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桂飘香》 第一章 姹紫嫣红开遍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以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常悦阁里传出的昆曲清明悠远，总能让听的人流连忘返，回味无穷。橙红色的夕阳下影子拉得老长，远处几个赶路人皆是行色匆匆，面露颓色，到常悦阁下抬头望了望，唏嘘一番，而后匆匆而过，并没有心思欣赏这水磨调里的韵味，毕竟于这乱世，四处可见硝烟下的难民乞讨，驻足听曲儿这种事太过奢侈，非普通人所能享受。 现在是1935年，已然战火不断，国局动荡，内有政权争夺，外有日军侵袭，苏州城本还繁华，城内少见烟火争夺，倒是常常能看见日本商人出入，虽不知局势如何走向，但表面上看也还是个安之地，常悦阁是这苏州城中出了名的风月之地，虽在此乱世却总是会传出些曲调声，伴随着阵阵起哄声，让人对那个地方浮想连连，尽管战事不断，可还是有数不尽的公子哥白天黑夜的泡在这里，大把的扔钱以快活度日，仿佛眼前的硝烟国难与他们处于两个世界。 “这日子还怎么过，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外面也寻不到个赚钱的营生，我早知道嫁给你是要在土里刨食的，可哪知道连肚子都填不饱，当初我嫁给你的时候，那也是这一片出了名的，还不是你三聘四请的求着娶我，看看现在过得这叫什么日子……” 城东的一条小巷子里，一个穿着青色花袄的中年妇女靠在院墙上指着身旁蹲着的老汉叫喊着，尾音拖得老长，发出那种尖锐刺耳的声音，还不时的戳戳老汉的头，嘴上骂骂咧咧的没有个完，老汉只偶尔用眼睛瞟了瞟，却也不言语，屋子里的老人吧嗒吧嗒的抽旱烟，眼睑低垂着也不出声，地上两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在玩泥巴。 杜凌晗坐在炕上，望着院子里的磨盘跟墙角成堆的砖块，长长的叹了口气，手不自觉的揪扯着洗得泛白的袖子，刚刚那个声音尖刺的中年妇女便是杜凌晗的舅母，杜凌晗自父母去世，便一直住在舅舅家里，原本舅舅在城里开了个铺子，生活过的也算优渥，只可惜时运不济，那铺子早被日本商人占了去，象征似的给了些银钱，这一大家子的吃穿早就让那点不多的银钱空了，近来舅母骂人的次数也是越来越频繁了，他们住的这条巷子，四处灰暗，残壁破败，在这住的人基本都是几代靠种地为生的农民，本就没有什么积蓄，又赶上战争时期，日子过得十分拮据，所以时常就会有些哭诉声。 “你们看人家前面巷子里的孙家丫头，不过就会哼哼两嗓子，在常悦阁里唱了两天，这不就让陈家的少爷看上了，一家子跟着吃香的喝辣的，那过的才叫日子呢！” 听见舅母特意拔高了声音说话，杜凌晗晓得这是在说给自己听呢，自己会唱昆曲，并且唱的还算有韵味，舅舅与舅母一直都希望杜凌晗也能像前巷的孙家姑娘一样去常悦阁唱曲，说不定也能像人家一样寻个有钱人家嫁过去，再不济还能赚些银子补贴家用。 毕竟是寄人篱下的日子，若说杜凌晗不动心是假的，只是在这乱世，姑娘家家的不好出去抛头露面，最近听着舅母越来越尖刻的话，心里也实在不好过，心里定了定主意，拿起地上的水桶便出去了，看似是要倒屋子里的脏水，可是路过舅舅舅母跟前不经意的停留了一下，瞟了瞟舅母那不满意的眼神，杜凌晗随后便也赔了笑脸。 “舅母不必着急，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昨儿个上街的时候碰见孙家姑娘了，还说起常悦阁的事情了呢！”说到这杜凌晗也并没有说下去，状似无意的出了大门继续倒桶里的脏水，在转回身时，舅母的表情好似见了喜事一般，笑嘻嘻的箱杜凌晗走过来，腰上一扭一扭的，好似所有的灵活劲都用在了这，杜凌晗最看不上的就是舅母这个样子，总会让她想起某些风尘女子的做派，就像是老婆婆们嘴里常说的走一步扭三扭，路上行人回头瞅…… “凌晗啊？那孙家姑娘可跟你说什么啦？不是舅母多事，你看你都十六七了，就你舅舅这土里刨食的，能认识些什么上等人啊，眼瞅着你就要婚嫁了，不趁着这个时候出去认识些有头有脸的人，难不成还想跟舅母一样嫁到这种没什么家底的人家，然后一辈子担心吃喝不成？” “孙家姑娘说之前在常悦阁唱曲的时候跟老板熟识，能介绍我去常悦阁试着唱曲，要是唱得好可以拿些薪酬，也好补贴家用。” “哎呦，那可真是太好了，凌晗啊，你看舅母这一家子都是没能耐的，就凌晗你知书达理，舅母这一家以后还要仰仗你过活呢！”杜凌晗看着舅母喜笑颜开的样子，低头瞟了一眼舅舅，虽然舅舅程未曾言语一句，可是眼镜里那道光芒确是隐藏不住的，想来舅舅也是希望自己去的，自从铺子被占了去，舅舅一直被逼着出去找活计，偏舅舅不是那种身强力壮之人，也无心干些体力活，只能吃家里的积蓄，免不得被舅母嫌弃。 “舅母说的哪里话，凌晗自父母不在便跟着舅母，孝顺舅舅、舅母本就是应该的！” 舅母听见这话，笑的更是开怀了，脸上的肉都恨不得挤到一起，摆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舅母就知道你这孩子错不了，要不然舅母怎么会那么喜欢你呢，你等着，舅母晚上给你做些好吃的，我们凌晗可是要有脸面的人了。”杜凌晗看着舅母扭动着进屋的背影，心里不禁暗叹，那孙家姑娘不过是被人请到家里去做了小妾，哪里是什么飞上枝头变凤凰，抬头看了看天，灰蒙蒙，闷闷的，这样的天气已经持续好些日子了，总觉得是憋了一场大雨未下。 第二章 初入常悦阁 这阴沉的天也随着心境愈加压抑，抬头偶见天上的大雁成群结队的飞过，只可惜竟也被这灰蒙蒙的天趁的毫无生气，晚饭后杜凌晗便早早的躺下了，外婆就躺在自己旁边，手里还拿着旱烟杆，那可能是一种习惯，杜凌晗从没有见过外婆把那旱烟杆放下的，连睡觉时都握在手里攥着，看了几眼，外婆慢悠悠的说道：“我这烟杆也有年头了，就扔不下了……咳咳……太长久的物件了，习惯了就放不开手了……咳咳……”杜凌晗见状起身给外婆倒了碗水。 “外婆，我明儿想去常悦阁看看，说不定我真的能在那唱曲儿呢，听说那的老板挺有背景的，据说在那唱曲儿的虽然也是梨园行儿的，但是不会被欺负呢。” “……咳咳……前些日子我在院儿里种了颗种子，昨儿个竟然就长出来了……咳咳……看样子长得还不错。” “是什么种子呢？咱们院儿里都是黄土，不爱长东西的。” “咳咳……不知道啊，可能是棵树吧，看最近这天儿……咳咳……要是下场雨，没准就能长大了呢！”杜凌晗看着外婆喘着大气说了几句话，还时不时的咳嗽几下，只简短地几句话都说了很久，她本也没想过外婆会给她出主意，外婆平日里话就不多，更何况外婆今日说的话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了，想着外婆以及家里的大事小情一夜无眠。 常悦阁里。 一进门便是四方大厅，放眼看去是三层，一楼整齐的摆着八仙桌椅，足有几十个之多，里面是个凸起的圆形戏台，四周拉着帷幔，帷幔直到顶端中心位置，看着很是神秘，戏台后面便是两侧通往二楼的楼梯，顺着楼梯上去便是二楼的茶桌，茶桌基本都是红木雕花的，每个茶桌之间还隔着丝绣屏风，更奇特的是屏风上竟然都是双面绣，且两面的花样各不相同，屏风前摆放着许多的骨瓷花瓶，显然二楼的摆件儿及品味都要高出一楼许多，进入三楼的楼梯都在二楼的拐角处，三楼并不对正厅开放，看起来应该是雅间之类的，这常悦阁在外面看起来还不觉如何，里面竟是如此的富丽。 此时正是早上，还没有客人，都是些打杂的在收拾着，从门口进来一个姑娘，眼睛四下瞧了瞧，怯生生的走了进来，穿着一件袄裙很是朴素，扎着两个麻花辫，一副十足的学生模样，进来之人正是杜凌晗，便立刻有个打杂的小伙子迎了上去：“姑娘，您这是要喝茶么？真不凑巧，这个时间我们没开始营业呢！” “额……不是的，我找老板。”杜凌晗犹豫了下怯怯的回答。 “姑娘找我们老板可是有事？” “是的，是城东巷的孙姐姐介绍我过来唱曲儿的。” “噢噢，您说的是陈家的小姨太太吧，她原来可是这的台柱子呢，您等着，我这就通知老板去！”那小伙子答应着去了，不多时便过来了一个中年男子，来到跟前上下打量了杜凌晗几下，坐在旁边喝茶并不言语，杜凌晗犹豫的站在那，过了半晌，那男人开口道：“我是这个老板，周家小姨太太跟我说了，听说你会唱昆曲儿？” 杜凌晗听他这话，点了点头，心里不停的思量着：这老板看上去倒还正气，这常悦阁看上去也是如此之大，只是听孙家姑娘说唱曲儿的时候总会收到某些人的言语调戏，也不知到底是如何过分，正思考之时，那老板又说话了。 “那便唱几句来听听吧，你放心，若是你唱得好，自然是会有个好前程，远的不说，就说那周家小姨太太，原本也就是个苦出身的姑娘，这不才唱了几天的曲儿，就被周少爷看上了，这不就摇身一变，变成了有钱人家的少奶奶。我这常悦阁这么多年，可也是成了不少的人呢。” 杜凌晗听见这话，想了片刻，随后便拿了个调子张口唱道：“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 老板听着杜凌晗唱的曲子貌似很是满意，头跟着调子一晃一晃的，还时不时的瞟了杜凌晗几眼，学生装虽然洗的很是干净，可是布料已经泛白，显然这衣服也有年头了，长相不算特别出众，倒也还占个清秀，收拾一下也定是不错，一曲唱毕，老板想了想之后说道：“唱的倒真是不错，看你也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姑娘，放心，你在这唱曲儿，常悦阁自然会护你周。我姓刘，你要是愿意可以今天下午就过来唱曲，我给你的报酬一定能让你满意。” 杜凌晗答应着回去了，杜凌晗刚走出常悦阁，老板就吩咐了刚才的小伙子：“阿四，去外面放个消息，就说今儿常悦阁来了个角儿，昆曲唱的很是正宗。”那小伙子听见便问道：“老板，这姑娘昆曲唱的倒是不错，可是您怎么知道她下午一定会过来呢？”刘老板自信的扬了杨嘴角：“会来的，这样的姑娘我见得多了，周家的小姨太太跟我说这事可是月余之前了，这姑娘都没过来许是自己是不愿意的，如今自己突然找上门，只怕是没得选才来的。你只放消息出去便是，就算她不来，我们也有其他的人顶上。”阿四听了这话便点点头出去了。 杜凌晗本还在犹豫，只是一进院子舅母就从屋子里迎了出来，拉着杜凌晗嘘寒问暖，虽然不问正题，但却一直两眼放光的盯着自己，杜凌晗心里明白，此时若是自己说不去常悦阁唱曲儿，怕是家里又有的乱了，于是点点头说道：“常悦阁的刘老板对我挺满意的，让我下午就过去唱曲呢！”舅母一听见这话，便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拉着杜凌晗进屋坐，随后拿着篮子就出去买菜了，还说要给杜凌晗改善伙食，杜凌晗便回了屋子跟炕上抽烟的外婆说了这事，外婆未曾言语，只是吧嗒吧嗒的抽着烟。 第三章 曼宁曼丽初相见 常悦阁内 已近黄昏，常悦阁的戏台上坐着个姑娘唱剧，大厅内已经是坐满了人，熙熙攘攘，上茶上酒的服务人员在人群中穿梭，杜凌晗此刻站在后台，刘老板看着她心里满意的很，随手叫了一个姑娘，说道：“曼宁，你带她去收拾一下，通知前面安排一下，半个时辰后让她上台。”杜凌晗顺着刘老板手的方向看去，一位身段婀娜的女人，身着旗袍，画着大红唇款款向自己走过来。 “你是新来的吧，我叫曼宁！”杜凌晗点头说道：“你好，我叫杜凌晗。” “曼宁是我们这唱歌的，让她带你准备一下。”刘老板说完后就离开了。曼宁看着杜凌晗不知所措的样子，噗嗤一下就笑了，拍了拍杜凌晗的肩膀。 “你别怕啊，老板虽然看上去严肃，人还不错，你看我们这些姐妹们跟他混熟了，连玩笑都开得，来吧，先带你换身衣服。”杜凌晗就跟着曼宁去换衣服，曼宁走在杜凌晗前面，踩着高跟鞋，腰一扭一扭的，边走边介绍着常悦阁，听曼宁说话的口音不是本地人。 “你年纪还不大吧，怎么想到出来唱曲了呢？”曼宁边说边拿了一身衣服递给了杜凌晗。 “我今年刚满十五岁，唱曲儿挺好的，还能赚钱贴补家用的。”杜凌晗闪烁其词，曼宁看着倒也不多问，就是静静地等杜凌晗换衣服，这是一身标准的学生装，料子还都是新的，杜凌晗穿上倒是显得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到底是好年纪，穿的这么清汤寡水的看着也都顺眼，如今这外边打来打去的，也说不上哪天谁就当了皇上，谁又倒了台，这个世道还出来抛头露面的，哪个不是生活所迫啊，这里的姐妹们都好相处，你放心吧，对了，你换个名字吧，你看我，曼宁就是刘老板给我起的，我觉得还挺洋气的，不然你就叫曼丽吧，听上去跟我像是姐妹一样的呢。” 杜凌晗听着曼宁讲了一大堆，从家人到常悦阁，从常悦阁到客人，杜凌晗难得碰到这么热情的人，倒也很是开心，连连点头应着，一来自己刚到常悦阁跟谁都不熟，曼宁姐对自己如此热心，有她帮衬着，蛮好的，二来，自己跟曼宁也是莫名的亲近，不自觉的聊了很多，对曼宁很是喜欢。 是跟曼宁在一起相处了很久之后才知道，曼宁其实是个苦命人，虽然总是穿旗袍化浓妆，看上去打扮的老成，可她今年也才十八岁而已。且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尹姝贻。这些都是后话了。 二人聊了一会收拾妥当，曼宁就带着杜凌晗来到了后台，后台有几位拉乐器的师傅，交代了等下要唱的曲目，半晌过后，有个涂脂抹粉的女人，看上去年纪已经不小了，走到杜凌晗身边打量了一下，“你就是等下要上场的姑娘吧，你叫什么名字啊？可都准备好了？”杜凌晗见她问，回头看了看曼宁，莞尔一笑。 “我叫曼丽！”连曼宁都诧异了一下，随后便开怀笑了。 杜凌晗自小就唱昆曲，上了戏台倒也不怯场，更何况刚才那位姐姐已经在台前介绍了一番，气氛正好的时候，杜凌晗上去唱了一首《游园惊梦》，嗓音细腻，流连忘返，一曲唱毕，台下倒是掌声雷动，杜凌晗回头看了看，曼宁在后台笑的比自己都开心，心中一暖。 常悦阁现在又成了话题中心，传闻常悦阁新来的曼丽姑娘长得清秀，唱腔也正，昆曲儿唱的很是正宗，杜凌晗也没有想到，原以为是件大事，可如今只是换了个名字就解决了，并且在常悦阁拿到了不菲的酬劳，也根本没有人知道常悦阁的那个曼丽实际上叫杜凌晗，自己也乐得过这么舒服的日子，自此杜凌晗便每日去常悦阁唱曲儿，然后再回家，每隔月余就会往家里交些钱贴补家用，随着给的钱越多，舅母的态度也是越来越好，这舒服的日子向来都是过的飞快，不知不觉，杜凌晗就在常悦阁唱了半年。 这日杜凌晗刚进院子，就看见家里四处狼藉，锅碗瓢盆满院子都是，屋子里也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杜凌晗大惊失色，急的团团转，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身后的地窖里面有人喊了自己的名字，赶忙回头看，只见舅母跟外婆还有两个孩子都在地窖里，地窖只留了一个缝隙，难怪进院子的时候没有留意到。 “舅母，这是出了什么事啊？家里怎么变成这样了？”杜凌晗此刻是一万个疑问不知道该先问哪个。 “凌晗啊，怎么办啊，你舅舅被抓走了……呜呜……可吓死我了，快想想办法，你舅舅被他们抓走了啊，留下这一大家子可怎么办啊？” “被抓走了？是被什么人抓走了？为什么啊？舅母你快说仔细点啊！” “今天城东这边来了一队当兵的，不管进了哪家院子都抢东西抓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舅舅看着形势不对，就让我们躲到地窖里面了，然后你舅舅就被抓走了，凌晗啊……现在可怎么办啊？” 舅母边哭边跟杜凌晗讲事情的经过，两个孩子吓得直哭。可杜凌晗今日在常悦阁并未听说有抓人之事啊，随后杜凌晗安慰了舅母几句，然后就跑回了常悦阁找刘老板。 刘老板名叫刘权，在苏州城内算是有钱有势力的，还认识几个当兵的人，许是能帮上忙，这也是杜凌晗唯一能求救的地方了。 “阿四，你看见刘老板了么？”杜凌晗进了常悦阁逢人就问，引得周围许多人都过来围观。 “曼丽姑娘，你不是唱完曲儿回家了么？怎么又回来了？老板此时在二楼跟人谈事呢！” 杜凌晗听说刘老板在二楼，刚想冲去二楼，却不想被阿四给拦下了。 “曼丽姑娘，您现在可不能上去，老板吩咐了，他有正事要谈，不让人过去打扰的，要不曼丽姑娘你就在这等一会儿吧！一会儿老板谈完事就下来了。” 第四章 战争风云起 杜凌晗不能上去二楼，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刚刚在大厅里的人也都围了过来，轻声的询问着，曼宁更是满脸担忧。 “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你跟姐姐说说？”杜凌晗抬头看了曼宁一眼，眼泪不自觉的就留下来了。 “曼宁姐，我刚才回家了，我舅舅被人抓走了，舅母说是被当兵的抓走的，怎么办，我舅舅不会出什么事吧？”曼宁刚想要安慰杜凌晗，还未来得及开口，旁边就有一个小姑娘说话了。 “这事我也听说了，我们家也是住在城东的，刚才我家隔壁的小孩来了，说是他家里人都被抓走了，还让我帮着想办法来着呢。听他说，城东那边都快要空了，但凡是还能动的人都被他们抓走了，也不知是些什么人，凶神恶煞的，进屋子里就直接抢东西，把能拿走的都拿走了，人也都带走了，留下的都是些孩子跟不能动的老人了。” 曼宁听了这话也是疑惑不已：“怎么抓走了这么多人，虽说是现在四处都在打仗，可平日里征兵也都是挑些年轻人给了些银钱然后客客气气的把人带走的，哪有说是这么直接抓走的呀！” 几个人猜测了许久，也没有个结果，半晌过后，刘老板引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从楼上走了下来，那男子看上去彬彬有礼，举手投足间都写满了贵族风范，二人走到门口，便有随从给那个男子递上大衣，那男子跟刘老板道了别，随后出门上了门口刚刚停好的汽车。这一系列的动作连贯下来，竟然看不出一丝不满意的地方，刘老板也是一直跟在旁边引路，没有任何逾越的地方，知道那人上了汽车，才感觉到刘老板长吁了一口气出来。 “你们怎么都在这，看什么呢，该干嘛干嘛去吧。”刘老板还不知道杜凌晗有所求，只是觉得自己累得很。 “老板，我舅舅被人抓走了，您在这苏州城里是有一定身份的，认识的人也多，您帮帮我吧，我舅舅不知道被抓去哪里了！”杜凌晗这边哭的梨花带雨，刘老板那边则是一脸的无奈，慢慢坐下端了杯茶，冷笑了一声，喃喃自语道：“呵，我若是真的有身份，哪至于给刚才那位爷点头哈腰的呀！”语调里满是无奈，过了许久才抬起头说话。 “好了，别哭啦，姑奶奶呀，我这头都够疼的了，曼丽你也别担心了，刚才那位爷就是苏州城里日本商会的会长，今天大量抓人的事情听他说了几句，不过是日本商会要在郊区的山里建造几间工厂，需要大量的劳动力，所以把能干活的人都抓走了，这日本人啊，不像中国人那么好说话，还能客客气气的请你，没冲你开枪那就算好不错的了。” “可是老板，我舅舅他们被抓到哪去了啊，就这么抓走了，会不会出事啊？” “出事倒是不至于，日本人只是需要劳动力，也不敢公然的伤人性命，许是工厂建完了没什么事人就给放回来了，你暂时也别想着去把人救回来的事了，现在的苏州城不是以前了，世道变了，哪个我们都招惹不起，这赶明个谁说了算那还不一定呢，这救人的事得慢慢来。” 刘老板兜兜转转的说了一大堆，又说了许久安慰的话，其实就是想说这事他也是无能为力，就算是想要帮忙，现在都已经是求救无门了，原本他也还认识几个当兵的人，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苏州城内的官兵都换了水，现在都受了日本人的控制，仅仅是保证常悦阁平安无事，他就已经是折进去大把的钱了，他昔日的刘权走在苏州城的街上也得是傲气的，如今怕是还得靠银钱才能守住这一块地方啊。 叹息了许久，好不容易才安抚好这些人的情绪，刘老板刚要离开却又突然想起来什么说了些话：“你们平日里回家住的，都趁这两天回家去看看，安顿一下，给些钱尽量不要让他们再出外走动了，然后你们都暂时搬到咱们常悦阁来住吧，别的地方暂且不说，这常悦阁目前我还是能保得住的。”说罢刘老板就上楼了。 随后众人都在商量要回家看看，送些钱，经过了这事都有些害怕，商量着要一起走，杜凌晗听见刚才刘老板的话便明白舅舅暂时是救不出来了，不禁伤心难过，眼泪就跟断了线一般不自觉的就流了下来，曼宁看着她这个样子，说了许多安慰的话，然后还是坚持要陪着杜凌晗回家，一路上还在不停的劝解。 “曼丽，你别哭了，这刘老板说的也有道理，你看现在日本人横行霸道的，从他们手里救人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这事还得慢慢来不是，我陪你回家看看，安顿一下，顺便拿些你日常用的东西，就先到常悦阁来住吧，跟我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谢谢你啊，曼宁姐，从我到常悦阁你就一直照应着我，我在那唱曲的这半年时间里，你向来都是有什么好东西都留给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杜凌晗红着两只眼睛看着曼宁，也是打心眼里感谢这个姐姐。 “傻丫头，你跟我还说什么谢不谢的，我比你也大不了多少，早就拿你当妹妹了，你就把我当个姐姐看就行了。” 说了许久话，好不容易到了家里，舅母就立刻扑了上来。曼宁进了屋子环顾了一下，这家里本就不富裕，现在看上去更是可怜了，两个孩子认生，看见曼丽穿的华丽也不敢上前，就待在老太太身后眨着眼睛来回看。 “凌晗啊，你可回来了，怎么样，你舅舅怎么办啊？” “舅母你先别急，我打听过了，不过就是日本人要建造工厂，需要抓些劳动力，舅舅他们就只是去干活而已，不会出事的，他们抓了那么多人，也不会大肆伤人的，建造工程结束后就会放舅舅回来了，我给你们留些银钱，明日你去备些吃穿用度，这段时间就不要再出门了，我要搬到常悦阁去住一段时间，那里也好打听舅舅的消息。” 第五章 你我姐妹，自是情深 舅母听着这话倒是不愿意了，这杜凌晗刚变成他们家的指望，现在就要搬出去住了可怎么成。 “凌晗啊，你不能走啊，这你要是走了，这一家人可怎么办，你舅舅怎么办啊，我们辛辛苦苦养你，你可不能忘恩负义，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啊！” “舅母说的哪里话，我怎么可能扔下家里不管呢，只不过最近外边也不太平，我这么来回折腾也不安，您放心，我会经常回来的。” 舅母本就是不满意的，听见杜凌晗说这话，刚想要反驳，曼宁却突然间说话了。 “舅母别担心，凌晗妹妹只是住在常悦阁，不会走远的，舅母若是有事，到常悦阁知会一声便是了，再说了，舅母不是也想尽快知晓舅舅的消息嘛，常悦阁可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打听点消息还不容易么，在家里什么时候能打听得到消息啊。” 曼宁边说这话，边给舅母手里塞了些钱，顺手还从手包里拿了几块糖给了两个孩子，杜凌晗本不想让舅母收下那些钱的，只可惜还未开口舅母便已经收起来了，杜凌晗也无法再说什么，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还单独给外婆塞了点钱，随后便出门了。 说是收拾东西，其实杜凌晗的东西少得可怜，不过就是几件常穿的衣服罢了，曼宁看着杜凌晗少的可怜的行李，在回去的路上还特意给她添置了些。 “曼宁姐，那些钱……”这个世道谁的钱来的都不容易，曼宁的钱也是在常悦阁一首曲子一首曲子唱出来的，杜凌晗对于曼宁给舅母的钱很是过意不去，想要把这个钱还给曼宁，可那些钱一看就不是小数目，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还清，正不知如何开口，曼宁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 “别在意啦，那些钱也不多，要不是多给你舅母些钱，她怎么肯放你到常悦阁来住呢，更何况你不是我妹妹么，给你花些钱无所谓的，我们姐妹啊，挣钱的日子都在后头呢，不用在意这些的。” 杜凌晗心中一片感动，看着曼宁的脸，浓妆艳抹，风情万种，可眼眸确是年轻活力，充满真诚，杜凌晗不免感叹，自己从小就无父无母，生活在舅舅家也不如意，本以为自己的人生可能就是苦涩的，从未想过还会有一个如此真诚的人来这么不计回报的帮助自己，心下不觉软软的，紧紧地抱着曼宁。 “曼宁姐，咱们去给你买一身学生装吧，我想跟你像真正的姐妹一样，穿一样的衣服，一起吃，一起睡，做真正的姐妹。” “好，那就这么定了。” 虽说两个人已经是赚钱打拼生活许久，可是说到底也只是两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稍有一点新鲜的东西就兴奋不已，两个人置办了许多东西，曼宁穿了学生装的样子着实能让人眼前一亮，曼宁本就是身材极好的，穿旗袍的时候就凹凸有致，不再浓妆艳抹，倒是面目秀丽许多，明眉皓齿，宛如画中仙子一般，两人在常悦阁同吃同睡，每日共同唱曲，谈论顾客，并肩坐在屋檐下，谈天论地，素手摘星，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杜凌晗打听了许久舅舅的消息，也没什么结果，时间越来越久了，心里也是越来越害怕了，这几天舅母总是让两个孩子跑来这里催着她问舅舅的消息，自己也是无奈，她亲人已经是越来越少了，若是舅舅出了事，自己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日，杜凌晗坐在常悦阁的三楼顶台上，望着天上的星星出神。 “喂，怎么了，你这是想什么呢？”杜凌晗回神看到曼宁就在自己旁边，边说话边给自己批了一件衣服。 “曼宁姐，你说这常悦阁人来人往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可都快一个月了，怎么就还是打听不到我舅舅的消息呢！” “你是担心你舅舅了啊，也是，都这么长时间了，那些被抓走的人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不过你也别多想，或许没有消息反倒是好事呢。” “嗯嗯，也只能这么想了，曼宁姐，昨儿有个来听曲的老板说是东北在打仗呢，好多人都逃到这边来了，姐姐你老家是东北的吧？你还有什么家人么？”杜凌晗看着曼宁的脸色明显暗了一下，许久不敢再出声。两人都未曾说话，周围安静的近乎诡异，安静的似乎能听到微凉的夜风吹过，就这样过了许久，曼宁回过头来对着杜凌晗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只是这个笑脸十分不自然，感觉是面部肌肉强硬挤出来的一般，不知为何，此刻的杜凌晗竟然有了一丝恐惧。 “是啊，我老家就是东北的，不过早就没有家人了，也记不得是多久之前了，没什么印象了，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有吧。我若是有家人的话，说不定也会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呢，然后听从家里的安排，给我寻一个良婿，从此过上相夫教子的日子，可你看我哪又那么好的命数啊。”曼宁说这话时笑了，很清纯的笑容。 “你知道我为什么老苏州城么？”杜凌晗看着曼宁摇了摇头。曼宁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解释。 “我在老家的时候曾经遇到过那么一个人，一个男人，便再也没有忘记过他了。” “是什么人呢？是你认识的人么？” “不认识，我只远远的看过他一眼，那一日，云淡风轻，他骑在马上，一队人马呼啸而过，期间他回头跟旁边人说了句什么，我只是瞧见了那一个瞬间，从此便山也是他，海也是他，一切的美好都是他，后来我打听到，他是个当兵的，带着一队人马从那路过，后来有人说他们的军队来了江南一代，于是我便来这苏州城了，在这唱曲就是听说刘老板人脉甚广，我就来拜托刘老板帮我寻人了。”杜凌晗今日才知，原来曼宁心里还藏了这么一个人。 “可是曼宁姐，你跟他都不认识，就算找到他了，又能如何呢？” 第六章 你心中所想，是我心中所愿 “其实你这样问我，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看见他的那一刻，我的世界都亮了，凌晗妹妹，你知道么？我那段时间过得特别惨，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所有人都躲着我，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像是瘟疫一般，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活着，是因为遇到了他，从那一刻起，我突然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 此刻曼宁的脸上竟然是出现了那种小女儿的状态，平日里的曼宁都是一副很强势的样子，而现在，曼宁的眼睛里都是泛着光的，那种亮晶晶的，一闪一闪的，很是吸引人，脸上的两团红霞，只看一眼便知道了，此刻支配她的是内心的情感，真实而又不可替代的，看来这一次，曼宁遇到的是爱情。 “其实……我也有想过，或许他已经成了家，也许他有了自己的孩子，也可能即使我见到了他，他也会对我视而不见，可是那又如何呢，我就是喜欢他，就是想每天都看到他，只要他愿意，我可以用一生的时间去陪着他，毕竟他就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啊。” 曼宁说完这些话，还沉浸在自己想象的美好当中，杜凌晗看着此刻的曼宁也觉得幸福。 “曼宁姐，我相信有一天你一定会再遇到他，那时他依旧是你喜欢的样子。” “凌晗，可能你还没有遇到那个让你心心念念的人，一旦你遇到了，你就明白我现在的感受了。” “放心吧，曼宁姐，你这样善良的人配得上所有的幸福。你一定会遇到他，然后过你想过的生活的。” 杜凌晗其实并不理解曼宁现在的感受，没有感受过情爱滋味的人怎么可能理解那么深刻的执着呢，看着此刻的曼宁，大概那种期盼就好比自己祈祷回到父母身边的那种感觉吧。但是既然曼宁无比期待，那必定是这世间最为幸福之事，曼宁在杜凌晗最怕人性冷漠的时候给了杜凌晗温暖，在她的人生当中已然是不能缺少的人，在杜凌晗的心里，像曼宁这样善良的人，就应该是幸福的，那么曼宁心中所想，便是她杜凌晗心中所愿。 夜里凉风吹过，使得人头脑格外清醒，杜凌晗躺在床上，脑袋放空，旁边的曼宁睡得正熟，杜凌晗发了个身，睡不着的时候她总是会乱想，这段时间的过往就在脑子里转来转去，想着遇到过的人，经历过的事，父母，亲人，想着想着头就越来越沉，稍稍有了一点睡意。 砰！砰！轰隆隆……哒哒哒……突然地一声巨响震醒了所有人，紧接着便是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中间貌似还夹杂着打枪的声音，曼宁也是激灵一下就起来了，两人对视一眼，听着外面的枪炮声越来越大，赶忙起身穿衣，随后两个人便出了房间，此时才发现，在常悦阁住的人基本都聚集在二楼的大厅里了。 一群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听着外面的枪炮声，还有几个年纪较小的妹妹被吓哭了，曼宁拉着杜凌晗进了一群人当中，刘老板站在旁边不停地安慰着。 “阿四，快去把没下楼的都叫到这来。” “是，老板，我这就去叫。”阿四踉踉跄跄的跑上楼，外面的枪炮声越来越大，这些人害怕的哭声也就越来越大，常悦阁里的人虽然平日里见的人都不少，可若是较起真来，年纪还都不大，没有谁经历过这种事情，大家都抱在一起发着抖。 刘老板看人基本上都在这了，轻声安慰着：“你们别怕，这就是这么个年代，打仗那是家常便饭，前些日子不是还说北边打起来了么，这时候什么军阀啊，自己组织军队的，占山为王的，还有那些个自称正规军的，哪天不是打来打去的，可这日子不是都还继续过呢嘛！” “可是老板，你听外边的声音是不是越来越大了，等会儿会不会打到这里来啊。” “对啊，听外面那么严重，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我父母都在家呢，他们会不会出事啊，我好像回家看看啊。” “这……你们先别哭啊，这官兵打仗，又不是土匪抢劫，你们家人那就是普通百姓，能把他们怎么样呢，无非是这个军队把那个军队打跑而已，他们要占的是这块地方，可也不能把这块地方的人都杀光不是，不会出事的。” 杜凌晗看着曼宁，其实此刻她也担心家中如何了，舅舅不在家里，遇到了事情，舅母一定会慌乱的，此刻杜凌晗心中满是自责，怎么能自己跑到常悦阁来住，就把她们扔在家里了呢，家中还有外婆跟两个孩子，可万万不要出事才好，曼宁看着杜凌晗愈加不好的脸色，知道她是在担心家里。 “你别多想，不过是打仗而已，不用出事的，就像老板说的，不会牵扯到老百姓的，更何况是女人跟孩子呢。” “曼宁姐，我就是担心，我就怕我不在家万一出了点什么事那我一辈子都要后悔了。” 刘老板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了，哭声一直不停，也只能是一句接一句的解释着，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是没有底的，说是不伤人，那怎么可能呢，哪个战争是没有性命铺路的。 “你们尽管放心，他们在外边不管怎么打，都不会进到这常悦阁内的，你们安心就是了。我刘权在这苏州城虽然不是举足轻重，可这么多年也是有些根基的，保这常悦阁的能力那肯定是有的。” 刘老板这话出口，众人面上才有了些缓和，其实他没有明说，上次的日本人来，他已经差不多掏空了钱包，用了大把的银钱才与他们达成协议，如此才能保住常悦阁，只不过，如今是有兵权的人才能有话语权，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遵守约定。 时间过去了许久，外面的声音也逐渐小了，众人刚刚稍微放心下来，只听到一声巨响，砰！常悦阁的大门便被撞开了，从外面进来两队官兵。 第七章 战争爆发，夜闯常悦阁 仔细看那些进来的官兵便可认出，那些就是平日里驻守在苏州城的闲散官兵，这些人平日里也不过是混吃混喝，日子久了，好歹都是熟面孔，可跟着他们后边进来的竟然都是清一色的日本兵，并且一个个凶神恶煞，很是吓人，刘老板见状赶忙跑去跟前，低声赔着笑。 “几位官爷，这是怎么了，这大半夜的，你们看……” 刘老板四下瞄了一眼，日本官兵也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遂抬头便看见了平日里老来常悦阁蹭吃蹭喝的几位，赶忙拉了其中一位熟识的官兵到旁边。 “老李，这怎么回事，这大半夜的这几位官爷破门而入啊……”这老李是个兵油子，一打眼看上去得有四五十岁了，也没有个家室，平日里就泡在常悦阁，喝酒听曲，过的很是自在，刘老板看他虽然没什么地位，但好在年纪大，待的时间长，说话也还算是有些作用，平日里也不怎么收他的钱，就这么让他混吃混喝。 “刘老板……我也不想啊，不过，你放心啊，你给出去的钱那肯定是有作用的，人家小仓先生说了，甭管怎么打，你这常悦阁那肯定是打不到的。不然你外边看看，这苏州城你都找不到一处好地方了，可你这常悦阁可是一块砖头都没少吧，这不是这几位爷想找个地方消遣消遣，这苏州城，也就你这看上去最大气，这不就来了嘛。” 这位刘老板口中的老李斩钉截铁的保证，其实不过是小仓先生收了钱随口说了一句罢了，老李现在保证的样子真是狗腿又滑稽，老李眼珠一转，似乎又是想到了什么。 “刘老板你想想啊，看如今日本人这势头，以后这苏州城谁说了算那还不一定呢，你现在把这几位爷伺候好了，对你也没有坏处不是？” “老李，你快别给我说这个了，我花了那么多钱，小仓那边也答应了不牵扯到我常悦阁，这几位爷大半夜的这是要跑到我这唱堂会啊。我这虽然平日里三教九流，可我这是个干净地方，你整这么几位爷来，要是脏了我这块地方，我还怎么做生意啊，谁还在我这唱曲啊，我当时可是信任你，让你中间牵线儿搭上小仓，这中间可没少给你好处钱吧。” 那老李一听这话，吓得冷汗直冒，立刻就拉着刘老板的衣袖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就差直接上手捂住他的嘴了。 “嘘……老刘，你小点声，这话要是被听见了我可就没命了，再说了，可是你跟我说让我帮忙牵个线的，你有这时间跟我算账，还不如赶紧伺候好这几位爷呢，再说了你这常悦阁不也得开门迎客不是，他日本人也是客啊。只要能让你开门做生意，你管他是什么人呢！” 刘老板听了这话，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几位怕的直抖的姑娘，摇了摇头，踌躇了片刻。 “大家别害怕，几位官爷只是来喝酒听曲寻乐子的，咱常悦阁开门做生意，不能挑客人不是，该接待的咱还得接待，姑娘们都到后台去吧，看看谁准备一下，咱今儿个不唱曲儿，就上几个人拉个乐器就行了，阿四，你带着几个打杂的给几位爷上酒上菜，记得机灵点。” 刘老板几句话就安排了一下，虽然知道这几位爷不是善茬，可此时可得识时务，刘老板也算是护着这些姑娘们，所以故意让阿四带人伺候着，让几位姑娘都躲到后台去了，随后自己也去跟着伺候这几位爷了。 杜凌晗跟着大家到了后台，刘老板并没有安排大家上台，而是安排了几位老师傅上台拉乐器装装样子，此时这些人的情绪也算是平静下来了，也不害怕不哭了，只在后台看着前边的日本人，那些人看上去倒是真的不像是来找茬的，就是不停的喝酒，还又唱又跳的。 曼宁抱着杜凌晗，不停的安慰着，杜凌晗虽然心里慌，但是看着曼宁此刻稳重的样子，心里也就有底了。 “曼宁姐，你说他们会在这待多久啊？” “就算是日本人，当兵的也得有当兵的该守的规矩，他们倒是不会在这待太久，不过刚才听老李的意思，这苏州城以后怕是要日本人说了算了，刘老板能护我们一时，可护不了我们一世，这常悦阁只怕是不安了。” 曼宁还在东北没有来到苏州城之前，就已经有日本军队打着*****的幌子驻扎在东北的小城内了，那时虽然表面和平，可是日本人也是无恶不作，政府官兵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她也算是见过日本人的德行的，所以也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安身的问题。 “曼宁姐，我能不能回家看看，我有点担心家里。” “别担心，等过一会他们走了，我陪你回家。不过，凌晗妹妹……” “怎么了，曼宁姐？” “没事，等明日回家再说吧！” 曼宁其实是想告诉杜凌晗，如今这境况，她舅母孤儿寡母的在家里，早晚是要出事的，想要她早做打算的，只是再想想杜凌晗如今自己都无处容身，就算跟她讲了又能如何，不过是让她徒增烦恼罢了，所以话到嘴边便又咽了下去。 果然，这些日本人在这喝了许多的酒，又唱又跳了许久，然后便醉醺醺的了，象征性的扔了几个钱，便吵着要回去，刘老板便抓紧趁这个机会吩咐人送他们回去，送走这几位，刘老板才放松下来，转身告诉大家，现在战事刚停，若无事不要出去走动，随后便紧闭大门，贴了告示今日不营业。 杜凌晗跟曼宁告了假便出了常悦阁直奔家里的方向而去，还没等进院子，只到了城东巷子口便意识到大事不好了，二人对视一眼，杜凌晗便发疯一样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自家院子的位置，当时环顾了一下四周，便吓得眼前一黑，差点便要昏厥过去，幸好曼宁适时的扶住了杜凌晗，安抚了一会才稍有缓解。 第八章 亲别离 原来从城东巷子口开始，整个城东一片地段都成了废墟，房屋倒塌，断壁残垣，到处还都是血迹尸体，整个一片城区竟然没有一处完好，到处都是哀嚎声，隔得老远便能听见，凄惨至极，虽然未曾亲眼相见，单单是看如今情景便可知昨晚的战争是有多激烈。 杜凌晗心中一抖，战事如此严重，也不知家中如何，以最快的速度奔到家门口，只不过，这一片断壁残垣，已经连家中的具体位置都不能确定了，四处哀嚎一片，尸体满地都是，还散发着冲天的血腥气，让人觉得瘆得慌，曼宁拍着杜凌晗的背轻声安慰着。 “凌晗妹妹，你先冷静点，别着急，这一片都变成废墟了，连个完整的建筑都没有，也不好确认，也许她们都没事，你先找找有没有什么眼熟的东西，至少要先确认家原来的位置在哪不是。” 杜凌晗听了曼宁的话点了点头，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四处寻找了许久，终于在一块边缘处看到了领居家的小男孩，杜凌晗几乎是疯了一样的冲过去，那男孩名叫小豆子，平日里老往自己家里跑跟舅舅的两个孩子玩，此刻正跪在地上，看着旁边躺着的娘，就只是哇哇哭，嗓子早已经哭哑了，那声音撕心裂肺。 “小豆子，你告诉姐姐，你有看见姐姐家里的芽儿、慧儿吗？他们现在在哪呢？” 小豆子听见有人跟他说话，抬头看了看杜凌晗，却没有任何动作，就只是一直哭，哭得伤心让杜凌晗心里一阵疼，同时也更担心家里人了，小豆子到底还只有五六岁，除了哭害怕的什么都不知道。 曼宁到底是比杜凌晗年长，处事比较冷静，见这孩子可怜，看上去也没了亲人，于是上前将小豆子拉到怀里哄了许久，小豆子情绪渐渐缓和下来了，抓走曼宁的衣袖不松手，曼宁见这情况心里也十分不忍，慢慢的安抚着。 “小豆子，你别怕啊，姐姐在这呢，姐姐会保护你的，那你告诉姐姐，凌晗姐姐家里的芽儿、慧儿在哪呢？” 那孩子摇了摇头，支支吾吾的说道：“没看到芽儿跟慧儿，看到婆婆了。” 婆婆？杜凌晗听见这话激灵一下，赶紧拉着小豆子问婆婆在哪。 “小豆子乖，你带着姐姐去找婆婆好不好？” 小豆子点了点头，拉着曼宁就往前走，杜凌晗也赶忙跟上，在废墟上走了不远，小豆子就停下指了指前方，杜凌晗发疯一样的冲了过去，这就是原来家的位置，原本仅有的几样破旧家居如今也飞散的四处都是，到处都是杜凌晗熟悉的物品，可却都面目非，终于杜凌晗在易快石头下面看到了熟悉背影。 可等真的跑到跟前的时候，杜凌晗却害怕了，那背影与外婆的背影一模一样，却血迹斑斑，杜凌晗此刻都被恐惧充斥着，她害怕，她怕她过去了之后看到那真的是外婆，脚下不自觉的顿住，曼宁看出了杜凌晗的恐惧，提前跑了过去，扒开石头仔细查看了一番，也是吓得不轻，太透看了看杜凌晗，那眼神不言而明，确实是杜凌晗的外婆没错了。 杜凌晗看到曼宁的确信，眼前一黑，整个身子瘫软下去，几乎是用上半身的力量爬到了外婆跟前，握着外婆的手，一阵一阵的发抖，明明觉得撕心裂肺，也不知为何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不管多么努力，始终是发不出声音，她想再叫叫外婆，想让外婆再起来吧嗒吧嗒的抽烟袋，眼泪不自觉地滴落到了地方，杜凌晗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在哭，只是滴落在地上的印迹却真真切切的在提醒着她的伤心无助。 杜凌晗起初是跪在外婆旁边，慢慢的变成了抱着外婆，眼泪跟外婆衣服上的血迹混在一起，曼宁也不好上前劝告，只留了小豆子在这守着杜凌晗，自己将周边百米以内的地方都翻查过了，没有看到杜凌晗的舅母跟芽儿、慧儿，自己只好暂时先离去了，杜凌晗抱着外婆哭，小豆子也蹲在旁边哭，就这样过了许久，曼宁领着几个人抬了两口棺材过来，原来曼宁离开是去了城里的棺材铺，又找了几个壮丁，回到杜凌晗身边的时候，看杜凌晗依旧伤心，也真的不忍叫她。 许久过后，曼宁踌躇片刻，还是上前拍了拍杜凌晗。 “凌晗妹妹，婆婆已经离开了，已经不能再醒过来了，我们就好好的送婆婆走吧。”说罢便强行拉起了杜凌晗，吩咐几个壮丁将婆婆跟小豆子的娘好生抬进了棺材，抬到了郊外山上，杜凌晗伤心的一直流眼泪，无论怎么张嘴都哭不出声，直到棺材真的落下的那一刻杜凌晗才真的一声哀嚎出口，挖了坟，立了碑，烧了纸钱，算是办了丧事。 “凌晗妹妹，婆婆已经走了，在这个世道，走了也未必是坏事，婆婆年事已高，以后若再有战事也是危险的啊，如今婆婆走了，在另一个世界，婆婆会过得更好不是么？” “曼宁姐，怎么办，外婆不在了，我的亲人都不见了，我要怎么跟舅舅交代啊……”曼宁看着杜凌晗梨花带雨的样子，眼睛通红，自己也越来越难过，还有些记忆在脑袋里窜来窜去，自己十分不愿意想起，遂摇了摇头，轻声安慰着。 “妹妹，我知道你难过，可是人走了反倒有可能是去过好日子了，还活着的才是最辛苦的，外婆走了，已然是事实了，可是你还有舅舅啊，还有舅母跟两个孩子啊。我仔细找过了，现在舅母跟两个孩子都不在这，至少说明她们可能没有出事，或许只是躲在了哪里啊，不管怎么样，要先找到舅母跟孩子，这样等舅舅回来也好一家团聚不是。” “对啊，还有舅母跟孩子呢，曼宁姐，我得回去找她们啊！”曼宁听见这话，赶紧拉住了要跑回去的杜凌晗。 “妹妹，我都找过了，这里没有你舅母跟两个孩子，连小豆子也说没看到芽儿跟慧儿，可能她们昨晚在战争开始之前就逃走了也说不准啊！你先别急，我们先回去，仔细盘算一下找人的事情。” 第九章 我们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弱小 曼宁没有找到杜凌晗的舅母是真的，可能活着只是猜测的，之所以这么说是不希望杜凌晗再回去了，曼宁害怕回去仔细查找若是真的再看到哪位亲人死于非命杜凌晗会承受不住，就算没有看到尸体也会因为那个环境而沉浸在伤心当中，至少如今还可以跟自己说她们有可能还活着，有个能找人的念想总比接受她们的离开要好过许多。 二人带着小豆子回到了常悦阁，常悦阁今日闭门不营业，倒是没有来客，只是还未进大厅，便已经听到哭成一片，进到里边更是骇人，大家都在大厅里抹眼泪，当然有的是真的伤心，有的只是触景生情，原来在常悦阁唱曲的人当中，基本上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而经过了昨晚的战事之后，还能团圆的家庭已经是屈指可数。 一进大厅，杜凌晗本就悲伤，又感受到了这里的氛围，立刻悲从中来，眼泪泫然欲泣，还未等眼泪落下，刘老板便从楼上下来了。 “我知道你们难过，你们有悲伤的权利，但是更多的是要想着如何活下去，让死去的亲人放心才是正事，你们的家人若是还有没被安葬的，我刘权定会帮忙安葬的，发生了昨晚的事，常悦阁最近也不会有很多客人，干脆趁这个时间，常悦阁歇业三天，你们先安排家里吧。” 曼宁听见刘老板说完，便领着小豆子走到了刘老板跟前，看了看小豆子，犹豫了一下。 “老板，他叫小豆子，是凌晗的邻居，今天遇到的时候他娘已经死了，也没有亲人了，您看，能不能给他寻个稳妥的人家，不求大富大贵，能让他平安长大就好了。” 刘老板看了看小豆子，这孩子虽然看上去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但是眼睛又大又有神，很是机灵，于是便带着小豆子上楼了，小豆子倒是也不认生，不哭不闹，看了看曼宁便跟刘老板走了。曼宁很确信刘老板一定会帮忙照顾小豆子的，谁说刘老板是个商人，万事以利益为标杆，不过，至少人品还是十分信得过的，就像常悦阁的阿四，常悦阁的杂役基本上都是无家可归，然后被刘老板收养的。 夜里，杜凌晗与曼宁共同躺在床上，两人都无眠，静静地躺着，许久过后，曼宁听到了几声轻轻的啜泣，也不知该如何劝解，便只能轻轻地抱着杜凌晗。就这样过了许久之后，杜凌晗才终于开始说话。 “曼宁姐，你知道么？我一直以为外婆不喜欢我，我跟外婆睡在一张床上，外婆几乎从来不与我讲话，每晚她都抽烟袋，我不喜欢那味道，总是熏得难受，可是，我现在好像闻闻烟袋的味道，真的好希望外婆还在我面前躺着啊，到如今我才真的想明白，外婆并不是不喜欢我，还记得我来常悦阁的前一天晚上，我一直在犹豫，一直拿不定主意，躺在床上就跟外婆商量，外婆没直接告诉应该或是不应该，而是跟我说她在院子里种了棵树，而那树却在满是黄土石头的地方发了芽儿，其实外婆说的并不是树，而是人啊！” “树，发了芽儿是指什么意思？”曼宁不解的问道。 “外婆一直以来都把我的处境看在眼里，那树便是我啊，长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学会生根发芽，才能开花啊，待到一朝花开，便不会有人在意那棵树是长在哪里了，外婆还跟我说，她手里的烟袋在年轻时便是无时无刻不拿在手里的，这几十年过去，烟袋早就已经离不开了，虽然咳，虽然呼吸难受，可是那就是一种习惯，明知不好也扔不下了，曼宁姐，外婆手里的烟袋，是多年扔不下的习惯，是想说，我在那里所感受到的环境，如此多年后，我便也会习惯，是不想我处在那样的环境当中，从而适应了那等刁钻势力，便再无法更改啊。” “原来婆婆是这个意思啊，婆婆如此用力良苦却又不动声色，就是希望你能有自己的选择，希望你走正确的路，做正确的事情，至少你现在想通了婆婆的话，努力的生根发芽，一朝花开，才不会辜负婆婆的一番用意啊。” “曼宁姐，我为什么这么笨，为什么到现在才明白外婆的意思，若是我早些明白就好了。” “人不都是在成长的么，你经历了多少事情，就能明白多少道理，就能体会多少人生啊！我们不能一直纠结于过去，要向前走不是么？” “曼宁姐，我觉得你好强大啊，我好希望自己可以像你一样，遇事冷静，处变不惊，能仔细思考，反而我，特别没用，以前住在舅舅家里，虽然是亲人，可是舅母很少对我有好脸色，多的是冷言冷语，但是我宁愿寄人篱下，也从来都没有想过改变现状，后来来到了常悦阁，我又很多次想打退堂鼓，觉得不适应的时候，有顾客提奇怪要求的时候，每次都是你出来帮我解围的，舅舅被抓走了，我口口声声的要找舅舅，可也还是你再帮我求人帮忙，四处打探，就连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也都是你帮我料理了外婆的丧事，我觉得我好像什么都不会，真的很没用。” “人哪有什么强大的，妹妹，在任何时候你都要记住人永远都是最弱小的，我们之所以看上去强大，就是因为我们知道自己的弱小，所以才可以在合适的时候提醒自己避开危险，经历的事情多了以后，总能知道什么才是最安的。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已经很幸福了，你虽然没有了父母，可你还有舅舅可以收留你，他们还能给你一个家。” 曼宁看着杜凌晗似懂非懂的样子，不禁想到了自己曾经的过往，如此难过的记忆，只是想起，便一片疼痛，不由得心生难过，眼底的血丝透着心里慢慢的伤心，饶是任何人看见曼宁此刻的样子，便不会再想其他，只想带给她希望，想抱着她好生安慰，告诉她从此以后一切都只会变好。 第十章 戏里惊梦，戏外无忧 曼宁对于曾经的事情，从未跟任何人提起，那仿佛就是她深处的一个梦，即使在做梦时被吓得发抖，只要努力的睁开眼睛，就会发现梦只要醒了，那些可怕就会消散，即使那些真的存在过，但是只要自己认定了，那便只是一个幻影，第二天，曼宁背着杜凌晗又去了一次她家，在那些废墟瓦片下找到了杜凌晗外婆亲手所种的植物，小心翼翼的挖出带回了常悦阁，就种在常悦阁的后院里了，从曼宁她们住的屋子里开窗，便能直接看到那植物。 曼宁也算是想要给杜凌晗留个念想，带着杜凌晗看了那颗植物。 “曼宁姐，这东西长得倒是好，我刚来到常悦阁的时候，它还只是破土发芽了，如今都长到一米多高了。” “既然是婆婆留给你的，那你便好好照顾着，看这枝子跟叶子，应该是一株云桂，也不知何时能开了花，平日里精心照看就是了。” “谢谢你，曼宁姐！” “谢我做什么，你快点好起来，比什么不强，这世道哪有时间留给我们伤心，我们他们说，常悦阁闭门的这几日，总有日本人要来这寻乐子，不开门营业总不是那么个意思，这不，刘老板打算今日开门营业了，一会啊，去收拾收拾，你这好嗓子，在咱们常悦阁可是数一数二的。” “什么好嗓子啊，姐姐光知道哄我了。” “什么叫哄你，我说的那句不是真的，你这昆曲儿唱的，那是多少回头客都是冲着你唱两声来的，刘老板可是宝贝着你这台柱子呢，对了，妹妹，你昆曲儿怎么能唱的这么好，多少人都羡慕呢！” 杜凌晗看着曼宁甜甜的笑了一下，若说起昆曲儿，那必然会想起父亲母亲，那是杜凌晗最幸福的记忆了。 “我父亲就是唱昆曲儿的，唱的极好，在我们家那一片无人不知，我母亲就是迷上了我父亲的昆曲儿，每日都去听他唱，久而久之便爱上了我父亲，只不过那时候母亲的家里还算是个富贵人家，家庭又很传统，家规有规定，以至于外公不允许我母亲与我父亲接触，谁叫我母亲铁了心呢，当时好像还闹得沸沸扬扬的，我外公家便成了当地的笑柄，我母亲也就算是逐出家门了，不过即使如此，我母亲也是很高兴，逐出家门不过就是个名头，想要跟我父亲一起生活，怎么都是要离开家的，不过是给了我母亲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如此既不违背家规，也不至于让母亲放弃幸福，不过家规如此也没有办法，也就是后来我回到舅舅家时，舅母不大明白其中的原由，只道听途说了些，所以难免会闲言碎语些，舅舅也就是有些许为难，不过，不管家规是如何的，舅舅还是把我接回了家，并且好生照顾着。” “其实你舅舅也真的是很好了，宁可违背家规还是把你接回家了。” “嗯，可不是，为了这个，引得舅舅跟舅母在外面听了不少的闲话呢！” “那你小的时候一直跟你父亲学昆曲儿吗？” “我父亲原本是不愿意教我的，原本也没有什么，只是经过了我母亲的事情，别人都说唱戏是下九流的行当，不愿意多接触，我父亲不希望我以后跟他一样，遇到喜欢的人都不敢去争取，可是我母亲说我小时候竟然极其喜欢昆曲儿，听着父亲唱，我就咿咿呀呀的跟着学，十分讨喜，打那以后母亲劝了父亲许久，父亲才开始教我的，这一学就学了十年。到如今父亲不在了，我竟然也能自己上台了，父亲若是知道也必然欣慰的吧。” “那是当然了，有什么能比得过自己的女儿继承了自己的衣钵呢，更何况你又唱的如此出色。” 两个人聊了许久，才回到屋子里准备，刘老板早就放了消息，今日常悦阁又要正常营业了。虽说刚过了一场战争，苏州城里的血腥味都还在，可是人就是如此，过去了自然而然的就遗忘了，前几日还都战战兢兢，能躲则躲的，这两日又开始有人在街上提笼架鸟了，似乎那些死过的人，流过的血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一般，只有那些失去了的人才会长久的活在悲伤之中。 刘老板放了消息，早就有老主顾奔着杜凌晗的昆曲而来，杜凌晗也只能上台，今日杜凌晗是打算唱一出《牡丹亭》的惊梦选段的，以前杜凌晗稍小的时候最喜欢唱《惊梦》的，一直觉得这一段特别细腻灵巧，且浪漫主义式的伤感向来都是小女生的最爱，情窦初开，不知情为何物，却被这词绕的心思懵懂，只是那时父亲总是批评她的唱腔不够正，没有把特有水墨味带出来，唱的很是生硬，没有用感情去带动唱腔。 杜凌晗为了让父亲满意，在这个选段上下了不少的功夫，平日里总是偷偷地唱这一段，母亲在旁边听到了之后，总是捂着嘴笑盈盈的，不急不慢的安慰杜凌晗。 “不急不急，凌晗现在还小，等到凌晗长大后自然就会明白这段的意义，自然也就唱的很好了。” 杜凌晗就带着这句话上台了，摆好身段之后，回想了一遍皂罗袍的唱词，抬头望向台下，眉目含情，缓缓张口。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 杜凌晗唱腔沉稳，整段都十分顺畅，唱罢台下依旧是掌声一片，可是突然间杜凌晗似乎觉得不太舒服，这惊梦唱的是杜丽娘在游园时对于大好春光无人相知的感伤，可如今在台下的人对着外面的废墟也未曾有过任何感触。 “小仓先生赏！” 正在杜凌晗出神之时，台下喊了这么一句，唱了这许久，杜凌晗也明白，这是台下的哪位爷给赏钱了。可是这位小仓先生似乎在哪听过，杜凌晗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才突然想起，小仓先生就是上次在常悦阁跟刘老板谈事情的那位极尽绅士的日本人，此刻正端坐在台下对着杜凌晗鼓掌，杜凌晗无暇多想，对着那方向施了一礼，算是谢过。 第十一章 梦回莺转，乱煞年光遍 杜凌晗下了台，还未卸妆，阿四便端着刚刚小仓先生赏的银钱过来了，杜凌晗瞄了一眼，这位小仓先生出手还真是大方，但是杜凌晗并没有高兴到哪去，也没有收下这钱，倒是在后台的其他姐妹们很是兴奋，现在战时，平日里的富家公子出手都不那么阔绰了，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有这么多的赏钱了。 杜凌晗对这些倒是没什么兴趣，虽说这位小仓先生没做过什么让她反感的事情，但是杜凌晗经过了舅舅跟前几天战争的两件事，现在对日本人都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杜凌晗只瞟了两眼。 “阿四，把这钱端去给刘老板吧！” “姑娘，这是小仓先生另外给您的赏钱，给常悦阁的赏钱已经留下了，这是单独给您的。” “我知道，就拿去给刘老板吧，之前小豆子寄养在他那，这就算是给小豆子的抚养费用吧。” 阿四虽然一脸的不理解，但是还是听话的把赏钱端走了，后台的姐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都不太理解杜凌晗的做法，杜凌晗也不在意，坐下自顾自的边哼曲儿边卸妆。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栏。” “哎呦，你今儿个情绪不错啊，这卸着妆还哼哼着曲儿呢。” “哎，曼宁姐，你刚才不是上台了么？我觉得我今儿的扮相特别好看，唱的也很是顺畅。” “恩~~可不是，我可都听说了，你刚刚唱的曲儿可是有人给了一大笔赏钱，我们角儿可是看都不看就给出去了呢。” “嘿嘿，你听说了啊，传的还真是够快的。我是觉得那钱拿着不舒服，还不如给刘老板做点有用的事情呢，就当做是给小豆子的抚养费了吧。” 曼宁背靠在化妆台上，看着杜凌晗一点一点的卸妆，宠溺的笑了一下。 “得了吧你，养多少个孩子用得着那么多钱啊，这是哪儿啊，梨园行，都是苦出身，你拿了一大笔赏钱去打水漂，这算是多大的八卦消息了，传的能不快么，现在整个常悦阁怕是没有不知道的了，凌晗妹妹，我知道你心思善良，不愿意拿些不干净的钱，可是你太另类了，那会被人说闲话的。你可得注意点啊，哪怕你收下然后私底下再给出去也好啊。” “哦，我知道了曼宁姐。对了，给我赏钱的那个人你认识么？好像之前来过常悦阁的呢。” “恩，刚才打听了一下，小仓田志，日军少佐，三个月前来到苏州城，那时苏州城内还没有正式开战，日军也没有大量进城，这个小仓田志以访问的身份进入苏州城，听说是四处活动，开战后正式回归日军少佐的身份，现在住在日本宪兵队，是整个苏州城驻扎的日本统领，据说这个人平日里很喜欢穿正装去听戏，苏州城的戏园子就没有他没去过的。” 杜凌晗听了这话也不禁诧异，日本人还喜欢听戏，疑问的看向曼宁。 “哇~这么点时间，你怎么打探出来这么多的啊，他不是日本人么？还能听得懂戏文？上次见他是在常悦阁，穿的极其绅士，没想到是个日本人啊。” “怎么说都算个军官，中国话该懂一点吧，不过戏文估计听不懂。小道消息啊，据说上次我们看到他来常悦阁是刘老板请来的，给了大把的钱，这次打仗才没有波及到常悦阁的，所以你赚他的钱也不过分啊，反正这钱都是从常悦阁出去的血汗钱，不过啊，你这样的赚了钱自己不要，刘老板是最高兴的了。” “你们俩这是私底下说我什么呢？” 曼宁的话音未落，刘老板便走了过来，曼宁看见是刘老板，知道刚才的话被刘老板听见了，到也不在意，只是对着杜凌晗使了个眼色，随后拍了拍刘老板的肩膀。 “当然是夸你啊，经营有方啊。” 刘老板听着曼宁阴阳怪气的语调，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再反驳，看了看正在卸妆的杜凌晗，突然反应过来。 “哎？你怎么把妆给卸了，一会儿你还得再上台唱一段呢！” “不对吧，老板，今儿个就给我排了一段啊，之后就没有我的了啊。”杜凌晗疑惑的看着刘老板。 “这个……本来是没有你的戏份了，可这不是小仓先生今儿个给赏了嘛，按照咱们这行的规矩，你总得露个面谢个赏不是？” 杜凌晗还没说什么，曼宁那边倒是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 “噗~刘老板，你还好意思说是咱们这行，你也不属于这行儿啊，你顶多算是个商人好吧！” 刘老板气的无语，正好教训曼宁，曼宁倒是也适可而止，对着杜凌晗出主意。 “妹妹，我看你这妆都卸的差不多了，也没必要再唱一段了，反正就是谢个赏，你等下露个面到那位小仓先生那说几句客气话，谢谢他也就行了。” 刘老板见杜凌晗也没答应，看上去是满脸的不情愿，刘老板也不好强求杜凌晗再化了妆上台，曼宁给出的法子倒是也不错，于是也就这么定了，刘老板吩咐曼宁劝劝杜凌晗随后就出去了。刘老板前脚刚走，杜凌晗就拉着曼宁的手埋怨。 “曼宁姐，你怎么还出这种主意啊，你明明知道我不愿意跟日本人接触的。” “我的傻妹妹，谁让你跟他接触了，你站在台上唱昆曲儿，唱的再好能抵得上说话么，这个小仓先生可是日军少佐，现在是苏州城的日军统领，日本人有什么动作他可是一清二楚，你不趁这个机会去问问你舅舅的事情？” “对啊，舅舅当时就是被抓走建筑日军工厂的，这个小仓先生应该能知道的，那曼宁姐，我应该怎么问啊？” “先别提你舅舅的事情，谢个赏嘛，难免会聊些家常，若是他问到了你的家学，就顺带提一下你舅舅的事情，但是别说让他帮忙救，只留意他表情动作就行了，我们的主要目的是知道你舅舅跟被抓走的人如今是生是死。” 第十二章 人前有礼，人后杀戮 杜凌晗听着曼宁的交代，仔细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段时间的打探一点线索都没有，说不定还真的是小仓这里能知道些什么，于是便答应了，满心想着舅舅的事情，也满心的担心，未曾与这个小仓先生接触过，若是不提到家学，又该怎么问到舅舅的事情呢。 杜凌晗卸好了妆，就被刘老板带到了二楼，小仓先生此刻就坐在二楼一个角度最好的茶桌上，旁边还跟着几个人，那几人均在小仓身后站着，眼睛盯着戏台，但是却面无表情，旁边还有个黑色衣服的人坐在旁边，满脸堆着笑，不时的给小仓倒茶，顺便拍马屁的说上几句。 杜凌晗记得这个人，他是苏州城的商会会长，姓徐，以前也是没少往常悦阁跑，只不过这个人极其好色，在常悦阁是传开了的，每次来听曲儿的时候，总是会借机吃姑娘们的豆腐，所以平日里大家虽然陈老板陈老板喊得亲切，可是背地里却都嫌弃的很，如今竟然跑来给日本人端茶倒水了。 杜凌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穿着，卸了妆又换成了一身学生装，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跟头发都还算合理，跟着刘老板走到了小仓的桌子旁边。 还没等杜凌晗开口，那商会会长便看见了杜凌晗，立刻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对着小仓介绍。 “小仓先生，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刚刚在台上唱昆曲儿的那个姑娘，在这的艺名叫曼丽，就是刚才您打赏的那个。这不刚才您打赏了，刘老板就带来了。” “多谢徐会长介绍，这按照惯例，您给了赏钱，曼丽就该谢您的赏，可是不凑巧，今日曼丽呀就这么一出戏，没能谢您的赏，这不，我特意把她带过来，让她跟您说几句话。” 刘老板说完后，示意了杜凌晗一下，杜凌晗立刻会意，走上前两步，对着小仓微微低了头。 “多谢小仓先生的赏钱，今日就一出戏，没能让您满意，改日还请小仓多捧场，曼丽自当拿出本领，多唱几出的。” 那小仓见杜凌晗如此说，也是微微点头，说了几句极其不顺畅的中国话后，看了刘老板几眼。 “既然曼丽姑娘不用再上台了，可否坐下与我一起听听戏曲呢？” 刘老板立刻会意，也没有问杜凌晗的意见，随即说道。 “既然如此，那曼丽你便与小仓先生喝喝茶说说话吧，顺便也给小仓先生讲解一下台上的戏曲。” 随后刘老板就在杜凌晗的不解中离开了。 “来，曼丽姑娘，请坐。” 杜凌晗见徐会长都主动让出了位子，倒是也不推辞，搭着椅子坐下了，对着小仓先生微微一笑，面上是没有什么表示，可是心里如今已经是转了十八个弯：这刘权就这么走了，剩下自己可怎么办，曼宁姐交代过，不能直接提舅舅的事情，可是我要怎么绕到舅舅那去，正在杜凌晗脑子里转弯的时候，小仓先生倒是主动跟她说话了。 “抱歉，我的中文刚学不久，理解起来有些吃力，请问曼丽小姐，刚才所唱的是戏曲？” “是昆曲，戏曲的一种，没想到小仓先生也对昆曲感兴趣？”虽然苏州城的战争让杜凌晗失去了亲人，这都归咎于日本人，可是杜凌晗听这个小仓先生说话彬彬有礼，内心倒是不反感。 “我的长官田刚中佐对中国文化很感兴趣，他很喜欢戏曲，我一直跟着田刚中佐学习，自然也是听过一点中国的戏曲，不过却并不太懂，刚才曼丽小姐唱的曲调很是吸引人，曼丽小姐这种大师级别的可是唱了许多年？” “小仓先生过奖了，不过是从小便听父亲唱曲，也算是耳濡目染，懂得一些，算不得是大师级别的。” “那您的父亲一定是极其厉害的大师了，若是有机会真是很想听您的父亲唱一段。” “真是遗憾，家父于多年前过世了，不过，能得到小仓先生的赞赏，若是家父地下有知，定会欣慰的。” “哦，真是抱歉，您的父亲过世，想必您的生活也很苦吧。” “从父母过世后，我便一直跟舅舅在一起生活，倒是也很好……只不过，前些时间，舅舅被官兵抓走了，据说是建造工厂，至今未曾归来，着实担心呢！” 杜凌晗说这话的时候，还看着小仓的脸色，小仓只是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任何变化，不过杜凌晗倒是瞄到了旁边的商会会长徐老板递过来的眼神，似乎是在提醒杜凌晗闭嘴，杜凌晗也不敢再问，立刻就着戏台上的戏曲给小仓解释了几句，正在解释之时，外面来了一个人，道小仓跟前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堆日语，杜凌晗听不懂说的是什么，但是却看到小仓脸上的笑容明显僵硬了，小仓跟那个人对话几句，随后便对着杜凌晗说道。 “今日能听到曼丽小姐的昆曲，很是荣幸，希望日后还能有此机会，今日还有事，在下便告辞了。” 杜凌晗跟徐会长皆站起身，对着小仓弯了下腰，目送着小仓离开了，徐会长倒是没跟着走，见小仓走了，坐在椅子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杜凌晗见徐会长没走，也是好奇。 “徐老板，您怎么没跟上去啊？” “没听见人家说有正经事要办么，我跟上去干什么，这日本人，还真是不好伺候。” “徐老板，听得懂他们说话？” “这不是废话嘛，要不是懂日语，怎么跟他们搭上边啊。” “徐老板，您还真是厉害啊，这都能听得懂，那他们刚才都说了什么啊？”杜凌晗转了转脑子，给徐老板倒了杯茶，献媚的问道。徐老板见她如此状态，心里更是高兴，于是更显摆了。 “这有什么的，刚才小仓的副官来报告说是抓到了之前打仗的抗日部队的残余军队，问小仓怎么处理，小仓说部杀掉，一个不留，后来是说里边还有个军官，小仓就跑回去审问了，不过也不用想，那些被抓到的人结果肯定就是个死。” 第十三章 沈扶初 诉衷情 飞云追逐月朦胧 杜凌晗此刻听了徐老板的话，心里自是一惊，抓到那些打仗时的残余部队是很正常的，毕竟是因为战败了，苏州城才变成了日本人的天下的，可是一般被抓住不是会变成俘虏么，怎么会部杀掉呢。 “徐老板，您的意思是那些人都会死？可是即使战败了，被抓住了，顶多也就是俘虏啊，怎么会部杀掉呢？” “哎呦，你看你就还是个小姑娘吧，你也太不了解日本人了，还俘虏，这日本人跟你讲什么人性啊，在他们的眼里，有用的人，能套出情报的人，才能有资格做俘虏，没有用的人，那就是供他们消遣然后杀掉的，在他们眼里，那命都是不值钱的。” “可是我看这个小仓先生看上去彬彬有礼的，不像是那么凶狠的人啊。” “对吧，连你都这么觉得，光是看上去有礼有什么用啊，这人啊，只要带上一副面具就谁也认不出了，尤其是这个小仓，你看上去是个极其友善的人，我曾经啊，就亲眼看见他因为一个中国人骂了他一句狗娘养的，他就当场用佩刀砍了人家的头。所以说这日本人啊，是人是兽你都看不出来的。” 杜凌晗听见徐老板这么说，只觉得人真是可怕，刚才与那人谈话，还觉得是如沐春风，现在竟然发现那人杀人不眨眼，杜凌晗这边还在乱想，那边徐老板又继续抓着她的手开始了长篇大论的教育。 “我说曼丽啊，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有多危险？” “危险？什么意思啊？” “你说说你，你舅舅被抓走，你是怎么知道他是被抓去给日本人建造工厂的，你知道也就罢了，干嘛还要直接说出来呢？你也不想想，这日本人建造工厂，那当然是希望秘密建造了，难道还会希望让满天下的人知道啊，你就这么给说出来了，多亏刚才小仓没有在意，要不然他会当场杀了你灭口的。” 杜凌晗这下真的是吓得身冷汗，颈后发凉，现在连汗毛都是倒立着，自己刚刚差点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我说曼丽妹子，你可得谢谢我，要不是我刚才给你递眼色，你再继续说下去，可是性命不保啊！”那徐老板说话之时另一只手还总是跃跃欲试的往杜凌晗的肩膀上放，杜凌晗总是装作要给他倒茶而不经意的躲开。 “那徐老板，你说我怎么样才能打听到我舅舅的消息啊？我舅舅这都被抓走多久了，我是什么人都问过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好不容易想着问问小仓，结果还差点没把自己搭进去。” “这个呀还真不好说，不过我跟着小仓的时候，听他的副官说过，那些个壮丁啊，不知道是被拉到哪个山里去了，日本人想要在大山里寻个隐蔽的地方建造一个武器加工厂，不过呢，你也别担心，人暂时不会有事，那种加工厂没个七八年都建不完，又是在山里，连运个材料都不方便，只要工厂不完工，他们就不会杀了工人的。” 杜凌晗点了点头，按照徐老板这么说，只要舅舅听话干活，暂时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了。杜凌晗看着徐老板不停的摸着自己的手，强忍着恶心又问道。 “徐老板，那个……前几天苏州城开战的时候，我舅母跟家里的两个孩子不见了，我这满苏州城找都没找到，你说她们能去哪呢？” “去哪啊，这我还真就不知道，自从打仗那天过后，苏州城可是少了好些人，死的伤的就不说了，还有出去逃命的，不过哈，我可以告诉你个小道消息，听说，开战那天晚上有艘船去了上海，这一打仗啊，所有的人他都想逃命的呀，那船票贵的呀，还真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我是不确定你舅母在不在那船上，要是苏州城找不到的话，要么逃命去了，要么就是上船了。” “上海？为什么要去上海啊？” “上海多好啊，这别的地方乱的跟什么似的，说不上哪天就横尸街头了，上海就不一样了，那能保住命，你家里人要是跑别的地方逃命那就不好说了，这又是山贼劫匪跟日本人的，这要是去了上海倒还有可能还活蹦乱跳的呢。” 这徐老板说话的时候，手也不老实，他的手总是会放在杜凌晗身上，甚至是越来越过分，正当杜凌晗快要忍不住的时候，救星就到了。 “哎呦，这不是徐老板么？怎么着，如今来这常悦阁都不找我曼宁了，您这喜新厌旧可是够快的啊！” 杜凌晗听这声音，立刻就放下心了，这尖锐的嗓门加上夸张的声音，肯定是曼宁没错了，曼宁总是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然后救她出去。 “哎呦，曼宁啊，好久不见了，你看你呀，还跟我挑上礼了，这不是刚才看你唱歌呢，没法叫你嘛，你看我哪次来常悦阁不是来捧你的场子的啊？” 徐老板看见是曼宁，赶紧堆着满脸的褶子油腻腻的冲着曼宁笑，顺手也就松开了杜凌晗，曼宁扭着腰，顺势把屁股搭在了杜凌晗坐着的凳子边上，杜凌晗看见曼宁递过来的眼色，赶紧了换了旁边的凳子，把这个让给了曼宁，这样曼宁就相当于是坐在了他们两个人的中间，此刻杜凌晗与徐老板是面对面的坐着的，是放松了许多。 “哎呦，徐老板，我可是看见了，你在这拉着曼丽的手可是好长时间了，怎么着，我唱了这么久都没见你把眼镜落在我身上。” “你看你看，你这还吃醋了，你跟曼丽跟姐妹似的，我还能欺负她不成，我这是帮她分析消息呢，要不这么的，我今儿个多给你打赏，再不然你上街想买什么你就吱个声就成，你看这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徐老板看着曼宁的撒娇模样，很是受用，聊了一会儿，曼宁就把他哄走了，徐老板走后，常悦阁也差不多快要散场了，曼宁拉着杜凌晗的手回了屋子。 “他这人啊，你不用在意，就是那种下流胚，平日里我们躲他还躲不及呢！” 第十四章 借离合之情，写兴亡之感 进了屋子曼宁就一边说话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换了一身平时穿的衣服，曼宁自从跟杜凌晗住在一起，穿的衣服也是越来越素了。现在换了一件格子纹路的长旗袍，身材姣好，坐在那里涂涂抹抹的，杜凌晗坐在旁边，看着曼宁越来越开心，笑的越发灿烂。 “真是谢谢你啊，曼宁姐，你不知道，那个徐老板最开始还好好的，可是说着说着话就越来越过分了，可是给我吓坏了呢，你再不过来我可能就会喊出来了，要不是你及时过来，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呢。” “哈哈哈，我呀，就在不远处看着呢，看你一开始跟小仓聊得还好，我就没有过去，就来我看小仓走了，以你的性格你肯定是不愿意继续跟那个徐老板说话的，可是你却跟他说起话了，我估计你是有事要问就没过去，后来看他动手动脚的，我才赶紧过去的。” “曼宁姐，你真的太好了，原来你一直在旁边保护我啊。”看着杜凌晗哭唧唧的小脸蛋，曼宁笑的前仰后合的。 “你呢，在这的时间太短了，所以不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你看这里的姑娘哪个不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来这唱曲儿的，都是苦出身，还不都是为了谋生，想着赚些钱帮家人改善一下，不想惹麻烦，所以都不愿意招惹那些个人，不过你这样也挺好的，不用学的她们那般，以后我会护着你的。” “嗯嗯，不过这个徐老板平日里看着虽然是色狼一个，逮谁摸谁的手，不过真说起来，倒还是挺厉害的，他能听得懂日本话，他平日里跟着小仓虽然狗腿，但是却听到了不少的消息呢。我舅舅的消息就是这个徐老板透漏给我的。” “这么说，你有舅舅的消息了？” 随后，杜凌晗就将徐老板与她的谈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二人略一分析，觉得刘老板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虽然还不知道舅舅在哪，但至少现在舅舅应该无事也就放心了，剩下的也只能慢慢来了。 二人连续的研究好几天舅母可能的去向，觉得舅母带着孩子也走不了多远，所以杜凌晗要了份地图，把周围没有战事的地方都圈了出来，准备找个时间到这些地方走走问问有没有逃过来的人。 就这样过了几日，杜凌晗每日闲来无事就是唱曲儿，种树，外婆种的那棵树长得越来越好了，许是种树的位置阳光较好，许是杜凌晗每日的照看让这树有了灵性，杜凌晗今日很喜欢到这树旁边，懒懒的晒太阳，听着风吹树叶的声音，似乎能感受到外婆就在旁边吧嗒吧嗒的抽旱烟，那种感觉已经许久没有过了。 这日，杜凌晗在化妆台前坐着化妆，一边还哼着小曲儿，心情很是不错，跟周围化妆的几个姐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诶，我今天看见刘老板买了份报纸，后来听刘老板说，好像是哪个地方来着，说是什么开始抗日武装什么的，你们说，是不是过不了多久这苏州城里的日本兵也会被打跑啊？” “得了吧，当初还说是不会打过来呢，你看现在呢？” “真是不知道这些当兵的是干什么吃的，平日里总是仗着自己当的是公差，然后到处蹭吃蹭喝，这一开始打仗了，他们反倒是直接就投降了，都不如那三岁孩子，抵抗的时候还能哭两声呢。” “呵，还不是平日里高看了那些当兵的，指着他们算是没戏喽。”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都是在说苏州城内的事情。杜凌晗倒是不太在意，正当听着乐呵呢，刘老板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许是太过着急了，进到化妆间的时候还在不停的喘，屋子里的人都是一脸懵的看着他，过了许久，刘老板才对着杜凌晗说话。 “那个……曼丽啊，你今天准备唱什么啊？” “我还能唱什么呀，老曲牌，游园惊梦呗！刘老板你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不都是随着我们唱什么，从来都不过问得嘛？” “那个……小仓先生来了，小仓先生的意思是想让你换个曲牌唱，你看……要不你换一个？” “凭什么？我这妆都化好了，跟师傅也对好了曲子了，这怎么换啊？要不我还是唱游园惊梦，挑个原来没唱过的选段啊？这样妆跟衣服都不用换啊。” 刘老板刚要说话，只听见旁边一个姐妹突然说道。 “哎呦，曼丽，有人捧还不高兴啊，这给钱的都是大爷，大爷说是要听什么，那你就唱什么呗，况且那小仓先生出手又大方，给钱还不要啊？” 杜凌晗听着这个话心里极其不舒服，原本她是不该说什么的，刚才的姐妹说的也没错，给钱的就是大爷，人家要听什么就该唱什么，只不过，通过上次徐老板说的话，她觉得这个小仓先生是个极其可怕的人，不太希望他太注意到自己，更不想要他的赏钱。 刘老板在旁边一直在劝，杜凌晗没有办法，也只得答应，杜凌晗想了想决定不唱《游园惊梦》，改唱《桃花扇》，仔细想了想，这《桃花扇》本就是借离合之情，写兴亡之感，以明末文人侯方域与秦淮名妓李香君的爱情故事为线索，深刻描写南明王朝的兴亡与明朝的覆灭与如今这情形倒是更加相配。 