她不成!看她那副德性,耀武扬威的!”缇穆当即拍板,随后想了一下,又压低声音道,“公主殿下,听说观星台很高,您说到时候不小心掉下来,会怎么样?” 玉琮一惊:“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万一啊,那个懿阳郡主不留神从观星台掉下来,就算不死,也会摔成重伤吧?比如脸上划几道口子什么的,那可就毁了容了不是么?缔结缚令之前的伤可是转移不了的。” 玉琮心一动,她明白了缇穆的意思,只是还有顾虑:“要是她已经跟白惑缔结缚令了呢,那她受了伤不就转移到白惑身上了吗,我可不想白惑受伤。” 舒嬷嬷乘机也在一旁帮腔:“我的公主殿下,老奴也赞成礼郎君的提议。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就白少尊的体格,受一点伤算什么,很快就会恢复的,但是那女人就不一样了,兰琼郡主不是说她只是个红阶花妖么,灵力低微。我们的人看见她扭伤了脚的确是萧王抱回去的,可见连基本的御风术都不会。而且,这也是个好时机啊,可以验证一下她到底同白少尊缔结缚令了没。若是缔结了,那咱们还得再心狠手辣一点,趁她还未成为您真正的七嫂之前下手除掉才好。若是还没缔结,那公主殿下更加要加把劲儿了,赶在她之前把白少尊拿下才好。” 玉琮噘着嘴,都让她努力拿下白惑,也得拿得下才行啊,白惑现在见她都绕道走。都怪这个可恶的女人! 舒嬷嬷最终的一番话更加坚定了她除掉南荞的决心: “公主殿下,她如今是在司天监,可不是在太息宫。皇宫里可是咱们的地盘啊,要除掉一个人,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啊?你放心,就交给老奴吧,像平常除掉那些碍您眼的砂子一样,老奴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帖帖。” 玉琮冷哼一声,刚想发飙,又想起舒嬷嬷的话:“到时候您得沉住气,要显得同她十分要好的样子。方才送信来的人说,司天监那林非林主簿也在,说是留下来给你们讲课。司天监那些人都是死心眼,要威逼利诱都不太行。所以,您得表现得同那贱人关系匪浅,到时候找机会引她走到栏杆旁,老奴安排好的死士会在观星台下出手的,神不知鬼不觉。” 玉琮深吸一口气,面上扯起笑来:“七嫂,你请我,我自然要过来的嘛!” 南荞一愣,激起一身鸡皮疙瘩。玉琮果然没表演的天赋,就差把“我要算计你”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好吧,演戏谁不会,这“互掐姐妹花”的角色她也可以试着演一演。 “那最好了,我还怕你不感兴趣呢。”南荞笑了笑,又看向缇穆,端了一份倨傲,“礼郎君怎么也来了?看起来礼郎君回去已经把规矩问清楚了呢,这回不像昨日那样要我向你行跪礼了吧?” 缇穆气得直咬牙,的确,他一个郎君,而她是太息尊者的义女,准萧王妃,他得给她行礼! 他咬着后槽牙,愤愤做了个揖:“缇穆见过懿阳郡主。” 南荞面上笑着,心说,气吧气吧,就喜欢看他们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样子。何况,他们做的事情,桩桩要把她钉在耻辱柱上。 “就是……我不知道礼郎君要来,没准备你的小桌怎么办呢?”南荞“真诚”地犯了难。 缇穆想翻白眼,今天棋逢对手了,没想到这女人落井下石有一手,但他只能忍!假笑道:“是缇穆不请自来,我同公主坐一道就行,是吧殿下。” 玉琮不乐意地皱了一下眉。 “那我们快坐吧。”南荞摊了一下手,以示邀请,随后示意孟菡过来扶一下,又一瘸一拐地走到自己的小案几前坐了下去。 第182章 牛郎织女 玉琮和缇穆不情不愿地坐在一起。好在都是宽大的条凳,两人勉强能坐下。缇穆为了不触碰到玉琮,两人中间隔开了很宽的距离。缇穆看起来就半个屁股坐在凳子上,努力屏着的样子分外滑稽。 不过,皇帝的女儿和皇帝的郎君坐在一起,这组合还是怎么看怎么奇怪。 南荞还没查过缇穆,上次白惑给她的资料里并不详细,所以她现在还不明白,怎么他们两会沆瀣一气。难道缇穆也有什么把柄落在玉琮手里? “林主簿,您可以开始授课了。”南荞向林非点了点头。 林非走到几人面前,向玉琮和缇穆行了礼,随后面朝着星空开始讲授:“请诸位抬头望天,天空分为三垣和四象,三垣分作紫微、太微与天市,而四象呢,便是苍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中又有二十八星宿……” 林非讲得仔细,南荞虽然想听,但是今天的实在目的不是来听课,所以只能在心里暗暗向林非致歉,明日一定好好听他上课。 她喝着果汁,悄咪咪看玉琮,果然见玉琮也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也不吃她准备的食物,而是吃贴身宫女递过来的放在小袋子里的点心,好似她下了毒似的,不过也情有可原。 她再看看孟菡,小姑娘聚精会神地望着林非,一脸迷妹的神情。 啧啧,今天发现的这个瓜,够她啃几天了。 “那两颗星叫银湘和百秀,因为隔着天河遥遥相望,好像两个见不到面的有情人,所以关于这两颗星还有不少的传说。” 传说?南荞挺直了背看着这两颗特别明亮的星辰,虽然名字不一样,但是她敢打赌,这一定就是牛郎织女星! “林主簿,”南荞举起了手,“抱歉我要打断一下您的讲课了。” 林非点头:“郡主请讲。” 南荞道:“我知道这两颗星。在我家乡,这两颗星叫做牛郎星与织女星。” 观星台三楼阶梯上,有只靴子停住了脚步。 “牛郎星织女星?”林非好奇。 缇穆翻了个白眼:“呵,好俗的名字!郡主的家乡难道是乡下小山村?” 玉琮朝他一挑眉,示意说得好,要不是她要装姐妹情深,她自己就想说了,于是假装打圆场道:“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七嫂的家乡!乡下小山村怎么啦?说不定这已经是人家能想到的最好听的名字了。” 南荞默默冷笑一声:“俗是什么,雅又是什么?俗与雅,也是由别人定义。礼郎君你嫌弃俗,不过是你一人之言而已。真正的大雅之士,从不轻易看轻任何人与任何事,也从不贬低他人的智慧与成就。” “你……”缇穆被堵得哑口无言,只得甩袖别过头去。 林非见场面剑拔弩张的,适时插话道:“敢问郡主,这个牛郎织女星有何典故?” 南荞自然给林非这个面子,转头笑脸:“有啊,就是一个很美的故事,你们想听吗?” 玉琮一点也不想听,但是南荞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自然得抓住机会,不等他们回答,直接说起来:“话说织女是王母娘娘的孙女……” 她绘声绘色地讲述起牛郎织女的故事,并且糅合了几个狗血的电视剧版本,加了好几个人物,譬如织女的一个姐妹喜欢牛郎,牛郎的一个堂兄弟喜欢织女,两人从中作梗,阻碍牛郎织女在一起,不过都被织女巧妙化解了。但是,最后的大boss自然是王母娘娘。她并不想改掉经典传说的结局。 她的文学功底与口才都不错,故事讲着讲着,竟然把玉琮和缇穆都听得一愣一愣的。林非与孟菡也是聚精会神。 足足讲了二十几分钟之后…… “后来每年七月初七,喜鹊在天河上搭起鹊桥,让牛郎织女踏在鹊桥上相会。那一天若是下雨,人们就说是织女哭泣的眼泪。”南荞叹了口气,“我本人一直不喜欢这个结局。总有一些恶毒势力在有情人之间横插一刀,总之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完全就是本着我得不到就毁掉的心态,你们说做人、呃,做妖也好做神仙也罢,不能这么无耻是不是?” 方才还听得入神的缇穆,听着她这番评价,猛一眼瞪向南荞。 南荞很是无辜:“礼郎君你瞪我干什么,难道你不觉得我故事里的恶人可恶吗?公主殿下你说是吧?” 玉琮再怎么没头没脑,也听出她弦外之音了,脸一下子铁青,咬牙切齿的快要爆发了。 林非与孟菡面面相觑,监副可真敢说啊,指桑骂槐的功力太深厚了,看来,这两日她的温柔随和只是表面假象,他们可不能得罪了。 南荞略冤枉,因为你们不知道玉琮都对我干了些什么,她大度是真,但也不会做缩头乌龟,人家三番两次打上门来了,她总不能伸着脖子让人砍吧。再说,她也没做什么,不过内涵几句而已,她已经很善良了好么。 见玉琮快要按捺不住,一直站在身后的舒嬷嬷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耳边悄声道:“殿下沉住气,按计划行事。” 玉琮一个深呼吸,哼了一声:“人家也是追求自己的幸福,我不觉得有问题。” 南荞似笑非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玉琮不解,这跟财有什么关系。 但是南荞却不说下去了。 懒得猜她的哑谜,还是实施计划要紧。玉琮打定主意,便伸了个懒腰,佯装坐得不舒坦:“哎哟,这凳子怎么这么硬,坐得我腿都麻了,我得站起来走走。” 说着直接起身来。 哪知缇穆坐得太边上了,玉琮一站起来,凳子一下子翘了起来,缇穆哐当一下连人带凳子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哎哟哎哟”直叫。 他的侍从们手忙脚乱地赶紧去搀扶,场面一度十分滑稽。 玉琮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完表情却是十分嫌弃。 南荞倒不像玉琮那样肆无忌惮,嘴角勾了勾。 据她观察,玉琮和缇穆是一类人,虽然尖酸刻薄,但是看得出来,喜怒形于色,不像是如此有心机之人。倒是站在玉琮身后那个上了年纪的宫女有猫腻,眼看玉琮要发火时,她及时安抚住了她。 第183章 铁石心肠的萧王 “七嫂,你快过来。”玉琮走到栏杆旁边,转身对南荞说道,“我告诉你啊,观星台是皇宫里最高的地方了,能看到所有宫殿的屋顶呢。现在宫里都亮着灯笼,这灯光啊可漂亮了呢。” 南荞眉梢一动,叫她看灯?恐怕没那么简单。 于是,她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你看我的脚……” 她还没说完呢,千里眠的声音传来:“她的脚扭伤了,不便走动。” 嗯?他怎么来了,还抢我台词?南荞诧异地转脸看去,只见从楼梯上慢慢走了上来,径直走到了她的桌案旁边,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同样吃惊的玉琮道:“皇宫的灯你从小看到大,看了一百多年还没看厌?” 玉琮被他这话堵得憋气,这个七哥,总是这样不知道迁就她一下!她是他亲妹妹啊! “我就是想着七嫂可能没看过,让她过来看看而已!”玉琮噘起嘴来。 千里眠顿了顿,索性挨着南荞坐下了,身体的触碰,惊得南荞急忙往旁边挪了挪。 千里眠倒是不以为意:“宫里的灯有什么好看的。若是想看灯,五月初八女儿节,凤凰大街上的花灯才好看,你们要是想看,就去看那个,父皇会让你出宫的。” 玉琮见千里眠把她的话堵得死死的,南荞也完全不为所动,根本没有站起来的迹象,她看了一眼舒嬷嬷,舒嬷嬷悄悄摇了摇头,意思是算了。玉琮只能气呼呼地回来坐下了。 “你怎么来了?”南荞转头看千里眠。 千里眠捏了桌案上一个小点心咬了一小口,随后道:“没什么,就是听说你一个人在司天监,白惑好像没有陪同,想着你脚不太方便,所以过来看看。” 南荞眯眼看他,莫非是怕她搞砸了连累他,还是不放心她对玉琮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算了,她也懒得猜他心思,反正目前他们是绑在一起的蚂蚱。 “白惑怎么回事?你一个人来这里,脚又受伤了,他放心得下?”千里眠倒是一点也不见外。 “啊,他啊,”南荞抿抿嘴唇,“他最近比较忙,走不开。” 而玉琮听她讲白惑,早已妒火熊熊,再也耐不住,阴阳怪气道:“七哥,你既然这么关心七嫂的脚伤,怎么不做点实际行动出来啊?” 见千里眠看过来,玉琮脸上带着嘲讽的笑:“缔结缚令啊!” 千里眠一愣,不由自主看向南荞。 南荞当即瞪大了眼,看她干嘛?! 玉琮继续道:“你们要是缔结了缚令,七嫂这伤恐怕早就在你身上了,还用得着你这样牵肠挂肚?” 南荞此时是有些尴尬的,她可以怼回去,但这是玉琮在呛声千里眠,她上杆子出头,有点说不过去啊。只是没想到他们兄妹关系还真不怎么样。 千里眠只是看了一眼南荞而已,其实面上也没多大表情,转而又看玉琮时反而端上几许正色:“玉琮,虽然方觉民风开放,但是你得谨记自己的身份,你是皇家公主,该有皇家的仪态教养、言行举止,而不是如市井庶民那般,言语粗鄙、不尊礼法、不拘小节,日后免得丢了我们皇家的颜面。” “七哥!”玉琮被千里眠当面这么一顿训,面红耳赤道,“那你记着自己的皇家身份了吗?我们皇家的王爷可是从来都是正君之位,哪像你这样,同别人一道位居双君,平起平坐?!” 南荞惊愣,玉琮这是破罐子破摔了?这么质问千里眠,要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吗?! 千里眠只是微微一笑:“你说的别人,不是白惑吗?那为兄倒是放心了,你能把白惑放在别人的位置上,说明你真的放下了。” 高明!南荞佩服,不正面回击,反而引开话题,扼住对方的死穴!萧王这招杀人诛心,绝啊! 她忽然有些可怜玉琮,怎么有个这样冷血的哥哥,好歹也是自己的妹妹,一点情分都不讲。千里眠是不是铁石心肠? 果然,玉琮气急败坏腾地站起来,吼道:“七哥你欺负我,我要去告诉父皇!” 说罢,她怒发冲冠地跑了。公主府的随从紧随其后。 看呆了的缇穆在萧王面前哪敢造次啊,也是匆匆带人走了。 “哎,公主——”南荞急忙站起来,长祁还没回来呢,不能让她就这么回去啊,撞个正着怎么办?! 千里眠拉了她一下:“注意你的脚。” “可是……”南荞想说长祁,但孟菡与林非还杵在这儿呢。 “那。”千里眠冲楼梯口抬了一下下巴。 南荞一看,长祁走上来,一脸惊讶道:“主子,您把公主气哭了?” 说着还比了个大拇指,以及一个ok的手势,这是南荞教他们的,意思是办妥了,这就是他们的暗号,肯定没人知道。 南荞这才放下心来,然后回道:“我哪来这个本事也没这个胆气哭公主啊。不过,说实话,你这个哥哥未免太扎心了吧,毕竟她是你妹妹。” 千里眠侧脸看她:“那你这是嫌弃我帮你说话了?” “帮我?”南荞睁大眼,“你不是说你帮理不帮亲的吗?” 千里眠眉梢微微一抖,弱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对,我帮理不帮亲。” 南荞沉默了一下,终是抿了抿唇道:“谢了。” “嗯?”千里眠故作不解,“谢什么?” 南荞撑着下巴皱眉:“咱明人不说暗话,你能帮我说话,而不是站在玉琮那边,我是真的感谢你。” 千里眠道:“我自然帮你,我们什么关系。” “我们……”他这话说的就暧昧了,南荞颇为尴尬。 “林主簿,”千里眠转脸对林非道,“烦劳林主簿和这位女官回司天监等我们吧,本王与懿阳郡主有些私房话要聊聊。” 林非与孟菡站在他两后头早就尴尬不已了,闻言匆匆行了个礼,一起下去了。 千里眠又对长祁道:“何统领,你到观星台下守着吧,免得再有什么蟑螂老鼠四处乱爬。” 长祁竟然也听令下去了。 千里眠的这句话南荞可是听出门道来了,眯起眼看他:“你这话什么意思?蟑螂老鼠?” 第184章 白惑不在我在 千里眠手里拿着一个核桃,顿了顿,一把捏开叹了口气:“方才观星台下有暗卫。” “暗卫?”南荞想了想,瞪眼,“玉琮的?” 千里眠点点头:“她每次要对付什么人,就用那批暗卫。” 南荞恍然:“她又要对付我啊。难怪招呼我去看什么灯,想做什么,刺杀我啊?现在去哪了?” “你的侍卫暗中打跑了。” “啧啧,长祁看来本事不小啊,看来是我以前小看他了。” “吃么?”千里眠把核桃递到南荞嘴边。 南荞顺嘴吃了。 千里眠这才问:“你生气吗?” “暗卫吗?生气啊!”南荞嚼着核桃。 “那怎么……” “嗯?看起来不像吗?”南荞笑了笑,“还行吧,因为玉琮针对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也符合她的作风,我有心理准备。况且,待会儿她回去发现什么的话,她肯定比我还气。哎呀——” 说着,南荞跳了起来,哪知没注意,扭伤的脚用了一下力,一阵生疼。她两手撑住桌子,龇牙咧嘴地“嘶”了一声。 千里眠立马站起来扶住她,皱眉:“怎么这么不小心。” “没事没事。”南荞看向千里眠拉着她胳膊的手。 千里眠脸上有一抹不自然,识趣地放开。 “呃……那个……我刚刚突然想到,”南荞岔开话题,压低声音,“我们得赶紧回去,把东西藏好,否则等玉琮反应过来就来不及了。” 千里眠不以为然:“那把东西给我,量她不敢搜我身。” 南荞第一次觉得千里眠这么傲气,看来他以前在她面前还是收敛了王爷脾气的。她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了,因为两个人待在这里实在是太尴尬了。 “太晚了,我也得回去了。你也回府吧。”南荞转身一瘸一拐地想走。 千里眠忽然道:“白惑是不是不在?” 白惑不在,可我在。他却说不出口。 南荞一顿,她知道白惑与太息尊者出门这事不能外露,否则太息宫两尊大佛不在,也不知哪些宵小会来打太息宫的主意。 “啊……他啊……”南荞还想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千里眠又道:“白惑要是在太息宫的话,他怎么会这么晚还不来接你。太息尊者老人家也不会想这么周全来接你。” 原来他是这么认为的。 南荞也便顺着他的话道:“是啊,师尊他老人家一向睡得早。我走了啊,你也快走吧。我还真不想再见到玉琮杀过来。” 说着,她一瘸一拐地往楼梯后走去,边走边嘟囔:“这楼梯怎么修得这么多……” 才说完一句,身体突然被抱了起来,南荞惊呼了一声,又是千里眠,他又把她抱起来了,这是想抱她走楼梯吗? 还没等她说什么,千里眠突然纵身一跃,从观星台上跳了下去! 一阵失重的眩晕,南荞“啊”地一声尖叫,闭上眼,条件反射紧紧搂住了千里眠的脖子。 落地的安稳之后,南荞按捺下砰砰直跳的心脏,一时气血上脑没憋住骂了千里眠一句:“你是不是有病啊!吓死我了知道吗?!” 千里眠怔住了。 南荞从他臂弯里挣脱出来,气呼呼道:“萧王殿下,你下次再这么出其不意的时候,麻烦提前告诉我一声,我这一个红阶花妖,受不起惊吓。” 说着,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长祁和泉升在观星台下等着,见千里眠整这一出,两人都是惊呆了。 随后,长祁跟着南荞走了,司天监那边林非安排好了步辇在等南荞。 而泉升奔到千里眠跟前感慨:“哇,原来王妃还会这么凶啊。咦?王爷,您笑什么?被王妃骂了,您居然还笑?” 千里眠敛去嘴角的笑,剐了泉升一眼:“回府。” 仓舒和景图的同心锁拿回来了。南荞躺在贵妃椅上,看着手心里这块小小的金锁,上面刻了两个名字:仓舒童玉安。 童玉安?不是景图吗?这就奇怪了。名字还不一样。 看来,得见到仓舒和景图之后,才能问个清楚了。 为了避免和玉琮见面,南荞这几日刚好以脚扭了为由,又告了三天的假,好家伙,人家还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她更过分,两天上班,三天请假。 不过,这事她让望海去问千里眠关于玉琮的近况,她有没有去找仓舒景图的麻烦。千里眠传来的信息是,玉琮出门了。 出门了,去哪里了?皇帝皇后都在宫里,她一个公主,去哪里了? 南荞在园子里休息了三天,脚伤就好得差不多了。毕竟太息宫的灵丹妙药也是一等一的好。 傍晚的时候,琼衣准备了好几身衣服给她选,她才想起来,明天是鱼将军家大小姐鱼悦绮的生辰宴。 她默默哀叹一声,她为什么这么命运多舛,走了一个玉琮,又来了一个项锦逸,她这是在雌竞戏里出不来了是吗?白惑说她肩负着拯救世界的任务,她是干大事的人。这就是所谓的大事?大事就是跟众多贵女抢白惑吗? 等那个罪魁祸首回来,她非得拽着他领子,让他自己去扫平那些莺莺燕燕,她南小姐真的很不想玩宫斗大戏啊。 不想玩的人,无奈被逼着玩。 威远将军鱼定江,有两儿一女,大女儿鱼悦绮,位列王城十大贵女,如今年方一百岁整,生得典雅端庄,大气温柔,走的是善解人意的大家闺秀线路,尚待字闺中,不曾婚配。 鱼将军另有大儿子鱼明远,小儿子鱼飞远,都是资质平平的世家公子。鱼明远已定亲,鱼飞远则是有名的项锦逸舔狗,要是项锦逸点一下头,哪怕十几夫君,他都是愿意的。 这些是绾茵小狗仔搜集到的情报。自从她知道项锦逸伙同鱼飞远要算计自家主子之后,那护主之魂熊熊燃烧着,凭着她王城土着的身份,这几天都在打听鱼家的情况,着实帮了南荞不少忙。让南荞颇为感动地决定,等她和白惑的婚事办完了,立马就给绾茵和长祁办,羞得绾茵红了脸,琼衣在一旁掩嘴笑。 “琼衣,你看看人家绾茵和长祁,”南荞把魔爪伸向琼衣,八卦道,“你就没有心心相印的男子吗?咱们三个就你一个单身狗,我两都不好意思在你面前秀恩爱了。” 第185章 鱼府赴宴 她观察过了,她身边虽然有男侍段州济横跟琼衣走的近,白惑身边的谢蕴和余风也常常来,还有望海,但是琼衣跟他们的相处模式,都只是同事关系,十分有分寸,一点暧昧都没有。不像绾茵和长祁,天天的打情骂俏。 绾茵还泄密,琼衣拒绝了好几个太息宫的事官和侍卫的示好呢。她这个做上司的,是该关心关心下属的感情问题。 琼衣已经习惯了南荞的说话方式,所以她的意思她都懂,她捋了捋耳边的发红着脸道:“奴婢……一个人挺好的。” “哎呀主子,”绾茵埋怨道,“我早说过她好几次了,她每次都是这个回答。心悦琼衣的男子可多啦,咱们太息宫就有好几个,她可以好好挑一挑的。反倒是我,因为长祁的关系,咱太息宫可没人敢对我有非分之想。” 绾茵似乎有些可惜。 琼衣笑笑:“我现在挺好的啊,不用非得嫁人吧。” 绾茵皱眉:“琼衣,你说的什么话呢,女子不嫁人怎么行啊!” “我觉得琼衣说的也有道理啊,自己怎么舒服怎么生活,也不是非得嫁人吧。”南荞赞同琼衣的观点。 绾茵偷笑:“主子您是最没资格说这话的了,您一下要嫁两个夫君。” 南荞噎住:“那……那我不是没办法吗,一个娃娃亲,一个皇帝赐婚,而且白惑看着靠谱,我只能放弃了单身贵族的身份了。” “那萧王呢?”绾茵打破砂锅问到底。 “萧王?”南荞一愣,想起他前几日颇为照顾她的举动,“他啊,还好,不难相处吧。” 两个丫头相视一眼,也不多话了。先前她们还是十分抗拒萧王,怕他分走了主子对少尊的爱,但是,少尊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萧王的确是帮了主子不少忙。再说了,萧王短命,陪不了主子多少年,最后总归是她们少尊陪主子白头偕老的。 马车停了,外头传来车夫的声音:“主子,威远将军府到了。” 鱼悦绮一百岁生辰,是大庆,自然是邀请了不少名门贵女前来,所以,她纵然同南荞没什么交情,送这份邀请函来也是合情合理的。 南荞她们到达之时,将军府门口已经停了不少马车。 威远将军与将军夫人以及鱼悦绮鱼明远鱼飞远在前厅会客,见南荞进门来,面上一惊,匆匆行礼:“下官携内子小女犬子拜见懿阳郡主!” 南荞见威远将军一家这么大礼数,由于鱼飞远带来的不快倒是淡去了不少,于是道:“鱼将军鱼夫人不必多礼。” 她特地看了眼鱼飞远,鱼飞远这会子倒是恭恭敬敬低着头,大概是心虚,不敢看她。 南荞暗笑,随后转脸一点头。琼衣会意,把礼品端了上来,南荞拿了递给鱼悦绮道:“鱼小姐,生辰快乐,略备薄礼,望不嫌弃。” 鱼悦绮今日打扮得雍容华贵。她先前听她小弟说这个懿阳郡主与云阳郡主不对付,怎么怎么的骄傲、目中无人,到底是有些忐忑的。不过,意外的是,她如此有礼有节,面上没有丝毫的盛气凌人之态。况且,她生得真的极美,同为女子,看着她都要脸红不敢正视了。 这次生辰宴,按理说威远将军五品的官阶,是请不来公主郡主这样身份尊贵之人。但是,鱼飞远非得让她给太息宫下一个邀请函,说什么可以试试看,说不定人家来了呢。要是来了的话,对她这个姐姐的声望也有益处。毕竟,懿阳郡主是现任圣女,指婚给了白少尊和萧王,现在可是风光无限的人物。 鱼悦绮双手接过来礼了礼:“谢懿阳郡主赏光来悦绮的生辰宴,悦绮荣幸之至。” 鱼夫人见传说中的懿阳郡主如此平易近人,不惊暗喜,如果女儿与她处好关系,凭着太息宫的地位,她夫君这十多年未动的官阶总能升一升吧。 虽然小儿子天天的说这个圣女如何如何,但是他们将军府除了鱼飞远这个楞头小子,其他人都不怎么待见项锦逸。尽管她才名在外,但是就这么吊着鱼飞远这事,就足以让鱼家不满了。只有鱼飞远这个傻小子甘之如饴。 “哎呀悦绮,你快带懿阳郡主到花园里去,和你那些小姐妹絮叨絮叨,不用陪着我们在这了啊。”鱼夫人推推鱼悦绮。 鱼悦绮应下了,笑着对南荞道:“那郡主,可愿意随我一道去花园歇一歇?” 南荞同意了。 两人结伴来到鱼家的花园里,已经有不少青年男女在花园中玩赏攀谈了。众人一见鱼悦绮与南荞,纷纷安静下来,表情各有千秋,多的自然是惊愕与惊艳,窃窃私语。 男子这边: “哇!这是谁啊?怎么没见过!” “哎呀,这回你不知道了吧,她就是太息宫那位圣女,陛下新封的懿阳郡主!” “这就是懿阳郡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美貌不可方物啊!” 女子这边: “懿阳郡主?悦绮怎么认识的她啊?” “对啊对啊,从没听她提起过。” “她的未婚夫是白少尊和萧王呢,真让人羡慕。” “她长得真的好美啊!” 但是有个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哼,羡慕什么,她也就是靠出身而已,同白少尊定的娃娃亲,有什么可炫耀的,说不定人家白少尊有苦难言呢。” 旁边人看向说这话的女子,当即了然,这人同项锦逸关系匪浅,她自然是敌视这位懿阳郡主了。 王城人人都知道,有两大痴情女爱慕着太息宫的白惑少尊,一是玉琮公主,二是云阳郡主。具是痴心一片,却是爱而不得。 如今,平地冒出了白少尊的未婚妻,王城里甚至开了赌局,这三足鼎立的局面,到底谁能摘下白惑这朵高岭之花。 幸亏南荞不知道这种市井坊间的无聊消遣,否则,她要揍白惑一顿的决心又得腾腾升高几个点。 顺耳风吹来,那人这番针锋相对的话传进了南荞耳里,南荞面上不动声色,然借着环顾众人的机会,已经把那人看了个大概。说的这么酸,要么是她也爱慕白惑,要么是她朋友爱慕白惑。她记住了。 第186章 拔刀相助的景王妃 鱼悦绮作为东家,只能假装没听见,笑着走上前打圆场,向众人介绍:“诸位,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懿阳郡主,就是……” 一个声音打断了鱼悦绮的话:“知道,就是攀上了白少尊和萧王殿下,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懿阳郡主嘛!” 南荞眯了眯眼,果然又是那个女子。 南荞这回光明正大地看着她,这女子长脸小眼睛,却是画着浓妆,使她整张脸同她的话一样,显得咄咄逼人。 南荞并不立马反击,反而看向鱼悦绮:“这位是……” 鱼悦绮尴尬道:“这是方左相家的嫡女方金莲方小姐。” 方金莲?南荞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潘金莲,嘴角实在一下子没憋住,抖了抖。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笑本小姐!”方金莲竖起眉来。 哟呵,南荞眉梢一挑,又来一个分不清尊卑的人么?她虽然对尊卑这一套不感冒,但是她发现,用这一套来压制同她作对之人,看着他们咬牙切齿却只能对她卑躬屈膝的样子,实在是非常畅快淋漓啊!譬如缇穆。 南荞张嘴刚想说话,旁边传来一个十分沉稳的声音:“飞上枝头变凤凰素来说的可是麻雀。你的意思是,懿阳郡主是麻雀?” 南荞与众人随着声音看去,却见一旁的石桌旁坐着一个女子,女子穿着橙黄色的百蝶穿花裙,身形婀娜,一张鹅蛋脸,风流蕴藉,虽然没有南荞那般美得震慑人心,但也是个出挑的美人。 但是她梳的是已婚妇人髻。 那女子继续道:“不管懿阳郡主出生如何,光凭她太息尊者义女的身份,就比我们在场的所有人的身份都要尊贵,方小姐你却说‘飞上枝头变凤凰’,岂不是辱没了太息尊者的威名,埋汰了懿阳郡主的身份。而且,她是郡主,光凭这点,就能治你一个不敬之罪。要我啊,就得赶紧跪下来,扇自己两巴掌,求懿阳郡主大人有大量,不同你一般见识才好。” 姐妹!南荞暗喜,真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姐妹啊!感觉同她是一路人啊。 那小金莲被她这一番话怼得脸青一阵红一阵,只得咬着嘴唇道:“小女嘴笨,一时口快,请懿阳郡主宽恕!” 说着,也不等南荞回答,直接提着裙子跑了。 周围其他人开始笑起来。 南荞看着帮她解围的女子,笑了笑,也不等鱼悦绮介绍,便自己走上前去道:“多谢姑娘解围,敢问姑娘芳名?” 那女子笑了笑:“林筠。” 鱼悦绮忙赶上来介绍:“这是景王妃,林右相的嫡女。” 景王妃?南荞愣了愣。她还真知道。 因为要择君,皇家这一串比葫芦娃还多的王爷以及她将来的各位妯娌,她都囫囵了解过。 而她对这个景王妃林筠尤为印象深刻。因为她是上一任圣女,还是本朝除了南荞这次瞠目结舌的四个待选王爷之外,唯二的有两位待选王爷的圣女。 据说十二景王与十四明王同时参与择君,最终景王抱得美人归,明王黯然神伤,远遁北漠。 而景王是留在王都的五名成年王爷之一。 林筠站起身来,福了福身道:“弟妹在此要唤郡主一声七嫂才是。七嫂万福。” 南荞汗颜,对哦,她这个辈分……千里眠果然挺老的。 “景王妃不必多礼。”南荞扶她,“我与萧王还未成亲,这声七嫂我还担待不起,你还是叫我南……呃,懿阳郡主便好。” 加之林筠这面容看起来比她年长些,叫她七嫂,她觉得有些扛不住。 林筠却是笑道:“迟早的事,七嫂无需难为情的。我家阿瞰素日里最崇拜的人就是七哥萧王,但是以前总是忧心七哥这么好的人身边却没个王妃,怕他孤独终老。现在可好了,他天天在王府里念叨七哥终于开窍了,而且一举撞红鸾。” 南荞眼梢一颤,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一举得男”呢。 林筠继续道:“阿瞰还催了我好几次,去找七嫂您亲近亲近,我说七嫂住在太息宫,太息宫哪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所以一直没有机会与七嫂当面认识。没想到今天倒是赶巧了。” 恰时,有个仆人匆匆过来,对鱼悦绮说了句:“大小姐,老爷夫人让您去一下。” 鱼悦绮只好道:“阿筠姐,你就帮我招待一下郡主,我去去就来。” 林筠挥挥手:“去吧去吧。” 鱼悦绮便走了。 林筠十分自来熟地拉着南荞坐下来,笑吟吟地端详着她。 看得南荞很是奇怪:“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哦,没有没有。”林筠掩嘴笑笑,“我就是觉得,你长得可真好看。” 她又凑过来压低声音道:“比那玉琮和项锦逸都好看多了!崇挽娴更加不能同你比的。不过你放心,你家的这两位,心如磐石,任凭外头多少魑魅魍魉,都雷打不动。” 玉琮和项锦逸她熟,但是…… “崇挽娴是谁?”别不是白惑又出一个追求者来?!好啊,这回她倒要看看白惑这个狼心狗肺的惹了多少桃花债。 “嗯?”林筠眉梢一抖,赶紧捂住了嘴,又拍了自己的嘴两下,自言自语道,“坏了坏了,原来她不知道。” 林筠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只得小心翼翼道:“妹妹,你知道玉琮和锦逸吗?” “她们都倾慕白惑。”南荞点点头,神色严肃,“难道这个崇挽娴也是个爱慕白惑的女子?” “哦,那不是不是。不是白少尊,而是七哥啊。” 嗯?千里眠的桃花?哎呀,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啊。南荞咋舌。 因为千里眠的形象一直都是身体不好,不能成亲,不近女色,而且天纥都说他在这方面处理得干干净净,不像白惑,烂桃花一堆。 怎么今天听到这么一个八卦。 但是一听是千里眠,她忽然松了口气,不是白惑就好。她还巴不得千里眠找到真爱呢,也不用同她做这个假夫妻。 第187章 项锦逸的舔狗 “这样啊。”南荞神色松懈下来。 林筠一眼看出她态度的转变,不禁在心底存了个疑。说漏嘴的确是她不对,但是她这态度有些不正常。莫非…… “你不生气?”林筠小心翼翼问。 南荞笑了笑:“你不是说他们心如磐石吗,我相信他们。” 林筠见她云淡风轻的,心里默默觉得有点怪。 恰时,一群贵女大了胆子围上来,同南荞和林筠攀谈。毕竟这两位一个是前圣女现景王妃,一个是现圣女未来萧王妃,她们观望一阵后,这礼数还是要周全的。 南荞见这会子都是些对她没什么恶意的姑娘家了,这气也顺了不少,加之林筠是个自来熟,在旁边替她介绍,帮她找话题,她也倒算自在。 而另一边假山后头,鱼飞远站在山洞里注视着这里的一切,他旁边还有一个男人,在那边神色忐忑碎碎念:“景王妃也在呢,飞远,咱们这事不好办啊。” 鱼飞远阴阴一笑:“我来引开表姐。其他的,你让人按计划行事!” 这一群贵女级别低一些,都是一些小家碧玉,没有上回玉琮那群姐妹团来的豪放,开口闭口美郎倌的。但是他们聊得多的,无外乎也是穿着打扮之类的。 罗笙阁新出的款式,哪家的料子媲美罗笙阁,哪家的胭脂水粉顶顶好用。 一人道:“你们看我这个口红好看吗?香脂斋的,色号黄昏秋,真是百搭!” “真的真的,我就说怎么这么好看!” 另一人道:“他家那几个气垫也好好用,你们看我这个脸,是不是很细腻光滑?” “真的耶!让我摸摸我摸摸!” 又一阵轰动。 南荞很是欣慰,千里眠这生意做的不错。她这事业看起来在闷声赚大钱呢。不过,她最近没空捣鼓新品,最好上一些新品,推陈出新才好吸引众人注意力。 南荞看了一会儿,问道:“云阳郡主怎么没来?” “云阳郡主?”林筠奇怪,“七嫂你为何这么问?” “啊?那鱼小姐都邀请我了,难道没有邀请云阳郡主吗?” 项锦逸不是与鱼飞远串通好要教训教训她么?她人不出现,要怎么看戏? 林筠噗呲一笑:“云阳郡主肯定是不屑于参加五品官员千金的寿宴的。其实我也有些诧异,七嫂你居然会来?” “既然鱼小姐给我发请帖了,我自然是要赴宴的。那景王妃你不是也来了吗?” “我不一样,我是悦绮的表姐,今天来不是王妃的身份,只是亲戚而已。” “表姐?原来如此。”南荞这倒真不知道。那她知道她的表弟与项锦逸沆瀣一气要坑她这事吗?南荞不禁对这景王妃存了几分防备。毕竟今天第一天认识,她怎么知道这个景王妃是不是鱼飞远给她下的一个套? 南荞正想着,有个男声响起:“表姐,我奶奶说想找你说会儿话。” 南荞转脸看,正是鱼飞远。他要出手了么? 林筠点了点头,向南荞道:“那我去看看我外婆,一会儿咱们再聊。” “好。”南荞应下。 等林筠走后,鱼飞远倒是没有立刻离开,南荞一点也不意外,她倒要看看,项锦逸的舔狗,究竟想怎么给她下套。 鱼飞远这回面上倒是端了几许恭敬道:“郡主,那回是在下不知好歹,冲撞了郡主,还望郡主不计前嫌。” 南荞故意道:“哪回?” 鱼飞远一愣:“就是近月台水榭诗会。” 南荞想了想:“不好意思啊,我脸盲,就是认人的本事不太好,见过一次的人记不住脸,除非是长得好看的。” 她话一出,鱼飞远一僵,周围几个贵女窃笑起来。 南荞甚是“歉意”道:“不好意思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说你不好看,我有点分不清。青青,你饼掉衣襟上了。” 被点到名的贵女一惊,果然拿在手里的饼子掉了一点儿在衣服上。原本该是尴尬的,但是小姑娘却十分欢喜,懿阳郡主竟然记得她,那说明她长得是好看那一类的。 “啊,郡主记得我啊!”她当即抓了身旁一个小姐妹的手,激动不已。 南荞暗笑,机灵的小姑娘神助攻!她的确是想恶心一下鱼飞远。 鱼飞远一张脸红白不定,只得咬牙往肚里咽,一拱手道:“在下不敢,在下先告辞了。” 说罢,转身愤愤然走了,暗自咬牙,看你等会怎么丢人现眼! “哎?鱼二少爷是不是生气了?”南荞故作茫然。 几个贵女又围上来道:“郡主别理他,他一天天的就知道跟在那云阳郡主屁股后头转,我们啊都不喜欢他。” “为什么?”南荞听出来了,原来项锦逸也并不是这么得人心,起码这里的这群小姑娘对她不友好。 那个叫青青的小姑娘凑过来道:“郡主你不知道,那个云阳郡主平日里可骄傲了,自恃郡主的身份而且有才,很不屑于同我们一道。她平时就只同那些年轻才子公子们吟诗作对,我们的宴请啊她从不来。但是哪家的公子举办一个什么诗会,她肯定会参加。” “这样啊,可能那的确是人家的爱好,她真喜欢呢。”南荞为项锦逸开脱了一句,暗自咋舌,幸好她懂得与深闺小姐们搞好关系这一套。毕竟,这舆论往往掌握在女人的手里。三个女人一台戏,要知道女人的嘴大部分还是要比男人八卦。要不然怎么会有长舌妇这么个词。 另一个小姑娘拉了青青一把:“你小声点儿,到时候传到云阳郡主耳朵里,你吃不了兜着走。” 青青一噘嘴:“怕什么,我们这里都是自己人,方金莲又不在,谁传出去。” 那个谨慎的小姑娘忐忑地看了南荞一眼。 南荞当即明了,遂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云阳郡主可能不喜欢我。我们不一起玩。” 第188章 好戏拉开的前奏 若是靠谱,她是得拓展一个朋友圈。像是玉琮,有郑妍这一群跟班;而项锦逸也有以她为首的知音琴社和锦绣诗社舆论圈。而她,如今看来,好友圈只有天纥、云岚岚和苏香凡几人。绾茵琼衣长祁虽然靠谱,却没什么势力。 青青轻轻打了那个姑娘一记:“懿阳郡主怎么会同云阳郡主一道呢,谁都知道她对白少尊心怀不轨。” “咳咳。”鱼悦绮已经回来了,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她们的谈话,她可不想在她的生辰宴上闹出什么流言,传到项锦逸的耳朵里,虽然他们家除了小弟,都不喜欢项锦逸,但是架不住项锦逸背景强大。 鱼悦绮笑道:“姐妹们,前厅客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大家伙快去入座吧。” 众贵女们闻言,纷纷站起来便走。 南荞倒是有点不解,怎么鱼飞远不做点什么吗,她们去前厅赴宴,完毕后就会直接回府了,在饭桌上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吗,给她下毒?不能吧,她知道这种宴会不像皇宫,吃的可是大圆桌啊。 南荞刚想走,忽然背上被猛地一撞,传来一个惊呼的女声:“哎呀!谁推我!” 背上一热,南荞叹了口气,看来是她高兴得太早了,该来的不是就来了么? “对不起对不起郡主!我不是有意的!”南荞背后的小姑娘急切地辩解,指着后头另一个女孩子道,“是黄莹,她挤我!” 被指的女孩子一脸惶恐:“我没有啊,明明是你自己扑到懿阳郡主身上才把茶杯倒翻的!” “你胡说!我为什么要扑到郡主身上?!” 南荞蹙眉,好一出罗生门啊。 绾茵和琼衣急急跑上来了,拿手绢替南荞擦拭着背上的茶渍。她们是婢女,一群小姐在聊天时,便是同其他婢女一道站在外圈看着。 南荞看着这两个相互指责的小姑娘,暗自皱眉。 鱼悦绮当即脸色不好看了:“好了,你俩平时斗斗嘴就算了,这回还在郡主面前失礼,连累郡主湿了衣裳,我真不该叫你们来的!” 那两个姑娘被鱼悦绮一顿训斥,都急急跪了下来,倒茶杯的率先道:“想必黄莹也不是故意推我的。弄湿了郡主的衣裳,请郡主责罚!” 那个叫黄莹的哭哭啼啼起来:“郡主明鉴,民女真没有推!” 南荞一脸无语,原本以为这一帮小姑娘能成为她的朋友圈,看起来,哪哪都是勾心斗角,小白莲与小绿茶经久不衰。算了,她可不想做她们内斗的工具人,也不是全然没刺的面团子。 南荞端上了几许郡主的架子:“今日是鱼小姐的生辰,我也不想扫了大家的兴。今日事实究竟如何,我想二位心里最清楚不过。看在鱼小姐的面子上,我就不追究了。但是,我也不想给二位一个高位之人都很好说话的错误认知。诸位回想一下自己府上,有没有因为类似的事而被责罚或发卖的下人?”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的确,高门大院里总会有这么一些脏事。 “好了,起来吧。我说了不追究就不会食言的。你们以后小心点。别把位居高位的人当傻子。” 两个小姑娘簌簌一惊,连看客们也不敢说话了。 南荞拉了拉自己背上的衣服,湿了贴着怪难受的。 鱼悦绮忙道:“郡主,若您不嫌弃,到我那儿去换一身我的衣裳吧?” 琼衣说道:“主子,咱们马车里有衣裳,婢子去拿。” 南荞点了点头,看向尴尬的鱼悦绮:“还是得借鱼小姐的闺房一用。” 很快,几人来到了鱼悦绮的闺阁之中。 鱼悦绮看起来是真的担忧与懊恼,一路上说着:“我以为这两个丫头都已经冰释前嫌了,早知道她们又闹这么一出,我就不请她们来了!” 南荞顺势问道:“这两人怎么了?” 鱼悦绮道:“实在是让郡主看笑话了。这两丫头,都是我表姑的女儿,一个叫黄莹,是嫡女,父亲是大理寺直。另一个叫李菲,是庶女,父亲是个布料商人。这两人啊,从小就针锋相对不对付,我表姑很是头疼。” “一个娘生的,怎么还会如此?” 鱼悦绮笑笑:“郡主家里莫不是只有您一个女儿?就算是一个爹妈生的,也还有嫌隙的时候,更别说是不同的爹了。” 南荞一时语塞,她总觉得,爹不同问题不大,毕竟主要育儿员还是娘啊,哪知还是走不出嫡庶相争的定律。 刚走到鱼悦绮的闺房里,鱼悦绮的侍女就匆匆走过来道:“小姐,老太太叫你呢。” “你同奶奶说,我正陪着懿阳郡主换衣裳。” “可是,老祖宗看起来很急的样子,非让您现在去。” “怎么了,是奶奶身体不适吗?”鱼悦绮有些着急了。 “老祖宗就是有些咳嗽。” 南荞只得道:“鱼小姐,你去吧,我侍女也在,我没什么事,换好我就到前厅去了。” “那……”鱼悦绮无奈道,“郡主,实在抱歉,悦绮先告辞一会儿。” 鱼悦绮走了,边走边对侍女道:“奶奶那不是阿筠表姐在吗,让我去做什么?” 南荞叹了口气,鱼小姐是今天的寿星,居然还这么忙,但愿她只是正常的忙,而不是某人设局的一枚棋子。 由于没人了,绾茵想帮南荞把衣服脱下来,背上湿了一大片,风一吹,怕南荞着凉。 南荞却道:“再等等,等琼衣来了再说。” 而还没等到琼衣,却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房门吱呀一声,有个人影推门进来了,还边走边说着:“客人,我总算找到你了!” 是个男人的声音,矫揉造作的。 “主子……”绾茵瞪大了眼。 “嘘——”南荞示意她别出声,心想,这是巧合?还是鱼飞远下的套?要是鱼飞远安排的,这不是玉琮玩剩下的吗?玉琮好歹还给她下了个药。 南荞坐在椅子上稳如泰山,心想这戏看他们怎么演。 果然,那男人走进来,绕过屏风,看清里面的人后,猛的愣住了:“你、你……” 这个男人高高瘦瘦的,穿着一身绯红色的薄纱衣,看起来不像是日常衣饰,而是……舞倌的舞衣。脸长得倒是不错,画着夸张的舞台妆,显得男人妖娆妩媚。 “大胆!”绾茵这会子气势拉满了,“见到我家郡主还不行礼!这是鱼小姐的闺房,谁让你进来的?!” 第189章 套 南荞向绾茵一笑,示意干得不错。 绾茵得意地挑了挑眉。 “郡主?什么郡主?”那男人竟然有点茫然。 “主子,衣服我拿来了。”琼衣从外头走上来,一见屋内的男人,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跑到南荞身边,“他是谁?!” “可能……”南荞翻了翻琼衣拿来的衣服,拎起外衫披上,“就是一个套吧。” “套?” 南荞顿了顿,忽然有点脸红,幸亏这地儿还没那种东西,否则她刚刚说的这话非得被人笑死。 套下好了,鱼钻进来了,是不是得有收网的人了? 说曹操曹操到。门口传来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奶奶,您慢点慢点。” 是鱼悦绮的声音:“懿阳郡主就在我屋里。就算她走了,咱们前厅里也能见到啊。” “哎呀,你们也不告诉我,筠丫头也真是的,不对我说。要不是飞远说起,我还不知道呢。人家什么身份,老婆子我一定要来拜见的。” 声音已经在院子里了。 绾茵有些紧张,看着眼前这个分明不想走的男人,问南荞:“主子,现在怎么办?” 南荞站起来:“凉拌。” 凉拌?绾茵纳闷。 谁知南荞刚想转出屏风,方才还发呆的男子忽然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跪在了她面前,满脸悲戚道:“贵客,你可不能抛弃我啊!” 南荞眉梢一抖,贵客? 绾茵和琼衣两人合力推开他:“你个登徒子,我家主子也是你能碰的?!” 谁知那男人抓着南荞的裙摆不松手了:“贵客!您不能要了奴的身子就翻脸不认人了啊!奴这一辈子就只能是贵客的人了!” 南荞满头黑线,在她的认知里,这本是女人说的话,如今从男人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瘆人与……恶心呢。 几人推搡间,把屏风给撞倒了。 轰隆一声,外室一屋子目瞪口呆的围观群众。 鸦雀无声。 南荞啧了一下,好嘞,大戏拉开了。真棒。 鱼悦绮搀着一个老夫人,另一边是正皱眉的林筠,后头果然跟着鱼飞远,还有另一个男子,以及围着一群贵女与丫鬟。观众群可谓庞大啊。鱼飞远号召力不错。 还是林筠第一个出了声:“你是什么人?!为何纠缠懿阳郡主?!” 说着,急急走上前两步,一脚踹开那男子,把南荞拉在她身后。 南荞虽是还不信任林筠,但是她这一举动,无疑增加了她的好感。 那男人坐在地上,居然痛哭流涕道:“我本是颜漠坊一名舞倌。今日是跟着舞团来贵府演舞的。” 老夫人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只是现在有些搞不清状况,转头茫然地问鱼悦绮:“有这事?” 鱼悦绮一脸复杂地点了点头。 鱼飞远这时跳出来幸灾乐祸:“你是不是认识懿阳郡主?你刚刚说的什么意思啊?!” 那男子看向南荞,忽然拉开了自己的前襟,因为在场的不少都是女子,不少脸皮薄的小姑娘捂住了眼睛,偷偷从指缝里看。 不过,南荞倒是光明正大地看了。哎哟,这胸膛白嫩嫩的,没几两肉。但是,左心窝上,有一个红印,是个花朵的形状。 那男人继续声泪俱下:“我不久前认识了一位女客,常常来我们坊里看舞,她人长得美,出手又阔绰,而且就只找我一个人相陪,她说她喜欢我,还说她家里只有一个夫君,会帮我赎身,让我做她的二夫君。我信了,所以……各位也看到了,现在,我与她缚令已结,我这辈子就只有她一个女人!” 众人悄咪咪看向南荞,甚至后头一些的小姑娘窃窃私语:“原来懿阳郡主是这种人啊。” “真是没想到啊……” 被鱼悦绮一个瞪眼阻止了。 南荞眯着眼,演啊,看你演出一朵什么花来。呃,他确实演出了胸口一朵花。 “后来,她第二天就不见了。一连一个月都不见踪影!我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可是没想到,今日看到她进了鱼小姐的闺房,一时激动难耐,这才追了过来。” 鱼飞远趁热打铁:“你说的那个女客,不会就是这位懿阳郡主吧?” 那男子郑重点了点头。 林筠噗呲笑了一下道:“她为什么穿衣服不认人?莫不是你……不行?” 这姐们可真敢说啊,南荞默默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那男人涨红了脸,但是立马反驳:“这位小姐莫要羞辱人!后来我打听了,原来她在我们这种舞坊秀坊里流连,还骗了好几位像我一样的清白舞倌。你们说长得像她这样的,谁能拒绝啊!” 南荞一脸戏谑,呦呵,这是变相说她长得美呢。 “你放屁!”绾茵憋不住了,破口骂道,“我家主子来王城后一直待在宫里,极少外出,她哪里来的时间去你们那些烟花场所?!” 这男子心头一暗,宫里?什么宫,总不会是皇宫吧?姓王的没说是这么一位大人物啊。不过,他是谁啊,没有他搅不浑的池子,否则,他也不用在这一行混了! 他继续哭诉:“姐姐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卿卿你倒是说句话啊,以前都是让我叫你小卿卿,还不知道卿卿的真名是什么?” 在场的看客们纷纷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连同南荞,真会玩啊,白惑都没叫过她“小卿卿”。 林筠率先绷不住笑了场,问南荞:“真的吗?” 南荞无语:“我说假的你信吗?” 林筠笑道:“要是真的,我会觉得你脑子有问题。” 哈? 林筠又看向那男子,嫌弃道:“还小卿卿?这位兄弟,我问你,你知道她是谁吗?哦,对,你不知道,连名字都不知道呢。不过你也没资格知道她的名字。但是我告诉你,你可错了,她不止一位夫君,而是已经有两位了。而且,知道她夫君都是谁吗?” 男子还狡辩:“我怎么会知道?” “那好,我告诉你,”林筠道,“她一位夫君,叫白惑,白惑听过吗,太息宫的白少尊。” 第190章 好一盆污水 男子瞪大了眼。 “她另一位夫君,叫千里眠。千里眠知道吗,哦,可能不知道。那萧王知道吗,皇帝陛下的七儿子,堂堂王爷。” 那男人开始脸皮微颤。 南荞无奈,景王妃这嘴可真快,她不想把她男人搬出来啊,靠男人总归不是她的首选。 “论身份地位,论长相身材,他们哪一个不是你这小白菜的数千数万倍,你说懿阳郡主能看上你?” 那男子强装声音委屈:“她、她说喜欢我样貌妩媚,性子乖巧。” “性子乖巧啊?”暴风中心的女主角终于开口了,悠悠道,“各位可能不知道我家白惑,他最听我话了。我不需要另一个性子乖巧的。” 白少尊性子乖巧?众看客一副愕然的表情,连林筠都满脸怀疑,千年冰山脸的白少尊,压根跟“乖巧”两字搭不上边啊。 南荞继续道:“若论妩媚,我倒是认识一个人。不晓得你知不知道青玖公子啊,他前阵子还说想委身于我呢,被我拒绝了。” 青玖:我不要脸嘛! 众人一惊,尤其是贵女们都惊呆了,青玖公子啊,居然被拒绝了? 果然,听见青玖的名号,那男子一直表现得无比镇定的脸色开始出现了慌乱,还有一丝奇怪的阴沉。 南荞有些奇怪,原来在他那里,青玖的名号对他威慑力比较大呢。她忽然走了过去,蹲在那男子的面前,撩开他本就松散的衣领,凑上去看。 这男人看着凑上来的南荞,竟然一动也动不了,真是个绝色啊,他死了也愿意! “嗯,研究得不错啊,还知道我是花妖。这是什么花啊?” 那男子闻言,猛地拉好衣襟:“就、就是你的原身。” “哦?”南荞拍拍手站起来,“那你倒是说说,我的原身是什么?” “花、花妖。” “所以说什么花呢?” 她是银绒花一事除了白惑太息尊者,只告诉过千里眠、天纥。而且她在择君晚宴上露过面,估计很多人能看出来她是花妖。普通妖族或许能辨别不同物种的不同气息,大致清楚是属于飞禽走兽还是花鸟虫鱼。 但是,这妖身也不是人人看得出来的,一般红橙黄阶的普通大众没这个能力,据说至少绿阶以上能大概看个轮廓。而被识破妖身,就多一分危险,毕竟,每种生物都有软肋与天敌。若非万不得已,鲜少有人会直接显出自己的妖身来。 当然,白惑这种例外。在大众眼里,蛟龙,无懈可击。 “这……”男子顿了一下,忽然拉开衣襟道,“是莲花!大家看看,这是不是莲花?” 众人仔细看,还真是莲花。 “好极了。记住你说的话。”南荞冷笑一声,转脸看向已经闻讯而来的鱼将军夫妇两,冷起脸来道,“鱼将军,本郡主特地来参加令嫒的生辰宴,却没想到被泼了这么一盆污水。虽然我太息宫淡泊名利,但也不是任人随意诋毁和踩踏的!就凭这么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舞倌,想往我头上扣屎盆子?鱼将军,你说说该怎么办?” 众人被她的气势一时间震慑住了,没想到这个从进门就一直温和谦逊的懿阳郡主,端起郡主架势来,也是这么威力十足。 对啊,她毕竟是郡主,是太息宫的人,是传闻中的神授圣女啊! 鱼将军被她这么一番质问,面色窘迫道:“郡主息怒,这事下官一定会好好调查,还郡主一个清白。” 南荞露出一个满意的笑,随后转脸看向地上那个惊疑不定的男人:“诋毁郡主,可是大罪啊。本郡主不知晓你是受了何人指使来诋毁本郡主的名誉,但是想必他也不知道,本郡主可不是什么小白莲。下回想栽赃陷害,起码得调查清楚了。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说出是谁指使你的,我可以酌情谅解,让你将功补过。” 那男子咬着牙,他的天赋便是能看到比他色阶低的妖灵魅的原身。他方才看这个女人,妥妥的红阶,但是奇怪的是,妖身十分模糊,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白光缭绕的轮廓。 根据他的经验与猜想,他猜是莲花!在胸口幻一朵莲花还是很容易的。 若是对方不承认,他也得咬紧牙关不松口,对方一时间也不会拿他怎么样的,因为要是他出了什么事,对方会落下一个“毁尸灭迹”的嫌疑。 况且,谅她也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显出妖身来。 那男子涕泪齐下:“卿卿,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这么绝情?你口口声声说你不是莲花妖,我这缚令不是你的妖身,那你敢不敢显出自己的妖身来给大家看看?!” 众人唰地看向南荞,的确,这是最好证明自己清白的法子。但是,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自己的妖身,这就摆明了将自己的老底暴露在大众眼皮子底下,日后若有敌对势力针锋相对,利用弱点对付,那岂不是自掘坟墓。没人会这么傻啊。 南荞皱了眉。银绒花虽是罕见,但也保不准有人知道什么。她看了一眼房外的院子里,这闻讯而来的观众有点多了啊,挨挨挤挤的,将院子挤得水泄不通。 她原本是个温淡的性子,秉承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就算玉琮次次算计她,但是看在皇家的份上,她还是放她一马。但是,这群人一次次的挑衅简直就是在她的底线上蹦跶!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南荞重重顺了口气,吐出一个字:“好。”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一声:“不可。” 屋内众人一惊,转脸看去,却见院里人群被众侍卫分开了一条路,在侍卫的护卫下,走来了两个人,竟然是千里眠,另有一个男人,南荞也觉得眼熟,一时也想不出他的身份。不过,随着林筠迎上去,南荞立马想起来了。 “你怎么才来?!”林筠迎上前去,埋怨了一句,又向千里眠礼了礼,“七皇兄。” 这人是景王千里瞰。 第191章 救兵来了 景王憨厚地抓抓脑袋:“我收到你的传信马上就去找七哥了,还不快啊?” 南荞诧异,是林筠通知的他们? 千里眠走进来,相较平易近人的景王,他周身一股凛然皇家威仪,令人有种难以名状的压迫感,仿佛这就是王者霸气。 但是,无人敢说。 鱼将军早已惊疑不定地上前恭迎:“下官参见萧王殿下,景王殿下!” 他这将军府一日里来了位郡主,又来了两位王爷。景王是他外甥女婿,倒是不用顾虑,但是这位萧王,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啊。他虽不在朝廷,但是朝中依然忌惮着他。就连皇帝也不敢忽视他。毕竟他两百岁退隐之前,身为方觉大军的军师,替方觉打赢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仗。他的谋略无人能敌。 千里眠没有搭理,直接走向南荞,沉声道:“你没事吧?” 南荞摇摇头:“你来做什么?” “我……”千里眠看了景王一眼,“他们说你遇到了点麻烦,我来看看。麻烦吗?” 南荞瞥了角落里那个炮灰:“还行吧,我想我能解决。” “怎么解决,现妖身吗?”千里眠皱眉。 “不然呢?”南荞道,“人家口口声声结了我的缚令了,我还能怎么办?” 千里眠皱眉:“你可知现妖身的后果?” 花木妖同飞禽走兽不同,现了妖身由于不能走动,战力反而比人形弱得多,更容易让居心叵测之人钻空子。 “知道。但是,不蒸馒头争口气。若有心想知道我的妖身,定然会有看穿的法子,我东防西防,意义不大。”南荞面上镇定自若,心里还是有些纠结。 这一招挺毒的,不现吧,她就背了这口浪荡不羁的锅了,现吧,有着妖身被广为传说的麻烦。也不知是不是鱼飞远和项锦逸搞的鬼。是他们倒还好,毕竟知道幕后黑手。而若是别人,那会是谁想针对她呢。 千里眠叹了口气,忽然冷脸道:“鱼将军,这是在唱戏吗,懿阳郡主是什么身份,岂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围观的?!” 鱼将军惶恐起来:“是是是,是下官失职,立马让无关紧要的人出去。” 说着,转身冲屋内的人吼道:“走走,全都给我出去!” 房内众人簌簌一惊,正想撤离。 “哎,等等!”南荞却是出声阻止,“鱼将军、鱼夫人,老夫人,还有景王妃景王爷,请留下!” 众人顿住。 南荞继续道:“你们走了,怎么证明我的清白呢,别人还以为我仗势欺人,那我这个黑锅岂不是背定了?” 众人又为难地看向千里眠。 千里眠叹了口气:“也对,既然如此,那还得多叫几个人见证。” 说着,他往外看了看院子里的人群,叫了几个人的名字:“权尚书、方御史、仲侍郎,请几位帮个忙。” 被叫到名字的三人无一不是吓了一跳,萧王不涉朝政许久,竟然还能准确无误地把他们认了出来,他们三个的确是今日宾客里头官阶最高的三人。原本想在院子里看一出热闹,看看这个新封的圣女闹出点什么风花轶事来,结果却被萧王点了名。 几人自是不敢懈怠,纷纷走上前来行礼:“萧王殿下。” “今日之事,事关本王准王妃的清誉,希望几位大人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千里眠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让几位大臣打了个寒颤,纷纷说是。 但是,这是鱼小姐的闺房,自然不能让这么多的男人涌进来,于是在鱼将军的提议下,众人转入旁边的偏房之中。那个一直咬定不松口的舞倌也被侍卫押了过去。 南荞和千里眠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上首,老夫人因为年纪较大,所以被赏了个位子,其余人自是不敢坐,站在两旁。 千里眠幽幽看了被侍卫压在堂下的男子一眼,说道:“原来是魅族,难怪这般不知死活。” 那男子身体不着痕迹地一抖:“你是萧王又怎样?方觉律法有定,如果男子不愿意,女子就不得抛弃与之结缚令的男子,就算是王妃,也不能凌驾于律法之上吧?” “很好,有胆量。”千里眠冷冷一笑,看向南荞,“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问的倒没有。”南荞无所畏惧,“但是,有些话想说是真的。” 她话锋一转,眼神看向其他人时带了些凌厉,随后笑笑道:“我丑话说在前头了。在场的各位,既然没有站出来替我说话,那我暂且默认大家都没有看出我的妖身是什么。那么等我显出妖身之后,各位可就是知道我秘密的人了。若是哪一天,有什么不法之徒拿我的妖身做文章,那我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在场的各位。所以,各位想清楚了,如果想置身事外呢,你可以出去了,但是你失去了一次了解本圣女秘密的机会。若是留下来呢,就说明诸位是站在我这边的,那么,懿阳在此就谢谢各位的撑腰了。” 众人傻了,她这是威胁吗?让他们站队? 千里眠也是一脸诧异地看着她。 南荞:“各位也不必惊慌。太息宫从不涉朝政。至于萧王殿下……” 南荞看了千里眠一眼:“想必各位心中自有判断。” 她的确不是结党营私啊,只是吓唬一下他们罢了,把暴露妖身的危险降到最小。 沉默了一会儿,南荞便道:“既然大家都没异议,那就这样吧。这位魅族的小哥,你确定要咬死不松口吗,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那男子的确是咬牙,错不了的,凭他的眼力,她就是莲花妖,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他狠狠点了下头:“原本就是事实!” “好。”南荞看向千里眠,“那我现个妖身,你接住我啊。” 千里眠点点头,不禁道:“你会吗?” 她好像什么灵术都不会。 南荞无语,她很努力地在修炼好吗,自从服用了太息尊者给她找来的雪玉丹之后,她便能纳灵了,每晚都要纳一会灵才休息,没事的时候也学学灵术什么的,现妖身这样的小事自然是不在话下。 第192章 现妖身 “这么看不起我啊?”南荞无语,他不知道有句话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吗?算了,不同他计较,随后同押着舞倌的侍卫道,“把他衣服脱了。” 千里眠的侍卫十分尽职,一下子就把那男子的衣服扒了下来,惹得那男子哇哇大叫:“你干什么?!士可杀不可辱!” 南荞顿觉好笑:“这位小兄弟,我不知道你背后的人许了你怎样的好处,或者抓了你怎样的把柄要这么咬定青山不放松地构陷我,我只能认为,可能是比构陷郡主的后果更严重吧。不就是想看我的原身吗?偏不如你愿。绾茵,给我把他眼睛蒙起来。” “遵命!”绾茵雄赳赳地拿了一块手帕,一猛子就把那男子的头给罩上了。 “好了,在我现妖身之前,请将军和几位大人好好看看他的缚印什么样儿的,等会子,我的妖身又是什么样子,别到时候看差了眼。” 景王、鱼将军等人看懿阳郡主这般无所畏惧,心里早已对这桩风流韵事有了判断,甚至也好奇她的妖身。皆是认真地上前看了那男子的缚印,总结的确是寻常白莲妖的缚印。 南荞看了千里眠一眼,随后放心地闭上眼,在自己的眉心点了点,眉心瞬间散发出一道光芒来。 光芒流转,很快笼罩了她全身。她的身体开始虚化重组,如同星火流萤,变成了一朵璀璨夺目的……银绒花。 这花连茎带叶在光芒里轻轻旋转,花朵乍看似白莲,再看却有很大的不同,花瓣上带着绵密毛绒的短绒,这可是莲花所没有的。况且,她的枝叶细长如兰,一看便是陆生植物,并非莲叶这种水生植物。 在座的几位证人都看花了眼。但是,谁都不知晓这是什么花。只知绝对不是白莲。 千里眠上前接住了南荞的妖身,只凛然一句:“各位都看清楚了,可是莲花?!” 众人一惊,纷纷道:“不是,不是,绝对不是!” 落在千里眠手里的小花随即光芒飞旋,复又重组成了人形的南荞。由于方才是千里眠接着她,所以重新变回人形之后,便是千里眠打横抱着她。 南荞赶忙从千里眠臂弯里下来,整了整衣袖:“既然如此,那还请各位发布一个联合声明,还我一个清白。” 鱼悦绮这个生辰宴闹了这么一出,自然是不欢而散。 千里眠给威远将军撂下了一句狠话,既然事情发生在他们府上,那他们有责任把这个诬陷懿阳郡主之人的来历调查清楚。而那个人他们先带走了。 南荞几人也没吃饭,直接回了太息宫,而回去的路上,南荞的马车里多了一个人,便是千里眠。 南荞很无语:“萧王殿下,您这是南辕北辙啊,送我回去再回王府,午饭都错过了。” 千里眠摆弄着手里的扇子不以为然:“你也没吃不是,等会儿不能请我一道吃么?话说,我很久很久没进太息宫了,我知道太息宫无邀约不得随意进入。不知道今日可否有幸拜谒尊府?” 嗯?南荞黑线,她怎么不知道千里眠什么时候这么厚脸皮了?他是在埋怨她没请过他? “那你也没请我到你的王府去过啊?”她一出口,见千里眠眼梢一挑,便知这话似乎给他送了个台阶,暗自后悔。 果然,千里眠直接道:“那现在就调头去我那儿?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府里的大门自然随时为南小姐敞开着。” 南荞立马道:“还是算了,方向都不对,改天吧。” 白惑可对千里眠介意着呢。 千里眠见她拒绝得干脆,也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若我方才没来,你打算就这么在那帮人的面前现妖身了?” “那哪能啊?你看我就那么蠢?”南荞皱眉看了他一眼,千里眠就这点让她很不爽,有股说教的爹味,“我自然知道花木科妖身是个软肋,那我肯定先得找个靠谱的人护着我。至于见证者么,我是不认识那几个尚书侍郎,但是我发现景王妃的确是个正直刚正的性子,她还帮我说话。而且,我知道景王名声也很不错。虽然可能天纥更有威慑力,但我也不能老找她。我其实还想过让青玖过来,他是鎏潮的皇子,应该也有几分面子。” 他虽然咋咋呼呼不靠谱,但也是真心待她和白惑。 “那你……”千里眠欲言又止,没想过来找我? 但是这句话千里眠终究是没说出口:“白惑的事情还没办完?” 南荞点头:“择君大典那晚就出门了,到现在音讯全无。” “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南荞顿了顿,也很实诚:“这我不能说,太息宫的事不能告诉别人。” 别人啊?千里眠有点失落,对啊,他还只是别人。 “哎对了,你最后给他们下的那道灵术是什么啊?” “遗忘咒。” “遗忘?” “就是抹去了看到你妖身的画面。他们记不得你妖身是什么样了。” “还有这种操作?!”南荞震惊,“那我之前说的那些岂不就是废话?” 千里眠微微一笑,没有否认。 南荞很是挫败。果然简单粗暴啊,这到底是个灵力法术横行的世界。这让她更加坚定了好好学习灵术的决心。 两人一道回了太息宫,千里眠说的吃饭也只是嘴上说说,他把南荞送到门口,转身就走了。 南荞也不是个别扭的人:“你不来吃饭了吗?” 千里眠笑笑:“不了,还有事呢。” “你要去查那个魅族?” 千里眠承认:“你也不想吃这哑巴亏吧?” 南荞抿抿唇,落下一句:“那你小心点。” 千里眠转身,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 南荞回了醉浮生,左想右想,觉得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若是项锦逸与鱼飞远算计她,她的确也不能吃这个哑巴亏,若不是,那她更加要调查到底是谁在背后使阴招。 “琼衣,替我传个信去罗笙阁,说我有要事请青玖过来相商。” 第193章 两只舔狗 不过一个时辰,青玖就来了。 “你说那人是魅族?还能囫囵看出你的妖身来?”青玖端着茶杯架着腿。 “对。那人现在被千里眠带走调查了。但我想魅族你肯定更熟悉,所以问问你有什么看法?” “千里眠?他凑什么热闹?”青玖虽是一脸嗤意,“现在我不好说,要等我看到那人才知道。” “那我们现在就去萧王府。” 与此同时,焦虑的还有锦绣诗社的另外几人。 鱼飞远急得跳脚:“王盾,你究竟哪里找来的这个人?!不是说他很厉害,看个妖身不在话下吗?!” 被叫王盾的人支支吾吾:“本来是这么说没错啊。老螟去找的,说这人不但能识破妖身,而且能在身上制造虚假缚印!他靠这一手,在大小城池里勒索了不少达官贵人的夫人啊!怎么可能有假?!” “我不管假不假!反正现在景王、景王妃以及我父母亲,还有权尚书、方御史、仲侍郎联合作证,那懿阳郡主的妖身根本就不是莲花!权尚书和方御史可是有名的硬茬子,朝堂上连圣上都敢顶撞,他们这么一说,谁还信之前那一出?!现在我爹在调查了,还把我二哥叫去狠狠揍了一顿,说怎么叫了这么一个舞团来。幸好本少爷高瞻远瞩,当时把这差事推给了我二哥,否则现在屁股开花的就是我了!” “那还不是你说的,说那女人只是个红阶,看个妖身易如反掌,这会子倒埋怨起我来了,社长,你倒是评评理。” 锦绣诗社的社长,项锦逸正在自顾自在下棋,那两人现在都看向她,她敛起方才一脸嫌弃,转而端上两眼无辜:“我知道你俩都是为了给我出口气,不过,看来是我们低估了懿阳郡主。加上她还有萧王撑腰,不是那么容易栽跟头的。就是现在,那个被抓的魅族可靠吗?要是他把我们交代了出来,那可怎么办。哎……” 鱼飞远与王盾面面相觑。 项锦逸下了一子,状似无意道:“我三哥平时总说,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但是我觉得这样太残忍了,把人救出来不也一样吗,你们说是不是啊?” 项锦逸眼睛扑闪扑闪的,两男人相视一眼,鱼飞远当即拍着胸脯道:“锦逸你放心,这事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跟你有任何关联,你本来就是阻止我们的,是我们自己自作主张,王盾,你说是不是?” 王盾立马点头:“对!这事我们会解决好的!你不必担心!” 项锦逸浅浅一笑:“那你们万事小心。” 项锦逸转脸倒茶,因而鱼王两人看不到她惯常淡然如兰的面容上一抹凶狠。 万事可别让她沾腥啊。这两个男人,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看来,她得另外物色几个头脑好一点的冤大头来对付太息宫那个下贱蹄子。 那个申璨原本看起来很有一手,他还留在王城里,但是,他根本不想与她多加接触,就连打着三哥的旗号邀他入府,他也是只坐了一盏茶的时间,就突发腹痛水泄急急回了客栈。哪有这么巧的事。可恶! 南荞与青玖到萧王府时,萧王并没有亲自出来迎接,这让青玖又是一顿鄙夷,觉得萧王端的臭架子,他们一个是鎏朝王子,一个还是他未婚妻,他居然不出来相迎?! 不过,萧王府的仆从把两人直接带到了王府一处偏僻的院子里。院门外还设了重兵把守。 两人进到这个破落的小院子,发现萧王与天纥长公主都在,此时正在院子里商量着什么。天纥正面朝着他们,因而他俩一走进来,天纥便看见了。 “你们果然来了!”天纥挥挥手跑过来。 “果然?你们知道我们会来?”南荞计较这两字。 “是啊。”天纥点头,“老七说你肯定会去找青玖公子,毕竟他是魅族嘛,对魅族再熟悉不过了。” 南荞看看天纥,又看看千里眠,心头一丝不悦,被人看透的感觉可真不好,她只好道,“是啊,魅族里我也就对青玖熟悉一些了。” 说着她看了看青玖。 青玖皱眉:“你看我干嘛,我能帮肯定帮啊!好了,让我去看看,什么犄角旮旯里的臭虫也有胆攀扯你!” 说着,他大步往前走去,顺便还白了千里眠一眼。 几人推门进去。只见十字桩上绑了个人,正是那个泼脏水的舞倌。但是此时他的装束已经不太体面,上衣被扒了,身上多了很多血淋淋的鞭痕,垂着脑袋披头散发。室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青玖一进门,就开始嚷嚷:“一上来就开始打,不知道这是最低级的手段吗?!” 南荞是觉得味道有些冲,抬手捂住了鼻子。 她也不是圣母,这人如此不怕死地想败坏她的名声,打一顿是少不了的。况且,天纥身为王城御林军统帅,可不是矫揉造作的深闺小姐,手段狠辣一些也是难免。 但是……南荞脑际一惊,她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胆量了?明明上回酒肆爆炸案时看到街头横陈的尸首是她见过的最悲惨的场景。而这样封建时代的刑罚场景,她活了二十八年的世界里,根本没有接触过。 什么时候呢,她似乎变得胆大了起来,敢独自对抗玉琮,只身面对诸多高官也不露怯色……好像是,祭天之后。 天纥无奈摊手:“嘴硬得很,只能受些皮肉之苦了。倒是个硬骨头,还是不肯说。魅族的人什么时候这么铁骨铮铮了?” “长公主殿下,您这是看不起我们魅族吗?”青玖额上冒青筋。 天纥哈哈一笑:“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你们……”绑在前头那人忽然气息奄奄地开了口,“死心吧,我不会说的……” 南荞觉得奇怪,是什么原因让他宁愿担着构陷郡主的罪名,忍受皮肉之苦也不愿交代出幕后指使者。 青玖走上前,站在那人面前,瞳仁一番光影:“难怪能把小荞儿的妖身看个七七八八,青阶的火系魅,可不多见。” 第194章 先知与魅丹 说着,青玖伸手上前,一把按在男子血迹斑斑的胸膛上,只见他手掌里冒出一片蓝光来,随后又迅速收回,掏出自己的手帕来嫌弃地擦了擦手上的血迹道:“你的魅丹还在啊,你哪来的脸说同小荞儿结了缚印?” 又是一个新名词。 “魅丹是什么?”南荞转脸问天纥。 天纥摇摇头。 千里眠正想张嘴回答,却听前头那男子阴沉沉地笑了笑道:“自然是留着……杀你了!” 他话音刚落,他的胸膛里猛然炸裂开来,迸发出一片白光。 青玖离得最近,根本来不及躲开,瞬间就被白光吞噬! 南荞眼前出现千里眠那张惊恐万丈的脸,他扑上来把她掩在身下,然依旧拦不住浑身剧烈的疼痛与撕扯。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房子塌了! 耳边嗡嗡作响,南荞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里是青玖大步往前走的场景,以及他说着“什么犄角旮旯里的臭虫也有胆攀扯你!” 又来了! 她的先知能力! 不行,这是阴谋!那人的目的是想杀了青玖! 南荞张嘴想喊,但是惊觉不能让里面的人知道青玖来了,一咬嘴唇,猛地扑上前去,抱住了青玖的后背。 青玖被震得一愣,转身看到是南荞时,胸膛窜起无法言喻的欢愉,但他死撑着面子揶揄道:“你突然这么投怀送抱……哎呀,你嘴唇怎么咬破了?” 南荞无暇顾他,一把捂住了青玖的嘴,随后拉着他往回走,边走边冲在旁边呆愣着的天纥千里眠急忙招手,示意他们离开。 议事堂中,天纥手里拿着药棉,为南荞咬破的嘴唇上药,还啧啧埋怨:“怎么咬得这么用力,估计得肿两天。你要是同白惑与老七任何一个人结了缚令,这罪就他们来受了。” 千里眠向天纥皱了皱眉,现在是开这个玩笑的时候么。 青玖摸着下巴,难得一脸凝重:“青阶火系魅,自爆魅丹,果然是能取我性命。” 南荞深思:“所以啊,这事我觉得已经不止是鱼飞远项锦逸算计我了。前不自爆后不自爆,偏偏青玖来了自爆了,他们真正的目的肯定是想杀青玖。青玖,你也和项锦逸有仇?” 青玖辩解:“我同那个女人一点儿交集都没有!” “什么项锦逸鱼飞远算计你?”天纥对此一无所知。 刚才来萧王府的马车里,南荞已经对青玖说过这事的前情后果,的确只有天纥不知内情。于是,她向千里眠一看。 千里眠知道她的意思,便将近月楼吃饭所见所闻说了一下。 天纥听罢,沉沉一叹:“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被嫉妒蒙了眼呢。争取无可厚非,但是损人就缺德了。这回估计是被人给利用了。” 不亏是长公主,三观超正!南荞给天纥竖了个大拇指。 南荞又问青玖:“所以什么人想杀你啊,你哪里的仇家?” 青玖满脸无奈:“我哪里知道什么仇家,眼红我的人多了去了。” “也未必是仇家。”千里眠出声。 另三人看过去,千里眠道:“鎏潮的崇霄皇子在方觉的萧王府遇难,这对两国来说,都是一件大事。方觉与鎏潮相交两百多年,一直是不少国家的眼中钉,尤其是嶙乍与怅国,或者我们先前听闻的天机教。若是能乘此机会杀了你,定然会在两国的关系添一道裂痕。顺便还能重伤我、小姑姑和南荞,怎么看都是一笔十分划算的买卖。” 天纥皱眉:“你的意思是,这是天机教所为?” “可能性很大。他们不是已经闹出了不少动静了么。倒是也还有一种可能……”千里眠顿了一下。 “什么?”天纥追问。 “虎术部。前段时间黑格理纳尚被南荞当着满朝拒绝了,难保他做出什么报复的举动来,而且,据线报,他们还未离开王城。但是……”千里眠又停住。 “但是什么?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啊,急死人了!”天纥没有耐心。 “虎术部有这样的谋略吗?”南荞疑问。 千里眠微微一笑:“我想说的正是这个,虎术部的人都不聪明,这样环环相扣的精密算计,恐怕想不出来。” “那你还说!”天纥白了他一眼。 千里眠无语。 一时间,四人沉默。 南荞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魅丹是什么?” 妖丹她听过,仙侠文中妖怪的本命丹。她还问过白惑,见白惑一脸茫然,她只好接受了此妖非彼妖的设定。 “呃……”青玖挠了挠头,“这是我们魅族男子灵力精华的所在。” “那你为什么说那个男人魅丹还在,就不可能与我结了缚令?”难道类似守宫砂,结了缚令就没了? “我这么说的?”青玖红了脸,“这个么……” 他居然害羞了。 南荞见状,心里隐约有了些猜想。 直球千里眠直言不讳:“魅丹是魅族男子独有,包涵了他们自身一半的灵力。但是结缚令之时,魅丹会随着缚令到女子身上。女子会获得男子一半的灵力,所以,魅族历来都是女子当家,女子为王。” “你怎么说的这么轻描淡写!这是我们魅族最重要的仪式好不好!”青玖耳朵都红了。 千里眠不以为然:“有问题吗,我陈述的是事实。” “原来如此啊。”南荞表示明白了,看着青玖快熟了的脸,忽然觉得青玖原来这么纯情啊,千里眠说的话里好像也没什么露骨的表述么。 但是想想,他们这里的结缚令,就是洞房或者圆房的意思,或者用她的世界来说,就是……咳咳,好了,她的确也觉得难为情。 青玖挠了一会头,伸手过来抚上她的嘴唇,嘴里念叨了一句:“有够笨的,咬成这幅德性。” 南荞打开他的手,女孩子的嘴是能随便摸的吗,况且她也是为了救他,一时情急,没控制好。 “你就不能说句好话!”南荞瞪了他一眼,嘴角扯动幅度太大,立马疼地直皱眉。 “好好好,我闭嘴。”青玖悻悻缩回椅子里。 第195章 掉进坑里的青玖 天纥大感不妙,看向千里眠。而千里眠却是低头自顾喝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几人又讨论了一下,总结出青玖暂且不能在此人面前露脸,得先让大理寺再围绕这个人的所有背景查一查。虽然青玖很是不屑一顾,被南荞瞪了回去,让他配合工作。 南荞很是可怜大理寺那些人,最近接二连二出事,虽然近月楼和今天被她的先知属性及时制止了,但是若长公主和萧王要查,大理寺也不敢懈怠吧。 青玖非得陪南荞回太息宫,于是又坐了同一辆马车回去。 一路上,他不时地看看南荞,还莫名其妙地笑,直让南荞看得发怵道:“你有话就说,笑得这么阴森,把我老寒腿都勾出来了。” “我阴森?”青玖差点跳起来,但是还是忍住了,看着她红了一块的唇角,他忽然有种想吻上去的冲动。 他赶紧避开视线,扼杀掉这种危险的想法,装作镇定道:“谢谢啊。” “谢什么?”南荞正掀起帘子看着外头。 “谢谢你救了我啊。” 南荞重新看向他,脸上有些歉意:“那是应该的啊,毕竟是我把你叫去的。哎,不过那边的人倒是好算计,居然预判了我会找你去。差点被人算计到的感觉可真不爽。你说哪些人会知道我同你的关系?我们也并没有经常见面啊。我想想啊,大庭广众之下的话,罗笙阁一次,近月楼一次,还有择君宴上那次,若要调查的话,工作量有点大啊,尤其是后面两次。嗯?你又脸红什么?” 没错,青玖的脸又红了。 她说的什么一次两次的,害他想歪了。 “咳咳。”青玖咳嗽了两下,掩饰自己的躁动,道,“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去让人查查有没有可疑的。” 南荞愕然:“怎么查,范围太广了吧?” “也不难啊,你第一次来见到的那群人,我熟悉,个个都是纨绔,没那么大志向,近月楼那次,入内之人不都是需要凭票登记的嘛,也能查,而择君宴上的人就更明显了。” 南荞咂舌:“不是我不信你,这工作量可有点大啊。” 青玖潇洒一笑:“看来你对我的情报网一点都不了解。我可不是个普通的衣料商贾啊。我们魅族,本源为风水雷电火,各有所长,譬如我这样的风系,可以风为耳目,亦是来去如风,虽然灵力硬碰硬的比不上你们妖族,但是论布置消息网,那可是不在话下。” “这么神啊。”南荞眼里亮晶晶的,似乎是种崇拜,这让青玖很是受用。 “既然如此,你帮我查一件事吧。” “什么事?” “你帮我查查玉琮公主最近去哪儿了。” “玉琮?”青玖不解,“你不是和玉琮不对付吗,问她做什么?” 认识这么久了,青玖的人品她也能信任,于是南荞就将仓舒那一档子事告诉了青玖,还叮嘱千万不要走漏风声。 “有这种事你怎么不来找我?!找千里眠?”青玖火气上涌。 “我没找他啊,我一开始找的天纥啊。再说了,找你有什么用,皇宫啊,你又不能随意进宫。” 青玖无言以对,的确,在方觉他这个他国皇子可逞不了多少威风,要是在鎏潮就好了。 “所以我就纳闷了,以玉琮这种炮仗的性格,怎么不乘机打压仓舒和景图,反而急匆匆走了,我总觉得这事有蹊跷。” “你会不会想多了,人家是公主,心思此一时彼一时的。突然心血来潮想去个什么地方玩玩也正常啊。” 南荞闷闷道:“但愿如此。你先帮我查查不行吗?” 但是,心里有种不安,怕与白惑有关。 女人的第六感啊,天生不能小觑。 她的先知能力只在她身体遇到劫难时开启,所以这样的情况根本起不了作用。 青玖心软了,只得答应:“好了好了,我给你查就是了。” 完蛋了,现在他完全拒绝不了这丫头的任何要求怎么办?他像是掉进了一个深坑,爬不出来了。 南荞安然无事的回到太息宫,一头扎进了太息宫的藏书楼里。越来越多的刁难,让她有种深重的危机感。她不能事事靠着求助于人,自己强大才是实打实的强啊。 翌日,南荞照常去了司天监,她是一个热爱工作的四有青年。 其实,占星这种事,在她的世界看起来是无稽之谈,神棍骗人的把戏,是在这个灵力纵横的异世,的确是有其玄妙之处。在林非手底下听课还是受益匪浅的。 午间休息之时,南荞见孟菡捧着一盆花,东剪西剪,唉声叹气的。 她凑上前问怎么了。 孟菡也不见外,如实相告:“这盆花我种了好几年了,以前一直在翰林院长得好好的,没想到搬到这里来之后,一直掉叶子,就跟往日那么养养,下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南荞看了一下这棵树,的确,树叶黄了好多。她想起仓舒那棵铜铃树是被下了毒,这棵总不会也是下了毒吧。很快她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孟菡一直在修剪,在触碰,也没见她有什么异样。 于是她往前伸手,做要去摸枝叶的趋向,也没什么先知影像。于是她放心大胆地摸了上去,边摸边说着:“小花花,你这是怎么了呀?” 指尖施加了一些灵力,她很快就听见了这棵小树的回答:“身体好痛啊,有个大虫子在咬我的根。” 原来是有虫。 由于有南荞的治愈术,这棵小树立竿见影地绿了几分,看得孟菡目瞪口呆。 南荞淡定道:“我是花妖嘛,简单的治愈术而已。但是,这棵树的原因是,树根下有蛀虫。” 她一边说,一遍拿了孟菡手里的剪刀开始刨土,果然,才刨了没几下,主根露了出来,好大一个窟窿,里面一条肥硕的蛀虫扭动着身体正在往里钻。 孟菡一把将蛀虫挑了出来,还仔细看看有没有其他虫子,确认没有了之后,重又把土埋了回去,不忘感激道:“监副您可真厉害,您怎么知道这根里面有虫子,小树回答的吗?” “怎么可能。你不知道紫阶的花妖才能与草木交流嘛,我区区一介红阶。”南荞叹了口气,“不过,身为同族,这点判断能力还是有的呀……啊,有了!” 孟菡被南荞一惊:“监副,什么有了?” 第196章 金手指的妙用 “孟菡,谢谢你啊!”南荞开心地握了握孟菡的手,转身走了。 孟菡脸就红了,监副长得这样美,还丝毫没有架子,对属下的一棵小树都能耗费自己的灵力施救,可见有一颗善良的心。她要是个男子,也一定会爱上她。 而南荞丝毫不知道自己的下属女官都被她吸引了,她只是懊恼,自己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她的另一个金手指啊,能与草木沟通! 南荞专门去了后宫,让人通报找皇后。皇后还是很给面子的,见她求见,不多时就接待了她。 南荞的本意也并不是来找皇后,只是找个进宫的借口罢了,顺嘴还问了句:“今日怎么不见玉琮玉珥公主与兰琼郡主?” 皇后很是爽快:“玉珥出宫玩去了,天天在本宫耳边念叨无聊,只能随她去了。兰琼到她父亲那里去住一段时间。” 兰琼郡主的父亲是荣息郡王尚之滨,皇后的三夫君,据说与皇后故去的大夫君有七八分相似,被分封在荣息郡。 “至于玉琮么,整日疯疯癫癫的,也不知到哪里去了。哎,这丫头从小被她父亲宠坏了,要是她能有你这么善解人意、乖巧懂事就好了。”皇后扶额。 “娘娘,其实我觉得公主殿下性子直爽洒脱,不像有的小姐们,说一句话要藏十分的意思让人猜,儿臣还是更‘喜欢’同公主殿下相处。” 虽然这个喜欢要打引号,但是比起项锦逸之流,她宁愿同玉琮相处,毕竟一看她的脸,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暗地里算计她的那几次,她一直觉得玉琮肯定是被人教唆。 “你就别替她说话了,本宫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从小到大没少惹祸。我知道因为白惑的事情,她肯定也没少招惹你,你可千万别跟她计较,她还是小孩子心性。” “儿臣自然不会。”南荞低眉顺眼的,心里叹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言语里再怎么嫌弃,还是以一句“她还是个孩子”来为她开脱。她这个还未过门的儿媳哪里比得上呢。 “娘娘,听说皇宫的异珍园内,有不少珍稀的花木,许多都是世间罕见,所以儿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 “儿臣很想去看看,不知娘娘可容许?” “傻孩子,异珍园而已,你要去便去,谁能拦你。” 南荞笑笑:“儿臣毕竟是宫外人,自作主张在宫里行走名不正言不顺的,所以就想着来求得娘娘的许可。” 皇后调侃:“原来你今天来是为了这事啊,本宫还以为你听说三个丫头不在,特地来陪我说话解闷的呢。” 南荞忙道:“儿臣怎么会,儿臣的确是想多来陪娘娘的,但是又怕公主看到我不开心,所以不敢经常来。儿臣十分感激择君大典上娘娘帮儿臣说话,一直没有机会当面感谢呢。” 这话虽然带点茶味,但是是事实啊,她要是经常来,跟玉琮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的气都不顺。绯云宫跟栖霞宫并不远。 皇后笑笑也不多说,只道:“待会儿让绿善带你去异珍园吧,以后尽管去,就说是本宫的允许。你要是看上什么就跟本宫说,要是能送你的,就送你了。你也知道,有些特别珍贵的,就陛下那个小心眼,他不一定肯送。” 说到皇帝的时候,皇后又一脸嫌弃。 “多谢娘娘。”南荞佯装难为情,“儿臣其实也是上次听公主说异珍园的花木死了不少,心想着儿臣既为花妖,若能救一些也好,儿臣最近的治愈术精进了不少呢。” “那你看着办吧,不过没必要为了几株没灵识的普通草木浪费自己来之不易的灵力。”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皇后便命大宫女绿善带她去异珍园。 异珍园分两部分,一部分名异兽园,就好比一个珍稀动物园,里面豢养了各种稀有的动物,当然这些动物是真的未开灵智的野兽,并不是妖族。另一部分,便是珍木园,是栽种名贵花木的园子。 虽然她托了青玖去查玉琮急急忙忙去哪里了,但是总是靠别人终究不是上策。而她能与草木交流,这是个十分有用的技能。而玉琮的宫里她是不能进去的,但是有一件事,她是打听过了。 各宫主子的宫里所有盆景都是三日一换,普通主子用的普通盆景,而像是皇帝、皇后、公主、郡主、贵君和四大郎君的盆景,皆是出自这珍木园。 所以,她想来试一试,看看是不是有几日前从玉琮宫里换下来的盆景,恰巧听到了玉琮去的地方。 绿善将南荞带到了珍木园,同管事的说了几句话之后,管事的毕恭毕敬地来行礼。 南荞又让绿善回去了,也让管事的不用跟着,否则,她也不好做动作。 这个珍木园就是一个小型的植物园,花木有地植的,也有盆栽的,高低各异,错落有致。每一种都有各自的区域,或者索性用篱笆围起来,免得让人踩踏。 不时碰到一些侍花弄草的宫人,大约是管事传话下去了,这些宫人见到她,都纷纷行礼。 南荞是个伪花妖,对花木没什么研究,更不知道什么品种,因为这里的花草与她认知里的完全不一样。 她停留在一片盆景前,这一大片盆景看起来都甚是名贵。她伸手抚上其中一盆盆景的叶片,施了些灵力,那盆花感受到这股不同寻常的力量,舒服得叶片抖了抖,开始说话:“谢谢谢谢!” 南荞满意地弯起嘴角,开始用灵力沟通:“你知道哪盆花是玉琮公主宫里出来的吗?” “不鸡到。” 南荞有点扫兴,正想换盆花问,这小树又开口了:“问花锦树爷爷吧,它什么都鸡到!” 南荞眼睛一亮,又奖励了些灵力给小树。 “花锦树?”南荞找了个宫人问花锦树是哪棵。宫人十分尽职,直接把她带到了那棵树旁。 南荞呆愣了一会儿,这棵树可真大啊。 第197章 打听玉琮行踪 树干差不多有两人合抱那般粗,巨大的树冠上此时开满了粉紫色的花,一丛丛一团团,风吹来,花瓣纷纷扬扬,好看极了。 她看着这棵树,感觉有点眼熟。对了,好像那个沉花秘境之中的花树就是这个样子。但是那里的花都是粉红色,没有这样的紫色。那时千里眠不是说沉花秘境的任何一样东西都无法带出来么,那这棵花树怎么回事? 不过她也没多纠结这事,走上前,伸手抚上花锦树的树干,伴随着灵力在心里默默问话:“花锦树啊花锦树,能不能告诉我,最近玉琮公主宫中换出来的盆景有哪些?” 问完,她自己有些忍俊不禁,她这姿态,委实有些像白雪公主的继母对着魔镜在问,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花锦树的枝叶哗啦啦颤动起来,花瓣比方才掉落得更密集了,但是又立马催生了更多新生的花朵来。 “呵……”空气里漾开一抹涟漪,传来一个只有南荞听得到的稚嫩声音,“你是谁——身上为何有神主的神力?” 南荞惊了惊,四下一看,却是空无一人,马上意识到,这就是眼前这棵花锦树在说话。可是,这个声音听起来就是个小男孩啊,怎么对得起“花锦树爷爷”这个称谓?他说的神主的神力?莫非是沉花湖底那神秘的灵力团?这树果然有蹊跷。 南荞重又抚上枝干,心中默念:“此事说来话长,等我有空再同你慢慢细说。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三四天来从玉琮公主寝宫换出来的盆景有哪些?拜托了!” 花锦树沉默了好一阵,就在南荞以为他不愿意搭理她时,它开口了:“东边的柳燕儿花,媚槿,西边的庆华、金衫,就是这几天从绯云宫换下来的。你救救他们吧。” 救?南荞虽然奇怪,但是她记住了这几个名字,并应下了:“好。谢谢。” “等你有空了来找我啊。自从神主离开了,我好想她啊,我们大家都好想她啊。” 花锦树的声音稚嫩,但口吻却是持重老成,还带着浓重的忧伤。 这真是一棵有故事的树,而且它应该是认识她体内这股力量的主人。她肯定会再来找它的。 南荞答应了,转身往盆景区走了。 南荞走远的同时,却没注意到,离花锦树不远的一个爬满了金黄晶盏花的篱笆后头站着两个男子,将方才的场面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自然听不到他俩的交谈,他们看到的,是姿容绝俗的女子站在这棵世间唯一的花锦树前,双手轻抚着苍老的树干,目光专注而虔诚。美人衣衫翩然,花树落英缤纷,一人一树,美成了一道赏心悦目的画卷。 “这女人是……”其中一名紫衣男子开口问道。 一个身穿黑衣,面容白皙,眉眼含笑的男子笑眯眯道:“这回您有所不知了吧,这就是现下炙手可热的太息宫圣女,白惑与萧王的未婚妻,名南荞。” “你见过?”紫衣男子问。 黑衣男子笑道:“有幸在籽嘉宫缇穆的一出戏里见过。” 紫衣男子不屑道:“怎么,缇穆又挑仓舒的刺了?仓舒已不足为虑,还有什么可看的,平白浪费精力。蠢货一个。” “哪啊,是那位。”黑衣男子挑挑眼,“针对的是这个圣女啊。不过被她给化解了。这个圣女啊,还是有几分手段的,不容小觑。” 紫衣男子当即了然他说的“那位”是指谁,一扬下巴:“走,咱们去会会这个不容小觑的圣女。” 黑衣男子一点头:“臣侍也有此意。” 那厢,南荞到了盆栽区,随便找了一盆花,打听了哪几盆是花锦树所说的玉琮寝宫换下来的花树,花与花都是相识的,她很容易就找到了,因为这几棵花树都放在了一个区域,而且,她也明白了花锦树所说的那句“救救它们”是什么意思了。 这几盆花简直是不堪入目,其中一盆枝叶枯黄,看样子马上要死了,另一盆看起来主干被大力折断了,只有稀稀拉拉几根副枝活着,还有一盆明显有被火烧过的痕迹,主干上一半都是焦黑的。 虽说只是几棵树,平时盖房子什么的都是成片成片地砍,但是她如今是花妖,并且能与花木交流之后,再看此情此景,便有种同胞被残害的戚戚然。 但是她只看到了三棵,并没有找到第四棵。她决定先救救这三棵。 于是,她选了那棵看起来最惨的,被火烧过的,输了些灵力进去,肉眼可见片叶不生的枝丫渐渐变绿了,甚至萌生了一点点的小芽。 南荞收了手,这样的程度这小树已经恢复了生机,相信能自己长好了,她也没有忘记问小树:“你知道玉琮公主去哪了吗?” “我、我、呜呜呜……”小树发出一种类似哭泣的声音,听得南荞心疼,算了,它肯定吓坏了,不问它了。 南荞走向那棵断掉的盆景,照例施法问话,但是这棵树居然不会说话!它就只会哼哼唧唧,莫非是主干被砍了,大脑被毁,成植物树了,咳咳,树本就是植物。 南荞只能放希望于最后一棵树上,那棵虽然完好,却枯黄着快要死的树。枝干重新变绿之后,这棵小盆景居然率先开了几朵洁白的小花来。看来是棵先开花后长叶的树。 “谢谢姑娘救命之恩!”小树弱弱的声音传来,南荞心上一喜,看来这是棵成熟的小树,总算没有白费灵力,于是趁热打铁:“你们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是公主,玉琮公主,四天前晚上她回来,很生气很生气,乱发脾气摔东西,还拿我们出气!柳燕儿花的头被砍了,媚槿差点被烧死,我被一碗热茶砸中,坏了根须,快要死了。而金衫被连根带盆砍碎,直接当柴烧了。谢谢你救了我们。” 南荞很是唏嘘同情,在动物眼里,植物自然是算不得生命的。 她几乎是不抱希望地问;“不用谢。那你们知道玉琮这几天去哪了吗?” 没想到这棵小树直接回答:“我听到他们说要去踏死一群狼,可是狼好凶啊,他们要怎么踏死啊?” 踏死一群狼?踏狼?祂琅山! 第198章 偶遇皇贵君 南荞惊得起了一身冷汗,玉琮这是知道白惑去了祂琅山?否则这么火急火燎出了门,连她设计陷害她的后手都不顾了。不愧是公主啊,消息这么灵通。连千里眠都不知道白惑去了哪。 话说,千里眠是真不知道吗,还是说他不知道白惑去了哪,但是知道玉琮去的地方。说起来,她其实没有实在地问过千里眠关于玉琮的消息。 南荞眉头紧锁,心头有着深重的不安。虽然在她没来以前,玉琮早就追着白惑跑。但白惑谨守本心,纹丝不动。她应该相信白惑的。 但是,女人对着自己真心爱着的男子,不可能一点醋都不吃,除非是不够爱。 其实,她还是有些嫉妒玉琮的,认识了白惑好几十年。而她只有短短两个月。 有些感情,来自细水长流,来自温情陪伴,来自锲而不舍地追逐与崇拜。若她是个男子,有玉琮这样一个身份地位样貌皆为上品的追求者,心里应该有一股得意的吧。虽然她刁蛮了些,霸道了些,但是林林总总都是因为她爱他。 男女都有虚荣心,若不是这个世界的诅咒,那么,应该会像她的世界一般运行。面对投怀送抱的美人,岂有拒绝的道理。 南荞的心忽然很疼,她可以事事冷静,但在面对白惑的事情,他的桃花债上,她忽然就失了这份稳妥。 她后悔了。她后悔没有玉琮的果断,同他一道去祂琅山;她甚至后悔,在他一次次求欢之时,她过于矜持,而至今没有成为他唯一的妻子。 她好后悔。 南荞觉得胸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挣扎着,叫嚣着要破土而出。 心脏好痛!是实实在在的痛!甚至痛得,不太正常! 南荞捂着胸口,头脑中一片虚幻,眼前都空白一片。 终于,她支撑不住,身体一斜,往后倒了下去。 “这、这……”黑衣男子目瞪口呆,“怎么回事啊,贵君?” 紫衣男子看着自己臂弯里的女子,皱起眉来。 方才他们刚走到她身后,却发现她似乎身体不适,捂着胸膛,佝偻着背浑身发抖,一瞬间身体就软了下来。 他就那么伸手一接,人就倒在他手里了。 简直离谱! 身为皇帝的贵君,他最忌讳的,应该就是与女子有身体接触! 但是,现在也不是他的责任,完全是巧合啊! 手里的女人紧闭着眼,脸色煞白,连嘴唇都白了,额头还有细细密密的汗珠,看起来也不是装的。 皇贵君冲黑衣男子一乜眼:“你也看到了,圣女倒在我们面前,我们要是不救,到时候太息宫来找茬,陛下也会责怪我们的。” 黑衣男子讪讪笑:“对对,您说的对!” 皇贵君没办法,只得一把把手里的女人抱起来,往一边走去。 不得不说,男子和女子的身体差距还是很大的。像他这种从不会抱女人的,甚至还是别的男人抱在怀里的,现在居然很轻巧地把这女人抱了起来,实在是……离谱。 南荞很快就缓了过来,她睁开眼,短暂的意识短路之后,想起了昏倒前的事情,然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躺椅上。 怎么回事? 她揉了揉额角,转了转头,猛然发现她旁边还坐了两个男人! 她惊得最后一点迷糊都没了,一骨碌爬起来:“你们是……” 她看清这两人,一个紫衣,一个黑衣。 紫衣男子生得精致美艳,脸很白,浑身都散发出一种冷峻的阴柔美,而这个笑眯眯的黑衣男子…… 南荞惊觉:“啊,你是那天在籽嘉宫的……” “圣女好记性。”黑衣男子笑道,“上回匆忙,本宫还没自我介绍,本宫是贤郎君。” “贤郎君?”黄佑池?她还记得这个名字,“那这位是?” 德郎君?不像啊,白惑那小抄上说德郎君平日素喜穿白衣呢。难道是…… 南荞心中有了计量,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了传闻中的……皇贵君颐风。 南荞从躺椅上放下腿,微微行了个浅礼:“方才多谢皇贵君与贤郎君出手相助。” “圣女好眼力,居然能认出本宫和贤郎君来。”皇贵君淡淡一笑,“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南荞看了看这个皇贵君,他看起来彬彬有礼的,仿佛跟心思艰深搭不上边,但是人不可貌相,白惑的总结肯定没错的。 想到白惑,心里忽然有一阵沮丧,不过,没刚才那么激烈了。刚才真是奇了怪了。 皇贵君依然谦和有礼:“圣女是不是身体不适,需不需要帮你请个御医来看看?” 南荞笑了笑:“没事,我刚才用治愈术治疗这些伤病的苗木,一时没控制好灵力,过度损耗而已,休息休息就没事了,还是多谢两位照料。我先回司天监去了。告辞。” 说罢,南荞礼了礼,起身走了,她很不想同后宫这群男人有过多交集,女人多的后宫要宫斗,但是男人狠毒起来,也没差吧。仓舒就是个被排挤的例子。 南荞走后,黄佑池道:“贵君,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啧,就是这个圣女咱们需要关注吗?” 颐风嘴角一勾:“她是萧王的未婚妻,以后便是萧王妃,而萧王是皇后最关照的儿子。一环环的,不用我说,你也明白了吧。” 黄佑池一愣,忙应下:“臣侍明白了。” 黄佑池心里默默咂舌,颐风从来没有断了取代皇后的念头,他最崇拜的,是源氏王朝唯一的男皇后。千里王朝尚无此例,而他的野心便是开创先河。黄家作为颐家的家臣,能做的,也只有辅佐而已。 南荞回到司天监,经过这一路,心里已经好受不少。但是孟菡一眼就看出差别来,说她脸色不好,刚巧被前来授课的林非听见了。于是,小两口自作主张给南荞放了假,让她下午好好休息。 南荞无奈笑,是她太过随和没有威严了吗,下属都敢做她的主了,罢了,他们也是关心她。但是她没有早退,可不能给人一种不务正业的印象,她便待在办事间里,细细思考今天的异样。 第199章 反常的心脏 她的身体不太正常。她不过想了一想玉琮与白惑的渊源,她这心口就难受得不行了。不对啊,她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甚至,她对渣男向来都是一脚踢开的态度,一瓶啤酒一滴眼泪之后,潇洒做自己。 渣男老老实实还好,他们井水不犯河水,要是小动作不断,那她也不是吃素的。 最好的例子便是前任那渣男上司。原本口口声声加班做计划的人,却被她巧遇挽着女同事走出酒店的门口。狗血啊。 她手里端着果汁,耳边是闺蜜担忧的一声“荞荞?” 装没看见?那怎么行,舒服的是他们,光她一个人难受? 她掏出手机拍下了证据,随后快步上前,在对方惊愕的眼里,一把将果汁泼在了他的脸上。 原本就是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没有谁必须绑着谁。 奈何这个渣男求和不成,开始处处针对她,加班甩锅,导致她气愤自己当初眼瞎。 而出轨的女同事同一个单位不同部门,竟然开始编排她的谣言,说她为了上位而勾搭的上司前任。 她忍了一个月。但是,士可忍,孰不可忍!就算叔能忍,婶也忍不了啊! 谣言越演越烈,大领导都找过她谈话之后,一封匿名邮件被发到了大领导邮箱里,举报渣男贪污受贿,证据凿凿。而那所谓女同事,被她的部门经理太太打上了门,撕得很难看。 不过一周,两人双双离职。渣男还被公司起诉调查,大快人心。 南荞神清气爽。知她人品的同部门同事们都说老天为她出了气。她笑了笑,没有分辩。 谁知道她被迫加班的一个多月晚上,查了多少合同资料,才找到渣男违法的证据,只因他曾经醉酒时隐晦暗示过自己的赚钱妙招。 而渣女么,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啊。 想了想自己以前的战绩,她心里忽然好受了许多,仿佛心脏被安抚了。 如今的情况,只是玉琮的作为,同白惑有什么关系。她刚才在珍木园的感受,好像白惑出轨了令她怒火中烧一般。 出轨?她摸了摸胸口,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莫非…… 身体里这颗心脏是昭兮的,而她是被爱人背叛而死。刚才她一时的联想,或许激发了这颗心脏遗留的怨念,从而影响了她的情绪和身体。 若是果真如此,那她得悠着点,不能被这颗心脏的情绪给影响了自己的判断力。 下班回到太息宫的时候,没想到青玖已经在醉浮生等她了,一见她回来,便大呼小叫地跳过来道:“玉琮去了祂琅山!” “嗯。我知道了。” “祂琅山啊!白惑也去那儿了!” “你怎么知道白惑去那儿了?” “他告诉我的啊,那他要出远门,说放心不下你,让我多看着点。” “那上回我在威远将军府被人陷害也没见你第一时间赶过来?” “这……”青玖噎住,“一时疏忽嘛。不对啊,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玉琮肯定是跟着白惑去的,你怎么这么淡定啊!快!” 青玖一把拉住南荞,就把她往外拖。 “干嘛?!” “我带你去祂琅山啊!咱们不能让那小浪蹄子给抢了先!” 南荞甩了青玖的手,站定道:“我不去。” 青玖恨铁不成钢:“你是脑子坏了吗?!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我没意气用事。”南荞面色平静,“我想得很清楚。白惑这次是同尊者一道去的,而且那天走得很急,说明那里的事很重要。我现在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去了只会添堵拖后腿。那时候白惑还得分神照顾我,不是更麻烦。有这个功夫,我还不如在家里多多修炼,争取他回来的时候,进一阶。” “这你不用怕,他办他的事,我来保护你!”青玖脱口而出,说完,两人都是一愣,青玖立马解释,“这、这是他交代我的任务啊。再说了,我生平最看不过抢别人男人的女人了!” 这点他可没胡诌,他母皇以前总是拿那些往事当笑话说给他们小辈听,说他几个父君年轻的时候如何如何受欢迎,总有些妖艳贱货来同她争抢。当然,统统输在他母皇手里。 是故,他一直都对抢别人男人或者女人的人深恶痛绝。因而,他也绝不会和白惑抢。之前抓了南荞那次,只是恶作剧而已。 南荞看着他这一副冲天怒火的姿态,好像要被抢人的是他自己那般,不禁哑然失笑,看得青玖莫名其妙:“你还有心思笑?!” 南荞拍了拍青玖的肩膀道:“没事,我相信白惑。你不相信他吗?” 青玖气得跳脚:“关键是我们相信他没用啊,有的时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知道玉琮那货色会做出什么来!你到时候后悔别找我哭!” 南荞摆摆手,转身向里走去,边走边道:“你要留下来吃饭吗?这几天我一个人也挺无聊的。” “吃吃吃,亏你还有心情吃?!”青玖跟上去,“我要吃四海峰湖里的冰鱼!” 然而这一句两人都没在意的话,却在不久之后,一语成谶。 南荞晚上把心思放在纳灵上,白天专注在司天监本职工作上,她尽量让自己忙碌起来,以此来抚平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反正白惑那边也联系不上,操心也是白操心。 又过了三日,天纥兴匆匆地来到司天监找她,说是那个诬陷她和欲谋杀青玖的魅族身份查到了。 这人表面上是个四处招摇撞骗的骗子,仗着青阶,有一定看透低阶妖族原身的本事,专门挑选夫家有权有势的夫人,用相同的方法勒索敲诈。 那些夫人都是不敢忤逆大夫君的,被哄骗了去看表演,随后被灌醉了酒,稀里糊涂地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醒来一看到对方结了自己的缚印,哭闹着要跟着她回家,就方寸大乱,随后只能拿钱消灾。 “呸!真是下贱胚子!”天纥狠狠唾弃了一口。 但是南荞觉得拿钱消灾还算好的,在她原本的世界,这种情况下,女子肯定是要人财两空,失财又失身了。而由于这里的男人碍于诅咒不敢乱来。 “表面上?”南荞道,“那深层次的身份呢?” 第200章 天纥往事 天纥一拍大腿:“这人是个魅族,他们是有组织的,而他们的组织属于更高级的教派,叫做魅族荣光!” “魅族荣光?”南荞惊讶。 “怎么?你听过?” 南荞点点头:“白惑说起过,说是魅族的一个极端教派,类似邪教吧,乱杀无辜什么的。” “对。一群臭鱼烂虾!他们要针对青玖也是说得过去。” 南荞问道:“天机教,魅族荣光,这些门派一直都是这么猖獗吗?” 天纥凝神思考了一番:“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这些黑暗势力多半在小城镇蛊惑人心,偏僻地段的臣民比较好骗。在我们王城这么大肆嚣张地破坏,而且时间间隔这么短,还真没有过。要不是你那能力,光就近月楼这事,就够我们喝一壶的。哦不,命估计得搭上。” “姑姑……”南荞犹豫了一下,终是说出口来,“上个月白惑去东央郡剿灭山魃,说山魃发狂很是蹊跷,而半月前,白惑去了祂琅山,说那里出了什么事,你觉得这些事情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白惑去了祂琅山?!”天纥大惊。 南荞点点头,咬了一下嘴唇:“听说玉琮也跟着去了。” “什么?!那个臭丫头还不死心啊!”果然,天纥义愤填膺,转脸看向南荞,“那你怎么不去啊?” “既然事情如此紧要,我不过红阶,我去了说不定给白惑拖后腿。”南荞问心无愧,看天纥的反应,她是真不知道玉琮的下落。 天纥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的确是这么个理啊!这死丫头不是去添乱嘛!不行,我得去找老七,问问他这一堆事情有没有什么关联,还有,让他找人把玉琮弄回来!你要不跟我一起去萧王府吧!” 南荞拒绝了:“我不去了。我在司天监还有事要做。” 天纥点头:“那好,我走了。你放心,我和老七找人去把玉琮弄回来,不让她给你添堵。这丫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我皇嫂和老七。老七肯定有办法。” 南荞打心眼里感动,她利用了她,她却掏心掏肺地对她好,甚至不在乎对方还是自己的亲侄女。 “姑姑,”南荞一把握住天纥的手,“谢谢你。你以后有什么需要,我一定肝脑涂地。” 天纥摸摸她的头笑道:“说什么傻话,我先走了。” 天纥走后,南荞感动了一会儿,开始懊恼自己对天纥了解太少了,关心太少了,只有在自己落难之时想起她,她可真是混啊! 天纥看似大大咧咧、威风八面的,但是对朋友可真是没的说。这么好的姑娘,还是仅次于皇后的尊贵的长公主,怎么到如今还孤身一人呢。 或许是她真的不稀罕,又或许另有隐情。 恰巧此时,孟菡进来了,她是见长公主出门了,便进来收拾茶具。 南荞正好问她:“孟菡,你知道长公主为何不成亲吗?” 孟菡眨眨眼,摇头以示不知。 南荞叹了口气,她怎么想到问孟菡呢,她这么年轻,肯定不知道啊。 “不过……”孟菡又道,“我可以叫林非来,他可能知道。” 南荞不信:“林非?他年纪也不大吧,会知道公主殿下的事情?” 孟菡笑道:“监副您有所不知,林非的爹曾是公主麾下的一名武将。” “武将?”南荞讶然,“那林非怎么……” 孟菡噗呲一笑:“对啊,子不承父业,林非在习武这方面开不了窍,灵力也不够,所以来朝做文官。下官帮您去叫他!” 说着,孟菡一溜烟跑了。 “长公主殿下为何不成亲?”林非纠结地看向南荞,又哀怨地看向孟菡,这事怎么让他说啊,他不过一个小小的司天监主簿,怎么好在这里妄议皇族呢。 “对。”南荞看出林非可能知道一些,但是他似乎不敢说,毕竟天纥是尊贵的长公主,于是安慰他,“你尽管告诉我,你也看到了,我同长公主关系这么好,我真心希望她能幸福。如果是她自己喜欢单着,那我们就随她高兴,但是如果有什么别的原因,那我肯定想帮帮她的。” 林非思考了一下,觉得有理,于是道:“下官的父亲在四十多年前曾是公主殿下麾下的一名校尉……” 四十年前,天纥还活跃在边境的战场上,常常挂帅出征,名扬四海。 天纥当时与其直系下属云麾将军葛伺显关系十分亲密。二人配合默契,打赢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仗,经历了无数的九死一生。甚至军中传言,等北漠战事一毕,葛将军就会回京请圣上赐婚,求娶天纥公主。 这是他们大人物的私事,更多的内情却不是林非父亲这个小部下所能了解的。 但是,厄运就出现在北漠这一战上。北漠这块与嶙乍有一小处接壤,此次作乱的,便是两国边缘地带的一个小国。 这个小国地理位置特殊,冰天雪地。方觉的大军进入之后,小国巫师作法,导致天气骤变,天气极寒,而冰天雪地灵气稀少,不少将士都冻病了。 大军进退两难。 就在此时,大军驻扎地附近的一个小部落首领之女求见,说有妙计破除敌方大巫师的法术,但是条件是,她要嫁给葛将军为妻。 “趁火打劫,可不是什么好货色。”南荞唾弃了一句。 向来稳妥的孟菡也爆了粗口:“这女人怎么这么毒蝎心肠!” 林非顿了顿,继续讲述。 不等天纥做决断,葛伺显将军自然是极力反对。天纥手底下的众副将也知他们的情谊,纷纷斥责部落首领之女的落井下石之举。 然而看着将士们在风雪中受苦,天纥自责不已,闭门不出,也不见葛将军。而葛将军在帐中惆怅自酌。 “后来的事情就有些诡异了。葛将军门外的守卫说,那天晚上明明见的是长公主进了葛将军的帐子,而且,两人看起来情难自已,春宵一度。葛将军口口声声唤的是长公主的名讳。守卫都不好意思站远了些……”林非讲到此处,耳根子有些红地清了清嗓子。 “所以诡异的是,并不是长公主?”南荞一语中的。 第201章 天纥的伤口 林非点头:“对。第二日,葛将军帐中的女子竟然是那个首领的女儿。” “肯定是那女人施了迷惑人心的法术!”孟菡愤愤不平。 “但是,大家都说,门口的守卫就算了,葛将军灵力高强,不应该被一个部落的女子给迷惑啊。” 对方咬死是将军拉她上塌,自己问心无愧。而米已成炊、缚令已结。天纥公主罕见地失了分寸,策马奔进了雪原之中。葛将军追了上去。 属下们谁也不知道天纥公主与葛将军后来的几天是如何度过的。四天后,两人一身风雪回来之时,天纥公主便下令,让部落首领准备婚宴,自己亲自主持葛将军与其女儿的婚宴。 天纥公主竟然当了他二人的主婚人。 后来,这部落也是守信誉,将破除敌方巫术的方法献上,很快,云收雪霰,肆虐了数月的暴风雪停了。方觉大军开入。敌方一战即溃。 原本以为局势大好,方觉大军正欲鸣金收兵之时,天纥公主带领的小队却突然遭受了暗袭。那帮人打得不顾死活,大有不将公主击杀不罢休的架势。 是葛将军替天纥杀出了一条血路,又引开了突袭者。 孟菡迫不及待:“后来呢,葛将军人呢?不会就此留在北漠了吧?公主该多伤心啊!” 林非叹了口气:“宁愿他是留在北漠,起码还活着不是?” 南荞一听这话就不对了:“怎么,出事了?” “据葛将军救下的卫兵讲,葛将军为了救他们,引着突袭者一同上了冰架,随后用灵力震断了冰架,掉入了冰渊之中,同归于尽了。” 孟菡不做声了。 “你是说,死不见尸?”南荞忽然没那么悲观。掉崖掉河什么的,不是主角的惯常套路吗,很少会死。天纥与葛将军又何尝不是天之骄子,不是主角呢? 林非知她所想,但是一举否定了:“当时不少人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据说那条冰川是北漠骇人听闻的‘幽冥之川’,传说还有北漠巨妖盘踞在深处,就算掉下去不死,也没见人出来过。大家都说,尸首都被巨妖打牙祭了。” “天纥没想过下去找吗?”以她的性子,怎么可能在没见到尸首之前就放弃了。 林非点头:“自然是有的。可是被副将们拦住了,其中有位老将军是长公主和葛将军的恩师,果断将长公主给捆了,送回了王城,以免她自寻短见。” 孟菡感慨:“原来长公主殿下还有这么一段悲伤的往事。” 南荞沉默不语,天纥啊,在她的畅言欢笑之下,掩埋了如此伤心断肠的过往。最令人痛不欲生的莫过于,两情相悦却阴阳两隔。 所以,她痛恨第三者插足别人的感情,她是不是看着玉琮处处为难她和白惑,想起了自己那段被拦腰斩断的爱情,被人夺走的以及再也见不到的爱人。所以,就算是自己的亲侄女,她也不想着护短相帮。 南荞沉沉叹了一口气,心里发誓,她一定会加倍回报天纥。 而此时的天纥已经到了萧王府里,猛地打了一个大喷嚏,对面的千里眠嫌弃地掏出手绢来擦了擦衣襟道:“小姑姑,你就算已经没有入眼的男子了,好歹我也是个男人,你就不能注意一下仪态吗。” 天纥白了他一眼:“就你?你小时候穿开裆裤我都看过,还什么男人!” 千里眠语塞,天纥比她大了十来岁,就这十来岁,却总拿长辈的口吻教训人。虽然她的确是他的长辈。 天纥又白了他一眼:“我告诉你,就算南荞打喷嚏,她也是这个样儿,别说你没见过!” 千里眠顿住,他还真没见过。不过,他见过她在沉花湖底浑身湿透,头发水草粘一脸的狼狈样子,别说,就算这样,他也没觉得丑,就是有点滑稽。 思及此,他嘴角微微勾起些笑意来。 “怎么了,想起南荞了,笑得跟个傻子一样。”天纥笑得很鸡贼。 千里眠正了正色,白了她一眼。 “好了言归正传,南荞说的那些事情我们的确要找人查一查,我总觉得最近那些邪教不太老实,好像在计划着什么。还有啊,玉琮那边,你赶紧找靠谱的属下,打晕了迷倒了也给带回来,免得她惹是生非。” 千里眠自嘲笑道:“玉琮好歹是你侄女,我妹妹,我们这么做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一码归一码。她害人我们还得助纣为虐不成?南荞能忍她,我可不惯着她!人家南荞和白惑好端端的,她非得弄点什么动静出来,拆散有情人,这不是天打雷劈嘛!我这是在替她积阴德!” 千里眠无语:“那既然他俩关系这么好,你还让我在中间掺一脚?” “这不一样啊!白惑只能娶一个妻子,南荞不得不嫁好几个,不嫁你也得嫁别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再说了,我让你娶你就听?还不是你自己也有想法。否则,以前我让你娶了挽娴,你好几个月都没理我怎么回事。” 千里眠不想跟她争辩了,又叹了一口气:“姑姑,他回不来了。” 天纥一愣,方才还叽叽呱呱的仪态忽然就僵住了。 千里眠又道:“既然我可以试着接受一个人,那么你也可以。” 天纥抿着嘴唇,沉默了半晌道:“我和你不一样。你的心是空的,可以让人进去,而我,早就已经满了,不能再让别人进去了。” 说完,她起身,神色落寞地走了。 千里眠叹了一息,四十多年了,天纥还是放不下。葛伺显啊,你死了,天纥的心也死了。 若是那场仗他跟着去做军师,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北漠苦寒,皇后不让他随军前往,他也便作罢。 葛伺显是同他一道长大的好友。他从小身体孱弱,而葛伺显是武将之子,常常带着他练武强身健体。 小姑姑与葛伺显算是青梅竹马,两人成年之后,郎有情妾有意。但是两人都是武将,常年边关战事,婚事也是一搁再搁。 好不容易打算北漠一战之后成婚,然朝中等来的,却是葛伺显战死沙场的消息。 天纥把自己关在府里整整三年。 第202章 巧遇留石 如今过了四十多年了,天纥表面看着云淡风轻,但是,只有他知道,她根本没走出来。若是走出来了,就会嫁人生子,毕竟,朝中求娶天纥的官家子弟不在少数。 有些事情,时间可能会冲淡,但有些事情,注定要到天荒地老。 自从南荞知道玉琮的下落之后,她反而不那么忐忑了。毕竟,她急也没有用。 第一,经过这两个月的相处,她真的是百分之百地信任着白惑。况且,白惑也不是那种能被算计的人。 第二,她原本就属于比较冷心冷情,若是有那么百万分之一的概率,白惑变心了,那么,她或许会难过一阵子,几天,或者几年也行,但是绝不会要死要活,或者卑微地委曲求全,大家好聚好散。毕竟,她是从那个新时代穿越而来的灵魂,自信而独立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们那儿的名言,地球少了谁都会照常转动。快餐时代的爱情箴言啊,也不全然是坏处。 这一日,南荞照例在午休时分到珍木园去,因为她记得那个花锦树说希望她能再去。然而,半路上却碰到几个在朝官员匆匆在宫道上走过,嘴里还叽叽喳喳地商讨着什么。 南荞看了几眼,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留石大师?” 那几人闻言顿了顿,停下了脚步。 两个老年官员,一个年轻人,还有一个就是她先前认识的留石大师。但是,今日的留石居然不是往日那番破破烂烂的装束,竟然打扮得干干净净,还穿了一身朝服,南荞差点没认出来,听见他的声音才敢出声询问的。 那留石大师也是初初一愣,随即笑道:“哎呦,是小南丫头?!” 其他那几人看起来也是高官,但是南荞对前朝的大员没有印象,只能礼数周全地拜了拜:“司天监监副南荞见过各位大人。” 那两个老年官员捋着胡须,一脸倨傲地点了点头,只有那年轻人面带微笑笑了笑。 留石一看就知道南荞不认识这几人,潦草地介绍了一下:“这是林右相,这是工部魏尚书,这是肃王。” 林右相南荞是知道的,景王妃的亲爹。肃王?是个王爷?看样子应该比千里眠年纪小,她的准小叔吧,不过她一时还没捋清是哪个王爷。 只见留石转头对身后几人道:“你们先走吧,我同小南丫头许久没见,我们说几句。” 那魏尚书只好道:“那有劳师父您老人家费心这事了啊。” 林右相也点了点头:“那我们明日再谈。” 肃王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走的时候看了南荞一眼,那眼神艰深晦涩,让南荞倍感奇怪。 三人走后,留石笑嘻嘻道:“丫头,好一段时间没见你送东西来了,怎么,现在不需要搞发明赚钱了?” 南荞不好意思道:“先前这么麻烦大师,晚辈怎么好意思呢。不过没想到,大师居然也是朝中人。” “哎。”留石嫌弃道,“你可别误会,老夫可不是这潭泥水里的虾米。要不是事情紧急,我才不来呢。” “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留石皱眉:“同你说说倒也无妨。你知道觅江上三年前修了大坝这事吗?” 南荞实诚地摇摇头,但是觅江她知道,横穿方觉的最大的江,一路往东,一部分在鎏潮的国土上,入的神湮海。 留石继续说着:“觅江水患一直都有,但是前几年洪灾闹得尤为厉害。不是水季都泛滥,淹没了下游不少城镇。后来,工部有能人想了个法子,在觅江上建了个堤坝,在两岸无人的山里挖了好几个储水湖。那我是前好几任的工部尚书嘛,他们还找我看了图纸,我觉得这方法也不错。堤坝修好之后,这两年,的确是有效地缓解了洪水的危害,保护了下游的城镇,可以说是非常成功。” “那……这不是好事吗?”南荞不解。 留石叹了口气:“的确,洪灾是解决了,但是水患一太平,新的问题就来了。这觅江是唯一一条连通方觉和鎏潮的大江,不仅途径鎏潮名城澜城,而且两岸有不少其他的经商重镇。商贾不少贸易都是走的水路,船只航行是必备的。但是,如今水坝一修,船过不去了,这条上游到下游的贸易路线就被生生截断了。这不,好多地方官都上奏,说商贾闹得厉害,说这两年水患骤减,不足为患,要拆掉大坝,恢复航行。这不是儿戏嘛!大坝花了多少银子啊,而且,谁能保证水患什么时候再来啊!” 留石说完,唉声叹气。 不过,这话南荞却是听得匪夷所思,不禁诧异道:“船怎么会通不过大坝呢,你们没有建船闸吗?” “船闸?”留石却是一头雾水,“水闸是有的,但是大坝上下相差几十米,平时泄洪就算了,这船总不能一泄而下吧?还不散架了啊?” “一泄而下?”南荞听他这话,心想,不成吧,这时代有大坝没有船闸?不过,她对这时代所有的了解也都仅限于王城这一块,而且先前她研究的是胭脂水粉,具体的民生状况的确是不了解的。 “大师,那个我说的船闸是这个样子的……”于是南荞把运河船闸的原理仔细描述了一遍,“这个详细的图纸我也不太会画,但是简单一点的平面图还是会的,您若是还不理解,我回头画一个给您看。” 船闸的知识也不是难事,普通人多少也知道一些,就是在大坝的一侧建一条供船只通过的水道,然后一阶一阶放水来解决高低落差的问题,这是她的世界所有运河解决大坝落差的措施。而且,她曾经陪着姑妈家的孙女看某部风靡全球的动画片时,那只小猪就乘船游览了这种船闸。这个原理令她印象非常深刻。 留石听完,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丫头,你这是怎么想出来的办法?!你这简直就是锦囊妙计啊!” 南荞被夸得颇为难为情,实诚道:“不是我想的,我哪有这个能耐。我就是从古书上看到过而已。但是我很少外出,从来不知道方觉还没有出现这种技术。” “古书?什么古书?”留石一听,两眼放光。 第203章 沉花秘境与神主 “呃……”南荞心想,咋办,她从哪变出这么一本古书,只得瞎编,“我以前在修缘谷时随师尊修炼时,随便翻到的一堆破书,师尊说那些是旧时代的书,在方觉是被禁止的,不能带出来。” 留石听罢,脸色失落了几分,叹道:“旧世界的确有许多奇思妙想与造福社稷的办法,毕竟殇族人的头脑是所有种族里最好使的。可惜啊,现在他们自顾不暇,成天想着抢地盘,把他们老祖宗的智慧都丢了。可恶,无涯老头儿怎么从来不给我看这些书,他知道我爱好这一口!” 南荞讪讪笑,等太息尊者回来,又得跟他对对词了,反正白惑说他也知道她的来历。 留石一拍大腿:“南丫头,我先不同你说了,我得把这法子去告诉外面那两个老头,你也不用给我画图了,我听懂了!回头,我上奏皇帝,让他好好嘉奖你!” “哎,大师,不用——”南荞才喊出,留石老头儿一溜烟跑远了。 南荞无奈,她并不想出这个风头。树大招风,她现在风头正盛,太息宫本就不招皇帝待见。回头写封信让望海送去,让留石低调点。随后,她便仍旧朝着珍木园走去。 她才离开,宫墙转角站着一个人,正是刚才那个肃王,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底暗潮涌动,身后突然冒出一个人,猛地凑上来道:“哥你看什么呢?!” “做什么?”肃王眉梢一抖,压低声音,“这是宫里,注意身份!” 那男子恹恹耷拉下脸,只得道:“卑职参见肃王殿下。” 肃王皱眉点头。 那男子还想探头看肃王方才注视的方向,却被他一瞪眼:“走了!” 他只得跟上,还用灵力在两人周围结了个界,以防隔墙有耳,这才道:“觅江的事是不是要成了?属下听说八城已经联名上奏炸毁堤坝恢复通航。荡水兽终于可以入海进阶了!” 他们豢养的荡水兽好不容易蜕了三次皮,前两年的水患也是因为荡水兽蜕皮激烈翻滚,招来雷雨洪灾。终于蜕完皮之后,觅江却建起了堤坝。那堤坝上还结着方觉几大灵术师的印,令妖兽无法破坏。但是如今却被这堤坝拦着入不了海,这入不了海该如何进阶!他们的计划岂不是要落空?! 于是,他们动用暗地里的力量,怂恿沿岸几大城市的商会,就大坝阻拦两端贸易一事联名上诉拆除大坝,理由便是这两年根本没有水患,这个大坝就是个累赘,影响了觅江两岸的繁荣。 肃王却是拧起眉来:“计划可能要落空了。” 南荞按原计划,去珍木园找了花锦树。 “你来了你来了。”花锦树轻轻摆动着枝丫,花瓣纷飞。 在外人看来,花锦树是被风吹落了大片的花朵。 南荞站在树底下,抬头望着树巨大的花冠,它似乎有开不完的花。她摸上树干,用灵力发问:“你来自哪里?” 稚嫩的童声如实道:“沉花秘境。” 预料之中。 “可是沉花秘境里的东西不是不能拿出来吗?” “因为我是自愿的。” 南荞表示理解,又好像不是特别理解。 南荞问道:“你说我身上有你们神主的神力,神主是谁?是……那种神?九天之神?” 花锦树摇了摇枝叶:“神主就是最伟大的神主啊,是我们的雨露,我们的光芒,我们永恒的仰望!” 南荞有点尴尬,这树还会作诗呢,还挺押韵? 这可是种让人肃然起敬的信仰啊。不过,说了等于白说。 “那你们神主如今在哪里?” 花锦树忽然就悲伤起来:“她离开了,离开了我们,离开了沉花秘境。但是我知道她肯定会回来的!” “你看出来她的神力在我身上?” “对。神力!你的身上有神主神力的气息。那一直是水夕保管在神殿之中。那是神主的神力啊,你怎么得到的?” “这我不知道,它自己飞到我身体里的。” 花锦树沉默了一下:“那你和我们神主有缘。好好利用神主的神力吧,不要辜负了她的期望!” 一棵树操着一口稚嫩的男孩声音,却说着无比老气横秋的话,这场面其实有点违和。但是南荞无法反驳,他说的是对的。 由此看来,这个世界原本的确是有神的。 昭天祭台上,圣女与神沟通,造福万民,普度众生。 但是,不知什么原因,神离开了。神殿坠落在沉花秘境。神力埋藏在天神的宝座之中,由神兽看管。 她机缘巧合之下,得了神兽青眼而获得了这股力量。虽然还不知道怎么用,但是最显着的表现就是她的先知能力。 看来,水夕应是知晓全貌的。但是,她听不懂它的话,她能与草木交流,却无法与神兽交流!这鸡肋的。 “好。我不会辜负你们神主的期望。” 南荞放开手,正准备离开,传来一个声音:“懿阳郡主,真是巧了,咱们又遇到了。” 南荞眉梢一挑,转脸看,果然是皇贵君颐风。不过,今天他是一个人。 什么情况,巧?这么巧? 南荞面不改色地笑了笑:“皇贵君有礼了。贵君也来赏花?希望贵君观赏愉快。我先告辞了。” 说罢,她转身就走。 “怎么,本宫看起来是可怕呢,还是懿阳郡主不屑于同本宫多说几句话?”颐风的口气明显冷了下来,还端了傲慢。 南荞止住了脚步,先入为主的印象,让她本不想同他过多接触,但是,这人怎么回事。 她只得道:“皇贵君此言差矣。我不怕也更没有不屑。只是,我听闻后宫郎君是不得私下接触外女的,甚至有些与宫女有染的郎官,也要被杖毙。所以,我也是为了皇贵君的名声着想。若是被人看到您和我这一个外来之女接触,恐怕对您的名声有损。” 颐风笑了笑:“这么看来,懿阳郡主的确是为了本宫着想。不过,身正不怕影子斜,本宫的品性如何,陛下是最清楚的,断然不会因为本宫同哪个女子说几句话就迁怒于本宫。郡主多虑了。” 第204章 颐风的威胁 咋滴,还在她面前秀恩爱?南荞心里翻了个白眼,她还是很不习惯皇帝的后宫是男人,而且趾高气昂的,皇后娘娘这个正宫都还没他这么摆架子。 “贵君真是好福气。”南荞只得敷衍地恭维一下,“我司天监……” “还有事”还在嘴里,南荞就被颐风抢白道:“郡主若是有空,本宫正好想同你请教一下治愈术。” 没空。南荞正想拒绝,颐风又道:“哦对了,郡主听没听过童玉安这个名字?” 南荞正气愤这人属机关枪是不是,嘴这么快,听完这话倒是一愣,童玉安?这不是景图与仓舒那同心锁上的名字吗?景图说这是她俩的同心锁,但是名字却不是景图,这事她给忘了问了。 但是,如今颐风说出这名字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也知道仓舒和景图的事情?并且对于童玉安这个名字与景图的关系他也知道? 怎么着,想威胁她?还是贪图太息宫的什么东西? 颐风眼梢微挑,似乎看南荞神色认真了些而感到满意。 “什么童玉安?”南荞打算先装傻,谁知道他是不是在诈她。 叮铃一下,颐风抬起手来,忽然落下一串链子来。 南荞瞳孔一紧,这是那个同心锁!和长祁从玉琮宫里偷来的那块一模一样!他怎么……难道! 颐风微微勾起嘴角:“郡主是个聪明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下,郡主有没有兴趣同我聊聊治愈术?” 珍木园还有供主子喝茶休憩的亭子,就是上回南荞晕倒,颐风黄佑池帮她的那里。 此时,两人坐在那里,颐风眼角有些得意,南荞正襟危坐,没什么好脸色,她最讨厌威胁她的人,她不开口,以静制动,等着颐风先说话。 “郡主倒是好耐心。”颐风果然耐不住,“你就不问问我,想同你谈些什么?” 南荞配合道:“贵君想谈些什么?” 颐风眼皮抽了抽,她倒是淡定。 “我知道这个锁,郡主那里也有一个。” “贵君可不要冤枉人,这是别人的锁,我要来干什么。反倒是贵君,怎么拿着别人名字的锁。” 她打算打死不承认,咋的,就算长祁被看见了,又没被当场抓住,他们就算让人指认,他们也打死不承认好了,谁怕谁。 颐风没想到她忽然这么嘴硬起来:“没想到郡主还会耍赖。好,我不同你计较。但是,我想说的是,连玉琮都知道的事,那我肯定也知道,我保证不了是不是会捅出去。” “什么事?我同公主不太熟,不知道她知道了什么事。贵君先说来听听。”乱什么都不能自乱阵脚。 “你……”颐风一下子被气笑了,只得打开天窗说亮话,“本宫知道仓舒同他的大宫女景图有染!” 南荞瞪大了眼,状似吃惊:“有这事?那既然如此,皇贵君为何不同陛下去说,跟我说做什么?” 颐风愣住,有点傻眼,线报说这女人伶牙俐齿的,没想到比他想象的更难搞啊,上回这么好脾气,原来是假象。 颐风深呼吸,这皇宫,除了皇帝皇后,连玉琮都要给他几分面子,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这么不知好歹。 他胸口起起伏伏一阵,冷静下来,嗤笑道:“传闻郡主能言善辩,今日倒是领教了。但是,郡主就不担心,陛下一旦听说此事,纵然捕风捉影,也会查个水落石出。再说了,这事到底真假黑白,你我心里最清楚了。何必在此逞口舌之快呢。” 南荞眉梢微微一皱,他总算说了句一针见血的话,不过她也不是好拿捏的,直言道:“谦郎君宫里如何,我相信他自己自有分寸。我同他不过萍水相逢,君子之交。不过,我还是很好奇,我这里有什么让皇贵君这么在意,不惜用谦郎君做饵来同我谈交易。谦郎君这饵委实小了点,若是让我用以我们太息宫或者白惑为代价,那皇贵君可能还不太了解我,我不是圣母白莲花。我也不怕谦郎君听见,太息宫的任何一个人,都比谦郎君来的重要。” 圣母白莲花是什么?奇怪的词藻。 不过,颐风倒是被她这副义正言辞的模样给惊到了。这个柿子不好捏啊。 身为后宫排名第二的主子,他也不是空长了张脸,很快端正好脸色,笑道:“郡主不必如此惊慌,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威胁太息宫和白少尊啊。” 南荞这会子暗戳戳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看他敢得很。 “一月后,陛下要举办一场放天灯大会,届时司天监作为祈天福者,将占星,并选出除陛下皇后之外,另两名点‘玄黄’二灯的人选。到时,还请南监副把‘玄’字灯留给我。” 放天灯大会?她还不知道这事呢。 “贵君,我一个新人,我之上还有监正呢,哪轮得到我做主。况且,不怕你笑话,这怎么个选法,我一点也不知道,恐怕帮不上忙。” 颐风嘴角依旧带笑:“我相信凭着南监副的本事,说服监正让您选人并非难事,而且您回去学一下就知道如何选人了。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南荞看着他,她还不知这个放天灯大会的始末,自然不能贸然答应,况且,他居然用仓舒的事情威胁她,那么这事肯定不是点一个灯那么简单。她得回去打听打听。 思及此,南荞道:“既然贵君说举手之劳,那先前那番恫吓完全没必要。给贵君一个建议,古话说吃软不吃硬,利诱比威逼来的更加有效。” 说罢,南荞也不说答不答应,也不同他讨价还价仓舒的事情,起身就走了。 同聪明人打交道,有两种后果,一种是不用多费唇舌,第二种便是这种,猜不透她心里所想。 颐风也没叫住她,但是,今日一谈,也是有收获的,起码了解了这个圣女是何种秉性,是不谙世事的深闺女子,还是仗势欺人的无脑千金,看来,她都不是。 点玄字天灯,只是一件打算威胁成功后办的第一件小事,如今看来,这件小事她未必会答应。看来,要换个路子了。 第205章 天灯玄机 放天灯大会,是每年五月十五前后,具体时间须由司天监勘测,选取一个月明星稀、晴空万里的好日子,皇族与文武百官在昭天广场放灯,旨在放灯飞天,上达天听,为民祈福。 不同于神圣风华大典时官员的严格限制,此次放天灯大会凡是从六品以上的官员都需参加,人手一个灯,点灯放飞,为方觉子民祈福。 而皇帝皇后每年都要点燃“天”“地”二灯,另有“玄”“黄”二灯,却是由司天监占星随机选人。所以,能点“玄”“黄”二灯,也是莫大的荣耀。 南荞看着孟菡摊在她面前的几幅卷轴,记载了放天灯大会的详细步骤。 天灯,便是孔明灯。漆黑的夜晚,一条璀璨灯河直上九霄,看起来的确很美。但是,这玩意儿燃烧不尽坠落容易引发火灾,所以她的世界里,她没有见过这么大规模放灯的场面。 司天监占星选人不过是个噱头,真正去选人的,是养在异兽阁的一种灵蝶,名唤流银蝶,在黑夜里能散发出流星般的蓝色光芒。所以,流银蝶被大量抓捕,现在野外很少见了。而异兽阁里豢养了一些,也是十分细心地照料着。 放天灯当日,司天监贺大人会派人去选两只流银蝶来,在放灯大会上当众放生。那两只蝶落在谁的身上,谁就是“玄”“黄”二灯的点灯人。 南荞听着这法子,觉得怎么这么潦草,让只蝴蝶选人,大胆发问:“难道就不会出现蝴蝶一放生就飞走了,压根不去选人的情况吗?” “这个……”孟菡被问住了,转脸看向林非。 一旁的林非接话道:“不会,流银蝶喜欢亲近灵力,所以才会容易被捕获而导致数量稀少。放灯大会上的众大人们多少都是身负灵力的,流银蝶只会趋之若鹜,不会逃走。” “亲近灵力?是按灵力高低?” “非也。这个我们也说不清,但是每个人身上灵力的特质和气息都不一样,流银蝶对灵力的喜好也不同,自然选择不同。” 南荞无语子:“这个法子谁想出来的啊,怎么这么……随意。” 她也不好说敷衍。 林非进一步解释:“传说流银蝶是天神手里的星光落下所化,所选之人定然是正直善良内心纯粹的大义之士。” 南荞想到颐风的要求,于是问:“那这个流银蝶对哪种特质的灵力比较偏好呢,或者说,什么能吸引流银蝶?” 林非与孟菡相视一眼。 南荞从他们脸上察觉他们可能误会自己了,赶紧解释道:“哦,我就是想问问,每年会不会有人用别的法子吸引流银蝶,比如说香味什么的,那不就算作弊了么。” 林非如实相告:“流银蝶只喜欢吸食银霜花的花粉,但是,在选蝶之前,我们会让它们饱餐一顿。而且,灵力对于流银蝶的吸引力更大些。所以这些投机取巧的把戏一般不会奏效。” “那你的意思是说,这事完全就是听天由蝶了?” 林非点点头,终是补上一句:“监副,咱们司天监的人员不在点灯人选之列。虽然不可能,但是朝廷就怕我们做手脚,所以全体司天监都没有点灯的资格。” “啊?哦。哎不是不是,你莫不是以为我想争这个点灯的名额?”南荞哭笑不得,摇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还嫌我这棵大树不够招风吗?实话说,我都不想去这个放天灯大会。” 朝廷上下从六品以上官员不论男女都得前往,如今玉琮不在,不知会不会赶回来,暂且不说,但是,项锦逸也是有资格参加的。一想起项锦逸那绵里藏针的绿茶做派,她就头大。还有不知打着什么算盘来威胁她的颐风,先前有过过节的缇穆。扳着指头算算,看她不顺眼的人还真不少。 之后,林非与孟菡又同南荞讲授了一遍放天灯大会的流程以及司天监需要做的相关事宜。 待到傍晚散职,南荞坐在回太息宫的马车里,想着中午颐风的事,到底觉得不妥。这厮想点“玄”字灯,若说他只想出这个风头,她是不信的。毕竟是白惑让小心的人。 想起白惑,快二十天了,依旧是音讯全无。玉琮是不是已经找上他了?有没有趁她不在,在白惑面前大献殷勤?她的确勇气可嘉,愿意为了白惑千里迢迢追去。而她自己呢,会不会考虑得太多,反倒让白惑觉得她不关心他? 毕竟,异地恋的变数太大了。如今陪在他身边的是玉琮,白惑作何感想。 她的心脏忽然有些疼。 南荞一惊,糟了,不行,她不能再胡思乱想,否则这颗心脏不知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她得转移注意力,于是道:“绾茵,让车师傅去萧王府。” 皇宫到萧王府并不远,南荞到门口后,萧王府的门房都是认识她的,所以一边让人去通报王爷,一边就已经把她迎进去了。 南荞边走边看,上回来时,由于行色匆匆进来,并没有仔细欣赏萧王府的景致,这会子特地放慢了脚步欣赏一番。 跑去通报的人回来道王爷刚在练武场,让他们先带郡主去正厅坐一会,他去换身衣裳,还特地表示了一下歉意。 南荞也不介意,随着下人去了正厅。 待客的正厅有个宽敞的院子,院子两旁磊了假山,一边种了几棵茂盛的花树,开了红彤彤的一片繁花。这花她认得,是凤凰花树。 联想到千里家族妖身是鸟雀,崇拜凤凰倒也合情合理。只是平日里看千里眠穿着打扮总是寡淡缥缈的样子,与这样热烈的花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206章 再入萧王府 南荞站着看了一会花树,忽然来的念头,于是伸手去碰树干,放了些灵力,果然听见凤凰花树的浅浅低语: “看啊看啊,这个姑娘摸我啦!好痒啊。” “是啊,好久没见王爷府里来别的姑娘啦!” “长公主每次来都要折我花枝插花瓶,好怕这个姑娘也折我花枝,呜呜呜……” 南荞噗呲一笑道:“放心,我不折你的花枝。” 凤凰花摇了摇枝叶:“哦咦?你能听懂我们的话?” 南荞大方承认:“对啊,我是花妖。” “好啊好啊!你是王爷的友人吗?” 南荞想了想:“算是吧。合伙人。” “合伙人?”凤凰花突发奇想道,“合伙生孩子吗?” 南荞被将了一军,妈呀,这不是小红花,是棵小黄花吧,无语道:“你一棵树,懂什么生孩子?” “树也生孩子呀。你看我的孩子们。”它抖了抖花枝,花丛间有一些垂下来的小串串,那是凤凰花的种子。 “总管说,咱们王府很快就会有王妃啦,然后还会有小王爷小郡主,咱们王爷再也不会孤单单一个人啦。” 南荞有些汗颜,她要让人家失望了,不过她也没必要同一棵树解释这么多。 “哎呀,王爷来啦王爷来啦!”凤凰树又唰唰抖动着花枝。 南荞一惊,转身去看,只见千里眠站在院门口,脸上是一副诧异的神色,见她看过来,疑惑地问出口:“你在……跟树说话?” 他一到院门口,就听见女子续续的说话声,她还穿着上值的官服,看来是散了值直接过来的。据说她除了脚伤那几日,最近这段时间都是很认真地去司天监上值,并没有因为身份而怠工偷懒。 南荞哀叹,打工人之魂你不懂。 但是,她的话明明白白是对着树在说。 南荞方才也没有用灵力传音,因为在萧王府,她潜意识里有种像是在太息宫的安全感了。 南荞老实交代:“这个嘛……” 正厅里。 南荞说完这一番来龙去脉,喝了一口茶道:“你说这个皇贵君打的什么算盘?点个玄字天灯有什么好处吗?我听闻去年是刑部侍郎张大人与崔尚宫点的天灯。而崔尚宫已经是第三回点灯了,都说她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一盏引路明灯。但是除了御赐财物嘉奖之外,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 她目前也没其他人可以商量这件事,要说权谋,想着也只能找千里眠。 千里眠微微一笑:“你查得倒是详细。” 南荞大方承认:“那是自然,功课总要做好的么。” “后宫除了母后,还没有人点过天灯。要说这个流银蝶,也是种奇特的生物。它虽然以银霜花粉为食,但是一遇上喜欢的灵力,连食物也吸引不了它。每回放灯大会,人员众多,总有几个秉性纯良正直的清官。若能被流银蝶选上,拥有了一个好名声。” “这样啊,那没选上的岂不是很丢脸?” “那倒未必,流银蝶选人的条件之一还根据灵力的气息与特性,不和它喜好的灵力也不选。我们每个人的灵力属性总有细微的差别,所以没选上也不代表心思不纯,再说参会人员何其多,没选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哦……点天灯啊,说起来,”南荞啧啧两下,顺嘴说道,“果然是文化不同,我说了你别生气啊,在我家乡,点天灯是个刑罚,很吓人的那种。” 千里眠道:“刑罚?什么样的,说来听听。” 南荞便将这刑罚说了。 千里眠倒也不意外,只道:“两方相争,总有一些酷刑顺势而生,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们不说这个了。”南荞把话题拉回来,“你倒是给我分析一下,皇贵君这要求我要不要答应,若是没什么大影响的话,满足他一下也可以,毕竟好人做到底,仓舒与景图要是真出了事,我这心里也不安。” 她虽然嘴上说不在意仓舒与景图的事,但认识一场,真见死不救她于心不忍。 千里眠想了一下:“这样吧,你先表面上答应着,等我这几日派人观察他与什么人接触,看看能不能弄清他想点天灯的目的是什么。” “也好,先稳住他再说。反正我也没办法真让流银蝶选他。” 千里眠沉默了一下,终是道:“其实也是有办法的。” 南荞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寻一件点过天灯的人纳灵时惯用的灵器,这上头会浸润此人的灵力之息,可能会吸引流银蝶。他们妖族每个人体质不同,能纳灵的能力也不同,有些天生体弱的,便要使用一些容易吸收灵力的灵器进行转化。这种灵器容易吸纳晶石或者大地的灵气,也更容易释放给拥有者。最常见的,就是玉石。 这法子是个秘密,很少有人知晓。而且用得顺手的灵器,可遇不可求,别人也不愿轻易给啊。 南荞听完,方才的激动熄了一半:“还是有点难。那些往年被选上的,我也没认识的啊。” “王妃,这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吗?”站在一旁侍奉的泉升忍不住插上一嘴。 千里眠冲他一皱眉。 泉升吐了吐舌头。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南荞只愣了一下,唰地看向千里眠,“你?” 千里眠还没回答呢,泉升又憋不住抢话道:“可不就是?咱们王爷只要是参加放天灯大会,每次都被流银蝶选上,大概有个十来回吧,后来,陛下都不让咱们王爷参加了。” 南荞瞪大了眼,这波操作,有点秀啊。 千里眠瞥他一眼:“泉升,是不是本王最近太好说话,让你觉得没有威信可言了?” 泉升簌簌一惊,赶紧低眉顺眼来倒茶,低声嚅嗫:“本来就是事实嘛。” 南荞知道虽然传闻千里眠身体不好,但他名声还是很响当当的,没想到还能这样,不禁实诚地赞了一句:“王爷果然表里如一,有颗金子般赤诚的心。” 千里眠虽面上不显,但看南荞这显然佩服的眼神,心里还是很受用的,不过他也比较实诚:“你听过没,玩谋略的,心哪能不脏呢。我就是刚好灵力特质招流银蝶喜欢罢了。” 第207章 萧王喜欢您 南荞服气,还有人说自己心脏的,他倒是诚实。不过也对,他以前是军师,行军打仗,哪能没有算计别人的手段。 她点点头。 泉升忍不住又插嘴道:“后来因为咱王爷这个例子摆在眼前,所以陛下还颁了个规定,一旦天灯大会上被连着三年选上放灯,下一个三年就不许参加放灯大会了。” “因为流银蝶的寿数大约在五六年。更新迭代之后,选同一人的机率会小些。”千里眠喝了口茶,抿了抿嘴唇道,“其实白少尊,也连着三年被选上过。” “啊?”南荞讶然,但是又觉得理所当然,不过,她怎么没在名单里看到过呢,“什么时候的事啊?” “大概二十多年前了吧。不过听说后来他再也没参加过了。” 难怪,林非给她看的当选名单是近二十年的,怪不得她没有见到白惑与千里眠的名字。 “但是白少尊这样天赋异禀之人理应是不需要灵器的。所以,你如果需要的话,我的随身灵器可以给你。” 南荞赶紧拒绝:“不行不行,这个对你来说多重要啊,怎么能给颐风那种小人!我们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再说,还不一定要给他作弊呢。” “小人?”千里眠倒是惊讶她敢这么评价皇贵君。 “难道不是吗?用别人的安危来要挟其他人给他办事,这不就是小人。”南荞到底是不爽。 “呃……有道理。”千里眠搓搓手指,这事他也没少干,看来以后要改改。 “好了,今天我先回去了。你要是查到颐风什么事就告诉我。”南荞站起来,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对了,上次魅族那个人怎么样了?” “关大理寺了。” “他不肯交代吗?” 千里眠点点头:“魅族荣光的死士。没自杀应该还是等着机会杀青玖吧。怎么了?” 南荞有点郁闷:“上回虽然没什么事,到底还是恶心了我一把。我越想越觉得是鱼飞远搞的鬼,那天是他把所有人带到鱼悦绮的院子里来,后来说的那些话,不都是把脏水引我身上嘛。抓不到他的把柄,我这口气下不去。” 千里眠笑了笑:“你放心,这事我早想好了。我派人在鱼府周围放了点风声,说那人已经招认了,还透露了大理寺换岗的空隙时间。总得给他们找人劫狱的时间吧。不出两天,他们就会有动作了。” “真的?”南荞眼睛一亮,“那真是谢谢你了!其实最近好多事,都是你帮我,我肯定会好好谢谢你的。” 千里眠眸子动了动:“你想怎么谢?” 南荞一思忖:“这样吧,等我回去发明个新东西给你铺子上个新,保准又是一个流行的爆品!我就不收提成了!” 这会子的感激是发自肺腑的。挺好的,有这么一个脑袋好使的同盟,她也不怕白惑不在的时候被算计了,给人家一些利益也是应该的。 “这样啊……”千里眠眼神顿时灰了几分,“也好。” 回太息宫的马车上,绾茵看了南荞好几回,欲言又止。 南荞皱眉:“有话就说,你什么时候学的跟琼衣一样了?” “哎呀,”绾茵一拍大腿,“我说主子,您刚才在萧王府,怎么能那样跟萧王说话呢?” 南荞不解:“我怎么跟他说话了?” “就是,人家问您怎么答谢,您怎么能说给他发明一个新品放铺子卖呢?!” “怎么了,这有什么不对?我的东西替他赚钱了他还不高兴吗?我都不收专利费和提成了呢。” 绾茵恨铁不成钢:“哪有夫妻之间还斤斤计较钱财的啊!” “打住!我还没嫁给他呢,什么夫妻?!” “那不是迟早的事嘛!反正您就不能这么说!” 南荞拿了块糕垫垫肚子:“那我要怎么说?怎么谢他啊?” 这小丫头,还替她着急上了,看她出什么馊主意。 “您应该说,以后成亲了多陪他住几日,多给他生几个孩子啊!” “噗——”南荞一口把嘴里的糕喷了出来,咳得涨红了脸。 绾茵赶紧把暖壶递上去给她喝水,又给她拍背,一副老气横秋的口吻:“主子,您不要不好意思,我看我娘和周围那些姐姐婶婶都是这么干的。” 南荞总算一口气缓了过来,狠狠拍了绾茵的大腿一把:“小妮子搞不清楚状况下出什么馊主意!” “什么状况?我哪搞不清啦?” 南荞叹了口气,算了,她们是她的贴身丫鬟,这两个月来,人品她也是看在眼里的,千里眠这事告诉她们也不要紧,省得她们一天天的乱点鸳鸯谱。 “我跟你说啊,我跟千里眠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于是,她简单说了说他们的合作关系。 绾茵听完,不可置信道:“那对萧王不是太不公平了啊?” 南荞不爱听了:“怎么不公平了?他提的啊,又不是我强迫的,再说了,被强迫的人是我好吗,你怎么不替你家主子感到不公平。你这可是吃里扒外了啊。” “可是……”绾茵一脸惋惜,“可是奴婢觉得萧王殿下对您很好啊,最近主子有事儿,他每次都是及时赶到,为您解决麻烦不是吗?” “但是我没找他啊。” 一次是天纥让他来的,一次是景王妃找的,还有一次是他自己来的。 “那不管主子您找没找,他就是来了对吧。而且,奴婢看得可清楚了,萧王殿下看您的眼神很不一样。” 南荞眯起眼来,看着这丫头化身情感大师了:“怎么个不一样?” “就是……就是……哎呀,就像长祁还没同我挑明钦慕之情时的眼神一样!” 南荞一愣。 “主子,您是当局者迷啊,萧王殿下肯定是喜欢您的!” “不能……吧。”南荞沉默了半晌,无奈笑了笑,“绾茵啊,这事呢,首先我们不能自作多情。毕竟,千里眠从来没有跟我表示过什么对吧。再者,我想他是知道我和白惑的感情。他是个很聪明也很理智的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算他对我有什么想法,他也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的,否则,就太尴尬了。我给不了他回应。” 绾茵不理解:“为什么啊?” 第208章 小别胜初见 “我不能背叛白惑。” “这哪里是背叛,这是合情合理的啊。沉灵大地的女子哪个不嫁至少三个夫君?” “你不懂。”南荞简直是鸡同鸭讲,“好了,别说这个了,我眯一会,到了叫我。” 不是她矫情,这是她从小到大的文化熏陶。况且,白惑也会不高兴的。女人和男人都是一样的,哪个人愿意看着自己的丈夫或妻子同别的人好呢。就算三妻四妾的社会里,女人从小被灌输这样的思想,若真的接受得了丈夫三妻四妾,又怎么会有后宫争宠,内院之争呢。 反正她现在接受不了,以后怎么样,以后再说。 她爱白惑,她不想让他不开心。 第二日,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就是上午的时候,南荞还在司天监,收到千里眠派人传来的话,说昨晚大理寺被人劫狱了! 大理寺最近的名声不太好,被人劫了两次狱!还是以前铜墙铁壁之称的大理寺吗? 大理寺卿心里苦,这萧王吩咐的事,能不照办吗! 话说回来,被劫狱的自然是那个关了没几天的魅族。来劫狱的人,当晚就被抓了。然后顺藤摸瓜,牵扯出幕后主使,竟然是威远将军鱼定江的小儿子鱼飞远,以及左千牛卫长史的大儿子王盾! 人赃并获! 他们也已经认罪画押,问及雇人造谣郡主的理由,说是向懿阳郡主告白,被拒绝奚落,因此怀恨在心,所以想了个法子坏她名声。 南荞表示,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他们又怎么会牵连项锦逸呢。 不过这理由实在是莫须有啊。什么叫告白奚落,那个什么鱼飞远,水榭诗会那次就咄咄逼人想骂她。还有那个王盾,是圆是扁她都不知道。这是自己要死还不忘溅别人一脸血来埋汰吗? 话说,都说她长得美,也没见别的什么公子来表白啊。哦,除了那个御前求赐婚的纳尚。难道是她那次拒绝的事迹太过惊人,把王城的公子们都吓到了? 王城的众贵公子表示,听闻懿阳郡主倾国倾城,能见上一面,哪怕被拒绝也是心甘情愿的。但是……有白少尊与萧王这两尊大佛挡在面前,他们哪来的机会冲到懿阳郡主面前啊。 第二件事,就是傍晚的时候,南荞已经回了太息宫,正在等厨房开饭。哪知济横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了,气喘吁吁道:“主子、主子、回、回……” “回什么回?!”绾茵吊起眼来骂他,“话说清楚点不行吗?!” 济横蹦出几个字:“回来了!” “什么回来了?”绾茵还在问,南荞已经飞奔了出去。 她的心脏在怦怦直跳,回来了! 哪知刚跑出院子,转了个弯,只眼前闪过一个人影,就一猛子扎进了一个胸膛里。要不是对方眼疾手快把她搂住,她非得撞得弹出去不可。 虽然撞得眼冒金星,鼻子也很疼,但是鼻尖的气味却是让她瞬间想哭。 还没感慨一句,忽然天旋地转,南荞整个人被扛了起来,挂在他肩上,她只能看到他挺直的脊背,以及脚下的地面。后头好像还跟了几个人,她也看不清了。 “哎呀,你干什么?”南荞嘟嘟囔囔几句,人却已经被风风火火扛进了屋里。 屋里的绾茵琼衣一见,“少”字还在嘴里,立马瞪眼又捂脸识趣地跑出屋子还关上了房门。 南荞被撒在床上,这眼还没睁开呢,身体就被压住了,嘴唇也被覆住了。 南荞傻眼了,这小别胜新婚她是懂的,但是好歹让她看一眼好不好,她还没看清他的脸呢!这黑了白了,瘦了胖了也不知道。 而且,她想象中的场景,应该是老乡见……咳咳,不是,是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啊。这会子,他像是要把她吞了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南荞被亲得头晕目眩,快要窒息,嘴里好不容易溢出几声抽气:“白、白惑……” 白惑亲到她耳边,埋首在她颈窝里,声音沉闷异常,喘着气道:“我好想你,想要你……” 南荞浑身一震,紧接着,衣服就像个粽子一样被剥开了。 “呯呯呯!”传来大力的敲门声,还有一个陌生的男声,他喊着,“少尊!你冷静点!冷静点啊!” 白惑手一挥,一道掌风冲着门飞去,伴随着一声“滚!” 门外的人被震飞出去! 南荞再意乱情迷,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醒了。 白惑这冲天的怒意是怎么回事? “白惑、白惑、白惑!”她捧住白惑的脸,挡住他肆意杂乱的亲吻,却是呆住了。 白惑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是两眼通红,仿佛像要哭出来。这不正常,以往他不是这样的表情,这种……怆然欲泣、视死如归的表情。 南荞心里顿时风雪大作,那一瞬间,她的眼前忽然浮现出天纥的脸,一个毛骨悚然的念头窜上她的胸膛。 不会是…… 她一个翻身,把白惑按在床上,跨坐在他腰上,双手颤抖地开始扒他的衣服。 等到白惑的胸膛呈现在她眼前,她那颗在嗓子眼的心,忽然就这么落了回去。 没有!他的胸口什么都没有! 见白惑的表情,那一瞬间,她真以为她遭遇了天纥一样的境地! 她一口气松下来,然眼泪却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你吓死我了!你干什么啊?!做什么这么吓我?!”南荞捶在他胸口,带着哭腔声音颤抖。 白惑坐起来,抱住她:“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没有说清楚。” “那你干什么这样?”南荞哽咽着。 白惑只是喃喃低语:“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不对…… 他越这么说,南荞心里越是七上八下:“这是出了什么事?” 然而门口那个敲门叫嚷声更加急切了:“少尊少尊!你别冲动啊!这不是儿戏!你就算不想着太息宫的其他人,也得想着……” 白惑朝着门狠狠骂道:“你给我闭嘴!” 他骂完还不解气,抬手施了个噤音结界。这下子,总算清静了。 但是南荞怎么静得下来。她还没见过白惑发这么大的火,好像变了一个人。 “肯定出事了对不对?!” 白惑嘴唇抖了抖,一把把南荞搂在胸口,口吻里却带着咬牙切齿的隐忍沉沉道:“别担心,我会解决的。” 第209章 公主遇刺 南荞埋在他胸口,听着他胸膛里的心跳,扑通扑通,坚实有力。她十分肯定,这颗心一直是为着她而跳动,没有丝毫改变。她那些唯恐玉琮带来变故的担忧完全就是杞人忧天。 白惑抱了一会,把她放开,又替她把衣襟拢好,挤出一丝笑道:“我还有点事情去处理,你先休息一会,等我回来。” 说着,又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便下床要走。 南荞拉住他的手,胸膛里的不安如巨浪翻涌。 她的世界里有种叫做“金盆洗手定律”,说要金盆洗手了,却再也洗不成手。说要回家了,却再也回不了家。白惑说的这句“等我回来”,竟让她有种沉重的恐惧。 但是,她不敢说出口,小心翼翼点了点头:“我等你。” 眼看白惑开门走了,不安越加深浓,南荞脑袋轰的一声,跳下床追出门去,却只看到他转身出院门的背影,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衣着与太息宫侍卫不一样的人。 绾茵和琼衣见她揪着衣襟衣衫不整地出来了,忙把她推进门去,济横与端州也慌忙转身低头闭眼。 南荞被按在椅子上,琼衣替她整理着衣服,一脸担忧:“主子,少尊有说什么吗?” 南荞按着胸膛,方才突如其来的一番起伏,白惑的热切与她以为失去了他的恐慌,一下子把她整懵了。她来回几个深呼吸,终于理清杂乱的思绪,问琼衣:“刚才门外砸门那人是谁?” “好像是太息宫另外地方的侍卫长。” “他在门外都说什么了?” “他……”琼衣与绾茵相视一眼,“主子您没听见么?” 南荞皱了眉:“就听见他叫白惑冷静冷静,还说什么别冲动,就算不顾太息宫其他人什么的,后面被白惑下了噤音结界,我没听见。” 此时绾茵的确是一脸的焦灼:“主子,那人后来说,就算不顾太息宫其他人,也得顾着郡主和少尊自己的性命,要是公主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皇帝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南荞眼皮猛的一跳:“公主?谁,玉琮?” “对!”绾茵猛点头,“我问了,就是玉琮公主!” “玉琮怎么了?!” “好像是被刺了一剑,是为了救少尊被刺的!其他的他没说!” 被刺了?为了救白惑? 果然是玉琮啊,竟然能为白惑做到这个份上。 南荞忽然觉得一股悲凉爬满了全身。她为白惑做过什么?好像……什么都没有。 她握紧了拳头,指甲嵌在掌心,却不觉得疼,直到绾茵发觉血流下来,扳开她的手,才发觉一截小指精致的指甲已经断在掌心里。 “主子……”绾茵心疼地捧着她的手,“您何必呢,心里不好受就说出来,济横济横!拿药包来!” 南荞摇摇头,已经恢复了冷静:“我没事,你们去找长祁,让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打听清楚了!” 然话音刚落,长祁急匆匆进来了:“主子,我都打听清楚了!” 绾茵率先脱口而出:“那你快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几个跟少尊来的人是平时留在祂琅山一带的太息宫分舵骨干!那个砸门的是那边的副舵主!总舵主已经牺牲了!” 绾茵咬牙:“你说点跟主子有关的事!” “哦好好好!就是这次是祂琅山被不明势力袭击,护山结界几乎被毁了。尊者和少尊赶去就是阻止那些人。后来不知怎么的,玉琮公主也赶去了。据说那些人分好几波,不时就要来一次突袭,而且用的灵术特别邪门,很少见,祂琅山分舵死了不少人!最近的一次突袭之中,少尊去剿灭的时候,玉琮公主跟去了。就在一个刺客拿剑冲向少尊的时候,玉琮公主扑了上去,就这样,刺中了她,但是……” 长祁迟疑了一下。 绾茵一跺脚:“但是什么,你快说啊!” 长祁一抖:“但是我听另外一个人说,那一剑凭少尊的能耐根本不足为惧,可是公主就这么扑上去了,生生挨了那一剑!” “哇靠!”绾茵大骂一句,“她是不是故意的?!” 南荞骂鱼飞远之流时不小心说的脏话,被绾茵学去了精髓。 南荞拧着眉:“她伤的很严重吗?” “伤得倒不重,没有刺中要害。”南荞等人刚想松一口气,长祁又来了个转折,“但是……” 绾茵一巴掌打爆他的头:“你能不能一句话说完!” 长祁摸着头委屈道:“我就是在想怎么说好吗。” “绾茵别打岔,长祁你继续说。”南荞表面耐着性子,但是心脏生疼。 “好。就是那剑上下了一种很恶毒的灵术。根据庞大国医讲,这种灵术让普通人的伤口无法愈合,反而一天深一毫。公主的伤现在不致命,但是就在心口上一寸处,按着这个轨迹下去,不出七日,这伤就要穿心而入,让公主香消玉殒了!” “呸,死就死,什么香消玉殒,你做什么给她讲得这么好听!”绾茵心直口快,不爽就骂。 琼衣推了绾茵一把:“别乱说话给主子添麻烦,人家是公主,说好听点。” 南荞没有搭话,她没心情逞口舌之快。她虽然讨厌玉琮,但是不管怎么说,要是她为了救白惑而死,那么这将永远是她和白惑心里的一根刺。 “那玉琮什么时候回去的?” “就刚刚。队伍进城后,公主的人马进皇宫了。而咱们少尊直接回来了。” 南荞思索了一下:“玉琮也才回去?那这大国医什么时候下的诊断?有这么快?” 长祁还没觉得奇怪:“据说这庞大国医是公主随身带着的,所以公主受伤后,是他一直照顾着,也是他下的结论。” “玉琮外出都随身带着国医吗?”南荞有种很奇怪的预感。 “这个属下不清楚。” “主子,”琼衣出声道,“奴婢倒是听说过这个庞大国医。” 第210章 治疗之法 南荞看向她:“他怎么样?” 琼衣道:“奴婢也只是听说,这个庞大国医还很年轻,不过一百二三十岁,但是年纪轻轻却天资过人,师承前代大国医秦竹,医术十分高明。而且他是草木妖,治愈术也是顶级的。” “这样啊,那他的诊断看来是靠谱的。” 长祁看着南荞好像不着急了的样子,反而急了,道:“主子,你难道不想听听这事跟少尊的关系吗?” “你不是说了关系就是玉琮为了救白惑吗?” “哎呀主子,重点不在这里,重点是,这个庞大国医的结论是,这种灵术带来的伤几乎无法治愈,所以公主已经是在等死了!” “你刚刚讲过了!”绾茵道,“那怎么办,又不是我们少尊刺的她,她自己赶去的,自己要扑上去的,还怪我们少尊喽?!” “哎呀你闭嘴!”长祁罕见地推开了绾茵,急切道,“那庞大国医说,世上只有一种人能够抵抗这个灵术的创伤力,那就是紫阶的妖族!而公主若是在伤口入心之前,找到一个紫阶的妖族缔结缚令,那么这伤就会转移到对方身上。而紫阶妖族因为深厚的灵力,不会被这个伤口蚕食,能凭借自己的灵力破解这个灵术。双方都不会有事!” 南荞愣住了。紫阶? 绾茵气道:“那他们还不去找!而且,就算找不到紫阶的话,随便找一个男子不也行吗,就是那男人肯定会死!那可以找一个死囚啊!” 长祁被她这话逗笑了:“人家堂堂公主,怎么能让一个死囚糟蹋?” “什么糟蹋?命重要还是脸重要?再说,她还有脸吗?再怎么说,死囚也是拿命换她的命!” 这回琼衣也赞成绾茵:“我倒觉得绾茵说的对。他们有什么理由赖上咱们少尊?” 长祁目瞪口呆,随后一拍大腿:“哎呀我都被你们绕晕了!关键是这大国医说除了紫阶,这灵术的伤它转移不了啊!” 还没等绾茵跳起来,门口传来望海怒气冲冲的声音:“简直胡说八道!” 众人转脸看去,望海急匆匆地走进来道:“属下听说这事了,这伤虽然有过耳闻,但是,从来没听说过只能传给紫阶而不能传给其余色阶之妖的。他们摆明了这事要赖给咱们少尊!” “望海……”南荞像是抓住了一个同道中人,“你也觉得这事不对劲?” 她方才不敢讲,觉得这事太蹊跷了。但是,一说,又好像她过于阴谋论,把玉琮想得如此十恶不赦。毕竟,现场什么情况,她也没看到。而且,一剑刺来,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若是一不留神,当场就毙命了。玉琮这险未免冒得太大了。 “主子,属下虽然没有那几个沽名钓誉的什么国医来的名声响亮,但是对医理与治愈术也是颇有研究,不瞒主子,属下的妖身是望海木,也是花妖一族。” “好小子!”长祁当即叫起来,“你藏得可真深啊!我说我从来就看不出你是个什么玩意儿呢!” 望海一把扇开他:“滚一边去,我跟主子讲正事呢!这个什么庞国医,我也认识。我只能说,此人之言不可信。他的确有几分本事,在皇宫里颇有名望,但是人品实在不怎么样。而且……他是玉琮公主的忠实仰慕者。” 南荞一下子心思敞亮:“你的意思是这很可能就是玉琮与那庞国医做的一个局,为的就是陷害白惑,从而逼迫白惑与玉琮缔结缚令?” 望海郑重点了点头:“不是可能,肯定就是!” 长祁当即大叫:“我勒个去!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进宫告诉少尊啊!不能让少尊被人给骗了!” 望海打了他肩膀一巴掌:“还用你说!少尊又怎么会不知道?!” “那少尊为什么还要去?” 南荞的眉心拧成了一条海沟,口吻似有千斤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要皇帝一口咬定相信庞国医的论断,甚至,别的国医也如此诊断,反正整个皇宫的御医都听皇帝的,白惑能怎么办,我们就算长了一千张嘴也有理说不清。” 长祁咬牙切齿:“欺人太甚!” 南荞猛然想到:“老尊者呢?老尊者没回来吗?” 长祁回答:“他们说老尊者在到达祂琅山之后就进了山里重铸结界。这个结界损耗巨大,耗时也很长。后来的防卫工事都是少尊带人在外面进行,还要不时防备突袭。因为公主的伤不能耽搁,公主的人催的急,老尊者那边的结界也修补得八九不离十了,所以少尊只能带人回来了。” “哎呀,怎么办怎么办啊,这皇帝也太过分了!”绾茵急得直跳脚。 南荞挥了挥手:“你们都出去吧,先让我想想。” 皇宫,宸霄殿。 皇帝皇后端坐在圣椅之上。大殿两旁,分别站了几名朝廷重臣,林右相、涂太师、方左相以及国医院陆院判。 而大殿中央,跪着一排人。聚在一起俯首贴地的,是国医院四名大国医,其中便有庞太医。此时,四人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而他们前头,还有一人,便是白惑。 但是,他只是单膝下跪,背脊笔挺,双手放在膝盖之上,垂着眼却没有低头,一脸的冷峻。 一个黑色的东西飞过来,“呯”地一下砸到了他的肩膀,是个砚台。墨汁四溅,将他月白色的衣袍染黑了一大片,还有不少溅到了他的脸上。但是他丝毫未躲,也不露一丝惧色,就这么直挺挺半跪着。 “好!很好!”皇帝唰地站起身来,怒发冲冠骂道,“好一个‘微臣恕难从命’!你还知道自己是臣?!你还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吗?!玉琮现在这个样子,朕只是让你娶她,没让你上刀山下火海,你有什么不能从命的!” 白惑没有丝毫怯色,义正言辞道:“陛下难道忘了,微臣已有未婚妻,这还是陛下你赐的婚,又怎能另娶他人!” “未婚妻怎么了?你们又还没成亲!朕查过了,你们也还未缔结缚令!就算缔结缚令了,朕命令你去跳归池洗缚令!反正朕的女儿不能出事!”皇帝这些话已经蛮不讲理了,由于愤怒,他的脸部肌肉抽搐着,“你别以为朕怕了你们太息宫,要是玉琮有个什么闪失,朕就算堵上一皇城的金羽军,也要叫你们太息宫陪葬!” 第211章 汹涌的朝堂 一语出,在场的大臣们都惊呆了,皇帝看来是气疯了。 连皇后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虽然也操心自己的女儿,但是,身为花木妖,略懂医术的她,对这个庞国医的诊断还是持怀疑态度。因为她就没有听说过只能转移到紫阶不能转移到别的色阶男子身上的伤。 但是,国医院里最有权威的四大国医都如此诊断,她就算怀疑是皇帝做的手脚,但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再如何嫌弃,也是手心里的肉。想起小时候她还没被宠坏时肉嘟嘟的样子,她这心里还是针扎一样疼。 一边是自己的女儿,一边是自己看中的准儿媳,她左右为难。 白惑忽然抬起头来,直视着皇帝,随后也不跪了,“哗啦”一下站起身来。 这举动唬得皇帝一愣,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你、你想干什么?!” 白惑是名副其实的紫阶,大陆上的紫阶寥寥无几,其余的不是隐居遁世就是沉迷修炼,王城里根本没有第二个紫阶能与白惑抗衡。他要是真不要命地打,这一城的金羽军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对手。 白惑背脊笔直,浑身锋芒毕露像一把出鞘的利剑,眼里一片寒凉:“太息宫素来以德立世,从来不需要别人的畏惧,也从来没想过令陛下惧怕。白惑还自称一声微臣,自以为给足了陛下面子。公主之事,事实究竟如何,你我心知肚明。庞国医与诸位国医扪心自问,对得起医者冠白时誓言么?!” 俯身贴地的几名国医簌簌一惊,但是没有一个人敢抬起头来。 “陛下,白惑自认为自来到方觉,肝脑涂地说不上,也算尽心尽责,却不曾想遭到如此压迫!若是陛下依旧一意孤行,牵连无辜之人性命,那白惑也断然不会坐视不理,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护我太息宫众人周全!” 皇帝气歪了脸:“你这是要造反了?!” 白惑还想说什么,涂太师抢先一步,冲到他面前,赶忙拦住他,又向皇帝说道:“陛下陛下,请息怒!请您息怒啊!先让老臣劝劝白少尊。” 皇帝重重哼了一声,重又坐在圣椅之上:“好,朕就给涂太师这个面子!” 涂太师转过身来,拉了白惑到一旁,语重心长道:“贤侄啊,你怎么能这么跟陛下硬杠呢,陛下若真动了怒,太息宫势单力薄,定然吃亏啊。” “多谢太师关心。”白惑又冷哼一声,“未必。” 涂太师僵了僵,再次好言劝道:“你就先态度软一点,别那么一口气拒绝啊,这样陛下很生气啊。” 白惑直白道:“我也很生气。” 涂太师噎住,白惑的确很狂啊,虽然他有狂的资本,但过刚易折,无涯老头的爱徒,他还得保一保的,只要又道:“你想想啊,你这样,陛下和公主最恨的是谁?” 白惑一愣。 涂太师压低声音道:“对了,懿阳郡主啊。陛下肯定会迁怒于她。她若贸然来皇宫替你求情,肯定会受到刁难。你现在得让她待在太息宫里别出来。” 白惑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多谢太师提醒。” 他再次看向皇帝,高声道:“陛下,那就请给我三天时间考虑。” 说完,他转身想走,皇帝叫住他:“你去哪里?!” “回太息宫。” 皇帝斩钉截铁:“不准回!” 白惑眉一皱。 皇帝也是端了十足的帝王架子:“朕给你三天时间,你就呆在宫里照顾玉琮!不许回太息宫!” 白惑浑身的气势一冷,气氛立马剑拔弩张。 涂太师直摇头,真是针尖对麦芒,他好不容易当的和事佬,白忙活。 皇帝早有准备,冷哼一声道:“朕若放你回太息宫,谁知道你是不是会带着懿阳跑了,到时候玉琮怎么办?!朕早已经命三千金羽军围堵了四海峰所有的出口,谁若想跑,格杀勿论!” “你!”白惑脸黑得想拔剑,被涂太师眼疾手快按住了。 “臭小子,别以为你是太息宫的人,是玉琮看上的人朕就不敢动你!朕告诉你,你这三天就老老实实待在玉琮的寝宫里,什么时候想通了,与玉琮结了缚令,治好了玉琮的伤,朕自会下令撤军。只要太息宫那帮人不做小动作,朕不会让人动他们的。给朕滚蛋!” 皇帝说完,率先甩袖子走了。皇后神情复杂地看了白惑一眼,紧随其后跟着走了。 而白惑几乎想追上去,涂太师又道:“你稍安勿躁,这几天你暂时呆在这里,太息宫那里,老朽我想办法替你传个话。” 白惑冷静了一下,对涂太师拱了一下手:“多谢太师。” 随后转身离开大殿,经过刚起身来正在整理衣摆的庞国医身旁时,白惑刮了他一眼:“庞国医,你觉得你做的这些,她会记在心里么。” 庞国医怔了怔,微微一笑:“白少尊所言下官听不明白。” 白惑也没理他,径直走了。 庞国医的手在袖里握成了拳,他求而不得的人,他却弃之如敝履。如此也好,让他也尝尝得不到所爱之人的痛苦。 大殿里其余几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林右相走到涂太师面前,担忧道:“老太师啊,你何必做这个烂好人呢,夹在太息宫和陛下之间,到时陛下记恨你。” 涂太师叹了口气:“陛下一时爱女心切罢了,太息宫可动不得,如今是太息尊者不在,他若回来,凭他护短的个性,还不得兴师问罪来啊。” 传来一个不屑的声音:“太师未免太过妄自菲薄了。太息尊者又怎样,还能比陛下要尊贵?他兴师问罪又如何,还能颠覆朝廷?要知道他们太息宫是不能插手朝政的。” 涂太师挺了挺腰杆:“听闻方左相近期政绩斐然,果然说话都硬气了不少,连老朽都快不放在眼里了。” 方左相虚情假意地笑笑:“岂敢。晚辈还有事,先走一步,告辞。” 这儿最小的官是陆院判,夹在这一群大人物之间战战兢兢,也急急忙忙走了,也带走了手底下这一群国医。 第212章 皇家父女好算计 涂太师一身凛然正气:“方开商越来越目中无人。” 林右相道:“太师犯不着同他一般见识,咱们去想想办法看,如何化解这个难题。说起来,这太息宫的懿阳郡主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奇女子。据说前两日那个大坝船闸图便是她教给留石的,留石赞不绝口,方法确切可行,已经组织了人手着手绘图纸了,相信很快会解决觅水河两岸八城的通商问题。” 涂太师叹了一口气:“是啊,古语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 那边,皇后追在皇帝身后去了内殿,叫了两声:“陛下,陛下!” 皇帝在前头走没搭理,皇后气冲冲一句:“千里彰!” 皇帝这才止步,转身道:“做什么?” 皇后一脸正色看着他:“刚才白惑说的什么意思,什么玉琮的伤你我心知肚明,玉琮的伤到底怎么回事?除了这样的法子,果真没救了吗?!” 皇帝面不改色:“怎么,你不信?你不信你女儿和丈夫,反倒相信一个外人的话?!皇后,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皇后被他这样义正言辞的样子堵得一下子无言以对。 “你平时不关心玉琮就算了,如今,她都这样了,你居然还怀疑她,你这个做母亲的,就没有一点惭愧之心?!” “我这个做母亲的?”皇后被他这话气得额头青筋直跳。 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了?! 她生了三十一个孩子,虽不能说个个都是经韬纬略之才,但也算龙章凤姿。尤其是她自己亲手带的几个,哪个不是知书达礼、君子谦谦。 千里家族的老大到老九,她与尘绒的六个孩子,因为彼时她年轻,年富力强,都是她亲手带大,如今都是贤名在外。 而从老十开始,她因身体大不如前,力不从心,千里彰自作主张,非请了隐居的太后出山,帮忙带孩子兼教习。 说是太后,却是先皇的继后,与她年纪相差无几,若不是隔着一层所谓的婆媳关系,她是真的不待见她。她刁蛮无理,任性妄为,还喜欢仗势欺人。 玉琮的一身臭毛病,除了被千里彰惯的,就是这个太后一手造成。亏得天纥从小喜欢舞刀弄枪,跟在黎老将军身后长大,与老七也走得近,才不至于长歪。而她的大女儿玉琮,却是被这个所谓太后给带偏了。这是她这个母亲最后悔的事情。 而老十、十一、十三都是在太后膝下长大。除了与她这个母后不太亲之外,她总觉得这几个孩子做事缺少光明磊落之气,尤其是老十和十一总是算计别人。虽然老七也算计人,但是他从不伤害无辜,为方觉在战场上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她是母亲,纵然孩子如此,她又能如何苛责呢。 她庆幸十二、十四天生反骨,总是跟太后对着干,虽然常常被太后惩罚,但也不至于阴阳怪气,令人不舒坦。 后来从十六开始,她咬牙,多难都要自己带在身边。十六、玉珥、十八、二十和三胞胎,除了兰琼半数时间会跟在父亲荣息郡王身边外,她都自己带在身边教习。 她自以为已经足够尽到了母亲的责任,现在皇帝还来质问她?! “我这个做母亲的怎么了?!至少我问心无愧!”皇后厉声斥责。 皇帝一愣,甩下袖子道:“无理取闹!朕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说完就走了。 皇后站在那里,眼泪无声地淌下来,尘绒啊,这人生路漫漫,好长啊,她快走不下去了。 天色黑透了。然绯云殿之中灯火通明。 玉琮倚在床上还未入睡。 皇帝走进来,宫人皆是行礼。玉琮面露欣喜道:“父皇,你来啦?” 皇帝笑笑,在床边坐下,看着玉琮苍白的脸色,这个他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女儿,说要给她全世界最好的东西的女儿,此时,为了一个男子,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他终究也是个父亲,女儿胡闹,他也只得宠着,如今骑虎难下,他能做的,就是替女儿驯服这一头猛虎,不,蛟龙。 他是帝王,是这个王朝的主宰,岂能容别人忤逆他! “你母后可曾来过?”皇帝掖了掖玉琮的被角。 玉琮撇撇嘴:“和玉珥刚走呢。” “她说什么了吗?” “也没什么,就叫我好好休息,说想办法联系她那些灵力高强的族人,替我疗伤。”玉琮显然对这个办法很不满意。她要的不是能疗伤的花木妖,她要的是白惑!否则,她这一剑岂不是白挨了! “你简直是乱来!”皇帝终于冷起脸来,训道,“若是再深半寸,你当场就没命了!而且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白惑抵死不从,你难道就真搭上自己的命?” 玉琮的眼神变得狠辣起来:“所以父皇,女儿拿命创造了这个机会,怎么让白惑同意就看您的本事了!您说过要给我世界上最好的!难道说话不算数吗?” 她因情绪激动,说得剧烈咳嗽起来。 皇帝赶紧安抚:“父皇这次是彻底得罪了太息宫,虽然嘴里说着太息尊者也不过如此,但是谁知道这个老头回来会不会找我们算账呢。” “父皇你放心!”玉琮得意地笑笑,“我都问清楚了,太息老头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那个祂琅山的结界要费很多功夫。等他回来,白惑都是你女婿了,他还能怎么样?” “你别忘了,他还有那个义女呢。” “那我不管,我恨那个女人!”玉琮眼底一抹阴狠,“父皇,等事成之后,您替我杀了她!我要让她尝尽先失爱人,后丢性命的痛苦!” 皇帝一愣,犯了愁:“玉琮啊,别胡闹,她是太息宫的人。你抢了白惑,又要杀人家,谁知道太息老头会不会跟我们动真格的。” “那父皇你起码想想办法把她弄走行不行!别让她待在王城里碍我的眼!” “这也不好办啊,她就算不嫁给白惑,也是你七哥的未婚妻啊。” “那让七哥也走!他不是有自己的封地吗?为什么整天待在这里不走啊!” 皇帝无语。这个女儿的不讲理程度,他也招架不住了。 门口传来宫人的通报:“白少尊到!” 第213章 别把人当傻子 两人转脸看去,白惑从门口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药碗。这是皇帝给他的任务,玉琮的每顿药,必须要他亲自端去给她喝,免得他看都不去看。 这药对解除灵术医治伤口用处不大,就是一些镇痛防感染的。 白惑面无表情,看见皇帝,只敷衍地行了个礼:“陛下。” 皇帝见他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索性回头对玉琮道:“那你跟他聊聊,父皇先走了。” 玉琮激动地点点头。 皇帝起身,白了白惑一眼。白惑垂着眼,一眼都没看他。 等皇帝走后,玉琮欢喜地叫道:“白惑哥哥!” 白惑没理她,把药碗交给跪在床头的宫人:“公主的药。”转身就想走。 “白惑哥哥!”玉琮端了满目委屈,“你就连一眼都不看我吗?!” 白惑没停。 “为什么,我连命都不要去救你,也换不来你多看我一眼?!” 白惑脚步停下来,但是没回头:“虽然是同样的装束,同样的面具,和同样的武器,但是公主可能不知道,刺你那一伙人的灵力之息与之前突袭的那几批截然不同。真正的突袭者,他们修炼的灵力带着祂琅山独有的地火气息,或深或浅都会有。而刺你的那群人,却是王城里才有的浮修湖水之息。长久在哪片土地纳灵,便会浸润哪片土地气息的道理,公主可能并不清楚。” 玉琮愣住了。 白惑打开天窗:“公主,那是你的人。你的苦肉计并不高明。虽然我不知道这种罕见的灵术是何人教授给你的人,但是,别把人当傻子。你只是有个甘愿为你当傻子而要让所有人也成为傻子的父亲而已。” 什么傻子傻子的。玉琮都被绕晕了。但是,她听出来了,白惑知道这是个局! 怎么回事,不是说这计划万无一失,白惑绝对不会看出破绽来的吗?他会大为感动,会心生动摇而接受她的吗? 眼看白惑又要走,玉琮无暇再想其他,坐起身来一改方才楚楚可怜的模样,情绪激动起来:“我做这些还不是因为我爱你!你知道你爱的人不爱你有多痛苦吗?!那种被刀扎一般的痛苦,你感受过吗?!我就是想和我爱的人在一起,我有什么错!我爱了你四十年,你却从来不愿意看我一眼,却同一个才出现几个月的女人定了亲!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凭什么她什么努力都没付出,就能得到你的爱,而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却还是换不来你一句关心的话!凭什么?!” 玉琮这一番声嘶力竭的控诉,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的伤并不假,因此,她此刻趴在床上大口喘息。一群宫人吓得浑身颤抖,纷纷围过去扶她。 白惑侧过身去,不为所动:“公主,你为我付出了什么?你至今所做的,都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私欲罢了。而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心心念念,都必须给予回应的。为你赴汤蹈火的庞国医,你不是也没给他一丝回应么。” 落下这句话,白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玉琮哇哇大哭:“他怎么这么狠心!他怎么能这么狠心!快,叫兰琼来,给本宫把兰琼叫过来!” 太息宫被三千金羽军给围了个水泄不通,朝廷要对太息宫下手,恐要天下大乱了。王城里人心惶惶。 醉浮生里,琼衣与绾茵见到走进院门来的天纥长公主与萧王,惊讶不已:“长公主,萧王殿下,您二位怎么进来的?!山下的金羽军说禁止任何人出入啊!” 天纥一挑眉:“老娘是他们的顶头老大怎么进不来?!我皇兄犯浑,我可不同流合污!先别说这个了,南荞呢?” 绾茵与琼衣面面相觑:“不知道啊。” 千里眠皱眉:“什么叫不知道?” “就是,主子一大早就出了院子,还让我们别跟着呢!我们也着急啊,但是……” 天纥急坏了:“糟了,这丫头不会一时间想不开,做什么傻事了吧?!四海峰这么高,她要跳下去,粉身碎骨啊!她连御风都不会!” “公主,您说我们家主子会跳崖?!”绾茵急了。 琼衣一听也是眼泪汪汪的。 天纥十分认真:“很可能啊,我是过来人,这种时候,肯定想死的心都有了!” 千里眠没说话,闭上眼,放出他的灵思,灵思如一片涟漪蔓延开去。没一会,他猛地睁开眼,指着一个方向道:“在那里。那边是什么地方?” 众人顿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绾茵大叫一声:“那是了无崖!糟了糟了!主子不会真要跳崖吧?!” 她话音刚落,只见面前飞起一道白光,一个巨大的白影破空飞去! 天哪,竟然是一只白鹤!这是……萧王的妖身! 天纥也是目瞪口呆,这臭小子,头一回见他急得都现妖身了。她迟疑了一瞬,也便御风跟上。 然两人飞到了无崖,千里眠在上空盘旋了一圈,却没看到南荞人影。 他落了地,复又化为人形。天纥紧随着落了地。 “哎呀人呢人呢?!”天纥急得转圈圈,甚至跑到崖边探头望,“不会真跳下去了吧?!” “谁跳下去了?” 是南荞的声音! 两人循声一看,原来她坐在旁边那棵老树的枝丫上,那树冠浓密,他们一下子没发现。 见她安然无恙,两人都松了口气。 那是一棵古树,主杆苍劲,树冠茂密。此时过了开花季节,枝叶蓊蓊郁郁,结满了青色的小果子。 南荞坐在树杈上,手里还拿着一个酒壶。 “一大早的,你干什么喝酒!”天纥走上去,抬头问道。 “小姑姑,”南荞向下看来,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愁眉苦脸的,因为喝酒,两颊略带了一些红晕,口吻戚戚然,“我昨晚一晚没睡,在想该怎么办呢?但是我想不出办法来啊。” 她抬起手来,看着自己的掌心,隐约能看到涌动的橙黄色光泽,她自嘲道:“像我这样的,不应该是天赋异禀、天之骄女吗?我已经努力在修炼了,却还是只能到橙阶,黄阶都够不上。我好像开了两个金手指,但是先知能力只有在自己遇难时才能开启。与草木说话也没什么用,我问遍了这四海峰上所有种类的花草树木,谁也不知道该如何解这样的灵术。我有什么用?什么神授圣女,所谓的天神就是这样不待见我的吗?这是哪门子不负责任的天神啊!阿嚏!” 第214章 同病相怜 她正控诉呢,猛然打了一个喷嚏,人一晃,就从树杈上掉了下来。 天纥正站在树底下,急忙张开双臂去接,然人却被一把推开,她差点摔了一跤,抬头看,见千里眠把她推开,自己去接住了南荞。 “重色轻友!”天纥骂了一句。 天旋地转后,南荞顿觉丢脸,赶紧从千里眠臂弯里挣脱出来,揉着太阳穴道:“果然不能在背后说天神坏话,看,立马就遭报应了。” “你不是不会喝酒么,喝了多少?”千里眠接过她手里的酒瓶子看了看,不过,刚才掉下来的时候就撒完了。 “没多少,我又不是肆意妄为的人。” 天纥叉腰训道:“你爬那么高干什么啊?吓死我们了你知道吗?” “放心,我不会寻死的,要是我死了,不就是亲者痛仇者快了么。”南荞举目眺望,眼神哀伤,“这里是四海峰最高的地方,我就是想看看能不能看到白惑。他昨晚没回来,肯定被皇帝关起来了。不知道皇帝有没有罚他。” 天纥嘴快,脱口而出:“你放心,我打听过了。皇兄没罚他,就是让他照顾玉琮。” 千里眠瞪她一眼,天纥还茫然一下,南荞无奈叹了口气:“是啊,是得照顾一下。毕竟整个王城都知道公主是为了救他而遇刺的么,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对了,你们应该知道,这事是玉琮故意的吧?不管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心肠不好,但是我是不相信她这伤就只有白惑才能解这种说法的。哎……到哪都是拼爹的社会啊,我还拼不过人家,师尊关键时刻总掉链子。” “这事我们也认为有问题。”千里眠并不反驳,见南荞惊讶地看他,继续道,“我昨天原本想去看看玉琮的伤,但是她不让我看。后来我找了前去诊断的其中一名国医,我曾有恩于他,他同我说了实话,玉琮的伤,来得奇怪,的确有灵术附着,并且有向内蚕食的迹象,但是具体是哪一种灵术,父皇并没有让他们诊断,也没有找任何一个灵术造诣高深的术师来辨识,并且还威胁这些国医,要与庞国医口径一致。” 南荞一副意料之中的无奈:“现在就算玉琮压根没受伤,你父皇啊也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白惑和我们是百口莫辩。他也不会让我们等到七八日之后来验证玉琮是否真的会没命。” 千里眠道:“现在还有一个办法。” 南荞和天纥双双看向千里眠,异口同声:“什么办法?!” “前代大国医秦竹。” “秦竹?”南荞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还没想起来,天纥已经骂开了:“呸,就那老头,败坏了你的名声还不够啊,要不是他说你活不过三百岁,你用得着受这些年的窝囊气嘛!” 南荞便想起来了,就算那个断言千里眠活不过三百岁的前代首席大国医秦竹! “小姑姑,话不能这么说。我小时候的确是根骨不行,弱不禁风,三天两头生病受伤,看着就是活不到成年的样子。”千里眠倒是客观评价,“秦国医为了我也是劳心劳力,耗费了不少心思,很多次都是他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他是个具有拳拳之心的医者,医术是沉灵大陆公认的出类拔萃。若是他愿意出面替玉琮诊断,我想父皇也不敢蔑视权威,在天下人面前落下话柄了。” 天纥迫不及待:“那还等什么,把秦竹找来啊!” 千里眠面有难色。 南荞察觉他的为难,胸中的起落像是过山车跌入了低谷:“是不是找不到?” “秦竹虽然有个上善医馆,但是从三十多年前开始,他常常云游四海,连弟子都找不到人。”千里眠看南荞眼里的光顿时就熄灭了,他只能安慰道,“你别急,我昨夜就吩咐泉升派了不少人马,去秦竹可能去的地方寻找了。” “那还是大海捞针嘛!”天纥直跺脚,“这老头,没事瞎跑什么!” 南荞神色恹恹的,精神不济,长叹一声,苦笑道:“实在不行,你们就帮我同白惑传个话,让他答应了吧,虽然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但若是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他要是还与我心心相印的话,回头只能委屈他跳个归池吧,他是紫阶,大不了掉个几阶。我也绝不会介意他有过别的女人的,只要他心里是我就行……” 天纥直皱眉:“你说什么傻话呢!你觉得白惑是这样委曲求全的人吗?我可听说,他昨天在朝堂上,差点就跟我皇兄动手了,还是涂太师劝住了。你说他这样刚烈的性子,又怎么会为了活命,出卖自己的身体啊!” 这话在南荞的观念里听着就很好笑,她噗呲一声笑出来,这笑让天纥和千里眠莫名其妙。 可是南荞笑着笑着就哭了,眼泪不住地落下来,捂住了脸哭道:“那怎么办呢,我不想白惑出事,也不想他和别的女子好,但是,不能因为我们而连累了整个太息宫。太苦了,真是太难了,我实在是想不出办法来了!” 南荞彻底绷不住了,腿一软,直接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她真的憋不住了,不想再假装坚强了! 天纥蹲下来抱住她,也止不住地掉眼泪。南荞如今的境地,与曾经的她何其相似啊。 “哭吧,尽情的哭吧,哭出来会好受很多。”天纥轻轻拍着南荞的背,长叹一声,“四十年前啊,我曾经经历过一场跟你如今一模一样的劫难。我理解你的感受。” 南荞一愣,止了哭,抬起头来,眼神里满是惊讶。她知道天纥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她也曾想问过天纥是如何度过那段痛苦的时光,因为她的心脏如今简直痛得要死掉了。可是,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这么做,她不能去揭别人的旧伤疤。而天纥却是主动说起了。 千里眠的目光一时变得幽深无奈。 天纥苦笑:“不知你听过没有啊,我曾经有个青梅竹马,他叫葛伺显。我们都快成亲了。但是在一场大战中,他也是被居心叵测的女子算计,直接结了缚令,是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我那时啊,哭得像个疯子,还不能在手下跟前哭,只能关起门来偷偷哭。” 天纥的眼泪汹涌决堤,尘封四十多年的记忆破闸而出。 第215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姑姑。”南荞抽泣着用自己的手绢替她擦拭。 天纥平复了一下继续道:“我跑进雪山之中,葛伺显来追我。大雪封山,我们在山里过了好几日,我们拥抱了,亲吻了,但是却无法成为真正的夫妻。他甚至还说就算过后全身腐烂,他也想同我在一起。” 这些事自然是林非的爹所不知道的。但是显然他们也没有这么做。因为葛伺显和天纥回来了,葛伺显还同那部落女子成了亲,又去打了仗,最终长眠在北漠冰原之下。 南荞却不说话,她能做的,只是静静听着。 “我自然不能看着他死啊。后来,我们决定了,打算打完了仗,他就去跳归池。他说他沦为红阶,被剥夺将军之位,希望我不要嫌弃他才好。不过后来……”天纥嗓音哽咽,说不下去了,用衣袖抹了一把泪,“我倒是宁愿他同那个女人生活在漠北,起码还能活着。” 天纥不说话了,改为南荞抱住她。 两个受着同样情殇的女人惺惺相惜。 千里眠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忽然一阵风吹来,落地凝成了青玖。他一落地便满脸急躁道:“原来你们都在这里啊!小荞儿长公主你们怎么都坐在地上哭啊?!小荞儿你别哭啊!我告诉你,白惑这人我最了解了,他死也不会背叛你的!” 南荞抹了一把眼泪:“可是我不要他死。” “哎呀!你看我这嘴!”青玖砸吧了一下嘴,激动说道,“他怎么会死呢,那皇宫塌了他也不会死的!我记得有一回我们去救被一头海妖捉去的一群孩子,那海妖住在峡谷里,白惑生生把那片峡谷给削平了!那海妖被他大卸八块扛回去喂我母皇养的狼群了!都没我出手的份!你们不知道他以前在鎏潮有多狠,谁也不敢惹他。我也就嘴上能占点便宜。他到你们方觉来后,低调得像条小蛇似的,方觉皇帝大概忘了他在外的名头叫‘绝命蛟’了,简直是自寻死路!” 天纥再不待见她皇兄,毕竟也是她皇兄啊,于是抹了一把泪苦笑道:“你当我们不存在吗?说方觉皇帝坏话好歹也在我们背后啊。” 青玖撇撇嘴:“怎么着,他干得出那些事,还不让人说了!还到处叫人说白惑忘恩负义、不顾玉琮公主的救命之恩!亏得老子我见一个打一个!收拾了好一批兴风作浪的暗嘴。你看看你们这王城,一个皇帝竟然为了自己不成器的女儿搞这样的恶心勾当,还有个皇帝的样子吗?!” 他这话一出,天纥和千里眠都有些悻悻然,的确,皇帝在散播谣言,妄图用舆论制造压力,逼迫太息宫与白惑就范,这事的确是太过了。 青玖这话一说,让南荞的郁结之气淡化了不少,尤其是他叽里呱啦的那番精神气,那对白惑毫不怀疑的信心,也感染了他们几人。 “你看你,怎么哭得这么丑!”青玖嘴上嫌弃,却是一下子伸手过来将南荞拉起来,然后捧住南荞的脸,一手掏出手绢来给她擦脸,还絮絮说着,“眼泪鼻涕的,你三岁小孩呢!” 南荞抓过手绢,一把打开他捏着她脸的手,捂脸皱眉道:“你怎么比我妈还啰嗦。” 话虽如此,还是自己擦了擦眼泪,最后还不忘用力擤了一下鼻涕。 青玖又一脸嫌疑:“你还是女人吗,好歹这里还有两个大男人好不好?!” 南荞白了他一眼:“要你管!” 说着,倒是背过身去擦鼻涕了。 天纥虽然无语,但是这个青玖一来,这么一通不按常理的做法,倒的确让南荞心情好了不少,让他们所有人觉得这事也不是什么事了。 那边南荞擦着擦着,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呼啦转过身来:“啊!青玖!” 惊得青玖一愣:“干嘛?” “你是不是有那个黄原灵菇,据说是能令血肉再生令断骨复原的?” “对啊。”青玖也知道了她的意思,“你不会给玉琮吃吃这个看吧?” “你说有效吗?” “这个我说不准。黄原灵菇对普通皮肉的确是有奇效。但是我听说玉琮的伤是被一种罕见灵术所致,黄原灵菇破不了灵术。”青玖说完,看着南荞的眼神有有些暗下去,赶紧道,“试试也行,死马当活马医嘛!说不定能好。” 南荞也是有了盼头:“但是我们送的药她肯定不会吃,所以……” 她看向千里眠。 千里眠会意:“现在的药都是庞国医负责。我会想办法送过去的。” 南荞被巨石压了一整晚的胸口终于舒出了一口气来,她端正了一下脸色,看向面前的三人,郑重道:“不管这事的结果如何,你们大家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会记在心里。” 千里眠眼角微微一动,没说什么。 反倒天纥拍了南荞一记道:“说什么傻话,老七是你男人,恩什么情,不是应该的嘛!至于青玖公子,白惑是他兄长,他不应该赴汤蹈火吗?至于我吗,关心我喜欢的小辈也是理所当然啊!” 天纥这么一说,反倒让南荞觉得不好意思。 事不宜迟,千里眠跟着青玖去拿黄原灵菇,而天纥又陪着南荞说了一会儿话,最后在南荞一句:“姑姑,你放心,我真没事,我没有这么脆弱想不开。”的话下,放下了心下山去了。 第二天,当千里眠送信来说黄原灵菇并未起效时,南荞并不意外,她有心理准备,青玖说黄原灵菇只能治普通内外伤,那便是事实。 如今的局面便是,皇帝和玉琮设了这么一个死局,关键并不是玉琮能否痊愈,而是白惑愿不愿意助她痊愈。 堂堂一国之君,却纵容以及帮助自己的女儿干下如此荒唐的事情。南荞的心里升起一股按耐不住的怒火,窥一斑而知全豹,这样昏聩的国君,真的还需要吗?他的儿子这么多,其他人她不认识,但是千里眠显然比他这个父皇强上千百倍。 南荞忽然有种邪恶的念头,这事如果皇帝有所良心发现,她就暂且大度一把,但是如果他步步紧逼,把她和白惑逼到了绝路上,那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在这里,她有许多个十年。 第216章 白惑的身世 她就不信,她远道穿越而来,还开了两个金手指,难道就是被人这么欺负的。她体内的那股神力难道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沉睡么,她总有一天会让这一个个欺凌她和压榨太息宫的人付出代价。 皇帝与她的这个梁子,已经结上了。 夜风徐徐,南荞头脑昏昏沉沉地睡了半宿,乱梦一堆,隐隐绰绰都是白惑的面容,支离破碎。 在梦中,她朝着一片水雾走去,毅然决绝。身后传来白惑的声音:“别走!” 她回头,依稀见得几道人影站在那里,但她只看清了白惑的脸。而白惑眼里满是不舍与哀伤,嘴里说着:“你别走……” 她微微一笑:“乖,等我回来。” 她一回头,人就醒了过来。 好奇怪的梦。 似乎是她要离开白惑去做什么大事。但是,她怎么会离开白惑呢,她怎么舍得离开白惑呢。如今的局面,不是白惑被逼着离开她吗? 南荞翻来覆去一会儿便睡不着了,索性就起来,到院子里去。 她忧思沉重,毫无睡意,让琼衣去拿了酒来喝。琼衣起初自然不肯,但是南荞的理由是,她酒量不好,喝不了多少,喝酒也是为了能睡得着觉。琼衣见她心里苦,只得依了她。 一阵风吹来的时候,南荞已经喝了半壶了。那阵风,便是青玖。 青玖走进亭子里,见南荞靠在桌子上,面前摆着一壶酒。 “你又喝酒?”青玖皱了眉,拿过她手里的酒杯。 南荞撑起头来,脸上一抹警觉:“恩?青玖?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是白惑有什么事情吗?” “白惑有没有事我不知道,我怕你有事!” 他的确是担心她,黄原灵菇无效,怕她又受打击。原想着偷偷来看一眼,哪知她竟然没睡,还一个人在喝酒。 “哦……我没事。我在太息宫,还能有什么事啊。”南荞揉着有些发胀的额头,“青玖,你是不是来无影去无踪啊,你去看看白惑好不好,皇帝这么讨厌,我担心他们给白惑使阴招。” 青玖满脸无奈:“我也想去看看啊。但是,他们整个皇宫都是下了结界的,除了宫门,其他地方进不去。” “连你也不行吗?”南荞掩不住的失望。 青玖有一种深重的挫败感,是啊,他也不行。方觉皇宫的结界是一位紫阶妖族所下。 他在蓝阶已经很久了,一直突破不了进入紫阶。他母皇说,他可能是缺少一个契机。 而他不成亲,除了没有遇到让他倾心相授之人外,还有一个理由便是,他想晋升紫阶。 白惑就是紫阶。甚至,他被母皇带回来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就是紫阶了。他简直就是一个怪物。 而骄傲的自尊心,让他一直想赶上白惑。 所以,他不想成亲。因为成了亲之后,魅族的男子会失去魅丹,再想企及紫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他的父君,曾是关海之王,在遇到母皇之前,便是紫阶。后来心甘情愿与母皇在一起,失了魅丹。如今,只是个普通的青阶,再也企及不到紫阶。 他以前不懂,父亲为何放弃自己的魅丹,失了紫阶。毕竟,整个沉灵大地上,到达紫阶的不足十人。紫阶,是仅次于太息尊者的高贵存在,令世人尊崇仰望。 但是,他现在懂了,只要能和心爱之人在一起,紫阶又算得了什么。 青玖只得安慰南荞:“你放心。白惑不是那么容易被算计的。他体质特殊,世上还没有能放倒他的药,而灵术更是不在话下。” 被青玖这么一说,南荞果然好受了些,笑笑道:“你真了解白惑啊,我都有些嫉妒你。” “嫉妒我干什么?”青玖不以为然,“你是不知道,上头有这么一个事事强过你的兄长,我能长得这么善良正直,可真是不容易呢。” 善良正直?南荞噗呲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青玖瞪眼。 南荞比了个大拇指:“对,你的确非常善良正直!除了……” 脾气暴躁点。 青玖眯眼:“除了什么?” “呃……”南荞自然不好数落他,改口道,“除了长得实在太美了,你知道吗,跟你走在一起,让人压力很大啊。女皇陛下一定是个绝色美人,才能生出像你这样的美男子吧?” 青玖吊起眼来:“你这话听着怎么阴阳怪气的,是在夸我呢还是调侃我呢?!” “没没没,”南荞一脸真挚,“真心的。” 青玖见她脸色果然实诚,不像是笑话,便信了,端起几许骄傲道:“那是。我母皇年轻的时候的确是个少见的美人。不过,关键是我父君长得好,你不知道,我父君年轻的时候,不光在魅族,在沉灵大地上都是赫赫有名的谪仙公子呢。我估摸着,应该跟白惑差不多。” “哇。叔叔可真厉害。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南荞托着下巴,因为有些醉意,脸颊开始泛红,她道,“也不知白惑的父母什么样儿,肯定也很好看。” 青玖叹了口气:“好看也没用了,除了白惑,世间再无别的蛟族了。” 南荞诧异:“为什么?” “是上个源氏王朝犯下的罪孽。” 蛟族曾是沉灵大地上众多妖族中的一员,天生灵力卓绝,寿命可达千年。 他们生活在神湮之海的一座名为龙降的岛屿之上,与世无争。 但是,源氏王朝的末代皇帝不知从哪里听闻,只要日日畅饮蛟族的血,就能长生不老,永生不死。 神湮之海本是鎏潮的地盘,彼时,魅族内乱,战祸不休。源氏末代皇帝率军趁乱开进神湮之海,登上龙降岛。 岛上蛟族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虽然蛟族灵力高强,但是寡不敌众。然而传说是龙之后裔的蛟族,血性刚烈,宁死不屈,发动了强大的灵术,将整座龙降岛沉入了海中,与源氏军队同归于尽了。末代皇帝亦是葬身于此。 第217章 千里眠的秘密 南荞听得眉头紧皱:“但是,蛟族不是能在海底生存吗?他们怎么会死?” “源氏的军队使用了一种强大的阵法,笼罩了整座龙降岛,吸干了蛟族的灵力,失了灵力的蛟族犹如砧板上的鱼肉,化不了妖身,人形肉身哪抵挡得了岛屿沉没时的乱石动荡呢。” “那白惑呢?”南荞不解,“源氏王朝距今不是一千七百多年前了么?白惑才两百岁啊。” “谁知道呢。”青玖拿起她的杯子喝了口酒,“他只是来的时候看着与我差不多大,母皇便按着我的岁数算了。他们蛟族本来就长寿,我敢说,他肯定比我老多了。你啊,实打实地被老牛吃嫩草了知道不?” 老牛吃嫩草?南荞一愣,突然想起她的原身银绒花可有四千五百多年了啊,白惑再怎么老,也老不过她啊! 算了,青玖又不知道。 “那白惑知道他自己的身世吗?” 青玖摇了摇头:“反正他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了。知道的这些也不过是同我们一样的传说。” 南荞叹了口气:“不记得也好,反正肯定不会是好的记忆,记得反而痛苦。而且仇人也死了。不管他是如何活下来的,逝者已矣,他的父母肯定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 “是啊是啊,我母皇也是这么说的。他小时候一根筋,想去神湮海底找龙降岛的残骸,但是那地方早就是不能踏入的禁地,深不可测。我母皇劝他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你跟我母皇的观点真的好像啊!”青玖啧啧赞叹,“你俩肯定能谈得来!” “是吗?我也很想见见你母皇。”她可没忘了魅姬可能会是自己的老乡这件事。 两人又边喝边絮絮聊了一些其他的,譬如白惑小时候的糗事啊,魅姬独特的论调啊,之类之类的。 “谁能想到,今后大名鼎鼎的绝命蛟,这时候竟然被一只野猪追着跑,你说搞笑不搞笑?”青玖一转头,却见南荞已经趴在桌子上,闭着眼,显然已经睡着了。 因为喝了酒,她两颊绯红,像神湮之海上绚烂的朝霞,美得惊心动魄。 青玖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这寂静的夜里,跳得格外清晰。 鬼使神差地,他俯下脸靠近她,闭上眼,凑近了她的唇。 然而,南荞低低一声呓语:“白惑……” 青玖的唇停在离她一指宽之处,他直起身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苦笑道:“白惑啊白惑,你以后若敢让她伤心,我绝对饶不了你。” 又过了一日,皇宫没有任何动静。四海峰下的金羽军也是坚定地驻守着。这倒是昭示着白惑仍然与皇帝那边僵持着。否则,皇帝该把金羽军撤了。 但是,这事似乎成了死局,不是玉琮死,就是他们死。就算他们不死,也会引起冲突,造成双方将士的伤亡。这是南荞不愿意看到的。 傍晚的时候,千里眠来了,天纥倒是没来。千里眠说她帮皇后找她熟悉的族人去了,希望能治疗玉琮的伤。 醉浮生庭院的凉亭之中,千里眠与南荞相对而坐。 “其实,我想了个办法。”千里眠端着茶杯,看了南荞一眼。 “什么?”对于千里眠的智慧,南荞还是深信不疑的。 “让白惑假意答应了,但是真正行事时,换一个人顶上就行。” 千里眠说的面不改色。 南荞沉默了,这方法,她不是没想过,虽然有些恶毒,但是玉琮恶毒在前,他们也不过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罢了。 但是若要实施,得找一个合适的人。毕竟玉琮的伤真真假假。若真转移不了,那么东窗事发,白惑与代替他的人都难逃罪责。若转移了,那替身便是难逃一死,替玉琮去死。而事情依旧会东窗事发。 千里眠一语道破南荞的顾虑:“你是不是在想,这法子治标不治本?不过,起码有时间能让白惑带着你走。” 南荞的心纠结得如同一团乱麻:“我们走了,太息宫的人怎么办,皇帝肯定会迁怒大家。而且,也有可能会迁怒于你。我们俩怎么能这么自私。” 千里眠笑了笑:“人有时候就得自私一些不是吗?” 南荞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玉琮是你妹妹,你却这么帮我,你真的不怕皇帝和皇后怪罪于你吗?” “我帮理不帮亲啊。”千里眠挑眉,见南荞神色无奈,他沉静下脸来,突然压低声音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突然的神秘,让南荞有些不知所措:“什么?” “其实玉琮不是我亲妹妹。” 南荞瞪大了眼:“你不要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千里眠表情甚是认真。 南荞不禁信了几分:“那玉琮……” “不是玉琮,是我。” “啊?”南荞被他这话搞懵了。 千里眠又道:“我不是皇帝的儿子。” “啊?!”南荞惊愣不知所云。 “我也不是皇后的儿子。” “啊??!!”南荞目瞪口呆。 千里眠看着她的表情,好像很满意,但是口吻还是十分认真:“我啊,出生在北涟山的冰天雪地里。那时,皇后与她大夫君尘绒在北涟山,等待着皇后与皇帝第七个孩子的降生。但是,那孩子一出生就是个死胎。皇后生他的时候,大出血晕了过去,都没看到她儿子。 尘绒抱着那个死胎,走在雪地里不知所措。但是,他忽然就发现了我。我当时还是一只初生的白鹤,从一棵古树上掉了下来,正好落在他面前。而死去的七皇子,妖身是只白鹳,也是白白的一团,与我甚是相像。为了不让皇后伤心,尘绒决定,埋了这个死胎,把我抱回去,当做皇后的七儿子抚养。然后,我就成了七皇子萧王。 所以啊,玉琮并不是我亲妹妹。我从小与她也没多深厚的感情,加上她做的这些事情,我有什么理由不帮你呢?” 南荞惊呆了,讷讷道:“你是不是为了逗我开心开的玩笑啊?” 千里眠一本正经:“我从不开玩笑。” 第218章 萧王的吻 南荞又是瞪着眼看了他一通,见他这一脸的正色,的确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加之仔细看,她一直都觉得千里眠真的一点都不像皇帝,也不像皇后。 “这是尘绒告诉你的?” 千里眠摇了摇头:“他谁也没告诉。甚至,那日替皇后接生的所有宫人都被他派人给杀了。” 南荞不可置信。 “你看,就连尘绒这样在皇后心里像暖阳一样美好的人,该狠绝的时候也是毫不手软。” “那你……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世?” 千里眠微微一笑:“我天生早慧。我很清楚地记得这件事情。我记得尘绒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七皇子了。所以,这事在尘绒死后,应该是没人知道了。” 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秘密啊! 南荞惊愣得哑口无言,半晌才道:“这样的大事,你为什么告诉我?” 千里眠垂下眼,叹了口气:“有两个原因吧。一来,心里有个秘密,却无法对人言说,实在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就像现在,我同你说了之后,我感觉轻松多了。” 南荞呵呵,你是轻松了,压力全在她这里了好吗? “二来,我就是想告诉你,我能将自己的秘密同你说,说明我信任你,你也可以同样信任我。你们尽管走,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好。太息尊者那边,我早就派人去请了。祂琅山的结界一修补好,立马让人请他回来,太息宫不会有事的。就算他赶不及,我也会护着这里的人周全。” 南荞心里轻轻触动了一下,千里眠对她有种很奇怪的照顾,明明她对他并没有什么利用的价值。绾茵曾说,千里眠喜欢她。可是,她有什么值得他喜欢呢。 最终,南荞落下两个字:“谢谢。” 千里眠较了真:“不如分享一个你的秘密如何?” “啊?”南荞哑然,她的秘密? 她有两个秘密:她身体的秘密,还有她灵魂的秘密。这事除了白惑还有太息尊者,谁也不知道。但是,现在要说吗?可是,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这关系到太息宫。 “我……”南荞犹豫着。 “嗯……若你不想说也没关系,不如……”千里眠忽然凑近她,小声道,“闭上眼。” “啊?”南荞茫然。 “闭上眼。”千里眠的瞳仁微微往旁边看了看。 南荞不解,但基于信任,还是闭上了眼。 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唇忽然被覆住了。 南荞吓得想要挣开,然他的手掌一把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身上有一股温热的醇香,与白惑的清冽香气截然不同。 南荞心里生气,他发什么疯,居然占她便宜?正要张嘴咬下去,他却忽然又松开了。 “你抽什么风?!”登徒子理应赏一记巴掌的,但是千里眠帮过她好几回,她也不能如此不给面子,只得忍下了。 他却十分坦荡道:“谢礼啊。” “啊?” “这事若是办成了,我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你和白惑。那我可能就再也不会有未婚妻了,索要一个吻不过分吧?” “你……”南荞还想骂一句,却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措辞。 “若你同意的话,现在去和白惑说说这个计划,说服他也同意就行。” 南荞不解:“我和白惑说?我又见不到他!” 千里眠一挑下巴:“他刚刚还在院门口呢,就是现在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肯定还在太息宫。” “什么?!”南荞猛地站起身来看向院门口,哪还有什么人啊! 白惑跑了?他为什么跑?难道…… 南荞气得瞪圆了眼:“你刚刚是不是故意亲我的?!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千里眠却悠然自得地喝着茶:“你再不去找找,说不定他离开太息宫了。” 南荞一跺脚,转身跑了。 千里眠看着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放下茶杯,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泛起点点涟漪:“激将法永远是最有效的。” 但是……他的手指抚上自己的唇,那柔嫩的触感他恐怕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南荞跑出醉浮生,问了几个沿途的太息宫人,皆说没有看见白惑。她又不敢大声叫他,唯恐惊动了四海峰下的金羽军。按道理,事情没有解决,白惑又怎能堂而皇之地回到太息宫。而若是解决了,怎么解决的? 她不敢想。 她又去微园找,也不见人,余风与谢蕴都说没见到少尊回来。 太阳已经落山,天色昏黑,太息宫内亮起了灯笼。 南荞找了一大圈,跑得气喘吁吁,仍是没有见到人影。她一边懊悔没有正对着院门坐看不到门口,一边对千里眠的做法存了些怨怼。 白惑是不是看见了千里眠亲了她而生气? 千里眠又抽的哪门子风?! 关键是,白惑真的回来了吗,千里眠是不是骗她啊? 南荞抹了一把额角的汗,四月下旬的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她只觉背上汗涔涔的。忽然,她脑际闪过一道光,难道是! 她扭头就往那处地方跑,推开大门,穿过一片假山与竹林,便到了目的地,热气蒸腾,水汽缭绕的所在——温泉院子。 她环视一圈,却没看到一个人影。虽然雾气蒸腾,但是若有人,还是能一目了然的,现在没有。 走近了水池,南荞向里望去,她知道近岸处比较浅,就是她上次站过的地方,而越往里越深,甚至容纳得下白惑的妖身。不太热的时候白惑会沉在池底纳灵。 “白惑!”南荞叫了一声,没有回应。 “白惑!你在吗?!”她又喊了一声,仍是无人应答。 “白惑!我知道你在!你要是不出来,那我进去找你了!”她愤愤然说罢,将拖沓的外衫飒飒一脱丢在一旁,甩了鞋子,跳进了池子里,往前走去。 第219章 缔结无悔 初初,池水温热,很是舒适,不过到腰际。然没走几步,池子已经黑黝黝的不见底了,南荞知道前方是一个断崖式的深潭,这才容得下白惑的妖身。 她至今为止没到这处深潭里过,因为觉得有些恐怖,但是现在…… 她一拧眉,吸了口气,一脚踏了过去,任凭自己沉下去。池底不断有翻滚的气泡冒上来,渐渐地,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了。而且越往下,温度也越高了,热得很是难受。 她咬着牙,在心里默默数数:一、二、三…… 数到十,她快憋不住气的时候,周围卷起一道气泡水龙,向她翻涌而来,将她缠绕在中央!紧接着,腰间抚上了一双臂膀,因为黑暗,南荞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容,但是那熟悉的怀抱与触感昭示着,就是白惑! 她一把抱住了白惑的腰! 而白惑像是一支利箭,带着她往上浮去! 哗的一声,两人出了水面。 南荞憋气憋得难受,由于高温,又熏得面色通红,她搂着白惑的脖子,咳得昏天黑地,肺都快炸了! 白惑带她游到浅池处,两人靠着光滑的卵石坐在池子里。 “你做什么?!池底温度太高,你没多少灵力,受不了的!” 白惑心疼地抚上她通红的脸,输了一些冷气给她,南荞终于缓过来。 她对着白惑就是一顿噼里啪啦地乱捶:“你个混蛋!我还能做什么?!你为什么来了还躲着我!你知道我这几天都是怎么过的吗?!我吃不下睡不着也见不到你!而你呢,来了却不想见我?!” 她骂着骂着就哭了。 白惑没有阻止,任由她打。 “你为什么躲我?!你为什么躲我?!”南荞哭着问出了最不愿想象的结果,“难道你已经选择了玉琮,所以没脸见我吗?!” 白惑惶急一把拉开自己的衣襟,力证清白:“我宁愿死也不会碰她!” 南荞怔怔地看了一会他洁白精壮的胸膛,捂着脸哭得更凶了。她现在可真的讨厌死这个诅咒了! 白惑看着她哭,手足无措,只得把她搂过来。 南荞张嘴,狠狠在他脖子里咬了一口。 白惑闷哼一声:“牙口这么厉害。” 南荞气愤道:“这是对你见我就跑的惩罚!” 白惑眼眸暗下来,带着忧伤的口吻:“我见你和千里眠在……我心里不舒服,看不下去。” “你个混球!”南荞又捶了他一下,“千里眠发神经,你也没脑子了吗?!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亲我,但是,那不是我自愿的!我骂他了!你怎么能这样看我!我在你心里是这么见异思迁水性杨花的女人吗?!唔……” 南荞说不出来了,因为白惑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自我检讨:“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是我的错,是我不好,不该乱吃醋。” 南荞被捂着嘴,只能发出“呜呜”两声,又瞪了他一眼才作罢。 白惑放开手,看着眼前那张嫣红的唇,再也忍不住,低头吻了上去。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好一会儿转辗反侧,南荞意乱情迷地靠在他胸口喘息,耳边传来白惑哀伤的话语:“荞荞,我们能不能别管这么多,自私一回啊。” 南荞抬头看他,白惑的眼里水汽弥漫,闪烁的星光像是要将她浸润在他的星河之中。 他俯下脸亲吻她的脸颊,渐渐滑到她耳边,落下了撩人的话语:“可以吗?” 南荞只愣了一下,送上了自己的唇作为回应。 岸边有一块半入水的光滑玉石,原本便是泡温泉的小憩之地。然原本应该坚硬无比的玉石,此刻因翻腾的温泉水与白惑脸上流淌的汗水而变得不那么膈人了。 南荞眩晕的视野之中,只看见横亘天际的银河一并流进了白惑的眼眸。而颤抖的身体早已融化在水与火的磅礴与纠缠之中。 蛟族一千七百多年前就灭了族,而青玖说白惑的两百岁也是不准确的,所以白惑守身如玉的年份肯定是超过了两百年。 这几百年的童子鸡开了荤,变成了凶狠的饿狼。哦,不,狼在蛟面前,可能连一根指甲都比不上。 温泉池子满足不了他的发挥后,白惑又抱着南荞偷偷飞回了微园。一个噤音结界,隔绝了所有。 南荞此时无比希望,这缚令的转嫁是即时的,而不是要推迟数个时辰。只因她的嗓子哑了,浑身散架动弹不得,而白惑还抱着她的背,在耳边厮磨:“就来最后一次好吗……” 她终于两眼一闭,昏睡了过去,最后的视线里,天光已经鱼肚白了。 第220章 有此印记死而无憾 然她再次睁眼,却发现眼前一片白雾茫茫,她站在一片花海之中,阵阵清风拂来,夹杂着花香,沁人心脾。 “哎呀大姐!”迎面走来一道人影,朦朦胧胧不甚分明,但看得出来是个女子的形容,而且声音也是女子。 她直直向着南荞走过来,又道:“大姐,你真要走啊?” 南荞一惊,她在叫她? 然而,那身影却不停,竟然直直穿过了南荞的身体! 南荞吓得赶紧转身看,愕然惊觉,身后多了几幢亭台楼阁。而另有三个倩影在这一望无际的花海之中或站或坐,亦是虚无缥缈,看不清真容。 那个叫着“大姐”的女子走过去,靠在另一个坐在案几旁的身影旁边,喝了口茶道:“大姐,你就是瞎操心,管这么多做什么?” 被唤作大姐的女子拿起手里的笔敲了她的头一下,带着教导的口吻:“你啊,也对自己的世作上心些,当心母神抽查。” “我跟你不一样,我的宗旨是,自由放羊,任其发展。都设定好了,管那么多干嘛。” 另一个声音传来:“对对对,反正三妹你多的是神元,大不了崩了一个再创一个呗。” “二姐,”那三妹转过脸来,看向另一处站着画画的人影,皱眉道,“我可不像你们,神元呢就是用来花的,当个守财奴做什么呀!崩了再创,新的不去旧的不来嘛!” 听到这,南荞一头雾水,她们在说什么,她一句也听不懂。 三妹继续对着大姐道:“大姐,你别走嘛,你一走,二姐整天欺负我。谁来带小妹啊,母神肯定推给我。” 大姐不为所动,说道:“你也该收收性子了,你二姐说的不无道理。我呢是肯定要走的,那个世作我不忍心让她崩坏了,我看着她发展成长,却因一时疏忽埋下了祸根,就这么让她毁灭,于心不忍啊。” “好吧。哎呀,就是你一走,你那几个小宠物该的要伤心了。尤其是那条小龙,可凶了!上回我去你殿里,他竟然喷了我一头的水,气死我了!” 二姐噗呲一声笑道:“你都要拔人家鳞片做项链了,人家不咬你一口已经很好了!” 三妹不反驳了,凑过去看大姐写字,问道:“大姐,你的计划写到哪儿了?羽化石,星魂灯,愈灵草……这个愈灵草是个什么?” “你上课又不好好听,这是能治愈一切灵术伤害的好东西。” “大姐,你开外挂!” “怎么着,破坏规则了吗。” “那倒没有……” “以情为引,以梦为镜,你……”那大姐骤然一抬头,一双摄人心魂的眼就这么直直望将过来,“看清了吗?” 南荞一惊,猛的醒了。一抬头,对上一双滴溜溜的大眼,又把她吓了一跳。 “哎呀,主子,奴婢该死,吵醒主子了吧?”绾茵一脸愧疚。 南荞抚着怦怦直跳的心口,呼吸有点急促。 琼衣看着南荞的脸色,在一旁担忧道:“主子,您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就是做了个梦。”南荞恍惚了一下,是啊,她好像做了个奇怪的梦,可是梦见了什么,忽然一下子又模糊起来。 对了,白惑呢?她不是在微园吗?怎么已经在醉浮生了?! 南荞猛的坐起来,身体似乎一点异样都没有,不酸不痛,嗓子也好了!不会吧,难道昨晚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白惑压根就没回来? 对啊,白惑在皇宫里,他又怎么能出来呢?是不是她太过想念,以至于做了一场春心动荡的梦。 “是我做梦吗?”南荞心里七上八下的,揪疼得厉害。 一个声音传来:“你做什么梦了?” 南荞脑际嗡的一声,猛然抬头,见白惑走进来,笑吟吟的,手里端着一个汤盅。他走过来,在她床边坐下来。 绾茵和琼衣偷笑着,识趣地退了出去。 南荞看着眼前的白惑,掐了他的脸一把。 白惑“嘶”地一声叫疼,道:“你掐我干什么?” 南荞木呆呆的:“我不是在做梦对吗?” “做梦?”白惑被她问得云里雾里,“什么做梦?” “就是昨晚我们两……不是我做梦对不对?!” 白惑有些哭笑不得:“昨晚我们都那样了,是我不够努力吗,让你以为是做梦?” 他把汤盅搁在一旁,扯开自己的衣襟,重新将南荞按在床上,暧昧地笑道:“现在清醒着吧,要不要我再让你回忆一下昨晚的情形?” 南荞看着他的脸,视线往下一扫,见他胸口上一个印记,是一株银色的花,她的妖身——银绒花。 她伸手,小心翼翼地摸着,内心有种怆然欲泣的触动。 “好看吗?”白惑忽然红了眼眶,“你给我下的缚令。” 南荞的眼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从眼角顺着发丝一颗颗流进头发里。 白惑将她扶起来,紧紧抱在怀里,轻声抚慰:“有此印记,我死而无憾。” 两人抱着坐了一会儿,南荞抬头,见白惑脖子里、胸膛里好些紫红色的痕迹,她有些懵,她不记得自己有这么猛啊,反倒是自己被他啃了个遍。 她想着,忍不住偷偷拉开领子看看自己的胸口。 白惑见她这样子,猜透了她所想,笑道:“不用看了,这是你的,不是我的。” 南荞惊诧:“我的?” “转嫁了。”白惑轻描淡写,又春风得意道,“不然你以为你今天爬得起来?” 南荞脸红着拍了他一记,嗔怪:“那你怎么没事?不酸不痛吗?” 白惑挑挑眉:“你以为我只有灵力深厚么?小时候练功,什么苦没吃过啊,这点疲劳不过是毛毛雨。所以,就算现在再来几次,你夫君我还是精力充沛着呢,你要不要试试?” 说着,咸猪手不安分地探了过去。 这下糟了,白蛟变黄蛟了! “哎别别!”南荞抓住他的手,一本正经道,“我现在有重要的事告诉你。” 第221章 愈灵草 说罢,把梦里唯一遗留的线索说了。 “元拔沼泽?愈灵草?”白惑满目茫然。 南荞点点头,梦中的景象,她很多记不清了,但是唯独记住了这件事情:愈灵草,可解一切灵术,藏在元拔沼泽。 “有这个草和这个地方吗?”南荞并不是十分确定,毕竟只是一个梦。 白惑点头:“的确有元拔沼泽这个地方,在离王城不远的南方河鞘山谷之中。御风而去的话,大概半日路程。但是……” “但是什么?” 白惑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听说那个元拔沼泽多毒虫毒物,还有十分恶心的尸兽出没,我也没有去过。” 但是南荞却是兴奋不已:“这么说,我的这个梦很可能是真的。因为我从来没有听过元拔沼泽这个地名,不可能是因为心有所想而梦见。我觉得……” 她抚了抚胸口:“不是心脏就是秘境的神力在帮我。” 白惑对这一点没有发言权,他不好评价,于是道:“至于这个愈灵草,我没有听说过。可以问问望海,他对这些比较有研究。” 很快,望海被叫来了。 “愈灵草?”望海显然是震惊的。 “怎么了,你没有听过?”南荞有些失望。 “不是不是!”望海忙解释,“属下就是有些吃惊,这个东西传说是个上古神物啊,是所有白冠国医们闲暇之余的谈资而已。据说,这个愈灵草能治愈世间一切灵术带来的伤害,是所有国医梦寐以求的神物。但是,这只是传说啊,从没有人见过这个草。只是记录在上古医典之中的一个传说而已。” 南荞和白惑面面相觑。 南荞郑重看向白惑:“白惑,我相信这是真的。元拔沼泽有愈灵草。” 白惑沉默了会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意思,但纵然是真的,又如何。皇帝与玉琮的目的并非疗伤……” “我知道。”南荞点头,“但玉琮的伤口是真的吧?除了那个庞国医的论断之外,总有其他国医诊治过吧?” 白惑不否认:“伤口倒的确是真的,据说因灵术的作用而愈合不了。” “那我们只要把玉琮的伤治好了就行了。他们要让你就范,那也得货真价实有伤才行。如今我们没有底气,就是因为玉琮真的有愈合不了的伤。我们找到这个愈灵草,悄悄给玉琮用了,只要她的伤一好,她还拿什么来要挟你。她若再去作假,反正已经撕破脸了,到时我们也得找人验一验她的伤。我听说前代国医秦竹,除了庞寿这个虽然医术高明但心术不正的大弟子之外,上善医馆中还有一个毫不逊色的二弟子,叫司马铮,是个淡薄名利性情高洁之人,太医院一直想请却请不动。等我们找到愈灵草,再去求他帮忙诊治,人命关天的大事,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白惑思忖了一下,站起身来:“你说的对。那我现在就去元拔沼泽。” “哎你等等。”南荞拉住他,“你不能去。” 不等白惑惊诧反问,南荞继续道:“不说皇帝不会让你走,就算你走了,皇帝肯定也会迁怒太息宫。我不怕死,只怕再也见不到你。还有太息宫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他们不该被我们牵连。” 白惑皱了眉:“那我们让谁去?” 南荞瞳仁黑白分明,坚定道:“我去。” “你怎么行!”果然,白惑不同意,“你才红阶,那地方险恶异常,大约我也得费一番力气,我怎么能让你去涉险?!” “你才红阶!”南荞娇气地皱了皱鼻子,把手伸给他,“我现在是橙阶了!你离开的二十来天,我每天都很努力好不好!” 白惑看了看她的手掌,握住亲了一口,仍旧道:“那也不行……” “白惑……”南荞上前搂住了白惑的脖子,用撒娇的软糯口吻道,“你别担心,我有种感觉,这事必须我去做。毕竟这是入我梦的神的启示啊。我觉得是我体内的神力在指引我,一步步完成你们所说的大事。我不能总躲在你身后对不对?我也想变成苍鹰,搏击长空凌立风雪,变成参天巨树,顶天立地,傲然苍穹,而不是一只笼中的金丝雀,一棵温室里的小花,一直被你们保护,让你们为我挡风遮雨、负重前行啊。好不好?好不好嘛?” 白惑眸子微颤,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瞳仁,心里绵软一片,无奈地叹了口气:“你都说得如此大义凛然了,我还能怎么样。你都哪里学来的,说的一套套的。” 南荞嘿嘿一笑:“那是。想当年,我高考语文一百三十多呢,排比句那是信手拈来杠杠滴。” “高考语文?” 眼看白惑又十万个为什么了,而现在也不是解惑的时机,南荞赶紧道:“我也不是凭着一腔热血啊,毕竟靠热血也打不赢架对不?你要是不放心,我让长祁多挑几个护卫一道去,你总放心了吧?” “让青玖一起去。” “啊?青玖?不必了吧。” 白惑道:“不行,我不放心。我待会儿去找青玖,让他同你一起去。他认真起来,还是靠谱的。我相信他会保护你的。” “好吧。你也不用去找了,青玖这两天每天都来,待会儿他来了我跟他说。若是不来,我再让人送信给他吧。”南荞应下来,“对了,望海,你也得一起去,我又不认识那个愈灵草,你认识吧?” 望海还在一旁站着呢,南荞抱着白惑撒娇的时候,他转了身去不看,这会子听南荞点到他名,随即转回来应道:“属下曾在医案上见过画像,咱们太息宫的书库里也有这种医案,属下再去翻一翻,确认一下。” “那你能同我一道去元拔沼泽吗?白惑说很危险,我也不能勉强你们。” “主子,”望海义正言辞,“不说属下本就是少尊的随从,自然是要为少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单就我个人而言,老尊者和少尊都对属下恩重如山,属下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 南荞看着白惑眨眨眼:“哇哦,个人魅力这么大啊。” 白惑难为情地咳嗽一声:“好了,望海本事也不小,他不会有事的。倒是你……” 第222章 你们缔结缚令了? “好啦好啦白老爹,你忘啦,我还有金手指呢。” “金手指?” “对啊,我每次要受伤害之前,都能未卜先知。” 白惑低声嘟囔:“那也没见预知了如今的局面。” 南荞分析道:“大概是只能预知身体伤害,心理伤害不算吧。而且我还能与草木对话呢,山谷沼泽什么的,多的是植物,应该能派上用场吧?” 白惑默默忖度了一会子,把南荞紧紧搂在怀里:“是我无能,招来这一番无妄之灾。等这事过去,我们先回神湮之海待一段时日吧,省得见这些烦心事。等到成亲的时候再回来,等成了亲,就回神湮之海定居,再也不用受方觉皇帝这一家子的气!” 南荞毫不客气地拧了他的腰一把,嗔怪道:“的确啊,你的烂桃花太多了,这会子是玉琮,上回还有项锦逸呢,谁知道以后还再来哪里的公主啊郡主啊,我告诉你,你现在上了我的船了,以后统统你去搞定,本小姐不高兴了!” “项锦逸?她干什么了?”白惑皱眉。 “好了,这事一时半会也说不完。你出来这么久,就算昨晚没被人发现,现在白日也是大半日了,皇帝要派人杀过来了吧?你先回去吧,放心交给我。只不过……”南荞顿了顿,眼神黯淡了几分。 “只不过什么?” “我原本想让你实在不行就从了玉琮的,大不了事情一了结,你去跳归池洗掉缚令,咱们再远走高飞。我不介意。” “我介意。”这次轮到白惑掐了她腰一把,“你这与叫我卖身有何区别?” “别说的这么难听啊。”南荞噗呲一笑,“在我家乡,男人啊可是以睡了多少女性为荣呢。” 白惑不乐意了:“我又不是你家乡的人。” “可是我若找不到的话,该如何是好?总不能让你再去跳归池,娶玉琮吧?” 白惑把她按在胸膛里:“你若三日内还没找到,就别回来了,直接让青玖带你去鎏潮找魅姬,千里彰不敢与鎏潮翻脸。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太息宫。我已经上了你的船,就算沉到海底,也绝不会再换一艘。” 白惑是大摇大摆出的太息宫,四海峰底下守卫的金羽军大眼瞪小眼。而皇宫之中,直到白惑重新回了宫,卫队才发现他们看守了一天一夜的“白少尊”,只是个幻影。 计划落实之后,南荞也不用花力气通知青玖,因为青玖每日必来。白惑走了没多久,他就来了。 他这两日也算是殚精竭虑,千里眠说派人在找秦竹,他于是也出力派人去找,当然,都是没有什么收获。 他一来,刚落在院门口,就听见绾茵和琼衣在窃窃私语: “要送你去送,是少尊哎,主子不可能不要少尊的孩子啊。” “你啊,这是规矩,否则回头望海又怪我们忘了避子汤。” “他懂什么啊,老迂腐一个!” 青玖心里一惊,踏步上前:“你们在说什么?什么避子汤?!” 绾茵与琼衣被吓了一跳,绾茵拍着胸口道:“公子,您这悄无声息的,可把奴婢吓坏了!” “你们说的什么避子汤?!”他瞪大着眼,连自己都不知道心里在急躁什么。 琼衣回道:“就、就是昨晚主子与少尊缔结缚令了,按规矩,是要问一问主子需不需要……哎青玖公子,主子在休息!” 青玖连琼衣的话都没听完,急匆匆向内屋奔去。 南荞正在准备出门的东西,首先她得出的去,对于这一点她有信心,因为白惑说青玖肯定能带她出去。他是风灵,避过一群金羽军完全没问题。 南荞对此深信不疑,青玖这几天来去自如,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所以,她在等长祁和望海做好准备,她也适当收拾一下。 青玖“呯”地一声把门推开了。 南荞吓了一跳,不过一看是青玖,松了口气道:“我正好找你有事儿!” 青玖却是迎面冲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整个人几乎要抱住她,吓得南荞一愣。 然他只是在她身侧闻了一圈,随即踉跄地退开几步,脸上是难以名状的纠结之色,结结巴巴道:“你、你果然和白惑缔结缚令了。” 南荞呆了一瞬,脸腾地红了。咋的这事就人尽皆知了?她还有没有一点隐私啊! “啊?额,这个啊……”她难为情地摸了摸耳边的发,佯装生气道,“你刚刚闻什么,你属狗吗?” 青玖没有说话,脸色发青直愣愣地盯着南荞看了一会儿,一转身就跑了。 他跑什么?!她还没说她的计划呢!事情可不能拖了啊! 南荞拔腿就追了上去:“你干嘛!你别走啊,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她急匆匆追出门去,而青玖已经蹲在庭院的小荷池边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看得南荞莫名其妙。 他这什么反应,她和白惑那啥,不是恋爱中的男女很正常的事情么,情到深处自然触发。他做什么一副受了打击难以接受的样子。难道是因为白惑比他先脱单?他事事都想和白惑比,这倒也算个理由。 “青玖?”南荞走到他旁边,弯下腰轻声叫了他一声,“你咋了?” 青玖拔着手边的一株草,艰难地用无所谓的声音道:“你身上全是白惑的气味,我受不了!” 白惑的气味?南荞被他一说,还真条件反射地闻了闻自己身上,随后反应过来,脸上噌噌直冒热气,辩解道:“你、你瞎说!我认认真真沐浴过了!再说了,白惑什么味儿,你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他身上什么味儿你怎么受不了了?!” “不是一个味儿!是他那……”青玖吼了一声,“哎呀,男子闻不得其他男子宣泄的味道!” 南荞整个人变成了一只煮熟的虾子,又羞又臊,抬起脚来就踹了青玖一脚,气呼呼道:“没你这么讨厌的人!受不了就别进来!” 说罢,气冲冲走了。 青玖蹲了一会儿,努力眨了眨酸涩的眼,用力呼吸了几遍,想把自己胸膛里那股郁结之气给呼出去,但是,具是无用功。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向着内屋走去。 第223章 目标元拔沼泽 待日头西下,繁星缀天之时,四海峰上忽然刮起了大风。四月末的天气,这样的劲风裹挟着尘土,吹得四海峰下的金羽军们皆是迷了眼。不过,这阵风只持续了半盏茶的时间,很快就归于平静。众人也没往深处去想。 眨眼间,离王城数里远的天空之上,南荞趴在青玖的背上,使劲用披风把自己裹紧,头也埋在帽兜里。耳边风声呼呼,而悬空的脚下是黑黝黝的大地,难得看见几许灯火。 以前也经常坐飞机,然现在是三百六十度全景飞行,要不是晚上看不清,她估计会恐高。 青玖在前头轻声笑,南荞捶了他一下:“你笑什么?” “哼哼,你都快把我肩膀捏碎了,我笑你既然这么怕死还逞什么强去找这个莫名其妙的梦中的东西。” 南荞闻言稍微松了松手掌,的确,她抓得太紧了。 “那、那我一株花妖,从来没飞过也不丢脸啊。我还不是担心掉下去,到时你们还得找我。” 青玖回头白了她一眼:“我就说我抱你你偏不肯,我可不会让你掉下去。” 让他抱怎么行,就算是朋友,这也是个暧昧的动作,相比较起来,还是背着好些。 南荞撇撇嘴不说话。 而背上压着的绵软,也让青玖有些心猿意马。 “你是不是飞太快了,我都看不见长祁和望海了。”南荞往身后看看,影子都没见一个。 “管他们做什么,他们认得路。我们先到了再说。”青玖还有点嫌弃,有他在,还要那两个电灯泡干什么。 虽然母皇常常说家乡的什么电灯泡,但是他到底是没见过真正的电灯泡长什么样子。 “你冷吗?”青玖觉察到南荞贴他更紧了,想了想大抵是这个理由,毕竟高处风大。 “有点。”南荞把脸都埋在厚厚的披风里。幸亏她生活常识丰富,知道高处不胜寒的道理,准备得还算充分,但还是觉得有点冷。 忽然,一点光落在她身上,她顿时觉得浑身都暖融融的。 “青玖,是你施的法?” “嗯啊,你不早说。我可不想到时候还得照顾一个病人。” 南荞心里亦是一暖,青玖这人吧,虽然嘴硬,咋咋呼呼的,同他的外貌那是南辕北辙。但是对白惑和她的关心是实实在在的。这种人叫什么来着,对,闷骚。 青玖散着的头发不时飞在她脸上,撩得她很痒,她用手一把圈住绾了起来,手感真好,软软滑滑的,丝缎一般。 这臭小子,嘴上说着有一颗汉子的心,实际上对这副皮相还是很会保养的嘛。 “清清绾得好不好?神主也替清清绾一个吧……” 脑际嗡地一下,闯入这么一个声音,悠远空灵,仿似从亘古传来。 “清清?”南荞呆滞了一下,嘴里不自觉地说了出来。 前头青玖一愣,声音传来:“你干嘛,叫得这么恶心。” 这一句话把南荞拉回来,怎么了,她幻听了不成。可是那声音,的确是很像青玖啊。莫不是,又是心脏或是神秘力量的影响?这些幻象与幻音,显然不是她的记忆。 还没等她细想,青玖一声:“到了。”他便缓缓落下去了。 两人落在一个山谷之中。 此时,天还没亮,大约还是后半夜,此时下玄月倒是已经升起来了,给周围的景象镀上一层银灰之色。 青玖随手一挑,一团火落在他两附近的一截横倒的枯木之上,那枯木瞬间被点燃了,照得周围红彤彤的,甚是明亮。 “大晚上的,那沼泽正是蛇蚁虫兽横行之时,我们还是等天亮了再进去,顺便等等你那两个手下。真是干什么吃的,慢得跟乌龟爬一样。” 青玖说着,四下看了一通,见一块大石头勉强可以坐,但仍是从衣袖里抽了好大一块丝绢出来,铺在石头上,自己率先坐了下去,当然也不忘招呼南荞:“站着干嘛,过来坐。” 南荞上前去坐下,摘下了兜帽。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前方是两座山的交汇处,竟然有一条黑黝黝的路通向里头山谷。但是两旁仍旧草木丛生,周遭是各种虫鸣蛙声,还有夜鸟奇怪的呜鸣声,怪瘆人的。 青玖嗤笑一声:“怎么,你怕了?” 南荞倒是坦荡:“怕啊。” 还以为她会嘴硬呢,承认得倒是快。 “怕你还要来?” “没办法啊,为了白惑,我怎么样都得试试不是?”南荞觉得有点热,解开了厚重的披风,把背着的小包袱放在一旁道,“况且,克服恐惧的最好方法就是面对它,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若不是白惑昨晚溜回来,我都还没顿悟这个道理呢。” “什么?”青玖茫然。 南荞眼里升起一丝快意:“既然玉琮心心念念想与白惑缔结缚令,那我就干脆先断了她的后路,拿下了白惑。就算皇帝逼着白惑去跳归池,到时白惑也定然不会是紫阶了啊,他们还有什么理由逼白惑再给玉琮疗伤呢,他们不是说,那种灵术只能转嫁到紫阶身上吗?” 青玖鄙夷:“啧啧,你倒是想得周全,白惑知道你这么想吗?结个缚令还算计他。” 南荞瞪他:“什么叫算计!我俩心心相印,他也是这么想的!我们有时候太过前怕狼后怕虎了,往往忽视了最明显的漏洞。” 青玖不以为然:“那可不一定,我不是说过了吗,白惑就是个灵力怪物,就算他去跳归池,说不定出来还是紫阶。他只显示紫阶,是因为沉灵大地的色阶划分只到紫阶,我看他啊,黑阶都不为过。” 青玖这口吻是又酸又涩,还真是嫉妒满满。 “那我们不管。反正皇帝他们又不知道。大家都知道跳归池会修为尽毁,白惑究竟会掉多少修为,谁知道呢。谁让皇帝他们的理由瞻前不顾后呢。” 青玖不解了:“既然如此,那你还来这里做什么?岂不是多此一举?” 第224章 当我是姐妹 南荞垂下眼,叹了口气道:“你不明白,事出必有因,这是我梦里的神启,那么定然有她的必然之处。她指引我来到这里,去寻找这个愈灵草,肯定别有深意。” 青玖讷讷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觉得这个平时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姑娘越来越深藏不露了。 南荞说着打了个哈欠。 “你睡一会儿吧,就你这小鸡身板,不睡觉到时候东倒西歪的,我可不想再背你了。” “我小鸡身板?!”南荞不服气地挺了挺胸膛,他眼瞎是不是,她这身体这么好的身材!呸,他还不配看呢,只有白惑有资格看! “好好好,是我嘴欠。来,腿借你枕一下。”青玖拍拍自己的大腿。 “枕你腿上?”南荞一脸防备。 “干什么,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个鬼。”青玖斜她一眼,“你不是老说我长得比女人还美,那你现在就当我是个女人呗,跟姐妹还这么计较?” 南荞一个没憋住,笑得前俯后仰的。青玖这瓜娃子,还真是没有偶像包袱,什么都说的出口。 “干什么,我都牺牲这么大了,你还笑……”话到一半,他说不下去了,因为南荞还真枕在了他的腿上,打了个哈欠道:“天亮了叫我。” 还真不把他当男人?! 他真想抽自己一巴掌,我呸,说什么姐妹呢。 她面朝外侧躺在他腿上,很快就呼吸均匀了。他只看到她的侧脸和脖颈,散落的发丝有些凌乱,惹得他想替她理一理。他这么想也便这么做了。 乌发纤纤,云鬓微乱。他低着头,自己银白的发垂落下来,落在她漆黑的发上,黑白分明。 他脑海闪出两个字:结发。 心中一丝慌乱,自嘲地笑了笑,这是属于白惑的词汇。他……没有资格。 南荞是被一阵吵闹声吵醒的。她此时已经没有在青玖腿上了,而是躺在大石头旁边的草地上,身下铺着她厚厚的斗篷。难怪一开始石头那坚硬的膈人感消失了,她睡得还挺不错。 天已经亮了,她坐起来,看着站在前头的几个人,揉揉眼问道:“你们吵什么呢?” “主子您醒啦?”长祁急忙奔了过来。 南荞看看面前,青玖和望海都在,嗯?怎么多了一个人。 是个黝黑精瘦的中老年男人,其貌不扬,佝偻着背,看起来一脸精明的样子。 南荞爬起来,理理衣服问道:“这是谁?” 青玖走过来:“刚刚他俩来了,我就让他们看了你一会,我去附近转了一圈,找了个当地人当向导。毕竟这什么河鞘山谷我也没进去过,里面什么样也不清楚。” 这河鞘山谷上空常年云雾缭绕,不能飞行进入,只能步行入内。 “哦,也对。”南荞点点头。 那男人看着南荞眼睛就直了。 青玖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好好带你的路!对得起老子的十块黑晶!” 说完,还挡在了南荞面前。 那男人急忙道:“大官人请放心!小的肯定带你们安安全全地到达元拔沼泽!” 说完,他看着青玖好一会儿。既然不让看美人,那就看看这个长得比十里八村最漂亮的村花还标致百倍的男人好了,反正他好像不在意别人看他。 望海说道:“老钱,我还是那个问题,我看地图是从左边进去的,你要走右边的路,这能行吗?不是反了吗?” 那老钱道:“哎呀大官人你有所不知,左边的那条路以前的确是到元罢沼泽最近的,但是近几年那路上住了一窝胡锯蜂,那被蛰一口可是要送命的,我们这儿的人啊,宁愿绕远路也不敢走那里了。” 望海又问:“那这两条路差多远?” “这左边的路呢,大约步行一个时辰就能到,右边的路要远些,约莫两个时辰。” “这么久?”叫出声的是青玖,一脸不悦道,“胡锯蜂怕什么,老子决定了,走左边!” “可是大官人……”老钱还要说,见青玖一瞪眼,那银白的发上升腾起一团蓝色荧光来! 我滴娘喂,是蓝阶!这个比女人还美的男人竟然还是个蓝阶!他敢说连他们郡守都没见过蓝阶吧! 青玖眯眼道:“有意见吗?” “没、没意见!”老钱吓得赶紧缩了脑袋。 南荞拉了拉青玖的袖子:“虽然我也想快点,但是真的没问题吗?” 青玖轻飘飘道:“不入流的小妖物而已,老子动动手指就能灭了,怕什么?你还不信我?” 南荞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便也不再疑虑:“我信你。” 老钱在前头带路,走进山谷里,果然是一左一右两条道,显然右边道路更宽阔与明显,说明走的人多。而左边的路,已经荒草丛生,若不是比周围少了不少灌木乔木的,都快看不出是条路。 老钱在前头拿着砍刀砍着杂草领路,南荞他们在后头跟着。 南荞边走边问:“老钱,我听说元拔沼泽里多是毒虫毒蛇,你们这儿的人怎么还敢进去?” 老钱回头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们这河鞘山谷里盛产珍贵的药材,什么金鸡茸啊乌蝶头的,在药市上千金难买的东西,只有河鞘山谷有。所以很多人就算知道里头危险重重,也想着去碰碰运气,说不定就找到了呢。况且,最危险的尸兽与永冥花,也只在元拔沼泽出没,只要不靠近那块地方就不会有大问题。所以啊,小的也只能带各位到元拔沼泽的外圈,再里头可没这个胆子喽。” 青玖忽然道:“我听说这元拔沼泽是流动的,老头儿,方才可是你信誓旦旦说能给我们找到,你可别说大话啊!” “哎哟大官人,您放心!元拔沼泽的确是流动的,但是,它也是几个月才挪动一次。小老儿十多天前才进过谷里,路过沼泽的边缘,错不了,准能找到!” 望海走在老钱身旁,又问了一些关于河鞘山谷药材的问题,老钱讲得头头是道,几人也便放心了些,看来他的确对这个山谷甚是了解。 第225章 黄枸树与胡锯蜂 走了约莫半小时,老钱忽然停下了脚步,蹑手蹑脚一脸惊慌地往回走来。 “你干嘛?”青玖没好气。 “嘘!”老钱赶紧示意,轻声道,“大官人,你看,前头就是我说的那个胡锯蜂的老巢!轻点声,小心惊动了它们!” 几人往前走了两步,扒开一人高的草丛一看,惊了一惊,尤其是南荞,目瞪口呆,这蜂窝,也太大了吧! 足有一间路边报亭一般大,结在一棵巨大的老树树冠上,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老树的树冠格外茂密。然仔细一看,就把人全身的鸡皮疙瘩都激起来了! 圆形的蜂巢外壳上,密密麻麻黑压压爬满了蜂,看得人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那蜂也不是南荞认知里那种蜜蜂黄蜂,完全就是变异品种,个个有香蕉那么大,让她有种地心历险记既视感。被这种蜂蛰一口,骨头都会断的吧。 这棵老树的树干十分粗壮,树冠虽是蔓延开去,但树叶却是稀稀拉拉没几片,枯黄凋零,看起来快死了。然树杈上却挂着不少的木牌子,风一吹,发出当当的撞击声。 老钱做贼似的压低声音道:“这棵黄枸树,已经上千年了,原本是山谷外附近几个村庄的祈福树,这上头挂着的,都是村民的祈福牌。但是自从这群胡锯蜂把巢筑在这里以后,好几个不小心靠近的村民,不是被蛰得浑身都烂了,就是索性被蜂群拖进了蜂窝,啃得骨头都没了!谁敢来啊?!那边还有好些头骨呢!” 老钱一指,果然,树底下竟然散落着许多白骨,有人形的,也有兽形的。 “胡锯蜂以臭王花的花蜜花粉为食,这河鞘山谷刚好有这种臭王花。食物缺少时也会吃动物的血肉和树的汁液。你们看啊,本来四月的天,这棵黄枸树应该是枝叶茂盛的时候,但是现在快要死了。” 老钱还在那啰唆呢,只见青玖一巴掌上来把他拖了回来,他一猛子摔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而青玖掌心几片凌厉的花叶刺出,与冲上来的几只胡锯蜂撞了个正着,胡锯蜂瞬间被削成了两半! 原来,几只在外围巡逻的警卫蜂察觉到了他们几人的存在,劈头盖脸冲了过来! 动静一出,那巨大的蜂巢仿佛微微一震,嗡的一声,趴在蜂巢上的胡锯蜂顷刻蜂拥而起,聚成了一大片黑云团,翅膀扇动的声音简直振聋发聩,声浪一阵阵地席卷而来。 老钱是最先受到影响的,他倒在地上压根就起不来,捂着耳朵痛苦地蜷缩起来。 南荞也是头脑胀痛,耳膜好像快被震破了,只得捂住头蹲下来。 青玖、长祁和望海将南荞围拢在中央,神色严峻地准备迎战! 就在那一大群胡锯蜂如浪潮般压过来之时,青玖猛地双手结出一个火红的印,挡在众人面前。 而冲过来的蜂群撞在印面之上,好似飞蛾扑火一般,纷纷着火烤焦,不是灰飞烟灭,就是扑通扑通摔落在地上,焦黑一片! 空气中黑烟翻滚,弥漫着浓烈的焦臭味,令人作呕。 一大半的胡锯蜂都被青玖的印烧死了,一小部分见状不妙,撤退改道。那震耳欲聋的翅膀扇动声总算减轻了,南荞得以缓过气,直起身来。 青玖收回结印的手,一手去搀南荞,一手用袖子遮住她的脸,骂骂咧咧道:“他奶奶的!这些畜生简直熏死人了!早知道老子不用火咒,用水攻可能就没味儿了!” 然而少部分没被烧死的胡锯蜂飞了回去,趴在蜂巢之上嗡嗡嗡地抖动着翅膀,像是在传递某种讯息。 同样缓过气来从地上爬起来的老钱脸色一震:“不好,它们在唤醒蜂王!” 而老钱话音刚落,那个巨大的蜂巢底部洞口缓缓探出了一个脑袋,接着,蜂王肥胖的身躯从洞口挤了出来!随着它出来,噼里啪啦,一具尸体掉了出来。是一具人形尸首,烂了一大半,一瞬间,恶臭扑面而来。 不仅南荞受不了一下子干呕起来,连长祁都趴在一边开始吐,边吐边骂:“爷爷我的早饭白吃了!” 青玖趁机将南荞的脸按在他胸口,还说着:“我身上香!” 南荞捶了他两下想挣开,但一抬头,果然臭得不行,只得认命地把脸又埋进去。 而此时蜂王大如南瓜的身躯趴在蜂巢上,两只碗口大的眼珠子,正直勾勾盯着他们,一双翅膀扇动着,发出刺耳的声音,似乎是对自己的子子孙孙死在他们手上而盛怒。 其他的胡锯蜂聚集在蜂王周围,皆是蓄势待发。 “青玖,你没问题吧?”南荞捂着鼻子,看着前方的危机。没有先兆,那么她应该不会有事,但是其他人她不好说。 青玖一脸鄙夷:“一帮畜生而已,看老子把它们全灭了,也算为民除害!” 说着,把南荞一把推给长祁道:“你给我保护好你家主子!” 青玖展开双臂,一阵狂风在他脚下升腾而起,将他的衣衫和银发吹得猎猎飞扬。而他掌心之中闪现出刺眼的白色闪电来。 那一群胡锯蜂受到大风的刺激,蜂王终于一跃而起,枭扑过来。它的翅膀扇到周围的树枝,树枝顷刻便断了!其他的小蜂亦是群起而攻之! 青玖挑了挑眉梢,双臂转了一圈,身侧的飓风拔地而起,夹杂着他手中的闪电,如一条巨龙般席卷而去,瞬间就将蜂王在内全部蜂群笼罩在内! 而风龙之中更是闪电滚滚,精准地击打在每只胡锯蜂身上,一打一个准,一打便不再动弹。那蜂王显得硬茬子些,闪电打了十来下,终于不再张牙舞爪,在风的禁锢之下,动不了分毫,身上冒起了黑烟。 青玖不屑冷哼一声:“畜生就是畜生,虚张声势而已。” 说罢,他一挥手,风电散去,被锁在风里的蜂群噼哩叭啦掉了一地,那只蜂王亦是轰隆一声砸在地上,焦黑一片,冒着缕缕黑气,死得透透的。 原来绣花枕头一包草啊,起先看着吓死人。 第226章 蜂窝里的宝贝 哇哦!南荞看得震惊,这就是实战啊。她总以为青玖就长了张脸,光会耍嘴皮子,没想到真枪实弹起来也是炫酷得很!看来他的蓝阶不是浪得虚名,她得对他刮目相看一点。 “厉害啊!”南荞从来不吝啬她的赞美,竖起大拇指,“我以为你只会风系灵术呢,没想到还能用闪电!” 青玖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难道风灵只会刮大风?那你是花妖,岂不是只会花枝招展?五行之术是修行的基本法则,擅长不擅长而已。你的灵术都学哪里去了?” “我……”南荞被呛得哑口无言,她就学了两个月,哪能跟他们这种几百年的妖怪相比啊。 几人走过去一点,看着巨大的蜂巢,以及蜂巢底下那具腐烂的尸体。尸体面部被啃得血肉模糊,躯干也是开膛破肚,内脏都流了一地,不过没有血,大概先被吸干了,死状十分惨烈。已有苍蝇聚拢起来。 南荞问道:“老钱,这人是你们这里的村民吗?” 老钱凑过去满脸恶心地看了看,摇头:“看穿着不是。应该是外来寻药的吧。我们这里的村民大多知道胡锯蜂的狩猎范围,不会去寻死的。” 南荞又问:“你先前说食物短缺的时候胡锯蜂吃动物血肉,那现在四月份,臭王花不开花吗?它们怎么还吃人?” 老钱茫然:“是啊,按理不应该啊。臭王花从三月开到十月,花期很长的,这窝胡锯蜂往年只会在冬日里把人拖进蜂窝给蜂王吃,怎么现在……” “主子,”长祁开了口,“这是一个灵族。” “灵族?”南荞惊讶,妖族魅族殇族她都见过了,还没见过灵族。 “没错。”青玖接话,“手背上有束缚之印,是个被控制的灵族。” 众人看去,果然在一只没被啃烂的手背上,有一条奇怪的印记,一直延伸到袖子里。 望海补充道:“看手腐烂的程度,这人死了不过三五日。灵族在此,是受他人所控吗?” “管他是谁呢,这地方又没门没锁,自然谁都可以来。好臭,我能不能把他烧了?!”青玖看向南荞。 南荞点了点头。 青玖皱着眉,捏了个火诀,尸体瞬间被火吞噬,化作了灰。这会子,臭味源头解决了。 众人继而抬头看着树冠上巨大的蜂巢。 “哎呀,各位高人!”老钱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趁热打铁道,“这个蜂巢里面应该还有不少幼蜂和蛹。到时候又是一个新的胡锯蜂群啊!所以还请诸位斩草除根,替我们河鞘谷附近的村民们除害啊!” “那还不简单。”青玖指尖捻起一团白色火焰,正要投射上去,南荞忽然出声制止了他:“等一下!” 青玖一愣:“干嘛?” 南荞凝神听了听,又把手伸出去,扶住了树干,果然,传来微弱的呻吟:“救救我……” “是黄枸树在求救。”南荞放下手,一脸沉重,“黄枸树不想死,你这一把火烧上去,连树都会烧没的。” “你什么时候听得懂草木说话了?”青玖虽是诧异,但也没多问,又道,“一棵普通的树而已,也不是你们妖族,不用这么在意吧。” 南荞又闭眼听了听:“他说请我们救救他,作为回礼,他会送我们一件宝物。” “什么宝物?” 一听宝物,众人都来了兴致。 “把蜂巢摘下来切开就知道了。” 老钱胆战心惊:“要是里面还有胡锯蜂该怎么办?” 青玖白了他一眼,一抬手,一道水柱冲进蜂巢之中,他又结了个界,把蜂巢罩在里头,整个蜂巢就被水灌满了。 片刻之后,青玖扯掉结界,哗啦一下,水冲了出来,带出了一片污秽散落在地上,夹杂着不少白色的蛹,以及翅膀还没长好的幼年胡锯蜂。 “行了。”青玖朝长祁一甩头,“你去砍下来吧。” 长祁拔出剑,跃上黄枸树的枝头,对着架住蜂巢的几根树枝砍了一通。嘎啦咯嘣一阵之后,蜂巢“轰隆”一声坠落在地上,泥水四溅。好在众人早有准备,站得远了些,青玖还结了界,才不至于溅满身的泥水。 不愧是胡锯蜂的蜂巢,砸了下来,碎了些边角之外,整体还是完整的一个。 “要砍吗?”长祁看向南荞。 南荞点点头:“砍吧。” 长祁蓄力,挥剑猛地一砍,嘎啦一声,蜂巢碎成了两半。 里面同样滚出了好些被淹死的蛹和幼虫,还有一个巨大的空洞,理应是蜂王待的地方。 长祁捡了截长树枝,在残骸里翻找了一番,果然发现了一个不属于蜂窝的东西,一块拳头大小的黑漆漆的椭圆形石头。 他把石头挑出来,用树枝顶到草地上:“主子,其他都是虫子,就这玩意儿不一样。” 青玖用脚踩了踩,满脸鄙夷:“这不就是块石头?!宝什么物?我就知道树说的怎么能当真呢!还浪费我们时间!走了走了!” 南荞拍了他一巴掌:“你给我安静点!” 说完又仔细聆听了一番。 “黄枸树说,这块石头四天前在此被两伙人争抢,是这个死去的男人抢到了,但是还没跑出山谷,就被胡锯蜂捉到,刺死拖了回来。他的伙伴没有找到人,以为被对手抢走了,后来也离开了山谷。是什么神物它并不知道,但是,黄枸树认为,妖灵在争抢的东西,肯定是神物。” 望海评价了一句:“看来这棵老树离妖化也不远了,居然看懂了人心。” 南荞采了几片大叶子,覆在石头上擦了擦,发现这石头还是黑漆漆的,有棱有角,似乎没什么特别的。但是老树说的也对,没有用的东西,怎会惹得别人争抢呢。 她仔细看了看,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想法,这个东西,会不会是什么天外陨石?话说陨石都会有辐射,他们带着也不知安全不安全。 第227章 尸兽 她便将这想法与青玖几人说了。当然,“辐射”这个词他们听不懂,她大概解释了一下。 不过,望海分析,说是胡锯蜂把这东西放在巢穴里几天似乎也没受到明显的影响,可见拿在手里短时间内应是没有问题的。等回了太息宫,他去找一个人少的仓库锁起来就行。 南荞认为这主意不错。 长祁自告奋勇:“主子,您要是不放心,这东西就让属下拿着。” “哦不用不用。”南荞忙拒绝,怕他误会,又解释道,“我不是不相信你,那个……我向来对危险有种直觉,你懂的。” 说着,向长祁眨眨眼。因为老钱在场,她不好明说她未卜先知这事。但是,望海长祁是知道这事的。毕竟,他们都是白惑信任之人。 “啊?哦。”长祁蒙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南荞又采了好几张大叶子,把石头裹起来,放到了她随身背着的布包里。 她依照野营的经验,她收拾了一些必需品。重物让长祁望海背了,轻点的,她自己背着。 “得了,既然解决了,咱们快走,时间宝贵!”青玖又开始催。 几人走了几步远,南荞止步,回头望了望老树,叹了口气,还是回头,扶着树干,缓缓输了些灵力进去。那老树枯黄的枝丫隐隐有了些绿意。 青玖皱眉:“你自己原本就没几两灵力,还浪费在树上。你就算不治它,过个几年它也会缓过来的。” 南荞瞪他一眼:“你懂什么,树也会疼的,我好人做到底,替他减少些痛苦不行吗?!行了,走吧!” 事毕,几人继续往前走。 接下来的路还算顺畅,果然像老钱说的,这元拔沼泽没有溜走,还在老钱见过的地方。 踏出一圈灌木丛,他们就到了元拔沼泽的边缘地带。一眼望去,植被明显与方才一路走来的不同。没有乔木与灌木,都是芦苇茅草荡,浅水滩涂,以及烂泥水草地。 老钱退后两步道:“各位贵人,这就是元拔沼泽了,不知道各位想找什么,但是老头子奉劝几位几句话,但凡找什么,赶紧在白天找完,因为一到晚上,这沼泽地里的毒虫毒蛇都会出来觅食,尤其是那尸兽,凶狠得不得了,见到活物就要攻击啊!” 青玖不屑冷哼:“老子什么样的怪物没见过,还会怕这小小的尸兽?” “大官人,你可不要小看了这尸兽啊,它被称为尸兽,那是因为凡是见过它的人,就都死了成尸体了!据说尸兽铜皮铁骨刀枪不入,身上长满了尖刺,甚至舌头上都是,被它舔一口,皮肉连着骨头都没了!” 老钱描述得绘声绘色,南荞听着发现了盲点:“既然见过的人都死了,那你们又如何知道尸兽长什么样?” 青玖哈哈大笑,长祁和望海也噗呲笑出来。 老钱一愣,答不上来了。 南荞冲他们皱眉:“笑什么笑!老钱,我的意思是,肯定有人在尸兽手底下活下来了对不对?所以,这尸兽应该也没传说的那么可怕。不过,还是多谢你的提醒!” 老钱只得讪讪笑,随后道:“总之,各位贵人小心,天黑之前离开这里为好!告辞!” 说完,他迅速地脚底抹油般走了。 老钱一走,南荞几人便开始研究这个沼泽。 青玖看着这一片烂泥地,分外不情愿:“这地方这么大,看起来我们要分头行动,才能快点找到那什么愈灵草。这样吧,我们分两组,小荞儿,你跟着我,我们走这边,你俩就走那边吧。” “也好。”南荞看了看前方,有些地方是硬泥地,能踩,而有些是泥水混合的沼泽泥坑。 “若是遇到危险,施个警示术,警示术会吧?”青玖看向长祁和望海。 “会。”长祁无奈点点头,他们在青玖公子眼里,就这么一无是处? “好了,小荞儿咱们走。”青玖扯了南荞的袖子便拉着她往前走。 南荞冲长祁和望海挥挥手,四人便各自走了。 虽然是白日,但是这处山谷本就低洼,天空云雾弥漫。这个沼泽又杂草丛生,全是两人高的芦苇,把视线压得死死的。 青玖拽着南荞的衣袖不放手,唯恐她走丢了。 他边说着“别放手跟紧我”边抱怨着“这劳什子地方,踩得我两脚都是泥!” 南荞一会子感动,一会子又被青玖叽叽歪歪的抱怨声逗得想笑。 