只不过如此一来，杜凌晗的妆容跟服装都需要有些调整，一时间不能够按照原来的顺序上台，刘老板此刻倒是快得很，直接就把上场的顺序重新安排了一下，然后就哄着杜凌晗快些去换衣服。 杜凌晗满心的不愿意，走到换衣间还没进门，就略微听见了里面有女人的哭声，杜凌晗心下一惊，一时不知所措，小心翼翼的推开一个门缝，在门缝中间看到里面有个女人背对着自己正在抽抽搭搭的哭，仔细辨认那背影可不就是曼宁，杜凌晗赶忙推门进去，曼宁此刻哭的梨花带雨，哄着双眼看向杜凌晗，让人心疼的很。 第十五章 又见许洛威，涟漪心中起 这是杜凌晗第一次看见曼宁掉眼泪，自从来到常悦阁，曼宁就一直像一个巨人一般站在她前面，遮风挡雨，无懈可击，只觉得有她在便能安心，从前只觉得曼宁是个强大到没有任何弱点的人，不会伤心，不会流泪，甚至没有任何负面情感，如今看到曼宁真真实实的在哭，只觉得不真实，就这么愣了许久，杜凌晗才突然反应过来，上前抱着曼宁，可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就任由着她哭。 许是被杜凌晗抱着能干到安的原因，曼宁也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由一开始的小声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还好这个时候大家都换好衣服等着上台，不会过来这边，就这样哭了差不多十分钟，曼宁的情绪才慢慢收住，杜凌晗看着她鼻尖通红，噗嗤一声就笑了。 “若不是亲眼看见，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你会哭到如此上气不接下气的呢，你看你，鼻子都哭红了，活像个受了欺负了小孩子。” 曼宁听了这话总算是漏出笑脸了，嘟囔着极其严重的鼻音，委屈的样子很是可爱。 “其实……也没有什么啦，就是……我这么久以来的辛苦……终于有结果了……” 曼宁说话鼻音特别的重，而且一直在抽泣，说了什么杜凌晗其实根本就没有听清，但是能感觉的到曼宁此刻是高兴地，想来不是什么坏事，杜凌晗换了衣服过了许久，见曼宁真的平静了，整个人状态也回来了，才问曼宁原因。 “曼宁姐，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能这么毫不顾忌的大哭一场啊？” “凌晗妹妹，我一直来就一个人特别强硬的讨生活，尽管什么委屈我都碰到过，虽然我还没有老到可以谈过往经历的程度，但是这世间的不公、苦难、世态凉薄和人心不古我都见到过了，可是这么久以来我从来都没有屈服过，不管多苦我都能撑着，可是直到刚才，我突然间看到了撑下去的意义，找到了我这么撑下去的价值，妹妹，我终于觉得我活着是一件值得的事情了。” “呸呸呸，别瞎说，你活着当然是值得的了，我不管别人怎么说，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可是对我而言，你现在就是我最重要的人，不许乱说。” “嘿嘿嘿，知道了，你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人么？就是我为了寻他只身来到苏州城的那个。” “记得啊，不就是那个让你魂牵梦绕的当兵的嘛，你找到他啦？他在苏州？” “当然不在了，他要是在苏州城的话，那我不早就找到他了么，你看，这个人就是他。” 曼宁指着一张报纸上的图片，那是一份苏城晚报，一般只有刘老板才会买报纸来看，常悦阁的姑娘们闲来无事也会凑热闹的翻两下，那报纸上的头版头条上写了几个大字——卢沟桥事变。 这几个字明晃晃的印在那里，杜凌晗拿起报纸大概读了一遍，意思就是说日军制造了卢沟桥事变，是否中国军人开始反击之类的，民族抗战何时正式开启之类的，而那张图片上就是拍的在卢沟桥事变后的战斗人员还有现场的境况，曼宁所指的那个人就是图片中一个边角处极其不起眼的人，本就不大，照片拍的也不大清晰，并且还只有一个侧脸，看他的穿着应该是国民党的官兵，好在照片上在人物下面都标注了名字--许洛威，杜凌晗看着那报纸上的照片极其疑惑。 “曼宁姐，你确定这就是那个人？你指的这个人这照片上只拍到了一小块，拍的本就不清楚，还只是个侧脸，你是根据什么来确认就是他的啊？” “不会错的，一定就是他，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就是那个侧脸，我曾经梦到过千千万万次，什么都有可能错，唯独他，我记得最是清楚了。” 杜凌晗看着曼宁满脸幸福的样子，沉默了良久也未曾言语，只得低头仔细看了看报纸，还好报纸上对于照片上的所有人都是有介绍的，对于曼宁所指的那个男人也大概的写了几句：许洛威，国民革命军整编第十一师一二四旅，上尉许洛威，骁勇善战，屡立奇功，以民族兴亡为己任，今日外敌犯我家国，伤我同胞，特此派遣国民委员会优秀军人一线抗日救国，保卫祖国不受侵犯。大概意思就是说这些人是国民党的优秀军人，屡次立功，在卢沟桥事变发生之后，去到一线战斗现场，誓死保卫祖国领土之类的。 “曼宁姐，既然你认定了这个许洛威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那现在怎么办，你要到哪去找他啊？况且……就算是找到了，他要打仗啊，你跟着他……太危险了吧。” “傻丫头，什么去找他啊，我私下里打听过了，这战士打仗呢，那是在拼命没错，可是也不可能去拼命吧，总要有些在后方指挥局的领导啊，像许洛威这样的有勇有谋的，肯定是在后方指挥的啊。” 杜凌晗看着满脸花痴相的曼宁，撇了撇嘴。 “哎呦呦，真是的，某些人平日里的聪明才智和矜持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现在竟然堆着一张报纸上的照片犯花痴，不过也好吧，好在你知道了他叫什么，也知道他是国民党的人，总好过你凭空想象要强吧。” “那当然，不过我最高兴地是他是个好人，抗日，爱国，是个好人。” “行了，那你就继续在这犯花痴吧，护好那张报纸，别让谁拿起给扔了，我得回去化妆了，听说今儿个那个叫小仓的日本人来了，非要听我上台唱昆曲儿，还非得跟以前不同的，我还得回去化妆呢。” 曼宁似乎突然间想起来了什么，猛然间的一抬头，这一下有点吓到了杜凌晗，杜凌晗疑惑地看着她。 “怎么了？你这突然是什么表情啊？” “不对吧，我中午的时候听绸缎庄的张老板说苏州城里来了个日本军官，城内体迎接，应该是比小仓官职要高的，现在小仓应该忙着接待呢，哪有时间来这听你唱曲儿啊。” 第十六章 常悦阁的贵客 杜凌晗这就十分疑惑了，其实她也有听说苏州城的日本宪兵队来了人，这几天的苏州城总有日本成队的来回戒备，十个人就看得出来，可是没有想到会是日本人，刚才刘老板来说的话急匆匆的，不像是假的啊。 “可是，刘老板自己跑过来跟我说的啊，还劝了我好久呢，曼宁姐，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还不简单嘛，我猜啊，来的人应该不只是小仓了，你想啊，既然小仓要招待贵宾，带到这常悦阁来设宴招待不是也正常么，我今天不用上台，所以没去前面，一直待在这了，你可是去过前面了，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么？” “没留意啊，我一直在化妆间，不过今天刘老板好像是很紧张。” “没事，我陪你去，走，先去化妆间化妆。” 杜凌晗也没有多想，跟着曼宁回到化妆间，刚进去，就看见刘老板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直在团团转，看见杜凌晗就仿佛看见了救星一般的。 “哎呦喂，我的小姑奶奶，你这是跑哪去了啊，不就是让你换个衣服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衣服去了呢！我差点就让人去找你了呀，你这怎么还没化妆呢！” 杜凌晗跟曼宁对了个眼色，大概了解其中是有问题的，虽然说平日里杜凌晗的昆曲儿唱得好，刘老板也希望她多上台，可是从来没有过像今日如此小心翼翼的情况。 杜凌晗现在倒是不在乎了，不紧不慢也不化妆，慢慢的扶着旁边的椅子哎呦哎呦的叫，只急的刘老板团团转。 “哎呀……哎呦，不行了……不行，我突然间肚子疼，我肚子太疼了……” 曼宁特别是时候的上前来扶着她，一边揉着肚子一边跟着大叫。 “哎呦，妹妹呀，你这是怎么了啊，是不是吃坏了东西啊，我给你揉揉，这到底是吃错了什么东西啊，这怎么疼的都出汗了呢！” 曼宁的声音本来就很亮，如今又刻意的加重了语气，竟然演的跟真的似的，旁边的几个姐妹听见这边声音大也都跟过来看热闹，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刘老板此刻急的汗都流出来了，许是心里实在着急，竟然没有看出来杜凌晗是装的。曼宁对着刘老板喊了两声，刘老板这才冷静下来。 “哎呦，刘老板，这都是什么时候了，快吩咐人去请大夫啊，这可是常悦阁的台柱子啊，我看她今儿个是上不了台了，这也唱不了干脆就让她回去休息吧。”话音刚落，作势就要扶着杜凌晗起身离开，刘老板赶忙按住两个人，眼看着急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这可是怎么整啊，这怎么突然间就病了呢，阿四啊，快去请大夫啊，这可怎么办，曼丽啊，你不上台我们常悦阁可就完了啊！” 曼宁递了个眼色给杜凌晗，示意她继续装病别停，自己就跟刘老板那搭上话了。 “哎呀，有什么的呀，平日里不是也出过这种事嘛，她上不了台，换个人上台就是了，常悦阁别的不多，多才多艺的姑娘还不有的是啊，那些专门跑来听曼丽妹妹唱曲儿的，就赔个笑脸道个歉，日后再来给打个折就行了呗，以前不都是这么整的嘛！” “哎呀姑奶奶，这次来的人不一样，这次要听她唱曲儿的是小仓啊，是日本人啊。若只是小仓也就罢了，小仓把他的老师也带来了，说是他的那个老师极其喜欢中国文化，对昆曲儿也懂些，他就带了他老师来听昆曲儿，今儿个下午可是特意派人来给我打了招呼，说是今日一定不能出错啊。” 杜凌晗和曼宁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个小仓平日里看着一副善面，实际上可是杀人不眨眼，凭借小仓那种阴狠的性子，若是今日让他落了面子，日后这常悦阁怕是不会好过了。 “老板，你这可就不厚道了，你只跟我说是小仓要听戏，非得让我临时改曲目，你说这个我也同意了，改也就改了吧，也没告诉我是有贵客啊，您要是说了，我这不就加些小心了么。你看现在这都这样了，我还怎么上台啊。”杜凌晗假模假样的揉着肚子埋怨刘老板。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提前告诉你，这个小仓都特意派人过来交代了，显然这个贵客不是一般人啊，这要是除了岔子，我明日可能就得横尸街头了，曼丽啊，我平日里对你可是不错啊，现在这情况，你要是不出去唱，我可就完了，你也不希望明天就给我下葬吧。” 杜凌晗给了曼宁一个眼色，求助曼宁现在该怎么做，曼宁立刻会意。 “哎哎，刘老板，这样吧，你去看看大夫什么时候能过来，然后你就出去吧，我照顾凌晗妹妹就可以了，等下她好点了就尽量让她上台，反正正经唱一段就行了呗，行了行了，你去吧，这就交给我了，你放心吧。” 说着曼宁就把刘老板推了出去，刘老板前脚刚一迈出屋子，曼宁关了门一转头就跟杜凌晗抱在一起哈哈大笑。 “曼宁姐，真是佩服你，你这演的也太像了，我跟你讲啊，曼宁姐，你只唱歌儿绝对是委屈了你了，刚才我还害怕我出破绽呢，有你挡着，谁也看不出来我这是装的了。” “哈哈，这个刘老板啊，今儿个要是不给他来这一出，他肯定不会主动说出来的，看来这事有点严重啊。” “那倒也是，你看刘老板吓得那个样子，真是当时就急的一脑袋汗，不过现在我该怎么办啊？我还要继续装病么？还是说应该上台唱戏啊？” 曼宁略一思考一下，怎么想都觉得不是好事情，表情也是慢慢变得严肃。 “不该出风头啊，树大招风，这话说得可是一点都没错，妹妹，如今已经算是顶在杠头上了，你是唱也得唱，不唱也得唱了，刘老板平日里对我们不错，若是今日真的落了小仓的面子，别说刘老板，就连整个常悦阁就不得安生了。但是有一点我必须得要提醒你，别太引起注意啊。” 第十七章 北国不堪回首，烟尘里、南望宫墙 杜凌晗微微点了点头，其实不是特别理解，但是知道曼宁说的定是有一定道理的。思前想后，反正今儿个这曲儿是怎么都要长了，干脆也就坐到化妆台前边开始化妆了。 一边化妆一边在心里过着桃花扇的词牌，因为常悦阁会唱昆曲的人不多，杜凌晗又较为不错，所以杜凌晗一直都是唱的独角戏，只唱词牌而已，今日既然要唱，怕是只一段是不太可能，所以杜凌晗便过了前三出的词牌，化好妆直奔前边而去。 到了台前稍微跟乐器师傅交流了几句，师傅们都坐在台下，对着杜凌晗微微点头示意后杜凌晗便碎步上台，走了一圈后对着台下微施了一礼，抬头看台下其实与每天并无不同，依旧是常来光顾的几个面孔在那起哄喝茶，再看二楼的茶桌前面，对着这戏台的茶桌那果然坐着小仓，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没有西装革履，而是穿了一身日本的军装，那个茶桌算是整个常悦阁听戏最好的角度，从前都是一些出手大方的公子哥，自从日本人来了那里似乎就再也没有人坐过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日本人专用的地方。 小仓旁边果然还坐着一个日本人，与小仓同样穿一身军装，只不过气势上比小仓还要高一些，那人看上去大概年近四十，整个人凌厉非常，加上一身军装的衬托，一看便是是常年处于战场之人，应该就是今日刘老板所说的苏州城的贵客，小仓的上级了，小仓与他二人时不时的低语几句，二人身后还站了许多人，此刻刘老板狗腿似的在旁边端茶倒水外加介绍，看上去虽然还好，但是仔细看便知刘老板此刻紧张的不行，许是在担心杜凌晗今日到底能不能上台唱曲儿，此刻看到杜凌晗上台，刘老板终于是呼出了一口气。 杜凌晗稍微顿了一下，在乐器声音响起的时候便开始了。 “风月楼边，秦淮河畔，二三知己徜徉。六朝金粉，依旧燕莺狂。北国不堪回首，烟尘里、南望宫墙。垂杨院、同寻柳老，且听说兴亡。铿锵敲鼓板，珠玑落玉，口齿生香。怕盲词警调，难入诗肠。独表宜尼返鲁，三家客、远遁深藏。春秋笔、伤今怀古，慷慨胜渔阳。” 这一出唱过，杜凌晗施了一礼便退下了台，这桃花扇本就是亡国之事，杜凌晗本就对这些不是很懂，所以平日里不经常唱的，所以今日唱起来并不像是其他的曲牌唱的那么好，下了台后偷偷地向前边瞄了几眼，小仓与那个日本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刘老板在旁边跟着点头哈腰的，看样子今日还算满意的，一回头便看见了曼宁。 “曼宁姐，我刚才唱了一出，不过唱的貌似很是一般，现在还用继续上台么？” “不知道啊，等会看看吧，不过，你唱的一般倒是对的，小仓已经留意你了，就不要再让那个日本人留意到你了，你是故意没有好好唱的么？” “哪有啊，这唱曲儿的对曲牌的爱那都是真的，是不会故意唱不好的，我以前呢不喜欢唱桃花扇，总觉得这种悲伤的故事离我们太遥远了，不圆满的故事自然就不喜欢，所以平日里从不练习，自然就会差一些，没想到今天倒也还算是救了我一次呢。” “这样也算是可以了，算是给了小仓的面子，最起码你也算是带着‘病’是上台唱了不是，起码刘老板不用抓着你给他买棺材了啊。” 两个人对视时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意思，抱在一起大笑了一会，闲话说了一些有的没的，大概半晌过后，刘老板就跑过来了拦住了要卸妆的杜凌晗。 “别介，刚才小仓说是你唱的太短了，他想让你加一场呢。” 杜凌晗看了曼宁一眼，曼宁就先开口说道：“哎呦，老板，平日里怎么没见你这么用心的跑来跑去啊，今儿个这么用心，你这别是要改去跟日本人的姓啊！” 曼宁的语气里冷嘲热讽，说的刘老板一阵不快。 “你这丫头，瞎说什么呢，这要是被人听见了，我还不如直接上吊了，我要不是为了这常悦阁，我会这么低三下四的么，保不住这常悦阁，不光我完蛋，你们也都跟着倒霉吧。” 杜凌晗看刘老板这次是真的发火了，赶忙打了个圆场。 “好了好了你们吵这么大声就不怕别人听见啊，曼宁姐也就是随口一说，不是那个意思的，也确实是那个小仓要求太多了嘛，不过既然他要听那我就再上去唱一出就是了。” 看着曼宁跟刘老板缓和了一点，杜凌晗跟乐器师傅说了几句，随后又在此上了戏台，第一次上台唱的《桃花扇》的第一出《满庭芳》，这次自然也就是第二出《踏莎行》了，上台后稍微酝酿了一下，然后便缓缓开始了。 “长坂桥头，媚香楼上，幽兰一朵苞初放。鸳衾羞诉梦中情，春风未入芙蓉帐。苏老传歌，佳人学唱，轻颦浅笑娇模样。良辰美景破瓜期，梳栊只待盛龙降。” 这第二出刚刚唱完，杜凌晗便看见对面二楼的小仓跟那个日本人在看向这边，杜凌晗略微点头示意，随即下了台，在后台等了不久后，就有赏钱过来了，阿四端着赏钱过来，笑呵呵的。 “姑娘真是好才华，今日又得了这么多赏钱呢。” 杜凌晗笑了笑，从那堆赏钱里拿出了几个大洋，直接就递给了阿四。 “那，这些你拿着，剩下的你交给刘老板就是了。” 阿四吓了一跳，连忙摆手。 “不行啊，姑娘，这可使不得，我在常悦阁做工是有工钱的，我们是不能拿姑娘们的赏钱啊。这要是让老板知道了，会收拾我的。” “又不是白给你的，这是你的辛苦钱，明日还要请你帮我办事情呢。你先把这些钱给刘老板送去，就说我今日唱够了，已经先去卸妆了。” 阿四这才端着钱去寻刘老板，杜凌晗四处看了几眼，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十八章 尹姝贻的过往 果然杜凌晗推开房间的门，就看见了曼宁，刚才四下看了看都没见到她，就猜到应是已经回了房间，曼宁此刻还在对着那张报纸发呆，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曼宁姐，还在想那个人的事情啊？” 杜凌晗关了门坐在床上看着曼宁犹豫了许久才开口问道。曼宁抬起头看了杜凌晗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太多，那一瞬间让杜凌晗有些错愕，就这样安静了良久之后，曼宁慢慢的开口了。 “凌晗妹妹，你总说我看上去很强大，任何时间都是一副很厉害的样子，对吧？” “对呀，不管在任何时候，曼宁姐你都能解决，顺时你懂得善良，不顺时你懂得解决问题，跟我比起来，生活在你面前仿佛跟过家家一般，你见识广，有学识，有眼光，命运带给你的似乎没有痛苦，我是真的跟羡慕你，真的很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变得像你这样，强大到不畏惧未来可能发生的任何事情。” 曼宁听了杜凌晗的话，噗嗤一声就笑了，那笑容中却是略显苦涩。 “妹妹，命运对每个人都一样，从不善待，他老人家给每个人的安排都是坎坷的，对我也是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我一点也不希望你变成我这样，你知道吗……我原本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尹姝贻，家在关外，其实……是个大户人家，我家祖上世代经商，到我父亲这一代，攒下的家业在整个城内数一数二。 我母亲是个大家闺秀，所以从小对我的教育很是严格，但是我母亲总是偷偷地哭，大概是心里苦吧，虽然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红刺绣，更是精湛，可是总也抵不过时光，我父亲原本与我母亲鹣鲽情深，可是后来却还是娶了几个妾回家，有的小妾命好生了儿子，从那之后，父亲再也没有抱过我，母亲的心里怕是就再未好过了。 母亲总跟我说，我是她最大的希望，我那个时候不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后来我才明白，大概我就是她苦涩生活中的唯一一点甜，母亲那个时候对我教育特别严格，她总是会摸着我的头，跟我说：身为女人，已经很是痛苦，所以务必要让自己做值得的事，我也很听话，母亲教什么，我就学什么，从来不让她多操心，倒是也都学的有模有样，后来…… 后来，母亲就病了，很严重，每天只能躺在床上，我为了让母亲开心，就每日唱歌给母亲听，每日学的更努力了，只因只要将我学到的说给母亲听，母亲就会很开心了，我觉得只有那样才能让我母亲好起来，可是不管我如何努力，母亲终究是离开了，她临走之前，拉着我的手，眼神特别肯定，她告诉我：姝贻，这一生很短，作为女人，足够辛苦，所以一定要做有意义的事，一定要爱值得的人，然后母亲就离开了。 后来母亲不在了，父亲对我也从未关心过，不久后，父亲的一个小妾就撺掇着父亲给我订了亲事，对方也是我们老家城内的一个出了名的公子哥，家世十分的好，一开始我还满心期待，只等着嫁过去然后做一个像母亲一样的人，一心一意的对他好，为他照顾家庭，贤良淑德，相夫教子，婚期是越来越近，我也越来越期待。 可是直到某一天我在茶楼里面发现了我即将嫁过去的那个公子哥左拥右抱，后来再一打听才知道，那人家里已经娶了几个妾室，而我的父亲，名义上是为我寻了个好人家，实际上则是仰仗人家保障了他的生意不断，这时候我才想起母亲说的话，一辈子真的很短，一定要爱值得的人，于是……我逃婚了…… 在那个时候，逃婚似乎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但是我还是跑了，带了些钱出去，不过我一个女孩子，那个时候是第一次出家门，也没敢走远，就只敢在隔壁镇子上的客栈里，当时有个男人也住在那，他是来回走，倒卖些特产，赚点小钱，当时刚好路过住在那很长时间，对我很是照顾，他理解我的家庭悲哀，也能理解我逃婚的痛苦，我一直以为他是来拯救我的，就这样过了一段很舒服的时间，可是突然有一天，那个人突然之间不见了。 我找了他许久，都未曾见过，知道后来身上带的钱部都花完了，我回了自己家，可是那个熟悉的小城，还都是我熟悉的人，熟悉的样子，只可惜别人看我的眼神已经不再熟悉了，我连家门都没有进去，后来才知道，与我定亲的人家不愿忍受被逃婚的名声，而是对外宣称我与情夫私奔了。 这些都好，可是我见到了那个对我很照顾的男人，他竟然就在小城里，他竟然默认了我是与他私奔了，后来我找到他，质问他的时候，他才告诉我，与我定亲的那家人给了他许多钱，说好了只要他承认我是跟他一起私奔了，他就可以拿走那些钱，并且以后衣食无忧，从那之后，我就变成了一个在大婚之前跟情夫私奔最后还惨遭抛弃的浪荡女人。 我逃婚期间在外边住了那么久，又是与情夫私奔的名头，自然就什么话都传开了，我回了家，父亲并没有见我，也没有让我进门，只让家里的小妾出来打发了我，给了我一些钱，告诉我，我现在是家里的污点，从此那个家里不会再与我有任何关系。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回家了，硬着性子，那些钱我一分都没拿，就在小城外的郊区破庙里住了下来，那个时候别人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是瘟疫一般，躲闪不及，似乎与我相处就会被传染一样，其实我跟你说的那次不是我第一次见到许洛威，第一次是在我进城卖草药的时候，被人嘲笑，有人朝我扔石头，对我言行轻浮，是他帮我呵斥走了那些人，并且买走了我的草药，可能他不会记得了，但是我记得特别清楚，后来在山上看见了那个侧脸，我就决定要追随他一生。” 第十九章 小仓与他的老师田刚 杜凌晗听了曼宁说这些话，不由得惊讶不已，曼宁所经历的过得事情，对于她而言简直是天方夜谭一般，是想都未曾想过的事情，杜凌晗看着曼宁的脸色，此时天气已黑，屋子里的油灯昏暗，照的曼宁的脸暗淡无光，一片无奈之色，曼宁说完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面连眼泪都没有，只留下了满面的苦涩。 杜凌晗对于曼宁的遭遇只觉得不可思议，曼宁望着窗外不知道再想些什么，杜凌晗盯着曼宁的背影却是五味杂陈，但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走过去，轻轻的抱着她。 “没关系的，姐姐，一切都会好的，你现在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追求，有我，还有以后，没关系的，我们都要跟过去告别的，你现在不是有了想要追随一生的人嘛，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发现，我们如今所努力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你会有机会站在他的旁边，做你一直想做的事情。” “凌晗妹妹，我就好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地往上爬，可是爬的过程太辛苦了，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看不到边，什么都看不到。” 杜凌晗就这样轻轻的抱了曼宁许久，轻轻的拍着她，虽然不说话，但是这样子曼宁能够很安心。 此时，苏州城宪兵队内。 屋子里只有小仓跟他的上级，而小仓的上级坐在桌子前，端着茶杯，低头品茗，小仓则恭敬的站在对面，那人没说话，小仓也没敢出声，过了许久，那人放下茶杯，才上下的打量了小仓几下。 “许久不见，你已经是战场上的人才了，你如此快速的拿下苏州城，真的为帝国做了很大的贡献。” “田刚老师您过奖了，我只是将学到的东西用在了战场上，当初若不是老师倾囊相授，我如今并不会成功的。” “小仓你不必自谦，我只是军事学院的一个老师，我将我会的东西交给你们，那是我的职责，但是具体的成就要有你们自己去闯，你有如今的成就，自然是你自身的努力的成果。其实当初在军事学院看到你的时候，我还十分诧异，那时候的你长得十分弱小，长得又矮又瘦，看上去营养不良，他们跟我说你是以十分优秀的成绩进入军事学院的，意志坚定，不同于常人，日后必定是帝国的将帅之才，那时候我还不相信，却没有想到，不管我用多严格的训练，你都能坚持下来，甚至是付出了多于常人几倍的努力，所以你如今的成就大部分都是由于你自身的努力。如今既然有机会，我很想问问你，当初是什么样的精神力量让你坚持下来的呢？” 小仓恭敬礼貌的点头，行为极尽的严谨。 “多谢田刚老师，为帝国尽力，是我的职责，如果需要，我愿意随时将我的生命贡献给帝国！小时候我因为先天的原因长得十分弱小，我的母亲为了让我跟正常人一样生活，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强迫我做大量的训练以增强体质，后来又给我看了许多帝国军人的样子，于是我便深深的入了迷，发誓定要进入军事学院，为帝国做贡献。” 小仓的老师田刚微微笑了一下。 “我知道你一腔热血，但是帝国的人才是要留着扩大帝国的，可不是用来牺牲的，况且你这样的人才，若是牺牲了只会是帝国的损失。你来到中国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可曾想过家？” “不曾，既然是我的使命，我一定会将其他私人情怀都暂时收起的。” “想家不是坏事，我们是军人，但是军人也是人，也没有必要藏起自己的情感，只要心中记住自己的使命便好了，苏州城如今已经进入快速拿下，依你之见，苏州城可还有必要继续重兵把守？” 小仓听了田刚的话，略一思考，缓缓开口说道：“苏州城虽然是个很不错的地方，但是并不是军事重地，也没有港口，况且我们已经将苏州城的大部分劳动力都带到了山中建筑工厂，如今的苏州城只需要帝国的管理驻守即可，属下认为无需重兵把守。” 田刚略微想了一会儿，也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个意思，你这样的军事人才若只是驻守苏州城，着实是大材小用，所以我打算让你跟我一起前去上海，如今各地都出现了很多反抗帝国主义的武装，就是他们俗称的抗日，还有舆论宣传，不知道你是否关注了报纸上的消息，据说卢沟桥事件后，国军开始了对帝国的宣战，现在国军，八路军，还有各地的抗日组织突然多了起来，虽然我不觉得这些类似于散兵游勇的行为能够真的打乱帝国的计划，但是必须要消灭这些所谓的抗日组织，所以不久之后我们会在上海举行一个会议，希望你处理好苏州城的事情后准时来上海参加会议。” 小仓用力的点了点头：“老师请放心，待属下安排好苏州城的余下事项，便会前往上海。” “那便好，此次来到苏州城，多谢你的招待，还有刚才听到的曲子，那个地方叫什么？” “叫做常悦阁，是苏州城一个专门喝茶听曲儿的地方，以前一直听说老师您对于中国的戏曲很是喜欢，所以我特意叫他们的人唱了一种名为昆曲的戏曲，不知道今日老师您听得可还满意？” 田刚回想了一下在常悦阁听到的昆曲，过了许久才开始说道：“恩，还是不错的，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听戏曲么？其实我听不懂戏曲唱的到底是什么，所以每次听了戏曲，我都会让她们将戏曲的具体故事讲给我听，中国人是很聪明的，他们的戏曲里边讲的虽然是故事，但是却有很多的军事政策跟值得学习借鉴的地方，其实在中国唱戏的人有很多，但是十分纯正的戏曲大师却是不好找，还有很多人不愿意给我们唱，他们管这些叫气节，今日的那个女人唱的虽然不算是十分好，但是还有些传统的戏曲味道，想来对戏曲也是颇为了解，希望以后也能经常听到。” 第二十章 再得舅舅消息 小仓抬头看了一眼田刚，心思稍微一转，嘴角微挑了一下，露出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 “请老师请放心，学生日后必定能够让老师日日都可以听到这样的纯正的戏曲。”小仓的老师田刚看着小仓的笑容没有再说话，但是转身之后确实微微笑了一下。二人接着交谈一会儿便结束了，第二日，田刚便离开了苏州城，离开的时候跟来时并无二致，依旧是整个苏州城的日本官兵列队欢送，那场面简直可以用空前盛大来形容，杜凌晗也拉着曼宁上街看了热闹，远远地就能看见田刚坐在机动车里，朝着两侧挥手，看上去像是一个慈祥的领导者一般，周围的百姓指指点点也不敢上前，曼宁啐了一口，甩出一个不屑的眼神。 “切，都是看着人模人样的，背地里，干的都是缺德的事儿！” “怎么了，曼宁姐，你这是说谁呢？” “我还能说谁呀，日本人呗，凌晗妹妹，我跟你讲啊，我在老家还没来到这边的看多了他们的行径，一个一个的打着亲和友好的名头，什么缺德事儿都做尽了，反正啊，离他们远点总没错。” “我也觉得他们不是好人，听说那个小仓平日里绅士的很，可是背地里都杀人不眨眼呢！诶，曼宁姐，你消息来得那么快，这个车上很风光的人是谁啊？” “我还真调查了一下，这个人叫田刚千代，在日本的时候就是小仓的老师，现在更是小仓的上级，我听见过有人叫他田刚中佐，这个中佐是个什么官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啊，你看那个小仓不是善茬，这个田刚千代一定是比小仓可怕一百倍，千万不要惹到他。” “他们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听你的总没错。”两个人相视一笑，一起逛绸缎铺子去了。 现在的苏州城相对来说已经算是安了，整日都有日本官兵来来回回的巡逻，没有了战争，人们自然就又回归原本的样子了，穷人拼命劳作保家，富人拼命扔钱寻乐，所以常悦阁进来的生意很是不错，刘老板前段时间的愁眉苦脸也不见了，现在每日看着大洋流进自己的荷包，高兴的合不拢嘴，对待她们这些唱曲的跟打杂的态度也就友好了许多，赏钱自然也给的多了，大家也都乐得高兴，就这样过得几天的安生日子。 这日，杜凌晗正坐在窗边插花，刚摘下的满天星，上面还带着些露水，一点一点的十分惹人喜欢，曼宁一推门便看见杜凌晗哼着小曲，摆弄花儿的样子，好不惬意。 “哎呦，你今儿个心情不错啊，看这花儿还是新摘的呢，这肯定又是阿四送来的吧？” “可不嘛，阿四前些日子给我送过来的都是些芍药啊，牡丹啊之类的，你看今日送的这满天星，一簇一簇的，虽然没有大花大朵的那么吸人眼球，跟别的花放在一起一点都不显眼，但是单独看啊，星星点点的，也是蛮好看的呢。” “这阿四啊，也是个苦命的，年纪还没有你大呢，听说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爹娘，是要饭长大的，什么苦都受过了，直到后来来了常悦阁才安定下来的，许是吃苦太多了，所以你对他的一点好，他都感恩戴德的，这阿四平日里勤快有眼力见儿，也很招人喜欢，常悦阁的姑娘们有什么好东西也都给他，他对常悦阁的姑娘们也是真心的好。” “那倒是，阿四很有眼力见儿又会哄人，我也很喜欢阿四的。” 原来自从上次杜凌晗顺手给了阿四几个赏钱之后，阿四每日都会变着法儿的哄着杜凌晗笑，有时是采些花儿，有时是拿回来一块好看的料子，杜凌晗也乐得享受。 笃笃笃，正当杜凌晗与曼宁说话的时候，门响了，二人对视一眼，曼宁先喊了一句：“谁啊？” “两位姑娘，我是阿四啊，刘老板让我过来给凌晗姑娘带话的。” 曼宁噗嗤就笑了。 “还真是不禁念叨，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呢，快进来吧！” 阿四推开门看见两个姑娘笑的很是开心。 “两位姑娘好，曼宁姑娘今日也是如此漂亮呢，原来两位姑娘是待在屋子里聊天呢，今日外面天气如此好，刚才老板还念叨着怎的不见两位姑娘出去玩呢？” 曼宁看见阿四油嘴滑舌的，不由得笑的更加高兴了。 “哎呦喂，这整个常悦阁就属阿四你的嘴巴最甜了，整日里像是摸了蜜似的，还见天儿的夸我好看，怎的不见你天天往我这送花送草啊？” “哎呀……曼宁姑娘这可真是误会阿四了，我是见曼宁姑娘不喜欢花草，才……没有送花过来的，这前几日得了好的料子还不是第一时间往曼宁姑娘这送嘛！”阿四解释的时候，嘴巴笨拙的很，着急的眼见着汗都流出来了。曼宁看着阿四的样子笑的前仰后合的，杜凌晗也跟着笑了起来，许久后，杜凌晗才解释。 “阿四你别紧张啊，曼宁姐那是在开你的玩笑呢，曼宁姐还不知道你嘛，你要是得了什么稀奇的东西，还不都是第一时间拿给曼宁姐的啊，对了，你不是说刘老板让你过来带话得嘛，刘老板可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啊，对了，刘老板让我给凌晗姑娘带个话，说是今儿个天气好，请我请两位姑娘下到一楼晒晒太阳，喝喝茶，连带着聊聊天，尤其想跟凌晗姑娘聊聊，而且还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凌晗姑娘呢。” 杜凌晗看了曼宁一眼：“他能有什么好消息啊，还不就是让我没完没了的唱曲儿，这怎么突然还非得这么正式的请我过去了呢。” 曼宁也不知道是何原因，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正在这时，阿四补了一句话。 “对了，我偷偷听到了刘老板跟几位官兵的谈话，好像是有关凌晗姑娘舅舅的下落，据说是小仓先生有了您舅舅的消息，传话给刘老板的。” 杜凌晗听了这话，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眼睛瞪得有铜铃那么大。 第二十一章 刘老板热心相助??? 杜凌晗听了阿四说刘老板有舅舅的消息，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下了楼，从楼上到楼下不过几十步的功夫，杜凌晗就在这一路上跌跌撞撞了好几次，心里是又着急又纠结，着急自己找了舅舅这么久，就怕这次也是竹篮打水，纠结的是怕有坏消息传来，曼宁说过，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若是一直找不到舅舅，至少还可以安慰自己舅舅还活着，只是不知道在哪里而已，若是坏消息，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刘老板，阿四带话给我说你有事跟我说？” “啊，你来啦，我正想让人去叫你下来呢，来，你坐吧，我们随便聊聊。” 曼宁就跟着杜凌晗后边几步下来的，看到常悦阁的姑娘们基本上都在这了，刘老板正在跟大家高谈阔论呢，这样式曼宁也是没弄明白，看着杜凌晗急的眼睛都要冒火了，曼宁还是偷偷地按住了杜凌晗，拉着她到凳子上坐下，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轻拍着杜凌晗的手背，示意她放松一点，杜凌晗转念一想也是，刘老板让阿四带的话就只是叫她下楼，所以也只能努力的压制着自己，坐在那假装的喝着茶。 “凌晗和曼宁你们俩也到了，刚刚好，这好长时间以前啊，就想把你们大家叫到一起，问问你们有没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帮忙的，毕竟我管理着常悦阁，就应该为你们遮风挡雨嘛，这可惜啊，总是有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前些时间有正好赶上打仗，这心思部都放在了保命上面，也没顾得上照顾你们，你们呢，也别埋怨我，毕竟呢，保住了这常悦阁才能保住大家，你们说是吧？” 杜凌晗虽然不明所以，但是看着大家都嗯啊的答应着，就只能笑着满口附和。 “老板真是太客气了，平日里你对我们的好我们肯定就是记得的，哪会有什么埋怨呢！” “就是就是，老板你客气了。” 姑娘们一个一个的都附和着感谢老板的照顾，杜凌晗和曼宁也就跟着点头附和，这些人对着刘老板千恩万谢的，刘老板倒是也十分受用，几句话下来，笑脸满脸的褶子都堆到了一起。 “那就好，你们呢替常悦阁卖力，有任何事情尽管找我，我定是尽力而为。那这样，你们就先去吧，凌晗呢，就先等一下，我有事要跟凌晗说。” 众人都打了招呼便去了，杜凌晗跟曼宁对视了一眼，终于这是要说到正题上了，随后曼宁拍了怕杜凌晗的手背然后就也出去了。 “凌晗啊，你来常悦阁也有好长的时间了，我忙着许多事情，也没有顾得上你，不过呢，也还好，虽然我没能方方面面的照顾你，但是曼宁替我好好照顾你了，曼宁可是我这最好的姑娘了，看到你们情同姐妹，曼宁对你也多有关心，那我也很是高兴啊。” “刘老板说的哪里话，凌晗自来到常悦阁还不都是靠着老板的照顾嘛，更何况，若不是来了这常悦阁，凌晗如今怕是连立足之地都没有呢，凌晗多谢老板照顾了。” 其实杜凌晗说这话倒也是真心的，虽然舅舅、舅母的事情刘老板没能帮上忙，可是如今常悦阁也算是保她平安了，刘老板听了这话，似乎也很是满意，不由得点了点头，半晌后才开口说道：“你刚才咱们常悦阁的时候让我帮忙救你的舅舅，这件事情呢，我也是一直放在了心上，虽然之前呢，我实在是无能为力，所以这事呢，就拖了这么长时间，但是我四处找了找人，你是不知道啊，现在求人办事太难了……” 刘老板那边还在不停地诉苦，说这事多难多难，杜凌晗此刻倒是有点懵，阿四来传话时，可是偷偷告诉自己，是小仓让人传话给刘老板的，那舅舅这事也应该是小仓帮的忙，难不成刘老板今日绕这么大的圈子，就是为了让自己认定是他帮忙找了舅舅么，难道只是为了让自己感谢他么，杜凌晗想了一会儿，赶紧顺着刘老板的话接下去。 “刘老板，您可是有我舅舅的消息了？可是找到我舅舅了？” “额，是这样，你舅舅可是叫韩毅盛，你看一下，这有张照片，你看一下照片上这个人是不是你舅舅？” 刘老板拿着一张不大的黑白照片，杜凌晗赶忙抢了过来，那照片上的人陌生又熟悉，正是杜凌晗心心念念的舅舅，只是原本舅舅虽然瘦弱，但好在气色状态都还好，而此刻照片上的舅舅早已瘦的皮包骨头，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眼神黯淡充满了惊恐，显然舅舅是受了不少的苦，杜凌晗看着这照片，瞬间便泪如雨下。 “刘老板，这……确实是我舅舅啊，这就是我舅舅啊，怎么都变成这样了呢，刘老板，我舅舅现在在哪呢？” “你呢，别担心，你舅舅虽然也是吃了些苦头，但是人没事，而且很快你就会见到他了，你也知道，在日本人手里往外救人，哪有那么容易啊，我这可是什么招式都用上了，才求了小仓放回了你舅舅的，想来你舅舅很快就能回来了。” 杜凌晗此刻对刘老板千恩万谢，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掉下来，刘老板拍了杜凌晗几下。 “凌晗啊，你也知道，求小仓办事那是拿命去赌，好在呢，我这条命还算是值钱，但是呢，还是要哄得小仓高兴，今儿个傍晚，小仓会来常悦阁听曲儿，你怎么都要上台唱几出，好谢谢人家小仓啊。” 说完话，刘老板便先离去了，杜凌晗拿着那照片踉踉跄跄的回了房间，一推门，曼宁早已等在那了，看着杜凌晗泪眼婆娑的样子叹了口气，轻声细语的安抚了杜凌晗许久，待到杜凌晗情绪平稳下来才开口问道。 “可是找到你舅舅了？” “嗯，刘老板说是他求了许多人才求到了小仓那里，小仓最终才将我舅舅放回来的，还给了我舅舅的照片，看着照片就知道舅舅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刘老板？他，求小仓？？？” 第二十二章 刘权的小算盘 曼宁满脸疑问的看着杜凌晗，其实别说曼宁怀疑了，连杜凌晗都觉得刘老板的话不可信，刘老板不可能不晓得其中的利害关系，若是他真的肯帮忙求小仓帮忙，那在开战前应该就会开口了，何至于等到现在呢，况且，以刘老板小心谨慎的个性，根本不可能主动跟小仓提请求。 “刘老板还说叫我不要担心，说是我舅舅就在回来的路上，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 曼宁听了这话，也是一挑眉，前后思考了一下，问道：“小仓就这么把你舅舅放回来了？他刘权有这么大的面子？况且……你舅舅是自己回来的么，那城里被抓走的其他人呢？”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刘老板也没说啊，我也忘了问了，不过他说小仓晚一点会过来听曲儿，曼宁姐，你觉得我要不要谢谢小仓啊？” 曼宁看着杜凌晗天真的样子，微微一撇嘴说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刘权今天晚上是不会让你跟小仓有单独说话的机会的。” 杜凌晗眨了眨眼睛，疑惑不已：“为什么啊？刘老板特意告诉我小仓今天会过来听曲儿啊？他跟我说不就是想让我谢谢小仓得嘛？” “不信啊，那我们就等着看喽！” 说完曼宁就出去了，杜凌晗自己在那想了许久也没有头绪，不过是谁帮的忙，不管怎么样，只要舅舅能平安回来就是最好的事情了。所以这一天杜凌晗的心情都特别好，一整天都在哼着小曲儿。 “诶？凌晗姑娘，今儿个心情这么好啊！” “阿四啊，我正要找你呢，想让你帮我跑趟腿儿，我想买些东西。” “凌晗姑娘，您要什么就直接吩咐就行，阿四刀山火海都一定给您带来。” 杜凌晗本就心情好，听了阿四的话不禁更加开心了，整个人笑的前仰后合，见牙不见眼的，许久后才跟阿四说道：“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我看今日阳光十分好，我想买些好一点的肥料，我搬来的那棵树自从种在了院子里，就还没有施过肥呢，我看那树长得很好，若是好好施肥，弄不好很快就会开花了呢！” “原来是这样啊，那凌晗姑娘您稍等片刻，您就放心交给我啊，我去去就回！”话音未落，阿四便一溜烟儿的跑了，杜凌晗自顾自的提了两桶水桶水到院子里，这两桶水对于杜凌晗而言，还是过于重了些，将两桶水提到树旁边，杜凌晗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今日杜凌晗穿了一身标致的学生装，自己给自己编了两个麻花辫，此刻汗珠还在额头上，本就面目清秀，云淡风轻，阳光温热，在这样的情境下更显得杜凌晗的温婉柔美。 果真没过多久，阿四便满头大汗的带着肥料回来了，气喘吁吁的对着杜凌晗大喊道：“凌晗姑娘，我把肥料带回来了，这个对你这颗云桂树可以说是最好的肥料了。” “云桂？你认得出这棵树是什么品种？” “当然了，看这叶子的形状，应该就是颗云桂没错了，不过这棵树长得还真是好，移种到这里也没有多久，都长了这么高了呢，看来凌晗姑娘照顾的不错呢，想来今年的秋天说不准就能开花了呢！” 杜凌晗抬头看着这颗树，清风吹过，树梢在那里一摆一摆的，杜凌晗似乎又听到了外婆吧嗒旱烟的声音，不同的是，此刻的杜凌晗没有任何的伤感了，反而倒是舒心的笑了一下，外婆终是留下了一颗树给自己，就在再孤独，只要抬起头，总还觉得没那么悲伤。 “凌晗姑娘，上肥料这种事就交给我来做吧。” “不用了，阿四，谢谢你，只有这个，我想要自己来，你只告诉我怎么做就好了。” 虽然不熟练，好在杜凌晗在阿四的一句一句的指导之下给这棵树施肥浇水，部步骤完成之后，仰头望着天空，突然觉得现在很舒服，似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呢！ 傍晚时分，常悦阁又跟往常一般热闹非凡，杜凌晗待在后台准备着等会上台要唱的曲牌，而其他的姑娘都在外面陪着那些有钱人喝茶聊天说笑，其实常悦阁一直都是这样的，只有跟那些有钱人打好关系，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打赏，否则便只能赚些唱曲儿的辛苦钱，只不过杜凌晗在这一方面一向不擅长，一来不想跟他们多接触，而来杜凌晗也不善言辞，不知道聊些什么，而曼宁在这一方面就出面的多了，她一向热情，此刻在外面与他们说话简直是游刃有余，曼宁与苏州城的老板们都能说得上话，所以每次也都能打听到最新的消息。 半晌后，杜凌晗便上台继续唱了一出昆曲，这次杜凌晗依旧是唱了《桃花扇》的前两出，杜凌晗突然觉得既然是昆曲，那便不能有选择，虽然之前唱的不太好，但是杜凌晗还是觉得好好唱下去，下了台之后正在那里卸妆呢，曼宁便突然间出现了。 “凌晗妹妹，看你今儿个心情这么好，就连曲子都唱的这么顺畅。” “曼宁姐，你就别开我玩笑了。” “哪有开你玩笑嘛，你没有发现今天你唱曲儿的时候，台下连捧场叫好的声音都比平时要热闹了嘛！不过也蛮好的，只要你心情好就是最好的了。对了，我看小仓就在楼上，你没有上去谢谢他么？” 杜凌晗听见曼宁说的话，给了个白眼，无奈的说道：“曼宁姐，我发现你真的是太神了，我本来是准备卸了妆之后就去跟小仓道个谢的，刚才刘老板叫人给我带了消息，说是他已经跟小仓打过招呼了，说是什么我不舒服，回房间去休息了，还说叫我今天就不要去跟小仓说话了，还让我唱完就快点回房间去休息，曼宁姐你说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曼宁听了杜凌晗的话，似乎是一点都不意外一般，就只是简单的笑了一下，那笑容倒是邪魅的很，看的杜凌晗一愣一愣的。 “傻丫头，刘权这是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呢！” 第二十三章 宪兵队的扣押 杜凌晗闪着大眼睛，半晌也没有想出其中的蹊跷，良久后才问道：“你是说……刘老板今天不让我去跟小仓说话，是因为他自己有些小想法？可是什么小算盘还必须要隔绝我跟小仓呢？我只是打算去道个谢啊，我记得以前他都是商量着让我去接近小仓以拉近关系的呀？” “现在呢，我也不是特别确定，但是呢，现在能确定的就是你舅舅能回来肯定不是刘权帮的忙，具体的我现在也不确定，反正再等等，等你舅舅回来了就什么都知道了，现在也只能等了，希望能是个好消息吧。” 杜凌晗看着曼宁叹气的样子，不由得也在心里叹了口气，心里暗暗觉得此事怕是不好，但是现在也不能违背刘老板的意思，于是便悄悄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随后的几天杜凌晗都是在焦躁不安的情绪当中度过的，按道理来讲舅舅应该已经是回到了苏州城，可是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再也没有舅舅的消息，刘老板也在回避这件事情，杜凌晗现在像一只没头的苍蝇，不知道该往哪边飞，这几天，杜凌晗总是看着舅舅的照片发呆，既不知道舅舅现在的情况如何，也不知道一旦跟舅舅见了面，该怎么说外婆跟舅母的事情，正当杜凌晗出身的时候，曼宁突然间推门进来了，并且神色慌张不已。 “怎么了，曼宁姐，你今天不是应了商会会长徐老板的约么？这才刚出去没多久啊，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正是因为应了他的约，才突然间跑回来的，凌晗妹妹……事情好像并没有向我们想的那么好，刚才我在徐老板那里，他们几位商会的老板都在一起闲聊，我听他们说道，你舅舅回来了。” 杜凌晗听完曼宁的话，呆了半晌，然后才缓过神来问道：“我舅舅回来了？在哪呢？我去找他！！！” 说着杜凌晗就在往外走了，曼宁赶忙拉住了她，按在了椅子上。 “这就是我要说的事情，虽然也不是特别确定，但是听他们说你舅舅回来了，但是只有你舅舅自己，当时一同被抓走的苏州城的壮丁都没有回来，而且你舅舅是被小仓专门接回来的，前天就已经到苏州城了，现在人还在宪兵队里呢。徐会长为了拍小仓的马屁，经常跟着小仓，估计这事应该是真的。” 杜凌晗楞了一下，心里差不多饶了好几道弯：宪兵队？？？舅舅怎么会在宪兵队里呢？如果是刘老板帮忙，小仓发了善心，那舅舅回来了应该是回家或者来找我才对啊，都已经两天了，为什么还在宪兵队？想起了之前徐老板说的话，被抓走的那些人若是等到了工程结束，怕是凶多吉少了。心里不禁打了个冷战。 曼宁见杜凌晗满脸疑惑的样子，许久也没有出声，良久后才叫了叫她。 “凌晗？凌晗妹妹？” “啊，曼宁姐，这是什么意思啊，我舅舅怎么都不会重要到被小仓专门接回来吧。之前徐会长跟我说过，日本人是极其不愿让别人知道他们建造工厂的事情，若是他们的工厂完工了，那些被抓走的壮丁，很可能就会被杀了，那我舅舅会怎么样啊？” 曼宁略一思考，才缓缓回答道：“那些没回来的怕是真的凶多吉少了，但是你舅舅不会出事的，既然小仓大老远的把你舅舅接回来，就说明小仓对你舅舅有特殊的想法，可是问题就在这了，小仓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控制你舅舅的呢，你舅舅能回来肯定不是刘老板帮的忙，刘权那么说无非是想让你对他感恩戴德罢了。” 杜凌晗点了点头，貌似有了一点头绪。 “怪不得刘权不让我去接触小仓呢，原来刘权是有着自己想法呢，可是我本来就在常悦阁唱曲儿，还能怎么对他感恩戴德的呢。” “这个就不清楚了，不过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刘权是个商人，商人的特点还不明显嘛，有了利益一定会握在手里的，我估计呢，你先别急，前几天刘权不让你接触小仓，所以说你病了，没看这几天都不怎么让你上台了么，我估计呢，等你这个‘病’好的差不多了，就会让你去见你舅舅了。” 杜凌晗听着曼宁的分析，也觉得是这个道理，果然第二天一早，刘权就亲自来找了杜凌晗，来的时候还满脸堆着笑，可是杜凌晗因为这件事情倒是对他没有那么客气了。 “哎呦，凌晗啊，看你这几天休息的不错啊。” “拖您的福，您这几天都不让我上台了，每日就只是吃饭睡觉，当然舒服了。” “嗨，我这不是看你前些日子唱曲儿辛苦，想让你好好休息嘛，再说了，自打你来了咱们常悦阁，常悦阁对你可是相当不错啊，这要是你凌晗姑娘万一要是攀上了高枝儿，可不能忘了咱们常悦阁啊。” 这几句话说的杜凌晗是一头雾水，听刘权的语气显然是话里有话，杜凌晗还没思考明白呢，那边刘权便又说话了。 “行啦，我也知道你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人，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你舅舅呢，已经到了苏州城了，你想啊，这苏州城被抓走的人只有你舅舅回来了，那些人还不得吃了你舅舅啊，所以你舅舅暂时先安置在宪兵队了，那相对来说也比较安，你收拾一下，等下宪兵队会派人来接你，去看看你舅舅，我让阿四陪着你去。” 说完刘老板就出去了，杜凌晗虽然觉得他话里有话，可是也没有时间想太多，赶忙收拾了一下便下了楼，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有几个日本兵来常悦阁接她了，杜凌晗坐在车里，阿四就在旁边，杜凌晗能明显的看到阿四在发抖，温和的拍了拍阿四的肩膀。 “别怕，我们就只是去看个人，听话，别跟他们冲突，没事的。” 杜凌晗在这一路上做好了心里建设，尽量让自己假装强大，就算是进了宪兵队，杜凌晗也是抬着头走进去的，可是在见到舅舅的那一刻，杜凌晗之前所有的伪装都不存在了，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流个不停。 第二十四章 软禁 原来在杜凌晗的印象中，舅舅也算不得高大，但是从未吃过苦，又是家学渊博之人，即使后来家道中落，做些小生意为生，可也总有儒雅气质在身的，与舅舅交流总能觉得温润，可是此刻杜凌晗抬脚买进屋子的那一刻，竟然觉得眼前的舅舅无比陌生，整个人已经瘦得脱了相，脸上的颧骨高高的突起着，眼神无光，四处闪躲，虽然穿着光鲜，可是那身衣服确是完不合身，一看就知道那根本不是舅舅的衣服，此刻的舅舅连坐在那里都唯唯诺诺，哪里还有半点的儒雅之气。 杜凌晗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舅舅身边，舅舅看见杜凌晗也是激动不已，瞬间便落了泪，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半晌都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杜凌晗的视线逐渐模糊，最后直接跪在了地上。 “舅舅，你受苦了……” 两人就这样抱头痛哭了半个时辰之久，才开始平心静气的说话。 “凌晗啊，这么久了，我终于是又见到你了……” “舅舅……是凌晗无能，没能在第一时间救舅舅出水火之中，让舅舅受了如此的苦，都是凌晗的错……舅舅本不善劳作，这段时间，舅舅在那吃人的地方，可曾受了什么伤，身体可还好？” 舅舅抹了一把眼泪，赶紧跟杜凌晗比了一个小点声的手势：“嘘……凌晗啊，小点声，不能乱说话啊，这若是被听到了，就不好过了啊……” 舅舅停顿了半晌，问道：“家里的事情……我听说了一些，听说是打仗的时候，整个家都没了？”舅舅说这话时连整个身体就在颤抖着，那种心痛无语言表，杜凌晗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舅舅……你被抓走没多久之后，苏州城就开始打仗了，那一夜，战火就没有停过，然后大半个苏州城就变成了废墟，咱们家也没有了，外婆去世了……舅舅，外婆去世了……对不起……舅舅……舅母跟两个孩子都不见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舅母跟两个孩子……” 舅舅也跟着哭得伤心，扶起了杜凌晗，说道：“不怪你，乖，不怪你，这战争啊，伤害的都是无辜的人，现在四处都在打仗，你外婆走了也好，也是个清净，走了的人都好，这苦了的是还活着的人，不管多痛苦，都得撑着啊，我听说了苏州城打仗的事情，还好还有你，舅舅还以为从此以后都没有家人了，还好，还好，还有你……” “舅舅，你放心吧，我打听过了，苏州城根本就没有舅母跟两个孩子的尸体，或许她们没有出事，只是在打仗的时候不知道逃窜到何处去了，我当时给了舅母许多钱的，只要不是在打仗的地方，舅母应该会没事的，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舅母跟两个孩子的。” 舅舅听见舅母跟两个孩子或许还活着，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光芒，留着眼泪说道：“那便好，那便好，一定要找到她们啊。” “舅舅，外婆去世的时候，葬在了郊外的墓地，我们去看看外婆吧，顺便我帮你安排了住处。”两人说好之后正要往外走，刚开门便看见阿四守在门口，前方还站了两个日本兵，杜凌晗朝着阿四点了点头，扶着舅舅就要出去，却不成想，被那两个日本兵拦住了，杜凌晗心里突然一惊，难不成，小仓不打算放她们离开么？没多久，便过来了一个像是翻译的人，对着杜凌晗解释。 “哎呦，姑娘，小仓先生交代过，您可以随意出入，但是您不能带他离开？” 杜凌晗暗自意识到怕是大事不好，但是也硬着语气问道：“我为何不能带着我舅舅离开？” “姑娘，这是小仓少佐交代的。” 杜凌晗看了舅舅一眼，舅舅拍了拍杜凌晗的手背，示意她安心，杜凌晗随后问道：“我外婆在上次的战争中去世了，就葬在郊外，我舅舅未能见到外婆最后一面，如今回到了苏州城，怎么也该去拜祭才是，难道连这都不行么？” 那翻译略微思考了一下，随后说道：“那姑娘稍等片刻，我去请示一下小仓少佐。” 杜凌晗叹了口气，不过片刻的功夫，那人就回来了。说道：“小仓少佐表示，亲情至上，去拜祭是情理之中，但是为了保护您舅舅的安，我们需要派人跟随保护，且拜祭结束之后，您舅舅需要跟我们回到宪兵队。” 此时也没有其他办法，便只能如此，于是，杜凌晗跟舅舅在日本人的看守下，到了郊区，好在拜祭的时候，那些日本兵是在远处站着，不曾靠近，舅舅在外婆的坟前磕了头，力气之大连额头都见了血。杜凌晗明白，舅舅这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宣泄着心里的不安，扶起舅舅，两人看守卫离得远，才敢开始说话。 “舅舅，凌晗现在还没有办法带你出宪兵队，不过舅舅放心，凌晗一定会尽快想办法的。” “没事的，舅舅明白，从他们派专人去接我的时候就明白了，我一个没有任何用处的人，何至于要派专人接回来，所以定是有所图。舅舅暂时待在宪兵队应该不会有危险，所以你要记住，别急躁，慢慢来。” “只是凌晗还不明白，小仓到底是有什么要求，要如此软禁舅舅。” “我在回来的路上，有伪军巴结我，听说是你攀上了小仓少佐的高枝，小仓问了你的老板，知道你在找我，所以才把我带回来的，是那个小仓看上你了么？” 杜凌晗听了这话，前后思考了一下，原来真的不是刘权帮忙求的小仓，而是小仓找刘权要的消息，刘权是在小仓面前卖了好，又想让杜凌晗感恩戴德，此次算是两边得利，还真的是个奸商呢。 “不知道，不过小仓这个人，极其可怕，他若是看上我，直接抢就可以了，何必绕这么大的弯子呢。” 交谈了一会儿，天色渐晚，那些日本兵带着舅舅回了宪兵队，杜凌晗心里犹如一团乱麻，怎么屡都屡不清楚。 第二十五章 夜半行军 回到了常悦阁，脚还没有踏进门槛，刘老板就热情的迎了出来，杜凌晗此刻看见他心里真的是反感的很，看着他满脸堆着笑的走向自己，就能想到他是如何在小仓跟前卖好的，虽说也确实是将舅舅带了回来，只不过就算带回来了舅舅也是被软禁在了宪兵队，不过是出了虎穴又入了狼窝罢了。 “哎呦，凌晗回来了？怎么着，此次去宪兵队，看到舅舅了？你舅舅还好吧，小仓这么欣赏你，应该也会好好招待你舅舅的，对吧？” 杜凌晗嘴角强硬的微撇了一下，说道：“谢谢刘老板关心了，舅舅一切都好，宪兵队也有好好招待舅舅，舅舅能安回到苏州城，仰仗您帮忙了，凌晗在此谢过了，我今日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今儿个我就不唱了。” “好好好，那你先回房间休息，需要什么就说一声啊。” 杜凌晗随后就转身上了楼回房间，杜凌晗的身影刚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刘权的脸色立刻就冷了下来，不屑的朝着杜凌晗走的方向瞪了一眼，呢喃道：“呸，什么东西，刚攀上小仓这棵大树，就开始摆谱了，当初要不是我收留你，你现在不定在那埋着呢……”好巧不巧的是，曼宁忙着招待喝茶的客人，看在杜凌晗回来就没来得及第一时间过去，这不刚走过来，就刚巧听到了刘权的抱怨，也没有多做停留，反而悄悄的从另一个方向转身走了。 杜凌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没有想出什么能尽快将舅舅带出来的办法，知道夜半时分，曼宁回到屋子时，杜凌晗依旧躺在那里出神，曼宁看了杜凌晗一眼，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今天见到你舅舅了？” “恩，见到了，瘦了很多，人也憔悴了，应该是吃了很多苦头，不过好在人没事。” “那你是怎么得罪刘权了，我今天看他好像对你不是很满意呢。” “哎……也没有啦，还不是因为我舅舅的事情，我今天才知道，根本就不是刘权帮忙求情，而是小仓派人来问我的具体信息，然后刘权可倒是好，把我的事情盘都告诉了小仓，所以小仓才把我舅舅带回来的，这不相当于是软禁在宪兵队了，我今天本想接舅舅回来，然后找个地方安置舅舅的，哪成想小仓根本就不肯放我舅舅出来，想起来我就一肚子的气，自然对刘权语气就不是太好，可能是因为这个吧。” 曼宁听了杜凌晗的话，反而倒是嘿嘿一笑，随后解释道：“虽说刘权人还是不错的，也算是个拎得清的，但说到底他就是个商人，商人难免会更看重利益，他无非也就是觉得你攀上了小仓这棵大树，而他这常悦阁又需要小仓的支持罢了，他不可能跟小仓对着来，所以相比之下，肯定会顺着小仓的要求把你的事情说的一清二楚的啊。不过也好，最起码你舅舅回来了，你们又见到了不是嘛，至于怎么把你舅舅从宪兵队里带出来，就从长计议吧。” “那倒也是，好歹现在能看到舅舅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不过你说小仓到底图什么呀，况且我也不想攀小仓的高枝儿。” 曼宁一摆手，做了一个不太明白的姿势：“不知道，按理说，这整个苏州城明面上的地方都在他小仓的控制之内，若真是想要什么，直接抢就可以了，这苏州城还有他小仓得不到的么？算了，我看你也别想了，鬼知道小仓打的什么算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或者你就找个机会直接问问小仓得了。” 两人聊了许久，知道最后相顾无言，不用说，这一夜，杜凌晗有没有睡着，翻来覆去的想，可是脑子里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话说杜凌晗的舅舅——沈月诚，刚刚被带到宪兵队，虽说处处受人限制，且小心翼翼，但是好在不用再被逼着干那些重活，况且宪兵队不亏待他，伙食上也是多有照顾，杜凌晗来了也会多送些东西，而自己又是个有眼色的，动不动就给日本兵端水递烟的，所以这两日在宪兵队倒也是过得不错，并且日渐熟络起来，所以日本人就给他安排了一个杂工的活，过得倒是也还好，只不过最近这几天，沈月诚突然间发现宪兵队内部总是莫名的集合，并且还有很多人在收拾东西，沈月诚的第一反应是有可能又要打仗了，或者是有什么动向了，总想着是不是能递个消息给杜凌晗尽快带自己出去，可是每次还没有接近宪兵队的大门，就被人给拦住，然后只能讪讪的回来。 这一日凌晨，沈月诚还在床上，睡得正沉，却突然被人拽了起来，沈月诚睁眼见是个日本兵，顿时吓得一身冷汗，哪里还有一丝睡意，赶紧穿戴完整，就被日本兵抓着出了门，此时外面天色还黑，沈月诚吓得一身冷汗，却见是整个宪兵队的日军都在此集结，随后不久，大部门的日军就出发了，沈月诚也反对不得，就只能跟着日军部队一起行军，此时天还未亮，街上空无一人，沈月诚看着苏州城熟悉的影子心里十分焦灼不安，并且在主路上还路过了常悦阁，沈月诚就这样看着常悦阁的大门在自己身后越来越远，杜凌晗也随着这扇大门越来越远。 第二日，太阳升起之后，苏州城又是往日一般，该劳作的鸡鸣十分便起来劳作，只为了在这乱世寻得一口饭吃，得以保命；该寻乐的富家子弟依旧是骄奢淫逸，毫无收敛；街上还是偶尔会路过巡逻的日本兵，只不过没有像以往那般人数之多，也没有以往那边频繁，似乎一切都没有变过，苏州城依旧是原来的样子。 只不过，在正午十分，杜凌晗收到了一条来自于宪兵队的消息，随手带着的，还有一封信，收到这个消息，杜凌晗只觉得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似乎是某些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远，向抓住却顺着指缝间溜走了，杜凌晗看着外面的天，沉默了良久。 第二十六章 大上海明月剧场 杜凌晗只觉得内心空洞，完不知所措，只有一种想抓却抓不住的感觉，越是努力，就越是会绝望一般，此刻杜凌晗身旁的曼宁也是惊讶不已，看着僵硬的杜凌晗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原来消息是小仓吩咐传给杜凌晗的，大概意思是说，小仓少佐有要事需要前往上海，沈月诚在宪兵队的表现另小仓十分满意，小仓决定要他随行，昨天夜里已经启程，因时间紧急未能提前让杜凌晗知晓。反正明面上的意思就是说对沈月诚的亲日态度十分满意，又出于对沈月诚的安考量，但是背地里的意思显而易见，就是强制性的带走了杜凌晗的舅舅沈月诚。与消息一同到的还有一封信，曼宁看了一下，信上面写了一个地址——大上海明月剧场。 曼宁抱了抱杜凌晗，强行将她带回了房间里，杜凌晗内心空洞，良久都没有任何反应，这样反倒是让曼宁很担心，但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导，于是也只能是默默的陪着杜凌晗，偶尔才说是一句安抚的话。 另一边，苏州城的变化终于是被察觉到了，从今日一早，城内巡逻的日本兵明显的没有那么多了，众人不解，但是刘权此刻却是一清二楚了，早在消息传达给杜凌晗的同时，这消息也到了刘权的耳朵里，刘权面色阴沉，闷闷不乐，嘴上虽是良久未曾言语，但是内心早已经不满了，旁边的随行小心翼翼的问道：“老板，可要去看看凌晗姑娘吗？” “哼，她在我这常悦阁对所有的客人都冷冰冰的，从不逢迎讨好，我原以为她是搭上了小仓这棵大树，我这才对她百般容忍，还刻意讨好，如今可倒好，小仓就这么走了，少了个金主不说，还害得我丢进去那么多钱，如今怎么的，还倒要我去安慰她？” “那……” “去通知她一声，这两日她休息的够多了，身子想必也好的利索了，今日也该照常上台唱曲儿了，不能给我当护身符，那就给我当摇钱树也好。” “是。” 这随从刚出了门就直奔杜凌晗的屋子去了，却不想杜凌晗还没有缓过神来，来开门的是曼宁，听明白他的来意之后，曼宁很是气愤，曼宁一贯牙尖嘴利，几句的嘲讽的语气将那随从轻易的怼了回去，那随从还觉得很是委屈，还不是看刘老板对她态度不似从前那般了，自己才敢仗势跑过来奚落几句的，却不知自己完是被刘老板给坑了，就算是刘老板自己再不满意，也断断不敢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因为真心说不好在这常悦阁唱曲儿的哪天会被哪个老板看中，若是反过来给自己找了麻烦那便不好了。 杜凌晗此刻虽然是六神无主，但是也听见了门口的对话，只是不想过多的言语罢了，也依旧去换衣服化妆，只等待上台的时候，曼宁就陪在她旁边坐着，几次尝试，终究是没能说出来什么，杜凌晗呆坐了良久之后，终于是流下了两行清泪，曼宁明白，这种时候，眼泪就是杜凌晗发泄的方式，终于才敢安抚了几句。 “凌晗妹妹，你别伤心，这事儿，说到底也不是你能控制的啊。” “曼宁姐，我以为舅舅回来了就能放下心了，即使小仓不放我舅舅出来，至少只要舅舅不反抗，我迟早能将舅舅救出来的，可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我竟然只是见到了舅舅一面，舅舅便又被带走了……”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我也没有想到小仓会把你舅舅带走，甚至小仓要走都没有任何征兆，我看今日的苏州城中，该巡逻的依旧巡逻，除了人没有往日那么多，其余没有任何变化，想来是早就安排好了。你先别顾着伤心了，先仔细想想，可是有什么征兆，为何要带着你舅舅去呢？” 杜凌晗这才缓和下来，抹了一把眼泪，回忆了一下舅舅回来之后的过往。 “没有过什么征兆，舅舅回来就被囚禁在宪兵队，根本就出不来，除了第一次见舅舅，其余的时候的我去宪兵队大多都是被拦在外面，只能托人将东西带给舅舅，偶尔才能说上几句话，还是被监视着的，我也尝试过去找小仓，可是小仓根本不肯见我。” “而且，自从你舅舅回来之后，小仓就再也没有来过常悦阁吧？” “恩，都怪我，没能提前留意一下，宪兵队里的动向。” 曼宁听了杜凌晗的话，倒是笑了一下：“你一个小丫头，连宪兵队都进不去，他们若是不想让人知道，你再留意也是没用的，还是先看看眼前吧，刘权一直以为你是搭上了小仓，可是如今小仓不在苏州城，既然带走了你舅舅，想来就不会回到苏州城了，刘权为了讨好小仓，对你都是点头哈腰的，如今，金主不在了，他怕是对你怨气深得很呢。” “还用说嘛，前几天还跟我说让我好好休息呢，今儿个就让我上台唱曲儿了。” “也不能对一个商人要求太高嘛，况且他搭在了小仓身上不少的银钱，如今这些钱没了去向，他自然是会把气撒到你身上的。诺，跟着消息一同来的，还有一封信，我打开看了，上面只有一个地址，是一个上海的剧场，带走了你舅舅，又给了你一个地址，我想小仓的意思你应该明白了吧。” 杜凌晗拿过了那封信，看了看上面的地址，不屑的笑了一下：“无非是要我去上海唱曲儿了，图些什么呢！” 两人静坐良久，各有心思，到了常悦阁的营业时间也正常上台唱曲儿，只不过杜凌晗今日的心思部都在那个地址上，上台唱的曲儿也是无心琢磨，匆匆对付了一下，便下台了，程心里都是疑云密布，小仓若是想要她去上海，为何不直接强制带她走呢？去了上海能见到舅舅么？那地址上的剧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第二十七章 重大决定 当晚，月光透过窗子洒在地上，一片银白，直映射的屋子里莫名的有些寒意微凉，杜凌晗与曼宁二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都无睡意。杜凌晗脑子里的都是白天的那个地址，以及舅舅此刻的安危，所有的事情都掺杂在一起，只觉得头痛难忍，而曼宁正捂着枕头下面的报纸流眼泪，那张报纸上的字迹早就已经被泪水浸泡的模模糊糊了，唯一还清楚的就是那张照片，主要是照片上许洛威的侧脸。 两人各怀心思，默默不语，地上月光映照的窗子不断移动，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曼宁转向了杜凌晗，鼓足了好大的勇气轻拍了一下杜凌晗的肩膀，杜凌晗先是一愣，随后坐了起来，盯着曼宁看，曼宁紧接着叹了口气，两人的姿势从背对躺着变成了靠床而坐，又是许久的沉默跟叹息，半晌之后曼宁终于开口讲话了。 “凌晗妹妹……” “曼宁姐……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对不起，我睡不着，我这一整天都觉得脑子里空空的，但是却疼的难以忍受……今日在台上唱曲儿的时候，总觉得心思不在，还出了好几处的错，我担心舅舅，特别迷茫……” “我知道，我也睡不着……以前的事情总是在眼前晃来晃去……”两个人又是一阵沉默，突然间，曼宁抬头抓住了杜凌晗的手，坚定地说了一句：“凌晗妹妹，我们去上海吧！！！” 杜凌晗瞪着大眼睛看着曼宁：“去上海？” “对，我们去上海吧，小仓不是给你留了地址嘛，我们就去找那个地址，虽然明知道小仓就是在算计你，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只去就好了，无论如何，总得把你舅舅带回来啊，他现在不是你唯一的亲人了么，不论成功与否，我们只有去了才有机会救他回来啊。 而对于我，许洛威就是梦想啊，许洛威不会回到这里来的，我只能去找他，许洛威一心抗日，小仓去了日本，说明日本即将是战乱之地啊，或许我可以在那遇到他，我们待在这常悦阁，除了感叹国仇家恨之外，什么都做不了，既然如此，还不如用力拼一次呢！” 其实杜凌晗不是没有想过去上海，自从今日拿到了那个地址，杜凌晗的心里就一直在寻思这件事了，这个地址一直在脑子里转来转去，但是杜凌晗根本不就明白自己的焦虑是来自于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怎么做，杜凌晗自小生活在别人屋檐下，多年的看人眼色早就养成了瞻前顾后的习惯，难免在遇到事情的时候不知所措、怕这怕那，如今曼宁突然间提出来的建议仿佛是在她的心里点亮了一盏灯，霎时间便照亮了她前方的路。 杜凌晗重重的点了点头：“恩，去上海！！！” 姐妹二人终于达成共识，握着对方的手，突然觉得前方一片明亮，似乎二人一直期盼的美好即将到来一般，此刻是满心的愉悦，做了决定之后，两人一夜兴奋，开始盘算着需要做好的准备。 “曼宁姐，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我们先做一些准备吧，我没有去过上海，对上海一无所知，小仓留给你的这个剧场的地址也不知道可不可靠，我们到上海之后需要先了解一下这个大上海明月剧场，确定这个地方稳妥之后我们再去，首先我们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这样到了那之后才好办事。” “钱的话，我这里有一些，但是不多，你看我们需要多少啊？” “我这里也有一些，但是总归越多越好吧，这两日我想办法筹集多些钱，我们要去上海的事情先保密，刘权虽然知道小仓带走了你舅舅，但是不知道小仓给你留了地址，若是刘权知道我们要离开常悦阁，怕是不会同意的。这两日把需要交代的事情交代好，等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们再跟刘权说这事，然后我们就出发。” “好，曼宁姐，我都听你的！！！” 曼宁的行事果断、头脑清晰杜凌晗是见识过的，一直以来，自己都在感叹，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像曼宁一样做一个临危不乱的人，可惜，自己似乎是没有这个天分，杜凌晗之前的犹豫不决被曼宁的一番计划打消的无影无踪，似乎曼宁决定了之后，自己就真的特别坚定了。 于是，接下来的两三天，曼宁更加卖力唱歌，但凡是来的每一个老板曼宁都要过去打个招呼，说说话，这些个老板平日里或许还有些风度，可是在曼宁的语言攻势下，笑容油腻的很，但是也都出手阔绰纷纷打赏，以致于这两日常悦阁的其他姑娘跟曼宁说话的时候语气都酸的不行，刘权倒是高兴得很，成日的逮着机会就夸曼宁能干。 这天常悦阁散场之后，大家都围在一起听老板训话，刘权又是紧着夸曼宁：“大家都是在这常悦阁里唱曲儿的，这些金主们喜好多变，难免有些时候会换个人来捧，今日个打赏这个，明儿个打赏那个，那都是很正常的，你们大家都是姐妹，只要都在这常悦阁，金主迟早会捧到你们头上的，曼宁呢，你最近工作卖力也辛苦了，要注意休息啊！” 杜凌晗看了其他姑娘们的白眼，又低下了头，怪不得曼宁姐平日里总说叫自己离那些老板们远点呢，怕的可能倒不是那些老板，反而是这些同台唱戏的姐妹呢，结束之后，曼宁拉着杜凌晗便走向了刘权。 “刘老板，您还记得之前我跟凌晗带回来的那个小男孩么？您把他安置在哪了啊？” 刘权想了想：“你说的是小豆子吧，城北的郭员外一直想要个儿子，可惜呀，正妻小妾好几个都没能生出个一男半女，这郭员外年纪大了，家底又厚实的很，怕家产无人继承，就想要个儿子防老，这我就把小豆子送去了，正好这小豆子没有家人，郭员外也放心，这孩子现在是郭员外家的小少爷，过的好着呢！” “那真是谢谢老板了，也就是老板您心善，给了小豆子一个好去处。”曼宁故意的几句话捧得刘权眉开眼笑的，随后又寒暄了几句便拉着杜凌晗回了房间。 第二十八章 刘权的阻拦 进了房间之后，杜凌晗才问道：“曼宁姐，刚才刘老板说的那位郭员外你认得么？听刘老板的意思把小豆子托付给他应该还算是不错的去处了吧。” “算是认得吧，但是不大熟悉，这个郭员外祖上都是读书人，据说上一代的郭老先生还是个很有分量的人物，只不过现在的郭员外这一代于书本没有多大兴致，所以一直也没有得个功名，但是怎么说受了家庭影响，也算是个儒雅的人，自认为不是那等俗人，所以自然也很少来常悦阁这种地方，所以对他不是太熟悉，听说为人有些许迂腐，祖上留下了不少的家业，既然刘权说他一直没有儿子，想来这小豆子或许会过得不错。” “曼宁姐，我们去上海之前能去看看小豆子么，毕竟我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到苏州城，想临走之前去跟他说说话。” “也好，我手上的钱也差不多够用了，明天下午我带你去看看小豆子，晚上跟刘权说一声，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去上海！” 曼宁依旧是那个雷厉风行的个性，只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便将一切行程都制定好了，这也是让杜凌晗觉得最安心的地方，似乎只要有曼宁在，就无需担心，因为在任何时候，曼宁都能给出最合适的解决办法，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杜凌晗才觉得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算是放下了，只等着出发就好了，所以这一夜，杜凌晗睡得极其安稳，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曼宁不见踪影，杜凌晗干脆就去看看外婆的那棵树。 不过几日的光影，只觉得这树又长高了许多，枝干已经是手腕粗细了，阳光倾泻，绿叶一跳一跳的，只觉得无比舒适，杜凌晗摸着枝干，心里万般感触，有无数的话想要说，却都是哽咽在喉，杜凌晗今日本是想着给这棵树施点肥料的，可是看着天气闷热，太阳又大得很，近日怕是不会降温，也只得放弃了这个想法。 “凌晗姑娘今日兴致真好，又来看这棵树了呢！” 杜凌晗听见声音一转头，是阿四站在身后笑的正是灿烂，平日里，自己忙于其他，就只有阿四对这棵树最是关心了，日日浇水施肥，照看的好着呢，现在连这棵树的施肥次数、习性都了解的一清二楚了，杜凌晗不由得微微一笑。 “谢谢你啊阿四，这树本是不该在这的，这常悦阁的姑娘们都嫌弃这浇水施肥的东西脏得很，偏是这树又不开花，放这也无用，都是你替我照看这棵树，把这树养得如此好呢，这才让这棵树留下来了。” “姑娘说的哪里话，只要是姑娘所珍视的，阿四必定悉心照料，绝不怠慢。” 杜凌晗顺势从袖口里拿出了些银钱，递给了阿四，说道：“阿四，这些钱你留着。”阿四连连摆手，却是怎么都不肯接下银钱。 “阿四，你先别拒绝，我给你钱自然是希望你帮我办事的啊。” “姑娘若是执意如此，那阿四可是真的没有脸面了，姑娘不必如此客气的，姑娘的嘱咐阿四必定完成，凌晗姑娘请放心，阿四知道这颗云桂对于姑娘而言，十分重要，所以必定会好好照顾这颗云桂，待到姑娘回来时，这云桂必定已经开花了，姑娘要去那阿四不知晓的地方，定是需要银钱帮衬的，还请姑娘好生保重才是。” 阿四这一席话，倒真的是惊呆了杜凌晗，本还自以为这事情是两个人偷偷商量的，怎的连阿四都看透了呢，杜凌晗眨着大眼睛，大概懵了几分钟，突然间才反应过来，舅舅被小仓带走的事情，怕是早就传遍了整个常悦阁，而曼宁姐近日来拼命的赚钱的行为本就异常，也难怪阿四会知道了，可是如此一来，怕不是常悦阁上下都知道了么，杜凌晗来不及想那么多，也只能是点点头，对阿四道了一声感谢，随后便回了屋子。 时间刚巧，杜凌晗前脚进屋子，曼宁后脚就进来了，曼宁拉着杜凌晗便出了门，走在街上，杜凌晗才满心担忧的问道：“曼宁姐，常悦阁是不是都知道我们俩要去上海的事情了？”这话问出曼宁倒是一愣，然后理所应当的语气说道：“那当然了，你舅舅被小仓带走的事情可是常悦阁上下无人不知的，按照常理来讲你肯定是要去找的啊，再加上我们两个最近这么反常，肯定是都明白的呀。” “可是曼宁姐，动作这么明显刘老板都没有阻止，意思是说同意我们去么？” “他同意倒是未必，不然你以为我这几天四处收敛钱财为的是什么啊，行了，别想那么多了，这事到时候再说吧，小豆子就在前边等我们呢。” 曼宁拉着杜凌晗进了一家饭店，果然小豆子跟一个妇女模样的人等在那里，小豆子依旧是那么精神，换了一身贵气华服，看上去倒真的有点富家子弟的样子了，小豆子到了新家不是很适应，看见杜凌晗只觉得亲切的很，立刻便扑了上来，杜凌晗跟小豆子说了些话，交代了一下便匆匆离去了。 原来郭员外骨子里还是迂腐的很，很是看不起常悦阁这种出身的人，若是叫他知道了，自然是要发火的，所以曼宁不知是用了什么办法买通了小豆子的仆人，带着他找了个理由偷偷出来的，因为是偷偷见面，没敢耽误太久。 散场后的常悦阁，刘权铁青着脸色坐在上座上，常悦阁的所有姑娘杂役部站在下首，部都屏息凝神，不敢有一丝懈怠，整个大厅中静谧的有些诡异，只有刘老板喝茶的声音，众人都低着头，突然刘老板的茶杯重重的敲在了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震得庞人心中一紧。 “行啊，我这常悦阁如今也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界了，想当初我是捧红了多少姑娘戏子嫁给了公子哥儿，如今我这常悦阁也变成了给你们圈钱，然后再一脚踢开的地界儿了。” 第二十九章 初见繁华世间景 果不其然，在杜凌晗与曼宁表明去意之后，刘权的铁色铁青，将常悦阁所有的人都聚集到了一起，对着二人发起了刁难，此刻刘权正黑着脸喝茶，茶杯的盖子碰撞茶杯时发出的声音尖刺拉长，在这寂静的大厅中显得格外的刺耳，其他人整齐的站着，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今日怕是刘权要借着杜凌晗的事情立威了。 曼宁看这情形，立刻摆出了一个超级大的笑脸，对着刘权干笑了两声：“嘿嘿，老板今儿个这是要好好的训训我跟凌晗啊，这是当然的了，我跟凌晗可是在老板的守护下才能到达如今这样的，若不是有老板撑腰，在这乱世怕是早就横尸街头了，现在说是要离开常悦阁，那也真的是太过分了些呢。” 曼宁这几句话，将刘权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完完的堵住了，刘权的嘴也就闭上了，就只是黑着脸不停的喝茶，只不过放下茶杯的间隙中可以听到偶尔的轻蔑的哼声，曼宁的话就这样落在了地上，杜凌晗看着曼宁只等着曼宁给信号，突然间曼宁递过来了一个眼神，杜凌晗才上前两步，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吃痛的不小心弯了下腰，算是用了极大地力气，挤出了两滴眼泪，梨花带雨的冲着刘权哭诉。 “老板，凌晗明白，若非老板，我早已经无家可归了，舅舅能回来也部都是因为老板帮忙，可是如今，舅舅已经被带走了，如今生死未卜，凌晗实在是心内不安，以至于在台上心神不宁，连唱曲儿的时候都频频出错，刘老板一直以来都对我多加照拂，且刘老板的善心天地可鉴，连带着我带回来的邻居家的孩子，老板都帮忙寻了一个好去处，所以凌晗虽然人小言微，但是刘老板却教会了凌晗务必要善良为人，对于弱小一定要多加关爱，所以凌晗才要去上海寻找舅舅，一是了孝心，二来也不辜负刘老板的培养，凌晗不能让常悦阁的名声变成不忠不孝啊！” 杜凌晗的这一通哭诉是昨日曼宁特意嘱咐自己的，基本上都是装出来的，说是在哭，实质上是雷声大雨点小，哭喊得特别惨烈，可眼泪也就是最开始的时候挤出来的那一点点，只不过，杜凌晗是面对着刘权儿背对着其他人的，所以其他的姐妹们也看不见杜凌晗的表情，只是听着杜凌晗的声音只觉得是伤心到了骨子里，这里的姑娘们大多都是苦出身，所以杜凌晗的哭诉也算是触动了他们的心绪，眼看着人群当中有几位姑娘都已经跟着落泪了。 但是刘权的脸色却是真的不太好了，他就在杜凌晗的面前，明明看得出杜凌晗此刻就是在装可怜，但是既然已经搬出来孝道了，若是强硬了怕是不好，更何况已经其他的姑娘们在跟着哭了，若是这个时候再打压怕是不妥，于是刘老板脑筋一转。 “凌晗啊，不是我不希望你去，我知道你们都是苦出身，我也很心疼你们，我既然已经帮你舅舅求了情，自然也是希望他能回到苏州城的，只不过，这上海你人生地不熟的，年纪又小，难免会碰到坏人啊。” “所以凌晗才希望曼宁姐姐能陪我一起去，曼宁姐姐见识广，定是能帮助我带回舅舅的。” 此时，在身后站着的姑娘们也都纷纷开口帮忙求情了，刘权本就是十分不愿意的，于是一直没有松口，曼宁看了刘权两眼，随即大声哭喊道：“常悦阁给了我们这么多，我们无以为报，我二人定愿意为常悦阁奉献终身才艺的，所以还希望刘老板给我二人留个机会，若是能回来，愿还能回到常悦阁唱曲，曼宁将终身积蓄留在常悦阁，若是回到常悦阁，还能为这里尽一份力。” 刘老板此时才苦叹一声：“哎，既然如此，就依曼宁所言，你们二人一心要去，那便去吧，希望你们保重，定要平安回到常悦阁啊。” 直到曼宁说要讲所有积蓄留在常悦阁刘权才松口说让二人此行保重，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刘权是断断不会让人带走常悦阁的银钱的，果真，在曼宁交了银钱之后，第二日一早，刘权便带着常悦阁的部人给杜凌晗与曼宁送行，还说了许多温馨的话语。 转眼间，二人便出了城，在城郊处的一个无人小草屋前面停了下来，杜凌晗不明所以，曼宁却是偷偷摸摸的跑到草屋后面，竟然神奇的从树下挖出了一个布包，打开一看，可是惊呆了杜凌晗，竟然部都是大洋，原来曼宁早有保留，杜凌晗瞪着大眼睛盯着曼宁。 “曼宁姐，原来你有偷偷藏了钱啊，我说你把钱交给刘权的时候怎么那么毅然决然呢！” “当然啦，刘权呢，虽然说人还算是不错，在某种时候也能算是个好人，但是毕竟刘是商人，不会允许你把他的钱带走的，所以我早就想到了会有昨天那一出的。” “你好厉害啊，竟然做的这么完美啊。” “走吧，我们两个人在这荒郊野岭的时间长了也不安，我们得快点赶到前面的小镇子上。” 几经周转，一路上颠簸不停，两人甚至没敢有过多的休息，总算是到了上海，再几经打听，终于是找到了明月剧场的所在，这一看可是把二人吓了一跳，原本在两个人的眼中，常悦阁已经是大规模的了，却不想这明月剧场大概是常悦阁的几倍之大，来来往往的人皆是穿着华丽，出手阔绰。 且这明月剧场坐落在上海滩最繁华的街道上，此刻二人完是一副乡下人进城的样子，饶是曼宁见多识广，此刻也被这繁华的上海滩给迷住了眼，苏州城的街上各色马车行人不停，原本在杜凌晗的心中已然算是无比繁华了，而此刻的上海街头，汽车奔驰不停，行人穿着也不似苏州城那般朴素，皆是锦衣华服，二人强硬着走进了明月剧场。 第三十章 初观明月剧场 二人摸了摸荷包，硬气着走进了明月剧场，刚一进门便被震慑住了，明月剧场的内部至少有四个常悦阁的正厅那般大，也没有那些古色古香的木质桌椅，部都是些杜凌晗不曾见过的东西，就连地上的砖都亮的晃眼，二人还未来得及多欣赏，立刻便有个小哥迎了上来，看上去应该是明月剧场的伙计，走到曼宁跟杜凌晗面前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两位姑娘看上去有些面生啊，以前好像不曾见过呢。” 曼宁看了杜凌晗一眼，微笑着说道：“恩，我们这是第一次来，还请小哥给找个好位置？” “好咧，两位姑娘请随我这边走，听姑娘的口音，不像是上海人啊，这是刚刚到这吧，来，姑娘这边请，这里算是咱们明月剧场听曲儿的好位置了。现在是中午，来听曲儿的人比较少，要是放在人多的时候，这个位子都是有人的。” “那就谢谢小哥了，我看这大中午的人倒是也不多，咱们这明月剧场是中午这样人不多的时候也唱曲儿的吗？” “当然了，咱们明月剧场只要有客人那就有角儿在台上唱曲儿，姑娘有所不知，这上海滩的剧场有很多家，咱们明月剧场虽然不算是这上海滩最豪华的，但是可以说是历史最久的了，那可是打清朝时就在了，咱家剧场没有唱歌的，就是转心的唱戏曲，也是各类曲目都有，那可是捧红了无数的角儿，所以啊在这唱曲儿的人那可多了，所以咱们明月剧场但凡是开门营业的时间就会有人唱曲儿的。” “那还真是好地方呢，还请小哥给我们上些茶水点心，我们俩也在这听听曲儿？” “好咧，两位姑娘稍等，马上就来。” 这个伙计去了不过几分钟就端着茶水点心过来了，动作有礼有节，麻利不拖沓，冲茶一气呵成，一看就是受过了许久的训练的，曼宁笑着问道：“看小哥的动作利落的很，想来是在这做了许久了？” 那小哥羞涩的笑了笑：“我自小就是在这明月剧场长大的，自小就送到剧场学京剧了，只可惜我学艺不精，这么多年始终未能上台唱曲儿，现在也只能一边做伙计，一边跟着师傅学了。” 杜凌晗听后温柔的笑了一下：“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小哥如此灵力通透，日后必能登台成角儿的，我们姐妹二人初到上海，不甚了解，能否耽误小哥一些时间，帮我们讲讲？” 那小哥也不约束：“那是当然了，咱明月剧场是绝对满足客人要求的，在咱们这唱曲儿的可是有不少被捧红的名角儿，二位姑娘来的不是时候，若是晚些来，上台的定是些名角儿，但是两位姑娘请放心，虽说这角儿有红的又不红的，但是咱们明月剧场最看重的就是曲儿唱的正不正宗、好不好，所以都是严格掌控的，若是唱的不好的便只能在后台学习，是绝对不允许上台的。” 曼宁想了想，然后又问道：“小哥，我们这一路上路过，看到的差别有些大，城郊战火硝烟，城内还有日军来回巡逻，可这中心繁华地带还看见有洋人，这是什么情况啊？” “哦哦，姑娘不在这自然不知道，这上海前些时间就被日本人攻占了，这日本人占着城内，城外有八路，还有国军，还有其他的抗日组织，所以经常会打仗，难免就会乱些，但是在租界之内，是不可能打起来的。” “租界？？？” “对的，这租界啊，不由日本人控制，反而是由洋人来控制的，不知您二位过来的时候是否有看见，这租界里面的巡捕房都是些洋人，没有日本人，而租界以外的地方现在都是被日本人占着的，反正您二位就记住这租界里虽然有日本人，洋人，什么人都有，但是这里不会打仗，这租界里面是安的就对了，咱们剧场这不也是在租界里面的嘛，绝对安，所以来听曲儿的客人自然也多。” 杜凌晗听到这大概也就明白了，这上海滩跟苏州城不同，苏州城原本就是中国的，被攻占了就是日本人控制的，这上海滩的统治者分好几种，听这伙计的意思，租界就是不会打仗的地方，怪不得在如此乱世，战事不停，这的人都还锦衣华服，尽情享乐呢。 “那依小哥的意思，这日军的宪兵队是驻扎在租界之外的了。” “那是当然了，洋人怎么可能同意小日本在他们的地盘上折腾呢！” “恩，那我们就明白了，谢谢小哥了。”曼宁说完话之后顺手给了小哥一块大洋。 “哎呦，谢姑娘赏，那两位姑娘请听曲儿吧，有事随时吩咐，我先下去了。”随后小哥便收了钱乐呵呵的走了。 杜凌晗这才有时间仔细观察了一下明月剧场，地上的砖感觉都在发亮，华丽的水晶垂吊玻璃灯，部都是杜凌晗没有见过的，每一处都觉得精致，部都是杜凌晗不曾见过的，台上是在唱一出京剧，唱的是一出《望江亭》，看上去年龄都不大，不过十几岁，不疾不徐的一叹三唱，优美圆润，嗓音清亮，声音恰到好处，听上去只觉得如沐春风，仿佛高一声调刺耳，低一声调沉闷，只坐在这恍如远离所有，什么硝烟战火、悲欢离合，不过都是另一个世界的。 两人就这样坐了会儿，台上唱了歌儿、唱了京剧，觉得差不多便离开了，出了明月剧场的门，才又回到了这个家国战乱的世代。 “曼宁姐，这明月剧场好像就是个听曲儿的地方，为什么小仓会给了我这的地址呢？” “我现在也不知道，看上去这明月剧场也不是小仓能控制的地方，这两日咱们俩把上海滩别的剧场转转，看看跟这个明月剧场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吧。如果这个明月剧场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那你可以过来试试，看看能不能留下唱曲儿，若是可以，以后我们再做打算。” 第三十一章 家父杜启庭 曼宁跟杜凌晗找了一处合适的地方租了个住处，是一个公寓，空间不大，在租界之外，但是离明月剧场也不算很远，杜凌晗一直惦记着舅舅，殊不知舅舅此刻过得如何，两姐妹这几日快要将上海的剧场瞧了个遍，皆是惊讶不已，这里的剧场皆是富丽堂皇，完让杜凌晗错不开眼，其实对比来看，小仓留下地址的明月剧场还真的是这些剧场里面较为普通的，但是这几天看下来，其他的剧场皆有戏曲歌曲，风格多样，但是明月剧场只唱戏曲，较为传统，并且连带着气氛都更加雅致一些。 这两日杜凌晗快要把上海转了个遍，无数次路过宪兵队前，仔细向里面张望，但是宪兵队门前巡逻的人实在是凶神恶煞，每每多看两眼便会被人赶走，就这样连着晃了几日，宪兵队进不去，也打听不到小仓的消息，杜凌晗也是毫无头绪。 “曼宁姐，我们来到上海已经好几日了，宪兵队也进不去，我每次还没等走到门口，便被赶走了，现在该怎么办啊？” “我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我这几日四处打听，没听说小仓来到上海了啊，不过，倒是听说上次到了苏州城的田刚千代是驻守在这里的，可是，连人都见不到，还能怎么办啊，凌晗妹妹，我觉得要不然你就去明月剧场吧，虽然没有听说过小仓在上海的事情，可是既然小仓给你留了地址，你还是要去明月剧场试试，看看能不能留在那唱戏曲，然后再打探情况。” “那好，那我明日便去明月剧场，试试能不能留在那唱曲儿。” 打定主意后，第二日一早，杜凌晗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出发了，依旧是麻花辫跟学生服，不施粉黛，轻便灵巧却清纯亮眼，到了明月剧场前面，杜凌晗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便大踏步的走了进去，依旧是刚进门就有人迎了上来，杜凌晗仔细看了看，依旧是上次的那个小哥，难得的是这明月剧场每日人来人往，那小哥竟然还记得杜凌晗。 “哎呦，姑娘自上次之后可是好几日都没有来咱们明月剧场了，今日姑娘是想听些什么曲子啊？姑娘今日来的早，多坐些时间，能听到许多好曲子呢，我还是先给您找个好座位吧。” 杜凌晗听完小哥说话，微微扬了一下嘴角，特别客气的说道：“上次来过明月剧场，就觉得这里氛围雅致，定是个好地方，此次前来，是想要试试能否留在这明月剧场唱曲儿。” “哎呦，是我眼拙了，听姑娘的意思，姑娘应该是十分精通戏曲的了，不知姑娘擅于哪一类呢？” “不过只是学了几年昆曲，算不得精通，只能说是略懂罢了。不知可有这样的机会？” “那既然这样的话，姑娘请跟我来吧，我带您去见一见咱们明月剧场管事的，具体能不能留下唱曲，得是咱们管事的说了算，咱们管事的现在不在这，我带您到后面的庭院去见他，姑娘这边请。” 随后，这小哥便带着杜凌晗进了明月剧场的里面，这明月剧场的里边并不像外面一样是豪华风格的，反倒是有些曲径通幽的感觉，经过了一个长廊之后，到了一处较为古朴的屋子前面，这里竟然是四处树木环绕，感觉上空气清新，更像是世外桃源般的隐居之地。 “姑娘请在这里稍稍等待一下，我进去通报一声，我等下出来给姑娘消息。” “那便多谢小哥了，我就在此等候。” 小哥转身便进去了，杜凌晗虽然觉得这里环境优雅，甚是喜欢，但也不敢造次，无心欣赏，只得安心的等在门外，只是这一等怕是就有半个时辰过去，杜凌晗对于里面的情况不得而知，小哥也一直未出来，站的久了，难免便有些分神，正是烦心的时候，从后面过来了两个男子，看上去一个三十几岁，另一个是二十几岁，穿着皆是华贵唐装，气势很足，路过杜凌晗的时候也只是简单的瞥了一眼，然后便走进了那间屋子。 杜凌晗此刻更是无奈至极，来人直接进去了，那自己怕不是要被晒在这里许久了，正要叹气，门便立时打开了，出来的正是那个小哥，径直走到了杜凌晗的面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姑娘里边请吧，我们管事的姓周，就称呼为周老板便可以了，不过刚刚周老板来了两位朋友，怕是没有很多时间，一会进去后姑娘还请挑重要的说就好。” 杜凌晗点了点头，便跟着进去了，里面是一个大三间的传统中式房屋，左边起居室，右面是会客厅，刚才进门的两个男子此刻正坐在会客厅，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看上去大概四十岁左右，精神饱满，此刻正端庄而坐，想来便是刚刚小哥所说的明月剧场管事的——周老板了，杜凌晗上前两步对着周老板示意的点了点头，那周老板也不绕弯子，直接进入正题了。 “听说你想要留在明月剧场唱曲儿？” “小女杜凌晗，前两日来到明月剧场，深觉明月剧场气氛雅致，必是文化底蕴深厚之地，遂生出想法，若能留在明月剧场唱曲儿，自然是一大幸事，望周老板成，小女自当尽力而为。” “明月剧场虽然算不上是上海滩名声最响的，但是若论起资质，自然是首屈一指的，所以，不夸张的说，想要留在明月剧场唱曲儿的人那是多得是，现如今，留在明月剧场学习的人就已经数不胜数了，若是没些本事，自然是不能留在这的，不知你是从何门，精通哪些曲牌呢？” “不曾拜过任何师门，家父一向醉心昆曲，算是受家父的影响，所以我自小跟随父亲唱昆曲，昆曲曲艺大师众多，凌晗不敢说是精通，只不过是略懂一二。” “哦？那你父亲可曾是昆曲曲艺界的名人，敢问你父亲高姓大名？你尽可以直说，我在这明月剧场数十年，对于昆曲也是略有研究，但凡是有些微名号的，我都有所了解。” “家父算不得是名人名家，只是对昆曲热爱，所以多有研究，家父杜启庭。” 第三十二章 名门之后 “杜启庭？？？这可不是普通人啊，想当年杜启庭杜老先生的名号可是响当当的啊，江淮一代的昆曲大师竟然被你说成了普通人，这个小丫头还真是一点都不张扬呢！”杜凌晗还未开口解释，旁边坐着的那位年纪较大的男子倒是先开了口。 “想来这位姑娘也是不愿张扬，杜启庭先生可谓是昆曲曲艺的老先生了，名声连我这个门外汉都听说过，不过可惜，听说杜老先生在几年前就因病去世了，从此世人便无幸再听杜老先生的唱腔了，这位姑娘既然是杜老先生之后，那自然是了不得的，看来周老板又能收入一位红人了，先恭喜周老板了。”另外一位年纪稍轻的男子也是跟着满口奉承的话，那位周老板倒是并未回应什么，就只是客气的点头微笑，随后对着杜凌晗说话的语气都稍微客气了些。 “既然是杜老先生之后，自然不是等闲，能来我明月剧场，定是能让我明月剧场盛况空前，不过明月剧场有的规矩定是不能乱，那就请杜姑娘试着唱一下吧，不过，我现在跟两位老板有事要商议，就请杜姑娘到前厅稍稍等候吧。” 那位年纪较大一些的男子又继续问道：“不知等下我们二人是否也可以听到杜启庭老先生后人的唱腔呢？” “那是自然了，等下我们一同前往前厅，现在就请杜姑娘先到前厅休息片刻吧。” 杜凌晗微微点头示意，便退出了那间屋子，想来问题应该不算很大，杜凌晗跟着父亲学习多年，虽然不及父亲那般唱腔圆润，但是对于自己的唱功还算是有些把握的，只不过没想到的是，杜凌晗从未听说过父亲是个如此出名的人物，想来也是，母亲原本就是父亲的戏迷，才下嫁于父亲的，想来父亲定然是一位人物了，只不过后来父亲便很少登台，去世后更是战乱鲜有人提起。 杜凌晗跟着那个小哥回到了前厅，那小哥特意给杜凌晗安排到了一个较为清静的位置，此刻正是上午，一般这个时间常悦阁是不营业的，这明月剧场虽然在营业，可是却没有客人，台上就只有两个小女子在对唱腔，听上去似乎不太顺畅。 杜凌晗倒是也耐心坐下一边听曲，一边等候，不过几分钟那小哥还给端了壶茶水，小哥的态度更是客气。 “杜姑娘先在这喝些茶听听曲子吧，想来咱们周老板还要等许久才能过来呢！” “多谢小哥了。之前听你一直喊周老板管事的，那周老板不是这明月剧场的大老板么？” “哦，周老板不算是大老板，但是一直在明月剧场管事，按照他们的话叫……叫什么来着……哦，对了，按照他们的话来讲叫股东，咱们的大老板基本上不会来这，这里呀，都是由周老板来管理的。周老板对待我们也是很亲切，气质儒雅，从来没有老板的架子，所以我们平日里也就是管事的这么叫着了。” “这样啊，那小哥您怎么称呼啊？” “小姓程，程林，姑娘叫我小程就行，这的人都这么叫我，我在这明月剧场学习唱曲儿好些年了，倒是没有想到，姑娘原来是杜老先生的女儿，是真真的名门之后，真的是我眼拙了。” 杜凌晗略微低头笑了一下，想了想直呼其名怕是不妥，这小哥看上去应当比自己大一些，于是说道：“程林哥哥说笑了，家父只是对昆曲略有研究，况且家父已过世几年了，家父在世时，我年纪还小，并不知道家父竟然还是有些名望的，如今反倒是有些担心了，我不过是略懂一二罢了，一来怕是砸了家父的招牌，二来怕是我会辜负了家父的期望呢。” “杜姑娘谦虚了，我也是有幸今日能听杜姑娘开口唱曲呢，那姑娘您先歇着，我这就去忙了。” 杜凌晗微微点头示意，随后就专注于台上的唱腔。 另一边，上海日本宪兵队之内，一间书房中气氛沉闷，低气压简直让人觉得十分有压迫感，这书房装饰简单，除了书柜，书桌，便是一个大型的沙盘，上面是整个上海附近地区的地形图，有几个位置上还插着小旗子，田刚千代跟小仓田志还有几个日本军官都站在书桌前面，一个个脸色阴沉一言不发，书桌后面的椅子上还端坐着一个年级较大的日本军官，看上去表情愠怒，似乎是正在压制情绪一般，屋子里安静的有些诡异。 半晌之后，坐在书桌后面年纪稍大的那个日本人才开口问道：“听说田刚中佐在上海地区的战绩很是可贺，可是我此次来到这里竟然觉得传闻似乎与事实不相符，我希望田刚中佐能够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田刚千代听了这话，本能的身体一抖，立刻低头回道：“对不起，此次让您受到袭击是我的失职，大佐请放心，我会用最快的速度摸清了附近所有抗日分子的具体位置，然后彻底铲除。” “为什么会有八路掌握了我们的行踪。难道田刚你的队伍里还控制不好忠诚度？你的学生小仓的战绩如此显赫，既然他来到了这里，希望可以帮到你，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不好的消息了，希望田刚你好自为之吧。” 这几句话倒是吓到了田刚千代，几人皆是行礼目送这位长官出了门。 原来，坐在书桌后面的那位就是田刚千代的长官，此次来到上海是为了参加日军高层的战略会议，但是却在即将到达上海的途中受到了八路军的袭击，原本附近的八路军都是不敢明面上袭击的，但是却不小心走漏了消息，不知这位长官的行程被什么人透漏了出去，一堆人都被八路军或杀或俘，只回来了三四个人且狼狈不堪，在下属面前如此狼狈，这位长官自然是心有怨气的，如今就将这些怨气部发泄到了田刚千代的身上。 小仓看了看田刚一眼，战战兢兢的问道：“老师……” 第三十三章 田刚千代的疑虑 田刚千代一摆手，小仓立即将口中的话咽了下去，直到其他人都离开了，田刚千代才一掌拍在了桌子上，眼神中的戾气越来越重，小仓一直站在田刚的身后，大气也不敢出，许久后，田刚的表情才缓和了一些，坐在了书桌后面叹了口气。 “这一次是我失算了，经过上次对八路的扫荡，我以为他们已经溃不成军，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又搞起了偷袭。”田刚千代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恶狠狠的，小仓的嘴唇张了张，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什么，只是低着头站着，他是了解田刚的，按照田刚千代的性格怕是要对自己有所戒备了，刚才那位大佐的话很显然激怒了田刚，小仓很怕现在田刚就会对自己有所成见，良久后，看着田刚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才敢开口。 “老师，大佐还需要在上海一些时日，并且还有其他几位长官陆续要到达，是否需要我们派人去接呢？” 田刚意味深长的看了小仓一眼，虽然沉默不语，但是眼神已经变得深不可测，小仓虽然一直是低头站着，但是已经明显感受到了来自田刚的审视，就这样过了大概几分钟，田刚才收回眼神，缓缓的开口。 “中国有句俗语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上海一直是让我们骄傲的地方，这个时候派人严加保护只会让他们觉得疑惑，我不希望任何人质疑我的能力，更不希望有任何人让我看起来像个白痴一样被耍的团团转。” “那，老师，我们现在？？？” “附近的抗日武装很多，也很杂乱，八路，国军，还有山贼，中国的山贼虽然很善战，但是他们的武器弹药都不充足，所以正常的情况下不会主动来攻击我们，主要就是八路跟国军，不知道为什么八路军总是能知道我们的内部消息，我们上次扫荡过周边的小村庄，八路已经溃不成军，可是却还是能用最快的速度组织行动。” 小仓看着田刚阴狠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回道：“我们的人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现在有很多的皇协军在帮我们办事，会不会是他们的人有问题？” “我们的人我当然信任，皇协军的存在只是为了让我们更好的控制中国人，你既然刚到上海，那你先管理皇协军吧，记住，我不希望再出现被埋伏的事情！” “是！！！” 小仓是低着头走出那间书房的，谁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就只觉得周边的空气似乎低了温度，小仓的副官中井深一直守在门口，看着小仓的样子大概也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就这样陪着小仓沿着走廊走了一段路，小仓停在廊前看着院子里的来回走动的病，深深的叹了口气。 “少佐，是田刚中佐对我们不满意么？” “现在来看倒不是对我们不满意，只是他现在自己被人轻视了而已，我跟着田刚老师有十年了，对于田刚老师我特别了解，相对于其他人来讲，田刚老师更加信任我，否则也不会特意把我安排到上海来了，但是老师是个多疑的人，现在信任不代表以后也会继续信任我。” “其实少佐您的能力在整个陆军学校是最突出的，可是您为什么……” 小仓一抬手按住了副官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继续了，小仓就这样望着前面许久后，回过头看着副官，眼神中的火苗一跳一跳的，说道：“中井，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见我做过没有理由的事情，行了，去找几个靠的过的人安排到能跟皇协军直接接触到的队里面去。” 副官中井虽然对于小仓的做法很是不赞同，但是犹豫了不过几秒钟之后还是答应着离去了，留下的小仓依旧是看着庭院若有所思。 此刻的街上，一位衣着华丽旗袍，浓妆艳抹的女人正对着一个摊贩大声指责，那是个早餐的摊贩，看上去大概有四五十岁了，此刻正对着那个女人唯唯诺诺的认错，两只手缠在一起，因为常年的劳作，手上的纹路已经变黑，对面的女人指着自己衣服上的一块污渍对着那摊贩不停的言语攻击。 “你长没长眼睛啊，你就这么把汤撒在我身上，你知不知道这衣服多少钱啊，你赔得起嘛你？”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请您大人有大量，别计较了……” 旁边围观的人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都是指指点点，有说女人跋扈嚣张咄咄逼人的，也有说那摊贩没规没矩不长眼色的，曼宁刚巧路过看到了刚刚的部过程，早上吃早餐的人也不少，那摊贩忙着收钱没能留意，确实是无心的，但是连曼宁都看得出那女人所穿的衣服料子定是不便宜的，那女人虽然是咄咄逼人的指责了许久，但是最终却没有索要赔偿，就只是面色不善的离开了，曼宁看了看，从后面偷偷的跟上了那个女人。 不久后那女人进入了一家绸缎庄，曼宁也跟着走了进去，在里面稍微饶了两下，很自然的就走到那女人旁边，故作好奇的上下看了几眼，正在那女人好奇的时候，曼宁就给出了一个大大的称赞：“哇，你这件旗袍好漂亮啊！！！” 那女人本来还在好奇曼宁为什么一直盯着她看，听见她的夸赞便立刻就高兴了：“是吗？我也特别喜欢这件旗袍呢，只不过刚才吃早餐的时候不小心洒了一些汤水，我这是过来看能不能清洗一下的呢！” “我是第一次来这个绸缎庄，也是不太懂料子，但是看着你这件特别好看，能不能拜托你帮我推荐一下啊？” 那女人看着曼宁虽然穿着不华丽，但是看着很有品味，且曼宁长得极其漂亮，独有的气质总是显得很与众不同，笑起来又是特别的清纯，于是也乐得原意。 “当然啦，我叫柳青橙，这上海滩的绸缎庄就没有我不知道的，除了这一家，附近还有一家挺不错的，我等下也是要过去的，你要是方便的话等下可以跟我一起的啊。” 第三十四章 舞女柳青橙 曼宁一向嘴甜会说话，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哄得这个柳青橙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正好这个柳青橙也是没有什么心机的，碰到有人对自己这么热情，自然心里高兴，也乐得原意陪着曼宁四处走走看看，接下来两个人转了几家绸缎庄，吃了饭，还去听了戏，两个女人到了一起，话题自然是比较多的，曼宁出手阔绰并且还有意的捧着柳青橙说话，没多长时间两个人就变得无话不谈了，分别的时候还互相告诉了地址，还约了下一次一起吃饭的。 曼宁这一日虽然就只是在闲逛，但是一天下来基本上把好吃好玩的地方走了个遍，傍晚回到家里的时候双腿都满是酸痛的，此刻已经天色见晚，曼宁推开门，屋子里灯也没有开，黑漆漆的，透过外面微弱的亮光就只看见杜凌晗的背影，杜凌晗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表情凝重，嘴里还不时的碎碎念什么，曼宁一阵疑惑，将自己重重的摔在了床上，就这么看着杜凌晗，起初杜凌晗还没有任何反应，突然间回头看见曼宁似乎还吓了一大跳。 “哎呦！！！曼宁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吓到我了。” “还吓你一跳，你才是吓到我了呢，你到底在干嘛啊，一动不动的坐在这里发呆，也不开灯，这乌漆嘛黑的，我一开门还以为见鬼了呢！” “不是啊，曼宁姐，我今天不是去明月剧场了嘛，所以我现在不是很舒服。” “不舒服？哪里不舒服，你病了啊？”曼宁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然后半开玩笑的问道。 “哎呦，曼宁姐，不是那种不舒服嘛！” 曼宁看杜凌晗真的一脸无奈的样子，笑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便收起了玩笑的样子，一脸郑重的看着杜凌晗，直到杜凌晗被看的有些不自在的时候，才展颜一笑。 “我知道，不仅没有被重视，甚至还被人家轻视了对不对？” “不是轻视，是蔑视！！！不是说明月剧场的资历老，最是看重规矩了嘛，什么规矩啊，我在他们房间门口站了一个多时辰，腿都要站不住了，感觉都快要累死了，好不容易请进去，一共就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让我等，那我还能说什么呢，那就等呗，然后……我就喝了一肚子的茶水。” 曼宁一脸的疑惑，许久也没有缓过来，瞪着大眼睛问道：“然后呢？明月剧场的茶水还不错啊，上次去的时候不是很好嘛！” “重点不是茶水，重点是我等了一天，他们跟我说想听听我的昆曲儿唱的怎么样，然后就带着我到了大堂，还找了个不错的位置，特别客气的说麻烦您在这稍等一下，等下就有人来了，然后就给我一壶一壶的添水，我就整整喝了一天的茶水，一直到晚上也没有人来听我唱曲儿。”杜凌晗此刻满心的怨气，像个小怨妇一样抱怨着，腮帮子气鼓鼓的，看上去可爱极了。 曼宁没忍住，笑着捏了捏杜凌晗的小脸蛋，宠溺的问道：“那后来呢？明月剧场按说现在也还在营业，你怎么不接着等下去啊？是特别有骨气的拍了桌子然后冲着他们大声呵斥了？” 杜凌晗瘪了瘪嘴，看着曼宁漏出了一种不大硬气的笑容。 “那倒是也没有，毕竟我还是想要进去明月剧场的啊，我就找人问呗，人家可倒好，直接就给我来了一句，啊，我们周老板今日太忙了，怕是没有时间挺姑娘唱曲了，还请姑娘明日再来吧！！！真是的，那为什么不早说呢，害我等了整整一天，然后我就灰溜溜的回来了。” “哈哈哈，我当时多大的事儿呢，不就是人家今儿个没空听你唱曲儿了，打算明儿个再听你唱的嘛，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不值得这么生气啊，你今儿个去明月剧场，我就猜到了不会太顺利，不过跟我想象中的来对比，你这个应该很普通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会被他们打压挤兑的呢！” 这话听得杜凌晗一愣一愣的，再一想，可不，从曼宁回到家之后，似乎就对于杜凌晗今日所经历的事情一点都不惊讶，按说，虽然不是什么大委屈，但是好歹不是被重视了，总不至于是如此的平淡的，杜凌晗总觉得曼宁似乎知道了一些什么，看上去总是神神秘秘的。 “曼宁姐，你今天怎么怪怪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啊？” “原本呢，我也不知道，但是今天呢，我上街去转了转，认识了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就是那种一看就是苦出身，但是现在却穿金戴银的姑娘，我今天还特意请她吃了饭，逛街，还买了好多东西送给她，而且还约了下次见的呢！” 杜凌晗此刻是完懵了，两只眼睛咕噜咕噜的转，想了半天也没有想通这到底有什么关系。 “什么意思？你认识一个姑娘？那跟我今儿个有什么关系啊？” “那个姑娘叫柳青橙，今天穿了一身极贵的料子，重要的是那件极其贵重的衣服我们上次去上海中心的一家歌舞厅的时候我看见过，虽然对那个姑娘我没有印象，但是对那身极其贵的衣服我可是记得真真儿的，所以我就很刻意的跟那个姑娘交了个朋友，今儿个呢，我陪她转了一天，也就聊了一天，果然我没猜错，我故意绕到了上海滩的剧场跟歌舞厅，那个姑娘对每家都特别了解，就跟我讲了几句，其中就包括这个明月剧场，不过这个明月剧场还真的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据说，想要进去极其的难，所以你今天受到的待遇已经算是好的了。” “曼宁姐，您这随便上个街就能交个朋友啊，你这也太容易了吧，这个叫柳青橙的姑娘到底可不可靠啊？” “我什么时候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情啊，就凭借着我这火眼金睛，她应该是个舞女，所以啊，你也不用太在意，明儿个再去就可以啦。” 杜凌晗想了想，只觉得对曼宁满心的佩服，无限的崇拜。 第三十五章 回生 听了曼宁的讲解之后，杜凌晗此刻倒是觉得心里舒服多了，本来今日见到了明月剧场的周老板就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况且站了那么久之后又喝了很浓的茶水，唱曲儿的时候状态也会一般，想来准备的足够充分了明日再去也是好事，于是也就安下心休息了。 为了表示自己的态度诚恳，杜凌晗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进了明月剧场也是一点都没有小气，点了些茶水点心，就坐下了，迎上来接待杜凌晗的不是程林，而是另一个小哥，连个闲话的人都没有了，杜凌晗也就只能交代了一下来意，然后就只剩下耐心的等了。 只不过今日杜凌晗也并不舒心，在这里足足等了三个时辰，周老板才带着人到了这里，果然，杜凌晗还看到了昨日同在的两位老板，虽然没有很熟悉，但是好歹也算是见过，若是放在平时，依照着杜凌晗的性子，一定会在那里等着别人来叫的，可是今日杜凌晗实在是等得心烦，看见周老板落座，便第一时间过去了。 “周老板早啊！不知今日可有时间？？？” 那边周老板还没有说话，另外两个人倒是先低头一笑，接着周老板也低头笑了一下，其中一位年长些的老板语气轻蔑的打趣着周老板。 “老周，你看看，你这就过分了不是，咱们这位杜姑娘可是杜启庭老先生的后人，怎么着也是个名门之后，你说说你就别摆出来你那老一套了，还在这摆什么谱子啊，杜姑娘，你可别介意，这可以说是咱们这明月剧场的老规矩了，老祖宗留下来的，若是想进入明月剧场，必是要经过一番折腾的。昨日让你等了许久还请姑娘别介意。” 杜凌晗低下头笑了笑，刚想要回话，却被周老板给打断了。 “穆老板，你还真别跟我这善解人意，你穆老板的生意做这么大，难不成靠的是你穆老板的慈悲为怀么？可别说我没见过你穆老板叱咤风云时候的狠厉模样啊，哈哈哈……” “你看你看，穆老哥，这周老板都开始揶揄你了，我说周老板，这你可真得好好教教我们哥儿俩，就你这么刁钻的人，对人都这么刻薄，你这明月剧场的人为什么还这么拥戴你啊？反正也不管是尊敬你还是怕你吧，我还真是想跟你取取经，好好地学习学习。” “两位都是这上海滩的风云人物，还说什么学习啊。” 三个人这样你来我往的说个没完，杜凌晗听着他们之间说不清楚是夸赞还是嘲讽的语气，只觉得等的不耐烦，满心思想的都是什么时候能告诉她可以来明月剧场唱曲儿，这三个人似乎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这一聊就是半个时辰，杜凌晗站着看三人聊得热火，也不好打扰，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周老板似乎才意识到杜凌晗的存在一般。 “哎呀，你看，光顾着我们三个人闲话了，这杜姑娘都等了许久了，你们俩也真是的，我年纪大了，记不住事情，也算是情有可原，这你们二人正当好时候，穆老板不过就是三十几岁，韩先生更是，二十几岁的年纪，怎么也这般不记事啊……杜姑娘，你可千万别介意，是我这疏忽了，那杜姑娘要不就挑个选段，上台给我们来一段如何？” 杜凌晗看终于留意她了，也顾不得埋怨对方失了礼数，只想着尽快结束这漫长的等待时间，于是也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快，还微笑这点了点头。 “周老板哪的话，我来这明月剧场自然是希望能够在这里好好唱曲儿的，怎么可能连这都等不得，不知道周老板想听哪一出啊？” 杜凌晗问过之后，周老板没有立即表态，反而倒是点了点头，笑了一下，似乎很是满意的询问了旁边的两位。 “穆老板，韩先生，你们看到没有，这就是名门之后的底气，可以让你随便提选段的，你二位可是有哪一段很想听的？” “我老穆是个粗人，听不懂这里边的意境，不像韩先生对这可是极其着迷，从前就在韩先生的口中听说过杜启庭先生的名字，想必是研究透彻，那便由韩先生提议，我跟着听便是了。” 那位稍微年轻一点的人端起茶盏，茶盖轻扣几下杯缘，轻轻吹了口气，抿了一下然后盖上茶盖，动作十分干净，看向杜凌晗的时候也是眼眸温柔，手上的折扇一合，手指纤长，配着藏青色的长衫，整个人倒是显得斯文有礼。。 “两位老哥过奖了，我也不过是个粗人，哪里懂得这些，不过，从前我就听说杜启庭老先生的牡丹亭那可是一绝啊，这牡丹亭中有一出‘回生’，我很是喜欢，还请杜姑娘随意来上一小段吧。” 杜凌晗对这位韩先生的好印象瞬间便加深了一层，牡丹亭是昆曲中耳熟能详的了，但凡事唱昆曲的没有不会的，显然，这位韩先生并没有难为她，于是点头示意了一下，就去了后台换衣服，稍微画了一个轻妆，便上了台，摆好了姿势之后，曲调便缓缓而出。 “休折损守茔梅株，这暗香御寒退暑，更莫向香坟弄锹落锄，燕支土裹着玉骨，杜鹃血啼开黄泉路，竹枝歌唱得丽人苏，拼将十指插香土，漫说是阴隔阳阻，真意儿暗度俏诉，心气儿轻送细吐，柳魂梅魄撞地府长眠人魂还酥肌，艳如故……” 父亲对于牡丹亭的造诣极其之高，所以杜凌晗自然也是联系的较多，杜凌晗唱曲儿的时候收放自如，且连贯通畅，自认是没有问题的，果真唱完施礼的时候便听到了周老板的夸赞。 “好！！！不愧是杜启庭老先生的女儿，曲调悠扬，韵味十足！看来我们明月剧场又要出来一位名角儿了。”周老板首先站起来夸赞的，另外两位见周老板起身，也跟着站了起来，纷纷拱手相贺。 “那我们就先恭喜周老板了。” 杜凌晗暗自庆幸，但是却没有想到事情并不想她想象的这般简单。 第三十六章 宝璐的女王气场 杜凌晗满心欢喜，以为这就算是通过了，以后便可以在明月剧场唱曲儿了，顺便打听舅舅的消息，可是却不成想自己似乎高兴的太早了些，随后的几日杜凌晗都会到明月剧场来报道，满怀信心，但却屡屡碰壁。 “喂，别总像个木头一样的站在那里，你就是新来的唱昆曲儿的吧，叫什么名字。” “你好，我叫杜凌晗。” 这句自我介绍，杜凌晗在这几日之中至少说了上百遍了，但是似乎根本没有人在乎，因为每一个问过的她名字人不超出半个时辰就又会问一遍，此刻站在杜凌晗面前质问的女人尤其严重，这女人叫宝璐，不清楚是不是真实的名字，想来穿着最是紧身的旗袍，身段苗条，肤如凝脂，吊着一双丹凤眼，红唇微动，在风情万种上甚至连曼宁可能都会自叹不如，杜凌晗面对着她只觉得视觉上妖艳无比，但是感觉上却冷若冰霜，确切的说并不是杜凌晗能欣赏来的美。 宝璐的个子比杜凌晗要高一些，所以她看向杜凌晗的时候永远都是用俯视的姿势，宝璐在这里算是一个小的管理人员，主要是管理着常态唱曲儿的这些人，所以大部分的女孩儿为了多些时间上台都会变相的巴结着宝璐，但是似乎不见成效，因为宝璐虽然看上去热情妖艳，但是也仅限于是看上去，实际上，杜凌晗来到这里几日了，从未见过宝璐露出任何一个笑容，不论与何人说话语气都是冰冷的，就好像是在收债一般的自信。 “想进明月剧场的人能从门口排上几条街，请你来不是让你当木头的，尤其不是挡在路上的木头。” “对不起，请问……宝璐姐姐，我什么时候可以上台唱曲儿？” 在宝璐直视的目光下，杜凌晗不自觉的低下了头，她真的很想问问宝璐是不是曾经欠过她的钱，但是本能却让杜凌晗把对方当成了女王。 “杜……凌晗，是吧？” “是的。” “你来明月剧场是想要上台唱曲儿吧？” “是的。” “你知道现在后台正在忙碌的人有多少是有着深厚唱功但是却不能上台的么？” 杜凌晗在宝璐的直视中低下了头，顺从的像个犯了极大错误的孩子，宝璐看着此刻的杜凌晗，许久后发出了一声笑声，那笑声中杜凌晗完没有听到友好，甚至部都是嘲讽。 “想要上台？那就先做好准备，最起码不能像个柱子一样的戳在那！” 杜凌晗稍微点了下头算是明了，看着宝璐离去的背影，杜凌晗就只有一个想法，如果此刻是在常悦阁，她一定一分钱都赚不到。杜凌晗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碍眼，只能在后台不停的整理衣服，度过了漫长的时间，出了明月剧场的门已经是华灯初上，虽然是夏天，夜里的风却刺骨的很，杜凌晗不由得抱紧了肩膀。 杜凌晗走在路上，心情简直是糟透了，感叹着自己人生的不幸，正是难过的时候，身边一辆汽车飞驰而过，更加不幸的那汽车压过了旁边的水坑，溅起的泥水就那么清晰的留在了杜凌晗的淡蓝色裙子上，有那么一瞬间杜凌晗在考虑自己生存的意义，从未说过脏话的自己甚至此刻有呢么一点想要破戒。 不过一分钟后，那汽车竟然停下了，杜凌晗从未指望这上海滩的有钱人可能会对着她认错，毕竟这几日的感受让她明白这里似乎不是讲道理就行得通的地方，车上下来一位男子，身形修长，西装斯文，皮鞋都在发亮，走进后才发现，竟然还算是个熟人。 “韩先生好！” “哦，原来是杜姑娘，真是对不起，我的车弄脏了你的裙子。” “韩先生客气了，不过是件粗布衣裳。” “看杜姑娘的脸色，似乎不是太好啊，这个时间也该饿了，前面有一家不错的店，还请杜姑娘赏脸，也算是我韩某人的赔罪了。” 杜凌晗本不想答应的，可是这位韩先生已经将车门打开等待了，杜凌晗再低头看了看裙子上的泥点，一时气不过，就上了车，这位韩先生也算斯文，一路上彬彬有礼，谈话张弛有度，倒是帮杜凌晗缓解了不少，并且也没有很大的负担，因为这位韩先生所说的不错的店，就是一个阿叔在路边支起的摊儿，做些小菜以及馄饨面条，味道也确实不错，不过，韩先生的西装革履已经旁边停着的汽车还有等候的司机随从，都看得出来，这位韩先生此刻跟这个小摊着实格格不入。 “多吃点吧，这里的小菜味道不错，不过几日没见，杜姑娘清瘦不少，想来，明月剧场的工作对于杜姑娘来说可能有些繁重呢！” “繁重倒是谈不上，只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进去的，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韩先生还会来到这种地方吃东西呢。这里，与韩先生的每一样东西都不协调。” “哈哈哈，姑娘说笑了，我也不过是个寒门出身，比起那些大的出奇的排场，我更喜欢这里，反正，能吃饱的才是好地方不是吗？虽然几日未去明月剧场了，但是上海滩可不大，若是有了什么新鲜的消息，想来会传遍城的。我却一直未听说，想来，杜姑娘是一直未曾上台吧。” 杜凌晗对这位韩先生的印象很是不错，虽然只见了三次，但是却能感觉到这个人的亲切有礼、聪明通透，再加上明眸皓齿、剑眉星目，又是斯文有礼，与那些生意人的大腹便便完不同，谈话间也没有什么压力，若非此刻韩先生的打扮以及身后的司机随从提醒着他们的身份差距，杜凌晗甚至会觉得面前这个人会成为自己的挚友。 “韩先生果然料事如神，我确实到明月剧场已经几日了，却一直未能上台，想来是准备的还不够吧，看着台上的人唱牌，自己却不能，自然是会觉得辛苦的。对了，韩先生不必如此客气，直接唤我凌晗便可。” 第三十七章 上台前的噱头 听了杜凌晗的话，这位韩先生倒是瘪了瘪嘴，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笑出了声音，纤长的手指轻抚额头，不是那种生意场上的奸笑，也并非那种自信的胸有成竹，更像是一个孩子得到了某样期盼已久的礼物，反而觉得这一笑很是单纯简单，杜凌晗不自觉的低了一下头，再抬起头的时候韩先生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绅士风。 “韩先生，你刚刚的笑容里似乎有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杜凌晗也随之开口一笑。 “只是对你的遭遇表示理解，是不是宝璐有难为你？” “韩先生认识宝璐姐姐？啊，也对，宝璐姐姐的外貌说是倾国倾城都不为过，上海滩怕是没有人不知道吧。” “当然，上海滩可能没有人不知道宝璐，不过，却未必是因为长得漂亮，宝璐其实……很好，放心吧，周老板经营明月剧场多年了，上海滩的各类歌舞厅层出不穷，周老板还能保证明月剧场屹立不倒，自然不是凡人，你是杜启庭先生的女儿，昆曲儿唱的又是那么正宗，周老板才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好机会呢，估么着是想要搞个大的噱头也未可知啊，况且这所有唱曲儿的不管好坏在明月剧场都要打一段时间的酱油，才能真的上台，这不是没人跟你说过而已。” 韩先生这一下说了太多的话，似乎也包含了太多的信息，杜凌晗必须集中部注意力才能仔细的分析，不过字面上的意思貌似是好的。 “我叫韩靖之，在上海滩经营一家船务公司，为了弥补弄脏你裙子的过失，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到靖洋船务公司来找我，不过在别人面钱，你还是称呼我韩先生吧，对你我都好。我就不送你回去了，这样对你不好，等你正式上台了，我会常去明月剧场的。” “哦，谢谢韩先生。” 韩先生离去之后，杜凌晗站在那里发呆了许久，才慢慢的走回家，上海滩这样的地方，即使是三更半夜，街上也是偶有行人，三三两两，杜凌晗看着每一个晚归的人，面容上尽显百态，有光鲜靓丽的，也有衣衫褴褛的，在这么一个每分钟都要花钱的地方，留在这里的人也是各有心思，杜凌晗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疲惫，但是似乎也不算是最可怜的。 “我回来了！” “回来了啊，今天怎么这么晚啊？” 推开门，曼宁正站在镜子面前试着一身又一身的衣服，各种花色、各种工艺，看上去似乎就是大把的银钱铺在床上，又亮又刺眼。曼宁回过头看了杜凌晗一眼，一脸的生无可恋，不由得瞥了一下。 “诶，想什么呢，问你呢，怎么这么晚啊，要吃点东西吗？对了，来看看这些衣服，好看不？” “吃饭就不用了，我吃过了回来的，不过，曼宁姐，你这是把上海滩的成衣铺都给打劫了吧。” “我还需要打劫么？这些可都是工作服，是别人送的。” “工作服，什么意思啊？” “傻丫头，前两天我不是跟你说过认识了一个小姑娘吗，她介绍我去了上海滩最大的歌舞厅，前天我去唱了歌儿，今天就算是第一天工作吧，这上海滩的有钱人啊，都喜欢新鲜的，况且我这么风情万种，有人肯往我身上花钱不是很正常么。” “柳青橙？她为什么要帮你啊？” “我们俩是朋友啊……呃……目前来讲是朋友，反正我今天正式上台唱歌儿了，老板很满意，估计过不了多久，我还有可能会成为上海滩的大明星呢，就是那种街上挂满了我的图片，然后所有人见到我都排队献花的那种。” 杜凌晗听见曼宁这么说，心里立刻就决堤了，曼宁第一天去就上台唱歌了，自己这都在明月剧场报道了好几天了，还只能在台下转悠呢，不由得嘴就咧开了，趴在床上要死要活，曼宁看着一脸懵圈，不明所以回过头又继续欣赏那些好看的衣服。 随后的几天，杜凌晗虽然都在明月剧场的后台打酱油，但是至少心里上平静多了，这几日也没有遇到被宝璐教育的情况，当然也不排除杜凌晗这几日都是绕着宝璐走的。不过也有不幸的时候，比如现在，杜凌晗抬头便看见宝璐踩着高跟鞋一扭一扭的走了过来，视线却是一直聚焦在杜凌晗身上，杜凌晗很想躲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宝璐的注视下竟然挪不开脚。 “明月剧场花出去的钱，从来都不能打水漂，所以，上了这条船就千万别想着下船了，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啊？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不太懂……” “很简单，就是能走的时候不走，那你就走不了了，周老板看重了你的价值，所以该有的噱头都会有，所以，你可千万别在台上掉链子，这两日好好养养，就算不能一鸣惊人，也别砸了自己的饭碗。” 杜凌晗这边点头哈腰的赔着笑，宝璐却完不吃这一套，随手将手中的报纸甩在了杜凌晗的身上，然后又扭着风情万种的步伐离开了，杜凌晗看着她的背影，第一次真心觉得可惜了这么一副好皮囊。 耸了耸肩，打开报纸的那一刻，真的是吓了一大跳，这是一份今日晨间发行的申报，头条版块上大大的写着几个字——明月剧场诚邀杜启庭后人进行昆曲演绎，再看内容写的更是过分，说是明月剧场费尽力寻到了杜启庭的后人，三顾茅庐，诚心邀约，就是为了曲艺大师的传承什么的，反正就是做足了新闻，赚足了眼球，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杜凌晗真的是一肚子的话却是一句都说不出口了，这上面除了父亲真的是杜启庭，其余一句真话都没有，什么三顾茅庐、诚心邀约，分明就是杜凌晗自己找上门的，杜撰新闻这种事情就算在权威的报纸都不可避免，现在似乎有点明白了宝璐的话，还真的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呢。 第三十八章 一定是位名角儿 之后的几天，杜凌晗真的是走到哪都能听到有人在谈论她，就连吃个早餐的功夫，都能听见卖油条的阿叔跟别人讨论这件事情，想来这明月剧场还真的是在她身上下足了本钱呢。 “诶，你听说了没，明月剧场要来一个名角儿。” “听说了，好像是某个曲艺大师的后代，不过我是没听说过，这两天的报纸呦，满天飞的呀，夸得那叫一个神哦，怎么着，老哥，想去开开眼？” “我？我在这摆一天的摊儿，都挣不来明月剧场的一碗茶水钱，我可没有那个福气哦。” 杜凌晗听着两个人的聊天，这自己还没上台呢，就闹得人尽皆知了，不由得摇了摇头，昨儿个就接到了宝璐的消息，说是今天下午，杜凌晗将在明月剧场的戏台上正是演出，这消息放出去之后，不用想了，今儿个明月剧场的茶水钱定是贵的出奇了。 果然今日的明月剧场人满为患，其他的地方都坐满了人，就剩下明月剧场听戏角度最好的几个地方还空着呢，不用说，那定然是给某些身份高贵的人留着呢，这种场合，来的人未必都懂得听戏，但是都知道怎么才能提高身份充当上流社会的人，还真是各行各业啊，不得不说周老板这个噱头做的足够有效果了。 不得不说，这一次可以说是杜凌晗最为紧张的一次上台了，从前上台时，就算是唱的不好，杜凌晗也不会太在乎，大不了可以推说自己还小，可是这次不同了，新闻那么夸大其词，还把自己的父亲是杜启庭的事情大肆渲染了一下，若只是自己唱的不好，杜凌晗并不在乎，可是如今，杜凌晗是真的不想给父亲的脸上抹黑。 在后台化妆的时候杜凌晗心里就一直紧张，手不自觉的握拳，嘴里也不停的小声念叨着，基本上都是些昆曲的曲牌，不得不说，这明月剧场还真是不一般，从前在常悦阁的时候，化妆跟衣服都是自己来的，现在，杜凌晗只需要坐在这里就可以了，旁边围了三四个人，给杜凌晗化妆、准备衣服，这种待遇杜凌晗还从未感受过。 “杜姑娘，您一会就要上台了，可是准备好了？” 杜凌晗听见有人跟自己说话，看了看镜子，也是个熟人。 “啊，程林哥哥，怎么这些天我都没有看到你呢？我这边都准备好了，就是初次上台，有点紧张，怕等会出错呢。”杜凌晗一边说话一边揪着自己的手指头。 “哦，我前些天身体不太舒服，回老家休养了几天，这才刚刚回来，杜姑娘这是紧张么？其实你不必担心的，虽然我没有听过，但是上次你来明月剧场试唱的时候，那可是好评如潮呢，他们都说，您定是能成为上海滩最红的名角儿呢！” “程林哥哥不必客气，直接叫我凌晗就好了。” “那好，你放心吧，一定不会有问题的，不过你要是成了上海滩的名角儿，可千万别忘了我啊。” 程林跟杜凌晗聊了几句，开了几句闲散玩笑，心里的紧张也就缓解了许多，程林也算是杜凌晗在明月剧场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况且程林身上没有那种让人难以接近的感觉，对着他总能觉得放松许多。 “还用给你准备一个上台前的演讲会么？”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杜凌晗的头顶传来，杜凌晗回过头的第一瞬间反应就是低头认错，没想到程林比她还要快，早就已经摆好了认错的样子。 “宝璐姐姐好，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上台了。” “好啊，今天各行业人员都在，身份也是要多高就有多高，所以你谨慎些，上台不用说话，了礼数，唱的好就可以了。” 宝璐今天倒是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程林打了个招呼随后就出去忙了，杜凌晗站在台阶前，深呼吸了几口气，前面宝璐给了一个手势，杜凌晗便款款而行，上到台上才发现，今日的客人还真是多，杜凌晗还是第一次这么大规模的唱曲儿，到剧场中央深施一礼，算是礼数，抬起头向前方略微瞄了一下，果真，正中间的几个好位置现在也都坐满了人，一个一个的都阔气得很，其中还看到了前两日偶遇的韩先生，杜凌晗点了点头，师傅们手中的乐器给了个调子，这就算是开始了。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以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杜凌晗还是挑选了自己最拿手的一段，中间转场的时候，刚好门被推开，进来了一个人，杜凌晗便惊住了，脚下不由得一顿，还好现在不用开口，否则杜凌晗一定会出现失误的，是小仓田志，那个带走了杜凌晗舅舅的日本人，依旧是一身的斯文样子，若非是他带走了杜凌晗的舅舅，杜凌晗也不用在这个地方委曲求了。 “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那荼蘼外烟丝醉软，那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的先？闲凝眄，生生燕语明如剪，听呖呖莺声溜的圆。” 在回身看台下的时候，小仓已经落了座，跟周围的几个人也开始搭上了话，杜凌晗虽然在台上摆着动作，但是心里却已经是思绪翻飞了，不由得想起了在常悦阁的时候的种种，还有跟舅舅见面时的种种过往，不免唏嘘，也不知道这次小仓又要起什么心思了。 几个身段走完，乐器声停，也算是这次的表演结束了，杜凌晗对着台下施礼，突然有人战起，大声喊道：“果然是杜先生的后人，唱得好！” “对，唱得好，日后必定是上海滩的名角儿啊，来人啊，赏！哈哈哈哈”随后便是一阵又一阵的跟风叫好。 起先叫好的那个人杜凌晗并没有留意，但是打赏的那一位，刚才杜凌晗唱曲儿的时候看的真真儿的，那人明明一直在点头瞌睡，一副听不懂得样子，现在竟然说自己定是位名角儿，真是讽刺。 第三十九章 字条 杜凌晗站在台上，看着台下的人铺天盖地的鼓掌，叫好，心里也不知道是何滋味，今日唱腔状态都不错，算是表现很好，杜凌晗明白台下不少人只是到这里来彰显身份的，不过是叫个好、打个赏，就能充当高雅人物，何乐而不为呢，所以对于像刚才那位听曲儿听得都打瞌睡的人，杜凌晗倒是也完不在意，但是近日台下定是不少对于昆曲极其有研究的大师们，希望今日没有丢了父亲的脸。 杜凌晗以最快的速度卸了妆，感觉差不多便打算出去寻找小仓，问问舅舅的事情，只不过小仓好像是在故意躲闪一般，杜凌晗在整个大堂中都没有看到小仓，来回转了几圈，都遍寻无果，不由得心里乱极了。 “凌晗姑娘，今日的曲子唱得格外有韵味啊，台下好评不断，大家都说你延续了杜老先生的风采，将来定是上海滩的名角儿呢！” “韩先生好，哪里经得起韩先生如此夸奖，只不过是尽力而已，当不得角儿这个字，只希望不要丢了父亲的脸面，多谢韩先生今日捧场了。” “捧场是应当的，别说今日了，日后估计有的是人想要捧姑娘的场子呢，我刚才看见老周笑的可是合不拢嘴啊，这下子，他是不会放过你了，定是要力捧姑娘了，我看姑娘刚才似乎是在寻人啊，可是需要韩某帮忙？” 并未是不信任这位韩靖之，只不过觉得舅舅的事情还是先不要说出去的好，毕竟进入明月剧场不是单纯的为了唱曲儿，所以杜凌晗还是决定对韩靖之稍微隐瞒一下。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刚才唱曲儿的时候进来了一位熟人，以前在苏州城略微见过几面，刚才看到，很是惊讶，所以赶过来想问问近况的，却不想没有看到人，罢了，想来是已经离开了吧。韩先生这会儿怎么出来了，接下来上场的人可是明月剧场的台柱子啊。” “今儿个你才是焦点，即使是台柱子想来也不会比你更有亮点了，所以我就先离开了，毕竟很快姑娘就会成为明月剧场真正的台柱子了，快进去吧，里面定是有很多人想要跟姑娘叙叙话呢。” 看着韩靖之离去的背影，杜凌晗心里又乱了些，好不容易露面的小仓此刻又不见了，宪兵队又进不去，也不知道如此下去，何时才能得到舅舅的消息，难不成还真得等到自己能大火那一天，变成名角儿轻易呼风唤雨之后然后在大街上贴告示寻亲吧，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我说过你下了台就可以四处走动了么？” “啊，对不起，宝璐姐，我这就回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杜凌晗竟然对于宝璐的声音免疫了，听到之后的第一瞬间不是惊吓和害怕，竟然变成了道歉，想想都觉得可笑，难不成以后都得这样过了么。 “不是叫你回后台的，今儿个唱的不错，也算得上是一鸣惊人了，台下打赏的、叫好的，都是上海滩有头有脸面的人，不想让自己没落，那就想着法儿的让别人对你有新鲜劲儿，周老板叫你过去，打算让你跟那些人说说话，算是认识一下，毕竟一时的名气也没什么用，以后总是需要人捧得。” “可是，宝璐姐……我不太会讲话的，万一……” “那你是打算除了唱曲儿的时候永远不讲话么？问什么就答什么，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低头微笑就可以了。” “是，我知道了。” 随后的时间里，杜凌晗果然大部分时间都只能低头微笑了，回到了大厅，就是一群人在那里客套，杜凌晗过去自然是大大方方的打了个招呼，周老板也热情，每一个都介绍了一边，不得不说都是非富即贵，没有身份普通的人，只不过，杜凌晗一个都没记住，唯一具有印象的，就是之前见过面的穆老板了。 这一群身份高贵的人坐在一起，自然就是互相吹捧了，或真情或假意，倒是也没有人在乎，也有不少人没有忘记今日的主角儿，对着杜凌晗寒暄，不过倒是真的很给面子，赏钱是给了一堆又一堆。 “杜姑娘今日真的是让我毕某人大饱眼福啊，不成想杜姑娘小小年纪，就能继承了杜老先生的唱腔，真真是个才华之人，今日能听杜姑娘唱上一段，也算是了当日未能听杜老先生一唱的遗憾了。” “毕老板客气了，凌晗不过是略懂一二，哪能担得起如此夸奖，能得毕老板赏识，是凌晗的福气了。” “下个月是家母的七十寿辰，家母对昆曲很是喜欢，届时，可否请杜姑娘先唱一段以助兴啊？” 杜凌晗不知是否应该答应，借着低头微笑瞟了周老板一眼，这个周老板还真的不是一般人，立刻替杜凌晗答道：“能得毕老板的赏识，那可是凌晗的福气，当日，必当带着厚礼登门祝寿。凌晗啊，这毕老板可是上海滩最大的洋行老板，能对你赏识，你可要感恩，这毕老板母亲的寿辰贺礼，你可要多费心了呢。” “那是自然。” 杜凌晗虽然笑着应了，可是心里却不知道是说了多少的脏话，本想安安心心的唱曲儿，找舅舅的消息，如今还得登门献艺，随后的两个时辰里，杜凌晗真的是身心俱疲，不只是要陪着这些人说些言不由衷的客套话，还得揣测着他们说话背后的意思，当然也少不了几个说话时满嘴粗俗的人，并且离开的时候，杜凌晗还得一个一个的送出去，等到部送完，杜凌晗双腿都快站不住了。 周老板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只给杜凌晗留下了一笔赏钱，说是只是今天打赏的五分之一，这是明月剧场的规矩，台上的打赏只有五分之一归自己，其余部给剧场，可是留下的这点钱对于杜凌晗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想来今日的打赏是真的不少呢。 “杜姑娘，今日辛苦了，有位客人临走的时候留了个纸条，说是一定要亲手交给你，我看你一直在忙，也就没敢打扰。” 第四十章 幸福的阴影 字条？？？杜凌晗满心奇怪，她在这谁都不认识，什么人会留下字条呢？但是还是从程林手中接过来，道了谢，只不过莫名的觉得这个字条似乎不是一个好消息，这几日所经历的事情已经让杜凌晗的神经处于极限的状态，经不得一点风雨了。 “杜姑娘，外面已经很晚了，需要送你回去吗？” “啊，不用了，谢谢程林哥哥，我想自己走一走，那明日再见啦。” “好的，那杜姑娘路上小心，据说今日大上海歌舞厅发生了打斗，虽然警署说是已经压制住了，但是您还是小心些为好，对了，宝璐姐让我转告姑娘，明日就不用来干这些杂活了，明日到这直接去寻宝璐姐就可以了，姑娘唱功深厚，自然是只负责唱曲儿的了。” “我知道了，谢谢啦。” 出了明月剧场，吹着外面的晚风，杜凌晗的脑子才清醒了一点，这一天不管愿不愿意都要在脸上堆满了笑，还要装作自己特别开心的样子，现在终于卸下了那个假笑，仿佛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只觉得身疲惫不堪，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家里更是低气压，曼宁也坐在那叹气。 “怎么了，曼宁姐，怎么这么闷闷不乐啊，哎呦，我跟你讲，我今天真的好辛苦啊，这一天我真的是对着所有人都假装自己笑的特别真诚，其实，我心里都快要哭了，曼宁姐你也是知道的，以前我们在常悦阁的时候我就不擅长跟人打交道，尤其是那些以为给你打了赏钱你就必须得对他们百般示好的人，但是今天我做了一天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而且以后都要做那样的人，我觉得我可能是变了。对了，这几天你不都是特别开心么，又是照镜子又是换衣服的，怎么突然间就开始失落了。” …… 杜凌晗累得快要摊到了，一把将手上的东西都扔到了柜子里，然后把自己扔到床上，喋喋不休的抱怨，仿佛所有的怨气都能被说出去，只不过杜凌晗说了许久，却未曾得到任何回应，曼宁一直在沉默，一言不发，背影看上去就像一个雕像，杜凌晗又尝试着叫了曼宁几下，还是没有回应。 “曼宁姐，你这……是在难过么？”杜凌晗爬到曼宁前面才发现，曼宁此刻的表情默然、眼神空洞，眼睛里满是血丝，脸上有一处还贴了纱布，但是脸上却看不出是悲伤还是难过，杜凌晗此刻就一个感觉，人不管是哭还是笑、悲伤或是难过都有法子可解，但是麻木却是无能为力。 “怎么了啊，你……受伤了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没事，小伤，就是不小心划破了而已。”曼宁终于是肯说话了，听上去嗓音干涩。 “没事你怎么会受伤呢？你跟人打架了么？” 杜凌晗一边说话一边给曼宁倒了杯水，过了良久，曼宁终于算是缓过来了，开始能正常说话了。 “不是啊，打什么架啊，我一个歌女，难道还能跟客人打起来不成。” “那你是怎么了，我回来跟你说了那么多话，你一句都没有听见，就跟丢了魂似的。” 曼宁看着杜凌晗大大的叹了一口气，好几次都张开了口，但是却始终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这可是急坏了杜凌晗，杜凌晗见过曼宁自信爆棚风华绝代的时候，也见过曼宁对别人虚与委蛇的时候，更见识过曼宁的雷厉风行，哪一种都是能让杜凌晗从心底里佩服，但是像今天这般六神无主杜凌晗是第一次看见。 “没事的，曼宁姐，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就好，不想说就不说也好，都没关系的。” “我不是想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甚至现在都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我今天……见到了……许洛威，在大上海歌舞厅，这是我时隔这么多年之后又一次真正的看到他，他没有穿军装，穿着便衣，但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那他还认识你吗？你们有说上话吗？” “他完不记得我了，而且，他还带了他太太一起去的，我惦念了他这么久，他今天带着太太出现在我的面前，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我应该是高兴还是应该不高兴了。” 这个话听完之后，杜凌晗把原本准备好的安慰的话都又都咽了回去，原本杜凌晗觉得不管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都是可以劝好的，可是如今的情形不太一样，毕竟曼宁之前的所有坚持都是因为心里还记挂着这个人，如今这个人出现了，本该是一件极其幸福的事情，可是现在，这件幸福的事情被蒙上了一层阴影，杜凌晗想要开口安慰，可是有觉得这个时候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倒是曼宁更能调节自己。 “没事啊，这种事情我早就想过了，他又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我钟情于他，所以他已经娶妻生子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么，只不过是现在突然知道了而已，也不是接受不了的。” “那你这脸上的伤是哪里来的啊？” “他们便装进来，一开始我以为是像其他老板那样来找乐子的，后来才知道不是，反正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后来就有人追杀他们了，还有人开了枪，警署的人都来搜查了，他们就在整个歌舞厅里藏来藏去，我就是为了帮她们几个人逃出去才受伤的啊。” “姐姐，你真的是好伟大啊，这种情况你都能帮着他们逃跑啊。” “那不然呢，我总不能看着他被抓吧，不过也还好啦，他反正也是国军嘛，虽然为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抓他们的是日本人，我这也算是爱国抗日了呗。我最近在歌舞厅唱歌的时候跟几个人聊天，听说现在的形势不太好的，据说是日本人要有很多的长官到上海来协议什么，我猜测就是因为这个许洛威才会出现在上海的吧。” 杜凌晗稍微思考了一下，应该是这样的，若不然小仓为什么也要来上海呢，想到小仓才突然间想起来被遗忘的纸条，，当初小仓就是用这么留的地址，会不会也能这么留下舅舅的消息，赶紧到柜子里去翻翻找找。 第四十一章 大灰狼 杜凌晗差一点就要被自己气死了，为什么一回家这个纸条就给一把丢进去了，现在差不多翻遍了整个柜子才找到被团成一团的小纸条。皱皱巴巴的，上面确实有些字迹，不过被揉过之后已经是歪歪扭扭的，也不是很清晰，仔细辨认，才发现上面写的似乎是一个地址，但是大部分的字迹都不清晰了，剩下的字虽然能认出来，但是也无法组成完整的信息，索性杜凌晗就丢到一边去了，看着还在出神的曼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杜凌晗未曾有过情感纠葛，无法理解曼宁此刻的心情，只是心里一直在想，当初让曼宁陪着自己来上海的决定是否有些许草率了，若是不来上海，曼宁姐或许还是那个抱着希望的小女孩，虽然每日都要面对那些自己不喜欢的人演戏，但是最起码一直抱有期望的，而如今却不知道这个期望还应不应该继续了。 自己一向是个拿不定主意的人，出了事，只顾得上难过，根本没有解决办法的能力，一直以来都很庆幸有曼宁在，所以自己不论是初到常悦阁，还是外婆去世，再或者家人不知所踪，舅舅被带走，这一切都是有曼宁姐借着自己才能挺过来的，现在想来，自己还真的是经历了一系列的苦难呢。 杜凌晗看着曼宁出神的样子，还在想如果是自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是要多久才能回归正常，结果自然是得不到了，毕竟自己真的没有任何这样的体验。 这明月剧场也是真的服务到位，现在每日早晚竟然还找了专门的黄包车接送，不过杜凌晗看着黄包车每次都是笑了一下，然后自己走回家，不为别的，只是自己没承受过这么好的待遇，着实不太适应。 不过也不知道是刻意还是偶然，杜凌晗回家的路上七天里有三天都能碰到韩靖之，而且这位韩先生也大方好客，每次见面都会邀请杜凌晗一同吃点东西，倒不是什么大餐，就是一些接地气的路边摊，起初杜凌晗还只是以为巧合，所以也欣然同往，可是大概两个星期过后，杜凌晗也发现了不对，现在的曼宁状态也不太好，不能找曼宁出主意，杜凌晗还真的是一点方向都没有，只能刻意的改变回家的时间避免跟韩靖之碰面。 不过曼宁的心情经过了两个星期似乎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或许是杜凌晗的小心翼翼让曼宁察觉到了，也或许是曼宁本就承受能力较为好一些，所以曼宁最近的一段时间过得特别简单，就是去歌舞厅唱歌，然后回家，别的什么内容都没有。 杜凌晗在明月剧场的名气也是越来越大，每日来捧场的人越来越多，赏钱也是给的越来越多，很多人最开始都是看着剧场周老板的面子，后来的赏钱就比较少了，对于他们来说给的不过就是些零钱而已，倒是韩靖之每次都会赶在杜凌晗上场的时候来，然后给大把的赏钱，理由也说得特别简单，就是喜欢杜老先生的戏。 毕竟是明月剧场的客人，杜凌晗每次也都会走个过场道个谢，次数多了，杜凌晗也觉得挺过意不去的，慢慢的，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实在想不清楚，所以每日回家之后都会出一会儿的神，曼宁倒是留意着了。 “怎么着，前两日是我出神，现在换成你了啊，这一天天的魂不守舍的，都多长时间了，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你在明月剧场太辛苦了，可是你这也不像是辛苦的样子啊。” “曼宁姐……我问你件事啊，如果你在唱曲儿的时候经常有人来听，然后还给你大把的赏钱，你会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啊，以前在常悦阁不是客人都这样嘛，这有什么奇怪的。” “不是，比在常悦阁的时候打赏的钱多多了，而且也不像别的客人那样总想要借着机会跟你这占便宜，反正不是一样的。” 曼宁噗嗤一下就笑了，杜凌晗都听出来了那笑声当中的嘲讽，曼宁见杜凌晗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了，才缓缓的问道：“哦，意思就是说，有一个非常正经的客人，不想着占你的便宜，还给你大笔大笔的赏钱，你跟他认识多久了？” “就第一次去明月剧场的时候就认识了，而且我下班经常能碰到他，然后他就会带我去吃东西，盛情难却的那种。虽然是个船务公司的老板，但是从来不讲排场，经常到路边摊去吃东西的，他呢不像那种富家子弟的做派，为人斯文有礼，文质彬彬，讲话也很幽默，人又有涵养，反正不是那种看上去就很反感的人。” 杜凌晗这边讲的滔滔不绝，算是将韩靖之的有点都说了个遍，那边曼宁的表情可真的是由晴转阴，脸色越来越差，杜凌晗讲着讲着便发现了曼宁的变化，不由得停下来小心的试探。 “怎么了曼宁姐，脸色怎么越来越差了啊？” “啊，没什么，只不过，凌晗妹妹啊，这个客人呢，永远都只能是客人，他为人有礼、出手大方，那我们感谢，但是大灰狼永远都只能是大灰狼，就算是偶尔温柔一点，那也是温柔的大灰狼，这一点千万要记住。” “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曼宁看着杜凌晗一脸懵懂的样子，深深的叹了口气，看着她一脸纯真的样子，很多话想直接说，但是又觉得对于没有发生的事情是不是不说会比较好，然后两个人闲聊了一些有的没的，基本都是遇到的什么样难缠的客人，还有哪个姑娘眼红挤兑自己偷偷下绊子之类的，聊得差不多了就开始回忆过往，杜凌晗细数自己所经历过的事情，感叹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舅舅。 突然间曼宁大喊了一声，一种突然间恍然大悟的表情没然后就抓着杜凌晗大笑，杜凌晗在旁边都懵了。 “曼宁姐，你怎么啦？” “我知道怎么见到小仓啦！！！” 第四十二章 潜进大上海 曼宁的一声大喊，让杜凌晗完找不到头绪，借着曼宁说能见到小仓的话倒是惊呆了杜凌晗，来到上海这么久了，一直都没能见到小仓，宪兵队进不去，唯一一次小仓来看演出还没能及时拦住他，这可算是杜凌晗现在最大的心病了，曼宁的这句话完的额刺激到了她，一脸期待的看着曼宁。 “什么办法？？？” “前段时间我救了许洛威的那次，我不是说过有消息说日军里边官大一点的都聚集在上海了么，这事情是真的，因为我唱歌的歌舞厅收到了邀请，说是邀请，其实就是日本人聚在一起聚会玩乐，然后想找人唱歌助兴罢了。” “在哪啊？在宪兵队？？？” “我们怎么可能进得去宪兵队呢，就在大上海歌舞厅，下个月初一，日本人包下了整个大上海歌舞厅，你只需要假装舞女混进去，日本人聚会，小仓如果在上海，就肯定也会出现的啊，到时候你不就能见到小仓了嘛！” “对啊，对啊，那样我就能见到小仓了，我就能找到舅舅啦！！！” 