两人转了一会儿,什么奇怪的地方也没有,也没见到望海给的图纸上的愈灵草。 “你这大总管画的图纸靠谱吗?”青玖耐心不足了。 “应该没问题吧,望海查了半天医典呢。再说了,根据我的经验,这样的神物,肯定不会那么轻易让人找到,否则早就没了。我觉得吧,肯定有个很不同寻常的出场方式。” “你的经验?”青玖好笑道,“你哪来的经验?” 当然是看电视小说的经验。 南荞当然没法解释,她环顾四周,开始琢磨,这样的神物应该配上什么样的出场方式才能炫酷吊炸天。 一般来说,神物得有神兽守着,比如说沉花秘境的灵力团,由水夕守着。哎呀,她怎么忘记带水夕了,否则,还能问问他,根据他的守护经验分析,神物会被藏在哪里。 既然是神兽的话,这里的神兽…… “不会吧!”南荞脱口而出。 “不会什么?”青玖被她吓了一跳。 “难道这里的尸兽就是守护愈灵草的神兽?!” “啊?”青玖一脸懵逼。 “好一个聪明伶俐的丫头!” 一堆草丛后面传来一个老年男子的声音。 青玖一把将南荞拉到身后,警觉道:“什么人?!” 然而,说话那人却是打了个哈欠道:“你能猜出这尸兽守着愈灵草实在是不容易。但是我更好奇的是,你们是怎么知道愈灵草在这个元拔沼泽的?!” 没见到人,青玖很是不爽,他伸手,朝说话的地方隔空一劈,芦苇丛刷啦啦断了一大片。 “哎呀!”那人叫了一声,惊慌道,“小兔崽子没说两句话就要打人,这是什么道理!” 青玖吼了一声:“谁叫你装神弄鬼,还不出来!” 第228章 泥洞里的老头 “老夫哪里装神弄鬼了!老夫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那声音一出口,只见离他两不远的泥地上,一丛芦苇突然耸了起来,倒在一旁,而地上出现了一个泥坑。泥坑里,探出了一个脑袋来,是个头发白了一半的老头。 老头探出头来,方脸,长者一撮花白的山羊胡,脸上沾了些泥,显得有些邋遢,草绿色的布衫,与芦苇丛的颜色颇为相近。 他脸上倒是带着几分笑,坐在泥坑里没有出来,看向南荞道:“女娃娃,你们是如何知晓这元拔沼泽有愈灵草的?” 南荞看了看他,反问道:“这位老伯,咱们萍水相逢,还不认识,敢问您也是找愈灵草?” 那可就是竞争对手了。 “哎呀,可不是嘛!”老头倒是爽快,“来这河鞘谷的人多半都是来找药的。不过,我还没碰见过同我一样要找愈灵草的,毕竟这玩意儿,大家都以为是个传说不当真的,更别说知道在哪里了。” “那老伯您是怎么知道的?”南荞反客为主。 “我是……”老头一愣,随即笑道,“女娃娃,你这就不厚道了,你不愿说,那我也不愿说。” 南荞笑了笑:“那好吧,那咱们各凭本事,就不打扰老伯休息了。” 她拉了拉青玖,准备另寻一条路走。 青玖倒是有些可惜:“要不我们问问这老头对愈灵草知道些什么,听他的口气,确定那什么尸兽是守护愈灵草的东西。” 南荞道:“不好吧,我们又不认识他,他也找,我们也找,到时候找到了,算谁的呢?僧多粥少,同行就是竞争关系。” 青玖了然:“那倒也是。” 然而他俩走出没两步,老头反倒开口叫住他们:“哎哎哎,你们先别走啊!我告诉你们啊,尸兽只是第一关,永冥花才是真正守着愈灵草的关键!” 南荞与青玖双双一愣,诧异地相视一眼。 这老头怎么回事,哪有人上赶子把自己了解的信息告诉竞争对手的。 南荞提了几分警惕:“老伯,空口无凭,我们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是假。” “哟呵,你这女娃娃戒备心还真重。”老头呵呵一笑,从泥坑里爬出来,掸了掸衣袍上的土,“我的确是没什么能证明真假。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尸兽每到晚间亥时左右开始出来觅食,专吃误入沼泽的动物腐尸,也不吃活物,取名尸兽也是因为吃腐尸而已。外人说的见过的人都变成尸体,是不对的。其实它们眼神不好,若是不动,是不会攻击人的。” “但是,一到子时,不管尸兽有没有吃饱,它们都会聚拢到沼泽的某个地方,像是我们进行某种仪式一般匍匐趴下,等待永冥花从沼泽之中破土而出。”老头神秘兮兮问,“你们猜猜,尸兽为何如此?” 南荞实诚道:“愈灵草就在永冥花中?” 老头一拍大腿:“聪明啊!你怎么猜到的,就是如此,这愈灵草就在永冥花中!” 南荞无语,气氛都烘托到这份上了,不应该是基本联想吗? “老伯,你为何告诉我们这些?难道……”南荞一针见血,“是因为你没办法拿下愈灵草?” 老头脸皮一僵:“你这女娃娃说话怎么这么直白呢?” 南荞笑了笑:“诚信是合作的关键。” 老头只得讪讪笑:“呃……好吧。不瞒你们说,我在这里观察了半个月才总结出这样的规律。但是,这尸兽攻击起来,是真的厉害啊。我眼睁睁看着好几波人被尸兽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而且这永冥花吧,任何灵术攻击都没有用!比刀枪不入还难搞啊!” “因为愈灵草能化解一切灵术伤害。” “不错。”老头子捋着胡须点头。 “好几波人?”南荞皱眉,“那就是说有很多人知道这里有愈灵草?” “非也。他人只知这永冥花能化解一切灵术的攻击,想着能驯养为己所用而已,他们却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永冥花并不是能化解灵术的攻击,而是被攻击后,愈灵草能在瞬间修护它受到的伤害而已。所以,我听你们说起愈灵草,就觉得我们是同道中人啊!你们看,我把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们了,你们总相信我了吧?” 见老头子满目希冀地看着他俩,南荞道:“那老伯你想让我们合作拿下愈灵草?” 老头子点点头:“正是!老夫我尚有几分眼力,看这位公子是难得一见的蓝阶,肯定会有法子对付尸兽与永冥花吧。所以,等我们拿到愈灵草,老夫愿意与你们平分!” “平分?”南荞诧异,“这愈灵草怎么平分?” “据古药典记载,愈灵草的一片叶子,就能消除一种灵术的伤害,它叶子也不少,我们可以分一下。” 的确,这愈灵草的图纸展示的这棵小草,像是草莓那般,长了许多椭圆齿状的叶片。 南荞看向青玖,青玖点了点头,于是道:“好,一言为定。” 三人谈妥之后,坐在一处干茅草丛上聊天。 “女娃娃,你们找愈灵草做什么?” “救人呢。老伯你呢?” “哦,我就是想研究一下。我是个医者,最近感觉行医遇到瓶颈了,于是就想找找这些个传说中的神药。我无意中在一个废弃的破庙里发现了一本罕见的药典,说愈灵草在元拔沼泽的永冥花下,我就想来证实一下。 一开始,哪有什么愈灵草啊,就看见这一棵弯弯绕绕同蛇怪般的永冥花,在子时透出沼泽地来,那巨大的蓓蕾像一颗心脏,一涨一缩的。它会流出一些发臭的汁液,那些尸兽啊很喜欢吸食。 等我观察到七八天的时候,才被我发现,永冥花那些层层叠叠扭曲的藤蔓里头,居然长了一棵小草!而且那棵小草同我发现的那本古医典上的愈灵草十分相像!我给你们看啊!” 说着,他四下看了看,确认没人后,从衣襟里掏出了一本古旧的书册来,熟练地翻到一页,伸到南荞面前:“你们看。” 第229章 永冥花与愈灵草 南荞低眼去看,果然见得上头画了一株植物,大致轮廓和望海个爹差不多,没有明显的主杆支杆之分,就是细节上有些区别,它的叶子不是草莓那般一整片,而是含羞草般的小叶子汇聚成一整片大叶子。大叶子也就硬币那么大而已。不过一张张层层叠叠的,很是茂盛。 “这个就是愈灵草,被永冥花卷在根须中央的地方,倒是完好无损。但是子时之时,永冥花会将根须敞开,把愈灵草暴露出来,愈灵草像是在吸纳什么的样子,等我到手后,我得研究研究。” 南荞看着这棵愈灵草,她的梦里她没见到这棵草长什么样,只记住了这么一句话,而且似乎是有人告诉她的,但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告诉的她。 南荞一脸凝重:“既然所有灵术对永冥花的攻击是无效的,那么,青玖,你的灵术攻击是不是也无效啊?” 青玖还没回答,那老头儿一惊一乍:“青玖?!你不会是那什么罗笙阁的阁主,鎏潮的九皇子,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青玖公子吧?” 被一个老头说天下第一美人,感觉有点别扭,但是青玖仍旧得意洋洋:“哎呦,老头,你倒是有见识啊,不错,正是本公子!” 老头子淡淡一笑:“老夫也是王城人士,这些轶闻还是有所耳闻的。” 然后,他又看了一通南荞,之后毫不客气道:“我怎么觉得女娃娃更漂亮啊,你这天下第一美人该退位让贤!” 青玖一愣,虽然被贬低了,但是看看偷笑的南荞,他倒是不生气,落落大方道:“对对对,让给小荞儿我倒是没意见!” “哎——”南荞赶紧拒绝,“我可不要这种虚名,树大招风,我已经够招人白眼的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老头儿又道:“女娃娃你是什么人?也是王城人士?还是鎏潮人?老爷子我也算见多了各国名门贵女,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呢?” “她是……”青玖刚想炫耀,被南荞一把捂住了嘴,道,“老伯,那您得先告诉我,您是什么人?” 见多了名门贵女? 老头子一僵,无奈道:“娃娃,这可不好啊,尊老爱幼你不懂嘛!要说也得你先说。” 南荞笑眯眯道:“老伯,指不定谁比谁老呢?要不您先说说您多大岁数?” 老头见嘴上讨不到便宜,只得道:“你这个伶牙俐齿的女娃娃,等出了谷,我非得让我徒弟来会会你,看看你们到底谁厉害!” 青玖不悦道:“老头,你这就不厚道了,我们好歹是合作一场,你还找个小姑娘来膈应南荞,没见过这么过河拆‘荞’的!” 老头哈哈一笑:“什么小姑娘,我这徒弟是个男子,他这嘴上功夫啊,没人能讨到便宜。而且啊,哼哼……” 他挑衅地看了一眼青玖道:“我这徒弟是少有的琼玉之姿,青玖公子啊,你得操心一下女娃娃要是见到我徒弟,会不会芳心交付呢!” “你!”青玖摞起袖子差点暴走,被南荞拉住了。 南荞说道:“好了好了,别斗嘴了,咱们也不能干等着到晚上吧。” 老头子一摊手:“还能做什么?尸兽出来之前,我们也不知道永冥花会在哪里出现。它一天换一个地方。我刚刚待的泥坑,就是昨天它出来的地方,只留下一个小坑。我本来想挖挖看有什么通道,谁知,这泥一下子就干透了。” 南荞沉默了一下,忽然站起身来。 青玖忙问道:“你干嘛去?” “找帮手。”南荞道。 南荞说的帮手,就是黄枸树。青玖嫌走路太慢,拉了南荞施了个法,一阵风的就到了黄枸树旁,反正这回他也知道路了。 南荞摸上黄枸树的树干,施了些灵力问道:“黄枸树,你可知道如何拿到元拔沼泽永冥花下的愈灵草吗?” 黄枸树微微颤动了一下枝干,轻声说:“恩人呐,这事不好办啊,不好办。”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黄枸树静默了。 南荞等了一会儿,快要放弃时,黄枸树忽然道:“永冥花痴迷着愈灵草,除非愈灵草心甘情愿跟你走,否则,永冥花致死保护愈灵草,而愈灵草亦是同样回馈疗愈着永冥花。” 南荞愣住了。 这两株植物,怎么听出了生死相随的意味。 不过,回头想想,植物又如何,她这本体也是植物呢。看起来若是永冥花与愈灵草能妖化出人形,将会是一对恩爱的情侣呢。 “愈灵草可有所求?” 黄枸树继续说:“我很小的时候,听祖辈说起,这愈灵草三千多年前自天神之界坠落在我们河鞘山谷。但是神物坠凡,不适应凡间浊气的侵蚀,因而伤了元气。它救过偶遇受伤的妖族,却被妖族背叛,险些丧命。是永冥花救了它,从此把它护在自己的根须之中。 因为坠凡以后,愈灵草不能见阳光,永冥花护着它长居地下,只在子夜十分从地底冒出,让愈灵草吸收月轮精华与外界灵气,鸡鸣之前重回地底。 那些尸兽,也是永冥花豢养来守护它们的。永冥花的根须在地底四通八达,能轻易地将鸟兽捉住,拖进沼泽里,供尸兽食用,并且永冥花自己的花蕾里有尸兽十分喜欢的汁液。 它们相辅相成,也只是为了生存而已。但是你们妖魅灵各族总是来打扰永冥花,想把它驯服据为己有,这才使得永冥花反抗。其实,实不相瞒,寄居在我身上的胡锯蜂,以往我们相安无事,它们极少会吸食我的汁液,因为它们也知道,我一旦死去,它们的巢也会坍塌。我们这些低等生物,比不得你们高级种族。我们想要的,只是生存下去。” 南荞听着心弦触动,神容颇为感慨。是啊,动植物何其单纯,它们所求的,仅仅只是活下去。 “他说什么了?”青玖见南荞一副自言自语的样子,他又听不见黄枸树的声音,着实煎熬。 “等会儿告诉你。”南荞向他使了个眼色,继续问黄枸树,“听你这么说,那你是知道胡锯蜂反常的原因?” 第230章 臭王花 “不错。云雀说,山谷西面的臭王花丛被砍尽了。胡锯蜂没有了食物,只得以血肉和我的汁液为食。它们捉住的这个人,就是砍倒花丛中的一个。” “那他们为何要砍臭王花?” “听说是因为他们要找的这块石头,被鹰鸠叼走,却不慎掉落在臭王花丛里,这两伙人争抢寻找,又嫌臭王花恶臭难挡,索性砍光,还连根拔起。” “原来如此。那你知道这两伙人是什么来历吗?” “这就不知道了。” “不过有一件事我不得不说,虽然胡锯蜂这回是无奈吃人,但是他们害人也是事实,除了这个人,旁边还有不少人形尸骨,这应该是他们以往吃掉的。所以,我们消灭他们也是站在我们的立场,否则,我们也将成为这堆骨头中的一员了。” 黄枸树枝条抖了抖:“我懂。所以你是我的恩人呐。” “好了,不说胡锯蜂了。话说回来,你知道愈灵草怎么样才能心甘情愿跟我走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愈灵草待在这里,据说是在等它的主人。” 叮——南荞心里一动,有了,天神的金手指即将开启。 她微微笑了笑,心想这事成了。不是她骄傲自负,她冥冥之中梦见愈灵草,如今又听闻愈灵草在等待它的主人。那么,纵然不是她,也该的同她体内那股神力有关吧。 平日里被她嫌弃的天神,其实还是替她开了不少绿色通道啊。咳咳,她以后会敬重他一些的,她可没忘记,在了无崖上说了一句坏话之后,摔下树的现世报。 “谢谢。” 南荞收回手来,把方才所探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同青玖说了。 青玖听完,一拍她的肩膀道:“行啊,小荞儿,平时看你豆芽菜似的一掐就断,没想到还真是天选之人呢!怎么啥好事都轮到你啊!” 南荞撇撇嘴:“这运气给你要不要?被水夕拖进河底时,我差点没憋死!被项锦逸针对时,但凡我脑子笨一点,我就得被人嘲笑死!还有啊,要是我反应慢一点,估计虎术部的纳尚就该是我三夫君了,纳尚给你要不要啊?” “好好好!你说的都有理!”青玖挫败认输。 南荞抬头望天:“不过,我现在有点相信这个世界真是有天神的,他可能遇到什么麻烦,希望我来帮忙吧。而且,他是在乎这个世界的芸芸众生的。否则,他完全可以不管,任由这个世界上的众生自生自灭啊。看在他给我金手指的份上,我就好心帮帮忙吧。不过,这个天神大概比较菜。阿嚏!” 南荞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哈哈,你才说不能说天神坏话,你又说,人家惩罚你了!”青玖幸灾乐祸。 “不是……阿嚏阿嚏!”南荞又打了两个喷嚏,“什么东西这么臭!” 她话才出,青玖也闻到了,捂起鼻子:“还真臭!” 长祁的声音传来:“圣主!青玖公子?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两人转身,见长祁和望海走过来,两人用布塞着鼻子,用嘴呼吸,样子十分滑稽。而望海手里用树叶托着巴掌大的紫色大花,这股臭味,就是这朵花散发出来的。 “你这是什么?!快扔掉,好臭!”青玖哇哇大叫。 这玩意的臭可真是全方位绞杀,捂着鼻子都挡不住。 南荞都快吐了。 “呃……”望海有点不知所措,只好扔掉。 青玖捏了个决,将这两株给烧了个干净,但是已经弥漫的臭气还是经久不散。 望海挠挠头道:“这是我和长祁在沼泽西面发现的一片花丛,都是这种紫色的大花,非常臭。但是被人为破坏得很严重,只有零星几朵了。不过,属下汗颜,没能认出这是什么花。想起先前老钱说起过的臭王花,我就在想是不是这个。所以想拿来给圣主看看。” 南荞点点头:“应该就是这个。黄枸树说因为臭王花都被砍了,胡锯蜂才会在这个时候吃血肉吸食树汁。好了,我们暂时不提这个,我们已经知道永冥花和愈灵草的关系了。” 随后,南荞又将沼泽那老头所说的,以及黄枸树所说的,向长祁和望海解释了一遍。 长祁兴奋道:“我看啊,圣主肯定就是这棵小草要等的主人!少尊的事情很快就能解决了!” 南荞笑了笑,但是神色并没有松懈:“先不要如此自大。是,自然好。若不是,那么还得见机行事。我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和他们说上话,听听他们的要求。” 几人点点头以为然。 四人又走回沼泽,那老头儿倒是在原地等待着他们,一见人回来,立马笑逐颜开道:“哎呀,小南娃娃回来了?咦,这是你找的帮手?” 老头儿在长祁望海身上打量了一番,眸子有些幽深。 南荞解释道:“他们是我的朋友,我们本来就一起的,刚才分头进的沼泽。” 望海也有些犹豫道:“老人家,我看你眼熟,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老头一口否定:“没有哇。反正我不记得。” 望海只得作罢。 南荞没有跟老头说她在黄枸树那里听来的信息,因为老头肯定要问她消息的来源,她又不好解释。她打定主意,待会儿晚上跟永冥花和愈灵草好好谈谈,说服愈灵草跟她走。她是它等的主人最好,不是的话,也可以帮它找。 几人在沼泽周围等待,期间还碰到了一伙同样寻药的人,但是南荞蒙上了脸,那几人也被青玖的蓝阶灵力给吓跑了。 太阳西沉,天色渐黑。 白日里,沼泽里还只有风吹芦苇的唰唰声,夹杂着鸟雀野鸭翅膀扇动之声,而天一黑,开始传来各种各样奇怪的声音。有昆虫的鸣叫声,蛙类的呱呱声,还有一些就是南荞这个城里人从没听过的声音了。 窸窸窣窣,像是生物在草地上爬行的声音;低鸣怒吼,是某些生物撕咬的声音;挣扎哀嚎,是被捕猎者的垂死之声…… 这片沼泽在夜晚就是一个狩猎场。 第231章 守株待兔 南荞裹着披风,坐在草丛后头。幸亏她和望海做好了准备,预想着来沼泽会有毒虫叮咬,望海配了好些驱虫的药粉。而且泥坑老头也是妙药在手。这老头不肯说他的名讳,青玖就喊他老头,他也不介意。南荞他们叫他老伯。 每听见一种野兽的嘶吼,南荞的心脏就收紧几分,身体也微微一抖。她前世也不是特种兵,这种对危险的自然身体反应,丝毫不受控制。 左肩膀搭上一只手,南荞一看,是右手边的青玖。他这动作,就是在搂着她。 青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若无其事道:“我看你在发抖,你是不是冷啊?我就勉为其难给你取取暖。” “我不冷,我就是……”她总不能说是害怕带来的生理反应吧。 “重死了,你拿开。”南荞不着痕迹拂掉他的手,搂肩不行,太越线了。旁边长祁和望海看着呢,他们该怎么想啊。 青玖嘟囔:“好心当驴肝肺。” “嘘——”老头子出声制止了他们说话,“尸兽出来了。” 几人闭上了嘴,从草丛中往前看,只见芦苇丛中果然多了一些庞大的黑影。这周围大群的大型野兽不会来,因为知道是沼泽,会陷进去。他们白日里查看的时候也只看见一些鸟雀和小型鼠类。 而此刻,芦苇荡里明显有巨大黑影闪过,甚至它们落地之时都能发出清晰响亮的泥浆四溅之声。 “好黑啊,看不清楚。”南荞嘀咕了一声。 青玖闻言,看向老头道:“老头,这些野兽怕火吗?” “哎呀,这火可不行!”老头赶紧道,“它们和别的野兽不一样,因为浑身铜皮铁骨,这火伤不了它们,还会把它们引过来。” “这样啊……”青玖若有所思,突然间,他手掌一个抱拳,掌心里猛地窜起一团火焰来。 旁边的南荞被他吓了一跳,竖起眼来:“不是说了不能用火吗!你怎么还……” “看着吧。”青玖挑了挑眉,双手一抡,那火团从他们头顶划出一道弧线飞了出去,落在沼泽的一团芦苇上。 芦苇的老枝干被引燃了,腾起了一些火焰来,照亮了这周围的一圈。但也没有蔓延开去,毕竟周围都是水洼。 果然,那团火燃了没多久,只见几头黑色猛兽围拢过来! 除了老头,其余人皆是簌簌一惊:我勒个去!这几头畜生长得也太惊悚了吧! 在南荞看来,这五六头野兽,体型如犀牛大小,长着一身油光发亮的尖锐鳞甲,难怪刀枪不入!此刻,在火光的倒映下,浑身散发出森森然的红光! 头长得像是硕大的三角龙,鼻骨处长了两个锋利的尖角。嘴里獠牙毕露,如饿狼般发出“呜呜”的低吟。 最为恐怖的是它们的尾巴,居然长了四条!皆是细长如毒蛇一般!每条尾巴尾端都像是莲花开口那般唰唰作响,竖起来四面晃动着。 它们围拢在火堆的中央,仿佛充满着好奇,想靠近,又因为火焰的灼热而不敢轻易靠近。 “这就是尸兽?”南荞问。 “对。”老头道,“你们看它们的眼睛。” 几人看去,却发现这几个硕大的头颅之上,眼睛只有一条缝,好像并不是因为光刺眼眯着,而是长得就是如此。 老头解释道:“因为在地底与黑暗中生活,它们的眼睛退化了,所以它们不靠眼睛视物,而是用身后那四条尾巴来感应,它们对热源又非常敏感,所以会准确地捕捉那些移动的生物,还有……” “嘘!”长祁一把捂住忘我普及知识的老头,神色紧张起来,“它们好像发现我们了!” 此言不假!那几头方才还被火光吸引了注意力的尸兽,由于火光渐渐弱下去,而这边草丛里有传来窃窃私语声,这几头尸兽皆是身形一动转过身来,浑身的鳞片顿时唰唰作响起来,好似响尾蛇一般,尾巴也是个个转过来,瞄准前方,蓄势待发! 老头儿发出“呜呜”两声,被青玖一瞪,再不敢说话。 青玖手里已经汇聚起了光,而长祁的另一只手也按在了剑柄之上!南荞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尸兽们一步步靠近,那唰唰声好像地狱里传来的回响,南荞只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青玖几乎要出手,然而,前方传来“啊”的一声,是个男人的尖叫声。这几头尸兽一个转身,箭矢般向着声音来源之处冲去。 危机解除了,众人皆是松了口气。然就是一口而已,只听不远处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乒乒乓乓,夹杂着人的叫喊声,刺破了这片野性的沼泽。 老头儿猜测:“可能是另一伙想找永冥花的人。除了找永冥花,不可能会踏入这片沼泽。” “主子,怎么办,咱们要去帮忙吗?”长祁看向南荞。 长祁骨子里还是充斥着狭义之气的,觉得匡扶弱小本应是强者所为。 南荞犹豫了一下,着实犯了难。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江湖道义,但是她又没几斤几两,还得靠着青玖和长祁护着,去帮忙,岂不是借花献佛嘛! 再说了,他们本想安安静静地等着永冥花出来,她再发挥她那三寸不烂之舌与永冥花愈灵草促膝长谈一番,可不像现在这般与尸兽硬碰硬啊。 她为难地看了一眼青玖。 青玖一摊手:“看我干啥?你说救我就去救呗,反正也是举手之劳。” 这个家伙,这会子怎么一副听话宝宝的德性了,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她忽然想到了千里眠,起码,千里眠这种时候都能分析到位,会提出建设性的意见来。 “啊!爹!爹!”忽然传来一个小男孩的惊声尖叫,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哭喊,“爹!你不能死啊!” 南荞心中一颤,稚子无辜,双手拍上长祁与青玖的肩膀,决然道:“救!” “好嘞!”长祁从草丛里雄赳赳地站起来,居然还有些兴奋!他早手痒想杀出去了,奈何圣主的计策是什么“怀柔”。现在逮到这个机会,他非痛杀几头不可! 第232章 永冥花现身 看着急不可耐窜出去的长祁,青玖“啧啧”嗤了一句:“真是愣头青,毛毛躁躁像什么样子!” 南荞好笑,说人家愣头青,他似乎也强不了多少啊。 青玖回头对望海说了一句:“你家主子和老头就交给你了。” 望海应下了。 青玖和长祁向着声音的方向飞驰而去,而南荞、望海与老头三人依旧龟缩在草丛里,而不远处,电闪雷鸣烈火飓风,嘶吼阵阵咆哮瘆人,冲天的火光都快把整片沼泽照亮了。 看着南荞一脸揪心,老头存了几分照顾小辈的心,以过来人同她闲聊分散注意力:“这种情况啊老夫我每晚都能见到。不过啊,能不引起尸兽的注意就尽量不惹它们。虽然鎏潮九皇子是蓝阶,但是他若是在我们方觉出点啥意外的,就怕鎏潮不依不饶,他们女皇可不是好欺负的。” “多谢老伯提醒。”南荞回答道,“我又何曾希望我的同伴们替我出生入死呢。奈何我这幅身躯不争气……” 她抬起手来,掌心有一丝橙色光晕穿梭而过。 老头看了看她的手心,随即叹了口气,“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修炼这事急不来,有些就是天资卓绝,有些呢可能大器晚成,纵然没什么天赋,安安宁宁一辈子也未必不好啊。” 南荞笑笑,眼神坚定地看向前方:“而且,我看青玖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还是相信他的。” 老头捻了捻山羊胡,笑嘻嘻道:“丫头啊,我看九皇子对你可好着呢,不知道出谷之后,能不能喝上你们一杯喜酒啊?” 南荞一愣,急忙解释:“老伯,你说什么呢,我和青玖只是朋友!” “朋友?”老头睁了睁眼,随即呵呵笑道,“小丫头你当局者迷,老头我从来没有看错过。九皇子要是不喜欢你,又怎么会甘愿同你来这么危险的地方,还处处照顾于你啊?” 南荞尴尬不已,看看望海,望海很识趣地转过身去,一副“我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南荞只得道:“老伯,我已经有未婚夫了,而且有两个!” 千里眠名义上也是她未婚夫。 “两个了?”老头倒是吃了一惊,惋惜道,“那真可惜了。我还想把你介绍给我那徒弟呢,我那徒弟眼光高得很,谁也看不上,我还估摸着他或许能看上你呢。” 南荞无奈呵呵:“这就不必了。” 老头又发现了盲点:“你既然有两个未婚夫了,怎么不是他们陪你来呢?” 他知道望海长祁不是,因为他们一直叫她主子,该是她家的侍卫。 “他们啊……”南荞神色哀愁了一下,“他们都有更重要的事情。” 白惑不能走,至于千里眠…… 她不太想麻烦他。其实青玖她也不想麻烦的,但是白惑坚持,想想青玖一个蓝阶在身边,的确安心些。 现在被老头这么一说,青玖喜欢她?喜欢同她互怼抬杠倒是真的。哪种喜欢啊?这就尴尬了。 忽然,一声“快跑!”一个黑影跳了过来,抓住南荞的腰就要起飞! 而长祁也是着急忙慌地飞奔而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孩!他也大喊着:“跑!” 然到底是晚了一步,他们的四周猛然窜起无数的巨型暗紫色藤蔓,宛若章鱼的触手,将几人团团围了起来!并且迅速包裹起来,连头顶都笼罩住了! 青玖还想带着南荞飞身而起,不得不落下来。 老头大喊:“怎么回事?永冥花子时才会破土,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出来了?!” “可能是……”青玖骄矜又无奈地笑了笑,“我们把它的尸兽杀光了吧。它来报仇了。” 那些巨型藤蔓筑成了一个植物牢笼。 长祁的剑砍断一批,断口上却疯长出更多的分支来。青玖不罢休,用了灵术火烧藤蔓,但是那火分明把藤蔓烧焦了,然那片焦黑处倏忽间又长了回来! 果然是物理攻击与法术攻击皆无效啊! 几人被包围在笼子里,像是待宰的羔羊。然还没完,脚底下的泥土里又窜出无数的藤蔓,飞快从每个人的脚上缠绕上去,甚至将人举起升到了空中! 青玖拉着南荞的手也被藤蔓冲撞开,他闪身化作了风,藤蔓抓了个空。而其他人却被藤蔓捉住。奇怪的是,被缠绕以后,便使不出半分灵力了。 “怎么回事,我的灵力好像被压制住了!”长祁扭动着身体,艰难开口。 老头喊道:“是愈灵草,限制了你的灵术!它不光能治疗灵术造成的伤,还能限制触碰它的灵力!所以至今无人能降服它!” 仿佛被巨蟒层层缠绕,压迫的窒息感笼罩了每个人的全身! 青玖立在空中俯瞰着被藤蔓纠缠的众人,脸上焦灼万分。他化出一柄剑来,狠狠砍向捆缚着他们的巨型藤蔓。然而,与方才长祁砍断的藤蔓不同,这些缠绕他们身体的藤蔓坚硬百倍!他的幻剑砍上去只砍出了一道小小的口子,并且立马愈合了! 糟了!是他太自负了!仗着灵力天成,纵然比不上白惑,在沉灵大地上也能横着走,没想到如今遇上了这么一个灵力无效的魔鬼藤蔓! 以前遇上打不过的怪物,白惑总会帮他收尾。若是白惑在这里,他会怎么做?!白惑把南荞托付给了他,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陷入险境! 此刻,南荞被藤蔓缠住了脖子,快要喘不过起来,浑身血脉都快炸裂了! 她得同永冥花与愈灵草说上话!但是,她使不出灵力来!她与植物交谈的媒介,便是她的触碰与灵力!好在,她自从能与植物交谈之后,她在藏书阁里找到了一册书,详细介绍了关于花妖族大拿如何与世间植物沟通的方法。 没错,太息宫的确逆天,她能找到各式各样的修炼书籍,加上白惑送她的紫晶。这也是为什么她自从服了太息尊者的灵丹改善体质之后,能在短短一个多月里,从黄口小儿的红阶,晋升为橙阶。那是普通妖族花上数十年才能达到的成就! 还有一个释放灵力并与植物交流的法子…… 南荞承受着巨大的痛楚,使劲全身力气,挣扎着从披风里探出手掌,紧紧握住了藤蔓!那藤蔓上有细小的刺,因为南荞裹着厚实的披风,她的皮肤还没有被刺破,否则她也不用如此辛苦了。 她的手掌握住藤蔓之后,那些尖锐的刺立马扎入她的掌心,血流了出来,淌在藤蔓之上,掌心即刻火烧火燎地疼。 南荞艰难张嘴,尝试说着:“永冥花……我们、谈谈……” 第233章 血契 《花妖本纪--秘法篇》记载:花妖及紫阶者,可与天下草木言。体相触,灵力为引,可通言……有灵力不畅之状者,以血为媒,复疏通路…… 以血为媒。 南荞刚说完,脖子的压迫感让她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南荞!”青玖急火攻心,周身蓬勃暴走的蓝光像一颗快要炸裂的星辰。他幻出了越加巨大的剑,瞄准那些扭动的根须,就要砸下去! 然而,一片唰啦啦的声音传来,紧紧裹着众人的藤蔓瞬间松散了下来,缩回了地底。 几人从半空中掉了下去。 青玖惊愕之中,不忘记用风把他们接住,缓缓落下去。而南荞,他亲自瞬移过去,抱住了她。 她闭着眼,无力地仰面朝天,脖子里一圈被勒紧的红痕与刺印,尤其是手掌上,鲜血淋漓。 “南荞!南荞!你不能死啊!”青玖把她放在地上,声嘶力竭摇着她的肩膀,他两眼通红,额头青筋爆出,眼泪下一瞬就快要夺眶而出! “咳、咳咳……”南荞发出几声咳嗽。 青玖一愣。 “咳咳咳……别摇了……”南荞吐了口气,睁开眼,“骨头都要被你、摇断了。差点憋死,让我、喘口气……” “太好了,你没事!我还以为……”青玖如释重负,怆然欲泣。 “你……”南荞看见青玖满眼噙泪,想到老头说青玖喜欢她,那句“不会要哭了吧”的调侃便说不出来了,只得转了话头道,“大家呢,都没事吧?” 传来长祁的声音:“主子,没、咳咳、没事……” 他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手里还抱着那个小孩,探了探他的鼻息道:“这小孩也还有气,没死。” 望海与老头子索性躺在地上喘气,老头子还不断地哀嚎:“哎呦喂,老夫这把老骨头要散了……” 不过,留给众人放松的时间没多少,只听“噗啦”几声巨响,他们的眼前再次冒出了永冥花的巨型藤蔓! 众人大惊,立马剑拔弩张,准备迎战! 但是,永冥花却没有攻击过来,而且,此次出来的,是它的本体,中间是巨型白色花苞,黑紫色的藤蔓围绕在周围舞动,如同一只巨大的章鱼舞动着触手。 “我非得凿烂它的根!”青玖咬牙切齿,捋起衣袖准备再次干架。 南荞拉住他:“慢着!” 青玖不解,其他人亦如是。 南荞看着前方,目光坚定:“它应该是对我的条件有兴趣。” “什么条件?”青玖一头雾水。 “我刚才同它说,放了我们,我能保它与愈灵草平静安宁,再不受外人打扰。” “你同它说?你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没听到?” 南荞无语:“密语传音啊,我最近学会的,你不会吗?!” “可是,你被卷着,又用不了灵力,怎么同它密语传音?” 南荞扬起满是血的手:“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我们花妖的天赋,以血为媒。” 青玖急忙捧住她的手,一脸心疼:“怎么伤成这样?回去我给你好好治治,黄原灵菇我多的是!” 南荞看着自己的手:“是该快点治治,否则转嫁到白惑身上去,他得担心了。” 一旁,那老头儿听到南荞这句话,吃了一惊,白惑?太息宫的白惑?还伤口转嫁?这丫头竟然与白惑缔结了缚令?那她是…… 南荞从青玖手里抽回手来,向前伸出去。 永冥花舞动的藤蔓也伸了一根过来,小心翼翼,仿佛唯恐被骗,终是触碰到南荞的手掌上。 南荞握住藤蔓,微笑道:“这种生活想必你们受够了吧,暗无天日,提心吊胆。每次你受伤,它为你疗伤也会造成巨大的耗损。我知道,你们被妖族背叛过,伤害过,所以不愿意再信任任何妖族。我也知道,空口无凭,很难让你们相信我。 所以作为见面礼,我愿意……同你们缔结血契。” “什么!”青玖大吃一惊,“你疯啦?!随随便便怎么能同一株植物缔结血契?!” 缔结血契,是双方的盟约,缔结的双方不能做出任何伤害或背叛对方的事,一旦破戒,便遭血契反噬。而且,血契一方若是死亡,另一方若是灵力更胜一筹,虽不致死,但也会遭受重创。而不幸灵力更弱的话,那么随之死亡。 青玖气急:“你哪里知道的血契这么狠毒的灵术?!” 南荞无奈皱眉:“我一直都是个好学的学生好不好?” “不行!我不同意!”青玖坚决反对。 “青玖,没事的,要是愈灵草愿意帮我们,我就能早点见到白惑啦,等我们摆脱这个局面,白惑说要一起回鎏潮去,到时,你要不要一起回去啊?” 青玖一愣,她哪壶不开提哪壶。 南荞手里的藤蔓一抖,忽然缩了回去,她清晰地听到一个声音:“我相信你——” 是个温柔软糯的男孩子的声音。 她一愣惊,忙抬头看去,只见前方硕大的永冥花蕾微微抬了起来,在它露出来的根须之处,散发出幽幽的绿光,一株半臂长的,与老头儿手中那图纸上的愈灵草极为相似的绿色小草露了出来。 那小草周遭绿莹莹的,轻轻晃动着枝叶,绿光随着它的晃动,如细沙般飘散开去。些微绿色细沙飘过来,碰触到南荞几人,瞬间沁入了皮肤之中。南荞只觉浑身一阵清凉涌过,身体上细碎的疼痛悉数消失了。 她惊讶地看向自己的掌心,流血的伤口全部愈合了,剩余一些血迹而已。 而其他几人亦是如此。 老头儿激动地说着:“不愧是天降神草,能治愈一切伤口,包括灵术所致!” 第234章 小紫蛋与小绿蛋 南荞看了自己的手掌一会儿,神色肃穆地往前走了几步,随后又把指头伸进嘴里,狠狠一咬,将指尖咬破了一个口子,血又流了出来,她把手指伸向前:“既然你我都有意,那么,结契吧。” 愈灵草晃动了一下,挥洒出一片绿色的光,飘飘然落在南荞面前,光芒落地,却凝成了一个人形,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男孩子。 他身着一身绿袍,浅褐色的长发,脸微圆,带着少年的稚嫩,但是眼睛明亮,嘴角微扬,眉清目秀。假以时日若长大,定然是个俊秀的小伙子。他个子不高,与南荞站在一处,还稍显矮了些。 青玖顿时危机感袭来,想冲上去,却被老头儿拦住了:“你别添乱!” “我……”青玖无法反驳。 “哇哦,你能化形啊?”南荞看着眼前这个微笑的小少年,一股可亲之感油然而生。 少年道:“我法力受限,维持不了多久。我叫小绿蛋。你呢?” 小绿蛋?噗……南荞差点笑喷出来,这啥名字?这么一个可爱的少年,怎么起了这么一个搞笑的名字。 “哈……”南荞抿了抿嘴唇,用力屏住笑,自我介绍,“我叫南荞。” “小紫蛋她脾气不好,你们不要生她的气。” 南荞又差点笑出来,小紫蛋,看起来说的是永冥花了。 其他几人也是或掩面偷笑,或憋不住背身过去笑。 小绿蛋倒是不在意,转身看了看永冥花。永冥花中冒出一道紫光,落在他身边,化成了一个少女,一身紫色的短袖袍子,同是紫色的略带杀马特气质的头发,而且,一双眼上好像化了烟熏妆一般。 南荞惊了惊,看来是个哥特风少女啊。 小紫蛋脸色却是很臭,别过头去。 “小绿蛋,小紫蛋,”南荞将话题拉回正轨,“既然你们同意,那么我们先结契,结完之后,你们跟我回去,我还有一个小小的忙让小绿蛋帮一帮。以后你们就跟我住,我以我的人格担保,只要我活着,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们。” 小紫蛋这才转过脸来看了她一眼。 小绿蛋微微一笑:“我相信你。不过,结契就不必了。” 南荞倒是没预料到。 小紫蛋明显不高兴了:“为什么啊,要是她跟以前那些人一样骗我们怎么办?!” 小绿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不会的。她的身上,有我主人的灵气。而且,她跟我主人好像啊,说话的神情,做事的方式,以及眼神。” “主人主人,又是你主人!”小紫蛋好像吃醋了,撅着嘴一跺脚道,“随便你啦,我不管你了!” 说罢,唰地飞身回去,窜回永冥花中,永冥花收敛了所有的藤蔓,卷成了一团趴在那里,像一只委屈的二哈。 小绿蛋无奈地摇摇头,重又看向南荞:“我相信你,愿意跟你一起回去。” 随后,他忽然眼一闭,化作一道雾,往南荞身上一窜,从她衣服领口钻了进去。 南荞吓了一跳,赶紧拉开去看,却只看到外衫领口里面一株小小的绿色植物,像刺绣般贴在衣服上。 青玖捋着袖子骂过来:“小色胚,你往哪里钻呢!” 南荞领口传来他的声音:“我怕阳光,白日里躲一躲。等去了你们的地,给我找一个避光的地方就行。小紫蛋,你还不来?” 被点到名的永冥花初初没有动静,随后传来闹脾气似的一声:“知道啦!” 随后,化作一片紫雾,也冲着南荞袭来。 南荞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然永冥花窜进她的袖口,如游蛇般缠绕上她的手臂,在手腕处露出那朵小小的白花来,俨然就是一副手链。 小白花摇头晃脑道:“我没小绿蛋那么厉害,这是我能幻化的最小形态了。” 南荞抬起手来,摸了摸小白花,小白花有点凶地反抗:“别摸我的头!” 虽然口吻奶凶奶凶的,但是也没进一步动作。 南荞觉得可爱,噗呲一声笑道:“好好好,只让小绿蛋摸是吧,我知道了。” 小紫蛋哼了一声,趴着不动了。 事情到这里,看似圆满解决了。 南荞松了口气,转过身来看着周围的伙伴,看到老头儿的时候,略带歉意道:“老伯,您也看到了,现下这愈灵草不能同您平分了。” 老头摆摆手:“老夫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啊,这植物已经生了灵性,能化作人形,自然不能再当他是植物了。医者救人,又如何能杀人呢。” 南荞礼了礼:“多谢老伯体谅。” “不过丫头,”老头收敛了一下一贯的随和,端上了几许威仪,捋了捋胡须道,“我听你们方才说白惑,可是太息宫的白少尊?你与他缔结了缚令?你莫不就是那个传闻中与他定了娃娃亲的未婚妻,无涯老头那个从没现身过的义女?” 南荞虽然有些惊讶,但是想起老头说他是王城人士,知道这些事情也不奇怪,于是微微笑道:“让老伯见笑了。” “哎呀,”老头叹息了一声,“老夫我窝在深山老林一年多,还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呢。这么说,神圣风华大殿举办了?殿前择君也完了?你选了哪个王爷啊?” 这老头问了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南荞无从答起,不过,她本不想同别人说起自己的私事,尤其是他们对这个老头一无所知。 “老伯,这些事等您自己回了王城就知道了。”南荞切换话题,“现在,我们还要回去救人,再次多谢老伯能割爱了。” “对哦,你们之前说要去救人,救白惑?不对啊,以白少尊的能力,世上鲜有能伤他的灵术吧?” 这老头对白惑倒是了解。 南荞想了想,决定把玉琮这事合盘托出,反正这是全王城都知道的,况且老头也是个医者,说不定有别的见解,比如说玉琮中的这个灵术到底是什么。 南荞言简意赅地说了一番前情后果,当然,把他们自己的想法也说了一下,比如说庞国医诊断的漏洞。 望海也补充了一下:“前辈,同为医者,我就从来没听说只能转紫阶而不能转其他人的灵术之伤,您说对不对?” 这会子,老头儿紧皱着眉,捋着胡须的手也停了下来道:“庞国医?是庞寿吗?” 第235章 迟来的千里眠 南荞几人都点了点头。 老头儿叹了口气:“这臭小子趁老夫不在,居然如此助纣为虐。” 南荞与青玖相视一眼,一个惊人的念头从心底冒出来,但是她只小心翼翼问道:“听老伯这口气,您与庞国医认识?” 老头也不回答,挑了挑眉梢,理了理衣襟,面露几许得意道:“这样吧,丫头,相逢即是缘。咱们在这儿遇见,肯定是有缘。你们这事吧,老夫我来替你们解决。” 南荞虽心里猜着十之八九,倒也不敢轻易下定论,只道:“老伯您要怎么帮我们解决?” “这样吧,今晚我们各自回王城去,明日辰时,你们在皇宫宣照门外等我,到时既能见分晓。” 南荞想了想:“老伯帮我们的条件是什么?” “哎呀,你这个丫头,就不能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老头说的大义凛然,不过说完倒是嘿嘿一笑,“就是你们劝说一下愈灵草能不能给我一片叶子让我研究研究啊?” 南荞条件反射的摸了下领口,同时手臂上一紧。 老头又道:“当然啦,老夫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小草不愿意也罢。” 说罢,他自衣襟里摸出一片叶子,往地上一抛,那叶子瞬间变成了一只小船那般大,看得出来,是片竹叶。 老头跳上叶子,腾空而起,笑呵呵一句:“老夫先走一步!明日早上见!” 叶子嗖的一下贴地飞走了。 青玖皱着眉:“这老头好大的口气,他要怎么帮我们?” “我觉得……”南荞眼眸幽深,“他是秦竹。” “秦竹?”青玖嘟囔一声,猛然惊觉,“你说他是秦竹?!” “太巧了是不是?我也不敢相信。”南荞点了点,咧嘴一笑,“可能就是女主光环吧。” “可是……”望海疑虑,“属下见过秦大国医,他不长这样的啊。” 南荞耸了耸肩:“管他是不是呢,反正我们自己也有计划,若他是,就是意料之外的收获,若不是,那我们还是依计划行事。而且也得天亮了才能进宫,在宫门等一会也没差。好了,我们回去吧,还得去麻烦一下天纥,看看能不能把我弄进宫呢。” 忙活了一天一夜,南荞着实有些疲倦,走出去的路上,不停地打哈欠,还差点被树枝绊了一脚摔个狗啃泥。 青玖见她这副样子,恨铁不成钢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哎哎哎!我自己能走!”南荞拍着他的肩。 “怎么走?滚着出去吗?”青玖竖起眉来,“安静待着,别废话。” 南荞冲他皱了皱鼻子,又打了个哈欠,困意袭来,她还是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耳边风声呼呼,天色有些微的蒙蒙亮。她发现自己正窝在一个人的怀里,坐在一块毛毯上飞行,不禁感慨,这不就是现实版阿拉丁飞毯吗? “青玖,你哪儿弄来的这块飞毯,要是来的时候也用这个,就不用背我这么累了啊。”南荞说着,直起身来转过脸去,猛然一惊,差点翻下飞毯。 “别动,小心掉下去。”千里眠又把她笼进怀里。 “千、千里眠?!怎么是你?!”南荞不敢动,只能瞪大眼,“青玖他们呢?” “何统领与望总管在后面。”千里眠看了一下前头,“青玖公子的话,先飞回去了,他速度快,我们赶不上。” “哦。哎?怎么变成你、你抱我了?不是青玖……”南荞心虚地结结巴巴。 千里眠气定神闲:“他是个外人,不方便。我算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夫,不怕别人说闲话。” “呃……”倒也是,南荞无以反驳,“不过,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在这里啊?” 千里眠看了她一眼:“我昨天下午去你那儿,你的两个侍女告诉我你们到河鞘山谷来了,我就过来了。我到那里的时候,刚好在谷口碰到了你们。青玖公子正抱着你走出来。” 他当时奔进山谷,由于是晚上,这地方他不熟,也不敢贸然乱走,只得走大路。不过也巧,他们刚好走出来了。 青玖抱着南荞,乍一眼,他还以为南荞出了什么事。结果青玖说,她不过是累得睡着了。 他打着未婚夫的名头,从青玖手上把她接过来的时候,青玖那双眼像是要剐了他。不过,他无所谓。 “这样啊。”南荞应了一句。 “这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千里眠声音里带了些埋怨,“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我亲了你。” 南荞沉默了一下,“嗯”了一声,随后又道:“实话说吧,一开始是挺生气的。不过后来想想,白惑若不是吃了醋下了决心,他可能跟我一样,畏惧不前,顾虑太多而忽略了明显的漏洞,竟然被他们拿捏得死死的。后来我才想通其中的矛盾点,一想通就不再那么畏畏缩缩的。这一点,我还要感谢你。” 千里眠可能是故意的。因为那天他们正常的聊天,他忽然亲她,压根就不应景,也没有这个氛围。南荞想过,他是不是看到白惑回来了,临场想到的这么一手。不过她也不好明说,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呢。 千里眠道:“你是说你同白惑缔结缚令这事?” 南荞有些羞涩,只觉脸热了起来,不想回答他。 千里眠也不追问了,而晨曦之中,王城已经出现在眼前。然而路过四海峰的上空,千里眠却不落下去,反而依旧往前飞。 南荞惊讶:“我们不回去吗?这是去哪?” “你不是说要进宫治疗么?我让青玖公子提前回来找小姑去部署了,安排你乔装进宫。现在先去我王府里,小姑应该在等我们了。” 青玖虽然是被气走的。但是千里眠也不管他气不气,把联系天纥这事交给他了。谁让他速度最快。 两人又飞了一会儿,在诸多占地宽广的王府群中,准确无误地找到了萧王府,随后千里眠操控着飞毯落下去。渐渐下落,南荞发现空地上正站着几个人,正仰面看着他们,近了才辨清,正是天纥与青玖,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女子。 “南荞……”天纥挥着手,憋着声音叫了一声。 第236章 进宫 两人落了地,南荞从毯子上下来,青玖迫不及待地跨过来道:“你没事吧?” 嗯?南荞无语,她还能有什么事? 她只得道:“啊,我睡醒了,现在不累了。” 千里眠瞥了青玖一眼。 “我都安排好了。”天纥道,“待会儿我进宫,你就扮作我的侍女。” 的确是浑水摸鱼的寻常套路,不过…… 南荞直言道:“宫门守卫都认识我啊,我怎么假扮?” 总不能换套衣服,换个发型就能蒙混进去吧?那些古装剧的套路就是糊弄人的啊,简直把观众当傻子嘛。 天纥把站在旁边的女子拉过来道:“你别担心,这事就交给黎槿妹妹了。” 南荞看向这个女子,看起来与天纥年纪差不多,但是天纥是皇族,自然显得年轻,难怪叫她妹妹。 她穿着一身素净淡雅的蓝白裙子,发髻也是简简单单的妇人发髻,长脸尖下巴,不大不小的杏仁眼,容颜不能说漂亮,但是看着舒坦。 黎槿?姓黎? 天纥见南荞不安的眼神,忙解释道:“你别担心,都是自己人。黎槿是我恩师黎老将军的孙女。我们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跟老七也熟。阿槿最擅长的就是易容术,以前我们打仗,她跟在我们身后,帮我们易容混入敌营,百试不爽啊!” 黎槿笑了笑:“天纥姐你说话还是这么夸张,再出神入化的手艺,也不能说十全十美。懿阳郡主,帮你换张脸骗过宫门守卫,我还是办得到的。” 天纥和黎槿本人都这么说了,她也便放心了,满目感激道:“那就麻烦黎姑娘了。” 黎槿颔首一笑:“郡主还是叫我吴烈夫人吧。” 南荞还不明白这一茬,看了看天纥,不过天纥也没解释的打算,反倒催促道:“那你两抓紧时间,听青玖说还有个疑似秦竹的老头在宣照门同你们约好了见面,待会儿我好好看看,到底是不是那个死老头!” 不得不说,天纥的确没有夸大其词。黎槿的一双手以及她那些瓶瓶罐罐的装备实在是叫人大开眼界。不过半个小时的功夫,南荞的一张鹅蛋脸就变成了圆圆的包子脸,厚嘴唇,眼眶都缩小了,柳叶眉变成了粗浓的平眉,脸上还有了一些细小的雀斑。 黎槿甚至贴心地宽慰她,这些材料只要不是连着七八天不摘掉,那么对脸是不会造成什么危害的。 她还给她肩膀、腰间加了不少填充物,鞋底垫高了不少,这会子身材与身高都变了,妥妥就是一个五大三粗的丫鬟。以至于南荞换好衣服出门之后,把青玖看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道:“你、你是小荞儿?” 连有心理准备的千里眠也愣了愣。 “你猜。”南荞开口说了句话,就连声音都不一样了。 黎槿给她吃了颗变声丸,时效为六个时辰,倒也够了。 青玖吧唧一下嘴,向黎槿皱起眉来:“你把我们天香国色的小荞儿变得这么丑,要是到时候变不回来,我可饶不了你!” 南荞有点尴尬,人家毕竟是帮他们,青玖还威胁她,正想帮黎槿说几句,然黎槿倒也不生气,只淡淡笑道:“青玖公子不必担忧,我一定会还你们一个原原本本的懿阳郡主。” 天纥安排了马车,与南荞一道去皇宫。 千里眠没去,因为这几天他总是帮白惑与南荞说话,惹恼了皇帝,让他最近别进宫了。而天纥,因为帮皇后找妖族,进宫也没两回,所以皇帝还没嫌弃她。 一路去宫门的路上,天纥同她说了一下这两日宫里的状况。玉琮的伤的确是真的,距离庞寿所说的无力回天只有三日的时间,玉琮这两日明显气色差了很多,起不来床了。 皇帝知道白惑偷偷回了太息宫一晚,而且名副其实与南荞缔结完缚令之后,大发雷霆,押着白惑要去跳归池。但是白惑头铁直言,他跳归池之后,断然不是紫阶了,也救不了玉琮,根本没用。 皇帝便被将了一军,气得把白惑关进天牢了。 他还命人到太息宫里抓南荞,准备安一个谋害公主的罪名。但是,太息宫有结界,只要太息宫里人不在内部开启,外人就别想进去。 “白惑被打入天牢了?”南荞一听就急了。 “你别着急。我去看过他了,他没事,还说待在天牢比待在玉琮的偏殿好多了。” 南荞这才放下心来。 天纥凑过来:“听说你找到了传说中的愈灵草?当然我是不知道这传说的,青玖告诉我的。可以给我看看不?” 南荞已经在回王城的飞毯上,同小绿蛋小紫蛋讲过这一番前因后果了,小绿蛋是同意的,小紫蛋发了一顿火,但是也拿小绿蛋没办法。 这两棵小花小草,完全就是叛逆草根少女痴恋落难贵公子的戏码啊。小紫蛋虽然别扭爱发脾气,但是对小绿蛋的决定也不干扰。而小绿蛋文文弱弱的,也是宠着小紫蛋。 两人相伴了几千年,想必其中的深情溢于言表。 南荞把外衫领口翻出来一点,露出小绿蛋的一片叶,又立马翻回去了,小绿蛋怕阳光,不能被照到。但是也难怪青玖发火说他色胚,他怎地就往她胸口衣襟上贴呢。 小绿蛋暗叫,这真冤枉他了,他就感知他主人的灵力盘踞在南荞心脏的位置,他贴着心脏,那灵力会给他滋养,他就觉得浑身舒坦很多。 南荞又拉起一点衣袖,手腕上缠着小紫蛋,白白的小花包裹着,像一颗鹌鹑蛋。 天纥看得有趣,摸了小花一把:“好可爱的小东西。” 小紫蛋唰地抬起头来,花瓣猛地张开,露出花蕊里的无数尖牙,凶道:“别摸我的头!” 天纥抽回手指:“哟呵,这小东西还挺凶。” 南荞赶紧盖住了袖子:“你别小看她。昨晚她差点把我们所有人都拧成麻花,连青玖都拿他没办法。” 天纥便不敢小看了,青玖也拿她没办法,看来是真的凶。 第237章 秦竹相助 马车很快到了宣照门。因为易容耽搁了点时间,还是迟到了一点。天纥与南荞撩开帘子,一眼就看见宫门另一边不远处有辆马车停在那里。马车外头坐着两个人。 天纥当即就啧啧两句:“看来还真是秦竹老头。” 南荞不解。 天纥指着马车旁边其中一人道:“你看那个白衣服的,是秦竹老头的二弟子司马铮。司马铮都来了,那车里肯定是那老头了。你运气还真好啊,老七派了多少人出去都找不到他的影,你随随便便找个药就碰到了,你果然是天选之女。” 南荞笑笑:“得了,别捧杀我。天选之女是什么呀,老天给安排了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路子,谓之大义,还不能拒绝,你说有什么好。” 也就白惑那种傻子,才会守着她的身体一百多年。 不过,她就喜欢他的傻。 天纥不以为然:“他排他的,你走你的呗。” 南荞脑际忽然闪过一抹光:“对,你说的对。” 两人下车来,南荞的身份是丫鬟,她先于天纥下了马车,还转身去扶天纥。平时绾茵琼衣的工作,她可是看在眼里,学得有模有样。 那边的马车旁的人显然也看到了他们,司马铮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白衣,身形笔直,脸虽然长得并不十分惊艳,但是属于那种温润如玉耐看型的。他走过来的时候,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南荞想起秦竹曾开玩笑说想把他徒弟介绍给她,还说他徒弟琼玉之姿,连青玖都得忌惮,他说的徒弟是司马铮吗?可是,先不说内涵,单就外表来说,司马铮和青玖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啊。 司马铮向天纥行了个礼,又多看了南荞一眼,随后道:“长公主殿下,师父让我来接小师妹一道去宫里。” 南荞和天纥面面相觑。 没想到司马铮直接看向南荞道:“小师妹,师父老人家已经等你多时了,赶快跟我一道过去吧。” 南荞反应过来,连忙道:“多谢师兄。长公主殿下,小女子这就去了。” “哦,好、好。”天纥一头雾水,这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现在也只能顺着他们的话说。 南荞跟着司马铮到了他们的马车旁。 司马铮道:“师父在马车上等你,你上去吧。” 说完便不再看她了。也是,就她现在这副样子,没有值得别人多看一眼的地方。 南荞应着,爬上了马车,一撩开车帘,对上一双熟悉的眼,以及二人异口同声: “丫……哎?” “老……嗯?” 南荞愣了愣,面前的脸果然不一样,是个两颊瘦削的老者,头发也没那么花,不过,眼神倒是一样的。 “师父,让您久等了。我回去换了身衣裳。”南荞放下帘子,落落大方地在椅子上坐下来,扮演着徒弟的角色。 秦竹贼溜溜一笑:“你何时知道我的身份的?” 因为放下了帘子,南荞也大胆说了:“先前还不确定,看到司马大夫后,就确定了。老伯,哦不,现在应该叫您秦国医,您怎么确定我会跟着长公主过来?” 秦竹捋着胡须道:“我回去之后,向小铮打听了一下你的情况。还说你跟长公主走得比较近。” “所以……” “那倒不是。”秦竹倒是没冒领功劳,“是九皇子告诉我们的,你同长公主一道来。” “青玖吗?那我怎么没看到他?” “他来了一下就走了,说是要是让皇宫里的人发现他也在,肯定会怀疑我们。” “他这回倒是聪明了。”南荞笑了笑,“此次多谢您能出面帮我。” 秦竹呵呵笑:“老夫不是说了吗,我们有缘。而且,我跟无涯交情不错,这老头总是关键时刻掉链子,我看不得他的小辈被人欺负。再次,老夫也想收拾孽徒才去的。 南荞无奈笑笑,是哦,太息尊者的确一直关键时刻掉链子,真靠不住。 “等会儿,你就是我在外新收的小药童,我给公主诊治的时候,会屏退所有人,皇帝也不例外。然后你把小绿蛋放出来给她疗伤就行。小绿蛋来了吧?” “嗯。”南荞点了点头,她不方便给他看领口的小绿蛋,便将袖子拉起来给他看了看小紫蛋。 秦竹看到小紫蛋有些后怕地往后挪了挪,模样有点滑稽。 这皇宫除了太息宫的马车可以驶入宣照门到另一个大门外,还有一个人的马车也能进去,那便是秦国医。 秦国医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妖医。皇帝皇后以及当今各个王爷年少时无一不受过他的救治。 修炼并不是只有灵力就行。修炼的道路弯弯绕绕,一不留神就会出岔子。而秦国医便用他的一身本事,用药石把修炼误入岔路的诸位皇室中人给拉回正道。因而,皇帝皇后都很敬重他。 尤其是皇后。千里眠小时候真是病得不能再病,随时都能咽气那种,都是秦国医将他从死亡线上抢回来。 秦国医年事已高,退居上善医馆时,皇帝皇后多次挽留。后来,他不得不派了一个徒弟顶替他的位子。而原本这个人选该是司马铮。 无论从本事和医德来说,司马铮都是他弟子中的佼佼者,到太医院做个院判是绰绰有余。但是,司马铮拒绝了。理由是,他不喜欢。 秦竹自然不去勉强他。而那时大弟子庞寿倒是对这个机会甚是积极,多次向师父毛遂自荐。 庞寿这个人,医术是有的,但是心高气傲,看不得别人比他优秀,因此与司马铮关系一般。 秦竹从小看着他长大,知道他小肚鸡肠,还势利眼,原本不想推荐他进皇宫的。但是司马铮倒是说,师兄这性子,或许在皇宫太医院比较混得开。 秦竹后来想了想,的确是。皇宫是多么勾心斗角的地方啊,若不是他自己的确本事非凡,再加上与太息尊者也是交情匪浅。太息宫无形之中给了他一些支撑,让皇宫的那些尔虞我诈没有蔓延到他身上。否则,一阶医者要在皇宫立足,可真是太难了。 所以,他这次帮南荞和白惑,自然也是因为看在太息宫的面子上。无涯不在,他得照顾一下他的义女和徒弟啊。 第238章 静候偏殿 庞寿进了皇宫,的确是混得如鱼得水,很快就成了皇帝与公主的专属国医。 秦竹听闻此事,也只是皱皱眉,不予置评。而如今这档子事,一听就是庞寿在从中作梗。 沉灵大地的诅咒,从来都是精准而公平的。内外伤的转嫁,向来没有色阶之分,有的只是不同色阶对转嫁伤的抵抗能力。 只能转嫁紫阶?也就糊弄一下外行。 纵然庞寿是被皇帝公主所迫,那么他也是妥协了的。他还能有什么把柄在皇帝手里吗?他的一切都是上善医馆给的。难不成皇帝还拿上善医馆要挟他不成? “哎,我那个孽徒啊,我就知道有一天他要闯祸。没想到这次,他竟然屈服于皇权想陷害你们太息宫,简直是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马车里,秦竹已经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 “秦国医,现在倒也不是批判庞国医的时候,不管他是自愿的,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决定权还是在皇帝与公主。不是我不敬重您,我就是怕到时候皇帝咬死不承认这个伤的真实情况,非得说事实如此呢?” 就在皇帝差点逼她嫁给纳尚黑格理的时候,南荞就对他没有好印象了。再加上这次的事件,她都怀疑,若不是皇帝脑子有坑,就是皇帝敲山震虎,想阴太息宫一把。 “他敢?!”秦竹火冒三丈。 “您先别生气,我就是说了最坏的可能。所以等会儿,您打算怎么说?” 秦竹捋着胡子:“那自然是如实说啊,我们有愈灵草,管他们承不承认这个伤怎么治,反正愈灵草什么样灵术造成的伤都能治。” “不可。”南荞口吻凝重。 秦竹不解:“为何?” 南荞道:“因为这原本就是皇帝和玉琮设的一个局,玉琮啊这次的确是下了血本。他们怎么能允许有除白惑之外另外的治疗方法呢。若是您确切说能治,恐怕皇帝连看都不会让您看一下玉琮的。” 秦竹面色沉重,他对千里彰这个人也算了解,的确啊,他踩着三十多个兄弟上位的路可是血肉铺成的。他向来看太息宫不满,这会子怕是借自己女儿的事借题发挥,削一削太息宫的威风吧。 南荞继续道:“所以待会儿,希望您不要透露我们拥有愈灵草这回事,就说您听说了这事,今日就是来诊断一下,看看能不能治。我想皇帝再目中无人,这个面子总会给您吧。” 秦竹沉默了一下,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就这么办吧。” 马车驶过了两扇宫门的路,再进去的路,马车也不能前进了。所以秦竹带着南荞和司马铮走进去。 因为进宣照门时已经通报过了,所以到了宸霄殿外时,已有大太监在外等候,殷勤地引着秦竹等人在偏殿候着,说陛下还在上朝,待会儿就会召见。 说实话,南荞还是有点儿担心,怕皇帝连秦竹的面子都不给。不过事实证明,秦竹的面子还是很给力的,他们也就等了十来分钟,太监就宣秦竹觐见了。当然,他们两个徒弟是没有资格上大殿的。 秦竹见南荞惴惴不安的眼神,宽慰了她一句:“放心,为师心里有数。”说罢,迈步走了。 偏殿里只剩下南荞和司马铮,还有门口立着两个伺候的小太监。 司马铮忽然开口了:“听师父说,师妹驯服了永冥花?” 南荞本就操心着白惑而心不在焉,加上她这“师妹”的头衔本来就是假冒的,她没有这个觉悟,她看着门口一时没反应过来。 “师妹?”司马铮又叫了一声。 “啊?”南荞回过神来,看向司马铮,“师兄叫我?” 司马铮笑笑:“师妹是在担心师父吗?” 是也不是吧,不知道皇帝会不会给秦竹诊断玉琮的机会。南荞点点头。 司马铮的确是对南荞有些好奇的。毕竟全王城都在说本届的圣女如何国色无双云云。他倒不是在乎皮相之人,只是好奇,能把萧王殿下都吸引过去的女子,会是怎么样一个人。毕竟,白惑是娃娃亲,他也没选择的权利。萧王就不同了,他是自愿的。 萧王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年少时是不能近,后来师父都说他体质与常人无异了,他却不愿近。 但是,今天她这个样子,明显是易容了的,他想见到她的真容,怕是不可能了。 “哦,师兄是说永冥花?”南荞还是注意到了他的这句话,看看小太监并没有看着他俩,于是将袖子稍稍掀开一点,露出了小紫蛋的脑袋。 小紫蛋一动不动趴着。 “就是这个?” 司马铮好奇,刚想伸手去摸,南荞一把将袖子盖上了,急忙说:“她脾气不好,最讨厌别人摸她脑袋,我怕她待会儿咬你。” 司马铮只好作罢。 大殿门是关起来的,又过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外头传来一阵骚动声,像是许多人出门去,并且凑在一起讨论。 碍于门口还站着两个小太监,南荞也不能凑到门哪里去听,因而闹哄哄的听不清什么。 而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推开了。 一个太监从外头匆匆走来,对站在偏殿里等候的南荞和司马铮道:“司马大夫,陛下娘娘与秦大国医已经先行从内殿回后宫了,命奴才来给二位带路。” 南荞与司马铮相视一眼,规规矩矩地应下了。 他俩出了门,见到不远处宸霄殿正殿的门口好些官员正陆陆续续出来,一些已经走得比较远了,另一些还聚集在门口。 其中有两人道:“景王殿下,林右相是您老岳丈,您有听到什么风声吗?” 南荞听见这话,微微抬眼一瞥,果然是景王。因为定远将军府里这事景王夫妇帮过她,她对他们印象不错。 除却几个在朝担任要职的王爷,其余藩王都在封地,无召不得入王城。而景王是留城的其中一位,监管刑部、大理寺,负责刑狱断案。 萧王很多次都能在大理寺来去自如,也是景王许可的,谁让他也是七哥的崇拜者呢。 景王明显一点都不嘴碎,只道:“严尚书就不必操心这事了,本王认为太息宫总能想到万全之策的。” 第239章 入绯云宫 “哼。”传来一声轻笑,“十二弟未免也太高看他们了,如果有办法还能不早点搬出来,我看啊,他们骄傲惯了,完全不把玉琮放在眼里,不把我们皇家放在眼里!” 随着声音,走出来另一个男子,南荞又认得,是肃王,看来这人对太息宫不善。南荞心里默默把他记在了敌人小本本上。 景王笑了笑:“十皇兄,说话要讲证据,臆测要不得,人言可畏啊。” 领路太监见司马铮和南荞看着正殿那边,觉得不妥,便催了他们一句:“请二位跟上。” 司马铮点了点头,看了南荞一眼:“走吧。” 南荞应了一声。 两人跟着领路太监下了台阶。 他们这边走下去,正殿大门口说话的几人也发现了。 那一开始问话的严尚书吃惊道:“秦国医果然是有备而来,连司马铮都带上了,或许能把这局给破了。不过,旁边还跟着一个小女子是谁?秦老何时收了女弟子?” 景王肃王也看过去,有点远,但是这女子穿得是普通丫鬟装,看起来三大五粗的,也没什么特别。 肃王率先不屑冷哼:“上善医馆又怎么样,还能翻出什么风浪不成。” 说罢就走了。 景王看了一会,也没看出门道来,只得走了,心里盘算着回去同阿筠说说,或许她能推理出什么来。 后宫她也来过几趟了,玉琮的绯云宫也路过过一回,对路还有些印象。到达时,绯云宫门口是皇帝皇后的步辇与宫人,阵仗极为庞大。 从宫门口一路走进去,先进的外殿,只见几名大臣站在殿内,南荞曾见过的林右相也在,还有择君宴上白惑给她指出过的方左相、涂太师,都是朝堂上只手遮天的人物,另外两个她没有什么印象。 林右相与涂太师都是与太息宫为善,白惑进宫第一日,命人送信来劝诫南荞留在太息宫,不要去皇宫求情的,也是涂太师。 而方左相却与太息宫关系平平。 太监领他们进去时,这几人都看过来,自然也认出了司马铮。 司马铮驻足,向几位大臣一一行礼。 南荞站在他身后,低头不语。 林右相开口问道:“司马小大夫,你怎么也来了?” 司马铮道:“听闻公主伤势复杂,师父特地让草民一道来打下手更稳妥些。” 林右相点点头。 “那她是谁?”方左相口吻轻蔑。 “哦,这是师父最近在外云游新收的弟子,草民的师妹。由于公主是女子,师父看诊多有不便,特地让师妹一道过来相助。” 虽说秦竹徒弟十几个也不算少,但是从没收过女弟子,惹得几位大臣又看了南荞一通。 司马铮道:“各位大人,草民与师妹先行一步,师父正等着我们帮公主看诊呢。” 说罢,叫上南荞往前走了。 绕过外殿,进入内殿,内殿之中也是人员众多。一面大屏风挡住了玉琮的雕花大床。而屏风外头,站了五个人,四男一女,俱是表情惴惴。 而其中一个看清走进来的两人后,猛的一怔,随后结巴了一下道:“师、师弟?” 司马铮彬彬有礼:“师兄。” 南荞顿时明白,这人就是秦竹的大弟子,庞寿。 她仔细看了他一眼,这人脸倒是白,尖下巴,鼻梁尚算高挺,眼睛还算大,眼距很近,整张脸说不出的奇怪,东拼西凑似的不太和谐,有种她前世的网红蛇精脸既视感。 而司马铮的一句话更加证实了南荞的猜测:“师兄……你的脸又与一年前不同了。师兄,我同师父的观点是一样的,你还是少在自己脸上动刀子了,免得日后遭反噬……” 南荞顿时懂了,原来这地方,也有整容这门艺术啊。不过,看来不太成熟。 庞国医明显眼角开大了,下巴也削过头了。 司马铮看来也不是个好相处的,专挑人的痛处。 果然人不可貌相。 他的话一出,旁边站着的其他几个国医一个没憋住,笑出了声。 庞寿这脸铁青,恨恨一句:“我的事不用你管!” 说完,背过身去不再看他们。 屏风里传来秦竹的声音:“徒儿快过来,为师要尽快看诊!” 司马铮随即快步去了,南荞自是急忙跟上。 一转到屏风里面,只见玉琮宽大的床铺上,皇后坐在床沿上,脸色悲戚,好像哭过,正用帕子拭泪。 天纥也在,她没去前朝,直接来的绯云宫。虽然她看不上侄女这番下作的手段,但是此时她的模样的确让人心疼,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女。 天纥的旁边站着玉珥和兰琼,具是一脸无措的模样。 玉珥公主苦着脸看了他们一眼。 兰琼郡主看起来弱柳扶风,苍白着一张小脸,也是默默垂泪。 皇帝坐在床边的一张宽椅上,脸色有种想发火又极力屏住的便秘感,臭的很。 而秦竹也是正襟危坐地坐在稍远的椅子上。 司马铮带着南荞一并跪下了,郑重行礼:“草民(民女),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皇帝懒得搭理。 倒是皇后,拭了拭泪道:“起来吧。秦国医,这会子您可以看诊了吧?” 秦竹捋着胡须道:“还不行……” 皇帝没听完,就怒了:“老秦,你是不是在糊弄朕啊!你要不行就早点说!朕还要去收拾白惑那个不知好歹的浑小子呢!” “皇帝,你听我说完啊。”秦竹才不怕他,依旧慢悠悠道,“我又没说我不行。你看看,现在这里这么多人,看诊是要平心静气的,而且公主殿下是金枝玉叶女儿身,老朽也不方便,所以特地叫来了我这次游历途中新收的女弟子来帮忙。现在呢,您和两位公主郡主都出去,还有阿铮,也在外候着就行,娘娘留下,但是别坐在这里,站到我身后来,您也略懂医术,兴许帮得上忙。” 皇帝听完,满脸不悦地看向皇后。 皇后却没理他,直接道:“好,我们都听秦国医的。你们都快出去,别耽误你大姐的伤!” 皇后这么说了,玉珥和兰琼不得不抽泣着走了。 第240章 疗伤 天纥看了南荞一眼,也没说什么,跟着她们走了。 皇帝还坐着不动,皇后瞪他一眼:“你做什么,之前都是凶我们不关心玉琮,现在好了,秦国医来看诊,你这一张臭脸摆给谁看!还不快出去!” 南荞一呆,皇后果然霸气,否则,这种封建王朝以夫为天,就算是皇后,哪敢这么对皇帝说话。 皇帝朝床上看了一眼,只得气呼呼走了。 秦竹又让司马铮去通知宫人关上寝殿所有的门,放下了内帷的纱幔,吹灭了床头的一些照明蜡烛。不过依然有散逸的光亮,并不是十分黑暗,只能说是昏黄。 “秦国医,您这是……”连皇后都忍不住出声问。 “娘娘别担心,黑暗能有助于我平心静气感知这个灵术的灵力走向与玄机。”秦竹不紧不慢,“徒儿,还不快去看看公主,把公主的伤呈何种情形告知于我。” 南荞知道秦竹说的是她,便应了一声“是”,上前去了。 她走近了玉琮的床,凑近了往里一看,才知为什么玉琮一句话也没说,只见她两眼紧闭,牙关紧咬,由于光线昏黑,看不清脸色,但是猜想可知,应该很不好。 她这样子,估计昏迷着。 南荞心底暗暗叹息,玉琮啊玉琮,这是何必呢。在外人看来,白惑负心绝情,见死不救。但是她最清楚,白惑的心从没落在玉琮身上,若以死相逼,就能胁迫对方接受自己,那对被胁迫之人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玉琮什么时候能懂,不是所有的念念不忘,都能换来回应,有时候放手,反而是放过了自己。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伤害。 这一点,她自认比不上玉琮。 南荞爬上床,放下床幔,随后一层层解开玉琮的衣襟,最后,只剩一圈绷带,包在左胸口上,还有血迹渗出来。她的手微微一抖,但很快找到绷带的接头,一圈圈拉了出来。 玉琮的胸脯之上,有一道褐色的伤口,伤口不大,不过半根手指的长度,但是有红色的灵力闪烁其中,据说内里的伤已经蔓延到心脏附近,随时穿入心脏,到时心脏破裂,回天乏术。 “徒儿,伤势如何?”秦竹在外问。 南荞如实说:“剑伤,长半指,有红色灵力穿梭其中,未能愈合。” “为师新炼制的创伤药你可带了?” 南荞清楚道:“带了。” “好,为师全权交付于你,给公主用上。” 皇后担心道:“秦国医,不会有问题吧?” 秦竹自然对愈灵草充满信心:“娘娘放心,死马当活马医嘛,反正目前没有别的法子,试试又何妨。公主运气好,老夫最近游历,刚好炼制了一种能治百伤的创伤药,十分灵验。试了再说,若是无效,我们再想办法。” 皇后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而南荞已经翻开自己的衣襟,触碰到小绿蛋,用灵力问道:“小绿蛋,拜托你了,能治吗?” 传来小绿蛋幽幽的声音:“能治。” 一个绿色光团子从她衣襟里飘出来,慢慢沁入了玉琮的伤口里,伤口里游走的红色灵力一点点被吞噬了。而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连痂皮都自动脱落下来,皮肤上看不出一点伤痕。 南荞睁大着眼,感慨,太神奇了!小绿蛋果然靠谱啊! 手腕上一疼,她意识到可能是小紫蛋扎了她,毕竟小绿蛋治伤是要消耗自己的灵力的。小紫蛋这么爱之深心之切的,定然埋怨她。 但是,她的胸口也随之有些堵闷。 皇后见床幔内亮起了绿光,吓了一跳,也不管秦竹了,直接上前掀开床幔道:“出了什么事?!” 南荞忍着身体的不适,赶紧下床来,低眉顺眼道:“回娘娘,回师父,您的药十分有效!公主殿下的伤已经好了!” 皇后扑上去,仔细看,果然,玉琮身上找不到一丝伤痕。 “真的!玉琮的伤口真的都愈合了!”皇后喜上眉梢,欢喜得惊叫起来。 玉琮眼皮动了动,幽幽转醒,有气无力地一脸茫然:“母后……” “琮儿,你醒了!你终于醒了!老天开眼啊!”皇后几乎喜极而泣。玉琮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 皇后的哭喊声惊动了门外的众人,皇帝第一个推开大门,奔进来,急匆匆道:“怎么了?琮儿醒了?!果然醒了!” 皇后哭道:“不光醒了,伤都好了!” 玉琮满脸刚苏醒的迷茫。 而皇帝神色复杂,他虽然想借此机会满足了女儿的心愿,同时挫一挫太息宫的锐气,谁知姓白的这么一个倔骨头,宁死不屈,还真是传说中宁愿沉岛灭族也不愿做那任人宰割的鱼肉的蛟族啊。 但是他也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真的命丧于此。玉琮一开始不愿意说这诡异灵术的由来。等她后悔想说,并且让人叫来他和皇后的时候,她却昏迷了。 但是这伤,只有他、玉琮和庞寿知道,并非是唯紫阶转嫁不可。他甚至正在考虑,给玉琮物色一个尚算入眼的世家子弟,缔结了缚令,转嫁了伤口保命再说。 如今,秦竹竟然真的给治好了。 他不知该喜该愁。喜的是,玉琮性命无忧,愁的是,这么多天打击太息宫的计划,竹篮打水一场空。 随后秦竹飞快地开了一副药,絮絮叨叨说着:“公主虽然已无性命之虞,但此番损耗巨大,气血两亏,灵力凝滞。照这个方子调养,连服半月,可化瘀解滞,恢复元气。这段时日内,需静养,万不可受累,更不得像之前那样长途跋涉……” 他又叨叨了一通注意事项。皇帝皇后在一旁跟个挨训的小孩似的听得无比认真。 然而南荞站在一旁,只觉头脑发懵,呼吸急促,腿脚发颤。 而小绿蛋深表歉意的声音传来:“我方才用了一片叶,感觉有些虚弱,很抱歉吸了你一些灵力,你快找个地方歇歇吧,我怕你晕倒。” 第241章 晕倒 其实并不是他吸食了她的灵力,而是小紫蛋,小紫蛋见他损失了一片叶子,虚弱不堪,自作主张蚕食了南荞的一些灵力渡给了小绿蛋。她缠在南荞手臂上,只要刺稍稍扎入她的皮肤,就能吸取她的灵力。 但是,他不想南荞对小紫蛋有芥蒂,于是把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南荞也不怪他,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家,但是现在没有多余的力气答话,她感觉自己真的要晕倒了。 她旁边站着司马铮,她只得扯了扯司马铮的衣袖。 司马铮回过头来,但是南荞的脸是易容的,根本看不出脸色,只见她微微闭着眼,瑟瑟说了一句:“师兄,我头晕……” 司马铮是个心细的,发现她的确摇摇晃晃,都快把嘴唇咬破了。他当机立断,也不管秦竹还在啰唆,上前几步扯过秦竹手里的方子,不顾秦竹的惊讶,直接道:“师父,徒儿先出去,把您的医嘱交代师兄和诸位国医。” 说着退后向南荞道:“师妹,我们走。” 南荞点了点头,发间已经有汗渗出来,她才走了一步,整个人便晃了晃,栽向一旁。 司马铮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 其他人自然都看到了,天纥差点叫出口,也匆忙去扶她。 皇帝只看了一眼,并不在意,坐在玉琮身边嘘寒问暖。 皇后倒是关心道:“这位小大夫怎么了?” 南荞垂着头,说不出话,司马铮解释:“哦,没事,这是师妹的老毛病了,休息一下就没事了。长公主殿下,草民扶着就可以。” 天纥这身份的确也不能屈尊搀扶一个医女,她只得放了手。 但是南荞腿软走不动路了,司马铮没办法,只得将她背了起来,疾步往殿外走去。 南荞突然这样,天纥心里急得不行,于是道:“我去看着他们抓药!” 说完一溜烟跑了。 皇后见这场面,不禁担忧地问道:“秦老,您这女徒弟没事吧?” 秦竹哪里知道什么情况,但是司马铮给的理由是老毛病,他只得顺着说下去:“无妨,我这徒儿身体不太好,阿铮会照顾她的。” 皇后叹了口气:“秦老,没听您收过女弟子啊,这姑娘定然天资非凡吧?就是模样差了点,” 秦竹捋着胡子笑嘻嘻道:“尚可尚可。皮相倒是次要的,主要是脑袋聪明,胆色过人,还重情重义。” “哦?听您这么说,是个不错的姑娘,何不让司马小大夫考虑考虑?” 秦竹表情一愣,阿铮就算了吧,就算他想,人家也未必能看上他啊。不过,他先前还想介绍另一个徒弟给她,倒是他瞎操心了。 那头,司马铮出了内殿,因为他是打着拿药方给外殿的国医们过目的幌子,因而出去的时候,不得不停下来背着南荞,交代国医院的院判和各位国医。 天纥这才有机会接过南荞,对司马铮道:“司马小大夫你先忙,我带着姑娘出去。” 因为南荞这体格被填充得分外庞大,司马铮一个大男人背着不明显,同为女子的长公主背着她,就好似她身上压了一个实诚的麻袋。实则都是棉絮,根本没分量。 国医们纷纷在心里感叹,长公主果然是女武神,背着这么一个胖女子,还健步如飞。 天纥背着南荞三步并作两步跑出了绯云宫,南荞这昏昏沉沉的样子让她很是忧心,她不敢懈怠,近乎是一路飞奔,直向司天监奔去,那儿起码是南荞的大本营。虽然不能暴露她的身份,但歇一歇还是可以的。 司天监众人看着长公主背着一个陌生的胖姑娘,几乎是“飞”过来的时候,都惊呆了。大家都知道南监副与长公主关系亲厚,因而也没人拦她。 孟菡眼睁睁看着长公主背着一个不认识的人奔进了自家监副单独的休憩室中。她追进去,见长公主已经把人放在南监副的卧榻上了,出于别人副手的职业道德,她略微犯难道:“长公主,这是监副的卧榻,下官怕监副不高兴别人躺着。” “她就是你们监副……”天纥哗啦一嗓子喊过去,又急刹车,“……的朋友!没事,南荞不会介意的!” 说完,慌张地看向南荞,拍着她的脸道:“小妹,小妹!你没事吧?!” 南荞倒也并不是昏迷,只是一下子被吸了许多灵力,缓不过来,她有气无力道:“没事,休息休息会好的……药,注意他们抓药,别让人做手脚……” “哎呀,你放心吧。国医院里抓药煎药,尤其是皇帝皇后公主皇子们的药,药渣都要留一个月以备查验,层层管辖不会出错的。” 南荞这才放心地喘了一大口气,闭目养神。 天纥一见她这样交代后事的样子,心又提到嗓子眼般叫道:“你别睡啊!你别吓我啊!” 南荞无奈道:“我昨晚就睡了不到两个时辰,现在还灵力亏损,实在太困了。” 天纥总算松了口气。 南荞闭着眼嘟囔着:“我就是担心白惑……” “别担心,我去看看情况,你睡吧,我让他们看着这里,不让别人进来吵到你。” 听见天纥十分贴心的安排,南荞这才心无旁骛地睡了过去。 天纥站起来,转身对孟菡道:“她是你家南监副的好友,你帮忙照看着,别让任何人打扰她,我待会就来接她。” 孟菡点了点头,随后忧心忡忡道:“我们监副和白少尊他们……” “没事了,都会好的。”说罢,天纥便走了。 孟菡送天纥出去后,返回来,看着卧榻上睡得正沉的女子,想着给她盖一条毯子,免得着凉。 她把毯子拉过来,盖在她身上,她的头动了动,脸侧了过去,露出了白皙的耳朵。她的左耳耳垂后,有一颗细小的红痣。 孟菡拉着毯子的手猛地一抖,静默一瞬,更加细心地把毯子盖好了。 她曾站在南监副身旁,端着册子看着她誊抄每日观象,从头到脚将她看得仔仔细细,一边看一边沉醉,怎么有女子长得这么完美无瑕呢,她要是个男子,定然被她迷得晕头转向的。 而南监副的左耳耳垂后,也有那么一颗小小的红痣,一模一样。 第242章 安家 南荞回到长公主府,青玖和千里眠都在等,而且他们都已经知道了结果,皆是大松一口气。 黎槿替南荞卸了乔装,为了不暴露行踪,还是青玖带着南荞用他的风之术回的太息宫。不过此时,四海峰底的金羽军已经撤了。 青玖带着南荞落在醉浮生里。 绾茵和琼衣一直等在院子里,见他俩现身,都激动得扑过来抱住南荞又哭又笑:“主子,您没事真是太好了!我们担心死了!” 南荞被她们搂得脖子疼,赶紧安慰道:“没事没事,都好了,你家主子我自带主角光环!没那么容易死的。” “什么死啊死的,主子您不许说。”绾茵气呼呼的,似乎她才是主子。 琼衣拭了一下泪道:“主子,婢子们带您去沐浴吧,待会儿要是少尊回来,看您这一身的风尘仆仆该的心疼了。” 南荞看了看自己,虽然换上了天纥的衣服,但是没工夫梳洗,蹲守在沼泽地里两天两夜,浑身上下还是有一股泥淖的臭味。易容时还用了药,混合着药味儿,实在是不好闻。在绯云殿的时候,人又多,而且绯云殿本来药味就浓,所以没人注意她什么味儿。 “说的也是。”南荞便向着屋子走去,然刚走几步转过身来冲青玖笑道,“你自便啊,留下来一起吃饭。我得先去梳洗一下,一会儿白惑要是回来了,非得把他臭死。” “我可不留着吃饭。我怕到时候看你和白惑腻腻歪歪吐都来不及!走了!”青玖傲娇又嫌弃地白了她一眼,不容南荞再说什么,袖子一甩,一阵风起就不见了踪影。 南荞便也不管他了。 内屋有个很大的浴池,用的是上好的白玉所铺,杨贵妃的华清池不过如此。南荞初来时,便觉得壕无人性。 要说烘托气氛,绾茵和琼衣可是一把好手,池水上都洒满了粉白的花瓣。 脱衣服的时候,她看着衣领处的小绿蛋和手腕上的小紫蛋,寻思着得先给他们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但是,他俩是植物,要住在避光潮湿有土的地方,又不能随便找个花盆给种上。她想了一会儿,便想到了一个好地方,重新穿好衣服,一溜烟跑了出去。 那个好地方就是了无崖上,这山崖朝北,山崖下有个小山洞,有个小坡能下去。山洞不深,也就一间房大小,因为在山崖边,雾气大,平时也很潮湿。 南荞那日坐在古木上喝酒时,古木告诉她的,说白惑小时候,有时会到这个山洞里冥想一会儿。 她下了坡,走进山洞里,把小绿蛋和小紫蛋放出来。两娃一出来,就攀附在了石壁之上,把虚影凝了出来。 “我暂时就只能想到这个地方比较适合你们,我到时候在外头贴个告示,让白惑下个结界什么的,不会让别人来打扰你们。以后你们想走的话,也绝不会阻拦你们。” 小紫蛋在山洞里绕了一圈颇为嫌弃:“这么小的地方。” 小绿蛋戳了一下她的头:“再也没人来打你的主意打伤你了,还不好啊?” 小紫蛋瘪瘪嘴不说话了。 小绿蛋看向南荞微笑道:“这里很好,灵气很充沛,很适合我们修炼,说不定我们可以早日稳住人形。” “那就好。我夫君说不定马上回来了。你们先休息啊。我先回去了。”南荞道了别,上坡走了。 小绿蛋走到洞口目送她离开。 小紫蛋虽然有些吃醋,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她真的那么像你主人啊?脸长得一样吗?” 小绿蛋讷讷道:“我不记得了。” “什么叫不记得了了?你不是说她跟你主人说话的语气,神情和眼神都很像吗?怎么长得像不像都记不住?” 小绿蛋有些忧愁:“是啊,我能记得我主人灵力的气息,也记得她同我说话的神情,还记得她交给我的任务,说有一天如果遇到有她灵息的人需要帮忙,我得全力以赴。但是奇怪的是,我却记不起主人的样子了。” “你主人可真是不负责任,自己一走了之,让你苦等三千年。她到底做什么去了?”小紫蛋很是不满。 小绿蛋摇摇头。 小紫蛋啧啧道:“我看她啊,肯定是嫁人生孩子去了。这些能化人形的妖族都是如此,好像修炼成形就是为了传宗接代。” 小绿蛋噗呲笑出来:“你哪里学来的传宗接代这个词?” “我听采药那些妖族说的啊。”小紫蛋一点不害臊,“他们还嘲笑我们这些靠修炼化形的妖族一点都不懂他们那些天生妖族男欢女爱的乐趣。男欢女爱是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小绿蛋唰的红了脸,转头就缩回了本体之中。 小紫蛋依然煞有介事地自我推论着:“我看这个大小姐肯定与你主人有关,说不定是她传宗接代下来的后代呢。” 而南荞回去之后,洗了头发搓完了澡,便想窝在池子里泡一会儿,泡澡可是放松身心的好方式。她奔波了整整两日,全靠一个信念撑着。而现在的信念,就是等着白惑回来。 千里眠说,皇帝没有理由再拘着他,但是凭他的心胸狭隘,或许会拖延点时间。 天纥也说,秦竹当着皇帝的面,训斥了庞寿学艺不精,胡乱诊断,有辱师门,骂得那叫一个狠。 庞寿跪在地上,一声也不敢吭。皇帝的脸色很难看,但是碍于秦竹真的治好了玉琮的伤,他没有发作。 这都下午了,白惑还没回来,看来皇帝是真的狗。 南荞眯着眼,窝在澡池子里假寐。 眯着眯着,感觉头发被人绾了起来轻轻擦拭,那双手在她头皮上温柔地按摩着,擦拭着,很是舒坦。 南荞享受了一会,忽然惊觉,不对,这不是琼衣惯常的手法! “白惑!”她猛地转过身来,身后的人愣了愣,笑意柔暖:“被你发现了,是不是我身上太臭了?” 南荞哗啦从水里站起来,激动地抱住了白惑的脖子,眼泪就落了下来:“你总算回来了!” 第243章 归来 白惑差点被她扑到,他回抱住她,眼里满是疼惜与自责:“我回来了。以后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我没有保护好你,还让你为我担惊受怕只身犯险,我不配做你的夫君。” 南荞从他脖子里抬起头来,抽泣了两下,眯眼道:“怎么着,你后悔了?想去跳归池吗?” 白惑两眼深邃如汪洋:“我说过了,就算你赶我、踹我、嫌弃我,我也绝不会下你的船啊。我这辈子,死也要死在你的船上。” 他这个“船”字,咬字并不清晰,让南荞猛然就听岔了,瞬间就羞红了脸。 白惑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长,目光也往下滑。 南荞这才惊觉,她在泡澡呢,什么都没穿! “啊!”南荞惊叫一声,噗通一声埋进水里。 白惑笑道:“你哪儿我没见过啊?” 南荞连嘴巴都埋在水里,咕咚咕咚地吐着泡泡。那怎么一样啊,现在是大白天,她也有羞耻心的好不好。 白惑却站起来,开始脱衣服。 “你、你干嘛?!”南荞后退两步,耳根子都开始发烫。 “沐浴啊。在牢里被关了两天,你不嫌我臭吗?刚好咱们一起洗洗。”他的表情十分正经,好像真的只是洗澡而已,并且开始脱内衫。 南荞难为情地转过身去,不敢去看。 下水的声音传来,后背贴上一个温热的胸膛,整个人被拢在了他臂弯之中,白惑咬着她的耳垂,低低呢喃:“为夫帮你洗吧。” 沐浴完,白惑抱着裹着浴袍的南荞出来时,南荞鼓着腮帮子瞪他。 白惑明知故问:“干什么,你现在好像一只小青蛙知道吗?” 南荞自知理亏,无言以对。 这厮,真当只是洗了个澡而已。虽然也咸猪手了一番,但是他居然把持住了!反倒衬托得她像一个女流氓一样! 咋滴,难道她对他已经没有吸引力了?还是嫌她技术太差,他不感兴趣了?话说技术这事,不是应该男方主导吗? 他刚刚还说,死也要死在她床……咳咳,他说的好像是船上。 白惑看着她的表情,憋着笑却什么都没解释。 回了屋,把绾茵和琼衣叫来,替南荞更衣,而自己也说要回去微园穿衣服,然后就走了,剩下心里不得劲的南荞生闷气。 南荞回过神来,赶紧几轮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心态,默念着:innerpeace innerpeace,她不能叫七情六欲冲昏了头脑,这跟玉琮有什么区别。 架子谁不会端啊,看谁端得过谁! 白惑收拾妥当便来陪她吃饭。半下午了,有些不午不晚的。 两人吃饭时,南荞说起了她把小绿蛋和小紫蛋安顿在了无崖上的事,还有那个偶然得到的黑色石头。 白惑点点头:“那个洞的确是个适合他们修炼的地方,待会我去下个结界。石头的事望海方才同我说起过,但是我还没见到,等我看看再说。” “嗯。”南荞扒了口饭,然后又眨了眨眼,欲言又止。 白惑全部看在眼里:“怎么了?想说什么就直说。” “哦。就是……你之前说的我们搬去神湮海的话还作不作数啊?” “嗯?作数啊。我从来不说没把握的话。”不过白惑还是看了看南荞的表情,小心翼翼问道,“还是说,你不想去?” “怎么可能,我当然想去的,我一点都不想再看见皇帝一家子那副嘴脸了。简直就是仗势欺人、奸邪狡诈的典范!”南荞气不打一处来。 白惑看着南荞义愤填膺的样子,虽然想说有几位王爷也还算正直,也不好反驳她,况且…… “我听说千里眠这次也费了不少心,还被皇帝斥责了,我向来不喜欢欠人恩情,等明日我去他府上拜访他一下。” “呃……要我一起去吗?”她不确定白惑需不需要她陪同。 “不用。你这几天辛苦了,就在家里好好歇着。” “好。”南荞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口,“我那天和千里眠真没什么事儿,你别误会啊。” 白惑摸了摸她的头:“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小肚鸡肠吗?” 南荞撇撇嘴,腹诽,有啊,又道:“其实我们还得谢谢青玖,去河鞘山谷,他帮了不少忙。” 提到青玖,白惑却是不以为然:“没事,他是自己人,不用那么见外。” 南荞乐了:“你还真不把他当回事啊。他知道了非得气死。” 白惑挑挑眉:“他小时候调皮,经常闯祸,还总去那些危险的地方送死,我救了他无数次,他为我做点事也是应该的,更别说是去保护你了。我要是真去谢他,他才真会气得跳脚,怪我当他外人呢。” 南荞无奈:“好吧好吧,你说的都对。” 白惑看她吃了会儿放了筷子,于是问道:“吃饱了吗?” 南荞摸了摸肚子:“饱了。” 白惑忽然笑了:“那轮到我吃了。” 南荞不解:“你不是在吃吗?哎呀你干什么?!” 她惊呼是因为白惑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边向内室走去边附到她耳边耳轻笑:“吃你啊……” 银绒花冰属性,南荞觉得她这小花的身板迟早有一天彻底会化成一滩水。 白惑明明也是冰属性的白蛟,然他的身体却似一座火炉,将她融化吞噬。 终于等她浑身湿透能喘上一口气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南荞瘫在白惑臂弯里一动也不想动,往事不堪回首。她下午的澡白洗了! “你怎么这样呢!”南荞挠他,“你看我这一身的汗又得去洗!为什么不下午在池子里顺便解决了?!” 白惑好笑:“顺便?这还能顺便?还是……你喜欢在池子里?哦,我懂了。” “呃……不是!”南荞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池子里完事就能一并洗了呀!” “那以后床就不需要了?”白惑表情认真,“我还觉得床铺更软,不会伤你的背和膝盖呢。看来我家荞荞并不想拘泥于传统。”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南荞羞愧不已,背过身索性把脸埋进了毯子里。 第244章 阴阳调息渡灵术? 白惑轻笑着,也不戏弄她了,抱住她的背:“其实我从天牢出来的时候,青玖和长公主来接的我。长公主告诉我,你因为给愈灵草渡了灵力,上午在皇宫晕倒了。所以在浴池里,我哪里敢动你啊。” 南荞露出脸来:“那你现在还敢这么折腾我?” 白惑没有立马解释,而是伸手一展,手心里出现了一个小册子。 南荞好奇拿过来翻了翻,猛然发现,竟然是、是春、宫图! 她一把扣白惑脸上:“好啊你!看起来一个清风霁月的禁欲系男神,原来都是装的!” 他居然背着她看春宫图!虽然这上面都是画的,不像她前世都是货真价实的小姐姐,但是她也不爽,怎么着,她不好看吗?! 白惑又塞她手里:“你仔细看上面的字。” 南荞气呼呼的,又瞄了一眼字:“阴阳调息渡灵术?” 白惑点点头:“我刚刚去微园拿的,这书在外面……算是禁书。通过男女之事而汲取他人灵力,采阳补阴,是最恶毒有违天道的手段。” 南荞一惊:“那你还看?” 白惑委屈:“师尊给我的。” “什么?这个老头安的什么心!” “师尊是好心。你体质有亏,灵力比不了旁人,修炼费时费力,怕你在外面吃亏。他又不好直接给你,所以先给我拿着,让我在合适的时候给你,让你修习一下。” “啊?”南荞惊掉了下巴,“老爷子是不是疯了!他想让我成为女魔头吗?!” “师尊相信你不会。我也相信你。你可以试试用在我身上,反正我灵力深厚。” 南荞看着白惑的眼睛,他就这么信任她不会黑化啊? 她又看了看这本书,还是一把塞给他:“我不要。这种手段,完全就是作弊。我还是相信,做任何事情得脚踏实地,靠自己的努力得来才能良心安宁。走邪门歪道是要被反噬的。” 白惑静静看着她半晌,忽然一翻身,压住了南荞,微笑道:“可是,我学了啊。” 南荞被他吓了一跳:“你、你要干嘛?!你不会要采阴补阳吧?” 白惑皱眉:“你说什么呢,我反着学的,所以你也不必学这样的术式,我补给你就可以了。你刚才的时候难道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吗?” 听他这么一说,南荞回想了一下,的确是有种九重天plus之感,她还以为是白惑一回生二回熟,技能翻倍导致的呢。 “所以,我们再来一次呗。”白惑挑眉。 “哎别别!”南荞撑住他的胸膛,反而有些不高兴了,“你若是因为要给我渡灵力而做这事的话,那我并不开心。我一直觉得,这是相爱的真情流露之举,若是掺杂了某种目的,动机不纯,我真是一点兴趣也没了。” 白惑微微一怔,依然俯身下来亲在她耳边,呵气如兰:“那我保证,这次只会出力。” 南荞还想反抗一下,嘴又被堵上了。 白惑还谨记她的“喜好”,无论是醉浮生的暖汤池,还是后院的温泉,全都嚯嚯了个遍。 南荞觉得自己就如同这无形的水,水本无形,捏扁搓圆后便能成各种形状,各种姿态。 这一晚,一颠一倒眠不得,鸡声唱破五更秋。 玉琮公主的事情尘埃落定,皇帝果然没有再来找太息宫麻烦,还传旨来让南荞官复原职,继续去司天监上班。 南荞可不愿惯着他,直接请了十天的病假,说是急火攻心,忧思过重,身体欠佳,需要静养。 而白惑也是硬气,凡是有关皇宫的事务,统统推掉,让太息宫两个协理官替他入宫,一心一意在家里陪南荞。 皇帝在宫里气得吹胡子瞪眼也没辙。因为白惑只是他自己不来,送丹送药倒是没落下。 白惑一个人去了一趟萧王府致谢,后来回来的时候,脸上也看不出异样。 南荞也不敢问他与千里眠聊了些什么。反正,他们的关系在她的观念里就两个字:尴尬。 她干脆装死不管。 两人在太息宫腻歪了四五日,直到一封信送了进来。 南荞和白惑正在院子里乘凉。两人斜躺在秋千架上,南荞躺在白惑腿上,吃着他亲手剥的葡萄。 琼衣捂着眼睛,把信递过来的时候,南荞伸手去接,随口问了句:“谁送来的?” 琼衣道:“一个不认识的小孩。” 白惑皱了皱眉,按下南荞正想去接信的手,自己拿了,看了琼衣一眼:“莫名其妙的东西不要给你主子。” 琼衣细心解释:“望海说检查过了,没有灵力也没有药味。” 白惑还是不放心,看看信又看看南荞:“我替你拆?” 南荞点点头:“好。” 白惑嘶啦一下撕开了,里头是很寻常的信纸,写了几个字: 望南监副勿忘玄字灯之托。 也没落款。 “玄字灯?什么意思?”白惑纳闷。 南荞坐起来,猛的一拍大腿:“我还真把这事给忘了!” 说完前情后果,南荞一头雾水:“你说这个皇贵君打的什么算盘?他是不是跟皇帝一伙的,又要算计我们太息宫?” 白惑思忖着:“皇贵君与我们太息宫交集不多,也谈不上过节。若是扯上皇帝,这事也说不准。不过,他在玉琮这事发生前要挟过你,那么应该不是皇帝要报复我们所为。” “那他到底想干什么?千里眠说除了皇后,从没有后宫的其他郎君被选上过点灯。”南荞皱眉,“他是不是想彰显他也是能被流银蝶选上的天选之子?” “也不无可能。” 南荞叹了口气:“我们也不能真的不管景图和仓舒,要是无伤大雅,对其他人没大影响的话,就帮他一回,你说呢?” “你先别急,这几天我让人去查查皇贵君。” “怎么查?他在后宫里啊,你哪里的手下这么厉害。上回我让长祁去偷玉琮手里的同心锁还设了个局呢。” “什么同心锁?还用偷?” 第245章 往后余生 “这事等下跟你说,反正你告诉我怎么去调查皇贵君啊?皇宫太危险了。” “皇宫自然去不了。但是皇贵君母家是荣昌候府,就在王城,后宫的郎君不能结交朝臣,同外界的联系便是母家。郎君的母家每个月都有一次去宫里探亲的权利。我让人盯紧点,看看有没有什么马脚。” “好办法。”南荞竖起大拇指,但是又犯了愁,“仓舒和景图这事也不是办法,老有把柄被人捏在手里,还威胁到我们,有什么办法能解决得干净利落,没有后顾之忧呢。” 白惑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挑眉:“还不是你心肠太软了,管东管西什么都管。” 南荞不乐意了:“我哪里管东管西了,我又不是拎不清的圣母白莲花。就是稍微有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善良而已。怎么着,你想让我成为一个自私自利铁石心肠的人?” “我可没说。”白惑急忙否认,“挺好,你这样挺好的。锄强扶弱,怜悯众生,这才是大爱之心。师尊说,这个大地唯有大爱才能对抗诅咒。” 南荞听他提起师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说起那老头我就来气!你看看,我们这么大的危机他都不赶回来!他不是盼着我们成亲吗?他不是说什么你是我的命定夫君吗?要是这回你真被玉琮截了胡,那什么昭天之眼的预言,不就全是假的了吗?他真是半点不操心啊?!” 白惑无奈道:“祂琅山结界事关重大,整座山峰有我们四海峰的十倍之广。这次结界被破坏,师尊也是耗费了不少心力去重铸。他也是很无奈。” 南荞置气:“山里不就一个墓吗?虽然是他亲哥哥,但是都没了那么久了,你别嫌我不尊重逝者,但是我生气就生气在,我们太息宫一百多人的危在旦夕,在他眼里还比不上这一座墓里的尸骨?” 白惑见南荞这回是真生气了,无奈叹了口气,向站在不远处侍奉的琼衣和济横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走开。 等两人走回了屋去,白惑终于道:“师尊不仅仅是因为这一副尸骨。而是祂琅山里,安置着……昭天之眼。” “昭天之眼?”南荞唰地抬起头来,一脸惊诧,“就是你说的那个能预言吉凶,能通晓万事的昭天之眼?” 白惑点点头:“昭天之眼若是落入恶徒手里,会造成怎样的后果,无法想象。” 南荞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好吧,我暂且就不怪他了。” 白惑转了个话头:“要不我们出去外面走走?窝了五日,你不嫌闷吗?” “不嫌啊。”南荞笑笑,“其实我是个宅女,可以宅家里好多天的。而且,这些天有你陪我,一点都不无聊。陪你工作也很有趣啊,以后也不会没话题聊。” 不像她在皇宫上班,白惑的办公场所就是太息宫里。虽然不搭理皇宫,但是白惑的公务还是一样没落下,毕竟,太息宫也不仅仅为皇帝办事,她更多的是为沉灵大地上所有修炼的生灵。 白天白惑办公的时候,南荞就在边上看着,能帮的,搭把手,不能帮的,她便看看自己的书,灵术种类繁多,她得秉承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的精神。 而晚上,就是修炼。咳咳,有正经的,也有不正经的。 “但是今天是五月初八,是王城的女儿节,晚上有花灯,还会放烟火,应该会很好看。你不想去看看么?” “花灯和烟火?”南荞眼里立马亮了,但是又垮下来,“你知道吗,虽然我这主角光环和金手指挺好使的,但是这主角的崎岖命运也是妥妥应验着。你不知道啊,我每回出太息宫外出溜达,总要发生点什么事。我真是有一句mmb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白惑噗呲一笑:“怨念这么重?看起来经验之谈啊。” “这是官方吐槽你知道嘛。” 白惑一把把她拉起来,搂在怀里:“这回有我陪着你,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不管是谁,敢来惹你的,我决不手软。” 南荞碎碎念,白惑啊白惑,你可知道,你可真应了那句,温柔是你,风雪也是你。她遭受的那些针对,可都是白惑招来的。不过,她如今心甘情愿。哎,她是不是有那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迹象? “嘀咕什么呢?”白惑凑到她嘴边,“你不说给我听,我就亲你了。” “哎别别!”南荞急忙捂住他的嘴,她可不想白日平白惹火上身,“我唱首歌给你听吧?” 白惑惊喜道:“好啊。” 南荞清了清嗓子:“在没风的地方找太阳……” 南荞这身体的嗓音很好,唱起歌来,婉转温柔,如熏风拂面,加之她是真情流露,歌曲被她唱得柔美动人,连在屋里的琼衣济横都探出头来看,皆是红着脸一脸的陶醉。 一曲唱完,白惑眼眶红了。 南荞顿时急了:“咋了,你别哭啊。” 白惑搂她进怀里,嗓子闷闷的:“这曲子应该是我唱给你听才对。” 说着,他低头在南荞的耳边浅浅吟唱起来。 南荞惊讶于白惑竟然只听了一遍就记住了歌词与调子,还加了一些他自己的改编,她更感动于白惑清冽的嗓音此时低沉地唱着这首歌竟也说不出的好听。她还让白惑别哭,自己也已经憋不住了。 往后余生,目光所至,皆是你。 醉浮生院门外,一双黑色云靴驻足良久,转身走了,留下一个白色的背影,融在金色余晖之中,说不出的落寞与寂寥。 五月初八是方觉的女儿节,王城之中自然是处处张灯结彩。 白日里,街头有传统的巡游表演,主题是十二花神。而晚上,青龙和朱雀两条相互交错的主街便会挂满花灯,璀璨斑斓。 白日那巡游,因为南荞晚上几乎没睡,上午几乎都在补眠,而且花神也不过是曲花大会的十大贵女另加两人而已,也没什么好看的,所以白惑根本就不想同南荞提。而晚间的花灯展和烟火表演倒是值得一看,关键是他想陪着南荞去看。 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两人下了山,来到城中。 第246章 灯会 南荞前世是去过几处古镇的,也欣赏过古镇张灯结彩的夜景,那时觉得的确好看。 但是,如今身临其境,便觉得她的世界那些遗落下来的或是人工造就的古镇夜景,哪比得上她眼前的万分之一。 朱雀大街本就宽敞繁华,此时,街道两旁的屋舍楼宇皆是挂满了各色彩灯,更有大片的灯串从街的一面挂到另一面,整条大街富丽堂皇、金碧辉煌。 街上自然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男男女女皆是盛装打扮着,满脸兴奋与喜色。尤其是女孩子,在自己的节日里,更是显得欢天喜地、兴致勃勃。 南荞站在马路上,不禁有感而发,赋诗一首:“太美了!简直就是——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白惑满目惊喜:“我家荞荞真是好文采。” 南荞可不敢鸠占鹊巢揽功,直言道:“哪能啊,这是我们那一个大词人的大作,我不过引经据典而已。” 说完,她立马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像是做贼心虚一般。 白惑无奈,揽住她的肩膀:“还在担心会出事?你啊未免草木皆兵了些。” “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总没错。” “因为你以前出门我都没有陪着你。”白惑继而双手把她圈在怀里,低头俯下脸,额头抵住她的额头,轻声道:“放心,如今有我在你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南荞被感动了一瞬,然蓦地想起初次见到青玖时,他可是当着白惑的面把她抓走了。 要不说心有灵犀呢,白惑显然也立马想到了这事,脸上一丝讪讪:“青玖那次不算,我对他毕竟没打心眼里防备。” 南荞见他尴尬的模样,噗呲一笑:“好啦,我当然相信你了,我不怕了。” 两人大胆地牵手往前走,后头绾茵拉着琼衣酸溜溜道:“你看少尊,天天霸占着主子不说,现在跟都不让我们跟着,主子东张西望地,肯定找我们呢。” 琼衣笑道:“你是谁啊,主子有少尊陪着,你凑什么热闹。” 绾茵叹了口气:“我就是替萧王殿下感到惋惜,你不知道,他刚才走的时候,那难过的样子,我都看着难受。” 她刚才回醉浮生的时候,正好碰到萧王殿下也去,于是和泉升一路跟在萧王后头去的。哪知,萧王殿下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并不进去。随后,他们好像听见圣主在唱歌,一首很奇怪的歌,但是圣主唱得好听极了。 圣主唱完了,少尊又唱了一遍。 萧王殿下只是站在那里默默地听,还没听完,就转身走了,还叮嘱她,不要告诉他们圣主和少尊,他来过。 什么合作啊,他们这些大人物的想法可真是奇奇怪怪,她一点儿也想不通。圣主嫁给少尊在,一点不妨碍也嫁给萧王啊。萧王殿下对圣主的好,她们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琼衣瞪了绾茵一眼:“你又胳膊肘往外拐,这是圣主少尊和萧王之间的事,咱们做下人的,不要乱嚼舌根。” 绾茵愤愤不平:“琼衣你真是个木头。不跟你说了,我看看长祁买到糖人没,怎么这么久!” 琼衣站在原地,眼神有些黯淡,她真是木头吗?她为什么会懂圣主呢,大概是感同身受吧。就像她的阳大哥不在了以后,她心里再也装不下别的男子,就像天纥公主一样。 她大爹爹是青州的二把手府令史,她亲爹年轻时便是名满青州的大才子,如今也是书斋里德高望重的夫子。 因为娘亲生了五个孩子,只有她一个女儿,加上去世的三爹爹,三位爹爹从小都很疼她,但是有一点她受不了,他们总催她快点找个夫君。 她原本一个官家的小姐,亲自报名来当太息宫的婢女,只是为了爹娘不在耳边碎碎念:“阿阳已经不在了,你不能因为他从此不嫁人吧”。 两年了,她一次都没回去过,逃避的不光是爹娘的催嫁,更是自己破碎一地的心。 肩膀被重重撞了一记,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抱歉抱歉!姑娘,你没事吧?” 那边,有白惑牵着,南荞这出门必遇事的忐忑也平复了许多,开始放下芥蒂大胆地玩赏。除了看曲花大会那一次,她还没跟白惑出来逛过。谈恋爱怎么能少了和男朋友,哦不,现在是未婚夫,怎么能少了逛街呢。 买买买!因为没让望海他们跟着,白惑手里很快就是大包小包。 南荞其实也不缺什么,就是想享受一下白惑提包的,呃,虚荣感。 南荞今日穿了一身大红裙装,她平时不会穿得这么艳丽,但是今日女儿节,又是晚上,又是人多,她怕万一被挤散,红衣鲜艳,白惑也能一眼看见她。 而白惑倒是一身白衣,翩然如仙。 两人走在一起,格外惹眼。 缺少了特定的场合,也不是所有王城百姓都认得他俩,只是路人都觉得,这两个少爷小姐,长得可真好看啊,跟神仙似的。 赏花灯赏花灯,自然是少不了猜灯谜。 一大群人围在猜灯谜的地方,不断有人鼓掌喝彩,发出阵阵叫好声。他俩也是问了一个刚挤出来的大婶,才知道里头是猜灯谜。 “猜出一个,得小莲花灯一盏,猜三个,大莲花灯一盏,猜出七个,莲花玉佩一块,要是猜出十个啊,能抽一次奖,茫家准备了各种颜色的晶石呢!”大婶走之前还笑眯眯地咋呼了一句,“这位公子啊,替你家娘子去猜猜灯谜吧!说不定能抽到红晶呢!” 见南荞方才踮着脚尖探头探脑的样子,白惑问道:“想进去看看?” 南荞笑着摆手:“算了算了,咱还是不凑这个热闹了。” 她不爱凑热闹是真的,因为凑热闹死得快,而且,她对灯谜没啥研究,肯定猜不出几个。 白惑嘛,她虚着眼看他,她其实不知道白惑学问怎么样,因为白惑平时的工作,似乎也用不上什么谋略啥的,而且总是外出作战,他的身份,更像是一个战力逆天的武将。 第247章 灯谜偶遇 她暗暗吐了吐舌头,这样挺好,总好过千里眠那只老狐狸似的让她猜不透心里在想什么。 “也好,人太多了,咱们去别的地方看看,一会儿就该放烟火了。”白惑也没转身,手一伸,手里的一堆包裹准确无误地塞到了刚凑过来的长祁跟前。 长祁傻了眼,少尊后脑勺长眼睛是不是,他刚想凑过来看个热闹,就抓他当苦力了。 白惑见他不接,转脸眼梢一挑,长祁赶紧一脸怂样地接过,心里计量着得找到端州济横分担点,他手里还有绾茵的几个包裹呢。绾茵和琼衣还在那边挑首饰,待会又得多几个。带女人上街就是麻烦! 然,树欲静而风不止。 白惑刚牵了南荞的手想转身离开,传来一声男子的叫嚷:“白少尊!” 白惑眉头一皱。 南荞也听见了,想回头,却被白惑捧住脸不让转,还说:“别管他,我们走!” 但是那人根本不罢休,又高声喊道:“这是太息宫白少尊和新任的神授圣女懿阳郡主啊!” 周围还喧嚣热闹的人群刹那安静下来,齐刷刷看向他们。 看得南荞一惊,这是干嘛,他俩这么有名? “是神授圣女啊!圣女千秋!圣女庇佑!”忽然有个男人呯地一下跪倒在地,开始磕头。 周围的围观群众像是受了刺激,都纷纷跪下来磕头:“圣女千秋!圣女庇佑!” 南荞真真被吓了一大跳。什么情况?! 白惑厌恶地转身,看着前头的始作俑者——千里识。 千里识嘴角扬起得意的笑,显然是故意的。他在前方看见白惑与南荞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主意,那带头磕头的男人是他随行的其中一个家丁。 当街受百姓跪拜呼千秋,传到皇帝耳朵里,凭皇帝的嫉妒心,又得狠狠记恨太息宫一道。他小姑姑在白惑和懿阳郡主手里吃了这么大的亏,他总得为她出个气。 百姓往往是最好煽动的。 一时间叫喊声此起彼伏,甚至波浪般蔓延开去。因为当时神授圣女的天降异象,整个王城都见识到了。所以王城百姓都认为,这一次的圣女,定然是天选之人。 南荞拧着眉心看着这跪了一地的百姓。捧杀捧杀便是这么来的。千秋?皇帝才能说千秋,她一个小女子,被说千秋,岂不是要造反?这盆污水泼的。 让她想想,得说点什么控制场面。 然她还没想好,白惑搂着她的胳膊一紧,她忽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瞬间袭来,若不是白惑搂着她,她肯定要摔在地上! 事实就是,地上跪拜的吃瓜群众被震倒了一大片,纷纷坐在地上哎哟直叫。 因为跪着俯身的缘故,大批群众受影响不大,只是原地滚倒,而那头站着的千里识就没那么幸运了,结结实实被掀翻,摔了个五仰八叉。 南荞简直要竖起大拇指来,果然,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她不禁陷入了一定要好好修炼的思考中。 “抱歉诸位。”白惑不紧不慢道,“无意冒犯。但是我们不希望被打扰,还望各位平心静气,无需如此大礼。我们感激不尽。” 说着,转脸对南荞说了句:“我们走。” “嗯。”南荞瞪了躺在地上的千里识一眼,同白惑走了。 地上的群众们一个个虽然委屈,但算在白少尊后话有礼的份上,嘟嘟囔囔一阵后纷纷爬起来,恢复了方才的热闹。 千里识被一圈手下扶起来,他捂着摔疼的屁股,哼哼碎了一口唾沫:“走着瞧。” 方才白惑的能量圈其实不大,就到了千里识那里,所以猜灯谜那处并没有波及。猜灯谜摊子里面遮掩处坐着两个人,一个淡蓝色素色裙的女子,另一个是灰色锦袍的男子。 “郡主?”灰袍男子又叫了一声,“锦逸?” 项锦逸猛地回过神来,面色有些无措:“啊,茫大哥你说什么?” 茫风泉笑了笑:“白少尊已经走了,他根本就没看见你。” 项锦逸很快恢复了脸色道:“茫大哥说什么笑话,白少尊同懿阳郡主已经定了亲,你别打趣我。” 茫风泉噗嗤一笑:“哎呀,我从小与你一道长大,你还想骗我?” 项锦逸瞪了他一眼,随即道:“你既然知道,也从来不帮我,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 茫风泉皱起眉来:“这可不好办啊。不过……” 他看向白惑南荞走去的方向,低低道:“这个懿阳郡主果真百闻不如一见啊,长得可真是艳压群芳,尤其这一身红衣……” 啪!项锦逸把笔狠狠一摔,怒气冲冲起身带着丫鬟随从走了。她原本是来帮茫风泉写灯谜的。 “哎——你别生气啊!”茫风泉拍了一记大腿,但是很快又一脸无所谓地自言自语,“长得是真美啊,身段也绝妙,难怪把这几个人都迷得三迷五道的,连千里眠都受不了。啧啧,我也受不了。” 他忽然眼底冒起一团邪气,起身走了。 这是一段小小的插曲,南荞和白惑逛得开心,一时也没放在心上。 快到燃放烟火的时刻,清水河的清水桥附近是看烟火的最佳场所。男女老少们皆是等候在此,翘首以盼。南荞和白惑也不例外。 “呯”地一声,巨大的花火在夜空里绽放,将夜空映照得五光十色,璀璨斑斓,美不胜收,美不胜看。 白惑把南荞抱在怀里,两人依偎在一处,浓情蜜意,羡煞旁人。 而他们站着的街道旁一间酒肆二楼,有一个人自酌自饮,纵然人群拥挤,他的目光依旧牢牢落在底下的两人身上,目光哀愁。 薄绪摇了摇头,无奈道:“殿下,您为何不去同白境主南小姐一道去赏灯?” 青玖瞪他一眼:“我去干嘛,当电灯泡?” 薄绪直言道:“那您为何偷偷摸摸跟着他俩?” 青玖脸皮抽了抽,还在狡辩:“我怎么跟着他们了?这不是刚好看见吗?” 薄绪无奈叹了口气:“我觉得薄绾说得对,您要是真喜欢南小姐,就该表明自己的心迹,南小姐未必不喜欢您啊,白境主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您是他兄弟……” 第248章 又遇爆炸事件 “你给我闭嘴!”青玖刚想开口骂,忽然眼前一晃,白惑像闪电般窜入他的包间。 “白……”青玖目瞪口呆,还未反应过来,白惑一手拎着他的领子,另一手拎着薄绪,猛地又从窗户里跳了下去。 才落地,青玖便见南荞焦急地扑上来拽住他的袖子:“青玖!” 青玖傻了眼。 然白惑已然转身,反手结印一推,一个巨大的金色结界笼罩在他们这一块的街道上,将周围的一大批上百人笼罩在里头。 电光石火之间,青玖方才待着的那处酒楼像是一个巨大的炸弹,从内部骤然炸裂开来!那爆炸的火焰却不是寻常的红黄之色,而是黑紫色! 爆炸声和焰火声混在一起,一时分不清到底是爆炸还是烟花炸裂之声。 伴随着强烈的冲击波,酒楼被炸裂的砖瓦断木噼里啪啦地迎面冲击而来,砸在白惑结起的结界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虽然被保护在结界之内,但是广大群众还是被吓得尖叫连连,互相抱头,有些已经蹲在地上,而结界里还有不少姑娘与孩子,都是吓得哇哇大哭! 而白惑因为要结界,自是腾不出手去安抚南荞。 南荞已经经历了一次,此番有心理准备,靠在白惑背上。 然爆炸迎面而来时,青玖一把将她扯过去揽进胸口,劈头盖脸用袖子捂得严严实实,还捂住了她的耳朵。 而较远处街道上的人,虽是没被爆炸殃及,却也被吓得魂飞魄散,一时间,街上惊叫不断,结界外头的人们仓惶逃窜。 等到爆炸结束,烟尘散去,白惑结起的结界上压满了酒楼炸裂坍塌下来的砖石断木,可想而知,若是他没有结界保护这一圈百姓,这里又有多少人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灾难而受伤乃至丧生。 白惑慢慢撤掉结界,结界像一朵莲花从中央缓缓盛开,压在上头的残垣断壁也轰然滑向两旁,又是一阵烟尘漫天。他们站的地方俨然是残骸里的一座岛屿一般。 此刻,烟花也放完了,获救的百姓这才反应过来,皆是下跪俯身,感激涕零地表示感谢。 “唔唔……”南荞好不容易挣开青玖的臂弯,喘了两口大气,随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是不是想把我掐死!” 青玖这厮,手劲大得要命,按着她的头,快把她脖子掐断了,鼻子埋在他胸口,都快压扁了! 南荞揉着发红的鼻子,气不打一处来。没被炸死,就要被这小子捂死了! 青玖看着她雪白的脖颈里果然有被他掐出来的指痕,慌张地解释:“抱歉抱歉!刚刚太紧张了,力气大了点。” 南荞揉着脖子,没好气瞪他,看在他也是好心的份上,算了,不同他计较了。 劫后余生的百姓们纷纷相互搀扶着从砖石堆里走出去。 南荞叹了口气:“看来大理寺和天纥又有的忙了。” 青玖脱口而出:“白惑你怎么知道……” 然看到南荞的眼神,他顿悟:“你刚刚又看到了?” 南荞点点头,然望向被炸毁的酒楼时却是一脸难受:“可是我救不了这楼里其他的人,我预感到的时间太近了,只提前了这么几秒钟,幸亏白惑抬头看见了你……” 这不是圣母心泛滥,真真切切看着这一堆残垣断壁,其中血肉模糊、断肢横陈,周遭哭喊声一片,但凡肉长的人心,又岂有不痛之理。 “这不怪你。”白惑握住她的手,安慰道,“要不是你,刚才的这些人也会遭受不测,你已经救了很多人了。” 要不是南荞提前预知,这突如其来的大爆炸之下,他或许能护下南荞,但是绝对救不下这一整片的人。 薄绪在一旁道:“殿下,境主,我们要帮忙去看看有没有幸存者吗?” 酒楼里幸存者正在哀嚎,一些路人纷纷施以援手。很快有一列巡街卫队赶来,也加入了救援队伍。 白惑皱眉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向薄绪:“你留下来照顾南荞,我们去看看。” 说罢,朝青玖甩了一下下巴:“走。” “啊?这么脏?”青玖一脸嫌弃,一看白惑那张冷脸,立马怂了,“好了好了,去就去。” 白惑拉住南荞的手,刚想说几句,却见南荞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她的眼眸闪过一片七彩琉璃般的晶光。 白惑心中警铃大作,难道还有危险?! 然南荞瞬间又清醒过来,被白惑拉着的手一用力,视线也聚焦到了白惑脸上,郑重道:“白惑,是万妖宗,我知道他们埋伏在王城的据点是哪里了。” “南荞,白惑!” 一声大喝传来,竟然是天纥! 几人闻言转脸看去,见天纥从远处跑来,看见一圈废墟中间的他们几人安然无恙,满脸的焦灼立马消散了。 而天纥的身后,跟着同样神色惴惴的千里眠,那一双望过来的眼眸里,既有如释重负的欣慰,还隐隐透着几许无所适从的忧愁。 南荞不光有先知,还有时间溯回的能耐。 她看到了一盏茶之前未爆炸的酒楼里走入两个不起眼的男子,而其中一人,正是上次炸了酒肆的男人。 那人被天纥与千里眠故意放走,但是后来却没了下文,没想到这回重新故伎重演,导演了这么一次惨绝人寰的爆炸事件。 他们所待的房间正是青玖隔壁。 第249章 云雾坊 爆炸之前,两人便有所交谈。 南荞被神秘力量拉进了他们身旁,听清了他们口中的计划: “鎏潮的九皇子如今就在隔壁,外面还有太息宫那白少尊和圣女,一箭三雕,这是我们将功赎罪的好机会啊。” “闭索如这厮到现在也完不成任务,当时还拍着胸脯让我们见识见识。这些魅族果然只会说大话。” “今天的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若是失败,组长会舍弃云雾坊,另找暗坊。最近大理寺查得实在紧,你小子可没有上次的运气能逃脱了。” “可是,这真伤得了白惑与鎏潮青玖这两人吗,他们可是罕见的紫阶与蓝阶啊。” “组长说这是殇族天机教的新式法宝,据说他们找到了一个很邪门的矿,里头的东西,能吸收人的灵力,而做成的炸弹,就算是炸不死这几个人,也能重伤他们。” “那……我们还跑得掉吗?” “你还不信组长的话吗?咱们丢下就跑,要隔一会儿才会炸。” 两人最后的话是:“宗主神威!万妖至上!” 随后按下了怀里掏出来的那颗黑色圆球。 “那两人跑哪去了?”天纥迫不及待追问。 几人已经就近找了没受殃及的茶馆,商讨此事。 南荞摇了摇头:“那炸弹按下就爆炸了,这两人根本没时间跑。” “看来是那所谓的组长骗了他们。” 天纥一锤桌子:“嗨,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姑姑,云雾坊……”千里眠眉梢一蹙。 天纥惊愣:“不会吧?” 千里眠面色凝重:“不管是不是,你还是派人去查查的好。” 天纥神色古怪地看了南荞一眼,叹了口气:“行吧,我先去看看,到底什么人敢污了云雾坊的地儿。” 说罢,她起身就走了。 等天纥走后,小房间里便剩下南荞、白惑、千里眠和青玖。 南荞很快向千里眠问出自己心中疑惑:“还是上回酒肆那个男人,你们不是故意放走他的吗?怎么会又让他出来作恶?” 千里眠叹了口气:“阿瞰派的人跟丢了,现在想来,也是在云雾坊附近。是他们没仔细搜,也不怪他们怀疑不到云雾坊头上……” 南荞不解:“云雾坊怎么了?” 天纥与千里眠刚才那神色就不对。 千里眠却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白惑看了千里眠一眼,眼里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意味。 “怎么了这是?”南荞莫名其妙。 “害,他们不说我说。”青玖一拍桌子,顶着千里眠的黑脸,满不在乎道,“这个云雾坊是个香茗茶艺坊,它的坊主啊,叫崇挽娴——” 他说名字的时候,还故意拉长了声调,幸灾乐祸地瞥了一眼千里眠。 南荞在青玖头上扇了一巴掌,挑起眼来:“要说快点说,装什么深沉。” 青玖委屈巴拉地缩了缩脑袋:“这可是小荞儿让我说的,我说了啊。这崇挽娴可是萧王殿下的红颜知己啊,是不是?” 南荞一愣。 千里眠白了青玖一眼:“什么红颜知己,关我什么事。” “你白我做什么,大家都这样说啊,空穴才能来风,难道还有假?” 千里眠懒得理他。 南荞觉得有点尴尬,看向千里眠:“所以呢?这些人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去搜的?” 千里眠抬眼看向南荞,眼里有些无奈:“崇挽娴是已故国医崇兴的孙女,崇家世代为医。崇国医仙逝后,小辈里没什么堪当大任者,所以没落了些,但是,他孙女崇挽娴却天姿聪颖,在医术造诣上颇有建树。” “哦。所以……”南荞有点懂了,“她常常会给你看病?” 白惑静默在一旁没有说话,他小心翼翼看着南荞的表情,她除了好奇倒也没什么其他,但是千里眠明显带了些谨慎。 手指不由自主地捏紧了。 千里眠倒也不忸怩,直言道:“有那么几次吧,秦国医不方便的时候,便让她来看看。” “所以崇姑娘是你的呃……好朋友?”南荞思量着也不能把所有男女关系都想到那方面去。 千里眠还没回答,青玖憋不住道:“哪能啊,这崇挽娴差点成萧王妃了好吗?!” 千里眠皱眉瞪了他一眼。 青玖反瞪回去,反正除了白惑,谁瞪他他也不怕。 青玖理直气壮:“这是事实啊!你家老子不是差点把崇挽娴指给你了吗?王城里的人可都知道!” 千里眠没反驳。 南荞一瞬的讶异过后,又觉得理所当然。是啊,千里眠再怎么深居简出,他的身份与风姿摆在那里,又怎会没有女子爱慕呢。 但是,一个白惑的烂桃花就已经够她烦的了,再来一个千里眠……她又要面对多少明枪暗箭啊?! 虽然她和千里眠只是演戏,但别人不知道啊。 南荞有些哀怨地看了千里眠一眼。 千里眠愣了一下,难道她有那么一点吃醋? 但很快就自嘲地否决了,她和白惑感情那么好。她看他的眼神从来不像看白惑那样。他迟来了一步,终究是错过了。 毕竟,他当时接近她也是动机不纯。他自问自己比不上白惑那样,无条件爱她。 “那是我父皇是要赐婚,不过,我对崇挽娴没有男女之情,所以拒绝了。”千里眠还是解释了一下,虽然无力,但也不想在她心里留下污点。 青玖嗤笑道:“是没有情还是身体不行啊。据我所知,崇挽娴可是真正的士族闺秀啊,她在的时候,项锦逸压根就排不上什么贵女之首。” 南荞心里一咯噔,又是个才女?来一个项锦逸就够了,她真不想跟那些才女为敌啊,因为她们文人仰慕者居多,而舆论又是掌握在笔杆子底下。 千里眠吐出一口气,开始反击:“那如此说来,九皇子为何不应允了鎏潮飞斛家族大小姐的婚事?据我所知,飞斛家的大小姐飞湉从小追着你跑,还为你寻死觅活无数次,深情如斯,你也能无动于衷?” 白惑没憋住,勾起的嘴角泄露了一丝幸灾乐祸。 南荞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满目兴奋地朝向青玖:“真的假的?!什么样的姑娘啊?听起来很勇猛嘛!” 青玖一张脸气得铁青,赶紧道:“扯我头上做什么!不要跟我提那个疯丫头!要是喜欢老子老子就得应允,那老子岂不是要被大卸八块!” “疯丫头?”南荞嘻嘻一笑,揶揄地看向青玖,“听起来是欢喜冤家啊。青玖,你是不是可以深入了解一下,说不定你们很合得来呢。” 青玖气不打一处来,提高了音量疾言厉色道:“你问问白惑,他能不能深入了解一下玉琮,和她凑成一对呢?!” 第250章 女人的嫉妒心 南荞被他一喝,的确是惊了一惊。 白惑冲青玖皱眉:“你做什么这么大声和南荞讲话?!” 青玖的确也是话出口就后悔了,理亏地不吭声。 南荞看着他的脸色,自知打趣过了头,青玖这样子约莫是真生气了,只得软声哄道:“我的错我的错,你不开心我以后再也不说了。要不,你骂我两句出出气?” 青玖扭着头不搭理她。 南荞心里有点懊悔,玩笑开过头,把小孔雀气炸了。 她瑟瑟伸手过去,摊在青玖面前:“那……手给你打两下?” 青玖撅着嘴,看看她的手,葱白细嫩,柔若无骨,他多想抓着放怀里再也不放开。但是她不懂他的心。他也不敢表现出来。 他轻哼了一声,果真“啪”地一记打在她手心里,重又是那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孔雀:“哼,原谅你了。” 那一记打得毫不留情,南荞抱着手掌嘟囔:“还真不客气。” 白惑拉过她的手,看着微微泛红的手掌,轻轻摩娑起来:“疼吗?臭小子你还真打?” 没等青玖开口,南荞赶紧圆场:“不疼不疼,我皮肤比较敏感而已。” 她可不想他俩因为她吵架,原本就是自己的过失。 白惑点点头:“嗯,你的确是比较敏感。” 他眼里有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南荞看着一瞬间就明白了,脸腾地红了,瞥瞥对面两男人,一个喝茶,一个撑着下巴骄傲着。她松了口气,还好,他们应该没想歪。 她瞪了白惑一眼,随后煞有介事道:“不过我说真的,你们俩这些桃花呀,若不喜欢,真要快刀斩乱麻,要不然以后对你们的娘子来说是很大的隐患啊。经验之谈。” 她又向白惑皱皱脸,以示不满。 白惑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是,是我的错,再也不会了。” 青玖“哐”一记拍桌子上了,气呼呼站起来道:“不用你瞎操心!” 说着走到窗边去了。 南荞被凶得感觉莫名其妙:“又咋了,我都没乱点鸳鸯谱了,他怎么又生气?” “不用理他。”白惑瞥了眼青玖,目光是洞察一切的清明。 南荞便也不提这茬了,她把话题扯回来:“既然云雾坊的坊主是崇小姐,这次的爆炸案……” 她看向千里眠,说不出“是否与崇小姐有关”这几个字,毕竟她还不清楚崇挽娴在千里眠心里的地位。 千里眠沉沉道:“据我所知,她十几年前去了登仙洲,定居在那里了,一直没回。” “你怎么知道她没回,你去云雾坊了?”青玖重新坐回来,逮着千里眠出气。 千里眠道:“没去过。但是这十几年她一次都没找过我。” 青玖嗤道:“没找你就是不在吗,你未免也太自负了吧。” “青玖。”白惑出声示意青玖注意态度,但是他依旧实话说了心中所想,“萧王,这十几年没有人能成为你的王妃,但是现在,你忽然有了准王妃。” 千里眠抬眼看向白惑,目光幽深。 而白惑继续说完他的话:“有时候不能小看了女人的嫉妒心。” 他自己刚刚经历这些,害南荞受了不少委屈。他两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他不想南荞因为千里眠那头的桃花债而再次受伤害。 千里眠点点头:“你说的对,这事我会去查。” 夜深了,几人也便没再谈论什么,各自回去了。 第二日,天纥那边传来消息,云雾坊里捉了四个行事诡异的伙计,其中一人身上搜出了南荞看到的那种爆炸球,要不是天纥提前准备,那人已经按下铜球,准备与他们同归于尽了。 几人已经被押送至大理寺,准备进一步审讯。 南荞本打算再罢工几日,但是司天监贺监正亲自登门来,让她不得不继续去打工。 贺监正前来,是为了四日后天灯大会一事。原本流银蝶的选取由监正亲自完成,但是这回司天监多了南荞,而贺监正又视南荞为真正的神授使者,他自然是把这事托付给了南荞。 南荞想起颐风那厮想作弊的事还没解决,不禁一个头两个大。 白惑派去他母家监视的人无甚收获,加之现在王城是多事之秋,南荞总觉得,有什么阴暗势力,在密谋什么大事。 她与白惑商量的结果便是,他们先去看看流银蝶再说。 对,白惑也要去。 他对于他不在的那几次,南荞所受的那些委屈和诋毁耿耿于怀,甚是懊悔与自责。 去往皇宫的马车上。 “要是你去了碰见玉琮怎么办?”南荞为白惑焦虑。 “什么怎么办?”白惑毫不在乎。 “就是……不会很尴尬吗?”南荞恨铁不成钢,白惑某种程度上在处理感情问题这方面的确迷糊,否则就不会有她那么多的麻烦了。 白惑脸色黑深:“尴尬什么?她都不尴尬,我们有什么好尴尬?她陷害我们,我们不怨恨她就已经不错了。” 南荞豁然开朗,对啊,事实如此,她有什么尴尬的。 南荞思忖:“你说玉琮的身边有什么高手吗?” “高手?”白惑不解。 南荞分析:“我虽然同玉琮认识不到一个月,但是几次接触下来,我发现她除了脾气火爆,眼里容不得沙子之外,无论是临场表现能力还是心机,都不像是城府深沉之人,甚至项锦逸都比她要手段高明。你看上回鱼将军府我被诬陷那次,她就撇得干干净净。那个鱼飞远与王盾甘愿受剥夺功名利禄之罚与皮肉之苦,也不愿牵连她一星半点,可见她在笼络那些才子方面还是很高明的。这一点,我比不上她。” 白惑忽然一把将南荞拉过去,倒在他怀里,捧住她的脸,眼底是浓烈的歉意与担忧:“以后我绝对不会再离你那么久那么远了,以后每一天每一夜每一刻,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不会让你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南荞看着白惑的眼睛,他每次说起情话来,这双繁星缀深海的眼眸总是那么温柔缱绻。她几乎沉溺在他的瞳仁里,无法自拔。 原本想善解人意地开解,在他信誓旦旦的誓言与凝望里,也说不出口了,只落下了一句红透耳际的“嗯。” 下一刻,白惑的唇便覆了上来。 第251章 流银蝶 良久之后,南荞全身瘫软地靠在白惑怀里,调整了一下凌乱的呼吸,说出了心中的想法:“你是尊者的左膀右臂,而我不想成为你的绊脚石,怎么能把你绑在我身边呢。你是沉灵大地唯一的白蛟,我相信这是上天给你的责任。” “可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家里……” 南荞眨眨眼:“傻瓜,你以后可以把我带在身边啊。而且你看!” 她伸出手来,把手掌摊开给他看,用了几分灵力,掌心里顿时散逸出明亮的黄色光芒。 “你看,我已经是黄阶了!橙阶到黄阶,我只用了十几天,人家十几年,你说我是不是天赋异禀!天纥青玖都说我是天选之子,我觉得还是有点道理的。” 白惑看着南荞沾沾自喜的样子,如实打击她:“那可能是因为我晚上比较努力的缘故。” “啊?”南荞转瞬便理解了他的意思,生气地扬起拳头道,“不是说了不许渡我吗,你难道还?!” 白惑无所谓:“没事啊,而且,我想给你最好的体验,渡灵会带来极致的感受。” 南荞愣了一下,忽然有些冒火,当即锤他:“你这样是很危险的知道吗?!下次绝不允许!你这样跟让我吸毒有什么区别!要是我以后戒不掉怎么办,那我岂不是真成采阳补阴的女魔头啦?!你要还这样,今天就自己回微园去,别住我院子里了!” 南荞气呼呼地别过头去不理他。 白惑只好哄:“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再也不这样了。” 南荞一时被他气糊涂了,猛然想起方才的话题:“都被你扯这么远,我说玉琮身边是有人在指点她吗,你看这一出苦肉计使的,我觉得不是她能想得出的,难道是那个咄咄逼人的嬷嬷?” 白惑沉默了一下:“不可能,虽然袭击玉琮的是她自己的人,但是那种灵术也不是一般人能修习的,一个教引嬷嬷哪来的那么大本事。不过,我倒是有一个怀疑的对象……” “谁?” “太后。” “太后?你说天纥的亲娘?” “对。” 话说到这,马车忽然停了,外头传来余风的声音:“少尊,圣主,我们到宣照门了。” “回家再说。”白惑先起身,回头对南荞道,“你先车里等等。” 南荞刚想问做什么,看见白惑掏出手绢来擦了擦嘴上的口红,又挑眉一笑,她顿时了然,脸又热了起来,赶紧掏出手边的小镜子瞧了瞧,果然被啃完了。 琼衣与余风等在外头,见少尊一个人下了车,也不觉惊讶。尤其是琼衣,一脸的见怪不怪。 少尊和圣主经过玉琮公主那事儿,如今是好得蜜里调油一般,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倒也不是圣主离不开少尊,反正她和绾茵眼瞅着就是少尊离不开圣主。好几次都是圣主把少尊从院子里推出来让他去干正事。毕竟各城各部呈上来的本子也不少,都是求丹讨药盼晋升的。 绾茵老气横秋地总结道:“这开了荤的男人啊,就是一头狼,少尊也不例外。” 这话把琼衣闹了个大红脸。毕竟,琼衣家是书香世家,爹爹们都文绉绉的。而绾茵家生在市井,爹娘间说些荤笑话,也不避讳孩子。 琼衣在白惑的指示下,上了马车一看,圣主的口脂果然都没了,正自己拿着唇膏补呢。 两人一路上去异兽阁,倒是没有什么意外,除了一些匆匆走过的宫人,连个官员都没碰上,难得的清静。 异珍园在皇宫西北角。毕竟,异兽阁里的野兽不受控,味道也大,不好与后宫离得太近,恐吓到各位贵人。 流银蝶养在异兽园的一处花圃之中。那花圃里的花也不寻常,都是珍贵罕见的品种。其中种植最多的,是流银蝶最喜欢的银霜花。 蝴蝶多在白日里活动,流银蝶也不例外,在黑夜里飞翔的流银蝶其实不多,故而野外抓捕也非易事。 不说南荞,连白惑都是第一次来异兽阁的流银蝶花圃。 这座花圃占地并不大,约莫醉浮生院子的大小,四周围和顶棚上都细细密密的白色丝网罩住,阳光雨露能透进来,但蝴蝶飞不出去。 进门处垂了好几层纱网,也是防止蝴蝶趁人进来时飞走。 南荞和白惑在异兽阁宫人的引导下,进了流银花圃,随行的还有孟菡与林非。 银霜花,花如其名,乍一眼看去,好似绿色的草叶上覆盖了一片厚厚的霜花,雪白晶透,闪闪发光。 南荞还以为这些闪光的就是流银蝶,谁知她站定还没两秒,就看见一片枯黄的“树叶”打着卷儿哗啦啦朝她涌过来。 也没见起风啊,哪里来的枯树叶子? 南荞准备甩手拍掉,哪知白惑抬手过来,用袖子遮住了她的脸。 “怎么了?”南荞被吓了一跳。 白惑很快放开了手,南荞见他的手背上正停着一片“枯树叶”。 “这叶子……嗯?啊!”南荞吃惊地叫了一声,这哪是什么枯叶子,是一只扇动着翅膀的蝴蝶! 而此时白惑的肩膀上手臂上甚至头上都停着好几只这般的枯叶蝶。 “哈哈,你好像一棵树啊。”南荞捂嘴笑。 白惑挑挑眉:“看看你自己的肩膀。” 南荞转头一看,好家伙,自己肩膀上也停着三只枯叶蝶,另一边也是,陆陆续续还有蝴蝶向她飞来,停在方才被白惑用衣袖挡住的前襟上。她自己看不到,她的头上停了一大片枯叶蝶,正一下一下地扇动着翅膀。 幸亏看不到,否则密集恐惧症要犯了。 “这、这就是流银蝶?”南荞都不敢大声讲话,唯恐围上来的蝴蝶飞进她嘴里。 她也知道白惑刚才为什么遮她脸了,刚刚这么一大群蝴蝶龙卷风似的冲上来,非得把她脸给抓花不可。 白惑点点头:“对,白日流银蝶不发光,就长这样子。” 而立在后头的林非和孟菡却是震惊地面面相觑。尤其是林非。 他往年跟随着贺监正来选流银蝶,监正大人也不过只能吸引一两只蝴蝶,他更是一只没有。但是如今白少尊和他们南监副却几乎将满园的蝴蝶都引了过来。不,应该是南监副更胜一筹。 第252章 金尊兽 这让他更信服贺监正的说法,南监副真是神授圣女啊。 南荞看见自己的前襟和手臂上叮满了蝴蝶,少一些还能说美感和惊喜,但是一多,就完全就是恐慌和惊吓了。 她看不见头上的蝴蝶,但是她觉得头上顿时重了许多,还窸窸窣窣地发痒,她实在忍不了了,如同一只刚出水的小猫咪,使劲甩动着身体,想把蝴蝶给甩下来,但是收效甚微。 于是,她狠狠心,原地快速转了一个大圈,唰啦啦一下,满身的蝴蝶如同纷飞的蒲公英,纷纷扬扬飞走了。 南荞总算大大松了一口气。 白惑在一旁笑得欢畅,被南荞拧住腰抱怨:“你还笑,我都快被叮成一棵树了,你居然袖手旁观!” 白惑替她赶走一只头发上还恋恋不舍的小蝴蝶道:“流银蝶又不咬人,它们这是喜欢你呢。真不愧是我家荞荞。莫非这就是你总说的女主光环?” 南荞冲他皱了皱鼻子:“也亏得是蝴蝶,要是蜜蜂马蜂什么的,这样的光环,我谢谢您嘞。” 白惑收起笑:“看来大后天你来选蝴蝶是不成问题的,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 几人掀开重重纱幔,走出流银花圃。 然还没走几步路,一个小宫女从一旁低头快步走上来,不偏不倚撞在了南荞身上。小宫女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还放着一个大罐子。 这一撞,罐子倾倒了,洒了不少液体出来,有些恰恰洒到了南荞裙子上。 小宫女顿时吓得脸色煞白,立马跪下手忙脚乱地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郡主饶命!郡主饶命!” 领路的管事随手操起一把笤帚狠狠抽了小宫女两下,骂道:“小贱蹄子,你不要命了!冲撞了懿阳郡主和白少尊,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南荞看向裙摆,染上了一些淡黄色的水渍,加上打翻的罐子,散发出一股奇怪的香味,她皱起眉来,还是有点糟心的,这条淡黄色的裙子她还挺喜欢。再好的脾气,被泼了这一身,也耐不住的吧,否则可真是圣母玛利亚了。 白惑不悦道:“这是什么东西?” 管事赔笑:“回少尊,这是给银霜花准备的花肥。” 南荞眉梢抖了抖:“花肥?” 岂不是人体排泄物? 那管事看出了南荞的隐怒,满头是汗地急忙解释:“这花肥是珍木园用草木果皮特制的,并非那污秽之物,郡主大可宽心!这死丫头,奴才会好好教训她的!阿音阿乐,过来掌嘴二十,扣她半年月钱!” 两边一直跟随着的两个魁梧男丁,其中一人一把揪住了瑟瑟发抖的小宫女,另一人抡起胳膊就开扇。 南荞却是冷眼旁观。白惑也不说话。 倒是孟菡闭着眼不忍看。 扇了十来下之后,她南荞出声阻止:“行了,够了。” 那两个宫人停了手。 小宫女瘦削的脸已经红了一片,嘴角也破了,血流了下来。 她显然被扇得晕晕乎乎的,但依旧重重磕头谢恩:“谢郡主!谢郡主!” 南荞蹲下来,抬起小宫女的下巴,她两颊都是鲜红的手指印,额头也磕破了,一头的血,一张脸更是面如土色,浑身抖得跟筛子一样。 南荞叹了口气,伸出手指点在她额头上,一束灵力从她指尖流泻过去。 在小宫女目瞪口呆之下,她额头上、脸颊上和嘴角的伤口肉眼可见愈合了。 除了白惑,旁侧的一干人等也是大开眼界,传闻圣女是花妖,花妖一族的治愈术闻名遐迩,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只有白惑有些无奈,荞荞还是过于心软。 “好了,伤我帮你治了,但是月钱该罚还是要罚的,犯了错该受的惩罚可少不了。”南荞掏了自己的手绢,擦了擦小宫女额头的血,又将手绢塞在她手里。 那小宫女似乎惊呆了,看得目不转睛。半晌,眼里一抹凄然,一个郑重俯身叩首:“郡主,对不起!” 南荞眼里闪过一抹异色,但是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她倒要看看,这个在外头鬼鬼祟祟看了好一会,又故意撞上来的小宫女,到底是谁的棋子,又给她挖了怎样的坑! 说大坑大坑就到! 只听不远处传来一阵阵惊叫声,伴随着野兽的嘶吼声打断了这里众人的思绪。 白惑霎时眼神一凛,将南荞拉起来,揽到身后,而他右手一甩,一柄黑色的剑握在掌心! 与此同时,前方假山处,飞出一道人影来,猛地砸在他们不远处的地上,浑身是血,竟然是异兽阁的宫人! 那人挣扎着往前爬了一步,刚说出一个“救”字,一只金光扑到他身上,一口咬在他脖颈之上,一道橙光瞬间从他脖颈里冒出来,流水般窜入那野兽的嘴里。那宫人身形一虚,变成了一只死去的黑色山羊。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白惑保护南荞,也顾不上救其他人。 流银花圃里几名宫人顿时惊慌失措地大声尖叫起来。 那只野兽体型像一头大型的豹子,浑身金黄油光水亮,仿佛一尊闪闪发光的黄金雕塑。一张三角形的尖脸,长着一对同样三角形的大耳朵,此刻耷拉在脑后,龇牙咧嘴,露出一口尖锐森然的獠牙,全然便是暴走的姿态。 更恐怖的是,它长着六条腿!每条腿上都是利爪如刀锋!一条细长的长尾甩来甩去,尾巴尖还长着一个如蝎子般的倒钩。 然而还没完,又是“唰唰”三道金光,另外三只一模一样的野兽从门口窜了过来,冲着南荞他们的方向龇牙咧嘴地低吼。 流银花圃的宫人们四下逃窜! “白惑,这、这是金尊兽!”南荞的心怦怦直跳。她在太息宫的书可不是白看的! 金尊兽,浑身皆是宝,皮毛乃金线,骨骼是金子,剜下的眼珠子风干之后就是名贵的宝石,血肉更是延年益寿的珍品。 原本生活在连洲草原之中,现在被捕杀得都快绝迹了。 而皇宫有四头金尊兽也不足为奇,这本就是异兽阁。 第253章 发狂 但是,金尊兽还有一个致命的技能,它战斗力爆棚,并且以喜欢吸食灵力!因而刚才那宫人被一脖子咬断之后,浑身灵力被吸食殆尽,化作了妖身原型。 四头金尊兽那幽暗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们,獠牙毕现,仿佛看着自己的美餐。的确是美餐。 喜食灵力,白惑这么一个灵力黑洞在眼前,这些灵智未开的野兽可不就要前赴后继? 南荞焦急地说道:“我记得书上说别看金尊兽凶猛,但是它很少主动攻击妖族,因为妖族算是它们的同属一脉,怎么这些……” “不管它本性如何,它们敢扑上来,我统统宰了!”白惑面色冰冷凌冽。 扒在假山上瑟瑟发抖的异兽阁管事不要命地祈求道:“白少尊,您可手下留情啊,这几头金尊兽,可是沉灵最后的金尊兽了!您若都杀了,可真没了!” 白惑面不改色,他不管什么最后不最后,若是敢伤害或吓到荞荞,统统处理掉。 他还是沉灵大地最后一条白蛟呢,没见得皇族来保护他! 金尊兽岂又听得懂他们的话,初初对白惑强大灵力的畏惧之后,还是抵不住诱惑,嘶吼着扑上前来! 白惑将南荞一把推给林非和孟菡,挥剑上前! 林非和孟菡虽然也是怕得发抖,但仍旧拉着南荞躲到了一边。 枪打出头鸟。最先扑上来的金尊兽大意轻敌,被白惑一剑从血盆大口里直捣黄龙,一剑毙命!其他三头见状甩着倒勾尾灵巧躲过一劫!它们全身铜墙铁壁,剑刃击打,溅起点点火花! 然而,它们的目标似乎并不是白惑,剩下的三头像是着了魔般拼命朝着南荞他们而来。 白惑出了几招,见用剑效果欠佳,他索性挥手将剑收回,抬手结印,打算用灵术将这几头畜生一举歼灭。 流银花圃的出口就那么一处,白惑与金尊兽在厮打,南荞他们自然出不去。 南荞带着林非孟菡正想跑进流银花圃躲一躲,谁知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金光袭来! 南荞心中顿时警铃大作,颤抖的手抓着腰间,那里有白惑送她的雪蟒鞭。 这几日在太息宫跟着白惑修炼的另一门科目便是使鞭。 她觉得光灵术和灵力肯定不够,拳脚功夫也得会几招,于是缠着白惑学了两手。 大抵是湖底奇缘和金手指的缘故,她简直天赋异禀,学得十分顺当,连白惑都夸奖她根骨清奇,令人惊叹。不知今天能不能借此保命。 然还没等她出手,一道人影扑来,从背后猛地将她推倒在地。而那金光扑在那道人影之上,把人撞出老远。 南荞扑在地上转脸看去,金光正是另一头金尊兽,而被它咬在嘴里的,竟是那个小宫女! 一道白色闪电刺入那只金尊兽的脑门,金尊兽来不及发出一声嘶吼,便倒地而亡。 南荞抬头看去,那白光是白惑施展的灵术!他的旁边,亦是躺着另外四头金尊兽的尸体! 没想到金尊兽居然有五头! 白惑飞身过来,抱起南荞,吓得面如土色:“你没事吧?!” 南荞摇摇头:“没事。” 她转脸看向那个救她的小宫女,被金尊兽咬断了脖子,血流了一地,血从嘴里不断溢出来。 南荞心上一颤,这姑娘居然救她? 她跑过去,皱眉看着这个濒死的小宫女。 小宫女躺在血泊中,身体颤抖,嘴里的血不断涌出来,由于喉咙被咬,声带受损,只能发出沙哑的气声。 她眼中有泪,面色悲戚,向着南荞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来,南荞迟疑了一下,还是握住了她的手。 “对……不起……”她气若游丝。 南荞凑近她问:“谁指使你的?” “不起……”小宫女已经眼神涣散,“郡……主……” 话音戛然而止。小宫女断了气。 南荞放开了她的手,朝白惑摇了摇头。 这次金尊兽袭击懿阳郡主与白少尊的事件在朝廷引起了轩然大波。异兽阁豢养的五头金尊兽全部死于白惑手中。皇帝发了好一顿火,但是也无计可施。毕竟,是金尊兽暴走在先。 南荞被泼洒了花肥的衣裙,太息宫送到了上善医馆,找秦大国医检测,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裙子上泼洒的花肥里掺入了一种香,叫做唤焰香。 此香极为少见,却能令同样稀罕的金尊兽痴狂暴走。 案子查了两天,异兽阁被处死了一批宫人,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个泼肥的小宫女,一直心悦王盾,但是王盾因懿阳郡主的缘故,关在大牢,且被剥夺了功名,一生不得再入仕途。 小宫女怀恨在心,要为王盾报仇。她是异兽阁的人,对此秘法有所知晓,于是抓住这个机会,想要谋害懿阳郡主。 如今死无对证,是圆是方,任凭宫里定论,连萧王去大理寺都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天灯大会迫在眉睫,这事就这么被翻了篇。 南荞痛惜异兽阁被牵连了的无辜宫人,但是,神仙打架,总归是凡人遭殃。 “你们相信这小宫女嫉妒我?反正我是不信的。”南荞懒懒窝在葡萄藤架下的吊篮中,一脸不甘,“一个宫女,哪来这种奇香,秦国医都说十分罕见。” 她面前的翠石桌旁,围坐着白惑、千里眠和青玖。 白惑名正言顺。另外两人也是天天打卡一般,有事没事就来坐一坐。 白惑看了看千里眠,欲言又止。 “白少尊有话直说。”千里眠目光如炬。 白惑于是直言不讳:“世人都说崇小姐擅医术精茶道,但是,她有一样技能却鲜有人知,那便是制香。太后尚在皇宫之时,崇小姐曾赠予三十六道奇香,令太后赞不绝口,还特地送了其中的十八道给我师尊。萧王殿下如何看待这事?” 青玖一拍桌子瞪圆了眼:“好啊,果然是这个毒妇!” 千里眠没有否认,只是神色沉重:“我这两天派人调查过了,这十几年并没有崇挽娴回来过的痕迹。派去登仙洲的人暂时还未回来。而且,据我所知,崇家在皇宫并没有什么势力,崇挽娴在宫内也无至交好友。按道理,她做不到这么滴水不漏。” 第254章 报复之计 “切!”青玖嗤道,“话别说得太满,俗话说最毒妇人心!她是你昔日的红颜知己,你肯定是觉得她无辜喽!” 千里眠黑了脸,心有惴惴看了一眼南荞。 她蜷缩在圆形的吊椅中,脸上盖着一卷书,看不见她的表情。天气渐热,轻薄锦衣之下玲珑身姿隐隐绰绰。 他心跳错乱了一瞬,强迫自己把视线转回来。 青玖还在念叨:“要是让本公子找到是她下手的证据,本公子非得宰了她!你们不敢,本公子是鎏潮皇子,方觉的律法还能奈我何?!小荞儿别生气,老子给你报仇!” 南荞从脸上把书巴拉下来,露出一个苦笑:“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我是大树底下遭雷劈,随便哪里走走都是活靶子。看来我以后是不能出门了,谁都想来阴我。” 三个男人面露心疼,无言以对。 琼衣上前来,脸色纠结:“主子,司天监的林主簿和孟监事在宫门外等了许久了。” 林非和孟菡是来求见南荞,让她去选流银蝶的。明天晚上就是放天灯大会了,司天监忙得团团转,流银蝶得提前一日选好了,养在特制的纱笼内,好在天灯大会晚间时分放飞。 南荞心里有气,一点都不想给皇家打工,林非与孟菡已经等了好一阵了。 南荞长叹一气,算了,自己纵然生气皇宫的敷衍,但是她这两个属下也是无辜的,她不该把气撒在他们身上。 她从吊篮里起身来,恨得牙痒痒:“哼!都想从我身上捞点好处去,那个贵君早上又让人送提醒单过来了,提醒我还没给他答复呢。怎么就他们能算计我,我也真想心狠手辣一点,算计他们一把,让小紫蛋把他们拧成麻花!” “小紫蛋……”她忽然灵光一闪,瞪大了眼一脸喜色地看向面前三个男人,看得三人都一愣。 “我有个主意……” 青玖急性子率先开口:“什么主意?!” “你们等等!”南荞兴奋地从吊椅里跳下来,一溜烟跑屋里去了,很快又奔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本册子。 “啪”地一下把册子扣桌上,封页上面写着几个大字《五灵之术》。 南荞看向白惑:“呃……白惑,这书给他俩看看没关系吧?” 白惑回道:“没事。” 太息宫的秘藏总归和外界通用术法不太一样。 得到白惑的同意之后,南荞唰唰唰认真地翻了起来,翻到某一页后,一脸神秘地推到三人面前。 三人凑过去一看,赫然写着: 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之术。 这不过是个普通的五灵之术,用来荒年祈雨的。 白惑和千里眠正在思索南荞的意图,青玖懒得去猜,直接开问:“你想做什么?不会要在天灯大会上求雨吧?这还要求吗,白惑会布雨术。” 南荞愣了愣,看向白惑求证。 白惑也不否认:“小范围是可以的。” 南荞诧异,白惑难不成是个龙王?对啊,蛟族不就是龙的后备力量么。 南荞忙解释:“哎呀,不是下雨,放天灯这日子是司天监算好了的,若是下雨,我司天监的同僚会被皇帝老儿降罪的,我可不能害了他们。贺监正啊孟菡林非都对我挺好的。” “那……”白惑一时也不知她有什么主意。 “来,我跟你们说……”南荞向他们招招手,示意三人把头凑过来。 几人虽是一头雾水,还是凑了上去。 南荞嘀嘀咕咕说了一通,还自己第一个忍不住,差点笑场。 青玖第一个拍桌子笑起来:“小荞儿,你这法子太损了吧,这满朝文武岂不是鼻子都要气歪了?!” 白惑和千里眠也是一脸不好评价的尴尬。 “怎么不行?”南荞显然有股子报复愤怒之气在里头,“皇帝上回联合玉琮这么阴我们,还差点把我们太息宫给掀翻了,因为老尊者不在,我们这个哑巴亏吃的。我每次进宫,总有摊上点幺蛾子出来,还不让我出个气吗?天灯照旧可以放啊,我又不是不让他们放,但是流银蝶择贤,这跟祈福有什么关系,都是往人身上贴金的把戏罢了。既然还查不出颐风的目的,那我们只要不让他达成所愿就行。我可以帮他作弊,但是,大家能不能看到,有没有耐心看,这就说不准了。” 青玖啧啧两声:“没想到小荞儿还挺记仇。” 南荞白他一眼:“你有意见?!我又不是圣母玛利亚!一个两个蹬鼻子上脸了,还不许我反击吗?!” 青玖举起手来:“好好好,没意见没意见。我举双手配合你的大计!” 南荞看向千里眠:“你不介意吧,我要是搅浑了选贤这个环节,对朝廷有影响吗?” 千里眠无奈摇头:“我没意见,就同你说的,这不过是给人脸上贴金的把戏而已。” 南荞知道千里眠非皇帝儿子之后,也觉得他应该不会是妈宝爹宝。 “那就这么办。呃,那么……”南荞巴巴望着千里眠。 千里眠一思忖,当即知晓她的意思,遂道:“我没带在身上,待会回去,让人给送来。” “什么啊?你俩打什么哑谜?”青玖不爽他俩好像说着他和白惑听不懂的话。 “就是……能说吗?”南荞有些为难,毕竟只是千里眠的私事。 千里眠倒也不吝啬,直接说了:“我用来辅助纳灵的灵器。” 白惑微微诧异。 “灵器?”青玖面上一丝调侃,“对哦,听说你自小身娇体弱的,用这种东西也无可厚非。” 南荞一听青玖这口吻,便知他又在取笑千里眠,不觉有些生气地瞪他:“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青玖被南荞一瞪,不禁觉得委屈,只得住了嘴。 第255章 我不介意 千里眠因为南荞帮他说话,心里的气顿时就顺了,站起来道:“这样吧,选蝴蝶我同你一道去,毕竟,用我的灵器的话,得选两只喜欢我灵力的蝴蝶更为稳妥。” 说完,他顿了顿,问白惑:“白少尊要去吗?” 白惑眼波微颤,点头:“自然要去。现在荞荞外出,我都得跟着。” “啊?你们都去,那我也要去!”青玖不甘示弱。 白惑和南荞异口同声:“你去做什么?!” 千里眠嗤笑:“你要是入宫,我父皇就得设宴款待了。” 青玖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气呼呼站起来:“那我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跟个任性的小孩一样。”南荞念了青玖一句,也起身道,“我去收拾一下,你们等一会儿。” 说罢,带着琼衣进屋换衣服去了。 白惑看着南荞青玖走了,也道:“我先去安排一下宫内事务,待会儿在门口汇合,萧王殿下请自便。” 千里眠微微一点头:“白少尊请便。” 三人都走了。 千里眠的目光落在摊开的那卷《五灵之术》上,无奈又宠溺摇了摇头,原来她还有这么锱铢必较的时候。 不过细细想来,她原本就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不管是近月楼诗会也好,还是鱼府遭诬陷,抑或黑格理逼婚,她都处理得很好。 并非毫无原则的懦弱善良,带着不容他人侵犯的锋芒。 一想到她有可能离开方觉,他再也不得相见,他这心上便如裂缝蜿蜒。 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之术,除却呼风唤雨之外,还有一项技能,便是能催生作物生长,以此解决饥荒之患。而且,草木花妖在此术上更有造诣。 南荞是花妖,太息尊者和白惑为她挑的修炼之法,自然是以草木妖擅长修习的为主。 白惑与青玖一前一后出门,青玖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白惑出来,虽然还是气着,但仍提醒道:“你就这么出来了,剩千里眠待在小荞儿哪里?我可提醒你啊,那家伙对小荞儿心思不纯,你不在的那几次,他处处围着小荞儿转。什么合作啊,我看是假戏真做!” 他们仨关于择君合作这事,青玖自然也知道。 白惑沉默了一下,冒出一句:“我没意见。” 青玖唰的转过身来,眉梢倒立:“你说什么屁话?!” 白惑两眼盯着他:“只要荞荞愿意,你和她在一起我不介意。” “你脑子坏掉了是不是,千里眠这人……啊?”青玖火发到一半,顿时噎住,“你说什么?!我、我?” “我没变,我一直都是小心眼,受不了荞荞有别的夫君。但是,你不一样,你是我弟弟。荞荞若是也喜欢你……”白惑抿了一下嘴唇,终是道,“我不会反对,能接受。” 青玖傻了一会儿,脸上又羞又恼,抬脚就往白惑腿上踹。 白惑也不躲,直挺挺挨了他一脚。 “你干嘛不躲开啊!”青玖没想到真能踹到他,随后面红耳赤道,“你把老子当什么人了!老子最不屑的就是横刀夺爱了你不知道吗?!看好你家的小圣女,别到处招蜂引蝶!” 说罢,他飞快转身,落荒而逃。 白惑无奈叹息。 招蜂引蝶?南荞是花,她注定招蜂引蝶。而青玖正是这样的花蝴蝶。他如今爱而不自知。而他这个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兄长,又怎会看不透。 万事难两全,把南荞的爱分给他人,他又何尝心甘情愿。但是青玖对南荞的心意,他看得真真切切。 双星并环绕,清风伺枕席。 若说殿前双君的他和千里眠就是昭天之眼所昭示的双星,那么清风,是不是就是青玖。身为风灵的青玖,是南荞的第三个有缘人吗? 就在南荞白惑和千里眠驾车前往皇宫选蝴蝶之际,王城外一处隐秘的竹林小院内,另一辆朴素的马车停在了院门口。 马车上下来一个头戴白纱帷幔的女子,她穿着一身白纱衣,身形瘦弱纤细,弱柳扶风的姿态,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了。 侍女搀着她,款款步入竹屋之中。 而清丽雅致的竹舍院落里,摆了高高低低不少的架子。架子上的竹匾中,晒着各式的茶叶,或清香怡人,或浓醇醉人。 主仆绕过层层叠叠的架子,走向竹屋。 门前站着两个白衣的侍女,一见是她二人,垂目低首推开了门扉。 纱帽女子进去了,侍女站在了门口。 门里一应皆是竹具,无一不彰显出清新典雅、遗世孤高的风骨来。 纱帽下的脸上却露出一丝讥讽笑意,装什么清高,还不是要借她的手除掉对手,她还以为自己能置身事外? “你来了?”轻纱屏风后头传来一个温淡的女声,“我劝过你,此举行不通。” 纱幔女子冷冷一笑,绕过屏风,看着面前这个正在煮水煎茶的女子,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她对面。 “那你还不是把唤焰香给了我?你心里不也是希望我能成功吗?”纱幔下的声音尖细,却丝毫不隐藏她的刻薄与高傲。 煮茶的蓝衣女子手一抖,嚅嗫道:“我劝过你的……” “你别自欺欺人了。”白衣女子毫不留情撕开她的伪装,“你也想那个女人死不是吗?!你不是一直都不甘心,凭什么你求而不得的人,她就如此轻易能得到?” 蓝衣女子端着茶盅的手开始发抖,忽然猛地把手里的茶盅砸了,顿时茶水四溅。她的胸膛剧烈喘息着,脸上一改方才的温良,目露凶光。 好一会儿,她平复下来,看向眼前之人,咬牙切齿:“你又是为何?莫非你也喜欢白惑?!” 白衣女子冷笑:“我可不是玉琮,为了一个男人差点把命搭上。” 蓝衣女子并不相信,面露讥诮:“玉琮可没有这样的脑子,你敢说其中没有你的手笔?” 白衣女子既不否认也不承认:“那是她自找的,我不过替她加一把火而已。她也是运气好,秦竹救了她,否则我早就一箭双雕了。” “你可真是条小毒蛇,跟你父君一模一样。”蓝衣女子眼底黑深,递过一盏已经泡好的茶。 “彼此彼此。”白衣女子接过,撩开纱幔,露出一张瘦削的面容。 她吹了吹茶杯道:“这次虽然没能杀了那女人帮你实现心愿,但是,我的目的倒是达成了,我还是得谢谢你。你放心吧,只要有机会,我肯定会帮你得偿所愿。” 第256章 兰琼郡主 她喝了一口茶,从自己的小衣兜里掏出一个杯子来,墨绿色的杯盏,是宗窑烧制的顶级品,也是他素来最喜欢的茶盏。 蓝衣女子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杯子,揣在怀里,视若珍宝。 “不是我说你,你啊,跟玉琮半斤八两,男人有什么好,搞得自己疯疯癫癫,他还不是转投其他女人的怀抱?我可告诉你,今天我去七哥府上时,他不在,说是又去了太息宫。他啊,现在一门心思都在那圣女身上。我看啊,他是爱她无法自拔。” “不,不可能!你胡说!他爱的是我!他只是身体原因,不能娶我而已!你走!你走!”蓝衣女子用袖子拂掉了满桌的茶盏,只剩下怀里这只墨绿色的。 白衣女子不屑嗤了一声,起身走了。 曾经好好的一个名满王城的贵女,却因为爱而不得,生生把自己逼成了一个疯子。什么移居登仙洲,不过是她崇家替她编造的借口而已,为的就是不让她出来丢人现眼。 她正常的时候,倒还是那个仪容端庄的贵女,一发起疯来,就是个疯婆子。要不是父君说她在用毒制香这一方面大有用处,她才不会同她打交道。 在她看来,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的玉琮,和眼前这个同样为男人疯疯癫癫的崇挽娴,全都是一丘之貉,都是蠢笨如猪,还不如项锦逸。 她可不会被男人绊住了脚。 她的目标,是成为女皇! 同样是皇后的女儿,玉琮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玉珥也不逊色,偏偏她就要矮她们一头。凭什么,她不甘心! 既然鎏潮是女皇做主,那方觉同样可以! 父君说了,等她登临那个至上的宝座,要什么男人不行。 白惑也好,青玖也罢,纵然是同母异父的她七哥,只要她一句话,还不得乖乖爬到她石榴裙下。 她不介意他们去跳归池,反正失了修为,她也养得起他们。 至于那个半路杀出来的什么圣女,哼,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多久了。 她眼神阴骘,摸了摸自己被衣袖盖住的手臂,那里有好几道青紫交错的鞭痕。这是她“错信谗言,害长姐受苦”,皇帝给她的责罚。 玉琮的确没这个脑子。自小修习正统灵术的皇家,又怎会接触的到那样高深恶毒的灵术。她自以为拿捏住了玉琮与白惑的性子,一箭双雕除掉玉琮,离间皇帝与太息宫。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秦竹来。 等着吧,她统统都会讨回来的! 绯云宫内。 皇帝看着坐在躺椅之上的玉琮,满目憋不住的愠怒。 “父皇,你怎么了?”玉琮莫名其妙。 经过上次以身做局,虽然救回一命,但是她伤了心肺,元气大伤,走路都气喘吁吁。秦国医嘱咐得静养一年半载才会完全恢复。 这半个多月,她虽然不甘心,但没办法,只得老老实实在宫里休养。 皇帝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怒道:“上回的教训还不够吗?!父皇陪你闹了那么大一场,把太息宫可得罪了个彻彻底底,还没讨到半分便宜!你这次又想干什么?!就算你真要杀掉太息尊者那个义女,也得暗地里进行!哪能大张旗鼓在皇宫里下手?!这不是明摆着我们想置她于死地吗?你让父皇这脸往哪里摆?!” 那个女人在流银花圃被金尊兽袭击的事,传遍朝野。 玉琮前两日还幸灾乐祸,但也恨她运气太好,白惑居然会陪她去。若她一个人,哪逃得过五头金尊兽的利爪。 “父皇你在说什么?”玉琮这回是一脸茫然。 皇帝脸气得通红,终是将手里的一个纸包摔在她面前的案几上:“从你宫里的花圃里挖出来的!朕找人看过了,就是撒在懿阳身上的能引发金尊兽发狂的唤焰香粉!玉琮啊玉琮,做事多动动脑子,父皇年纪大了,也护不了你多久了!” 玉琮不可置信地拆开那个纸包,一堆黄色的粉末赫然在内,味道有些呛人,呛得她咳了好几下。 “父皇!这不是我做的!”玉琮气不打一处来,“儿臣向来敢作敢当!不是我做的又怎么能赖到我头上!” 皇帝狐疑地看向她,奈何这个女儿劣迹斑斑,他对她的信任也被逐渐磨平了。而且,她做事不经过脑子,总是给他添乱。他现在在反思,是不是宠她太过了。 天真无邪的玉珥比她省心得多。连不是他女儿的兰琼,时时刻刻都乖巧懂事,敬他慕他。他甚至有些嫉妒尚之滨,有这么一个贴心的女儿。不像玉琮,总给他惹祸。 玉琮受伤的事,兰琼虽有过错,但小女孩也是错听身边仆人的谗言而已。下人已杀,他让人抽她以示惩戒的时候,那丫头眼泪不住地掉,却也没吭一声,叫人心疼。 他叹了口气:“如若不是,就是你宫里人所为,你身边这群人该好好整治处理一下了。” 说罢,他拂袖走了。 “父皇!父皇!你居然不相信我!”玉琮气得咬牙切齿,大喊大叫使得她整张脸都变得有些面目可憎,还引发了剧烈的咳嗽。 随侍一旁的舒嬷嬷和几名宫女慌忙上前来服侍,端茶送水。 玉琮狠狠将茶杯往地上一砸,气急败坏道:“快给我把兰琼叫过来!” 宫人不敢怠慢,急匆匆去找兰琼郡主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兰琼才姗姗来迟。这会子,玉琮已经快气得七窍生烟! 她一脚进门,只见一个杯子就砸到了她脚边,四溅的茶水沾湿了她的裙子。 她眼里闪过一抹凌厉寒光,但面上却端上一副被吓到的忐忑,瑟瑟道:“大姐,这是怎么了?” 主座上的玉琮吊起眼来:“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来?!” 兰琼碎步走来,手里伸过一个小纸包,面露委屈:“兰琼出宫去给大姐买聚芳斋的甘菊蜜糖了。大姐昨儿不是说御膳房的滋味没有这个好么?” 玉琮听此倒是稍稍消了点气,这个死丫头还算识相,接过看了看里头粉红色的蜜糖,得意道:“买东西怎么不让下人去,你自己跑去做什么?” 第257章 天灯大会 兰琼道:“给大姐吃的东西,我担心下人手脚不干净。” 玉琮轻哼了一声,但是她现在没有心情吃,把蜜糖随手给了舒嬷嬷,又把手边的唤焰香纸包丢到兰琼身上。 黄色的香粉撒在兰琼白色的裙摆上,染上了一片黄。 兰琼眼底烙上一抹转瞬即逝的黑,又瑟缩道:“大姐,这是什么?” 玉琮颐指气使:“父皇说这是从我宫里挖出来的唤焰香粉,就是那个诱使金尊兽发狂,袭击了太息宫那贱人的香粉!父皇居然认为是我做的!岂有此理,本公主还没被人这么冤枉过!这口气我咽不下!你替我想想,这事该怎么办?!” 兰琼捡起纸包,似是仔细查看,思考了一会儿,随后小心翼翼道:“父皇还说什么了?” “他说让我查查自己宫里的人。”玉琮不以为然,“查什么啊,我宫里的都是跟了我好几年的老人,还会出卖我不成?!” 兰琼沉默了一下,忽然道:“兰琼以为,父皇说的对。人心隔肚皮,最容易被利益给熏黑了眼睛。” 说罢,她有意无意地扫了此时在内殿伺候的众宫人一圈。 侍立的宫人们自然个个都是察颜观色的主,一听这话,纷纷跪倒在地表忠心。 舒嬷嬷也不例外,跪下但没有伏地,义正言辞道:“公主明鉴!奴婢对公主向来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玉琮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一圈人,的确,父皇说是她宫里挖出来的,那能埋进去的,肯定就是她宫里的人。 兰琼煽风点火:“我听说秦国医对这个香的判断是罕见稀少,十分难得。普通的宫人怕是没这个本事。大姐搜查的时候,也可以缩小一些范围。” 饶是头脑简单的玉琮,这会子也生了疑心。是啊,一味奇香,普通人怎么弄到手的? 她低眼看了一眼舒嬷嬷。舒嬷嬷的背后是太后祖母。若是祖母的话,似乎也不难。 可是祖母向来帮着她,又怎么会害她呢。舒嬷嬷也是处处维护她,为她扫除一切碍眼的障碍和贱货。谁都可能背叛她,舒嬷嬷是最不可能的一个啊。但是药粉怎么解释。 看着跪了一地的宫人,玉琮心里烦躁得很,索性一挥手让她们统统下去了,只留兰琼在旁边。 舒嬷嬷与一众宫人出了内殿后,舒嬷嬷叫来另一名宫人,小声吩咐道:“去,禀报太后绯云宫的事。” 那宫女眼神凌厉地点了点头,正想离开,又被舒嬷嬷叫住,舒嬷嬷犹豫了一下,终是道:“还有,把兰琼郡主的原话也写上。” 那宫女也很机灵,立马明白舒嬷嬷的话中之意,这兰琼郡主,是在离间公主与她们这帮奴才的关系。 但是主子的事,她们做下人的没法管,只能等太后的指示。 不多时,绯云宫里飞出了一只小雀,向着皇城东面飞去。然而,还没飞出皇宫,一道黑色光芒窜出,将小雀射了个正着,那小雀直直落了下去,落在一片青石地面上。 一双白皙的男人手将它捡了起来。 太息宫这边,再次选流银蝶,有两尊大神护航,再加上皇宫也怕了,派了大队人马护送,过程十分顺利。 南荞选了两只叮在千里眠身上赶不走的小蝴蝶,装进了纱笼之中。 五月十五灯满天,欲求神仙顾垂怜。 不光是皇宫之中,整个王城都在期盼着皇宫的方向,升起那一盏“天”字天灯,以及紧随其后的满天灯河。随后,王城百姓方可随之放灯,把自己的希冀写在天灯里头,渴望天神能够顾怜。 农历五月中旬已经是初夏时节,白日热浪袭人,纵然是黄昏亦还有挥散不去的余热,天也黑得较晚。 放灯的时辰定在戌时四刻(八点),然而所有大臣们必须在酉时(五点)进宫,酉时四刻(六点)等候在昭天广场。 天灯大会的传统是由司天监司正主持大典,另带数名协理官。因为南荞是新任圣女兼监副,贺司正也带上了她。南荞很早就知道贺监正这个决定,因而才决定实施她的报复计划。 昭天广场上乌泱泱一大群朝廷命官,早已等候多时。而皇帝皇后在临近戌时一刻时才姗姗来迟。 天灯大会也讲求虚礼,无外乎司天监主事,礼部礼官唱礼,皇帝拜百官拜。 这一整套下来,耗费了大半小时。此时,天也黑透了。 正是月明星稀之时,天空敞亮,不见一丝云彩。偌大的昭天广场上,人人神色肃穆,恭敬而虔诚。 南荞跟在贺监正身后,默不作声地旁观这一场盛大的典礼,她今日穿的是司天监统一的女官服,加之天色晦暗,她混迹在司天监的协理官中,尽量做到低调不打眼。 而今晚的主角是皇帝和皇后,二人打扮得隆重奢华,自是吸引了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 诸位在朝的王爷公主,以及后宫的四大郎君,也都在广场一旁肃立。 南荞随着司天监众人登上祭天台时,四郎君为首的颐风看了她一眼。 她只眼梢微微一瞥,便不再看他。 昨晚,千里眠已经将他的灵器遣人秘密送给了颐风。灵器他有好几个,倒也不差那么一个。 昭天广场上,每个参会人员站立的地方都有一盏未点燃的天灯,等着帝后与贤能把“天地玄黄”四灯点燃放飞后,他们也紧随其后陆续放飞。自此,形成天灯筑就通天大道,天上星河,地上灯海的盛景。 选贤的流银蝶纱笼被司天监的协理官端了上来。 随着礼官一声:“蝶舞出盛世,雅贤达天听!流银出!” 贺监正撩开纱幔,里头有一盆银霜花。忽然间,祭台上的灯火悉数熄灭了,整个祭台上便只剩下这片熠熠生辉的银霜花,如一颗小小的星子。 而不一会儿,有两团更小的星光从花束上翩然腾空,闪烁着同样的银色光芒。那两团星光在熄灭了灯火的祭台广场上十分醒目。 她们绕着银霜花飞了一圈,便向着南荞飞去。 第258章 如此放灯 众人的视线也被吸引了过去,各人神色精彩纷呈。最近的自然是帝后,两人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 他们是知道南荞和白惑遭金尊兽袭击那天,先去看了流银蝶,那时流银蝶一大群都落在了南荞身上。 皇帝一脸正色,看着蝴蝶飞向了南荞,他不禁皱起眉来。他自然看不得太息宫又出这个风头。但是贺冲这老头非得让南荞也在场,说什么监副有同等重要的职责。怕玉琮又捅什么篓子,让她以静养为由,没有出席。 玉琮耐不住性子,在宫里发了好一顿火。 而皇后,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她为自己有一个天选的准七儿媳而欣慰,但是玉琮也因为她而备受煎熬亦是事实。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实在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南荞。 南荞心里也是小紧张,这两只明明喜欢千里眠的灵力,可千万别临时倒戈才好。 不过,蝴蝶在南荞头顶也是绕了一圈,随即调转了方向,往另一处飞去。 南荞顿时松了一口气。 两只蝴蝶弯弯绕绕地往王爷后宫队伍飞去,分别绕着景王与景王妃转了一圈,却没有停下来,又转向后宫队伍。 男子以色侍人终归是要矮人一头,所以除了家世背景还算雄厚的四大郎君之外,其余的郎倌都是没有资格上昭天广场。 两只流银蝶盘旋转圈,飞到了四郎君的站立处。霎时,便有些细细碎碎的讨论声传出来了。 今日的四郎君,穿着都偏沉稳大气,就连平时最喜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缇穆,今日也穿了件暗青色的外衫,一本正经地站在那儿,默不作声。 神圣风华大典,他们没有资格参与。今日的天灯大会,也是不可多得的重要庆典,能做到四郎君的位分,都是有些头脑分寸在的,谁也不想在这种群臣广聚的场合被挑了错处,或者平白惹些闲话。 眼看流银蝶的目标更明确了,绕着皇贵君颐风转着圈。皇贵君也是个沉得住气的,眼皮也不抬一下,并没有表现出那种受宠若惊的样子。 其他人却是耐不住了,纷纷窃窃私语起来。就连皇帝和皇后都是一脸的惊讶,毕竟,天灯大会颐风每年也参加,却并受到过流银蝶的青睐。 莫非果真是,风水轮流转?而且是两只蝶! 南荞勾了勾嘴角,行了,她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两只流银蝶几乎要停驻在颐风的胸前,颐风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屏不住的松动。 然而,恰恰此时,有徐徐的风拂来,不大不小,堪堪能撩动众人的衣摆与发丝,还拂去了夏日的热气,带来丝丝凉爽。 众人初初觉着惬意舒爽。然而渐渐地众人脸色就不对劲了,怎么风里有股奇怪的味儿? 最先察觉的就是那两只流银蝶。它们嗅觉灵敏,本就依赖花蜜与花香,被风一吹有些颤颤巍巍,更别说这股难以名状的……臭气。 没错,就是臭气。 小流银蝶在颐风身侧转了一圈,便慌慌张张地飞走了! 飞走了! 还是慌不择路,东撞西窜的那种! 而广场上的朝臣们,亦是如涟漪般,个个脸都白了,实在憋不住,具是拿袖子捂住了鼻子,一脸痛苦的样子!因为,实在是太臭了! 满广场都是无法控制的怨声载道: “什么味道啊?!怎么这么臭?!” “是啊是啊!昭天广场的祭台结界挡得住袭击,却挡不住风啊!” 皇帝气得脸色铁青,已经有内侍拿了帕子给他捂着。皇后也是晕头转向的,快要晕倒一般。她身边没有宫女,宫女没资格上台来。 南荞眼尖,离得也近,两三步跨过去,顾不得自己捂鼻子,一把扶住了皇后。 皇后稳住了身体,转脸一看的南荞,眼里浮上一抹歉意,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多亏你了。” 南荞有点心虚,回了一句:“应该的。” “陛下!陛下!”贺监正捂着脸,十分滑稽地凑到皇帝面前道,“放灯时辰到了!不能耽搁了!” 南荞默默腹诽,贺监正真是神助攻! 同样晕乎的礼官用嘴出气:“可是玄黄二灯还没选出贤者,是皇贵君还是……” 皇帝捏着鼻子喘气,跟个老黄牛似的,正是火冒三丈的时候,哪顾得上答复。 “娘娘,儿臣想去捡一下流银蝶。小家伙都晕倒了。”南荞悄声在皇后耳边说道。 皇后看了看掉在台前那两团亮晶晶的小玩意,点头:“去吧。” 南荞便去了。 南荞一走,皇后凑到皇帝身边道:“蝴蝶并没真正选定任何人,若是选贵君,恐难堵悠悠之口。” “那怎么办?!”皇帝气急败坏! 皇后与贵君一向不对付,他也是知晓的。 皇后看了看水漏,的确已到吉时,只得道:“吉时不能耽误,放灯才是紧要之事,这样吧,陛下点天字、玄字等,妾身点地字、黄字灯,如此可好。百官面前,陛下以不耽误祈福时辰为由,也不好寻您的错处。” 皇帝看看皇后,又看看水漏,无法,只得向贺监正道:“就按皇后说的办。” 此时,风已经弱了下来,那阵恶臭淡了不少,但是仍旧弥久不散,文武百官自顾不暇,哪顾得上看蝴蝶选了谁。 南荞去捡蝴蝶,她察觉到颐风一直看着她,那目光简直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 南荞佯装不知,只在不远处捡蝴蝶,原本想偷偷隔着衣服掐自己的腿一把,逼出几滴眼泪来的。但是味道实在太冲,不用假装,她也被熏得眼泪直冒。 为了不惹人怀疑,望海配置的能暂时失去嗅觉的药她都没有用,她为自己的敬业默默点了一个赞。 南荞面色端上几许哀愁,碎碎念:“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小可怜,是我害了你们。” 颐风离得最近,自然听见了她自责的这一段,随后又触及她抬头一瞬的目光,那双噙着一窝泪的眼,甚是楚楚可怜。 他忽然心生动摇,莫非她真不知情? 南荞见他面色松动下来,暗想她的小白花大法起效了,她在镜子前练了好一阵,亏得这张脸长得好,一哭就是梨花带雨的模样。但是,她没把握颐风吃不吃这套,毕竟,颐风又不是正常男人。 第259章 你猜 但是总得让他看见她的态度——看,她尽力了!蝴蝶飞你那了!就差一点点就选你了!突然闹了一出幺蛾子,她有什么办法?! 最终,天灯放起来了,皇帝与皇后各点了两盏灯。文武百官晕头转向地点了自己身旁的灯。 从视觉上来看,虽然与往年并无不同,但是,这嗅觉就…… 南荞也是难得看一次这么恢弘盛大的放天灯仪式,虽然体验感差了点,不过,解决了被人要挟的隐患,她认为也是值得的。 当晚,皇帝发了好一通脾气,命人去查这一股席卷了整个王城的诡异腌臜之气的源头是什么。 被骂得狗血淋头的王城京兆尹查来查去,查到王城南边的一座山上一处山洼之中,有一大滩臭鱼烂虾,都腐烂生蛆了,臭不可闻,熏倒了去查探的大一堆巡捕。 于是,这案子就结了,结论就是,过路的无良水产商人,因为天热鱼虾死了,随意倒在山里。那晚起了南风,把臭味吹到了王城。 皇宫在王城的东南角,首当其冲。 这会子,天纥坐在醉浮生里,吃着太息宫自己种的葡萄。这可是皇帝也享受不到的待遇。 太息宫几百年的老树,每年就产这么几串,往年会送进宫一些。但是前阵子经过玉琮的事一闹,太息宫也不给皇帝好脸色看,只等着太息尊者回来出一口气。哪还有皇帝的份。 臭气来源的定论就是天纥带来的,此时,她坐在南荞对面,正吧唧吧唧地吃着葡萄。 “哎我说,这事我总觉得不对劲,哪能这么巧呢,选人的时候就起风了。不过起的好,我还在想,今年的蝴蝶是不是眼瞎啊,选颐风这个黑心肝的。” 黑心肝的? 南荞噗呲一声笑出来:“果然英雄所见略同。” 天纥看她笑,越看越不对劲,大胆猜想:“我怎么看着这么可疑呢,昨晚的事……不会是你干的吧?” 南荞挑挑眉梢,落下两个字:“你猜。” 天纥的眼睛瞪得比她手里的葡萄还要大,惊愕道:“果然是你这小妮子?!你真是事不惊人死不休啊!为什么啊?” “啪”。一张纸被按在了天纥眼前。随着天纥拿起来看,南荞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颐风威胁她的前因后果。 “呯”!天纥一巴掌拍在白玉桌案上,气道:“果然是狼心狗肺的东西!绝对不能让他得逞!他肚子里的坏水可多着呢!” “就是就是!”南荞点头附和。 天纥还是不解:“不过,我还是很好奇,昨天的臭气哪里来的,其实南山离皇宫还挺远的,只有那群成天坐在屋子里的文官才相信那里的臭鱼烂虾味会飘到皇宫里。” “这个嘛……自然是青玖做的,他想让风往哪吹就往哪吹了。还有啊,鱼虾是白惑前晚从海里给捞的,至于烂得这么快,是望海加了些药。而且,鱼虾的味道还远远不够,我们还加了点料……” “什么?” 南荞正想说,青玖和白惑一道进来了。 青玖进门就怨声载道:“小荞儿,看你昨天出的馊主意!老子现在就封那花为天下第一奇臭无比,从昨晚到今天,我都洗了八百回了,还觉得身上有味儿,来,你给闻闻是不是?” 说着,就把自己的袖子往南荞面前撩。 南荞嫌弃地打开:“知道臭还往我这里凑?” 青玖顿时一跺脚,哭丧着脸对白惑道:“我就说还有味儿,你偏说没了!你鼻子到底灵不灵?!不行,你们的温泉得借我洗!” 说罢,一溜烟便没了人影。 白惑无语:“我真没闻到了啊。” 南荞拉着他坐下来,眨了眨眼:“我瞎说的,逗他呢。” 天纥看得一头雾水:“到底是什么啊,你们别吊我胃口啊!” 青玖嘴里说的花,其实就是元拔沼泽的臭王花。 望海那时回来,又把当时采的两株仅存的臭王花带了回来,说是要研究研究,这么臭,说不定是味奇药。 这研究药理的,就是这么勇于探索,不走寻常路。 最近这段时间,两朵臭王花都是用结界封着,种在望海住的小院里。饶是封着,但也有透透气的时候,所以望海那院子,最近简直就是生化场所,太息宫无人敢去,连带望海也被嫌弃了。 望海是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并不觉不妥,还纳闷为何少尊不让他进醉浮生了。 南荞当时提到小紫蛋时就联想到了这个臭王花,用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之术催生了一大片,让望海带人碾成了粉末,加在了臭鱼烂虾之中。也难为了太息宫那几个忠心耿耿的亲卫,从前晚起嗅觉还失灵着。 天纥和南荞嬉笑了一阵后,白惑正了正神色道:“我今日收到师尊传讯,说他还有五日就能处理好祂琅山所有事宜回来了。” “真的吗?”南荞甚是兴奋,但是又有些哀怨地叹了口气,“哎,师尊老人家回回都完美避开给我撑腰的机会,他这么不靠谱的师父,他不嫌弃我,我都要嫌弃他了。” 白惑无奈地摇了摇头,无话可说,毕竟这是事实。 天纥立马一脸鸡贼:“所以说爹妈靠不住,还是夫君最可靠啊!你快点同他两成亲就行了,以后天天在一起,看谁还能算计你!” 南荞一愣,和白惑相视一眼,只得尴尬地笑了笑。 天纥是不知道这事的,她也不打算告诉她,除了千里眠也提起过别告诉天纥实情之外,她自己也觉得,天纥是真心实意希望她能和千里眠好,而她却另有居心,她实在是有些心虚。 “主子……”琼衣走过来,脸色复杂地轻声叫了一声,“又是上回送信的小孩。” 说着,她递上来一封信。 南荞和白惑一眼就认出,是颐风派人送来的。 未至花纷纷, 时来锦绣程。 二蝶一相逢, 刻舟叙浪归。 第260章 皇贵君的威胁 天纥皱了眉,啧啧道:“这写的什么玩意儿?” 南荞却是一目了然:“未时二刻,花锦一叙。他约我呢,看来想兴师问罪了。” 白惑握住她的手,神色担忧:“我陪你去。” 南荞摇头:“你去了,颐风会有顾虑,更加不会露出狐狸尾巴了。但是要麻烦小姑姑陪我入宫一趟了。” “好,乐意之至!”天纥爽快答应,“我倒要看看他有几个胆再算计你!” 南荞又摇头:“不,你要去的是籽嘉宫。” “籽嘉宫?”天纥不解。 “对。你去告诉景图和仓舒,他们这事,我们尽力了。若是颐风一定要撕破脸皮,他们也得做好准备。” 天纥倒是豪迈:“这还不简单,直接让他们乔装打扮出宫私奔得了。我要带个人出去,倒也不难。” 南荞点头:“这也是下下策了,不失为一个办法。还有一件事,那个同心锁上的名字是仓舒童玉安,你也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若是朋友,就该坦诚相待,遮遮掩掩的,未免叫人心寒。” 白惑坐在一旁不吭声,脸色有些不愉快。 南荞自然发现了,问到:“怎么了?不让你陪我去,你不开心啊?对不起啊,我就是觉得跟后宫打交道,你不方便嘛,况且这个皇贵君他也不能算是个真正的男人吧。女人间的事情,我自己就能解决。” “噗——”天纥一口茶喷了出来,笑得前俯后仰,“我、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说颐风不是个男人!哈哈哈!” “哎不是……”南荞自知一时嘴快不小心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我、我的意思是……” 天纥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打断她:“好了好了不用解释,咱们英雄所见略同!那姓颐的的确不是个男人!” 被天纥这么一闹,白惑面上的忧愁也没了。 南荞趁机道:“你放心,花园里人来人往的,顶多说几句话而已,他不敢做什么大动作。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白惑长长叹了一口气:“我就是怨我自己,每次有什么难题,都是你自己去面对,我帮过你什么呢?” 南荞撑着下巴做思考状:“好像是哦。” 白惑一愣,更哀怨了。 “所以啊,”南荞起身就坐到了白惑腿上,搂着他脖子笑嘻嘻道,“你现在能做的就是用一辈子来补偿我。” “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天地可表。”白惑抱住她的腰,心满意足地把她圈在怀里。 “喂喂喂,你们当我不存在呢,差不多得了啊。”天纥嫌弃的白眼要翻上天了,直接站起来,“我先回去了!咱们下午未时在宣照门见!” 说完,她起身就走了,实则,她是要去老七那里鞭策鞭策这个不成器的侄子。人家这边成天卿卿我我搂搂抱抱的,他呢?他有过什么实绩?牵过手吗,搂过腰吗,亲过嘴吗? 反正她是一个也没见着过!她得赶紧去敲打敲打! 原本南荞提早了一些去,想与花锦树聊聊天,看看能不能多打听一些关于他的神主的事情来。没想到,刚到珍木园,就见听见悠扬的琴声传出来,而花锦树下正坐着一个男子。 正是颐风。 他坐在那儿,面前摆着一架琴,手指倒是十分灵动,指尖一挑一剔,甚是优雅。 像他这样的,虽为贵君,实则还是男宠,总有些过人的风姿在身上,否则也得不了皇帝的青眼。 但是跟白惑比起来……呸!云泥之别。 南荞有色眼镜可重着呢,谁让他威胁她在前呢。 这几日在太息宫,白惑终于秀了他的琴技,自是高山流水、绕梁三日。 后来南荞拿了天纥送的那张琴,结果就…… 少尊弹棉花,也实在是盛景,逗得她捧腹大笑。 她自己也自从那次的灵犀一指之后,便不记得那时的曲调了,虽然还弹得出声音,但也只是单调的琴弦声而已,学了几天,只学会了几个基本指法。 南荞没什么好脸色,站在一旁板着脸看着,看这丫闭眼摇头自我感觉良好的那副装x样,只觉得油腻又恶心。 他总算弹完了,睁开眼来,不抬头而挑眼看的动作,妥妥就仿佛在说:“瞧,本宫美不美?” 千里彰可能好这口,可是…… 南荞想吐。 他之前还帮过她,那时她还觉得这人还挺好看,也没预料中那么高高在上,阴险狡诈,还挺平易近人。但是现在她心里,这厮就是个阴险小人。算计威胁她的,都不是好东西!连呼吸她都看不顺眼! “懿阳郡主倒是来得早。”颐风勾了勾嘴角,阴柔的眼稍倒是风情十足。 “哈哈。”南荞敷衍干笑,“贵君,真巧。” 说罢,还看了看不远处正在修剪花木的两名珍木园宫人。 颐风挥了一下手,站在身旁的随从便朝着宫人走去,说了几句话。那两名宫人神色慌张地离开了。随从也站在那处没有回来。 “好了,这会儿没有不相干的人,郡主也不必拘束。” 南荞扯起脸皮:“贵君客气,我们本来也不熟。我天性怕生,外人面前拘谨。” 她笑脸相迎,口吻也是好声好气,明明是嘲讽,却又叫人挑不出她在嘲讽的错处。 方才他睁眼的时候,见她站在一边,明明一脸气恼紧绷,忽然就端上了一副假笑的样子,原本该的叫人生气,但是他却是觉得,有些滑稽,有些有趣,有些…… 同病相怜。 颐风轻笑一声:“郡主站那么远做什么,说话也费劲。” “远吗?我觉得刚刚好,彼此说话也听得见。近了,容易被人误会。”南荞不卑不亢。 颐风便也不再客气,眼里漫上几许凉意道:“既然如此,本宫也便不再假客气,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郡主是个聪明人,理应知道本宫此次相邀的目的吧。” 南荞也不装傻:“我猜,贵君是因为昨晚没点上天灯,生气沮丧?可是这不能怪我啊。” 颐风面色倨傲地嗤了一声:“怎么不应该怪你呢?本宫的要求是让你想办法让本宫点上玄字天灯。如今,你可是没办到啊。我们的条件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第261章 反威胁 南荞双手一叉腰,气鼓鼓道:“贵君怎么不讲道理呢。千里眠的灵器我都给忽悠来给你了,有没有假?流银蝶择贤时,是不是快要选你了?我做了所有我能做的。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后来飘来这么一阵恶臭!这是我能控制的吗?这是陛下与皇后决定的他二人点四盏灯,我一个小小的司天监监副,有几个胆子能左右皇帝皇后的想法。 贵君您身为陛下的枕边人,尚且影响不了陛下,更别说我这个只能算半个儿媳,而且还是玉琮公主眼中钉情敌的弱女子。陛下没把我赶下祭台算是客气的,我哪敢再说半个字。反正我能耐就这么点,对朋友也算仁至义尽了。他们也不会怪我的。要举报还是拿捏,随贵君的便。不过……” 南荞忽然话锋一转,气愤的面色也缓和了下来,不紧不慢道:“贵君既然要挟我,那我也不是只会坐以待毙的。” 她勾了勾嘴角,抬手从云鬓上拆下一个葡萄大的宝石坠子,脸上的笑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俗话说,你既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如果皇帝陛下听到和看到贵君方才说的话,会有什么想法呢?” 颐风不解,但看到她点了一下水晶,水晶里喷薄出一道微光来,凝成了一道人影,竟然就是他! “我猜,贵君是因为昨晚没点上天灯,生气沮丧?可是这不能怪我啊。” “怎么不应该怪你呢?本宫的要求是让你想办法让本宫点上玄字天灯。如今,你可是没办到啊。我们的条件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这就是他们方才对话的场景!但是,虚影里只有他,没有她的影像!也对,那晶石在她发髻上,正对着他,印不下她的影像。 “拓影石……”颐风气得浑身发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南荞端着反客为主的傲气:“贵君好见识,居然知道拓影石。” 时间回溯到南荞进宫前,她正愁着怎么应对颐风即将到来的发难,自言自语嘀咕:“要是有录音笔该多好啊,我可以录下他的话作为他要挟我的证据,不行,录音别人怕是不信的,得有摄像机才行,量他以后不敢轻举妄动。” 旁边的白惑开始十万个“是什么”:“摄像机是什么?” 于是南荞便解释了一下。 没想到白惑听完后想了想,直接拉着南荞去了他的微园,进了他自己的私库之中。 这还是南荞第一次到白惑的私库之中,便好似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满室琳琅满目、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有古旧沧桑的古董,有流光溢彩的珠宝,直看得她目不暇接、目瞪口呆。 白惑果然是个隐形的巨富! 难怪望海说他从鎏潮来的时候带了不少好东西来,只是不能用来扩充太息宫的明账,唯恐惹小人肖想。 白惑在一堆奇珍异宝中找出了一个小盒子,里头就是这块淡蓝色的圆形石头,硬币大小。 “这是拓影石,待会儿我教你个术诀,撤了它的封印,它就能拓印下面前的影像与声音。” 南荞惊诧不已,问白惑有多少这种东西,她好用来拍拍美照录录视频,记录一下日常生活。 白惑苦笑:“我就这一个。还是我幼时异想天开想去故乡时,在一个坍塌的外殿发现的。魅姬说这是个绝世瑰宝,让我仔细保管着,有可能哪天能带我解开我故乡的迷团。” “故乡?龙降岛?” 白惑吃惊:“你怎么知道?” 南荞照实回答:“你被关在皇宫的时候,青玖说起过。” “青玖?”白惑恍然,“这倒不奇怪了。” 南荞看着颐风,这厮居然还能知道拓影石?果然不简单。 颐风的脸黑冷片刻,忽然漾开一抹笑:“果然是太息宫,怎样的天材地宝都不在话下。怎么,你打算去皇帝那里检举我?” 皇帝?南荞心上一动,看起来颐风与皇帝关系也没那么亲厚嘛,否则就应该称陛下了。 但是,她不动声色,只道:“我可不像某些阴险小人喜欢拿别人的软肋去要挟。只要人不犯我,那我自然不会自寻麻烦。贵君,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吗?” 颐风盯了她一会儿,终于冷笑道:“好一个井水不犯河水。” 说罢,闭眼开始弹琴。 南荞看他又开始沉醉自恋的样子,心想这人可真是阴晴不定,看着就浑身不舒坦,还是赶紧走的好。 “贵君若是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去了。”说罢,也不管他什么反应,南荞转身走了,走了一步,又转脸补充道,“哦对了,我还是那句话,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威逼不如利诱,利诱不如真心,若是交情过命的朋友,那两肋插刀也未为不可。贵君保重。” 南荞伴着琴声走了,走到园门口,便听见里头琴被砸了的声音,浑身鸡皮疙瘩冒起,果然是个变态,暴力倾向的表态。她赶紧脚底抹油走了。 半路遇到了从籽嘉宫过来找她的天纥,天纥那边也已经通知好了,还问出了那块同心锁的来历。 其实也不是多大的秘密,只是景图借用了别人的身份进的宫而已,她原名叫童玉安,的确是仓舒原本的未婚妻。 仓舒被皇帝看上强抢之后,景图辗转数年又机缘巧合,代替了一名在路上病故的即将入宫为宫人的女子,因而入了宫。 的确是一对苦命鸳鸯。 南荞对皇帝的讨厌之情真是如泥石流般汹涌猛烈。 而颐风那边,南荞走后,他砸了琴,却阴恻恻地笑着:“真心?两肋插刀?幼稚!天真!无知!这世道,最无用的便是真心!只有权势,权势才是王道!才是天道!” 也不知是不是南荞的反向威胁起作用了,颐风那里居然没有动静。他没去皇帝那里打仓舒这事的小报告,皇宫似乎风平浪静。 放天灯大会后,日子安安稳稳了三天。 太息宫里上上下下满心欢喜,雄赳赳气昂昂地等待着太息尊者回来,好去皇帝那儿替他们出一口恶气! 第262章 拒绝赴宴 一大早上,绾茵气急败坏地进门来了,骂骂咧咧着:“她怎么还敢来下帖子?!又设计了什么圈套要害我们家主子呢?!” 琼衣正在给南荞梳头,两人听见绾茵的一腔怒意,不禁异口同声:“怎么啦?” 绾茵“啪”地一记把手里的请帖摔梳妆台上了,吊起眉来:“是绯云宫的帖子!” “绯云宫?玉琮?”南荞探头过去看,果然,紫红色的封套上是绯云宫的印泥。这种帖子,是宴请的规格。 “主子,你说他们皇室的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呢!害咱们还不够啊!现在没事人一样,让我们去就去嘛?我呸!” 南荞琼衣被绾茵这气鼓鼓斗鸡的表情给逗乐了。 南荞拆了封套看帖子,“咦”了一声。 绾茵急切道:“什么啊?” 琼衣也凑了过去。 “这里说玉琮不日将前往蒙迤岛疗养,恐一去两三年不回王城。所以在云临山庄设宴,邀请王城名门贵女以作临行之别。” “嗯?好奇怪。”琼衣不解,“一般宴请都会提前五六七日,堂堂一个公主,今日请明日,怎地如此匆忙?” 南荞撇撇嘴:“你也觉得有猫腻对不对?虽然这么说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我就是觉得,玉琮肯定是想在我们老尊者来之前搞点事情,挖个坑让我跳。” “那主子,我们去不去啊?”绾茵焦虑了。 “去……”南荞拉长了音,“才怪。虽然知道人家挖了坑,我们可以提前准备,但是,放着安宁日子不过,我为啥要去跳这个火坑?什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等等,我可不吃这一套。我现在就想窝在太息宫,等老尊者回来,享受一下有人罩着的快乐时光不好吗。我来这里三个多月而已,事情真是一箩筐,还没好好放过几天假呢。” 绾茵叉腰附和:“对!咱们就不理他们!” 琼衣问:“那主子,到时回个什么话呢,不去赴宴的话,需要给主家一个理由。” “就说……”南荞想了想,“就说我腰疼,要静养,不便舟车劳顿来来去去的。” 绾茵噗呲一声笑道:“主子,要说腰疼也是少尊疼吧?您可悠着点啊,别把少尊累坏了。” 南荞这脸“噌”地窜起一团火来,抬手在绾茵肩上打了一下,又羞又臊道:“他累是他自作孽不可活!关我什么事啊?我不累吗?!是他活该!” 她也累得半死好吧。每天晚上转嫁之前,她都累得浑身散架,一秒入睡。她都怀疑根本不是睡,而是昏过去的! 不行,再这么下去,她非得来个纵欲过度、x尽人亡!虽然她没那玩意儿。但是她的小胳膊小腰根本不能同白惑的体格相比啊! 他天天早上神清气爽的,好像压根没转嫁。 “不行,今晚早点把门锁了,别让白惑进来!” 门口传来白惑哀怨的声音:“为什么不让我进来?” 说不去自然不去。南荞现在完全没有出来时想在皇城打开人际关系局面的热情,皇室的尿性她已经看得透透的了。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的道理,却也贯彻得彻头彻尾。 五月下旬的天,黑得也晚。天光还大亮着,南荞和白惑吃完晚餐,正在院子里下棋。南荞对围棋只是略懂些皮毛。白惑有心让她,却因为不知如何让而更加头疼。 南荞看他一脸纠结的脸色,只觉忍俊不禁。 “圣主,少尊。”望海从院外匆匆走来,看起来神色焦灼,“八长老家的云小姐求见。” 然话刚出口,云岚岚的声音已经扑了过来,她已经等不及望海让她在门口等等,他去禀报一声的这么一点时间了。 “南姐姐!白少尊!快去救救香凡啊!” 云岚岚提着裙摆飞奔而来,因为着急,被脚下的卵石一滑,狠狠摔了个狗啃泥! 南荞惊得从石凳上弹起来想去扶,但是侍立在一旁的济横眼疾手快,忙奔上去,把云岚岚搀起来。 若是平时,南荞绾茵琼衣非得起个哄,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云岚岚被搀起来时,已经眼泪汪汪,不知是痛的,还是着急的。 “南姐姐,快去救救香凡吧!”云岚岚靠在济横身上,摔得一时间站立不住,一张脸上满是泪痕。 白惑皱了眉,难道这个苏家小姐,又被算计了? 南荞急忙上前扶住云岚岚:“怎么了,你别哭,香凡怎么了?” “香凡、香凡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南荞一头雾水,“你说具体点,她在哪里不见了?怎么不见的?” “就是、就是云临山庄,我们在云临山庄,玉琮公主的送别宴上,我和香凡去看云临泉,我忽然尿急就去如厕,香凡在门口等我,可是等我出来,香凡就不见了!”云岚岚都快哭了。 “她会不会回家了?” “不可能啊!她怎么会一个人回家呢!而且,她家的马车还在那儿呢!没有马车,她怎么回家啊?!再说,她胆子那么小,怎么可能一个人走,她去哪儿都得拉着我的。” 南荞与白惑相视一眼。 白惑脸色冷静:“这事你告诉玉琮公主了么?她是设宴人,有责任确保宾客的安全。况且苏西剑将军的女儿并不是范范之辈。苏将军为方觉镇守雁南关,皇帝都必须保证他家人的安全。” “我、我说了!可是公主说、她说香凡这么大个人了,好端端怎么会丢?今日的云临山庄守卫森严,绝对不会有什么心怀不轨的作乱份子进入,香凡肯定是自己出去玩了,她们不管!” 南荞又问:“那个山庄你都找了吗?” “我就找了附近几个地方,那里太大了,公主不帮忙,我一个人也找不全啊!我想着香凡他们家肯定也是不把她当一回事的,能不顾公主面子帮我们的,就只有南姐姐和白少尊你们了!呜呜呜……香凡胆子这么小,她肯定吓坏了!” 云岚岚哭着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南荞与白惑相视一眼。 昨天,他们讨论过玉琮这处今日请明日的宴会实在不合逻辑,猫腻深重,还是远离为好。今日,却有让他们不得不去的理由。 第263章 云临之宴 云岚岚理应是不会与玉琮之流同流合污,最大的可能,是被利用了,或者是被他们胁迫了,是他们给她设的另一个局。 但是,铁石心肠,坐视不管,朋友在危难之中置之不理,也绝对不是他们的作风。 云岚岚哭得实在慌乱,南荞这心上也是着急:“好好,你别哭。这样吧,我们先回苏家去看一下,香凡究竟有没有回家,要是她真忽然有事来不及告诉你,那岂不是闹了个乌龙。若是没有,我和白惑陪你去云临山庄一起找。” “嗯嗯!”云岚岚头点得捣蒜一般。 南荞看向白惑,白惑皱着眉,一脸忧心。 南荞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心有灵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可能是玉琮设下的陷阱。” 白惑点头。 南荞叹了口气:“若真是玉琮的陷阱,恐怕我不去,他们会拿苏香凡出气吧?香凡因为我遭受了这无妄之灾。她不光是我朋友,也是苏西剑将军的掌上明珠不是么?我听说苏西剑将军就疼这个女儿。我也听长祁说过,苏西剑将军纵横沙场几十年,将北粼关镇守得铜墙铁壁,守护着方觉边疆的子民不被异族屠戮。他的女儿若是在此受委屈,他该多心寒啊。” 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虽是民间轶闻,但也是人性。何况,苏香凡是苏西剑的亲生女儿。 白惑握住南荞的手,的确,她素来不是个头脑发热之人,她的考量十分在理。 南荞又道:“所以我今天不会一个人去,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去,我们一起去。你怕我遭难,我也怕你再惹一身腥,最好的办法就是咱们一块儿去,彼此陪伴,彼此见证,不让小人有机可乘。你这么厉害,有你保护我,我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我当然会保护好你。”白惑紧紧拉着南荞的手,大步出门了。 白惑带着南荞,让望海带着云岚岚,另加长祁,几人骑马一路飞奔去了苏府。得到的回复自然是小姐不曾回来。 白惑立马遣长祁去王城太息宫分舵里调派人手,而他和南荞、望海、云岚岚调头直奔云临山庄。 几人到达云临山庄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云临山庄的东家是王城里最大的晶石矿商茫家。茫家如今的掌权人是茫风泉。但是此人的风评却不太好,人人皆道黑心冷血。开矿需不少劳动力,危险程度可想而知。常常会发生难以预料的坍塌事件。 而茫家的雇佣条款却是实打实地霸王条款,死伤各凭天命。虽说如此铁血。惨无人道,但是架不住报酬丰厚,而且,若是监工看守不严的话,还能偷偷藏一些晶石。所以,自愿挖矿之人从来不缺。 这处云临山庄,是王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山庄,坐落在城南。茫风泉是个商人,无所不用其极地为了赚钱。这处山庄也不仅自己享乐,而是在必要的时候或租或借给城中权贵。 此次玉琮设的临别宴,茫家自然是分文不收,讨好为主。 白惑带着南荞一路风驰电掣,停在云临山庄门口的时候,南荞颠得屁股也疼腰也快散架了,又念叨了一阵这身体可真不禁折腾,豌豆公主也不带如此。 门口的云临山庄守卫却不认得他们,见来的几人下马便要进门,立马拦住了。 还没等南荞白惑开口,云岚岚气得直跳脚:“太息宫白少尊和懿阳郡主你们也敢拦!” 她是真着急,香凡下落不明,她不想再耽误一丁点时间。 门卫果然簌簌一惊,仓惶退向两旁。 南荞白惑几人畅通无阻地进了山庄。 弯弯绕绕进了主院,进入院门时,已经听到丝竹管弦、觥筹交错和言笑晏晏之声,一绕过那道遮挡的雕花影壁,偌大的庄园空地上,灯火通明,烛光璀璨。 中央一个小池塘,池塘两端有九曲桥联通,而中央是一块四方的平台,可容纳十来人。因此,此时那个平台上,正有舞姬舞倌在跳舞。 而池塘四周,摆满了小桌案茶几,座上宾皆是王城里有头有脸的小姐公子们。 他几人一从影壁绕出来,池塘对岸的人率先看见了他们,忽然就是一阵骚动,引得影壁这边的宾客们纷纷转脸看过来。 一时间,方才那旖旎靡丽的灯红酒绿之声,悉数化作了惊诧与好奇的窃窃私语声,好似一群忽然煽动翅膀的苍蝇,听得南荞脑壳都痛。 “是白少尊和懿阳郡主?!他们怎么来了?” “玉琮公主的宴会啊,他们怎么还有脸来?” “对啊对啊,据说公主为了救白少尊差点性命不保,他愣是不肯舍身相救,可真是铁石心肠啊,亏得我以前这么喜欢他,真是看走了眼!” “就是就是,见死不救的懿阳郡主也不是个好人!” 南荞狠狠瞪向那个嘴碎声音的来源之处,发现是双熟悉的眼睛,傅名佟? 呵,这个死丫头,在造谣黑她和白惑的路上可真是不遗余力啊,玉琮给她灌了什么迷汤。这账她记下了。 要不是她现在急着找人没空,等得空了,非得撕得这死丫头见她就要绕路走。 一个男声率先传来:“咦?白少尊?” 一个湖蓝衣袍的男人从对岸穿过九曲桥走过来了。 他走来的那处是主座台。院子不大,又灯火辉煌,能清清楚楚看到对岸之人。 富丽堂皇的主座台上,坐着几个人。南荞定睛一看,好家伙,这是复仇者联盟了吗? 玉琮、项锦逸、寒绵绵可都在一处,不远的地方还坐着玉琮姐妹团那几个人,当然还有傅名依。 关于傅名依,她的直觉没有错,绾茵琼衣的线报是,傅二小姐也是少尊钦慕团的一员。 但是,相比傅名佟次次刁难,这个傅名依却没有表现出对她的敌意来。不过,她终究是玉琮姐妹团的一员,也不可能是她的朋友。 第264章 寻找香凡 寒绵绵倒是第一次见她和玉琮在一处。 至于项锦逸么?不是说她和玉琮因为白惑而互不顺眼吗?怎么着?有着共同的敌人,所以她们冰释前嫌,结盟了? 玉琮两边还有玉珥公主和兰琼郡主,这两人与她倒是尚没有什么交集。 而玉琮见到他们,方才还懒懒地靠在座位上,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南荞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哀怨地看了白惑一眼。 白惑自知理亏,无奈地握住了南荞的手。 来人正是云临山庄的主人茫风泉。 这人满脸堆笑,一副商人的八面玲珑游刃有余模样,一张瘦削的脸倒也白净清俊,但是与白惑一比,瞬间被秒成渣了。 “白少尊,稀客稀客!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想必这位就是懿阳郡主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茫风泉上来笑吟吟作了一揖,礼数倒也周全。 白惑不想多与茫风吟瞎扯,直奔主题:“茫老板,多有打扰,我们这次来,是因为一个朋友不见了,想帮忙找一找。” 茫风吟视线往后头气鼓鼓的云岚岚看了一眼,一副了然的表情:“是否是苏家大小姐?” 云岚岚气急败坏:“你明知故问?!我同公主说的时候,你也在旁边!” 茫风泉依旧笑意不减:“云小姐莫着急,您走后,鄙人命人去调查过了,没有不三不四的人进入这山庄里。不是鄙人自卖自夸,鄙人这山庄能入王城各权贵的眼,这守卫绝对是戒备森严的,家奴也都是找人特地操练过的,不可能有歹人入内而毫无觉察。倒是大门守卫说,有几名小姐已经提前回去了,但是他们又不认人,不认得哪位是苏小姐。所以想必苏小姐已经回府去了吧。” “没有!”云岚岚迫不及待打断他的话,“我们去苏府问过了,香凡没回去!南姐姐,我们赶紧找吧,我怕香凡出事!” 云岚岚急切地拽着南荞的袖子,这丫头是真的操心苏香凡。 南荞点头,看向茫风泉:“如果茫老板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让我们四下找一找。人命关天,又是苏将军家的小姐,万一真要有什么事,苏将军怪罪起来,茫老板也不好交代。若是山庄里有些地方不便外人进入,那茫老板可以与我们一道,也好提醒我们的人,免得他们不知情状,冲撞了你的地方。” “这……”茫风泉还在迟疑,不知有意无意,甚至转脸看向了玉琮的方向。 “茫老板,”白惑端起了太息宫少尊的威仪,双目凛冽,“可是没听过苏西剑将军的威名?还是我太息宫连在你这里找个人的权利都没有了?!” 白惑浑身凛然的威压骤然升起,如一座万年冰川镇压下来。 茫风泉只觉空气都冷得凝滞起来,只得讪讪笑道:“不敢不敢!鄙人一介商贾,又怎敢藐视苏将军与白少尊的威仪呢!尽管找,尽管找!” 白惑瞥了他一眼,拉上南荞对云岚岚道:“走,带我们去苏小姐不见的地方。” “好!这边!” 几人往苏香凡消失的地方走,而茫风泉并没有跟来。长祁也已经带着分舵的侍卫赶来了,与他们会合。 众人在净房附近找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异样,又赶去云临泉旁边看了看。 那云临泉约莫半个院子大小,中央有一个汩汩喷涌着泉水的泉眼,四周有流向整个山庄的水道。 云岚岚急得团团转:“我们刚刚就在这里,你们看,净房离这里也不远,我一时着急就去了,香凡就站在这里等我。你们说,她、她是不是掉水里去了,或者掉进那个泉眼里了啊!香凡她不会水啊!” 白惑看着那泉水摇头:“不太可能,这云临泉我知道,不过半人多深,泉眼也只孩童大小,苏小姐的身高体格若是掉下去,在这个泉池里头应十分显眼。” 云岚岚跺着脚:“那她到底哪里去了啊!” 南荞虽是着急,但是找人这事她实在帮不上忙,她的先知只能用在自己身上,而时间回溯更是没有规律。 忽然,隐约传来一些尖叫声,好像是一大群人惊慌失措的叫嚷,遥遥地从山庄内部传来。 太息宫众人不明所以。 白惑朝长祁道:“去看看。” 长祁领命一阵风似的去了。然没一会儿,竟化作妖身飞了回来! 他一落地便神色仓惶道:“少尊不好了!前院之中来了一群水刺子,正在袭击宾客!” “什么?!”白惑吃了一惊,唰地看向南荞,眼里疑虑深浓。 水刺子,一种水陆两生的小型怪物,长得像青蛙,却浑身长着尖刺,以此得名。在水中时,犀利狡猾如与水融为一体。上了岸,亦能弹跳飞窜,捕获猎物。他们的食物是血,靠嘴中弹射出的一根软管吸食。而它最喜欢的血,妖族之血。 白惑给南荞选定的书中,便有王城之中或是附近周遭的妖物图谱。为的就是让她对身边常见的低阶妖灵有所了解。 这水刺子便是盘踞在这南山深山之中的一种低阶妖灵,虽贪食妖族之血,但出于畏惧,不在大雪封山食物匮乏之际,鲜少会下山来。今日怎会…… 南荞知白惑所虑,问长祁:“山庄侍卫对付不了?” 长祁扯扯自己的衣服:“前头乱得不行,小姐少爷们大呼小叫的。侍卫是有不少,但是水刺子像是倾巢出动了,密密麻麻多得难以计数。瞧,我就趴在屋顶看了一会,衣服上被扎了好几个洞!那些小畜生狡猾得很,无孔不入!” 他们说话间,太息宫的几名近卫已经眼尖得看见几只奔着他们过来的水刺子,率先掷剑而出,把水刺子钉在地上,顿时脓血四溅。 云岚岚吓得尖叫起来。 南荞见状,不禁问道:“那玉琮公主她们呢?” “我去的时候,见那个茫庄主结了结界,保护着玉琮玉珥公主几人,云阳郡主和密炎郡主也都在,她们还没逃脱。” 南荞看向白惑:“白惑,你觉得呢?” 第265章 水刺子袭击 白惑一语道破:“不正常,像金尊兽发狂那回。” 南荞点头:“事出有异必有妖。怎么我们一来,水刺子就来了?不过,不来袭击我们袭击那边是什么道理?” “啊!救命啊!”两个贵女跌跌撞撞地向这边跑来,见太息宫众人,如获大赦,跌倒在南荞白惑面前,她们身上好多血印子,胳膊上裙摆上都染了不少血。 水刺子因为体型小,只要不是被一窝蜂围住,单个几只造成的伤害不足以致命,但却疼痛异常。看来这两个小姐被水刺子扎了不少刺,流了不少血。 两女孩子哭喊道:“白少尊救命啊!” 云岚岚急忙上前扶起她们:“谢悠悠方蓝,你们不要紧吧?” 其中一个女孩子崩溃大哭:“岚岚!好痛啊,我腿上被扎了好几针,我拼命捂着脸才没有被蛰到!啊啊啊!早知道就不来这里了!玉琮公主的宴会,回回都要出事!” 南荞觉得此话十分中肯,因为玉琮回回都想搞事情。谁知道这个水刺子是不是她们的手笔。不过,其他人到底是无辜,难免让人动恻隐之心。 另一个趴地上的女孩子抱住了南荞的腿,浑身发抖:“懿阳郡主,我们还有好些姐妹还在那里呢!这些怪物刺一口好疼啊!求您和少尊去帮帮她们!” 南荞神色复杂地看向白惑。 白惑当即了然,冲身后的近卫们一甩头:“你们都去看看。” 近卫们领命,奔将而去。 南荞和白惑站在那里不动,另一个小姑娘哭道:“白少尊,那些怪物跟疯了一样,玉珥公主和兰琼郡主刚才为了救我们姐妹,都被咬了好几口啊!呜呜呜,她们都还没有跑出来!玉珥公主这么好的一个人!” 另一人也嚎哭道:“还有兰琼郡主,这么瘦小文弱,被那些怪物咬了还不得撕下一块肉来啊!” 南荞与白惑面面相觑。 “请白少尊去救救她们!”抱着南荞腿的那姑娘哭得不能自已。 云岚岚也跺着脚:“怎么办啊,玉珥公主最怕疼了,南姐姐,虽然玉琮公主不待见我们,但是玉珥对我和香凡都很好,从来没有公主脾气……” 南荞眼神复杂地看向白惑,叹了口气:“虽然玉琮不仁,项锦逸也不义。皇后待我还是不错的,择君宴上还替我说话了。玉琮受伤那事,皇后从头到尾都没逼过我放弃你,让你去救玉琮。她三个女儿都在这里,都受伤的话,难免令她着急,要不我们一道去看看?” 白惑摸了摸南荞的头,笑道:“你知道我最爱你哪一点吗?” “啊?”南荞茫然。 “不恃强凌弱,不意气用事,不横冲直撞。善良给得张弛有度,锋芒露得分寸得当。” 南荞听懵了:“这么多?爱一个人不应该是没有理由的吗?” 白惑反驳:“怎么会?没有理由,岂不是人人都能去爱,那不同的人岂不是没有区别。若是没有理由,我怎么不喜欢玉琮,不喜欢项锦逸,偏对你情有独钟?” “额……这个……”南荞一时语塞,只得道,“我们快去看看,否则朝堂那些碎嘴的言官们要参你一个见死不救的罪名,皇帝也不知会不会扣你一顶大帽子呢!” 她这话不假,想到皇后时就联想到皇帝的尿性了。谁知道他会不会迁怒白惑。 白惑刚想拉着她一道走,那抱着她腿的小姐道:“郡主你去不得,那里怪物太多了,太危险了!” 白惑一顿,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南荞眼神坚定:“我不怕,说好要在一起的。” 白惑看看这两个被咬得一身血的小姑娘,还有长祁破了好几个洞的衣服,以及前院不断传来的尖叫声,他眉宇紧皱,终是摇了摇头:“她们说的对,水刺子无孔不入,速度极快,我就怕你有个好歹。这里更安全些。我马上就回来。” “好吧。”南荞不得不答应。 白惑转脸对长祁道:“长祁你留下保护圣主,要出了什么事,我扒了你的皮!” 长祁撇撇嘴:“知道啦知道啦!您赶紧去,再不去,水刺子早就死完了。” 长祁也胆大了,少尊老说扒了他的皮,没有一次真扒的,况且他是山鹰,拔毛对他来说更恐怖一些。 白惑一跃而起,身影消失在屋舍之中。 两个姑娘还趴在地上起不来,云岚岚扶了一个。 南荞看着抱着她腿不松手的小姑娘身上的血实在恐怖,也便去扶。但是那姑娘可能腿吓软了,抖个不停,体格也不小,她愣是没扶起来,只得招呼长祁一道来扶。 长祁抓着那姑娘的另一条胳膊,一下把她拽了起来。 小姑娘瑟瑟缩缩说着“多谢郡主”,一抬头,忽然两把粉末从手里扬了起来,正中长祁和南荞的脸。 长祁一把将那女孩子踹开。那女孩子被踹在地上,动弹不得。 南荞大惊,好家伙,农夫与蛇啊,这么快就打脸了,给她打的是啪啪直响啊,竟然让她第一次阴沟里翻船了! 她忙捂着鼻子屏住呼吸,但是仍然有一丝奇异香气钻入鼻孔里。 云岚岚那边也在叫:“悠悠!你干嘛泼我!你、你……” 噗通一声,云岚岚瘫倒在地。 南荞脑袋一晕,眼前人物开始重影。 只见两个长祁揪住了放倒云岚岚的小姑娘,大喊着:“谁指使你们的?!” “长祁……”南荞只觉身体绵软,眼前发白,脚下虚浮,已经站不住了。 而那边的长祁也是倍感脱力,手上揪不住这死丫头的领子,人也被一推就推开了。 眼看圣主要倒地,长祁用最后的力气揽住南荞,也顾不得是不是与圣主有肢体接触,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次怕是要被少尊连毛带皮一块拔光了。 而南荞倒在长祁身上时却闪过一个想法,怎么这回她的先知能力没有展开?难道意味着她没有生命危险? 于是,她也不挣扎了,竟然还有些放心地把眼一闭,晕了过去。 第266章 声东击西 白惑飞到方才设宴的庭院之中,一路便见水刺子满地乱蹦,着实恶心。 侍卫们脚踩剑砍,血污浓浆满天飞,把好好的一个院子弄得臭气熏天、脏乱不堪入目。 主院里面人已经跑得差不多了,只剩主座台上玉琮那几人。 果然,茫风泉结了界,将玉琮等人护在里头。玉珥和兰琼抱在一处,瑟瑟发抖,似是吓得不轻。项锦逸端坐着佯装镇定,然揪紧的帕子出卖了她的慌乱。 寒绵绵倒是气定神闲地架着腿喝酒,边嗤笑着:“哎哟我的公主殿下,您这一出又唱得什么戏啊?” 玉琮气呼呼地瞥了她一眼,这个女人脸皮真厚,说什么主座台最舒服,非得挤到她们这里来,否则在旁的座位上,她肯定也要被刺几个血窟窿。 玉琮没理她,目光灼灼地四处望着,他怎么还不来?他真当如此狠心绝情,连这一院子无辜之人都不愿相救吗? 结界中的几个女人正心思迥异、各怀鬼胎,忽见面前整个池塘飞快结成了一层冰霜,而那些在结界上撞击攀爬的水刺子亦是嘎啦啦地被冻成了座座小型冰雕,乒乒乓乓地落下来砸在地上。 结界中的众人皆是一惊,抬头看去,只见庭院中央的空中,白惑御风而立,衣袍猎猎,浑身散发出一层层幽蓝色的冰霜。那些冰霜似是生了眼睛,准确无误地扑向满地跳窜的水刺子,将它们悉数冻成冰块。 他凌空踏雪,便似黑夜里最璀璨的明月,照耀得结界中众女子心尖上俱是一颤。 玉琮呼吸快要凝滞,眼神里是赤条条的火辣。这样的白惑,该是她的啊,怎能如此轻易让那女人给抢了去! 项锦逸的眼里却满是愁肠百结的幽怨,她虽比不得玉琮大胆,但是盯着白惑再也挪不开的视线如泣如诉、千回百转。 太息宫的卫队也赶来了,捕杀着那些漏网之鱼。 白惑没有落下来,甚至没有去看结界中人一眼。亟待场面控制得差不多了,他收回周身雪雾,袖子一挥,便要离开。 “白惑哥哥!”玉琮再也抑制不住,冲上前大叫。 白惑一瞬都未曾停顿,置若罔闻,倏然飞走了。 玉琮还想跟上,身后方才还战战兢兢的兰琼忽然口吻凌厉地叫她:“大姐,咱们快走吧!” 玉琮被唤回神来,看了看身后,只见茫风泉快步走到她面前,飞快地扬了一下手里忽然出现的光斑,附耳上来道:“得手了。” 玉琮眼底寒凉必现,转头就走,走过项锦逸旁边时,低低说了一句:“你要是下定决心了,就跟我来。” 项锦逸微微一顿,那双原本端着忧愁的眸子慢慢卸下了一切伪装,露出了暗黑的凶光。她随着玉琮走了。 玉珥想跟着去:“大姐,你们去哪儿,我也去。” 兰琼拉住她:“二姐,陪我回宫好不好,这里太可怕了,大姐胆大,我胆小,我不敢再待在这里了!要是那些恶心的东西又来了怎么办?” 这句果然把玉珥唬住了。 “可是大姐她……”玉珥还想找玉琮。 兰琼拉着她已经往外走:“没事的,大姐比咱们厉害多了,没人敢欺负她的。咱们快回宫去。” 白惑回到云临泉时,自然没看见南荞几人。他在想着是否他们已经去别处找苏香凡了,毕竟这里也找过,没有人。 有长祁在,理应问题不大。 就算遇袭长祁打不过,他也能放出信号来通知他。 况且,南荞有先知的能力,遇到危险她总能迎刃而解。 如此想着,他倒是没多少担忧。然此次,先知能力却狠狠摆了他们一道。 南荞的头很重,她用尽力气,微微将眼皮掀开一条缝。浑浑噩噩之中,发现自己待在一处卧房之中。 尽管头脑逐渐清醒,但是眼皮似有千斤重,颤抖着,身体四肢也是灌了铅,动弹不得,而耳边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我怎么看着她像是要醒了?” 南荞一惊,这个声音……是茫风泉。 “怎么可能,钱嬷嬷说这个迷药可是连鳄象都要昏一整日。” 南荞这回又惊又骇,是玉琮! 茫风泉啧啧两下,口吻下流:“这昏着,可不对我的味啊。我不喜欢在床上像死鱼一样的女子。” 南荞一听这话就大感不妙,玉琮这是勾结了这个姓茫的,想作践她?天,那一剑,将玉琮的良心给刺碎了吗。或者说,她本来就是一点良心都没有的。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用愈灵草去救她!虽然并不是主观意愿想救她,但毕竟也算是救了。农夫与蛇,她这是救了一条怎样的毒蛇啊! 虽然若是不救,皇帝或许会震怒降罪太息宫。但是白惑说过,他未必打不赢,原本就是他们算计,难道还不允许她们反抗了吗。 南荞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然后就觉得脸被摸了,那双手一路从脖颈摸下去,伸进她的衣领子里。 南荞能动的只有手指,根本于事无补。 那手在她衣领子里尽了一会兴,才恋恋不舍地抽了出来。被这样的人占了便宜,把南荞恶心得翻江倒海。 茫风吟忽然道:“公主殿下,这我还是不敢啊,是,我是垂涎懿阳郡主。但是,还是性命要紧,我也怕白惑将我大卸八块啊!” 南荞微微松了一口气,这个败类还算有点分寸。 玉琮尖锐的声音传来:“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啊,你说若是我能帮你睡到这个贱女人,你什么都愿意做不是吗?!你还有什么好怕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咱们是一条船上的,呃……” “蚂蚱。”后头接上一个柔柔的声音,是去而复返的兰琼郡主。 她自然没有回宫,半路就找个借口折了回来。 她微微笑道:“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大姐,我,茫少爷,还有新加入的云阳郡主,欢迎同仇敌忾。” 云阳郡主?项锦逸也在? 南荞想看看,但是视线还是十分模糊,看不清楚。 远处站在门口的项锦逸抿了抿唇,拧着手帕不吱声。 她是茫风泉说,玉琮正在密谋一件针对太息宫那个女人的大事,问她想不想加入。她们以前虽然是对手,但是现在该是团结一致共同抗敌的时候。 这个敌人,自然是南荞。 第267章 毒局 “茫少爷不必有后顾之忧,我们已经给您留好后路了。”兰琼拍了拍手,门外四个手下拖着一个壮硕如牛的男子进来了。 那男人被五花大绑着,健壮得像一头牛。但是,此时却是昏迷着。两手两脚被四个人抬进来,噗通一下被丢在地上。 项锦逸像是被吓到了,赶忙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跑开老远。 “这是做什么?”茫风泉显然不知情。 兰琼解释:“茫少爷呢只管快活。等你完事之后,给这个莽山奴泼一盆水就行,我们已经给喂了药了。等他醒来,完全就是一头发情的公牛。这女人就任他糟践,最后也活不了。这女人自己瞎跑碰到了南山坳里凿石头的莽山奴,又怪得了谁呢。白惑要寻仇也不会寻到你头上,有人替你背黑锅不挺好吗?” 茫风泉一听,惊愕非常:“不是吧,你们还想弄死她?!这未免也太……你们真当不怕太息宫吗?” 他还真没料到这几个小女娃的打算是弄死这个太息宫的圣女。 玉琮狠狠咬牙:“不是她死就是我亡!本宫还有什么好怕的!” 茫风泉抖了抖,他似乎跳进了一个火坑啊。 他本来是想尝过懿阳郡主之后,就收手不干的,看在结了缚令的份上,这郡主不会始乱终弃吧。毕竟太息宫可是条大船,能搭上的话,他以前不管犯了多少恶,再也无人敢揭穿他了,包括这个知情的玉琮公主。 他从不否认自己是个恶人,彻头彻尾的恶人。他所缔结过的缚令,几只手也数不过来。为何他至今太平无事?只因缚令的主人具是命丧黄泉。 那些从偏僻山村里被诱拐来的女孩儿,只要他玩腻了,就一刀处理掉。他家不少矿坑之中,有深不见底的地缝,是最好的抛尸之处。这么多年了,他一次都不曾翻过车。 他本想搭上懿阳郡主之后,金盆洗手,谁知玉琮公主竟然有着更恶毒的计划。可如今,他想下船都来不及了,知道了玉琮的计划,又怎么全身而退呢。本以为他可以参与这个局,搭上太息宫这条船,谁想这是个火坑啊。 兰琼忽然掏出一颗药丸,走过去递给茫风泉。 茫风泉茫然接过,是颗珍珠般大的黑色丸子。 “这是什么?” 兰琼笑了笑,凑近了他小声道:“我们早就预料到茫公子的顾虑了,毕竟对方是太息宫,我们不怕,对茫公子来说,还是难以下手的。所以,我们为你准备了这个,一颗催情药。你给她吃下去,等药效发挥了,她难以自控,再贞洁的烈女都会变成荡女彐。随后你就假装自己才是受害者,被强行缔结缚令的那一位。就算白惑查到了什么,你只要一口咬定自己是被强迫的,他又能耐你何?至于这个女人是不是能在莽山奴手里活下来,也是她的能耐了,就算能活,还是她自找的。谁也怨不了。” 茫风泉愣愣半晌,看着眼前这个如小杨柳般柔弱的小女孩,用着稚嫩的声音讲述着最恶毒的计谋时那种漫不经心的神情,他忽然脊背直冒冷汗。 一直以为玉琮恶毒,与他不相上下,如今看来,玉琮不过是个被牵引着的木偶,而真正的提线者,是这位兰琼郡主。 可是他不敢说,这是个火坑,他也只能跳。 茫风泉看着手里的黑色丸子正在迟疑,南荞的手已经能抬起来了,一下打在他胳膊上,但是毕竟力道不够,没将药丸打掉,却惊到了茫风泉。 “你……敢……”南荞半掀着眼皮,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兰琼故作吃惊,掩嘴道:“哎呀,看起来不愧是太息宫的圣女,药效过的这么快。不过也好,茫老板,看来咱们的计划都已经被她听了去,她若不死,咱们都没有好果子吃了,你还下不了手吗?” 南荞心惊肉跳,然而过往的疑惑却忽然被解开了。 她总觉得从玉琮所有的临场表现来看,都不是一个心机深沉,能设计这么多毒计的人。她以为是她的侍女和嬷嬷在为她出谋划策。 然而今天的所见所闻,让她彻底看清了,这个藏在背后的獠牙,居然是平日里看起来弱柳扶风的兰琼郡主。 这个体格娇小,柔柔弱弱的小女孩,平淡的口吻之下将折磨他人、夺人性命的毒计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原来,会咬人的狗不叫,是个真真的真理。 因为莽山奴的缘故,玉琮她们嫌弃地站得很远,并没听清兰琼和茫风泉的对话。 茫风泉看看手里的药丸子,又看看逐渐清醒的懿阳郡主。倾国殊色的美人近在眼前,软香温玉,但凭他采撷肆玩…… 他一狠心,也罢,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捏住南荞的嘴,想将药丸塞进她嘴里。 然南荞已经有了几分力气,半睁着眼,死命咬着嘴唇不肯张开。 茫风泉一用力,捏开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开牙关。 南荞自是不能与男子的力道抗衡,只觉嘴里一苦,药丸子在舌头上化开了。茫风泉扣着她的下巴,她想吐都不能。 现在两手可以抬起,她只能挣扎着敲打着茫风泉的手,然似浮游撼铁树,没有一丝一毫的用处。 全程,兰琼站在旁边,掩嘴微微笑着,一双眼里流露出难掩的兴奋与激动。 南荞头一次看见有人露出这样的神色,还是个小女孩,那种好似看见别人越痛苦她就越满足的心态,应该怎么说呢,变态啊。为什么人前如此人畜无害的兰琼郡主,有着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暗面。 而且,她为什么要针对她?为了帮玉琮?没有道理啊。玉琮对兰琼态度不太好的传闻她也听过。因为兰琼是庶出,并不是皇室公主。玉琮自然端着那份傲气,看不起这个庶妹。 接下来,就容不得南荞细想了。因为身体之中,一股灼热升腾而起,直达脑际,拨动了她原本乏力的身躯。 她只觉浑身开始冒热气,像是开水渐渐被烧开。 她像只虾子,蜷缩成一团,努力地往床里面挪去。 第268章 融化 然而,热浪一波波涌来,岩浆翻滚,地核滚烫,叫嚣着流窜至每一处骨骼与脉络。地幔在燃烧,仿佛要把她整个人都融化了。她像是一团被抛进谷欠海中的,身体一点点融化着,即将溺亡。 她咬破了嘴唇,嘴里的血腥带来一丝凉意,稍许压下了身体之中的翻滚,却没压住唇边零落的呢喃。 茫风泉在一旁看着,虽是挣扎抵触的场面,奈何美人实在太美,一皱眉一咬唇,每个动作都在撩拨他邪恶的神经。他一想象她两颊潮红,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就遏制不住地浑身沸腾,硬如磐石。 南荞手握成拳,指甲嵌进手心里,但是这样的疼杯水车薪,瞬间被谷欠望的洪流冲刷殆尽。 茫风泉的手抚过来,捏住她的下巴,刚想有什么动作,忽然想起房间还有三个多余的人,只得直起身来无奈道:“各位公主郡主,鄙人没有被围观的癖好,几位要不先避避?还是不信任鄙人?咱们都已经在一条船上了,鄙人还有什么退路吗?况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男子的难处,几位可能还不知晓吧。” 说着,他面上露出一丝猥琐,故意挺了挺腰,让几人看了看自己衣物下英姿勃发的证据。 兰琼在这种事情方面倒还是毫无经验的小姑娘,顿时又羞又臊,猛地后退跑开了。 不相干的人员都走了,茫风泉嫌弃地看了看地上昏迷的莽山奴,唾弃可真是便宜了这样的烂泥也能染指懿阳郡主。但是,懿阳郡主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计划,的确不能留她性命。 他看向缩成一团,无法遏制喉咙里低吟的南荞,每一声都扣在他心上,让他心痒难耐。但是他不能主动,他要等懿阳郡主自己扑上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来,摸了摸她白皙柔嫩的脸,光洁细致,吹弹可破,他从没触碰过如此完美的肌肤。 南荞眼神迷离,理智已经全线崩塌,她看着眼前这个男子,浑身浪潮翻腾不息,洪水汹涌,连同落瀑一并倾泻而下。 眼前之人渐渐虚化作白惑的面容,南荞再也无法遏制,一下扑到他怀里:“白惑……我要……” 茫风泉一愣,她居然把他看成了白惑?这可有点叫人憋屈了啊。 不过管他呢,这一场风花雪月之后,这个绝世佳人即将香消玉殒了,他虽然觉得可惜,但玉琮说得对,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茫风泉捧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她水雾迷茫的眼里已没有焦点,呼吸灼热,面色潮红,浑身都在颤抖。 茫风泉自己顺势仰面躺下了,将人搂在他身上,邪佞必现:“自己来。” 他总得先享受一下美人儿的伺候吧。 南荞听话地扯着他的腰带,现在在她眼里,眼前人全然便是白惑。 茫风泉还拉下了她的外衫,露出了光洁圆润的肩膀。 乍然间,“轰隆”一声,门板被整个掀飞了! 茫风泉如惊弓之鸟,腾地坐起来,在他身上的南荞刚好撞在他胸口,然她无心去管这变故,只是抱住身前的“白惑”,把脸埋在他胸前蹭,嘟囔着:“白惑,我好难受……” 茫风泉还没看清门口是什么人,只觉一股凌冽的寒风灌进来,紧接着,他就被一道光狠狠砸下床,摔在地面上,摔得整个人都七荤八素,反应过来时,全身骨架都快散了。 还没来得及爬起来,数把的长戟瞬间把他钉在地面上,让他动弹不得。 南荞只觉眼前一晃,白惑就换了身衣服抱着她。可是现在衣服在她眼里好碍眼啊,她伸手上去扒他的衣领,边扒边哭:“快脱掉,快脱掉!我受不了了……” 白惑一见她这样子,就知道不对劲,脸上一片潮红,还有那呜咽的口吻,灼热的气息。 “南荞,你清醒一点!”他捧着她的脸轻揉,想让她恢复神智。 但是,他越揉她的脸,对南荞来说越是刺激,她像是一株缠绕着着大树的藤蔓,黏在白惑身上不撒手,把脸凑上去索吻。 白惑顺势亲了她几下,传来望海的声音:“少尊,圣主像是中了某种催情药。” 望海站在门口,半侧着身体,别过脸去不看。而茫风泉这厮,被少尊这么一摔,已经晕了,让他指挥太息宫的侍卫给拖了出去。 “我看得出来。”白惑脸黑得浓云翻墨。 他挡着南荞在他身上肆意穿梭的手掌,把她的脸按在脖子里,防止她又凑过来乱亲,问望海:“你可带了解毒药?” “呃……不曾。”望海老实交代,随后面色尴尬道,“不过少尊,这种药最好的解毒办法是男女合欢,您和圣主就不必避讳了吧。属下们在外头等等,您先给圣主解一解吧。” 说完,他还真退了出去,须臾之后,又走进来,把被白惑砸飞的门板扶端正,用灵术给装好并关上了。 白惑看着怀里扭动不已如妖媚小蛇的南荞,叹了口气,解开了她的衣带。 然而,望海关门刚指挥完众属下把这处密室仔仔细细搜一遍后,身后的门又被一脚踹飞了! 望海差点被砸到。 看着尚有些衣襟不整的少尊,望海脑中忽然闪过绾茵嘴碎说的“少尊可能有不为人知的隐疾,每次和圣主亲热一下子就结束了”。他眉梢抽了抽,难不成让绾茵说中了?少尊果真有那方面的隐疾? 然而白惑用毯子裹着南荞跳到望海面前,也顾不上避讳,匆匆拉出南荞的左手臂:“这药不对!你看看!” 望海一看,圣主的左手臂上有一道红线,从手腕处一直延伸了半个小臂。而且,这红线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爬升变长,如同一条肆意生长的小蛇。 “你知道这是什么药引起的吗?!”白惑心急如焚。 “我们可以问问茫风泉。但是他晕过去了。”望海思忖了一下,立马道,“对了,上善医馆就在南山,与其问茫风泉,我们直接去找秦大国医更好些!” 第269章 求助秦竹 “好,就按你说的做!”白惑心疼地看了看裹在毯子里躁动不安半失神状态的南荞,看向望海时眼底仿佛换了一个人,满目冰冷狠戾,“把这里所有人都抓起来,掘地三尺都要把长祁云家苏家小姐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望海郑重领命:“遵命!” 一阵寒风窜起,白惑带着南荞消失在夜空。 上善医馆。 此时正是午夜夜深人静,众人酣眠之时。 煎药房里负责守夜煎药的弟子正哈欠连天。 然而,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把他的瞌睡虫立马震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连跑带爬地奔到大门一看,好家伙,大门已经惨烈牺牲,碎成了渣渣,而大堂里站着的人竟然是太息宫的白少尊! 当然,他臂弯里还抱着一个扭动的毯子。 小徒弟刚想探头去看看会发出“呜呜”声的毯子是什么,就被白惑的怒吼声吓到了:“秦国医在哪儿?!帮我去找来!” 小徒弟当即吓得一个激灵,白少尊浑身冒着紫气,那是紫阶的紫气啊,天生就能给低色阶的妖族无形的威压,他快直不起腰来了,赶紧弓着背应声走了:“好好!我去找!” 不过,倒也不需要他找,这动静实在太大了,里屋的人又岂会听不到。 不过纵然如此,秦国医还是端着这份傲气,打着哈欠系着衣带慢悠悠走出来,边走边道:“谁啊,这是要把我上善医馆拆了呢?” 迎面一阵冷风,秦国医还有些迷糊的眼当即被冻了个清醒,待看清眼前人之后气愤道:“白惑你这臭小子,你究竟……” 话还没完,白惑焦急抢白:“秦国医,是南荞!你给她看看中了什么毒!” “什么?这是小丫头?”秦国医立马神色认真看向他手里的毯子,“她怎么了?” 因为南荞没有穿衣服,难受得浑身躁动,还嘤嘤轻哼着,这声音听在男子耳里,无疑叫人热血沸腾。 白惑毫不留情地盯了一旁的小弟子一眼:“你给我下去。” 小弟子惊得浑身发颤,屁颠颠跑了。 白惑这才抱着南荞找了个椅子坐下来,将裹紧的毯子掀开一点,露出南荞的头和左手臂。 秦国医一顿,面有尬色:“这……大侄子啊,小年轻可以适当玩一玩,别玩脱手啊。” 秦国医还以为是他俩之间的情趣。 “国医,不是我!”白惑面色黑深,咬了咬牙,合盘托出,“是茫风泉抓了南荞,但是在我看来他还没那么大胆子,玉琮不久前同他在一处,八成又是玉琮下的黑手!您给看看这是什么催情药!” 他将南荞捧住他脸的左手拿下来,摊开在秦国医面前,那条直线而上的红色血线已经攀爬到大臂的位置,并且还在一点点往上延伸。 “这是……”秦国医目光一凛,当即从衣袖里落下一个瓷罐和一枚银针,随身带针是医者的习惯。 他捏住南荞的手,在手指上刺了一下,血冒了出来,滴在白瓷罐中,呈现出诡异的光芒和热度。 秦国医转身就跑,然还是转头吩咐了一句:“对了大侄子,冰封术会吗?” 白惑点头:“会。” “好。你控制好力道,用冰封术一层的灵力,能暂时压下丫头体内的灼热,让她不那么难受。但是,这法术只能用一次,持续一炷香的时间,否则,筋脉会被冰封而死。你千万记住了!” “好,多谢!”白惑低头,看着被他大力搂着的南荞,她的身上因为药性已经晕开了大片的粉红之色,而且因为要抱着她不让她乱动,肩膀和腿上印下了他的指痕。 她的皮肤本来就嫩得好似豆腐,每次亲热,他都不敢太用力抓揉,唯恐弄疼了她,不过他很庆幸第二日她身上的痕迹都转嫁到他身上。于他来说,这些小酸小痛只是毛毛雨而已,但是在她身上,她估计两天都下不了床。 南荞又凑过来索吻,白惑顺势低头给了她一个绵长的深吻,冰封术的冷气乘势流泻而下。 吻着吻着,南荞便安静下来了,好似沉沉睡去。 白惑抬起头来,抚了抚她的肌肤,灼热退了一些,不再滚烫吓人,她的眉心也舒展开了。 他开始懊悔,说好要寸步不离地保护她,却因为不相关的事不相关的人而撇下她,令她深陷危机。若不是他们早已结了缚令,他凭着自身是紫阶的优势,利用缚令与她的羁绊,否则又怎能找得到云临山庄这处如此秘密的地下密室。 他没能给她带来任何依仗与荣耀,却处处让她成为那些蛇蝎的眼中钉。这次,他绝对不会放过那一群害她的蛇蝎虫蚁! “大侄子大侄子!不好了!”秦国医奔出来,满脸急躁忧心,“我知道这个什么毒了!这个毒叫媚虫绝!从一种叫媚虫的大虫子里提取的。那种虫啊,活十几年方成年。成年之后,寻找合适的异性交配。交配时间能持续十几二十天,真可谓至死方休啊!待交配完后,雄性当场死亡,雌性找到产卵的窝点产下卵之后,也就死了,尸体留着给小虫当食物。这条细线便是虫毒,等虫毒侵入心脏,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啊!” 白惑听得如坠冰窖:“那可有解?不管黄泉碧落,我都能找回来!” 秦国医沮丧地摇了摇头。 白惑看着南荞即将盘到肩膀的红线,忽然狠心道:“那若是把这条手臂砍了呢,能不能保住她的性命?” 秦竹一时间愣住了,他倒没想过这个,只得结结巴巴道:“这个……按道理来说可以,但是丫头醒来发现没了一条胳膊,她该多伤心啊。” 白惑撩着她额头被汗打湿的发,眼里的悲伤似是要将他压垮,他竭力压抑着喉头的哽咽,低低道:“南荞是个很乐观的人,她说她已经死过一次,对于还能活着满怀感激。若是在死与失去一条手臂之间选择,我相信她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没了左手,我将是她的左手。” 秦竹沉沉一声叹:“只能试试了,不然就是等死。” 秦竹话音刚落,一个男声喊过来:“哎且慢且慢!白少尊,不要砍手!” 第270章 唯他 两人转脸看去,是司马铮。 司马铮远远地站着,还转过脸去不看这边,斜斜行了个礼道:“师父,白少尊,先不要砍手啊!南小姐这毒,还有一种方法可治。” 秦竹先是一愣,随后骂过去:“你这臭小子,为师都解不了的毒,你知道个球?!别耽误人白少尊救人!” “不是不是,师父,我是真知道啊。”司马铮急切地想解释,但又碍于非礼勿视,一边遮眼一边干着急。 白惑与秦竹相视一眼,秦竹只好道:“那你说说,怎么治?” 司马铮吐出两个字:“魅丹。” 对面两人皆是怔了怔。 司马铮抓紧解释:“师父,我们魅族男子的魅丹,融了魅族男子半身的灵力外,可解百毒。当然了,这里面也有些夸大其实的部分。魅丹根据不同灵力色阶,能解很多种毒。” 秦竹一眯眼:“臭小子,你不会想说你来替小丫头解毒吧?” 司马铮是魅族之人。 秦竹最近因为当初司马铮拒了太医院首席国医,而让庞寿顶上,结果庞寿竟然在宫里助纣为虐,败坏了上善医馆名声一事,连带迁怒着司马铮,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这几个徒弟,没一个省心的。他最想收的徒弟,却拒他于千里之外。 “不不不!”司马铮急忙辩解,“徒儿可不敢有这样的非分之想!这种烈性毒药,我估摸着,至少得青阶以上的魅丹才能解,我区区黄阶,也不够格啊。但是我认识的魅族人里边,最高也只到绿阶,难办了。白少尊,您人缘广袤,赶紧物色一个人选吧。” 白惑沉默了一下,忽然站起身来:“我的确有一个人选。多谢司马大夫。” 说完,白惑抱着南荞一阵风地飞走了。 待他俩走后,秦竹奔过去拎住了司马铮的耳朵:“臭小子,我怎么不知道这事!魅族的魅丹能解百毒?!” “哎呀师父师父!”司马铮连连讨饶,“这个,这个是我们魅族的秘密啊,只有魅族男子成年后才能知晓!父传子,只能口口相传。否则,魅族男子岂不是要变解毒丸,任人捕获欺辱了啊!” “有几分道理。”秦竹放开他,“那你现在说出来,岂不是坏了你们的规矩?” 司马铮无奈一笑:“那我总不能看着南小姐去死吧。就算是断臂保命,对她来说,也是无比残忍。美人,应该是无瑕的。” “浑小子。”秦竹白了他一眼,进门去了,边走边道,“记得等天亮了到太息宫去要踢坏门的赔偿!” 司马铮微微一笑,俯首道:“是,师父。” “哐当!” 这已经是白惑今晚踹坏的第三扇门了。 青玖从他那张金雕玉琢的雕花大床上跳起来,手一挥,卧房的灯火亮了起来,他看清了站在床边的人,当即破口大骂:“你他妈什么毛病!大半夜的来踹我房门!你知道我这门是用什么木头做的吗!光运来就要几个月!你……” 接下来,他就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白惑将手里的人往他床上一放,毯子滑落,露出了光溜溜还昏睡着的南荞。 青玖第一反应是一瞪眼呆住了,随后惊醒过来,大惊失色地从床上跳起来,一跃跳到几公尺开外去,捂着胸膛大叫:“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肯定是疯了!小荞儿不削你吗!还是你两玩的什么把戏!捉弄我?!” “青玖!”白惑一声大吼,惊得青玖簌簌一抖。 “干、干嘛?”青玖颤巍巍应道。 白惑一鼓作气讲述前情后果:“南荞被茫风泉下了催情药媚虫绝,秦国医说这个药无解,她会死的!” “什么?!”青玖瞪大眼,“茫风泉!这个天杀的!老子去把他碎尸万段!” 说着捋了袖子要去干架的架势。 白惑一把将他拉回来:“现在救南荞才是最重要的!” 青玖猛然被点醒:“那怎么办?!秦竹老头也说没救了?!怎么会这样啊!要不我去找我母皇,她有很多厉害的药,肯定能解小荞儿的毒!” “来不及!你看她的胳膊和肩膀!” 白惑一指,青玖便大着胆子看了两眼,那如冰雪赛白瓷的肌肤上有一条触目惊心的红线,延伸到了肩膀。 青玖的视线自然收不住,那美妙绝伦的曲线落在他眼里,他头皮一紧,浑身僵直,赶紧把脸别过去。 白惑看在眼里,心头五味杂陈,却仍是飞快地解释:“那条线若是蔓延到心脏,秦国医说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我用冰封术暂时封住了她血脉里的毒性,但是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时间快过了!到时,她会承受烈火焚身的煎熬!” 青玖一听便急了:“那怎么办?!” 白惑脱口而出:“你的魅丹!” 青玖一愣,猛地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把这忘了!魅丹能解百毒!哎?你怎么知道?” 白惑没回答,又问:“我就问你,你想不想救南荞?” “想啊!可是……”青玖迟疑了,眼神变得纠结而复杂,“小荞儿她说过,她只爱你一个,只会有一个夫君,就算千里眠也不过是合作关系,她会接受我吗?要是她醒来,发现事情变成了这样,她会不会气得暴跳如雷啊?” 白惑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你喜欢她吗?你爱她吗?” 青玖喉头一动,爱啊,可是,他配吗? 白惑不等他回答,叹了口气道:“荞荞不是那么绝情的人,她会善待你的。我说过,你是我弟弟,我能接受你做我的郎弟。今天这一出,大约也是天意。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让荞荞活着更重要了,你说呢?” 青玖木呆呆点了点头。 白惑把他推到床边,尽管心底煎熬,但是依旧道:“接下来怎么做,应该不需要我这个做兄长的教你了,希望天亮后,我能见到一个活蹦乱跳的南荞。” 说完,他转身走了。 “哎你去哪?”青玖话一出口,就想扇自己巴掌,白惑当然要走了,难不成还在旁边看着自己女人同别的男子翻云覆雨? 白惑微微偏过头,落下两个阴冷的字:“算账。” 第271章 沉沦 随后,他居然化身白蛟,翻腾着飞出了青玖的屋子。 白惑化蛟,他这心底该是如何滔天的怒意啊。 青玖呆愣着看了一会儿,直到南荞一声嘤咛,把他的注意力拽回来。 青玖浑身僵硬,像是一个木头人般转过身去,看着方才还在安静昏睡的俏人儿,此番身体开始扭动,随着她百般难受地乱蹬,毯子早已被踢到了床下。先前还只半掩半露,如今是名副其实坦诚在他面前。 青玖只觉身体的某根神经绷得僵直,他喉咙发紧,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走近了一些,见南荞因为身体的燥热,自己将身上抓了许多红痕,分外醒目。 漫天的心疼涌上来,青玖抓住她的手,避免她再次去抓绕自己。 南荞在混沌中觉知这一股凉意,当即抓住了这救命的稻草,将他的手往沸腾不止的地核覆去。随后又眼神迷蒙地半坐起来,勾住了面前人的脖颈,磕磕绊绊地找到了他的唇,像一个快要渴死的人寻求那一点点甘霖的救赎。 青玖生涩地回应她,手从先前的僵硬冷凉,逐渐被她灼热的身躯所融化。 他早就发现了自己内心的渴望,但是却畏惧不前。人人都以为恣意洒脱、无所畏惧的青玖公子,实则是个最重情谊的胆小鬼。他与白惑一道长大,出生入死,表面处处针对,实则互相最为了解。但是他发现他对他的未婚妻心怀不轨的时候,他退缩了。 或许是天意吧,他摒弃了一切杂念,面前是心心念念的俏人儿绯红的面容。 也罢,就此沉沦又何妨。 而南荞彼时只觉自己仿佛身在黄沙大漠,她即将被烈日灼烧致死。 然而久旱忽然逢甘霖,沙漠渐渐苏醒,萌发出盎然绿意,驱散了阴霾,喝退了死神的脚步。 “白惑……白惑……”南荞浑浑噩噩,言语根本不受控制。 耳畔传来遥远的声音:“小荞儿……是我……” 下一瞬,她已意识全无。 再睁眼,南荞发现身体正轻飘飘地在空中飞翔,身旁云彩朵朵,脚下是瑰丽的山川湖海。 清风阵阵,撩动她的衣袂与发丝,似是有双手在她发间穿梭。 明明身边没有人,却听见有男子的轻笑声,他说:“神主,清清伺候您飞翔,是不是省了您许多力气?” 南荞脑际嗡的一声,这是青玖的声音! “嗯,不错。”她不受控地点了点头,答复了一句。 “那……清清能要一份奖励吗?”男子的声音从左边吹拂到右边。 她笑了笑,一脸的了然:“行,那朵苍九花是吗?我说你好端端总想化形做什么呢,天地间来无影去无踪,可是你睥睨万物的法宝啊。” 那清风似一瓣唇,咬着她的耳朵,带来无法遏制的悸动与酥痒,伴随着一句呵气如兰的话语:“因为清清想真正地拥抱神主啊……” 南荞猛然惊醒了。 梦里场景忽然像浸入水中的画布,悄然褪色,她全然记不起来,唯独留下了这个名字:苍九花。 “苍九花……”她默默念了一遍,然而身体上的束缚感让她无暇多想。 背上贴着一个火热的胸膛,那双不安分的手还揉捏着她饱满的雪媚娘,更别说架过来的腿重重压着她,快让她喘不过气来了! 怎么白惑这个家伙越来越欲求不满了,大白天的,还黏黏糊糊的贴过来。 她虽然对昨晚的具体来龙去脉模糊得不行,但是经历了几番肉搏恶战还是有印象的。毕竟,她现在还没到转嫁的时辰,她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好吗。 “哎呀别闹!”南荞扳开他的手,转身刚想推开他。 赫然一头银发扎入瞳仁! 南荞一瞬间呼吸都停滞了! 那张艳丽的面容带着红晕撒着娇:“小荞儿……我还要……” “啊!”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 紧接着,又是“噗通”一声巨响,一个白团子被踹下了床…… 太息宫,地牢之中。 太息宫的地牢很久没有关押过什么人了,以至于如今只是灰尘多了些而已,并不像皇宫的地牢那般恶臭不堪。 茫风泉被捆在木桩子上,身上的衣服破败褴褛,血迹斑斑,整个人像是被抽筋扒皮过一般,面容枯槁,脑袋耷拉着,仿佛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他面前的一把宽椅上,坐着一身黑衣的白惑。 白惑极少穿黑衣,一旦他穿黑衣,便是要见血的时候。 此时,他坐在那里,两腿大剌剌叉开,双臂架在膝盖上,双手交叉撑着下巴,倾身向前死死盯着前方。 那一双幽蓝的眼眸,冰寒如深海巨渊,只一眼,便仿佛能将人剥皮拆骨、死无葬身之地。 在一旁的望海看得胆战心惊,多少年没有看到少尊这股浑身散发戾气的模样了。 绝命蛟,从来不是浪得虚名。但是,总有人不记得。 “我是肃王的人……你不能动我……”茫风泉依旧嘴硬着。 白惑没有同他废话,只是满目烦躁地直起身来,将脚边的一把钢刀一脚踢到木桩的侍卫面前,阴冷冷地落下一句:“削肉剔骨,把肉切成薄片喂水怪。” 带着头盔的死士应了声:“遵命!” 捡起钢刀,手起刀落,一下削掉了茫风泉手臂上的一块肉,鲜血淋漓。 顿时惨叫声炸开! 白惑转身走了。 又一刀! 望海全程看着,暗想这个茫风泉居然是个硬骨头。 然而他这个想法只维持了那么一瞬便坍塌了,因为茫风泉已经屁滚尿流地大喊着:“我说!我说!是玉琮公主指使我这么做的!还有、还有那颗催情药是兰琼郡主给的!就这些了!只有这些了!” 走在半道拐弯处的白惑扬了扬手,自顾走了。 望海会意,掏出几张纸来,对着奄奄一息的茫风泉道:“画了押,就放你一马。” 茫风泉肿起来的眼皮只看到那几张纸,便猜到是让他指认玉琮他们的诉状,他哪里能签,玉琮又怎么会放过他。 望海知他所想,道:“你签了,还有出去逃命的时间,若是不签,现在就把命留下吧。” 说罢,看了死士一眼。 死士又扬起刀来。 “好我签,我签……”茫风泉失魂落魄,浑身颤抖。 第272章 算账 棋差一招,满盘皆输。他没想到,云临山庄固若金汤的地下密室,竟也能被白惑找到。他到底还是低估了白惑的能耐。 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背后还有肃王,肃王离不开他的晶矿,等他出去后,一定能让肃王替他报仇! 茫风泉被望海捏着手指头,沾了一下他自己的血,按在那几张满是文字的纸上,纸面上闪过几道光,这便是血押,是他无法抵赖的证明。 望海脸上闪过一抹难以自制的笑,没想到少尊生气之余,还想着摆茫风泉一道,看来是因为千里眠太有钱刺激到少尊了。 这下好了,太息宫又有了一大笔进账。 赠与,原本就是能入明账的。 而此时的皇宫栖霞宫内,却是一派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 玉琮蜷缩在皇后的身后,面前是盛怒得无法言表的皇帝。 这场景稍显怪异,这角色明显就是对调了。因为人人都知道,皇帝溺爱玉琮公主,而皇后呢,反倒是明事理,不偏帮。 然而这次,皇帝率先绷不住了! 因为昨晚的动静实在太大,不说太息宫这事,实则是因为皇宫还不知晓玉琮下的这番毒手,只知道太息宫白少尊找了半夜的人,的确是在云临山庄找到了。单说前半夜水刺子袭击众宾客的事,就已经震惊朝野。 不少朝臣家的公子千金都在这次的晚宴中负伤。那水刺子叮一口,虽说不危及性命,但是浑身肿胀,疼痛难忍,得好多日才能消下去,更别说被咬得严重的,可能还要留疤。 水刺子一事蹊跷非常,满朝文武在早朝上向皇帝兴师问罪,皇帝都快招架不住。玉琮这回,真当是作死,将朝臣得罪了个彻底! “你给我过来!”皇帝手里的鞭子高高扬起,眼里那恨铁不成钢的怒意根本压不住。 “母后,父皇疯了,您要救我!”玉琮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朕疯了?!到底是谁疯了?”皇帝将鞭子狠狠在地上一抽,“你平时胡闹也就算了!你看看这次捅的什么篓子!方尚书家的二公子一条胳膊快废了,也不知能不能保住!唐御史的千金脸上好几个血窟窿,都毁容了,她还没成亲呢!还有周舍人、袁侍郎、林祭酒,朕都数不清了!今天早朝,朕都差点被扒一层皮下来!你倒说说,是朕疯了还是你疯了?!” “可是那是意外啊,怎么能怪我!”玉琮还是死鸭子嘴硬,区区几只水刺子,她怎么知道这群人避不开呢。 她不知晓,也并不关心,朝廷里不是所有人都有她皇家的灵术造诣以及茫家的晶石矿作为后盾,多的是普通妖族。 皇帝气得脸红脖子粗:“意外?意外?!全王城的人都知道水刺子从来不下山!怎么你一办宴会就出事?!你还敢说没有猫腻!还有,还有太息宫那圣女怎么回事?听说人家是为了找苏西剑女儿来的,苏西剑女儿又是怎么回事?!幸亏苏家云家这两女娃都没什么事,否则苏西剑杀回来,你让朕拿什么给他交代!” “就一个二品武将,您怕他做什么啊?” “二品武将?苏将军替方觉守着北粼关,与嶙乍遥遥相对,是朕最忠心耿耿、最器重的将军!你还说怕什么?!你简直是无药可救!”皇帝再也忍不住,甩着鞭子就要呼上去。 “母后救命!”玉琮抱头逃窜。 “好了!”皇后一挥手,皇帝的鞭子定在半空。 皇帝就在等这个台阶下,愤愤一挥手,把鞭子丢下:“就你惯着她!” 皇后翻了个白眼,就他这演技,也就给宫外那些奴才们看看,透点风声出去给朝臣们一个交代了。 但是,她也是听到了个关键的信息。 太息宫的圣女?南荞?玉琮又对南荞做什么了? “玉琮,你又对南荞做了什么?”皇后不用疾言厉色,只皱眉看向玉琮,便能叫玉琮心里一个咯噔。 “我……我还能做什么。”玉琮自然不会承认。 然而遥遥凌空透过来一声:“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皇帝皇后和玉琮皆是大吃一惊,转头向外看去。 只见一团黑雾落在庭院之中,待他落地凝成形,竟然是白惑,一身黑衣的白惑。 此刻,他的周身被一股暗黑的雾气所笼罩。 有传闻,白惑身藏的灵力是一个无底洞,就连太息尊者也探寻不出。而沉灵大地上最深的色阶只到紫阶。紫阶历来能出那么十几二十位,也并非绝无仅有。而白惑平时彰显的也不过是紫阶而已。 黑色的灵力,黑阶,能吞噬一切的黑阶……连古书中都只敢写一句:黑阶之灵,吞天地,噬万物。 千里彰感觉每处筋脉都扎满了冰刺。 白惑很快把黑气收了回去,然脸色却不再是以往那种冷清淡漠,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冷酷。 他手一甩,一柄同样黑色的剑自手心窜出,那是灵力凝成的剑。 “白、白惑,你想干什么?!”千里彰站在宫门口,纵然心里发颤,然而帝王的威严容不得他后退一步。 宫内的金羽军顿时鱼贯而出,将白惑围了个水泄不通。 白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根本不想搭理千里彰,两眼只是盯着宫殿里想出来又不敢出来的玉琮,口吻冷若冰霜:“千里霓,我们之间的账该好好算算了。” 千里霓是玉琮公主那鲜少有人提及的本名。 玉琮玉珥兰琼虽是封号,但都是由皇帝亲封,代表皇帝的特赐,因而众人习惯如此称呼。而三位公主郡主的名字都是由太后取的。 皇后原本就与太后不对付,在太后隐居蒙迤岛后,也便不许外人随便提及三个女儿的名讳了。 玉琮从没见过这样的白惑,但是她偏生不信白惑对她当真是没有丝毫感情。 在云临山庄密室时,她们几人从茫风泉的房间出来,便有暗卫来禀报太息宫杀进来了,门外的守卫已经挡不住了。若不是项锦逸拉走她,她还真想看看,当白惑看见那个女人在别的男人身下放浪形骸时,他还会不会对她死心塌地! 第273章 救场 “什、什么账?!”玉琮仗着帝后都在,料想白惑也就表面凶一凶,不敢真的对她怎么样,气焰灼灼的吼出一句,立马想到白惑喜欢的是娇柔的女子,于是急忙收回来,装得楚楚可怜,“白惑哥哥,你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她的演技实在太拙劣了,连皇后都看不下去了,扯了她一把怒道:“你给我闭嘴!” 皇后刚想说话缓和一下气氛,没想白惑已将手中的剑往地面上一扎,顿时黑色剑光炸裂,震得一圈金羽军站立不稳抖了抖。 随后白惑拖着剑一步步往前走,剑身蹭在地面上,黑色的灵辉嗞啦嗞啦四处流窜。 包围他的金羽军竟纷纷恐慌地往后退,包围圈也随着他往前移动,却愣是无人敢拦。 “你这么快不记得了吗?那让我替你回忆一下如何?”白惑眼里带着深恶痛绝,“掳走苏香凡,利用云岚岚求南荞搭救。用水刺子突袭,把我从南荞身边引开。要挟谢氏方氏女趁南荞不备迷晕她。还伙同茫风泉欲对南荞不轨!媚虫绝,莽山奴,桩桩件件,都是置南荞于死地的好手段啊。啊,皇帝陛下可能不知道媚虫绝是什么,不知熟悉药理的皇后娘娘可曾听闻过?” “媚虫绝?”皇后冷汗直冒,“南荞现在怎么样了?!” 若非念在皇后昔日的恩情,南荞也不会让他去救这群人,使得自己陷入险境。 白惑冷笑一声:“娘娘以为,若是南荞有个三长两短了,我如今还会站在这里同你们费这许多口舌?大抵这皇宫早就被我踏平了!看看你们养的好女儿,蠢就算了,天生的怪不了人,但是又蠢又恶,还被人利用,就让人……无法忍受了!” 他猛然一喝,灵气炸裂,一片气浪炸开,将包围圈的金羽军统统给震飞了! 眼看一道黑光扎来,千里彰大惊失色,猝然运功抵挡! 然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帝王哪里是白惑的对手,只一掌就被黑光震飞,撞在宫殿内的凤羽柱上,滚落在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白惑杀红了眼,根本不想收手,一转脸,将剑对准了玉琮,猛然刺了过去。 然而,剑却砸在一道封印之上,漾开一片金色涟漪。 白惑瞳仁里的黑气猛然淡去了,将剑收回手中,恭敬地叫了一声:“师尊。” 金色结界散去,凝成太息尊者。 太息尊者眼中是深重的无奈,看了一眼倒地的千里彰,以及吓坏了的皇后和玉琮,又向白惑道:“惑儿,最近的事情,为师都知道了,知道你和南丫头受委屈了。女债父偿,千里彰挨了你这一剑,也差不多还了南荞这次受的罪。他毕竟是方觉的皇帝,要是真出了事,对社稷百姓也有不小的影响。你放心,你们的委屈,为师会给你们讨个公道。你现在还是去看看南丫头怎么样了吧。” 白惑沉默良久,若是以往,他定然以一句“是,师尊”回应,但是如今不行,南荞曾抱怨,师尊总是完美避开所有为她撑腰的场面。师尊心里是大爱,那么南荞呢,她不应该是被牺牲的那一个。 白惑抿了抿唇:“好。但是希望师尊能记得南荞不远万里来到这个无依无靠的世界的孤独,如若我们都不能为她做主,还有什么值得她去在乎呢。” 太息尊者一愣,这个总是对他言听计从的傻小子终于有叛逆精神了,他怎么有点酸溜溜的呢。 太息尊者有些心酸地点了点头:“为师自然记得。” 白惑像是得了承诺,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要说罗笙阁的气氛比皇宫好不了多少。 南荞抱着额头,手肘撑在那张千年榉木做成的巨大案几上,那些一圈圈的年轮啊,就仿佛她现在皱得不能再皱的眉心。 事情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她虚着眼,从指缝里看了一眼对面。 青玖揉着被她踹了一脚的腰哼哼唧唧,他的左额角上一块乌青,是摔下床时在台阶上磕的。还有他被咬破的嘴唇,自脖颈那里蔓延下去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红印。也不知是她啃的,还是她被啃的。 南荞一巴掌拍在脑门上,趴在案几上想来个不省人事。 自作孽不可活,青玖总算是知道这句话的重量。他先前下手有多没轻没重,现在都自己受着。他都还没来得及用他那些金贵得吓死人的药好好治治他一身的酸疼与伤残。 没错,南荞身上的疼痛转嫁了。他还想着,怎么没转到白惑身上呢。这样的话,他和小荞儿快活,疲劳不适白惑扛着,那就完美了。五成的概率,也转不到白惑身上,他可太不走运了。 他又斜眼看了看另一边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的千里眠,咬牙不屑,怎么哪儿都有这家伙。 不过,这家伙思路清晰,口齿灵敏,在南荞惊慌失措,而他又张口结舌时,推门进来,替他解释了一切。 所以也不算……太让人讨厌吧。 南荞看青玖这一脸滑稽又愁苦的样子,又想起千里眠的解释,顿时头大如斗。 千里眠也只是佯装镇定而已。 云临山庄前半夜的事,以及太息宫后半夜的事,朝野上下都知晓了。 他一大早赶去了太息宫,得到的答复是少尊在审罪魁祸首,圣主在罗笙阁。 太息宫的总管事还神秘兮兮地对他说:“少尊交代属下,说若是萧王殿下来了,就托您去罗笙阁看看圣主,少尊恐怕没那么快能得空。” 白惑知道,他肯定会来。 媚虫绝。秦竹的诊断自是错不了。而这个毒,他也知道。他们这样长久与药石打交道之人,对这些奇毒怪药都是有些耳闻的。 这毒无解啊。红丝入心,截断心脉而死,前后不过一个时辰。而这一个时辰之内,中毒之人将经历欲火焚身之痛,任凭如何宣泄都无法排遣周身的灼烧与煎熬。男女都如此,因而死状极其不堪。 第274章 苏西剑 他无法想象,南荞这样身娇体弱的小女子,腰肢不过盈盈一握,连崴了脚都眼泪汪汪好几日,如何能承受这样的折磨。 南荞满头黑线:喂喂,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崴个脚还真不至于…… 在罗笙阁?青玖还能有什么解毒之法? 太息宫的总管事只说,少尊未明说,说不定秦国医知晓。 他又急急忙忙去了上善医馆。 秦竹虽然有些阴阳怪气,但前情后果还是说清楚了,他便恍然了。 魅族的魅丹?能解百毒?这还是头一回听说。 “嘿,我在元拔沼泽还心心念念想把你介绍给小丫头,谁知一回来发现和小丫头定亲的人还真是你,我这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没想到天意弄人,你还是棋差一招。崇霄小王子还是抢在了你前头,啧啧。” 千里眠在秦竹恨铁不成钢的鄙夷目光中,前往罗笙阁时的脚步竟也沉重了几分。 “我反省。”南荞趴在桌上,闷闷地来了这么一句。 青玖和千里眠俱是一愣,不知她所谓何意。 南荞直起身来,叹了口气:“哎,怪我太没用,虽然知道是圈套,却也没那个能耐躲开,让你们为我费心费力,所以,我会好好反省。” “呃……我也还好啦。”青玖居然羞涩地挠了挠头,“费力”两个字让他有些心猿意马,是费了些力,但是痛并快乐着啊。 “青玖……”南荞想说点什么,但是又不知该说什么,仿佛说什么,都是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渣女。 青玖有意无意露着衣襟,胸口的位置,有一圈儿银白色,拳头大小。