两个姑娘高兴地蹦蹦跳跳，又喊又叫的，兴奋了好久，直到隔壁的邻居敲门抱怨两人才安静下来。然后继续的小声盘算倒时的计划。下月初一就在四天之后，杜凌晗提前便请好了假，虽然请假的时候宝璐姐姐的脸色依旧是铁青的，但是至少没有冷言冷语的拒绝，现在就只等着曼宁找个机会吧杜凌晗带进去了。 当日中午，曼宁就抓着杜凌晗去了大上海歌舞厅，因为是整个日军包下了，所以进去的时候搜查的很是严格，曼宁为了让杜凌晗不漏出破绽，给她抹了厚厚的一层粉，画了个大浓妆，无往日的清纯模样，除了四处打探的眼神看上去不协调之外，看着便像是这里的舞女一般，杜凌晗站在曼宁的身后，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前面的日本人正在一个一个的拦下搜查，杜凌晗抓着曼宁的手，不自觉的有些发抖。 曼宁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小声的额安抚着。 “别怕，他们会搜查一下你是不是有带武器之类的，他们又不认得你是不是这的人，等下我在前面走，你就跟在我后面就可以了，不用多说话，如果出了事也有我呢，你看我眼色就行了。” “我知道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前走，日本人见是两个女人，就简单的搜查了一下携带的东西，就放她们两个人进去了，杜凌晗心里暗自庆幸，刚往里走了也就几步的距离，就听到后面的人在叫喊，然后曼宁与杜凌晗二人就被拦住了去路。 “你们两个，回来！！！” 杜凌晗感觉此刻自己的小心脏里大概有几十只兔子在跳，感觉心脏都快要被吐出来了，两人战战兢兢的走回去，曼宁先是对着那个日本人笑了一下，小心的问道：“太君，您叫我们是……” 那个日本人也没有正面回答是什么事情，盯着曼宁跟杜凌晗上下瞄了两圈，然后问道：“你们是在这唱歌的吗？” “没错啊，我是在这唱歌的，她是在这跳舞的，这不是今天特意化了妆要好好给太君们唱歌儿的呢！” “恩，把这些东西拿到里面去。” 原来只是一些烧酒，让曼宁两个人带进去，杜凌晗终于是逃过了一劫，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进到歌舞厅里面才发现这里还真的是金碧辉煌啊，跟明月剧场完是不太一样的感觉，明月剧场更加讲求传统，整个看下来也更加古朴文艺，而大上海歌舞厅里面从进去开始就是一股奢华气息，普通都是金银材质，不论何处入眼的摆设都是价值非凡，杜凌晗像一个村姑进城一般对着看见的每一样东西流哈喇子。 “曼宁姐，你唱歌的这个地方这么有钱啊？” “当然了，大上海歌舞厅是上海滩最大的歌舞厅了，歌女舞女有多少就不说了，主要是我们歌舞厅的老板是个特别有势力的人，上海滩有头有脸的人都到这里来要排面的，就这么说吧，有一个说法是这样的，你如果在这待上三天，你能见到上海滩所有有钱有势的人，但是呢，这里相对而言确实不像你们明月剧场那么传统文艺啦，有很多人有钱有势但是上不了台面的，就只能在这去结交有身份的人。” “那曼宁姐，这里都是有钱人啊，你们在这唱歌的话，赏钱是不是特别的多啊？” “这里不能说是赏钱，我这么跟你说吧，在这唱歌的姑娘，但凡长得好看的，没有几个是为了歌舞厅给开的工资的，都是指望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歌舞厅给开的钱也就那么回事，但是万一被哪个老板看上了，那才真的是财运到了呢。” “那你干嘛要来这啊？你又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 “因为这能打听到别的地方打听不到的消息，记住了，越是有钱人扎堆的地方，消息就越是有价值。” 曼宁带着杜凌晗到换衣间换了一件舞女的衣服，配上今日的画的浓妆，倒是也没有感觉突兀，正换着衣服呢，试衣间就进来了一个姑娘，声音甜美，见了曼宁就很是亲切的扑上来。 “曼宁，你这么早就来了啊。” 曼宁一惊，回头一看，那可不就是柳青橙，就是当初曼宁在街上碰到的女人，刻意的跟她成为了朋友然后借助她来到大上海唱歌的那个姑娘，曼宁最怕的就是碰上柳青橙了，这个姑娘虽说人不坏，但是却直来直去，没什么心眼，而且嘴里从来都藏不住事情，不然曼宁也不可能当初那么容易就跟她成为了好朋友。 “哎，曼宁，你今天穿哪件衣服啊，你看我的这件衣服好看吗，昨天刚刚做好的，料子选的是最好苏绣，贵得很呢，我总感觉做的大了些，你快帮我看看我穿着合不合身。”还没等曼宁回话，柳青橙一转身看到了杜凌晗，愣了几秒钟。 “这位姑娘看着似乎不大眼熟啊？你不是大上海的舞女吧，你来这做什么啊？” 第四十三章 又看见小仓 杜凌晗听见对面的姑娘这么问，便意识到这个姑娘已经认出自己不是这里的人了，额头上立刻冒出一层层的汗珠，手中不停的揪着衣袖，一直没有敢抬头，那柳青橙见她没有回话，便上前两步打算看个仔细，杜凌晗心里一慌，连向后退了两步，柳青橙发觉不对，刚想要喊人，曼宁眼急手快，就直接拉住了柳青橙。 “嘘——别叫别叫，青橙，这是我远房表妹，刚进城，没见过什么世面，刚来上海，非得吵着让我带她见识见识，我这不是被她吵得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把她带到这来了，反正咱们这多的是舞女，也不多她一个，你就让她在咱们这长长见识吧，好不好？” “她是你妹妹啊，看这身段还挺标致的，可是曼宁，你说说你，你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这要是房子平时，你带她来也没啥，反正咱这都是自己人，可是今天多危险啊，这可都是日本人，万一哪句话说错了，那可是要命的，这万一她惹出事来，咱们不都得跟着倒霉嘛，这要不是管事的说今天必须部上班，我今天还想请假呢。” “你放心哈，我肯定会看好她，一定不会让她乱走的，就是带她在这看看，我这个妹妹实在是没见过世面，我等会儿不会让她去人多的地方露面的，你放心，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我是偷偷带她进来的，一定保密啊，拜托了！！！” 曼宁一直相求，柳青橙听说杜凌晗是曼宁的妹妹，倒是也没有难为曼宁，就是嘴里还一直的絮叨着，曼宁比较会看颜色，捧着那姑娘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那姑娘离开之后，曼宁跟杜凌晗双双叹了口气。 “曼宁姐，这人是谁啊？” “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柳青橙，也是这的舞女，这个姑娘啊，也算是个穷出身，但是却一点都不淳朴，满脑子都是钱，在这跳舞，被一个老板看上了，那老板就一直在养着她，上次我就是在街上看见了她，一手的老茧，却穿着最贵的料子，我刻意的跟她聊了几句，又花了钱请她吃饭，送了她好的料子，没多久就变成朋友了。” “你还真是跟谁都能交上朋友啊！” “交朋友还是容易的，只要你找到任何一个人的喜好，那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凌晗妹妹，这里面有一个隐蔽的小房间，都是放着废弃的衣服的，你先到里面去等着，我出去转一转，现在已经来了一些日本人，我去看看里面有没有小仓，有的话我过来叫你。” “好的，我去里面等着。” 杜凌晗躲进了里面的小房间，看上去确实是一个不怎么用的仓库，东西堆的乱七八糟的，有一间小窗子，杜凌晗搬了个桌子，踩上去观察了一下，这房间应该是在大上海歌舞厅的最角落处，窗子外面看上去是一条偏僻的小巷子，此时正是下午，本该人多的时候，但是却一直未见人经过。 曼宁在大厅里面四处转了转，是来了许多的日本人，但是怎么找都没有看见小仓，还没等将歌舞厅转完呢，就被管事的叫去安排了，也是没想到这管事的平日里是个明明是个话不多的人，今日许是来的人不能出差错，这管事的说起来就没完了，曼宁急的心里都快要冒烟了，说来也不奇怪，虽然大上海歌舞厅处在租界之内，但是外面都是日本人控制着，难免需要小心些。 杜凌晗在这小房间里面等了许久也不见曼宁回来，慢慢的已经可以听见歌舞厅里面的歌声了，外面的换衣间也没有人说话声了，杜凌晗想着应该是可以出去了，便悄悄的推了门，四处瞄了瞄，趁着没有人便出去了，出了换衣间再穿过一条走廊便是歌舞厅的正厅，沿路走过去歌声越来越大，杜凌晗今日的衣服妆容都是按照舞女来的，只要小心些也便可以蒙混过去。 此时的歌舞厅内已经是歌舞升平了，还真是来了许多的日本人，杜凌晗穿梭其中，除了外面站岗的，里面的都还是挺放松的，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听歌，说的都是日语，也听不懂说的是什么，杜凌晗在这四处走来走去，倒是也一直没有看见小仓，倒是有的是摆好的瓜果点心，杜凌晗无聊便四处边走边吃，不得不说，这歌舞厅里边摆放的食品味道也是不错。 都说这大上海歌舞厅来的都是有钱人，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杜凌晗所看见的歌女舞女没有一个凡人，皆是歌声嘹亮，美貌惊人，服务也是周到得很，杜凌晗四处寻找，日本人又都是穿着军装的，远远地看去都一个样子，也分不清楚谁是谁，杜凌晗必须得仔细观察才能确定，可是人又都在移动，杜凌晗看的眼睛都花了，也没有什么成效。 杜凌晗顺手就拿起了旁边的一块点心，还没有等收回手，便觉得手上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杜凌晗猛地一回头，才发现撞上的是一个男人，身材高瘦，肤色略有些晒黑的古铜色，一副星眸很是清澈，脸型稍为立体，看上去倒是有些英气，穿着日本兵的军服，那人也是要拿点心，两人似乎都在看其他地方，没有留意对方，于是就这样撞上了。 杜凌晗看见是个日本人，于是心里一慌，立时便愣住了，手中的点心便掉在地上了，连声的说着对不起，对方那人似乎好像并没有生气，反而是楞了一下，一句话没说点点头然后拿着点心走了，杜凌晗看的一愣，她还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讲礼貌的日本人。 被吓了一下杜凌晗便小心了些，躲到一个过道的地方，等了也就几分钟，听见里面喊了一句日语，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反正里面的人是都停下来了，都面向门口的方向，杜凌晗也越过人群朝那边看去，那边缓缓走进来几个人，看上去是日军级别较高的人，杜凌晗眼尖，在几人的最后面发现了小仓的影子，杜凌晗刚想要冲出去，却突然间被拽了一个趔趄。 第四十四章 歌舞厅的暴动 杜凌晗被拽了一下，不由得一个趔趄，本来想冲出去的，现在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回头一看，拉住自己的原来是曼宁，杜凌晗虽然被曼宁拉着，眼睛却依旧盯着小仓所在的方向，曼宁却死死的拉着自己。 “曼宁姐，小仓在那呢，你拉着我干嘛啊？” “还拉着你干嘛，我不拉着你你不就冲出去了么，你现在出去那不就完了么。” “什么意思？” “你看见来的那几个人了吗？那里面都是日军级别比较高的，你现在冲出去，不光小仓不能搭理你，你还会被抓起来的。” 杜凌晗突然间镇定下来了，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对啊，对啊，我一时着急，都给忘了，那我在这等等，等一会儿小仓落了单我再过去找他。” 曼宁是唱歌儿的，没一会儿就要上台，不能在这等得太久，走开的时候一再叮嘱杜凌晗不能冲动，其实杜凌晗也明白必须要找到单独的小仓才行，否则就算日本人不跟她计较，大上海歌舞厅管事的也不可能放过她的。杜凌晗只能远处瞄着小仓的动向。 再说小仓那边，小仓跟着几个长官一起进门，几位长官到里面之后很快就聊了起来，小仓似乎是只能跟着田刚的身后，所以一直跟着他走，田刚也是希望他能够跟其他几位长官多接触，所以一直在不停的带着他跟其他的人讲话，小仓倒是也听话，就跟在田刚身后。 “田刚中佐，这位可就是你一直举荐的小仓少佐？” “正是，小仓是我在帝国军校时候最得意的学生，为人聪慧有礼，带兵谋略非凡，之前的几次战役中，都能将学之所用，实属军事战略之才啊。” “果然看上去就是一身正气。” “长官过奖了，都是在军校时老师教授的好，才能得以为帝国办事，还是多亏了田刚老师对我的教导。” 几人就这样来回的吹嘘着，小仓需要负责歌舞厅的安，因着前段时间，各位长官到来的过程中都受到了抗日组织的伏击，让田刚的名声扫地，所以田刚对于这次极其重视，特地吩咐了小仓明里暗里的设了许多站岗的人，万一这次真的出了什么乱子，那他田刚真的便要颜面扫地了。小仓特意留下了他的副官在歌舞厅的入口处看守，其他的地方也是驻守了许多人，并且在聊天的过程当中也时刻警戒着。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台上唱歌的人也是换了一批又一批，眼看着这些日本人都酒过三巡，许是一直下来吃喝玩乐的没有什么岔子放松了警惕，现在的日本兵无形象可言，三五成群的抱在一起唱着杜凌晗听不懂的日语歌，上衣扔的四处都是，配枪更是不知道哪去了，还有些醉醺醺的拉着舞女跳舞的，杜凌晗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这是第一次看见日本人这模样。 杜凌晗一直盯着小仓，小仓还真的算是这些人中较为理智的，即使也跟着他们一起喝酒唱歌，但是目光之中总是保持着一丝清醒，杜凌晗实在觉得等不及了，看着小仓喝完了一杯酒，转身的功夫就想要出去用拉着小仓跳舞的方式找个机会说上话，刚往出走两步，就听得‘砰’的一声，不知是哪里开了枪，歌舞厅内立刻乱作一团，杜凌晗也惊了一下，再一抬头时候，小仓已经拿着枪冲了出去，杜凌晗也想朝着那个方向跑去，却又出现了两声枪响，杜凌晗赶紧抱着头蹲下。 此时的歌舞厅内，歌女舞女都在抱头逃窜，日本人在找衣服找枪，整个歌舞厅里面吱哇乱叫，外面枪声不停，杜凌晗已经找不到小仓了，等了不过几分钟，曼宁不知道何时跑了过来。 “曼宁姐，怎么办？” “不知道，怎么就开枪了，不是进来的人都是搜查过得嘛。” “这还找什么小仓啊，咱们怎么办啊，要不要出去啊？” “开什么玩笑，还怎么出去啊，外面都是日本人把守的，从枪响的那一刻起，怕是歌舞厅就被封锁了，现在怎么可能出的去啊，不知道等会儿会什么样，现在就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枪声大概响了十几分钟，里面的人确实什么都不知道，慢慢的平静下来了，曼宁给了杜凌晗一个眼色，杜凌晗便慢慢的退后找了角落里躲了起来，没有几分钟后，大厅里就安静了下来，日本人部都在这，表情严肃，地上还放了两具尸体，看穿着应该是日军的军官级别的，小仓站在田刚千代的身后，田刚的脸色阴沉，小仓小心翼翼的看着田刚，其余的几个日本军官也是一脸凝重。 “田刚中佐，早就听说这附近的抗日组织很是猖狂，没想到今日的重重搜查，竟然还能放进来抗日分子，这两位可都是帝国的优秀战将，是天皇亲自指名的，现在不知道田刚中佐要如何交代啊？” “现在整个大上海歌舞厅已经被面封锁了，我一定会仔细搜查，必要找出那个抗日分子的。” 田刚此刻已经是满脑袋的汗了，这两个人不比上次被偷袭，这两个人是帝国指派过来的，并且带着先进的技术，如今出了事，怕是田刚自己也躲不过了。 幸好杜凌晗提前躲开了，歌舞厅管事的，已经拿了名册在对照着查看歌女舞女了，其他的日本人在搜查歌舞厅的其他地方，杜凌晗站在这个角落里只能不停的往后退，日本人搜查到这也只是时间的问题，杜凌晗一步一步的向后退，眼看着就快要到墙了，看着前面的日本人走的越来越近，杜凌晗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正是紧张之时，杜凌晗突然被一只手捂住，受到惊吓的杜凌晗刚想要叫出来就被捂住了嘴，只发出了一点呜呜的声音便被拖着向后退步，走了不知道几步，那人拽着她进了一道隐藏的小门，杜凌晗趁机回头才发现捂住自己的人原来就是刚才拿点心时撞到的那个男人。 “嘘，别出声。”那人对着杜凌晗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第四十五章 八路军连长 杜凌晗原本以为那是个日本人，可是一张嘴说的却是中国话，杜凌晗便识趣的点了点头，那人才松开了杜凌晗的手，此时杜凌晗才看见，那男人的手臂上还有血在渗出，想来是受了枪伤，外面搜查的乒乒乓乓的声音还在继续，并且越来越近。 “你不是舞女么，你有什么可躲的啊？”那男人看着杜凌晗，好奇的问道。 杜凌晗还没有从惊讶中缓过来，听见他问话，楞了一下，突然间问了一句：“这安吗？” “不安，他们一会儿就会搜查到这，后面有一条通道，不知道是到哪的，先往后面走吧。”那男人边说话边往手臂上的伤口缠着布条，穿着的日军衣服已经被扯得差不多了，露出了里面的灰布衣裳。杜凌晗也只得跟着他往里面走，通道不大，仅能一人通过，走了几分钟，再推开一道隐形门，是一件挂满了女式旗袍跟演出服的房间，杜凌晗看着眼熟，原来就是最开始曼宁带她来的那个试衣间，想来那个通道是用来临时换衣服的紧急通道。 那男人应该是没有来过这里，一脸的陌生，走到门旁边稍微听了一下，外面搜查的声音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到门口了，，杜凌晗拽了那男人一把，直接把他拉近了曼宁叫杜凌晗多进来的那个废弃的小仓库。 “那上面有个窗户，外面是条小巷子，不知道有没有人。” 那男人手脚倒是也利索，立刻搬了张桌子，站上去看了一眼，推开窗子外面已经是绵绵细雨了，想来也没有别的方式了，那男人立刻便要跳窗出去，杜凌晗连忙叫住了他。 “哎，你别把我扔下啊，你走了我怎么办啊，我够不到那个窗子的。” “你不是舞女嘛，你有什么好躲的啊？” “我不是这里的人啊，你快带着我一起出去啊！！！” 那人无奈叹了口气，但也还是跳了下来，将杜凌晗拉到桌子上，杜凌晗站在桌子上踮起脚也就刚刚能看到窗户外面，怎样用力都上不去，那人一着急便用手拖住了杜凌晗往上用力，杜凌晗感觉有人拖着自己的屁股，虽然一时间觉得不对，但也没有时间挣扎，用了好几次的力气才好不容易将上身探出窗子去，外面倒是没有人，可是下面没有一点垫着的东西，离地面足有两三米高，杜凌晗看着一时害怕不敢往下跳，后面的人确是催的越来越紧。 “太高了，我不敢跳啊，怎么办啊？” “你倒是快点啊，那窗户那么小，只能容下一个人站上去，你不跳下去，我怎么出去啊。” “可是真的太高了，我害怕……” 杜凌晗没有等到回应，只感觉有人在背后推了一把，杜凌晗重心不稳，便直接朝下掉了下去，额头直接磕在了地上，还没来得及摸，就感觉旁边跳下来一个人，抓起杜凌晗就往外面跑去，此时杜凌晗才发现，怪不得这个巷子里面没有人，原来有一面是个死胡同。 另一面有两人个人家，再往外就是一条大路，不能从那条路出去，出去的话会直接撞见日本人，现在那个男人带着伤，肯定会被发现的，两个人在箱子里淋了一会雨，那男人看四下无人抓着杜凌晗就进入了一个院子，进去后也不客气，就直接进了屋，杜凌晗胆战心惊的看着四周，就这么直接进去难道就不怕被人家赶出来嘛。 进了那个屋子之后才发现，那屋子里还有五个人，除了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夫妻，还有三个大男人，也是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看见他们两个人进来，倒是迎了上来，此刻杜凌晗才明白，原来他们是一伙的。 “连长，你怎么样？任务完成了么，诶？你怎么还带了个人回来，这人也不是青雾啊。” “任务不确定，原定的逃离路线被拦截了，青雾还在里面，应该没有问题，歌舞厅里面开了枪，巡捕房的人应该等下就到，是这个姑娘带我出来的，现在歌舞厅里面在面搜查，我们现在出不去，只能先待在这。” “可是连长，若是再等一会儿，咱们天黑之前可就出不了城了，回不了小王庄怎么办啊？” 杜凌晗听到这大概就明白了，这个人应该是个抗日的长官，是进去歌舞厅完成任务的，估计任务也就是刺杀日本人了，这院子里的两位老人也没有纠结杜凌晗是谁，直接就给端了碗水，不过杜凌晗听到了暂时不能出去，就有点着急了。 “什么叫出不去啊？那我们得在这待多久啊，我得赶紧回家去啊！” “我说姑娘，咱们能逃出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你现在出去正好能碰上巡捕房的人，就你这身大上海歌舞厅的舞女打扮，你……要不……你还是先洗洗脸吧。” 杜凌晗觉得这话听着奇怪，在屋子里找了个小镜子照了一下，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今日曼宁给自己化的妆太浓了，刚才在外面淋了雨，现在的脸上就跟花了的图一样，吓人的很，那老奶奶倒是很慈祥。 “哎呦，姑娘快跟我到外面洗洗吧，你这身衣服也太扎眼了，我家里有套粗布衣裳，你穿上吧。” “谢谢奶奶！”奶奶给拿的还是一身较为干净的衣服，整理好之后，杜凌晗才算是变回了一副小姑娘的样子。 “你看，姑娘洗干净之后长得多清秀啊，来吧，快进来坐吧，我看你是跟八路军的顾连长一起进来的，姑娘你也是八路军？” “八路军？哦，原来刚才那个人是八路军的连长啊。” 进了屋子之后，那几个人还在聊天，好像是在说今天的任务什么的，看到杜凌晗进来了，却都突然停止了讨论，那人对着其余的三个男人吩咐了一句：“你们趁着现在城门是开着的，先回小王庄去，我在这打听一下任务情况。”说罢，那三人就离开了，屋子里便只剩下了杜凌晗跟那位八路军连长还有两个老夫妻。 杜凌晗突然间想起来了什么，对着那人问道：“日本人等会万一来这搜查怎么办？还有……你的伤口不用处理吗？” 第四十六章 初识顾子煜 那人笑了一下，看了杜凌晗几眼，笑着说道：“你是不是对上海滩的形势一点儿都不了解啊？这里是租界，就算是日本人在猖狂，在租界里出现了命案，也该是由巡捕房来处理的，日本人得不到指令也不敢在租界里随便搜查的吧，还有，你这样子，怎么看都像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怎么会跑到歌舞厅里面去装舞女了呢？” “什么装舞女啊，我是去找人的，都是因为你，我想找的人就这么硬生生的错过去了，花了这么大力气好不容易有机会碰上的，那两个日本人是你杀的吧？” “我凭什么告诉你啊，再说了，谁说是我杀的了。” 杜凌晗十分瞧不起的一笑：“哎呦，不是你杀的人你偷偷摸摸的进去，还装扮成日本人的样子，不是你杀的人你躲什么呀？分明就是你杀的。” “哎，你可真逗，你这都是胡说啊，谁看见我杀人了，那你躲什么呀，你明明不是歌舞厅里的人，你为什么非要进去假装舞女啊，我还可以说是你杀人了呢！” “你这人……真是不讲理。”杜凌晗一时辩解不过，虽然气不过，但终究是说不出什么太过严重的话，只能恨恨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转身不理他了。 那八路军连长安静了一会儿，看杜凌晗真的不说话了，以为哪句话说的重了，又开始道歉。 “你生气啦，你别生气呀，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我不说你了行不行？怎么着都是你救了我，要不是你，我也不能逃出来啊，所以呢，还是要谢谢你，我叫顾子煜，八路军新一团驻守小王庄的连长，就冲着你救了我这件事，以后你有什么事找我，我一定拼了命帮忙行不？” 杜凌晗见对方说了软话，倒是也不难为，毕竟是抗日的部队，杀了日本人也算是好事，就是现在错过了小仓，不知道又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舅舅了，想到这里就不由得满面愁容，顾子煜看见杜凌晗紧锁不开的眉头，也是实在无可奈何。 “哎呦，姑娘，你看，我也道歉了，你这怎么还是噘着嘴啊？” “哎呀，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找不到我要找的人了，还有，我叫杜凌晗，对了，你的伤口不用处理一下么？” “怎么处理啊？你觉得这是有药还是有纱布啊？” “你这个人，我明明是好心，你这人怎么总是曲解别人的好意呢！” 顾子煜噗嗤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痞气，但是眉宇之间透出的一股英气，倒是显得这个人略有不凡，明明是八路军的一个连长，怎么说也是要带兵打仗的，说话间却是一点都不稳重，一股痞气，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在战场上指挥四方的人。杜凌晗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顾子煜，起初顾子煜还在那里侃侃而谈，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慢慢的发现了杜凌晗的眼神，便闭上了嘴。 “你叫顾子煜是吧，你带兵打仗的时候也这么多话啊？你为什么要杀那两个日本人啊？” “杀日本人很奇怪吗？他们残害了多少中国同胞啊，若是没有他们，百姓也不用流离失所、躲避战乱啊，我们抗日是为了民族统一，是为了保卫家国不被侵犯，那日本鬼子杀中国人的时候可是杀人不眨眼，完没有人性的，难道我们反抗还有错么？日本鬼子来了，多少人都失去亲人、居无定所，你就不恨日本人吗？我家里就是因为日本人的大肆屠杀，我父母都死了，我父亲说过，男儿切不可优柔寡断，定然以国事为重，所以我就参军了，势要赶走小日本，决不罢休。” 杜凌晗楞了一下，完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痞痞的人能够诉说出这样一番壮志豪情，看着他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思考了一下自己。 “我当然恨啊，也是因为日本人我的家人才会下落不明的啊，可是我意思是说，那两个人是什么人，至于要你一个人进去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必须要杀了他们啊？” “那两个人是鬼子的高级军官，有消息说他们俩携带着鬼子的实验技术，反正留着他们两个就会让他们残害更多的中国同胞，杀了他们也是我们接到的人物，这事你可不能说出去啊，我们的任务那得是保密的，我是看你救了我才告诉你的。” “保密你还告诉我。”杜凌晗语气强硬的怼了回去，这下算是轮到对方哑口无言了。 “你那，那不是你问我的么，对了，你进去到底找什么人啊？今天歌舞厅里面的都是日本人啊。” “找我舅舅。” 顾子煜又是那种标志性的痞笑，然后玩笑的看着杜凌晗说道：“你舅舅是日本人啊？” …… “顾子煜，我真的很讨厌你！” “哈哈哈，别太在意嘛，要不，你出去药铺给我买点药回来？你看我这伤口再不处理那可就失血过多死掉了，那你不就白救我了嘛。” 杜凌晗看着他那无赖的样子，真的很是无语。 “凭什么，你就不怕我出去被他们抓到啊，再说了，你这是枪伤，买什么要能好用啊。” “枪伤也就是子弹擦过去了，就买点消毒的，止血的，买点纱布就可以了，你说你现在穿成这个样子，看上去就是个啥也不懂的小女孩，你就是在外边晃来晃去，也没有人注意你吧，放心吧，你安得很。倒是你再不买药回来，我就快要死了。” 杜凌晗想了想，也不是没有道理，她现在穿着最朴素的粗布衣裳，怎么看都是连大上海歌舞厅都没进去过的人，就算遇上搜查的人也没有什么问题，遂起身整理了一下，低头看了顾子煜一眼。 “那顾连长您就在这慢慢等吧，我就先回家了，顾连长保重，哦，对了，顾连长如此硬汉，死都不怕，流点血怕什么，那咱们就再见啦。” 杜凌晗转身就出了门，顾子煜还在后边不停的叮嘱。 “你快点买药回来啊，哎，你不会不回来了吧？” 第四十七章 顾子煜的药 杜凌晗出了门，还能听见顾子煜在后面喊，杜凌晗心里一阵埋怨，这人也真是奇怪，虽然谈及国家战事时有那么一点正经样子，但是明明说话做派都是一副地痞流氓模样，况且两人刚见面不过一个时辰，怎么就可以如此厚着脸皮要自己去买药呢。 在杜凌晗的印象里，带兵打仗的将领定然都是一副天堂饱满之相，哪里有这般瘦瘦高高的辛苦相，或许他这连长的职位都是自己编出来的呢，杜凌晗本就是想赶快回到家里，哪里还有心思去买药，干脆也就没有管他，上到正街上才发现，街上的路人已经不多了，许是天色以晚的原因，又或许是歌舞厅出了命案，街上偶尔看见巡捕房的人搜查行为诡异的人。 杜凌晗低着头匆匆行走，以最快的速度赶路，路过药铺的时候药铺刚好关门，杜凌晗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脚下是一直没有停下，心里不停的嘀咕着，那顾子煜应该不会真的在等自己送药回去吧，他应该不会这么傻吧，走着走着不自觉地又回头看了一眼。 一狠心，杜凌晗脚下的速度又加快了一些，心里不停的在说服自己：不管不管，都已经把他从歌舞厅里面带出来了，救一次就可以了吧，难道还需要救第二次么，且既然是个八路军的长官，不会如此不懂得变通的吧，定是会有其他人能救他的，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伤的不重吧，等等会有其他人给他送药的，可是还有谁能送呢？一直流血会死人么？也不知道他现在还活着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在杜凌晗的脑子里转来转去，却不知为何从一开始的狠心不管变成了后来的担忧不止，就连脚下的步子都是越走越沉重了，杜凌晗停下来，叹了口气，嘟囔道：“罢了，他若真是八路军的人，也算是为百姓做事了，日本人害得我无家可归，又带走了我舅舅，日本人就是我的仇人，那顾子煜杀了日本人从某一方面来讲也算是我的恩人呢，他即是抗日，那我帮了他也算是在抗日吧。” 杜凌晗说服了自己之后，转回身朝那药铺走去，药铺老板马上就要关门了。 “老板，老板，麻烦等一下，我想要买药。” “哎呦姑娘快点吧，我这马上就要关门了，今日城里不太平……” “不好意思了，老板，麻烦给我些纱布跟止血药就好。” 老班倒是没有多说，直接就给拿了些，杜凌晗上下摸了摸，才发现不对，刚换了那老奶奶的衣服，现在身上一点钱都没有，看着老板还等着结账呢，杜凌晗突然间将手上的玉镯子拿了下来，递给了老板。 “老板，真是不好意思，我忘了带钱了，我先把这镯子压在您这，明儿个我带着钱来赎成么？” “姑娘，你说这不是难为我呢么，你说你是买药是治病急用，我不卖给你那是我缺德了，但是这镯子压在我这我也用不上啊。” “老板您放心，这镯子我明日一定来赎，您就帮帮忙吧，我这药真的是急用，这治病救人的事，老板您就了吧。” 老板叹了口气，也只能点点头，杜凌晗千恩万谢的出了门，还特意将药放在了怀里，急忙赶回去，杜凌晗心里也满不是滋味的，明明不想帮顾子煜买药的，结果却还是买了，还得压上自己的镯子，边走边在心里抱怨着。 “站住！！！” 杜凌晗正往前走呢，就听见后边有两个人大喊了一声，许是心里有些心虚，听到这么一喊，杜凌晗的身子就一哆嗦，脚下自然也就停住了，回头看了一下，果然那两个人是在喊自己，穿着警服，看上去应该是巡捕房的人，那两人走过来的时候杜凌晗吓得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 “你是什么人，这是要往哪去啊？”那两人的语气很是不善，杜凌晗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两位哥哥，我……” “你什么呀，都已经这么晚了，你还在赶路，往这个方向走，你这是要去哪啊，怀里揣的什么呀，拿出来！” 杜凌晗更是懵了，要是怀里的药被他们看见了，免不了是会盘问是谁用，倒是可能就完了，杜凌晗往后退了两步，那两个人一把抓住了杜凌晗的手臂，就要搜查，正当千钧一发之时，旁边的驶过来一辆汽车，正正好好的停在了旁边，三人边都像那车上看去，下来一位男子，藏青色长衫，气质儒雅，举手投足间依旧是更显风度，那人正是韩靖之。 “这是出了什么事，杜姑娘怎么会在这呢？” 看见韩靖之，杜凌晗算是送了一口气，但是也不知道韩靖之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那两人似乎也是认识韩靖之的，立刻拱手说道：“韩先生好，这大上海歌舞厅出了命案，我们奉命巡视，这不看见她如此晚了一人行走，遂盘问一下。” 韩靖之看了杜凌晗一眼，杜凌晗因为紧张面无表情，连嘴唇都是紧抿着的，韩靖之冲着杜凌晗稍微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问道：“杜姑娘怎的这么晚了，还在外面，今日没在明月剧场看见你，杜姑娘这是要去哪啊？” 杜凌晗正好捕捉到了韩靖之的笑，反倒是坦然多了：“我今日不舒服，就请了假，我姐姐在大上海歌舞厅唱歌，却是迟迟没有回来，我有些担心，所以想来找找看。” 韩靖之稍微点了点头，看着杜凌晗依旧看着歌舞厅的方向，就对着那两个巡捕说道：“歌舞厅出了命案，跟这一个弱女子能有何关系，这可是明月剧场的名角儿，你们若是伤了碰了可担待不起，大上海歌舞厅想来也进不去，杜姑娘若是实在不放心，也可到那外面等等，这样吧，我也想要往那边去，杜姑娘就跟我一起过去吧，两位可有意见？” “韩先生都这么说了，那自然是好，那我们就先走了。” 这韩靖之说话倒是也好用，那两个巡捕果真就走了，杜凌晗稍微松了口气，对着韩靖之微弯了下腰以示感谢。 第四十八章 气急败坏 韩靖之倒是什么都没有问，虽然杜凌晗站在那里的样子一脸紧张，都不知道该迈哪一只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有问题的，但是韩靖之却只是一笑，然后就自顾自的向前走了，杜凌晗也赶紧跟了上去。 “今日我也去了明月剧场，没有看见你，他们说你请了假，你不在我也就没有听戏的欲望了，还好提前出来碰上了你，既然出了命案，这几日，上海滩可能会比较乱，你还是要多小心些吧，总觉得叫你杜姑娘有些生疏了，不如叫你凌晗可好？” “自然是好，多谢韩先生了，若非你及时赶到，我怕是吓也要吓死了。” 韩靖之明明看出来杜凌晗行为诡异，明显有问题，但是却没有问下去，而是叮嘱杜凌晗小心，并且陪着杜凌晗往大上海歌舞厅的方向走，杜凌晗打心里觉得如他这般的绅士行为才能称得上是懂礼之人，且与韩靖之交流的时候都会觉得心情爽朗，从未有过言语冒犯，再加上平日里总是不疾不徐的作风，杜凌晗对这位韩先生的好感度直线上升，再摸摸怀里的药，那顾子煜跟韩靖之相比之下，真的是毫无优点。 韩靖之与杜凌晗并肩走在街上，韩靖之跟杜凌晗说话的时候总是更照顾杜凌晗，从不过问太多，且语气温和，大多是开些玩笑，不过分，又能调动情绪，杜凌晗觉得很是轻松，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大上海歌舞厅的门口，外面看依旧是灯火辉煌的，完看不出今日刚出了命案的样子，只不过不像往日那般人来人往，此刻门外站了几个人，不让闲人进去，杜凌晗到了这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总不能让韩靖之先离开吧，可是歌舞厅又进不去。 “这里怕是进不去了，你姐姐在这里么？杜启庭老先生有两个女儿吗？” “是一个与我情同姐妹的姑娘，特别善良，一直都很照顾我。” “凌晗你本就善良，你的姐妹自然也是这样了，现在歌舞厅里面进不去，况且既然出了命案，你进去了怕是对你也不好，不然我陪你在这里等一会儿吧，不然若是再碰到搜查的人，他们怕是还会为难你。” 杜凌晗又不能说是着急给人送药，况且，这韩先生说的也有道理，毕竟刚才就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没有被搜查的，但是这么等下去若是曼宁一直没有出来可怎么办，虽然心里无限纠结，可是杜凌晗还是点了点头，好在没过几分钟，歌舞厅里就出来了很多人，都是歌女舞女，杜凌晗左看右看，也没有看到曼宁的身影，不由得有些着急了。 几次往前走，韩靖之也没有阻拦，就在后面跟着，可是到门口的时候还是被拦住了，杜凌晗只能干跳脚，不过好在有韩靖之在后面跟着，那几人对待杜凌晗的态度倒是还不算太差，杜凌晗原本以为这韩靖之只是个有钱人，却是没有想到，面子竟然可以这么大。杜凌晗正着急的时候，曼宁终于是从歌舞厅里面出来了，出来的时候还在不停的张望。 “曼宁姐，我在这呢！” “凌晗，你怎么会在这呢，你不是……” 曼宁刚想要说话，但是看见旁边有人也就停住了，看了杜凌晗一眼，杜凌晗立刻会意。 “曼宁姐，这位是韩先生，我见你一直没有回来，便想着出来看看，路上遇到了搜查的人，幸好是韩先生帮了我，韩先生怕我一个人在这会害怕，所以还在这陪了我许久呢。” 曼宁也是有礼有节的向韩靖之道谢，韩靖之也没有多说，随便寒暄了几句就告辞了临走之前还特意叮嘱了杜凌晗要小心些，若是有事便可到靖洋船务去寻他。 曼宁是何等精明的人，仅一眼就看出了这位韩先生便是杜凌晗之前总是提起的那位。 “这位公子倒是气质儒雅、文质彬彬，想必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位总去明月剧场给你赏钱但却别无所图的那位公子哥儿吧？长得还真是一表人才呢，怪不得能把我妹妹迷得七荤八素的。” “曼宁姐，你瞎说什么呢，不过……确实是个温润如玉的人呢！” “行了你，你了解他么，就芳心暗许啦，快回家吧，这里也不太平，对了，你是怎么出来的啊，我以为你还躲在里面，可我四处找都找不到你，所以我才出来的。” “对了，你得先跟我去个地方。”随后杜凌晗就拉着曼宁到了顾子煜藏身的小院，好在离得近，路上没有碰到什么人，开门的还是那个奶奶，见到杜凌晗很是亲切。 “姑娘，你终于把药买回来啦，我看顾连长的脸色都不太好啦，你快去看看吧。” 杜凌晗乍一听还以为是自己买药回来的不及时，导致顾子煜的伤口严重了，怕是出了什么事，吓得赶忙三步并做两步的跑进去，进门口杜凌晗感觉自己气的血压都上升了，只看见顾子煜坐在那里有吃有喝，还跟老爷爷滔滔不绝的讲些什么，除了看上去脸色苍白一点，其余好像并没有什么事，杜凌晗气的牙都直痒痒，但是又无可奈何，顾子煜看见杜凌晗倒是好像很高兴。 “你怎么这么慢啊，我都等了多久了，买药回来了？那帮我包扎一下吧。” 杜凌晗看见顾子煜的那个笑容，气就不打一处来，将怀里的药猛地扔了过去，狠狠地嘟囔了一句：我为什么要救你，就该让你流血不止死掉。 曼宁倒是坦然多了，看着杜凌晗气急败坏的样子，低头一笑，见过杜凌晗伤心难过、开心兴奋，但是如此气的跳脚还真的是第一次看见。 “凌晗，这位是？” “哦，就是他把我从大上海歌舞厅里面带出来的，而且……杀人的也是他，要不是他，我也不至于放过了小仓，曼宁姐，要不你去举报吧，就说杀人犯藏在了这，然后让他被人抓走，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第四十九章 后会有期 杜凌晗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了现在的顾子煜，就能想到刚刚的韩靖之，两人一对比，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韩靖之无论何时都是那么温和有礼，而这顾子煜任何时候看着都很像个市井流氓一般，在杜凌晗的概念里，英雄应该都是韩靖之那样的人才对，而顾子煜这样的一定不是英雄，绝对不是。 曼宁听了杜凌晗的话倒是舒心一笑，温柔的说道：“别这样嘛，既然是他把你带出来的，那就算是救了你嘛。况且，不管怎么样，杀了日本人，那就算是抗日英雄啊。” “英雄你好，我叫曼宁，是凌晗的姐姐，谢谢你救了我妹妹。” “不用客气，八路军连长顾子煜。” 顾子煜还像样的抬手敬了个礼，但是手臂上的布料已经血迹斑斑了，曼宁才明白，原来顾子煜在歌舞厅里面受了伤，杜凌晗是来给他送药的，看这流血的状态，应该是伤的很严重，但是从他的状态应上却是看不出什么。 “凌晗妹妹，我估计他自己应该不能包扎，要不……你帮帮他？” “我凭什么啊？”杜凌晗的身都在抗拒，想着自己还抵押了自己的玉镯子就已经一肚子的气了，转身就拉着曼宁要离开，曼宁看了顾子煜一眼，顾子煜倒是好像对杜凌晗的语气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对着出门的两人痞气的笑了一下。 “杜姑娘，后会有期啊！” 曼宁与杜凌晗走在回家的路上，夜色已浓，晚风吹的人清爽多了，街上许久都看不见一个行人，路灯拉的影子老长，杜凌晗一步一步的踩在影子上，偶尔发出一两声脚步声，旁边的曼宁看着杜凌晗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一下。 “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你可别告诉我你现在是在担心那个八路军的人包扎不了伤口啊？不过这个人倒是很有意思，看那伤势明明已经特别严重了，面上居然还能泰然自若的跟人说笑。” “开什么玩笑啊，我怎么可能会在乎那个人的死活呢！他说他是八路军这事我都不相信，那个抗日英雄会像他那般无赖的，还什么后会有期，我倒是更希望再也不要见到他了。我是想着这次没能跟小仓说上话，下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了，都怪那顾子煜，要不是他，歌舞厅里面也不会发生命案，曼宁姐，你说小仓为什么要带走我舅舅啊，就只是因为我舅舅知道他们建造的工厂在哪里吗？” 曼宁略微思考了一下，也没有什么头绪，虽然现在是来到上海了，可是也确实是见不到小仓的。 “这个，其实我也想不通，依照着小仓杀人不眨眼的性格，若是怕传出消息，可能就会直接动手免除后患，现在还把你引来这里，也不知道是为了些什么，不过，反正这次算是错过了，那就再找一次机会吧，至少现在已经确定了小仓确实是在上海的，见到他的机会总会有的。” “也只能是这样了，我们快回家吧，我今天又惊又吓的，感觉没了半条命一样，现在感觉好累啊。” “恩，我今天也是，感觉好像走了好几次生死边缘。” 两个姑娘许是累坏了，果真到了家里卸下防备，就沉沉的睡着了，梦里杜凌晗还梦到了外婆留下的那棵树，那棵云桂，已经长得那么高了，杜凌晗就站在那棵云桂的旁边，摸着树干，硬邦邦的，那感觉好像是摸在了外婆长满厚茧的手上，看风吹过的树叶晃来晃去，阳光透过树叶的光芒刚好洒在杜凌晗的脸上，闭上眼睛，只觉得一切都那么轻。 接下来的几日，杜凌晗都只是特别听话，按时去明月剧场，唱完曲儿就回家，唯一的一次外出就是去赎回了押在药铺的玉镯子，日子过得极其平淡，韩靖之依旧是每日来听曲儿，依旧是不菲的赏钱，这倒是惹来了明月剧场不少人的侧目，还有很多原本在明月剧场唱曲儿的人眼红，动不动就会拿话挤兑着杜凌晗，杜凌晗倒是也不在意，毕竟也就是言语上稍微酸了一些。 “杜凌晗，上次毕老板说他的母亲寿辰你可还记得？” “宝璐姐姐，我记得的，应该是这个月十五那日，可是有何变动？” “毕老板已经下了帖子，正式请你去给唱曲儿，周老板吩咐，毕老板在上海滩可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毕家老太太的寿辰必定许多人都会到场，既然请了你去，便是给足了面子的，希望你好好准备着，你既然也有了些名气，当日我们也会给你配齐了随行的人员，排场定然要有，但是你可千万别丢了明月剧场的名声。” “是！” 宝璐姐姐说话时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杜凌晗始终都不明白，这宝璐姐姐虽然确实漂亮，可是既不上台唱戏，也不温和待人，为何周老板却是指派了宝璐来管理唱曲儿的人呢。 杜凌晗今日到的早了些，跟宝璐说完话还要许久才能上台，无事可做，待在那里又会听见别的姑娘拿话挤兑着，干脆就想着找个安静的地方透透气，这一走便走到了明月剧场的后院，隐隐的听见有人在唱戏。 “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未曾开言我心内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哪一位去往南京转，与我那三郎把信传。言说苏三把命断，来生变犬马我当报还。人言洛阳花似锦，偏奴行来不是春。低头离了洪洞县境。” 这一出《苏三起解》虽然听得出唱戏的人很是小心翼翼，饶是这样，杜凌晗还是听得出许多漏洞，再往前走上两步，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程林，虽然之前听程林说过他在这学唱京剧，但是从刚才的苏三起解来看，程林似乎并没有唱戏的天赋呢。 “程林哥哥，我刚好路过，没想到有幸听程林哥哥唱了这一出反串呢。” “哎呦，是凌晗姑娘，我唱的不好，让姑娘见笑了。” 第五十章 毕府贺寿 程林听见杜凌晗的声音立刻就停了下来，不好意思的挠着头，站在那里嘿嘿的笑，杜凌晗其实听着程林的唱腔就觉得程林不适合唱戏了，但是毕竟学了很多年，又不能打击程林，于是就不评价，就直说自己有幸能听到，其实说来也没错，虽然程林是在这里学唱戏的，可是自从杜凌晗到了明月剧场，虽是看到了程林干活的麻利劲，却从未见过他开口唱。 “程林哥哥是跟哪位大师学啊，我听说正常的话，不是应该跟着戏班子学的吗？” “凌晗姑娘的父亲是大师，自然可以教授姑娘唱曲，起先我也是跟着戏班子的，但是戏班子虽然教戏，但是毕竟不能赚钱啊，我年纪也不小了，家中父母身体不好，常年卧床不起，我虽喜欢戏曲，但是也要赚钱补贴家用，好在但是戏班子的一位师傅愿意带我，所以带着我来了这明月剧场，周老板同意我在这里干活赚钱，顺带着学习东西。” “原来是这样的原因啊，程林哥哥对戏曲还真的是喜欢呢！” “喜欢是真的喜欢，只是我偏偏头脑不聪明，总是学不会，不像凌晗姑娘，唱的如此之好，在上海滩也算有些名气了，恭喜凌晗姑娘了。” 杜凌晗坦然一笑，若说是唱的还不错，那杜凌晗顶多也就是形势上的谦虚，毕竟唱功上，杜凌晗虽然不敢托大，但是毕竟还是有着多年的功底儿的，但若说名气，杜凌晗是真的不敢应。 “程林哥哥说笑了，我哪有什么名气，还不都是剧场想法子传出来的名气，我只不过是等现成的罢了，对了，今日程林哥哥怎么不用到前厅去忙？” “哦，今日应是我休息的日子，所以师傅要我在这里练习，听说，再过三日便是毕老夫人的寿辰，咱家有几位要去给毕老夫人祝寿的，可有姑娘？” “有倒是有的，不过这毕老板是个什么人物啊，为何周老板如此重视？” “那凌晗姑娘可否能带我过去，我也想见识一下的，我平时里手脚麻利，打打杂还是很好的，姑娘有所不知，毕老板祖上就是做药草生意的，根基深厚，到现在毕老板的药草生意在上海滩也是属于龙头的，包括后来流入的西药，因为见效快所以价格昂贵，普通人根本买不起，即使有些钱若不是身份贵重也买不到，可是毕节却可以有渠道，这个时候毕家就可以买进，然后再高价卖出，尽管现在外面日本人当道，但是毕老板的生意还是红红火火，身后势力自然不一般了。” 杜凌晗听到这里大概也就明白了，这毕家本就是根基深厚的，垄断行业自然是正常的，后来的西药渠道怕是动用关系了，只不过，如此战乱的时候，药品自然紧缺，这毕老板的生意却没有受影响，为人必定是极其精明且说不好是已经跟日本人合作了，否则，大量的药草要如果在日本人的眼睛底下运输进来呢。 “那我便明白了，只不过我不确定我请求的话是都能同意，这样吧，我会跟宝璐姐姐商量一下的，只要宝璐姐姐同意那定是没有问题了。” “那便多谢凌晗姑娘了。” 其实杜凌晗根本不确定宝璐姐姐能否同意，但只是程林是在这认识的第一个人，且对待自己一直很好，所以杜凌晗也觉得若是程林跟去也好，跟宝璐说这事的时候，杜凌晗的心里都在害怕，连带着声音都是有些发抖的，不过出乎预料的是，宝璐并未反对，就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一言未发。 毕府老夫人寿辰这日，杜凌晗带足了上台需要的东西，明月剧场也是给足了面子，来唱曲儿的也是不只杜凌晗一个，许是因着老夫人喜欢戏曲，所以请来的都是上海滩多多少少带着些名声的角儿，杜凌晗见到每个人都得恭恭敬敬的喊一声老师，宝璐也随着来到了毕家，并且宝璐还真的将程林安排来照顾杜凌晗。 不得不说，这毕家真是大的可以了，不是那种洋房，看上去更加古朴，进门时便有人领着往里走，足足走了半个小时才走到正堂，花园里的山景池塘恰到好处，青松绿竹倒是更显得园林雅致，杜凌晗听得几位老板说话，据说这只是毕家府上的三分之二，剩余的三分之一是毕家的药堂以及仓库，据说毕家的祖上是专做中草药的，后来市场上出现了大量的西药，但是因为价格昂贵，普通人根本买不起，而毕府就是唯一能将西药买进，光是毕府药堂跟仓库里的草药，便能保证上海滩的药草供应两年之久。 因着唱戏是安排在了晚宴开席之时，现在都是在搭戏台，韩靖之貌似与毕老板的关系不错，一早就来了，见杜凌晗无事可做，便拉着她一起喝茶聊天，杜凌晗虽然觉得不合适，但毕竟是受人邀请，连带着毕老板也这么说，自然不好拂了主人家的面子，便坐下跟韩靖之、毕老板还有其他几位财大气粗的老板聊天。 这些老板出门自然很少独自前往，都是带了自己的家眷，很明显都不是正室，一个比一个妖艳，韩靖之是独身一人，杜凌晗总觉得跟他坐在一起，好像自己也是被他带来的姘头一般，很是不舒服，无心谈话，就听着前面唱名来毕府贺寿的人，不光是有些身份的，哪怕是稍稍富贵的都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来毕府转一转，若是得了哪位大老板开眼，许是就能富甲一方了，殊不知这些所谓的大老板根本看不起那些小角色。 “老爷，东盛堂的古先生来了。” “诶？毕老板，这东盛堂不是前些日子经营不善倒闭了么？”韩靖之一边喝了口茶，一边问道。 “可不嘛，其实东盛堂可以说是做布料生意的老牌坊了，只不过，东盛堂原来的老板太老古董了，那老一套，能不被人搞垮嘛，这位古先生好像是位江浙商人，收购了东盛堂，但是我记得好像也没有请他啊。” 第五十一章 舅母竟做了外室? “哈哈哈哈，那有什么奇怪的，你毕老哥在上海滩说句话，那上海滩也是要镇上两下的，谁还能不想攀附于你啊，令堂寿辰，这么好的机会，那自然是许多人都备好了礼，只等着与你毕老哥能说上两句啊，要我说啊，虽然你没请，但是既然人来都来了，毕老哥干脆也就请进来吧，怎么说这大喜的日子，也不能跌了脸面不是。” “哥哥，你是不知道啊，非是我不请他来，据说这位古先生从前是小生意起家，后来机缘巧合赚了些小钱，这倒是也无妨，关键是这位古先生已是年过半百之人，还专做些趁火打劫之事，此人急于攀附权势，还在东盛堂即将倒闭之时压了价，如此这般之人，我若是过多接触了，这东盛堂的老先生该如何想我啊？” 桌上的其他人还在继续讨论这位古先生，韩靖之只听着没有说话，一边不停的给杜凌晗倒茶讲解，语气温和如微风吹过，杜凌晗虽然讨厌这样的场合，但是却不讨厌韩靖之。杜凌晗不时的压低声音问韩靖之几句，韩靖之也都是欣然回答。 “韩先生，这东盛堂原来的老先生是何许身份？为何连毕老板都要谨慎为之？” “这东盛堂原是上海滩最大的布料生意，奈何后来世道乱了，各路人马都来分一杯羹，东盛堂不愿妥协，自然是被多方刁难了，东盛堂的老东家已经是古稀之年了，在上海滩很是有名望，干脆也就趁着这个机会隐退了，但是这老东家的身份在那摆着呢，上海滩但凡懂眼色的人，哪个敢接老先生的手啊，于是这东盛堂便这么慌着了，正巧不知道从哪出来这位姓古的商人，直接就买下了东盛堂。” “可是这东盛堂本来不就是要卖吗？为何买了东盛堂反倒被人排挤了呢？” “其实买下东盛堂倒是也没什么，关键是这位古先生压了价格，想必也是东盛堂的老东家急着出手，被压价倒是也没在意，但是这生意场上的水深着呢，这毕老板不待见他，一来是这古先生是小门小户出身，二来突然冒出这么一位，也不知是个什么路数，总归还是谨慎些好。” “原来如此，小门小户即使后来居上也是不会被看在眼里的么？” 韩靖之看了杜凌晗一眼，没有说话，端起茶杯轻饮了一下，然后又放下了，眼神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杜凌晗明显捕捉到了，但是却看不清，只能当是自己多想了。 虽说毕老板看不起那位古先生，但是面子上还是给了的，着人请了进来，但也不过是寒暄了几句，随后便晾在了一边，不过这位古先生进来的时候，杜凌晗惊的下巴差点没有掉在地上，杜凌晗死都没有想过会在这种场合上碰到他。 古先生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穿着华丽，身段妖娆，满脸堆着笑，虽然看着有三十几岁的年纪，但是保养得当，比不得二十岁的小姑娘，但是在同龄人中也绝对算得上是佼佼者了，走路时大幅度的扭着自己的跨，每一步看起来都极其风尘，那人便是杜凌晗的舅母。 杜凌晗眼睛瞪的好似铜陵一般，惊讶的半天合不上嘴，对方亦然，杜凌晗的舅母叫沈菊，嫁给舅舅沈月诚之前也算是苏州城数一数二的美人，那时的外婆家是有些家底的，舅舅只一眼便看中了极其漂亮的沈菊，吵着闹着非要娶她不可，当年外婆也是花了大把的银子才将沈菊娶回家的，舅舅护妻，即使后来家里倒了，也从未让这位舅母受过一点的委屈，干过一点的粗活。 杜凌晗虽然看不上沈菊的尖酸刻薄，但是如今的情形也是万万接受不了的，舅舅若是看到了又该做何感想，沈菊那边怕是也担心杜凌晗说破，惊讶之后立刻闭了嘴躲在了古先生身后，很怕杜凌晗喊她一般的低头看着脚尖，杜凌晗的样子似乎被韩靖之看出了什么，悄悄的拉了两下杜凌晗的衣袖。 “凌晗，你怎么了？” “那位古先生的太太……” “哦，那不是她太太，那是她养的外室，古先生都已经年过半百的，但是好色这一点怕是改不掉了。你认识那个女人？” “何止是认识啊，我想跟她说几句话。” 韩靖之倒是也没有问原因，不知跟那位古先生说了什么，那位古先生便满脸堆着笑的让沈菊过来找杜凌晗了，杜凌晗对着韩靖之投去了一个感谢的微笑，随后便拉着沈菊到了毕家的后花园。 “舅母，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你别叫我舅母，让人听见怎么办？” “还让人听见怎么办，你做了还怕人家知道啊？你这怎么就做了那位古先生的外室呢？到底怎么回事啊，当初我回家找你们，外婆死了，你跟芽儿、慧儿都不见了，你现在怎么又出现在上海了，你怎么还做了别人外室，你这让舅舅怎么办啊？” “哎呀，你小点声，那天晚上，苏州城里打起来了，到处都是枪炮声，房子也倒了，家也没了，房子倒下的时候，你外婆没来得及逃走就……我看形势不对，就带着芽儿、慧儿找个地方避难啊，可是到哪都在打仗，哪都是尸体，我又害怕，就跑到码头就上了船，谁知道那船就直接来上海了，那晚上的船票贵得很，你留给我的钱除了付我们三人的船票也不剩什么了，那到上海我们总得活下去吧，再说了，你舅舅又是生死未卜的，我给人家当外室怎么了？” “你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什么叫生死未卜啊，舅舅好着呢，而且也在上海，若是舅舅知道你这样，非气坏了不可。那芽儿。慧儿跟你住在一起吗？” “我现在是别人小老婆……” 杜凌晗看见沈菊那躲闪的眼神，感觉自己差点没有被气死。 “什么？？？你竟然把芽儿跟慧儿都给扔下了，那两个孩子可是你亲生的，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第五十二章 寿辰表现 杜凌晗的声音大了一些，直引得旁边的人频频的往这边看，沈菊吓得赶忙捂住了杜凌晗的嘴，示意杜凌晗千万小声一点，沈菊现在最怕的就是被古先生知道她是有丈夫的了，若不然，好不容易攀上的高枝儿怕是又要泡汤了，于是便死死的捂着杜凌晗，杜凌晗使了好大的力气才挣开她。 “哎呦，我说凌晗，你小点声，这要是被人听见我就完了，芽儿、慧儿是我亲生的，我怎么可能扔下呢，只不过我现在的身份不能跟他们住在一起，我把他们俩安排在这旁边的周庄，也找个人照顾，不会出事的，我给古裕德做小老婆那也是没办法，那芽儿、慧儿也得吃饭啊，我一个女人家，什么都不会，拿什么养着他们俩啊。” 杜凌晗看着沈菊的嘴脸，冷哼了一下。 “没办法、身不由已是吧，我有钱啊，要多少有多少，你现在就离开那个叫古什么德的啊？” “哎呀，凌晗你看我当初同意那不也是为了芽儿、慧儿过得好一点嘛，况且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这样也更方便找到你舅舅啊，你刚刚说……你舅舅……就在上海？他在哪啊？” 杜凌晗看着沈菊的擦满了粉的脸，连对她的鄙夷都感觉是在浪费感情，虽说以前一直住在舅舅家，知道舅母这个人很是爱钱，自然也算得上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以前便经常能看见舅母对着有钱的老板们温言暖语的抛媚眼，但是杜凌晗怎么都没有想到沈菊竟然如此不在乎舅舅。 “自然是在上海了，不过舅母现在好像也不太希望碰见舅舅吧……” “凌晗姑娘，戏台那边已经好了，晚宴也快要开始了还请姑娘随我过去准备着吧。” 杜凌晗的话还没有说完，程林就找了过来，催着杜凌晗抓紧时间去化妆，程林守在这里，杜凌晗也不好继续说下去，干脆就回头给了沈菊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就跟随程林过去化妆了，沈菊当着杜凌晗的面还是一低声下气的样子，但是在杜凌晗转身之后，眼中的阴郁愈加明显。 因着沈菊带来的冲击比较大，杜凌晗一时间还真的是有点懵的状态，好在今日明月剧场的周掌柜不光是自己会来，为了表示重视，带来的人员也是极其多的，杜凌晗根本不需要自己化妆，只要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便好了，杜凌晗也无心化妆，任凭别人在自己的脸上描描画画，程林好像倒是跟兴奋，一直在讲这毕家到底有多大、有多震撼。 杜凌晗也只是嗯啊的答应着，看着程林转来转去，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刚才沈菊好像说两个孩子被她放在了周庄，好像是这么说的，杜凌晗摸了摸荷包，好在今日出门时候多带了些钱备用。 “程林哥哥，你最近可有时间，我想麻烦您帮我办些事情。” “既然是凌晗姑娘吩咐，那自然是有时间的啊。” “那麻烦程林哥哥帮我找两个人吧，一会儿我画两幅画像，您就对照着画像还有我告知您的信息，帮我找两个孩子，我知道大概的位置但是不是很具体，麻烦程林哥哥有空的时候帮我跑一趟，这些钱程林哥哥您先拿着，就算做是辛苦钱了。” 程林看到杜凌晗给的钱，确实是有些傻了眼，因为杜凌晗是将荷包里所有的钱都递了过去，程林看到这钱反倒是有些不明所以，毕竟那可是不小的数目啊，杜凌晗求着程林办事，自然是出手大方，这倒是难坏了程林，按理说帮着跑腿也是可以拿些赏钱的，但是她每月在明月剧场辛辛苦苦挣到的还不及杜凌晗这次所给的三分之一呢，这如此大的数目拿了也是不安。 “凌晗姑娘真是客气了，这钱太多了，我真是不能收，姑娘若是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便是了，左不过是跑腿罢了，哪能收姑娘的钱呢！” 杜凌晗看着程林说话就想起来从前在常悦阁的阿四，从前也是这般说过，连语气都是一模一样的。 “程林哥哥别误会，这些钱也不只是给您的辛苦费，自然还是想让哥哥再帮我做些别的事，只不过这找人是第一件罢了，以后还有的是要烦劳程林哥哥的，这些钱不过是个意思，还请程林哥哥收下吧。” 杜凌晗劝说一番，程林也就收下了，毕竟程林其实还是蛮需要钱的，但是程林收下的同时就对着杜凌晗一番保证，必定说到做到，一定找到杜凌晗要找的人。 “凌晗姑娘，您准备一下吧，等台上的人下了，就该你上台了！” “知道了。” 解决了心里的事情，杜凌晗倒是稍微舒坦了一点，只不过上台后，看着台下沈菊坐在古先生旁边献媚的样子，心里就堵得慌，但是杜凌晗也明白，今日周老板可是极其重视的，若是出了差错，那定然是要被收拾了，况且杜凌晗自己也想在毕老太太面前露一手，因为初见毕老太太总觉得若是外婆还在，必然也会想要听到自己唱曲儿的吧，所以杜凌晗在唱曲儿的时候极其卖力。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栏。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已吩咐催花莺燕借春看。云髻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我步香闺怎便把身现。” “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钿。可知我一生儿爱好是天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画廊金粉半零星。池馆苍苔一片青。踏草怕泥新绣袜，惜花疼煞小金铃。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为了表现的好一点，杜凌晗连着唱了《牡丹亭》中的绕地游、步步娇以及醉扶归这三出，也别说这效果还真是不错，且毕家的老夫人却是对昆曲儿极有研究，老太太听过之后很是满意，接连的喊赏，周老板面上也是一片喜色。 第五十三章 杜凌晗命悬一线 毕老夫人对杜凌晗似乎是极其满意的，接连赏钱不断，且这杜凌晗前脚刚下了台，毕老夫人就差了人专门过来请杜凌晗过去同桌用膳，杜凌晗自然是愿意了，卸了妆便去了老夫人处，好在同桌的人杜凌晗也都认识，还有周老板跟韩靖之也在，倒是也帮着杜凌晗说了不少好听的话。 “老夫人，这凌晗姑娘现在是我们明月剧场的角儿，凌晗的父亲可是老艺术家了，昆曲儿唱的那是悠扬婉转，极有韵味，凌晗也算是得了一些真传，这次您寿辰，特意让凌晗来给您专门唱上几出，您老可是咱们上海滩的老人儿了，这听过的曲子无数，但凡是有些名气的角儿都给您唱过曲儿，这不是想让您老给指点指点，您老听着，如何？”周老板堆着笑哄着老太太说话，老太太倒是也高兴，笑的满面红光的，连连点头。 “好好好，这姑娘唱的极好，而且啊，这姑娘长得也好看，我看见这姑娘就喜庆，来来来，坐到这来，跟我这老太太一起吃点东西。” “凌晗姑娘快请坐，真是谢谢凌晗姑娘了，我这母亲可是许久没有这么开怀的笑过了，今日真是感谢你了，日后，但凡有需要我毕家的地方，凌晗姑娘尽可能开口！” “毕老板客气了，给老太太唱曲儿那可是我的福气，更何况，我见了老太太也觉得亲切，要是老太太喜欢，那我必定经常来给老太太唱曲儿。” 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杜凌晗顺势乖巧的坐下了，还跟老太太说了许多的吉祥话，老太太高兴地很，还拉着杜凌晗讲了许多上海滩的事，老太太的寿辰是要大办，一般会儿都不会结束，但是老太太的身子骨撑不了那么久，没一会儿就开始犯困，这若是放在平日里，毕竟是上了年纪，一天也是要睡上好几觉的。 虽说今日是寿辰，但是毕竟来的人也不都是为了贺寿，大部分都是为了跟毕老板说上话，杜凌晗眼见着老太太打哈欠了，便主动说要扶着老太太回房间睡一会儿，老太太倒是也高兴，便由着杜凌晗扶着她往回走，也没叫其他人跟着，这一路上还不停的给杜凌晗讲这园子里的历史。 两人虽然说是年岁上差了许多，但是架不住杜凌晗嘴甜，聊到最后杜凌晗直到把老太太扶到了床上，老太太都还在不停的说着呢，杜凌晗哄了一会儿，看着老太太睡了就出了门，往回走的路上杜凌晗的心里乱作一团，这好多事情都堆在了一起，沈菊的事情要如何跟舅舅交代呢，两个孩子又该怎么办呢，杜凌晗光是想起来就觉得头痛欲裂。 杜凌晗低头走路，想的东西多了，自然都有些走神，自顾自的在园子里，也不知道是走到了哪里去了，再抬头时，已经迷了路，左右寻了寻也没有看到人，既不能问路，便也只能继续向前了，这园子还真是足够大，地角也好，园子里的景色也雅致，杜凌晗走了许久，边走边看倒是也不觉得无聊，都说毕家是祖上的基业，就根据这园子也能看出一二。 杜凌晗不知不觉得就走到了一个吊脚楼前面，吊脚楼再往后便是一排不知作何用的房间，杜凌晗想着怕是走错了路，毕竟是人家内院，总是不方便进去的，正想要转身往回走，却突然听得一个房间里面传出了一点说话声，声音不大，具体也听不真切，本不欲继续往前的杜凌晗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觉得或许可以去问一下怎么回到前院去。 可在门口问了许久，也没有应答，不由得再轻扣了两下门，却不想门却并没有锁上，扣门时门竟然自己开了，杜凌晗站在门口稍微向里面探头看了一眼，这屋子里竟是放了几排货架，想来这里就是毕家的药材仓库了，可奇怪的是，这屋子里刚才明明有说话声，现在竟然却空无一人。 杜凌晗刚往屋子里迈了两步，突然被一种很强大的力量勒住了脖子，一时间只觉得呼吸困难，连咳了两下，脚下一直在蹬来蹬去，但是却完踩空，杜凌晗只觉得一时缺氧，窒息的难受，却又立刻重获新生一般，那股力量竟突然松开了，突然间放松的杜凌晗大口大口的吸着气，感受着自己还是活着的存在。 “哟，连长，这不是你上次带去刘家院子里的那个姑娘嘛，怎么也在这呢！” 杜凌晗感觉自己还没有从死神的手里逃走，刚刚呼吸自由的她惊恐的抬头看了一眼，却看见了一张极其不想看见的脸，就是顾子煜，一时间，两人都有些错愕，顾子煜倒是反应快些，立刻上前帮杜凌晗拍背顺气，杜凌晗惊恐的往后退了一点，顾子煜的手就那么停留在了半空中。 “你是……杜凌晗，对不起，刚才可能下手重了点，对不起啊，你还好吧……” 杜凌晗此刻还处在惊恐当中，整个的情绪都十分紧张，杜凌晗始终觉得有可能在下一秒钟，这个人就会掐死自己，也不知道话是该不该回答，颤颤巍巍的说道：“你刚才要杀了我！！！” “你误会了，真的，我们是八路军，不是土匪，怎么可能随便杀人呢，况且你还救了我，我就是看有人进来，怕被人发现，只是想让你暂时性晕倒，后来看见是你，我不就放手了嘛。” 杜凌晗立刻站了起来，用一种十分防备的姿势对着顾子煜，大声的呵斥：“那你们也不能下手这么重啊，刚才我差点就死在你手里了，你们八路军就这么对待群众得嘛？我看你们就是土匪、强盗！！！” “哎呦喂，您可小点声，我们怎么可能杀人呢，我们八路军是有纪律的，杀了百姓，那我们会被处死的，我控制了力度，不可能伤到人，这不是我跟我两个兄弟进城执行任务，不小心被日本人发现了，逃亡的途中，我一个兄弟就中了枪伤，伤势严重，不敢去医院，诊所说了必须搞到药才能救命，这不冒险进来偷药得。” 第五十四章 顾子煜偷药 顾子煜看杜凌晗的声音太大了，赶紧示意小点声，然后小心的关紧了门，杜凌晗稍微瞄了一眼，虽然两个人穿的衣服是戏班子里面的戏服，除了顾子煜，另一个人手上似乎还受了刀伤，此刻还在流血，袖子上已经有了一点血迹，杜凌晗虽然不知道顾子煜的话是否可信，但是，看那人受伤终究是觉得不舒服。 “偷药，你知道这是哪嘛？你知道被发现会有什么后果吗？” “知道啊，毕府啊，上海滩所有的药必须要先经过毕府，才能到药铺的，而且诊所的人说了，我那兄弟伤的太重了，必须得拿到西药才能救活。” “那也不能偷药啊，你们怎么进来的呀，毕府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吧。” “我们跟着一个戏班子，藏在了戏班子装东西的箱子里进来的，这些以后再解释，凌晗姑娘，要是冒犯了你，我给你道谢，日后你让我怎么赔罪都行，但是现在我那个兄弟命悬一线了，我求求你了，你就行行好吧，我现在真的必须得拿到那些药回去救命，您就帮帮我们吧。” 杜凌晗始终也不是特别信任他们，但是却是鬼使神差的帮着他们俩找了药，那个受伤的人稍微处理了一下伤口，三人就出了门，杜凌晗其实不知道该往哪边走，只能沿着来的方向走回去。 “你们想过怎么出去吗？” “没有，光想着怎么混进来了，凌晗姑娘就把我们带到前院就可以了，剩下的我们俩会想办法……大龙，一会儿到了前院我们就跟凌晗姑娘分开，若是出去的时候出了差错，你不用管我，带着药立刻回到诊所去，以最快的速度救虎子。” “是，那连长，你怎么办？” “我再想办法！” 杜凌晗听着两人的对话，对于顾子煜的身份似乎有些相信了，或许真的是八路军呢，或许真的是救命吧，但是还是特别生气的，毕竟刚才真的有一种接近死亡的感觉，即便现在脱离了死神控制，那种恐惧感也还是存在的，依旧感觉有人在掐着自己一般，莫名的觉得呼吸困难，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姑娘，您不是今日毕府请的角儿嘛？怎么走到这来了？” 杜凌晗低头走路，想的多了，自然没有注意到前方有人，被问话声惊醒，吓了一跳，惊吓中抬头看见是两个小女孩，年纪不大，穿着虽然朴素，但是一打眼就知道不是普通的粗布衣裳，两人还都端着碗碟，大眼睛望着杜凌晗，杜凌晗估么着这两位应该是毕府干活的小姑娘。 “哦，我是送老夫人回来休息的，哪成想这园子太大了，一不小心就迷了路。不知道能否请两位替我引下路呢？” “姑娘客气了，您是今日的上宾，宾客都在前院呢，这里是后院了，许是老夫人住的离这里较近，您就走错了路，您随我这边请吧，这两位也是随姑娘一起的吗？” 杜凌晗没反应过来，稍微楞了一下，然后才意识到，那两个姑娘说的就是顾子煜两人。 “哦……哦，我倒是不认识，不过看这个装扮，他们俩应该也是哪个剧场的，今日给老夫人唱曲儿的班子也多，想来是哪个班子里专门负责干搬些东西的粗活，刚才碰巧撞见了，我就问了两句，两个小哥说是上台的行头没带够，叫他们俩回去取了，哪成想他们俩办事太拖沓了，没规没矩的，到现在还没有回去呢，也不知道现在出府，还能否赶得回来了。” “若是如此也倒是好办，这戏班子里必定也有电话不是，打个电话回去，叫人送来也就成了，今日可是老太太的寿辰，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其实哪个班子都一样，不过是身行头罢了，想来老夫人也是听曲儿的韵味，哪里就非得照着原样来呢，只要曲儿唱得好，老夫人必定都喜欢的。还是先回到前院去吧，免得前边等着，还请两位在前指路吧。” 话虽然是接过去了，两个姑娘倒是也都没有疑心，但是杜凌晗的心里却还是跟敲鼓一样，咚咚咚咚的响个不停，杜凌晗只觉得心脏马上就要跳出了胸膛一般，跟着两个人往前走，还回头瞄了一眼后面跟着的顾子煜跟大龙，顾子煜给了杜凌晗一个安心的眼神。 走了许久之后，感觉差不多是穿过了大半个毕府的园子，前面隐隐约约略微嘈杂，传来一些戏曲的声音，杜凌晗知道千面人就多了，若是顾子煜两人被人认出来怕是就完了，这两个小姑娘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杜凌晗就连往前迈步子的时候都有些发抖了。 “凌晗，你可是回来了，我们这都夸了你许久了，刚才毕老板还说多亏了你哄得老太太如此开心呢。” “啊，原来是韩先生啊，可算是看见你了，哪里是我哄得老太太开心，我刚才送老夫人去房间里面休息，老夫人见我嘴甜，也就多跟我说了会儿话，哪成想出来之后我就迷路了，这毕家的园子还真大，我找了许久呢，还真是多谢这两个姑娘将我带了过来呢。” 那两个姑娘点头施礼也就走了，杜凌晗就跟随者韩靖之往前走，但是杜凌晗还是没有忽略韩靖之看了顾子煜跟大龙两人，虽然只是再看杜凌晗的时候象征性的瞄了一眼，但是眼神中似乎充满了一丝的戒备，杜凌晗知道韩靖之此刻定是对顾子煜跟大龙两人起了疑心，杜凌晗就回过头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们的班子应该就在前面准备着，快过去吧，别误了上台的时辰。” 两人点头哈腰的酒过去了，二人离开之后，韩靖之还在盯着那个方向看。 “哦，刚才在园子里碰见的，看穿着应该是哪个戏班子里的人，许是和我一样找不到路了吧。” 杜凌晗跟着韩靖之往园子里走，眼看着韩靖之不再看向那个方向低头笑了一下，杜凌晗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第五十五章 沈菊的坐立不安 杜凌晗其实也不相信仅这两句话就能糊弄韩靖之，毕竟韩靖之也算是阅人无数，以他平日里的行为作风来看，必定也不是普通人，但是此刻杜凌晗也顾不得那么多，主要的是万一毕家发现丢了药，可千万不要怀疑到自己的身上，所以只能推脱自己是不认识这两人的，即便是东窗事发，毕家发现有人偷了药，杜凌晗也可装作不知道，毕竟今日的毕府人来人往，各种人都有，也就难下定数了。 回到宴席上的时候，台上还是有别的戏班子在唱着戏，各有曲风，各有韵味，杜凌晗随着韩靖之入座，安心听着台上的戏曲，台下的老板们倒不是都喜欢戏曲的，所以也就是就着机会挨个地方乱走，碰到比自己身份高的就捧着说上几句话，以求个机会。杜凌晗又是随着韩靖之坐着的，这桌子上的人身份都不普通，所以自然就像是走马灯一样，过来说话的人一批接着一批。 韩靖之似乎看得出来杜凌晗无心与那些人结交，所以那些不是很重要的人都忽视了，但凡是有些身份的韩靖之就会替杜凌晗介绍一下，杜凌晗也感激，所以韩靖之介绍的人杜凌晗就都会好好地说上几句，坐了一会儿，该来的到底是来了，是杜凌晗的舅母沈菊攀上的高枝，那位姓古的先生。 “韩先生，你好，初次见面，在下古裕德，现在是东盛堂的掌柜。” “哦，是古先生啊，初次见面呢，听闻古先生初到上海不就，不知可否还习惯啊？” “哈哈哈，习惯习惯，多谢韩先生记挂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要韩先生这等人中之龙惦记，实乃三生有幸了。” “古先生真是客气了，您称呼我靖之就可以了，我不过是个小人物，做些小生意罢了，哪担得起古先生如此夸奖啊。” “那怎么行呢，韩先生你自己经营着靖洋船务，本就能力非凡，更何况又是吕行长的自家人，您跟吕行长迟早都会是一家人，那前途自然是不可限量啊，若是有机会还希望韩先生能提携一二，今日吕行长怎么没有来呢？” 韩靖之低头轻咳了一下，也没有回话，若是其他人，韩靖之没有介绍，杜凌晗是根本就不会留意，更别说听他们说些什么了，可是这个人不同，毕竟是沈菊的高枝，杜凌晗自然也就多留意了些，说的话也就都听了进去，刚才古裕德说韩靖之什么吕行长自家人，杜凌晗不明白是何意思，刚想要问，却看到了站在远处的沈菊，正战战兢兢的看着这边，应该是担心杜凌晗跟古裕德说些什么，杜凌晗看着脸色发青的沈菊，心里倒是舒坦了一把。 “古先生您好，我是明月剧场的杜凌晗。” 杜凌晗突然地自我介绍，倒是让韩靖之好奇了一下，这个古先生却似乎根本没有把杜凌晗放在眼里，只是轻微点了下头，连话都没说，杜凌晗也没放弃。 “古先生带来的这位太太倒是真漂亮，我看这也有些眼熟，似乎在那里见过，不如叫过来一起说说话？” 古裕德看不上杜凌晗，现在的韩靖之也看不上古裕德，虽然不明白杜凌晗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还是帮杜凌晗撑了面子。 “古先生，凌晗姑娘说要跟您夫人一起聊聊，怎么，您是不同意？” “呃……呃……韩先生说笑了，怎么会呢，怎么敢对杜姑娘如此无礼呢，我这就叫她过来。” 杜凌晗看见古裕德严重明显的好奇，探究一般的看了自己一眼，然后便离开了，也不知道是说了什么，不过两分钟就带着沈菊过来了，讪笑跟韩靖之点头，沈菊倒是战战兢兢的，坐下后似乎都不敢安稳的坐着，手上一直揉着拿着的手绢。 “古太太多大年纪了，保养得真好，看上去跟二十几岁的小姑娘一样。” “哪有，哪像姑娘这般天生丽质。我这中年妇人，哪里经得起杜姑娘这般夸奖。” “我见着古太太就觉得眼熟，我原始苏州人氏，古太太似乎也是苏州的呢，我们可是在哪见过。” “怎么会……我这等无知妇人，哪里能见得过姑娘呢，倒是姑娘这般漂亮，真像是天仙一般呢。” “那古太太若是不嫌弃，咱们以后常见见？” 杜凌晗虽然是笑着跟沈菊说话，但是语气却是阴阳怪气的，桌子上的人明显的听出了不对，但是韩靖之却是程看着杜凌晗笑，显然是满脸的纵容，其余的人看在韩靖之的面子上也不好插嘴，就只能是跟着笑，杜凌晗说了会儿话，觉得累了，就不理沈菊了，继续看着台上听曲儿，沈菊坐在那里更是尴尬了。 其他的几位老板都在那里说话，但是杜凌晗明显听出来了，韩靖之在刻意的冷落古裕德，没有再结果他的话，古裕德期间还提到了之前说到的吕行长，但是都被韩靖之给岔过去了，杜凌晗也就一直没有听到这位吕行长是何人。 杜凌晗不知道顾子煜跟大龙两个人是如何出府的，只是后来一直没有听到有什么消息，所以慢慢的也就放心了，毕老太太睡醒之后，杜凌晗还特意去接了毕老太太，杜凌晗以前觉得外婆不爱说话，是因为自己不会跟长辈沟通，现在突然间发现似乎自己对于哄老人开心也是蛮有一套的。 接下来倒是波澜不惊，一直到晚间散场，杜凌晗本该跟着明月剧场的人回去明月剧场的，还未出发韩靖之便过来了。 “凌晗，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额……不用了，我还是先回明月剧场吧。” 杜凌晗的拒绝话音刚落，周老板不知道从哪走出来了，对着杜凌晗笑着说道：“哎呀，凌晗你还回去干什么，也不需要你干什么，干脆就让韩先生送你回家吧，你可到感谢韩先生，别人还没有这个福分呢。那……韩先生，凌晗可就交给你了这可是我们明月剧场的角儿，你可一定要照顾好啊。” 第五十六章 韩靖之另一面孔 明月剧场的管事周掌柜几句话就决定了杜凌晗要做什么，完没有问过杜凌晗的意思，也完没给杜凌晗任何反驳的机会。虽然之前听程林说过明月剧场有好几位老板，但是杜凌晗到了明月剧场这么久，除了管事的周老板，从没有见过其他人，这个周老板杜凌晗也是着实喜欢不起来，一个是因为平日里他总是冷冰冰的，从不与杜凌晗说笑，自然生分的很，另一个就是杜凌晗明白，在周老板的眼里，自己就只是一个摇钱树，任何时候需要自己做什么，自己就只能百分之百的执行，就好像刚刚一样，韩靖之说要送杜凌晗回家，杜凌晗就只能听周老板的安排。 无法反驳，自然也就只能接受了，好在韩靖之这个人杜凌晗还是很满意的，绅士风度满分，长得又是清秀，待人接物皆挑不出任何的缺点，杜凌晗甚至都好奇以韩靖之的条件，为何如今还没有成家呢，但是毕竟这种花不好问出口，杜凌晗倒是蛮好奇之前古裕德说道的吕行长是谁，为何说与韩靖之是一家人。 “韩先生，多谢您送我，这么晚了，真是麻烦您了。” “怎么能这么说呢，凌晗你看你，一直都跟我这么客气，我第一次见你，你就清秀的让人眼前一亮，那么小的人，眼神中却有着那么强大的意志，我对你一直都是很有好感的，但是总觉得你拒人于千里之外，所以我也只能等待机会了，今日能送你回家，那也是我的荣幸啊。” “韩先生客气了，对了，今日一直听到古先生他们说吕行长，这个吕行长是什么人，是韩先生你的家人吗？” 韩靖之又是低头轻咳了一下，脸上虽然是笑着的，但是明显眼神中有了一丝不耐，不过杜凌晗满心思都在感受这夜晚的风度，倒是没有察觉到韩靖之的异样。 “哦，不是什么特别的，对了，今日我看你好像一直在针对古裕德带来的女人，那女人……你认识？” “何止是认识啊，而且很有渊源，说起来也算是家丑了，倒是没有想到她跑到上海来做了别人的外室，今日在毕家见到倒是吓了我一跳，说话时看她那害怕的样子，都不知道该不该拆穿她了。” “既然是家事，那也就不过问了，不过我还真的是第一次看到你这种咄咄逼人的样子，倒是蛮新奇的，平日里见你总是一副云淡风轻，这是第一次看见你把情绪写在脸上，看来是让你接受不了的事情了。” 杜凌晗低头笑了笑，家事本就不愿意别人知道，也没有解释跟沈菊的具体关系，总觉得这样的事情，被人知道的也只是丢人而已，不过突然间反应过来，刚才问吕行长的时候，韩靖之好像并没有回答，刚想要再问一遍，却被韩靖之打断了。 “你就住在这吧，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我就不送你上去了，你快回去吧，我会常去明月剧场看你的。” “恩，谢谢韩先生送我回来，那我先回去了，再见。” 杜凌晗转身上楼自然看不到身后人的表情，在杜凌晗转身之后，韩靖之脸上的笑容瞬间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鸷，眼眸中冰冷的寒气一闪而过。稍微侧了下头，身后的随行人员便立刻垂首听着。 “东盛堂的古裕德好像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去查一下他的背景，以及上海滩跟东盛堂有生意往来的人，还有，去查一下古裕德的女人沈菊到底是什么人。” “是，马上去查！” 韩靖之依旧是看向杜凌晗的方向，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阴沉的滴水，回想起今日在毕家古裕德的样子，心里就不免有一丝不屑，这个古裕德难不成还真的以为可以在上海滩站住脚不成，韩靖之的不悦也就持续了几分钟，虽然几分钟之后不知心中还做何感想，但是面上依旧是那个温暖如春的绅士了。 上海滩一家不知名的小诊所里。 病床上躺着的人奄奄一息，腹部的伤口渗出一大片的血迹，这人脸色苍白，嘴巴微张，看上起有出气没进气，似乎随时都可能会一命呜呼，病床边上站着一个男人，穿着白大褂，坐立不安，不时望着病床上的男子，不时望望门口，满脸的担忧之情。 “明哲，你挺住啊，顾连长马上就回来了。” “疼……好疼……我……母亲……” 此时，门外两个穿着戏服的男人轻扣门栓，站在诊所门口左右偷瞄，这两人正是顾子煜跟大龙，两人在毕府跟杜凌晗分开之后便一直着急出去，只可惜，几次想要出去都被人意外拦下，无奈只能拖到晚上跟着戏班子一起出来，这一路紧赶慢赶。 屋内的人听见门的响动，蹭的一下便起了身。 “顾连长，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药带回来了嘛？” “梁大夫，药拿回来了，你看看是不是这些，明哲怎么样了？” “只要有药，就肯定没问题，你们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去给明哲做手术。”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梁大夫就出来了，给了一个安心的微笑，几人才放心的坐下来休息。 “谢谢你啊，梁大夫，要不是你，明哲今天怕是就危险了，你说你一个家境优渥、留学归来的人，让你在这么一个小诊所里面，真是委屈你了。” “哪有，我满心抱负，建设祖国，哪成想国内的世道变成了这样，我不愿意在大医院里给日本人看病，现在也挺好，还能帮到你们，正好我还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你说吧，你帮助我们抗日，无论什么事，我顾子煜刀山火海，一定办到。” “就是药的问题，这上海滩所有的药都在毕家老号里，连医院的药都是他们特供的，外面的运输线都被日本人控制着，药品运不进来，我们这的药品完不够用，别说是来看病的老百姓了，就连你们的人伤了病了都得不到及时的处理。” 第五十七章 隐藏的程叔、程婶 顾子煜低头思考了一下，这也确实是个大问题，药品运输都被日本人控制着，上海滩内的药根本就买不到，今日若是不能及时偷药出来，怕是连明哲都保不住了，以后若是再出什么事，怕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能偷到药了，但是如今的形势，该怎么解决药品问题呢，虽然自己也是没有任何的头绪，但是看了看梁大夫，还是应下来了。 “梁大夫，你放心，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解决这个问题的。” “顾连长，我知道这个问题挺难解决的，这些日子我明里暗里的也打探了一下，虽然毕家必不可免的会跟日本人有些合作，但是毕家可是几代的基业了，骨子里的硬气还是有的，毕家老爷虽然会给医院供药，但是私底下他自家的药铺也会救济穷人，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支持抗日呢。” “这事得从长计议了，毕家虽然家业大，根基厚，但也就是因为这个，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肯定也不敢轻易有什么动作，药品的事情，我最近倒是有个消息，看看能不能成吧，你放心，我一定尽快解决。” 顾子煜跟大龙离开诊所的时候，顾子煜虽然是给了梁笙一个非常有信心的表情，但是实际上内心的思绪也是一团糟，满脸的愁绪，大龙跟在旁边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连长，今天在毕家发现我们的那个小姑娘稳妥吗？她知道我们是八路军。” “她……应该是稳妥的，不然也不会帮我们了。” “连长，她今天能出现在毕家，肯定不一般，要不然药的事情能不能……” “她……不行，上次歌舞厅的事情之后我就调查过她，她就是在明月剧场唱戏的，没有什么背景，虽然能跟毕府说上话，但是她今天没有拆穿我们那也是因为害怕，可能也是我下手太重了，所以她才会帮我们的，虽说知道她算是个不错的人，但是不是百分之百的稳妥。 梁大夫是富家子弟，留洋归来，医术高超，一身的本事，本来就是前途无量的医生，就是因为看不过那些大医院都跟日本人有合作，所以才不愿意去那些医院任职，违背了家人的意愿，现在屈身在这么一家小诊所，也是为了帮助我们抗日，所以，一定要多加小心，决不能让人发现梁大夫在帮助我们。” “那连长，你刚才答应梁大夫的药品……” “再想办法。今天看毕家的药材收藏量好像不是特别多了，去打听一下，毕家是多久运一次药材进城，一般都什么时间，走哪个路线。对了……日本鬼子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咱们的人发现了田刚最近总是派人往城西去查看地形，咱们的人去打探过，那边就是一片山区，什么都没有，但是田刚似乎是真的盯上了那边，已经派人去好几次了，至于去干什么，咱们的人也不敢跟的太近，具体就不知道了。” “城西？那边挺荒凉的呀，田刚自己派人去查看地形，怕是要用那块地方吧。上次歌舞厅不是杀死了两个日本人嘛，那两个人可是小日本指派的专家啊，这么重要的人出了事，田刚就没有什么别的动向？” “田刚倒是没有什么大动作，刚出事的时候，伪军里面传来的消息，说是田刚确确实实是发火了，有一段时间是很严重的，他身边的人也都跟着害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持续了那么几天，之后田刚好像也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处罚，连长，你说……日本鬼子会不会还打算派其他的专家过来，自从上次我们偷袭之后，田刚明显的加重了防范，把其他人都送离了上海之后，在伪军里面查了一遍又一遍，似乎是发现了伪军里面有抗日的人，我们的人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递消息回来了，我怀疑是被盯上了。 哦，还有，宪兵队里除了田刚之外还多了一个带兵的日本人，我们的眼线现在联系不上，所以不太了解这个人的身份背景，但是看上去，他很受田刚看重，田刚很多事情都交给他做。” 顾子煜脚下突然间就停住了，一脸的惊讶，表情上明显的担忧之色。默然的叹了口气，这上海滩的夜晚是越来越凉了，眼看着就进了秋天，晚上的风偶尔已经开始刺骨，时间过去的越来越快，顾子煜心里却还是有许多问题悬而未决，心里不免是越来越沉。 “抓紧时间，必须把我们安插在伪军里面的人带回来，不然危险太大了，鬼子前些日子不是扫荡过几个村子嘛，怕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吧。还有，天刚那只老狐狸，能让他看重的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在没有摸清底的情况下，尽量不要有其他行动。” 顾子煜跟大龙走在上海滩的小胡同里，七拐八拐的，就又来到了之前从歌舞厅出来后藏身的院子，轻扣门栓，虽然看似随意，但是明显能有心人便是能听出那敲门声音是有一定的规律的，不过半晌就有人开了门，依旧是那对老夫妻，两人看见来者似乎是一点也不好奇，关门之前还不忘记留意一下外面是否有人跟随，那动作怎么看竟都不像是普通的老人，更像是行动有素的专业人员。 “顾连长，你们怎么会这么晚还在城里？” “程叔，说起来一言难尽，明哲受伤了，我们没能来得及出城，明哲现在虽然暂时算是脱离危险了，但是还不能动，现在还躺在诊所里，那可不是个安的地方，万一暴露了也会拖累梁大夫，我们明天得想法子把明哲带回来。” “放心吧，顾连长，你婶子病了，你把诊所的位置告诉我，明日，我一定想办法把明哲带回来。” “恩，好歹是在租界里，就算是小日本也不敢轻易的折腾，明哲暂时没办法带出城，得放在您二老这养着。” “顾连长，你说的哪的话，你是八路军，是抗日队伍，要不是你，我的儿子也早就死了，我这一把年纪不能再上战场，但是能为你们做点什么我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第五十八章 悲喜交加，满心愁绪 杜凌晗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曼宁已经等了许久了，正是满心担忧已经这么晚了还不见人回来，所以杜凌晗一推开门，曼宁立刻就迎了上来，来来回回的看。 “凌晗妹妹，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这是去哪了，可急死我了，我就差到大街上去寻你了。” “今日不是毕家的老太太七十大寿嘛，我这不是去给唱曲儿了，我本以为就是唱几出就可以回来了，也就没提前跟你说，哪成想毕家的宴席一办就是一整天，散场的时候就已经很晚了。” “嗯，没事就好，现在外边这世道乱的呀，说不上哪就碰到危险了，到哪去可多长个心眼，来，把衣服换了吧，我去给你烧点热水，好好泡泡脚，现在的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凉了，这若是不小心，着凉了，那可就是有的受了。” “谢谢曼宁姐，对了，曼宁姐，你画画的技术好么？” “倒不能说是多好，只是过得去罢了，怎么了？” “姐姐，你不是见过我舅舅的两个孩子嘛，你应该还记得长相吧，能不能帮我画两张画像啊？不瞒你说，我今日的经历简直让人匪夷所思，我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是做梦一般呢。” “画像倒是可以，虽然算不得多传神，但是也还应该略微相似的，只不过，你怎么的突然间就要两个孩子的画像了，难不成你还想要贴出去寻人啊，这招可行不通啊。” 杜凌晗无奈的笑了一笑，低头叹了一口气，感慨今日的经历，先是看到了许久未见的舅母，可笑的是昔日的舅母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外室，这一见面，真是悲喜交加，然后又差点丢了性命，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杜凌晗在这感慨人生，低头的一瞬间却被曼宁看到了脖子上的红印子，原本曼宁还没有留意，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抓到的，可是仔细看了一眼，那红印子竟然有一巴掌那么长，曼宁满脸的吃惊。 “凌晗，你这脖子上的印字是怎么回事啊？” “啊，我今天差点就丢了性命呢，还好命大，你记得上次的那个八路军嘛，他在毕家偷药，刚好被我撞到了。” “他要杀你灭口？？？”曼宁满脸的惊恐。 “额……也不算，他要是想灭口的话，我应该早就已经死掉了，他说是一开始没看清是谁，然后就想让我晕倒，后来看清楚是我了就放手了，虽然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但是好在最后他也没有真的杀了我。只希望以后都不要再碰见他就好了。” “那也是够惊险的了，这人怎么回事，上次你还救了他不是，他竟然也下这么狠的手，这几天都围个围巾遮一下，别叫人看见，到时候说不清楚。” 杜凌晗稍微点了点头，对着镜子看了看脖子上的印字，本来没觉得怎样，现在看上去倒是真的有些扎眼了，果真是小心些，要是被人看到了，问起来怎么都是解释不清楚了。也不知为何，看到了自己脖子上的红印子，突然想起来了今天沈菊的脖子上戴了一条红色的宝石项链，超大的一颗红宝石，看色泽应该是上品，再想到沈菊的穿衣打扮，难不成古裕德对沈菊还是很好的，可是沈菊虽然在同龄人当中算是保养得很好的，但是古裕德也不是普通人啊，为什么就非得看上了沈菊呢，杜凌晗怎么都觉得想不通。 “曼宁姐，我今天看到我舅母了，还吓了一跳呢。” “你舅母？真的假的，那她现在在哪呢，你怎么没把她带回家来啊？” “呵，我猜她也不太想跟我回来吧，我们见面的情况也不太乐观，她做了别人的外室，现在是东盛堂老板的女人。” “外室？？？东盛堂老板的女人？？？你的意思是说你舅母现在跟了别人，那两个孩子呢？” “惊讶吧，我也没想到，所以今天看到她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懵了，她也挺害怕的，一整天都在躲闪，好像很害怕我说认识她，她说不方便带着两个孩子，所以把两个孩子放在了一个村子里，好像说是叫周庄，我让你帮我画个画像，就是想让人去找找两个孩子，她要是一心不想跟着我舅舅了，那我总得把两个孩子带回来吧。” “你这舅母还真的是什么都敢做啊，那你就没有威胁她一下，让她跟着你回来？” “有那么想过，可是要是我知道舅舅在哪，那我肯定立刻就带着她去见舅舅了，关键是我现在都不知道舅舅在哪呢，我应该怎么跟她说让她离开那个高枝儿，然后回来安心过日子呢，我想着，不管怎么样，她回不回来都以后再说，但是至少我得让两个孩子无事，现在她做了别人的外室，不敢让孩子跟她住在一起，况且现在看来那人好像对她不错，似乎过得很好，若真是贪恋那些虚荣，至少我得把孩子带回来啊。” 杜凌晗的语气中满是无奈，以前把找人当做使命，可是找到人了，又有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杜凌晗整个人瘫在床上，脑子里乱的跟一锅粥似的，毫无头绪，越想越疼，曼宁看着杜凌晗的样子，也是不禁感慨，明明还不大的年纪，这日子却过得一波三折，好在曼宁的手也够快，两个孩子的画像不到一个时辰就结束了，杜凌晗看了一下，虽然不是很像，但是也算是有几分相似，再加上一些特定的条件，想来找到两个孩子倒也不算太难。 杜凌晗也不敢耽误，第二日一早，杜凌晗就跑到明月剧场去找程林了，程林拿了钱，自然手脚也快，告了假便出门去了，接下来的时间里，杜凌晗每分每秒都在煎熬，就希望程林快些回来，等着的时候自然就有些走神，上午的客人也不多，杜凌晗自然不上台，就寻了个地方坐下喝茶，这倒是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哎呦，角儿就是角儿，看看，多有气派啊，一大早坐在这喝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掌柜的呢！” 第五十九章 宝璐帮忙 杜凌晗听着这话酸得很，不用想都知道，这肯定就是哪位看自己不顺眼了，其实倒也算是常事儿了，毕竟杜凌晗的起点蛮高，刚进来明月剧场就被捧起来了，算不得角儿，但是也小有名气，而明月剧场里多得是唱了许多年却还是毫无名气的人，自己的出现无疑是变成了这些人共同攻击的靶子，这些话杜凌晗明里暗里的也听了不少本就是不在意的，所以也就只是继续喝茶不在意。 可是这声音确实不降反高了起来，由起初的窃窃私语变成了针对性的高喊。 “凌晗姑娘是什么人啊？人家来捧场的可是大把大把的送钱，自然身价不一般，人家那叫应得的，哪比得上我们这些人啊，在这没日没夜拼命的唱戏还不如人家几天的赏钱多，要说长相也不就是个普通人么，你说怎么就有人愿意捧着呢？” “呵，那还不简单，没看见都是谁给的赏钱多么，来来去去还不就那么一两个人，用的什么法子谁知道啊，不过啊，咱们这种人该羡慕人家，毕竟有些做法，咱们也学不来，我可是听说啊，人家在毕府唱戏的时候，都能跟着人家老板坐在主位上谈笑风生，那你说，人家是靠着什么的啊？” “哈哈哈，也对啊，这个咱们可是真的学不来的啊，哈哈哈” 杜凌晗本来就只是听个乐呵，但是越听越觉得不对，这已经不是在简单的议论或者只是看不过而酸上几句了，这般的言论足以毁了自己的名声，杜凌晗一时着急气不过，拍案而起，转过身怒目瞪着说闲话的两个人，那两人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着杜凌晗一脸的不服气。 “你们两个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是在这明月剧场讨个饭碗，种种一切不过是各凭本事，我与你们本就没有仇怨，为何非要讲我闲话，还讲得……如此不堪？” 杜凌晗到底也算是好教养的，如此生气却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也只能是质问几句，并且这质问的语气还没有多么的咄咄逼人，对面二人本还以为杜凌晗能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没想到就只是问了一句，倒是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来呢，就这样，哈哈哈，我们就是说你了，怎么样？” “大家同在明月剧场，我自认行的正、坐得端，你们也不必如此给我泼脏水，我的名声不好，对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吧。” “哈哈哈哈，你可真会说笑，谁说我们是在给你泼脏水了，我们就是猜测，可是谁知道这猜测到底准不准呢，说不定啊，我们就刚刚好猜对了，或许你就是那么做的啊。” “你们……” 若是对方讲道理，杜凌晗倒是还能分辨几句，可是如此不讲道理还阴阳怪气的语气倒是让杜凌晗一时间为了难，杜凌晗用了几次的力气，也没有说出话来，就只能是你你你的指点。 “怎么，是剧场里面的工作太轻松了，反倒是留了时间给你们在这嚼舌根吗？” 这声音清冷严厉，杜凌晗只一听便知道了那是宝璐的声音，最近许久杜凌晗对宝璐都是远隔千里，刻意的躲避着，就是怕被宝璐训斥，却不想刚才的话部都被宝璐听见了，那两人看见宝璐也是吓了一跳，赶紧就低头闭嘴了，杜凌晗也不敢说话，宝璐的气场强大，转了一圈将每个人都看了个遍。 “这会儿怎么又闭嘴了，我看就是闲得慌，要不然明日都别唱曲儿了，都去洒扫吧。” 杜凌晗一直低头不出声，那两人反倒是害怕了起来，低着头身体稍微还有点发抖，毕竟宝璐决定着明月剧场谁能上台谁不能，只要她一句话，在明月剧场便再也不能上台了。 “都安分点，我不愿意看见有人在我的地盘上嚼舌根，所以都安分点。” 宝璐说完话给了一个眼神，那两人便灰溜溜的走了，杜凌晗倒是没有，还是低着头站着，宝璐转过身看着杜凌晗，就这么一直盯着杜凌晗，许久后，才又恢复了一副淡淡的模样。 “你来明月剧场这么久了，见过的人也多了，难免会有些乱七八糟的言语，谣言止于智者，只有那些不明是非的人才会听得进去。” “我知道了，宝璐姐姐。” 宝璐还想要说话，但是却被突然间跑进来的程林给堵住了，程林进来之后刚想要说话，但是看见宝璐又突然间闭上了嘴，就那么欲言又止的站在那，一时间气氛还有一丝尴尬，宝璐看了看程林，又看了看杜凌晗，两个人的眼神中都有这一丝意味不明。 宝璐看着两人，倒是没有说话，转身就离开了，便只剩下了程林跟杜凌晗，宝璐离开之后程林才敢拿起了茶杯大口大口的喝水。 “程林哥哥，怎么样，你可是找到了那两个孩子？” “凌晗姑娘……你让我缓一下，是这样的，我带着姑娘给我的两张画像去了您说的周庄，我倒是确实看到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那两个孩子跟姑娘描述的倒是一样，年龄对的上，长相也与画像上有几分相似，不过，我没能跟两个孩子说上话，自己也就没能问问叫什么，父母是谁之类的。” “那就差不多是芽儿、慧儿了，可是为什么没能跟两个孩子说上话呢？” “两个孩子住在周庄的一户人家里，环境到是还不错，但是那户人家似乎并不让两个孩子出院子，我在村子里稍微打听了一下，村子里的人说除了搬来的那一日，再从未见过有人出院子了，我也是偷偷的翻墙进去才看见两个孩子的，但是孩子身旁有人跟着，我不能走近了问。对了……凌晗姑娘，这两个孩子是你什么人啊，看上去你那么关心。” 杜凌晗听了程林的话，一时间也是无语，如此乱的世道，沈菊将两个孩子放在那么远的地方，怎么就能放心，如此看来，那两个孩子必定就是芽儿、慧儿了，可是不能说话要怎么把两个孩子接回来呢。 第六十章 吕紫鸢的出现 “凌晗姑娘？” 程林的呼唤倒是将杜凌晗拉回了现实，也对，程林好像并不知道这两个孩子与自己的关系，如此只是拿了钱便去寻了人，如今再问也是正常的。 “哦，多谢程林哥哥帮忙跑这一趟了，这两个孩子是我的亲戚，只因为到了上海之后一直没有得空去寻，如今找到了也算是放心了，只是不知道程林哥哥可有了解一下那村子里的情况，还有就是那家人家里面现在有几人在照顾两个孩子呢？” “村子里面我大概打探了一下，是个挺偏僻的地方，看上去挺穷的，村子里面大多数都是老人跟孩子，似乎也没有什么年轻人在，不过这也正常，现在的年轻一点的要么参军去了，要么想办法赚钱去了，哪有守在家里的啊，有多少人照顾孩子……这还真不清楚，毕竟我也只敢待一会儿，久了怕是就被发现了，看那样子，孩子从不出门，可能也是不想让孩子被人发现吧。” 杜凌晗稍微思考了一下，不管怎么样，这两个孩子不能就那么放在那里了，可是要怎么把孩子带出来呢，带出来之后又该放在哪呢，思来想去也没有个结果，最终杜凌晗还是决定要跟舅母沈菊谈一下。 “程林哥哥，麻烦您再帮我跑一趟，带个话成吗？” “那是当然，凌晗姑娘请说，这次还是去周庄？” “不是周庄，这次是去东盛堂，麻烦程林哥哥递个话过去，就说我上次在毕家的寿宴上跟沈菊相谈甚欢，回来之后甚是想念，想要请沈菊来明月剧场一聚，就这么说就行，最好是能够讲这话传达给东盛堂的古先生。” 程林答应着去了，杜凌晗总觉得若是那个古裕德似乎很想跟韩靖之攀上关系，韩靖之上次又很刻意的维护了自己，那古裕德应该很快就会让沈菊来寻自己了。 靖洋船务办公室内。 韩靖之坐在书桌后面对着眼前一摞的文件，大脑正在飞速的运转着，不过半晌的功夫那堆积如山的文件便处理的差不多了，正待起身之时，门外进来一个人，正是平日里韩靖之的随行人员，想来这人是一直跟随韩靖之的，进门后也没有拘泥礼数，韩靖之也未曾在意，那人进门便直接说了韩靖之交代的事情。 “先生，听从您的吩咐，调查了古裕德。” “阿正啊，都查出什么了？” “此人原是江浙商人，家中有些祖产，为人奸诈狡猾，十分阴险，恣意抬价，毁坏经商之道，对于有钱的人满心攀附，对于不及他的人却嗤之以鼻，因在老家得罪多名商户而遭到抵制，这才扔下了家人来到上海滩寻求立足之地。” “那也不算是个多厉害的人物，怎么就敢买下了东盛堂呢？” “这个古裕德……攀上了日本人，买下东盛堂是因为有日本人从中帮了忙。东盛堂一向是做布料生意的，这个老牌子的利润自然不一般，许是日本人需要联合上海滩的商会，可能古裕德便是他们看中的人。” 韩靖之起身走到窗户边上，看着外面的行人，略微思考一下，缓缓开口。 “不无可能，若是其他人，未必完受日本人控制，而这个古裕德可就好控制多了，对于日本人来说倒是个好选择，那沈菊呢？她什么来路，为什么明月剧场的杜凌晗会认识。” “这个沈菊倒不是什么特别的人物，只是个很喜欢钱的妇人，原是住在苏州城的，且已经嫁人并且有了两个孩子，我还查到，这个沈菊……其实就是杜姑娘的舅母，苏州城战乱之时，沈菊带着两个孩子不知所踪，后来就出现在了上海街头，那时古裕德也刚刚到上海，不知为何，两人就到了一起，现如今，沈菊将两个孩子另外关养，古裕德貌似不知道。” “那杜凌晗到上海是来寻沈菊的？” “不是的，杜姑娘到上海似乎是因为日本人带走了杜姑娘的舅舅，杜姑娘是为了寻舅舅来的上海，既如此，先生既然看重杜姑娘，要告知杜姑娘吗？” “呵，不用，我问了她几次，她都不肯讲，这姑娘倒是坚韧得很，想我韩靖之在上海滩也算是个人物了，走到哪那些姑娘都恨不得直接扑上来，还没有谁能像她那般对我视若无睹，初见时便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我偶然弄脏了她的裙子，她竟然惊讶的似乎要吃了我，难不成我看上去竟然没有她那一件粗布衣裳值钱，呵呵，能有这么个人，也算是蛮有意思的，我今晚便去明月剧场听她唱曲儿。” 韩靖之将与杜凌晗的见面过往都想了个遍，但是却发现杜凌晗对他从来都是带着标志性的微笑，从未有过出格的表情，不免有些好奇，嘴角也就跟着上扬了一些。 “可是……先生，您答应了吕紫鸢小姐，要一起……吃晚饭的。” 阿正的话还没有说完，韩靖之的脸色便已经阴沉的可以滴出水了，脸上刚才的笑意然不见，取而代之的一种阴鸷以及不甘心，阿正说完了整句话，感觉周边的气压都变低了，于是也只能闭口不言，等着韩靖之的吩咐，不过片刻之后，韩靖之的脸上便又恢复了以往的绅士笑容。 “罢了，既然答应了紫鸢，也不能爽约啊。那就麻烦你替我送份礼给杜凌晗吧，告诉她我改日再去。” “是！” 韩靖之虽然是笑着说完了整句话，但是阿正依旧是觉得那笑容背后，莫名的有着一丝阴狠，只有在提及杜凌晗的时候，话语中才有了那么一丝温度。 傍晚时分，上海滩的一家西餐厅内。 韩靖之已经在座位上稍微等候了一会儿，虽然眼神中有一些不明的情绪，但是表情上却是完好的绅士风度，淡淡的微笑，似乎没有一丝的不耐烦，不过片刻之后，门外簇拥着进来一个穿着淡粉色洋装的少女，吊着马尾，满满的青春活力，冲着韩靖之高兴地跑了过来。 第六十一章 不过是交易 “靖之，是不是等了很久了，不好意思啊，我出门的时候不小心将衣服刮破了，临时回去换了一件，又想着来见你，自然是要好好打扮的，所以时间就长了些，对不起啊，让你久等了。” “怎么会，再说了，既然是等你，哪里有久不久这一说。” “嘻嘻，你看我的这件衣服好看么？是定做的呢？” “好看。” 韩靖之看着对面的吕紫鸢，再看看那身淡粉色的洋装，确实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但是不知为何，韩靖之的眼前浮现的却总是那个穿着学生装，总是冲着他礼貌性微笑的女人，任对面的女人如何娇笑、讨好，心里似乎却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浮现出另一个人的样子。 韩靖之也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自己能达到今天这个地步，除了因为对面这女人的家庭扶持，自然也少不了自己的时刻理智与聪明的头脑，一向理智的自己为何今日的思绪竟是有些不受控制。 虽然心里已经是千变万化了，但是脸上表情除了稍显僵硬，却没有其他明显变化。 “靖之，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啊，可能最近有些累吧，不免精神疲乏。” “累么？我可是听说你最近唱曲明月剧场，听那新来的角儿唱戏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累啊？怎么，那新来的角儿长得漂亮？那我哪日可也得去见识见识了。” 吕紫鸢这酸溜溜的口气，不用猜便知道，定是听说了自己常去明月剧场给杜凌晗捧场的事情了，这年头，正经事传的不快，这乱七八糟的消息却总是有人急着传话。韩靖之淡然微笑，用着极其温暖的声音跟吕紫鸢解释。 “不过是个乡下丫头，怎么可能比你漂亮呢，不过是因为明月剧场的几位老板与我都算是相熟，既是商场的同僚，互相捧场那也是应该的，难得明月剧场捧了个人出来，我自然是要应应景的多捧场了，不然怎么合作啊。” “那倒是，不过我也相信你韩靖之看不上一个乡下丫头，况且，就算真的长得漂亮，你若是为了面子，多捧些也无妨，只要你人是我的，我才没有那么小家子气呢。” 吕紫鸢有多喜欢韩靖之，这点韩靖之很清楚，所以不过几句话就把吕紫鸢的问题遮过去了，不过当吕紫鸢问道杜凌晗长得是都漂亮的时候，呈现在韩靖之眼前的，就是杜凌晗穿着学生装，梳着两个麻花辫的清汤寡水的样子，到说不得漂亮，但是就是觉得能让你眼前一亮。 不过，对着吕紫鸢自然是不能说实话的，整顿饭下来，韩靖之几句话便哄得吕紫鸢很是高兴，然后还送她回了家。却拒绝了吕紫鸢到家中坐坐的邀请，推说还有应酬便离开了，坐在车里一直的出神。 “先生，杜姑娘此刻应该还在明月剧场呢，现在去……或许能碰上。” 阿正的提醒将韩靖之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让你送的礼可送去了？” “送去了，杜姑娘说多谢先生惦记。” …… 韩靖之等了许久，也没有等来阿正说下一句，不由得不可相信的睁开眼等着阿正，不相信的继续问道。 “……没了？？？” “……没了！” 韩靖之的脸上一种恨而不得又不可思议的表情，阿正跟了韩靖之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老板露出如此无奈的表情，莫名的感觉有点害怕，可是又不能撒谎，因为杜凌晗确实就只说了这么一句啊。 “先生，杜姑娘现在还在明月剧场呢，要不……您去看看？” “那就去看看吧。” 其实韩靖之本想说不去的，只不过不知为何话一出口就与本意不同了，阿正倒是很开心，如此一来自己也不用受折磨了，没一会儿便驱车到了明月剧场门口，停了车，韩靖之也只是看着明月剧场门口的人来人往，却一直不下车。 “先生，不进去吗？” “吕紫鸢是怎么知道我最近一直往明月剧场跑的。” “先生，这上海滩哪有消息传得不快的道理，若是吕紫鸢小姐想知道，自然是有人捧着消息送上去的。吕紫鸢小姐一向看不上这种地方，是不会到这来的，先生尽可放心。且吕小姐一向端庄大度，自是不会限制先生的。” “呵，吕紫鸢？她有什么资格限制我，若不是有个洋行行长的爹，她也入不了我的眼。” “可是，吕行长很看重先生跟吕小姐的姻缘啊。” “姻缘？他吕青松个老狐狸，才不在乎他女儿的幸福呢，若非他儿子在战乱中不幸死了，那老狐狸才不会找到我呢，这上海滩谁心里不明白，我找吕青松是为了他的钱给我做支撑，他吕青松找我是怕自己的家业落到了外人手里。” “那先生，还进去吗？” “罢了，过几日吧，最近几日但凡我说要来明月剧场，你就直接拉着我去别的地方就行了。” “……是！” 阿正也是心累，毕竟自己的老板说要去哪儿，总不能私自就给改了行程啊，不然追究起来，还不是要自己承担嘛，以前从未有过这般情况，如今真的是……越来越难了。 明月剧场的门口依旧是车水马龙，多的是人进出，就在韩靖之的车驶离不久后，杜凌晗便出门上了一辆黄包车，杜凌晗却是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东盛堂的方向。 东盛堂的古裕德似乎对杜凌晗很是看重，下午刚递了消息，东盛堂便着人来请杜凌晗到东盛堂喝茶了，杜凌晗自然是欣然往之，并且还带上了程林一起，倒不是说有多害怕，只是一个人去总觉得有些单薄。 “杜姑娘，可是将你盼来了，我这备了上好的龙井，就等着姑娘过来品尝了。” “多谢款待，古先生，几日不见，似乎精神更好了呢。” “谢谢姑娘惦记，承蒙姑娘厚爱，内人沈氏也能跟姑娘有缘，不知今日韩先生可曾同来。” “不曾，我今日只是想与您太太沈氏说些话，韩先生随之不便，不过若是古先生需要，改日我倒是可以带着韩先生一同来您这品茶呢。” 第六十二章 再会沈菊 杜凌晗也只能是打着韩靖之的幌子招摇撞骗了，毕竟韩靖之的名声在上海滩还是有些影响力的，显然也是真的起了作用，古裕德倒是满脸的兴奋，急匆匆的着人去叫沈菊了，杜凌晗随便寒暄了几句，心里想的却是千万别让韩靖之知道这事，否则该怎么解释。 沈菊没一会儿倒是出来了，看着杜凌晗的时候依旧是有些战战兢兢的，其实古裕德也算是老奸巨猾的人，若说是一点都没有察觉那也不可能，只不过上次毕府之后，古裕德就问过，沈菊就只是带了一句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有些过节，古裕德也就没有多在意。 三人坐在一起品茶聊天，其实不过是聊些苏州城的旧事而已。 “东盛堂的茶果然都是上品，还记得原来苏州城的时候，喝茶最好的地方便是常悦阁了，不知道古太太可有印象？” “额……我本是夫人，成日里不过是家里家外的转，哪里有机会去那等好地方呢。” “古太太说笑了，上次古先生不是还带着您出席了毕家的寿宴呢，那毕家的门槛可是高的很啊，古先生对您还真是好呢。” “杜姑娘说笑了，不过是我没有见识，非是嚷着要去罢了，哪能比得上杜姑娘呢，姑娘看面相便是良善之人，日后的福气必定是大着呢。” “古太太说笑了，不知古太太是何时离开的苏州城啊？” “呃……” 起初，古裕德还陪着聊，但是听着听着似乎就明白了，然后便借口有事，转身出去了，杜凌晗等的也就是这个时候，毕竟杜凌晗还不想直接戳穿沈菊，不过古裕德刚刚走开，沈菊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已经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会跑到东盛堂来。”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来看看我的舅母过得好不好啦。” “死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你跟我不都一样，靠着这皮相抓住人心嘛，不过显然你攀上的高枝比我强罢了，但是也轮不到你来挤兑我。” “舅母，您这态度变得还真是快啊，刚才明明那么温和，现在这是怎么了，咱们俩还真不一样，我也不稀罕攀这高枝儿，罢了，我也不跟您兜圈子了，你想的怎么样了，我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等着。” “有什么可想的，你觉得你那个病鬼舅舅能给我什么，每日不是抽大烟就是病着，赚不来钱不说，还总是心高气傲，还当自己是个少爷呢，想当年，我在苏州城也是出了名儿的美人，若非是我家中看上了你舅舅家境殷实，怎么就这么草率的嫁过去，哪成想到，嫁过去没多久便家道中落了，连带着我都不得不过那苦日子。” 杜凌晗的心里一阵胆寒，原以为沈菊只是贪慕钱财罢了，可是如今听来，似乎竟是对舅舅也毫无情谊了。 “原来你心里一直这么怨恨，竟然都不先问问舅舅的近况如何，说到底不就是钱嘛，舅舅即使家境不如从前，可又合适亏待过你，你既然一心贪图富贵，就别拿舅舅说事，你也不想想，即便你对舅舅已经毫无情谊，可你毕竟还有两个孩子呢，芽儿、慧儿怎么办？” “两个孩子我自然能照顾，无需你担心，你只要你说破，那就最好了，不过说破了我也不怕，你能跟上古裕德，我也有办法让他甩不掉我。” “既然如此，你是不是要跟着古裕德我不管，但是两个孩子我必须接走，正好也帮你省了麻烦，你也不用拒绝，你是有办法控制住古裕德，但是舅母你也别忘了，在这上海滩我的人脉可比你强，我若说让古裕德赔的血本无归也不是不可能，大不了咱们就鱼死网破，倒时候你依旧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杜凌晗……你……” 杜凌晗在沈菊歇斯底里的时候就带着程林离开了，程林也算是个十分有眼色的人，一直站在旁边，也是听出了些端倪，但是却什么都不问，杜凌晗特别满意程林这样，自此杜凌晗便每月都会给程林些银钱，让他帮着办事，程林办事靠谱，又有了钱解决家中问题，唱戏的时间也多了，自然是乐得原意。 杜凌晗回到家之后便把自己摊在了床上，这似乎已经变成了她独特的减压方式了。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啊？” “啊，曼宁姐，我今天去了东盛堂，会了会我那位舅母。” “倒是应该见见的，有些话总是要说清楚啊，你这次可是把话都说清楚了？” “当然了，既然人家一心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我也不能总是拽着人家不是，我只是告诉她，她要什么我不在乎，只不过，我要把两个孩子接走而已。” “你开什么玩笑，你舅母虽然爱钱如命，但是不管怎么样，你舅母都是一个母亲，怎么可能会把两个孩子交给你呢？你今日说了你要接走两个孩子，我估计明日你舅母就要转移孩子的位置了，你这不是打草惊蛇嘛。” 曼宁的几句话倒是让杜凌晗突然间后悔了，为何要跟沈菊说呢，万一沈菊真的把孩子转移走了，可去哪找孩子啊。 “不会吧，我今天可是有威胁沈菊，若是不把孩子给我的话，那我干脆就戳穿她就好了啊。” “我的傻妹妹，你还真是胆子大，你今日就敢直接去找沈菊了，你就不怕把她惹急了杀你灭口啊。” 杜凌晗一惊，看着曼宁云淡风轻的脸色，似乎说出的不是什么人命关天的事情，而是生活小事一般，杜凌晗心里才开始有些后怕。 “不会吧，沈菊虽然爱钱，也虚荣，但是杀人灭口这种事情，沈菊不敢的吧。” 曼宁却只是毫不在意的撇嘴笑了笑，手上还在叠着衣服。 “呵，凌晗，你太单纯了，永远别低估了一个女人的恨意，你又是唯一一个知道沈菊内情的人，若是杀了你，她可就什么都不怕了，你啊，知不知道你今天有多危险啊。” 第六十三章 谁带走了孩子? 曼宁的几句话，似是凉水一般，一下子就浇醒了杜凌晗，虽然这话听上去是阴狠了些，但是毕竟也是不无道理的，万一真的到了生死关头，沈菊也不会放过自己的，杜凌晗看着曼宁，仔细的分析这曼宁的话，杜凌晗特别羡慕曼宁，如此阴狠的方式在自己的人生中几乎是不存在的，但是曼宁却是能够提前预想到。 “那曼宁姐，怎么办，我是不是明天一早就得去把孩子带回来啊。” “算啦，你舅母如果一心要转移两个孩子，那你现在去估计都来不及了，况且万一有人看守的话，你也不可能顺利的带孩子出来啊。” “那怎么办啊，我今天是不是太草率了啊……” “是有那么一点啦，不过也没关系啊，可以按照你说的那样，威胁她啊，反正你们之前也不可能是那种互相友好的关系吧，或许她也没有转移两个孩子啊，既然这样干脆就等等看吧。” 杜凌晗满心的难过，怎么自己就不能理智一点呢，怎么也应该先把孩子带回来再去跟沈菊说这件事情啊，就这样带着后悔的情绪辗转反侧了一晚上，到了天色开始泛白的时候才稍微有了一些睡意，反正大上海歌舞厅也是玩下午才开始的，曼宁倒是也不担心，就只是在杜凌晗睡不着翻身的时候发出一声嘲笑。 第二日杜凌晗起身的时候两只眼睛跟熊猫有得一拼。 “我就说吧，过去了就过去了嘛，反正已经这样了，再想办法不就可以了，你怎么还就睡不着了呢，看看你现在的眼睛，看上去都肿了呢。” “怎么办，曼宁姐，我真的是觉得我要笨死了，为什么做事之前从来都不能好好想清楚呢。” “也不怪你啦。” 砰砰砰！！！ 曼宁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极其粗暴的砸门声，还伴有叫喊声，两人皆是一愣，一时间不明所以，听这外面的声音就知道是来者不善，杜凌晗也是吓得半天都没有动作，曼宁倒是先反应过来，前去开了门，这一开门就冲进来好几个人，气势汹汹的，最后进来的竟然是沈菊，一进门便死死的盯着杜凌晗，倒是看得杜凌晗莫名其妙的，总想着这沈菊应该不会蠢到杀人灭口的时间是第二天一早然后跑到别人家里吧。 “好啊，杜凌晗，我是小瞧你了，动作可是真快啊。” “什么动作？” “还跟我装傻。” 沈菊一边瞪着杜凌晗一边在屋子里看了一圈，瞄到了门旁边站着的曼宁，更是不屑的嘲笑了一下，死死的盯着曼宁。 “我这杜凌晗这丫头怎么突然间这么有心眼了呢，原来就是你在身后出主意呢吧，我说呢，自从认识了你，这丫头就不好控制了，现在倒是好，还学会算计我了，当初看见你，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货色，呵！” 曼宁听得一头雾水，但是一大早就被人砸门，还被人平白无故的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心里也是憋着火的，再加上现在也不算是苏凌晗的舅母了，说出来的话也就不算客气了。 “这位，你跑到别人家里来大放厥词，可是考虑过后果了？” “呵，后果？你们不就是能用两个孩子威胁我嘛，暴露我之前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你们现在都已经把两个孩子都已经带走了，还用什么威胁我，带着孩子到我面前对质吗？我早就交待过两个孩子了，在外人面前绝对不能承认我是妈妈的事情，两个孩子不承认，你觉得你们说的话会有人信吗？” 杜凌晗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眼神中十分惊恐。 “你说什么？两个孩子哪去了？” “你跟我装什么傻啊，不就是你强硬的把两个孩子带走了吗？” “我没有啊，你的意思是说芽儿、慧儿不见了，什么时候发现的？” 沈菊听到杜凌晗这么说，心里也是有一点慌张，眼神中明显从嚣张变成了恐慌，但是也只是一会儿便消失了。 “呵呵，两个死丫头，你们是在这跟我打掩护呢吧，带走了孩子还假装没有带走，这事不用问我都能猜得到，还用得着故意骗我吗？” “是啊，我要是带走了两个孩子，还用得着瞒着你吗？所以孩子到底是去哪了？” 看着杜凌晗真的着急的样子，沈菊是真的有一点慌了，瞳孔不安的左右转动，脚下似乎也有一点不稳。 “真的不是你带走了两个孩子？为什么孩子不见了，怎么办，那还能是谁带走了两个孩子啊，不就是你说要带走孩子的啊。” “可我还没去啊，还有谁知道孩子在哪啊，会不会是古裕德啊？” “不可能，古裕德根本就不知道孩子的事情。你说要带走孩子，我一早就派人去接孩子换地方，结果照顾孩子的人都一起不见了，整个院子都空了。” 沈菊恶狠狠的瞪了杜凌晗一眼，然后便转身急匆匆的走了，想来应该是去找孩子了，杜凌晗也在那愣了许久，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两个孩子一夜之间就不知去向了，到底是被什么人带走了，还是说是沈菊故意的跑到这里来假装的演了一场戏呢？ “曼宁姐，怎么办？” “你怎么看？” “我也不清楚，两个孩子一夜之前就不见了吗？也没有其他人知道两个孩子在哪，况且，就算是知道了，也不至于跟两个孩子过不去，有没有可能是沈菊自己跑到了这来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场戏，就为了让我相信孩子不知去向了呢？” “不好说，等等看，如果沈菊没再来找你，那估计就是她把孩子藏起来了，若是她也找不到的话，不出两日她定会来求你的，毕竟她不敢用古裕德帮忙找人，自然会来求你找人的。” “那我这两日呢，就这么等着吗？” “不然你有什么别的办法吗？你连一点线索都没有，怎么找人啊？” 杜凌晗也只能叹了口气，希望沈菊是自己演了场戏，至少这样，孩子没有危险。 第六十四掌 隐藏的老夫妻? 杜凌晗接下来的两天完无神，到哪都是神游的状态，整个人都有些呆滞，果真曼宁说的没错，没过两日沈菊就真的跑到了明月剧场，对着杜凌晗说了一堆的好话，还摆出了亲情意图让杜凌晗帮忙找找两个孩子。 杜凌晗看着沈菊着急的样子，大概也是认定孩子是真的不知道被谁带走了，虽然杜凌晗心里也是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但是为了不让沈菊抓住，还是表现出了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表情上没有任何着急的样子。 “既然不知道被谁带走了，那舅母就去找啊，舅母不着急，反倒是来我这闲话做什么，更何况，舅母不是不希望我接近芽儿、慧儿的么。且这事情我连前因后果都不知道，这没头没脑的，怎么找人啊。” “哎呦，凌晗你看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是亲戚不是，确实，我为了不让你找到两个孩子，还打算把两个孩子再次藏起来的，可是我还什么都没做，孩子就不见了啊，就算你再怎么讨厌我，你跟芽儿、慧儿那可是实打实的亲人，你可是他们的姑母啊，现在孩子不见了，你哪有不着急的道理啊，再说了，凌晗你在这上海滩认识的人的多，说话也能有些用，若是你肯帮忙的话，那肯定是很快就能找到芽儿、慧儿了。” “呵，舅母上次不是还批评了我，说我不过也是靠着皮相才能留住那些人嘛，这皮相怕是撑不了多久，这件事，恕我帮不上忙呢。” “你……凌晗啊，芽儿、慧儿跟你可是实打实的亲人啊，你可不能不管他们啊，舅母指望不上别人，只能指望你了，你可千万不能不管啊……” “行了舅母，我可不像您，现在也是个富太太，我一个靠唱戏讨生活的人，等下还要上台唱戏呢，要不然在这上海滩还真的是不太好活下去呢，舅母就先请回吧，至于两个孩子嘛，怎么说我也是做姑姑的，自然是会帮帮忙的，但是我这个姑姑就是个唱戏的，能耐不大，至于能不能找到那就看天意吧。” 沈菊虽然气的牙痒痒，但是对着杜凌晗的时候还是在笑着的，毕竟沈菊是真的着急了，杜凌晗心里也是急的火烧一般了，沈菊出门之后，杜凌晗就直接去了大上海歌舞厅，在这种时候，杜凌晗一点主意都没有，完不知道该怎么做，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去找曼宁，但是却在大上海歌舞厅门口被拦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各路的富贵人士都在这，所以没什么身份的人自然也就进不去，杜凌晗被拦在了门外。 “大哥，你就让我进去吧，我是来找人的。” “这位姑娘，真不是我不让你进去，咱们歌舞厅今天请的都是些上海滩有名望的人，我们不能随便放人进去的，姑娘还是改天再来吧。” “大哥，我真的是来找人的，我姐姐在这唱歌，我是真的有急事找她，就麻烦你帮帮忙吧。” “姑娘你就别难为我们了，要不然这样吧，你姐姐叫什么名字，我替你进去找找啊，要是找到了我就叫她出来。” “谢谢你啊，我姐姐叫曼宁，就是在这唱歌的，麻烦您帮忙叫一下，就说她妹妹有急事，在这等她就可以了，谢谢了。” 杜凌晗眼看着门口的人进去了，就在歌舞厅门前转来转去，但是等了半个小时，也没见那人出来，这期间杜凌晗向里面张望了无数次，都不见曼宁出来，一时间更是着急，几次试着冲进去却都被拦了下来。 正是着急的时候，竟然看到了韩靖之手下的阿正刚好出来，看见杜凌晗倒是也不生分，还过来打了个招呼。杜凌晗虽然跟阿正不算熟悉，但是韩靖之总是让阿正过来送东西给自己，也算是见过几次。 “杜姑娘怎么在这？” “啊，阿正，韩先生……现在在里面吗？” 阿正的眼神明显的闪烁了一下，随后又看了一下歌舞厅的门口。 “杜姑娘来这是找先生？实在抱歉，先生现在是有公事处理，可能不方便见您，要不然姑娘还是回明月剧场等吧，等先生办完公事一定会去找姑娘的。” “哦。” 杜凌晗虽然没什么主见，但是看眼色这种事情是从小到大的，看着阿正的表情就知道阿正现在很想让杜凌晗离开，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是在歌舞厅里面办公事，这谎扯的野太不实际了，杜凌晗本来是想直说不是等韩靖之的，但是突然间想到说不定韩靖之也可以帮上忙，所以也就只是这么应了一声。 阿正明显的是松了口气，杜凌晗眼看着等了这么久曼宁都没有出来，想来那人许是并没有传话，不过倒也是没办法，毕竟自己也不是什么人物，被人忽视也正常，看着出出进进的人，一个个衣着华丽、趾高气昂，心里不免有了那么一点心酸。 叹着气离开，却看到了歌舞厅旁边的死胡同，之前还在那里死里逃生来着，现在看着，不免有些感慨，突然想起在那居住的老夫妻，之前听说好像是没有孩子的，杜凌晗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带着东西去敲了门，许是看见杜凌晗也很惊讶，一时间还愣了一下，但还是热情的把杜凌晗迎进了门。 “姑娘，好久不见，怎么想着来这了呢，我们两个老人，也没有个孩子，很少会有人来，所以看见姑娘还真是有些惊讶，来，姑娘，快进去坐吧。” “我也是刚好路过，所以来看看二老，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 “姑娘说的哪里话，姑娘肯来这小院，我们自然欢迎啊，既然来了，就留在这吃个晚饭吧。” “那就麻烦叔叔婶婶了。” 杜凌晗本是不想麻烦的，只是想着当初怎么都是借着这里逃过一劫，只是来看看送些东西聊表心意，但是突然间开始好奇这对没有子嗣的老夫妻为什么会跟八路军连在一起了，于是也就顺势留下来吃饭了。 第六十五章 转告顾子煜，来找我吧 杜凌晗有意想知道这两夫妻的事情，所以说话的时候也是极其热情的，而这对老夫妻虽然说是热情的把杜凌晗迎进了门，但是对于杜凌晗的突然到访还是有些诧异的，所以话里话外对杜凌晗都有些试探的意思。 “姑娘，多吃一点吧，虽然是些家常饭菜，听姑娘的口音不像是上海人啊，老家是哪的啊？” “叔叔婶婶说的哪的话，就是家常菜才好，我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在家里吃过饭了。两位不用客气，我叫杜凌晗，你们叫我凌晗就可以了，我老家是苏州的，父母很早就过世了，我一直跟着舅舅生活的，刚来上海不久。” “啊，那姑娘在这里无依无靠的，过得也是很辛苦吧？” “还好，我还有个姐姐，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对我极好，两个人也算是有个照应，也就过得下去而已。” “那还好，怎么说都还有个姐姐照应着，上次你过来的时候，我们还想着，凌晗姑娘这么漂亮，真是好呢，又是跟顾连长一起来的，说起来顾连长也是那次之后再没见过呢，姑娘跟顾连长可是熟悉？” “恩，那天之后倒是见过，倒也算不得是太熟悉，就只是有过互相帮助的时候而已，倒是有些好奇，叔叔婶婶是怎么跟顾连长熟识的呢？” 两个老人明显的表情僵硬了一下，还偷着互相对望了一下，虽然动作不大，也是在杜凌晗转身的时候才有的动作，但是杜凌晗看眼色的本事可以称得上是一绝了，自然不会错过，但是却也是不动声色。 “啊，那个，倒是也算不上是熟识，我们的儿子很早以前就死于战乱了，我们两个老人就守着这个院子，日子过得偶尔也是紧巴巴的，偶然间被八路军接济过一次，跟顾连长也就算是认识而已。” “啊，这样啊，一直听说八路军是为百姓做事的队伍，看来是真的呢，本就战时，资源紧缺，还能接济百姓，真是不错呢，不过……顾子煜，真的是八路军的连长吗？” “这个……应该是吧，别人都这样称呼他为顾连长，具体的我们也不太了解，不过八路军总是好队伍，听说最近周边的几个村子都被日本人扫荡了呢，要不是八路军偷着转移了百姓，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出事了呢。” “扫荡……那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也是，在租界里面的人都是安的，也不知道外面现在已经有多危险了，鬼子动不动就会扫荡周边的村子，一来可以盘查是否有八路军或者抗日的队伍，二来就是到村子里烧杀抢夺，把年轻人都抓去当壮丁，反抗者就被会当场杀死，真是……不是人来的。” 杜凌晗听到这里心里也是一停顿，周边的村子是不是也包括芽儿、慧儿所在的周庄？那会不会两个孩子不见了也跟扫荡有关系呢？说是八路军转移走了百姓，可是会连孩子也转移吗？如果转移的话会被带到哪去呢？杜凌晗有一连串的问题想要问，但是明显看出了两个老人对自己的防备。 “叔叔婶婶，那……你们有没有听过周庄这个地方呢？” “听上去是周边的村子吧，我们没去过，凌晗姑娘怎么问起这个了？” “哦，没什么，天不晚了，我得回去了，对了，如果能见到顾子煜的话，麻烦二老转告，就说杜凌晗有事找他，让他来找我吧，我在明月剧场，这个他应该知道的，那我就先走了，谢谢二老款待，饭菜特别好吃，给我一种家里的感觉，如果不冒犯的话，希望以后也有机会吃到如此美味的饭菜。” 杜凌晗说完话就离开了，留下两个人面面相觑。 “老头子，这姑娘是故意来找顾连长的吗？我们要不要告诉顾连长啊？” “听她的意思好像是确定我们能够联系上顾连长，反正，先传消息给顾连长吧。” 杜凌晗离开小院子的时候，正是傍晚时分，明月剧场也正是热闹的时候，杜凌晗回到明月剧场，程林倒是先跑了出来。 “哎呦，凌晗姑娘你这是去哪了啊，韩先生已经在这等你很久了。” “韩先生……他怎么会在这？” “不知道，说是之前您去歌舞厅找他了，可能是有什么事，所以办完事就来这找你了，已经等了半个小时了，我四处找你也没找见。” “哦，知道了。” 杜凌晗突然间才想起来，应该是阿正告诉了韩靖之，本来是想着韩靖之或许是能帮上忙的，但是，实在是想不好这事该怎么开口，又不能直接让韩靖之去找人，自己都没有线索，总不能让韩靖之去大海捞针吧。 “凌晗啊，你去哪了，我听阿正说你今天去大上海歌舞厅找我了，可是有什么事吗？” 杜凌晗没回答，就看了韩靖之身后的阿正一眼，阿正正在看着杜凌晗，似乎有点期待的样子，其实也不怪阿正，而是最近因为杜凌晗的原因，韩靖之的脾气多变，今日看见杜凌晗，想着告诉老板杜凌晗找他，老板的心情一定会变好的。 果然阿正也没有猜错，跟韩靖之说了之后，韩靖之立刻便晴朗了，连吕紫鸢要一起吃饭的邀请都推掉了，直接就跑来明月剧场等着了，只希望现在杜凌晗可千万别说出什么煞风景的话来，所以阿正才会用那种很期待的眼神看着杜凌晗。 不过，不太好的是，杜凌晗完没有去猜阿正在想些什么。 “哦，我只是路过啊。” 杜凌晗毫无表情，但是韩靖之身后的阿正却是吓得一个趔趄，不敢相信的看着杜凌晗，又警觉的看了韩靖之一眼，韩靖之的脸色好像不是很好，阿正的心里跟打鼓一般，心跳的极快，按照他跟着韩先生这么多年，不用想都知道，老板现在一定是气炸了。 “杜姑娘，今日下午是您出现在大上海歌舞厅的门口找先生的……啊” 杜凌晗看着阿正的样子，眼珠转了转。 “哦，确实有件事，想要请韩先生帮忙的。” 听见杜凌晗这么说，阿正明显的长吁了一口气。 第六十六章 先学会保护自己 杜凌晗这么临时改了主意，阿正倒是放松了许多，再看韩靖之的脸色也变好了，阿正还在心里叨咕着，从前老板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现在是怎么了，不过片刻的功夫，这脸色已经变了好几次了，刚才还阴沉的人，就因为杜凌晗说了一句确实有事情需要帮忙，就立刻咧开嘴笑了起来，现在真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啊，凌晗啊，你是有事想要找我帮忙啊，怎么还跟我这么客气，既然是你要帮忙，我肯定会办到的啊，你还没吃晚饭吧，要不，我们去吃饭吧，边吃边聊。” “额……我刚刚……” 杜凌晗刚想要拒绝，说自己吃完饭了，但是却看到了韩靖之身后的阿正正在用各种表情提示自己不能拒绝，所以话还没有说出口，杜凌晗就还是改口了，虽然刚刚吃饱，现在一点食欲都没有，但是还是同意跟韩靖之找了个地方一起吃饭。 “很抱歉，我这样突然拜托韩先生帮忙。还将您叫到明月剧场来，希望没有影响到您谈公事。” “都说是凌晗你客气了，我一直想着能帮到你什么，但是似乎你一直都很独立，若是能有需要我的地方那自然好了，说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上次不是见到过东盛堂的古裕德跟他身边的女人么，韩先生还记得吗？那女人叫沈菊，以前跟我有些亲戚的关系，因为不是很光彩的事情，所以没能如实相告。” “啊，这个啊……” 韩靖之听到之后只是低头的轻咳了一下，没有任何惊讶或者好奇，杜凌晗突然间觉得不太舒服，好像自己还没有说，对方就都知道了呢，难不成是有过调查吗，这上海滩对于有钱人是不是没有秘密，联想到白天在歌舞厅门口的遭遇，再想想自己认定为家丑的事情闭口不言，但是别人却早就知道了，真是心酸不已。 “为什么……看韩先生的表情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呢，呵，看来，是早就知道了呢。” “啊，凌晗你别误会，是东盛堂的古裕德，因为同在商界，难免会有些生意来往，为了生意才不得不去调查古裕德的，所以也就顺带着调查了沈菊……自然也就知道了你跟沈菊之间的关系。” “呵，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感觉呢，我一直以来闭口不谈的事情，在你们面前其实都是透明的吗，那我到底还在假装什么啊。” “凌晗啊，其实你对我可以不用这么戒备的，上次不是也说过，从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你跟特别，不像其他的女人那般俗气，所以我特别欣赏你，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会帮你的。” 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杜凌晗听到韩靖之这么说一定是特别开心的，因为韩靖之是杜凌晗唯一觉得绅士幽默又不世俗的人，也唯有在韩靖之面前，杜凌晗才把自己的姿态摆的那么高，不提从前，不讲过往，为的只是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美好一点，可是如今，自己好不容易假装出来的美好，被彻底击碎。 现在听到韩靖之的话，没有心动，只觉得讽刺，特别吗？不过是个家境贫寒受尽苦楚的人罢了，多年寄人篱下的自卑感此刻席卷身，杜凌晗此刻无心其他，只想要尽快逃离。 “多谢韩先生款待，我有点累了，就先回去了，下次再说吧。” “凌晗……” 杜凌晗头也不回的离开，没有回明月剧场，而是飞快的回了家，满脸神伤的推开门，却发现曼宁正在包扎伤口，血迹顺着手臂留下来，看上去伤口还很深的样子，杜凌晗吓了一跳。 “曼宁姐，你……怎么了，怎么留这么多的血啊？” “啊，凌晗啊，先帮我包扎一下吧。” “还包扎，留了这么多血，去医院吧，走。” “哎呀，去什么医院啊，就是划了个口子，流了点血，药都买回来了，止血包扎一下就可以了，不用去医院的。” 曼宁执意要自己包扎，杜凌晗几次劝说都没能让曼宁改变主意。伤口在手臂上，不是很长，但是看上去好像很深，怎么看都不像是划伤的，杜凌晗看来看去都更像是匕首刺伤的，曼宁疼的直咬牙。 “怎么会受伤呢，到底是怎么弄得啊？” “就是不小心而已，倒是你，今天跑到了歌舞厅去找我，想来是遇到急事了吧，抱歉啊，没能及时出来找你。” “有什么可抱歉的啊，你当时不也是实在没办法嘛，原来门口那人进去告诉你了啊，我看那人进去了那么久都没有出来，还以为他敷衍我，就只是把我晾在了那里呢，倒也没什么，就只是我舅母来找我了，两个孩子好像是真的不见了，我一时着急，就跑去歌舞厅找你了，想让你帮我出出主意的。曼宁姐，我真的很没用，发现到头来，我没能保护任何人。” “凌晗啊，保护别人的前提，是你要先学会保护自己，你要学会变强大，我们生在乱世，说不定哪天就会被迫跟这世界说再见，我一直跟你说会保护你，可是我突然发现，人真的很脆弱，光是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有一天我不能保护你了，你也要学会保护自己啊。”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说啊，曼宁姐你对我而言，是不能缺少的那个人啊。” 曼宁摸着杜凌晗的头发一下一下的安抚着，眼睛里却是满满的无奈，眼睛瞟了一下手臂上的伤口，微微叹了口气。 “没什么，就只是突然间发现，我们好像很弱小，什么都决定不了，有的时候连逃跑都不行。对了，你舅母就一点线索都没有吗，就没有提过有没有可能是被谁带走之类的，如果一点根据都没有，怎么找呢。” “她好像是真的不知道，看上去很是着急，不过，今天偶然听说日本人扫荡了周边的村子，会不会有危险啊？” “日本人就算扫荡，能对两个孩子做什么啊？” 第六十七章 只身前往 杜凌晗仔细想了想，曼宁说的也没有错，就算是鬼子扫荡，总不可能把两个孩子带走吧，可是实在想不到有谁会把两个孩子带走啊，难不成真的是扫荡之前被八路军给转移了吗？脑子里一团乱麻，再加上韩靖之的事情，杜凌晗现在只觉得头都要炸了。 也不知道叔叔婶婶到底有没有传消息给顾子煜，一连两日顾子煜都没有出现，而且，韩靖之也没有来过明月剧场，杜凌晗就这样头疼的等了两日，实在是心急如焚，决定自己亲自去两个孩子之前在的周庄去看一下，本想叫上程林陪着自己去的，可是无奈偏巧程林的老母亲病了，杜凌晗想着也没什么，于是就准备自己去。 曼宁因为手臂上的伤，暂时在家休息，对于杜凌晗的想法是一万个不同意的。 “凌晗，这出了租界，那可是乱的很，你不应该去，要不然让我陪你一起也行啊，咱们两个人怎么也算是有个照应啊。” “曼宁姐，你现在自己都带着伤呢，你就好好休息吧，没事的，我换一身朴素点的衣裳，去去就回，很快的，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呢，你说说你一个姑娘家，外面是日本人，自己去多危险啊，再说了，你舅母不是都说了孩子已经不在那了嘛。” “我信不着沈菊那个人，而且我亲自总得去问一下，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曼宁姐你放心，我快去快回，绝不耽搁，放心吧。” 杜凌晗最后依旧是在曼宁的埋怨声中出了门，曼宁是千叮咛万嘱咐，还给杜凌晗拿了许多钱，杜凌晗摇头苦笑着，不过是去打听消息，弄得跟上战场似的。 杜凌晗路上也不敢耽搁，出了城就按照程林给的消息走，一路走一路问，没多久也就到了周庄，这里看上去人也不多，村子有些破败，已经是秋天，没有了绿色植物，看上去难免有些萧条，微黄土地配上村子里的惨败建筑，乍一眼便知道这村子里定是不富裕，再往村子里面走，家家门户紧闭，偶尔在田庄里看见一两个人，可是刚一说话，人家便逃一般的走开了。 杜凌晗满脑子的疑惑，整个村子转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一个能听她问话的人，实在没办法就只能找了一户人家敲门，是个年纪较大的妇女出来开的门，一脸警戒的样子，杜凌晗好不容易看见一个人，自然是想问清楚的，赶紧紧紧的把住了门。 “阿姨，您好，我想问一下这是周庄吧，您有没有见到过之前住在这的两个孩子啊，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六七岁左右的？” “没有，没有，没看见过。” “阿姨，您再想想，有人照顾的两个孩子，不常出门的。” 杜凌晗看着那妇女说话的时候有一些犹豫，然后又立刻低头说没见过，可能是在撒谎，于是立刻从兜里拿出几块大洋，递给了那妇女，那妇女看见大洋眼神立刻就定住了，眼神中不停的纠结，不过也没有几秒钟，就将钱接了过去，也就开门放杜凌晗进去了。 “阿姨，我是来找人的，之前是不是有两个孩子住在这里？” “原来确实是有两个孩子住在东边的宅子里，一男一女，还有三个陪同的人，看上去倒不像是那孩子的爹妈。那三个人经常出院子，有时候还能说上几句话，那两个孩子很少出院子的。” “那三个人看上去什么样，有跟你们提到过是什么身份之类的吗？” “具体是什么身份没说过，但是看上去挺有钱的，那宅子是我们这村子里最好的宅子了，本来住着一个乡绅，后来因为乡绅搬到租界里去了，那宅子就卖了，听说买那宅子的时候花了高价，连价格都没有讲呢。” “那……两个孩子现在不在那个宅子里了吗？” “不在了，那宅子现在已经空了，前些日子有一堆看上去很富贵的人讲两个孩子带走了，是凌晨时候来的，急匆匆的，我刚好起夜才碰巧看见的……这几日已经有好几拨人过来问那两个孩子的下落了。” “看上去很富贵的人？” “对呀，打头的是个女人，看上去三十多岁，长得倒是还蛮好看的，涂脂抹粉的，穿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架势很大，急匆匆的带走的……哦，对了，好像是那两个孩子的娘，我听见那两个孩子好像是这么叫那个女人来着。” 杜凌晗脑子里面轰的一下，她所描述的不就是沈菊吗？那也就是说确实是杜凌晗威胁沈菊的当天半夜，沈菊就想要把两个孩子转移走的，那沈菊为什么还要故意指责自己一通呢，为了演戏让自己信服？可是这几日沈菊天天火急火燎的求自己找人，好话说尽的样子，也不像是假的啊。 “听说鬼子扫荡过这一片的村子？咱们这村子也被扫荡过？” “哎呦，都不是一次了，不过这村子本来就穷，守在这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鬼子也抢不到什么东西，前两天还刚来搜查过一次呢。” “那这段时间来找两个孩子的都是什么人啊？” “这我哪知道是什么人啊，如果不算姑娘你，差不多有三拨人来问过了，看上去都是富贵人，对了，那两个孩子的娘也回来问过，你说这人有意思不，她带走的人，自己还跑回来问。” 杜凌晗满心的疑惑，沈菊带走的人，为什么自己还跑回来问呢，带着这一连串的问题出了门，抬头看着天色也不早了，脚下就开始加快的速度，得赶在天黑之前进城，要不然这荒郊野外的太危险了，杜凌晗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站住！！！” 杜凌晗正往前赶路呢，就听见后面大喊了一声，杜凌晗被吓了一跳，脚下的步子也就不受控制的顿住了，慢慢的转身，身后是两个鬼子跟着一个皇协军，现在正举着枪朝杜凌晗这边走过来，脸上还露出一种不太友好的笑容。 第六十八章 唠叨的救命恩人 “哈哈哈哈，花姑娘滴……” “哈哈哈哈……” 那三个人朝着杜凌晗发出一种极其不好的笑容，并且眼睛上下在杜凌晗的身上扫视着，发出一种极其猥琐的笑声，杜凌晗一步一步的向后退，那三人便一步一步的向前，此处是山野中间，前后都是乡间小路，前后都没有人，想要求救都不可能。 “太君，这个姑娘长得不错啊……” 那个皇协军狗腿的向那两个日本兵介绍着，虽然那两个日本人也并没有听进去，因为现在那两人正盯着杜凌晗流口水，完没有留意他在说些什么，那两个日本人走进杜凌晗之后还不停的抓杜凌晗的衣服，杜凌晗今日特意借了一身比较老气的衣服，若是远处看着至少有四十岁的年纪，而且还特意戴了围巾，本来以为已经够伪装了，没想到走的太急围巾掉了下来，所以不小心被这三人给盯上了。 “长官，你跟两位太君说说，放过我吧，长官，你救救我，我可以给你很多钱。” 说着杜凌晗还往那个皇协军的口袋里塞了几块大洋，那人掂量了一下口袋里的重量，满意的点了点头，但是眼神中的目光却没有减少。 “长官，你救救我，把我送回去，我保证给你的钱是这的十倍。” 对面的皇协军愣了一下，似乎是被杜凌晗的话打动了，回过头看着两个日本人，又转过来看着杜凌晗恶狠狠的说道：“你可千万别骗我，否则你会死的很惨的。” “太君，这个不是花姑娘，这个是种地的，长得不好看，太君，我们得赶紧回去了……” 那两个日本人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过来拉扯杜凌晗的衣服袖子，杜凌晗依旧是一步一步的向后退。 “太君……太君……” 砰！！！ 一声枪响，杜凌晗立刻蹲在地上，再看旁边，那个皇协军已经倒在地上流血了，是其中一个日本人开的枪，大概是嫌弃他太啰嗦了，于是就一枪解决了他，杜凌晗蹲在旁边吓得直哆嗦，可是那两个日本人只是看了一眼是否真的死掉了，然后就继续朝着杜凌晗走过来，杜凌晗着急想要起来逃跑却在跑走之前被人抓住了一幅，杜凌晗一个趔趄，只能继续呼喊救命，那两个人用丝撕扯杜凌晗的衣服。 杜凌晗急的高声呼救，眼泪流了一脸：“救命啊，救命啊！！！” 砰！！！砰！！！ 又是两声枪响过后，那两个日本人就倒在了杜凌晗的旁边，杜凌晗吓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不过片刻过后，杜凌晗又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哎呦，好久不见啊！” 杜凌晗一抬头，竟然是顾子煜，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还碰巧帮了自己……好吧，是救了自己一命，杜凌晗吓得不轻，手还在发抖，脸上的眼泪也还不停的往下流，顾子煜本来是用着开玩笑的语气，但是看见杜凌晗发抖之后，脸色立刻正经了不少，蹲下扶起杜凌晗。 “没事了，没事了，现在天太晚了，不能送你进城了，先去我们驻扎的村子吧。” 杜凌晗只能被顾子煜扶着往前走，脸色苍白，而且脚步有些虚浮，好几次都踩空了，差点跌倒在地上，顾子煜起初还耐心的扶着，到后来干脆就叹了口气，然后蹲在了杜凌晗前面，杜凌晗没站稳直接向前倒去刚好倒在了顾子煜的背上，顾子煜便直接背起了杜凌晗往前走。 大概过了十分钟，杜凌晗的情绪逐渐的平复了，整个人的状态也开始变好了。 “你看上去好像好的差不多了。” “你说这话是打算把我放下来然后让我自己走吗？”杜凌晗满脸麻木的回应，也从来没有要下来自己走的想法。 “不会的，毕竟你的速度太慢了，按照你的速度走，我们大概明早能到，然后我又要送你回城里，这样我没有时间睡觉，那我会心情不好的。” …… 杜凌晗一直没有再回话，往前走了几分钟，顾子煜突然间笑了一下，然后用满满的嘲笑口吻问道：“没见你这么害怕过啊，你不从来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嘛。” “也没有这么接近死亡过。” “那上次在毕家的仓库里呢？” “那次你不是说你没想要杀人么。” “哎呦，这丫头都死里逃生了还不忘记伶牙俐齿呢。”顾子煜邪魅的笑了一下。 “你怎么会刚好出现在那。” “我去打探地形，在旁边的小路上，听见有枪声就冲过去了，刚好就看见你们了，不过你这身穿戴，还真没想到是你呢。” “打探什么地形？” “战略机密，不能泄露，不过……你不打算对你的救命恩人进行感谢吗？我可是救了你的命，你就算不心存感激，至少嘴巴上说声谢谢吧。” 顾子煜问这话的时候，脚下的步子就停下了，杜凌晗看他不再往前走，干脆就从顾子煜的背上下来了，走到前面面对着顾子煜，顾子煜满脸期待的表情，等着杜凌晗对他道谢，还傲娇的笑了一下，看着杜凌晗，眼神中满是期待。 杜凌晗也满脸深情的看着顾子煜，就这样看了差不多有一分钟。 “前面就是你们驻扎的村子了吧，我想我可以自己走过去了。”随后杜凌晗便转身向村子的方向走了，顾子煜在后面一脸的不理解，表情都有些发懵。 “你……你……就说这个？喂……喂……哎呦，这女人刚才还站不稳呢，现在就健步如飞了么，还真是……” 顾子煜赶紧快走几步跟上杜凌晗，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你从不对救你的人表示感谢吗，喂……你对你的恩人这么冷漠？你这丫头，你这样很不好，很不礼貌……” 杜凌晗在前面一直走，顾子煜就一直在后面跟着不停的控诉杜凌晗这样是多么的不好，杜凌晗实在受不了了，突然间停下来，对着顾子煜笑了一下。 “要是救命的英雄都像你这么唠叨的话……这世界真可怕。” 第六十九章 漂亮吗? 顾子煜彻底惊住了，原本以为杜凌晗转身是要说出什么深情的话，没想到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看着杜凌晗走路时候脚下一深一浅的背影，不由得叹了口气。 “呵，这女人还真是一点都不懂的感恩呢，不过，生气的时候还挺漂亮的。” 顾子煜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的跟上杜凌晗，往村子的方向走去，眼看着村子就在前面了，顾子煜也是离杜凌晗很近的走着，并且提高了戒备，杜凌晗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喂，你离我这么近干嘛？就算你是八路军，可你也是个男人啊，我跟你说，我现在对你很不放心，能不能理我远点啊。” 杜凌晗在这边抱怨，顾子煜还没有说话，突然就被一声大喝吓住了。 谁！！！不许动！！！ 杜凌晗吓得激灵了一下，直接就蹲下了，抱着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胳膊都直发抖，整个人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一样，还不时的抬头看看旁边的顾子煜，这个人倒是好，一点没有担忧的神色，反而倒是一脸看笑话一般的看着杜凌晗，等过来的人看清楚是顾子煜之后他才开始解释。 “继续巡逻，这位姑娘是客人。” “是！！！连长！！！” 那巡逻的人离开后，顾子煜十分嘲笑的看着杜凌晗。 “看吧，就是因为这个才离你那么近的，刚才要不是我你可能就被一枪打死了，我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漂亮啊？” “难道不是吗？” “女人啊，漂亮没什么用处，还是贤惠善良的才好。” “这就是承认我漂亮了？” “……不饿……吗？要……吃东西吗？” 顾子煜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略显尴尬的走在前面，杜凌晗看着顾子煜的背影，满心的好奇，这男人现在的样子好像是在害羞，对，就是害羞，明明说话的时候自己先不正经的，不过还真是没想到，这顾子煜还真是八路军的连长，平时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当上连长的啊。顾子煜领着杜凌晗到了一个相对来讲还比较好的房子，不过说话的时候嘴巴还是那么刻薄。 “你就在这住吧，这里平日是妇救会的会长住在这，她现在不在小王庄，这村子不富裕，这已经算是很好的房子了，虽然不能跟租界里的房子相比，不过这是我能提供给你最好的地方了。” 杜凌晗环顾了一圈，就只是村子里的普通土房子，家具都是很旧了，一看就是上了年头的，不过房子里收拾的很干净，被褥洗的颜色有些发白，但是叠的很整齐，确实看上去像是女人打理的房间，坐下之后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不是说……有饭可以吃吗？” “这倒是记得清楚，大龙去准备了，等下就来了，我们八路军纪律严明，不会在非正餐时间开火的，这可看在你是贵客的份儿上。” “我算是贵客吗？” 顾子煜还没有回答，门外就进来了两个人，端着吃的东西，都是穿着八路军的军装，杜凌晗认识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是上次在毕府见到过与顾子煜一起偷药的大龙，另一个长得清秀些，没有见过，杜凌晗只对着大龙微微点头示意，算是问好了。 “你对我而言还真就不能算是贵客，不过对他而言确实是个贵客了，大龙你认识吧，旁边那个长得比我稍微差一点点的叫明哲，上次我们去毕府偷药就是为了救他，换个角度理解，你也算是救了他吧。” 杜凌晗看了一眼明哲，又扫了一眼顾子煜，很不屑的说道：“这位明明就长得比顾连长你好看啊。” “你是……饿的太……严重了吧，所以才会看不清楚的。” 杜凌晗耸了耸肩，给了顾子煜一个完不在意的表情，再看叫做明哲的那个人，长得干干净净的，有些清瘦，很有书生气，看上去甚至不像是在部队打仗的人，明哲看到杜凌晗也是很激动，脸上写满了感激，似乎真的是把杜凌晗当成了救命恩人一般，虽然不知道顾子煜是怎么转述的，但是杜凌晗觉得自己确实没有做过什么救命的事情。 “您是杜姑娘吧，谢谢您的帮忙，救了我这条命。” “我也确实没有做什么，当不得感谢，不过，既然是八路军的话，可能是死神希望你继续抗日吧，毕竟怎么舍得带走这么帅的英雄的性命呢。” “杜姑娘过奖了。” 杜凌晗跟明哲说话的时候倒是友好而且极其有礼貌，这倒是让旁边的顾子煜十分不满，看着杜凌晗跟明哲开玩笑，心里就一股一股的火气，瞪着杜凌晗气愤的问道：“我救了你好几次，也没见你对我说过一句客气的话，你对着别人为什么这么有礼貌啊？” “是呢，确实应该感谢你呢，不过我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却一直没有出现，所以有点失望，我去了大上海歌舞厅后面巷子里的小院，也告诉了叔叔阿姨我找你有急事，让他们转告你来找我了，已经过去好几日了，消息早就传到你这了吧，怎么也不见你来找我呢？” 