那是南荞的妖身,银绒花。 千里眠道:“你做的没错。” 南荞笑得苦涩:“你别安慰我了。” “不是安慰,是事实。”千里眠一本正经,“苏西剑官居二品镇国将军,为方觉镇守北粼关,屡次击退嶙乍的袭击,是方觉与老十四齐名的‘虎榜龙骑’将军。他最疼的便是这个女儿。玉琮这回是捅了大篓子了,居然拿苏西剑的女儿要挟你。幸亏没出什么大事,否则,不光是得罪你们太息宫这一件事,而是寒了苏西剑的心,寒了北粼关十万将士的心。而你为着他女儿身陷险境,代表了太息宫的立场,纵然苏西剑对皇家有所不满,但看在太息尊者的面子上,他也不会太过苛责。所以,你去救苏家女儿,反倒是帮了玉琮、帮了朝廷化解了这一次武将的信任危机。” 南荞竟然心上一动,千里眠不愧被誉为七窍玲珑心,居然与她想到一块去了。如此看来,她先前的顾虑也并非是多虑。 她扯起一丝难为情的笑意:“好吧,你成功安慰到我了。” 青玖愤愤一拍桌子:“好哇,合着你那妹妹四处惹是生非捅娄子陷害小荞儿,而我们既要处处提防还得帮你们擦屁股,要是方觉皇帝这回再不给小荞儿一个交代,老子我立马回鎏潮,让我老娘挥师杀过来!” 南荞一听,这小子可真有怒发冲冠为红颜的架势啊,虽然是个昏君,但忽然让人有些感动,何况,为了救她,他还把他自己一辈子搭上了。 不过,她也不能做陈圆圆,那岂不是要背负千载骂名。 “哎别别别,”南荞赶紧安抚他,“我可不想当红颜祸水、祸国妖姬什么的,你悠着点儿。” 青玖脸色猝然一收,做娇羞状地撑着下巴看南荞:“行,我都听小荞儿的。” 说着,还抛了个媚眼。 南荞簌簌一抖,完了,这事要怎么办啊。 “呯”的一声,临时装上的门又被大力推开了,白惑大步奔进来。 “荞荞!” 南荞心上猛地一跳,转脸就红了眼眶:“白惑!” 白惑眼里只有南荞,冲过来揽住她的肩,急切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又撩起她的左袖,看到光滑洁白的左臂,果然没有了那虫毒的影子,一颗悬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 他又怎会不担心。但是,他要替南荞算账,况且,青玖没有消息传来,那便是最好的消息。 如今,她好好地站在他面前,便是于他最大的恩赐。 他两在那边旁若无人地抱着,千里眠十分识相地站起来就要走,还不忘拉上青玖。 “干嘛,你拉我干嘛?”青玖不耐烦。 千里眠想说你就没这点眼力见吗,但是他忍住了,似乎对这个白痴来说有点残忍,只好道:“你就不先去治治你这一身的伤?” 青玖刚想炫耀这是爱的烙印,但是腰一扭,真的有点痛,只好不甘心地先走了。 南荞见他两出了门,从白惑胸膛里直起身来,面有愧疚:“白惑,青玖他这样,我觉得很对不起他。” 白惑抓起她的手亲了亲,略有酸涩:“你哪有对不起他,他得偿所愿,他软香温玉在怀,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可是白惑,我……” 南荞还要说,白惑却捂住了她的嘴,皱着眉道:“现在别说青玖了,你现在身上都是他的气息,我吃醋了,我得带你回温泉去洗一洗。” 说罢,一把将南荞抱起,从窗口隐了身形飞走了。 等青玖拿来了各种伤药正准备矫情地让南荞帮忙擦一擦,顺便好在白惑面前显摆显摆时,他发现卧房里已经空空如也了。 “我勒个去!”青玖一脚揣在茶几上,火冒三丈,“白惑你这个混球!有你这么过河拆桥的吗?!” 温泉洗一洗自然不止单纯洗一洗。 白惑向来都是个醋坛子,如今,更是酿成了老陈醋了。 然后…… 幸亏这温泉池子是活水,否则天天让人换也是个大工程。 南荞一整天都没有机会下床。 身体倒是其次,关键是她的道德观一点点在崩塌了。她这么介意,他们这么不介意?是她矫情吗? 她得缓缓。 这一缓就是三天。 这两天传来了皇帝对这次事件的最终处理决定,也不仅仅屈于太息宫的威压,更是迫于朝臣的压力,皇帝下了圣旨,责令玉琮公主前往蒙迤岛调养加思过,八年内不得返回王城;责令兰琼郡主返回荣息郡,五年内不得出荣息郡。 第275章 内情与礼物 而项锦逸,由于南荞当时听了一耳,同白惑提了一嘴,白惑自是不会放过她。关键是玉琮本着大家一起下地狱的心态,也交代当时有项锦逸在场围观,因而云阳郡主虽没被抓到任何参与的证据,也被下了闭门思过三年,不得出府的圣旨。 至于冤大头茫风泉,在望海让他签署了血押之后,王城周边的晶矿“自愿”赠与太息宫,用以“赎罪”。而茫风泉本人则销声匿迹。 不得返王城,不得出荣息郡,不得出王府……听起来似乎是十分严苛的惩罚了,但是,实质上她们受到了什么惩罚?什么都没有。她受了那一番煎熬不说,还差点丢了性命。南荞这一口恶气不出实在是堵得不行。 太息尊者这会子坐在她院里,虽然他算是她的再生父母,但南荞就是没法像他那样与皇室和平共处。奈何她无权无势,徒有虚名。她听闻白惑想为她出气,也是被太息尊者拦下了。尊者的威仪,终究还是屈居于皇族之下。 太息尊者自知理亏,讪讪笑着开导她:“丫头啊,我知道你在生师尊的气。但是呢,说实话,他们是皇族,权力比咱大,兵比咱多,要是硬碰硬,谁也讨不到便宜,还会连累王城的百姓。” 南荞很是幽怨:“师尊,我知道这事怪不得你们,是我自己也没用,没有自保的能力,处处得让白惑护着我。咱们太息宫难道就没有修为速成的办法吗?能让我一下子变得很厉害那种?” 太息尊者好笑:“要是有这样的功法,我这太息宫还能屹立在此?早就被世人踏平了。修行不可一蹴而就。你三个月升了两阶,已是天赋异禀了。” 南荞憋屈:“先前玉琮几次三番针对我,针对白惑。看在没有害我们性命的份上,我们忍了!但是她仗着公主的身份,得寸进尺无法无天。现在她们都想要我的命了,我还得打落牙齿和血吞吗?原来皇家在此地真当是能为所欲为的。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也不过是一句笑话而已。” 太息尊者叹了口气:“为师知道你受委屈了,但是玉琮毕竟是千里彰最宠爱的女儿。千里家族是方觉的统治者,如今尚算是坤乾盛世,他是皇帝,虽在子女事务上犯浑,但朝堂之上还是拎得清的,所以暂时不能动他。” 南荞好气,又是一番大道理。是啊,社稷为大,百姓为先。他们这种儿女情长的情情爱爱是可以被牺牲的,他们也不过是几个没为天下做出过一丁点贡献的纨绔子弟而已,自然比不上皇帝的女儿金贵。 嗯?但是按照这个思路的话,太息尊者做出的贡献难道比皇帝小,那凭什么他们要让着皇帝和他女儿? 南荞一抬头,太息尊者像是知晓她心中所想,长出一口气道:“到这个地步,为师也只能同你明说了。方觉历代的掌权家族都要在昭天祭台祭天,从祭天的那一刻起,他们家族就同昭天祭台缔结了血契。” “血契?”南荞诧异,“是我知道的那个血契吗?” “差不多吧。诅咒能被压制,是当初我和八大长老与祭台结下的血契。后来八大长老离世,他们的后人继承了这份血契。但是血脉逐渐稀薄,引发血契不稳。两千年前,诅咒有过一次松动。那时,是我聚齐了当时方觉、鎏潮、嶙乍与怅国四族的王者,以帝王之血,重新修复了这份血契,才继以维持这片大地的生息。所以……” 太息尊者止住了话,看向南荞。 南荞了然:“所以千里家族也承担着这份血契。承担后会有什么影响吗?” “每年的十月十五,皇族帝王直系往下三代以内会承受血契反噬的锥心之痛,怎么说呢,那种痛可能与你前两日所受煎熬的疼痛差不多。” 南荞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那……青玖和千里眠也是如此?” 太息尊者点点头:“所以啊,皇族也是有牺牲的,为师也不得不顾怜他们。当然了,是在你依旧安全的情况下。但若是你和白惑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为师定然不会放过千里彰与千里霓。你和白惑都是好孩子,有仁者大爱,不会锱铢必较。但回回都让你们受委屈,为师这心里也不好受,所以啊……” 此时,白惑从院外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两个盒子,一个红色,一个土黄色。 “正好,惑儿快拿过来。”太息尊者招呼白惑过来。 白惑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先将土黄色盒子递给了南荞。 “这什么啊?”南荞见他这笑,顿时起了好奇心。 白惑道:“师尊给你的礼物,快打开看看。” 看起来就是一个不起眼的木头盒子,南荞狐疑地打开,见里头是一串首饰。银色的质地,镶嵌了数颗珠宝,流光溢彩,看起来十分华丽。 “手链?”南荞拿起来一看,当即看出了这是个什么东西。 太息尊者捋着胡须道:“你可别小看这串手链啊。这个东西名叫千蛛百爪链。你只要带上它,遇到危险时,它会自动打开,长出无数触手,替你抵挡攻击,转而攻击敌方,是个可守可攻的法宝。你现在灵力不足,术法尚不精进,带着这种法器应该有用。” 白惑已经拿过链子,给南荞戴上了。 南荞只觉手腕上一阵凉意,银色链子微微扭动了一番,随后沉寂下来。实力不行靠外挂倒也是可行的。 好吧,看在老人家为苍生殚精竭虑的份上,她暂且把这口气压下去。 “那这个呢?”南荞打开那个红色的盒子,只见是一颗黑乎乎的圆珠子,黄豆大小。 “这是一颗种子。” “种子?”南荞不解,捏起来看。 “不错,你别小看它,它可是一株神草的种子。传闻它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就算是只剩下一截骨头,只要把花瓣捣烂,涂在骨头上,立马就能长出新的皮肉来。” 第276章 懂得拒绝 “可是,那个黄原灵菇不是功效差不多?” “那可不一样。黄原灵菇只能用在活人身上,这个宝贝啊,死人活人都能用,是真正的起死回生啊。” 南荞瞪大了眼,把种子重新推给太息尊者:“师尊,您还是拿回去吧,我不要。” 太息尊者不解:“为什么啊?” “既然这神物这么逆天,给我岂不是又是一颗炸弹。我又没能力保护它,到时候被什么人知道了,我不得又要成为靶子啊。还是您收着吧。您的,就是我们的。” 太子尊者又笑嘻嘻推回来:“不危险,这个东西比愈灵草还稀罕,可能也就我知道,连惑儿都不知道。” 南荞看看白惑。白惑点点头。 “而且,它还有个致命的问题……”太息尊者捋了捋胡须,还卖了个关子。 南荞噘嘴看他。 “好好,告诉你。就是这颗种子,它长不出来啊。” 南荞无语:“什么叫长不出来?” 太息尊者讪讪笑:“就是字面意思,它发不了芽。” “发不了芽不就是死的吗?” “不不不。还是活的。这颗种子啊,外皮坚硬如铁,火烧不化,水淹不烂,只等合适的时机,合适的人才会令它破壳发芽。丫头啊,你是花妖,又是昭天之眼昭示的天选之子,为师觉得,你肯定是那个有缘人,你能让这颗小种子长出来。” “哈?”南荞满头黑线,原来是让她当免费园丁? 老头看她不爽赶紧解释:“长出来之后,这可是绝顶有用的神草啊,以后别说受伤了,连死都不用怕了。” 白惑插嘴道:“师尊,您这也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世间哪有这种……” 太息尊者瞪他:“哎呀,你别添乱。这是真的!” 南荞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又端详了一下种子,随口道:“那就种种看吧,也不会少块肉。这小东西有名字吗?叫什么啊?” 老头儿满意地一捋胡须:“苍久花。” 南荞脑际嗡的一声,骤然挺直了背:“苍久花?” 白惑看她这神色:“怎么?你听过?” 南荞点点头。 太息尊者也惊讶:“哪啊?” “好像……在梦里。” 隔日,云临受害者集聚一堂。 “来来来敲黑板了!”南荞捋着袖子,在一块黑板前总结陈词。 她的面前,是这次事件各位栽了的当事人:苏香凡、云岚岚,以及被白惑罚了,打了一顿鞭子,刚能下床来的长祁。 他几人被关在那密室的另一间房里,玉琮和茫风泉还没来得及处理他们,他们只是被迷倒了。 “说起来,这是咱们第一次栽了这么一个大跟头,以后要吃一堑长一智,以此为诫。我先来总结几条经验教训——”南荞用棒子指了指黑板,一副老学究的架势,毕竟父亲是大学教授,教师的姿态她是烂熟于心。 “首先,懂得拒绝!不该参加的宴请,一律不去参加!岚岚香凡,这话不是你们南姐姐我自卖自夸,玉琮的宴会我就怕她整幺蛾子,根本不想去参加的。以后啊,同你们有仇之人的宴请,什么申诗意郑妍落翩翩,一个都不要搭理,面子不值钱,谨防有诈!回绝不掉的,多找几个人陪,千万不能着了她们的道!” 苏香凡和云岚岚头点得小鸡啄米。 “第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咱们还是对少爷小姐圈了解太少了,谁能想到给我们下迷药的两姑娘也是玉琮姐妹圈的人呢,看起来,还是得深挖一下。这事,我交给绾茵和琼衣在整理了,以后赴宴时,对宾客先大致了解一下,免得被意外之人算计到。” 又一顿小鸡啄米。 “第三……” “小荞儿!我给你买了……” 南荞把教鞭一丢,撒腿就跑,撂下一句话:“就说我下山逛去了。” 众人只见眼前一晃,她就不见了踪影。 而院门外,青玖走进来,身后跟着薄绪并太息宫自家的随从们,抬了好几箱子东西,跟下聘礼似的。 青玖公子这几日天天来,他们也见怪不怪了。 当然,魅丹解毒的内情除了当事的几人,其余人是不知晓的,这事关魅族机密,无论是南荞白惑,还是秦竹千里眠,都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自是不会泄露了机密。 而青玖与南荞这事,也得寻个合适的机会才能对外公开,否则,与太息宫白少尊和萧王定亲没多久,又私下搭上了鎏潮九王子,对南荞的声誉也有损。 这是白惑千里眠一同得出的结论,把青玖气了整一天。他就合该这么没名没份了? 既然唯恐有损小荞儿的声誉,那他就光明正大追求她,让世人先知晓,是他爱慕太息宫圣女至深,死缠烂打之后,小荞儿才接受,那便无人说闲话了。 南荞倒是没那么多算计,她也无所谓什么声誉,她避着青玖,也不是穿上裤子不认账,只是因为,她心里很乱,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毕竟她一直当弟弟的人,忽然要成为她夫君了。她别扭。 与千里眠尚且只是合作关系,还能坦然相处。但是青玖不一样,如今,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青玖将会与她携手一生,与白惑一样。 她需要时间适应。 “咦,小荞儿呢,我刚才明明听见她声音了。”青玖东张西望在院子里不见人,就想进屋去。 “啊!南姐姐说她出门去了!”云岚岚十分敬业,南姐姐交代的事情一定要办好。 屋子里的南荞一捂脸,她怎么能信得过这个不靠谱的丫头呢。 “啊?”青玖一听就不对劲,又走上前几步,随后便停住了。他看着黑色木板上用白粉笔写的字:懂得拒绝。那是南荞的字。 他忽然眼梢一颤,但是面上不露声色,退身回来道:“既然小荞儿不在,那我明天再来。” 他看了一眼关着的屋门,眼底的灰像是欲雨的愁云。 青玖走后,苏香凡叹了一息:“青玖公子这是光明正大追求南姐姐吧?” 第277章 始乱终弃杀千刀啊 云岚岚得意道:“那还用说,明摆着,水榭诗会那时我就看出苗头来了。” “可是南姐姐刚刚定了亲,好像也不合适。” “哎,你看青玖公子刚才多难过啊,看得我心肝儿都疼。” 苏香凡看了云岚岚一眼,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乱说话。 南荞靠门坐着,心口堵闷,这始乱终弃的事儿,可真是杀千刀啊。 黄昏的时候,白惑来了。 因为太息尊者回来了,白惑这几日都是公务缠身。 而南荞呢,由于又是皇室作的妖,她这班又上不成了。虽然她还挺喜欢在司天监待着,贺监正、林非与孟菡都挺好。但是,这是原则问题,不能让皇宫里的人看扁了去。 太息尊者第一天就亲自来看她了,还送了不少灵丹妙药给她,以示关心。随后这几天,就拉了白惑,又一头扎进丹房里了,连睡都睡在丹房里。 平时口口声声嫌弃他黏着,他不回来了,却忽然不习惯了。好吧,她承认,她就是口是心非。 今日,白惑貌似得了空,这么早来了。 “走。”一进门,他就拉着南荞往外走。 “去哪啊?”南荞不解。 “出去散散心吧。你关在院子里这么多日,不嫌无聊吗?” “有点,还不是因为师尊把你霸占了啊。”南荞不满抱怨。 白惑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发,低低一句:“我也想霸占你。” 他这句说得太小声,又有鸟雀归巢鸣叫,南荞没听清:“嗯?你说什么?” “走,去个好地方。”白惑没有重复,一把将她抱起来,凌空一跃御风而起。 等落在某处山腰的时候,南荞第一眼觉得有点眼熟,但是没道理啊,她这三个月来来去去的地方就这么几个,她不记得她来过这处山里。 “这是哪啊?” “凌桃境。”白惑看了她一眼,“就是你第一次见青玖,他带你来的那处秘境。” “青玖?”南荞吃了一惊,紧随而来的是惶惶不安、不知所措。 白惑揽住她的肩,望着她,眼里戚戚感怀:“我知道你这几天都避着他,我早应该同你谈一谈这事,逃避不是办法。” 南荞抿了抿唇:“我知道。但是,我心里很乱。我向你保证过的,只爱你一个,再不会有别的夫君。我不想让你伤心难过。” 白惑抚上她的脸:“我知道,我知道。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而且,我对青玖真的很愧疚。他原本可以去找更好的一心一意对他的女子。毕竟,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像爱你一样去爱他,因为在我心里,一直把他当弟弟,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他当我夫君。而且,他也没有正式同我表白过。我这不就是趁人之危,哦不,趁我自己之危,让别人为我牺牲吗?” 白惑无奈道:“你看不出来,青玖一直都很喜欢你吗?他只是碍于我的原因,把自己的感情压在心底。” “我……”南荞低下头,小声道,“我有一点点感觉他可能是有点喜欢我。但是,我想着这种好感不过是相处的时候觉得舒适,朋友间也会有。他没有戳破,那就是没有达到多么深的程度,仅仅是喜欢,不能说爱吧。所以,你每次让我找青玖,我其实是想拒绝的。” “还怪我喽。”白惑自嘲,“青玖他啊,看起来没心没肺,但是跟我一样死心眼。但是他有一点比我强,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他若是爱上谁,那是不存在是喜欢不是爱这样模糊的阶段,他的界限很清楚,喜欢上便就是爱了。他爱你。” 南荞忽然有些酸:“你怎么这么了解他啊?” 白惑不否认:“我在他二十岁的时候,到了鎏潮皇宫,与他一道长大,我甚至比魅姬都要了解他。虽然我前一段时间不在,不知道青玖同你有什么样的交集。但是,自从看到面圣华服上那几颗金海珠之后,我就知道,青玖是将你放在了心上。之后他见你的每一次,你没发现他的眼神都是追随着你的吗,就同我一样。所以,我确定,他爱你。我知道他不说,是不想你为难,不想同我有隔阂。他这个人啊,别看他叽叽喳喳,最是嘴硬心软。” “你知道吗,我其实心也很乱。身为一个男子,我不想同别人分享你的爱。但是,身为兄长,我却看不得弟弟因为要让着我,而压抑自己的感情。一边是最爱的女人,一边是最亲的兄弟。我的双臂好似在被来回拉扯。直到这一次你中毒,放眼望去,唯有青玖能解你的毒。我想可能是天意,要让我做出抉择,把我这一份自私给抛弃。或许你不爱听,但我想也可能冥冥中,青玖也是你的有缘人,上天让你打开心扉去接纳他。你就试一试,给你们彼此一个机会。” 南荞看着白惑的眼睛,那双她在这个世界一睁眼就映入心底的眼眸,他的爱总是无限包容她的一切,让她愿意全心全意地依赖他,信任他,爱他。 她总觉得自己在全然不同的道德观里挣扎太辛苦了,没想到白惑同样难受。而青玖的难过,或许更甚一筹。 “沿着这条路往上走,一直到山顶,青玖就在那儿。你们好好谈一谈吧。”白惑把南荞转了个身,往前推了两步,自己又往后退道,“我在山下等你。但是你不用急着回来,我不着急。” 南荞回头看白惑退出了好一段路,虽然心乱如麻,但白惑说得对,她不能再逃避了。 沿着青石路一路往上走,很快就到了山顶平台。 那一处凉亭,与她上一次来的时候一样。 凉亭四周白色的纱幔翻飞,里头一个身影坐在茶几旁自酌自饮。 山崖的雾气飘渺而上,将这个青色身影渲染得哀愁而孤独。 南荞的胸口发紧,胸膛之中仿佛被一团棉花塞住,堵闷得很。 她无声地走上去,撩开纱幔,青玖却是背对着她,似乎没发现。 南荞轻声唤他:“青玖……” 第278章 试着爱你 背影一愣,青玖没有回头,只是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薄绪这个大嘴巴,老子非得把他缝起来!” 随后叹了一息道:“我没事儿,你不用为难。我啊,从小就这样,一旦喜欢一件事情,短时间内会万般热情,但是久了,也就腻味了,也不会放在心上了。不就结个缚令嘛,回头我去跳个归池就行了。” 南荞沉默了一下,并不就这他的话说下去,而是坐在了他身旁的椅子上,拿走了他的酒杯,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了,刚入口,就剧烈咳嗽起来。 “哎你干嘛呀?!”青玖赶紧给她拍背,皱眉道,“我这酒很烈的,哪有你这样一饮而尽啊!” 南荞咳得眼泪都出来了,边咳边道:“这么辣,咳咳咳,你还喝?咳咳咳……” “我……我千杯不醉,哪像你,喝几口就醉得一塌糊涂。” “你怎么、怎么知道我喝几口就会醉?” “上回白惑被关宫里那时,我不就看着你喝酒吗?你喝醉了还是我抱你……”青玖咬住了嘴唇,不说下去了。 “你抱我回去的?我说呢,怎么我一点儿也想不起来怎么回屋的了。绾茵琼衣根本拖不动我嘛,济横段州碰都不敢碰我的。” “那、那我总不能看着你在外头着凉吧。” 南荞笑着缓了会儿气,随后坐直了身体,神色肃穆,口吻认真道:“我爹是个教书先生,我娘开了两家小餐馆,大小算个老板娘。我还有个弟弟,叫南珩,今年二十岁。我家在江南水乡,是个平凡但温馨的四口之家。” 青玖愣住了,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四口之家?江南水乡在哪? 南荞将他的茫然看在眼里,继续道:“我爹温文尔雅,和我娘半辈子了,极少会红脸争吵。他总说啊,我娘叽叽歪歪市井婆娘,除了他,还有谁能受得了。我娘也总跟我吐槽,我爹老学究老迂腐一个,除了她啊,谁能受得了。好笑吧?但是,这就是我从小耳濡目染的爱情,唯有彼此,细水长流。一生一世一双人,半梦半醒半浮生。” 青玖沉默了一下,总算发现了不对劲:“那你就没有二爹三爹?” 南荞摇摇头:“我的家乡,一夫一妻。男子没有所谓的缚令。夫妻不合,可以和离,就是分开。当然了,特别有权有势的,三妻四妾咱也管不着。三夫四郎什么的,比较罕见。但是律法的规定就是如此,一夫一妻。” 青玖骇然:“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啊,我闻所未闻。” “是啊,就是这样的地方。”南荞长舒了一口气,勾起久违的忧愁,“那是我的家乡啊,我再也回不去的地方。现在你知道了吧,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的世界与这儿截然不同。我从小接受的教育,让我一时之间,对于同时接纳两位夫君,深感惶惑与无措。所以,希望你能理解我对这儿一妻多夫这种局面的忐忑不安。青玖,我不讨厌你,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你、我和白惑的关系。何况你和白惑还是兄弟。这样的三角关系,在我一贯的认知里,是不道德的,有违人伦。” 青玖哑口无言,南荞如此震撼的身世,白惑知晓么? “你是不是在想,白惑知不知道我是这么一个远道而来的异类啊?你别担心,他知道我所有的事情。我今天告诉了你我的身世,我的秘密,是因为在我心里,其实你一直都是一个值得托付性命的挚友。” 挚友?青玖眉梢动了动,心头涌上一股失落。 “我其实一直都记得你对我的好。女儿节灯会爆炸时,元拔沼泽被永冥花袭击时,神圣风华在街头遇袭,还有近月楼那次虽没发生,但是我看到的幻象中,你依然是奋不顾身地救我,我也不是知恩不报之人啊。” 青玖低声嚅嗫:“我要的又不是你的报答。” “我以前一直觉得,三角关系会让你我白惑难过。平心而论,若是换位思考,白惑和我在一起,又接受了玉琮、项锦逸、寒绵绵或者别人,我这心一定要堵死的。但是,经过了媚虫绝这事以后,我发现我再这么恪守自己的原则,会导致自己难过,白惑难过,你……更难过。” 青玖抿了抿嘴:“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难过。” “其实这几天我躲着你,是在思考,我能不能像爱白惑这样去爱你,若是不行,那对你来说是不是太不公平。”南荞抬起手来,抚上青玖的头发,“你这么骄傲,这么耀眼,这么让人着迷,理应找一个眼里心里都是你的姑娘,视你如珠如宝。” “那你呢?”青玖一把握住她的手,眼里满是希冀,“我让你着迷吗?” 南荞愣了一下,却十分坦诚:“我先遇到了白惑。” 青玖便明白了。 “所以,我想说的是,你若是还想同我在一起,那么请给我的心一点时间好吗,我可能无法一下子对你像对白惑那么好,但是我会努力让自己的感情成长为两倍,而不是分成不平衡的两半。否则,对我们谁都不公平。但是,你若是后悔了,像你方才说的那么潇洒的大不了去跳归池,那我也是尊重你的决定。可是,我怕归池对你伤害太大,若是太息宫里有什么能帮上你的,你尽管说,我……唔……” 南荞说不出话来,只因青玖一下子俯身过来,吻住了她的唇。 他扣着她的脑袋,吻得深邃而缠绵。因为有过大半夜的实践,他已经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楞头小子。 一吻毕,南荞垂下眼眸,调整完自己错乱的呼吸,一抬头,发现青玖哭了,一双眼红红的,像只委屈的兔子。 然兔子却不是任人摆布的兔子,只见他伸手一捞,把南荞抱到自己的腿上,圈在怀里,声音哽咽道:“我不跳归池。有你这份心意,我已经足够了!我可以等,等你完全敞开心扉接受我的那一天!” 第279章 青玖上位 南荞抬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泪,笑着点了点头:“真是个傻瓜。” 青玖握住她的手指挨个亲了一遍,随后像是下了什么重要决心,猛地把南荞抱起来,一转身,就压在了身后那张竹塌上,那张他第一回见她,就想轻薄她的竹塌。 “你干嘛?!不是说了给我点时间吗?”南荞想推他,却被他捉住了手按在头顶。 “我答应了给你的心一些时间,那你身体就先陪陪我好嘛。”青玖瞬间像个赖皮登徒子,另一手已经在解她的腰带了,而面上还十分委屈道,“你中毒的时候口口声声叫的都是白惑,可把我堵死了你知道吗。我这么卖力,到头来,你却以为是白惑,你说我这男子的尊严往哪儿搁?” “可是……我那时不清醒啊。”南荞想挣扎,却被他按得动弹不得。 “那你现在清醒着啊。”青玖咬着她的耳垂,呵气如兰,让南荞身体一阵酥痒与颤栗。 “你个混球……”南荞咬牙切齿的,她这么一通掏心掏肺的爱的教育,他居然只馋她的身体。 青玖舔着她的脖颈:“你知道嘛,我那次把你压在这里就在想,这么一个美人儿要是吃起来该是怎样美妙的滋味啊。” 南荞浑身毛孔都立起来了:“你不要说得这么吓人,好像吃人的妖怪。再说,你、你不是吃过了吗。还好几次……” 她虽然头脑不清晰,但是被折腾了大半宿,她还是有印象的。一夜七次郎啊,她还在纳闷白惑这回怎么这么没有定力,都不管她受不受得了了。 “那哪一样啊,我吓都吓死了,一直担心你的毒有没有解,我的魅丹是不是转移到你身体里了。这种事一旦带着目的,那哪还能体会到最纯粹的极乐啊。” 衣服被扯完了,南荞又羞又恼:“你!你从哪里学来这些?!说的你好像经验十足!” “近墨者黑嘛,我身边多的是纨绔子弟,总有人向我传授经验的嘛。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我总有件事情比白惑强!” 旖旎的夜风绕过山巅,带来细碎的低吟与浅唱,颤抖与啜泣。 山脚白色的衣袍怔立良久,落下一声叹息,如释重负中,又带着难以排遣的忧伤。 衣袍一晃便消失了。他今晚不必等在这儿了。明早自会有人送她回去。 第二天南荞一睁眼,人就在醉浮生的床里了。 青玖真是不负在她心里风风火火愣头青的形象,根本不知节制是何物。没两下,那张竹榻就塌了。塌了也挡不住他的发挥,反正这档子事没有床也是能花样百出。 他的纨绔酒肉朋友们到底向他灌输了多少怪异的招式?亏得这副身躯身娇体软,否则她怎么招架得住? 南荞最后的印象,是皓月当空,漫天萤火,她坐在青玖怀里,夜风吹不散周遭的旖旎之息,浑身的汗湿夹杂着莫名的黏腻,她看见他那双萤火璀璨的眼眸,镌刻着她的面庞。 然后,她就两眼一黑,精疲力竭地扎进了他的胸膛。 转脸看到的是青玖那一头雪发,说实话,这冲击力还是很强烈的。 青玖不说话微笑的时候,一双桃花眼总是带着撩人的风情,艳丽的容颜迷人心魂的绝美。 如果说白惑是圣洁凛然的苍山雪,令人仰望不敢亵渎,那么青玖便是那馥郁浓烈的富贵花,魅惑妖娆、勾魂夺魄。 哎,如果不是先遇到了白惑,这样一个美得雌雄莫辨惨绝人寰的俏郎君追求她,她哪会当他是兄弟啊。 “我好看吗?”青玖见南荞看着他发呆,得意得头发丝儿都要翘起来了。 南荞噗呲一笑:“好看。” 青玖见她那表情不对,立马道:“你那什么眼神?” “你去照照镜子。”南荞憋不住笑用被子蒙住了头。 青玖狐疑地起身去照镜子。醉浮生的镜子是留石制作的那种,这个工艺,南荞已经授权给千里眠了,清晰明亮的银箔镜子早就风靡王城。 所以,青玖很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脖子以及往下又是一片草莓田。 青玖龇牙咧嘴地“嘶”了一声:“难怪身上火辣辣的。” “谁让你这么欺负我,这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南荞裹着毯子坐起来,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 青玖跳过来一把搂住她:“我怎么这么背啊,为什么不会转移到白惑身上,明明这缚令转嫁是随机的啊。” “难道你折腾我就是为了变相磋磨白惑?”南荞眯起眼来,猛然惊觉,“啊!白惑!他昨晚说在凌桃山下等我的!都怪你!白惑会不会等了一夜啊!” 她可真作孽,妥妥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的典范啊。 南荞急吼吼推开青玖要下床去,被青玖拉回来:“你放心啦,他又不傻,咱俩声音那么大,他难不成偷听不成,岂不是自讨没趣。” 南荞脸蹭地红了:“声、声音……你瞎说,我明明很小声。” 除了实在忍不住。 “对对对,你小猫儿似的,我就爱听你小爪子挠人心窝的哼哼唧唧,就想让人狠狠欺负你,看你颤抖让你哭……” 南荞一把捂住他的嘴,面红耳赤地竖起眼来:“你个流氓登徒子!” 还不放心,索性把毯子捂他头上想让这张没把的嘴给闭上。 青玖不甘示弱趁机占便宜。 两人在床里闹腾,绾茵弱弱的声音传来:“主子,您和青玖公子可是要梳洗了?” 南荞一上午都很尴尬,心想着怎么同丫头小伙们解释青玖忽然上了她榻这事。会不会在手底下人的心目里,她忽然就变成了一个喜新厌旧、口是心非的渣女啊。前有白惑,后有千里眠,现在亲还没成,又把青玖拉下了水。虽说风俗如此,但她先前在随从们面前放下的那些豪言壮语,现在看来就是一个笑话。 但是,她院子里这几个却一脸的淡定,仿佛青玖就该是这样的身份,就好像前段时间白惑日日睡在她院子里那么一视同仁。 青玖被她赶走后,南荞憋不住问了琼衣:“你们……难道不想问我什么吗?” 第280章 就医 琼衣和绾茵面面相觑一下,绾茵眼一瞪,显然想一吐为快,但刚要说话,琼衣就一个眼神杀制止了她,随后温婉地解释:“少尊昨晚来过了,说凌晨的时候青玖公子可能会送主子您回来,还说,其实青玖公子为主子付出了很多,他值得成为主子身边的男子,日后定然也是您的夫君,还让我们见怪不怪。所以……” “白惑这么告诉你们的啊。”南荞趴在桌上,声音闷闷自言自语,“白惑是不是生我气了?” “怎么会呢!”绾茵忙替白惑说话,“少尊是被老尊者拉着炼丹呢!” 看南荞有点忧愁,琼衣抿了一会唇,终究还是问了:“主子,您要喝避子汤吗?” 主子同少尊在一起时,明确表示不需要,所以前段时间都没有涉及这个。但是今天不同啊,换了青玖公子,那就难说了。 “避子汤?”南荞愣了一下,挺直了背,“说起这个,我想去个地方。” 绾茵问:“哪里?” “上善医馆。” 这是南荞第二次到上善医馆。虽然她记不得第一次来的情形,但是白惑告诉过她,说差点想砍了她一条胳膊保命,多亏了司马铮吐露的这个办法,才找的青玖解毒。 魅丹能解毒,这是魅族内部的族训,唯有男子成年后,由父亲口口相传。因为关系到种族的安危以及自身的性命安全,大多数魅族人也是守口如瓶。 总有些嘴巴松散的会透露风声。不过由于色阶不同,真正能解百毒的魅丹,便如司马铮所说,得青阶以上才有效。而青阶以上的魅族,已是不容小觑的存在。 所以这个说法,偶有流传,但当真的人不多。 南荞坐在上善医馆的贵客堂里等候。她进来的时候,便见前院病人众多,医者台上,有好几位上善医馆的医士在看诊,忙得焦头烂额,其中也包括了司马铮。 不看诊的小徒弟说师祖昨日就出门去了,还没回来。 秦竹虽然不在,她来都来了,也不能空手而回,况且司马铮还在,也是他出的法子救的她。他们在皇宫那次还有过交情。尽管白惑已经送过谢礼来了,但于情于理,她也得亲自道个谢。 于是,南荞也没让小弟子催,只是在贵客堂坐下来,拿出随身带着的太息宫的书册,打发时间。 灵术之类的秘籍她自然不会带,她出门携带的都是一些介绍风土人情与沉灵轶事之类的百科全书,让人看了去也无伤大雅。 她今日带着这一册,是关于殇族的过往。 殇族,人类。她总归是带着看娘家人的心态看待殇族,对于在这个大陆上混得如此凄惨的人类一族心怀戚戚然。 太息尊者虽说她是拯救大地的关键,但是怎么救,最后会有怎样的结果,她无法想象。 《启皇-常贡-本纪》: 皇垂暮,思神女甚甚,以皇格祭天眼,祈来世续前缘。 旁边还画了一个圆形的石珠,上头雕铸着一只抽象的眼睛。那眼睛同神圣风华那日出现在昭天广场上的极为相似,也是贺监正向她展示过的古卷中的眼睛。 难道是白惑所说的昭天之眼? 她得找个机会问问清楚。 这个神迹与传说似乎贯穿了整个沉灵的历史,没准这里的确是有神的,说不定还能带她回去……她眼前猝然浮现白惑与青玖的脸。 哎,还是不想这事了。 司马铮过来的时候,看到的画面便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坐在宽椅之上,手里端着一卷羊皮册子,手撑着下巴,看得正入神。 半下午的阳光洒进来,被窗前翠绿的叶影剪碎了,光影斑驳如翡翠。虽然六月初的天已是热意凸显,但是南山通透,冬暖夏凉,拂面清风撩起她的发丝,画面说不出的安宁美好。 他总算知晓了,清高冷漠如白少尊,遗世独立如萧王,蝶戏花丛如青玖公子,终究也是难过美人关。 他立在那儿,良久没有出声。 他实诚是没有与南荞正式见过面的。皇宫那次,南荞易了容,连声音大抵也不是真的,否则怎么骗得过皇帝和皇后。 还是南荞一抬头,发现了司马铮,立马笑着挥了挥手:“师……” 刚想叫师兄,却又想到那时的身份不过是临时编的,她也不是他的师妹,于是改口道:“司马大夫。” 司马铮整理了一下微乱的思绪,俯身行了个礼:“草民参见懿阳郡主。” 见他如此正式,南荞也站起来,点头回了个礼。 司马铮道:“郡主可是来找师父?他又出门了,归期不定,唯恐郡主失望。” “我的确是想来找秦国医,不过也想亲自谢谢司马大夫前几日的救命之恩。” “草民不敢,也并没做什么。是白少尊和……”司马铮顿了顿,虽然猜测必是青玖无疑,毕竟王城里青阶以上的魅族,与太息宫白惑关系最好的,当属青玖。况且,根据师父的描述来看,青玖公子定然是倾慕着懿阳郡主。 不过,这种事,他也不好直接说出口。 南荞心知肚明,脸红了一下,随即岔开话头:“啊,秦国医不在,那我想我的问题司马大夫可能也能解决,是关于身体方面的病症。” 司马铮果然上了心:“郡主是身体还有不适?莫非余毒未清?” “哦不不,就是……”南荞犹豫了一下,不过秉着医者眼里无性别的宗旨,她还是说出了口,“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这葵水正常的周期应该是多久?” 她话一出口,司马铮果然愣住了,不过立马恢复正常,毕竟这也是女病人常有的病症。 “郡主自己不知?” 她哪知道,这身体压根没有过。以前只有白惑,也便想着怀了就怀了,反正也是白惑的。现在来个青玖,这怎么区分,真要到生出来再辨别?而且,孕期是多久,她一概不知。因为不同的妖族这方面全然不同。 望海虽懂一些医术,却也不是专攻,太息宫虽然藏书众多,却查不到银绒花妖的体质。世间银绒花是有,却没有成妖的先例。 第281章 老套路卖身葬母? 南荞摇摇头,编了准备好的说辞:“或许是冰属性体质,时间就是乱得很。我是尊者养大,化形之后,对这些事也只是了解了个囫囵。如今成亲在即,才关心这些,细细想来,根本就不曾有过规律。有时几月,有时一年半载,有时数年。” 南荞抿唇,面上有些尴尬。 司马铮听罢道:“郡主可否让草民把一下脉?” 南荞当即就把手伸了出去,拉起了一截袖子露出一只凝脂白玉般的手腕,手腕上还戴着一串银色手链。她想着外出的时候,戴着防身以防万一。 司马铮刚想伸手过去靠近她的手腕,只见那手链忽然扭动起来,唰地探出数根尖刺,齐齐对准了他。 他惊呆了了,连南荞也吓了一跳。果然是千蛛百爪链啊,有人不过想靠近她而已,就自动防御开了。 她赶紧把手缩回来一些,链子上的触手也缩了回去。 “不好意思啊,这东西我还不太会用。” 司马铮面有尴尬:“那还把脉吗?” “要的要的。”南荞想了想,解下了手链,递给了站在一旁的琼衣。琼衣给装到了布袋子里头。 司马铮再次伸手过去,还是迟疑了一下,从袖筒里抽出了一块薄如蝉翼的丝帕,盖在了南荞的手腕上,开始把脉。 南荞看着他这么熟练,心想他这事应是没少做。也对,不少来看诊的千金小姐,自然是不能随意触碰。而且看得出来,司马铮在上善医馆众医士里面,是最受欢迎的。 因为她伫立在诊室外看时,司马铮的隔间排的队最长,而且女子居多。 其实仔细看司马铮长得柔和清俊,十分养眼。只是她平时接触的都是白惑青玖千里眠这样的神颜,平民美男子司马铮一相比就显得逊色了些。 如今单独看,温润挺拔、神容沉稳,十分符合他儒医的雅称。 他把脉,又与普通的把脉不同,手指与南荞手腕接触之处,有细小的银丝,隐隐约约渗进手腕之中。 南荞看得惊奇,但也不问,料想妖医必然是不同的。 司马铮的眼睛微微睁了一瞬,但立马恢复正常,随后收回手和丝帕,面色随意自然:“郡主不必担心,您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就如同您所说,您体质属于冰属性,又是花木妖,因而体内血气较之寻常走兽飞鸟妖族来得循环往复慢些,也紊乱许多。而且,您以前是不是久居潮湿阴冷之处?” 潮湿阴冷? 南荞想了想她这身体泡在红晶石容器三百年,而且那地方是个石窟,的确也当得潮湿阴冷的形容。 于是,她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您体内湿气与寒气具甚,更加剧了血气的紊乱。外在表现便是癸水不规律。” 南荞似懂非懂点了点头:“那我这样可能调理?” 司马铮笑了笑:“自然可以。待会儿我开个方子,您按着方子调理一段时间看看效果。” “哦。还有一事,若是我怀孕,这怀孕的时间有多长?” “郡主是花木妖,一般来说,花木妖的孕期相对久一些,在两到三年。” 南荞顿时苦了脸:“这么久?” 难不成要怀个哪吒? 人类也不过九个月而已。 司马铮补充:“最长不会超过三年。” “哎……大个肚子三年,可要了命了。看来一定要少生。” 她也算喜欢小孩子,但是现在怀个孕要这么久,那她要生也最多给他两一人生一个。不能再多了。 司马铮看着她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丝毫没有端郡主和圣女的架子,不禁心里泛起一丝异样情愫。 司马铮开好了药方,还命小师弟去抓好了药,服务堪称一条龙的周到。 南荞别过之后便走了。 亟待她的身影消失在山阶之下,司马铮那温润的面色忽然收拢凝重起来,眼里沉甸如堆砌凝结的浓雾,他转身进屋,对屋内的小师弟道:“去抓一只灵雀来。” 小师弟一愣:“师兄,师父才出门一日,他交代了无要事别找他。” 司马铮皱了眉一瞪眼,那小师弟惊了惊,赶紧道:“好好,我去抓。” 赶忙一溜烟跑了。 司马铮转身看着山下,那深皱的眉心昭示了他心中的惶惑不安与急切。 断金之脉,残血之体。这副身躯,本该不是活物啊。然而,断金残血一相融,神魂灵智九天来。 传说中妖医师祖的预言,如今却是应验了。 不行,此时得立马把师父找回来。 南荞乘车下山去。今日同她一道来的是琼衣,护送她的是恪景和另一名护卫单圻。因为长祁被白惑抽的那顿鞭子还没好,这几天都在休养,绾茵不时去照顾一下。 南山也不算偏僻之地,而且也有不少去往上善医馆求医的病人,官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少。 太息宫的马车驶到一处,忽然停了。车内的南荞琼衣不解,琼衣撩开车帘问骑马行在一旁的恪景什么事。 恪景道:“前头有一群人围在那里,闹哄哄的,也不知什么事,单圻去看了。” 南荞稍稍把脸探出去一些,果见前面一个三岔路口的大树下围了一大圈人,闹闹嚷嚷,议论纷纷。 单圻去看了会儿就回来了。 “主子,那边有一个女子在卖身葬母。” 卖身葬父母?这套路有点老啊。 单圻继续道:“这姑娘母亲身染重病,两人是来王城求医的。没想到还没找到大夫,母亲就死了。她一个孤女,如今身无分文,也无家可归,只得卖身葬母。” 琼衣听罢,感慨了一句:“的确可怜。” 南荞仔细往前看了看,人群围拢在一处,缝隙之中,跪着一个披麻戴孝的影子,地上的确有尸身平躺着。哭泣声隐隐约约传来,但人群议论声大,听不清晰。 但是,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哪里呢,气氛不对。 “主子,我们要去看看吗?”琼衣起了恻隐之心。 单圻也叹了口气:“这一个姑娘家,孤苦伶仃的,以后该怎么办啊。” 第282章 老树警示 恪景揶揄了他一句:“你不会一眼就看中人家了吧?” 单圻一怔,脸立马红了,结结巴巴道:“你、你瞎说什么呢?!我就是觉得太可怜了嘛。” 恪景直肠子:“你脸这么红,还说不是看上人家。” 单圻气鼓鼓转身,摸了一下自己身上,愣了愣,忽然挠着头向南荞道:“主子,可不可以借属下十两银子,属下出门没带钱。” 南荞噗呲一笑:“怎么的?你想买她啊?我先说明啊,买了人家姑娘,你就要自动退出太息宫光棍营,到城中据点去了。” “没、没!”单圻急着否认,“属下只给钱,不买人!属下怎么会离开太息宫呢!” “你这臭小子!”恪景打了单圻脑袋一记。 南荞思忖了一下,向琼衣道:“给他十两。” 琼衣也没多问,从钱袋里拿出十两小银锭子交给了单圻。 南荞边嘱咐道:“我太息宫不缺侍女,若是她跟定你了,自己想办法解决,下不为例。” 单圻感激涕零地接过,满口答应,往前跑去。 几人正在原地等待,然而一阵风吹来,传来些许细细碎碎的声音,南荞的脸立马黑了,眉心紧皱,让恪景赶紧吩咐车夫先走。 恪景奇怪:“主子,咱不等单圻了吗?” 还没等南荞回答,单圻惊慌的声音传来:“我我我、我不是买你!你毋要跟着我!” 接着是女子我听犹怜的哭声:“大官人大官人,我真的什么都能做,煮饭洗衣干农活,我真的都会。您就收留奴家吧!” 周围立马有人道:“是啊是啊,小郎君,你既然有这个善心,就把人收了回去,若是还没娶妻,人家小娘子长得水灵灵的,做娘子配你绰绰有余!” 又有三四人当即附和起来。 单圻慌张地反驳:“那你们怎么不娶?!” 那人道:“我也想啊,付不起这个钱啊!我出五两,小娘子跟不我跟我走?老子也缺个媳妇儿。” 琼衣笑道:“单圻这是走了桃花运了?” 恪景切了一声,不以为然:“二愣子!叛徒!” “别看了,我们快走。”南荞沉下脸来。 恪景与琼衣有些奇怪。 南荞压低声音:“那是个圈套。” 她终于意识到方才的不对劲是什么了,围在外圈的人眼神不对,明明路上也有一些看热闹的马车,好几人却偏偏往她们这里看。 他们出门的时候尽量低调,马车选的最小最不起眼的那辆,她穿的也是十分朴素的烟灰色衣裙,况且在马车内并不出去,他们不应该引人注意。 看客往他们频频这边看就显得怪异。 方才那一阵风中拂来,带来的细碎之声,并不是女子的啜泣,而是那棵大树的碎碎呓语,她说着: “奇怪奇怪真奇怪,人没死,草席头上盖。好看好看真好看,一出戏,不知给谁看。” 这树还是个词人呢。 这棵树看体型,至少二三十年,又在人来人往的大路口,定然见识广袤,对于动物的生死与表现的认知,也是准确的。 在她看来,植物并非没有思想,而是动物无法与之交流罢了。 南荞相信她所说的。 但是,这戏是否是做给她看的?那又是什么人又要给她布局?玉琮项锦逸兰琼的势力? 恪景愕然,但是主子的话他深信不疑,咬牙切齿骂了单圻一句:“尽惹是生非!” “别看,控制好表情,就当不知道。”南荞哑着声音指挥,“恪景去帮单圻,我们先走。” 恪景收了一脸愤怒,点点头,吩咐车夫先走,他自己下马去前头看。 太息宫的马车绕开人群想走,然有几个看客就是站在路中间,似乎在看热闹,也不让路给马车。 太息宫的马车依然走不了。 车夫急得都骂人了。 那站路中间之人与车夫对骂,这更让南荞确信这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圈套。什么目的?不让她走,吸引她过去看?否则在这人声鼎沸的大马路口搞袭击,也不是明智之举啊。 然正当僵持之际,那边看热闹的人群忽然轰然尖叫起来。 传来“杀人啦!杀人啦!”的喊声,人群如一片散沙,四散落荒而逃! 南荞心中一震,莫非恪景沉不住气动了手?! 她撩开车帘看去,看热闹的人群已经惊慌逃散,而大树下乒乒乓乓地有一群人正在打斗! 正是恪景单圻,与先前她觉得不对劲的老看向他们马车的几个路人打了起来!还有一个披麻戴孝的身影也在打斗的行列,看来就是那个卖身葬母的女子!只见她身手伶俐,一点儿也不像单圻口中说的孤苦伶仃的弱女子。 地上有一个盖着草席的尸体,奇怪的是,尸体上插了一柄剑,地上流了一大滩的血迹。 看来大树说的就是事实,那草席下并不是尸体,而是个活的,只是如今不知被谁杀了。 南荞还想再看,挡路的人一看情况不妙,顿时露出了狐狸尾巴,三个人向他们马车袭来! 太息宫的车夫也不是普通车夫,也是有本事在身的,飞身而起勉强挡住了三人的袭击。 琼衣来王城之前,也是个小姐,根本没学过招式,只是普通纳灵,不会任何灵术。南荞虽说体质特殊,天赋异禀,但毕竟接触时间短,白惑简单教过她几手,纯属半路出家的三脚猫灵术。两人缩在车里大气不敢出。 南荞心想不是办法,待在车里这么大一个目标,等着人攻击吗。于是拉着琼衣掀开门帘,趁那伙歹人被恪景单圻与车夫牵制的时候,跳下了马车。 但是,此时就凸显出这完全就是对方的一个局,因为原本在旁围观的群众也加入了攻击太息宫的行列,就连白惑与千里眠各自派去暗中保护南荞的四名暗卫,见情况不妙也跳出来了。 若不到危急时刻,暗卫是不会轻易露面,否则会暴露行踪。 然而加入乱斗之人越来越多,逼得暗卫不得不现身。 行人逃命,两派厮杀,场面混乱不堪。 第283章 原来是你 南荞拉着琼衣,在被攻击与被保护的间隙中躲藏。 一个刺客飞身袭来,南荞往手腕上一抽,瞬间一鞭子甩了出去!她学了这么久的鞭术,今天倒是派上用场了。 那刺客压根没想到她还有自保的能力,被一鞭子抽在肩膀上,顿时皮开肉绽,大叫着往后倒去。 南荞有自知之明,见好就收,瞅准时机拉起一旁的琼衣就跑。 虽是大路,然两边仍旧是山林。南荞的心脏怦怦直跳,她虽然也是遇袭过好几回的人了,但这种事情又怎是一时三刻适应得了的。她又不是身经百战的特种兵。 瞅准一个时机,两个姑娘相互拉扯着逃离了大路,并且两人不约而同向山上跑去,这里离上善医馆还不远,与其往下跑到陌生的市集,上善医馆更近,更能给他们庇护。 然而,两人还是忽略了妖族打斗的威力,除了用剑,还能用灵术! 背后不知哪方人士忽然灵术暴走,南荞只觉背后传来一阵巨响,一股强大的气浪和声浪席卷而来!她这才想起,把脉时解下的手链竟然忘了戴回去!真是马失前蹄,越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她只得匆忙回身结界! 但是,她的防御结界还在初学阶段,十分不稳,加之那爆炸实在猛烈,她的结界瞬间碎成渣渣!她和琼衣双双飞了出去! 琼衣撞在前方的土坡上,当即昏迷不醒。而南荞摔落在灌木丛里,由于冲击力太强,她耳际嗡嗡作响,头脑浑浑噩噩地想着,她都这样遇袭了,都没有先知能力的彰显,看来她的力量最近进入了倦怠期,这是看她太菜,不想带她玩了? 她乱七八糟的视野之中,出现了一个青灰色的身影,随后只觉一道力将她抱了起来。脑袋一晃,她终于被晃晕了过去。她最后的念头是,我x,三天被捉两回,不带这么玩我的。 大路上那灵力暴走的是对方的一名死士,见局势落了下风,纵然此刻不死,回去复命也难逃一死。于是自爆灵力,打算同归于尽。 这一招果然横扫混乱的局面。不少近处之人都受到了殃及。太息宫众人中单圻和一名影卫离得近,受了伤。对方也有几人重伤。 但是太息宫与萧王府的侍卫皆不是泛泛之辈,趁着这番动乱,很快将对手悉数收拾,被一人逃掉之外,其余全部绞杀。 等他们控制好局面,恪景慌乱地奔向已经被爆炸掀翻散架的马车旁,却发现车内空无一人。 一名影卫大吼向前指:“方才郡主同婢女往那跑了!” 众人不由分说,飞驰而去。然而只看到婢女躺倒在地上,周遭遍寻不见郡主的踪迹,只在一丛明显被压塌的灌木里找到郡主衣料的一块残片。 恪景绝望心想,完了,他要步统领的后尘了。 南荞是被蚊虫的鸣叫声吵醒的,醒来的时候,面前黄澄澄,热烘烘的一团火。 六月的天了,面前升了一个火堆,换谁都热得慌。她躺在一堆干草堆上,干草倒是铺得平整。但是离火也近,没准她睡梦中翻个身就能滚火堆里了。 她赶紧爬起来,远离了些。 她环视了一圈,发现这是一处破旧的屋子,残垣断壁,头顶一个大洞,抬头就能看见夜空,幸亏是晴天,否则下个雨早就是落汤鸡。她的第一个想法是,这回抓她的人,怎么连地方都懒得好好选? 第一次被水夕抓,还是个神殿。第二次被茫凤泉抓,是处密室。这第三次虽不知对方是谁,然就一间破屋,未免太敷衍了吧。这么看不起她?她分分钟就能从爬墙逃走好吗。 她正想着自力更生,那关着的破门吱呀被推开了。 南荞一惊,当即想躲,然而此处真真家徒四壁,什么遮掩物都没有,能做的只是站起来,警觉地退到角落里。 然而看清来人之后,双方皆是一惊: “是你?!” “你醒了?!” 火光亮堂,照亮了门口那人的面容,他眼神明亮,神色是显而易见的欣喜。他这张脸,还是很让人难以忘怀的。 那个殇族的奴隶,容澹。 南荞有一瞬的松弛,但立马反应过来,他怎么会在这里?是他带走了她?那他也是那伙袭击他们的人之中的一员?为什么? “怎么会是你?”南荞脸上的戒备明晃晃,“我为什么在这里?” “啊,你别怕!”容澹看出她的疑惑,忙解释,“我跟下午那些人不是一伙的。我采了些草药,你身上有些伤,治伤要紧。” 南荞这才摸索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衣裙破了好几处,两个胳膊上都有些暗红色的血迹,而一条手臂上用绷带简单包扎了一下,有血渗出来。但是,她却并不觉得疼痛。 她忙解开绷带一看,果然,除了沾了血迹,伤口已经不见了。 可想而知,是转移了。 可是南荞心里不是滋味,也不知转嫁到白惑还是青玖身上。若不是因为她,白惑或许压根就不会知道受伤是什么感觉。而青玖那么爱美,身上的疤一道又一道的,也不知能不能用他的药给治好。 最让她难受的是,他们就会知道她受过伤,身处险境,会为她担心忧虑。 容澹全程看在眼里,掩饰不了的错愕:“你的伤好了?这么快?” 南荞抬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容澹瞬间就明白了:“你已经同他们结缚令了?” 南荞苦笑:“我宁愿没有。我自己受的伤,还要他们来承受,我可真是没用啊。” 说着,她在草垛上坐下来,认真检查起自己的身体,看看到底曾有过多少处伤口,因而没有看到容澹脸上那一抹苦涩与自嘲。 他丢掉了手里装着草药的布包,她已经结了缚令,只要不受立马致死的伤,那便会有人替她承担。他还担心什么呢?可是,他这心里怎么憋得这么难受呢。 南荞检查完了,发现腿上还有道流血的伤口,忧伤地叹了口气,看向容澹道:“你刚刚说你同下午那群人不是一伙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算计我们?而且,也不是一开始就打,布了这么一个局,目的是什么?引我去看那个所谓卖身葬母的女刺客?” 第284章 怅国 她这一连串问题,容澹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坐在了她对面,添了点柴火,道:“我不知道他们是谁。说来也巧,我上午的时候,在一个小酒馆里碰见了其中的一个人,喝大了,正在和同伙说这事,说是这回上头吩咐了一定要想办法把人安插到太息宫里。我便想着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于是一路跟着他们。” “我眼看着这一伙十几人,有人放哨,有人布置,然后等你们快到的时候,安排了这么一出戏。那个要被安葬的母亲,也并非死了,而是其中的一个同伙。至于他们为何不弄一具真尸首我倒是不清楚。那围观的一半人都是他们自己人。在你们的马车快到之前,放哨的人赶过来通知了,随后就当着你们的面演了这么一出戏。幸亏,你没过来。” 容澹欣慰地看了她一眼,继续道:“但是你那个侍卫不聪明,我看他被纠缠得脱不了身,索性就杀了那个躺地上装死的,如此一来,你的侍卫应该也明白了。” “原来那个人是你杀的啊?”南荞顿感惊讶,她还以为是恪景气不过出手解决了。 容澹想了想解释:“那个……你不会生气了吧?” 南荞不解:“啊?我为什么要生气?” “怨我随随便便杀了你们妖族之人。”容澹眼神复杂晦涩,“你们妖族不是向来都视我们殇族为洪水猛兽、罗刹恶魔么?” 南荞一呆,是啊,妖族殇族势不两立,殇族在这片大地上如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从天纥的态度就可见一斑。她忽然特别心疼。 “不不不,我对殇族没有偏见。”南荞道,“任何种族都有善恶之分,世界上哪有绝对的黑白,只是立场不同罢了。你看我啊,总是让人算计,那些算计我的,不就都是妖族么?” 容澹的面色果然松弛下来,抬头看了看火光中映着的那张脸,火焰把她染上了一层橙红光辉,与梦中黄沙之中那张脸渐渐重合。 他深呼吸一口,鼓起勇气问:“那天在街上,你为什么要救我?” 他们萍水相逢,也没什么交集,她就算对殇族没有偏见,但是也不会随随便便碰到一个殇族人就去救吧? 难道也是因为……他的脸? 他娘说,他这张脸若是生在寻常人家,恐是被人欺辱的份,幸而他有个身为王爷的爹能为他保驾护航。 他不想别人说他只是靠着自己的王爷父亲,或是凭着自己的那张脸深受皇宫那几位的偏爱。为此,他毅然决然参军加入前锋营。 但是现在,他忽然有些庆幸,因为他的脸,她能多看他一眼。否则,同白惑千里眠比起来,其他方面,他更比不上。 “呃,这个……”南荞挠了挠额角,她总不能说因为他是她第一个碰见的殇族吧,他们的关系还没好到这份上。 看着这男孩子眼神里有着莫名的希冀,她只好硬着头皮瞎编:“就是我听说是寒绵绵抓的你,我与她不对付。有一回她居然当着我的面要抢白惑。那我想既然你要逃,她要抓你,那我就让侍卫把你救出来,给她添个堵什么的。况且,你要不是撞到我被长祁踹了一脚,恐怕是能逃掉的。所以于情于理,我也该救你。相逢既是缘嘛,你说对吧。” 容澹原本听着她说是因为气寒绵绵而救他,有些失落,又听见她说缘,他忽然又有了几分欢喜。是啊,肯定有缘,否则,她又怎会一遍遍出现在他梦里。 是不是上辈子的缘分?可是他不敢说。要是说了,她定然会把他当成登徒子。 两人都不说话了,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于是南荞环视了屋子一圈问道:“这里是哪里啊?还有,你怎么还在方觉?千里眠不是说要把你送出方觉的吗?” 自然是想找机会再见她,解开自己梦境的谜团。 容澹只好道:“我还有一些事。这是方才救你之后我临时找的一处落脚点,在南山不远处。” 其实,他撒谎了。这里离南山还是有些距离。他不希望白惑千里眠一下子找到他们。他想同她多待一些时间,哪怕只是一晚上。 “你不会……”南荞顿时心下忐忑,“不会是想在王城搞破坏吧?” 她想到的是那些街上莫名其妙的爆炸案,万妖宗与天机教所造成的种种惨剧。容澹是个殇族,与妖族理应是水火不容。 “没有。”容澹咬了咬嘴唇,终是道,“我隶属前锋营,在背后搞破坏不是我的任务。况且,我在廉将军麾下,廉将军向来是主和派。这次征战本就于我们不利,但是军令如山,不得不来,也不是我们心甘情愿的。我们都心知肚明是秦老贼铲除异己的阴谋,皇祖父如今被秦老贼蛊惑,怅国本就危如累卵……” 他忽然截住了话头不说了。 南荞见他脸色愤懑,况且不管哪国的朝堂必然都是明争暗斗、波谲云诡,也不是她能听的,她不会问。 容澹也是意识到自己话题偏离了,他也不想让自己的烦躁情绪影响她。她这么一个千金小姐,不应该让那些尔虞我诈给沾染了,她应该就如他梦中那般,娴雅悠然、宁安恬淡,一世太平无忧。 他继续道:“那天你离开后,你们长公主和萧王的确让人放了我,在晚上让人秘密送我出了城。我潜入十里坡井家的地牢,蹲守数日,终于趁一天守卫松懈,救出了我们的廉将军以及另外几个军中要员。他们让我一起逃走,但是我的事没有办完,所以就没有走。而我的身份不好在你们王城随意走动,你们的城防军队里头有专门识别殇族人的灵术师。所以我才没有送你回去。你们妖族和我们殇族外表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差别,但是灵力的气息很不同,所以怅国的天机教才会利用那个球里的物质,要吸收妖族的灵力,以期改变殇族的体质,能与你们抗衡。” 第285章 容澹的告白 南荞有些诧异:“这些事情你同我说没关系吗,我也是妖族啊。” 容澹深深看了她一眼:“我信任你。而且,我父亲一直反对天机教这种做派,两国战争,在战场上可以杀戮,因为这是战士的使命。但是殃及手无寸铁的平民是有违天理的。我知道妖族大多数的平民也是只会纳灵延年益寿,并不会学习多少攻击性的灵术,与怅国普通老百姓相差无几。” 南荞看着这个少年,与她前世兄弟一般大的年纪,却已经在战场厮杀,经历被俘,被折磨,却依旧一身傲骨铮铮,还不乏一颗大爱的仁心。相比较妖族权贵那些声色犬马千里识之流,简直犹如云泥之别。 她忽然有些心疼,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容澹一愣,火光掩去了他的脸红,他磕磕巴巴道:“我、我二十了,初春时及的弱冠。我、我能议亲了。” “二十,那还很小啊。”至少在她观念里还是个只上大学的小弟弟,二十岁的南珩还会抱着她胳膊撒娇。 容澹见她的表情,急躁涌上心头:“我们殇族男子的二十岁,就同你们妖族男子一百四五十岁那般,不小了,早已成人,能娶妻生子了。” “啊?哦,这我知道,不过还是比我小。”南荞自然有一种姐姐的架子。 容澹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站起来,绕过火堆,在南荞面前单腿跪下了,把南荞吓了一跳,紧张道:“你、你干嘛?!” 容澹却是满脸郑重:“我姓容,单名一个澹,字潺之,乃怅国当今轩祚帝第六子康王嫡子,家中有父亲母亲以及三个小爹,弟弟四人,没有姐妹。年方二十,在廉如源将军麾下任左千牛将军。” 南荞愣住,他要干什么? 容澹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倾身向前一把握住了南荞的手,双目灼灼:“我有资格,做你的夫郎吗?” 妖族与殇族不共戴天。不仅是殇族俘虏在方觉会被当做奴隶,怅国抓到的妖族俘虏也是如此。 而若是妖族女子,一些灵力低微的,甚至会被权贵赏给一些娶不上妻子的平民。由于寿数长,那些妖族女子,就会沦为生育的工具,以此来壮大殇族的人口。 虽然与妖族所生的混血孩童,在灵力上比普通殇族更有天赋。但是,无论哪一族与殇族的后代,就算有着一半的混血,在这个大地上,都会是被人瞧不起的存在。 妖灵魅看不起殇族,而殇族也痛恨着妖灵魅。因此在怅国的混血儿,都是苦力,干着最重最苦的活。 她是个妖族,若是去往怅国,必然是如入龙潭虎穴。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思念。哪怕不能带她走,他也要让她知晓他的心意。 她也不必去怅国,他会来看她,就算刀山火海,他也无所畏惧。 南荞被吓到了,一把甩掉他的手,惊愕又尴尬道:“你开什么玩笑吧?做我的夫郎?为什么啊?!” “因为我心悦你!”容澹面上不见一丝退怯,“从那次在街上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认定,今生非你不娶!我知道我比不上白惑千里眠,但是你多一个夫郎也没什么损失是不是?你不用给我生孩子,我不想我的孩子被人看不起。我只要你就可以了。你也不必去怅国,怅国对你来说很危险,虽然我不能一直待在你身边,但是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到你这儿来。我自信以我的能力,只要不是白惑,这里普通的士兵抓不到我。我……” “哎你等会儿等会儿等会儿!”南荞一头雾水打断他,“你是不是吃错药还是中了什么灵术啊,胡言乱语什么?” “我没有吃错药,也不是胡言乱语。我就是怕现在不说,就没有说的机会了。我娘说,遇到一个喜欢的女孩子不容易,一不留神就被人家抢了。所以,要是喜欢,就得努力争取,不要犹犹豫豫。我那时在你们长公主府因为懦弱和害怕已经错过一次,我不想这次再错过。” 南荞被惊呆了:“弟弟,这才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你说你心悦我?你知道我是怎样一个人吗?你知道我什么样的脾气,什么样的人品,什么样的处事方式吗?你就说你第一次见就心悦我?这一见钟情什么的,都是见色起意啊。选对象最要不得的就是只看脸,何况你们男子还不能换妻子。姐姐劝你一句,不要一时头脑发热,你没听过最美的花或许就是最毒的药的说法么?” “那你是毒药吗?” 南荞一愣,她都自贬了,他还没听进去? “你别管我是不是,我只是怕你遇到除了我以外长得貌美的女子,也这么冲动表白。冲动是魔鬼,会搭上你一辈子的。” “我从不对别人冲动,我只对你。”容澹眼眸幽深,口吻桀骜,“还有,我不是弟弟,我已经是个男人了。” 他忽然站起来,一把扒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了白皙却肌肉分明线条健硕的胸膛,完全就是那种常年训练而练就的磅礴气势,与白惑有的一比。然而胸口上却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疤,像一条峡谷,昭示着当时有怎样惨烈的血色洪流奔腾而出。 没想到,看起来一只小奶狗,却实在是一只大狼狗的体格。 长祁说过,怅国阳光稀少,所以容澹纵使是如此体魄,却依旧皮肤白皙,没有半分沙场点兵将领的黝黑。 南荞由于实在惊愕,愣愣看了一会儿,而容澹理解为她似乎不满意。毕竟他们是一两百岁的妖族,而他只是二十岁的殇族。妖族的二十岁,只是个黄口小儿。 爹说过女子选夫郎的条件还得看他那儿雄不雄伟,他随即一把扯开了腰带拉下了裤子为自己证明:“我已经是个真正的男子了,给你看!” 南荞傻了眼,一看这情形完全脱轨了,这孩子先前挺正常的,怎么现在脑子有坑似的?她赶紧捂住了眼睛叫道:“我知道了知道了!你、你快穿好!” 第286章 四足鼎立 容澹这才重新提上了裤子。 南荞按着突突直跳的胸口,满脸热气腾腾,是被吓的。 年下弟弟的追求都这么猛吗? 她和白惑是水到渠成,并没有谁追谁的戏码。 而青玖呢,前期有些暧昧,他也没正儿八经表白过,都是玩笑口吻,然而忽然一睁眼,就滚在榻上了。 至于千里眠,绾茵说她旁观者清,千里眠肯定也喜欢她。这人心思藏得太深,表面看不出什么,但是他的确是帮了她很多,但是表白就…… 纵观她身边这三个男人,都是闷骚型的。 而忽然来这么一个热烈直白的小狼狗,她这破心脏可真受不了。 她都被吓出了一头冷汗。 一阵微风拂过,让冷汗更显凉飕飕。 不对,风? 果然,容澹那边迅雷不及掩耳地被什么东西掀翻了,他整个人飞了出去,但是在空中顺势一跃,干净利落地半跪落在了地上。 南荞也是身体一轻,被一股力道抱住了,耳边传来青玖咋咋呼呼的叫喊声:“小荞儿!我来了!” 眼前一晃,风已凝成青玖,他把南荞紧紧搂在怀里,面上却是怒不可遏地看向容澹的方向喝道:“哪里来的登徒子!敢欺负我家小荞儿!看老子不把你大卸八块!” 容澹抬起头来,嘴角竟有一丝血迹,他利落地抹去。 青玖虽然结了缚令,失了魅丹,但是本身根基强悍,也只掉了一阶,现在是青阶。容澹哪里会是他的对手,挨了他一脚,自是伤得不轻。 容澹见青玖这么亲密地抱着南荞,实在不对劲,方要说话,身后的大门被踹飞了。白惑一个跃身,飞身而入,也落在南荞面前,从青玖手里把南荞拉过来,神色焦灼:“你没事吧?!” 南荞赶紧摇头:“没事没事!” 又一个人急匆匆走来,站在门口,竟然是千里眠! 而这个破房子外头,火把摇曳,火光冲天,俨然已经被侍卫包围。 白惑翻手结印,一个透明的丝网结界骤然从容澹脚底升腾而起。 容澹大惊欲逃,却被那丝网包裹得严严实实,如同一个蚕蛹,翻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白惑!”南荞拉了拉白惑,“他没伤害我,你别杀他。” 青玖气愤:“衣服都脱光了,还叫没伤害你?你看你这衣服破的,是不是他撕的?!” 而白惑已经脱下了自己的外衫,披在南荞身上。 “他真没做什么!你们看,他身上就没有缚令。” 南荞一指,几个男人转脸去看,那臭小子赤裸的上身的确白白净净的,没有缚令,说明他和南荞不曾发生过什么。 白惑原本逐渐勒紧已经嵌进肉里的丝网松了松,容澹痛苦挣扎的面色也缓和了些。 千里眠开口道:“但是也不能排除他不是下午袭击你们那伙人的同党。” 南荞看向千里眠,又看向容澹,是啊,容澹的话只是一面之词,并没有什么证据。她与他只是萍水相逢,根本不知他人品如何,况且,殇族与妖族不共戴天。 容澹不屑冷哼:“小王我死也是光明磊落死在战场上,才不屑于搞这样的阴谋诡计!” “小王?”千里眠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他话里的重点。 南荞犹豫了一下,还是合盘托出:“他说他是怅国康王的嫡子。” “康王?倒是出乎意料。”千里眠惊讶了一下,看向容澹的眼神没先前那般猜忌了。 “康王怎么了?”南荞不知。 白惑解释:“怅国主要分主和与主战两派,康王是主和的核心人物,且为人浩然坦荡,在几国之中皆有盛名。若是他儿子,干偷袭这事的机率不大。” 千里眠点点头:“不过安全起见,还是要带回去审讯才知。” 南荞看向一脸桀骜的容澹,这个少年脸上的那股倔强不屈令她有几分动容,她还是忍不住向千里眠求情:“他是个人类,你们审讯的时候,能不能看在他救我的份上手下留情?” “你信他救你?”青玖很是不信,“谁知道他是不是趁火打劫?浑水摸鱼?!” 南荞瞪了青玖一眼,暂且不提容澹救她与否,但就凭她说一句他顶一句这态度,是不是等着搓衣板伺候! 话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但女人怎么不能讲道理了?就看你跟她讲道理的态度。 青玖这才撇撇嘴不说话了。 千里眠看向白惑:“这人是我带回关进大理寺,还是你们带回太息宫?” 白惑看着南荞颇为希冀的眼,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既然下午那些贼人是冲我们太息宫而来,我们自己来处理。” 千里眠也爽快:“好。” 白惑弯腰一把将南荞抱起来就走。 “我自己能走啊。”南荞挣扎了一下,白惑这动不动就抱她的毛病真得改改,在他心里,她是有多柔弱不能自理啊? 白惑挑眉:“这是山里,不能走路,得飞回去。你会飞?” 南荞被噎住,是啊,她还没学飞呢。她已经学了不少初级灵术,由于灵力还不够,那些高级战斗灵术她还没有资格,否则下午也不会逃得这么狼狈了。飞行也是高级灵术,她不配。 虽然有紫晶,但是她就来这里三个多月,体质改善不过两个月,纵然天赋异禀,两个月色阶进了两阶,但又怎么能与这里修炼几十上百年的妖魅灵相比呢。 bug有点大,怎么天神就没给她开这个金手指?不合理啊。 她在心里默默吐槽着,忽然打了一个喷嚏:“阿嚏!” 咋回事,她每次吐槽天神,就会打喷嚏,是警告? 千里眠见状道:“夜里山间寒凉,你们先回去,这里我来处理,人晚些会送到太息宫。” 白惑点点头:“有劳。” 说着,也不走门,直接从破屋顶上的洞飞了出去。 青玖也不落后,身影一虚,化风掠走。 千里眠转头,看向地上躺着的殇族少年,眉心却是微微皱起来。 三人回到太息宫里,急不可耐的绾茵和望海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第287章 家庭矛盾 琼衣没什么事,但是,护主不利,还是被白惑命人打了五下板子,现在已经服了安神的药让她先睡下了,南荞心里一块石头放下了。 白惑给的理由是:“她的过错在于,忘了将千蛛百爪链给你戴回去。” 南荞本想说她自己都忘了,不能全怪琼衣。她俩居然都忘了这事,要是戴着,说不定两人也不会被炸晕。但看着白惑与青玖为她担忧的神情,她只得自觉地低下头认错:“我错了。” 白惑一愣:“嗯?什么错?” “三天被抓两回,要你们为我操心,我实在太弱了,我以后肯定少出门,少惹事。”南荞唉声叹气,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生不生孩子,谁的孩子又怎么样,生了再说,不生就专心修炼,把自己的武力值提升上去。 身为女主,她完全就是不及格,优秀的女主不是一天天等着男主来救的,自力更生自己强大才是王道。若她拍的是电视剧,弹幕上估计全是吐槽她没用的吧。 南荞瑟瑟抖了抖。她也很无奈,金手指开得很鸡肋,对武力值完全没有加持。灵力团无影无踪,仿佛就没出现过。难道就没有什么灵药,一口吃下,脱胎换骨,秒变女超人的? 南荞还在胡思乱想,白惑叹了口气,无奈摸了摸她的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有心做局防不胜防。况且下午的事恪景都告诉我了,哎……以后派给你的侍卫,也得挑几个聪明点的。否则,还连累你。” 提起这个,南荞想到那些保护她的侍卫:“其他人还好吗?” “放心吧!都死不了!你与其关心他们,还不如关心关心我!”青玖委屈凑上来,撩起自己的袖子,露出包扎的伤口,“你看我这伤,好疼的!” 南荞看了看,正是她胳膊上有血迹但是伤口已经愈合的地方,原来转到青玖身上了。 南荞歉疚道:“很疼是吗,你上药了吗?会不会有疤啊?对了,腿上呢,我腿上还有一道伤口,血好像更多。” 说着她就去撩他的衣摆。 青玖茫然:“腿上还有?” 南荞一看他这样子,当即明白了,转脸看白惑,还没问出口呢,白惑便淡淡道:“不疼。倒是你,受伤疼吗?” 南荞心头一暖,白惑被转嫁了,却还想着她那时疼不疼。 南荞赶紧道:“我那会儿晕过去了,也不疼。” 青玖唾弃了一句:“哼,心机。” 白惑斜了他一眼:“你怎么还不走?” 青玖一怔:“去哪?” “床太小了,三个人睡不下。” 青玖不甘示弱:“你回你自己园子睡不就行了!” 白惑没理他,转而向南荞道:“天都快亮了,荞荞,你先去沐浴,好好睡一觉。绾茵,服侍主子去汤池。” 一直侍立在一旁的绾茵应下了。 南荞也有此意,她还穿着破衣服,浑身灰扑扑的,实在不好受,于是起身走了,也没管他俩谁睡在这里。 不过,等她拾掇完出来的时候,他俩一个都不在了。看来是商量不好,干脆谁都别留宿。 她忽然有种家庭矛盾隐患的危机感。她最不擅长哄人了。 此刻的青玖却在太息宫外捂着被白惑踹了一脚的屁股龇牙咧嘴,白惑这个混蛋,居然踹他,还把他丢了出来! 以前他灵力就比不上他,现在失了魅丹,自然更不是他对手!这个心机蛟,在小荞儿面前装得这么善解人意,一转身,六情不认!他还记得他是他弟弟吗?! 白惑冷脸,那你还知不知道他是兄长?从荞荞的夫君角度来说,他也是老大。不服管教,忤逆兄长,就要挨打。 南荞对这兄弟俩的明争暗斗暂时还不知晓,折腾了一天,她睡了个好觉。醒来,都已日上三竿。 而且,她还是枕在白惑的胳膊上。 他什么时候来了,她怎么一点都没发现。 “睡得好吗?”白惑拥着她。 “嗯。”南荞点点头。 白惑忽然一笑,南荞顿感不妙,赶紧摇头:“我、我还想再睡一会,腰酸背痛!” 下一瞬,咸猪手已经摸进来了,白惑给了她一个无法找借口的理由:“你睡了四个时辰,所有的腰酸背痛应该都转嫁了,所以,现在身体应该没有不适。” 南荞绷直着身体,她不是不喜欢,就是白惑这耐力绝了,每次她都几回登顶,他还纹丝不动。她实在是,有种要被榨干的恐慌。 她声音都有些颤抖:“我、我还没吃早饭呢。” 白惑咬她耳朵:“都中午了,吃什么早饭。” 南荞忍着躁动:“那我想吃午饭。” 白惑一下压住她:“还是吃我吧,我更好吃。” 一股电流直达头顶,南荞暗叫不好,她可能晚饭也吃不着了。这个混球!她没有异食癖!她就想吃饭,香喷喷的大米饭! 这次的袭击把之前就计划着去鎏潮的事给提上了日程——五日之后。 太息尊者一声叹息表示同意。 “虽然哪里都有险境,但起码鎏潮的皇室不会再为难你们。云藻是个足智多谋的,她会是你们的后盾。” 这是太息尊者的评价。 南荞心里委屈。太息尊者心怀天下,亏得他没有妻儿,否则真当是要家庭不和谐,哪有这么不给力的爹。而她是个半路女儿,也苛求不了他什么。 南荞去太息宫的牢里看了容澹。 太息宫的私牢条件不差,再加上南荞叮嘱过的,守卫们没有为难容澹,该有的待遇都有了。 “我会证明,我对你没有半分欺骗。”容澹看着她,双目灼灼。 南荞沉默了一会,扬起一个笑:“好。其实我还是挺愿意相信你的,但是你也知道,太多人想算计我,算计我们太息宫了,我们不得不处处谨慎。” “我明白,我不怪你。” “千里眠说因为这次的突袭,现在王城里盘查很严,所以我们不能放你出去。过几天我们要离开王城了,到时候就带你一起出王城,但是不能留你在方觉,白惑会让人送你去边境,你回怅国吧。” 第288章 新征程 容澹动了动嘴,想拒绝,但是他明白,这是白惑看在南荞的份上做出的最大限度的忍让。放了他,但是也不能再容他在方觉四处游走。毕竟对于方觉来说,任何一个殇族人都是不安定因素。 “你要离开这儿?去哪?”容澹有些情急,他以后该如何找她? 南荞看了看牢房外头的白惑。 白惑没有进去干涉他俩谈话,但全程冷脸,这个殇族的臭小子什么心思,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南荞自是没有告诉容澹答案,只说:“就是四处走走吧,就是不想待在这里,平白招些妒恨。我们要走了,有什么需要,跟守卫提,虽然不能放了你,但是改善一下你的生活条件还是可以的。再见。” 南荞转身出了牢房,侍卫锁上了门。 南荞和白惑刚走两步,只听容澹在后头说道:“我是认真的,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让你看到我的真心!” 白惑顿了一下,拳头瞬间就捏紧了。 南荞见状,急忙挽住他的胳膊,把他拉走了。 容澹一个二十岁的孩子,哪是白惑这个几百上千的老妖怪的对手啊,白惑一拳过去,他非死即残。 前往鎏潮倒计时,四天。 绾茵、琼衣、长祁和望海都明确表示要追随圣主,圣主少尊去哪儿,她们就去哪儿。 前往鎏潮倒计时,三天。 了无崖小山洞里的小绿蛋和小紫蛋知道了这事,小绿蛋沉思了一番,提出要随南荞一起去鎏潮。 小紫蛋扬起拳头凶道:“这儿修炼得好好的!做什么要跟他们跋山涉水!” 小绿蛋抚了抚小紫蛋炸毛的头:“南小姐身上有我熟悉的神力,于我的修炼可能更有益处,我们跟着她没有坏处。” 也不知是他的手还是口吻太温柔,小紫蛋瞬间就没脾气了。 前往鎏潮倒计时,两天。 千里眠与天纥来了。 天纥劝道:“你们好端端的去什么鎏潮?!九月二十不是要成亲了吗?这一来一回的,路上就得一月,你们在那也待不了多久啊。” 南荞说道:“就当外出散散心吧,我们也不赶路,一路上游山玩水也挺不错的。” 天纥急忙冲千里眠使眼色。 千里眠只当没看见,反而道:“放心,圣女府我会监好工,香脂斋的利润,每个月会录进你账上,最近气垫的销量很不错,周围几个主城的分铺里也陆续售卖了。而且,按照你的想法,我们还找匠人专门设计了‘防伪标识’,是那些仿品仿造不出来的。” 南荞略感惊讶,她已经很久没把做生意的事情放在心上了。这些建议还是她在司天监扭了脚,在太息宫修养无所事事时想到,写了让人送去香脂斋的,好解决那时日益猖獗的山寨难题。没想到,千里眠一直留意着,不愧是生意人。 而圣女府,城外那处也没去看,鱼府宴会之后,千里眠遣人来问过,南荞便选了浮修湖旁边那块地。 后来,自玉琮受伤以后,糟心事一件接一件,与那些魑魅魍魉斗法要紧,她哪还顾得上这些黄白之物,府邸建造啊。 “不过,”千里眠看了白惑一眼,眼角带着一丝怪异的笑,补充道,“白少尊近期收了两座茫家的晶矿,抵得上十家香脂斋,香脂斋的利润南小姐可能也更入不了眼了。” 茫家的两座晶矿,自然是画押的时候顺带坑了茫风泉。 南荞也觉得这事十分解气,那畜生都想把她先女干后杀,摆他一道还没要他狗命,他们已经够仁慈的了。 白惑在喝茶,听千里眠这话,眉梢微微一动,没有回话。 南荞倒是说道:“要的要的,晶矿是太息宫的,利润可是我的私房钱,那怎么能一样。” 在一旁正吧唧吧唧吃着桃子的青玖不以为然:“小荞儿你要什么私房钱?我的银子你随便花!我罗笙阁与太息宫不一样,不必看皇宫脸色。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那可是你说的啊,你的钱就是我的钱,但是……”南荞也不客气,话锋一转,嘻嘻一笑道,“我的钱还是我的钱!” “小荞儿你良心呢?!”青玖垮下脸来,忽然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贼兮兮笑道,“说到生意,我倒是发现一样好东西。” “什么?”南荞问。 青玖视线往下一扫,向南荞的胸口看去,笑得颇为暧昧道:“你里面的小衣啊。” 南荞看着他的视线,眼立马瞪得滚圆,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胸膛,她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是她的bra! 她实在不习惯里头真空上阵,总感觉没穿一样,尤其是这个身体的尺寸,实在是颠得难受。所以这段时间,自己动手做过一些,这点手艺还是有的。 白惑和青玖都曾表示过对这个新奇玩意的喜爱之情,说是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勾魂夺魄之美。 青玖还在那白痴般地叨叨:“那可是样好东西,我干成衣这一行五六十年了,还没见过这样的小衣,我敢说这东西肯定是男子女子都喜欢!白惑你说……” 南荞扑上去面红耳赤地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这个混球,这话是能当着别人面说的吗?!天纥就算了,千里眠还在呢! 青玖呜呜两下,不说了,却是得意地微微一笑,顺势亲了南荞的手心一下。 千里眠端着茶杯,转脸不去看。 而天纥直朝青玖翻白眼。他俩这事,她作为南荞的闺蜜,自然也已经知道了,所以没少私下数落千里眠。一个白惑就算了,现在青玖也骑到他头上了,他还是方觉赫赫有名的智星王爷吗?这窝囊气还会遗传吗? 她那皇兄年轻的时候就被鎏潮女皇迷得三迷五道,现在鎏潮的皇子也都把方觉的王爷给比了下去,方觉这脸可往哪里搁。 当然,天纥的劝阻毫无效果,太息宫众人还是轻车简行出发了。 王城外十里坡上,各人的好友来送行,他们此次外出不想大张旗鼓,只对几位关系亲近的好友提了提。 白惑平日里少有酒肉朋友,但是有几个正气凛然的崇拜者,其中以涂太师的长子涂索为首的几人便来送行。 青玖也有一群花天酒地的酒肉朋友。 南荞自然是天纥,还有云岚岚和苏香凡也来了。这两丫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另有司天监的孟菡与林非。毕竟她一走,司天监这职位空置,她还是要知会一声的。 贺监正不便亲自前来,自是派孟菡林非代表他来了。 千里眠却是没来。 南荞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回望越来越远的方觉王城,虽然她才来了四个多月,却有种历尽千帆、一晃半生的沧桑感。 在这里,她享受了万人瞩目的荣耀,也遭受了狠毒阴暗的算计,更是遇到了携手一生的男子。 呃……两个。 第289章 路途趣谈 马车是青玖准备的,在白惑交代尽量不惹眼之后,青玖还是安排了他认为最低调的马车: 不同于普通的马车只能坐,为了长途舒适,两边的软凳子宽敞得都能躺人,尤其是最里面还有一张拉了纱幔的柔软小床。刚上去的时候,还把南荞拉过去邀功般躺了会儿,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青玖卧在一边的软榻上,架着一条腿,边嗑瓜子边叨叨着:“咱们这一路上,可以先去霞光山看晨曦万丈,然后到月晃峡谷赏赤江飞虹。对了,千机城更近,我早就想去那看看那里所谓的凤翔八绝,到底是不是传说的那般艳绝方觉,还能把老子比下去不成!” 南荞随手把自己手里一个软布球丢青玖身上,气呼呼责怪道:“跟你说了瓜子壳不要乱丢,怎么不听!” 这两尊大神往她车里一钻,绾茵和琼衣自然不上来了。青玖吧唧吧唧吃了一路的零食,果皮纸屑的边吃边掉。她看不过去收拾了几次后,终于放弃。 终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王子殿下,又怎么会干这下人的事。 青玖不以为然:“哎呀,等会休息时让他们进来打扫就是了。” 在被南荞瞪了一眼后,他乖乖去收拾掉下来的壳。 白惑拉开了一边的车帘,手里拿着公文卷轴批阅。他纵然是陪着南荞前往鎏潮,但是太息宫的事务也不能丢下。 认真的男人最帅。 南荞托着腮,一脸迷妹看着自家男人这聚精会神的样子,同旁边那一只光会逍遥快活的花蝴蝶截然不同。 然而,呼啦一下,人就被拉了过去按在软垫上,青玖捧住她的脸,不由分说就吻了下来。 白惑手里的笔嘎嘣就断了。 “唔……你……”南荞捶打着他的背,好不容易挣脱开,一把揪住他的耳朵道,“你发什么春呢?!” 青玖被揪着耳朵吱牙咧嘴:“你就会看白惑!也不看看我,我生气了!” “我……”南荞噎住,这倒是真的,她的确看白惑看得比较多,谁让青玖除了脸长得美之外,这行为举止一身的纨绔公子臭毛病。 她因为是姐姐,在家帮父母管教弟弟也比较多,难免带了些老气横秋的长辈眼光,看不得男孩子一副不自律的少爷脾气。而青玖恰恰实打实的王子脾气。 哎,还说要试着爱他呢,看来道阻且长啊。 他现在气鼓鼓的样子,就像一个要糖吃的小孩儿。 南荞忽然有些不忍,便抬头主动亲了他一下。 青玖呆了呆,忽然就脸红了。 南荞看着就觉得有趣,小孩儿还是很好哄的。 “滚一边去。”白惑欺身过来,一把把青玖扯开,“大路上的,发什么疯。” 青玖也不生气,傻笑两下:“我看你就是嫉妒!” 白惑坐在南荞身边,抽了自己袖里的手绢,边替她擦嘴角被亲花的口脂,边冷静道:“天黑之前,我们应该能到石甸镇,镇子虽然不大,但找个落脚的地应该还是有的。路途颠簸,你到里头去躺一下,那里比较软。” 南荞摸了摸颠得有些疼的屁股,表示赞同:“虽然我家乡那儿没有你们这儿的灵力,但是论起交通工具来,的确是这儿没法比的,汽车火车啊又快又稳当,高速和国道什么的也是一路平坦,远一点的,还可以坐飞机。” 青玖听着好奇:“汽车?火车?这车还能喷气啊?还有,车着了火还怎么坐?飞鸡?鸡还能飞?这么小一只,人坐得了嘛?” 南荞顿时被逗得哈哈大笑,看着青玖又一脸懵逼的样子,更是笑得她眼泪都出来了,弓着背只喊肚子疼。 两男人自然都是傻眼的状态,白惑也不知笑点在哪,在他听来,他理解的这几个名词也同青玖一个意思。南荞以前不太说她家乡的事情。 白惑给她揉着肚子,还瞪了青玖一眼:“不懂就别瞎说。” 青玖很无辜。 南荞好不容易顺下了气,擦着眼泪道:“我还在想怎么打发坐马车的时间呢,看来有的是事情做了。接下来,让我隆重向两位介绍一下小南同志的家乡……” 天黑之前,太息宫的车队到达了他们此行的第一个落脚点,石甸镇。 到底是离王城才一日车程的镇子,虽然富庶程度与城市规模无法与王城相提并论,但依旧人来人往,语言也是畅通无阻。 他们一去,云老板财大气粗,大手一挥就想包下当地那最好的整座客栈。 云老板是谁?南荞也是近期才知道,青玖他不姓青,他姓云,全名,云青玖。 鎏潮的国姓,是云。 被问,为啥不让人连名带姓称呼? 首先,有一种酒,还真叫做,云青酒。这云青酒极为难酿。 当年他母皇生他取名字的时候,他父君新酿的云青酒成功了。云藻女皇大手一挥,便给这个新生麟儿取名,青玖。青玖小时候没少为此郁闷,长大了也便认命了。 其次,也不是所有人都知晓青玖是鎏潮九王子,就如同方觉的皇族姓氏是千里一般,人人皆知鎏潮国姓为云,一报上云姓,难免令人联想到鎏潮皇室。虽然皇室背景好用,但看不透人心。 第290章 天下粮仓 他母皇要求他出去做生意,不许打着皇家的旗号。于是,他干脆自号为青玖公子,却因过于雌雄莫辨的貌美,而得了个“第一美人”的称号。 云老板想包下客栈,赶跑客栈里已经住着的客人,如此一来,清清爽爽,没有后顾之忧,更没有人烦到小荞儿。 但是,客栈老板看着堆在面前的一大袋子红晶石,左右为难直求情:“贵客,不是小店不知好歹,而是实在得罪不起人啊。其他人或许看着红晶的份上乐得搬走,但是有一人却是万万不会的。” 望海好奇:“哦?谁?” 望海与长祁,加上薄绪,一道被派去谈判包场。 “呃……”老板面有难色,犹豫了一下,终是说道,“‘天下粮仓’的少东家。他近日也住在小店之中。” 这也是那少东家的同行人员不留意说漏嘴的。无论真假与否,他先告知面前这伙人再说,开门做生意,谨慎是关键。 “天下粮仓?”听完汇报,青玖皱起眉来。 “这个天下粮仓你知道多少?”白惑虽然算通晓天下事,但是毕竟对朝局更为了解,这些生意场上的人和事就比不上青玖了。 “还算了解。”青玖难得一本正经,“这个天下粮仓自然是卖粮食的,米油面肉,什么都有,本家在南边的金鸡城,但是铺子开遍了整个方觉,鎏潮都有几家分号。东家姓楚,现任家主叫楚宝泉,而且,这个楚宝泉就只有一个儿子,自他夫人过世之后,他都没有续弦。” “看看,这才是至死不渝的爱。”南荞啧啧感慨。 青玖居然叹了口气:“这个楚宝泉啊的确也是命苦。” 南荞不解了:“为什么?” “我听说啊,妻子死了,他的儿子从小就是个傻子,长到如今一百一二十岁,脑子却还像黄口小儿那般,吃饭都得别人喂。你说他老爹是不是倒了八辈子霉。” “啊?那是真惨。”南荞顿觉可怜。 “可是殿下,”车外薄绪忽然道,“属下曾听闻他们少庄主三年前得了一位神医的诊治,然后忽然就开智,已经与常人无异了。楚庄主为此还大摆筵席整整半个月。” 轮到青玖吃惊了:“有这回事?我怎么不知道。” 薄绪道:“那段时间,您好像刚好回鎏潮了,可能就没听说。” 青玖点点头。 “神医?”南荞看向白惑,“这最厉害的神医不就是秦竹吗?难道是他?” 白惑摇头表示不知。 望海问道:“主子,还需要把人都赶走吗?” 白惑问南荞:“你决定吧?” “啊?呃……”南荞挠了挠头,“要么算了吧,仗势欺人也不太好。而且我们也就住一晚上,早上就走了。我把脸遮住,哪也不去就好了。再说,这里应该没人再挖坑让我救人了,你两总保得住我吧。” 她说完,讪讪一笑,算是对自己救人专业户,也是跳火坑专业户的认领。 白惑同意。 不赶走已经住下的人,但是,他们把剩下所有的房间都包了。 于是,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入住了这家客栈。 他们入内时,恰逢饭点,大堂里有五六桌住客正在吃饭,见得他们进来,原本闹哄哄的大堂,忽然鸦雀无声。 此情此景,平生哪得几回见啊,一回都是奢侈。 只见两位俊逸无边、气韵斐然的公子,拥着一个蓝衣服的女子,施施然进来了。 一位公子是一身滚银边白衣,长身如玉,峻拔朗朗。一顶银色蛟龙发冠,衬托出一副如仙如画的眉目。他周身仿佛弥漫着一股凌云缥缈的谪仙之气,让人看着便觉虚无不似凡尘之身。 另外一位公子身穿一件浅粉色宽袖长袍,飘飘洒洒的,好似一只艳丽的蝴蝶。原本适合女子的娇艳粉色,却因为这男子一张过于美艳的脸而无比和谐,不禁令人惊叹,怎么还有长成这样比女子还美的男人脸。 若不是他们同时牵着一个女子,就这两人的姿态,很难不让人联想,这两人是不是一对儿? 多余的女主:对对对,我就是多余的。 而那个女子戴着一顶垂了纱幔的帷帽,隐隐绰绰的看不清脸,一身蓝色素衣,身姿曼妙无比。不过由于看不见脸,这给人的震撼程度就不如旁边的两位公子。 但是,一看这旁边两位公子的超然气度,但凡有脑子的就会联想,这定然是一位绝代佳人。否则又怎会驯服得下这两位绝尘之姿的公子呢。 那个长得比女人还美的粉衣公子,搂着姑娘的腰,都快把整个身体贴上去了。 他们身后跟着的侍卫随从与丫鬟亦是威灵显赫,通身的气派与普通人家的侍卫截然不同。 走上楼梯的时候,俊朗如仙的白衣公子把那搂着姑娘粘粘腻腻的粉衣公子一推,埋怨了一句:“楼梯上,别瞎闹。” 说着,自己拉着那姑娘上楼了。 别看那粉衣的公子长得妩媚,那架势丝毫不女气,叉腰骂骂咧咧:“今晚小荞儿陪我,你滚一边去!” 话刚完,众人还没看清怎么回事,一柄冰剑刺入粉衣公子胯下的地板之上,发出森森然的寒光。 “你个混蛋!想打架是不是?!”粉衣公子气得直跳脚,捋起袖子就冲上去。 “哎呀你们别吵了!”那位蓝衣小姐娇喝了一声,那两公子倒是立马住了手。 那小姐又道:“回房去,我肚子饿了要吃饭!” 说罢,自己提着裙摆匆匆走了。 两男人随之一前一后跟上。 由于这群人的气势实在是太过震撼惊人,大堂的众食客只是目瞪口呆地看,愣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直至他们都上了楼,众食客才敢议论纷纷。 “哪里来的这两个神仙似的小公子,就是看不见小娘子长什么模样,可惜了。” “还要什么小娘子啊,就这两美男子的模样,你见到的哪个小娘子比得过!” “那不一样,你是喜欢男人,大爷我还是喜欢小娘子的。就这两男人的模样,这家小娘子难道还会差?”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家财万贯呢,要什么样的夫郎就有什么样的。” 其中几间用屏风做了简单隔断的小间里,两个年轻男子亦是目睹了这一番场景。 第291章 异能 “啧啧,阿翎,本来以为你已经够俊了,没想到天外有天啊。我就说吧,离王城越近,越能见到大世面。这伙人,肯定不同寻常。要我说啊,咱看看有没有机会能与人攀上交情,说不定能拓展你家的生意呢。”其中,样貌普通的绿衣男子笑得贼兮兮的。 他的面前坐着一个身穿黄衣的男子,这人的脸上却戴着半幅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只留下巴在外头,但是嘴唇与下颚的线条却十分精致俊美。难免令人遐想整张脸是不是如这惊鸿一瞥的下半张脸那么俊俏。 而黄衣男子不屑道:“别拿我家生意做挡箭牌,我看你就是见色眼开。” 绿衣男子皱眉:“你别说的这么难听嘛!什么见色眼开,我又不好男色,人姑娘脸都没见到呢!” “我看你还是别打人家主意。”黄衣男子白了他一眼,替自己斟了一杯酒。 “为何?” “那个白衣服的男人,”黄衣男子沉下眼,“是个黑阶。” 绿衣男子傻了眼:“黑阶?!” 怎么会有黑阶?哪有这样的色阶啊?! 黄衣男喝了一口酒道:“粉衣服的也是青阶。哪个都不是你我能比得上的。” 绿衣男子蔫蔫儿的,顿时泄了气。他这好友说的话,他深信不疑。 他好友做了一百多年的傻子,三年前某一天遇到了一位神医,忽然就给治好了。治好之后,虽然也不是如何聪明绝顶,但是觉醒了一项实用的灵力,那便是凭肉眼就能看出人家的原身与色阶,从无差池。 “黑、黑阶?!”绿衣男子还是震惊一百年的状态,“你会不会看走眼啊!色阶里就没有黑阶的!” 黄衣男子凝思了一会儿,又道:“好像是条白蛇,但是又长了角,奇怪。” “长角的……白蛇?!”绿衣男子瞪圆了眼,“那、那旁边那粉衣服的呢?!” “看不清,晃来晃去的,像一团气。” 绿衣男子一拍桌子,大叫一声:“我知道了!” 唰地一下,旁边的食客全都转脸看他们。 黄衣男不悦道:“你要吓死人吗?!” 绿衣男子也是个有分寸的,赶紧捂住了嘴。 等其他食客又转了回去,不再看他们,绿衣男子才激动得双手颤抖,压低声音道:“我知道这几人是谁了!” “谁啊?”黄衣男子见他神秘兮兮的,也来了兴趣。 “那长角的白蛇,是白蛟啊!方觉最有名的白蛟,就是太息宫太息尊者的徒弟,白惑!公子如玉、丰神俊朗。错不了,一定是他!那个粉衣服的,肯定就是天下第一美人青玖公子了!据说他是风灵,可不就是晃来晃去一团气?我说呢,哪有长得那样艳丽的男人,看得老子心窝也痒痒的。” 黄衣男子瞪了他一眼,绿衣男立马收住:“还不是因为他太媚了嘛!我不好男色,嘿嘿,不好男色。” 黄衣男提醒他:“他搂着个女的。” “哦对!”绿衣男又一拍大腿,“这就奇怪了,听说一个多月前,那白惑就定亲了啊,是他的娃娃亲,太息宫的圣女。据说长得那是倾国倾城啊!真让人心痒痒。而且那圣女另一个夫君是当今的七皇子萧王。看方才白惑拉着那女子的模样,那位就是他未婚妻错不了了。但是,怎么同青玖好像也有一腿的样子?而且萧王也没在。奇怪。看不见脸,真是叫人不痛快!哎,那女人是什么色阶什么妖身啊?” “橙阶近黄。” “才橙阶?没搞错吧?妖身呢?” “好像是莲花,又好像不是。” “什么叫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你话真多!”黄衣男子不耐烦了,“模模糊糊看不清有什么办法!” “居然还有你看不清楚的?” 黄衣男子不做声了。 是啊,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况,看不清楚。那个黑阶的,据刘子骋说是太息宫白惑的那个男人,他都能看出他的妖身,却看不出一个橙阶女子的妖身,可真是奇了怪了。 他忽然很想知道那白色面纱之下,究竟是怎样的一副容颜啊。 太息宫侍卫们把重要的东西都搬到房里了。 南荞掀开一个木盒子看了看,里头有两株小草依偎在一起,是小绿蛋和小紫蛋。小绿蛋不能见光,一路上都是用镂空的木头盖子罩着,小紫蛋其实无所谓,但她陪着小绿蛋甘之如饴。另一个小水缸里,是游来游去的水夕。 “容澹进来了吗?”南荞抬头问指挥人搬东西进来的望海。 望海点点头:“已经和我们手下的弟兄们一道从后门进来了。” 青玖一脸不悦:“那小子没整什么花样吧?” 望海摇头:“一路都很安静。” 容澹被安排在行李车里,不能同其他侍卫一般骑马。因为每座城池,城门处都会安排高阶的守卫,查探来往人员中是否有殇族混入。就如容澹自己所说,殇族的灵力与妖灵魅很是不同,颇有经验的高阶守卫一眼就能看出。 容澹要与他们同行一阵,然后往北,从方觉与怅国最近的交界处,狼口山进入怅国。 “你要去看看他么?”白惑像是随口一问,神色坦然。 反倒南荞吃了一惊:“我?看容澹?不用不用,我还不相信你嘛。” 她一想起容澹小狼狗那激情澎湃惊心动魄的表白,浑身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青玖立马瞪向白惑,刚想说什么,却被白惑一眼扫了回去。 白惑起身道:“那我去看他一下。毕竟怅国康王的儿子,也不能苛待。” 说罢,他就走了。 青玖不明就里看他一阵,也忙起身道:“我也去,小荞儿你先自己休息一下。” 说罢他还不忘凑上去,在南荞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急急忙忙跟着白惑走了。 等出了门,青玖追上白惑生气道:“你脑子被门夹了是不是?!对那个臭小子那么好做什么?!鬼都看得出来那小子对南荞心怀不轨!况且他还是个……” 白惑冷冷瞪他:“管好嘴。你不懂就别瞎叫唤!” 在方觉人人喊打的殇族,不仅是南荞前世的同族,更是……太息尊者的同族。 没错。沉灵大地上最尊贵的半神,太息尊者,是个人类。 第292章 挨打? 时光洪流之中,早已无人知晓这个秘密。人人都以为太息尊者因修为极高而无人能看破他的妖身,亦无人可知。哪知,太息尊者是实实在在的人族。 他是启皇的弟弟。他们都是从天而降在沉灵大地上的第一批人类。由此,劈开了沉灵一片蛮荒、众生茹毛饮血的时代,开创了泱泱文明的篇章。 殇族,曾经犯过错,然诅咒却也实实在在是妖族所下。 师尊一直以来的梦想,便是化解诅咒,化解各族的仇恨,还大地一片清明,各族其乐融融。还他的母族,殇族一片可以休养生息的桃花坞。而不是像如今那般,在贫瘠的土地上挣扎求生。 白惑曾经告诉过南荞太息尊者是启皇弟弟这件事,但是青玖是不知道的。 青玖知晓南荞灵魂的来历,知晓她的身体是银绒花,知晓昭天之眼关于她的预言,甚至也已知晓南荞心脏属于昭兮。关于南荞的一切,自他成为南荞的父君之后,太息尊者便允许他俩告诉了他,毕竟他的确符合“清风伺枕席”的预言。 但太息尊者的事情,他无权知晓,毕竟这是秘密,没有尊者允许,他们没有权力告知别人,包括青玖。 白惑径直走了。 青玖气得要命,在后头叫骂:“真是拐不过弯来的猪脑子!看你能大方到几时!” 对他大方,把小荞儿分给他就算了,对其他男人也这么大方?把小荞儿当什么了?就算他白惑同意,他青玖可不答应! 青玖生了会子气,忽然转念一想,正好,趁白惑不在,他得赶紧把今晚的留宿权抢到手! 想到此,青玖一下子就没气了。 晚上,从容澹那里回来的白惑有些心事重重,连青玖拍板说今晚他要睡小荞儿屋里时,白惑都没吭声。 南荞不解,不应该是打一架分胜负吗?白惑忽然不吃醋了,她心里怎么这么不好受。 “明天还要赶路,你别太折腾荞荞。”白惑还是瞪了青玖一眼,起身走了。 “白惑……”南荞忍不住叫了一声。 白惑愣了愣,转身一把揽住南荞的脖子,俯下脸就吻过来。 青玖叉着腰,气呼呼地瞪眼看,也不咋的嘛,吻技就比他好一点点,他多练习练习肯定会超过他! 一个深吻过后,南荞气喘吁吁,脸颊泛红。 白惑细致地摸着她的脸颊:“乖,我今晚去安排一下明日的行程,看看落脚在哪座城里比较合适。青玖要欺负你,明天告诉我,我教训他。” 青玖跳脚:“你怎么不去死!” 白惑离开房间之后,南荞还在回味,青玖从身后一把抱住她,贴到她耳边轻声笑:“小荞儿,听说你喜欢在水里,刚好我带了个很大的浴桶,我已经让人在隔壁放好热水了,咱俩一道去洗洗?” 听说?听谁说?白惑? 南荞的脸“腾”地涌上一股热气。 南荞面红耳赤争辩:“我、我怎么就喜欢在水里了?我、我就是觉得在水里还省去了洗澡的那步!” 回头见青玖笑得风情万种,南荞的眼都被晃花了,他这张该死的妖魅的脸。 好吧,她不狡辩了,她是喜欢在水里。 青玖看南荞害羞,早就浑身躁动、心潮澎湃,一把抱起她,火急火燎地往面前的墙上踢了一脚,那墙瞬间悄无声息地破了个门洞出来。 南荞愕然:“你怎么把人家墙给弄出这么大一个洞?!” 青玖不以为然:“明天把修墙的钱给他们就是了!” 面前的白木浴桶还真大啊,水汽蒸腾,还铺了一层粉白色花瓣。 她不记得他们有马车能装下这个桶。不过,她忽然就想到了玉琮在沉花湖里投出那两艘大船的术法,或许青玖用的也是类似的灵术。 但没等她问出口,青玖已经猴急地搂着她解她衣带了。 “我、我自己脱!” “别啊,罗衫褪尽、玉体横陈,这是怎样一幅美景啊,自然是为夫来。” “你别乱摸……别咬……舌头别进……嗯……你混蛋!噤音、噤音结界!” “好好好,都听你的……” 一个噤音结界布下,将一室的水声隔绝在内。 不知是浴桶热气腾腾的水汽,还是交缠炽热,室内春光旖旎风月无边。 墙边一个箱笼盖子上,探出小小一根紫色的藤蔓,一朵白色的小花探头探脑在缝隙里张望,转眼间又被一根绿色的枝叶拽了回去。 “别看,非礼勿视。”小绿蛋拉回小紫蛋。 小紫蛋晃动着藤蔓不甘心:“为什么不能看呀?” “因为、因为……”小绿蛋因为害羞,通体有些绿莹莹的。 “我知道他们在交酉己!”小紫蛋初生牛犊不怕虎,一点也不知害羞为何物。 小绿蛋无语,叶子都缩了起来。 “以前听一些妖族说化人身多么多么好啊,七情六欲勾人心什么的,可是,这事儿有那么好嘛?你听啊,那个青玖啪啪打得那么起劲,南荞都哭得这么委屈,我觉得好可怕啊,交酉己就是挨打吗?她也不还手,叫我啊,立马打得他满地找牙!” 说着,还张牙舞爪挥了一下小小藤蔓。 小绿蛋羞得叶心都卷了起来:“人家那、那不是打啊,你不懂,来来来,非礼勿听,非礼勿视。” 小绿蛋费了点灵力,在箱笼上也结了个结界,隔绝了外头的声音,省得小紫蛋化身好奇宝宝,他又没法回答。 与此同时,睡不着的还有另外两个房间的人。 白惑坐在桌子旁,面前摊着一张地图,图上标出了他们此行东去鎏潮的路线。鎏潮在方觉的东边,沉灵大地最东边,是神湮之海。 按这个行进速度,明日太阳下山前,能到达第一座大城池,便是青玖之前提起过的千机城。 但是,他却无心安排路线,除却青玖还没下噤音结界时他听到的南荞那几声撩魂酥骨的娇吟,让他心弦颤动外,另一个原因便是,他先前找容澹,容澹所说的这一番话,让他不得不细细斟酌、黯然思量。 第293章 涌泉相报 “我不知道你留在方觉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但是有一件事你必须清楚,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任何事伤害到她。若是让我发现你利用她在密谋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不管你是不是康王的儿子,我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容澹黑着脸盯了他一会,开口道:“我就是为她而来。”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知晓太息宫从不参与政事,也不参和各国间的纷争。太息尊者也是每年二月初一到我们怅国来,分发丹药,从不因为我们是殇族而区别对待。” 白惑眯眼:“所以呢?” 容澹目光冷峻:“我愿意告诉你缘由,毕竟,你是她的大夫君。日后,我还得称你为兄,咱们还得和平相处不是吗?” 白惑眉梢一抖,这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么?青玖说的没错,这小子的确对南荞心怀不轨,否则那日在南山底下就不会是那副场面,在太息宫监牢里也不会向南荞说这样的话。 他清楚得很。 只是没想到这个殇族的少年胆大自负如斯,他一个殇族,哪里来的底气觉得南荞会接受他? 白惑一声冷哼。 容澹没在意白惑的不悦,自顾自说着:“不管你信不信,我从小就梦见她。梦见她在漫天黄沙之中喂我水,让我来方觉王城找她。你也知道,我们怅国只有黑色冻原,根本没有沙漠。我的梦,让我不得不想,这是不是我前世与她有缘。冥冥中前缘未尽,所以她让我来找她。” 容澹说着说着忍不住笑了,少年的清澈与胸无城府,让白惑看得有些妒忌。可真是稚子无畏,为了一个梦,为了梦中虚无缥缈的人儿,甘愿千里迢迢只身犯险。 他以前也是如此心无旁骛啊。 太息尊者在魅姬那里见到他,微笑着问他,是否为了沉灵大地而牺牲奉献自己。 他义无反顾地点了点头。 他那时的理想,便是崇高的志向,护佑大地与苍生。就算妻子是师尊给安排好的那一个红晶石中看不清的身躯,他也不觉委屈。 可是现在,他就怕委屈了南荞。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爱是什么,可是他却因为肩上不得不扛着的责任,而几番置她于不顾,让她独自面对艰难险阻,甚至因为他而受苦。 他也想像这个少年这样,只是为了心中的爱,梦中的爱人,千里奔赴。 “我看着南荞长大,她从来没有去过沙漠。”白惑心有不甘,只得以此堵他的嘴。 容澹苦笑了一下,无奈道:“我知道你不信。但是,这是我的信念,或者说,她就是我的执念。我不会放弃的。哪怕让我死。” 白惑看着这个倔强稚嫩的少年,沉默了一会,转身要走。 容澹仍在自言自语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梦里我向她承诺的,我一定能做到。” 白惑唰地回头愕然:“你说什么?!”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涌泉必相报。 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 昭天之眼的预言,一一成真。 莫非容澹是南荞第四位有缘人? 他的头可真疼啊。心也疼。他终于理解了南荞所说的,若是真心爱一个人,又怎能忍受得了看着她与别人亲密无间。 一生一世一双人,半梦半醒半浮生。 他家荞荞,可真把他宠坏了。 与白惑房里的清冷相反,二楼的厢房里,却是另一副滑稽场景。 刘子骋搬了桌子,桌子上摆了椅子,椅子上一个小茶几,他人站在茶几上,踮起脚刚好能顶到天花板。 他的头顶在楼板上,听着楼上的动静,还不甘心地嘟囔着:“刚刚明明很清楚的,怎么忽然就没了?” 楚翎已经摘了面具,一张俊美的脸一览无遗。 他靠在椅子上看账本,看着这个滑稽的兄弟,不禁损道:“刘大公子,你来搞笑的吧。居然偷听人家办事,你这么饥渴的话,出门右转,一条街外是一座花郎馆,你先去消消火。” 话说这里的男人有点惨,没娶老婆之前,只能靠同性解决生理需求。 他以为他算是个天选之子,但是发现这里是这样的设定,一下子就懵了。说到底,但凡是个男人都会有种原始的三妻四妾的后宫之梦,看来他是无缘了。 好在,他本来就是个安分守己专一专情的,这对他来说也不煎熬,很快就接受现实。但是,在遇到真爱之前,坚决不娶妻。 “我就是怀疑……那个女人只是个掩护,那两男的根本就是一对!”刘子骋又踮了踮脚,想把耳朵贴上去。 “可是你不是也听见了嘛,就是先前那个姑娘的声音,还有应该是那个粉衣服男人的声音。”楚翎回想了一下,皱眉暗叹,到底是小地方,隔音效果差得一逼,竟然能听到楼上的律动声,还有男女情不自已的呢喃。 偏偏他们无意中看到,楼上正是那三个公子小姐的房间,也不知是不是三人行。反正这地方民风彪悍,这种事情司空见怪。 他以前的圈子里也不乏这种靡靡之事,只是在此却是合情合法的。 一开始动静挺大的,尤其是姑娘家的那几声娇嗔怒骂,把还在房里下棋的他两给惊到了,整得他两挺热血沸腾的。 于是棋是下不了了,刘子骋还上天花板了。 但是这会子忽然什么声音都没了。总不会这么快吧?两个男子没一个行的? 刘子骋总算要放弃了,总结了一句:“大概下了噤音结界。” 楚翎恍然,对啊,这地方是有法术的,叫做灵术。 刘子骋想下来,然椅子一颤,底下这一堆全塌了,伴随着“啊!”一声惊叫,轰隆一声巨响,椅子茶几全部砸在地上,断得四分五裂。 幸亏刘子骋反应快,有几分身手,一个跟斗半跪在地上。 隔壁的几个随从箭一般冲进来:“少爷!出什么事了!” 楚翎看着一地狼藉,无奈挥挥手:“没事,刘少爷搭积木玩呢,你同掌柜说明一下,赔点钱给他们,省得人家也找上来。” 随从们狐疑地看了刘大少爷一眼,出门去了。 第294章 宠 楚翎合上账本,白了刘子骋一眼起身走了,边走边道:“今晚我跟你换个房间,我可不要睡这个家具破了一地的地方。” 这动静自然也惊到了楼上楼下。 青玖骂了一句:“哪个死兔崽子,吓得老子都蔫了!” 南荞喘着气,咬他的胳膊:“休息一下,我累……” 她说一半,就瞪大眼说不下去了,因为某个被说蔫了的小坏蛋又昂首挺胸,撑得她动弹不得。 青玖原本在背后掐着她细腰的手,往前一贴,将她抱了个满怀,握不住的惊叹,附耳过来:“来,咱们去床上。” 南荞浑身一颤,眼前一花,人已经从澡盆里被抱了出来,仰天躺在被褥之上。 “这种体力活,自然是夫君我来做了。”青玖坏笑,一头埋下。 红梅怒放,春色无边, 然后,床响了半宿。 中途想省点灵力的小绿蛋刚收了结界,就被吓得重新筑上了。 鎏潮九皇子如此纵欲过度,这样可真不好。也不知南小姐这一副娇柔的身躯要怎么承受这两个洪水猛兽的夫君。 南荞能清醒的时候,人已经在马车那张能小憩的床里了,车队已经驶了好一阵。车子颠颠抖抖,她睡着也不舒坦。 上午她是有知觉的,青玖抱她到浴盆里沐浴洗漱;琼衣绾茵为她穿衣梳妆;那期间门外好像还响起青玖被白惑揍,青玖哇哇鬼叫的声音。再然后白惑抱她进了马车,安顿在小床上。 她全程没怎么睁眼,又困又累,根本不想动。大抵是他们给她的安全感,让她一丝警惕都没端起。 现在她睁开眼,撩开面前的纱幔,看见白惑坐在一旁,就这车窗帘微微撩起一角透出的一丝光亮看卷宗。 “光线这么暗,对你眼睛不好。”南荞边打着哈欠,边下来,挪到了白惑身边,又倚在他身上。 白惑放下卷宗,搂住她:“睡醒了?” “嗯。”南荞撒娇点点头,“青玖呢?” 白惑皱起眉来:“丢在后头马车里了,省得他再吵你。” 此时后头马车里,青玖被冰绳捆着,气得咬牙切齿脸红脖子粗,以前就打不过白惑,现在失了魅丹,还掉了一阶,更不是他对手了。 南荞抱着白惑的腰委屈告状:“青玖这个混球从来不知道节操和节制是什么!我感觉像奶了个孩子一样!以前我妈说我小时候很乖,睡觉都是整夜的,但是给我弟弟喂奶的时候就整夜都没得睡。这下我算是提前体会到了!他就是个不省心的奶娃子!” 话毕,她簌簌一个激灵,惊觉她说太多了。纵然她对着白惑是最坦诚无负担的,但是,对他吐槽她和别的男人的房事,到底是扎他心啊。 她赶紧咬住了嘴唇,满目歉意地去看白惑。 果然白惑一脸酸涩,然后问了一句让南荞傻眼的话:“我们俩,谁更厉害?” 南荞愣住了,见他开始发红的耳根与眼里的醋意,她心上一颤,不行啊,大郎求安慰,立马道:“那自然是你了!” “真的?”白惑眉梢一挑。 南荞头点得小鸡啄米,随后亲了他脸一下:“今晚我要跟你睡。” 白惑笑得眼眯了起来,揉了揉她的腰:“腰还疼腿还酸吗?” 南荞摇摇头:“一点儿也不了,应该转嫁了。你疼吗?” “我不疼。” “那该是在青玖自己身上,他自己作的孽自己承担。” 白惑沉默了一下,忽然托住南荞的玉臀,将她抱着跨坐在自己的腿上,两手将她的交领一拉,大白兔欢快地挣脱束缚,雀跃蹦跶。 “你干嘛?!”南荞急忙捂住胸口。 白惑捉开她的手,面前美景刺激着他的每一条神经,入瞳仁,入唇间,入心田。 一阵电流窜遍全身,南荞咬唇嘤咛一声,手掌抱着他的后脑勺,却连推开他的力气都使不上。 传来白惑埋头不甚清晰却依旧让她浑身颤抖的声音:“我等不及到晚上了。” “在这里?!会弄脏衣服!” “放心,我会清洁术。” “可是不会动静太大吗?” “噤音结界不是小儿科吗?”白惑的脸从软峰山谷中抬起来,舔舔嘴角,“你难道不知道我对这两个宝贝也爱不释手么,我以后也要做一个不省心的奶娃子……” 伴随着一阵电流窜动,南荞想两眼一翻索性晕过去算了,没想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马车颠颠抖抖,也不知是路途坑坑洼洼,还是车内灼热的气息。总之,太息宫训练有素的车夫虽听不见任何声响,却仍是红透了耳根。 车队赶在天黑前到了千机城。 原本一过酉时城门落锁后不得进城,但由于早上出门时晚了,车队到达时也已超过酉时。 只是权势到底到哪儿都好使,太息宫的令牌一出,守城的将领便亲自开了城门前来相迎。若非白惑交代不必惊扰城主,守城将领当即就想送他们去城主府邸了。 白惑早做了准备,提前几日就让长祁派人快马加鞭地赶在他们前头,去每个他们路线上经过的大城小镇订客栈,否则以他们车队天黑才进城的速度,客栈早被订完了。 小城镇还好,但是千机城是位列十六城的大城池,而且这几日是他们城里一年一度为期十日的采莲节,多的是周遭小城镇小村落前来凑热闹的旅人,这客栈需求十分紧缺。 南荞又是被白惑抱下的马车,还没转嫁,她腿软得站不住。 绾茵不解,凑在琼衣耳边:“主子睡了一天了,怎么还没恢复元气?” 琼衣脸一红:“大概是……少尊太宠主子了吧。” 她没敢说,少尊抱着主子下车来时,气味一瞬而过,她就闻到了。纵然两主子都戴着香囊,主子身上也都是自带清香,但是那气味总归不一样。她平日负责主子的梳妆打扮、胭脂水粉,对气味特别敏感。 少尊是被青玖公子刺激到了?果然有竞争才有发挥,少尊还能这么狂野啊。 她就是心疼她家主子,看起来累坏了。 第295章 采莲节 他们入住的依然是千机城最大的客栈。 比不得小镇,聚芳华也不能说包就包,纵然太息宫有这个权力、罗笙阁有这个财力,青玖也有这个意向,但是做主的仍旧是南荞和白惑。 提前来预定的手下也是个机灵的,索性就重金定了一座聚芳华的别院,清清爽爽,不和前院之人鱼龙混杂。 青玖虽然被白惑揍了一顿,但是架不住体格好,灵药成堆,才半日,就复原了。天一黑,他悄咪咪地想摸到南荞屋里,但发现她屋里早就下了结界,而且是他进不去的那种。不是白惑,又是谁?! 他气急败坏地在门口跳了一通脚,只得回房去了。 这下全院子的人都知道他打不过白少尊,也争不过白少尊了。 那时,三个贴身随从望海、长祁和薄绪正聚在一处喝酒。 长祁揶揄道:“不是我说啊,你们公子这脾气真是……啧,他难道就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吗?就是……他不觉得丢脸吗?” 薄绪喝了口酒,倒是面不改色:“你们有所不知,我家殿下和白境主从小一起长大,殿下输给白境主是家常便饭的事,所以他从来不觉得丢脸。我们殿下就这点强,心态特别好,没有什么艰难险阻是他一顿骂过不去的。” “噗——”长祁都被逗笑了。 望海无奈摇了摇头,随后道:“我就是有一个地方不明白,你为何称我们少尊为白境主?” “这个嘛……”薄绪卖了个关子:“你们到了我们鎏潮就知道了。”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压榨,南荞连眼睛都睁不开,任凭白惑替她沐浴,抱她上床。虽然仍是咸猪手了一番,到底没折腾她。 这一夜她睡得很是踏实。不像青玖,白惑温柔体贴,白日里已经尝过甜头了,晚上只是搂着南荞正正经经睡觉。 由于睡得早,南荞难得很早就醒了,她窝在白惑怀里撒娇。 “你知道我上回为什么要去上善医馆嘛?” “你不是说去谢司马铮救命之恩么?” 南荞摇了摇头:“不只是这个。” “那是……” “我就想让人家给我看看,我能不能生孩子?” 白惑一愣,手立马摸到南荞肚子上,眼里星光闪烁:“你……有了?” 南荞皱起眉来:“应该没有吧。司马铮把过脉,他没说啊。” “这样啊,不急,咱们有的是时间。” 南荞咬着嘴唇:“那如果……我生不了孩子呢?” 三个近四个月了,月事都还没有,难说。 然而白惑只思考了一秒钟,神色坦然道:“那也无妨,没有孩子,你也不用操那么多心。我看魅姬就常常被她儿子们气得火冒三丈,还因为凌霁为情所困忧心不已。不生孩子,就没了这些烦恼,也好。” 南荞被他哄得气顺极了,心情一下子明朗起来,点头:“那就顺其自然吧,有了就生下来,生不了也不强求。其实,我还是挺喜欢孩子的。真不能生的话还有点遗憾。” “那……我们可以收养,我就是魅姬收养的,她常常说我是她最省心最有成就的孩子。”白惑有些得意。 南荞使坏捏了小白惑一下:“看把你得意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白惑一把扣住她的腰,坏笑:“翘起来的不只是尾巴呢。你是不是今天又不想下床?” 南荞“啊”的一声像个泥鳅般从他怀里钻出来,坐在他身上哈哈笑道:“我现在睡饱了,有力气反抗了!昨晚你不是说今天要带我去看这千机城最富盛名的采莲节吗?” 方觉最大的觅江从千机城横穿而过,带来了丰富的水资源,千机城可谓家家有井,户户临湖。种植莲荷,生产莲花、莲蓬和莲藕是千机城最主要的产业。于是采莲节应势而生。 六月中,正是莲荷蓊郁,荷花莲花竞相争艳之时。经过千机城,恰逢采莲节,又怎有不去观赏之理。 南荞能睡好,自然大家都能睡好。 呃……可能除了青玖。 一大早就满脸哀怨地看着南荞和白惑。 “小荞儿,你偏心!”青玖气呼呼地看着坐在车里掀开车帘,与白惑谈笑风生的南荞,幽怨地抱怨。 “啊?”南荞回头见青玖一张怨妇脸,原本想教育他几句,转念一想算了,出去玩,何必惹他生气,反正小青娃娃很好哄。 南荞凑上去,“吧唧”在他嘴上亲了一口,立马撤回来捂住自己的嘴:“不能得寸进尺了啊,我不想口脂又糊一脸。” 青玖展颜一笑,顺势把她搂怀里:“那我要抱着你。” 说罢还向白惑挑衅地看了一眼。 白惑白了他一眼,拿起手边的卷宗开始批阅。 马车很快到了目的地,今日采莲节一项重要庆典的地方——源深荷田。 荷花自然得种在水里,但是六七月的天,在毫无遮挡的湖中看荷花,也是一件折磨人的事,烈日炎炎,酷热难耐。 然而源深荷田却是巧妙地解决了这件事。 据说这处地方是才新建两年的一处新场所,建在风光旖旎的山谷之中。原本就是浓荫蔽日、凉爽宜人。 谷中开挖了不少荷塘,形成梯田般高低错落的形式,每个荷塘都深浅及腰,刚好能种荷花,养一些观赏鲤鱼。荷塘与荷塘间还有卵石铺就的小路,路上有天然长成的林木与修筑好的凉亭,为游客提供阴凉休憩之所。 这个源深荷田于是成了这两年采莲节中必有的一处场所,以及必然出现的一个节目——凤翔八绝献艺。 下了马车,南荞便让琼衣绾茵长祁他们自己去玩了,不必跟着伺候他们。 青玖这一路很是兴奋,不断叨咕着他们这运气可真是天眷,才说想看凤翔八绝,这就遇上他们登台献艺了。 “凤翔八绝是什么?”她只知道秦淮八艳,“难道是跟你举办的曲花大会一样,都是美女?” 南荞说着,不禁眯起眼来看向青玖。虽然这俩都是她男人,也不是她不自信,但是光看着青玖这兴致勃勃要看别的女人的样子,她就生气。她就不信哪个女人真大度到自己男人看别的美女也无动于衷的地步。 第296章 疑似老乡 “小荞儿你莫不是吃醋了吧?”青玖得意地捏了捏她被面纱遮住的脸颊,南荞气呼呼扇开他的手。 她今日没戴整幅纱帽,出门游玩被遮住了眼睛哪看得尽兴啊。但还是应白惑的要求,戴上了半幅面纱,露出一双惑人的眼眸。 青玖还逗她:“哎呀,真吃醋啦?” “好了,别自己找死。”白惑打开青玖晃动的手,白他一眼,向南荞解释,“凤翔八绝并非都是女子,而是千机城八位身怀绝技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南荞消了气:“原来如此。那真值得一看了。那青玖你怕什么?” “怕?我怎么怕了?”青玖不解。 南荞戏谑:“你前天在车里说,凤翔八绝还真把你比下去不成。难道会有人长得比你好看?” “有啊。”青玖倒是坦然,“你啊。还有你啊。” 他指的是南荞和白惑。 南荞和白惑愣了一下,双双噗呲一笑。 青玖摇着扇子悠悠道:“实话呢。作为女人呢,你比我好看,作为男人呢,你比我好看。但是介于男女之间的话,你们就比不上我了。”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白惑甚至看了青玖胯下一眼,嫌弃地向南荞道:“荞荞,他是不是晚上的时候只是把你迷晕了制造一个幻象,自己根本没上阵啊。” 南荞呆住了。 青玖一愣,立马反应过来,炸毛道:“你说什么?!你是不是找死!老子说的是脸,是脸!老子堂堂一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男人!再说了,小时候你也没少同我一道洗澡啊!老子长的什么宝贝,你难道不知道吗?!” “嗯?”一起洗澡?南荞满脸纠结地看向白惑,“你俩还一起洗澡?” 白惑面不改色:“你别听他瞎说,一百多年前毛头小孩时候的事了,现在谁知道什么样子?” 青玖气愤地呼啦一下把衣袍裙摆撩开,露出裤子,岔开双腿吼道:“要不比试比试!看小荞儿更喜欢谁的大宝贝!小荞儿!小荞儿?” 两人中间已经空空如也。 南荞捂脸遁走,她不认识这两个幼稚鬼,不认识。 他们俩的嗓门,哦不,应该是青玖的嗓门,已经成功地吸引了这一片荷塘附近所有人的注意。 原本这三人走在一处就已经十分引人瞩目,翩翩佳人,公子如玉。中间那粉衣的姑娘虽然蒙了半张脸,但被两个神仙似的公子牵着,周身的气质也没被盖了过去。反倒因为蒙了脸,平添了几分神秘。 不过,这两公子似乎吵起架来。众人其实见怪不怪,多夫君的家里,夫郎不和争宠也是常见的事。 稍高的山坡之上,一座凉亭之中,正坐着几人。他们的位置,方才的一幕正好尽收眼底。 另两人正在打趣谈论方才所见。 其中一个戴着半张白色面具的男子静默了半晌,忽然道:“中子,准备一下,等下本少爷也要登台。” 那被叫到的随从一惊:“少爷,可是您这个月已经登过一次台了啊。” 少爷身份特殊,他每月只登台一次,月初已经登过一回了。虽然今日八绝为了采莲节要登台献艺,但是少爷和燕姐是不用登台的。 另两人也诧异,一人道:“翎哥?你看上谁了?那个白衣服还是紫衣服啊?真当有点难选啊。啊!” 他头上被刘子骋扇了一巴掌,刘子骋道:“阿翎,你不会真看上那姑娘了吧?脸都没见过,要是个丑八怪呢?” 楚翎白了他两一眼,不想浪费口水。 前日石甸镇偶遇,今日又这么巧,他还是看不清她的妖身。这来来往往的行人,没有一个能逃得过他的眼睛,只有她,凝神看她妖身,只能看到光芒万丈的一朵白色大花。 这不是天意他都不信。 南荞走了会儿,忽然又想起方才的话题,转头问青玖:“刚才都被你带跑偏了,既然凤翔八绝只是一些身怀绝技的男女老少,把你比下去这怎么说?” 青玖不屑哼了一声:“因为这几人里,有两人的名号是,‘千机双飞燕,盛名满方觉’。” “双飞燕?”南荞当即了然,“一男一女?是夫妻吗?” 白惑也有耳闻:“好像不是,说是什么‘组合’。” “组、组合?”南荞吃了一惊,这个称谓,怎么听怎么是她那儿的产物啊,她忽然激动起来,“这个组合,难道是那种唱歌跳舞的?” 白惑想了想:“好像是。但是我只是耳闻,从来没有亲眼看过。只知道他们在千机城和周边几座大小城池之中颇负盛名。尤其是那个叫令羽的男人,似乎很受欢迎。” 青玖简直是鼻孔朝天了:“不过是伶人罢了,还能掀起什么大风浪来,简直可笑。都是一些见识浅陋的妇人之言。” 南荞现在没空计较青玖这番高傲措辞,满脑子都是这个什么“双飞燕”组合。她之前怀疑青玖是穿越同仁,最后发现是魅姬有猫腻,虽然还没证实,但概率很大。 现在又出来这么一个“组合”,她对这种冷兵器时代的娱乐文化了解不多,这种也是能自然演化产生的么,妥妥便是“追星”文化啊。 这男女组合,莫非也是她的老乡?还是说,这个时空与她的时空在某处有什么连接点,机缘巧合之下,总有那么几个失落的灵魂穿梭而来? 白惑发现南荞的不对劲:“怎么了?有什么奇怪之处?” 南荞现在还无法下定论,只好道:“这个凤翔八绝什么时候要表演?我也想看看。” 凤翔八绝即将献艺的地点是在一片较大的荷塘中央,荷叶荷花最为蓊郁繁茂之处,搭了一座水面上的竹台。 观众虽然很多,不过现场倒是井然有序。只因这地方进场就是要买门票的,价格还不菲,而达官贵人总是端着些许傲气,不至于为几个伶人失了风度。 白惑和青玖为南荞占了一桌位子,在半山腰处,虽然离荷塘远了点,但比起前头人头攒动之处来说,更为安全清净。就这,还是青玖牺牲了一下色相,从三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手里骗来的位子。 第297章 凤翔八绝 南荞身为既得利益者,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让白惑把方才买来的蜜糖去给了那三个被青玖耍了的满脸通红的小姑娘。姑娘们见又是一个逆天美男子来给糖,都羞涩地捂着脸跑了。 坐下没多久,只见那水面竹台上喷出一片白雾,将荷花池渲染得如同仙境。观众的喧闹声渐渐隐去了。 白雾幻化成座座远山和流水的倩影,而白雾婷婷袅袅之中,悠扬的笛声响起,有两个孩子从白雾之中出现在舞台上,一男一女,总角垂髫,率真可爱。 男孩子吹着一管短笛,女孩子拿着一只风车,两人蹦蹦跳跳,好一派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景象。男孩吹了一顿,回头,递给小姑娘一朵洁白的小花。小姑娘接过后,哈哈笑着跑了。男孩子也跟着跑了,他们的身后竟然跑出一群牛羊来,就在这一片三丈长的竹台之上奔跑而过,仿佛底下就是一片草原。 而这看似全然是真实的牛羊,肯定不是真实的,否则早就把这薄薄的竹台给踏沉了。 观众顿时一片喝彩叫好之声。 南荞吃惊,好家伙,这是3d电影?可是这两个孩子逼真得就在舞台之上,也不见电影幕布和放映机啊。 白惑解惑道:“这两个小孩是灵族,这牛羊群是灵族的幻象之术,如此逼真,还是这么小的两个儿童,的确算是一绝。” 又是白雾乍起,儿童的身影消失在雾里,继而出现两名青年男女,打扮素雅,但容貌寻常,中人之姿,并不出色。 男子坐在桌案前读书,女子抱着一把琵琶,琵琶声温柔婉转,如流水潺潺,她看着男子,目光深情款款。而男子笑眯眯地看着她,嘴里发出朗朗的读书声,那声音层层递进,又悠悠远去,仿佛将人牢牢吸住。 琵琶声与读书声交织缠绕,竟分外和谐,听得众人如痴如醉。 南荞看多了多媒体时代的科技手段,五光十色的混音效果也是司空见惯,并不觉得怪异,但这琵琶声、这读书声却仿佛有种魔力,让人沉醉其中。 青玖忽然一把捂住了她的耳朵,嗤道:“我还当是什么,不过是北冥鲛族的魅音伎俩而已。” 白惑道:“北冥鲛人一族,也已人丁凋零,魅音术境界如此,这两位身份大抵不差。” 半晌,琵琶声渐息,男女皆是旋身一转,双双成为了老叟老妪,彼此牵手在台上漫步,背景的琵琶声并未消失。老爷子在老婆子耳边说了什么,逗得老婆子咯咯直笑。老头子从袖筒里掏出了一束小白花,仔细看,就是之前小男孩送给小女孩的那朵。 而老婆婆接过花束的瞬间,那些花朵向着四周飞散开来,纷纷扬扬落在观众们面前,引起一片惊叹与骚动。 南荞他们这里也飞来了,南荞看着落下来的花,伸手接了一朵,花朵落在手心里,触感便是细细软软的真花,她戳了两下,那花渐渐消失了。 白惑点评:“凝虚为实,那个老者应是坤须一门传人。” 青玖补充:“还有那个老婆子,是我们魅族的水灵,凝水化雾都是她的手笔,这雾啊可不是普通的雾,是一种传送门。” 南荞左右看着两尊大神,果然是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她果断承认,是她不了解的圈子。 但是这一场看下来,她看明白了,这是一出舞台剧,表演的就是两个从垂髫到黄发,相知相伴的有情人的故事。 老头老太一退场,音律忽然变了,变成了悠扬的古琴之声,人群忽然躁动起来,不少观众,尤其是女宾都涌到荷塘边上,挥舞着手中的手绢扇子等物什,激动雀跃地叫嚷着:“令羽,令羽啊!” 不乏男观众们叫喊着:“水稷儿!水稷儿!” 青玖嫌弃地啧啧两下:“看来是那个‘双飞燕’上场了,老子倒要看看有多不同凡响。” 白惑刚想说什么,南荞忽然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他转脸看去,南荞的手有些抖,声音竟然有些颤抖:“白惑,我知道这首歌……蝶恋花……” 随着她话音落下,前奏尽,进入了一个男子歌唱的声音: “滚滚红尘,我自独酌。渺渺云深,我自穿梭。” 那男子的声音清幽绵长,仿佛浑然天成的天籁之音,每一个音每一处调,都修葺得恰到好处。竹台上云雾涌动,这会子白雾笼罩了整个荷塘,虚无缥缈似瑶台仙境。 一个粉衣的身影在白雾之中舞动显现,是个身姿曼妙的女子。她伴着歌声袅袅起舞,舞姿曼妙绝伦。 神经大条的青玖评价道:“看来有一手,倒也不负了他们这名声。不过小荞儿跳起舞来肯定比她更好看。小荞儿,你说是不是?” 他一回头,却见南荞直愣愣盯着前方,伴随着那个男声,声音微颤着一道唱出接下来的歌词: “莫道相思,莫道相忘,不过皆是梦一场……” 那边大雾忽然旋起,如云烟涌动,漩涡之中,一个白色的身影凌空踏雾定在半空,他衣袂翻飞,如一只巨大的白色飞鸟,青丝猎猎,如那梦中勾人心魂的泼墨浓云。 他的脸上却戴着半幅白色的羽毛面具,让人看不清面容,他继续用那副天籁嗓音唱着: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 他的曲儿似乎很多女宾客都会唱,荷塘边都是激动万分合唱的女声,还不时叫着“令羽”“水稷儿”的声音。 但是那个令羽的歌声不光从他嘴里传来,更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丝毫没有受这些疯狂的观众影响。他在空中,水稷儿在竹台上,一歌一舞配合得天衣无缝。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终是在梦里。” 词尽,琴声尚有绕梁。 青玖讶异道:“小荞儿,你怎么会唱这厮的曲子?” 南荞啪地双手撑在桌上站起身,她蒙着脸,但是瞪圆的眼睛真真切切昭示着她此时难以压抑的惊愕与激动,她吐出两个字:“楚翎……” 第298章 正面交锋 楚翎,她认识。确切地说,她认识他,他不认识她。因为楚翎,是她前世世界里的一个偶像。 她不追星,但架不住有姐妹热衷于此。 楚翎便是她那姐妹众多“老公”中的一个,一个出道不久的小鲜肉,架不住运气好,在几部偶像剧中虽然演了几番配角,但是因为长得好,身材正,人设得人心,收获了一大波迷妹。 他还有个优势,便是唱歌唱得好。他原本就是直播平台唱歌吸粉,在网络中被星探发掘,逐渐踏入演艺圈,积累了不小的名气。 这首《蝶恋花春愁》是他一首代表作啊。 南荞不是他的迷妹,但是,在这个世界,忽然听到这么一首“乡音”,几乎令她激动到要哭出来。 离得远,他又戴着面具,她看不清他的脸,而且她虽然知道《蝶恋花春愁》的曲调歌词,毕竟也不是日日听,是否真当是楚翎的声音也没法保证。但是! 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首歌!这首歌就是最好的证明! “荞荞?”白惑站起来揽住她的肩,目光担忧。 青玖不明所以。 那边乐曲声淡去,空中的令羽显然视线是望向南荞他们这处。他忽然一伸手,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往前一抛,那面具如一枚流星般向着他们飞来! 眼看就要正中南荞的脸,青玖没好气地手一挥,一掌将那面具接住,又狠狠往来处丢去,气冲冲骂道:“我抽你奶奶个腿!搞偷袭,看我不扇死你个臭蟑螂!” 话毕,他一挥袖,人飞窜而上,冲令羽飞去! 而那边,令羽堪堪避开被丢回来的面具,眼见一袭粉衣向他飞来。然另一个粉衣窜上来,推开他,喊了一声“公子快走!”硬生生接下了青玖的一招! 青玖一看是跳舞那女的,力道收了几分,但仍是将女子震了开去。 四周围观的人群顿时惊慌失措,尖叫阵阵,有四下逃窜的,也有担心令羽大叫着的,场面乱得不行。 青玖腾空在令羽方才站的空中,衣袍猎猎,他原本就生得艳丽无匹,那气势瞬间就把那令羽给比了下去。他慢慢落下来,站在竹台之上。 然而云烟乍起,竹台上多了几道人影,竟然就是方才表演的那男女老少! 他们将青玖团团围在中央,一个个都是准备进攻的姿态。 青玖不屑冷笑:“好啊,一起上的好,老子一块解决了,省得一个一个找!” 说罢,他正想结印扫荡。 然后头传来一声:“都退下!” 是那个方才被推开的令羽的声音。 “可是少主!”弹琵琶的姑娘不甘嚷嚷。 令羽站在一旁,凛然一语:“退下!” 那几人黯然退到他身后。 青玖眯眼黑脸。 令羽作了个揖:“方才是我考虑不周。这位兄台,在下并无恶意。” 青玖没给好脸色冷哼:“面具都丢我家小荞儿脸上来了,还说没恶意?!” “兄台可能有所误会,这是在下曲子唱完之后的保留项目,面具随机赠与台下的一名观众,兄台可能不知道这个规矩。你可以问问周围其他看演出的人,在下是不是有这个传统?” 立马就有岸边离得近的女观众为令羽作证:“就是就是,令羽公子的面具你们竟然不要!岂有此理!” 另有女子却是犯花痴:“可是他也长得好美好好看啊,我要移情别恋了!” “喂,你怎么这样啊,他哪比得上令羽……” “我就问你他不好看吗?!” “好看……” 周围没有逃走的铁粉们开始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统统给我闭嘴!”青玖烦躁地大吼一声,摞起袖子依然准备要打架的架势:“你以为这里所有人都是你的迷啊?!未免太自以为是了!你要是砸中了我娘子的脸,看我不把你的脸皮剥下来!你吓到小荞儿了,你说怎么补偿!” “青玖!”南荞的声音传来,青玖转身,看见白惑抱着南荞飞了过来,落在他身边。 青玖拂了一下南荞吹乱的发:“哎呀你们过来看什么,要是打起来伤到你怎么办,你赶紧带着小荞儿一边儿去,这里我就能搞定。” 南荞却不说话,盯着前头的人看了一番,终是激动地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楚翎?” 令羽,不,应该是楚翎,愣了愣,看着眼前这个被这两个连他都甘拜下风的男子簇拥着的女子,居然准确无误地叫出了他的名字,除了八绝,千机城无人知晓他的本名,莫非他的前身同这个谜一样的姑娘有什么交集? 不可能啊,他前身的记忆他都有啊,再说了,一个傻子,怎么会认识这样的姑娘? “姑娘是否认错人了,在下名令羽。”不用本名是从艺的规矩,况且,他的本名也不适合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暴露。 眼前的姑娘一双迷人的眼里满是狐疑,定定看了一会儿,又环顾了一下周围嘈杂的环境,随即道:“这样啊,不好意思,可能是我认错了。” 令羽,楚翎,肯定是他啊,可能他不方便承认,原本她也不想在这样的场面来个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但是谁知道他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出,真是防不胜防。 “真长得一样?”白惑问南荞。 “是啊,”南荞凑到白惑耳边悄声道,“就算人有相似,但是歌都一样的话,你说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白惑看看南荞,又看看眼前的令羽,长得的确是一副好皮囊,南荞刚怀疑他是同她一个地方的人,他忽然就出手了,是啊,哪有那么巧的事。南荞还遮着脸,他们是有什么图谋? 楚翎也看着他们,刘子骋说那是太息宫的少尊白惑。方才她叫粉衣服的为“青玖”,看来是他们本人无疑了。如今近了看,白惑与青玖,不愧是名满沉灵的奇男子,不管是样貌还是周身的气质,全然便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天选之子。 楚翎甚至有些微的嫉妒,他这样的,竟不是这世界的亲儿子?还有人更胜于他。那么她,果真就是那个传闻中的太息宫圣女,但是遗憾的是还看不见脸。 第299章 相邀 “既然是误会,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的演出了。我们走吧。”白惑看向南荞。 南荞点了点头。 青玖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啊,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楚翎看着他们要走,就有些急,脱口而出:“诸位,若得空,可愿意去在下那里坐坐吃顿饭,好让在下补偿一下方才的唐突之举?” 南荞闻言回头看过来,由于方才飞过来的缘故,面纱扣子竟然松了,面纱忽然就这么掉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一览无遗。 楚翎呆住了,头脑里只得这四个字:倾国倾城。 复习楼。 千机城八绝的会馆。三辆马车停在门口,原本人来人往的大门口当即窜出两列私家卫队将所有路人隔开到两边,这阵仗丝毫不输给太息宫出街。而被拦住的路人的一旁翘首看热闹,纷纷讨论令羽公子又带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回来。 楚翎说他开的酒楼就在城里主街上。于是他们商量了一下,同意了令羽的邀请,反正也到饭点时间,他们也得找地方吃饭。 青玖在车里从窗户看出来后嗤道:“看来这个什么令羽在这里是真的有钱有势,一个伶人而已,能到这种地步不简单。” 白惑实在讨厌被人看猴戏似的围观,尤其是南荞被看到,于是又为她戴上了面纱。 南荞皱脸:“怎么又要我戴啊,要说招摇,你俩也得戴个面具什么的。” 白惑实诚道:“我不喜欢别的男子看你那眼神,让人不舒服。” 南荞噘嘴:“你这占有欲可不是一般的强。” 青玖也附和:“就是,戴什么啊。我巴不得人人都知道我有这么一个容色无双的娘子呢,让他们嫉妒去!” “等你有自保的本事了再说。”白惑捏了捏南荞的脸,又白了青玖一眼,“所以呢,多来一个容澹或令羽这样的你也无所谓?” 青玖撇撇嘴不说话了。 南荞无语:“哎哎哎,打住,容澹就算了,我承认那孩子是行为过激,但人家令羽做啥了?我不是同你们解释得很清楚了嘛?你说我在这里碰见一个老乡多不容易,我就想确认一下而已,绝不多看一眼,我保证!而且没人比你俩更好看了。” 哎,她真难,这两个都是醋罐子,得小心哄着。 “荞荞,我不是小心眼,只是人心隔肚皮,好皮囊下也不尽然是好心肠,就怕歹人见色起意伤了你。” “遵命,白老爹。”南荞凑上去亲了白惑的脸一下,“我会小心的。” 他们把琼衣绾茵长祁望海和薄绪都叫上了,这会子,一群人站在大门口。 南荞抬头看到这个楼的牌匾,噗呲一下忍不住笑出来。 青玖不解:“你笑什么?” 南荞道:“这名字,让我有种梦回高三的感觉。” “高三?” 白惑和青玖不明白,走在他们前头几步的楚翎脚步骤然顿住了,要说先前他不过是怀疑这姑娘与原身认识,但是现在什么情况,高三?是他理解中的那个……高三? 他一时没有控制住,诧异地转身看向她。 南荞见他转过来看,眼里满是惊疑不定的探寻,她大大方方笑了笑。她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青玖见他两“眉来眼去”的,顿时就不高兴了,往南荞面前一站,冲楚翎一瞪眼:“怎么不走了?” 楚翎愣了愣,尴尬转身继续往前走。 复习楼,也算是一栋豪华大楼。但是他们是从王城出来的,看惯了皇宫、太息宫的壮丽恢弘和罗笙阁的奢靡,所以对此也见怪不怪。 走入楼里,才发现这楼好大一个大堂,居然是个戏台子。外圈都是看戏的桌椅。楼有四层高,每一层都人声鼎沸,因为卫队清场的关系,一楼大堂已经没闲杂人等了,但是每一层走廊上却是人头攒动,所有人都挤在栏杆上往下看。不少人都在喊着令羽的名字。源深荷田表演的其余几人,除了那个被青玖掌了一记的姑娘不在,其他六人都肃立在道路两旁,见令羽带人走进来,纷纷恭敬行礼。 而随着南荞一行人进来,这栋楼忽然安静了一会子,随后躁动声更加炸开了,有女子激动万分的尖叫声: “哇!这两公子是谁!太好看了吧!是令羽新找回来的演员吗?!” “要是他俩登台,我肯定日日来看戏!” “我也是我也是!” 也有男人出口污秽: “令羽公子这是打算开花郎馆了吗?这两个比万金楼的头牌还绝啊!” “要是真的,我也要日日来啊!” 一阵哄笑声。 青玖听力最好,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轻薄,气得当即要暴走。 南荞也好气,对楚翎的印象瞬间掉进了谷底。他什么意思,带他们来展览的?看他楼里这些都是什么人?他还什么表示都没有!白惑说的果然没错,得提防着这人。老乡也不相干! 不等青玖张口,南荞止步喊出声来:“令羽公子!” 楚翎一顿,转身看过来:“姑娘何事?” 南荞皱着眉:“我们不去了!” 令羽不解:“为何?”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你这地方。”南荞直言不讳,一手拉住白惑和青玖,“我小气,听不得别人诋毁调戏我家相公!我们走了!” 南荞拉着他俩的手,转身就走。 白惑虽是也厌恶那些污言秽语,但看南荞像小斗鸡般气鼓鼓为他两出头的样子,那些郁结之气忽然就没了。 青玖更开心,一下子搂住了南荞:“我早说不要上这小子的套,咱还是回家吃,随便你吃谁都行!” 南荞跺了青玖一脚,什么场合呢,还开车。 “等等!”令羽声音里掩不住的急躁,冲旁边那上了年纪的老妇道,“林婆,盖住了!” 那被叫做林婆的老妇没多余的话,一抬手,空中瞬间涌起漫天大雾,一下子就把所有不相干的人给盖住了,只剩下他们走的这条道,以及他们这一行人,连声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世界刹那清净了。 第300章 宴请 南荞几人停住了脚步,也不得不停了,因为,门都被雾盖住了。 白惑落下一句:“好一个雪霰结界。” 林婆那张满布皱纹的脸忽然漾起一丝诧异。 青玖脾气又上来了:“你什么意思!还不让走了!又想打架是吗?!好啊,老子正手痒呢!” 令羽理亏,只得解释:“几位息怒,是在下方才疏忽,让几位遭受了非议。你们知道,做我们这行的,总要承受各种各样的议论,好的坏的都有,若是什么都往心里去,就太为难自己了。所以在下已经会自动忽略那些粗鄙之词了。倒是真当对不住各位。在下是真心实意想招待诸位,还望能给在下这个面子。” 南荞看看白惑和青玖,看他俩什么想法,虽然“疑似老乡”这重身份挺让她心动的,但白惑说的对,人心隔肚皮。况且,她实则根本就不清楚楚翎的为人。毕竟人家以前可是偶像明星。 白惑沉默了一下:“盛情难却,我们也不好驳了令羽公子的面子。荞荞你说呢?” 南荞点了点头:“好。” 楚翎的开心肉眼可见,笑眼弯弯地就看向南荞,十分绅士地说了一句:“请。” 白惑皱了一下眉,又看了青玖一眼,他怎么觉得,这个楚翎简直就是青玖二号呢,喜怒皆形于色,就是脾气比青玖好点。 青玖见白惑看他那眼神颇为嫌弃,一脸茫然,他又哪里做得不对吗,他可什么意见都没发表啊。 这会子有那个林婆的结界,屏蔽了一切闲杂人等,他们很是顺畅地跟着楚翎进了他私人的包间之中。而琼衣等人严格恪守随从的身份,不愿与主子同坐一桌,于是楚翎安排他们去了隔壁,命人另外招待。 一进门,南荞一见那张大圆桌,便愣住了。 因为那张桌子上,竟然摆了满满一桌的……火锅食材! 每个座位前摆了一个单人的老式铜火锅,此时锅子的小烟囱里有热腾腾的烟雾冒出来。每个锅子周围一圈摆满了菜品,山珍海味应有尽有。桌子最中间居然是一头鹿的冰雕,还冒着森森然的冷气,身体上铺着一片片透薄粉红的肉片。墙边柜上一碗碗的蘸料也是应有尽有。 虽然是夏天,但这个包间里头很是清凉,地上还有飘飘袅袅的雾气,大约也是那个林婆的手笔,施个灵术降个温什么的,应该很容易办到。 好了,最后一丝疑虑也被打消了。因为在王城,南荞就没见过火锅。他铁定就是那个楚翎了! 不过究竟要不要认个亲呢?南荞纠结地看向白惑。 青玖已经大踏步走上去了,满脸惊异道:“你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火锅吧?” 楚翎笑笑:“这位兄台好见识,这是我复习楼的特色,其他城里没有的。” 青玖“啧啧”两下:“我的确是听人推荐过,说千机城有样独特的美食一定要尝尝,不过么也抽不开身,今天看来是开了眼界了。” 说着,他拉着南荞往桌子走去,拉开一个椅子将她按坐下:“来来来小荞儿,我听说这个东西口味十分独特,一吃准保让人上瘾。哎?这菜要从哪里放进去?从这个洞里?” 青玖拣了一棵菜就要往烟囱里放。 南荞连忙阻止他:“不是这儿。你看啊。” 她指了指盖子上的两个拉环,锅子还没煮开,拉环也不烫,她直接拎了起来,里面看起来是一个清透的骨汤菌菇汤底。 青玖是真惊讶:“哎呀小荞儿,你居然知道这玩意儿怎么吃?” 南荞看了看楚翎,他脸上也是探究的神色。 “我不是说过嘛,我娘开餐馆的,对于吃我是有研究的。你俩看好了啊。” 她边说,边夹菜放下去,然后盖上了盖子,又起身,向墙边那一排蘸料柜子走去,她嫌面纱拖拖拉拉遮挡视线,索性摘了塞衣袖里。 “吃火锅呢调料是灵魂,我不太能吃辣,口味偏甜,我看看,哇,居然都有,海鲜酱,芝麻酱,醋,花生碎,白糖,好了。白惑喜欢吃咸的,酱油一勺,牛肉酱一勺,海鲜酱,香油,花生你不喜欢吃不加了,核桃吧。给。” 白惑接过来的时候脸上掩不住的喜色。 南荞转身又拿了个碗:“青玖能吃辣,可以放点小米椒和辣油,但是不许吃蒜,味儿太大,放葱吧,我还能接受。牛肉酱,香菇酱,醋,ok,呐。” 青玖喜滋滋接过:“不愧是小荞儿,知道我喜欢吃牛肉和辣!” 还不忘记凑过去旁若无人地在南荞脸上亲了一口。 南荞难为情地推开他的脸。 而一旁的楚翎显然惊呆了,要说会调蘸料也没什么稀奇,毕竟他这家店开了一年多,在千机城也是颇有知名度的,但是…… ok?她说ok?这片土地上,就没有这一门语言! “姑娘,”楚翎那一脸的愕然,声音都有些颤抖,“你到底是谁啊?” 南荞进门见到这一桌火锅的时候,就与白惑密语传音了: “白惑,我现在可以确认,这个人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 白惑看她:“你想做什么就做吧,就算他们有什么图谋,我和青玖也不至于打不过这一群人。” 白惑总是给她无限的安全感,南荞这才豁了出去,看对方是不是会先表明了身份。 “不好意思,令羽公子,我们吃了你的饭,都还没自我介绍过。我叫南荞,这是我大夫君白惑,这是我二夫君云青玖,我们从王城来。” 南荞,她叫南荞。不过他们的身份他早就知道了,他也不是好奇这个啊。 他只得焦急解释:“南、南小姐,三位的身份在下其实有所耳闻,毕竟白少尊威名在外,人人都知道太息宫的少尊名白惑,而青玖公子也是……” 他看了一下青玖,却被青玖瞪回来:“也是什么?” 楚翎生生把“艳名在外”咽了下去,改口:“盛名在外,在下又岂会孤陋寡闻。而南小姐想必就是太息宫那传闻中的圣女吧?” 第301章 自报家门 白惑便道:“令羽公子既然知晓,为何还问?” “我……”楚翎皱眉纠结了一会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道,“好吧。实不相瞒,南小姐先前问我是不是楚翎,当时是我有所顾虑便没有承认,我本名的确叫楚翎,其实真实身份是天下粮仓的少东家。我在此向就隐瞒各位而致歉。” 南荞与白惑和青玖面带诧异地相视一眼,居然还有这一层,天下粮仓?先前在石甸镇,老板口中的天下粮仓,莫非就是他们?那天偶遇,如今在这里也碰到,难道还是巧合? 楚翎继续道:“伶人在此处地位并不高。虽然也能赚钱,总归会被人指指点点。我身为天下粮仓少东家,干这唱歌跳舞的伶人也并不光彩,当初就是同家里保证了的,所以不想暴露了身份,也就没承认。” “但是南小姐……”他面上有些无奈,忽然抬头看向南荞,问了一句,“could you tell me where you e from?” 他这话听得白惑和青玖一愣,两人转脸看向南荞。 听他主动表明身份,而且是更深层次的那一重,南荞这会子也没什么顾虑了,微微笑了笑:“maybe we e from the same universe.” 楚翎的一双眼瞬间睁得老大,呆滞了一瞬,忽然激动不已地就差跳起来,一个箭步冲过来,双手猛地握住了南荞的手:“真的吗?!是真的吗?!” 南荞手里正端着碗呢,差点打翻。 青玖离南荞站得近,一把就把楚翎推开:“滚!老子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是不是找打!” 楚翎被青玖推得一个踉跄,但他却丝毫不在意,反而激动得原地手足无措地转圈圈,嘴里碎碎念着:“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就是太高兴了!南小姐,三年、我来这里三年了,第一次碰到同一个世界的人!我……” 他忽然顿住了,无措地看了看白惑和青玖,问南荞:“我是不是不该说……” “没事,他们都是我未婚夫,什么都知道。”南荞也大大方方笑,看他激动,她心里也是激动的,但她毕竟没那么跳脱。而楚翎的话,他当初应该只有二十出头,在这里过了三年可能心理年龄二十四五吧,活泼一点也正常。 “好,好。哦,你们快坐!快坐!”楚翎这才想起来招呼他们坐。 这是个很大的四人圆桌,每个人面前放着小火锅,加上周围一大圈的菜品,座位与座位之间隔开一人的距离。 四个人各自坐好后,楚翎早就按捺不住了:“南、南小姐,这是你本名吗?” 南荞点了点头。 楚翎已经完全卸下了“天下粮仓”少东家那份需要端着的仪态,现在的样子,就是大男生楚翎,他眉飞色舞道:“那南小姐是什么时候来的?” “今年两月份的时候吧。” “那……你怎么来的啊?” “海里游了个泳,眼一闭一睁就在这里了。你呢?” “哦,我、我那天正在拍一场吊威亚飞跃悬崖的戏,结果起了一阵大风,一下子就把威亚给吹断了,然后我就掉河里了。结果一睁眼,一群穿着古装的人朝我哭呢,我还以为是被另一个剧组的人给救了!我花了十几天才接受这个事实,我穿越了!” 楚翎一惊一乍的,丝毫没有偶像包袱,全然就是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他乡遇老乡,激动的心情果真是没法控制的,他只想把肚子埋藏了这么久的秘密一吐为快! 南荞也是听得饶有兴致。白惑面无表情,还不忘替南荞下菜。青玖却是一脸嫌弃,据说楚家以前的儿子是个傻子,看来这个也不怎么样。 “幸亏我现在这个身份是个大商人家的少爷,也不至于落差太大。不过,一开始也吓得够呛,我拍过的仙侠剧都没这么大脑洞,这里的人居然全是妖怪,人类反倒成了稀有品种。” 虽然他说的话青玖一半听不懂,但是他脸上的表情显示了他的嫌弃,青玖当即就不爽了:“什么妖怪!是妖不是怪!人类有我们活得久吗?!” 楚翎认识到说错话了,解释道:“不是,青玖公子,你是不知道在我们那儿,本体是动物植物能化形的统称为妖怪,是要吃人肉喝人血吸人精气什么的,可不是好东西,南小姐你说是不是?” 南荞还没回答,青玖恶心道:“谁要吃人啊,人类这么恶心!” 南荞噘起嘴瞪他,他只好撇撇嘴不说话了。 楚翎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兴奋,他总算想起这里还有两个妖族,还是两个色阶吓人的,他不能没心没肺贬低人家的种族,换谁都不高兴,他便换了个话题:“在源深荷田的时候,南小姐就认出了我,是以前认识我吗?那个……以前的我?” 他强调了一下“以前的我”。 南荞知道他的意思,吃了白惑替她夹的一片菜,点点头:“我刚好有个小姐妹是你粉丝,安利我看过你的剧,叫什么……对了,叫《天涯追风》,我喜欢你演的那个莫追风,男主余天涯反倒神经兮兮的。” “啥?小荞儿你以前喜欢他?!”青玖瞬间危机感袭来,一脸委屈。 “哎呀,假的啦,他的戏,他演的戏里的角色,不是他本人!”南荞见白惑青玖一脸茫然,只好解释,“就是类似那种戏院你们知道吧,台上唱戏扮演一个其他的人,又不是他本人。” 两人的脸色这才好看了点。 南荞无奈,代沟的确存在的,因为她以前努力融入他们不暴露自己而迁就他们,现在完全做自己的话,思想与见识还是不一样的。 “真的吗?那真是太荣幸了!”楚翎却是喜上眉梢,他认真地端详了一下南荞,“但是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南小姐,你不是演艺圈的人吗?说句实话,就凭南小姐的容貌,不说我们公司的凌鹤,还是赵颜颜啊姜清琪这些,没有一个比得上你的,你肯定会大火!” 他说的都是一些以美貌出名的一线花旦。 南荞放下勺子讪讪道:“我的情况可能同你不一样,我以前不是长这样的,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第302章 男配 楚翎脸色变了变,他又看了南荞一通,诧异道:“你是魂穿?!” 南荞尴尬地笑了笑:“所以,你是什么情况呢,身穿?” “我啊……”楚翎思考了一下,“也并不是,你别看虽然这脸长得同我一模一样,但是这身体还真不是我的,我以前是名副其实的人类,可不会变身成一只狐狸。” 南荞笑了:“你是狐狸?” 楚翎无奈摊手:“是啊,奇怪吧?人家狐狸精都是女的,到我这儿偏偏是男的。” 白惑忽然来一句:“你说你是狐狸?几尾的?” “呃……”楚翎这会子倒是犹豫了,这个,似乎不能说,楚家老爹千交代万叮嘱,原身或许有人会看出来,但是尾巴是不会有人看得出的,他也不能告诉别人。 白惑见他也不是全然没有防备,也便不追问了。 青玖嗤道:“小子,要说你外行呢,哪有人主动把妖身交代出来的啊。” 楚翎不以为然:“无所谓啊,你俩一个黑阶白蛟,一个青阶风灵,我左右不是对手。而且你们要想看的话,也能看出来不是吗?” 白惑手一顿:“谁跟你说,我是黑阶?” 青玖倒是一脸不爽:“你一个堪堪刚过黄阶的弱狐狸崽子,怎么看得出我们的色阶?说,谁告诉你的?那两个老头老婆子?” 南荞也诧异道:“黑阶?最高色阶不是紫阶吗?哪里来的黑阶?” 这回轮到楚翎无辜眨眼坦诚:“呃……实不相瞒,南小姐,我也是拍过不少电视剧的人,剧本小说看得不少,你说像我们这样的穿越人士吧总得有几样外挂是不?但是我至今只有一项技能,那就是凭肉眼就能看出任何人的色阶和原身。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注意到你吗?其实在石甸镇客栈时我就见过你们,只有你,我看不出你的原身。我当时在想,我跟你要么是有什么缘分,要么……” “你再说一遍?”青玖咬牙切齿,嘎嘣把筷子折断了。 楚翎瑟瑟一抖,赶紧道:“现在看来,可能是因为我俩来自同一个世界的缘故吧,可能就是某种bug。” 南荞自然不太懂其中的缘由,狐疑看向白惑。 白惑再没有多问,只淡淡道:“楚公子,给你一个忠告,你这样的能力得藏好了,弄得不好会惹来杀身之祸。” 楚翎忙点头:“那是自然,楚家爹爹也这么说。” 南荞道:“那你还告诉我们?这么没有防备,反诈教育没学好啊?” 楚翎挠挠头:“南小姐你是我老乡嘛,我当然觉得无比亲切,他们又是你夫君,一看就是三观端正的男女主,不会无端端陷害我这个小男配对吧?” 电视里立着清冷男神人设的楚翎,没想到是个憨憨的大男孩,要是她闺蜜知道实情,会不会瞬间塌房啊。 南荞噗呲一笑:“您可是粉丝几千万的大明星,怎么会觉得自己是男配?” “哎……”楚翎摆摆手,“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你看你家这两夫君长得这个样儿,要是在我们那,娱乐圈还能有我一席之地吗?” 南荞左右看看自家的两个夫君,笑道:“的确是。” 白惑和青玖听得一知半解,插不上话,但是大致猜到是说他俩长得好看。 楚翎面带揶揄道:“不过南小姐这效率不错,半年不到,就拿下了三个大神,比我们公司那两年换三男人的凌鹤还要厉害!” 青玖都听出这话里的刺,直皱眉:“你什么意思?我们家小荞儿可是我们千辛万苦追来的,怎么能同那些水性杨花的女人相比!” 楚翎分外没骨气地解释:“我没那个意思,我这人说话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绝对没有阴阳南小姐的意思!” 南荞愣了愣,是该相信他说话直,还是他真就内涵她? 南荞喝了一口清酒,敷衍地笑了笑:“是啊,真心不可相负,时间不是问题。楚先生既然来此,也得适应此地的法则,以后娶了妻子,也得容忍人家再纳夫郎。当然了,当初连我都不太能接受嫁几个老公,更别说你身为男人,到时可要克服戴绿帽子的心理啊。” 楚翎一愣,没想到被她反将了一军。他以前是当红偶像,现在是大少爷兼偶像,处处受人追捧,旁人自不敢当面反驳他。 他的确震慑于南荞的美貌,但是听她说她以前不长这样,心想她以前也大抵是个平凡的女人,一朝穿越,竟成了绝世美人,不过四个月,就急吼吼嫁了三个夫君。这不是妥妥的好男色是什么? 她靠什么,估计就靠这张脸和这副身材。他们公司那个凌鹤,对家公司那个赵颜颜不都是如此么,还曾经想钓他。都是一路货色。 他其实有些隐约的鄙夷,这世道可真是解放了女人好色的天性。 但是显然,南荞不高兴了。 楚翎尴尬圆场:“看我说的,扫了大家的兴了,我向南小姐道歉。来,我们先吃火锅。南小姐,待会儿我带你们下去转转,我这个复习楼啊,其实是个商场,南小姐肯定会喜欢!” 原本南荞还真想走,话不中听,老乡也不相干。 她看向白惑,密语传音:“白惑,要不要走,这傻缺说话开始阴阳怪气,我不爱听。” 白惑气定神闲地替她捞了一勺子肉:“吃完再走,不吃不更是便宜他了吗?等下他若是送礼,也一并收了。” 好像好有道理。以前青玖送赔礼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不收白不收。白惑在钱财上一点都没有那些所谓的视钱财为粪土的清高。 不过,她喜欢,谁还跟钱过不去啊。 于是,南荞心安理得地吃着白惑青玖轮番替她夹的菜品,碗里都快成小山了。 三人腻腻歪歪的,把楚翎看了个目瞪口呆。 似乎为了表示歉意,吃完后,楚翎还真带着他们一群人去扫楼了。自然,每去一层楼前,都要清场。看来楚老板今天破了很多财,看在这份上,南荞决定不同他计较,反正他们明天就要离开千机城,就算是老乡,也不会有多少交集。 但是,南荞真就被他商场里的东西给感动到了,一朝梦回家乡。 第303章 近乡情怯 一楼居然是游戏厅。儿童区域,成人区域皆有,各种大型滑梯,充气城堡,海洋球池,应有尽有,让南荞恍惚间有种穿回去的错觉。 居然还有夹娃娃机,虽然不是电子的,但是运行机制也是一样的。据楚翎说,他是请了顶级工匠打造的机关,才有这一模一样的效果。 南荞投了几文钱,抓了好几次,终于抓到一只熊猫玩偶,从底下洞口拿出来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从眼眶里化作眼泪落下来。 不见也就不念,然而忽然看到曾经熟悉的一切,长久以来压抑的委屈就压不住了。就宛如不管工作学习多难,生活多苦,也不会掉眼泪。但若是此时,家人一个电话打来,你只要听到他们的声音,听到母亲一句“囡囡”,眼泪必然崩溃决堤。 白惑搂她入怀,千言万语皆化作一个坚实的拥抱。 南荞埋在他胸膛里哇哇大哭。 “小荞儿你看我拿到的奖励!”青玖抱着一只超大的玩具熊过来了,这是他在射箭区域获得的奖励。 白惑冲他摇了摇头,他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南荞,走上去,也默默拥住她。 楚翎站在一旁,百感交集,他太懂这种感受了,头一年里也无时不想着回去,后来发现具是无用功。于是,索性用身边的资源,尽他所能地再造一个他熟悉的故乡吧。 南荞发泄了一会儿也就好了,继续跟着楚翎扫楼。 二楼是餐饮区,奶茶甜品少不了。南荞平时也怕胖,但这会子还顾什么身材呢,放纵一天又不会就成胖子了。 “小荞儿,我告诉你,今晚你得给我消消食!”青玖一手搂着她,一手摸着自己的肚子,这家伙已经喝了一杯全料奶茶,一份炸鸡,一个汉堡,一杯可乐,现在肚子俨然就是个四五个月的孕妇。也不知是他扶着南荞,还是南荞扶着他! 南荞哈哈大笑,摸着他的肚子:“你说我一直怀不上孩子,是不是因为这孩子以后得你们生啊!那我可就爽死了!” 青玖捏住她的脸,当着一群人的面强吻了她一口,气呼呼道:“你个小没良心的,还指望着让我们生孩子!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看看到底谁生孩子!” 南荞嘻嘻哈哈颠颠儿跑了。 楚翎掩面无语,这青玖公子不愧有放浪不羁的艳名在外,若不是法则不允许,他铁定就是个花花公子女朋友一天一换的那种。能降服他的南小姐看来也是有本事的。 白惑在一旁笑得无奈而宠溺,看来荞荞不能老跟青玖在一起,傻气都被传染了。 太息宫一行人在复习楼里玩得不亦乐乎,直到天色昏黑才告别了楚翎回客栈去,如白惑所预料的,楚翎还送了一马车的礼物。先前那点不愉快,都在楚大老板壕气的招待中,一笑而过了。 回到客栈,南荞同绾茵琼衣窝在房间里玩楚翎送的各种礼品,除了一部分珠宝首饰之外,还有不少便是楚翎设计的现代工艺品和玩具,比如铁皮青蛙、悠悠球、投篮机,套圈游戏机,居然还有全套的芭比娃娃。对南荞来说虽然幼稚,但这是回忆啊。而两个丫头自然是倍感新奇,玩得不亦乐乎。 而白惑说要去看看容澹,把青玖也一道拉走了。 隔壁房间里。 青玖不情不愿:“我也想玩玩那些小玩意呢,你拉我出来干什么?” 白惑皱眉瞪了他一眼:“我觉得这个楚翎没那么简单。” “对啊,他不是说了吗,他同小荞儿一样是个什么‘穿越人士’,是小荞儿老乡嘛。不过真叫人不爽,他同小荞儿说的那些话,什么‘电视剧’‘粉丝’‘偶像’,你懂什么意思吗?我感觉我们被排挤在外了。” 青玖颇为郁闷,摸了摸手里的水蜜桃,叹息一声咬了一口,吃不上小荞儿的大桃子,吃个小桃子过过瘾先。 “不止如此。”白惑脸色凝重,“我觉得奇怪的的是,他才黄阶,却能看透所有人的妖身和色阶,连我的色阶都能准确无误,这不合常理。据我所知,沉灵大地上,拥有这一项得天独厚的天赋的,只有一个家族。” “什么?” “方觉前朝皇族——源氏家族。” 青玖瞪大了眼:“不能……吧。这源氏已经灭族一千七百多年了啊。” 白惑盯向青玖:“你可知源氏的妖身是什么?” 青玖呆住了:“狐狸?” “九尾狐。”看着青玖愣住了,白惑道,“太巧了是不是,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这个楚翎或许是外来之魂,并不知道这一层关系,他因为和荞荞同乡,所以对我们没有防备。” “那……”青玖琢磨了一下,“你岂不是同他是仇人?他的祖宗可是灭了你一族啊。” 白惑没有回答,面色却是黑深如墨,嗓音沉重:“我更介意另一件事。昭天之眼对荞荞的最后一句预言,天涯忽来客。我以前怎么也想不明白,今日见到楚翎,却不得不往这方面想。” “不会吧。”青玖很是嫌弃,“你不会要说,这姓楚的傻子就是这个天涯客?” “这个世上除了荞荞,还有什么人的来历能比楚翎更遥远吗?” 青玖憋屈死了,连桃子也不吃了。 白惑站起来:“所以今天晚上,我要同荞荞深入探讨一下。” 说完他一溜烟就走了。 青玖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你个贼心眼的,怎么又是你陪小荞儿睡?!” 今晚的白惑特别温柔,又特别勤恳。 伴随着持续不断的纠缠,是他沁入心脾的话语“荞荞我爱你”“我爱你……” 除了他俩初次那晚,南荞好一段时日没见白惑这么情动的样子了,她只得反复迎合他:“我也爱你……” 南荞不争气地瘫软了好几次。而白惑第三次登顶之时,仿佛想将她揉进身体里,咬住她的耳垂,声音带着无限的苍凉:“不要离开我……” 南荞心上一颤,原来他担心的是这个?怕她会离开吗? “我、我不走……”颠颠抖抖,她破碎的嗓音说不了完整的话语。 第304章 女皇云藻 云收雨散,南荞累得两眼一闭就睡着了。 白惑搂着她,手指滑过她汗湿的额角,眼里忧愁满布。今天这一切,他才意识到,他与南荞相隔的,是两个世界的鸿沟。她莫名其妙而来,若是哪一天忽然又回去了,他,青玖该如何承担失去她的痛。 但是,她今天那一场哭,又实实在在昭示着她对家乡的思念。是啊,像他这般对家人毫无记忆的,还有着回故土一探究竟的念头,更别说南荞了。 他不自觉地收紧了手臂,直到梦中的她发出一声被束缚的轻哼,他才仓惶松开了些。 第二日,车队重又整装出发。楚翎还到客栈来相送。 鎏潮,大部分的国土在海上,也有部分土地在大陆上与方觉接壤。 她的国都名新歌,位于鎏潮第三大岛屿幻生岛,四周由神湮之海环绕。这幻生岛虽不是鎏潮最大的岛屿,却是最富饶的地方,战时也是固若金汤的所在。 此时,恢弘的鎏潮皇宫之中,鎏潮女帝,世称魅姬,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 桌案上分门别类堆着不同的奏章,桌案后头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她梳着凌云髻,头戴金日祥云冠,两旁各挑出一柄鎏金步摇,额上是同样的金色额心坠。 虽然容颜已不是青春小女儿家,但她的面容依旧艳丽脱俗如春桃秋月,更带了岁月沉淀历尽千帆后的大气睿智与女帝的威仪。 她就是鎏潮的女皇,云藻。 “啊……”云藻放下手里的奏折,脖子高高扬起,无奈一叹,“我的颈椎……” 一双手搭在她肩上揉捏,力道恰到好处。 “怎么样?舒服点了吗?”锦王君最是善解人意。 “嗯。”云藻闭眼享受,“阿占最体贴我了。” “啪”一记,旁边人手里的奏折就被甩飞了。 云藻一惊,看见那张气呼呼的脸,立马嬉皮笑脸哄:“哎呀,深深的手艺谁也比不上。” 关王君那张傲娇的脸才略略好看一点。 云藻汗,果然姐弟恋要不得,要哄他一辈子。凌霁这性子就是像了她爹,又冷又傲娇,而青玖倒是一点也不像他。 这时,外头走进来一个绿衣身影,手里拿着一封信笺,俊脸笑眯眯道:“小九的信。” 云藻嫌弃地摆摆手:“还能有什么好事,叽叽歪歪的,一点都不像是我儿子!不要看,要是他能把小惑惑带回来就另当别论。” 就青玖这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最像她,她还不承认,燕王君也不反驳她,只道:“你真不要看?” “给我。”关王君摊开手,惜字如金。 燕王君一笑,丢了过去。 关王君接住,打开来,瞬间一行行金字挥洒出来。他眉一皱,这臭小子,改不掉夸张作秀的做派。 几人全部都能看到,而且金字一句句洒出来的同时还伴随着青玖那绘声绘色的声音,自动播放出来。这下子,口口声声不想看的云藻也不得不捂脸听—— “亲爱的母皇,各位父君: 圣安! 我胡汉三要回来啦!长话短说,废话不说,这一趟我把你们儿媳妇带回 来了!” 云藻唰地瞪大了眼,把头抬了起来。 “她是天底下最美丽、最可爱、最温柔、最最最……哎呀说不完了,反正你们见到就知道我说的没错!” 中间穿插进另一个声音,是白惑:“你怎么不说我是大夫君,你是二夫君呢?” 青玖怒骂:“你给我死开!这是我的言信!你自己写去!你来这里干什么!” 白惑:“我来找荞荞又不是找你,荞荞呢?” 青玖:“在汤池沐浴……” 白惑:“你又欺负她,看我不揍你!” 关王君盖上信,御书房的四人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锦王君道:“他两……同一个妻子?” 燕王君挤进云藻同锦王君并排坐的宽大的椅子里揶揄:“我早觉得这两小子臭味相投,还以为他两要凑合着过了呢。是哪家姑娘要被夹中间霍霍了?” 云藻拧了一把他的腿,白了他一眼:“老没正经!” 锦王君道:“小白的妻子,不是尊者给他定的那个圣女吗?尊者一棋一招皆有深意,小九凑什么热闹。” 其他几人深以为然,云藻端了几许深思:“阿深继续放。” 关王君松开信,金字又跳出来,依旧是青玖的声音,斯哈斯哈的,听起来被白惑揍了一顿: “我不多说了,明天我们就出发,快些半个月就到了!母皇你一定要好好准备,大摆筵席欢迎我们啊,尤其是你儿媳妇!我得让老七老八看看,我比他们先找到媳妇了,而且是他们绝对超越不了的!” “这个臭小子。”云藻无奈骂了一句。 “对了,”又冒出两行字,“忘了说你儿媳妇的名字,她叫南荞!” “啪”关王君刚合上信,“嗖”地一下,信簿子瞬间飞走了,落在了云藻手里,而云藻此时却是瞪大着眼,看着手里的信,脸上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三人看着云藻脸色不对,燕王君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云藻的手紧紧握着信笺,连声音都发紧,沉沉道:“我有没有同你们说过,我老家侄女的名字……” 锦王君和燕王君相视一眼。 惜字如金的关王君张嘴:“南荞……” 太息宫的车队浩浩荡荡进发下一个目的地,一路游山玩水吵吵闹闹,除了青玖总是被白惑气到跳脚外,倒也没出什么幺蛾子。 这些时日,容澹并没主动出现在南荞面前,不知是白惑青玖不让,还是他自己有所顾虑。南荞也不想深究。但是,中途她还是在白惑青玖的陪同下,去他住的房里看过他一次。 眼看青白随行,容澹也说不了什么,之时互相问了近况。 又走了三天,到了送容澹往北他们往南的分岔路口。 “白惑说会派两个人送你穿过胡杨镇,再往北就只能你自己走了,你小心点,别被人再抓了。” 容澹自知她不可能这么快接受他,也觉得可能是她嫌自己年岁小,这事他没办法,只能交给时间。他点点头,问道:“你们是不是要去鎏潮?” 第305章 太后的人品 南荞暗暗吃了一惊,她是不想告诉他的,不可能的事情,她不想给人希望。 容澹大概看出了她不想多透露自己的信息,于是道:“你放心,我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已经让你知道了我的心意,我第一个心愿已经达成了。我在怅国的确还有一些没处理好的事情,等我处理好了,我可能也会去鎏潮,听闻鎏潮对待我们殇族比较宽容,到时候我还是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 南荞心知一下子也说服不了他,年少气盛的男孩子对待感情总会一意孤行。时间会冲淡一切。 容澹走得坚定而大义凛然。南荞看着他的背影,有种决绝的悲凉。她忽然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很久以前,她也曾看到过一个少年如此倔强不甘屈服的身影。 她想,可能是她武侠电视剧看多了吧。 送走容澹后五天,他们到达了下一个目的地光华城,一座海滨城市。目前还在方觉境内,从光华城乘坐渡船往北,行驶两日便能登陆鎏潮的幻生岛。而若是往南,却还是方觉的海域,那里有最着名的岛屿,蒙迤岛。 “蒙迤岛?”南荞听着耳熟,转念一想,惊觉,“那不就是……” 青玖抢过她的话:“就是你想的。那个刁蛮公主被发配去的岛屿,而且还是方觉当今太后居住的岛屿。” “这个太后是不是真像传说的那么与皇后不对付?”南荞疑惑,宫斗大戏中,往往太后都是幕后大boss。皇后是个讲理的。但是很少听说太后的轶事。这还是听说玉琮被责令去太后所在的蒙迤岛反省八年,无召不得出岛之后,白惑向南荞简单说起的。 “这个你问我们就是问对人了。”青玖得意洋洋地抢过话。 “为啥?” “因为我母皇对这事很了解。说起来方觉的皇后年轻时与我母皇是手帕交。她没少写信同我母皇抱怨说婆媳关系不合。因为是方觉先皇的继后,所以那个太后实则比方觉帝后大不了多少,个性十分骄纵,总是仗着太后身份,不把帝后放在眼里。方觉皇帝吧,死要面子活受罪,虽然不是他亲妈,但他恪守母子礼节,也不怎么敢忤逆她,整的皇后很憋屈。好几个孩子还被太后抱走抚养。那太后也不是个甘于寂寞之人,后来听说她在后宫养面首过分明目张胆了,皇帝觉得实在败坏方觉皇族的脸面,这才勒令她搬到蒙迤岛去住。” “面首?”南荞有些诧异,“你们居然还有面首这个词?不是女子看上哪个男子就纳为夫郎了吗?” 白惑道:“那不是的,夫君夫郎都是同妻子有官碟的,面首没有,属于没名没份,见不得人不被大夫君承认的那种。” “大夫君权力这么大啊?”南荞想了想,也想得明白,就好比小妾需要被正室主母承认,否则就只是见不得人的外室。 “对。”白惑点头,瞥向青玖,眼底漾过一丝得意,“所以要是没我首肯,荞荞今后不管有收了多少仰慕者,统统都是面首。” 青玖一愣,火气蹭蹭往上冒:“你敢?!信不信我打……我让母皇打你!” 南荞已经习惯了他俩的对话方式,以前还劝劝,现在只当吃瓜群众。白惑打青玖那是真打,但青玖抗揍也是真能抗。这体质,是她理解不了的。 三人正商量着明天去哪里先玩一天,绾茵琼衣站在一旁伺候。 门外响起望海的敲门声:“少尊,圣主,属下有事禀报。” 南荞应了一声:“进来吧。” 望海进门来了,身后跟着长祁和薄绪,三人都是愤愤然的神色。 “怎么了?”白惑一眼就察觉了。 望海皱着眉:“少尊,有人要咱们这一层。” 他们住得这家客栈,名海天阁,也有高楼别院之分,但是最好的套间却是在主楼之上。主楼共有七层,是光华城最具代表性的建筑。而最好的房间不是下面的小院子,而是顶楼的一层共八间房。 因为海滨城市,近地面难免潮湿多虫蚁,因而独立小院子客房不稀奇。而八楼的客房,视野开阔,开窗望去就是一望无际的沙滩与大海,早上还能欣赏旭日东升。现下半下午时分,也是凉风习习,格外惬意。 这样的房间自然是供不应求的,尤其在这样的夏季,这家客栈是他们这十来日以来住得最豪华最舒适的,妥妥有七星级的标准。而能住得起这样的客房之人,自然也是不差钱。太息宫也不会做那仗势欺人之事。 根据一路以来的经验,南荞一住进来就问白惑怎么搞定这一层楼的房间。 白惑还想装神秘,青玖直肠子,直接道出,三倍的房钱外加一颗黄丹。太息宫一颗黄丹,能抵十年修为。 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更不会同修为过不去。住一晚,还是得三倍房间加一颗十年修为的黄丹,傻子才做不了选择。 云老板出钱,白老板出丹,又岂会有搞不定的客房。 南荞对此深表佩服。这两人说到底是出生在金罐罐里,纵然白惑对身外物无甚抱怨,然骨子里的讲究是免不了的。她比他们的优越之处,无非就是时代的鸿沟,信息时代灵魂的世面,才不至于见到这些奢靡之物时表现得像个二傻子。 青玖不耐烦地一拍桌子:“客栈老板是死了吗?!老子我出了三倍的房钱,让什么阿猫阿狗都来烦我们?!” 长祁气冲冲道:“是玉琮公主!” “哈?”南荞顿时掩饰不了一脸吃了苍蝇般的恶心。那什么冤家路窄,狭路相逢,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等等,是不是统统可以扣她头上了?世界有这么小吗? 青玖也被气笑了,摞起袖子道:“好啊,老子正愁小荞儿的仇没处报呢,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小荞儿你看着,老子替你去教训她!” 第306章 冤家路窄 南荞也憋屈着呢。玉琮仗着是公主,在王城没人能把她怎么样,就算她都想谋害太息宫的圣女了,却因为太息尊者顾怜皇家承受血契反噬之痛而惩罚得不痛不痒的。 后来回过头来想想,那不是身在其位必担其责吗?他们皇家享受着整个国家子民的朝贡,不管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都是,每年承受一次疼痛还不会致命,似乎是很划算的事情。女孩子还每个月来大姨妈疼得满地打滚的也大有人在,他们这反噬有这么矫情吗?难道连杀人都可以被原谅? “好!”南荞也是一捋袖子,打算和青玖一道去算账。 “等等。”白惑把茶杯放下。 “白惑!”南荞以为白惑也要像太息尊者那样劝阻她,拿什么顾全大局来pua她,不禁端上几分生气。 白惑站起来,拍了拍她的头:“你们就这么出去同他们打?玉琮的侍卫队里,至少有青阶四五个,其余全是绿阶。青玖你确定你现在打得过他们?” 青玖脸都绿了,冷哼一声:“那你可以去啊!你一个顶十个,谁打得过你!” “我要是去的话,今晚咱们不用争房间了,直接露宿街头得了。”白惑见他俩茫然,补充解释,“我同几个青绿阶打起来,这客栈还不够我们拆的呢,我们晚上住哪里去。” “那我们还得忍气吞声,被她欺负?”南荞这气显然已经咽不下了,在别人面前她可以装得云淡风轻,但是在他俩面前,她还装什么贤良大度,她都快气炸了好吗? 白惑忽然一把把南荞搂过来,紧紧箍在臂弯之中,微笑道:“怎么会,我那日去皇宫,是真的想杀了他们。但是现在回过头来想想,一剑过去太便宜她了吧。杀人先诛心。” 南荞看着白惑,忽然有种鸡皮疙瘩立起来的冷飕飕,小白同志怎么好像变腹黑了?原本战力就逆天,他要是像千里眠那样玩起心计来……看来自己以后还是不要忤逆他了。 此时客栈掌柜站在楼梯口不敢过来。大堂里是一尊他得罪不起的大佛,而目前八楼的客人,他虽然不知道底细,但是能让先前住在这里的几名权贵大官自动让出房间来,肯定不是泛泛之辈啊。 他如今是前有虎豹后有豺狼,今天看来能不能保命都是个问题。实在不行,只能去禀告大东家了。但是大东家远在王城,远水也救不了救火啊! 眼看远处的房门打开了,那几位神仙似的主子一道出门来,掌柜战战兢兢迎上去:“各位贵客,贵客,无意打扰,小老儿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实在是楼下那位太过尊贵,小老儿得罪不起啊!” 南荞笑了笑:“掌柜,你别怕,我们不怪你,你带我们过去,我们自己同他们说就是了。” 这姑娘进来时戴着面纱,现在已经没戴了,掌柜的只看了一眼,浑身像被雷击中那般,但是他到底是八面玲珑的生意人,只惊呆了一瞬,立马端正脸色道:“那还请贵客随小老儿这边请!” 主楼大堂已经被清场。玉琮威灵显赫地端坐在主位之上,两旁各站着侍从六人,带刀侍卫八人,加上杂役随从十几人,浩浩荡荡把大堂都快塞满了。 而立在堂下都没资格坐的人,是光华城郡守夫妇加两个儿子。此时,郡守站在堂下,炎热加恐慌,早已汗流浃背。 这玉琮公主一来,城主便隆重出门相迎了,原本以为准备好了郡守府供这尊大佛这几日的临时下榻,没想到公主殿下不喜欢,非要住这海天阁,说是久闻其名,要看那朝阳初升海花盛开海天一色的盛景。 原本一间客栈而已,无论是动用郡守的权威还是公主的名号,随便什么人赶走就是了。没想到客栈掌柜战战兢兢说,先前途经此处住了两晚的中书令杨大人都卖了八楼那些人的面子,收拾东西搬走了。可见八楼的客人大有来头。 “什么来头能比我家公主还要大?!就算是哪家王爷在此处,也得卖我们公主这个面子!”那舒嬷嬷当即吊起眼来。 于是,客栈掌柜就被赶上去“把八楼那伙人喊下来同公主殿下赔礼道歉!” 南荞抱怨:“说起来玉琮比我们早走三天,怎么反倒比我们晚来这么久,这样还能碰上,可真是冤家路窄。” 青玖不屑一顾:“去蒙迤岛也是从光华城坐船最近,他们哪里是去关禁闭,分明同我们一样就是借着名头游山玩水罢了。” 南荞提醒他:“你待会儿耐着点性子,别节外生枝,听见没?” “好啦好啦,我那么没分寸嘛!”青玖撇撇嘴,看向白惑,“老白,我看你怎么越来越像那只死鸟了,叫人毛骨悚然。到时候小荞儿不喜欢你了。” 白惑一愣,看向南荞:“你不喜欢我算计人?” 南荞刚张嘴,青玖抢话:“那当然!你看她喜欢那只死鸟嘛?勾心斗角,阴谋诡计,最叫人厌烦!” 南荞一把拍开青玖的脸,挽住白惑的胳膊:“不会不会,我最喜欢你了!” 白惑满意地捏了一把她的脸。 此时,远在王城的千里眠忽然打了一个喷嚏,正在写的一封信上划出了一道墨迹。 泉升掩嘴偷笑。 千里眠瞪他一眼,他赶紧解释:“王爷,肯定是懿阳郡主在想你啊!” “不是有人在骂我么?”千里眠斜他。 泉升煞有介事:“一想二骂三念叨嘛。” 千里眠挑挑眉,他以前对这些无稽之谈不屑一顾的,现在倒希望如此了,他把手里的信写完,交给泉升:“算算日子,他们今日也能到光华城了,你把这封信用风驰雀送去海天阁。” 泉升接下了。 海天阁大堂里,玉琮已经等了好一会,不禁火气上涌,猛地把茶杯摔在地面上:“来人!给本宫上去把人抓下来,本宫倒要看看什么人的架子能摆得比本宫还大!” 堂下的光华城郡守瑟瑟一抖。 “哟呵!”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公主殿下看来很有自知之明嘛!咱们的架子自然不会摆得比你还大啊!” 第307章 杀人诛心 玉琮听到这声音,瞪大眼睛哗啦站起来。 眼看着二楼楼梯口转出来一道紫衣的身影,顿时全场都呆了。 玉琮握紧拳头大叫一声:“云青玖!你怎么在这里?!” 青玖只瞥了她一眼,没理她,反而转过身去伸手,一只白皙如玉的纤纤素手放在他掌心,一道红色的倩影款款步出来,带着冠冕堂皇的笑意:“公主殿下,好巧啊。” “怎么是你!”玉琮气得浑身发抖,“你怎么也在这里?!你、你们?!” 相比玉琮等人的怒气,郡守这边却是看呆了眼,尤其是两个郡守的公子,仿佛被雷劈在当场,动弹不得。以为玉琮公主已经极美了,哪知天外有天,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天仙般的美人。 后头又传来一个温柔的男声,把众人的注意力拉回来一些:“你当心点。我早说这裙子太长走路不方便。” 白袍摇曳下,走在后头白惑手里撩着南荞拖地的裙摆转出楼梯口。他看着正要走下去的南荞,忽然弯腰将南荞打横抱起来。 南荞拍了两下他的胸膛,嗔怪道:“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干嘛?” 白惑将她往上一抖,惊得南荞搂住他的脖子,他得意道:“你要是踩到裙摆摔下去怎么办?” 南荞皱脸:“我有那么柔弱不能自理吗?” 白惑和青玖同时说道:“有。” 南荞气鼓鼓的,她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大女主的逆袭? 白惑抱着南荞旁若无人下来,全然没看气红了眼的玉琮一行人。 而郡守几人根本不认识白惑几人,也是,他一个小小的郡守,哪里能与太息宫有什么交集。他此时惊得目瞪口呆,只是因为这几个公子小姐的外貌,以及他们连玉琮公主都不放在眼里的傲气。 到了一楼大堂里,白惑放下南荞后,看向光华城郡守,从腰间摘下一块令牌,给郡守瞧了一眼。那洁白的玉牌之上,赫然是“太息宫”三个金色阳文大字。 仿佛一道天雷劈下,郡守的腿瞬间就瘫软下去,噗通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道:“下、下官不知白少尊驾临,有失远迎,实在该死!” 这个公子这么一副谪仙之姿,不是太息宫的白少尊又是谁?!当郡守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哗啦啦,郡守府的所有人都跪了一片。 白惑将郡守扶起:“王郡守,我们只是路过,明日就会离开,本就无意打扰,郡守不必大动干戈。” 王郡守连脸都不敢抬起来,冷汗直冒,弯腰躬身唯唯诺诺道:“少尊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本官,本官定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白惑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回头牵过南荞的手笑道:“走,你不是要去海边吗?现在阳光不晒了,去沙滩上走走也挺好的。” 说着拉着她就走,把这满满一大堂玉琮的人都当做空气。 南荞的眼角余光里,瞥见玉琮整张脸都在颤抖,妒忌与恶毒将她原本艳丽的容颜染上令人怯步的凶狠。 越在意的人,在意的东西,却越得不到,白惑这一招杀人诛心够狠,他利用了玉琮对他的念想与感情,在她面前与别的女子卿卿我我,就是直插她心窝子的刀。圣母点来说,也挺恶毒的。 但是,她现在只觉得好解气啊!玉琮要她命,她只是气一气她而已,她还是吃亏的好吗。 白惑松手,改为搂住她,随后旁若无人地摸着她的脸道:“其实这楼我们原本可以白住的你知道吗?” “为什么?”南荞真不知道。 白惑无奈道:“这海天阁啊是千里眠的产业。青玖,你说是不是?” 青玖嗤了一声:“切,老子总有一天开一家比这更大的楼!” “啊?真的假的?”南荞吃了一惊,略略埋怨,“千里眠也真是的,不通知人给我们打个折,让我们花这么多钱。” 青玖好奇宝宝:“打个折?什么意思?把腿打折?” 南荞忍着笑:“对,把你腿打折,你怕了吗?” 青玖双手叉腰:“他敢!” 白惑拉着南荞走了,青玖赶紧跟上。 走出了大门,南荞略不安:“我们就这么把玉琮晾在那里?” 白惑道:“已经告诉她了,这里是千里眠的产业,她不敢怎么样。她那些兄长,她谁也不怕,就怕千里眠。” “千里眠有这么可怕吗?”南荞深表怀疑,千里眠看起来的确是老谋深算了些,但这么夸张吗?玉琮连皇帝都拿她没辙,她还会怕千里眠? 白惑垂了眼不想说下去,反倒是青玖夸张地不正经道:“可怕啊,他可是实实在在的老狐狸,比姓楚的那只假狐狸恐怖多了,所以你以后少让他凑过来,他不安好心!走走走,咱去沙滩上玩!” 于是三人向着沙滩走去。 沙子是罕见的白沙,踩上去细细软软的,踩一脚陷一脚。 南荞索性脱了鞋,赤着脚踩沙子,舒爽得不得了。 “你干嘛脱鞋啊?!”青玖急得蹲下来想捂住她的脚,又四下看了看,果然,有好些同样在沙滩上玩赏的路人一路都在看他们。 白惑的手指暗暗动了动,一个透明的结界顿时在三人周围布防开来。 南荞发现了:“这什么?” 白惑坦率:“隐身结界。” 而外人看到的场面便是,这三个神仙似的人儿忽然消失了。旁人虽然可惜,但也并不惊讶,毕竟对于灵术卓绝者来说这是小菜一碟。 “所以别人是看不见我们了?”南荞戳了戳身旁的结界,软软的,像是泡泡,又像是单面镜,她看外头是丝毫没有影响,又能随着她移动。 白惑点头:“对。” “这样啊……”南荞想了想,忽然嘿嘿一笑,开始宽衣解带脱衣服。 “小荞儿,你、你干嘛?!”青玖连忙上前捂住她的肩膀,然脸已经不自觉地燥热起来。 白惑也愣住了,咽了咽口水。 南荞其实有些故意撩拨的成分在里头,虽说这地方吧看似开放,女子好几个丈夫,实则还是十分封建的,就如同方才青玖匆匆给她捂脚那般,正经人家的千金还是不能随意露太多的皮肤,比如脚啊腿啊胳膊之类。 “干嘛,天这么热,我就是想去游个泳。”南荞促挑眉一笑,她已经把外衫脱了,如玉的肩膀整个露在外头。 第308章 玩大了 因为没带泳衣,她把bra摘了挂青玖胳膊上,她又把自己的小内内从裙底拉了出来,毫不见外地塞白惑手里,厚重的裙装也一股脑儿丢给他两。 此时她身上只有一层轻纱外衫,撩人曲线若隐若现,看得两个男人开始热血沸腾。两个人默默相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熊熊燃烧的火焰。 纵然罩着隐身结界,她也太大胆了吧,都不像平时的她了。 然而南荞忽然默默念了个诀,烟雾一闪,那身透明的轻纱外衫就变成了一件红色的连体泳衣。 南荞看着自己曾修习过的“素衣”之术,十分满意。这是为了能在琼衣绾茵不在的时候,她能自己偷懒打扮而专门去学的,其中也包括了衣物的变化。看来随着她灵力的提升,她的灵术也是逐渐稳固。 她原本还想变一套比基尼的,去海边穿比基尼实则再平常不过了。她被海浪拍死穿过来时,也是穿的比基尼去海边玩来着。一沙滩的比基尼女孩,谁看谁啊。而且现在这个身材吧,不穿真是可惜。但是想想还是算了,两个男人估计受不了她忽然这么奔放。 可是两个男人依然受不了。看着衣服虽然不透明了,然而裹得紧紧的,袅娜身姿必现,洁白的胳膊和两条大长腿全露在外头了,那令他两爱不释手的水蜜桃在裹紧的衣衫下傲然挺拔,挺翘圆润又软糯的玉臀,以及往下最迷人的三角区…… 南荞将头发扭成一个丸子头绑在头顶,转身过来看他两时,吃了一惊:“青玖,你流鼻血了!” “啊?啊!鼻血,我流鼻血了!”青玖急忙用手上的东西去擦,擦的时候香香的,一看才发现是南荞的内衣。 南荞上来替他捂住,也不介意自己原本不想弄湿的内衣这会子倒被他拿去他擦鼻血,只反思还是刺激太过了吗?这保守的连体泳衣他俩也受不了啊? 白惑虽然没流鼻血,但她也发现……“小白惑”已经不老实地蠢蠢欲动了。 白惑摸上她的背一路往下滑去,惹得南荞一片酥痒:“你干嘛?” 白惑实话说:“忍不住啊。” 南荞脸“腾”地红了,她的确是故意露的,但仅限于视觉刺激而已,可不想实战。她赶紧跳开两步,慌张地哈哈干笑了两声:“白惑你给他止血,趁天还没黑,我先去游个泳哈。” 说着她转身往海里走去,边走边不忘变出个救生圈来,结界亦是随着她离去。 现在海面风平浪静的,很适合游泳。 白惑瞥了鼻血糊了一脸的青玖,嗤笑一声:“没出息。” 青玖不甘示弱地看了一眼他的胯下:“你就有出息了?” 白惑也往他那处看了看,轻蔑地哼了一声:“你哪样比得过我?” 说完,往前走去。 青玖气得直跳脚:“那是因为老子的裤子重!不信我们脱光比比!” 初入水南荞觉得有些凉,一会儿习惯之后便好了。她会游泳,但是海里与泳池毕竟不同,她还是稳妥些带个游泳圈,毕竟她还不会飞,要是一个浪打来,够呛,就是不知道这海里有没有鲨鱼。 忽然,腿上一痒,好像被一个东西缠住了。南荞一惊,刚要甩腿游开,腰上一紧,面前一颗头钻了出来,她差点叫起来,定睛一看,居然是白惑! 白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也扒在她游泳圈上,捏了捏:“这是什么?” “游泳圈,不会沉下去,我也可以省点力气嘛。” “想省力还不简单。”游泳圈忽然就不见了,南荞险些漏进水里,白惑长手一捞搂住了她。 “你干嘛变走我的游泳圈,起浪了怎么办?”南荞皱眉抱怨。 “太碍事了。”白惑落下一句,倾身就吻了过来。 水面上在拥吻,水底下手和腿还不老实,紧身泳衣也挡不住八爪鱼的入侵。 “等、等等……”南荞气喘吁吁,“这是在海里……” 白惑在她脖子里咬了一口:“我是蛟啊,大海就是我的家,在家里有何不可……” 身上忽然一松,南荞惊恐,她好不容易变出来的泳衣呢?水位也忽然降下了好多。 分神的空档,阵地已经失守了。 这个混蛋,几百年禁欲都是假的吧?开了荤之后,随时随地都能发挥?还海战? 她承认是她先开撩,但她不过是个纸老虎而已,真没想过玩这么刺激的。 然而更刺激的还没完,南荞在白惑嘴里好不容易喘息之际,身后缠绕上另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你俩自己玩居然不带我……” 她视野里全是水汽,还没反应过来呢,脸就被掰了过去,唇舌被另一方占据。 前半夜,这一片海面忽然起了漩涡,风墙阻挡,海水翻腾,无人能靠近。还有人听见,海水里有女子如泣如诉的呜咽,有人说是海妖,有人说是隐居的鲛人,众说纷纭。 原本是第二日出发的,但是南荞把自己关在屋里,只留下嘴紧体贴的琼衣,连素来八卦的绾茵都给赶了出去,更别说白惑和青玖,赶的就是他们两个! 她直挺挺躺在床上,头脑一片空白。不,是假装一片空白,真一片空白就好了!关键是记得清清楚楚啊! 身体接受了不算!她心理接受不了啊!这两个王八蛋!居然玩得这么花?!吃三明治能考虑一下夹中间的培根的心情吗?! 她崩溃的心理防线得重新塑造一下,看来一妻多夫这条路不好走,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青白-罪魁祸首-惑玖守在隔壁,墙上有一面水墙,隔壁房间的画面看得清清楚楚。没错,只要他们想看,墙是不存在的。 白惑手一抚,水墙消失。 “你干嘛,让我再看一会。”青玖不满。 “偷窥还有理了?”白惑瞪他。 “自己娘子怎么不能看……”青玖心虚,“我怕她气坏了哭嘛。” “现在怕荞荞哭,昨晚怎么不收敛点。” “你有脸说我?!谁起的头?”青玖气道,又打量了一下白惑,揶揄道,“看不出来啊,我前段时间在小荞儿那新学了两个词,用在你身上很合适。” 第309章 起航 白惑剐他一眼,也没挡住青玖的直言不讳:“腹黑!闷骚!不懂了吧?意思就是表面看着正气凛然,实则一肚子坏水!” 白惑哂笑:“你是说你不会的那些招式?所以我是兄长,是大夫君,你注定排第二,哪哪都比你强。” 青玖噎住:“你!” “噗呲”一声,站在后头随侍的长祁没憋住笑出来,只得在薄绪和青玖的杀人视线里惊慌逃窜:“属下去看看望海船安排得怎么样了。” 玉琮果然没来找他们麻烦,据望海所说,他们后来气冲冲跟着王郡守回郡守府了。可怜的郡守终是承担了一切。 因为南荞蹲在房里画圈圈,原本在光华城游赏一日的计划搁浅了。 第三日,太息宫开往鎏朝的专船平安无事地出发。 出发之前,海天阁的掌柜不仅退还了他们所有的房费,还赠送了两大马车的光华城特产,各种珍稀海货珍珠海贝,应有尽有。 郡守也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在他们开船前赶来送行,带着两个公子在码头上点头哈腰满脸恭维。南荞颇为感慨,果然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她忍不住问了一句玉琮公主如何了,郡守干笑两声,只说:“在下官府邸。” 不过看郡守与两位公子苦笑的样子,想必玉琮没让他们好过。 青玖不爽那郡守家那两个公子看向南荞那胶着的眼神,拉着南荞先上了船,留下白惑应付寒暄。 快七月的天气,海上阳光极盛,青天白日里甲板上热气腾腾。好在船舱里有白惑布下的冰霜结界,就如同天然的空调,怡人舒适。难怪这地方科技没有发展,事事都能用灵术做了,谁还关心科技呢。 南荞的头有点痛,昏昏沉沉的。她居然晕船了,关键是她以前不晕船。可能是这个身体体质不同。 她头脑发胀,浑身无力地趴在窗口吹风,看着窗口因为室内的冷气和室外的热浪交织而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显得朦朦胧胧。 水夕一路跟着船在海里游得无比畅快,还不时调皮地推着船走,将船晃得一阵翻动,晃得南荞几乎要吐,被南荞训过之后,它才收敛起来。 她已经晾了白惑青玖一天一夜,昨晚自己一个人睡,真是久违的清净安宁,一张大床随便她怎么翻滚。 “主子,你看!”绾茵兴冲冲跑进舱里,手里端着一只瓷盆。琼衣也晕船了,在自己舱里躺着,绾茵倒是活蹦乱跳。 南荞气息奄奄地看了看,白瓷盆里是一条巴掌大的鱼,紫色的鳞片泛着七彩斑斓的光泽,有着夸张的背鳍和尾鳍,在水里甩动如同孔雀的尾羽,煞是好看。 她问道:“这是什么,哪来的?” “是少尊刚刚从海里抓的!”绾茵邀功似的,“少尊说,这条鱼叫夺目,晚上的时候,它的鳞片会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可好看了!” 那不就是活的霓虹灯?南荞又看了看这条鱼,如今她对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没什么兴趣,晃得头晕眼花。 不行了,她还是得躺躺。 于是,她往床里躺下去。 朦朦胧胧中,身边有几道人影在晃,絮絮叨叨说着话,声音仿佛很远,很空旷: “怎么样了?” “主子是晕船想吐……” “想吐?难道是有了?快叫望海来……” “少尊,公子,主子就是晕船,没有孕……” “没怀孕就好。你瞪我干嘛?我也不是不喜欢小孩,就是还没心理准备啊!” “你们都出去,我来照顾她。” “怎么又是你……好好好,我走还不行嘛。” 嗡嗡嗡的,耳边的嘈杂声远去了,她眼皮睁不开,只觉额头发烫,无法自制地皱紧了眉心。 此时的船舱里,别的人走了,只留下白惑靠在床里替南荞掖好毯子。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眉心紧皱,渐渐的,眉心里竟有淡淡的光透出来。白惑凑近了看,只见一道细细的线条若隐若现。 这是…… 白惑神色凝重,是那日昭天祭台落下的那道神光。那时一瞬间她的眉心也有此印记,后来隐没了再也没出现过,怎么如今…… 这半年来,琐事太多了,都快让他们忽略了,南荞伴随这昭天之眼的预言降临此世间,是带着使命的。她不是为了争权夺势而来,也不是为了情情爱爱而生,她关乎着这片大地的生存。 印记闪烁了一阵过后,渐渐消失了,南荞的脸色也平静下来,而不平静的是变成了白惑。 此时,在距离船只数十海里的东北方向,方觉与鎏潮的交界海域,有一座小小的海岛,喷薄出一阵琉璃晶光。 晴天白日里,路过的船都能遥遥望见这座海岛,而岛的上空云海之中会浮现出亭台楼阁。若船开向海岛,便会发现随着靠近,便会被云雾包围,而退远一些,又是晴空万里,小岛在前方清晰可见。 附近的渔民称之为“幻岛”。 南荞清醒过来时,窗外天已经黑透了。但房间里一个角落里却亮晶晶的,好像一颗小小的迪斯科球。她忽然想起来,是白天那条叫夺目的小鱼。 她爬起来,手往外撑了一下,压到一个硬物,发出一声闷哼,居然是白惑。 白惑麻利地坐起来,揽住她的腰让她靠在他身上,边摸她的额头边关切道:“还难受吗?” 南荞靠在他坚实温暖的胸口,心上踏实:“没事,不难受了。你一直在这里?” “那我还能去哪?只要你让我进来,我可以每时每刻粘着你。” 南荞笑着打了他一下,觉得大概老夫老妻不过于此,先前的别扭也一扫而空了。 白惑懊悔:“是我们不好,前晚我和青玖不该这么闹你。” “应该跟你们没关系。我是出海之后才那么难受,大概晕船而已。不过……”南荞低头沉思,“我刚刚睡着的时候做了个梦,一个奇怪的梦。” “什么梦?” “我梦见……有条蓝色尾巴的美人鱼在我面前游来游去,她还对着我哭,说什么‘她知道错了,不该不听我的话’‘事已至此,后悔无用,但求我原谅,唯有以礼相赠’……”南荞皱起眉来,“你说这是偶然的一个梦,还是别有深意呢?” 第310章 巨型砗磲 “美人鱼?” 南荞解释:“就是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尾。” “这么说的话,像是鲛人。” 南荞赞同:“对,就是鲛人。” 黑暗中白惑的表情并不清晰,但是他明显语气凝重了几分:“看清她长什么样了吗?” “没,好像在水里,晃晃荡荡的,很模糊。” 白惑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按上南荞的胸口:“知道昭兮的妖身是什么吗?” 南荞一愣,心上咯噔一惊:“不会吧?!” 昭兮的妖身……是鲛人!她在读史书时就知道了。因为昭兮的缘故,鲛人一族当初亦是遭受牵连,被迫迁往遥远的北溟海隐居。北溟海苦寒,鲛人一族生存艰难。先前楚翎那凤翔八绝中的一对青年男女,据白惑说便是鲛人。 两人沉默相视,那条夺目散发着斑斓的光,映照得对方瞳仁也有琉璃晶光。 “你说……”南荞终于开口,“我这个梦是昭兮托给我的?师尊不是说,昭兮魂魄献祭给诅咒,已经灰飞烟灭了吗?” 白惑看向她的胸口:“不知道啊,远古秘法的事,谁说得准呢?” 南荞又想了一下:“但是她为什么要向我道歉,‘不该不听我的话’,意味着我们以前认识,昭兮以前有什么好朋友吗?难道我前世会是她的什么挚友之类?” 白惑摇了摇头:“此事太过久远,只有去问师尊了。不过,她是不是还说‘以礼相赠’?” 南荞点点头:“是的。要送我东西?怎么送啊?” 她话刚一出口,船忽然猛地一抖,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撞上了。 白惑搂住南荞,两人才不至于从床上摔下来。 这会子,所有人都醒了,门被猛地推开,青玖大呼小叫奔进来:“小荞儿,老白!你们没事吧?!” “出了什么事?!”白惑跳下床。 “我也不知道啊!”青玖一脸戒备,“我一震醒不就来找你们了嘛!小荞儿你好受些了没?” 南荞摇头:“我没事了,我们先去外面看看。” 船还摇晃着,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甲板上,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出来了。天色黑深,靠甲板上点着的灯火,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海面。但是方才那一记撞击又是明明白白。 “水夕,水夕——”南荞呼喊了一声,水夕一直是跟着船的,她头痛,她也顾不上去管它,这小家伙应该不会自己跑丢了吧。 “咕噜噜……”一串泡泡音,水夕的触手从船沿上攀附上来,接着,头也露了上来,身体开始发出一阵阵蓝光,照亮了周围一片。它现在收敛着体型,不过海豚大小。 南荞摸摸它的头:“你看到是什么东西撞船了吗?” “咕噜噜……”水夕叫了一声,忽然一个转身重新钻进水里,往前游去,像一颗小小的蓝色探照灯。 忽然探照灯渐渐变大了,只听水夕又欢快地叫了一声,像是卷住了什么东西,随后往回游来。它的体型变大了好多,游过来时带动着海浪,将船打得一晃一晃的。甲板上的人都站不稳。 “哗啦啦”一阵响亮的水声,已经变成半艘船那么大的水夕,触手之中卷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物体,足有成年非洲象的大小,难怪它要涨大自己的体型。 众人仔细一看。 青玖率先出声:“好像是个大砗磲。” 白惑点点头:“的确是。来,你放这里。” 水夕傲娇地别过头,没搭理他,它才不听臭龙的话! 白惑无奈看了南荞一眼,南荞摇摇头:“乖水夕,轻轻放到甲板上来。” 水夕这才乖顺地卷着触手把砗磲放下来。 巨大的砗磲被缓缓放在甲板上,海水哗哗淌了一地,感觉船都沉下去了一些。众侍从忙提了不少灯围拢上来。 这个砗磲黝黑的壳凹凸不平,长满了海草海藻和一些小的寄生贝类,几只螃蟹在贝壳上乱窜。 离得近的长祁胆大敲了敲壳面,发出坚硬的咚咚声。 “真大啊!昨儿我们还在客栈吃过盘子里小小的砗磲,没想到今天就看到了这么一个砗磲祖宗,难道是找我们报仇来了?”长祁一惊一乍的。 绾茵打了他一下:“你别乌鸦嘴!” 薄绪道:“能长这么大的砗磲,的确少见,这个大小,少说得有三千年以上。但是这种是低阶灵兽,不会妖化。” 青玖看起来很是兴奋,拉着南荞道:“小荞儿我告诉你,这个大家伙里肯定有好东西。记得我上回缝在你面圣华服的那些金海珠吧?金海蚌就是这玩意儿的一种,还长不到这么大。我看看啊……” 青玖伸手刮了刮外壳上的一点苔藓,露出了一点点壳的本色,他凑近看了看,惊呼一声:“好家伙,是彩色的!要有珠子,那该是世间绝无仅有的琉璃珠啊!快,咱们掰开它看看!” 说完,他已经忍不住亲自上手了。 但是没想到他两手刚摸到缝隙想用力,那缝隙之中瞬间喷出一股水流来,要是寻常人早就被喷了一头一脸。但是青玖到底是留了一手的,周身都是下着防御结界,遇袭便会自动打开。 那喷出来的水撞在他瞬间打开的结界之上,向四周溅去。 而与此同时,白惑眼疾手快,抛了结界把砗磲整个包裹在了里头。众人只听滋啦啦一片声响,方才被结界挡住的砗磲喷出来的水流到甲板上,甲板上竟然开始烂出洞来! 一见这情形,方才还围拢着的所有人皆是心惊胆战退开了! “我滴个乖乖!”青玖也被吓了一跳,“差点就毁容了!老白,我欠你一次!” 白惑无奈白了他一眼:“这东西叫地狱磲,长在极深的海沟里。本色的确是五彩的,所以被大量打捞捕杀,用来做女子的饰物。但是这玩意儿抓起来并不容易。它遇险时会在内壁上喷出这样的汁水,连生铁都能腐化。” “可是,”长祁有些后怕,“属下方才敲的时候它没反应啊?还有青玖公子敲也没事。” 第311章 鲛丹 白惑解释:“就如薄绪说的,这么大的已经几千年了,微弱的灵识还是有的,它能分辨危险与否,青玖方才是想掰开它,它便要攻击。” “让开!老子结好界了!还怕它不成!我非得看看里头有什么,不能让船白烂了一块!”青玖又架势汹汹上前来。 “青玖,你等等,让我看看。”南荞拦住他,自己走上前几步。 “小荞儿你等等我给你结个界。”青玖拉她,匆匆给她套了个结界,让南荞有种穿防化服的既视感。 南荞走近了,伸手过去,摸了下蚌壳,粗糙刺手透湿,她又摸了几下。 那砗磲紧闭的壳微微动了动,发出噗呲呲黏黏糊糊的声音来,白惑赶紧将南荞拉回来。 然而那砗磲并没有再喷毒汁,它竟然……慢慢张开了! 随着壳里的水不断流出来,张开的缝隙之中渗透出一些微弱的光芒。缝隙慢慢变大,露出砗磲粉白色的软肉来。 众人顿时目瞪口呆,老蚌生珠就是这个道理吧。只见硕大的蚌壳之上被肉壁覆盖着一颗颗凸起,大小不一,大的足有拳头大,小的也有酒盅大小,可能还有寻常珍珠大小的,但在这些大颗粒对比下,可以忽略不计。 这些凸起无疑是珍珠,在肉壁之下隐隐透出斑斓的微光来。 众人面面相觑。 但是,蚌壳还在打开,里头的贝肉微微蠕动着,滚动着粘液与水流里推出了一个与肉壁下珍珠不一样的圆珠。 那是颗蓝色的珠子,没有被肉壁覆盖起来,而是在贝肉之上,虽然只有葡萄大小,但是由内而外透出的蓝色光芒,如宝石般的质地,令人无法忽略它。 “这是……”白惑嘴唇一动,有些不敢说下去。 青玖忙问:“老白,你知道这玩意是什么?”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是鲛丹。” “鲛丹?听起来好像同我们的魅丹差不多。” 白惑点头:“异曲同工吧,但是魅丹不过是半身灵力,而这颗鲛丹却融了鲛人毕生的灵力,可以说,鲛人失了鲛丹,就只是一条普通的鱼。同没有修行的殇族一般手无缚鸡之力。而鲛丹往往是传承下去的。濒死的鲛人会将自己的鲛丹传给自己的后辈或是可信之人。而无以传承的鲛人,则寻一只海贝,将鲛丹藏于贝中,放逐深海,看造化遇有缘人。” 南荞崇拜地看着他:“白惑你知道得可真多,好厉害!” 白惑摸摸她的头微笑:“我小时候住在深海,年纪小不懂事,什么都撬开看一看尝一尝,现在想来,这些只能算打牙祭的零嘴。” 青玖没好气:“所以你这一身的灵力是祸害了多少幽灯鱼和鲛人啊?你简直就是刽子手!” 白惑甩他一眼:“我不吃鲛人,那玩意儿苦的。” 青玖指他鼻子:“你不吃怎么知道是苦的?!小荞儿你看他,就是个恶魔!” 白惑浑身的冷气都冒了出来。 南荞懒得理他们,倾身趴了过去,吓得琼衣和绾茵一起叫起来:“主子小心啊!” 然那大砗磲并没反应,南荞已经把珠子捏在了手里,光滑冷凉,浑圆剔透,光芒流转,好似把宇宙捧在手里。 大砗磲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随后缓缓合上了。 “白惑,这个……难道就是礼物?”南荞看向白惑。 白惑不太确定地点了一下头:“有可能。” 青玖不解:“什么礼物?” “待会儿告诉你。”南荞道,她看看大砗磲又看看手里的魅丹,她捂上自己的胸膛,“也不知它之前是在哪里,还能准确无误撞上我们的船,好玄妙的力量。” “把它放回水里吧。”白惑冲船头的水夕说。 南荞符合了一句:“对,水夕把它放回去吧。” 水夕听话地又卷起来,但是放回去的时候调皮了一下,触手一甩,像甩铁饼般远远丢了出去,只听远处“哐当”一声巨响,水波的余波荡漾过来。 青玖一拍大腿:“哎呀,还没挖五彩珠呢!” 船舱里,三个人凑在一起看着面前这颗放在盒子里的珠子。南荞找了个木盒把它放了进去。 珠子里蓝光流转,像流沙又似日光,灵动而缥缈,似是有生命一般。 “怎么办?”南荞一头雾水,“是要我吞了吗?” 白惑道:“按理说是如此,魅丹入体后会融化,与宿体融为一体,其灵气为宿体吸收。” “不行,”青玖反对,“也不知是谁的东西,就算是你们说的什么昭兮遗留下来的,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这样吧,我家三父君的邻居就是鲛人,我们回去后问问他,他可能会知道怎么处理。” “你三父君?”南荞好奇,“他是什么啊,怎么是鲛人的邻居了?” “他是海蛇。”青玖面上带着些似是敬畏又似嫌弃的复杂,“我告诉你啊,下次见到我三父君,别被他这个笑面虎给骗了,别看他平时老是笑眯眯的,其实笑里藏刀,心眼可多了,比那只死鸟还恐怖。” 南荞怎么就这么不相信呢,于是转脸满脸探究看向白惑。 “我觉得燕王君就挺好的,”只见白惑转向南荞,笑得意味深长,“青玖小时候调皮得很欠揍,他父君根本管不住他,很多次都是燕王君出马,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他这是公报私仇。” 青玖皱眉:“在小荞儿面前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啊!” 白惑很干脆:“不能。” “你!” 眼看他们又要斗嘴,南荞只得装病:“哎呦,我的头又疼了,不行了,我要去睡了。” 说着,她佯装头疼,抱着额头向着床摸去。 刚在床边躺下,白惑也坐了过来,将她往床里挤了挤:“我也要睡了。” 话还没完,青玖将外衣一甩,也跳了进来,滚到南荞另一边,床的最里面。他一把搂住了南荞,委屈又傲娇道:“不行,今晚我要同小荞儿睡,凭什么总是你霸占着小荞儿,不公平!” 没想到白惑伸手伸腿过来,迅雷不及掩耳地将南荞抢了过去,又将青玖踹到墙边:“滚一边儿去,挤得要死!” 青玖怒了,半个身体也压了过来:“嫌挤你睡地上去!小荞儿同我睡!” “你欠揍?!” “打就打,怕了你?!” 在中间的某人快被两幅长胳膊长腿压得内出血,终于爆发了:“都给我滚出去!老娘我要一个人睡!” “哐当”一声巨响,两个人影被赶了出来,门又“呯”地关上了,震得门板都抖三抖。 每个正在偷窥的船舱门缝都赶紧仓惶的合上了。 第312章 初入鎏潮 船是在第三日下午到达鎏潮码头。因为安排妥当,所以已有鎏潮官员和魅姬派来的仪仗队在码头上等候迎接,场面那叫一个隆重,毕竟是自家的九王子与白境主回来了。 码头上可谓是人头攒动,皆是想一睹传说中的太息宫白少尊与圣女的风姿。至于九皇子,就算了了,他没少从这个码头来往两国,回回都是招摇过市,城里人都习以为常,不觉稀罕了。 青玖为自己在此的人气不及白惑与南荞而生了好一会儿气。南荞只得好脾气地哄他。 官员皆称白惑为白境主,重又燃起了南荞对白惑在鎏潮的这个称谓的好奇心,听过公主郡主城主县主,这境主是个什么官阶?白惑还想笑笑装神秘,只道去了新歌便知道了。架不住南荞想刀了他的眼神,只好坦白从宽: “我在鎏潮也是有封地的。满一百岁时,我打败了掌管鎏潮天荒之境的神影,按照约定,成为了那方境地的境主。” “天荒之境……”南荞想了想,猛然惊觉,“那、那个天荒之境?!” 白惑眉梢微挑,得意又不动声色:“没错,就是那个天荒之境。” 南荞自然知道,沉灵大地上,总有一些神秘莫测的所在,比如说方觉的沉花秘境,太息尊者的修缘谷,嶙乍极北之地的黑夜之巅,南海漩涡之中的坠世洞窟,还有鎏潮的三大幻世境…… 鎏潮三大幻世境,据说里头灵气满溢,珍奇异宝无数,而每个幻境都有神的影子驻守。若是能打败神影,便能成为幻境之主。有史以来,无数能人异士前赴后继想击败神影成为境主,享用幻境的至宝,然皆是铩羽而归,甚至丢了性命。 太息宫的典籍总归古旧,还没有与时俱进地更新,所以南荞不知道的是,三大幻境,至今两个已有主。一个是云落幻境,主人便是魅姬。而另一个天荒幻境,没想到主人竟是白惑。 “切……”青玖眼红地瞥了白惑一眼,“要不是他抢先去了,老子我也能拿下天荒之境。” 南荞酸他:“那你可以去试试另一个,我记得叫什么来着……” “澹月之境。”白惑接过话,摇头,“不行的,那个幻境,至今还没人能进入呢。进不去,又谈何与神影对战。” 南荞恍然,心想终极秘境果然要有些不同寻常在里头。 这个码头城市到新歌还需两日的车程。 刚坐了三日的船,太息宫众人自然想缓口气,否则总觉得脚底下还晃晃悠悠不得劲。这回,他们不住客栈了,而是住在城主府里头。 这个海滨城市,靠着与方觉互通船只而繁华富庶。南荞乘着马车一路行去,便觉大街上的人与方觉有很大的不同了。 方觉众妖在外貌上与人类几乎一样,看不出差别。但是鎏潮多魅族,魅族是本体是五灵之息,风、水、雷、电、火。最直观的差别就是在外貌上。水系多为蓝头发,火系自然是红头发,雷系是黄色头发,电系最丑,直接没头发,光头居多,像青玖这样的风系,数量最少,头发多为银色。 所以这街上的行人,那叫一个五颜六色,让南荞都快以为她在看cosy。 青玖自入了鎏潮境内,自是端上了几许地主的傲气,叽叽喳喳向着南荞普及鎏潮的风土人情,甚至还向白惑挑衅。然白惑一句话又将他的气焰打压了下去: “你得意什么,好像我不是鎏潮长大似的。” 南荞掩面无语,她这一路,就是一个带着一头蠢二哈与傲娇猫的主子,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城主府挺不错的,城主家只有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少爷和软糯糯的小千金,南荞一点都不担心她家那两个醋罐子吃错,或者又有小姐看上她家这两个招摇的主。 “抱抱抱抱,漂酿姐姐,抱抱!”怎么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呢,南荞几人还被城主迎在贵宾厅里喝茶呢,话都说不全的小千金就瞪着一双大眼睛,想从城主夫人手里挣脱下来,冲着南荞直扑来。 城主夫人都吓坏了。 南荞心上软了一片,起身便将小千金抱了过来。 软软的小团子当即抱住南荞的脸啃下去,糊了她一脸口水。 “哎呀你这个小丫头,本殿都不敢这么做呢!”青玖冲着小千金嗓门大了些,小千金当即小嘴一扁,要哭出来。 “宝宝不哭不哭!姐姐带你玩!”南荞赶紧安慰她,抱着她转圈圈,不忘瞪青玖,居然同一个小孩吃醋,真不愧是青三岁! 而城主家的小少爷,却是安安静静拘谨地立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 这只是前往都城路上一段小小的插曲。只是很多年后,那个立在一旁的腼腆少年,却因那时心中懵懂的悸动与神往,成长为新朝的一代骁将。只是后来,她终究是挂在天边摘不到的月亮。 两日的路程,原本就太息宫二十来个人那是绰绰有余。但是魅姬派来相迎与护卫的队伍便有百来人。队伍浩浩荡荡,愣是走了四天才到新歌。 城门大开,彩缎飘扬,红绸飞舞,威灵显赫的皇家卫队一直从城门口延伸到皇宫。前来城门口迎接的,是鎏潮的右丞相季大人携几位三四品朝中要员,其中甚至还有女官。 季大人观面相已至不惑之年,但从官至丞相来看,已算是年轻有为。 南荞在车上坐着,白惑与青玖让她无需下车,他俩下去寒暄。南荞便将窗帘掀起一点看过去。 白惑与青玖刚下车时,与那右丞相季大人相互行了个礼,架势看起来颇为郑重。待众人直起身来,青玖忽然上前,手臂一把揽住季大人的脖子,嘻嘻哈哈笑道:“白惑,我说的没错吧,你和小季季五六十年没见了吧,你看他,都能当你爹了!” “哎哟,九殿下,”季大人一脸哭笑不得,“白境主,下官在修为上实属愚钝,自然不能与二位相提并论。” 青玖打了一下他的头:“同我俩讲话还这么文绉绉的,快把我牙根都酸没了!你还是小时候那个黏在我们后面的小跟屁虫嘛!你那时可是叫白惑作‘白老大’的啊!” 第313章 鎏潮皇家 季大人涨红了脸,也不知是因为被称作“小季季”呢,还是“跟屁虫”,只得道:“那是孩提时候不懂事。” 白惑宽慰道:“运程,我们的确是很久没见了,青玖说的对,在我两面前,你不必如此拘谨。” 季大人腼腆地咧嘴笑了:“白境主,白老大,欢迎回家。” 南荞放下帘子,颇为感慨,看来鎏潮于白惑来说,更有家的感觉。在方觉,出了太息宫的众人,外头的那些,尤其是皇宫那些人,都似豺狼虎豹,而太息宫就是那块他们眼里的肥肉,他们恨不得分食之。她只来了半年,就深刻体会到这点。难以想象白惑在那里待了近百年。 而在鎏潮,白惑却有种截然不同的松弛感,一路上,他不再神经紧绷,时时留意,步步小心。甚至在马车里,他还会靠在软垫上小憩一会儿,呼吸均匀,毫无防备。这是在方觉的一路上绝对不会有的。可见鎏潮于他来说,是多么令他安心的所在。 一想到白惑忍受着方觉的种种,依然坚定地守着她的身躯一百多年,南荞不知该说他是傻,还是坚毅。他的使命感和责任心无以估量,就如同她自己的世界里,战争年代的烈士们为追随自己心中的信仰与信念,哪怕付出生命也无所畏惧。 白惑便是这样的人,可敬可赞。南荞忽然有些心疼起来。 白惑一上来,迎面送上来的,是南荞柔软的唇。他忽然有些茫然。 跟在后面的青玖见白惑堵在车门口不走了,不爽地推了他一把:“干嘛不进去?!” 哪知一下把白惑推到了,他才发现,白惑的身下还搂着南荞。 白惑也不懵了,索性抱着南荞吻了起来。 青玖急了眼,慌忙将车帘放下,挡住了车外好几道惊愣的视线。 车里炸开九皇子的骂声:“你有没有搞错!把小荞儿还给我!” 车外的官员面面相觑,这还是他们那个冷峻如天荒雪山的白境主吗? 鎏潮前朝大殿之上,虽不至于令满朝文武齐聚一堂,但朝廷之上有话语权的众朝廷重臣全都到了场。排在朝臣队伍最前头的,是女帝的七位皇子。自魅姬十几日前收到青玖的信后,便通知了全国各地的儿子们。 一听说白惑与青玖选了同一个妻子,这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憨憨大哥来得比兔子还快!他们甚至私下早就讨论过了,凭着白惑与青玖从小打到大的德性,谁知道会争风吃醋成什么样子。 这边老八咬牙切齿捶胸顿足:“真气人,老九居然比我先找到了媳妇!我的那只斑晶雀啊,要不保了!” 老七不解:“他瞎叨咕啥呢?” 老六解惑:“他与老九曾经打赌,看谁先找着媳妇。老八的赌注是他的斑晶雀。而老九是他的整盒金海珠。” “啧啧啧……”老七摇头,“看来这回老八是输得裤衩子都没了。这是世界上最后一只斑晶雀吧?” 大皇子抓着一把瓜子咯嘣咯嘣地嗑,边嗑边同老二八卦:“我听说小白那个圣女长得特好看,你说有咱母后好看吗?” 老二道:“大哥,你是真不怕大嫂掌你嘴?!” 大皇子坦坦荡荡:“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你大嫂最是开明,你不知道啊,她看美人比我还起劲呢!” 老二恶寒,老大两夫妻,的确脑回路不正常。 四五六三颗头凑在一处: “我压今晚是白小鬼!一万两!” “那我压小九,小九脸皮这么厚,回家了还不是胡作非为!一万五千两!” 老四摇着扇子:“非也,你们都错了,我觉得今晚南小姐是属于母皇的。” 老五老六一脸惊恐。 老四依旧摇着扇子悠悠道:“根据小道消息,母皇与那位小姐很可能是故人。” “什么小道消息?”一群憨憨王爷全凑上来,八卦得好似狗仔队开会。 “就是……” 老四刚想说,传来帝师一声重重的咳嗽声。 呼啦,众王爷立马各归各位站好。 帝师是个上了年纪的女子,是魅姬的授业恩师,辅佐着魅姬在两百多年前鎏潮内乱之中一步步登上王位,到如今盛世太平,她立下了汗马功劳。 帝师无奈摇了摇头,她的徒弟是个明君,连带她那四个王君也都是万一挑一的贤主,但是生出来的这一群王爷怎么……用陛下的话来说,就是一群二货。难道父母太聪明,用光了老祖宗所有的荫蔽,孩子反而平平无奇了? 虽然勾心斗角、结党营私都没了,但是一个比一个都不稀罕皇位。原本陛下还有个女儿,魅族女子当王也是传统,但三公主不闻世事,隐居深山,继承王位更加不可能。 白境主倒是稳重踏实,颇有谋略,而且修为无人可及,就连陛下都不是对手。但是他不是魅族,也只是陛下的养子。 眼下似乎只有九殿下堪堪能担大任,但他就是玩心太重,根本安定不下来。 现在忽然有了妻子,不知会不会收敛了那颗满世界飞的心。 “陛下驾到!王君驾到!”随着内侍的一声高喊,大殿上众大臣拜倒,齐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自内殿步出几道人影,一女四男,庄严肃穆,贵气逼人。 他们自然是女帝魅姬云藻,大王君锦王君,二王君穆王君,三王君燕王君以及四王君关王君。 魅姬在王座上坐好,抬臂:“众卿平生——” 四君各自在王座两旁的王君专座上坐下,朝臣叩首起身。 “今日叫大家来,想必众爱卿也已知晓缘由。青玖和白惑回来了。这两孩子回来原本也没什么稀奇,本是朕的家事,但不同就不同在,他们此次带来了尊者亲选的圣女,据说也是尊者的义女。既是尊者义女,我朝岂有怠慢之理,一切需以待尊者之规格接待,才不至于拂了尊者的面子。那么接下来,诸位就同朕一道接待一下这几个远道而来的孩子吧。宣——” 内侍站得笔挺挺的,铆足了劲高嚷:“宣崇霄皇子、天荒境主、太息宫圣女觐见!” 第314章 觐见 这不是南荞第一次站在如聚光灯般的众人灼热视线之中。同样恢弘的大殿, 庄重肃穆的朝臣,还有那个端坐在王座上的女子,鎏潮的魅姬——云藻。 魅姬着一身穿金描银的大红色朝服,图案有些复杂,一眼看不出是什么花样。她梳着并不繁琐的发髻,戴着金冠,却也点缀着步摇与簪子。是女帝,却并不把自己往男性化的方向打扮。这就是自信。 而南荞对她容貌的直观感受是,难怪青玖长得这么美,有其母必有其子啊。青玖的那一双眼活脱脱便是魅姬的翻版。但是魅姬的头发是深蓝色的,让她想起了三公主凌霁。凌霁的发色是白中带一些蔚蓝,她是水系冰雪灵,外貌糅合了父亲风灵关王君与母皇水灵的特征。青玖则是完全继承父亲风灵的体质与特征。 魅族五大灵体,繁衍并非完全传承父系,总有些许杂糅。 四大王君,锦王君是火灵,关王君是风灵,而燕王君与穆王君则是妖族的兄弟俩。燕王君妖身是海蛇,穆王君却是燕王君同母异父的哥哥,他是大鹏。 据青玖说,他母皇与四个王君的故事也是精彩纷呈,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但是南荞从殿外走进来时,只仔细看了看魅姬,而对各位王君都只匆匆看了一眼,区别出醒目的银发关王君和红发锦王君后,也不敢仔细看这几个王君的样子,只低眉顺目垂下眼,看着自己的脚尖往前走。 毕竟看看婆婆是可以的,也不好盯着各位公公看。 三人在大殿上往前走,白惑大抵看出她的紧张,伸手过去悄悄勾住了南荞的小手指。 南荞心上一暖,转脸冲他笑了笑。 下一瞬,另一只被青玖握了过去,还是十指交握的那种。 南荞诧异转头,见青玖冲白惑瞪眼,又笑嘻嘻看向南荞,说了句:“小荞儿有我呢,别怕。” 南荞傻眼,现在三个人在大殿上手拉手,这一副幼儿园小朋友的样子算什么?赶紧把两人的手都甩开,一碗水端得贼平。 “噗呲”一声笑,六皇子转头对五皇子道:“看吧,我说对了,这两人从小斗到大!” 另一边,大皇子戳着二皇子的背,两眼直愣愣的:“我得让你大嫂好好看看,让她重新排一下她十大美人排行榜!这个弟妹绝了!” 二皇子拍掉他的手,直冲着这个不争气的老大翻白眼。 “八哥……”老七一口气要喘不上来,激动地抓住老八的手,“咱们是不是也有机会?” “七弟,”老八浑浑噩噩点头,“你说的对!” 老六目瞪口呆:“你俩到底谁大谁小?” 南荞差点要笑场,早听青玖说他七个大哥都是铁憨憨,还以为是他贬低别人抬高自己吹牛呢,没想到这一个个果然令人大开眼界。 南荞又看向魅姬,只见魅姬一直盯着她看,神色平静无波,看不出特别的情绪,甚至有些严肃。南荞忽然紧张起来,难道魅姬对她不满意?想想也是,两个这么出色的儿子一起被她拐跑了,哪个当妈的都不舒坦。 她先前怀疑魅姬是穿越同仁,但这事只放在她心里,从没对白惑和青玖说起过,毕竟如果是事实,那将是魅姬最大的秘密。 白惑和青玖走到近处,停住了。南荞也一并止步。三人一起下跪磕头整齐划一地行礼: “儿臣参见母皇,参见各位父君!” 白惑和青玖统一过了,南荞自称“儿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米已成炊铁板钉钉的事情,就算魅姬和各位王君不同意也无济于事。再说了,他们没有不同意的理由。青玖是拍着胸脯打包票,说他母皇和父君绝无二话。 但是,她毕竟还是方觉萧王的未婚妻。还没有哪个女子,既是方觉的王妃,又是鎏潮的王妃,还是太息宫少尊的妻子。不知到时候方觉与鎏潮的迂腐老臣会不会反对,而且她更容易成为众矢之的。这是绾茵和琼衣在她们房里说悄悄话为她担忧的时候,她无意之中听到的琼衣的分析。 南荞细细思考一下,的确如此。她一个外世之人,对此世界的朝堂与朝政可谓是涉世不深,而琼衣虽来做她的侍女,却妥妥一个书香门第世家女,她心思细腻,对一些事情的见解也颇为独到深刻。她的顾虑,不无道理。 而她们的顾虑,想必白惑和青玖也能想到,只是他们更不可能对她说起,平添她的烦恼。 方才有些老臣的确是板着脸,面色不太好看。 “平身。”上头传来魅姬庄严的声音。 三人叩谢完毕,起身来。 魅姬这才露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笑道:“小九,去年过年朕命人专程叫你,都不肯回来,说什么风雪太大,海上结冰,没有航船了,各种借口,怎么今儿舍得回来了?” 青玖噘嘴:“母皇,这怎么是借口呢,都是真的呀!儿臣哪一年没回来?偶尔一次,您也不必天天地挂嘴边数落吧?您怎么不说说白惑,他离上次回来是不是有十多年了?您都不说他一句的,偏心也不能这么明显吧?” 魅姬瞪他一眼:“你怎么能跟小惑比,人家做的什么事,你做的什么事?朕听闻小惑炼丹,闭关个三年五载是常有的事,太息宫的丹,可是沉灵大地的至宝啊,是你那几间铺子能比的吗?” “好好好,比不了比不了。”青玖翻白眼。 南荞看着青玖哭唧唧的表情,突然有点可怜这娃,被亲妈这么打击,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上头有白惑这么一个事事比他强的大哥,他还没长歪,的确不容易。 “小惑啊,”魅姬又开口了,表情和颜悦色,“这次回家,多住几日可好?你的朝月殿啊,朕还是日日命人去洒扫,以前跟着你的那两个小童,现在都快成老头了,朕让他们去颐养天年,他们也不肯,总盼着你回来呢。” 白惑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动容:“回母皇,这次肯定会住久一些。” 魅姬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把目光投到南荞身上:“懿阳郡主,对吗?” 第315章 霸气的魅姬 南荞心上依旧惊了惊,但面上稳稳妥妥的:“儿臣在。” 魅姬笑了笑:“你无须拘束,你既是小惑的未婚妻,鎏潮便也是你的家。” 南荞看着魅姬,虽然没有青玖所说的那般热情好客,但她的笑现在自然了很多,于是笑着点点头:“南荞明白。” 魅姬眼底一闪而过的异色,然依旧不动声色道:“朕知你在方觉已由方觉昌隆帝指婚给了白惑与方觉萧王。但是方觉归方觉,我鎏潮是鎏潮,你如今不光是白惑的未婚妻,而且也是小九的意中人,那这婚,朕必定是要重新指过的。” 魅姬话音刚落,果然,朝臣里顿时一片哗然。 虽然魅姬这一家子知道了,但是她耳提面命过,不许节外生枝,尤其是让朝廷上那些老家伙知道,那些老家伙总要说出一个鸡蛋里挑骨头的所以然来。出一个出其不意的先斩后奏比较妥当。 “陛下!”一个队伍前头的白胡子老头站了出来,面色凛然道,“听陛下的意思,白境主这位未婚妻也即将成为崇霄皇子的未婚妻是吗?!” “没错,项丞相。”魅姬面上没有丝毫怯色,“孩子们两情相悦,我们做父母的自然是成人之美了,有何不妥?” “可是陛下!”项丞相嗓门极大,一脸怒意,“据老臣所知,这位郡主可是方觉七王爷萧王的未婚妻啊!如何能再次成为我国的王妃!从没有女子是两个国家的王妃的先例啊!这叫世人如何看待我们皇家,难道我们的王爷连个家世清白的女子都找不到了吗?!” 老头这话一出,白惑和青玖都怒了,什么叫家世清白,要说身份,南荞是太息尊者义女的身份难道还不够尊贵? 青玖跨上一步刚想开口,没想到魅姬抢先义正言辞地喝到:“项丞相此言差矣!什么叫没有先例?我们开一个,不就有先例了吗?若不是朕当初看不上千里彰,朕还差点能成为方觉的皇后呢!既是鎏潮女帝,又是方觉皇后,那朕岂不是更开创先河?” 项丞相也不示弱:“陛下不必拿那些过往来做假设,没有可比性!” 魅姬微微一笑:“那好,朕不假设这子虚乌有的事情,但是,朕好心提醒,就你方才这话,若是让老尊者听到,他非得踹你两脚不可!项丞相你已经不年轻了,你想想看,你还能在老尊者手底下过几招啊?虽然你现在长得和老尊者一样满脸褶子了,你可以不把朕放在眼里,但并不意味着你就能不把老尊者放在眼里了?!” 项丞相一张脸被魅姬怼得青红一片,就差吹胡子瞪眼了。但他还是忍住了,重重哼了一声,铁青着脸拱手道:“老臣岂敢!老臣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说罢,他一拂袖,怒气冲冲地走了。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鸦雀无声。 只有座上的燕王君面带微笑道:“项丞相好大的官威啊,这气势,我怎么越瞅越像一个人呢,对了,韩达,你说像不像?” 他这话是同一侧的关王君说的。 关王君绷着脸点了点头。 朝堂之上其余的臣子面面相觑,一阵寒意。 韩达,上一朝的叛臣,与还是公主的当今女帝作对,被女帝斩杀。燕王君提韩达,还得到关王君的认可,这其中的意思……众人不敢深究。 项丞相,终究是走上了居功自傲、恃宠而骄的老路却不自知。 魅姬无视朝堂上那些各怀心思的眼神,柔声安抚:“小荞,别怕,朕给你做主,谁敢说闲话。” 小荞?南荞心上一动,白惑叫她荞荞,青玖叫她小荞儿,千里眠称她小南,还没有人叫她小荞。 她的小名,就叫小荞。 父亲是历史学教授,她的荞,来自于乔,便是三国的那个大乔小乔的乔。因此,她在家的小名,便叫小荞。家人都会叫她“小荞”。 “小荞?”见她不做声,魅姬又唤了她一声。 南荞忙道:“南荞惶恐,多谢陛下厚爱。” “咦,你刚才喊过朕母皇了,怎么这会子又变陛下了,这么生疏,是不是刚才那个老家伙吓到你了?别理他。白惑和青玖都心悦与你,你就是朕铁打的儿媳妇,谁要是反对,就是和朕作对!”魅姬说这话的时候,扫视了一眼全场,殿内无人敢反对。 南荞涌上无法言喻的感动,白惑和青玖一直在同她灌输魅姬开明好相处的印象,但是一开始她被魅姬的疏离震慑了一下,以为她不喜欢她,但是现在看来,魅姬真当是没理由地护着她。明明她们还不曾相处过。 不管是不是因为她对青玖和白惑的母子情谊,又或者别的什么,总之,她这一份的婆媳关系,看起来也是畅通无阻了。 南荞迎上魅姬的目光,笑得磊落大方:“儿臣,多谢母皇!” 魅姬欣慰地笑笑,又端上几许威仪:“今日匆忙,崇霄皇子与天荒境主同懿阳郡主的赐婚,朕择日再下。白惑,青玖,小荞,你们赶路也累了,小荞,你先同他两去他们的寝宫参观参观,今晚,朕在华清宫准备了家宴,到时候给你们接风洗尘。你们先回去吧!” 青玖迫不及待地拉了南荞跪下行礼:“多谢母皇!” 白惑也拜别之后,三人离开了朝堂。 魅姬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们离开,直到锦王君提醒,她才回过神来:“啊,诸位爱卿,无事退朝吧!有事的话,朕今日乏了!攒由穆王君和燕王君协理!” 她站起身来,一个深呼吸,向关王君和锦王君道:“阿占阿深,陪我回去。” 说罢,匆匆步入了内殿。 一进内殿,方才还镇定威严的魅姬哗啦转过身来,看向锦王君和关王君,切切道:“方才我看起来紧张吗?” 关王君摇了摇头:“还好,同平时一样。” 锦王君握住她的手:“你都有点发抖了,怎么,她真是你侄女?” 魅姬神色凝重:“长得不一样,我侄女没那么漂亮。而且我离开的时候,她才十岁,性子还没成形。我也不知道他们那里已经过了多少年了。她现在又是什么年纪。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一模一样的名字,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啊?” 第316章 项丞相 锦王君道:“同名同姓也是有的。” 魅姬怔怔一会,沉沉一叹:“我以为我已经放下了前尘过往,但是忽然听到这么一个名字,心里还是有种止不住凄然。毕竟我那时的父母兄嫂都是真心关心爱护着我,我一死,他们必然悲伤。我虽然快记不起他们的样子了,但心底还是希望他们能知道我如今安宁无忧,他们不必挂怀。我既希望她是小荞,又不希望她是,我们南家已经经历过失去一个女儿的痛了,我无法想象,若是再失去她,我的父母,她的父母,又是怎样的悲痛欲绝。” 三人沉默了一阵,锦王君宽慰:“事已至此,是与不是,也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我更愿意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的到来,结束了魅族三百年的战乱,若真当是你侄女,那么她可能有着上天注定的使命。你素来崇敬尊者,他有昭天之眼的预言,白惑也好,小九也罢,大抵都是同圣女息息相关。正如尊者所言,沉灵大地深陷诅咒太久了,终有人会结束这一切。” “不如……”惜字如金的关王君开口,“试探?” “试探?怎么试探?” “你俩共有的过往、语言、认知。” 魅姬犯了难:“太久了,我都记不清了。” “简单。”关王君微微一笑,“我给你搜魂。” 南荞那一边,从朝堂上出来之后,青玖已经拉着她匆匆想往他的寝宫走,然后又和白惑因为先去谁的寝宫而争执了一番。 但是南荞却是默不作声地低头走路。 两人察觉她的沉默,互相使了眼色也不吵闹了。白惑揽住她:“你在想方才朝堂上项丞相的话吗?” 不愧是白惑,真是同她心心相印。 南荞点点头,无奈:“我们是不是给魅姬,哦不,母皇添了个麻烦啊,她都同丞相吵架了。” 青玖面色嫌弃道:“你别理那个老家伙!其实他也不老,不过三百多岁而已,比我和老白大不了多少,有可能老白还比那家伙老呢。也有可能你都比他年纪大。” 白惑白了他一眼。 青玖扯回话题:“总之,这个老头年轻的时候倒是站在母皇那边,但是越老越迂腐了,我看他啊,就是被权势迷了眼!自认为跺一脚朝廷都要颤一颤。他算老几啊!” 南荞细细思索了一阵:“项丞相?又姓项?和项锦逸有什么关系吗?” 白惑面色一黑。 青玖也是一愣,一拍大腿:“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还真有关系!他是项锦逸的叔公!” 怎么走到哪都摆脱不了白惑那几朵烂桃花的摧残。鎏潮的左相项辩,竟然是方觉平南王的叔叔,项锦逸的叔公。 平南王不知父亲而姓的母姓,项。虽然母亲是魅族,却因父亲是妖族,平南王也是妖族,因而随着母亲在方觉长大。他投军屡立战功,又机缘巧合救了千里彰,平步青云,被封平南王。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便是项锦逸。 “那项丞相不会是知道了项锦逸被关禁闭是因为我,而故意为难我吧?”南荞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 一行人终究先到了青玖的寝宫里,因为白惑无意在这种事情上争。 青玖道:“管他是不是呢,有母皇在,那个老头上跳下窜跳死也没用!” “是啊。”白惑这回难得同意青玖,“你不用操心这些,母皇都会安排好的。在鎏潮,谁也别想欺负你……” 南荞正想感动,白惑又补了一句:“除了我们。” 嗯?怎么不对劲。 果然,白惑一把将南荞抱起来,甩了青玖一个眼色:“你那个穷奢极欲的白玉浴池准备好了吗?坐了半天车了,晚上还要参加接风宴,我们该沐浴梳洗一番了。” 青玖秒懂,精神亢奋到了头发丝儿:“那是自然,我每次回宫第一件事必然去沐浴,我宫里人都机灵着呢!” 南荞抓着白惑的衣襟,声音有些发抖:“真的就沐浴?” 白惑在她嘴上啄了一口,微微一笑:“就沐浴。” 骗子!两个都是大骗子! 洗澡!结果他们的确用身体给她里里外外洗了个遍! 她说她三观尽毁,想自戳双目,结果他们就把她眼睛蒙起来了!手也被绸缎绑住。满池的水,被搅得天翻地覆。 一块白豆腐,一会儿被一只八爪鱼入侵触底,一会儿又让龙卷风包裹蹂躏,白豆腐变压扁成了炒豆干,就这么变成了令人垂涎欲滴的美味,被瓜分殆尽。 前有狼后有虎,前后失守的时候,南荞咬牙切齿地想,等她回了太息宫,一定要去修习那本《阴阳调息渡灵术》,否则,还不等她榨干他们,她就要被挤成人干,啊不,是花干了! 华庆宫向来是鎏潮皇族举办家宴的宫殿。 白惑的府邸自然是在天荒之境,但是他常年不在,天荒之境的侍从早已遣散。魅姬所说的朝月殿,是白惑幼时在皇宫的寝殿,就在青玖的慕云宫隔壁。 青玖在宫外也有他自己的王府,不过由于他是最小的皇子,还学着白惑常年在方觉,每年过年回来时,魅姬依旧让他住在皇宫内的慕云宫里。 应魅姬的要求,他们先在皇宫住一阵子,再做打算。 住在皇宫的好处就是,参加宫宴特别近,不用急赶慢赶。 南荞中午被折腾了一通,亏他两个还剩些良心,尝过甜头之后便没再纠缠。南荞连午餐都省了,直接睡了一下午。她醒过来时,人已经换了个地方,琼衣告诉她,他们在白惑的朝月殿。而白惑和青玖早就被一群王爷给叫走了。 这边,由于转嫁时辰没到,南荞还是腰酸腿软的,坐着眼睛也睁不开,任由绾茵和琼衣打扮。那边,白惑和青玖被众王爷叫去后,也没好过。 他俩一进门,眼前一花,宛如群狼扑食,想把他俩扑倒在地。 青玖走在前头,没有防备被众大哥劈头盖脸逮了个正着,而白惑有前车之鉴,身形一晃就闪开了。眼看着青玖被扒光了上衣,白惑无语,这群二货可真一点都没变。 第317章 云家众生相 “看,果然是缚令啊!”老八率先叫起来。 老七指着青玖的鼻子:“你这个小子,果然色胆包天!还没指婚呢,就先把人家吃干抹净了!你要不要脸!” 青玖被压得动弹不得,却依旧得意道:“你要脸,要脸能找到媳妇吗?” 众人把目光转向已经坐下来的白惑,老四老五凑上去,笑嘻嘻道:“小白呢?不会还没有吧?让我们看一眼呗。” 白惑笑了笑:“四哥五哥,你们这么想盯着别的男人的胸口,四嫂五嫂知道吗?” “臭小鬼,真是半分便宜也不让人讨到。”老四在白惑的后脑勺上扇了一巴掌,也坐下了。 若南荞见到这场景,定然万分诧异,在方觉如此生人勿近的白惑,这会子全然就是一个与兄弟打成一片的小弟。 “哎?小九,这是莲花吗?你家小娘子是花妖吗?倒是少见。”老六的声音将白惑和青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白惑朝青玖一皱眉,青玖赶紧拢好衣襟,咋咋呼呼道:“别乱讲话啊,要是我家小荞儿的妖身被泄露出去,我俩绝不放过你们!” “切——”老大架着二郎腿,“我们那么没分寸吗?” 老七老八互相使了个眼色,老八拿过放在一旁的鸟笼子,大义凛然道:“小九,八哥我愿赌服输,这斑晶雀就送给你了!” 青玖看着黄金笼子里那只水晶般光泽的小鸟,气顺地接过来:“原来八哥还记得呢。老白,小荞儿应该会喜欢这只鸟吧?你不知道吧,我告诉你啊,其实她很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嘴上嫌弃浪费钱,实则看得可开心了,她就是口是心非。” 白惑瞥了他一眼:“我还要你教?” 老大和老二又开始吐槽他俩:“差不多得了啊,亲兄弟变郎兄弟,你们是在炫耀吗?” 老八与老七挤眉弄眼的,老七只得上前,谄媚笑道:“那你们介不介意再多两个郎弟啊?” 白惑与青玖的眼刀齐刷刷刺过来:“滚!” 南荞还没完全收拾妥当的时候,白惑和青玖就回来了,两人一块儿坐在屋里等她。 南荞问他俩下午去哪了,他们如实回答同兄弟去聚聚。 青玖还不忘添上一句:“待会儿宫宴,别搭理老七老八,这两人一肚子坏水。” 老七老八模样儿比不上他两,但也是脱脱两个美男子,而且他两最大的特点就是,嘴巴特别甜,是他们兄弟几个里最后逗女孩子开心的。问:为啥也还没娶妻?答:花花世界还没看够! 现在居然动了当他两郎弟的贼心,为啥,当然是见色眼开!对小荞儿不安好心的,全都一棍子打死! 南荞坦诚:“你的这些大哥,我都还记不住谁是谁呢。” 青玖道:“落单的那两个光棍就是。其他王兄都是有王嫂相陪的。” “王嫂?”对了,大皇子到六皇子,都是有王妃的。 在方觉的时候,她只是名义上的萧王未婚妻,而且皇宫没有举办过家宴,那十几个王爷她勉强能分清,除了景王妃林筠之外,其他王妃她是一个都没见过。这也算是好事,妯娌间的麻烦并不比婆媳少。 现在到了鎏潮,这个问题倒是避不开了。 “各位王嫂,好相处吗?”南荞有些头大。 白惑比较茫然:“我离开得早,同她们不太接触,所以不太清楚。” 他看向青玖。 青玖认真想了想:“王兄们平时在封地,王嫂来新歌就更少了,也就每年过年家宴的时候见一次。在我印象里,最好相处的应该是大嫂。大嫂这人啊,大大咧咧的,同谁都能唠叨上两句,简直就是三姑六婆性子。但是,她有个毛病……” 青玖说着还一脸嫌弃。 “什么毛病?” “就是……”青玖看了白惑一眼,白惑好像也想到了,憋不住笑了笑。 “你俩打什么哑谜呢?”南荞不爽了。 青玖只得道:“大嫂这个人吧,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看美女!” 南荞愣了愣。 “她啊,要不是已经生了三个娃,非得让人以为她那方面的癖好有问题呢。所以啊,你还是离她远点,免得被她吃豆腐占便宜。” 南荞看青玖这一脸真挚地操心样,不禁对这个大嫂起了几分好奇。吃豆腐?都是女人,她有的她也有,她要怎么吃? 青玖继续道:“二嫂吧,有些木讷,寡言少语的。四嫂还行,是大家闺秀,说起话来细声细气。五嫂性子比较爽利,跟大嫂有点像,但是比大嫂正常点。至于六嫂,还有些小孩子气,她年纪小,只有一百出头点。我们都在声讨六哥,怎么把六嫂给骗到手的。” “哦……”南荞低头思忖了一下,“三姐呢?三姐不来吗?” 三公主凌霁,神圣风华时她见过一次,对她印象很好。 青玖无奈:“三姐很少出席家宴,过年都不会来,除非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国宴,就比如上回参加你那神圣风华大会。你别多想,她不是针对你,她就是这样的人。” “我多想什么啊,你怎么看我呢。”南荞皱脸看他,“上回她帮我们,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我很喜欢三姐啊。我就是道听途说过一些她的事情,但是谣言多不可信,也没问过你们,那些关于她的说法是真的吗?为情所伤?” 青玖和白惑相视一眼,叹了口气。 “怎么了,不能说吗?不能说就算了,我也没那么八卦。” “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三姐吧……她这人死心眼,她以前喜欢过一个臭男人,但是那个男人就是不喜欢她,那个男人也不知哪根筋抽了,居然来个以死明志!然后呢,三姐就觉得是她害了人家,弄得整个人都郁郁寡欢,隐居在她的簧台山不想出来。” “啊?怎么这样子?”南荞心上一颤,“三姐长这么好看,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她啊,不喜欢就不喜欢吧,要死要活的,还算是个男人吗?那男人真死了?” “没死成!” 第318章 王爷王妃图鉴 青玖气不打一处来:“没死成,就是成了残废!死了就好了!死了还让我们解气呢!” 南荞颇为感慨:“三姐何苦啊,要这么惩罚自己。” 白惑叹了口气:“感情的事情,没人说得准。我也说句不怕三姐生气的话,那个男人吧,不是个好东西,同三姐拉扯着,又同另一个女人纠缠不清。三姐同他表露心意时,却又寻死觅活的,也不知是不是他脑子有病。” “这么复杂?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南荞敏锐地察觉这事不简单。 “谁知道呢!三姐对这事闭口不说,还不让我们去给她出气,咱么也没辙啊。要不是看在三姐的份上,老子早就让他假死变真死了!好了好了,不想提那个晦气玩意儿,一提就生气!” 南荞这心里有些郁郁堵闷,她在方觉有一个权且算大姑的天纥,失了爱人,至今孑然一身。而这边也是大姑的凌霁,又受情殇,封闭了内心。 她看看两边的两个男子,虽然她以前对此心有芥蒂,但是现在想来她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这两个真心为她的男子,她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 南荞站起来,一人一边在他两脸上亲了一下,落下了两个红红的唇印,亲完就起身道:“快走吧,第一次参加家宴,我可不想迟到了。” 说罢,转身走了,留下白惑和青玖面面相觑。 南荞他们到的时候,魅姬和几大王君都还没到。但是已有几位王爷王妃在场了。 在刚进大殿的时候,白惑就贴心地凑在她耳边同她一个个介绍。 青玖说的没错,那大嫂的确是个八面玲珑的主,白惑刚介绍完那是大皇子凌霄王爷夫妇俩,只见大王妃这一瞬还在嗑瓜子同身边人攀谈,那一瞬眼一瞪,活脱脱表演了个变脸,猛地在桌子上一拍,叫了一声:“来了!” 惊得殿里众人都看了过去。而她自己也是风风火火提着裙子,三步并作两步奔过来,毫不见外地一把抓起南荞的手,亲昵道:“小白媳妇儿!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 “大嫂!我呢!”青玖不满大王妃只称小白媳妇。 大王妃白他一眼:“你又还没指婚,你不算!” 南荞憋笑,青玖还嫌弃人家呢,看来人家也嫌弃他啊! 大王妃脸圆嘟嘟的,不能说特别美,但是显得富态可亲,身材也是敦实丰满型。魅姬的这几个儿子长得都好,毕竟父亲母亲的颜值摆在那里。大皇子也是周正英俊型的。 光从外貌上看,大王妃似乎配不上大皇子。但是,单就她初见南荞这反应,就让南荞有一种“此人能处”的亲切,连青玖叮嘱的“小心被她占便宜”都忘得一干而尽。 “哎呀弟妹啊,来来来,嫂子带你去见见咱们各位妯娌!”大王妃一把就将南荞拉走了,拉的时候,还不忘使劲摸她的手,感慨着,“看这这小手又滑又嫩,跟我们生过孩子的妇人就是不一样!” 南荞这才生了尴尬,被她过分热情地拉着走了,只能转头过来看了白惑和青玖两眼。 “我!”青玖咬牙切齿,“我能打她吗?!” “不能。”白惑干脆,“大嫂性格使然,她不会欺负荞荞,也不会让荞荞被人欺负的。” 说着,大皇子四皇子也招呼白惑青玖一道去坐了。 南荞被大王妃拉到了妯娌中间,大王妃替她一一介绍: “这是你四嫂明霄王妃,这是你五嫂庆霄王妃,这是你六嫂玉霄王妃,算了,你还是叫她妹妹吧,叫嫂子都有点吓人。” 玉霄王妃的确很小一只软糯萌妹子,在南荞看来,就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子,她真成年了吗,六皇子怎么下得去手? 六王妃双手一叉腰:“大嫂你又欺负人,人家怎么不能做嫂子了,我家冰冰排行第六,人家就是比白九弟妹大!” 她这一副叉腰嘟嘴的样子,实在是像一只肉嘟嘟的小兔子,看着就想让人捏一把她的脸。南荞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捏完,几个人都呆住了。 南荞只好如实道:“六嫂太可爱了,忍不住想捏一下。” 六王妃从呆愣里反应过来,像是得了许可,张牙舞爪扑上来,抱住南荞的脸猛地亲了一口,亲完得意道:“白九弟妹太美了,我也忍不住要亲一口!” 这回轮到南荞傻眼了。她有错!她不该抽风捏她的脸! 那边青玖和白惑见到这场景,一个大嫂揩油就算了,怎么还来一个逮着就亲上了?!他俩防男人还不够,这会子还要防女人了?! 两人唰地就站了起来,倒是被老六拖住了:“淡定淡定,你们六嫂就是个孩子,没什么恶意的!” “六哥你也知道六嫂还是个孩子?”白惑损他一句。 老六急忙争辩:“她一百十岁了!早就能嫁人了好不好?就是长得小而已!” “六弟不用着急解释。”老五笑道,“亲兄弟哪还不知道你什么品味啊,六弟妹确实率真可爱,她只是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做了大家不敢做的事而已。” 王爷们一愣,白惑看了青玖一眼,青玖反应过来,猛地扑过去卡住老五的脖子:“老五,你找打是不是?!五嫂,五哥他——” 老五反手捂住青玖的嘴,紧张讨饶:“是我嘴快欠抽!让我家的母老虎知道的话,这家宴都摆不下去了!” 两人半开玩笑地扭打在一处。 老三在一旁拉架,白惑挪远了些,免得被他俩踢到。 大皇子连忙端走了自己的瓜子盘,免得被他们大闹殃及。 这回轮到妯娌们淡定地看着那边扭成一团,好像只有南荞表现出了惊讶。 “别理他们,一见面就这样,跟小孩似的,都是母皇父君把他们宠坏了。”五王妃吐槽着,反正公公婆婆没来,来了她也敢说,事实嘛。 南荞问道:“怎么没见二嫂?” 贴心的四王妃正拿着手绢给她擦脸上被小六印上去的口脂印,边擦边道,“她性子冷,向来不爱与我们多话。大嫂,你说是不是?” 第319章 家宴 大王妃摆摆手:“哎呀,她就是那样的性子,不爱凑热闹。不必多说啦。咦,说人家,人家不就来了吗?” 大王妃手一指,众人往门口看去,果然走进来两人,正是二皇子远霄王爷夫妻俩。二王妃果然不负冷美人的名头,穿着一身淡蓝色裙子,典雅清丽,容貌中上,虽然已不是十分年轻,但气质斐然,有一种清新脱俗的美。 她与二皇子一道走进来,二皇子很快被大皇子等人叫走了,二王妃只好独自向着自己的位子走来。她只向着她们这边微微点点头示意了一下,一句话也不说,自顾自坐到了位子上。 这边这圈人,除了大王妃客套地笑了笑,其余几人竟然没什么反应。 南荞一个初来乍到的,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只觉得二王妃与其他人格格不入,只得跟着大王妃笑笑。而二王妃只淡淡看了南荞一眼,便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桌案,不再动作。 这么高冷?还真是有个性啊。再看二皇子,早已同其他兄弟打成一片,一点异状都没。南荞不禁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忽然,传来一声叽叽喳喳孩童的声音,众人看去,竟是魅姬带着王君们,还有一群孩子从内殿嬉笑攀谈着走了出来。 魅姬穿得没有在朝堂上那么庄重,而是一件紫红色的常服,四位王君各有千秋,虽近中年,却各个都是俊朗贵气的帅叔叔。当然,青玖父亲关王君还是格外醒目的,他一头雪发,一身素白衣袍,在众王君里十分出挑。难怪青玖说他夫君年轻的时候或许和白惑不相上下。 而那群孩子,有大有小,有男有女,一共五个。一个青涩近成年的大男孩,两个稍小些豆蔻模样的少年少女,一个人类十来岁样的男孩牵着一个五六岁似的男娃娃,另一个娃娃,奶糊糊的,估计还没断奶呢,被魅姬抱在手里。要不是知道魅姬的孩子都已经成年了,这场景,说是魅姬的亲生女儿也不为过。 孩子们出来后,向着各自的席位走去了。而各位王爷们也匆忙停止了打闹,各就各位。魅姬手里的孩子,由一个管教乳母抱走后,站到了五王妃的身后,原来是五王妃的女儿。 青玖抢在白惑前头,把南荞拉了回去,去他们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众人各自妥当之后,在大皇子的带领下,所有人都站起来,齐声行礼道: “儿臣(孙儿)拜见母皇、父君!祝母皇、父君圣体康泰、福寿绵长!” 魅姬笑道:“行了,大家伙都坐吧。家宴,没那么多规规矩矩的。” 说着,她同王君们率先坐了。 小辈们也陆陆续续坐下来。 南荞看了看,大王子三个孩子,正是大些的那个男孩子,以及十来岁模样和四五岁模样的两个男孩,都是儿子。四王妃是那两个差不多大的男孩女孩,看起来像是双生子。五王妃的孩子就是那个才牙牙学语的小奶娃。 但……二王妃没有?不应该啊,她这个年纪,孩子至少应该是四王妃家那么大了。关于这点,青玖白惑还没说起。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问。她决定回去再打听。 魅姬多少要端一端大家长的姿态:“上回家宴还是过年那时候呢,平日里我也懒得管你们,把你们都放养得无法无天的。但是,你们都知道我的脾气,只要不损人利己、不罔顾法度,不仗势欺人,不危害社稷百姓,我也不奢求你们有多大的出息,开开心心、家和万事兴最重要。” 青玖朝白惑看了一眼,碎碎念:“母皇真是年纪越大越啰嗦了。” “青玖!说的就是你!”魅姬一顿点名,“在方觉给我老实点,别把我面子给丢完了!” “哎呀母皇,”青玖道,“我怎么丢你脸啦,我罗笙阁的名号可是响当当的!” 魅姬瞥他:“那天下第一美人呢?” 青玖噎住:“那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自封的。要怪也怪你和父君啊,把我生这样!” 关王君犀利的冰眸眯了起来。 青玖赶紧身体一歪,躲在南荞身后,瑟瑟道:“现在不是我了!我家小荞儿实至名归!大嫂你说是不是?!你赶紧重排你的天下十大美人排行榜!” 南荞被他推在前头,尴尬地能抠出三室一厅来。 好在魅姬没继续这个话题,骂了一句:“没出息。小荞,小九要是惹你生气,你就让小惑教训他,或者来告诉我,这个臭小子就是欠鞭打!” 南荞笑了笑,回头冲青玖得意挑眉:“我可以奉旨告状了。” 上头又传来魅姬的声音:“开席吧。” 随着内侍一声高嚷:“开席!” 端着各色食盘的宫人们鱼贯而入,将一道道菜品放在各王爷王妃面前的小桌上,而伶人也款款步入其中,开始奏乐跳舞。 这里的王爷大多有家室,因而也并不会明目张胆地看着跳舞的美人,看了也没用,又不能娶回去,不如不看。这殿里,大约只有只有老七老八和几个孙辈看美人看得起劲。老七老八瞅瞅舞姬又瞅瞅南荞,得出结论,谁也比不上面前这个小白小九的媳妇,索性光明正大地看她,连青玖白惑的冷眼都视若无睹。 老八甚至挑衅地冲青玖密语传音:我就看怎么着,你还把我戳瞎不成?追媳妇各凭本事,凭什么你们可以,我们就不行? 青玖咬牙切齿想过去揍人,被白惑按住了。 南荞自然看到对面七八王爷的眼神,咋舌这民风也太开放了些,弟妹的身份根本就挡不住这两大伯哥的心思。难怪青玖要说他俩一肚子坏水了。当时青玖都还不想与白惑争呢,他俩倒好,肆无忌惮。 “小荞。”传来魅姬的一声唤,打破了这尴尬局面。 南荞看过去。 魅姬招招手:“你过来我这边坐。” 南荞稍显犹豫地看了白惑一眼,白惑点了点头,于是她便起身过去了。 在众人的眼光下,她走上前,站在魅姬的台阶下,没有上前。 魅姬笑着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坐这边。” 第320章 魅姬的试探 南荞迟疑,魅姬那是王座,她的王君都没坐在上头,她一个小辈也没资格啊。她虽然对这封建王朝的尊卑阶级观念不强,但是,底下多少眼睛看着呢,难免落人口舌。 魅姬看出她的为难,笑道:“这可不是龙椅,就一个寻常的位子,你怕什么?跟婆婆聊聊天而已。” 南荞微微一惊,她说龙椅?这个世界是没有九五之尊这种说法的,也不会说帝王是真龙天子,皇帝的椅子称为王座,并不是龙椅。 她说龙椅?果然不寻常。她的想法似乎正在得到印证。但是,她不能明显表露出来。 于是南荞走上两步,坐在了魅姬的身旁。 魅姬拉过她的手,转过脸来仔细看她,眉眼儿弯弯道:“哎呀,你吃什么长的啊,长得可真好看,简直比年轻时候的兰荇还要胜三分,难怪连小惑这冰山性子都被降服了。我家那个二愣子小九更不用说了。” 兰荇是方觉皇后的名字,她另一个准婆婆。 南荞有些难为情:“母皇过奖了。” “你不用拘束。你看啊,我这群孩子从来都是没大没小的。我们讲求互相尊重。我家和千里家不一样,我知道千里家那副德性,青玖都跟我说啦,你前段时间在那里受了不少委屈,兰荇那个女儿啊,被那老巫婆和千里彰宠坏了,真是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要是我女儿,我非打断她的狗腿不可。” 南荞内心一阵温暖,魅姬真当如白惑所说那般明事理。 接着魅姬又问了一些她家世之类的问题,这些都是在白惑预测之中。南荞的身世吧,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多一个人知晓,便多一份无法预测,所以,不到万不得已,魅姬也不能告诉。太息尊者也并未告诉魅姬。 虽然青玖觉得他母皇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碍于白惑的耳提面命,他也只好把这个秘密咽进肚里。 于是,南荞又将同方觉皇后说的那一番说辞说了一遍。 魅姬看似不疑有他,只了然道:“尊者亲自教养出的人儿,果然不一样。不过我告诉你啊,尊者虽然天下无敌,又无比尊贵,但是你别想着指望得上他。他就是个迟来大师。每次关键时刻都不见人影,要让他放下他的天下大义啊,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幸亏他是个老光棍,否则,妻儿都要被气死!” 魅姬这一番吐槽,把南荞逗笑了,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笑了两下,她又发现一个亮点,迟来大师?她肯定在哪部武侠电影里听过。 她看了魅姬一眼,魅姬已经转脸同一旁的锦王君说话了:“我那个青天碧水镯子呢?” 锦王君道:“你不是放梳妆台上说带过来吗?” 魅姬一拍腿:“哎呀我给忘了。” “那让鱼时去拿来。鱼时……”锦王君转脸要吩咐内侍。 魅姬阻止:“不行不行,那对手镯很贵重的,是我想给小荞的见面礼。婆婆见儿媳,哪能不亲自送东西啊。” 南荞愣了一下,这话难道是在说她没准备东西给婆婆吗?好像第一次见家长的确是要送礼来着。 “啊,你别多想,我不是让你给我送礼。”魅姬像是有读心术似的,“我都是女皇了,啥都不缺,你给我最好的礼物不就是你自己吗,让我这两个光棍儿子找到了媳妇啊!” 魅姬这话无比真诚,不像是内涵,南荞颇为感动,看来她婆婆运特别好,遇到的都是神仙婆婆。 “来,你跟我来,陪我去拿那对镯子,别人去拿我可不放心。”魅姬说着,拉着南荞的手站起来就走。 南荞被她牵着,也没有理由拒绝,便往殿下向白惑和青玖看去。 青玖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母皇,您要把小荞儿带哪里去?!” 魅姬瞪他一眼:“吃你的!我还把你媳妇吃了不成!还没成亲就成管家公了,你媳妇还有没有点自由了?!” 青玖被怼得哑口无言,直踢白惑,嫌他一句话都不说。 白惑摊手:“你母皇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可是,不都说婆婆媳妇儿是天敌吗?我怕母皇为难小荞儿,小荞儿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跑也跑不掉……” 白惑叹气:“小心。” “啊?”青玖还没回神,后脑勺被隔空扇了一记,痛地嗡嗡直冒金星。 关王君坐在上头,一双冷眼想把他扎出洞来,吐出三个字:“不孝子。” 青玖只好捂头画圈圈去了。 而南荞跟着魅姬来到她的寝殿。这个华庆宫离魅姬的寝殿很近,穿过一个花园就到了。 魅姬的寝殿自是富丽堂皇,比起方觉皇后宫殿的柔和华美风,这里多了几分巍峨磅礴,装饰也更偏中性。 梳妆台上果然放着一个镶金嵌玉的木盒子。魅姬快步走上去,把盒子拿起来,直接打开了,露出里头一对翡翠镯子。那翠绿的质地,绿得仿佛要沁出水来。 南荞愣住了,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声音:“小荞小财迷,这么喜欢翡翠镯子啊?” 好远啊,远得她快忘记了,远得她一想起来,都会鼻子泛酸,眼睛模糊。 是啊,她喜欢。可是后来,她不敢喜欢了。一看到这样的镯子,她就想起她。 魅姬拿起镯子,口吻有些忧愁:“你知道吗?我以前有个侄女,也叫南荞,与你同名同姓,好巧是不是?所以啊,我一见你就觉得特别亲切。” 这话仿佛一个惊雷,在南荞脑中炸起,她瞪大着眼,嘴角都有些颤抖:“侄、侄女?” 魅姬好像对她的惊愕不觉奇怪,继续道:“我俩以前关系可好了,她被她爹碎碎念的时候,就会找我诉苦,因为我会给她带好吃的。这个小妮子啊,小时候就是个吃货,肉嘟嘟的,不知道现在瘦下来没有。” 第321章 相认 南荞像是被惊雷劈得动弹不得,她现在的脑子里风起云涌,心脏开始扑通扑通直跳。骗人的吧?骗人的吧?! “我那小侄女从小就喜欢她娘那些亮晶晶的首饰,最喜欢一对翡翠手镯。当然了,只是普通的翡翠,比不得这只贵重。但也是她爹花了两个月的俸禄买给她娘的成亲十周年纪念。小丫头可眼馋了,总想戴,她妈又不让,怕给打碎了。于是我告诉她,等她结婚的时候啊,姑姑送她一对更贵的当结婚贺礼。然后你猜她说什么,她那年才八岁,人小鬼大……” “姑姑,你先把你自己嫁出去再说,爷爷头发都愁没了……”南荞接话,吧嗒,一颗泪从眼眶滚落。 “你爷爷本来就秃顶,关我什么事。”嗓音颤抖的是魅姬,她把手镯戴在南荞手上,说完了剩下的话,“你要嫁人了,姑姑的礼物看来没有缺席啊。” 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 “姑姑?”南荞木木然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这张脸,与记忆里那英姿飒爽的女警的面容重合在一起。 她想起那年,躺在白花与黄菊堆里的姑姑,追掉厅里挂满了挽联: 沉痛悼念烈士南玢。 南玢同志千古。 她的姑姑,是个在抢险救灾中牺牲的女警。她十岁,已经能记住所有的事情。父母哭得苍白的脸,祖父母被人搀扶着家属回礼。而她,跪在一旁,不敢相信,昨天还嘻嘻哈哈教她作业的姑姑,今日躺在那里,悄无声息。 她的泪无声的流,她不停不停地祈祷,姑姑能醒过来。没有神佛回应她。是啊,她的世界,是个唯物主义的世界。人死如灯灭,一切皆是烟消云散。 “南玢?”南荞破碎的嗓子溢出两个字。 