顾子煜一时愣了一下，一脸的不明所以。 “你找过我？让程叔程婶待消息给我？” “恩。” 杜凌晗看着顾子煜的表情，也是愣了一下，按照自己的直觉，那院子里的叔叔阿姨一定就是顾子煜的眼线，上次跟顾子煜一起出现过，所以两位对自己应该是有些戒备的，所以一定会传消息给顾子煜的，可是看顾子煜的表情难道是真的不知道？ 顾子煜虽然不知道这件事，现在正是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但是却也猜到了一二，一脸后知后觉的看向大龙，而大龙此刻正在一步一步的向后退，眼看着就快要退出了屋子。 “站住，大龙，程叔程婶的消息一直都是传给你的，他们二位不可能私自扣下消息，说说吧，怎么回事？” “连长，程叔说杜姑娘找你，我想着没什么重要的事，所以就……” 第七十章 顾子煜的突然严肃 杜凌晗看了大龙一眼，低着头一副委屈的模样，再回过头看顾子煜的时候，竟然有点愣住了，顾子煜的脸上竟然会出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严肃，就连在毕府那样的情况下都没有看到过，屋子里的气氛也有些冰冷，杜凌晗手中的筷子也停顿住了，顾子煜意识到杜凌晗的变化，立刻便收起了表情。 “我知道了，你们俩出去吧。” 顾子煜的表情切换仅在两秒钟之内，快的让人惊讶，只是杜凌晗察言观色久了，紧紧是这几秒钟的变化也被捕捉的清清楚楚，刚想要开口，却别顾子煜抢先了。 “好像是我们失职了呢，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作为补偿，我一定办到。” “呵，答应的这么痛快，就不怕我跟你提什么不太好的要求吗？” 顾子煜回应了杜凌晗一个标准的痞笑。 “会吗？我还以为你挺善良的呢！” 杜凌晗看见他这个痞笑就觉得很不舒服，再加上顾子煜说话的时候永远都是带着一丝的不正经，杜凌晗不由得给了一个白眼，自顾自的开始吃东西，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是饿了一天的杜凌晗此刻却是觉得无比美味。 顾子煜那这么等了一会儿，见对方不说话，倒是也不着急，就那么一直盯着杜凌晗，一会儿的功夫下来，倒是把杜凌晗盯得有些不自在，到底还是杜凌晗忍不住先开了口。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八路军在我心里可都是英雄一般的人物，你这样会让我对八路军的看法有所改变的。” “英雄也有爱美之心的啊，说说吧，到底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 “我听说……鬼子扫荡过周边的几个村子？” “这还用听说吗，鬼子什么时候闲着过，什么时候把他们都赶出中国，他们还能学会听话呢，怎么，你有亲戚啊，啊，对了，第一次在大上海歌舞厅看见你的时候，你在那假装舞女，说是为了找你舅舅，你舅舅是什么人啊？” “我舅舅……被日本人抓走了，那个日本人叫小仓田志，上次在大上海歌舞厅就是去找他的，不过，拜你所赐，没能跟他说上话，所以才很讨厌你，这次找你是因为……我舅舅的两个孩子不见了，原来是住在周庄的，有专人看护，但是前两天突然间就不见了，今天就是想去周庄打听一下消息的，哪知道回去的路上就碰到了鬼子。” “所以，你现在是希望我帮你找到两个孩子？你舅舅的两个孩子为什么会住在周庄啊，你也不是上海人，你舅舅是上海人吗？而且，据我所知周庄好像是个挺贫穷的村子，鬼子可能都不愿意去” “我舅舅是苏州人，早就被日本人抓走了，两个孩子一直跟着我舅母，我舅母……现在做了东盛堂老板古裕德的外室，就把两个孩子放在了周庄，那么隐蔽偏僻的地方，应该是不希望古裕德知道，想着你们或许对周庄比较熟悉，能不能……麻烦你……帮忙打探一下？” “东盛堂……古裕德，虽然你求人的态度不是很好，不过，谁让我热心肠呢，早点休息吧，明早送你回城里去。” 这天夜里杜凌晗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顾子煜今天的表情，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但是却没什么头绪，不过相对于曼宁坐立不安担心了一夜的情况，杜凌晗倒是睡得蛮舒服的，可能是在八路军驻地的原因，外面有人巡逻，不用担心哪个邻居喝多了突然敲门大叫，睡得安心又放松，甚至还梦到了舅舅跟两个孩子，在梦中对着自己灿烂的笑。 一二一！！！一二一！！！ 杜凌晗早上是被一阵口号的声音吵醒的，可能平日里没有早起的习惯，杜凌晗起来的时候还是满脸怨气的，好不容易睡得这么好却被口号声吵醒，推开门就看见八路军的部队正在列队训练的情景，杜凌晗平日所见的都是掐着嗓子唱戏，很少能听到这么粗狂的声音。 “哎呦，起的还真是够早的呢！” “啊，吓我一跳！”顾子煜突然间从旁边窜了出来，吓了杜凌晗一机灵，于是很不友善的瞪了他一眼。 “唱戏的都这么能睡吗？” “唱戏很消耗体力的，你不知道吗？”杜凌晗给了顾子煜一个白眼。 “可能是呢，一会儿明哲会送你回去，路上小心。” “那你呢？” “我得……帮你解决问题啊。” 依旧是那个痞痞的笑容，还有满不在乎的语气，杜凌晗甚至在猜想这个人到底靠不靠谱，虽然有的时候看着还算正经，但是大部分时间都是一副流氓行径。 “杜姑娘，我刚好要进城办事，顺路送你回去，这样安些。” “额，明哲，谢谢你啊。” 明哲虽然是行军打仗之人，但是为人斯文有礼，一路上两个人也算是聊得蛮好的，路上还给杜凌晗讲了自己的家世背景，不过杜凌晗越想越觉得不对，总觉得昨天顾子煜的突然间严肃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明哲，你跟大龙都是一直跟着顾子煜的吗？总感觉顾子煜这个人并不像是能指挥打仗的人呢。” “顾连长虽然平日里不太拘束，但是在战场上那绝对是神勇杀敌的将帅之才，我原本是个学生，就是因为家中被鬼子残害，无处可去，刚好是顾连长救了我一命，所以我便跟着顾连长了，大龙是排长，跟着连长出生入死许多年，这次程叔的消息没有及时传过来，杜姑娘请您见谅，大龙现在已经关了禁闭，您的事情，连长一定会尽力的。” “大龙关禁闭……是因为我吗？”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确实大龙是负责传递程叔的消息，连长虽然平日里跟我们没有上下之分，但是在战场上，连长从不含糊，并且连长决不允许手下人有任何的工作疏忽，所以这次也是大龙确实犯了错，与姑娘无关的，况且大龙是连长手下最得力的人，罚定是会罚的，但是连长心疼的很。” 第七十一章 需要交个朋友吗? “可是，就只是没有传消息而已，而且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信息，应该不会很严重吧，关一天也就可以了吧？” “额……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是连长对于工作真的是绝不含糊的，即使不是战斗信息，在连长的眼里，只要是工作范围内的，都不能忽视，我们连长虽然平时很爱开玩笑，什么都不计较，但是对于部队的错误从不姑息，所以大龙这次肯定是要受些苦了。” “还真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他呢。” “杜姑娘不用这么想，错毕竟是错，受罚是情理当中的，对了，连长让我转告你，请将两个孩子的画像跟具体信息送到程叔那里。如果有消息的话，程叔会给您送消息的。” 杜凌晗突然才想起来，虽然麻烦了顾子煜帮忙，可是也不可能让顾子煜凭空去找人，况且，这件事本就是费时费力的，一时间，也有些怪不好意思的，杜凌晗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就是尽量不给别人添麻烦，如今竟然也破例了。 “为了我自己家里的事情，麻烦到你们，真的很抱歉，毕竟你们忙的是救国救民，而我，却是在给你们添麻烦。” “怎么能这么说呢，八路军的任务既然是救国救民，那您的两个孩子也是民啊，况且，是跟东盛堂有关系的话，连长一定就更敢兴趣了。” 虽然没太听懂明哲的话，但是大概理解到顾子煜会用心的帮忙，也就放心了些，总好过自己像个没头苍蝇一般的乱转，危险不说，还没有什么效果，再回到城里，看着街上的汽车和行人，好像又回到了和平年代，殊不知，昨天自己还在经历着生死危机，今日面前的又是市井繁华，不过是一道城墙相隔，外面战火喧嚣，里面歌舞升平。 “喂，死丫头，你昨天怎么没回来啊？？？你知不知道我都急死了，你是不是吓死我啊？我就说不让你一个人去，你呢，怎么就那么不听话呢。” 杜凌晗刚一推开门，就受到了曼宁劈头盖脸的指责，杜凌晗像个孩子一般的低头站在那，两只手还搅在一起，延伸无处安放的样子，一脸的可怜兮兮，一把就冲上去抱住了曼宁，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曼宁姐，呜呜呜，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到底碰到什么了，不是说当天就能赶回来的嘛，怎么昨天没能回来呢，都说了我跟你一起能安些……好了，不怕不怕，回来就好。” 杜凌晗就这么抱着曼宁哭了好久，一腔的委屈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曼宁不停的摸着她的头，慢慢的安慰着，直到杜凌晗平息下来。 “所以啊，到底是碰到了多可怕的事情，哭了这么久，昨天晚上在哪里过得？” “在八路军的驻地，从周庄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日本人跟伪军，想要花钱买通伪军来着，可是失败了，还好，被一个看上去不太正经的抗日英雄给救了，很想感谢他来着，但是被吓得魂都飞了，始终也没能说声谢谢。” “八路军的话，不会有比那更安的地方了，真好呢，我妹妹现在，即使我不在也能想办法保护自己了，虽然还没能成功，但是能让我稍微放心了呢。” “姐姐不是说过嘛，不会所有人都会一直陪着我们的，人一定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我，一直把你的话当成醒世格言来看的。” 杜凌晗跟曼宁认识了这么久，在曼宁身上真的学到了许多，虽然还不能像她那般，但是杜凌晗一直都是希望自己能够成为曼宁那样的人，认清自己想要的东西，无所畏惧。不过那般的果敢，也不是每一个女子都能做到的。 杜凌晗这一矫情就过了许久时间，突然间想起来什么，后悔的喊道：“啊，曼宁姐，完了，我昨天把上台唱戏的时间给占用了，今天也已经错过了上台的时间了，怎么办啊，又要挨骂了，天啊，我最近都没能好好的唱戏，本来就已经引起不满了，这下子又要被宝璐教训了。” “我说，你都去了明月剧场这么久了，连个能帮你请假的朋友都没有吗？哎呦，你这丫头，就算再不会人情世故，也要学的有眼色吧，你平时都是怎么跟她们相处的呀！”曼宁实在是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杜凌晗一眼。 “就只是……哎呀，她们都不喜欢我，觉得我是个不起眼的新人，还占了她们的位置，那我能怎么样嘛，反正平日里，也就是去唱曲，唱完了就走，又不是必须有什么交集的啊。” “是啊，话是那么说，虽然明摆着都是互相看不上的关系，但是明面上总要过得去的吧，那么多人里面就没有一个能假装跟你做朋友的嘛，你赚的钱很少吗，让你饿肚子了吗，虽然不喜欢，但是你就不能买点东西去散发一下人形光芒吗，哪怕是假的，但是她们对于你的主动示好是不会拒之门外的，哎呦，你这丫头，以前我们在一起也就罢了，现在你自己在明月剧场，至少得交下一个能帮你请假的朋友吧。” 杜凌晗怀疑的看着曼宁，一脸的不解，难道交朋友还需要这样吗，其实原本觉得就算没有朋友也没关系的，但是既然曼宁都这么说了，总归是有些道理的吧，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反正也要送两个孩子的画像到程叔那里，顺便也就到街上逛一下吧。 不过杜凌晗平日里都不逛街的，本想拉着曼宁一起出来，但是却被曼宁拒绝了，虽然没有问，但是总觉得曼宁这次受伤之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歌舞厅那边也请了长假，人也不愿意出门了，杜凌晗送完画像就自己一个人在街上逛，点心、绸缎、首饰，研究了许久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合适的，况且平日里跟剧场的其他人都不怎么交流的，也不知道她们会喜欢什么，跳来跳去，不由得满脸愁容。 “你不是曼宁的妹妹吗？好久不见啊！！！” 第七十二章 对自己下手吗? 杜凌晗一回头，看见的是个小姑娘，穿着十分华丽，一看就是上等的衣料，长得也算漂亮，就是身上下好几样的贵重首饰硬是显得这个人……有些俗气，面容姣好，杜凌晗总觉得眼熟，再一回想，这不就是大上海歌舞厅的舞女嘛，好像是叫柳青橙，但是曼宁带自己进去歌舞厅的时候还被她看见了。 “柳姑娘，真是好久不见了……柳姑娘看上去气色更好了，整个人都显得更加贵气了呢。”这话是杜凌晗想了很久才说出来的，本来就不太会奉承，更何况还是个不熟悉的人，不过上次在大上海歌舞厅的时候，曼宁说过这个姑娘虚荣得很，奉承两句对她便很是受用，果真，这话刚说完，柳青橙便笑的更多了些真心。 “好久不见了呢，上次歌舞厅里出事之后我还找你来着，可是曼宁说你提前先回去了，怎么也没打个招呼再走啊，不过啊，也多亏了你提前走了，要不然，指不定得多出来多少麻烦事呢。对了，杜姑娘是做什么的呀，长得也漂亮，要是愿意来我们歌舞厅的话，也许会被看重呢。” 提到这杜凌晗就稍微一哆嗦，上次是从那个小仓库里逃出去的，决不能被她知道，怕露出破绽也就只能稍微搪塞一下，赶紧转移话题。 “我是唱昆曲的，在明月剧场，对了，柳姑娘一看就是懂行的人，我想着给一起在剧场唱戏的姑娘们买些东西，可是逛了许久也不知道该买些什么，柳姑娘要不给些建议吧。” “明月剧场的话……呵呵，你不会是杜凌晗吧。” …… 柳青橙一边低头挑着镯子，一边不经意的问了这么一句，杜凌晗没有直接回答，就只是迟疑了一下，良久后，柳青橙觉得不对，抬头瞄了一眼，看见杜凌晗的神色不对，然后就一脸疑惑的瞪着杜凌晗，直到杜凌晗稍微点了下头，柳青橙才满脸的惊讶。 “不会真的是吧，上海滩的新秀名角儿，真的……是你吗？” “额……好像是呢，很出名吗？” “当然了，可是如果就是你的话，你自己都不知道吗，前段时间新闻满天飞呢，报道的都是明月剧场新来的角儿，我们这样的人是不会跑去看一眼的，毕竟明月剧场再亲民也不是平民能消费的地儿，但是据说上海滩有头有脸的人都去捧过场子呢，真的……是你吗？” “应该是吧，反正……明月剧场只有我一个人叫杜凌晗。” “真是想不到，曼宁的妹妹竟然是个角儿呢，不过，曼宁的伤怎么样了？她很久没来歌舞厅了，我跟你姐姐是很好的朋友，她受伤之后就请了长假，我也挺想她的，要是方便的话，你带我去你家里看看她？” 杜凌晗明显觉得在自己表明身份之后，这个柳青橙的态度就有了明显的转变，原本的注意力都在挑首饰上，说话时头都不抬，现在倒是直接挽上了胳膊，杜凌晗不经意的抽出自己的手臂。 “今天怕是不方便了，改日吧，对了，曼宁姐的伤是怎么来的啊？” “她没跟你说吗？你的这位姐姐啊，可真是下得去手，那天歌舞厅里来的都是些上海滩的商业巨头，是我们老板特意请来的，其中有个老板看中了曼宁，非要曼宁陪着跳舞，一开始还好，后来那个老板就想占曼宁的便宜，曼宁不愿意，竟然自己用匕首刺伤了自己，然后说是受了伤不得不请假去医馆，虽然惹恼了我们老板，不过看在受伤的份儿上，也就只能放她走了。” “你是说……曼宁的伤是她自己故意的？” “可不是嘛，你说说，别人在歌舞厅那都是极尽讨好，目的就是为了被哪个有钱的主顾看上，然后飞上枝头，她可倒好，不愿意也就罢了，为了脱身竟然都能自己对自己下手。硬是拿匕首刺进去了，多疼啊……” 柳青橙后面说什么，杜凌晗完没有听进去，满脑子都在想象曼宁自己把匕首刺进手臂的画面，匕首寒光、血液鲜红，这两样交织在一起的视觉冲击，虽然没能亲眼所见，但是得有多强烈的欲望才能自己对自己下手啊，虽然一直都知道曼宁是那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人，亏得自己还觉得经过了这么多事情，自己已经改变了一些，已经可以像曼宁那般即使一个人也能冷静的思考问题了，但是好像跟曼宁比起来，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曼宁是那种根本不需要成长的人，骨子里都带着坚韧。 杜凌晗之后完没有了心思，柳青橙一直跟在旁边转悠，一直讲个不停，转了好几个地方，最后也只能按照柳青橙的建议买了很多华而不实的东西，还大方的送给柳青橙几样。 “我还有事，得回剧场了，改日再见吧。” “要回去吗，需要我送你吗，凌晗啊，我很喜欢你呢，以后可不可以经常去找你啊，我们都是差不多年纪的，肯定有很多话聊得……可以吗？喂？……哎呦，话还没说完呢，人就走了，不就是个唱戏的，这么目中无人呢！！！” 杜凌晗实在无心寒暄，转身便离开了，就留着柳青橙自己在那里碎碎念。 不过柳青橙的建议倒是蛮好的，虽然买的都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倒是哄得剧场的其他姑娘都很高兴，杜凌晗回到明月剧场的时候宝璐不在，杜凌晗又很热络的送东西，地位低些的自己高兴，地位高些的虽然语气有些酸，但是看着杜凌晗手里的高级布料，金银首饰，即使不高兴也是满脸堆着笑的收下了。 “哎呦，凌晗啊，今儿是怎么了，平日里也不常来跟我说话的，今儿怎么就这么大手笔，可是哪个有钱的主顾又给你赏钱了？” “姐姐说笑了，就是想着平日里休息的时间少，都没有时间跟姐妹们亲近，特意买些东西送给各位姐妹，大家都在明月剧场，自然还是需要熟络些的，能有些名气也不是我自己的功劳，日后若只有需要帮助的，凌晗一定尽力。” “凌晗啊，太好了，平日里你都不爱说话，我们都以为你不好相处呢，没想到你还特意买东西送给我们，你人真的是太好了呢。” 评价的语气各异，有一些平日竞争的是确实不满意的，但是也不好拒绝，语气就有些酸，还有一些，是真的在高兴，拉着杜凌晗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第七十三章 情报专家刘绎心 “曼宁姐，我回来了。” “恩，回来的蛮早的嘛，看你一脸的疲惫相，买了东西，剧场的人对你态度有没有好一点？” “当然了，花了那么钱怎么可能还不好的，虽然还是有讨厌我的人，但是好像也交到了几个朋友，叫……叫什么我忘了问了，下次再问吧，对了，曼宁姐，你的伤口怎么样了，我今天……看见了柳青橙，她跟我讲了你受伤的经过，怪不得你回来会跟我说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 “真是，我就知道她大嘴巴，也没有那么严重啦，不过跟你说的话是真心地，我们在这个世上活着就已经很辛苦了，永远不要把活着的希望放在别人身上，一定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可是，曼宁姐，你打算一直用曼宁这个名字吗？我到上海之后都换回自己的名字用了，你不换回自己的名字吗？很不方便的。” “不要，那个名字伴随我的都是苦难，我一直想要忘记过去，那个名字就是第一步，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这上海滩的歌女舞女有几个用的是自己的名字啊，我们跟你们不同，你是唱戏的，唱得好还能成名成家，当然用自己的名字，歌女唱的再好，也只能被叫做交际花。啊，对了，说到唱歌，我可怎么回去呢，得罪了那么重要的客人，我们老板都恨不得杀了我。” “算了，你先休息几天吧，等把伤养好再说，反正我现在收入很高，今天才发现，原来我在上海滩还是蛮有名气的呢，也不枉我父亲教了我那么多年的昆曲，还好没有辱没他的名声。” “你一直都很棒啊。”曼宁看着杜凌晗许久说了这么一句，不是安慰，是真心觉得很棒，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虽然也有无助不知所措的时候，却还是能够不放弃，不停的努力解决。而且现在好像比最开始认识的时候更坚强了些。 三天后。 八路军驻地内，顾子煜此刻正跟另外两个男人拼酒，桌子上一片狼藉，虽然酒瓶子是满地都是，但是三个人眼神依旧清明，没有半分的醉相，但是三个人都扯着嗓子喊，屋子里就吵得很，直到所有的酒瓶都见了底才清净下来。 “我说，顾子煜，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大龙放出来啊？” “怎么了，犯了错关禁闭不是正常的吗？” “你确定不是因为那姑娘长得漂亮？” “于琛你看看你这个人，还指导员呢，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长得一脸正气的样儿，思想怎么这样，我是那种有私心的人吗？我可是因为他工作失职才让他关禁闭的好么。” 指导员看了一眼顾子煜，又看向旁边的男人，一脸的不屑的问道：“绎心，他说这话你信吗？” 那个叫绎心的男人眉头一皱，摇了摇头，没有讲话，但是脸上的嫌弃倒是表现的淋漓尽致，顾子煜倒是毫不在乎，反倒是抓着绎心看来看去的。 “喂，绎心，你的伤怎么样了？于琛前两天说你还一起执行任务了，已经没事了吗？” “好的差不多了，谢谢你们，当初把我从死人堆里拉出来，抢回了我这条命。” 于琛看了顾子煜一眼，又对着绎心温柔的笑了一下，说道：“你也确实是我们见到过的生命力最强的男人了，那种情况下都还能活下来，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们都以为救不活了呢，不过，没想到你躺在死人堆里还能动了一下。” “军校时期受到过训练，必要时装死也是一个科目，不过如果不是你们及时救了我，我就真的死了，都养了快一年了，就是重生也差不多了。顾连长，你要我打听的事情有结果了。” “这么快吗？才三天啊，国军都像你这样吗？”顾子煜跟于琛都是一脸的震惊。 “收集情报是我的专业。” “于琛，你看看人家，要是咱们八路军也能有这么优秀的情报人员就好了，不过绎心，说真的，自从把你救回来，你倒是帮了我们不少，连鬼子的行动消息都能搞到，你这个人啊，什么都好，又有能力，长得就比我差那么一点点儿，就是话少。” 于琛倒是瞪了顾子煜一样，恨恨的说道：“有几个像你一样话那么多的，咱俩搭档这么久了，除了在战场上，就没见你的嘴消停过。绎心，说说吧你得到的是什么消息？” “连长让我找的两个孩子，落在了山里的土匪手里，那些土匪倒也不是真的难为百姓，而是那两个孩子的母亲被盯上了，那女人整日里穿的极其富贵，招摇过市，被查到是跟古裕德一起的，土匪以为那两个孩子是古裕德的，而古裕德又是汉奸，所以他们打算用两个孩子敲诈古裕德一把。古裕德确实是给日本人办事的，古裕德的东盛堂过几天会有一辆列车到上海，表面上看运送的是东盛堂的布料，但是实际上是专供药品，是给日本人的。” “虽然是土匪，但是也讲仁义道德，如果由我们去交涉的话应该很容易就可以把孩子带回来了，毕家虽然也会给鬼子提供药品，但是数量不多，所以鬼子现在也缺药，不过这车药我们能不能想办法搞到手？”于琛仔细分析了一下然后问顾子煜。 “日本人对这车药品极其重视，如果能从古裕德那下手的话，或许是有可能的，总之先把孩子带回来，让大龙出来吧，让大龙去跟土匪交涉，大龙的行事做派跟土匪是如出一辙，他去比较好说话，东盛堂的话，杜凌晗的舅母就是古裕德的女人，也是那两个孩子的母亲，要是杜凌晗肯帮忙的话，说不定能好用呢。” 顾子煜稍微分析了一下，暂时就做了这样的安排，大龙被关了几天，也吃了些苦头，好不容易出来了，自然是满腔的热血无处安放，现在突然有了任务自然是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完成，大龙的办事能力也是不用担心，去了一次土匪的山头就将孩子带了回来。 第七十四章 芽儿、慧儿 “杜姑娘，你先坐着歇会儿，喝点茶水，顾连长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谢谢指导员，您不用客气，叫我凌晗就行的。” 杜凌晗总算明白了为何那日顾子煜说提供给自己住的地方是整个村子里最好的房子了，此刻坐在凳子上，眼睛咕噜噜的四处打量，这屋子里面黑漆漆的，桌子凳子一看就是上了年头的，破败的可怜，杜凌晗坐在凳子上都明显能感觉这凳子有些不稳，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大茶杯，上面飘着三两个茶叶梗，说实话，杜凌晗虽然父母过世之后一直在舅舅家生活，有时候需要看些脸色，但是舅舅家的生活条件相对来说还算是不错，虽然需要做些辛苦活，但是杜凌晗却是真的没有体会过穷苦的感觉，但是如今看着这个屋子真的是感慨良多呢。 回想今天早上，杜凌晗就觉得头疼，本来躲避好几日的韩靖之突然到剧场来了，而且目的很明显就是来见自己的，毕竟上次分开的时候不是很好，所以自己也有些尴尬，说了几句话刚好程伯慌忙的跑到明月剧场告诉说找到人了，自己连想都没有多想告了假就直接跑到八路军的驻地来了，谁成想顾子煜并不在，是于琛接待的自己，这个指导员倒是比顾子煜正经了许多，人看着也斯文，谈吐也有涵养，但是这么坐着还是有些尴尬的。 “额……指导员，我也等了这么久了，不是说两个孩子已经找到了吗？什么时候能让我看看两个孩子啊？” “啊，你别着急，孩子确实是在这呢，但是顾连长吩咐了，一定得他回来亲自带你去看孩子才行，我们连长呢，有的时候确实……或许是有自己的想法吧，不过，连长好像跟你关系很好，听他说，你是在剧场唱戏的，你跟顾连长认识很久了吗？” 杜凌晗笑了一下，就知道顾子煜不会这么好心，不用想都知道非要他在场那就肯定是又要自己对他千恩万谢了，本来真的是打算好好谢谢他的，这么一来，就又有些不舒服了。 “您说笑了，我跟顾连长就是……偶然间一起逃过命的关系，倒也没有认识很久，也算不得关系好，我跟顾连长之间唯一立场相同的也就是抗日这一点了。我是唱昆曲的，虽然不能上战场打仗，但是爱国这一点还是肯定的，对日本人的痛恨也不比任何人少，所以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我自然会尽力的。” 杜凌晗话还没说完，大龙就冲了进来，打断了杜凌晗的话，许是一开始隐瞒了杜凌晗的消息所以有些不安，大龙看见杜凌晗之后还特别歉意的鞠了个躬算做道歉。 “指导员，杜姑娘，连长跟绎心回来了，在训练场呢，让两位过去呢。” 指导员听见之后便起身了，虽然不太理解，为什么是在训练上，但是杜凌晗也只能是跟着去了，看见训练的场景还是震撼的，一列一列的八路军在地上摸爬滚打，还有端着枪射击的，往远方的筐里扔手榴弹的，从未见过的场面，枪声震耳，不由得稍微哆嗦了两下，不成想，却好巧不巧的被顾子煜看到了。 “哎呦，又见面了呢，我们最近真的是经常见呢，别害怕嘛，我们的枪不打自己人。” 杜凌晗其实对顾子煜一直是带着感谢的心思，但是这个顾子煜一开口就有种痞痞的语气，让杜凌晗觉得很是不爽，所以自己也就没有给什么好脸色。 “当然害怕了，跟你的话，不太可能是自己人呢。”杜凌晗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没有看向顾子煜，语气也是冷的不行，旁边的于琛倒是愣了一下，满心的疑惑，这姑娘刚才跟我说话的时候还是温温柔柔的，现在是怎么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说话的语气完冰冷的，不由得无语地摇了摇头。 顾子煜倒是毫不在乎，笑了一下说道：“于琛跟大龙你认识了吧，这是绎心，你要找的两个孩子就是他找到的，要是不愿意感谢我，那就感谢他吧。” 杜凌晗听说孩子是那个人找回来的，立即感激的看向那个男人，面容方正、棱角分明、薄唇微抿，同顾子煜的痞气不同，长相是较为刚毅的类型。 “谢谢您，帮我找到两个孩子，真的特别感谢。” “不用谢，我叫刘绎心。” 就只有一句话，便再未开口，看上去这个人不太爱说话呢，杜凌晗原想再说些什么表示感谢的，但是话还未说出口就被顾子煜打断了。 “切，我救了你的命就没见你这样过，这得是怎么养的良心发现啊。” “我要见两个孩子。”杜凌晗给了顾子煜一个白眼，淡淡的说道。 姑姑！！！姑姑！！！ 突然间听见几声这样的喊叫，朝着声音的来源找去，两个孩子正朝着这边跑过来，杜凌晗看见两个孩子，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伸出双手一把将两个孩子揽入怀中，抱着孩子不停地掉眼泪，这几天的担忧跟委屈都在这一瞬间得到了释放，不停的亲着两个孩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停的确认两个孩子有没有受伤。 “芽儿、慧儿，怎么样啊，有没有受伤，啊？你们俩这几天被带去了哪？有没有饿肚子，有没有挨欺负啊？” “姑姑不哭……” “不哭不哭，没事的，别怕啊，姑姑会保护你们的。” 过了一会儿，顾子煜看着杜凌晗的情绪平静下来了，冲着大龙说道：“你带两个孩子去玩一会儿吧，我有话要对杜姑娘说。” 杜凌晗一时诧异，但是却难得的在顾子煜的脸上看到了严肃的表情，倒是也没有反驳，就随着另外三人到了之前等待顾子煜的屋子，那个房子貌似是他们专门用来商议事情的指挥室，依旧是倒了一大杯的茶水，几人还把比较好的凳子留给了杜凌晗，态度特别的恭敬，杜凌晗偷着瞄了顾子煜一眼，脸上完没有笑意，杜凌晗感觉到好像是有很重要的事。 “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的吗？如果是的话，直接说就可以了，毕竟你们帮我找回了两个孩子，无论如何都该好好谢谢你们的。” 第七十五章 合作愉快 杜凌晗说完话就等着回应，可是对方三人谁都没有回话，绎心依旧是正襟危坐，一副冷冷的表情一言不发，倒是于琛与顾子煜互相看了对方几眼，也不知道眼神中是在交流些什么，杜凌晗正是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那边顾子煜倒是发话了。 “杜凌晗，我们需要你的帮忙，可能你不愿意，但是就算是看在我救你那么多次的份儿上，这次是真的希望你能帮忙。” 顾子煜的话说的很是生硬，话刚说完，于琛就赶紧给了顾子煜一个白眼，然后温温柔柔的向杜凌晗解释。 “杜姑娘你别误会，顾连长他不是那个意思，我们是八路军，抗日队伍嘛，不管是救你还是救孩子都是我们的分内之事，我们绝不会用这个来要求你帮忙的，只不过呢，或许这次你如果肯帮忙的话可能会事半功倍，所以，我们希望你能够考虑一下，同为华夏儿女嘛，相信你也是愿意为了抗日尽一份心的，当然了，这个完是看个人意愿，你不要有负担。” “指导员，到底是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我听子煜说，你的舅母是古裕德的……太太，或许你不知道，这个古裕德是个十足的汉奸，他是帮日本人办事的，我们想要在古裕德身边安插个人手，但是古裕德这个人极其精明，来历不明的人一概不用，我们想，你能不能帮忙把我们的人安排到古裕德身边。” “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过几天有辆古裕德的专列运送的是日本人的药品，我们……” “你们想要那车药？”杜凌晗也听出了于琛的意思，于是反问了一句。于琛貌似很惊讶杜凌晗这就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但是既然需要帮忙本来也是打算告知的，现在既然猜出来了，自然也是方便了许多。 “是的，我们的资源紧缺，所以……很多伤员都不能得到及时的救治，” 杜凌晗脑海里突然就出现了那日在毕府遇见顾子煜的情景，当时还差点丧了命，于是看着顾子煜说道：“也是，抢日本人的总比去偷药强。这个人是要长期放在古裕德身边，还是说就只是药到手了就结束了。” “我们的打算是长期的，这样，日本人有什么动作，我们都能知道，行动的时候也能有个内应。” “没问题啊。就是这事结束之前，我的侄子、侄女可能要养在这里了，毕竟，这比较安。” 杜凌晗十分爽快的就答应了，绎心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于琛愣了一下，顾子煜好像是意料之中一般的笑了，对面三人竟然是三种表情，不过杜凌晗也不在乎，既然是抗日，那便是好事，况且，沈菊那也是不用白不用。 谈妥之后，杜凌晗还特意留了几块大洋，虽然于琛一直拒绝，还说照顾孩子的是妇救会，不图回报，但是杜凌晗还是坚持留下了钱，其实主要也是看到了训练场上的八路军，穿着就不说了，有些甚至在这个时候还穿着草鞋，现在已经是深秋了，要不了多久怕是就入冬了，心里也是想着好歹也稍微尽些心意。 “谢谢你。” 顾子煜声称附近日本人活动的多，较为危险，非要亲自送杜凌晗回去，两人并排走了许久却都是一句不发，这句感谢，还是顾子煜在纠结了许久之后才说出口的，杜凌晗不由得笑了一下，其实走在他旁边已经感觉到了他有好几次是想要开口但是又憋了回去的，心里不禁在想，这男人，竟然也有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呢。 “你现在，是因为需要求我帮忙，所以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跟我说话吗？” “不是，听指导员说你留下了几块大洋，你明知道养两个孩子根本不可能用那么多钱，是在感谢你这个。”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吧，前几天突然发现，我在上海滩也算是小有名气呢，赚钱容易些，认识的人也多，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尽管来找我吧，也算是对于你救过我的报答。” 顾子煜听见杜凌晗说这话倒是先愣了一下，虽然也释然的笑了，淡淡的说道：“能听你说这话倒是挺意外的呢，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感谢我呢，不过这次你愿意帮我们往古裕德身边安排人，就已经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你们帮我找到了孩子啊，况且，我确实能安排人进东盛堂，但是，古裕德既然防备心极重，那么也难保进去的人不会被怀疑吧。” “这个倒不是什么问题，只要进去了自然有办法让古裕德信任的。我就送到这吧，前面就进城了，你不能总是跟我出现在一起，对你不安。若是有事的话，可以去找程伯，程伯会给我送消息的，放心吧，不会再有消息送不到的情况了。” 这次算是杜凌晗跟顾子煜聊得最好的一次了，没有争吵，也没有互相给白眼，杜凌晗突然觉得这个人前所未有的可爱，满脸笑意的进城却好巧不巧的碰到了韩靖之，确切的说应该不是碰巧，因为从上午杜凌晗着急的跑出城，韩靖之就在等候了。 “你出城了？去哪了？” “韩先生……抱歉，上午话没说完就走了，我是真的有事情，所以……请您见谅，上次跟您说了些不合时宜的话，只是因为我自己情绪问题，还望韩先生……不要介意。” “真的没有瞒着你的意思，这段时间你一直在躲着我，一起吃饭吧，吃过饭就算是原谅我未经你的允许，知道了你的事情。” 杜凌晗对韩靖之本就是很有好感的，绅士又有涵养的人，虽然知道了杜凌晗不愿提及的家事也假装不知，其实是考虑到杜凌晗的自尊心吧，所以上次说了那样的话杜凌晗也觉得很不安，原本是想要答应一起吃饭的，但是杜凌晗还未说话，阿正倒是抢先提醒了韩靖之。 “先生，晚餐您约好了要跟吕小姐一起的。” 韩靖之脸上原本的笑意突然间就僵住了，脸色也有些不好，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很冰冷的气场，倒是着实吓了杜凌晗一跳。 第七十六章 吕小姐??? 韩靖之脸色的变化杜凌晗一瞬间就捕捉到了，半晌后韩靖之也没有讲话，杜凌晗大概就明白了，好像对他来讲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是这个吕小姐又是谁呢？虽然好奇但是也没有问出口，倒是坦然的笑了一下。 “韩先生既然有事，那就先忙好了，反正我是个闲人，我们下次再一起吃饭吧。” “好，那就改天吧，下次我一定去明月剧场接你，然后带你去吃大餐” 虽然韩靖之犹豫了片刻，但是却还是这么回答了，杜凌晗虽然什么也没说，笑着走了，但是其实已经是满心的疑问了，吕小姐难道是生意上的伙伴吗？为什么没听说过上海滩有这么一号人物呢。 满心疑惑的回到家，倒是被家里的情况给惊到了，沈菊正在屋子里大发雷霆，对着曼宁指手画脚的，曼宁也不是吃素的，随便几句话就把沈菊噎的直翻白眼。 “杜凌晗呢，我都来了两次了，你少敷衍我，明月剧场我去了，她不在那她还能去哪？她现在是不是在故意躲着我？” “阿姨，您这么大年纪了，可以嗓音降小一点的，万一被你的高枝儿看见你在这威胁一个女孩子，对你可不会有什么好印象吧。” “你不用跟我说这个，杜凌晗呢，她答应了帮我找孩子的，现在躲着我算怎么回事啊？” “阿姨，你自己没看住孩子，还好意思让别人把你找啊，况且，凌晗也没说一定会帮你吧，您就自己找去呗，您在我这叫喊也没用，我这可没有您的孩子。” “你……” 曼宁的嘴哪里是一般人能说得过的，沈菊也不敢闹得太大，在屋子里发了一通的火，刚准备走人一开门却看见了杜凌晗，态度立刻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把所有的笑容都堆在了脸上。 “哎呦，凌晗啊，你这是跑到哪去了，舅母来了两次都没有看见你呢。” 曼宁在旁边给了个大大的白眼，简直把嫌弃写在了脸上，杜凌晗看着好笑，便噗嗤一声的笑出了声音，曼宁也跟着笑，沈菊不明所以，但是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跟着赔笑脸。 “舅母这是怎么了，哦，不对，怎么能叫舅母呢，这台没有礼貌了，还请您原谅，古太太，光临寒舍，可是有事要吩咐我？” “哎呦，凌晗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啊，怎么说我们也是亲人嘛，这还有两个孩子呢，打断骨头连着筋啊，凌晗啊，你看，芽儿跟慧儿……” “哎呦，您把希望放在我身上了啊，您自己怎么不想想办法啊。”杜凌晗给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外加上一副什么都不想管的表情。 “你看，这在上海滩，你的名声多大啊，但凡是有头有脸的，哪有不认识你的啊，你就帮帮舅母吧，舅母这几日吃不下睡不着的，做梦都能梦到芽儿、慧儿在找我，你看他们俩还那么小，没有人照顾的话怎么办啊……” 沈菊说着说着就开始哭起来，眼泪不停的留，虽然说沈菊为人不怎么样，虚荣的很，但是不管怎么说，作为母亲，对两个孩子倒是很好，现在留下来的眼泪应该也是真实的。 “行了，我会试着找找的，不过，我最近需要分心的事情太多了，好多事情烦的我呀，现在根本就顾不上找人，等我空闲下来的吧。” “什么？空闲下来，那得多久啊……啊，凌晗啊，舅母不是在冲你吼，可是等空闲下来拿两个孩子这段时间多危险啊，再说了，你看你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事情需要烦心的啊，只要你一句话，什么问题解决不了啊。” “哎呦，舅母，你这可就高看我了，这上海滩人人都不一般，谁能听我的呀，这不嘛，有一个兄弟帮了我很多，自从到了上海，又是帮我介绍路线，又是接送我上下班的，我一直答应着给他找个活计，可惜呢，都这么久了，也没有合适的地方，毕竟我也不是什么生意人，也不好意思跟别人说安排人，这不最近都要烦死了。” 沈菊听着杜凌晗说这些话，虽然有些疑惑，但是也知道杜凌晗这是什么意思，沈菊能搭上古裕德自然也不是个笨的，虽然听懂了，也没有继续刨根问底，而是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的高兴。 “说的哪里话啊，我现在在东盛堂能说得上话，招进来一两个伙计还是可以的，这样，你让那个兄弟来东盛堂吧，我来安排吧。” “行啊，舅母要是能帮我解决了这件事情，那我自然就能心力的找两个孩子了。” 这样也就算是达成了共识，沈菊说了好些好话，然后就离开了，旁边的曼宁倒是有些疑惑了，虽然一直没有插嘴，但是一直都在疑惑地看着杜凌晗，沈菊走后，杜凌晗又像往常一样把自己扔在了床上，深深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这是，又累成这个样子，明月剧场需要你一直唱戏吗？” “没有，我今天去看两个孩子了，走了好远的路呢。” “找到了？这么快，怎么找到的。” “当然不是我找到的了，有个人帮了忙，不得不说，他们的办事效率是真的快，所以，为了感谢他们，我就答应帮他们安排人进去东盛堂了。” 曼宁听到这倒是噗嗤一声的笑了。 “哈哈，你说的是八路军吧，怕是帮你找孩子的就是上次看见的顾连长了。” “你怎么知道的？”杜凌晗一脸的不解。 “东盛堂的古裕德是汉奸啊，往东盛堂塞人的肯定是抗日队伍嘛，我在大上海歌舞厅也是什么人都能接触的好嘛，这么可能连这点消息都不知道呢。” “对啊，打探消息一直都是你最在行了嘛，对了，曼宁姐，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上海滩有一个姓吕的小姐啊，可能是个生意人之类的。” “姓吕的……小姐倒是没听说过，不过上海洋行的老板姓吕，也有可能是我不认识吧，毕竟眼界有限嘛，怎么了？” 第七十七章 陈若颖 杜凌晗想了想倒是也对，也不可能上海的生意人都认识吧，或许是哪个新起来的呢，不过这个传说中的吕小姐就这样在杜凌晗心里留下了印象，始终想要见见真人。 总得来说，杜凌晗今天的心情超级好的，孩子找到了，沈菊也听话的帮忙，跟韩靖之也算是不那么尴尬了，总之，就是今天一直带着奇怪的微笑，偶尔还会发出笑声，连曼宁都觉得有些诡异，时不时的就被吓到了。 接下来的几天杜凌晗都过得超级开心，韩靖之虽然没有来找自己，但是却让阿正每日都来，有时送吃的，有时送些新鲜玩意，还照常不变的在杜凌晗上台的时候打赏，弄得杜凌晗怪不好意思的，跟阿正解释了几次，但是阿正非要坚持说这样他自己就能过的舒服些，杜凌晗虽然不理解，但是也没有反驳，沈菊那边动作更快。第二日就把人安排进了东盛堂，虽然知道进去也不会被信任的，但是那些酒与杜凌晗无关了，反正顾子煜说他们自己有办法。 相比于杜凌晗的舒服曼宁过的就不太好了，原因就是曼宁回到了大上海歌舞厅，刚刚用尽各种办法躲过了老板的追杀，还是因为自己一直很会看眼色、拉拢人，才好不容易被老板留下，不过也是说来奇怪，按理来说出了这样的事情，老板应该将自己扫地出门的，可是却只是像要吃人一般的教训了一通，却还是把自己留下了，曼宁倒是无心多想，因为刚逃过一劫就又被柳青橙给拦住了。 “曼宁、曼宁，你的伤怎么样了，已经好了吗？” “恩，好的差不多了。” “我上次……在街上看到你妹妹了，就是你之前带到咱们这的那位，原来，你妹妹就是杜凌晗啊，你怎么不早说啊，她现在也是有些名气的呢。” “恩，有什么名气啊，不过是靠着唱戏寻了个饭碗而已，我妹妹倒是跟我说了，你不是还把我怎么受伤的告诉她了嘛，要不然她都不知道呢，我都没想跟她说的。” “哎呦，反正也是要知道得嘛，再说了，你是为了自保，也没有什么可隐藏的啊，况且，除了这样的事情，虽说得罪了人，但是如果是你妹妹的话，或许也能帮你说得上话啊。” 曼宁的语气一直都是冷冷的，听上去就知道是敷衍，不过柳青橙好像是一点在意意思都没有，还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曼宁头疼的很，但是也实在是不好太过难看，只有答应了柳青橙说改日跟杜凌晗一起吃饭，柳青橙才算是终于放过了她，曼宁看着这姑娘的背影，也是无语至极了，就算是跟凌晗联系上了又能怎么样呢，还不如用点心思在正事上呢。 杜凌晗倒是过得极其舒服，在明月剧场还莫名其妙的有了几个朋友，不管真假，倒是有了说话的人，杜凌晗在明月剧场待着的时间也就变多了。 “凌晗姐姐，你是唱了多少年的昆曲啊？” 问杜凌晗的这个姑娘叫尹玉，长着一张娃娃脸，正一脸期待的看着杜凌晗，眼睛亮晶晶的，尹玉的年纪很小，两年前家里送她来明月剧场学唱戏，小姑娘倒是可爱的很，也喜欢唱戏，就是年纪小，唱腔不稳，所以一直不能上台，平日里倒是特别羡慕自己能上台唱戏，杜凌晗也很喜欢这小妹妹。 “要是按照时间来算的话，怎么都有十多年了。” “啊？那我还得十多年才能上台啊？” “你不用的，你比姐姐有天赋多了，姐姐愚笨，所以学了许多年才能上台，但是你狠聪敏啊，你现在只是练习的少，唱腔有些不稳，只要多加练习，很快就能上台的。” 杜凌晗跟尹玉说了很多话，都是在教她该怎么发声，怎么稳定气息，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的，偶尔还发出些笑声，小姑娘笑起来，甜甜的，声音也明亮的很。 “哎呦，尹玉，这上台跟唱戏可是两回事，你呀，就是上了台也不会像你凌晗姐姐那样有名气的，你看看每日里来听你凌晗姐姐唱戏的人有多少啊，那打赏的，好像那钱是天上掉下来的一般，你呀，气候嫩着呢。” “若颖姐姐，你为什么这么说呀？” “跟你凌晗姐姐学着点，怎么才能让人每日里给你送新鲜玩意儿来。” 这个后赶来的姑娘叫做陈若颖，长得清秀，唱功也好，比杜凌晗只大一岁。在明月剧场也算是数得上的人物了，本来也算是台柱子了，但是杜凌晗来到明月剧场之后，这个陈若颖的地位就明显下降了，而且杜凌晗还听说从前韩靖之没少给她打赏，倒是后来自己来了，韩靖之给她的打赏就少了，虽说也怪不得杜凌晗，但是陈若颖还是把怨气都撒到了杜凌晗身上，倒是也没什么过分的，就是说话的时候好有些阴阳怪气的。 “若颖姐姐，你今天要上台吗？” “那当然了，我又不像你凌晗姐姐那般，好几日不上台也没事，尹玉啊，姐姐跟你讲，你一定要好好唱戏，多多练习，一天都不能懈怠啊。” 杜凌晗就只是笑了笑，倒是也不生气，陈若颖虽然话语上尖刻了一些，但是杜凌晗还是蛮喜欢她的，主要是人很善良，而且，唱功是真的很好。 “尹玉，要听你若颖姐姐的话，好好练习，你若颖姐姐确实唱的好。” “比凌晗姐姐你还好吗？” “那当然了，我呢，只是刚刚好有个好的噱头，但是你若颖姐姐可是实打实的唱出来的。” 杜凌晗一阵的夸奖倒是让陈若颖的脸色好了很多，本就不是故意为难，一听这话更是过意不去了，倒是对着杜凌晗露出一点歉意。 “你这是怎么了，以前说你的时候你都是高傲的转身就走的。突然这是怎么了，时不时的给大家送东西，还不停的夸别人，还怪不适应的。” “事实嘛，我听宝璐姐说，这几日我请假没来的时间里，都是你替我上台救得场，谢谢了。” 陈若颖嘴角不可察觉的上扬了一下，转身就走了，杜凌晗看着陈若颖的背影倒是笑了一下，曼宁姐说的真是一点都没错，其实想跟人交朋友其实很简单，只要知道这个人想要什么就可以了，而陈若颖想要的就是在唱功上的认同。 第七十八章 小仓的打算 “老师，咱们这次的药品会通过东盛堂的列车运送，已经都安排好了。” “恩，小仓，你觉得东盛堂的人真的可靠吗？” 宪兵队内，田刚千代正坐在正座上，对着小仓田志发问，眼睛直盯着小仓，小仓不自觉的低下头，恭敬的对答。 “我曾经救过古裕德一命，也是古裕德主动找上我要为帝国服务的，就算他不稳妥，我也买通了古裕德身边的人，作为我们的间谍，所以，即便古裕德有什么不对，我们也可以第一时间知晓的。” “恩，把你调来上海帮我，大概是我最正确的决定了，你一向思虑周，我自然是放心的，上次的学者被刺杀一事，帝国没有对我进行惩处，并非是原谅了我，而是需要我做更多的事情，所以这次的药品一定不能出差错。” “老师请放心，我做好了完的准备，对了，上次您说过，皇协军中可能是出现了叛徒，所以导致了我们的行踪泄露，是否需要我筛选一下人员，以防消息再次走漏。” 田刚起身，绕过书桌，慢慢的踱步到窗前，背着手看着川外训练的日本兵，小仓就也慢慢的挪动，面部一直朝向这田刚的方向，且身体笔直，不敢有半分的懈怠。 “皇协军的作用不过是为了更好地管理中国人，本来就都是中国人，不可能心意的为帝国战斗，投降于我们也不过是怕死而已，怎么可能查的过来呢，根本就是没有办法控制的事情，以后我们的消息，尽量不要让皇协军知道。” “是。” 小仓恭敬地敬了个礼，刚想到要退出屋子，却被田刚叫住了。 “原本在苏州城过得自在，却突然将你叫到这是非之地，希望你可以理解我的心思，作为帝国优秀的指挥将领，若是将你放在那已经收复之地则失去了你的战斗价值，所以让你来到这种地方，辛苦了。” “老师，能为帝国做任何事都是我应该的，不存在辛苦的说辞，对了，老师之前在苏州城说过很喜欢听唱戏，之前老师听过的昆曲，若是老师还想听，可以到明月剧场去听。” 田刚终于是改变了脸上紧盯着小仓的眼神，变得柔和了许多，柔和中还掺杂了一丝戏谑，笑着说道：“你果然还是讲那个唱戏的女人带来了上海吗？” “当然不是我带来的，是她自己跑到上海滩，然后到明月剧场唱戏的，老师如果喜欢，可以随时可以去听戏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读出了某种情绪，相视一笑，露出了一种不言而喻的意味，田刚的奸笑，倒是让小仓放心了些，小仓也是把心稍微放松了些，再闲话几句就恭敬了退了出去，门口的副官等在那，看见小仓出来，赶忙迎了上去，明显的看到了小仓头上的汗珠亮晶晶的挂在额头上，赶紧递了手帕过去。 “少佐，田刚中佐他……” 小仓看了看身后的门，稍微摆了摆手，示意副官闭嘴，副官识相的跟在小仓后面，眼看着远离了田刚所在的房间小仓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整个人也就放松下来了。 “老师对我还是有戒备的。” “少佐，我们来到上海这么长时间了，但凡是重要的事情，田刚中佐从不允许您插手，甚至连重要的信息都是越过您的，既然如此，您为何还要听从田刚中佐的建议来到上海呢？” “老师本就多有疑虑，对我有戒备也属正常，只是，老师的消息会越过我传出去这确实是个问题，但是我们现在属于没有退路的状态。” 副官满脸的担心，看着小仓的脸色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可是少佐，中佐此次将药品的事情交给您，但是消息又不是由您部管理，一旦出现了问题，少佐将会负担部的责任啊！” “所以，这次尽量不要出事，对了，你确定杜凌晗是在明月剧场唱戏？” “属下有派人关注明月剧场，杜凌晗已经在那唱戏有些日子了，也确实小有名气，跟上海滩许多上流的人都认识了。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当时带来的沈月诚，也就是杜凌晗的舅舅现在在我们建造的郊区武器工厂，安排给他一个监工的职位，虽然不用干苦力，但是也是被监视的。” “好，我一心为帝国效力，但是老师对我的成见却很深，虽然我是他的学生，但是现在我也只能靠着讨好老师来取得老师的信任，老师不让我参与战略，却对唱戏表示出很大的兴趣，所以杜凌晗那边要控制住，必要的时候是要献给老师的。” “是！！！” 小仓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毫无表情，甚至讨论的不是人而是鸡鸭鹅一般的家禽，眼眸中深潭似水，看不出任何波动。 杜凌晗倒是过得舒服，在明月剧场里靠着曼宁教的也算是交到了朋友，尹玉每日都缠着自己说话，陈若颖虽然还是言语上尖刻，但是自从杜凌晗上次说她唱功好，陈若颖就明显的开始惦记着杜凌晗了，两人偶尔会一起指导尹玉发声跟气息控制，聊着聊着话也就多了。 “凌晗姐姐，这两天怎么没看见一直给你送东西的那个人啊？” “尹玉，那人是给凌晗送东西的，你瞎期盼什么呀？” “因为凌晗姐姐对于那些东西都不敢兴趣，大部分的都送给我了啊。还有上次我拿给你若颖姐姐你的糕点，也是凌晗姐姐不要的啊。” 杜凌晗看着陈若颖不太自然的表情，稍微笑了一下。 “干嘛在乎是哪来的呢，也是一番心意嘛，不过这两天确实没有，可能是忙吧。” 陈若颖朝着杜凌晗的方向看了一眼，半晌后突然说道：“恩，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呢，还真是不禁念叨。” 杜凌晗愣了一下，回头果然就看到了阿正，不过好像是来传消息的。 “杜姑娘，我家先生这几日刚刚忙完，今日让我来接姑娘一起吃饭，可方便？” “额……今天的话，不是太方便，我等一下要上台的，要不，改天吧。” 阿正明显愣了一下，这要是不把人带去，故意先生又要摆脸色了，但凡牵扯到这丫头的事情，先生就不是那个理智绅士的先生了。 “可是……先生他……” 第七十九章 宝璐竟是行家 杜凌晗看阿正的样子，好像是很希望自己去，可是真的等下要上台，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倒是陈若颖先一步开口了。 “行了，快去吧，上台唱戏这种事由我们这种没有人捧的比较好，好久才能来找你的，快去吧。” 杜凌晗看了一眼陈若颖，但凡自己不在的时候，好像都是陈若颖代替自己的呢，阿正又在旁边等的着急，杜凌晗笑了一下，表示感谢，然后也就跟着阿正离开了。 陈若颖看着杜凌晗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再抬头就看见尹玉对着阿正的背影正流口水呢，眼睛里充满了小星星，一脸期盼的样子，不用说，这小丫头定是对着阿正做春梦了。 “喂，干嘛呢你，让你练身段，你看着人家做什么。” “若颖姐姐，那个人是谁啊？” “他是韩靖之的手下，好像是叫阿正，以前见过几次，不过没说过话的。” “阿正吗？长得好帅啊，那凌晗姐姐是跟韩靖之吃饭去了吗？是韩靖之喜欢凌晗姐姐吗？” 陈若颖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又叹气着摇头。 “我也不知道，本来呢，韩靖之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喜欢谁呢，上海都知道，他以后会是吕老爷子的女婿，不过，以前就算韩靖之从前总来听我唱戏的时候最多也就是打赏，从来没有过私下的交集，而且从来都没听说过，韩靖之私下会邀请哪个姑娘一起吃饭，突然这么重视凌晗的话，我也不太确定。” 陈若颖看着尹玉犯花痴的样子，心里不免担忧，这对于杜凌晗来说，好像也未必是好事呢。 反观杜凌晗倒是很高兴，韩靖之此次也真的是准备了一顿大餐，上海滩最高级的饭店，不过到了之后才发现不只是韩靖之跟自己，坐着的有周老板、宝璐姐，还有第一次来明月剧场时见到的穆老板，穆老板就不觉得奇怪了，但是看见周老板就楞了一下，毕竟是自己的老板，在明月剧场都不怎么见到的人，突然在这见到还真是吓了一跳。 虽然有些尴尬，但是问候之后也就坐下了，穆老板人较为随和，倒是率先打趣起来。 “杜姑娘，看今日这情形是不是很熟悉啊，你第一次来明月剧场的时候，也是我们三个人呢，我说老周你也是的，杜姑娘在你那都唱了这么久的戏了，也从来都没见你带着杜姑娘出来跟我们一起喝喝茶，还得韩老弟张罗才行。” 周老板没说什么，就只是笑了笑，杜凌晗听过之后倒是带着特别标准的微笑说道：“穆老板经常来明月剧场听戏，虽是没有一起喝茶，倒是有一起交流过戏曲嘛，穆老板一看就是懂行的人，每次穆老板听得入神的时候，我都特别有成就感呢。” “哈哈哈，这丫头嘴是真甜，哪里我懂行，分明是你唱得好，你呀，就是太谦虚了，这明月剧场里，唱昆曲儿的，也只有你能跟宝璐不相上下，可惜宝璐现在不上台了，也就能听你唱戏饱饱耳福喽。” 杜凌晗笑而不语，不过倒是惊讶了一下，原来宝璐也是上台唱戏的，之前却是一直都没有听说过，现在宝璐坐在这里，虽然不像是平日里在明月剧场那般冷脸，但是也没有看到任何的笑意，可是其余三人似乎都毫不在意，该开玩笑还是开玩笑。 杜凌晗偷着瞄了宝璐几眼，冷漠的表情，一个人默默的喝着茶，实在也是想不通为什么宝璐会出现在这里，平日里没见宝璐跟这几个人有什么接触啊，杜凌晗也实在是不太懂韩靖之为什么要在这种情况下把自己接过来，倒是平静了吃了一顿饭，中旬宝璐不被问话是坚决不说话，那三人就自顾自的聊些生意上的事情，杜凌晗又插不上嘴，这顿饭吃的真是又平静又无聊。 饭后三个老板相约要去穆老板的家里看些古玩宝贝，天色还早，杜凌晗和宝璐自然是要回到明月剧场了，虽然杜凌晗还是不太适应跟冷冰冰的宝璐相处，但是毕竟没有分开走的理由，两个人就这样走在上海滩傍晚的街上，杜凌晗仔细观察了一下，宝璐画着淡妆，显得面容极其精致，好身材在这一身旗袍的映衬下越发的有女人味，若说是妖艳但却总觉得独特，像个冰美人一般，这种气质是杜凌晗做梦都得不到的。 杜凌晗感觉宝璐的余光在瞄向这一边，应该是察觉到自己在观察她了，于是怯生生的问道：“宝璐姐姐……以前是唱昆曲的吗，之前没听说过呢。” 话刚说出口，杜凌晗立马变了脸色闭上了嘴，因为话音刚落，宝璐就投过来了冰冷的眼神，把杜凌晗硬生生的震慑住了。杜凌晗就这么跟在宝璐旁边一步一步的往明月剧场的方向走。 “我是在明月剧场长大的，会唱戏也正常，只是很多年不上台了。” 许久后，宝璐突然间说了这么一句，杜凌晗没有敢多问就只是点了点头。半晌后宝璐才又开口问道：“听说你最近一直在给剧场里的其他人送东西？” “额……是，有送一些，我姐姐说，至少要在那有几个朋友才行，要不然会很不方便，之前送东西的时候姐姐你都不在，我下次会重新送上的。” “不用送给我，我也不会收，你把戏唱好就可以了，最近你总是不在，你的台都是别人替你撑的，你以为韩靖之为什么要带着你跟老板一起吃饭。” “恩？为什么？”杜凌晗被宝璐说的一头雾水。 宝璐就只是看了杜凌晗一眼，没有回话，然后就径直走了，杜凌晗没有得到回应，也只能快速跟上，边走边想宝璐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宝璐再也没有说话的意思，直到明月剧场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回到明月剧场，已经过了自己上台的时间了，陈若颖正在卸妆，看到自己回来倒是有一丝的诧异。 “这么早就回来了吗？” “恩，吃了一顿莫名其妙的饭，然后就回来了。” 第八十章 半夜劫药 陈若颖眨眨眼睛，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感觉不是很听得懂的意思，然后又继续卸妆，宝璐先一步进的剧场，所以剧场内现在很有秩序，不得不说，宝璐管理了剧场这么久，倒是有了些气势，只要看见她出现大家就都自觉的忙自己的事情，谁也不肯多讲一句话，很怕被宝璐留意到，杜凌晗偶尔就在想，宝璐平时是忍住没有表情呢，还是天生就没有表情呢。 接下来的几天里，杜凌晗都特别努力的唱戏，没有再请过假，除了沈菊偶尔会来找杜凌晗念叨两个孩子的事情，其实倒不是故意的瞒着沈菊，只是觉得沈菊抛弃舅舅的事情实在有些过分，所以也是故意想让沈菊着急而已。 “凌晗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怎么了，曼宁姐，出什么事了？”杜凌晗回家一推开门就被曼宁抓着埋怨了一通，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好像最近也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啊，一脸懵懂的看着曼宁。 “你这丫头到底什么时候准备告诉你舅母孩子的事情啊，我今天回来的时候，被房东埋怨了好一通呢。” “房东？？？埋怨你什么啊，我们都按时交租的好嘛。” “还不是因为你舅母，她今天又来找你了，为了找你把邻居的门都敲遍了，而且还特别嚣张，逮着谁就对谁破口大骂，再这样下去房东可就要赶我们走了，求求你了，你能不能抓点紧啊，什么时候才能告诉她啊。” “啊，因为这个啊，行啦，我明天就告诉她，放心吧。” 听见杜凌晗这么说曼宁才叹了口气，然后又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间说道：“对了，你有空的时候就谢谢那位韩先生吧。” “恩？？？韩先生，你说韩靖之吗？为什么要谢谢他啊。” “恩，今天他来歌舞厅了，跟我打了个招呼，说了几句话，我才知道原来是他说了几句好话，我们老板才放过我的，我说呢，按照我们老板的性子，一定会杀了我的，反正你就谢谢他吧，反正你们不是关系还不错嘛。” 杜凌晗两只眼睛突然间就开始放光，满脸兴奋的说道：“对吧对吧，他真的很善良吧？” “呵呵，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善良不善良的我不知道，但是你可千万别忘记我说的话，野兽永远都是野兽，再怎么伪装本质上可是变不了的，而我的傻妹妹你呢，就是缺乏这种能一眼就看清野兽本相的特质。” 杜凌晗摇了摇头，满脑袋的疑惑：啥意思嘛！ 砰！砰！砰！那边！那边！追！！！ 杜凌晗跟曼宁更是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就莫名其妙的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嘈杂的声音，有叫喊声、枪声还有嘶吼的声音，两人不明所以，都竖着耳朵听，这声音维持了一阵便消失了，然后便清净下来。 “曼宁姐，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听着像是北边城外传来的声音，我们虽然在租界内，但是属于是租界的最边缘了，所以听城外的声音应该也大些，租界内应该不会有这么大规模的枪声吧，估计着是哪里打起来了吧。” “今天什么日子啊，对了，东盛堂！！！” 杜凌晗突然间反应过来，今儿个白天跟明月剧场的小姐妹聊天的时候还说到了东盛堂去买料子的事情，有个小姐妹说在东盛堂预定的布料今日到，那估么着就是东盛堂的列车今天到，顾子煜说过，那辆列车上有日本人的药品，而那药品就是顾子煜的目标，看来是八路军跟日本人打起来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顾连长，大龙，明哲，怎么是你们三个人过来了，你们怎么样？可有受伤啊？” “程伯，我们没事，就是我们掩护大队出城，但是现在我们出不了城了，日本人的药不见了，他们很重视这些药，等下有可能还会有人过来搜查，我们得寻个安的地方躲一下了。” “哦哦……那就好，没事就好，你们先在这歇一会儿，要是真的搜查到这了，你们就抓紧躲到密道里面去就来得及……” 顾子煜稍微叹了口气，就跟着大龙、明哲一起进了屋子里。 “连长，咱们刚才抢药的时候，我怎么觉得不对啊。”大龙一脸的疑惑问道。 “确实不对，我们进去那辆列车的时候守卫的鬼子就跟摆设一样，绎心打探的消息也是完一致，连守卫所站的位置都一模一样，反倒是出来的时候阻拦的兵力是我们的好几倍，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调集兵力呢，显然我们是被人下了套了，没想到鬼子这么精明，竟然玩将计就计，不像是以前跟我们交过手的鬼子部队。” “可是，连长，后来突然间接应我们的部队是怎么回事，看兵力、武器都不是我们的人。” “我也不知道，不过要不是有那股兵力，我们刚才怕是就要被鬼子军覆没了，我们从里往外突围，那股兵力虽然目标也是鬼子，但是却并不恋战，豁开个口子就冲进来了，我们当时忙着撤退来不及观察，但是我觉得他们的目的应该也是那车药，那车药的数量那么大，咱们八路就只能拿走一部分，剩余的估计也是有人看上了吧。具体的，等明天的消息就可以了。” “等啥消息？等鬼子宪兵队的消息吗？鬼子对着车药那么重视，要是丢了他们可是要担责任的，他们能明说嘛。” “还用明说嘛？等着看鬼子明天的动作，咱们刚才为了引开鬼子故意往城里跑的，估计明儿个日本人能把城里翻个底儿朝天。” 开门！！！笃笃笃！！！ 三人在屋子里面正在猜测今天劫药的时候碰到的武装队伍是怎么回事，突然听见门外一阵极其强硬的敲门声，还伴随着超大嗓音的叫喊。 三人觉得不对，立刻就躲进了屋子里的密道，程叔、程婶赶紧安顿好三个人，看上去无破绽之后，程叔才跑去开门。门外站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巡捕。 “哎呦，几位官爷，都这么晚了，这是怎么了？” 第八十一章 我是那种肤浅的人……吗 “检查可疑人员，你可有看见有可疑的人？”程伯往两个巡捕的身后瞄了一眼，果然还跟着几个日本兵，看上去凶神恶煞的，枪口直指着院子的方向。 “哎呦，官爷，这大晚上的，哪有什么可疑人员啊，再说了，我这院子再往里除了剩下的几户人家，那就是个死胡同了，平时都没人路过的。” “你家里都有什么人？” “官爷，我家里还有个老婆子，就我们老两口。” “进去搜查！！！” 随后一队人便气势汹汹的进了院子，但凡是个角落就没有放过，连院子里的地窖都看去查看了一圈，程伯、程婶就一直跟在几位后边转，看上去很是紧张，但是却并不是害怕，而是程伯一直在盯着院子里的瓶瓶罐罐，很怕被他们翻腾之后打碎。反观程婶就有些不自然了，一直盯着屋子里的方向，程伯示意了几下，程婶也没能放松下来。 那一堆人在院子里、屋子里翻了好几个来回，还是没有什么发现，才转身离去，临走之时还告知若是看到了可疑的人就要立刻报告。 程伯跟程婶赔着笑送走了这些人，过了许久，看没有什么动静了，才敢把顾子煜几人从暗道里放出来，暗道是在床底下的，很隐蔽，轻易不会被发现，所以八路军每次执行任务遇到危险都会在这躲避，这里也就算是八路军的一个信息接收站。 “顾连长，刚才搜查的有鬼子，我看今日你们没有办法出城了，要不你们现在这躲几日吧。” “程伯，麻烦你一件事儿，明天您跑一趟明月剧场，找一下杜凌晗过来吧。” “行，顾连长您放心，我明儿一早就去。” 大龙倒是一脸的疑惑，刚想要问，却别旁边的明哲拉了一下，然后就不明所以的闭上了嘴。顾子煜倒是看穿了大龙的心思，稍微锤了一下大龙得胸口，咧开嘴笑了一下，然后解释道：“那丫头不是认识东盛堂的夫人嘛，找她打听消息最可靠了。” “可是，指导员分明说过是因为那姑娘长得漂亮啊。” 顾子煜瞪了大龙一眼，睁着超大的眼睛不屑的说道：“呵，我是像他那么肤浅的人吗？于琛那家伙自己实在是太肤浅了，看见漂亮姑娘就走不动路的，所以呢，就会把我也想成那种肤浅的人的。” 大龙撅了噘嘴，小声的跟明哲叨咕：“听说指导员相好的长得可好看了，又是团里的教导员，所以，指导员喜欢那个教导员好多年了，根本不是连长说的那种肤浅的人呢。” “真的吗？我从来没听指导员说过啊。”明哲一脸的惊讶。 “当然不能说了，这种事情说出来多不好意思啊，据说指导员还总是给那位教导员送东西，可是好像一直也没什么进展，指导员都愁死了，哈哈哈” “那也是哦，这么说指导员还真是挺痴情的啊。” 大龙跟明哲两个人在旁边嘀嘀咕咕，顾子煜无语的看着两个人，几次张嘴说话都被两个人忽略了。 “喂……你们俩能不能少关心别人的事，我是说，我不是那种……肤浅的人……啊……” 解释了半天可是大龙跟明哲两个人却是谁也没有听进去，顾子煜不由得给了个超大的白眼，叹口气转身离开了，留下那两个人不停的八卦。 第二日杜凌晗刚起床还没太清醒，就被程林找上了门，当然是领着程叔一起的，程叔一大早就赶到明月剧场找杜凌晗，偏巧杜凌晗早上一向都不在，万幸是程林早上在那收拾，问清缘由，才带着程叔来找杜凌晗的，程林这人虽然唱戏上没有什么天分，但是人却很精明，也特别会看眼色，把程叔带到就直接离开了，什么都没有多问，杜凌晗也是看重程林这点，才敢放心找程林帮忙的。 杜凌晗听程伯讲了一下过程，其实不太情愿，本来合作就已经算是结束了，帮助八路在东盛堂安排了人，孩子也只是交给了妇救会，没有什么需要继续商讨的必要了，其实这些都是次要的，主要是杜凌晗总觉得顾子煜找自己不是什么好事情，程伯商量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曼宁看不过去，帮忙说了话，杜凌晗才不情不愿的跟了去，所以见到顾子煜杜凌晗的脸色也没有太好。 “大早上的，叫我来干嘛？” “哎，我说你这睡懒觉的毛病还真是不一般啊，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啊，上次从我们据地的时候就是，睡到那么晚才起来的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跟你有什么关系吗？”杜凌晗瞥了顾子煜一眼，心里不停的叨咕着，也不知道这人怎么那么多话，每次见到都没完没了的。 “所以说，女人啊，要贤惠的才行，你这样是不行的啊，我可是再教你啊，不然就你这个样子，见到谁都摆一张讨厌的表情，这样怎么行啊？” “呵……” 杜凌晗无奈的又给了白眼，然后就不回话了，倒是大龙跟明哲在旁边眼神稍微交流了一下，明哲对着大龙小声的叨咕：“大龙，杜姑娘跟我说话的时候……挺好的呀，还特别温柔呢……现在……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但是杜姑娘一直都是挺温柔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跟连长说话的时候……有点……就是觉得……不太对……” “我也这么觉得，感觉杜姑娘跟连长说话的时候挺可怕的……”明哲在旁边说话的时候还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 杜凌晗跟顾子煜其实也听到了旁边两个人的话，但是顾子煜就跟没听见一样，依旧是那副痞痞的样子，倒是杜凌晗有一些不好意思了，稍微把傲慢的表情收了收，语气上也缓和了一些。 “就不用你教育了，有什么事就快点说吧。” “其实呢，就是想让你帮忙打听一下，昨天晚上东盛堂的损失是多少，这对你来说挺容易的吧。” “我为什么要帮你啊？” “恩？？？”顾子煜的眼睛瞪得老大。 第八十二章 我要你当叛徒 不只是顾子煜瞪大了眼睛，连大龙跟明哲一时间都有些诧异，杜凌晗这态度还真是够冷漠的，原来不是已经互相帮助的关系了吗？怎么突然间又问为什么要帮忙了呢。 “干嘛这么惊讶，我们的合作不是已经终止了吗？你帮我找孩子，我帮你安插人手，现在应该是互不相欠的关系呀？” “你这丫头，我们还帮你照看孩子了呢！” “那不是你们，是妇救会啊，而且……我还给了钱的，像我这么大方的人也不多呢。况且八路军不是要为人民群众服务吗，你现在是打算用孩子威胁我吗？还有，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光明正大的找我，昨天的枪声是你们吧，这么说的话，你们现在很危险啊，你知不知你这样会连累到我的。” …… 顾子煜无语的看着杜凌晗，一时间觉得之前对她的印象应该都是错误的，这丫头一点都不善良，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绝对不是，不是！！！ “行吧行吧，就算合作关系结束了，不过，我们是抗日武装寻求人民群众的帮助，这种可以了吧，作为热心的人民群众，帮助我们抗日总是应该的吧？” 杜凌晗看着顾子煜一脸晦气的样子，不由得得意的挑了一下眉，用一种居高临下一般的眼神看着顾子煜，脸上很明显的写着傲慢两个字。 “恩……我考虑看看吧，说吧，又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要是不麻烦的话或许能帮你呢。” 顾子煜看着杜凌晗那个样子，给了她一个不个白眼，然后不情不愿的说道：“能让你做什么麻烦事儿啊，也不可能指着你上战场打鬼子吧，就是去问问东盛堂，这次他们的药损失了多少，还有都是被什么人抢走的。” “这种事还用问吗，你们是闲的没事做吗？还能被谁抢走，不就是你们八路嘛，回去数数你们抢走了多少不就知道了嘛……难不成……跟日本人抢药的人……不只是八路吗？” “倒是聪明了一点呢，就麻烦你帮忙问问吧，这对你来说应该挺容易的，我们的人现在不方便碰面，总觉得你的消息能可靠一些。所以……” “你主要就是想知道跟你们一起抢药的是什么人吧，我知道了，看我心情吧，心情好的话会去打听一下的。” 杜凌晗说完话就走了，出门的时候还像做贼一般的左右瞄了许久，很怕被人瞧见，顾子煜看着杜凌晗畏畏缩缩的背影简直是嫌弃死了，嘴里也不知道在唠叨些什么，不过这些杜凌晗是看不见的，干脆一溜烟儿的就回了家。 也许是因为昨日的事件，街上经常会有巡捕房的人带着日本人走来走去的，所以今日的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路边的商铺也没有顾客出入，整条街道都显得极其冷清，倒是跟平日里的对比极其鲜明。 “曼宁姐，你怎么还在家？今天不用去歌舞厅吗？”杜凌晗倒是惊讶了一下这个时间曼宁竟然还在家。 “不用去那么早，昨天刚有了枪声，今天估计着都躲在家里呢，除了那些有权有势的，谁还会跑去找乐子啊。倒是你呢，怎么回来了，找你不是因为孩子吗？我还以为你会跑去八路军的驻地呢。” “确实，街上都没有什么人。对了，曼宁姐，我得去沈菊那一趟，家里是不是有我上回看孩子之后带回来的东西啊？” 曼宁一脸疑惑，然后苦笑了一下，继而说道：“哪有什么东西啊，你每次去不都是带一大推东西嘛，什么时候拿回来过了……啊，你好像是拿来回来过一个帽子，黑色的，应该是芽儿的吧，你好像是顺手就给拿回来了。” “啊，就是那个，拿那个的话就一定能威胁到沈菊的。” “你又打什么主意呢，我跟你讲啊，这几日不太平，你呢，最好老实一点，最好这两日离东盛堂都远一点啊。” “当然知道了。” 杜凌晗没有自己去找沈菊的打算，而是让程林把东西送去了，并且还带了句话，就说是想请古太太来捧自己的场子，果然不出半个时辰，沈菊就兴冲冲的过来了，而且还是摆足了气势，一副阔太太的样子，穿金戴银，一看就是有钱人家来听戏的太太。 沈菊来的时候，杜凌晗正在化妆，其实今日都没有什么人来听戏的，按照正常的情况杜凌晗完没有必要在这种日子、这种时间上台的，化完妆之后连陈若颖都一脸的疑惑，完想不通，好奇的盯着杜凌晗。 “杜凌晗，你闲的吗？这种日子上什么台啊，都没有几个人来听的。” “有没有人听哪有那么重要，只是呢，等下会有一位来听我唱戏的阔太太，倒不是说赚赏钱吧，总得在她那得到些什么啊。” “真是搞不懂你怎么想的，这种日子连我都不愿意上台的，你一个不在乎赏钱的人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上台啊，你看看下面现在冷冷清清的，就那么几个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你到底是图些什么呀。” “哎呀，别废话了，快点去帮我看看，有没有一个打扮夸张、穿着土气的阔太太来了，要是来了就告诉我一声，我好提前上台，也不好让人家等得太久。” 其实杜凌晗主要是想让沈菊来听戏这件事情更加顺理成章一点，不过唱戏的时候沈菊就坐在下面，这种感觉还真的是蛮奇怪的，沈菊也没有什么心思听，整个人坐立不安的。 “哎呦，古太太来捧我的场，还真是荣幸呢。” “凌晗……额……杜姑娘哪里的话，你在上海滩的名气这么响，能听你唱曲才是享受呢，若非是今日人少些，平日里啊，想听都听不到呢，杜姑娘，快坐吧。” 杜凌晗左右瞄了一下，周围没有什么人，这是个较为隐蔽的房间，虽然正对着戏台那面是开放的，但是若是离得远便听不见里面说些什么。 “古太太就别客气了，想来东盛堂昨晚过得不太好吧。我想要东盛堂昨晚损失的具体数量以及对手都是什么人。” 沈菊听了杜凌晗的话，蹭的一下站起身，怒目圆睁，指着杜凌晗十分的气愤，但是却故意的压低了声音恶狠狠的咬牙说道：“杜凌晗，你！！！” 第八十三章 就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沈菊生气的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瞪着杜凌晗，整个人因为过于气愤，脸都憋红了，现在看上去倒是还蛮有喜感的，杜凌晗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面带微笑、一言不发，沈菊气的一时语塞，直用手指指着杜凌晗，指甲上的鲜红倒是显得指若青葱，这么看来，舅舅真的是把沈菊照顾的蛮好，即便是家道中落也没有让沈菊受过一点辛苦。 “杜凌晗，你……你是想让我背叛古裕德嘛？”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不过这可不是我要求的，这么说吧，有人把芽儿的帽子给了我，让我做到我跟你说的事情，否则，两个孩子的安不保，要不然我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找你过来，为了不让人怀疑，我这不是还特意唱了一场戏呢。” “什么人啊？”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如果知道的话不就想方设法的救孩子了嘛，不对，怎么看对方都不是善类，在我打探到对方的身份，救出孩子之前，舅母最好还是按照对方的要求办事吧。” “杜凌晗，你不知道古裕德是什么人吗？” “汉奸啊，这上海滩还有人不知道吗？” “你……你以为古裕德是凭什么搭上日本人的，他古裕德怎么可能对我完信任，怎么可能跟我说这些，你让我调查古裕德，万一被察觉了什么，我可就死路一条了。” 杜凌晗硬是摆出了一个满脸悲伤的表情，可怜巴巴的看着沈菊，惨兮兮的哽咽道：“舅母，那怎么办呢，芽儿、慧儿还那么小，落在别人手里，弄不好就没吃没喝，哎……” 沈菊原本的气愤在听到杜凌晗可怜巴巴的语气之后，眼前都能想象到两个孩子还黑暗里叫自己的情景，一时间悲从心中起，脚下不稳跌坐在椅子上，挣扎了许久之后，叹了口气，看了杜凌晗一眼，这一眼神中，几种情绪交杂在一起，看上去倒是有些可怜。 “我试试……有消息的话，我会再来听你唱曲儿的。” 杜凌晗看着沈菊的背影，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过分了，怎么可以用孩子来作为威胁呢，沈菊虽然人品一般，但是作为母亲，还真的是尽心尽力，想到这里，杜凌晗竟然还有一些嫌弃自己。 “这阔太太送走了？给了不少的赏钱呢，怎么看你的表情反而不太好啊？” “若颖，你说……这做母亲的……为了孩子能做到什么程度啊？” “恩？怎么突然这么问啊，我不知道，我娘生了我就过世了，我爹又是个赌鬼，我就没体会过什么父母恩情。” 陈若颖摇摇头转身走了，杜凌晗看着陈若颖离去的背影，心里也不免暗叹，也对，这姑娘的身世可算是够惨得了，娘亲早逝，爹又只认得赌桌，哥哥也不让人省心，其实陈若颖这么些年在台上也是赚了不少的钱，可是却哪里跟得上哥哥跟父亲败家的速度，若只是如此倒也是罢了，这上海滩原有些老前辈很喜欢听若颖唱曲儿，很愿意捧她的场子，可是她那拎不清的爹跟哥哥知道后就又找上了人家，若颖实在无法，便只能与谁都不说话、不来往，冷漠的很，长此以往，就算是唱的不错，也难免会被人诟病，以至于到现在在明月剧场虽然唱功数一数二，但却只是不温不火。 杜凌晗叹了口气，这世道，谁都有点说不出的苦楚，也不知道这么对沈菊到底合不合适，虽然有点讨厌沈菊，但是真的这样了又有些不忍心，杜凌晗使劲儿的晃了晃脑袋，用力的清空了脑袋里的所有杂念，收拾了东西回家。 “曼宁姐，我都唱了一场戏回来了，你怎么还在家啊？你不会是被歌舞厅的老板给炒了吧！” “你这丫头，那么乌鸦嘴呢，我已经去了歌舞厅又回来了，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等一会儿，柳青橙会来咱们家。” “柳青橙……那个只知道买贵重东西的女人啊，上次在街上碰到了呢，她来干嘛？” “切，还能干嘛，自从知道了你就是杜凌晗之后就一直吵着要来看你啊，非说跟你是什么朋友，我本来想着你不在家，她来了也就来了，反正等不到你待一会儿也就走了，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回来了，不过，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呢？明明急匆匆的跑出去的。” “就是事情办完了啊，貌似还很顺利，外面都冷清清的，这种时候哪里还需要我努力唱戏啊，反正也不会有人听的，没什么事情我就回来了啊。” “好吧，那等下柳青橙会来，你要躲出去吗？” 杜凌晗看着曼宁无所谓的笑了一下，然后说道：“有什么可躲的，不是你说的嘛，总要有几个表面上的朋友啊，总觉得这个柳青橙应该还是蛮好对付的吧。对了……曼宁姐，你这两天要是有机会有帮我打听一下上海滩姓吕的女人吧，应该是个身份蛮贵重的人。” “为什么？你最近怎么就跟姓吕的女人较劲啊。”曼宁不解的笑了一下，杜凌晗倒是默默地低下了头，曼宁起初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是杜凌晗一直没有回话，就一直脸红的笑倒是让曼宁发现了一些不对，曼宁慢慢的起身，用一种坏笑盯着杜凌晗，直到杜凌晗的脑袋越来越低。 “妹妹，我可是你姐姐啊，老实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啊？” “哪……哪有啊，能有……什么事啊……” 曼宁嘴角向上扬了一下，用一种极其自信的表情盯着杜凌晗，似乎已经看透了杜凌晗的部小表情，杜凌晗终究是受不住曼宁的眼神扫射的，最终还是吞吞吐吐的开了口。 “就是……之前跟你提到过的韩靖之嘛，就是那位韩先生，又一次打算一起吃饭的，但是被一位姓吕的小姐打断了，好像当时韩靖之的表情不太自然，后来，我试探着问了几次，但是，不管是韩靖之还是阿正都刻意的躲避回答，所以……就总是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啊……这样啊，有机会就帮你问问。” 曼宁虽然答应了，但是转过身之后脸上却是出现了一丝担忧的表情。 第八十四章 程伯带回的消息 “诶，顾连长，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得在城里多待几天呢。” 于琛正在院子里整理抢回来的药品，就看见顾子煜垂头丧气的走进来，一副失了魂儿的样子，于琛打了两遍招呼才听见。 “顾子煜，你没事吧，一副有心事的样子，在城里没受伤吧，大龙跟明哲呢？” “啊……后边呢，一会儿就过来了，诶，你把这药分好几堆干什么呀？” “呵呵，上级领导指示，说我们连队这次抢药有功，给了口头嘉奖，兄弟部队最近的几次伏击跟皆是战斗伤亡惨重，目前药品紧缺，让我们把抢来的药品分一部分给兄弟部队，齐心协力，共同抗日嘛。” 顾子煜听了之后，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脸上写满了不屑。 “切……以前我们缺衣少粮的时候怎么没看见兄弟部队帮过忙啊，现在倒是好意思来分药了……” 于琛倒是愣了一下，看着顾子煜眨了两下眼睛，良久后笑着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咱们八路军不一直都是在鬼子手里抢物资得嘛，就不说别的，就说这枪跟手雷，咱们在鬼子手里缴械了多少了，咱们部队本着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宗旨，咱们部队供给的物资肯定就不够嘛，再说了，抗日嘛，只要是抗日队伍，就都是咱们该帮忙的，你这怎么突然间就介意这个了呢。” 于琛问了半天，顾子煜也没有精神，就只是叹了口气然后就不再说话了，正在于琛不明所以的时候，大龙跟明哲冲了进来。 “报告连长！报告指导员！刚才去看了咱们部队招的新兵，已经开始训练了！” 顾子煜就点了个头，没回话，于琛看了看顾子煜，然后才说道：“啊，这几日你们两个辛苦了，训练的事就交给他们吧，你们俩好好休息两天，过几天还会有任务的……额，对了，他是怎么了，回来之后一脸的丧气。” 大龙看见于琛指着顾子煜，然后跟明哲对视了一眼，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走近了两步，跟于琛解释：“指导员，好像是因为……杜姑娘。”话刚说完，顾子煜蹭的一下就站起来身，大龙吓得一哆嗦，随后就跟明哲喊了报告之后飞一般的逃走了，留下于琛一脸玩味的看着顾子煜，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中带着一丝贱贱的嘲讽，起初顾子煜看见了也假装没看到，后来实在是受不住于琛的样子，叹了口气瞪了于琛一眼，转身准备进屋，却被于琛抓住了。 “哎……哎，你看看你，走什么呀，来跟我讲讲，那位漂亮姑娘这是又怎么着你了？” 顾子煜不服气的瞪了于琛一眼。 “你什么眼神啊，她哪里长得漂亮了？” “恩，不漂亮，不漂亮行了吧？不过她又是怎么惹着你了？” “你说她这人，是不是就没有感情啊，前几天还来求我帮她找孩子呢，孩子找到了，我们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啊，我想让她帮忙打听点消息，你猜她怎么说，她竟然问我‘凭什么？’，呵呵，她竟然问我凭什么，这人真是……” 于琛一头雾水，挠了挠后脑勺，不明所以的问道：“就这样？这……你有什么可生气的呀，人家一个小姑娘，光是在这上海滩生存就已经很辛苦了，当然不想卷进麻烦当中了，你也是的，怎么能让一个小姑娘去打探消息呢，找绎心打探消息不就行了。” “她打探东盛堂的消息不是方便嘛……况且，这是谁打探消息的问题吗，分明是态度的问题，她一点都不善良，一点儿都不！！！话说回来，我怎么没看见绎心啊。” “哦，听说鬼子在郊区深山里建造了一个武器加工厂，绎心说去探探虚实，这绎心啊，虽然不爱说话，总是冷着一张脸，但是他的情报能力真的是一流，自从他在这，咱们每次都能把鬼子打的落花流水。” 顾子煜也跟着点了点头，对于绎心搜集情报这方面真的是没得挑，情报消息准确度极高，想着想着顾子煜就皱了一下眉头。 “于琛啊，这次我们去抢药的时候，好像受到鬼子的埋伏了。” “我听回来的人说了，但是他们说的不太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啊？” “就是去抢药的时候没有碰到什么鬼子的阻拦，反倒是撤退的时候鬼子的兵力增加了好几倍，连火力都更加强劲了，明显是有预谋的。” “你是说鬼子知道我们会去抢夺药品的事情，不应该啊，我们的这次行动知道的人不多，我们的人嘴都很严，不应该会走漏消息啊，那后来呢，你们是怎么撤退的？” 顾子煜稍微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我们在撤退的时候受到了鬼子的强力夹击，我们的子弹消耗严重，本来是要军覆没了，可是来了一股武装力量，目的应该也是抢劫药品，不同的是训练有素、武器精良，看着不像是普通的队伍，就这样，我们趁着鬼子被夹击招架不住的时候趁乱撤退的。” “那要是这么说的话，可能消息不是我们的人走漏的，也有可能是那股武装队伍泄露了消息，才导致鬼子有所防备，不过，不管怎么样，鬼子的这个计谋倒是差点就成功了，我们以后的行动要多加小心了，行了，你也先别想那么多了，去休息一下，等绎心回来吧，说不定绎心的话，应该能拿到可靠的消息。” 于琛跟顾子煜商讨了一会儿，就让顾子煜的休息了，顾子煜在程伯家里躲避的时间其实也没有闲着，一直在思考那股不知道的武装队伍，然后又偷偷地往梁笙医生的诊所跑了好几次，也没有怎么休息，这会儿放松下来倒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过不太凑巧的是，顾子煜刚睡着，程伯就送了消息过来，是一张纸，上面详细的写着日本人这次的药品损失，还有另外那股武装队伍的资料，没错，就是杜凌晗让送过来的。 第八十五章 战俘 日军宪兵队内。 田刚背着手在书桌后面站着，背对着屋子里的其他人，屋子里还站着小仓还有几个日本军官，皆是一言不发，小仓的副官也在列，此刻正站在小仓的身后偷偷地用眼神瞄小仓，小仓倒是一点表情也没有，其余的几人皆是脸色阴沉，都在等着田刚发话，但是田刚确实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整个屋子的气氛都有些诡异，此刻连外面的天气都是阴沉沉的，虽然是正午，但是却无端的让人很是压抑，就这样站了许久，田刚终于是转过身叹了口气，这一个叹气倒是让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哆嗦了一下，小仓的思绪也就这样被拉回来了，抬头看了田刚一眼，然后便迅速的低下了头，其他的人也是一样。 田刚的眼神扫过了所有人，在每个人的脸上都停留了一会儿，然后语气冷冷的开了口。 “这次的损失……让我在帝国面前再也抬不起头，听说抓到了来抢劫药品的人。” “是的，但是只是抓到了三名，目前正在审问，很快就会有结果的，请中佐放心。”其中一个日本人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放心？现在好像不是我能放心的时候，帝国让重任交于我，然而我却屡屡失败，辜负帝国信任，这接二连三的失败，如今的我连以死谢罪就觉得不足以对得起我的祖国，当初在学校时候教授给学生的如今我却没有做到。” 其他人听着田刚的话，都是默默地闭上了嘴，低头等候田刚的发落，小仓犹豫了片刻，然后才开口说道：“中佐是帝国委以重任之人，无论是在学校，亦或者是在战场上，皆是将自己一腔热血奉献于帝国，如此忠勇，怎会以死谢罪，此次的事情，我该负部责任，希望中佐给我一些时间，能够让我给帝国一个交代。” 小仓此番话就算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其他人倒是都松了口气，不过小仓的副官此刻倒是一脸惊讶的盯着小仓。 田刚似乎还算满意，稍微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有的没的，就让这些人都出去了，小仓本想留下再说几句的，但是看到了田刚的表情，干脆就退出去了，其余的人跟小仓闲话了几句也就分开了，倒是小仓的副官一脸紧张的跟着小仓，直到没有人的地方才敢开口说话。 “少佐，为何要承担此次的责任呢？此次的行动虽然少佐有参与，可是少佐，中佐交给您的任务只是在药品到达之后控制东盛堂的人，保卫药品的工作并没有交给您，是少佐有了先见之明，才会设下埋伏，如此才能保住大部分药品，并且抓获几个抗日分子的，否则此次必然损失惨重，如此情况下，少佐为何要承担责任呢。” “你跟着我多久了？” “六年了，从少佐军校毕业，我就跟着少佐了，正因如此，我知道少佐在战争方面极有天赋，可是少佐自从被叫到上海之后中佐就一直在限制少佐，不让少佐参战也就罢了，可是少佐如今的先见之明不能受到嘉奖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承担责任呢？” 起初小仓的眼神还是很温和的，就是听着副官在说，可是听着听着小仓脸上的表情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连眼神中都带着一丝凶狠，副官在察觉到小仓眼神变化之后，便自觉地闭上了嘴，然后便低下了头。 “副官，不能这样发牢骚，若是被人听到了，后果不堪设想记住了吗？”虽然小仓的话说出口时语气依旧是温和的，但是眼神中却有一种强制性，让人不敢拒绝。 “是！”副官点了下头。 片刻之后小仓的眼神终于缓和了些，转过身去，自顾自的说道：“你刚才不是也在场么，应该也听出来了，老师就是在等着我主动承担责任啊。” “可是，少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 “不是抓到了三个人嘛，听说是国军，仔细审，我要从他们嘴里知道国军的部资料，然后对国军下手，只要再有战绩，就可以将这次的事情掩盖过去了。所以，那三个人一定要好好地审，还有，记住了，那三个人必须得活着，还有用处。” “是！！！” 地牢内，各种工具更是衬托了这里阴森森的氛围，墙上挂着的手铐在仅有的微光下泛着一丝丝的银色光芒，乍一看便能让人毛骨悚然，还有几个日本兵坐在那喝酒划拳，不停的说笑，被俘那三个国军，双手被锁链绑住吊在那里，身是血，上衣已经顺着鞭痕碎成了几块，显然是已经经过了一番折磨，三个人皆是垂着头，头发上的汗水跟血水混在一起，已经是昏迷的状态。 片刻后，小仓的副官便走了进来，见他进来，其他的日本兵便立刻起身敬礼，这副官倒是也不在意，径直拿了凳子坐在三人面前，只盯着三个人，稍微点头示意了一下，那三人便被其他的日本兵用冷水浇醒了。 “有必要这样一直忍受吗？我知道你们受过训练，不怕死，作为战士，我很佩服你们，但是作为孩子，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想过远在家乡的父母，若是你们父母看到你们在这里所受到的遭遇，不知是否能够淡然处之。只要是战士，为哪里尽忠不都是相同的吗？” 对面的三人虽然被冷水浇醒了，但是嘴里还不停的吐着血水，眼神也不清晰，虽然大概能听见对方说的话，但是都不做回应，一言不发，对面的副官看了许久，终是站起了身。 “我知道你们不会轻易开口，我们国家对很多方面都深有研究，尤其是在医学方面，更是炉火纯青，我们这里的医生可以将人体的骨架拆分开来，再拼接到一起，几位虽然是战俘，但也是客人，就请观赏之后再决定吧。” 随后副官向身后的人示意了一下，随后便转身出去了，半晌后，地牢里面便传出了撕心裂肺的凄惨叫声。 第八十六章 田刚的疑虑 副官离开后不久，地牢里面就充满了刺耳的尖叫声，还有伴随着的呜咽声音，这声音极其凄惨，光是听上去就让人毛骨悚然。此刻小仓站在门外看着天上飞过的鸟儿，突然听见这声音，嘴角竟然不自觉的上扬了一下，眼神里面竟也出现了一丝笑意。 “少佐，已经吩咐下去了，预计两个时辰之后就能拿到国军的部信息了。” “辛苦了。” “少佐……中佐说让您晚一点过去。” “知道了。”小仓的眼神明显的冰冷了一下，但是也只是一瞬间，然后又恢复了温和，站在身后的副官自然是没有看到，只一心希望审讯的过程能够更加快些，这声音即使自己是个大男人也难免会觉得有些恐怖。 田刚此刻在房间内正在跟一个日本兵谈话，谈话的内容基本上都是围绕着这次的药品被抢劫事件，两人之间虽说是一站一座，但是却没有像上下级那般疏远，两人说话时都很自在，反观田刚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 “中佐对于此次的行动，是怎么想的呢？” “虽然确实是被抢劫了药品，但是按照总得数量来看，被抢走的那一部分数量并不多，对我们其实不会造成没有影响，如果封闭消息，帝国也不会知道，只不过……”田刚说话时明显开始有了一丝犹豫，也不知道是没有想好该如何解释，还是说自己都不太确信，对面的日本人看出了田刚的犹豫。 “中佐是在担心什么呢？明明可以封锁消息，却没有这么做，此次小仓少佐的防备也起到了作用，可是您依旧是希望小仓少佐来承认过失，莫非您是对小仓少佐……有什么看法吗？句属下所知，小仓少佐自从跟着您开始，便被称作是战略奇才，数次战斗当中皆是胜，不论名声还是战绩皆是屈指可数，中佐您是在担心哪方面呢？” 田刚听了这话，倒是笑了笑，思绪也跟着回到了很久之前。 “那时候的小仓并不出色，在一群人当中很没有存在感，而且体弱、多病，很多时候都是缺席，校园当中，尤其是在那种以体能论高下的地方，小仓在那自然是会受到很多欺负的，虽然看在眼里，但是这种事情也是常见，并没有人阻止，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下，他竟然能长成整个学校当中最优秀的学员，上了战场又变成了最优秀的指挥官。” “可能是幼时的经历，或者是被人欺负所以自我的控制能力极强，才能有如此能力吧。” “正常来说，自然是应该感恩帝国能够培养出这等人才，数次战事都能大获胜，可是，这数次战事所经过之地区都变成了小仓的控制范围，就好比之前他所在的苏州城，即便是现在，他已经被我调离苏州城，可是苏州城却依旧是在他的掌控之内，传出来的消息并不是到我这里，而是到他那里，然后才会由他报告给我。” “中佐的意思是……小仓少佐他……”对方明显的被田刚的话吓到了，惊讶之意直接写在了脸上，略微思考之后才小心翼翼的问道。 “从我认识小仓到现在，有十年之久了，却从未在他身上发现任何弱点，哪怕是能够让他害怕的东西，都从未有过。我曾试图与他亲近，让他打开心扉，可是却始终无用，他就好似铜墙铁壁一般的自我防御，不肯与任何人多说话，起初，我为能够培养一个如此出色的人才而骄傲，可是如今，我竟然也开始有些担心了。” “所以，中佐将小仓少佐调离苏州城，并且放于自己身边，是为了控制他吗？如此说来，中佐会不会有危险呢。” “我当然不希望帝国失去如此优秀的人才，可也绝不希望帝国培养出一个没有情义的人，更不能允许自己教出背叛的学生。” 田刚的眼神中倒是很坚定，不像对着小仓的时候那般的犹豫不决。两个人聊了许久，基本上都是关于小仓以及此次的事件，知道有人敲门，才停止讨论。 “中佐！！！”进来的正是小仓，田刚见是他倒是也不奇怪，只给了旁边那人一个眼神示意，那人便出去了。 “恩，小仓少佐，之前说话的时候，很多人一起，所以而没能跟你好好的交流这次的事件，对于我的不合理做法，你可曾有不解？”田刚的语气依旧是那个慈祥的老师，小仓只是恭敬了点了下头，完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既然是老师的想法，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学生深受老师教导，自然按照老师的想法行事。” “小仓，你太谨慎了，虽然你是我的学生，可是不只你，脸上之前在场的所有人，应该都认定了是我的决定不合理，非但没有对你的行为嘉奖，反而给了你处罚，若是心中不愿，也是情理之中，为何要压抑自己呢。” 小仓听着田刚的话，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眼神中毫无波澜，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便又低下头去，恭敬的答道：“老师既如此做，必定是有道理的，作为学生，不敢有任何抱怨。” “其实，你是我最出色的学生，作为老师自然不愿意让你接受任何的不公平待遇，可是作为长官，这件事情必须要有一个结果，综合部的因素考虑的话，目前你的任务比较少，即使作为惩罚暂时停止你执行任务，也不会造成影响，况且，相比于其他人，我更相信你的能力，只要是你，一定能够让那三个俘虏发挥最大的作用。虽然对你不公平，但还是希望你暂时谅解我，然后为帝国发挥最大的能力。” “是，既然是老师的要求，学生必定完成，请老师等候消息，明日定会给老师一个答复。” 小仓只是剪短的几句话，表明了态度，然后就不再发表意见，部都是听老师的吩咐之类的，田刚看了他一会儿，但是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随后便让他出去了，就在小仓出门之后，田刚才从书架后面的暗道里面放出来一个人。 第八十七章 好消息坏消息 顾子煜是在一阵嘈杂中醒来的，本来这是他跟于琛住的屋子，可是这屋子里如今已竟然好几个人，于琛、刘绎心、大龙跟明哲都在，原本只是于琛在屋子里看文件，绎心是刚好打探消息回来，大龙跟明哲则是拿着程伯给的消息进来报告的，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自然就吵闹了些，顾子煜本就是睡得沉，被吵醒之后还一脸疑惑的盯着这几个人。 “你们……干嘛呢？” “这不是等你醒过来呢么，绎心说是看你太累了，就没有让我叫你，我们这不是正在等你起来吗，怎么样，睡醒了？”于琛看着顾子煜睡眼惺忪的模样，还给他倒了杯水，让他清醒清醒，顾子煜使劲儿的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了点。 “什么事啊，你们几个在这商量什么呢？” 几人都没说话，绎心还是那个僵硬的样子，大龙跟明哲都看着于琛，于琛一步跨到床上，抓着顾子煜问道：“我现在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顾子煜使劲儿的眨着还没有完睁开的眼睛，严肃的看了看于琛，然后又照着于琛的肩膀给了一拳，于琛的身体像旁边一偏，顾子煜的这一拳便扑了个空，然后顾子煜就盯着于琛幽怨的问道：“你还能有好消息给我，我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行吧行吧，先听坏消息吧。” “新二团有个连长叫徐强你认识吧？就是那个之前跟们连抢过物资的，后来咱们连单独被派任务驻守小王庄，有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咱们打阻击战，到后来人都快要打没了，他们连给过支援。” “恩，记得呀，当时我们还一起去被服厂领过物资，只不过他们连跟着大部队，条件比咱们好多了，年纪倒是不大，倒是挺能带兵打仗的，也挺聪明个人，还切磋过拳脚。” “上级派他来咱们连学习，顺便，会带走咱们连抢回来的药品……一大部分。” 本来两人说话的时候，情绪还都是挺好的，知道顾子煜听见于琛说这话，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眼睛瞪得老大，一脸的不可置信，盯着于琛问道：“凭什么？上级说分给兄弟部队，分也就分了，我顾子煜就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但是凭什么他徐强来就能拿走一大部分啊。我说，于琛，你怎么看的家，怎么有人要就给啊？” “你看你，你发什么火啊，徐强来也不是代表自己的连来的，是代表八路军，大部队嘛，这几次战役下来，药品不够你也是知道的啊，不就是徐强来拿走一大部分嘛，咱们的人数少，这你应该理解的呀。” 于琛倒是不在意顾子煜发火，反而还是好声好气的劝着。顾子煜发了一会儿的火，倒是也就平静下来了，坐在那不停的碎碎念：“我也没说不能给他，只要他是八路军，那就是应该给的，但是……也不能是白给吧，那可是咱们的兄弟用命拼来的，差点就死在那回不来了，总得……换点啥回来吧。” 顾子煜说完这话，于琛倒是没忍住笑除了声音，连绎心这种一向刻板的人都跟着笑了一下，大龙跟明哲虽然没敢太明显，但是嘴角也捂着嘴好一会儿，顾子煜有些好不意思，但是也就只是持续了一小会儿，然后就挨个瞪了几人一眼，几人也就严肃了起来。 “于琛，你不是说还有个好消息吗？” “你不是说我没什么好消息能带给你得嘛。” “快点说，你这坏消息就已经很烦人了，希望你的好消息能好一点，最起码能让我平衡一点，最好是那种咱们连冬天的棉衣跟粮食就已经准备好了这样的话最好。” 于琛稍微撇了撇嘴，然后说道：“倒是没有你想的这么好，不过……那位叫杜凌晗的姑娘送消息你了啊。” 于琛话刚说完就盯着顾子煜，起初顾子煜还没有什么反应，不过两秒钟之后顾子煜就抬头盯着于琛，眼神中似乎是疑问，旁边的三个人笑的比之前还放肆，这次的笑容中绝对是满满的嘲笑，于琛一副看不起顾子煜的表情。 “喂，你原来不是还生气说那位姑娘不善良吗，怎么着，人家就给你送个消息，你这么惊讶干嘛呀？” “我惊讶了嘛？” “你说呢，绎心你说，他是不是眼珠子就快要掉出来了。” 绎心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却点了点头，旁边的大龙跟明哲倒是笑的都要忍不住了，嘴里还不停的说着顾连长不矜持怎么怎么样的话，顾子煜反应过来，一记眼神杀过来，大龙跟明哲便直接秒变严肃然后闭上了嘴。 “我……我……我是因为那个没礼貌的死丫头吗？我是因为……拜托她帮忙打探消息，我想知道的……是她打探回来的消息而已，你看看你们几个那副样子，我是那样的人吗，于琛，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见到教导员的时候比我好多少吗？” “你少往我身上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原本还是发着牢骚呢，就是听见杜姑娘给你带了消息，你就立刻开朗了，你这个人啊，跟狗一样，脾气写在脸上……” “她给我带的什么消息啊？”于琛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就被顾子煜打断了，于琛看着顾子煜那副样子摆出了一个极其嫌弃的表情，随后便扔给顾子煜一张纸。 “你还真是……给你吧，杜姑娘让带给你的消息，程伯第一时间就送过来了，以后别总说这姑娘不善良了，人家姑娘挺好的，这张纸上写着日本人的药品损失，还抓获了三名俘虏，俘虏不是我们的人，应该就是那日你们抢劫药品时候所遇到了另一队人，这张纸上面写了，被俘虏的三人，是国军。” “国军？？？” “这点我也没想到，国军的武器、装备跟物资可都是没得挑的，怎么还会去抢药品呢。不过现在是国共合作期间，虽然事先并没有商议过，但是那日咱们跟国军之间没有发生冲突，枪口是一致对着鬼子的，真是太好了。” 第八十八章 隐藏的武器加工厂 顾子煜盯着那张纸看了许久，那张纸上明确的标注着，鬼子的药品损失，俘虏的人数，以及鬼子的后续打算都写的清清楚楚，顾子煜从上到下看了好多遍，然后若若的问了一句：“就……这个，没有了？” 于琛将大龙跟明哲打发出去了，正在跟绎心谈论打探来的消息，听到顾子煜的话倒是一脸的疑惑，眨了两下眼睛，也没听懂顾子煜说的是什么。 “什么，什么东西没有了，还有什么吗？” 于琛也没搞明白顾子煜在问什么，想绎心投去寻求帮忙的眼神，绎心也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顾子煜倒是将那张纸来回看了几次，然后随手就扔到了桌子上，一脸的嫌弃，嘴里还不停的碎碎念。 “让打探消息，还真的就是打探消息呢，平时怎么没看见这么听话了。” 这通牢骚发的莫名其妙，于琛跟绎心都没有听懂，于琛干脆就打断了顾子煜的牢骚，让他一起研究绎心打探回来的消息。 “对了，绎心，你不是说这次的收获怎么样，你这次出去的时间好长啊，还以为你被困在哪里了呢，差点就要地毯式的搜索你了。” “就是打探到了，鬼子的武器加工厂的位置。” “真的？？？”顾子煜跟于琛异口同声的喊道。 顾子煜甚至上前抓着绎心的手，激动地不停的搓着绎心的手背，绎心看着顾子煜的样子，有些闪躲，使了好几次的力气，也没能将手从顾子煜的手里抽出来。 “绎心，真的吗？你真的找到了鬼子的武器加工厂吗？绎心，我真的太喜欢你了，怎么办，我不能没有你啊，绎心啊……” 顾子煜的嘴都快要咧到耳朵了，死死的抓着绎心不松手，不管绎心怎么挣扎，就是一直抓着绎心哈哈大笑，连于琛都在旁边不停的摸着绎心的肩膀，绎心在这一瞬间，内心崩溃的想要自杀，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大男人，天不怕地不怕，连生死在眼前都不过是一笑置之，可如今，面对两个大男人炙热的眼神，还真是……觉得难以忍受呢，此刻简直必死都难受。 “你们俩……能不能先放开我啊。” 于琛见状赶紧松了手，还用力的掰开了顾子煜的手指，然后给绎端茶倒水，不停的捶背，于琛跟顾子煜两人此刻特别的狗腿，快要将这个屋子翻了个底朝天，基本上把所有的存货都拿了出来，于琛藏了半个月的牛肉干，顾子煜藏了近半年的白酒，此刻倒是都摆在了桌上，一副讨好的盯着绎心。 “你们俩不用这样的，你们这样……我也不太舒服。” “没关系的，绎心，你说你想要什么，什么都行，你现在就是我们的恩人，说实话，要不是你，我们根本不可能把这片的鬼子耍的团团转，都是你的功劳。” “不是的，我做这些，只是为抗日尽一份力而已，况且，你们救了我，我并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绎心满脸正经的说这些，曾经在濒临死亡边缘的情景还一幕幕的在脑子里闪过。 当时的自己躺在尸体成堆的地方，身是血，平日并肩作战的战友已经做好撤退的准备，那场战争中国军伤亡无数，连搜查的时间都没有便急忙撤退，那时自己就躺在尸体中间，身几乎有近十处枪伤，很想要开口喊救命，但是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就那样看着自己的战友离去，那时没有对死亡的畏惧，但是却有着无限的绝望，像是只身处在绝望的深渊一般，所有喊出的话都只有回声在回应。 “绎心……绎心？？？想什么呢？” “恩，啊……没什么，就是，你们俩能正常点吗？你们这样，我有点不适应。”其实这倒不是第一次了，每次绎心打探到什么消息，顾子煜跟于琛其实都是这样的，只不过这次更加的严重了些。 于琛比顾子煜先冷静下来，已经平静了许多，倒是先关心鬼子的武器加工厂了。 “绎心，你还是仔细说说吧，怎么就能找到鬼子的武器加工厂呢。” “之前就有些消息说是鬼子在北郊的地方建造了武器加工厂，不过一直不太确信，我买通了皇协军里面的人，本来鬼子建造加工厂是不愿意让那些皇协军插手的，但是因为人手不足，抓到的百姓数目也不够，所以才能皇协军参与的，可是皇协军那群人怎么可能干活呢，每天就是吃喝玩乐的当监工，我买通的人跟我说，他们基本上每个月都会到那个武器加工厂里面待上几天，我花了点钱，混进了皇协军的一个小分队里面，趁着他们去武器加工厂的时候，我也到鬼子的武器加工厂待了几天，然后就回来了。” “你买通了伪军吗？可是伪军里面人多眼杂，你怎么才能保证自己不会被发现的呢？”顾子煜愣了一下，好奇的问道。 “也没有什么难的，我只是跟着一个小队，就四五个人，这几个人里还有三个是我的线人，只不过我跟他们都是单线联系，所以他们互相之间都不知道而已。” 顾子煜此刻眼睛里部都是小星星，一脸的崇拜，看着绎心的眼神简直都能放出火花，于琛在旁边也是一脸的羡慕。 “一共五个人，三个都是你的线人，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在这么下去，整个伪军都在为你服务了，怪不得你每次都能够拿到那么准确的信息呢。那工厂里面怎么样，武器很多吗？” “工厂的地方很隐蔽，每周只在固定的时间进去几辆卡车，看守极其严，规模很大，不过可能就是因为太大了，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建完，里面有一些枪支，还有手雷、弹药之类的，数量肯定比我们的多，不过，我不太建议现在对那下手，既然鬼子建造的那么大，肯定要在那生产武器的，现在那里的武器对于鬼子来讲只是一小部分，现在下手很容易打草惊蛇。” 绎心再回过头的时候看到顾子煜正捧着脸对着自己冒小星星，倒是吓了一跳。 第八十九章 芸香 绎心不由得将上身往后退了一点，但是刚刚退后一点点，顾子煜的连便跟着向前一点点，绎心挣扎无用，也只能深深的叹了一大口气，任由顾子煜那样盯着自己。于琛真的是比顾子煜理智多了，虽然也同样羡慕绎心的能力，但是不像顾子煜那般已经失去了神智。良久之后，顾子煜才缓过来，才开始正常的分析绎心的消息。 “如果暂时不能对那下手的话，那咱们得找找其他的方法了，最近咱们新招了许多的新兵，虽说其他的训练可以照常进行，但是咱们的子弹不多，只能留着用在战场上杀鬼子，但是这些新兵连枪都打不好的话，上了战场那不就是活靶子嘛。” “你们的意思是想要从鬼子手里弄到子弹吗？” “不只是子弹呢，最好是部物资，除了枪械、武器，这马上就要入冬了，咱们的战士们可是还穿着单衣服呢，现在还好，再等等怕是就要冻坏了。” 绎心倒是理解顾子煜的想法，自从被八路军救回来便一直在这，看着八路军训练的时候，有时都在奇怪，到底是靠着什么样的意志奋勇杀敌的呢，明明是最艰苦的环境，却从内心中坚定着某一种信念，每一刻看上去都那么无上荣光。但是战场上并不能靠意志，杀敌靠的是经验、战略，这些都是在无数的训练中得出来的，若是训练的量都跟不上，那战争无非就变成了送命，虽然确实如此，但是现在鬼子的东西也是不好弄到手。 “虽然能理解你这么想，但是鬼子那边现在不太好下手，你们去抢劫药品的时候不是碰到麻烦了嘛，从前我们跟鬼子交手的时候，鬼子可没有这么多的计谋，这次却是聪明到给我们下了圈套，我调查了一下，这次的事件，确实不是田刚千代计划的，而是他的学生小仓田志。” “小仓田志……我怎么觉得有点熟悉呢。”顾子煜想了想可是没有头绪，挠了挠头，倒是被于琛想起来了，于琛手舞足蹈的比划了半天。 “啊，小仓田志啊，我说怎么这么熟悉呢，这人可是鬼子里面很出名的少佐啊，那时候我大学刚毕业，就听说过他，据说是日本陆军学校的优秀学员，开始参加战争之后，简直就是传说一般的存在，据说他这个人可以称作是战争奇才了，想法大胆，用兵稳妥，下手极其阴狠，至今为止鬼子的几次战役他都参与过，并且受到过很多的嘉奖。田刚那老小子把这么个人安排到自己身边，这是要对付我们吗？” 于琛解释完顾子煜才想起来，可不就是那个人，曾经自己可是在他的手里吃了不少的亏，若真是他的话，确实很难对付。 “小仓田志，确实呢，曾经还在他手里吃过不少的亏。” “可不是，我还记得咱们以前打阻击战的时候，这个小仓还放火烧过整个村子呢，咱们的人为了转移群众，好多同志都惨死了。” “恩，我原本在国军的时候也听说过这个人，不过，这个人的资料不太好找，查来查去就那么多，什么军事奇才之类的，不过好像为人挺阴狠的，对别人下手从不手软。田刚千代本人多疑，处事圆滑，但是对于打仗确实没有什么天分的，所以这段时间我们才能在田刚的眼皮子底下这么嚣张，可是如今若是由小仓接手，怕是需要多费些心思呢。” 顾子煜想来想去好像自己跟小仓的交集不多，虽然知道这个人不好对付，但是却真的不了解对方的行事作风，思来想去，还是得麻烦绎心。 “绎心啊，这件事，我还是得让你帮帮忙。” “什么事？” “关于小仓的过往，虽然他自己的资料不重要，但是，能不能拿到他过往的战斗资料，对手是谁，战绩如何，什么战术之类的，越详细越好。” “行，顾连长放心，我一定尽快将小仓田志的资料拿回来！” 于琛看着两人严肃的表情也知道这人确实不太好对付，但是有些事情着急也没有办法，于是便开了几个玩笑，将连里的事情说了一下，顺带着也缓解了一下气氛。 “行了行了，你们俩呀，一个连长一个国军高级情报人员，你们俩现在就是精神高度紧张，都放松点，咱们一贯的打法不就是见招拆招嘛，先别想那么多了，把这事先放下，都早点休息吧，明天新二团的徐强连长可就要过来了，总要在兄弟部队面前表现一下能耐的，当然了，那么药品都给出去了，你们俩都看看能不能尽量多换点东西回来吧。绎心，你明天帮帮顾子煜，他这人，除了打仗的时候还行，其他用脑子的时候都不占上风。” 三人也就算是达成共识，闲话几句，随后便各自休息了，外面此刻已经是半夜时分，晚风、星星、虫叫，还有不停巡逻的人，村子里早就已经安静下来了，偶尔能听见风吹得树叶飒飒的响，就着月光，倒是让这夜晚多了一丝明亮。 妇救会所在的屋子倒是还亮着灯，屋子里坐着几个女人，嘴上闲话家常，手上还在不停的纳鞋底儿，油灯昏黄，倒是暗的眼睛都疼，不过倒也没有让几个人停下手里的活计。 “芸香啊，你这鞋底儿做这么大，这是给顾连长纳的吧？哈哈哈” “嫂子，你看你，你又开我的玩笑，我这是给八路军做的，又没说非得给谁。” “哎，你们看，芸香这丫头脸都红了，这是害羞了嘛，你说你是咱们妇救会最能干的人，你这躲躲闪闪的，你要是真对顾连长有意思，嫂子去帮你说说？” 屋子里的一个妇人正对着对面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打趣，对面的小姑娘脸上明显的红了，虽然害羞但是却没有躲避，反正直接的打趣回去，脸蛋上的一片云霞倒是显得娇俏可爱，虽然穿着普通的花衣服，但是看上去年轻有活力。 “哎呀，嫂子你可千万别……” 第九十章 尹玉的心思 芸香的这句话，虽然嘴巴上是在拒绝，但是眼神中又带着期盼，整个人一副小女儿家的娇羞姿态，倒是惹得旁边的人捧腹大笑。 “芸香，不是嫂子说你，这有些事儿啊，你不能拖，你拖来拖去的那就不好办了，你看看，现在嫂子们就在这干着急。” “哎呦，嫂子们就好好纳鞋底儿吧，你们看，现在这天都多冷了，咱八路军打仗总不能光着脚吧，咱们手上的活得抓点紧了，嫂子们就别打趣我了，我这……” “你看你看，这丫头又开始害羞了，这么好的姑娘，顾连长又不是看不见，那顾连长忙着打仗，顾不上这个，那你还不主动点，我跟你说，像顾连长这么出色的，你可得抓点紧，错过了可就找不到了啊。” 外面虽然冷，不过这屋子里倒是聊得火热，这一屋子的女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愣是把这个叫芸香的小丫头说的抬不起头来，芸香虽然嘴上不说话了，但是手上的速度倒是出奇的快，一双鞋没一会儿就做好了。 这村子里的女人纳鞋底儿，城里的却还在吃喝玩乐，随时半夜，但是上海滩这个时间依旧是歌舞升平，前几天药品被抢的事情过去后，便又恢复了以往那般，杜凌晗还在明月剧场，刚刚下台没多久，脸上还带着妆，就站在陈若颖旁边，一点一点的卸妆。 “你这干嘛呢，要是在平时你早就卸完妆回家去了，你这一点一点的，比你化妆还慢呢，你等什么呢？”陈若颖看了杜凌晗好几眼，才开口问道。 “等我姐姐啊，我们俩商量好结束之后要一起出去吃饭的，今天是我生日啊，但是我姐姐今天会比我还晚一点，一会儿她结束了会过来接我，所以我就在这等她，反正都是等，就慢慢卸妆，慢慢等呗，尹玉呢？最近都没看见她。” “啊，那丫头啊，不知道跑哪臭美去了，她现在可没有心思唱戏。” “为什么，尹玉在唱戏这方面很有天赋的，不好好练习是很容易荒废的，一旦扔下了，可就真的捡不起来了。” 陈若颖看着杜凌晗一脸纯真的样子，嫌弃的瞪了她一眼。 “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啊，她怎么了，跟我生气了吗？” “哎呀，你这丫头啊，跟你有什么可生气的啊，这个年纪，能让她荒废正业的还有什么啊，当然是那种没有意义的春心萌动啊。我说，她平时表现的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吗？”陈若颖看着杜凌晗满心的好奇，尹玉表现的这么明显，竟然都没有看出来。 杜凌晗听了这话也是吓了一大跳，完没有想到是因为这个，虽然平时经常待在一起，但是讨论戏曲的时候反倒比较多，没有聊过这方面的事情，也完没有想过，突然间听到陈若颖这么说，还真是有点想不通呢。 “若颖，你说尹玉是喜欢上谁了，我怎么没发现啊。” “还能是谁，阿正呗，你没发现每次阿正来的时候，尹玉那丫头都特别的高兴嘛。” 杜凌晗心里突然间想通了，怪不得每次阿正替韩靖之送东西过来的时候，尹玉那丫头都特别的开心，原本还以为是尹玉喜欢送来的那些东西，这么看来，果真是因为喜欢阿正啊，不过，好像阿正那人好像就没怎么笑过，怎么想都想不通，干脆就开始埋怨陈若颖。 “我说你也是的，怎么也算是姐姐，怎么不拦着点她啊。” “呵，你还埋怨我，是因为谁那个叫阿正的才会天天来啊，都是因为你好么，那个阿正也是的，从来都是板着一张脸，好像就没给过尹玉一个笑脸，所以那小丫头，现在算是为情所困了，没什么心思在这，没事，过段时间就好了吧，反正感情这种东西，只有一个人努力也没用，要不了多久也就放弃了。” 陈若颖这一番理论，杜凌晗虽然不太理解，但是也没有反驳，或许她说的也没错，不管她，过一段时间，这事情也就过去了吧，杜凌晗满心都是今天过生日，等会儿能吃什么好吃的，能跟曼宁要什么礼物。 “杜凌晗，你还有姐姐，不是说杜启庭先生就一个女儿么？” “啊，不是亲姐姐，是一直教我成长的姐姐，反正，感情很好，也很漂亮，我不跟你说了，卸完妆了，我去外面等她，差不多也应该到了，走了。” “诶，杜凌晗……生日快乐。” “谢谢！” 杜凌晗发自内心的笑了一下，陈若颖的这声祝福一定也是纠结了很久的，虽然一直以来，跟陈若颖都是竞争关系，所以以前总是冷言冷语的，不过，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竟然跟陈若颖变得这么亲近了。 “曼宁姐，你可算到了，怎么这么晚啊。” “对不起啊，我也实在是没办法啊，我们老板现在剥削我，自从上次惹到他了，就再也不让我请假了，所以就来晚了。走吧，我妹妹今天过生日呢，想吃什么啊？吃完饭给你买很贵很贵的礼物好吧。” “曼宁姐，你太棒了。” 这是杜凌晗近几年来过得唯一一次生日，从前在舅舅家的时候，舅母总是找各种的理由，反正就是当做正常的日子就过去了，几年都这么过来了，本来没有什么期待的，但是曼宁突然间又提起要给自己过生日，那颗闲置的童心便又开始泛滥起来了。现在也只有在曼宁面前，杜凌晗才能好好的做个孩子了。 曼宁特意大手笔的选了一个很贵的餐厅，虽然氛围上杜凌晗确实有些不适应，但是杜凌晗还是程都特别高兴，吃的像个孩子一样，满脸都带着笑。 “多吃点吧，想要什么礼物啊？” “恩，我想想啊，想要衣服、好吃的，还有…” 杜凌晗的话还没说完，却突然间停住了，并且连表情也都变严肃了，整个人就盯着前面的那桌客人。曼宁一时不解，愣了一下。 “凌晗，怎么了，你看什么呢？” 第九十一章 韩靖之背影 曼宁叫了杜凌晗几声杜凌晗也没反应，便顺着杜凌晗的眼光看过去，那桌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曼宁看了几眼，那女人不认识，但是总觉得那男人的背影有些眼熟，仔细的在脑袋里搜寻了一番，也没有什么头绪，就在曼宁即将转回来的时候，那男人突然侧身叫了服务人员，趁这个间隙曼宁才看清，那男人不就是韩靖之嘛，之前见过两次的，还帮自己在歌舞厅说了情的人，曼宁突然间觉得不对，再回过头看杜凌晗眼睛直盯着那边，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像一般，曼宁叫了几声也没反应，曼宁不由得伸手轻拍了一下杜凌晗的脑门。 “丫头，你想什么呢，都要看出神了。” “不是，曼宁姐，那个人不是韩靖之吗，怎么会在这呢。” “傻丫头，他在这有什么奇怪的，这餐厅这么贵，不是很符合他的身份嘛，况且，有可能只是谈生意而已，别想那么多了，快吃饭吧，想想等下要什么礼物……” 曼宁的一通话倒是将杜凌晗的思绪拉了回来，虽然还是会朝着那个方向上瞟两眼，但是好歹心思已经回到桌子上了，曼宁虽然嘴上在劝着杜凌晗，但是实际上表情上也有一丝僵硬，手上也加快了给杜凌晗夹菜的速度。 自从看见了韩靖之，杜凌晗便有了心事，虽然嘴上不说，但是表情倒是挺明显的，曼宁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是偶尔说几句玩笑话缓解气氛，但是好像效果一般，就这样一路失着神回家，到家之后曼宁便打发了杜凌晗赶紧去睡觉，也是为了让她少想些没用的。杜凌晗倒是也听话，乖乖的就躺倒床上去了，只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凌晗，你要是真的好奇，哪天就直接去问就好了，不要你一个人在这瞎猜啊，猜的又不准，你这不是给自寻烦恼嘛。” “我知道了，曼宁姐，有机会的话就会试着问问的。” “行吧，那你就等有机会再说吧，快睡吧，别多想了，对了，你这两天是不是会去接两个孩子啊。” “恩？接孩子干什么啊，接到哪去啊？”杜凌晗听到曼宁说接孩子的时候一头雾水。 “你不是让沈菊帮忙了嘛，现在事情过去了，总得让她看看孩子吧。” 杜凌晗这才突然想起来，让沈菊打探的消息，沈菊要是一点都没有懈怠，特别快的回了消息，本来也没有想到沈菊会听话办事，更没有想到沈菊会这么快就办好，所以一时间还没有想到孩子的问题，但是现在还怎么办呢，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结果，杜凌晗想了想，还是觉得得让曼宁帮着出出主意。 “曼宁姐，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啊，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可是，曼宁姐，我真的不想把两个孩子还给沈菊，沈菊虽然作为母亲还可以，但是她这样抛弃舅舅，我始终就觉得很讨厌她，况且，跟着沈菊本来就挺危险的，所以我还是想把两个孩子留在八路军的驻地，你帮我想想办法呗。” 曼宁看着杜凌晗稍微的想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道：“要不，你就一个一个的带去给沈菊看看吧，反正沈菊就只是担心孩子的安而已，要不你就把话跟沈菊说开，反正，沈菊现在的身份，也不方便自己带着两个孩子，你就干脆一个一个带去给沈菊看看就得了，看过之后就把孩子再带回来。” 杜凌晗想了许久，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不能把孩子还给沈菊，又不能告诉沈菊孩子在哪，可是又觉得这样对待一个母亲来讲有些不合理了，想来想去，就先按照曼宁的说法去做吧，先给沈菊看看一个孩子。 第二天一大早，杜凌晗就差人给沈菊送了消息，让她中午等在自己家里，然后杜凌晗便直奔八路军的驻地而去，路上也是没敢耽搁，一路上快步行进，倒是很快就到了，不过完超出预料的是没有见到平日里熟识的各位八路军，反倒还被巡逻的哨兵给吓着了。 杜凌晗就这样因为私自闯入八路军指导员的办公地点而被巡逻人员给扣住，关在了一个小房间里，其实杜凌晗还真的是挺冤枉的，因为每次来看孩子，都是顾子煜带着自己去的，每次来的时候，就是在那间所谓的办公地点等他们的，这次也是按照习惯就直接进去了，偏巧里面的人不再，而巡逻的人员又是个新人，不认识杜凌晗，所以，就这样杜凌晗便被关了起来。 “八路军同志，同志，我没有闯进你们的指挥室，是门没关，我就直接进来了，你放我出去吧，我赶时间呢，要不……你把顾子煜找来也行。” “顾连长正在陪贵客，暂时不能过来，您还是再次稍等吧。” “真是，你们连长，还贵客，他能陪什么贵客，我说八路军同志，你们连长在忙，那你们指导员呢，你帮我把于琛叫过来也行，或者大龙，再或者明哲，啊，绎心我也算认识，你救帮个忙吧，我真的赶时间呢，拜托了。” 而此刻的顾子煜、于琛还有绎心正在陪那个叫做徐强的连长参观训练，这徐强长相较为憨厚，但是却很聪明，拳脚也是不错，在八路军里也是很有前途的，顾子煜与徐强之前有过接触，在战场上算是互相欣赏了，在训练场上难免就多聊了几句，等接到报告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杜凌晗就那么百无聊赖的度过了一个时辰。后来还是明哲过来才将杜凌晗放了出来。 “明哲，谢谢你啊，要不然都不知道要被关多久了，你们连长到底满什么呢？” “我们连长跟指导员都在训练场呢，这会儿也该回来了，杜姑娘你先喝水。” 明哲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阵说笑声由远及近，想来是顾子煜他们回来了，杜凌晗也懒得起身，就坐在那喝水，之后几人进屋之后，杜凌晗才被顾子煜跟于琛身后的人惊住了。 第九十二章 徐强哥哥??? 顾子煜一行人从外面说说笑笑的往里走，进了屋子，看见杜凌晗还有些惊讶，顾子煜愣了也就两秒钟然后便一脸的惊喜。 “诶？你怎么来了，怎么突然就过来了？” 不过杜凌晗此刻完没有听见顾子煜说了什么，眼睛直接盯着顾子煜跟于琛身后的那个人，那人也是同样的惊讶，就这样半晌之后，杜凌晗才轻轻的叫了一声：“徐强哥哥？” 对面那人，正是徐强，新二团的连长，此次受上级委派来到顾子煜这里学习，顺便带走一大部分药品的人，徐强长相憨厚，笑起来人畜无害，除了在战场上，徐强的硬汉形象强烈一些，其余时间内，徐强总是带着憨憨的笑容，谁说什么都不会反驳。 “你是……凌晗？” 杜凌晗见徐强也认出了自己，于是便笑着点了点头，笑容很是灿烂，多年不见的重逢，曾经被照顾的过往，都让杜凌晗不自觉的犯了泪花，徐强看见杜凌晗，简直像是看见了多年不见得亲人一般，就差喜极而泣了。 不过此刻屋子里的其他人反而是一头雾水，完没有看懂这是怎么回事，尤其是顾子煜，在看到杜凌晗不理自己反而对着徐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但是又插不上嘴，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你真的是杜凌晗吗？” “恩，徐强哥哥，你怎么在这呢？” “这么多年没见，你都长这么高了啊，当初你还是个小不点儿跟在我后边转呢，我是来执行任务的，对了，我参军了，八路军。” “真的吗？徐强哥哥，你好厉害啊，你怎么就参军了呢，那你现在是抗日英雄啦。” 徐强听见杜凌晗的夸奖，反倒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什么厉害不厉害的，家里都被毁的差不多了，参军当然是为了打鬼子了，凌晗，你怎么在这呢，当时你去你舅舅家里借助的时候我还去看过你两次，后来，就开始打仗了，我就再也没有机会去看你了，你过得好吗？” 杜凌晗也不知道是该回答好还是不好，就是突然间听到徐强的关心，眼泪就不自觉的往下掉，旁边的几人反倒是愣住了，许久后，杜凌晗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于琛他们才敢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姑娘，你跟徐连长是认识的？” “恩，徐强哥哥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原本我们是邻居，后来我父母过世，我去了舅舅家住，所以才分开的，小的时候，徐强哥哥总是带着我一起玩，我做错了事情，徐强哥哥还总是替我挨骂呢。只是后来就断了联系，没想到能从这里碰见呢。” “啊，那就算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了吧，我说你们俩怎么这么激动呢，没想到好多年不见，能在这里碰到，也算是缘分了，咱们坐下聊吧。” 几人坐下聊了一会儿，杜凌晗也就直接表明了来意，顺便跟徐强讲了讲自己现在的状况，反正讲来讲去，就是挺惨的，徐强倒是很会安慰人，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杜凌晗就感觉看开了许多，其他人都是面带微笑的，只有顾子煜脸上的表情貌似不太明朗，不过杜凌晗倒是完没看到，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徐强的身上。聊了一会儿，杜凌晗突然想起来，叫了沈菊到自己家的，这才想起来办正经事。 “徐强哥哥，我得带孩子回去看看沈菊，明天会再过来的。” “一个人带着孩子回去吗？这很危险的吧，这附近都是鬼子的活动范围，你一个小丫头，万一碰上鬼子怎么办，我送你回去吧。” 徐强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很危险而已，顾子煜听到反倒是觉得不太好，所以便强制性的插了嘴。 “不能让徐连长去送啊，徐连长是客人嘛，于琛，你陪着徐连长吧，还有绎心，绎心是我们特别厉害的情报人员，徐连长既然是来指导学习的，那就跟绎心交流一下经验吧，我去送杜姑娘回城里……绎心，那个，你好好跟徐连长学习啊。” 顾子煜这话说完，其余的几个人都愣住了，尤其是于琛，满心的不解，他这个连长，难道在这种时候不在吗，跑去送人？这不是让人家连队看笑话嘛，但是顾子煜却是死了心要这么做，都没有看于琛的眼神，拉着杜凌晗就去妇救会了，连个告别的时间都没有，杜凌晗只能一边被拉着走，一边回头跟徐强告别。 “顾子煜，你干嘛啊，干嘛走的这么着急啊？” “我有着急吗……诶，不是你说的你家里还有人等着，你得抓紧回去得嘛，我这不是为了让你快点回去嘛。” 杜凌晗听着顾子煜的话，感觉毫无逻辑，不由得瞪了顾子煜一眼，然后径直的走向妇救会的院子，虽然妇救会的人一个都不认识，杜凌晗在这里住过一次，所以也算是熟悉的，径直就走了进去，屋子里面还是上次的样子，收拾的依旧很干净，唯一不同的是，床上、桌子上都摆着针线盒子，里面是鞋底儿，还有鞋面，再看一下屋子里面放着许多做好的棉鞋，有的布料虽然都很旧了，但是却很干净。 “顾连长，你怎么突然来了啊，快坐吧。” 从门外跑进来一个姑娘，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年纪，脸蛋红扑扑的，可能是跑进来的，有些微喘，进来的人正是芸香，听说顾子煜来了，便放下手里的活直接跑回来了。 “啊，芸香啊，突然才看见，你们怎么做了这么多双鞋啊？” “这不是快入冬了嘛，我们妇救会想着给战士们做的鞋，总不能让战士们冬天冻着脚打仗吧，这才一小部分，顾连长放心吧，我们一定让战士们在入冬前都能有棉鞋穿。” “不能让你们给战士们做鞋啊，其实你们不用这么辛苦的，过段时间就会发的。” “顾连长就别跟我们客气了，你们打鬼子，我们给你们做几双鞋，也就是尽点力气而已，我们又不会打仗，只能做些这个。” 芸香对顾子煜的态度极其热情，杜凌晗就在旁边看着，两人说完话，那个叫芸香的姑娘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个杜凌晗，脸色瞬间就从热情变成礼貌了。 第九十三章 她竟认识小仓? “顾连长，这位是？” “啊，这位是杜姑娘，在这的芽儿、慧儿是她的侄子跟侄女，她来看看两个孩子，指挥部那边有客人，我就直接带她来这了。” 杜凌晗看着这姑娘，给出了一个特别友好的笑容。 “你好，我叫杜凌晗。” “哦，那你在这等一会儿吧，我会找孩子过来。” 转身芸香便出了屋子，出去之前还对着顾子煜笑了一下，然后就跑出去了，顾子煜看着桌子上的鞋底儿，拿起来看了两眼，然后又看了看杜凌晗，刚开口问问徐强的事情，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倒是被杜凌晗抢了先。 “这里有很多孩子吗？” “恩，好多都是战乱之后没有家的，还有是家里人都抗日的，或者没有了爹的，就都把孩子放在这了，于琛也能张罗，在村子里弄了个小学校，有一个挺有文化的老师，虽然环境一般，但是好歹还能教孩子们学点东西，不用满山的乱跑，芸香是妇救会里最能干的人，人又善良贤惠，反正把孩子照顾的挺好的。” “是啊，确实挺贤惠的呢。”不得不说，这姑娘还真是厉害，杜凌晗活到这么大，唯一做的顺手的事情，就是唱昆曲儿，除了这个，其他的还真是什么都不会，更别说是这种纳鞋底儿的细致活了。 “对了，上次你帮忙打探消息的事情，一直没有机会谢谢你。” “额……不用谢，不过那些消息对你有用吗，那些都是沈菊给我的消息，我也不确定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 “当然有用了，打仗嘛，很大一部分是看你掌握了对方多少信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你想啊，兵力基本上都是透明的，你有多少人，有多少枪，但是你如果掌握了对方的动态那就能事半功倍了，现在鬼子宪兵队里新来了个军官，做事跟之前都不同了，我们上次就差点栽了跟头呢，那就因为调查的不及时。” 杜凌晗没有想到顾子煜讲起带兵打仗来倒是一套一套的，笑着听了一会儿，突然间注意到刚才顾子煜说的话，鬼子的宪兵队来了个新的军官，莫非这个军官是小仓？ “你刚才说什么？” “恩？什么，怎么了？”杜凌晗突如其来的严肃倒是吓到了顾子煜。 “你刚才说鬼子的宪兵队里新来了个军官，那人叫什么啊？” “好像是叫小仓吧，怎么了你？” “小仓田志？？？”杜凌晗的脑袋里轰的一下，果然，小仓果然在上海，可是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见到过他呢，当初他带走了舅舅，还给自己留了地址，本以为来到明月剧场唱戏自然就能碰到他了，却没想到，这么久以来，一点线索都没有。 “你认识小仓田志？”顾子煜也是被杜凌晗的反应惊到了。 “就算认识吧，从前在苏州城的时候，他来听过我唱昆曲儿，说过几句话，后来他离开苏州城的时候带走了我舅舅，要不是他，我也不可能跑来上海，咱们在大上海歌舞厅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我不是说我去找人嘛，找的就是小仓，只不过那天没能跟他说上话。” 顾子煜没想到原来还有这层关系，怪不得那日歌舞厅里面鬼子聚会，杜凌晗却偏偏要混进去了，只是越来越搞不懂，小仓为什么要针对杜凌晗的舅舅了。 “你舅舅是什么人啊？为什么小仓要带走你舅舅啊？”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我舅舅叫沈月诚，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了，没什么脾气，身子骨又弱，唯一还不错的，就是会看眼色会说话，我也想不清楚小仓到底是图什么，起初我舅舅是在苏州城做些小生意养家糊口的，只是后来世道不好，店铺被日本人强占了，后来，舅舅就被抓了壮丁，再后来就是小仓知道了他是我舅舅，还派人将他带了回来，只不过，带回来之后也不放人，后来，舅舅就被带到上海来了。” “你怎么知道你舅舅是被带到了上海呢。” “小仓给我留下了一个地址，就是明月剧场的地址，所以我来到上海之后，就直接去明月剧场唱戏了，只不过这么久以来，从来都没有看见过小仓。” 顾子煜这才明白，故意留下地址的话，可能并不是为了沈月诚，而是为了杜凌晗，只是很多细节都想不通而已，顾子煜也完没有想到，这个杜凌晗看上去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就这么毫无准备的跑来上海滩竟然是为了找舅舅啊，还经历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真的是一个很坚强的人了。 “姑姑！！！” 杜凌晗的思绪还没有回来，就听到了芽儿、慧儿的叫声，两个孩子一进来就扑进了杜凌晗的怀里，好久不见了，十分亲昵，杜凌晗上下看了看，两个孩子穿的虽然不是特别好，但是却干净整洁，脸蛋上带着两团红晕，笑得十分开心，想来是在这过得特别好了。 “芽儿、慧儿在这里过得开心吗？” “开心，有好多的小朋友。” “恩，按芽儿、慧儿要帮助其他的小朋友，要好好相处知道了吗？有没有想妈妈啊？姑姑带你们去看看妈妈好不好？” 杜凌晗本以为两个孩子会很开心的，可是却没有想到两个孩子的反应完出乎意料，没有那么高兴，反而倒是低下了头不讲话了，杜凌晗正一头雾水，良久后，芽儿才抬起了头，怯生生向杜凌晗问道：“芽儿想妈妈了，但是不想被关进小院子里，去见了妈妈之后还会被关在小院子里吗？” 杜凌晗这才突然间反应过来，之前两个孩子一直被沈菊关在那个院子里，虽然好吃好穿，可是却不能与外边的人接触，对于孩子来说，难免有些害怕，想到这里，杜凌晗就一肚子的气，这个沈菊，连对待自己的孩子都能这样。 “芽儿、慧儿不怕，我们去看看妈妈，然后姑姑就带着你们回来，还跟小朋友们一起玩好吗？但是呢，姑姑这次不能带你们两个人去，这次只能带一个，然后下次再带另一个，你们两个谁想先看见妈妈呢？” 第九十四章 扔不下的荣华富贵 “为什么只能带一个孩子回去啊？” “我怕沈菊看见孩子之后就不让我带孩子回来了，来硬的我也不是对手，只见一个的话，还有另一个可以威胁沈菊嘛。我自己又没办法照顾，把孩子放在沈菊那我也不放心，还是放在妇救会比较好。” 杜凌晗牵着慧儿走，慧儿的脚步慢些，杜凌晗跟顾子煜自然也就走路慢些，刚才在屋子里商量许久之后，决定让慧儿先见见妈妈，芽儿也是有哥哥的样子，没有吵闹，答应下次带他见妈妈之后就直接就回去玩儿了。 “其实，你不用送我的，大白天的，我小心些，没什么事的。” “得了吧，万一碰上鬼子呢，你怎么办，再说了，我不送你，那徐强就要送你了，总不能让客人送你吧。” “什么客人啊，徐强是我哥哥啊。”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的哥哥，又不是亲生的，你跟徐强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啊，很多年了吗？” “恩，很多年了，最开始的时候，我们两家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自然好些，他又比我大，事事都护着我，就像兄妹一样，后来，我父母去世了，我就去了舅舅家，从那时起就没怎么见过了，啊，对了，我最开始到舅舅家的时候，他来看过我两次的，后来就没再来过了，原来是参加了八路军啊，徐强哥哥这个人呢，憨厚、老实，没什么心眼，是个很好的人。” 顾子煜低着头走路，听着杜凌晗在一旁细数徐强的好，也不回话，也不抬头，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杜凌晗讲了许久也没有回应，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顾子煜正在那里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也听不清具体说的什么。 “喂，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啊，徐强确实不错，以前我们也见到过的，还切磋过拳脚的。” “啊，那你跟徐强哥哥很熟吗？” “不熟，一点都不熟。” 杜凌晗听得莫名奇妙的，也不知道顾子煜是怎么了，明明说切磋过，但是一转眼就又不熟，真是搞不懂。 “对了，我要去城里的一个诊所一趟，晚一点才能回来，要去接你吗？” “去诊所干嘛，你病了吗？”杜凌晗楞了一下。 “没有，有点事情需要去一趟而已，你不是还要带着孩子回来吗，一个人怪危险的，我结束之后去接你吧。” 杜凌晗稍微想了想，然后又看了一眼顾子煜，笑着说道：“如果是你的话，我就不用回来了啊，你结束之后去找我吧，然后带着慧儿回去，我对你很放心的。” 顾子煜点了点头，对于杜凌晗对自己很信任这一点还是很开心的，可是还没来得及高兴，杜凌晗就又开始讲起自己跟徐强小时候的事情了，杜凌晗这么多年没有看见徐强，难免兴奋了，话就说的比较多，顾子煜刚高兴两分钟，然后就又陷入了这种独自碎碎念的模式，心里更是对徐强进行了各种各样的问候。 杜凌晗到家的时候，沈菊已经在家里等候许久了，正在急的满屋乱转，看见杜凌晗回来，便直接冲了上来。 “妈妈！！！” “慧儿！！！慧儿！！！” 沈菊看见杜凌晗身后的慧儿，激动地一时间不知所措，直接就冲上来抱紧了慧儿，不停的掉着眼泪，不停的自责，嘴里一直在说着我错了之类的话，就这样哭了好久。 “妈妈，慧儿不疼的。” “慧儿啊，有没有想妈妈，跟妈妈说，你是被什么人抓走了，他们有没有打你啊，你过得好不好，哥哥呢，哥哥为什么没有跟你在一起啊？” “妈妈，我没有挨打，哥哥还在那里，只能我一个人来看你，如果我回去了，下次哥哥才能回来看妈妈。” 沈菊听得一头雾水，半天也没有想明白慧儿说的是什么意思，然后转身盯着杜凌晗，似乎想要在杜凌晗那得到一个明确一点的解释，杜凌晗也看出了沈菊的意思，其实慧儿那么说话也是杜凌晗教的。 “舅母，您跟慧儿好久不见了，就好好聊聊吧，芽儿的话，下次或许会见到的。” “下次到底是什么意思，杜凌晗，为什么你没有把芽儿带回来，孩子到底是被抓到哪去了？” “舅母，您这就有点难为我了，我就是一个唱戏的，您说孩子不见了，我也是尽心尽力的找了，但是您这咄咄逼人的态度让我很是心寒呢。” 沈菊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过分，看着杜凌晗不高兴的表情，赶紧缓和了一下，不得不说，沈菊变脸的速度也真的是足够快了。 “额……凌晗啊，舅母不是那个意思，舅母刚才不是在跟你发货，舅母只是着急而已，你看，慧儿回来了，可是芽儿在哪呢，凌晗啊，你能不能跟舅母说说，你到底是在哪找到慧儿的，你只要告诉舅母就行了，舅母自己可以带芽儿回来的。” “舅母，您看您这话说的，慧儿都说了，得是慧儿回去了，您才能见到芽儿，您看，我怎么也是两个孩子的姑姑，怎么样都是盼着孩子好的，难不成还能只救慧儿不成？芽儿可是我的侄子，若是能救，我又怎么可能看着不管呢，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受制于人，我也不知道芽儿在哪，我能怎么办呢，更何况，若想要芽儿不出事，慧儿就得准时回去才行。” 沈菊看着杜凌晗，眼泪在一瞬间便流了下来，只紧紧的抱着慧儿，杜凌晗看了两眼，也是觉得有些难为一个母亲了，但是又在脑子里警告了自己一下，决不能手软，若是让芽儿、慧儿都回到沈菊手里，沈菊不一定又要将两个孩子藏到哪里去了。 “舅母，您也别着急，咱们可以慢慢来不是，至少可以确信两个孩子是安的呀，用不了多久，您也能看见芽儿了啊，况且，您现在是古裕德的太太，两个孩子跟着您，也未必安，若是传出去，那会毁了您的前途的。” 沈菊哭得伤心，抱着慧儿不撒手，但是在杜凌晗提到古裕德的时候，沈菊还是停顿了一下，这一下也没有逃过杜凌晗的眼睛，杜凌晗心里不禁暗叹，这女人，即使是在这种时候都扔不下荣华富贵吗。 第九十五章 许洛威的副官 晚上，杜凌晗躺在床上一脸的兴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时不时的还抬起头看看曼宁睡没睡，起初曼宁是假装看不见的，后来实在是受不了杜凌晗这个样子了，干脆起身一脸幽怨的盯着杜凌晗。 “你别翻来翻去的了，你快点说吧，到底是怎么了，把你兴奋成这个样子。” “没有啊，就是遇见了很多年不见的哥哥。” “我知道啊，这个你今天晚上已经说了好几次了啊。” “可是曼宁姐，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睡不着，我真的特别兴奋，你知道吗，我上次见到徐强哥哥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这次看到差点都没敢认呢，变化挺大的，不过虽然他变高了，也变壮了，乍一看不太像，但是眼神没有变，从前就是那种特别善良的眼神，现在依旧是，我更高兴的是，他现在是八路军，能上战场，打日本人，还是个连长呢，很厉害吧，以前我被别的孩子欺负的时候，徐强哥哥总是会挡在我的前面，虽然那个时候他长得也不高大，但总是特别硬气的冲着人家喊：不许欺负我妹妹！！！其实完是靠声音大来震慑住对方，虽然很多时候都是他被打一顿才能算完，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他一定是这世间最正义的人，看来我想的果然没错呢，他现在就是抗日英雄。” 曼宁看着杜凌晗喋喋不休的模样，无奈的笑了一下，可能是许久没有过这么开心的时刻了，听着听着就开始陪着她一起笑。突然间觉得，即使心里藏着太多的不开心，能够这样把心里的想法都暂时搁下，只想开心的事情，虽然只是暂时的幸福，可也是蛮好的。 “凌晗，我是真的替你高兴，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亲人，但是却是能让你笑的如此开心的人，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不是在思念父母亲人，就是在为了亲人各种努力，现如今，终于出现了一个可以带给你幸福感的人了。” “曼宁姐，原本我也觉得可能从我的父母过世那日开始，我便不会再有幸福可言了，以前在舅舅家虽然舅舅会尽力照顾我，可是我还是会觉得不舒服，日子就那么一天一天的过着，没有期盼，没有未来可言，直到后来去了常悦阁，遇到了你，你对我百般照顾，我才又找到了家人的感觉，今天又见到了另一个家人，我现在感觉是我这几年来最幸福的时刻了。” “恩，我知道，真希望有机会可以见见你的这位哥哥，好了，快睡吧，以后再慢慢听你讲这位战斗英雄的故事。” 杜凌晗的兴奋终于是在曼宁的谈话中平息了许多，许久后才沉沉睡去，梦中，杜凌晗还梦到了从前的过往，看见母亲坐在树下听着父亲唱戏，时而微笑、时而掩面，两人还会站在庭前听风赏雨，深情对视…… 日军宪兵队内，小仓正在凝视前方的一副沙丘地形图若有所思，上面还有几处插着小旗，还画着看不懂的符号，小仓目光每到一处便会眉头紧锁一阵，连表情上都会有些细微的变化，这里正是田刚千代的书房，此刻小仓正在等候田刚。 “小仓，听说你已在此等我多时了。”正巧此刻田刚推门而入。 “老师，审讯的三个人已经有了结果，特来向您汇报的。” “哦，这次所用的时间完超出了我的预计，可是在审讯的过程当中遇到了什么麻烦？” 小仓听到这句话，瞳孔稍微晃了一下，但是面容上却不动声色，声音平缓的解释道：“倒不是什么麻烦，只是三人都是受过中国军人的专业教育，普通的审讯对于他们没有什么作用，对于一个士兵来讲，需要去寻找到他惧怕的东西，所以需要很多的时间，让他们对帝国感受到惧怕，或者真心的为帝国尽忠，所以所用的时间才会比较长。” “看来，对于审讯这一点，你倒是很有信心呢，我曾经遇到过被俘虏的中国军人，虽然他们几近丧命，他们的军队节节败退，但即便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们的心里却还是会坚定的认为他们的国家能够反败为胜，我一直在思考，这是什么样的一种精神力，又或者说是他们的信仰，但是至今无甚结果。” “我们的士兵也是以为国家尽忠为己任，不同的是，我们的士兵更懂得去审时度势，学生以为，在战争环境下，对现有的环境准确的分析比单纯的怀揣信仰要更加的正确，不知老师以为如何？” 田刚听到这倒是少有的笑了几声。 “你的想法自然是正确的，从前在学校的时候，我总是跟你们说，战场上，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根本就不算根本就算不上是胜利，只有在我方的人数少有损耗并且给予对方重创之时才是值得炫耀的战绩，但实则不然，其实战争不论胜利与否，哪怕是面对死亡，还是能够毫不畏惧的将对帝国的敬爱之情存于心中，那样才是真正的无上荣光，这是我在中国的战场上所学习到的，现在我把我的感悟告诉你，也是希望你也能够得出一些感触。现在，来跟我说说你的审讯结果吧。” “学生对三个国军俘虏进行了审问，虽然过程很麻烦，但是最终他们还是愿意为帝国做事，通过对三个人提供的情报来分析，目前有一只国军的队伍驻扎在上海周边，但是驻扎的地点经常更换，所以才不易察觉，因为不能及时的与上级取得联系，所以药品供应不足，才会打上我们药品的主意，那三人中有一人叫做萧泽，身份是国军一名连级军官许洛威的副官，他了解驻扎的国军队伍部信息，学生打算让他作为间谍回到国军当中为我们提供信息。” “萧泽？你有信心让他回到国军当中却不引起怀疑吗？” “学生会想办法让他不被怀疑的回到国军当中，我们手中握有他投诚的证据，届时他必然会为我们所服务的。” 田刚看着小仓，点了点头，算是认同的小仓的做法，在小仓出门后，田刚脸上的笑容也是逐渐消失了。 第九十六章 他就只是笑? “徐连长，早就听说您再战场上可是英勇无比，此次能够见到，是否能有幸也让我们连的战士们见识一下呢？” “指导员就别开玩笑了，若是论战略战术，在这营连一级里面谁不说顾连长首屈一指啊，刚才在训练场上我看你们连的战士个个身怀绝技，想来也是顾连长平日里训练的好啊。我来这倒是也想跟顾连长学习学习，然后也好让我们连的战士们多些能耐，多杀鬼子。” “哈哈哈，徐连长谦虚了，你都快把顾子煜那小子夸出花儿来了，我都跟他共事这么久了，就他那两下子，我还能不知道嘛，怎么能跟徐连长比呢。” “我倒是很好奇，顾连长单独率领一个连队驻扎在这小王庄，为何没有副连长呢，现在这样建制不啊，正常情况下，如果是在大部队的话，没有副连长也是正常的，毕竟战争的时候顾不得那么多，就是一心都扑在打鬼子上，可是你们单独驻守的连队，本来人就少，建制不，人员不就没有办法管理了吗？” 于琛听了徐强的话，很想笑，但是却碍于面子硬生生的忍住了，徐强看着于琛想笑却又硬生生忍住的样子，感觉可能是自己说错了话，于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指导员你别介意啊，我也不是很了解这里的情况。” “啊，啊，徐连长别误会，我不是在笑你，我笑的是顾子煜那小子。” “顾连长？” “对啊，以前上级刚刚派我连驻守小王庄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这里属于上海的范围，租界内又是鱼龙混杂，这里的鬼子最多了，上级也是希望我们连队建制，这样好管理，所以最开始的时候我就是副连长。” “你？真的吗？可你是指导员啊，怎么会是副连长呢？” “我原本正在上大学，十年寒窗，准备学成之后建设祖国的，战争爆发之后，这国仇家恨就在眼前，哪里还有心思继续念书啊，于是我就参军了，反正不管是学知识还是扛枪，只要是在保卫祖国，那就都是有意义的，后来就碰到了顾子煜，最初见到他的时候，这小子一身流氓气息，怎么都看不顺眼，后来一起上了几次战场，就发现这小子虽然没怎么上过学，但是对付鬼子倒是很有一套，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就变成了副连长，最开始驻守到这里的时候是有另外的指导员的，但是顾子煜那小子可是出了名的不好相处，他呢，打仗的时候喜欢出其不意，很多时候都只凭自己感觉的，而且……他真的很讨厌别人告状的，他呢，打仗又不按照规矩来，指导员又不能任由他胡来，所以其他的指导员跟他都相处不来，后来上级就让我担任了指导员的工作，所以，我的任务呢，就是在顾子煜不听话的时候拦住他。” “那指导员是用什么诀窍拦住他的呢？” “当然是有秘诀了，那小子天不怕地不怕，但是他很怕我，因为有秘密被我知道了，所以他很怕我说出去，不过，说起来，我最近好想知道他另一个秘密了，毕竟每天晚上都谁在一间屋子里，连说梦话我都能听得到呢。” 于琛说完就笑了起来，徐强也就跟着笑，徐强笑的时候憨憨的，没有想到原来是这样的，看顾连长在训练场上跟战士们一起说笑，看上去特备随和，没想到也会有不听劝的时候呢。 “前段时间你们抢劫了鬼子的药品，鬼子最近没有疯狂扫荡嘛？这小王庄……” “按理来说，鬼子是肯定会进行扫荡，大肆寻找我们的藏身地点的，但是一直到现在，我们的人都说鬼子没有动作，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反正，我们的人没有传消息回来，暂时应该不用担心的。” 两人边走边聊，这两日其实已经把训练场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但是于琛跟顾子煜对药品的事情都只字不提，而徐强则是很希望能够跟顾子煜一起行动一次，顺带了解一下周边的情况，可是顾子煜这几日就让于琛带着他看训练场，其余的作战计划从来不讲，徐强想要问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每次跟于琛说话的时候，于琛都会从作战计划绕到枪械已经物资上面，起初还不觉得，只是每次都说，也就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徐强想了许久，也没有相出哪里奇怪，就只能继续的跟着于琛看战士们训练。 