魅姬一把将她抱住,嚎啕大哭:“小荞,真的是你啊!” 抱头痛哭,原来是个那么形象的词。当一切语言和辞藻都苍白无力的时候,人的身体会迸发出最直观的表现。 现在的表现,便是泪流满面。 魅姬刚刚搜了魂,两百多年前的记忆与情感鲜活如初。而南荞也只过了十八年。心智早熟的十岁小女孩的记忆也不可小觑。长她十六岁的姑姑,比起爹妈来更纵容她,也是她从小崇拜的对象。 两人哭了好一会,寝宫之中的内侍从一开始就没进来。魅姬刚进门的时候就布下了噤音结界。所以两人这一顿亲人相认的恸哭,谁也听不到。 “你都长这么大了,姑姑都认不出你了。你今年几岁了?”魅姬替南荞擦着眼泪,自己还不停地流。 “我、我二十八了。”南荞开始打起了哭嗝,“我不长这、这样,我跟小时候可像了,姑姑能认出我的!” 魅姬一听,忽然更悲伤了:“你怎么也来了呀,咱们南家这是掉在时空缝隙里了吗?你怎么来的啊,来了多久了?” 南荞胡乱用袖子擦着眼泪,抽抽搭搭地把前情后果大致说了一遍。 南荞说完,两人也差不多冷静下来了。 “白惑和尊者都说我是注定要来这儿的,但是,说实话,谁想来啊,姑姑你走的时候,爷爷奶奶伤心得不行,一下子头发都白了很多,我爸我妈也是,还有金叔叔……” 南荞不知该不该再说下去。 魅姬瞳孔一抖,本来早已放下的人,因为搜魂,变得无比清晰。 “他怎么样了?” 南荞看着魅姬,小心翼翼道:“之后三年你的忌日,他都会来咱家,后来第五年的时候,他结婚了,听说太太也是你们同事。” 魅姬沉默了一阵:“他放下了就好,是我们没缘分。” 魅姬调整了一下悲伤,继续问:“家里怎么样,还好吗?” 南荞点点头:“现在还好,爷爷奶奶身体还算健康,就是常常念叨你,每年忌日会哭。不过爸爸每年都带他们去旅游,让他们能散心。南珩在上大学,大二了。我妈的小餐馆还不错,还开了个分店……” 她巴拉巴拉开始讲,魅姬听得聚精会神,面露欣慰。 南荞说了一阵后,忽然看着魅姬道:“姑姑,其实你走的那天,我做过一个梦,我一直以为那只是梦而已,可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魅姬来了精神:“怎么样的?” “我梦见……”南荞闭上眼想了想,“有个仙女,叫我姐姐,她说,‘大姐,别伤心啦,我会罩着你姑姑的’。我第二天还说给爸妈爷爷奶奶听,他们那时忙,也没有什么反应。其实我是不太记得有这回事,但是后来啊,爷爷奶奶经常对我提起这事,说希望姑姑你真的如此,仙女把你接走享福去了。不过,他们后来也老取笑我,敢让仙女叫我姐姐,可见我脑子里想的也是成为仙女。我妈还以为是我编的安慰爷爷奶奶,我也以为可能是我当时编的。但是,现在看来我没有瞎编,也不仅仅是个梦。因为你真的还在,没有消失。” 魅姬无奈叹息:“然后现在那个仙女把你也接走了。” 南荞面有郁色:“按理说,我就在沙滩上玩,不可能淹死。” 魅姬沉叹:“太息尊者的昭天之眼曾经对大地有过预言——月如勾,水澹澹。诅咒起,因缘生。世外世,神上神。五方器,双分剑。五星拱月,救赎方生。” “昭天之眼的预言?” “没错。我刚来的时候,是太息尊者救了我,他还以为我就是那个救赎大地之人。那时你的身体已经在灵石里成形了。昭天之眼很快就对你的身体有了新的预言,还显现了白惑的影像,指引尊者和我前往神湮之海找到了他。他那时还只是条未化形的白蛟,但是体内却有着惊天绝世的灵力,连尊者都看不透。他初上岸化形,小小的特别漂亮一个男孩子,大概像我们人类六七岁那般,同青玖差不多大,所以我收他为养子,与青玖一道长大。这些事,他同你说过了吧?” 南荞点点头。 “咚咚咚……”门口传来几下敲门声,伴随着锦王君探寻的声音,“云藻,你们没事儿吧?” 她们去得太久了,青玖和白惑还是不放心,母皇的寝宫,做儿子的也不能随意进。青玖又不敢找那冷面亲爹,只好央好脾气的锦王君来看看。 第322章 她俩汤池共浴? “啊,没、没事,”虽然锦王君知道这事,但现在不是明说的好时机,云藻编了个借口,“同他们说我跟小荞投缘,多聊一会儿。” 锦王君心上一亮,顿时明了,嘴角勾起一丝笑:“没事,你们聊,小九小白瞎着急,我去打发。” 锦王君走后,南荞用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也替魅姬擦擦:“姑姑,咱们出去吧,让大家等着也不好,要不明天我来陪你。” 魅姬摆摆手:“他们都是我小辈,管他们做什么,你四个姑父都知道这事。今晚你就睡我这儿,咱姑侄秉烛夜谈好吧?还是……” 魅姬面带揶揄:“你不舍得小惑和小九啊?” “那怎么会呢,”南荞有些脸红,“我巴不得自己一个人睡,跟他们睡没有一天能睡好的。” 魅姬调侃:“年轻人嘛,难免血气方刚。不过,比起咱们原来那世界可好多了,小伙子最多动动心思,对妻子来说身体绝对是干干净净的,要不然会死啊。小惑小九这两个孩子,对那档子事从来没什么欲想。这里的修炼纳灵,会压抑各种本能的欲望,否则也不会人均三百多,人口也没爆炸。但是男子一旦开了荤后,便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咱们那时的邻居王姨那只泰迪还记得不,别号泰日天的?就那样子,把只顾修炼不繁衍的那群的份都用上了。” 南荞一愣,忽然秒懂,一个没憋住噗呲笑出来:“姑姑你这说的真的……好形象啊。还有,你记性怎么这么好?连王姨那只狗都还记得。” “阿深,啊,就是青玖他爹,你四姑父给我搜过魂了,就好比催眠,把我压箱底的记忆重新翻出来了,这些对我来说,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能不印象深刻嘛。” 南荞笑得没心没肺,笑了一会儿,忽然惊觉:“那、那我以后叫你什么啊,姑姑还是母皇?还有,青玖岂不是我堂兄弟?近亲结婚啊?” 魅姬哈哈大笑:“傻孩子,咱俩现在的身体八竿子打不着,哪来的近亲结婚?人前你叫我母皇,私下尽管叫姑姑。” “啊对对对,我太激动了,脑袋有点儿懵。” “还有啊,你也别由着他两胡来,这儿的道德观同我们那不同,男子没有戴绿帽子的观念,女子也是。白惑稳重会体贴,但小九这性子就……别到时候弄坏了身子。外伤能转移,病痛转不了的。” 南荞听懂了,顿时脸红到了耳朵根,忸怩起来:“姑姑,你取笑我……”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小时候哪会这么害臊啊,你以前还总跟我挤着一块儿洗澡,你还借口给我搓背揩我油你忘啦?” “姑姑!”南荞捂住脸,被翻小时候的糗事实在是难为情。她小时候真的很勇啊。 “哎呀,说到洗澡,看我俩哭得这一脸一身两只花猫,我让人准备一下浴池,咱们泡个澡,然后到我床里躺着继续聊。我有好多事情想问你呢。” “好啊好啊,我也有好多问题想问姑姑!” 庆华殿那边,锦王君回来了,给眼巴巴的白惑和青玖带口信说她俩一会儿就回来。然而没多久,魅姬的贴身大嬷嬷就来了,同锦王君说了几句话,锦王君眉梢当即一抖,脸色有些复杂。 “怎么了这是?”燕王君满脸戏谑,青白那两个青瓜蛋子,简直跟他们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就想时时刻刻把自家娘子拴在身边。 锦王君无奈笑了笑,直接提高了音调向白惑和青玖道:“小白小九,待会儿你们自己回去,你们母皇今晚让懿阳郡主留宿在她宫里了。” “啊?为什么啊!”青玖呼啦站起来,急道,“有什么不能明天再说,非得晚上还留下来?!” 白惑思忖着,难道有什么内情? 老六噗呲一笑,向两旁兄弟调侃:“看吧,被我说中了。” 青玖哪里肯罢休,直接道:“不行,我得去看看。老白,咱们走。” 说着拉上白惑要走。 “九殿下,不、不行!”那大嬷嬷急忙道,“陛下和郡主去汤池沐浴了。” “沐、沐浴?”青玖与白惑惊呆了。 这时候还没到沐浴就寝的时间吧?! 四大王君愣住了。 更夸张的是,大皇子一口茶喷了出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大王妃一口糕饼都呛住了,噎在喉咙下不去,捶胸顿足憋红了脸。 众人面面相觑。 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七老八凑在一起添油加醋: “听说咱母皇啊年轻的时候可是男女通吃呢!曾有段时间女扮男装,迷倒了不少小姑娘。同性之间结不了缚令,可以随便玩。懿阳郡主长得这么美……” “我也听说过,方觉现在的皇后实则与母皇有过一段……哎呀!” 穆王君手里的两个餐盘飞了过去,准确无误砸在老七老八头上。 穆王君生得高大威武,他眉心一拧眼一瞪,就显得凶神恶煞,中气十足地骂道:“臭小子,孩子们还在,你们说的什么腌臜玩意儿!还编排你们母皇!你们母皇要是有那方面的问题,你们这一群混球都是哪来的?石头里蹦出来不成!老子非得揍你两!” 说着,一跃上前,解下随身带的鞭子就朝老八挥去。老八是穆王君的儿子。 没办法,打儿子还是得老子来。 顿时,老七老八上跳下窜哇哇讨饶:“父君,我错啦!”“三父君,我们不敢啦!父君救我啊!” 燕王君对自己儿子老七的求救袖手旁观,还说了句:“活该。” 大哥替他管儿子,挺好。 拉架的,劝阻的,躲避的,华庆殿乱成了一锅粥。 白惑青玖趁乱跑了,奔向魅姬寝宫。 虽然荒唐,但是他俩这心里怎么这么忐忑呢。除了他俩,谁也别想欺负南荞,母皇也不行! 眼看他俩跑了,关王君率先追了上去,紧接着,燕王君锦王君也跑了。 两代人跟竞跑似的奔到寝宫门口,青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就把自家父君拖住了:“父君,你不能进去!你儿媳妇在里头呢,你们怎么能进去啊?!” 是这么个道理,关王君皱了眉。 第323章 既来之则安之 紧随其后的燕王君也犯了难。 青玖见状,急忙招呼尴尬立在一边的白惑:“我俩去看就行了!” “乱来,”关王君斥责道,“你母皇也在!” “哎呀有什么关系,我小时候还吃母皇的奶长大的呢,有什么不能看的!”青玖这欠扁的话一出,关王君的掌风就呼过来了。 “哎呀父君,打人不打脸!啊,也不能打屁股!打坏了还怎么伺候你儿媳妇啊!” 又一个“父慈子孝”的场面。 白惑在一旁,去也不是,回也不是,真当干着急。 “干嘛呢你们?”殿里传来魅姬的声音,关王君正踩着青玖的背呢,见魅姬出来了,衣服妥妥帖帖的,就是妆已经卸了。 “母皇?”白惑上前一步,面有担忧,“荞荞呢?” “我在这。”南荞小跑出来,全身上下也没什么不妥,但是好像眼皮肿了。 “大晚上的,在这儿叫魂呢?!”魅姬不耐烦道,“小九,你怎么又惹你父君生气了?!” 关王君这才放开青玖,眼神有些欲言又止。他家夫人年轻的时候的确女扮男装,当时他还以为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男子。 “呜啊,母皇,父君打我脸!”青玖告完状,又连滚带爬扑上去,“小荞儿,你没事吧?!” 南荞吓了一跳:“我、我能有什么事啊?” 他脸上有一块红,看来就是被打的。 白惑站在一旁,脸色尴尬,拉着南荞离魅姬远了些。 “哈哈,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燕王君摇着扇子打圆场。 魅姬被这一群男人整的这一出搞得莫名其妙:“干啥呢,唱大戏啊?” 家宴上其他王爷与家眷,让他们自行散了,而魅姬的寝宫海明宫,整座殿被下了结界。一家两代人在里头大眼瞪小眼。 “什么?!母皇你说小荞儿是我堂妹?!”青玖果然不负众望地惊叫,然后又被关王君扇了脑袋一巴掌。 魅姬白他:“怎么着?亲上加亲不是更好吗?况且也没血缘关系,要是有血缘关系,我还不答应呢。” 白惑面露诧异地看看南荞,又看看魅姬,他们以前谈起过魅姬与南荞说话怪异的相似之处,也向这个方向怀疑过,但是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亲近的关系。 白惑道出心中疑惑:“如果说母皇与荞荞来自同一个世界,而我们先前认识的楚翎,同荞荞也是一个世界来的。会不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力量,让我们与你们的世界有所牵扯?荞荞说的幼时梦里的仙女,又是什么人?沉灵大地从启皇开始就有神女的传说,是否也与此相关?还有荞荞先前做梦曾梦到了缚灵草,苍九花,事实上的确有这两种神物的存在,母皇……您是否也有过相同的启示?” 几大王君与青玖皆是看向魅姬与南荞。 魅姬仔细思考了一下,摇摇头:“实话说,我初来时的确有些事情是想不通的,尤其是几次我陷于危难时,敌人莫名其妙就遭受袭击,从而让我逃过一劫,现在想想有些过于巧合,但若是什么梦中的启示或是神女仙女,那是不曾有过的。荞荞,你可有觉得什么神秘力量在帮你?” 南荞皱了眉:“就玉琮中灵术那一次做梦梦见了缚灵草,其他好像也没有……啊,水夕算不算?” “水夕?” 于是南荞就把沉花湖底的奇遇讲了讲,水夕莫名其妙的示好。 “听你的描述,随意大小,首似海马,触手无数……”燕王君一手摸着没有胡须的下巴,神色是与平时不一样的认真,“这个水怪像是我们北海传说中的炽。大哥,你说是吧?” 穆王君点点头。 魅姬问:“什么炽?” “我们北海那一带的都知道,‘炽之宏,无以海量,炽之微,毫厘亦广’,说它可大可小,‘千触万爪,霸海占洋’,是远古的大海怪,无人见过,有说灭绝了,有说被神降服收走了。总之,只是传说,是吓唬吵闹的小孩的。” “啊!三父君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七哥小时候老同我说什么他不乖,你就把他丢北海,给海怪当零嘴,是不是就是这个?” 燕王君一眨眼:“没错!” 南荞和白惑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道:“那我去把它带过来让你们看看?” “好啊好啊!”燕王君跃跃欲试。 南荞刚想走,被魅姬一把拉住:“着什么急,不管是不是,现在是小荞的宠物,改天有空了再看,还跑来跑去的费这个力气做什么。” 众人又开始沉默,气氛有点凝重。 燕王君为了缓和气氛,笑嘻嘻道:“哎呀想这么多做什么,小藻和小荞亲人团聚不是好事吗?一切都是天注定的。要我说啊,你们既来之则安之。小藻行,小侄女你肯定也行!我记得当年,小藻跟你差不多,老大是她大小定的亲,又要同我大哥联姻,她还抵死不从呢,现在呢,还不是被我们四个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云藻腾地一下脸就红了,起身来一脚踢在燕王君腿上,又羞又恼道:“孩子们都在,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这张嘴还是一点门把都没有!” 燕王君丝毫不难为情,一把将魅姬拉进了怀里抱住,调笑道:“有什么难为情的,他三人缚令都结了,小白小惑懂得难道还少?” 其余三个王君十分淡定,似乎见怪不怪。 南荞脸皮薄,耳朵又烫了,尴尬地低下脸。青玖厚脸皮地挤过来,将她一把搂住:“是啊,不难为情。” 魅姬已经打开了燕王君的手臂,燕王君撇撇嘴道:“你们呢就别想太多,什么预言啊,什么使命啊,哪这么多折腾人的。天又塌不下来,几千年下来,大家也都适应了。要一朝回到以前,我们仨还没有同云藻在一起的资格呢。现在这样,挺好的。” 说着他又去搂魅姬的腰,被魅姬狠狠掐了两把手臂。 南荞居然无话可说,他似乎说的的确有理。 白惑面有忧色,他不敢说出来,昭天之眼对师尊的预言:尔非飘零身,大义撼星辰;只待白星起,孤魂归故城。 第324章 白星 白星,一颗在沉灵有文字有历史记载以来,最声名狼藉的星辰。 据记载,它统共出现过五次。每一次都伴随着重要的事件,多半是灾祸。而且,时间间隔完全不一样,难以寻找其规律。 第一次,据师尊回忆,应是四千五百多年前,在他和尚是将军的启皇降临在这片大地之时。前一瞬他们还是一支被叛徒出卖,误入黄沙深处,快要被烈日炙烤晒干的前锋营队伍;下一瞬,所有人都躺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而头顶,就是那颗白日里都亮如明灯的白星。 这也是唯一一次白星出现的时候,大地没有遭受重大灾害。 第二次,便是四千年前,昭兮与昭天祭坛结下血契,献祭灵魂,降下诅咒。那时,不知情的百姓死伤无数,生灵涂炭。白星在天边,不分昼夜地挂了近三年。直到法度初建,百姓不再大批大批死去。 第三次,两千年前,师尊与八大长老的血契松动,师尊集合各国皇族,重新结下血契方才化解危机。白星又出现了一月。 第四次,是一千七百多年前,他白蛟故土龙降岛被源氏皇族围剿,双方死伤无数同归于尽之时。当时白星临世数月,还曾落下火焰入海。 第五次,便是两百五十多年前,师尊依照昭天之眼的指示,在鎏潮海里找到被迫害险些淹死的魅姬,那时,白星又出现了。彼时的鎏潮,早已内乱三百多年,生灵涂炭,已然影响到了其他各国的安宁。 白星凌空,根本没有章法与规律可言。世人皆道这是颗灾星。而师尊却认为,它似乎是某双眼睛,每当世间动荡之时,它便睁眼。然有时会出手相助,有时又是冷眼旁观。 只待白星起,孤魂归故城。 白星起,师尊便魂归故里。那血契便也崩塌了,这不就是沉灵的灭顶之灾吗?昭天之眼只认师尊为主,连他都无法操控。 但是白星什么时候会来,这是一个未知数。或许几十几百年,或许安稳几千年。而师尊的身体也是一年不似一年。他说他自己感觉得到。 因此他们要早做准备。 白惑嘴巴动了动,打算说些什么,好打消燕王君在南荞心里播下的这番不作为的念头,然穆王君却是抢先说到:“这个月,新歌与周边城市报上来的杀妻案有二十几宗。全是夫妻反目,丈夫又不愿跳归池解缚令而走了极端。” 众人皆是神色严峻,颇为唏嘘。 锦王君沉沉一叹:“是啊,万事都有两面,感情好,没有缚令也是一生一世,没感情了,缚令便是催命符。” “姑姑,你有没有觉得我们那儿能离婚其实挺好的,起码妻子不用丢了性命。只不过没有诅咒的约束,男人出轨也就肆无忌惮了,另一个极端就是男人三妻四妾,好难啊……” 魅姬道:“哎……所以诅咒是把双刃剑,利弊参半。” 青玖不合时宜的声音插进来:“出轨是什么?” “好了!你们都给我出去!今晚小荞睡我这里了!” 片刻之后,六个大男人站在海明宫门口,大眼瞪小眼。 还是燕王君从容不迫地一打扇子笑道:“哎呀,看来今晚咱们六个光棍只能抱团取暖了。走,小九,咱们喝酒去!喝你父君酿的那与你同名的云青酒!” 说罢,他一把揽住青玖的肩,催着他和关王君走。 “等等三父君……”青玖忐忑地看向自家老子,“父君,我能喝吗?” 他是真怕他老子,小时候他调皮,他父君那铁棍那是真呼到腿上来啊。 关王君盯了他一眼,居然难得松了口:“走,一块儿喝。” 燕王君笑着拉着青玖走,青玖还不忘问他:“不叫大哥他们来吗?” “叫他们做什么,有老婆的陪老婆去了,老七老八连个媳妇都找不到,咱们跟他们没有共同语言,看着就烦,别管他们了!”燕王君说着,还不忘招呼白惑锦王君穆王君他们,“老大、大哥、小白快跟上!喝酒去!” 白惑这边也被穆王君一巴掌拍在肩上,穆王君十分正色道:“小白,二父君想同你再切磋切磋如何?” 他想一雪被一个一百多岁小孩打趴在地爬不起来的前耻,他怎么担得起鎏潮战神之名呢! “呃……二父君,这……”白惑有点为难。 锦王君笑道:“小白,自从你二父君被你打败之后,他这心里这道坎啊可谓是深入鸿沟。他没日没夜地练,总嚷嚷着要同你再战,你没看出来他都快蓝阶了吗?” 白惑笑着点头:“看出来了,但是大父君二父君,青玖他们喝酒,咱们去比划,他们肯定要去看,如此一来,咱们不就变成给他们喝酒助兴了吗?” 穆王君一愣,这倒也是,那怎么行,随即道:“那今晚就算了,过两日,咱们寻个开阔的地方再战!” 白惑苦笑:“好。”心里却在犯愁,到时候是让还是不让呢,以前年纪小,铆足了劲打,丝毫不给他面子。现在可不行了,他毕竟是二父君,得给他留面子。但是他也不能输啊,否则他这天下第一紫阶一输,多少人又要骑到太息宫头上来? 哎,真是难啊。 没想到南荞在海明宫一待就是三天,白日里白惑和青玖还能去找她,但一到晚上,他两就被魅姬赶回自己宫里。 魅姬白日里要同王君们一道处理政务,晚上才能同南荞拉拉家常,各自聊这么多年的际遇。 南荞知道了魅姬这身体是当时鎏潮皇族里一个在内斗中沦为牺牲品的小公主,太息尊者从海里救起了她,又发现她似乎冥冥中有神力在护佑,一度认为她是能破解诅咒之人。后来昭天之眼另有启示才作罢。 但云藻为人飒爽,颇有谋略,又有大义之心,尊者也希望魅族内乱终结,还大地清明,于是不时施以云藻也就是南玢援手,助她度过最艰难的前几年。她也用自己的智慧斗倒了迫害她的势力,收获了一众王君的心。 她花了二十年,登上了鎏潮的女皇之位,也令方觉妖族不敢进犯。其中一部分缘由,也是因为方觉新登基的皇帝千里彰爱慕云藻不得,皇后又因缘际会与云藻成了闺蜜。于是两国也自然而然皆为盟国。 第325章 开导 方觉和鎏潮,是沉灵大地最强盛的两国,这两国不争了,自然是海晏河清,天下太平。虽然一些小国的小打小闹仍然存在,但老大稍加干涉,便会及时熄火,坐下和谈。 “姑姑你好厉害啊,不愧是当年市局的十大最佳新星警员。”南荞从小打心底里佩服这个姑姑,看看自己又叹息一声,“不像我,现在当个米虫,本来想着能在司天监干点实事体现一下价值,结果还被迫害远避他国,想想就觉得窝囊。” 魅姬躺在贵妃椅上,一边优哉游哉喝着大嬷嬷呈上来的茶水,一边道:“无论哪个世界,权势都是一样的,官大一阶压死人啊。你斗不过那是情理之中。我刚来的时候,整整两年都窝在冷宫里大门也不敢出一步。那时阿占,啊,就是你大姑父,真的帮了我很多。” 南荞噗呲一笑:“这几天我算是看出来了,大姑父真的好温柔啊,一看就是姑姑你喜欢的类型。但是奇怪的是,青玖怎么跟四姑父一点儿都不像,要不是他们长得那一头银发,性格完全就不像是两父子。” 魅姬哂笑:“哎呀,青玖他爹还小我三十几岁呢,咱俩妥妥姐弟恋,别看他性子冷,死缠烂打起来一点办法都没有。你姑姑当年认识他的时候扮着男装,都没把他吓退。” 南荞笑嘻嘻地吃瓜,冷不防魅姬眯着眼问到她头上来:“你跟方觉那萧王怎么回事?你到底喜不喜欢他啊?” 南荞一听,正吃着西瓜呢,一口呛住了,咳了个满脸通红。 魅姬揶揄道:“哟,心虚了?” 南荞面红耳赤地咳了一阵,撒娇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都有白惑和青玖了,你想你两个儿子戴绿帽子啊?” 魅姬不以为然:“哪来这么多绿帽子。来来来,姑姑过来人给你开导一下。” 魅姬坐到南荞的身旁,拉了她的手:“这里虽然女子的地位挺高,但是呢遭遇的危机也多,而且,天生纳灵也好体格也罢,不知怎的就是要差男人一大截,尤其是你们妖族,不像我们魅族女子还有夫君的魅丹可以收。所以啊,很多女人为了不被强大又讨厌的男人强取豪夺,都会尽快多找几个合自己心意的郎君,好保护自己。虽然白惑战斗力已经足够强了,青玖也还不错,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要是情敌一多,还不是同一条战线的,他们就顾不过来了。” “啊?有这么夸张吗?”南荞深表怀疑。 魅姬认真打量了一下她,郑重点头:“就你现在这样啊,有!不是我吓你,有些落后的部落,那是唯王命是从,要是他们王看上了你,倾尽全部落的人力物力、阴谋诡计、毒咒恶术都得把你抢过去!到时候还不止王一个人占有你,他的父兄会一并享有你,一窝一窝地让你生孩子,好弥补损失的那些人口。” 南荞全身鸡皮疙瘩冒起来:“姑姑,你能不能换个人称啊,听着怪吓人的。” 魅姬淡淡一笑:“所以,千里眠那人是个不错的对象。我见过他,这孩子脑子好使,方觉同嶙乍和边境小国的多少仗都是他当的军师,与天纥一道,从无败绩。而且,人长得也是真好,跟白惑不是同一款的美男子,人品也好。兰荇的孩子里,我最喜欢他,以前还想着能不能给我三丫头当夫君啊,哎,三丫头这个不争气的。” 提起凌霁,魅姬陇上一丝忧愁,南荞刚想安慰她,魅姬唰地好了,又笑嘻嘻道:“说真的,你考虑一下他,青玖脑子不好使,白惑顾不过来的时候,他能挡各种暗箭。” 南荞无奈扶额:“这不是利用人家吗。” “要利用也是相互利用啊,又不是白利用,他护你周全,你付出感情,为他生儿育女,夫妻嘛,不就是这么回事?” “姑姑啊,你以前可是个特别独立的新新女性哎,怎么……” “哎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论灵力又比不上人家,论体格也打不过人家的时候,就得以柔克刚。” “不能凭脑子?” “一切阴谋诡计在绝对的火力面前都是纸老虎……” “你这话不应该是‘一切恐惧源于火力不足’?” “差不多啦,就是这么个道理,你好好考虑一下,小惑小九顶多闹几天别捏而已。你又不是不对他们好,一碗水端平,他们没什么意见的。再说了,他们自己会想通这个道理的。” 南荞沉默了。 “对了,听说还有个怅国的小王爷追着你跑?是康王的儿子?那孩子我也见过,天赋不错,长得挺好,就是是个人类,比较短命,不太好办。” “啊?姑姑你怎么这个都知道?” “就小九那张嘴,这几天在你那几个姑父那边巴拉巴拉的抱怨,我还能不知道吗?” “我的嘴怎么啦?”青玖那带着愤愤不平的声音传进来。 南荞和魅姬往外看去,白惑和青玖兴冲冲从门口走进来。 青玖一阵风似的跑过来,将南荞从魅姬身边拉起来搂进怀里,冲魅姬叫唤:“母皇你又在小荞儿面前说我什么坏话?!” 魅姬不屑白眼:“你的坏话还需要我说?不是明摆着吗?” 青玖脸皱成核桃:“母皇,我是你儿子吗?!” “不是。”魅姬挑了挑眉,“你们能不能找点别的事情做,天天粘着小荞,跟两个跟屁虫似的,我云藻的儿子怎么能是这样无所事事的纨绔?” “母皇您怎能这么说呢,我们才回来几天就嫌弃我们了,我们在方觉天天忙得陀螺似的也不见您问候一声……”青玖叉着腰,巴拉巴拉开始和魅姬斗嘴。 白惑把南荞悄悄拉到一旁,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要不要出去玩?” 第326章 驾车出游 南荞眼里一亮:“好啊好啊,去哪儿啊?” “嘘——”白惑狡黠地眨了眨眼,拉着她,两人静悄悄往外走。 不过走几步,正与魅姬激烈辩论的青玖立马觉察到了,大喊:“喂!你俩又要丢下我?!” 白惑眉梢微挑,与南荞相视一眼,南荞吐了吐舌头。 白惑十分坦荡道:“我们这不是看你和母皇相谈甚欢么,不好打扰。” “你这个狗东西!存心想甩掉我!”他可真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啊!青玖捋起袖子想抽白惑。 白惑不以为然:“你又不是不认路,先到后到而已。” 南荞和魅姬听得迷糊,南荞道:“你俩说啥呢,去哪儿啊?” 魅姬想了想,当即了然:“的确是该去看看,那我就不霸占着小荞了。但是别玩得忘记回来,十日后是你们的赐婚宴,别迟到了。我已经下好旨了,届时满朝文武都会来,我要把你介绍给他们。” “啊?姑姑,办什么赐婚宴啊?每次参加宴会,都要出点幺蛾子,我真是醉了。”南荞撒娇抱怨。 白惑看着她,觉得她自来了鎏潮,与魅姬相认,便彻底放下了在方觉的戒备,成为了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果然,来鎏潮是对的。 魅姬笑道:“看来你已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哪里是一朝,是朝朝!你们说是不是?我哪回出去赴宴是太太平平让我吃顿饭的?劳心劳力不说,还遭人算计,回回都要回来加餐。” “好啦,仪式还是要走一走的。”魅姬安抚她,“这里不是方觉,在我眼皮子底下,谁也不敢拿你怎么样,再说还有白惑青玖呢,还有你们那群大哥大嫂,虽然不成器,但是都是向着你们的,没人会让你受气。我还想给你另赐一个封号,千里彰封的,让我不爽。这几天在让翰林院想,过两天你自己先挑一挑哪个比较合心意,怎么样?” 南荞想了想,的确如此,姑姑是女皇了,自然也受国家制度的约束。她也不能让她难做。再说,懿阳这个封号,的确是承袭了方觉郡主“阳”字辈。她认识的那些“阳”字辈郡主,云阳,密阳,恶……个个都同她不对付。改名甚好。 三人从海明宫出来,早有步辇在宫门外等着。三人各自上了步辇,南荞忍不住问白惑青玖:“到底去哪儿啊?” 两人相视一笑,嘴紧得很:“到了就知道了。” 南荞噘嘴:“不说拉倒。” 到了皇宫门口,只有一辆马车在等,只有薄绪在,今日他充当车夫。 不见琼衣绾茵她们,南荞问起,青玖回答:“早放她们出去玩了,这几天她们不用伺候你,我让良吉领着她们、望海和长祁满皇城地玩,他们都快玩疯了!哪像你啊,被母皇圈在身边,我们见一面都要被母皇嫌弃。” 良吉是青玖除了薄绪以外第二大随从,平时安静得跟个隐形人似的,也是一路跟着他们从方觉过来。 看青玖又气鼓鼓的,南荞凑上去,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好啦,不生气不生气哈,生气长皱纹。” 青玖果然笑开了花,冲白惑挑眉示威。 白惑哀怨地看向南荞:“我呢?” “啊?哦!”南荞忙凑上去,也想在他脸颊上亲一口,哪知白惑恰时一歪脸,南荞便亲在了他嘴上。 白惑趁机撬齿而入,以大军攻城之势,霸占了南荞整个唇舌,令她一口气快喘不上来。 青玖在一旁看得直跳脚:“你过了啊!” 薄绪识相得转过身去不看。 南荞被放开的时候,腿都有些软了。白惑这功力越来越到家了,一个吻,都快让她登顶极乐了。 她只好夹紧了腿,又羞又臊地推开他:“大白天的大庭广众,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说着,满脸绯红地转身上了一旁的马车。 白惑微微一笑,跟上了马车。青玖憋了一肚子气,也钻了上去。 马车穿过皇城,一直向着城外驶去。 富丽堂皇的马车,引来不少路人的注目。平坦的大街,然这马车像是行驶在坑坑洼洼之上,颠颠抖抖的。尤其是驶过闹市区速度放慢之时,更为明显。 南荞深刻体会到魅姬所说的这里女子的先天弱势,她如何抵挡得了这两副钢铁般的身躯呢。 衣裙散落一地,腹背受敌,呈围剿之势。全身的皮肤仿佛都烧起来了。 低头,白惑的脸晃得令她看不清楚。背上紧贴着青玖汗湿滚烫的胸膛。 “小荞儿,转过来看我……”青玖掰过她的脸,急促的呼吸伴随着灵活的舌侵入她的口中。 与此同时,白惑双手十指深陷,埋首白雪堆里。 天梯层层叠叠,走一步却能令人浑身颤抖,飘飘然如升九天。这条路,他们真想永远走下去。 南荞脑子里涌过魅姬的话,她好像说,别弄坏了身子…… 控制不住啊,不光他们,她也是,看来回头只能厚着脸皮让姑姑传授一下如何才能在夹缝中生存的经验。 薄绪一路绷着神经,不敢有一丝松懈,然心里在颤抖,可能该考虑一下薄绾介绍的远家大小姐了。否则,天天看着九殿下、白境主与懿阳郡主秀恩爱,他都快憋疯了。 马车停在了海边悬崖上。 南荞是被白惑抱出来的,抱着的时候腿都在抖。 衣服是穿上了,只是有些乱,两边的衣带子还系错位了,两个眼高手低的少爷,还真不会穿这么复杂的女子衣裙,更别说发髻全散了,珠钗掉完了,只有零星几个珍珠缀在发辫上。 南荞连用灵术收拾形象的力气都没了,她掀开眼皮看了看:“来这干什么?” 白惑抱着她走到悬崖边,青玖也站在旁边,两人相视一眼,眼里晦涩不明。 白惑薄唇轻启,幽幽道:“这叫抛妻崖,很多杀妻的男子会把妻子尸首抛弃在下面……” “啊?”南荞往下看了看,海水澎湃,拍石碎花,血肉之躯掉下去,都会粉身碎骨的吧,“所以……” “我们不要你了。”白惑手一松,南荞身体一坠,掉落悬崖…… 第327章 飞天 “荞荞,你在想什么呢?荞荞?”白惑颠了颠臂弯里脸上表情古怪的小人儿,那种既害怕又跃跃欲试的神色,好像在密谋什么。 “啊?”南荞回过神来,看向一脸茫然的白惑,“哦,没啥,就想这悬崖要是掉下去,估计比五马分尸还惨。” 反转是不可能会有的,白惑和青玖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只是看到悬崖,她就想起那经典的“杀妻骗保”案,忍不住就要想入非非。悬崖啊,山顶啊,可真是居家旅行、毁尸灭迹的好地方啊。 白惑和青玖黑化了,会怎么样啊,想想有点刺激。好吧,她承认她的脑内小剧场有点跑偏了。 “放我下来,让我看看。”她挣扎着要下来。 白惑反倒抱得更紧了些:“你站都站不住,掉下去怎么办。” 南荞嗔他一眼:“我站不住是托谁的福?” 白惑得意地一挑眉梢,看向青玖:“你抱着荞荞。” 青玖欣然上前接住。 南荞勾着青玖的脖子,也不知道白惑要干啥。 然只见白惑走远了两步,双手一展,一片白雾瞬间涌起,白雾之中,一条巨大的白蛟拔地而起,雪白的鳞片在日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南荞心脏砰砰直跳,她见过白惑的妖身两次,第一次被吓得六神无主,第二次沉花湖救她,她只顾救苏香凡,也没来得及看他。现在,如今近的距离,才发现他真的好大啊,那种沉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他俯下身来,硕大的身体直径就有半人高,头顶最中央有一只独角,只有两只爪子。他把头垂下过来,张嘴说道:“荞荞上来。” 青玖将南荞抱上了白惑的脖子。 南荞分腿坐着,他的鳞片冰冰凉凉,正好熨帖得某几处依旧火辣辣的部位沁凉舒适。她索性将整个身体贴在他脖子上,伸手摸上他头上的角道:“不是要去好玩的地方吗?去哪儿啊?” 白惑微微扭了扭头:“就是去好玩的地方,那个地方马车到不了,我驮你过去。” 青玖刚想跳上去,白惑身体一甩,他靠了个空,白惑的尾巴又冲他扫了过去,一下把他逼退老远。 青玖气急大叫:“要死啊,给我骑一下怎么了?!” 白惑呼啸着猛地冲上天际,只留下一句:“自己滚过来!” 南荞紧张地抱着白惑的脖子,生怕滑下去。但是她多虑了,因为有一股力量将她紧紧黏在白惑的身体上,就算她放开双手,也不会往下滑。于是,她大胆舒展臂膀,高举双手,享受清风拂面撩动发丝的惬意。 天空湛蓝,浮云袅袅,海面泛动着粼粼波光,似一块绝美的蓝宝石。 白惑在云里穿梭,南荞伸手撩动身边的云雾,空气湿漉漉,清新凉爽。 “喂——”南荞向着天空放声大喊,“你在吗——你在那里吗——” 那辽远的天空没有尽头,也没有回音。 白惑往下俯冲而下,失重的晕眩,又带着令人浑身悸动的畅快。 “啊——”南荞大笑着叫嚷。 白惑的爪子和尾巴在海面上撕拉而过,溅起巨大的水花,弄湿了南荞的衣裙和头发。鱼群受了惊扰,纷纷跃出海面,远远看去,如一串串珍珠。 “哈哈哈……太痛快了!原来会飞是这么爽的事情!啊——”南荞不顾一切地大叫着,仿佛这片天空她是主宰! 青玖和千里眠也曾抱着她飞过。但是由于是晚上,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他俩飞得也没这么快,这么风起云涌,她的感受与坐飞机差不多。 然如今,才让她体会到,这才是真正翱翔天际的酣畅淋漓! 南荞抱紧了白惑的脖子,贴近他的耳朵,大叫道:“白惑我爱你!我好爱你啊!” 白惑浑身一震,跃然而起,伴随着一声清越咆哮,直冲云霄。 这一声咆哮,仿佛惊天动地,震慑九霄,连皇城都听见了,人们纷纷愕然望天。四大王君好不容易逮着魅姬不和自家侄女粘在一起了,却被这声咆哮搅合了好兴致。 “什、什么情况?”一双素手从床幔里探出来,“是小惑的声音?他们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手臂又被拉了回去,传出燕王君的声音:“你能不能不要管了,儿大不由娘,他们好着呢。” 一声闷哼:“阿深,别咬!” 关王君声音冷冷的:“不专心,要罚。” “你们欺负我,我要找阿占……” “哼,你别费力气了,今天就我俩在,老大被飞斛家老头请去了,大哥查案去了,谁也救不了你!” “今天就带我来飞吗?”南荞贴着问。 “不是,你看。”白惑头往前伸了伸。 南荞眯起眼往前看,渐渐的,云雾缭绕处浮现出三座岛屿来,三座悬浮在天空的岛屿! “啊,会飞的岛?!” “那就是鎏潮的三大秘境,云落、天荒和澹月。” 岛屿错落排列,有高有低,形成三角之势。白惑向着第二高的岛屿飞去。飞近了,南荞才看见上头已经站了一个人,仔细一看,正是青玖。 而岛屿吧,从上往下看,却是一片平坦,只有一片草地,也很小,不过足球场那么大。 南荞心里生了疑惑,啥都没有?还秘境? 带着狐疑,两人渐渐落下来。等白惑落了地,南荞伸腿下来,青玖已经跑过来接她了,抱住她就开始吼白惑:“好啊你个老白,欺负我现在是青阶,看不穿你的隐身术是吗?” “隐身术?”南荞探寻地看向白惑。 白雾一涌,白惑重又变回人形,不以为意道:“海上有不少渔民渔船,我可不想把他们吓坏了。” “我看你就是存心要甩掉我!”青玖气急败坏。 “要甩你我们就不来这儿了。”白惑懒得与他争辩,只是伸出手指来,往空气里划了一个金色的印,只见那印旋转着飞了出去,随后定在半空,刹那间,空气里漾过一片金色的涟漪,哗啦一下,犹如拉开了一片大幕,也拉开了这天荒秘境的真面目。 第328章 天荒之境 水幕拉开,方才还只有足球场大小的一片平坦空地之内,彰显出了一个似是无边的空间。那里头仙雾缭绕,碧水青天,锦树繁花,飞鸟一列列飞过,不远处一座高山,竟有亭台楼阁,一挂瀑布垂落下来,隐没在密林之中,瀑布中段,还有瑰丽的虹,真真就是那瑶池仙境。 其实南荞是见过这样的场景的,就是方觉的沉花秘境。也是这般,在狭小的空间里叠加出了另一个广阔的空间。沉花秘境有一个湖,湖上也有岛,只不过没有像这般悬浮。 当时玉琮是想让她们上岛玩,但是因为水夕的事件,那几个据说风光迤逦的湖中岛,还没能一睹风姿。算了,她也不稀罕。 水幕飘飘荡荡,他们往前走了一步,身后的水幕便合上了。 他们所处的地方似是一个山崖,此刻,他们是居高临下。 南荞稍稍转了身,却是猛地被吓了一跳。只见他们站的山崖两旁,居然是两尊庞大的石雕,赫然伫立在入口处。 这两尊石雕,是两具人身,足有十几米高,用洁白的玉石雕铸而成,若不是与身后的山崖有部分连在一起,乍一眼还以为是两个活生生的巨人。 石雕身着一身长袍,戴着宽大的兜帽,面容之处一片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好像没有脸,也看不出男女。手里各自握着一柄剑,支撑在地面之上。南荞看得诧异,正感慨鬼斧神工,忽然,四周云烟聚拢过来,石雕,竟然动了! 南荞被惊到了,抓住了白惑的胳膊。 白惑拍拍她安慰:“别怕。” 只见石雕整齐划一地垂首,传出空灵不辨男女的声音:“境主——” 看着南荞瞠目结舌的表情,青玖笑道:“这就是守护秘境的神影。原本厉害得不行,无数勇士连入境之门都没摸到,就被他们斩于剑下。自从老白打败了他们,就变成了入口处的两只看门狗。” 白惑踢了他一脚:“不得无礼!纵然神影已经归顺于我,到底是神的影子,不可亵渎。” 青玖撇撇嘴。 南荞捏了一把青玖的脸笑道:“小伙子当心祸从口出,天神治你一个不敬之罪。” 青玖嘀咕了一句“要这么小气,当什么天神啊。”倒也不再多话。 三人正在走,石雕忽然又动了。这会子居然齐刷刷单膝跪地,一手持剑撑地,另一手抚在胸口,郑重垂首:“恭迎神主归来——” 这会子,三人皆都吓到了。 青玖结结巴巴道:“老、老白,这两石头墩子什么时候行过如此大礼?” 白惑脸色凝重,口吻肃然:“他们从来没有称我为‘神主’。” 话一出,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脸看向南荞。 南荞亦是瞪大了眼,捂住胸口:“莫非……是我身上的那股神秘力量?” 白惑点点头:“有可能。” 青玖立马道:“若是如此,那小荞儿说不定能找到哪个澹月之境的入口!” 三人面面相觑,南荞还没反应过来,青玖一把抱起她,掉头飞走。白惑虽然皱眉,但也随他去了。 澹月之境的岛屿就在他们头顶,瞬息而至,也是如同天荒之境这般的一片空旷草地。 三地到达之后,在上头一阵瞎走,什么都没发生。 南荞原本就不清楚这几个秘境,一头雾水道:“我们要做什么?” 青玖挠着头:“不应该啊,小荞儿有神力附体,怎么也一点动静都没有?” “什么情况啊,你们得跟我讲讲啊?” 白惑解释:“云落与天荒两境,虽然看起来与澹月如出一辙,但是一旦有人登岛,神影便会出现,袭击登岛者,将他赶出岛屿。只有这个澹月之境,一直都是什么都没有,完全像是没有结界或是秘境的样子,触发不了,也没有神影出现。” 南荞叹了口气:“这就说明,我的金手指也不是万能的,我身负的神力也不是万能钥匙,打不开这个秘境。” “没事。”白惑摸摸她的头,“咱们又不是专门来闯澹月秘境的,还是先办自己的事。” 三人重又回到白惑的天荒之境。 几人驾着虹桥,先到了在入口处见到的那座有亭台楼阁的山上,的确是画栋雕梁,如蓬莱仙阁那般,与几大皇宫的富丽堂皇极尽奢靡不同,每一根柱子每一面墙每一角屋檐,都是浑然天成,精美之下有种飘飘然的仙风道骨,根本不似凡间之物。 走在明亮的殿堂之中,南荞一双眼不知该往哪里放。沉花湖底也是一座神殿,但却是冰雕而成,还在水底,十分寒冷阴暗,不是她喜欢的风格。 这里,简直就是满足了她所有想象的琼楼玉宇、九重天阙。 “白惑青玖,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南荞一脸老神在在的神情。 白惑青玖看着她,等她说下去。 “这些秘境都有个共同点你们发现没有,就是隐秘空间。我觉得可能是同一个人,或者就是这里所谓的天神的手笔。他就算不是天神吧,在这个世界,绝对是傲视万物的存在。如果说以前昭兮时代的圣女能上达天听,与神交流,但是为什么如今,这个神失踪了?还留下了这么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还让我这么一个不是这里的人来接受他的力量。你们说,所谓的神,到底去哪里了呢?这是他曾经庇佑的世界,他怎么忍心看着她挣扎崩坏呢?” 白惑与青玖神色凝重。 南荞转而问道:“师尊的昭天之眼是怎么来的啊?” 白惑抿了抿唇:“启皇登基那晚,神女入梦,将此天眼赠与启皇,谓之‘能晓天下事,能预灾祸言’。” “既然如此,启皇若是昭天之眼的主人,他怎么没有长生不老啊,反倒是师尊长生了?” 白惑无奈叹息:“你看启皇本纪了吗?不说启皇没有长生,他只活到了四十,并且,一生未娶。师尊说他相思入骨,对着一个够不到的虚影,没有了活下去的念想,他拥有昭天之眼,虽说不是永生不死,但也能如师尊这般活个几千岁。但是,他放弃了,并且用自己的帝王格与昭天之眼交换,换自己与心上人的一世情缘。” 第329章 虚?补! 南荞道:“他的心上人,是那个神女吧?” 白惑点头。 “如此看来,神女至关重要,说不定就是这里的天神。也对,天神又不一定要是男的,女神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 青玖想到了什么,急道:“小荞儿,你说那神女会不会就是你小时候梦见的接走我母皇的仙女?!” “有可能呢。”南荞深表同意。 “可是荞荞,”白惑插话,“那仙女不是还叫你姐姐?” 其他两人皆是一愣。 “我有一个更大胆的想法!”青玖看向白惑,两人又齐齐看向南荞。 南荞呆愣了片刻,一副纠结的表情:“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不说是不是我小时候记岔了,我真要是那什么神女,为什么不直接救世?昭兮怎么说也是个凡世之妖,她的诅咒按理对神女来说不是分分钟都能破解的事情吗?我不是那种喜欢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的风格啊。要不就是有什么我们想不通的内情。” 三人面面相觑着沉默了一会儿。 青玖终是耐不住,咋呼道:“哎呀,今天来又不是做救世主的,咱们自己的事先摆在第一位!老白,你答应我的事呢?!” 白惑无奈一甩头:“跟我来。” 青玖喜上眉梢,拉上南荞往前走去。 三人来到庭院中央,这个白玉铺地的庭院到处都弥漫着袅袅的仙雾,中央是个小小的池塘。池塘之中几支晶莹剔透的荷花婷婷而立。没错,晶莹剔透,像是水晶雕铸而成。 “哇!”南荞大开眼界,纵然她看了不少的仙侠剧,但是那些假的塑料制品,哪里能与眼前这些货真价实的宝物相提并论。她甚至看见水晶荷花上有淡淡的五色晶光漂浮着。 白惑手一挥,其中一支荷花从枝头断开,直直飞向他的手心,到手之后,他直接给了青玖。 青玖两眼冒光,乐得合不拢嘴了,直道:“真不愧是兄弟,老白,我又欠你一次!” 说着,转身就想走,但是立马转回来,一把将南荞搂进怀里,俯下脸就吻下来。 他吻得辗转反侧,情深意切,深入浅出。 南荞一脸懵逼,快喘不过气来,他终于放开她,笑嘻嘻道:“小荞儿,我闭关两日,我就放你和老白过两天二人世界去,但是等我出来,你得单独陪我!” 说完,他欢天喜地地飘走了。 南荞看看他,又看看白惑,眯起眼来:“现在能不能解释一下你俩的哑谜?” 白惑拉过她,用袖里的手绢嫌弃地擦了擦她嘴上青玖的口水,解释道:“我天荒之境的冰心菡萏乃是至宝,一株能长修为五百年。” 南荞瞪圆了眼。 “太息宫的紫丹,其中一味原料便是此冰心菡萏的花瓣,但是不能多放,总有体质会不相符而起反应。” “那青玖没事吗?” “青玖虽是风灵,但是带了母皇的水系体质,同为水属性的冰心菡萏不会相斥。他失了魅丹,实力大减,所以我答应给他一株,让他补补。冰心菡萏采下只能保持一个时辰,他得回他的修炼室里静心调息才能最大限度地吸收其灵力。他啊是该用心纳灵了,否则啊,虚成那样,怎么当你夫君?” “虚、虚?他还好吧……”南荞红了脸,见白惑挑了挑眉,忙改口,“当然你最厉害。” 白惑噗呲一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他灵力虚耗严重,现在就他这青阶的实力,要是我不在,怎么能保护你啊,就说玉琮的侍卫好了,随便来几个就能把他打倒。” “那你也给我吃啊,我自己变强就好了!这样也不用你们保护了!我真不想天天做个林妹妹!”南荞揪住了白惑的衣襟,眼巴巴地瞅着他。 白惑捏了捏她的脸:“不行。” “啊?”南荞苦着脸,“为什么啊?!” “虚不受补听过没?你的身体在红晶里太久了,心脏又不安稳。而且体内还有奇怪的灵力团。你那天找司马铮回来之后,隔天秦国医就来找师尊了,也不知同师尊说了什么,师尊把我叫去嘱咐了一顿,说那个《阴阳调息渡灵术》不可再用了,说你体质有亏,虚不受补,你没发现我最近都没渡你灵力了么?” “没发现。”南荞有些燥热,最近他和青玖合作这么默契,把她折腾得回回都在九霄飞升,并不亚于渡灵的体验,她哪区分得清楚。 “秦国医来过啊?我怎么不知道。” “你那几天忙着列什么行李清单,我看你忙,也就没告诉你。” “哦。”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白惑说完,抱起她飞身飞走了。 两人落在山后一处水潭边上,那水潭雾腾腾的,岸边的石块不是大块的白玉青玉,就是五彩晶石。 感受到热气扑面而来,南荞吃了一惊:“是温泉?” “没错。”白惑狡黠地眨了眨眼,“马车上出了一身汗,而且你身上黏黏糊糊的,也不舒坦吧。” 他说着,手还不老实地在南荞背后裙子里摸进去。 南荞一皱眉,坏心起,忽然叫道:“咦,水里有什么,亮晶晶的!” “什么?”白惑往前看去。 南荞绕到他背后,猛地一推,白惑“毫无防备”地往前扑去,然他竟然转了个身,一把拉住南荞的手臂。 “啊!你无赖!”南荞一声惊叫,两个人砸在水里,砸起巨大的水花。 温泉首战告捷后,两人靠着潭边的玉石坐着。 南荞背靠在白惑怀里,满面绯红,一来是被热气熏的,二来余韵未退,三来…… 她看了看半沉了水里的下肢,螺丝卡着螺帽,一点要松开的迹象都没有,还是个膨胀螺丝。算了,反抗无用,不如享受。 “荞荞……”白惑在背后咬着她耳朵,气息燥热,“我们能接受。” “啊?”南荞不明所以。 白惑沉默了一下,终是道:“无论是千里眠,还是容澹,我和青玖都能接受……” 第330章 秘境偷闲 南荞僵直了一下,唰地扭过身来面对着白惑:“你、你什么意思?” “嘶……”白惑被扭到了,又痛又畅快,咬着牙,竭力稳住气息,“你和母皇说的,我们都听见了。” “我和姑姑?”南荞一惊,“你、你们都听见什么了?” “从……你说青玖和他父君性子不像开始。” 南荞回想了一下,忽然有些心虚:“你别听姑姑瞎说,她就是关心则乱。我不会为了保命卖身的。” “不,母皇说的对。”白惑挺直背脊,抱住她的背,神色凝重,“玉琮、兰琼与云阳的手段与那些真正狠绝之徒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母皇说的那种小部落族群在方觉与鎏潮的东北边境尤为猖獗。所以方觉与鎏潮这么多年来一直出兵在打击这些邪恶的部落,拯救方觉鎏潮无辜的女子。我征战的时候也见得不少,一想到那些女子的惨状,我就后怕,你若被他们瞧见该如何是好。” 南荞捂住白惑的嘴:“别乌鸦嘴,我又不去那些地方。” 白惑拿下她的手叹气:“上回在云临山庄,我就没护好你,我很怕,若是再有类似的情况,你知道的,师尊一贯以来对我的教诲便是锄强扶弱,我做不到袖手旁观,若是再有这样的情况而置你于险境,我该如何自处,若是我死能换你平安,我万死不辞。” 南荞捧着白惑的脸,抚上他紧皱的眉心,随后将他的脸抱在胸口:“白惑,我知道未来之事我无法估量,有时候并不能让我一意孤行。但是不管今后我身边出现多少男子,你永远都是最特别的那个。虽然对青玖有些抱歉,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而我就是偏向你。” 胸口的白惑身体颤了颤,南荞摸着他的头发,继续道:“还有啊,我要变强,不会让你们总是担心。我决定了,在鎏潮的时间,我哪儿都不去,就在你这天荒之境纳灵修炼,妖的寿命很长,有你和青玖教我,我相信我能做到。” “嗯……”白惑在她胸口闷闷应了一声,“但是九月二十还要回方觉成亲……” 南荞纠结,无奈道:“定亲半年就成亲,臭皇帝怎么想的,怎么看都觉得仓促。这是怕我跑了还是怎么的?” 白惑不知如何回答,抱了会,将南荞往上一托,压下来的时候…… 嗯……嗯?南荞浑身一抖,怎么不对劲? 白惑的手分明搂着她的背,下面怎么回事? 她低头一看,被吓得一个激灵,腿呢?白惑的腿呢?自他那人鱼线往下,已经化成了蛇尾,蛇尾从背后缠绕上来,缠住了她的腰和胸。 “白、白惑……”南荞惊疑不定,嘴唇颤动,气息紊乱,第一次见他这样,实在是心慌慌。 白惑眼梢微眯,将她压得更紧,吻着她的嘴角声音撩人:“这是我半妖的状态,不知你知不知晓,蛇类也好蛟族也罢,我们的妖身有两个兄弟……我一个人,也能给你双重的极致。以前不敢,怕你受不住,青玖胡闹后,你也适应了,那么我就……不憋着了……” 他开始蠕动尾巴。 一叶小舟在暴风疾雨的海上航行,狂风骤雨,滔天巨浪铺天盖地,小舟被巨浪抛上抛下,一度以为是浪之巅峰,却又迎来更猛烈的围剿。最终,小舟再不能与海抗衡,沉没在大海之中。 两人在天荒之境没羞没臊地过了四天二人世界。白日休闲,晚上纳灵,正儿八经的那种。 南荞发现这个天荒之境果然是个圣境。半山腰这座神仙居纵然没有人打扫,依旧是纤尘不染。白惑的说法是,此处屋舍皆有灵术覆盖,凡灰尘土会自动肃清。 白惑以前住这里时,会带两个小随从,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而现在,他不想有人打扰他们。 饮食也很令人惊掉下巴。这个神仙居也有庖厨,依旧是一派精装样板房从不开伙的样子。南荞正对着面前两条鱼犯愁呢。这秘境同沉花秘境一样也没有动物,鱼是白惑从境外海里捉来的。 她不是不会烧,家里开餐馆的,多少有两把刷子,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这里什么调料都没有,如何是好? 她愁死,白惑偷笑,随后将鱼囫囵丢进了一口精光铮亮的玄铁大锅里,盖上了银色的盖子。 “你干嘛呀,鳞片没刮,肚子还没剖呢!真是个大少爷,啥都……”不懂两字还在嘴里,南荞张嘴能塞下鸡蛋。 只见白惑掀开盖子,呼啦一片热气升起,锅里已经是两条热腾腾的红烧鱼了。 白惑拿起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台面上的鱼盘,用铲子将鱼铲起,一边解释:“现在知道为什么是神境了吧,心想事成。来,尝尝,和太息宫做的一不一样?” 衣服也不用愁,因为有一处院落里挂满了各式的布料,各色锦缎轻纱绢丝,应有尽有,挂在极高的架子上,一挂一挂的,在明媚的阳光下随风飘荡。 南荞只摸了一挂紫色丝绸,那绸缎忽然就飘落下来,绕着南荞卷了一圈,随后自动变化成了一件紫色丝袍,飘落在南荞手中。 南荞又呆了!是她的尺码!是她想象中的裙子! 于是,她像是发现了宝藏,用裙子变出了好多她自己世界的服装。自然,简单的样式,从美观度来看,又怎能与飘逸华丽的交领襦裙相提并论。优点便是穿着简单便利。 白惑还见不得她穿短裙。她头一回穿了个很正经的百褶裙给他看,结果引火烧身,被压在地板上好一顿“教训”。 第四日,青玖来了,神清气爽,看起来冰心菡萏吸收得不错。 白惑说青玖与她不同,青玖身体根基还在,灵力能纳为己用。而她吧,身体就仿佛是个有条裂缝的桶,灵力总是在悄无声息地流失,乃至于她吸收了紫晶蕴含的灵力,青玖魅丹的半身灵力,以及白惑先前所度的灵力,如今的色阶依旧在黄绿之间,升阶艰难。 师尊解释为心脏的残缺,毕竟不是她本体的东西。如何修复残心,师尊也一筹莫展。 三人无忧无虑,南荞觉得就这么住在天荒之境,不闻世事,不管世俗那些阴谋诡计尔虞我诈,直到白头,也不失为一件快事。 然,第七天,天荒岛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第331章 不速之客 确切地说,这个不速之客是青玖带来的。 南荞和白惑收到青玖的传音,匆匆出境,看到的场面是,一个老头坐在地上,对着青玖嚎啕大哭,还拖着青玖的腿,不让他走,嘴里还哭着喊着: “老夫才不管!你就要给老夫负责!咋的?谁让你多管闲事!老夫就赖定你了!” 那老头一身粗布衣,花白的头发,样貌寻常,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南荞和白惑相视一眼,满头黑线。知道青玖长得美,怎么如今连老人家都这么非他不可了? 青玖烦躁得快憋不住想揍他,见南荞与白惑出来了,如获大赦,急得满头大汗喊道:“快快快!你两快来帮我把他拉开!” 南荞看看老头,又看看青玖,为难道:“老人家,您这是……” 那老头抱着青玖的腿,抬起头来看了看南荞和白惑,定定一瞬之后,又满脸怒气吼道:“你俩谁啊?!” 南荞耐着性子:“呃……您抱着的这位,是我夫君,不知道他如何惹到了您,又要如何对您负责呢?” 老头又拽了一下青玖的腿,都快把他裤子都要扯下来,急得青玖提着裤子大叫:“你放不放手!你要死就去死!老子再也不当这个烂好人了!” “死什么死!死不成了!那是一百年才有一回的海底幽火,能吞噬万物!就只能持续几瞬!你把老夫拽出来,它早消失了!老夫又要等一百年!”说完,老头子仰面躺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我不管我不管!这次没死成你得把我弄死了!” 青玖趁机从他手里逃出来,躲到了白惑南荞的身后,吓得是脸色煞白:“今儿真是犯太岁,遇到这么一个疯子!” “到底怎么回事啊?”南荞听得一知半解,什么死不死的,还要让青玖弄死他?哪有这样的? 青玖胡乱抓着头发懊恼:“我刚才出来抓鸟,看见一只少见的剑鹤,那可是好东西,据说吃了大补,尤其是身上有伤。你身体不是存不住灵力又找不到那个缝隙嘛,那我想补补总是好的,所以追到东面远了点,好不容易抓住这只死鸟!” 他扬了扬手里的口袋,南荞才发现他手里的口袋鼓鼓囊囊的。 他一早就没见人,原来是给她抓吃的去了。 这个傻子,虽然做事冲动,嘴上没把,但对她是真的好。 南荞心上触动,便踮起脚来在他嘴上亲了一下。 青玖被她突然的亲吻吓了一跳。 “谢谢啊。”南荞眼里亮晶晶的。 “你知道就好。”青玖傲娇地撅了撅嘴,一手捧住南荞的脸想吻回去。 白惑提留着他的衣领子一把拉开了,皱眉道:“说正事。” 青玖没好气瞪眼,又看向那个老头:“我刚抓住这只鸟呢,眼看海水沸腾起来,还有大片的火窜出来!上空飞过的鸟都被烤焦了,更别说那片着火的海附近死了一大片鱼。我正奇怪这是什么玩意儿,忽然就看见!就看见这个老头飞来,一头扎进这片火里!那我当时就想,他是不是也跟鸟一样被火气影响掉下去的啊,我不能见死不救啊,就飞过去把他拽住了!哪知道……害!惹了一身腥!” 他一跺脚,火冒三丈不想说了。 老头又坐起来,指着鼻子骂道:“死小子!要你多管闲事!老夫我等这个幽火二十年啦!好不容易等到!老夫终于能解脱了!这下好了!被你这么一搅和!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苍天呐,大地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他捶胸顿足,哭天抢地,大有泼妇骂街之势。 南荞和白惑青玖大眼瞪小眼,从来没见过那个老头儿是这副德行。 但是,南荞稍微听出来一点门道,好像是这老头想跳火里,解脱?那不就是寻死吗?结果被青玖救了。他就赖上青玖了,要他负责他死不成这件事。寻死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白惑定定看了一会儿,忽然道:“笠岸……前辈?” 老头那震翻天的哭忽然止住了,打了个哭嗝道:“你这个娃娃怎么知道我?” 听他这么说,白惑便确定了:“笠岸前辈,我是太息尊者的弟子白惑。曾经与前辈有过数面之缘。离上回见前辈,可能有五十多年了。” “无涯老头的徒弟?白惑?”那个笠岸看看白惑又看看南荞青玖,还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忽然面色一惊一乍地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大叫道,“我滴个神女娘娘亲乖乖,这里是天荒之境?!” 白惑点点头。 那老头低头若有所思,猛地抬脸,调转目标向白惑冲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喊道:“无涯小徒弟!你四大爷的生死就靠你了!你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啊!你一定有办法杀了我对不对?!” 纵然是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白惑,着实被这个老头的要求给惊呆了。 南荞和青玖更是看得目瞪口呆,从来没见过求人杀自己的,难道不能自杀?也不对啊,青玖救他时,他不正要跳火海自杀? 白惑很快收拾好惊诧,缓声道:“前辈,那您得告诉我这事的前情后果才行。” “好吃!好吃!果然是圣境啊!这剑鹤还能这么烧啊?丫头,你怎么做的回头教教老夫!”坐在白玉桌前吃得两手油腻的老头,不敢想象他方才呼天抢地要自杀。 “呃……”南荞答不上来,她把已经被青玖弄死的剑鹤连毛放进大锅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太息宫吃过的酱鸭,然后剑鹤出锅就是酱鸭的做法。 “死老头,你都要死了,还来霍霍我好不容易给我家娘子抓的鹤!你给我少吃点!”青玖实在看不过,要去抢盘子。 笠岸一把将盘子护在臂弯里,咋咋呼呼道:“知不知道尊老爱幼啦!老夫都要死了,不能给我吃个断头饭吗?!你们这么年轻,来日方长,什么好东西吃不到?!” 第332章 老爷子的烦恼 嗯?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他的确是他们的长辈,三个人竟然被他怼得哑口无言。 青玖气鼓鼓地远离了些,免得老头两手的油星子溅他身上。 入境之时,白惑已经同他俩介绍过这老头的来历。这老头名叫笠岸,是太息尊者为数不多的几名结拜兄弟之一。难怪他自称四大爷。 这老头实打实有两千岁了,哪怕白惑是一千七百多年前的蛟族遗孤,岁数的确也比不上他。 笠岸是沉灵大地上为数不多的紫阶之一,而且只顾自己闷头修行,绝对不像太息尊者那般忧国忧民,心怀天下。怎么忽然这么寻死觅活了呢? 笠岸狼吞虎咽,眼看着一盘肉快要见底,三个人互相交换着眼色。最终,还是南荞开了口,因为进来的时候,笠岸只有对南荞好声好气。 南荞柔声道:“前辈,您能同我们讲讲,您为何,呃……轻生啊?” 笠岸咽下自己嘴里的一块肉,大剌剌用袖子擦了擦嘴,叹了口气道:“丫头,但凡妖生有趣,谁又想寻死觅活啊!” 南荞:“此话怎讲?” 笠岸端起手边南荞早泡好的茶,喝了几口,随口苦下脸说起来:“老夫我时至今日,已活了两千一百岁有余,但是究竟余多少岁呢,连老夫自己都记不清了!你说可气不可气!老夫年轻的时候在修行上颇有天赋,那时沉灵大地还满是灵兽晶石灵草,老夫运气好,天资过人,又捉了几条幽灯鱼吃了几棵生灵草后实力大涨,冲到了紫阶,再然后一活就活到了八百多岁。那时的皇帝都要来求教老夫关于修行之事呢!” 他又喝了口茶:“长生不老可是人之所向啊,谁不眼馋。但是紫阶归紫阶,身体还是会逐渐衰老的,就是比寻常人多活一些年岁罢了。我那时年轻气盛,满世界地寻找能长生的神药!皇天不负有心人啊,终于……” 他卖了个关子,停住了,一脸的无可奈何。 青玖起了好奇心:“你找到了是吗?否则也不会活了两千多岁。” 天下紫阶的寿数大多在一千左右,没有人能真正长生不死。太息尊者除外,但他亦在衰老。 “是啊,我在西北极寒之地找到了传说中万年神龟留下来的一枚内丹。” 青玖噗呲笑出来:“神龟?你不会吃了那乌龟的内丹吧?据说龟类妖族虽然活得久些,但是最后各个都是老态龙钟,也就只剩能喘气了。” 笠岸当即怒上眉梢,捡起一块骨头就往青玖身上砸,便骂道:“要你个瓜娃多嘴!” 青玖一闪,躲过了他的骨头攻击,翻着白眼躲到了南荞身后。 南荞拉回话题:“前辈,然后呢?” “哎呀,同这小子说的好不了多少!”笠岸抱头,一脸痛苦,“老夫找到这个内丹的时候就是现在这副样子了,紫阶又如何,年近暮年,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了!结果,这一千年一直都是这副样子!死是死不了,但是身体状态就一直维持在那时的样子,你们说痛苦不痛苦?!心寒不心寒?!” 青玖不屑:“现在这样怎么了?不就是老了点吗?” “老还不够吗?!”笠岸暴怒,“想当年,老夫我是多么的器宇轩昂、玉树临风啊!多么受姑娘千金名门贵女们的喜爱!比起你、还有你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青玖白眼翻上天:“我信你个鬼!” “死小子讨打!” 笠岸站起来作势想打青玖,南荞与白惑连忙劝开了。 “老还不算是天大的痛苦吗?!头发白了,脸上皱了,浑身哪哪不得劲!我这身体原本就是一千多岁的朽木了,只是不死,其他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连娶个夫人都行不了人事,我还活什么活!不如死了重新投胎!” “啊哈哈哈哈哈哈!!!”青玖再次爆笑,直笑得直不起腰来。 白惑都脸皮抽搐起来,转过头去偷笑。 南荞一脸尴尬,各捏了只顾自己笑的白惑和青玖的胳膊一把。 “笑笑笑!”老头倒是毫不介意,只道,“年少不知精贵,老来望妻流泪!” 他这打油诗一出,青玖笑得在地上打滚,“哎呦哎呦”地叫着“小荞儿我肚子痛死了,快帮我揉揉!” 南荞打了青玖一记,到底还是替他揉肚子。 白惑也憋不住地在一旁笑。 笠岸依旧摇头晃脑道:“风水轮流转,你们迟早会体会到我这种大兄弟不争气的痛苦!” 见这老爷子在这条路上一去不返了,南荞赶紧打断他的话:“前、前、前辈!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解开您的困境,但是您说的要让青玖负责白惑置你于死地是怎么回事?” 笠岸重又端上一脸凄苦:“这神丹虽然能让我维持服下时候的体格样貌而再不变老,但是却有一个天大的特点,这特点啊,要是让居心叵测的盛年之徒得到,那可真是称霸世界的绝妙武器,那就是……刀枪不入!” 嗯?!三人顿时傻眼。 “丫头给我一根钗子!”笠岸大手一扬。 “啊?哦。”南荞虽然不解,但仍从发髻上拔了一根钗子下来。 谁知老爷子一到手,猛地刺进自己的脖子里,惊得白惑慌忙伸手阻挡。 然白惑到底多此一举了。他们也当即明白笠老爷子为何痛哭流涕说死不了。 只见那根金钗像是戳在了一团橡皮上,老爷子脖子的皮肤只稍稍凹进去一些,随后,钗子竟然“嘎嘣”断了。 老爷子又用断掉的钗子狠狠刺自己的手腕,又像是在戳橡皮糖,连皮都没破一点。 青玖也加入了他“自残”的行列,不知哪里变出了一把匕首,对着老爷子的背卡卡一顿刺,衣服倒是破了几个大口子,但是毫发无损。 这一顿操作,直接把看客三人组惊呆了,真是金刚不坏之身啊,白惑都不带这样的。 第333章 天赐医神 老爷子对青玖刺了他那么多刀毫不在意,肩膀一耸:“现在你们看到了,神龟的长生不老、刀枪不入之神技,都在我身上。我现在啊,可是真正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最近几百年里,我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就是死不了。但是太息老儿又不让我大张旗鼓地让人来杀我,说什么我这种体质,要是被歹毒之人知晓,设计把我捉了去,定然会想方设法从我身上提取这股神力,到时还指不定怎么折磨我呢。虽然我认为这天下也没几个人能打得过我,但是吧,那臭老头说的也有理。老夫我也是个博爱之人,也见不得歹人祸害世间,所以啊只得暗戳戳寻找能杀我之法。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 笠岸忽然一拍桌子,精神亢奋道:“我终于听说,神湮海有一处地方,每隔一百年,海底下就会爆发一次海底幽火,那幽火从海底冒上来,能吞噬一切!不管是游过的鱼类,飞过的飞鸟,还是过路的航船,全都逃脱不了,会一瞬间化成飞灰!极为诡异!但是这幽火的位置也不是固定的,大致就在这一带范围之内。所以我就想着说不定就能破了我的金刚不坏之身,让我能如愿以偿死掉呢。我已经在这附近等了二十多年了,今早好不容易发现幽火冒起来了,刚想扎进去呢,就被这臭小子给拽走了!我真是……” 青玖瞪他一眼:“谁知道你这一大通理由啊,好心没好报,我都后悔救你了呢!” “你这浑小子!多管闲事怎么不说!” 眼看他俩又要吵起来,南荞赶紧劝架道:“前辈前辈,事已至此了,您再骂他也没用。其实您看啊,活着还是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情可以做。比如您可以到处去玩啊,世界这么大,您可以随便去玩,能吃各种各样的美食,见各种各样的世面。” “丫头,我只是不死,又不会生金蛋,去玩都是要钱的。” 南荞噎住,只得道:“那您可以行侠仗义,惩奸除恶,定然走到哪里都能被奉为上宾。就好像我们师尊,他都活了四千五百多年了,我看他整天忙忙碌碌有好多事要干的,也不觉得人生无聊,没有意义呢。” 笠岸不屑道:“我跟他可不一样,他老光棍一个,什么都无所谓!我不行!你看我,对着你这么天仙似的姑娘,这大兄弟啥反应都没有,我还要它做什么,剁了算了!还剁不掉!不能娶妻就是要我的命啊!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投胎重新再来!” “哎!哎!哎!你这就为老不尊了啊!”青玖护犊子地把南荞拉出来护在怀里。 南荞窝在青玖胸口尴尬极了,又看着老爷子背后破破烂烂的衣裳,只得同白惑说:“白惑,你带前辈去彩衣院换一身衣服吧。” 白惑也以为然,就向笠岸道:“前辈,我给你去找身衣裳换换。” 笠岸不肯:“换什么换,都要死了,穿什么都一样。” 白惑道:“前辈,您就算得偿所愿,入了幽冥,难道就没有想见的人么?到时你穿着一身,也不太体面吧?” 笠岸果然神色变了变,然后起身道:“说的是那么回事,那走吧。” 等白惑带着笠岸从彩衣院回来,老爷子已经焕然一新,穿了一身黑底子的锦衣,头发也束好了,还戴上了银色发冠,颇有几分他口中的年轻时玉树临风的影子。 鉴于他是太息尊者的结拜兄弟,而且白惑再太息尊者的口中听说过几分他的为人,也知他的确是那种毫无野心,从不关心功名利禄之人,于是,听他说想要参观这圣境时,便带着他私下转了转。反正这地方除了风景优美、灵气充沛、灵药繁多之外,其实也没什么奇异之处。 几人陪他四处逛的时候,发现一件事,老爷子对灵药研究得十分透彻,好多他们压根儿不认识的灵草灵石,他统统知晓。当然了,他也很诧异,因为这些药在外头都已经绝迹了。 几人走到种有冰心菡萏的池塘边,笠岸先是感叹了一下冰心菡萏的稀有,又看向青玖道:“小子,你魅丹没了,光光靠冰心菡萏补怎么行,它是水系,你虽然吸收得了,却不能完全转化,根本就是暴殄天物。” 青玖吃了一惊,虽然他说过南荞是他娘子了,推测出他失了魅丹也正常,但老头怎么知道他吃了冰心菡萏? 他这么想着,也便问了:“老头,啊不,老爷子,你怎么知道我吃了冰心菡萏?” 笠岸轻蔑一笑:“你不去打听打听,我在那群紫阶怪物里人称什么?” 三人异口同声:“什么?” 笠岸被气到:“你们就没听过我的名号?” 三人实诚摇头。 笠岸气得捶胸顿足:“医神!医神!我一眼就能看出你那股外溢的灵力与眼前这冰心菡萏一模一样,你不是服食了此物是什么?” 青玖惊讶之余又道:“医神?这天下最厉害的妖医不是秦竹吗?” 笠岸轻哼一声:“那小子算什么,老祖宗我名满天下的时候,他爷爷还在娘胎里呢!就是我这几百年遁世不出,世人已经不知道我的大名了,让那小娃见缝插针了而已。” 他那斩钉截铁的表情,昭示着他并不像是吹牛。 青玖“那你说我要如何才能完全吸收?!” 笠岸白了他一眼,不答话。 青玖有些恼火:“你别讲话讲一半好吗?噎死人知道不?” 南荞看出端倪,赶紧道:“有劳前辈告知,晚辈们感激不尽!” 笠岸这才捻了捻下巴上不长的胡须,端起一抹笑:“丫头说话才中听,也不知你这臭小子哪里来的福气,容颜易老,你这一张臭嘴,人老珠黄了没人要!” “你!”青玖气得要骂人,南荞连忙拉住他。 笠岸这回不计较了,正色道:“万物相生相克,冰心菡萏水系寒凉,单单服食,其灵力凝结在花叶筋脉里头无法释放,需与它相生之物,方能化解其寒气,完全释放灵力。” 白惑问:“那这相生之物是什么?” “巧了。你这圣境啊的确是个宝库,多的是奇珍异木,若是早五百年,我肯定是视若珍宝,但是老夫现在对这些身外物与虚名不屑一顾。方才我闲逛的时候看见了这味药,就在你们后山那温泉石旁边。” 第334章 断金残血 几人风风火火到了后山温泉,根据笠岸的指示,果然在温泉一侧的一块岩壁之上看见了一小片红色的灵芝。 “此物名叫火灵芝,自然是与凡俗的灵芝大为不同,它虽属火性,但并不会冲撞冰心菡萏的灵力,反而会融解其冰冻属性,令其灵力充分释放。三千多年前,这玩意儿在沉灵大地上还是能找到的,现在也已绝种了。” 青玖喜上眉梢,立马跳过去就采了一株,捧在手里时激动不已,难得说了句中听的:“老、笠前辈,谢谢啊!” “你先试了有效再谢我吧。记住啊,以火蒸熟服食最为有效。你们庖厨那个锅倒是不错,你赶紧去把它弄熟吧。再调息大周天两昼夜,融会贯通即可。” “哈哈哈哈!那我去了!”青玖笑得合不拢嘴了,手舞足蹈地转身要跑。 “等下!”笠岸叫住他,“吃了这东西之后,起码得禁欲一个月!” 青玖顿时石化:“一个月?!搞什么?!” “一边补,一边泄,你说有没有用?”笠岸面不改色,甚至转向南荞,“丫头,你总不会如此欲求不满吧?一个月也忍不了?” 南荞脸腾地热起来,虽是大了一千多岁的老前辈,但到底是男女有别啊,难道医者眼里无男女吗? 此时,白惑拉过南荞搂住,微微一笑道:“无妨,有他没他都不耽误荞荞,还有我在呢。” “白惑!”南荞这脸快熟了,她有这么欲求不满吗?不是回回都是他们起的头吗?搞得她一个素食主义者,都快无肉不欢了。 南荞忽然眼前一花,面前的脸从白惑变成了青玖。原来是青玖从白惑手里把她抢了过去。 青玖抱着她,二话不说就飞走了。 笠岸看热闹不嫌事大揶揄道:“哎呀,你小子度量可真大,这样都不抢回来?” 白惑无奈叹了口气:“前辈,您还有哪里想去看看吗?” 青玖化作风,把南荞卷进了主房之中,还插上了门栓。 南荞倒在床上,头脑还晕晕乎乎的,他实在速度太快了,她适应不了。 眼睛刚睁开呢,青玖锁好门回来,欺身压住她,不由分说就吻了下来,边吻边碎碎念叨着:“小荞儿,我怎么受得了一个月没法亲近你啊,今天先把量补足了。” 南荞顿时就觉腰子疼,什么叫补足?他简直是胡闹! 还没来得及阻止,衣裳统统不见了,他这该死的速度,跟闪电侠似的,她完全反应不过来! 头顶的青玖往下一撤,她的双腿便被推着勾了起来。 南荞咬住唇,两手掐着柔软的床毯,嗓音破碎溢出,如玉的脚指使劲抠着毯子。她喘息不止,玉团子剧烈起伏起来,胳膊颤抖着往下抱住了青玖的头,声音里带着哭腔: “青玖,别、好了、好了,你上来……” 青玖抬起头来,舔了舔嘴角,轻轻一笑:“小荞儿,白天你好像更害羞呢。” 他挪上来一些,埋首进雪堆里,红梅入口,发出“啧啧啧”的令人面红心跳之声。 “你、你两百多年都忍过来了,不就一个月……” 青玖往上一窜,咬住她的耳朵。 南荞浑身颤抖,仿佛直达胃底的压迫感分分钟就要令她窒息。 耳边是青玖酥痒的话语:“从前不知情爱,如今食髓知味,你是我的骨髓我的魂,要我怎么离得开你……” 分秒不浪费的整整一个下午,抓到的剑鹤虽然没有吃,却换一种方式吃饱了。南荞动弹不得,还是白惑回来给她洗的澡。 青玖这个混蛋,真真拔d无情。呜呜呜,还是白惑体贴。 入了夜,白惑抱着她,替她揉腰。时辰未到,尚未转嫁。 “笠前辈怎么样了?”南荞趴在床上,一动不想动。 白惑道:“他一下午都在研究这里的花花草草,看起来重拾了几分兴致,没有要寻死了。” “那就好。”南荞点点头,“老年人生活空虚没盼头,大多都是没有了生活的目标。他在外头活了这么久,什么东西没见过啊,就觉得生活无意义了。现在在你这儿,又是一番新天地,有的他研究了。” 白惑却沉默了。 南荞忍不住问他:“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前辈既然医术高明,不如明日让他给你看看你的身体情况该如何改善。” “对啊!”南荞撑起身来,又腰上一疼,忙老老实实趴好,“那明天一早就让他看看!” 第二日,青玖还在闭关,白惑与南荞同笠岸说了这事,笠岸答应得极为爽快。 “你的体质……”笠岸收回放在南荞额前的手掌,那一道银色的诊脉丝线从她额上消失,他捻了捻胡须,落下一个字,“怪。” 南荞和白惑相视一眼。 笠岸又多了几个字:“残血之像,断金之脉。断金残血一相融,神魂灵智九天来。” 南荞和白惑虽不懂残血断金,但这“神魂灵智九天”来他们听懂了,九天来,是说南荞来自外世? 笠岸进一步解释:“我妖医一脉有个集大成的老祖宗,比我厉害多了。若活到现在,差不多与你们师尊同岁。那两句话曾是他参悟获得的神启,一直流传下来,但是只有代代亲传的弟子才有资格知晓。” 白惑问:“何为断金残血?” “残血,意为你身躯之中有样东西是残缺的,或是他人遗留之物。而断金,便是指此物虽能在你身躯里正常使用,却到底不是自己原本所有,它截断了你自己本身的筋脉,使灵力真气无法畅通运转,而且灵力还在断口处外泄,这大概就是你存不住灵力的根本原因。” “虽说断金残血也并不是绝对没有,有些妖族也会夺取别的妖族肢体器官为己所用,但是,你又不一样。我虽不能完全辨出你的妖身本体,但撇开那个残缺器官,凭你自身的灵气,大抵很难化形。可以说,你这副身体,是靠这个器官维持运转。故而残血又与你妖身是相融的。相融又相斥,矛盾啊,太矛盾了。老夫要是没猜错,你的残血应该是心脏。” 句句中底,果然是医神。南荞与白惑震惊。 南荞揪紧了手指:“那前辈,那我这身躯灵力外泄的缺陷还能挽救修补吗?” 第335章 修补之法 笠岸捻着胡须,沉默良久。南荞都快沮丧放弃,笠岸落下一个字:“有。” 南荞抓住了白惑的手,刚想笑,笠岸又一个转折:“但是……” 他又不说了,看得两人急死。 连白惑都忍不住催促:“但是什么?” 笠岸一脸为难:“难啊,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前辈您尽管说,无论多难,上天入地我都要为荞荞找回来。” 笠岸看着白惑这一副表情,只得叹了口气道:“你需要残躯之主的周身灵力,有相同的灵息浸润疏通,残躯便会真正与身躯相融成为一体,你的缺陷便会消失,成为同他人一般无二的正常躯体。但是,你这残躯是心脏啊,失了心脏怎么还能活,灵力早就散尽了啊。” 南荞转头看向白惑,两人大眼瞪大眼,眼波交汇之间,涌起难以抑制的惊讶与窃喜。 笠岸看他俩这样子,惊愕:“你们不会说,你们刚好有这种东西吧?!” 笠岸闭着眼,手里握着这颗蓝色的珠子,珠子的灵力轻薄如纱般浮起在四周。半晌,笠岸猛地睁开眼来,神色诧异:“没错,这确是同心脏一样的灵力之源。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的心脏居然是鲛人族的,鲛人族有鲛丹,是妖族里极为特别的存在,能存下他们一身的灵力。换做其他妖族就没这个本事了。” 南荞与白惑交换一个激动的笑,随即道:“那前辈,我是直接吃吗?吞下去?” “鲛丹的确是直接吞服就行,但是你这情况,还有另一个条件……”笠岸又转了个弯。 这忽上忽下的心情可真是犹如过山车……南荞都有些绷不住了,端上一脸委屈:“前辈,您就别卖关子了,人家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您有话能不能直接说完啊?” 笠岸人老心不老,最见不得美人撒娇,只得道:“好好好,我说我说。你还缺一样东西为你稳住心脉。这样东西也不好找啊。它叫花锦玉粉。” “花锦玉粉?”南荞重复了一声。 “怎么,你听过?”笠岸反问。 “这个东西和花锦树什么关系?” “你知道花锦树?!”笠岸惊奇,“这个玉粉就是日出时分花锦花刚绽放时的新鲜花粉!但是常人鲜少知晓花粉功效,纵然有人收集,也只会泡茶做糕点之类的,哪知道这是一味护心脉的绝佳妙药啊!对了,丫头,你说的花锦树在哪里?老夫我一千多年前见过一回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南荞实话道:“在方觉皇宫的珍木园里。” 笠岸一拍桌子气急:“难怪我说长在怀苍谷的那棵花锦去哪了呢,原来是被千里那些人抢走了!” 顾不得笠岸那义愤填膺,南荞一把抓住了白惑的胳膊,欢喜道:“白惑,那我们赶紧回方觉!我认识那花锦树,他肯定会帮我的!” 白惑倒是冷静了一下:“我们才来鎏潮没几天,要是又忽然回去,皇宫的人难免会有猜疑,猜疑我们有所图谋,我怕皇帝反而不会那么轻易让我们达到目的。而且你回去,又不知道哪些人想算计你。我们好不容易清净几日,你这身体也不急于一时三刻。” 南荞愁了脸:“是啊,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你知道吗,我现在就好像一个身患绝症的人获得了可治之法,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兴奋劲。虽然九月二十要回去成亲,但是还得等两个月,我有点心痒难耐……” “要不,让人帮忙送来?” “那告诉师尊,让他去?” “不行,前两日母皇就派人来告知,师尊来信说他近日出门了,归期不定,争取在我们成亲前回来,你忘啦?” “对哦,那怎么办呢?找谁啊?能去皇宫的……”南荞忽的瞪大眼,看向白惑,两人心有灵犀,她当即否定,“不行,又让天纥替我们跑腿,我拉不下这个脸。” “但是在方觉你还有更信得过之人吗?” 千里眠。南荞脑中忽然闪过他的名字,但是她不能说,她知道白惑青玖吃千里眠的醋。 白惑继续道:“方才前辈也说了,很少有人知晓这花锦花粉的功效,那我们就找个借口,说是先前采集过一些花粉,自己回去做了糕点,觉得味美难忘,向母皇推荐后,母皇也想试试,所以让长公主差人到宫里去收集一些,再让她去我们太息宫找恪景,恪景会派可靠的手下给我们送来的。你也不必向天纥说起我们的真实用处,毕竟传信过去,路途遥远,难免中间会出岔子,若被有心之人窥视,后果难以设想。” 南荞想了想:“你说的也对。哎,就是觉得瞒着天纥挺不是滋味的,她是我的好闺蜜,事事为我着想,我却不能对她掏心掏肺。” 白惑安抚她:“我们有机会再告诉她。长公主喜欢兵器,你若觉得亏欠她,我传个令回去,让她去太息宫兵器库里看看,喜欢哪样随便挑。” “师尊同意吗?” “那都是我管的,师尊从来不过问。再说了,长公主大义,师尊也很看重她不会有意见的。” “那太好了!对了,我先前还听她抱怨,她手下军士执行任务时常被歹人伤及,若有灵丹妙药能缩短疗伤时间减少他们的痛苦就好了。而这里灵药众多,我们能采一些疗伤的药给她送去吗?” “自然没问题。” 南荞看向笠岸:“还得有劳前辈给我们推荐推荐疗伤效果好的灵药了。” “小事一桩。”笠岸也是爽快,“没想到你们同方觉长公主还交情匪浅呢。” 南荞大方承认:“是啊,天纥是我至交好友,前辈知道她?” “老夫我虽然隐居,也不是不问世事的。方觉长公主是个飒爽磊落的女中豪杰,看起来同你这个娇生惯养的丫头不是一个阵营的啊。你两如何相处?她舞刀弄枪,你舞花弄月?” 南荞尴尬笑道:“前辈,我可能要让您失望了,我既不会舞花弄月,也不会吟诗作对。我和天纥,是在战斗中结下的革命情谊。” 第336章 鲛人族 神仙居里什么都有。在青玖下一日出关之时,南荞和白惑就已经写好了信,又在笠岸指点下采完了药,炮制完毕,等着回新歌派遣手下送去。他们一路游山玩水花了半个月,白惑说若是飞回去,两三日便能送到方觉王城,毕竟手下里有飞禽类。 而魅姬也派人来,在秘境外头催他三人回皇宫,准备指婚宴。而笠岸暂时留在了秘境之中。老爷子嘴上说着世事无趣,但一见到那些灵草神药,到底是两眼放光,也没再说一个死字。 白惑丝毫不担心天荒之境被老爷子给霍霍了,只因灵草素来都是用之不尽取之不竭,今日采下,过一晚,同样的地方便又重新长了出来。这番操作,让南荞惊叹不已,直呼简直场景刷新啊,但是被摘下的灵草又不会消失。 而境内的神器,譬如那个自动煮菜煮饭的锅子,自动裁衣的精锻丝绸,都无法带出圣境。出境便会消失,重新出现在神仙居之中。 白惑嘱咐笠岸,若出了圣境,没有身为主人的他在,神影是不会再放他入内的。笠岸连连说知晓。 三人这才回了皇宫。魅姬早就派内侍在宫门口等着,三人的马车一来,就直接把人叫回了海明宫里。 魅姬刚想调侃几人同居生活如何,赫然发现几天前还是青阶的傻儿子,忽然又骤升蓝阶,顿时惊诧不已。过绿阶之后,每升一阶,其难度翻几番。一些人突破瓶颈达到绿阶,之后终其一生也到不了青阶,更别说青阶升蓝阶。 青玖除了天赋异禀,还有她这个紫阶母皇,昔日紫阶父皇的基因在里头,所以不到两百岁便到了蓝阶,是她一堆儿子里头色阶最高的,但是一直突破不了紫阶。如今与南荞结了缚令,失了魅丹,只降了一阶就已经令人称奇,今儿怎么又重回巅峰? “你怎么……”魅姬抓住青玖就想问。 青玖早有准备,献宝似的将手里的袋子往前一送。 魅姬狐疑打开,便看到了袋里装的冰心菡萏和火灵芝。 “冰心菡萏?”魅姬探寻地看向白惑,白惑笑着点了点头。 魅姬自然是知道这个的,太息宫的紫丹少不了这味药,她身为一国女皇,自然是服食过紫丹,包括她的各个王君亦是。 青玖屏退了殿内所有侍从,随后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他们同笠岸相识的经过,以及他如何升阶,南荞的体质又如何能改变等等。 末了,他还献宝道:“这是我们给母皇和各位父君准备的。希望母皇和父君们青春不老!” “倒没有白养了你们。我已经紫阶了,你们几个父君倒是用得上。”魅姬笑语,不过看向南荞的时候,收敛了神色,端上了几分肃穆,“小荞,你的心脏是一个鲛人的?” 出发前,太息尊者曾对他们说起过,魅姬只知晓南荞本体是银绒花,因太息尊者的顾怜,封在红晶石数百年,但从没告诉她,她的心脏属于昭兮。现在还没到告诉魅姬关于昭兮心脏这事的时机。他们切不可冲动行事。 虽然南荞很想告诉魅姬真相。这是她姑姑,是她最信任的人,但这是太息尊者嘱托,她只得忍住了。 南荞难受地点头:“应该是吧。” 昭兮是鲛人,这不算秘密,只是他们以前没重视过,直到南荞做了那个奇怪的梦,鲛丹忽然出现,又加上笠岸说那颗鲛丹的确与南荞心脏的灵息相紊和,更加落实了这是昭兮的鲛丹。由此,梦里那看不清面容的鲛人同南荞的忏悔,就显得十分可疑。 虽然白惑曾差人送信回去询问当初昭兮有何至交好友,但是那时太息尊者已经出门了,并没有看到他们的信,因此,此事还是无解。 “鲛人啊……”魅姬眼神有些沉重。 南荞以为她联想到了昭兮,以姑姑的世面,又怎会不知道昭兮是鲛人,还有太息尊者与昭兮相识这一层关系呢。 “姑姑有什么想法?”南荞小心翼翼。 魅姬郑重道:“你以后离鲛人远点。这里的鲛人可不像咱们世界那些童话故事里善良可爱的美人鱼。” “母皇,此话怎讲?”白惑问,鲛人长居北溟海不出,世间少有,他也没接触过。 魅姬叹了口气:“你们猜我是怎么同你们三父君认识的?” 青玖茫然:“三父君不是二父君弟弟吗?你认识了二父君不就认识……” “并不是。你们二父君是西山鹏部大皇子,而三父君独自住在北冥海里,他们不住一块儿。”魅姬皱了青玖一眼,“当时我去西山见你们二父君,途径北冥海,遭到了鲛人族的袭击,那时他们的王叫商矩,非要娶我为王后。” 青玖插嘴:“哇哦,真不愧是我母皇!” 魅姬白他:“别打岔!那个商矩可不是个好人,不,不是条好鱼。他们长居海底,那些不是鲛人族的配偶们则住在海底一处特别大的石山洞窟里,从海底连接直海面,但那地方幽暗阴冷,谁受得了啊,所以他们大多数的外族配偶都是被俘虏来的。” 南荞问:“为什么要俘虏外族?他们自己族人自己抱团休养生息不行吗?” 魅姬叹气:“雌性鲛人太少了,族群繁衍是个大问题。他们最喜欢抓的是妖族女子,因为妖族繁衍是秉承父系血脉,再怎么变异也都是鱼。而我们魅族,后代还可能是五灵。灵族更不行,繁衍不了。殇族,就是我们上一辈的人类,体质差,寿命短,他们折腾不了多久,所以也不太抓。” 青玖又问:“那怎么那个王还要抓你?” 魅姬挑挑眉:“有什么办法,你母皇年轻的时候也是万人迷好嘛?不然你这张脸哪里来?哎你又插嘴,我还没讲完呢。后来你们二父君去找了住在附近的三父君一道才把我救出来。再后来,我听说那商矩不知娶了哪里的女子,生了四个儿子。不过四十多年前,他已经死了。他的小儿子继承了王位。但是,鲛族一向也是立长的。幺子却能继位,可见那个新帝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而且他还没娶王后。所以啊,小荞你可真得当心!你两啊,陪她去哪里玩都不能去北冥海,知道吗?!” “知道啦!”青玖不耐烦地掏掏耳朵,“以我和白惑的能耐,他们敢打小荞儿的主意,就削光他们的鱼鳞,剁了他们的鱼头煲汤喝!” 魅姬和南荞一起丢青玖白眼。 白惑却问:“母皇,现在鲛人族的王叫什么?” “好像叫……商律。” 第337章 赐婚宴 白惑和青玖从海明宫出来就去安排人送信给天纥。 南荞被魅姬留下来试明天此婚宴的造型了。相认第二日时,魅姬就让尚衣局的人来给她仔细量过尺码,这几日都在给她制衣。 这宫里就一个女皇,平时负责女款制衣的部门也挺清闲,这会子忽然来了一个郡主,女皇让七日之内赶出一套宫宴华服来,加上平日里各种场合的宫装,把人手不够的尚衣局忙了个人仰马翻。 好在,青玖让薄绪带人去帮她们了。青玖是怕这些人不知道南荞的品味,瞎做一些她不喜欢的样式。不过,在尚衣局看来,九殿下忽然懂得体恤下人了,所以在青玖莫名其妙中,他纨绔的名声忽然扭转了不少。 赐婚宴比起大殿面圣那时来得自在随意很多。魅姬还是下令让够得上品级的朝臣带着子女都来了,规模堪比南荞在方觉参加的指婚宴。 不过这次,南荞被魅姬拉着一道在内殿待着,待会儿压轴出场,全然不必去应付殿外那些闲言碎语,也让她体会了一把有人罩着的酣畅。朝中有人,那人还是女皇,果然解气。 魅姬与南荞凑在一处闲聊,说着众王君和白惑青玖听不懂的话。于是,六个男人又被孤立了,只得大眼瞪小眼。 此刻外殿之中,群臣与其公子千金们自是一番讨论。 几位王爷被看起来年岁差不多大的公子们围着,七嘴八舌询问着。 “我说七殿,那位方觉来的太息宫圣女真长得貌比天仙吗?” 老七叹了口气:“你看我最近有什么变化?” 众人仔细看:“好像瘦了。” 老七握紧了拳头:“就是啊!小九与小白这两个混蛋,把美人藏到天荒之境了,害我相思不得解,待会儿我非得教训教训他们!” 老六噗呲一笑:“你打得过小白?” 老七噎住:“博佳人欢心,大家各凭本事,他凭什么阻止我?!” “咱们向来周游列国见多识广的七殿都这样了,圣女定然美极,那我是不是也去试试?” “你敢?!” 王爷那边闹闹哄哄,王妃那边也不得消停。 王妃们被各族世家小姐叽叽喳喳地包围了。 “凌霄王妃,您那十大美人排行榜魁首换成新来的那太息宫圣女了?听说飞斛大小姐眼睛都哭肿了。这几日她没少来吵您吧?” 大王妃砸吧砸吧磕着瓜子,一副威武不能屈的姿态:“本王妃从来都是根据事实说话。她来找我多少次都没有用。况且,这本来就是我蕴和楼的排行榜,她若不称心,不看就是了。我家小姑子被挤出前三还没意见呢。四弟妹、五弟妹、六弟妹,你们说,我有半分偏心吗?” 四五六王妃十分上道地一起摇头。 五王妃抱着孩子也不忘附和:“小白媳妇儿是真美!一点不夸张!” 有一人阴阳怪气道:“我就是替各位王妃不平,陛下待她可真好。还将座位设在王座下首呢,诸位王妃可没有过这待遇吧?” 几位王妃一愣。 六王妃人小却反应最快:“你说什么呢?!母皇对我们每个人都特别好,我第一次见她,她就送了我一整副景蓝玉的头面呢!五嫂,你怀香香的时候什么都吃不下,母皇是不是还命人给你送来珍泉山的蜜桔?那东西一年才结几个啊?还有大嫂听说你生小会差点血崩,母皇不顾御医劝阻,亲自给你输的灵力!对不对啊?!” 几位王妃头点得捣蒜:“对对对!” 大王妃斜了那挑拨之人一眼:“母皇对我们几个儿媳向来没得说,你就别来搬弄是非了,再说也没用,我这榜首还是小白媳妇。” 四王妃接话:“再说小白媳妇远道而来无亲无故,咱们做婆家的当然要护着她。” 五王妃也道:“而且我听我家老五说,母皇同小南还沾亲带故的,亲上加亲,自然比对我们更亲厚些。我们可不吃醋。” 那女人见搅不浑云家女眷这滩水,只得悻悻告辞走开了。 “我呸!”六王妃碎了一口,“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飞斛恬派她来打先锋呢!把我们当傻子不成?!” 大王妃:“她现在跳死了脚也没用,小九都已经结过缚令了,她还想掀起什么风浪?” 四王妃与别的女眷眼冒精光吃瓜。 五王妃倒是大咧咧:“大嫂咋知道他们结缚令了?” “我家那位说的啊,他们早把小九扒光看过了!证据确凿!” 传来一个惊愕的声音:“什么证据确凿?!” 南荞在内殿对这一番情状一无所知。 随着内侍来通报,魅姬领着她,一群王君外加两个青白两人走在后头,齐齐从内殿走到后台。 “别紧张。”魅姬拉住了南荞的手捋了捋她肩上垂落的发,眼里满是慈爱,“我家小荞今晚艳压群芳!” “姑姑,低调,低调哈。”南荞眨眨眼,又苦笑道,“听说大嫂已经给我造过一波势了,我知道她是好心,但这仇恨可是拉得杠杠的啊。我好不容易摆脱了白惑在方觉的那些霸王桃花,现在又得和青玖的铁粉战斗,你知道我这心里有多忐忑吗?” 昨晚,琼衣和绾茵早就叽里呱啦地把他们走后这几日往城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她了。什么蕴和楼的十大美女和美男排行榜啦,据说是大王妃牵的头,她现在是妥妥的榜首!什么飞斛家的小姐从小倾慕青玖,人人皆知啦,听闻青玖带了心上人回来,气得在家拆房子。 好家伙,她的男人非同凡响,喜欢她男人的女人自然各个都非同凡响。 说完她回头看了青玖一眼,其他几名男丁皆是揶揄地看向青玖。 青玖急道:“都看我干嘛,我可不像白惑让人家捏扁搓圆的,谁要欺负你,管他男女老少,我统统上拳头!” 第338章 飞斛家千金 白惑对青玖揭他短很是不爽,踢了他一脚。 魅姬无奈安抚南荞:“飞斛家是鎏潮的老世家,以前我登基的时候是支持我的,这几年对朝廷也是尽心尽责,出了不少人才。他们直系三房有三个女儿,的确想让其中一个女儿成为王妃的。但是我没答应,你们父君们也不答应,我们总不能为了帝位拿自己儿子的幸福交换吧。我那时说,若是几位王爷与飞斛家千金看对眼了,那我们自然成人之美,但是生拉硬拽就算了。” “不说你们那几个大哥压根不喜欢飞斛家女儿,他家另外两个女儿也率先成了亲,还纳了好几个夫郎。你们也知道我家的规矩,若得王爷同意,王妃也是能纳夫郎的,但是大夫君必须是我家小子啊,所以,他家那两个女儿就没资格了。现在就剩下飞斛恬这么一个幺女,死心眼,追着青玖跑。说实话,那丫头吧,骄纵了些,但是心眼是不坏的,和千里彰家那死丫头不一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所以啊,你就放心吧。” 被魅姬这么一说,南荞倒是松了口气,她相信姑姑看人的眼光。她看了青玖一眼,青玖忙狗腿子般保命:“我真跟她没关系!不信你问白惑!” 白惑瞥了他一眼:“我走了一百来年,哪知道你们关系发展成什么样了?” 青玖咬牙切齿回踢他一脚。 两人跟两个三岁小孩似的互相使绊子,被穆王君拎着衣领分开了。 南荞无奈摇头,要是外头那些仰慕这两人的小姐们看到,她们心目中威风八面、风华万千的白境主、九殿下私底下都是憨憨,这偶像滤镜恐怕要碎一地。 而她呢,没办法,自己家男人,名不副实也得宠着。 外殿大总管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圣皇陛下驾到!神圣王君驾到!崇霄王爷、天荒境主、方觉懿阳郡主到!” 南荞几人跟着魅姬和几大王君出去的时候,外殿众人已经全部拜倒,俯身贴地,场面着实令人震撼。那是一种凌驾众人之上的磅礴霸气,仿佛能掌控万物、搅弄风云。难怪那么多人不择手段想坐到这个位子,听着“万岁”就以为自己真的能够万寿无疆。 南荞心中涌起无限感慨,心想姑姑该有多么强大的心境,才能不被权势侵蚀,一直保持那份为国为民的初心,她依然是当初那个为了从泥石流中为转移村民而被冲走牺牲的南玢。 南荞和白惑青玖走到座前,同殿下众臣一般跪下来,在内侍的一声:“朝拜——”声中,与众臣一道山呼: “拜见陛下!拜见王君!陛下王君千秋万代,鎏潮圣土江山永固!” 接下来的流程同方觉差不多,仪式完毕之后,众人落座,魅姬老大发言。 由于面圣那日不少朝臣都已经见过南荞,所以魅姬也没多废话,直接让内侍宣读了赐婚圣旨,让南荞、白惑和青玖下殿接旨,又册封了南荞在鎏潮的封号——清熙郡主。 流程走完,倒也没有想象中被反对的场面。先前南荞还担心那个项锦逸叔公项丞相会使绊子,结果老头子也是闷声不响,令她有种自己小人之心的感觉。 不过,全程都有一道目光注视着她,那个视线灼灼的姑娘,不用别人介绍,南荞也已经猜到了,就是飞斛家的娇娇女儿——飞斛湉。 听说大王妃搞的那个美人排行榜,飞斛小姐占据榜首好几年了。这次忽然被南荞挤了下来,她直接拆了家里一间房,可真是勇猛啊。 但是,在南荞看来,这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飞斛湉,还不如凌霁公主生得漂亮。她是那种甜美幼态的长相,脸带着几分婴儿肥,一双眼气鼓鼓地瞪着她,像一只小青蛙。 南荞想起魅姬所说她与玉琮不同,本性不坏,而且这么一个看起来比她小的妹妹,虽然瞪着她,但十足一副小孩子闹脾气的姿态,完全让她提不起战斗情绪来啊。 于是,她朝飞斛湉笑了笑。 方才还皱眉瞪眼的飞斛湉忽然愣住了,眼神竟然一抖,随后甩开了脸。 小姑娘脾气果然大,南荞也便不管她了,没有给她找茬就好。 这顿赐婚宴实在是太平无事,姑姑女皇的威严果然不是盖的。南荞难得吃了一顿饱饭,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结果,赐婚宴没让她生气,因为就为去谁那里过夜,白惑和青玖还打了起来,气得她转身就跑魅姬那里去了,索性谁也不理。 他们来时就商量好了,赐婚宴结束,在皇宫待个七八日,等方觉送花粉的人来了,就回天荒之境去,笠岸还在那里,他答应帮南荞修补残血断金之体,让她能有效纳灵修炼。 上午,魅姬上朝去了,把青玖和白惑也叫了去,省得他俩一日日的跟在南荞屁股后面争风吃醋,吵得南荞头疼。 因为昨晚睡得晚,南荞睡了会懒觉,魅姬说让人叫了她那几个皇嫂下午过来陪她聊天,上午先让她一个人逛逛,于是南荞带着绾茵琼衣在御花园里瞎逛,身后跟着一大群魅姬给她指派的随从。 女帝是自家亲姑姑的感觉真是爽啊,还没有宫斗戏中那些嫔妃动不动给她脸色的戏码。 南荞正坐在秋千架上晃荡,只见前头一个金粉色的身影雄赳赳气昂昂地过来了。那些在不远处伺候的宫人们陆续跪地行礼:“昌平县主!” 是昨晚不好发挥,今日专门战斗来了?果然,该来的总会来。 南荞暗自叹了口气,荡秋千都挺了几分腰杆子,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小斗鸡大步流星到她面前,大喝一声:“喂!你……” 然一句话还没说完整,她脚下猛地一绊,整个人往南荞扑来! 南荞条件反射,从秋千架上跳起来,往前一挡,胸口便扎进了一截小冬瓜。 第339章 飞斛湉其人 呃,无意冒犯,因为飞斛小姐实在是太娇小了。南荞的身体有一米七左右,而飞斛小姐吧,顶多只有一米五几的样子,刚刚一扑,整张脸埋在了她胸脯里。 她这棉花团子虽然厚实吧,但被她这么大力一撞,还是很痛啊。南荞闷哼了一声。 而此时的昌平县主,飞斛湉也撞懵了,只觉脸嵌进了一团绵软喷香的所在,她条件反射,抬手抓了抓,好软啊! “呃……昌平县主?”头顶传来一个温软的声音。 飞斛湉一怔,回过神来,抬头入眼的是一张让她为之一震的面容。 南荞看着这丫头从她胸口抬起脸来,两眼发愣,手还抓住没有放开,虽然同为女子,这也不太好吧,她怎么觉得被这个小丫头吃豆腐了呢。 “昌平县主?”南荞又叫了一声。 飞斛湉如大梦初醒,猛然跳开:“啊!哦!本县主怎么了?!” 南荞傻眼,这丫头完全不符合她的预期啊,甚至有几分云岚岚的既视感。她要同她战斗吗?感觉会欺负小朋友。 南荞只好道:“县主方才差点绊倒了。” “啊,是吗?对哦。”飞斛湉忽然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了,眼梢又偷偷往南荞胸口看去,心里惊叹,怎么这么大!又低头看看自己,默默叹息,哎…… 南荞把这小姑娘所有的表情看在眼里,又见她对着自家飞机场叹气,差点憋不住笑,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啊,无法想象,她会如何为了青玖与她作对? 飞斛湉局促地绕着手指,居然……脸红了……脸红了?! 南荞更惊愣了,只好打破尴尬的气氛:“县主是找我有事吗?” “有事?我、我……没事!”飞斛湉抓耳挠腮一番,索性转身走了,走到半路,顿住了,仿佛下了很大决心,哗地转过来面红耳赤道,“你明天有空吗?!来我家参加我二姐的茶会!” 嗯?南荞一时不知她的用意,再说了,是敌是友还不清楚,她不能草率答应。 见南荞迟疑,飞斛湉有些生气道:“算啦!来不来随便你!” 说吧,竟然气冲冲地逃走了,对,就是逃走了。 整的南荞挺茫然的,她很可怕吗?她俩按理是情敌,但什么火星子都还没有擦出来,她跑了是怎么回事?令她不得不问随行的大嬷嬷:“鲁嬷嬷,这真是飞斛家那位骄纵的千金小姐吗?” 青玖和白惑一下朝,不知从哪里听说飞斛湉来找过南荞了,皆是飞奔回朝月殿找她,生怕她在飞斛湉手里吃亏。这让南荞很是挫败。论武力灵力她是比不过人家,但是打嘴炮她从来没输过好吗? “飞斛湉真就这么说点?”青玖显然不信,“她没为难你?” “她还能怎么为难我?”南荞这回可是挺直了腰板吹,“我现在是女帝最看中的儿媳妇,现在的地位大概和玉琮差不多是不?她还能怎么为难我?这是质疑女皇的威仪吗?要是我骄横跋扈一些,是不是可以按着她的头在地上摩擦?” 青玖和白惑相视一愣。 南荞看他俩这表情,顿时噗呲一笑:“开玩笑的啦,看把你们吓的,我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啊。” 说着她正了正脸色:“况且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姑姑她如今的地位,是她遭受了无数的磨难换来的。她为我们这些小辈撑起了天,我们就算不能为她开疆拓土,起码也得给她守好基业吧。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滥用皇权欺压臣子,最终反噬的还不是自己?就像千里皇家这么对我们,反正我是不会再帮他们一丁点忙的。白惑,你还会帮吗?” 白惑笑了笑:“不会。” 青玖啧啧两声:“哎呀小荞儿,你不愧是我母皇的亲侄女,说起话来一模一样的,什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母皇也是这么说的,你要是以后当女皇,肯定也是个受人爱戴的明君。” 南荞敲了青玖一记:“我去哪里当女皇,方觉还是鎏潮?你这话,在你们这儿不是要杀头的大罪吗?!” 青玖捂着头:“有啥不能说啊,我们云家兄弟从来没想过谁当皇帝,以前母皇是培养三姐的,毕竟我们魅族前三代都是女皇,结果三姐心灰意冷遁世而居了,这下好了,咱哥几个全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被母皇给揪住。谁要坐那个位置啊,一天到晚坐在御书房里头,头发都愁完了。母皇要不是有四个父君的帮助,她说她早就撂挑子不干了。要是我们男丁继位,到时也就一个皇后,更没人帮忙,岂不是要被奏折给埋啦!” 南荞笑道:“你这话说给千里家的人听,非得把他们气死。自古以来为当帝王之人前赴后继,多的是踩着尸山血海上位。这个位置肯定是大有好处的。你只是自小出生在这样的环境里,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白惑目光幽深:“那荞荞如何看待那些踩着尸山血海上位之人?” 南荞看了看他,口吻认真:“我只能说,得民心者得天下。尸山血海,若是被无辜牺牲,那当权者的王座必然坐不安稳;而若是自愿就义,坚信他们的血肉将换来无数的新生,被其拥戴的当权者大抵也是明君。” 白惑和青玖沉默不言。 南荞见气氛有些凝重,令她不太舒服,于是皱脸道:“干嘛?现在是考试时间吗?白惑,你又要像我刚来那时给我出题考验啊?讨厌,我又不要从政,还不如抓紧去修炼。我们那还有一句话,枪杆子底下出政权,所有的恐惧皆是源于火力不足!等我到时同你们一样紫阶了,谁还能欺负我呀!我走了!” 她一溜烟跑内殿里纳灵去了,白惑给她的紫晶,她还没用完呢。 白惑看了看青玖,一摊手:“你也听到了,荞荞不想当女皇,你自己的事自己搞定。” 说罢起身也向内殿走去。 “啊?这……”青玖烦躁得抓乱了头发,“那你们就把这摊子甩给我啊?” 母皇找他谈过了,说什么既然要成家了,就得收收心,三姐明确表态不可能继承王位,而几兄弟之中只有他脑子最有想法,他倒还把生意做到了方觉。他的那些大哥啊实在是一个比一个闲散,不是遛鸟摸鱼,就是宠妻生娃,一个成器的都没有。 第340章 六王妃 他有预感,要是他继位,鎏潮要完。于是他想着小荞儿虽然体质不行,但是聪明啊,只要不打起来,那些勾心斗角她准保能斗得过。她还是母皇的亲侄女,本来就是一家人。要是她登基了,白惑还能不帮她吗?太息宫还能不罩着她吗? 还有退一万步讲,母皇让小荞儿收了千里眠,到时候那只老狐狸也还不是得乖乖地辅佐小荞儿?虽然他很不喜欢那只死鸟,要是小荞儿愿意,他能忍。 他的算盘可是打得噼啪直响,还把想法同白惑说了。 现在好了,小荞儿不愿意! 飞斛湉走了没多久,飞斛家二小姐茶会的正式邀请函就送过来了。但是南荞打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去为妙。 下午的时候,大王妃和六王妃来了,四五王妃要管孩子来不了。听说南荞在修炼,她们很识趣地只坐了一会儿。期间南荞谈到了飞斛湉的邀约。 “大嫂,飞斛湉真有传说的那么喜欢青玖吗?” “呃……”大王妃想了想,“其实我和飞斛小姐没多少交集,毕竟我们年纪差别大,不是一个圈子。后来我嫁给你们大哥,去了封地后就更没有接触了。只是听说飞斛湉从来不搭理别家的公子,只缠着小九,所以大家都说飞斛湉倾慕着小九。” 南荞又看向六王妃。 六王妃一脸茫然摊手:“你别看我,我也不清楚,我就不是新歌人,同冰冰成亲后也就每年中秋过年来几天,跟飞斛湉一点都不熟,也就听别人说起而已。” “哦……”南荞若有所思。 “九弟妹啊,其实明天的茶会呢,我们这几个王妃飞斛家二小姐也都下了帖子。但是那些都是小姑娘家家的,我们同她们也没什么好聊的,况且还得看着家里的孩子。不过六弟妹应该没事,你就同九弟妹一道去玩玩吧,认得几个贵女也是好的。” 南荞还没回答,六王妃皱起脸:“啊?我不想去,我又不认识她们,有什么好玩的啊。还不如找小九弟妹一道去逛街呢。九弟妹,你说是不是?” 南荞笑了笑:“对。” 六王妃乐了:“那说定了,明天我们一起出去玩吧!你还没好好逛过新歌吧,我带你去,咱们可以去醉香楼最出名的醉鸭,去风湖看荷花,对了对了,还有锁清秋院戏,一定得去看……” 南荞本想说她要纳灵修炼,但是六王妃实在太热情了,兴致勃勃地安排开了,她于心不忍,也就同意了,大不了晚上勤奋些,把功课补足了。 第二日下午,六王妃果真如约而至。南荞在马车里打了几个哈欠,六王妃顿时来了精神,眯眼坏笑:“九弟妹啊,晚上有两个夫君伺候,是啥感觉啊?嘿嘿,一看你昨晚就没睡好。” 南荞愣住,别看这六王妃人小,说的话题可丝毫不小。 “啊?这个……不是啊,我昨晚纳灵了,一时忘了时辰,到后半夜才睡。”这是真话,这几日她痴迷修炼,白惑青玖都拿她没办法,只得左右护法似的在旁边看着,也不敢动她。 “咦——”六王妃摆摆手,“这有啥难为情啊,我就是好奇,像白境主这样冷的性子,他会怎么取悦你啊。我四年前刚嫁给冰冰来新歌,第一次见到白境主,那时就想,哇,怎么有那么好看的男人啊,要不是我已经看上我家冰冰了,我肯定会爱上小白的!” “呃……这……”南荞无语,这是能说给她听的吗?六王妃小姑娘还真是率真敢说。 不过六王妃立马觉察自己说话的漏洞,赶紧解释:“啊!你别误会别误会,我现在心里只有我家冰冰,对小白弟弟没有兴趣!嘿嘿,你看我这嘴!冰冰老说我说话不经过大脑!” 说着,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六王妃长得小,称白惑为弟弟,称她为弟妹的时候其实特别违和,显得老气横秋。 算了,她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南荞于是笑道:“没事没事,我不会误会六嫂,白惑向来引人注目,我也习惯了。” “嘿嘿。那就好,我还怕你不高兴呢。”六王妃吐了吐舌头,又凑上来,贼兮兮道,“所以小白弟弟在床上也这么冷冰冰吗?” 南荞脑海里盘旋起白惑蛊惑的声音: “荞荞,你这儿好香好软……” “宝贝儿,我来了,你可别哭……” “小亲亲,你真是上天入海也找不出的极致……” “我不想出来了……再来一次……” 冷冰冰的白惑?那是谁?她也想知道白惑是不是人格分裂啊,床上床下两副面孔。简直就是男人所期待自己的妻子在床下是清纯淑女,床上是勾魂d妇的性转版。 青玖差别不大,他向来敢说,所以亲热之时他嘴里骚话连篇也不觉得违和。 南荞的脸唰地红透了,热气腾腾冒起来。 马车原本有冰块制冷,但是现在好像不顶用了。 “哎呀,你脸红什么呀,咱又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一起交流交流经验才好嘛!大嫂每次聚会都会拉着我们探讨,闺房三十六式!来来来,我跟你说啊……”六王妃满不在乎,还真就同她“探讨”生命大和谐时的见招拆招。 “啊?哈哈哈……”南荞只得尬笑,她以前的小姐妹天纥云岚岚苏香凡绾茵琼衣都是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哪会谈这些啊。现在这些嫂子都是少妇,这话题可真是太生猛了,她有些招架不住,救命! 马车总算停了,她们第一站是六王妃推荐的胭脂坊。女人逛街嘛,少不了衣服首饰化妆品。但是她们的衣服都是专人定制,不需要买,首饰也是特供的,于是就去看看化妆品。 这店里也有口红和气垫,掌柜极力推荐,还说是近期从方觉传过来的新鲜玩意儿,在新歌小姐圈里卖脱销了。有几个特别好看的色号断货,留下的她们又不喜欢,老板拍着胸脯说明天一早到货,一定给她们留出几支送来,还问贵府在哪里。 南荞与六王妃相视一眼,南荞住在皇宫自然不能送了,只得六王妃出马,自报家门玉霄王府,也够掌柜震惊一百年。 第341章 看戏 她们目的地第二站,叫做锁清秋戏院。据六王妃介绍,那里的戏种类繁多,别具一格。观众可以自选自己喜欢的形式观看。这戏院是去年刚开的新式地方,但已经深得新歌百姓的喜欢。 南荞随着六王妃一进去,就见大厅里挂了不少……“海报”?没错,就是海报。她再一细看,当即傻眼: 今日演出曲目一览:芝兰厅——戏曲《白蛇传》、玉树厅——话剧《雷雨之夜》、阳春厅——音乐剧《小二黑成亲》、白雪厅——歌舞剧《白毛女》…… 南荞哭笑不得,好家伙,老乡的生意做得果然风生水起。他简直把自己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我告诉你啊,这个戏院现在可是香饽饽呢,我昨天亮出了我玉霄王府的名号,才弄来了一间厢房,”六王妃凑过来,小声道,“你可别告诉母皇啊,否则又要被她念叨仗势欺人。” “我不会说的。”六王妃也是为了带她玩。 她们这趟出门低调行事,南荞只带了绾茵长祁,六王妃也带了一个丫头一个侍卫。六人去找自己的大厅和厢房。她们今天看的,是歌舞剧《白毛女》。 古装版的白毛女,倒也别有一番意境,演员演技不错,看来是经过系统培训的,也是,老板是专业的,教出来的员工自然不差。 六王妃看得津津有味,边看还边评价:“太惨了,怎么能如此仗势欺人呢,作孽啊……” 边看还边哭,直叫南荞感慨六王妃可真是感情丰富。 等她俩看完从包厢里出来,经过大厅,忽然在转角处听见一阵躁动声,有一圈人围在前头,此时一个猥琐的男人声音传来:“我说美人儿,你长得这么美,竟然还没结亲不是暴殄天物嘛!爷我也还没娶亲,守身如玉那么多年,就是在等你这样的美人啊!跟爷我回忠州吧,爷家可是家财万贯,肯定会让你有享不尽的富贵!” 南荞和六王妃相视一眼,南荞惊讶,这地方居然还有调戏女子这一出?六王妃兴冲冲拉着南荞冲过去看热闹。 人群见这两个衣着不凡的小姐挤过来,其中还有这么一个美貌不可方物的姑娘,纷纷自动让开了一条缝,深怕挤着她,所以南荞和六王妃立马就看见人群里面骚动的来源,竟然是飞斛湉? 她不是在家里参加她二姐的茶话会么,怎么在这里? 只见她面前站着一个穿戴富贵的男子,寻常长相,嬉皮笑脸的,看来方才这些大不敬的话是从此人口中说出。 飞斛湉看起来也只带了一个丫鬟,连侍卫都没有,她胆子可真大啊。 “你这个登徒子!”小丫鬟率先呵斥,“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 “谁?”那男人道,“总之不会是公主吧?我知道鎏潮公主是银发啊。” 没错,飞斛湉是雷系,据说母亲是妖族,所以头发是暗黄色。 飞斛湉看起来也不是个沉稳性子,上前去推那个男人,嘴里咄咄逼人:“你这个胆大包天的宵小之徒!居然敢轻薄本小姐!” 那男人顺势一把拉住飞斛湉的手:“小美人,这么主动,那就跟我走吧!” 飞斛湉急忙要从男人手里把手拉出来。 周围的围观群众却没有一个站出来阻止,只敢窃窃私语。 六王妃拉着南荞跃跃欲试:“咋办,我们要去阻止吗?” 南荞冷眼旁观没吭声。 眼看那边还在拉拉扯扯,飞斛湉猛地一拽,男子却是放了手。飞斛湉看似没防备,人瞬间往后倒去,她家小丫鬟竟然没拉住自家小姐,任飞斛小姐扑倒在地上。 人群“哗”地退开了,生怕被牵连似的。 南荞摇摇头,飞斛小姐好像不得民心啊。 六王妃看不下去了,顾不得南荞表没表态,指挥自家的侍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那男子也带了两个侍卫,但是都没有王府侍卫的身手和灵术高明。加上长祁一见不妙,也加入了战斗,没几招就把对方打趴下了。那边主仆几人龇牙咧嘴都没说一句话,屁滚尿流地跑了。 六王妃不屑道:“真是胆大包天,一个忠州来的纨绔,在新歌也想胡作非为?!脑子有病是不是!” “哎呀小姐,你的手破了!”飞斛家丫鬟惊叫一声。 南荞看过去,飞斛湉已经被扶起来了,她的手擦破了一块皮,手心里有一条血痕。 这么舍得下本钱? 南荞暗叹,只得上前慰问:“飞斛小姐,你没事吧?” 飞斛湉看来是真伤了,抱着自己的手掌快要哭了。 六王妃凑上来叫道:“哎呀,这么大一块皮没了,可得好好去上药啊,弄得不好要留疤的!” 南荞看着咬着嘴唇忍着一窝泪的小姑娘,无奈叹了口气:“飞斛小姐要是愿意的话,随我一道回宫,我那儿有从天荒之境带出来的伤药,比起普通的创伤药效果要好些。女孩子的手要是留了这么大一块疤,真的可惜。” 飞斛湉看起来愣住了。 “啊,飞斛小姐家里什么伤药没有啊,也不需要我多管闲事了。出门还是带点侍卫吧,也不是所有人都认得你。六嫂,我们走吧。”南荞转身要走。 “等下!”飞斛湉叫住她们,“我去!” 马车里,六王妃掀开车帘看了看,后头果然跟着飞斛家的马车。 六王妃皱眉:“你干嘛叫她一起去啊,她要是为难你怎么办?你给她用了药,回头她要是咬你一口呢?” 南荞笑笑:“没事,上药之前,咱把御医请来做见证人就行了。而且皇宫里是我的主场,白惑青玖和姑、母皇都在呢,她能把我怎么样。” “那你小心点。”六王妃还是不放心。 “多谢六嫂关心,我会小心的。”南荞看着后头跟着的马车,心里涌起狐疑,飞斛湉,你到底要做什么? 第342章 防备 回了皇宫,六王妃乘自家马车回去了,南荞带着飞斛湉坐宫里的步辇回了朝月殿。 飞斛湉的手在她自己的马车里由丫鬟粗略包扎过了。但南荞还是让人叫来了宫里的御医,替她清洗伤口,然后拿出了天荒之境的伤药。这药给天纥送去了大半,她自己也留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御医现场查验过后,飞斛湉自己也没意见,随后给她用上了,并且仔细包扎好。 大约是疼的,飞斛湉随她进宫这一路,到伤口包扎完,都没说几句话,抿着嘴唇忍着,与传言里骄纵的飞斛家千金,前日昨日那雄赳赳气昂昂的娇小姐判若两人。 南荞一直看她,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飞斛湉呢,会看南荞一眼,见南荞看她,就飞快扭过头去。 御医在同飞斛湉说注意事项的时候,白惑来了。飞斛湉只看了他一眼,就低下了头。白惑把南荞叫到了外殿。 “她怎么来了?”白惑有些不安。 “是不是长祁来告诉你的?青玖呢?” “被母皇拉在御书房。”魅姬想培养青玖,青玖怨声载道,白惑继续道,“你小心些,谨防有诈。” 他真是被方觉这一堆破事给吓怕了。 南荞点点头:“我知道,她就是故意的。” 嗯?白惑猝不及防。 “戏院的门口有两棵很大的景观树。”南荞挑了挑眉梢,“他们起冲突的时候,那两棵树在聊天,‘这是新来的演员吗?’‘演得真好啊!’‘明明一起从外头进来的,现在演得完全不认识一样’。看,这个金手指还是很好用的。” 白惑松了口气:“所以你是将计就计?” “对。我就在想,她若是倾慕青玖,那如今我们米已成炊,她还想怎么样啊?像玉琮那样除掉我吗?” 白惑眼里浮上一抹忧虑:“要我留下来吗?” “我们两个姑娘,你在一边也不合适,你要么去偏殿,有什么事我会叫你的。” 白惑欲言又止。 “放心吧。”南荞扬了扬手臂,上头戴着太息尊者送她的“千蛛万爪”手链,“再说了,小绿蛋和小紫蛋养在后院的暗格里呢,小紫蛋这个家伙,经常探出藤蔓来偷听我们,还以为我不知道。” 白惑这才宽慰了些,转身去偏殿了。 南荞再进去的时候,御医已经处理完告辞离开了。飞斛湉捧着自己被包起来的手,紧皱着眉心看。 “飞斛小姐,”本着地主身份,南荞搭话,“今天不是你二姐茶话会吗?你怎么会在戏院?” 飞斛湉这才看向她,表情有一丝慌乱,语气都有些急促:“哦,太无聊了,他们吟诗作对的,我没兴趣,就出来看戏了。对了!我昨天不是邀请你了吗?你怎么不去啊?!” 南荞也不觉难为情:“实在不好意思,我初来乍到的,这里的小姐们一个都不认识,想必,你二姐也不过是凭着礼数来给我下的帖子而已,我去了反倒大家都尴尬。” “哦。”飞斛湉低头不语,看起来有些……失望? “听说……”南荞决定开门见山,“你喜欢青玖啊?” 飞斛湉一愣,唰地抬起头来,磕磕巴巴道:“我、我是喜欢、不不不、我不喜欢他……” 南荞懵了,这个姑娘还真跟玉琮不一样,怎么,因为觉得不可能了,所以想隐藏自己的感情?这么一来,显得她横刀夺爱残忍了些。 飞斛湉结巴了一下,忽然深吸一口气,面上带了些羞涩:“如果你说的喜欢,是指男女之间的喜欢,那并没有。我只是喜欢跟着九哥哥而已。” 嗯?这更加让南荞茫然了,不是男女的喜欢,那是什么喜欢? “可是……”南荞刚想说。 飞斛湉抓抓头道:“是不是大家都说我倾慕九哥哥啊?” 南荞点点头。 “哎呀,”飞斛湉好像有点烦躁,“我承认我是从小跟着他,但是只是因为……因为……” 她涨红了脸,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而面前看着她的那张绝色面容更令她心慌意乱,头脑发蒙。 “因为什么?”南荞柔声细语。 飞斛湉终于脱口而出:“因为九哥哥长得太好看了嘛!” 话一出口,她自己家先愣住了,忐忑去看南荞。 南荞的确震惊了一下,但立马噗呲一笑:“是啊,青玖是很美,有时候我也会盯着他看。但是要说好看,白惑也好看啊。” “白境主啊,我不喜欢他这种类型。”飞斛湉绕着手指压低声音,“应该说,我不喜欢男子的轮廓。” “啊?”南荞听见了一些,但是她有些不明白飞斛湉这话的意思。 “我、我该走了!”飞斛湉哗啦站起来,往外面跑去,跑了几步,又转过身来,双目灼灼,“我能常常来找你玩吗?” “呃,可以啊。” 飞斛湉转身跑了,跑出大殿的时候,笑得满面春风。 她前脚走,白惑后脚就进来了。 白惑不解:“你跟她说什么了?她这样子?” “她什么样子?” “就是……好像很开心啊。她对着你不应该是生气的吗?” 南荞百思不得其解:“白惑,飞斛湉说她对青玖没有男女之情,她追着青玖跑,只是因为青玖长得好看。” “你觉得她这话可信度有多高。会不会故意这么说,让你降低防备之心啊。” 南荞点点头:“有可能的。她说还会来找我玩,我有个不是那么光明磊落的想法。” 飞斛湉说到做到,第二天一大早就来找南荞了。一进门就欢欢喜喜举着手掌给她看:“你看我的手,全好了!你的药真是神药啊!” 南荞已经准备好了茶水和各种点心,其中不乏西式糕点、果冻布丁、曲奇饼干之类。这是昨晚魅姬无意中说了一嘴,说挺想吃布丁的,南荞便写了方子让御膳房去做了。姑姑的确不会,但是她会呀。 “这个叫什么啊,也太好吃了吧?是方觉的特产吗?”飞斛湉端着布丁盘子,两眼放光。 “呃,是我家乡的特产。方觉可能也没有。”南荞有点自我怀疑是不是想多了,飞斛湉看起来就是一个没有心机的咋咋呼呼的小姑娘。 又或者,是她心机太深,如同一直装柔弱的兰琼那般。 第343章 名不符实飞斛湉 “你要是喜欢,我把方子给你,你让你们家厨房去做。” “真的吗?好啊好啊!”飞斛湉乐得直点头。 吃了一阵,南荞问道:“飞斛小姐……” “叫我湉湉。”飞斛湉表情认真。 南荞顿了顿:“好,湉湉。” “我能叫你小荞吗?我听陛下是这么叫你的。清熙郡主,听起来好疏远啊。我不喜欢。”飞斛湉皱了皱眉,看起来真不喜欢。 虽然按他俩的样貌,飞斛湉称她小荞姐可能更适合,但是这么计较的话,显得她小心眼了,算了,她爱叫什么便什么吧。 飞斛湉吃了一口布丁,正色道:“你放心,我真不喜欢九哥哥。不、不是,我喜欢他,但不是男女的那种喜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啊,好多人都在说九哥哥被你抢走啦,我是不是要寻死觅活呀。他们都等着看我笑话呢。我偏不!” 小姑娘又雄赳赳气昂昂了。 “所以,你真的只是因为青玖长得好看?” 飞斛湉放下她手里的盘子,叹了口气,脸色苦了下来:“我娘在我不到三十岁的时候,生病走了。我二十岁前一直跟我娘住在山村里相依为命,我那爹只一心修炼,根本就不管我们。直到二十岁,祖父发现了我们的存在,才把我们接回来。但是娘才享了没几年福,就去了。” 飞斛湉说着,抽了抽鼻子,嗓音有些闷。 三十岁啊,大约人类孩子的五六岁而已,原来飞斛湉这么小就没了母亲,南荞忽然有些恻隐。 “在我记忆里啊,我娘是天底下长得最好看的女子。她好温柔啊,每晚哄我睡觉的时候,哼着歌谣,眼睛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可是现在时间过了这么久,我都快记不住她的样子了……” 说着,她竟哭出来。 看得南荞手足无措,只得上前拍着她的肩膀安抚。 飞斛湉哭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后来我第一次见九哥哥,那时年纪小,就觉得这个姐姐长得好漂亮啊,跟我娘一样。所以从此我就一直跟着他了。虽然后来长大知道他不是姐姐而是哥哥,但是好像习惯了,我想我娘的时候,就想来见见九哥哥。” 南荞脸皮有点抽,要是青玖知道这么多年被这丫头当成妈了,他会不会气得原地爆炸? “大家都以为我钦慕九哥哥,但我真的只是那种想法而已,我又不能同别人说,我知道九哥哥最讨厌别人说他长得像女人了。” “所以你是特地来同我解释,免得我误会吗?”南荞的心里忽然涌起对这丫头的好感。 飞斛湉看着她,脸红得点了点头:“对,我不想你误会。” 气氛有点尴尬怎么回事?南荞只得喊绾茵来上茶。 茶过三巡,飞斛湉的话匣子全然打开了,她的性格像是天纥和云岚岚的中和体,南荞问什么,她简直是知无不言。于是就有了以下一番辟谣对话: “听说……美人榜榜首换我以后,你去找过大王妃?” “我就是想看看能让大王妃亲自下令登榜的你长什么样。还有啊,这鎏潮美人榜其实也不准的,人家三公主比我和第二名那什么项丞相的孙女好看多了,却只能排第三,你知道为什么嘛?” 南荞摇摇头。 “因为美人榜每年投一次票!三公主常年不在新歌,好多人都不认识她。而我是因为我那祖父一直想把我嫁出去,说什么要打响名声!出钱拉了好多人给我投票!我都不想说了!项阑珊呢,成天在诗画社啊,品茶社什么的,一大堆酸溜溜的书呆子捧着她,所以她的票数也高!” 项阑珊,项锦逸,这远房亲戚,还真像。 “我还听说你因为知道青玖要定亲了,拆了家里一间屋子?” “那可真是天大的冤枉!那天我丫鬟来告诉我的时候,我正在祖父兵器房里想挑一把合适的工具摘桃呢,结果丫鬟进来吓了我一跳,长枪倒了,砸到了兵器架,兵器架倒了,砸到了柜子,柜子又倒了,铁皮柜子啊,撞上了房柱子,我家那兵器库原本就在翻新屋顶,这一撞,瓦片全从窟窿里掉下来了!横梁都断了!我差点都被砸扁了!你说这能怪我嘛!” “噗哈哈……”南荞实在撑不住,捂着脸笑起来。 绾茵和琼衣也憋不住被这个名不副实的飞斛小姐逗得哈哈大笑。 “你们还笑话我?”飞斛湉双手叉腰,委屈地嘟起嘴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魅姬最近有点忙,北海又有某个小部落不安稳,刚好王爷们都在,她便拉着白惑青玖和众儿子在御书房商讨了整个上午,自然顾不上叫南荞一道去吃饭。南荞自是不在意的。 飞斛湉自来熟,也不忸怩,直接留在朝月殿吃的午膳。 两人吃完午饭,飞斛湉打了个哈欠,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试探地问道:“小荞,我能在你这里午憩一会儿吗?” “啊?”这丫头还真不见外啊,她就不想着回家再睡吗? 大概见南荞迟疑,飞斛湉赶紧解释:“我们家今天是大姐在办聚会,又来一批人吃吃喝喝的,估计又是来看我笑话,我真不想回去。” 说完,她还搓了搓手指,面带委屈。 虽然她的话真假与否有待验证,但是身世是造不了假的,一查便知。 让她在这里睡午觉也没什么,南荞答应了:“可以啊。但是白惑可能不喜欢别人睡他的床,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让侍女去收拾一下偏殿的卧房。” “哦我不介意不介意!”飞斛湉乐得眼眯了起来。 她这样可真不像演的。南荞都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草木皆兵了。不过,今天有一个验证的机会。 宫人们收拾出了偏殿,南荞领着飞斛湉过去。 等小姑娘躺下,南荞准备走时,衣袖却被拉住了。 “我、我在别的地方睡觉会有些认生,小荞。你能陪陪我吗?”飞斛湉两眼汪汪地看着她,完全就是一个胆小娇小姐的模样。 这下把南荞整不会了,这个丫头,到底唱得哪出戏? 第344章 午间共憩 她倒宁愿她像玉琮、项锦逸那般,摆明了心仪白惑,要同她明争暗斗一番。可是现在,她明面上是否认喜欢青玖的,暗地里,却是设计接近她,又看似同她处好关系,她到底在筹谋什么? 南荞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不远处站着,正看着她们的琼衣与绾茵,她同看着她一瞬不瞬的琼衣交换了一个眼神,于是转回脸来,轻声道:“好。” 飞斛湉乐得像个有糖吃的孩子,笑眯了眼,还往里面挪了挪,留个位子给南荞睡。 南荞满腹狐疑地在她身边躺下来,飞斛湉侧身看着她,还冲她笑了笑。 南荞只得回一个笑。 飞斛湉抿着嘴唇,翻了个身睡了。 南荞见她没有下一步动作了,又看了看屏风处看着她俩,亦是一脸惊奇的绾茵琼衣,再仰面看着床顶,睡意渐渐袭来。她这几晚的确纳灵有些入魔,睡得本来就不多,一大早又被飞斛湉的到来吵醒了,她真是困了,是该睡个午觉了。 有琼衣和绾茵坐在那边看着,她也放心。于是,南荞慢慢闭上了眼,很快睡着了。 她没看到,飞斛湉慢悠悠转过身来,朝她伸出了手臂。 白惑和青玖好不容易从御书房脱身时,已是下午。 回了朝月殿,却发现主殿没有人。留守主殿的嬷嬷告诉他俩,郡主陪昌平县主去偏殿午憩了。 “这个死丫头,究竟搞什么鬼?!”青玖也看不透飞斛湉的意图。 这个小丫头,从小就如同跟屁虫一样跟着他,小时候还叫他“姐姐姐姐”,他忍不住要揍她的时候,还没出手呢,她哭得比谁都响,几个大哥还以为他欺负她,他的委屈哪里诉说! 后来大一些总算是分清他是个男的了,然后又“九哥哥九哥哥”地叫。其他人揶揄他俩,说等她长大了,就让他娶了做王妃! 拉倒吧,他对豆芽菜似的小屁孩一点兴趣都没有,长得还没有他自己好看呢。人家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多美好的感情啊,但是他对她就是没有一点儿男女之情。 幸亏他坚持他自己的道路,两百年守身如玉。直到他遇见南荞,才有那种怦然心动到令全身都战栗兴奋的感觉,仿佛很久以前就刻在了灵魂深处。 而且吧,不管从样貌还是身材,小荞儿全面碾压小豆芽啊。否则他要真意志不坚定一些,这一辈子不就搭在一根直挺挺的豆芽菜身上,摸她还不如摸自己呢,自己的胸肌都比那丫头的“飞机场”还起伏大些,这是从小荞儿嘴里听过的名词。 一想到小荞儿的雪山幽壑,他就有点燥热。也不能怪他啊,小荞儿沉迷纳灵,这几天躺她身边,连口肉汤都不给喝。 青玖偷偷看了看白惑,幸好白惑走在前头,没发现他此刻心中电闪雷鸣的小剧场。 两人急匆匆赶到偏殿,刚想叫,发现绾茵和琼衣在里面。绾茵坐在外头椅子上打盹,琼衣倒是搬个凳子在屏风旁边,手里边在刺绣,边看看里面。 她听见脚步声响,抬头看见白惑和青玖走来,忙起身做了个“嘘”的动作,随后才行了礼。 见她这般,白惑和青玖的心才稍微放了下来,脚步也轻了些。 两人转过屏风,床没有拉床幔,一眼就看见南荞躺在上头。两人快步走去,见南荞睡着,而她旁边,正是飞斛湉,同样睡着了。但是! 她怎么回事?!南荞是朝天躺着的,他们知道她向来喜欢仰面睡,表情安稳,没什么异常。但是飞斛湉呢,她侧着身,挨着南荞,一只手臂放在她的腰与胸的接壤处,几乎就要捧上去。那不是他俩的专属吗?! 而飞斛湉的脸还靠在南荞的颈窝里,表情很是享受的样子。 两个男人一脸震惊,面面相觑。青玖捋了袖子,深吸一口气想叫,却被白惑一把捂住,拉拉扯扯地拽了出去。 飞斛湉迷迷糊糊睁眼,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不过没看到人,看看南荞还睡着,她又往她身边拱了拱,觉得香香软软的,安心睡了过去。 白惑把青玖拖到外头,白惑又施了个噤音结界,才放开青玖。 青玖气不打一处来:“你阻止我干嘛呀!你看飞斛湉那死丫头,她想干什么?她到底想干什么?!这是想先讨好,麻痹小荞儿,再下死手吗?!” 白惑沉思片刻,道:“其实飞斛湉也算是我们从小看到大,这丫头小时候并没什么心机。” 青玖嫌弃:“你是不知道,这百来年,我每次回鎏潮,她都像影子一样跟着我,实在烦死。我不太愿意回来,有个理由就是被她烦。而且,在我们没见到她的时间里,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也不知道。” “荞荞说,飞斛湉亲口说不喜欢你,对你没有男女之情。” “啊?”青玖一愣,结巴了一下,“是、是吗?那最好!” 白惑嗤笑一声:“怎么,你很失落啊?这就是荞荞曾经说起过的,男子的劣根性,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所以她世界的男子一有权势就三妻四妾,沾花惹草,劈腿、出轨。你居然觉得失望?我告诉荞荞去,你心猿意马了,还是去跳个归池,放你自由。荞荞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白惑转头就走。 青玖急得跳脚,一把拉住他:“你个死臭蛇!什么话都被你说去了!我对小荞儿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你要敢跟荞荞乱说,我就……我就……” “你能怎么样?”白惑眯眼,“你又打不过我。” 青玖咬牙切齿一会,忽然脑中一闪,随后笑得很是鸡贼:“我就告诉小荞儿,你三十岁那年,被巨齿豪猪的刺扎了屁股!” 白惑果然黑了脸,踹了青玖一脚,甩袖走了。 青玖得了逞,也不去计较方才被白惑威胁了。 南荞这个午觉睡得着实无法无天了些。她醒过来的时候,都快黄昏了。 她一睁眼,就看见面前两尊大佛坐在床前哀怨地瞅着她,吓得她一个激灵。 “干、干嘛?”她爬起来,条件反射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还好,整整齐齐。 “小荞儿,”青玖满脸委屈,“咱俩好不容易从母皇的魔爪下脱身,结果你一睡就是一下午,都不陪陪我们。” “我实在太困了,昨晚好像凌晨才睡的,那时你都睡着了,就白惑醒着……啊,对了,湉湉?”南荞转头看身侧,哪里还有飞斛湉的影子。 第345章 小紫蛋牌监听器 白惑道:“她走了快半个时辰了。” “是吗?”南荞打了个哈欠,“看来我真是睡得太死了。” 青玖碎碎念:“就是啊,你不是一直怀疑飞斛湉居心叵测吗?怎么这会子对她这么没有防备心?还湉湉?叫得这么亲热……” “嗯……”南荞反思,“是我疏忽了,一是太困了,二来琼衣绾茵都看着,我也放松了警惕,而且,这是在我这里,难不成她想与我同归于尽吗?再说,小紫蛋看着呢。” 南荞指指窗口。 几人看去,只见窗口一截紫色藤蔓攀附着,见他几人看过来,刷的缩了回去。 小紫蛋热衷于观察他们的生命和谐进行曲,虽然不懂其中奥妙,但是她就是很感兴趣,看完还要同小绿蛋探讨一番,整得小绿蛋卷着叶片,不敢化人形。 同样是植物,这智商情商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对了!”南荞急忙叫道,“绾茵,绾茵!” 绾茵匆匆跑进来:“主子!” 南荞迫不及待:“东西给她了吗?” “嗯嗯!”绾茵忙不迭地点头,“给了!” “好!快把小紫蛋搬进来!” 小紫蛋被搬进了房间里,她不怕光,她完全是迁就小绿蛋而已。 此刻,桌子上的花盆里一株紫色的藤蔓上开着一朵小白花,白花张开,吐出一道虚虚实实的影子,那影子是个少女,坐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双臂环抱,闭着眼,老气横秋地皱着眉心。 围观三人组盯着她,总觉得有点不放心。 南荞有听得懂植物说话的技能,所以想出个派一株植物去飞斛湉那里做奸细的办法。但是忽然送一棵盆景给她,也实在太突兀了。关键是该怎么拿回来。 然后,南荞便想到了小紫蛋。小紫蛋虽然不懂人情世故,但是比普通的植物还是要聪明些,听墙角传个话还是能行的。她听个一晚,还能黏在飞斛湉裙角上回来。 昨晚向小紫蛋表明这个想法,请她帮忙时,小紫蛋满脸不屑道:“哪需要这么麻烦,折一段我的藤蔓让她带回去就行,我的断肢离体后能活好几日,这几日内都是与我心意相通的,她听见什么看见什么,我就听见看见什么,我传达给你们就是了!” 这技能……简直就是一个生物监视器啊! 飞斛湉走的时候,绾茵送了她一食盒上午吃的糕点,因为她说好吃。食盒底下埋了一截小紫蛋的断枝。 “你听见什么了?”南荞忐忑。 “她把食盒放在桌上了,现在房间没人。”小紫蛋一本正经。 青玖不太信:“你不会随口胡诌的吧?这么远你还能与断枝有感应?” 他们昨晚在两个房间试过一次,小紫蛋都是一字不差复述了,但是原本就是隔壁,青玖和白惑还怀疑小紫蛋使诈,毕竟她的藤蔓能穿透地底,她要是偷听呢? 不过南荞是相信的,因为小绿蛋给她证明。她相信小绿蛋。 小紫蛋瞪了青玖一眼:“刚才她们乘着马车回去的时候,说什么,‘小姐啊,我们现在回去,大小姐她们的聚会不知道结束了没有?’‘哼,飞斛涿真是太讨厌了,不就是她那个新宠骏郎官替我捡了个风筝,她就处处针对我,我一点都不想看到她和飞斛渺!’” 青玖和白惑这才信服,因为飞斛家大小姐二小姐的名字,他们从来没在这里说起过。 “啊,来了!”小紫蛋忽然叫了一声,惊得几人簌簌一抖,立马竖起耳朵倾听。 “她走进门了,又关上了门,一个人,她坐下了,不行,我得先钻到缝隙里,不然会被发现。” 断枝第一日,小紫蛋还能控制。 “哎……”小紫蛋忽然叹了口气,声音与平常不太一样,“这几个点心可真好看,跟她一样好看。原来天底下还有比九哥哥还要漂亮的人,还是个女子,嘿嘿嘿……” 小紫蛋那声音一笑,旁边三人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我今天抱着她睡了,她睡着了更好看,又香又软,要是能每天都抱着她就好了……” 青白的眼睛瞪成了金鱼眼,脖子跟木头人似的,嘎嘎僵硬地转过去看向南荞。 南荞也被这话吓到了,毛骨悚然。 “小荞儿!”青玖一把抓住南荞的肩膀,“这个死丫头对你做什么了?!让我看看!” 说着上下摸索起来。 南荞正扳着他摸进衣领子趁火打劫的手掌,小紫蛋又开口了:“哎……可是她又不是我娘,肯定不喜欢我抱着她睡……要是她能唱首童谣哄我睡觉就好了……” 三个人俱是一愣,面面相觑。 南荞的心忽然就绵软了下来,她的目光柔软如一片轻纱棉田,轻声道:“她也是个可怜的姑娘,从小没了娘,或许只是贪恋母爱吧。难道我跟她娘有点像?” 白惑青玖答不上来。 青玖叹息一声:“飞斛家三爷是个修炼疯魔之人,听说当年与飞斛湉母亲结缚令是意外。后来失了魅丹,就更疯了,只知修炼,什么都不管。飞斛湉小时候与她母亲住在山村,吃了不少苦,是元国公,哦,就是飞斛老爷子发现了这回事接回来的。她娘亲确实死得挺早。她一直住在飞斛家老宅里,身子骨也不好,很少出来见人。我印象里她一直一脸病容,形销骨立的样子,我都记不清长什么样了,也说不出她与你像不像。是吧,老白?” 白惑点点头。 南荞了然:“可能某个地方有点像吧。” “哎呀,有人来拎食盒了。”小紫蛋又出声了,“小姐,点心都冷了,奴婢去热热吧。行,小心点啊,一个都不许少,别弄坏了!哎呀,完了完了,他们要去蒸的话,我那断枝没有我金刚之体,要被蒸熟的!听不了了啊!已经出门了,听不了了。” 小紫蛋一摊手,表示无能为力了。 不过听到这些话差不多也够了,三人放下心来,看来飞斛湉这个丫头应该是在南荞身上看到了她母亲的影子,而觉得分外亲切吧。 而飞斛家里,小紫蛋的断枝随着食盒一道被架上了蒸笼,一命呜呼。 第346章 百合 他们也就没听到,飞斛湉自己在房里愁眉苦脸自言自语:“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啊……小荞要是能和我在一起就好了。那些臭男人有什么好?九哥哥我勉强能接受,他香香的。白境主也是个臭男人。可是,小荞又和我不一样,她喜欢的是男子啊。她肯定会被我吓坏的。看来我还是像三公主那样找座深山隐居一辈子,倒也不用再看那些肮脏的臭男人。” 朝月殿那边自然对飞斛湉这个独特的取向一无所知。她隐藏得很好,因为年纪的关系,亲近女子时也没什么越线的举止,众人以为她只是喜欢撒娇。而且,除了青玖之外,她不喜欢同别的男子有交集,众人也只以为她只钟情青玖,不屑于看其他男子。 “湉湉,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负心汉!以后你要离得远远的,别像娘一样,落得如今的下场!” “湉湉,只有女子才会心疼女子,只有女子才会设身处地怜惜你,爱护你。听娘的话,就算孤独终老,也不可信了男子的花言巧语!” 娘直到死,也没等到她那个痴迷修炼的爹来看一眼,只留下这么一句毕生之痛凝成的话,撒手人寰,死不瞑目。 幼年时期的心头阴影,导致她从小便讨厌男子!祖父也不过是不想落个家族血脉在外流离失所的坏名声而把她接进府里。让她频繁进宫,也不过是想她能迷住一个王爷,成为王妃,毕竟,她在三个姐妹里长得最好。 她是一个也不想搭理,除了与别的臭男人不一样的九殿下。而且九殿下对她也没男女之情,那样刚好,她就担着这个“痴心”于九殿下的名头,非他不嫁,也能抵挡一阵子家族的逼婚。 现在看来,青玖的意义,可能就是让她能遇见南荞,一个与不曾伤春悲秋时的娘亲一样温柔的女子。虽然记不太清娘亲的样子了,但是娘亲应该也这般美得让人挪不开视线吧。 接下来的三四日,飞斛湉照旧日日往朝月殿、慕云宫跑。 由于那日的监听而意外得知飞斛湉是因“缺乏母爱”而黏上南荞后,朝月殿众人也便不再事事提防着她。而且凭飞斛湉的样貌,只要她一撒娇,的确是娇小软糯的一个萌妹子,同六王妃有异曲同工之处。 这会子,她就枕在南荞的腿上,南荞一手拿着一卷书,一手拿了一颗宫人剥好的荔枝,投喂飞斛湉。飞斛湉毫不客气地张嘴吃掉了,边吃边对南荞笑。 南荞在家是姐姐,照顾弟弟妹妹这事是信手拈来。如今多了一个爱撒娇的妹妹,她倒不觉得有负担。而且,这孩子从小没了妈,那个不负责任的爹又不管她,家族里姐妹还勾心斗角,要不是她是她爹留下来的独苗,况且从小魅姬也看她可怜,让青玖带着她,她在那样的大家族里,又怎能平安无事地长大。 如此想着,飞斛湉有点小作的娇气也便不碍眼了,她当初苦肉计接近她的事情,她也不戳破挑明了。 茶几上一盆洁白馨香的百合,开得正旺盛。 “这花好香啊,叫什么?”飞斛湉看了一眼。 “百合。”南方小附属国进献而来,在此十分稀有。当然对于魅姬和南荞来说,不过是司空见惯的东西。魅姬还是给她捧来了。 飞斛湉又扭过头来,向上看着南荞,面前是高高的一团,想起第一次见面,她一猛子就扎她胸口了,那软绵绵的触感至今还记忆犹新。她手指头动了一下,仗着自己的性别优势,忽然就抬手抓了一把。 真的好软啊,她这小手,两只都握不住,再看看自己的小平原,哎,没法比。 南荞手一抖,差点把书摔在飞斛湉脸上。 “你干嘛?”南荞嘴角抽搐地低头看她。 小丫头还不觉难为情,两手又捏了捏,笑嘻嘻道:“好羡慕!” 南荞无奈拎开她的手:“你还小,还会长的。” 飞斛湉叹了口气:“我从小和娘相依为命,小时候虽然苦吧,但是我娘从来没有委屈了我。就说喝奶吧,她喂我喂到了祖父来接我们的时候。后来回了飞斛家,一群老嬷嬷说这么大了还要喝奶不害臊,硬是不让我娘给我喝了。” 南荞无语,她二十来岁回的飞斛家,的确够大了,看起来小湉她娘也是个溺爱孩子的。 “所以啊,”飞斛湉又不害臊地摸上来,“你就再让我摸一下,让我感受一下我娘的温暖。” 南荞打开她的手,笑着冲她瞪了瞪眼:“差不多得了啊,别仗着你人小就为所欲为。我又不是你娘,也没有奶给你吃!” 说完拿了个荔枝自己吃,心想这丫头可真是越来越逾矩了,真把她当妈了? 飞斛湉爬起来,看了看她,一本正经道:“那九殿下和白境主吃吗?” “噗——”南荞把嘴里的荔枝吐在了地上,她不吐的话非得卡喉咙窒息不可,而汁水还是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 我勒个去,这个死丫头,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飞斛湉见状,倒是急忙倒了杯茶给南荞喝,还帮她拍背。 南荞顺了会儿气,才哑着嗓子面红耳赤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也没有男朋友啊,一天天在想什么?” “男朋友是什么?” “就是……同你定亲的公子,两情相悦的对象,之类的。” 飞斛湉看了南荞一眼,噘起嘴来:“男人有什么好,寡义薄情,忘恩负义,我娘若不是因为那个男人,还会是山里无忧无虑的一只小白兔,哪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南荞深呼吸着压制咳嗽,听她如此说,一时也答不上来。果然,她父母的事情给她带来的伤害太大了。 “湉湉啊,人各有各的不同,既有坏人,也有好人,也有亦正亦邪的矛盾体,倒也不能一棍子打死。我不太清楚你爹娘之间的事情,所以也不好妄加定论,但是我知道的是,你肯定受苦了,你娘也受苦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相信陛下也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别人的气。” 飞斛湉鼻子抽了抽,看南荞心疼她,心情倒是好了些,于是大了胆子道:“你就不担心白境主和九殿下背叛你么?” 第347章 他来了 “背叛?”她说这个词让南荞心里有些不适,但仍旧耐着性子问下去,“你指的什么方面?” “就是……你看他俩灵力这么强大,倾慕他们的女子千千万,他们虽然同你缔结了缚令,但是跳归池对于他们来说也不会造成危及性命的伤害。就算掉了些灵力,凭着他们的天赋,很快又能修回来。你难道就不怕他们离开你,投向别的女子的怀抱吗?” 见南荞愣愣的,似是有些忧愁的神色,飞斛湉虽然忐忑,但若是能让南荞讨厌男人,她豁出去也得提。 但是南荞很快就微微一笑:“你说的这种情况啊,我也考虑过。虽然我现在还是觉得这种可能是微乎其微,毕竟白惑和青玖的品性我还是了解的,但是若真如此了,那便……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吧。”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嗯。”南荞点点头,眼神柔和如晨光,“感情讲求你情我愿两情相悦,如同两条绑在一起的红线,双向奔赴才会幸福美满。但若是一头想放手,另一头极限拉扯,那么这条红线的结局将是断裂,两败俱伤,双方都痛苦。既然不爱了,那便放对方离开,给自己留一个体面的背影,对大家都好。时间会冲淡一切。没有谁离了谁会活不下去的。既然他不懂欣赏你的美你的好,自有别人将你捧在心尖上。而且啊,女人也不是非要找男人,自己也会活得很精彩啊。在我家乡啊,好多女子都是不嫁人的,过得也特别好啊。” 飞斛湉眼睛里像是有了星光,她说“女人也不是非要找男人”?一股兴奋涌上她心头,她欺身上前一把抓住南荞的手:“那你离开那两个男人吧,我们自己去活得精彩!” 南荞愣住了,她说了这么多,这丫头只听懂了这一个意思? 她尴尬抽回手道:“不、不行。我现在和白惑青玖还是心心相印呢,我为什么要离开啊,光是想想忽然见不到他们了,我心里就很难受。” “你不是说时间会冲淡一切吗?难受也不过一阵子,很快就好了啊!” 南荞狐疑地看着飞斛湉:“湉湉,你今天怎么不对劲啊,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还是发现了白惑青玖什么不得了的秘密,瞒着我的那种?他们不会真的要背叛我吧?那我等会先去检查一下他们身上的缚令再说。陛下刚赐婚呢,就想红杏出墙啊?看我怎么让陛下收拾他们!” 她后半句是半开玩笑说的,因为白惑和青玖想背叛她?那他们还费力爬上她的床,赶都赶不走?白惑一天天的总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渡她灵。为啥?性格分裂呢? 如果没有真情而是阴谋……那就算了,城会玩,她认栽,她不配,她自认眼瞎,最坏不过一死,说不定她还能魂归故里。 “主子!”绾茵奔进来,激动万分,似是想说什么,但看见南荞和飞斛湉两人面色凝重的样子,忽然就不敢说了,“奴婢……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啊没事,”南荞回神看去,“怎么了,这么兴高采烈的,有什么好事吗?” 绾茵一说起,又兴奋不已:“来了,方觉来人了!” 南荞一骨碌从榻上站起来,掩不住的欣喜:“真的,是给我带东西来的人吗?” “嗯嗯嗯!”绾茵急忙点头,又神秘兮兮道,“陛下派人来请您去雍华殿呢!” “雍华殿?去那干嘛?不是咱太息宫的侍卫吗?我记得是叫秦河与邵羌啊,白惑说这两人是鹰隼,飞得快,就算恪景跟来了,也没资格让陛下去雍华殿接待吧?难道……” 绾茵更加兴奋地点了点头,期待着看着她。 南荞忽然震惊一瞬:“天纥来了?!”她立马否定自己,“不可能,天纥这么忙,金羽军都归她管,她一走,王城不是要乱套了。那还有谁啊,有空来的……” 她看向绾茵那兴奋的样子,又欲言又止不告诉她,心头一惊:“难不成……他来了?!” “嗯嗯嗯!”绾茵两眼放光,头点得捣蒜一般,“就是他!” 南荞匆匆赶往雍华殿,本来可以坐步辇,但只准备了一台,飞斛湉非要跟着去,她也不好自己坐而丢下飞斛湉走路,于是便陪着她走。 “你们说的究竟是谁啊?他是谁啊?”南荞走得飞快,飞斛湉有点不高兴,她这么着急,这么想见那个人? 绾茵在后头笑嘻嘻道:“县主,是萧王啊,我们方觉的七王爷萧王!” 萧王?飞斛湉愣了愣,一时没明白过来。 绾茵的声音又提示她:“咱们主子同萧王也是有婚约的,主子亲自选的萧王,陛下当场赐婚呢。” 啊?对啊,她的又一个……未婚夫! 南荞转过脸来皱眉:“绾茵,多嘴。” 绾茵低头看向身旁的琼衣,吐了吐舌头,琼衣也冲她摇头皱眉。 一行人到了雍华殿门外,南荞的心情有点复杂,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她对千里眠的感觉,一是佩服,二是感激,三呢?有爱吗?肯定达不到。毕竟,她先前的道德观摆在那儿,接受青玖还花了好一段时间。看白惑青玖相处得融洽,再说了他俩本来就是兄弟,也不会有真正的嫌隙。 南荞抬脚进去,飞斛湉紧跟上去了,随从们都留在外院里。 雍华殿是仅次于女帝上朝的圣华殿的第二大宫殿。千里眠此行并不是出于两国邦交,而是私人原因,因此进宫之时便命人送拜帖至魅姬,自请低调,无需大张旗鼓。因而魅姬也并未宣朝臣随同。她也知道他是为南荞的事而来,也就叫了自家几个儿子和王君陪同。 南荞与飞斛湉走到走廊转角的时候,只听见她姑姑飒爽的笑声与赞美:“真不愧是兰荇赞不绝口的儿子,简直就是针砭时弊,一针见血啊!阿占,阿泰,现在小眠几句话就给你们解决最头痛的大问题,你们说你们是不是得准备一份大礼送给人家?” 锦王君笑道:“那是自然的,待会儿我让人去准备,回头就给贤侄送去。” 穆王君也是哈哈一笑:“后生可畏啊!幸亏我们与方觉是盟国,否则兵戎相见起来,我还真不敢说能打得赢!” 第348章 再相见 没有听见千里眠的声音,但是魅姬又说话了:“看看人家,看看人家!你们这一个个的,成天不是喝茶看戏,就是吹牛扯皮!想我云藻同你们父君一世英名,做的最失败的事情,就是放养了你们!在封地已经开心快活够了吧?给你们两个月的时间回去整顿,然后统统给我回新歌来!挂职在各个衙门里,从底层给我锻炼起来!” 一时间,各大王爷一片哀嚎声。 南荞可以想象,鎏潮的王爷们定然在心里恨毒了千里眠,把他们秒成了渣渣。因为在方觉,据说千里眠在每年的王爷殿前考核中,回回都是一骑绝尘,丝毫不收敛锋芒。他为什么如此胆大?因为秦竹的诊断如剑悬顶,他活不过三百岁。 而且千里彰对这个儿子有种莫名的忌惮,也从没考虑过立他为储。再说了,千里眠就每年这么显摆一次,其余时间,跟个老和尚似的深居简出,不任职,不参政,不拉帮结派,就是个闲散王爷。 有想拉拢他的兄弟,也不乏陷害他的,但具是无用功。 南荞还站在那处听,一个小内侍从殿外退身出来,手里端着茶杯盘子,转身就看见了她俩,立马行礼:“清熙郡主!昌平县主!” 随即,魅姬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是小荞来了吗?快来快来!” 南荞只得快步上前去,转进门之前还深呼吸了一下,随后便转进去,果然见得不算大的殿内两旁都坐了人。 雍华殿不是上朝与摆宴席的宫殿,殿堂不大,更像是一个茶室,显得紧凑些,但是也方便聊天。 南荞第一眼看向的是魅姬,然后看见魅姬两旁的三位王君,锦王君、穆王君和燕王君,关王君不在。再下首便是千里眠了。 他今日穿得比较正式,不似惯常的以素白为基调的便衣,而是一套大气修身的烟灰色镶银边锦袍,显得庄重许多,也威仪不少。 千里眠看着她,微微笑了笑。她一愣,后知后觉地回一个笑。 以前尚还能自在相处,但是被魅姬那么一通“过来人”的经验之谈后,她这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就好似,原本学校里一对纯友谊的男生女生,忽然被身边的同学朋友们传起绯闻来,传着传着,这两人再也不能若无其事了。 “小荞儿!”青玖咋呼着同她招手,按着年纪与辈分,他坐在最靠近门口的地方。南荞进来向前看,因此没看到他。 南荞冲他笑着挑挑眉。 白惑今天一大早就回天荒之境了,说是看看笠岸,因此不在。 “见过女皇陛下,二位王君,各位王爷。”南荞端正敛容,行了一圈礼。 飞斛湉也忙行礼。 “湉湉丫头也在啊,听说你这几天都在小荞那里玩?”魅姬看向飞斛湉,南荞他们同她说起过她的事,魅姬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飞斛湉笑嘻嘻地一把挽住南荞的胳膊:“是啊,陛下,我喜欢待在小荞那里。” 魅姬皱她一眼:“什么小荞,你要叫嫂子,或者姐姐也行,没大没小。” 飞斛湉噘噘嘴,不情愿。 魅姬也没管她,又看向南荞:“小荞,你刚刚跟我们都打了招呼,怎么没跟人家打招呼?” 说着还冲千里眠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南荞尴尬不已,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姑姑! 她只好回道:“呃……我打招呼了。那个,‘各位王爷’,他们都是王爷。” “那怎么一样,人家好歹是你未婚夫,远道而来,你就这么轻飘飘一句?是不是太生疏了?”魅姬玩心起来,就想逗逗她,这个丫头,还没有完全融进这个世界。 青玖叫起来:“小荞儿也没同我打招呼啊!” 魅姬一个眼神杀过去:“你天天在一起,打什么招呼!别插嘴!” 南荞看向魅姬,眼里无可奈何,只得走到千里眠跟前,对着嘴角微扬,带着几分看戏姿态的千里眠扯了一个很假的笑,说了句:“萧王殿下远道而来,希望您能在这里,吃好喝好睡好,一切都好。” 千里眠愣了一下,微微笑道:“好,你也是。” 殿下不知谁没忍住,噗呲笑了一声。 南荞转头看向魅姬,哀怨道:“姑姑,我们能坐了吗?” “小妮子,”魅姬宠溺地碎她一句,“还坐什么坐,我让人收拾了吾华宫给小眠这几日住,你带他过去转转!” 大王爷率先叫出来:“母皇,那可是我的寝宫啊!” 魅姬凶道:“早八百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充公!你外面府邸几十座还不够啊?!别以为你母皇我不知道,一天到晚屯房子,狡兔才三窟,你跟个蜗牛精似的,把房子背着走得了!” 这孩子是老大,出生的时候,她还没有淡了前世的价值观,结果这娃对房价是检验经济的一个标杆深以为然,养成了到处买买买房子的习惯,一有钱就屯房子。 每个皇子幼年时期在皇宫都有自己的寝宫,但是成年后就出皇宫另辟府邸,成亲了就迁往封地。皇宫的寝宫不保留,青玖白惑除外。 鎏潮皇宫也是很大的,别看这一任魅姬才四个王君,上数两任都是女帝,都是十几个王君,面首无数,妥妥海王。女帝又能生,结果子女争权夺势,弄得朝政乌烟瘴气,鎏潮动荡三百多年。 如今好了,云藻与她四个王君披荆斩棘登顶帝位,肃清了鎏潮皇族这一趟浑水之后,不少宫殿就空置了。皇子一个个成人离开后,宫里平日冷清的时候,魅姬就接不同的孙辈来住住,或者交好的小姐妹或是大臣女眷及其女儿来住。这段时间儿子媳妇都在新歌,也就没接孙辈进来。 因为南荞在,也没让她那些小姐妹唠嗑,毕竟人多嘴杂,人一多,她和南荞就不能自在说话。 吾华宫是后宫里昔日皇子寝宫里最大的一座,毕竟生老大时比较稀奇,自然也宠。 大王爷被骂得毫无还嘴之力,其余兄弟却笑得十分欢乐,还“蜗牛精”“大哥喜提蜗牛精称号一枚!”取笑他。 气得大王爷作势要揍他们。 第349章 带你家萧王瞧瞧 千里眠看着云家众兄弟,眼波微颤。与千里家全然不同的氛围,这似乎才是手足这两字的意义。而不是像千里家那样,处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人前笑脸,人后捅刀。 虽然他也有掏心掏肺无所不谈的兄弟,譬如老十二、老八等,但更多的是平淡如水,甚至满眼皆是利益算计的同胞。幸好,他不是他们真正的同胞。 那边南荞在冲魅姬撒娇:“啊?为什么要我去啊?我又不认识吾华宫,从来没去过。姑姑,你也太为难我了!” 魅姬不为所动:“哎呀鱼嬷嬷会领着你们去的,好啦,乖,带你家萧王快去瞧瞧,你好好招待着啊,可别丢了我的脸。” 千里眠心下触动,魅姬好像待她极好,有些超出了儿媳的范围,而且,她叫她“姑姑”? 南荞无法,只得道:“那好吧。” 她转过来,冲千里眠笑了笑:“那我们走吧。” 魅姬也忙不迭地道:“对对对,你们快去!” 千里眠随即起身,向魅姬和各位王君王爷告了辞,同南荞一道走了。 青玖从座位上跳起来:“我也去!” “不行!你不许走,今天的功课还没抽查,你胆敢走,我让你父君揍你!” 青玖抱头哀嚎:“小荞儿救我!” 南荞爱莫能助。 飞斛湉刚想跟上,也被魅姬叫住了:“湉湉,你也回来!” “啊?我也不许去吗?!”飞斛湉急了。 “人家小两口去看看房子,你瞎凑什么热闹!”魅姬皱眉,“你祖父派人来找你,让你快点回家,安排了几个公子让你相看相看,看中哪个就见一面,好快点定亲!” “什么?!”飞斛湉气急败坏,“他又擅作主张!这回我非得把他的木雕房一把火给烧了!” 说着,火急火燎地跑了。 一直没说话,懒懒靠在椅子上的燕王君揶揄道:“小藻,你觉不觉得你现在的样子,有点像你以前说的……拉皮条?” 魅姬一愣,操起王座上的软垫砸了过去:“好心当驴肝肺!我是为小荞好!” 燕王君跳开:“好好好,你有理你有理。我走了,工部尚书还在等我呢,东海那围海工程可是大投入啊。” 另外两个王君也各自有事离开了,剩下魅姬和众儿子们大眼瞪小眼。 “来,谁来回答一下:如何提高百姓对衙门的信任度?” 魅姬恨恨想,翻新记忆以后,前世申论题都想起来了,非得考死这帮子游手好闲的兔崽子! “母皇饶命!”“母皇不要啊!” 哀鸿遍野、鬼哭狼嚎。 南荞这边,同千里眠一道坐了步辇去了吾华宫。 “我也第一次来这个吾华宫,这里以前是最大的皇子寝宫,大王爷住过,比青玖的慕云宫,白惑的朝月殿大多了。姑姑可真重视你。” “你为何称魅姬为姑姑?”他早想问了。 “这个么……”南荞笑笑,“我和姑姑投缘,喊母皇不到时候,称陛下又太见外,她就让我先叫姑姑。” 理由早编好了,因为一旦喊习惯了,难免要在一些外人面前说漏嘴。对外是宣称南荞与魅姬沾亲带故,远房侄女。但是千里眠就不一样了,他知道她是太息尊者寻来的一朵银绒花,无父无母的第一代花妖。 千里眠瞳仁微微一动,他听到的消息是她与魅姬沾亲带故,远房侄女。但是,她是花妖啊,自然妖化而成,应是没有亲属的,更别提魅族的亲戚了。但是,其中总有理由吧。可能是魅姬为了提高她的身份,让她更加尊贵。 不过从言语中能看出来,魅姬待她是真好。真好。 两人在殿里边走边聊。 “看得出来,你在这里开心了很多。” “是啊,”南荞毫不掩饰地笑,“因为没有人算计我嘛。女皇又宠我,那些姑父王爷王妃都很好。我姑姑管家真是有一手!” “的确,我常常听母后说起,她最羡慕钦佩的人就是魅姬,大义磊落、真挚果敢,或许还有些锱铢必较,不过都是针对小人。” “那当然!我跟你说啊……”南荞此刻走在前头,说得兴奋间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猛地一惊,千里眠正站在她身后,两人不足一个手掌的距离。 他也不后退,只是低下头来微笑着看他,眼里柔和似夕阳下的湖里轻轻摇曳的水草,南荞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拂在她脸上。 南荞正想退开一步,他忽然出声道:“一个月不见,挺想你的。” 呃……啊?他……这是表白? 仿佛有轻微的电流从脚底升起来,南荞觉得脸侧有些热。 千里眠眼底的微笑深不见底,仿佛看透了她内心所想。 空气里漾起奇异的涟漪。 恰时,院子里一列侍从鱼贯而入,锦王君身边的内侍总管带着宫人进来了。见两人就站在门口,于是行礼道:“清熙郡主,奴才送内需来了。” 南荞匆忙收回视线,向外走去:“好,有劳总管打点。” 南荞以“路途辛苦,好好休息”为由,很快就告辞离开了,走出殿门,才想起来,花锦花粉呢?千里眠还没给她呢。 但是现在吾华宫里在收拾,人多嘴杂的,只能迟点再来了。 “王爷,您怎么不多留懿阳郡主一会儿啊,咱们这么马不停蹄地赶过来,您也太沉得住气了。”泉升进门来开始抱怨。 “清熙郡主。”千里眠纠正他,“她在这里的封号是清熙郡主。她在鎏潮过得更开心,应该喜欢别人如此称呼她。” “哦,可是,属下还是那个问题,您怎么不多留郡主一会儿啊?” 千里眠迟疑了一下:“我怕太冒然把她吓跑了。” “哎呀,王爷!”泉升恨铁不成钢,“您是男子就该主动一些,尤其是对一个还不是特别喜欢您的姑娘,您还想人家送上门来啊?” 千里眠眼里闪过一抹光:“你的意思是……她有那么一点喜欢我?” 第350章 喜欢他? 泉升惊呆了:“王爷,您要注意的不应该是郡主还不是特别喜欢您吗?!” “原来她也是能喜欢我的。”千里眠垂眸一笑。 泉升无语,自家王爷傻了,堂堂方觉的天降智魁星,在大营运筹帷幄从无败绩的战神军师,在儿女情长方面,就是个二愣子。 泉升翻了个白眼:“对对对,郡主肯定喜欢您的,就是多少的问题了!否则您刚刚离她那么近,还那样说,她该把您推开或是开玩笑带过去了。但是!她脸红了!” 千里眠忐忑:“她真的……脸红了?” 天知道他说那句“挺想你”的时候,心跳多快,但是他擅长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显得泰然自若,镇定自如。 “哎呀……啧啧啧……”泉升没大没小地摇了摇头,说了句,“长公主教您的,您可要记在心里啊!千万别孺子不可教也。” 说着摇摇摆摆走了。 千里眠转过身,一脚踢在他屁股上,把他踢出门外:“到底谁是主子?” 主动啊?讨姑娘欢心这事,他还真摸不着头脑。 他们走后,生活平静了许多。玉琮也被罚往蒙迤岛闭门思过。但是那是蒙迤岛啊,继太后幽居的地方,又怎会消停得下来呢。 平静是一回事,但是平淡如水又是另一回事。一个人进进出出,吃饭睡觉,核查各地账本,习惯了几十年一成不变的日子,忽然觉得了无生趣。直到香脂斋送来这一个月的分账,以及算给她的分红,他才恍然,原来是,缺了一个……她。 当天纥兴冲冲地告诉他,南荞想要花锦树的花粉做糕点让魅姬尝尝,他还有些奇怪,因为花粉种类如此多,花锦树花粉着实不是什么美味佳肴,有必要长途跋涉送到鎏潮去? 天纥一个劲儿撺掇着他亲自送去鎏潮,他思考了一夜,起身去了皇后宫中说明去意。皇后倒是支持的,还说三十多年没见魅姬了,他此番要去,顺便带些特产去,再替她好好问候魅姬。 他没告诉皇帝,也没必要,省得又是一顿白眼。 马不停蹄,除了夜晚,几乎都在赶路,花了不过七天时间便到了鎏潮,刚见到她的收获便是,听到“她喜欢他”,这一路的风尘仆仆与舟车劳顿,忽然一扫而空了。 南荞终是没再去吾华宫。因为下午的时候,白惑回来了,听闻千里眠来了,便要去拜访一下。 青玖正死抱着南荞不要脸地索吻,南荞嫌弃地推着他,毕竟内殿除了绾茵琼衣以外,还站了两个嬷嬷四个侍女,都是魅姬派给她的。她们都在偷笑呢。这么多天的相处,她们早就清楚南荞是只纸老虎。 青玖因为千里眠的事情,吃了一肚子的醋,来了就作天作地求安慰,一会儿要抱,一会儿要南荞喂东西吃,一会儿要擦脸。这会子抱着南荞坐在贵妃椅上想亲。南荞像一只傲娇的猫咪,使劲捂着他的嘴。 白惑一来就将青玖提留开了,并说明了要去千里眠那里的意向。青玖当即表明也要去。 白惑问南荞:“荞荞去吗?” 南荞忙摆手:“我上午不是见过了嘛,就不去了。” 白惑摸了一下她的头,凑过去亲了她脸一口,转身走了。 “凭什么你能亲我不能亲!”青玖也凑过去,在另一边脸上亲了下,紧跟着走了。 南荞慌兮兮地小跑两步扒在门口,看着他两走出院门,有些担忧道:“他两会为难千里眠吗?” 琼衣噗呲一笑:“主子,您多虑了,少尊怎会如此小肚鸡肠?” “也是,白惑最有分寸,但是青玖那张嘴巴拉巴拉的,又是他家的地盘,他以前就跟千里眠不对付。” 绾茵贼兮兮凑上来揶揄:“主子,您这么担心萧王殿下,还说不喜欢他?!” 南荞转过脸来,愣了一会儿,眼里忽然端上忧色,转身回来,默默在榻上坐下来,一手撑在扶手上托着下巴,沉思起来。 琼衣瞪着眼打了绾茵一记,绾茵莫名其妙,百思不得其解。 琼衣上前,给南荞沏了一杯茶,柔声道:“主子,你别理这死丫头,她就会乱说话。” 南荞接过叹了口气:“我不是怪绾茵,我甚至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 绾茵与琼衣相视一眼。 “其实人性是一样的,如果法律与道德层面允许的话,就如同男人喜欢三妻四妾那般,女子也不一定能坚守本心。你们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琼衣拉着绾茵走了,还带走了内殿所有的宫人。 后来白惑他们回来了,还带回了装着花粉的瓶子。几人商议明早就可以回天荒之境,让笠岸帮她修补心脏,改变体质。虽然青玖不情愿,白惑还是做主让千里眠也一道去,说他知道南荞妖身的事情,还特地送来,有权参与此事,问南荞什么意见。 南荞倒也没什么意见,也不想过问他们相处得怎么样,想得太多,头疼。还不如去纳灵,清空大脑,荡涤心灵。 第二日,几人向魅姬辞了行,乘了两辆马车,向山崖驶去。 四人一辆马车太挤,而且千里眠同他们一道也太尴尬;让他一人坐一辆,显 得欺负他了;有白惑和青玖在,还轮不到他同南荞一车,青玖又不能同他坐,所以就便宜了青玖能同南荞一车,白惑和千里眠一车。 当然了,这是出门前白惑就已经安排好的,现场并没有显得尴尬。 一前一后两辆马车,截然不同的氛围。 前头那辆,叽叽歪歪,嬉笑怒骂,嬉笑的是青玖,怒骂的是南荞。因为青玖不老实,总想咸猪手。 而后头那辆,自然是静悄悄的。 白千两人坐在车两侧,不过好在车子够大,两人交错坐开,不至于面对面尴尬。白惑看昨日太息宫顺带送来的卷宗,而千里眠呢,自然是翻着店铺的各种账本。两人都不开口。 路程行了一大半,白惑终于批阅完卷宗,放在一旁,开口道:“敢问萧王接下来有何打算?” 第351章 修补残血之体 千里眠微微抬眼,佯装不懂:“白少尊所言是指……” 白惑没有直接回答,无奈笑了笑:“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能保护一切想要保护的东西,想要保护的人。而这小半年里所经历的种种,虽然与和神湮海里的恐鲨厮杀,同玉斗山的雪怪缠斗时那种战至灵力极限、精疲力竭的状态无法相比,但是,却让我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害怕。我以前确确是不知晓恐惧为何物,死亡也不过尔尔,以至于打起来可以无视自己的性命。然而……” 他顿了顿,一手摸上了自己的手指,那里戴着一枚白玉戒指,他和青玖各有一枚,是南荞在天荒之境里找了一块极品糯玉,让他教了个化物的灵术变出来三枚一模一样的玉戒指,南荞的尺寸要小些。 她说,她家乡的男女成婚时会交换戒指,虽然这也并非传统流传,是什么舶来品,但是这也是她希望他们能有一个时时可以戴在身上的定情信物。 “我从没如此像现在这般害怕死亡。我并不贪恋这凡尘别的俗物,我甚至觉得所谓守护苍生的大义也并没那么重要,我只是……害怕再也见不到她,不能再保护她。这种恐慌,从玉琮设计自伤的时候开始萌发,在她被茫风泉下药时达到顶峰,我那时杀进宫里,的确是想……”他抬起脸来,眼里迸射出一道凶光,“杀了千里彰父女两。若是容不下她,换一个皇帝又何妨?” 千里眠眼角眯了眯:“你说这话,就这么信任我?” “我只是笃定你不会希望荞荞伤心。” 因为不希望她伤心,所以必定不会伤害白惑。千里眠自嘲地微微一笑:“所以你说这么多,就想告诉我,你有多在乎南荞,希望别人可以理解,知难而退吗?” 然白惑冷不丁道:“你愿意为了她付出一切吗?包括你自己?” 千里眠愣住了,唰地看向白惑,喉咙滚动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白少尊这是何意?” 白惑面容肃穆:“萧王七窍玲珑心,又怎会不明白我的意思。” 马车很快就到了山崖,南荞出来的时候,发髻都有些歪,嘴唇上的口红都没了。青玖先下车想拉她,被她一脚踹开了,青玖顺势倒在地上矫情地“哎哟哎哟”叫起来:“小荞儿你好狠的心啊!” 南荞气得要死:“对,我就是长着一颗无情的破心!” 没几步路就要到了,他居然想学白惑来个马车激情?!他不要脸,她还要脸呢! 白惑与千里眠也到了,白惑也没理自作自受的青玖,走到南荞面前也没化蛟,直接抱着飞走了。 千里眠看着青玖糊了一脸的口脂,神色复杂地跟着飞了。 青玖跳了一通脚,也飞身走了。 结果,天荒之境悬浮岛的结界门口,青玖却是第一个到的。他较真起来,速度还真没人比得上。 千里眠入境之后,亦是被这传闻中的圣境震慑了好一阵。亟待几人到达了神仙居,发现原本宽敞的门口广场上,却摆满了一个个架子,架子上是一个个大竹匾,竹匾里晒满了各式各样的……药? 一道呛人的烟雾从内院里袅袅飘起来,南荞吃了一惊,指着那处道:“不会着火了吧?!” 白惑无奈摇了摇头,他昨日来的时候也以为是着火了。 “是笠岸前辈。”他解释,“他在里头煎药。” “煎药?”南荞不解,“干嘛还煎,不是有万事如意锅吗?” “那锅就是个急性子!根本熬不了药,它只是一股脑儿给你炖熟了!”随着笠岸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他本人也匆匆跑了出来,“哎呀,你们来啦?花粉拿来了吗?” 一群人围坐在一间宽敞的屋子里,这间原本应该也是练功房,地上铺着好多天丝蒲团,最中间是一个直径约三米的圆形玉台。此刻,南荞坐在中央,她前面站着笠岸,青玖白惑各坐在她两侧,千里眠则站在玉台之外。 “来,喝掉它。”笠岸把手里的碗递给南荞,这是他刚炮制熬好的花锦花粉汤。 “前辈,您怎么不做成一颗药丸?”南荞虽然问着,但还是咕咚咕咚喝了。 “干嘛做成药丸?丸子吃进去还要等它融化,这岂不是白费那时间?” 南荞咽下这一碗药:“可是,那些奇奇怪怪的药不都是叫什么什么解毒丸什么什么妙灵丹吗?” “哎呀,那是为了平时方便保存才搓成药丸啦。否则一瓶水塞子塞得不好就洒啦。”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南荞恍然。 青玖忙把鲛丹递给南荞:“好了,快吃这个。” 南荞接过来,葡萄大的蓝色珠子,盈盈生辉,一到她手上,光芒瞬间强烈了许多,仿佛在为接近主人,即将与主人融为一体和雀跃欢呼。 这么大一块珠子,感觉会卡在喉咙里啊。 南荞皱起眉来,只能硬着头皮放进了嘴里。 然后甫一入口,那珠子好像长了腿一般,滋溜一下自行从她喉咙里滑落进去。而南荞只觉一股清凉穿越喉咙,倒并没感受到预想中的卡喉之感。 “它自己下去了!”南荞吃惊地指指自己的嗓子,都不敢大声说话,下一瞬,她感到那股凉意从她胸膛里四散着迸裂开了!就仿佛浑身刹那跳进了凉水之中,那股冰凉透心的感觉直沁透每一根指甲间! “好冷!”南荞抱住臂弯,无法遏制地浑身颤抖。 “来,听我口令,调整灵息,气至天池,绕天枢,转天鼎,周周复始……” 南荞运行了一个小周天,果然不再颤抖,浑身渐渐舒坦下来,心脏在胸腔之中的噗通跃动之声无比清晰。 “按我的口诀调息十二个时辰,你的内丹将完全修复残血器官,使之与身体完全相融,从此纳灵不在外泄。你两在这里守着她,若有一时岔气,小白该懂如何调息吧?” 白惑道:“自然,前辈大恩,没齿难忘!” 青玖也忙道:“对对对,老爷子,以后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笠岸哼了一声:“我想死你能不能办到?!” 青玖撇撇嘴:“哎呀活着多好啊,动不动说死干嘛?” 南荞不能说话,只睁眼,目露感激之色。 “好啦,你们专心点,这十二个时辰稍微辛苦点。”笠岸下了玉台,看向立在一旁没出声的千里眠,轻笑一声道,“咱们两个多余的家伙外头闲聊一会儿如何?” 第352章 深藏不露的千里眠 笠岸和千里眠两人坐在殿宇外头广场上的碧玉桌上喝茶。此处的用物倒是应有尽有,就是没有随从,事事得自己来。 对方是前辈,况且还是比秦竹还要德高望重的妖医祖师爷,千里眠也不是个仗势欺人的王爷,因此,担起了煮茶泡茶的职责。 笠岸全程便看着千里眠,眼里满是怪讶,终是忍不住问道:“你是千里家第七个儿子?老夫记得你应该活不到两百才对啊。” 千里眠手一顿,停住了沏茶的手:“前辈为何如此说?” 笠岸捋了捋胡子:“当年门下有个徒弟抱着一个娃娃来找我,说是方觉皇家千里家的七儿子,是不是你啊?” 千里眠也不能确认:“应该吧。” 笠岸继续道:“我一看,哎呀,那时的你啊,虽然才不过新生个把月的模样,但是,内里空虚,体质极差,关键是连纳灵的底子都没有。咱们妖族吧,再差的根基,天生也能纳灵,就是吸收多少的问题。像你这样的,纳灵都纳不了,活不了多久了。那时,我刚好配了一些药,让我弟子拿去给你喂着,或许能吊着一口气,活个几十岁,若是不成亲,兴许还能活到两百岁。” 千里眠问:“您那个弟子,是不是叫秦竹?” “对,就是那个小兔崽子,听说现在已经成了方觉最有名的妖医。要不是他老隔三差五来看我,让我提点提点,哪有他的份啊,不过看在他每回都带一堆东西孝敬我的份上,这种虚名就给他吧。” “但是……秦国医说我活不过三百岁。” “三百岁?”笠岸又看了他一通,恍然,“你幼年吃千年雪参子了吗?” 千里眠想了想:“有。” 皇后的确待他不薄,孩提时期什么好东西都给他塞。 “那就对了。你小子运气好,那玩意儿一千年才下山来一次,结那么几个果,被你碰上结果期,吃完的确能使身体暂时变成吸灵体质,但也不会持续几年。不过,那几年吸纳的灵力,也能延长你的寿命百来年。” “但是,那也不能把你的体质一下子就完全修复了啊,甚至,你……”笠岸停顿了一下,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都达到了能掩盖自己色阶的程度了,你这紫阶,可太低调了吧?” 千里眠捏着茶杯的手指一紧,眼眸闪过一丝震颤,抿了抿嘴唇开口:“前辈真是好眼力,我的真实实力,恐怕白少尊都未曾看出来。” “他啊,他就是自己灵力强大,世间唯一的黑阶怪物。同你一样,自己收敛到紫阶不让人看出来。不过,他辨息的能力当然没有我强了,我毕竟吃了万年神龟的内丹嘛,而且又是专门研究这方面的,自然眼力比较好。” 千里眠却是有点愣:“黑阶?” 白惑是黑阶?简直闻所未闻。 笠岸没去管他的惊讶,继续问:“你到底后来遇到什么,或是又吃了什么,才到如今这样的修为?啊?” 千里眠沉默了一下,也便毫无保留地合盘托出: “大约五十多年前,我们方觉与南方赤狐部作战。南方多丘陵密林,他们将我们的先锋队引到了一处林子里,前锋将军不幸中了埋伏,我小姑姑,哦就是天纥长公主前去营救,我不放心随同着去,我们跟着敌方进入了一个地下洞窟里。” “那个地洞里面很大,屈曲盘旋,我们在里面很快就迷了路,被困了好几天。不过有句话叫天无绝人之路,士气低迷之时,一只通体火红的小雀从我们面前飞过,你知道在那种漆黑得让人快要窒息的洞窟里,忽然飞进这么一只生物,是多么振奋人心。而且,它还在我们小队面前徘徊了很久,似乎就是想让我们跟着去。天纥决定跟着去看。” “走了也没多久,在一个我们走了很多遍的通道里,那只鸟对着石壁啄了一下,石壁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门洞,我们便钻了进去。结果发现,那门洞通向的地方,正是赤狐族关押我们前锋队的地方。那个洞窟呈圆形,很大,四周墙壁凿空,是关押囚犯的牢房。而洞窟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黑洞,深不见底,阴风阵阵。但是最中央有一根石笋高高伫立着,石笋的顶端,有一团燃烧着的火焰,也是这团火照亮着整个石窟。” “不过,洞窟的守卫立刻就发现了我们,我们同他们打了起来,打斗中,那团火焰被天纥的倾澹剑劈裂,凡是沾到火焰的人,不管是我们自己人还是赤狐族人,全都瞬间化作了飞灰。那时,我也不甚被一团很大的火给砸到了,那种感觉……”他顿了顿,陷入回忆,“就仿佛浑身都被灼烧殆尽,每寸皮肉每处经脉,皆被烈火焚烧炙烤。” 笠岸立马道:“可是你没死。” “对啊,很奇怪,我没死。不过当时也是衣服都少没了,黑乎乎的一团,天纥都以为我死了。但是我却神奇地毫发无损。后来回王都,秦国医的诊断是,我幼年服食的雪参子,或许能抵抗烈焰的吞噬。也因此,方觉皇后,呃,就是我母后再也不准许我随军出征了。” “那你的体质……” “我的体质从此就变得很奇怪,极易吸纳灵力,并纳为己用。我们方觉皇族有一处秘境叫做沉花秘境,每年十一月初七之时,沉花湖里会有大量散逸而出的灵力,福泽境内花木,皇族子弟能入内纳灵,吸纳多少全凭个人本事。我发现我只要每进去一次,色阶就能上升一阶,所以,极至第五年,我便已经到达了紫阶,甚至能隐匿自身色阶。” 笠岸竟然有些欣喜道:“那团火还在不在?还是全部劈碎了?” 千里眠微微一叹:“当时洞窟之内飞火如流星,人人自危,我被火砸中之后也失去了知觉,并没看到后来的景象。只是听天纥说,那团火爆炸了,把洞窟顶炸了个大洞,我们幸存下来的人才得以逃出升天。我后来乔装去找过,但是那洞窟所在的地方已经是一个大湖,当地人说的时间,大约是我们走后不久,那个大洞里不断冒出水来,淹没了周围一片密林,直到附近这一片洼地变成了湖。” 第353章 破茧 笠岸急了:“那、那你就没潜下去看一看?” 千里眠有些讪讪然:“的确不曾,不怕前辈笑话,晚辈是白鹤,素来怕水,更不善泅水。” 笠岸仰天长叹:“我又失去了一次能死的机会!” 白日里,笠岸似主人一般,带千里眠参观神仙居以及近处一圈。这天荒之境从外部看是一座悬浮小岛,但内部从视觉上来看应是一片广袤的空间,因为四周依稀可见群山环绕,然而那些山是无论如何都到达不了的。 不管从天空飞还是树林里走,到达某一个位置之后,就会发现怎么都无法再离远半分,就仿佛人在走,地下的土地却在后退。永远都到不了那些看似辽远的山脉。 千里眠总结道:“这个秘境同沉花秘境在这方面极其相似。应该是某种上古的结界。” 回到神仙居,笠岸指着空荡荡的门楣道:“这么好的一片仙宫神殿,小丫头和那两小子也不取个名字,就叫什么神仙居,简直是暴殄天物,我看你在他们里最有文化,你就给取个名字如何?” 千里眠笑笑:“前辈,我不是主人,又如何能做主。况且,神仙居,直截了当,言简意赅,我觉得挺好。” 笠岸嫌弃地白他一眼:“我看你是爱屋及乌吧。” 说罢,他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向前指了指:“那那那的楼,是主人居,那三个娃子都住在那里,我虽然年纪大资格老,但我从来不倚老卖老,所以特别识相地住在这头。你也能算半个主人,你自己看着办吧,房间多的是,随便你挑!好啦,我们先去弄点吃的,我让你见识一下厨房里那口万事如意锅,刚好白娃子昨天扛了一堆鸡鸭鱼肉来,你又是个王爷,吃遍了珍馐,肯定能烧出极品佳肴来!” 千里眠在一头雾水里想说他虽然会沏茶,但煮饭可真不会。 不过,当他见识到这万事如意锅之后,倒也没有了这方面的担忧。果然是万事如意,如人心意。 入了夜,千里眠到底是没去主人居,而是在笠岸附近找了间屋子,这里最普普通通的屋子,也不逊色于他的府邸卧房,不光内需一应俱全,而且装饰美轮美奂,极尽奢靡。外头扇面大一尊价值万金的红珊瑚,这儿直接用来做屏风隔断。而床前的珠帘更是紫晶串成,且是灵气逼人的紫晶。 更别说床是雕花纯金,床上铺的是云锦天棉,柔软如天边云海。饶是巨富千里王爷老板也目瞪口呆,他不禁好奇,主人居里到底如何情状。 然而,睡到半夜,床却颤动起来。 千里眠唰地睁开眼,发现的确是床在抖,床幔都在摇晃。 怎么回事,这里会有地动? 他跳下床,只匆忙将外套披在肩上便奔出房外,而笠岸也是一脸慌张地从房里跑出来,连外衣都没穿。 “怎么了怎么了?!地动了?”笠岸大叫。 千里眠环顾一圈,看到身后的天空时,愕然睁大眼:“前辈看!” 笠岸匆忙回头,只见身后的夜空里有一片七彩晶光,是一朵盛开的莲花形状,层层绽放,光芒流转,斑斓璀璨,照亮了幻境一整片天空。 “这是练功房的方向!”笠岸毕竟熟悉些,想清楚之后直向那个方向飞去! 千里眠也跃身而起跟上! 两人落在练功房的院子里,果见那蓬勃的晶光就是从屋里喷发而出。两人想推开房门进去,却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里面压着门,一时竟难以推开! 千里眠着急,一掌就把门给劈碎了,木头碎裂的刹那,就被狂风刮飞了! 原来里头竟是疾风肆虐,直吹得人睁不开眼! 两人赶紧在身上结了道防御结界,这才勉强迎风进入,看清了眼前的场面: 白惑和青玖站在白玉台外头看着白玉台,他们也是周围结着结界,然而狂风依然吹得他们身形晃动。 而白玉台上,南荞身体悬在空中,裙角飞扬,紧闭着眼,像是没有知觉,而那一道七彩琉璃晶光正是从她身上冒出来。她此刻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一朵莲花形的光晕里头。在光芒的映衬下,她妥妥便是那神女临世,风华万千! 这“莲花”,正是她的妖身银绒花。 “咋呢回事?!” 笠岸大吼,因为风把声音都快吹跑了。 “不知道啊!”青玖离他近,大声喊,“一直很顺利!忽然就这样啦!” 白惑正尝试着接近南荞,但是被这股强大的力量压制得寸步难行,这样的情况,同祭天大典里一模一样! 几人就如同狂风中的蝼蚁,只能勉强不被吹飞或是压倒地上。 而这情况倒是没持续多久,风渐渐停息了。 南荞亦是慢慢从空中降落,那光芒也熄灭了。平稳落地后,她倏然睁开了眼,众目睽睽之下,她的瞳仁里漾过一片流光溢彩,不过转瞬即逝,重又恢复了黑色的瞳仁。 男人们可以动弹之后,争先恐后奔上前。 “荞荞!”白惑一把抓住她的肩,神色急躁,“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适?!” 青玖捧住她的脸:“哎呀,怎么额头上多了道眉心钿?你什么时候画过这个?!” 的确,南荞的眉心,重又出现了那道银色的印记,在祭天大典之后出现过一瞬,只有白惑见过,立马消散了的印记。 “我……”南荞神色复杂,“我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觉得,身体里有一片大海在澎湃。” “大海?”男人们不解。 南荞将他们推开一些,转头看向练功房四周的石墩子,四个角落里有四尊放着长明珠的硕大石墩子。 她十分随意地将两臂一抬,四个角落里的石墩子齐齐飘了起来,她手一落,石墩子落地无声。 南荞自己目瞪口呆:“我以前的灵力只能移动很小的笔墨纸砚!” 她说完,又想到了什么,闭眼凝神默念咒决。 只见云烟乍起,瞬间凝成了两头巨兽,居然是青龙和白虎! 第354章 左青龙右白虎 威武的龙,名副其实的龙,盘踞在她左边,威灵显赫;而右手边,卧着一只白虎,硕大的身躯,将南荞衬托得如一只小鹿。 南荞满脸惊喜得左摸摸龙爪,右摸摸虎头,笑道:“看,左青龙右白虎!霸不霸气?!威不威风?!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方才还是惊呆了表情的青玖,哇一声委屈道:“小荞儿,龙神是没有的,但是白虎妖还真有,你居然还想收虎妖?!老白,小荞儿心野了!老白!” 白惑在发呆,他隐约之中却觉得,她的身边不应该是青色的龙,也不是白虎。 这?南荞被青玖这醋吃得猝不及防,只好手一挥,龙虎化作云烟散了。 “好神奇啊!我的灵力好像暴涨了无数倍,你们看!”她岔开话题举起手来,手掌里便是那片七彩光芒,“这是我新的色阶吗?前辈,色阶还有七彩的?” 笠岸快傻了,七彩色阶,七彩色阶……哪有七彩的色阶啊,他只听过太息老头念叨过的一句,“神降,身负七彩流光,左白龙右彩凤,分山拂海,御风而行。” “前辈?前辈!”见笠岸发呆,南荞又叫了两声。 “呃,有!对,有!”笠岸临场反应还是很快的,“同黑阶一样,七彩色阶于女子而言,便如黑阶之于男子,是凌驾于任何色阶以上的强大色阶。” 没办法了,只能现编。回头找太息老头问问去。 南荞听完,再也掩饰不了的欢喜,转向白惑:“白惑,太棒了,我终于获得了终极金手指!这股灵力,肯定是当时在沉花湖底的灵力团!你们不是说因为我身体不好,所以她一直沉寂吗,现在我身体好了,它就幕后转台前了!你们说是不是?!” 白惑平复下惊涛骇浪的心情,摸摸她的头:“对,肯定是。她现在能光明正大保护你了。” 南荞一直希望有能力保护自己,而不是他们的累赘,如今梦想成真。 千里眠站在旁边,心中暗潮汹涌,他的脑海里有一个瞬间闪过一道空茫的声音:“我本想左青龙右白虎,不过已收了条小白龙,如今再来你一只小彩凤,大抵这愿望是达不成了……” 那声音瞬息消散,却与她这番说辞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的几日,南荞在三大男神一大药神的指点下练习各种灵术。 天降的灵力果然天成,所有的灵术只过一遍南荞就会了,就好似本就存在身体里,只需一键激活,直教南荞直呼自己这是堪比植入了一个灵术芯片呢! 这会子,白惑千里眠和笠岸挫败地坐在山坡上喝茶,看着半空里南荞和青玖比赛飞行。只见空中一白一青两道疾光一瞬而过,在天空里穿梭交织。 “嘿这丫头,让老夫说句心里话,她该不会是神女下凡吧?” 白惑和千里眠相视一眼。 笠岸……一语道出他们心中不敢明说的念头。神女?神女下凡……似乎是这一切最好的解释。 “哎呀,不过管她是不是,老夫这一身本事可算是找到了传人,想必过不了半个月,老夫我就没什么可教的了。老夫更能了无牵挂地去死了。”老爷子心满意足,一本医书,半天翻完,过目不忘,按她自己的说法,叫做什么人体扫描仪,虽然听不懂,但大抵就是刻在心里,绝不会忘之意,哪有这样的天赋异禀啊,简直就是老天自己。 但是这话他不敢说,怕老天劈他。 白惑微微叹了口气,忽然向千里眠道:“萧王殿下,荞荞这几日就托给你和前辈照看了。” 千里眠看向白惑,点点头:“放心。” 唰,青光落地,青玖叉着腰直喘大气,但是白光落地的刹那,他立马挺直背脊,装作一副脸不红心不跳的姿态,满脸轻松道:“小荞儿,你还差一点。” “是吗?”南荞挑挑眉,扑到他胸口,脸贴在他胸膛上,“可是你的心跳得好快啊。” “那、那是因为……”青玖死不承认,反而一把抱住她,“因为你抱我我才跳得快啊!” 南荞扬起头冲他笑,好了,给他留点面子,男人的自尊心还是很重要的,她这两个男人,都好小女人那一口,否则也不会每次她翻身上马没多久,就受不了要翻个面。 虽然不知道她的七彩阶和白惑的黑阶究竟谁强谁弱,但是比起青玖的蓝阶那是绰绰有余。她现在就好比是个装满了弹药甚至核武器的兵器库,但是缺少开火的弹道,需要白惑青玖教授她各种灵术的咒诀与灵力正确的走向进而输出。 白惑站起来:“我们差不多该走了,母皇那里还在等着。” 魅姬的人一早就在境外等着,说是十万火急,两百年前流放至逐崖岛的前朝四公主云茵及其后人忽然造反了! 昨晚发生的事,现在急招白惑与青玖回去,一道参与朝政! 青玖无奈地低头亲了南荞的额头一下,骂道:“早知道就该杀了那个老妖婆,母皇居然还有心软的时候!害!这不纯粹留个祸根嘛!” 南荞担忧:“我一道去好不好?说不定能帮上忙,我现在保护自己绰绰有余。” 她现在练得最好的术式是防御结界,连白惑都快打不破了。 白惑摇头:“不行,你的灵术还不稳定,色阶最低也只能压到紫阶。之前很多人见过你,你才几天就从黄阶升到紫阶,太招摇了,会成为众矢之的。没事,他们打不过来,我和青玖先去看看,你就安心在这里修炼,太息宫带的那些册子够翻吗?” “够。”南荞也不坚持,白惑说的都对,她要稳住灵力。 白惑抱了抱她,和青玖一道走了。 三人目送他们离开,南荞忍不住叹息:“果然到哪里都免不了战争。” 千里眠回道:“有生灵,便会有争斗,未开灵智的野兽也会为领地而争斗,更别说贪得无厌的妖族魅族和灵族。” 笠岸老爷子两千年的人情世故,这几天早已看出了这几个人,尤其是南荞和千里眠相处的小九九,才不夹在中间当这个不识趣之人,于是掰了个借口“要去看看里头煎药的炉子”,脚底抹油溜了,剩下南荞和千里眠再山坡上,一时无话。 第355章 我能教你的 还是南荞先开口:“要不……咱们先坐下喝杯茶?” “好。”千里眠浅笑,转身去桌上拿新茶杯。 “啊,我自己来自己来。”南荞连忙自己拎了茶壶倒茶,还给千里眠的杯子也满上了。 前段时间她和白惑青玖三人住在这里的时候,没有下人伺候,那两位已经被她训练得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了,沏茶烧饭找东西,样样自己来。 但是本也就不难,茶壶里只要放了茶叶和水,盖上盖子,自动就是一壶热茶,喝完放在盘里,重新是一套崭新洁净的茶具。更不用说万事如意锅,彩衣院里心想衣成的锦缎。他们要做的,只是把这些东西拿来用而已。 要不怎么说神仙居呢? 但是千里眠不一样,他是个养尊处优的王爷,还是个她不能颐指气使使唤的王爷,要他事事自己搞定,有点为难他了。 她这么想,也实话说了:“这几天难为你了,这里都没有下人。要不让白惑把我们的人带进来,反正都是知根知底,一同经历那么多的风浪,让他们来看看也不错。” 千里眠道:“你决定就好。” 随后各自端起杯子喝茶,又开始没什么话。 南荞尴尬地喝了一会儿,挖空心思想着找话题。感谢他专程送花粉来?不行,感谢过过三遍了。问这一个多月的近况?不行,昨天聊过了。问香脂斋的利润?不要了,显得她跟他要钱似的。再说了,她这里随便什么仙草仙石拿出去,就是无价之宝,她不计较香脂斋的分红了,全给千里眠吧,当做他帮了这么多忙的报答。 千里眠把南荞的满目纠结看在眼里,眼眸之中有一丝黯然,嘴角扯起笑:“我应该没什么可以教你。” “啊?”南荞抬眼看他。 千里眠坦诚:“白惑和青玖的灵术早已都比我高,我没什么新的可教你。” “呃……”南荞迟疑了一下,咬了咬唇终是道,“可是你是紫阶,我没有在沉灵大地紫阶名录里见过你的名字。凡是到达紫阶之人,都要向太息宫报备,登录在册,上紫阶榜,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可是你为什么要隐匿自己的色阶至绿阶啊?” 她其实第一天就看出来了,但是她并没说破。千里眠的色阶对外显示是绿阶,连白惑都以为他只是绿阶。 那天,她暴涨彩阶之后,一凝神,就能看到每个人的色阶,浅浅浮在身体之上。白惑深黑如墨,青玖蓝紫相接,笠岸紫气环绕,而千里眠呢,居然也是紫阶。 她吃了一惊,想了好久要不要同白惑青玖讲,但是,千里眠一直是帮他们的,她不清楚他隐匿色阶的理由,若是人家不想公开,她这么做,岂不是长舌八卦。 况且,白惑青玖知道与否也没什么影响。 她今天总算有一个能单独问问他的机会,看看他是什么原因,若是他允许告诉白惑和青玖,那她就能卸下一副重担,毕竟,瞒着白惑青玖什么秘密,她心里也不好受。 千里眠像是毫不意外,无奈道:“就知道瞒不过你的眼睛。” 他一个深呼吸之后,把同笠岸说起过的前情后果又陈述了一遍,最后补充了一句:“我不公开,只是因为我对那个位置实在没有兴趣。若世人皆知我是紫阶,我哪有如今的安稳,就算千里彰无心立我,我先前在军中所立的威信,所收拢的人心,都足以裹挟着我去争。我有好几个兄弟早已为此谋划,只是奈何他们手中没有兵权,朝堂才得以暂时安稳。若我去争呢?不说我绝对能号令三军吧,起码振臂一呼,百府相应。我上战场是为的是国家百姓安居乐业,而不是争权夺势,手足相残。” 南荞被他一说,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以前就知道千里眠心怀天下,否则当时也不会找她“合作”择君,但是没想到他明明有这个能力,却丝毫没有上位的心。啧,该说他咸鱼呢,还是自负? “呃,那你就不担心你那些不如你的兄弟做了皇帝,不好好治国,到头来祸国殃民吗?” “若是如此,那到时候再说。实在不行,我再想办法另立明君吧。” 南荞一个没忍住,噗呲笑出来。 千里眠没少微挑:“怎么?” 南荞掩着嘴笑:“萧王殿下还真不谦虚,这话让你父皇听到,估计得气死,好像你才是太上皇似的。” 千里眠眼里有些冷:“他不是我父皇。再说从小到大,他也没怎么过问过我,因为我被断言活不过三百。一个注定早夭的废子,有什么过多关注的价值呢。” 南荞心里听着不是滋味:“但是皇后对你好啊。” 千里眠这才笑笑:“的确是。对了,我想到我能教你什么了。” “什么?” “剑术,想学吗?” 南荞顿了一下,忙道:“好啊好啊!” 千里眠起身来,忽然甩了下袖子,手里倏然出现了一柄剑。 “你如今的灵力的确无与伦比,但是,若有些时候灵力被压制,那么到时候身手就是能救命的手段。我们打仗的时候,去过不少奇怪的地域,见过诸多灵术邪门的部族。我记得当时北方有一处黑谷,那里的岩石散发出诡异的黑气。不管是妖族魅族还是灵族到了那里,灵力全部被压制,根本施展不了分毫。” “与我们当时作对的小部落,就引我们的大军前往那处。好在,我们军队之中就有那个地域的人,知道那块邪门的地方,所以事先准备了应对之法。但是那一仗打得也很艰辛,没有灵力护体,结不了防御结界,都靠兵器铠甲和护盾,双方伤亡都很惨重。所以这种时候,就靠本身的武功身手底子了。” 南荞听得连连点头,感慨真不愧是征战八方的军师,什么世面都见过。 千里眠从一旁的树上砍了一截树枝递给她:“来,没有剑,你先将就用。” 南荞看看他手里的剑,再看看自己的树枝,吐槽了一句:“为啥我只能用这个?” “你初学,砍到自己怎么办?” “怎么会,你没看到我只几天简直天赋异禀吗,学什么精什么!” 千里眠盯她一眼:“不许骄傲自大。” 南荞一愣,这种压迫感,比当初白惑抽查还有威慑力,班主任既视感啊。 第356章 不开窍的剑术 呃……千里眠说的没错。 她不能骄傲自大。她的灵力虽然天成,学什么术都能一次成功,但是身手却是……一言难尽。 “膝盖下弓,站得太直,下盘不扎实,手腕用力,不要捏兰花指,这不是在跳舞……胳膊肘和腿都不对!” “啪啪”两下,胳膊上和膝盖上分别重重挨了两下,南荞“嘶哈”一声叫出来。 千里眠都愣住了,他教着教着,还以为是在训练军中的士兵,压根就忘了是她! 南荞捂着自己的胳膊,这两下还真疼啊,一下子就把眼泪都逼出来了,估计得青紫了。咋地回事,她武功的那窍居然没开?!她自己都觉得练得跟个小萌娃一般,挨打还真不冤。严师出高徒,她也没那么矫情,所以她倒不觉得千里眠有问题。 小时候学过几年舞蹈,老师掰腿那是真的狠啊,比这厉害多了。她亲娘都受不了要心疼死了,就没让她继续学了。 千里眠忽然有点手足无措,扔掉了手里的树枝,上前问:“抱歉,我这手劲一时没控制住。痛吗?” 南荞撩起袖子来,嫩白如羊脂玉的上臂果然已经红了一块,还有点肿。她这身体,嫩是真的,吃不了一点皮肉之苦。 千里眠看了一眼,便转过脸去,不敢再看。 “这样子,说不痛是不是有点假啊。”南荞放下袖子,看千里眠抿起嘴唇,有些为难的神色,笑道,“虽然有点痛,但是能忍受范围之内,我没那么娇气啦。不过,千里夫子还是动口不动手行吗?” 千里眠忙道:“那是自然,是我的错。” 笠岸不知从哪冒出来:“哎呀,你这个木头,你怎么能打人家姑娘呢!来,我这里有一瓶跌打药,灵得不行,涂上一个时辰就能消肿去红,你赶紧给人家涂涂,否则人家那两个夫君回来,不得打死你!” 说着把一个瓷罐子塞千里眠手里。 南荞好笑:“前辈,你说的我好像小气吧啦爱告状一样。” 笠岸道:“本来就是他的责任,这么木,难怪年纪一大把了还找不到媳妇!你愣着干嘛,人家伤的右胳膊,还让丫头自己涂不成?!快!” 笠岸推了千里眠一把,自己甩甩袖子走了,边走边腹诽,这一截木头桩子,不知猴年马月能讨到人家姑娘欢心。 千里眠拿着小罐子,与南荞面面相觑。 南荞尴尬笑道:“你别听他的,我自己来就好。” 说着,要去拿罐子。 千里眠的手一闪,躲开了南荞伸过来的手:“笠老说的对,我的错,我来弥补。你坐下来,我给你涂。” “啊?”千里眠说话总带着一种不容反对的帝王之气,用南荞的话就是,爹味很足,比白惑还要“爹”。但是么,拒绝吧好像太驳他面子了。 “你喜欢千里眠吗?”魅姬的话萦绕耳边。 喜欢他吗? 千里眠见她犹豫,这会子难得不退缩了,直接拉着她胳膊去桌案旁坐下了。 “来,撩起来我看看。”千里眠指了指她的胳膊。 事已至此,南荞也不忸怩了,挽起了袖子。虽然对她来说,短袖没什么奇怪的,但是在这里女子还是不能露太多在外男面前。她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居然不在乎这些,让他给她的上臂涂药。 或许,是那一句“我挺想你的”,或许是他帮了她这么多次,又或许他本身就是人中龙凤,成熟的男人也是魅力无限。 她对她自己的想法有点汗颜,她的确有“海”的潜质。环境改变人,姑姑就是最好的例子。 千里眠的手法很好,慢慢涂开一块膏体,轻柔地揉在她胳膊上,膏体很快渗透下去,清凉舒适,顿时都不觉得那么痛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两个暧昧期的人,第一次有了身体接触,她觉得她鸡皮疙瘩立了起来。但看千里眠,面无表情,坦坦荡荡,显得她特别下流似的。 涂完了,千里眠捻了捻手指,目光一垂:“你的腿……” 南荞两腿一并,赶紧道:“我自己来自己来!” 说着,拿起桌上的罐子,起身,一瘸一瘸地走了。 千里眠很是懊恼,看来真的打疼她了,他应该起身来抱她回去,就像那回她在宫里扭了脚的时候。但是,他现在不能站起来,因为有个地方先站起来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嘲地低语:“没出息。” 不是没碰过她的肌肤,上次在籽嘉宫,他还碰了她的脚,但是那时情况紧急,他没那么多旖旎心思。但是这回不一样,两人独处,气氛烘托,还有她白得赛雪,滑腻如凝脂的肌肤,晃花了他的眼。 天知道他屏住呼吸,才让自己看起来完全正常。 他开始对白惑和云青玖生出了一丝嫉妒。 他撑住额头,皱着眉心,又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句:没出息! 这天,青白两人回来时,南荞都已经睡了,还以为他两不来了,结果,睡得迷迷糊糊,就被一左一右搂住了,还听见几声争吵:“让我先亲!”“滚。” 她今天练了一整天的剑术基本动作,累垮了,眼皮也掀不开。好在他俩没闹她,虽然手压得她胸闷,但她还是坚定地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床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但是,撩开床幔,却见到绾茵和琼衣奔了过来:“主子!” 白惑和青玖把他们的一堆随从全部领了过来,琼衣绾茵,望海长祁,薄绪良吉,也没忘记千里眠的两个随从,还多了一个机灵的太医院小医馆,说是魅姬要求带上的。毕竟妖医祖师爷在这里,要是人家能讨得祖师爷欢心,学上一星半点,也能造福鎏潮了。 他们走的时候,南荞还没醒,留下了简短的信,大意是这几日朝中忙碌,恐不能日日回来,让她不必挂念,专心修炼。 不过,南荞还是从刚来的这一群人里了解了外头的局势。 前朝四公主云茵,是如今魅姬的长姐。上一代皇族子女里头有六名皇女,十五位皇子,云藻排行第十八。 第357章 累 女皇年老,纵情声色,朝政昏聩,皇女们各自为营,其中不乏野心勃勃的皇子。云藻是皇女里的老幺,云茵是老大。真正的十八公主云藻是个被老皇帝保护得很好的傻白甜,在众皇子皇女争权夺势中,被设计海难溺亡。 于是南荞的姑姑南玢魂穿了过来。她如何过来的,也只有南荞儿时不知真假的“仙女引魂”一说。 南玢的夺权之路也是艰辛万苦、危机重重,没办法,她若不往上爬,便是别人的垫脚石。南荞当时听着,直感慨姑姑才手握着大女主剧本,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如千里家的内斗一般,云家上一代子弟在争斗中一半死于非命,皇女更是只剩下云茵和云藻。当时南玢还以为这个大皇姐是真心待她,然而最终却都是虚情假意、步步算计。 南玢念及她初来时,云茵曾在一手遮天的第二皇女八公主手下救过云藻,从而没有将她赶尽杀绝,只是流放偏远的鎏潮北部岛屿逐崖岛。 终是留下了后患。狼子野心,多久也不能使其安分守己。 逐崖岛上只有几座小城,应是没有军队,但是,云茵子女众多,当时一道被流放至了逐崖岛。然而云藻千防万防,却没防住其中的漏网之鱼,云茵其中的一个儿子诈死逃脱,经过这两百年的沉淀,已经成了北方航线上一支猖獗的海寇船队首领。 也不知他们如何与北方诸岛谈的交易,北部十三诸岛竟然被说服了,联军起义,师出之名是:长幼有序,立长立嫡! 云藻都当了两百多年的盛世明君,现在还来闹立长立嫡,简直就是笑话。 鎏潮是海上之国,岛屿众多,一些小岛一时监管不力也在所难免。 此番,北部十三诸岛欲立云辽,也就是云茵那个当海寇的儿子为王,自封为国,作为正牌女皇云藻又怎能坐视不管,这岂不是分裂国家! 云藻也就是南玢,也只有南荞能理解她这种神圣国土不可分裂的情怀了!不管是女皇云藻,还是女警南玢,这都是不能忍的事情! 儿子要作妖,老母亲必须过去揍一顿。这几日鎏潮朝廷就在热火朝天地讨论出战还是排使臣出使的问题。大多数还是趋向于派军队前往彰显国威。 以项丞相为首的主战派,以及帝师为首的主和派。 “帝师为何主和?”南荞不解。 随从们自然不知道。 千里眠分析道:“帝师冕遥,也曾是云茵的授业恩师,大约是不想她们手足相残,重现两百五十年前的惨剧。” 南荞点点头。 千里眠起身来:“好了,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还是抓紧时间练剑吧。” “啊?”南荞的脸瞬间成了苦瓜。虽然一早起来活蹦乱跳的,也不知她这一身酸痛白惑青玖谁给她扛下了,但是他们这么忙,她还在后方给他们添堵,实在是不靠谱啊。况且,练的时候真当是累得手脚灌铅,吃饭的时候这胳膊都跟帕金森似的。 千里眠却早有准备,从袖子里拿出一罐药来:“这是我向笠前辈要来的活血化瘀的药油,今日练完之后,你可以抹在肢体及肩胛之上,就不会像昨晚那么浑身酸痛了。” 对啊,南荞恍然,这里有个药神,什么药做不出来啊,她怎么没想到呢。也不怪她啊,她昨天累得差点在澡桶里就睡着了,哪有力气想七想八。 于是乎,众随从们原本是来看青玖公子口中脱胎换骨的主子、郡主与王妃如何大显神威。结果,被萧王疾言厉色敲打是怎么回事?也不怪萧王,因为郡主那剑术,架势歪歪扭扭,出剑娇柔无力,分明就是一个娇生惯养千金闹着玩的姿态。 南荞暴起:能怪我吗?!我就练了两天,两天!就是学一套广播体操,两天也熟悉不了啊! 南荞两腿发软,坐在地上喘大气。妈呀,这简直比和白惑青玖在床上闹还累,起码床上是累并快乐着,她就算累垮了还不会被嫌弃,反而会带给他们莫名其妙的成就感。但是现在呢,除了累,就是浑身酸痛。还有千里夫子那双无可奈何的眼。 “实在对不住啊,千里老师,我大概是你教的最差的一届学生了。”南荞索性大字状躺在草地上,也管不得什么仪态不仪态。 千里眠毫不心软:“这是你身体必经的阶段,你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能突破这个极限,也不会觉得累了。若是真正的对战中,敌人可不会因为你累了,而给你时间休息。来,我拉你起来。” 说着,他把手伸向南荞。 南荞喘着气,心想他说的也对,只得万分哀怨地一边叹气,一边撑起身来伸手过去,抓住了他的手。 千里眠稍稍使力拉她起来。但是南荞手里原本就汗湿着,手掌忽然就滑脱了。她原本累得不行,全身的力量都在手上,这么一滑,又整个人往后倒去。她慌乱间伸手乱抓,一下子扯住了千里眠的衣摆。 而千里眠因为着急俯身扶她,重心不稳,被她一扯,人便向前扑去。 “啊!”上半身哐当砸在草地上,但是后脑勺却被一双手拖住了,没有砸地,南荞睁开条件反射闭上的眼,赫然发现千里眠的脸近在眼前! 他一手护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撑地,从而不让自己的身体压住她。 南荞瞪大了眼看他,千里眠那双眼狭长深邃,眼尾上挑,是名副其实的凤眼,褐色的瞳仁细看还泛着红。他如今两百四十六岁,在南荞认知里是不超过三十岁的样貌,男人三十一枝花,想要绝对抗拒也很难啊。 她就听见自己的心噗通颤了一下。 而比起南荞的忐忑,千里眠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身下的姑娘,因为练剑汗湿,额上贴了几缕头发,那双瑰丽无双的眼眸此刻微微睁大着,似是星空璀璨,她身上本来就很香,此刻并没有因为练剑汗湿而显得味道怪异,却比往常更加香气满溢,撩动着他每一处神经,香汗淋漓便是如此吧。 更要命的是,她本来就因为累极而轻轻喘息,那嫣红的唇微微张开,像一颗勾魂诱人的红果,叫嚣着让人品尝。 简直要了命了! 千里眠头脑忽然一空,低头就吻了下去。 第358章 趁火打劫 “嘎嘣”,长祁手里的竹签子断了! “他们在干嘛?!萧王这是趁火打劫呢!”说罢,他就想冲过去。 趁他家少尊不在,哪有这样挖墙脚的?! “你干啥你干啥?!”泉升叉腰拦住他,“主子们办什么事,还要你这个当属下的指手画脚?!” “我指手画脚?”长祁怒起,“怎么不说你们王爷浑水摸鱼?!” “我们王爷摸鱼?!”泉升也怒了,“我家王爷与郡主也是跟你们白少尊一样,是我们陛下名正言顺指婚的!怎么就摸鱼了?!” “哎呀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让主子听见不是添乱嘛。”望海赶紧劝开了两人,朝绾茵使了个眼色,绾茵会意,把长祁拉开了。 笠岸又冒出来训道:“非礼勿视啊,都转过去!不许偷看!” 一群小年轻只好转过身去。 笠岸偷偷瞧了一眼,嘿,小子总算是开窍了,不妄他给他门里塞的那一堆小本本。他这老龟身体成不了事了,藏着那些宝贝也没用,干脆全给他了。 南荞为了练剑时不在随从们面前出丑,所以离他们这群人嗑瓜子的小山坡有点距离,所以,他们能看见他俩凑在一处亲亲,声音却是传不了那么远。 千里眠吻下来的时候,一道热气直窜到她头顶,眼前的日光晃花了她的眼,她看见千里眠闭着的眼纤长的睫羽微微颤动着。 半晌,两人坐在草地上。南荞揪着身旁的草叶子,舔着嘴唇,尴尬得不知如何开口。 千里眠伸手过来,用指尖擦擦她嘴角的口脂,摘掉她头上的草叶,微微一笑:“要不要再休息一会?” “啊好啊。”南荞的脸就红了,这个情况,怎么感觉她卖身偷懒似的。 “我去泡茶。你要清荷还是晚雀?” “清荷吧。” “好。”千里眠起身走了。其实送茶这事,每次都是他丢一块石头过去,泉升就识相地送来了,哪需要他自己泡。但是他现在必须离开,冷静一下。 千里眠走了几步,回头看去,见南荞用手掌在自己脸上揉来揉去,嘴里念叨着:“小南同志,你完蛋了!” 外头局势剑拔弩张,境内倒是一片安宁祥和。 这里的三处幻境,独立于尘世之外,主人入住之时,时间流速是同外界一样,而无外人在此时,时间似乎是不动的。这一点,白惑已经同他们说起过。因为若一份外带来的食物放在此,他几年不来,依旧新鲜如初。 又过了十日。这十日内,白惑和青玖分别回来了一趟。南荞经过几日的训练,身体适应了许多,不再动辄腰酸背痛。所以他们一回来,她也便醒了。 聊了一会儿几日近况,免不了纠缠一番。南荞也宠着他俩,怎样的要求都答应,不光配合,还主动撩拨。白惑惊讶又欢喜,奋斗了一夜,南荞讨饶也无济于事。 而青玖呢,却是掐着她的腰咬着珍珠愤愤诉苦:“你是不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听说千里眠亲你了!” 南荞抬着下巴浑身颤抖,只得咬着嘴唇道:“那……随便你亲,亲哪都行……” 青玖生气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他走了,南荞半天没起来。下午在笠岸的药房碰见千里眠,千里眠都没怎么同她说话。 她莫名其妙呢,结果绾茵红着脸告诉她,昨晚九殿下没有下噤音结界。 她这么一说,脸红的就是南荞了。青玖肯定是故意的!她让他下了!没想到他又偷偷撤了! 千里眠这几日都住在神仙居的主人楼里,分两层,房间六个,比他与笠岸住的客院更加美轮美奂。也不能屈就了千里眠啊,所以南荞自作主张让他过来,选了一间。他选的与南荞住的倒不是隔壁,隔了一间房。 虽然每间房都很大,但是就青玖那嗓子,兴奋起来,叫得比她还大声,骚话连篇,她到现在听着还臊得浑身想打结。他还非得不停地问她,要她回答,不让她憋着声音。她每次浑浑噩噩云缠雾绕间,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 千里眠大概听到了吧。 但是这、这,害……不理就不理吧,反正她对这事也解释不了什么。这儿民风开放,与她的世界差不多,两情相悦情难自禁,也无可厚非。况且,这么久,她好像一直没怀孕。可能就是司马铮所说的体质极寒的缘故,需要调理。所以对这事就更没顾忌了。 一连两日,千里眠也没有来找她,她也尴尬,便跟着笠岸学医。 第三日,南荞经过他房门的时候,悄悄去看了一眼,发现空荡荡的,房里自动刷新,全然没人住过的样子,连随从都不知道哪去了。还是长祁来了后告诉她,萧王带着随从出境去了。 出境?南荞第一个念头闪过的是,他这么生气?接受不了吗?虽然心里有些失落,但她很快就释然了,也好,他自己放弃,她也就少了内疚感,对他,对青白两人都好。喜欢他吗?喜欢吧。但是还没有到深爱无法自拔的地步。 紧随其后进门的琼衣解释了理由:“萧王殿下去皇宫了,说虽然不能避免战争,但是能给他们出点主意,减少损失。” 长祁惊讶:“你怎么知道?我问那滩臭水,他还瞪我一眼,说青玖公子来过夜的事情把他家王爷气跑了!” 绾茵打他:“就你两天天针尖对麦芒的样子,他能同你说真话?” 长祁委屈:“那谁告诉琼衣的?” 绾茵嘻嘻一笑:“当然是元参大哥。咱们琼衣也是万人迷好吧。” 千里眠的另一个随从,性格内敛温柔,说话很是文雅,与千里眠性子很像。但是千里眠平时出门带的是泉升,泉升身手好。元参细心认真,留在王府打理王府事宜。 琼衣脸红了一阵,拧了一把绾茵的胳膊:“什么万人迷,在主子面前说这样的笑话?岂不是班门弄斧?” 南荞方才还在因为她的闺房事被闹得全境皆知而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这会子看又有八卦聊,一时就来了劲:“小琼衣,看你脸都红了,是不是有戏?” 琼衣害羞地捂住脸:“主子,您听绾茵瞎说,不过多说几句话而已。” 第359章 继续练剑吗 绾茵揶揄道:“主子您不知道,元参大哥同琼衣好有缘呐,他俩在女儿节烟火晚会那时在街上见过呢。前几天元参大哥一见琼衣就认出她来啦!你说人家是不是把他放在心上啊?” “绾茵!”琼衣的脸害羞得白里透红,“只是凑巧而已。别乱说!” “哎呀你分析主子头头是道,结果自己雾里看花,这几天,他家王爷围着主子转,他就围着你转,他闲得慌啊?对,他是挺闲的,萧王殿下又没什么事,咱们在这里都是跟着主子享福,内务都不用整理。他明明就在讨好你,就你不明就里。” “我不跟你说了!”琼衣一跺脚,涨红着脸逃走了。 南荞皱了绾茵一眼:“你看你,把琼衣惹急了,她不想扯到这事儿上总有她的理由。” “为什么呀,我就想不明白,好多人喜欢琼衣呢,她从来也不给个回应。就说元参大哥吧,长得这么温文尔雅的,而且我们打听了,他根本不是奴籍,是宣威将军家的公子,在萧王府是因为崇拜萧王殿下,自愿随侍,更没婚配呢。他和琼衣那时门当户对,特别般配的一对儿。要是他能喜欢我啊,我立马答应下来!” 长祁不乐意了:“好啊,你原来还有这样的打算?!” “不行吗?你看你,小气吧啦的,少尊和青玖公子还有萧王殿下谁都比你大度。我也不能守着你一个人啊,指望着以后你给我找两个,还不如自己挑合心意的。” 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但是当面听着,哪个男人一时都接受不了。 后果就是,长祁气呼呼走了。 哎,南荞无语。看来啊,一个个真是太闲了,她自己的感情事一团乱麻呢,也没什么资格做两个丫头的情感大师,只能静观其变。 千里眠还真不是赌气出走,他下午就回来了,直接去了药房,看南荞跟着笠岸练习煎药。他进来的时候,见他俩聚精会神地忙着。南荞抬头看了他一眼,虽然尴尬,但还是给了他一个打招呼的眼神,千里眠微微一愣,还是笑了笑,待在一边看着。 别看南荞练剑不行,医术上的悟性就如她的灵术那般,对各种药材与功效那是过目不忘,炮制调配各种药剂也是手到擒来,直叫笠岸赞不绝口,连夸天降奇才。 千里眠也是懂药的,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在南荞配完一剂药的空档,忽然开口道:“别动。” 南荞转过脸来看他。 千里眠掏出手绢给她擦了擦额角沾到的碳灰,边擦边问:“明天还继续练剑么?” 南荞怔了怔:“呃……好,练。我问下前辈这里的药……” “快去快去,现在就去!”笠岸当即赶人,“我这里有小唐唐帮着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你再这么待在我这里啊,不出半月,我真是什么都教不了你了,我多没面子啊!” 小唐唐就是那个魅姬送来的小医馆,天资聪颖,整天笑眯眯的,有几分司马铮的风范。她姑姑挑人的眼光定然很好。 就这样,南荞和千里眠被笠岸赶出了药房。 如今八月初的天,秋老虎肆虐,境外其实还很炎热,但是境内一直都是四季如春。半下午的时刻,日头晒着也不觉得灼人。 千里眠看着天色,却道:“这个时间练剑不尴不尬的,还是明早再说吧,你睡醒了会精神好些。” 他顿了顿,补充道:“白惑和青玖让我告诉你一声,他们这几日走不开,来不了了。” 南荞脸热了一下,点点头,忙问:“叛乱怎么样了?” 千里眠道:“穆王君率军征讨了。明日就出发。” “还是免不了开战是么?” “嗯。有些仗,不得不打。你若忍让,并不会让对方感恩戴德,甚至于觉得你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不过,帝师也随军去了,她还是希望能找云四公主谈一谈。” “嗯。你给他们出谋划策去了?” “也算不上出谋划策,只是旁听了一下他们的打算,稍许提了些意见而已。” 千里眠有时自大有时又轻描淡写,现在他嘴里的稍许,也不知到什么程度。 “那个……”南荞抿了下唇,“既然不练剑,那我先回去洗个澡了啊,在药房一天了,一身的药味儿。” “好。” 南荞转身跑了。自从上回他亲过她之后,这么多天他俩压根没什么进展,每次练剑,千里眠就是那个严格冷面的千里老夫子。 南荞也不是个会主动撩汉子的性子,而且,千里眠这态度忽冷忽热的,也让她难以捉摸,又不是她要追他,她懒得费力找话题。 入了夜,南荞正想睡,门被敲响了。 “谁啊?” “我。”是千里眠的声音。 南荞簌簌下了床,披上外衣,走到门口按上门板,门板出现了一片水幕,只见千里眠站在外头。这门就如同装了一个探头,按上门板时,看得见外头的景象,外头却看不见里面的。 南荞开了门:“还有事吗?” 千里眠见她只随意在肩上搭了条外衫,头发散下来,脸上干干净净,未施丝毫粉黛的脸庞像一捧桃粉色的初雪,额上那一抹银色的印记好似未绽的蓓蕾,如她的妖身银绒花。 她平日里还是会扮上一些妆容,他有次经过,就听见她同她侍女在说:“我待会儿要练剑,擦什么粉啊?这汗一流,妆花成猫了你们负责啊?” 她侍女嘻嘻哈哈笑:“这是奴婢在鎏潮新学的朝阳妆,可好看了,就让奴婢试试手。” 结果那日,他没舍得让她做大幅度的训练,免得真让她的妆花成了猫。 她妆扮起来,精致典雅似凌云瑶池的神女,神圣不可亵渎;而她未施粉黛的时候,便是清新圣洁、惹人爱怜的天仙,楚楚动人。不变的是那种摄人心魂的美。 而且,她能穿着寝衣为他开门,是不是昭示着,她对他没有防备了? “我能进去坐坐吗?”千里眠压下胸口的悸动,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淡到看不出他有多欢喜,只像是寻常客套。 南荞真猜不透他的想法,倒是允许了:“好啊。” 将门开大些,让他进来了,然后把只披着的外衣穿好,系好了衣带。 第360章 毫无预兆 关门转身,千里眠已经坐在桌旁,自己倒好了茶,还给她也倒上了。茶壶里只要放了茶叶,盖上盖子就是一壶热茶。 “晚上喝茶你不会睡不着吗?”南荞坐下来,她以前没有这个顾虑,喝咖啡都能闭眼睡,但是如今这副身体没吃过什么药,对这些东西特别敏感,着过几次失眠的道后,她就总结出了这个规律。 敏感……她忽然有点脸红,白惑自从学会了这个词后,总会在“恰当”的时候逗她。 千里眠笑笑:“从小到大泡在药罐子里,很多药对我都不起作用,更别说茶了。” 南荞心里升起一股怜惜,是啊,他从小应该吃了很多苦。她喝了一口茶,说道:“是说明天的训练吗?那套‘霜剑’我差不多熟了,你没看的那两天我在药房抽空也练的,手腕不会转错了。我虽然在剑术方面不太开窍,但我的态度绝对是好的。毕竟我并不是真的想做你最差的学生啊。” 千里眠看着她含笑的眉眼,有些晃神。他见过不少美人,如她这般样貌、家世、身份皆具的美人,都会有些傲气在里头。她们很善于利用自己的美丽与权势,达到相应的目的。 但是她不一样,她似乎从来美而不自知。善解人意之中带点小刺,善良睿智之下又从不吃亏,呃,她吃过的亏,大概是因为灵力落于人后。 她无与伦比的美就令人难以忘怀,再加上这些契合他希冀的个性,难怪天纥说他“泥足深陷、无法自拔”。她说对了。 千里眠看着她出神,南荞发现了,尴尬不已。他找她究竟干什么啊?表白就付出点行动吧,这么直愣愣看着她,她很难做好吧?他们亲都亲过了,她不想再装傻不自知了,那也太矫情了。难道他希望她能主动点?可是她主动的话,总让她有种背叛白惑青玖的负罪感。虽然白惑说他们不介意…… 南荞抿了抿唇,正琢磨说点什么打破尴尬:“那什么……” 千里眠倾身一把搂住她的脖子,堵住了她的唇。 毫无预兆,连气氛都没有营造,南荞瞪大了眼,这有点太突兀了吧?! 但是千里眠已经专注于此,或者说,他活到现在最厚的脸皮就用在今天了! 他这次吻得比上回草地上时要熟稔多了,也没有再磕着牙齿,唇舌交缠间呼吸渐渐炽热。就是坐着离得有些距离,南荞觉得被他搂得脖子疼。显然千里眠也是这么认为的。他只回撤了一下,就急切地将她拉过来,跨坐在他腿上,又按着她的后脑勺亲得更加热烈。 而且,他似乎开了窍,不再全身僵直得手不知该往哪里放,怀里这副娇软身躯将他熨贴得全身滚烫,男子的无师自通,令他的手掌游移到软丘棉团之上。她没有拒绝! 隔着薄薄的衣衫,他似乎能感受到那颗为他而跳动的心脏,也第一次体会到那掌握在手里的令全身经络为之颤抖的软糯快意之感。触碰到那一点燎原星火时,她还会不由自主地嘤咛出声。分明唇舌被他掠夺,自喉咙里溢出的娇媚,如那手中的星辰,点燃了他全身的烈火。 千里眠粗喘,放开南荞,她香肩半露,脸颊染上了红晕,嫣红的嘴唇湿漉漉的轻喘,眼里有种茫然的迷离,一下子就将他身体里绷紧的弦给绷断了! 他抱着南荞一起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奔向床榻。 南荞看着头顶千里眠的脸时,身体忽然紧张起来,心脏怦怦直跳。他这进展也太迅速了吧,说起来,他还没表白呢,居然马上就身体力行付诸行动了,他这是有多闷骚,多羞于启齿啊。 千里眠吻得很认真,像是品尝一道世间绝无仅有的珍馐佳肴。放过了唇,从脖颈一路游离下去,他滚烫的手掌像一团烈火,点燃他此生难以想象过的圣火。圣火神圣洁白的外壳,令火焰陷落。他埋进火焰之中,温软的火团包裹着他,哪怕窒息与炙烤,却令他甘之如饴。 他对白惑和青玖的妒忌又加深了一分,原来他们曾夜夜燃烧在这般勾魂夺魄的圣火之中,而如今自己也成为了其中的一只飞蛾,哪怕烧得灰飞烟灭也扑火,义无反顾无怨无悔。 南荞抓着身下绵软的锦被,胸膛剧烈起伏昭示着她的紧张。她盯着床幔的闪烁着粼粼星光的顶棚,周身的酥麻令她有些晕眩地喘不上气来。 但是,没上终极终归差那么一点儿。她已经做好不矜持的准备了,随心随身行动时,胸口一沉,千里眠却停了。 千里眠粗重的呼吸,一下一下,从急速变得缓慢,昭示着他渐渐冷静下来。 嗯?悬崖勒马是什么意思?南荞不由自主地抚上他的头,他愣了愣,撑起身来,在南荞的问号脸里躺到她身边,替她拉好了衣襟,又将她搂到胸口抱住,拍拍背,长舒一口气道:“我其实是怕你一个人睡害怕,来陪你睡的。刚才差点没收住。” 哈?没收住是什么意思?把她撩拨得她都准备好要“走火”了,结果他就来这出?她可是冒着被青玖埋怨好一阵的风险,准备让他也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他居然跟她说只是想陪她睡?眼睛一闭被子一盖的那种睡?! 难道……他不行? 南荞瞪着眼,幽幽低头往下看。 千里眠一眼看透她的想法,一下把她的手拉过去。 南荞一惊,她的错,她不该以为他不行…… 但是千里眠又将她的手拉出来,拢在自己手里道:“别动了,我怕我忍不住。” “干嘛要忍?”南荞终于问出口,心想我都给你机会了,你不抓紧,别怪下次没机会。 千里眠噗呲一笑,亲了亲她的额头,道:“其实我是个很守旧的男人,我希望我和你的初次是在我们成亲的洞房花烛夜里。” 真是这样?不是另有想法?南荞咬着嘴唇:“可你也知道我早就和白惑青玖结了缚令。” “没关系,我不介意。所以,成亲那天,你能不能偏爱我一点,把那天晚上留给我啊,白惑都拥有你这么久,这么多了。” “哦。” “别生气。” “我、我没有生气!” “我今天好开心啊,以为你对我没多少感觉,怕是我自己给你压力,但是方才这一番,我感受到了,你心里是有我的。你爱我吗?” 千里眠双目灼灼地看着南荞,让南荞胸口悸动,这应该就是爱吧。 南荞点点头:“嗯。” “你能说吗,我想听你说。” 咋要求还这么高? 南荞只得道:“我爱你啊。” 千里眠笑眼儿弯弯的。 南荞忽然惊觉:“你都还没同我表白呢,为什么是我先说啊?” 千里眠笑着把她搂进臂弯之中,在她耳边动情道:“我爱你……” 第361章 失联 在后来的某一段时间里,千里眠无比后悔他今晚的这个决定,差点应了这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而那朵差点被不相干的人折的花是他自己。幸好这段煎熬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否则他定然以死明志。 结果这天晚上,两人真就老老实实盖着被子睡了一晚,南荞紧张兴奋失眠了一阵后,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千里眠那完全就是折磨自己,几乎一整晚都没有睡着。 清早绾茵琼衣准时来叫南荞起床。南荞自从专心修炼、学医和练剑之后,每日的安排很规律,也就不怎么赖床睡懒觉。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会吩咐绾茵琼衣在她到点没起时来叫她。 结果,两丫头进来,撩开内室的纱幔,转过床前的屏风,才叫一声“主子”,床幔里探出一条袖长的手臂将帘子撩开了——居然是萧王! 两丫头惊呆了!绾茵差点没绷住要笑出来,赶紧捂住了嘴。 千里眠坐起来看了看床里,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两丫头赶紧点头。 他起身来,放好床幔,还是琼衣会察言观色,忙拿起挂在床头衣架子上的萧王的外衫展开。 千里眠也不见外,伸手穿了,后压低声音道:“让你们主子多睡半个时辰吧。起来后告诉她,我在竹林等她。” 两丫头应下了。 等千里眠走后,绾茵一把拉住琼衣,瞪着眼睛,没发出声音用口型说着:“成了?!” 琼衣难得也满脸的窃喜惊讶之色地点着头。 南荞起来之时,整个院子的人都已经知道萧王昨晚睡在了她那里,因为长祁看见千里眠从她屋子出去了。 南荞已经很是淡定了,就那样吧,解释就是掩饰,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从那天之后,两人相处的风格变了。千里眠不再规规矩矩一板一眼,南荞练剑姿势不对,他亲自搂腰握手替她纠正。两人独处时,他会把她搂在怀里,替她擦汗,不时偷个香吻,就算随从在场也不避讳了。 随从们几家欢喜几家愁。 而南荞也不抗拒,虽然主动得不多,但也以平常情侣相待。 不过,晚上睡觉的时候,南荞还是让千里眠不要过来了,否则白惑青玖指不定哪天又半夜回来,黑灯瞎火地摸错了人,不得既尴尬又愤怒。 但是架不住千里眠叹了一天的气,她只好去他那房里住了几晚。 白惑青玖这十几天都没来,境内又无人出去,隔个三五天,会有青玖派来的人将内需放在境外。境内的人出不去,出去了会无法再入内,但是南荞不一样,她虽然不是主人,神影却不会阻拦她。而且她进出时,皆会给她行大礼,称她为“神主”。 南荞问那日千里眠如何进来,千里眠只道是白惑将他送到门口。但是白惑却没有进来。 “有这么着急吗,进来看一眼都不行。”南荞很是郁闷。 千里眠垂下眼,瞳仁里浮上一抹晦涩。 又是青玖宫里人送内需来的日子。南荞领着良吉泉升和长祁出去时,外头的四个宫人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却不是往日来的几人。见南荞他们出来,忙行了礼,随后把手头的物品交接给了长祁几人。 南荞随口问了一名离得近的小随从:“你们九殿下和白境主这几天就这么忙吗?人影都见不到。” 小随从忙红着脸答:“回郡主,九殿下率军去……” “咳咳!”那领队的随从听到及时阻止。 但南荞早听到了,一把拉住那想隐瞒事情的领队,疾言厉色道:“率军?!青玖去北部十三诸岛前线了?!” 那说漏嘴的小随从噗通一声跪下了,连带其余几人也浑身发抖地一道跪下。 南荞一见这场面,顿时面色一沉:“说,出了什么事?” 千里眠正在给南荞削一柄剑,这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铸剑房,所以南荞练习的剑都是他削制。他刚好这两日发现了一棵质地坚硬的树,给南荞用正好。 一道白光落在他面前,千里眠抬眼道:“来的刚好,试试我刚削好的剑称不称手?”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白惑也和穆王君一道去了十三诸岛?!” 南荞气势汹汹,像一只斗鸡。 还是露馅了啊。千里眠叹了口气:“穆王君率三万水师挥师前往十三诸岛,白惑自请一道随军前往。女皇本不同意他去,说太息尊者不让他过多参与俗世纷争。然而白惑说,鎏潮是他的母国,他也是鎏潮的子民,他不能眼看着居心叵测之人破坏她的安宁。穆王君是鎏潮战神,白惑的实力你应该也知道。女皇拗不过他,便让他们去了。是白惑让我别告诉你,怕你担心。那天,他的确送我到入口处,还对我说……” 千里眠顿了顿。 “他说什么?!”南荞心急。 “说,让我好好照顾你,保护你。说你有时候只是自己跟自己别扭,如果我能大胆一些,你未必不会接受我。”千里眠自嘲地笑了笑,“也只有他白惑,我自问做不到他那样,明明很爱你,却还要摆出一副大度不计较的姿态,果然是大爱天下的太息尊者亲传弟子,向来只会委屈自己。” 南荞跺着脚:“他就是个混傻子!” “你也别担心,凭他的本事……” “他和穆王君带领的前锋营和大军失去了联系!” “什么?” “昨日青玖已经带着一队精锐赶去营救了!” 第362章 初露色阶头角 南荞跑进御书房外院的时候,看见御书房外站着御林军,便知她姑姑魅姬正在议事。门口还站着魅姬的贴身嬷嬷鱼时嬷嬷。鱼嬷嬷一见南荞与千里眠,当即走上前来郑重行礼:“清熙郡主,萧王!” “鱼嬷嬷,陛下在与何人议事?!” “三位王君、七位殿下,还有项丞相、元国公、梁将军和习将军。” 南荞惊诧地看向千里眠,千里眠也是略显诧异。 姑姑说起过,梁将军和习将军是两夫妻,是她的忘年交,替鎏潮守着南部与六大密林小国的关键门户。如今连他俩都被召了回来,看来形势真的十分严峻。 白惑啊,你究竟怎么了?究竟是什么,能把你也难住了?! 南荞心急如焚,不知是否该进去。 然而,御书房的门却开了,只见一个身着铠甲的女将军步出门来,这女将军穿着金盔铠甲,英姿飒爽,脸尖瘦,狭长的眼英挺的眉,有几分中年天纥的意味,一看就是一位女中豪杰! 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廊下的南荞与千里眠,脸上闪过一抹惊艳之后,笑道:“清熙郡主,萧王。” 南荞赶紧点头:“您是习将军?” 习将军颔首:“陛下让我请二位进去。” “好!多谢习将军!”南荞感激地点了点头,提着裙摆飞快冲了进去。 千里眠冲着习将军点头示意:“习将军有礼。” 习将军礼貌微笑:“萧王殿下,五十多年没见,你倒是一点变化都没有,我和梁莫都老了很多。” 千里眠道:“皇家的一点权力优势罢了,不值得说起。梁兄与习将军为鎏潮出生入死,又怎是我这个偏安一隅的闲散王爷能比拟的。” “眠老弟你太自谦了,没有你和天纥以及黎老将军打的那些仗,你们方觉南方,还有西北能太平这么多年吗?我和梁莫一直感谢你在南化救我们于危难之中的恩情。” 千里眠笑了笑:“将军言重。请。” 于是两人一道入内去。 南荞已经坐在魅姬的下首脚踏上,毫不掩饰脸上的急切:“姑姑,为什么你们都不告诉我?!” 魅姬拍她的头:“傻丫头,告诉你又能怎么样,只会多一个人着急而已。” “不行,我要去找白惑!”南荞斩钉截铁。 “你这不是添乱吗?!”一旁的燕王君皱眉,“丫头,知道你着急,青玖已经去了,再说,你就算不相信你二姑父,总得相信你家大白的能耐吧?” “可是三姑父,白惑不见了,你叫我如何在这里什么都不做?我知道我不懂打仗,但是千里眠懂啊,他会和我一起去!”南荞往后一看,千里眠正同习将军走上来。 他点点头:“我也去。” 御书房众人各个面色惊异,面面相觑,如果方觉萧王去,那这仗的胜算绝对不可估量,毕竟千里眠筹谋的战役从无败绩。当然,还需方觉天纥长公主与黎怀瑾老将军的战斗力与指挥力。 魅姬还是皱眉:“战场上凶险万分,纵然有小眠和青玖在,就怕他们也顾不上保护你。这不是儿戏。” “我现在可以保护我自己!” “你?”魅姬上下打量了南荞一下,“可是你才……” 燕王君说完魅姬剩下的话:“就凭你绿阶的能力,战场上一大片青绿蓝阶秒杀你啊!” “我……”南荞皱眉咬唇,最近她不光练剑,灵术的修习也没落下,还向千里眠讨教如何压制色阶的办法,总算是将自己的色阶一点点压到只显示到绿阶,一个月,从黄阶升到绿阶,应该不会惹人注目了吧。 南荞望着魅姬,正色道:“姑姑,我能和您还有各位姑父单独谈一谈吗?” 魅姬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只得叹了口气,望向殿中的其他人:“项丞相,元国公,你们的意见朕会好好考虑的,但是他们一个是我养子,一个是我夫君,我定然不会弃他们不顾。” 项丞相和元国公皆是无奈叹息。 魅姬又看向另一边其他的王爷:“阿修,阿决,阿蕴,阿钧,阿冰,阿延,阿慎,若是青玖那边没有好消息,我同你们其他几个父君还是会亲自去的。届时你们就按我的安排,各司其职,肩负起自己王爷的责任来,撑起整个鎏潮,让天下看看,我们鎏潮的皇家并非是那手足相残的无情帝王家,而是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的楷模!” 七位王爷齐声愁眉深锁:“母皇!” “好了,你们先都出去吧。梁将军和习将军留下。” 项丞相和元国公率先出门了。七位王爷见母皇父君们心意已决,也便说不了什么,只得垂头丧气出门了。 南荞看了看梁将军与习将军,又为难地看向魅姬。 魅姬知她顾虑,安抚道:“没事,他俩是我的忘年交,是能交付性命之人,你有什么便说好了。” 南荞看向千里眠,见他也点了点头,于是放下了戒备,从脚踏上起来,走到殿中,神色肃穆:“姑姑,我有能力保护自己。我,不止绿阶。” 说完,她抬手捏了个诀,在房中布下了一道结界。 除了千里眠,其余人都不知她想做什么,却见南荞闭上眼,身上游离出一层绿色的幽光,但是那光瞬间变色了,绿、青、蓝、紫! 她居然已经是紫阶了! 方才还稳坐在王座上的三位王君都已经坐不住了,燕王君和关王君唰地站了起来,因为他们都还没修到紫阶! 然而还没完! 南荞的眼忽然一睁,她的眼眸瞬间迸射出一片璀璨的琉璃晶光,与此同时,周身的紫光猛然暴涨开来,哗啦啦,化作了炫目耀眼的…… 七彩斑斓! 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威压猛然释放,以排山倒海之势袭来,方才还站着的燕王君关王君被推倒在王座上动弹不得! 同样动不了的还有没有起身的魅姬和锦王君。 方才站在殿下的梁将军与习将军没有防备差点被掀翻出去,是千里眠接住了他俩,但是三人也是寸步难行! 除了千里眠,在场的其他人第一次感受到被压制到无计可施的地步。两个紫阶也是如此!这是什么可怕的力量啊! 南荞只释放了一瞬,赶紧收住,又缓缓压到绿阶,众人方缓得过气来。 第363章 启程 “姑姑,对不起,我还不是很能控制力道。”南荞赶紧跑上去,魅姬看上去有些气喘。 “小荞,你、你……”魅姬有些不可置信。 南荞点头:“我身体好了,这大概就是沉花湖底那灵力团,哦,可能还有祭天大典上的,你看!” 她指了指额心那道印记。自修复断金残血之躯后,她额心的印记便再没消失过。 魅姬伸手抚了抚她的眉心:“我还以为这是你新的妆容。” “所以姑姑,我真能保护自己了,现在我能飞得比青玖还要快,我的防御结界白惑都破不了,还有一些攻击术,虽然没有实际对象,只在海里试过,但是威力应该挺大的。我觉得我连战场都能上!” 魅姬与王君们交换着狐疑的眼神。 习将军开口了:“陛下,臣倒是认为……咳咳咳……” 她话没完,就憋不住咳了几声,刚才的威压太厉害了,些微伤到了她的元气。 南荞自然听见了并知晓缘由,很是愧疚地从袖里掏出一个罐子,倒出一颗白色的药丸,又分别给梁将军和魅姬与几位王君都倒了一颗。 “这是修灵丸,补元气增灵力的,方才是我的错,没控制好灵力,害各位损伤。” 习将军看着将信将疑,倒是关王君率先吃了,于是其他人也都吃了,各个都是相同的感觉,只觉一股灵气从腹部直达脑际,周身通畅,灵气陡增。 众人面面相觑。 习将军说完方才的话:“臣认为清熙郡主可以一去。” 魅姬看看习将军,又看着满目希冀的南荞,终是叹气道:“也罢,若不是我在这皇位之上,阿泰失踪了,我定然第一时间赶过去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那便去吧。阿泰失踪,青玖虽然去了,但是他没有真正领兵打过仗,谭将军坐阵大营不能轻举妄动。那么明日,阿涧,梁莫,予安,你们就带上小荞和小眠一道去吧,万事小心!” 燕王君站起来,走到魅姬面前揽住她的肩:“你放心吧,我大哥向来厉害,小小的十三诸岛哪能难得住他,他和小白或许是遇到了不能露面的情况。” 魅姬伸手搂住锦王君的腰:“对,他们不会有事。” 她的声音里有种无力的悲凉,听得南荞心里发颤,又或许,她本就心里发颤。毕竟失踪的两个男人,是她们各自的男人。 千里眠一直看着南荞,看到了她肩膀微颤,默默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由于青玖前几日已经带了五百精锐前往,此番梁莫习予安将军前去接替穆王君副统帅一职,因而人马不多。 穆王君虽下落不明,但前线大军中尚有鎏潮声威仅次于穆王君的谭有照大将军坐镇,因而尚不至于军心大乱。 原就是谭有照将军挂帅征讨,穆王君本无须前往,毕竟一支大军中没有必要有两位王朝的悍将。但由于帝师执意要去,魅姬与帝师师徒情深,穆王君见魅姬担心帝师的安危,于是主动陪同,只挂了军中副帅一职而已。 至于白惑,只是想出力尽快结束战事,还鎏潮太平,他和南荞好安心回方觉去成亲。 没想到,就是这两个似乎根本不可能出事之人,反倒出了事。 十三诸岛,每座岛屿是一座城。原本并不难攻,纵然他们联手,只要大军呈围剿之势,断了他们与陆地的联系,粮草淡水供给不上,这战乱能轻松平定。 千里眠回来那日,去旁听了他们的作战计划,但他毕竟是别国人,机密部署不便让他参与,于是,他只是问了他们对十三诸岛的了解,随后给了几幅他自己画的十三诸岛地形地势图,令鎏潮众将叹为观止,是鎏潮自己人都不曾绘制下来过的详细精准。 没错,他看似与南荞“赌气”的两日,并不仅仅在赌气,而是在自己房里画地图。他“闲散”在王府四十多年,只是做给外人看的假象。这么多年里,他隐姓埋名,走遍了沉灵大地无数的角落,绘制着这片土地最精准的模样。行军打仗半生,他深知熟知地形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往往能决定生死。 他所有的地图,除了放在王府库房寻常纸张版本外,还有用特殊材料制成的纸张,薄如蝉翼,需要特殊液体浸润才能显现,一直都是随身携带。缩物术,是千里皇家必学的术式,连玉琮都会。 第二日,众人在码头送行。 绾茵琼衣望海都留在了皇宫,而长祁身为白惑的贴身武将,如今白惑失踪,他自然要去帮忙寻找。千里眠也只带了泉升一人,那元参留下了。 绾茵与琼衣哭哭啼啼送南荞启程。 三艘战船,每艘能载八百人。从幻生岛到十三诸岛最近的定风岛有七十多海里。战船由专司的风灵术师驾驭航行,加上底舱踏轮工踏轮驱动,速度极快,只需两日便能到前线战场。 南荞站在船头,浑身揪心揪肺地难受,恨不得施顺风术瞬息而至,但是她不认路。这趟坐船与上回坐船心境截然不同。上回游山玩水,白惑在左,青玖在右,一路吵吵闹闹,黏黏糊糊。这回,他们全都不在她身边了。 虽然千里眠陪着她,但谁也不是谁的替代品,他们于她来说都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她曾同飞斛恬说,一想到见不到白惑和青玖就浑身难受,没想到一语成谶,她忽然就这么见不到他们了。口口声声说没有谁离了谁会活不下去,然而只要一想到白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就心痛得无法呼吸。 她这一路走来,全靠白惑,他的纵容、信任与……爱。若是失去了他,她甚至有种活不下去的绝望。 肩膀覆上一只手,千里眠细致地将一条披风在她肩上系好。 “入秋了,海上风大,小心着凉。” 南荞回头看他,千里眠眼里有着深重的担忧,搂在她肩上轻拍:“想哭就哭吧,憋着不好受。” 鼻子一酸,喉咙涌起难以言语的疼痛,南荞的眼泪瞬间就从眼眶滚落下来。 第364章 去心似箭 千里眠将她的脸搂在胸前,轻轻拍着她的背。 南荞依旧哭得很是克制,与她曾在白惑面前哇哇大哭不同,她揪着千里眠的衣襟,只是在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啜泣之声。 千里眠无声地叹了口气。 南荞缓了一会,抬起脸来,千里眠已经送上手绢。 她抹了抹脸,深呼一口气,一改方才的无助,哭红的眼里流露出一抹坚毅的光芒:“我要相信白惑,他不会出事的,他现在也肯定用尽一切办法想同我们取得联系,我不能自乱阵脚,你说对不对?” 千里眠伸手去擦她下巴遗留的泪痕,点头:“对,他不会舍得让你难过。” “那个……王爷,郡主,”身后传来泉升的声音,“梁将军请你们去一下船舱。” 南荞和千里眠刚走进船舱,南荞只觉眼前一花,一个人猛地扑进她怀里抱住,伴随着清亮的声音:“小荞!” 她看见面前习将军的眉心皱成了川字。 “湉湉,你怎么上来的?!” 没错,这人正是飞斛湉。她穿着一身船工的衣服,把脸涂得黝黑,若不是声音,她都认不出她来了。 她还紧紧抱着南荞,抬头一脸愤愤道:“你一去天荒之境就是半个月,我又找不到去那的路!结果听说你回来啦,还没见到人呢,又听我祖父说你要去找失踪的白境主和穆王君,所以我想同你们一道去!结果祖父说什么都不让,我只好凭自己本事上船来,我跟你一道去!” 习将军头大如斗:“刚才梁莫去底舱慰问,一眼就看见这丫头了,混在轮工群里,被工头骂呢,倒也算能吃苦!要是没有梁莫发现,你一个飞斛家的千金小姐,混在那堆大老粗男人堆里,万一出点什么事,你祖父不发飙才怪!” “不要他管!”飞斛湉气急,将南荞抱得更紧了,“他只想逼我嫁人而已!” 习将军为难:“郡主,你说怎么办呢?都已经走了一天了,也不好掉头回去啊!” 南荞看看黏在自己身上的小丫头,只好决定:“一道去了再说,到了之后再派船送回来。” “我……”飞斛湉还想反对,看见南荞严肃的表情,只得把话咽了回去。 因为绾茵琼衣不能去,虽然魅姬知道南荞如今的灵力灵术足以保护自己,但仍然舍不得南荞吃苦,魅姬还特地派了四个身手不错的女侍卫跟着她。南荞因此调了其中两个去伺候飞斛湉。 南荞忧思沉重,也没多少功夫去哄或者斥责飞斛湉。飞斛湉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知道白惑的失踪对南荞打击很大,接下来的一天一夜里,就陪着她,也不怎么闹腾。 出发的第二日深夜,南荞还在睡觉,门开了。她这两日睡眠极浅,一点声响都能醒过来,于是门口当值侍卫的行礼声响起,她便醒了,坐起来时,千里眠已经走进来了。 “怎么了?”南荞坐起来。 千里眠坐在她床沿上,将被子拉起来裹住她道:“就快到了,能望见水师船队大军,再过一个时辰,应该能靠岸了。” “真的?!”南荞一颗心顿时怦怦直跳,那种满是渴望与紧张的情绪,一下子席卷她整个胸膛。 “嗯。”千里眠点点头,“已经派信使过去通知,青玖应该在,待会会来接我们的。你多穿点衣服,上岛会冷。” 说着,把挂在衣架上的衣服替她拿了过来。 他们的大军已经攻占了最外延的几处无人小岛作为安营扎寨的临时驻扎地。将帅们夜间轮流住在岛上。 南荞匆匆穿好。黄缇,伺候她的女侍卫之一,已经拿了厚实的披风过来给她披上。 “我们去外面看看!”南荞迫不及待地向外走去。 他们走到甲板上的时候,梁习二位将军已经在了,见他们出来,行了个礼。南荞回礼后,向前望去,眼前的景象震撼人心。 前方是一片橙红色的灯海,映照出一条条战船的威武轮廓,在这般苍茫黝黑的海面上有种直戳人心的壮丽。这只是其中一处驻扎地,另外每隔几海里,分别有不同的军营,这里望去,能遥遥看见几片灯火,那便是另外占领的岛屿。 南荞第一次直面战争前线,心脏有些发紧。 尚还有些距离,但是南荞已经按捺不住了,转脸向千里眠说道:“我想飞过去。” 千里眠点头:“好,走。” 南荞披风一动,化作了一道白光,窜上漆黑的天,如流星般向着前方战船汇聚之地刺去。 千里眠抬臂一展,化为妖身白鹤,亦是飞身而去。 梁习两位将军相视无奈笑了笑,后头传来飞斛湉急得跳脚的声音:“小荞,带上我啊!” 她修为不够,都不会飞!但是南荞早走了,没听见她的叫喊。 水夕忽然从战船前方的水里蹿起来,巨大的身体带起一片浪花,惊得战船晃了晃,它向着天空里一声长鸣,嘹亮的叫声连水师大营都听得清清楚楚。 “水夕,上来!”南荞在半途停下来,落在水夕头顶,水夕又欢快叫了一声,往上一跃,缩成了一个小水球,南荞捉住它,放在随身口袋里,继续向前。 也不过一瞬,水师大军上当值的数千双眼都看见两颗流星划过他们战船的上空,落在主帅所在的小岛上。 岛上岸边岩石上,夜里正当值的一列卫队见到这两道落下来的白光,顿时警戒地摆好攻击架势,其中队长大喊:“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灯火昏暗,他们看不清面前之人,只见到是两个白衣的身影从礁石上跳下来。 “闪开!”一声大吼。 队长愣了愣,擅自登岛还如此嚣张?正准备指挥进攻,那声音又大叫:“都给本殿退下!” 嗯?不对,这不是自家九殿下的声音吗? 当值的卫队还没搞清楚状况,只觉身后一阵狂风袭过,差点把他们都掀翻。 “小荞儿!”青玖无影无形地飞撞过来,将南荞抱了个满怀,还托着她转了好大一圈。 南荞眼前一阵花后,总算看清了青玖的脸,他穿着武将的灰色戎装,与平日里飘逸潇洒、俏丽妩媚的风格全然不同,竟然多了几分英气与干练。此刻,他开心得不能自已,捧住她的脸笑:“小荞儿,你来了?!你怎么来了啊?!” 笑着笑着他却哭了:“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多危险啊!” “没事没事。”南荞伸手抹着他的泪,见他哭,也不由自主落下泪来,“我不怕危险,我能保护自己,我太担心你们了!” 第365章 安抚 青玖一手搂着她,一手抓过她的手放在唇上亲吻。眼梢一瞥,看到了旁边站着的千里眠,脸上的欣喜僵了僵,于是揽着南荞道:“走,回我营帐去。” 说着便拉着她走了。 南荞回头看了千里眠一眼,千里眠点了点头。 在后头尴尬看着自家九殿下旁若无人同未婚妻亲热的谭有照将军以及几位副手将领,这才找到时机上前来。 谭有照向着千里眠礼了礼:“萧王,您的大帐已经搭好,但是谭某在主帐略备薄酒,不知您能否与我们一道小酌几杯?” 后头四位副将亦是纷纷相邀。 他们是真心的,若不是方觉萧王提供的十三诸岛海域岛形图,他们都还不知晓可以攻下这几处岛屿,对诸岛中的要塞之岛形成夹角攻势。原本形势十分有利于他们,要不是帝师这个老婆子非要劝和,还中了他们的计,穆王君白境主前去营救,也不会落得如今下落不明。这个老太婆啊,心软误事!现在懊悔也没有用了。 千里眠看了看没了影的南荞和青玖,点头:“好。” 青玖带南荞回了他的大帐,一进帐内,青玖就抱住南荞,哇哇大哭:“小荞儿,老白不见了!二父君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们!我去找了好几遍了,根本找不到他们说的那个漩涡!怎么办啊!” 这几日他在营帐里,因为顶着崇霄王爷的头衔,他压抑强撑着,顶多暴躁发一顿火,但是却不能表现出崩溃的悲伤。但是一见到南荞,他就再也绷不住了!因为只有南荞见过他所有的样子,只有在南荞面前,他能随心所欲表现出他最真实的想法和情绪来。 南荞伸手拍着他的背,默默流泪,等他嚎啕完了,安慰道:“你放心,白惑肯定不会有事,我相信他。穆王君也不会有事。” 青玖放开她,抽抽搭搭地看她。 南荞认真道:“真的,我没有感受到断令的心痛。你母皇也没有。” 缔结缚令的男子死亡时,女子会有一瞬间的心脏割裂之感。那是前两日魅姬告诉她的,先前她还真不知道。 青玖惊喜地瞪大眼:“真的?!” 南荞坚定地点头。 青玖胡乱擦着眼泪,哭哭笑笑:“对啊,老白怎么会死呢!他可是个怪物啊,谁都死了他也不会死!呸呸呸,我这个乌鸦嘴!” 然后,他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仿佛身上的千斤巨石瞬间卸下了。他抱着南荞在床里躺下,今时不同往日,以前他每次抱着她,都想动手动脚,但是今晚,他就只想静静抱着她,她身上的馨香,她柔软的身躯与温热的体温,都令他躁动不安的灵魂得到抚慰。 南荞靠在他颈窝胸口,半晌,听青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看来他这几天肯定急得日夜无眠。她真的很幸运,两个夫君兄弟连心,不会真的争风吃醋勾心斗角。 她细细抚过他的眉眼,方才因为他又哭又笑的,竟没发现他憔悴了不少,眼窝底下有两个黑黑的眼圈,脸上也是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脂粉,嘴唇都有些干燥起皮。 他可是最爱美的啊,以前还会同她争抢粉底和唇膏涂,有时候故意画很夸张的妆要跟她比美,要不是他晚上太凶猛,她还真就能把他当姐妹。 真是个可爱又让人心疼的小傻瓜。南荞低头,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给他盖好了被子,自己起身穿好披风,出了帐子。 不远处就是主帐大营,南荞掀开帘子进去,营帐里头,正是千里眠同谭将军和几位副将在喝酒。 一见她进来,男人们纵然知晓她是白境主九殿下以及面前这位萧王的未婚妻,甚至有几人还是家中有妻室的,然极致的美人,视觉上的震撼,依然让他们本能地挪不开眼,一个个目瞪口呆。 南荞已经习惯了,微微笑着点了下头示意。 哐当一声,是一个副将的筷子掉地上了,顿时满脸绯红,其他人也惊醒过来,自知失礼,纷纷尴尬地转移了视线。 千里眠笑着向南荞伸手:“来,过来坐。” 南荞走上前,同千里眠挤着一只凳子坐了。 千里眠拉着她的手问:“青玖不来吗?” “他好像很累,睡着了。”南荞实诚回答,然见千里眠脸上有点醋意的样子,噗呲一笑,“真就睡了,不然哪那么快?” 千里眠捏了一把她的脸。 其他将军无语看天看地:我的娘喂,来打仗本来就见不到娘子要憋死,还得看这几位王爷郡主腻腻歪歪,这是造了什么孽! 南荞红着脸抚开千里眠的手,正了正色看向谭将军:“谭将军,能同我说说白惑和穆王君失踪的具体情况吗?” 朝廷水师大军挥师北征,原本在人数上就有绝对性的优势,十三诸岛听起来数量多,但人口加起来不足十万,除去老弱妇孺,兵力不过万把个人,也不知云辽下了什么迷魂药,让十三诸岛的岛监举起了造反大旗。 十三诸岛虽然兵力少,但是胜在海域偏远,近岛处暗礁丛生,暗流涌动,外岛的船只不熟悉海域不敢轻易靠近,一不小心就会触礁。 双方二十来天以来已经打过几仗,都是王师得胜,占领了这外圈的几座岛屿,而十三诸岛的本岛在向北十多海里处。 就在八日前,帝师收到罪臣四公主的密信,说挑起战事非她本意,实乃逆子打着她的旗号,煽动人心,希望帝师看在往日师生情分上相救。 南荞无语:“你们帝师相信了?” 第366章 失踪真相 谭有照将军叹了口气:“四公主当初也是帝师打小教出来的,据说是因为后期两人政见不合而分道扬镳,但是说到底,她和四公主还是有情分在里头的,容易被感情左右。不过穆王君很冷静,帝师说要借和谈之名,探探虚实,若四公主果真被软禁,就得救她出来。” “当时,下官和白境主一道送穆王君同帝师去的逐崖岛,我们并没登岛,而是在离岛大约一海里处等待。但是……”谭将军神色沉重,其余几位将军俱是无可奈何。 南荞问:“但是什么?” “帝师同穆王君上岛不久后,逐崖岛西北方向的天空汇聚起了大片的浓云,呈漩涡状,闪电雷鸣十分骇人。白境主感应到那处有强大的力量在涌动,担心穆王君与帝师出事,于是率先御风而去,下官不才,速度慢了些,等带着一列风骏赶到之时,见逐崖岛西北角那一块海面之上有一个巨大的漩涡,而天空之中的浓云漩涡与之连接,形成了一个水龙卷!” “那水龙卷简直要毁天灭地,周围的山石船只全部都被卷了进去,我们刚到的时候根本没有防备,整支队伍都要被卷入内。但是我见到不少人正从水龙卷里飞出来,后来才知,那些是这一带的渔民,被云辽这个贼子的人捉了困在海面之上,为的就是让穆王君,还有后来的白境主去救,从而令他们陷入险境。” “是白境主从水龙卷中化为妖身将这些人扫了大部分出来,他又结下巨大的结界,将水龙卷罩在其中,好留给我们逃生的时间。那是连山石都能震成粉末的水龙卷,也不知白境主如何承受住这样的痛楚。” “谭将军……”有名副将小声嚅嗫了一句,向谭有照示意了一下南荞的脸色。 谭有照才发现,南荞咬着嘴唇,两手紧紧揪着裙面,眼里一片苦痛,像是要哭出来。 千里眠覆住南荞的手宽慰:“白蛟之鳞,坚如玄铁,比山石硬多了,白惑没事的。” 南荞苦着脸点点头。 谭将军脸色讪讪的,决定不能再在清熙郡主伤口上撒盐了。 千里眠问道:“后来这个水龙卷去哪里了?” “它没持续多久,直接卷入了海里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风平浪静,天也放晴了,跟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可是白惑是蛟,”南荞无法相信,“他在海底长大,他说大海就是他的家,他绝不可能在海里出事。” 谭有照将军一拍大腿:“我们也这么认为,但是这人他就是没影了啊,穆王君和帝师也不见了,被救出来的渔民说,的确有两个穆王君和帝师相貌的人带着一队人驾着小船到那片海面去,像是要见什么人,但是现在他们统统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咳咳……”谭将军的副将又在咳嗽了。 谭将军拍了自己的嘴一巴掌:“看我这张嘴,穆王君和白境主怎么可能会有事,不过这么多天了,他们到底去哪了呢?那和谈就是个借口,云辽的人把我们打了出来,全岛戒严,下官没办法,这才撤退至此,向朝廷禀明情况请求增援。然后九殿下来了,九殿下是最快的风灵,来无影去无踪,这几天他潜入那块海域找过了,但是也……” 谭将军说及此,沉沉叹了口气。 千里眠问:“那水龙卷后来出现过没有?” “不曾。” 千里眠又问:“你是说有人引穆王君与帝师去的那片海域?” “渔民是这么说的。” “千里眠,”南荞忽然道,“这是不是说明,逐崖岛的人知道那个地方会起水龙卷?是他们什么灵术师布下的灵术吗?” “不可能!”谭有照当即否定,“这股力量太强大了,绝不可能有哪个灵术师有这么厉害的灵力支撑此术,连白境主都破解不了。” 南荞与千里眠相视,的确,连太息尊者都直言白惑体内的灵力像是一个深渊,连他都自愧不如,怎么还会有人比他强呢? 南荞叹息,哎,说到太息尊者,已经派人去方觉通知了,也不知能不能找到这个从来都帮不上忙的不靠谱的老头。徒弟失踪了,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大事吗?他要是还是无动于衷,这个师父啊,不要也罢! 此刻,太息尊者猛然打了个喷嚏,黑暗的石窟中,唯一的光源是那颗硕大如斗的珠子,正散发出莹莹蓝光,珠子里有白蛟穿梭在水龙卷的画面,一闪又没了。 太息老头眉头紧锁,指着珠子开口骂道:“你能顶什么鸟用!关键的时候,永远都是天机不可泄露!相伴肆仟伍佰年了!石头心也捂热了,你这个死水晶丸子就不能通融通融吗?!我徒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砸了你!” 珠子一闪,冒出一片光,将太息尊者震开了几步。 太息老头稳住身形叉腰气急败坏:“嘿!说你两句还发脾气了!行行行!赶紧把契约修修好!老头我也活得够久了,要多少灵力你拿去,我也不稀罕了!” 珠子又是闪过一片光,太息尊者身上漾起一片白色雾气,向着珠子涌去,钻进里头,而片刻之后,珠子沁出一片蓝光往下沉,覆盖在地面之上,直往四面八方蔓延,直至深入大地,如那滋养万物的甘霖,从这一个基点开始,向着整片沉灵大地蔓延。 太息尊者站立不住,身体一晃,坐在生冷的地面上,开始调息,闭着眼自嘲:“还神器呢,简直就是奸商,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惑儿丫头啊,这是你们要走的路,必经的劫,为师我无能为力。”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血契松动了,太息尊者与昭天之眼交易,以自身数千年的灵力,换取这片大地十数年的安宁。就如同当初启皇以十世的帝王之格,换取与神女的一世情缘,也不知他达成所愿了没有。这个我行我素自私自利的臭大哥,把烂摊子交给了他,要是他能有命活到见到他的转生,他一定会狠揍他一顿出气! 第367章 隐身术 “若不是人为,只能是天生地长了,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既然能设局,就说明他们知道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会出现这样的水龙卷,连白惑都奈何不了,对不对?”南荞看向千里眠。 千里眠点了点头,顿时就知晓她的意思:“所以我们只要找出云辽那边究竟是如何预测或是引发水龙卷,水龙卷又把人带到了哪里就可以了。” 南荞神色凝重:“对!无非就是两种可能,一是人在他们手中,他们被困住了,有什么我们难以想象的力量让他们都逃不了。二是,人不在他们那里,他们都不知道。那我们就只能再引发一次水龙卷,进去看看究竟会将人带到什么地方。但是不管怎么说,都必须深入敌营刺探情况。” 谭将军面有难色:“这我们也不是没想过,但逐崖岛自云辽接手后,守卫森严,我们派过几波斥候与密探前去,但至今渺无音讯、有去无回。下官实在是不忍心看着手底下的人这么牺牲下去。男儿可以热血洒沙场,如今死不见尸,未免令人唏嘘。” 帐中众人沉默了。 落下掷地有声的两字:“我去。” 千里眠握紧了南荞的手,满眼的诧异与担忧:“你怎么能……” 南荞抿了抿嘴唇,神容决然:“这一路我就想好了,我不能再这么什么都不做干等着,我不知道白惑经历了什么,但是他现在不能回来,那么就只能我去找他。你不要阻止我。” 千里眠知她决心,也知劝不了她。 “可是郡主,”谭将军与其他几位副将军面面相觑完,直言不讳,“太危险了,我们训练有素的青阶斥候都有去无回,您这……” 南荞没有说话,她垂下眼,抬起了左手食指一掐,整个人瞬间消失了! 千里眠并不惊讶,谭将军和众副将确实大惊失色:“郡、郡主?!” 他们惊愕地四下里看,却根本看不见她的人影! 谭将军实在忍不住问:“萧王殿下,清熙郡主呢?!” 噌的一声拔剑声,南荞的声音在谭将军身后响起:“将军,好剑。” 谭将军只觉脖子上一凉,已经架了一把剑,他的剑! 他一摸腰间,自己随身的佩剑竟然不见了,此刻正架在他脖子上!什么时候被她拿走了他竟毫无察觉?! 南荞收回剑,复又入鞘,在谭将军与众副将目瞪口呆的视线中,放在他面前的桌上:“谭将军,得罪了。” 一名副将结结巴巴道:“难、难道……这、这就是传闻中,白境主的隐身术?” 南荞点头:“对。” 没错,隐身,就是白惑带她在海上飞行的时候,青玖骂他是不是故意隐身让他找不到他们。她灵力觉醒后,就缠着白惑教她。白惑还怕她学不会,没想到,依旧是一招制胜,当时白惑的脸,有种被抢了第一名的吃瘪感。 后来她才知道,隐身这项技能,除了白惑和太息尊者,再也没有其他人会了。因为这是一种接近天神之法的灵术。能隐身,就意味着能肆无忌惮地做很多事情,无人能发现。 南荞想想也对,她在电视里看到能隐身的,不正是各种天神仙家么。呃,可能还有妖灵精怪。但是此妖非彼妖。 况且,白惑教她的隐身术还有一个特质,她触碰到的物体也会随之隐身,因此她方才抽了谭将军的剑,加之用了青玖的风术,谭将军直到被剑架住了脖子才发现剑被夺。若是在战场上,哪怕剑插进心窝里都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了。 谭将军思及此,后背竟有些冒冷汗。 南荞走到千里眠跟前:“放心吧,我已经会隐匿气息和步伐,隐身后他们发现不了我的。” 千里眠拉住她:“既然如此,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南荞拒绝了,“你又不会隐身,谁知道那里都有什么人。白惑已经失踪了,我不能再让你去涉险。” 千里眠看着她,沉默了一下,终是同意了:“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 “就现在。” “现在?!”叫出声的是谭将军。 “没错,夜长梦多,趁着青玖睡着了,我先去看看,免得他不同意。况且现在后半夜,不管是守卫还是其他人,都是最松懈睡得最沉的时候,不正是我去摸底的好时机吗?”看着千里眠还是忧虑深重的眼神,南荞宽慰他,“你放心,你的穿墙术啊,青玖的透视术我都会了,刚好都能用上。我会小心不会被发现的。打不过就跑嘛,凭我现在比青玖还快的速度,我不会有事的。而且你看,我还带了拓影石,还能拍些他们城中的军事布防给你们看,对你们作战会很有帮助。” 说着,她从发髻上拔下被做成珠花的那颗拓影石给千里眠看。 千里眠看看她,又看看完全惊呆了的谭将军几人,眉头一拧,起身拉住她就往外走。 等他们掀开帘子出去,听得一愣一愣的另一名副将道:“这位郡主在说笑吧?她要孤身闯逐崖城?” 谭将军用筷子敲了一下他的头:“你没看到她都能把我头割下来?!太息尊者的义女啊,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南荞任由千里眠拉着,两人走到了偏僻的营帐旁,千里眠叹了口气道:“我知道现在反对你也没什么用,不过你毕竟从来没有孤身涉过险,记住,不要与人正面冲突,因为我们不知道他们那里会有什么样的人,什么色阶的灵术师,或是一些想象不到的药剂武器。你一定要把自己藏好了知道吗?” 南荞点头:“知道,在你看来我这么沉不住气吗?” “还有,练习和实战是不一样的,你练习灵术的时候无人干扰,但对战时别人可不会等你,所以避无可避的时候出手一定要快准狠,不能心软……”千里眠说着又皱起眉来,“不行,我怎么能放心让你一个人,我要同你一道去!” “别,别。我保证今晚就随便看看,不做危险的事。我知道我现在开了几个挂,但是我还是很珍惜羽毛的。我一只记着千里夫子的教诲呢,不能骄傲自大,不能小看对手,是不是?” 千里眠被她说的脾气也没了,看着她那被火把染红的脸,像一颗黄橙橙的李子,诱人品尝。他确实也这么做了,好好来了一个临别吻。 第368章 动身刺探 南荞被他紧紧搂住,他方才喝了点酒,唇齿之间带着淡淡的酒气,有些辣意。她喝不了一点酒,一点就能醉,当然,这么一点倒不至于把她醉倒了,只是现在的醉意,是被他吻的。 不愧是智魁星萧王,学习能力都是一流的。十几天来,虽然没上本垒,但是亲亲抱抱举高高还是一个也没少。天荒之境还一同睡过几晚,南荞真的敬他是条汉子,明明把她按在床上亲亲的时候,她都能感觉到小眠眠的蠢蠢欲动英姿勃发,他竟生生忍着,没有越雷池半步。 南荞也不是黄花大闺女,有几次被撩拨得浑身燥热,若是白惑青玖,她早就翻身做主,教训不老实的大兄弟,但是对方是千里眠,她竟然有些不敢。 不过千里眠像是受了什么指教,就算小眠眠不亲自上战场,他居然学会了用别的方式让身下躁动不安的身躯登顶,随后舔着嘴角,嘴角带着一抹笑,撑在她面前看她气喘吁吁地痉挛,让南荞有种自己是他手里玩物的危机感。然她生闷气转身去睡,他又会抱着她的背哄她。 笠岸:孺子可教也。为师自当功成身退。 这个男人,不知说他是注重仪式感呢,还是过分守旧,一个王爷,愣是有种妻为夫纲的意味。她曾经想过,若是以后不得已又得接受别的夫君,青玖明里反对,他估计就暗里破坏。每次想到这,南荞脊背发凉,算了,不假设了,三个老公就够她受的,还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吻了好一会儿,两人都气喘不止,连稍远的站岗卫兵都躲在帆布后面看得脸红心跳咽口水。千里眠放开南荞,低声道:“你不认路,我送你到逐崖城附近。” 说着,他后退了一步,一闭眼化作了妖身白鹤,立在南荞面前。南荞没有实在细看过他的妖身,现在近距离观看,是难以描绘的亭亭玉立仙风道骨。 他自然比未开化的普通鹤类大很多,脖子纤长,一双灵气满溢的眼圆溜溜的,与人身时的凤眼不太一样。头上有一撮金黄色的冠羽,如皇冠一般。他全身大部分是白色,但是尾部却也是金黄色的翎羽,仿佛与冠羽相互辉映。 不知情的人会以为那金色羽毛是尾羽,然其实那是他收拢的翅膀上的金羽。他低下头来,声音传出:“骑到我脖子上来。” 南荞摸摸他那胳膊粗细的脖子,有点担心会不会把他骑断了。 千里眠见她摸着他的脖子一脸怀疑的表情,自然知她所想,不等她反应了,长脖子一绕,头从她裙子下钻了过去,将她叉开腿托起来。 “哎呀!”南荞惊呼一声,捂着裙摆,人从他脖子里滑下去,看起来这么细长的脖子,力气还真大。 “你脸呢?!”南荞红着脸揪他的冠羽,“怎么能钻人胯下……” “怎么了?”千里眠转过鸟脸蹭了蹭她的头,“又不是没有过。” 蹭的南荞的脸更热了。 “抱紧了,我要飞了!”千里眠振翅一飞,身影如利剑般窜入漆黑的夜空。 “哎——刚才那是小荞他们吗?!他们这是去哪啊?!”咋咋呼呼的正是飞斛恬,后头还跟着梁习二位将军。他们总算是靠了岸赶过来了。 谭将军等人在主帐里张望了一会儿了,见状便出来相迎。 风声呼呼,虽然比自己化风而行要慢许多,但是南荞也不好拒绝他为她操心的这份心意。搂着他的脖子,她心想,好了,这下三个老公她都骑过了,名副其实的骑。 她忽然一愣,为什么要加一个名副其实?脸忽然又烧起来。 如今已近丑时,留给他们的时间不过三个时辰,千里眠不敢拖沓,用了灵力飞得风驰电掣,虽不能如南荞那般一瞬一里,但这十多海里的路途,也不过花了一盏茶的功夫而已。 沿途,他们飞越了好几座灯光星点的岛屿,为减小被发现的可能,千里眠飞得有点高。经过小岛时,他向南荞一一介绍,这些都是十三诸岛中的一员。每一座岛都有护岛结界保护,因为岛屿面积不大,护岛结界能笼罩整个海岛。当然,这些结界有高级有低级之分,并不是牢不可破的。 而鎏潮王都新歌所在的幻生岛因为幅员甚是辽阔,没有如此庞大的灵力能制造笼罩整座岛屿的结界,因此,同方觉一样,只是皇宫被结界保护着。 飞越了八座看起来面积不大的岛屿,前方出现了一座较大的海岛,这便是逐崖岛。 南荞望去,发现这座岛几乎是沿途这些小岛的三四倍,上头有四处灯光密集的城池,岛上唯一的一座山上,一条河自山中发育,自东而西流下,贯穿最大的一处灯光聚集地,那边是逐崖城。 “逐崖城有结界守护,我没从空中进入过,不太敢断论它的灵敏程度,毕竟想来,云辽有造反的实力,请或抓某个紫阶来修筑护城结界也不是难事。这样吧,我去冲撞一下,若没有触发最好,若触发警戒卫队,那我便去引开他们,你乘机入内。” “要不……”南荞见他部署考虑得周全,有些于心不忍,但仍是实话说,“你别下去了,我去碰碰运气看,结界的话,是我修的最好的灵术。我知道该如何入内不触发警戒。” 千里眠不说话了。 南荞怕真是伤到他自尊心了,赶紧扯过他的鸟脸,鸟嘴尖尖的也不好下口,只好在他的喙上亲了一口道:“别担心,你若实在不放心,就去逐崖城的东门等我,我天亮之前一定出来。” 说完又亲了他一下,一个翻身跳了下去,一瞬间就隐去了身形,难觅踪影。 千里眠看了一会儿,丝毫没看到逐崖城的凌空警戒有什么异样,这才放心,她应该进去了。 她的灵力觉醒后,果然是睥睨万物的存在啊。他怎么忽然有点自惭形秽呢。明明他自己也是紫阶。 不过,他又怎么会袖手旁观弃她于不顾呢,不反对她的意见,是为了不让她担心而已。而为了不让自己担心她,他自然是要跟着去的。他未必过不了那结界。虽然看不见也找不到隐身后的她,但是她的目的也只有城主府,云辽已经占领的府邸而已。 千里眠默默等了会儿,释放出自己本来的紫阶实力,敛去光芒,以黑暗为掩护,亦是往下扎去。 护城结界闪过一丝被突破的涟漪,然那涟漪还没波及到被警戒发觉,被一线紫光修补聚拢完毕,恢复了原样,像是压根没有被突破一般。 第369章 观察 王军水师压境,逐崖城自然也不平静。被围岛夺取关键的布防四岛之后,逐崖叛军与十三诸岛的岛监们都有些灰心丧气。然而自打帝师、穆王君,就连传闻中天下无敌的白惑都抵不过那诡异的水龙卷,而失踪之后,十三诸岛就仿佛被打了一记鸡血,认为反扑是迟早的事。 这夜,他们举行了又一次的胜利宴席之后,在逐崖城城主府里喝得酩酊大醉,东倒西歪。大岛监们被随从扶回了屋子,另有一些官阶较低的,一大群人在大殿里睡得四仰八叉。这个大殿的场面,活脱脱就是一群沉醉于酒池肉林昏聩之徒纵情声色的场景。 南荞行走于仍旧灯火阑珊的大殿之中,捂着鼻子十分嫌弃这里的酒肉味与臭男人的腌臜体味。各种模样的都有,鼾声震天,简直不堪入目。 大殿上虽然一片狼藉,但是南荞一点都不担心她碰到什么弄出声响之类,只因她现在隐身,而她现在的状态,就如同……魂魄。凡是她不想触碰的,皆是一穿而过。只有她有意去拿的,才会一道隐形。 她转了一圈,主座早就空了,显然那个造反派头子不在这里。若是她心狠手辣一些,她放把火,将这里烧得一干二净,战争应该就能结束了。她握紧了拳,沉思了一阵,终究打消了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 她继续往前走。在空中的时候,她已经绕了一圈,把这座城主府的布局观察了一遍。大殿在哪,主院在哪,她基本分清,因为大殿里灯火通明,所以她才先来看看。看来还得去主院瞧瞧。 南荞走出大殿,飞身而起,直接越过高墙,翻过几座屋顶,跳入主院之中。她不由得感慨,这么开挂的能力她居然被封印了半年之久才到手,以前被玉琮被项锦逸陷害如斯,简直憋屈到马里亚纳海沟了,要是她能有现在能力,什么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统统都是渣渣! 要低调,要平常心,要虚怀若谷……南荞念叨了一会儿千里眠的三四五六字经,打起十二分精神往里走。 透视一下主殿内里的场面,点着昏黄的灯笼,两个丫鬟坐在外殿榻上打盹,一个守着个冒热气的小炉子,像是煮着什么,离太远,她还闻不到气味。 好,进去看看再说。 南荞在门上一点,晕开一片涟漪。她整个人穿门而入。 三个老公的绝招都很好使。 一入内,那小炉的气味就直冲她鼻尖,她皱了皱鼻子,千年黄杞子?看来里面的人已经时日不多了,都用上黄杞子吊命了。 南荞不想慢吞吞,直接瞬移入了内殿。内殿有一张雕花拔步床,十分老派,显得庄严肃穆。这样的床,一般外铺睡着贴身侍女或小童,内床睡着主子。 南荞走近一些,像个鬼一样,把头穿透进床幔去看,果然看见一个侍女躺着睡。没什么看头,她跨进床里,跨过侍女,但是内床的帷幔前,她站住了。 这是逐崖岛主人,理应是那个四公主的院子,从伺候的都是女婢,外头炖着千年黄杞子推断,这应该是个时日无多的老人,都符合四公主年迈的特征。不是她对自己的隐身术没信心,但也不可轻敌,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有什么高人在指点,否则也不会造出或者引来让白惑失踪的水龙卷。 思及此,南荞没有钻进内床,而是对床幔用了透视术。 内床因为双重床幔的缘故,黑漆漆的,南荞仔细辨认一下,酣睡的气息与声调,皮肤散发出来的老年之气,还有她身上逐渐凝滞的灵息,那是即将迈入死亡的气息,她确定那就是个老妇人,应该是四公主吧。 她可以救她,起码能为她延寿十来年。但是问题是,值得她救她吗?有待商榷。 南荞转身下了床,睡着的四公主,没什么观察的价值。 那么接下来,轮到造反派头子,云辽了。 漏网之鱼,卷土重来,报仇雪恨。他似乎是拿着男主剧本啊。但是,从她的角度来看,她姑姑没有做错。弱肉强食,胜者为王。世上没有绝对的黑白对错,他们不死,姑姑就要死。再说了,姑姑也没赐死他们,甚至给了他们活路与生存的空间。 如今鎏潮安泰繁荣,他们却造反打仗搞分裂,与和平安宁作对,再大的理,也变得没有道理了。 他们还殃及了白惑,更是她的敌人。 南荞很快就找到了云辽的院子,毕竟主院住着老娘,身为如今的一把手,他自然不能亏待了自己,住在第二大的院落。 但是南荞一进门,才发现这屋子下了噤音结界的原因,呃……翻江倒海,颠鸾倒凤,男生女生向前冲,男声女声声声入耳,啧啧,连床幔都不拉一下,辣眼睛。她下意识地闭眼捂耳朵。 算了,她没资格对人家评头论足。别说床幔了,白惑青玖疯起来,一屋子的家具全得遭殃,幸而神仙居第二日都是自动场景刷新,否则天天被他们造作,连房顶地板都能拆。 想到了白惑,她忽然涌起了满腔忧愁,继而转为愤怒,她老公不见了,他们还在这里寻欢作乐,不知天地为何物,实在太便宜他们了! 南荞气不打一处来,捋了袖子上前去。 床上那对男女,男人赶马赶得满头大汗,马缰绳套着纤细的脖子,男人一手勒着绳子,一手扭着那两条玉臂,策马奔腾,那挥鞭之声不绝于耳。 南荞气鼓鼓地站在床前,看着这个男人,生的倒是一身腱子肉,黑黝黝的像是常年风吹日晒的苦力,一张脸刀削剑刻,满头大汗,一头黄发扎着,看起来是雷系魅族。此刻,他闭着眼纵情驰骋,也不管对方都快被勒得快断气翻白眼,喉咙里只能发出快被掐死的挣扎之声。 他的胸膛之上有一团火的印记,缚令,看来这就是这女子的原身,火系魅族。 天哪,玩这么大,他都不管老婆要被勒死了吗?听说濒死会有极致的体验,难道是女的自己想出来的?果然变态,两个变态! 第370章 密室 男人忽然一顿,转脸直直看过来,那双眼如秃鹰般犀利,看得南荞浑身一抖,不会吧,他发现她了? 南荞屏住了呼吸,一动不敢动。 然而男人视线没在她脸上停留,眼神怪异地扫视了一圈屋内。 南荞放下心,看来并不是看到了她,但是,他是有所察觉吗?这个人是蓝阶,实力倒是不容小觑。 女子因为脖子上一松,发出一声嘤咛,但立马将男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惊涛拍岸乱石穿空过后,男人仰着脖子长啸一声,一把将女人推开。女人瘫倒在床上,浑身抽搐,不省人事。 在南荞眼里,男人那丑棍子一览无遗,她赶紧嫌弃跳开一大步,捂住眼,天哪,要是让白惑青玖知道她看了别的男人那玩意儿,白惑指不定会怎么堵她嘴,青玖大概会又哭又闹,然后非得把她也弄哭。还有千里眠……都还没让她看过呢。 那男人下床来,光着身子喘着粗气赤脚咚咚咚走过来倒水喝,喝完砰的一声把杯子重重丢在桌上。 南荞从指缝里探出眼睛看,却听一声咔擦咔擦声,这个房间竟然还有暗门,此时暗门开了,跳出一名戴着面具的黑衣人,那黑衣人径直跳到床前,把昏过去的女人往肩上一扛,转身从暗门走了。 南荞看得奇怪,毫不介意自己老婆光溜溜被别的男人扛走,难道那人是二夫君? 暗门关上不一会儿,那男人大剌剌坐在凳子上,似在平复心情,又似在等待着什么。然而,令南荞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缚令,那男人胸口的缚令,居然消失了! 南荞眼睁睁看着那团火焰形状的红如同褪色般消失。而男人低头还往胸口摸了摸,勾唇一笑,似乎很满意,低低说了句:“庸脂俗粉,怎么同她比。” 南荞胸口风起云涌,缚令消失了?!那意味着…… 她猛地转身,往方才暗门出现的墙体冲去。穿墙而入,眼前一晃过后,果然是一个密道。密道两边黑漆漆的,但是前方有光亮。她的心脏砰砰直跳,施风行术疾驰而去,下了一个台阶,竟扑面而来浓重的血腥味,眼前的场景令她瞬间捂住了嘴! 虽然身上下着噤音结界,别人看不见也听不见她,但是巨大的恐惧还是让她有种想尖叫又害怕人听见的毛骨悚然。 是那个女子,是方才房里的女子,她已经死了!一丝不挂地瘫在地上,胸膛一个血窟窿,身下地面上已经流了一大滩血。 两个奴仆从一侧走来,蹲下来打量了一下地上死去的女子,其中一个啧啧两下:“这第几个了?第六还是第七?这次这个身子很不错啊,听说还是个雏儿。老大怎么还是不满意?” 另一个道:“老大中邪了,自从见了那位一面后,对哪个都不满意,但是怎么可能啊,那位是什么人,就算是咱老大也够不着啊。” “我很好奇啊,有那么漂亮吗?老大魂都没了。” “我哪知道啊,我又没见过,我那天也不在,走走走,快拖走,等下地鬼一怒,把我们也杀了。” 说着,两人一人一条腿,像拖牲口一样把死去的女子拖走了,地上的血迹蔓延的整整一路。 南荞紧紧捂着嘴,嘴唇颤抖。她不知道,她以为这女人是他妻子,还以为这是他们夫妻间的情趣。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魔鬼!她上回被茫风泉算计,也听到他说着自己的辉煌成就。如今这个男人,也是这样的恶魔啊! 阳光照到的地方,一妻多夫,结了缚令,女子喜气洋洋,翻身做主。但是这些阴暗的角落呢?男子为了自己的权力与私欲,为了解除缚令,便是痛下杀手,被抛弃的女人,只有死路一条! 穆王君说的那些杀妻案,姑姑说的那些偏远部落父兄一窝霸占女人,无一不是缚令带来的恶果。 生命应该有自己选择的自由,而不是屈从于某一个诅咒,屈从于一道无法反抗的力量。 南荞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她仿佛看见那个死去的女子死不瞑目的双眼瞪着她,问她明明看见,为何见死不救?!她只是想活着而已。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南荞转身,冲出密室,她浑身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愤怒!她要杀了他!杀了这个恶魔! 南荞冲出密室,火气上涌,看见墙上挂着一把剑,便去取了下来,她现在恨不得将那魔鬼戳几百个窟窿,血尽而亡,让他尝尝那些流干了血的姑娘的痛苦! 她环视一圈,却没在房里找到人,于是奔出房去,见隔壁亮着灯,于是冲过去,果然是那个恶魔,正在书房里,披着外衣敞着衣襟,面对着大门,手里展开着一幅画卷,看得入神,嘴里念叨着:“琼姿殊色天上有,饶是神女坠仙葩。” 他居然还能吟诗赏画?! 南荞刚拔剑出鞘,他却转了身去,把画重新挂到了墙上,还摸了摸画中人的脸,凑上去亲了一下。 南荞忽然愣住了,首先是恶心地愣了愣,然后就是震惊与更恶心了——那幅画上的人,竟然是她! 有没有搞错?!开什么宇宙无敌国际玩笑?!他怎么会有她的画?! 南荞瞠目结舌,奔进去仔细看了看,没错,那就是她啊。虽然不像照片那么一模一样,但是画得已经很像了。而且,这身衣服也是她的啊,这条粉紫色的裙子,一条乳白色的披帛,还有这套“露香花”的头面,还是琼衣特地为她搭配的,不是她还是鬼啊?! 真是见鬼了!她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匪首?这个造反派头头? 让她想想,她什么时候穿的这套裙子来着……什么时候…… 啊!光华城登船,郡守来送行的时候! 那时在码头待了一会和郡守一行人寒暄,后来就上船去了。 难道那时?只有那时了。但是那时码头人多啊。虽然他们那一圈被郡守派人围起来保护了,但依旧架不住远处或者别的渡船蜂拥探首围观的人群。 难道就是那时,入了这恶鬼的眼? 叉叉圈圈的,他刚才还趴上去亲,真把她要恶心吐了! 第371章 碰头 南荞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恨不得立马就把面前这个男人的头给削下来! 杀了他!杀了他!密室里死去女子的那双怨气滔天的眼仿佛在她眼前蛊惑着。杀了他,就能阻止他继续残害无辜的女子;杀了他,或许就能立马结束这一场造反的动乱;杀了他…… 南荞举起了手里的剑…… 千里眠比南荞迟一些下来,他终究灵力不及南荞,所以藏得小心翼翼。城主府大殿的满地狼藉他也看到了,当他避过巡逻卫队,隐匿在屋顶上看去时,看到从卧房出来转入书房的云辽。 他虽然见多识广,但是对鎏潮终究没有方觉熟悉,这么一个前代罪臣之子,而且还是一直假死的罪子,他其实没见过,不过猜也能猜得出来。直到看见他在书房里如此珍视那一幅画,又看清了画中人的面容时,他两手握得骨节泛白才不至于当场冲下去打人。 南荞的隐身术其实连他也看不透,所以他这一路说是保护南荞,其实保护了个寂寞。不过,城主府没有骚动便是最好的答案,说明南荞并没有露出什么马脚。作为她第一次自己独自行动,她表现得很好。 他与白惑观念有些差异,大抵白惑自身实力强悍,所以总想将南荞保护在羽翼之下,不让她受一点伤害。虽然实诚来说,她迄今为止所受到的伤害,八成都是白惑带来的。 尽管太息宫似在布着一盘大棋,尚未让他参与其中,但是他看得出来,南荞并非常人,她要走的路,注定不平凡,她总要自己面对。所以,在她提出要自己前来刺探时,他才不那么坚决地反对。 当时南荞若是没被怒气气红了眼,她定然能发现对面屋顶上的千里眠。结果就是两人谁也没看见谁。 眼看就要天亮,千里眠见城主府没出什么乱子,于是悄然离开,赶往约定好的城东。 城东城门外是一片小树林,千里眠在林子上转了三圈,才发现一丝熟悉的灵息。那是她故意释放出来,好让他能找到,寻常人很难觉察。 他找准方向降落,林子里虽然黑漆漆的,但有灵息的指引,他很快锁定了来源,是在一棵大树的树冠上。她坐在树冠之上,烟灰色的衣裙并不那么惹眼。 千里眠落在枝桠上的时候,已经化作了人形,顺势坐在她身边。 “等很久了吗?竟然比我都快?”千里眠有些心虚,要是她问起来怎么比她还慢,他只能说他去岛上别的地方刺探军情了。 但是,南荞却根本没注意到这事,她忽然倾身过来,靠在千里眠的肩上,落下沉沉一叹。 “千里眠,其实我也只是一个凡人而已。”南荞没头没脑地这么一句话。 千里眠不知前情后果,不知她为何呼声感慨,不过仍是顺下去:“是啊,我们都是凡人。” 南荞沉默了一下,声音浓得如这化不开的夜色:“什么拯救苍生,心怀天下,对我来说太遥远,太沉重,我根本做不到。我本可以杀了那人,他死了,很多人就能可以不死。但是,若他死了,白惑要怎么办?我怕他死了,就再也没有人知道白惑的下落。最残忍的抉择,莫过于救一个人还是一群人。而那一个人,还是我心尖上的人。对我来说,他比苍生天下更重要啊。” 千里眠不太明白,南荞已经把拓影石递给了他,影像从云辽的偏殿触发,一直到南荞收剑飞走。 千里眠眉宇深皱,书房的景象他看见了,没想到南荞还看到了更深层次的黑暗。 南荞又拿过拓影石,将方才那一段影像给去掉了,她解释:“我还去城墙四周转了一圈,后面有各处兵力布防情况,等会给谭将军他们看看吧。这一段还是别给他们看了,被那种人惦记上,我都嫌晦气。还有那个死去的姑娘,给她保留一点身后的尊严吧。你就当没见过。我是不是特别没用啊,明明可以杀了他,为民除害,却瞻前顾后,优柔寡断。或许因为我今晚的手软,明天又多一个遭殃的女子,多一场惨烈的战事。” 千里眠握住她的手:“那不是你的错,是他的错。他是罪魁祸首,是造成罪孽之人,不能因为你发现了真相而指责你袖手旁观。” 南荞吃惊地看着他:“可是,不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吗?” 千里眠搂住她:“以前我也这么认为啊,觉得造福社稷、达济天下才是毕生所愿。但是渐渐发现,若是连所爱之人都保护不了,就算我保护下了整个苍生,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所以,我理解你选择白惑的做法。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 南荞定定看着千里眠,忽然发现她还真的不是很了解他,这个曾经可以用自己一辈子的婚事来换取朝廷安宁的萧王,如今却说理解并支持她不顾他人死活的自私之举。她的小格局都能把他们带偏吗? 南荞心上一动,抬起手来搂住了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颈窝里蹭了蹭,声音疲倦:“天快亮了,我也累了,你带我飞回去吧。别化妖身了,你脖子太细,我都搂不住,还是这样好。” 千里眠被她蹭得心里柔软一片,她总算对他完全放下了戒备之心,这大半个月来,虽然他们亲吻拥抱同床共枕,除了深渊未入,她外在那一副瑰丽的山河湖海他都探索遍了。但是她在他面前,还是保留着那一份拘谨与不自在。 她曾笑言,他有时候真像她爹,让她不自觉地头皮发紧。虽然他好奇她一朵天生地长的第一代花妖,何来爹娘一说,但是他不着急,终有一日,她会对他坦诚相待。 而现在她搂着他的脖子,他明显感觉到她已经卸下了最后的拘束。 “好啊,其实我也不喜欢化妖身,感觉什么都没穿,被人看光了一般。”千里眠亲了亲她的额头。 南荞被他逗笑:“你不是还有一身羽毛吗?再说了,刚刚就我看你而已。” “说的也是,”千里眠挑挑眉,“比起你在床里都不敢看我来说,你刚刚倒是从头到尾好好看了一遍我的妖身。” 南荞红了脸,打他一记:“快飞啦,要天亮了,被发现怎么办?” 千里眠轻笑着,脚尖一点,窜入天际。 第372章 给她天地 千里眠和南荞回来时,天色已经鱼肚白。千里眠一落地,青玖火急火燎地冲过来大叫:“好你个千里……” “嘘——”千里眠瞪他一眼,示意了一下臂弯里,南荞已经睡着了。 她后半夜完全没睡,又施隐身穿物术这一类高级灵术,灵力耗费巨大,疲劳在所难免。 青玖看向南荞,无可奈何地哑着声音一甩头:“去我那儿!” 千里眠也不在这些小事上计较,跟着青玖去了他的帐篷。 两人放下南荞,南荞似是睡得很沉地翻了个身。青玖推开千里眠,替南荞盖好了被子,还偷偷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随后转身看向千里眠,气呼呼地低语:“我们出去算算账!” 千里眠瞥了他一眼,自顾自出去了。青玖火冒三丈地跟着出去了。 “好你个千里眠!”传来青玖的一记怒斥,声音顿时隐去了,是帐篷被下了噤音结界。南荞掀了掀眼皮,微微叹了口气,他俩的事他俩自己解决吧,她懒得操心,于是抱着被子继续睡了。 而帐篷外,青玖继续呵斥道:“千里眠,你别以为白惑不在你就能趁人之危登堂入室了!” 千里眠背着手,刮他一眼:“你说你自己吗?别忘了,我与白惑一同与小南定的亲。” “你!”青玖被怼得哑口无言,气得胸口疼,只好喘了口气道,“你到底带小荞儿做什么去了?!老子我一觉醒来人也找不到了,还一个个不肯告诉我!是不是你让他们不告诉我的?!” “听你这口气你不是知道了么?” “那是老子自己有办法!逐崖城这么危险的地方,你居然不拦着小荞儿,还带她去!你到底什么居心!你是真心对待小荞儿的吗?!啊?!” 千里眠反问:“为什么要拦着她?” “当然是危险啊!怎么能让她陷入险境?!” “所以呢,让她一辈子生活在你们圈起来的黄金笼子里不谙世事?如果有一天,你们保护不了她了,比如现在这样,像白惑如今连自己都保障不了的时候,到时候谁来保护她?” 青玖结巴道:“总、总不会我们都不在她身边吧?” 千里眠白了他一眼,沉沉一叹:“你们这样无微不至的爱,反而会害了她。” 青玖噎住了。 “我虽然还不完全知道她真正的来历,银绒花?似乎也没那么简单吧。没事,我不急,我会等她自己告诉我。但是,凭着我的眼光,她所经历的种种奇遇与机缘,她身负的不可思议的灵力,我便知道她肯定不是普通人,她注定有不平凡的路要走。我们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把她圈在这一片琉璃瓦的高墙之中。她不是一只金丝雀,她应该飞向更广阔的天地间。我们能做的,是为她启蒙,为她铺路,支持她,守护她,在她需要的时候,给她栖身的港湾,给她温暖的怀抱,这就足够了。” 青玖一时竟然无言以对。千里眠可真是老狐狸啊,这番话说的他,怎么有点无地自容? 半晌,青玖愤愤一哼:“哼,我陪她睡觉去!” 说着,转身回了帐篷。 南荞睡得迷迷糊糊,她中途意识到是青玖搂着她,毕竟他们每个人的味道都不一样,后来醒过来时,床上只有她一个人了。转脸,看见一双大眼睛滴溜溜正看着她。是飞斛湉。 她正托着腮,趴在她床边守着她,见她醒了,笑得格外开心:“小荞,你醒啦?睡得好吗?” 南荞看着这姑娘亮晶晶的大眼睛,一开始还以为又要多一个情敌,没想到却是这么软糯的一个妹妹,若是白惑没失踪,鎏潮真是她的福地啊。 南荞揉了揉飞斛湉的头:“我睡饱啦,现在什么时辰了?” 飞斛湉想了想:“好像刚过未时!” “未时?”一点? “都下午了啊,难怪我肚子这么饿。”南荞摸了摸肚子。 “我给你拿好吃的!”飞斛湉献宝似的转身去茶几上碰了小点心来,还贴心地给南荞倒了茶。丫鬟能做的她都做了。 南荞边吃着,边看着飞斛湉那水汪汪的大眼睛,越看心里越暖,以后生个女儿这么乖巧就好了,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生。 飞斛湉抿了抿唇:“要叫九哥哥他们来吗?” “哦不用了不用了。”南荞有些心虚,青玖来了免不了数落她一顿,还是缓缓再说,她还有正事想做。 直到半下午的时候,青玖和千里眠才过来。他俩一进帐篷,发现南荞背对着门口,坐在床上打坐。飞斛湉守在边上,神色严峻地冲他两“嘘”了一声,小声道:“小荞在练一个什么很难的灵术,说不要吵她,应该很快就能突破境界练成!” 千青两人等了一会儿,只得出门去了。 “小荞,他俩走了!”飞斛湉凑近了些悄声道。 “嗯。”南荞低低应了一声。修炼是真,避着也是真。 因为南荞录下的逐崖岛布防图,王军调整了部署,决定尽快出军,这也是青玖和千里眠没有时间守着南荞的原因。到了晚上,飞斛湉居心叵测赖着与南荞一道挤在浴桶里洗了澡,南荞还能有什么防备,觉得女孩子一道洗澡本就稀松平常。不过,洗完后终究还是被南荞赶了回去,毕竟这是青玖的帐篷。 入夜的时候,青玖带着一身水汽回来了,挤进被窝里,搂住了快入睡的南荞。 他这一日同谭梁习几位将军赶去其他岛屿部署,而千里眠在自己帐篷里谋划着什么,南荞在青玖帐篷,他也不好总是过来。 “小荞儿……”青玖亲了亲南荞的嘴角。 南荞把脸贴近他的胸膛,闷闷应了一声:“回来了?” 青玖低低回了一声,抱着她却没说话。 他不聒噪了,南荞反倒睡不着了,睁眼抬头,看见他眼里雾茫茫的,居然陇上了几丝忧愁。 “你生我气了?”南荞小心翼翼道。 青玖叹了一口气:“说没有那是不可能的,现在已经不气了。” 南荞撑起在他胸口,歪头看他:“怎么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青玖呢?你不是应该骂我一顿吗?” 青玖撅起嘴:“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无理取闹?” 南荞捏了捏他的脸:“是生动鲜活。” 青玖抱着她:“我想过了,千里眠说的对,我应该相信你,给你自由。” “千里眠?他说什么了?” 青玖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千里眠那通心灵鸡汤说了。 南荞笑笑:“真不愧是千里夫子,连你都能说服。” 青玖抬起她的脸,一脸严肃:“但是,你得答应我,量力而为可以吗?” 南荞看着他的眼睛,“嗯”了一声,主动凑上去亲他的唇。 两人亲了一阵子,南荞一个翻身跨坐在他腰腹之上,将头发一甩,千种风情尽堆眼角:“看你今天这么善解人意,给你奖励。” 说罢直接拉下了自己的睡衣领子。 青玖一瞬间血气上涌,双手一握,就想起身反客为主。 然而南荞按着他,不让他起来,弯下腰,直接将口粮送到他嘴里。 “小荞儿,你真是要让我死啊!” “不要吗,那我走了。你松口……” “哎!我就喜欢自寻死路!” 守在帐篷外训练有素的亲兵差点腿都软了。幸亏九殿下总算想起吹了灯火下了噤音,否则,巡逻卫队再凑过来一些,他们就得拖着汹涌澎湃的躁动之躯与他们内斗了。 第373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不行!我不同意!”青玖叉着腰,吊眉怒吼。 “你前几天还说无条件支持我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南荞也好气! “可是你也不能乱来啊!”青玖道,“隐身去查探就算了,你居然还想用什么美人计!不行,我不同意!千里眠,你倒是说句话!” 千里眠这会子也不再是云淡风轻的神情,皱眉看向南荞:“云辽能做到海寇匪首,并不是个容易糊弄的人,我怕你骗不了他。” 南荞沉下脸来,眼神凝重:“我知道,习将军告诉我云辽身边还有一个能蛊惑人心的大巫师,蛊惑了原本不同意造反的六大岛监。所以这几日我在修习破解蛊惑术的灵术,而且已经修成了。” 千里眠和青玖诧异地相视一眼。 “神秘的大巫师,你们说是不是非常可疑?根据我多年累积的经验,他要是与水龙卷没点关系,就不符合他的人设。” 千里眠虽然不懂什么“人设”,但可疑是肯定的。 昨天,他们攻下了其中的一座城,被俘获的岛监交代了这么一条信息,大巫师。因为云辽刚开始举兵要反时,其中的六位岛监是坚决不同意的,可是后来被云辽“请”去亲谈一阵后,忽然又同意了。 被俘获的岛监就是其中一位,他直到被俘获后,才清醒过来。 难怪十三诸岛虽然离鎏潮王都偏远,但也不至于一起就反了,原来有这么一个内情。只是,真假有待考证,也不排除那岛监找借口脱罪。 “我那天隐身去刺探时,并没有发现异常之人。若真存在那个大巫师,我一定要把他找出来。自然也不能中了他们的蛊惑之法,所以我一道练了,连带破解之法一起。” “你哪里学来的蛊惑法术?”青玖当即操心,她怎么学什么都那么快,一不留神走火入魔怎么办! “喏。”南荞把屁股底下的书拿出来,有些难为情,“白惑说我们家老爷子给我准备的,他以前觉得我体质有亏,纳不了灵要死。既然都快活不成了,那也不在乎什么正道歪道,活着才是王道。所以给我准备了一堆奇奇怪怪的灵术,让白惑教我。” 千里眠拿着书翻看,青玖凑过去,两人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太息老头一看这么一个正人君子,脑袋里都想的什么玩意儿! 《阴阳调息渡灵术》、《魅惑天成》、《精阳转灵之术》…… 南荞见他俩越看脸色越差,急忙解释:“我就学了这个蛊惑术与破解之法,其他一个也没学过!咱要走康庄大道,不能歪门邪道是不是,呵呵呵……” 两男人扶额表示无语。 南荞收敛了一下脸色,又正色道:“这个决定是我已经想了几天了,云辽心狠手辣,我不知道是不是又有姑娘死在他手里。看他那天的样子,他或许对我有几分兴趣,我或许能阻止他再滥杀无辜。” 青玖惊了惊:“你、你不会想同他结缚令吧?!” 南荞愕然:“怎么可能!他要敢,我就先阉后杀!” 青玖不安:“你又没杀过人,下得了手吗?” 南荞沉默了一下:“是啊,但是我知道,有些人,不配为人,只配让剑刃饮其血,才能慰藉死在他刀下的无数亡魂。” 三人静默了一会儿,南荞面容有愧:“千里眠,这亲可能要延迟了。” 今日是九月初一,就算即刻启程回方觉,赶到之后的各项大礼都来不及了。况且,没有白惑,这亲该如何成下去。虽然对不起千里眠…… 千里眠握住南荞的手:“我都明白,我还想在成亲夜压白惑一头呢。” 青玖跃跃欲试:“反正要推迟了,不如等找到白惑了,我就一起成了吧!” 逐崖城,城主府。 十三诸岛已经丢了周边的数十座小岛加外围的天风岛。岛监被抓,意味着有可能暴露了大巫师的存在。 云辽坐在书房里,愁眉深锁。他下首坐着一个奇装异服的男人,黑底红条纹的服饰,满头小辫子,脸上还刺了满脸的刺青,像是某种咒语,布满整张脸。别人不知道的是,他全身都是这样的咒语刺青。 “吾主,切莫情急,如今他们不过小胜而已,暂且让他们高兴几日。再过不出半月,吾之玄力再将满溢,届时,再起幽冥之门,将其整只水师传送到深海之底,再无归返之日。” 云辽看了一眼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男人,点了点头:“有大巫师此话,本王自是放心了。” 半年前,在一个孤岛救下了这个濒死的男人后,这个名叫堺的男人就说要报答他。不过,他的确是有几分本事的。既会蛊惑之术,为他蛊惑了十三诸岛的岛监起事,又招来了水龙卷,连那个据说天下无敌的白惑都奈何不了。 据堺所说,他的水龙卷是一种传送之门,卷入其中之人之物,都会被带到海底某一个无法预估的地方,大多都是无法返回海面之地,连堺都不能说出带去了哪里。 先前他还担心,那个白惑可是白蛟啊,海里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怎么会回不来?不过,这么十多日都过去了,白惑似乎没再出现,看来,他也被困住不得返,就是不知道死了没。回忆起那日他拥着美人的模样,真是嫉妒得令人发狂。白惑就该死!还有云青玖,也得死! 这样的美人,他纵横四海从来没见过,一眼就仿佛将他的魂摄了去。从此之后,眼里再容不下其他女人。每当看着她的画像,烈火焚身时,他得宣泄。好在被蛊惑的十三诸岛岛监,为他命是从。每座城献祭两三个女子供他消遣,还是不过分的。但是,他总有一日要把她抢了来,所以,这些没有意义的缚令,也不能留着。 “吾主……”堺见云辽又是看着墙上的画像入了神,劝诫道,“女色误事,奉劝吾主戒骄戒躁,冷静视之。” 云辽听这话就有些烦躁,刚想敷衍打发,然亲信急匆匆跑进来,神色惊异不定道:“王、王爷!不好了!不不不,大好啊!” 云辽当即皱了眉:“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亲信只道:“她来了!她来了!” “谁来了?说清楚!” 亲信猛地一指墙上:“她!” 第374章 猎物 逐崖岛的西北部,有一个深广的峡湾,名断龙湾。这个峡湾与别的海岸不同,并非是缓坡而下,海下在某一个深度陡然出现深渊裂口。青玖同她说起的时候,十分忧心地劝告她,不要以身犯险潜入深渊里头。 南荞倒是能想得通,这断层的深渊应该类似于马里亚纳海沟那般,这里大抵是大陆与海洋板块的交界处。 如今望过去,这里全然便是满目疮痍、山崩地裂的场景,沿海山丘好似被生生撕裂,林木尽毁,泥淖之中依稀辨认出一些村落的残垣断壁,妥妥便是台风过境,龙卷风肆虐之后的惨状。由此可见当时的水龙卷威力之强盛。 白惑当时该承受着怎样巨大的痛楚?一想到这,她的心就很痛。 南荞站在海滩凸起的岩石之上,海风裹挟着九月的寒凉,吹得她裙袍猎猎,青丝飞扬。她眼角余光里能看到身后混乱沙滩上,一大群侍卫严阵以待,杂乱的风带来他们的窃窃私语: “虎统领怎么还没带王爷来?到时候人跑了,咱们是抓还是不抓啊?” “老子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都说王爷中邪了,这样的,谁不中邪啊!” “就是就是,要能摸一下,爷我立马可以去死!” “嘘嘘嘘,王爷来了!” 南荞勾起嘴角,总算来了,风太冷了,她压着色阶,藏下灵息,现在都有些冷得发抖。 海滩上一阵骚动,又一群卫队鱼贯涌来。 南荞再装无视那就很假了,她转过脸来,看向带头过来的那个男人,云辽。 魅族皇室的基因摆在那里,若单看脸,云辽属于硬汉粗犷的型男,但是,他害了白惑,私下做的事实在是太令人发指,南荞想起那晚的场面,心里就一阵反胃。 南荞看向他的时候,他连表情管理都顾不上了,直接愣在原地目瞪口呆。那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她今日实诚是打扮了一番的,就怕他们发现不了,穿了鲜艳的红裙配白披风。红与白,炽热与圣洁,永远能震撼看客的瞳仁。妆也画得浓淡相宜,姑姑派给她的侍女的技术也能与琼衣媲美。 南荞压抑着满腔的恶心,佯装神色仓惶地后退了几步,顺势脚在岩石上一滑。 “啊!”她整个人往后倒去。 摇晃的视线里闯进一个土黄色的身影,腰上一紧,她被拉了回去,撞进一个坚硬的胸膛。 云辽的脸近在咫尺,他的呼吸都扑面而来,让南荞浑身汗毛倒立,并非恐惧,而是反感。 南荞推了推他的胸膛,他却紧紧搂着她的腰,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那一双鹰眼盯着她,如同豺狼虎豹盯着鲜活肥美的猎物,眼中是毫不收敛的贪婪与张狂。 “放开我!”南荞握拳敲了一记他的胸膛,皱眉厉喝。 谁知云辽非但不放,另一手直接捉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很大,一下就把她的拳头拢住按在他胸口!而且搂在她腰间的手臂更紧了,让她整个腰部及以下都贴在他身上。 南荞瞪大了眼,因为隔着衣衫,她都能察觉到这个无耻的男人那难以遏制的勃发躁动,抵着她的小腹。他还毫不掩饰这赤裸裸的骚扰,生怕她没发现。 明白了,这个男人看来是一点君子的姿态都不想摆,连假装都不愿意。她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正在计划着将她就地正法了。 好在,她对这人的品格恶劣程度做过假设,这样的人,如何过分,似乎都不过分。 “你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新获封的清熙郡主。”云辽的手甚至还在她腰上婆娑了一下,满目轻浮,“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南荞强忍着把他震飞的怒意,语气逼人:“我不仅是鎏潮的清熙郡主,还是方觉的懿阳郡主,太息尊者的义女!你今日若对我不敬,纵然万分之一的几率得势,太息宫也不会承认你!” 果然,云辽一愣,这话对他起作用了。要借什么立嫡立长的名号起事,说明他对于那些虚名还是在乎的。太息宫不承认他,就好比联合国不认可,他得了王位,也会被天下嘲讽耻笑。 云辽这才不情不愿地放开了手,南荞跳下与他同站的礁石,一脸戒备。 云辽端起虚伪的笑:“不知清熙郡主来我逐崖岛有何贵干?两军交战,郡主此举未免太过胆大了些?云青玖会放任你独自前来?” 说着,他四下里看了看。 南荞心想,他倒还不是个草包。青玖的确要陪着她来,被千里眠拦住了,说他陪着,反而引起云辽的戒备。 南荞道:“我来找我未婚夫有何不可?!我还没嫁过来,就还是方觉之人,你们打仗是你们国家内部的事,却央及了白惑,我难道不能过来兴师问罪吗?!” 云辽看着她发火的样子,心念着绝世美人生气也是美到令人挪不开眼,也不知她在他身下哭闹起来,会是怎样销魂滋味。 幸亏南荞没有读心术,否则得被他,还有周围这一圈雄性心底各自的意淫恶心得隔夜饭要吐完。 “郡主这其中可真是有误会啊。打仗难免有伤亡,况且当时我们作法并不是针对白境主,他自己中途加入受到波及,这也是我们始料未及的。郡主若是因此要怪罪本王,那本王这哑巴亏吃的着实冤屈。” 云辽笑得一脸放荡不羁,果然是海寇,满身的盗匪之气。 “你!” 云辽看着面前的美人似乎被气到语塞,眼圈红红的,胸膛起伏轻喘,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更叫他心尖颤动不已,想立马压着她好好疼爱个几天几夜。他最喜欢长着小尖牙的猎物,征服起来才有猎人的成就感。 “郡主既然来了,云某自当要尽地主之仪,否则回头得一个不敬郡主之名,也不好对太息宫交代啊。还请郡主赏脸,去府上喝杯茶?” 果然是色胚,目的昭然若揭。 “你!”自不能轻易答应,“我若是不肯呢?” “那就由不得郡主了。”云辽一伸手,身后的卫队各自布阵,团团将她围住,而一半凌空而上,挡住了她可能从空中逃走的路。 南荞环顾了一下四周,“惊慌失措”地浑身发抖:“你卑鄙!” 云辽伸手过来:“郡主过奖,请。” 猎物的一脚已经踏入,猎人此时得更有耐心才行。狩猎开始了。 第375章 入虎穴 看来云辽没当场把她拖进小树林里法办了已经是最大限度的忍让。 因为回城主府的路上,马车是不存在的,她“弱不禁风”“任人宰割”与他共乘一马,他贴着她坐着,自然是不收敛肆意的张狂与欲想。他还将她拢在胸膛里,闻着她发间香气,放肆地在她耳边耳语:“郡主身上好香啊,本王这身体这魂魄统统都想钻进郡主的身体里一探乾坤呢。” “你放肆!”南荞拼命抱着胸抵挡,默念着“为了白惑为了白惑”才不至于暴走,不行,得忍着,要降低他的疑心。 马背上颠了一路,下马的时候,南荞再也屏不住了,一巴掌扇过去,“啪”地清脆声响,气得脸都绿了:“你可真是不负海寇首领的臭名!简直与畜生没什么两样!” 云辽也没躲,生生挨了一巴掌,他倒是没生气,笑笑:“我是个正常男人,软香温玉在怀的,哪能坐怀不乱啊。今日实在没发挥好,郡主要不要真刀真枪同本王切磋一番!” 南荞愤愤解下披风,砸他脸上骂道:“管好你自己的腌臜玩意!” 她扯扯裙子,感觉裙子有点被祸及了,云辽揩了她一路的油,直到背上一热,她又一次见识到这个流氓没有底线。幸好有披风挡了一部分,否则她气得连色阶都快压不住了。 看着跑掉的美人玲珑婀娜的曲线,云辽舔了舔嘴角,邪佞一笑:“果然绝色,看来身子也是顶级的。” 南荞被安排进了离云辽住处不远的一座院落。虽然这是一个不当之举,但是她实在受不了裙子上留着那匪徒的一丁点残迹和气味,分外“骄横”地叫着要洗澡。 出浴的美人自是云辽喜闻乐见的,他命人调了不少侍女过去伺候。 待浴桶准备完毕,南荞将所有人统统轰了出去。洗澡是真,掩人耳目进行下一步计划也是真。 巨大的紫色藤蔓抵在门边,防止心怀不轨之徒强行闯入。下一个噤音结界,南荞坐在浴桶里,对面还坐着小紫蛋。 小紫蛋闭着眼,嘴里说着:“他去了书房。书房里有四个人。” 没错,南荞之所以忍着云辽的身体接触,是找机会把小紫蛋的断肢塞进他衣领子里。 她孤身出来,千里眠和青玖的要求是,让她带上小紫蛋和水夕。此刻,小乌龟大的水夕正同她一道在浴桶里欢快扑腾。当然,小绿蛋也是要跟来的,否则,小紫蛋不愿意。 不过小绿蛋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喜欢南荞的灵气,贴在南荞衣襟里时,浑身舒畅。但是这会子,他被南荞种在这个房间随便的一个花盆里,用毯子盖住了。他虽然是植物吧,但化形毕竟是个男孩子。 南荞忙问:“长什么样的?” “和路上那些跟在旁边的守卫差不多。就是衣服看起来品级高一些。” 南荞皱眉,那个大巫师会不会在里面?难说。 小紫蛋口吻一变,她如今模仿别人声音与仪态的技能越来越娴熟,她开始演绎:“恭喜王爷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 换了个人:“今日一见那清熙郡主真容,属下无比理解王爷的心情,真当是倾国尤物啊!尤物是什么?” 最后这句是小紫蛋自己的发问。 南荞嫌弃这些人对她如此评头论足,还没来得及解释小紫蛋的问题,小紫蛋牌云辽邪魅一笑: “信不信本王今晚就办了她!” 南荞赶紧捏了一下小紫蛋的脸,妈呀,让一个纯洁的孩子摆出这种表情,她实在于心不忍。 “他说要办了你?!是九殿下常常说的那种办?”小紫蛋一脸天真无邪,“哇哦,这个人看起来很能打,比小白白还要壮,你是不是该吃点什么补补?到时候别被他把肚子顶穿唔……” 南荞一把捏住小紫蛋这说话不经过大脑的嘴:“认真点,再看!” “呜呜……”小紫蛋发出一声委屈呜咽,南荞放开了她的嘴,小紫蛋继续道,“但是王爷,末将劝一句,此时此女出现在这里,恐其中有诈。” “她一介女流,又只有绿阶,能掀起什么风浪?” “王爷别忘了,她背后还有云青玖和千里眠。她独身而来,他们难道不知道?是否其中有什么图谋?” 这人倒是有些脑子,得提防着。 南荞问:“刚刚说话这人长什么样?” “穿了灰衣服,戴着青玉发冠,看上去年纪也不大。” “哼,本王不管他们什么打算,如今清熙郡主在本王手里,他们就算有什么图谋,也得顾她性命不是?本王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南荞沉思,云辽也不是完全无脑,他身边也有高明的谋士。 “哎呀,又来了个人!这人怎么长得这么奇怪啊!他脸上的是什么呀?咒语?我看不懂,对了,小绿蛋见多识广,他可能认识……” 南荞哗啦从水里站起来:“我去看看!” 小紫蛋留下了,她模仿她的声音已经八九层像,以防外头的人起疑。 南荞随便穿了衣服,带上小绿蛋,隐身穿墙走了。 熟门熟路奔到云辽的书房,望进去,就看到书房里坐的那几个人。 上首是云辽,两侧分别有两名穿铠甲的军士,两名穿着常服的谋士模样之人,其中一人便穿的灰衣,就是担心她的到来有诈之人。南荞记住了这人。 自然,她此番过来的目的,是剩下这人,他就坐在云辽下首,看样子,地位比其他四人都要高。 他的模样的确符合小紫蛋所说的“奇怪”二字。南荞一见,就联想到某些部落里诡异作法的祭司巫师之人,而云辽接下来的话,坐实了她的猜想。 “大巫师,有事?” 大巫师道:“吾主,属下看到您已经把她抓来了。” 他看向对面墙上挂的画。为何云辽的亲信们都知道他垂涎南荞这事,只因云辽毫不避讳地将画一直挂在书房里。果然是个变态。 云辽笑笑:“怎么能用抓这个字呢,是请。” 大巫师沉默了一下:“吾主,听属下一句劝,如果有机会,杀了她!” 第376章 大巫师的直觉 南荞一惊,这人果然诡异啊,一上来就如此心狠手辣要人杀了她。 同样不悦的还有云辽,他皱眉道:“哦?为何?” 大巫师那张布满咒符的脸几乎看不出脸色,不过口吻十分沉重:“她让属下很不安。” 在场的几人面面相觑,忽然有将士噗呲一声笑出来:“大巫师,说话要有证据,你一句不安,就让王爷杀了他心心念念的女子,这未免太扫兴了吧。” “尔等懂什么?!”大巫师眼神一凛,“我是游鬼族最后的巫师,我们的直觉向来很准!我说此女不能留就是不能留!” 马屁精嗤笑:“小题大做,王爷还没尝过呢,要杀也得王爷腻味了才是啊。” 南荞盯着那个巫师,既然他已经对她露出杀机,这仇她记下了,必不会心慈手软。 “小绿蛋,你对这人怎么看?”南荞拉开一点衣襟,用手遮着小绿蛋的叶片。 小绿蛋仔细看了一会,还真有印象:“这个符咒,好像是一个叫游鬼族的种族,他们是灵族的一支,天生有邪力,在召唤术方面集大成。会召唤出灵力凝成的邪物。这个人脸上纹成这个样子,大概是他们族的巫师。巫师的召唤术是最强的,而且对灵力的捕捉能力也很强。你要十分小心,别被他发现了了。” 小绿蛋说完,缩回衣领子里。 小绿蛋与南荞说话的时候,那巫师频频往外看,虽然没看到什么,但他总有种被人监视的不安。 南荞看出来了,又有小绿蛋的提醒,于是不敢轻视,稳稳控制着自己的灵力。 “大巫师,你老看外头做什么?”其中一人问。 大巫师道:“我总觉得有人在看着我们。” 书房内众人都往外看,但是庭院空旷,本就没什么大树,一览无遗,哪有什么人。 云辽打了个响指,两个影士忽然就从角落冒了出来,吓了南荞一跳,好家伙,幸好她没有在外面隐身。 “附近有人吗?”云辽直接问。 “回王爷,无人。” “郡主在做什么?” “回王爷,郡主还在沐浴,不曾出门。” 此话一出,男人们不自觉产生了联想,皆是一脸怪异的神情。 云辽也是有护食之心的,赶紧屏退了影士,对堂下众人道:“今日先到这里,战况让吕邵那家伙盯着,让他们今晚就不要来吵本王了!有事明天再说!” 除了大巫师与灰衣谋士,其他几人皆是同云辽一般猥琐地哈哈笑了几声。 “好了,你们下去吧,本王要去看看那只小白兔了。” 南荞一听,赶紧飞身回去。 侍女们果然在门口问着,小紫蛋的声音模仿得很像,但是口吻有些过于娇俏可爱了,南荞自问她还不至于是这样软糯的小白兔,简直是飞斛恬的翻版。 云辽已经在转弯处了,他显然听见了“南荞”声音,一脸的浪荡之色。 南荞闪身进门,现了身,让小紫蛋回到她袖子里,水夕也装回衣兜里去。才收拾好,云辽就推门进来了。 南荞跳开两步,又拢了拢方才没打理的头发,大怒:“你这人怎么这样?!进来也不敲门!” 他们这门不能锁,看来是为了防止她锁门而卸掉的。所以方才她才让小紫蛋抵着门。她自然是能用灵力挡住,但她弱不禁风小白花的人设不能崩。 云辽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勾起嘴角:“看来本王来得有点晚了,否则还能同郡主洗个鸳鸯浴。” 南荞翻了个白眼:“像你这么不要脸的人我倒是没见过。果然是有人生没人教。” 云辽脸色敛了敛,嘴角的笑拉下了一点:“郡主,本王劝你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力。” “你还有忍耐力吗?”南荞直言不讳,“我还以为那种东西对你来说根本不存在的,否则刚刚在马上你就不会如畜生那般无法自制了。” 云辽笑笑:“那不正是证明本王对郡主实在是喜欢得紧,光是隔着衣服触碰,就让我忍不住了。是啊,本王为什么要忍啊,你主动送上门来,虽然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图谋,但既然已经送到本王嘴边的,到嘴的肥肉,本王又岂有不吃之理啊。” 说着,他大步走上来,就想扑过来抱南荞。 南荞抬手一挡,手腕上瞬间喷薄出一片张牙舞爪的触手,将她团团围在中央,还长了不少的刺,对准了扑上来的云辽。 千蛛万爪链,的确是个好东西。她不能用自己的灵力,用神器就行了。 在海边时,她想把小紫蛋断肢放进去,没释放千蛛万爪链;在马上时,为了降低云辽的戒备心,吃了点亏也忍下了。但是现在可忍不了了,豺狼都要张嘴吃肉了那还得了。 千蛛万爪链的尖刺张牙舞爪的样子,还是很吓人的。云辽试探了两次,被刺扎了胳膊,看成不了,终于端上一脸怒气,落下一句:“不知好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完拂袖而去! 说不紧张是假的,南荞松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忐忑的情绪,看来云辽一时半会儿不会来了,她刚好可以去跟踪一下大巫师,看看有什么情况。 她佯装发火,砸了一地器皿,又吼一句“谁也别来烦我!”,摔上了门,还用桌子抵住了大门。当然,小紫蛋牌替身是必不可少的。 但是南荞在城主府里转了一圈也没见到那个大巫师的影子,倒是见到了主殿院子里晒太阳的四公主。 果然不出她所料,四公主垂垂老矣,鹤发鸡皮,死气沉沉,她闭着眼躺在躺椅上,呼吸倒是平稳。 若说她是主谋,她还有精力谋划吗?不过人不可貌相的道理,南荞也不敢小看了这个四公主,毕竟她是当年与姑姑作对之人。 看了一会儿没什么看头,南荞便回去了。 云辽虽然恼他,却也没苛待了她,伺候她的侍女有四个,侍卫更有一队。当然,有软禁她监控她的成分在里面。 晚上云辽没有来,南荞正想松一口气,忽然听见凄厉的女子哭叫声: “救命啊!我不想死!放了我!不要啊!” 第377章 搭救 那叫声由远及近,惨绝人寰,让人听着就毛骨悚然。 南荞从床上跳起来,她哪里会不知道什么情况!云辽这个恶魔又要作孽了! 她现在睡觉只脱了一件外衣,跳下来直接披上就往外冲!她不打算用隐身,她救得了那些女子一时,但也不能夜夜守在云辽房里吧。只有在云辽面前摆明了她的态度,喝退他,使他收敛,有顾忌,才能真正解决这个问题。 侍女侍卫自然拦着她,她一把将钗子抵住喉咙:“让不让开!” 侍卫没办法,只得退后。 南荞冲到云辽房里的时候,云辽已经将那女子压在了床上,那姑娘哭得撕心裂肺。 大门被撞开,云辽也没料到她会冲过来,撑起身看过来戏谑道:“美人儿怎么来了?莫非吃醋了?” 南荞看着他空白的胸膛,还什么都没有,幸好她没来晚。 她也不顾云辽那副赤条条的身躯,大步上去一把推开他,将他身下被扒光了的姑娘拖下床,那姑娘抖成了筛子,吓得站也站不住。衣服也没了,南荞脱了外衣披在她身上,把她扶到远处的椅子上坐下。 随后,她直直看向云辽,沉声道:“云辽,权势在你手里若是派这样的用途,不说你绝对不会成功,纵然是侥幸,也会不得人心,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云辽本也想看她要如何,否则她哪里推得开他,他此刻大剌剌叉着腿坐在床上,毫不掩饰将那野心勃勃的昂扬展现在南荞面前。 他猖狂一笑:“郡主,你一个姑娘家,这不是你应该为本王操心的事情。我们还是来谈谈,你现在拉走了本王今晚的消遣,该如何弥补本王。不如,拿你自己来换如何,你知道的,本王真的很喜欢你,每次看到你的画像,本王这身上心里的火啊就熊熊燃烧起来,总得灭一灭吧。现在你就在本王府里,你还不让本王碰,那本王总得找一个替代品啊。你放心,本王用完后就会处理掉的,你要是回心转意了,本王绝不会耽误同郡主的缠绵时刻。虽然本王不能保证一生一世不变心吧,但你若是从了本王,几年内本王应是不会再碰其他女人了。你要是看不得我杀女人,就只有这一条路而已。” 说着,他还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一会儿,还喘了两声给她听,佞笑:“看啊,兄弟说真的很馋你啊,难受得要炸了怎么办?” 此情此景扎得南荞睁不开眼,南荞闭上眼长出一口气,幽幽道:“我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你要听吗?” 云辽眼梢微挑:“哦?什么办法?” 南荞拳头一握,飞身到一旁,摘下墙上的剑,那里先前那柄被她顺走了,没想到他又弄来一把,倒是方便了她。 她唰地抽出剑,道:“剁了不就没那个烦恼了!” 说完,她跃身而上,用了她绿阶该有的灵力。 云辽见她动真格的了,当即从床上跳起来,结印抵挡。他是蓝阶,身手也好,挡下南荞的剑术和灵术攻击是轻而易举。 没过几招,南荞就被他扭着胳膊压在床上。 她的剑术还是一如既往的菜,但是灵术,还不到她露底的时候。要是万不得已她只能掉马。 云辽在她背上喘息轻笑:“没想到郡主是这样的个性,有点令人意外啊。我还以为像您这样的金枝玉叶总得娇滴滴动不动爱哭鼻子呢。” “不好意思不是你心里的模样让你失望了!”南荞阴阳怪气,挣扎着,自然挣不开。 云辽在她脖子里舔了一下,十分受用道:“此言差矣。你可让我更喜欢了。我就喜欢有挑战性的,男人嘛,就喜欢驯服烈马,征服女人。没挑战的,一点也不好玩。” 说着,他松了松手,将南荞翻了个面,面对着他。 “有两个字送给你挺合适的。”南荞暗自计量着估计要掉马了,这死人就是个全凭身体本能行动的动物,她可不卖身。 “什么字?” “变态!” “嗯?什么意思?变形?” 南荞被气笑了,对啊,他不知道什么意思。她对牛弹琴。 南荞这一笑,倔强而又难以遮掩与生俱来的娇美,竟然让云辽晃了晃神,该死,这大概就是深入心底的渴求,忽然不希望被她讨厌了。 他脑子一抽,松开了她。南荞也不磨叽,立马收起要释放的灵力,爬起来跑远了些。 云辽赖皮一般笑道:“行了,被你闹得心情都没了,今晚就先放过你们。但是我的清熙郡主,你得想想好了,同样的套路我只吃一次,你今天阻止了我一次,下回若不是自己来交换,我可再也不做吃亏的买卖了。” 嗯?屠夫忽然良心发现? 呵,他有良心吗?不过,暂时解决一次麻烦也好。对他的思维和行事方式也算是有了一些了解。 南荞看着缩在一旁发抖的女子,打算明天再说,于是扶着那个姑娘回了她的院子。 云辽运到她院子里的内需十分齐全。南荞找了一套衣服给那个惊魂不定的姑娘穿上。 从她嘴里知晓,她来自于十三诸岛中的海理岛,只是个普通的渔家女。因为家里欠了债,被债主拉走,说是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没想到却被运来了逐崖岛。先前一直被关在这里的后院里,做着后院的杂事。 现在与她住在一起的还有三个姑娘,先前还有三个,听闻她来之前还有三四个。她们都是来自于逐崖城之外的城里,因为各种原因或被贩卖或被诱拐而来。起先以为进了这个城主府,谋一份安身立命的差事也心满意足了。 但是每隔两三天就会有一个姐妹被带走,前来选人的是一个老太婆,她都是先挑好看的,还说要是被贵人选上,她们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些说辞一开始让所有的姑娘们兴奋不已,虽然被选上的姑娘再也没回来,她们就以为她是被哪位贵人看上,带回家做主母去了。她们知道在打仗,将领用赏赐女子来安抚手下独身副将的也不稀奇。 反正都是要嫁人,能在这里嫁一个有权有势的也不错。根据鎏潮的法度,虽然不强制女子嫁三夫,但是大夫君是不得阻止妻子再纳夫郎。若是不称心,以后再找称心的就是了。她们一听老安婆要来选人,都会精心梳妆打扮,希望被选上,脱离奴藉这个苦海。 南荞问:“那你今天又怎么知道过后会死?” 第378章 水晶芭比 “我、我……”那姑娘抽泣着,“我要过来的时候,忘了拿香囊,于是回去取,结果回来的时候听见等我的两个奴仆在说、在说……” “说什么?” 她像是回忆什么痛苦的往事,眼泪一颗颗掉下来:“说我还以为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殊不知是死到临头,王爷向来用完就丢,最多不会超过两次。如今正主在了,我们这些发泄的玩物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 她说完,一把抓住南荞的胳膊,惊恐万状地跪下来:“这位小姐,我知道他们说的正主就是您!求您救救我和后院的姐妹们!您、您要是从了王爷,他肯定就不会再拿我们泄欲了!求求您了!” 说着,她开始在地上磕头,重重地磕,额头很快就磕破出血。 南荞看着这个哭天抢地的姑娘,心里百味杂陈。 于她们来说,这是死路,想有人救赎,她们可曾想过,这于她来说也是火坑呢?人心啊,都是自私的。 南荞心烦意乱,让远处的侍女叫了侍卫进来,把这姑娘拉走送回了她原来的地方。 小紫蛋飞出来,吃着桌子上的橘子,满目不解:“要解决这事情不是很简单吗?把那臭男人杀了不就得了。要是你下不了手,那让我来帮你,我保证把他拧成麻花!” 南荞点了小紫蛋的脑门一下,皱眉道:“是啊,杀了他是很简单。但是我还不能杀他。” “为啥?” “杀了他,该怎么知道那个水龙卷的来历?早上的时候,他其实已经说出来了,是他们作法造成的水龙卷,白惑是闯进去救人的。我得让他说出来他们把白惑弄去哪里了。” “那也好办,我把他拧成麻花留一口气,你拷问他不就行了。” 南荞忽然就被她逗笑了:“你啊,除了拧成麻花还知道什么?有些人啊不是严刑拷打就能说实话的,我还不是很清楚云辽的为人,今天看来,他残暴,耽于享乐,但是这肯定不是全部,否则也不会有人追随他了。他身边还有那个游鬼族的巫师,以及那几个颇有头脑的谋士,逼问恐怕没这么容易。” “哎呀真麻烦!所以化形有什么好,算计这算计那的,小绿蛋还总想化形,同我一直做一株植物不好嘛!”小紫蛋翻了个白眼,又吃了个橘子,“那你打算怎么办啊?跟他们斗智斗勇,步步周旋?” “哟,什么时候连成语都会了?” “小绿蛋说的嘛。” “不,迂回战略太麻烦,我打算明天先打开天窗说亮话。太谨慎,反倒显得我居心叵测,想算计他。当然了,我的确是要算计他。” 这晚,南荞睡得自然不好。虽然小紫蛋很有义气地为她挡在门口,水夕也是不甘示弱地把水缸搬到门口要替她守门。她还是听不懂水夕的话,但水夕一直是懂他们的话。不过,除了它自己的名字之外,它再也不会写其他的字了,所以南荞一直没弄明白水夕的来历,也不确定它是不是燕王君所说的大海怪“炽”,以及为什么水夕对她好的莫名其妙。莫非,她真当是什么神女转世? 神女?转世做什么?历劫飞升?还是救世?其实她在这方面的认知与联想还是很丰富的,谁让她来自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呢。 一大早,南荞刚醒,侍女们呼啦围拢上来给她梳妆打扮,而打扮的风格与琼衣绾茵完全不一样,大概是这地方的审美。 水蓝色的珠链裙,闪闪发光,头上也是华丽的水晶珠串,外衣是透明的薄纱,脚上手臂上也是同款的珠链。 南荞看着镜子里那水晶公主一般的妆容,她睫毛本来就纤长,化了妆更像小扇子般扑闪扑闪的,脸颊贴着水晶的花钿,还有嘴唇也是嫩粉得晶透发亮。 她现在整个人就是一个blingbling的水晶芭比。 南荞无语,说实话,还挺好看。但好看是一回事,但是这一副异域妖魅舞姬的妆扮在自己身上又是另一回事。云辽想干什么?难不成让她去跳舞。不好意思,她还真不会跳舞。她来这里以后,堂堂郡主的身份,从来不需要她跳舞去取悦他人。 妆扮完毕之后,等候在门口的侍从道:“清熙郡主,王爷请您去正殿。” 传话随从还以为眼前这位天仙般的郡主会恼羞成怒,没想到她倒是爽快答应了。 南荞的确爽快,她也正想找云辽,好落实她这个“一心只想兴师问罪找出未婚夫”的耿直郡主人设。 正殿正是她隐身来过的那处,来到大门口,抬头正对着大门的主位之上,正坐着云辽,他居高临下地坐在那里,脸上带着桀骜不驯的笑。 他以为他这样很帅吗?油腻得像块五花肉! 南荞明晃晃地翻了个白眼。 谁知云辽笑得更欢畅了。这人果然有病。 这大殿两旁还坐着两排人,每排有十来个,老少皆有,按南荞的猜测,是云辽手下的将领和十三岛监,被抓了一个,现在剩下十二个。另外,她见到了王军的来使。 原来如此。这的确是计划之中的。她只身来此,若是青玖与千里眠那头没有丝毫动静,未免显得太过刻意。所以第二日,崇霄王爷会因为“清熙郡主任性,偷偷跑来断龙湾”,会派来使要求放人。 按云辽的尿性,他会放人吗?要是放了,反倒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来使是谭将军身边的周副将,是个可靠之人,也知他们的计划。 南荞昂首挺胸地走进去,一身的珠链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她觉得自己简直像一串移动的风铃。奈何大殿里的男人们都是一副惊为天人的傻样。她以前不会轻视那些赞美她的眼光,但是对云辽手底下的人,她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不过,那名大巫师竟然也在,他的眼神却是一脸警戒,眉头深锁,似乎想在她身上看出什么来。 只有周副将唰地站起身来,满目担忧道:“郡主!您没事吧?” 南荞点点头:“周副将,别担心,我没事。” 周副将松了口气,直面云辽,口吻铿锵道:“还请嵘郡王归还我清熙郡主!” 嵘郡王,是云辽昔日未发配时的旧封号。他现在自封嵘王。 第379章 矛盾的暴君 云辽冷哼一声:“你算什么东西!给你一杯酒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叫云青玖自己来同本王谈!” 周副将气急:“你!” “再说了,是清熙郡主自己来的本王的地儿,你们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来人!给本王把这不知好歹的狗腿子拿下!” 一列影士竟然从后殿窜出,向着周副将攻去! 南荞大惊,云辽果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土匪! 她刚想出手,周副将却用眼神制止她,随后一跃而起,自己拔剑抵挡,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他没反击两下,就被撂倒在殿中,身上被绳索套住动弹不得。 “周副将!”南荞奔上前去,挡在他面前,向云辽质问,“云辽!你卑鄙无耻!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简直是毫无底线!” 云辽架着腿,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笑道:“哟,心疼了啊?长得还不如本王呢,郡主这是饥不择食?” 南荞横眉冷笑:“那又如何,在我眼里,一只蛤蟆都比你好看!” “你!”云辽果然被呛住了,差点站起来,不过他很快忍住了,依旧嬉皮笑脸道,“可是你现在不得不有求于我这连只蛤蟆都不如的人。你要是不想我杀了他,过来这里坐。这个人总比昨天那个女人值得你妥协吧?” 周副将咬牙切齿:“郡主,不可!末将贱命一条,不值得郡主受此大辱!” 南荞转身看向周副将:“周副将,你回去告诉青玖,我没事,让他不必担心。” 说罢,转身向上首走去。 刚接近云辽的座位,他急不可耐地伸手过来,一把将她拉了过去抱在腿上,乘机把脸埋进她脖子里,南荞按住他想乱摸的手,咬牙切齿道:“放了他!你就不怕你声名狼藉吗?!” 云辽挺满意的,他本也没想斩来使,不过是想找个让她就范的借口而已,她昨晚自认为正义凛然地为低贱女子出头,那她必然不会不管自己军中将领的性命。她毕竟是白惑的未婚妻嘛,他们这些自诩心怀天下的可笑之人不都是一个德行么。 云辽在她耳朵上啄了一下,笑道:“好,本王也不是个暴君啊,不斩来使嘛,知道知道。你滚回去,告诉云青玖,想把人带回去,就自己来!” 周副将因为挣扎,青筋冒出,两眼赤红,他望向南荞,南荞微微一眯眼。 南荞的要求是看着周副将离开,于是云辽拉着她在海城门上亲眼看着周副将乘着王军的使船离开。 云辽真是一个矛盾得要命之人。他既像野兽那般根据自己的原始本能行事,又带着那份死要面子的奇怪的坚持,比如,希望得到外人的认同。所以,南荞拿太息宫压他,拿“不斩来使”震慑他,他就莫名其妙地怂了。 这大约是从小被扣着乱臣贼子的帽子,渴望受到世人承认的扭曲心理吧,果然是个变态。 但是这会子,他的原始兽性又占上风了。 他拉着南荞奔回自己院子,走到门口已经急不可耐了,一把将她扛起来,冲进去直接丢在了床里,欺身就压了下来。 小紫蛋说的没错,他这常年累月做海寇的身躯如钢铁一般,夸张地要命,就算是练武身形精壮的白惑,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单看就让人害怕。她被他抱得骨头都快碎了,身上像是压了一座小山,都喘不过气来了! 珠链丁零当啷被扯了一床,原本衣裙就薄,随便一撕就破了,凭着南荞肉身的力气,就如浮游撼铁树,根本动不了他分毫。 “住手!你先给我住手!”南荞一手护着关键部位,拼命夹紧双腿,灵息一涌一涌,快要控制不住。 她另一手的指甲掐进了云辽的肩膀里,血流出来,云辽这才稍许有些吃疼地从她胸口抬起脸来,哼哧哼哧不耐烦道:“咱能不能别煞风景啊,你放心,我会控制好力道,尽量不弄疼你的。不过想必郡主也不是雏儿了,忍忍很快就能适应我的尺寸,我会让你欲仙欲死的。” 说着,他凑上来要亲她的嘴。 南荞拦住他的嘴,气愤道:“白惑呢?!” 云辽皱眉,舔了一下她的手掌心道:“这种时候能不能别扫兴啊。” “他是我大夫君!我同别的男子结缚令前要征求他的同意!”南荞看他有些动摇,加了一把火,“这是每个国家都有的规矩,否则,到时候他把这事捅出来,你落不了好名声!会被世人诟病!” 她就吃定他好面子这件事了! 果然! 云辽二傻子!他愣住了!他真是好矛盾啊!南荞都有些可怜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却还要顾着在外的正统名声!当然,他乱杀无辜女子这事,恐怕除了他的亲信,没多少人知道。但是太息宫啊,不斩来使啊,包括要与她结缚令需要大夫君的承认啊,这些都是会传出去的,他控制不了。 南荞看他忽然五颜六色的表情,在这种即将要被强迫的环境下,她佩服自己居然想笑出来。 他狠狠看了她一通,骂了一句“天杀的!” 云辽最终还是怂了。不过,缚令虽然没结成,但还是横扫了一番大美山河,最后落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他骂骂咧咧离开了。 南荞坐起来,身上滑腻腻的,都是他的口水。虽然守住了底线,但卡油也卡得差不多了。她纵使有心理准备,说服自己不过是被狗咬了而已,但是那种全身翻江倒海的恶心之感是压也压不住。 她站起身来,忽然就“哇”地吐了。 吐了一会儿,她自己愣住了,赶紧搭上自己的脉,但是,一如往常,她竟有些失望。她这身体也不知还能不能生孩子,白惑啊,青玖啊,还有以后的千里眠,要是她不能生的话,岂不是浪费了他们的基因。 哎……虽然说顺其自然真的生不了也不强求,但她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但是,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她抹了一把眼泪,扯了床幔裹住有些狼狈的身体,直接跑出了房门,来到自己的院子里,佯装伤心不已地堵上了门,随后也顾不得换衣服,反正没人能看见她,直接隐身又回到了云辽的主院,他正在书房里等人。 第380章 幽冥之门 南荞到的时候,大巫师来了,她站在门口,大巫师经过她面前,居然又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南荞屏住了呼吸。不过,他还是进去了。 云辽衣服也不屑于收拾,还是敞着衣襟的姿态,大巫师一进来,他就急切道:“你可知道白惑究竟去哪里了?!” 大巫师一愣,诧异道:“王爷,为何想知这事?” 云辽愤愤一叹,就把这事说了。 大巫师听得满目诧异:“此事如此重要?王爷为何如此介意世人的眼光?” 云辽嗤道:“你懂什么。” 大巫师皱了一下眉:“吾游鬼族里有一条法则便是,吾之所向,必当竭尽全力争取。故而,属下很不明白王爷这所谓‘名声’与‘颜面’,既然您喜欢,她的大夫君认与不认又有何影响。世人评说又有何干?况且,一个女人罢了,您岂会一世不换?纵然她确比其他女子更为容颜昳丽,但也不至于让您困死于一条船上?您以后大可再找一个更加清白,未结过缚令的名门世家女为后,如此一来,何须还有什么被世人诟病的顾虑呢。” 南荞握紧了拳,云辽可恶,没想到这个大巫师更恶毒,果然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 云辽皱了眉:“本王看中她,也不仅仅她长得美,关键还在于她是太息尊者那老头的义女。据说那老头活了四千五百多年,灵力无人企及,还拥有世上最厉害的神器昭天之眼,能通晓万物、预言祸福。若是成为了他的女婿,得了太息老头的支持,这天下岂不是唾手可得?又怎么能将清熙郡主与其他女子相提并论呢。所以,天下的舆论还是很重要的。” “然,以属下浅陋之见,郡主似乎也不十分喜欢您,在她眼里,是您伤害了她的大夫君。听闻她与那白惑鹣鲽情深,那白惑甚至不惜抗旨与方觉皇帝对峙。她又怎会助您得天下呢?” “这你就不必操心了,女人嘛,无外乎就是荣华富贵、鱼水之欢,本王哪样没有,她现在是死磕,等她尝过本王的厉害,保准她夜夜都要缠着本王,让本王送她上极乐呢。方才就差点被本王弄得人事不省,只差一步而已。不过这身子可真是绝啊,水蛇腰,雪玉峰,凝脂臀,又白又滑又香又软,哪哪都美,啧啧,极品啊。今晚本王还得去,就算不能办吧,摸摸亲亲也是享受。”云辽那一副回味无穷的表情,看得南荞胃里又一番汹涌。 “王爷,属下还是那句话,此女,不简单。” “哎呀,得了得了,就一个绿阶,在我身下都动弹不得,还能怎么样?”云辽又不耐烦了,“现在最令人骨鲠在喉的就是白惑,本王就想杀了那小子!” 大巫师这才道:“那王爷不必有此担忧,因为那人纵然没死,也绝无可能再回来。从没有人被属下的幽冥之门送走之后还能重返世间。” 幽冥之门?再不能重返世间……南荞仿佛被一道雷劈中,动弹不得。 “你确定?”云辽有些不信。 大巫师点点头:“从无差池。而且,属下只知,幽冥之门会将人传送至至幽至暗的水底,也说不出究竟是何处。” “那太好了!”云辽喜不自禁地一拍手,“那我就要放心地开干了!” 但是他又思索了一下:“不过……就算白惑不能返回,还有千里眠与云青玖,世人皆知,她还有这两个夫君,可都是在本王之前。就算白惑无法回来,千里眠和云青玖也会不承认本王,还是个麻烦!” 大巫师眼里阴狠:“不如……将这几人一并除掉,岂不就一了百了?” “除掉?”云辽眼里一亮,“你的意思是?” “没错,送他们同那白蛟团聚如何?届时那郡主便是您一人的囊中之物,您将再无后顾之忧!” 云辽看着大巫师,再也遏制不住的大笑起来,边笑边说:“好!你这个想法很好!那有劳大巫师费心,看能否在下一次发动幽冥之门时将他们与他们的水师一道引过来!云青玖跟来的可能性很大,就是千里眠并非鎏潮之人,要他一道随着水师前来,兴许有些难办啊。” “王爷放心,此事属下自会想办法,到时候他……”他正说着,忽然眼神一凛,望向门外。 云辽见状,不禁道:“又怎么了?” 大巫师站起来,那双眼盯着书房外来来回回看了一番,面色凝重:“不对劲,我方才觉察到一股很强的灵力在附近……王爷,那郡主呢?” “在本王房间。”云辽嘴里这么说着,但是大巫师几次三番说起清熙郡主的怪异,他也不能真当无视。 于是,他起身大步跨出书房门,两步并作三步赶到相隔三间房的主屋之中。 正在打扫房间与床褥的几名侍女见状,慌忙跪了下来。 云辽见人不在了,大怒:“郡主呢?!” “回王爷,您出来以后,郡主也哭着跑了。听馨兰院那边说,已经回去了,现在关在房里哭,谁也不见。” 云辽闻言心上一松,看了一眼立在门口不敢进来的大巫师:“大巫师,本王说她不可能有什么动作吧。” 大巫师在房里看了一会,又转身看向院子,的确是什么都没发现。但是方才迸发出那一瞬间的灵力如何解释? 南荞的手还有些抖,是气的,刚刚差点就想杀了他,一时没有稳住情绪,灵力外泄,让大巫师发现了端倪。好在她的铺垫做的足够好,回那院子的时候丝毫没遮掩自己的狼狈,把自己裹得跟个难民似的,将她屋子里所有的侍女赶了出去,还乒乒乓乓搬了桌椅堵上了门。 她院子的侍女不过是云辽放在她身边监管她而已,她的一举一动,两个院子自然是一清二楚,也是她最好的目击证人。谁能想到,她会隐身? 大巫师没留多久告了辞。 南荞纠结在要不要跟上去,看看他究竟住在哪里的时候,云辽也大步走出了院子。他那一副不休边幅的样子,不可能是去会客,那便只能是…… 南荞一惊,赶紧飞身而起,跑回自己的院子。 她前脚刚穿墙入室跳进床里,撤了隐身术,后脚大门就被云辽踹开了。 第381章 起火 “我亲爱的郡主!”云辽被大巫师这么一番画大饼,显然已经自信心倍增。 南荞一听就头皮发麻,他若是铁了心硬上,她便只有最后一步棋了。 哗啦一下,床幔被拉开,南荞已经缩在了床最内侧,还裹着云辽的床幔,跟个粽子似的。 “你还想做什么?!”南荞冷若冰霜。 云辽笑了笑:“裹这么严实做什么,该看的不该看的本王都看过了,还有什么可害羞的?” 说着他俯身过来拉她的脚。 南荞头大如斗,这个人就没其他事情做了吗?他的军队在打仗啊?! 云辽捉住她的脚,刚想亲,发现脚底有些脏,原本白如玉笋的脚底,有一层明显的灰。那是自然,南荞赤着脚跑回来的。她隐身的时候,浑身都裹上结界,连脚都能与地面隔绝,因而不会留下脚印,沾染灰尘。这个灰尘,是先前跑回来粘的。 “还没洗过?”云辽皱了皱眉,随即回头冲院里的侍从怒吼,“还不赶紧服侍郡主沐浴!” 院里侍女侍从们惊慌失措地去准备了。 云辽又转过身来,继续拉南荞的脚,边拽边笑:“刚好,本王也还没洗,咱们一道洗鸳鸯浴如何?本王这回可不会让你逃跑了。” 南荞踹了他的胸膛一脚,感觉踢在铁板上,反而被他捏住了,而身体因为裹着床单,弄巧成拙地没法挣扎,被他一拖就拖了过去。 云辽扣住她的腰,一只手迅雷不及掩耳地掀开床幔摸了进去,在她两腿间一用力。 南荞一瞬间绷紧了背,咬住了嘴唇,忍下痛楚与嘤咛。她紧抓着床单,决定铤而走险,于是从喉咙里溢出一声:“云辽……” 云辽似是没料到她会叫他名字,探过身去笑得邪佞:“怎么,想要就求本王……” 他话还没说完,南荞的眼眸里微微漾起琉璃光芒,她的声音带着致命的魅惑:“你现在累了……” 周围嗡嗡的,空气仿佛在扭动起来。南荞的眼眸仿佛夜空里蛊惑人心的星辰。云辽的眼神逐渐变得迷茫。 “王爷!大事不好了!”骤然间,院里传来云辽亲信的一声叫唤。 云辽仿佛瞬间清醒过来,然而他忘记了方才看到的这一幕,只觉外头吵到了他的好事,骂了一句:“该死的!” 随后,抽出手指,还放在嘴里舔了舔,说:“真甜啊。” 俯身想亲南荞一下,南荞别过脸去,他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道:“好事多磨,本王晚上来找你。” 说着,起身走了。 南荞绷紧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方才那一声叫嚷打断了她的蛊惑术,她还没完全放出灵气施展完毕。她其实冒了很大的风险,因为蛊惑之术的灵力涌动,对于会此术之人方圆半里之内能轻而易举地捕捉到。 她不知那个大巫师有没有走远,也不知他住在哪里,若被他捕捉到,那么她的能力就会暴露。大巫师也不知还会不会按计划施展他的水龙卷幽冥之门。 她现在既希望大巫师能尽快施展,她好去找白惑,又担心青玖和千里眠受到伤害。她得把这事通知他们,但是还尚不知他们究竟会什么时候再次发动。他们说要将水师引过来,必然是有着让王军水师倾巢出动的举措。她要进一步弄清楚,首先得知道这个大巫师住在哪里。 “来人!”南荞大声叫道,“本郡主想沐浴!” 那一边,云辽好事被搅合,怒气冲天地奔出门去大吼:“你要是说不出非得在这个时候打扰本王的好理由,本王揍死你!” 亲信战战兢兢一指:“王爷你看!” 云辽转身看去,发现他的住院之中浓烟滚滚,显然是着火了! 怎么回事?!他这前脚刚走,后脚就起火了,这些奴才都是死的吗?! 云辽边狂奔边问:“去扑火了吗?!哪里起的火?!怎么起的?!” 亲信瑟缩了一下:“奴、奴才不知……” “没用的混账!”云辽抬手刚想打,但是这亲信跟了他很久,都是他去哪里他就去哪里,他跑馨兰院来,他也跟来了,的确是不知道。 他只得火冒三丈地赶过去,嘴里骂道:“这个时候着火,是存心坏本王的好事吗?!” 兰馨苑的假山后面晃动着一角衣袂,嘴边浮起一丝如释重负:“没错。” 身影很快又消失了。 云辽院里的那一把火烧得着实诡异,起势快、急、猛,云辽赶到时,大火已经吞噬了书房所在的半条院廊,二十多个家丁取水扑火也无济于事,显然这并不是普通的大火,而是用灵术燃起,水扑不灭。后来还是四名水系侍卫联合御水,才将大火扑灭,但云辽的书房早已烧了个干干净净。 他搬来没多久,虽然书房也没有特别重大的机密要物,但最近这段时间的军事部署也还是放了一些在里头的,被烧了,总有些麻烦。 而且,那幅画也烧没了。云辽有些心疼,又想想人都在这里了,画也无关紧要。 据灭火的水系侍卫反应,他们几人中有青阶水灵,但是却压不住这灵术之火,说明这施火灵术之人灵力远在他们之上。蓝阶,或者……紫阶。 蓝紫阶的火灵? 匆匆被召集在大殿的众亲卫将士们议论纷纷。 “也不一定是火灵,火系妖族也是可以办到的。”一人出声分析,正是南荞那时见到的灰衣谋士。 “妖族?”一名将领道,“方觉妖族怎么会来掺和我们鎏潮魅族内部之争?” 谋士看向云辽:“王爷,方觉千里家众所周知可是火系鸟族。如今那边的军营里,还住着方觉的萧王千里眠。您扣着他的未婚妻,难保他不会来报复。” 将领们顿时觉得有理,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云辽被驳了面子,一时黑了脸。 马屁精哪里都不会缺,马屁精立马道:“可人人都知道方觉萧王是个病秧子,因为被断言活不过三百岁,所以方觉的皇位都轮不到他继承。他那样的根基,怎么可能修到蓝阶,更别说紫阶了?!” 第382章 大巫师的庭院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谋士只得道:“人不可貌相,我们不可掉以轻心。卑职的建议是,纵然王爷着实喜欢清熙郡主,但也不可强求,以免引起方觉和太息宫的反感。如今将清熙郡主安置在府中更是万万不妥的。毕竟,白惑的失踪对她打击很大,她肯定记恨我们。” 这个谋士可真是个耿直boy,他都看不出云辽的脸要黑得打雷了吗? 他们不知道,他们所有的谋划都在南荞眼里,南荞抱着胳膊站在门边,她手上缠着非要过来的小紫蛋。 “哎呀,你不杀他就算了,为什么不用蛊惑术让他不喜欢你了呢,他不喜欢你了就不会来烦你了,你都这么痛苦地被他占便宜了。” 小紫蛋实在看不下去,也不清楚南荞这一番虐待自己的操作是为何。同是植物,她俩的脑瓜子区别怎么这么大呢。 “我还不能,就是因为他喜欢我,才会扣着我,让我住在他身边,方便我时时过来观看他们有什么图谋。” “你都能隐身了,他不扣着你,你也来去自如啊。” “是啊,的确可以。但是我毕竟不是训练有素的影卫啊,我保不准来来去去的路上,会不会出什么变故,从而被他周围的军士发现。就拿那个大巫师来说,他总会敏锐觉察到我细微的灵力波动,他是个不能小觑的存在。所以啊,我得待在云辽身边,哪怕什么时候被觉察到了一些灵息,也有出现在周围的借口。因为是他扣着我不让我离开啊。” 小紫蛋呆了一会儿,没听懂,索性趴在了她胳膊上不说话了。 这边大殿上一时难以形成统一的意见,云辽心里不爽极了,还没吃到嘴里呢,他怎么能把她送回去,再说了,吃过以后更加不能送回去了,否则让他跳归池还是打一辈子光棍?虽然玩其他女人也可以不走正门,但是总归不一样,况且还不能生孩子。若是再能让清熙给她生几个孩子,那她还不死心塌地? 云辽一挥袖子:“好了好了别吵了!大巫师呢?!大巫师怎么没来?!” 殿外匆匆跑来一个随从,战战兢兢道:“回禀王爷,大巫师说他修纳灵气关键时刻,不好走开,等他稳固了,自会前来。” 云辽听着更加烦躁了:“害!他那幽冥之门到底什么时候还能再开?!本王真是等不及想将那些碍眼的家伙一网打尽了!不行,本王亲自去他那看看!” 好机会!南荞心眼一亮,只见云辽已经起身,大步走了,也不管殿里的副将们针对“要不要送清熙郡主回去”而展开着激烈的辩论。 南荞一路跟着云辽,她最近隐身术比较娴熟了,他也没发现一点端倪。他并没出府,可见大巫师也是住在府中,所以她刚刚用蛊惑术还是很冒险的,也不知他有没有察觉。 云辽走到一处偏僻的院落,望进去,院子里竟然有一大片小树林,只留下一条狭窄的小路,两旁杂草丛生,若非院门口站着两个随从,还以为这个院子已经荒废了。 云辽怎么让他的得力干将住在这种地方? 然云辽边走边抱怨的话解开了南荞的疑惑。 他骂着:“这么多好院子不住,偏偏要住这种破落地方,本王完全不能理解!大巫师呢,同他说本王来了!” 他对着门口跪地的随从喊了一声,一名随从慌忙跑进去了。另一名起身引路:“王爷,大巫师说若是您来了,就请您进去。” 于是云辽便进去了。 南荞也紧随其后。 怎么有人喜欢这种种满了树的院子啊,所有的光线都被挡住了,又潮湿又阴暗,不过,风格倒是挺适合那个大巫师的。 两人穿过一院子的树,来到一座房屋前。房子好像还在修缮,前面摆了不少木材,但是没有工人在。 大巫师的随从已经开了门,云辽一进去,随从就把门关上了,南荞在后头吃了个闭门羹,她只得穿门而入。 一进去,眼前一黑,眼睛适应黑暗后才看清,里面的景象真当是不负他大巫师之名。 房里昏黄一片,墙边摆着一个巨大的木架子,架子上插了好几排蜡烛,烛火摇曳,十分诡异。房梁上垂挂着不少红色黄色的幡,上面用红颜料画着诡异的图腾与文字。另一堵墙边的架子上摆放着不少瓶瓶罐罐。 南荞看了看,红幡与黄幡上的文字绘画风格并不一样,差别很大。 整个屋子有一股霉腐味道。南荞结的是噤音结界,并不能隔绝气味,这股味道熏得她快要作呕。连小紫蛋也嚷嚷起来:“怎么这么臭!这个鬼可真是个邋遢鬼啊!” 显然云辽也受不了,一脸嫌弃,再不愿进去一步,捂着鼻子靠窗找了个位子坐了。 “这个巫师的确是邪啊。”小紫蛋感慨一声。 “你怎么看出来的?”南荞问。 “刚刚那个院子里啊,有不少剧毒植物,漫天罗,杀震藤,金鸡血,咱们植物不一样,不靠眼睛,靠泥土的细微震动辨认,幸亏你没自己来,否则随便被一株缠上不光要露馅,还要中毒。” “这样啊,我怎么只看见普通的楠木。” “哎呀,当然是因为我一进门发现不对就丢了个断枝到地里,让它把这些个玩意儿赶跑了,有我在,这天下什么植物都别想伤你!”小紫蛋挺起花骨朵,雄赳赳气昂昂。 南荞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花“头”:“好,我就知道小紫蛋最厉害,最好了!” 说话间,内室的门打开来,南荞随之望进去,忽然瞳孔一震,她是不是看错了,她怎么好像看见了……死在密室的那个姑娘? 内室的门很快就关上了,大巫师走了出来,向云辽行礼:“王爷。” 云辽的脸微微抽搐着,仿佛隐忍着什么,半晌终于道:“大巫师啊,你这品味本王实在是难以苟同。” 大巫师笑了笑:“属下自然知道,因此为了不吓到王爷与王府中人,这才选的这处偏僻之地。” 云辽忍着想吐的恶心感:“是啊,本王实在是难以想象,死人有什么好玩的,不瘆得慌吗?” 第383章 罪恶 大巫师咧嘴一笑:“王爷此言差矣。死人才不会算计你,背叛你,才会任你摆布随你操控。王爷放心,我族的防腐手段那是顶级的,尸身一月都是新死的状态,一月之后,属下也腻味了。” 云辽摆摆手,表示不想听下去,他不过杀人如麻而已,这个巫师完全就是鬣狗,死人也吃得下嘴。 南荞也听不下去了,这个巫师的意思她想的那种吗?是吗?那岂不是变态里的变态吗?! 那个死去的姑娘,岂不是死了尸身还要被侮辱? 南荞胸口砰砰直跳,看了看喝茶的云辽和大巫师,又看了看内室的门,她决定进去看看。 她深吸一口气,穿门进入内室。内室也点着蜡烛,更为昏暗。她刚刚一瞥的姑娘,的确不是她看花眼,这个早已死去的女子,此刻躺在一张躺椅上,悄无声息,身上盖着一张薄薄的毯子,也不知是因为灯光灰暗还是正如那个大巫师所说“防腐手段顶级”,她还是像那日刚死的模样。 南荞颤抖着手挪开那条毯子,她没有穿衣服,胸前那个致死的血窟窿现在就是一个外翻的洞。但是,更叫南荞浑身血液都冻住的是,她的身上的确是有黏腻的液体,这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南荞咬着牙,牙关抖得咯咯直响,她听着外头若无其事聊着的两人,聊着引起书房的奇怪的火灵术,她又看看这个躺在这里的姑娘,半闭着眼,依旧死不瞑目。她没有阴阳眼,不知道这个姑娘的灵魂是否站在这里,死前遭人蹂躏,死后还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躯体依旧任魔鬼践踏。 她明明应该害怕的,但是她现在只觉得悲凉,难以排遣的无力感。无论什么世界,从来不少埋藏在暗处的獠牙与罪恶。 南荞深吸了一口气,指尖捻起一点火,一弹,落在这个女子身上。 毯子着了,那副身躯瞬间被火包围起来。 她做不到让她入土,起码能让她死后安宁。 “小南!他们进来了!”小紫蛋给她预警。 那是自然的,她的火,用了火灵术,她不知书房的火是谁点的,他们在怀疑千里眠,她也有些疑虑,毕竟千里眠是紫阶,能做到。她也不觉得千里眠和青玖真当会听她的话乖乖没有什么动作。如果真是千里眠点的,那么她熟悉他的火灵之术,现在烧了这个大巫师的住处,也可以给她掩饰,减轻她的嫌疑。 在他们冲进来的时候,南荞闪身躲到了门边,看着大巫师惊慌失措想去灭火,但是躺椅早已淹没在火海之中,令人靠近不了分毫,浓烟四起,呛人窒息。 南荞从门口跑了,云辽也自然不会令自己涉险,第一时间就跑了。 南荞站在树林里,看着后来实在受不住而最后跑出来的大巫师在跺脚,她胸膛里郁结的气忽然就缓和了下来,滚滚的浓烟腾空而起,好似那些被杀虐,被囚禁的女子灵魂终于逃出升天。 城主府里接连两起起火事件,且都是火灵术造成,云辽暴怒,命人彻查此事。于是,城主府里的火系魅遭了殃,统共三十多个火系魅族家丁与侍女被关进了大牢。这是南荞没有预先想到的。 当然,她在大巫师院里放了一把火之后赶回了馨兰院,云辽开门进来时,她正趴在躺椅上,眼睛红红的,俨然一副刚哭完的表情。 云辽只是盯了她几眼,随后命令侍女侍卫们把人看好了,就又急匆匆地走了。 还是留着断枝在那院里的小紫蛋给她解了惑:“我们刚走,那大巫师气急败坏,说是捕捉到了你的灵息,肯定是你偷偷跟着他来的,所以他才来看看。” 南荞唾弃,她只有哪天三魂不见了气魄,才有可能从了这个狗男人! 南荞被软禁在院里,大约是云辽忙得焦头烂额,当晚并没有来骚扰她。晚上时,南荞发现伺候她的侍女换了一个。不过,她才来两天,对于人事更迭并不关心,又不是绾茵琼衣被换走。 然而,伺候她入睡的其中一名侍女忽然跪在她面前,哭得十分伤心,直说着:“求郡主救救明香!” 于是,她才知道,因为火灵术造成的火灾,云辽及其属下找不到人,于是下令肃清城主府,将城主府里所有火系魅族、妖族统统抓起来下了大狱,若无人承认,那明日午时,所有人统统丢进海蛇窟里喂海蛇。 “明香每日都在馨兰院里同我们一道伺候郡主,根本连院门都没有出,又怎会与那纵火事件有关啊?!” 南荞躺在床上,那个侍女的哭泣回荡在脑海里。云辽的确可恶,但是他府里的也并非人人都是恶徒。这种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措施,无论在哪,都是惨绝人寰、毫无人道。 南荞起身来,最近被小绿蛋嘱咐“要好好保护郡主”而缠在她手腕上的小紫蛋也立马醒了,问道:“你干嘛?” “你听过一句话吗?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白天的两把火,不应该连累三十多条无辜的性命。” “你不会是要劫狱去吧?你带得走这么多人吗?” “哪需要劫狱。让他们摆脱嫌疑的最好办法就是,我再纵一次火。” 小紫蛋眼睛一亮:“这次烧哪儿啊?” “我这里。” “走水啦!” “快救火啊!” 云辽的确焦头烂额,忙了一天,身心疲惫,本来想去馨兰院抱温柔乡的,结果被大巫师以死相谏,说就算这女人本身没什么问题,但是她也是一个不祥之人,否则,怎么她来了之后,城主府里接连两起火灾,还抓不到幕后黑手,而且战况也是不利,两天时间,一连丢掉了两座岛。 “王爷,切莫再接近此女啊!”大巫师的院子都被烧没了,平时甚是沉着冷静的大巫师,如今也是气得七窍生烟。 于是,云辽只得忍了。结果,大半夜的,怎么又着火了?!这次居然是馨兰院! 第384章 苦肉计 云辽赶到的时候,馨兰院里已经被烧了一大半,与之前一样,火系灵术引燃,很难扑灭。仍旧是那四个水系魅族的侍卫在用灵力灭火。一天三次,那几个侍卫的灵力都很快被榨干了,进度很慢。 南荞已经被侍卫救出来了,连同一院子的侍女随从挤在离火源较远的树底下,每个人都灰头土脸的。 南荞靠在一条铺在地上的被褥上,身上裹着一条烧了几个窟窿的毯子,头发全散了,脸上也是粘了不少烟灰。但是对别人来说可能样子很是狼狈,只是到底是倾国倾城的美人,这一番姿态,竟有种说不出的我见犹怜。 云辽奔过去,见人没事,脸也没事,一把将她抱住道:“清熙!清熙你没事吧?!” 南荞推开他,眼泪汪汪:“你走开!要不是你关着我,我也不会差点被人烧死!” 说着,她“嘶”地一声,把腿缩了回去。 云辽一看,见她的小腿上有碗口大一块烫伤的地方,皮都掉下来了。 南荞的眼泪也不全是装的,疼是真疼。若不是形势所迫,来一个苦肉计,她又怎会自残。因为她知道她这伤,明天就会转移到白惑或者青玖的身上。她又怎么忍心他们替她承担痛苦。 青玖她倒是不担心,军营里药材充足,她来的时候带了很多在天荒之境制成的用于外伤的药,治疗烫伤不在话下。但是如果是白惑呢,他那里有药吗,他的体质虽好,但没有药物,伤痛得他自己扛下来。而且,他还会知道她受了伤,推测她处于险境之中,会担心她啊。 “都怪你!都怪你!”南荞捶打着云辽的肩膀,哭得真真假假,“我要找白惑!他从来不会让我受伤!也不会有人想为了你除掉我!你放我走!我不要待在这里!” 她这一哭,把云辽这心都哭化了,但是他抓住了关键词,捏住她的手:“什么叫为了我除掉你?” “我哪里知道啊?!”南荞哭得梨花带雨,“我睡得好好的,有个人站在床前,说我迷惑了你,说我该死,说我挑拨离间,挡了他高升的路!我挑拨什么了?!你那些手下我半句话都没说过!我挑拨你和谁了?!我又挡谁高升的路了?!要不是我反应快,只烧到了腿,这一把火直接把我骨头渣子都烧没了!好痛!” 南荞抱着腿,哭得眼泪哗哗的。 云辽脸很黑,他沉默了片刻,将南荞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南荞捶他,“你这个禽兽!我都这样了,你难道还想折磨我呢!你再强迫我,我立马自爆灵力和你同归于尽!” 她说完,一口咬在云辽的胳膊上,妈呀,肌肉真硬,把她牙要磕掉了。 云辽居然只是轻微“嘶”了一声,低低说了句:“你是狗吗?我不动你。给你叫府医来包扎。你院子都烧了,今晚睡我那,没人敢动你。” 说完,径直抱着南荞走了。 云辽把她抱回了他屋里,让侍女来替她收拾,还叫府医来清理伤口,这一番折腾下来,都快五更天了。 云辽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南荞已经收拾妥当,府医包扎完了伤口,立在外院等待给主子交代。 南荞哪里能睡得着,云辽是头随时都能发情的日天,她得留着精神给他下蛊惑术。 她听见云辽在外头与府医说话,无外乎是一些外伤无碍,修养即可,若是结过缚令了,就更不需操心,但惊吓过度,需要静养。 随后,门开了。 南荞躺在床里,打算先装睡,实在不想看见他那张脸。 她感觉云辽在床前站了一会儿,随后竟躺了过来,伸手过来将她搂在了怀里。 南荞浑身一僵,已经准备好下蛊惑术了,谁知,他反而没有了动静,只是在背后抱着她,呼吸扑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怕什么,说了不动你就不动你。累了半夜了,你睡吧。在我这里没人敢对你下手了。” 南荞睁开眼,腹诽,除了你,还有谁能对她下手?你走开才是阿弥陀佛了。况且被他抱着,她又怎么睡得着,简直恶心透了。 不过,她没睡着,云辽倒是睡着了。从渐渐均匀沉重的呼吸判断,他真是睡熟了,毕竟折腾了一天一夜。活该! 南荞从他臂弯里挣脱出来,在床里挪得远远的。 她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她知道他的事迹,幼年母族失势,被姑姑流放逐崖岛。但是流放的船上,云辽却是落海失踪,皆传他身亡。没想到,他被海寇所救。两百多年了,也不知他如何在海寇里活下来,又如何一步步爬升到了北海最大海寇船队总指挥的位置。 从他这副黝黑健硕的身躯,以及胸前背后大大小小的疤痕,不难猜出他受了无数的苦。 但是,海寇啊,抢劫过往船只,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杀光男人,蹂躏玩弄女子,然后再杀光,如此,下次才能再换新的女子。 梁习二位将军在船上讲述这种种令人发指的罪恶,听得她胸闷气短了好久。 他都已经成为了总指挥,又怎会独善其身,甚至是罪魁祸首。从他残杀女子可以看出,他这一招用得特别娴熟,不知多少无辜女子死在他手里。 古早的言情剧里,男主杀人如麻无恶不作,但是却独爱女主,上演暴君囚宠相爱相杀的戏码,最后男主放下屠刀,女主爱上男主,夫妻双双把家还。 南荞只想说一句,脑残要多远死多远!她还嫌睡在他旁边会被无数冤魂团团围着呢。 南荞就这么抱着膝盖坐在离云辽最远的床尾,她也不能修炼,会暴露灵力,于是索性部署着接下来的计划。直到外头的天有些亮了,她的眼皮开始打架,打了个哈欠后,歪倒在床脚。 再睁眼醒过来,南荞发现自己倒是端端正正躺在了床中央,身上盖着被子,脑际一转,出现云辽把她抱回去,又盖上被子的画面,不禁一阵反胃,赶紧一脚把被子踢开。 忽然又觉得有点冷,只得扯回来,怂怂地盖上。 第385章 侍卫 南荞睡到了下午,神清气爽,云狗没来烦她。从侍女嘴里得知,那群被关进大牢的火系魅妖们也无罪释放了,毕竟起火的时候,他们都在牢里。而且,其中有些也是府里的老人,都惊动了四公主那边,云辽自然不能再把他们关着。 于是,放火之人的嫌疑转移到了府外的刺客身上。 南荞摇头,毕竟只是海寇与罪臣的乌合之众,云辽若不是有那会蛊惑术与幽冥之门的游鬼族大巫师相助,又怎有能耐起兵谋反。 “郡主,代侍卫来了。”侍女领着一个侍卫来到屋里。 那侍卫穿着统一的侍卫服,身形高俊,不过样貌平平,毫不起眼。昨晚起火,是他第一个冲进火场里将南荞救出来。 南荞挥挥手:“好,你先下去关上门,本郡主要亲自感谢一下代侍卫。” “可是……”侍女还在犹豫,毕竟让郡主与侍卫单独共处一室,待会儿王爷不得暴跳如雷? “有什么不行吗?”南荞竖起眉来,“就算本郡主想纳了他,也是本郡主的权力,你们王爷还没权管我!” 侍女簌簌一抖,只得出门去,又关上了门。 南荞下了个锁门又噤音的灵术,回过头来,跃起两步,一把搂住了那名侍卫的脖子。 “郡主……”侍卫被吓了一跳,着急忙慌想要推开。 南荞眉梢微挑:“差不多得了啊,还真演上了?” 代侍卫那慌张的神色忽然就平复了下来,泛起一丝笑意,回抱住她,连声音都变了:“还是瞒不过你。” 是千里眠。 南荞一听见他的本音,满腔的委屈忽然就冒了上来,鼻子一酸,一窝泪就团进了眼窝里。她脚一踮,凑上去吻他。 千里眠略略一惊,化被动为主动,夺唇掠舌,纠缠翻绕,连呼吸都来不及更迭。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他才放开了她,轻轻抹着她被亲花了的嘴角,还有流到嘴边的眼泪。 “郡主想现在纳了我?”千里眠微笑着打趣。 南荞掐了小眠眠一把:“你愿意吗?” 千里眠“嘶”地一声,无奈道:“怎么忽然变坏了,果然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南荞咬咬嘴唇:“才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夫君啊。” 千里眠抱紧她,感慨一声:“我好担心你啊。” “你可以多呆一会儿,云辽今天巡视前线去了。” “我知道。” “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昨天,同周副将一道来的,我找机会潜入了城主府。” 南荞一惊:“那你什么时候进来的?那书房的火是你放的吗?” 千里眠点点头:“是啊,我那时刚找到机会进来,见云辽同那个巫师在谈什么要把我和青玖一网打尽去见白惑什么的,然后他又跑去找你了。我怕你被他欺辱,实在气不过就放火烧了他的书房,正好也烧了那幅画,省得他恶心你。” “那之前之前……” “什么之前?” “呃……就是之前他差点想杀周副将的事你没看到吧?”她不敢说,之前她已经被云辽占了好大一通便宜了,除了底线,几乎什么都做了,所以当时她真是恶心得吐了。至今想起他游移在她身体内外的粗糙的手掌和黏湿的舌,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千里眠没有看到吧? “他要杀周副将?”千里眠当即面色一凛,“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云辽可真是肆意妄为了些。” 南荞松了口气,幸好他真的没看到。 千里眠是真没看到。毕竟青天白日要避过严防死守的城主府,还是要费些心思的,他来的时候就看到云辽敞着衣襟与那巫师商谈,他那时惊了一下,但是仔细辨认,发现云辽胸膛没有缚令,这才松了口气。 随后便尾随他到南荞住的院子,发现他正要对南荞不轨,他气不过,转身去烧了他书房以吸引注意力。 千里眠问:“那个巫师的院子是你烧的?” 南荞点点头,把在大巫师屋子里看到的同他说了,最后问道:“你不会嫌我冲动,多管闲事吧?” 千里眠摇头:“若是这种情况下还能冷眼旁观,那你也就不是我们爱的姑娘了。” 南荞很是受用,又亲了他一下。 “那昨晚的火也是你放的?” “对啊,避免连累无辜,而且我还趁机挑拨离间了一下,但是还没验证起作用了没。” 两人又一道谈了一下幽冥之门,大巫师口中的打算,得出结论是他们正在做局引他们入内。 前线战事,王军节节胜利有真有假,其中不乏云辽和大巫师的请君入瓮策略。他们的幽冥之门似乎还要些时间,并且也需要合适的地点施展。鉴于之前在断龙湾施展过,所以最有可能的地点,依旧是断龙湾,得让青玖做好准备。 正事谈完,南荞已经跨坐在了千里眠的腿上,她扯了扯他的假脸,颇为嫌弃:“这是易容术还是变形术啊,都看不到你的脸。” “易容术啊,跟黎槿学的。” “你自己会,怎么上回还让黎槿给我易容呢?” “我只会给自己弄,从来没给别人弄过,更别说女子了。” “这个代侍卫怎么回事?本尊呢?” “迷晕了关着呢,我也不能像云辽那样乱杀无辜不是?所以啊,我在这里不能长待。就凭现在在你这里待了半个时辰的大胆行径,等云辽回来,没有我好果子吃。况且我还没做什么。”千里眠叹了口气,显得很是委屈。 “这还委屈上了。”南荞捏了一下他的脸,往上挪了挪臀部,又靠在他胸前,两人从上而下贴得更紧了些。 千里眠低低抽了一口气。 “那要不落实一下,否则你要是出门就被抓,岂不冤枉。只是你顶着别人的脸,让我有些膈应。”她虽然这么说着,还是吻了下去。 等在宅院焦虑不安的两名侍女总算见门被打开了,代侍卫从里面匆匆走了出来,但怎么看怎么心虚的样子,衣领子都是乱的。他跑得可快了,一溜烟就没了影。 两侍女面面相觑,方才她们就嘀咕过了,这个代侍卫除了长得高些,其他完全不能同王爷相比,平时还胆小如鼠,怎么清熙郡主看得上他?郡主喜欢这种小白脸类型的男人? 但是,听说她那三位夫君可都是人中龙凤啊。 侍女进去的时候,见郡主倚在躺椅的靠背上,呃,衣衫不整,妆也花了,但是满脸的不悦,揪着花瓶里的花瓣念叨着:“真是迂腐的老男人,这清白难不成要留给别人?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走着瞧,有你后悔的……” 第386章 危机 云辽一连七八日都没有回来,听闻前线战况激烈,大巫师也随之去了。千里眠自那日之后,再没有出现。不知是回去了,还是用别的身份潜伏了。 南荞一开始还惊讶千里眠堂堂一个王爷扮起下人来也是能屈能伸的,但是后来一想,他以前长年累月上战场打仗,条件想必也很艰苦,本就不是吃不得苦之人。 那个代侍卫也不见了,南荞问起时,侍女支支吾吾的,她威仪地逼问了一通后,侍女才说,那代侍卫被人发现丢在旧仓库里昏迷着,侍卫统领一问,才知他兰馨苑着火之前的下午就被人调换了。不过因为代侍卫是城主府的老人了,侍卫统领也不忍他被处死,趁着王爷不在,把代侍卫调走了。 “郡主,您、您别伤心,我们不会说出去的。您、您就当被狗咬了一口。”说这话的是那个求南荞救火系侍女姐妹的侍女。 虽然郡主好像什么都没做,但是当晚兰馨苑突然就起了火,结果第二日王爷就放了牢里所有的火系奴仆。小侍女是个信神的,她就觉得是天神庇佑了这位郡主,达成了郡主的心愿。 况且,郡主也是受害者,被王爷囚禁在城主府,三番四次地想强迫她。他们城主府的人,很多都是家生子,父母都在城主府。 以前跟着四公主,虽说不是富贵滔天,但也能安稳度日。如今四公主身子不大好了,突然来了个流落在外的王爷,说要起兵造反,不知怎地,向来看破世事的四公主和十三诸岛的岛监都被他说服了。 就这样子打起仗来,家家都有男丁上战场,每日都有噩耗传来。老百姓根本不图什么王权正统,只图太平安稳而已。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 几日相处下来,南荞同侍女也熟悉了些。这几个满目忧心的小侍女,或许还在担心她被不知哪里来的贼人占了便宜而恼怒。她倒是想啊,奈何“贼人”矜持得很,反倒她像是个要强迫人家的登徒子。 云辽不在,南荞有空就在城主府溜达,去四公主的院子看了几次,四公主不是在睡觉,就是眼神空洞,毫无生气,吃喝拉撒全靠下人伺候,有种阿尔茨海默症的既视感。原来不同世界的生灵,到了生命的末尾,也会有如此相似的结局。 南荞好几次看着这个老人,因为不是王者,所以没有服食紫丹,修炼天赋也不过寻常,她的寿命即将止步于此。 她虽然是个医者,医者要有仁心,但她亦有立场,不能乱发善心。焉知她救别人的药,是否会成为扎向亲人的刀。 第八日夜里,南荞正要入睡,小紫蛋唰地绕上她的发髻,在她耳边警惕提醒:“云辽回来了!他刚进大门!正在骂人呢!” “骂什么?” 小紫蛋声音沉了沉:“云青玖这个兔崽子!暂且让他得意几日!不出三日,老子就送他下幽冥!大巫师,你的阵法排得如何了?!” 换了一个音色:“王爷沉住气,稍安勿躁,献祭奴隶已安排妥当,按计行事即可。” “好,本王累了这么多天了,那两个普通货色根本满足不了本王,今晚本王一定要把清熙给狠狠操办了!一想到她那张绝色的脸和勾人的身子,本王一刻都忍不了了!你今天别想拦着本王!小南,要不要我去把他拧成麻花?!” 小紫蛋已经气鼓鼓了。 “啾——啾——”水夕也是义愤填膺,它的本事在陆地上发挥不了,但是它知道南荞即将身陷险境,神兽的使命就是护主。 南荞捏紧了拳头,她早就知道了,她去看过侍女院里那原先被她救下的姑娘,才知道云辽出门的时候,带走了两个,包括之前她救下的那个。而现在云辽回来了,那两个姑娘的结局可想而知。 她终究救不了她们。她不是神,救不了所有人,铲除不了所有罪恶。 小紫蛋的藤蔓已经张牙舞爪地充斥了整个房间。 “小紫蛋……”南荞按住小紫蛋的白花,眼神却从未有过的坚定与冷静,缓声道,“我这么多天也不尽是在干吃饭啊,你带着水夕陪小绿蛋到后院守着,接下来可能要少儿不宜了。” 云辽带着一身风尘仆仆与戾气,奔向薰芳阁。这是南荞这些日子新的住所,她不愿住在主院里,临时搬去的。 云辽双眼通红,浑身燥热,像一头发狂的野兽!他一路走来身上心里的怒火都快喷发出来。云青玖打到了距离逐崖岛只有十多海里的飞池岛,十三诸岛只剩下三座岛屿还未被攻破,而这只是迟早的事!虽然他们也是有意诱让,使王军的船队追进断龙湾,但他受不了被人轻视的窝囊气! 如今云青玖的女人在他这里,他明明早就可以吃掉她,折腾她,却因为一些可笑的理由拖了这么久!他这次怎么也不会放过她,去他娘的颜面和大夫君的许可!她哭她闹都不顶用,甚至一想到她哭,他浑身涌起难以自制的兴奋! 薰芳阁的大门被大力踹开,侍女随从们跪倒了一片,云辽边走进来边撕扯着自己的衣裤,床幔被大力扯开时,他都已经做好迎接床里那惊慌失措的尖叫和挣扎。 但是……他愣住了。 什么情况? “王爷,你回来了?” 一声娇媚无骨的轻唤,床里的是妖族,是魅族,还是人族?不,是传说中勾魂夺魄的魅魔,是吞噬心神的艳鬼,更是神圣不可亵渎的……神只。 她的脖颈白得发光,怪异的橙黄色小衣之下,包裹着呼之欲出的丰腴,纤腰如灵蛇般柔若无骨,一双如玉长腿在纱裙下若隐若现,守卫着迷人又危险的三角地带。 她的发髻是卸下的状态,脸上没有涂胭脂水粉,但依旧白如凝脂,稍许看得出擦了些口脂,似是临时匆忙打扮了一下。 “王爷,你来得这么急,也不提早说一声,人家都来不及打扮,只够换一套内衣,好看吗?”南荞凑上去,把手放在他胸口。 云辽反倒一下子僵住了,这是清熙?怎么回事?她难道不应该一哭二闹抵死不从吗? 第387章 双杀 “王爷?”南荞将手环住他的脖颈,夹着声音叫了一声发呆的云辽。 云辽抬手捏了一把她的脸。 “好痛!”南荞捂住脸,“你干嘛捏人家的脸?” 云辽挑眉:“本王只是想看看哪个妖孽顶替了清熙郡主。” “那王爷验完了吗?” 云辽反手抱住她,捏住她背后的柔软,将她扑倒在床上,手掌肆意抚弄,浪荡地笑着:“郡主又在耍什么把戏?这是想牺牲色相谋求什么有利之事?想交换白惑的下落?” 南荞皱眉:“难道不能是我这几日想通了,想与王爷共赴巫山吗?毕竟我已经少了一个夫君,王爷对我的好我也是看在眼里,况且,王爷这威武的身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我一点也不亏啊。” 说完,她还摸了摸他的胸膛。 “哦?是吗?比你那几个夫君都要雄壮?” 南荞毫不犹豫:“是啊。” “本王不管你虚情还是假意,待会儿可没有你后悔的机会。你就算哭着求本王停下来,本王也不会怜香惜玉的。” “那王爷试试看呗。” 云辽快要爆炸了,就想直奔主题。南荞一把夹住腿,捧住他的脸,咬着嘴唇道:“人家有点紧张,你能不能亲亲我,慢慢来啊?” 云辽就想看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也行,多忍一下而已,就陪她玩玩,她主动送上门来,还想拖延什么时间吗? 于是低头,亲上了她的嘴。他的确想过无数次吞噬那嫣红的唇,如今一口下去,果然香甜甘美超越了一切想象。她的唇有一股很馥郁的甜意,玲珑小舌软滑,直叫人尝不够,吞不够。 直到他察觉身下的小人儿似乎被他要压得窒息了,他才转移目标一路往下游移舔舐。 南荞抓着床单,指甲嵌进了掌心,尖锐的疼让她保持清醒。 快了,快了…… 这个刽子手以为一切尽在掌握,面前的大好河山即将任他驰骋纵横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下巴抵在南荞光洁的小腹上,却是紧皱起眉来。 南荞眼里落下眼泪,收敛了一丝笑意,故作埋怨道:“王爷,人家受不了了,别再折磨我了,你快来!” 云辽喘着气,没有说话。 南荞抓了一把他的头发。 云辽坐起身来,一脸的不可置信,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满目惊恐,怎么回事?!这种关键时刻……兄弟投降了?! “王爷你还来不来?!”南荞似是娇嗔,气呼呼坐起来,一看,强忍着想笑出来的冲动,故作委屈与失望地要哭出来,“王爷你怎么能这样?!口口声声说喜欢人家恨不得折腾人家三天三夜,你现在就给我看这?!你这就是喜欢我爱我的表现吗?!” “等、等等,你等等……”云辽一张脸又臭又尴尬,自己手工操作了一阵,脸色由青到白。 “王爷你到底行不行啊?!”南荞火上浇油。 云辽一把将她拉过去,把她的头往下按:“你过来帮本王!” 南荞自然是挣扎着抬起头,猛然盯住他的眼睛,眸子里漾开一片七彩光芒,伴随着仿佛从亘古而来的声音:“你累了,打仗太累了,先睡吧……” 空气里漾开层层涟漪,像是绽放的七彩莲花,渐渐晕开,又将他紧紧收拢。 云辽仿佛被摄了魂,摇摇晃晃一番,眼一闭,哐当摔倒在床上,头磕在了床沿上。妈呀,听着就很疼。 南荞刚把他拖好,自己裹好毯子,果然,一道黑光袭来,伴随着一声:“我就知你深藏不露!” 南荞伸手一翻,掌心窜出一道白光,锁链一般窜向那道黑光,瞬间就击碎了黑光,反而将他捆得严严实实,又哐当一声巨响,黑光摔在地上,露出了本来面目,正是那个大巫师! 大巫师挣扎着想挣脱身上的锁链,但却纹丝不动。他抬头看了看倒在床里的云辽,以及站在外头傀儡般没有声响的侍女随从们,惊恐之中带着强烈的怒意:“我一直觉得你不简单,没想到竟也会我族的蛊惑术!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南荞赤着脚走过来,一脚踩在大巫师的头上,压不住的怒火:“妖孽?我才问你是何方恶鬼才是?!你总会死,你难道不会害怕,前往幽冥地府之时,那些被你糟蹋侮辱尸身的姑娘们将你拖进十八层地狱吗?!” 大巫师一惊:“你怎么?!” 南荞不给他猜测的时间,继续道:“大巫师,我会的可不只蛊惑术。你一直都讨厌我,若是忽然爱上我,你说你会不会很痛苦啊?你的灵魂会不会撕裂一般尖叫呢?当然了,被你这种变态喜欢,我也觉得挺恶心的,但是为了白惑青玖和千里眠,我就暂且先忍一忍吧,也不会少块肉。” “你简直痴人说梦?!我才不喜欢活人!” 南荞蹲下来,捏住他的下巴,大巫师居然挣脱不开,被逼着直视那双瑰丽的眼眸,听见她幽幽说道:“那就由不得你了……” 她仿佛在念着某种咒语,如梵音神语,灵力在四周涌动,将他包围勒紧,七彩斑斓的光晕在她眼里翻涌,她的周身仿佛浸润在神光之中…… 眼看着大巫师的眼神从嫉恶,渐渐没了焦距,南荞知道,她的灵术,成了。 魅惑天成,她原本还很嫌弃的媚术,这几日里练了练终于派上了大用场。 蛊惑与魅惑有所不同。蛊惑操控人的行为,而魅惑操控人的情感,特指情爱。被魅惑之人,会爱对方到无法自拔。 虽然被这个爱上尸体的恶心大巫师喜欢实在是恶心,而且这个上还是个动词,但他们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南荞重新思考了一番她先前的计划,全盘推翻了。她之前都是在抵抗云辽,尽量避开大巫师不被他发现,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反而如履薄冰,步步惊心。 大巫师一直在提醒云辽提防她,远离她。若是大巫师自己都深爱着她无法自拔,那他岂不是要啪啪打脸啊。 至于云辽,他最大的错误就是去前线没带上她,让她有这么多时间满岛地采药,制药。但是怎么给他下药呢?下蛊惑术?怕还没下到药,就把巫师引来。两个一起,不好解决。突然端茶送水的,云辽也不是笨蛋。所以只能如他说的,牺牲一下色相,把药混在口脂里,让他自己吃下去。 这药,对女子无用,但是对男子的话……他这辈子,就做个太监吧。如果他有命还能活一辈子的话。 第388章 贼喊捉贼 哎……南荞叹了口气,真是脑瓜子疼。 大巫师晕乎了一阵,渐渐清醒过来。南荞对自己魅惑术的效果还在未知阶段,想着如果效果达不到预期,她还得另想办法,最坏就只能让小紫蛋把他拧成麻花,严刑拷打,看看能不能逼他开启幽冥之门。 大巫师环顾了一下四周,忽然看到坐在一旁悠然喝茶的南荞,一双眼直了。 南荞其实一点都不悠闲,她随时准备着再次打晕大巫师。而且她也不是在喝茶,是在漱口,被云辽亲了一通,是在恶心。 “郡主……”大巫师浑身发颤,忽然像狗一样爬过来,一把抱住南荞翘着二郎腿的脚,把脸凑了过去。 南荞傻了眼,看来已经中了她的魅惑术,但是不愧是变态,这喜好仍是非同常人! 她真是,有一句mmb不知当讲不当讲! 南荞使劲踢开他,吊起眼来:“大巫师自重,王爷还在这里呢,若他看到,你死我不管,他要不理我怎么办?” 大巫师瑟瑟一抖,看向床里的云辽,眼里有妒恨闪过。 “大巫师过来做什么?本郡主要同王爷就寝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南荞起身,作势要走,忽然转过身来笑笑,“啊,不过我是欢迎大巫师的,明天你有空再过来吧。当然,别让王爷发现了。” 此刻大巫师眼里全是面前女子绝色的面容,婀娜的身姿,他只觉体内有一股难以排遣的汹涌之气往下窜,要喷涌着磅礴而出!他居然有些嫉妒起王爷来,也不解,美人在侧,王爷居然睡着了? 但是,他只能离开。 大巫师离开后,南荞解除了院里全部人的蛊惑术,又让他们临时修好了门。锁上门之后,把云辽踢下床去。 她坐在床里,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还有些虚虚晃晃的不真实。她这么多日来的忐忑与危机摆平了吗?还是他们不过将计就计佯装上了她的套? 她的不自信来自于她没什么实战的经验,在天荒之境练习灵术时,多为攻击性术式,对着境外的海面试验过。那些针对生灵的蛊惑术、魅惑术,也没有真人试验,只根据太息宫的册子将灵息运行至不同的阶层与脉络。 “小南你太棒了!”小紫蛋滋溜一声,卷着水夕的水球与小绿蛋的花盆从后窗窜了进来,缠上南荞的手臂,在她耳边尖叫,“这叫什么,小绿蛋?” 花盆里传出小绿蛋瑟瑟的声音:“先抑后扬,欲擒故纵,出其不意……” “对,就这些,我们还以为你要被这坏蛋折腾翻炒了呢!” 南荞弹了一下她的花朵:“说了少儿不宜还偷看。” 说完,她倒在床里,长出一口气。不想了,大不了,撕掉马甲,放出彩阶去实战吧。她会凌空飞行,陆上有小紫蛋,水里有水夕,还有小绿蛋的疗伤加持,如此一看,水陆空全方位涵盖,他们简直是天下无敌啊。 清早,云辽总算迷迷瞪瞪地醒了,是被南荞叫醒的。睁眼,眼前一张迷人的俏脸,不过看起来有些怨气,她皱着眉道:“王爷,你怎么滚在地上了,睡相这么差!” 云辽爬起来,感觉后脑勺有点痛:“怎么回事?” “王爷!”美人眼一瞪,气鼓鼓的,“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呢?!你昨晚竟然就那样把我撂一边自己睡了,还说哪门子好好疼爱我,你既然不待见我,还把我关这里做什么,难不成让我守活寡吗?!” 南荞稍许紧张,蛊惑术会造成中术那时的失忆,但她不确定。 云辽一愣,昨晚的场景终于闪现眼前,他的脸瞬间绿了。 南荞还在抱怨:“你是不是在前线累坏了,还是……纵欲过度?!还是根本就不喜欢我,对我一点反应都没有?!” 做贼的喊抓贼,就要凶得理直气壮! “怎么可能!”云辽自然受不了这个窝囊,猛地就把南荞拎到床上,不由分说啃上去,自然扒光了她衣服又霍霍了一遍。 南荞被压着腿,虽然心里泛恶,但身体还是很实诚的。不得不说,他技术是真好啊,阅女无数,从鲜血淋漓中满足他个人的私欲。 南荞被他手动满足了一回,他开始企图宣泄自己,哪怕大兄弟一直都是扶不起的阿斗。而无骨的海绵,蔫了的萝卜,又如何进入神殿呢。他像是怒火无处宣泄的猎豹,南荞感觉盆骨都要被压断了。 她不知道这世界的缚令缔结机制是如何,貌似单纯的接触并不能缔结下,莫非要过程?讲时间? 总之,云辽这一番折腾,累得他自己半死,却毫无效果。 南荞浑身骨架要散了。他一停下来,她赶紧哭闹踢打:“王爷你行不行!你别来了!除了痛什么感觉也没有!你总不能一直用手吧,生孩子怎么办?!” 男人最痛恨别人说他不行! 他扬起手来就想打下去,南荞“哇”地哭了:“你还想打我!白惑青玖和千里眠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我,你自己的问题你还想打我?!” 云辽的脸青红黑白交相辉映,最终没打下去,起身狼狈地逃走了。 南荞扶着腰起来,他这体型,幸亏不是她真正的夫君,否则,估计还没等转嫁,就会被弄死。她忽然又想起那些被他玩弄之后丢弃,被他手下杀害的女子来,她们当初也是这般绝望吧。不过现在好了,被阉了的猛虎,看他还想作威作福到何时。 “小紫蛋啊。”南荞叫了一声,床幔一角露出一条缝,小紫蛋嘿嘿笑了两下:“怎么又被你发现啦?” 南荞捉住这个总爱偷看少儿不宜场景的小色藤,舒了一口气:“我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爱当祸国殃民的妖妃、无法无天的大小姐了,因为真的好爽啊,想什么就说什么,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自己痛快了就行,别人的死活干我何事呢。” 小紫蛋一愣:“你不会想当这样的妖妃大小姐吧?” 南荞看向她,看得小紫蛋莫名其妙,南荞却是噗呲一笑:“我可是圣女啊,白惑他们说,我说不定还是下凡的神女呢,格局不能太小是不是?” “嗯?”小紫蛋完全听不懂,“那你是当还是不当啊?” “偶尔当一下吧,演戏还是挺好玩的。” 第389章 诱敌 想通了以后,南荞胆子大了很多,管他们是否真当着了她的道,还是将计就计,她也没那么忐忑了。 比如现在半下午,她就窝在小榻上,手里端着一碗燕窝,尝了一小口,觉得太硬了,跟太息宫的玉燕窝没法比,和鎏潮皇宫的雪冰燕窝更没法比。 想想也是,逐牙岛本就偏僻,物资匮乏,虽不是如荒漠戈壁那般的贫瘠,但昔日一个锦衣玉食的公主被发配到此地,也是天上人间的落差。这还是姑姑看在四公主虽然虚情假意但实在帮过她的份上。 所以云辽要反。 南荞把碗放下,懒懒瞥了一眼下座那个看得满目痴狂的男人——大巫师。 看来这个魅惑术效果惊人,如果他这眼神是装的话,未免演技太好了些。 南荞皱了皱眉:“大巫师,你到底有什么事儿?” 大巫师一惊,回过神来:“昨晚,是郡主说属下可以来找您。” 他视线慢慢转过去,移向南荞的腿和脚,咽了咽口水。 南荞看不下去,嫌弃得不行,用裙子把脚盖盖好,说道:“那是因为昨晚我和王爷要就寝了,大巫师突然就那么进来,还抱着我的腿不撒手,好像有什么急事,这才让你改日来找,幸亏王爷睡了,否则他非揍你不可。大巫师,到底什么事儿啊?” 大巫师脑袋嗡嗡的,眼前只有那开开合合如馥郁花儿的唇。 他昨晚浑浑噩噩从薰芳院出来,冷风一吹,头脑清醒了一些,却想不起他为何要进薰芳院,似乎是很重要的事情。薰芳院,清熙郡主……只是他一想起清熙郡主,那心脏就扑通扑通直跳,有种恨不得立马见她的冲动,想抱她,想亲她,想…… 不对啊!他不喜欢活人!这个女人太邪门了! 他奔回他的屋子,以前的院子被烧了,王爷新分了个院子给他。屋里有两个王爷用完了解决掉的女人,他早处理好了。别的男子不能一连御两女,他可以啊,还不会结缚令! 可是现在,他一摸上去,浑身发抖,完全下不去手!他脑子里全是清熙郡主绝美的脸,她婀娜的身段,她撩人的声音,她白如雪玉的脚趾…… 浑身的火气,他只能自力更生解决了几回,也见不得那两个幸宠,让随从给搬走了。 后来听王爷那边好像也出事了,王爷大上午的从清熙郡主房里出来,却又命人去后院拉了两个供他亵玩的女婢,但是出人意料的,折腾一通后却没杀,只是关了起来。 他出于好奇,去牢里见了那两女婢,用蛊惑术让她们说出了缘由,没想到居然是……王爷不举了! 王爷还没杀那两个女子,恐怕是因为想留着改天再试一试。那就说明,他也没有同清熙郡主结缚令! 他思考了半天,还是决定铤而走险去薰芳院看看,看看那个女人在耍什么把戏!结果一走进来,看见她,就把来这儿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他中邪了! “大巫师?!”南荞又叫了一声,暗叹,这是魅惑术灵力下得太猛了? “啊?啊!属下是想……”大巫师眼神闪烁,忽然下决心道,“是想来告诉郡主,这几日待在府里千万别乱跑啊,外头很危险!” 南荞眉梢一动:“我还能有什么危险?这边是王爷的人,不会动我,那边是青玖的人,更不会动我。你说我有什么危险?” 大巫师抿着嘴唇,好像很纠结。 南荞看他这样子,心想估计就是那事了,不行,她得豁出去趁热打铁!她向侍女使了个眼色,两个侍女很识相地出门去,把门关上了。 大巫师惊了惊。 南荞心一横,把腿伸直了,故作疲劳:“哎,早上被王爷折腾得不轻,腿又酸又胀,脚也崴了,侍女力气太小,怎么捏都不对劲,不知道大巫师手劲会不会有力道些?” 大巫师愣在那,他的理智觉得这事蹊跷,但是情感却叫嚣着让他靠近,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坐在她榻前的地面上,手里捧着她那两只白玉葡萄掌。 白玉葡萄在他掌心挠了挠,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大巫师,你说,我会有什么危险呀?” 大巫师此时眼里全是面前的嫩白,耳里充斥着这天籁般的声音,他捧着手里的白玉葡萄,如捧着神物,一颗一颗放进嘴里,一点点品味着,如同珍馐佳肴。 变态,恶心得不行,还很痒,南荞又屏气又皱眉,缩回了一点嗔怒:“不说算了,你给我走,以后不许再来了!” 那只手急忙拽住她,大巫师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后天,你不要去断龙湾,我要施幽冥之门,被卷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南荞浑身一颤,急忙坐起来,凑近他的脸,眼里漾过晶光:“后天什么时候?” 大巫师眼神迷茫:“后天午时一刻,开阵最佳时辰。” 说着,他竟想凑上来亲她的嘴! 南荞一脚踢在他胸膛里,把他踹倒在地,脸色一凛:“大巫师还是请回吧,王爷来了说不清!” 大巫师倒在地上,茫然过后一惊,他刚刚好像说了幽冥之门的事情,但是他没说具体时间吧?还好还好……他舔了舔嘴唇,看着她缩回裙子的脚,又回想了一下方才的销魂,真是极乐啊,光舔而已,他都快宣泄了。 “明香,送客!”南荞实在受不了这个极品变态那猥琐的目光,脚上的黏腻她就受不了了,要真被他亲一下嘴,她估计胃酸都能吐出来,三天三夜都别想吃饭。 大巫师走了,南荞立马让侍女打了好几次洗脚水,放了不少香精香料,还用自己自制的消毒杀菌药粉涂了一遍,生怕粘上这个恶鬼般大巫师的什么病毒细菌,连房间里都熏了好几次香。 云辽消息自然灵通,晚上就来兴师问罪,被南荞一句话顶回去了:“他有缚令吗?” 然后又道:“我是有多瞎才能吃得下这种鬼一样的?他来找的我,你不去问责,反倒来怪我?王爷既不喜欢我,又不信我,还拘着我做什么,说不定用我还能换两座城呢。” 云辽知她说的不无道理,一些副将也提过,用她换几座岛。但是,这败退也是在他与大巫师的计划之中,要营造他们仓惶逃窜的假象,让对方追进来,到时候一网打尽! 府医看过他的情况,并没看出什么来,只说兴许是战事疲劳引起,让他暂时修身养性,清心寡欲,戒骄戒躁,调养调养就能不药而愈。 但是,面对这么一张天香国色的面容与一副婀娜多姿的娇躯,他心痒难耐,纵然兄弟不合作,他也得过过干瘾。 南荞憋着气,被他又酿酿酱酱骚扰了两晚。毕竟蛊惑术不能老是用,现在大巫师离他们住得比较近,一用蛊惑术,他肯定能发觉,虽然魅惑术能消除前后一小会儿记忆,但是不见她的时候,他可是清醒的。时间一长,说不定能觉察其中的蹊跷。 况且,云辽全程为她服务了,结果他自己就是一只阉鸡上跳下窜消不了火,看他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别提有多泄愤了。 时间很快到了开启阵法那一日。 第390章 逆转 水龙卷,不,应该说是幽冥之门在断龙湾的水面之上掀起滔天巨浪!水,漫天漫地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又奔腾而上,黑压压的浓云从天空坠落,水和天仿佛连成了一体! 断龙湾前一刻还有无数的军舰,然而这一刻哪里抵得过这威力滔天的幽冥之门水龙卷,齐齐被卷进水中!连山都要被撕裂了!曾经遭过一次劫难的断龙湾,此时再一次面临着灭世般的灾难! 云辽怀里紧紧搂着南荞,他们站在离断龙湾数公里远的结界之中,周围是几十名死士铸就的结界,替他们挡住了狂风。但是那毁天灭地般的幽冥之门,或许整座逐崖岛都能看见!而且,南荞今日见了才知道,这个阵法的开启,需要生祭,一千个魅族与妖族的性命来祭阵! “哈哈哈哈……”云辽笑得肆无忌惮,“美人儿,看到了吧,这叫空城计与瓮中捉鳖!云青玖他完了!他所有的军舰都在此处!都将被卷入幽冥之门,送到再也回不来的地狱!鎏潮最精锐的水师都被本王毁了!看他们接下来要如何抵御本王纵横北海的海寇大军!鎏潮很快就要在本王的手中!哈哈哈哈……” “哦?是吗?”怀中佳人却是不同寻常的冷静。 云辽本以为她吓坏了,没想到她却抬头看他,眼里没有预想的惊慌失措。 忽然,她的手只一推,云辽便觉一道巨大的力将他推开,他一时没站住,竟跌坐在地上。 “你怎么?!”他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子,无法想象她这副小身板竟然能推开他?! 跟在旁边的亲卫们面面相觑,不知是否要行动,毕竟这是王爷最宠爱的郡主,说不定是夫妻间的打打闹闹? 南荞挺了挺背脊,嫌弃地理了理衣领子,嗤道:“然后呢?你当了皇帝又怎样?你又不能人道,口水可不能怀孕,皇位传给谁啊。” 她话一出,亲卫队的脸色十分微妙。 “你闭嘴!”云辽被揭了短,跳起来大怒,“胡说八道什么?!本王真是太宠你了,今天得给你立立规矩!” 说着就想向南荞扑去!然眼前一晃,哪里还有她的身影,其他人却都在看天上,他抬脸,见她已经飞升在空中,居高临下看着他们,冷冰冰道:“有句话叫笑到最后才是赢家。” 她要跑! 等他们反应过来想跃上去抓时,一道霸道的威压迎面扑来,将地面上的所有人掀翻了,饶是蓝阶的云辽,此刻像是朝天的龟,根本动不了分毫,而头顶视野里,是一朵七彩斑斓的莲花。她像是那真正临世的神女,睥睨着脚下这一群动弹不得的蝼蚁。那琉璃晶光一圈圈晕开来,看似无比美妙,却如压顶巨石,将他们死死压住! 好强大的力量啊,她怎么会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她不是只有绿阶吗?难道她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实力?把他当猴耍?! 南荞:对了,大猩猩总算有脑子了。 周围的结界瞬间碎了,瞬间狂风袭来! 云辽这群人几乎被吸走时,又一道金光在他们头顶炸开,如一个光球将他们罩在里面。云辽一时有些不解,怎么,她这是救他们? 南荞:这回错了,是防止你们逃跑,方便青玖来抓。 南荞往前飞了一段路,又转过来身,说了一句令云辽吐血的话:“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的病不用治了。我的药,是两千多岁的医神笠岸所创,无解。你就等着终身不举吧。还不如割了,看着碍眼。” 她如流星般一瞬飞走,不管云辽在那个金色结界里被气得癫狂发疯怒骂“贱人”。 幽冥之门的确威力逆天,南荞已经释放了自己全部的色阶,但仍觉得有些吃力,稍微一松懈,可能就要被它吸纳进去。 她飞近了,看见沙滩上密密麻麻的人,被结界固定在笼子里,那是献祭的奴隶! 最前头站着的是施咒的大巫师,他也结着界,稳稳站在前头。 南荞飞在他面前,见他看过来时眼里具是惊诧与迷恋,真让她恶心! 她抬手,飞起一道咒,刺入他的双眼,他猛地一颤,与此同时,另一个金色网兜以全然无法躲开的速度迎面罩来,把他压在沙滩上的同时,他……醒了! 他记起了一切!记起了自己对她莫名其妙的爱恋,以及做出的种种出格举止,甚至提前告诉了她幽冥之门的布阵时间! 他抬头,目露凶光吼道:“你以为骗我提前告知于你就能阻止幽冥之门了吗?做梦!阵法一旦开启,一炷香之内绝不会关闭!你们统统等着被打入地狱吧!” 南荞懒得废话,掉头就走,直飞向水龙卷。她像是一颗流星,绕着巨大如山峦的水龙卷急速绕圈,光芒四射之后,一个巨型结界在水龙卷的周围凝聚起来,将这一股滔天巨浪包裹在其中,除了近处海面依旧有些颠簸之外,其他地方的风瞬间消停了下来,那些被席卷而去的山石林木亦是坠落下来。 除了结界之中的水龙卷还在转动,结界外头风平浪静。南荞的结界之术,是她灵术里修得最好的,可以同白惑相媲美。 “哼哼!”云辽被困在结界里头,依旧面露得意,“罩住了又怎么样,船队还不是一扫而空!” 空中落下一道青色的影子,伴随着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何以见得啊?” 青玖从半空里落下来,像一只飘逸的青鸟,衣袍纷飞间,那张雌雄莫辨的昳丽面容,让结界里的一众男人看傻了眼。 他们都听说过崇霄王爷长得美,没想到这么美。 青玖落下来,咬牙切齿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老子特地打扮了是给我家小荞儿看的,不是给你们这群狗看!” “你不在军舰上?!”云辽大骇!明明帅舰跟着他们来了! “不光我不在,我们可都不在啊。你看——”青玖手一指,断龙湾的峡湾山石后面,一艘艘战舰驶出来,俨然便是方才被水龙卷吸进去的那些。 “怎么可能,你、你不是……”云辽像见鬼似的。 “你毕竟是我鎏潮之人,对方觉不了解吧。方觉皇家有一种灵术,叫做‘剪纸术’,这可不是普通的剪纸啊,就是剪出来的东西能化作真正的物品,虽然时效只有一天,骗骗你们也足够了。刚好,我们军营里,有一位方觉皇族,还是我的郎弟……” “殿下,我怎么听说萧王好像比您先同清熙郡主定的亲。”跟在他后面来的梁将军提醒他。 青玖雄赳赳叉腰:“定亲顶个鸟用,他又还没结缚令,永远低我一头!” 第391章 入阵 他又凑到梁将军跟前,满脸调侃道:“我都怀疑他不行,毕竟一直说他身体不好嘛!幸亏小荞儿还有我和白惑,不然守活寡不成?” 梁将军无语,您这么调侃一位给我们帮了大忙的邻国王爷好吗? 他们若无其事地闲聊,把云辽气炸了,他叫起来:“你们别得意太早,那贱人现在把自己封在里面,马上就要被吸进去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连尸体都收不到!” 青玖被他一说,惊起,小荞儿把她自己一道封进去了?! 忙转脸看去,那飘飘忽忽的结界里,有一个五光十色的小点,看起来的确是南荞!而且他们这个角度,的确是能看到南荞把自己封在了结界里面!他刚才飞过来时,竟然没注意到这点! 云辽这一招诱敌深入,是前天南荞派水夕给他们送信相告,而千里眠这段时间也不知去哪里了。几位主将一商讨,正打算按兵不动时,千里眠又回来了,说是前几天回了方觉王都,自己府里取剪纸术的材料了。 他说十天前在逐崖岛偷听到云辽与大巫师引王军水师前去,在用幽冥之门一网打尽时,就想到了用“剪纸术”的计策,之所以不说是不想打草惊蛇。 结合南荞引大巫师自己交代了具体时间与地点后,他们便大刀阔斧地布置了。那些战舰统统都是千里眠的纸船所化,昨晚趁着夜黑,把真船藏进了占领的峡湾。方才跟着“逃窜”的叛军舰船开进断龙湾的,正是千里眠操控的纸船!没错,千里眠需要在这一队纸船之中才能操控。而他竟然是个隐藏的紫阶! 知道真相的青玖为此堵闷了好两日。 青玖飞刺到那巨大的结界旁,虽然水龙卷被罩住了,但仍旧威力逼人,逃逸出来的风让青玖衣袍猎猎。 “小荞儿!”青玖砸在结界之上,朝着展臂结界的南荞大吼。 南荞正竭尽全力控制着水龙卷,她便是那一朵在疾风骤雨的摧残下仍坚强挺立的傲世之花,她转身看过来,神色有一瞬的惊诧,然立马笑了。 青玖虽听不见她的声音,但仍旧看清了她的嘴型,她在叫他的名字:“青玖……” 水龙卷挪过来,南荞第一次结如此大规模的结界,尚十分吃力,眼看招架不住了,一道紫光窜上来,搂住了她摇晃的肩膀。 南荞转脸一看,是千里眠! 千里眠抓住她的双臂,南荞忽然觉察到源源不断的灵力涌进来。 千里眠凑近她的耳际,用灵力将声音传进她耳膜:“对不起,这些日子我不在,你受委屈了吗?” 南荞也不知该笑还是哭,开心是青玖和千里眠都在身边,想哭是因为见到他们,她就不必故作坚强:“我没事,没事……” “再撑一会儿,我查过了,这种游鬼族的幽冥之门,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时间不多了。” 南荞沉默了一瞬:“千里眠,我想去找白惑。” 千里眠微微一顿:“好,我陪你。” 南荞唰地偏过脸:“不行,很危险!那大巫师说回不来的!” “那我更要同你一道去了,我还没同你成亲,还没结缚令啊,你不能不要我了。” “你啊……”南荞的眼泪落了下来,被风吹走了。 千里眠转脸看了看结界外的青玖:“若是平时,我会劝你把青玖放进来带上。但是,他们鎏潮留下的这一堆破事,不能没有他啊,你姑姑还指望着他呢。” 南荞也看向青玖,他还在敲打结界,急得就差张牙舞爪了。 而结界外头,幽冥之门的干扰骤减,王军和叛军又打起来了,舰船上有简易的投石设备,还有各种灵术加持,打得不可开交。陆上也是。 而海中,巨大的海怪挥舞着遮天蔽日的触手,刀枪不入,一抓一艘反叛军的舰船碎成两半!陆地上,紫色的巨型藤蔓横扫三军,打得叛军人仰马翻。呃……偶尔也会误伤友军。没办法啊,小紫蛋一出手,妖魅这个子实在太小了,她哪里有空细细一个个分辨啊! 总之,小南的嘱咐一定要落实! “你去向青玖道个别,我撑一会儿。”千里眠收回手,自己撑住结界。 南荞点头放了手,飞到青玖面前,把手撑在结界上示意青玖也摸上来。 青玖会意,隔着结界抚上她的手掌。 南荞灵力传音:“青玖,我和千里眠要去找白惑。”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去!”青玖急得大叫。 “不行。你要帮你母皇平定叛乱。鎏潮的百姓需要你。” “我不管!不少我一个!你们不许丢下我!” 南荞有一瞬间的心软,是啊,白惑不见了,她何其悲伤,如果她也消失了,青玖也该如此吧。 “这样吧,你先平定叛乱,抓住那个巫师,等摆平一切,再让他施法,那样就能来找我们了。” 青玖迟疑了一下。 “就这样!乖!时间来不及了,我和千里眠先去探探路!”南荞说着,隔着结界亲上去。青玖见状,急忙隔空吻过去。 南荞飞回千里眠身边,千里眠眼里满是无奈:“这个幽冥之门开启一次要生祭一千生灵,你觉得他下得了手吗?” “我知道,所以在他没反应过来以前,我们赶紧走吧。我不希望姑姑失去了我这个侄女,又失去她的儿子。” “他会伤心死。” “姑姑会开导他的。我们走,快消失了。” 两人准备冲入水龙卷,忽然听见隐隐传来大叫声。 南荞循声找去,发现卷到空中的纸船上,有一个被风席卷的身影,正死命抓着桅杆。 是飞斛湉! “她怎么来了?!” 千里眠皱眉:“不知道,是我疏忽了。” “我去把她弄出去!你再撑一下结界!”南荞说完,飞身向飞斛湉扎去。 “湉湉!”她一猛子将飞斛湉抱住。 “啊!小荞!”飞斛湉浑身发抖。 于此同时,水龙卷开始收敛往海底扎去,将南荞与飞斛湉所在的纸船瞬间包裹起来。南荞想将飞斛湉甩出结界都来不及了。 南荞只得将她和飞斛湉一道结界保护起来,抬头,看见一身白衣的千里眠正向她们飞来! 她伸出了手:“千里眠!” 滔天的巨浪覆盖了整个视野! 好似坠入了无尽的隧道,耳边轰响咆哮如野兽吞噬,眼前亦是光怪陆离!若不是结着结界,她们的身躯恐怕就被撕裂了! 然而巨大的力量仍旧挤压撕扯着她们的护身结界,令她们万般煎熬。 飞斛湉已经晕了过去。 南荞咬牙,然而视线里却看不到千里眠的身影。 “千里眠……”意识消失之时,她闪过的念头是,千里眠还没同她缔结缚令,他会不会后悔啊? 第392章 陌生海岛 “小荞你当心啊!浪打过来啦!”好友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南荞睁眼,果见一个浪劈头盖脸打过来,将她扑倒在沙滩上,她呛了好几口水。 手上是湿软的触感,微微一用力,手指嵌入沙里。她再次睁眼,视野里是一片沙滩,哗哗的海浪声不绝于耳。她有一瞬间的迷茫,难道她穿回来了? 然而,周身一片刺骨的寒冷,将她的神智拉回来,她坐起身,抹掉满脸的水,揉揉刺痛的眼睛仔细看看自己的着装,不对,她没回去,这是另一处沙滩! 刚刚那声音不过是混混沌沌经历相似的场面而产生的梦境而已,她还在这里,她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什么时候,她对回自己的世界并没有那么深的执念了,或许是,在现在的世界,她有了那么多牵挂的人和事。 对了,千里眠和飞斛湉呢?! 南荞爬起来,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十分空旷的海滩,远处有影影绰绰的远山峡湾。现在夕阳西沉,光线昏暗,太阳在海平线上并未落下。海滩空荡荡的,凭肉眼看不到任何人。 南荞站定,先用灵力蒸干了衣裙,毕竟这儿是真冷啊,比十三诸岛冷了不知道多少度,她还没冻僵估计是她的灵力在护体。 蒸干衣裙,又用了几分灵力护体之后,她终于觉得暖和了些。于是,她闭上眼,放出灵力开始寻找附近的生物。 不一会儿,她眉心一动,有了。 她向着感应到的灵力对象奔去,果见沙滩上仰面躺着一个人,走近了细看,是飞斛湉! 南荞忐忑地将她抱起来,去叹她的呼吸,松了口气,还好有气,但是浑身僵冷得厉害。 于是,她输了些灵力给她,飞斛湉终于缓上一口气,咳嗽了两声,醒了过来,茫然道:“小荞?呜呜……好冷啊。我们在哪儿啊?” 南荞把她扶起来,把她的衣裙弄干,又将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毕竟她自己现在灵力澎湃,多一件少一件衣服没感觉。 “我也不知道啊。”南荞望了望昏黄的天,“走,我们去找千里眠。我在这里感应不到他的灵力。” 两人搀扶着向着沙滩里面走去。很奇怪,她们就这么走了好一会儿,但是太阳一直在海平面上露着半边,并没有落下去。 “幸好现在天还没黑,不然我们住哪里去,这鬼地方是冰窖吗,这么冷!”飞斛湉边走边抱怨。 南荞停下来,定定看了一会儿,沉沉道:“湉湉,我知道这是哪里了。” “啊?哪里?” “北极的北溟海。” 这个世界与她原本的世界极其相似,一个月球,一个太阳,历法也是大同小异,只是每个月有三十五六天。她隐约有种猜想,那时从天而降的启皇,或许也是她那世界的古人。所以人类作为统治者的那数百年定下的一切,与她那世界其中的一个盛世格外相似。 北溟海,极昼,太阳自然落不下。按时间算算,大约再过一个月,便要极昼极夜交替。那时,这里将是长达半年两百多天的极夜。寒冷入骨,冻石化粉。 这里,才是各国流放极端犯人的苦寒之地,才是到来之后回不去的天涯。 但是,不对啊,这再怎么偏远,对白惑来说,理应不会是难事。他为什么会杳无音讯? 两人站在沙滩上不知所措,忽然听见一片嘈杂声由远及近,一些杂乱的男声叫嚷着:“别跑!别跑!看你往哪里跑!” “那边好像有什么事?!”飞斛湉跃跃欲试。 陌生之地,无论管闲事还看热闹,弄得不好就是麻烦。南荞环顾一下,拎着飞斛湉藏在了一块大石头后面。 眼看着声音渐渐近了,前方树丛一动,跳出了一个小姑娘,是个普通打扮的女孩子,穿着灰色的布衣,肩上背着一个包袱,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刚跑出树林,却被脚下的石头一绊猛地扑倒在沙滩上。 南荞看向飞斛湉挑眉,飞斛湉讪笑:“跟我有点儿像哈。” 小姑娘摔倒的空档,身后跑出四个侍卫打扮的男子,另外还跟着一个老年男子,几人停在小姑娘身后,那几名侍卫骂道:“跑什么跑!你还能跑哪里去!张村长,看看你们村选出来的姑娘!要是耽误了时间,你们村别想好过!” 那个老年男子赔笑道:“各位官爷息怒,丫头小不懂事,不知道这是件大喜事。” 那小姑娘爬起来哭道:“村长!这根本不是喜事!前年逃回来的阿金说,去那的姑娘,根本不是做婢女,而是要被许给至少六个鲛人男子!生完十个孩子就会被杀掉!所以他们才每五年要来各个村子选婢女,其实就是抓去生孩子!我不去!” 村长走上来一巴掌打在她脸上:“你说什么浑话,那死了的阿金的话你也听的?就算是生孩子怎么了?!你一个人去了,就能减免整个村子一年的赋税,你就不能为我们大家想想吗?!” “村长!”姑娘声嘶力竭的一声哭。 飞斛湉握紧了拳头,几乎想冲出去。 南荞拦住她,摇摇头,示意再听听。 “小蝶小蝶!”又两个人从树林里跑出来,是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老年女子。 年轻男子挡在姑娘面前,冲着那几个侍卫吼:“想抓小蝶,除非杀了我!” 那几名侍卫轻蔑一笑,几招就把男子给打趴在地,动弹不得。也难怪,那几个侍卫都是黄阶,而年轻男子呢,只有红阶。虽然长得很壮实,却没什么灵力,被侍卫加了灵力的一掌打出去,没吐血算他体格壮实。 小姑娘扑过去哭叫:“哥!哥!” 老年女子噗通跪下了,拦在儿女面前向那几个侍卫磕头:“官爷官爷,请再给我们一天时间,我们今天回去好好劝劝她,明天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交代!村长!” 村长叹了口气,转脸赔笑:“各位军爷行行好,可不可以给他们一家三口一晚告别的时间?” 其中一名士兵道:“留一晚可以,但是我们留一晚得住客栈、吃饭、喝酒,谁给钱!你们给吗?!” 那老妇人愣住了,急忙从布衣兜里掏出几个贝币:“官爷您笑纳!” 士兵接过一看,立马怒吼:“你打发乞丐呢!把人带走!” 说着就去拉那姑娘。 那边乱成一团,被打得趴在地上的年轻男子咬牙切齿硬撑着想站起来,忽然觉得背上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第393章 渔民 他转身,看到身后大石头后面竟有个姑娘,石头的阴影挡住了她的脸,看不清长相,她却朝他点点头,然后擦着地面扔了个东西过来,刚好滑到他脚下,他低头一看,竟是串珍珠手链,珍珠个个指甲般大。 姑娘指指那边拉他妹妹的士兵。 年轻人此刻也顾不得是他人的财物,只感激地一点头,急忙挪着疼痛的身躯凑上去喊道:“官爷,请笑纳!” 他的理由是渔民总有几件留着娶媳妇的珍藏,但现在跟妹妹比什么都不重要了。那几名侍卫将信将疑地拿了珍珠走了,村长也跟着说着好话走了。 母女两抱在一起大哭,老妇人边哭还边问儿子:“大岐,你哪儿来这么好的珍珠手串啊?” 那年轻男子忍着剧痛赶紧跑向那块大石头,自然如他所愿石头后面的姑娘走了出来,而且不止一个,是两个。 她们从石头的阴影里走出来时,大岐一家的感觉是,他们见到了仙女下凡啊! 这定然是两个仙女吧。一个是一身雪白的裙子,那样冷的天气里,她却丝毫不见冷意瑟缩,虽然头发的发髻松散着,但是那张面容,他这样的渔民又怎会描述呢,他只知道,她比他见过的最大最亮的珍珠,最漂亮的天光还要迷人。 另一个披着白色披风的姑娘看起来要小些,个子也小些,紧紧抱着她的胳膊,应该是她妹妹吧,也是个可爱的小仙女。 印大岐呆住了。 还是印大娘诧异道:“这二位姑娘是……” 印大岐惊醒过来:“娘,刚才那串手链就是这位姑娘丢给我的!” 印大娘与印小蝶闻言急忙磕头:“多谢姑娘大恩!多谢姑娘!” 说着说着,仍是抱着哭起来。 南荞知道这毕竟只是缓兵之计,解决不了他们麻烦的根本。 眼见母女二人哭得伤心,南荞只能找那青年说话:“这位大哥,我与妹妹路过此地,今晚正想找个地方借宿,不知你家是否方便?” 印大岐脸红透了,结结巴巴道:“方、方便,自然方便……只是我娘和我妹妹她们……恐怕招待会招待不周。” “我们只要一个落脚休息的地方就可以了。我们初来贵地,不知道你们村发生了什么,若是可以的话,你们可以同我们说说,有什么帮得上忙的,我们能帮肯定会帮。如果要钱的话……”南荞又从另一个手腕上摘下一个玉镯子,“我们离家匆忙,没带什么盘缠,这个就当住宿费,其他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印大岐自然是慌张拒绝:“这怎么可以,怎么还能要姑娘的东西,刚才姑娘就已经帮了我们大忙了,是我们家的恩人,别说一晚,住多久都可以!海边天冷,若是不嫌弃的话,就请姑娘跟我们回去吧。” 跟着陌生人走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但是她们别无选择。 南荞的猜想是对的,这里的确位于北溟海。 印大岐的家在他们渔村的边缘地带,因而他们回来的时候没有其他人看见,这正合南荞意。 印小蝶和印大娘被官兵一吓,早就如惊弓之鸟,回家后只知道哭,也做不了什么。这个家徒四壁的家里也没别人了。 印大岐让南荞和飞斛湉在一间卧房里休息,他便去安顿他母亲和妹妹。 “把这个吃了。”南荞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一颗黑黑的丸子递给飞斛湉。 “这啥?” “百毒丸,能解百毒,也能预防,三个月之内,只要不是什么奇毒怪毒,它都能防。” “你怕那傻大个下毒?!他看起来很老实憨厚啊。” “以防万一吧。我倒不是特别怀疑他,有句话叫‘穷山恶水出刁民’也不尽然是瞎说的,身处绝境之人,难保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刚刚的情况是,他们村要出一个女孩子给那群官兵带走,以保村子一年安宁。现在,出现了我们两个外来的女子,你说居心叵测之人会如何选择?反正只要女子不就行了。” 飞斛湉大惊:“那我们不是救了一伙白眼狼!” “嘘!”南荞捂住她的嘴,“也不一定,这个印大岐的确看起来憨厚,目前看不出来什么,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留一手总归没错。” 飞斛湉于是接过吃了,又问:“你怎么不吃?” “我不用,在天荒之境里,笠岸前辈给我吃过更好的丹,炼起来很麻烦,就那么一颗,能管几年。” 于是,两人又在屋子里等着。南荞手里还摆弄着几棵他沿路采的杂草,至少在飞斛湉眼里看起来就是杂草。 出乎南荞所料,面对这破落的屋子,飞斛湉竟也一点都不娇气。她说:“这有什么呀,我很小的时候同娘住在山村里,过得也不是什么锦衣玉食的日子,虽然穷,却是我最开心的时光。反倒被祖父接回来后,吃穿虽然不愁了,但是日日受别人的气,我觉得我长得这么瘪,肯定是小时候气多了。不像你,一看就是养在蜜罐里,长得这么珠圆玉润的大馒头!” 说着,她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然后趁南荞不备,又偷袭她的馒头工坊。 南荞才因为她的不矫情而对她偷偷跟来这事消了些气,结果被她没头没脑地一闹,顿时再次无语,只好捂住胸道:“我看你这个死丫头,脑子就是馒头做的是不是!” 飞斛湉嘻嘻哈哈毫不脸红,还闹她,门口咯噔一声,印大岐慌慌张张道:“哦我、我来给二位姑娘送点吃的,若是你们不方便……” 南荞急忙打掉飞斛湉的手道:“我们没事,印大哥你可以进来。” 第394章 鲛星城真相 印大岐便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个盘子,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米糊糊,两个半张的干饼,估计这是他能拿出来的最好东西了。 他挠着头,面色窘迫:“因为小蝶的事情,我和娘好几天都没出门打鱼,所以家里没什么好吃的,实在对不住二位。” 南荞看了看这个破了个缺口的碗以及里头黄色浓稠的米糊,飞斛湉与南荞对视了一下,视线在说:“喝吗?” 南荞挑了下眉心,端起碗来喝了,其实,她是真的饿了。 飞斛湉见状,也迫不及待地喝起来,她简直要饿扁了好吗?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饿! 一边吃粥一边嚼饼,飞斛湉觉得这真是她这几年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还不忘夸奖印大岐手艺好,早就把方才“穷山恶水出刁民”的怀疑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印大岐挺不好意思的,原以为这是两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没想到她们也会吃他做的粗茶淡饭,但是不管怎么说,仙女吃饭也是美得没边。他都快看呆了! 喝饱喝足之后,三个人围在桌子前,南荞将所有的困惑和盘托出。印大岐也的确只是个朴实的渔民,丝毫没什么心眼,一番聊下来,南荞逐渐打消了对他们这一家的怀疑。 她们来的这个岛是北溟海外围群岛中的一座,居民中有妖族、魅族、灵族杂糅,都是很多年前被流放到此地之人的后代,靠打渔为生。 流放之人,也不尽然都是恶人,其中不乏权势之争的失败者及支持者,以及不少被祸及之人。他们这处小群岛并不富庶,有本事的大恶之人根本看不上,所以岛民相对比较朴素,弱也是真的,岛民们基本都是红阶,相当于手无缚鸡之力的殇族。于是,经常被欺负。 今天来的这伙官兵,就是来他们群岛抓人。 “他们每五年,就要让我们这些村庄每个村都推选一个成年未嫁娶的姑娘,名头是送到鲛星岛当女婢,过段时间便会给她在那里寻几个好夫郎嫁了。但是……” 印大岐忽然面色沉重,放在桌上的手掌握成了拳。 南荞道:“这不是事实对吗?事实是小蝶说的那番。” 印大岐看向南荞,只觉得这个美若天仙的姑娘什么都看得穿,他满脸痛苦地点头:“对。以前我们都是不知道的,但是前年,村里一个被领走五年的姑娘,叫阿金,她逃了回来。她回来的时候已经快没有人样了,瘦得一把骨头。一回到村里就说鲛星城里都是骗人的,我们这些海岛上的姑娘被招去,只会在鲛宫当一阵子女婢,若是中途被那些达官贵人看上,就直接要了去,只是她们为玩物,玩弄不要了就直接杀掉!” “那些长得不怎么好没有贵人看上的姑娘,伺候上头一阵子,就会被赏赐给普通的随从,至少都是六个以上,然后像牲口一般给他们生孩子!他们鲛族人丁凋零,最喜欢抓我们妖族的女子替他们生孩子!若生下的是鲛族孩子,那母亲或许会有生机,但若是变异为别的鱼族,那母亲便没活路了!可是,鲛人是被神抛弃的种族啊,生十个孩子也难有一个鲛族,所以那些姑娘生完十个孩子没有鲛族,便会被抛弃杀掉!” 飞斛湉顿时觉得手里的饼不香了,毕竟是小姑娘,虽然跟踪这事特别擅长,但还是怕血腥场景,她不禁抱住了南荞的胳膊。 南荞的喉咙都有些发紧:“那个阿金说的?” 印大岐都有些说不下去了,声音哽咽地点头:“对,阿金在我们村呆了一夜,第二天一伙自称是她夫君的男人就来了,足有七八个,阿金逃跑的时候被其中一个男人给杀了。那些人威胁我们村里,若是敢乱说一个字,以后加倍从我们村抓姑娘去鲛星城……是我们没用,连自己村的姑娘都保护不了,我没用,连我妹妹都保护不了……” 印大岐已经痛苦地抱住了头。 南荞与飞斛湉沉默着,等印大岐平复了一下,接着问:“现在又是一个五年期吗?” “不是。”印大岐抬起头来,眼睛很红,“今年第四年,但是听闻鲛族的公主一个月后要大婚,女婢不够,所以要从我们这些小岛选人去。可能这次是真去做女婢。但是公主大婚完之后呢,我妹妹她们还是同样的命运不是吗?!” “鲛族的公主?”因为玉琮,南荞本能地对公主这两字没有好感,当然她知道这是歧视,但是这个公主干的也不是好事,乱抓女子为婢,百姓怨声载道。 印大岐忽然道:“说起来这个公主也奇怪……” 飞斛湉追问:“怎么个奇怪法?” 印大岐对她两真是没有丝毫防备,直言道:“鲛人一族在我们北溟海一直都是横行霸道。那个公主自然也是。她是他们这一代里唯一一个公主,人人都说她骄横跋扈、肆意妄为。宫里已经收了不少的夫郎与面首,孩子也生了十几个了。但是却一直没有立正统的夫君,说是放眼北溟海,没有一个男妖男魅能让她看得上眼。鲛太后最宠这个女儿,也随着她胡来!” 飞斛湉摇头:“啧啧……小荞,玉琮跟她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啊!” “你知道玉琮?” “那当然,你的事情我都知道!我是不是对你很好啊!”飞斛湉献宝似的。 南荞看了一眼飞斛湉笑笑,没接话,她思考着印大岐的话,心中很是不安:“那这个鲛族公主如今要成婚了,对方是怎么样的男子,能让眼界这么高的公主看上?” “我前几日听外出打渔回来的阿叔们说了,公主在海里救起了一个公子,对那个公子一见钟情,当即拍板就说要立他为夫君。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被那个公主看上,岂不是一辈子搭在里头。” 南荞的心怦怦直跳,握紧了拳头:“那他们有说公主什么时候救起的那位公子吗?” “好像并不久,不会超过六日。所以说那公主太随意了,几百年没挑中夫君,才几天,就突然要立夫君了,我们大家都在说这个公子不出一年就会没命。” “啪”飞斛湉一拍桌子瞪眼,“小荞,不会是你家白境主吧?!怎么听怎么像他啊!这完全就是他那张脸能有的灾祸!” “可是才六天前,不太像,白惑已经失踪一个月了。”南荞皱起眉来,忽然一松,唰地看向印大岐,“印大哥,今天几号了?” 印大岐一愣:“呃……九、九月二十了吧。” “什么?!”大叫的是飞斛湉,“九月二十?!小荞,我们被卷进来那日是几号来着,十四还是十五?!绝对不是二十!怎么今天就二十了!喂,憨憨,你有没有记错啊?!” “没错啊,就是九月二十。”印大岐十分确定,又茫然她们为何这么惊讶。 “湉湉,”南荞心中五味杂陈,“我想我们已经找到千里眠了。” 第395章 决定 “什么?!小荞你要去?!那怎么行!”飞斛湉双手叉腰,她这架势简直与青玖如出一辙,竟让南荞看得有些感动。 南荞把她拉回凳子,又摸了摸她的头:“不然你说怎么办?” “我、我……千里眠他不是紫阶吗?他不是很强吗?他怎么会任由别人逼他婚?!除非……”飞斛湉目露凶光,“他移情别恋了!他看上别人了!” 南荞无奈笑笑:“那我就不知道了。印大哥,那个公主长得比我美吗?” 印大岐瞬间脸红了:“没、没有,她根本不能同南小姐相比,她年纪也比较大了,都生了十几个孩子了。” 飞斛湉不屑:“你瞎说的吧?你一个渔民!怎么会见过人家堂堂公主?!” 印大岐涨红了脸,这回是着急的:“我真见过!那公主成天游山玩水,乘着船到处玩,我们打渔的时候真的碰到过她的船,我真见过!粉涂得可厚了!” 南荞噗呲笑了:“好了,美不美的也没什么好说的,我相信千里眠不是那么见异思迁的人。他肯定是被什么事绊住了,或者……” 失忆梗?胁迫?还是别的什么? “不管怎么说,我都要亲自去看看,确认到底是不是他,弄清楚他出了什么事。” 飞斛湉气呼呼坐下来道:“你看你这几个男人,没一个靠谱的,个个都要你操心!还要他们做什么,统统不要算了!跟我一起满世界玩多好啊!” 南荞也不生气,她看着窗外的夕阳,叹了一口气道:“湉湉,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 “九月二十,原本应该是我同白惑千里眠成亲的日子啊。可是,我却把他们弄丢了。我并不是一个钻牛角尖之人,别人对我好,那我定然会加倍回报。但是人家若是有两意,我也绝不强求。我到如今为止何其幸运啊,他们心里眼里都是我。我知道他们肯定也如我这般迫切地想来到我身边,只是受着不可抗力因素的阻挠。我对他们这点还是有信心的。你知道在我家乡这叫什么吗?” “什么啊?”飞斛湉噘着嘴。 “双向奔赴。” “南小姐……”印大岐听得愣愣的,忽然出声道,“若那公子真是你未婚夫,那我可能知道他为什么被逼婚。” 两双眼睛灼灼看向他。 印大岐咽了咽口水:“阿金还说过,鲛宫里有一种特殊的石头,用它打造出的手链项链,戴在那些色阶灵力高强的妖魅身上,会压制他全部的灵力,他就像一个普通的殇族那般了。方才你们说那位公子是紫阶,那么很有可能被他们压制住了灵力。” 南荞的手捏得骨节泛白,她站起来道:“印大哥,把你妹妹藏起来,现在就带我去找那几个侍卫,我不能再等了。” “南、南小姐……”印大岐心里很是难受,能救他妹妹,他应该是要欢喜的,但是若是南小姐,他如何忍心她前去啊,她这样的仙女,若是到那魔窟一般的鲛宫,面临那一群恶魔般的鲛人,那定然是生不如死。 印大岐只觉嘴巴僵住了,说不出话来,喉咙颤抖道:“南小姐,太危险了,你……” “我还有一事相求。”南荞不等他说完,从自己胳膊上取下了玉镯,耳朵上的珍珠耳环,头上寥寥无几的几朵珍珠玉珠花,但都是极品,还有腰间的一些流苏玉坠子。 云辽对她还是很大方的,每天都让人把她打扮得叮铃东隆水晶娃娃般。她满头满身的珠翠宝石大部分都在水龙卷的肆虐里不翼而飞了,这些是幸存下来的。 “印大哥,我把我妹妹留在这里……” “啊?不行!我要……”飞斛湉急死,却发现说不出话来了,憋得脸都红了。 南荞把这一堆珠宝推到印大岐面前继续道:“她是黄阶,灵力灵术保护自己绰绰有余,但是她人生地不熟,又长得漂亮可爱,我怕她被人算计欺负。你是当地人,我麻烦你帮我保护她。” 飞斛湉呜呜呜着,干瞪眼。 “湉湉乖,如果真如印大哥所说,那鲛宫连千里眠都逃不出来,那我是绝对不能带上你的,不光危险,我还得分神照顾你,你好好的留在这里,就是帮我大忙了。” 飞斛湉被她这话说的没气了,的确,她才黄阶,紫阶的千里眠都搞不定,她更不行。而且水龙卷那时候,要不是小荞来救她,她就不会和千里眠分开,弄得现在这副情形。 南荞见她冷静下来了,颇为欣慰,飞斛湉还是说的通道理的,她除了任性些,对她是真的好,她又看向不知所措的印大岐:“印大哥,我这个妹妹有点娇气,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可能干不了什么活,麻烦你撑半个月。若是你实在搞不定她,或者遇到实在保护不了她的危险了,你就索性带她来鲛宫找我吧。” “找你?”印大岐惊诧,“怎么找你啊?那不是更危险吗?” 南荞走到窗口,拆了发髻,迎风撩了撩散乱的发丝,窗口透进来的夕辉将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沙,她整个人都在熠熠生辉。 她转过身来,一双无与伦比的眼如永不坠落的启明星,而她的身上幽幽浮起一层紫色的光辉来,在飞斛湉与印大岐看呆了的目光中,她神容无奈中却有种如丝草的坚韧不拔,她幽幽道:“半个月,若是还救不出千里眠,那我至少得爬到那鲛宫权利巅峰身边的位置吧,我听说鲛族的王商律至今还没有封后。区区一个公主,再怎么样,都得称王后一声‘王嫂’吧。” 第396章 替身 夕阳在海平面上不落下,整个天空一直都是金灿灿的昏黄。也没有白天晚上之分,就凭全村唯一一座沙漏台记着时辰。其实她们在沙滩上时已经近亥时,大部分渔民都睡了,因此才没有什么人出来看。 尤其是有女儿的人家,更是把女儿捂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这群官兵抓不到印家的女儿,转而随便抓一个充数。 南荞到底是没让印大岐立马带她去找那群官兵,既然说了明天一早,那就趁现在这段时间做些准备工作。 她刚才沿途采的几株草是治跌跌打损伤的药,印大岐被官兵打了一身的伤,她正好看到随手就采了,顺便给他涂了涂。这个老实巴交的渔民小伙,愣是把自己憋成了一只通红的虾子。 后半夜,南荞就一个人钻在印家不到两平米的小柴房里捣鼓,没让其他人进来。印家母女一听南小姐要代替印小蝶去鲛星城为婢,感激涕零地又下跪磕头,又发誓保证会照顾好飞斛湉。 南荞只嘱咐飞斛湉保护好自己,留个心眼,目前除了印大岐,谁也不要轻易相信。飞斛湉拍着胸脯让她放心。 近辰时,村长带着那几名官兵如约而至,南荞已经穿好了印小蝶的衣服,还包上了头巾,挡住了脸,佯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抱着印大娘哭了一顿,为了逼真,还靠在印大岐胸前哭了哭,印大岐咬牙切齿浑身发抖,这一刻,他有种冲动再和官兵打一架,妹妹不能去,南小姐也不能去! 可是他不能,他打不过。 于是,印大娘和印大岐目送着村长与官兵带走了“印小蝶”。 村长哪里会知道换了个人,对包着脸一路啜泣的印小蝶也没起什么疑心,只是叹着气安慰了几句,说他们会照顾印大娘和她哥哥,让她去了鲛宫安安分分云云,处处都是让印小蝶牺牲自己保全村庄的大义。 南荞叹了口气,也不怪他,牺牲一个人,还是一群人,自古便是两难。 其他两个官兵只见过印小蝶一次,印小蝶也很普通,他们自然更没印象了,一行人到了官兵住的客栈里,官兵将南荞带进了一间大屋里,里面已经有十来个个等待的姑娘,是从别的渔村带过来的,每个村一个。 这些人应该都不知道真相,有尽全力打扮得花枝招展说要让达官贵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也有满脸哀愁感叹离开家人的,却没有一个对自己将来的命运产生担忧。 南荞叹了口气,把自己裹紧了些,靠在角落里尽量不惹人注意。她们在这里又待了一天,等第二日官兵又带了五名女子来,她们这一队人才乘坐码头上的船出发。 鲛族的船行驶速度很快,鲛族的灵术大多与水有关,操控水波而行不过寻常。 又在船上行了两日,南荞始终窝在角落里不发一言,偶尔有人想同她搭话,她也不理睬,她现在不想接触不相干的人和事,以免节外生枝。 两日后,船开进了鲛星岛的海湾之中。南荞从舷窗望出去,这个峡湾码头倒是挺大的,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船。而举目望去,前方就是鲛星城,据说是北溟海最大的城池。可能是树木稀少,这里的建筑大多是由巨石建成,看起来更显冰冷与生硬。 南荞这一队婢女队伍从小船上下来之后,码头边早已有几辆大型马车在等候着,她们被分成了两批,分别上了两辆马车。马车黑漆漆的,窗子也被封住了,她们只能从缝隙里看到一些街道的场景。 颠簸了好一阵子,车子停了,领队的官兵骂骂咧咧让她们下来,一队人被领进了一个大院子里。院子里已经有另外的女子在等着,看起来就是另外岛屿上来的。南荞粗粗一数,统共有三十多个。 众人又等了片刻,一个穿着还算贵气的老妇人带着两个随侍侍女进来了,虽然与方觉鎏潮真正的贵妇人没法比。从领队的侍卫点头哈腰的情形看来,南荞猜测这个老妇人身份不低。 老妇人十分傲气地白了她们一眼,尤其对是那几个精心打扮的姑娘,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屑,随后点了点头。 侍卫统领吼了一声:“都给我排队站好了!” 一群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姑娘们被震慑得都匆忙过来排队。一些有心眼的自然是往前凑,于是南荞被挤在第三排最末尾。 侍卫统领高声介绍:“这位是镜襄公主身边最得力的凉姑姑,现在,都给我好好听姑姑训话!” 底下鸦雀无声。 老妇人说话倒没有这般颐指气使,只是道:“今儿我废话不多,公主那儿少了几个婢女,我先来挑几个,把头给我抬起来,让我仔细瞧瞧。” 南荞来这里到现在,一直站在食物链最顶端,除了千里皇帝父女俩,还真没什么人给她过气受,谁不是对她恭恭敬敬的。就算她前世只是个小人物,但也出生在富庶江南的小康人家,说到底并没吃过多少苦。 如今身在这种吃人世界的底层,才深切感受到此处百姓的挣扎。 那个阿金,那死在云辽密室的女子们,她们只不过是想活着。 不过是选婢女,整的后宫选妃似的。但仔细想想,大差不差,往鲛宫里挑些好看的,也能供那些权贵玩赏。 老妇人一个个细细打量着,还扯了几个细心打扮的姑娘的头花和耳饰,不屑一顾地落下一句:“打扮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当主子呢!” “那边那个!把头布拿下来!脸露出来!”喊过来的是侍卫统领。 其他人顺着他的喊叫看过去,目标便是南荞这里。 有窃窃私语传来:“这人这几天一直包着头,也不说话,我看是个哑巴!” “肯定是个丑八怪!不敢见人呢!” 那个凉姑姑倒是来了兴致,走到她面前,皮笑肉不笑道:“行了,都来这儿了,搞什么神神秘秘啊,都是奴隶命!” 南荞低着头唯唯诺诺:“凉姑姑息怒,小婢因为长得丑,怕吓到别人,这才包着脸,这就拿开。” 说着,她倒是不拖沓,把头巾摘下了。 第397章 进宫为婢 看好戏的众人以为会是怎样的一张脸,都转脸看,一看,顿时没了兴致: “果然丑,难怪包着。” “还是包起来吧,别出来吓人了。” 那凉姑姑倒是微微一笑,大手一指:“行了,就你,你,你,还有你,你们都出来,跟我一块儿进宫去吧。” 被点到的没有被点到的,都被惊到了,因为点到的人里竟有这个包头的女子,这个皮肤蜡黄、蒜头塌鼻、脸上坑坑洼洼的女子,其他三个也都不好看,样貌在这三十几个人里头算是垫底的了。 众人面面相觑,有几个胆大的在咬耳朵,低语鲛宫难道不注重颜面吗?选这么丑的侍女去,不是丢公主的脸吗? 凉姑姑朝侍卫统领一记眼刀,侍卫统领会意,当即怒目而视:“都他娘的闭嘴!要是再嘴痒,舌头给你割下来!” 一时间,噤若寒蝉。 凉姑姑在前头走,被选中的南荞几人就跟在后头,上了凉姑姑带来的一辆马车之中,向着鲛宫驶去。 南荞揭了头巾之后,便不再戴上了。戴头巾是为了以防万一哪个侍卫认出她不是原先的印小蝶。没错,她易容了。 等待的后半夜,她并没有空着。那日千里眠扮成侍卫到她那里,她便对这易容术生了兴趣。这儿的妖魅啊,可不是她那里的妖魅,化人形的长相就是妈生脸,可不能像西游记里那些妖怪随意变化。 老男人亲亲摸摸一顿之后,非要悬崖勒马,他憋不憋出病她不知道,她都快憋死了。为了哄她,主动教了她这个易容术。除了要用灵术外,还需要一些制作脸皮的用物,主料便是精面粉。她在城主府试过几次,还都成功了,主要还是因为灵力逆天。 但是印家哪里来的精面粉啊,只有粗硬的劣质野麦粉,于是南荞放弃了易容成印小蝶容貌的打算,改成随便易容成一个丑丫头。 根据印大岐的描述,漂亮的婢女会先被权贵选走,那她必须要丑。况且,丑还有一个机会,那就是更有可能接近公主。因为印大岐说公主已经不年轻了,夫郎成群,生了十几个孩子,那她放在自己身边的婢女必然不能年轻貌美,否则,那不是成天惹自己不痛快么。 如今看来,她赌对了。公主殿下啊,需要陪衬她这朵红花的绿叶。 马车很快到了鲛宫,南荞下车,面前便是一堵漆黑高耸的石头宫墙,一块块巨石就这么裸露在外头,也没有用石灰墙漆粉刷,大门也是黑漆漆的,整个风格偏暗黑系,原本天气就冷,这样的冷色调,看着都令人冷到骨头里。 凉姑姑带着手下以及新挑来的这几个侍女畅通无阻地入了宫,还厉声训斥着:“不该看的东西别看,不该听的话别听,不该管的事别管!走路看着脚底,不要东张西望!” 这个鲛宫内部与外部是一样的风格,建筑材料石料居多,偶尔有木质廊柱,但雕刻水平明显与方觉鎏潮皇宫不是一个档次,毕竟他们自封为王,不过是别人不要的土地上的土霸王而已。 一路上,也不乏遇见其他的管事,与凉姑姑招呼后,便直接评价:“这几个还真丑,公主殿下总能放心了吧。” 凉姑姑得意:“可不是,我亲自选的,绝对不会像前几天那小贱人一样,竟妄想得方郎君高看一眼。” 凉姑姑最后将她们领到一处下人的院里,那里是两条大通铺,但是其中几个床铺上放了一套衣裙。凉姑姑指指衣裙,还指指后面:“后头有水池子,赶紧去洗洗,臭死了,别把公主和郎君们给熏到,洗完后把衣服换上,到院子里集合!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 说完就走了。 其他人还在发愣,南荞随便拿了衣服就往后院走去,果然见一个池子,一摸,水是冷的。她不由得皱起眉来。 “啊!这么冷,洗完不得着凉啊!”身边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同行中的一个叫理真真的,一路上就她话多,说个不停,还说到公主身边当差,就有出头日了。 另一个还算老成冷静的,名纪玉,她说:“还是快些吧,到时凉姑姑会不高兴。” 纪玉在路上同她们说过,她听说公主殿下是个不好相与的,她们既然同时被选中,日后大家相互帮衬些,日子才好过,还主动同南荞说话。 若是以前,南荞对这样热情大方的姑娘定会以礼相待,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她不是出来交朋友的,她走的每一步随时都会要命,她不需要拓展不必要的关系。 被她一说,另两个姑娘哭哭唧唧开始脱衣服,南荞也开始脱,但才露出肩膀,理真真“哇”地叫了一声道:“小蝶,你可真白啊!你身子和脸好像完全不是一个人。” 南荞唰地把衣服又裹住了,说了声:“池子太小了,你们先洗。” 说完,转身走了,这回是她大意了,改了脸,身体没顾上。 三个姑娘洗完哆哆嗦嗦出来的时候,南荞已经穿戴好等在外头了,头发也梳好了。 “小蝶你不去洗吗?”纪玉不解。 “我洗过了,”南荞指了指一个木盆,“我出门时在家好好洗过了,我娘说不能吓着贵人,给我用了家里从来不舍得用的皂角,应该不脏,我刚刚洗了把脸。” 她的确不脏,但是挤在船里这么两天难免有味儿,用了一点水和清洁术,便神清气爽了。 “你们快些,刚刚凉姑姑在院里叫过一回了,她要生气了。我等你们一起出去。” 纪玉感激地冲南荞点了点头,她要是收拾完就出门了,凉姑姑肯定会更生气,因为别人这么快,她们三个却洗得这么慢,对比太鲜明了。但是印小蝶却在这里等她们。 四个人收拾完出去以后,凉姑姑果然竖起眉来骂了几句,嫌她们慢,然后道:“原本要教训至少四五日才能去服侍贵人的,但是现在婢女不够用,你们就先去顶上,洒扫的粗活,都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干点活想必都会!记住了,到了贵人那,两只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不要乱看,不要乱动不该有的心思!” 胆大的理真真问:“凉姑姑,什么叫不该动的心思?” 凉姑姑这回眯起眼来冷哼一声:“你们知道你们即将要去哪位贵人的院子吗?” 四人摇头。 “就是一月后要同公主成婚成为驸马的方郎君!” 第398章 方郎君 三人惊呆,一人意外。 “你们见到就知道了,让公主殿下都甘愿下嫁的,方郎君是怎样的人物啊……” 南荞腹诽,若是千里眠,那可是你们烧高香也高攀不起的。 “方郎君可是天上神云中仙那样的人物,老妇我活了两百五十多年,从来没见过这样,比画卷里还俊俏的郎君,也难怪我们公主殿下要立驸马正夫君了。” 她要不要说,千里眠两百四十多了,比凉姑姑您小不了几岁。 南荞没有感情的一声:“凉姑姑你口水流下来了。” “啊?”凉姑姑赶紧仓惶擦擦嘴,还瞪了南荞一眼,接着又趾高气昂道,“你们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被选来吗?” 四人又摇头。 “哼!前几天有个贱婢,趁给方郎君倒茶的时候,倒他身上了,借擦衣裳的时机,扑他怀里,刚好叫公主撞见了,把公主气坏了,当即把人给杖毙了,又把院里的婢女统统换掉,谁也别想打方郎君的主意。” 几个姑娘听得毛骨悚然,要是一个不留神让公主误会,岂不是送命。 南荞问:“那为什么不派男随从给那位郎君?如此公主殿下不就没这个顾虑了?” 凉姑姑被问住了,又瞪她:“问这么多干什么?!总之你们记住,癞蛤蟆别想吃天鹅肉,谨守本分!跟我走!” 几人于是跟着凉姑姑走,又是七拐八绕的,来到一处庭院之中,这座庭院倒是与其他庄严肃穆冷冰冰的地方不太一样,木质结构多些,院门口两丛硕大的凤尾竹,显得清新典雅。看起来是千里眠的风格。 几人走进院里,一人便迎了出来,是个男随从,焦急道:“凉姑姑您可来了,院里的活都快堆起来了!就这几个人是吗?” 说着往后头看了看,立马一脸嫌弃的表情,低低碎了句:“真丑。好了,你们几个过来,你、你拿了扫把把院子的枯树叶全部扫起来,都没地下脚了!你拿那桶去井里打了水将廊下地面都擦一遍!还有你块头大,跟我过来搬花盆!” 南荞就是那个被分配去打水擦地的。她刚走到屋前廊下提起桶,迎面走出来一个白衣的身影,她因为低头看着脚尖,看到那衣摆的时候心头一跳,但是那人说话了:“咦,凉姑姑,新婢女来了啊?” 不是他?! 凉姑姑急忙行礼:“见过郎君。” 难道她错了,千里眠不在这里。 “快,还不快跪下给柳郎君请安!” 柳郎君? 几个姑娘以及院里原本有的三个男仆都跪了请安。南荞亦是。 “拜见柳郎君!” 那柳郎君没在意,转身道:“方兄,今日相谈甚欢,改日再来讨教。” 屋里门槛中迈出一只黑色云靴以及黑色滚金边的袍子,伴随着那一个直戳心魂的声音:“柳兄慢走,随时欢迎。” 柳郎君笑了两声走了。 南荞跪伏着不敢抬头,只听那声音又道:“凉姑姑,婢女来了?” 不用看,凉姑姑那一张老脸就笑花了:“是是,郎君,就是这几个。” 上头的声音轻飘飘道:“公主殿下还真是心狠,这一个个丑的还让我吃得下饭吗?我说方才同柳郎君喝茶,好端端壶给打翻了,书都湿了一打。原来晦气在这里。你,进来,给我擦干整理好!凉姑姑,你去同公主说,我生气!今日别来找我!” 他说完,在跪在地上的南荞胳膊上踢了一脚,厉声道:“还不进来打扫!” 南荞磕了个头,低低应了一声:“是。” 起身拿着抹布进去了。 黑袍紧随入内,门砰地关上了。 南荞走进内室,看书桌上两个杯子,茶壶整整齐齐摆着,书卷也没湿。 她眉心一动,刚转身,一双臂膀就搂了过来,按住她的后脑勺就吻了下来。 南荞被淹没的瞬间,及时使了个噤音结界。 直到她被压倒在那方才的桌案上,没打翻的茶壶这回真的打翻了,还热的茶水沁湿了脊背,南荞从他铺天盖地的吻里清醒过来,一把推开他,千里眠顿时倒在了地上。 南荞一个翻身,跨坐在他身上,气喘吁吁地开始扒他的衣领子,及至看到他光秃秃的胸口,她这浑身绷紧的弦瞬间松下来,眼泪瞬间涌出来。 千里眠微笑着,伸手去抹她的眼泪,捏着她的下巴还不忘打趣:“好凶猛的小婢女,一上来就扒本王的衣服。” 南荞打掉他的手,吸着鼻子道:“好急色的郎君,我这样的猪脸也啃得下去。” 千里眠坐起来笑抱住她眯了眼:“别说猪脸,马脸牛脸,只要是你的脸,我都啃得下去。疼吗?” 他摸了摸南荞方才被他踢了一脚的胳膊。 “有点。”南荞撩开衣袖,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当了方郎君怎么脾气也变坏了?” 千里眠捧过来亲了亲,叹气:“没办法,我都这样骄横跋扈了,人家还非我不可,也就你,以前满眼都是白惑,一眼都不看我。” 提起白惑,南荞有一瞬的忧色。 千里眠当即注意到了,捏了捏她的脸错开话题:“怎么捏得这么丑?” “别捏,贫瘠小岛渔民家里找的粗面粉,材料不好,会掉。”南荞打开他捏她脸皮的手,“你怎么知道是我?” “啧,怎么刚夸完又变笨了,你声音又没掩饰。” “要是声音相似呢?” 千里眠从腰间摸上来,握住面前的肉团子:“难道身形也能一样?” 南荞掐着咸猪手:“你怎么确定我会来?” 千里眠佯装生无可恋:“要是我不见了,你不来找我的话,我这副破身子谁想要谁拿去吧。” 南荞搂住他脖子气呼呼道:“你别想,我还没到手呢,你想给谁去?” 千里眠笑眯眯的,又想凑上来亲,南荞捂住他的嘴:“别,我现在好丑。” 千里眠掰开:“我只看得见你。” 说完,堵了上来。 凉姑姑还在思考是不是该进去,虽然这个丫头够丑,方郎君是绝对不可能眼瞎的,但是丑丫头要是胆子大占方郎君便宜呢,公主殿下也忍不了! 她刚走到廊下,然而门哗啦开了,那个丑丫头抱着一叠书,眼睛红红的跑出来。 凉姑姑心上一惊,不会吧,方郎君好这口? 但是,方郎君紧随其后出来了,面上很是不悦:“凉姑姑来的正好,这个死丫头笨手笨脚,让她挪开我案几上的册子,她反倒给我推茶汤里了,弄得我刚抄的经卷一塌糊涂!” 第399章 镜襄公主 “死丫头!”凉姑姑举起手来想打南荞,南荞闪身就跳到一边:“凉姑姑饶命!” 凉姑姑只好先给千里眠赔笑脸:“是奴婢管教不力!奴婢回去会好好教训她!” 千里眠不以为然:“你倒是教训了,我这里的烂摊子怎么收拾?我刚问过了,这小丫头识得几个字,这几天其他活别派了,留在我这里给我誊抄经书。现在让中全带她去书阁里搬几本空白誊抄本来,中全!” “奴才在!”方才接待她们的男随从跑过来道,“快跟我走!” 南荞低着头,抱着打湿的书卷,急匆匆跟着侍从走了。 千里眠转身进屋,也不多看一眼。 凉姑姑眼珠子滴溜溜一会儿,也赶紧走了。 所以,等镜襄公主风风火火、气焰灼灼从别的郎君那里赶过来时,看到的景象是:一个丑不拉几的丫头跪在她都近不了身的方郎君案几旁,握着笔,正在抄书,而那倜傥缥缈的方郎君,此刻却是斜躺在书案后头的毯子上,吧唧吧唧吃着橘子,一整副风流不羁的浪荡公子哥姿态。 “方郎!你在做什么?!”镜襄公主气势汹汹一句。 南荞只见眼前一红,一只火鸡冲了进来,她没敢多看,急忙搁了笔伏到地上:“参见公主!” 有这架势的,除了公主本人,还能是谁。 “滚!”镜襄都没看清女婢的样子,怒骂而出。 南荞刚想起身走,千里眠开口了:“慢着!公主殿下,院里的人你说换就换了,今天我好不容易找到个会写几个字的丫鬟,你还不让她给我抄几卷书,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成亲什么的也不稀罕!” 说着,他竟起身来,抓过后墙上的剑猛地一抽架脖子上准备抹脖子,他的脖子里有一条黑色项链,隐隐散发着黑气。 “等等!方郎你别!”公主大叫,“有话好说,有话好好说!” 千里眠架着剑的手不放,横着脸:“那我有权留下这个抄书的丫鬟吗?!” 公主显然气得不行,咬牙切齿:“把脸抬起来我看看!” 南荞哆哆嗦嗦把脸抬起来,只飞快扫了一眼公主,随即垂下眼不看。但是一眼也够了,她已经看清了公主的模样,呃……怎么说呢,印大岐形容得没错,确实粉涂得挺厚的,有种……艺伎的既视感。不怪她刚才看成了火鸡,因为公主穿着一身红色的羽毛裙,的确像一只炸毛的火鸟。 她为千里眠抹了一把汗。 不过,公主在看清她的长相后,明显松了一口气,脸色也变好了,竟然手一伸,侍女急忙呈上来小镜子,公主殿下照了照镜子后,松了口气似的道:“本公主准了!但是方郎今晚要陪我吃饭!” “我还是先死了。”千里眠重新架上脖子。 “好好好!”公主一跺脚,“本宫就忍到成亲那日,看不把你办得服服帖帖的!美康,本公主现在火气大,找宇郎君、海郎君、舞郎君过来伺候!” 说完,转身急不可耐地走了。 公主一行人离开后,千里眠丢了剑,大步走过来把南荞拉进怀里抱着坐下来揉她膝盖,心疼皱眉:“让你跪这样的人,是我无能。” 南荞笑笑:“大女子能屈能伸嘛,不碍事。不过王爷您这脾气变化得真快啊,青玖也没你这么能作。” “作是什么?” “你看你,一言不合就耍性子,要死要活,这公主居然还被你吃的死死的。” 千里眠叹了口气:“我来这里十来天了,刚到时还是原本的性子,谁知听人说那公主最喜欢温文尔雅、谦谦君子那一款,那怎么行,只能试试截然不同的性格,没想到她还是要立我为正君,没办法,脸长得太好也是一种麻烦。有点伤心,需要亲亲安慰一下。” 她这几个男人都是一副德性,别人面前清风明月正人君子,青玖虽然纨绔,却也是生人不近的,然后在她面前就是无法无天赖皮登徒子。 男人一宠就上天,南荞无奈凑上去,吧唧亲了一口,揶揄一句:“我怎么有种婢女背着大老婆和老爷有一腿的既视感。” “诅咒之前的世道的确是男子三妻四妾,有正室侧室小妾之分呢。”千里眠眯起眼,“难道你好这一口?” “我脑子有坑才好这一口!要说正宫,我才是原配好吧。哎呀,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开玩笑了,说正经的,听说你是让公主给救了?怎么回事?” “哎……”千里眠叹息,“那天水龙卷里,我还没抓到你,就被浪卷走了,只来得及结防水结界,后来大概是昏过去了,模模糊糊记得在海里飘,一艘船停在我边上,有张网把我捞了起来,醒来,就在这个鲛宫里了,而且,还被戴上了这个玩意儿,灵力被压制,根本使不出来。” 千里眠无奈地扯了扯脖子里的黑石项链,这个东西一指宽,没有接头,像一条首尾相接的蛇,套在他脖子里。 他没敢说,那个公主打算趁他昏睡时强了他先结了缚令,结果他身体敏感,被摸的途中就醒了过来,可见童子鸡之身还是有用的。然后以死相逼,最后为了不激怒这个公主,只好给了一个期限,答应一月后成婚拖延时间,这才暂时得以脱身。 被南荞之外的女子碰过,就算只有手,也是他最大的污点。 想起这个,他忍不住又按着南荞亲了一顿,他后悔没同她缔结缚令,可是现在这状况也不合适,随时都会有人进来,况且,太委屈她了。 “你发什么癫?”南荞锤了他几下,把他推开,“说正事呢。” 这人受什么刺激了? “等过了亥时鲛宫里的人都睡了,我就带你出去。” “等等,有件事我要跟你说……”千里眠刚想说,只听外院传来一个随从的声音,“郎君,柳郎君来了。” 柳郎君?不是上午那个么? 千里眠无奈笑笑:“这个人好像很喜欢我,没办法,你夫君我男女通杀。” 南荞拍了他脸一记,急忙站起来立在一旁。 “晚上来找我。”千里眠向她眨了眨眼,随后向外道,“有请。” 第400章 探鲛王宫 外面的随从把门推开,上午那个穿白袍的柳郎君又来了,手里拿着一卷书边走边说:“方兄,我等不及又要来请教……咦,怎么这婢女在这里?真丑,公主就这么不放心你。” 千里眠看了南荞一眼,笑道:“我有什么办法,公主多此一举,我告诉过她,除了我未婚妻,我不会再爱上别的女子,再说了,我还没见过谁能比我未婚妻长得好看。” 南荞脸皮一动,忍住了看向他的冲动,老男人,还把情话说给外人听,这是要逼她失态吗? 柳郎君一副慌张的表情:“你这话要让公主听见……” “有什么,我早告诉过她了,她或许能得到我的人,却永远得不到我的心。” “你就不怕公主殿下找到你的未婚妻,把她杀了?!” 千里眠嗤笑:“也要她有本事。我家小……我未婚妻除了长得好看,灵术也是绝顶的,比我还厉害,而且,她还有另外两个顶尖的夫君,就算是你们鲛太后也不是对手。” “她既然这么厉害,可你如今被困于此,也不见她来救你,恐怕她都不要你了。女人嘛,都是喜新厌旧。” “她会来的。”她已经来了,千里眠看向南荞,“你下去吧,傍晚不用来抄了,明日我让中全叫你。” 南荞欠了欠身,退身走了。 因为南荞在千里眠屋里抄了半天经书,其实就写了几个字装装样子,多半被千里眠抱在怀里,但是随从们觉得这个印姑娘有成为大丫鬟的潜质。因为她长得丑,也没人往“她和郎君有一腿”这方面想,只觉得她可能有什么过人之处。于是,随从总管中全也没敢给她派什么重活,到饭点之后,就放她去下人院子吃饭了。 然后,南荞明显察觉……她被排挤了。 没人坐她旁边,就连上午演着姐妹好的纪玉理真真几人,都离她远远的,其他院里的女婢们见到她,都交头接耳的。 南荞无语,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怎么好像这些下人都知道她的事情了,她无奈叹息,千里眠果然树大招风。 不过,管他呢,她乐得清静。 但是,把水倒在她床铺被子里就有点过分了。 “没有人承认是吗?”南荞看了一圈那些或躺或坐,都等着看好戏的“同僚们”,“如果没有人承认是自己做的话,那有没有人保证不是自己做的呢?” “我!”同来的理真真赶紧道,见众人唰地看向她,她怂了,弱弱道,“真不是我……” 纪玉不在,被中全排班管夜去了。中全不敢第一天就排这个受郎君重视的“印姑娘”。 南荞微微一笑,抱着自己的被子走了,太阳不落山,还可以晒晒,而且,也为她不在这里睡提供了很好的借口,这帮只会欺负弱小仗势欺人惯了的丫鬟倒是歪打正着帮了她,不过,教训还是要给的。 她走到门口,忽然转身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们,我这人呢比较倒霉。你们看啊,我上午被叫去擦方郎君的桌子,明明摆正的茶壶又洒了一桌,湿了方郎君好几本书,害我抄了一下午的经。但是,我的霉运会传染,带给我霉运的人,就会接走我的霉运一次,通俗点讲,欺负我一次,她就会倒一次霉。我还挺开心有人接走了我的霉运,我这几天应该不会再倒霉了。谢谢啊。” 这话说的一屋子的婢女面面相觑。 南荞转身走了,飞快将被子往院子晒被褥的绳子上一挂,四下无人隐了身,回到寝屋里,一屋的婢女果然在叽叽喳喳谈论: “六六姐,她说的不会真的吧?要是真的,你小心点啊,会不会倒霉?” 南荞点头,真是个助攻。 “吓唬人的话你也信?” “怕什么,她很快就会被公主殿下收拾了!” “可是……” “你们!”那个六六看起来是个老油条,叉着腰道,“谁要告诉她,谁就是同我最对!别以为她能当方郎君的大婢女,有没有命活下去都不知道呢!” 其他人瑟缩着床里去睡了。 那个六六也爬床里去睡,但是手撑过去时猛地一滑,整个人脸朝床摔了个狗吃屎。 “哎呀,六六姐!你没事吧?”旁边的婢女连忙扶她。 有人小声道:“会不会霉运传染了啊?” “闭嘴!”六六捂着脸,“我就是手滑了一下,什么霉运!赶紧睡了!” 其他人不敢吱声了。 南荞施施然走了,先这样吧,过犹不及。 她去看了看沙漏钟,每个院里都有一座,刚到亥时,这会子就算千里眠关了门装睡,在隔壁的纪玉和屋外的两个男随从也还没睡,还是等等再说。 天黑不下来,没有夜色做掩护也是件麻烦事。不知道千里眠想告诉她什么事。 南荞索性隐着身,打算在这个鲛宫里到处看看。 她这几天在船上虽然不声不响,但架不住身边有不少做足了功课的小姑娘们,聚在一起闲聊八卦,让她对这个鲛人王族有了个囫囵的了解。 宫里住着鲛人族的王商律,鲛太后,以及这位镜襄公主。还有一些公主和太后的郎君面首。 姑姑说的没错,商律是老鲛王最小的儿子,但是她有一点不知道,除了商律和镜襄公主,上头三位皇子,都不是如今的鲛太后所出。而是前头老鲛王的第一任王后所生。这三位皇子,据说新鲛王登基后,幽居深海,再也无人见过。 怎么听着这么可疑呢。当然,有这个想法的肯定不止她一个人,只是鲛星城在商律手里,谁敢发出一点异议? 她知道该去哪里了,自然是鲛王商律,她nb核心人物的寝宫。 圣鳞宫,鲛王商律的寝宫。 姑姑以前说,鲛人住在海底,那些不是鲛人的配偶住在石山洞窟里,但是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回事。不过姑姑那些都是两三百年前的事了,鲛族也是会发展的。 这王的宫殿果然与后宫郎君们的住所不一样,显得足够威严大气。虽然还是黑色石墙居多,但石头更大,长宽足有两三米,切面也是平整光滑,在夕阳的照射下,反射着粼粼金光。 第401章 鲛王商律 门口站着两列身穿铠甲的守卫,南荞旁若无人地走进去。暗黑系的寝殿让人有种难以描述的压抑,南荞直摇头,常年住在这种地方,心理不会出问题吗?她当即进一步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在立长的鲛族夺得王位,这商律肯定不是个善茬,说不定也是个如云辽那般心狠手辣的暴君。 南荞抱了抱肩,好在她这回是绝对不会被这种人看上的。呃……虽然自己一开始的计划里也有色诱这个打算,还是从长计议的好,摸老虎屁股,说不定被老虎咬碎脑袋。 内殿里有些随从在整理打扫,有些在指挥,看起来商律并没有就寝,否则,下人们怎么会这么嘈杂。 南荞在内殿转了一圈,也没见到传说中的鲛王,不过有个小内侍恰好说着:“王今日沐浴得太久了吧?会不会有什么事儿啊?要去看看吗?” 另一个道:“还是别去了,别看王平时脾气好,但最讨厌别人看他身体,除了马总管,谁看到都得挨一顿打,我可不想讨打。” “这样啊。” 脾气好?鲛王脾气好?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他在洗澡。南荞纠结着她要不要去看看,偷看男人洗澡,她还没那么猥琐。 她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去! 理由便是,他是鲛人啊,美人鱼啊,美人鱼下水不都是变鱼尾的嘛,鱼尾又露不了什么,怎么不能看了。 她便心安理得地往里走去。 大人物的浴池大多大同小异,很大,很宽敞,热气蒸腾的。 他居然还洗热水澡,热带鱼不成,不怕把鱼鳞烫脱皮吗?南荞很佩服自己还能get到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点。 走近了些,看见一个披着深蓝色长发的背影,靠在浴池边上,露出了洁白的肩膀,肩膀和手臂的肌肉线条倒是挺养眼的,也不知长得怎么样。 满足好奇心也没有罪,她纯粹看看,以后提防着点而已,对。于是,她往前走去。走到那男子旁边,探头一看,惊艳了一瞬,的确长得不错啊,不负美人鱼的称号。 正宗的冷白皮,甚至有点惨白,估计水里泡多了,太阳晒得少。水满至胸口,胸肌不错,水底有泛出的蓝光,看起来就是他的鱼尾。再看脸,尖瘦的下巴,鼻梁直挺挺的,两道剑眉,符合斜飞入鬓的男主人设,呸,这个男主不在她的剧本里。闭着眼,好像睡着了。 看起来还很年轻,妥妥一枚小鲜肉,她甚至有种看到了容澹的错觉。不过,容澹比他有男子气概一些。怎么忽然想起了容澹? 这么一个奶油小生,是怎么坐上鲛王位置的?果然人不可貌相。 南荞啧啧了两下。 然而,他闭着的眼角忽然一亮,竟然滚出一滴泪来!那泪从眼角滚落,划过脸颊,从下颚滴落时,瞬间凝成了一颗黄豆大的金色珍珠! 哇塞!鲛人泣珠啊!真是盛景奇观!居然被她撞了个正着! 南荞这激动的小心脏,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接珍珠。珍珠啪嗒落在掌心。任何她隐身时接触到的事物都能一道隐身,于是,若是有人看见,那颗珍珠忽然没影了。不过,鲛王闭着眼,肯定发现不了。 这是南荞的如意算盘。 然而她没预料到的是,水底下一道光伴随着犀利的水花扫过来,仿佛生了眼睛,直冲她而来! 她一闪身躲避,那水花像是有灵性般化作一条链子卷住了她,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猛子将她拖进了水里。 她扎进水里闪过的念头便是,她的实战经验还是太少了。 骤然的入水,打乱了她的灵息,她呛了口水,着急结避水结界,隐身结界便散了。腰上猛地被什么东西缠住,紧接着她就被摔在了池壁上,伴随着一声:“什么人?!”脖子瞬间被掐住了。 好家伙,老虎一发懵,被人当咸鱼了? 她眯眼凝息一瞧,注意力集中在男子身上晕开的紫雾之上。紫阶,又是紫阶,不是说紫阶稀少吗,怎么这么不值钱了?行了,对症下药,只能放彩阶了。 然眼前那双眼骤然瞪大,脖颈上的手一松,有两只手一把捧住了她的脸,猝然吻了下来! 什么情况?!吓得她一个激灵,攻击的术式都来不及使出,出于女子本能重重推开了面前揩油的登徒子! 好家伙,就她现在这张脸,这鲛王是不是审美畸形,看见个女的就能下嘴?她抹了一把满脸的水,顿时一惊,脸呢?她脸呢? 发现不远处水面上漂着一堆暗黄色的粉皮。糟了,掉马了! “大王!大王!您没事吧?”内侍们听见这一番大动静,总算奔进来。 商律气喘吁吁连忙转身:“出去!孤王没事!” 内侍们簌簌一惊,慌忙退了出去。 商律急急转脸,哪还有面前人的影子。 他着急忙慌地环视了一圈,又用水链在水底绕了一圈,还是没发现,只得叹了口气。他摸上自己的胸口,那里在怦怦直跳,他还是第一次第一眼见到一个女子,有将她困在自己臂弯的冲动。那张脸,那双眼眸,直击他的心脏! 虽然母后说娶妻不能只看脸,说不定藏着一颗杀你的心。但是皇姐却说,若是碰见一个一眼就让你心跳不对的人,第一时间就得把人拿下! 他认为……皇姐说的对!因为他有种若不是化着鱼尾,他肯定第一时间掰开她的双腿结缚令的冲动! 但是会不会被她讨厌啊,马总管就说,强迫人家姑娘是行不通的,母后就讨厌了父王一辈子,就算父王死了还讨厌他。 哎,还是慢慢来吧,先把人找到再说。 幸好,她拿走了自己的金泪珠。 南荞像刚偷吃完生怕被老公发现一般,灰溜溜去了千里眠那儿。衣服蒸干了,头发却是乱糟糟的。不管随从们还站在门口,索性穿墙进去就施了噤音结界。 千里眠已经躺了,但没睡,她一现身,他就坐起来了,一见她,先是惊了惊,立马将她搂过来,摸上她的脸:“怎么了,脸皮掉了?” 第402章 商律的打算 南荞心虚地点点头。 千里眠看得呼吸急促,心想着,自己也不过如此,虽然都是自家娘子,但还是这张脸让他血脉喷张。 他手指抚上她的唇,正想吻下去,忽然发现她嘴上破了个口子:“怎么伤了?” “啊?”南荞抿了抿,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自动坦白,否则,真变成她去偷吃了。 末了,她赶紧撇清自己:“我哪知道他会发现我啊,而且这人是不是色中饿鬼啊,是个女的就下嘴?” “难道不是他见色眼开吗?”千里眠显然郁闷了。 “对不起我错了。”南荞认错,“是我冲动了,下回肯定找你先商量一下。”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你的存在吗?” 南荞摇头。 “鲛人与自己的泪珠,尤其是刚落下不久的有一种天然的感应,你把它接住了,他自然就知道了。” “还能这样啊。”南荞咋舌,知识点太细碎了,她还没学到。 “对了,他的金泪珠呢?” “哎呀,糟了!”南荞一摸腰间,她第一时间就把珠子塞腰封了,“你等我一下,我去丢掉!” 她赶紧隐身加风行出门,来到宫内的湖边,像烫手山芋般将珠子给丢了,这才松了口气。 随后回到了千里眠那处,千里眠噌噌往里挪了挪,还拍了拍床垫。 南荞眉梢一抖:“干嘛,这意思是让我留宿?我睡着的时候,可隐不了身。” “别担心,没人会进来。” “公主呢?” “这个时辰,是她鱼水之欢的好时候啊,她有二十多个夫郎,够她忙的。” “哇,我有点可怜你。看我多好,就你们三个,而且某个人都还没吃到。” 千里眠一把掐住她的腰哈痒痒:“你说什么?” 因为下着噤音结界,两人没什么顾虑,南荞哈哈哈哈地扭了一会儿,千里眠才住手,把她抱在怀里道:“说正事,之前我说我们再等等离开,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件事。” “律儿,律儿?” 商律簌簌一惊,抬头看向面前石台上的女子,他的母后。 鲛太后眉心微皱:“纳灵之时为何还能分神?” 商律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道:“母后,孩儿若是想娶妻了,您意下如何?” “娶妻?”鲛太后吃了一惊,不过也在意料之中,面上顿时掩饰不住的喜色。 女儿郎君一箩筐,儿子却是个死脑筋,不近女色。鲛族大臣的女儿一个也不要,给的理由是,他花心,受不了守着一个女子,权贵大臣的女儿又不能随便杀。 但是面对母后送给他的妖族女子,他又全部拒绝,说太丑,一个也看不上。哪有都丑的,分明就是借口。劝他眼一闭,不过是宣泄的工具,等生下了皇子,留子去母就行,他还能随便换。结果,标榜花心的鲛王,到现在还是一个童子,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都怪小时候太溺爱他了,什么都为他铺好路,现在任性妄为,也不为她这个身为母后的着想。 他如今忽然想娶妻,莫非是开窍了?倒是好事。 鲛太后笑得合不拢嘴:“你看上了哪家的千金啊?红海法王家?黑羯法王家?还是……” “都不是,”商律陷入回忆,“应该是个大胆的宫婢。” “宫婢?”鲛太后脸皮抽了抽,算了,宫婢就宫婢,以后倒是可以随便除掉,“哪个宫里的?我让他们给你送来。” “不知道。” “不知道?你看上了人家,就没当场给办了?还没问哪宫的人?” “就刚刚来之前,孩儿在寝宫沐浴,她来偷看孩儿沐浴,被我逮个正着,但是又被她跑了。” “你沐浴都能被人偷看?岂有此理,你宫里那群人连个宫女都防不住又有什么用!简直酒囊饭袋!母后给你统统换了!” “别了母后,我好不容易记住谁是谁,您又给换了,我又得重新记,头疼。” “都是下人,你记他们做什么。” “那我总不能每次都‘那个谁谁谁’啊。” “好了扯远了,敢来偷看你洗澡的宫婢倒是胆子大,还来欲擒故纵的把戏,这招母后见多了。你到时玩玩就算了,别放心里去啊。” 商律抬眼看了看鲛太后,没接话。 “长什么样儿的,你描述一下,我让画师画画,各宫去找找。或者干脆明天让花姑姑下令各宫,让全部的宫婢集中在溟湖边上,你一个个去认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真的吗?”商律开心的样子全然不符合鲛王在北溟海的威名,但是他又有些顾虑,“孩儿有一点觉得奇怪。” “哪一点?” “因为她长得实在太美了,孩儿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子,她从水里出来的时候,孩儿以为见到了始祖。” 鲛人始祖,传说中鲛族的一代女王,是五千年前貌绝整个沉灵的天颜,被当时的皇帝看上,成为了第一个不是人类的皇后。 当时,还是人类,殇族的前身统治大陆的时代,他们鲛族是尊享着如何无上的荣光啊。结果,一个罪人,一场浩劫,全族被驱逐。这么多年,只得在这边贫瘠寒冷的北溟海苟延残喘,遭诅咒的反噬,人丁凋零。 若父母都是纯正的鲛人,百来个鲛人里,也不过出现一个女鲛人。逼得他们不得不靠抓其他妖族女子繁衍,倒是能有十分之一的概率生出小鲛人。所以鲛族男子与其他种族女子生孩子,也是默认的传统,只要能壮大族群就行。 鲛太后顿觉好笑:“我儿,你看花眼了吧,长这么美,不早被你皇姐杀了啊。你是多年不见美人,矮子里面拔高个了吧?” 是啊,皇姐善妒,见不得别人比她美,况且她也不年轻了。一有宫婢比她美,就随便送给随从去糟蹋,所以这几年的宫婢,真是越来越丑。商律凝神想了想:“可她比红珊珠还美。” 鲛太后一愣,红珊珠,红海法王的女儿,这孩子是鲛族有名的美人,是她看中的儿媳妇人选,奈何逆子不接受。 比红珊珠还美?儿子是不是积压太多,眼神都不好使了?鲛太后深表怀疑,算了,管他找谁呢,找来替他纾解纾解也好。 第403章 水滴 “我儿,不管你找哪个女子母后都不反对,不过有一点你要清楚,等你玩够了,王后必须在六大法王的女儿里面挑。而情情爱爱什么的不过是闲暇之余的消遣罢了,你的使命是壮大我鲛族,让鲛族冲出北溟海,称霸整片沉灵大地!” 商律深蓝色的眼眸有一瞬间的黯淡,重新抬头看过去,头顶那五色的液体正幽幽散发着光芒。 晶石的四周,有细沙般的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融入到这一团拳头大的液体之中。而有另一道细丝般的光线从液体中落下来,汇入他的头顶,沁入他的体内。积沙成塔,滴水成河,北溟海这片贫瘠海域与土地的灵力,都将成为他的养分。 “什么?能吸收大地灵气的……水滴?”南荞不太理解,“类似于你那种灵器?” 千里眠蹙眉:“远不止于此。我当时的感受是,那团晃动的水一样的东西所吸纳进来的灵气几乎能与你媲美,也是五彩的。你知道吗,妖灵魅族与殇族不同,我们至少每月一次要纳灵,没有灵气,就好比植物没了水,光吃东西,也只是堆了更多的沙土而已,我们会枯竭而死。普通百姓靠月中的月光还有所在大地本身的灵气,权贵望族有晶石补充。北溟海原本就灵息贫瘠,但是,它肯定不是一开始就被那个不知名的东西汲取大地的灵息,否则,鲛族不早就所向披靡杀回来统治沉灵了么?若一直放纵这个东西这么下去,大地的灵息会被吸干,纳不了灵,这里的妖族……都会死。” “不是月中可以吸收月光……”南荞当即想到,“不对,这里有半年的极昼,没有月亮。” 千里眠点点头。 南荞沉默了,果然每片土地上都有着令人发指的罪恶。 “那公主为什么带你去看这个啊?” “还能怎么样,她利诱我,说成为她的夫君后,那水球中的澎湃灵息也有我的一份,到时可以纵享长生不老,一同统治世界什么的。” 南荞眯眼:“哇,这么有诱惑力的条件,你不心动?” 千里眠嫌弃得很:“让我对着她长生不老?岂不是比推我入幽冥还要惨?我宁愿陪着你数百年,也不需要这种长生不老。” 南荞揪着他的衣领子:“我怕你后悔。” “永生不会。”千里眠一个翻身,压住南荞吻了下来。 南荞被他吻得眼神迷离,浑身都着起火来。她哆嗦着探手往下捧住他埋首她胸前的头,嘤咛出声:“我们别忍了行吗?” 千里眠一愣,知她受不了了,不再温吞,直奔靶心。 “我不要这样……让小眠眠来……”南荞夹住了他的脖颈。 千里眠愣了愣,重新挪上来,喘着气躺在她身边:“不行。” 南荞忽然就来了气:“为什么?你就不怕公主哪天憋不住霸王硬上弓了你,凭你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你反抗得了吗?还是你就不想要我,一直在哄我?!” “你说什么气话呢?”千里眠咬她耳朵,将她的腰搂过来贴上,“忍得真要炸了……” 南荞一惊,烫得她瑟缩了一下。 千里眠无奈道:“每天早上,公主身边的大总管会过来给我验身,看看有没有结缚令,生怕院里的婢女勾引我。若我忽然结了缚令,这整个院子的婢女怕是都要被处死了。旁人无辜不是么?” 南荞忽然不出声了。 千里眠以为她放弃了,谁知她忽然翻身爬到他身上,脸色有些羞赧,咬了咬嘴唇道:“你知道么,不走正门结不了缚令。” “……”千里眠一惊,手掌绕上来不由自主包住了滑腻的雪包。 南荞扭了扭:“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笠岸前辈把他那些秘本都给你看了,就是……我和白惑青玖什么都试过了,你介意吗?” 千里眠摇头:“你说什么傻话,我不介意。” “那好。”南荞凑过来啄了一下他的嘴,“一直都是你取悦我,今晚,我伺候你吧。” 说着,她钻进被子里。 “等一下……”千里眠抓住她。 “不要?”南荞噘嘴。 “互相取悦不是更好?”千里眠拉着她掉了个头,脸凑了过去。 南荞打着哈欠回去的时候,刚过五更天,不用当早差的婢女还在睡觉。她看了看她的被子,那滩水渍倒是干了大半,她索性取下来,抱在手里悄悄蒸干。 她进屋的时候,看见泼水的女婢还在睡觉,又看看床底下有女婢起来解手的夜壶,忽然有了主意。她走过去把被子放在自己床上叠好,丝毫没有停留就又出门去了,因为有几个听见动静醒来睁眼在看她。 她就在院子里坐着,忽然听见屋里一片骚动声,还有几声女子的怒骂:“不许笑,闭嘴!都给我闭嘴!” 她笑了笑,起身走了,差不多能去接纪玉的班了。 卯时的时候,婢女们都已经各归各院,准备当值。 南荞拿着扫把在院子里扫地。理真真和常彤进来了,看见她,两人都惊了惊,相视一眼,互相推搡了一下。南荞只当不知。 还是理真真走上来,有些心虚地笑道:“小蝶,你好早啊。” 南荞看了她一眼:“没睡自然早。” 她其实睡了三四个钟头。千里眠不像白惑青玖,尝过甜头之后再没让她劳累,虽然小眠眠还是很不服气,也只忍住搂着她睡了。 “那个……小蝶啊,你的霉运真会传染吗?”理真真有些害怕似的。 南荞扫着地:“不知道。我向来倒霉,欺负过我的人也会倒霉,村里人都这么说我有什么办法。” “那不欺负你是不是就能太平啊?” “也许吧。怎么了?那个六六倒霉了?不是刚起床吗?” 理真真和常彤都凑过来了:“告诉你啊,昨天你刚走,她上炕就磕到了脸,一边脸都磕青了,她还嘴硬说是自己手滑,然后你猜怎么着,她今早起来,褥子上好大一泡尿啊!她这么大个人居然尿床!哈哈哈哈,真搞笑!” 南荞像是不出意外:“哦这样啊,果然报应挺快的。” “你说她还会倒霉多少次啊?” “没了吧,差不多一两次。”教训一两次也差不多了。 常彤点头:“哦哦……小蝶,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变漂亮了些?” 南荞摸摸自己的脸,笑笑:“宫里吃的好,皮肤就变好了。” 她的脸皮是千里眠后来给她捏的,宫里的精面粉自然与先前的不一样。 三人正说话,中全进来了,看见她们就道:“正好都在,凉姑姑让我来告诉你们,卯时二刻在溟湖边的露台上集合,大王太后要训话!” 第404章 寻人 “大王?!”理真真和常彤先是惊讶,然后兴奋激动不已抓住中全问,“大王为什么要见我们?!” “哎呀我怎么知道?!你别做梦了!大王连法王家的小姐都看不上,还会看上你们这几个丑丫头?记得去叫上纪玉!别连累我们整个院子。”中全这话说的一点面子都不给。 南荞问:“那郎君这里怎么办,谁伺候?” “没事,我和小牙阿计在呢!你们赶紧去!” 南荞转身看向屋子,她知道千里眠正隔着窗户听她们讲话。千里眠也不能留下她,否则让她树大招风。 她默默叹了口气,她不认为鲛王与太后的举动是偶然,肯定是她昨晚这一出闹的,也不知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商律什么意思。幸亏她把珍珠扔了,还把面皮也收了回来,色阶压在红阶上,他应该不会认出来。 三人回婢女院里叫了两眼惺忪的纪玉,一道向溟湖边的露台走去。一路上碰见好些其他宫院的宫婢,同纪玉她们互相聊了聊,没人知道这次宫婢大集合是什么原因。 及至到了露台那边,已经聚了很多宫婢,粗略估摸有三四百人,在北溟海这样人丁稀少,尤其是女性稀少的地界,他们居然能选来这么多的女子做婢女,最终还肆意玩弄屠杀,还能隐藏得极好。 有些宫里的老人猜测会否是太后大王要挑人赐给手底下的得力部众,因为每年都有一批被挑出来赐婚。但是很快被其他人否定了,毕竟挑人都是各院管事姑姑直接送名册上去,大王和太后完全不过问。 几个管事姑姑率先入场,见场面乱糟糟的,凶神恶煞地下来整顿排队。 南荞原本想暗戳戳排后头去,无奈理真真常彤因着“欺负她要遭报应”的恐惧,想同她处好关系,硬拉着她不撒手。而且,她们是方郎君院子里的,排完大王宫里和太后那些郎君院里的女婢之后,就轮到公主这边的,首当其冲就是她们四个。 整个鲛宫都知道镜襄公主极为看中方郎君,死活要立他为正夫君,他院里的婢女换了两批了,还是凉姑姑亲自去挑的新收拢来的婢女里最丑的,才让公主暂时满意。 她们几个走过来排队的时候,周围一片窃窃私语的嘲笑之声: “这果然一个比一个丑,在方郎君院里又怎样,到时候到了年纪还不是得被赐给下等仆人。” “就是就是,这个这么胖养猪吗,这个咋这么矮,冬瓜似的,还有这个干瘪像一截木桩子,剩下那个不看脸倒是一副勾人挑子,一看脸……呕,早食都要吐了……” 四下传来一声哄笑。 纪玉理真真和常彤都要被气哭了,理真真浑身发抖,想冲过去理论。南荞一把拉住了她。 理真真不服气地憋出眼泪来:“你拦着我干嘛,她们凭什么嘴这么毒啊!咱们又没得罪她们!” 南荞眨眨眼:“真真,忘记我的倒霉体质了吗?” 常彤和理真真一愣,理真真忐忑道:“灵吗?” 南荞道:“看看吧,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都是待价而沽的鱼肉,可悲的是,鱼肉从来不知自己在砧板上,非得互相斗个你死我活。这也怪不了她们,被蒙蔽了双眼,又有谁看得见呢。 这是这个世道的悲哀。 最后还是几个掌事姑姑吊起眼骂“吵什么吵,再吵掌你们嘴!”才使场面安静下来。 所有婢女全部排好队,十来个人一排,南荞她们排在居中的地方,前后左右都是人,她连找机会溜的可能都没有。 又等了会,只见湖边路上远远走来一大队人,前头仪仗队撑着华盖、雉尾扇,后头三架步辇,皆是八人抬着稳稳当当走过来。不用猜,这便是鲛王、太后与公主大驾。 队伍有些躁动,但被总管一声高喝:“跪——” 众人齐刷刷跪下。 步辇近了,南荞的眼角余光中,看见依次下来三个人,商律、鲛太后、镜襄公主。她刚想抬头细看,却见前排一个婢女猛地扎倒在地,像是被什么东西扇了头,然后瑟瑟缩缩爬起来。 当即身后有人在窃窃私语:“那人肯定抬头看了,四周有掌纪卫,管控下人们的仪态,不得窥视圣颜。” 穷乡僻壤的,烂规矩还挺多,果然贱人就是矫情,方觉都没这个规矩。南荞鄙视了一番,打消了抬头的念头。 掌事总管又高喝:“大王驾到!太后驾到!长公主驾到!叩首——” 掌事姑姑带头叩首:“参见大王!” 众人:“参见大王!” “参见太后!” “参见太后!” “参见长公主!” “参见长公主!” 全程无人敢抬头看。 半晌,在掌事总管指令下众人起身,南荞从人群缝隙里隐约见得前方宽椅上坐着三个人,黑衣的男子商律,另一个深蓝色厚重裙装的女子,太远看不清样貌,但猜测应该就是鲛太后。因为商律另一边坐着一身又是大红色裙子的公主,不一样的款式,相同的红衣,而且她的脸还是擦得惨白一片,配上她鲜艳的红唇,实在醒目,也不知是不是这地方的特殊审美。 南荞只能说,不在她的审美点上。 最前头的队伍开始向着前方王座走去,其他人可以清晰地看到宫婢们都得走到鲛王前头站定一下,而鲛王看似在一个个看。 随着队伍渐渐向前,鲛宫权力巅峰的三大人物也让宫婢们看得清清楚楚,也激动不已,尤其是像理真真她们这波新来的,还有同南荞她们一船新来的,显然也已经进宫,分配在各宫各部门里,因为南荞看见了几个熟面孔。 南荞后头的理真真实在忍不住凑近南荞说着:“没想到大王长这么好看!他要能看我一眼,我死了都愿意!” 旁边有小姑娘居然应和:“我也是我也是!” 南荞没做声,因为这里实在不是教育的场合,为不爱自己的男人要死要活是最不值得的事情。 “不过还是咱方郎君更……”南荞前头的常彤犯了浑,转过来刚想说,被南荞一把捂住了嘴,推着转了回去。 第405章 虚惊一场 虽然现在周围也有些窸窸窣窣的窃语声,但听力极好的灵术师大有人在,常彤这话说完可是杀头的。 南荞在她背后低语:“妄议皇族要杀头!” 常彤抖了抖,老实低头走路,对南荞感激了几分。 队伍往前挪,很快就轮到南荞她们。前头站着几个掌事姑姑,凉姑姑也在,让常彤、南荞、理真真、纪玉四人一字排开,介绍:“这几个是新到介蓝院的。” 长公主顿时直起身子看过来,提高嗓门叫了一声:“给本公主好好伺候方郎君,别想着癞蛤蟆吃天鹅肉,否则本公主扒了你们的皮!” 商律笑了声:“皇姐,你既然这么不放心那个方郎君,还要他做什么,不直接办了他,不太符合你平时的作风啊?” 镜襄公主啧了一声:“你懂什么,有些人啊一眼就刻在心里,只想宠着他惯着他,但是以后怎么样不好说,反正我现在就喜欢他,让着他一点也没什么,何况他已经答应成亲了嘛。” 商律回笑:“我哪里不懂,要是不懂,今天这么大张旗鼓做什么。” 镜襄公主很鄙夷:“我看你啊是一个人久了做春梦当真了吧,哪有比小珊珠还美的人,你看这一个个的,歪瓜裂枣,都是下贱胚子。到时候统统都是丢给红……” 鲛太后重重咳了一声,犀利的眼神刺向镜襄公主。镜襄公主簌簌一惊,意识到差点说漏嘴,只得撇撇嘴不说了。 “律儿,继续。”太后发话。 这四个啊,皇姐特地选来放介蓝院的,自然样貌在婢女里都要垫底,商律掀开眼皮瞧了一眼,满脸不耐烦。 南荞绷紧的头皮刚想松下来,却只见刚想挥手的商律忽然顿住了,一直懒懒靠着椅背的背脊也挺直起来,盯着她们看,忽然就站了起来,还一步步走过来。 这下子,不光是鲛太后和镜襄公主,连一众的宫婢们都瞪眼凝神看过来。 商律从第一个常彤看过来,上下打量一下,常彤紧张得额头都是汗。 不过商律走开了,第二个是南荞,他只看了一眼,向着旁边理真真走去。 南荞脚尖都在抓地,见商律走下来,心里便盘算着要是他真的认出来,她只能杀出去了,放眼望去,除了商律是紫阶,鲛太后不过是蓝阶,镜襄更只是绿阶,周围的侍卫也没有紫阶,大不了打不过就隐身,直接带千里眠走,管不了那什么吸收北溟海灵息的水滴子,保住自己的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但是商律瞟了她一眼就过去了。南荞刚想松一口气呢,商律又杀了个回马枪,猛地凑过来,凑到她耳边,使劲闻了一下,嘴角微扬:“好香啊,你用的什么香露?” 南荞心里咯噔一下,她什么都没用! 她“吓得”退后两步,噗通一下跪地上了,声音颤颤巍巍道:“奴婢什么都没用!是我家郎君屋里的熏香!公主殿下赏赐的!” 商律看看她,又转脸看看镜襄。 镜襄还在看好戏呢,想着自家弟弟真是恶趣味,难不成看上了这个丑八怪,看上也好,虽然丑,但是方郎把她放身边就很碍眼。但是她这么一说,公主殿下倒也实诚:“啊对,我前天命人送去的海风琼华露。” “皇姐这么一说的确是。”商律笑了笑,“起来吧,看你吓得,孤又不会吃了你。” 随后他也没往下看,直接回了主座。 南荞几人被带了下去。 走过场之后的宫婢们都各司其职去了,南荞几人回去的时候,理真真和纪玉哪里忍得住,都凑过来闻她身上的味道,闻了下也说挺香。 南荞无奈,千里眠的熏香就不是这个味,但是农家渔家的姑娘大抵也分不清,只好道待会儿回去让郎君赏大家伙一些,省得她一个人被吓死。 其他几人当即眉开眼笑说好。 回介蓝院时,千里眠已经收拾妥当,他正坐在院里喝茶,见她们几个回来,还招呼了一声打趣道:“丫头们把心收回来啊,那大王还没我长得好看呢,多看看我就是了。” 公主惯着他,又在自己院里,他自然什么都敢说。 几个丫头嘻嘻笑着行礼请安,各自去干活了。南荞走后院扫地去,她同千里眠提过了,她上午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杂事,免得招风。千里眠拗不过她,只能随她去了。 但是下午,她的任务就是“帮郎君抄经”。 半下午的时候,南荞正正经经在抄经,因为那个柳郎君又来了,又缠着千里眠讨论学问,她只好做一个恪尽职守的抄经丫头。天知道她的毛笔字写得多难看。 正抄着,凉姑姑进来了,行完礼,呵呵笑道:“郎君,老奴这次来是要带小蝶姑娘一道去见公主的。” 南荞手一顿。 千里眠眼刀唰地就瞪向凉姑姑:“怎么,公主殿下还这般防着我,在她心里我是这样的色中饿鬼?那还死抓着我不放做什么,索性赐我死得了。” 凉姑姑急忙解释:“哦不不不!郎君误解了,公主殿下可不是这个意思,公主殿下是想问问小蝶关于郎君的近况,缺什么少什么,好让人送来。到时小蝶去的时候什么样,回来保准还是什么样!” 千里眠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南荞,南荞给他一个眼神,急忙站起来:“奴婢跟凉姑姑去,郎君放心,公主殿下宽厚,不会同奴婢这种下人计较什么的,凉姑姑是吧?” 凉姑姑的脸有一瞬的僵硬,但立马笑道:“那是自然,咱公主最宽厚仁慈了。” “噗呲”,忍不住笑出声的是柳郎君。柳郎君贡献了两个鲛人小王子,虽然现在不得宠了,但是在公主殿下的后宫里,别人还是高看他一眼的。 千里眠皱着眉看看柳郎君,又看看南荞,只好挥手:“那我可记着凉姑姑这句话。” 凉姑姑笑得很心虚。 南荞跟着凉姑姑走了。她倒不认为公主这么闲,找她去就问问千里眠日常?千里眠这里的假名字叫方民,有点土就是了。她想看看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406章 被认出了? 凉姑姑带着她去了公主的主寝宫,但是没进正殿,进了偏殿。南荞全程感应着灵息的涌动,谨防有结界被下套。好在的确没有什么异样。 她进偏殿之后,凉姑姑嘻嘻笑了笑,莫名其妙说了句:“姑娘好生等着,以后富贵了,别忘了提拔我们这些奴才啊。”然后留下一头雾水的南荞关门出去了,腹诽着,这个臭丫头有什么能耐,方郎君看重她,如今这位也看上了他,真是丑人有傻福。 南荞正琢磨着这句话,难道公主要提拔她?忽然直觉背后袭来一道风,猛地将她抱住了,耳边传来一声:“找到你了,小仙女。” 南荞大骇,是商律! 原来他认出她了!怎么认出的?!但是她没空想这些,挣扎着做最后的死不承认:“你、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你放手,我要叫人了!” 身后的臂膀把她抱得更紧了些,他甚至一口咬在她耳垂上,让南荞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然后他说:“你可能不知道吧,我们鲛人在海里时,深海没什么光,靠的是水波的震颤,还有一样便是,气味。我是鲛人的王,在辨认气味这方面尤其卓越。我都亲过你了,又怎能忘得了你的味道呢,真是胆大的小仙女啊,居然还伪装得这么丑。” 南荞沉下眼,既然如此,她没必要伪装了,实行nc吧,带千里眠逃跑! 定神凝息,色阶瞬间爆满,一下子就把在身后紧箍着她的商律震开了! 商律翻身跃起,稳稳落在地上,抬头看向前方,看到的是女子身上刹那间爆发的色阶,七彩斑斓如神光万丈!他呆住了。 南荞站得笔直,也不伪装了,沉声道:“鲛王,我无意与你们鲛族为敌,我来此只是为了救人而已,希望你能放我们离开。我也不想同你打架。” 商律呆了一瞬,立马反应过来,急忙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来救方郎君是吗?你是他的未婚妻!” 南荞心里狂风呼啸,他居然知道?!果然能当王是有两把刷子的。他知道了,公主知道吗?难道他们只是在耍她和千里眠?!那岂不是糟了! 不行,她得先去救千里眠! 她一握拳刚想走,商律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大声叫道:“我皇姐不知道!” 南荞一顿,商律像是怕她跑掉,满脸惊慌地跑近几步:“你别怕,我皇姐不知道这事,只是我猜的,我连我母后都没告诉!我皇姐下午陪母后逛黑幻海看紫水绵灯去了,所以我才敢打着皇姐的名头骗你来,否则,你肯定不会来啊。” 南荞打量着他,他站在离她三四米远的地方,脸上的神情是欢喜中带着小心翼翼,仿佛生怕她离开。 南荞满心狐疑,这鲛王怎么这么奇怪?戏演得这么好?他究竟想干什么? “鲛王……” “叫我阿律!”商律有些兴奋,又走近了几步。 “哈?”南荞这会子懵逼了,自来熟也不用这么夸张吧。 商律见她灵息微微收敛下来,心中大喜,又大步跨上来,一把握住南荞的手,脱口而出:“做我的王后吧!” 南荞瞪眼看他,不过她经历的类似的场面多了,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尤其是刚从云辽那一场“霸总爱上我”的戏码里出来,她处理这个情况还是有经验的。 她抽回自己的手,看向商律:“你以前见过我吗?” 别又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对她惊鸿一瞥一见钟情什么的。果然男人都是视觉动物。 “我们不是昨晚在我浴池里见的吗?” “就这?昨晚是你第一次见我?”南荞惊到了。他更离谱。昨天她从水里被拽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落汤鸡的模样呢。 商律激动地点点头。 “那就是你只是昨晚见过我一次而已?” 商律眼睛亮晶晶地点头。 “你让一个才见过一次的女子当王后,你没搞错吧?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什么品性吗?你知道我俩合不合的来吗?”这话好耳熟,对了,她跟容澹说过。这两货的这股冲动劲有点像。 “我……”商律迟疑了一下,像是下定了决心,“的确,昨晚的时候我只是贪图你的美色,因为我没见过你这么美的姑娘,而且胆子也大,敢偷看我洗澡,从来没有人敢偷看我洗澡呢。” “我、我没……”偷看,好了,解释不清了,她的确看了。 “皇姐说第一眼就心动的人,一定要抓在手里,所以她就非要立方郎君为正君!” 看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姐姐不正弟弟也歪。 南荞气愤地翻了个白眼:“你俩还真是亲姐弟,也不问别人愿不愿意。” “不,我和我皇姐不一样,我是在请求你同意,不是想要逼你!” 南荞叹了口气:“可我还是那句话,你根本不了解我,我也不喜欢你,你这行为太冲动了。” “不冲动!”商律很急,开始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说起来,“我昨天同我母后就提我看上了一个姑娘,你看我母后也是很支持我的,还大张旗鼓给我寻人。我的确是闻到你味道就认出你了,又看你易了容在方郎君身边,那我肯定不会揭穿你啊,我母后最讨厌居心叵测之人了。” 居心叵测?南荞眉梢抖了抖,他还真敢说,觉得她居心叵测还求婚? 商律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是在我母后的立场看可能对你是这种看法,但是我知道你肯定事出有因。后来我一想就明白了,你肯定就是方郎君说过的他的未婚妻!” 南荞抿了抿嘴,千里眠那天的确是同柳郎君说起过这事,说他向公主坦白他有未婚妻,公主就算是得到了他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千里眠在感情方面其实挺纯情的,他也不想想,有二十多个夫郎面首的公主殿下,说不定就只是想得到他的人而已。不过,为了他的自尊,她不想打击他。 “他同我皇姐说他有个美貌不可方物的未婚妻,谁也没有她长得美,虽然还没成亲,但他这辈子就只会爱她一个人,是绝对不会为了活命背叛她的。” 第407章 双面商律 南荞心里暖意翻涌,老男人还真没辜负她昨晚的辛劳付出。 商律继续道:“我前后这么一联想,就确定你肯定是他的未婚妻了。你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的未婚夫,那肯定是个特别好的姑娘啊,比我皇姐那种后院养着二十八个夫郎,还随时喜新厌旧的女人不知道好多少倍!” 南荞抓抓额头,他这么直言不讳的表扬,让她有些难为情怎么办。再说了,公主是他亲姐,他这么在背后说她坏话好吗?该说他三观正呢,还是坑姐? “所以我觉得,你肯定也不会轻易抛弃我的!” 这句就把南荞听膈应了:“什么抛弃,我又没答应你!” “可我是真心的!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相信我,所以,我先送你个礼物好不好?” 南荞当即拒绝:“我不要礼物。” “你肯定会喜欢的!”要不怎么南荞觉得商律自来熟呢,他满脸欢喜地又过来拉住南荞的手,这会子直接推门出去了。 南荞傻眼了,甩开他的手。她进了千里眠的屋子半日,就遭了同院子所有人的妒恨,这下可好,鲛王堂而皇之拉着她的手这么出门了,她还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商律也不介意,但是有些忐忑:“那你跟着我,不许偷偷跑掉好吗?” 昨晚她就这么消失了,连他这个紫阶都完全发现不了。方才见到她的色阶,居然是五彩的!他就全部想通了,爱慕之情又噌噌上了几层楼,果然是他看中的女子!不光长得美,还这么强大!肯定能救他脱离苦海! “知道了。”南荞不情不愿。 商律笑得十分开心,不过一转身,脸上端上了帝王的威仪,向等候的随从道:“摆驾,去介蓝院!” 嗯?南荞诧异,他干嘛要去千里眠那儿?不会想挑拨离间吧? 介蓝院就在公主主殿的旁边,转两个弯就到了。鲛王摆驾过来的动静还是惊到了介蓝院的一众仆从,跪了一地。纪玉几个丫头在替南荞担忧,但见她安然无恙跟着鲛王回来了,松了口气的同时自然惊诧万分。 南荞冲她们挤挤眼。 内屋门口,柳郎君匆匆走过来,也撩衣落跪行礼。 商律威严地挥了挥手:“柳郎君,你先下去吧,本王有事要同方郎君谈谈。” 南荞悄悄看着商律,这小伙子怎么两副面孔,方才跟她说话时简直是就差摇尾巴的小奶狗,怎么现在妥妥是一族之王的冷漠。人格分裂呢? 柳郎君应了,起身看见南荞站在后头,明显吃了一惊,又看了看屋里,只得走了。 商律进去了,南荞也紧随其后。商律使了个眼色,他的随从将门关上了。 里头倒是传来千里眠的声音:“鲛王大驾光临,所为何事?不会是替令姐当说客来的吧?我都已经答应十月三十成亲了,你们不要……” 他忽然就不说话了,因为商律和南荞已经走了进去。千里眠原本歪在地垫上整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见这场面,当即脸就黑了,立马跳起跑过来将南荞拉过去担忧道:“你没事吧?”然后又将南荞护在身后,“鲛王,你想如何?!” 还没等南荞解释,商律已经又是乖巧学弟的表情,着急道:“别误会别误会,我没恶意!” 千里眠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是鲛王商律?怎么好像跟他见过的不是同一个人?他之前也见过两回,是镜襄公主非带着他去鲛王的圣鳞宫里让赐婚,第二次是见太后时商律也在。那时,这个家伙都是一脸冷漠,整一副他十一弟那般阴险狡诈的模样。 他茫然地看向南荞,南荞一摊手,表示,我哪知道什么情况? 商律开门见山:“方郎君,把你衣领子拉开。” 嗯?这会子,南荞千里眠双双问号脸。 商律道:“你戴着鸠石链,那东西压着你灵力对不对?” 他这么一说,千里眠探手从脖子里拉出那条项链。 商律毫不见外地走上来,伸手就过来抓。 千里眠条件反射往后躲。 商律抓了个空,不过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缩回手,左手拇指指尖的指甲骤然变长,随后在自己中指上一掐,松开的时候,中指指尖滚出一颗蓝色的血珠子来。随后,他又伸手过来,千里眠还是疑虑深深。 商律也不见外,右手一把捏住千里眠的肩膀,嘴里说着“别浪费”,将血珠子按上了千里眠脖子里的项链。 啪嗒一声,项链断了掉在了地上! 千里眠和南荞目瞪口呆! 这根项链南荞用灵力试过打开,根本没用,所有灵力施加在上面,就仿佛水被海绵吸走。如今,商律一滴血就打开了! 商律捡起来,把项链递给南荞,邀功似的道:“怎么样,我这礼物你还满意吗?” 南荞这会子都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看向千里眠。 千里眠也看不穿商律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这鸠石链的克星就是我们鲛族皇室之血,碰到之处就能断裂。不过,方郎君,你待会儿还是再戴上,断口相触便自动相连,明日早间我皇姐身边的蔺大总管还要来检查不是么?待会儿我让人送一瓶我的血来,你要打开的时候,抹一滴血就够了。” 商律给他们安排得明明白白,但是…… 千里眠微微一笑:“鲛王的大礼倒是厚重,但是,你就不怕我和小南已经没有束缚,我们在夜时趁机跑了么?” “小南?你真名叫小南吗?”商律的重点压根不在他们要逃跑上,开心得像是发现了宝藏,“什么南?南什么?” 千里眠满头黑线,同南荞低语:“他没毛病吧?” 南荞也是一头雾水:“呃,我哪知道。” 商律这才收敛了一下傻缺般的表情,咳嗽了一声正色道:“方郎君你在探查冰魔的秘密吧?就是皇姐带你去看过的,有点像水滴那个。” 南荞瞬间瞪大眼,而千里眠皱起眉来。 他似乎知道得太多了。 第408章 倒霉柳郎君 商律看着他俩这副紧张的模样,得意道:“方郎君你前几日去过藏书楼,可能并没有发现我,毕竟你的灵力被压制着,感官自然也弱化了。” 千里眠脸都绿了:“你跟踪我?” 南荞看看千里眠,又看看商律,满头黑线:“商律,你不会……” 商律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忙道:“不是不是,小南你别误会!我对男人可没兴趣!就是……你们也知道,北溟海灵力稀薄,除了我,还从来没出现过紫阶,就算我母后和六大法王也只能到蓝阶,再也突破不了。你们知道我母后为何会答应皇姐立方郎君这么一个来历不明之人为正君吗?就是看在方郎君你是紫阶的份上,等你日后归顺了皇姐,就能为我们所用。北溟海六大法王虽表面上尊我们为王,但没有一方是善茬。我跟着方郎君你,纯粹就是好奇你想干什么。” 千里眠沉默了一下:“所以鲛王你现在知道了我的意图以后,是什么想法?说实话,以你的身份,你应该同我们站在对立面,况且你贪图小南的美色,你不是更应该拿我做筹码,逼迫小南就范吗?你现在所作所为,完全就是背道而驰,你究竟想干什么?” 商律笑笑:“我自然有我的理由,但是我不会伤害你们,尤其是小南。你们现在应该有很多话要说,我先走了。皇姐和我母后今晚不会回宫,你们有一晚上的时间商量一下是要离开还是弄清冰魔的秘密。对了,你们不必私自潜入去找冰魔,它连接着北溟海的灵息命脉,可不是那么轻易能毁掉的,用法不当,反而会伤害你们自己。小南,希望你能尽快给我答复。我明天再来找你。” 说完,他向南荞笑了笑,像是如释重负般一身松快地走了,谜团丢给了南荞和千里眠。 商律走后,千里眠开门见山:“他让你给他什么答复?” 南荞就知道他要问这个,只得坦白从宽。 千里眠的脸色果然一片醋意,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你惯会招蜂引蝶。” 说完往凳子上一坐,将南荞拉过来坐在他怀里圈着。 “你别干吃醋啊,我现在倒不觉得商律真是恋爱脑,尤其是刚才他说他见你是紫阶跟着你,他还知道我们想解决他们这个什么吸食大地灵气的冰魔后,居然还这么淡定,他肯定是有什么图谋,而且,是需要我们帮忙的那种。” 千里眠刮了一下她鼻子:“果然聪明了不少啊,灵力上去了还能补脑吗?” 南荞掐了一把他的腰:“我以前难道很笨吗?只不过现在更有底气而已。” “那你打算怎么办?” “嗯?你不给我建议吗?” “你先说说你自己的想法,如果有危险,大不了我给你垫后。” 南荞看着千里眠,到底是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的战场军师,并不是一味阻止她,让她躲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而是信任她,给她兜底,给她成长的阶梯。 她这三个夫君啊,白惑像是她萌芽时给她阳光雨露的天幕,给她坚强后盾的大树;青玖呢,是她青葱少年无法无天的青梅竹马;千里眠就是授业传道的良师,促她成长,放她飞翔。 “那我这几天能在商律那儿,打探打探他到底什么心思吗?而且,我们还能让他帮忙找白惑。” 千里眠低头蹭了蹭她的额头叹了口气:“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要记得我是你还没有结缚令的三夫君,可不能让其他人捷足先登了,否则,这事我能记一辈子。” 南荞立马就懂了,捏住他的脸皱眉:“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水性杨花吗?!” 千里眠委屈:“有时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再说了,鲛族向来以美貌着称,商律顶着一张比我年轻的脸和身躯,谁知道你会不会就被迷惑了呢?” 南荞哭笑不得:“那你想怎么样,你又不同我结?” 千里眠眨眨眼:“我要求不高,只要昨晚那样就可以了。” 南荞脸腾得红了,揪他耳朵:“好你个色胚,果然不能惯着你!给你点颜色要开染坊了是吧!” “那我先表示表示诚意?”千里眠说着,将她一抱压在榻上就吻了下去。 忽然,门猛地被推开,伴随着一声大叫:“方兄!听说大王来……?!” 开的门哐当又被关上,柳郎君的脖子瞬间被无形掐住了,瞪大眼憋红了脸,但止不住他那颗被惊吓到了的心。 他居然是这样的方郎君!他居然好这口!虽然公主现在年纪大了不那么美了,审美也有点怪,但是年轻的时候也是皇族数一数二的美人,可比这个年纪轻轻就这么丑的丫头好看多了!方郎君怎么……如此饥不择食?! 千里眠收回手爬起来满脸纠结:“我忘了这还有一个不可能敲门的……” 南荞窘迫地理理衣领子:“要不,我施一下魅惑术?只能让他爱上我就不会告密了。” 柳郎君都快窒息了,听她这话,更是吓得不轻,什么魅惑术?现在公主不来霍霍他,已经是他的福气了,再让他爱上这个丑八怪,还不如让他去死!他怎么这么倒霉! 千里眠叹气:“这几日我也算是同他有些交情,此人正派,不屑参与后宫那些勾心斗角,想必能保密。” 柳郎君拼命点头,对对对,他会保密,他最喜欢看别的郎君背叛公主了! “你先松手吧,我看他要被掐死了。”南荞指指被抵在门上的柳郎君。 千里眠这才在这边放开手。 柳郎君瘫坐在地上大口呼吸着,颤颤巍巍举起手来,比了个大拇指:“方、方兄,好、好品味!” 柳郎君被提溜着坐在凳子上,看着左手掌心里有一颗红点子,像一颗红豆,但是这是颗致命的红豆。 “哎哟,二位,我都发誓保证过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柳郎君愁得不行,去挠那颗红点子,一挠就疼。 “空口无凭,我们跟你又不熟,你撞破了我们的秘密,我们没杀你已经手下留情了,还不能给你下点威胁吗?”南荞理直气壮。 这个小红点其实不是什么毒药,她在天荒之境的时候向笠岸说起她中的那个魅虫绝的毒。 第409章 柳郎君能处 笠岸只笑了笑,在她手心里某处点了一下,也出现了这么一个小点,过了一会儿就是一条相似的细线,把她吓得够呛。 谁知笠岸说这只是个障眼法,跟魅虫绝症状相似,也会蔓延到上臂,还会有手臂麻木的疼痛,但是四五日就没了,也没有后遗症感,有些人就用这个冒充魅虫绝吓唬人。 今天正好可以吓唬他一下。 柳郎君嘀咕着:“小小年纪,长得丑就算了,心肠还这么歹毒,也不知方郎君的眼怎么瞎成这样……” “你说什么?”南荞自然听到了他的嘀咕。 柳郎君也是个傲气的,直接就说了:“我说的不对吗?长得丑不是你的问题,心肠不好就是你的错了……我错了……” 他瞬间就倒地上跪了。 因为南荞已经扒了假脸皮,把脸凑过去让千里眠看:“我可能对这里的面粉过敏,这里一直痒,你看看是不是红了?” 千里眠摸了摸她耳边:“是有点,待会换一种材料,我给你重新做一张。” 南荞眯眼:“柳郎君你刚刚说什么?” 柳郎君跳回神来颤颤巍巍爬上凳子:“我、我说姑娘你可真是人美心善!” 南荞满意笑了笑:“本来有些事情我明天想直接去问商律的,但是既然柳郎君知道了我们的秘密,那也便不是外人了,希望柳郎君能为我们解惑。” 柳郎君这会子看着南荞的眼、鼻、唇,还有凝脂面颊,心想这是不是就是她说的“魅惑术”啊,自然她说什么都是“好好好”。 千里眠为了不惹人生疑,从未暴露过他是北溟海外之人,因此对北溟海内部的情况只是与海外只晓得大同小异。 南荞与千里眠交换了一个眼神,直接问出口:“六大法王是什么?” 自然引起了柳郎君的反问:“你们不是北溟海之人?!” 被南荞一眼瞪了回去。 柳郎君只好乖乖交代。 六大法王是红海法王,黑羯法王,白石法王,离幽法王,重潭法王与浊传法王,统治北溟海六大海域,都是鲛族。而皇族统治北溟海中心地带最大的一块陆地加海域。 不过,自上一任老鲛王驾崩,身为四皇子的现任鲛王商律继位以后,几大法王颇有微词。因为鲛族向来就是立嫡立长的,商律勉强算嫡,但他不是长。大皇子商谛一直是民心所向。然而商谛失踪了,其他两位皇子也退出了继位之争,隐居深海去了。这难免不会让人多想。 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商律也是老鲛王的儿子,也成年了,单独摆开看,也不混,是个做王的料子,加之他继位时展现的紫阶灵息,让众法王闭了嘴,北溟海因为土地灵息贫瘠的缘故,从没有过紫阶。 南荞又问:“还有一个问题,你们北溟海是不是同游鬼族有什么交易?他们使用法术把外部的人送进来?” “什么游鬼族?”柳郎君看起来一头雾水,但立马联想道,“莫非你们就是如此进来的?” 千里眠盯了柳郎君一眼:“柳兄,不相关的事情别打听。” 柳郎君撇撇嘴:“还是以前的方兄可爱多了。若是有什么游鬼族交易,也不是我们这些后宫夫郎所能知晓的,大抵是只有大王太后知道的秘密吧。不过说起外部人士,就一个多月前,还真有几个外人被抓进来了。” 南荞急道:“什么样的?!” 她现在对于白惑无法逃脱也想得通,毕竟戴上这个项链后什么灵力都没有,白惑是黑阶,不知是不是也如此。但是,凭白惑的样貌,镜襄公主怎么没有看上他?不合理啊。 柳郎君道:“听说是塑木将军家的女儿和她的几个友人吧,被乔装在外的法王撞个正着,一同给绑了回来。那塑木将军家的女儿好多年前跟府里的一个侍卫私奔了,甚至还被他们逃出了北溟海。不说鲛人逃出北溟海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啊,外头的妖魅见着咱们都是要打要杀的,单说她是咱们鲛族的姑娘家,就不能离开北溟海。” 看起来不是白惑,南荞松了口气,问:“为什么鲛族的姑娘不能离开北溟海?” “哎呀,咱们鲛族的姑娘多稀罕呐,你看看这宫里的婢女哪个是鲛族的?都是普通的妖族!鲛族的女儿,尤其是权贵人家的,那郎君是随便她们挑。除了地位天差地别的不行之外,基本上就没有少于五个郎君的。就塑木将军家那女儿,要是大王能看上她,她连王后也做的。不过,就是长相和大王不相配罢了。要说长相能和大王相配的,可能就红海法王家的红珊珠小姐,我还没见过比她美的姑娘。啊,不对!现在有了!你小心点,别被她看见,她非得杀了你!” 南荞扯了扯脸皮假笑:“我就当你在表扬我。” “听说塑木小姐还在外海当伶人呢,还有个什么八绝的名号。什么绝啊,伶人都是供人玩赏的,这可把塑木统将军气的,把小姐抓了回去,把那同她私奔的侍卫和一到抓来的几个人打了一顿关起来……” 南荞心上一惊,八绝?鲛族?她想起来了!那时白惑和青玖说那一对青年男女是鲛族,还说从魅音术判断他们身份不差,难道真是他们?被抓回来了?那同他们一道的友人,难道是楚翎? “等一下,你说都有哪些人被抓进来了?”南荞忐忑。 柳郎君认真想着:“具体不太清楚,有老有少吧,不过其中有个姑娘,原本根据规矩这外族女子要被赏赐给部众的,不过……” “不过什么?!”南荞很是焦灼,她想起了那个给楚翎伴舞的姑娘,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楚翎是她老乡,姑娘也算她半个朋友,长得也美,要是被这里的鲛人糟蹋,岂不是要落得跟阿金一样的下场?! “呃……”柳郎君见她好像特别着急,有点疑惑,“塑木小姐以死相逼,说是她好友,要是她被迫害,她就跟着去死。塑木将军只好来求太后,并且说塑木小姐答应她的婚事随家里做主什么的,交换了那个外族的女子一道回了塑木将军府。” 还好,南荞如释重负,楚翎手底下的人倒也有情有义。 南荞还没能彻底放松:“那……剩下的男子呢?就是有没有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公子?没有被公主收吗?” 第410章 她是这样的婢女 虽然楚翎没有千里眠那种让公主一眼万年的风姿吧,但也是个万人迷啊。 “特别好看的?没啊,都长得很丑。公主亲自去看了,扫兴回来的。” 南荞疑惑,难道楚翎不在? 千里眠看她问完了,这才道:“怎么,你认识这些人?” 南荞不太确定地点点头:“听起来很像啊,是在千机城认识的一个老乡,他手底下的确有那么一些人,但是他长得很好看啊,不应该公主看不上。” “又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千里眠眯眼。 “呃……”南荞挠挠头,“那我有什么办法,可能我有种容易遇美男的体质吧。你,你都是美男,不客气!” “荣幸之至。”柳郎君噗呲一笑,随后正色道,“如果真是方嫂子的故人,方嫂子又刚好想救的话,关押外族人的地牢可不好进,而且他们多半被关在矿山挖灵石。除非,让公主带你们去。方兄牺牲一下色相呗。” 千里眠剐了他一眼。 南荞道:“大王能进吗?” 这晚南荞自然没有留宿在千里眠院里,她昨晚被人泼水睡不了,今晚可没借口。她同一个下人院里的婢女们谁也不敢惹她,因为凉姑姑已经把话传开了,她被大王招去了,而且还是活着回来的。不管大王什么时候处理她,她现在没死就是不好惹的,谁知道她吹个枕边风,是不是她们就要倒霉了。 所以南荞一回去,不熟的人都不敢靠近,尤其是上回在南荞这里吃了大亏的六六几个小团体,更是瞪眼看她。 只有理真真几个大着胆上来问:“小蝶,听说大王幸你啦?” 她们讨论过了,小蝶虽然长得丑,但身形真是顶好的,早上就她招大王了,说不定大王就馋她身子呢。 南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看着周围一圈吃瓜人的表情,笑着摸了摸脸:“大王又不瞎。” 其他人瞬间松了口气。 有人迫不及待过来问:“那大王找你做什么啊?” “大王找我……”南荞只能现编,“他就问问我,方郎君最近都做什么,平时喜欢些什么。” 又有人问:“那后来大王去了介蓝院,不是还让你入内室伺候了吗?他们说什么了呀?” 南荞看向理真真几人,理真真吐了吐舌头,介蓝院的事情只有她们这几个内侍知道。这多嘴多舌的丫头,迟早要吃了自己大嘴巴的亏。 南荞淡淡道:“主子的事情,我们下人哪能多嘴,各位都在各院伺候,这个规矩总知道吧。乱说话弄不好要杀头的。” 其他人看听不到八卦,顿时一脸泄气,各自钻进被子咬耳朵去了。那六六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也睡下了。南荞也懒得理她们。 太阳不落山的后果就是,晚上不是真正的晚上,就有些人想着法子想把人拖进深渊之中。 因为有六六那前车之鉴,当晚,没有人敢动南荞,她睡了个安稳觉。然而第二天一早,南荞还在奴婢院里梳洗呢,就有大王圣鳞殿的内侍专门来传召,说大王急召。 虽然昨天商律说过会找她,但一大早的,不至于这么急吧,她都还没去过介蓝院呢。没办法,她只得粗粗拢了拢头发,跟着内侍去了。然瞥见门口六六那伙人正笑得十分阴损地看她。南荞上了个心眼,这些人莫非挖了坑给她? 前晚她来是隐身偷摸着来的,这回倒是光明正大。其实她也是想找商律,毕竟楚翎一行人的事情她着急要问他,还有商律昨天神经兮兮的那番话,听起来很像可疑的交易,她得问清楚了。 南荞一进门,就见商律坐在上首的椅子上,一脸阴骘。要不是她昨天见过他整副小奶狗的表情,她还真要被他吓到了。 商律见到她,眼里瞬间一亮,声音低沉说道:“过来走近点。” 由于两旁还站着几名内侍,南荞只好低着头走到他面前,两米远的地方停住了。 “再近点。”他居然还不知足地盯了她一眼。 南荞深呼吸一下,只好又跨了一步,明显看见商律嘴角勾了一下,实锤了,他就是装的。 商律示意内侍们下去,门被关上的一霎那,他猛地扑过来,一把抱住了南荞的腰,一脸委屈道:“小南,你知道那些奴才都怎么编排我和方郎君吗?!居然说我两有断袖之癖!简直气死我了!” 南荞先是被他抱着生气,但听他这么一说,愣了一下噗呲笑出来:“谁说的,不要命啦!敢编排大王您?” 可以想象,要是千里眠听到这个谣言,也得郁闷。 “你猜怎么着,马士将人抓起来一问,居然说是介蓝院的小蝶姑娘亲口所说,小蝶不就是你嘛,说是你说孤、孤和方郎君……”商律脸色红白一片,翻云覆雨这词用在他和另一个男人身上,而且还是小南的未婚夫,他以后的郎兄,他一想到就鸡皮疙瘩起满身。 南荞瞬间就明白出门时看见那六六几人为何在偷笑了,原来真当是想让她死啊。如果她只是个普通婢女,纵然什么都没说过,但是谣言一起,总得有个人负责,那她就是那个替死鬼。 但是,她们哪能想到,她是这样的小婢女呢,她们的王正在她怀里撒娇呢。 看来有些人,根本不值得她手下留情。 南荞笑里带了几分凉意,她摸着商律的后脑勺:“说你们干什么啊?” 商律见她笑得没有丝毫慌乱,惊讶了一下:“难道真是你说的?” “你都不说说什么,我怎么知道她们说我说了什么啊?” 商律一听就明白了,气呼呼把她拉到腿上:“污言秽语不脏你耳朵了,让孤查出来谁陷害你,非得扒了她的皮!” 南荞叹了口气:“那就全凭大王抓住那个始作俑者,还我清白了。” 为恶人求情,就是给弱者放箭,那些人今日如此陷害她,也不知昔日用同样的手段害了多少无辜之人。让商律去查查也好。 “那是自然的!谁也别想欺负你!”商律凑过脸来撒娇,“作为奖励,让我看看你的脸好不好?” 南荞最讨厌一个大男孩子还撒娇,因为自家弟弟就会这招,被她嫌弃地要死。可是,商律撒起娇来却一点都不违和,看着还挺赏心悦目?该死,果然颜值决定一切。难怪千里眠要担心了。小南同志,你变狼心狗肺了啊。 南荞在心里唾弃自己一番,挣扎着从他腿上起来:“这位大王,别得寸进尺啊。” 商律也站起来道:“为了不让你和我还有方郎君在这么偷偷摸摸的,我想了一夜,想到一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 第411章 如此胞姐 “这样啊,我母后和皇姐呢要明天才回来,今天我就带你和方郎君去海边钓鱼,然后,你就假装落海失踪,再以真实面貌回来!因为方郎君原本就说过他有未婚妻啊,未婚妻找来了也是合情合理。当然了,身为大王的我对你一见钟情,你进宫来嫁给我,顺便和方郎君团聚,这不是两全其美?” “等等等等……”南荞打断他的如意算盘,“我和方方的团聚,是以公主正君和王后的身份呢,还是别的什么啊?” 他想的倒是美,她也没这么好忽悠啊。 “那怎么可能,我从来不棒打鸳鸯,到时候我撤了方郎君和皇姐的婚约,你两赶紧把缚令结一结,省得皇姐老惦记。有我撑腰,皇姐不敢怎么样的。” 南荞愣住了,商律这番话,忽然把她整不会了。她昨天还以为他不是恋爱脑,还以为他是有什么图谋。但是现在这番操作,坑自家姐姐来讨好她……不对,感觉有所图谋的可能更大了呀。 “为什么呀?你这么做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啊?”南荞实在憋不住问出口。 “因为我爱你啊。”商律一脸坦诚。 南荞更加张口结舌:“可、可你、我……” “我知道你要说我们就见过一面,我根本不了解你,不熟悉你是不是?但是我就是爱上你了,好奇怪啊,好奇怪啊,一见你心口就扑通扑通直跳。” 南荞咬了咬嘴唇,还是说了句很茶的话:“而且她毕竟是你亲姐姐。” 他连亲姐姐都能不管,以后是不是也会对她这么绝情啊。他这两副面孔的转换差距这么大。 “亲姐姐……”商律那一脸的笑忽然渐渐隐去了,眼里却是漫上苦笑,他重新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你知道么,我原本还有个姐姐,叫银襄公主。” 老鲛王的第一任王后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大概王后命好,都能生一个女儿。第一任王后是个性子柔弱的女子,所以三个皇子和一个公主都是温文尔雅、大气斐然。先王后病故之后,老鲛王娶了第二任王后,就是现在的太后。 太后年轻时并不想嫁鲛王,而是原本和一位法王定了亲。但是鲛王法王是不能共有一妻的,所以太后纵然现在能面首夫郎满宫闱,却依旧不能和当初的爱人在一起,她也恨了老鲛王一辈子。 但是她对一双儿女倒是宠爱有加,只是不待见先王后的几名子女,就觉得是先王后死了,她才被迫嫁给老鲛王,她恨先王后,连带讨厌她的子女。 这脑回路也挺清奇的。关键是,商律居然也说的这么详细,还说是太后亲口告诉他的,可见对儿子真是毫无保留。 商律和亲姐性情大相庭径,玩不到一块,却同银襄公主十分要好,他从小就喜欢这个温柔典雅的姐姐,而不是自家那个骄横跋扈欺男霸女的亲姐姐。 银襄公主有个青梅竹马,朝臣家的元大公子,两人郎情妾意自小定亲。成婚的吉日都开好了,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元公子竟然与镜襄公主在别院幽会苟且,为什么用苟且,因为元公子早就和银襄结了缚令了!他这么一出,无疑是寻死!除非是男子被人霸占后,与情人殉情才会如此。银襄与元公子情深不寿,元公子无论如何都不会这般自寻死路! 但是镜襄一口咬定是元公子扑向她,她是无辜的,而且还有路过的宾客作证。 “后来呢?”南荞拧眉。 “还能怎么样呢?”商律面容凄苦,“不到三日,全身溃烂,只等死亡。” 南荞知道结了缚令再越线会如何,但是也没真正见过,如今听着商律讲述他认识之人这样的死法,这感受便真切了几分。 “被算计了吗?” 商律有些咬牙切齿:“他们不知道那时孤已经是紫阶了,只是故意压着不露出来而已。孤去逼问那几个所谓的宾客,他们才告诉我,元大哥的酒是镜襄硬灌的,灌完没多久,他就变了个样,变得急色了,而且,他与镜襄在内室的时候,口中叫的也是银襄姐姐的名字。” 嘎嘣,商律手中的木质扶手被捏碎了。 后来,银襄公主去探望,许久未出,直到仆从进门催促回宫,才发现两人已殉情而死,用的是一柄没有握柄的断剑,银襄公主伏在元公子身上,两人一箭穿心。 南荞被震慑了。 “元大哥有多盼望同银襄姐姐成婚,他每次同我说的时候,眼睛亮得像星辰。银襄姐姐亲手绣的鸳鸯锦被,说是听说这是外海祝福新婚夫妻的吉祥图样。一天里,最照顾我的两个人,就这么死了。”商律说着,眼泪一颗颗落下来,金色的珍珠吧嗒吧嗒落在扶手上,又滚落在地上,随后,他已泣不成声。 要说之前南荞还在怀疑商律的演技太好,他的两面性格让她猜忌,但是现在他这副样子,实实在在把她感染到了。要说他还在演戏的话,那只能说明他演技太好了,把她带进了戏中。 南荞走上前,给商律递帕子,商律顺势又搂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腰上,哭得两肩颤抖。 南荞叹了口气,抱着他的后脑勺轻抚,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陪伴就好了。 商律哭了一会儿,总算抬起头来,南荞看着湿透的腰身,忽然有了一个新知识,原来哭出来就被吸收的鲛人泪是不会变成珍珠的。 第412章 现真容 商律吸了吸鼻子:“所以啊,你说的什么亲姐姐,我有必要维护吗?她又不少这一个夫郎,她干的那些拆散有情人的事还少吗?我先前赐婚也是无奈之举,毕竟不知道他说的未婚妻真假与否,而且又迫于母后因他是紫阶需要拉拢的压力。但是现在不同了,你若愿意嫁给我,那方郎君还是我们自己人,母后没理由反对,毕竟她也深受被拆散之苦,她不会反对的。” 南荞颇为怀疑:“毕竟镜襄公主是太后亲女儿啊,再怎么样,她总不会向着我一个外人。” 商律红着眼睛微微一笑:“你相信我。” 南荞默了默:“那我回去和阿民商量一下。” 下午的时候,大王说要出海钓鱼,还邀请了介蓝院里的方郎君一块儿前去。于是,大王这断袖之癖的疾风吹得更盛了,一时间,宫里都要传,大王和长公主要鹬蚌相争了! 鹬蚌相争的下一句是什么?渔翁得利!南荞就是这得利的渔翁。因为这谣言只传了半日,然后就满街的人,看到大王和方郎君牵了一个姑娘回来。 一个美貌不可方物的姑娘。 方郎君传说中的未婚妻! 据当时在大王大船上的随从讲,当时大王的船突遭漩涡,那漩涡莫名其妙就起来了,船体摇晃,好几名随从都掉下了海。 众侍卫们惊慌护驾时,海里突然冒起一朵水莲花,把落海的随从们都顶了起来,抛到了船上。然后那朵水莲花还把船推离了漩涡,漩涡也消失了。 众人惊叹之时,水莲花打开来,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姑娘,蓝裙飘扬,青丝纷飞,像是传说中踏浪而来的碧波仙子。 她一出来,就跳到了王船上,扑向方郎君哭喊着:“阿民!我总算找到你了!” 两人自然是抱头痛哭。 随从们形容,他们这才知道金童玉女、天作之合的意义。呃,不过,大王同人家仙女也挺配的。 因为说不配,大王会打人! 回到王宫,鲛王商律当即办了两件大事,一、宣布立南潮为王后!二、撤销镜襄公主与方民的婚事! 鲛星岛众百姓傻了眼。 商律不管,反正他塑造的阴骘孤王形象深入人心,不按常理出牌也是能理解的。 千里眠于是搬出了镜襄公主的后宫,搬进了……呃,商律的后宫。 商律这招先斩后奏真是绝,到时镜襄公主回来发现被弟弟坑了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千里眠有些郁闷,怎么好像他成了商律的相好似的。 南荞搂着他的脖子哄:“别生气啦,你是我的后宫。” 千里眠看着现在已经没有易容的南荞,而且还被宫人精心打扮了一下,比起之前几天的样子真是云端泥淖之别,他忽然什么气都生不出来了。 “以防夜长梦多,我现在是不是该烙个印宣誓一下主权?”千里眠抱起她就往床边走。 南荞翻身把他压倒,居高临下地拉下自己的一边领子眨眨眼:“这话是不是该我说啊?” 千里眠伸手握住,眯眼笑:“任卿采撷……” 门又被“砰”地推开了! 千里眠这眉心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他这是注定成不了事了是吗?一个两个都不知道敲门! 但是,推门那人,也不用想,除了商律谁还这么大胆啊,商律直接奔过来,撩开床幔,委屈道:“小南,我这么辛苦在前朝顶着所有大臣的反对立你为后,你俩倒好,背着我卿卿我我的,我不开心!” “你这臭小子!”千里眠坐起来,十分不耐烦,“先来后到不知道吗?再说小南又没心甘情愿答应你。你别得寸进尺!” 商律没跟他吵,直接委委屈屈看向南荞:“小南,你不能偏心!” 南荞早就在他进来的时候拉好衣服,缩在床尾了,看他这样,只好下了床来,犯难:“商律啊……” “叫我阿律!” “呃,阿律,王后的事你能不能再考虑清楚啊,我刚刚看见那个白胡子老人家气得胡子都要抖了,还说红海法王不会答应,太后更不会答应,为了我,你和满朝文武反目也不行啊。” 商律把南荞拉过去,十分不见外地抱住,笑了笑:“别管他们。” 嘎嘣一声,千里眠把玉枕捏碎了。 商律也不是故意来耀武扬威的,他放开南荞,正了正脸色道:“你说的那一个月前塑木小姐的同伴,我问过了,就在地牢里,原本应该发配到矿坑的,但是塑木小姐用自己换他们太平,所以暂时羁押在地牢里。” “那几人叫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多半用的假名。不过我已经让人带过来了。” 南荞不解:“这个塑木小姐大小是个将军小姐,难道你们不会看在她的份上放过她朋友吗?” “呃……因为她自己就是个罪人,私自叛逃鲛族是很严重的罪,因为她是塑木将军的女儿,才保了自己不受惩罚,而且她还保住了同行的一个女子,那剩下的男子就……” 南荞皱起脸来:“那如果真是我的朋友,能释放他们吗?” 商律不假思索:“当然可以!你说放谁就放谁!” “我……”南荞无言以对,于她来说,这自然是极好的,商律真当是对她百依百顺,但是,她怎么这么不安呢。他要是出于真心,那么她现在无疑是妲己的角色,在蛊惑他背叛自己的族人。但是他如果是假意,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商律啊商律,你真是让人看不透。 南荞叹完气,直接躺下闭上眼:“让我睡一会,等人带来了叫我吧。” 她又睁开眼看着旁边两人:“你俩别杵着了,要不一起睡?” 说着她咕噜噜滚进了床的最里面,钻进了被子里。 虽然商律摸不着头脑她为什么好像又忽然不开心,但听到她说让他一起睡,顿时乐了,立马想爬上去:“好啊好啊!” 但是人却瞬间被震开了! “滚,回你自己殿里去!”千里眠冷冷落下一句,落下床幔躺了进去。 商律气得吹胡子瞪眼:“这可是我的宫里啊!没有你这么鸠占鹊巢的!” 他真想打架,但忽然一想他俩打架,为难的是小南啊,算了,他年纪大,就让他一回! 思及此,他一甩袖:“不跟你一般见识!”随即像只斗鸡般气呼呼地走了。 第413章 旧相识 南荞放下撩开床幔的手,憋着笑道:“他还挺可爱的。” 一回头,见千里眠侧躺着,撑着头,哀怨地看着她。 她赶紧凑上去安慰:“咱们继续?” 千里眠翻身仰躺,长叹一声:“看来我注定命运多舛!谁知道那几个人什么时候被带过来,我可不想中途再被打扰,再说了,没有一晚上的时间,你会心满意足吗?” 南荞一听,又羞又臊地拧他:“你说什么呢?什么一晚上的时间?!” 千里眠搂住她:“青玖告诉我的。” 南荞面红耳赤:“青玖那张嘴你也信!他能把蛤蟆说成八条腿!” 千里眠见她着急辩解死不承认的样子着实可爱,只得道:“好好好,你不需要,但是我需要啊,正餐吃不了,来点点心总可以吧?” 说完,翻身一滚,拉开领子就啃了下去。 南荞惊呼一声,赶紧施了个噤音结界。这几个死男人,没有一个会主动施噤音结界的。 商律让人来喊他们的时候,南荞不过眯了一会会,拉开眼罩问问时辰,说是刚过丑时。后半夜一点?打开的门外透进来昏黄的光。 千里眠陪着她起床出门,商律已经站在廊下等了。只见他抱着双臂,一脸的堵闷,自从当了王,除了太后,他还真没等过什么人。但是没办法,自己宠的,这口气只能自己咽下去。 “阿律。”南荞叫了一声。 商律唰地回过头来,立马眉开眼笑:“哎!小南!” 然后又白了旁边的千里眠一眼,把南荞拉过去搂在怀里走了。 几人来到大殿上,侍卫已经押着四名戴着镣铐的囚犯跪着等候了。 大殿整体也是黑色调,虽然点了不少的灯火,但是那几人跪得远,又披头散发蓬头垢面,穿得破破烂烂的囚服,低着头,南荞一下子根本认不出来。 但是,若是楚翎的话,南荞忽然一阵心酸,无论在哪个世界,他都是万人追捧的天之骄子,怎么受过这样的苦。 “是你的相识吗?”商律问她。 “看不清。”南荞想叫名字确认,但是,千里眠说过,他不暴露身份的一个目的就是,不能让鲛族抓住把柄。他是方觉的王爷,鲛族怎么会放过这么一个机会,不向方觉勒索呢。 若是楚翎,他从艺不用真实身份,就算鲛族知道是他是什么令羽公子,也难以他们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楚家是方觉数一数二的大富人家,也是个很好的敲诈对象啊。 她想了想,终是提高了声音道:“令羽?” 底下跪着的几人似乎有一瞬间的触动,但是无人应答。 嗯?怎么回事?不是楚翎? 南荞从座上站起来,抬脚往下走。 商律担忧地拉住她:“小心!当心他们突袭!” 南荞摇头:“没事,伤不到我。” “我陪你下去。”商律拉着她的手,带着她走下去。 南荞心里颤了颤,这个大男孩真当是角角落落里都体现着他对她的爱,有点莫名其妙的爱。 两人走近了,犯人趴在地上都不敢抬头,身上一股恶臭,南荞都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起身,抬头,让孤和王后看看!”商律气势十足。 几人却是纹丝不动。后头的侍卫踢了其中一人一脚:“大王让你们抬头!都聋了吗?!” 他们好像很怕被人看到脸,如果有楚翎,她的声音总能认出来吧,虽然两个多月不见了。 南荞赶紧道:“复习楼,火锅,炸鸡配奶茶……” 果然,其中一人哗啦抬起头来,一张乌漆墨黑的脸依稀是楚翎的轮廓,他看清眼前人之后激动得浑身颤抖,瞬间站起来:“南、南小姐!” 侍卫恪尽职守,见犯人要突袭大王和王后,猛地飞起一脚,就想把此人踹开。 南荞身形一动,抓住楚翎的胳膊就把他推开了,避免了侍卫那一脚重踹。 “小南!”商律情急叫道。 “没事!”南荞朝他笑笑,有些激动,“他真是我的旧相识!” 其余几名犯人这才惊讶地抬起头来,南荞一看,果然是当时那两位老者,还有那位年轻的鲛人,但是他看起来最惨,伤痕累累的样子。 “南小姐!我在做梦吗?!我、我是不是在做梦!怎么会是你啊?!你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地方?!”楚翎激动得涕泪纵横,双手抓住南荞的胳膊上下打量。南荞淡黄色的衣袖上被他抹了两手黑黑的污渍。 商律受不了了,直接上前,踹起一脚将他踢开,但是收敛了力道,又将南荞拉回身边,嫌弃道:“臭死了!你看你好好的衣裳被他捏的这两袖泥,脏死了!” 商律叽叽歪歪嫌弃的同时用清洁术替南荞清理了一下,焕然一新。 楚翎踉跄退了两步,从激动里缓过神来,满目惊愕地看看南荞,又看看商律,一时义愤填膺脱口而出:“南小姐,你怎么会是鲛族的王后?!我听说鲛族作恶多端,在这个世界如同恶魔一样的存在!你做他们的王后,白惑同意吗?云青玖……呜呜呜……” 他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楚翎真不愧是个长在和谐社会下,缺少毒打的愣头青!南荞想堵他的嘴都来不及了,但是为了避免他暴露更多,她还是封住了他的嘴。 南荞心虚地看向商律,果然商律的脸沉了下来:“白惑?云青玖?” 这会子不能确定商律知不知道白惑与青玖,虽然不知道的可能性比较小,南荞决定不能自乱阵脚,她看着商律的眼睛,似有风云涌动,虽然他迷恋她依赖她,但他并不缺心眼。 商律忽然收起那探究的眼神,复又端上一脸威仪命令押送的侍卫:“让马总管将这几位王后的友人妥善安置!还有,今日大殿上的每一个字,都给孤烂在肚子里!” 四名铁甲侍卫整齐划一地跪地领命:“遵命!” 南荞还在忐忑他居然不问了,商律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凶巴巴地说了一句:“咱们回寝殿去好好谈谈!” 第414章 掉马 南荞惊了惊,他怎么又第二人格发作一般? 楚翎一见不妙,自知是自己说错了话,看样子这个鲛王根本不知道啊,那岂不是连累南小姐遭殃了?!他这张欠抽的嘴! “唔唔唔……”他想追上来,却发现人被定住,动弹不得,也还无法说话。 南荞发现了,转脸撤了禁言术,急忙道:“你们尽管跟着马总管去,我没事!我有空来看你们!” “南小姐,我……”楚翎懊悔地苦着脸,只能扇了自己一巴掌,她不过是个姑娘,这黑帮头子看上了她,她还能怎么样呢?不知道这个恶棍会不会欺负她。 不过,她现在的色阶好奇怪,五颜六色地晃,这是什么道理?灵息不稳的表现吗? 南荞任由商律抱着她回了圣鳞殿。一路上,商律绷着脸,居然有点凶狠,也不问她。 眼看快到殿门口了,南荞决定先开口:“你不是要跟我谈?” 商律铁板一样的脸忽然一噘嘴,别过脸去:“哼!” 这副傲娇的样子,把南荞逗笑了,还是那个商三岁,装得挺像。南荞在他腰里捏了一把,用他俩听得见的声音道:“放我下来,千里眠要杀过来了。” 商律惊愣:“千里……眠?!” 南荞抬了抬下巴,商律一看,方民站在侧殿门口,目光如炬。 南荞挣脱了他的手臂,叹了口气:“阿律,可能你已经有所猜测。说实话,我们不过认识不到三日,我还无法完全信任你,但你铁定是打不过我们两个人的,所以,我愿意用最大的信任来交换你的信任。咱们将心比心如何?” 商律想了想,点头:“好。” 南荞笑了笑,向千里眠走去。 商律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果然天意。” 侧殿之中,灯火摇曳,三足鼎立。 商律果然知道白惑和青玖的大名,所以,南荞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直截了当摊牌了,末了,总结道:“所以阿律,我们留下来,从来不是有意与你们鲛族为敌。而且你昨天就知道我们的目的了,现在轮到你告诉我们,你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你真是方觉的萧王啊?!”商律却不在状态,一脸不可置信,这人居然就是千里眠,方觉萧王千里眠! 方觉萧王啊!他的那些排兵布阵与战绩可都是他们鲛族重点研究对象。以后若是反攻方觉,得先过方觉智魁星千里眠这一关。 “你那什么眼神?”千里眠有些嫌弃,“你别说你是本王的仰慕者?” 商律欢快地一拍桌子:“还真是!你在独兵谷布的连环锁阵,让方觉一千人就攻下了南沼部那固若金汤防守!还有,与嶙乍在黑甲城那一仗,才一百兵,兵不血刃直捣黄龙!你都是怎么做到的啊?!” 千里眠推开那张越来越近的傻脸,冷面道:“又不是本王一个人打仗,无可奉告。” 什么情况?大型迷弟追星现场?南荞双手托腮,有种她又是多余的失落。 “说正事!”千里眠一瞪眼,揽住了南荞的肩。 商律一看南荞那张怨妇的脸,立马哈哈笑道:“啊,对不起对不起小南,我有点失态了!” 然后他正了正脸色道:“不怪你们不信我,毕竟我是鲛人,还是鲛人的王,你们要知道我的真实想法,可能会觉得我脑子有病。” “其实啊,”商律叹了口气,“我的愿望的确是,毁掉冰魔。” 南荞和千里眠相视一眼,千里眠道:“那你为何不做?紫阶还办不到?你莫不是觉得小南比你强,所以想借她手?” “紫阶能办到,但是我办不到,我现在与冰魔共享着同一条灵脉,好比它是母体,我是子胎,我根本伤不了它。所以我第一个看中的是你,只是找不到机会。我对小南的确是一见钟情啊,冰魔的事不过是顺便而已。你们两人的话,毁掉冰魔的胜算不是更大吗?” “可是……”南荞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啊?这个东西不是会让你变强吗?而且还会造福你们鲛族对不对,毁了它,你不就是……” “叛族?”商律苦笑,“这个东西是我母后无意间在黒羯海里发现的,她原本是想寻一个海蚌,存了她的鲛丹,然后自尽的。她以前还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女子,就算生下了我皇姐,她还是不能原谅我父王。但是,她发现这个东西比寻常的灵器要好用,能快速吸收灵石的灵力,不过问题就是转化不了。” 鲛太后彼时已经怀上了商律,生下商律后,惊奇地发现,商律竟然能吸收这个高级灵器里的灵力。所以,商律还没成年,就已经是紫阶了。 但是,鲛族向来立嫡立长,无论幺子如何出类拔萃,都不可能继承皇位,还可能受到残害,尤其是老鲛王商矩,他自己是皇子的时候,深受幺子的迫害,绝对不允许别的儿子威胁到他大儿子的皇位。所以商律从小被太后要求压制自己的色阶。 “但是,还是你继了位,你的皇兄们失踪的失踪,放弃的放弃,这也是你母后的手笔吧?”千里眠直接戳破。 商律没有正面回答:“萧王同样生在皇家,你们上一代有三十多个皇子,这一代二十多个,想必早就见多了各种血腥残忍。但是我有什么办法呢,她是我母后,她铺的路,都是为了我能登上这个位置。我不能伤害她。” 鲛太后后来发现,商律能驱动冰魔直接吸收大地的灵力,而商律也能再从冰魔中吸纳这澎湃的灵力,甚至通过鲛族的秘法,在极昼无月光之时,每月释放灵力,让王军的鲛族纳灵。王军的鲛族比起其他海域的鲛族足足多了半年的灵力,自然更加强悍,这也是为什么商律继位以来在鲛星城说一不二的一大原因。 “可是,我从来都不觉得那是对的。北溟海本就灵力稀少,妖魅大多都是红黄阶,寿数不超过两百。冰魔的灵力来自大地,鲛族是强大了,但却是剥夺别的妖族的生机得来。这是不对的。我们要重返大地,可以靠自己去抢,去争,但不能踩着无辜弱小的尸骨前进。鲛族的确被其他的妖族所厌弃,但北溟海的妖族并没有错,他们也是被外海欺压抛弃的可怜之人,他们甚至还受到我们的欺压,如今,我们却连他们的生机也要剥夺,你们不觉得这太残忍了吗?!” 第415章 哭包圣父 商律这一番发自灵魂的拷问,让南荞和千里眠同时一愣。 南荞这会子脑海里出现两个字:圣父。 但是,她却对商律讨厌不起来,他眼睛红了,他真情实意地为这片大地上其他的生灵在悲哀。 她忽然自惭形秽。因为她让小紫蛋与水夕加入战场的时候,可没吩咐他们点到为止,不伤性命。打仗哪能不死人,战争是最残酷的啊。 商律又哭了,滴滴答答,珍珠掉了一桌子。 千里眠有点懵。 南荞无奈起身,刚靠近他,他就搂住她的腰蹭眼泪。 外面是狼,怎么回屋里是个小哭包呢。 千里眠这回不吃干醋了,就感慨这个小孩儿未免太多愁善感了些,看来天亡鲛族。 商律哭完,顺便抱着南荞的腰揩了一顿油,然后正经道:“冰魔在极昼极夜交替之时力量最为薄弱,到那时,以你们的力量足以摧毁它。所以啊,你得嫁给我,成了鲛族真正的王后,我就能带你去看冰魔。” “嗯?”千里眠不解,“成婚?那上回公主怎么……” “我皇姐向来我行我素,枉顾律法礼制,我母后太惯着她了。而且,你们现在去看也没什么用啊,毁不掉的。” 南荞略有顾虑:“但是我们毁了冰魔,对你会有什么损伤吗?你说母体子胎,母体毁了,子胎按理也会受到殃及啊。” “不不不,不会,这就是个比方,我现在其实更像是牵线木偶,你们把线砍断了,我不就重获自由了嘛!” 千里眠也道:“一旦暴露,你可能当不了鲛族的王了。” “我到时候都是小南的男人了,还当什么鲛族的王?自然是你们去哪我去哪啊,我从小到大都在这里,还从没去外海看过呢!” 千里眠不客气地拿杯盖丢他:“你还真敢对小南有非分之想?!我告诉你,就算我同意,白惑和青玖也不是好惹的,他们打死你,我是不会救你的。” “小南才不舍得,小南会保护我的对吧?”商律抓住南荞的手,含情脉脉。 工具人小南同志终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尴尬地咳嗽一声:“好了好了,既然说开了,那具体措施改日再详细计划好吧。现在几点啦?要不先睡一觉,我觉得等早上公主和太后回来,我们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好的好的,我要跟你睡!”商律激动不已。 “滚!” 于是商律被千里眠拎着领口丢出门去。 门呯的关上了,商律的手摸上门板,方才还是满脸委屈撒娇的神色渐渐收敛起来,直到眼里漫上浓重的哀伤。 南荞,谢谢你,给我这被撕扯的一生带来最浓重的一味香甜。 他转身走了,残阳里,背影被渲染出了一抹凄凉。 南荞是被激烈的争吵声吵醒的,她的眼皮重得掀不开,她睡的时候都快寅时了,也不知现在几点了。厚重的床幔拉着,床里倒是黑乎乎的,她一摸身边,空空的,千里眠起床了? 外头吵得不行,南荞揉了揉脑袋清醒了一会儿,终于辨认出,那应该是镜襄公主的声音。她也就听过两回公主的声音,不十分确定吧,八九不离十。况且,在圣麟宫里敢这么大吵大闹的女子,除了镜襄公主还会有谁。 “千、阿民?”南荞边打着哈欠,边撩开床幔下来。 “王、王后,您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南荞一看,竟然是纪玉。再一看,还有常彤和理真真。商律把她们调过来了?这不是添乱嘛!虽然脸不一样,她的声音可没变啊。 这个臭小子什么意思?!昨天没让他睡这里,故意添堵呢。算了,看在他在外头为她吵架的份上,暂且放过他。 几个丫头看见她出来,明显愣住了。她们只听说方郎君的未婚妻在王船遭难时救了好多落海的宫人。大王一见钟情,要封为皇后!方郎君昨晚也搬到了圣麟宫来了。但是她们是悲伤盖过了好奇,因为,小蝶没回来。同行的人说小蝶也落水了,但是没被救上来,她失踪了。 方郎君这么看中小蝶,但是小蝶失踪了,他却不闻不问。几个小婢女悲伤了一夜,一大早却被大王身边的内侍叫到了圣麟宫,说是新王后需要婢女服侍。 公主来质问,方郎君从床里出来的时候见到她们,似乎不奇怪,只吩咐不要吵醒南小姐。 她们也好奇,方郎君的未婚妻是什么样的,把大王都迷住了。如今,她一出来,她们就明白方郎君和大王为何会这么做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子啊! 南荞不动声色问道:“外头怎么回事?” 纪玉明显一愣,但赶紧伸手上前扶她:“是公主殿下在外头。大王和方郎君在同她争吵。” 南荞笑了笑:“应该就商律在同她吵吧,阿民从来都是懒得同别人吵。给我梳洗一下,我也去看看。” 她走下去,坐到梳妆台前。但是三个丫鬟脸憋得通红,互相推搡着。 “怎么了?”南荞从镜子里看她们,忽然就想到了,无奈道,“忘了,你们还不会。我自己来吧。” 她都被惯出一身公主病来了。 她起身,施了个术,那挂在一旁的红色锦衣白毛披风自动飘过来,像是有生命般一件件往她身上穿,丝毫没有差错。随后,她散乱的头发也梳起来了,绾了仙气逼人的飞仙髻,梳妆台上的各色珠钗恰到好处地簪入发间。净面、漱口、化妆,一气呵成,像是还有其他几个隐形的丫鬟手脚麻利地做活。 几个丫头看得都呆住了。 打扮完,南荞满意地照着镜子,自言自语道:“满分!琼衣肯定会表扬我。” 话毕,说了句:“开门。” 三个丫鬟还愣着。 南荞笑了笑:“开门也不会?” 离得近的常彤惊慌失措地去开门,她力气大,呼啦一下就拉开了,门板“哐当”砸向两边,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瞬间,还在激烈争吵的院子里鸦雀无声。 第416章 破夹克 南荞尴尬地别过脸去呲牙,说这不是她设定好的出场方式他们信吗?算了,他们也不会信,于是她干脆昂首挺胸出去了。 庭院里站了很多人,当然主子只有三个,就在门口的千里眠,大院里身板笔直的商律,还有叉腰顿足、雄赳赳气昂昂的镜襄公主。不过,公主身后还跟着三个男子,南荞估摸着应该是镜襄公主的其中三个夫郎。其他都是内侍宫人,战战兢兢的,生怕惹祸上身似的。 因着她出来,众人目瞪口呆的间隙,南荞将面前的场景看了个清楚。 还是千里眠伸手过来牵她:“吵醒你了?” 南荞点点头:“我又不聋。” 商律转身三两步过来,拉住南荞另一边手:“你出来干什么,才刚过辰时,不再睡一会儿?手都凉了。” 南荞想抽手,商律握得紧,丝毫不畏惧千里眠的眼刀,她只得道:“没事儿,你们不也起了吗?” 镜襄公主初初还愣着,咬牙切齿地恨这个死丫头片子的确长得好看,难怪让方郎君念念不忘,才一天就把自家皇弟的魂都勾走了,但是听了两句话就立马反应过来,大叫道:“你是那个丑八怪!你你你……你居然敢乔装潜入宫里,你究竟什么居心?!” 镜襄公主倒也不是傻白甜。 南荞皱了皱眉,打算死不承认。 但是,商律一杆子全抖落了出来:“得了吧皇姐,你把人家未婚夫抓了,逼着人当正君,难道还不许人家来救吗?” 南荞:我…… 镜襄公主气得快七窍生烟了:“商律!我是你皇姐!你竟然帮着一个外人!你鬼迷心窍了!我要去找母后主持公道!” 商律不甘示弱:“去就去!我看母后到底是帮你还是帮我!还有,小南不是外人!她是我的王后!” “商律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等着瞧!”镜襄公主嚎哭着跑了,还冲她身后相伴的三位郎君骂道,“看什么看!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其中正在偷看南荞的两位抖了抖。 镜襄公主连同一大堆随从走了。 南荞有些忐忑问商律:“本来你那些前朝老臣就不同意了,你就这么承认我乔装混进宫来,你母后到时要抓我怎么办?” 商律笑道:“你们放心吧,我自有办法说服我母后。我先去一趟,你们就在这等我好消息。但是,大白天的,老方你可给我悠着点儿,别我在那处暴风疾雨的,你沉浸在这处温柔乡里,我也会发火的!” “你管不着!赶紧滚!”千里眠一把推开商律,搂住南荞就往里屋走去。 商律咬牙切齿一顿,也只能匆匆走了。 千里眠拉着南荞进屋,施了噤音结界,让她再睡一会儿,但是南荞不放心,念叨着要隐身去看看。 千里眠拦住她:“这次我要反对了。就算你去了又能做什么?又左右不了鲛太后的想法。大不了我们先走,等到三十极昼极夜交替之时再回来,与商律来个里应外合,也能毁掉那冰魔。这个小子,我还从来没见过拉自己族人后腿的大王,也不知是该说他深明大义呢,还是可怜鲛族倒霉。” 南荞想了想也对:“那等商律回来再说,不同意有不同意的办法。现在我们先做点别的正事。” 她转头拉着千里眠一道进了床里,还拉上了床幔。 别的正事?千里眠一时热血沸腾。 结果,南荞却是让他一道练新的术式,说是她从太息宫秘本上背下来,还没来得及练过的。到时候要是太后联合全朝真要对他们喊打喊杀,商律显然寡不敌众,他们还得杀出去。现在,什么都没有自身实力重要。 千里眠叹了口气,自家娘子太勤奋好学,他该开心才是啊。 大约才一个时辰,商律就回来了,南荞和千里眠也早已运行完灵力坐在外间商讨。 “怎么样,你母后怎么说?”还没等商律开口,南荞便直接了当问了。 商律一脸凝重地不做声,一猛子坐到椅子上,灌茶喝。 南荞与千里眠相视一眼,有种不好的预感。 南荞道:“商律,你母后不同意才是正常的,哪有人会让儿子娶一个……” 商律却是叹了口气:“我知道自己很厉害,没想到能这么厉害。” 南荞一听就不对了。 千里眠当即在桌子底下踢了商律一脚:“浑小子还玩先抑后扬这一套?你知道小南有多焦虑吗?” 南荞一听就明白了:“这、这意思是……太后同意了?” 商律摸着自己的腿:“就不能留点悬念吗?我出马,我母后还能不同意?我母后向来疼我啊。” 南荞无语,这都行?简直是溺爱好嘛。她不知该喜还是忧,只好说了句:“我怎么有点可怜你母后,你这件皮夹克是破的。” “什么意思?”商律不懂。 南荞摆摆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商律也不介意,反而笑道:“你为什么焦虑啊?怕我母后不同意,你就不能嫁给我了吗?小南,你也是爱我的对不对?” 南荞还没答,千里眠实在受不了这初生牛犊不怕虎,抢先道:“你少自作多情。” 商律傲娇地抬起下巴:“我看你就是嫉妒小南喜欢我!” “哎呀,别吵了别吵了!”南荞有种重回白惑青玖阵风吃醋互相斗嘴的场面,只不过换了两个人,她正儿八经问,“阿律,你母后总不能因为你一句喜欢就这么容易答应吧?是不是有条件?” “一点都瞒不过你。”商律如实道,“我本来也不想骗你们,我同我母后说你也是紫阶,你知道的,我母后同意皇姐立老方的顾及就是他是紫阶,能为我们所用。” 千里眠道:“所以,你母后就因为小南是紫阶而同意了?我可听说她一直以来给你选定的儿媳妇是红海法王家的小姐,因为红海法王是六大法王里势力最大的,有八万兵力。而他家就这么一个女儿,曾承诺若他女儿成为王后,会带两万兵力和数十座岛屿作为陪嫁。小南和我虽然是紫阶,但也敌不了这两万的兵力,更何况还有土地呢。我很好奇,你和你母后真实的小九九是什么?” 第417章 神助攻 商律一点都没有被说中心思的仓惶,反而爽快道:“不愧是方觉的智魁星啊!什么都知道!你别这么阴阳怪气啊,我不正要告诉你们吗,省得你们猜忌我。我啊同我母后说,等我腻味了小南,我就用冰魔吸干你两的灵力杀了你们,一点都不耽误我娶红珊珠……哎呀!你又踹我!小南,你看看我腿都被他踢肿了!” 说着他还真撩起衣袍和裤腿来要南荞看。 千里眠自从认知这个无法无天的鲛王,真是生完了这几十年所有的气:“你要不要自己听听刚才说了什么?” “不是,我不是还没说完嘛,我要真想杀你们,还会告诉你们?这不是提前暴露了?”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这么说,好让我们放松警惕,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鲛人心肝黑!” “我怎么心肝黑了?!我对小南的心可是日月可鉴、苍天可表!” 南荞这耳朵嗡嗡嗡的,头都快炸了,猛地起身,灵息一炸:“你们能不能消停下!” 两男人被震得都翻倒在地上,虽然都是紫阶,但南荞放了彩阶之后,他们就都是小弟。 看南荞真生气了,两人这才闭了嘴,千里眠从地上起身来,扶起也被震飞的椅子坐了。而商律呢,居然摸着屁股哎哟叫了两声疼,看南荞不理他,索性盘腿坐在地上不起来,撑着头笑:“小南,真的,我伤害谁都不会伤害你,相信我。等你们毁了冰魔,就带我走吧,我不要当这鲛王,让我母后自己去当女王好了。” 他的眼里一片真诚,丝毫没有惺惺作态的算计,看得南荞有种心虚的愧疚。她看向千里眠,千里眠看了她一眼,垂下眼不做表态。 “啊对了!”商律猛地一拍大腿,忽然道,“你俩是不是还没结缚令?!” 嗯?南荞一愣,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商律开始数落千里眠:“老方,你能不能靠谱点啊!你落实不了,什么时候轮到我啊!我是个有原则的人,绝对不会横刀夺爱的!所以啊,你快点!我可提醒过你了啊,要是你不行,别怪我什么时候忍不住了先下手为强,成为了小南的三夫君,你就只能排我后面了……” 千里眠瞬间炸毛:“臭小子!你说谁不行!本王雄鹰展翅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没影呢!” “对哦,你比我足足大了一百岁,啧啧……真是有点老,难怪不行。”商律摇头叹气。 千里眠反而一脸平静地站起来,捋起袖子,阴恻恻地说了句:“小南,我们不用干摧毁冰魔这事了,让我杀了这小子效果也是一样的。” 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都给老娘滚出去!” 守在门外的纪玉等人以及商律自己的一群随从,忽然就眼前一花,两个主子从门里飞出来,扑倒在黑石地板上,模样……有点狼狈。 所有的随从惊愕里回声,立马面壁低头站好,心里默念着,我没看见我没看见…… 一黑一白两人爬起来,千里眠甩甩袖子,冷哼一声走了。 商律笑笑,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 商律这执行力还是很靠谱的,镜襄公主没再来烦他们,太后居然也没来,南荞还以为纵然是假的,太后也总得把她叫去鞭策鞭策,起码得看看她吧。真是对她不屑一顾,还是对商律太过相信? 从太后的立场看,自己这么宠溺的儿子却筹谋着背后捅她一刀,未必不是种悲哀。或许,她从没了解过自己的儿子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是不是真的幸福快乐。 两男人知道南荞生气了,一天没来找她,南荞也乐得清静了一天。自从她来到这里七八天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心思也没有放松过一刻,这一日算是真正松了下来。 天已经又黑了不少,现在殿内殿外都会点上长明灯,将屋子照得雪亮。这是权贵才能享受的待遇,普通百姓大多一家每日只用一根蜡烛,才能熬过这漫漫两百多日的黑夜。 看来被她吓得不轻,这两个死男人居然也不陪她来吃晚饭。不过,南荞也不在意,快晚上了,总会有人忍不住来找她。 待到初定时分,南荞让纪玉她们把灯差不多都熄了,留下寥寥数盏,加上夕阳原本的昏黄,这一室的橙黄这色就足够旖旎慵懒。 纪玉几人都已知道她就是小蝶,高兴过后,因着训导姑姑的教训,再也不能如待小蝶般无所顾忌。 沐浴完,南荞坐在梳妆台前卸妆,纪玉正给她梳头。南荞闭眼凝神,很是享受。 铜镜之中出现了另一个身影,接过了纪玉的梳子,才梳一下,南荞没睁眼却开口了:“干什么,那边的偏殿是不是比较冷啊?” 哐当一声,梳子丢地上的声音,人就被搂进了滚烫的胸膛里,耳边拂来千里眠的声音:“是啊,我怕冷,也怕你冷。” 南荞轻笑一声。 千里眠忽然又皱起眉来,放开她,自言自语道:“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膈人?” 他伸手摸上南荞的背,衣衫底下不是平滑的脊背,有几根长长的凸起,一颗颗的。 南荞站起来,转过身来,伸手环住千里眠的脖子,踮起脚凑上去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口,随后咬了咬唇,红着脸解开了自己的腰带。 轻丝的睡衣长袍飘飘然落下,千里眠眼都直了……里面什么都没穿。 哦,是穿了一点的,一件珍珠连体衣,都不能说是衣服,因为,就珍珠串成的链子,什么都没挡住,反倒将曲线狠狠勾勒得惊心动魄、完美无瑕,还延伸到神的领域,直叫他血脉喷张,头皮发麻。 这一刻,他的头脑一片空白,浑身的血气只汇聚到一个地方,仿佛就要炸开。 “干嘛?”南荞轻轻推了他一把,忸怩嘀咕,“不要拉倒……亏我第一次就地取材做了件这么羞人的……” 她捂着脸想去拣衣服穿,身体瞬间反转,天昏地暗间被抗在他肩上,下一瞬就被撒在床里了。 千里眠炽热的胸膛压上来,压在珍珠链上,有些疼,也有些……刺激。话说,他怎么那么快脱光了? 链子被勒紧,南荞嘤咛一声,掐住他的肩膀:“别那么用力……” 千里眠整个人都在喘息,似乎灼热的岩浆在地底沸腾翻涌,想找到能让它喷薄而出的火山口。 他咬了一口南荞的耳朵,落下一句令南荞浑身酥麻的话:“你今晚别想睡了……” 第418章 该轮到我了? “千、千里眠,都第几回了!天都亮了,我、我要歇一下……” “天就没黑过,你下来,不用你出力,我来……” “也不行,我好累,骨头散架了!” “怎么体质还这么弱?” “我、我就灵力强,又不是铜皮铁骨,嗯!你要死啊!” “还有力气说这么多话,还是我不够努力……” “你个老男人……” “你说谁老?你不知道白惑比我还老么?该罚……” “我、我……” 祥云翻绕,彩雾升腾。清风拂面之间,她虚虚晃晃地坐在一只大鸟背上穿梭在云里,巨大的五彩羽翅展开破风,流光溢彩。 “我以前喜欢火凤,觉得彩凤花里胡哨晃眼睛,但是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勉为其难留下你吧。” 一声清音。 “乖不好听?那你想怎么样?取个名字?我起名废,叫……阿眠怎么样,凤眠?” 鸟背有些晃,昭示着小凤凰的开心。 “眠,凤眠……”南荞在晃晃悠悠中醒来,她好像叫了谁的名字。 “嗯?你醒了?”背后的人贴着她耳朵,喘息着低语。 南荞一惊:“你在干什么?!” “我睡不着啊,你睡你的,我做我的,你不用出力。” “你这样我怎么睡得着?!”南荞牙都要咬碎了,姑姑说的没错,一个个都是日天,上了千年发条了是不是! “睡不着了刚好,来,笠岸给的四十八式,我试了十三种了,咱们道阻且长,还需努力……” “十、十三?刚刚不是才十种?” “呃,你睡着的时候……” “你个禽兽!” 纪玉与常彤在门口大眼瞪小眼,眼看着大王又一脸怒意地走来了,这第几回了? 纪玉默默扳手指,大王第六回来了。 “门还没开过?!”商律气急败坏。 婢女说方郎君昨晚就进去了,然后殿门就打不开了,被一层透明的涟漪罩住,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商律自然知晓这是下了结防护结界与噤音结界。一天一夜不出门?!还能做什么?他昨天的话是不是刺激老方过头了?但是,也不用这样吧?这是不让他见小南了?! 他气呼呼地锤了几下门,都是锤在结界上,门板都碰不到。 最后,他气呼呼地丢下一句“门能开了立马来通知孤!”就甩袖走了。 “我、我好像听见商律的声音了……” 南荞从浴池子里探头看过去,却被千里眠一把拽了回去。 “管他干什么,这么不专心,跟我在一起都能想别的男人,你变坏了。” “我、我哪有!不是想,就是听见了,啊!不来了不来了!我肚子饿要去吃东西!” “你不是刚吃过么……” “我刚吃什么了?!刚吃……千里眠你这个混球!” 尽管到了亥时阖宫就寝的时间,但是商律一听内侍来通报说,侧殿开了门,王后娘娘出去后花园闲逛了,他奔得飞快。 到了后花园,天色已经不太亮了,所以宫道上亮着几盏宫灯。商律远远望去,水池边小亭子里有一个人,她背对着他,面朝着池子坐着,也不知在做什么。 那些权贵家的小姐千金,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往往会挑一个意境优美的地方,弹琴啊跳舞啊,故作不知,装作偶遇。这个小亭子造型秀美,面对的这个池里的白色风花会在极昼的时候常开不败,花开晒到日光,花粉会飘起来,形成仙气飘飘的仙境之感,令人看起来虚无缥缈如九天之仙。 因此,这里是他被各种各样的理由骗来最多的地方,他甚至有点厌恶来这里。 但是现在,南荞在这里,她坐在那儿的背影,如今就是这般的空灵缥缈。 她在做什么呢?肯定不是弹琴,他曾想过,她这样的女子,倾国倾城,灵力绝顶,定然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歌舞诗赋信手拈来,他真想看看她跳舞的样子啊,定然是凌波而起,翩如惊鸿。 “小南?你在……” 南荞闻言一回头,却是腮帮子鼓鼓的,脸上还粘了几抹屑屑,模样儿有点……可爱怎么回事? 商律一愣。 她吃了一惊,瞪着眼口齿不清地说了句:“沙浴(商律)……” 她把嘴里的饼咽下,又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茶,这才顺了气:“你怎么还没睡?” 商律忽然被自己先前的想法逗笑了,回想认识南荞以来她的种种作风,没有一点千金小姐的仪态,虽然她长得这样一副绝尘姿容,大抵是山河湖海间一朵没有束缚无忧无虑的水莲花。他看不出她的妖身,只是觉得最像水莲花而已。 “你笑什么?”南荞皱眉,“我知道你们这种宫廷里有夜晚睡觉不得吃东西的规矩,但是没办法,我是真饿啊,都怪千、呃,阿民这个混蛋,我就吃了一顿早粥,都快饿扁了。顺便出来透透气。” “我不是笑话你。”商律坐下来,抬手替她擦了擦嘴角的碎屑,“那他人呢?” 南荞得意地挑挑眉:“有句话叫自作孽不可活,出来混迟早要还的。现在转嫁到自己身上,瘫在床里起不来了,起码三天都没法烦我了。让他这么折腾我,报应!” 说完,她忍不住笑出声来,想到她昏过去又醒来时,忽然看到千里眠趴着动弹不得,碎碎念着:“我还以为能躲过一劫,转移到白惑或者青玖身上呢。” 他这一白天都能生龙活虎,大抵是昨晚南荞浑身的疲劳都是青玖或白惑扛着,所以他有恃无恐,还觉得自己是幸运儿,与当时青玖的想法一模一样。 商律抿了抿嘴,小心翼翼问:“那你现在身体还有什么不适吗?” 南荞照实答:“没有了,挺好的。” 商律眼睛一亮,一把抓住她的手:“那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南荞着实惊到了,这、这、这……还有这么迫不及待自荐枕席的吗? “商律?你认真的啊?!” 第419章 小奶狗的机会 商律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我当然是认真的!一直都很认真!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女子还是男子有如此奇怪心动的感觉,我怕我等下去,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我知道你可能觉得太快,不了解我,但是我发誓,你看到的我,就是最真实的我,没有半分算计与阴谋,我只是一个纯纯粹粹爱你的男子!” 南荞有些无所适从,上回碰到的这么大胆的告白,还是容澹。他也就见过她两回而已,说什么一见钟情,然后被她教育了一顿。看来年纪小的男孩子果然都这么冲动莽撞,觉得看对眼了就是一生一世。 小男孩会冲动,但她不能害他,她得给他权衡利弊,南荞冷静下来道:“商律,我的情况你也了解,大夫君白惑是太息宫的少尊,二夫君云青玖,鎏潮九皇子,三夫君千里眠,方觉萧王,等毁了冰魔,我和千里眠就要回去了。你要是同我在一起,就真的要离开这片你自幼土生土长的海域,而且还要背负着背叛族人的骂名,甚至这里其他的妖族也不会知道你为他们付出的代价,没人会感激你。你离开此地到外海,从此不再是鲛族呼风唤雨的王,到时候肯定会有巨大的落差,自古以来富贵少爷私奔的都是会后悔的,尤其是你在外头会感受到他们对鲛族的怨恨,这种心情不好受。” 商律的眼里却没有丝毫迟疑:“那你会让你的夫君受委屈吗?” “我自然爱着每一个夫君,肯定不会让他们受委屈,可是你……” “那就够了。”商律忽然把南荞拉了过去,让她坐在了他腿上。 南荞觉得不妥,想站起来,商律却抱得紧紧的:“你说的这些我全懂,我什么都想过了。我不会后悔的!除非你讨厌我,和我在一起是无比厌恶的,那我绝对不会勉强你。如果,你对我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你讨厌我吗?” 南荞看着商律的眼睛,他的眼睛湛蓝湛蓝的,像是波光粼粼的海洋,里面盛满了对爱人浓烈的爱。千里眠说的对,鲛人的确是容貌昳丽的种族,怎么说呢,他的长相纵然没有白惑青玖这么一眼万年,却也是震撼人心的。 谁能拒绝这么一只掏心掏肺的小奶狗啊! 小南同志说假话,是要被戳心窝子的。她说不出口。 看见她的迟疑,商律高兴坏了:“我就知道你不讨厌我!” 害! “还有一件事你得清楚。”南荞捂住他想凑过来的嘴,“我可能生不了孩子,没有办法替你留下后代……” 鲛族不是最看重繁衍了么,他从小耳濡目染,总归是在乎的吧。她自从学了医术,自己也检查过身体,虽然断金残血之躯修复了,但是一直没有葵水。她的身体是完完全全的女性躯体,从内到外都是,却怀不了孕。 但是这里总归没有b超磁共振,查不了是否是不排l。或者更大胆的想法就是,她会不会是基因性别为男性?当然了,这只是她自己暗戳戳想想。身体是女的,灵魂是女的,管它基因是男是女呢。 反正她那三个男人都是说孩子随缘不强求。 然而商律竟然道:“要孩子做什么?我最讨厌小孩子了!我们鲛族每家每户都是二三十个小孩,每次去大臣家里,我都能被吵死!我皇姐十五个孩子,她后宫其他院子你没去过而已,都能闹翻天!你看我这里清静,是因为我在外头很凶,那些侄子侄女都怕我,不敢来!” 南荞噗呲笑出来。 商律看她笑了,已经急不可耐地吻过来了。 南荞一瞬间瞪大了眼,僵了一下,也便闭上了眼睛。 小奶狗不会亲,胡乱啃了一会儿,放开了,有些气喘不定,脸还红透了。 南荞舔了舔嘴唇,心里无奈叹息一声,除了白惑和千里眠都是无师自通的高手之外,看来她以后再有夫君,都得她手把手来教。她被自己的大胆想法惊到了,果然是环境能改变人。 但是看着小狗那满是渴求的眼眸,她只好捧住他的脸,轻声道:“小屁孩亲都不会亲,还说什么大话,让姐姐教你,张嘴。” 说完,在商律惊慌失措的注视下,给了他一堂成年入门教育课。 最后,小狗狗按捺不住,一猛子起身,直接将她压在面前的石桌上,想就地解决了,然而却被南荞一把推开。 “怎么了?不行吗?!那回我寝宫去!”商律急得就差摇尾巴转圈圈了。 “别得寸进尺了啊。今天的甜头差不多了。”南荞站起来,拉好衣服,转身走了两步,又想到什么,终是纠结道,“我觉得你、你还是去向柳郎君请教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吧,阿民是不会教你的。” 小奶狗断奶变狼狗的蜕变和技巧,她一点都不擅长教授。 说完,她捂着脸跑了。 商律站在那发了一会儿呆,忽然如醍醐灌顶,赶紧喊来躲到一边的内侍:“把柳郎君给孤叫来!” 于是,柳某人一脸懵逼地被人从床里拉起来,火急火燎奔到圣麟殿里,被童子大王追问了一晚上的秘籍。虽然是自己妻子的弟弟,但是这个大王弟弟平时凶得很,他是一点都不敢笑话他啊,还得倾囊相授! 一连三四天,商律没事就来缠着南荞,看得千里眠的白眼能翻到天上去。 原来太后到红海去了,说要安抚红海法王一家,难怪没来找他们的麻烦。 太后来自红海,如今的红海法王就是她当年的心上人。原本他们成不了,希望能撮合自己的儿女,没想到商律忽然找了这么两个来历不明之人。儿子一直不近女色,找个女子她也不在意,毕竟红珊珠已经有好几个夫郎了,儿子不找女人,她都替他觉得吃亏,玩腻了处理掉就是了。但是现在那女子是个紫阶,她虽然还没实实在在见过,但就凭那个方民的确是紫阶,以后处理也是难题。 外头大陆上的紫阶她梳理了一遍,却不确定究竟是什么人,她甚至想过那个方民是不是前两日密探才传回来的,在鎏潮失踪了一个多月的太息宫白惑。因为距离的问题,那个白惑在鎏潮内战中失踪这么久,他们这里才收到信息。 但是又出现了一个他的什么未婚妻,她就不太确定,因为太息宫白惑定亲的消息也已经传来过。拒密探所见,那日神圣风华大会路途中太息宫车队遭遇灵兽袭击,那个圣女曾下过马车,不过是个弱小的橙阶女子,想必只是哪家养在深闺的小姐。那么来的这个紫阶未婚妻就对不上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迷惑了自己儿子,定然是有所图谋。她瞬间就想到了冰魔,以为他们是听说了什么,想把冰魔占为己有。臭小子虽然保证玩腻了就用冰魔收拾两人,但看他如今被迷得晕头转向的样子,这事恐怕不容易。女儿更不靠谱,她只能回红海找红海法王商量对策。 第420章 见楚翎 原本镜襄公主立正君的日子被鲛王用来娶王后了,各种典礼和准备措施就安排着,就是如今规格陡升,忙坏了宫里人。这事虽然离谱,但是鲛星城也反对不了什么,那些前朝大臣只是跳了会子脚也偃旗息鼓了,因为商律放话,谁再吵,以后九族不得踏入鲛星海圣殿! 那海底圣殿,是商律在日出之时用来向众鲛人传授灵力的地方。九族不得踏入,意味着他们就比别人少了一半的灵力,不论是灵力还是寿数都大受影响。算了,红海法王家都没发难,他们做什么出头鸟。 南荞这几日去了趟宫外看楚翎,千里眠自然也陪着她去了。 楚翎一行人被商律命人安置在城里一处僻静庭院里,但他们是外海人,商律再偏袒,还是不得已让所有人戴着鸠石链压着灵力,否则朝中人真要造反了。门口还有士兵守着,防止他们逃跑作乱。 南荞进去的时候,看见老妇人在种花,老爷子在替那个受了伤坐在椅子里的男鲛人递碗吃东西,唯独不见楚翎。 几人一见他们进来,面色惊讶,两个老者十分谦逊地放下手里的物品,就上来行礼:“南小姐!” 那个坐在椅子上的男鲛人却是不起身,但面色倒是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王后恕罪,草民腿脚不便,着实起不了身。” 南荞知道他的腿被打断了,带将军家小姐私奔,是杀头的大罪,他没死,是塑木小姐拼死换来的。 “我知道,你不用起来。楚翎呢?” 此时,一边偏房正好出来一个女子,她手里拿着一个铲子,边走边道:“林婆,我找到一把小……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 她这话是看向南荞的,脸色显然很不乐意。 这是楚翎的搭档水稷儿,被塑木铃保下的,原先关在普通的牢房里,也被商律弄出来放这里了。 林婆皱眉:“水稷儿,怎么同南小姐讲话的,南小姐是我们的大恩人,要不是她,我们这会子还在黑牢里,你也还在地牢中。” 水稷儿一脸厌恶:“她是那邪恶鲛王的王后!能好到哪里去!上回见她身边是另外两个男的,这回又换了两个,我最恶心的就是她这样仗着一张脸一副皮肉水性杨花四处勾搭的女人!” 南荞无故躺枪,这姑娘吃枪子了?但她也不是个锯嘴葫芦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水姑娘是吗?我就当你是在称赞我长得漂亮,但是,你现在能站在这里对着我吹胡子瞪眼讲话,也是靠我这张脸迷倒了鲛王换来的,要说看不起,你还没有资格。你要有骨气,再回地牢去,听说有塑木小姐的作保,你在那里也没受什么苦。”南荞也不客气。 “你!”水稷儿涨红了脸。 “而且姑娘此言差矣。”千里眠握住南荞的手,“要说勾搭,也是我们千方百计勾搭的小南,她啊,缩头乌龟一个,哪来的胆子去勾搭别人。” 南荞被气到了:“你说谁缩头乌龟?!” 千里眠搂住她的腰:“也是,你长手长脚不像乌龟,趴着的时候,比较像青蛙。” “你说什么呢!”南荞情急一把捂住千里眠的嘴,这个死男人米青虫上脑后脑子被吃光了吗?! 水稷儿气得脸红脖子粗,其他人都一脸过来人的尴尬看向别处。 “南小姐!”终于,正主来了,楚翎灰头土脸地从后院弄堂里跑了出来,看见南荞,顿时眼睛就亮了,“南小姐你终于来了!” 随后,他看到了一旁的千里眠,顿了一下,吃惊道:“你是……萧王?” 千里眠见到这小子虽然一脸的灰,但轮廓看得出来挺秀气,看南荞的眼神也不对,他的心思一看就一目了然,他居然知道他是萧王,于是道:“你认识我?” 见他承认了,其他人也吃了一惊,萧王,方觉最富盛名,也是最低调的王爷。那么就说得通了,他的确是南小姐名正言顺的未婚夫,那是方觉皇帝指了婚的。 “我……”楚翎尴尬了一下,他总不能说,南荞走后,他想了办法去找了萧王的画像来看吧,因为当时就他没陪着南荞,他想对南荞这几个夫君有个详细深入的了解。然后越调查,就越……惊心动魄,瑟瑟发抖。 白惑,战力无敌。北部雪山上吃了几个村的雪怪,军队都没辙。他去了,雪怪变成了雪水。东部海域章鱼怪,打翻了无数来往的航船。白惑去了,章鱼怪变成了海蜇头。四十年前玉琮公主被悍匪抓走,要圈地为王,王军束手无策。白惑去了,据说,山里后来只剩下一半山匪的残肢,另外的呢,被他吞了!妈呀,吃人啊! 他看奇人异事卷宗的时候被吓吐了,但是一想,白惑是蛟啊,食物链顶端的男人,这些不同物种的喽啰在他眼里,估计也只能是食物。 萧王呢,战场无一败绩,至今仍是军队众军师的楷模。就连看起来最一无是处的云青玖,也是鎏潮的九皇子,还是最有可能继承王位的。人家家里是真的有大国皇位! 这么一看,他除了是南荞的老乡,身份地位好像都比不上其他几人,真当是叫他从没有过的自卑。这次又出现了一个什么鲛王,虽然是个土霸王,也是他比不了的。 苍天,他一个穿越人士,不应该是天之骄子吗?现在看来,妥妥是个普男啊。 楚翎只得干巴巴道:“对对,久仰大名!” “楚翎,你们这几天还好吧?你在干嘛呢,怎么弄成这样?”南荞指着他的脸问。 水稷儿委委屈屈奔过去,掏出手绢替他擦脸:“少主,你脸上都黑了。” 楚翎拿过手绢自己擦,边擦边向南荞走来道:“我没事。我在试一个东西。” 他甚至有些神神秘秘。 “什么东西?” 楚翎看看一院子的人,索性道:“呃……你们俩还是跟我来看看吧。” 南荞和千里眠相视一眼,跟着他去了。 跟着他去了后院一个小库房里,南荞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像是……硫磺? 她一看桌上那些黑漆漆的细沙,顿时就明白了:“你在做火药?!” 第421章 他亦入局 “聪明!”楚翎很是得意,“你看啊,这里的人啊都只在乎修炼灵术,打仗也是灵术居多,对发明科技根本不关心,所以压根就没有发明火药!然后你看我们现在带的这个什么石头项链把灵力给弄没了,不就凡人一个吗?你说巧不巧,我刚好发现这个院子里居然有一大袋子的硫磺!说是用来驱虫的!简直暴殄天物嘛!我以前拍戏,有爆破戏,特地向爆破师请教过这火药的配比,最近没事干,我就研究着玩,说不定我能成功,到时候没灵力也能杀出去!” 南荞看看这一桌子乱七八糟的火药未成品,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把自己交代进去,忙道:“你还是别研究了,怪吓人的,我们今天来就是要同你们说送你们走这事。” 千里眠坐在窗口边喝茶边开了一条窗缝,往外瞧着。屋里结了噤音结界,不怕被人偷听,但是,他们出门的时候,除了商律派了跟随他们的侍卫,还有尾随的小尾巴,多半是太后的人。大约是林婆他们在院子里,小尾巴没有暴露。 而南荞和楚翎坐在桌边说话。 南荞把商律已经安排好如何带楚翎他们出北溟海的事同楚翎一说,楚翎还有些不可置信:“他会这么好心?” 南荞无奈:“我知道你信不了商律,但是,换位想想,他要你们死太简单了,何必欲擒故纵呢?” “如果只是想表面上讨好你而已呢,谁知道是不是背地里就把我们杀了。” 南荞一副我知道你会这么想的表情,从衣袖兜里拿出个小瓶子来:“把头伸过来。” 楚翎一愣:“做、做什么?”还是乖乖凑了过去。 “看了就知道了。”南荞拔掉瓶塞,又伸手摸到楚翎衣领子里。 她的手指有些微的凉意,楚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脏忽然颤动起来。 但是,南荞却是拉出了他脖子里的石头链子,然后将小瓶子倾倒出一些蓝色的液体,石头链子接触到液体之后,咯噔断了。 楚翎惊讶地目瞪口呆:“断了!这、这东西竟然断了!” 他们来这里后,自然是试过各种办法,刀割火烧的,就差砍头了,链子纹丝不动。 南荞又把链子断口一接,结果,它像是有生命一般,又自动接上了,完全没有断口。 “啊?你怎么又给接上了啊!”楚翎急了。 “你嚷什么嚷?”千里眠看不惯了,吼他一句。 楚翎顿时怂了:“对不起。” “你别急啊。”南荞塞好盖子,把它塞楚翎手里,“不是每天都会有人来检查你们吗,现在不能摘,等到有人来接应你们时,你们就用这个熔断链子,一路上就能有灵力护身。” 楚翎拿起来闻了闻:“这是什么啊?闻起来有点腥。硫酸?” 南荞摊开粘了些液体的手掌:“要是硫酸,我这手早废了。反正就是与这石头的相克之物,很稀罕。你小心收着就是了。好了,我和千里眠差不多也得回去了。你们多保重。” 楚翎犹豫了一番,终是道:“南小姐,我向你道歉。” 南荞愣了一下,笑道:“行了,我接受你的道歉,我的身份,商律迟早也会知道。” “不是,我不是说这个,当然,这个也是要道歉的。” “那你道什么歉?” “就是……我以前对你的看法太片面了,我不该以貌取人,小看了你。” “嗯?”南荞噗呲一笑,“难道我长得很笨的样子吗?” 楚翎表情讪讪的:“实话说,在千机城,我以为你不过是像我以前娱乐圈里的某些女明星那样,靠脸和身体来吸引男人,从而得到机遇和虚荣。” “啊?哈哈,哈哈,”南荞干笑,“某种程度上,也是这样的,就像现在,商律就因为我长得好看而喜欢我而已,否则,他才认识我六天,我也搞不清他到底喜欢我什么。” “不是的南小姐,你身上有种很特别的特质,就比如说,你也才见过我两次,就能冒着危险救我,这很难不让人动容。” 南荞瞪大了眼。 千里眠跨步走过来,一把将南荞拉进怀里,冷冷一句:“狼多肉少,没你的份!我们走了!” 说完,搂着南荞大踏步走了。 南荞几乎被他夹在胳膊里提溜着走的,抱怨道:“你别拎我呀,我又不是热水壶!” 千里眠瞪他一眼:“招蜂引蝶!回去非让你下不了床!看你还怎么到处跑!” 南荞脸红着笑道:“这可由不了你,别到时又反噬到你自己身上,看谁是病西施。” 千里眠一愣,不管院子里还有其他人看着,低头一口咬在南荞脖子里,低哑着声音道:“回去这段路挺长的,我也不想浪费了。” “你、你不会想……”南荞抖了抖,怎么男人都有种车z情节吗? 连同楚翎等人告别都来不及,千里眠就把南荞抱上了马车。 楚翎几人在门口看着,马车远去,随后又在守门官兵的催促下回了院子。 “少主?少主!”水稷儿看楚翎那副看呆了的表情,气上心头。 楚翎有点神不守舍,都没回答,走回自己的屋子。 “少主!”水稷儿想追上去,被林婆拉住了。 “小水,不得胡闹。” “可是林婆,你没看那女人把少主的魂都勾走了吗?!她都有那么多夫君了,还来招惹咱们少主做什么?!” 此时,林婆一双浑浊的眼却像隧道般幽深,意味深长道:“少主和那南小姐身上有着相同的魂色,他们是一个世界的人啊,他们前缘未尽,此生终会续上。” 水稷儿瞪眼:“您说少主……” “嘘……少主还小,需要磨砺方成大事,情爱于他将是致命的,咱们呐,既不能阻,那是有违天道,但也不能促,有违我等的使命。顺其自然吧,一切终有命数。” 这话水稷儿不爱听,怎么那女人就同少主有缘了,林婆整天神神叨叨,谁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这院子自然是比较偏僻,从宫里出来时弯弯绕绕花了大半小时,结果回去时,因为千里眠交代慢些,马车几乎是走的,足足花了半个多时辰。 到宫门的时候,南荞的腿一直在抖,最后自然又是千里眠抱回去的。结果,商律不在。每逢十五,是鲛族前往鲛星海底圣殿唱诵之时,这是他们的圣日。 当然,这是对外宣称而已,事实就是,这三日,是商律为众鲛族释放灵力之时。 侧殿里,千里眠将南荞压在床榻上,笑得格外狡猾:“啊,商律不在,公主不在,太后应该也去了,这三天,可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了。” 南荞一听这话就条件反射地腰虚酸软,仓皇道:“千里眠,你可是英明神武的萧王,怎么能如此耽于声色享乐不干正事呢。” “夫人这话说的,这又不是方觉,而且我现在的身份,不就是一个侍郎吗,侍郎侍郎,侍寝的郎君啊,我现在干的就是我的正事……” 红被翻浪,夕辉烛光,侧殿的门怕是又一天一夜打不开了。 第422章 我同意了 南荞后知后觉才想起,她忘了问楚翎他们是怎么样被抓的,甚至他竟然没被镜襄公主给看上,有些不符合公主的做事风格。 至于那位被关在家里的塑木小姐,短期内不能同楚翎他们一道走。据说塑木将军已经给她亲事都订好了,对方是一家门当户对的三个公子。好家伙,打包出售的既视感。对方家族也不计较塑木小姐与他人私奔过,那人而且也是鲛族,倒也不是别的杂七杂八的妖族。鲛族女子本就稀有,能娶上鲛族的显贵小姐,已经不容易了。 只有等到她和商律成亲毁冰魔时,必然引起骚乱,到时来参加婚宴的塑木小姐就可以趁乱逃脱,按计划与在约定好的地方等待的楚翎一行人汇合。 商律啊,在她面前总是哭哭啼啼的,但是安排起事情来有条不紊滴水不漏,甚至连摧毁冰魔之后他们的逃生路线都安排好了,连千里眠都说他“两面三刀、狡猾奸诈”。 南荞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商律给她背水一战的感觉,比如说,他连他们海底圣殿的地图都给了她,并且告诉她怎样的逃生路线最为安全迅速,因为千里眠到时是不能下海底圣殿的。 南荞问他:“你也在啊,你带着我跑不是一样?” 商律笑得一脸胸无城府:“两手准备总是需要的嘛,到时我要是被我母后缠住一时无法脱身呢。” 似乎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三天后,商律回来了。但是南荞人还没见到,她就被太后先召去了。她本来想去问问商律的,但是宫人说大王身体不适,已经睡下了,太后吩咐谁都不能打扰他,尤其是王后。 咋的,她去看一眼商律,怎么就是打扰了?太后什么借口,再说了,她传得这么急,还特地交代只她一个人来,就是不让千里眠陪她去,是想趁她落单下什么套吗? 千里眠很是担心,想强硬跟上。不过南荞劝阻了,这会子还不能激怒太后,否则,影响他们接触冰魔就功亏一篑。 然而,事情却出奇地顺利,太后根本没有为难南荞,只是特别客套地问了她的情况,自然,这些他们都提前编好了的。太后还赞美了一通她长得实在漂亮,难怪他儿子神魂颠倒,以后成婚了,多为商律生几个孩子云云,一切都似乎在朝着成为她的好婆婆发展。 南荞一脸懵逼地回到圣麟宫,向千里眠一说,两人商量一番得出结论,不能掉以轻心。鲛太后一路铲除异己,摆平前三个皇子,让自己儿子上位,定然是个狠角色。 南荞到底是担心商律,小奶狗几天没见她,竟然这么耐得住,要么之前是虚情假意现在在密谋算计,要么是真当灵力耗损严重,正在静养。 这一整日南荞心不在焉,总是出门看看圣麟开门了没,千里眠看在眼里,终于拉她坐下来,一脸正色道:“现在白惑不在,我替他做主,我们同意了。” “啊?”南荞不太确定他是不是那个意思。 “其实这小子对你的一片心意我都看见了,若说是假的,那他的确是功力深厚,连我都看不出几分虚假,但若说真情呢,又有些浓烈得奇怪,你也这么觉得是吧?” 南荞点点头。 “但是,每个人都不一样啊,也不是人人都像我这样忍耐得了这么久,尤其是面对你这样……勾魂夺魄的绝色。”说着,他把南荞拉过来坐在他腿上,亲了亲她的手,“说实话,若是抛开所有道德伦理的约束与道貌岸然的伪装,但凡是个正常男人,在见你的第一眼都会想狠狠占有你的,这是雄性最原始的欲望。” 南荞敲了他胸膛一记,忸怩道:“原来你一直是假正经。” 千里眠笑笑:“所以商律的感受,我也能理解几分,他是这片土地的王者,自然不用畏首畏尾,想做什么都是率性而为。他没有像云辽那般用权力让你屈服,而是伏低做小地讨好你,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所以,我同意他做你的四夫君,他不会没名没份的,毕竟我和白惑是你的双君嘛,地位是一样的。啊,云青玖是个例外。” “千里眠……”南荞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毕竟她和千里眠才结缚令没多久,千里眠恨不得日日夜夜纠缠她。但是现在却要把她推给另一个男子,换位思考一下,他心里肯定不好受。 “你别担心白惑不高兴,我和他算是同一种人,他会有什么心思我大抵也知晓,他就算有些不舒坦,但也不会希望你为难的,你对我们的心我们都懂,你放心,沉灵大地的男子不会这么小气的。” 南荞看着千里眠,眼前又闪现白惑的脸,于是,她的心里更难受了。 白惑还没找到,她在这里却又招惹了一个夫君。 千里眠见她面有戚戚然,索性拉她过来亲了一顿,让她没空再胡思乱想,末了,擦了擦她的嘴角,然后推她起来:“你去看看他吧,按他的性子,不是第一时间来找你,定然就是动不了了。你隐身过去,省得鲛太后抓你把柄。” 南荞看他一脸笑意,终是点了点头:“好。” 她一念咒,隐身走了。 千里眠怔怔站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了她的气息,喃喃自语:“得了,又是孤家寡人的一晚。中全,中全!” 中全从外间奔进来,诧异了一下,因为王后方才明明在这里的,现在没影了,但是身为一个合格的内侍,不能多问。 “给本君拿两壶酒来,啊,对了,去找找柳郎君,问他有没有空陪我喝几杯。” “是,是。”中全应着,但面有迟疑。 千里眠挑眉:“怎么?” “就是奴才斗胆,若王后在此,柳郎君身为公主的郎君,不便在夜时会见。” “你的确斗胆,但是你跟我说说,你哪知眼睛看见王后在此?” 中全懵了:“可、可……” 王后进来后就一直没出去过啊,她的侍女还守在门口呢。 千里眠干笑:“你们这帮奴才定然偷懒去了,大王把王后招走了,今晚啊,本郎君就是独守空闺,怎么不能让同病相怜的柳郎君过来喝一杯了?放心,我两可不是断袖。我夫人这么美,我脑子有病才会找男人。” 据说公主后宫之中那些被冷落的面首,偷偷摸摸相互慰藉也是屡见不鲜的。 于是,柳郎君正要沐浴就寝呢,听闻方郎君居然主动请他一道喝酒,顿时心花怒放,一溜烟就奔去了。 第423章 奶狗切换 南荞隐身穿墙而入,商律的主殿比侧殿大得多,她上回偷偷来过,但是最近没来,基本上是商律往她和千里眠那处跑。 有两个内侍在外间小心翼翼地擦廊柱,往里走,另两个内侍居然坐在商律床前的地上打盹,眼睛闭着,一晃一晃的。 商律的床没拉床幔,一眼就能看见他躺在床里,悄无声息。 南荞的心咯噔一下,他真当如此身体虚耗? 蹑手蹑脚走过去,绕开打盹的内侍,南荞爬上床,凑近了商律看,他紧闭着眼,由于不太亮,看不出脸色好不好,但眉心紧锁,嘴唇不太润泽,甚至起了些干皮,种种表象昭示着他的确不太好。 南荞将手掌探到他额头上方,感应了一下他灵力的状况,虽然还是紫阶,但是由于短时间内释放的灵力过多,导致身体沉淀的灵力不能及时跟上,外在表现就是虚弱,只能静养着等灵力慢慢滋养身体。 南荞看着这张俊俏的脸,虽然他们认识不到十天,但他对她所表现出来的真心,她都是看在眼里的。她真当是第一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这么一个为爱如此大胆的小男生给打动了。她和白惑都花了一个多月才打开心扉。 心里一动,南荞抬抬手,床幔无声落下。她一低头,吻在商律的唇上。 双唇相触间,涌动着五色的微光,像是加热了商律身体里被冷凝起来的灵力团,使之加速释放,充盈了他的身体,润养每一处骨骼脉络。 昏睡中的商律缓缓醒来,浑身流转的热流令他全身舒坦,他不禁低低一声喟叹,睁开看,却察觉到胸口压着的重量,以及覆在他唇上的熟悉的温润,奇怪的是,根本没有人。 他略有些心惊。 “大王!”打盹的内侍被他的低叹声惊醒,忙撩开床幔。 “孤没事!”商律坐起来,一挥手,“你们给孤全部到殿外去,孤不喜欢睡觉让人看着!还有,不必通知太后说孤醒了,孤还得好好静养,谁也别来吵!” 内侍唯唯诺诺出门去了,随着殿门的关闭声传来,商律赶紧转身向床里看去,果然见南荞已经坐在他身边冲他笑:“胆子好大的小哥哥,看不见人你就不怕是鬼压床吗?” 商律一把抱住她:“你这么美的鬼,别说压床了,就算被你剥皮拆骨吃干抹净,孤也心甘情愿。” 南荞拍了他一记皱眉:“我才不是鬼,别说的那么吓人。” “呸呸呸,我这乌鸦嘴。你刚刚这是隐身术?” “对,我是不是很厉害?” “那当然了,我的眼光还用说,选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 这话南荞听得别扭:“我是东西?” 商律赶紧道:“不不不,你不是东西!” “哈?”南荞脸更拧巴了,她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 “呸呸呸!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商律手忙脚乱解释不清,忽然想到柳郎君那儿取的经,说不清的时候亲就完事了!于是心一横,一猛子吻了上去。 别说这招还真有效,也不用着急解释了,但是一颗心从着急地乱跳变成情动不已地打鼓。 亲着亲着,南荞就被按在了床上,商律像头狼啃食着身下的美餐。 “商、商律……”南荞喘不过气来,扭头从他唇齿间挣脱,转脸轻喘。 商律整个人都似绷紧的弦,尤其是看着身下这张微醺的面容,她娇软甜香的身体,一切都如同最撩人心魂的爪链,将他牢牢捆绑。他周身涌起热浪,灌注进一个豁口,等待着破土的契机。 “我……”他粗喘着,想问“可以吗?”而脑中回想起柳郎君的秘籍:“千万不要问一个对你有好感的女人‘可不可以’,问就是画蛇添足,她的默认就是同意!王后一看就是小女儿家的心性,我敢打包票,她是被动那一个!” 所以,不能问! 商律打定主意,直接扒开了她的领口,两手一抓,将脸埋了进去! “嗯……”南荞咬住嘴唇憋住声音,揪住了他的头发。 童子军看来学过技巧,但是不多,不多时南荞实在憋不住嗔怪:“你别抓那么用力啊,也别那么用力吸,疼……” 啵地一下,商律气喘吁吁地抬起脸来皱眉:“什么都没有啊。” 南荞不解:“什么什么都没有?”她的不够大吗,很大了好吗,最近不穿bra都颠得她难受。 商律捏着:“就是小宝宝喝的……” 南荞愣住了,顿时又羞又恼地对他拳打脚踢:“我又没生孩子,哪来的奶?!你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杂的啊!不来了!你起来!” 这瓜娃子太煞风景了!说着要推开他。 “别别!我的错我的错!”商律抓过她的手就按在她头顶,一双眼灼灼盯着她,动情道,“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刻,仿佛等了好几千年,你要是不要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别,”南荞捂住他的嘴,“你才几岁啊,就几千年,恋爱脑要不得。但是,我有点双标,你这么说,我很开心。” 说完,搂上他的脖子,主动吻了上去。 被点燃的烈火此刻已经燎原,一场甘霖又如何能将它熄灭。然后,小南同志又没骨气地讨饶了,连她自己都鄙视自己: “商律、商律……” “叫阿律!” “好好,阿律,你缓缓,先缓缓,我站不住了!” “来,我抱你。” “不行……胳膊也没力气了,你这动作太难了,谁教你的啊,我要掉下来了!” “你别怕,放手,绝对不会掉。” “不行……不行……” “我抱着呢,不会掉啊。” “不、不是,是我不行……”她话没说完,商律意识到她的“不行”是什么意思了,因为小臂上一疼,她的指甲又无意识抓进他肉里了。 第424章 一些腻歪 南荞觉得,杨贵妃可能就是这种矛盾心情。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这是我家乡一个着名诗人写的诗。写的是一个皇帝得了一个美人,从此纵情声色,连早朝都不上了,成了昏君。我觉得现在有点像你,你今天没去上朝,明天也不打算去了吗?!” 南荞正推着黏在她身上的八爪鱼,虽然八爪鱼所有的爪子紧紧勾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又是没日没夜地一日一夜,好吧,这里本来就没日没夜。但是,时辰骗不了人的,现在都是第二天傍晚刚过酉时。商律就是个幸运儿,她的转嫁都不在他身上,他一直都是生龙活虎的。 “什么早朝啊,你不知道吧,我释放完灵力后,接下来的五天都不用去上朝,这是惯例。所以啊,这几天我们可以闭门造车,天塌下来我都不想管。” “五天!你以为我是铁打的啊!没想到你还有昏君潜质。啊!你、你疯啦!” “不专心,来,咱们去池子里。” 南荞浑身汗毛倒立:“我不要去!” 商律坏笑:“姐姐不是最喜欢水里了吗?” “我、我……”南荞真是心有余悸,“那你不许变鱼尾!” 说起这个,都怪她该死的好奇心! 早上,他们去池子沐浴,南荞一时好奇,鲛人是鱼尾该如何酿酿酱酱?而且她就上回模模糊糊看过商律的鱼尾,隐隐约约的蓝色,也不知真面目。 “到时候你不许吓跑。”商律落下一句话后,水波一甩,双腿顿时化作了鱼尾,他浮起来了一些好让南荞看得清楚,南荞凑近看,果然是鲛族大王的鱼尾,漂亮得不像话,深蓝色的鱼尾上鳞片细细密密地闪烁着粼粼光芒,顺摸倒摸的光泽还不一样。尾鳍硕大,在水里一晃,就能带来一道水浪。 南荞一路摸上去,直接摸到了他人形皮肤的肚子上,不禁怪讶了一句:“在哪呢,没有啊……” 商律挑了挑眉,于是在南荞的注视下,鱼腹往下的地方,裂开一道口子,巨型的海蛇探了出来。 南荞愣了一瞬,当即就想跑,她早该想到的,他的鱼尾长度比腿长多了,相对应的,某些物什也是等比变化,但是,这也太吓人了吧,会一步到肺的!而且还有鳞片!相比起来,白惑的双数她咬咬牙也能适应,但是这,绝对不行,会洞穿! 商律压住她,扣住她的腰坏笑:“试一下,就一下好嘛?” “不行!绝对不行!要死的!”南荞踹他。 “就一半嘛。” 鬼才信男人能控制! 商律正无赖地压着她胡闹,太后的声音就传来:“律儿你身体如何了?” 南荞一惊,咻地隐了身,但没让商律跟着她隐身,毕竟太后已经转出池边的屏风看到商律了。 商律还扣着她的腰,趁机使坏。 南荞咬碎了牙,只得憋着气不做声。 商律敷衍了太后几句,他在沐浴,太后也不好多待,很快就走了。 南荞砰地现身,施好噤音结界边哭边骂,使劲蹬腿:“你要死啊!我不来了!我要去找千里眠!” 商律到底有分寸,物种不同要命,真会伤了她,立马变回了双腿才敢尽力。 所以现在他又提水里,南荞心有余悸。 “不闹你,真的。”商律抱起她,就往浴池殿走。 他说不闹,只是不变成鱼尾闹而已。这澡就不是能正经洗的。 南荞正被他按坐在他怀里动弹不得,只得认命地当个大厨手里的颠勺,外殿传来内侍的惊呼:“方郎君,哎!方郎君!大王在沐浴,进不得啊!” 两人一抬头,千里眠就站在面前了。 千里眠一脸讥诮:“真是只闻新人笑,哪见旧人哭啊,打算什么时候出门?” 商律挑衅:“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那时还不是关了一天一夜,我还给你面子,门都没进来!你现在砸门进来是想砸场子吗?!” 千里眠不理他,眼里醋意翻涌只看向南荞:“小南,你跟不跟我回去?!” 说着不介意,如今看着她在别的男人怀里,他这火就憋不住了。 “千里眠,呜呜呜……”南荞瞬间就涌起一窝眼泪,伸出两条白花花的胳膊要抱,“你抱我……” 千里眠一愣,那怒火一瞬间就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股火气。 “该死,受不了了!”他咬牙骂了一句,猛地拉开自己的腰带,跟剥玉米似的剥光了衣服,跳进了水池里,从背后搂住一脸懵逼的南荞,吻了上去。 商律看得目瞪口呆:“你想干什么?抢人吗?!” 千里眠放开南荞,瞪了他一眼:“白惑云青玖可是会同时亲近小南,就算白惑一个人,他是蛟,蛟的身体构造你该知道吧?你一个人办得到吗?小南会满意吗?” 被夹在中间的南荞抗议:“我、我没有那么欲求不满!” 千里眠手很不安分:“青玖告诉我的,你没资格反对。” 南荞无语问苍天,青玖这个大嘴巴,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你、你是说……”商律眼一亮,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猛地直起身来。 南荞瞬间整个人僵了。 千里眠一挑眉梢:“对,如你所想。” 那晚上,圣鳞殿里虽然一如往常地安静,但是第二天,内侍去打扫,殿里的景象像是屋子被拆了一般,大王也不见了。 南荞很肯定地确定,她昏了很久。 睁眼看,人躺在床里,是她住的那间侧殿,一转脸,一边躺一个,都睁眼看着她。 商律脸上有些担忧:“你醒啦?” 千里眠摸摸她的脸认错:“我错了。” 南荞动了动:“我睡多久了?” 商律道:“大概有三个时辰了。现在巳时。” “又上午了?”南荞愕然,“我身体好像没那么痛了。” “嗯……”商律苦笑,“现在我背好酸。” 千里眠叹了口气:“我腿疼。先声明啊,不是我两不行,这是你的转嫁。” 南荞瞬间出了一口恶气,一骨碌爬起来,每人头上敲了一记,笑得合不拢嘴:“活该!” 第425章 交心 这两人自作孽不可活,但南荞还是不忍心,招了御医,根据实际情况写了方子,让御医去煎药。内服外敷双管齐下,差不多躺了大半日,这两人总算能动弹了。这期间,他俩觉得他们两个大男人一起躺在床里,怎么看怎么别扭,又都不肯回自己殿里去,于是拉着南荞陪着他们躺。 现在已是深秋,北方的天气本就寒凉,等过了十月三十昼夜交替,就会下雪,连绵不断的大雪。 三个人窝在被子里聊天。 千里眠玩着南荞的头发:“我那天听你同那姓楚的说话,说的什么‘火药’‘硫酸’‘娱乐圈’‘女明星’,都是什么意思?” 南荞咋舌:“你记性可真好,这都还记得。” “因为我听不懂不理解,肯定要找机会问你的。你以前还有好多话我也是听不懂的,又不像是外族的语言,只是不同的词汇而已,我猜,你的家乡至少不是方觉和鎏潮吧,嶙乍也不像,更不可能是怅国,你到底从哪儿来呢?” 商律也赞同地点点头:“对对,我就想问你皮夹克是什么?为什么我是破的皮夹克?” 南荞瑟瑟缩进被子里,被千里眠拎了出来。 千里眠眯眼:“白惑和云青玖也不知道的话就当我们没问,否则,你就是偏心。” “我……”南荞抿着唇叹了口气,“好吧,那你们听好了,保证不许说出去!” 商律举手:“我保证!” 千里眠:“命都在你手里,要什么保证。” 南荞哼他一记,想了想措辞,便将自己的来历说了。 说完了,一片安静。 南荞左看看,千里眠一脸沉思,右看看商律好像惊呆了。 半晌,千里眠终于吐出一句:“原来你的身体比我们年纪都大……” 南荞问号,然后咬牙切齿抡拳头上去揍了他一顿。 千里眠捉住她的手,又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就没有怀疑过,你经历的前世,或许只是太息尊者给没有破石的你编织的梦境呢?” 南荞被问住了:“梦境?” “庄周梦蝶,你以为此处是异世,或许那处才是幻影。” 南荞沉默了一会儿:“那也不对,那我怎么认识楚翎呢,还有我姑……” 她忽然扼住了话头,抿住了嘴。 千里眠是谁啊,立马懂了:“那倒也是,姓楚的同你说一样的话,同你来自一个地方?姑姑,你说的魅姬云藻?” 南荞瞪着眼睛不敢说。 千里眠想了想:“那就是了,原来魅姬还真是你姑姑,我听我母后说魅姬早年说话的论调很是奇怪,遣词用语十分奇特,跟你情况倒是有点像。你一家都是神仙啊,下凡历练来了?” 他后面的话带着几分揶揄的口吻。 南荞忙道:“我可不敢自居神仙。你别乱说,我怕我姑姑会打我!” 商律忽然一把将南荞拉进怀里,激动不已:“小南南,小荞荞,我现在更加确定你就是上天派来救赎我的!我等了几千年,终于把你盼来了!” 南荞好笑:“又几千年,你难道也跟我一样被关在晶石了不成?” “哎呀,那是夸大的说法,我的意思是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以前对别的女人没兴趣了,我母后还以为我有病,我这一辈子是在等你啊!” 千里眠眯了眯眼:“色阶越高越没有欲望,这不是正常现象么,你难道不懂?” 商律反驳:“那我为什么看见小南一下子就一见钟情了?这难道不是上天注定?!你不是这样吗?!” 这话问得千里眠哑口无言。 眼看着他俩又要吵起来了,南荞只好调停:“好了好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反正现在我的老底都交待给你们了,你们要是敢出卖我和我姑姑,我就把你们……拧成麻花!” “这么凶啊……”千里眠故作哀怨,“白莲花变成霸王花了,看来以后这日子不好过啊。” 南荞不乐意了:“不许叫我白莲花!” 千里眠不解:“怎么?” 南荞便解释了一下。 “这么讲究啊。”千里眠咂咂嘴,“看来两个世界沟通还是有障碍。” “千里夫子,代沟不懂了吧。”南荞嘻嘻笑了笑,随后看了看两边的男人,忽生感慨,“等出去找到白惑和青玖,我们也可以这样躺在一起,这样才是完整的一家人。” 千里眠在被子里捏她的团子:“野心不小,我们两个你都受不了,还想四个?” 南荞这一刻还在伤感,被他一说,恼羞成怒地爬起来掐他:“你脑子里装什么黄色浆糊?我说聊天,就这么纯聊天不行吗?!” “实话啊,跟你躺在一起,谁想聊天。”千里眠搂住她就贴了上来,“我的伙计说他休息够了,也想钻它温暖的小被子了。” “千里眠你个色胚!”南荞拦着他下面不安分的手,“我怎么没发现你以前这么欠揍呢!” 说着骑在他腰上开始挠痒痒,两人闹闹腾腾滚在一起。 千里眠忽然停了,向南荞使了个眼色,南荞一愣,回头一看,商律不知道什么时候背着他们转身躺着,默不作声。 千里眠在她耳边悄声道:“他不会生气了吧?你去看看。” 千里眠表面上同商律针尖对麦芒,其实还是很关心他的,南荞都看得出来。于是,南荞蹭到商律背后,趴过去看他:“你干什么呢?你哭什么呀,生气啦?” 商律赶紧收拾好“犯罪”证据,嘴硬道:“我哪有哭!” “还说没有!”南荞挖开他的手,抢出两颗金珍珠,“难道你在攒你的娶夫人本吗?你们鲛人泪一颗能抵万金呢,皇族肯定还要贵重吧,千里眠你说呢?” 千里眠点点头:“你哭两下就能抵我一间铺子一月的利润,这以后也不失为一种挣钱的方法,看来以后我不是荞荞最有钱的夫君了。” 商律惊起:“真的?那我多哭哭……” 南荞掰住他的脸:“你别岔开话题,你为什么又哭啊?我俩闹着玩你生气了?” 第426章 捷径 “我……”商律眼圈又红了,“我这是高兴的!我从小到大,都是被母后训导要藏拙,要争气,要事事筹谋、步步为营。皇兄们各自为阵,真心对我好的银襄姐姐自戕了,大皇兄虽然不亲,但也不会苛待我,如今也被母后关在红海地宫。” 南荞一愣,看了看千里眠。 商律继续道:“我没想过我还能有被人爱,被人真心对待,被人当做家人的一天。” 南荞咬了咬嘴唇,摸上他的脸:“是,你现在有我了,有我们这些家人,我们不会算计你,苛责你,逼迫你,到时候我把你介绍给白惑和青玖,白惑看起来冷,但是他最深明大义,青玖平时叽叽歪歪了些,也最是豁达磊落,他们会把你当家人的,对吧,千里眠?” 千里眠撇撇嘴:“我可做不了他们的主。” 南荞冲他挤眉弄眼:“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商律吧嗒吧嗒又滚了几滴泪,随即扭过南荞的脸就吻了过来。 千里眠在后头不屑道:“看在你哭哭啼啼的份上,把前头让给你吧。谁叫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呢。” 说完也贴了过去。 商律一听像是受到了启发,一低头就钻进了被子里。 南荞前后遭殃失守,慌忙一手拧着千里眠的腰,一手推着商律的肩咬牙切齿道:“你们当我是没感觉的橡胶娃娃呢,想来就来?!” “你没感觉吗?”千里眠手上用了力,惹得南荞抖了抖,他舔了一口白腻的脖子,感受着她的颤抖,轻笑道,“那昨晚忘乎所以汹涌磅礴的又是谁啊?” “你……”南荞不仅羞得脸滚烫,浑身也都燃烧起来。 最终侧殿也没有幸免于难。 纸终究包不住火,太后来的时候,侧殿里头翻江倒海,虽然外头听不到一丁点,但是紧闭的大门,被赶在外头的宫人,都昭示着殿内正在发生的事。身经百战的太后又怎会不知,她只是没想到,向来听话的儿子,竟然会愿意同别的男子共侍一妻?他是鲛族的大王啊!未免让人落下笑柄! 商律终究还是衣冠不整地出门来了,只有他一个人,带着一身的灼热与躁动,更别说尚未沐浴的宣泄之息,让太后尴尬地退后两步,有些气愤道:“律儿,这才第三日,你灵息还未稳固,怎能如此放纵?!还与别的男子一道,这个贱人到底什么本事,把你迷成这样?!” “母后……”商律忽然脸色阴沉了下来,故作低声道,“她现在还是我的王后,希望您言辞多有顾虑。还有,母后可能不知道,阴阳调息,十分有利于翻动我体内凝滞的灵力,而且小南还是紫阶,她甚至能度我灵力。你看我,才第三日,已经完全如常了,这在以往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鲛太后仔细看了看他,的确,他面色红润,神采奕奕,的确同往常释灵之后的状态不同。她犹豫了一下,儿子果真是在走捷径? 然殿内传来女子娇媚的嘤咛与讨饶声,加上越来越清晰的律动交叠之声,直叫人听得浑身燥热。太后一张脸瞬间就青了。 “母后,非礼勿听!我好得很!相信过不了多久您就能抱孙子了!您请回吧!”商律转身就奔进了殿内,喊着“孤还没来呢!”“哐当”一声关上了门。殿外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太后被扇了一鼻子关门风,气得面红耳赤。 随侍的老嬷嬷道:“太后,大王也太不像话了,真是民间说的有了媳妇忘了娘!要不要再叫他出来?” “不用了!”太后攥着拳头,胸膛起起伏伏道,“回宫,去把刘昭、冬宣叫过来伺候哀家。” 老嬷嬷一惊:“两个一起?” 太后刮她一眼:“不行吗?” “行,行!奴这就去,这就去!”老嬷嬷不敢再讲了,她想说的是太后已经不年轻了,她招侍郎侍寝也不过几日一次而已,每次也承受不了多久,骨头错位也是常有的,转嫁之前的痛都是自己受着,转嫁之后就由某个可怜的侍郎受着。 看来今日太后是受刺激了,她真为刘郎君冬郎君还有虽然没被宣召,但仍能摊上无妄之灾的后宫各位郎君们捏把汗。 过了一日,南荞又出宫了一趟,原因是,飞斛湉来了。 将楚翎他们安排好出北溟海之后,南荞便让商律派人去接飞斛湉,到时让楚翎带着她一道先离开。 飞斛湉被接到了楚翎他们一座院子里,那座院子还算大,房间也不少,再加一个人也不是问题。但是南荞没想到的是,印大岐也来了。 南荞一进去,飞斛湉就从房间里奔了出来,一把抱住了她,哭哭啼啼着:“小荞!你没事吧你没事吧!我好担心你啊!” 她的个子刚好到南荞胸口,所以抱着脸一个劲在南荞胸脯上蹭。 还没等千里眠出手,另一边的一只手把飞斛湉拎开了,嫌弃道:“你这小姑娘这么脏兮兮,离小南远点。” 看飞斛湉脸上和身上黑漆漆的样子,就知道她在和楚翎一块儿研究火药。 飞斛湉张牙舞爪地抬头正想骂,一看,有点呆,脱口而出:“哇,好一个美男子啊!” 商律一愣,得意地挑了挑眉,搂住了南荞的肩膀:“算你有眼光。” 没错,商律也来了。南荞要出来见飞斛湉,千里眠无所事事肯定跟着,商律呢死皮赖脸也要出来,他五天的渡灵假最后一天,真是一点都不想用来工作。 于是南荞只得一拖二出来了。 在院里的楚翎几人面色有点复杂,尤其是那个叫俞骋的男鲛人和印大岐,惊慌失措地要跪下来行礼。俞骋甚至一猛子伏倒在了地面上。 南荞赶紧招呼他们不必见外,拉着飞斛湉进屋去了,身后跟着四条男尾巴。 水稷儿看呆了,拉着林婆直道:“这就是鲛王啊?这么丰神俊朗,怎么会传得凶神恶煞、狠绝毒辣啊?” 林婆瞪了她一眼:“大人物的事,咱们少管。你别给少主添麻烦就行。” 第427章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南荞几人进了里屋,她把印大岐也叫了进去。印大岐天生的尊卑思想,自然不肯与他们一道坐,老老实实站在了边上。 南荞问飞斛湉:“你在那边怎么样?大岐怎么也来了?” 飞斛湉道:“还行啦,就是这个呆子每天做的饭除了鱼还是鱼,我又不是猫,吃的要吐了!” 印大岐手足无措地挠着头:“咱们渔民没什么其他的东西,只有每天打渔,难为湉小姐了。” 南荞噗呲一笑:“那印大娘和小蝶呢?” 飞斛湉甩了印大岐一眼:“你来说!” 印大岐慌忙道:“我娘和妹妹因为害怕官兵找来,你们离开的第二日就搬到黄济岛,找我二舅去了。” 南荞瞬间明白了:“那这么多天就你们俩住的?” 飞斛湉点头:“那我怎么能走呢,你要是回来找不到我怎么办啊?” 印大岐黝黑的皮肤竟然有些红。 南荞看看印大岐,又看看飞斛湉,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飞斛湉又往南荞怀里钻,皱脸说着:“我不要跟他们走,小荞,我要留在你这里!你为什么不走啊?你真要嫁给这个……呃……这个大王?” 这个邪恶鲛族的大王? 她本来想问南荞是不是受这个传言奸诈恶毒的鲛人族大王给胁迫了,结果,颜值决定三观,一看这个大王还挺好看,虽然比不得九哥哥,但配小南好像也还行。 “为什么不能嫁给我?”商律不开心了,“现在米已成炊,小南怎么能始乱终弃。” “你们、你们结缚令啦?”飞斛湉惊呆,有些怄气,“小南,你、你不会是为了救这个老狐狸才被迫委身的吧?!我就说你的男人一个靠谱的都没有!” “你说谁老狐狸?”被指着鼻子称作“老狐狸”的千里眠不痛快了,原本都是为了救这丫头,他才和南荞冲散了,这小丫头还背地里说他坏话! 另一个中招的商律也气道:“什么被迫?!是我辛辛苦苦打动的小南好不好?!你这死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 “哎呀行了行了,你俩一边去,跟个小女孩一般见识还能耐了?”南荞冲他两瞪眼。 两人只好不说话了。 楚翎在一旁看得哑口无言,他不知道南荞是如何收服的商律,只知道他听闻的关于鲛王的传闻是他如何铁血无情,说一不二。 楚翎自然不知道事实是,这些事情都是鲛太后所为,指令也是鲛太后所下,扣的是商律的名头,而商律在外人面前的确是冷峻沉默、甚至有些阴骘无常。 商律对于太后的所作所为,有种无可奈何的默认与顺从,他有着一颗怜惜苍生的心,却没有违抗太后的勇气。与南荞在一起的决定,是在纳灵时水灵源的影响下,他用尽了他一生全部的勇气。 冰魔还有一个名字,叫水灵源,一个只有他知道的本名。 南荞转头安抚飞斛湉:“湉湉,我现在还不能走,我们还有事,等过了十月三十,我们就回来。” “什么事?跟他大婚吗?可是你为了白惑,甚至都还没有同老狐狸和九哥哥成亲呢,怎么能先同他成亲?!” 飞斛湉这番诘问一出,同时把三个人都问住了。 因为商律一直在灌输南荞只有同他成婚成为王后,才能进入圣殿见到冰魔,并且趁机毁了它,现在被飞斛湉这么一戳破……这的确是南荞第一回嫁人啊。 千里眠铁青着脸看向商律,咬牙道:“对啊,真的有必要吗?” 商律倒是一点也不心虚,反倒有种难以言喻的心酸:“就当我为了同小南在一起,抛弃王位、抛弃族人和故土的补偿不行吗?” 尽管南荞知道也不全是因为她的缘故,但他这话,配上他这一脸忧愁真挚的表情,竟然叫人不忍反驳。 “再说了,你们甚至用的都不是真名,北溟海之外,又有谁知道小南与我成过婚。哎,我这个大王啊,在你们这里,可真是一文不值。小南,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商律更加委屈了,手托着腮眼巴巴瞅着南荞。 小奶狗一撒娇,谁能抵挡得了。南荞只得摸摸他的头:“好好好,你受委屈了。” 千里眠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果然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他们这话自然让其他三人震惊不已。 楚翎第一个反应过来:“你、你们在说什么啊?鲛、鲛王要走?!” “嘘——”南荞无奈地看了商律一眼,他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就这么说了出来,只好她善后。 她满目凝重:“这事天知地知我们知。” 自然,他们是不会说冰魔的事,只能说商律要同南荞一道离开北溟海,自然是要抛弃王位了。 商律难得端起一脸大王的凶狠样,冲其他三个人道:“对,你们几个,管好自己的嘴巴,误了本王和小南私奔的好事,我可不客气!” “湉湉,听话,我们失踪了,青玖和女皇他们肯定急得不行,你先同楚翎他们回去,替我报个平安,就说顺利的话,我们十一月底就能回来了。” 飞斛湉纵然千般不愿,但南荞的话她还是会听的,只好憋屈地答应了。 他们要两天以后混在北溟海对外做交易的商船里离开,商律自然会替他们安排好。 道别之后,南荞三人回了宫。 此时,离大婚还有十日。 “什么?!你小子简直就是蹬鼻子上脸的标杆啊!你觉得你有脸同我提这个要求吗?!”千里眠气坏了,他觉得这个臭小子将初生牛犊不怕虎发挥到了极致,居然敢跟他提,大婚前的这段时间让南荞都住在他殿里这么胆大妄为的要求! 他这个素来是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的萧王,此时面对这么死皮赖脸的浑小子,尤其是同南荞有关的要求,再也不能忍了,再忍还是不是男人?! 面对千里眠的火冒三丈,商律竟然分外冷静,丝毫没有同他争辩的意思,反而端上一脸哀伤,叫了一声:“千里大哥……” 千里眠顿时浑身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第428章 黏人 “你他娘吃错药了!你……”千里眠实在忍不住破口大骂。 商律忽然来了句:“千里大哥,我好羡慕你啊。” 这生生把千里眠接下来的粗口给憋了回去。 千里眠一脸懵逼,这兔崽子果然不对劲。 商律自顾自说着:“小南对你们可真好。你失踪了,她不顾危险潜入宫里来救你。听说你们也是为了救她大夫君白惑而以身涉险。小南她,真是重情重义。” 千里眠一时语塞,只好道:“你这话说的,你在酸什么,小南自然对你也会那么好,她要么不接受,接受了便是掏心掏肺。” 商律噗呲笑道:“你们不过认识半年吧,你这么了解她?” 千里眠意味深长一笑:“你什么意思,你这个只见她一面,就大张旗鼓找人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 商律:“这叫一眼万年命中注定。我第一眼就知道她是我要找的人。我就是想确认你同我是不是有相同的感受,而不是权衡各种利弊后才选择的她。” “你不用管我是出于什么考量而选择和小南在一起,我能告诉你的是,现在对于我来说,她就是最重要的那个,什么天下大义、江山社稷都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好,真好。”商律低头笑,却有几分苦涩。 “你干什么呢,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干吃醋也不是这样的。这同你成婚前让小南留你殿里有什么关系?” “我……我就是怕到我时候走不了。” 千里眠狐疑:“什么走不了?” 商律长叹一口气,神容凄凉:“你可能看出来了,我对于我母后的要求向来都难以拒绝。别看她现在手段狠戾,她过去也是个悲惨的女子。年轻的时候硬生生被我父王与有情人拆散,母族后来也因无妄之灾没落,她本想自尽,却发现了冰魔,又发现腹中有了我,从此之后她就变成了一个不择手段的女子。虽然她知道冰魔会带来的后果仍旧一意孤行,但是我不怪她,她做的一切为了当初苦难的自己,也是为了我,为了鲛族。哪怕她所有的手段都与我的本心背道而驰,我也不想伤了她的心,毕竟……” 她将他从黑暗孤寂中带出来,给了他一个家,纵然并不美满,也是一个家啊。 “毕竟她是我母后。我怕毁灭冰魔之后,我母后会受不了打击,而我也会因此动摇,狠不下心离开她。” 千里眠阴阳怪气嗤道:“那你选择离开小南?你若本就打算如此,又何必来招惹小南,让她以后平白徒生挂念?!你还不如听你母后的话,娶了那什么红海法王的女儿,做一辈子你母后手里的乖宝宝!” 商律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你恨我不成钢,你尽管骂我就是。但是我不会娶红珊珠,我走或者不走,一辈子都只会是南荞的男人。所以啊,剩下的十日,你就把小南让给我吧,说不定那就是我和小南最后在一起的时光。” 千里眠盯了商律一阵子,转身冷冷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希望你余生不要后悔。要是小南愿意,我不差这十日,你去问她吧。” 说完,他一身寒气走了。 商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双眼陇上湿漉漉的雾气:“以后,她就交给你们保护了。” 他回到寝殿,钻进床里,摸到睡得正迷糊的娇躯,搂住了。 南荞意识朦胧转过身来:“哪回来呢?” “出恭。吵醒你了?”商律亲了亲她的额头,将她搂进怀里,“你以后一定要把我带在身边啊。” “黏人的小屁孩……”南荞迷迷糊糊应了一句,又睡过去了。 商律看着她安然的睡颜,均匀的呼吸,手指在她脸上轻轻摩挲,轻声道:“再也不要像从前那样把我丢下了……” 虽然正在计量着毁掉人家的镇国之宝,但是真的当一个祸国妖妃,南荞还是很忐忑的。而商律却在昏君这条路上贯彻得很彻底,表现就是,他接下来的日子,完全就是不务正业,每时每刻都想缠着南荞! 问他就是,大王都不要当了,管什么朝政。反正向来都是他母后在做决策,他就是个摆在前朝的傀儡。 南荞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无力在自家其他的老公个个都是勤奋上进、兢兢业业,怎么来一个商律,就这么摆烂?但她根本没资格数落他,因为是她要把他拐跑了啊。 而且,商律还说的一套一套的,说他现在如此,让朝廷失望,就算他以后失踪了,也不至于让他们落差太大,也好另立新君什么的,还让她放心,他就是演戏而已,他一出这个牢笼,就还是那个聪明勤勉好心肠的有志青年!毕竟,他也不想被她其他夫君给比下去,让她糟心嘛。 “就算你的理由站得住脚,那你、那你就不能干点别的正事?比如吃喝玩乐?能不能不要天天像个发春的日天!”南荞捶打着身上钻进来的八爪鱼,根本抵挡不了他的入侵,“你这样、会、会……” 她话都说不完整了。 “会怎么样?”商律轻咬着红珍珠坏笑。 “米青尽人亡!”南荞咬牙切齿,“你个混蛋别咬!” 又一轮鸣金收兵之后,南荞一动也不想动,颇为怨念地抱怨:“你知道宫里人都怎么说我吗?” “哦?说你什么?”商律在背后抱着她,两手也不安分地拢过来握着揉捏。 “说我是迷惑明君的妖妃……哎……”虽然这是事实,但真当听着,还是有种难以排遣的郁郁,“我只能安慰自己,算了,我本来就是花妖,妖妃就妖妃吧。” 他们做的事,将会彻底得罪鲛族,幸好,商律把他们的身份瞒得很好,楚翎那边也交代了,他们也明白南荞千里眠在此身份重要,一旦暴露,或许再也出不了北溟海,成为鲛族要挟方觉与鎏潮的筹码。 而他们真正救下的妖族,却未必会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也不会有人感激他们,赞美他们。尤其是商律,或许得到的是一个背叛母亲和族人的叛徒之名。按他说的,冰魔毁了,鲛族不会因此覆灭,而冰魔一直存在,北溟海整片土地将会覆灭。大义,还是小义,他心如明镜。 自古忠义两难全,但求丹心照汗青。 这也是南荞迁就他,宠着他的原因,总觉得这个小孩儿心里必定很苦。 第429章 我会等你 自古英雄多寂寞,承担着旁人难以想象的重责。就像白惑,每次征战,别人都以为他常胜不败,但其中的艰辛,又有谁关心。 南荞也只听青玖偶尔说起,开玩笑似的让她劝他,以后别再玩命,他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白惑只是笑笑,指责青玖多嘴欠揍。 那边,千里眠晚上不来争了,让南荞感到很意外。奈何商律整日整晚地缠着她,让她脱不开身。直到商律终于被太后叫去训斥了,她才有机会跑到侧殿找千里眠。 千里眠无所事事在书桌旁写字,见她来了,满脸的怨念,整整四天没见到人了! 南荞也是心虚,她实在走不开,也不知商律哪来的力气,天天折腾她,她除了被折腾就是补觉,眼睛也睁不开。 “怎么抽得出空来找我?哦,商律是不是被他老母亲叫走了?”千里眠一脸醋意。 南荞也不闹别扭,直接坐他腿上搂住他脖子亲了一下哄道:“他说你被转嫁了,需要休息。” 千里眠挑眉:“你信了?” “我不信啊,但是你也没来,这不像你的性格啊。” 千里眠哀叹:“讨来的糖果不好吃,我又不是乞丐,回回要同你讨。” 哎……实在太难了,三妻四妾的大老爷们是如何心安理得不管不顾各位姬妾的心情的呢,她就不是那样没良心的大老爷,老三现在闹别扭了,她也很难做好吧。 “那我现在补偿你……”南荞自知理亏,滋溜一下蹲了下去。 千里眠浑身的体温逐渐升高,手一开始抓着椅子的扶手,后来把持不住,抱住了她的头,仰着脖子喘息。 石楠花飘散,咳嗽声传来,南荞红着脸起身跑开了,千里眠余韵未退,看着她跑进内殿,半晌后又出来,她脸上湿漉漉的,妆都洗没了,两颊是淡淡的红潮。出水芙蓉,更适合她。 南荞又咳了两声抱怨:“呛死了,这几日都没自己解决?” 千里眠把她拉过来亲:“当然是要留着都给你。” 说着就将人按在了书桌上。 一室靡丽。 男人还是很好哄的,南荞被抱回床上的时候,千里眠就将商律出卖了个彻底。 “你也别怪他,一边是生他养他的亲人和族人,一边又是你,他的确难以抉择。” 南荞咬着唇:“嗯,我不怪他。” 商律被太后训了很久才回来。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继续做个留恋温柔乡的“昏君”。 “阿律,我会等你……”南荞抱着他的背,坚实的背脊上留下了深深的指印。 商律把脸埋在她颈窝里,紧紧搂着她,南荞只觉肩膀上有什么滚落下来,滚到了床单之上,圆溜溜的搁在肩胛底下。 大婚如期举行。 天空已经没有光了。只有在海边,或许才遗留几许残辉,之后将是半年的黑夜。 全城挂满了灯,一片灯海,甚是辉煌。无论是不是太后挑中的王后,这到底是大王第一次娶亲,该有的基本规格还是会有。 按规矩,六海法王需要来观礼,但是众人心知肚明,这只是这个仗着有铁血太后母亲纵容的大王耽于美色搞的一场闹剧。谁不知道王后的位置只能属于红海家郡主呢。来历不明的女子又怎配享鲛族王后的体面,也就小孩子过家家罢了。 所以六海之中,只有重潭法王亲自来了,其余的只派了自己的儿子过来观礼。红海来的自然是本能成为王后的红珊珠。 鲛族最大的宫殿永晟宫,布置得金碧辉煌,宫灯雪亮如昼。戌时,鲛王与鲛后将会从殿堂中央的镂空水台升起,接受朝臣与六海使臣的朝拜。 这会子离吉时尚有些时辰,朝臣们围坐在殿堂四周,吃些果盘里的小食充饥。 六海的世子们坐在一处闲聊,多半都是想看笑话。 世子甲:“我听说商律这小子找了一个美艳绝伦的紫阶女子,魂都被勾走了,死活要娶她。” 世子乙:“不对不对,我听说的是商律洗澡把个丑八怪给强了,都怀上皇孙了,只得先娶了生完孩子再说,他商家正愁没子嗣呢。” 世子丙:“哎呀你也不对,我听到的说法是商小子看上的是镜襄先前想立王君的那位俏郎君!结果人家未婚妻找来了。于是商小子明里娶了那未婚妻,实则不过是打掩护,与那俏郎君暗渡陈仓呢!” 众世子惊呆:哦咦—— 其中,有个衣着金黄色华丽锦衣、容貌艳丽的女子倚在座位上喝酒,正看着一个地方出神。 世子丁凑过去揶揄道:“小珊珠,你的阿律弟弟要被抢走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 红珊珠这才回神,不屑冷笑:“着急什么,还不知谁笑到最后呢,等过两年传出王后暴毙的消息,你们可别惊讶啊。” 世子丁一瞪眼,见红珊珠一脸的笃定,顿时啧啧两下:“王后都做过了,丢了命也不亏。” 红珊珠又向方才的方向看过去。 世子丁好奇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你看什么呢?哇,原来又有目标了啊,怪不得人家商弟弟看不上去。不过,来出席封后大殿居然戴个面具,这合规矩吗?” 他们看的方向是另一边,那边是太后公主的侍郎席位,能出席的侍郎不多,都是有位分够资格的老人。其中,柳郎君便是其中一位,他是公主四郎君之一,自然有资格来。但是这会子他并不坐在自己的席位之上,而是在另一个男子身边攀谈,就是那个戴了半幅面具的男子。 那个男子是千里眠。千里眠在此,一来他有资格,二来,他怎么放心得下南荞。虽然南荞怕他不好受,让他还是不出席。 但是红珊珠等人不知道啊,况且他戴着半张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 “滚!”面对世子丁的调侃,红珊珠十分不客气,“戴着面具还这么好看,我怎么不知道镜襄的男人里有这么一个顶级品。而且……” 她眼睛眯起来:“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 “哪里啊?戴着面具你还能认得出来?!” 第430章 成婚 红珊珠没答话,只是自己叨咕着:“在哪儿呢,在哪儿见过呢?” 鲛太后率先从内殿走了出来,殿中有了第一次的起身行礼。太后端坐于专座之上,脸色果然不太好看。不过,她还是不忘看向红珊珠笑了笑。 红珊珠也是巧笑嫣兮地行了礼。 随即,一声洪亮的敲锣之声,宣告了戌时的到来。乐人开始奏乐,大殿之中响起庄重肃穆的乐律之声。 “起!恭迎大王王后!” 随着内侍官的一声高呼,众人再次起身而立,看向大殿中央。 只见殿宇中央那精光曾亮的黑石地面,缓缓向四周缩进了,变成了一个黑乎乎的大洞。随着咔嚓咔嚓的齿轮转动之声,洞里缓缓升起了两个人。 鲛王与即将是鲛后的女子。 商律和南荞。 鲛族的婚服是蔚蓝色,因为鲛人属于大海,纵然他们也在陆地上生活,但海洋终归是他们的根。 而那两抹不同的蓝色落入众人眼里之时,大殿上所有的目光像是铁器碰到了磁石,被牢牢吸附而去! 鲛王商律身着蓝色锦袍,是与在朝堂上全然不同的意气风发、器宇轩昂。他本就生得好看,但由于常年在朝堂上绷着一张脸,在众人眼里是个不苟言笑的凶神。只是他一回他自己的内殿,尤其是在南荞面前,才会换上他本来的模样。 朝臣们只是对大王在笑惊讶一瞬而已,然注意力全部被他身边的女子掠夺而去。这是怎样一个女子啊,纵然深海地狱磲里润养千年的明珠也不如她的绚丽夺目。 她身穿王后的蔚蓝色华服衣裙,一条曳地水晶丝披风飘飘渺渺,从肩膀开始,整条披风上,华服的宽大裙摆之上都缀满了盈盈闪亮的彩色晶石,晶石在灯火照耀之下,如同一颗颗熠熠生辉的星辰,将其中的女子衬托得犹如九天之仙。 这彩色晶石,与白晶黑晶不同,并不是天然矿藏,正是地狱磲的外壳打磨而成,与地狱磲中的珍珠同样珍贵。但是珍珠不透明,不能像被打磨成透明有棱角的壳珠那般在灯火下散逸出七彩斑斓的光芒。 南荞答应嫁给商律时,他就动用了库房里藏了多年的唯一一只地狱磲让工匠打磨制作。他还嫌临时加急,不能给她一个最完美的成婚大典而懊恼。 女子头上也是珠翠宝石交相辉映,然这些不过都是繁星拱月,映衬出了那皎如明月、灿如春华的容颜,就好似极夜时挂在天边的满月般摄人心魂。 世子乙:“原来丑八怪是我们啊……” 世子丙:“掩护?她是掩护?!” 世子甲:“给钱!” 他们私下打了赌,赌谁的消息最可靠。 世子丁:“小珊珠,看来两年不够暴毙啊……” 红珊珠攥紧拳头,快咬碎一口银牙。 千里眠心里有股郁郁之气,小南的第一场婚礼,却不属于他。只能安慰自己,这一身蓝衣,哪里比得上他们那儿凤冠霞帔的绝美。小南最美的样子定然是以后穿那一身正红色红袍霞帔的时候。 “跪——”内侍官高声喊。 所有人齐齐落跪,恭敬的,不甘心的,悉数不能例外。 成婚流程不复杂,毕竟不是太后看重的王后,礼官依着礼制步步引导,最后二人牵手走上台阶,南荞半蹲在太后面前,等待太后给她戴上象征着王后身份的玉珠,鲛族王家世代传下来的,独属于王后的玉珠。 鲛太后看着这个女子,虽然不是自己挑中的,但不怪儿子神魂颠倒,实在是她身上有种难以名状的吸引力,就连当初商矩痴迷的魅姬云藻年轻时也及不上。 太后迟疑,南荞也便微屈着腿低头不吭声,但是,她真的腿软。 商律看不下去了,叫了一声:“母后。” 太后看了一眼商律,无奈叹了口气,把玉珠嵌进了南荞发冠预留的孔洞之中,随即拉过两人的手合二为一,送上冠冕堂皇的祝词:“以后你们二人结为夫妻,你虽不是鲛族,但也要为鲛族的繁盛多育子嗣,为鲛族的强大奉献你的所有,可曾明白?” 这地方幸好没有什么真心验证、对天起誓、业报之类,否则她现在定然被雷劈了。 “谨遵教诲。”昧心的话出口,南荞觉得心脏都颤了两下。 商律将她的手握紧了些,对着她笑,笑得一口白牙明晃晃的。 南荞看得心上甜丝丝的,太后却看得心烦。 太后摆手道:“好了好了,你带她去圣殿吧。” 商律牵着南荞的手重又从台阶上下去,走回那个圆形升降台,站定。 此时,众人还跪着,监礼官喝:“拜——恭送吾王、王后入圣殿!” 众人磕头行拜礼:“恭送吾王、王后入圣殿!” 南荞转头看了一眼千里眠的方向,作为侍郎,他也得跪,然众人此时皆是俯首贴地,他抬起头来看向南荞。 南荞冲他点了点头。 升降台渐渐落下去,底下是宫殿的负一层,方才商律牵着她在此等候时,南荞还感慨了一下这个设计可真有情调,有种闪亮登场的意味。但机关还没有停下来,平台依旧在往下降,周围渐渐没有了光亮,只有这个类似电梯一般的升降台上几盏灯笼。 商律抱住南荞,俯下脸在她嘴上亲了亲:“害怕吗?” 南荞摇摇头:“我不怕黑。” “我真高兴!这会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商律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把她揽进自己的胸口。 南荞伏在他胸口,听见他坚实的心跳扑通扑通,安抚他:“以后我们会有无数更开心的日子。” 商律沉默了一下,松了松手,抬起南荞的下巴就吻了下去。 他这一吻,细腻辗转,缠绵悱恻,一条手臂仿佛用尽了力气要将她圈进身体之中,另一手又不安分地往下探去。 “阿、阿律……”南荞快要喘不过气来,用了些力气从他嘴里挣开,气喘吁吁,两颊燥热地向他皱脸嗔怪,“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办正事要紧啊。” 方才一大堆宫女给她换完衣服化完妆又带好了各种首饰,结果商律一来,就把她们赶了出去。他像被下了药难以自制似的,红着眼非把她按在梳妆台上好一顿欺负,差点误了时辰,还是她自己用灵术重新妆造,才不至于延误。 开门的时候,宫人们个个面色迥异,带着既诧异又不解的神情。 南荞才想起来,她没有下噤音结界。 刚才去大殿,她的腿还是软的,而且都是她努力夹紧着,才不至于热流满溢。然方才又被他一亲,一放松,暗叹不妙,幸好这里没有其他人。 现在,商律又想胡来,难道鲛人有发情期,这个时期里,就随时随地要发情? 商律似乎愣了愣,嘴角扯起笑:“对,正事要紧。跟我来。” 第431章 圣殿 平台已经停了一段时间了。 商律在面前的石板上一按,石板向两边退开,一条长长的石阶出现在眼前。 南荞往前看去,前方漆黑一片,脚下的台阶向下延伸进黑暗之中,仿佛一条通往地狱深渊的不归路。 商律看她这副凝重的面色,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怎么了,不是不怕黑吗?” “呃……”南荞怂了,未知的黑暗,谁不害怕。 “来。”商律拉着她的手,率先一步踏出了平台,走在阶梯之上。 而与此同时,阶梯似是自动感应般,在他踏上去第一步之后,阶梯两旁的夜明珠自动亮起来,次第往下,蹭蹭蹭蹭,忽然间就照亮了这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是一个幽深空旷的石穴。 而明珠阶梯的尽头,亮起了一小点晶光,那晶光幽幽晃动着,仿佛因有人过来而满心欢喜、欢欣雀跃。 “这里是我们鲛族的圣地,在鲛星城没有建起来以前,鲛族人多数生活在海里,我们不是鲛人的家人就生活在这一片石窟之中。这里是当时的集合场地,这些石墙的后头,有很多的甬道,通往不同的石窟……” 商律拉着她,边走边讲述着这个石窟的历史。 及至两人走到那颗闪烁着琉璃光芒的星辰前,南荞抬头看,这是颗浑圆的球体,晃晃悠悠水的质地,里头流光溢彩,一层薄薄的雾气微光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涌入这颗球体之中,这些水雾般的微光,正是大地自带的灵息。这颗小球仿佛一个小型烟雾吸收机,将那些涌来的灵息尽数吸收入内。 南荞能感觉到这颗水球之中的灵力如汪洋般汹涌澎湃,甚至,让她很是熟悉,仿佛与她自己的灵息极为相似。 商律手一抬,那颗浮在空中的水球便悠然落下来来,落在他的掌心之中,而水球之中的灵力涌出来,沁入商律的掌心。 南荞诧异。 商律一脸无奈:“看,只要我接触它,它的灵力就会自动涌进我身体之中。它的灵力来自这片土地,而我就是那个不劳而获之人。” 南荞叹息一声:“你这话说的我很惭愧,我也是一个不劳而获之人。” “你不一样,”商律已经知道她的这些过往,“你没有危害无辜之人。” 商律说完,放开手,球又悬浮在他们面前。 南荞伸出手去,忍不住想捏这个橘子大的水球,因为它扭来扭去,看起来弹性很好,很好捏。 “别!”商律慌张地刚想收手阻止,南荞已经捏住了,不解地看他:“怎么了?” 商律更惊讶了,她安然无恙! 这颗球外人是碰不得的,除了他和他母后,其他人一碰就会被冻成冰渣子,故名冰魔。因而这里才没有侍卫看守。 南荞用三根手指捏住这颗球,一面奇怪商律的大惊小怪,一面把球放在手里。更叫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如同商律那般,水球中的灵力如冰块融化成水那般,大片剥落,沁入南荞的掌心之中! 南荞被吓了一跳,烫手般将冰魔丢了,冰魔又悠悠向上,浮到半空之中。 南荞看看自己的掌心,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灵力从自己的掌心冲入,沿着臂膀散逸进入自己全身。 南荞忍不住惊叹:“哇,我感觉有一股力量进入了我的身体,好厉害!” 商律眼睛已经红了,伸手抱住她,竟然有些呜咽:“我就知道一定是你。” 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了? 南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是我啊,就是我啊。” 两人正抱着,阶梯入口的地方又传来一声隆隆开门之声,两人看过去,只见里头走出来一个彪形大汉,穿着厚重的华丽毛皮大衣,三大五粗的,一走进来就嚷嚷道:“臭小子,你今天总算开窍了!东西呢?!” 商律眼梢一眯,手一抬,一道光迅雷不及掩耳地刺过去,那人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被光瞬间击中,昏死倒在石阶之上。 哪里来出场一秒的炮灰? 南荞懵逼:“他是谁?” “黒羯法王。” “啊?他不是只派了他儿子来观礼吗?他自己怎么又来了?” 商律微微一笑:“我叫他来的。” “为什么?” “我们炸了冰魔,总要一个替死鬼吧,我不希望你被我母后的人追杀。这个黒羯法王,素来与我们鲛星岛族人不睦,多次挑衅,还挑拨离间其他的法王,我早就想除掉他了。既然我要离开母后,那我就为她做最后一件事,除掉这个野心勃勃的后患,也刚好可以为我们顶罪。” 南荞啧啧了两下:“小律律,心机有点深啊。” 商律没有辩驳,而是定定看着南荞,脸上漫上莫名的悲伤,仿佛要将她装进瞳仁之中。 “干嘛呀?”南荞被他看得心里虚晃晃的,十分不安生。他还在为离开他母后还是离开她而烦恼吗? “阿律,”南荞郑重道,“我说过,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你若是选择今天不离开,那我也会在方觉等你。等你处理好了族里的事情,你就可以来找我,我一直会等着你的。” “嗯。”商律点点头,狠狠眨眼,把自己的眼泪逼回去,然后装作松快道,“好了好了,正事要紧,来,记住我教你的灵术了吗?” “当然记着,我可是灵力天成啊,只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南荞得意地一挑眉。 商律宠溺地笑了笑,眼里浪潮翻涌。 南荞闭眼念咒。 一团银光从她指间凝起,凝成了一根尖锐的冰刺,然那冰刺却是散发出莹莹的五彩光芒。 南荞睁眼,看向那团空中的晃晃悠悠的水团,“破!” 话刚完,千里眠的声音破空而来:“南荞不要!商律会死!” 第432章 永夜永诀 南荞惊慌想要收手,商律猛地扑了过来,将她搂住了,一猛子亲了下来。 与此同时,噗地一声,冰刺扎破了半空中的水球,七彩的灵力骤然爆发! 南荞清晰地感知商律的身体震动了一下,然他依旧倔强地吻着她,随后唇舌间渡过来一颗圆溜溜的东西,一入她嘴里,便滑入了喉咙。 这个感觉……南荞捧住他的脸奋力挣开他的唇:“商律!” 整个石窟被方才爆发的灵力震慑得摇晃着,不少石块坠落下来。而他们的周围结了结界,不用问,是商律所下。 然而,刚才那个意气风发春风得意的年轻的鲛王,此刻却是一脸惨白,整张脸如同迅速枯萎的花朵,毫无血色。 “商律你的鲛丹!商律,你做什么啊?!千里眠说的是真的吗?!”南荞抓着他,他的身体已经站不住了,晃晃悠悠瘫软下来。 南荞不可置信地抱着他坐在地面上,眼前一片恍惚。骗人的吧?骗人的吧?! “阿律,商律!你别开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商律,你快起来!”她浑身都在颤抖,连骨骼都抖得生疼。 商律的脸竟渐渐变得透明起来,他艰难抬起手来,抚上南荞的脸,虚弱无力地露出最后的笑容,然眼角的泪止不住落下来,化成了一地的珍珠:“对不起,我骗了你……只有这件事而已……我爱你,很爱很爱你,爱了很久很久……你爱我吗?” 南荞抓住他抚在她脸上的手,眼泪瞬间奔溃决堤:“爱!爱!我爱你啊!浑小子,你别丢下我!你要是敢死,我就、我就……” 南荞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的胸膛之中涌起一阵阵撕裂的疼痛,心脏仿佛就要裂开来,不,她不相信!她不相信!这绝不是解令的痛! “为什么啊!我杀了你,是我杀了你!你让我余生怎么活!我这一生都不能好好活!”南荞捂着胸膛大哭,撕心裂肺到仿佛胸口要裂开了。 “傻瓜……”商律的身体上开始冒出点点金沙,飘飘扬扬挥洒入空中,“你没有杀我,是你解救了我啊……你给了我救赎……我只是太累了,先休息一下……你答应过的,要带我出北溟海……” “我答应!我答应!所以你怎么能死呢!你不许离开我!” 商律的视线往上看去,一颗小小的水滴落了下来,小得只有指甲盖那么大,落在他半透明的掌心之中。 他塞进南荞手中,已经气若游丝:“带上它……就是带上了我……” 南荞紧紧抓住他的手:“商律,不要!我、我给你输灵力!” 她双手颤抖着一把捂上他的额头,开始灌输灵力,但是,灵力却无处可去,仿佛她面前的只是一个幻影。 “你亲亲我吧……”商律眼皮都掀不开了。 南荞又惊慌失措俯下脸吻住他的唇,然只来得及感觉到一片冰凉,哗啦一下,全散了,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她惊恐地睁眼,商律全部化作了金沙,纷纷扬扬四散开去,与冰魔中的灵力一起,渗入石窟,扩散入这片大地,重新成为了滋养大地万物的源泉。 “阿律!阿律!不要!不要啊!”南荞站起来,发了疯似哭喊,胡乱在空中抓着金沙,但是金沙飘飘荡荡,指尖根本握不住丝毫。 死去的小美人鱼变成了海上的泡沫,而她的商律,却成了这一颗颗金沙,一丝一毫都没有给她留下。 胸膛之中翻滚着排山倒海的撕裂之痛,她只觉全身的经脉都要断裂了,灵魂被狠狠撕扯着,捶打着。 她杀了商律,是她亲手杀了商律! 那个对她好得莫名其妙,只会抱着她撒娇做哭包,后来没日没夜地要着她,怎么也要不够的商律,她总算明白了,他就是这么骗着她,头也不回地走上了这条与她永诀的不归路! “商律!商律!你怎么这么残忍?!你这个骗子!” 身体与胸膛的剧痛,令她瞬间一口血喷出来,意识逐渐模糊。黑暗如一张大网,狠狠将她罩住。 南荞倒地的那一刻,千里眠总算砸开商律用冰魔的力量筑下的结界,冲过来抱住了她。 石窟的晃动已经停止了,千里眠看了看石门处的黒羯法王,脚边商律的衣袍,心里涌上漫天漫地的殇然,默默落下一句:“小子,你放心吧,我们一生都会爱着她,守着她,护着她。若是有一天还能等到你回来……” 他忽然不说了,因为这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哒哒哒哒,响起卫队赶来的声音,千里眠转身,抱着南荞从事先知道的通道逃走了。 这一夜,是北溟海这一轮永夜的开始,也是这一场浩荡永诀的开始。 第433章 律殇 “阿律,你从小到大真没出过北溟海啊?” “没,最远去到白石海,北溟地界最边缘的地方。” “啧啧,你这个王做的有点惨。不过没事,我们先带你回鎏潮找青玖,然后一起去找白惑,找到白惑再回方觉,一起再成个亲吧。我想看你穿红袍的样子,你满足一下我的审美嘛。千里眠,是不是啊?” “你决定,我没意见。” “好啊,那你得把我紧紧带在身边,不许弄丢啊。” “你是小孩吗,还要我带,你不会自己跟上吗?” “行啊,你反正也不能生孩子,我当你小孩也行。” “呃,阿律,过了啊,我不搞母子恋,怪恶心的……”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她站在一旁,看着三人日常闲聊的场景,当时不觉有异,如今飘在眼前,却是他字字藏玄机。 把我带上吧,把我带上吧…… 商律,你骗得我好苦。 南荞伸出手去,想摸一摸眼前画面中商律的脸,然人影一虚,全部消散不见。 画面一转,商律又站在她眼前,一身大婚时的蓝袍,神采奕奕,重又变成了那个意气风发的鲛王。 “商律!”南荞扑上去抱他,然只是直直穿了过去,她站在原地,眼泪哗哗地落下来,“商律,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荞荞……”商律转过身来,脸上在笑,眼里溢满悲伤,“这是我留在鲛丹里残余的神识,维持不了多久。你别哭,我没有离开。” 他抬手,手里是那颗冰魔毁灭之后残余的冰核,一颗指甲大的水滴。 “我其实并不是鲛族,而是个灵。灵族诞生于死物,而我诞生于这颗大地深处的水灵源。我几千年来的使命,便是泽被北溟海的万物生灵,使这片大地上的生机得以绵延不息。” “鲛族太后偶然遇到了我,把我带了回去。我虽然能通过灵力与大地的接触感知外界,但这是我第一次以本体出现在地面之上。那时,鲛太后已经怀了身孕,但是这孩子生下来没多久就死了,鲛太后伤心欲绝,我感念她的恩德,附身在这孩子身上,令他起死回生。从此我便成为了鲛族的四皇子商律。” “鲛太后于我有恩,她想让我继位,我便做她听话的好儿子;她想鲛族冲出北溟海,我也不忍心忤逆她。但是,这片土地是由我的灵气滋养,若我收回所有的灵气,那这里将会变成一片不毛之地。不光妖灵魅无法生存,植物也再难破土。这里将是一片真正的死亡之地。” “我的灵体附身在鲛人身上太久,已经操控不了自己的本体,就如同从母胎中剥离的子体。而我伤不了它,更毁不了它。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等一个来到北溟海的紫阶,只有紫阶才能毁掉水灵源日益充盈的外容间。你若不来,我会找下一个紫阶助我。所以,你并不是杀了我,而是成全了我,救赎了我啊。” “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在我生命的最后一程,能作为这片大地上的一个普通生灵,体会享受了一次完完整整的男女情爱。我的来处,决定了我不会爱上这里的任何生灵。但是,直到你出现。你知道么,我爱上你,与其说是命中注定,更是我的一次美梦圆满。” “阿律,阿律……”南荞已经泣不成声。 商律把水灵源递过来,抬手抚上南荞的脸:“不要哭,带着它,我就一直在你身边。” 他退后一步,笑里带光,身影渐渐虚无。 “商律!商律!”南荞向前扑去,抓了个空,人扑倒在地面上,一瞬间睁眼,竟是在一张床上。 “小南!”身边是千里眠,他一把抱住她,忧心忡忡。 “商律呢,商律呢!这个混蛋!我去找他!”南荞被子一掀,挣扎着要下床去。 千里眠阻止她:“小南!” “我要见他!你把他给叫过来!” 千里眠大吼一声:“南荞你给我冷静点!商律他不在了!” 南荞愣住了。 眼前是商律消失在一片金沙中的画面。 “不在了……不在了……”南荞呆愣愣重复着这几个字,忽然捂住胸膛,嚎啕大哭。 千里眠将她抱在胸膛里,一声叹息,沉重如山。 南荞直到哭得精疲力竭,眼睛红肿,声音嘶哑,她靠在床头,呆呆看着握在手里的水灵源。商律说,这是他的本体,可是摸起来怎么又冷又硬,怎么会是她那个兴奋起来浑身灼热要将她融化的小狼狗啊。 床忽然剧烈摇晃了一下,南荞终于从呆滞中回过神来,看了看周围的情况,问了一句:“我们在哪?” 千里眠一直默默守在旁边,听她问这话,精神头一振:“回方觉的船里。” 看南荞有了些精神,千里眠才敢将这几日所发生的一五一十道出。南荞已经昏睡了整整五天。 那日成婚大典,他坐在大殿观礼台上,他们在平台下落以后,有个人忽然走了过来,靠近他极为谨慎地悄声叫他:“萧王?” 他抬头,发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那人惊喜交加,随后,两人步出大殿,寻了个无人角落,结了噤音结界攀谈起来。 那人竟是重潭法王。千里眠曾救过他一命。当时他还是没有继位的重潭鲛族世子,溜出北溟海闯荡,却被外界妖族抓获,充为奴隶。 千里眠巡视奴隶卖场之时看到了他,认出了他身上属于鲛族法王一族的族徽,于是释放了他。千里眠的目的是为了避免鲛族寻仇,边境徒生祸端。耿直的重潭小世子一直记在心里。而重潭家正是鲛太后的母族。 对于这个忠心耿耿的法王侄子,鲛太后也没有保留冰魔的秘密。 “那个东西,和阿律血脉相连,它带给阿律力量和荣耀,但我觉得吧,这也是一个隐患。” “此话怎讲?” “您不知道啊,这东西到底是件死物,若是哪天有足够强大之人操控得了它,就等于操控了阿律,或者,哪天这东西毁了,阿律也就……” 他话没完,千里眠大惊失色,瞬移消失。 但是,他还是去晚了。 他带着她逃出来,发现鲛宫已经被别不知名的势力包围。他在他们事先准备好的房子里待了一天,才探听到消息,那不知名的势力,竟然是失踪已久的大皇子商谛。商谛杀回来了。不,也不是杀回来。他的手里拿着商律的禅位诏书。 太后公主被软禁了。鲛宫一朝变天,当初呼声最高的皇太子商谛,最终还是得到了他的王位。 南荞还没醒,他们便一直在那处隐秘的屋子里待着,直到商谛找来。 千里眠才意识到,商律,在他们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下了好大一盘棋。 “他大抵是从继位开始,就谋划着自己的死亡,以及太后与鲛族的出路。我以为他不过是个他人掌控之下的傀儡,没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他虽然比我年轻,然他所承受的煎熬,却是我所没有经历过的。他的隐忍和筹谋,甚至为了他土地上的生灵,竟然甘愿以身殉道,这般胸怀与气魄,我……佩服他,打心底的。” 南荞捧着手里那颗水滴,沙哑着声音喃喃:“他或许没有比你年轻。” 千里眠虽然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但也没多问。 “商谛说,商律把他自己所有的势力都转交于他,而条件就是,放鲛太后与镜襄公主一条生路,让她们能安然度过余生。另一件事,便是送我们离开北溟海。” 分明解令的痛只会持续一日,但是她的胸膛还是痛得四分五裂、鲜血淋漓。 “还有这个。”千里眠递过来一个木质盒子,“商谛说是商律托他转交给你的。” 南荞接过来,饭盒大小的木盒子上,鱼尾与花朵的形状交相缠绕,他人可能会以为是鱼戏莲花,但南荞知道,这是鲛人与银绒花。 这是商律和她。 盒子一打开,南荞干涸的泪腺再次奔溃决堤——一整盒的金色珍珠,那是商律的眼泪! 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独自咽下了所有的苦楚。 “商律……商律……”南荞抱着珍珠盒子哭得伤心欲绝,眼泪一颗颗落在盒子里的珍珠之上,珍珠浮起淡淡的微光。 千里眠将南荞搂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肩头。这个从儿时起就不知流泪为何物,在他人眼里静如深渊的萧王,此时,一颗泪从他眼眶里坠落下来。 第434章 时过境迁 方觉庆隆二十年,方觉发生了三件大事,一是昌隆帝的大女儿玉琮公主,被指婚给了新获封的辅国大将军魏时循。据说,玉琮公主受罚在蒙迤岛时与魏时循结识,二人情投意合。恰时玉琮公主因当初谋害太息尊者义女与少尊的婚事而受“八年不得回京”的惩罚期满。回王城后,二人便求赐婚,昌隆帝应允。 第二件,更是不得了的大事。昌隆帝最终立十二皇子景王千里瞰为太子。亟待昌隆帝满五百岁退位之后,太子便能继位,荣登大宝。 而第三件,便是十一皇子端王在册立太子之后,妄图逼宫谋反,被已经是太子的景王殿下带兵剿灭,自此,端王被贬为庶人。有轶闻流传,太子的背后,有萧王的支持,如今把持着太息宫的萧王殿下。 太息宫少尊白惑自八年前失踪之后,再无音讯。太息尊者常年闭关,太息宫的一切事务便交给了他的义女懿阳郡主。身为懿阳郡主另一个名正言顺的未婚夫,萧王自然也担负起了掌管太息宫的职责。 几千年不涉俗世政权更迭的太息宫,终究被千里家族拉入了权力的旋涡。世人皆道,萧王入主太息宫,昭示着他千里家又能掌控方觉数千年。 方觉百姓一直从年初谈论到了夏日的尾巴。 而此刻,方觉与嶙乍的一处边境大山里,一大队的山匪足有百来人,正在奋力打马追赶着前方一个跃然飞奔的身影。 那个身影极快,如魅影般在林间穿梭。身后是滚滚扬尘,以及千奇百怪的低级灵术。但,皆沾不上身影的一丝衣角。 然,那个身影从一座山谷中飞驰而出,山谷的尽头却是一个巨大的湖,两旁完全没有出路! 灰色的身影停在了湖边,而湖边像是守株待兔般,在山谷出口处的三艘中等木船,每艘船上皆有数十人,看着岸上大笑着。 身后那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已经追了上来,马队逼近,山匪头子大喝一声,拉马停住,看着站在湖边那瘦小的身影,猖狂笑道:“小兔崽子!烧了大王我的寨子,你还妄想全身而退?!看你现在往哪里跑?!你不知道这阳逻山与阳逻湖都是我金角寨的地盘吗?!” 那个穿着一身灰色麻布衣,头发杂乱,脸上黑漆漆的身影并不回答,而是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众马贼不明就里之时,只听湖面上扬起巨大的水花,几条巨大的触手从水里窜出来,一条刚好能卷住一艘船,一使劲,船身如同朽木般卡拉啦断成了两段。三艘大船皆是如此!而他们连怪物的正脸都还没看到! 船中的匪徒具是仓惶跳水! 只见湖边的小身板骤然御风而起,双手结印,甩出一道透明的屏障,将三艘船的残骸与企图游水逃跑的匪徒圈在里头。然这还没完,水里游不走的所有匪徒,都被水里升起来的小触手团团卷住,升到了空中,无一幸免,动弹不得。 岸上的马匪看呆了! “啊!怪物啊!”有人大叫一声,刚要跑,那凌空之人手中又是一个结界,如天网撒下,一个不漏地连人带马全部罩在里头。结界里头的山匪大惊失色,因为地下竟然窜出了无数紫色的藤蔓,迅疾如闪电,把人一个个卷成了麻花。 叫骂声,惨叫声,求饶声,不绝于耳。 凌空的身影皱着眉挖了挖耳朵,说了一句“吵死人了。”于是在两个结界之中各投了两枚烟雾弹。所有马匪昏死过去。 水中的触手将人都甩上岸,自己身影一缩,凝成了一颗小水球,飞向空中那人。空中的身影接住落下来,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肉包子,丢向弹珠大的水球里,包子瞬间被卷走吃掉了。 “贪吃鬼。”南荞笑着点了点水球,把它放回挎包。 南荞示意小紫蛋放开那些昏迷的马匪,再勒真要成麻花了:“小紫蛋,那些女孩子们怎样了?” “放心吧,小绿蛋已经领着她们逃出去了。泥土震动了,官府已经在山谷转弯口了。” “好。我们的任务完成了,你过来,我们去和小绿蛋汇合。”南荞招招手。 小紫蛋唰地收回藤蔓,嗖一下爬上南荞的胳膊,卷成了手链。 南荞皱眉:“哎呀,你就不能化形陪着我嘛,人家总以为我自言自语。” 袖里传出小紫蛋的声音:“不要。你带着我,我都不用自己走,多省力啊。” “小懒猫。”南荞弹了她的小花头一记,看见峡谷口大批官兵已经冲过来了,于是身影一虚,隐身飞走了。 第435章 秋神节 在嶙乍与方觉边境的玉壶城,是座尚算繁华的边境小城。 南荞每到一座北方的小城,就会待半个月,用来打听这城里不寻常的人和事。 八年前,她和千里眠从北溟海回到鎏潮,十三诸岛的反叛已经平定,云辽被处死。那个大巫师虽然交代了幽冥之门的开启之法,但要献祭一千生灵,这让魅姬和青玖痛苦万分。 因为飞斛湉等人提早去报平安,等南荞千里眠回去的时候,青玖已经不再颓废,但肉眼看得出沧桑了一大圈,一见到他们,抱着南荞嚎啕大哭不肯撒手。 魅姬告诉他们,他们音讯全无的日子里,青玖快要疯了,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简直就没有了人样。 南荞便顿悟过来,她为商律悲伤,而青玖和千里眠同样为她忧心,更别说不见踪影的白惑,肯定还在某个角落,为了回到她身边而努力。她要振作起来,既然白惑被绊住了手脚,那么就由她去到他身边,她有理由相信,她这天命之女的身份,总会在某个时候触发契机。 后来回到方觉,太息尊者已经在太息宫,尊者也是愈加苍老,白发满头。他说,昭天之眼对于白惑的下落,只昭示了一个字“北”。 可是“北”何其大,何其广。 冬去春来第二年,千里眠和青玖轮流陪着她前往北方,一座城一座山地寻找。一连找了两年。方觉夺嫡暗涌,鎏潮也不太平。南荞把千里眠和青玖都赶回了自己的国家,帮助稳固各自的朝政。 而她独自踏上找寻白惑的道路。北方的冬,严寒料峭,风雪刺骨。她在每年的阳春三月出发往北,答应了两男人,不管结果如何,都会在九月三十五踏上返程的路。 玉壶城,又即将是今年的最后一站。 南荞在此已经住了十日,除了这伙打家劫舍、强抢民女的响马山贼以外,并无什么怪人怪事。现在,她暗里帮忙摆平之后,打算过几日就回去了。 这么多年的历练,南荞已经完全扎根在这片土地之上。如今的她,灵力天成,灵术绝顶,剑术与身手亦在千里眠的教导之下,不能说天下无敌吧,至少也是个高手。 男人一开始自然是不放心她独身外出,还让她带上了侍卫,但是过了半年,就被她赶回去了,嫌他们拖她后腿。再说,身边有小紫蛋小绿蛋与水夕,她自己还会隐身术,打不过,还不能跑吗? 于是近三年,江湖上开始崛起了一个惩奸除恶的千手独行侠。 南荞回到了临时落脚的小客栈,她不住大店,太招摇了,反而那些小客栈里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更加消息灵通。她也不担心自己吃什么亏,就她现在这一身松松垮垮的麻布破衣乞丐装,脸上还是平平无奇的男子面皮,没人会注意到她。 回到屋里,小绿蛋已经在等她们了。得到被马匪囚禁的姑娘们都安全下山的消息后,南荞几人都松了口气。 “小南,我们什么时候走啊?”小紫蛋挨着小绿蛋坐着,吃着小绿蛋给她剥了皮的沙棘果。 小绿蛋受了南荞不少灵力,现在化形已经很稳固了,也不怕光了,是个软软糯糯的小公子。但是,他只在屋里化形,外出就乖乖同小紫蛋一道缠在南荞手腕上。 “后天吧,明天是玉壶城的秋神节,听说很热闹,很有地方特色,既然来了,咱们就凑个热闹,不差这一天。”南荞自己剥自己吃,还给水夕吃了一个,走床里躺下,“我先睡一会儿,吃晚饭了叫我。” 秋神节上午就开始了,首先就是声势浩大的请神游街。街上人头攒动、拥挤不堪。 南荞甚至有点后悔了,完全就是人看人。她挤出人群,往后退到不拥挤的屋檐底下,看着前方一架架驴车拉着形态迥异的泥塑十二秋神一路驶过,她忽然涌起难以遏制的哀愁。 八年前,她初来乍到,白惑带她出门看曲花大会,那时,她还是初入异世的新奇与懵懂。身边有将她保护得无微不至的白惑,有叽叽喳喳的长祁绾茵,有善解人意的琼衣望海,那天,她还认识了青玖。如今,当初的人,却散落天涯。 琼衣五年前最终还是嫁了元参,元参本就是将军之子,请了圣恩随琼衣回了青州任职,因为琼衣家就她一个女儿。长祁和绾茵执拗地要等少尊回来给他们主持婚典,但是,白惑、千里眠、青玖和她寿命长,没有那容易老,琼衣和长祁又能等多久呢。她做了主,四年前给他们主持了婚礼。 长祁也便搬出了太息宫。千里眠给他在天纥禁军里安排了不小的职位。两年后,小泉升也和绾茵走在了一起。长祁倒是没什么意见,不打不相识,几人早就是兄弟情谊了,变成了郎弟,也不觉有异。 千里眠笑称,没想到他手下的得力干将,都被南荞的丫鬟拐跑了。果然是有其主,便有其婢。 望海还是孤家寡人在太息宫任职,南荞徇私,悄悄给他吃了红丹。反正天荒之境有的是神草神药。望海跟了白惑一百来年,与其说是白惑忠心耿耿的属下,不如说是过命的至交好友,担忧白惑的心并不比他们少。她也希望望海能等到白惑回来的那一天。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物是人非,一个多么残酷的字眼啊。 白惑啊,还要多久,我才能够找到你。 南荞不自觉地摸上领口,那是她唯一戴着的一件首饰。 她叹了口气,转身想离开,一个人影从她面前匆匆挤过,还推着她踩了她一脚。 南荞后退一步,瞬间察觉,她一转脸,那人影已经一溜烟转进了旁边的巷子里,霎时,她浑身涌起一股冷如寒冰的凌冽。 “哎呀,这人死定了!”小紫蛋在她手腕上同小绿蛋窃窃私语,“敢偷小南的项链,这小子完蛋了。那可是小南的命啊!” 第436章 意外的故人 小贼在巷子里走得飞快,以为到手了一件宝贝,他观察了很久,才发现这个衣着破烂的小子领口露着半边亮晶晶的宝石链子,一看就价值不菲。殊不知,他的半只脚已经踏进了黄土里。 南荞从来不滥杀无辜,除非碰到穷凶恶极之徒。 她杀的第一个人,是找白惑的第一年,与千里眠青玖一道出行时,路上遇到的一个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第一次杀人,她自然是惊魂不定了半天,千里眠和青玖也哄了她好久。后来,去的地方多了,遇见的各种罪恶也多了,她的双手再也不会发抖。 这次,小贼或许罪不至死,但是,他触到了她的逆鳞。 她站在巷口,攥紧拳头,色阶从黄阶一阶阶升腾起来,眼里只有那个企图逃窜的贼影。 “找死。”她低低骂了一句。 然而,她还没出手,一根棍子猛地从她身后扎出来,直向着前方刺去,哐当一声就砸在了那个小贼的头上。那小贼当即扑倒在地上,破口大骂。还没完,一个身影从南荞旁边跃过去,是个高大的男子,他一脚踩上小贼的背脊,大喝一声:“交出来!这位小兄弟的项链!” 南荞收起自己的灵力,压下色阶,心里有一丝异样,这个声音好像哪里听过。 小贼娃娃讨饶,浑身发抖地拿出了赃物,南荞的项链。 那男子扯过项链,又踹了小贼一脚:“滚!” 小贼屁滚尿流地跑了。 男子回头,南荞才看见他用布蒙着下半边脸,但是露出来的眼睛倒是格外俊朗轩昂。 嗯?这眉眼似乎也有点熟悉。她到底哪里见过? 他把链子递上来道:“小兄弟,街上人多,小心点。” 南荞接过,说了声:“多谢兄台。” 那男子眼里漾起一丝异色,又说了一句:“听这位小兄弟的口音,应该不是玉壶本地人。” 南荞不太想多搭话,于是道:“是啊,路过而已。” 那男子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眼里是激动难耐的狂喜,脱口而出:“你是南小姐?!” 南荞吃了一惊,竟能认出她? 男子一把拉下自己的蒙面布,露出一张激动不已的俊脸。 南荞恍惚了一下,脑中蹦出那个名字:“容……容澹?” 小酒馆的包间里,南荞看着面前这个少年,哦不,现在他已经不是少年了,而是妥妥的青年,当初同她热烈告白的小狼狗,历经八年,已然成长为风雪中挺拔伟岸坚忍不屈的雪松。他的面容依旧俊朗硬挺,但褪去了二十岁的稚嫩,增添了几分刚毅和成熟。 但是,他如今看着她,那双眼里的热切,却一点也不亚于当初不管不顾同她表白的时候。 “南小姐,你、你这脸……”容澹终于问出口。 南荞摸了摸脸皮:“行走江湖,这样方便些。” “那你怎么一个人啊?太危险了!” 南荞喝了口酒挑眉:“容澹啊,别小看我,你在成长,我也是啊。你不一定打得过我。” 小紫蛋从她袖口钻出来,扬了扬花头呲牙:“小南哪里一个人啦,还有我们呢!” 容澹当初跟着他们从方觉出来,自然认得永冥花,他犹豫了一下,终是道:“我听说了白少尊的事情,你……你在找他吗?” 南荞没有隐瞒,点点头:“是啊,哪怕穷其一生,我也得找到他。” “他会不会……” “不会。”南荞眼里唰地上扬锐利的光,十分笃定,“我没有解令的痛,所以白惑不会出事。” 经历商律那一场解令之痛,她更加确定白惑是活着的。 “对,他肯定没事。”容澹自知说错了话。 南荞手里拿着被小贼割断的链子,懊恼道:“这个死贼,也不知用的什么工具,链子都断了,回去我得让留石弄一条更坚固的。” 容澹看着她手里的链子,串了两个坠子,一个圆形的白晶石,另一个,金托子里嵌着一颗五彩的宝石。 容澹心里猜的七七八八:“这个链子,是白少尊送的吗?” 南荞看向他,这孩子,算了,现在不能叫他孩子了,过了这么多年,他眼里的光看起来依旧真挚诚恳。她轻抚着两个坠子,眼里噙满柔情:“是啊,这个是白惑送我的第一件礼物。而这个……是我的四夫君。” “四夫君?”容澹顿时惊愕,“你……有四夫君了?!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不是只有白惑千里眠和云青玖吗?” 南荞讶异:“你倒是对我的事清楚。” “我……”容澹抿了抿唇,眼里一丝自嘲,“一直都很清楚。” 南荞心里一动,垂下眼抚上水灵源,幽幽道:“是啊,我曾经有一个四夫君,但是,我却连给他一个名份的机会都没有,甚至天下人都不知晓我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四夫君。他就是个傻瓜。但是我相信,他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保护我,终有一天,他也会回来的。” 容澹看着她的眼圈渐渐红了,她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那个男人应该不在了。他心头五味杂陈,只好道:“抱歉,是我的错,我不知道。” 南荞努力眨眨眼睛,转了话题:“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你怎么在这里啊?还有,你今年二十八了吧,你……成亲了吗?” 人类二十八,她前世都会被催一催,更何况在这里弱冠就娶妻的男子才是正道。八年了,容澹愣头青不知想开了没。 没想到,容澹目光灼灼:“我一直在等你。” 南荞一愣,竟有些无言以对,这个死心眼的小子,要她怎么办。 意识到气氛有些尴尬,容澹搓搓手,转移了话题:“其实我在这里是处理一件要事。这事,涉及到你们妖族,我们殇族,还有嶙乍。” “哦?什么事,能说给我听听吗?”南荞敏锐觉察这其中的不对劲,可能,是个契机? “当然。”容澹端起满目正色,“你知道离玉壶城三十里,就是嶙乍的边境部落赤岗部吗?” 南荞点点头:“听过。” “赤鸦部再往北,就是广袤的北漠荒原,那里有着天下闻名的巨妖冰架。” “巨妖冰架?”南荞惊觉,“你说巨妖冰架?” “对,你知道?” 南荞点头:“天纥的意中人葛伺显将军就殒身与巨妖冰架之下。” 第437章 巨妖之潭 “啊,这样啊。”容澹了然。 “你接着说。” “哦。近三十几年里,赤岗部附近出现了一个邪教,名拜神教。专门诱拐妖族与殇族的女子,献祭给那所谓的巨妖之潭。据当地人说,这个巨妖之潭,每隔四年就会出现一次,只要献祭十名妖族或者殇族的女子于潭中,它就会消失,否则,它一日涨大一里,直到把整个村子都吞噬。” “女子?又是女子?而且是妖族和殇族?那个国家不是多灵族的嶙乍吗?自己的人舍不得抓,抓我们和你们的?” 容澹无奈道:“据说当地都试过,献祭男子和灵族女子都无法平息巨妖之潭,只有妖族殇族的女子才可以。大家猜测,因为男子和灵族女子不能生育繁衍后代。” “一个水潭,要生育做什么?”南荞皱着的眉梢忽然一挺,“说明这个什么潭是被人控制的!” 容澹没有直接回答:“附近村落曾有不少勇士入潭想一探究竟,但是,全都无一返回,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好像,被这个潭水给吞了。” “回不来?”南荞脑际一道白光闪过,白惑?!莫非这就是那个契机? 南荞心底涌起难以压抑的激动:“所以你在调查这个事情?” “对。我父皇派我来,同你们边境的将军合作,一是剿灭那个灵族的邪教,而是探查清楚这个巨妖之潭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人在操控诱拐女子。说起来,同我合作的那个将军与你有几分关系。” 父皇?南荞茫然一瞬,想起来,对哦,怅国的康王已经继位了,说起来,容澹现在是太子! “啊?谁啊?”南荞的心脏怦怦直跳,她有种直觉,天神的绿色通道即将为她开启。 “方觉十四王爷明王千里瞳,你的小叔子。” 南荞一愣,又恍然笑了:“对哦,这里的确是北漠的辖区,是这个小子的管辖范围之内。哎,看起来是老天要我管管好友的情债了。” “好友的情债?”容澹不解。 南荞微微一笑:“你带上我,我要同你们一道去看看这个巨妖之潭。” 明王千里瞳,当年同老十二千里瞰同争林筠,结果他落败,因两位王爷不能同娶一妻的规矩,他远走北漠。 这些年,南荞早就和林筠处成了闺蜜,而且她俩本来就是妯娌。天纥、林筠、南荞,长公主,太子妃,太息宫一把手,她们现在是方觉王城谁也不敢惹的女中三豪杰。 虽然玉琮已经回来了,但是南荞上半年一直在外,还没碰到过。 南荞带着容澹回她暂居的小客栈简单收拾了一下,她撕下了脸上的面皮,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貌。 容澹看呆了,脸红到了脖子根,喃喃道:“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美。” 南荞笑笑:“妖族么,就是命长。” 她说完,又在包袱里掏出一个罐子,打开是黑乎乎的粉,她把粉刷在自己的脸上,原本白如凝脂的脸一下子就变得蜡黄黝黑。 容澹虽然觉得可惜,但也能理解她的做法,毕竟她这容颜走在街上,实在太醒目了,就算穿着这一身破麻袋似的衣裳,依旧一副我见犹怜的姿态,更加惹人心疼,就想给她最好的一切。 “你是不是在想,既然我能把脸涂黑为什么还要易容成男子啊。你是不知道,有些穷山恶水,只要你是个女的,不管你长得多丑,都会有人觊觎,他们的心里只有传宗接代,能生孩子就行。所以啊,我都扮成男的,方便。” “那你现在为何要摘了面皮露出本来面貌?”容澹想到他们即将去的是千里瞳治下的军营,定然有大批的男人朝着她看,他便有些堵闷。 “我是去见素未谋面的小叔子,总不能给我家阿眠丢脸吧。要是传闻中美貌不可方物的懿阳郡主长成那样,千里眠这脸往哪里搁。现在这样,起码他们知道我是故意涂黑的对不对?”南荞随即自嘲笑道,“你别笑话我臭美,也不知道都是谁给我冠了这么一个‘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这不是给我拉仇恨么。这种事,自己心里知道就好了,老被人说,总有黑粉嚼你舌根,到头来一句‘也不过如此’。我什么事都没做还得被人评头论足一番,你说糟心不糟心。” 容澹义正言辞:“可是你名副其实,诋毁你的都瞎了眼。” 小紫蛋也探出花头来附和:“谁嚼你舌根,我把他们拧成麻花!” 南荞噗呲一笑,弹了一下小紫蛋的脑袋,包好自己头巾:“好了,低调,低调,快走吧。” 南荞和容澹是共乘一匹马走的。南荞没有马,她也不是赶路,所以在北境一带要么走走停停,要么雇马车从一个城到另一个城。 这么多年了,她也有过了四个夫君,面对男子脸皮也厚了起来。况且,太息尊者身体日渐不堪重负,他明确告知昭天之眼对她的预言,希望她能尽快找到预言中人。而青玖也把白惑对剩余两句预言“天涯忽来客,涌泉必相报”的猜想告诉了他们。 若说是容澹和楚翎……容澹暂且不提,这些年不曾遇见,而楚翎这么多年的确一直追着她跑。他一个同她一个前世而来之人,全然抛弃了“绿帽子”的心理障碍,口口声声“只要她能接受他,名分这种东西算什么”。 哎,可是白惑不在,她哪里有心思再接受新人? 这些年,因为怅国康王的继位,他对方觉的政策不同以往的战争掠夺,更多的是合作贸易,因而两国关系冰山消融,加之容澹与千里瞳私下里相识多年,颇有英雄惺惺相惜之感。因此,纵然容澹是个殇族,千里瞳手下的人也是对他毕恭毕敬。 容澹一路打马,带着南荞向着北漠将军府奔驰而去。 边关苦寒,自是无法与王城那些雕梁画栋相提并论。普通人家都是黄土烧制的砖瓦建成。将军府稍好些,用的山石与红土瓦。不过南荞见多了,并不觉得新奇。 两人到了将军府门口,容澹的身体还有些僵硬,这么一路,背后就是朝思暮想的意中人那柔软身躯,他好几次都快把持不住。 南荞已经率先跳下了马。 门口侍卫认得容澹,早就进去通报了,容澹深呼吸了一番,才下马来。南荞也不看他,就看着面前的将军府叹息道:“真是难为老十四了,放着王城的富贵不享,在这边关待了快三十年。他今年好像快两百岁了吧,哎,已经算是大龄剩男了,难怪皇后总要念叨。” 门内传来一声怒斥:“大胆!你是谁?!敢如此看低了我们将军!” 第438章 十四明王 只见门内走出来两个人,皆是武将打扮。前头那人身形高壮,剑眉硬朗,五官如刀削剑刻一般,肤色是常年累月在边关风吹日晒的古铜之色,但也遮不住他的俊朗。千里家的儿子都挺好看的,毕竟父母的基因摆在那里。南荞第一次见,也猜得出他是千里瞳。 另一个跟在后头的,便是方才呵斥的武将,容貌寻常,此时是一脸怒气。 说人长短被当场抓包,南荞有些汗颜。 容澹倒是快步上前道:“瞳哥,我回来了。” 千里瞳只瞥了南荞一眼,并不计较,笑呵呵看向容澹:“阿澹,出门这几日,可有新线索?” 容澹摇摇头:“这帮人狡猾得很,好像知道我们在盯,这几日完全不露马脚。” 千里瞳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随后他看看不说话的南荞,问容澹:“这谁?你手下?” “呃她……”容澹一时不知从何介绍。 南荞已经落落大方笑道:“十四,初次见面,我是你七嫂。” “七嫂?我七哥还没成婚,哪来的……”千里瞳好像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话说了半句,猛然反应过来,“你是七嫂?!懿阳郡主?!” 他不可置信地看看南荞,又看向容澹求证。 容澹郑重点了点头。 南荞也笑着点了点头:“你七哥说我要是碰到你,替他问问,你什么时候还他欠了十二年的两百万两银子?” 千里瞳总算是震惊地信了,苦笑:“是七哥会说的话。看来真是七嫂。不过七嫂您怎么……” 他不好说下去,南荞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但她不想回答,反而笑眯眯道:“不请我们进去坐坐么?” 千里瞳才反应过来:“对,对,七嫂请,里边请!” 南荞点头,不客气地先进去了。 容澹刚想跟上,千里瞳一把搂住他的肩膀,挤眉弄眼道:“怎么回事?!” 容澹如实道:“偶然碰到的。” 千里瞳眼神十分八卦:“哎呀!看来老天都在帮你!你要是这回还不抓牢机会,哥我看不起你!” “瞳哥,你别笑话我了。”容澹苦笑,“她是出来找白惑的。” 千里瞳啧啧两下,看向前头,面有失望:“不是说懿阳郡主是天下第一美人么,看来传言果然不能信,啊嘶——你干什么?” 因为容澹一肘子撞在他肚子上,愤愤道:“别显得你无知眼瞎。” 说完,追上南荞走了。 千里瞳和副将嘀咕:“我哪眼瞎,土黑土黑的,和美人完全沾不上边啊。” “老大,”副将讪讪笑,“末将觉得不是土黑,应该是涂黑的。您可能真的有点瞎。” 说完,他立马跑了。 “臭小子敢说本将瞎?!”千里瞳作势要打,随后叉腰苦笑,“除了阿筠,我哪看得见别的女子啊。” 千里瞳自然不敢怠慢南荞,他七哥可不是个好惹的主。 他把将军府里的几把手都叫了过来,为南荞容澹设了一个接风宴,一共也就十来个人。 南荞拒绝了千里瞳让府里丫鬟替她重新梳洗的提议,就这么灰头土脸地去上桌去吃饭。 那些副将吧,一开始听说天下第一美人懿阳郡主来了,个个兴奋地手足无措,但是到场一看,郡主在哪呢,他们只看到怅国太子殷勤地给一个小乞丐夹菜,自家将军托着腮,瞪着眼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众将士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桌前,一个水球里的小宠物伸出触角卷走了一盆羊肉,一株开白花的小草,那花朵张牙舞爪地吞下了一整只牛蹄子,再看看郡主,呃……倒是正常人。甚至,慢条斯理,仪态端庄,的确是郡主风范。 他们松了口气。 南荞吃饱了,向容澹笑了笑:“你自己吃,别光给我夹。” “啊,哦。”容澹红着脸转过来,看见千里瞳对着他贼笑,于是瞪了他一眼。 南荞开始谈正事:“阿瞳,那个抓妖族殇族女子的邪教,你们打算怎么办?” 千里瞳与容澹交换了一个眼神,正了正色:“我们正在投放诱饵,引他们出现。” “诱饵?”南荞略一思考便知,“用女子吸引他们?” 千里瞳承认:“对。” “你们的女部下?” 千里瞳有些犯难:“对,不过进展不太顺利。这帮人的要求似乎很高,相貌平平的姑娘他们瞧不上。据说选丑了,那巨妖潭不满意,还是会吞噬村落。” 南荞嗤之以鼻:“果然是恶人多作怪。” 不过,正中她下怀,她果断道:“我去吧。” “不行!”“你?” 说不行的是容澹。说你的是千里瞳。 容澹坚决反对:“那怎么行!太危险了!我不同意!” “容澹,别担心。”南荞微微一笑,然后容澹的眼神满是震惊,包括在场的所有将领。因为南荞放出了紫阶。 南荞又压至黄阶:“放心了吧?” 容澹无话可说。 “七嫂啊,”千里瞳眼珠子滴溜溜道,“您美不美,邪教选不选的中您倒是次要的,我还是怕七哥打我啊。” 南荞看了看周围一圈男人皆是一脸吃瓜的表情,只得无奈道:“我怕我洗完脸,你七哥才会打你。” 千里瞳还是作死:“难道不是七哥嫌我招待不周,连一身好衣服都不能给您换,然后来打我吗?” “你七哥打你倒是小事……”南荞挑挑眉站起来,“别让阿筠打你就行了。好了,那你吩咐一下,我去收拾收拾,你再评评我到底合不合格吧。不对,你眼里只有阿筠,哪看得见我。就是待会儿诸位口风紧一些,别说见过我,我家那两位最会吃醋,要是听说我在外头招蜂引蝶的,非得杀过来不可。” “七嫂大可放心!”千里瞳立马推了容澹一把,“快,你带我七嫂到后院,去找那个萨米老妈子,她手里有几个丫头很会捣鼓,还有啊,衣服……衣服……” 南荞道:“我自己带了。” 她也不是一直扮乞丐,不同的环境需要不同的装束,千里眠的剪纸术她早学会了,早就实现了怀里揣着一栋房子出门的宏伟蓝图。 第439章 城墙惊鸿 不光千里眠青玖吃醋的问题,她自己也不喜欢收拾得妥妥帖帖出现在众男人面前,一来遭他们妻子白眼,二来,不想平白惹上什么烂桃花。 不过洗个热水澡还是很舒服的。 她并没有可劲儿打扮,选了一身藕荷色素净纱裙,绾了特别简单的垂发髻,插了一根素雅的白玉簪,未施粉黛,却依肤白胜雪,面如桃花,美若天边的炫彩云霞。 服侍她沐浴更衣的萨米老婆子和一个小姑娘惊呆了。 南荞打开门,见容澹倚在门口,听见开门声,他唰地转过头来,然而一瞬间呆若木鸡。 容澹像是被钉在当场,脑袋一片空白,所有的事物在他眼里全部消失了,只剩下面前这一副摄人心魂的容颜,这张叫他魂牵梦绕,仿佛从上辈子就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脸。 他只觉浑身涌动着一股澎湃的海潮,想从某个地方突围而出。 “容澹……容澹?”空灵的声音由远及近,及至脸上一热,容澹惊醒过来,面前是她靠近的脸,眼里有着几分担忧,“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 他懵逼了一下才发现,他体内的海潮,竟是眼泪。 他仓惶又羞愧,赶紧转身抹了抹眼泪,无措道:“可、可能,外面冷,被冻的。啊,你还有衣服吗,别着凉了。” 他都不敢转身看她。 “有啊,我还有披风。”南荞也不追问,他的心思她自然知道,但是小狼狗这么一哭,弄得她挺无所适从的。 南荞的手里已经出现了一条披风,她给自己系上:“走吧,我想上了望台去看看。” 还在前院大堂里焦急等待的众将领们,忽然被通知懿阳郡主竟然去了城防墙的了望台,让他们一道去看看。众将领们面面相觑,城防墙离这里可有些路程,不是说要去换身衣服么,怎么忽然到那儿去了? 千里瞳率先起身走了。 六七个威灵显赫的将军各自骑马从街上飒飒打马而过,直奔城防墙,沿街百姓们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及至他们赶到城防墙下,一问守门的士兵是否有一男一女上去了,恪尽职守的士兵立马回答“无人”。 有人嘀咕:“莫非是我们先到了?” 然而又有人忽然一指:“看了望台上!” 众人一看,果见站着两个人影,一黑一白,分明不是守城的士兵。那黑衣服的显然是容澹,白衣的可不就是懿阳郡主? “将军,真的没人从这里上去啊!”守着楼梯的两小兵急了。 “不关你的事。”千里瞳摆摆手,她是紫阶,容澹也是青蓝阶,几个士兵哪里能发现得了他们,“我们也去看看。” 而南荞和容澹站在了望台上,身后是一列严阵以待如临大敌的守城士兵。忽然凭空出现了这么两个男女,谁不恐慌。虽然女子戴着面纱,但一看就是仙女那般的人物,男子也是相貌不凡、非富即贵。 南荞望着前方城外那茫茫的黄土飞沙和远处稍有起伏的荒山,心中凄凄感慨:“回乐峰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 北方之北又北方,到底何处才是真正的北? 容澹看着她,风扬起她的面纱,此刻的她虽然容颜与八年前丝毫未差,但却多了一份坚韧不拔、睥睨万物的风骨。 后头有人称赞道:“好诗!一夜征人尽望乡,王爷,您有三十年没回王城了吧?” 南荞和容澹转脸看去,千里瞳与几名副将已经站在他们后头了,千里瞳看向南荞,他那双眼里漫上深浓的愁绪,他点头:“三十年零六个月。” 南荞见他们来了,也不故弄玄虚了,把面纱摘了下来,微微一笑:“十四,今年过年回去看看吧,母后很是挂念你。” 后头的将领无一例外,全部看呆了。 饶是铁铮铮的汉子千里瞳,此刻竟有些鼻子泛酸,低低应了一声:“好,七嫂。” 直到南荞和容澹转身走了,众男人还如木头人般转了脖子看,脚挪不动分毫。还是容澹拍了一记响亮的巴掌,气呼呼地说了一句:“回去了!” 众人才惊醒过来,只觉刚才那一刻,魂都被前头的倩影勾走了。 回去以后,南荞询问他们的计划,除了容澹满脸担忧,其他人还是灵魂出窍的状态,千里瞳也若有所思不反对了。 于是,南荞拍板决定,第二日就前往他们已经观察到的拜神教频繁出没之地实行钓鱼执法。 当天晚上,南荞坐在桌边,手里是一张千里眠给她的地图。小紫蛋和小绿蛋坐在一旁吃着零食糕点。 这是一张迄今为止所能了解的沉灵大地地域图,上面绘制着方觉、鎏潮、嶙乍、怅国及周边各国的附属国。 虽然这片大地上灵气满溢,但是再厉害的妖族也没有凌空俯瞰整个星球的本事,地图都是几千年来的传承者一点一点走着丈量出来的。所以,盘踞在方觉西北部的嶙乍国更西的地方,还有一片名为“死亡之海”的地域,无人涉足过。 南荞曾想过去那里,但是千里眠说,那里位于方觉的西方,与“北”这个提示不相符,而且,实在是太危险了,纵然他是事事支持她,但面对这件事,他也要反对。 地图上画了很多的圈圈叉叉,都是南荞这几年所去过的方觉与鎏潮的北部。鎏潮更北面是北溟海,因为看在南荞千里眠安然回来的份上,魅姬、青玖已经私下里和商谛达成协议,放松了对北溟海鲛人的一些管控措施,也希望商谛那边若有白惑的消息,能及时传达。 虽然商律在的时候,他就已经暗里在帮他们找寻,然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商律的人并没有查出任何消息,甚至游鬼族的幽冥之门为何连同北溟海,连商律也不知晓。毕竟海底何其广大,商律是块释放灵息的灵石,却也无法对各种奇奇怪怪的灵术了如指掌。 外头传来几声敲门声,南荞头也没抬:“门还没锁,请进。” “南小姐你方便吗?”是容澹的声音,但他并没推门进来。 南荞道:“方便啊,你进来就是了。” “你要是方便的话,我们想同你说点事。” “我们?”南荞愣了愣,忽然就心里有数了,但还是假装不知问了句,“还有谁啊?” 第440章 情不知何起 “呃我、是我,七嫂。”果然是千里瞳,这是人怂不敢,拉着容澹壮胆来的。 “外面太冷了,你们进来就是了。” 容澹还是很拘谨:“可是南小姐,我们两个大男人到你房里恐怕不妥……” 南荞一抬手,门就自动打开了,门外两个憨憨一惊,但看见里头坐在桌子边上的三个人,都愣住了。不过容澹立马反应了过来:“这……” 千里瞳更是惊奇道:“哪里来的这两个小孩?” “唰”地一下,小紫蛋伸手变成了藤蔓往外一甩,吓得门外两个汉子急忙往两旁跳开,小紫蛋哼了一声:“你说谁小孩?!” “小紫蛋,”南荞皱了她一眼,“别吓着人家。” 小紫蛋收回藤蔓,又吃了个糕,两颊鼓鼓白了他们一眼,化成原身蜿蜒爬进了床里。 小绿蛋是个小小君子,站起来向外头微笑着拱了拱手,化作一道绿光也钻进了床幔里。 千里瞳扒着门,调侃了一句:“七嫂出门还带暖床的金童玉女啊?” 南荞瞥他一眼:“看来你是不想知道阿筠的近况了。” “七嫂别!”千里瞳胯下脸,“我错了。” 真不愧是七嫂,怎么和老狐狸七哥一样的脾气,果然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 千里瞳有些郁闷。 两人在南荞桌边坐下,千里瞳看着桌上地图上的标记:“七嫂,这些是……” “我这些年找白惑走过的地方。” “这么多?”容澹吃了一惊,地图上密密麻麻一颗颗连成了线。 “嗯。八年了,我每年在北方找半年,冬天太冷,千里眠和青玖不放心我在外面,我就回去。今年再没什么能打听到的话,我打算明年先去你们怅国看看,到时候你得给我方便啊。” 容澹欲言又止。 南荞猜他所想,笑道:“放心,我能把色阶隐藏得一点都没有,看起来就跟你们殇族不会纳灵的普通人一模一样,没人会识破的。”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要是能来,我定会护你周全,没人敢动你。我只是在想……”容澹抿了抿唇,眼里满是心疼,“你这些年不停地在外奔波,肯定吃了很多苦。” 南荞看着他的眼神,若说以前是个对待感情一往无前浓烈炽热的愣头青,那么现在的他,沉淀了许多,多了体贴与温柔。 千里瞳插话进来:“就是,七哥和云青玖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跑,要是我,天塌下来也得陪着心爱的姑娘啊。” “那也没见得你待在阿筠身边啊?” “我、”千里瞳狡辩,“这天不是还没塌么?” “对啊,天又还没塌,你七哥给我管着太息宫呢,青玖也要管鎏潮,我也不是金丝雀,能保护自己。” 千里瞳看了看南荞这张嫩得白豆腐一样的脸,还有她这十根细葱白玉般的手指,深表怀疑,随后他叹了口气:“白惑这回是怎么回事?他以前从来没吃过败仗,我们都说,他这样的怪物,哪天要是发了疯,这天都能让他给捅破了。难道还有一个更厉害的怪物把他压制住了?七嫂,我说句不中听的话,这么多年了,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不会。”南荞斩钉截铁再次重申,“白惑没有死。我没有感受到解令的痛。” “这样啊……”千里瞳不说话了,看向容澹,示意他说点什么。 容澹当没看见。 南荞不管他们眉来眼去,收拾了一下地图,问道:“你们不是说有事吗?就是问我的事?” “呃……”千里瞳支支吾吾,“就是……就是……” 南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索性站起来道:“没事就快点睡,明天还要设局呢。” 千里瞳终于脱口而出:“不七嫂,阿筠怎么样了?” 南荞勾起一丝笑:“你终于肯问了?我能告诉你的是,阿筠现在成了太子妃,要以身作则。” 千里瞳和容澹面面相觑,不知何意。 南荞“啧”了一声:“阿筠要以身作则,所以现在要选二夫君了!真是呆子。” “啊?”千里瞳激动得砰一下拍在桌子上,茶水四溅,结结巴巴道,“她、她选好了吗?” 南荞白了他一眼:“你说呢?” “啊?”千里瞳一头雾水。 容澹道:“我没听说啊。” 千里瞳好像松了一口气。 南荞又道:“现在有些大臣拿这事恶心阿瞰呢,说他小肚鸡肠罔顾律法,不愿给太子妃选郎君,实乃不是太子所为。其他人阿筠也看不上,阿瞰头很大,阿筠还说……” “她说什么?” 南荞掀起眼皮看了千里瞳一眼,继续道:“她说要她选别人的话,她只会选你老十四。” 千里瞳精神为之一振:“她真的……这么说?” “你不如亲自回去问问吧,说不定能解你十二哥燃眉之急呢。” “那、那怎么行?我们是兄弟,皇家兄弟不能共娶一妻。” “规矩也是人定的,为什么不能共娶一妻?白惑和青玖还是兄弟呢。我姑姑,哦,鎏潮的魅姬,不也是嫁了穆王君燕王君兄弟两?就你们方觉屁事多。”南荞翻了个白眼,“你这战功赫赫的十四明王,连到你父皇母后那里哭一哭的胆量都没有吗?连大胆面对阿筠阿瞰,表露真心的勇气都没有吗?三十年了,你也躲得够久了,该解决的,该面对的,总要面对。现在边疆安泰,今年就回宫里过年去吧。” “七嫂……”千里瞳还是犹豫不决。 南荞却赶人了:“好了,你们出去吧,我想睡了。明天我们按计行事吧。” 等两男人站在门外头,看着关上的门,千里瞳才清醒过来:“哎呀光说我的事了,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你不是要再同她表明心意吗?” “我……还是算了。”容澹心思沉重,“她现在满心想找白惑,我还不是时候。” “害!”千里瞳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年纪越大越畏畏缩缩呢,你再不娶妻,你家老子到时候一个赐婚下来,你别找我哭!” 容澹赌气:“大不了我不当这个太子了。” “别,意气用事要不得。你不是想给你的百姓谋一个好的将来吗,我告诉你,虽然我和老十二在感情上是对头,但是不得不承认,他这个人啊,以后会是个明君,况且有我七哥辅佐他,他们对你们殇族都是怀柔派。再加上,你要是以后成了我七哥的郎弟,还怕我七哥不帮你,白惑不帮你,云青玖不帮你吗?” 容澹正色澄清:“我心悦南小姐,可没想那么多弯弯绕绕。我就是单纯心悦她!” “好好好!反正不管你是什么喜欢,能把我七嫂拿下才是本事!” 容澹瞥他:“说起我的事来头头是道,你自己怎么不去把你们太子妃拿下?” “呃……哈哈,哈哈,不早了不早了,回去睡觉!”千里瞳赶忙打着哈哈走了。 第441章 按兵不动 小鼎村里这日来了个陌生的姑娘。这姑娘虽然穿一身褐色的素衣,浑身上下也没什么首饰,但是收拾得干干净净,身形婀娜玲珑,尤其是一张脸,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据说,她是前段时间搬到村尾的逃荒女子阿柳的表妹。 “阿柳,你不是家里人都在饥荒中死了吗?哪里来这么一个水灵灵的表妹啊,嫁人了没有啊?” “对啊对啊,这么好看的姑娘,聘礼得花不少吧?” “我大儿子今年一百零八,小儿子刚满一百,阿柳你能不能给介绍介绍?” 村里的好事婆子把河边洗衣服的阿柳围起来,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阿柳就是千里瞳的女部下,身手很好,但长相普通,已经在这个“拜神教”频繁出现的小鼎村卧底了大半个月,一直没什么收获。 “哎呀走开走开!我表妹不嫁人!”此刻,她挤出那个包围圈,怒气冲冲地跑了。 一路上,阿柳有些烦躁,这么久了收获没有不说,昨天收到王爷的密令让她回去,结果就是这么一个事情——懿阳郡主要过来同她一道蹲守! 懿阳郡主?!太息宫现任掌事?白少尊未婚妻?准萧王妃?鎏潮准崇霄王妃?身份这么多,也改变不了她是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的事实啊! 她是个侍卫,不是侍女,这要怎么伺候人家啊。 两人尴尬地共乘一辆马车,简单交流了一下她最近的观察,在离村很远的隐秘树林下来后,就一路沉默走了回来。一到院门口,她看见一大盆还来不及洗的衣服,于是有些羞愧地赶紧端着盆去了河边洗。 但是她们回来的时候从村头走到村尾,被好多村民看见,于是就有了刚才那一幕。这会子她正在烦恼着待会儿做什么饭给这个大小姐吃,她这样的金枝玉叶口味定然很刁钻。 阿柳就这么垂头丧气又焦躁地回到了小院子里,然还没进门就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有别人来了吗? 阿柳一惊,赶紧跑进去,一进门就看见灶台旁边是懿阳郡主忙碌的身影。这房子的灶台搭在正屋旁边,除了顶上有棚,四面通风的。 南荞听见开门声转身过来笑道:“阿柳回来啦,刚好,等你衣服晾好,肉也差不多能好了,咱们吃饭。” 说完,她用铲子盛起刚炒好的兰花菜,端着盆子进了屋子。 阿柳目瞪口呆看着灶台下烧得很是旺盛的火,奔过去掀开盖子一看,热气扑腾而起,是一锅红烧肉! “咱家没有肉啊?”她脱口而出。 南荞指着屋檐下和堂屋桌上的一堆东西:“啊,忘了说了,这个肉是东边的刘什么旺送的,这个面粉是刘小狗,这条鱼是刘富贵,哈哈,富贵小狗,这名字可真是两个极端,还有这个米,这个油,我记不住名字了,呼啦啦一群人进来的时候,我以为要打架呢。看起来,这里倒还不是穷山恶水。” 这姑娘家里就几个土豆番薯,再没什么新鲜食材,刚才她还琢磨着让小紫蛋小绿蛋跑一趟去外头买点食材,否则她一手好厨艺怎么发挥?谁知一群男人走了进来,她还以为是仗势欺人来了,没想到是来献殷勤的。 “好啦,别愣着了,晒好衣服去吃饭。”南荞又拿了个碗,把锅里的肉盛了出来端了进去。 等阿柳晾好衣服进门的时候,南荞已经连饭都给她盛好了,筷子也摆好了,就等着她吃饭。桌上有清蒸鱼、红烧肉、炒青菜、土豆丝,还有一大碗红薯汤,品相特别好,简直跟酒楼里大厨烧的没什么两样。 阿柳惊呆了:“郡主……” “嘘——”南荞眨了眨眼,“叫我小南。” “呃……”阿柳还是拘谨,“这些都是您做的?” “是啊,出门在外,总不能天天下馆子吧,我偶尔也会自己做。” “可是您……”阿柳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的,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啊?”南荞她早知道她想什么,一般来说,君子远庖厨,更别说她这样身份的。 她也不想解释那么多,只笑笑道:“人不可貌相。虽然有食材有油还有盐,但是没其他调味料,将就着吃吧。” 南荞看着杵在那里不敢坐的阿柳,拉了她一把。 阿柳这才坐下来,看看桌子的另两边还摆了两副碗筷,不禁奇怪:“咱们还有客人吗?” “不是。”南荞忽然一抬手,门自动关上了,随后,她的手腕上飞出两道光,一紫一绿,落在两边凳子上。 “哇!红烧肉我的最爱!” 小紫蛋伸手就要抓,被南荞敲了一筷子:“化了形就要用筷子。” 小紫蛋这才噘嘴拿了筷子去夹。 小绿蛋朝阿柳拱手礼了礼,这才拿起筷子。 南荞向阿柳解释:“这是我的两个妖宠,好了,不用管他们,咱们吃。” 说完,给阿柳夹了一大块肉,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衣兜,低头说道:“你等会,包子待会儿再做。” 阿柳愣了会儿,终于端起碗吃了。要问好不好吃,反正阿柳吃了两碗饭。 下午的时候,阿柳在院子里劈柴。她本是军营里的女副将。方觉女子地位不错,军营里会有一些娘子军。因着缚令的关系,这个世界的军营里没有军妓营,相对应的,是有郎倌营。所以女子在军营相对比较安全。 但是这次任务,既要样貌身段不错,又要身手与灵术了得,还要机敏多智可靠的,就比较难挑了。阿柳已经算佼佼者了。但是,还是没把拜神教引来。 南荞坐在屋檐下,一边看阿柳劈柴,一边绣着一个荷包,虽然歪歪扭扭很难看,但样子总归要做做的。 南荞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拜神教不上钩了,阿柳虽然不是特别漂亮,但也不丑,且身材匀称修长。但是……只见她一斧子下去,老树根顿时裂成两半。 这么一个力气用不完的女壮士,人家怎么敢来抓,敢来骗,弄得不好,不是自寻死路吗。 但是,她在这个村的形象已经这样了,忽然让她改,更惹人怀疑,暂且按兵不动,守株待兔吧。 第442章 引蛇出洞 阿柳屋里只有一张床,睡不下两个人。就在阿柳想要打地铺的时候,南荞已经剪好了纸,往地上一放,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张真正的床,她又从随身带的“纸房子”拿出了几条被褥,给阿柳也铺了新的,两人这才睡了。 日子还是平静地过了三天。 阿柳也从最初的拘谨渐渐与南荞熟悉了起来。这大概是她见过的,最不像千金小姐的千金小姐了。她一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娇柔白花模样,除了不会用自己的力气劈柴,她竟然什么都会做。甚至,她们还去没人的林子里比试过剑术,她居然……打不过懿阳郡主! 这三日,村里的光棍们依旧很是殷勤地送各种东西来,这可是阿柳在此住了快一个月所没有的待遇。南荞也是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然而当阿柳说起这村里人倒是热心肠没什么坏心的时候,南荞却否定道:“非也。这些人啊,全是扮猪吃老虎呢。” 阿柳不解。 “你们不是调查过吗,许多失踪的女孩,都在在这个小鼎村附近不见踪影对不对?而且拜神教几个骨干都曾出现在这里。我猜测啊,这个村的人就是在吃贩卖人口的红利。”南荞见阿柳好像听不懂,便解释,“就是他们根本也参与了诱拐与绑架这些事情。或是欺骗外来的人,或是将外头的人给骗进来。你说他们若是凶神恶煞的,谁敢到这个村里来呢?他们自然是乐得讨好外来的姑娘,让对方麻痹大意放松警惕。当然了,他们对我,大概的确有见色眼开的成分在里头。” 阿柳醍醐灌顶。 “不过现在还只是我的猜测,这个村除了我们,西边不是还有两个近期刚过来的姑娘吗,我聊过了,说是无家可归,刚好被小鼎村的村长碰到,收留她们过来的。” “你什么时候同她们认识的?”阿柳诧异,她来这里这么久,平时上山砍柴打猎,除了最近那户王大妈家比较熟悉之外,其他人她都说不上什么话。 “你昨天上山的时候,我跑村头村长家,同村长夫人借了些调料,顺便假装迷路,将村子逛了一遍,路上碰见刘富贵,他非要送我回来,我看这个人傻乎乎的,就套了两句话,问他村里有没有像我们一样的外乡人,他就告诉我了,然后我就去看了看,顺便套了个近乎。” 怎么套的近乎呢?她把不知是谁送来的母鸡放那两姑娘住的人家家里了,借口找鸡,顺理成章认识了。 阿柳真是由衷地佩服南荞。 终于,南荞这一番招摇带来了明显的效果。 这天,阿柳出门,明里,故意在门口向南荞告别,说要去集市卖打来的野味贴补家用,暗里是回将军府里进行三日汇报情况,还特地“交代”南荞:“表妹,你一个弱女子,连把刀都拿不稳,独自在家,千万别开门啊。” 南荞捂着脸嗔怪:“知道了表姐,我会小心的。” 阿柳脸红着走了。 结果,阿柳前脚刚走关门没一会儿,后脚就有人来敲门了。 “谁啊?”南荞需要“警惕”。 门口响起一个妇人的声音:“小南,是我,刘增家的!” “刘大婶?”她去过河边洗过几次衣服,洗衣服是假,打听消息是真。但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妇人不像被美色迷了眼的二愣子,口风都很紧,要么就是一脸懵逼甚至敌视她的小媳妇,要么就是忙着给她牵线做媒的大妈大婶,这几日没什么收获。 南荞用透视术透过门板看了看,的确是刘大婶,不过她身后还跟了一个陌生面孔的男子,长得青葱白面的,同村里那些粗汉截然不同,也算是个白脸小鲜肉。要是普通的村里姑娘,定然被他那双桃花眼迷了去。但他面对的是南荞。 她的老公们都打十分的话,这个男子勉强够到四分吧。 那男子摇着一把扇子,东看看西看看,似是心不在焉,并没有十分在意面前的门里有什么人的样子。 南荞微微一笑,直接开了门:“刘大婶,您有什么事吗,我表姐不在。” 刘大婶笑得皱纹乱飞:“哎呀我不是找阿柳的,俺来找小南你啊。” 南荞眼角余光里看到那个男子见她开门的时候,一张漫不经心的脸瞬间僵住了,但是南荞一眼都没给他,柔柔弱弱地向刘大婶笑:“那大婶有事吗?” “啊这样的,你看啊,”刘大婶转身指了一下身后那人,“这是俺住在城里的侄子,叫贺岚,今天来俺们家走亲戚,你看看俺这侄子,可是十里八乡唯一的秀才啊,长得多俊,你看看多俊!所以眼光也养得很刁钻,挑来挑去的总也挑不到合心意的媳妇儿。” 南荞抬眼看了一眼,很是认真道:“大婶,我不会做媒,我不认识什么姑娘。” “哎呀你看你说的,哪叫你做媒啦,大婶是想给你做媒呀,贺岚,贺岚!”刘大婶推了一把身后已经看呆了的贺岚。 那贺岚被推得一个趔趄,仓促地回神,神色慌张道:“啊,我、我都听婶娘的!” 南荞微微一笑:“刘大婶,我表姐应该同您说过了,我逃婚才来的,我不嫁人。” 她一笑,犹如百花盛开,贺岚又呆了。 “哎呀小南啊,你们两个姑娘家,家里没个男人怎么行啊,你看看,家里重活都没人干。” 南荞很不客气地打量了一下贺岚:“这位公子看起来也不像是能干重活的样子,我表姐力气够大了。” 刘大婶不愧是脸皮厚的,赶紧把贺岚推过来:“贺岚,快快,把你手里的东西提进去,难道还让小南姑娘自己拎进去不成。” 他手里还提着两大包油纸包,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南荞假意拦了拦,没拦住。 一老一少就这么趁机挤进了她院子里。 第443章 夜会 南荞看着他俩把手里的两摞油纸包放在院子的木桌上。 刘大婶转过来哈哈笑道:“小南啊,这是贺岚在镇子上特地买来的老袁头梅花糕,葱油酥饼,你还不知道吧,在我们这儿特别有名,得一大早起来排队才能买到,去晚了就被抢完了!我昨日同他说起后,他今早特地排队去买的!贺岚对不对?” 她又扯了一把贺岚,贺岚这会子已经端正好了面色,自以为风流倜傥地笑:“起个早而已,要是小南姑娘喜欢,我日日都能去排队。” 南荞礼貌地笑了笑,贺岚又看呆了。 “刘大婶你怎么又来了?!”阿柳突然回来,在门口喊了一声。 几人转头看去。 阿柳忽然眼珠子一瞪:“你……” “啊表姐!”南荞迎上去,握住她的手臂使了个眼色,“表姐你怎么回来了?” “哦,我、我忘了拿山鸡。”她打着卖山货的幌子进城,忘了放在院子里两只山鸡,结果一回来就看到这场景,还是…… 刘大婶还是有点怕阿柳的,这妮子力气的确大,一斧子能把一棵老树给砍断了,只得干笑道:“俺就是带俺家贺岚一道给你们送点东西,乡里乡亲的,大家互相关照嘛,那我们改天再来,改天再来哈。” 说着,匆匆拉了拉贺岚。 那贺岚看了看刘大婶的眼色,也忙道:“哦,啊,是是是,二位姑娘要是想去镇上办什么事,尽管同我说,我来帮你们办!告辞!” 两人走了。 阿柳急忙把门去关上,转身对南荞道:“这个男的是不是……” “对。”南荞点头微笑,“鱼上钩了。你卖山货去吧。今天多走几里路,免得有尾巴。” 阿柳应下又走了。 千里瞳那边有几幅他们已经到手的拜神教嫌疑人的画像,她们都看过,其中一人就是贺岚这样的长相,或者说很可能就是贺岚,他的角色,应该是利用自己的皮相诱骗小姑娘到此地来。 另一边,刘大婶同贺岚走远了些,站在一个墙角说悄悄话。 “刘婶,”贺岚道,“为什么走得这么急,我多待会儿的话定然能拿下一个。” 刘婶皱眉:“你是不知道后来的那姑娘不好惹,凶巴巴的,抡起那个大斧头来都能劈死人。况且,不是刘婶子不信你的能耐,你也见到了,另外这个丫头可不是普通货色,要说那张脸,那身段,光她那双手,定然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 贺岚想了想:“的确是。那怎么会在这里?” “据说是家里把她许了家里一筐高矮胖瘦都有的三兄弟商贾人家,她逃婚来投奔远方表姐的,也不知真假。不过管她真假,反正这几天俺观察过了,这个小妮子是真当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走两步路,还得坐在石头上歇两下,真当是个娇滴滴的主,就算骗不成也能打晕了带走,比那个阿柳好对付多了。” 贺岚惋惜道:“把她投做祭品真当可惜了点。我去找教主商量一下。你们在这里盯紧些。” 那晚,睡到半夜,南荞睁开眼,十七八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没有窗帘的屋里一片亮堂。她从床上起来,看见阿柳睡着。阿柳是个武将,平时有一点动静肯定会醒,但南荞施的噤音结界,她落地走路皆无声,因而丝毫没有吵醒阿柳。不懂灵术的普通人还可能会以为碰到了鬼。 南荞开了门出去,感受了一下周围,发现没有村里人监视,于是放心地走出了院子,又一路走出了村子,来到一条小溪边,拣了一根枯木头坐下来,说了声:“出来吧,不然我走这么远干嘛?” 半晌,从树上落下一个身影,是容澹。 南荞转头笑:“天天晚上蹲在外头,你不用睡觉啊?” 容澹走过来站在她身边,挠挠头:“我不放心。” “坐。”南荞拍拍自己身边的木头。 容澹听话地坐下来。 南荞从随身的衣兜里摸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颗白乎乎的药丸伸过去:“张嘴。” 容澹一声没问,直接探头过来,嘴唇碰到她温热的掌心,舌头一舔就吃了。 南荞眉梢动了动,手在衣服上稍微擦了一下,笑道:“也不问问什么就吃了,不怕我给你下毒?” 容澹一双眼锃亮:“你给我下的毒,我也心甘情愿。” 南荞噗呲一笑无奈道:“我独家秘方补血益气的丸子,看你晚上蹲守,白天也不可能去补觉,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你啊,恋爱脑可要不得。幸亏你碰上的是我这么一个正直善良的好青年,要是碰上某个居心叵测的,把你剖腹拆骨,害你国破家亡,你说你怎么办?” 容澹道:“我只对你这样而已,再没别人能入我眼。” 南荞沉默了一下,直接问出口:“你曾对白惑说,你小时候一直梦到我,还承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容澹愣了一下,坦率地点点头。 “所以你是因为梦里的我于你有恩而想报恩?” 容澹又点点头,忽然觉得不太对,又赶紧摇摇头。 南荞笑了:“到底是不是啊?” 容澹郑重其事:“那时在街上第一眼见你,的确是因为你长得与我梦中人一样而心生惊奇,想着梦里的承诺要报恩。但是后来每见你一次,我发现我就控制不住地想你,想要见你。那时在山谷废墟里同你说的话,并不是我一时兴起,而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做的决定。我既不想自己错过,也不想你为难。所以,你拒绝我之后,我的确是回了怅国一段时间。你也知道六年前我皇祖父驾崩,我父皇登基,我是长子,需要我协助监理朝政,所以我没再来方觉。我父皇知道我待不住,所以前年开始,容许我外出几个月。我去年去太息宫找过你,但是……”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南荞。 南荞如实道:“什么时候啊?我怎么不知道呢。” “去年五月吧,千里眠来见的我,他说你不在,他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哦,我的确不在。我每年三月出门,十月回去。但是千里眠……”南荞说着就不说了,千里眠没同她说起容澹曾来找过她这事,要说他忘记是不可能的。哎,男人之间的竞争小心机,她也懒得计较。 她转了话题,正色道:“那……你现在真当还想同我在一起?” 第444章 诉衷肠 容澹听她这么说,精神顿时为之一振,挺直脊背道:“我的心意从没改变!” “可是……”南荞犯了难,“我其他身份倒是不要紧,就是以后可能会是鎏潮的皇后,你又是怅国太子,日后登了基,就是皇帝,我不能再做你们怅国的皇后吧,你们的国家也不会同意一个妖族做你们皇后。” 容澹已经激动得哪里听得进去,一把握住她的手:“那我可以不做太子!太子的位子哪能同你相比!” 南荞看着他的眼睛,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当初那个不顾一切的小狼狗。她忽然有点恍惚,商律当初也是如此浓烈炙热的爱着她,他为自己设计了一个必死的结局,却为她释放了他所有的爱。 但是,她很清楚,容澹不是商律,他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南荞的眼里泛起点点泪光。 容澹有些手足无措:“怎么了,我、我是不是哪里说错话了?” 南荞抽回手来,眨眨眼逼回眼泪,道:“我没事,太子啊不是说不做就不做的,你父皇母后到时候还不得恨死我啊。” “我父皇母后还有两个嫡子,就是我二弟和四弟,我二弟也不比我弱,可能灵术天赋比我差些,我知道他在各方面一直都很想超越我。说实话,兄弟之间这样子挺无奈的,要不是我想为怅国的子民谋福祉,我是真不想当这个太子。” “你这点倒是同青玖很像呢,他也是能推则推,一点都不想管理朝政,不过他推不了,因为他的兄长啊,一个个比他更懒,更不要做皇帝。哎,我姑姑真是英明一世,在养孩子这件事上栽了跟头,勤劳妈妈懒孩子,真理啊。”南荞说着,不禁笑出声来。 容澹忽然道:“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嗯?” 容澹看着南荞笑,眼里星光流转:“真好,我以为你会因为白惑的事情而郁郁寡欢。” 南荞耸了耸肩:“那还怎么办呢,不管是我笑还是我哭,白惑啊一直都在我心里。他也不想见到我一天天的愁眉苦脸,你说是吗?” “你不用为我的国家操心,我会处理好所有的事情,既不会辜负父皇的期望,更不想失去你。而且,我现在快到青阶了,虽然可能没你们活得久,但比起普通殇族老起来慢很多,我没那么快老了或死了。” 南荞噗呲一笑:“想得倒是远。” “那当然啊,否则你嫌弃我过两年就老了而介意我怎么办。” 南荞愣了愣,忽然问了个不着边际的问题:“你皇祖父去世几岁?” “额……一百十三。” “你父皇今年多少岁啊?” “四十八。” “你父皇是不是你皇祖父的幺子,又为何会继位?” “因为皇伯他们年纪太大,力不从心……”容澹说着忽然顿住了,唰地看向南荞,“紫丹?” 南荞点点头:“怅国国君也是能服食紫丹的,太息宫从不会区别对待四国。只是殇族天生在纳灵这方面不得要领,原本延年益寿三百年的紫丹,只剩下一层的功效而已。你恐怕还活不过你父皇呢。啊,我想多了,说不定你父皇母后还会生几个弟弟出来,到时候,恐怕江山没你的份。” 容澹愣住了,他还真没想到这茬,但是他很快面上一松,仿佛如释重负道:“那样最好,我也不怕辜负了父皇和母后。” 南荞又道:“说不定,你父皇疼儿子,提早禅位于你呢?” 容澹又愣住了:“我、我不希望他这么做。” 南荞见他一惊一乍的表情被逗乐了,顿时觉得这小伙子怎么有点傻呢,多少人想要的权力江山,他偏偏不要。哦对了,她的几个老公都是如此。大抵是因为他们从小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并不觉得得到皇位之后的生活能比现在好过,反倒“在其位必惮担其责”而无比烦恼。譬如青玖。 况且,这世界,当了皇帝也不能后宫佳丽三千,若说可以设郎君……并不是每个直男皇帝能下得去嘴的。 “我不能生。”南荞冷不防说了。 “啊?”容澹茫然。 “我说,我不能生孩子。”南荞收敛起笑意,神色无比认真,“这是一件大事,我觉得有必要说清楚,否则害得你家皇位后继无人你要怨我的。我师从笠岸,自己的身体最清楚不过了,这么多年了,我也没有给千里眠和青玖生一儿半女。一开始几年是不想怀,总觉得第一个孩子要给白惑生。可后来想也不能委屈千里眠和青玖啊,毕竟这些年都是他们陪伴我,爱护我,支持我。然后想怀了,也没刻意吃药,却一直都怀不上。所以啊,我大概是真生不了孩子。你要是介意的话,以后想要孩子,就得去跳归池,重新找别人去生。但是,归池对殇族伤害极大,很多人熬不过去。再者,洗掉缚令,就意味着我们自此恩断义绝,我是不会吃回头草的。” 要是白日里,定能看得出容澹的脸红到了耳根,她居然已经考虑为他生孩子的事情了,那就说明…… 容澹重又激动得握住南荞的手:“你的意思是,你接受我了?!” “呃……”他怎么没抓重点呢?“孩子的事情……” “不需要孩子!我八年前就说过了,你不必为我生孩子!我只要你就够了!”容澹激动地将南荞的手捂到嘴边亲吻,他的手在颤抖,几乎要落下泪来。 南荞叹了口气,伸手抚上他的脸,缓缓凑上去。 容澹看着她凑近的脸,只觉心脏扑通扑通地跳,都快蹦出嗓子眼来。 南荞在他嘴上轻轻啄了一下,然后撤回来,笑了笑:“呆子,二十八岁了,这么木讷吗?” 第445章 做戏 容澹浑身僵硬,只觉唇上一片香软抚过,让他的魂魄瞬间飞上九霄。 眼前是她瑰丽的眼眸,耳边是她温软的话语:“我其实是个被动性子,作戏时可以,真正勾引的事不太拿手,你确定还要发呆?” 一股火气自容澹四肢百骸升腾而起,他只愣了一瞬,长臂一伸,将眼前魂牵梦绕数千日夜的娇躯搂在怀里,按住她的后脑勺,急切地吻了上去。 灵舌探入,缠绕翻转。虽然是个童子军,但基本功倒是不差。 南荞后来才知道,她的夫君们倒也不仅仅是无师自通,这个世界啊,讨个老婆不容易,抓住她的身体和心更不容易。男孩子们成年后,有一门心照不宣的课程,谓之《男修》,咳咳,就是房中术。无论富贵贫贱与否,总有地方传授。 而女子么,大抵都是权贵之女会教授,毕竟门当户对的少爷也是很高傲的。 所以容澹在激情之余还有技巧,南荞现在也不觉得诧异。 历经八年,还是那头小狼狗。南荞已经喘不过气来了,容澹还是纠缠不止,随后松开她嘴唇时,目标随着她脖颈一路向下吻去。 南荞一把揪住他肩膀:“你干嘛?” 容澹喘息着嗓音低哑:“不是要……” 南荞掐了一把他的脸笑道:“这么急?在这儿?那不真成野鸳鸯了?” “那怎么办?”容澹哼哧哼哧在她颈窝里亲了两下,“好难受……” 南荞噗呲笑出来,毫不留情地落下两个字:“憋着。” 说着,南荞推开他,站起身来:“我先回去了,要是阿柳醒来没见我,会找的。你也不用每晚都来,我没事。有什么状况我们通知你们。晚安。” 说完她笑笑转身走了。 容澹坐在那里,浑身冒着热气,咬牙切齿扇了自己一个巴掌骂了一句:“你急个鸟蛋啊!” 然后低头看了看,又看了看面前的小溪,于是站起来开始解袍子下水,否则今夜的火一晚都灭不了。 贺岚在第二天、第三天都来了,每次来,手上都是大包小包的东西。自他来后,村里的糙汉们忽然就都不来了。 南荞和阿柳更确定,贺岚在这个表面热心和谐的村里,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 在贺岚第四日跑来她家送完肉,阿柳作势又要把他赶跑的时候,南荞在院里道:“表姐,你让贺公子再待一会儿吧。” 贺岚眼睛都亮了。 南荞继续说:“你待会儿要去山上打猎,我这儿要晒点干菜,我想让贺公子帮忙,不知贺公子意下如何?” 贺岚一听,体力活的确不是他这样身份的人干的,但是晒晒菜还是可以的,再说能同美人单独相处,不行也得行啊,当即就表示:“那必须可以啊,荣幸之至!” 阿柳瞪了他一眼,对南荞说:“那你小心点儿,别叫人家占了便宜,要是他敢动手动脚的,你就喊王大妈,她天天不出门在院里呢!” 贺岚心想,他要想动手动脚,不说她喊也喊不出来,就算喊了也没用,王大妈怎么会帮她们。 南荞娇羞捂脸:“表姐,看你说的,贺公子是个君子,才不是那些无赖之徒。” 阿柳又愤愤盯了贺岚两眼,去拿了刀具出门打猎了。 这是她俩商量好的,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贺公子,你跟我来,村里送了不少青菜白菜,我们吃不完要坏掉,我打算晒一些腌一些,你来帮我搬过去。” 南荞向着屋里走去,谁知贺岚追上两步,从身后一把抱住了她。 南荞惊了惊,眯起眼来,这个人就这么耐不住了? “贺公子,你……”南荞轻微挣扎了一下,奈何弱柳扶风的千金小姐人设是挣不开一个男子的臂力的,她要作罢放弃挣扎。 贺岚轻笑一声,把手臂收紧了些,把脸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小南,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好一个普信男。 南荞冷眼,但她还是得娇羞道:“贺公子,你这样,让人家看到了不好。” 贺岚看她这反应,顿时火气上涌,将她转过来又搂住,眯眼凑上去:“你说说,怎么个不好?” “就是……就是……”南荞的脸快埋到他胸口了。 她欲拒还迎的勾人模样,贺岚连心肝都在颤动,这样的美人说是绝色也不为过,怎会流落到这样的山村啊!真是叫他捡到了宝!教主的吩咐他忽然也顾不上了,只想着把她弄到手之后,自己大概也可以金盆洗手了,这些年积攒的财富也够他养着小卿卿一辈子了! 他捏住南荞的下巴抬起来,就想亲下去。然面前的那双美眸之中忽然漾过一片五彩斑斓的光。 阿柳到底还是不放心南荞同那个禽兽在一起,她知道郡主灵术与身手绝顶,但是她要是被狗男人哄骗了该如何是好。 她在村口转了一圈,急匆匆回去,想进门,却被王大妈缠住非得让她帮忙搬个箩筐,搬完竟然还要搬什么水缸,好端端的水缸放在那,挪什么位子啊!她顿时就惊觉不对,郡主!她赶紧推了王大妈向自己院子跑去! 王大妈在后头跺脚。 但是阿柳还没进门呢,就见门打开了,贺岚走了出来,笑嘻嘻的看起来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这让阿柳更急了。 不过,门里南荞紧跟着出来了,浑身上下妥妥帖帖的,倒也没什么异样,这让阿柳松了口气。 “贺公子,那你先回去吧,我等你消息。”南荞倚在门上,整一副小鸟依人的娇柔。 “好,你等我安排。”贺岚眼里已经是化不开的爱意,伸手过来想摸南荞的脸,南荞抬手就抓住了他的手,故作嬉笑地一把推开他,“讨厌!” 然后关门进去了。 贺岚并不翻脸,反而笑着闻了闻自己的手,说了句:“好香。”随即一脸春意荡漾地走了。 阿柳这才从墙角出来,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见南荞坐在一旁择菜,赶紧关上门:“小南,那登徒子……” “嘘——”南荞眨了眨眼,“搞定了。” 第446章 诱敌深入 阿柳茫然:“什么?” 南荞向她招招手,阿柳过去坐在她旁边。 南荞道:“他答应明天就带我回家见‘家人’。” “家人?”阿柳瞪眼,“这人不是父母双亡才让刘大婶做媒的吗?” “对呀,”南荞勾起一抹笑,“所以啊,他的家人应该是他们拜神教中人。” 阿柳还是忐忑:“是不是太容易了,他会这么轻易把自己的老底交代给我们吗?” 南荞笑了笑:“我在他身上用了蛊惑术和魅惑术,他现在啊,不仅对我是爱得死去活来,更会言听计从。” 阿柳还是不解:“你下了灵术,会不会让他们教中人察觉?” “不会。我这灵术不是普通的傀儡术,他是有他自己的思想的,而且他本来就喜欢我啊,我只是添了一把火,让他五分的爱变成十分罢了。虽然卑鄙了些,但若他真是拐骗无辜女子的元凶,那我下手还是轻的呢。你辛苦一下,把这个信息送将军府去,但是先别让他们来,那里怎么样,等我先去探探再说。” 阿柳面有忧色,但终究是答应了。 第二天,南荞和阿柳等了一整天,连南荞都快怀疑自己的魅惑术出了岔子的时候,贺岚来了,这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太阳就快下山了。 南荞迎上去,嗔怪:“我都等了一天了,还以为你出尔反尔不想来见我了呢。” 贺岚乘机抓住她,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笑道:“怎么会呢,我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能陪着你!你也知道我父母皆已亡故,我是跟着兄长长大,长兄如父,我要征得他的同意才能带你回家啊。哇,你今天真是美得犹如仙女下凡!” 南荞是稍微打扮了一下的,挑了条淡粉色的裙子,绾了个简单的发髻,簪了几朵品相普通的珠花,都是她乔装的道具。她真正的首饰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她还化了个淡妆,稍事打扮一下,自然比平日里朴素寡淡的样子更美了几分。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南荞微微笑了笑,这就仙女下凡了?他要是见到她盛装华服粉金步摇、琅嬛朱佩钗头凤,那还不是要晕过去。 南荞犹豫:“那现在天都晚了,还见你兄长吗?会不会不合适啊?” 贺岚笑:“我家里规矩不一样,就是天黑才待客,刚才我就在家里收拾,兄长和几位家人正在等着见你呢。” “哪里的规矩天黑才待客?”阿柳适时窜出来,“面色担忧”地阻止,“哪家有这么奇怪的做派?难不成是鬼?!” 她这一句话把南荞“吓了一跳”,南荞顿时一脸惊恐地看向贺岚:“贺公子……” 贺岚立马道:“哈哈,阿柳姑娘可真会开玩笑!要是鬼,我怎么不说带小南去见我爹娘啊,他们这才是真正身故了的。我兄长可是实实在在的大活人呢!就是他和家里几位长辈向来都是晚上做工,白天睡觉,所以才日夜颠倒,并不是有意怠慢小南。我还是头一回带姑娘回家,他们重视都来不及!” 见两姑娘松了一口气,贺岚总算踏实了。他想着带她回去也好,带回去了一切坦白,就算她接受不了,那就关一段时间,也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那……我们走?”南荞问。 “好啊好啊!”贺岚乐不可支。 两人便出门去,贺岚见阿柳不走,便问了句:“表姐不走?” “谁是你表姐!”阿柳瞪了他一眼。 南荞回答:“哦,表姐还要处理她今天打的猎物,放久了不好弄。等下回吧。” 阿柳欲言又止,终是道:“表妹,你当心点啊,要是这家伙不老实,用我给你的匕首扎他!” 其实阿柳想跟的,但是被南荞拒绝了,因为那里不知道什么情况,阿柳身手不错,但灵术一般,她怕她遇险。 贺岚脸僵了僵。 南荞撒娇:“哎呀表姐,贺公子是个君子,你吓到他了啦!贺公子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小南同志警示录:小朋友们千万不要随便跟陌生人回家!知人知面不知心!) 贺岚脸皮很厚,心想着这女汉子不去也好,教中护法已经暗地里看过了,这个女的居然是个黄阶,也不知是什么来头。但是美人小卿卿只是个红阶,真真手无缚鸡之力。 于是他拍着胸脯保证:“那时当然,我会保护小南……一辈子。” 阿柳快吐了。南荞佯装低头娇羞状,实则翻了个白眼。 于是两人走了。 贺岚在村口停了一辆马车,有个车夫在等着。贺岚带着南荞上了马车后,登徒子就想动手动脚。南荞实在烦得很,索性下了个迷幻术,让他陷入梦境自己同自己玩儿去。 马车渐渐驶离小鼎村,一路往北,进了树林子,七拐八绕一阵子后,天黑透了。马车上有两盏昏黄的油灯,堪堪将路照亮数米远。 南荞掀着车窗帘看,树林黝黑阴森,好像随时都有一张血盆大口冒出来都会将他们吞噬。 “小卿卿,来再亲下嘛……”贺岚正抱着车里的软枕使劲亲吻着,发出巴滋巴滋的声音,枕头湿了一大片。 南荞的白眼能翻天上去,她忍着恶心,将头发抓抓乱,将外衫的领口拉开了些,补上几声娇喘:“不行,贺公子,这里不行……” 那贺岚眼里自然是自己抱着香肩半露的美人的场景,越发亢奋地亲着。 马车外头的驾车老头猥琐地笑了笑,自言自语着:“怪不得副教主这么舍不得,看来是个天生魅物。” 马车在黑暗的森林里行驶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 第447章 山中邪教 车夫在外头说道:“二少爷,我们到了。” 南荞在抱着枕头磨蹭的贺岚头上点了一下,飞快扯掉枕头,忍着恶心将他的一只手揽到肩上。 贺岚迷迷糊糊了一会儿,终于清醒过来,车里昏黄的油灯下,美人发髻有些乱,外衣还没来得及穿妥当,此时两眼汪汪地看着他,推了他一把转过身去,羞涩道:“人家不理你了。” 贺岚根本没有丝毫怀疑,因为对于他来说,方才的体验都是“货真价实”! 贺岚十分有耐心:“来,我们下车,去我家见我兄长和各位长辈。” 南荞跟着他,撩开车帘,就看见前头一座山,山壁上有一道门,两边挂着红澄澄两盏灯笼,乍一看,真当能将人吓破了胆。 她也十分合时宜地躲到了贺岚身后:“贺郎,为什么这么黑,我怕……你不会伤害我对不对?” 贺岚揽着她的肩膀宽慰:“别怕,我是真心爱你啊,才将你带给我真正的家人们看,不过,见过我家人之后,小南你就和我是一家人了,你会后悔吗?” “后悔?”南荞“茫然”,“为什么要后悔?” “就是……”贺岚竟然愣了愣,随后狠下心来,是啊,为什么怕她后悔,后悔也得得到她,他都这么爱她了,她还有什么不知足啊。 “来,跟我走。”贺岚拉住她的手,往前走去。 南荞抬手捂住嘴,不动声色跟着他走。 山门向里打开了,门里站着两个黑衣的守卫,还戴着尖帽子,见他俩进来,居然向贺岚行礼:“副教主!” 贺岚点了点头。 南荞眉梢一动,好家伙,钓到一条大鱼,居然是副教主?那他口中的兄长,莫非就是教主?拜神教教主? 南荞一瑟缩:“他们叫你什么?” 贺岚不解释:“就是个称呼,你别多想。” 南荞也便老老实实扮演胆小无知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拽着贺岚的袖子,战战兢兢往前走。 这山里居然别有洞天,应该是天然的巨型山洞,然后被他们修筑了不少的建筑进去。因为他们走的这条甬道两边随处可见各种石笋钟乳石。甬道两旁点着不少灯笼,每隔一段路,都有守卫把守,才不至于让这个山窟显得墓室一般。 南荞头上的珠花里有她的拓影石,这一路的弯弯绕绕悉数被拍了进去。 走了一段路程,来到甬道尽头,侍卫将石门打开,南荞望进去,好大一处空间,入眼的景象是一座殿宇,地面是平整青石,几根巨大的石柱拔地而起。 正对着大门的,是位于高耸台阶上的主人座,上面坐着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离得远,还看不清长相。而殿宇两旁也有几张石头座椅,分别坐着两人共四人。三男一女,女的是个老太婆。三个男的老少皆有,各有千秋,不过,在南荞心里先入为主,这几个人看起来就不是好人。 贺岚拉着她,大步向着前方走去,他心情很好,近了些就叫道:“大哥!我把小南带来了!” 渐渐走近,南荞看清了那主座上之人,是个凶神恶煞的中年男人,符合邪教教主的人设,要说这人是贺岚的大哥,长得可真是一点都不像。 教主还没开口,旁边三男人中较年轻的一个就开口了:“哎哟,果然是长得一副媚骨天成的妖孽脸啊,怪不得把我们家小少主的魂都勾走了。” 这个男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但是长得又不是十分好看,翘着兰花指,口吻也是娘娘腔,此刻的口气更是酸溜溜的,有点吃醋的意味。 那老太婆接话道:“岚少爷啊,这才几天啊,你咋不好好调查调查清楚就把人往教里带了?最近官府盯咱们盯得那么紧,你就不怕这女人有诈?” 贺岚犹豫了一下,但看了看被吓得小脸白乎乎的,抱着他胳膊不撒手的南荞,顿时什么顾虑都没了:“疯谷婆婆,藤儿仙叔,你们吓到小南了。谁都可能是鱼饵,小南都不会是啊,赤鬼伯伯亲眼看的,我家小南才红阶啊,谁会派一个红阶来,这不是肉包子打狗吗?赤鬼伯伯,你说是不是?” 另一个老年男人点了点头:“是红阶。” “贺郎,你、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我真的害怕。”南荞声音在抖,都快哭了。 贺岚将她搂紧了些,摸摸她的头:“我家长辈开玩笑呢,别怕。” 要不是知道他是邪教的少主,他现在这样子,还真像是一个极力保护自己心爱的姑娘的真爱青年啊。但是,这份热烈的爱,是南荞加了催化剂的。若凭他自己,连这个教派也不可能带她过来。 “好了!”教主中气十足的一声喝,全场鸦雀无声,教主眉头紧皱,看向贺岚和南荞,“阿岚,既然人都已经带来了,那就先关起来吧,命留不留得住,自然要看她自己的表现。不过,为兄提醒你,距离祭典还有八日,你要办就抓紧办,省得到时候还搞不定这女子,那我们还是得把她投祭下去,凭她这姿色,洞天神定然会多赏数倍的金银与晶石。” 贺岚面色有些纠结。 南荞心上一动,有了,祭典八天之后,洞天神?看起来他们在拿女子与这个什么神做交易,晶石和金银?而且,似乎越好看的姑娘,能换来的财物就越多?什么神如此好色? 她嘴一瘪,戴着哭腔抬头看贺岚:“贺郎,你们要把我关起来?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不要把我关起来……” 贺岚看着她快要哭了,心头忽然颤动不已,好像她的要求他根本无法拒绝,刚想动摇,谁知教主在上头催促,打断了他的恍惚,他说:“还不快把人带下去,犹犹豫豫还是你往日作风吗?夜长梦多的道理你不明白?!” 贺岚一惊,对,都已经到这步了,她愿不愿意都得跟着他,免得八日之后她还达不到入教的资格被投祭,他还不如先把人弄到手。 “谨遵兄长教诲!”贺岚应了一声,拉着南荞转身就走。 南荞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也只得被拽着走了。 被拉着绕过了几条石室甬道,来到一个门口是个正儿八经门面的石室,门口还有随从等候。一见他们来了,立马点头哈腰迎上来:“少主,您来了?” 贺岚点头:“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好了!”那随从抬脸看了看南荞,当即就愣住了。 “贺郎,这是要做什么?”依旧是战战兢兢的小白花。 贺岚搂住她,眼里满是汹涌的欲念,邪魅一笑:“你马上就知道了。” 说罢,一弯腰就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向屋里走去。 那随从赶紧识相地把石门给关上了。 第448章 如此转嫁 “贺、贺郎,你、你别这样!我害怕!”南荞两手推着他,想挣脱下来。但是贺岚已经把她压在了床里,将她双手按住,满脸是迫不及待的欲望,按捺不住笑道:“小南,事到如今,你还是从了我,你也看到了,我兄长和几位长辈对你还不放心,那我只能先让生米煮成熟饭,这几天咱们努努力,你要是怀了我的孩子,我兄长就不会把你去投祭了。” 小白花两眼泪汪汪:“投、投祭,什么是投祭?” “现在别问了,等咱们办了正事我再告诉你。来,亲一个!” 贺岚俯下脸来刚想亲她,南荞头一撇,他整个人软绵绵地瘫倒下来,压在她身上,人事不省。 南荞嫌弃地一把将他推开,看着这个登徒子,想了想,于是扒开他的衣服,露出了瘦削的胸膛,白斩排骨一个,同她的老公们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哇,小南你干嘛?”小紫蛋从袖筒里探出花骨朵。小南不叫他们帮忙,他们绝对是不会多管闲事,“你不会是想自己动手吧?自己多累啊,还不如让他醒着给你服务……哎呦,你又打我头!” “你个小黄花,我山珍海味不吃,来吃这坨屎?” “你出来半年了,我还以为你欲求不满呢……” 南荞瞪了小紫蛋一眼:“看好了。” 说着,她的手指抚上贺岚胸口的位置,指尖流泻出流水般的光芒,落在胸膛的皮肤上,凝成了一只兔子。 假缚令。 造完假,她又在他腰上踹了一脚,纵欲过度腰疼也正常。 她看了看大门,微微清了下嗓子,皱着脸尖叫了一声,随后把小紫蛋拎出来:“快,边敲床边用藤蔓拍手!” 小紫蛋差点要笑喷了,只得默默竖起两根藤蔓摆成大拇指的形状:“还得是你老司机!” 她跟在南荞身边这么多年,将南荞的一些话都学去了精髓。 南荞深吸了一口气,调动了更多的灵力,她要做两件事,搜魂看他的记忆,顺便给他织一个春梦。 搜魂是关王君的绝技,她也学会了。她将手放在他额头之上,闭上眼,贺岚额头上隐隐透出光来,南荞眉心那早已被她隐匿的眉心印记亦是若隐若现。 她越看,眉心拧得越紧。 这个贺岚,果然没有辜负了邪教中人的“盛名”。他凭着自己这副皮囊,四处诱骗女子,若有他能看上眼的,就骗到这里,将人侮辱玩弄之后,让教中人处理了,简直就是当初的云辽二号。 多少个姑娘?南荞在他记忆里根本数不清,因为他自己都记不清了。而且,他凌辱女子的手段真当是花样百出,让她看着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当场阉割,将他那玩意儿喂狗去! 但是,她还不能。 继续往前看,有了!巨大的水潭平地冒出来,说是潭,但是那液体看起来黏黏糊糊蠕动着,像是有生命一般,但又像是某种通道,因为二十来个姑娘尖叫着被推进潭中被那液体吞噬殆尽,片刻之后,潭中转而冒出来数捆硕大的包裹。 邪教徒用长杆子将包裹捞起来,打开看,一捆是金灿灿的黄金块,各个都拳头大,另一捆更是五颜六色的晶石,红晶居多,间或有黑晶和黄晶。 邪教徒在潭边俯身叩拜,嘴里念念有词,那潭水波动了一翻,渐渐渗透进地底,无影无踪。 南荞唰地睁开眼来,瞳仁里的五彩光芒渐渐幽深,这个潭水定然有古怪。它这样来去的方式,怎么有点像……幽冥之门。 小紫蛋十分尽心尽职地扮演着鼓掌的工具,见南荞睁开了眼,急忙问:“你看到啥了?” 南荞的眼里如寒光凌冽,嘴角一勾:“交给你一个痛快的任务要不要?” 当晚门口守着的贺岚随从一夜都没休息好。因为内室那起伏不定的噼里啪啦声,床板的震动声,还穿插着女子的哭泣声,随从想起那张美极了的面容,这杵在门口干闻肉香的差事可真不是人干的。少主怎么运气那么好,平时一拐一个准不说,这回还碰到这么一个极品美人! 但是少主下手有点狠,他都听不下去了。虽然随从对于少主丝毫不怜香惜玉的做派感到可惜,但是这也是少主一贯的风格。 第二天,贺岚醒过来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但是他还来不及细看自己的身体,耳边是嘤嘤的哭泣声。他转脸一看,见小南缩在墙角,裹着一条被单,哭得眼睛都肿了。 南荞:小紫蛋找来的催泪神器洋葱,这效果真是杠杠的,眼泪啊哗哗的流。 贺岚想爬起来,一动,发现身体四分五裂地疼。小南见状,虽然自己在哭,但还是爬过来扶他起来,边扶边说着:“贺郎,你疼吗?我昨天同你说今天会转嫁的,我没有别的夫君,伤都会转你身上,你就是不听,你看现在……” 她说着,还“不小心”掐到了他受伤的腰。 贺岚“嘶”地一声,疼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他回想了一下,昨晚好像的确是中邪了一样,明明前所未有地爱上一个女子,使出的手段却与惯常的一样。以前那些女人,玩完直接丢给教徒,随他们是再玩还是怎样,反正四个时辰之内总要处理掉,以免他有被转嫁的可能。但是现在他可舍不得处理小南。 他回想了一下昨晚的体验,是他这么多年来的极致啊。 见她昨晚被自己这么欺负了,现在还在担心他,他不禁有些自责,昨天也太没轻没重了些,于是强撑着道:“没事,我没事,男人嘛,受点伤受点累不算什么。不过,小南只有我一个男人,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南荞嘴一瘪,哇地哭出来:“人家是头一回,你真是吓死我了,太可怕了!” 第449章 报平安 她一哭,贺岚手忙脚乱地去搂她。 “我现在怕你,你能不能别待在这里啊,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南荞推他。 贺岚正浑身抽疼呢,心想正好,去找疯谷婆要点药抹抹,她的药很灵验,于是道:“好好好,卿卿,乖卿卿,你别怕,那我先走,你没休息好,先睡会,有什么事到门口叫下人,我晚上再来。” 小卿卿一听他晚上再来,又哭了:“你今晚别来!我不会跑的!” 贺岚头疼脑热的,心想今晚他也动不了,不来就不来,哄哄她也没什么,便道:“好好,都听你的,别哭别哭,对宝宝不好。” “什么宝宝?”小南瞪大眼。 贺岚猥琐一笑:“你夫君我一向都很厉害,肯定一击即中。” 说着伸手过来要摸她肚子。 南荞噌噌往床里挪去,心里的白眼翻上天了。 贺岚终于走了,南荞大剌剌躺下来,他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她昨晚的确没休息好。前半夜演戏,小紫蛋抽得兴高采烈,她也要时不时配合嚎几嗓子。后半夜,她隐身穿墙,在这座邪教大本营里兜了一圈,虽然在贺岚记忆里了解得七七八八,但没有自己实地考察来的清楚。自然,这里的地形布局,被拓影石完完全全记录下来了。 再然后,她回了一趟小鼎村,发现阿柳不见了,她本来是想去报平安的,但是阿柳不在,那只有一种可能,阿柳回将军府报信去了。毕竟,她半夜没回去,阿柳肯定急坏了。 她没察觉到容澹的灵力,容澹应不在,所以她当即风行去了将军府,果然,千里瞳那边刚收到阿柳的密报,正在同容澹还有另外两名副将商讨如何救人。 容澹全程黑着一张脸坐在那里,听到一半就站起来要走,被千里瞳按住了,质问他都不知道人被带哪里去了,他们不但救不了人,更会暴露她的身份! 容澹显然快炸了。 南荞看着这个小狼狗,刚确立了关系,他还是很听她的话的,让他别蹲守了,平白让她担心,他倒的确没来。现在她失踪了,可想而知他心里有多大的狂风暴雨。 于是,南荞在他们面前将隐身术撤了。 千里瞳吓得撞翻了书桌,脱口而出:“你是鬼吗?!” 容澹震惊了一瞬,一跃而起将她抱住了。 南荞被他使劲搂在怀里,骨头都快捏扁了,但是,她能清晰地感到容澹在发抖。 “傻瓜,我能有什么事啊,”她拍拍他的背,故作轻松,“我可是天选之女啊。” 真有危险,她的先知能力会跳出来。曾有一段时间,她以为这个金手指消失了,但是这些年里,也发生过几次,比如雪崩预警、毒虫偷袭之类的。回想以前遇险,但先知并未预警的情况,似乎每一次都会是一次她的蜕变,她必须经历的奇遇。 容澹放开她,他的眼睛红得夸张,血丝满布。 书房里还有几盏电灯泡呢,她也不能同他秀恩爱,先办正事要紧。 于是南荞拿下发间的拓影石,又将今日的所见所闻讲了一遍,末了,总结一句:“我们现在不要惊动他们,据我观察,那个巨妖潭不是他们控制出现的,就算我们剿灭了这个邪教,巨妖潭也未必会消失,所以,我们静观其变,等八日后巨妖潭出现之时,一探庐山真面目,同时剿灭这个邪教也为时不晚。” 其他人倒也觉得可行。 千里瞳还想和南荞商讨什么,容澹一把拉了南荞走了。 两人走到没人的墙角,南荞刚说了句:“你真不用担心,我……” 容澹猛地将她抵在墙上,低头就吻了下来。 他这次的吻特别霸道专横,扣着她的下巴,仿佛要将她吞了。 南荞都快觉得舌头要被拔走了,连呼吸的间隙都没空留给她。而且,他那双手掌烫得吓人,熨帖得她的皮肤也一道要烧起来。他已经抛弃了前几日的拘谨,分外激动地按抓揉捏起来,带给南荞的身体一阵阵电流窜动的酥麻。她的喉咙里无法遏制地漏出几声吟哦。 容澹终究还是停了下来,脸埋在她颈窝里,声音低沉委屈:“你总这样,我好怕又要失去你。” 南荞气喘吁吁,两颊潮红,抱着他的背:“那我每天晚上偷溜出来给你报平安?” 容澹顿了一下:“算了,我怕你被发现。还是我过来。” “你藏哪里啊?树林子?”南荞道,“别,树林那么大,我还找不到你呢。不如你就待在这里,我一找一个准。” 容澹沉默着不说话。 “乖,”南荞拍拍他的背,“天都快亮了,我得回去了,要是被他们发现人失踪了,那我岂不是功亏一篑。” 容澹这才放开她。 南荞看着小狼狗委屈巴巴的眼神,噗呲笑出来:“我现在有种背着丈夫出来夜会情郎的既视感。” “那个腌臜玩意儿算哪门子丈夫?!” “我就打个比方嘛,我现在扮演的可是惨遭大灰狼叼走的落魄千金啊。好了,乖,我回去了。” 南荞又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忽然坏心起,手探下去一抓,容澹浑身都僵了。 南荞眨眨眼:“可别再洗冷水澡了,着凉了怎么办。自己解决不丢脸。你可以想着我的。” 说罢,她泥鳅一般滑走了,挥挥手,化作一阵风消失了。 容澹直挺挺地站着,随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袍子,鬼使神差伸手过去,忽然余光瞥见做贼一样的千里瞳和两名副将,正扒着门板看着他,笑得满脸不怀好意。 容澹瞪了他们一眼,一溜烟跑了。她说可以想着她自己解决!他梦里都几百回了! 南荞在拜神教总坛安稳睡了一整天,还真没人来吵她。然后晚上,贺岚派了随从来通知一声,让她早点休息,他今天不来了,南荞抱着枕头,和小紫蛋笑成了嘎嘎嘎的鸭子。 她们偷摸去看了,贺岚被那个老太婆一顿骂,说他不知节制,现在报应在自己头上也是活该。他那满身的青紫鞭痕,看着就令人毛骨悚然。这还是南荞嘱咐小紫蛋收敛了的,否则小紫蛋一藤条上去,尖刺加毒汁,非得皮开肉绽腐烂恶臭不可。那样,就会令人生疑了。 第450章 赴戎机 第三日白天,贺岚来看了看南荞,抱了几下,还摸了几下手,他是带着侍卫来的,南荞不便施术迷惑,只得忍下他这卡油,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不过,他这两日将拜神教的业务事无巨细地同她普及了,还承诺,只要她忠心于他们的教派,就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得到不少的晶石用来修炼。 当然,为了维持胆小千金的人设,她还是眼泪汪汪地说给她点时间。 贺岚休息了两天,他们的药应该也挺好使,第四天晚上,他就又来了。南荞只得又施了迷惑术,当然,不能再让小紫蛋抽他了,但是她有的是私房货整他。 然后,贺岚在她这里流连忘返了了三天,但白天出去的时候,脚步都是飘的,整个人也被妖怪榨干了精气那般,脸色惨白,眼窝深陷,眼神无光,妥妥一个纵欲过度、肾虚精亏的瘾君子。 教主大哥见他这样子,也是无话可说,毕竟是他催自己弟弟要办抓紧办。贺岚还打着给他添侄子的理由,让人无法反驳。 南荞这几天能在侍卫的跟随下,光明正大四下里转转了。因为有转嫁这个原因,她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倒也无人怀疑她。只是见到她的人都恍然大悟,为何副教主会是这副模样。身边放着这么一个绝色美人,哪个正常男人忍得住啊。 时间过得很快,献祭的时间定在七月二十八。南荞在贺岚的记忆里看过大致的流程。贺岚并不知道这个怪潭的形成原因,但是,吞噬村庄是拜神教用来恐吓山里落后的小村庄自愿献祭女子的手段。不过,这怪潭的确能吞噬掉房屋。 他们已经通过拐骗或者山村自愿献祭,关了十八个姑娘在山洞里。南荞去看过,那些姑娘虽然有些土了点,但都没有丑的。这就是教主所说的,越漂亮,从潭水中得到的回馈就越多。这越发让南荞怀疑,这潭水的背后是有人在控制。 举行献祭日前一晚,那个贺岚带着那个老太婆来给南荞看诊,好端端的看什么?自然是看她有没有怀孕。别说她凭空上哪里怀,她也不会怀,就算真怀了,这么几天,验血可能都验不出来,她把脉能把出来? 不过,南荞还是让她把了。她能配药让自己看起来假孕,但她不愿意,她就要看看,要是她没怀,他们要如何处置她。 那老太婆一脸不屑,把了半晌,对着贺岚坚定地摇摇头。 贺岚原本就全程忐忑,一看老太婆的表情,当即面如土色,要不是知道他是因为她下着魅惑术而这么迷恋她,心软的姑娘早就被他感动了。但是南荞的心软,没他的份。更别说,深情的恶徒也是恶徒。 南荞装作一脸懵逼。 老太婆幽幽道:“我说少主啊,祭品还差两个,你自己掂量掂量,是要为了一个女人让教徒寒心呢,还是短痛一下,日后照旧想要多少是多少。不过这三四年忍耐一下就是了。” 她这话暴露了两个信息,一,到了这个潭里的人不会马上死。二,三四年忍耐一下?三四年后,投进去的女子就死了?为什么?所以他们要每隔四年献祭一次? “祭、祭品?”南荞颤抖着嗓音,“你们要把我也投作祭品?贺郎!你说过要保护我的!” “小南别怕,我去求我哥!”贺岚匆匆转身跑了。 那老太婆轻蔑地白了南荞一眼,冷哼:“小丫儿啊,男人是最靠不住的,到头来还不是把你抛弃了,不过,能为我教贡献了自己,教主也会善待你家人的,听说你还有个表姐是吧,要是她识相的归顺我们的话,我们就不为难她。你好自为之吧。” 南荞捂脸做哭泣状。 老婆子走了。 等房间里没人了,南荞盘腿坐在床里,自言自语道:“这老婆子有句话倒是说的不错。” 小紫蛋“咻”探出头来:“哪句哪句?!” “男人是最靠不住的。” 小紫蛋瞅瞅盘在旁边的小绿蛋,小绿蛋瑟瑟一缩,关他什么事? 但是小紫蛋想了想又道:“那你的那几个男人呢?” 南荞愣了一下,自嘲笑出来:“对,你说的对,所以这又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在我自己身上暂时还是个当局者,鉴于我的男人们目前还是靠得住的情况下。不过,我也不靠他们,我已经能靠我自己了,你说呢?好啦,睡觉吧,明天要被献祭了,咱们去那潭水里看看究竟里头是个什么魑魅魍魉。” “你怎么知道贺郎不会救下你?” 南荞挑眉:“你要不要同我打个赌?” 小紫蛋干净利落:“不要!” 这晚,贺岚果然没来。南荞也懒得去管他是自己不来呢,还是他哥不让他来。献祭的白日,房间门被锁住了,所以,把她献祭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南荞上午的时候又演了哭喊着捶了一通门,随后隐身去看看教里看看他们在布置些什么,发现教里除了准备了献祭的姑娘之外,还准备了一担担新鲜的蔬菜水果、肉类和各种生活用品,布料、瓷器等等,全部放在大木箱子里装好。 这些木箱子她在贺岚记忆里看到过,但不知道是什么,原来是食材,这事更奇怪了。食物,女性,器皿、物料,种种迹象表明,这个水潭的那一端很可能就是另一个世界,一个物质匮乏,女子稀少,但矿石丰富的世界。 那个世界的人,或者说生物无法自己过来,但是这边的人却可以过去,类似一个单行道,然而他们又能把矿物送过来,这么奇怪。 但是,她隐隐有种预感,那边那个生命体无法通过的世界,很可能就是白惑也摆脱不了的困境,否则,他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杳无音讯。 龙潭虎穴,她也必须要进去看一看。 第451章 献祭 临近傍晚时,房间的门开了,进来几个女子,这几人南荞也见过,算是教内身份不低的女教徒。前几日见她,还会尊称她一声“少主夫人”。 其中一人道:“姑娘,咱们收拾收拾,待会儿做新娘上路也好看些。” 献祭的姑娘,统称为新娘。 南荞已经不想假装哭闹了,废嗓子,只摆了个心如死灰的表情。 那些替她打扮的女人面面相觑一下,也便尽心尽职地替她换衣妆扮起来。 每一个新娘,她们都会尽量给她妆扮得很美,因为这关乎到投祭之后,洞天神会给他们多少金银与矿石。 南荞被打扮完之后,饶是女教徒们都惊呆了,窃窃私语着,这么美的姑娘却要被献祭,实在可惜,难怪副教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情,被教主骂得狗血淋头才不闹了。 献祭之后,谁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但是她们不会立刻死去,因为难免有一些被教徒欺辱过,结过缚令的女子被献祭。教徒身上的缚令,会在三到四年的时间里消失。所以,所有的姑娘活不过四年,才需要四年献祭一次。 南荞默默叹息,她第一次穿红色的嫁衣,竟然是要嫁给水潭里不知名的怪物。 所有的新娘都被盖住了红盖头,红盖头之下,是被红绸蒙上的双眼,手臂也被绑在了身后,被赶上几辆马车。 但是,南荞有透视术。 每辆马车载了六七个女子,共三辆,另外几台装了那些物资,一队人浩浩荡荡往山里进发。因为这已经是嶙乍、方觉与怅国的交界处,颇有无人管辖的边缘地带的架势,又在深山,所以这么多年,官府无能为力也是情有可原。 千里瞳和容澹的人能查到他们几个教中人已经实属不易,若没有南荞深入敌营,找到这个邪教的老巢还是有难度的。 南荞身旁都是嘤嘤哭泣的女子们,她们有的被献祭,知道自己的命运,有的被诱拐,但是一同被关了这么多天,也都知道即将要发生的事,除了哭,的确做不了什么。 此刻,南荞不能安慰她们,她穿透蒙眼布与盖头和马车,往道路两旁的林子看去,林子里窸窸窣窣,似乎是一些被惊起逃窜的夜行动物之声。 黑暗啊,果然能掩盖不少痕迹。 大约行了大半个时辰,目的地到了,是一处低洼山谷,三面环山,的确是献祭的好地方。 不知不觉,也是瓮中捉鳖的好地方。 所有人被赶下了马车,教徒们各司其职,搬东西的搬东西,走仪式的走仪式。她们这一群姑娘倒是被摘掉了蒙眼布,但是仍旧戴着盖头,只能在灯笼的光照下,看着自己的脚尖行走,被赶到一处木制平台站好。有几个已经吓得浑身瘫软站不住,被教徒抬过去了。 所有人在一块篮球场大小的空地上围成圈,新娘们的对面,就是教主和教中长老们所在的平台,南荞看见贺岚也在。他似乎望向这边,离得远,看不清他表情,但能看到他转头来回看着,这里都是穿着红嫁衣的女子,他根本分不清哪个是南荞。 南荞冷眼看着,等了约莫半小时的时间,等教徒们将物资都安排好了,教主平台那边,那个老巫婆走上前来了。 只见她手里拿着一柄手杖,站到平台边上,嘴里念念有词,是某种咒诀。她手杖上亮起红色的光,那光窜出来,直刺向面前的地面,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小点。那个红点犹如涟漪般慢慢扩大,虽是红色的,但是一圈一圈荡漾开来,的确像是一潭红色的水潭。 直至那个水潭将整片空地撑满,在教徒们面前石头拦起来的边界处停止。老巫婆大喝一声:“拜神!” 邪教徒们呼啦啦跪下来,开始伏地叩拜,嘴里念念有词。四周是燃烧的火盆火把以及装束统一全黑的邪教徒,中间还有扭动不止的不明液体,这样的场面骇人又诡异。 南荞眉头深锁,果然邪教不管在哪里,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 “献物!”老巫婆人虽老,吊着嗓子倒是响亮。 于是,看管物资的教徒们抬着一个个大箱子直接推了下去。那水面没有溅起一点水花,就像是砸在了软胶泥里,但是箱子很快一个个都陷下去了。亟待水潭平静后,教徒们安静下来,皆是翘首以盼。 等了会,只见水潭中央噗咚噗咚冒了几个巨大的气泡后,一个个箱子重新冒出来。一边的邪教徒欢呼着,另一边已经有专人用棍子去捞了,捞起来后,赶忙抬到教主长老们那里,当着众人的面打开来,在火光的照耀下,一片金灿灿,竟然是满满几大箱金块! 南荞依稀看到了一眼,火光挺亮的,金块也锃亮,她乍一眼就看到了,虽然不清楚,但肯定不是熔炼好的规规矩矩的金条元宝,更像是大块大块挖出来的,含金量极高的矿石。 也对,那地方若是连蔬菜布匹等物资都要这处送去,那么炼金这种事情他们要么不会,要么是懒得做。 全场人的激动被这几大箱金块给点燃了,他们似乎一点都不惧怕这里让人发现地欢呼起来。的确,这地方深山老林,又是他们的地盘,进来岂不是找死。 自然,这是拜神教中人自以为是的“强大”。 教主手一扬,全场消停下来。 老巫婆清了清嗓子,又开始唱:“新娘献祭!” 听到这话,新娘团这边顿时一片惊叫。 管理新娘团的教徒开始在后头推搡,把女子们往前推去。女子们拼命挣扎,盖头自然全掉了,看清楚她们即将面对的场面后,惊叫声越加撕心裂肺。 教主长老团那边,自然一个个都是双目炯炯,掩饰不住的贪欲与喜色。 呃,可能除了贺岚,愁眉苦脸。他对小南自然是爱之深,但也违抗不了教中所有人,似乎有点可怜。 忽然!管理新娘团的教徒们全部被震飞了,惨叫着摔在后方围观的教徒群里,又压倒了一大片。 大教主和长老们悉数惊起。 只见有个人拨开这群哭哭啼啼的新娘,站到了人群最前头。 第452章 救 众人还在辨认此女是谁,“小南!”贺岚的一声大叫,为众人的猜测昭示了结果。 南荞没有搭理,猛地飞身而上,凌空站在这个巨妖潭的上空。她御风而立,衣裙猎猎,青丝飞扬,而她的身上,光圈一圈圈晕开来,赤橙黄绿青蓝紫!最后,竟是一圈圈的五彩斑斓之色。她整个人浸润在这样的光晕之中,仿似九天神女,浑身散发出一种睥睨万物的威压。 对,威压。因为,所有人都被压在地上,已经站不起来了。有些在外圈想逃的,发现被圈在了一道透明的涟漪里头,谁也走不了! 疯谷婆疯狂地喊着:“老太婆我就知道这个女子问题很大!教主!教主!” 教主暴怒得目眦欲裂,想调动浑身的灵力反抗,然而犹如螳臂当车,上头女子的灵力宛如大山压顶,居然让他这个快近蓝阶之人动弹不得! 她究竟是哪里来的怪物!能把自己的色阶隐藏至红阶,让人察觉不出分毫! 南荞发现了他们的动作,一眯眼,将灵力爆发得更盛了。结界中人,除了那一群被她另外结界保护的新娘们,其余教徒全都被压倒在了地上,有些根基弱的甚至口吐鲜血,不省人事。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树林里传来大队人马冲来的声音,大批的火把以及呐喊,连地面都在震颤!人群冲出来,竟然是军队!不同的铠甲,昭示着这是来自方觉与怅国的两支不同的队伍。在相同的敌人面前,以往的隔阂自然可以暂时放下而同仇敌忾。 带队的自然是千里瞳和容澹。他们站在结界外头,抬头看向南荞。千里瞳满目敬佩,大喊了一声:“七嫂果然厉害!” 而容澹则满目担忧。 拜神教的人全被关在结界之中无法逃脱,而中央是妖潭,他们更加不敢靠近。 “小紫蛋,把人都捆起来!”南荞一声令下。 “好嘞!”小紫蛋嗖的一下窜出来,落在地上钻进土里,一瞬间,土里冒出无数巨大的紫色触手,将被压制的拜神教众人捆了个结结实实,一时间山谷里鬼哭狼嚎。 南荞撤了结界,千里瞳与容澹的人冲过来,将被压制又被永冥花勒得奄奄一息的拜神教众人都制服在地。教主及几位一看就衣着非凡的长老亦是元气大伤,毫无还手之力。 小紫蛋完成了任务,又窜回半空中的南荞手上。 “小、小南,这是怎么回事?!”被铁链五花大绑的贺岚一脸的惊恐与不可置信。 千里瞳踹了他一脚:“我七嫂的名讳岂是你这等身份之人能叫的!” 贺岚快疯了:“什么七嫂?!她说我是她唯一的夫君!我们都结缚令了!” 千里瞳惊诧地瞪眼看向容澹准备吃瓜。 容澹冷哼一声:“假的。” 千里瞳道:“我就说么,你都还没排上号,七嫂也不会眼瞎到看上这滩烂泥。” “假什么假!我有缚令!不信你们看!”贺岚想挺起他单薄的胸膛,奈何被士兵压着,动弹不得。 南荞已经重新落在了新娘队伍那处,正安抚她们,因而并没有关心这头发生的事情。 容澹看向贺岚,有些忐忑的迟疑,他应该相信南荞的,但是她要是真对这个恶徒下过手,他也没什么资格抱怨。面对她,他总有种莫名的自卑。 千里瞳看到了容澹的畏畏缩缩,叹了口气,将贺岚拎过来,一把撕开了他的衣襟,胸膛白白的一个缚令。 千里瞳拍了拍容澹的肩宽慰:“老弟节哀。” 容澹定睛一看,忽然笑了:“没有哀,节什么?” 第453章 义无反顾 千里瞳不解。 容澹道:“你不知道么,小南可不是兔妖,她是花妖。” “花妖?我哪知道啊。” “你胡说!你胡说!”贺岚疯了一样,“我们这么多天夜夜翻云覆雨如胶似漆!你肯定是嫉妒!” 容澹没理这个疯子,起身一跃,飞向了对面南荞那处。 新娘们已经悉数下了高台,阿柳也在下面,南荞在交待她去安置这些姑娘。 容澹落在南荞面前,忧心忡忡地挽起她的手:“你没事吧?” 南荞转身看向他笑笑:“没事。” 她的视线忽然一凛,急忙甩开容澹的手跳上高台,只见妖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着,现在已经缩小了一半。 容澹在她身后说着:“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南荞瞳仁里光影闪过,沉声叫了声:“容澹……” 容澹看向她。 南荞看着潭水面容坚定:“这八年来,我一直在找白惑。我相信他回不来也是因为他摆脱不了他面对的困境,他肯定在某个地方等着我。所以,但凡是有什么奇怪之地,我总要去一探究竟。” 她转头看向容澹。 容澹看着她的眼睛,立马就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他没有丝毫迟疑:“我陪你去。” “有可能回不来了,你的国家怎么办?” “国家可以没有我,但是我不能没有你。” 南荞苦笑一声:“傻瓜。” 又是一个甘愿为了她抛弃自己王位的傻瓜,虽然上一个骗得她哭光了几年的眼泪。 南荞也不多话,把手腕上的小紫蛋小绿蛋扯下来丢在地上。两个仔立马化成了人形。 “你干嘛摘我们下来?!”小紫蛋不高兴了。 “那边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情况,我不能让你们涉险。” 小紫蛋脸一横:“涉什么险!碰到我才是他们最大的危险!咱们一起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放心我嘛!” 南荞无奈叹了口气,从衣服里拿出两个小小的信封,以及装着水夕的小水球,一道塞给了小绿蛋:“把这两封信给千里眠和青玖吧,我知道千里瞳肯定通知千里眠了。我想过,如果他们赶得及,他们肯定也想同我一道去的。但是这巨妖潭不等人,我没有时间了。我只相信你们两。” 水夕敲打着球壁,以示抗议。 南荞摸着球:“水夕乖,你要帮我守着天荒之境的。” 水夕两眼汪汪的,主人又要走了,但是身为神兽,使命就是谨守主人的嘱托,就像以前她让它守着神力一样。 小绿蛋不磨叽,答应下来:“好,你放心。” 说完,往自己头上一扯,把了好几根头发,到他手上变成了几枚叶片,递给南荞:“那地方既然灵力矿石多,就怕灵术厉害,你带着以防万一。” 南荞笑着接过来放进兜里,摸了摸两个仔的脑袋。是啊,这么多年朝夕相伴,他们早就是亲姐弟妹。 最后,南荞重新看向容澹:“还走吗?” 容澹一把握住她的手,十指交叉,眼神坚定:“走!” 南荞看向面前的妖潭,现在已经缩减成一个圆桌的大小。事不宜迟,根据她曾在水龙卷里得到的经验,这样的通道内部力量很强,于是她在她和容澹周围结了个防御结界。随后跃身飞起,结界带着两人落向妖潭之中。 一接触,脚下传来软滑的触感,好像陷进了流沙沼泽一般,幸亏有结界,脚才不至于被这坨粘乎乎的液体黏住。下落的速度很快,他们落下就沉没了半个人。 那边的千里瞳见他们落下去,跳下高台奔过来站在潭边大喊大叫:“七嫂七嫂!小容子!你们真是疯了!让我怎么同七哥交待啊!” 南荞喊了声:“幸苦十四弟收尾!告诉你七哥和青玖,我爱他们!但是,我从来没放下过白惑!” 容澹也道:“瞳哥!告诉我父皇,我一年不回,就让他另立太子吧!” 千里瞳抱着结界想拔出来,但是不说结界溜滑,下面像是被怪力吸纳住了,人力根本对抗不了。千里瞳自己都差点栽下去。 等容澹说完,结界球完全沉没。众人眼看着这个水潭咕咚咕咚地缩成了水井,成了大碗,最终变成了一个红点,消失在草地之中。 千里瞳急得趴在草地上直捶地:“造孽造孽!这两个疯子!真是要了命了!” 他捶胸顿足砸了好一通,终于想起关键信息,跳起来冲着拜神教主的方向大吼:“快告诉老子这玩意怎么打开?!” 第454章 另一处异世 结界球一直在下坠。一开始只是眼前光怪陆离,晃得人眼花缭乱。那是一种闭了眼也不能隔绝的炫目光芒。容澹把南荞搂在胸膛里,让她的脸埋在他胸口,如此,能挡住很大一部分光线。 然而南荞预料的没错。很快,通道里就不仅仅是光芒的问题了,还有各种尖锐的爆鸣,噪音,以及说不出来的声音。那些声音穿透耳膜,直直灌进脑子里,全然便是穿脑魔音。 南荞灵力深厚,虽然脑袋发蒙,尚能保留神智。容澹就不行了。他的手臂开始无意识地收紧,因为难受而浑身僵硬,胸膛起伏,心跳如雷。 南荞捂住他的耳朵也无济于事。最终,他已经站不住地瘫软下来。 南荞扶住他,“容澹容澹”地叫,但是噪音将所有的声音盖了过去。光怪陆离的环境里根本看不出容澹的脸色,但他眼睛紧闭,冷汗直冒。 容澹一个蓝阶尚且如此损伤,可见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们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通过这个通道的时候会遭受怎样的伤害。如此看来,活不过四年也有据可考。 但是幸而这段过程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南荞已经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洞,与周围杂乱混乱的色彩不同,这个洞黑漆漆地在正前方,渐渐变大,结界球滋溜滑了过去。 南荞只觉眼前一黑,身体一阵急速下坠,她忍着周身的不适,撑起自己的结界悬浮起来,免得坠落未知之地。 她需要闭眼凝神吐纳,才能稳定自己方才在通道里翻涌紊乱的灵息。耳边传来一些杂乱的声音,叽叽喳喳,似是人声,但交织着各种声调、口音和语言,杂乱不堪。 她凝神屏息,辨认出了几条她听得懂的声音线,大多是小鼎村这一带的土语,有了,有两人说着方觉的官话: “这次怎么才两个?怎么够分啊?!” “哇,是个有灵力会结界的!活得会久些吧?蝼蚁教这次出息了!” “黑衣服的好像是男人吧?男的又不能生孩子!” “咱最不缺的就是男人!” “就是太黑了,看不清长什么样……” 南荞已经稳住了灵息,于是睁开眼来看,入眼周遭是几根巨大的石柱,她又转头看了看,石柱有八根围成一个圈。那些石柱看起来十分古老,甚至有残损,柱身上雕刻着繁琐的花纹,而花纹散发着诡异的红光。 每一根顶端都蔓延出那一片红色的胶状液体,它们汇聚在他们头顶,形成巨大的红色水幕。水幕已经在回缩,慢慢退回柱子里,露出了头顶漆黑的天空。 她再往下看,脚下十来米的地方是一座古老的圆形石台,而石台上站着的,正是她方才听到的说着混乱语言的……人? 没错,他们是人,或者说,有人族、妖族和魅族。看来,这与她来的地方是相同的物种。足有四五十个,都是男人,都仰头看过来,她若不结界凌空,那么将会掉在这些男人堆里。 石台最边缘是四座巨大的火盆架子,火盆里烈火熊熊,再外面一圈是水渠,有一条石桥与周遭相连。令人惊讶的是,石桥那一头的宽阔广场上,也都是人!黑压压的一片,足有上千人! 近处的人,似乎都是男人,稍远一些,依稀见得一些小小的孩子,也有寥寥无几包着头巾的,可能是女人。男人们个个衣着粗糙狂野,兽皮麻布与各种石头骨珠混搭,服装黑褐色居多,一个个披头散发,手持铁棍大刀,凶神恶煞的样子。广场最前面,还摆放着一个个硕大的箱子,看起来是没来得及交换出去的灵矿石。 这里,若不是原始时代,就是一个没有开发的蛮荒世界。但是她所处的这个地方,却像是一座用来祭祀朝拜的庄严露天祭台,与这些人的风格格格不入,只是年代久远的关系,有些陈旧。 “管他是什么!老子先把人抢到手,你们都没份!”一个说着玉壶土话的汉子猛地从人群里飞身跃起,直向着南荞的结界球冲来! 第455章 丑态 有第一人的带头,人群中不少人亦是大笑着飞身跃起,冲向南荞! 南荞不敢轻视,因为她看见这些打头阵的人竟然最低也有绿阶,甚至好几个都是蓝阶!不愧是灵矿石充沛的世界,在她那里,修到蓝阶已经实属不易,整个大陆的紫阶,登记在册于太息宫的只有十二位。就算富商有钱能买灵石,但根基不好,有再多的灵石也是白搭。况且,没有再多灵石这种说法。 茫家当时的灵石矿,一年的产量不过十来石。后来被白惑抓茫风泉时占了,挖掘也不似茫家管辖时草菅人命,产量就更少了。 她没有功夫细想,而且她现在还有容澹要保护。她爆发开色阶,撤了结界,瞬间炸裂开一片气浪,将逼近的十多人悉数震开。那些人自然是轻敌,没有多少准备,一半被震开,另一半匆忙结界防御,飞身闪开。而石台上毫无防备的一些人都被震飞掉进了水渠之中。 顿时,这处露天祭台疾风劲扫尘土飞扬,纵然围观没有动作之人也受到了殃及,纷纷后退,现场一片惊叫与咒骂之声。看得出来,谁也没有预料到,这次来的女子,竟然是个高手! 等他们眼前的尘土散去,近处的人才发现空中的女子已经不见了! “在下面!”有人大叫了一声。 众人看去,原来她已经落了下来,蹲在通天祭台的中央,她将手里的男人小心翼翼放下,并结了一个结界将他罩在里头,随后站起来。祭台上还有两座没被掀飞的火盆,映照出了她的脸,那张绝俗的面容在红嫁衣与新娘妆的映衬下,美得惊心动魄。 祭台上被震飞的男人们一开始还是怒不可遏,但是一见到她的脸,忽然气就消了大半。短暂的寂静之后,男人们开始暴露出原始的恶念与粗鄙,纷纷露出狼子野心的狞笑来。 这一点也没有让南荞意外,这个地方的人,纵然知道他们那里来的女子活不过四年,仍旧与拜神教狼狈为奸。甚至比拜神教更为恶毒,因为这个巨妖通道来自于他们这边。 男人们摩拳擦掌,用小鼎村土语说着下流的话: “美人儿,生这么大气做什么?咱们这儿哪个不比你后头的小白脸差啊,随便你挑!” 那个出头汉子反驳他:“海侃子,什么随便她挑!别以为自己鼻子眼睛长得端正些就想歪主意!谁抢到是谁的!” “哎呀布尔,你整天就知道抢抢抢,怪不得阿达丽不喜欢你,你都有喜欢的人了,就别来跟我们抢了,一边去!” “你个小白脸我揍你!” 两人扭在一块,旁边的人上去拉架,场面一时闹哄哄的。 南荞冷眼旁观着这出闹剧,她右手一甩,一柄银色的剑出现在她手里,她用剑敲了敲地面,清脆的当当声响起,闹腾的男人们终于看过来。 “请问……”南荞面无表情,“可以开打了吗?” 男人天生的自以为是,更别说这个世界里一看就是男人主宰,他们哄笑起来,有人甚至出声调戏: “咱们一群大男人,怎么能合伙欺负你一个啊。” “我说阿岱,你没资格说这话,你家秋兰没死的时候,你不是最喜欢伙同滕包他们几个欺负她吗?” 其他人顿时哄笑起来。 另一人又笑道:“我说美人,这么急不可耐做什么,会有你爽的时候……啊!” 啪啪两记清脆的巴掌声,这调戏的两人被明显的巴掌扇歪了脸,血都从嘴角淌了下来。 而面前的女子,拿剑的姿势不过稍微改变了一下。 众人再不敢轻敌,有人骂了一句:“臭婊子!看老子怎么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说着,立刻捋起袖子冲了上去。 这会子众人看清了,那女人身影一虚,反刺一剑在他腰上,踹起一脚,那威力竟将一个三大五粗的汉子踹飞了出去! 这根本就不是个寻常女子!也不是个单纯会点灵术的女子! 第456章 战 蛮荒汉子们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再也管不了什么一群男人怎么能欺负一个女子的虚伪论调,三三两两冲上去,但是无一例外都被南荞一招撂倒。随后,祭台上所有的人都上去围攻。 南荞不再手下留情,左手结印抵挡各种灵术和物理攻击,右手飒飒挥剑,一剑扎一个血窟窿。看起来一个小伤口,但是加了灵术的剑伤,而且她自己深谙医道,只需一剑就命中要害,被扎之人统统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动弹不得。 但是,她并没有杀他们,也不是所谓的心软圣母,而且,她要逃完全可以带着容澹隐身飞走,谁也看不见。但是她不能。 她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若是逃走,那这个世界的真相就需要她自己慢慢调查,费时又费力。所以,她落下来看到这群人的风格时,就已经决定了,采取最直截了当的方法——以暴制暴! 他们不服,就打到他们服!而且不能杀,光杆司令不好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打服了再说! 眼看着祭台上大事不妙,桥那边骚乱起来,远处大批百姓逃走了,不想被战斗波及,而前头的人明显也是有些本事的,纷纷冲过来加入了战局。 南荞承认,这是她这么多年打得最认真的一架。她这些年到处奔走,恶棍、土匪见的多了,甚至还帮魅姬去平定过叛乱。 鎏潮多事之秋,自云辽反叛之后,总有些有异心的割据势力效仿作乱,南荞同青玖一道去平乱。但是,到底只是些势力单薄的叛军,用不了几成工夫。 然而,现在冲过来的这一群,最差也有黄阶,绿阶最多,蓝阶也不少,这样的配置是她没有碰到过的,而且,她还要谨防他们偷袭容澹,她不能远离。 此时的场面,就仿佛混乱泥淖之中,一朵火红色的鲜花旋转飞舞。剑光飞梭,她所过之处,飞溅开一朵朵的血色蓓蕾,但却沾不到她的衣裙分毫。 不多时,祭台上倒了一大片,哀鸿声声,血流满地,场面看起来极为血腥恐怖。那些还没倒下的人退到了桥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轻蔑与龌龊之色,满目惊恐,仿佛看着魔鬼。 南荞微微喘息着,将剑一甩,剑上的血皆被甩飞。她看着这一堆人,虽然都很厉害,但是却没有领导之气,他们的首领并不在这里。也对,是拜神教献祭,并不需要这边的首领低头讨好。 然而,还没等南荞发问,那边有人大叫一声:“快!快去通知大当家!不,不够,通知二当家!要通知二当家!只有二当家才有可能打败这个怪物!” 外头广场上有数人飞驰而去。南荞也不阻止,这正合她意。什么大当家二当家,擒贼擒王,省得她去找,就让她这个女人,在这帮恶徒眼里命如草芥的女人来当他们的大当家! 站在桥上的人开始叫嚣:“妖女!我们二当家一来,你哭都来不及!现在束手就擒,讨好我们众弟兄,说不定能为你求情,放过你一命!” 南荞不耐烦地捡起一块石子,猛地飞过去,石头电光石火砸中那碎嘴汉的头,那人当场昏死过去,额头一个血窟窿。 这下子,再没人敢挑衅她了。她刚好可以缓一缓。 她转身走到容澹身边,撤了结界蹲下来,看看容澹,他还昏迷着。她掀开他眼皮看了看眼底,又把了把脉,是巨大的灵力造成的内伤。 这时候小绿蛋的叶子就派上大用场了。小绿蛋可真有先见之明。 她给他喂小绿蛋的叶子,但是他昏迷着,不会吞咽,于是她自己放在嘴里嚼,直到有汁水渗出来,她一低头,捏开容澹的嘴,用嘴喂给他。 汁水与碎渣渡进他的嘴里,虽然比不得全部吃下去的效果,但含着也有功效。 第457章 二当家 做完一切,南荞面对着容澹坐下来调息。她发现,这个地方灵气满溢,她就这么席地而坐着纳灵,就能感受到充沛的灵气从四面八方涌来。那些巨大的石柱,她脚底下的祭台之上都升腾起浓厚的灵气,随着她的吐纳而涌入她身体之中。 这真是一片修炼的绝佳之地啊,难怪这些土着的色阶都这么高。而她体内,既有沉花湖的灵力团,后来又吸纳了青玖的魅丹,疑似昭兮的鲛丹,加上商律的鲛丹,还有这些年她在天荒之境的修炼,所以才给了她这么强大的底气来一人对阵百人,才有成为他们首领的野心! 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能听到一群愤懑不堪的男子怒骂咆哮地赶来,说着乱七八糟的语言。 “二当家,您是否能打败他?” 又是一句方觉的官话。 南荞眉梢一挑,看来这地方就是个移民大本营。 然而,她没听到他们嘴里“能把她打哭”的二当家的回答。 很快,她听到人群穿过石桥的声音,兵器乒乒乓乓撞击的声音,随后脚步声陆续停止了。 有一人大叫一声:“喂!妖女!我们二当家来了!现在求饶,看在你是个女人的份上,还能留你一命!” 南荞没搭理他,缓缓调整完灵息,随后站起身来冷笑一声,边转身边道:“二当家?能做主吗?” 面前站在最前头的男人,身形高大魁梧,身披一条皮革披风,头发炸开像头狮子,上半张脸戴着半幅黑色面具,下半张脸是杂乱无章的胡子,的确是满满的土匪头子气息。 南荞还没打量完,那人面具之下一双黑漆漆的眼猛然睁大,嘴唇动了动,叫了一个名字:“荞荞?” 仿佛一道天雷劈下来,将她劈得动弹不得,她脑袋嗡嗡直响,满是这一句“荞荞……”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嘴里已经吐出了两个字“白惑……” 是白惑吗?是白惑?她瞪大眼努力想要辨认,而面前的男子一把掀掉了面具,一瞬间,南荞的魂魄被狠狠一撞,如同抛上山颠,那种拥有了全世界的震撼,却又怕下一秒是狠狠跌落,被摔得粉身碎骨的恐慌。 她好怕这是一个梦,好怕这是对方给她下的迷惑术啊! 白惑已经奔过来,两道泪从他眼里涌出来,他急不可耐地想要将面前之人搂进怀中。但是,面前那朝思暮想之人却是分外冷酷地一抬手挡住他,低沉着嗓音道:“如何证明?” 白惑咽了咽口水,猛然将自己的披风甩掉,又一把拉开了自己里头的黑色衣襟,一朵雪白的银绒花赫然绽放在他的左胸口之上! 南荞浑身一抖,抬起的手剧烈颤抖着摸上他的胸膛,身体之中有无尽的浪潮澎湃汹涌着,瞬间冲垮了岸堤,泪水汹涌而出:“白惑?你真的是白惑?” 白惑抓住她抚在他胸膛的手掌,另一手一把将她搂进胸膛之中,再也忍不住呜咽:“对,是我!是我!荞荞是我!我是白惑!荞荞我是白惑!” 南荞贴在他胸口,听着他坚实有力的心跳,头顶的声音声声唤着她的名字。这个心跳,这个声音,在过去的三千多个日日夜夜令她魂牵梦绕,叫她透骨相思! 现在,找到了,她真的找到他了!她浑身的力气一瞬间仿佛被涌出的泪水抽干了,她两腿发软,靠在白惑怀里,嚎啕大哭:“白惑!白惑你个混蛋!我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好难找啊!你知道我多累吗!累得都快要碎掉了!我快坚持不下去了!我找了你八年,再找不到你,我不知道我会不会疯掉啊!” 白惑用力抱着她,心中的凄苦欢愉的矛盾交织并没有比南荞少,他也怀疑,这是不是也是一个梦,可是若是梦,这个梦是他做过的最真实的,纵然是梦,他也想紧紧抓住她! “我又何尝不是!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我现在都已经在疯狂边缘!” 南荞抬起脸来,看着上头这双黑漆漆的瞳仁,那里有她挚爱的灵魂。不管皮囊变成什么样子,他一直都是白惑,她刻进了骨髓里的白惑! 白惑抱着她的脸,终于低头想要吻下来。南荞快要闭眼应承他的吻,然他却顿住了。 南荞打了个哭嗝问:“怎么了?” 白惑犹豫:“我现在好脏,不敢亲你……” 南荞心里咯噔一下:“什么脏?” 第458章 回我那儿 白惑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你看我现在这胡子,身上还很臭,邋里邋遢的,怎么能亲你呢?” 南荞松了一大口气,她承认她刚才想歪了,噗呲笑道:“我不介意。” 说着,踮起脚,搂住他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分隔八年的缠绵交融,让南荞的整颗心都要跳出来了。而白惑也是激动得好似万马奔腾。南荞觉得八年过去,白惑的功力丝毫不但没有减退,反而越加深厚了。 嗯?有点吃醋,有点可疑啊。 “嘶……”最终在南荞一声嘤咛里,白惑放开了她。 “怎么了?”看南荞皱着脸,一脸的委屈,白惑心里忐忑。 “你胡子好刺,扎得我好痒。”南荞揪揪他的胡子,虽说不介意,但这胡子,都快成海格了,要不是她有爱人滤镜,还真下不去嘴。 白惑无奈笑笑,擦擦她糊了一脸口脂的嘴,轻声道:“那咱们先回去,回我那儿?” 南荞点点头。 白惑将她抱起来想走,南荞赶紧打他胳膊:“容澹!容澹!把他带走!” 白惑道:“我知道。” 说完,他向那群目瞪口呆到一声不敢吭的吃瓜群众喊了声:“四行,地上这个是我郎弟,你去给我安顿好了,好好安顿,知道吗,回头招待不周,我娘子要怨我的。” 南荞瞪大眼看他,虽然这将是事实吧,但是白惑又不知道啊,他是故意这么抬高容澹的身份,还是看出他俩的端倪。这怎么看得出来,容澹还人事不省呢。 小弟群里有一人应道:“遵命,二当家!” 南荞小声道:“靠谱吗?别阳奉阴违了啊。” “放心,跟了我六年多了,是个忠心可靠的。”白惑安慰她,然后冷脸又朝向小喽啰们,“还有,我和娘子刚重逢,大当家要是找我,就说我今晚没空!” 今晚肯定没空,说不定明天也没空。 “可是二当家,我们这么多兄弟都被妖……”那人被白惑一瞪,赶紧改口,“被嫂子杀了啊,大当家那里怎么交代?” 白惑看向南荞,正要帮她解围,南荞却道:“死不了,抬回去止血包扎,三个时辰就醒了。我还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白惑心疼地在南荞头上亲了一下,一跃而起,从祭台顶空飞走了,留下满场的小弟们面面相觑一番后,全场哗然讨论开了: “怎么回事?!” “太惊悚了!这是二当家的娘子?” “二当家没有骗人,他真的有娘子!” “他以前说过他娘子美得不像话,是他那个世界最漂亮的姑娘,我以前还不信!没想到他说的都是真的!” “为什么不信,二当家身上有缚令,肯定有娘子啊。而且,他刚来那会儿,长得那个样子,有这么漂亮的娘子也不奇怪啊。” “他长什么样子?我来这里后见他就是现在这样了啊!” “哎呀,那你就没听说过,阿达丽、芳香、绫波儿三位公主为了争他,斗得你死我活吗?” “我以为都是谣言啊!” “哪来这么多谣言?!” “那他怎么现在这样子?” “听说因为不胜其烦,所以把自己倒腾成那样,让公主们不去烦他。” 白惑的随行大侍卫四行指挥着带来的手下,抬走了容澹,然后有条不紊地抬着那些受伤倒地不起的同伴,又将那几个嚼舌根的长舌男臭骂了一顿,拎过去干活。 南荞缩在白惑怀里,任由他抱着窜出这处祭台,然后发现,他们是在一座山上,不过山不高,就是幅员比较辽阔。山上没有任何的草木,就是光秃秃的一座石头山。不光山是光秃秃的,放眼望去,她视线所及范围之内都是光秃秃的,而且大地散发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乃至于虽然天空一片漆黑,但仍能看清大地之上的所有景物。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第459章 白惑的居所 山下就是一座小城,清一色的石头建造,没有一根木头,比当初的北溟海还要荒凉。房子看起来都不高,没什么灯火,很是安静。 白惑向南荞介绍:“这里是燃灯城,现在是夜时,所以没有灯,等到辰时便是日时,那时全城灯火。” 夜时?日时?这话听着同北溟海怎么那么像呢。难道这里也是极北之地,有极昼极夜之分? 然而没等她问,白惑一声“我们到了”,他便开始下落。 他们落在一座两层的石头大屋面前,虽然只有两层,但是却是附近这一圈最大,最显眼的房子。 此时,门口点着两盏灯,有个小童站在门口等待。白惑一落下来,他惊喜交加地迎上来,然看清白惑手里的人,满目愕然:“二当家,您、您怎么也去抢了个新娘回来?” “什么新娘?”白惑瞪他一眼,“这就是我娘子,你们当家夫人!” 南荞冲他笑笑,但是这小孩还是一脸惊恐,夫人?二当家的夫人?二当家不是说他夫人美得不得了吗?怎么长得这么恐怖?! 不怪他这么想,实在是南荞哭了一顿,脸上的妆都花了,粉啊,眉黛淌了一脸,口红还被白惑亲得糊了一嘴巴,现在看上去自然很惊悚。 南荞没有察觉,白惑又不在乎,于是,白惑就抱着在他的家仆眼里看起来很“惊悚”的夫人,急匆匆跑上二楼去了。 楼下的三个家仆眼看着自家威武清高,连三个公主都不放在眼里的二当家,抱着他口中的夫人,猴急地奔上二楼,凑在一处感慨,二当家这眼光还真是独特。 白惑抱着南荞奔进房间,这也是一间石头屋子,还没等南荞能细看,白惑便将她压倒在了石床上,两人都有些按耐不住的躁动,四目相对,心跳如雷,呼吸炽热,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都能感觉到彼此滚烫的身躯。尤其是白惑,男人的情动,更不容易压抑下去。 白惑俯下脸,在南荞额上亲了一下,柔声道:“你等一会儿。”说着就起身来要走。 “你去哪里?”南荞忙拉住他的手臂,千辛万苦找到他,她一刻也不想他离开。 白惑看着她脸上的忐忑,转而捧住她的脸:“别怕,我就去收拾一下。你这么香,我这么臭,怕熏着你。” 南荞抿了下嘴:“好吧,那你快点。” 白惑忍不住又亲了她一口,匆匆走了。 看着门关上,南荞抚着胸膛,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她现在还有种如真似幻的不真实感。她找了那么久,一次次满怀希冀,一次次又失望而归,现在忽然梦想成真了?她好怕这就是她又一场梦啊。 她觉得身体有些发抖,在床上坐不住,索性起身来,环顾起白惑的房间。 房间里面的陈设十分简单:一张石头砌成的床,铺着不知名的兽皮,一张长方形石桌子,配一个石凳子,凳子上也铺着兽皮。还有几面石墙挖空出了一些置物格子,放置了些她不太认识的器皿晶石之类。 总的来看,两个字:简陋。 南荞刚止住的泪又想掉下来了。白惑这么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这么多年在这里到底吃了多少苦。这样的居所,连太息宫的杂物间都比不上。 她虽然外出半年的时候也去过不少偏僻的地方,睡过破庙山洞,但是那也持续不了多久,到了大城镇,她也不会亏待自己。但是白惑呢,一眼看这里的环境,就不可能有好的时候。 那帮恶徒虽然称白惑为二当家,但是,她相信他,不管成为什么,他必然有他的理由。她的白惑,是最怜悯苍生,将天下大义放在心里的圣者,否则也不会掉入这个蛮荒的世界。 她正哀愁着,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个年长的婆子小心翼翼走了进来,一个手里提着水,一个端着盆,盆里还放着一些用物,见到南荞,笑呵呵道:“夫人,老婆子来帮您洗漱一下。” “白惑让你们来的?” “哦不是,是詹文,就是刚才在门口的那个小子找奴两人来的。他是平时照顾二当家的。” 南荞想起那个门口一脸愕然的小男孩,顿时明了。 第460章 梳洗 “不用了,我不脏。”南荞摆摆手,她的确不脏,新娘被献祭前是精心洗过的,刚才在祭台上打架,她的结界向来结的好,血是一滴没沾到衣服上。 两婆子相视一眼,有一人大着胆子道:“那夫人,您洗把脸吧,您脸上粘了些灰。” 灰?南荞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看着一手的粉,还有一些黑渍,结合一下方才的情景,顿时明白了,道:“有镜子吗?铜镜也行,给我看看。” 一个老婆子忙从盆里拿出一面铜镜来,递给南荞。 南荞接过一看,虽然没有银箔镜子清晰,但还是能看得出她嘴唇周围一圈不一样的颜色,手指上也都是口脂,根据经验来说,现在就是一张血盆大口。 她噗呲笑出来,难怪门口那个小男孩一脸见鬼的表情,原来不是因为见她长得好看,而是被现在这张小丑一样的脸给吓到了。 “的确是该洗把脸了。” 水不错,有股温泉的味道。洗完脸,南荞神清气爽。两个婆子瞪圆了眼,看得目不转睛。 好一会儿,其中一人才回过神来问:“夫人需要换身衣服吗?” 南荞看着她手上端着一套衣服,深蓝色的,她手指搓了搓,感觉特别粗糙,也是,方才在广场上她就发现了,这里的人衣服基本都是深色,土黑土黄之类,应该不会有多么先进的织造印染技术。 南荞笑笑:“我自己带了。” 然后,两婆子瞠目结舌看着她从掌心里飞出一件件五颜六色的锦衣,整齐地铺在床上,那些衣服,是她们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华丽,上面金银交错,缀满了各种各样的宝石!她们敢说,连三位公主都没有这么漂亮的衣衫! 仙女啊,对了,夫人一定是地外天来的仙女! “穿哪件呢?”南荞纠结地挑了挑,心里忐忑,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再说,他们这一别,可不短,白惑都怕自己不体面而去收拾了,那她自然也不能敷衍,而且…… 她看到了一个亮晶晶,忽然有些脸红,自言自语道:“就这两个好了。” 然后,她开始脱衣服。虽然穿的红嫁衣,但毕竟小地方的,布料差,制作粗糙,样式也土,况且,这也不是她嫁给白惑的红嫁衣。不要。 白色的内衫,当然也不要。 南荞也不矫情,大家都是女人,而且还是两个年纪大的,她毫不在意地脱光了,又惊到了两个婆子,更让她们惊骇的是,那些她们完全不认识的衣服自己飞起来,一样样套在了夫人的身上,最外头的外衫是一件金灿灿的神仙羽衣裙,轻薄中有些隐隐约约看得出内里,让老婆子们有些面红耳赤。 衣服穿完了,夫人的头发也是自动梳理起来,发髻绾得又快又好看,精美的珠钗首饰一件件往上戴,与此同时,胭脂水粉一样不落。 最后,神女降临。 其中一个婆子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浑身发抖地叩拜:“神女!是神女娘娘啊!” 另一人也随即慌慌张张跪下来,伏倒在地:“神女娘娘!求神女娘娘保佑我罗迦族全族啊!神女娘娘保佑!” 南荞看得奇怪,神女娘娘?神女? 这么多年了,她对她自己的身份其实猜测颇多。昭兮转世,天选之女,更大胆的便是沉灵大地上代代传说的神女。纵观她这一路的奇遇与金手指,似乎也不无可能。 无论是否真有前世,也无论是什么,现既已为人,为妖,那定然是前世的自己想要办成什么大事。她想得很透彻,她也不是为了帮谁完成什么遗愿,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部出自本心而已。 白惑忽然出现在门口,他是听见两个婆子这一番神神叨叨飞窜过来的,他怕她们吓到了南荞。但是一站在这里,眼睛就挪不开了,嘴里说着:“你们下去。”眼睛却是直勾勾盯着南荞。 南荞亦是如此,因为眼前的白惑,才是曾经属于她的白惑,不,现在、将来都是属于她的白惑! 第461章 金风玉露 他把胡子剃完了,头发也细致地梳理好了,衣服也换上了她最爱的银白色锦袍。只是,许是许久未剃胡子的缘故,下巴泛着青色,头发不若以前的顺滑如练,有些毛躁泛黄,衣服……甚至有些紧身。 南荞初初的眼神亮堂之后,便忍不住笑出来。 两婆子已经出去了,白惑跃过来一把抱住她,眉梢微挑:“你笑什么?” 南荞手搁在他胸膛上,拎拎他包得紧紧的衣襟,笑言:“小白同志,是胖了吗?” 白惑眼一眯,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南荞忙搂住他的脖子,以防掉下来。白惑平视着她,瞳仁里带着再也压抑不住的烈火:“胖不胖,你自己检查一下。” “好啊。”南荞微微一笑,捧住他的脸就吻了过去。 吻着吻着,紧密贴合的身躯就倒在兽皮床上了。 霓裳羽衣在身美不胜收,一旦如春笋拔节笋壳掉落,那壳中的美景便能封印看客的灵魂,使其沉溺、令其飞升,再挣脱不得半分。 白惑看着那精美撩人的小衣,将神圣沃土山川湖海勾勒得摄人心魂,他连呼吸都快忘记了。 他活的头两百年,不知情事,不知动情,百年时光流水而过。寻常的八年,在他生命轨迹里原本该是弹指一挥的短暂。然而如今的八年,却似短绳被抽丝剥茧无限延伸,每一息每一瞬都令他被思念煎心蚀骨。 “喜欢吗?”南荞媚眼如丝。 白惑像只发狂的狮子,单手一拉,自己身上那身本就不合身的衣服全部开了线,他索性扯完了。 南荞被惊到了,她总算知道为什么他的衣服会那么紧身。白惑以前的身形就精壮健硕,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楷模,而如今,他的体格完全就是翻了一倍,臂膀和胸膛之上的肌肉鼓起来,硬如磐石。 南荞有些喉咙发紧,只觉得本来就热的身体现在更如岩浆翻涌。 白惑俯身吻下来,南荞反手抱住他的背,然吻得难舍难分间,手在背上摸到一块奇怪的地方,南荞猛然一惊,这个触感…… 她挣开白惑的吻,白惑不解:“怎么了?” 南荞一把将他推倒在一边,扒过他的背看,一道狰狞的伤疤,宛若一条巨大的峡谷,从左肩直达右腰。虽然现在已经是一道疤痕,但是可以想象,当时的伤口是如何鲜血淋漓、触目惊心啊! 南荞摸着他的背,眼泪一颗颗落下来。 白惑慌忙坐起来:“别哭啊,早已经好了!” 南荞将他扳回去,亲着他背上的伤疤,眼泪无声地流。 白惑还是转过来,搂住她:“真不疼了,没事,我向来命大,死不了。” “怎么弄的啊?”南荞泪眼婆娑。这些年,她已经很少哭了,但是在白惑面前,她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初来乍到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女孩。 “这个……”白惑抿了抿唇,搂住南荞的腰将她抱到腿上,惨兮兮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啊,你与其关心我这道旧疤,还不如先关心关心我这儿呢,要炸了怎么办?” 南荞哭着笑了,贴上他的耳边悄声道:“好吧,一切如你所愿。” 金风玉露一相逢,白惑喟叹一声:“荞荞,我可以心甘情愿为你去死。” 南荞按住他的嘴:“别说不吉利的话。悄悄告诉你,我和以前很不一样了,再也不是那个被你一欺负就哭的小姑娘了。” 白惑秒懂,什么时候才会被他欺负哭啊?于是咬她耳朵:“是吗,那么,咱们切磋切磋……” 很久很久之后……小南同志啪啪打脸。 “姓白的,你、你永动机吗?!多久了?!要是少于三个时辰,我就不姓南!” “我还挺想你改姓的,但是事实是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半时辰了,你下次再改吧。” “我不行了,不行了!你停一下,停一下!啊!别掐那里!你又欺负我!” 白惑顿住,面露忧色:“真不要了?那好吧。” 他真就偃旗息鼓了。 南荞大口喘息着,瘫软着动弹不得,但是视线有些把持不住地追随而去。她终于深刻认识到自己的口是心非有多么严重,喊中场休息的是她,想反悔的也是她。 白惑见她这副眼神迷离的样子,轻笑一声,她果然还是那个别扭的小姑娘,猛地将她腿一拉。 “啊!”南荞惊叫一声,紧接着视野就被震碎了,唇舌再次被掠夺,她终于连喊暂停的机会都没有了。 第462章 异世的真面目 这里,并不是极北之地,而是另一个世界,甚至,都不知道能不能称为一个世界。因为,它是一个被岩石圈养起来的世界。 南荞看到的漆黑的天空,也并不是天空,而是这个岩石天地的穹顶,因为足够高,从地面看上去一时看不到真面目。白惑飞上去看过了,是坚硬的岩石。若单纯是岩石,哪怕他分山破石,他也要冲出去,但是……穹顶表面有着那天幕。没错,就是带着南荞到达这里的巨妖之潭。 只要有人想砸天幕上的石头层,那层诡异的红膜就会出现,吞噬掉这个妄图逃窜之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白惑试过几次,也是仗着自己本事大才不至于被它吸进去。 就好像,这个巨妖之潭困住了这方天地,令其中的生灵不得逃出生天。 每一年,天幕之上会掉下很多人,男人女人,方觉鎏潮嶙乍怅国皆有,但自然是男人居多。此处倒是有山有水,有各种神奇的低级动物,能使他们这些灵智物种得以生存下去。但是,除了在此出生的孩童,凡是从天幕里落下来的男女皆只能活四五年。他们的猜测是,通过甬道时,各人都受到了大幅度的损伤。 这点南荞倒是觉得很有可能,毕竟她亲身经历,又眼见容澹这样的蓝阶尚且如此,更何况红橙阶的普通人。 然而,这片大地的诅咒似乎更加严苛,若说外界的男女比是十比一,那此地出生的女孩,百里出一。 这处石中世界也是有族群之分,总的来说分了十大族群。白惑所在的这处名为罗迦族,武力和人口曾经在十大族群里只能排到中游,人口不过五六千。 但是白惑来了,把他们的战斗力直接拉高了数倍,一跃成为武力排名第二的族群。最大的一个族群名神佑族,自然是神之庇佑之意。他们是最先在此生息的部族。其余部族都是他们的后人慢慢开枝散叶而生。 大概百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神佑族有领袖利用天幕与地上世界某些势力取得了联系,于是达成了协议,他们提供这里最常见的矿物与晶石,而地上世界则为他们提供食物、物资,与女子。 这个秘密在神佑族存在了五六十年,后来被其他部族发现,其他几大部族联合起来造反,逼迫神佑族分享此举。神佑族没有办法,不得不将此法分享给另外九大部族,由各大部族自己去找合作者。 于是,罗迦族的合作方就是拜神教。不巧,拜神教被发现了。他也不是第一个被发现的地上联络处,也有勇士曾下来一探究竟,但容澹的表现就是鲜明的例子,一下来就昏厥,要么被杀,要么被抓为苦力,也逃不过四年生死法则。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甘愿当这些人的二当家,任由他们去残害方觉和鎏潮的无辜百姓?”白惑一下一下抚着南荞光滑的脊背,神容无奈。 南荞缩在他怀里:“我相信你肯定有苦衷。” 白惑苦笑了一下,在她额上亲了一口:“对,因为穆王君和国师在他们手里。” 南荞惊起:“穆王君?!” 白惑点点头:“你也知道我们是通过那巫师的法阵而来,并不是红色天幕,所以出现的地方是这里的一处冰湖。我是蛟,又有灵力护体,这冰湖里的寒气对我影响不大,但是穆王君和国师以及另外一些军士就不行了。那处冰湖十分寒冷,我将他们都捞起来的时候,他们全部内伤严重,只留一口气了。四周一片荒芜,我当时几乎不知道怎么办。后来罗迦族的探子发现了我们。然后,合达,哦就是这里的大当家,就带人来了。” “他大概也看出我是个不好惹的,一开始倒是客气,让人帮我把我们所有人搬了回来,还说那个冰湖不是普通的湖,掉下去之后要想不死,只能进入他们的地炉之中养着,而且,一辈子都出不来了,因为离开地炉之后,他们的全身就会冰封而死。” “地炉?” 第463章 地炉 “这里的大地下面似乎有什么特别灼热的东西,而那个湖就是平衡这份灼热,使这片空间存在下来。每个部族都有一个专属的地下岩洞,那里很热,谓之地炉。那地炉之中,有罗迦族原本养着的十几个不慎掉入冰湖之人,而我们一共有三十五人。” “那地方有多大?这么多年不出,岂不是同监禁那般?” “有太息宫那么大吧。也没办法啊,他们并没有吓唬我们,出地炉不到半日,就会冻成冰渣而死。我们有两个小兵,在里面住了一年,实在忍受不了,趁穆王君他们没注意跑了,后来等我找到的时候,两人都已经全身冻僵,气绝很久了。” 南荞沉默了一会,眼里藏着怒意:“所以,罗迦部就要挟你为他们卖命?” “卖命也说不上吧,帮他们在与其他部族冲突的时候解决一下争端,帮忙打打猎,对付一下野兽的进犯。还有,每年十部会举办一个壮士大赛,获胜的部族能获得神佑部神殿里的神果,给部里女子喝吃了,有增加生女儿的机会。毕竟女子多了,才能使部族繁衍下去。罗迦部五千六百多人,目前只有三百来个女子。” 南荞忽然有点想笑,这里完全与她那个前世反着来。而且生男生女看的不是男子吗,关女人什么事?呃……不过这里都有诅咒了,也不能用她的知识来理解。 “那他们神佑族怎么不自己多吃点这种神果?” “据说结神果的神树每年就只产这种果子十来颗而已。” 南荞眯眼:“所以,他们就让你去打?” 白惑无奈:“树大招风怎么办?不过我就参加了头三年,后来其他部族不干了,找合达吵架,剥夺了我参加的资格。这几年都是族里的年轻人去,所以就只赢过一回。近几年出生的孩童每年都在减少,更别说女孩,所以今年这个交换仪式被你搅浑了,我担心合达会很生气。” 南荞不乐意了:“那怎么办,你还怪我了?那也不能由着他们害我们的人啊?!” “别激动啊。”白惑捏捏她气呼呼的脸,“我没有怪你啊,我只是陈述一下事实。那个合达也是妖族,为人不怎么磊落。我昨晚撂了话让他别找我,估摸着他现在已经快气得冒烟了,我怕他伤害你,你要小心点。” 南荞这才顺下气来:“这还差不多,你放心,你没看到你们的人都被我打成什么德行吗?我现在可厉害了!” 白惑回想了一下:“嗯,的确是今非昔比了,连那个不可一世的布尔都被你打趴下了,我很欣慰。” “哪个是布尔?” “就是长着一头红头发,左脸有个坑那个。” 就是吵架的两个中的一个:“哦,他啊,他调戏我,所以我就下手狠了点。偷偷告诉你,原本我是打算把这儿的什么大当家二当家都给打服了,然后自己来当你们的大当家。” 白惑噗呲一声笑出来。 南荞皱眉:“干嘛,看不起我?我跟你说,论灵力,你不一定比我强你信吗?” 白惑毫不犹豫:“信。” “怎么这么轻飘飘的,你敷衍我呢?” “轻飘飘吗?我真信啊,你是昭天之眼的天选之女嘛。” “你笑话我!”南荞揪了小白惑一把。 白惑弓起腿来龇牙咧嘴:“男人可真难,说真心话还要被怀疑。” 南荞看着他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睛红了。 白惑莫名其妙:“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南荞抱住他:“真好,你还是我的白惑,我怕你在这儿八年,会变成一个我不认识的白惑。” 白惑拍着她的背:“傻瓜,我无论怎么变,也永远是爱你、愿为你付出一切的白惑。” 南荞脸热腾腾的,他说起情话来,还是那么毫不内敛,胆大直球。 两人抱了一会儿,白惑的手悄咪咪抚上她的肚子,迟疑了一下,终是小心翼翼道:“你……生孩子了吗?” 第464章 生孩子一事 “啊?没啊。”南荞当即回答,“为什么这么问?” 难道,是体验感不一样了?不会啊,她很注重保养的好吧。她本来就因为灵力充盈,身体的衰老极慢。照太息尊者所说,她可能会步他的后尘,等他先去后,变成另一个尊者守护沉灵大地。 虽然活这么久感觉会很惊悚,但当时她就想,那就意味着她有更多的时间寻找白惑。一年年过下去,她的身体的确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不管她如何折腾、风吹日晒,也没彰显一点被岁月风霜蹉跎的痕迹,把天纥和林筠嫉妒得,她只好做了几枚养颜丹安抚她们才不至于姐妹情破裂。 然后,关于女子闺房那点事,虽说她外在身体容颜常驻,但内里体验自己并不能察觉。尤其是她有那两个欲求不满、并且配件的尺寸都犯规的夫君,每次回太息宫或鎏潮,就是他们胡搅蛮缠的时候。本着互相尊重、互惠互利的原则,该做的锻炼和调理,她也不少。 尤其是笠岸这个老乌龟老色匹虽然自己已经不行了,但这么多年来熬死了十数名妻子的经历,他极为精通这方面的医术,而南荞就深得真传了。甚至在她的建议下,他还隐姓埋名开了个妇保堂。这里女子夫君太多,孩子生得多,女性疾病相对也多,因此妇保堂生意火爆,笠岸重新找到了活着的乐趣。既然死不了,那就快快乐乐地活着呗。 至于南荞的身体,她自信没有因为经历太多而使体验感变差。 电光石火的间隙,她竟然能够脑补这么多,她都佩服自己。 白惑看她挤眉弄眼的样子,心知她又不知多想了什么,于是道:“我想都这么多年了,你可能会给青玖或者千里眠生几个孩子了。” “我不是说过我生不了孩子嘛。” “那是以前,后来笠岸给你补好了断金残血之躯,我以为……” 南荞眯眼笑:“你是不是吃错了?” 白惑一愣,想反驳,终究老实道:“说不吃不可能吧,这些年毕竟都是他们陪在你身边,你同他们的感情必然更深。” 南荞按住他的嘴:“白惑,你在我这儿是无可取代的。你们每一个在我心里都是独一无二,我爱你,也同等地爱着他们,尽管一碗水端平有些困难,但我会努力做好。而且,每次我同谁在一起,那我心里肯定都是他,不会拿其他人作比较,就比如现在,我满心满眼都是你啊。” 白惑愣愣了一会儿,猛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眼里光芒万丈:“好了,休息时间结束,接下来便是凌霄九天尽销魂的时刻。” 他话刚完,双腿化作蛟尾,一甩,银白色的鳞光刺激得南荞浑身颤抖,是啊,九霄近在眼前。 南荞虽然眼睛也睁不开了,但仍心心念念着要去看看穆王君几人。白惑好说歹说让她先休息,看穆王君有的是时间。然后被南荞又踢又打了一顿,埋怨她这样都是谁造成的。 她的拳头此刻就是棉花圈,打完立刻睡着了。 白惑亲了亲她的额头,也睡了。虽然他灵敏的听觉早就已经听见楼下大当家身边的洪管家来过两趟,催促二当家去大当家那里。 但是,管他呢,现在谁也不能打扰他陪夫人睡觉。 白荞二人睡了个天昏地暗,有正儿八经的,也有黏黏糊糊灼热翻滚的,然后,能够收拾好去见所谓的大当家时,已经是祭台回来的第三日了。 当然,容澹早就被那个四行搬回了家里,南荞第二天就去看他了,又给他喂了缚灵草。因为损伤极大,虽然有缚灵草在渐渐修复着他的身体,但是他还是没有醒。 南荞有些担忧,缚灵草能治疗创伤,但是容澹的灵力亏损严重,他现在已经掉到了绿阶,身体自我保护才让他昏迷不醒,等身体适应了绿阶,或许就醒了。若是在天荒之境,遍地灵药,她能很快让他恢复。但是这里什么草药都没有,连白惑这个二当家都弄不来。否则,他背后那道伤口就不会结那么狰狞的疤了。 白惑的疤,是七年前,帮这里的十部击退巨妖之时被巨妖的利爪伤到的。没错,此地是真有巨妖。 第465章 巨妖 巨妖每三十年出来觅一次食,届时山崩地裂。巨妖从沉睡的山谷爬出来,要吃够千把个此地的肉身才会罢休。不过,巨妖有一点倒是粗糙,对于肉身的死活并没有要求。所以,这个世界的妖族魅族死去之后,尸身不会下葬,而是存放在冰湖周围,就会常年不腐,等到巨妖出现之时,它会自动爬到那处啃食,吃饱了就重新回去睡,若是当次的量不够,它便要闹。 然而,三十年里,凭本地死去之人哪里能够。而各大部族与地上世界交易来的女子,加上每年从天幕里掉落之人,他们因内伤严重,往往活不过四年,便弥补了这个缺陷。 七年前是巨妖上一次觅食,各大部族凑得的尸身数量勉强到了及格线,但是巨妖吃完之后显然并不满足,冲着前来旁观的各大部族之人咆哮着冲来。 这只巨妖身形庞大如一座小山丘,上半身如眼镜蛇,下半身是水母般的丝状足,浑身黑漆漆的,头上长着三对锋利的尖爪,战斗之时全部展开,行进时如蛇一般滑行,速度之快,迅如闪电。各大部族死伤惨重。 白惑自然也在场,于情于理他都出手了。但是这只妖与所有他遇见过的妖或怪皆不同,灵力无比强悍,毕竟这里灵石丰富,加之体格庞大,化成原身白蛟的白惑也不过它一只爪子的大小。 最终,以白惑砍下了它一只利爪,而自己也被它抓伤了背为结果,巨妖尖叫着爬回了地底。白惑由此在十大部族里一战成名。 “巨妖?”南荞理着头发,沉思了一会,“你说葛伺显会不会也是掉落在此地?不是说他当时掉下来的地方叫做巨妖冰架么?” “这个不好说。其实我也想到了,但是这么些年,这十部我也走过不少,我并没有见到类似葛将军的人,而且,那个巨妖冰架是否也是与红色天幕联通,我们无从知晓,若是联通,那葛将军更是没有生机可言,他当时好像也只有绿阶。” 南荞心里有些闷闷的。 白惑忽然问:“你……就穿这个?” 南荞回过神来,看看自己一身村妇的打扮,十分坦然:“对啊,怎么了?” 白惑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要不,咱打扮得好看点?” “啊?”南荞不解,他们现在要准备去见大当家合达,当然,也不只合达一人,据说族里能做主的长老也在。毕竟南荞毁了他们与拜神教的交易。这两天,是白惑顶着压力,愣是不理睬他们。他们也是看在白惑这些年展露出的实力,以及他的确是为罗迦部出了不少力的份上,忍着这口气。现在第三天了,不能再忍了。 “不是都是男人吗?我不喜欢老被人盯着,尤其是这里的男人,没有丝毫礼义廉耻,估计连表面功夫都不会做。” 白惑有些无奈。 “怎么啦,虚荣心这么重的吗?”南荞笑着捏他的脸,“在方觉和鎏潮,谁不知道‘天下第一美人’懿阳郡主是你未婚妻啊,你还差这里这点面子?” 白惑面露心虚,叹了口气道:“其实,合达有个女儿叫阿达丽公主。” “公主?”南荞眉一皱,就觉不妙,自家大老公是最会招蜂引蝶的,于是皮笑肉不笑道,“你不会想告诉我,这是个玉琮二号吧?还是你对人家有什么想法?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从实招来!” 第466章 面见大当家 南荞皱着眉掐他的腰。 白惑将她搂紧怀里:“什么想法?我哪有想法?我烦都来不及,不然干嘛把自己弄成那副样子,还不是让那几个什么公主离我远点,不过效果还是很不错的。三四年没人骚扰过我了。” “几个?这还有几个呢?!” “不管有几个,都不关我的事啊!但是我就想让他们看看,她们和我夫人你根本就不是一个水准的,我吃惯了山珍海味的,难道还去吃糠咽菜?” 南荞噘嘴:“我就是你的一道菜?” “就打个比方而已。你就算是菜,也是我唯一的肉菜,一辈子只吃你一道。” “好啦,油腔滑调,真是被你拿捏得死死的。行吧,既然有觊觎我夫君的魑魅魍魉,那我肯定得给她们一点颜色瞧瞧,让她们自己知难而退。不过,我给你挣面子,你也得给我长脸啊,把这身难看的土匪衣服换了。” 白惑犯了难:“我这里的衣服都差不多这样,这里织造工艺落后,没有丝绸,就这棉布也是当家这样身份的才能分到。” 南荞眨眨眼:“别急啊,我带了彩衣坊的锦缎呢,衣服要多少就能给你做多少。” 罗迦部商议重大事宜的大殿之中,此时气氛一片肃杀与焦躁。 大当家合达坐在宽大的主座红晶石椅上,而他的左手边下首,坐着一个暗红色纱衣的女子,黑头发扎成了两根大辫子,头上佩戴着不少珠钗。一张微圆的脸,用地上世界的标准来说,只能算是中上。但是在女子极为稀少的这里,却已经是数一数二的美人。何况,她还是十大部族里唯三的公主之一。 十大部族的当家们,只有三家生了女儿。她带给了她的部族无上的荣耀。因而她现在端着十足的傲气,想看看当初她不惜和凌波儿、芳香翻脸也要争一争的白二当家嘴里的那个绝世无双的夫人到底什么样子? 她今天的衣裳,佩戴的首饰,还有胭脂都是前几日刚交易下来的顶级品,她足够美了吧,她就不信白二还不看她一眼。 虽然,白二现在这样邋里邋遢的样子同布尔之流没什么两样,实力强大有什么好,大老粗一个!她已经不喜欢他了,但是她觉得委屈,就有种本公主想让你知道你拒绝了多美的姑娘的报复心理。从来只有她拒绝男人,只要她想,还没有男人敢拒绝她呢,白二是唯一的一个。 众人等得皆是火气十足,他们本来就很不爽,白二居然晾了他们三天,也就大当家当他是个宝,他们就不信,若是拿地炉那群人要挟他,他还能不乖乖束手就擒? 但是大当家却说,不能把人逼急了,逼急了,兔子也会咬人呢,更别说他那个夫人,从天幕里下来,还能打伤了他们一百二十多人,其中还不乏布尔、海侃子这样族里的勇士。可见,这女人也是个不好惹的。 虽然这回没了二十名新娘,但是到手了这么一个战力罕见的女子。一个白二就让他罗迦部仅次于神佑族之下,再加上他这个娘子,拿捏住这两夫妻的话,这整片红暗大地不迟早是他乌利亚合达的囊中之物吗? 这如意算盘打得,让他甚至都憋不住笑出来。 “父亲,父亲!你笑什么?!”阿达丽见父亲笑得诡异,不觉生气,她都这么不开心了,父亲居然还笑的出来?! “我的乖女儿,我是见你今天实在美极了,待会儿白二来了,他肯定会后悔得要死。” “父亲你也这么觉得?”阿达丽得意洋洋地笑了。 门口有仆人跑进来,传话道:“白二当家来了!” 话音一落,大殿里所有人簌簌一惊,有好奇,也有愠怒,更有想向白二兴师问罪的。 只见远处黑暗里走来两个人,由远及近,旁人才发现,他们手牵着手,甚是亲密。门口燃着硕大的火盆,亟待他们踏入门内,众人看到的,是一白一金两道身影,犹如古画卷之上才有的日月同辉,绚丽得令人睁不开眼睛!是天神吗?是天神啊! 只有天神才有这样的锦衣华服、金冠玉带!只有天神才有这般耀眼逼人的瑰丽容颜!也只有天神才有那炫目璀璨的五彩神光! 第467章 神女 大殿上所有人鸦雀无声、目瞪口呆,胸膛之中唯有海潮澎湃,浑身都抑制不住地颤抖,几乎要瘫软下去,仿佛这是种天生的臣服,凡夫俗子见到天神的臣服! 南荞与白惑都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南荞还趁此机会看了看这一圈人的实力。主座那个大当家合达,哟,紫阶,想必没点实力也做不成大当家。他旁边那个姑娘,长得也还不错,就冲她现在眼神里对她似乎没什么敌意,反而有种奇怪的震惊,她心里的讨厌忽然就少了几分。 而其他的长老,嗯,绿青蓝阶都有,年纪都是中老年,没什么看头。 “大当家……”白惑刚开口想打破这片寂静,只见噗通一下…… 合达跪了! 他目瞪口呆地从主座上滚下来,直挺挺跪在地上! 不光是他,阿达丽居然也呼吸急促那般,配合着全身珠宝的丁零当啷声,父女两分外有默契地跪了下来!那表情,说不出是惊恐还是畏惧,亦或是虔诚,举起双臂,往前大大俯身贴地行大礼,嘴里喊道:“神女娘娘神光普照!佑吾凡身代代温饱岁岁平安!” 阿达丽亦是如此:“神女娘娘神光普照!佑吾凡身代代温饱岁岁平安!” 其他长老似乎不明就里,但是见大当家和公主都如此,也急急跪倒在地,如法炮制地行礼。 因为他们说的是罗迦部土话,南荞没听明白他们说的什么,但是光看这一副五体投地的样子,猜也猜得出来是什么朝拜的吉利话。 白惑待了这么些年,已经学会了,帮南荞翻译了一下,随后两人面面相觑,南荞眨眨眼:“哇,说不定我还真是神女呢。” 白惑有些担忧,开口道:“大当家,各位长老,不必多礼,起来说话。” 合达肩膀微微一颤,这才用方觉的官话说话,但是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凡身怎敢在神女娘娘面前不敬!” 南荞无奈,只好道:“大当家,实话说,我并不是你们所说的神女娘娘。但是已经有好几个人这么称呼我了,看来就算我不是神女本人,那么或许也是神女的后代。所以,你能同我说说你们的神女娘娘究竟是什么来头吗?” 她既不冒领了名号,也不能叫他们小瞧了她。 合达这才将信将疑地抬起头来看,面色惊疑不定,与身边的阿达丽说着:“女儿啊,你说是不是一模一样?” 阿达丽一脸震惊地点头:“对,一模一样。” “是不是神女娘娘对我们的考验啊?” 阿达丽点头:“肯定是!不能起来!” 南荞又看白惑,白惑虽是若有所思,却还是翻译了。 南荞忍俊不禁道:“这……就是你说的不太好对付的大当家和公主?” 于是,现在是这样的情况。大当家那张红晶石的主座上坐的是南荞和白惑,因为大当家根本不敢坐!一定要让南荞坐上去。他还在忐忑,长得像是有可能的,但是长得像,又让人有种心甘情愿拜倒的力量,就像她说的,不是神女娘娘,也是神女娘娘的子嗣,一定要敬重! 南荞心眼子:放了彩阶,无形的威压下,你们自然被压制。 父女两的方觉官话说的都不错,其他长老差强人意,所以全程父女两与他们交流得多。 “神像?神佑族神殿里的神女像?”南荞狐疑地看向白惑。 白惑摇摇头:“我没进去过,那地方只有每个族的大当家才能进,还有……” 他没往下说。 “呃还有我!”阿达丽好不容易能说上话,满脸兴奋地望着南荞。 南荞看过去,这个心仪过白惑的小公主,显然现在是一眼都没看白惑,完全满眼都在她身上,这个情况……难道她不是玉琮第二,而是飞斛湉第二? 第468章 公主的崇拜 南荞不禁有些冒汗。 她以前从没想到过飞斛湉对她是什么奇怪的感情,只觉得小女孩对她是缺乏母爱的依恋。然而青玖和千里眠却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觉得这姑娘实在太粘着她了,还总占她便宜,而且眼神吧,同他们看她差不多,似有种男女的情欲在里头。 她还骂了他们一顿,他们怎么能把这么香香软软的小姑娘想得如此龌龊。两男人只好不吱声。 哪知南荞很快就被打脸。因为,有一日午睡,她被吵醒,发现唇被堵住了,而那个人居然真当是……飞斛湉! 后来,两人的关系就有点尴尬。男人她不喜欢可以直接拒绝,但是女孩子,而且是她喜欢的女孩子,当然她这个喜欢是单纯对妹妹的喜欢,她真是头一回遇到,挺不知所措的。 这两年,飞斛湉留给南荞一封信后,跑凌霁那儿,隐居去了。 哎,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你?”南荞看向阿达丽。 “嗯嗯!”阿达丽唰地起身,欢快地跳到南荞身边,竟然噗通一下就坐在她脚边的毛皮垫子上,双手搭在了她的腿上! 这把南荞吓了一跳。 “我们十部现在这一代的首领只有三个公主,每个公主轮流到神殿侍奉神女像,时间为一年。谁也比不上我、芳香和凌波儿对神女娘娘的熟悉了!我熟悉神女像的每一处细节,您的眉眼、脸庞、手指甚至身形,都同神女娘娘一模一样!就连那五彩的神光都是一样的!姐姐,您肯定是我们的神女娘娘下凡来了!预言中,神女娘娘终将会来拯救我们红暗大地,将我们带到那日升月落,云卷云舒,和风细雨,花红柳绿的地上世界!” 小姑娘的眼里仿佛星空璀璨,那口吻,那神情,并非情欲,而是无尽的崇拜和仰望。 这让南荞一时压力山大,她只是来救白惑而已,怎么又成了这一个世界的救世主?沉灵大地她还救不明白呢。 她和白惑面面相觑,又看了看合达,合达讪讪笑着,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其他长老面色各有千秋。 既然如此,那她可能有必要去看看那神殿中的神女像。 从罗迦族的议事大殿出来,南荞想去地炉。诚然,每次去那里,白惑都是自己去的,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为了彰显对神女的敬重,合达以及众长老倾巢出动,亲自送南荞和白惑去地炉。 地炉在整个小城的中心,每座部族城市都是围绕着地炉而建。地炉不是随处可见,而没有地炉,就无法建城。 不像地上世界,这里每一个部族都只有一座城市,城市由高大的城墙围起来,保护族人们不受城外的怪物袭击。黑暗里的荒野,总有数不尽的怪兽袭击。这里虽然没有太阳,却因为有地炉里采集的长明石之火,因此,城市在白日里燃起长明石火便能亮如白昼,也能吓退那些黑暗中的怪物。 这里拉车的动物不是马,而是一种比马小型,类似巨型哈巴狗的动物,腿脚倒是十分灵活。 南荞看着与她同乘一辆车的阿达丽公主,此时她撑着下巴,依旧一脸崇拜地看着她,她有些怀疑自己先前的判断。因为分配乘车时,阿达丽自告奋勇要同南荞乘一辆,说是可以多给南荞讲讲关于神殿神女像的事情。 南荞那时没有因为在大殿里个把小时的相处而对这个看似天真的公主真正改观,她又突然提出跟她共乘一辆车,实在可疑,白惑一开始就不同意。但是南荞倒想看看这个公主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第469章 神女像 不过,阿达丽一路都是小迷妹的表现,并且十分尽职地向她科普神殿里的各种奇观。 “神殿里的神女娘娘像,据说在我们红暗大地的老祖宗没来时就已经在那里了。根据我们的历史卷轴记载,我们的老祖宗也是来自地上世界。有一日,部族被天幕给吞了,落到了此处。这里一片荒芜,他们走了很多地方,直到发现了这一尊神女像,神女像如太阳般闪闪发光,她的周围生长着绿草和小树,这是红暗大地别的地方所没有的。” “老祖宗们在神女像周围安了家,用冰河水来浇灌神女像周围的土地,使得那些小树小草茂盛起来。所以神佑族是十大部族里唯一一个拥有花草树木的部族,别的土地根本长不出这些植物,用冰河水浇灌也不行。” 南荞倒是能想通:“因为没有光啊,植物不仅要土和水,还要有光才能生长。你们的长明石也只是可燃的矿物,并不能给植物提供所需的光线进行光合作用。” “光合作用?” “就好比给植物空气,植物也要呼吸……”南荞说到这,也说不下去了,因为这里没有植物又是哪里来的氧气供这里的生物生存?罢了,要问就是,都有诅咒有灵力了,科学在这里没有用,她只好道:“你继续说。” 阿达丽虽然听不懂,但她觉得这就是上界神女娘娘的语言,于是继续讲述。 红暗大地早期没有十大部族之分,大家全是居住在以神女像为中心的部落里。神女像由洁白的玉石铸成,有四人多高,历经数千年,从没有一丁点风霜侵蚀的痕迹,依旧是栩栩如生,柔光莹莹,润泽着周围这一片土地。 后来神像旁边长出了一棵果树,但是每年结的果子很少。随后人们又发现,但凡吃了果子的妇人,下一胎一定会是个女儿。这个神奇的发现甚至还导致过一场战争。后来历经发展,几大部族才达成协议,每年进行一次比试,在每部事先得到一颗果子的基础上,获胜的部族带走剩下的其余的神果。其他部族不得有怨言。 神殿里长满了神奇的花花草草和各种各样的果树,能治许多病症和伤。但是因为十分稀有,基本把持在各大部族的权贵手中,平民想拿到是不可能的。 南荞直接问:“有治疗冰河那冰封症的药吗?” 阿达丽迟疑了一下,终是道:“有。我知道姐姐担心你们那些亲人,但是,这草药太稀少了,一年只能给各部报上来的名单里抽一个人治疗。就算您拿到了,也不够。” 南荞拧了眉,的确,这是个难题。 地炉,的确名副其实,地下的火炉。一进到里头,就觉得像是进了桑拿房,迫使南荞想运起灵力降温,但是白惑抢先一步,把她陇到了自己的降温结界之中。 这个地方是个天然的地下溶洞,岩壁都散发着那种红色的光,不光热气蒸腾,而且灵力满溢。 南荞不解,这里灵力如此充沛,不正是一个纳灵的好地方吗,长年累月住在这里,岂不是能修炼提高色戒,难道还抵抗不了这个冰封症? 白惑也表示不解,合达只得解释,冰湖的冰封症,纵然他这样的紫阶都无能为力,况且也不是人人都有天赋纳灵修炼到紫阶。所以,他们看到白惑从冰湖上来却是安然无恙,大为震惊。 很快就见到了穆王君一行人,穆王君憔悴了许多,而国师大人自怨自艾,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穆王君自然是喜极而泣,但是过后又为南荞忧心不已,因为来到这地方意味着将再也回不去了。 南荞为了安慰他,转了话题,讲了云辽反叛的结果,鎏潮近几年的变化,当然不提那些糟心的动乱,还将魅姬给他的信交给了他。 魅姬给穆王君的信她自然是随身放在剪纸行囊之中。她可以出来寻找半年,但是魅姬不行,哪怕好几次,魅姬都抱着她哭,说想随她一道出门,但是国不能一日无君,纵然其他王君和孩子们都能独挡一面,但她是他们和这个国家的精神支柱,她不能像南荞那般率性而为。没有解令之痛代表穆王君还活着的想法支撑着她。 不知魅姬写了什么,穆王君初初喜悦不能自已,但是后来又一脸愁色,默默转身回自己的石洞去了。 南荞和白惑也不好问什么。 回去时,南荞拒绝了阿达丽过分热情的共乘,而是和白惑乘了一车,于是白惑挨了阿达丽好几个白眼。 南荞靠在白惑胸口,思虑深浓:“白惑,我想我该去一趟那个神殿一探究竟。” 白惑点点头:“好,我陪你。” 第470章 小别胜新婚 又一日后,容澹醒了过来,下人来报的时候,南荞正窝在白惑怀里,看着他处理正事。 白惑身为罗迦族的二当家,不全然是吃干饭,他还负责各种防卫调度,部族里勇士的训练。他已经陪了南荞好几日没出门了,但是文件政务什么的一个没落下,南荞直调侃他,真是个劳碌命。以前做少尊时也一样,出门玩,就算去了鎏潮,他也不忘处理太息宫的各种要事。 但是,后来她自己接管太息宫之后才发现,太息宫的事情真是多如牛毛。沉灵大地何其大啊,就算太息宫不管那些政事,光修炼上名册赐丹,名册就占了几大库房。所以,她出门的时候,千里眠替她管着。他一个商铺遍地的老板,这事他拿手。她又不在身边,他一个光棍,不工作也没什么好干的,而且他一直都是一个工作狂。 远在玉壶的千里眠猛地打了个喷嚏,愁了好几日的眉心却是展不开。 南荞戳戳白惑硬如铁块的胸膛,啧啧两下:“你是不是在撸铁啊,怎么练得这么结实?可以去健美比赛了。要不是你是白惑,我非得被吓跑不可。” 白惑无奈:“这里蔬菜少,肉吃得多,而且文书工作又不多,我半数时间都在给他们操练卫队,指导修炼,偶尔还要带队去打猎。不知不觉就这个样子了,你不喜欢啊?那怎么办,要不我天天躺床里,听说不动不动,这肉就没那么多那么硬了。” “哎别,那我还是宁愿你这样。躺久了可是会血栓和肌肉萎缩的。” “要不……”白惑把本子一甩,搂住南荞,咸猪手探入她衣襟,凑近她微笑,“咱每天多运动运动,你给我消耗点力气呗。” 南荞两颊臊热撑住他:“这还没到夜时呢,让你楼下的仆人们看笑话!” “管他们做什么。”白惑不以为然,一低头就夺走了她的唇。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然后水到渠成,沉重的大石桌都被挪动了好几公分,没想到响起了敲门声。 “有、有人敲门……”南荞正动弹不得。 他们下噤音结界了,外头听不见里头的动静,自然不知道当家和夫人正在水乳交融,那门敲得锲而不舍。 “别管……”白惑弯下腰,咬住了她的脖子,力拔山兮。 南荞头脑一片混沌,双手都快把铺在石桌上的兽皮抓破了,果然小别胜新婚,白惑随时随地都想酿酿酱酱。 外头的人似乎见没有声音,停了一会,兰笛婆子说着:“詹文,你怎么这么不识相!当家不想开门,自然是不想我们打扰他和夫人!” 詹文为难:“这样啊!可是夫人说过,客房那位二主子醒过来的话要马上告诉她呢。怎么办,二主子还说想见当家和夫人呢。” 南荞混乱滚烫的脑海嗡的一声清醒了:“容澹醒了!白惑,停、停一停!” 白惑眯了眯眼,眼底一丝晦暗,直接拒绝:“不行,哪有现在停的。” 说着将南荞翻了个面。 南荞两脚踩在地上,背上的灼热都快将她蒸发了。 白惑用力地在她脖子啃了几口,落下酸溜溜的话语:“和我在一起还想着别的男子,你说怎么罚!” 说着,将她的脸掰过去,毫不留情地将她的唇舌吞噬。 等南荞去看容澹的时候,已经距离詹文来敲门又过了半个时辰,南荞的腿抖成了帕金森。白惑抱着她到了容澹房间门口,南荞非要下来自己进去,才落地,腿一软,差点就跪了。 白惑一把捞住她挑眉道:“你啊全身上下就嘴是硬的。” “好啊,你竟然敢说我嘴硬,那你呢?!” 白惑凑到她耳边吐气:“我当然哪里都是硬的,你不是才体验过吗?” 南荞忘了,禁欲系男神白惑在床上可是条黄蛟,说起荤话来丝毫不逊于青玖,更何况刚结束一轮大战,他还抱怨没尽兴,状态压根没从战场撤离! 第471章 容澹醒了 南荞瞪了他一眼,但是腿实在走不动,于是施了御风术穿了墙,嗖地一下进了房里。 房里,容澹还倚在床头的墙上,手里端着一个杯子,里面似乎的什么奶,味道怪怪的,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喝,忽然面前嗖地一下,南荞就出现在他床前,啪地坐在床沿上。 还没等南荞说话,容澹匆匆丢掉手里的杯子就抱了上来:“小南,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放心啊。”南荞拍拍他的背。 厚重的石门嘎啦响起,白惑抱着胳膊靠在门口,眯着眼看过来。 容澹一愣,抱着南荞的胳膊都僵了僵,结结巴巴说道:“白、白惑?” “啊对!”南荞推开容澹,转脸看了看白惑,甚是开心,“白惑果然在这里,我们没有白来这里。” 白惑没进来,就这么站在门口,但是容澹敏锐觉察,他这浑身的气场同以前很不一样了。以前,白惑是个翩翩公子,清冷出尘,纵然知道他对南荞心有图谋,却因为他是怅国皇族,因而还是礼数周全的。 但是现在呢,不说身躯好像更威武,但凭这个眼神,满是那种容不得自家娘子被他人窥视的霸道之气。 不过,他容不下也没用,小南已经接受他了。 两个男子电光石火间,眼神已经交战好几轮了。最终,白惑还是叹息一声:“荞荞,我先回房去了,这家伙刚醒,还虚得很,需要静养啊。” 他特地强调了“虚”和“静养”。 南荞脸一红秒懂他的意思,嗔怪一声:“我知道了啦!” 白惑在门口消失一秒,又探过头来挑眉道:“哦对了,前两天你说床太响了,我今晚让人多垫几条毯子,保证不响!” 南荞瞪他:“我什么时候……” 白惑咻地不见了。 她哪里说过床太响了,她只说过让他别动静那么大,她怕床塌了。白惑那表情,这是在宣示主权?哎呀妈呀,又来一出新欢见旧爱的戏码要她调节吗?所以她才这么多年不敢接受楚翎,因为实在是对这几个男人之间的争风吃醋感到头疼。 千里眠和青玖各自在不同的国家,省了她不少心。但是这么多年了,那两人碰到一起,还免不了互相挖苦。青玖又说不过千里眠,总是被他气得跳脚。 她回过头来,讪讪笑着看向容澹:“容澹,那个你的身体……” 容澹却是盯着南荞的脖子看,那里有好几个红红的印记。 南荞心里咯噔一下,她这个老司机又怎么会不知道白惑刚才在这里啃得有多用力呢,原来这个老醋坛子是在为现在做铺垫呢。 她把头发往前撩过来,遮住一点脖子,容澹这才眼神一闪,看上来,面色有些不自然问:“你们没事吧?他们大当家有没有对你们怎么样啊?” “你怎么知道?” “白惑那个随从告诉我,说你们昨天被他们大当家叫去了,因为新娘被截胡的事情,他们大当家和各大长老们很生气,我怕他们为难你们。” “没事,他们没有为难我们,反而……”南荞笑了一下,“发生了点意想不到的情况。” “什么?” 于是,南荞就将白惑告诉她的红暗大地的基本情况,以及阿达丽与合达关于神殿神女的事迹,还有穆王君等人的事大致同他说了说。 容澹听完,沉默一番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还记得我们怅国那个天机教吗?” “天机教?那个想用特殊小球吸收妖族的灵力给他们自己用的邪教?” 容澹道:“对。这些年我一直都在追查,查到拜神教的事情,也是通过追查天机教得来。其实我看到巨妖潭的真面目时就有些怀疑,天机教得到的那些吸收灵力的矿石是否与此地有关。因为天机教是以各种奇奇怪怪的灵石做引,吸引教众,而我们所缴获的天机教灵石,在各国都是罕见的,可以说,沉灵大地上没有生产天机教中灵石的矿。一百年?天机教立教也差不多百来年了,你说,是不是很可疑?” 第472章 撒娇 “你的意思是,神佑族很可能最初就是与天机教勾结?” “很有可能。” 南荞思忖着:“那我更要去那个神佑族看一看了。” 容澹抓住她的手:“我陪你去。” 南荞微笑:“你先把身体养好吧,你看,白惑要了很多蕴含灵力的灵石放在你这儿,你这几天专心纳灵,我看看能不能配些药给你增强功效,等你完全恢复了,咱们再去。” “嗯。”容澹甚是乖顺地点头。 这让南荞看得很是受用,不像她其他的三个死男人,她说一句,他们能顶十句,有时候说不过她了,干脆耍赖,以嘴堵嘴,尤其是青玖最是擅长。但是容澹,还如当初那个炙热的小狼狗,现在变身小奶狗,对她的话言听计从。 南荞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容澹脸红了,抿了抿嘴唇,终是道:“你今晚能留下来陪我吗?” 他这要求无异于在挑衅白惑!但是,他不怕! 果然,南荞愣住了:“你……你身体现在还没好……” “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我想你能陪着我一块睡觉而已,不行吗?” 容澹两眼汪汪的样子,又像极了一只委屈撒娇的萨摩耶。 南荞心肝都颤了颤,事实证明,男人只要长得好看,撒起娇来也会要人命。 但是……有个道理是,要了二胎,得优先照顾老大的情绪,虽然这个比喻有点超纲,但道理是一样的。 南荞左右为难,心下一横,于是道:“那你先躺好,挪个空给我。” 容澹心都快飞出来了,蹭蹭蹭躺好了,往旁边挪了挪。 南荞在他身边躺下来,侧过身,看着他明亮的眼眸,他的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又带着几分忐忑和紧张。她忽然有些于心不忍,她凑上去,在容澹额上亲了一下。 容澹闭上眼,感受那温暖的唇,忽然,意识沉入黑暗。 南荞睁开眼起身来,抚了抚他的头发,又替他盖好兽皮被子,叹了口气道:“你得好好休息。我们来日方长。白惑离开我这么多年,我现在就想多陪陪他。” 南荞回到白惑房间,刚进门,身体就被巨大的蛟尾卷了过去,白惑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他浑身光溜溜的,身上只搭了半条毛皮毯子。 他把脸埋入她胸口,颇为酸涩道:“真是小屁孩,睡觉还要你哄啊?他不知道这儿还有个等吃奶的主嗷嗷待哺吗?” 说着,覆上食袋猛嘬。 南荞踢了他几脚,也只得随他去了。 去神佑族是在大当家那边就决定好了的。其他部族也是可以同神佑族请示,族长前去神殿拜谒,其实就是打个申请。但是这需要时间,合达说,大约要个把月。他还说要不就坦白南荞神女后人的身份,兴许神殿那边会通融得快些。 但是,这提议被南荞白惑否定了。 南荞自然不能打着神女娘娘的名头去,虽然阿达丽和合达这边对她的身份带着敬畏,但是保不准其他部族是不认同的。 而且白惑回来后说,合达也不是个这么无脑的主,他或许只是一下子被南荞给震慑住了,等他回头去想想,他说不定要打什么小九九。所以,他们还是得小心为上。不能让他利用她神女后人的身份趁机谋私利。 南荞深以为然。 所以,还是等容澹修养好了再行打算。他现在内伤好的差不多了,就是灵力亏损,但是白惑这边有不少灵力丰富的灵石,加上容澹天资很好,在不善纳灵的殇族里就是天赋异禀的存在。只要他专心修炼,十天半个月大约就能升一阶。 南荞在白惑屋里待了几日,在她的要求下,白惑正常去打工了。哎,出门在外,少尊又怎么样,也得打工。他们到底是破坏了罗迦族的新娘交易,靠大当家二当家几句话虽然表面上压住了民愤,但是不满的人还是不少。 这几天,容澹关在屋里修炼,很是安分。日时,南荞会隐身在罗迦族里四下走走,但是她也没有多余的空闲,因为…… 阿达丽几乎天天都来。 第473章 食物 这个小姑娘,目前来看真是崇拜神女娘娘,一讲到神女娘娘各种显灵,就激动不已。 “那巴德尔吃了好多我们的族人,我阿爷说,他亲眼看着他爷爷被吃掉了,他也差点被它的触角卷进去。就在那时,银卷族带着的小神女娘娘像忽然发出了耀眼的白光,那白光猛地射向巴德尔,这才把它吓跑了。后来,我们才知道,小神像发光的同时,神殿里的神女娘娘像同时发光了。所以肯定是神女娘娘显灵保护了我们!于是,以后每一次献祭巴德尔,我们都会带着神女娘娘像。” “既然你们知道那大妖怪吃不饱还要吃人,为什么还要去围观它进食?” 阿丽达抿了抿嘴叹息一声:“去的人其实都是备用粮食,就是以防巴德尔没吃饱时,再给它补的,以免它发狂,去袭击我们的城市。” 南荞一愣,顿时气到了:“那七年前那次,你们把白惑也送去给它当食物?” 阿达丽急忙解释:“姐姐你别生气!那时,每族的族长都是要保护族人亲自去的!而且其他去的壮士都是自愿前往,从不会逼谁,白二当家也是自愿的……” 看着阿达丽一脸的惶急,南荞也知她的确不该同一个小姑娘发火,只得叹息一声:“你们倒也不容易。弱肉强食,这是自然界的生存法则。我站在我的人民角度,你们是迫害我们的黑暗罪恶的一方,但是你们也是为了族群的生存而已。世上本没有什么绝对的黑白,只是立场不同罢了。所以啊,你若是站在我的立场,也会明白我非要阻止你们同我世界那些邪教交易来残害我们的姑娘的做法了。而且,她们到你们这里来,是绝对的死路一条。” 阿达丽对此没有辩解,只道:“我们知道,所以每次接来的新娘,丈夫除了在祭台里接到她的那位,她可以在适龄有意愿的男子里随便选,而且每年他们家都能分到比其他人家更多的食物,生下的孩子,也是年年都有我们本族孩子没有的补给,毕竟孩子很快就没娘,很可怜。” 南荞难以评价这些做法。毕竟,姑娘要是没被投祭来此处,她在方觉未必过不上这样的日子,而且活得还长久。 “姐姐,”阿达丽忽然道,“现在在神殿里侍奉神女娘娘像的是芳香,到时候去了那里,你和白二当家可要小心点。” “为什么?” “你不知道,芳香可喜欢白二当家了,头几年白二当家去参加‘坤武’大赛的时候,芳香总是围着他转!后来只要是几大族一起的聚会,白二当家去的,她都会出现,而且还很不要脸地倒贴,丝毫不顾及白二当家已经解缚令的事实,都想算计强上他呢。白当家都还没洗掉缚令呢,这不是害他嘛!你说可恶不可恶!” 南荞无奈头大,这好像是白惑能造成的影响,她眯眼看向阿达丽:“哦?那你以前不是也喜欢白惑的吗?” 阿达丽红了脸,赶紧解释:“以前是以前,年纪小不懂事!我现在可不喜欢他了!姐姐你可别误会我了!” “为什么啊?变得这么快?” “那是因为……”阿达丽倒是坦诚,“我不喜欢那种看起来火牛一样的体格,吓死人了,我阿娘说……” 她凑上来,脸红扑扑道:“夫君一多,男人太强壮不好,女人要被折腾死的……” 南荞憋不住噗呲笑出来,这个丫头怎么这么可爱,她还没成亲,倒的确只能靠猜测,不禁笑道:“那你看我被折腾死了吗?” 阿达丽一本正经:“你不一样,你是神女下凡啊,你都能把咱族里一百二十多个勇士给打败了,怎么会是普通人呢。” 南荞认输了,不管这丫头是不是装的,反正这会子真是装到她心坎上了,这嘴甜的。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啊?” 第474章 先解渴 “我、我啊……”她居然有点难为情,“我喜欢潘须那样儿的。” “潘须?”南荞不认识。 阿达丽居然有点难为情地捂着脸:“哎呀,姐姐您见过的,就是昨日送我过来那个。” 南荞回想一下,才想起来,是个白白净净身材单薄的俊秀青年,笑起来很是腼腆,看到她的时候,愣了一会,慌忙转身不敢看。 原来阿达丽喜欢这个类型,不过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喜欢这样的王子型也正常,毕竟白惑在上面的确是这个类型,难怪阿达丽一开始喜欢他。虽然他现在胡子剃了脸大差不差,但是嫌穿彩衣坊锦缎做的衣服太招人了,这几天出门还是那些皮革麻布衣服一上身就走了。阿达丽碰到过他一回,的确是看也不看他。 南荞无奈笑,小姑娘啊,有句话叫,年少不知肌肉好,错把细狗当成宝。算了,她才不说,免得让她开窍,平白成情敌。 “就是潘须家条件不太好,我爹肯定不会同意我选他做大夫君,而且,他还在考虑接受哈哈客族的联姻呢,真是气死我了!那家大公子也是空有一身蛮力,我最讨厌了!哎呀,扯远了,光说我了,我想说的是,你们要小心芳香,她还是很喜欢白二当家,她肯定会给你们使绊子!” “好,我记住了,多谢提醒啊。” 两人正聊着,石门被推开,伴随着一句“小南”,容澹进来了。 容澹一见里面的场景,立马道:“有客人啊,那我待会儿再来。” 说着就要走。 “啊?没事没事,怎么了?”南荞起身过去。 容澹手里拿着一块灵石,还有一本书,书是南荞给的,太息宫的秘法,帮助纳灵修炼的,他说:“我就是有个地方不懂,突破不了,想让你帮我看看。” 南荞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书,但是阿达丽在场,的确也不好指导,只好说:“这个现在还真不好说,待会儿我空了到你那去吧。” 容澹皱皱眉一脸委屈:“好不容易白惑不在,你还不能陪我,哎……” 撒娇的奶狗真是让人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南荞没办法,只得凑过去,在他脸上啪叽亲了一口。容澹眼睛一亮,毫不顾忌现场还有个电灯泡,反客为主将南荞搂住吻住她的唇。 不过到底没有旁若无人,他重重贴了一下后,就撤离了,说了句:“只能先这样解解渴吧。” 说着,他心满意足地转身就跑了。 南荞像个被利用完的工具人,转过来时发现阿达丽一双眼贼亮亮,迫不及待地问:“哇,他真好看!他是谁啊?!你二夫君?!” 南荞看阿达丽快流口水的样子,的确,容澹现在的打扮完全就是阿达丽那翩翩公子的审美。他不出门,穿的是南荞彩衣锦缎裁制的服装,打扮起来一点都不客气,两只雄孔雀在家竞相开屏还是很卖力的。 “不是。” 阿达丽唰地瞪大了眼,一副“本小姐有戏”的希冀。 但是,南荞一句“是我五夫君。”把她彻底打蔫儿了。 阿达丽惊诧:“五、五夫君?他已经是你五夫君了啊?!那白二排行第几?” “他是大夫君。” 阿达丽似乎意料之中:“他那么凶,不是老大才怪。那你其他三个都在地上天?” “是啊。” “但是你要是回不去了怎么办?不是我打击你啊,还真没人能到这里后再出去的。” “那么……两种可能吧,一是他们想办法也下来,二么,跳归池洗缚令,各自安好。不过,以我对他们的了解,第一种可能性比较大。” “可是这两种都会折寿啊,你忍心吗?” “不忍心又怎么办呢,就好像我会为白惑义无反顾跳下来一样,他们若是有机会,也会为我跳下来的。”南荞带着无奈的甜蜜,岔开话题,“好了好了,不说了,你今天的学堂不用上了吗?” “啊!我同父亲说要陪姐姐您他才放我不用上学堂!姐姐你不要赶我走啊!” “你也看到啦,我家老五抱怨我没陪他了,人家不要命地跟我跳下来,我也不能冷落了他啊,好了好了,你快回去了,自己好好学习,到时候才有自己做主的资本。” 阿达丽最终还是被南荞赶跑了。 第475章 容澹的心机 她原本就想让她回去,因为她已经雷打不动赖在她这里五天了,她实在是抽不开身四下里转,但是今天吧,容澹的出现,给了一个正当的借口,当然了,她也得去安抚这个借口。 南荞过去的时候,容澹坐在床上练着功法,见她来了,收了灵息,抬眸一笑:“那个公主走了?” “走了。”南荞走过去,看向他摊在身前的册子,“你哪儿不懂?” “哦,你看这一段灵气,我胸口这里怎么也过不去。” 南荞看了看,手抚上他的胸膛感受了一下:“还好啊,这不是已经……” 容澹覆上她的手。 南荞抬眼看他,迎上他忐忑的眼,微微一笑:“都会跟我耍小心机了?” 说着想把手抽出来。 容澹抿了抿唇,一下决心,握住她的手将她一拉,南荞倒在他怀里,当然,那是因为她没有反抗。 容澹俯身就亲了下去。 一亲就一发不可收拾,两人滚倒在了床上。 初生牛犊带着几分生涩,却满满都是探索的亢奋与勇气。炙热的手掌包容游移,五爪怪钻进被植被覆盖的光滑山丘表面,起伏的山峦波澜壮阔,像是天边的春雷,敲动着另一个世界中心的战鼓,岩浆在世界中心翻腾,灼烧得整片大地滚烫。 唇舌辗转纠缠间,两人都呼吸急促。 容澹撑起身来,气喘吁吁,看着身下面色潮红的俏脸,他只觉魂魄都要被勾走了。 “你知道么,我每天晚上都能听见你和白惑的声响。” 南荞一臊:“那家伙真的是!” “我忍得好辛苦,你会心疼吗?” “傻瓜,我又不会跑。放心,我从来不会始乱终弃。我还不是担心你的身体啊。怎么这么多年都忍下来了,急这么一时?” “以前是你不在身边,现在你日日在身边,却又不能属于我,我也会吃醋的。” 南荞噗呲一笑:“你现在这样,可真像二哈。” “二哈是什么?” 南荞自然不能解释他像狗狗,捧住他的脸:“就是很惹人心疼。” 容澹眼睛一亮,手已经往下游移过去,轻声说着:“我想……” 南荞秒懂,坚定拒绝:“不行,你现在需要聚气纳灵,哪能宣泄而出呢,岂不大打折扣?” 容澹着急辩解:“我真的好多了,我已经回到青阶了!” “乖,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可不想透支你的身体。你只要按着我太息宫的功法,再有这么些灵石,不出十日,就能稳固,到时候……” “到时候,你就同我结缚令吗?!” 南荞敲了他头一记,嗔怪:“你就不能含蓄些吗,结缚令结缚令,弄得像是个任务似的,一点美感都没有。” “我、我嘴笨,我……”容澹虽然失落,但因为有了期限,又感觉不那么忐忑了,一时不知说什么,索性一低头又吻了上去。 门外,传来詹文响亮的声音:“哎呀,主子,您回来啦!” 他的主子,自然是白惑。 南荞下意识地想挣开容澹,但是容澹却按得更紧了,唇齿间亦更加霸道。 南荞无奈,真是两个幼稚鬼,所以她最烦新老碰撞的时期了,新人想炫耀,老人想霸宠。她可真难。 而外头,詹文大声喊了一句后,急急迎上去。 楼梯那头走来的白惑瞪他一眼:“叫魂呢,这么大声干什么?” 詹文挤眉弄眼:“主子不好啦,夫人到二郎君的屋里了!” “老五,”白惑眯起眼,“二夫君可是我弟弟,他是老五。” 第476章 白惑的恐惧 南荞这几日已经把他失踪后的发生的事告诉他了,包括云辽,包括那个已经身殒的鲛王。 他没想到,鲛族里竟然还有这么一个为了苍生大义甘愿舍身就义的王。而且,他还得到了南荞的爱。他虽然死了,但死得其所,不光达成所愿,还让南荞一辈子都记得他。 这样的人,他怎么没有认识呢?若是能早点认识……他定然把他打得找不着北! 居然利用南荞,还害她这么难过,这算哪门子的真心,哪门子的爱她啊!简直岂有此理! “去多久了?” 詹文贼兮兮道:“大概一刻钟不到,您快去的话还能阻止啊。” 白惑咯噔一下,阻止?他要去阻止,有资格阻止吗? 白惑定定站在门口,看着关着的石门,虽然已经坦然接受了青玖和千里眠的存在,但怎么可能不介意新人的加入呢。 忽然,门被推开了,南荞一眼就看见白惑站在门外,她居然有点儿心虚:“白惑?” 白惑往里瞅了一眼,容澹坐在床上,看见他,方才还春色荡漾的脸色一下子收紧了。 “这么快吗?”白惑瞥着容澹,眼神里有一丝幸灾乐祸。 满溢的酸醋味儿,南荞在他胸膛拍了一巴掌,落下一句“幼稚”,自顾自走了。 两男人又对视了一眼,白惑也走了。 回了屋,南荞坐在石桌前看地图,白惑走过去,想揽她的肩,南荞躲了一下,背过身去不看他。 “生气了?”白惑挨着她坐了。 南荞放下手里的地图,叹了口气:“你是不是不喜欢容澹?” “说不上不喜欢,也算铁骨铮铮吧,我就是……” 南荞转身看他:“吃醋?” 白惑一愣,坦白:“对。我知道我小心眼了,但是我控制不了。我和你分开八年,我恨不得每时每刻同你在一起,你的身边就只有我一个。现在你还有别人,一看见我心里就不舒坦,就想说两句。” 南荞看着白惑的瞳仁,埋藏着一丝丝忐忑的忧思,他在……害怕? “白惑,你在害怕什么?” 白惑沉默了半晌,终是垂下眼:“我最近总是做同一个梦,梦里,你对我说要离开一阵子,很快就回来。可是我等啊等,却一直等不到你。直到我醒过来,我还能体会到梦里那种苦楚与心痛,我控制不了这种害怕,怕你再次……丢下我。” 丢下?她忽然想起,她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梦,梦见她义无反顾地走了,而身后站着几道身影,最前头便是白惑。 莫非,这是他们的前世?真正的前世?她离开了他们,去往什么地方,完成她必须要做的事情? 什么事?拯救沉灵吗? 南荞决定不再多想,站起身来,将白惑的头抱在胸口,轻声抚慰:“傻瓜,别怕,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也不会丢下你的。” 似乎就在等待这一声承诺的救赎,白惑的心忽然就这么安定了下来。 这一日,南荞受阿达丽邀请,去参加什么族里长老夫人们的宴请了,白惑一早就去练兵,家里只有容澹一个人。他现在也得了南荞的承诺,一门心思都在纳灵修炼上,好尽快恢复元气。 而他正在院子里练剑时,只见面前一个物体飞来,他挥剑而出,瞬间将突袭之物劈成两半,落在地上,定睛一看,居然是块石头。 白惑从屋内走过来,边走边说着:“剑术不错啊。” 容澹一惊:“你怎么回来了?” 白惑瞥他一眼:“我自己家我还不能回了?” “我的意思是,小南赴宴去了,这会还没回。” “我知道,我来找你。” 第477章 大夫君的授业 容澹抖了抖,不知怎么的,他见着白惑就有种难以克服的压迫感,身体比脑袋永远反应要快,他居然有些胆怯地后退了一步,自己意识到之后,赶紧抬高下巴坚定道:“你反对也没有用,小南愿意和我在一起,而且我了解过了,这里没有必须大夫君同意的规定,娘子自己就能做主,所以你不用吓唬我,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但我不会退让的。” 白惑像看傻子一样白了他一眼,将拿在手里的书“啪”地扣在石桌上,重重说了句:“给我好好看看!” 容澹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瞅了一眼,是本书,从封面看不出什么,他拿起来,刚翻了一页,当即瞪大了眼,随后一股热气直冲头顶,他赶紧把书丢在桌上,慌张道:“你、你、你什么意思?!想用这个来堵我吗?我心里只有小南一个,我不需要看这些!” 没错,这是本春宫图! 白惑的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假正经什么,他就不信怅国成年男子不修《男修》,狠狠瞪他一眼:“你给老子再看!” 白惑在这里八年,为了震慑手下以及扮粗鲁吓退其他女子,言语也是粗鲁了不少。 被他一吼,容澹簌簌一惊,只得拿起来再翻,图册里全是令人面红耳赤的招式,而且笔触细腻,绘制的人物惟妙惟肖,身躯分分寸寸的细节都跃然纸上,这男女长得还挺好看…… 不对…… 容澹猛地瞪大眼:“这是你和小南?!” “哼!”白惑鼻孔里出气。 容澹又猛地合上了,将画册抱在胸前,惊慌失措地四下环顾了一番,发现没有人,这才紧张不已又急躁地冲白惑瞪眼:“你怎么能把小南这样画下来!你被人看光就看光了,要是小南被看到怎么办?!” 白惑不以为然:“我的东西,这里谁敢觊觎?” 容澹还是很焦虑,索性把册子塞到衣襟里捂着:“那也不行!凡事都有万一!你怎么能这样呢,小南要是知道你这样画她,她会生气的!” 白惑凶道:“不要是吧?还给我!” 容澹捂得紧紧的,心虚:“你自己给我看的……” 白惑嗤笑一声,随即无奈叹了口气,口吻悠长:“我来这里之后,找不到出去的办法,你可知这份思念有多痛苦。” 容澹不甘示弱:“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放下她。” “那怎么一样,你又没得到过。而我忽然从仙境坠落到地狱,你说这落差有多大。我思念她的时候,就画她。你知道一旦拥有过这世上最美的甘霖后,独身的每一晚都是煎熬吗。哦,你还不知道。你还是个童子。” 容澹脸一绿,他可真会见缝插针地打击人。 “我睡不着就起来画,不能真实去做,总能想象吧,我施了术在这些画上,能带我身临其境,重温那些我们在一起的画面,就好像我们从未分开。” 容澹初初为他惋惜了一下,随后又想到:“你是想用这画上的障眼法来敷衍我吗?!” “你是不是找打!”白惑虚扬了一下手臂,作势要打他,“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只是不希望你这只童子鸡到时候无从下手、一窍不通,辛苦的还是荞荞!你要知道,荞荞也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她有我、青玖、千里眠,哦,还有过那个什么鲛王,你这身板,也就只比得过青玖那个竹竿,千里眠都比你强!你拿什么跟我比!我是蛟!你不知道蛟什么样吗?” 看容澹茫然傻缺的样子,白惑又翻白眼:“看书!” 容澹只得拿出书来,面红耳赤地看,目瞪口呆道:“骗、骗人的吧,你的为什么这么、这么雄伟?!而且还俩?你乱画的吧?!” 白惑一挑眉作势撩了撩衣摆:“想见识一下?” “别!别!不需要!”容澹吓得赶紧阻止。 白惑冷哼道:“我看不起你不要紧,我怕你不好好学习,到时候就是荞荞看不起你!你别躲起来哭!而且还害得荞荞不痛快,要是满足不了荞荞,要你有什么用。” 容澹瞬间脸一阵红白交替,磕磕巴巴道:“你、你别看不起人!” 白惑叹了口气:“我也就是尽到身为大夫君教授郎弟的职责而已,你中不中用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对我来说没有一丝好处,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施施然走了。 容澹被他一通气,又看了看册子,赶紧塞在衣襟里,往自己屋子奔去了。 第478章 打猎 这几日,南荞觉得,容澹很不对劲。 每日都关在房间里很勤奋地修炼,也不主动找她了。吃饭的时候,三人在餐桌上碰面,容澹看看南荞,还会面红耳赤,然后吃得飞快,把碗一搁,撂下一句“我去纳灵了!”就匆匆跑了。 南荞甚是奇怪,于是看向对比十分鲜明,吃得气定神闲的白惑:“他这几天不对劲啊,出了什么事?好像都不敢看我,难道……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亏心事?” 白惑心想,或许吧,南荞让容澹养生补元气,而那小子定然在研究他的图册,一研究哪把持得住,肯定要自渎,这不就是做了对不起南荞的亏心事么。 “我哪知道,”白惑摊手,“谁知道他是不是整天对你想入非非呢。” 南荞拧了一把他的腰:“那人家也就想想,你是念头一来就身体力行,你这一百步还有什么资格笑人家五十步?!” 白惑嘀咕了一句:“那也不是的。” 南荞不解:“啊?” “那我去练武场训练的时候想你了,也落实不了啊。” “那种情况你居然还想这档子事?!” “那可不?我说了,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可一点都不夸张。好了,我吃完了,咱们上楼继续吃点?” “你死开!”南荞一把推开他凑过来的脸,“今晚我要休息!日夜颠倒的,我要崩溃了!” 白惑靠在椅子上故作可怜:“才半个月而已,你就腻味了我吗?哎,果然是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啊。” 南荞张牙舞爪地把他的脸拧了一顿,这才顺下气走了。 又过了几日,罗迦部里没什么大事。南荞还随同他们去打了一次猎。这里没有泥土,种不了作物,但是每个地区都有能工巧匠,他们发明了在水里水培作物。这地方除了那冰湖,寻常的河流也是有的,大抵是流经地下的暗河。 但是河流毕竟面积小,水培的各种作物产量也少,蔬菜稻米都是金贵物品,只有大当家二当家长老们能日日享用,普通民众按月分配。的确是哪里都少不了特权。 所以,这里的主食是肉。这肉大部分来自于城外荒野的兽类,主要是一种名为蛮狄的巨型野兽,猎杀一头,能供十人一月的食用。 这东西吃起来,很像牛肉,难怪这里的男人都是虎背熊腰,而白惑这几年住在这里,也快被同化了。本地的女性也是体格魁梧健壮,但是若是在街头看到瘦小弱不禁风的,必然是交换来的新娘。 这些是阿达丽说的,但是南荞没见过交换来的新娘,因为上一批的时限到了,没有人撑过去。 南荞毕竟毁了新娘交易,族民们总归颇有怨言,现在又看在合达阿达丽的份上,她不能以武力制服罗迦部,于是,她便让白惑带她一道去打猎。 半月去一次猎场,她刚好能赶上。 白惑拗不过她,只好带着她去了。 同样是暗红色的荒原,却有一个个的巨坑,蛮狄大多数时间在地下坑里睡,半个月会出来一次,因为天幕在这一块地区会落下一些黏黏糊糊的东西,那是他们的口粮。蛮狄兽生产一窝能生十几个,而且生长速度极快,仿佛那些食物里有什么生长激素,正好成为这世界其他生物的口粮。 南荞却是有种奇怪的想法,这里就好像是天幕圈养的一个生态圈,所有的生物,都是它眼皮子底下的宠物,陪着它,给它解闷。原本这天幕就是一股神秘的力量,或许那同她一模一样的神女像会是解密的玄机。 犀牛大小的蛮狄体型笨重,虽然速度很慢,但因为皮肤坚硬,普通的武器根本刺不进,而且一出坑就一大群,同南荞认知里的野牛群生存方式差不多,群起攻来的话,能将人踩成肉泥,往往要想办法单独引出一头进行猎杀才行。 不过这一点都难不倒南荞,打猎小队在完全没看见二当家夫人的行动时,只听“砰”地一声巨响,众人回头,一头蛮狄已经砸在小队后头的地面上了。二当家夫人站在已经气绝的硕大蛮狄背上,分明是一张绝色容颜与娇柔身躯,然一身黑色衣裙与大地的红光,无端端将她衬托得杀神一般令人胆寒。 果然是一口气不喘将族里一百二十勇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的女武神! 所有打猎的壮士们脊背上寒气直冒。 自从那次打猎回来,族里其他人果然对她友好很多,再上街,主动过来打招呼的人都多了起来。 第479章 浪漫 “不是才六日吗?上回猎了二十多头呢,这么快分完了?”南荞纳闷。 “没办法,合达说要去神佑族拜神女像,得带上一些随礼,一半给神佑族,一半上供给神殿。所以临时得去打?” “但是没到进食时间,蛮狄现在不是在洞里吗,你们怎么打啊?” “这你就放心吧,他们自有他们的办法。” “不能日时去吗?现在都夜时了。” 白惑无奈:“荒原上没有日夜时之分,尽早打完尽早完成任务吧。” “好吧,”南荞撇撇嘴,“那你小心,早去早回。” “嗯。”白惑亲了她一口,转身走了,眼里却浮上淡淡的哀怨来。 南荞转身回屋去,经过容澹的房门时,想着去看看他,于是推门进去,然而却发现他不在。 现在都过亥时了,他去哪里了?她光顾着送白惑,还真没注意他。难道小狼狗吃醋躲起来了? 南荞从他房里出来,正想找最近伺候他的下人老盘问问,刚巧,老盘竟然急匆匆跑过来说道:“夫人不好了不好了!五郎君他方才在热汤里沐浴,忽然整个人发抖,灵息紊乱,老奴实在拖不起他,夫人您快去看看吧!” 好端端的,怎么就灵息紊乱了?莫非这臭小子急于求成,走了什么捷径,导致岔气了吧。 南荞赶紧往汤池屋里赶。 一打开门,这个连接着地下热泉的温泉屋子一直都是热气腾腾的,让她一时间找不到人。 “容澹,容澹!”南荞冲进去急吼吼叫了两声。 忽然,一个个泡泡从水里冒出来,渐渐变多,在周围灵石光芒的映照下,五彩斑斓。水汽与彩色的泡泡,将这间温泉房渲染成了一间梦幻但更多的是童趣的所在。 南荞忽然就懂了,不禁哑然失笑,这孩子竟然还学会搞浪漫了。 一双臂膀从背后抱了上来,容澹的脸贴住她的耳朵,低低道:“喜欢吗?” 南荞忍不住噗呲笑出来。 她一笑,容澹有点慌,探过头来满目惶恐:“你不喜欢吗?” 南荞转过身来:“谁教你的这些?” “没人啊,我自己想的……”他看着南荞微挑的眉梢,只得老实交代,“好吧,是白惑。但是,他只告诉我,你喜欢在水里,这个水泡的障眼法可是我自己想的,好看吗?” 南荞捂脸,她这个喜欢在水里的梗是过不去了是吗?白惑到底教了他的郎弟们多少奇奇怪怪的事情啊?青玖这样,容澹也这样。 容澹见她不说话,有些急切地又抱住她:“你要不喜欢,我就撤了。” “别。”南荞抬头,“挺好看的。” “真的?”小奶狗眼一亮。 南荞微微一笑:“真的。” 由于温泉房的热气,两个人都有些热,脸上开始泛红,而容澹看着面前那张白里透红如雪地桃花的瑰丽玉容,浑身开始沸腾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头就衔住了嫣红的唇。 辗转反侧,难舍难分。 容澹已经剥开了此刻显得多余的布料,唇一路从那截白玉般的脖颈往下游移。 第480章 滴水之恩 南荞的手初时还忧心他的身体,然手抱着他的头感应了一下,便彻底放了心,他已经回到蓝阶了,这里的灵石果然非同一般,加上容澹的天分,假以时日,他很快就能上紫阶了。 容澹见她没反对,顿时心潮澎湃,加快了宽衣解带的速度,最终当一片绝美的山河呈现在他眼前时,他呆愣得连呼吸都忘了。 他就这么像一截木桩子,呆若木鸡地看着美玉走入了温泉池水之中,随后,一捧水花撩起泼在他脸上,将他惊醒,传来撩魂酥骨的声音:“还愣着干什么,一起洗啊。” 小狼狗浑身发抖,同手同脚地爬进了水里。 一双无骨的柔荑抚上他的胸膛,紧接着贴上来一片绵软,伴随着撩人的话语:“你什么表情啊,好像我是吃人的女色魔。你要是还没准备好,那就算了吧。” 话毕,娇嫩撤离。 容澹猛地清醒过来,急不可耐地将她搂住,抚上那壮丽山峦,有些傻气地说了一句:“我时刻准备着!”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无数次的演练,总归是要落实于实战时。 这夜,温泉水汹涌翻腾,一室旖旎,春色从水里蔓延了整间房屋,终于烧回到了卧房之中。 “嗯……容澹,容澹,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偷看我和白惑了?!” “我才没!” “那为什么你用和他一样的套路?” “可能是……高超的技巧异曲同工吧!” “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你这是小看我吗?你等着我怎么收拾你……” “容澹,你想干嘛?你冷静点……我、我信你还不成吗?!” “晚了……” 完了,南荞为她一时小看了他而付出了代价,因为小奶狗变成小狼狗,又进化成了北方冻原上的苍狼之王。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吾愿以十世皇格,换与卿一世情缘!” 这是一个渺小的身影,小的几乎让她不足以看进眼里。 真是个蠢孩子,这气运是她赐予他的天命荣耀,他却如此轻易放弃,只求与她一世情缘?这些小团子,她真当是一点都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小龙龙,小凤凤,小风风,一个个都执迷不悟,令她头疼。 就算她宠着他们,也达不成他们的心愿啊,物种不同,与她在一起,他们的能量都会枯竭的。除非,她下界去,转世为尘灵,倒是可以圆他们的夙愿。 但是为了几个宠物下界?那不得被二妹三妹笑死。哎,缓缓再说。 最近,那条不听话的小鱼惹了些麻烦,那个小世界……似乎就是被她从母神的世界里拎来了一个炮灰,让他修补进化她随手设定出来的一个世界,那个孩子还把她投给他做领袖的气运用来交换与她一世情缘了。真是恋爱脑的男孩子,拿他怎么办好呢? 小龙小凤有点闹别扭……那个小世界这么下去好像会崩溃,看来她把小鱼纵容坏了。最近世界树还算稳定,要不,她下界去修补一下?反正也花不了多少时间,顺便,给小崽子们一个机会吧。 而且,还不能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否则一个个的尾巴不得翘天上去?平时连她神殿都敢拆,这回让他们走些弯路磨磨性子也好。 把四丫拎过来替她看着世界树吧,反正这丫头游手好闲,也不创世,更不搭建世界树,也没什么进取心,母神倒好,把四丫全权丢给她管教。 “大姐,你放心!参数我都记得牢牢的,绝对不会出错!” 怎么有些晃?小世界参数气质不太对? “四丫!” “大姐!我错了,我挑错了一个点!你放心!我很快就能修正的!你先放心去啊……” “四丫,你等我回来揍你!” “四丫!” 南荞大叫一声,哗地坐起来,哼哧哼哧喘着粗气。 “怎么了?”容澹惊醒,立马抱住她,“做噩梦了?” 南荞转脸目光茫然:“傻孩子?” 容澹一愣,随即有些气:“你说我傻就算了,我也不是孩子啊……” “容澹……”南荞刚想说什么,脑袋嗡地一声,一股尖锐的疼涌上来,仿佛有什么要炸开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信息在脑内杂乱飞窜…… 第481章 世界真相 法则一:阴阳平衡。 …… 法则十一:意志自由。 法则十七:不得以上界之力干涉小世界运行。 法则二十六:小世界无法承受上界之主神力而崩塌,主若临世,切不得以真身入小世界。 …… “大姐,你真是吃饱了撑着,崩了就崩了,我从来不管。” “大姐,别理老三这个傻子,你去吧,顺便让我参考一下如何修正虐世,母神一直嫌我心太硬。” “对对对,大姐,我和二姐帮你看着你的世界树,你放心玩去!” 大姐……大姐…… 南荞抱着头,那些信息,那些凌乱的话,仿佛一根根钢钉刺入她的头脑之中。大姐,她们在叫谁大姐?好像是她?崩溃的小世界?小世界…… 好痛啊,她的头痛得不行了! “小荞!小荞!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容澹急得手足无措。 “痛!头好痛!”南荞捂着脑袋,咬牙切齿,满头大汗,浑身的灵息一闪一闪,五色的光芒在身躯之上颤抖扭曲。额心的银白色印记平日里被她隐藏得很好,现在也显露出来,散发着银光! “呯”地一声,卧室的门被踢碎了,白惑冲进来,满脸怒气,一看到南荞这样子,一把将她从容澹手里夺过来,“荞荞!荞荞!怎么回事?!” 容澹惊慌失措:“刚才还睡得好好的,突然醒来就这样了!” 白惑看着容澹的眼神几乎想杀了他,但是南荞痛得直敲自己的头,痛得在床上打滚,不断地呻吟着:“好痛啊,好痛!” 两个男人根本抓不住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又急又心疼,都快冒烟了。 “白惑你快想想办法啊!”容澹抓着南荞的手,避免她掐自己的头,而他的手背上已经被南荞掐出了一道道血痕。 “你以为我不想吗?!”白惑想稳住南荞的灵息,但是南荞的躁动根本不是他能控制的,她的灵息远在他之上!他不懂医术!他忽然觉得,这时候若是千里眠在就好了,起码在医术这方面他在行! 房间都在震颤,桌椅在抖动,可见南荞的灵息乱成什么样了! 就在两男人都快急得暴走的时候,詹文忽然在门口叫:“当家!二当家!” 白惑大吼一声:“有屁快放!” “这是夫人昨晚落在浴池的项链,在发光呢,兰迪婆子送过来的,您要不要看看?!” 项链,正在发光?白惑与容澹相视一眼,白惑闪身到门口,果见詹文手里托着那条他送南荞的紫晶项链,但是发光的是那颗水滴,就是南荞说是那个鲛王本体的水滴。不光在发光,它还微微颤抖着,似乎想朝着南荞的方向去。 白惑只思忖了一瞬,忙抓过项链跑回房间。 项链一靠近南荞,光芒更甚了! 白惑心上一动,搂住南荞挣扎的头,干脆将项链放在她额间。果然,水滴上涌出细细的银辉,渗入南荞的额头,南荞像是烈火瞬间被熄灭了,浑身的躁动安定下来,紧皱的眉心也舒展开来。 而南荞只觉脑海里的滔天巨浪忽然就这么渐渐平息下来,漫天漫地的大雾渐渐散去,一棵金光四溢的巨型树冠跃然眼前。 脑际猛然一片清明。 啊……原来如此。 入世的封印解开了。她,也想起来了。 沉灵大地的传说神女,红暗大地的神女娘娘,还有一直被她吐槽的菜鸟天神,原来……就是她自己呵。 这个世界的创世神……澹月。 第482章 天机 而这个世界,不过是她世界树上三千小世界的其中一个而已,但她也从不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呕心沥血创造出来的小世界。 颤动的房间也渐渐平静下来。 见她终于不痛苦了,白惑和容澹那两颗快要急得爆炸一般的心也终于落了回去。 南荞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白惑终于敢小心翼翼地唤她一声:“荞荞?” 南荞的眼皮微微一颤,眼睛缓缓睁开来,她的瞳仁里晕开一片琉璃晶光,随后快速隐没了。 “小惑,”南荞看向白惑叫了一声,又转向容澹,“小容……” 白惑一愣,她从没这么叫过他,不过他还是抱起她,让她靠在他胸膛里,满目担忧:“你好些了吗?真是吓死我们了。” 容澹也道:“是啊是啊!我还以为是我累到你了!” 白惑白了他一眼,他还真敢说,他都没让荞荞累成这样过。 “让我休息一下。”南荞重又闭上眼,靠在白惑怀里不做声了。 两男人不敢吭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唯恐她又要有什么不适。 房里安静得只有南荞的呼吸声与白惑容澹不安的心跳声。 好一会儿,南荞终于吁了口气,再次睁开眼,口吻肃然:“白惑,还记得我常说的金手指吗?” 白惑一愣,道:“你以前说的,天神的金手指?” 南荞无奈笑道:“对,天神的金手指。” 她自己开的外挂,这一套还是四丫的小脑瓜建议的,别说,还挺好用。 “我知道我们该怎么出去了,”南荞握着手里的水灵源婆娑,“而且,若是这里的人愿意的话,也可以带他们走,去往他们本应该生存的天地。” 白惑与容澹相视一眼,她的口吻似乎有些变了,哪里变了呢,好像有种通晓了万事的自信与豁达。 纵使神佑族那边还没传来允许进神殿的许可,但是南荞已经决定动身去了,因为她说,她头疼的时候,天神启示,让她尽快赶往神殿。 白惑容澹不疑有他,因为他们后来知道,南荞头痛时房间震颤,原来不仅仅是他们的房间颤抖了,而是整片大地都在颤抖。 地动偶尔会有,但是这么巧,就不是巧合了。 容澹小狼狗不知怎的,有种莫名的骄傲,觉得是他与南荞的结合,唤醒了南荞体内的神力,从而使南荞获得了神的启示,可见他们才是天作之合。 他这一番论调,引来了白惑的几个拳头,他没躲过,脸上生生被揍出了两个熊猫眼。 白惑神清气爽,原来还有人能取代青玖挨他揍,但是,转向南荞时,他又有些委屈与不自信,毕竟,容澹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南荞无奈笑,启示契机都齐了,自然破了记忆封印,只能说,容澹刚好是那只刚刚吃饱的包子。 这契机当初是四丫给她设计,愣要弄成凑齐四个男人身心的时候,还说什么圆了他们夙愿也是目的之一,如此一来,更显得命定,让他们更加死心塌地。诚然,她倒不强求他们所谓的死心塌地。但她也没意见,反正她溺爱宠物的名头在她们圈子里也是响当当的。 但她不能泄露“天机”,只得补偿地连着陪了白惑两晚,而且在容澹哀怨的时候,一本正经告诉他,要是同他在一起,又要让她头痛受神启了怎么办。这一招,真是把容澹吓得萎靡不振。 南荞暗自吐槽,就当他不珍惜她的馈赠的小小惩罚吧,等出去了再说。 等大当家那边全部安排好能动身的时候,距离南荞受“神启”已经四日了。罗迦族的队伍踏上了去往神佑部神殿的路。 第483章 去神殿 从罗迦族到神佑族,施灵力风行的话,一个多时辰就能到,而且,这里的人灵力都好,会风行术的大有人在。但是,因为去往神殿拜谒神女像需要带很多贡品,足足拉了六大车,所以,施不了灵术,只得老老实实从地上走去,大约要三日的时间。 南荞心里一清二楚,神女像要什么贡品啊,都是神殿众人瓜分了而已。不过,她也不急,他们也不差这三日。 一路上,南荞和白惑容澹同乘一辆车,外头是两只乌舌在拉车。阿达丽原本挤在南荞这里的,后来白惑实在讨厌这个叽叽呱呱的小姑娘,害得他都没法和南荞亲近,于是把她赶跑了,反正他凶名在外,不给公主面子也是常有的。 白惑进来没多久,容澹一见白惑都进去了,于是赶紧从乌舌上下来,厚着脸皮也钻了进去。不能做吧,亲亲抱抱怎么能少了他! 三天的路途,其实路途中,根本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在城外行路也是凶险万分,不少埋伏在山石土里的怪兽会突袭。队伍虽然带了长明石一路燃烧,用以照明以及吓退怪兽,但数量有限,途中路过别的部族时,就抓紧留宿休整半日,再继续前进。 白惑这几年在这片土地上名声大噪,他虽然不参加那“坤武”节了,但是每年还是会去,会上保留项目是互相约战,被约之人不得拒绝,但仅限于点到为止,不得伤及性命。 大抵是待在此处心烦意乱,白惑也从不收敛,上来一个打一个,上来两个打一双,无论规则怎么变,这个世界也没人能打得过他。 一路上,共经过四个别的族,由于这几年罗迦族在部族里声名鹊起,况且白惑坐阵,几大部族也不敢怠慢,留宿的留宿,送礼的送礼。 他们的车队打算在齐努部里借宿一宿,睡个整觉,明日再行一日就能抵达神佑族。 这会子吃完便饭,几个年轻人在院子里消食。 “凌波儿!你别勾搭我家白二!”阿达丽插着腰,跟齐努部的小公主凌波儿叫骂,“你没看到吗?白二是有娘子的人!如今他娘子已经找来了,我告诉你,你和芳香就死了这条心吧!” 对面一个泪眼汪汪的美人:“人家、人家就是倒个酒而已,真的没什么别的想法。” 说完,泪眼婆娑地看了一眼白惑,又看了一眼容澹,真当是个我见犹怜。 但是……这两个天神般的男子却是一眼都没给她,一直围着他们的娘子,这个女人却是戴着面纱,故作神秘的样子,一双眼让人看着很不痛快。 凌波儿绞着袖子,妒从心起。 “你还看!那都是荞荞姐的夫君!你心里藏着什么坏水我最清楚不过了!从小你就这样!哭哭啼啼装柔弱,变着法儿抢我东西!你还不如芳香光明正大跟我抢呢!” “呜呜呜……阿达丽,你怎么能这么看我呢……”凌波儿直抹眼泪。 两个女孩儿在庭院里吵架,三个当事人却在一旁优哉悠哉吃着特产小果子。终于,跟在旁边的詹文耐不住说道:“夫人,您不去帮阿达丽公主吗?” 南荞笑笑:“你们公主你还不知道啊,我才同她相处没几天,就知道她那张嘴得理不饶人,放心吧,只要没有拎不清的直男,白莲公主讨不到什么好处。” 詹文又看向白惑,只见他们当家的正细致地用小刀在给果子削皮,刚削完呢,嗖地被五郎君抢走了,五郎君还挑衅:“你继续削,我给小荞拿着。” 白惑眉梢一抖,削什么,他能把他给削了吗?但是看在这几晚荞荞都是陪着他,吃肉的是他,这臭小子连汤都喝不上的份上,他暂且忍了。 容澹近期的确是忍得脾气都暴躁了不少,毕竟以前是不知情滋味,忍就忍着吧。如今开荤了,却又不得不再一次独守空房,他有点懊悔头几日得意过了头,现在遭反噬。不过,小荞说了,等这里的事完成,他们出去了,她理应不会再受神启影响,到时,他们就可以正常生活了。 好,他忍了! 第484章 容澹前身 南荞无暇顾及这两人眼光里的电光石火,她抚上脖子里的水灵源,有些头大,能量源自己生了神识也不少见,商律小朋友是佼佼者,倒也不作妖。如今这边这个小淘气还给她惹祸,那就怨不得她这个大家长家法伺候了。 她现在记忆回来了,但是毕竟是尘灵之躯,灵力也就比这里的普通生灵高一点点而已,还得按这里的法则来。唯一的优点,就是自己开的金手指,也想起了留的外挂和后门。 不一会儿,阿达丽气呼呼地回来了,南荞从思绪中抬脸,看见凌波儿随着一个男子走了。 阿达丽一屁股坐在她身边,拿了一个果子就朝他们离开的方向丢去,还气冲冲喊:“临翼你这个瞎了眼的臭男人!迟早有一天栽在这个死丫头手上!” 南荞刚才走神没看到这一幕,看阿达丽气得快要哭了,也不好问她,只得看向白惑容澹:“她怎么了这是?” 容澹耸耸肩,表示不明就里。 白惑直截了当一指前方:“项锦逸和鱼飞远翻版。”又看了一眼阿达丽,“你自己族里的男人随你选,何必眼馋别族的呢,还是个眼瞎的,不刚好正中人家下怀么。” 南荞当即就明白了,这小伙的确是阿达丽审美点上的,比起风风火火的阿达丽,那个凌波儿是这个世界里少有的娇弱款,的确更引这里的男人怜惜。 这是阿达丽自己同她说的,说他们这里的本土普通女子因为自小吃食的关系,大多生得结实壮硕,而贵族女子吃食精细,不缺蔬菜,看起来更为柔美纤细。男人么,总归是享受征服的感觉。 所以,南荞在罗迦族里这许多日,纵然头几日让他们族里人不服,但只要她一盛装出场,那些雄性吧,一个个都两眼放光,对她毕恭毕敬、阿谀奉承。虽然她一开始也遭了不少贵妇人的白眼,但是没办法,这里的女子由于数量实在太少的原因,根本进不了权力层,当权者还是男性。 这也是这个男多女少法则下最明显的弊端。在这里,甚至在地上,女人看似都被高高捧着,实则没有实权,不过是男人们哄着用以繁衍或消遣的工具。 这不是她创世的初衷。四丫歪打正着将南玢拉了过来,虽然将这个局面改变了不少。但是,症结不除,不过都是治标不治本。小鱼的诅咒快让这个世界崩坏了。 创世法则十七:不得以上界之力干涉小世界运行。 若要干涉,化为尘灵,融于其中,谨守规则,徐徐图之。而她的外挂之力何处来?这得感谢小容同志的前身,那个被她从母神模范世界里拎过来的炮灰,原本该是这个世界气运子的启皇。他把自己的气运都拿来同小昭昭交换了。 容澹前身,便是启皇,原名李裕容,是南荞真身澹月神女的母神某个小世界里的一位皇族子弟,只是个无关紧要的炮灰,注定在两国战争中战死沙场。 然而澹月无意中帮母神查看她的世界树时偶尔一瞥,倒是被这个小将军那股子倔强桀骜、坚韧不拔的气概吸引了。于是,随手将他与他即将被风沙吞噬的军队划拉到了自己某个初建完毕,还没具体创下各种设定的小世界里,投给了他男主的气运,使他能开天辟地,成为一个大地上的传奇。 而小昭昭是谁?就是昭天之眼,也是这个小世界的天道。当初李裕容交换出来的气运,渣天道球小昭昭还了她一半气运,自己又私藏了一半。 结果,没想到它主亲自临世来了。于是,身为凡人南荞的她,从交给水夕托管的神殿里拿到了一半气运。在昭天祭台祭天的时候,急于表忠心的小昭昭吐出了私藏的另一半。 于是,本着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准则,南荞的气运力刚好可以用来破除任性的小鱼摆五行大阵并耗尽了她的上界神力而降下的诅咒。小鱼的神力在主世界微不足道,但在小世界却是睥睨天下的存在,的确是足以诅咒整个小世界。 她也有错,把这小鱼丫头宠得不谙世事一颗恋爱脑,为个男人要死要活,到头来居然还要崩了她的小世界。 子不教父之过,南荞挠了挠头,有些懊恼和挫败。 白惑见她挠头,以为她又要头痛了,忙问:“怎么了,又头痛?” 第485章 如果我死了 南荞看向他,这双深蓝色的眼,神经大条的小龙龙啊,倒没白疼他,估计是顿悟了,找四丫帮忙下的界,不过同她一样,转化为此间尘灵之后,前尘记忆全无。但是不愧是蝉联三届神宠大赛冠军的小龙龙,无论在哪,都是彪悍的武力值,以及一颗为她死而后已的心。 嗯,有宠如此,她也不算太失败。 南荞伸手颇为欣慰地摸了摸白惑的脸,夸了一句:“还是你最乖。” 白惑一愣,乖?这个字能形容他吗?还有,她这一副老母亲看儿子的眼神怎么回事?怎么她最近有种老气横秋的姿态,不会是被天神给蛊惑了吧。 他刚想开口,哪知容澹不识相地凑了过去向南荞皱脸:“你怎么就只夸他不夸我,你偏心!” 南荞只得在容澹脸上也掐了一把:“那你说说你哪里乖?” “我、我……你说不跟我睡,我不是听话地不来闹你吗,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憋得多痛苦?” 南荞窃笑:“二十八年都憋下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了。” 白惑乘机补刀:“况且你区区二十八年,在我这个两百二十八都不止的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你!”容澹哑口无言。 南荞无差别怼人:“你哪里两百二十八,你足有一千两百二十八吧?” 容澹一脸惊骇状,阿达丽也满脸惊愕。 白惑挑眼:“怎么的,你嫌我老?你没资格,你的身体可是有四千多岁呢。” “四、四千多?”旁边吃瓜二人组再次惊呆了。 不管什么阶层的女人,凡人也好,神女也罢,都是很介意别人说年龄的,南荞眯眼:“小惑惑,胆肥了啊?” 白惑一把将她抱到腿上:“我小不小,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哎呀,我要走了走了!肉麻死了!”阿达丽捂着脸跑了。 容澹后知后觉拉过南荞的手:“待会儿我也要抱!” 南荞笑了一会,忽然一本正经道:“如果我死了,你们会怎么办?” 忽然来的转折猝不及防。 两男人一惊,白惑直言道:“说什么傻话。” 容澹也道:“好端端的,你说什么死?” 南荞沉默着笑,并不把话题换过去。 白惑看着她认真的眉眼,随即认真回答:“那我就和你躺在一个棺材里,陪你到永远。” 容澹握着她的手,亦是郑重道:“我也是,我也要躺在你身边,永远在你身边陪着你。” 白惑冷不丁地泼冷水:“算位分,荞荞另一边是青玖的,你只能躺青玖旁边。” “谁要躺他旁边!”容澹气道,顿时以牙还牙,“那你另一边还有千里眠呢,我看以他的性格是忍受不了矮你一头,到时候别到棺材里还打起来。” “他还能打得过我?”白惑不屑冷哼,“你这个臭小子,最近胆子不小,是我太好说话了吗?别以为你是新人,我就得让着你,管不好郎弟,我还怎么当这个大夫君!” 南荞叹了口气,默默站起身来走了。 连死这样严肃的事情,都能让他们为了谁躺在她身边吵起来,当时为了省力省时,把他们放一个世界里,她有点后悔了。 第486章 要不要孩子? 后来,还是白惑摸进了南荞床里,将她往怀里一搂,南荞以为他又欲求不满,没想到他只是静静抱了她一会儿,然后闷闷开口:“这次是不是很危险?若是会危及到你性命,那我们不出去也罢。我相信青玖和千里眠肯定能找到下来的办法,到时候我们一块儿在这里生活也行。” 原来他虽然方才与容澹吵吵闹闹的,但早就已经把她的话放在了心里。 这次自然是没有危险,她只不过是为大结局预热而已。她的任务完成后,总得返回上界吧,到时候在他们看来不就是死了么。虽然也能带走他们,但是说不定他们会留恋尘世的日子,毕竟,在这里能称王称霸,随她回去的话,又只是神宠,还得被她那几个奇形怪状的妹妹捉弄。 说起妹妹,四丫怎么不来找她?按理她记忆封印破了,她应该能凝个虚影在她面前露面了才是。 得了,估计又在打盹了。 此时,主世界,一棵金碧辉煌、星云流转的世界树下,有一个星雾缥缈的身影,正睡得四仰八叉。果然是知妹莫如姊。 “你想什么呢,不会有事的,我还要出去拯救沉灵大地呢。”南荞转过来窝在他胸口,搂住他的脖子。 白惑忧心忡忡问:“神启到底告诉你什么了?” 南荞只好避重就轻现编:“就有人对我说,世中世,天外天,神女殿,神女像;欲求生门换人间,只在神殿神像前。所以,我们得去神殿。” 白惑不安:“会不会是什么迷惑术引诱你去神殿?” 南荞眯眼:“你觉得谁能迷惑我?” “那倒是。” 南荞忽然道:“你想不想要个孩子?” 白惑的眼微微睁大一瞬:“你的身体不是……” “我是想着,既然天神给我神启了,那我去神女殿要是能见到真正的天神,是不是可以提点什么请求,比如说让我能生孩子?” 白惑沉默了一下,抱紧了她:“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从来没有白得的好处,什么神明啊神只啊,也不会那么容易满足凡人心愿。若是要你付出什么代价才换来孩子,那我们宁愿不要。我有你就够了。” 听他如此说,南荞也便作罢。 其实这副尘世之躯不能生子,也是她自己安排的,纯粹是因为当时觉得,在尘世留几个让她挂心的小不点,平添烦恼,还是索性生不了,干干净净无牵无挂。但是,环境改变人,她现在对生孩子也不抗拒,毕竟她自己生的,怎么管教,全凭她自己心情。不像管教妹妹,还得达到母神的基本要求。哎,长姐难为。 “生孩子不是目的,但是做点生孩子的活动也是可以的。”白惑说着,气息灼热地吻下来。 次日,罗迦部的队伍继续前进,但是多了齐努部的凌波儿和被阿达丽骂的临翼一行人,非要同他们一道去神殿。 到神佑族的地界,顺利的话只需要走一日,但是途中却要经过冰湖。冰湖不属于任何一个部族,也没有部族想要这块地盘,因为这里,蛰伏着那只巨妖。 冰湖对于红暗大地的人们来说,唯一的用处,就是用来安葬红暗大地死去的众人尸首,说是安葬,其实就是留着给巨妖当食物。虽然这在南荞白惑他们看来是亵渎亡者的行径,但是在此处,众人也习以为常。毕竟,什么也没有活着的人重要。 白惑他们初来时,也是因为罗迦部有个长老去世了,合达正带着人来此处安葬,碰巧发现了他们。 走了小半日后,众人到达了冰湖边。队伍里的人多少都有去世的亲人,有些已经成为了巨妖的食粮,有些还静静躺在冰湖旁的冻土里,等待巨妖下一次的觅食。 于是大部队暂停了行进,合达允许队伍里想拜祭之人前去拜祭,他自己也带着阿达丽去了。湖边有一个巨大的停尸坑,祭拜之人要从简陋的石梯上下到坑洞里。巨妖进食的时候,是直接从地底裂缝进入坑洞,吃完重新爬走。 虽然巨妖沉睡在附近地下,但是他们倒也不怕,距离上次觅食不过七年,巨妖不会中途出来。 南荞同白惑容澹站在远处看,毕竟坑洞里可都是尸首。 这个散发着莹莹冰蓝光芒的湖,在这片暗红色的大地上如一颗闪闪发光的夜明珠。炎热与冰寒,使这片土地达到了平衡。 一切都需要平衡。一旦天平失衡,世界就会崩塌。 第487章 巨妖醒了 任性的小土倒也没有忘记了法则。不过不记着也不行,否则这里也容不下这些生灵。 “小荞你看,那边有亮晶晶的石头,咱们去看看。”容澹趁机把南荞拉走了。 白惑也不追,站在原地看着,臭小子就算耍心机也不是他的对手,看他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那边,容澹拉着南荞刚想去拣那一堆亮晶晶的石头,只觉面前的石头跳了跳。 容澹诧异:“怎么会动?这难道不是石头?” “不是石头动,”南荞沉下眼,“是地面在震动。” “地动?”容澹一惊,“你的神启?” “不是我。”南荞警惕地环顾四周,地面微微在颤动。 白惑急切地奔过来拉住她:“荞荞!” 其他人也显然都注意到了,纷纷警戒起来,而声音是从停尸坑那边传来的。只见前方停尸坑里,前去祭拜的人纷纷从里面或爬或跳地逃出来,个个都是惊恐万状。 一道紫光率先闪刺而来,是紫阶的合达抱着阿达丽率先飞了过来,紧随其后的是齐努部的临翼,他抱着凌波儿。 几人一落地,阿达丽向着南荞扑来,大叫着:“太可怕啦!” “怎么?”白惑拧眉。 合达都有些慌:“巴德尔爬出来了。” 南荞眉心一皱,巴德尔?那只巨妖? 白惑也诧异:“怎么可能?不是七年前才进食过吗?” “对啊,也太奇怪了!”合达转身看过去,幸亏他们发现早,祭拜的人都逃出来了,从这里望去,还看不见巨妖,满脸恐惧与愁色,“现在只希望它吃完坑里的祭品后重新回去睡。里面有两百多个祭品,不知道够不够它这次……” 南荞沉下脸来,虽然她不该以最坏的居心去猜测小土的意图,但是,这也太巧了,他们一经过这里,能蛰伏三十年的巨妖就爬出来了。 南荞看了看白惑和容澹,他俩也在看她。 容澹低低说了声:“我看没那么容易。” 只听那边巨坑里传来触手爬动的声音,还有啃食咀嚼的嘎嘣之声,让人听起来毛骨悚然。 “呜呜呜……”凌波儿被吓哭了,直拽临翼的袖子,“临翼哥哥,我们快跑吧!好可怕啊!” 临翼的确想走,却被合达叫住了:“现在还不许走!” 凌波儿大哭:“为什么啊!留在这不是等死吗?!” “你个蠢货!”阿达丽总算理直气壮地骂,“自然是看着巴德尔是不是真要爬出来!你们齐努部离这里最近了,若是你一回去大喊大叫,结果巴德尔吃完就回去了,岂不是让大家白白受惊吓!” 凌波儿跺脚:“那它真要爬出来的话,我们再逃不是就晚了吗?!” 阿达丽叉腰:“那更不能走了!只有一个能回去报信!其他人要留在这里拖住巴德尔,留给族里逃生的时间啊!你们部族离这里最近,你更要身先士卒!神殿和族里的课你都白上了嘛?!” “我、我……”凌波儿一跺脚,“凭什么我要在这里送死,让别人有时间逃生啊!” 说完,她一改一直以来的娇柔,一提裙角往来的方向跑了。 “公主!”临翼大叫着,刚想走,又回头看看合达。 合达一皱眉:“行了,你跟上去吧!” 临翼又看向阿达丽,欲言又止,终是跑了。 第488章 神剑倾澹 阿达丽跺脚:“凌波儿你贪生怕死至族人性命于不顾枉为公主!临翼你个笨蛋!” 南荞看着两眼泪汪汪的阿达丽,无奈拍了拍她的肩安慰:“丫头,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咱也没法苛责她。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个男人犯不着你为他生气。等我们出去了,外头多的是比他俊俏的小伙子。我二夫君还有两个哥哥,长得比这个临翼好看得多多了,还是大国的王爷,比他好一百倍。白惑,你说是吧?” 这么多天接触下来,南荞深知这丫头是个颜控! 白惑反问:“你说云中延、云独慎还是光棍?” “呃……”南荞汗颜,她可不能说,这两大伯哥一直不死心地骚扰她,坚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也不能让阿达丽觉得她不要的还推给她,“还没呢。你就说老七老八是不是比那个临翼好看一百倍!” “一百倍倒是没有,虽然比不上我吧,”白惑看向容澹,“但是比他好点。” 阿达丽果然瞪大了眼,满眼放光:“比容哥还好看?!” 容澹黑脸:“怎么可能比我好看?!” “你不服气也没办法啊,鎏潮云家的容貌向来是出了名的好,男丁里青玖居首,老七老八也不错,这是不争的事实。只不过,”白惑搂过南荞的腰,贴过脸去,“只不过都没我好看,是不是?” “对对,你最好看。”南荞无奈,随后看容澹一脸憋屈,赶紧拉住容澹的手,“在我心里,你比老七老八好看多了!” 容澹这才被顺了毛。 “哎呀!白老弟,姑奶奶!你们还有心思闲聊!”合达与这几人完全就不是一个画风,急得快团团转了,他一指前头道,“看啊!巴德尔要爬出来了!再好看的脸,被它吃进肚子里都是烂泥!” 众人看去,果然,尸坑里,巨妖那黑色的丝状脚已经攀附上来,接着头上的尖爪探了出来,张牙舞爪,唰唰作响,很明显的是,一边少了一只爪子,那是被白惑砍掉的。随后,尖爪在坑边缘一抓,整个身体翻了上来,砸在地面上,震得地面又一阵晃动! 它的脑袋的确如眼镜蛇那般扁平状,脑袋上长着一排的眼睛,咕噜噜转着,头上的爪子不停挥舞,一张满是尖齿的血盆大口猛地朝天一声嘶吼,地面又震了震! 这边的众人皆是摆出迎战的姿态。 白惑也端起十二分的肃穆,将南荞往身后揽了揽:“这个畜生不好对付,你退后,我先去会会它。小容,你给我保护好荞荞!” 说着,他胳膊一甩,凝出一把灵力光剑。 南荞也不驳他面子,只道:“你等等。” 随后,她手心一展,白光闪过,她的手心里出现了一把银色的剑。 白惑诧异:“这是……天纥的倾澹剑?!怎么在你这里?” 就是天纥给她的,因为南荞跟着千里眠练剑,有次被天纥看到,天纥嫌南荞的剑太普通,于是把倾澹借给了她,结果,倾澹好似沉睡的巨龙刹那苏醒,光芒万丈、龙吟入天。那次,天纥和千里眠都吓到了,对外宣称这异象是,太息尊者正在炼新丹。 然后,每次南荞出门,天纥就把剑借给她,让她做防身之用。但是,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用。毕竟,这在明面上还是方觉的王者之剑。天纥当她好姐妹,千里彰可一直视他们为眼中钉。 但现在不是解释来龙去脉的时候,南荞点点头:“没时间解释了!你用这个,那畜生冲过来了!” 白惑见状一把抓过剑,然此时,剑猛然抖动起来,银白色的剑刃之上喷薄出一片炫目的白光,一声清越的龙吟振聋发聩! 众人皆被这猝不及防的光芒和龙吟震慑得睁不开眼,惊慌后退。 连带巨妖巴德尔都被吓懵了一瞬。 南荞也被容澹护在怀里,后退了不少。 白惑难得瞠目结舌,看向南荞,见南荞郑重一点头,他心里顿时有了底气,猛然一跃,向着尚还蒙头蒙脑的巨妖砍去! 南荞满意地点点头,倾澹,本就是白惑,啊,不,是龙惑的剑啊,随着他一道入世,机缘巧合,被千里家族的先人弄到了手。如今,物归原主,完璧归赵,见到了主人,小倾澹自然是亢奋地要飞天了! 而白惑冲向巨妖,迎面砍去,剑身之上竟然冲出一条银白色的……巨龙! 没错,就是龙!是古画卷之中那飞天入海的真龙! 第489章 碾压 那龙冲出剑刃,瞬间涨大数百倍,叫嚣着冲向巨妖。巨妖回过神来,张牙舞爪地迎战!然而,巨龙快如闪电,直插向巨妖头顶的利爪,一边的三只坚不可摧的利爪瞬间就被全部砍断了! 那是白惑当初被抓破了背,倾尽全力也只能砍下一只的硬如玄铁的爪子啊! 巨妖痛苦地怒吼起来。 声音凄厉,几乎要撕裂众人的耳膜! 黑色的液体从它头顶喷涌而出,飞溅开去。 白惑没有就此罢手,此时他已经飞到了近处,正想砍下剩余的两只爪子,那巨妖总算知道躲避,丝状足往一边一滑,一时躲过了白惑的攻击。 白惑毫不松懈,挥剑继续进攻,他招招下狠手,剑剑欲夺命!巨妖的头颅无比坚硬,剑砍在鳞片之上火花与黑血四溅,完全就是碾压之战! 伴随着巨妖的吼叫,它想撕咬白惑,那丝状足也是凶猛挥舞。但是,它一边的三只爪子因为被砍掉,那边就是放手最大的破绽。 终于,白惑一个飞闪,劈掉丝状足后对着没有爪子保护的脑门猛地刺去,那剑一道白光,刺进了巨妖的半个脑袋里,又猛地拔出,黑血喷射而出! 巨妖发出最后一声哀嚎,浑身僵住了,随后仰面倒进了巨大的尸坑之中。与此同时,大地忽然抖动起来,仿佛整个天地在颤抖。 众人都快站不稳,纷纷惊慌失措。 “看来我的猜测没错。”南荞自言自语一句,对容澹道,“我过去一下。” 容澹都还没反应过来,怀里瞬间空了。 白惑跃到烟尘四起的巨坑边上,正要看,南荞出现在他身边。 “荞荞你来干什么?”白惑拉住她,因为地动,巨坑边上的岩石正在往下落。这里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 “某个逆子发脾气了。走,我们先下去看看。”南荞说着,直接往巨坑里跳下去。 白惑虽然不知道南荞所说的“逆子”什么意思,但见她跳了下去,急忙跟着跳下去。 坑里尘土飞扬,周围有不断落下来的石块,不过躺在那里的巨妖还是很清晰。南荞准确地落在巨妖庞大的身躯之上。不知是地动还是巨妖本身,它的身体还在抖动,似是垂死挣扎。 南荞站在巨妖的脑袋上,那两排眼睛似乎在怨恨地控诉。 南荞看了一眼,随后抬起头来,看着并不清晰的天空,说道:“贪玩也要有个度,我不杀它,到时候,它可以跟我们走,你给我差不多点。” 身后,白惑和容澹走上来,没看懂她在对谁说。 但是,似乎很有效果,地动渐渐平息了。 南荞这才满意地低头,看向巨妖其中的一只眼睛:“我知道你听得懂我说话,我给你两条路:一、我救你,你自己缩小了跟着我们,做我的妖兽,到时让你和小土一道回去。二、你死在这里,小土么,我还是得带回去。你若是不信,自己问问小土,我到底有没有资格带它回去。我还听不懂你的话,你选一就叫一声,选二,就一声不吭等死就行。” 巨妖沉默,就在南荞以为这真是个有骨气的妖怪时,巨妖发出微弱的一声挣扎气声,闭上了眼。 南荞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会宁死不屈呢,看来还不是那么顽固。” “荞荞,到底怎么回事?”白惑上前问。 第490章 收服 “我猜的没错,这只妖兽是小土,啊,就是土灵源豢养的一只灵宠,这里所有的妖族魅族殇族,都是土灵源为它圈养起来的食物。就好比我们圈养牛羊鸡鸭,以待来日宰杀。” 容澹惊道:“啊?这个土灵源是什么东西?!” 南荞道:“和水灵源一样,是这个世界创世的根本。这个世界是基于五行所创,金木水火土,创世神投下这五种灵源,组成这个世界的根基,其实世界已经稳固,他们的能量释放得差不多了,也无须驻守在原地。有些能量充盈的灵源机缘巧合得到实体,比如,商律。而有些弱的,徒生灵识也得不到适合的实体,就无法离开,土灵源就是这种。” 南荞说着摸上自己的胸前,那里戴着水灵源。虽然恢复了神女的记忆,但是这一世经历的情感皆在,一想起商律依旧心痛。 她若归位,给这颗水灵源注入能量,或许他还能凝出实体,但是无法保证他会是那个爱着她的商律。毕竟,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能量细微的差别,也会造就两个不同的灵体。就算她这个创世时空里的创世神,也决定不了。 白惑和容澹见她面色忧伤,此时不知该说什么。 “不说这个了,先救这家伙吧,不然真死了,小土该发飙了。” 看着奄奄一息,真正血流成黑河的怪物,容澹皱眉:“怎么救这东西?” 南荞手一展,手心里出现了三片叶子,是小绿蛋的叶子,她边将叶子扔进了巨妖的嘴里,边解释:“倾澹剑造成的伤口,也是高级一些的灵力伤罢了,小绿蛋就能治。” 过了一会儿,巨妖的身上果然泛起一点点细微的绿光,它被白惑砍中的伤口也在慢慢愈合,不过爪子仍旧没有再生。 它的身体开始动起来,南荞退后两步,分别拉住白惑和容澹的手:“我们先上去,它要醒了。” 两男人点头,三人飞身跃起,回到巨坑边上。合达一行人已经在上头探头探脑,看见他们跳上来,赶忙问:“姑奶奶,怎么样了?巴德尔死了吗?” “没呢。” 合达跺脚:“啊?没有?跑了吗?要是它怀恨在心,跑其他地方作乱该怎么办啊?!” 南荞不解,小声凑到白惑跟前说:“你不是说这个合达不太磊落吗?我看他倒忧国忧民啊。” 白惑回答:“他就喜欢算计人,大是大非还是拎得清的,不然怎么当大当家。” “哎呀我的祖宗,你们还咬什么耳朵,这可怎么办……啊!!!巴德尔!” 合达大叫一声,拉起身后的阿达丽就想跑。 因为巨妖已经站起来,硕大的脑袋从巨坑里探出来看着他们,它的喘气声扑在众人脸上,伴着恶臭,两排眼睛定定看着他们。 南荞嫌弃,挥手结了结界才阻绝了恶臭,捂着鼻子道:“既然醒了,还不赶紧变小跟我们走,别在这浪费时间!” 巨妖很是不悦地重重哼了一下,又掀起一阵飓风,好在南荞结了界将众人罩着,才不至于被吹飞。 只见巨妖果然一点点缩小,矮化,直到再看不见,随后,一只如小猫般大的巨妖,不,现在只能叫它小妖,从岩壁上爬了上来,像只章鱼般蹲在他们面前。 南荞失笑:“我还有只妖宠,跟你有点像,不过它是水妖,你是土妖,或许能处得来。” 说着,南荞伸手上去,拎住了它仅剩的两只爪子,拎了起来,看了看,递给了容澹:“容澹,归你了!” 容澹一时有些心惊,不太敢接,那是自然,这可是一只白惑拿到倾澹剑之前都没打过的巨妖啊! 南荞还是塞容澹胸前:“别怕,没毒,它就凶了点。现在灵力大损,修养生息才要紧。它不会咬你的。要是它咬了,你就打它!” 巴德尔哼唧哼唧两声,以示不满。 容澹被她一说,有些讪讪然,是啊,一只妖怪,小荞都不怕,他怎么还怕啊,实在太丢脸了。于是,也拎住了爪子,像拎着一只兔子。巴德尔也不反抗,任由他拎着。 白惑吃醋:“你怎么给他不给我?” 第491章 神佑族 “呃……”南荞赶紧道,“你砍了它的爪子,还捅了它好几剑,我是真怕它咬你啊。” 白惑听着倒也是这个理。 “再说了,我不是给你礼物了嘛,倾澹剑啊。” “这个?”白惑诧异,“这是千里家的剑啊。” “嗯嗯……”南荞摇头,微笑,“不是他家的,是你的。” 白惑看着她微笑的眉眼,又看了看手里握着的剑,剑身上有一条银色的龙,这剑好像知道他在看它,剑身嗡嗡响着闪烁了一下。 “就是你的。”南荞又加了一句,“物归原主。” 纵然白惑心里有无数的疑问,南荞肯定瞒了他们很多事情,但是现在人多嘴杂,他也不好问,于是收下剑,道:“好吧,打架有点累,有奖励吗?” 南荞撇撇嘴,凑上去在他嘴上吧唧亲了一口。 “我我……”容澹懊恼,怎么他就没白惑那么厚脸皮呢。 南荞转身又在容澹脸上亲了一口:“不能偏心是吧。你俩三岁半呢。好啦,快走了,赶紧去神殿,我好想晒晒太阳,看看绿树鲜花啊!” 从冰湖到神殿,本来需要半日行程,但是这一路上,出奇地太平,很多拦路的小妖小怪都没了。众人皆是好奇。 南荞笑道:“这里的怪物老大在此,哪还有小妖物敢过来啊。” 于是罗迦部众人包括合达对南荞更是毕恭毕敬了。合达连一开始想借南荞之力一统红暗大地的心思都没了。神女娘娘啊,她一来,连巴德尔都给收服了,算计她?到时不得好死怎么办。还是本本分分当一个手下,说不定还能讨她欢心,获封一些神力之类的。 神佑族不愧是这片大地上最古老的部族,也是地上落下来的妖魅人族最先聚集之地。根据这里的历史记载,最早一批定居者是一千八百多年前。所以面前这座城池,已经有近两千年的历史了。 巨石垒成的城墙巍峨庄严,带着这地方独有的暗红色微光。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摆放着燃烧的巨大火盆,里面是长明不灭的长明石。火光将城门这一块映照得雪亮,用以吓退黑暗中潜伏的野兽。这些野兽常年在黑夜里,害怕明火的光。其实若是再过个几千年,这里的妖魅人族也应该会相应进化得不需要光,而变成夜行种族。 罗迦部的队伍站在神佑城的城墙下,好笑的是,齐努部那一队人后来又跟过来了。因为他们跑了没多久,发现身后没有动静了,巴德尔消停了。在罗迦部整装要出发时,他们重新折了回来。罗迦部众人理也不理他们。 现在,两支队伍站在城墙下面,等待着开门。但是,信使回去半个多时辰了,城门依旧紧闭。合达气得在南荞的马车外喋喋不休地骂:“藏苏这个老匹夫!现在越来越会摆谱了!不就仗着族里人多嘛,人多都是酒囊饭袋有什么用!我家白老弟一个人就能顶他几百人!” 白惑是同合达站在外头的,听合达这话越说越没谱了,当即没好气阻止他:“当家的,你别把我拉下水,我还想留着力气晚上陪我娘子呢。” 马车里陪着南荞的容澹不高兴了,将南荞搂进怀里抱住,声音闷闷道:“你今晚陪我吧。我不干什么,真就睡个觉。” 南荞笑了笑,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无奈道:“快到夜时了,看着吧,今晚大家都没的睡。” 果然,合达骂完没多久,巨大的石头城门发出沉闷的轰鸣,徐徐打开了。 第492章 白二夫人 打开的城门里,有人从里面骑着一头壮硕的乌舌缓缓步出。 那人笑道:“合达族长,鄙人代我们城主来接您几位。” 那人虽是在笑,但口气却是带着一丝鄙夷。也难怪,拥有六万多人口的神佑族,是十大部族里傲视群雄的存在。罗迦族才五千多人,靠着白惑能排第二,只是因为最近食物充沛,各大部族还算和平,没有真刀真枪打。白惑在各大赛事上为罗迦族争了光,才令各大部族对罗迦族另眼相看。 若算人口,罗迦族排倒数第二。 “咦,这位是……”那人忽然面色一惊,“是白二当家?” 白惑冠冕堂皇招呼:“连将军,久违了。” “哎呀,真是白二当家!”那人像是十分惊诧,“哎呀呀,数年不曾见你拾掇得如此俊朗逼人、意气风发了啊!莫非……你是想通了?愿意当我们家芳香公主的驸马了?!” 最后一位公主芳香,正是神佑族族长的女儿。 南荞在车里听得好笑,自恋年年有,怎么今年特别多呢,她打扮白惑和容澹的目的,自然让他们配得上她这个“神女娘娘”代言人的身份啊,这一个个的手下,光会给自己主子脸上贴金。 但是没等南荞和白惑亲自下场,阿达丽跳出来了:“你放屁!告诉芳香别做她的春秋大梦了!我们白大哥的夫人已经来了!” “夫人?”那连将军怀疑地看向白惑。 白惑轻哼一声,转身看向自己的车。此时,车帘门应声被撩开了,从里面钻出了一个深蓝锦袍的……男子?! 那连将军忽然愣住了,目瞪口呆地打量着车上下来的人,虽然的确长得俊俏,穿着也是金贵无比,但是,这是个男子啊!原来罗迦部白二好这口?难怪三个公主都向他示好,他也不理睬。 连将军屏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罗迦部众人自然不知道这个连将军傻笑什么。 然而,在连将军以为的这个白二的“夫人”,却是站定后,又转身撩着车帘,轻声说了句:“小心。” 只见另一只洁白的手从车里探了出来,落在这俏郎君的手里。 车帘一动,仿佛射出一道光,将连将军震慑得动弹不得。 摇曳的金色羽毛裙勾勒出婀娜的身姿,她身上似乎晕开着淡淡的金沙,如传说和古卷中的太阳,乌发垂髫之上,金步摇、玉簪花,半幅洁白的面纱,露出一双勾人心魂的眼眸。那双眼眸只扫了他一眼,仿佛把他整个魂魄都勾走了。 红暗大地上,从来没有过这般天人之姿的女子。 城主夫人年轻时是红暗大地的第一美人,虽然脸长得美,但是却没有这姑娘通身的气派,以及那种震撼人心的……光芒。 连将军眼睁睁看着墨蓝衣裳的俏郎君将她抱下来,然后白二牵过她的手,轻声细语说道:“你下来做什么,城门到城主府我们也得坐车去。” “嗯。”南荞道,“我就是解除一下误会,省得有些人老是惦记着你。” 说着,她抬起眼来望向那高耸的城墙,而城墙上头闪过一道影子,躲在了巨石后面。 容澹在旁边补刀:“白少尊去哪都改不了招蜂引蝶的特质。” 白惑瞪眼冲容澹一扬手:“你是不是还想找打!” 容澹躲到南荞身后:“这不是事实吗?” “你!”白惑理亏干瞪眼。 南荞头大,这两人到这里后都是放飞自我,完全没有地上世界身份礼法的束缚。她只得不理这两人,直接走向合达:“大当家,既然人家都等着了,咱们也别耽误,否则别人还以为我们摆架子呢。这位将军,您说是吧?” 说完,她看了那连将军一眼。 这一眼,把那将军看得面红耳赤,急忙道:“夫、夫人,有请,有请!” 第493章 计划 神佑族的城池比罗迦族大多了,都是石块垒成的房屋,有好几层,街道宽敞很多,街上的人也多了不少,现在还是日时,街上灯火通明。但是与方觉鎏潮的繁华真是天壤之别。 南荞只看了几眼,便没了兴致。她创造的三千小世界,虽然设定不同,时代不同,法则不同,但是世界运行的模板还是以自己的主世界为蓝本,日升月落,红花绿草,云卷云舒。 她,不喜欢黑暗。但有句话叫,我能忍受黑暗,若我不曾见过光明。这里的人,除了极少数掉落下来,交换过来之人,其余的便是土生土长在红暗大地,她一开始有些担忧,他们自小长于此,会习惯地上那光明之地么?她要带走土灵源,这个土灵源撑起来的世界就要崩塌,他们必须要走。他们能习惯吗? 但他们的先祖也是从地上世界而来,习惯了这个更为艰苦的世界,如今她提供给他们一方环境更好的新天地,若说适应不了,那只能怪他们自己山猪吃不了细糠,总比世界坍塌埋在这里强。 这么一想,南荞的愧疚忽然就没了。 看南荞一路从忧心忡忡又转变为如释重负,白惑终于憋不住内心的疑惑,终于叹了口气哀怨道:“我怎么觉得,我现在就是个没用的工具人。” 容澹不明:“什么叫工具人?” “工具用完就丢,你会跟你手里的刀剑解释你接下来要做什么,为什么做吗?” 容澹立马懂了,脸色一变看向南荞。 南荞无奈道:“好了好了,我告诉你们不行吗?我们要带走土灵源,土灵源一旦离开这里,这个红暗大地就会崩塌,所以就得把这里所有的妖魅人族都迁移走。” 白惑一听,当即神容严肃起来:“整个红暗大地少说有十多万人,而且还不包括那些独居没住在城里的人,怎么迁得走所有人?” 容澹也问:“我们为什么要带走土灵源?这个世界虽然奇怪,但是大多居民应该都是适应的,很多的老人都是有故土情结,就像我们怅国,虽然向往更富裕肥沃的方觉鎏潮的土地,但是不少保守派还是反对的。我们不可能说服所有人,还不如让愿意走的跟我们走,不愿意的就留下来继续生活在这里。” 南荞叹了口气,没说话,随后手心一展,出现一个光球,里面显现出了一个人影,是太息尊者,雪发白须,容颜苍老。 “师尊?!”白惑一惊,面露欢喜,但立马满目忧心,“师尊怎么苍老了这么多?!” 南荞收起光球,看向白惑:“师尊他没多少时间了,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白惑心里涌起巨浪,而容澹不解,面色茫然。 南荞直白道:“沉灵大地的诅咒快要压不住了。最多两年,两年之后,诅咒临世,世界会崩溃的。” “那师尊……”白惑脸色铁青。 “白惑……”南荞握住他的手,“任何生灵都是有极限的,师尊自己都已经准备好了。” 白惑眼中苦涩翻涌。 容澹惊愕地不知说什么好,只问:“诅咒?是那个没有女子出生,男女交欢男子即亡的诅咒?!” 南荞点头面色沉重:“对。到那时,男子大批死去,女子虽然一时无事,但出生孩童再无女童的话,数百年之后,种族无法繁衍也将不复存在。到时,这片土地将重回混沌的原始世界,只剩下不开灵识的普通兽类。” 这万年的付出毁于一旦,她怎会不痛心。手心手背,都是自己的肉。更别说小世界的生灵怨念太强,会在世界树上结出苦涩果,给世界树带来危害。 “那我来继承师尊的使命行不行?我知道师尊与昭天之眼是达成交易的,昭天之眼吸取师尊的灵力,巩固着诅咒的封印,既然师尊撑不住了,那我去接手不就可以了?” 南荞定定看着白惑的眼睛:“白惑,封印只能结一次,否则,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白惑如鲠在喉,脑海天人交战几轮,终于说出了他很怕说出口的话:“你……你就是创世神吧?沉灵大地传说中的神女,以及这片红暗大地的神女娘娘,都是你,对吗?” 第494章 怀疑 南荞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他能猜到,毕竟经过巨妖一战,还有倾澹剑,白惑若是再猜不出,那她都要嫌弃他了,光长肌肉不长脑袋。 她不急着告诉他们前世今生,为的是不想用所谓的前世把他们绑定,有种童养夫的既视感,让他们觉得没有自由。感情啊,就像握在手里的沙,抓得越紧,它流失的越快。她素来不是个专制的主人。 容澹在一旁瞪大了眼,显然被白惑这个大胆的猜想惊呆了。 南荞无奈一笑,事已至此,再瞒着便显得小家子气,于是索性坦白:“再厉害的神也有疏忽的时候,就像明君手下也会出现几个庸才。我的一时疏忽,导致了这片大地被诅咒。但是杀鸡焉能用牛刀,上界神力,会撕裂这个世界。小鱼只是我的一个宠物,她的力量就几乎要崩坏这个世界。所以我不能直接干涉。若想拯救,我只能转生下界,利用这个世界原本的力量。任何一个神,都不会放弃自己的世界,那都是她的心血啊。” 呃,除了她三妹。 容澹已经惊愕得目瞪口呆,一句话都不敢说。 白惑煞白着脸,喉咙一滚,嘴唇颤抖着说了一句话:“那你……还是我们的娘子吗?我的娘子,南荞,她还在吗?” 南荞一愣,结结巴巴道:“为、为什么这么问?” 白惑双手握拳,用力到他的骨节根根泛白,他的眼里满是痛苦的挣扎:“你这几天变了很多,让我觉得你通晓万事,强大到任何事情都能摆平,而我们对你来说是可有可无的。而荞荞她,从另外的世界来,对这里的一切都是小心翼翼的,她像一棵刚萌芽的小树,需要我的保护。她看着我的时候,眼里总是亮晶晶的,让我觉得她无法离开我,而我,哪怕付出生命也要守护在她身边。但是……你没有,我在你眼里,看不到那种炽热。我甚至都不确定你还是不是南荞,抑或是……” 他顿了顿,咬着嘴唇,又看向南荞,眼里却是黑深一片:“已经夺取了南荞这具躯壳的创世神。” 容澹愕然地看向白惑,又面带惶惑地看着南荞。 而南荞的心里像被锤了一记,白惑内心向来敏感细腻啊,没想到他竟然想得这么离谱! 也是,他一直都是这个世界最强的存在,他从小的使命,便是太息尊者灌输的“保护自己的天定娘子”那一套。而且他的前身龙惑,也是把保护澹月作为准则,兢兢业业履行着自己的使命。他没有因为她就是传说中的创世神而卑微仰望,他担心的,反倒是南荞这个人格还在不在? 神女澹月在神界从来没有谈过感情,因为她只会守着自己的世界树,妥妥的工作狂,平日里也是个神宠控,只宠自己的宠物,纵然是南星家族里最好看的神女,也没有结神侣。 现在,她化身为小世界的尘灵,又一次被跟随自己下凡的宠物给感动到了。 她竭力压下心里的澎湃,喉咙紧绷:“那如果说,你的猜测是真的,我只是下界夺舍的创世神,并不是你们的娘子南荞,你要如何?” 白惑身体僵了僵,他眼眸里的光一点点熄灭下去,神容寂寥:“既然天神下界为的是拯救苍生,如果这两年需要我们相助,那我定然万死不辞,只求事成之后,能把荞荞还给我们。要是……荞荞回不来了,那我也没有活在这世间的意义了,我想随她而去,只希望天神您今后善待大地,善待我那几个不知情的郎弟。” 南荞心头五味杂陈,她应该为白惑这么爱她而感到高兴,但是又忽然为他们这八年的隔阂而溢满悲伤。澹月可以云淡风轻,但是南荞却不行,鼻腔涌起酸涩,眼泪抑制不住从她眼眶里滚落下来。 她一哭,白惑有些无所适从,因为南荞一哭也是这般,眼泪扑簌簌掉下来,止也止不住。他是说了让她多么伤心的话啊。他在怀疑她不是南荞,就好比南荞怀疑他不是白惑。 但是他们在一起半年,最浓情蜜意的时候分开了,时隔八年,双方都不一样了,加上所谓的神降神启,她有的时候似乎还是那个缩在他臂弯里需要他庇佑的小姑娘,但现在更多的时候,她就像另外一个人,不,是神,灵力逆天,通达万事,收服得了巨妖,赠予他神剑的……创世神。 他怕,他真的怕她不是南荞,他怕他的荞荞怪他认不出她,怪他对着一副相同皮囊下不一样的灵魂生了无法遏制的……爱。 第495章 鸿沟 “对不起,白惑,对不起……”南荞眼泪不断落下来,她抚上白惑的脸,“我吓到你了,我不该这么说。傻瓜,是我,一直都是我。我们不是两个人,自始自终,我只有一个灵魂,只是以前的记忆被封印着,封印忽然解开之后,难免会带了点以前的脾气。但是我还是我,一直都是我。我从上界转生时妹妹出了点差错,让我错入了另一个小世界,后来她修正了这个错误,又将我拉了回来。至于我记忆封印的解除,只能说是契机吧。容澹是最后一个契机。” 南荞看向容澹,容澹全程未说话,南荞只得道:“我一开始不承认,谎称神启,的确有一些私心在里头,我也不是故作神秘。因为你们几个前世与我的确有渊源。但是,你了解我的,我素来不想束缚任何人,我不愿以什么命定一说来束缚任何一个灵魂。纵然前世你我有渊源,但你们同样有自己的选择,所以前世的事情,你们不记得也罢,没有必要揪着不放,今生的情凭着你今生的意愿,你们有选择的权力。” “你是说……”容澹激动起来,“我们前世有缘?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幼年的梦不是梦!” 白惑沉默着,他的眼里风起云涌。 是啊,自由与选择,这的确是南荞一贯的态度。她曾说过,他应该有选择的权力,而不是被一句命定,捆绑了一生。 南荞抹了一把眼泪,见白惑还在发呆,猜想他心里也不好受,八年啊,他们分开八年,过了重逢的新鲜与激动,如今便是冷静期,白惑不是盲目看皮相之人,他的确要思考与怀疑。因为失去他的八年,她的确变了很多,再加上她的记忆封印解开了,一下子又多了几分澹月的神态,白惑的不安也是能理解的。 不像千里眠和青玖,她的变化是他们一点一滴看在眼里的。而容澹呢,八年前接触得不多,现在遇到的时候,他认识的也是现在的她,何况,他爱的,的确就是神女澹月,所以他没有太大的落差。 白惑啊,难怪这几天都有些不对劲,抱着她的时候也会走神,原来他脑补自耗得这么厉害。 怎么办,他们该如何修补这八年的鸿沟? 南荞思忖了一阵,以毒攻毒吧,于是佯装端起一脸生气道:“你觉得我被天神夺舍了?但是我记忆封印没解开之前不也是很厉害了吗?!你离开我八年,我要是还是一棵温室里的花骨朵的话,要怎么找你啊。我都没嫌弃你变得大老粗一个,都不是以前那个君子如玉的白惑了,你居然还嫌弃我变强不需要你保护了?原来你喜欢的只是那个娇娇弱弱的小白花南荞,而不是现在因为你而长成铿锵玫瑰的南荞!你要的是那个小白花,那还真没了!你竟然怀疑我不是南荞!你好过分!好啊,你要是不喜欢了我,你尽管走,我还有青玖、千里眠和容澹呢!” 白惑那死海一般的眼里终于漾起了几许星光,他竟然有些手足无措。现在面前的,的确就是他熟悉的南荞,眉眼生动,会耍小性子的那个姑娘,而不是事事运筹帷幄、了如指掌的那个神只。 第496章 牛角尖 南荞想推开他,白惑终于收拢了手臂,张口结舌说了句:“不、我没、我没有不喜欢你,我就是……是我的错,我不该怀疑你,我就是……” 一直在一旁不做声的容澹忽然俯过身来,反而用力将白惑推开了,还直接把南荞拉进怀里,冷冷瞪他:“你怀疑小荞,我可从来没有怀疑过。无论是在地上,结缚令前,还是结缚令后,我每次亲她,她总是习惯性地咬我下嘴唇,你说,不一样的两个人,连小动作都会一样?我算是听明白了,你觉得现在的小荞和以前的小荞大不一样了,加上小荞解开封印之后变得厉害又强大,重创了你可怜的自尊心。可是你又喜欢她,甚至天天晚上都要跟我争!如果你觉得不是你熟悉的小荞,你竟然也下得了手?!你既放不下以前的小荞,还喜欢现在的小荞,足以见得,你在这里待的八年待成了心猿意马的负心汉!” 嗯?南荞听着好像有点不对。白惑负心汉?那倒不至于吧?他只是对现在的南荞还不习惯,并且因为神降这事,心生忧虑而已。什么叫以前的小荞,现在的小荞,都是她啊,人不可能一成不变是不?她说的足够明白了吧。容澹这个切入点不太对。 然而白惑被容澹这么一通骂,他居然哑口无言。 而白惑的确被震慑了,他真的负心了?他定然是爱着南荞的,只要假设她消失了,他便觉心如死灰。但是,如今这样强大的南荞给他一种抗拒不了的吸引力,仿佛他注定也要爱她。容澹说的没错,他纵然心里怀疑天神夺舍了南荞,他却还是愿与她共享鱼水之欢。他的心,可能烂了。 白惑面如土色,落下一句:“荞荞,是我的错,我没脸面对你,我去外面待一会。”就撩开车帘出去了。 怎么回事,白惑这是默认容澹骂的对?他俩钻的什么牛角尖? “哎白惑……”南荞想叫住他,却被容澹拉住。 “别理他。你看他,就是心猿意马,口口声声爱你,发现你性子与以前不一样了,却还是贪图你的身体,你说他是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负心汉!” 南荞皱了他一眼:“啊?这不都是我吗?这有区别吗?就是这些年我的确与刚来那时不太一样了,这几天我封印解除后,我自问变化也不大啊,可能除了对这个世界更了解之外。再说了,白惑就算移情别恋了,对象还是我吧,怎么也说不上负心汉啊?” “哎呀!”容澹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就宠着他吧,哪天要是他去跳了归池,跟别的女人跑了,你才看得清他的真面目!” 容澹吼得大声,车外定然听得一清二楚。南荞默了默,却是微微笑着落下一句:“我相信他。也尊重……他的意愿。” 白惑没有记忆,他爱的是南荞,但是龙惑爱的是澹月。 南荞就是澹月,澹月就是南荞。如果说区别,那就是八年前的南荞是少女时代的澹月,而现在的南荞就已经是澹月了。 所以现在的白惑有那种既怀疑又放不下的感觉是正常的。她方才假装怪他,只是想让身为白惑的他,接受这八年来,那棵小白花南荞已然奋勇成长起来。因为白惑一直都是爹系夫君啊,总想护她在羽翼之下,现在她翅膀硬了,不用他保护了,他心里自然有落差,还生了南荞被天神夺舍的担忧。 心里的坎需要他自己跨过去,她帮不了他。 而坐在马车外头的白惑,听见南荞的那句话,胸膛里一番浪潮翻涌之后,他已然做出了决定。 然而此时,城主府到了。 第497章 神佑城主 神佑族的首领是十大部族里唯一一个被称为城主的,因为神佑城才有城的规模,其他的首领要么是族长,要么就是大当家。 此时,城主藏苏端坐在首座上,中老年之相,倒是一副大城城主的风姿。他的两侧是神佑城里说得上话的权贵。而身旁就是城主夫人,城主夫人虽青春不再,却依旧风韵犹存。夫人的下首坐着的一个身穿绿衣的年轻女子,面目冷峻,眼神颇为凌厉。不消说,那人便是神佑族的公主芳香。 罗迦部与齐努部两行人一左一右往前走去,合达在最前头,白惑南荞容澹及阿达丽跟在后头,外加两名长老。齐努部这边,凌波儿作为代表,自然是与合达齐头并进,后头跟着临翼以及其余几个随行大臣。 大殿之上灯火辉煌,神佑族众人显然对于罗迦部的白二居然亲自来神佑族这事格外好奇,因为芳香公主四年前算计白二差点霸王硬上弓了他这事,白二与藏苏城主已经撕破了脸。这会子,他居然跟着合达来了。 神佑族先前一直在猜测罗迦部这次想求见神殿拜谒神女像是所为何事,及至他们到城门口,信使来禀报那白二也随行后,这大殿中有人认为是白二的那群同僚之中有人的冰寒症扛不住了,需要神殿的药来治,白二终于要伏低做小来了。 藏苏一直对白二的实力很是忌惮,神殿里有灵泉可以洗缚令,若是白二能收为己用,那神佑族自然如虎添翼。但是……他身边站着一个女子怎么回事,白二还挽着她的手,难道是罗迦部里暗线所说的白二那找来的娘子?芳香从城墙回来就一直翻着脸,问她也不肯说,看来八九不离十了。 这边,南荞倒是奇怪,白惑虽然在车里闹了个别扭,但进城主府的时候还是主动牵起了她的手。对于这个台阶,南荞是乐得下了,就是把容澹气到了。白惑果然厚脸皮,把小荞这么气了一通,现在还没事人一样的。他变色龙呢?! 虽然不情不愿,但小族还是要向大城行礼表示尊敬的,合达率先俯首行礼:“藏苏城主荣安,乌利亚合达携部族手下拜礼!” 罗迦部众人皆是俯首。不包括白惑南荞和容澹。 藏苏虽然暗自翻白眼,但白二的德性他也知道,再说四年前是芳香的过错,若真成事,白二会死,谁也抗不下诅咒的反噬。 凌波儿赶紧上前一步抢话:“藏苏伯伯,夫人,芳香姐姐,凌波儿来看你们了,祝藏苏伯伯富与地寿,夫人事事顺心,芳香姐姐貌美如花!” 城主还没开口,夫人倒是笑了,招手道:“凌波儿丫头的嘴最甜了,来来来,到这里来,你坐芳香身边来!” 凌波儿微笑着提着裙摆上去了,向芳香行了个礼,在芳香身边长椅上坐下了。芳香扯起一个敷衍的笑。 阿达丽悄悄凑近了南荞,不屑道:“你看她俩,明明以前为争白二斗得你死我活,现在居然装得闺蜜情深,我最恶心她们这种假惺惺的姐妹情了。” “这叫塑料姐妹花。”南荞总结,然后看了白惑一眼,“招惹得可真不少啊。” 白惑都不敢看她。 上头城主用着带着奇怪音调的方觉话说道:“乌利亚,神殿诉求的流程你也懂,上回余莱族刚面神才过半月,神殿须得闭殿净尘一月。而你们就算这般风尘仆仆前来,根本无济于事啊。若是想求得白盏草医治冰寒症,那可真是难了,还没长到能收割的程度呢。” 南荞看了白惑一眼,白惑会意,开口说道:“城主,我们这次前来并不是要白盏草,只是想同你们商量一件事情。” 不是白盏草还有什么事,城主问道:“啊?那是什么事?” “不知城主对于回地上世界有什么想法?” 第498章 冒牌货 他这话一出,不光是城主,其余人皆是一片哗然。 其中一人吼:“姓白的小子,你可不要口出狂言啊!是不是设了什么局诓骗我们不成?!” 另一人也说:“我就说他居心叵测,拿这种事来做诱饵,以为我们都是傻吗?” 其余人用叽叽歪歪此处语言的讨论着,有惊讶,更多的是怀疑,其中包括合达。他们也没听他们提起要出界这事,只是因为南荞长得跟神女一模一样,说想见见神像,于是就带她来了。当然,之前合达是有自己的小九九的,甚至有携天子以令诸侯的打算。但是途中巴德尔这么一出,他已经不敢了。 城主抬手示意了一下众人安静,四下安静下来。城主面带讥诮道:“白二,口气不小啊。我们红暗大地上的人民苦寻这么多年都无果的事情,你就这么轻飘飘说出来,你觉得我们有这么蠢吗?!” 白惑看向南荞。南荞拨开站在她前头的阿达丽与合达,往前走上一步,口吻带着几许凉意:“城主倒也不必如此动怒,你们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别人也做不到。” 城主一开始就想问了,但是他自然是忍着,否则显得看重他们,这会子这个神秘的女子自己走出来了,他自然要问:“你又是谁?” 南荞直视着城主,微微一笑:“我以为城主知道我的身份呢,毕竟东边城墙那扇小门口三日一开送出去的密信,目的地是神佑城吧?” 神佑族派的眼线每三日会送出情报,这还是她无意中隐身闲逛发现的,后来告诉了白惑,白惑说这种事每个城都有,该合达操心去,他们就当不知道。 果然,合达和城主皆是脸色一变,几乎想对峙。 但南荞立马抢过话去,她可不是想挑起他们吵架来的:“我是白惑的妻子,自然是来自地上世界。” 有一个权贵笑道:“夫人,来自地上世界的人多了,至今无人能出去。我看啊,你还是操心一下自己的身体,向你夫君多讨要些修炼的秘法,多活几年才是啊。” 从天幕来的人活不过四年。不过,白惑与穆王君他们不是天幕而来,所以他们都活着。 “多谢关心,但是我可能不需要操心这个。因为……”南荞不说话了,而是抬起手来,直接揭掉了面纱。 面纱落下,以城主为首的众人发出惊慌失措的叫嚷,有些人如同合达阿达丽初次见她那般直接跪伏在了地上,虔诚叩拜起来:“神女娘娘!是神女娘娘!” 一时间,大殿上有些闹哄哄的。 但是神佑族的城主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藏苏一猛子站起来,瞠目结舌后倒是没跪,反而瞪大眼看向芳香,颤抖着声音问:“芳香,你、你看看,是不是神女娘娘?” 而芳香公主瞪着南荞看了会,冷哼一声:“罗迦族长,你弄一个长得像神女娘娘的冒牌货来,安的什么居心?” 她这话一出,四下里惊慌叩拜之人皆是抬起头来,目光惴惴。芳香公主是神殿里陪伴神像时间最久的公主,她说这只是个长得像的冒牌货,那肯定不会错。 合达几人紧张得看向南荞,想看她要如何自证。 南荞倒是佩服这个公主,有位高者的自信与威仪,也不盲从。但是光凭自信自然是不够的,因为有句话叫人不可貌相,现在的情况就是,她这个样子,需要他们貌一貌相。 南荞叹一口气,转脸向白惑道:“白惑,你结个界护一下,他们不信,我只能证明一下,免得把你们也伤了。” 白惑点头,抬手一撒,场地中央被罩起了一个结界,将罗迦部众人罩在里头。南荞从结界里头走出来,却也没其他动作,只是这么站着,而她的身上忽然漾起一层光芒来,是鲜艳的红色,只是红阶之色。 第499章 神女之身 然而众人还来不及嗤之以鼻,她的色阶陡然炸开,瞬间变成了七彩缤纷的瑰丽之色,仿佛一片辉煌的虹霞,传说之中那天际的虹霞,神女显灵时神女像之上晕开的七彩虹霞。 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灵力如熔岩飓风般扑面而来,将大厅里的众人全部掀翻在地。 白惑结的界被挤压了一下,他愣了愣,荞荞的灵力已经强盛如此?于是他也放开了自己的色阶,一层深黑色的浓雾在他身上弥漫开来,结界才稳稳地罩在那里,令界中的罗迦部众人安然无恙。 大殿上的神佑族和齐努部人就不好了。藏苏,神佑城的城主,紫阶上级者,竟然也挡不住这股强盛的灵力,就在他发现不妙匆忙结界后,结界却是被灵力震得四分五裂!一群人皆被掀翻在地,无形的威压如巨山般将他们压得动弹不得、快要窒息!甚至有人已经口吐鲜血! 城主虽是竭力护着妻女,但是这股可怕的力量却令他浑身的血脉都在颤抖!再这样下去,他们这里全部人都得死! 面前这张与神女像一模一样的脸庞分明没有开口,神容也是淡淡的,但她的声音却从四面八方钻进每个人的耳膜,她说:“我是谁并不重要,这个世界的存在是因为土灵源。如今整个沉灵都危在旦夕,我要带走土灵源去化解这场劫难,否则,你们也逃不过这场浩劫。土灵源一离开,你们的红暗大地就要崩塌,所以你们必须得跟我走。尔等,可还有疑义?” 藏苏快抬不起头来,看着已经吐血昏厥的妻女和一众挣扎的长老谋臣们,从牙关里吐出几个字:“不敢、不敢有异……” 南荞瞬间把色阶收起。 压顶的巨石瞬间卸下,整个大殿重新获得了生机,众人终于喘上了气。 白惑也撤了结界。合达看着毫发无伤的自己人,又看看似乎已经死一大片的神佑族人,心惊胆寒,娘喂,幸亏站对了阵营。 藏苏答应得很不甘心,因为在他看来,族人生死不明,妻女灵力弱,被她这么一来,不知道是否还活着。 然而,南荞从袖筒里掏出一个瓷瓶子,递给阿达丽:“这是补灵丹,让我们的人去给他们每人喂一颗,不然真弄死了他们,我不成魔女了么?” 她的色阶威压一出,在小空间里就能压倒一大片人,造成严重的内伤,为此她还专门研究炼制过对症的灵药,在误伤时使用。那日从天幕上落下来,她不用色阶威压,只是因为她并不是真的想干掉那群人,而且,她的补灵丹不够治疗那么一大群人。这次人不多,倒是足够的。 阿达丽虽然乐得看平日神佑族那些趾高气昂的高层如今像狗一样匍匐在地上苟延残喘,但是她大局还是拎得清的,赶紧招呼了身后的几名随从,拿着瓷瓶去喂药。 神佑族人的药喂过之后,昏厥之人都纷纷醒了过来,不过还是有些浑浑噩噩脸色惨白。 南荞说道:“清修十日,专注纳灵,我的药很灵验,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藏苏将虚弱的妻女搀扶起来靠在座椅上,自己也觉得较之方才恢复了很多,于是整了整衣冠,从首座上走下来,撩起衣摆,噗通一声跪倒在南荞面前,俯身叩拜道:“神女降临,是神佑族乃至整个红暗大地的福祉,神佑族定当为神女娘娘您马首是瞻,鞠躬精粹、死而后已。” “死而后已倒也不必,我是带你们去往新世界开创新生活,而不是让你们俯首称臣、肝脑涂地。好了,带我们去神殿吧。” 藏苏再不敢怠慢,招呼了几个恢复得不错的长老和将军,从外殿招了几个一头雾水的侍卫随从,交代他们照顾好夫人和公主,随后,带着南荞一行人往神殿去了。 第500章 前往神殿 神殿建在城主府后面的山上,距离也不远,不像罗家部那座祭台的山那般平整,这座山却着实高耸陡峭,在这一片连绵起伏的山丘上显得格外显眼。神佑族能找到所谓的神女像,也不是意外。这显眼包一样的存在,谁能不注意啊。 一路过去都是灯火,与平常黑红色的岩石地面不同,这里的地面竟然是白色亮晶晶的,在火光上闪烁着光芒。 见南荞看着脚下的石头好奇,白惑解释道:“这种石头只有这里才有,似乎是同那神女像一样的材质,像玉的温润却又有晶石的璀璨。” 南荞点头:“嗯,小土是土灵源,什么材质全凭它的喜欢。” 白惑看她:“你不生气了?” 南荞反问:“这话不是该我问你吗?” 白惑面色讪讪:“我有什么资格生气。” “对,这是大实话!”容澹凶巴巴地插嘴进来,“这回你倒是说了句中听的话,你有什么资格生气?小荞不打你就是她太惯着你了!” 白惑无力反驳。 南荞揪了容澹一把。 见白惑不知道说什么,有些自怨自艾的哀愁,这种情况,若是没人她可以撒撒娇,但是藏苏等人在前面走,合达等人在后面跟,根本不行,三人又不做声了。 恰恰此时,阿达丽忽然凑上来神秘兮兮道:“土灵源?那是不是还有木灵源、火灵源、石灵源、水灵源啊?” 南荞诧异地转过身:“你怎么知道?” 阿达丽坦然:“神女像脚底下都有啊。” 南荞了然:“也对,小土弄的这个神像,它自然知道。但不是石灵源,那是金灵源。金木水火土,沉灵大地构成的五行根本。” 容澹皱眉:“那我们已经有了水灵源,土灵源,出去后还得找木火金三个?” 南荞笑着摇头:“不是,现在只剩下一个火灵源而已,而且,我也知道它在什么地方。” 白惑不解:“你什么时候找到的另外两个?找我的这八年?” 南荞噗呲一笑:“白惑,记得我曾经同你说过的我的女主命吗?其实这两件东西我很早就有了,你都见过的。只是我最近解了封印才想起来。” “什么?”涉及到的物品太多,白惑一时还真想不起来。 南荞一挑眉梢:“我在元拔沼泽意外得到的那块黑铁,就是金灵源,而木灵源,便是师尊给的那颗长不出的苍九花种子。现在,都保存在太息宫里。等我们出去就可以拿到了。这就是女主的气运啊。有些人却是不要。” 她说完,瞥了容澹一眼。容澹被她看得莫名其妙:“你白我干什么?” 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南荞早已经结了界,把几人圈在里头,所以除了他们四个,其他人什么都没听到。而阿达丽吧,南荞对这个胸无城府的丫头很有好感,觉得她既像坦率的飞斛湉,还对她没那种心思,又像暴脾气的小紫蛋。而且,她还有一个大胆的打算,等到带他们去了新天地或许可以落实一下。 一行人很快就走到了山脚下,抬头望去,山路蜿蜒漫长,大地自带的暗红色光芒下,山顶有一座隐隐透白的宫殿。 南荞叫停:“好了,你们送到这里吧,人太多,上去太慢了,我们自己去就行。” 城主还想再说什么,合达大声咳嗽一声,趾高气昂道:“藏苏城主,神女娘娘的决定不需要外人指手画脚。” 合达这人挺滑稽的,这会子狐假虎威可真是炉火纯青。南荞也懒得处理他们的争斗。况且到了新世界,重新开辟疆土,建立文明,还得靠他们自己,有灵智开化生物的地方,便有争斗。 等她离开沉灵之后,这个世界的气运会重新还给小昭,日后会由小昭自己选择气运子,维持这个世界的运行与发展,不让它被怨念与死亡笼罩。 藏苏对着合达还是不客气的,板着脸道:“我只是想提醒一下神女娘娘,这里台阶太多,上山路远,唯恐神女娘娘劳累,需不需要准备挑子?” “不用,我们飞上去就行。”白惑直截了当拒绝,习惯性转向南荞,“要不要我抱你?” 然问完,他就想起,现在的南荞已经不是那个连飞都不会的小姑娘,根本不需要他再抱了。 “好啊。”南荞却很是欢喜,直接向他伸出了手臂,“我真的腿都走酸了。” 白惑心上一颤,嘴边扬起一抹笑,俯身将她抱了起来,一跃就飞走了。 第501章 大祭司 容澹咬牙切齿:“怎么又被他给抢先了!” “容哥,”阿达丽取笑,“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怎么每次都比白二慢一拍,一点都不贴心,难怪荞荞姐满眼都是白二。” 容澹这回倒是不吃醋,叹气道:“这一点,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不过,我不在乎,只要小荞能与我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 说完,他迈开大长腿,施展灵力,沿着石阶飞窜而去。 这边,藏苏与合达等人面面相觑。是啊,他们可以用灵力上去! 由于这是神殿,以往他们朝拜时,为了彰显自己的诚心,上山时禁止使用灵力灵术,谁都需要走上去,所以山道显得特别长,体力差的会很疲倦。但是……现在神女要去自己的神殿还要什么诚心啊! 白惑抱着南荞落在神殿面前,这座通体雪白的神殿所用的材料的确是与山下石阶相同,都是糯白里带些晶亮亮的光泽。不过,令神殿与众不同的是,它的前方有一大片的树林,枝繁叶茂,而地面也是柔软的草坪以及花圃,甚至还造了喷泉,里头居然有几个……安琪尔石雕? 南荞皱了皱眉,小土还真是元素混搭。这个世界衍生出来的文明是她从母神的模范版本里带过来的东方文明,所以并没有衍生出别的文化,安琪尔?实在是有点乱入了。 神殿外头站着一排神殿的仆从与侍卫,见有两人从天而降,立马端起警戒姿态,纷纷列队跑来,其中像是队长模样的大叫:“什么人?!神殿山也敢用灵术!不怕神罚吗?!” 然而,等这一队人跑近了,看清来人的模样,全部人都是一脸惶惑,他们都是神殿之人,自然对神女像再熟悉不过了。 “神女娘娘!” “是神女娘娘吗?” “神女娘娘显灵了?!” 另外那个男子,看着也很眼熟啊。 众人不知所措地互相猜测着,看着他们走上来,根本不敢挡着,只得齐齐后退。 “公主下山了,怎么办?!” “大祭司呢,对,找大祭司出来!” 后方有人慌忙跑了。 南荞听见了,诧异地看向白惑:“什么大祭司?” 白惑有些不自在:“这个神殿里除了每年一换的公主侍奉神女像外,还有一名大祭司。” “哦?男的女的?” “男的。” “老的少的?” “年轻的。”白惑眼神颇为酸涩,叹了口气,“侍奉神女像的大祭司,长得都不错,是从红暗大地专门挑选而出,而且……根据这里的规定,大祭司一生都奉献给神女像,可以说是神女像的夫君。” “这么惨啊?那岂不是害人家一生都当光棍?而且,小土可是个男孩子,甚至连实体都凝不出啊,否则也不会干这为了养巴德尔而圈养这里生灵的淘气之举了。一尊石像还要什么夫君?这些人真是马屁拍到马腿上。”南荞满脸无奈,看看白惑那一脸怨妇神色,终于噗呲一声笑出来,“你什么表情又叹什么气啊,那神像是小土捏的,他们拜的是小土,又不是我,跟我可没关系。” 白惑还是一脸不是滋味。 南荞笑着去揉他的脸:“怎么自己一点自信都没了呢,你还是那个冠绝沉灵的白少尊吗?你以前那种‘本公子天下最帅’的自信呢?” “我可没这么想过,那是青玖才有的想法。”白惑虽然嘴上不承认,但脸色明显好看了些,搂住了南荞的腰。 忽然传来一声颤抖的声音:“娘娘?神女娘娘……” 南荞和白惑双双转脸,只见一个一身雪白的男子从神殿里走了出来。 第502章 神殿 这个男子一身白袍干干净净,没有丝毫花纹,身形颀长,长发微黄,垂下来,甚至还有些卷曲,头上戴着金冠。若说脸,嗯,的确是白惑口中说的“不错”,白净柔美,像一株亭亭玉立的白荷,有种我见犹怜的楚楚动人之色。 楚楚动人?呃,不管是南荞还是澹月,都不是力拔山兮的女壮士类型,从她几个夫君都是男子气概爆棚的类型看得出来。这种楚楚动人的类型,长得再好看,也不是她的菜。况且,他也没白惑好看。 可是,此刻这白荷大祭司早已是满目嗪泪,脚步踉跄地飞奔过来,大叫一声“神女娘娘!”就要抱上来。 哪知刚扑到面前,白惑一把将人推开了,怒斥:“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 大祭司暮漓趔趄了一下,惊诧地看看面前这个将“神女娘娘”护在怀里的男子,脱口而出:“你是罗迦部的白惑?” 忽然又冲上来一个身影,猛地把南荞拉了过去抱住,微微喘息地埋怨白惑:“怎么我就晚到一会会,又哪里冒出来的小白脸?!” 白惑白了他一眼:“你没资格说这话。” “我!”容澹语塞,只得看向南荞,“你没事吧?” 南荞摇头:“没事。” 然后看向面前的男子,心里却奇怪,按理说侍奉,那身份是神仆,就算还有神女像夫君的身份,也不应该见到神女真人就这么大胆啊,居然想抱她? 暮漓看着她一左一右这两个男子,眼里竟有种深浓的悲凉,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 南荞抢过话:“你是神殿的大祭司对吗?我们要入殿面见神像。” 她是来办正事的,可没功夫处理神佑族自己弄出来的玄虚债。 暮漓面色苍白道:“你不是神女娘娘吗?怎么还要见自己的神像?” 南荞笑了笑:“我是神女没错,但神女像只是石头,我去看看造得到底同我像不像?” 暮漓从方才的激动里缓过神来,生了几分怀疑,面前的神女娘娘似乎根本不认识他,虽然她长得和神像,和他梦里的神女一模一样,但是她那眼神好冷啊,一点都没有梦里的温柔和爱意。她,是他的神女娘娘吗? 然,后头传来跟上来的城主藏苏的叫喊:“大祭司,她就是神女娘娘,让她进去!” 大祭司闻言,收敛了一下神色,侧身撩衣落跪,并恭敬说道:“恭请神女娘娘入殿!” 两旁所有神殿的神职人员都跪了,齐声道:“恭请神女娘娘入殿!” 南荞施施然进去了。容澹紧跟着南荞入内。 白惑走过暮漓身旁看了他一眼,这个大祭司,他只在一年一度的盛会上见过几次,没想到他竟然对神女像感情深厚如斯。他皱了皱眉,移步走了。 南荞走进神殿之中,没想到这座殿宇与其余那些或威严庄重或金碧辉煌的神殿截然不同,里头竟然像一座花园。 周围墙壁上攀附着各种各样的藤蔓植物,各种颜色的蔷薇开得馥郁烂漫,紫藤开满了浅紫色的花,一串串垂落下来,摇曳生姿,更有各种千奇百怪的花朵。神殿地面上也是花草繁盛,乔木灌木郁郁葱葱,甚至有一条蜿蜒的小溪流在地面上流淌而过。 雀鸟在林间啾啾,蝴蝶在花丛间飞舞,薄薄的雾气漾起在绿植间,显得此地如同仙境一般。 当然了,这样的景象,在地上,随便一处皇家花园都有,更不用说天荒之境那种真正的神境里头。 天荒之境在内的三大神境,是澹月神界众多神殿的影子,因为她要下界,这些都是前期的布置,她转生只是为了最大限度减少上界神力对小世界的影响,可不是真的要来历劫吃苦的。 而且也没有历劫一说,她们天生就是创世一族,对于小世界的各种生灵来说便是神。谁知道他们上头是不是还有别的更高级的神呢。 话说回来,这座神殿的景象,放在红暗大地当然是绝无仅有的,绿植生物,还有充斥着整座大殿的明媚白光,那如地上日光一般的光芒,正是绿色植物在此地生机勃勃的必要条件啊。 南荞一路沿着主道走去,走过小溪之上的木桥,两棵树冠巨大的树木,上头结了稀稀拉拉几个亮晶晶的红果子。 嗯,夏娃和亚当禁果的意味。小土把这个套路都用上了。从大树中间穿过,是一排洁白的台阶,次第往上,而台阶尽头,正是那座荧熠生辉的神女像。 第503章 神女像与小土 南荞眉梢一挑,呵,这神女像果然是同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应该说是同澹月一个模子。 神像有四五人那般高,通体洁白,隐约有晶光在玉石上流传,身穿着她那最炫目的星云流光裙,头戴万界灵珠冠,一手持创世法则笔,另一手拿着天道气运球,脚踏五行灵源,身后还有世界树作为背景。 小土这淘气包,妥妥地将上界暴露了个彻底。 其他人也已经走到了她身后,抬头看着。 能进来的人之中,除了容澹和白惑,藏苏、合达和阿达丽自然都是来朝拜过的。他们一见到神像,就习惯性地要俯身跪拜。但忽然想起神女娘娘真神都在面前,再拜神像未免有点搞笑,于是面面相觑一下,就忍住了。 “嚯……”容澹感慨一声,“真是跟小荞一模一样啊,哎?这手上拿着什么?背后树上怎么都是球?” 南荞自然不能大庭广众之下回答他,而且也没空回答他,她只是看着神像,然后张嘴道:“做了错事,不敢出来见我了?” 其他人听她这话,都不敢吱声。 南荞又道:“还不出来?立世后你是不是不想回去了?” 这话一出,只见神像闪了一下,众人皆惊。 然那光从神女像的头顶汇聚起来,随后飘飘浮浮升腾而出,变成了一个光团,又飘飘忽忽落下来,拳头大的光团围着南荞绕了一圈。 南荞却是一脸严肃道:“你看你干的好事,为了养一只宠物,随意干涉世界生物法则,你说该不该罚?” 小光团颤了颤,落上她的肩头,在她脸上蹭着,像是在撒娇。 南荞不为所动,继续数落:“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你也知道我现在没有神力把这个世界搬出去,况且这本是你犯的错,是不是得自己弥补?” 小光球又抖了两下。 南荞满意地微笑了一下:“知道就好。” 然后,她转过身来,向众人道:“小土会带我们出去。” 后头的一群人皆是目瞪口呆。 “这、这什么啊?”阿达丽胆大,不懂直接问,“一个灵?” 南荞笑了笑:“对,土灵源也是灵,高级一些的灵,不过,它才是你们真正的‘神女娘娘’。虽然它本无意,但到底是造了你们这个世界。” 所有人愕然。 大祭司暮漓此时是一脸的惊愕与惶恐,满目的深情像是要溢出来,颤抖着走上来道:“她才是神女娘娘?她才是我的神女娘娘吗?” 南荞看着不对劲,问小土:“你对他干什么了?他怎么这个样子?” 小光球无知无畏,上下抖动了一下,南荞一张脸青红一片,抬手弹了一下光球,呵斥一声:“胡闹!” 众人皆是莫名其妙。 还是容澹问出口:“小荞,你跟他说的什么啊,能不能让我们也知道一下?” 白惑瞥他一眼:“天机不可泄露。” 容澹瞪他:“你难道不想知道?” 而另一边,眼看着暮漓要扑上来抢南荞手里的光球,光球飞起来,竟然有些匆忙。 暮漓大叫一声都快哭出来似的:“神女娘娘,你不要我了吗?!” 南荞忙道:“大祭司,那个,你不要冲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惑拉住南荞:“他是不是喜欢这个小土啊,你要不给他们撮合一下?” 南荞转脸看他,就差要说“你有病吧”,她还是忍住了:“我不是说了嘛,小土是男孩子。” “男孩子有什么关系,沉灵大地多的是男风。”白惑不以为然,其实他有私心,这个什么大祭司目标不在荞荞身上就行,管他喜欢的是男是女。 “哎呀不行!”南荞无语,看白惑和容澹那眼神,以及暮漓痴迷的模样,她还是决定戳穿他的梦境,“算了算了,你们还是自己来见见小土吧。” 说着,她冲小土招招手:“你过来,自己捣的蛋自己解决!” 小光球飞到她手上,南荞捏着它,只见她身上晕起七彩神光,汇聚到她指尖,慢慢注入光球之中,光球也渐渐变得七彩,然后像流水般落到地上,凝聚成了一个……小屁孩?! 第504章 大祭司梦碎 小屁孩,真是小屁孩! 胖嘟嘟的,好似人族三四岁小孩的模样,梳着两个冲天辫,穿着一条裤衩子,身上是一个大红色的肚兜,写着一个大大的“土”字! 但是他的身影却是虚虚晃晃的,略带透明,不像稳固的实体。 众人见到都呆了。 容澹憋不住“噗呲”笑出来。 白惑目瞪口呆,这……他祸水东引的计划看来落空了。 小土一化形,“哇”地一声扑上来,堪堪只能抱住南荞的膝盖,眼泪鼻涕的求饶:“阿奶!小土错了!再也不贪玩了!您别把我丢在这里!” 南荞扯他辫子,嫌弃道:“别把我裙子弄脏了。行了,我把你宠物带来了。” 说着转向容澹:“容澹,巨妖呢?” 容澹一愣,忙扯下身上一个布袋子解开一倒,噗通一声,落下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正是巨妖巴德尔。它现在很小,就跟橘子那么大。 小土一见它,开心地奔过来叫:“巴德尔!” 巴德尔嗖嗖又变得小猫那么大,伸开爪子抱过去,一孩一妖居然无比亲热。 众人都看呆了,除了南荞。 还有倍受打击的暮漓,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神女娘娘”竟然真身是个小孩! “不、不可能,神女娘娘晚上会来同我相会,她是真真存在的!怎么可能是这个孩子啊。”暮漓都快要碎了,看得南荞心里直发颤,心想,她果然接受不了这种比女子还脆弱的男人。 暮漓唰地一转脸,又看向南荞:“不对,既然不是他,那我的神女娘娘肯定还是你对吗?神女娘娘,你是不是怕你两个男子责怪而不愿承认与我相会?!” 嗯?南荞瞪眼,这祭司怎么疯疯癫癫的,有病不是? “小土,你给我解释!” 小土正和巴德尔玩得开心,瘪了一下嘴道:“人家看他实在是喜欢阿奶的神像,天天跪在面前说什么‘愿神女垂怜’,烦得我要死,所以就给他下了个美梦成真术,他想的,自然梦里全都有!但是他要什么,我哪知道啊,我又没去他梦里看。真奇怪,这些人总给我找一堆男的守在这里,无聊死我了,还不如给我养一个杂耍班子这里,给我解解闷呢。而且我大多数时间也不在这里,都会找巴德尔去玩。但是我肯定会回来,保证阿奶你的神像没有损伤!阿奶,我是不是很乖啊?” 南荞自然瞪他:“乖个屁!” 小土吐吐舌头,灰溜溜和巴德尔闪一边玩去了。 “梦……都是梦……”大祭司像是丢了魂,真正的失魂落魄,拖着脚走了。 南荞叹了口气,对着一线吃瓜的城主道:“城主啊,找几个人看着大祭司吧,别出什么事了。” 毕竟这个人可能是对她的神像动了真感情,爱上神像这事,没少有人干,也不奇怪。 神现这事以后,南荞几人同城主正式会谈了一下,将沉灵大地的危机也如实相告,毕竟这是整个世界,包括了红暗大地的浩劫,沉灵覆灭,红暗也逃不了。于是城主纵然有再多的顾虑,也不得不为大局考虑。 但是,此事重大,需要召集所有的族长前来,告知并商讨搬去新世界之事。在这之前,南荞和白惑容澹,在神殿里住了下来。 忙了一晚上,容澹让南荞陪睡的如意算盘自然是落空了,此时,神殿里没有别人,就他们三个,小土用藤蔓给他们整了几张藤椅,三人便躺在上头,边吃着神殿里树上结的果子,边闲聊。 “你们打算把他们搬到哪里去呢?这么大一群人,方觉,鎏潮还是嶙乍,但是无论到哪里,都会带来隐患。”白惑终究还是忧国忧民的。 容澹也深表担忧:“是啊,沉灵大地原本就为了土地争斗颇多,他们一去,估计少不了战争。” 南荞却是摇了摇头:“都不是,我有另外一个很好的地方,刚好可以带他们去。” “什么地方?”白惑和容澹异口同声。 “死亡之海。” 第505章 李裕容 白惑与容澹皆惊。 南荞好笑:“你们别这么看着我啊,这名字是这世界的人取的,又不是我取的。其实死亡之海不死,它只是一个结界,结界那头是另一片大地,因为我还没想好在那片大地上如何排布,暂时给封了起来。不过,它同沉灵属于同一个世界。所以这些人是可以转移到那里去的。刚好让他们去开创一片新天地吧。而且啊,我还在想,我当初把李裕容拉过来到底对不对,现在他的族人受这么多苦,也有我的责任,要不……” 她转脸看向容澹:“把你的人民也转移到新大陆去好不好,环境同沉灵的方觉鎏潮区别不大,只是在另一个半球而已,就是要重头再来,一切都是重建,造房建城立国,没个几十数百年成不了。” 容澹诧异:“李裕容,是启皇?你把他拉过来?从哪拉过来?” 南荞耸耸肩,索性将这件濒死炮灰遇神明,翻身做主把歌唱的事情说了,末了,感慨一句:“我只能布下一切先决条件,生灵如何造化,终究还得靠他们自己。谁知道会现在这样呢。你们说我是不是多管闲事,尊重各人命运比较好?” 白惑冷不防道:“容澹就是李裕容吧?或者说,容澹就是他的转生之人吧?” 容澹瞪眼看他,他、他就这么说了出来?!他自己虽然也怀疑,但是启皇毕竟是自己种族的老祖宗,他骨子里带着敬畏与信仰,把自己想成老祖宗转世,他觉得有点亵渎,没想到白惑替他这么赤裸裸说了出来! 他忐忑地看向南荞,等待南荞的表态。 南荞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笑笑看向容澹:“你现在想想,为当时的冲动后悔吗?否则你也可以像太息尊者,哦,就是你亲弟弟那样活个数千岁,说不定,还能镇住你的下属,那个负了小鱼的丞相,叫什么来着?” 白惑道:“痕凉。” “对。我家小鱼吧耿直了些,缺心眼了些,恋爱脑了些,但也不能被人这么伤害啊。那时这个世界的男人劣根性就是想左拥右抱、三妻四妾。我们上界都只能结一位神侣,若是两看生厌了,断了契约,各自另找就是。而小鱼呢,跟着我也深受影响,哪愿意受这样的气啊。不过啊,错了就是错了,她已经为此付出了灵魂的代价,我救不了她,也没什么好救的,小世界生灵的命也是命,这是给她的惩罚。” “所以你以前一直说只要我一个?”白惑心里触动。 “也有影响吧。不过,我四妹给我弄错的那个小世界虽然也低级,但这方面倒是一样,一夫一妻,南荞的想法更多的是来自那里。” “那我们以后怎么称呼你?南荞?还是……你原本叫什么名字?”白惑似乎已经从她到底是南荞还是神女的纠结里走了出来,问这问题的时候,神态自若。 “南荞啊。”南荞也是毫不迟疑,“我现在还在尘世,就还是尘灵,自然还是南荞,以前叫什么,不重要。” “这样啊……”白惑若有所思,随后从自己的藤椅上起身来,翻身趴上了南荞的椅子,将南荞压住。 “你、你干嘛?”南荞明知故问。 白惑亲了亲她的额头:“我今天说了混账话,干了混账事,现在要表一表衷心,侍奉创世神大人,好像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南荞皱眉:“白惑,你别给我阴阳怪气的!你给我起开!” 白惑神色一敛,端上无尽的自责:“荞荞,我真错了。其实,现在这样的你我也止不住的心动,我只是怕,怕万一不是你,你会怪我爱上了另一个女子。” 南荞看着他,他眼里红红的,像是要哭出来,心里一片绵软,于是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看在你移情别恋的对象还是我的份上,暂时原谅你吧,就暂时啊,看你今后表现。” 白惑微微一笑,俯身吻了下去。 第506章 侍奉 两人吻了一会儿,白惑白了身边电灯泡一眼道:“你打算就这么看着?” 容澹先前还震惊在南荞承认他就是启皇的事迹里,然后又在考虑搬国的事情,再然后被白惑亲南荞,南荞那娇媚回应的姿态整的心潮澎湃的。白惑这么一问,他就有点无所适从:“不然呢?” 白惑恨铁不成钢:“我给你看的书白看了?!” 说着,自己往南荞脖颈下亲去,手已经麻利地把她衣带解开了。 容澹像是神魂归位,浑身热气往上冒,颤颤巍巍说道:“我、我可以吗?小荞不会头痛?” “你个楞头傻子!”白惑骂了一句,“你不行就给我滚,省得在这里碍眼!” 南荞意乱情迷问:“什么书?你给他看的什么书?” 然容澹的脸已经俯了下来,再次夺走了她的唇舌。 薄纱包裹着雪白的糯玉呈现在眼前时,容澹已经呆住了。 白惑拍了他后脑勺一巴掌:“你发什么呆?你行不行?不行死开!” 南荞面红耳赤地爬起来,随便抓了点衣服裹上:“你们就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这大庭广众之下,白、日、宣、淫,你们不要脸我还要呢!” 白惑重新搂住她:“别啊,箭在弦上哪有撤回的道理。我在门口结了隐身结界了,没人进得来也没人看得见。” 他重新压过来,南荞大叫:“不行,椅子要塌了!” “那不在椅子上好了。”白惑手一扬,小溪里飞起几条水链,缠住了南荞的身体,玉体凌空之时,白惑白了容澹一眼:“你学着点。” 容澹目瞪口呆:“还能这样啊?” 小土抱着巴德尔,躲在灌木后面捂着眼睛从指头缝里悄悄看,边看边啧啧道:“阿奶真是没羞,不过没想到这条龙追着阿奶下来了,哎,我记得还有只凤呢,还有那整天晃来晃去的风灵啊,不知道是不是一起下来了。” 然后,他一把捂住了巴德尔的两排眼睛:“好啦,不许看,会长针眼的!俺们走!” 小溪里的一朵白荷花此时颤了颤,看着岸边那无尽的春色,整朵花都完全盛开,仿佛一只睁大的眼。 与此此同时,神殿的另一处内室之中,一双眼睛戚戚然睁开了,面泛红潮,气息紊乱,嘴里低低吐出一句话:“神女娘娘,我也可以……” 最早到达神佑族的部族长自然是齐努部,他们离神佑族最近,第二日一早就到了。 族长带着早已经在神佑族,并且目睹南荞释放彩阶的凌波儿公主来神殿拜谒南荞的时候,两人都不敢起身。尤其是齐努族长,谁想才在自己族里住了一晚,一直戴着面纱的白二夫人,竟是神女娘娘!而自己女儿一直前些年总是觊觎神女娘娘的大夫君白惑,没少干些算计白二的蠢事。神女娘娘一个不快降罪于他们族里该如何是好。 但是,神像下的神女娘娘倒是没有降罪,只见了见他们,便让他们回去了。而且,还吩咐了藏苏城主,等所有族长都来齐了再带过来共商大计。 齐努族长云里雾里回去的时候,凌波儿还在山道上碎碎念:“阿爹,你真相信她是神女娘娘?如果她是神女娘娘,她不是该庇佑我们,怎么还要让我们离开故土呢?!” “哎呀女儿啊,我们哪晓得天神的打算呢,以后你离那白二远点,你方才又在看他。还有啊,我还看到你在门口找那暮漓说话,离他也远点!” “啊?为什么啊?大祭司又不是她郎君!” “怎么不是了?!历代大祭司终生都是神女娘娘的人,就算年纪大了,不能在殿神像前侍奉了,安置在神山的圣地里看守神田,也得为神女像守身如玉啊。你四叔不就是吗。别一天天的跟着芳香犯糊涂!走了走了!” 第507章 四大祭司 齐努部族长的话,南荞没听到,但是,她现在面对的,就是这番场面。 她的神像底下,小土当晚就给她造了一张气势逼人的水晶王座!然后她现在坐在这张炫酷吊炸天的王座之上,怎么坐,怎么觉得火烧屁股般想逃。因为,王座下面不大的空地上,站了四个……历代大祭司! 也就是一辈子要侍奉神女像,为神女像守身如玉的大祭司! 因为到了年纪的大祭司是不能待在神殿的,每十年就要换一个更年轻的,生怕“神女娘娘腻味”! 南荞要翻白眼,这关她什么事?全都是神佑族,甚至红暗大地的人意淫,随意揣测神意!她是上界之神澹月之时,就算没有与男神结神侣,都是极为正常的。因为他们的种族,还有比肉欲之欢更为令神魂振奋的途径,那便是汲取小世界的信仰与功德之力。所以,大家都热衷于创造小世界,很少有在主世界看对眼结神侣的。 实在无聊,可以像她这般下界化身为尘灵,与小世界的生灵谈谈情说说爱也可以。甚至因为寿命更短,处处都是新鲜感,所以他们那大多的神,本质上都很渣。 她吧,以前对这些不感兴趣,因为她喜欢收集宠物,是个宠物控,感情寄托在宠物身上。她的宠物们都能化形,就是白惑他们的前生,模样是一样的。但是,却不能同她结合。并不是道德的问题,神界是没有那么多规规矩矩,而是身体阶层不同,一旦结合,小宠物们的能量会瞬间枯竭,灰飞烟灭。 所以,她在知晓这帮小可爱的心意之后,打算给他们一个机会,借着这个修补沉灵世界的由头下界来,并且由四妹稍稍透露一些风向给他们,看他们是不是能醍醐灌顶,抓住时机。果然没令她失望。 据说,在世的神殿大祭司还有八位,有四位由于自感年老,无颜面见神女娘娘而没有过来。南荞觉得这些人也不容易,于是让阿达丽帮忙给他们送了太息宫的红丹,并恩赐他们下山,自由嫁娶。 然后剩下的,就是包括暮漓在内的,正值壮年的四名大祭司! 从坐在她旁边的白惑和容澹臭得不能再臭的脸就能知道,这四个大祭司,的确各有千秋。看来红暗大地对神女像,或者说小土无上尊崇,或许把十大族里最好看,最威武的男子都选过来了。 暮漓带头跪下,俯首磕头,郑重道:“愿娘娘垂怜,臣侍们不愿下山,也不愿另娶别的女子,只愿永伴娘娘身旁,哪怕只能做娘娘的踏脚石,也心甘情愿、一生无悔!” 其余三人一齐道:“一生无悔!” 怎么有种女尊世界女皇的既视感啊!她造过女尊世界,但因为不感兴趣,所以没去过。现在是让她提前演练吗?! 她现在都想把小土拎过来,给他变成女身,让他自己收拾这个烂摊子,奈何她现在的力量达不到这个水准。 “诸位祭司,我实在不缺随从,更不缺夫君。你们看到了,我现在就有两个夫君在侧,地外天里还有两个,我就一副身体,不会分身术,不需要那么多男人。凭你们诸位的风姿,定能找到同你们情投意合的娘子。我都说了,我不会怪你们的,反而会送你们离殿大礼,弥补你们这些年为神殿的付出。” “娘娘,”暮漓抬头,一双剪水瞳仁之中碧波莹莹,“侍奉神女像这么多年,臣侍心里哪还容得下别的女子,请娘娘不要赶我们下山!我们的存在便是为了侍奉娘娘,若娘娘执意要我们走,那我们也没活下去的必要,恳请娘娘赐我们一死!” 嗯?南荞皱眉,他是在威胁她?她倒还真当是吃软不吃硬的,如果男人撒娇争宠什么的,她或许还会心软,比如青玖商律,但是威胁的话…… 南荞眯眼:“暮漓,你们这是威胁我?” 第508章 留下的理由 暮漓俯首贴地:“臣侍不敢!” 南荞显然生了不耐烦。 一直在旁看着的白惑,忽然开口了:“诸位大祭司,不如这样,我们在此居住,短些个把月,长些两三月,这几个月中,你们便住在神殿别的居室中吧,毕竟我们对神殿的一切都不熟悉,很多事情需要你们打理。至于夫君这事,神女娘娘自己有自己的打算,说实话,神女娘娘是神,她与寻常女子不同,不需要太多肉欲之欢,我们两也是长年被晾着的。作为侍奉神女像的祭司,相信诸位这一点还是耐得住寂寞的,对吧?” “白惑……”南荞扯了扯他的袖子,怎么能松口呢,那不是让他们得寸进尺? 白惑挤挤眉,示意她别说话。 暮漓眼里颤过一丝涟漪,能留下就是好的开头,娘娘不需要肉欲之欢吗?他昨晚透过溪中白荷之眼看到的可不是如此啊。不过,来日方长,他总有打动她的时候。 “多谢娘娘恩赐!”暮漓带头叩首谢恩,其余三名大祭司亦是如此。 等四名祭司离开了,南荞不解:“你留下他们做什么,你不吃醋了?” “对啊,”容澹也是颇为怨念,“看着就烦。” 虽然自己也长得很不错,但是别的小白脸天天在南荞面前晃,还都是狼子野心的,他怎么能放心! 白惑无奈道:“我们没来之前,他们的确是神殿的祭司,据说一代代祭司都一生侍奉神殿,受红暗大地所有百姓的监督,偶有耐不住寂寞与别的女子私相授受的,就会被当众审判,鞭刑而死。” 南荞和容澹咋舌:“这么残忍啊?!” “所以啊,要是他们被赶出神殿的话,他们的下场估计也不好。” 南荞惊:“那我已经谴走的四个……” “那几位应该还好些,因为真的是老了,百姓能理解,我吩咐过合达,让他给他们找一处好去处,不能苛待他们。” 南荞这才心安了些。 白惑继续道:“抛却他们的处境不说,你赶走他们,对你的声望也不好。百姓会觉得你不念旧情,连对你忠心耿耿的祭司都不管不顾,难免会有怀疑与怨愤流出。人心啊,是最艰深莫测的。而且,我们在这里的确是人深地不熟。真正衷心的,可能只有罗迦部,而藏苏与神佑族居心不知,还有那些尚未出现的各部,真正对你衷心的,会有多少呢。” 南荞眉宇紧皱:“我是带他们去往新世界的,又不是要统治他们,没必要算计我吧?” “人心的欲望永远是填不满的,他们如今见过了真正的神,又怎知他们不想成为如你那般的神呢。我在方觉的时候,曾见过在黑暗的部落里,全部落将带领他们辉煌的王囚禁起来,用秘法榨取他身上强悍的灵力为己所用呢。你永远不要低估人性的黑暗。” 南荞与容澹面面相觑。 容澹佩服道:“白少尊,你不去夺权鎏潮真是可惜了。你虽然是养子,却比云家那几个王爷都要有勇有谋得多了。” 白惑不屑:“当皇帝有什么好,头发都愁完了。这活让青玖干就行了。” 南荞感概:“白惑,你又一次让我大开眼界。” 白惑好奇:“你们神界难道都这么单纯?” “我们要什么阴谋诡计?实力碾压一切。而且你就是最好的例子啊。” 白惑一挑眉:“对了,容澹的前生是启皇,与你有赠水情缘,那我呢,你不是说我们都与你有渊源吗?” 南荞不怀好意地笑:“你真想知道?” 第509章 祭司们的心思 白惑顿了一下,总觉得她笑得有点阴险,他前生难道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身份,于是道:“好像也不是很要紧,就像你说的,没必要紧抓着前生不放。” “哎?”他不好奇了,南荞反倒有些挫败了,他为什么不好奇啊,赶紧追问,“那你就不好奇你前生爱的是谁吗?要是不是我,而是别的姑娘呢,那你岂不是辜负了她?” “那怎么办,你不是说,今生的情依着今生的心吗,我这辈子爱的是你,要是我真负了我前生的爱人,那只能等我这辈子死了,下辈子还她了。” “渣男。”南荞白了他一眼,“没想到你还是这样渣的白惑。” 白惑将她搂过来:“我记得你有一个说法叫‘既得利益者’,你现在好像就是这个既得利益者吧,你有资格这样说我吗?而且,为什么我会这么说,因为我觉得我前生的爱人十有八九还是你,否则,我梦里有时怎么会出现一些很模糊的像是你的影子。而且啊,你的脾气又怂又包,哪里敢跟别人抢男人啊。” “你居然说我又怂又包!”南荞当即像只炸毛的猫。 白惑冲容澹一扬下巴:“小容,你来说说是不是?” 容澹憋着笑,在南荞的瞪眼里,终是不敢承认。 神殿外头,四名祭司走出神殿,纷纷回望大殿关上的门。 其中一名棕色短发,长得英朗峻拔的成熟男子叹了口气道:“没想到在我老之前还能亲见神女娘娘降临,比起那冰冷的石像,真正的神女娘娘还真是令人魂牵梦绕啊,我都嫉妒那两个男人了。” 另一个白衣黑发,容貌颇为妖冶的男子一撩长发嗤笑:“重西,你可真容易满足,你们看着好了,我肯定是我们第一个拿下神女娘娘的。” 剩下那个听完这两人的话,倒没说什么,反而追上走在最前头的暮漓,道:“阿漓,你没事吧,他们说你以前的神恩都只是梦境而已。” 暮漓苦笑一下:“梦境又如何,除了神女娘娘,我是看不得别的女子了。还有啊,浮央前辈,你不必跟着我们勉强,我看神女娘娘的确不是小气之人,你本就心不在此,不若自请离开,与彩焕小姐双宿双栖。” “嘘——”浮央一把捂住暮漓的嘴,慌忙看了看身后,幸好那两人还在自顾自谈论着,没注意他们这边。 浮央叹了口气:“我不像你们都有强大的背景,我只有待在神殿里,才有至高的荣耀,才能护着家族,才能让她也享受到荫蔽。无所谓了,她已经嫁人了,听说两位夫君都待她很好,我没什么遗憾的。况且吧,神女娘娘的确是天上地下都找不出的貌美,她若是能看我一眼,比起原本寡淡无味的此生要有盼头多了,你说呢。” 暮漓眼神有些冷,都是三心二意的家伙,他是不会让这几个家伙蒙骗神女娘娘的。 哎,她不过是想修正又一个不争气的手下犯的错,怎么又感觉惹了一身的腥。她又不是皇帝啊,却面临着妃子绞尽脑汁勾引她想爬上她的床的桥段。 这不现在,她从内室里出来,想到神殿花园里喘口气,就看见那个名为金斯图的黑发祭司正躺在一片花丛中喝酒,他的身边还彩蝶环绕,鸟雀飞舞,园里还有一些小土养着的地上动物,小鹿小兔什么的,蹲在他旁边。好家伙,这不是丛林精灵的标配么。说实话,南荞愣了愣。 要问白惑和容澹哪里去了?白惑带着白盏草回罗迦部治疗穆王君他们的冰寒症了。白盏草只要小土施个法就能多长出一些来,白惑实在不放心他人经手,南荞也让他尽管去,四五日的时间而已。 容澹呢,这两天看着这几个祭司安安分分地看管着原本的神田,一点都没出现在他们面前,也便大意了一瞬。这会子,小土和巴德尔非要出去玩,巴德尔憋得难受,一定要化作原形去舒展舒展,南荞怕它在城里毁了房屋,只得打发他们到城外的荒地去,但是小土又是个没谱的,只好让容澹跟着他们去监督着。 巴德尔怕南荞,也听容澹的话。容澹只得去了,他哪知道他前脚刚走,后花园就着火了。 第510章 各显神通 金斯图斜躺在花丛里,一头黑发如流水般铺在草地上,白衣黑发与花丛,画面色彩冲击力很强。他是那种成熟妖艳的长相,较之青玖吧虽是逊色几分,但是骨子里有种撩人魅惑的风情,不像青玖,顶着一张勾魂夺魄的脸,一伸手一叉腰,全然都汉子的做派。 金斯图的脸有点红,也不知是喝了酒还是怎么的,看见南荞经过,并且看见了他,似是十分惶恐地坐起来,跪着行了一礼,道:“下官惶恐,忙里偷闲喝了一口,让娘娘见笑了。” 南荞眨巴眨巴两下眼睛:“哦。” 头也不回走了。 金斯图抬头一看,人呢,就这么走了?难道对他就没一点想法?不该啊!他当年可是迷倒了整个出云城女子的圣子啊!虽然已经不当祭司二十多年了,但是他灵力不错,保养得也不错,这些年可一点都没老,神女娘娘不该就只看他一眼! 忽然,南荞又折了回来。 金斯图一惊,果然,神女娘娘也抵抗不了他的风姿。 “那个……”南荞道,“你别叫我娘娘,好像我是皇后似的,就叫我主神吧,我的确是你们的主神。顺便同其他人也说一声,免得我一个个纠正。” 说完,她又走了,剩下一脸呆滞的金斯图。 南荞走得也不平静,哎呀妈呀,她又不是傻子不知道这个男人在勾引她。要是被青玖知道,非气得暴走不可!他会跳出来破口大骂,哪里来的妖艳贱货!走妖魅路线的,还没人比得过他青玖! 南荞一想,忽然就乐了,乐着乐着,又有些哀愁,不明状况的青玖千里眠,估计还在为他们担心。她得再催催藏苏,让那些人快点来。据说最远的吾费部,离神佑族有十日的路程,因为他们来这里要经过一大片沼泽,里头怪物众多,十分危险。所以其他部族要迁就着他们。 早知道就让巴德尔跟着他们去,就没有怪物敢出来。但是,除了他们几个,也没人敢带上巴德尔和小土了。 “娘娘,要喝茶吗?”身旁传来另一个声音。 “不是说了不要叫我娘娘。”南荞一回头,看见一张人畜无害的温和面容,“呃……你是……” “浮央。”男子笑眼弯弯,“奴叫浮央。” “哦。”南荞看着他手里端着盘子,放着茶壶和茶杯,一脸温润,似乎没什么图谋的样子,“什么茶?” “是地上天的清荷。”浮央笑眯眯的,“奴听闻神女娘娘先前待在地上天,吃食用度定然是习惯地上天的口味,这清荷据说是地上天的上品,是神佑族同上头交易而来,我们尽心种在神田里的,娘娘不如尝尝味道有没有变化?” 清荷啊,的确是她喜欢的,这男人歪打正着了。 “行。那……”南荞环顾了一下,刚好旁边树下矮木凳矮木桌,“就那儿吧。” 两人走去,南荞坐在凳子上,浮央直接就跪在了她身旁,将盘子在木桌上放好,细致优雅地沏好了茶。 他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袍子,奶茶色的头发,虽没有之前那金斯图的艳丽扎眼,但生得温润柔和、典雅秀丽,让南荞想起了初见白惑的样子。白惑那时也是这般温和无害、笑容翩翩的如玉公子,还十分大度地想着给她找几房夫郎呢。现在呢,完全就是一个肌肉男醋坛子,动不动就委委屈屈地要狠狠补偿回来。果然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南荞思及此,无奈地笑了出来。 第511章 修罗场 见南荞出声笑,浮央惶恐:“娘娘,是奴伺候不周吗?” “啊,没事,就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南荞说着,端起沏好的茶,喝了一口。 嗯,淡了点,缺少几分阳光的味道。也没办法,小土造不出太阳,只得从地上吸收一些外头的光线渗透在大地里,给这里的生物补充必要的元素。但是神山这一块,他立的这一尊神女像便是土灵源本体,倒是媲美阳光。 浮央满目希冀:“娘娘,好喝吗?” 南荞点了点头:“还不错。” 没有其他味道,她居然有些失望。本来想看看这家伙是不是会下个什么药,好生米煮成熟饭什么的呢,这不就是后宫世界的女子惯常的手段嘛。他们到底还是不敢用这种下作手段算计她。否则,她就有正当理由赶人了。 浮央笑眯了眼,颇有几分这绿茶的意味。 南荞早看出来了,他是茶树妖。暮漓是白荷花妖,金斯图是芍药花妖,而那个重西是白杨妖。神殿的祭司,都是花木妖。花木妖能催生作物生长,的确适合在神殿里侍花弄草,监管神田的庄稼禾苗。 在这里,最珍贵的是植物,自然选花木妖作为侍奉神女娘娘的祭司。 “光喝茶怎么够。”暮漓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餐盒,摆在案几上,一掀开,是一笼糯白的蒸糕,飘散出淡淡的清香。 “娘娘,尝尝奴做的荷花糕。”暮漓很不怯场地捏起一块,跪在了另一边,直接送到了南荞的嘴边。 作为现任和第一位见到神女娘娘的大祭司,他比其他人还是有自信得多。 眼看糕就在嘴边了,南荞也不忸怩,顺势张嘴咬了一口。 “娘娘,好吃吗?”暮漓两眼汪汪,像一潭碧水。 南荞嚼着点头:“嗯,清新软糯,甜而不腻,挺好。” 暮漓伸手过来,在她唇上一点,吓了她一跳,他却扬了扬手指,是粘在她嘴角的碎屑。而他直接放自己嘴里吃了,嘴角一笑:“娘娘吃过的更甜了。” 南荞差点没噎住,他这是什么套路,青春偶像剧看多了吧? “好啊,你俩也太狡猾了吧!”又一个声音传来,南荞青筋一跳,是那个重西,他手里托着一个黄金鸟笼,里头是一只拖着长长火红色尾羽的大鸟,富贵华丽,灼灼夺目。 “娘娘,”重西走到她面前,郑重地单膝跪地,将鸟笼往前一送,“这是重火雀,地上天献祭下来的锦雀后代,能歌善舞,希望能为娘娘解闷。” 短发的重西眉眼较为深邃,是个英挺健硕的美男子,与其他三人又是截然不同的类型。而且,她的夫君里头的确是没有这样的型。 “鸟有什么好玩的,娘娘自然是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了。”金斯图又杀了出来,怀里抱了只白兔,一下子就放南荞腿上了。 南荞眉梢颤抖,好家伙,来齐了,修罗场了啊。 四足鼎立,空气里都充斥着电光石火的硝烟味儿。 恰恰此时,门口传来一声喝:“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黑袍的身影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那里。 四大祭司顿时如惊弓之鸟,哗啦一下落荒而逃。 南荞手里还抱着那只兔子。容澹脸黑得要打雷,飞身过来,一把将兔子拎到一边,叉着腰气鼓鼓站在她面前:“好啊,我就走了没一会,这群苍蝇就叮上来了,以为我打不过他们吗?!” “是蜜蜂蝴蝶。”南荞纠正他,“他们要是苍蝇的话,那我是什么呀,臭鸡蛋?” “你还很得意是吧?”容澹期期艾艾道,“我这回算是体会到白惑的感受了,你真是惯会招蜂引蝶!” 第512章 暮漓的决心 “张嘴。”南荞拿起一块糕,站起来送到他嘴边。 容澹傲娇撇过头:“什么人做的,我不吃!” 南荞自己咬住一半,两手掰过他的脸,送上去。容澹见状,赶紧咬住了。一人一半,将糕分了。 南荞搂着他的脖子,边吃边道:“这地方这种东西很珍贵的,别浪费。” 容澹还是顺不下气。 南荞捏捏他的脸笑:“他们呼啦就围上来啦,你要是再晚来一刻,就会见我赶人啦。” “真的?”容澹面有忐忑。 南荞眯眼:“你这不信我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对自己这么没自信?还是觉得我就这么水性杨花,见一个爱一个?” “没有,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容澹嘟着嘴,“要不然你也不会八年才接受我了。” 南荞凑上去在他嘴上亲了一下:“这几天你师父不在,你是不是自己发挥一下,争取出师啊?” “我什么师父……”容澹茫然,见南荞挑了挑眉,猛然顿悟,两腿一紧,一把将她抱起来,架在他腰上,急吼吼道,“好,我就不信比不过老白这个老头子!” 南荞“噗哈”一声笑起来,要是白惑知道他被叫老头子了,容澹这皮得自己绷紧几分。 看着两人消失在内殿里,门口探头探脑的四人大眼瞪小眼。 金斯图冷哼一声:“姓白的我没什么好说,但是这个毛头小子有什么好,咱们哪个不比他好看?!” 重西看了他们几个,笑道:“我看你们没戏,你们难道没发现,娘娘的两位夫君都不是你们这样有气无力的吗,我觉得我比较符合娘娘的品味。” 金斯图嗤道:“你懂个屁,老是吃一道菜不腻吗?你们瞧着吧,主神会看到我的好!” 说罢,他愤愤走了。 浮央自嘲一笑:“我看啊咱们还是歇了这份心,我向阿达丽打听了,娘娘共有四位夫君,这个白惑呢是上头一个大宫的少尊,万人敬仰那种,这个小子呢是个国家的太子,还有一个是地上天最大国家的大权在握的王爷,另外一个也是太子,而且啊长得都俊美无匹,都不是咱能比得上的。咱们还是本本分分做好神仆的职责吧,别妄想着做天神夫君了。阿漓你说呢,阿漓?” 见暮漓没有反应,浮央摇了摇头,先走了。 重西也自顾走了。 暮漓苍白着脸站在那里,心里苦涩翻涌,一个梦,到头来只是一个梦。自从成为祭司,他就爱上了这一尊神女像,日日祈祷神女垂怜。 没想到有一晚,神女出现在他房里,她笑得好温柔啊,声声叫着他的名字“阿漓”。他把她搂进怀中,贪婪地闻着她周身馥郁的香气,抚摸着圣洁的凝脂肌肤。第一次,他带着亵渎神女的恐慌浑身颤抖,但是他压抑不了。加上神女娘娘没有反对,两人共赴巫山、纵情笙歌。 此后,神女娘娘更是隔三差五与他夜会,那么真实的体验与感触,叫他如何相信只是他自己编织的梦?!他的确没有缚令,但是,神女娘娘不受法则约束不也是应该的吗? 如今神女临世,除了看他的眼神没有爱意,一颦一笑却都是他梦中的样子,叫他如何相信,她并不是他爱的那个神女娘娘?!纵然不是,但他相信,他注定要爱她,要成为她的夫君! 他不会放弃的。 四天后,白惑回来了。也不知容澹同白惑怎么添油加醋告的状,南荞还在神殿里摘草药教授神职人员,其中还包括了现在毫无异心的浮央如何制药呢,就被白惑当众一把扛起来,众目睽睽之下扛走了。然后回了内室,又是一整夜的压榨。中途,容澹也加入了进来。这两师徒,现在配合得别提多默契! 她这个主神在白惑面前真是一点威信都没有,以前是澹月的时候如此,现在是南荞更是变本加厉!不行,她得立起来,让白惑,甚至是龙惑知道一下,谁才是当家的! 第513章 白惑前尘 奶呼呼的小神女蹲在他面前戳他的角:“你这条小龙倒是凶,做我的神宠如何?” “你既然对自己的身世什么都不知道,不如就叫惑吧?龙惑,你是我第一只神宠。” “啊!龙惑快来!快给我灭了这只噬灵兽!它吃了我好多灵源!” 亭亭玉立的神女插着腰:“你才笨蛋,我可是我们四姐妹最有创世天赋的一个!你看着吧,我会是南星家族最厉害的!” “讨厌,你别缠在我脖子里,你的鳞片太硬了。” “你别老欺负凤眠和清清啊,乖,我当然最疼你了。” “你你你!衣服穿好!你不知道交欢一时爽,等你的是火葬场吗?!” 古灵精怪的另一张天颜:“你们问我怎么样才能同我大姐在一起?这可是我们主神的秘密啊。嘿嘿,你知道的,我喜欢你的鳞片,还有你的凤翎……成交!” “你们下界转生成尘灵就行,一开始当然会被世界法则封印记忆啦,但是天道也不会一直压得住的,你总能想起来。在主神界好好当你的神宠不好吗,干嘛去小世界里吃各种苦。我可告诉你们啊,不像我们没什么损耗,你们只是神宠,转生小世界时会经历剔骨般的痛啊。小龙神力不错另当别论,小凤你吧,难说,说不定小世界一日游就回来了,小风你都没实体怎么转生……哎呀,小风你别色诱我,好啦好啦帮你就是!去同我大姐讨苍九花助你化形!” 澹月,你要去多久? 很快的,你们乖乖等我回来…… 澹月,澹月! 哗啦一下,白惑猛地坐起来,呼吸急促,脑袋发胀,半晌才缓和下来,脑际豁然一片清明。 果然如此,一直都是她啊…… 他转脸看,身侧是睡得安宁无忧的天颜,这张他从幼年看着成长起来的面容,他如今知晓,为何他爱八年前的南荞,又无法遏制地爱上八年后的南荞了。因为,他一直爱着澹月,从她懵懂纯真的少女时代一直爱到了她成为独当一面的神女。 他笑了,心里豁然开朗,从此再无丝毫自我怀疑。他俯下身,亲了亲南荞的脸,将她搂进了怀里。 然后他又皱了皱眉,嫌弃地将睡在另一边的容澹踹开了些,要是没这个碍眼的家伙在就好了。奈何,他是澹月在这个世界需要偿还的情债。 来到神殿的第九日,据说十大族长已经到了七位。这里不同于地上能策马奔腾,城外荒野外头都是怪物。而这些怪物倒也不是小土所造,是这一带地底自带的生物,攻击性很强,也是限制这片土地上妖灵魅族人口膨胀的原因。妖族孤身在荒野外几乎无法生存。神佑族派人前去报信的时间和他们动身过来的时间,没有半个多月,人是齐不了。 南荞先前吩咐的要人齐了再见,也没人上来烦她。但是白惑每日会下山去,他是个操心的主,他信不过藏苏,必须得亲自参与神佑族在神女临世这件事上的行动,生怕他们算计她。 而容澹的职责就是遛娃遛妖。 不过,白惑自从自己开了前世灵窍之后,忽然就不那么小气了,也不怕南荞忽然会看上谁了。她是谁啊,主神界赫赫有名的宅神澹月,只会宠他们几个神宠,对多么器宇轩昂的男神都没兴趣,她还会看上这里的尘灵?退一万步说,她现在是尘灵之躯,需要灵肉之欢,他和容澹也满足得了她,她根本看不上那几个歪瓜裂枣。 所以这几日,神殿的气氛倒是十分和谐。除却早就放弃的浮央,其他三位祭司还是见缝插针,要在南荞面前显摆显摆。南荞就看着他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毕竟,这些人曾经的生活一潭死水,忽然出现了她这么个令他们有盼头的希望,大抵于他们来说也是乐趣和救赎。等去了死海大地,一切都是新的开始,他们就没功夫讨好她了,自然会放下的。 第514章 暮漓的手段 另外,当时被她的彩阶伤到了的凌波儿和芳香,随同城主夫人,在第七日的时候来请罪了。 凌波儿和芳香,以前纵然知道白惑已有缚令,还想着算计他。她不为他出气,谁还为他出气?刚好四大祭司一天天的都围着她转,神田那边暂时缺少人手,于是,她就让城主夫人和这两位公主这段时日都去后山神田里看管庄稼去了。城主夫人溺爱女儿,也是敢怒不敢言。 阿达丽自然是每日都来陪南荞一小会儿,她如今身为神女身边的红人,风头碾压芳香和凌波儿。 此时,阿达丽手里握着一朵灵石雕成的珠花,满目为难:“荞荞姐,你说我要不要答应啊?” 那珠花是临翼今日送给她的。他今日居然同阿达丽告白了! 这操作,让南荞直呼,好手段,没想到那个白白净净,乍一看有几分长祁意味的侍卫,居然是这么一棵墙头草。南荞嫌弃不已。 但是,毕竟是阿达丽的初恋,她也不好贬低人家的感情。 “阿达丽啊,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们自己身在其中的时候往往看不清事情的真相,而且旁人越劝,或许越是适得其反。我现在没什么好劝你的,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回想以前经历的,仔细观察现在发生的,考虑以后将要面对的,不要让你自己和你的族人受到伤害。” 阿达丽看着灵石珠花,若有所思。 阿达丽走后,暮漓拿着新摘的草药给南荞,让她挑选,他跪坐在南荞的身旁,手里托着盘子,看着南荞将盘子里合适的药苗挑走,忍不住说了一句:“那个临翼不是良人。” 南荞手一顿:“你也觉得?” “我只能说凌波儿没有看上去那般单纯娇柔,轮到她在神殿侍奉的时候,她经常会来找我,说些暧昧不清的话。”他看了看南荞,见她捡着药苗没有反应,失落地继续道,“而且那个临翼总会隔三差五给她送东西来。凌波儿接了东西,却又不明确接受他的心意,像是那种……”暮漓像是在寻找措辞。 “吊着他。” “啊?” “吊着他胃口,若即若离,似是又非,诸如此类。总之真心喜欢又怎会看他受相思之苦。” “对。”暮漓若有所思,随即看向南荞,满目深情地凑近了些,“我能理解他。因为若是神女娘娘,我也心甘情愿被吊着。” 南荞啪一下将手里的苗丢他身上:“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是你心里的神女娘娘。我吊着你了吗,若不是你最近说要学医造福百姓,我能让你在我这里晃?” 说着,她一把推开暮漓凑得过分近的脸。 哪知暮漓一个后仰就向后倒去,还顺带拉住了南荞的胳膊,面带惊慌地叫了一声:“主神!” 什么手段……南荞皱了皱眉,稳如泰山,收回手臂拽了一下,只要她想,以她现在的力气,岂有被人随便一拉就倒的道理! 哪知暮漓见一计不成,索性依着被拽的惯性,一猛子就迎面扑来。 一阵乒乒乓乓声之后,两人就滚在了地上。 南荞从他身上撑起身来,一个头两个大,好家伙,男人茶起来真当没女人什么事。不过这家伙扑过来的时候倒还想到将她抱着转个身,自己当肉垫垫在底下。 “你是不是欠揍!”南荞扬起手来,毫不怜香惜玉地就想揍下去,然眼里看到一抹红,暮漓的肩膀上渐渐渗出血迹来。 旁边一块尖锐的装饰景观石上有明显的撞击血迹。 暮漓却是没有察觉似的,直勾勾看着此刻坐在他腰腹之上的南荞,耳朵都红了。 第515章 受伤 南荞从他身上站起来,皱着眉看了看他的伤口:“没事吧?” 他难得男子气概地摇了摇头:“主神,没事,我不疼。” 南荞不留情面地掐了一把他的肩膀,暮漓“嘶哈”一下叫起来。 “浮央。”南荞对着空气里叫了一声,空气里晕开一丝涟漪远去了。 不一会儿,浮央兴冲冲跑来的时候,看到的场面,是主神坐在一旁凳子上面无表情地挑选着盘子里的药材。而暮漓呢,坐在地上,苍白着一张脸,肩膀上碗口大一片血迹。 “怎么啦,怎么弄的这是?”浮央跑上前来,蹲下来看暮漓的肩膀。 南荞头也没抬:“撞石头上了。” “怎么好端端的会撞石头啊?” 暮漓看向南荞,一脸委屈,南荞也不回答,只道:“你带他去上药,先检查一下有没有伤到骨头,若是骨头有损,那得上夹板,皮肉伤的话,就用那个金蕨草外敷,赤血藤煎服,我前几天教过你怎么处理外伤的,你记得吧?” 浮央忙不迭点头:“啊,记得记得。来,我给你去看看。” 暮漓坐在那儿,依旧泪眼汪汪地看向南荞。 浮央拉他:“走了走了。” 暮漓这才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摇摇晃晃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南荞叹了口气,待会儿问问白惑,族长们都来齐了没有,这神殿多待一天都嫌麻烦。还有容澹,这几天遛娃遛妖,遛得自己兴致勃勃。也是,他一个成日里东奔西跑的太子,让他在一个地方无所事事,他浑身不自在,一不自在就要做些什么,做什么的目标就是南荞。她只得把他赶出去遛娃。 算了,还是让他接下来别出去了,起码他在,他会替她赶跑这几个花样百出的祭司。 这边浮央领着暮漓回了神殿祭司们的内室。一路走,浮央一路叹气:“你啊别钻牛角尖了。主神的态度摆得很明白了,她不会接受我们的。而且吧,她都向我们承诺了,若是觉得待在十部这边承受不了被神抛弃的流言蜚语,他们还可以带我们去他们来的地上天,那里没人认识我们,我们都可以重新开始,我也可以实现我成为一名医者的梦想了。” “前辈你不懂。”暮漓一手捂着自己的肩膀,眼里是坚定的光芒,“我这辈子是为了神女而生,没有了她,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你……”浮央哑口无言直摇头。 的确,暮漓是他们之中最虔诚的祭司,否则也不会引得小土神给他织梦了。不过这小子也大胆,竟敢妄想与神女娘娘共赴云雨。现在还分不清梦想和现实,真是魔怔了。 当天晚上,白惑回来的时候,带回了几个消息。已经到达的各位族长对于前往新世界还是顾虑颇多,毕竟族人们在这里繁衍生息了近两千年,对此地的规律法则无比熟悉,若是前往新世界,不知又有怎样的民心动荡。而且,正如容澹所说的,很多年长之人对于搬走很是抵触。 白惑都不敢告诉南荞,有三个族长是激烈反对的,甚至对于南荞的身份也很是怀疑,认为他们是妖言惑众,想毁了他们的生活。若不是白惑以黑阶压着,加上合达与藏苏从中斡旋,在议事厅就能打起来,当然他们也打不过白惑。 “嗯,我也料到了。”南荞道,“其实说实话,那个地方被我封锁了万把年月,我很久没去过了,虽然当初设定之时并没投放灵智生物入内,但是环境怡然之下,大自然有自己的演变,这是我们创世神界也操控不了的。所以,我们得先去看看,免得那边现在是什么预想不到的情况,这里众人一过去,反倒遭遇不可预测的劫难就糟了。若是不合适,到时的退路就是,还得把他们迁往沉灵。至于怎么管,只能麻烦容澹你父皇、千里瞰、千里眠和我姑姑费点心了。” 容澹点了点头:“我自然会协助我父皇安排妥当的。” 白惑问:“那我们先去?” 第516章 意外惊喜 南荞摇头:“不够,让各部推选出一些他们信任的能人异士吧,跟着我去,到时环境合适的话,他们自己人说的话,他们总该放心了。” 在神殿的第十八日。容澹遛娃的时间还没到,中途竟然回来了。他现在是隔天一出门。他回来的时候拉着南荞兴奋不已地叫道:“快,小荞,你同我一道去看!对了,我们去叫上白惑!” 他上气不接下气,可见是飞奔回来的。 “怎么了?”南荞不解。 容澹竟然卖关子:“你们尽管跟我来,保证是个大惊喜!” 无视白惑的白眼,容澹带着南荞和他奔到距离神佑城十几里外的荒山时,发现小土和巴德尔在那里等着。巴德尔毫不收敛自己的体型,庞大如山丘,而它的一堆丝状足之中,像是包裹着什么亮晶晶的东西。 等他们一到,小土兴冲冲奔过来抱住了南荞的腿:“阿奶!快看快看,小土和巴德尔发现了好东西!” 容澹嗤笑了一声,要不是他跟着,这堆好东西早被巴德尔吃掉了。 南荞和白惑站在底下看,巴德尔把自己所有的触手挪开,露出了其中的深藏——一座冰山,货真价实的冰山。 然而这冰山里头却有一个个的小黑点,是人,被冻在里头的人。 “什么人在里面啊?”南荞眯眼看了看,但是没看出什么门道来。 白惑走近了辨认了一下:“这些服装像是方觉边境少数部族的作战服。” “来!”容澹似是急不可耐,对着巴德尔喊,“小德子,快带我们上去!” 巴德尔伸出几条触手来,将三人一卷,往冰山的一角送去。 亟待近了些,南荞发现这块冰山里冻着好多人啊,大部分都是和山脚那些人一样的服装,白惑所说的少数部族。有一些在冰块断口处的只有半具身体和残肢什么的,显得有些恶心和毛骨悚然。 巴德尔的触手停在一处,容澹已经兴奋地一指:“快看!” 南荞看去,见那里近处也冻着一个人,距离冰面挺近的,不过倒是完好,面目也比较清楚。他的着装与这里大部分人不一样,居然是方觉的军服!而且还是位高者的铠甲,起码是个将军! 南荞还没往那方面想,白惑猛地叫出声来:“葛伺显!” 南荞瞪圆了眼:“你说什么?!” “对!”容澹也兴奋道,“就是葛伺显将军!” “你们确定?!”南荞联想了一番,巨妖冰架在这附近地上,的确有这种可能。但是,她之前空闲时问过小土和巴德尔的,他们根本没印象,巴德尔很少到地面上去。 白惑点点头:“错不了。” 容澹也道:“肯定是他!我从小就在军营长大,对方觉鎏潮的名将都是了如指掌。天纥长公主和葛伺显将军彼时也是方觉的名将,不说画像,真人我也是见过的,记忆犹新。而且你看!” 容澹一指他的左肩,南荞看过去,只见他肩膀上有一块很特别的铜牌,镌刻着明晃晃的字:葛。 这是预防在战场上面目全非的状况下,辨认尸首。 容澹松了一口气,要不是他眼尖发现了这个尸首与别的冰里的不一样,仔细看了看发现竟然是这么一回事,现在这一座尸山全部让巴德尔打牙祭了。 南荞胸膛里涌起难以言喻的波澜,纵然这里的尘灵不过是她下界的偶遇,但是他们也都是活生生的生灵,他们的际遇也动人心弦、令人牵挂。尤其是她的这些个至交好友的悲欢。 天纥,我现在这副身体的气运子身份,终于可以为你做些什么了。 第517章 复生之法 葛伺显当年为了救天纥,引敌军上巨妖冰架而同归于尽,所以他才孤身一人,而这周围的,都是他当年的敌人,造反小部落的士兵。 白惑祭出了倾澹,细致地将葛伺显完完整整凿下来。 眼看冰块要融化了,南荞赶紧施一个冰封术重新冻上。 容澹不解:“干嘛又冻上?” 南荞道:“他已经死了,现在就只是一具尸首,融化了,连尸身都保不住。” 容澹道:“啊?那怎么办?那不是白忙活一场,还是要招魂?” “哪来的魂?这里没有灵魂这种东西。” “没有灵魂?那、那我不是启皇转世吗?” “你不一样。你是气运子,当时死亡的时候,小昭把你的意识能量全部收起来了,到了合适的时候,又投放了出去,所以才有转世,其他生灵都是死亡就消散了,我可没有给小昭设定下收集全部生灵意识能量的功能。那是一种更高级的小世界。” “啊?为什么啊?我们的世界竟然还不是高级的?”容澹瘪瘪嘴,觉得有些委屈。 更高级的,便是仙侠神明的世界。但是,创世总得五花八门吧,她不能只有一个模板。他们这个有灵力的世界已经算是中级了好吧,他是没见过低等的,什么力量都没有的世界。 白惑没有问,他自从记起前世之后,对这些也是知晓一些的,只道:“那怎么办,葛伺显还能不能活?” “能是能,但是这里的技术不行。我们少一样东西。” 容澹道:“什么?” 白惑略略一想:“火灵源?” 火灵源是创世神世界的能源,自然能重塑小世界的生灵。 “哎?你怎么知道?”南荞颇为惊奇。 白惑倒是面不改色:“他是冻死的,那我想冰火相克,总得有高级的火灵术什么的,最高阶的火系神物,不就是那个火灵源了么。” 南荞的确说过,小鱼的咒术是上界之法,需要上界的神物,也就是同样来自上界的创世五灵源才能破解。她虽有一身灵力,但这灵力也是这个世界的气运而已,气运是天道自生,诞生于这个世界,并不是上界之力。她也只能靠五灵源破除诅咒。 南荞盯了他一会儿,也没再说什么,让白惑将葛伺显扛回去了。 “其他人怎么办?”容澹还问了一句。 南荞叹了口气:“葛伺显我都还无法令他起死回生,自然管不了所有人的生死。生老病死、新老交替,本就是尘世法则。他们早就都是死尸了,巴德尔想吃就吃了吧。” 巴德尔很是开心,开始吃沙冰一样地嘎嘣啃起来。 容澹也不再说什么。 他们将葛伺显放置在神殿的一处密室里,周围都布下了冰封结界。等他们从新世界回来迁移的时候,也一道带去,再返回方觉。 在神殿第二十五天的时候,十大部族的族长终于到齐了。 神殿里头只有一个小广场,只有族长倒是待得下,但是各族长还带了自己的儿子与要员之人,每家都有十来个人。于是,南荞让藏苏安排他们在神殿外头更宽敞的场地上等待。 暮漓作为现任的祭司,自然是为南荞打头阵,在南荞还没出去的时候,率先出门整顿场面。 南荞和白惑容澹施了个隐身结界,在神殿的窗户处向外看。 三个人默契地不做声,他们不在时众人的表现才是真正的反应。当然有些或许也善于伪装,那只能说此人功力深厚,是厉害角色。而此时,广场上便大致分为这三种人: 一、心高气傲,骂骂咧咧,对神女临世不屑一顾,毫不顾忌的。 二、面相怀柔,左右逢源,对态度傲慢之人好言相劝的。 三、沉默不言,看不出其真实想法的。 “那三个老头怎么骂得这么难听,他们这是看不起我们吗?!”容澹满目不悦地看着广场上嗓门最大的男人,两个老头,一个壮年的汉子。 第518章 叶公好龙 他们的嗓门最大,想不听见也难,一脸不耐烦与愠怒地同暮漓叫嚣着: “老子从来不信有什么神女!更不信神女临世!那个什么祭司,还不快把哪里来的招摇撞骗的臭丫头叫出来!白白让我们在这里等!” 南荞皱着眉:“好大的火气,这厮吃炸药了?” 白惑无奈:“这个是出云城的城主,据说十多年前妻子染病死了,当时求助于神殿,神殿没有医治他妻子那种病的药,后来他就变得不信神殿,也不信神女了。” 南荞不予置评,看向另两个:“那这两老头呢?” “这两个是生息部和东石族的族长,生息部坐拥红暗大地除神佑族外最丰富的灵石矿,人口排第二,而东石族呢,有暗河流经,是水菜最富饶的城,在各族交易中优势很大,他们两族在此生活得不错。所以对于搬到未知的地面之上,意见比较大。” “这应该不止是意见大,而是完全反对的姿态。”南荞眼里暗了暗,“不过,现在也不是征求他们同意的时候,到时小土跟我一走,暗红世界崩塌,他们命都没有了,还想着哪门子的族里优势呢。” 南荞又问:“那个一声不响的女首领就是赤银族的族长?” “对,你知道?” “是啊,阿达丽大致说起过,十部之中唯一的女族长,是个不让须眉的巾帼。现在看来,的确有几分天纥的风姿,年纪轻轻就是城主了。” 白惑点头:“她虽然是继承自己城主父亲的位置,不过也算有勇有谋,将赤银城管理的不错。他们部是十大部族女子最多的,因为对女子的各项举措都很优待。” “那是自然,女子才懂女子嘛,这里的男子一看都是大老粗,还专制武断,连你在这里都快被他们同化了。” “你可不能光看外表啊,我哪里专制了?”白惑搂住她想亲。 南荞一把推开他:“哎呀,别把我眼妆亲掉了,我还要闪亮登场呢。” 白惑看着她这一脸盛气凌人的妆容,眉梢斜飞,红色眼影勾勒得眼尾上挑,表示有点接受不来:“你还用化什么妆吗,本来就够美了。” “你不懂,这不是美不美的问题,不同的场合需要不同的气势。天纥说的对,我这脸乍一眼是没有什么压迫感的,我得首先要在气势上压倒人家。” 容澹噗呲一声笑出来。 南荞皱他:“你笑什么?” “没、没,我觉得你说的对。”容澹心虚,他只是想到南荞想翻身做主的时候爬到他身上来,没一会儿,就累垮了。 南荞理理裙摆:“暮漓快压不住了,我们该上场了。这几个老匹夫到时候真闹起来,我肯定会揍他们的。” 看着她凶巴巴的样子,想起记忆里那个奶凶奶凶的小神女,这会子忍不住笑的是白惑了。 南荞没工夫管这两傻笑的男人,直接穿墙出去了。 广场上众人忽觉一阵风扑面而来,紧接着面前白光炸开,直令人睁不开眼。光芒渐渐弱下来,一身白衣的女子站在光芒之中,她的周身彩光萦绕,星星点点的晶沙如精灵般在她身上流转。而那张端丽冠绝的面容,虽是在神殿里头看了无数遍,但如今化作真人真真切切显现在面前,竟有种震撼人心的威仪。 南荞面无表情:“怎么这么吵,本神定的是午时,这会子还没到时间呢,本神也不算迟到啊,尔等如此不耐烦是何为?” 她见这些人果然是各怀鬼胎的样子,将一尊石像捧得如此高,本尊在此了,却是疑虑深深的表现。 呵,叶公好龙,可真讽刺。 第519章 反对之声 南荞眯起眼,放了些色阶出来,隐隐的彩光自她身上升腾而起,莫名的色阶威压迎面压来,像是有无形的压力落在广场每个人的肩上,令人被压住了胸膛般呼吸不畅,甚至站立不稳。 方才叫嚣得格外不留情面的出云城城主,反对最为激烈的生息族与东石族族长,这会子已经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凶狠,皆是面面相觑,不敢再撂狠话。没想到,他们觉得施招摇撞骗的伪神女,的确是个不能小觑的角色,或者,绝色。 南荞没有施极为浓重的灵力,因为她的补灵丹不够用。 站在大殿门口的暮漓第一个就跪下了,高喊:“恭迎神女娘娘驾临,愿神女娘娘千秋万代、福泽吾民!” 罗迦部那是第一个表忠心啊,合达带着阿达丽率队跪下了,而藏苏带着的神佑部众人尝过彩阶的威力了,自然急急忙忙硬着头皮跪下。如此一来,其他各部也不好执拗,甘心的不甘心地都跪了,如往常对神像拜礼那般齐声道:“愿神女娘娘千秋万代、福泽吾民!” 有洁白的晶石从南荞脚底升起凝聚起来,很快凝成了一张高耸的恢弘大气的水晶王座。 小土跳到她脚边,得意道:“排面!” 南荞摸了一把他的脑袋,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直接坐下了,一抬手:“诸位请起。” 众人纷纷起身。 南荞拔高了声调:“今日召集诸位前来,想必诸位也早已有所耳闻。红暗大地并非尔等故土与久居之地。吾欲赐众人一片新大地,有那旭日东升、明月皎皎,和风细雨、春华秋实,更有四季流转、远山流云,花红柳绿、草长莺飞。诸位意下如何?” 她这话一出,无疑像是给红暗大地的众人描述了一个梦境。红暗本土出生之人虽灵力充沛,灵术高强,寿数也均逾三百近四百,但是,他们自然都没见过地面之上的景象。古籍也好,从地面上落下或交换而来之人的描述也好,他们多少都是向往那般美好的琅琊福地。 一时间,众人怔怔的,似是皆在想象神女所描述的福天洞地。 但是,最先开口的,反而是之前一直一言不发的赤银部女族长,她面色沉着地俯了俯首,随后道:“神女娘娘,并非凡民不敬,只是有一担忧,可否容凡民一问?” 她口吻静穆认真,也没有轻视神情,南荞倒不觉讨厌,说道:“你问。” 她神色认真:“观地上天来之人,皆会身体大伤,活不过四五载。如今若让我们全体搬离红暗大地,我等通过天幕之时,会否如他们这般损耗巨大而终究无福消受。” 她这话一出,其他人皆是面有惧色地七嘴八舌起来,看来他们果然没有想到这一方面,大多考虑的皆是利益受损。 南荞看着女族长的确忧心忡忡,因为这事的确是首要大事,而女族长想到的是人民的性命,是个负责的首领。 但是场面有些嘈杂,她只得用灵力释放自己的声音:“银鹤族长所言甚是。此事你们完全不必担心,我们出去的路,与土神把地上之人拉下来的通道完全不同。而且,我自会结界保护你们,让你们毫发无损地到达新世界,开始新生活。” 她这么一说,场面倒是安定了一些。 但是依然有人暗自嘀咕了一句:“无凭无据,要我们如何相信你?” 这话又让不少人躁动起来。 那出云城城主按捺不住,上前一步朗声道:“我敬你一声神女娘娘!但是,我想问,我们自小在这儿生活,再糟糕都是我们的家园和故乡,那些什么仙山绿林,听起来好,谁知道适不适合我们呢,为什么非要我们搬走?不搬不行吗?!” 然后,又有一些墙头草搅局:“是啊是啊,我们根本不想搬……” “住的好好的,干嘛搬别的地方去。” 诅咒封印撑不过两年这事,实在是不能大肆宣扬的,她只同神佑族藏苏等人说起过沉灵危在旦夕这事,并交代他们还是得保密,否则诅咒还没释放,天下自己先乱了。所以这会子抱怨声起,南荞拧起眉来。 第520章 神女之怒 “是啊,我们不想搬!” “我们不想搬!” 反对声越加大起来。 先前在内殿的白惑和容澹一看不妙,跑到了南荞身侧,生怕这帮忘恩负义的歹徒造反。暮漓也是万分担忧奔过来。 南荞叹了口气,她摸了摸小土的脑袋,此时小土只有她看得见,众人一直看到的是一团光在她膝盖上。 “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小土,该你发挥了。” “好嘞!”小土摆出很凶的表情来,“敢不听我阿奶的话,找打!” 他一凝神,光芒大盛,带起神殿之中的神女像也迸发出炫目的光,那光上窜天幕,下刺深土!像是地底传来沉闷的嘶吼,大地猛然摇晃起来! 广场上的众人惊恐地几乎快要站不住,有些已经被晃倒在地面之上! “地动了!是地动了!” “神女娘娘发怒了,神女娘娘饶命啊!” 某些胆小的人立马跪拜在地,向着南荞磕头赎罪! “好了。”南荞摸了摸小土,“点到为止,伤及那些城里的无辜百姓也不好。” “噢啦啦!”小土立马收起神力。 众人只见神女腿上的光团变弱了,神殿顶空的光芒也收了回来,大地的晃动平息了。 众人这才意识到,她真的是货真价实的神女娘娘,掌控着他们红暗大地的命脉啊! 被晃在地上的,勉强站立的,个个面如土色,有的惊魂未定,有的咬牙切齿又有的无可奈何地看向南荞。 “此乃天机,吾不可多说。能告诉你们的是,此事关系到整个沉灵大地的命运。若是沉灵遭难,尔等一个也逃不了。神殿的灵石我将带走,灵石一走,你们的世界将被掩埋在巨石之中。我不是征求尔等的同意,但我又不是一个专制跋扈的神,考虑到尔等一时或许接受不了,才给你们时间去适应。现下我给你们两条路,一,派族中可靠可信之人随我一道前往新世界打前锋,看看究竟是否适合你们生活。二,你们既想墨守成规,守着故土不放,那便困死在此吧。” 南荞顿了顿,用越加黑深的口吻道:“告诉你们,我不光是红暗大地的神女,还是整个沉灵大地的神女,更甚者,我手里都不缺这一个世界。我如今肯给大家面子,是本着创世神的责任以及我这几位沉灵夫君与好友的面子,否则,我若寒了心返回上界,届时整个沉灵以及你们红暗大地都将覆灭。纵然沉灵覆灭,也不会伤我一根头发。你们自己想想清楚,一群不知好歹的东西。” 说罢,南荞一甩袖子,连同白惑容澹和暮漓一同消失不见了,随之神殿大门轰然关上。 神殿里,四人显现。 南荞转脸看,容澹和暮漓不敢吭声。 只有白惑笑眯眯道:“演得不错。” “啊?”南荞一秒破功,“你怎么知道我是演的,不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呢?” 白惑挑挑眉:“你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创世神大人若是真狠心,会亲自下界拯救我们这一群蝼蚁?” “你不是蝼蚁。”南荞拍了一下他的胸膛,转脸又看容澹,“你也不是。” 随后看向暮漓,微微一笑:“你也不是。” 暮漓怔住,眼圈儿都红了。 广场上这一群人的确是被震住了,众人面面相觑之后,还是藏苏说了句:“天意如此,神女降临,我等倒也不必当那当车的螳螂,做无谓之争。” 合达立马附和:“对!识时务者为俊杰,神女娘娘不会怪罪我们的!” 藏苏又道:“诸位也听到了,神女要我们选一些可靠之人,随同她一道先去新世界探查一番,神女娘娘对我们算是仁至义尽了,我们还是识趣些,尊神谕行事吧。” 第521章 出发 等各部族挑选好先锋队,又过了三日。 每部限四人,十个部族以及南荞自己这边的人加起来,先锋队有四十多人。白惑暂时留在这里,一来安抚情绪,二来监视他们,以免他们对神殿与土灵源有什么叵测居心。 容澹陪着南荞一道前去。 白惑吩咐容澹:“你小子给我把荞荞保护好了,要不是只有我镇得住这里这帮人,哪轮得到你陪荞荞去。”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容澹像一个叛逆的儿子,“你怎么这么烦,难怪小荞总说你跟爹似的,幸亏荞荞不生孩子,否则孩子也嫌你烦。” 白惑那眼一瞪,容澹瑟缩了一下,跑南荞身后去了。 南荞笑道:“你说他干什么呀,现在还不知道谁保护谁呢。倒是你,这里这群白眼狼一点都不老实,你自己小心啊。” 白惑搂过她,在额上亲了亲:“你放心,我等你们回来。” “小南……”门口传来一个声音,“哎呀,是不是我来的不巧?” 是穆王君。 穆王君急急退出去的模样,显得有些滑稽。 此番去新大地,穆王君一行人也去。他们的冰寒症已经解了,近一个月的休养,康复得也差不多,他很想马上回到地面上去。但是,小土这个半吊子,从地上来的通路是单向的,只能从上往下拉人,不能把人送回去。而且他是给巴德尔养食物,哪能送回去,之前想从天幕逃走的人吧,的确是被他直接送给巴德尔吃掉了。 现在南荞给了他新大陆的参数,他要开启传送结界,要花很多能量,开启后结界能持续三日,然后需要休息一月才能恢复元气,下次再开。这也是白惑需要待在这里坐镇的原因,谨防这里有人趁着神殿灵石虚弱而对神殿和灵石不利。 虽然这样的大事只有他们三个知道,但谁知道会否有能人看出什么苗头来。 穆王君知道他们要去新大陆时,就来问了,得到南荞说新大陆就在死亡之海那一边,并且越过死亡之海的结界就是鎏潮的东尽海的答案后,他整个人都亢奋不已,一定要同他们一道去。 南荞没有拒绝,不管新大陆如今是什么样子,跨过死亡之海的确是鎏潮的海域,让穆王君他们提前回去报个平安也好,省得青玖和千里眠白白担心。 当然,让小土再开从上往下的通路,让他们找到时机下来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对他们的损伤太大了,她已经没有小绿蛋的叶子了。 穆王君带着国师和鎏潮所有的士兵在神殿外等候,于是队伍又壮大了一倍,足有八十多人人。 南荞站在神殿门口,看着一广场的先遣队,加上前来送行的,挨挨挤挤站了一广场,她大手一挥:“出发!” 队伍浩浩荡荡往目的地——冰湖进发。 没错,冰湖就是另一个通路。因为入湖即会寒气入骨,就算有人想到地下水与外界连通,但没有人敢下去。而地下水连接着湖海,打开通道也方便的多。 巴德尔在前头开道,城外荒原的小怪物们根本不敢造次,队伍行进畅通无阻。原本要半日的路程,不过个把时辰就到了。 众人站在冰湖旁,南荞难得一身利落的金线黑衣,头发也是梳成了干练的顶头髻,戴着一个金玉冠,额间一条同款金玉抹额,发上没有多余的发簪珠花,多了几分英气。 她立在冰湖边,看着这一片冰蓝色的湖面,平静的湖面之上氤氲着薄薄的寒气。这里光温度就比其他地方低得多。 “小土,”南荞对着肩膀上趴着的小光团说了句,“看你了,参数别弄错。” 小土扁扁嘴,一脸委屈,这个法术要耗费好多神力,他得难受一个月呢。 南荞瞪他一眼,他簌簌一抖:“哦。” 他跳下来,屏气凝神,聚起神力来。 众目睽睽之下,那平静如镜面的湖水从中央涌现了一个旋涡,旋涡越来越大,越来越凶猛,水汽伴着狂风扑面而来,湖边的所有人都抬手遮眼。 南荞刚想结界,白惑从身后抱住她,把她裹在自己的披风里。 南荞于是打消了结界的念头,抬头看他,对他笑,白惑低头趁机在她鼻尖上啄了一口。 第522章 漩涡甬道 很快,旋涡蔓延了整座湖,里面黑洞洞的,让人只觉毛骨悚然。 南荞凝起灵力,往湖中结了一个巨大的结界,好似一条七彩的玻璃甬道,直通进漩涡之中,但是这七彩通道比起乌漆墨黑的旋涡来要令人安心一些。 “阿奶!”小土气喘吁吁,“我这法阵只能持续三日,三日之内,你们要从原来的通道返回,否则,就只能等一个月后我才能开启让你们返回了。” 南荞蹲下来,摸了摸小土的头:“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其他我就不罚你了。” 小土嘿嘿笑,然后化作光点飞向了巴德尔。 “那我们先去看看了,你乖乖等着我们啊。”南荞一手拉着白惑的手,一手像摸小土一样抬手在他头上摸了摸。 白惑哭笑不得,算了,她是神女的时候,的确是老这么摸没化形的他头上的角。 容澹将南荞搂过来:“好了好了,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小荞的。” 南荞回头看,后边先锋队里都在告别,有些家人竟然还哭了。跟她去探个路而已,怎么弄得生离死别一样。从某种角度说,这群人也算被小土养废了。他们以为的条件差,对红暗大地的子民而言,只是习以为常罢了。荒野的怪物也好,巴德尔也罢,都是习以为常的事物,再没别的可以让他们探索的未知了。 南荞叹了口气,牵住容澹的手,带头跳进了七彩甬道之中。穆王君和国师同白惑告别之后,率领鎏潮的军士们紧随其后,接着就是十大部族派来之人。 等先遣队的人员都走光了,白惑看着甬道良久,合达上来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老弟,咱们回去吧,神女娘娘能有什么事啊。” 白惑无奈笑笑,谁知道他的忧扰呢。 对,她不会有什么事,纵然这具肉身毁了,她的神魂也会毫发无伤地回到主神界。但是,她若回去了,他要如何,跟着她回去吗?主神世界,她是神,他,只是神宠。他们就算有心在一起,也突破不了法则。主神也有无能为力的地方。 其实南荞也心有忐忑,毕竟死海那边的新大地是她设定完之后就搁置了,有创世结界,小昭还管不到那处,也没投放灵智生物。但是,那也是一个有生命的世界,植被丰茂,山河湖海、森林草原应有尽有,与沉灵在同一个星球。 自然总能找到自己的出路,或许慢些,却有自己的演化。若不急于吸取这个世界的信仰与功德,很多初级世界都是这么让它自己慢慢演化,或是就放一个天道球,让它自己布局打算。 所以,那边究竟演化出了什么,她没有把握。 七彩通道不长,比起他们来这个世界的噪音与让人煎熬的光怪陆离,这个通道稳定安全,像是一截滑梯,带着人飞速前进。南荞看看拉着她手的容澹,他神色坦然,看起来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见她看他,微微一笑,将她拉过来,揽住了肩膀。 很快尽头有一个明亮的光点,并且伴随着清凉的风和湿漉漉的水汽。 南荞顺势抱住了容澹的腰。容澹以为她心里害怕,不禁喜上眉梢,小荞还是需要他保护的。实则,是因为南荞唯恐他不会飞,从未知的地方掉下去。 光圈越来越大,“嗖”地一下,两人如滑梯落地,飞射出去,一时间,白光炫目,直叫人睁不开眼。 南荞虽是闭着眼,但仍旧第一时间调动灵力,抱着容澹不撒手,两人稳稳停在冲出来的空中。 耳边传来陆陆续续的“扑通扑通”之声,还有人的惊叫。 南荞适应了一下光线,睁开眼来,看到的是一大片碧透清澈的湖水。他们的通道,也是在这一片湖里。湖连通着湖,倒也十分合理。 那噗通噗通声正是最早跟着他们来的穆王君和带着的士兵弹进了通道周围的湖水之中。 第523章 信仰之力 接二连三的人都从湖水传送通道里飞出来,大多数都蹦进了附近的水域里。很奇怪的空间折叠,刚从湖里窜出来,又重新落回去。 会水的会飞的妖族倒是能及时摆脱困境,一些旱鸭子开始在水里扑腾了。 这里的水面离岸很远,南荞丢了艘庞大的剪纸船出来,让所有人能上船。然后又同一些身手好的一道将水里挣扎的旱鸭子们捞起来。 救人最为突出的人员中,有妖身是大鹏的穆王君,化了妖身后巨翅遮天蔽日,一抓三四个;另一个是赤银部的族长银鹤,也是唯一一个亲自过来的族长,她是一只鹰,从水里抓人又准又利落。另外有两个其他部的勇士,是魅族风灵和巨蛇。 南荞直接操控着水链,将人托上来。很快,船里除了南荞容澹和少数几人,大多数都是湿漉漉的落汤鸡,好在,一个都没有少。 湖很大,但是能看到岸边蜿蜒的青山。天气特别好,晴空万里,天蓝得像丝绒,凉风习习。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是初秋时节,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 久违的阳光洒在身上,南荞站在船头,深深呼吸了一口,冲容澹一笑:“我喜欢的光明是不是很不错?” 容澹牵住她的手,瞳仁里光芒璀璨。 船上一时间都是感慨和欢呼,有些人还大声地哭泣起来。红暗大地的各个城池,日时亮起满城的长明火,但是,与此地这一片满视野的光明如何相提并论。这样一片让黑暗全然无所遁形的光明,只有在神殿和神殿外一圈的广场上才会存在。更别提这里的半数人还没有资格进入神殿。 赤银族的银鹤忽然向着南荞单腿跪了下来,双手交叉搁在心口,这是赤银族最高的大礼,她说:“神女,银鹤代表赤银族所有的族人从心底里深深感谢您!感谢您赐予我们生命,赐予我们生存的大地,现在又带领我们来到这样美丽富饶的仙境!神女赐福,吾赤银族必定建神女庙,立神女像,供万世敬仰!愿神女娘娘福泽绵长、千秋万代!” 随后双腿跪地,深深叩首。 后头陆续有人跪下来: “罗迦部四行谨代表罗迦部……” “吾费部翌波谨代表吾费部……” “特覃部刘栋谨代表特覃部……” …… 最后,连那几个之前不太服气的出云城、生息部和东石城的代表,都跪下来,齐声唱和祝词:“愿神女娘娘福泽绵长、千秋万代!” 南荞深吸了一口气,这就是信仰之力啊,积沙成塔、滴水成河,小世界的信仰之力凝聚到世界树上,结成信仰果,这是他们主神界主神神力的一大来源。 鎏潮众人站在一旁,皆是满目诧异与不解。 穆王君感慨万千,这段时间虽知道媳妇儿这个侄女已经今非昔比,也知道她长得与红暗大地的神女像一模一样,但是,他还真没把她往天神那一块去想。只以为是白惑他们将计就计,想立足于红暗大地的手段。 然而,小南她真的凌驾在红暗大地那所谓神只之上,还带他们安然无恙地来到了这么一片新大地,如今又收获了这一大片民心。 云藻,啊不,南玢的侄女果然不是常人。或者说,她们南家大抵真是神仙来历劫啊。好想云藻啊。 南荞也是落落大方地受了他们的大礼:“好,你们的感恩我收下了,上岸之后这事才算尘埃落定。都起来吧。” 她看着这一群人略显苍白的脸,不禁提醒,“大家找合适的布块把自己的脸和手都盖起来。” 众人不解。 南荞一指空中:“这叫太阳,你们的城池虽然有光,但长明灯与土地的微光根本不能和阳光相比,现在这时节叫做秋季,阳光还很毒辣,你们的皮肤晒不了多久就会晒伤,红肿起泡,虽不致命吧也挺难受,还是慢慢来,让身体适应这里的环境才好。” 第524章 你怎么在这里? 红暗众人一听,顺从地各自找了可遮脸的布料,或拿头巾,或撕衣摆,将露在外头的皮肤包裹起来。 南荞满意地点头,看着众人收拾,忽然目光一凛,她眉心微皱,拨开人群,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容澹急忙跟上。 直到南荞站在一个穿着不起眼褐色披风的男人面前,连容澹都恍然大悟:“暮漓!你怎么在这里?!” 大祭司,暮漓? 暮漓一看露馅了,只得拿掉遮脸的布,但目光坚定:“我说过了,主神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他的确之前自告奋勇要一起来,但是被南荞拒绝了,原因是暮漓除了草木催生术和治疗术,其他的灵术并不精通,他过来这里连南荞都心里没底的地方,无疑很危险。 “我撤了通道的掩蔽结界,送你回去。”南荞拉住他的胳膊,就想带他飞回去。 湖心那与红暗大地连通的通道让南荞使了个隐蔽结界盖住了,以免有什么不可预测的生物通过通道前往红暗大地。 “主神!娘娘!神女娘娘!”暮漓噗通一下跪下了,满目戚戚地扒着南荞的腿,“您别送我回去!我的使命就是伴着神女像,如今就是伴在你身边,您若不要我,我的一生毫无意义!”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虽然都不敢说话,但有些人眼里还是有掩不住的鄙夷,暗自觉得这个大祭司可真没骨气。 “暮漓!”南荞脸皮都比他薄,“你给我起来!” 他反倒抱住了她的腿:“娘娘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这个一根筋的家伙,不要脸的脾气跟某些人可真像。 察觉到周围吃瓜群众戏谑的眼神,南荞无奈道:“好好好,你爱在哪就在哪,但要是给我添麻烦,我立马就把你扔回去!” 暮漓唰地扬起脸,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嗯!绝不给主神添麻烦!” 容澹站在一旁翻了个白眼,随后上前,毫不客气地把暮漓拎开:“你现在就在给小荞添麻烦!滚!” 说着真是半眼都不想看他,他直接拉着南荞走了,心里对白惑更加钦佩了,老白是怎么容忍他们这一群南荞的二、三、四、五郎君的啊! 而暮漓被他拎得一个趔趄,幸亏后头几个人扶住了他,那几人都是暮漓的本族,还挺熟悉,所以大胆地揶揄他:“漓哥,要想俘获神女娘娘的心,你得练练才是啊!” “对啊对啊,漓少爷,说实话,你估计连这个姓容的小子都打不过,更别说那白二了,一百个你都打不过白二。” 暮漓在本家子弟面前还是很高冷有威信的,哼了一声:“你们都给我闭嘴,看着吧,我会让娘娘刮目相看!” 船很快靠了岸,岸边是山林,此时的确是初秋,林木青黄交错,煞是好看。 红暗大地的众人看傻了眼,跳下船后,有一通大喊大叫的,有抱着大树上跳下窜的,有在草地上翻滚雀跃的。就连鎏潮的士兵们,也是按捺不住的激动,以头磕地,感谢上天的大恩大德,然后想起,这个上天好像就是清熙郡主,立马又调转方向,对着南荞使劲磕头。 南荞掩面叹气,她好像带着一群幼儿园的小朋友来野营见世面,幸亏还有见过世面的容老师、穆老师、国师奶奶陪着她带着这群娃,否则她就要化身灭绝师太班主任了。 等众人激动的心情平复了一些,南荞开始分配打前锋的任务。十个部族分为四队,穆王君带领的鎏潮士兵也分为四队。他们对地上的情况熟悉,分别与红暗队伍组队,避免红暗之人面对着这一片从未见过的森林湖海失了分寸,迷了心智。 虽然穆王君等人的目标是到死亡之海边,让南荞打开结界,重回鎏潮。但是因为南荞对此地的情况也不了解,所以两人决定先缓一日看看情况,这里若安全,没什么自然衍生的妖物与怪力,他们明日就启程去往死亡之海。 南荞凭着搜自己魂的前世记忆,给小土这片大地落脚点的位置参数,离海边并不远。 第525章 探路 南荞和穆王君自然各带一支队伍,当主要领队。国师虽然灵术不济,但也是德高望重,对这种森林环境也熟悉不过,她成了第三队的领队。 按理说最后一队应由容澹带领,毕竟,他常年在外,野外生存能力也是杠杠的。但是……他说什么也不愿意!一定要同南荞一队,还把白惑搬了出来。 “老白交代我要保护你的,我怎么能跟你分开!被他知道,他非得打死我!”容澹理直气壮。 南荞气急:“你到底听白惑的还是听我的!什么时候你成了白惑的小弟了?” 容澹嘀咕:“我本来就是老白的郎弟啊。” 南荞挑着眉扬起手来:“你是不是皮痒了!” 谁知容澹主动把脸贴到南荞的手掌上:“给你抽。” 南荞无可奈何,不痛不痒拧了他的面皮一把。 容澹咧嘴一笑:“我知道你不会打我,可是老白打我,那是真打啊,我还打不过他。” “你!”南荞好气! 容澹闪身跳到穆王君身后。 最终,还是穆王君指定了他们队伍里一个靠谱的副将去带队才告终。 “无论探查到的情况如何,天黑之前,我们回到这里集合!”南荞说着,环顾了一下四周,抬手一甩,手中一根鞭子扫向身边一棵大树,那一抱粗的树忽然拦腰折断,轰然倒下! 她又如法炮制,另外又砍了两棵,又将三棵树堆城一个三角形,说道:“这样,大家也容易找些。我尽量早点回来,生一堆火,给你们指引回来的方向。还有什么问题吗?” 一些成员窃窃私语一番,终于有人举起手来:“这里的天还会黑?” 有些人开始笑,有些人一脸懵逼。笑的是鎏潮的士兵们,同样懵逼的自然是红暗之人。 南荞叹了口气,红暗的天空永远是黑的,红暗出生的人无法想象,天空会有日升月出、晴空流云的景象,更不知道霓虹璀璨、繁星漫天的美景。 一切布置妥当之后,各小分队向着四个方向各自出发了。 南荞带了二十多个人,其中有三个城的人员,加上八位鎏潮士兵。三个城分别是罗迦部,那个四行是白惑的得力干将,自然跟着当家夫人。一个是赤银族,族长银鹤虽然看起来年纪同天纥差不多,但却打心底地尊敬南荞。另一个是暮漓的母族玉宿城。暮漓要跟着南荞,这帮母族的二愣子,自然要看好戏。 他们小队的目标,是爬上面前那座山。虽然南荞可以一跃飞去,但是将来造物建房还是得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地考察周围环境和地理状况。于是,徒步少不了。 这是个东南向坡,阳光充沛,树木遮天蔽日,山坡也算平缓,一条小溪从山里流出。而且这山与隔壁的山丘中间有山谷,就看山谷中条件如何,若是安全,不失为一个建城的好位置。山谷是穆王君带队去勘察了,到时看他们的成果。 没有灵智生物开垦的密林,乍一看生机盎然,令很少见到绿植的红暗队员精神亢奋。 队伍一路砍树劈草地前进,密林之中树叶腐败,难免有瘴毒,但这都是南荞预计范围之内,在神殿做准备工作的时候,就做了些清障毒的药汤,出发前都让队员们喝过了。 林子也不是死的,有鸟雀小兽,有些是沉灵大地上有的,毕竟这两片大地是同时创造,而有些又很是独特,生物有它自己的演化,但都是不开灵智的低级鸟兽。它们从来没见过人形生物,甚至有些生物在队员们走近时,都没有逃跑。 南荞的小队遇上的最危险的生物,是两只庞大的棕熊般的动物,只是长了六条腿和漆黑的皮毛。不过,没有任何灵力与灵术的蛮力攻击,很快就被队员们解决了。 南荞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两只巨兽,心头涌起一股难以排遣的纠结。红暗大地众人的到来,必定会与这里众生物抢夺家园,但是,世界的本质就是弱肉强食。她是主世界的神,创造小世界也终究是为了自己获得神力。只有灵智生物才能提供小世界的天道信仰和功德之力。 银鹤忽然走到那死亡的巨兽忽然出现的地方,从不远处石头地缝之中抱出了两只幼崽,白色的皮毛,猫般大小,眼睛都还没睁开,看起来出生不久。 “主神,你看这……”银鹤也面有遗憾,叹了口气,“恐怕是为了护犊子而如此凶狠。” 第526章 登顶 南荞看着这两只小兽,被银鹤抱着,哼哼唧唧地拱,像是要找吃的。 南荞问银鹤:“银族长认为该怎么办?” 银鹤颠了颠小兽,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大儿子是小小少年,在族里也能担负起重责,因而她才亲自作为先遣队过来。冰湖边,两位夫君和两个儿子都来送行了。她看着这两个小兽,目光里不自觉露出几分母亲天然的慈爱:“太小了,放置不管,可能活不了几日。而且看这两只兽,有獠牙,应是猛兽类,在这里或许是上层野兽,我们若是要在此生存,也需要驯服一些本地的兽类为自己所用。不如我们先养起来,看看能否驯化为己所用。” 南荞看着这对小兽,事已至此,再计较他们是它们的杀母仇人也未必太圣母之心,点点头:“我也是此意,那就交给银族长了。” 银鹤遂将小兽交给了手下。虽然不知它们吃什么,但是喂肉干的时候,吃得挺香,这么小牙齿就这么锋利,果然是猛兽。 队伍继续行进,接下来的一路,有遇到稀罕奇特的花草,队员误碰不甚中毒,南荞用解毒丸倒也能缓解了的,还有一些奇怪的小生物,都没什么危险。 日头从一面天空倾斜到另一边天空的时候,他们这一支队伍平安无事抵达了山顶。 虽然不知其他队伍际遇如何,但是并没有发射紧急求助的凌空烟火,那理应问题都不大。 山顶坡度小,空间很大,暮漓当即就说:“这地方是个建神殿的好地方,能俯瞰脚下众山。” 众人举目眺望,一片郁郁葱葱的群山尽收眼底。 这里虽不是平原,但看得出来是片肥沃的大地,而且连绵的群山都不陡峭,对于建城没什么难度。当然,这片大陆理应是有平原地区,或许更适合繁衍生息。但是距离远,不是小土最近的连接点,只能等红暗众人自己去探索开发。 南荞看看容澹,发现他眼里亮晶晶,有着难以压抑的动容。 南荞看了看前头正仔细研究着一棵果树的暮漓,勾住容澹的脖子,让他低下头靠近她,结了个界悄声道:“怎么样?有想法搬来吗?这还不是死海大地最富饶肥沃的土地,再往南一些,就是同方觉最富饶的青洲般一马平川的平原,气候也更温和,更适合作物的生长。” 容澹惊讶地看着她,南荞眨眨眼:“人心都是偏的,神也一样,我对夫家总要留点见面礼不是?何况你曾是我亲选的气运子呢。” 容澹眼睛都红了,低低说了句:“小南,谢谢你!” 说罢,一低头就吻了上去。 之前看着他们的吃瓜群众只以为两口子凑一起说悄悄话,也听不见他们说什么,结果这姓容的竟然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般气死人之事!周遭顿时一片抽气声! 在众队员眼里,神女娘娘自然是无比尊贵,高高在上不可亵渎。他们也知道白二当家和这个容姓小子是她夫君。但是天神夫妇会与凡人夫妻一般相处吗?天神有凡人的七情六欲吗?神女会同普通女子一样与夫君缱绻沉沦吗? 这些都是他们在红暗大地时碎嘴讨论过的。 如今看来,一样啊! 会吻,那就表示也会做啊! 一群血气方刚的小子这会子把亵渎神女的念头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一个个不是面红耳赤转了身去,就是看得目不转睛。 第527章 共情 南荞任容澹厮磨了一下,还是禁不住脸皮薄,挣脱出来,嗔怪:“这么多人看着呢。” 容澹扫了一眼无所谓道:“管他们干嘛。反正休息时间,咱们两个人去走走。” 说着,他拉上南荞就往一个方向走了。 南荞不忘交代银鹤:“银族长,我们转一圈很快回来,大家先歇一会吃东西吧。” 银鹤点头:“好。” 队员中有碎嘴揶揄的:“很快?那岂不是那男人很没用?” “我都要半个时辰以上才畅快呢。” “对啊,神女娘娘会满意吗?阿漓,你要不要跟上去,来个三人行啊?” 这是玉宿那几个碎嘴子。 “喂!你们说什么呢!不许亵渎我们清熙郡主!” 鎏潮的士兵反驳!他们不管神女不神女,总之,是郡主来了之后,总算把他们从那个地下的牢笼之中救了出来。 那边的反击:“怎么了怎么了!说两句都不行?” 眼看着就要吵起来,银鹤走到暮漓近处,说了句:“大祭司,管管你的人,总不能神女娘娘一走开就给她惹麻烦。” 暮漓脸色黑沉地冲那几人一瞪眼:“给我闭嘴!” 银鹤看了暮漓一眼,默默无奈摇了摇头,这个大祭司看起来情路艰难。 人人皆知,暮漓的家族在玉宿城里是个大家族,否则他也没有资格入选祭司。现在的几名祭司,除了浮央的家族名不见经传,其余都是各城的贵族大家。 但是,成为祭司纵享荣耀的同时,也意味着祭司要终生不娶,一生侍奉神殿神女像。所以,挑选祭司候选人时,先是大家族自己推选,需草木妖和容貌上佳的,实在没有草木妖,其他妖族也行,容貌最重要。 家族里真正受宠的少爷若是不肯,贵族父母也不会勉强,只能转而求其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推送不受宠的子嗣,譬如金斯图和重西。但是暮漓是例外。他在他的家族里,的确是天之骄子的存在。嫡子,又长得好看,深受各部家中有女儿的贵族们喜欢。他尚年幼时,他的长辈们还在考虑让他与三位公主中的任何一位定亲。 但是,五年前祭司换届,这个暮漓却执意要参选祭司。他的父母不肯,据说他还闹绝食抗议,闹得十部皆知。最终还是让他去了,他也如愿脱颖而出,成为了大祭司。 他在本族族人面前还是威信十足。那三人被他一吼,也便不做声了。 暮漓看了看南荞和容澹离开的方向,略一迟疑,也跟了上去。 他那帮族人又开始碎嘴:“看我们大祭司,就是假正经。” “就是就是。” 那边,容澹拉着南荞走了一会儿,容澹忽然将南荞的腰一搂,两人飞身跃上一棵古树粗壮的枝丫。 容澹把南荞抱在腿上,指了指树下,没多久,暮漓跑了过来,东张西望着。 南荞无奈笑了笑,手一拂,出声说道:“我知道他跟着我们。” 容澹一把捂住她的嘴紧张示意:“嘘——” 南荞拿开:“别怕,我刚刚施了隐身噤音结界啊。他看不见也听不见。” 果然,暮漓四下张望了一下,又抬头环顾了一下树,视线扫过他们,什么异常都没有,选了个方向走了。 容澹忽然叹了口气。 南荞问:“怎么了这是?” “我其实有点可怜他了。” 南荞噗呲一笑:“你还共情情敌了?” “是啊,我能体会到那种心酸,因为他同没被你接受的我还真有点像。这个人吧,我打听过了,他本来可以不做祭司,正常继承家里的地位,说不定还能娶一个公主的。但是他吧,从小痴迷神女像,硬是要来当这个打一辈子光棍的祭司。你说,他难道同你也有什么渊源?” 南荞忙否定:“哪来这么多渊源啊?难道每个喜欢我的人都要同我有什么渊源?谁知道呢,每个人的感情宣泄口都不一样,大多数会喜欢同族,有些就偏向异族,有些呢甚至有恋物癖,有些自恋的,甚至能爱上自己的影子,世界上奇奇怪怪的事情多了去了,他爱上石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他爱上石像我才不管,可他现在追着你跑,就让人讨厌了。” “你啊,又可怜他,又讨厌他,怎么心情这么复杂呢。” “就是复杂才叹气嘛。” “那怎么办?要不,我试着接受他?” “不……”容澹眼看着要反对,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只留酸涩的无奈,“你要喜欢,我也没什么反对的资格,他对你好就行。老白都能接受我们这一群,我应该也能容得下后来人。” 第528章 解锁新场景 “白惑到底给你灌什么神迷魂汤了,你三句不离他,”南荞眯起眼来,“你不会移情别恋,看上白惑了吧?我知道白惑长得好,但是要是我自己的夫君互相……” 容澹立马一脸嫌弃加恶心,掐住南荞的腰恶狠狠道:“你哪里来的这么恶心人的想法!老子我就算不喜欢你吧,也不可能喜欢男人啊!再说了,你从小到大一直出现在我梦里,我就算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找男人啊!” “好好好,我知道了知道了,你轻点啊!把我腰给掐断了。”哎呀,容澹小狼狗一点玩笑都开不起,要是她同千里眠和白惑说类似的话,他俩不会直接吼,但是会身体力行让她知道他们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她。 “哼!”容澹低下头,一脸生气。 “好啦,我就开个玩笑。我知道我家小容是直男,绝对不走歪路。”南荞搓搓他的脸,凑上去亲了一口。 他还气呼呼的,哎,小狼狗生气起来还真不好哄,看来要下血本了。 她只得伸手往下一探。 容澹一惊:“你、你干什么?!” 南荞说这话有点脸红:“你不是把白惑的秘籍给翻烂了吗,这场面不想亲历一下?解锁一下新场景?” 容澹噌噌热气蒸腾起来:“树、树上?” “你要不行就算了。”南荞抽回手,她有种要把一个正直的孩子带歪了的负罪感。 容澹一把按住双目灼灼:“待会你别哭。” 夕阳西沉,晚霞漫天,红暗大地的众人都看呆了,他们哪里见过这般红艳艳的霞光与金灿灿的落日在天边晕染交汇的盛景。飞鸟一列列归巢,处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 南荞和容澹回来的时候,众人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了。 他们出去了快一个时辰,可能干了些什么,但是看着装打扮,又没什么不一样。那些八公们看过来的眼神都是探究嫉妒又怀疑。 那是自然,整理仪容的法术对南荞来说可是小意思。但是,她现在着实腿软,走不动路,又不想让容澹抱,就带着容澹飞回来了。 暮漓坐在石头上,一脸的失落,见南荞回来,当即收拾好脸色迎了上去:“主神,你们去哪了?叫我好找。” “没啥,就是随便逛逛。”南荞应付了一声,就招呼众人准备返程。 来的时候是踩点查看环境,但是回去就不必了,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便是,从山顶望下去,那个湖一目了然。队员们飞禽的化妖身直接飞了下去,顺便带上几个同僚,譬如银鹤,一抓一个。其他走兽类的,也施展自己的灵力下山而去。 南荞拉着容澹,一阵风下去了。容澹被南荞搂着,心里暗暗下决心,这个术法他回头得好好学学,否则总是南荞带他,整得他一无是处,叫他男子的尊严往哪里搁。 他们小队还是最先回去的,三棵大树依旧倒在那里。南荞在三棵树中央垒了个石头圈,让队员们生个火堆,既能为接下来的夜晚照明,又为现在其他队伍的回来提供指引。 第529章 帐篷 另外三支小队也在天完全黑透之前回来了,倒也没有毫发无损,各自都碰上了一些际遇。其中国师带的队伍伤员有些严重,碰上了一群难缠的猛兽,有数人受了伤,而且伤口有毒。幸好伤得不久,是返程途中遇上,看来是夜行的捕猎生物。 南荞给这些人服了解毒丸,心想着若是不对症,只能她去那处地方找找看有没有解毒的药物。毕竟万物相生相克,有毒物的地方大抵也有解毒的植株。不过幸好,她的解毒丸包解百毒,那些受伤士兵的伤口上的黑色弱化了不少。 于是,众人放宽了心,开始在湖边安营扎寨。 这群红暗的二愣子们从来不知道寒冷是何物,因为红暗大地整个地面都是温温热热的。而且,他们也从不在外露宿,露宿在外,会被荒原地兽吃掉。所以,穆王君这群鎏潮士兵们将自己背在身上的包裹卸下来,就地取材砍了树枝开始搭帐篷的时候,这群二愣子被秋天的夜风吹得凉飕飕地直围在火堆旁啃干粮。 南荞无奈,她可不想一晚过去,明天一堆人被冻伤风了,尤其是还有伤员在,只好取了几张剪纸术的纸,剪了一堆帐篷,往地上一丢,化成了一堆帆布帐篷。随后拿出自己御用的那一顶,示范着搭起来:“看好了怎么搭。” 湖边搭起了一顶顶帐篷,燃起了一座座篝火。众人虽然带了干粮,但是有队员途中遇到常见的野鹿野兔,实在手痒,也猎回来了,还有队员去湖里抓了鱼来。当然,奇形怪状的生物,南荞一律他们禁止食用,连她这个创世神都不知道的东西,贸然吃,岂不是自寻死路。 众人对第一天的探索都挺满意的,兴奋之情也压抑不住,凑在一处天南地北地畅聊,又载歌载舞一通,快到午夜时分,各队才留下几个放哨的,其余人都钻帐篷里睡觉了。 南荞的帐篷从外头看着小,但是进去别有洞天!简直就是一间正常大小的客栈房间! 容澹惊得钻进去了,又钻出来绕着看起来只能躺两个人的帐篷走了一圈,又钻进去,又把脑袋伸出去目瞪口呆地看了一通,但是看到暮漓满目嫉妒地直勾勾看过来,他瞪了一眼,缩进来把布帘子系上了。 南荞已经准备好了浴桶想沐浴了,笑道:“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普通的空间折叠术罢了,今天累了一天了,我想洗个热水澡放松一下,你意下如何啊?” 容澹一看,顿时热血上涌,边解自己的腰带,便大步跨上去面带着笑:“能伺候夫人沐浴,自然是为夫莫大的荣幸!” 他一把抱住南荞,把她的衣襟剥开了,但是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猛地拉上了。 “怎么了?”南荞不解。 “不行,里头有灯火,外头会看到剪影的,我可不能让别人把你看了去,影子都不行!” 这小子心挺细。 南荞一挑眉:“我这帐篷平日里搭着,连外在都能隐形,今晚是不想其他人找不到我们而显露着。但是外面看来,我们这里是乌漆墨黑的,还是那句话,他们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 容澹一听,立马将她的衣带扯开了。 “哎你可节制些,”南荞捧住他刚想钻下去的脸,“谁知道明天会不会转嫁到你自己身上,明天还得往湖的那一面去呢。有的路要走走呢。” 容澹埋下脸嘬了尖尖一口:“怎么还不了解我的实力呢,我可是战场上打三天三夜都不眨一眨眼的啊。” 说罢,两根白腻腻的藕段子滚进了浴桶里,逐渐纠缠在一起,可谓是丝丝缠绕,孔孔串联。 出门在外的,而且白日里又放肆了一回,容澹到底没缠南荞到天亮,在她极致酥软数回之后,也便罢休了。尽管小老弟喘一口气之后,又雄赳赳气昂昂起来。 然而,闭眼睡下没多久,忽听一声尖叫,接着又连续不断响起一些惊叫声。 南荞唰地睁开眼来,容澹也已经醒了。 两人跳下床,南荞手一扬,两人的服饰瞬间就穿戴妥当。容澹一把撩开帘子,然而外头黑漆漆的,噗通一声,他两腿就踩进了水里,那水都漫到了小腿上,他又退了回来。 “怎么了?”南荞过来。 容澹挡住她:“小心,涨水了。” 第530章 湖中异状 说是这么说,但是奇怪的是他们的帐篷里却没有进水。外面的惊叫声也是队员们察觉帐篷进水后大喊大叫着钻出来。 “涨水?”南荞诧异,“不可能啊,这是个湖,又不是滩涂,岸边都是常年的陆生植物,附近又没下雨,怎么会涨水?” 火堆都被淹没熄灭了,只剩零星几个人举着幸存的火把,外头的队员们都在骂骂咧咧,抱怨声四起: “怎么回事?!谁守着啊!水涨成这样也不喊一声!” “这水一下子就涨起来了,跟浪似的扑来,哪里来得及?!” “见鬼了!睡得好好的,浑身都湿了!” 南荞挤过来,撩起门帘,就着帐篷里的夜明珠光芒看,几乎同时,他们帐篷外的水哗啦一下退远了些。 “咦?”容澹都惊奇了。 南荞心下一动,她往外跨了两步,没想到那水也退出去两步远。 “这水好像怕你啊。”容澹四下看看,确定只有他们帐篷这里水位退了出去。 被水沁湿的地面一片烂泥,南荞拧了拧眉,脚一踏,脚下的地面冻成了冻土,这会子踩上去结实了些。 南荞往前走,她面前的水也一直后退,而另外的帐篷还是被淹的状态,其他人依旧都踩在水里,看到神女这边的状况,众人顿时觉得不是普通的涨水,因而端起了一脸作战的戒备。 南荞想了想,拉出自己脖子里的项链,水灵源发出一点点微光。 “它不是怕我,是怕它。”南荞摸了摸水灵源,“水灵源能号令不管是沉灵还是死海大地的所有水源灵力以及水里衍生出来的灵物。这水里大概是有什么东西。” 南荞捏了捏水灵源,又在水里跺了一脚,水灵源迸发出一片光芒,骤然间,湖里传来一阵尖叫,像是兽类又像是水流翻涌的声音,夹杂在一起。而蔓延到岸上的水飞速往后退去,退回了湖中。 南荞又轻轻点了点地面,周遭的地面也一并冻结实了。 众人重新点了火把,一个个举在手里。岸边的情况才看得清楚了些。他们钻出来的帐篷被水一泡,有些歪歪扭扭。队员身上都湿哒哒,灵力不错的,倒是自己蒸干了。 “主神,你没事吧?!”暮漓率先跑了过来。 穆王君、银鹤一行人也围上来了。 银鹤问:“主神,您看这是什么情况?” 穆王君走近湖边,他的部下提醒他小心,他摆摆手,探头望去,那湖里的水一晃一晃,仿佛知道有人走到岸边,水条又顺着岸爬上来,攀上了穆王君的脚。穆王君警惕地踢了一下,水条倏忽退了回去。 穆王君诧异:“这水里是有什么控水的怪物吗?或者水灵?” 魅族多的是水灵,三女儿就是水系魅族,他很熟。 南荞走到岸边,探手下去,水面呼啦陷下去一个小漩涡,显然是害怕她的触碰,因为她身上戴着水灵源,天然的实力压制。 南荞唰地将手穿进了水里,周遭一整片的水面瞬间抖动起来,发出方才那番浪潮涌动的声音,夹杂着似人非人的呜咽声,甚至还闪起了点点亮光。今晚并非满月,按理不会有如此耀眼的光芒在湖面之上。 南荞的眉心越拧越紧了,她从水里把手伸出来,甩甩手里的水,说道:“我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第531章 水之灵 “什么?”容澹寸步不离跟在她旁边。 “水之灵。” “水灵?”穆王君率先松了一口气,“那好办啊,我们这群人里好几个水灵呢,都是自己人,好说话啊。” “不是。”南荞脸色并不轻松,她望着夜色里那片渐渐蔓延开去的光芒,正想说话,有几个队员也已经伸手探入水里了。 南荞目光一凛:“别碰!” 但是没来得及,那三四个不管是手进去,还是脚进去的队员,哗啦一下都被水链拽进了湖里,瞬间没了影! 其他人急忙想去救人,南荞又大叫:“都给我站着不许动!” 众人被喝止了,脸上惊疑不定。 有人大叫:“可是神女,我们兄弟怎么办?!” 南荞抚着脖子里的水灵源,面对着湖,幽幽说道:“把我的人送回来。” 水灵源发出淡淡的光,如轻纱般落入湖面。湖面涌动一番,哗啦一下,那几个被拉进去的队员又被甩上了岸,一个个摔在地上剧烈咳嗽着,同门急忙凑上去照顾了。 “小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穆王君也急了,显然,这水灵不是普通的水灵,这蔓延了整个湖的灵力,很是可怕。 南荞无奈皱眉:“这个水之灵,并非沉灵大地的魅族水灵。可以说,它是这片死海大地的水源灵力自我演化出的一个意识,它没有实体,水就是它的身体。” “啊?”有人叫道,“那不就是水妖?!我们鎏潮大海里也有这种以水为形的怪物!” “没那么简单。鎏潮的水妖并不会有多大的力量,但是这只水灵,却是这一整片死海大地的水源灵力演化而成,可以说,在这里,只要有水的地方,就有它的存在。通俗点说,它就像一只巨大的章鱼,所有的河流湖泊、小溪山泉都是它生了眼睛的触手,都能被它所操控。雨水冲刷着大地,将大地的灵力也带入水中,因而它是这里名副其实的王者。” 众队员听她如此说,有面带惊恐的,还有满目茫然不知所谓的,更有不以为然的。 银鹤问出了关键:“那这个水之灵是敌是友?” 南荞叹了口气:“非敌非友。” 众人不解。 南荞转向容澹:“你熟悉小土,觉得他怎么样?” “啊?”容澹不知她何意,但照实说,“就是一个小屁孩啊,只知道玩,要是你不管他,我不管他,他能捅破天。” “对啊,就是如此。”南荞道,“小土待在这里几万年了,他比你们所有人都要年长,但是化形后为何是这般心性?因为无人管教他。他多半的岁月都在沉睡着释放灵力。我们灵智生物界的种种法则与规矩,于他来说都是不存在的。他只会听我的吩咐去做什么,有时候调皮犯错,就有了红暗大地这样违背我规则的存在。” “而这个水之灵,现在也是这种类似的存在。这么多年了,这片大地上的灵气没有灵智生物来汲取,久而久之就衍生出了它自己的意识和想法,成了这片死海大地唯一一只具有初级灵识的大妖。初级灵识,就意味着,它就像个孩子一样,没人教导它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它全凭自己的喜好行动。” “我估摸着,它白日就在观察我们,因为没见过,就像小孩那般有些认生。然后一天观察下来,它可能觉得我们不像那些无法与它交流的低阶动物,我们唱歌跳舞大笑,自然可以陪它玩。所以,它刚才淹了营地,是打算带我们下水陪它玩。但是因为我这里有水灵源,天然比它更厉害的力量,所以它还是不太敢肆意妄为。” 南荞一边说着,那湖水像是在回应她的说法,这片亮晶晶的湖里开始涌起一阵阵巨浪来,很快凝起了一个个人形来。一会儿是南荞的样子,一会儿是容澹,总之,把岸上的人都模仿了一遍。到最后,凝成了一个圆滚滚的不规则球体。 第532章 如何镇它 南荞解释:“这是它这么多年的形体。” 有几名女队员在一边呵呵笑,小声说着很可爱。 南荞泼她们冷水:“别小看它,它现在就是个刚会走路的小霸王,想象一下哪家被宠坏的孩子吧,它会无法无天的。” 她这么一说,众人都不禁浮现出领导家某个混世魔王的形象,皆是抖了抖。哪家首领都不缺一个纨绔公子或小姐啊。 “可是它现在怕神女娘娘您啊,它不敢做什么吧。”有人说道。 “那是因为现在水灵源镇着它,就像家里的大家长拿着鞭子站在面前,混世魔王也要跪下来不是?看吧。”南荞转身,背对着湖走远了一些。 果然,湖里那个圆团发出一些嘎嘎嘎的叫声朝着岸边扑来了,那声音又诡异又吓人,同鬼婴般,听得人毛骨悚然。 岸边众人吓得尖叫着后退。 南荞又猛地一转身,水团子像是一下子又被惊吓到了,哗啦啦退了开去。若是不计较它刚才那骇人的声音和气势,样子还挺滑稽的。 “那怎么办?难道治不了它了吗?”银鹤发愁。 “治是能治。它是灵力太甚而衍化,只要我们妖灵魅众种族在这片大地上纳灵,汲取大地与水源的灵力,它的灵力会一点点弱化,到时,它的自我意识也会弱化乃至消散。但是这个时间至少要几百年甚至上千年。” “听起来有些残忍啊,好像在杀掉它。”有队员忍不住嘀咕。 南荞无奈:“你不杀它,它会弄死你的。” 其他人倒是没什么意见,弱肉强食,本就是自然最残酷的法则。 “但是主神您在,它不敢乱来吧。”暮漓凑到南荞身边,他终于能说上话。 “我说过了,我带走土灵源本就是有更重要的事,关系到沉灵以及死海大地的存亡,我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水灵源也不能留在这里。到时,没人镇得住它,谁知道它一不开心,是不是会发动洪水,吞山吃城啊。别到时候你们还没削弱它的灵力,全族都被灭了。”南荞也很愁,“哎,看来,这不是个好地方,等我回上界了,想个办法压制它,再启用这块土地。现在得启用后备计划,带你们回沉灵了。” 暮漓当即道:“我们可以等啊!神女娘娘您回去找到办法再来接我们不就可以了?” 其他人显然同意暮漓的提议,因为这片大地太棒了,他们不想放弃。 南荞白了他一眼:“你知道我得怎么回去吗?等我这具肉身死了,我就能神魂归位回上界,然后处理你们这个世界。我要再下来,就得再转世,等我长大觉醒神女记忆,才能来带你们。就算我投个殇族的胎只要十几年就能长大吧,但是你们听过‘天上倏忽一日过,人间沧海已桑田’吗?我这么一通来来回回,这里早过了千把万来年了,天道的时间我可掐不住。” 暮漓脸都白了。 容澹猛地将暮漓推开,一把抱住南荞向暮漓吼:“你出什么馊主意!小荞哪里都不许去,她要陪着我们几个天长地久呢!” 暮漓被容澹一推,不辱他弱不禁风大祭司的名号,竟然直接踏了个空,跌进湖里去了! 其他人都来不及抓他! 噗通一声,他整个人瞬间就被水吞了进去! “哎呀,我的错!我不是有心的!”容澹想去救他,南荞自然不让他出手,正想再次让水灵源之力逼水之灵把人送回来的时候,暮漓掉下去的地方陷下去了一个旋涡。随后,一片水柱托着暮漓升起来了。 暮漓显然被呛了几口水,正在咳嗽。但是他原本就是白荷花妖,也不怕水,只是一时没稳住灵息。 那水柱托着暮漓露出水面,众人都以为它是害怕南荞,又要将人还回来时,水柱却凝成了水团子,直往暮漓身上拱,像是讨好的小狗,还发出颤抖的鸣叫,鸣叫声渐渐变成了几个音节:“抱抱……抱抱……” 第533章 水灵之喜 “它、它在说话!”有人大叫。 暮漓显然很慌,手足无措。 南荞眼里一亮:“暮漓,你先拍拍它。” 暮漓只得轻轻拍了拍水团子。那水团忽然尖叫一声,差点扎破众人的耳膜。但是能听得出来它很开心。 忽然,水团子发出一些光芒,那些光芒组成了一幅幅生动的景,居然是粼粼碧波的湖面上,满是郁郁葱葱的荷叶,盛开着朵朵粉色的白色的荷花的画面。伴随着这些画面,还有书院夫子的吟诵之声: “镜湖三百里……” 儿童跟一句: “镜湖三百里……” 夫子:“菡萏发荷花……” 儿童又跟:“菡萏发荷花……” 又有不同的诗人吟诵声音: “碧荷生幽泉,朝日艳且鲜……” “艳彩芳姿相点缀,水映荷花风转蕙……” …… 一首首诗,皆是描写水与荷的场景,也是彼时容澹的前生李裕容那批人带来的文明。 红暗大地的人不知道,甚至鎏潮大多数人也不知道,只有学识渊博的国师以及本就是深谙本族文化的容澹能知晓一些。自然还有南荞。 “这个水妖怎么会吟我们老祖宗的诗?!”容澹吓到了。 南荞道:“水也是有记忆的啊。虽然被我下了封印,但是,水啊,风啊,无孔不入,在这个世界肆意穿梭,总会有沉灵的水到达这里,浸润着沉灵的文化。想必是它对这些都是一知半解,但是却知道里面有描写着自己,而且,荷花的确是生长在水里最常见的物种,它喜欢暮漓也情有可原。” 众人恍然大悟。 有人抚掌:“太好了!既然大祭司能镇住它,那神女娘娘不在这里,我们也不怕这个水妖了!” 他的话一出,众人又再次看向暮漓,他还被那团水包裹着,按照南荞的吩咐,怀里抱着水团子,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快送我回去。”暮漓对着水团说了一句,但是水团子无动于衷。暮漓想挣脱,水团子似乎发觉了他的意图,“啊呜”一声咆哮,猛地又将他拽到了水里! 岸上众人皆是一片惊骇大叫。 暮漓是白荷,倒不怕他会溺水,但是这水妖抓着他不放,就难办了。 南荞一拧眉,飞身到湖面之上,手中一甩,凝出了一截光鞭,往水里一甩,伴随着她脖子里微微的水灵源光芒,光鞭如一条游龙般在水里穿梭。一会儿,南荞眉梢一松,猛地一拉光鞭,“哗啦”一下,光鞭卷着暮漓从水里冲了上来! 南荞一把揪住了暮漓的衣襟,暮漓浑身湿透,有点狼狈。两人还说不上一句话,那水妖张开巨口想将他们一口吞掉! 南荞将暮漓往身后一推,自己面向水妖,水灵源骤亮同时色阶爆开怒斥一声:“给我退下!” 水妖被南荞的色戒劈成了两半,水花四溅,同时水灵源的力量压得它没来由地颤抖,它化作一片波浪在水里来回游曳,发出凄惨的呜咽声,像一个被揍了的孩子,随后渐渐隐没了下去。 南荞松了口气,拉着暮漓回到了岸上。 众人也是如释重负围了上来,纷纷关心起来: “大祭司怎么样?!” “漓少爷!你不要紧吧?!” 暮漓因为被水呛得咳嗽,喘着粗气,火光下掩饰了他脸上的红晕。 南荞神色凝重,忽然伸手搭在暮漓的心口。暮漓一惊,心脏都颤抖起来。 然南荞的掌心渗出一抹金光沁入他的胸口之后,她的眉眼一动,欲言又止,伸回手来。 “怎么了?”暮漓不解。其余人也好奇。 “没事,就是看看你有没有受伤。还好,没大碍,你回去休息一下吧,大家也都回去休息吧,一时半会水妖不会来了。” 南荞转身要走,暮漓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神色惴惴:“主神……” 南荞的目光他看到了,那种忧心与无奈,又岂是她一句没事这么简单。 南荞笑了笑:“你真没事,别怕,我会保护你们的。这地方不合适,我们不待就是了。快去歇一会。” 说着,她挤出人群走了。 容澹跟了上去,似乎小声说了点什么,南荞冲他摇了摇头,他二人走远了。 暮漓湿漉漉站在那里,那双平日里就清如碧波的眼眸,此刻越发潮湿。 两人沿着湖走了好一段路,确认旁边没人之后,容澹才敢问:“那个小子没这么简单吧?” 第534章 暮漓之心 南荞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水灵是因为那些诗句才对暮漓心生好感,方才探了一下他的妖身,才发现,原来他是罕见的净浊能量体。” “净浊……能量体?” “就是按这里的情况,可以给他取个名字叫净浊荷心。他的能量汇聚在他的心脏里,有着抚平躁动、宁心静气、清净污浊的威力。其实这只水灵,一直以来都很孤独,它有那么一些高于低阶生物的意识,但是却一直都是孤身在此,加上从沉灵来的那些带着断断续续的声色光影的片段,令它躁动不安。而暮漓的特质会平抚它的躁动,好似热浪之中汇入一股清流,黄沙之上长出一棵绿芽那般,难怪水灵会想将他据为己有。” 容澹眉梢一抖:“你是说这个怪物喜欢他?” 南荞看着容澹那一副想歪了的表情,拧了一下他的肩膀白眼:“你以为所有的生灵妖物都像你们这些雄的脑瓜子塞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啊,这个水灵可没性别男女之分!” 容澹小声嘀咕:“没有性别男女不是更可怕……” 又惹来南荞几下掐。 “好好好,我不想歪不想歪。那既然水灵这么待见暮漓,这事不就简单了?让他住在水边不就可以了,水灵就不会来欺负红暗的人了吧。” “不行。”南荞眼神幽深,“他是人身不足以发挥他的净浊能量,他要变为妖身,长年累月在水里,陪伴着水灵,才有可能发挥出他那荷心最大的效果。” “在水里?”容澹不是妖不是灵,对妖灵魅虽然也了解,但到底不知道他们的真实感受。更何况草木花木妖是妖类最复杂的种类,譬如,他们明明是植物,却也能化形之后如动物那般生殖繁衍,不化形的话就能如植物般开花结种子繁衍,但是比较稀少,所以,花木妖太奇怪了。 南荞深深看了他一眼,口吻深沉:“花木妖放弃人形常年化妖身的话,就同死了没什么区别。” 容澹一震,脚步都停了下来。 直到第二天天亮,水灵的确没整什么幺蛾子。但是,那片湖水的确已经不如初来时太平。队伍沿着湖边走向湖的另一边,那水灵就卷着波涛在湖里滚来滚去,跟着他们的队伍行进。 白日里的灵气会被日光压制,所以水灵不敢放肆。大部队登上湖那边的山,站在山顶赫然发现,那一边竟然就是海。有山有湖还近海,这样的绝妙土地,若是没有这一只水灵的隐患,该是多么的适合休养生息的大地啊。 众人一道来到了海边,海面一望无际,阳光照在蔚蓝澄澈的碧波之上,泛出粼粼的白光,海浪舔舐着洁白的沙滩,螃蟹贝壳在海滩上悠然自在。 这一波盛景,又惹得红暗众人秒变一群三岁娃。 南荞放了一艘大船出来,让鎏潮众人跟他上了船,然后交代了银鹤一些她不在时的注意事项,看着这些人眼神里有种她好像要抛弃他们的怨念,南荞只得把心不甘情不愿的容澹留下了。 海面看起来很宽,若是寻常行驶,到达结界之处也得数日,但是南荞调整了一下空间参数,几乎是瞬息而至。 第535章 归途 还在鎏潮众人晕晕乎乎的时候,船已经被一片浓雾包围了。浓雾不仅是雾气,天空还有电闪雷鸣,而远处,就是一片比浓雾还要可怕的浓云漩涡海连天的画面,那些拔地而起的旋涡仿佛能将一切撕碎。这与鎏潮那边行驶至死亡之海看到的场面一模一样。 若不是南荞将船罩在结界里,那些狂风巨浪以及电闪雷鸣都能把船劈碎。但是现在,结界之中,风平浪静,众人的衣服都没飘起来。 穆王君和国师都有些担忧,那个死亡之海也不是没人去过,但没有人活着回去。他看着南荞,欲言又止。 南荞道:“二姑父,国师,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在这里设了一个这般凶狠的结界,让无数人丧命于此,不该是一个悲天悯人之神所为?” “呃……”穆王君也是历经无数战争之人,自然不会爱心泛滥,道,“那也是他们的选择,每一个闯死亡之海的人,都是自愿的,也不是死亡之海拉他们去。每一个选择都是自己所做,不能怪天怪地怪神。” 南荞听他如此所说,也便不解释了,笑道:“不错,灵智生物的欲望是无限的,沉灵这片土地其实对于当初的生灵来说,已经够广袤了,够他们去开垦探索。所以我才没打开这边的另一片大地。” 事实是,小鱼说神生无聊要下界去玩,顺便帮她看管一下这个小世界,她也同意了,她分了会子心,正想着如何布局这另一片大地,才能与沉灵和谐共存,结果再回头一看,小鱼已经呆在那个世界时间的十数年了,还钻了个牛角尖,快要崩了她这个刚造好的小世界。于是,另一边只能暂时搁置下来,先研究看看怎么拯救这个小世界。一研究,沉灵又过了几千年。小昭都快撑不住了。 下来匆忙,还被四丫弄错了参数,幸亏她及时纠正了回来。 大船很快驶进了其中最大的一个巨浪漩涡之内,水汽和狂风拍打在结界之上,纵然是历经沙场的将士们都面露惧色,有些抱着桅杆不敢撒手。 南荞操控着结界让船顺着漩涡一直往上升,漩涡的顶空出现一个光点,船“突”地一下,从这个光点里窜了出去,顿时视野里一片光明,整艘船已经在云层之上。唰地往前一滑,又猛地落入了另一个豁口,也是这般的狂风漩涡。 南荞丝毫都不想浪费时间,将船推出这片惊涛骇浪的海域与浓雾地带,随后便是另一片平静的海面。 “看!是黑湾岛啊!黑湾岛!”鎏潮的将士们欢呼起来。 黑湾岛,是鎏潮最接近死亡之海的岛屿,船只驶到黑湾岛就会被岛民劝返,因为前方就是死亡之海了。 “二姑父,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你们回王都还得三四日的时间,先去黑湾岛找些补给吧。” 穆王君道:“要不你也回去先报个平安吧,青玖和你姑姑肯定很担心你。以你的力量来回应该用不了半日。” 南荞看了看远方:“不了,水灵的事情还没解决,红暗大地就没着落。若是水灵实在解决不了,那还辛苦二姑父提前和姑姑青玖他们通个气。” 穆王君叹了口气:“你放心,怎么样他们也收留了我们八年,这份恩情我们也是记在心里的。他们也没立国,若是肯归顺鎏潮,我们自然是欢迎的。虽然我们能给的土地可能比不了死海大地那块,但是比起红暗大地还是绰绰有余。” 南荞点点头,同国师和众人都说了保重,随即化作一阵风飞进了旋涡之中。 穆王君和国师抬头看过去,向来少言寡语的国师感慨一声:“世人都说神仙好,哪知神仙也烦恼。” 穆王君笑了一下:“师父,你怎么也做起打油诗来了?” 国师道:“大概是返乡欢喜,心里自然也松快不少。” “那世人还都想做皇帝呢,你看小藻平日里都忙成什么样了?身在其位必担其责,神仙也身不由己吧。不过,等我回去问问,小侄女是神仙,小藻难不成也是下凡历劫的神仙,她从来没告诉过我们呢。” 第536章 别害怕 那头,南荞回到死海大地,一群人还巴巴地守在海边,生怕她不回去。一见她落下来,纷纷围了上来。 “穆王君他们回去了?”容澹问。 南荞点点头。 “那我们怎么办,也回红暗大地吗?” 南荞还没回答,旁边有人说道:“既然这个湖边不能住,那我们走远一些,远离这个湖不行吗?” 另有人立马道:“你没听神女说,这里所有的水都是它的眼睛,它的手脚,我们到哪儿都一样吗?” 那人还是不甘心地嘀咕:“没有尝试过,我们也不知道啊……” 但是此时,仿佛水灵就想证明它的存在,海边的巨浪瞬间站立起来,变成了如昨晚那样的水团子,如同一座小丘,还有些水链子悄悄从沙滩上爬近了暮漓,抓住了他的腿,把他拖倒在沙滩上。 南荞眼尖,立马发现了,挥手上去,一鞭子劈断了水链,水团子在海里张牙舞爪,一副既想扑来,又不敢扑来的样子。 南荞把暮漓扶起来:“你别靠水太近。” 还是有人发现了盲点:“咦,这个水灵看来真的很喜欢大祭司,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它偏偏只抓大祭司!” “对啊,对啊!昨天还要大祭司抱抱。” “神女娘娘,大祭司能不能管住这只水灵啊?若是大祭司能管住,那我们完全不用担心这事了啊。” “就是就是……” 诸多人开始附和起来。 南荞环顾四周,看着这群人,他们并不知晓这件事情会对暮漓带来的后果,所以有这种想法也是情有可原,她也不打算说,否则,暮漓肯定就是被牺牲的那一个。 “暮漓只是个普通荷花妖,水灵也就新鲜一时而已。我们先回去,到周边去看看,看有没有能减少水患的地方。” 众人被她这么一说,倒也没什么想法了,的确,混世魔王水灵的脾气,谁又摸得准呢。 暮漓衣服又湿透了,他苍白着脸站在那里,看起来有些可怜。 南荞心下唏嘘,拉了拉他的袖子,安慰道:“别害怕,我在这里,这个混球水灵还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暮漓忽然眼圈红了,闷闷一声:“嗯。” 这一整日,众人又向周遭拓展发掘了一番,这一带都是低矮的丘陵,丘陵与丘陵间有着平缓的山谷,大湖小潭星星点点,土地也算松软,实在是一处安居乐业的好地方。 但是,有水的地方,总会遭受水团子的骚扰。经过林间小溪时,溪流突然涨水变山洪;经过湖泊时,湖泊里砸出不少的臭鱼烂虾……完全都是熊孩子的恶作剧,众人再气,也没有办法。南荞一上阵,它就不见了。总不能对着面前一滩水出气吧,完全是发火都找不到对象。 到晚上后,众人筋疲力尽地驻扎在山坡上,所有的欢喜与兴奋,都被这水孩子给浇灭了。 南荞和容澹刚走到帐篷入口,暮漓忽然站在他们身后道:“主神,我能同您谈谈吗?” 南荞转身看他,他这一整天说话很少,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南荞还以为他是被水灵给吓到了。 容澹瞪他一眼:“这么晚了,大家都累了,不能明天说吗?” 南荞扯了他一把,又看向暮漓:“好。” “你先睡。”南荞往前走了两步,看容澹一脸不高兴,又补了一句,“你臭死了,洗香香等我。” 容澹一听,立马精神百倍,也不吃醋了,钻进了帐篷里。 第537章 心愿 暮漓提着南荞给他的灯笼,两人一路走也不说话,沿着山坡一路往上,直到能俯瞰营地,南荞终于出声叫住他:“暮漓。” 暮漓顿住脚步,但是他没有转过身来,沉默了半晌,忽然道:“我有一颗圣华之心。” 南荞心上一动,约莫猜到了一些意思,又不是十分肯定:“嗯?什么意思?” 暮漓抚在心口,口吻沉重似深潭:“我的这颗心,在我们家族里每隔四五百年会有孩童传承到。它能安抚一切躁动,净化所有贪欲。” 南荞咋舌,啊,他居然都知道。 他继续道:“我娘说,要我藏好了,否则,我会不得好死。我入神殿,一方面的确是自小仰慕神女娘娘您,另一方面,是我父母希望神殿能庇佑我,安然度过一生。其实,我是天生不能娶妻。我若与女子结合,她的欲念会被我净化,她会成为一个无情无欲的怪人,到时,被当成怪物的,就是我了。所以,我天生是当神殿祭司的料。再暴躁的妖,只要我动用圣华之心的力量,就能被安抚下来。我……理应是能镇住这只水灵的。” “那只是你认为而已。你全族怎么能冒这个险?我不同意。” “就让我试一试,若我不行,我们再做打算不可以吗?” “没必要,我会给你们找好家园,不需要这里这块隐患这么大的地方。” “主神!您就这么不信我吗?”暮漓急了,抓住想离去的南荞的胳膊,“我真的能做到!” 南荞咬牙,这个傻小子,怎么听不懂神话呢,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外人后,才咬牙切齿低声道:“你怎么试?!化了妖身,永世待在水里吗?!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这个后果?!” 暮漓怔住了,他知道,她居然都知道,是啊,她是神啊,怎么会不知道?那她不同意,只是因为不希望他死?虽然,他也不算真正的死去。 “你想为全族牺牲的心值得肯定,但是有别的解决办法时,我觉得可以不做无谓的牺牲。鎏潮和方觉会想办法的。”南荞说完,转身想走了。 暮漓沉默了一下,忽然用尽了一生的勇气,扑上去,猛地从背后抱住了南荞。 南荞浑身一震,耳边传来呜咽: “主神,我好开心,你还为我着想。虽然我知道你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子民,但是我还是好开心。”暮漓显然已经哭了。 南荞有点不忍心推开他。 暮漓继续说着:“但是,我也是红暗的祭司,红暗大地的百姓受了近两千年的苦,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这里什么都好,就是那神话里的仙境。我知道如果我们去沉灵,您肯定会打点好上头的统治者接纳我们,善待我们。但是,红暗的百姓自成一体,有自己的法度和生活,若是去到别的国度,受别人的统治,您真的觉得我们双方能相安无事吗?” 南荞沉默了,这一点,她何尝没有想到。 “所以,这里这片自由的天地,就是最适合红暗百姓的地方。若是舍弃我一人,能换来大家的安居乐业,我心甘情愿。” 南荞心里百感交集,她转过身来看他:“你已经决定了?不后悔?” 暮漓喉头一滚,苦涩笑道:“我决定了,不后悔。再说了,我们草木妖一旦化了妖身便灵智弱化,也没有心让我去后悔。就算是我这个大祭司,为红暗大地尽的最后一份力了。” 这个看起来娇娇柔柔,只会在她面前哭,还耍小心思勾引她的白荷公子,这会子表现出这般的大义凛然来。南荞五味杂陈。 “好,我明白了。你……”南荞望着他的眼睛,“还有什么心愿吗?” “心愿?” “若是我能帮你完成……”说到一半,她就不说了,因为她看到暮漓的眼里满眼都是她,从她额头看到眼睛,掠过鼻尖,落在她唇上,咽了咽口水。 她问的是废话。哎…… 南荞踮起脚来,吻住了他的唇。 第538章 梦想与现实 暮漓显然愣住了,一开始浑身僵硬,但反应过来后,立马反手抱住了她,熟稔地回吻起来。曾经虽然都是梦境,但是于他来说,所有的体验全是真的。所以,他现在的表现,便是一个老手。 吻了好一通,直到两人气喘吁吁,暮漓才放开南荞。 暮漓显然意犹未尽,紧贴着南荞的身体彰显着他无尽的渴望。 南荞叹了口气,去拉他的腰带。 暮漓却是慌了:“主、主神?这可以吗?” “嗯?你以前不是夜夜做梦都想着这个?” “可、可是,会不会带给你伤害?我的圣华之心……” “既然你知道,还敢在梦里做各种事?” 暮漓冒汗:“我控制不住,有了第一次之后,发现您,哦不,是我想象的您也没什么异样,所以就胆大妄为了。” “梦会放大所有的欲望,你的确控制不住。不过你别担心,你的这颗心对我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所以,你想要的,尽管大胆去做。” 暮漓一听,顿时浑身热血沸腾起来了,一把又搂住了南荞的腰,又要哭了:“这会不会又是我的一个梦啊?!” 南荞转而搂住他的脖子:“梦里也好梦外也罢,不过都是感官的体验而已,再说了……” 南荞伸回手来,拉开了自己的衣领子:“你梦里的我,没有穿过这样的小衣吧?若是你的梦里,是不会出现不符合你认知的事物的。你现在,还要担心吗?” 暮漓眼睛直勾勾盯着面前那奇怪的小衣,它所勾勒出的盛景,比他一辈子所见到的美景与神迹都要圣洁与瑰丽,几乎要把他的魂魄吸进去。 暮漓终于血冲脑际,将娇玉般的身躯压倒在草地之上。 南荞适时施了个隐身噤音术。 而不远处的的大树后,有个人影看着消失的两人,低低叹了口气,默默道:“怎么办,怎么向老白交代,咱们多了一个六弟?算了,他也可怜,就让他一回了。” 南荞这一夜都没有睡。暮漓虽是个身体上的生瓜蛋子,体格也是纤纤细细的,但是架不住他心灵上的技术好,加之,他那份生离死别的悲壮,一次又一次地缠着她,毫不停歇。中途,南荞看他意犹未尽,又由于体质弱势力不从心时,还悄咪咪给他喂了补气益精的药丸,让他重新大鹏展翅。 他浑身湿透,一半是汗水,一半是泪水,让南荞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这一晚,南荞宠着他,只要他想尝试的,一律配合,他希望她说的叫的,也统统满足。 天色熹微,容澹一个鲤鱼打挺从草地上跳起来,他怎么睡着了?小荞同别的男子你侬我侬,他虽然看不见,但心里很不得劲,根本没有睡意,他什么时候睡着的? 他从灌木丛后面探头看去,只见南荞已经在山坡上了,但是她是一个人坐在那里,不见姓暮那小子的踪影。 “小荞。”容澹走上去叫了一声,心情复杂。 南荞抬起脸来,晨光中,她眼睛红红的。她冲容澹伸手一笑:“我腰酸背痛腿也软,你抱我回去。” 她虽然在笑,但更像是硬挤出来的苦笑。 容澹俯身将她打横抱起来,南荞将脸埋在他颈窝里,低低一句:“容澹啊,原来离别也是能习惯的。” 容澹顿了一下:“还有办法把他救出来吗?” 南荞和暮漓走上来时,容澹根本不放心,一路偷偷跟着,或许暮漓不知道,但是南荞清楚得很。容澹把他们的对话全程听去了。 “办法也不是没有。” 第539章 拯救暮漓的办法 容澹忙问:“什么?” “等我找到了五灵源,解决了沉灵的诅咒,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四丫,让她帮忙把死海大地与沉灵大地的结界撤了。到时,小昭就能接管这片土地。小昭乃天道,它能压制这个水灵,等过个千来年,死海的灵气稀释一些,这个霸王水灵就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四丫?就是你四妹?你四妹叫四丫吗?” 南荞道:“她排行第四最小,昵称而已。她叫银月,南星银月。” “南星银月?”容澹恍然,“那你呢?你原来叫什么?上回白惑问,你就不愿意说,可我真的想知道啊。你不能告诉我吗?” 南荞无奈:“好了好了,真拿你没办法。澹月,我叫南星澹月。” “澹月?”容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澹?难、难道……” 南荞点点头:“对,我们的名字在不同世界和文明里有着不同的呈现,在你们的文化里,的确和你的名字一模一样。” “哈哈,哈哈……”容澹乐得不行,“果然我和你是天定的!” 忽然发现他在这种时候不应该笑,立马把笑收了回来。 南荞不忍心戳穿他,是小昭干涉的手笔。 南荞却依旧面色纠结:“按理说四丫应该守在我的世界树旁看着,如今完全不出现,估计在打盹。这丫头懒得要死,至今为止都没有种自己的世界树,不去创自己的小世界。” “你不是说……你们天神是不能以本体入世吗,会撕裂小世界。” “对,但是可以凝起虚影,只是小世界的生物看不见也触碰不到,虚影也没办法影响这里的一切。但是,这个死海结界却只能在上界撤除,很简单的举手之劳而已。到时候暮漓也能自由了。” “一千年啊,他能活到那时候吗?” “能,他虽然会无知无觉,但是水灵灵力充沛,滋养浸润着他,届时只需要别人捞他一把,他就能再次醒来,重新化为人形。” 容澹不禁撇嘴:“这么一看,这小子也没什么损失,也不会死,整得要慷慨就义似的,你还为他献身,我要吃醋了。” “容澹,”南荞声音凝滞,神容忧伤,“水底很冷啊。化为无知觉之物,你说同死了有什么区别。而且他根本不知道他还有回来的机会。再说,我的办法是在能联系上四丫的基础上。若是她睡得沉,这里过了一万年都有可能。” 容澹咂舌:“一万年?到那时,恐怕我的骨头都没地方找了。好吧,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说他。” 两人下山来,而湖边此时已经站了好些人在看。 见他们下来,银鹤忙过来说道:“主神您可来了,您看看,这湖边忽然长出了好多荷叶荷花。我们本来想叫大祭司过来看看,他不也是白荷妖吗,但就是找不到他,您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南荞站在湖边,看着湖岸边一片蓊蓊郁郁的荷叶,中间透出几株亭亭玉立的白荷。她看着白荷,神色忧伤:“不用找了,你们大祭司就在这里。” “啊?”众人不明所以。 “这些荷叶荷花,就是你们大祭司所释放的灵力所化。他牺牲了他自己,去到了这幽暗的湖底,镇住这只水妖不作乱,换这一方水源的稳定。你们难道没发现今日的湖水毫无异样么?” 众人这才意识到,的确,今天他们这一大群人待在湖边,水一点异状都没有。若是昨日,只要他们经过有水的地方,就会被捉弄,各个都是落汤鸡。昨天晚上只得搬到半山腰来睡。现在的湖,就好像只是普通的水,涟漪阵阵,波光粼粼。 “牺牲?”银鹤震惊中带着疑惑,“还望主神解惑,大祭司难道回不来了?他是白荷花妖,按理说不怕水吧。” 南荞口吻凝重:“他是不怕水,但若想镇住水妖,就不能离开水。作为被生出来而不是自生灵识的好几代草木妖,长时间化妖身的后果就是不能化作人形了。这难道还不算牺牲吗?” 她神色肃穆中带着悲怆,那扫视众人的目光,叫所有人终于意识到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大祭司回不来了…… 南荞说着红了眼:“他说,这是他作为大祭司能为红暗大地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希望红暗大地的百姓不会错过这片沃土,能自由幸福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第540章 消失的红暗 南荞这一番话,众人鸦雀无声,具是面带敬佩地望向湖面,甚至有女队员默默啜泣起来。毕竟暮漓在神女临世之前,在神殿的形象是圣洁高雅、神圣不可亵渎。虽然神女临世之后,暴露了本性,只追着神女跑,但这不也正常吗,他是神殿献给神女的正牌夫君啊。 众人在湖边默哀了一阵子,直到南荞下令回红暗大地。 为了检验这片湖水是否真当安稳下来,此地留下了十来个志愿者,守在此处,到三十五日后的下一次开启传送门第一天时再返回汇报情况,决定红暗大地是否全员搬离此地。其他人便跟着南荞回去了。 再次从冰湖出来,虽然才三天,仿佛过了三年,南荞跳出来,一眼就看到湖边白惑的身影,对着她笑容满面地张开双手:“荞荞,欢迎回来。” 十部的代表各自回了族里,由于他们的宣传,各大部族对新世界充满希冀,族长城主们甚至已经在商讨去往新世界之后的各项举措。 这一个月,十部虽然也有反对之声,但是毕竟小土在那里,闹事就发狠地动一番,最终那些反对声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果然是枪杆子底下出政权,有时候就得手段强硬。 南荞和白惑容澹在神殿里太平舒适、没羞没臊地过了一个月。 然后小土再次开启传送门,那十名留守的队员回来了,虽然各个晒黑了不少,憔悴了不少,但是有南荞留下来的一些药材和队员中本就有地上下去的成员,他们总体来说还是平安无事,而且那水灵真的没有再作怪了。 他们的返回,自然给了红暗大地最后一剂强心针。然后,就是准备搬迁的第三次传送门开启。第二个月,十大城池之人已经陆续从自己的地盘搬迁到冰湖周围。以前他们不敢去,因为那里是巴德尔所在之地,而且还有投祭坑。但是现在巴德尔都是自己人了,祭品也被吃光了,巴德尔暂时也没到进食的时候,这冰湖又是连接新世界的通道,也不再让人害怕。 传送阵开启很顺利,南荞带着众城主率先前往,让他们自行前去分配暂居地。由于人员实在太多了,传送口的人潮没有一刻停歇。经过前两月的周密安排,甚至南荞还命令各大城池开设了去新世界必备课程学习,倒也没出什么大的问题。 第三日接近尾声的时候,南荞和白惑容澹站在神山上,看着脚底下曾经灯火如昼的神佑城,如今变成了一座寂寥的死城。其余尚看不见的九座城池,理应也是如此模样。 那些原本就生活在这个地底世界的地兽们倒是活跃了起来。虽然对他们不管不顾有些残忍,但世界的变革总得付出代价。地兽只是回到了在地底缝隙生活的状态。 南荞分别挽着白惑容澹的胳膊,长出一口气:“咱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两男人亦是笑。 南荞回头朝着神殿叫了一声:“小土。” 神殿里飞出一道光,落在南荞手心里,化作了一颗散发出暗红色微光的石头,然后小猫大的巴德尔爬上了容澹的肩膀。三人一石一妖兽,向着冰湖飞去。 随着最后的三个身影跃入冰湖,这个岩石之中的世界,存在了近两千年的地下世界,开始颤抖坍塌,回归它原本该有的样子。 第541章 新天地 开辟新天地总归是不易的,说不定还会因领地而争斗不止。但是,无论如何选择,这都是历史和文明发展的必经之路。历经疼痛,才能拔节,才能发展和进步。 他们以后要如何融入这个新世界,南荞并不想操这个心。就如同红暗的先祖,在那样艰难的环境之下都能适应开辟出新天地,若是他们的子孙,在更优异的环境里还找不到出路的话,便是他们自己的问题。适者生存,是大自然永恒的定律。 临近傍晚的时候,南荞带领众人在希启湖,没错,就是他们的传送湖,意为希望开启的地方,众人围着希启湖,进行了一次声势浩大的祭拜,祭拜为了大地百姓牺牲的大祭司暮漓。 孩子们亲手制作的荷花灯放入水中,使整个湖变成了一片灯海。 南荞独自站在湖中央的小船上,她抬手结印,手中凝起一朵冰荷花,中央有一团小小的火在跃动,她使了个结界,放入水中,冰花灯幽幽沉了下去,一点火光消失在幽暗的水里。 南荞伸手抚了抚水,柔声说道:“暮漓,你放心,我不会忘记你,你等着我拉你出来。” 站在岸边的众人感慨万千。 曾经为求南荞一眼斗破头的其他三大祭司,这回没了声音。 金斯图无奈自嘲:“看来最终还是暮漓小子赢了啊。” 重西哼了一声:“你还想和他比呢,我一直觉得这小子有股狠劲在里头的。” 浮央叹息:“暮漓,你放心,主神已经将医书传给我了,我会实现咱们的心愿,守护红暗,哦不,是绿光大地的子民。” 绿光,大地的新名字。死海听起来实在不吉利,所以众人在一众或高山流水或阳春白雪的名字里头,投票选出了这个最直白的名字,绿光。 南荞咳嗽一声,绿光啊,她作为神女是没什么意见,但是作为南荞的认知,对绿光这个词还是有种尴尬的意味。罢了,这里连绿帽子都不存在,绿光算什么。 他们没留几日,纵然众城主依旧想挽留,但是南荞也不心软,白惑更是归家心切。八年了啊,他离开沉灵八年了。 众人在海滩边送行,一通冠冕堂皇的离别之词之后,南荞握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阿达丽的手,拍了拍道:“傻丫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等我处理好了大事,不出两年,我自然还会再来的。” “那你要是两年都不来呢?”阿达丽眼睛都肿了。 南荞苦笑:“两年我来不了,那我们大家都要完蛋。” 作为她的小迷妹,而且这几个月的相处,南荞也发现这丫头是个管得住嘴的,所以这大事也早告诉她了。 阿达丽忙道:“我相信你。” “有什么问题就找银鹤族长商量啊。”南荞向阿达丽挑了挑下巴,又冲银鹤使了个眼色。 银鹤会意,点了点头。 就像她对容澹说的,人心总是会偏的,新世界免不了地盘之争,赤银部半数是女子,实力比较弱,在争斗恐怕会处于弱势。南荞向银鹤透露过:“放宽眼见,不必贪一时安逸,这片大地是红暗的数百倍,一路往南,或许会有更好的选择。” 而罗迦部作为第一个善待白惑与穆王君等人的部族,南荞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他们,这个秘密也告诉了阿达丽。 再多的,她也无暇顾忌了。 最终,一艘大船驶向死海,踏上了返回沉灵之路。 第542章 男人们的较量 黑湾岛。这座昔日偏僻贫瘠的小岛,在这两个月里被鎏潮大军征用了。不仅关王君与崇霄王子已经在此住了两个多月,连女皇陛下都来往了好几趟,甚至还有方觉太息宫的萧王殿下。黑湾岛为数不多的数百渔民,从一开始的瑟瑟发抖,到如今也坦然习惯了。 海滩上,又是两列士兵严阵以待,为首的,正是崇霄王子和萧王。 青玖满目焦灼地在海滩上走来走去,一刻也停不下来,索性一拂袖子道:“老子就不信了!我还是要过去那边看看!我就不信我穿不过那结界!” 千里眠白了他一眼:“你少添乱了。小南救完我救白惑,刚救完白惑,回头又得去找你,你不是纯粹给她找事吗?!” “可是……”青玖语塞,“按二父君的说法,他们应该这几天里要回来了啊!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穆王君不是说了么,小南身世非凡,她是创世神啊,她不会有事的。” “嘿,你怎么这么淡定呢,你好像一点也不关心她啊?!”青玖撩起衣袖来,“我说你是不是巴望着小荞儿有什么事,好去找那个崇挽娴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玉琮带着那个疯婆子来找过你几次!” 千里眠猛地浑身冒起一阵紫色,一身凌冽眸似深渊:“你再说一句试试……” 青玖亦是眼一眯,抖了抖肩膀,亦是紫色绕身:“整得谁不是紫阶似的,想打架是吗?来啊!” 沙滩上两家各自的死士卫队识相地退后几步,但是却没什么奇怪或惊恐的表情,他家各自的这两个主子,吵架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以前郡主在的时候还能镇着他们,郡主失踪以后,他俩只要碰头,总要吵,喊打喊杀,但没有一次真的打起来的。 两人紫气腾腾僵持了一会儿,魅姬来了,眉头一皱:“又整这死出!等小荞回来了,我非得让她好好治治你们!” 两人这才收敛了色阶,各自走开了些。 海边风大,魅姬望着前面远处那一片黑色的海水与天际,愁眉不展。 穆王君替她披上一件披风,宽慰道:“别担心,我不是说了嘛,小侄女肯定不会有事的。” “哎……我就是感慨,小荞以前那么小一个娃娃,被她爹妈凶得委屈就来找我告状,一眨眼怎么就要承担这样的大任了呢。” 另一边的关王君道:“责任,每个人都有。” 不知谁喊了一声:“有船!” 众人一惊,往前看去,果然,在那黑云与闪电交汇之处,一艘大船稳稳地驶来了。 黑湾岛临时驻扎的军营之中,大帐前的一排木桌旁,坐着好几个男人,此时大眼瞪小眼。 青玖瞅着白惑偷笑。 “做什么奸笑?”白惑翻他白眼,刚才在沙滩上,青玖还抱着他哭了一顿,令他好生感慨,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心里还是很挂念他的,谁知现在笑得一脸奸相,肚子里准没好水。 青玖止不住窃喜:“现在小荞儿长得最好看的夫君可是我了!” 白惑一愣,轻哼一声:“荞荞又不在乎皮相。你怎么就不担心,你这副排骨身板,更比不上我了呢,我们四个之中,你最没力,要怎么取悦荞荞?” 青玖的七寸,白惑向来都能拿捏得死死的。 青玖涨红了脸,看看一边的千里眠,他在笑,看看另一边的容澹,也在笑,他忍不了了,拍案而起,破口大骂:“你这个臭小子!我早看出你不是个好东西!过了八年还是让你乘虚而入了!今天我不打你,就不是你二郎兄!” 说着他摞起袖子想冲上去。 容澹毫不怯场,只叫了一声:“巴德尔。” 只见从他腰间口袋里钻出一只小蜘蛛般的生物,落地骤然变大,猛地长成了一座小山一般。幸亏它用丝状足站立着,才不至于把后面的营帐给压垮。 除了白惑,其他人目瞪口呆。士兵们大惊失色地看着这只巨大的怪物。 千里眠都愣了一下。 容澹道:“我不介意你同我的灵宠打一架。” 青玖气死了,真的想上去干架。 营帐帘子一撩,南荞出来了,看到巴德尔,说道:“别吓着这里的军士们,变回来。” 巴德尔甩了甩爪子,渐渐缩小,又爬回容澹的口袋里了,小土也被装在里面。 “呜啊!小荞儿!”青玖飞扑上去紧紧抱住南荞告状,“他们都欺负我!” 第543章 我选千里眠 南荞看了看其他三个人,象征性地说了一句:“你们欺负他了?” 白惑笑笑没说话,千里眠嗤了一声:“谁理他。” 容澹忙道:“他自己先要打我的!” 南荞掐了青玖一把:“你老去招惹他们干什么。” “我……”青玖着急分辩,头上挨了一记,“哎呀!谁打我!” 是魅姬也从营帐出来了:“我们都在里头听见了,是你自己找打,一天天的冲撞这个冲撞那个,怎么就长不大呢!” 青玖又抱着南荞蹭了蹭:“这样的我才是我,跟他们绝对不一样的我,否则全都他们这一个死样,小荞儿不腻味啊?” 他这话说的南荞和魅姬都无语了。 “天快黑了,小荞儿今晚陪我!”青玖抢先宣示主权。 白惑和容澹不表态,因为这两个月都是他们陪着南荞,他们可是吃得饱饱的,再争就有点不知好歹了,不过,他俩还是很期待地看向南荞,谁不希望是被偏爱的那一个呢? 千里眠喝茶的手都顿住了,也看向南荞。 魅姬噗呲笑了,拍了拍南荞的肩膀,摇头重新回了营帐。 南荞真是认真地看了他们一通,最后把视线聚焦在千里眠脸上:“我想跟千里眠商量点事儿。” “啊?跟他有什么好商量的啊?!小荞儿你不爱我了?!”青玖呼天抢地的。 千里眠挑挑眉,放下茶杯大踏步过来,用力推开了青玖,一把将南荞抱起来,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白惑和容澹也不计较,各自回去了,青玖苦着脸,真想哭了,魅姬看不下去了,又从营帐里出来,把青玖叫进去安慰。 千里眠把南荞抱进帐子,放在床上就欺身压下来。 “哎哎哎,我是真有事儿。”南荞抵住他的胸膛。 “有事不能待会儿说吗?你不知道这几个月把我吓的。”千里眠亲了亲她的额头,但还是起身,也将她拉起来,抱在怀里坐着。 “以前啊,你一个人出门,无论去哪里,从来不会失了音讯。而这回,真是吓坏我了,你知道那种求天无路、告地无门的煎熬吗?” 南荞安慰他:“我知道我知道,难为你们了。当时情况紧急,我没的选,以后不会了。” 千里眠沉默了一下,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冒出一句:“你会走吗?” 南荞当即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她的来历与非凡,她即将要做的事情,方才在大帐里都已经和盘托出了,就算她不说,穆王君回来都两个多月了,他也早就告诉他们了。 南荞回抱住他:“我也舍不得你们啊。” “那就是说你到时候还是会走?” 南荞抿了一会儿唇,沉沉道:“这事我连白惑都没说过。五灵源解除诅咒的时候,需要大量的灵力。我身上的灵力来自于天道的气运,到时恐怕要全部祭奠给五灵源。我的这具肉身,恐怕撑不住。” 千里眠身体一僵。 “你是最冷静,最顾全大局的一个,我怕白惑到时候会跟着我自戕,青玖会暴走,容澹他,不好说,也不会好过……” “那你觉得我呢?”千里眠口吻幽暗,带着愠怒,“我不会伤心么?” 南荞看着他带着怒意的眼眸,抬头在他嘴上亲了一下:“我知道你也很爱我,但是,诅咒解除后的大地,面临着巨大的变革,单单男女间的相处与婚姻制度,都将是颠覆性的。我希望到时候有一个有魄力的领袖站出来,整顿这混乱的世界,而你,是最适合,也最有能力做这一切的人,我知道你对王位没有想法,但是这不是王位的问题,这关乎沉灵核对面绿光大地百姓的安泰。你原本就是个心怀天下的帝王之才啊。” “所以,你想残忍地把我留下,独自面对没有你的世界吗?” 第544章 我的正事 南荞看着他,捧住他的脸:“这只是我最糟糕的打算,也不一定会如此,看时候就看我的灵力和五灵源的灵力能不能抵抗小鱼的上界之力了。她当时偷偷带走了一颗我们上界的创界之核,那力量原本是用来创建一个小世界的,结果她用自己的神力裹挟着创世之核,诅咒了这片土地,连小昭都无能为力。破除不了,只能弱化。所以,得看我们找全的五灵源能量够不够。” “我们的灵力不能补充吗?” 南荞摇头:“不能,你们的灵力杯水车薪,有没有都一样。别苦着脸啊,我现在还没有探查过金灵源和木灵源的能量,还有火灵源,只是按着到手的水灵元土灵源判断,的确有些悲观。其他三个的能量没有消耗得如此巨大的话,我就不用以身祭诅咒了。” 千里眠想了想,又道:“那你若回去了,再次转世回来可以吗?” “这也是个办法,但是要花很久,我们上界一日,抵这里一万年。一万年的话……” 他们的肉身也会陨灭,神魂也回到主神界了。但是他们回来后,也只能是她的灵宠,可相伴但无法亲密接触的不同物种。没办法,她们种族的神身就是如此强大的存在,碾压无数的种族。他们对她心思摆在那,可见不可碰,何尝不是煎熬呢。 她还在想要不要告诉其他三人他们的前世,容澹不是主神界的,告诉他也无妨,但是白惑千里眠和青玖原本就是来自主神界,不是她不相信他们,而是他们没有受过主神业,并不知主神在小世界的种种法则。若是想起一些主神界的法术,但如今的肉体承受不了这些法术带来的后果,会遭反噬。 白惑可能还好,他原本就神魂强大,现在的身体也足够强大,千里眠和青玖就…… 哎,她很为难。 “无论多久,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等你。”千里眠捧住她的脸,就吻了下来。两人吻得辗转反侧,难舍难分。 千里眠剥开了南荞的衣襟,把她放倒在床上,顺着脖子吻下去,南荞迷离之中,猛然又想起来:“哎我还有正事儿要问你呢。” 千里眠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我现在的正事就是这个,其他待会儿再说不行吗?” “哎呀不行!”南荞把他头推开,却被他叼着一拉,疼得嘶的一下,“你是三岁奶娃吗,很痛好不好?” 说着自己按着揉了揉。 “谁让你突然推我,我还没反应过来。”千里眠凑上去轻轻舔了两口,又痒得南荞忍不住边笑边问,“正事正事,那个你被砸过的火团子你还记得在哪里?还找得到地方吗?” 千里眠点头:“应该吧,不过那地方已经成了湖,也不知那东西被冲走了没,你问这个做什么?” 还没等南荞回答,他猛然想到了:“那个是火灵源?” 南荞挑挑眉:“你怎么好像变笨了?你应该连前面的问题都不该问我。” 千里眠探手下去揉了一把:“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这里,哪还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南荞“哎呦”一声夹紧了腿:“你怎么这么暴力了?” 千里眠直起身来,跪在她身体两侧,居高临下地把自己腰带解开,边脱着衣服边目光幽深地说着:“你四月初就离开了太息宫,现如今已经十月底了,我已经大半年没见你了,也打了大半年的光棍,你还不许我心急吗?” 说着,他将碍事的布料全扯完了,细细密密的吻一路往下游曳而去。 南荞高扬着脖子,背弓了起来,她这几个夫君之中,千里眠是最有耐心的一个,不管自己忍成什么样了,都得先把她伺候好,取悦好了。 第545章 故人相认 一大群人第二天就开拔回了鎏潮王都。虽然魅姬百般挽留,但是白惑归心如箭,他想回去看太息尊者,而且南荞也想回去掂量一下放在太息宫的金灵源与木灵源还有多少残余能量。这关系到她需不需要耗尽现在这身体的全部灵力。 另外,还有一样东西,就得问太息尊者了,她这个前几千年不在此处的创世神是无法知晓这件东西的下落。 太息宫,白惑俯身跪在地上,他的面前是白发苍苍的太息尊者。相较八年前,太息尊者苍老与憔悴得不是一点点。八年,原本对于太息尊者这样灵术顶天的尊者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的事情。但是,八年前,太息尊者为了压制诅咒,已经将绝大部分的灵力还给了昭天之眼。 太息尊者也是当初的气运子之一,他是仅次于李裕容之后的气运子第二人,李裕成。 “师尊,徒儿不能在您身边尽孝,为您分忧,实在该死!”白惑眼泪都落了下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太息尊者也哭了。 南荞看着这师徒俩抱头痛哭的样子,坐在一旁凄凄感慨。 等太息尊者和白惑情绪平复了些,坐在一旁的南荞向白惑使了个眼色,白惑点点头。这是他们来的路上就商量好了的,关于容澹的前世。虽然人死如灯灭,前世如云烟,但是太息尊者作为他前世唯一,也是最亲的亲人,他有权知道。 南荞说道:“师尊,我们想为你引见一个人。” 太息尊者问:“什么人?” 南荞递上去一颗药。 “这什么?”太息尊者看了看这黑色的药丸。 南荞如实道:“护心丸,怕您等下太激动。” 太息尊者撇撇嘴:“激动?还有什么事情能比我见到惑儿还要令我激动的?你这丫头,这是看不起我呢。” 南荞笑笑,不再多话,起身走出了殿。不一会儿,殿门口走进来一个人,穿着黑黢黢的衣服,还背着大殿的光,有些看不清楚。 “谁啊这是?”昔日健硕朗朗的太息尊者已经老眼昏花了。 他慢慢走进来,站定之后,说了一句:“小五,这些年辛苦你了。” 太息尊者猛然一惊,努力睁大眼看着这张似曾相识的脸,忽然一口气提不上来了,急促喘息起来:“你、你、你是……” “师尊,护心丸!”白惑忙提醒。 太息尊者这才把药一口闷进嘴里,囫囵吞下,颤颤巍巍站起来,拿起旁边放着的拐杖,一步一拄走到他面前,忽然热泪盈眶。 容澹笑。 回来的路上,南荞给他搜了魂,翻起了他前世的记忆。容澹虽然来过太息宫,但是,没有一次见到过太息尊者,都是错开的。 “三哥?”太息尊者不可置信。 容澹也红了眼眶:“阿成,挺想和你喝一杯的,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体还行吗?” 太息尊者身体在颤抖,他慢慢抬起手来…… “啪!”一拐杖敲在容澹腿上。 容澹都呆了。 “啪啪啪!”太息尊者接二连三地敲打着,边打边骂,“你还知道回来!你居然还会回来!把这个烂摊子丢给我!你以前老这么打我!现在好了,我比你老了!该轮到我打你了!” “哎呀哎呀!小五,你悠着点悠着点!你现在年纪这么大,闪着腰摔着腿怎么办?!”容澹哇哇叫着边跳边躲。 白惑目瞪口呆,赶紧跑开,跑出了大殿,看见南荞扒在门口看,不禁好笑:“不去拦着他们没关系吗?” “没事,我的护心丸虽然补不了多少灵力,但是保护师尊的肉身还是绰绰有余的。让他们自己谈谈,咱们走,还有人要来呢。” 这个来的人,就是天纥。 第546章 圆满 太息宫,四海峰山体之中,正是那存放南荞身体的山体密室,如今放置的,是被冻在冰块之内的葛伺显。 天纥已经哭了好一会子,如今和南荞、白惑、千里眠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平复心情。 至于容澹,约莫这几天都要陪着太息尊者,又要当大哥回忆往昔,又得做后辈挨训。 “南齐地域的赤狐部没人比我更熟悉了,我跟你们一起去!”天纥摩拳擦掌。 千里眠皱她一眼:“我还在呢,你不用操心。你多来来这里就是了,明面上替我们照顾太息尊者,暗地里可以来看伺显。” 这话说的天纥左右为难。的确,她又想待在这里陪他,纵然他不知道,但只要看着他,她这四十多年的煎熬也不算白受了。而她又想亲自去找南荞所说的火灵源来解救他。 “放心吧。”南荞抚上她的手,“我向你保证,不出半个月,一定把火灵源带回来,替你救活葛伺显。” 天纥看着南荞,方才憋回去的泪,重又落了下来。 第二个来太息宫的人,哦不,应该是第二队人,因为他们三人一起来的,正是林筠、老十二和十四。 原来十四眼看着容澹和南荞掉下去,他彼时真是手足无措。他原本几天前就通知了千里眠,千里眠第二天一早就赶到了。他看着向来如深渊般的七哥,对百姓常怀一颗仁爱之心的萧王,怒发冲冠,在拷问拜神教徒无果之后,下令全部斩杀。 他虽然震惊不已,但是换位想想,若是林筠落入这样注定死生不明、阴阳两隔的地方,他大概也是撑不住的,绝对也会杀了这帮始作俑者。因而,七嫂当时的鼓励鼓舞了他,他当机立断,回了王城,去见林筠和十二哥。 身为太子的千里瞰的确是被参奏不给王妃纳夫,有违表率。十四突然回来了,又向林筠来表明心意。千里瞰再不爽,到底是自己知根知底的弟弟,当时他退出,远遁北漠三十多年,已经为成全他和林筠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况且,林筠也道,要她另纳一夫,除非是十四。 十四得了夫妻俩的允许,回了皇宫,谨记南荞的教诲,对着皇帝皇后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了这么些年的艰辛,自愿交出北漠兵权,只求待在太子夫妇身边,做一个闲散王爷便是。 皇帝一来被他哭得头昏脑涨,二来,这个军权最大的儿子愿意交出兵权,也算是表明了忠心。纵然是父子,也得相互算计防备着,这就是皇族最大的悲哀。 林筠有些害羞,对着南荞追问她对十四说什么了,这个当了三十多年缩头乌龟的胆小鬼忽然豁出去了,被他十二哥太子殿下打了一顿,也不退缩。太子无奈,只得同意了。 南荞眨了眨眼:“我还能教他什么啊,大概是……榜样的力量?” 容澹这个榜样吧。 真好,她在这里很好的闺蜜,终于都有了圆满的机会。 又过了一日,南荞昔日的好友云岚岚苏香凡等人来看她的时候,太息宫只剩下了白惑和太息尊者。 没错,南荞、千里眠和容澹已经整装南下,寻找火灵源去。 一开始白惑自然也要去的,但是千里眠和南荞商议了一下,加上千里眠回来后收到太息宫和萧王府多方密探的信息,皇帝最近小动作很多,总想找太息宫的茬。他们都不在的这几个月,太息尊者身体又不济了,实在撑得辛苦。多亏太子和天纥从中斡旋,才不至于让太息宫在皇帝的算计下,站在风口浪尖之上。 “这个皇帝可真是狗,我身为董事长,正想换个总经理。”在南下的马车上,南荞说出了心里话。 千里眠和容澹虽然听不懂这两个新名词,但是南荞在骂千里彰的意思还是很明显的。 南齐赤狐部,王城过去,全程坐马车的话大概七八日。但是南荞再也不是矫情的深闺大小姐了,原本想一路御风而行,但想到容澹与千里眠吃不消,他们的身体与她不能比,于是几人决定,骑一日马,做一日车,交替进行,如此,身体也不至于太疲惫。 于是,到达赤狐部地界的时候,只花了四日,到达之时,恰逢城门快要闭锁,真是卡点入内。 第547章 老三小五 三人轻装简行,一个随从都没带。马车也是雇的车夫赶。 一路上,容澹没少嘲笑千里眠,说他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王爷,因为千里眠第一天下了马车后,大摇大摆地只顾进了客栈,留下南荞和容澹搬着马车里堆放的行囊。 千里眠被他笑得心烦,一出手就把容澹的嘴给封了,瞪他:“你别以为你是李裕容转世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在我看来,李裕容也不过如此,连自己的后辈都管不好,伤了女子的心,招至这番劫难。” “嗯嗯嗯!”容澹被封了嘴,说不出话,只得干瞪眼。 这关他什么事?!那时候,他都死了三四百年了好嘛! 房间客栈里,千里眠挨着南荞靠在窗口,指指外头黑夜中的轮廓分明的山:“明日,过了那座五莲花峰,就是赤狐部的地界,当时那个被他们用来做地牢的溶岩洞窟,后来成了湖。这些年,我也乔装来过几次,看不出什么异状。说来惭愧,我是火系鸟族,天生怕水,不敢深潜下去,派下去的鱼妖手下,没什么收获。有可能这东西被水淹没了,还有可能被赤狐族找到拿走了。不过这么多年,赤狐族也没什么动作,不像是得了神器的样子。” “嗯。”南荞点点头,忽然想到,“你怕水?那当初在沉花秘境,你还同白惑一起跳下来救我?” 千里眠拥住她:“其实那时候我就已经在意你了,只是当时觉得,喜欢上一个才见一面的女子,着实肤浅了些,非君子所为,不过见色眼开。所以一直……” “假正经?”南荞挑眉。 千里眠一笑:“对,我假正经。” 他啪的把窗关了,一把抱住南荞:“时候不早了,前几日你说风尘仆仆赶路要修身养性,不让碰,那今日可准了?姓容那家伙有我这么听话吗?” 南荞搂住他的脖子:“别把自己放在这么卑微的地位上,把听话改成体贴,你是不是心里平衡些?” 千里眠笑笑:“嗯,的确平衡多了。” “呯”地一声,门被用力撞开了。容澹气势汹汹站在门口,叫道:“好啊!让我去找掌柜打探情况,你趁机独占了小荞!昨晚小荞也是同你睡的,今晚不是该轮到我了吗?!” 千里眠一点不客气:“你滚一边去,老五没资格发表意见。” 容澹呛他:“你有资格?你也不过是老三!” 千里眠眼一眯,幽幽道:“让我提醒你一下,我是同白惑一道和小南定的亲,不是你嘴里的老三……”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了,南荞一个头两个大。 每次陪在她身边的两人,都是新的搭档。白惑与青玖,千里眠与商律,白惑与容澹,现在换成千里眠与容澹。他们之间的相处也需要磨合期,这就苦了夹在中间的她了,要么做和事佬,要么就是河东狮吼。她实在是太难了。 “停停停!”南荞只得调停,随后大着胆子道,“要不……一起睡?” “嗯?”千里眠看了看她,又同容澹对视了一眼,容澹也瞪大了眼,甚至咽了一下口水。 “这提议不错。”千里眠笑得有些阴险,“可以啊,是有段时间没有和郎弟切磋一下技艺了,也不知他们都是如何伺候夫人的。小五,互相学习,你可有意见?” 容澹啪地关上门,咧嘴笑:“没意见!” 真是挖了个坑自己跳。南荞悄咪咪想溜了,被千里眠一领子提回来:“夫人别怂,白惑能做到的,我们两个人,总能做的到。” 说着,手探下去,在两处目标上揉了两下。 第548章 我想当女皇 南荞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没没没,你别妄自菲薄!我没那么欲求不满!” 两个人,不到早上能罢休吗?再说,她明天还要骑马呢,若是转嫁不到时候,这马背上,她还能坐上去吗?! 千里眠搂住她:“别怕,你柜子里的药我带了好多,就是这种情况用的,再不济,大不了明天我们轮流抱你飞就行了。还记得我那块飞毯吗?” “飞毯?”南荞想起来了,对啊,飞毯!“你怎么不早说!那块飞毯不是自带飞行灵力吗?!估计到这里就半日吧?!” “那多没意思,我就想和你多呆呆,本来以为同你两个人的,结果……”千里眠瞥了一眼容澹,“没想到这家伙非要跟来。” “你少废话了!”容澹已经大跨步走过来,边走还边脱衣服,然后把南荞一把拉过来,冲千里眠一挑眉,“算我敬老,先让你选,你前面还是后面?” “敬、敬老?”千里眠顿时就不爽了,“你说我老?!你这个五千年前的老头有资格说我老?!” “我承认我魂魄比你老,但是我现在实打实一副青春少年的身躯啊!小荞可喜欢摸我的腹肌了,养尊处优的萧王殿下你有吗?”说着把南荞的手一把塞进了自己的衣服底下。 千里眠被他一激,也把自己衣服剥了,露出一片白花花但健硕的胸膛来:“蓝阶刚出头的生瓜蛋子,不知道紫阶是怎么修成的吗?” 说完,把南荞的脸按在了他胸口。 工具人南小姐此时很是无语,果然,男人这该死的好胜心一起,谁都是三岁。 下一瞬,两个男人忽然发现动不了了,被他们夹在中间的南小姐,此时身上晕开一层层的彩色晶光来,彩阶的威压她已经控制得很好,自己的男人自然不会伤害到他们,但是能让他们动不了。 她从中间挤出来,一手捏住一个人的脸,眉梢微挑道:“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两男人这时只能动眼珠子。 “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只能让你们为所欲为的南荞了,我是……创世神啊。” 两男人眼前一晃,发现已经仰天躺在了床上,小客栈的木板床,躺着两个男人有点挤。 南荞坐在他们中间,居高临下地看下来,微微一笑:“这景象还真不错。让我想想啊,我要不要自己弄个女皇当当?还可以夜夜换新宠。” 她这话一出,两男人的脸都绿了。 南荞噗呲一笑:“不好受了吧?谁让你们总是不考虑我的感受?我是你们攀比的道具吗?今晚,你们就老老实实躺着,也尝一尝被动的滋味。” 说完,南荞风情万种地甩了甩头发,又拉了衣领子,忽然又想到什么,微微一笑:“对了,给你们一点视觉上的福利。是我别的小世界里很有情调的玩意儿。” 一刻钟之后…… 两男人往上看,血脉喷张,小荞穿的什么?一身黑色连体衣,曼妙身躯包裹得一览无遗,大长腿露在外头。而且,虽然她背着他们穿的这衣服,但是衣服的秘密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结是能拉开的吧?她手里还有一根鞭子。 但是,他们脖子里是什么玩意儿?项圈,摇铃,还有锁链? 千里眠一脸懵,他是真不知道。可是容澹煞白的脸昭示了他的慌张,他知道!他以前见寒绵绵用过这些,对他们殇族的奴隶,像狗一样让他们在地上爬! 南荞忽然就发现了容澹煞白的脸,立马拆了容澹的装备,在他嘴上亲了亲,宽慰道:“怎么吓成这样?” 她把容澹的禁制解开了。容澹起身一把抱住她,身体有些颤抖:“被寒绵绵囚禁的时候,见过几次她用鞭子抽打我们殇族的弟兄。没事,我没事。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忍一忍。” 南荞懂了,啊,老公有这方面的阴影,的确是她的疏忽。 自然也不能再拘着千里眠了,也解开他的禁制后,千里眠坐起来,似乎遗憾地叹了口气:“我还有点期待呢,小容,你可真煞风景。怎么说前世也是出生入死、纵横天下的启皇,什么尸山血海没见过,还怕这?” 容澹摸了一把额头的汗:“少说风凉话!” “不过小南这身衣服……”千里眠把南荞拎过去抱腿上,发现了新大陆开始上下其手,“实在叫人……熬不住了!” 南荞闷哼一声,这死男人,居然趁她不注意,一瞬间就大鹏归巢! 千里眠从南荞背后抱着她,他额头上滴落的汗昭示着他的隐忍,他向容澹一挑眉:“我选好了,你自便。” 容澹饿狼扑食般扑过去,吻住了南荞的唇。 第549章 火灵源 直到天蒙蒙亮,南荞记不得第几次失神过去后,彻底没了意识。 等醒来,已经下午了,两男人都不在,说去街上打听一下赤狐部里最近有什么动向,而房里留了小紫蛋看着她。 南荞动了动,还好,痕迹慢慢减退了。 自己挖的坑,又把自己埋了。总结了一下,她就是心太软了。 “是啊,你也知道?要我啊,直接就将人捆成麻花!管他们愿不愿意!”小紫蛋从她袖子里钻出来,唾弃了一下。她和小绿蛋水夕先前并没有跟着千里眠去沉灵,千里眠让他们在太息宫的后山驻守,谨防皇帝的人在太息宫后山有什么动作。 这会子,白惑已经在太息宫了,他们就粘上了南荞。 小绿蛋、水夕也都是她上界的灵宠,不过,他们本来就来自不同的小世界,而不是主神界,因而本体落下来,对小世界也没什么影响。而小绿蛋原本也是澹月为了自己应付这个世界灵术伤害开的外挂。 南荞白她:“你就说我说的起劲,你倒是试试看啊,我今晚就等着看你把小绿蛋捆成麻花!” 小紫蛋脸一红,一跺脚:“人家还小,不跟你说了啦!” 咻地一下,钻回了她手腕上。 很快,千里眠和容澹就回来了,说是街上打听不到赤狐部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似乎五十多年前的那场叛乱被剿灭之后大伤元气,一直老老实实蛰伏在他们的地界,没有越界胡作非为。 三人三灵宠趁着夜黑,坐着千里眠的飞毯来到了那个湖边。湖边很平静,看起来没有赤狐族的防护与陷阱,以防万一,南荞还是下了隐身结界。 “怎么办,要下水去吗?”容澹对着这一个黑黝黝的湖,犯了愁。大晚上的,视野不好,湖里肯定什么也看不清。死鸟怕水,那就只有他下去捞了。虽说小荞厉害得很,那他也绝对不会放心她一个人去的。 就在他摩拳擦掌的时候,南荞问他:“你干嘛?” “不是要下水找东西吗?” 南荞笑笑:“不用。” 她伸手一摸,掏出了脖子里的项链,对着项链念了几句咒语,只见那颗水灵源微微亮起光芒来,在南荞手心里颤动。 一开始似乎没什么异样,湖面平静得像一块石头。 南荞开始皱眉,难道已经不在这里了? 然而,也就那么一小会儿后,湖中央亮起细微的光芒,那光芒越来越大,越来越亮,仿佛一颗渐渐升起来的明星! 湖面开始震动,湖水翻涌起来,片刻之后,轰地一声,一个巨大的球体越水而出,像一颗巨大的太阳,顿时火光冲天,将湖面与周围的一切映照得雪亮!四散的烈火飞溅而出,落在湖水里,有些还飞散入森林中,引起了火灾。 “千里眠,你去把火灵源带下来!”南荞指挥千里眠。 千里眠微微一愣,但也没说什么,甩袖飞身而上去抓火灵源。 容澹心惊肉跳:“他不会被烧死吗?!” 南荞摇头:“不会,你看着吧。” 因为她所有的火灵源,都是千里眠,哦不,应该是凤眠在管,所以五十多年前,火灵源才会用自身灵力去弥补千里眠下界时造成的先天不足,它怎么会伤了自己的亲亲管理员呢。 果然,千里眠飞上前,因为结着结界,所以火焰伤不到他。这颗炫目的火球,看似巨大,却只是因为它外围燃烧的火焰,仔细看,里头有一颗珠子,圆圆的,有棱有角,小孩拳头大小。 他虽然迟疑,但南荞如此笃定地让他去取,那必然不会有什么意外,小南怎么会让他受伤呢。于是他直接伸手就去拿。 珠子滚烫,一瞬间,手掌上传来一阵烧灼的疼痛,但他没放手。他皱起眉来,看着手被烫伤了,然而,那红色的珠子蔓延出一片红光,攀上了他被灼伤的手,他的伤口忽然全好了。而珠子也不烫了,火焰蔓延至他全身,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却没伤他分毫。 他的眼前晕开一片红光,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凤眠……” 第550章 凤眠 “有凤来仪,非梧不栖。我又不是梧桐树,你老蹲在我头上干什么?” “左龙右凤也不错,你咋就不是个雌的呢,还可以同我家小龙凑成一对。” “快快,你快藏起来!我家小白龙可凶了,他会咬你的。” “取个名字啊,你老想蹲我头上睡觉,那就叫凤眠怎么样?” “凤眠,我必须得说,你化形还挺好看的。跟白惑比谁更好看?那不能说不能说,你两都好看。哎,咋啦,生气了?咦白惑,你怎么在这里?白惑?!怎么也跑了?我怎么这么难……” “行了,点到为止啊,亲一下没事,你要进一步,就会变成干尸懂不?!别一天天听四丫胡说八道!” …… 无数的画面和记忆,如潮水涌来,凤眠,凤眠,他是凤眠!澹月的灵宠凤凰,凤凰。 澹月…… “澹月!”他跳下来,落在南荞面前,一把搂住了她的肩膀,“澹月,我……” 南荞略略一惊,笑眼弯弯:“想起来了?想起来就想起来吧,现在火灵源在你手上,它会控制好你的灵息,记住了,我们上界的能量术式,在此处是不能用的,对你现在的肉体损伤很大。你要是不想一眨眼爆了肉身,只得又回去只当一只灵宠,好好拿捏住了。” 千里眠还在激动之中,郑重点了点头,随后一把将南荞搂进怀里,动情不已:“谢谢你,给了我们这次机会。” 南荞回抱住他:“因为我也爱你们啊,我为主世界勤勤恳恳太久了,出公差办私事,也不算太过分吧。” 主世界的每个主神创造着自己的世界树,一半的功德自己吸纳,另一半被抽送给主神界的掌界主心树。不管多厉害的主神,说白了,也逃不过苦逼打工人的命运。 容澹听得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 然南荞根本来不及解释:因为他们的动静太大,这冲天的火光附近的村落都看见了,更别说赤狐部。周围传来大队人马的嘈杂喧闹声。 南荞道:“现在没空解释了,千里眠,把你的飞毯拿出来。” 千里眠还犹豫了一下。 “千里眠!”南荞瞪了他一眼。 千里眠只好拿出了他那块飞毯。那的确是件宝物,自带灵力,不需要耗损持有人自己的灵力,长途飞行的绝佳圣品,一点都不会吃力。 南荞跳上去,千里眠也紧随其后,容澹自然也挤了上去,飞毯升起一片结界将人罩在里头,以防乘坐人掉下去。南荞称赞,也不知谁造的这件东西,考虑得甚是周全。 随后飞毯晃晃悠悠升起来,嗖的一下飞走了。 飞毯御风而行,三人坐在上头也刚刚好。容澹并没有多少机会飞行,南荞带着他飞过几次,他也自己学过,但是人类在灵术方面是短板。他能借力跃空,但长时间凌空御风飞行,他总是不得要领。 “你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早拿出来啊,害我们又骑马又坐车,颠得浑身疼。我们皮糙肉厚不要紧,小南怎么能吃苦啊?”容澹数落千里眠。 千里眠瞪他:“我听闻你那故乡有个叫玄奘的和尚,徒步万里只为求取梵国经书。但凡珍贵的东西,都需要经历磨难与不易,才能看到求取人的诚心不是么?我们就这么飞来,诚心在哪?” 容澹被他一说,竟然觉得有点道理,但是又转念一想:“不对啊,你要诚心做给谁看,小荞就是创世神啊!” 千里眠懒得再搭理他,因为他就是随口胡说的。 南荞笑笑,不去戳穿他,他先前说过了,只是想同她多一些二人时光。 千里眠伸手抱住了南荞,将她搂进自己的臂弯里,无奈一句:“好不容易下来一个小世界,能不能多陪陪我们,多陪陪我啊?” 第551章 但凭发落 千里眠无奈,容澹这个傻子自然不知道,找齐五灵之源,就意味着南荞要去解除诅咒。 太息宫的金灵源与木灵源南荞探过了,情况不太好。方才这个火灵源,他记忆觉醒之后,探查到它的能量也并不充沛。原本就在创世伊始释放了大半,后来剩下的一半灌注在了他身上,如今剩余的,真的少得可怜。这就表示,南荞很可能会耗尽自己全部的气运与灵力。 她虽然不会真正死亡,但是神魂回去之后,她又是高高在上的南星家大神女,他们,不过是下界被收拢过去的神宠。相伴不能相亲,尤其是他们这样已经在下界尝遍了阴阳融合之美妙的不太安分的神宠,哪里能耐得住看着心上人在眼前晃,不能抵死缠绵的那种委屈。 太息尊者奉上的气运还能撑两年,两年就两年吧。他要求的不多,只是希望,这两年里,南荞能寸步不离地在他们身边陪伴他们。而不是过去八年之中的东奔西跑,一年只有一个多月待在他身边。 凌空飞行,于是这四日的路程只用了半夜,天色蒙蒙亮之时,三人回到了太息宫。 他们出门几日,太息宫大事倒是没有,但是最近有几个小国前来出使,据说四五日后就到了,届时皇帝要举办国宴宴请使臣。听闻白惑安然回来了,点名太息宫让南荞白惑和千里眠出席。 白惑将这消息告诉南荞的时候,颇为担忧,毕竟以前,但凡南荞去参加什么宴会,总有人想算计她,尤其是玉琮和兰琼。如今,玉琮从蒙迤岛回来了,兰琼也解禁而回,更为烦人的是,太后当时是同玉琮一道回来的。 “你们走的第二天,玉琮就来太息宫了。”白惑老实交待。 “你们这个公主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容澹有些为南荞抱不平。 白惑瞪他。 容澹呵呵一笑:“我就说她是狗,不是说你是……哈哈,我溜溜巴德尔去。” 他一溜烟跑了。 南荞也呵呵笑:“然后呢,你怎么办?” “我还能怎么办,自然是见都没见。”白惑问心无愧。 千里眠噗嗤一笑,摇头喝茶。 “你笑什么?”白惑皱眉。 “我也不是笑你,就觉得我这个妹妹啊,脑子真是不正常,跟她爹一个样。但是她不是她爹,没有那么大的权力能让你就范,又偏偏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你可知道,她那个未婚夫魏时循是有六七分像你的。若不是她先前干得那些陷害小南的蠢事,我都有些被她的执着感动而觉得你不知好歹了。” 白惑白眼:“你若感动,这份执着给你便是。崇挽娴你理清楚了么?玉琮好歹已经定亲明年大婚了,崇挽娴呢,愣是一直不嫁,独身至今,你怎么不为她感动?” “喂喂喂,你两好像觉得很可惜嘛?”南荞眯起眼来,哗啦站起来道,“不过可惜也没事,等我解决这里的这堆破事,放你们自由,咱们一别两宽便是,也不必你们放着红颜知己期期艾艾,平生遗憾了。” 说完,扭头就走。 白惑重重踹了千里眠一脚:“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追上南荞将她搂在怀里:“除非我死,否则就算你驱逐我、抛弃我,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绝不会离开你。” 嗯?神主,就算你驱逐我,抛弃我,小龙生是你的神宠,死也只会是你的死灵,绝不会离开你。 南荞咯噔一下,转过身来,看向白惑:“你……想起来了?小白龙?” 白惑微笑点头:“神主,小龙但凭神主发落。” 说完,俯下脸要吻下去。 “咳咳!”千里眠故意打断:“那宴会去不去啊?” 异口同声: “去!”“去!” 第552章 交锋 招待使臣的宴会如期举行。 白惑为南荞担忧,但是这么多年来,随着南荞掌管太息宫,逐渐在沉灵大地上树立起威信来,以及她还是鎏潮女皇的侄女,女皇亲封的清熙郡主,朝廷上下也不敢小看了这个身负紫阶之力的太息宫圣女。 对,南荞在方觉彰显的,只是紫阶,足以震撼人心。 皇后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以及心有余而力不足。 皇后笑意盈盈:“白惑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也不枉南荞等了你八年。这下子,你们三个孩子的婚事也可以准备起来了,都已经推了八年了。陛下,您说是不是?” “哦,对对对!”千里彰有些发愣,赶紧应了下来,“是该办婚礼了,朕的儿子里,老七是年纪最大还没成婚的,若是老七成婚了,朕心头的一件大事也放下了。” 这皇帝,自己儿子也要恶心一下,真是狗。 南荞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这个白眼不仅是冲他这句话,还冲他看了她好几眼都是色眯眯的,狗皇帝,若是解了诅咒,凭这人的尿性,要祸害多少无辜女子。,,她得让千里眠提前想好措施,避免这另一种极端。 皇帝的确是放肆了些,因为这几年,南荞很少到宫里去,只有过年与千里眠进去参加一次家宴。若说以前,玉琮也勉强可以与她相提并论。而她这次回来,不知怎的,简直是美得不像话了,仿佛浑身都有一种让人挪不开眼的神光。无论玉琮,还是在场的所有女眷,都被她映衬得土灰一片,只有她在闪闪发光。这宴会上所有的男子都会时不时看她,仿佛铁器被磁石吸引。 玉琮气得要命,因为她身边的魏时循也不时地看看南荞,不管是白惑还是别人,现在口口声声眼里心里只有她的魏时循,到头来也不过只是个见色眼开的伪君子!八年前的白惑是如玉公子,那现在的白惑更富霸者之气,令她心动的果然只有白惑。 南荞也没办法,她本就是创世神,还气运在身,然后五灵之源找全了,灵息附在她身上,加之阴阳相吸,这世界的雄性生灵就会不自觉地被她吸引。再忍忍吧,两年后释放完,肉身保不住就另当别论,保住了,就会回归正常了。 玉琮看白惑的视线她也看在眼里,她一度有种难道玉琮是白惑的某一种逃逸能量化成,否则怎么能如此心仪白惑。她怀疑了,也用火灵源探查了,但是……并没有,完全就是玉琮脑子搭牢一根筋啊! 然后,玉琮又要搞事了:“听闻怅国的太子如今在太息宫里,懿阳郡主真是博爱,这是什么破铜烂铁都能收入裙下?” 其他人面色一惊,这位公主殿下可真是语出惊人,怅国向来是敏感之词,虽然太子最近推行的一些与怅国开放商贸的措施,安定了边疆,但是反对的也不少。众人皆是看向南荞。 白惑想张嘴,南荞一把按住他的手,冲玉琮微微一笑:“还请公主殿下慎言,纵然是怅国,也是沉灵的四大国度之一,跺一下脚,沉灵西北还是要抖一抖的。他们本就有意同方觉以联姻方式交好,原本理应是容澹,但是如今他已是我的郎君,也就不合适了,但是他还有两个亲弟弟尚未婚配,我看过他们二殿下的八字,咱们方觉的公主之中,玉琮殿下您的最为相配,到时候我让咱尊者同怅国皇帝说一声,让他们前来求娶一下玉琮公主,以结两国秦晋之好,应是个利国利民的举措。” “你敢!”玉琮气坏了,当即拍案而起。 南荞很不客气:“公主言重了,这不是我敢不敢的问题,这是公主为不为百姓着想的问题。同我有什么关系。” 皇帝和皇后脸都白了,皇帝纵然是方才沉迷南荞美色,但此时也被她气到了,正想为女儿出气,另一个声音传来:“太息宫掌事圣女好大的口气!” 第553章 是谁以下犯上 伴随着这一句话而来的,正是回宫不到一年的太后,也是先帝的继后,天纥的亲妈。 天纥今天不在,她一直陪着葛伺显。南荞一回来,就用火灵源融了葛伺显的冰,但是葛伺显被冻了太久,身体虽然日渐复苏,但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天纥日夜不离,就怕葛伺显醒过来没人发现,或者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她。 太后年纪并不是很大,中老年像,头发还是乌黑的,一张脸与天纥有五分像,但是凌厉许多,大概是因为人在高位,脾气刻薄惯了。此刻穿着太后的华服,满身珠光宝气、趾高气昂地进来了,端着一脸倨傲道:“哀家素来听说太息宫目中无人惯了,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连皇家都不放在眼里了。” 朝堂上众人皆惊,纷纷仓促起身又跪地行礼:“太后娘娘圣安!” 南荞坐着没有动,白惑也没有动。千里眠由于孙子的身份,不得已也跪地行了礼。 皇帝也是站起来,端着孝子的笑:“母后不是身体不适,今日不来的么?” 太后冷哼一声:“哀家今日要是不来,咱们方觉最珍贵的玉琮公主被人欺负死了你这个当爹的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她说这话的时候,威严地看向南荞,大喝一声:“放肆,见哀家居然不行礼!太息宫就是这么没规矩的吗?!” 南荞正在喝茶,听这话,掀起眼皮看了太后一眼,故作意外:“太后娘娘这是在说我?” 太后被她气笑了:“不然呢?!” 太子夫妇一直是坐在南荞他们附近的,林筠怕南荞吃亏,急忙为她说话:“太后娘娘息怒,太息宫掌事只不过……” “你闭嘴!”太后怒喝,“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份!” 南荞皱眉,放下茶杯笑了笑:“太后娘娘这架势真是不得了。太息宫自然是有规矩的,只是太后你不知道而已。太息宫素来只跪皇天后土,不屈任何权贵。我师尊既已传位与我,那他的权力,就是我的权力。若不是因为我担着准萧王妃的头衔,我今天的位置,应该是在那儿的。” 她指了指皇帝那边的座位。 “好!好!好一个口出狂言的黄毛丫头!哀家不发威,还当我们皇族都是死了吗?!”太后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忤逆过,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大叫道,“来人,给哀家统统抓起来!把这个目无尊卑、以下犯上的贱丫头抓起来!” 顿时,殿外两列卫队鱼贯而入,各个全副武装手持利刃地冲过来。一时间,大殿之上一片惊慌。 南荞实在是烦躁得很,把杯子往桌案上重重一扣,一手拉住白惑,一手拉住千里眠,眼一眯,她的色阶猛然炸开,像是一片海浪爆发出去。 整个大殿顿时人仰马翻! 太后摔得四仰八叉,士兵们被无形的威压压得喘不过气来,而宾客们,包括皇帝皇后公主们无一幸免。 南荞站起来,面无表情:“富秀缘,这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太息宫不发威,你们还真当我们是病猫了不成?!到底是谁目无尊卑、以下犯上?这劳什子宴会我以后一概都不想参加了!你们若是想获得久一些,皇位坐得稳一些,最好别来惹我,想想怎么讨好我才能多拿一些灵丹才是。” 说罢,她袖子一甩,把色阶威压撤了。一瞬间,众人重获生机,大口喘息。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明白,这才是真正的太息宫的实力! 南荞从兜里掏出一瓶药来,蹲到林筠身边,倒了一颗给她吃下,宽慰道:“连累你了,这药很灵,不会有后遗症的。” 林筠摇摇头:“我没事。” 然后南荞把整个瓶子塞给了千里瞰:“该给谁不该给谁,你看着办吧。” 说完,站起身来,收了收神色向白惑和千里眠道:“我要回去了,你们回去吗?” 白惑笑了笑:“那是自然。” “你呢?”南荞看向千里眠。 千里眠说道:“干嘛,不信任我啊,我向来不涉朝堂。走了,咱回去泡温泉。” 说罢,搂了南荞率先走了。 第554章 都想以下犯上? 皇宫大殿上的众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宫人们惊慌失措地将太后扶起来,太后气得捂着胸膛跺脚:“反了!真是反了!皇帝!你就眼看着太息宫这个死丫头骑到我们头上来吗?!” “哎呀母后!太息宫几千年屹立在沉灵大地,福泽众生,我们又怎么能怠慢呢!您就消停一会儿吧!太后身体不适,将太后送回宫!”皇帝一拂袖,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恨得要死,之前还因为这丫头长得好看,对她的无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的确是蹬鼻子上脸,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他得想个法子对付他们,找谁好呢,对了,尚之滨!这个家伙鬼心思多,肯定有办法压制太息宫! 太息宫回去的马车上,南荞问千里眠:“我今天跟太后撕破脸了,老十二会不会很难做?” 千里眠照实说:“可能有点。不过……” 他卖了个关子。 “不过什么?” 千里眠笑笑:“林相、涂太师都是十二阵营里的,再加上我们太息宫,千里彰还不敢明面上对十二如何,况且当时立太子,也是他自己多方考虑的结果,他要废也没那么简单。” “那我就放心了。” “你看你比我还操心。”千里眠拉着南荞的手,“小世界的众生原本就是你给他们的命,你没有拿主神的威仪让他们歌功颂德,吸纳功德之力,就已经是善待他们了,他们自己的路就得他们自己走,走不好也是他们德不配位,没办法的事。你好多世界的气运子还一路从泥淖里摸爬滚打上来的,你也去关照他们不成?” “也对。”南荞点头,“哎?你怎么……” “你的主神业我修得也很好,只是我没有主神魂骨而已。” 一直默不作声的白惑忽然道:“他啊以前天天只喜欢研究这些法则,不注重神力的提升,所以才弄得这么手无缚鸡之力,落一回小世界弄得差点同银月神女说的那样一日游回去。” 千里眠笑了笑:“我天生根基弱,及不上你神力天成,为了澹月能多看我一眼,我只能另辟蹊径,替她分忧啊。” 南荞面带尴尬:“我没那么偏心吧?” “有。”千里眠面带委屈,“你一有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龙惑,龙惑,龙惑地去找他。” “额……这样啊。”南荞讪讪挠挠头,“大概习惯了吧,毕竟龙惑跟了我……” 她开始扳手指。 “两千五百七十八主神年,”白惑清清楚楚,还带着毋庸置疑的得意,“你只有一千多吧,怪不得澹月更依赖我。但是你可以跟青玖比,你两可能不相上下。” “谁要跟他比,傻不拉几的,以前就天天的疯疯癫癫,”千里眠有些不屑,“他现在估计都还没恢复主神界记忆。” 南荞眯眼:“喂喂,回头我告诉青玖你们排挤他。” 千里眠揽上南荞的肩,却看向白惑:“说起比,有件事情很久以前我就想同你比一比。” 他没明说,但是白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南荞,瞬间就明白了,挤过去搂住南荞的腰,冲千里眠挑眉:“好啊,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南荞被挤在中间,左看看白惑,右看看千里眠,她怎么没发现,向来听话的小龙小凤现在有了同她同族的肉身之后,一天天的只知道以下犯上呢。 “停!”南荞挣开他俩,滋溜一下坐到了马车另一边,没好气道,“我看你两就是想拿我当借口互相诉衷肠、坦诚相见吧?每个世界都有龙凤呈祥的说法,可见龙与凤这两个种族就是有天生的吸引力,性别不是问题,你们也知道我们主神界的大家长都是很开明的,我不会仗势欺人,拆散你们的。” 白惑和千里眠怔了怔,还是千里眠叹了口气:“白惑,我们差点忘了,主神界的神女们一个个都是渣神属性,澹月素来清流,但也免不了被染色,看来我们只能趁她还在小世界里,多要些爱与回报,日后回去就算被她抛弃,也不留遗憾。” 白惑点头:“你说的对。” 南荞瞪眼:“你俩想干嘛?以下犯上吗?” 第555章 温泉好恩宠 千里眠笑得童叟无欺:“岂敢,只是想同小南你泡泡温泉而已。” 南荞的抗拒,不是真正的抗拒,否则,谁也勉强不了她。她只是现在受这一世文化影响颇深,加之老学究家庭出来,总归是一板一眼惯了,所以释放天性的道路逼仄而别扭。 然不管白惑、千里眠还是青玖容澹,都在这个小世界的文化里成长,对于一妻多夫的日常相处模式,毫无压力与芥蒂。而南荞原本就是口是心非的别扭性子,他们也摸准了她的性格,偶尔肆意放纵,她虽然是嬉笑怒骂的,但也乐在其中。他们又怎么会真的伤了她。 所以,白南眠在温泉里嬉闹的时候,容澹冲了进来,摞起袖子开始愤愤不平:“我就说怎么去个晚宴到现在没回来!要不是我睡不着出来走走,发现了温泉好端端的罩什么结界啊,哪知道你们居然背着我自己玩?!” 压着南荞背的千里眠诧异:“他怎么进得来?” “他现在保管着土灵源。”白惑解释完,踢千里眠,“你给我先出去!我想化蛟尾!” 千里眠白他:“忍着!” 南荞咬牙发抖:“你们两个混球别得寸进尺!” “小荞!”容澹气得跳脚,自己扒光了作势要跳下来。 “容澹你别来!”南荞声音都在颤抖,“明天!我明天到你那儿去!现在不行,我招架不住!” 白惑照实说:“小容,你没地儿了,等等吧。” 容澹哪里能憋屈等着,他观察了一下,咽了咽口水,也实诚道:“小荞,你不会生气的对吗?” 南荞哪里不知道他所想,一惊:“我……” 容澹分外委屈地靠近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你不能厚此薄彼,光疼他们不疼我啊。” 还能说什么呢,自己的男人,只能宠着呗。 疯了一天两夜,整个温泉院子简直没法看,活水也架不住这么可劲造啊。后来,除了南荞,其他三个都被转嫁起不来了。自己造的因,自己受着果。 这帮臭男人老实交代,以前吧,南荞还是废柴的时候,白惑能罩着她,千里眠能保护她,容澹也能在关键时刻救她。但是现在呢,她什么都能自己搞定,所以,男人们统一战线地觉得,他们只能在床事这事上压制她了。果然,不管什么世界的雄性,都有种天生的占有欲。 算了,就让他们得瑟吧,否则,让他们自卑消沉了,岂不是影响家庭和谐? 南荞发飙之后,皇宫似乎消停了下来,没来找茬。千里眠关注着,南荞也懒得操这个心。还有两年时间,她何尝不知,用五灵源解除诅咒后,她或许就要回主神界,若想再下来,一来一回数千年不说,再受转生封印影响没有记忆,又得兜兜转转折磨人。倒是还有个办法,她一直在考虑,值不值得。 若是身为南荞,凭着他们曾为她付出的,她也毫无怨言。但是澹月不行,神主掌管世界树上的万世,不可长久脱离主神界,否则要扣不少功德之力,那是她们主神创世的力量之源。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临近年关了,太息宫也热闹了起来。绾茵琼衣听闻南荞回来了,还带回了白少尊,也纷纷赶回来了。 琼衣现在只有元参一个夫君,生了一个儿子。绾茵呢,长祁与泉升平起平坐,各自生了一儿一女,他们本就住在王都,但前段时间出门去了,因此没及时到太息宫来。 她们每年也都会到太息宫来,因此南荞与她们并不生疏。太息宫也再没有丫鬟,因为她每年只住一两个月。 长祁见到久违的白惑,哭得涕泪纵横,与第一天见到白惑的望海一模一样。 后来南荞的小迷妹们也来了,苏香凡已经与谭朗定了亲,打算苏香凡一满一百岁就成亲。而苏将军已经班师回朝,苏香凡再也不用在府里过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容澹被南荞赶回了怅国,因为快过年了,身为一国太子,却成天在外不着家,对容澹的声望也不好,而且,南荞还让他回去问问他父皇关于全国移民绿光大地的事情。 自然是越早去越好,否则土地都被暗红之人抢完了,到时候又是一番明争暗斗。 第二年刚开春,方觉王城有两件大事,第一件是:太息宫的掌事,要同太息宫少尊白惑,萧王殿下以及鎏潮崇霄王爷成婚了! 第556章 功德 婚事定在三月十八。 人人皆知这婚事原本八年前就定下了,后来由于太息宫白少尊在鎏潮内乱中失踪才一直搁置下来。由于鎏潮女皇先前还给崇霄王爷与清熙郡主,也就是方觉的懿阳郡主也赐了婚,所以这会子,就是一女同嫁三夫。 但是,还有传闻便是,怅国太子也是太息宫掌事的裙下之臣,只是怅国和太息宫还未有表态而已。 第二件便是,消失了四十多年的葛伺显将军被太息宫掌事与少尊救了回来,吃了些苦,如今康复得不错。天纥长公主同皇帝求了圣旨,二人打算在秋日里完婚。 所以这一年,皇家有三桩婚事——三月十八的萧王大婚;五月初十的玉琮公主大婚;九月初六的天纥长公主大婚。 二月初,容澹还没从怅国回来,但是书信没断过,说一切都好,移民绿光的事情,兹事体大,他父皇与心腹朝臣还得商议,最可能的结果就是同红暗大地那般,先派先遣队前去开垦,再花几代人去建造。 据他们所知,红暗大地当初的人口约十万有余。但是每座城都不一样,在数千到数万之间,也不怎么团结。所以容澹的打算,是在怅国以向死海探索为由,招募过万的勇士,男女皆可,随后前往绿光大地的南方,趁红暗还没扩张,前去占有一席之地。 他们自己的国家大事,南荞并不想过多参与,而白惑与千里眠,自从觉醒前世记忆之后,也觉得这些都是身外物。尤其是千里眠,忧国忧民的包袱甩得要多快就有多快,简直与之前心里只有天下大业的萧王截然不同。 南荞问他前后为何差别这么大。 他道:“我修主神业也不过为了替你分忧,而且我可没忘记我是为什么下来的。为不相干的人和事操这么多心干什么?有句话叫子孙自有子孙福。” 白惑附和:“这话倒是说对了。” 千里眠嗤他:“你对什么对,你最近炼丹炼得这么勤快,快把你天荒之境的草药都薅完了吧。” 白惑无奈:“我这些是为师尊做的,我们虽然没告诉他事实,但是他似乎有所猜测,最近总是跟我说,位高者更需体恤万民,造福众生,积功攒徳,方成不朽。” 南荞点头:“裕成原本就是忧国忧民的王爷,来了沉灵,更是救世主心态,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们的世界树所需功德之力,便是小世界的信仰与和谐。要是民不聊生、怨气四起,那这颗果子就是苦果,苦果还得自己吃。” 白惑笑:“那不是熳月神女干的事么?” 南荞一愣:“对啊,我来之前,老二被母神招去批评修正她的小世界,也不知怎么样了?” 千里眠不满:“你一会会要操心二神女,一会会念叨四神女,还得提点三神女,现在你在救世,也不见她几个来帮你……” 南荞倒是不怪责:“老二自顾不暇,老三没心没肺,老四估计睡死了。” 此时,不同世界的三位神女各打了一个喷嚏。 池漫:不对劲,怎么脑子嗡地一声,有个奇怪的声音。油条,刚刚的杂音是什么? 系统油条心虚:不知道,可能主系统串线了。 忙着跳崖的楼月:哎呀,头好痛,好像是大姐的声音。大姐啊,不是我不来帮你,老娘自己的事都顾不上,都要火烧屁股了。 她回头看看身后,一二三四五六,飞来的跑来的窜来的,呼天抢地着了魔的男主们,妈呀!老娘先死为敬! 银月翻了个身,差点踢翻脚边一个世界球,继续睡。 第557章 楚翎的身世 离成亲还有一个月,青玖从鎏潮逃来了。为什么说逃呢,因为魅姬已经把他当接班人培养,除了过年那几天给他放了七天小长假回太息宫之外,一过完年,就催命似的催他回去了,整的他整个人快抑郁了。白惑和千里眠煞是可怜他。不过跟连过年都不能来的容澹,青玖又觉得他也不是最可怜的。 他是鎏潮皇位接班人,理应大婚要在鎏潮。但碍于南荞与白惑千里眠的婚事定在前,太息宫也在方觉,青玖又坚持要成为南荞初婚的那一批夫君,魅姬也不想让南荞为难,退了一步,让南荞几人在方觉成婚再说。等那边大礼完,回鎏潮再办一次婚礼也可以。 所以青玖也是托成亲的理由,提早一个月放假,奔到了太息宫来,一来就抱着南荞哭,哭诉他最近因为某个谏臣天天刚正不阿怼他,气得他白头发都快长出来了。 千里眠不客气地戳穿他:“你本来就是白头发啊,气到变黑才厉害。” “你……”青玖不想理他,拉着南荞找安慰去了。 离婚期还有二十来天,萧王府,太息宫,还有青玖的罗笙阁以及从鎏潮带来的人,都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然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起码对白惑、千里眠和青玖来说,真是碍眼。 “啊?!小荞荞你怎么要成亲了?!结婚?!而且,而且听说你还接受了怅国的太子?!你不是说没找到白惑,根本没有心情接受新人吗?我为了能等得起你,专门闭关修炼去了!你看我,都到蓝阶了!结果一出关,就听说你要成亲了!我真是一整个伤心太平洋你知道吗?!” 没错,这个哭爹喊娘的正是南荞的老乡楚翎。 不过,南荞没有忘记他。她本来是想把亲成完后联系他的,毕竟,解除诅咒的最后一样东西,只有他能找到。 那就是五灵盘,能将五灵源之力释放而出,对抗诅咒的神器。机缘巧合被前代王朝源氏家族得到。后来被末代帝王带到龙降岛,也就是白惑托生的蛟族一脉本岛,利用五灵盘铸造巨大的结界加害蛟族,最终和蛟族一同埋藏在龙降岛海底。 凭着南荞现在的实力,以及白惑蛟族的血脉,要找到五灵盘不难,但是神器这种东西有认主的特性,既然源氏末代皇帝能操控,就说明五灵盘已经和源氏血脉结契,非源氏血脉不可控。 虽说南荞是创世神吧,但这个东西和五灵源不一样,灵智未开,说白了,不懂得变通,只会按条条框框来,血脉结契就是它的条条框框。所以,得源氏后人操控。 源氏最后的血脉,就是楚翎。 “源氏末代帝王作死之前,源氏爆发过一场手足相残的内乱,他的父母是当时的太子夫妇,被兄弟逼宫。他们带着五灵盘逃跑的过程中,恰逢我要入世,结果四丫给我算错了参数,两个空间有一瞬间的重叠。那时吧,五灵盘有所感应,拉开了一条时空裂缝,把还在襁褓中的楚翎意识能量源给抽走了,抽到了同南荞一样的小世界里。他的肉身就沉睡了,被当时的太子夫妇用秘法保留下来。没想到一百多年前,源氏家族某一支衷心的仆从,打开了太子夫妇的阵法,发现了存有一丝气息和神志的楚翎,于是,秘密把他养大了。我来之前,四丫可能也发现了他的能量源是这个世界的,所以先拿他练手给弄了回来。” 南荞说完这一番前因后果,屋里众人才恍然大悟。 楚翎懵逼:“等等,等等,小荞荞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楚家老爹的确也是这么说我现在这身体的身世,但是……时空裂缝?意识能量源?你的意思是我本来就是这里的人?” 南荞点点头。 白惑道:“你年前去祂琅山里见小昭,就是打听这事?” 第558章 四个男人一锅粥 “对啊,我问师尊了,师尊说他见过像五灵盘这样的东西,是在源氏皇帝手里。所以我让小昭昭缩小范围回溯,才了解到了这一段过往。毕竟,小昭昭现在也勉力撑着,我不好让它太过消耗。” “可是当时你出来只同我们说探查一下诅咒的束缚情况。”千里眠虽然口吻淡淡的,但南荞愣是听出了酸醋味。 南荞挠了挠头:“我不提楚翎,还不是为了你不瞎想,这些年,哪回不是楚翎来过之后,你不是翻脸就是吃干醋?” “你还有胆子跟小荞儿翻脸?!”青玖一把将南荞搂过去,“我每回见她,真是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含在嘴里都怕化了,你竟然还翻脸?!白惑,你看你不在,这死鸟就这么欺负小荞儿!” 千里眠也不怕:“你怎么不问问我每次翻脸过后干什么呢?我疼她还来不及,没个三天能下床吗?” “哦哦哦,难怪小荞儿在你那儿的时候我隔三差五就腰酸背痛的,你就是这么折腾小荞儿的?!” 千里眠气定神闲地笑:“折腾?你要有本事也让我被转嫁,还不是你不行,果然是风灵,不负你快的特性。” “你!”青玖简直要气死了。 白惑嘎嘣把手里的杯子捏碎了,咬牙切齿:“你们给我差不多得了。我这八年连汤都没喝上,还时不时地要被转嫁,我这账你们谁还给我?” 千里眠也不怕他:“你得了吧,小南的初次都给了你,你们在红暗半年做的可能比我八年都多,你是最没资格同我们算账的。” 楚翎在一旁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这是他能听的吗,这三个王八蛋,是在向他宣示主权吗?! 南荞从三足鼎立的夹缝中挪出来,悄咪咪拉着楚翎,一个隐身就跑了。 还在争吵的三人只觉屋里忽然不那么拥挤了。 千里眠一摊手:“得了,人都跑了。准备着吧,咱们很快会多一个六弟。” “七弟。”白惑补充了一句。 “嗯?”“啥?”千里眠和青玖异口同声。 白惑叹了口气,把容澹同他说的暗红大地暮漓的事情一并说了。 最后千里眠总结了一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按理说,澹月的身边本该只有我们三个的,我们还争,结果呢,什么虾兵蟹将都能分一杯羹了。” 白惑赞同:“你说得对,我们确实没必要再争,今后统一战线。” 只有青玖茫然:“你们说什么呢?什么澹月?谁是澹月?” 白惑和千里眠相视一眼,不想理他,分别走了。 “哎你们别走啊!给我说清楚!”青玖跺脚干瞪眼,他明显觉得,他不在太息宫的日子里,好多事情不知道,他被排挤了!不行,再这么下去,媳妇都不要他了!还要劳什子皇位做什么!让老娘另立他那几个大哥去!这太子谁稀罕谁做! 另一边,南荞拉着楚翎隐身飞走了。 楚翎只觉耳边风声呼呼,眼花缭乱一阵后,两人落在了一处山巅上。 南荞挖挖耳朵面有纠结:“你看,这世道其实同我们来的那里差不了多少,男人一多也是一样的,都快乱成一锅粥了。要是我实力弱些,还真镇不住他们。” 楚翎沉默了一下,忽然转身握住南荞的手:“我不介意。为了你,我不怕他们。” 南荞愣了愣,把手抽出来,岔开话题:“既然你来了,我倒真有事同你说。” 随后就将诅咒、五灵源与五灵盘的事情都同他说了。 果不其然,楚翎听完目瞪口呆。 “你、你说这个世界只有一年半的时间了?” “所以,我想成亲之后尽快去找五灵盘,释放五灵源的能量破除诅咒。到时候,只能拜托你和我们一起去。” 楚翎沉默了许久,内心似乎万分挣扎,终是道:“小荞,我、我知道这种时候我提这种要求小人了些,但是,我还是想做最后的努力尝试一下,否则,我死也不会瞑目的。” 第559章 奉献 南荞看着他,这个在原本世界里万人迷偶像的大男孩,来到这个一无所知的世界,同样也是天之骄子的存在。凭着他有权有势,还深受原来世界的文化熏陶,若是意志不坚定一些,或许就会受不了守身如玉,干出如当年茫风泉云辽这般玩弄女子过后除之解令的事情也不足为奇。 所以缚令这事,于放纵的权贵并非死令,于无权无势的可怜女子来说,反倒是催命符。 楚翎依然洁身自好,保持本心,的确不容易。更别说这八年来,南荞每次动身去找白惑,外出半年之中,楚翎总能找到她一两次,相伴十天半个月。但是,南荞彼时的确是心思沉重,很难接受别的男子。 楚翎这两年忽然消失了,她以为他放弃了,没想到闭关修炼去了。从绿阶修到了如今的蓝阶,恐怕吃了不少苦。 南荞也不阻止他了,顺势问下去:“那你说。” 楚翎忽然愣了,因为以前,他一提到类似的话题,南荞总会打断他,说一句“楚翎,我现在实在没这个心思”打发他。但是现在,她居然让他说? “我……我……”楚翎忽然就结巴了,但是看着南荞的眼睛,他总算心一横,将南荞的手拢在他心口,郑重道,“我能成为你的男人吗?!” 南荞抿了抿嘴唇,微微笑了一下,然后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送上了自己的吻。 楚翎瞪大了眼,以至于还没反应过来,那抹柔软就松开了! 南荞的手还没放开:“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我、我……”楚翎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结结巴巴一下,果断俯下脸吻住了那魂牵梦绕的唇。 他的确是太激动了,甚至发出了小婴儿般哼哼唧唧的声音,听起来享受得浑身躁动。南荞都不好意思发出声音来,生怕吵到了她。 楚翎的确觉得灵魂都要飞天了。第一次,不过是接吻,他就觉得自己要飞上九霄,差点都快把持不住要宣泄而出。那可不行,岂不是被小荞鄙视死了。 南荞因为憋着声音,等楚翎放开她的时候,她憋得满脸通红,但是楚翎的脸色没比她好到哪里去,他的躁动,她一清二楚。 “呃……技术不错。”南荞只得呵呵笑了一句。 楚翎有点傻,老实道:“以前拍戏练得多。”然而刚出口就猛然惊觉,忙解释,“不、不是,都是假的,只是演戏而已!” 南荞挑眉,笑而不语。 楚翎的脸都快烧起来了,然后他认命一般,忽然就跪下了,把南荞吓了一大跳:“你干嘛?” 不过,楚翎是单膝跪地,抬头看她,神色格外凝重:“小荞,我楚翎,前生曾交过两任女友,来这里之前已经空窗一年多了,分得干干净净。虽然以前的身体已经不是处了,但是现在这幅身体实实在在没碰过别的女人。绝不比你其他几个男人差!希望你能收下我这颗赤忱爱你的心和清清白白的身体!” 南荞怔了怔,噗呲一笑,捧住他的脸眨眼:“那你想怎么奉献给我?” 楚翎愣住。 “傻瓜,你家王城里有没有别院,不请我去坐坐吗?” “有,自然是有的!好!”楚翎总算醒悟过来,乐得合不拢嘴了,但是忽然有些担忧,“白惑他们会生你气吗?” “他们要想找我们很简单啊,到现在没找,就是不找了。况且,他们都很聪明,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吃醋就能解决的,也明白我是什么人,不是什么破铜烂铁都会收啊。你啊,原本就是预言中之人,早就在他们的接受范围之内。” 楚翎自然不解:“什么预言?” “这个以后再说,天快黑了,你会飞吗?” “不会。”楚翎老实交代,看到南荞遗憾的脸,又立马道,“要不我变妖身背你啊!我妖身是九尾狐,你别说,真的爆好看!要不神话里总说九尾狐出美女呢。” “好啊,变来看看。” 咻地一下,楚翎化作了妖身,一只巨型九尾狐,白色的皮毛柔亮顺滑,身姿窈窕,九条硕大的尾巴,如炸开的花朵。 第560章 得偿所愿 南荞伸手去摸,手感巨好。她摸到他尾巴上,楚翎哼哼了一声,难为情道:“直到我自己是动物才发现尾巴是敏感之处,撸猫不能摸尾巴呢。来,给你骑。” 他四脚着地,撑了起来,忽然觉得说的有点歧义,赶紧道:“我、我是单纯的骑,就是那个骑背上的骑,不是、不是……” 幸亏一脸的毛,遮住了他涨红的脸。 南荞跳了上去,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攀上他的耳朵发出一句令楚翎浑身颤抖的呢喃:“都行,到时候我都可以骑。” 楚家也是方觉的巨富之家,别院建在依山傍水的城外。 南荞将两人隐了身,因而楚翎一路驮着南荞奔跑回去。 窜进院子,撞开内屋的大门,落地之后急不可耐地将南荞扑倒在床上,连人形都忘了化,就要亲下去。 南荞拦住他皱眉:“我不搞跨物种交酉己,太膈应了。” 楚翎这才惊觉过来,匆忙化了人形,像个毛头小子一般手忙脚乱地亲了上去,连扒拉衣服的手都在抖。 南荞也不笑话他,她的衣服是有点复杂。也不帮他,毕竟,这种事于男人来说,是天生的乐趣。直到扒到最里面,终于让他发现了他熟悉的款式,他瞪得眼睛都圆了。 该圆。她这幅身体,线条自然是绝好的。 楚翎热泪盈眶地埋首下去,还没实际做些什么呢,就觉得已然接近天堂。 信息时代的男孩子,从青春期躁动开始,就有无数的渠道学习到生命交响乐的知识。楚翎也不是个生手,又融汇了这个世界的各种男修学识,这一晚,使尽浑身解数来形容他,最贴切不过了。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累并快乐着,他这么多年锻炼身体与修炼,也不是白搭的。她的那些个夫君的实力,他清楚得很,时刻准备,不能被他们比下去啊。 而这晚,太息宫的三个男人独守空闺,于是,坐在一起喝酒。 白惑:“荞荞那个老四怎么回事,千里眠你倒是说说。” 千里眠:“那等会你也说说那个老六。” 青玖很愁:“怎么你们都知道我不知道的人和事,太欺负人了吧。” 第二天,楚翎把南荞送回来的时候,太息宫留守三人组毫不客气地打了他一顿,当然这打,毫无灵术的成分,否则,一百个楚翎也不够他们弄死的。 虽然楚翎很想在南荞大婚的时候加上他一份,但是,别说南荞不同意,其他三个男人更不同意了,哪有人临时加塞的,他们等了八年,他一个月就想当新郎?做梦也便宜他了! 日子平安喜乐地到了大婚当日。 大婚的宴席不能办在太息宫里,太息宫里太多秘藏,哪里能让各种杂七杂八的人进出。而且,三个夫君,各自有住所,同时成婚,让她嫁去谁那里都不公平。此处女子虽然多夫,但依然还是男权社会的形态,每次成婚都是嫁到男子家中。 所以,南荞他们成婚,最折中的办法,就是将宴席摆在圣女府。 南荞早已在当初浮修湖边那块地修好了宅邸。只是平时基本住在太息宫里处理太息宫的事项,王城这座宅邸去的很少。 太息宫罕见地开放了上山的结界,但是大门的结界自然还是封闭的。于是,前来观礼的王城群众们都快把四海峰的山道都踏平了。 这一女同嫁三夫还是很少见的,只是众人一见这三位新郎,对这传闻中的懿阳郡主更加好奇了,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收服了这样三位天人之姿,全然不似俗世中人的天潢贵胄啊! 而此时,三位身穿大红色新郎袍的新郎,春风满面地站在太息宫的大门前等待新娘出门。 按风俗,新娘需要兄长背出来。但是南荞没有兄长,而这份殊荣,他们商量好了,落到了望海身上。 第561章 大婚 因为南荞初来乍到时,很多的事情都是望海在照顾她。他一边要照顾白惑,一边还面面俱到照顾这位新来的圣女。白惑失踪的八年里,他无怨无悔守在太息宫,兢兢业业协助南荞和千里眠处理太息宫的各项事宜。所以,他来承担兄长的角色,三个新郎都没有意见。 南荞在云蒸殿拜别哇哇大哭的太息尊者后,自己出了大殿,天纥带着一队喜娘在外头,等她出来后,盖上了盖头。望海走上前来,依着礼数,背起南荞出门了。 直到大殿外头,南荞被放下,在喜娘的搀扶下上了四匹白马拉着的花车。她全程盖着盖头,只望得见脚下的裙摆。这条裙子华丽得简直亮瞎眼,青玖的罗笙阁在这么些年里一直都准备着。裙摆之上镶嵌了薄如蝉翼的彩晶薄片,在日光下会反射出粼粼七彩晶光,那种如同南荞彩阶的光芒,在她不释放色阶之时,也能有同样的视觉效果。新郎的衣服上也有,不过要少点。 千里眠和青玖的衣裳准备了很久了,这些年不断与时俱进地修改。白惑的大改动,主要是尺寸方面,毕竟他的体格不同以往。 新娘上车之后,新郎各自上马在前方并驾齐驱,整整一广场的迎亲队伍井然有序地各司其职,敲锣打鼓下山了。于是,现在的景象是,烟绿色的四海峰被一圈又一圈的红色长龙盘绕起着,这红色长龙,便是沿着盘山路下山的迎亲队伍。队伍从四海峰底下,一路蔓延了大半个王城,直到圣女府。 直到很多年后,众人说起这场声势浩荡的成婚典礼,无一不感慨,这才是真正的十里红妆。 但是对于南荞白惑他们来说,都是自家的东西,不过依着礼制,从一个窝挪到了另一个窝。南荞还嫌搬搬弄弄的,无端端买了好多没有用的东西堆在仓库里,若不是她一时兴起想看看聘礼,才发现这几个臭男人打着准备聘礼的幌子,买了好多他们想收集但她平时不让乱花钱买的东西。 “看看看看,这整整一库房的木板子干什么用的,都快长蛀虫了!” 白惑摸摸鼻子:“这是铁木,不会长蛀虫的,以后雕成木简,写上咱们的故事,能流芳百世。” 南荞:“……” “这一堆石头用来做什么,腌咸菜吗?” 青玖弱弱道:“这几箱都是翡翠矿石啊,在这个世界千金难买!我没来得及雕,弄来再说。” “那这堆玉人佣呢,打眼望去,这是要等我死后建个地宫给我陪葬吗?!” 千里眠:“呃……是有这个想法。咱们现在的肉身死后,陵墓也得惊世骇俗嘛。”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反正今日,街头万人空巷、人头攒动。圣女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皇帝和皇后自然也来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照理说,南荞应该要进宫拜见,但是……皇帝这半年来,态度可谦卑了,仿佛真的是将太息宫捧到了天上。但是,千里眠却不认为皇帝真心实意。 南荞虽然取笑皇帝养了千里眠这么一只白眼狼可真可怜,但是,她也是承认的,皇帝没安好心。因为,民间开始传言,太息宫几千年来不涉朝政,但如今有凌驾于朝廷的倾向,而这些迹象带来的后果就是,世道要乱了。世道乱了,苦的还是百姓。所以,一些偏远地带对太息宫开始有不利的谣言。 最后,太息宫众人总结,皇帝这招捧杀,可真是高啊。背后定有高人指教。 以静制动永远是最高境界,再说了,现在沉灵的存亡才是关键,等危机解除了,太息宫不存在了都不打紧,总是被人视作眼中钉,处理各种尔虞我诈也太劳心劳力了。到时候,他们带着太息宫众人泯然于尘也不错。只是没了太息宫的灵丹妙药,恐怕皇族连后悔药都没处找去。 第562章 两两搭档的可能 反正不管居心与否,皇帝皇后都来了,在拜堂大礼前说了些冠冕堂皇的祝词。四人拜了天地高堂,没错,高堂之上,太息尊者坐正中央,他既是女方的大家长,又是男方的大家长,送的时候哭得多伤心,现在就笑得多开心,精准地演绎了女方家长和男方家长的经典表情。 而皇帝皇后各坐一边,受了新人的拜礼。 新娘被送进了新房,三个新郎在外待客。 南荞也懒得管他们在干什么,她正好可以缓口气,一大早起来妆扮,各种礼数,她真是累坏了。 外头的人声渐渐淡去,南荞在床上屁股都没坐热,只听咯噔一声,窗户响了一下,她盖着盖头虽然看不见,但是清楚地辨出了有人进来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快停了。 南荞等了一会儿,听房里还是没什么动静,忍不住出声道:“来都来了,躲什么啊?” 房里安静了一下,出现了一些细微的响动,一个从墙角柜子传来,还有一个从床底传来,没等南荞掀开盖头,两个男人自己叫出来:“你是谁啊?!”“你又是谁?!” 没错,就是容澹和楚翎。 这两人的确是互相没见过的。她大婚,他们又怎么能屏得住呢? “小荞!”“小荞荞!” 楚翎居然躲在床底下,顺势一把抱住了南荞的腿。而容澹呢,冲过来搂住了南荞的肩膀。 南荞被他们一震,盖头自己掉了下来,对上两张互相瞪着如临大敌,然看到她之后,立马目瞪口呆的脸。 她的新娘妆,改了好几版,自然是好看得不得了。 两人呆了一会儿,立马剑拔弩张:“哪里来的登徒子?!” “你又是哪里的流氓?!”楚翎爬出来,搂住南荞另一边的腰。 “等等等等……”南荞一手掐住一张脸,赶紧调停,“我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怅国太子容澹。” “这家伙就是怅国太子?!”楚翎打量了一下容澹,“小白脸能治国吗?” “老子是启皇转世!你说我能不能治国?!”容澹摞起袖子差点揍他,被南荞拦住了。 “启皇转世?!”楚翎不知这一茬,但是这个世界传说中类似秦始皇般的存在,还是个人类,他怎能不知道,于是诧异地看向南荞。 “这个以后跟你解释,”南荞没工夫细讲这个,“这位,是天下粮仓的少东家,也是我的老乡,楚翎。” “老乡?”容澹自然知道南荞这个身份的来历,“就是……另一个世界的老乡。难道你把他也收了?!” 南荞点点头:“按顺序,你是五郎,你是七郎。” 两个人脸色都不好,容澹是因为南荞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又多了一个夫君,而楚翎郁闷的是他的排行比他小! “不是说了你今天别来捣乱吗?”南荞看向楚翎皱眉,然后又看向容澹,“你又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我……”“我……” 两人异口同声。 “因为我!” “因为我!” “我先说!” “我先说!” 两人开始争抢推搡起来。 南荞一头黑线,好了,请问五个男人能有多少个不同的组合?今天又是全新的搭配。 为了避免波及,南荞滋溜一下从床里溜出去,看着这两人互相扭打在一起,最后还滚在了床里。 “啧啧,”南荞抱着胳膊挑眉,“我这婚床还没睡过呢,倒是成了你俩的婚床了。” 两人皆是一惊,发现果真跟个男人扭在一起,顿时觉得无比嫌弃,互相撒手,容澹率先跳到南荞面前搂住她就想亲。 南荞挡住他的脸,满脸不悦:“不行,我这妆可是连白惑千里眠青玖都没见过呢,不能花了!” “小荞,你不爱我了。”容澹委屈地不行,“我都快小半年没见你了,好不容易说服我父皇母后过来,你居然嫌弃我。” 他去年回国,原本失踪了三个多月,怅国皇帝的确是急得不行,嘘寒问暖的,但是后来他老实交代已经是太息宫圣女的裙下之臣了,原本以为他父皇会全力支持,没想到坚决反对不说,竟然把他关了起来,还说要安排他去跳归池洗缚令! 第563章 洞房花烛夜 他好不容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把太息尊者都搬出来了,花了这好几个月说服他父皇母后,才把他放出来,要不是他从小在外头摸爬滚打,有自己的亲卫兵,恐怕连信都送不出来。 不过,这事他报喜不报忧,一点都没跟南荞透露过,哪知南荞这边怎会不知道。 南荞摸了摸他的脸:“你不会是闹绝食你父皇母后才同意我们的事的吧?瘦了不少。” “也不是闹,就是心情不好不想吃……嗯?你、你知道?”容澹瞪眼。 “是啊,不管是太息宫还是千里眠,各国都有眼线的嘛,再说,我还有小昭昭。” 容澹一扁嘴:“那你怎么都不来救我,带我走?” 南荞无奈:“要成亲嘛,太忙了走不开。而且,我要是来救你,这算什么,私奔啊?你父皇母后岂不是更要恨死我了?” “我又不在乎,我启皇都不想当,一个太子算什么。” 南荞噗呲一笑:“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还是这么恋爱脑。难怪当年连长生都放弃了。” “恋爱脑是什么?”容澹自然不明白。 楚翎趁机将他一把推开,换他抱住南荞:“恋爱脑一边去,拉低智商。” 南荞盯他一眼:“那你是什么脑?事业脑?” 楚翎立马讪讪笑:“哪能啊,在你面前,什么脑都没了,只剩恋爱脑。” “你才滚一边去。”容澹又挤过来卡住南荞的脖子,“你是小弟,排后面去,先来后到懂不懂?!” 忽然,门被重重推开了,又瞬间关上了。 伴随着千里眠一句“这话对得很,先来后到。”三个红衣的身影已经站在门口了。 容澹和楚翎双双一抖,尽管抖,但是手臂依旧牢牢搂着南荞。南荞像一根被挤在中间的热狗,动弹不得。他们要是来晚一秒,她就要动手打人了。 白惑、千里眠、青玖来了。 楚翎比容澹更惊慌些。因为在他眼里,这三个人每个都是武力、智力与颜值的巅峰集合体,女蜗的毕设作品。他以前是真怕他们。但是南荞已经接受他了,他就有了底气,不过身体发抖好像是条件反射。 刚刚的话是千里眠说的,他向来会用最平和的口吻,看似最普通的话,但是说出了令人胆战心惊的意味。 “小容,楚翎?”白惑倒是没那么阴阳怪气,只是皱着眉,“今晚是荞荞和我们的洞房之夜,你们不该在这里,出去找望海,他会给你们安排。” 青玖叉着腰不爽:“看看看!幸亏老子不管那些敬酒的老头,想来看小荞儿了,否则好好的洞房花烛夜,要被人捷足先登了!” 楚翎有些心虚,但是容澹与白惑和千里眠都相处过,况且他还有启皇的底气,于是扬起下巴来道:“我们也是小荞的郎君,今晚我们也要留在这里!” 新房外头,挤着一堆人,以天纥为首的想看闹洞房的,还有原本要跟随新郎一道进去进行合卺结发礼的喜娘们,这会子都被关在门外了,门上下着结界,根本打不开。 正在他们闹哄哄不解的时候,门猛然开了,众人还没看清里头是什么景象,两道人影飞了出来,险些把门口的众人砸飞。 不过两道人影身手很不错,扳住门板,在空中旋转了一下,都稳稳落了地。 容澹倒是没什么事,楚翎捂着屁股呲牙咧嘴:“白惑怎么这么凶,这一脚踹得我……” 容澹白他:“咱要跟他抢肉吃,他不凶就是傻子了。” “小容,你怎么来了?!”天纥吃惊。 容澹笑道:“长公主,还得劳烦给我们准备两间房了。” 而新房里头,不相干的人走后,就是新郎新娘的主场了。 尽管喜娘进不来,但是几人对基本的大礼还是了解的。 就青玖来说,巴不得立马扑倒南荞。但是其他三人不答应,怎么着,也得隆重一些,按着南荞的说法就是,生活要有仪式感。 分别喝了合卺酒,又编了一段结发,然后,四个人坐在宽大的婚床里,大眼瞪小眼。 男人们也不想瞪的,就想进入正题,虽然已经在一起很久了,但是洞房花烛夜啊,这气氛就不一样,他们都跃跃欲试。 奈何南荞不肯,还说老夫老妻了,夜生活未免太单调了,先来找点乐子,于是拿了奇奇怪怪的东西出来,笑眯眯道:“四个人刚好,来,咱们斗地主。” 第564章 斗地主 “斗地主?”三个男人面面相觑。 南荞还在洗牌:“怎么你两会不知道?千里眠,你以前不是总帮我看管小世界吗?也不知道?” 千里眠摊手:“每个世界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这么多,我也不是样样精通。尤其是这么一样消遣的玩意儿。” “也是。”南荞洗完牌,开始发牌,“来,这是南荞世界的小游戏,我教你们。但是,输的人脸上要贴这个。” 她从一旁端出一盘纸片来。 一开始,自然是南荞大获全胜,不管是地主还是农民,三个男人脸上都贴上了纸条。但玩了三四轮,白惑和千里眠很快就知道这玩意儿的精髓了,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不动声色。因为南荞赢得很开心,看着男人们脸上贴满了滑稽的纸片,笑得直不起身来。 七八轮之后,白惑叹了口气道:“荞荞,你看我们脸上都贴得没地了。” “是啊是啊,”青玖附和,“我是不是很丑?” 千里眠道:“要不咱们换一种赌法?” “什么?”三人同问。 千里眠一边将脸上的纸条撕下来,一边状似漫不经心道:“方才是加,那现在变成减,输了就脱一件衣服如何?” 另外两人嘴角勾起来。 南荞挑眉:“我好像并没什么好处。” “怎么会呢?”千里眠看看白惑,“老白的肌肉还是很好看的。” 白惑一愣,脸色有点嫌弃:“我就当你在羡慕我。” 南荞噗呲一笑:“这倒是实话。可是我想看白惑也会脱啊,白惑哦?” 白惑眼里带着几分羞涩。 千里眠笑笑:“我知道小南你有很多稀奇古怪的衣服,不如输了的人,就穿上指定的衣服好吧。” 南荞歪头:“哪种稀奇古怪的衣服?” 三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青玖像是代表,立马道:“我去拿!” 他一溜烟跳下床,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包衣料子,呼啦全撒床上了。 等南荞看清后咬牙切齿:“这哪是我的衣服?!” 就几根带子! 青玖老实交代:“我稍稍做了些改动。当然是参照你穿过的。” 南荞脸红了。她是脑抽的时候穿过几次。 她眯眼:“我看,分明就是你们提前准备了想让我穿的吧,还说什么输的人穿,你们穿得下吗?” 几个男人又相视一眼,最终还是白惑叹了口气,将南荞拉进怀里,按住她的手:“荞荞,已经快半夜了,狼多肉少的,咱们别浪费时间了好吗?” 果然露出狐狸尾巴了。 “对啊!”青玖苦哈哈的,抓住她的腿,“看我看我,难受地要命!” 千里眠在挑衣服,拎了几片布料,眯眼笑:“我们三个对服装的审美不同,我运气好,抽签抽到了第一个,所以,小南请先穿我这个吧。” 南荞皱眉:“难道我就没有人权了?” 千里眠凑上来,捧住她的脸亲了一口:“我们一直都是你的宠物,你就当跟以前一样再宠宠我们行吗?” 南荞一愣,撅起嘴:“下不为例。” 老狐狸千里眠冲白惑和青玖投去一个胜利的眼神。 斗地主斗地主,终究还是小南地主承担了所有。 (斗地主过程此处省略一万字,请自行想象,最近总是被审核又审核,心累……) 第565章 出发怅国 人家洞房花烛夜是一晚,大早上还要起来给公婆敬茶。而圣女府的大门却是整整关了三天。反正皇宫也管不上去了。新郎新娘四人不分白天黑夜地厮混了三天,连容澹和楚翎都不得入主院一步,还要承担一部分闺房事的转嫁,气得楚翎腰酸背痛、咬牙切齿。 容澹倒是能够理解,毕竟在红暗大地的时候,他和白惑也是一缠小荞就是好几天。况且,白惑和千里眠的能力他都见识过,不是他不自信,而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两人,不是他们人类能比的。再加一个青玖……幸亏小南体质特殊,还有各种灵丹妙药,而且还能转嫁,才受得住他们这几个非人的体能与能力。 洞房之后,青玖忽然就觉醒了主神界的记忆,又抱着南荞哭了一顿,还埋怨白惑与千里眠为什么不告诉他,却被他俩鄙视了一顿,说只因他太菜鸡了。 成完亲,日子又步入了正轨。半个月之后,看着可怜巴巴的容澹,南荞决定去一趟怅国。沉灵的四大国度,两个是她再熟悉不过了,另外的怅国和嶙乍她的确没涉足过。找白惑的那八年,她大部分还是在方觉鎏潮。 北溟海那边也去过,毕竟商谛能继位也是商律禅位的原因,所以商谛对南荞还是很客气的,而且,怎么说呢,没娶亲的帝王,看她的眼神也不一样,待她也殷勤得很。她对商谛没兴趣,每次去北溟海找,都是能不惊动他就不惊动。 嶙乍在西北,怅国便整个儿在北方。北方大部分地势高耸,气候寒冷,作物无法生长。但是高山与高山之间却有狭长的峡湾蜿蜒屈曲,峡湾的地底下有地热,温度适当地高很多,利于作物种植与人民生活。 所以怅国大部分的城池都在这些地势较低的大峡湾之中,而弊端便是两旁的高山挡住了阳光。就连地势最好的国都,日照的时间也只有巳时至申时不到的三个多时辰,冬日里就更短了。 南荞去怅国,也告知了太息尊者,尊重是同意的。怅国对尊者素来敬重,不过南荞接任太息宫掌事后,不曾同怅国接触过。如今又是容澹的准太子妃,的确应该去怅国看看。 怅国之行,陪在南荞身边的自然是容澹,青玖非得去,说是这些年在鎏潮忙死忙活,好不容易婚假出来,才不想这么快同小荞儿分开。南荞也只得随他了。 然后再是楚翎,他岂能不去? 白惑和千里眠留在了王城,不光是南荞的意思,他俩也觉得他们应该留下来。太息留在太息宫陪伴太息尊者,处理太息宫的事项。 千里眠因为白惑的回归太息宫,他以前代替南荞处理太息宫事务也可以放手了,况且,他们总觉得皇族不会就此收手,就千里彰那锱铢必较的小心眼,又怎么会真心对待太息宫呢。所以,他回了萧王府,一边暗地里帮助太子,一边调查皇帝究竟想做什么。 仲春时节,天气不错,就算一路往北,也到处是春意盎然的景象。花了半个月的时间,他们从当初老十四驻守的北漠玉壶城出境后,景象一下子变得荒凉起来,然后穿过一大片荒原,纵然春日里,这里土质偏沙,春天也长不了多少草。 若不是容澹对这里的路无比熟悉,人生地不熟的人恐怕早就迷路了。 身为创世神,南荞目睹这一片不毛之时,还是叹息阵阵。毕竟,当初她有心让人类开拓这一片土地,带领这片土地上刚开灵智,但文明程度落后的种族实现发展,而且,他们也做到了。只花了几百年,就让这个茹毛饮血的世界跨进了封建时代。她为此收获了不少信仰的功德。 如今,他们这个种族过得不好,她心有恻隐。 第566章 抵达 出境之后,住宿条件都不太好,除了青玖叽叽歪歪光明正大地嫌弃,楚翎暗落落抱怨之外,南荞并没有说什么。她找白惑时,没来得及进城,什么土地庙啊大树杈都睡过,还经常野外搭帐篷呢。这几个公子哥真当是吃不得一点苦。 只有容澹,总觉得亏欠了南荞,他的国家比不了方觉鎏潮,他给不了她那样舒适的生活,尤其是现在这个小客栈,连个像样的浴桶都提供不了。 南荞不想旅途里太过放纵,让他们每晚只有一个陪她睡觉。今晚轮到容澹。 “你啊也不必妄自菲薄,于我来说,这些都是不同的体验罢了。”说着,南荞从她的剪纸袋里掏出一个圆圆的纸浴桶,一吹,落地就变成了货真价实的真浴桶,还是白玉质地的,里头已经装了热腾腾的散漫了花瓣的水。 “呃……我都忘了你还有这个本事。”容澹更加泄气了。 南荞将外衣一脱,回头抛了个媚眼:“一起洗呗。” 容澹的抑郁顿时抛到了九霄云外,屁颠颠地扑了过去。 终于,在出境五天之后,太息宫的队伍到达了怅国的王都——献城。 容澹提前写过信,所以怅国有所准备。 太息宫圣女是妖族,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是她来自太息宫也是不争的事实。所以怅国的百姓出于对妖族的天然恨意,并没有过分热情,但出于对太息宫的尊重,也没有干出出格的事情。 太息宫啊,其他国家仇视他们,但太息宫从来没有。每次怅国发生规模巨大的天灾人祸,比如干旱雪冻或者瘟疫鼠患,太息尊者总会带着太息宫各地的能人异士前来援助和救治。只有太息宫从来没有放弃过怅国和殇族。 况且,太子殿下还在车队最前面骑着马走。 容澹是个军功卓着的太子,从小在军队里摸爬滚打,也不是天生就被立为太子。他父皇都不是一开始就是皇位的继承人。因此,容澹在民间的威望很高,加上他长得好看,王城的百姓就算顾忌着容澹的面子,也没有为难前往皇宫的太息宫车队。 青玖憋不住,撩开车帘往外看,狭窄的街道,破落的房屋,以及衣着灰扑扑的百姓,这个国家,与鎏潮和方觉简直是天壤之别。 人群中有小孩叫着:“娘!快看!那个叔叔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是白头发啊?他老了吗?” 妇人惊慌失措地捂住嘴,唯恐马车上的贵人发火。 南荞让青玖放下帘子,以免节外生枝。 青玖道:“按着以前,我肯定要狠狠地吐槽和嫌弃了,但是现在看看,他们的确是可怜,以前人族可是这个世界最尊贵的种族啊,哪里过得这样憋屈。小鱼啊真是该打。” 南荞无奈:“她的能量源都被创世核吸收了,还能怎么怪她呢。” 楚翎对南荞创世神的身份还是不知晓的,所以他们的话他有些听不懂,但每次问,南荞就说,这是昭天之眼昭示的,再深入,他们也不得而知。 马车一路进了皇宫,没想到怅国的皇帝对于他们还挺看重,不仅召集了文武百官在大殿集合相迎,还准备了晚宴,美其名曰接风洗尘。 白日里在皇宫大殿面圣倒是没出什么幺蛾子,唯一不爽的,是容澹的二弟看她那眼神,实在是叫人恶心。 容澹也说过,他这个二弟颇具野心,虽然一个爹妈生的,但是他娘生完二弟身体不好,带着二爹三爹一道去了庄子上养病,二弟是二爹三爹照顾大。二弟疏于管教六七年后,同他和亲爹也便不亲了。秉性也不像宅心仁厚的皇帝,更像成日里研究争宠的二爹。 参加晚宴,南荞很不想收拾,不像鎏潮和方觉的朝臣,都看她看习惯了,也不会那么肆无忌惮地看她,但是现在这一批陌生人,她又免不了被看猴似地围观。 于是,她看着最近打扮得很是素净的青玖动了歪脑筋。 第567章 小插曲 于是,当容澹带着与他同穿低调的藏蓝色系锦袍的南荞入殿时,晚宴殿上那些惊叹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没多久之后,很快就被他们身后之人吸引了过去,因为他们后面进来的,是一身白衣的楚翎,以及一身艳丽粉衣,还被南荞化了个桃花妆的青玖。 青玖原本就生得妩媚艳丽,无人能及,只是后来他每天被朝廷破事包围后,也就懒得打扮了。成亲这段日子以来,倒是又精心拾掇起来,只不过没再像以前那样雌雄莫辨地夸张了。结果今日,南荞非得把他这么打扮,说什么让他吸引炮火,省得到时候南荞引来一些不必要的桃花,和容澹小迷妹们的嫉妒。 据他们所知,容澹在怅国的世家小姐里也是很受欢迎的,甚至,曾有个皇伯父的女儿郡主死活要嫁给他。那可是堂姐啊,有违人伦的。 青玖挡箭牌这一招果然好使,加上南荞故意将妆容往庄重严肃里画,她的视觉冲击力自然没青玖厉害,一下子,整个大殿的目光都聚焦在青玖身上了。 还有一些也是看着楚翎的。毕竟楚翎虽然不是艳丽挂的,但是也是清俊挺拔,风度翩翩。况且还是新面孔,比起他们看熟了的容澹,也更新鲜。 有些不明情状的朝臣子女还交头接耳面带羞色地窃窃私语起来。 青玖很不客气地翻了白眼。 直到皇帝向众人介绍了这几人的身份,众宾客知道青玖就是鎏潮崇霄王子,还是圣女刚成亲的三夫君之一时,殿上那些炽热的目光才暗淡了下来,随后又转而投向楚翎。 没想到,宴席上,楚翎众目睽睽地越过青玖,替南荞剥水果,还亲自喂她吃。三个男子似乎也不在意这是在皇室宫宴上,围在圣女周围,争风吃醋,包括他们的太子。 于是,仍然招来了不少白眼,不少赴宴小姐的心也拨凉拨凉的。 南荞已经过了和千金小姐们耍手段竞争的阶段了,她现在需要接触的,是最高统治阶层,商讨民生发展与生死存亡的大事。所以,也没空搭理那些五花八门的眼光。 宴会总体太平,除了一个小插曲。 歌舞是少不了的,其中的一支舞蹈领舞之人听后面窃窃私语的宾客说是户部尚书的女儿,素有怅国第一美人之称,的确是生得娇美典雅,身段婀娜,身穿一袭红衣,在一众其他黄裙的舞娘之中,犹如众星拱月。她一上场,曼妙的舞姿吸引了全场宾客的目光。 但是这个小姑娘一看就不是安分之人,因为她每一个旋转、每一次甩纱幔,每一次看向南荞他们这边的目光,都是带着无限风情,甚至是……挑衅。 南荞笑笑,瞅瞅身边的三个男人,容澹专心致志在替她剥虾壳,拿根银签,连虾脚都挑得很仔细,都没发现她看他;另一边的青玖,因为坐在地垫上,他索性大剌剌把腿架起来了,一手撑着下巴,而且,他是看着她的,见她转过来了,赶紧端上一脸委屈道:“你要不要过来跟我坐?” 坐在青玖另一侧的楚翎奋笔疾书,在案几上写着什么,南荞挪过去隔着青玖看,青玖顺势抱住了南荞的腰揩油,被南荞瞪了一眼,手只得老实放着不动。 楚翎他居然在画五线谱。 “你干嘛?”南荞问。 “哦,习惯了。”楚翎说,“出门在外,尤其参加这种宴会,听见好的旋律,我就记一记乐谱,回去给我们八绝启发一下灵感。来一趟怅国可不容易,我这不得多记记嘛。” 南荞笑道:“你还真有几分事业脑啊。” “那可不。”楚翎颇为自豪,“否则也做不到两个地方的顶流嘛。” “顶流是什么?”容澹也凑过来看,“你画这些歪歪扭扭的蝌蚪做什么?” 青玖在南荞前面,容澹在南荞后面,这个家伙一凑上来,也不收敛,从后面揽住了南荞的肩,南荞不堪重负,往青玖身上倒去,青玖一下子托住了她,而容澹也压了下去。 眼看着差点就要出洋相了,但大殿上的动静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第568章 怅国皇家 “啊!”领舞小美人踩到了飘带,一猛子往前扑去,扑到了前面几个舞姬身上,一时间,叠罗汉一般倒了一大片,尖叫声起。 宾客自然都瞪眼看去,南荞这边趁机把容澹推开,自己坐直了。 青玖冷哼:“还算便宜她了。” 南荞压着声音:“不会是你吧?” 青玖挑挑眉:“上天的惩罚。” “嗯?”南荞怎么这么不信呢。再说,上天是她和小昭昭啊。 南荞也没管那个第一美人此刻的狼狈和望过来的怨恨眼神,只是趁乱打开青玖掐着她腰的手,整了整仪容,回头皱了容澹一眼:“坐好,还嫌我招的白眼不够多吗?” 容澹讪讪笑:“意外,意外。” 后来的宴席,生怕皇帝发火,众人规规矩矩,再也不敢动歪脑筋。 第二日,皇帝在御书房接见了容澹和南荞。 南荞也没有多说,只是将拓影石里关于绿光大地的画面给皇帝看了。皇帝看着影像中这一片生机盎然的大地,处处阳光,处处美景,的确是心生动摇。但是,祖宗的基业在怅国这片土地,纵然当初是被迫无奈才迁移至此,但到底在此休养生息四千多年了,若是让他们换一处土地,一切都得重新开始,面对着无数的未知,谁也不知未来会如何。 南荞最后总结:“我知道这事艰难,但是,当初启皇来到这个世界,也是从零开始,凭他们自己的智慧和勇气,从一无所有中开辟了一个新世界。对于这一点,我想容澹是最有资格提出想法之人。我觉得他的想法不错,带领先驱者去开拓。” 皇帝不是很明白:“阿澹毕竟还年轻,很多事情恐怕无法处理。” 南荞也不卖关子,伸出手来,直接捏了个诀往皇帝身上一弹,一个光电渗入皇帝的额头,他瞬间定住了。 容澹情急:“父皇!小荞,这是什么?!” 然南荞没解释,只道:“看着。” 皇帝的眼里有无数的光芒掠过,他的眼前是五千年前新启王朝伊始的浩荡画面。气势恢宏的军队,以一人之力当千军万马的雄狮般,还有登基坐在造型简陋却是黄金浇筑的王座上的男人。高耸的王座对面,是辽阔广场上乌央央的人群,振臂山呼着:“启皇万世,寿与天齐!” 那个男人一挥手:“同享!” 男人的容貌陡然清晰,与面前容澹的脸瞬间重合了! 仿佛天然的臣服威压,皇帝忽然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容澹自然赶忙去扶他。 皇帝抬头,抓着他的手臂,眼里惊慌,嘴里喃喃:“难道阿澹……就是启皇?” 容澹沉默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接下来,南荞不想管了,她转身出门,带上了门,把时间留给容澹,这原本就是启皇的事,也是身为太子的容澹的事。 怅国皇帝最终初步同意了容澹派先遣队的提议,但是具体如何落实,还得与朝廷重臣商议。不过,南荞并不打算过多参与,只等他们商议好了,容澹把队伍组建起来后,她负责让小土打开传送之门。其实容澹自己也能做到,小土巴德尔与他关系很好。 南荞几人在怅国待了半个月,容澹想陪他们,但是被南荞赶去同他父皇臣子们商议开疆拓土之事。所以,皇帝另外派了人去陪他们在京城里到处游览。 这几日里,皇后召见过南荞。比起她另外两个婆婆,这个准婆婆算是有些不好相与,似乎是想端婆婆的架子,但是,南荞也没有惯着她。 不说她创世神的身份,光说她是花妖这身体,就远远年长于这个五六十岁的皇后。当时康王登基,王妃为后,服食的紫丹,也是她炼制了命专使给他们送来的。皇后该感恩戴德才是,而不是端着婆婆的架子,口吻倨傲地说着:“我们家阿澹身为太子,原本怎么样都应该是大夫君,可是如今,圣女殿下已经有了三位夫君,让阿澹排在第四,他未免有些憋屈了。” 第569章 父母之爱子 皇后说着不往下说了。 南荞等了会,看她的确是停在此处,显然想听她如何接,于是面带微笑道:“那娘娘认为该如何是好?” 皇后皱了皱眉:“本宫知南掌事与你那三位夫君相识在前,但若是算地位,白少尊并未在朝中担任任何职位,方觉萧王也不过是个王爷,并非太子,鎏潮的崇霄王爷也还未入主东宫,那我家阿澹无疑是几人里头地位最高的,按理就应该居于大夫君之位。” 南荞耐着性子听她说完,觉得有这么一个傻缺的皇后,康王可真不容易,容澹幸亏是跟着康王长大,再加上他灵魂里的启皇意识,让他没有长歪。 南荞不卑不亢:“娘娘,虽然古语有云,父母之爱子,定为之计深远。对于你的顾虑,我也能理解。暂且不说我更喜欢谁这些虚的,光凭先来后到这事,容澹自己也没意见。况且,你真的认为,容澹的地位比他三人要高吗?娘娘,您别看我长得年轻,其实比你还年长,你拿来吓唬你们朝廷那些小千金的招数,对我没有用。你是容澹如今的母亲,我才没有端着太息宫掌事的架子,但不意味着你能拿捏我了。而且,容澹心甘情愿,他并不在意排第几。娘娘,你关心容澹是好事,但希望不要建立在打压儿媳妇的基础上。多谢你今天叫我来喝茶,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着,南荞站起来走了两步,忽然又站定,回头添了一句:“对了,容澹也不是第四,他只排第五。”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皇后被气到了,抚着胸口直喘粗气:“她、她、她居然敢这么跟本宫说话!还一个敬语都没有!你你你的!简直气死本宫了!” 身旁的老嬷嬷急忙倒茶安抚。 外殿里走来一个男子,是二王爷,脸上带着急躁:“母后,刚才南掌事怎么脸色不好,您怎么不把她留到我来啊?!” 他早就同皇后说过,他想找机会认识南掌事,若是母后接见她,赶紧叫他过来。没想到,他匆匆赶来,只在庭院里擦肩而过,人家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阿祯啊,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大哥如今鬼迷心窍的找了这么一个,完全不把母后放在眼里,你要是也上了这条贼船,母后还有好日子过吗?回头,母后让你父皇把户部尚书王锴家的千金指给你,现在阿澹米已成炊了,那丫头也该死心了。她也不比这个什么太息宫掌事差!” 二王爷脸色黑沉,心里酝酿着计划。 怅国的户部千金有什么用,长得也没南掌事好看,权利地位也没她高,他坚信,若是他能接近南掌事,凭他的能力和手段,定然能比他大哥更能抓牢她的心。到时候,挤掉这个原本就不想当太子的大哥,怅国的皇位就是他的了! 南荞也不客气,等容澹回来,就把皇后的原话告诉了容澹,还笑眯眯地问容澹:“这也是你的心里话?” 容澹看着青玖的拳头已经捏得咯咯响了,自然急忙解释:“我可没这么想过,原本就是先来后到的事,只要能陪在小荞身边,名分算什么,排位更是无足轻重。我这个母后啊,一直以来父皇都很迁就她,所以说话耿直了些,我代她向你致歉。” “算了,她也是你这一世生养你的人,我也不希望你难做。不过,你那个二弟我不喜欢,不太君子。” “对对对!”青玖撩起袖子,“看他看小荞儿那色眯眯的眼神,老子每次都恨不得揍他!” 正说着,楚翎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秘制封筒,一看就是太息宫的密信。 南荞问:“怎么了?昨日不是刚传信过么?” 第570章 突发 三日一传信,这是太息宫的例行。 “不清楚,我刚到铺子里呢,信使塞我手里就走了。”楚翎摊摊手,他出宫去看看自家粮号在怅国的情况。 南荞接过来,熟稔地打开机关,去除信笺看,眉心渐渐拧起来。 “怎么了?”男人们也凑过去看。 “不明原因的猝死?十日前?”容澹神色凝重,“我前几日在御书房听大理寺正汇报,说我们王都里也有不明原因的死亡案例,都是男子,这么巧。” “自然不是巧合。千里眠去查了,方觉的这十数名死亡男子,死亡之时都在做同一件事……” “行房!”楚翎看着纸上的字,率先脱口而出。 南荞问容澹:“这里死的男子恐怕也是这个原因吧。” 容澹无奈:“那天我是走的时候,大理寺正进去汇报,我只听了个囫囵,要不我再去打听一下。” 青玖满目诧异道:“行房?!什么意思?行房猝死了?!难道……” 他忽然不敢说下去了,因为,其他几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件事情,尤其是南荞,郑重地点了点头。 楚翎心有余悸:“可是……可是我们不是好好的吗?这几日也不是没有……” 南荞依然看着纸条,上面写得很详细,这些死亡的男子,被及时发现的,都是在午时突发猝死。 “恐怕是小昭昭的天道之力那一瞬间松动了一下,被诅咒钻了空子。如今压还是压着的。也幸好在白日里,滚被窝的人也不多,但总有白日宣淫的……”南荞说着瞪了几人两眼,十日前,他们还在路上,晚上客栈黏黏糊糊,大白天在马车上,南荞自然昏昏欲睡不让他们碰一下,否则,也不知哪个要先走一步了,这么想着,竟然有些后怕,“恐怕整个沉灵这一个时刻死去的男子还有很多。” “那、那怎么办?是不是就意味着诅咒要破了?!”容澹也急了。 “说不好,按理还有一年时间。”南荞揉着眉心,无声叹息,原本还想着多陪陪这几个男人,就怕解除诅咒时她灵力耗尽,肉身陨灭,被强制脱离这个小世界。 刚成了亲,打算稍微缓几个月,再同容澹和楚翎也成个亲,满足一下他们的愿望,看来,时间已经不允许她继续拖下去了。 “容澹,看来我们不能在这里住下去了,收拾东西,回信给千里眠和白惑,我们到天荒之境汇合。” “为什么去天荒之境?不回太息宫吗?”楚翎不解。 “因为我在澹月之境和幻岛藏了点东西,想先去拿一下。” 事发突然,这事如今是天大的事,但是却不能外传。对皇帝那边,只说是太息尊者急召,也不知什么事。尊者的命令,不得不遵从。皇帝再有疑惑,也不得不问了。 所以,怅国的王爷小姐们,都还来不及实施他们的勾引与陷害计划,太息宫的车队早就急匆匆地离开了。而且,皇帝连挽留都不留一下,更别提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建议皇帝借口将人扣押在怅国,以作为同方觉鎏潮谈判的筹码的馊主意了。 皇帝甚至还派人送他们到离得最近的港口,直接海路去了鎏潮。 从怅国北部的海域一路往南,行驶了十来日的时间,就进入了鎏潮海域。直到一天清晨,青玖望着前方隐隐约约的小岛,欣喜不已:“前方就是幻岛!” 南荞望了望,浮起一抹笑。 “你在那里究竟藏了什么?”青玖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很是好奇,他问了一路,但是南荞总是卖关子,吊他胃口,说到了就知道了。现在到了,总能说了吧。 南荞神神秘秘:“等我一刻钟。” 说着踮脚一跳,化作风向着岛屿飞去。 “小荞荞!不能带上我们吗?!”楚翎大声嚷嚷。 青玖白他一眼:“你俩就算了吧,飞都不会飞,拖后腿。” 楚翎道:“那你怎么不跟去?” 青玖不耐烦:“小荞儿让我们等,就等着呗,哪那么多废话!” 第571章 神兵利器 果然不到一刻钟,南荞就回来了,而她带回来的,是一张弓! 银白色的质地看不出是何打造,但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容澹和楚翎只觉惊叹,而青玖已经又惊又喜地扑上去了:“我的奔月弓!” 他抢了过去,抱在手里,欢喜得快要语无伦次:“怎、怎么,它怎么……不是,你怎么……” 南荞挑了挑眉:“我能说我笃定你们会跟着我来,所以事先把你们的兵器作为主神外挂投下来了吗?否则以你们自己的能耐,自己都被天道法则打压,更别说带兵器下来了。” “难怪我说怎么上头惯例一千年一次的兵器润养,都超过了一百多年还不物归原主呢。”青玖摸着弓,爱不释手,“哎呀宝贝儿,好几千年没见你了,想我了吗?” 他这表情着实恶心到楚翎和容澹了,楚翎笑话他:“怎么叫奔月弓,你是嫦娥吗?” 青玖白他:“你懂个锤子!月,就是小荞荞!你说奔月是什么意思?白惑那剑叫倾澹,千里眠那扇子还叫慕月呢。” 他忽然眼一瞪:“你要取的另一件东西,不会是千里眠那慕月扇吧?” 南荞一眨眼:“没错。你们这三件兵器吧,只有白惑的倾澹剑在沉花秘境之中,机缘巧合被发现,流落世间,其他两样好好的还在,现在都该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容澹认真看了看青玖的弓,作为一个军人,对兵器自然颇有研究与兴趣:“你这弓用什么箭?随便什么都行吗?” 青玖得意洋洋:“来来来,让你们见识见识真正的神兵利器吧!” 说着他搭弓拉弦,在弦被拉满以后,他的指间竟然凝出了一支炫目的光箭! 青玖瞄准远处一座冒头的暗礁,“嗖”的一声,光箭射出如流星般猛然砸在暗礁之上,轰隆一声,仿佛一枚炸弹炸裂开去,碎石飞溅,掀起一阵巨浪。 幸亏他们的船离得远,但还是受到了海浪的波及,晃得十分厉害,众人几乎站不住,甲板上好些物资都滑来滑去,巨大的桅杆被晃得吱呀吱呀直响。有几名船边的水手还真掉了下去。其他人手忙脚乱在救。 南荞打了青玖一下,怪道:“别得意忘形啊。” “呃……”青玖挠了挠头,“不敢了。” 南荞操纵着海水,将落水的仆从们送了上来。 他们的船队没有到鎏潮的王都,而是绕开了直奔天荒之境所在的海域。两天后,终于抵达了天荒之境。 而白惑与千里眠早就在境中等待他们好几日了。 再次站在澹月之境的草坪之上,南荞自然知晓其中的奥秘。 这三个圣境,是南荞投下来的一组幻境外挂,其实也不多,就四个幻境加上愈灵草,羽化石,星魂灯而已。另两个还没用上,放在云落幻境之中,连云藻也没发现,就留在这里给后辈有缘人吧。 天荒多草药。云落多神兵利器,在主神界的小玩具,落到此处,可不就是神兵利器。 而澹月之境之所以不能像云落与天荒般打开,那是因为,它本就没设任何结界,从何打开呢。 因为云落与天荒在前,所以澹月理所当然被认为也是触发圣境机制,哪知这里根本就没有幻境。 南荞站在小岛中央,指着一片地面,对青玖说道:“你对着这块地,射两箭,记住了只能射两箭,否则这岛全部会崩塌。” “好嘞!你们离远点,结好界啊!”青玖一跃而起,飞到空中,拉满弓。 南荞给众人结好结界,站在不远处。 随着青玖的两箭射出,地面被炸出一个巨坑,晃动过后,从坑里散发出一片金光来,众人走去看,只见巨坑之中是一个金光四溢的结界,里面更有一团火红的光芒,如火焰般熊熊燃烧。 第572章 慕月扇 而火光之中,喷薄出彩色的晶光来。 其余众人惊叹,千里眠更是,只见他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在碰触到结界的刹那,那团彩色火焰窜到了他的手中,刹那间,火焰飞天而起,化作一只巨大的鸟雀直冲天际!不,那怎能用鸟雀二字来形容,那分明是一只凤凰! 巨大的羽翅遮天蔽日,飘逸华丽的尾翎羽如漫天的彩霞!那就是传说中的凤凰,如此的流光溢彩,绚丽夺目! 凤凰在天际盘旋鸣叫,重又俯冲下来,冲入千里眠手里那团火焰之中,火焰散去,众人看清了那物体的本来面貌,是一把五彩羽扇,这就是千里眠前生凤眠的慕月扇。 千里眠已经回到地面上,唰地一下把扇子打开,难得笑得一脸胸无城府:“小南,多谢!” 南荞皱眉:“我看你有它比有我还激动呢。” “那怎么好同你比呢。”千里眠搂过南荞,就亲下来,原本想蜻蜓点水一下,但覆上唇哪里收得住,直接来了个深吻,还是容澹看不下去了,在一旁阴阳怪气:“差不多得了啊,当我们都是白板呢?” 青玖凑在白惑身边冷哼:“你看这只死鸟,尽虚张声势,据说把一魄封在他的扇子里了。” 白惑反问:“你没有吗?” 青玖一愣:“什么意思?” 白惑无奈:“在主神界你有没有好好上课。要与自己的神器心意相通,的需要如此,我的倾澹剑也是如此啊。” “我、我……”青玖哑口无言,难怪他总觉得奔月总是差点火候,不像这两混蛋的倾澹慕月这么牛逼,原来少了这一步! 众人下去天荒之境,打算修整几日,再去找五灵盘。 五灵盘在当初龙降岛陷落的地方,那地方还要往东北一些,亦是隶属鎏潮海域。 后来,魅姬与诸位王君闻讯来了。 南荞等人自然不去瞒着他们。对于解除诅咒的把握,南荞觉醒澹月意识之后,更是有八九成的把握。但是,诅咒解除后的世道该如何运转,对男子的束缚一旦放开,那么女性即将面临另一种艰难的境地。 魅姬虽然来自一个男女权利相对平等的世界,但是对统治了她的世界前几千年的男权君权父权和夫权也是深有研究。于是,魅姬的建议是,在解除诅咒之前,需要把所有大国的国君们集合起来,他们需要知道这件大事,知道太息宫为了拯救沉灵,一直在艰难支撑的大事。 并且,几国需要商讨和签订出对策来,在诅咒解除之后,如何保障社稷的稳固,以及女性的安危,而且,各国的皇后必须参与。只有女性才会设身处地地维护女性的利益。 南荞其实对于朝堂的阴谋诡计与治世之道没有深入研究,主神界实力就是一切。所以,她全权把这事交给魅姬了。只有她是几国唯一的女皇。 邀请函雪片一般发出去,大国会晤确定在两月后进行,而南荞他们这边寻找五灵盘之事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告别了魅姬,一行人乘船向着东北龙降岛的旧址行去,估计四五日就能到达。 此刻,星空满天,船舱之内,南荞坐在软榻上,瞅瞅房间里这五个男人,喝茶的喝茶,下棋的下棋,写字的写字,根本就没有回去的意思,她有些哭笑不得:“我说,房间太小了,床也窄,根本睡不下我们全部人好吧。你们打算就这么在我这儿坐到天亮?” 一直装作气定神闲的众男人,全部停下了手头的事情,看向南荞。 好家伙,眼神赤条条的,毫不遮掩。南荞知道他们的意思,但是各个都是这个意思,她还要不要活了? “啪”,白惑丢下手里正和千里眠下着的棋,正了正脸色道:“的确时候不早了,来,排一排顺序吧,前几日大家事情多,小荞都和魅姬住在一起,我们谁也捞不着,所以,该从头算起,我是老大,今晚我留下来。” 另外几人沉默了一下,千里眠笑了笑:“何必浪费时间呢,物尽其用么,我也留下来,这样还可以轮转缩短周期。” 青玖忙举手:“加我一个也不多,反正小荞儿的极限是三个,岂不更妙。” 容澹与楚翎面面相觑,好家伙,他们三人这算盘打的,简直不把他俩放在眼里是吗? 第573章 出发龙降岛 “凭什么啊!”容澹也不甘示弱,“我不在太息宫小半年了,一直陪在小荞身边的是你们啊,不行,我要补回来,我也要留下!” 青玖撩起衣袖:“哎你这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老子去怅国这一路一直在忍你,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我乳臭未干?”容澹也怒了,“老子五千年前在尸山血海里打滚的时候,你在哪儿呢?!据我所知,云青玖,你以前也是风灵,成日里飘来荡去,能有多少见识?” “老子飘来荡去也几百几千万年,放过的屁比你吸进去的气还多!你竟然敢跟我比?!” “跟你比又怎样?!还真没同你比过,如今大家都是紫阶,谁怕谁呢?!” “你欠揍!”青玖揪住了容澹的衣襟。 这两人,去怅国的路上就一直吵吵闹闹的,南荞和楚翎几乎习惯了。 白惑和千里眠见状,倒是做起了和事佬,一人拉住一个开始劝架。 船舱里闹哄哄的,南荞头大如斗,大吼一声:“楚翎留下!你们都给老娘滚出去!” 然后也不等他们反应,直接给了一人一脚,踹到门外去了。 于是,吵架的两个,劝架被殃及的两个,统统吃了闭门羹。 千里眠像看傻子一样白了他们一眼:“得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反倒让姓楚的占了便宜。上回怎么说来着,不争不抢方为上策啊。老实睡觉吧。” 说着,他摇着慕月扇走了。 白惑也是满脸黑气地走了。 青玖乘机踹了容澹一脚,容澹打了他一拳,不过两人到底没敢在门口真打,也就嘴上发狠而已,于是自顾自回舱里睡去了。 船舱里,楚翎受宠若惊。当时,他也不是不想争,而是他清楚自己的实力,肯定争不过啊!没想到捡了现成的便宜。 他急忙跑到南荞身边坐下,看她在揉太阳穴,于是帮她揉揉。 “跟一群三岁半似的,这清晰地诠释了,男人争风吃醋起来,真没女人什么事,姑奶奶我到时候解了诅咒,直接回去神界,看他们吵什么吵去,眼不见为净!” 楚翎的手一顿:“你、你一定要走吗?” 他的口吻满是哀伤和不舍。 南荞一愣,心知气话说过头了,于是补救:“我就说说而已,我又何曾想呢。到时候看诅咒的创世核究竟有多厉害再说,五灵源能压制它的话,我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楚翎抱住她:“若是你不得不走的话,能不能把我带走啊,我知道白惑他们前世是你的宠物,你多一只宠物也不嫌多吧?” 南荞无奈:“楚翎,那你也该知道,做了我的宠物,也只能是宠物。” “我知道,我听千里眠说过。我不会后悔的,只要能待在你身边就可以了。” 南荞转过脸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楚翎一下子把她压在软榻上,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去。 在海上的第四日,龙降岛旧址到了。 因为岛屿早就沉没,放眼望去,只有当初龙降岛前与岛屿分开的两根巨大的石柱,仍然倔强地驻守原地。石柱亦是千疮百孔,其中一根还断了一半,它们无声地诉说着一千多年前那场战争的惨烈。 如今白惑站在船头,看着这片海域,心中已是一片清明:“当年我在海里醒来,其他记不太清了,但是这两根石柱倒是记忆犹新。而我的这副身体,也并非蛟族哪一个遗孤,而是他们族中的族徽玉雕。我下界的时候无所攀附,这里没有龙,蛟族的确被灭了族。天道便将我安排在海底的蛟族族徽之上,严格地来说,我应该是灵族而非妖族。不过比其他灵族优越的是我带着本体化形了,没有了被别人抓把柄的机会。” 第574章 入海 “如此说来,我也想起来了,我坠世的时候,倒是挑了一只飞过的白鹤。现在看来,我们三个,只有青玖是被生出来的吧。”千里眠看向青玖。 青玖扁了扁嘴:“我全权托给银月神女了,她给我安排的。” 南荞眯了眼:“哪里不好吗?作为云藻的小儿子,被千骄百宠地长大,你还不乐意了?” “没有没有!”青玖急忙解释,“母皇父君都挺好,挺好!我以前天地自生,无父无母,从来也不知被长辈惯着是什么体验……” “澹月没惯你吗?她都把你惯得不成样子了。”白惑白了青玖一眼,又看向南荞。澹月最是心软,青玖前生风灵清清,那也是出了名的作天作地,澹月也惯着他。 “那……澹月是我爱的人啊,又不是长辈,那怎么一样?小荞儿哦?”青玖揽住了南荞的肩膀。 “好了好了,咱们办正事。估计这五灵盘一同被压在了海底,那地方白惑陪我去比较合适,你们大家伙就在这里等着吧。” “啾啾——”水夕从水里扒在船沿上。 白惑他们从太息宫过来,既然是到海里办事,自然把水夕也带上了。它可大可小,想自己游了就变大了跟着他们的船游,不想游了,变得章鱼乌贼般大,黏在船上搭顺风车。 南荞点头:“好,水夕也跟我们去。” “可是……”青玖想说什么,见白惑看了他一眼,也便不说话了。 也对,还有什么能难倒小荞儿和白惑呢,再加上水夕,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其他人也没意见。 白惑率先纵身一跃,如箭矢般窜入水中,而海里一片光芒闪过,巨大的白蛟从水里探出头上,上半身巍巍然如小山一般直挺挺立在水中,洁白的鳞片在阳光下反射出粼粼光芒。 楚翎与容澹并没有见过白惑的原身,此番看了,着实是被震撼到了。 “哇……”楚翎感慨,“果然这个世界食物链顶端的妖族。” 青玖笑道:“这算什么,老白的原身是白龙,可比这有气势多了。他一摆尾,主神界的天河都要发洪水。” 南荞微微一笑,飞身而上,抓住白惑的角,骑在他脖子里。白惑扭头朝着遗迹游去,水夕紧随其后。 他三靠近石柱之后,渐渐沉入水中。 留在船上的四个男人谁也没有离开一步,看着他们消失的地方。 “嗯?”青玖忽然转脸,看向他们的东南方,满脸疑虑。 千里眠发现了:“怎么了?” 青玖看着,面色端了一丝严肃:“我好像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水里游动的声音。” 几人都望去,那头是一望无垠的海,还有隐隐绰绰几座荒岛。 楚翎猜:“是不是这海里的鲸鱼什么的?” 青玖没回答,闭上眼神色凝重地仔细听着:“这个声音越来越往海底去了。” 千里眠眉心一皱:“既然怀疑,也不能坐以待毙,还不如过去看看,声音从哪里开始传出?” 青玖一指:“应该是那几座岛屿的方向。” “好,我们两去看看。你俩不会飞,待在船上吧,谨防调虎离山。”千里眠分配好任务,一跃,也化作妖身飞走了。 庄重的场合青玖也不会耍性子,袖子一甩,化作一阵疾风消失了。 楚翎和容澹站在船上,此刻只得干着急。 楚翎跺了会子脚,猛然想到:“对了,我差点忘了我带了好东西!你等着!” 说着他飞快跑进了船舱里,一眨眼的功夫,他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个长筒一般的东西。 容澹看着这两样东西,有些不明所以:“这什么?” “望远镜!快,拿着看看,能看很远!”楚翎递给他一个,自己拿着另一个看去了。 容澹也便学样看,果然,通过这个筒,远方的景象变得分外清晰,他甚至能看见飞在天空快要靠近岛屿的白鹤千里眠。 而其中一座荒岛之上,一个隐秘的洞窟之中,几双眼睛正盯着平静的海面。这表面平静的海,外人又怎会知晓底下的汹涌。 “如何?海怪跟上去了么?”一个身穿华丽紫色锦袍的男人,手里端着茶杯,姿态悠闲得仿佛是来郊游。 后方的手下回答:“回主子,一切顺利!” 第575章 反派都是人间清醒 “对了,地牢的奴隶都喂给海怪了没?昨晚哭天抢地的,吵得本君都没睡好。” “您放心,都喂了!海怪出任务前都是要喂饱才听话,否则,脾气暴躁不受控制。” 紫袍的男子这才满意地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茶杯,对一旁戴着帷帽的女子说道:“看到没,这就是为父所说的,切不可操之过急,笑到最后之人都有一个特点,那便是最后暴露身份。只有跳蚤才会拼命地蹦跶、挑衅,到最后躲不过一败涂地的下场。” 女子一低首,声音低沉:“知道了,父君。” 男子满意地点头:“千里彰这个蠢材,当初若不是我和颐家人替他出谋划策,他哪里能坐到这个位置,以前倒还谨小慎微,现在呢,越来越沉不住气了,为了那个被惯坏的女儿,整天不干人事。还有那颐风,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要不是那脸和身体,本王是半点看不上那蠢样,现在也老了许多,没劲透了。所以啊兰琼,你记住了,靠别人永远是不行的,什么时候都要自己掌握了权力才是王道。” 白帷帽的女子,便是兰琼郡主,而紫衣男子,正是她的父君,荣息郡王尚之滨。 “女儿听父君的。”兰琼一点头,随后抿了抿嘴唇道,“父君,上回母后说想咱们府里多待待,您为何拒绝了?是因为……颐风?” 尚之滨手一顿,把杯子随意丢在案几上,嗤道:“姓颐的怎能同你母后相提并论。” “那为何……” “你不懂。你母后为何要待在我们这里?还不是因为同千里彰日渐互看生厌,她只是逃避而已。” “那她想来我们这里长住说明她心里是有父君您的啊。” 尚之滨苦笑一下:“琼儿,父君我从来不会自欺欺人。若不是我这张脸,她怎么会多看我一眼呢,她看我,永远是看着她大夫君而已。这种虚假的情谊,我受不起,还不如不要。况且,我若真迁就着她,让她过来长住,就千里彰那个小心眼,纵然自己不要,也见不得别人霸占他的东西。现在还没到同他摊牌的时候。情情爱爱最是要不得,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的霸业啊。等我们弄清楚太息宫在搞什么鬼,夺取了他们的神器与神力,到时候天下还有什么是我们得不到的?” 兰琼想了想,脸上浮起笑容:“女儿谨遵父君教诲。” 这父女俩的对话,若是南荞能听到,大约也会竖着拇指感叹一句:“人间清醒!” 但是从不择手段与视人命为草芥的角度来看,这父女俩也只能当反派大boss。小世界讲求功德与信仰,肆意的杀戮与无辜的死亡,都会形成怨气,荼毒天道气运,进一步影响世界树的壮大。所以很遗憾,清醒归清醒,三观不正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南荞几人尚且听不到,白惑驮着她,飞速向着龙降岛的遗迹游去。 南荞身上结了结界,巨大的结界将她和白惑的头照在里头,她的衣裙滴水不沾,而且结界自带光晕,照亮了这一片幽深的海底。 越往下,自然越是黑深恐怖,阳光已经透不进来了,游鱼也渐渐没有了踪影。 南荞趴在白惑头上,抱着他的角,用灵力与他说话:“你当初降落在此地,害怕吗?” “实话吗?” “当然啊。” “害怕倒是谈不上,毕竟我化妖身后是能看清黑暗中的一切,而且没有什么能伤害到我。孤单倒是真的。我是第一个下来的,一个人大概在这里住了一千年有余吧,现在想想,傻傻的一个小孩。” 南荞摸了摸白惑巨大的下颚,凑过身子亲了亲他的鼻尖:“谢谢你啊,龙惑,你已经陪伴我两千多万年了,无论我做什么,你总是支持我,帮助我。” 白惑的声音带着无限的温柔:“应该是我、我们谢谢你啊,主神入小世界,是要扣功德之力的。你啊,这么多年从来不去违反这条规定,这次这么做,千里眠,不,凤眠说,你大约是为了圆我们的一个梦吧,是吗?” 南荞没有否认,她将脸贴在他头上,微微笑道:“可以说是互相圆梦吧。” 白惑心中一震,他多么希望时间能停住,永远到不了龙降岛遗迹啊,但是,前方的黑暗里隐隐透出白色的微光来,他知道,遗迹近在眼前。 第576章 遗迹 黑暗的海底,有微小的亮光,星星点点,好似货真价实的星河。而这片熠熠生辉的星子,也勾勒出了整座龙降岛的轮廓。这些星子是深海底的一种贝类,由于龙降岛上特殊的土质成分,吸引了这些贝类在此处大量繁殖。 其实龙降岛并不难找,前提是寻找之人能潜入这般深的海底。不光极寒极黑,而且巨大的水压,若没有强悍的灵力作为支撑,潜入之人还没能进入岛内,就会被压成肉泥,就如同现在的水夕。 当然,水夕没有死,它只是顺势被压得扁扁的,像一片纱幔,幽幽飘在南荞他们身后。两人一怪很快游近了遗迹,在一片宽敞的广场模样的地方落了地。 白惑落地化作人身,牵着南荞,两人裹在看似轻薄但却坚不可摧的结界里头,环顾四周。 “你来过吗?”南荞问。 白惑摇摇头:“我小时候只是捕食的时候在附近游过,毕竟这地方又黑又深,作为一个小孩,一点都不喜欢来。” 南荞噗呲一笑:“我还真想见见你小时候的样子,你以前是龙的时候,一化形就是成年像了,一点都不有趣。” 白惑笑了笑:“那不如……我们生个孩子吧,像我的话,你就当是见过我小时候了。” 南荞抿嘴笑:“这就要看你们表现了,你们已经够吵的了,要是再生几个孩子,那不得翻天了?” “那不会不会了,我作为大夫君,一定会管好他们,咱们和平共处,绝对不让你烦恼。” 南荞拍了白惑胸膛一记:“还是先找五灵盘要紧。” 说着,她拿出身上所有的五灵源,左手两颗,右手两颗,水灵源挂在脖子里。五颗形态各异的灵源各自散发出微弱的光芒,红、白、绿、黄、褐。 五道光芒飘起来,缠绕在一起,凝成了一个小小的光球,幽幽漂浮起来,随后,向着一个方向飘去了。 南荞道:“走,咱们跟上。” 白惑点点头:“好。” 而此刻,黑暗的海水之中,潜伏着一只巨大的海怪,它浮在水里,一动不动,身躯庞大如一艘战船,扁平的身体像一只巨大的海蚌,但长满了尖刺,两只灯笼般的眼睛嵌在身体里,如果有光的话,观看之人能发现这海怪的眼睛是白色的,因为,它只是一只无魂灵兽。 而海怪的肚子里,有一个气囊,里面却是活蹦乱跳的人,共六人,这些人倒不是被它吃进去,反而就是操控它的人。 “将军,我们要不要追上去?”手下问负责之人。 那将军通过海怪能穿透黑暗的眼睛,也看到了南荞他们进入了遗迹,他沉思片刻,下命令:“往海面送信瓶,告知郡王,你两,穿上幽鲨皮服,服下避水丹,跟我一下下去跟踪他们,你两继续留守这里。” 幽鲨水怪就是他们培育的这种海兽名字,它原本就是深海之兽,幼年在湖里长大,褪一次皮后回到大海,潜入深海,生存五百年回到浅海,在入河口产下幼崽,幼崽回河里长大,一个轮回。它的皮抗黑抗压,穿着就能无惧深海的各种不适。 荣息郡王与万妖宗宗主花费二十多年才培育起来那么三头幽鲨水怪。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蛰伏许久的幽鲨水怪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第577章 荒岛 海底这里暗潮涌动,而海面上也不平静。 前一刻还在悠哉喝茶的尚之滨,下属匆忙来汇报:“启禀主人!有人登岛了!” 尚之滨眉梢一动:“哦?谁?” “好像是萧王。” 兰琼手刹那握紧了。 尚之滨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琼儿,他怎么说也是你同母异父的七哥,你怎么还动这样的心思。” 兰琼低头,脸色黑沉:“父君,你难道不觉得我这个七哥,可一点都不像母后和父皇吗。而且吧,当年替他接生的宫人全都死了,你不觉得蹊跷吗?” 尚之滨无奈道:“那又如何,陈年旧事死无对证,你以为千里彰不怀疑吗?他还不是要依仗着这个儿子的头脑替他打仗,反正又不会传位于他,管他是谁的儿子呢。好了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萧王现在在干什么?” 下属又道:“正在圈牛角上查看。” 尚之滨吩咐:“把我们的人撤回来,关闭密道就行,监视着反而会露出马脚。对了,从密道去旁边笋尖岛,告知肃王这事。” “遵命!”下属急忙走了。 尚之滨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希望老十别像老十一那个没用的蠢蛋啊。” 老十千里了,肃王,另一个头衔,便是万妖宗的宗主。 因为青玖听到的东南方向有两座岛,相邻很近,经验丰富的千里眠一眼就知,海面以下,这两座岛是连在一起的。 于是,他和青玖一人去了一座岛勘察。两座岛之间有着一个天然的港湾,很大,很适合藏一些东西,比如说战船与豢养的水兽之类。但是,现在没有看到战船。而这两座岛,也是岩石嶙峋,寸草不生,更别说林木了。 千里眠在岛上转了一圈,初初没发现什么,转到第二圈的时候,忽然眼睛一眯,嘴角微微一勾。 “什么玩意儿,屁都没一个的荒岛,还要本王亲自来看,就不该相信云青玖这个傻子。”千里眠愤愤地骂了几句,甩了甩袖子,起身一跃,化作妖身飞上了天空。 荒岛似乎寂静无声,随后,一处岩石壁微微裂开了一道口子,探出两张脸。 “走了吗?” “好像走了。” “去汇报主呃……” 话没完,两张脸叠罗汉倒在了石门缝里。一个白影从这一道巴掌大的石缝里闪了进去。 这扇隐秘的石门不远处地上,有半个被踩扁的水母,黏在石头上,留下了前脚掌的轮廓。这可不是他千里眠自己的脚印。所以,荒岛并非人迹罕至。 回到海底,南荞和白惑在五灵光的引导下,来到了一座保存尚算完好的宫殿面前。海贝的微光很好地勾勒出宫殿的造型,巍峨恢弘。 除了海贝,各种深海的鱼类,带着它们独有的光芒,游荡在周围,甚至还有一群紫色的光,成群结队地从他们身边游过。 “这些就是幽灯鱼。”白惑解释。 “哦——”南荞看过去,伸手捞了一只,拿进结界一看,这个小东西菠萝般大,圆圆的,头上顶着一盏紫色的灯,灯珠子就是那圆圆的紫晶。 南荞又把它放了。 眼看着五灵源光芒一直飘,飘入了宫殿巨大的石门上,从门缝之中钻了进去。南荞看向白惑:“看来在这里面了。” 白惑点点头,分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如果里面有水,那问题不大,我们把门凿一个洞好了,但是就怕里面结构奇特没有进水,那我们凿洞放水,反倒是让里面遭了秧,增加了找东西的难度。” “你说得对。除了这门,不知道还有没有另外进去的路。”南荞正在环顾四周,看见在他们身后像个幽灵一样飘动的水夕,忽然眼里一亮,“有了!” 水夕:哎?主人为啥这么看我? 第578章 入神殿 再严实的门总有缝,所以水夕小朋友铆足了劲,变成了一个小虾米,从门缝里钻了进去。 直到水夕进去了,南荞“啊”了一声。 白惑诧异:“怎么了?” 南荞一拍脑袋:“看我这记性,我能穿墙啊。” 白惑笑了笑:“我倒是记得你能穿墙,但是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进去,还是水夕去探探路比较好。” 说话间,水夕已经从门缝里钻了出来,听见白惑这话,变大了些张牙舞爪了一番以示抗议。 我就活该当炮灰吗?! 南荞摸了摸它的头:“我们水夕最厉害了,水里没有什么是你的对手呢。” 水夕被顺了毛,颇为得意地瞪了白惑一眼。 南荞问:“能进去吗?里面有没有水?” 水夕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触手摆成了一个圆圆的形状。 南荞自觉醒神女意识后,便听得懂水夕的话了:“它说里面有结界,把水隔绝开了。但是结界里面看不清。” 白惑点头:“如此说来,我们可以把门开一个口子进去,也不用担心水涌进去冲坏里面。该我了。” 说着,他抽出倾澹,倾澹剑身上亮起耀眼的光。白惑挥剑,在石门上用力凿了好几下,坚硬的石门裂开了口气,几块碎石塌了下来,塌成了一个一人宽的石洞。 两人望了望,里面果然有水,不过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于是决心进去一探究竟。自然是白惑率先进去。 进去之后,因为看不清,白惑扬了扬手里的倾澹剑,倾澹发出白光,照亮了这片空间,果然有一个巨大的气泡结界,好像笼罩了整座殿宇,碰一下,莹莹闪光。 没有什么结界是能挡住南荞的,南荞抬手想穿过去,白惑忽然拉住了她。 “怎么?”南荞不解。 白惑脸色不好看,因为他的眼前忽然闪过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记忆,一条小白蛟从高耸的祭台上游下来,爬过满地的人体,那些人体整齐地横亘在地上,分明是死了,但是肉身依旧栩栩如生。小白蛟意识混沌地爬过这些尸体,如同爬过一片岩石,然后穿透结界,蜿蜒爬上门的一角,那里有个碗口大的洞,他刚好能钻出去。 而这条小白蛟就是初临世的白惑。 白惑握紧了南荞的手,转过脸,沉沉道:“我想起一些不好的记忆,这里头……是蛟族所有被抓之人的万人坑,我担心你害怕。” 南荞看着他,他将她的手紧紧握着,脸上满是担忧。 “那……要不你先捂着我的眼睛,我们进去之后,你看看觉得我应该能承受,你就放开,这样行吗?”既然他担心她,那么给他担心她的这份心以回应也是尊重的一种。 白惑同意了。然后他捂着南荞的眼睛,两人一道走进了结界之中。 水夕想跟上,结果呯地撞在了结界之上,根本进不去! 跨入结界,南荞因为被白惑捂着眼睛,她也没用灵力穿透阻挡作弊看,所以微微睁眼的时候,只觉得有细微的亮光从白惑的指缝透过来。看起来这个殿里有光源。 “怎么样?”南荞迫不及待地问。 白惑犹豫了一下,终是道:“的确是我记忆中的场景,都是蛟族族人的尸身,不过没有腐烂,应该是这处结界的关系。” “那我能看吗?” “啊,你应该能接受这个场面。”白惑说着,慢慢放开了手。 虽然白惑给她打了预防针,但是亲眼看到的时候,南荞还是震惊地瞪大了眼,捂上了嘴。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源氏的末代皇帝,可真该死啊! 眼前的大殿,正如外头看到的,占地宽广,差不多有昭天祭台那么大。四周镶嵌着一整面墙的明珠,照亮了此处。而宽大的广场上,密密麻麻全是人! 第579章 蛟族往事 不,应该说都是尸首! 离他们四五米往下就是台阶,台阶下去的圆形广场,挨挨挤挤的,尸体如同木桩子般排列着。 南荞心惊肉跳地走近了看,尸体之中老人小孩壮年妇女,全都有。甚至有些还是在襁褓中的婴儿! 他们躺在那里,不知是因为满墙的夜明珠照射,还是死气笼罩,每个人的脸都是青紫的。 “这、这些人,真的都死了吗?”南荞心里有着一丝希冀。毕竟,被杀了之后,敌人哪有这么好心将他们摆放好。 白惑闭上眼,陷入回忆里,然后睁开眼往前一指:“是他们的大祭司。” 最前方的高台之上,竟席地坐着一个人,离得远看不分明,他身后是一面光秃秃的墙。那个轮廓,按道理应是挂着什么东西的。 南荞看了一下,顿悟:“你的身体,之前在那儿?” 白惑点头:“对。虽然当时我还没来,不过白蛟族徽在蛟族几千年,被蛟族叩拜信仰,本身就带有灵性了,它目睹了神殿之中发生了所有惨剧。” 一千七百年前,源氏末代皇帝,因为听信谗言,说只要日日畅饮蛟族之血,就能永生,因而挥师攻打龙降岛。至于他为什么不想想,饮蛟族血就能永生,也不见得蛟族人人永生不死了。他们只是比寻常妖族长寿,平均寿命在一千左右,而且也会生老病死。而且,相对应的,生的孩子也少,女子到达三百多才有生孩子的能力。 龙降岛全部的总人口也不过三千多人。 源氏的舰队包围了龙降岛,皇帝率军登岛之时,白蛟组长甚至还来相迎,没想到迎来的却是一群恶魔以及惨无人道的屠杀。 皇帝手里的五灵盘,具有释放灵力和吸纳灵力的特性,与源氏缔结血契之后,更是唯命是从。龙降岛众人在不明就里被集中在这个大殿的时候,连族长和大祭司都不知道这个皇帝要做什么,直到神器被投祭出来。 强大的引力将所有人牢牢吸附,全然无法脱身,就连整座岛都被巨大的结界所笼罩,没有蛟族可以逃脱。而源氏的人,在登岛之前,皇帝放了些血在酒水之中给随他登岛的士兵喝下,因而并没有受五灵盘威力的影响。 一众蛟族民众痛苦不堪,而皇帝放肆狞笑着要挟族长,如果不想今日灭族,那么就要签订契约,每日送新鲜的血液到皇宫中来,以供皇帝引用,否则今日就杀光所有人。 哪知,刚烈与不屈是白蛟的铮铮铁骨,族长与大祭司宁愿沉岛,也不愿受他人的威胁与奴役! 蛟族自有秘术,大祭司虽然灵力受制,但是,他放干了自己所有的血,结出了这么一个巨大的结界笼罩在神殿之上,并且,神殿原本就有自毁机关,一经按下,全岛沉没! 源氏皇帝怎么也没想到,原本是他给蛟族打造的牢笼,竟然成了他自己的坟墓! 这一切,都在祭台上那块白玉族徽的眼里,如今也在白惑的记忆里。 南荞听罢,浑身笼罩起一种难以排遣的压抑,无论在怎么样的世界,有灵智生物的地方,总有挥之不去的欲望与罪恶。 她走下台阶,看着整整齐齐躺好的尸首,其中有个很小的孩子,奶呼呼的不过刚断奶的样子,靠在身旁一个妇人的怀里,忽略铁青色的脸,倒是深色安详,只像是睡着了。其他人皆是如此。 南荞实在于心不忍,伸手碰了一下孩子的脸,孩子青色的脸上忽然晕开一层涟漪。 南荞唰地收回手来:“白惑,不对!” 白惑不解:“什么不对?” “他们身上有咒,这些人没死啊!” 第580章 祭司之死 白惑目光一凛,也蹲下来,碰了碰其他人的脸,也都是有咒诀涌动的光晕。 白惑到底担着蛟族的身份几百年,对蛟族也有感情,欣喜道:“的确是咒,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你以前只是刚临世的小白蛟,估计连这些是什么都不知道。” “对。”白惑点头,“这个咒怎么解?” “咦?你不知道吗?”南荞反问。 白惑无奈:“记忆有一段没一段的,到底不是成熟的灵智之体啊。” 于是南荞托着下巴想了想,又看向远处祭台上那个垂着脑袋的大祭司,大胆猜测:“我猜这个祭祀的确是本着玉石俱焚的心态沉岛,与敌人同归于尽。但是,他又施咒在这些族人身上,让他们陷入假死,这说明总有一天是希望他们能重见天日的。所以,恐怕是岛屿再度出海见天日,这咒就能解,这些人就会醒了。” “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先过去看看吧。” 说着,白惑搂住南荞的腰,两人飞了过去,落在祭台之上。祭台之上却并不只大祭司一人,只是除了他是坐着的比较醒目,其他几人是躺着的,看服饰与打扮,应是权贵。 “这个是族长,族长夫人,”白惑凭着记忆说着,“这是他们的两个儿子,一个小女儿。” 两个儿子看似已经成年,而这个小女儿还是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都长得俊秀可爱。族长一家被好好地安置在地上,身上甚至还盖着几块布帛。 再看那个大祭司,头发垂下来,盖住了脸,但是从露出来的一双枯骨般干瘦的手,可以推断,大祭司是真的死了。 “他放血以身结印,又撑着最后一口气,施术将所有乱七八糟倒地的族人排列整齐,给他们体面,这里的人之中,唯一死去的,只有他了。”白惑的声音沉重而幽深,这个大祭司,常年在祭台上族徽之下,祈福叩拜,是他的原身玉雕白蛟最熟悉之人,连带白惑都有些戚戚然的感伤。 南荞叹了口气:“我们想找找五灵盘看,然后看看能不能依靠五灵源的力量把岛弄上去。你说当时皇帝也是被捆在这里的,那他肯定带着五灵盘,但是,他人究竟在哪里呢?哎?说起来,五灵之光去哪里了。” 南荞打算再次拿出五灵源来召唤出五灵之光。 不过白惑倒是按住她的手说:“不用了,我知道他在哪里。” 说完,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那块空白的石墙下面,但是使了点灵力使自己漂浮起来,随后抬手按上石墙。刹那,石墙漾起一片微光,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颤动起来。墙面扭了一阵,一个人形被推挤了出来,像是从果冻里挤出一块骨头,那人形被推倒在地,噼里啪啦摔得粉碎。 是具早已成了白骨的尸体! 然看他的衣着,分明是龙袍! “他就是源氏皇帝?”南荞问。 “没错。大祭司骗他靠近族徽,族徽墙上有秘术,能吞噬触生灵。这是蛟族的重大危机应对之法。大祭司和族长一个手势就相互沟通好了。但是他们没有想到,五灵盘下的结界与法术,就算施咒人死了也不会解开。再这么下去,被困在这方小小的神殿里头,没吃没喝没有灵力,他们迟早全死。而且,一方源氏后人寻仇,大祭司与族长不得已才施咒,让所有人假死并沉岛海底。” 南荞叹息:“他们也是破釜沉舟了,怎知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呢。” 她靠近源氏皇帝的那堆杂乱的骨头,翻了翻,眼睛顿时一亮:“找到了!” 只见她从皇帝的衣襟里摸出一块吊坠来,乍一看是个银质的五角吊坠,不过玉佩大小而已。但是白惑自然是知道的,这不过是五灵盘的虚像而已。 “太好了!”南荞用衣服擦了擦五灵盘上的骨灰,“先来试试看吧。” 白惑却是迟疑着皱了眉:“会不会太浪费灵力了?” 解咒的灵力耗损到底要多少还是未知数,荞荞到时能不能撑住也不知道,说他自私也好,他宁愿龙降岛不出海,也不希望荞荞离开他们。 第581章 重掌五灵盘 南荞安慰他:“不打紧,只是一座小岛而已,和整个沉灵比起来九牛一毛。” 说完,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那是提前准备的一点楚翎的血。因为太危险了,他们也不是带不了楚翎,但是这水底下都是未知,一旦发生什么无法预料的危机,南荞怕顾不上他。况且,解血契只要他的血就可以了,他本人的确不用下来。 拧开瓶盖子,把血往五灵盘上倒了点,果然,那血瞬间就沁了下去,原本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块银质牌面上闪现出无数的花纹,花纹散发着光芒,迸射出盘子般大的一个红色血契,悠悠顺着一个方向旋转。 南荞见状,掐破手指,将自己的血滴上去,新鲜的血滴刹那覆盖了原来的血色,顿时反方向浮动起来! 南荞笑了笑:“血契更换好了,现在这个不省心的东西总算收回来了。” 她将五灵盘一甩,盘面立马变大,这会子,是货真价实的一个五角盘。托在手上,能清晰地看到盘子的五个角上是代表五灵的图案——金、木、水、火、土。 南荞拿出五灵源来,正想放上去,白惑握住了她的手腕。 南荞看他,他的眼里满是忧伤与不舍。 “没事的,白惑,你知道的,我不会真正死亡。” “我知道,可是……”主神界一日,小世界千年,况且,他们为了入世,耗尽了自己在主神界所有的修为,虽说也不会死在小世界,但是再次回到主神界的时候,恐怕连人形都修不出来,这是银月神主所说的代价。 他不怕修为尽失,只怕忘记她,忘记了自己爱她。 南荞一手托着五灵盘,一手抓着五灵源,不太方便,她只好把脸凑到白惑肩膀上靠着,柔声道:“白惑,我知道你在怕什么。最坏的结果就是我们都回到主神界,你们被打回原形,恐怕会忘了我。但是我保证,我不会放弃你们的,我会等你们重新修回人形,也不过一千万年嘛。然后我会告诉你们我们的故事,到时候,你们若还能爱我,选择和我在一起的话,你也知道,我们主神隔一千万年可以休一次假,我们到时再挑一个小世界下来再续前缘怎么样?” 白惑抱紧了她,有点委屈:“那你得看紧我们啊,在我们失忆的时候,别被其他女人抢走了。” 南荞苦中一笑,哎,她也舍不得,虽然有退路,但主神界的一千万年,对于主神来说,也好漫长啊,以前他们一直围绕在她身边,现在更是无微不至地宠着她,若是忽然间他们全都不认识她了,这份煎熬足够煎心蚀骨了。 南荞抬起头来,佯装轻松:“那是自然,我的男人,除非你们自己要走,否则,我绝不会拱手让人。但是你们要甩了我也不容易,我也得扒你们一层皮解恨再说。” 白惑刮了刮她的鼻子:“行啊,血肉都可以给你。” 两人抱了一会儿,白惑终于放开南荞让她干正事。 南荞把五灵源放在五灵盘上,想了想,念起咒诀来。 五大灵源从里到外散发出五色的光芒,飞旋而上,像是无数的星辉飘散开来。南荞继续念诀,星辉飘飘洒洒蔓延开去,很快弥漫了整个宫殿,随后沁入地面与宫殿墙壁之中。 于此同时,在结界外头愤愤不平的水夕,以及藏在宫殿门外穿着幽鲨皮潜水服暗中观察的荣息郡王手下,以及埋伏在远处那些幽鲨肚子里之人,都看到从这座原本就散发着莹莹微光的宫殿之中漂浮出了大片五彩的光沙。 那些光沙如纱幔,似海浪,快速蔓延,好似要将这整座海底都包裹住。而海底传来沉闷的轰鸣声,海水都震动起来,仿佛一只庞大的怪物即将从深处咆哮而出! 第582章 大战前奏 海水的震动越来越明显,幽鲨体内的士兵开始慌乱起来,因为连带幽鲨被剧烈抖动的海流影响了,开始晃动起来。 “怎么回事?!主将还没回来,我们怎么办?!”留守的几名士兵有些手足无措。 比他们更加惊恐的是神殿外的那四名埋伏之人,因为他们发现整片大地开始颤抖,还没等他们游走,一股自下而上的冲击力竟然把他们吸附在了岩石地面上,使他们无法逃脱! 他们终于惊恐地发现,这扑面而来的水的冲击力昭示着,这片海底大地正在快速向上浮起来! 随着底下的光越来越近,操控幽鲨的士兵终于反应过来,大叫着:“海底撞过来了!快,快走!” “可是将军他们没回来啊!” “笨蛋!再不走,我们会被撞死的!” “好!”有人一扯气囊里的一根肉条,幽鲨张大嘴叫了一声,直往水面游去。 水底的人根本不知道此刻的水面是怎样的场面。 千里眠潜入了岩石岛的地下要塞,很快就发现了要塞的秘密,难怪他在两岛相邻的峡湾里发现不了任何船只,没想到这两座岛早就已经被挖空了! 另一边不得而知,但是这边这个岛中岩洞里,竟然停靠着密密麻麻的战舰!粗粗一看,足有百来艘!全部都是同方觉一般的中型战舰,一艘能载五百士兵,配备了各种攻击的武器,而且从样式上来看,更倾向于方觉的战舰。 这神湮之海是鎏潮的海域,鎏潮不可能制造方觉样式的舰队,而且……他一路避过来见到的巡逻人员,的确都是妖族!多为魅族的鎏潮,又怎么会征用如此多的妖族士兵呢?! 但是他从来不知道方觉在鎏潮安插了这么一支庞大的舰队啊?难道是想暗地里偷袭鎏潮,掀起两国的争斗?沉灵最大的两国爆发战争,那将会是何等生灵涂炭、血流成河的场面啊! 另一种可能,这个地方在龙降岛附近,这个舰队是为了龙降岛传说的宝物而来。但是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龙降岛的宝物,只是传说而已。虽然他们知道的确有宝物,但是世人只是乱传而已,并不坐实什么宝物。而且,龙降岛遗迹根本不是寻常人能下去的。 就在千里眠躲在暗处思考之时,大批士兵躁动起来,整装列队,向着洞外跑去。有人在大叫:“快!前锋营随我去笋尖岛支援!” 外头也隐隐约约传来爆破之声,厮打喊叫,千里眠忽然明白了,可能青玖那边也发现了。云青玖的脾气,又怎能任他国势力在自己的地盘上兴风作浪呢。纵然是交好的方觉,因为这些年月也不过表面风平浪静而已,暗地里已经是风起云涌。因为千里彰不少骚操作,侵害到了鎏潮的许多利益。 国与国之间,原本就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千里眠脸一沉,立马跟在军队身后跑出去。 果然,一到外头,海面上已经乱做一团,对面那座岛里驶出了好几艘战船,正在向他们航船的方向投掷石弹。 他们出来的时候,当然不是只有一艘船,共有三艘,还是魅姬硬要让他们带的,说是最近鎏潮海域不安全,出现了不少海寇,让他们带着手下放心点。没想到,魅姬真是未雨绸缪,一语成谶了。 天空有不少灵术产生的气浪和光芒,一个青色的幻影在大批敌军之间穿梭,而敌人像是被射中的飞鸟般落下来。 不对,那不是敌人!千里眠眯眼一看,这群乌压压围着青玖的,是一种凶猛的恶禽——鬼鸦! 看来都被关在岛里,现在放出来牵制青玖了。除了鬼鸦,天空里还腾空立着两道身影,似乎是操纵鬼鸦之人,只见他们不时出手攻击一下青玖。而且这两人的色阶竟然也是紫阶! 千里眠这回不能再坐视不理了。他看了看他们战船的方向,还好,容澹和楚翎在船上,也能结界抵挡。 容澹身经百战,指挥打仗不是问题。 千里眠抬手一甩,慕云扇在手中火光四射,他像一颗倒飞的流星,往乌压压的空中飞去! 第583章 幕后之人现身了? 青玖卷起的飓风,裹挟着一群鬼鸦扎入海里。千里眠飞至半空,将手中的慕云扇一扇,一片火焰喷薄而出,朝着鬼鸦群扑去,黑压压的鬼鸦群顿时一片火海,大群大群往下掉。天空很快就被清理干净了。 “死鸟!你怎么现在才来!”青玖立定,大叫道,“你知不知道我在那座岛里看到了谁?!他娘的!竟然是你们方觉的肃王千里了!他在岛里藏了一支军队!” 老十?!千里眠一惊,老十以前也是对皇位虎视眈眈,但是自从十二成为太子后,他就收敛了不少。他和十二也没放松警惕,奈何抓不到他把柄。 没想到是在鎏潮的地盘上,还是鲜少有人涉及的龙降岛遗址附近,私建军队?!他这是要造反吗? 眼看鬼鸦群被灭的差不多了,操控鬼鸦的两人也露出了真面目,一个是黑衣白发的女子,还有一个是绿衣的男子。 千里眠眉一皱:“隔山双煞?” 那绿衣男子笑道:“萧王殿下好眼力,居然能认出老朽夫妻俩?” 千里眠脸色黑沉:“隔山前辈二人早已位列十二紫阶之列,为何还要参与这俗世的尔虞我诈,甘做别人的刀?!” 那绿衣男人不屑一笑:“位列紫阶又如何?我两早年一心在修炼之上,待到修成紫阶之后,才发现活得越久越逃不过碎银几两。如今,我们只是凭本事吃饭罢了,又有何不可?” “话虽如此,然而不问缘由不明是非,你们为肃王做事,可曾清楚他的图谋?可曾想过他的所作所为,将会给方觉,给沉灵带来怎样的劫难吗?!” “七皇兄此言差矣!”底下传来一声大喝,一道褐色光芒窜上来,是一只褐色的大雁!他在空中盘旋一下,化作肃王千里了的模样,背上的羽翅仍在扇动。 幕后之人现身了? “老十,”千里眠眯起眼来,“原来你这些年离开了王城,是在此处密谋这样的事。若是父皇知晓这事,你觉得他会不会让你落得个十一的下场?” 千里了不屑笑:“你别拿父皇来压我,他懂个屁!他只看重老十二那种唯唯诺诺的榆木脑袋,怎会把我们放在眼里!我们有野心怎么了?没有野心与手段,不狠心一点哪能管住这么大一个国家?哪能让千里家族屹立数千年不倒?!我们千里家一千七百年了,快要到统治王朝过不了一千八百年的魔咒,若是不用非常手段,难道看着自家王朝覆灭吗?!” 诅咒之后的三大王朝,第一个稷氏王朝,在最艰难的时候经历了一千一百年。第二个源氏王朝,历经一千七百年,第三便是他们千里王朝,如今过了一千七百年。但是近百年以来,总有谣言传出每个王朝过不了一千八百年的魔咒。 这些谣言,恐怕与前代源氏王朝的遗民有关。 “七皇兄,我最看不懂的就是你了。你再厉害再聪明,皇位也轮不到你头上。你说你一天天的尽为他人做嫁衣图什么呢?” 千里眠冷笑:“人各有志,怎么着,只有当皇帝才是有意义的志向吗?” “行了行了!少在这里放屁!”青玖这暴脾气上来了,“你这臭老鼠在老子的地盘打洞还有理了?!” 千里了被气到了:“你说谁臭老鼠?!” 青玖嗤笑:“难道不是吗?只有老鼠才打洞,你不就是在岛上打了洞吗?” “云青玖,你别得意!”千里了退后几分,向隔山双煞喊道,“二位,现在是展现你们真本事的时候了!别手软,直接给本王宰了他们!” 第584章 酣战 隔山双煞领命,二人各自祭出了自己的兵器来。一人是一面镜子,一人是两把大锤。 青玖与千里眠背靠背,两头正是隔山双煞。 只见那黑衣女人将镜子往顶空一抛,镜子飞到千里眠和青玖头顶,刹那间投射出一片光芒来,那光像是一张网,把千里眠和青玖罩在里头,瞬间就收紧了。 二人惊了惊,果然是紫阶的灵力,不似寻常对手好对付。 千里眠歪头说道:“云青玖,看来我们也要认真点了。” “你这不是废话么!”青玖率先涨开色阶,那张将他们捆绑起来的网渐渐被撑开了,然后碎得四分五裂! 黑衣女子被震得退后一步,不可置信:“不可能,你都已经成亲了,一个失了魅丹的魅族,又怎么能有紫阶的灵力?!” 青玖表情肆意狂妄:“本皇子自然是天赋异禀!又怎么会是你们这样的杂碎能理解的!看招!” 青玖手心一闪,奔月弓跃然其上,他拉满弓,对准了面前的绿衣男子,光箭瞬发!那箭飞到半路猛地化作了一片箭雨!绿衣男子抡起双锤抵挡,虽是挡掉了大部分光箭,但仍是让一支光箭穿透了肩膀,鲜血直流,勉强稳住身体不掉下去。 “鸣哥!”黑衣女人大叫一声,这会子用了十成的功力攻上去。 这天空打得如火如荼,而海面上也好不了多少。 他们出行只带了三艘船,加起来笼统两百人而已,如今面对的,竟然是对面黑压压几十艘战船,以及迎面投来的各种火石箭矢。 容澹已经指挥着三艘船排成一列,而楚翎结下了巨大的结界,笼罩在三艘船的上方,好在源氏家族最擅长的灵术就是结界,当初才能结下笼罩整座龙降岛的结界,令龙降岛众人在逃脱无望的绝望下与源氏军队同归于尽。 所以,对方的火力攻击暂时被挡在结界外,而他们船上的火力和攻击却能打出去,击中了好几艘船。 然而对方火力实在凶猛,还有不少御风凌空的妖族攻击他们的结界,眼看楚翎灵力渐渐不支,他咬牙硬撑着。 容澹觉得不能如此坐以待毙,于是放出了巴德尔。巴德尔是水陆两栖的,本就不怕水。他让楚翎坚持,让船上的将士们对抗结界外头的灵术师,而自己跳上巴德尔的头,从水中潜过去。 他孤身一人要去,楚翎大叫:“你回来!太危险了!小荞马上就会回来的!” 启晃时期的记忆觉醒之后,容澹已经没有太多的顾虑了,五千年前的大地,还不曾有这么多的规规矩矩,一打仗,两军都是拼了命地打。他的这具身体虽然也不是蜜罐里长大的,但是经历的战争与以前比起来都是小场面。他已经安逸太久了。 巴德尔从水底潜了过去,很快抵达了对方船队的水下。容澹一路用灵术憋着气,抵达之后,指挥巴德尔去攻击,而自己从水里一跃而起,拔剑杀上了船! 对方舰船上的士兵真当没有防备,被他杀了个措手不及,纷纷举起武器、施展灵术抵抗。 而容澹的剑术自然是了得,在太息宫与天荒之境吃了不少灵药,色阶也早是紫阶了,灵术也是暴涨,对付这一群乌合之众绰绰有余。加上巴德尔在水底将他们的船凿了不少洞,还把其他的船直接从中间给拧断了,这让对方损失惨重! 对方终于发现,集齐了太息宫、方觉、鎏潮与怅国各位巅峰紫阶的队伍,果然不好对付,并不是人多就能将他们打垮。 蛇眼岛内,将士惊慌地汇报前方战况,荣息郡王尚之滨在观测口看着硝烟弥漫火光冲天的战场,脸上一丝不屑:“看来老十也是个沉不住气的,你说他们有海兽?” “是!也不知是什么,但是应该不是懿阳郡主身边的永冥花和海怪炽,而是浑身黑色的同蜘蛛一般!” 尚之滨皱起眉:“既然他们出动了怪兽,那我们也得回礼了,放出三号幽鲨。” 将领面色惊恐地应道:“遵命!” 第585章 海怪 在巴德尔砍爆了第三艘舰船,容澹也砍掉了面前一批炮灰的脑袋时,海面上忽然冒起一注巨大的喷泉,直冲天际,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就连在天空里战斗的青玖千里眠以及隔山双煞也惊到了。 隔山双煞已经气喘吁吁,男子的绿衣之上血迹斑斑,而女子也是口吐鲜血,两人相互搀扶,这才不至于掉下来。而青玖和千里眠虽然也有喘息,但有他们昔日神兵的相助,整体没什么问题。 然而海面上这巨大的水柱,不仅震得他们自己的船只剧烈摇晃,而从天空望去,那水柱之下有一处巨大的黑影,待水柱消失后,快速地向着他们的船冲去。 体型之庞大,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千里眠当即发现不妙,楚翎的结界管不到水底下,这怪物若是从水底冲去,他们的船必翻无疑! 千里眠一头扎下去。 “别让他去支援!给我拦住!”一直旁观的肃王大叫! 但隔山双煞已经力不从心,那女子使尽最后的力气,掷出镜子,想拦住千里眠,却被千里眠回头一扇子扇过去,碎成了两半! 黑衣女子一口血喷了出来! “倩妹!”绿衣男大叫一声,抱住女子。他毫不迟疑,抱着女子飞走了。 “别走啊!你们给我回来!”肃王跳脚大叫。 千里眠没工夫理他,向下冲去! 肃王想追,被青玖挡住了,青玖斜挑着眉梢,嗤道:“缩头乌龟,现在该你了!” 千里眠扎下去,但还是晚了,那庞然大物猛地就撞上了他们的主船,主船顿时向旁边倾覆而去!船上的军士们纷纷跌倒,站在桅杆上结界的楚翎一个不稳,摔落下去。 他本就因为结着巨大的结界过于消耗灵力,如今被这么一撞,掉下来一时调不起灵力自保。眼看就要掉进水里,幸好千里眠拎住了他,将他放在了另一艘船上。 但是他们的主船却无法挽救地侧翻过去。大批不是飞鸟的军士掉进了海里,千里眠还没来得及指挥别人去救,那个在水里的庞然大物张开一张深渊般的巨口,将在水中挣扎的军士们吞了进去! 战争便是如此残酷,双方必然都有伤亡。 楚翎的结界破了一下,外围的火力攻进来了,顽石砸在船身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楚翎拼着一口气,重又结起结界,拦住了火力,但是敌方一些飞禽妖族士兵趁乱也杀了进来,与他们的人厮打在一起。 千里眠看着面色苍白的楚翎,担忧道:“你没事吧?” 楚翎咬牙:“我没事,水下是不是有只怪物,你快去看看,别让它再击沉我们的船了。我们一定要撑到小荞和白惑回来!” “你撑住!”千里眠飞身跃起,专注地看着水面,果然只见一个黑影渐渐变大起来,想要撞他们的船! 千里眠收起慕云扇,对准那怪物的影子,结起灵力往前刺去!慕云扇发出一道炫目的火光扎向水面,刺中了黑影,黑影似乎吃痛,在水里搅弄起巨浪来,随后冒出海面,大声嘶吼起来,众人这才看清了这怪物的样子:巨大的鱼形怪兽,背上全是尖刺,一张深渊巨口,里面好几层密密麻麻的尖牙,嘶吼声带出音浪,震耳欲聋,把周围的人震翻在地! 眼看着另一艘船又要因为这怪物的巨浪倾覆,千里眠正准备全力阻止,忽然间,几条巨型触手甩了上来,一把推住即将翻到的船,把它稳住了。然后,冒出了水夕尖尖的脑袋和大眼睛,它此刻的皮肤是蓝色的,表示它有点疑惑。 千里眠的一颗心忽然就这么松了下来,心里想着,等回去了,一定要给水夕准备好几筐子肉包子! “呜哩呜哩?”水夕不解。 “水夕,那个怪物攻打我们的船!”千里眠冲它喊,“你能不能打败它?!” “呜哩!”水夕雄赳赳气昂昂地上去了,还没有本宝宝打不赢的水怪!本宝宝就是水中之王! 千里眠总算松了一口气,去剿灭那些窜进结界的敌方士兵。 第586章 海怪的排面 水夕出马,一个顶十! 它是远古的大海怪!其实它都不是这个世界的怪物,是澹月让它来管着沉花秘境的气运而已。它来自一个比这里更高级的仙侠世界,自然不是这里的小怪物能比拟的。 它游到那幽鲨面前时,两怪还是差不多大,幽鲨看起来丑陋又凶猛,一张大嘴仿佛能将舰船都吞下,利齿能把玄铁都嚼烂。 远处观测洞里的尚之滨看得很是得意:“素来听闻这个懿阳郡主有一只大水怪,在诸多海战中出尽了风头。我们的幽鲨怪废了我们不少灵药与灵力,来把它打造成世上最恐怖的海上怪物,到时候鎏潮也一并都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哈哈哈哈……哈……怎么回事?!” 他惊呆了!他看到了什么?! 前方,懿阳那只章鱼不像章鱼海马不像海马的海怪炽猛然涨大数十倍,像是一座海上的高山,一只触手比他的岛屿都大,一把将他们悉心培育了几十年的幽鲨卷了起来,幽鲨在它触手之中,好似一只玩具! 下一瞬,嗖的一下,幽鲨被丢进了海怪炽那张巨型圆筒的嘴里,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锐嘶叫,被吧唧了两下嘴,给吞进了它肚子里! 外人哪里知道,水夕遇水则长,只要有水,只要它想,它就能无限长大,当然水也成为了它身体的一部分。那南荞自然不让它这么做,水都被它吸完了,这颗星球还要不要存在啊。 但是现在情况紧急,而且在海里,这么一丢丢水也看不出来,谁让体型碾压一切啊。 荣息郡王的王牌海怪,就这么当场殒命,战绩是:顶翻了一艘战船,吃掉了十几个卫兵。这些成绩,对于喂养了几十年的荣息郡王一方来说,还不够给它一天的消耗。 水夕功成身退,打了个饱嗝回来,放水,变回小章鱼的大小,跳回船上,向着千里眠抬起下巴来,意思是,怎么样,我厉害吧? 千里眠竖起大拇指:“厉害!但是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要不,你去帮帮小巴朋友,还有容澹大哥哥?” 水夕拍拍胸脯,噗通一声下水,朝着那批战船冲去。 “火力小了不少,你歇歇吧。”千里眠拍拍楚翎的肩膀,让他撤了结界。 楚翎收回灵力,瘫在甲板上,快喘不上起来:“水夕、回来、回来了,那小荞、小荞他们……” 千里眠望望水底,心里一丝忐忑,对啊,他们怎么这么慢? 再说荣息郡王的舰队那边,容澹捣毁了不少火炮,所以攻击少了很多。巴德尔也不好过,他们的幽鲨二号,个头要小些,正在同巴德尔对打。巴德尔速度比不上幽鲨,被咬掉了几根丝状足,气得它上蹿下跳。 “呜哩呜哩!”我来了! 水夕冲了过来,猛地变大,啊呜一口,将幽鲨吸进了嘴里,一口吞了,还嚼了嚼,发出嘎嘣脆的声音来。 巴德尔看着比它大十几倍的水夕,惊掉了下巴。他们也不是没一起玩过,但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大啊!尤其它刚才吃这条鱼的时候,跟吃一段麻花似的嘎嘣脆!它要是哪天不开心了,是不是也能一口把它吞了啊?! 巴德尔转身就想跑,但没想到被水夕一把卷了回去。 “我不要!小土,快来救我!” 水夕一头雾水看着这块煤球,以前不是很喜欢一起玩吗,怎么现在哭爹喊娘的? 荣息郡王的舰队被打得落花流水,纷纷后撤。肃王被青玖压着揍,好不容易挣脱,就逃回了蛇眼岛。 而此时,海底传来沉闷的轰鸣声,海水里不断泛起白色泡泡,海水晃动,不是一个敌方,而是这一整片地方。 好像有什么巨大的家伙要从海里出来了! 第587章 沉岛重现 海水不断上下起伏,有巨浪涌起来。只有在天空的青玖发现,这一整片海域之下有一个庞然大物在升起来。 他急忙落下来,站在船上大叫:“有东西出来了!好大一个!比刚才那怪物大几十倍!就在咱们船底下!” “还有?!”千里眠都有点慌,刚才对方的水怪就很难缠了,若是比它还大……他看了看还没来得及回来的水夕、巴德尔和容澹。 开船根本来不及了,船随着翻涌的浪上下起伏起来。 “大家都抓稳了!”千里眠冲着其他人大喊。 而远处尚之滨的舰队与岛屿也目睹着这一番异状。 容澹已经跳上了水夕的脑袋,焦急地指挥:“快!水夕快回去!咱们去帮千里眠他们!” 只有水夕茫然,他们急什么啊? 渐渐的,水底拱起了一块暗礁,而那暗礁越来越高,越来越大,几乎就是一座小岛了。然而还没完,这座暗礁长起来的小岛上出现了建筑,岩石建筑物,虽然布满了海贝与水藻,但仍看得出建筑精美、纹理也分外清晰。 岛屿越来越大,露出的小山丘和建筑房屋也越来越多,俨然是一座规模庞大的城池。太息宫的两艘船在其中的一座山丘之上,被顶了起来。震耳欲聋的海浪奔涌之声,沉闷的岩石碰撞之声,无一不彰显着这绝无仅有的一幕:一座岛屿从海底升起来了! 所有人都看着这惊心动魄的场面,他们也看清了,有七彩斑斓的光芒从一座硕大的殿宇里磅礴而出!那座外表都是幽蓝色贝类,甚至屋顶都破败不堪的殿宇,正散发着一片璀璨的光芒。 终于,岛屿不再上升,岛上的海水哗哗地向着四周倾斜而下。虽然整座岛屿覆盖海底各种贝类与泥沙,但是从保留下来的岩石建筑与屋舍中不难看出当年的辉煌与富庶。 不说海上的战事暂停了,就连方才海战激烈时都没有动静的蛇眼岛,都有蠢蠢欲动的人影。 尚之滨与千里了在岛内看到这番景象,尚之滨还能压抑兴奋,千里了就差点火候,已经快跳起来了:“三父君!龙降岛啊!这就是龙降岛!传说龙降岛上金砖铺地,山石都是灵矿石!蛟族因而人人灵力绝顶,寿数逾千!那个白惑就是最好的例子!而且源氏当初率舰队来围攻的时候,带来了大量的财宝和兵器,也是被埋在了龙降岛,这下子,咱们全部收入囊中,大业指日可待!” 尚之滨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那你认为龙降岛为何突然升起来?” 千里了一愣:“或许是地动?” 一旁的兰琼补充道:“而且太息宫的人先我们一步在那头,恐怕这事没那么简单。” 千里了:“那怎么办?咱们在这里干看着?” 尚之滨还是下了令:“命令封砑十灵卫和舰队准备好,我们登岛!” 太息宫众人自然是率先从船里下来,直奔他们看到的那座发光的宫殿。 山石湿滑,覆盖着厚厚的水草,不少没有被冲走的深海鱼虾在地面上翻滚,做着最后的挣扎,不过挣扎不了几下也死了。 有太息宫的侍卫还抓到了幽灯鱼,兴奋得手舞足蹈。但是训练有素忠心耿耿的侍卫没有私吞,而是交给了千里眠。千里眠没有在意,直接给了发现的侍卫,但是不明不白的东西决不能乱碰。 一群人来到宫殿前头的台阶上,高耸的台阶又宽又长,通向前方那座巍巍然的殿宇。 第588章 重见天日 但是,一群人还没走到半中央,神殿那扇爬满海藻海贝的黝黑的大门,忽然开了一条缝,伴随着巨大的石头摩擦之声,那扇门缓缓向里敞开了。门内还有不少的海水涌出来,带着鱼虾从台阶上滚落下来。台阶上众人忙闪身躲避。 “哎呀,都傻了,走什么啊,不能飞吗?!”青玖率先顿悟,一跺脚就飞身而上。 千里眠无奈跟上,其他人亦是。 等他们纷纷跃上宫殿前的平台,刚好门已经大开,而门里走出来的,正是南荞和白惑! “小荞儿!”青玖欢喜地大叫,“老白,你们没事吧?!” 南荞笑道:“当然没事,咦,你们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好像很狼狈,衣服都破了,而且,少了很多人。楚翎,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白惑也看着他们皱眉:“这是遭袭击了?” “哎,别提了。”楚翎还是被人扶着上来的,他的灵力都快被榨干了,“还不是你们那个荣息郡王……” 他忽然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见那座宫殿的里面有影影绰绰的人影在晃动,他顿时一声大叫:“鬼啊!那里有鬼!” 他这一声叫,把众人的注意力全吸引了过去,果然,门内走出不少面色惨白青紫的人来,一个个气息奄奄的,好像僵尸鬼魅。 “小荞儿快!”青玖冲上去把南荞拉到身后,“老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鬼呢,青天白日的,也是他们魂飞魄散!” 其他人也是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千里眠都绷紧了神色。 南荞赶紧解释:“大家别紧张,不是鬼,他们不是鬼!” 那群人走到门口,却因为外头刺眼的阳光而畏惧不前,纷纷在门口翘首观望,其中有几人走在前头,向南荞和白惑行了礼,对着白惑说了一些奇怪的语言。 而白惑用同样的语言回答了他们后,他们转身回殿里去了。 “哎哎老白,你们说什么呢?这是什么话?”青玖迫不及待问。 “是蛟族的语言。”白惑回答,“这些就是蛟族当年被沉到海底之人,他们没死,只是被大祭司封印了起来,如今岛屿重见天日后苏醒,还不适应外头的阳光,我让他们先回殿里纳灵再说。” 众人这才恍然。 千里眠问:“那个五灵盘你们找到了吗?” “找到了。”南荞手里正拿着这个东西,给他们看了看,但是突然想起,“你们刚才说什么荣息郡王是怎么回事?荣息郡王尚之滨?” 正在这时,被留守船上观测的侍卫突然赶来喊道:“不好了!萧王殿下,那些人登岛了!他们的舰队开始包围这一座岛了!” “舰队?”南荞一听,再结合大家现在的状态,一下子就猜到了,“尚之滨在这里?你们和他打过了?容澹呢?” “小容带着水夕去那头打他们了!哎呀你是不知道!”青玖一肚子的牢骚,面色愤懑,“方觉的荣息郡王和肃王沆瀣一气,一句话不说上来就打我们啊!那么大两只海怪,撞翻了我们的主船,还吃了我们的人!老子现在不知道他为什么打我们啊!你们倒是说说为什么,莫名其妙!” 楚翎也一脸莫名其妙。 千里眠白他一眼:“不是你开的头吗?你先跟他们打起来的。” 青玖猛的一拍脑袋:“对!就这这样!那我肯定打他们啊,他们在我鎏潮的海域上私藏方觉的舰队!你说他们什么居心!被我发现了还想抓我!我也不能坐以待毙是吧!” 千里眠道:“既然青玖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图谋,他们肯定是想趁着人多势众解决我们的。而且,我猜想这次也不是巧合。这个地方也不是物资丰茂之地,他们长期待这里需要后备资源的支持。何况千里了这种平日里作风奢靡之人,哪里受得了这个苦。” 白惑皱眉:“你的意思是……他们专程在这里等的我们?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要来这里?除了我们自己人,就是魅姬和几位王君,以及一些他们的副将知道了,难道……” 有细作?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其他人也猜到了,一时都有些惶恐,互相看着。 千里眠毕竟带兵打仗经验丰富:“我们也不必不想猜忌,跟我们来这里的都是知根知底的。” 白惑赶紧把话圆回来:“不错,青玖,看来得让母皇肃清一下周围的暗线了。那荞荞,你和他们先留在这里休整,我先去看看。” “不行,我和你一起去吧。”南荞回头看向千里眠,“千里眠,你们辛苦了,你带着他们休息一下,我们带的药能用的用一用,说不定等下还有硬仗要打。” 千里眠也不拉扯,直言道:“好,你们小心。” 第589章 备战 等南荞和白惑飞身在空中时,就能远远望见前方一大群战舰,而且他们是分散驶来,明显是想从不同的方位包围这座岛。 沙滩上,水夕带着巴德尔,身上还骑着容澹,刚好爬上来。南荞和白惑便降落下去。 “容澹!”南荞一下来,就见容澹也不稳妥,衣服上破了好几处,有血渗出来,脸上还破了道口子,他还从海里出来,一定很疼。 “来你坐下,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南荞忙拉着容澹坐到沙滩大石头上,掏出剪纸医疗包,开始替他处理伤口。 “没事,我不疼。”容澹虽是这么说,但心里乐开了花。 南荞处理伤口,容澹同他们讲述他看到的:“他们每艘船大约有三百人,其中多数是妖族,而且以水族和飞禽居多。船上装的是火石一体的投射机,还有连发弓弩,一切配置都是最高武器配置规格。这样的军力,完全就是一支完善的水师。但是,你们方觉的荣息郡王和肃王是没有兵权的,所以,他们此举无异于在准备造反。” 白惑点头:“我们也是这么认为。而且,他们守着我们,大约也是觊觎龙降岛。估计是鎏潮魅姬身边出了奸细,把我们的行踪透露了,他们知道我们要来龙降岛找什么东西,便尾随跟了来。” “现在怎么办?”容澹回头望向已经拉成一条线的敌方舰队,显然是想将龙降岛围住,“他们人多势众,船上还有武器,怕没那么好对付。而且,楚翎应该结不了能保护整座岛屿的结界。” 白惑满目沉重地看了看前方的愈加逼近的舰队,又回头看了看后方,他们的人倒是个个有自保能力,但是蛟族就不一样了,他们刚刚出水苏醒,身体里的灵力当初也被吸取得没多少了,根本保护不了自己。 如今坐以待毙是不行的,要先发制人。 “荞荞,我们这样,我先去打前锋,你留在岛上,以防他们还有后手,务必替我保护好蛟族的人。” 南荞虽然也想同白惑并肩作战,但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于是点头:“那你小心。” 于是白惑飞走了。他刚走,青玖就来了,落地就叫起来:“老白呢,他一个人去了?!” 南荞问他:“我不是让你在那边照顾伤员吗?” “死鸟和小楚在那里,他们顾得上,是他们叫我来的,不用他们说,我也要来的。”青玖望了望前方,咬牙,“老白就是爱出风头,一个人怎么对抗得了这么多战舰啊,光有人就算了,人家那上百艘的舰船可不是儿戏!小荞儿,小容子,你们在这里待着,我去帮他!” 说着,一阵风飞走了。 南荞看着飞去的白光与青风,还有伤痕累累的容澹,心疼的同时也有欣慰,虽然她的夫君们平时吵吵闹闹,但也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在吵闹中不乏兄弟情谊。这种关键时刻,也是能交付性命的。那也好,如果她到时候走了,他们也不至于瞬间失了寄托,也能互相扶持着走出来吧。 第590章 神殿之战 不远的前线战场上很快就起了打斗,肉眼就看得出来,舰船开始开火,而白惑已经化作了巨大的白蛟,穿梭在火石与箭矢之中,将绝大部分的火力都挡了下来。而南荞在沙滩上,力所能及地解下抵挡的结界,阻挡对方的攻击给岛屿带来的危害。 但是,她毕竟不是专修结界术,结界幅员没有多大,挡不了多少,很多飞得又远又高的,越过了她的结界往岛中飞去。那里,就只能指望千里眠楚翎来保护了。 她也想飞去前方作战,但又怕这是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不敢贸然前去。 “水夕,你还行吗?”南荞看向一旁的水夕。 “唔啾!”吃得饱饱哒!水夕欢快地挥了挥触手。 “那好,既然他们不仁,我们也不必心软了,你把那些船都去搞定吧。” 士兵虽然无辜,但是站错了阵营就是原罪,打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虽然是创世主,应该平等地对待众生,少做杀戮,毕竟杀戮会损功德,但是,有些众生,自己讨来的这炮灰命!不灭他们,她的这个世界,要毁了! 水夕得令,鸣叫一声又下了水,巴德尔张牙舞爪想跟,南荞拦住了它:“巴德尔,水里不是你的强项,你跟容澹到神殿去,保护那里的蛟族。” 南荞向着神殿的方向一指,刚想同他们说在哪里,然顺着她的手指,两人都看到了前方岛屿中心地带,起了浓烟。 “糟了!”南荞大惊,千防万防,还是有漏网之鱼上来了?! “我们回去!你们跟上我!”南荞说完就飞走了。 容澹爬上巴德尔的背:“我们走!” 前方的舰队的确是声东击西的诱饵,因为他们在船上没发现荣息郡王的影子,只看到千里了上蹿下跳,好像故意要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但是,白惑青玖也不能忽视这个诱饵,因为他们的火力太大了,不去管,岛屿都要被击沉。而南荞还留在岛上,他们也安心在前线抵挡。 再说那个潜入之人,正是驾着最后一条一开始被派去监视南荞他们入海的幽鲨,它也回来了,所以尚之滨正好改变策略,带着那十灵卫,钻到幽鲨肚子里,潜海从后方登岛。而且潜海的,也不仅仅只有这一头幽鲨。 青玖他们只是看到了停在岛屿内部水面上的舰队,青玖脾气急躁,他当时没看见的,还有水下一艘艘潜海艇。那潜海艇自然不如信息星际时代的先进,动力是鱼类的妖族,妖族人多,尚之滨舰队之中多的就是鱼类,因而化了妖身浅海拉着能载二三十人的潜水小艇不在话下。 这么大一座岛,太息宫众人根本不能面面都看守到。所以,他们很快从背面上了岛,并且围攻神殿。 千里眠发现他们以后,他的慕云山就开始烈火招呼了上去,顿时浓烟四起。 等南荞和容澹赶到的时候,神殿附近俨然成了战场。太息宫众人在同尚之滨的人战斗。 楚翎站在神殿最前头,结起了笼罩整座神殿的大结界,将所有攻击神殿的火力挡住了。显然他已经精疲力尽,因为他的尾巴都已经显露了出来,在身后飞舞,快维持不住人身了。 蛟族的人听到动静,有些胆大的神色仓惶在门口偷看。楚翎大叫着:“你们给我进去!关上石门!” 但是语言不通,人家听不懂! 而千里眠一人对抗一队一看就与普通士兵截然不同的灵卫。千里眠被那十人列阵围在中央,那阵法看起来十分厉害,将千里眠和他的慕云扇都压制着动弹不得。 这十灵卫是尚之滨的死士,各个都在蓝阶,灵术十分了得。没想到平时不显山露水,偏安一隅的荣息郡王,韬光养晦,下着这么大一盘棋。 而罪魁祸首荣息郡王尚之滨,这会子站在神殿面前,冷眼旁观着这一场鲜血淋漓的战役。他的身后还有几个身穿黑色斗篷的近卫,似乎绑着什么人,亦是无声无息。 南荞一来,心头悲愤,挥起一掌,打向围着千里眠的那些灵卫。 她的攻击带着十层的愤怒,自然威力十足,灵卫被打飞了几个。阵法破了,千里眠总算松了一口气。 南荞飞下来,拉住千里眠飞起,又一袖子的丝带飞出去,精准无误地缠住了每个太息宫的战士,将他们全部拉了回来,汇聚到了神殿外头。 南荞穿过楚翎的结界,将摇摇欲坠的他抱住:“我来了,你收起来吧。” 楚翎像是撑着最后一口气,人瞬间瘫软下来。结界也不见了。 南荞抱着他,度了他一些灵力,被他拦了下来。 他喘着粗气:“别……你别浪费,你还要解咒呢。我没事,死不了。” 南荞心疼:“你这么拼命干什么,你本来就没多少灵力。” “因为,这是父债子偿的戏码吧,”楚翎自嘲笑笑,“你看啊,我的老祖宗害了他们,现在是不是该我保护他们了啊,编剧肯定都会这么写。怎么样,我演得不错吧。咳咳咳……” 他开始咳。 “你别说话了,休息一下。接下来,我来保护你们。” 第591章 荣息郡王 容澹接替南荞围到楚翎身边,而南荞站起来,走到最前头,看着对面的尚之滨,还有站在他身边的兰琼。 尚之滨在每年的新年家庭宴会上还是能见一面的。南荞虽然前些年还没和千里眠成亲,但是宫里已经默认她是皇家的媳妇,而且她是太息宫的掌事,自然过年宴会都得参加。 当时,她觉得这个作风很是低调的荣息郡王,怎么看怎么与心思毒辣的兰琼不一样。这么多年,似乎根本也不争宠。皇后每年去荣息郡也就个把月。 现在看来,果然是咬人的狗不叫。 千里眠曾经说过,尚之滨以前只是个小城里官员的儿子,是因为长得像仙逝的灵韵郡王尘绒,被千里彰发现,所以带进宫去送给了皇后。当时灵韵郡王死了十来年,皇后虽不至头几年那般悲痛欲绝,但仍整日郁郁寡欢。 后来尚之滨去了之后,皇后果然开心了许多。但是皇帝心眼小,自然不能见别的男人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于是将他赐封到荣息郡,让皇后每年去住个把月。 这么多年,尚之滨看似也是安安分分,但是为数不多的接触中,聪颖如千里眠,还是看出了尚之滨暗藏的獠牙,本以为只是些仗势欺人的手段,没想到他竟还不知满足,勾结肃王,私建军队,野心至此。 “荣息郡王。”南荞还十分客气地同他打了声招呼。 “懿阳郡主,哦,应该称呼你为南掌事更符合你的身份,因为你毕竟还是方觉的萧王妃,鎏潮的崇霄王妃,怅国的准太子妃吧,还有这位,应该是先代源氏皇族的遗孤,被临渊太子夫妇用秘术封印至今的小皇子吧?” 太息宫众人面色惊异,南荞亦是满脸警惕,他居然全知道。 “啧啧,掌事真是好手段,沉灵大地上这么多国家的极品青年才俊都逃不出你的掌心,连我这个手段不错的女儿都抢不过你,实在是叫人叹为观止啊。” 南荞也不生气,只冷冷一笑:“过奖,只是让你们见识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而已。” 尚之滨倒没想到她居然没被激怒,原本以为一个丫头片子定然脸皮薄,气气她看她恼羞成怒也可乐,没想到她全然不当回事。 “我们还是不要浪费时间,请问荣息郡王今天唱的是哪一出戏?夺权?还是杀人灭口?其实,我们对你和千里彰的恩怨没什么兴趣,但是你要动老十二那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还有,你在鎏潮的地盘上逞威风也太过分了些吧。” 尚之滨笑了笑:“既然都被你说完了,本王还有什么可说的。是啊,的确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同为皇后的丈夫,他是九五之尊,而我凭什么只能给他两磕头呢,给他两磕还不够,他的儿女们都能在我面前颐指气使的,而且同样是皇后的女儿,我的女儿却只能是郡主,被他的女儿呼来喝去的,真是让人生气啊。” 南荞听着直皱眉:“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情?说实话我也不喜欢千里彰,但是,你目前的身份,你所有的荣华富贵,若不是千里彰将你引荐给皇后,以你的出身,你根本就不能企及现在的高度吧?你居然还嫌他们的身份处处高于你,让你难堪?我都有点替千里彰悲哀,养了一只白眼狼。” “你!”尚之滨自己先怒了,“好,好,南掌事果然伶牙俐齿,落不得一点下风。带过来!” 他向后一挥手,身后的手下把方才用黑斗篷罩着的两人提了过来,尚之滨自以为十分霸气地一笑:“我倒要看看,你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说完,他将其中一人的帽兜掀了下去。 南荞大惊:“湉湉?!” 另外一人也被掀开了帽子,竟然是鎏潮三公主凌霁! 青玖和白惑刚好从前线回来,落在广场上,就见到了这一幕。 “三姐!”青玖当即怒火中烧,“你把我三姐怎么了?!” 第592章 人质 尚之滨笑了笑:“没怎么,本王先声明啊,不是本王把她们抓来的,而是她们自己潜入本王的要塞,本王顺便抓起来的,本王还以为是你们派她们打前锋呢。” “你要是敢动我三姐一根头发,我就把你碎尸万段!”青玖青筋冒起,几乎想冲上去,被白惑拉住了。 尚之滨一把掐住昏昏沉沉的凌霁的脖子:“放心,本王对这种黄毛丫头的类型不感兴趣,比起他两,说实话,也是南掌事合本王的胃口。” 白惑落下两个字:“找死。” “哎?白少尊先别生气啊,本王就是说说自己的品味而已,跳归池也很麻烦的,皇后死之前,我暂时不做这个打算。”尚之滨神色悠闲,仿佛皇后只是一个不相干之人,“她们太吵了,只是下药让她们安静一会儿。我本来也没想到这个份上,既然她们自己送上门来了,那我就物尽其用一下。” 南荞口吻黑深眼神肃杀:“你到底想怎么样?” 尚之滨抬了一下下巴:“就那个,你脖子上的东西,就是源氏落在蛟族的神器吧?” 南荞捂住挂着的五灵盘:“这个你要来做什么,你要这个东西没用。” “那你们又是用来做什么?谁不知道当初源氏末代皇帝用这个东西控制了灵力天成的蛟族整座龙降岛,蛟族啊,光看白惑就知道了,他们是如何强大的种族,却也能被这个神器控制,你们说,要是有了它,还有什么不是我能控制的?” 南荞看了看白惑:“那你就错了,白惑是个例外,就算在蛟族里,他也是无可匹敌的存在,没有蛟族能企及他的高度。” 白惑是万年的白玉,本身自带灵气,加之蛟族千年的参拜与信仰,还有龙惑神魂的加持,自然是睥睨天下的存在。但是,却让世人以为,蛟族人人皆是如此。 白惑补充道:“蛟族只是活的久,他们要出一个紫阶也是很难得的事情。” “你们骗谁呢!废话这么多,先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尚之滨自然不信,他掐住凌霁的脖子,冲肃王使了个眼色。 肃王过来,抓起另一边同样昏迷的飞斛湉,将刀架上了她的脖子,顿时一刀血口出现,血淌了下来。无知无觉的飞斛湉呜咽一声。 “慢着!”南荞皱眉大喊,“尚之滨,我告诉你所有的实情!” 于是,她把沉灵的诅咒与即将大限将至全部说了出来,最后,她总结:“诅咒临世,你们就算得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又如何,要这么一片千疮百孔的大地以及即将灭绝的人民,又有什么意义。” 果然,她这话一出,尚之滨,千里了与兰琼,还有不少近处的将领士兵开始面有恐慌。 南荞趁热打铁:“十多日前曾有过一次诅咒的松动,虽然只是那么一瞬间,但仍然有不少男子丧命于此,我就不相信你们一点都不知道!” 尚之滨果然沉默了。 千里了却忽然开口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拿上次的事情编的借口!几千年来,诅咒也不曾临时,怎么突然就守不住了?!要守不住也是你能力不行!太息尊者还是太息宫掌事之时,根本没有这样的忧患,怎么你一接任,诅咒就压不住了,如果追究责任,那你才是千古罪人!” 太息宫众人惊呆了!没想到平日里傲慢无礼的肃王千里了,扳起歪理来,都能被他歪到九天去! 南荞被气笑了:“真是秀才遇到兵,千里了,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蠢。” 千里了大怒:“你说谁蠢?!” 他掐紧了飞斛湉的脖子:“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她!” 南荞沉下眼,眼里如波涛暗涌:“我劝你别这么嚣张,她们是我现在不打你们的筹码,若是她们没了,我也不管什么神泽世人,你们就等着和那座山一样!” 她手里凝起一团光芒,掷向一旁一座山石小丘,刹那间,山丘炸裂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第593章 交换 尚之滨和千里了那边的人被震惊了一瞬,他们听说过南荞帮鎏潮平定了不少内乱,知她今非昔比之事,但并没实际对战过,没想到,她的确是脱胎换骨了。 千里了的手便有些抖。 事情一时陷入了僵局。 “不如这样……”终于,千里眠开口了,“我们各退一步,我们呢,给你两块灵源,你呢把人也给我们放了,你是不知道,这创世的灵源啊,比这个装东西的盘子可厉害多了。” 没等尚之滨回答,千里了率先冷哼:“你当我们是傻子吗?既然更厉害,你们为什么不自己用?!” “因为各取所需啊,你们要这个五灵盘不就是为了吸收别人的灵力吗,那我给你一个本来就灵力无穷的东西,省得你们再去祸害别人的灵力。” 千里了警惕:“你们这么好心?” 千里眠噗呲一笑,颇为嫌弃:“我的好弟弟,我们当然没有这么好心,但是我们没办法啊,你们拿我们在意之人要挟我们,这几个东西对我们来说都很重要,难以取舍,我们只能选择给你们对世人造成危害更小的东西。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千里了还想说,尚之滨示意他别说了,自己发问:“你如何证明,你们说的什么灵源灵力深厚?” 千里眠向南荞一摊手:“火灵源给我。” 南荞看了看他,把火灵源递给了他。 千里眠笑了笑,将火灵源祭到空中,一瞬间,火灵源的灵力磅礴炸开,天空中铺天盖地的热火,仿佛整个天空将要被燃烧殆尽,众人只觉热浪滚滚,扑面而来,纷纷惊恐下蹲避让,会结界的匆忙结界。 恰时,千里眠伸手一收,火灵源的烈火悉数收回,又变成了一团红彤彤的火焰,落回了千里眠手里。 “如何?在它手里,千军万马也能吞噬殆尽,我们方才不用它,是因为念及战士无辜,若是投降,也会放你们一条生路,若是动用这灵源的力量,你们那些木头舰船,恐怕一出来,就被烧得渣子都不剩了。” 其实刚才不用,完全就是为了保留五灵源的力量,用来对抗诅咒。 荣息郡王与千里了相视一眼,又看向千里眠:“另外呢?” “另外?”千里眠看向南荞。 南荞接过话:“土灵源怎么样?这东西能操控大地,移山填海,威力无穷。” 说着,她又摊手,土灵源出现在她掌心,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 南荞悄声对土灵源念叨了几句,土灵源一亮,忽然大地颤动起来,这座岛屿,本就是用土灵源的力量抬升起来,如今在这个基础上又使之升高一些,也很轻而易举。而地面晃动,让众人站立不稳。 荣息郡王那方终于相信,他们手里的确握着可以颠覆这个世界的力量,更眼红了。 千里了得寸进尺:“五灵,那其他三灵呢?!” 千里眠皱眉:“千里了,我劝你见好就收,吃多了会撑死。” “我杀了她!”千里了想下手,被尚之滨捏住了胳膊。 尚之滨道:“好,就按照你说的办!一样换一样!” “来,我去。”千里眠向南荞伸出手,南荞很是放心地交给了他,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青玖想说什么,他们好不容易找齐的五灵源,但是他三姐在那家伙手里,他又能说什么?! 千里眠走上去,手拿两块灵源,而对方也拖着半醒不醒的凌霁与飞斛湉上来了。 “一二三!”千里眠把灵源扔过去的同时,对方把人也丢下了。说时迟那时快,青玖狂风席卷而去,将两人瞬间卷走,带到了他们后方。 “三姐!三姐!”青玖拍着凌霁的脸,南荞赶紧喂她们吃了一颗解毒丸。 凌霁与飞斛湉缓缓苏醒,皆有些虚弱。 “小九,小九媳妇,”凌霁开口,“对不起啊,本来想帮你们的,没想到还拖你们后腿了。” 飞斛湉眼泪一个劲地掉:“对不起对不起,小荞!” “没事没事,人没事就好。”南荞宽慰。 那边,荣息郡王正在看手里这两颗灵源,果然,一到手就觉得灵气满溢,似乎光拿着,就有无穷无尽的力量攀上他的手臂,沁入他的身体,直叫他浑身振奋。 然,只有那么一瞬间而已。 灵源,嗖地一下,消失了。 第594章 搞不灵清的反派 尚之滨愣住了,往前看去,只见两团灵源又回到了千里眠的手里。 千里眠故作满脸惊讶:“啊呀,他们好像不喜欢你啊!” 两个灵源,一个投出一个身穿黄肚兜的小屁孩影像,一个是一个小火娃的影像。 小屁孩叽叽呱呱说着:“老凤凰!你竟然拿我俩交换!你太可恶了,我不喜欢你啦!” 小火娃哭:“呜呜呜,眠哥哥,那个坏蛋好丑,人家害怕!” 千里眠拍拍小火娃:“你一个火灵,老是哭什么,又没有眼泪。” 尚之滨气炸了:“千里眠!你骗我!” 千里眠一摊手:“这叫黑吃黑,你不仁我不义,我是军师嘛,尔虞我诈的,哪里会这么正直呢。小南,老白你们说对吧?” 南荞一笑:“对,你说的都对。” 白惑一脸无奈:“你喜欢就好。” “哎呀,”青玖恍然大悟,“我都被骗过去了,还以为你真拿他们去换了。” 千里眠道:“那要问小土小火愿不愿意啊。” 容澹和楚翎在一边笑,千里眠老狐狸,他出面准有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而荣息郡这边,千里了和尚之滨气得七窍生烟,尚之滨怒喝一声:“给我往死里打!” 他一声令下,已经登岛的士兵,以及迟来的那些从战舰上下来上岛的士兵黑压压一片,都冲了过来。一瞬间,灵术与刀剑齐飞! “楚翎,你还行吗?”容澹见情况不妙,一手掌在楚翎背上给他渡灵力,一边道,“尽可能把你的结界结起来!保护蛟族!” “好!”有了容澹的部分灵力,楚翎觉得复原了一些,忙筑起结界来,将神殿笼罩起来。 结界外头,南荞、白惑、青玖和千里眠,以及还能战斗的太息宫众人纷纷迎战。 白惑手持倾澹,巨龙咆哮,所向披靡;而千里眠的慕云扇,火光冲天;青玖一张奔月弓,数箭齐发,还会拐弯。 最烦关键时刻搞不灵清的反派!南荞真是怒火中烧,她跳入黑压压的一片士兵之中,大喝一声“烦死了!”炸开全部的色阶,丝毫没有收敛。 顿时,如水滴入湖面,人群如涟漪般躺倒一大片在地,动弹不得。 但是千里了和尚之滨的手下里也有深藏不露之人,那先前围着千里眠你的十灵卫,以及身穿黑斗篷之人,都是高手,其中更有三名在册的紫阶!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十二位在册紫阶,被尚之滨收买了五个! 南荞这回真的怒了,两个紫阶挡在她面前,保护这千里了和尚之滨。 “沉灵大地修成紫阶不容易,”南荞恨铁不成钢,“你们打不过我的,我真不愿意杀掉你们。你们让开,我只找他俩!” 然对方紫阶一老一少两男子却丝毫不退,反而笑道:“南掌事,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大话不必说在前头。” 南荞便知多说无益,她仁至义尽,于是抬手一个虚抓。 两紫阶顿时觉得一股威压扑面袭来,他俩匆忙结界抵挡。初初还能挡一会儿,但是,南荞一皱眉“冥顽不灵,自寻死路!”结界卡啦啦碎成了蛛网! 两人顿时像两只吊脖子的羊,被无形的力量拎了起来,悬浮在空中,南荞大力一甩,两人被甩向两边,砸在山石之上,砸出了两个大坑,生死不明。 十灵卫想上前摆阵护主,南荞掌心里喷薄出一条金色长链,将这一群人一鞭子统统抽飞了! 尚之滨和千里了这才惊恐地自己去防卫,但是养尊处优的高位者,只会用财富和权势收买能力,自身的力量并不怎么样,一下子就被南荞的光鞭缠得如同蝉蛹。 南荞今日本就穿着一身金色裙装,她的衣衫自身就能散发出莹莹光泽,为了入海之时比较显眼,如今,她更是整个人如星辰般熠熠生辉! “尚之滨!千里了!人心有时还是不要太贪了!你们……”南荞刚想再说,人却被后面一股力量推得往前一扑,没有任何灵力,纯粹只是蛮力推了她一把。 她满脸愤怒地转过身来,却见是楚翎站在她身后。 “楚翎,你做……”她刚有疑问,然那白色的剑刃鲜红的血,触目惊心地震碎了她的视野,“楚翎!” 南荞一挥手,将楚翎身后之人扇飞!那人,竟是太息宫里一路随他们同行的近身侍卫,南荞甚至都记得他的名字,叫富尤湘! 南荞扑过去,一把抱住楚翎,那柄剑穿透了楚翎的左胸,而那里,分明就是心脏的位置! 第595章 楚翎 那柄短剑上冒着黑气,如魔爪般从楚翎的背后穿出来。用来刺杀南荞的剑,自然不是普通的剑,如今用在灵力几乎枯竭的楚翎身上,威力可想而知。 楚翎站不住了,瘫倒下来。 其他人都发现了,白惑跳下来,一脚踩住滚倒在一旁的富尤湘,悲怒交加:“小富!为什么?!” 因为是自己人,富尤湘接近南荞的时候,他们谁也没怀疑! 富尤湘被南荞这一掌已经劈得半死不活,满嘴是血,根本说不出话。 然而,一个尖细笑声从一块大石头后面响起来,只见一直被众人忽略的兰琼探出头来,笑得格外狠毒:“那自然是因为……他是我的人喽。” 白惑目光一凛,将小富的衣服扒了下来,没想到他胸口有一个羊的缚令,正是兰琼的妖身! “我插在太息宫的一枚棋,你们到现在都不曾发现,可真是我的荣幸啊。虽然杀不了你这个女人,但是杀了你一个男人,他也算有点价值了。”兰琼眼里满是狠绝,吹了一记口哨,一个士兵化作了苍鹰飞来,她飞身一跳想跑。 但是,她估错了南荞此刻的悲愤,她手一伸,掌心飞出一大片光刺,直向着苍鹰和背上的兰琼扎去,数道光刺迅如闪电,穿透了那鹰与他背上的兰琼! “啊!”兰琼发出一声惊恐尖叫,直直坠下来!与鹰一道摔在顽石地面上,浑身颤抖,不一会儿,一大滩血淌了出来,再也不能动弹。 “琼儿!”依旧被南荞的光链捆缚的尚之滨大叫起来,完了,一切都完了!女儿也死了!以为蛰伏筹谋一个甲子,天下尽在他手,没想到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千里眠飞身下来,一扇子将尚之滨与千里了扇得撞在山石之上,生死未卜。 容澹飞窜过来,将尚之滨刺穿了! “哎你!”千里眠刚想阻止也来不及了,“你干嘛杀了他,他毕竟也是方觉的荣息郡王!” “他养的好女儿!子不教父之过,他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一剑还便宜他了!”容澹很后悔,他渡了楚翎灵力之后,见结界稳固,便出来加入了战局。楚翎的结界是只出不能进,所有的攻击都被挡在外头。他们其他人离南荞太远了,否则那个叛徒暗杀时也不至于留一个楚翎在南荞身后。 “行,杀了就杀了吧。”千里眠皱眉,“千里了不成气候,要留着他到时铲除他们留下来的余孽。” 一时间,太息宫不足百人对抗了荣息郡王与肃王的大军万余人。如今,匪首被杀的杀,被擒的擒,其他人自是溃不成军。那十灵卫与黑袍紫阶也重伤不成气候。这座刚刚重见天日的小岛,竟再一次经历了血的洗礼。 白惑、千里眠、青玖容澹都聚到南荞身边,而南荞抱着楚翎,她不敢动他胸口的剑,纵然她灵力绝顶,但终究局限于这个世界的法则,她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况且这剑上的灵术和毒,与当初玉琮苦肉计时所用的只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时候,若是小绿蛋在就好了! 小绿蛋和小紫蛋没有来,留在了太息宫守卫,太息尊者已经力不从心,他们不在的太息宫危如累卵。 血从伤口淌下来,在楚翎白色的衣袍上触目惊心。他阴差阳错,孩童时与她一道入了别的小世界,又在界门打开之时返回。每个世界都有机缘,若说白惑、千里眠、青玖是南荞神界的前缘,那么楚翎、容澹,还有商律与慕漓便是她今生的情债。每一个都是真心爱她,也是她真心交付之人。 “小荞……”楚翎一张嘴,血就从他嘴里淌了下来。 “我在,我在……”南荞把他的头搂在怀里,眼泪不住落下来,手掌覆在他胸口渡他灵力,希望让他多撑一会儿。 “死鸟!快,把我们所有的药都拿出!”青玖手足无措大叫起来。 千里眠看着这把剑,又看向白惑,白惑的眼里同样哀恸。 千里眠声音沉重:“这是黑煞之刃,我们的药可能没用,只有小绿蛋才能治。” “什么黑煞之刃!谁起的这么恶心装逼的名字!”青玖暴跳如雷。 白惑道:“三千年前沉灵号称剑魔的一个铸剑师,用上万尸骨的煞气淬炼了一批短刃,不如长剑惹眼,专司刺杀。玉琮的苦肉计也是这种剑刃所致。” “那我们回去找小绿蛋啊,或者,我速度快,我去把他带来!一天、不半天就能来回!等等,还是我直接背着楚翎去,到了就能治!小荞儿跟我一起去!小荞儿走!” 青玖拉了一把南荞,白惑拉起青玖的胳膊,哑着嗓子冲他皱眉:“你别动!” 青玖瞪眼:“我怎么动了?!” “你给我安静点!”千里眠推了青玖一把,把他推远了些,“听小楚说话!” 白惑和千里眠清楚地知道,楚翎没有时间了! 第596章 诀别 南荞跪坐在地上泪流满面,楚翎的头枕在她腿上,黑气攀上了他的脖子,他的脸却是惨白如纸,仿佛下一刻就要碎成粉末。 “小、小荞……”楚翎抓着南荞的衣袖,他的手已经抬不起来了,他气若游丝,眼睛也快睁不开,快都说不出话来。 南荞凑近他的脸,只听他说:“带、带我走……” “好,我带你走!我带你走!”南荞哭着连连点头。 楚翎呼出最后一口气,手臂垂落在地。 “楚翎!楚翎!”南荞抱着他的头,心脏像被剜了一块。那种感觉,商律离开的时候有过,慕漓那时好些,而楚翎与商律一样,即将消散在天地间。 白光闪过,楚翎变回了他的妖身,一只九尾白狐,毛色白净,漂亮得不像话,而胸膛鲜红的血像是开放在雪原上的玫瑰,美得悲壮而浓烈。 南荞把他从衣服里抱出来,拔掉胸口那把格格不入的刀。他的身上有一丝涌动的白雾。那是他最后的能量意识,很快就化作尘埃,散逸入这个世界,和这个世界的万万生灵一样,变成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白惑猛地抽出倾澹,将剑直接插入了楚翎的妖身,未凉透的尸身溅起一滩血。 “白惑!”“老白!你疯了!”容澹和青玖同时叫出来。 而与此同时,楚翎的意识能量顺着倾澹的剑刃往上爬,氤氲在剑刃之上,止住了消散的趋势。而白惑没憋住,一口血吐了出来。 他用了神界的咒诀,被反噬了。 千里眠皱眉看向南荞:“小南,白惑的剑有他的一魄,暂时可以困住楚翎的灵魂。” “灵魂?”容澹顿悟,“是不是可以像我一样,转世重生?!” 千里眠没回答,白惑没说话,就连青玖都沉默了。 南荞摸了摸白惑的剑,站起来,替白惑擦了擦嘴边的血迹,凑上去亲了一下。白惑眼睛通红,泪落了下来。 她转身,抱住了千里眠,在他耳边说了句:“沉灵拜托你了。” 放开的时候,也亲了他一下。 她再转身,看向青玖。青玖握着拳,瞪大着眼睛,南荞替他整理了一下乱掉的头发:“乖,别发脾气,我又不会死。” 青玖低头哽咽:“好不容易……说好了,等我回去,你把我封起来,我知道我小时候什么臭样子!” 南荞点点头,在他鼻尖亲了一口。 只有容澹满头雾水:“这是怎么了?你们都什么表情?小荞,你不是说你不一定会回去的吗?” 南荞拉住容澹的手:“这个世界没有转世一说,你的魂魄是小昭没有被诅咒遏制,且有你气运加持的情况下才收回来,这会子他自身难保。而我毕竟不是天道,没有这个力量。唯一的办法是我恢复主神魂,就能带着楚翎的魂魄回到主神界,再给他重生。否则,他一消散,我也无能为力。” “所以说,你必须得回去了?!”容澹不可置信,“那我怎么办?啊我明白了!所以楚翎才说让你带他走?!不行,你也得带我走!” “容澹,你还有你的使命,你的责任,你要带你的人民开创新天地。” 容澹绷不住,眼泪直掉:“要是没有了你,我要人民做什么?!” “别任性,五千年前我认识的李裕容可不是这样的啊,不是你要他们,而是你的人民需要你。”南荞安抚他,“我保证,我会在上面看着你们,等你寿终正寝的时候,第一时间把你拎过来可好?只是中间这段路,我不能陪你走了。” “你保证?”容澹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哭得像个孩子,“那你要保证好了!别到时候让我消散了!” “我保证!我保证!”南荞努力扬着笑,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淌。 飞斛湉在侍卫的搀扶下摇摇晃晃挤过来,颤抖得拉住南荞的胳膊:“你们在说什么啊?小荞,你要去哪里?” “湉湉,”南荞摸了摸飞斛湉虚弱而脏兮兮的脸,“有事多和女皇陛下商量,别乱跑了,下回,我可能救不了你了。” “不是,你在说什么呀?你们都在说什么呀?”飞斛湉惊慌失措,小荞说的像是诀别! 南荞没有解释,只扯下脖子里的五灵盘,往空中一抛,铜钱大的坠子瞬间涨大如同托盘那么大,在空中旋转,挥洒出五彩的晶光。 南荞毫不迟疑地往上飞去,她本不想回头,但是飞到半空,心脏痛仿佛要碎了,她俯下脸来看,白惑、千里眠、青玖和容澹都抬头看着她,白惑捂着胸口,两眼赤红,嘴角的血又淌出来了;千里眠抬起手,手里两块灵源向她飞过来,眼泪从他眼眶里掉下来。 青玖哭得眼泪鼻涕,大叫着:“小荞儿,我爱你!南荞我爱你!澹月,我今生今世,永生永世只会爱你!” 而容澹呢,浑身颤抖,握紧了拳。 还有被其他人搀扶着的飞斛湉,满目不解与慌乱的凌霁,以及太息宫其他的侍卫,甚至被打败的荣息郡王的慌忙逃窜的残兵们,亦是抬头震惊地望过来。 南荞渐渐升到空中,俯瞰这片大地,这是她当初费心布置的世界,是她呕心沥血想要拯救的大地,还是她想圆自己,圆他们一个夙愿的桃花源,如今,到了不得不告别的时候了。 她心一横,将五灵源往五灵盘上一抛,念动神诀,每块五灵源落在五灵盘恰当的位置,五灵盘开始快速旋转起来!每块五灵源中所蕴含的残余创世之力开始喷薄而出,缠绕在一起,如一条瑰丽的虹直冲天际! 第597章 终了仍未了 虹如同一座桥,连接了天与地。 然而,这座桥显然不够长,不够宽,她从高空分叉散落时,似乎少了动力,渐渐回缩。 南荞皱眉凝神,双手高举,衣袂翻飞,她额间隐匿的银花印记骤然闪现,银光乍起,带着她周身涌动的彩阶之光,涌入那道瑰丽霓虹之中。 像是得了巨大能量后盾,那条虹在高空中化作一片七彩薄雾,猛然向着四周炸开,涟漪般急速翻涌开去! 龙降岛的人们只看见,这片光芒似七彩的莲花,一圈圈绽放了,直至晕染了他们视野内的整片天空,四周全部的天空。 而沉灵大地的人们,忽然发现从东海的天空里,涌来七彩霞光,如纱幔一般铺天盖地覆盖而来。 魅姬在宫人的提醒下,从宫里跑出来,连同各位王君,他们抬头望天,眼里悲喜交加。 而绿光大地之上,众人看着这一片从西海而来的七彩霞光惊叹着。 阿达丽看得惊奇,招呼着银鹤:“鹤姨,你看这是什么?” 罗伽部与赤银部在其他部族争夺圣湖周边的土地时,听从南荞的指引,互相扶持着去了更远的南方。虽然花了半年的时间,路途也满是艰苦,但是他们发现,南方果然如南荞说的,有着一望无际的平原,更加富庶繁茂的土地。 银鹤望着天空,伤感地说了一句:“这片光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她的身上就是这样的神光啊。” 这片摄人心魂的七彩光芒持续了半盏茶的功夫,神光渐渐收回来,而空中的南荞,紧闭着眼,她额间一抹银光亮起,竟然悠悠钻出了她的额头。几乎是同时,她的身体仿佛散开的白雾,金色的衣裙飘落下来,从里面飞旋出一朵柔白色的花朵,那是南荞的妖身,银绒花。 那银色的光点一出,飘至空中,变成了一个飘飘渺渺的人影——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 一切华丽的辞藻都不足以描绘她盛世风华的万千之一,还是南荞的容颜,却周身云蒸霞蔚、仙雾缥缈,已然是神只的风姿。 “是神啊!传说中的神女临世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地面上的人哗啦啦全部跪倒在地,甚至从神殿里出来的蛟族人亦是如此。神女的传说,在沉灵大地流传了五千年,他们更为清楚。 南荞,不,现在已然是主神澹月,她虚虚晃晃地定立在半空,眼里有着无限留恋与悲戚,她向着下方一抬手,白惑那剑刃上缠绕的白光便溢出来,向着她飞去,落在她手心里,变成了一团白雾。 天空有神光普照下来,那是回主神界的通路打开了,昭示着主神神魂即将回归主神界。 澹月张嘴,落下一个空灵虚渺的声音:“别了……我的爱人们……” 她的神魂已经不受控制地被通道引力牵引上去,她的泪落下来,一点点,全部化作云烟,飘散在风里。 青玖疾飞而上,想要拉住她,却是被主神神魂自带的力量弹开了! 小世界的生灵,根本就接近不了主神! 当初,他们是主神界的神兽与灵物,能化形,却不能和主神在一起,因为主神的神体是碾压他们的一切,他们这才用毕生的神力入世作为交换,换求与她一世情缘。 可是,一世也是奢望,只有短短十年。 白惑看着空荡荡的剑刃,向千里眠点了点头:“剩下的只能辛苦你了,我也回去了。否则,她一下子教养我们好几个,手忙脚乱也不好,你们晚点回来吧。” 他们的神魂也能回到神界,不过,神力没了,记忆没了,一切从头开始,还从此只能看着她,再不能抵死沉沦。 千里眠咬紧牙关点头。 白惑释然一笑,拿起剑,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第598章 (大结局)救世主 澹月苦笑,她就知道,白惑断不会多留一秒。 然关键时刻,天际里骤然撕开一道光芒万丈的口子,像是一只巨大的眼睛,俯瞰下来。从眼睛里落下一团光芒来,伴随着光,有一个清越的女声传来:“慢着!慢着!大姐——我来了!小龙龙,你别自杀啊!” 那团光歪歪扭扭窜下来,终于立在澹月神魂的上空,也是个神女的模样,但是不太稳定,影像晃来晃去的,也是个绝代佳人,眉眼间与澹月有七八分相似,脸更稚嫩些。 “银月!”澹月喜上眉梢,“你终于来了!” 紧急关头,这丫头简直是她的救世主啊!方才的一腔哀伤忽然一扫而空了! “大姐对不起对不起!我就这么打了一小会会的盹,没想到你已经救完世要回去了!”她不敢说,她睡得可香了,若不是就摆在她脸旁边的小世界球光芒闪得太亮,还震动不止,把她闪醒了,她可能会睡到大姐站在她面前打她。幸亏,她睁眼看到了,还发现大姐好像不想回来,于是赶紧来将功补过! 澹月虽然有些恼但也不苛责:“我本也不指望你。既然你来了……” 她低头,看向地面上依旧仰头看着她的男人们,做了决定:“我记得我还有十天的假期没用过,你帮我跟母神全请了吧。” “全请了?!就待在这一个地方?!你不怕这个世界毁灭了,你也用不完你的假期?” 主神界十天,抵这个小世界百万年! “用不完就再存着,下次再用。你先给我拿着我七老公的能量体。现在快给我一颗创世核,我这副身体能量枯竭了,趁还有一丝灵息,我还能回去!” “哦!”灵核自然放在世界树旁边,银月本尊伸手捞过一颗,丢进了世界裂口之中。那颗小小的白光就这么从白星里落下来,落在主神澹月的神魂之中。澹月的神魂被沁入了一片神光,便挣脱了回归之力的牵引,她再次落下去,进入了那颗飘飘然下落着的银绒花里。 银绒花缠绕起一片飞雪,飞雪之中,重新凝成了南荞的身体,神圣至洁、神光勃发。 地上的白惑丢掉手里的倾澹,拉下自己的外袍,飞身而上,从半空中接住了下落的南荞,将她一丝不挂的身躯裹住了! 白惑激动得根本说不出话来,直接在半空里就吻了上去。 一吻,仿佛历尽了千生百世,阴阳转圜。落地的刹那,其他人也扑了过来。 看着被一群姐夫抢着抱争着亲的大姐,银月小神女有些眼红,虚影飘在上空喊道:“大姐,你倒是告诉我,七姐夫的能量意识要怎么办啊?!” (正文完) ps: 商律、楚翎和慕漓的复活会有一丢丢番外,不会太长。 额……字数到不了一千不能发布,只能凑一凑。 这篇写了小一年,人生第一篇百万以上的,终于更完了,成绩就不说了哈哈……但是我自己写得开心。很感谢一路支持下来的各位。 第599章 番外一 女神茶话会 距离上次世界大震动已经过去了十年之久,外面的世界终于从混乱中逐渐沉淀下来。 世人皆知,创世神,便是五千年前传说中的神女临世了。虽也有不满创世神抛弃他们四千多年,任他们被诅咒禁锢折磨,但抱怨也没用,因为想打着“为民弑神”旗号暴动的,没有一个有好结果。因为沉灵与对岸的绿光大地,四大国度的王,皆以创世神为尊,而创世神四大夫君亦是这个世界无可匹敌的存在,要想叛乱,一个字,难。 此时,澹月之境的神殿里头,五个姑娘家闲聊。 “某个主神说过……枪杆子底下出政权。”银月小妹妹凝起来的虚影边吃着流光溢彩的神界水果,边发表意见,“大姐,我又同你学到了一手,对于有些刁民,怀柔是不行滴。” 南荞翻了翻最近各国送上来的事件簿,头痛地捏了捏眉心,飞斛湉立马凑上来给她揉太阳穴。 南荞笑了笑,说道:“我管不了,各国都有各国自己的法度,实在闹得过分了,让你三姐夫去搞定就是了。” 银月又把目光看向天纥:“哎,天纥长公主,你在这里还要住几天啊,我怎么每回来,你都在这里?” 天纥一脸不耐烦:“最近十年之痒!不想回去!” 最近葛伺显磨磨蹭蹭想要生孩子,说他家他是嫡子,老母亲就想抱嫡孙子孙女。天纥哪里愿意,不说她觉得自己年纪差不多了,光想想她嫂子管的那二三十个娃,鸡飞狗跳,还出了几个不孝子的情况,她头都大了,一点都不想生,索性躲到澹月之境来。 凌霁挑了挑眉:“方觉堂堂的天纥公主也逃不过家长里短。所以啊,你盼了四十年的男人有什么好,还不如像我,银月有个词叫什么来着?” “单身贵族!” “对!我是单身王族,不要太爽哦。” “滚!”天纥丢了个葡萄过去,“你这话敢跟这个现在有四个,以后将有七个夫君的人说嘛?!” 凌霁噗呲一笑:“怎么不敢啦?” 南荞一愣,心虚:“扯我头上干嘛?” 人间清醒凌霁公主继续道:“你虽然没有家长里短吧,但你敢说你没想过自己一个人过?啧啧,也不知谁前几天刚抱怨,他们一回来,就折腾得你没睡一个好觉。” 南荞脸一红,天纥抢过话去:“你个没成亲的不懂,这叫甜蜜的烦恼。” 这些年世界格局大变动,千里彰退位了,太子千里瞰继位,千里眠千里瞳辅佐他。 白惑管着太息宫,带着龙降岛的蛟族休养生息。太息尊者五年前仙逝了,南荞本想让银月带他回归故土,但他看得通透,觉得他在这里过完了一生,也没什么遗憾,就化作此间尘埃,融为这世界的一部分。 青玖也回鎏潮辅佐魅姬。 而容澹呢,带着先驱者去了绿光大地,如今已经建成了好几座城市,与红暗众人倒也相安无事,主要还是供开垦发掘的土地还有不少,没必要争抢,但是以后就说不准了。 这几个男人忙得陀螺似地转,他们自己商量好了,轮流过来这边陪南荞。 凌霁问南荞:“你就不怕他们背着你偷吃?现在缚令都没有了。男人可没一个好东西!” 南荞笑了笑:“我有小昭昭。” 天道掌控着世界上每一个角角落落,每一个犄角旮旯里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它的掌心。它是南荞的死忠。 “再说了,我很开明的,我对他们说过了,只要他们受不了外面花花世界的诱惑,想出去浪了,你就跟我说,咱们好聚好散。但是可不能吃着碗里的,偷尝锅里的,一旦你的筷子伸出了碗,那么,我这只碗非得把你按到锅里烫掉一层皮,然后就是你再也碰不到的神仙碗。” 飞斛湉评价:“对!就得如此!” 银月哈哈笑:“咱南星家的神女从来是没心的,大姐啊,你可别破了传统!” “什么没心的?”青玖甩袖子进来,“四丫,你又在撺掇你大姐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道理?!” “你反了!敢叫我四丫!”银月跳起来,“小清风!你别以为做了我姐夫就能压我一头!” 青玖很是烦躁:“外面花园里那一大帮修剪花木的男仆怎么回事?!怎么我就几天没来,多了这么多新面孔?” 南荞看向凌霁。 凌霁可不惯着青玖,直接叫过去:“你们成天不在,要不是我们陪着小荞,小荞还不得无聊死,还不让我送她几个下人了?” “这……”青玖噘嘴,“三姐你要送,也送侍女就好了,这么多男人做什么,而且一个个青葱白面的,这是要干啥?!给小荞儿选新面首?!” “只许你州官放火,一天天宫里那么多宫女,不许我们百姓点灯安排几个男随从!”凌霁跳起来,“小荞心慈手软不打你,我这个当姐姐的非得教训你!” 说着她跳起来就去打青玖。 青玖到处乱窜讨饶。天纥和银月笑得前俯后仰,回头想同南荞说几句,发现南荞的贵妃椅上没影了。 南荞也是眼一花,发现已经被白惑抱在手里,走在回卧房的路上。白惑半年没回了。 “太息宫可一个侍女都没有。”白惑老实交代。 南荞勾着他的脖子:“蛟族呢?族长可是送了你两个婢女呢,美其名曰婢女,他什么心思你不知道?” “然后呢,你难道不知道他送我之后,我一年都没回龙降岛吗?” “对哦,小昭昭多管闲事还给他家发了一次水,他们还以为是我发的,害我背上了妒妇的恶名,我太冤枉了。” “那你妒忌吗?”白惑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 “我……”南荞刚想说我是创世神,天下第一美,追我的男人几个世界都排不完,嫉妒个萝卜腿?看着白惑可怜兮兮的表情,默默叹了口气,算了,宠着吧,“可以嫉妒一下,我明天跟你回太息宫住吧?” 白惑乐得瞬间就飞了,刚进屋就把南荞抵在墙上:“我半年没回了,趁青玖不在,我先吃我的金饭碗了……” 第600章 番外二 男人们的算计 自从南荞完全成为创世神澹月的性子后,白惑青玖千里眠倒是没什么,澹月什么性子,他们在主神界一两千万年都摸得透透的,就是容澹有点适应不了。因为澹月吧,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计较,也不吃醋。 这天,难得四龙相聚,他向三个郎兄讲述了自己的苦闷。 “你们说,各城都这样明目张胆给我献什么美人了,小荞怎么就一点都不生气,她是不是不爱我啊?我是不是该想点什么办法,刺激一下她?” 容澹现在是绿光大地的人皇,他做过启皇,重操旧业,加上千里眠智囊团,白惑武力相助,绿光的城池也是服服帖帖。不过,皇帝需要继承人,而创世神不生孩子,缚令又解除了,那些世家开始撺掇他……纳妾! 这世没听过,但他前世对这个词不陌生。糟粕永远是不需要宣传的,缚令解除后,男权的男人们就开始有点收不住,所以,很多政策都要靠铁血手段。 鎏潮好些,因为魅族的体质加上统治者是女皇。方觉还有秉公执法的千里眠坐镇;旧怅国有些乱,逃往绿光新朝的日渐增多。至于那个在权力斗争中总是悄无声息的嶙乍,咸鱼一般的国家,反正人口也不靠生,靠天靠地靠灵物化形,更没有血统一说,对于男女两性之事,开明得不得了。 青玖摇头晃脑道:“我告诉你啊,你少东想西想,小荞要给你,你就感恩戴德接着,她要是真不爱你,你连她十里之外都近不了。哎你两记得不,澹月以前还有个金逆兽的宠物,那家伙其实同我们心思一样,对澹月不安好心,但是他就跟你一样,想试探澹月是不是在乎他,同二神女的水灵兽搞暧昧来刺激澹月,还跟我们炫耀他的办法,结果被人家算计,真滚到一起去了。” “然后呢?澹月什么反应?” 青玖看看白惑,白惑接话:“小碧啊,他古灵精怪,花点子多,还不像青玖那样惹祸,长得也不错,澹月还是很喜欢他的。” “所以我问然后呢?” “然后……澹月和熳月,哦就是二神女一合计,把他和水灵兽送到某个小世界相亲相爱去了。” “这么简单?他背叛澹月还成全人家?” 千里眠接话:“成全?二神女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成全二字。自己的灵兽耍手段抢了姐姐也上心的灵兽,她自觉没管好灵兽丢脸死了,把这两东西丢去一个地狱版本的小世界去了,还送了澹月很多创世核来赔罪。我记得小碧走的时候,哭湿了澹月的裙子,说心里只有她。” 容澹抖了抖:“好可怕。” “南荞现在的性子也大差不差,她说的都是真心的,你若被花花世界迷了眼,只管请辞好了,她绝不会拦着你,但是你若在外说她坏话干对不起她的事,不用她自己出手,我们也饶不了你。” “过分!我是那样的人嘛!” “你不是要继承人继承王位吗?” “我是启皇的时候那么大一个世界都是我的,我都没有娶妻生孩子,现在就这么点地盘,还用得着我这么放不了手吗?我最近正在挑我的接班人,我不想干了,这十年,都把我熬老了。” 千里眠站起来:“对,所以你好回去快点挑接班人。白惑的话太息宫一年一度发丹大会你是不是要去准备了?青玖,鎏潮的人来过几次了,问你什么时候回去,你也该回去了。” 青玖直起来:“哟呵,把我们一个个支走,就你最闲了是吧,你想一个人独占小荞儿?” 千里眠摊牌:“对啊,就我最闲,你们都是一个国家或一个种族的领导,就我不是皇帝,阿瞰很不错了,我寻思着放手了,不然也遭人嫌弃不是,所以啊,我现在年纪最大,你们得尊老让着我,就这样吧,小南快要从魅姬那回来了,我去接她。” 说完,他麻溜地跑了。 “这只死鸟!”青玖大骂,“老白你看他,把我们算计得妥妥的!” 白惑却是认真道:“他说的对。” “啊?对什么对?!要说老,在主神界时你最老啊!” “不是,我说他说的继承人的问题。太息宫是该培养一下继承人了。望海明确同我说过不要继承太息宫,那我也只能从各殿掌事里选,刚好这届赐丹大会也可以选选各族各部的好苗子。听银月神女说主神界从迷图时空搞了什么先进的系统,可以让主神神魂穿到别的世界,不失意转世也能对小世界不造成影响,荞荞很感兴趣,想去游历一下,还要亲自去找找楚翎,那我们得把手头的后顾之忧解决了再说。你真打算继承皇位,做鎏潮的皇帝了?别到时候埋怨我们出门不带你。” 白惑起身走了。 青玖看看容澹,容澹啧啧两下,也离开了。 “这是排挤我呢?”青玖愤愤地想。可是他没想出办法来,因为他的大哥们实在不靠谱,后来,他有办法了,就是缠着南荞让她给他生个孩子来继承自家的皇位。南荞现在的身体,生不生都是她一个念头的事情,一直不生,是在等着四六苏醒,等着找回老七。 不行,他得想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让小荞儿先给他生个孩子。 第601章 番外 寻找楚翎1 银月最后一次来的时候,带来了她说的迷图时空新研究出来,被母神和其他 家族几个长老一道引进来的什么系统。 她给了南荞一只手镯:“大姐,这个就是那个可以让你在自己的小世界穿梭的系统,使用说明全在,你自己研究研究啊。这个系统外形呢五花八门,我给你做主选了个镯子,好带,你不介意吧。” “挺好的。”南荞看了看,“那我自己去找楚翎吧,也不用你再带他过来了。时空拉扯对小世界有伤害。”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七姐夫啊?” “再过十年吧,那时商律的本源也能稳定了,反正这里与楚翎的世界时间比是一比十,只能再让他等一年了。” “哎……”银月颇为忧愁。 “怎么了你?” “我可能很久一段时间不能来看你了。” “为什么?” “你看。”银月从背后揪出一只大白猫,那猫喵地一声,向南荞打招呼。 “新的灵兽?看起来不像啊。” “这是我的系统,你知道我喜欢吞天兽的嘛,所以给它选了这个样子,好多世界里叫她——猫。母神她……”银月委委屈屈地瘪嘴,“她嫌弃我不搭建世界树,要把我发配去范本世界历练了!” “范本世界?就是给我们参考的范本?” “对!但是她现在不是简单地仅供观赏你知道嘛?自从搞了这个系统,各大家族就把迷图那一套搞来了,说要让小辈们沉浸式体验,母神就让我领了一堆范本副本,催着我去沉浸式体验去了!” “我觉得挺好啊,我不在,没人看着你,给你找点事,省得你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大姐!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还取笑我,我不理你了!走了雪胖子!” 银月一甩头,虚影便消失了。 南荞无奈摇摇头,研究起这个系统来了。 沉灵又一个十年一晃而过。 六月下旬的天气,澄海街头到处都是衣着清凉的俊男美女。澄海作为海滨旅游城市,这个时节正是游人如织的时候。 一家临海的网红咖啡冰淇淋奶茶店外的广场上,摆了好几张室外圆桌,每一桌都配了一把硕大的太阳伞。虽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确是不错的意境,然而这样的下午,自然还是待在空调房里来的舒坦。 但是冰淇淋店的老板从店内出来,却见自家室内的卡座上稀稀拉拉没几个人,而且大多是小伙子,抬眼一望,室外的座位上却是坐满了人,粗略一看,似乎都是姑娘。 他这家网红店,都是青年男女游客来的居多。 “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怎么都坐外头,不热吗?”老板问前台点单员。 点单小伙子神秘兮兮地往外头一指:“老板你看!” 老板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靠围栏那一桌的伞底下,坐了三男一女,他仔细一看,顿时了然,为何店里的姑娘都坐在外头。一句话就是,那三个男的长得太tm好看了! 长椅上似乎是一对情侣,女孩子依偎在男孩子胸口,她戴着一个宽檐的遮阳帽,盖住了脸,看不见长相,但是身材苗条,穿着一身海蓝色的吊带连裤衫,手臂白得透光。 她靠着的男孩子穿着白条纹蓝色衬衫,看起来二十五六的样子,看似随意的刘海也是根根精致到发梢。尤其是那张脸长得,挑不出一丝瑕疵。别说女人,连男人都要多看几眼。他一手搂着姑娘的肩,一手拿着一本书,看得聚精会神。 另两边是两张单人藤椅,同样坐着两个相貌惊人的小伙子。一个身着纯白衬衫,头发撩起来,看似也不过三十上下,比条纹衬衫男孩子显得成熟些,却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俊逸逼人和儒雅贵气。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似乎在休息。 另一边,是个清爽短发的男孩子,穿着黑色t恤,剑眉星目,干净利落,一看就是那种阳光大男孩。他端着一杯橙汁,边喝边翻着一本杂志。 哎呀呀,老板在心里咋舌,这是哪个模特公司来出外景了吗?不过有个剧组在附近海滩拍戏,男主还是现在的顶流楚翎。莫非是剧里的新人?但是这几个小伙子,随便一个都比那楚翎来得好看啊,怎么就没红?看来,红是门玄学。 就是不知道这姑娘长得怎么样,应该也不差吧。 周围桌上的时髦女孩子们都在偷偷看着那几个人,并且窃窃私语着: “哇,你看那个蓝衣服的,真是好看得不要不要的!” “哎呀你别想了,没看人家都有女朋友了。” “旁边那个白衣服的也帅得不行啊,我一定要去搭个讪!” “我喜欢那个黑衣服的弟弟!看起来好酷啊,痞帅痞帅的!” “你们去不去,不去我去了!” 互相推搡着,还没等她们付诸行动,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 “小荞儿!你要的草莓卖完啦,我给你买了凤梨!” 众人连同店里的老板循声看去,只见一道耀眼的光芒直刺眼底,晃得人睁不开眼!好亮!好靓! 一头银色的短发,闪亮得像是熠熠生辉的星辰,随着他的步伐而轻轻飞扬。而这个男人的脸,简直漂亮得不像话!与长椅上那个清俊凌然的帅哥不同,这个男人的脸就是那种雌雄莫辨的妖冶与美艳! 此刻他笑嘻嘻的,全然不顾旁人的抽气与震撼,大剌剌地走去,一屁股坐在那对情侣的长椅上,刚好还有一个位置。 “嘘——”黑衣的男孩子率先向这个银发的男子伸出手指示意了一下,轻声道,“睡着了。” 银发男子歪过头去看了看戴着遮阳帽的姑娘,似乎了然了。但接下来他的举动,让所有室内室外的看客都惊呆了眼。 只见他放下手里的凤梨盒子,把搂在姑娘肩上的帅哥的手给掰开,自己竟搂着姑娘的另一个肩膀,把她搂了过去,还压低着声音道:“你看你的书去,我来抱着她!” 蓝衣的帅哥挑了挑眉,倒也不反对,活动了一下被她压麻的胳膊。 第602章 番外 寻找楚翎2 周围立马有几个吃惊的姑娘凑在一起道: “情况?!” “我看……是兄妹吧?” “对,应该是。不过哪个是哥哥啊?好让人心焦!” 被这么一交接,女主角自然是醒了。她困得不行,都怪白惑,说什么这床垫不错,结果昨晚一晚都没睡。诅咒解了不能转嫁,加之身体还是个复制品,真是不堪一击,刚刚在白惑肩上一靠,没想到就睡着了。 现在鼻尖是青玖的气息,她一闻就知道了。 “你说你买了什么?”她把帽子摘了下来,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刚才走到冰淇淋店之前,远远看见有个水果摊,广告上好大的草莓,她随口说了一句:“看起来好好吃。” 青玖向来都是讨好第一名,留下一句“我去买!”一溜烟就跑没影了。也是,他是风灵,速度自然是最快的。 她这一摘帽子,原本室内或不屑或嫉妒的众男人们顿时精神一振,果然是个大美女啊!连一旁的姑娘们也是一呆,面面相觑,完了,完全没有竞争力。现在只求知道到底哪个是她男朋友,她们好争取另外三个。 “凤梨。那商家忒不厚道,都卖完了还打那么大的广告,害我白跑一趟。”青玖义愤填膺的。 “没事儿,凤梨我也爱吃。”南荞打开盖子,凤梨已经削好切成了一片片的,她也没那么讲究,直接用手捏了一块咬了一口,很甜,没有菠萝的涩味。 “嗯,好甜,好吃。你们也尝尝。”南荞招呼了其他几人。 青玖坏心起了,看南荞又咬了一口,当即俯身过去,揽过她的脖颈亲在她嘴上,舌头一卷,从她嘴里捞了过来自己吃了,边吃边抛了个媚眼道:“果然很甜!” 周围响起一些细碎的抽气声: “哎呀,原来这才是她男朋友!” 南荞这老脸有些发热,这里又不是沉灵,他还是这么嚣张率性,刚想嗔怪几句,旁边一句轻咳,“咳——” 她簌簌一惊,完了,老大醋罐子打翻了。 白惑看着她,有些委屈道:“我也要。” “好!有,有!”南荞手里还捏着半块,赶紧递到白惑嘴边,白惑却不张嘴,南荞直觉不妙。果然,他直勾勾盯着她的嘴说:“跟青玖一样喂我。” 容澹也是不嫌事儿大地搬着凳子挪过来,把头伸过来,可怜巴巴道:“你不能偏心,我也要。” 周围静得可怕,先前还只是偷偷看一眼看一眼的看客们这回光明正大地看着这一幕,简直颠覆他们的三观! 南荞青筋直跳,这几个混球,跟他们说了多少遍了! 来这个世界,就得遵守这个世界的秩序。这里不是沉灵,出门在外,她只能跟他们中的一个是夫妻,另外的只能假装是朋友。昨天第一天,还绷得住,怎的第二天,就原形毕露了。她是个讨厌麻烦尽量想低调的人,怕到时候上了这里的热搜。 她刚想发飙,只听千里眠在那头哼唧了一声。 她一把推开白惑和容澹的脸,跳到千里眠身前道:“怎么样了?能感应到楚翎了吗?” 千里眠胳膊架在桌上,手抵着额头,声音闷闷道:“终究不是自己原版的身体,在这里我的力量被限制得厉害,头好疼。” 银月神女弄来的这个什么系统,能捏出与他们自己一样容貌的生物身体,但是神力就远远不能相提并论,只有留在神魂里那么一点点能使用,不过,在这个完全没有神力的低级世界,也够用了。 说着,千里眠又闷哼了一声。 “不急,我帮你揉揉。”南荞把凤梨塞进自己的嘴里,腾出手来按上千里眠的太阳穴,看似是在揉,实则是暗落落的传灵力。她神魂的灵力到底比他们多一些。 忽然,她只觉腰上一重,整个人被揽了过去,一猛子就坐在了千里眠的腿上,千里眠的唇一下子又覆了上来,把她刚塞嘴里的凤梨抢走了。 青玖在一旁啧了一声:“死鸟就是手段高明,小荞儿每次都上他的套。” “乓”的一声,一只玻璃杯摔在了地上,是隔壁桌看呆了的顾客。 南荞顿时怒发冲冠,腾的站起来,吼了一声:“回去了!”转身气冲冲地跑了。 一个两个都把她的话当耳边风,到底谁才是当家的!她决定了,今晚自己一个人一个房间,谁也别想进来! “都怪你们,小荞儿生气了。”青玖皱着脸。 白惑白了他一眼:“不是你起的头么?” “哎,你每次都怨我,你……” “我找到他了。”千里眠的声音冷不丁的传来。 白惑道:“在哪?” “那里。”千里眠嘴里嚼着凤梨,手一指,是海边一幢豪华酒店。 今天没有他的戏,楚翎便在酒店健身房里健身。这里的健身房只有vip才能进来,就算有他的粉丝,也是彬彬有礼的。 他正在跑步机上跑步,忽然听见旁边有两个女人在聊天,其中一个道:“你知不知道我刚刚看到了什么好戏,简直就是现实强化版玛丽苏!” 另一个好奇了:“怎么个玛丽苏法?” “刚刚就在那家网红冰淇淋店外,有四男一女,四个男的都长得可帅了,那女的也还可以吧,我本来还想去要个联系方式来着,结果都快惊掉了我的下巴……” 她扒拉扒拉地把方才看到的一股脑儿都说了一遍,等她说完,旁边已经围了五个听众,听得目瞪口呆。 “会不会是综艺或者整蛊啊,就是有摄像头在暗处拍那种,看周围人的反应?” “有可能。” 其他人点点头。 “哦对了,我还偷偷拍了照呢,那几个帅哥实在是太养眼了。” 那女人掏出手机来,打开相册,随机爆发出一片惊呼声: “果然帅啊,人神共愤!” “这个银发的长得也太妖孽了吧!” “这个这个,现实版的霸道总裁范啊!”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把手机一把抢了过去。 “谁啊!”女人刚想叫,然一抬头看到眼前这张俊脸,顿时结巴了,“楚、楚翎!” 第603章 番外 寻找楚翎3 顶流楚翎啊!她刚才怎么没看到!旁边几个女人也是激动地叫:“楚翎,我可喜欢你了!” “我是你的粉丝啊!” 楚翎置若罔闻,瞪大眼看着手机,心脏怦怦直跳,他们来了?!她来了!果然,她没骗他!她来找他了!她来带他走了! 南荞!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他激动地问道。 “就、就刚刚。”女人吓了一跳,“大概二十分钟前吧。” 他一把将手机塞回给女人,转身就跑了,剩下经纪人在后头大喊:“翎子你去哪里啊!” 电梯里从30楼往下,还不时停靠一下,一会会进来几个又下去几个,楚翎心急如焚。他跑得急,又没戴口罩,不时有年轻的姑娘认出他而激动地搭讪。但是他心不在焉,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只敷衍地应了一声,眼睛直盯着电梯数字。 3、2、1……“叮”地一声,楚翎几乎要窜出去,但是瞬间便愣住了。 电梯门口显现的是,他魂牵梦绕了三年的脸! 当然……还有那几根碍眼的柱子。 他激动得一时哽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 南荞的眼里顿时也一亮,但是电梯里还有另外的人,她忍住了,只微微笑了笑。 电梯里还有三个姑娘正要出去,看着门口这一水的帅哥,顿时挪不动脚了。 “喂,你们要是不出来就麻烦往旁边挪挪,我们要进来。”青玖没好气地看着电梯里那三个电灯泡。他们也已经看见了楚翎。 那三个姑娘一见这么一群逆天的帅哥,原本的确要出电梯,现在也不出来了,也没计较青玖很不友善的口吻,交换了一下眼神,纷纷往边上挪了一下。 外面的五个人便施施然进去了。一下子尚算宽敞的电梯很是拥挤。 站在电梯里,电梯按键都是暗的。白惑按电梯的时候,状似自言自语地说着:“我们去几楼来着?” 楚翎一怔,当即明白过来,把房卡递过来:“帮我按一下37楼。” 那是他房间所在的楼层。 “啊,想起来了,我们也是37楼。”白惑接过来一刷,按了37楼,回头向南荞笑了笑。 那三个不明情状的姑娘还一脸激动,也不顾难不难为情,不断地打量着这几个人。 鉴于电梯里还有不相干的人,这几个人默契地一声不吭,就这么站着。 当然,不包括青玖。他趁着其他几人没有动作,便率先用臂腕圈住了她,把她揽在自己身上,还把脸贴到她头发上亲昵地蹭。 方才一路过来,南荞把他们训了一顿,让他们谨记“自制力”是何物。 青玖脸皮最厚,他自然在其他人还没动手之前,宣誓一下今日的主权。就算挨了南荞的几下白眼也雷打不动。 其他三人倒是不想让南荞生气,默默地没有说话。 楚翎站在最里面,他看着南荞的背影,听着她柔软的声音,夹着几许对青玖的嗔怪,内心早已汹涌澎湃。 三年了,他等了快三年了,还以为这辈子会不会就这样孑然一身地过去,带着对她无限的思念与爱恋,将那段奇幻的经历深埋在自己的心底,一直带到坟墓里头伴随着他化为尘埃。 三年前,他被那一剑穿心,没想到一睁眼,却发现已经在医院之中。 经纪人豪哥喜极而泣,庆幸他大难不死,只断了几根肋骨。他才知晓,他不过还是在拍戏的那处山崖。拍夜戏,突起的狂风暴雨导致他的威亚断裂坠落山崖之后,不过个把小时,他就被搜救队找到了。 他几乎也以为这只是个斑斓的梦境,毕竟太过奇幻,太过荒唐,太过……迷人。 可是,那又怎么会是梦境?南荞,那样绝色无双的人儿,不,神只,纵然在那样怪异的世界,她已经有了六个出类拔萃的夫君,但他还是无可救药地为她倾倒,为她沉沦,为她赴汤蹈火。 现在告诉他这只是个梦境,他又如何能接受得了。 胸骨有些疼痛,他一摸,猛然想到什么,拉开病号服一看,心窝上,有一个浅浅的红痕,那个地方,正是被剑刺穿的位置。 他呆住了,眼泪无声滚落。 这一切,并不是梦。 南荞说要带他走的,她为什么没有带走他?既然他没死,那他是不是还能回去,他要如何回去?! 养伤的半年,他失落消沉,借酒浇愁,还是经纪人的一句话令他醍醐灌顶:“你要怕别人找不到你,那你更要成为一个万人瞩目的明星!” 对啊,他信她不会那么轻易丢下他,她肯定会来找他的! 他原本就小有名气了,又花了三年的时间,也凭着更加出色的运气,拍了几部炙手可热的电视剧,成为了当下名副其实的顶流。 可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那个人能尽快找到他。好在上天对他不薄,在他死亡之前,甚至在他衰老之前,只让他等待了三年,便见到了朝思暮想的爱人! 他只觉浑身发抖,都快站立不住了。 白惑站在他旁边,看了一下他这一副想哭的样子,忽然感同身受。他被困在红暗大地时,南荞来找他,他便是如此。如何的艰难困苦他都可以视若无睹,却在南荞到来之时,眼泪翻涌而出。那时怎样的心情,他真的再清楚不过了。 他们每个人都救过南荞,也被南荞拯救过,从身到心。以至于诅咒消散之后,他们仍旧死心塌地地甘愿为她奉献一切。 白惑默默递了块手绢给他。 楚翎一愣,才惊觉自己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谢谢。”他接过来,转过身去,感觉有些丢人。 青玖毫不客气地噗呲笑出声来,还向南荞耳语了一句。 南荞侧过脸来,看了一眼楚翎,眼里满是心疼。 三个路人姑娘面面相觑,楚大神怎么回事,好像跟这几个神颜级帅哥认识。 电梯停停靠靠,大多人电梯门一打开,见到这么多人,尤其是这么多帅哥美女,感觉压力很大,便不进来了。 到了37楼,叮咚一声,门开了,站在门口的容澹千里眠率先出门,然后是青玖搂着南荞,白惑扯了一下呆愣的楚翎,也出去了。 第604章 番外 寻找楚翎4 三个一路跟着的路人姑娘刚想跟上,却发现脚被黏在了地上似的,动不了了! “你别拉我呀!” “我没拉你!” “那我怎么走不动了!” 就在她们互相埋怨时,电梯门关上了。 楚翎打开房间的大门,青玖迫不及待地拉着南荞进去了,白惑千里眠与容澹亦是毫不客气走了进去。 楚翎走在最后,关上了门刚转身,一道馨香扑过来,将他抱了个满怀:“阿翎!” 金色的沙滩上夕阳西下,楚翎单膝下跪,手里握着一枚钻石戒指。 他的目光温柔缱绻,满面皆是深情,那双眼似乎要溢出光来。 “嫁给我好吗?” 女主角呆愣在那里,眼前的一幕不正是她期待了无数次的么,可是…… 她的视线忽然一闪…… “咔!”导演怒气冲冲地吼了一声,使劲压抑着怒火,“楚翎很好!但是林星你怎么回事?这时候得感动啊,你怎么还走神?情绪得上来!” 女主角林星不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 楚翎站在一旁,面上带着笑,光明正大地看着一个方向。 导演泄气地指挥一声:“大家休息十五分钟,我们再重来!” 话毕,众人便散了,没等助理跑上来,楚翎一溜烟就跑了。 女主角林星尴尬不已地看着楚翎跑去的方向,面上还带着愤愤不甘。 而其他剧务人员都窃窃私语:“第五遍了,林星这是怎么了?” 也有人深表同情:“旁边有这么一群神颜帅哥看你拍戏,换你你也不行。” 说着,几人不约而同地向楚翎跑去的方向看去。那里有一张长桌,放着很多的道具,桌旁坐了四男一女。 楚翎今日来的时候,说是他的朋友远道而来来探班,向导演申请了让他们在一旁看一会儿。导演原本很讨厌有人而且还那么多人来探班,但是看到那几人的时候,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于是乎,南荞他们便堂而皇之地坐在了道具桌旁看着。 可是,导演很快就后悔了,他发现,剧组的这群不省事的家伙一个个都无法专心做事。原本有一个楚翎就够女职员犯花痴了。可现在,这一个个地怎么回事,频频开小差往那边瞟去。 导演把楚翎的经纪人叫过来,问道:“这些是你们公司的新人,想让楚翎带吗?” 经纪人豪哥十分苦恼与茫然:“当然不是,要是我们公司的人就好了!” 他一早看见楚翎带着这群人的时候简直惊呆了!自认为自家孩子已经是顶流一大帅了,怎么来一群颜值更加逆天的朋友?他怎么从来不知道楚翎有这么一群朋友? 尤其是那个姑娘,他家公司正缺一个当家花旦!这个姑娘正合适啊!要长相有长相,简直360度无死角,要身材有身材,曲线玲珑,凹凸分明!简直甩那个林星几条街! 可是后来来的路上他就发现不对了,楚翎对那姑娘十分亲昵,不时地摸摸头,撩撩头发什么的,而且,另外的四个帅哥也是如此。 不过,他看见那个短发的被叫做容澹的男孩子牵着姑娘的手。坐车的时候,保姆车位子不够,那姑娘也是坐在短发男孩子的腿上。这就让他放心了点,人家姑娘有正牌男友的,他不担心自家孩子传绯闻了。 楚翎颠颠儿跑过去,在外人眼里十分不见外地一屁股挤在了女孩子那张单人椅子上。 “哎哎哎,你注意点形象!”青玖趁机提醒他。 他不爽着呢,本来昨晚轮到他陪小荞儿了,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谁让楚翎旱了三年呢。南荞也有意与楚翎彻夜交流一下感情。于是乎,他只能委屈地让位。 后来,关于第二天谁当南荞明面上老公的人选,他们其他四个人抽了个签,容澹这小子运气好,居然被他抽中了。白惑与千里眠不计较,但是他小心眼啊,所以憋了一肚子气。 青玖想把南荞拉过来同自己坐,容澹倒是眼疾手快,打掉他的手道:“你也注意点。”说着把自己的位子让给了南荞,自己站边上了。 楚翎撇撇嘴,行吧,看在昨晚吃肉的人是他,不跟他们计较。 “怎么样,我演技好吧?”楚翎献宝似的。 千里眠皱眉:“你拍戏,是不是要和很多姑娘搂搂抱抱?” 楚翎一愣,心想着他们来自一生只有一个妻子的老古板世界,的确是接受不了他们演员这一行,但是别人都看着,也不好过多解释,只好道:“只是工作,都假的。” 白惑意味深长地笑笑,给南荞剥了个荔枝递到了她嘴边。 “我没那么小气。”南荞张嘴就吃了。 南荞这么大度,楚翎却沉默了。 这场面看得周围几个工作人员表情古怪。 得逞的千里眠却事不关己转了话题,手里拿着平板,朝南荞勾勾手道:“小南,你过来看看,我选了几个宅子,各种风格的都有,够我们大伙儿这阵子住的了,也不能一直住酒店,你挑一个吧。” 南荞凑过去刚想看看,青玖甩过来一句话:“有什么好挑的,都要了。老子最烦做选择。” 千里眠挑挑眉:“嗯,也是。” “别啊,先让我看看,别浪费钱。”南荞很自然地坐了过去,千里眠拉她坐在了他腿上,还把手环在她腰上了。 “咳——”白惑一声咳。 南荞腾的跳起来,她转脸看了看周围一脸震惊的吃瓜群众,真是马失前蹄,都已经被他们带习惯了! 千里眠笑着摇了摇头,只好把平板递给了南荞。 南荞接过来,面不改色地坐到自己位子上看起来,楚翎青玖和容澹都凑了上去。 “翎哥,这几位都是你朋友呢?”一个声音传来,众人抬头,见正是这部戏的女主角林星。 林星长得甜美清纯俏丽可人,属于三线女演员,这回与楚翎合作是想借楚翎的东风抬咖。 她一说话,见那几位帅哥都抬头看过来,尤其是正在剥荔枝的那个,简直正对她的品味,帅得一塌糊涂。她顿时觉得呼吸都困难了。 但是这几人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又各顾各的了。 楚翎直起身来,笑道:“是啊,都是呃……兄弟。” 第605章 番外 寻找楚翎5 林星走了两步到白惑跟前,手撑在桌上俏皮地说道:“有荔枝啊,我最喜欢吃了,能吃一颗吗?” 白惑眼疾手快,一把将荔枝盒子挪开:“不好意思,带的不多,我……”他看了一眼南荞,改口道,“我妹妹要吃,你得问问她。” 林星有些尴尬地看向南荞。 南荞眯眼,这林星就是故意的,本来她的衣服就是圆领,人还俯下来,故意露了一些领口,说是不经意谁信啊。但是,碍于楚翎的面子,她也不能显得很刻薄,让楚翎难做,毕竟人家不知道这是她的男人。 南荞笑了笑,说道:“可以啊,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谢谢啦!”林星虽然有些难堪,但是听着他说是他妹妹,这一颗心便放下了,便客客气气地拿了一颗荔枝剥起来。 “白惑,”千里眠忽然道,“你太太让你准备一艘游艇,说明天想出海,你准备好了么?” 白惑似猛然顿悟,拿出手机道:“对,我还没来得及呢。” 南荞昨天说过一嘴,说想出海玩玩,当然,他们在这里不能腾云驾雾,就得坐船。他其实一大早就交代下去了,望海会打理好。但是千里眠现在提起,是在给他挡桃花呢。 果然,林星一口便呛住了,不断地咳嗽起来,助理连忙给她拍背。 楚翎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咳咳,没,没事,咳咳,太甜了,咳咳……”林星咳得脸都涨红了。 太、太太?结婚了?! 此时,几个胆大的女工作人员见楚翎和林星在这边聊得自在,也便大了些胆,拿着手机过来了,有两个走到千里眠跟前说道:“这位帅哥,方便互扫一下码吗?” 千里眠看了看这两个脸红的女工作人员,又转了一下眼梢看了看正吃着荔枝看着他抿嘴笑的南荞,微微一笑,随后扬起左手道:“不好意思,我太太管得严,我不随便加女士。” 众人一看,他的左手无名指上,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戴了一枚戒指。 连南荞都诧异了,他什么时候搞来的戒指? 千里眠不露痕迹地看了众兄弟一圈,露出几许得意。 白惑、青玖与容澹俱是露出佩服的眼色。 那两个女员工震惊失落之余,只得悻悻走开了。 同样诧异的,还有林星。怎么这群帅哥,一个两个都已经结婚了,英年早婚,简直暴殄天物啊!也不知他们的太太都是什么样的人。 但是,就刚刚这个女的坐在这位贵族气质的帅哥腿上,他还搂她腰的这个行为,可真不像是已经结了婚不随便加别的女的样子。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南荞几人看了一会儿,便以不给楚翎添乱为由,率先离开了,实则,是游艇准备好了,他们要出海玩。但是,楚翎一天的戏,也不好让他翘班,只能把他抛下。 碧蓝的大海上,南荞穿着金粉色的比基尼泳装,靠着船头吹风,火辣的线条刀刀插人心。其他三人毕竟小世界见得多,见怪不怪,而容澹鼻血快流出来了,拿块丝巾走上前从后面想裹住南荞:“这、这样好吗?” 南荞笑道:“怎么还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又没人。” 谁知另一艘游艇迎面开来,很是不客气地停在了他们前面,只见船头站着两个很普通的男人,虽然年轻,却是矮墩墩油腻腻的,向着他两吹口哨,还喊道:“嘿,兄弟,真不错啊,哪里找的这么漂亮的妞,圈里从来没见过啊,什么公司的?要不要跟我们换?!” 说着,其中一个招了招手,只见从后面站起来四个同样比基尼的姑娘,倒也各个肤白貌美大长腿,听见那男的这么说,嗲着嗓音不高兴了,但一看过来见容澹的样子,抱怨声立马没了。 容澹瞪了一下眼,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他一手揽着南荞的肩膀,一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南荞想笑。 “换什么?”白惑从后面上来,从另一边搂住了南荞的腰。 “怎么个换法啊?”千里眠站在南荞背后,直接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脖子。 而青玖端着一杯饮料,也是吊儿郎当过来了,伸手越过容澹给南荞喝了一口,然后自己也喝了一口:“换啥?” 对面六个男男女女都呆了,两男人目瞪口呆,那几个比基尼美女甚至发出了激动的惊呼声。 南荞笑了笑:“好啊,我是不介意请姑娘们到我这里来坐坐,但是我的先生们愿不愿意去你们那,就要问他们自己了。” 那两个男人面面相觑,一人终于竖起大拇指说了一句:“妹妹,你真是女中豪杰啊!这一堆男模你吃得消嘛?” 这话有人不爱听了,除了容澹,其他三人自然知道男模什么意思,几乎同时,白惑的身后升腾起白龙张牙舞爪的虚影,而千里眠的背后却是涌起一团烈火,一只凤凰展翅腾飞。 对面船上的人被吓坏了,纷纷尖叫着后退。 “吵死了!”青玖吹了口气,对面的船就被大风推远了好几米。 南荞一回头,发现了真相,皱眉:“别呀,快收起来,这个世界没有妖怪!被拍了怎么办?” 青玖一语道破:“有什么关系,谁信呢,就说是特效好了。”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觉得很对。 最近娱乐圈出了一条爆炸新闻,当红炸子鸡楚翎要结婚了! 这两年大红大紫成为现在娱乐圈的香饽饽,突然公开晒了结婚证,以及两只戴着戒指相握的手,婚礼定在两个月后! 社交网络、娱乐圈都炸了!连楚翎最好的圈内好友都一问三不知,被媒体追问得一脸懵逼! 经纪公司一开始被楚翎打了个措手不及,更面临着人气下滑,粉丝声讨的巨大负面影响,甚至可能有后续巨额赔偿。但是! 楚翎却是毫不在乎,他手里的戏已经拍完了,还没拍的,不打算拍了,只能按合同加倍赔偿,反正有他们替他兜底,对,他们,他的郎兄!这时候就是郎兄派用场的时候了。 因为他们在这个世界的身份,隐形的富豪嘛,一个个都是财大气粗的。 一时间,关于楚翎的传言满天飞,什么被大金主包了啊,违法乱纪才激流勇退了啊,什么都有。直到婚礼的照片被发出来。 众人闭了嘴,因为,新娘太美了! 第606章 番外 寻找楚翎6 楚翎是一点都不想低调,主要媒体的记者放行了不少。不过,普通人也去不了,因为他们的婚礼办在一个私家的海岛之上。岛屿的安保工作也特别严谨,没有邀请函,不能登岛。 伴郎是楚翎在这个世界的朋友,而伴娘,因为南荞在这里还没有交女性朋友,所以向系统买了傀儡,按照她几个未婚的妹妹熳月、楼月、银月,还有凌霁和飞斛湉捏的,性格也是设定好的,只有三天的使用期限。 台下是楚翎的亲友和一些圈内的好友。他没有亲生父母,是被收养的,养母早年已过世,现在有一个养父,一个弟弟,是养父的亲儿子,待他都挺好。 另外,最显眼的,就是新娘出场时,牵着她,跟着她的……四个“哥哥”。 对,哥哥。 没办法,他们只能充当哥哥的角色了,把青玖气了好一顿,非得回去以后,再单独成一次亲才好。其他人也很哀怨,南荞只得答应他们,去另外的小世界时,每个人单独办一次婚礼。 于是,楚翎那美若天仙的新娘,还有四个天神颜值的哥哥一时间横扫娱乐版块头条,并且有传言他们办婚礼的岛屿就是新娘一家的,新娘家是妥妥的世家豪门。楚翎还是高攀了呢。 一大堆原本楚翎的粉丝开始以楚翎嫂子自居,甚至还开了个大嫂到四嫂的排行榜。 楚翎婚后,宣布息影,退出娱乐圈。娱乐圈的前辈同僚劝了又劝,劝他怎么能放弃事业,“嫁”入豪门也会叫人看不起啊,奈何楚翎铁了心如此。至此,楚翎的名誉跌入谷底,一时成为众人笑柄。 然而,这事没完。这场世纪婚典不过一月,却传来楚翎与爱妻去雪山滑雪遇雪崩,双双遇难的噩耗。粉丝纵然大批脱粉,但毕竟是当初喜欢得紧的偶像,如今他遇难,全网粉丝一片痛哭,服务器快瘫痪了。 同时传出的,还有楚翎的遗嘱,就是他若离世,除去留给家人的,他大部分的资产会成立一个基金,救助社会上被抛弃的儿童,因为他自己就是被收养的。 消息一出,各方求证真假,直到一个叫荞羽基金会的基金发布声明,事情属实,他们就是楚翎成立的基金。社会的风向瞬间逆转,楚翎又一下子成了举国称颂,甚至连国家官方媒体都盖章的社会杰出贡献者。 最后一颗重磅炸弹便是媒体上流出的一则视频,自称是楚翎妻子的“二哥”,那个长着一头银发,又美又俊的男子,他在视频中讲述了原委,楚翎和妹妹为何这么早结婚,楚翎为何年纪轻轻就立遗嘱,是因为他妹妹身染绝症,只有半年的时间了。若是没有这场灾难,妹妹也撑不下去了。在生日的时候去雪山看日出是她的心愿,大概山神也不舍得这样美丽的姑娘被病痛折磨,索性带走了她和心甘情愿陪伴她的爱人,他们现在应该过得很幸福。 视频的最后,是二哥那一颗美得惊心动魄的眼泪滑下眼角,一时震碎了全网少女的心,网上哭声一片。楚翎再次被捧上了神坛。 此时,小岛上,几个人窝在一个巨型沙发里,刷着社交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既得利益者楚翎笑得合不拢嘴,不住得向“二哥”道谢。 青玖翻着白眼,要不是其他人怎么都不愿意,加上的确也只有他有演戏的天赋了,他才不干这为他人做嫁衣的事情。 “走就走,整这么大一出戏做什么,麻烦死了。”容澹撇撇嘴。 南荞拍了他一记:“哎呀你不懂,这就是我们主神的乐趣,你看看,多么跌宕起伏啊。” 容澹问:“就不能像你一样,痕迹全抹除了,谁也不记得吗?” 他们头一天来的时候去看南荞在这个世界的亲人了,但是银月同他们说过,她把南荞神魂拉来的时候,把她在这个世界的痕迹都抹掉了,所以,她当时的家人并没有南荞存在的记忆。他们悄悄去看了,的确如此。这样也好,不会有人为她伤心难过。 “我没有主神力嘛,做不到不留痕迹。好了,全部安排妥当了,那咱们走吧!” 第607章 番外 最美不过团圆饭 绿光大地,希启湖旁。 三十年前,绿光大地的子民还生活在幽暗的地底,据说那里的大地是红色的,没有太阳月亮和星辰,没有花也没有树,更没有鸟儿没有小鹿。出生在绿光大地的孩子们难以想象当时的场景,但是大人们都记得清清楚楚。 希启湖,每年都会举行祭典,纪念那位为了平息水患而牺牲的祭司。而今年的祭典开始的时候,原本只长在岸边的白荷忽然陆陆续续从水里钻了出来,大片大片地开放了。 以大祭司浮央为首的众人惊奇地发现,天空中飞下来一道瑰丽的光芒,那光芒落在水面之上,远远看去,是个女子的身影。 浮央胸口猛地一撞,脱口而出:“是神女娘娘!” 南荞将手里炼成的控水珠投入湖底,然后又轻轻挥手,湖里渐渐亮起明亮的白光,是一朵硕大的白荷。白荷伸出水面,缓缓绽放开来,里面蹲坐着一个白衣的男子,便是暮漓。 这些年,绿光大地上纳灵的妖魅族削弱了水怪的灵气,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在默默炼制控水珠,如今终于炼成了,也是把暮漓拉出来的时候了。当初以为要一千年,不过有了银月带给她一个创世核的外挂,很多事情都容易了。 暮漓睁开眼,看着面前的女子,他仿佛睡了一个又黑又冷的觉,但是他的太阳终于升起来了。 南荞微笑着向他伸手:“暮漓,我来接你了。” 暮漓站起来,猛地抱住了她,眼泪落下来:“我一直在等你啊!” 五灵之源,当初为了抵抗诅咒救世,耗尽了残余的能量。创世核能补充他们的能量,能帮助他们重新凝出实体来。 当初产生灵识的三个,是小土、小火和商律。他们原本的使命就是创造世界,所以献祭灵力救世时也是义无反顾。而且,南荞并没有完全榨干他们的灵力,给他们留下了维持灵识的能量,以至于她自己身躯的能量全部耗尽而差点神魂归位。 而商律就不一样了,他的本体水灵源残余的能量是五个灵源中最稀薄的,所以商律的灵识完全溃散,就算补充能量再次催生灵识,恐怕只是一个不同的意识体,而不是当初的商律。 但是,南荞成为澹月之后,便想起了一个办法,用一件与他息息相关的物品,最好是身躯血肉,会携带一些记忆,使他找回前世。商律当初身躯全部消散,但是他留下了一样东西——他的眼泪鲛珠。 水灵源的光芒渐渐晕开,水雾缥缈间,逐渐凝聚成了人形。 蓝色的鱼尾,散发着粼粼光芒,白皙的身体带着新生的稚嫩,然而闭着眼睛的脸庞却丝毫不差。 南荞看着水池里这个男子,当初令还未觉醒的她第一次感到绝望得撕心裂肺的人啊,现在终于把他找回来了。 “商律……商律?”她小心翼翼呼唤着。 面前的鲛人眼皮微微抖动,羽睫轻颤,缓缓睁开了眼,一双大海般湛蓝的眼眸,亦如晴空碧海,清澈如孩童。 眼前这张脸……这双如此温柔的眼睛,好像在哪里看过。 “啧啧,果然是天生妖魅的鲛人身躯,老白,看来咱们地位不保。” 谁?这个银发的又是谁? “小商,还记得我吗?千里眠。” 他歪了歪头,记得?是什么意思? “哎呀,这就是美人鱼啊,果然漂亮啊,可惜是个男的,应该叫美男鱼吧。算了,我以前还是男九尾狐呢,这么一想,好像也不奇怪了。” 这个短发的男人与其他人穿的都不一样,好奇怪。 “鲛人是长得好看啊,我是启皇那时,鲛人族总是给我献鲛族美女。哎?他是不是傻了?一句话都不说。” “好了好了,你们别围着他了,把他吓坏了!”南荞心里难受,还是失败了啊,是不是金泪珠毕竟不是血肉,藏不了多少记忆。她的商律,终究是回不来了。 “别怕,你刚化形,在水里休息一会儿会好受些,我们不吵你。”南荞转身,赶着这帮看猴似的男婆子们,“走了走了,让他自己待会儿。” 说着,她一脸愁容站起来想走,走了一步,袖子被拉住了。 她回头,见商律拉着她,一双湛蓝的眸子望向他,唇微微启开,发出一个声音:“小……荞?” 一张八仙桌,巨大的八仙桌,每一边都坐了两个人。 南荞满意地点了点头:“嗯,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八仙桌!” “为什么你要跟老白坐!”青玖很不满意。 白惑瞪了他一眼:“闭嘴,我是老大。” “别打断我说话。”南荞皱了青玖一眼,又正了正色道,“好啦,这是我们第一次人这么齐地吃上了团圆饭!实在是不容易,我甚感欣慰!” “我不要吃团圆饭。”商律滴溜溜一双眼,他的记忆还有些模糊,脾气略显孩子气。 南荞嗔怪:“说什么呢你,别乱说话,最美不过团圆饭!” 商律噘嘴:“可是我想吃你。” !南荞瞬间瞪眼,这个家伙,这股傻劲是不是装的啊? 千里眠吧嗒把筷子放下了,点点头:“我倒觉得小商说的没错,秀色就可餐,还要吃什么饭?” 白惑把手搭在了她腰上,南荞一惊,又看见青玖撑着下巴挑了挑眉,楚翎咽了咽口水,容澹在舔嘴唇。 “呵呵……好说……”南荞干巴巴笑了笑,缓缓转身,猛地推开白惑撒腿就跑。 “这个游戏不错,”千里眠挑眉提议,“谁能吃肉,咱们各凭本事怎么样?” 七双眼静默了一下,乒乒乓乓一阵,八仙桌旁鬼影都没一个,只留下一桌子动也没动的佳肴,以及带人来上菜,看着空桌子目瞪口呆的望海。 “各位主子呢?”望海问不远处服侍南荞的随从和婢女。 “主子们……”机灵忠心的小侍女掩嘴一笑,“吃团圆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