如此几日下来，徐强虽然奇怪但是也不问，不过顾子煜跟于琛倒是越来越着急了，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顾子煜都会问于琛，但是得到的答案都不满意，所以，这几日每天晚上顾子煜都会翻来覆去的睡不好。 “于琛，你是不是没把话说明白啊？” “哎呀，怎么可能啊，我这几天说的最多的就是我们缺少枪械子弹物资，说了不下几百次，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傻子都该听出来了，你说，徐强会不会就是不想给我们然后在假装听不懂啊？” “这人，真是的，要不我明天自己去跟她说说？” “那你试试吧。”于琛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躺下，也不知道顾子煜这个人是怎么想的，想要让徐强多留下一些物资，又怕直接说的话，就只能意思的给一点，毕竟这种事情不能被上级知道，不然会落下一个强要兄弟部队物资的名声，所以就只能让徐强主动，顾子煜非要说是这样才好讲价趁机多要些，但是似乎这招对徐强不是很行得通，所以第二日一大早顾子煜就又拉着徐强去训练场训练士兵了。 “顾连长真是很尽职了呢，每日都亲自指导训练。” “哪里啊，没办法，咱们部队本来枪械就不足，像是我们这种单独驻守的话，随时都有可能会被鬼子扫荡，若是枪械不足，就没办法转移群众啊，其实……我们现在的子弹就已经不够用了，而且物资什么的……” 顾子煜说到这就抬头看着徐强的反应，可是徐强还是用那种憨憨的眼神看着自己，还在等着自己说下半句…… 第九十七章 明着说都听不懂吗? 顾子煜看着徐强的脸色，从一开始徐强就是微笑，现在就变成了一种带着疑问的微笑，倒是真的礼貌啊，可是，这么明显了就听不懂吗？ “徐连长，你们连跟着大部队战斗，想来是枪跟弹药应该很充足吧，不用太担心作战的时候会弹药不足的吧，不像我们连，弹药很多时候都会告急，现在我们的战士连训练都不敢用真正的子弹了，我跟指导员还在想着该如何搞到一些子弹跟枪好给新来的士兵训练呢。” 顾子煜觉得这已经是足够明显的话了，怎么想徐强都不应该再假装了，于是便一脸期待的看着徐强，等着徐强说下一句，不过顾子煜是真的遇到了克星了。 “顾连长是要准备作战了吗？” 徐强问这句话的时候竟然还是一脸的兴奋，这倒是让顾子煜愣了一下，干脆气呼呼的就扔下了徐强自己回去了，徐强还一脸的莫名其妙，在顾子煜后边还不停的喊他。 顾子煜一脸怒气的推门而入，坐在那连着喝了两杯水，不用问都知道这事又失败了，也算是意料之中，所以于琛就只是无奈的笑了一下。 “你看吧，我就说不是我说的不清楚，可能是人家就没想听清楚吧。” “怎么可能就听不懂呢，要不然我干脆就直接找他要得了。” “顾子煜，我可警告你，按照流程，战略物资要跟上级申请，否则那就是侵占其他连队的战略物资，这可是要挨处分的，不过呢，话说回来，申请也没用，现在上级也是在为了物资发愁，各连队都是自己搞到手的……哎，这个徐连长不是杜姑娘的哥哥吗？要不然的话，你去找杜姑娘，让杜姑娘帮忙说说吧。” “杜凌晗？？？什么哥哥啊，不就是小时候认识而已……也好，杜凌晗最近怎么不来了，不是跟徐强刚刚相认吗，怎么也不说过来看看。” “说是明天过来的，过来看孩子跟徐连长的，你提前跟杜姑娘说说吧。” “知道了，明天看见她先带她来找我，我跟她说。” 原本顾子煜是不想找杜凌晗帮忙的，这种事情哪里好意思直说呢，但是想着想着也不知道是怎么就想通了，突然就决定要听于琛的话找顾子煜帮忙了，于琛也惊讶于顾子煜这突然的想法转变，看了他一眼，但是顾子煜完没有打算解释就离开了，顾子煜离开之后徐强好几次都走到了门口，但是又停顿，来来回回好几次也没有进屋。 “徐连长，我在屋里看你在这门口路过几次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指导员，那个……顾连长在吗？” “不在，刚才出去了，你有事找他？” “嘿嘿，我想问问你们是不是要执行任务了，能不能让我一起参加啊，一直听说顾连长有勇有谋，我很想跟顾连长一起执行一次任务。” 于琛一愣，任务？什么任务，顾子煜这小子也没有提过啊，难不成是私底下又策划了什么没说吗？不应该的啊，明明已经说好了不会单独行动的，这小子，现在都学会跟我打太极了嘛，真是的，看来还是没教育好啊。 于琛看了看徐强期待的眼神，特别的尴尬，干咳了两下。 “额……其实我也还不知道有执行的任务，回头我一定会好好审问顾子煜那小子的，你放心，如果有任务的话，一定会让徐连长一起参加的。” “太好了，那我就放心了，那我回去了……额，对了，顾连长好像有什么不对，刚才在训练场上我们俩说话呢，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就走了，我喊了好久他也没有理我，可能是我说错了什么吧。” “啊，呵呵，呵呵，不是你说错了，是他太执着了，没事的。” 之后的一整天顾子煜都在训练场跟屋子之间来来回回的走，一趟又一趟，但是只要看见徐强就会立刻躲起来，尽量不跟徐强见面，徐强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反正一整天都是带着一脸的疑惑，但是又得不到解释。 果然第二日一早，杜凌晗就出现在了小王庄，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裹，不过刚刚进村子就被于琛抓到了指挥室，杜凌晗一脸的疑惑，一路解释可还是被一路被拽去了。 “干嘛呀，要不是知道你是八路军，我就快要以为你要杀了我呢。” “就算不是八路军，我也不会的，我是男人啊，不会对女人下手的。” “恩，也对……也说不准啊，总有男人是会掐着女人的脖子差点让人丧命的。”杜凌晗原本是同意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在毕府的时候被顾子煜掐住脖子的时候，脸上原本的笑意立刻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恨。 “不过，指导员到底是为什么让我到这来啊，我想看看孩子，还想看看徐强哥哥的，听说他快要回去了，我有东西要给他的。” 杜凌晗说完还晃了晃手中的包袱，那里面是她给徐强买的衣服，这么多年没见了，总想对哥哥好点，但是又不知道能做什么，眼看就要入冬了，棉衣总是不错的。于琛看了看，倒是毫不在意，就一直往外瞄着顾子煜什么时候过来。 “杜姑娘，真是失礼了，你别介意啊，不是我想抓着你过来的，是顾子煜，他找你有事。一定要在你看见徐连长之前跟你说。” “顾子煜，他找我有事就直接说就好了啊，为什么还要拉着我过来啊？” 于琛正不知该如何解释，刚好此时顾子煜推门而入，可算是让于琛叹了一大口气。 “正好，他过来了，他跟你说吧，我先走了啊。”于琛说完话就跟逃跑一样的离开了，留下杜凌晗一头雾水。 “指导员说你找我有事，还得在我见到徐强哥哥之前说，什么事啊？” “恩，想问问徐强到底是怎么回事，暗示听不懂也就算了，怎么连明着说都听不懂啊。” 杜凌晗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这顾子煜到底是在说什么啊，怎么一句都没听懂啊。 “徐强哥哥，暗示？暗示什么？” 第九十八章 一脸的丧气 杜凌晗听得一头雾水，怎么于琛跟顾子煜说的话都有点怪怪的听不懂呢，觉得越来越莫名其妙，甚至有一点想问问顾子煜他是不是病了，所以就用一种很嫌弃的眼神看着顾子煜，顾子煜抱怨了几句就察觉到了杜凌晗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的干咳了两声。 “那个……真是不好意思再麻烦你，可是……可是吧……就是呢……” “顾连长，您要是有什么事就直接说行不行，你这吞吞吐吐的，是干什么呢？”杜凌晗看顾子煜这犹豫的样子倒是有些好奇，原来顾子煜可不是这样的，找人帮忙的时候可是一点都不知道委婉，突然间这样还真是挺奇怪的。 此时，于琛正守在门外，不停的来回走来走去，心里也是着急得很，不停的念叨着：顾子煜，你小子要是劝不动杜姑娘，那咱们的子弹可就得去鬼子的军火库里面偷了，你可好好商量啊，要不然都对不起你那不占便宜非君子的名声。 “指导员，你怎么在这呢，我正找你呢。” “哎呦，吓我一跳，芸香啊，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我就刚才直接走进来的啊，指导员你这是怎么了，顾连长呢，我想找你跟顾连长汇报一下妇救会下一阶段的工作。” “啊？下一阶段，什么工作啊，你跟我说就行了，顾连长现在正在跟杜姑娘商量正事儿呢，要不，等顾连长忙完了再说？” “顾连长跟杜姑娘？那个杜姑娘，哦，是不是把侄子跟侄女放在妇救会的杜姑娘，她又不是八路军，顾连长能跟她商量什么正事儿啊？” “这个……”于琛也不能说具体是什么时候，芸香又一直在不依不饶的问，于琛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呢，正巧顾子煜就出来了，本就没有关门，只是隔着一个帘子，杜凌晗跟顾子煜都听见芸香的说话声了，顾子煜不由得叹了口气，杜凌晗只一下子就看出了些端倪。 “怎么着，顾连长现在不觉得女人要善良贤惠的才好了？这不，贤惠的来找你了呢。” “什么贤惠不贤惠的，我是八路军，不轻视女性，所有的女性在我眼里都是同等的，都很伟大，你快说我刚才跟你说的事情，你能不能帮忙啊？” “就这个啊，你就因为不能只说所以就一直绕弯子，徐强哥哥能听得懂才怪呢。徐强哥哥小时候因为我被欺负，跟整条街的男孩子对立打架，全身是伤却不会吭一声；我被父亲罚的时候会偷偷地把自己的食物拿给我然后自己饿肚子；我去舅舅家之前他抱着我哭了一整天。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徐强哥哥刚搬来的时候，整条街的孩子都不跟他玩，只有我给了他我的布娃娃，他就说他会保护我一辈子，徐强哥哥就是这种人啊，正义、善良、勇敢、有责任心，他有数不清的优点，但是，就是不能绕弯子。” 杜凌晗这一通解释，倒是也让顾子煜明白了，原来不是装作听不懂，应该就是确实没听懂，可是又不能直接说，这可怎么办呢，所以顾子煜便垂头丧气的出去了。 “你干嘛一脸丧气啊，没谈妥吗？” “谈不妥了，直接去抢劫鬼子的军火库吧。” 芸香一脸的莫名其妙，刚想要冲上去找顾子煜，还没等向前走上一步呢，就看见了杜凌晗刚好从屋子里出来了，看着顾子煜的丧气样，笑的很是开心，对着顾子煜的肩膀拍了一下，最可气的是竟然还贴近顾子煜窃窃私语的不知说了句什么，然后就笑着走开了。 芸香看着杜凌晗的这一系列动作，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看着顾子煜一脸的不敢相信。 “顾连长，你怎么能这样呢？” “恩？我怎么了？”顾子煜的丧气经过了刚才杜凌晗小声的一句话更是上升了一个级别，现在很是受打击，自然也听不明白芸香说的话。 “顾连长，她是谁呀，你怎么能……” 于琛看着顾子煜的脸上满脸的丧气，便知道事情怕是不太好了，便赶紧把芸香打发走了，随后再怎么问顾子煜都不回答，就一直盯着地图看，于琛便知道了，顾子煜这是开始打鬼子的军火库的主意了，这个军火库是早就侦察过得，里面的枪械设备都很好，甚至还有迫击炮，可是这个军火库鬼子是严防死守，以一个连的兵力怕是根本就攻不下。 “顾子煜，你现在不会真的是在打算……” “不然怎么办，你知道我们还剩下多少子弹吗，昨天路过训练场的时候，还看见战士们拿着木枪联系呢。” “不是跟战士说了木枪不容易误伤嘛。” “跟战士们确实是那么说的，但是实际上是因为什么难道咱们还不知道吗？练习的时候用木枪，上了战场怎么办，难不成还用木枪去打仗吗，我不能让我的人去当活靶子，我的兵都是宝贝，一个都不能差。” “可是我们现在哪有兵力攻打鬼子的军火库啊？” “那我不管，反正我得搞到枪，你别在这碍事了，要不就跟我一起想办法，要不你就出去吧，你出去陪那个徐强训练士兵吧。” 于琛劝不动顾子煜，叹了口气刚打算离开，门外就有人报告说是徐强来了。 “得，不用我去陪着了，人家来了。” 顾子煜也是皱了一下眉头，这个人还真是不通透啊，听不懂话也就算了，怎么还整天的缠着人呢，虽然心里一通埋怨，但是脸上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不满，就只是不想说话继续盯着地图而已，倒是于琛表现的比较正常。 “徐连长怎么来这了，杜姑娘应该是去找你了啊。” “恩，我跟凌晗刚才见过了，她现在去妇救会看孩子了，额……顾连长、指导员，我是来向你们辞行的，我得回新二团了，本来想着如果有任务的话可以跟你们一起行动的，看来这次是没机会了，希望下次能跟顾连长一起作战吧……对了，我们部队上次缴获了一批物资，你们连应该更需要，就送给你们连吧，这是清单，我回去之后会让人送过来的，那我就先走了。”云桂飘香 第九十九章 有人会生气吗? 于琛跟顾子煜完全愣住了，顾子煜连眼神都从地图上挪到了徐强的身上，两人皆是一脸惊奇的盯着徐强，徐强也是被吓了一大跳，说着说着就不自觉的停下了。 “有……什么不对的吗？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呢。” “额……就是……你要回去了吗？”于琛说话的时候竟然有点结巴，但是手上还是把徐强拿出来的清单交给了顾子煜，顾子煜打开之后瞄了两眼，竟然立刻冲上去抱住了徐强，就差整个人挂在了徐强的身上，这倒是着实把徐强吓了一跳。 “顾连长，您这是……” “徐连长，以后请常来我们连指导工作吧，我会带着全连的战士们列队欢迎的。” “好的，那我就回去了。” 经过徐强的物资清单之后，顾子煜简直把徐强当做神一样的看待，药品尽量多给拿走，还亲自送走，甚至答应了以后一定会跟徐强一起作战，真的是做到了万般讨好，还把自己珍藏的两瓶酒拿给了徐强，也是因为徐强这次的慷慨，顾子煜暂时放弃了攻打鬼子军火库的计划，虽然计划暂时搁置，但是这件事却在顾子煜的心里留下了根。 相反另一面的杜凌晗好像就不是那么好过了，刚走进妇救会的院子就被芸香拦住了，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杜凌晗还是摆出了特别好的态度。 “芸香姑娘，你好，我想来看看两个孩子，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方便呢？” “杜姑娘是哪里的人呢？” “啊，我是苏州人，战乱之后因为一些原因来了上海，现在在明月剧场唱昆曲，芸香姑娘如果喜欢听的话，可以常去明月剧场的，我会安排好好招待芸香姑娘的。” “哦，剧场啊，那应该有很多钱了，杜姑娘为什么还要将侄子跟侄女放在妇救会呢，难不成是不想找自己的侄子跟侄女吧。” 杜凌晗觉得怪怪的，总觉得芸香说话的时候是有些针对自己的，但是又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上次见面的时候没有这样啊，虽然疑惑但是却并没有问为什么，还是保持着一种极其友好的态度安心的解答。 “额……不好意思了，芸香姑娘，我因为一些原因现在还不能照顾两个孩子，所以只能把孩子放在了妇救会，还得麻烦芸香姑娘照顾，真是麻烦了，不过芸香姑娘您放心，我会提供一些相应的费用的。” 杜凌晗本以为都这么有耐心的解释了，这芸香姑娘也该满意了吧，没成想不光不满意，反而还彻底的怒了。 “呵，杜姑娘你这是瞧不起谁呢，听杜姑娘这意思，我们妇救会照顾您的两个孩子是为了您的钱了呗？” “恩？？？我……我没有这么说啊。芸香姑娘是不是误会了，还是我哪里做错了？” 芸香一脸的恨意，盯着杜凌晗，恨不得能吃了她，但是对面的杜凌晗真的是一脸无辜，所以芸香真的是有气也发不出来，感觉自己都快要爆炸了，对面的人却还是一直有礼貌的笑着，所以有气也发不出来，干脆就一转身走掉了。 “哎……芸香姑娘，我能不能……见见孩子啊，哎呦，这可怎么整，这一转身就走了，我上哪去找孩子去呀，到底是生什么气呢。” 杜凌晗叹着气乱转，一边打探孩子上课的地方一边想着芸香到底是因为什么生气，不过满肚子的疑惑倒是被一个阿姨给解开了，就是在路上问路的时候遇到的阿姨，人也热情，听说是来看孩子的，就非要给杜凌晗领路，杜凌晗也很感激，一路上边走边聊，乐呵的很。 “哎呦，姑娘长得真好看，一看就是城里的姑娘。” “阿姨过奖了，真是麻烦了，还让您带着我去孩子上课的地方。” “没关系的，我也很喜欢那些孩子，我平日里就在妇救会，经常能看到那些孩子，心里喜欢的很。” “阿姨也在妇救会吗？那阿姨跟芸香姑娘很熟的吧，我今天不知道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好像是惹得芸香姑娘不高兴了，您帮我出出主意我是该怎么做呢？” “芸香啊，不会的，芸香那姑娘性子爽朗，我就没见过她生气，她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啊，对了，芸香只对顾连长的事情才会生气的，以前有个姑娘喜欢顾连长，她想了好多办法让那个那姑娘远离顾连长呢。” 阿姨这么说了之后，杜凌晗才灵光乍现一般的想通了芸香不高兴的原因，原来是误会了啊，怪不得说话都是阴阳怪气的呢，想到这杜凌晗就有些憋不住笑了，不知道顾子煜知不知道这件事情，但是想想也对，毕竟顾子煜曾经说过，女人呢，一定要善良贤惠才可以，这么来看的话，芸香确实是最好的女人了。 杜凌晗看过孩子之后就直接回城里了，不过却在路上遇到了顾子煜跟于琛，打过招呼才知道，原来于琛跟顾子煜是刚刚送走了徐强回来，所以就刚巧碰到了，于琛倒是个极其有眼色的，看了看顾子煜然后对着杜凌晗说道：“杜姑娘，你这是要回去了吗？这片儿现在不太安全，鬼子经常出入，让顾连长送你吧。” “恩，那就麻烦顾连长了。” 于琛见杜凌晗没有反驳，偷偷地给了顾子煜一个眼色，然后就径直走了。 “顾连长，怎么样，送走了徐强哥哥，心情不错吧。” “你怎么知道？” “当然了，你不好张口说的话，我都替你说了啊。” 顾子煜这才明白原来是杜凌晗从中说了几句，所以徐强才给了那么多的物资的，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一直被高兴冲昏了头，都忘记了想原因了，现在突然知道了，倒是嘿嘿一笑。 “凌晗，谢谢你啊。” “谢就不用了，不过徐强哥哥说很想跟你一起上战场，这次都没能如愿，如果以后有机会，就请你让他如愿一次吧，还有……为什么对我的称呼突然变得这么亲近了啊？不能这样啊，有人会生我气呢。” “有人？？？什么人？？？”云桂飘香 第一百章 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子 顾子煜被杜凌晗说的一头雾水，看着杜凌晗的背影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赶紧追了上去，但是不管再怎么问，杜凌晗都不肯再解释了。任凭顾子煜怎么喊她，她都是不理睬，这倒是让顾子煜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喂，你倒是说清楚啊，就这么扔下一句什么意思嘛。” “哎呦，顾连长，你怎么这么执着啊，不就是表面上的意思嘛，你自己想不好吗？真是，这人是有多迟钝啊。” “说什么呢这是，谁又惹着你了。” 杜凌晗不明说，顾子煜也问不出来，所以两个人各自怀着心事回去了，顾子煜满脸的蒙圈，谁见了都觉得奇怪，但是又问不出来，于琛也只是看着他这样子叹气，倒是芸香立刻就冲了过来。 “顾连长，我正找你呢，你去执行任务了？” “额……我送杜姑娘回城里了，你找我有事？” “你说什么？？？顾连长，你可是个连长，你是八路军，你不上战场打仗杀鬼子，你送一个戏子回家，顾连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顾子煜被芸香突然袭来的训斥惊到了，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稍微白了芸香一眼。 “诶？芸香，你也是妇救会的干部，怎么能以职业来作为评定标准呢，你这样是不对的啊，咱们八路讲究的那是人人平等，不分高低贵贱的，什么戏子不戏子的，你可是骨干，你要带领着妇救会的同志们，共同做好抗日准备，你不能有这样的思想啊。” “顾连长，你……” 芸香气不过就跑开了，就留下顾子煜在原地摸不着头脑，还在想着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都是这种态度啊，自己也没有做错什么呀，想来想去也想不通，只能求救于琛了。 “于琛，你说这是因为什么啊？” “什么，你说芸香跟你发火的事儿啊，你是不是哪里惹到她了，不用在意吧，芸香那姑娘，虽然脾气火爆，但是心地善良，有什么都写在脸上，就算发火也是过会儿就好了。” “哎呀，我没说芸香，我说的是……杜凌晗，突然跟我说一堆奇奇怪怪的话，然后又不解释，之后就不理我了。” “呵，你对杜姑娘倒是蛮上心得嘛。不过，杜姑娘怎么你了，人家杜姑娘不管任何时候可都是温和有礼，谦逊待人的，如果不是你欺负了人家姑娘，她就不可能跟你生气，我还没有见过杜姑娘发过脾气或者有咄咄逼人的时候呢。”于琛白了顾子煜一眼，笑容里的嘲笑一点都没有掩饰。 “什么温和有礼啊，你眼睛有问题吗。还不是因为她帮忙了嘛，送她回去的时候她跟我说了我才知道的，是她跟徐强说了我们的情况，徐强才给我们那么多物资的，于情于理都该感谢她啊，就是她后来说什么有人会生气，我就没太听懂了，再问她就不理我了。” 于琛听到这里似乎就明白了，这个村子本就不大，没事的时候传闲话的人也多，稍微有点什么消息就变成了这些人的谈资，你一嘴我一嘴的，所以芸香难为杜凌晗的事情怕是全村的人都听说了，只有顾子煜刚进村不知道而已，于琛虽然知道但是却不明说，就是对着顾子煜坏笑。 “你顾连长那么聪明，自己想呗！” 于琛满心的嘲笑，直到走远了心里还在寻思着顾子煜，这小子竟然还不如自己呢，自己好歹知道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这小子是嘴硬还是这方面真的迟钝，明明只要一提到那姑娘自己就跟打了鸡血一般，为什么就是不敢承认呢，真是迟钝啊。 杜凌晗这边一回到家就被曼宁抓着出去了，非说是要去见柳青橙，这倒是弄得杜凌晗摸不着头脑，但是却也拗不过曼宁，只能一边别扭着一边被拽去。 “曼宁姐，你这是怎么了，除了什么事啊，为什么要去跟柳青橙吃饭啊，我不是很喜欢那个姑娘啊。”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不喜欢，但是妹妹啊，我求求你了，就看在我是你姐姐的份儿上，帮我这一次吧，拜托了，我欠了她一个人情呢，她也没有别的要求，就是一起吃饭就可以了，好吧？” 杜凌晗就这样被拽到了吃饭的地方，结果柳青橙还没有到，两个人便坐着等了，路上就听曼宁说是欠了情分，但是具体的也没有来得及解释，杜凌晗倒是也只能认命了，一个是因为已经坐在了这里，另一个原因就是如果帮曼宁姐的忙，那自然是应该的。 “曼宁姐，你到底是欠了那位柳姑娘什么情分啊？” “之前我不是惹到了以为很有权势的人嘛，他昨天才歌舞厅了，找我的麻烦呗。刚好柳青橙帮我解围了，事后总要感谢一下嘛，可是那姑娘说了，就想跟你吃顿饭而已。” “上次你因为他划伤自己手臂的那位？曼宁姐，你划伤的是自己，又不是划伤了他，他干嘛找你麻烦，再说了，这事情都过去多久了啊。” “我的傻妹妹，你是第一天唱戏才接触这些人吗，虽然你一心就想好好唱戏一向不愿意跟他们这种人多接触，但是见多了你也应该明白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反而更记仇吧。更何况是经常去大上海歌舞厅的那些人，哪有一个好人啊。” “那倒也会，辛苦你了。” 两人正说着这事呢，柳青橙刚好到了，听见她的声音，杜凌晗跟曼宁赶紧起身打招呼，回过头才发现，不只是柳青橙一个人，还带着一位男士，看上去倒是风度翩翩，长得也是俊美，柳青橙站在他旁边挽着那男子的手臂，巧笑倩兮的模样，看上去很是幸福呢。 “曼宁，杜姑娘，不好意思啊，让你们久等了。” “不会，还要感谢你帮我了姐姐呢，不过，这位是？” “啊，是我的朋友，叫吕颂霖，也算是杜姑娘的戏迷，所以想跟杜姑娘一起用餐，想来杜姑娘也不会介意的吧。” “呵呵……那是当然，请坐吧。”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杜凌晗总觉得这个吕松霖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云桂飘香 第一百零一章 洋行之子 “早就听说过杜姑娘的名字，在上海滩的昆曲儿唱的可是数一数二的，早就想跟杜姑娘见一面了，只是可惜没有人帮忙介绍，今日终于拜托了青橙姑娘，才能有此机会得见杜姑娘一面，没能提前告知，还请杜姑娘见谅。” “过奖了，哪里能担得上数一数二的名声，只是混口饭吃罢了，还要承蒙不嫌弃才行呢，不知该如何称呼呢？” “小姓吕，名颂霖，年纪上也是与杜姑娘相差不多，我觉得以名字相称便好了，不知道杜姑娘可否介意？” “怎会介意呢，那边随意些称呼便好。” 之后便一直以名字作为称呼了，那位吕颂霖倒是一点也没有客气，很亲近的喊名字，这倒是有些意外了，尤其是曼宁，本不知道柳青橙会带人过来，所以一直在意这杜凌晗的表情，虽然杜凌晗全程都是微笑着，让人看不出任何的破绽，但是曼宁还是从这表情出读出了杜凌晗隐藏在背后的情绪，定然是不开心的，因为现在的笑容虽然温和有礼，但却过去正式了，杜凌晗这丫头在开心的时候会笑的很放肆，不开心的时候会掉眼泪或者一脸忧郁，但是只有在外人面前，才会出现这种中规中矩的表情。 虽然不认识对面这位，但是曼宁也看的出不是普通人，看穿着家境殷实，看谈吐，也是极有教养，再加上柳青橙爱巴结权贵的性子，想来这位不是普通人了，只是这种话总不好随意去问，但是对面这人的对话，很明显是冲着杜凌晗来的。 “吕公子，如今在哪高就呢？”曼宁想了想还是提前问出了口。 “哦，曼宁姐叫我颂霖也可以的，我如今在一家洋行学习，年纪太小，阅历也少，有太多需要学习的地方了。” “如此看来，还真是谦虚上进之人呢，将来也必定是个人才了。” “曼宁姐，过奖了，我不过是个学习的小人物罢了，倒是比不上凌晗这般，在如此年纪就能小有名气了，真的是才华过人呢。” 杜凌晗也听出来这吕松霖一直在捧着自己说话，而且跟自己说话的时候语气都蛮亲近的，刚在考虑该如何回答，却被柳青橙道出了实情。 “吕公子就是太过谦虚了，其实吕公子所在的洋行，其实就是自家的家族企业呢，吕公子作为继承人自然会受到最好的培养了，将来定然是前途无量呢。” 吕松霖只是低头笑了一下，却没有反驳，曼宁跟杜凌晗这才明白，怪不得柳青橙对着这位吕少爷这么献殷勤呢，原来是吕氏洋行的少爷啊，如此尊贵的身份，柳青橙会放过才怪呢，但是饭局上的情势又有些怪异，柳青橙一直在对着吕松霖献殷勤，吕松霖却一直在找机会跟杜凌晗说话，而曼宁一直在找机会打探吕松霖的底细，整顿饭吃下来各怀心思。 “今日谢谢凌晗跟曼宁姐能够赏脸了，让我跟凌晗能近距离的接触，若是凌晗你不嫌弃，希望以后也能常去明月剧场见你，可以吗？” “额……当然了，你要是愿意来明月剧场听我唱曲儿，那才是我的荣幸呢。” “那说好了，下次再见吧。” “好。” 从头到尾，杜凌晗都是保持着标准的微笑，但是却在转身后的一瞬间立刻就变了脸，曼宁看在眼里，倒是觉得有一些不好意思了。 “对不起啊，原本是拉着你来应付柳青橙的，却没有想到，她带了其他人来，让你这么辛苦，抱歉了。” “哎呀，曼宁姐，说什么呢，你也不知道柳青橙会带其他人来啊，就是笑得时间太长了，感觉脸上都有点疼了呢，没什么的，更何况那个吕松霖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除了过于亲近之外倒是也没有什么反感的地方，倒是曼宁姐你，因为怕我会不舒服，整顿饭都没有吃好吧。” “我有什么的，倒是你，对那个姓吕的小心些，怎么看都觉得怪怪的。” “知道啦。” 杜凌晗挽着曼宁的手臂往家里走，杜凌晗一路上都在跟曼宁讲着最近明月剧场发生的事，还有在八路军驻地里发生的事情，甚至连芸香难为自己的事情都讲了一遍，曼宁听后笑的前仰后合的，不过还是很高兴，虽然依旧是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可是，已经有了新的，可以成为生活中一部分的事情，说明，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犹豫的小姑娘了，如今有了新的困惑，新的朋友，还有新的生活。 “曼宁姐，你知道吗，那个芸香姑娘啊，瞪着我的时候特别可怕呢，明明对着顾子煜的时候就一脸的温和，把我吓了一跳呢，原本我打算跟她说给她些钱，让她用在照顾孩子上面，或者做什么，反正有意义的就好了，但是我被骂了呢。” “真的吗？是个那么厉害的人吗？真想见见呢。” “曼宁姐，你见到会吓到的，真的很可怕，但是很贤惠呢，会做很多事，据说在妇救会里面是骨干来的，我还看见过她做的鞋子呢，很好的。” “哎呀，你这丫头啊，你出生在那么好的家庭里面，母亲是大家闺秀，舅母又是个不做活计的人，你当然没见过了，但是在其他家庭里面，尤其是过得不好的家庭里面，能穿上那样的鞋子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了，你个没受过辛苦的丫头，哪知道贫穷是怎么过来的。” 杜凌晗虽然知道这是事实，但是时趁着曼宁不注意的时候撇了撇嘴，然后用不服气的语气说道：“那曼宁姐你是怎么知道的呢，你也是出生在富贵人家的啊，也没有见过自己家里做的鞋子吧，是从哪道听途说来的吧。” “哎呦，你这丫头，我是见多识广好吗？姐姐我可是什么都见识过的呢。” 杜凌晗彻底被这句话逗笑了，紧紧地抱着曼宁，又是笑又是闹的，特别放肆，就这样一路笑着回了家，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一直有一辆汽车就在不远处紧跟着。云桂飘香 第一百零二章 为何应了他 杜凌晗跟曼宁聊的热火，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辆陌生的汽车不停的跟在后面，直到两人到家，那辆汽车停留片刻后才缓缓离去，车窗上映照出来一个女人精致的脸，正是上海洋行的千金吕紫鸢，面容冷峻，神态高傲，端坐在那里，气氛中充满了阴寒，连坐在前面的司机都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一直打着十二万分的精气神儿，在察觉到吕紫鸢的示意之后，立即启动了汽车。 “曼宁姐，今日的那位吕颂霖，是不是有些怪怪的，说是洋行的继承人，可是那般的家世，竟没上海滩的贵公子通病，没有态度桀骜，也没有趾高气昂，感觉好像很有礼貌呢。” “柳青橙不是说这位吕少爷一直在国外留学，才回来不久吗，许是因为一直在外求学，没有沾染上这些不好的习气吧，若果真如此，倒也是位前途无量的人，不过，若是他有意与你多接触，那你也要多留个心眼，毕竟人心不可测，万不能大意。” “放心吧，曼宁姐，我会多加小心的。” 杜凌晗只把今日的事放在脑后了，没有多久就遗忘了，要不是吕松霖真的跑到明月剧场给了大把的赏钱，杜凌晗怕是一直都不会想起这个人了，吕颂霖的出现，倒是让陈若颖又找到了挖苦杜凌晗的话题，这几日都跟在杜凌晗旁边，有意无意的挖苦几句。 “哎呦，这不是我们的名角儿杜姑娘嘛，人气真是好呢，这位吕公子虽然从前没有见过，但是，看这出手阔绰这样子，怕不是普通人家吧，你说说你，是哪里来的福气，有这么多人围着你转啊？” “什么话嘛，我杜凌晗虽然长得不算倾国倾城，但是也清秀内敛，是多少人都想着念着的人好吗？” “杜凌晗，你这人还真是，以前不熟的时候你就是别人说什么你都不停的笑，现在怎么还不禁夸了呢，从前夸你的时候你不都是谦虚的说哪里哪里嘛，现在你可倒是一点都不谦虚了呢。” 杜凌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想了想也确实没错，从前跟所有人都不熟悉，只有跟曼宁姐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才能轻松地开玩笑，现在感觉突然间多了好多的朋友，然后也能跟很多人一起说说笑笑了，不似从前那般拘束了。 “杜姑娘！” 杜凌晗正在仔细品味从前跟现在的差别，就被这一声打破了思绪，回头一看，竟然是阿正，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阿正的身后正跟着一脸花痴的尹玉，只是可惜阿正就像个木头一般，压根就没有看见尹玉，只顾着跟杜凌晗说话。 “杜姑娘，不知道今晚杜姑娘的戏唱到几时，韩先生说，若是杜姑娘有时间，晚上回来接杜姑娘一起吃饭的。” 杜凌晗还没有回话，陈若颖在旁边就开始起哄了，坏笑的推了杜凌晗一下，杜凌晗也是无语，只能白了陈若颖一眼，杜凌晗心里明白，陈若颖的嘲笑是因为刚才吕颂霖也是这么说的，要约着杜凌晗一起吃晚饭，不过杜凌晗借口说是晚上要唱到很晚，然后拒绝了，但是其实明月剧场的人都知道，杜凌晗稍微有些名气，所以并不会上台唱很多，那些也只是想要拒绝而想出来的理由罢了。 杜凌晗犹豫了一下，而陈若颖就在旁边不停的坏笑，一直盯着杜凌晗，等着看她怎么回复，杜凌晗其实内心是想要答应的，但是毕竟刚才拒绝了吕颂霖，若是现在直接答应了，怕是要被陈若颖取笑一年了，所以杜凌晗就支支吾吾的不敢回答。 “凌晗姐姐，你就答应吧，你答应了，晚上阿正哥哥就又能来了……阿正哥哥，你晚上再来接凌晗姐姐一趟吧，一定要来啊。” 杜凌晗虽然不好意思说话，倒是尹玉直接就代替杜凌晗答应了，其实尹玉也不过是女儿家的小心思，就是想多见阿正一面而已，因为若不是杜凌晗的话，阿正是不会自己到明月剧场来的，不过这样一答应，倒是帮了杜凌晗一下，杜凌晗就只是回头看了阿正一眼，也不知道阿正到底看没看懂，转身就离开了。 “尹玉，你怎么能替你凌晗姐姐答应呢，我还等着看你凌晗姐姐怎么回应呢。” “有什么的，凌晗姐姐本来也是打算去的啊，就是没有说出来而已啊。” 杜凌晗回头看了尹玉一眼，心里不停地盘算，难不成是哪个表情暴露了嘛，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啊，尹玉这丫头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呢？ 尹玉笑呵呵的跑开了，陈若颖看着杜凌晗不解的问道：“喂，你是真的打算答应韩靖之的吗？可是你都没有理吕颂霖呢，难道你对韩靖之的兴趣更大吗？也对，韩靖之的身份肯定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啦，据说这位韩先生一表人才却一直未曾婚配，可是上海滩多少少女的梦想呢。” 杜凌晗没有回答，就只能尴尬的笑了一下，主要是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己也在怀疑，为何要答应韩靖之了呢，想了许久，只觉得头疼，陈若颖还在旁边不停的碎碎念，杜凌晗无奈只能苦笑了一下。 “韩先生！怎么会来的这么早呢？” “请上海滩的杜凌晗吃饭，当然是要带着满满的诚意了，不过，你今日结束的很早呢。” “既然是韩先生的邀约，那凌晗自然该早些赴约啦，无论如何都不能辜负了韩先生的一番美意啊。” 韩靖之依旧是一番绅士做派，目光所及之处，都在完美的照顾着杜凌晗，不得不说，真的是个挑不出任何缺点的人呢。 “听说这段时间凌晗的人气很高呢，不少人都寻着你的名字去了明月剧场呢。” “韩先生说笑了，不过是唱戏而已，大家喜欢听，那自然是我的荣幸了，听说有位吕颂霖公子，近日倒是常来捧场，不知道韩先生可认识？” 韩靖之的手上顿了一下，但是表情却是依旧如常，还是那般温和的看着杜凌晗。云桂飘香 第一百零三章 吕紫鸢的怒火 韩靖之即便是手上稍作停顿，面色却依旧如常，连笑容都是往昔那般温和，眼眸温柔如水，那一眼看过去，深情温暖，杜凌晗看着韩靖之的眼眸，突然间竟然有了某种错觉，不知为何觉得刚才问出的问题似乎是做了一件错误的事情，这样的错觉让杜凌晗不由得低下了头，温顺的听着，韩靖之倒是一笑。 “我倒是不认识这样的一号人物，或许是我孤陋寡闻了，怎么，你很熟悉吗？” “不算熟悉，就是认识而已，偶然在一起吃过一次饭，本是没什么印象的，只是近来经常跑到明月剧场，出手又大方，自然印象深刻。” “凌晗你天生丽质，有人跑去看你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韩先生说笑了，说起来，跟你倒是许久不见了，总是让阿正跑来跑去，人却没有出现在明月剧场，韩先生最近很忙？” “生意人嘛，琐事缠身，在所难免。”韩靖之笑着回答，但是低下去的时候表情明显的冷了一下，只是，杜凌晗低下头错过了这个表情。 其实韩靖之近来这段时间倒不是真的有多忙碌，只是吕紫鸢最近总是缠着自己，起初还能推说工作原因，可是时间长了，吕紫鸢便慢慢的有了怨气，韩靖之虽然在吕紫鸢面前很是傲气，但是也不敢太过分，所以这段时间韩靖之都是陪着吕紫鸢的，当然吕紫鸢背后可能会有些小动作，但是韩靖之也都当做看不到。 若说韩靖之没有情绪那必然是假的，韩靖之的家境并非太好，来到上海滩的时候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就是比旁人多会看些眼色罢了，若非是得了吕紫鸢的父亲扶持，怕是如今依旧是那个卖力气的人罢了。 也是韩靖之生的好看，一表人才，吕紫鸢只一眼便看中了他，彼时韩靖之还是个不出名的人，那是吕紫鸢便不介意身份差别，一心围着韩靖之，也因此才被吕紫鸢的父亲认定的，韩靖之若说对吕家不感谢那定是假的，只不过，这种感谢，在韩靖之占据一席之地之后便越来越少了，现在的韩靖之虽然对吕紫鸢依旧温柔，但是却将婚事一推再推，各种原因，吕紫鸢又怎会不知，奈何用情太深，所以才安排了那位叫做吕颂霖的人出面。 吕紫鸢只是想着杜凌晗不过寒门女子，又是唱戏出身，只要花着大把的钱，便可让杜凌晗动心，更何况，特意寻了一个相貌良好的人，想着不久便可让杜凌晗为之倾慕，这边再拖住韩靖之不去明月剧场，时间一长，自然便解决了，这些其实韩靖之早就知晓了，但是却并没有阻拦，而且也顺着吕紫鸢的意愿。 至于韩靖之的想法，那自然是无人得知，连阿正也不敢轻易打探，近些日子都是小心翼翼的，吕紫鸢自然高兴，以为即将成功，而刚才杜凌晗的问话便是韩靖之迟疑的地方，不过杜凌晗却说跟吕颂霖不熟悉，这倒是让韩靖之没来由的高兴了一下。 “这几天还好吗？我听说你经常往城外去呢，很危险，小心些。” “恩，我舅舅的两个孩子住在城外，所以我经常过去看看，最近也不是很忙，就跑的次数多了些，不过，找到两个孩子我倒是还蛮高兴的。” “找到了？那当真是好事，最近事情较多，都没能去明月剧场看你。” “韩先生客气了，你虽然不来，可是阿正却是很勤快，若非是你的指示，阿正又怎么会三天两头的往明月剧场跑呢。” 两人聊得也是很好，韩靖之语气温柔，杜凌晗更是娇羞，虽然许久不见，倒是也没有感觉生疏，杜凌晗对韩靖之的印象一直都很好，这么久的结束以来，也没有发现韩靖之有什么不足的地方，自然更是高兴了，回到家的时候，嘴角还是带着笑容的。 “哎呦，我这妹妹是又遇到了什么高兴地事情了？”曼宁看着杜凌晗，不由得笑着问道。 “曼宁姐，我今天跟韩靖之一起吃饭了。” “哦，就是之前见过的那位青年才俊，还帮了我说话的那位吧，这么久了，竟然关系还这么好，真是不容易呢，确实是个不错的人。” 曼宁看着杜凌晗笑，自然也是觉得高兴，但是在回答之后，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暗淡，但是却刻意的避开了杜凌晗的眼神，就只是跟着附和。 “对吧，对吧，曼宁姐，确实是很好的人吧，跟他一起的话，从来都没有压迫感呢。” “是啊，但是妹妹啊……” “恩？但是什么啊？”杜凌晗一脸的纯真看着曼宁。 “额……没什么，就这样吧，你高兴就好了。”曼宁终究是对着杜凌晗说不出什么，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与此同时，吕家的宅子里倒是不太安生，不时的传出摔杯子砸东西的声音，还有女人的嘶喊声，这声音的来源正是吕紫鸢。 原来是因为今日韩靖之跟杜凌晗一起吃饭的事情被吕紫鸢知道了，本以为一切都在计划当中，却传来了韩靖之主动邀请杜凌晗用晚饭的消息，吕紫鸢自然是一肚子的火气。 房间内的瓶瓶罐罐早就碎成了渣，桌子凳子也全都倒了，伺候的人站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就怕被抓住莫名的当了出气筒。 “哎呦，这是谁招惹了我的宝贝女儿啊？” 来人正是吕紫鸢的父亲，上海洋行的行长，虽然上了年纪，却是满面红光，中气十足，看着满屋子的狼藉却并不生气，对着吕紫鸢好声好气的哄着。 “哎呦，看我宝贝女儿哭得呀，眼睛都肿了，怎么了，是不是受欺负了呀？” “父亲……韩靖之他又去找明月剧场的那个唱戏的了……” 吕紫鸢一脸的委屈巴巴，不过对面的父亲确实毫不在乎的开怀大笑。 “哈哈哈，女儿啊，男人嘛，在外面做些什么寻花问柳的事情，也是在所难免嘛，但是不管怎么样，你可是我吕家的大小姐，他韩靖之再怎么样也不敢太过分，大不了，爹爹帮你解决了她就是了，一个戏子，哪里值得我女儿生这么大的气啊。”云桂飘香 第一百零四章 毕家宴请 吕紫鸢哭得梨花带雨，一双泪眼显得尤为可怜，吕紫鸢的父亲双手托着女儿的脸不停的安慰着，但是效果似乎并不太大，吕紫鸢依旧是抽泣着，身体一抖一抖的。 “父亲……怎么办，靖之他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怎么可能呢，他韩靖之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难不成敢离开我吕家吗？若非是我控制洋行的资金，提携了他，他现在还不一定是在哪里卖力气呢，宝贝女儿，放心吧，韩靖之又自知之明，他知道离开了我们洋行，他会一无所有，他不可能为了一个戏子放开你的，放心吧。” “可是父亲……” “行了，靖之有他的打算，生意场上有些表面上的应酬也是难免的，只要不过分，就算不得问题，你看你不管做什么，靖之都没有过问嘛！你只要做的不过分就行了，记住了？” “是，我记住了……” 吕老先生起初还是好声好气的哄着，没几句之后，便开始有些严肃，到后来吕紫鸢也不得不点头，吕紫鸢看着父亲离开的背影，不由得皱了眉头，父亲对自己很是宠爱，但是这种宠爱确实有限度的，刚刚父亲警告的眼神就已经很明显了，明明就是再说：不要去招惹韩靖之。 吕紫鸢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旁边的茶杯，眼神中略过意思狠毒，随后茶杯便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吕紫鸢瞪着一地的碎片，目露凶光，恶狠狠的发誓：杜凌晗，你给我等着！！！ 杜凌晗对这些一无所知，整日里自然是满心的欢喜，几日来在明月剧场的时间也变多了，勤于练习，连陈若颖都开始好奇了，一脸惊讶的盯着杜凌晗。 “你这几天是怎么了，吕颂霖天天跑来约你，韩靖之也派阿正天天往这里跑，你既不跟人出去约会，也不往城外跑了，现在竟然天天跑来剧场练习，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啊？” “怎么就不能我奋发向上啊，我现在可是一心要好好唱曲儿，断不能坏了我父亲的名声，若是我在这上海滩没唱过昆曲儿，那也便罢了，既然已经唱了，就不能坏了名声。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出去闲晃啊，再说了，我跟那位叫吕颂霖的人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只是他每日都跑来咱们剧场好嘛。” “你们名门之后还真的是辛苦啊，就不像是我这种没出身的，唱得好是个人造化，唱的不好也不会丢谁的脸，对了，据说下个月毕家要宴请上海滩的各界名人，也给咱们明月剧场的老板下了帖子，咱们剧场自然是少不了的，肯定要在当日上台唱戏了，更何况，咱们老板也有心想要结交毕家这样的资深世家大族，估计着你到时候也是肯定要上台的了。” 陈若颖一边画着脸，一边讲着毕家宴请的事情，虽然脸上表情就是聊家常一般，但是语气中还是有了一丝的落寞，杜凌晗本还不确认，但是看着陈若颖脸上花了的油彩，倒是也看出了陈若颖的失神。 “咱们老板一个人撑起一起剧场也算是不容易了，不是说咱们剧场有好几位老板呢嘛，我怎么没见过其他的老板来过剧场啊。上次毕家的老夫人过寿辰的时候，我倒是去过一次，老夫人很是慈祥的，那你呢，上次毕家寿辰你怎么没有去啊。” “在这待得久了，倒是听到了一点其他老板的风声，不过我觉得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像毕家办寿辰这样的场合上海滩的人物都会到场的，但凡是个人就想在那种场合下面露个脸的，万一被谁看中了那可是一步登天了，所以那种场合能上台唱戏的人，不光唱功要好，平日里也要受器重才行，就是因为你的名声大，又是杜启庭先生的后人，才能在那种场合上台的啊。像我这样的，怕是没有机会了。” 杜凌晗这才心下了然，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陈若颖才有些失落的啊，不过仔细想想上次也是在毕家碰到了顾子煜的，还帮了他偷了毕家的药品，上次偷拿药品的事情还好是没有被发现，这次毕家再办宴席，以目前自己在上海滩的名气来讲，想来若是想要上台应该也是没问题的，只是，也未必是件好事情。 “毕家的话，确实是世家大族了，我倒是不太感兴趣，你想要在毕家上台唱戏吗？” “你竟然不想在毕家上台？”陈若颖一脸惊奇的问道。 “有什么好的，我现在也算是稍微有些名气，不管这些名气是真的还是假的，总还是能有些用处的，上海滩的一部分名人我也是能说的上话的，若是在毕家上台唱曲儿，唱好了于我也不会增加什么好处，若是除了什么差错，反而会在众人面前落了脸面，既然如此，我为何还要在那种日子里上台啊。” 陈若颖稍微的点了点头，眼神中的落寞反而是更多了，杜凌晗一回头看到这情况倒是惊了一下，原本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还想着说开了之后陈若颖便也能不在乎了，可为何没起到任何用处，反而让她更加落寞了。 其实陈若颖也只是羡慕罢了，曾经自己也有过像杜凌晗这样的机会，做一个稍有名气不需努力给自己寻机会的角儿，可惜，家里的父亲跟哥哥给自己找了不少的麻烦，辛苦赚来的钱都被家人输光了不说，就连平日里能说的上话的人都对自己避之不及，现如今，只能靠着在明月剧场唱戏赚点辛苦钱了。 “若颖姐，你没事吧？” “啊，没事啊，我挺好的，就是很羡慕你，能够活的这么幸福，不像我，赚点钱都得藏着掖着的，连至亲都得像贼一样的防备着……” 杜凌晗愣了一下，心里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总想着说些话来安慰陈若颖，可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觉得这个时候会越说越乱，过了许久后，才下定决心。 “若颖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明月剧场唱戏吗？”云桂飘香 第一百零五章 宝璐与日本人的关系 杜凌晗突然提及自己在明月剧场唱戏的原因，倒是让陈若颖愣了一下，说来也是，杜凌晗来了明月剧场这么久了，若说是为了名声，却在有了一些小名气之后就再未用过心了，反倒是往城外跑的次数多了些，具体的原因其实也猜到了一些，但是也没有仔细的问，总觉得这种事情过于隐私，所以现在陈若颖才一脸好奇的看着杜凌晗。 杜凌晗原就是想要开解一下陈若颖的，本来想着陈若颖的身世苦，可是自己的也未必就好上多少，于是倒是也不隐瞒，将自己的经历全盘托出，从父母离世到外婆惨死，从舅舅被抓到沈菊做了外室，还有两个孩子的事情都有讲，唯一的不同就是没有说跟八路军有联系这件事，只说是把孩子放在了城外。 而且杜凌晗在说这些的时候还有刻意的渲染了一下悲惨气愤，说完之后还真的有一点泪眼朦胧的，这倒是让陈若颖有些同情了，陈若颖不自觉的有点想要抱抱杜凌晗，然后摸摸头，安慰她几句。 “杜凌晗，我原本以为我是这世界上最惨的人，没想到你的身世比我还要可怜……” “额……呵呵……也还好吧，就是确实不算幸福的，但是如果想想战乱中失去家人的那些，其实还算能接受的……”杜凌晗看着陈若颖的情绪好些了，长吁了一口气。 “那你舅舅现在还在日本人手里吗？还是没有下落吗，那你是不是恨死日本人了。” “那当然了，要不是那些日本人我也不可能现在变得无家可归，还要在这剧场里求生存吧，况且，我都来到明月剧场这么久了，还是没有舅舅的消息，那个叫做小仓田志的日本军官也再没有遇到过了，也不知道当初小仓留的地址到底是不是这个地方……” 杜凌晗越说下去便越是一脸的落寞，也不禁有些悲从中来，不过旁边的陈若颖脸色倒是有一些奇怪，期间有几次都是欲言又止，反复几次之后杜凌晗终于是发现了一丝异常。 “怎么了，若颖姐，我看你脸色不是太好啊。” “凌晗，你是说……是日本人给你留了咱们剧场的地址，你才来这里的对吗？” “对啊，就是来到这之后也没有发现咱们剧场跟日本人有什么关联，或许是我搞错了地址吧，当初的纸条也已经找不到了，怕是寻不到了呢。” 陈若颖的脸色上有些泛白，仔细的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什么人能听见，才敢支支吾吾的说道：“凌晗，要不然，你偷着问问宝璐姐吧，哎呀，不行，不行，你还是不要问宝璐姐了，可是，好像还是宝璐姐那能搞到消息的，可是，这要怎么问呢……” 杜凌晗看着陈若颖说话反反复复前言不搭后语的样子，也是有些奇怪。 “若颖姐，你到底想说什么呀？这跟宝璐姐又有什么关系啊？” “是这样的，我听说……宝璐姐跟日本人有些联系，只是听到的小道消息，不知道到底靠不靠谱，我听说，宝璐姐跟日本人是……那种关系……” “那种关系？？？”杜凌晗的眉头也不自觉的愣了起来，虽然没有听懂陈若颖所说的‘那种关系’到底是何种关系，但是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宝璐姐竟然会跟日本人有联系，这消息的真是度到底又是多少呢。 陈若颖想要继续说，但是又有些犹豫，对上了杜凌晗疑问中又充满了严肃的眼神，只能更加谨慎的瞄了一眼旁边，然后在杜凌晗的耳旁耳语了几句，随后只给了个眼神便不再言语了，不过杜凌晗倒是彻彻底底的呆住了。 陈若颖叫了几次，杜凌晗才反应过来，一脸惊讶的盯着陈若颖。 “若颖姐，真的有这样的消息传出来吗？” “我在明月剧场唱了这许多年，确实听人这么说过的，但是毕竟是小道消息，也不确定准不准，咱们这是剧场，来回出入的人更是三教九流，传出些假的消息也不是不可能，依我看，你还是先不要去问她了，毕竟，宝璐姐平日里就有些奇怪，直接问，怕是对你也不好，这事，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我知道了……”杜凌晗也只得点了点头，毕竟陈若颖说的也是有些道理的，正当两人谈话之时，程林便进来寻杜凌晗。 “杜姑娘，我正寻您呢。”程林说话之时还特意往门口示意了一下，杜凌晗便是一下就明白了。 “啊，程林哥哥，可是有事？” “上次听姑娘说想尝尝前面巷子里的烤红薯，我看今日刚好那摊贩在那，想问问姑娘是不是需要我买些回来？” “不麻烦了，我还刚好想看看这红薯是怎么烤熟的呢，我自己去吧，顺便也透透气，咱们这啊，着实闷得慌。” 杜凌晗与程林这几句话看似没有什么，但是程林刚进去时眼神就已经提醒了杜凌晗，这也算是两人之间的暗号了，大概意思就是前面巷子里有人找，杜凌晗一介女流，很多时候都不方便，又程林在倒是放心了许多，好在程林有眼色，拿钱办事，其余绝不多问。 杜凌晗还跟陈若颖说笑了几句，然后便出去了，顺着巷子走进去，前方果真有个红薯的摊贩，摊主正在一个一个的扒拉着炉子里的红薯呢，再走进几步，那摊贩脸上还画着煤灰，若是不了解，便直接认定那只是一个小贩了，但是杜凌晗却是见过此人真容的，那人正是刘绎心，给八路军搜集情报的人。 “哎呦，姑娘，来买点红薯吧，刚烤熟的，好吃又便宜。”杜凌晗看是绎心，刚想过去跟绎心搭话，却被绎心这一大声的叫卖给惊住了，怕出差错，也只能跟着演戏了。 “你这红薯多少钱一斤啊？” 说完，还假模假式的挑拣了几下，再抬头对上绎心的眼神，才敢说话，音量极小，大概也只有两个人能听得到了。 “绎心，你不是在八路军的驻地吗？怎么还跑来卖红薯了，还装的这么像样。” “杜姑娘，实在冒犯，我遇到点麻烦，还请姑娘帮忙。”云桂飘香 第一百零六章 给梁昇带话 杜凌晗是万没有想到绎心会来找自己帮忙，虽然在八路军驻地见过绎心几次，但是绎心生性寡言，所以便也只是点头之交，如今突然找来，倒是令人有些意外了。 “是什么麻烦？”杜凌晗只得一边假装挑红薯，一边与绎心小声对话。 “杜姑娘，我此次进城要去见我们在城里的一个线人，可是我现在被盯上了，能不能麻烦杜姑娘替我送个话过去。”绎心说完话之后，稍微向两边示意了一下，杜凌晗顺势瞄了一眼，确实两边都有人晃来晃去，不过穿着都是普通人的打扮，杜凌晗没有受过训练，也看不出什么异常，但是绎心这么说，那大概也就是没错了。 “好的，要往哪送什么话呢？” “杜姑娘不必着急，等时间空下来再去即可，城东有个诊所，找梁昇医生，就说‘请他耐心稍候，下个月顾子煜会请他去喝茶’，如此便麻烦杜姑娘了。” “请放心，我一定带到，那……用我想办法送你出城吗？” “不用了，我自有办法出城的，姑娘若是帮我还会连累了姑娘。”绎心抬头一笑，顺便往袋子里装了两个红薯，随后大声喊道：“姑娘拿好，好吃再来！！！” 杜凌晗稍微点头示意就回去了，也不知道身后的绎心是不是离开了，杜凌晗回到明月剧场把红薯都给大家分了，然后在坐下反复思考绎心的话，城东的诊所、叫梁昇的医生，绎心让自己有空的时候再去，是怕现在去会被人盯上吗？ 来不及想清楚那么多，陈若颖拉着程林就过来了，被打断了思路的杜凌晗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两人，程林盯着杜凌晗，其实是想要问问是不是需要做什么的，但是杜凌晗又不好把这事情交给程林，于是只是说了句无事便不再言语，陈若颖只是怕跟杜凌晗说了宝璐的事情后，杜凌晗会沉不住气，先不说宝璐是否真的跟日本人有联系，就算没有，宝璐又哪里是好相与的，若是惹怒了她，岂不是自讨苦吃。 “程林哥哥，下午我可能要出去，若是剧场这边有人找我，你就帮我请个假吧。” “姑娘放心。” 杜凌晗虽然就跑去化妆间坐着了，陈若颖看了两眼，实在是不放心，于是便也跟在杜凌晗后面，几次欲张嘴说话，但是又被来来往往的人给堵住了，杜凌晗倒是很有眼色，知道陈若颖要说些什么，便先她一步开了口。 “若颖姐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我下午要出去，若是有事，你帮我担待一下。” “你不会是去找宝璐吧，宝璐姐今日很少来剧场，你可不能主动去寻她问啊。” 杜凌晗忍不住的笑了一下，这陈若颖的脑回路真是奇怪，自己怎能如此沉不住气呢，只是好笑的说道：“若颖姐放心吧，我怎么如此沉不住气，这听来的小道消息我又怎会去问呢。” “那便好，那你去吧，这边若有事，我替你担着便是。” 杜凌晗离开明月剧场时，陈若颖看着杜凌晗的背影，还是满满的担忧之色，一直埋怨自己话说的多了，万莫惹出什么乱子才好。 而杜凌晗其实只是想着绎心交代的事情，出了剧场后也没有敢直奔城东，而是回家换了身不打眼的衣服，转而去了大上海歌舞厅，许是这次没有什么贵客，门口的人竟然也没有阻拦，杜凌晗直接便进去了，依旧是那么的富丽堂皇，只问了几句便寻到了曼宁。 “这个时间，你不在明月剧场，怎么跑来我这了？” “曼宁姐，我给你送点心啊，这是我刚刚买的，快尝尝。”说这话，杜凌晗就把刚才买的点心递了过去，曼宁还是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接下了，奇怪的看着杜凌晗，杜凌晗却只是天真的笑。 “没事啦，我就是路过，顺便过来看看你，我下午想去诊所一趟，刚好路过你这。” “诊所？？？你病了？”曼宁拉着杜凌晗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 “恩……算是吧，倒也没什么，只是想去一趟，刚好你这两天不是感染了风寒嘛，让你去药铺抓药你又不去，我就想去顺便去诊所买点药，听说那西洋药可管用了，吃上便会好了呢。” “真是，我这不是这两天没有时间嘛，什么管用不管用的，我这还不是过两天也就好了，那你自己小心些。” “那我走了啊。” 杜凌晗只跟曼宁寒暄了几句话便离开了，其实有心想要让曼宁给出个主意，看是不是可以问问宝璐什么的，但是几次都觉得没法开口，后来想想，曼宁也并不了解宝璐，又能拿的什么主意呢，干脆也就算了，出门口便直奔城东。 这诊所虽然不大，但是却就在街边，也算是好找，杜凌晗进去后便有小护士迎了上来，态度也算是热情。 “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嘛。” “额，是的，我最近总觉得胸口疼痛，抓了许多药也不见好，我听说这里的梁昇医生医术高明，特来看病的，不知，梁昇医生现在可在？” “在的，您随我来吧。” 杜凌晗跟在这小护士身后，走了几步便进了一间屋子，屋子里面一种刺鼻的味道，想来是诊所特有的药水味道了，桌子上面一堆的药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子正对着那堆药品研究。 “梁医生，有病人。” “怎么带到这来了？”那人抬头看了一眼，温和有礼、文质彬彬，只是并未多做停留便又低下头去继续研究那些药品。那小护士刚想要继续解释，就被杜凌晗打断了。 “您是梁昇医生吗？早听说您医术高明，有如华佗在世，今日特来请医，不知梁医生可愿救我一命？” 这话说的也是够严重了，严重到足以引起梁昇的重视，梁昇抬头后奇怪的看着杜凌晗，杜凌晗只得稍稍侧头示意了一下，梁昇便让那护士出去了。 “我便是梁昇，只不过，并非你所言的华佗在世，不过是个普通医生，姑娘来此，这番夸赞，实在是受不起，不知姑娘，有何病症？”云桂飘香 第一百零七章 竟有人跟踪 “既然是梁医生，那医术自然是差不了的。外面多少人都想着请梁医生喝茶呢。”杜凌晗说话时候一直观察着梁昇的脸色，在自己提到喝茶的时候，梁昇明显的表情一窒，看来喝茶这两个字确实有着不一样的意义，那面前之人想来也就是梁昇不错了。 “姑娘所言何意？” “有人让我给梁医生带个话，让梁医生耐心稍等，下个月顾子煜会请梁医生去喝茶的。” 梁昇的眼神明显有了一丝的惊诧，但是却也只是片刻，但是却完整的落入了杜凌晗的眼中，梁昇的反应确实是让杜凌晗愣了一下，既然是绎心要求过来送信的，想必这位梁医生也是八路军的人了，只不过，从前遇到的，不管是顾子煜还是于琛，就连绎心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不管何时，在他们的脸上都看不出任何端倪，但是这位梁医生却不同，脸上写满了心理活动。 “梁医生？” “哦，那请问姑娘是？”杜凌晗又叫了一次才让梁昇回过神来。 “我叫杜凌晗，不过是来看病的病人，我家中姐姐感染了风寒，最近几天总是咳，麻烦梁医生给些好用的药吧。” “那自然可以，我给姑娘开些药，姑娘回去按照嘱咐给家人服下即可，过几日过好能够带着家人过来仔细检查。” 梁昇其实想要问问杜凌晗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给八路军传消息，但是杜凌晗似乎并没有回答的意思，梁昇也不好再问，只能听她的描述，开药、嘱咐怎么服用，但是却动作很慢，杜凌晗其实也看得出来，但是却并不想多说什么，主要是觉得话带到便可以了，不想给自己多惹麻烦，于是拿了药便转身走了。 却没有想到，出了门没走几步便又看到了熟悉的影子，粗布棉衣，推着烤红薯的小摊，那人正是绎心，一举一动倒是真的像个市井摊贩，杜凌晗看见了也觉得奇怪，明明是个军人啊，怎么装起摊贩来那么像呢。 绎心虽然还招呼着卖红薯，但是眼睛却一直留意着诊所的门口，直到看见了杜凌晗出来，才故意提高了声调，杜凌晗也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想了想还是朝绎心走过去了，只是速度很慢，没想到刚走两步，绎心就推着车走了，杜凌晗就这么不远不近的跟着，沿路买着各种点心，直到跟到了一个小巷子，没什么人路过，绎心才停下来。 “杜姑娘，多谢帮忙了。” “不用客气，能给你们帮忙也算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只是，你还没有出城吗？之前偷偷跟着你的人呢？” 绎心犹豫了一下，说道：“跟着我的人自然是已经解决掉了，正好看见你从诊所里面出来，想来姑娘已经将话带到了，那便正好感谢姑娘了，只不过，有件事想要提醒姑娘。” “您请说。”杜凌晗倒是愣了一下，自己与绎心向来没有交集，有什么提醒的呢。 “今日在明月剧场外面，除了跟着我的人，我还发现了其他蹲守在那的人，在姑娘出来买红薯的时候，那几人便有了动向，原以为是偷偷跟着我的人，但是我行动之后那几人却又继续守在那了，刚才在诊所外边我也看见了那几人，想来他们的目标不是我，而是杜姑娘你，不确定到底是什么人，杜姑娘还请小心些。” 绎心耐心的解释了一下，并且叮嘱杜凌晗完事小心，杜凌晗听到之后也是惊了一下，按照绎心的说法，便是有人跟着自己，具体该是什么人呢，目的又是什么呢，若是这么说的话，应该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 “那……现在呢？现在应该没有吧。”杜凌晗边说边四处看，确定没人才放心。 “刚才我引着姑娘的时候，我的人已经将那几人引走了，因为在城内，不方便动手，那几人现在应该正在寻找姑娘呢，姑娘若是有需要的话，还是可以按照原来的方式联系顾连长，顾连长会帮您解决的，此地不便久留，姑娘先回吧。” 听绎心说了几句话之后，杜凌晗这心里是七上八下的，自然很是害怕，连手指不由得在发抖，原想尽快转身离开的，却在转身之后突然间想起来了什么。 “我知道了，谢谢了，不过，绎心，你是负责情报的吧，那调查的能力是不是很厉害，我有件事有些疑惑，不知道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杜姑娘请讲。” “想来您也知道，我在明月剧场唱昆曲儿，我想让您帮忙调查一下，明月剧场跟日本人有没有关系，不知道这事行吗？” 其实杜凌晗很想问问绎心宝璐跟日本人的关系，但是又觉得宝璐调查起来会比较麻烦，干脆就直接问明月剧场好了，反正不管是宝璐还是明月剧场，但凡能查出跟日本人有关系，那便是跟小仓有关系了，那便能找到舅舅了。 绎心倒是也不推脱，点了点头答应了。还约定好有消息就会想办法通知杜凌晗，跟绎心分开之后，杜凌晗往回走的这一路上都在担惊受怕，总觉得身后的每一个人都在盯着自己，但是又似乎不是，心里不满的咒骂道：这个绎心，非要说出来，原本还不害怕的，现在倒是真的怕了。 杜凌晗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回走，逃一般的回到家，关上门，心里还有只兔子一般的跳，再没有敢出去，心里不停的想着所有的可能性。 可是把周围所有的人都想遍了，也没有想出来谁有可能派人跟着自己，向来都不与人交恶，怎么会被人盯上呢，难不成是图财吗？杜凌晗满头的思绪像一团乱麻一般。 此刻的吕府，吕颂霖正站在正厅里面垂首低眉，沙发上的吕紫鸢一眼一眼的打量着吕颂霖。眼神中的嫌弃之意越加明显。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这钱都流水般的花出去了，你这边也没有什么成效啊，你打算怎么跟我交代啊？” “吕小姐……”吕颂霖连腿肚子都在打转，哆哆嗦嗦的看着吕紫鸢。云桂飘香 第一百零八章 推不掉的邀请 吕颂霖偷偷地瞄了吕紫鸢一眼，碰上那铁青的脸色便立马又低下了头，其实也想要解释，但是事实摆在这，想当初自己也是在码头上打杂的，因为这相貌跟名字才被吕紫鸢看中，同行的人都说自己是摇身一变平步青云了，起初自己也是这么想的，还感谢爹娘给的姓氏跟相貌，哪成想就快活了这么几日。 当初吕紫鸢找上自己，只说是有好日子过，后来果真是过了一段时间神仙日子，只要拿着钱到各个公众场所闲逛就好，后来便接到了任务，说是一定要勾引到杜凌晗，本来想着，一个戏子，凭借着自己这副好皮囊，再加上出手阔绰，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嘛，可不成想，那自己日日去捧那杜凌晗的场，那杜凌晗却完全不在意，几次邀请都被推脱了，这才有现在这一幕。 吕紫鸢虽是个女流，但是从小跟在父亲身边，也是见惯了场面，有些手腕的人，不过是想要让这个吕颂霖勾引到杜凌晗，然后再做局碰巧被韩靖之看到而已，却不想这吕颂霖如此的不争气，难免气不打一处来。 “吕颂霖，你借着这个姓氏可是得了不少的好处，我大把的钱花在你身上，你可得明白，若是我的事情办不成，会有什么后果，这上海滩每天都会多上几具尸体，可没有人在乎那尸体的主人是谁！” 吕紫鸢的语气阴狠，吕颂霖本就心虚，听到这话之后自然是吓得腿肚子都打转了，勉强撑住自己，哆哆嗦嗦的回道：“吕小姐还请再给小的些时间，那杜凌晗极为警惕，一时半会儿对小人还不信任，但是小人已经派人盯着她了，再有几日，小人必定办成。” 其实吕颂霖心里极为不踏实，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把握能够让杜凌晗对自己有改观，只不过，他也看得出来，面前的这位这不是看上去的这般甜美，若是这事情办不成，那自己必定是没有好下场的，所以不管行不行，现在都得硬着头皮上了。 只见吕紫鸢压根就没有抬头，只是盯着自己粉嫩粉嫩的指甲不停的欣赏，半晌没有说话，这越是安静吕颂霖的心里就越是害怕，想了一下，终是咬了咬牙顺道：“请吕小姐再给我五天的时间，我必定会约那杜凌晗出来的。” “是吗？”吕紫鸢稍微抬了一下眼皮，撇出这么两个字，这下子吕颂霖更是站不稳了。 吕颂霖看了吕紫鸢一眼，只能连连点头保证，恨不得立刻写个血书表决心了，吕紫鸢反倒是噗嗤一笑。 “五天？？？我给了你这么久的时间，花了大把的钱，你倒是也用心，天天去那明月剧场晃悠，可是那杜凌晗可有正经看过你一眼？我看啊，你也不用假装自己了，那戏子压根就没把你放在眼里。” 吕颂霖听着这失望的语气，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那声音响亮的，一听便知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想来此刻膝盖上必定也是疼痛难忍的，不过吕颂霖可顾不上那么多，如果自己没有了利用价值，那便是废人一个了，还不是得由着人家处置。 “吕小姐，还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小的一定会办成的，不就是杜凌晗那个戏子嘛，不劳吕小姐费心，就是您想要她的命，小人都立刻给您办妥！！！” “呵呵，怕了？放心吧，虽然你勾引不到那个小贱人，但是也不是全无用处，虽然杜凌晗看不上你，但是我听说，歌舞厅有个舞女可是跟你关系匪浅，据说你上次能跟杜凌晗搭上话，也是通过她，你知道该怎么办的吧？” 吕紫鸢的眼神中写满了威胁，吕颂霖此刻已经是被吓得魂儿都飞了，听见这话，眼珠子快速的转了两下，立即点头答应了，那柳青橙平日里都缠着自己，认定了自己是上海洋行的继承人，还指望靠着自己飞上枝头甩都甩不掉，如此说来，自然是要满口答应了。 两人还没说完，吕紫鸢的父亲便到了，吕紫鸢一见到她父亲，便立刻收起了那股子的阴狠劲儿，显出一副甜美的样子，直接搂着父亲的手臂撒娇，吕颂霖一阵胆寒，若不是刚才亲眼所见，死都不会相信这两个形象是一个人，吕紫鸢趁着说话的空隙，偷偷的给了吕颂霖一个眼色，吕颂霖便悄悄地退出去了，出了门许久后才消掉了一身的冷汗，直接冲着大上海歌舞厅去了。 柳青橙听说吕颂霖来了，飞一般的冲了过来，这段日子吕颂霖总是躲着自己，正是无奈呢，这就来了，可不就乐开了花，可是吕颂霖是万般不敢耽搁的，直接便表明了来意，柳青橙听说吕颂霖来找自己实则是为了杜凌晗，虽然说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也绝对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于是便答应了。 吕颂霖也是会办事的，空口许诺了柳青橙许多，说的柳青橙更是心动了，吕颂霖还留了写钱，然后便离开了。 其实吕颂霖心里也明白，这柳青橙不过是因着曼宁才能够跟杜凌晗搭上话，但是具体的方式他不想管，只要柳青橙一心想要攀上自己这棵大树，那便会想尽一切办法的。 柳青橙也是一心想着飞上枝头，虽然吕颂霖对杜凌晗感兴趣，可是想着只要守住正位不让即可，男人嘛，哪有不偷腥的呀，只要不太过分，不抢了自己的位置那便无妨。 柳青橙正是高兴的时候，急忙就找到了曼宁，却没有直接说，只是将自己新买的镯子送给了曼宁，曼宁一时觉得奇怪，本不想收下，可是柳青橙不依不饶。 “柳青橙，这镯子不是你刚买的嘛，昨儿个你还戴着它高兴的逮着水跟谁说呢，这我怎么能要呢，你快好好收回去。” “哎呀，曼宁，你怎么还是跟我这么客气呀，你来到歌舞厅这么久了，更何况你还是我带过来的，按说咱们早该情同姐妹才是，你怎么还能推辞呢？” 曼宁一时无奈，说道：“自是情同姐妹的，可我也不能借着姐妹情趁火打劫不是。”云桂飘香 第一百零九章 曼宁实在是搞不懂柳青橙此举何意，虽然说平日里她对自己也算大方，有些小玩意儿也互相赠送，可是这镯子自己却是了解的，成色极好，是正正经经的上等货，柳青橙可是从未有过将好东西拱手送人的先例，更何况是个极其珍贵的上品了，如今她这做法确实有些奇怪了。 “曼宁姐，我看你年纪比我年长些，便想要叫你一声姐姐，你可千万别嫌弃，我也不图什么，就看你对杜凌晗那么好，我可是眼红得很，我也好希望有你这么一个姐姐，不过是个镯子，咱们这姐妹之间还推辞什么？” 柳青橙压根就没有给曼宁插嘴的机会，直接就把自己也划成了曼宁的妹妹，曼宁也是无语了，几次插嘴就被挡了回去，不过还是将镯子从手上褪了下来，硬是塞到了柳青橙的手里。 “姐妹情分自然是差不了的，我们俩在这歌舞厅最是熟识的了，且你说的没错，我能来这歌舞厅，还是你帮了忙呢，所以说，我自然是对你姐妹相待的，既然是姐妹，就不用费这些心思了，况且，这个镯子你喜欢，我怎么能抢妹妹的东西呢！” 曼宁总是觉得哪里不对，说了这几句话就想逃走，可是却被柳青橙一直抓着，想了许多办法，都不能如愿，还是过了许久之后还是有人叫上台，才能得以逃脱的，直到最后也没有收下那镯子，不过却是不得已答应了柳青橙的邀请，非说是要跟自己亲近一下姐妹之前的感情，非要找个大点的饭店一起吃顿饭，曼宁拗不过，想着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况且也没有别的要求，不过是吃顿饭而已，也就答应了。 柳青橙的饭局定在了两天之后，曼宁还问了杜凌晗的想法，杜凌晗倒是没表态，虽然觉得不太喜欢，但是毕竟柳青橙没说要请自己，也没法发表什么意见，主要是这两日杜凌晗自己最近也是忧心焦虑，自从上次绎心说过自己被人跟踪之后便很少出门了，并且最近连从明月剧场回家都是陈若颖送自己回家的。 “凌晗，你最近倒是很安静啊，除了明月剧场就是在家待着，都不见你去看孩子了。”曼宁也是好奇，为何杜凌晗这么安静。 “啊，就是最近有些累，而且城外现在也不安全，我还是少去的好，反正是在八路军的驻地，安全的很，我也放心。”杜凌晗只是怕说了之后反而会让曼宁也跟着害怕，所以干脆也就隐瞒了被跟踪的这件事。 曼宁也只是摇了摇头，不明白内情，也不多过问，就只当是她太累了，如此过了两日，杜凌晗都 两天后，曼宁赴约，虽然是自己一人去，柳青橙却也是盛情款待，找了很高档的饭店，点了一桌子的珍馐美食，也没有像以往那般的问起杜凌晗，曼宁甚至有些错觉，难不成这姑娘是真的转了性了？ “哎呦，我们的小妹妹这是在想谁呢？是不是某个面无表情的人啊？” “哈哈哈，可不是，我们的小妹妹正是好年纪呢，不过啊，我们尹玉妹妹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段有身段，这要是谁被我们妹妹看上了，那得是多大的福气呦。” 此刻的杜凌晗正在明月剧场跟陈若颖打趣尹玉，最近这些时日韩靖之因为吕老爷子的话，不怎么找杜凌晗，连带着阿正来的也就少些，这倒是苦了正相思的小姑娘，整日里无精打采的，提不起精神，杜凌晗跟陈若颖逮着机会便打趣两句，尹玉毕竟年纪小，每次都会红着脸跑开。 “两位姐姐总是笑我，我不跟你们说话了。”尹玉跑开后，杜凌晗跟陈若颖笑的更是放肆了，声音大的直引得旁边的人侧目。 “看来最近是过得很舒服，剧场上台之前都不需要准备的。” 这冷冷的声音将杜凌晗跟陈若颖吓了一跳，不用回头看便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那个冰山美人了，宝璐依旧是一身旗袍，身段极其标致，是那种女人看到都忍不住多看两眼的好身材，杜凌晗表情立刻就严肃了，真的是不敢在宝璐的面前乱说哈的，陈若颖也是一样，宝璐看见两人闭了嘴，也不再言语，只是转身离开了，宝璐离开后，两个人特别同步的长吁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宝璐姐一说话，我就感觉特别的压抑。”杜凌晗拍着胸脯抱怨。 “别说你了，我在明月剧场这么久了，跟宝璐还是不能熟悉，反正，她也拒绝跟我们亲近，算了算了，赶紧收拾一下，别再被抓到了。” 两人被宝璐这一吓，立刻不再多言，不过两人正在上妆，程林便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杜姑娘，杜姑娘。” “程林哥哥，你怎么进来了，这是姑娘们的化妆间，你不能进来的，刚才宝璐姐还在呢，被看到了有你受罪的。” “非是我想要进来，是出了急事啊，杜姑娘，你姐姐出事了。”程林一脸的认真，急得满头大汗。 “什么？？？我姐姐出事了？曼宁吗？出什么事了？？？”杜凌晗听了这话，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手中原本画油彩的工具全部掉在了地上，双手抓着程林的衣袖，反复的确认。 “我也不知道，只说是受了很重的伤，此刻正在血流不止，在城中宝月楼吃饭的时候中了枪。” “枪？？？怎么会中枪呢？” 杜凌晗听说是枪伤，那必定是很严重了，来不及多想，带着脸上画了一半的油彩便冲出了门，直奔着宝月楼而去，这宝月楼算是上海滩比较不错的饭店了，装潢高档，服务周到，但凡是邀请有身份的人，这里都还不错，所以平日大多服务些有钱人，以至于门口看上去很是清净。 今日门口看上去倒是比平日里更加热闹，来往的人也多了些，只不过杜凌晗满心都是曼宁此刻伤的严重，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便冲了进去，这一下倒是送入虎口了。云桂飘香 第一百一十章 被困宝月楼 杜凌晗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直接冲进了宝月楼，对宝月楼外面的人完全没有注意，今日宝月楼的大厅里吃饭的人倒是不多，就那么三三两两的，也没有看见较大的排场，杜凌晗进门之后也没有人迎上来问话，倒是有些奇怪，杜凌晗左右张望了一下，也没有看见曼宁的影子，心中不由得着急不已。 杜凌晗转悠了好几圈，基本上每一桌的客人都仔细的看了一遍，也没有看见曼宁，于是只能冲上二楼，宝月楼的二楼都是一些包间，专门用来招待一些身份较为贵重的客人，当然了，费用自然也是非常人能够承受的，据说在这里点上一桌子的菜，至少要花费普通人一年的收入了，所以平日里二楼很少有客人，杜凌晗本以为柳青橙就算再大气，也不会在二楼这种超出人均消费的地方请曼宁吃饭的，所以本以为是在一楼的，但是却没有，只能冲向二楼了。 宝月楼消费较贵，服务态度自然也是不错，里面的陈列摆设更是考究，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古典风格的，随便哪一样都是能讲得出历史的，曾经还有些喜欢收藏这些古玩意儿的人专门来求购过，给了很大的价钱，可是宝月楼的老板却是个不差钱的主儿，对这些来意的人都是笑着迎进，笑着送出，随手给人送些小礼物，却从来没有将宝月楼的任何东西出售过。所以宝月楼的老板在外名声特别好，从来没有得罪过谁。 杜凌晗直接冲上二楼，倒是在此被人拦住了，原来二楼是每个房间都有人专门服饰的，杜凌晗冲上二楼之后直接被最近的一个人给拦住了。 “姑娘，请问你找哪位？” “你好，我姐姐在哪？我姐姐在哪？说是我姐姐中了枪伤，我来找她，严重吗？” “您好，我们这里的客人都是有登记的，请问你姐姐叫什么名字，我帮您找一下。”那位服务的人员看着杜凌晗也是一脸的疑惑，因为并没有听说有枪声什么的，但是还是态度很好的解释，只不过杜凌晗心里太过着急了，人也不太理智，所以描述的也不太清楚。 “曼宁、曼宁，我姐姐叫曼宁，啊，对了，是柳青橙邀请我姐姐来吃饭的，对，叫柳青橙，快帮我看一下她在哪……” 然后杜凌晗就一直跟在那个服务人员身后转来转去，心里着急的很，头上的汗都急出来了，终于是跟着她七拐八拐的到了一个房间门口，那人想要开门，杜凌晗却实在是等不及那个通报的时间，硬是直接便推开了门。 “曼宁姐！！！” 杜凌晗大叫着冲进屋子里，但是却被屋子里的状态惊住了，原想着曼宁受了伤，此刻的屋子里应是乱成一团的血腥场面，但是现在这个房间里面的暖色灯光照射的十分柔和，曼宁正跟柳青橙一起品酒论菜，笑着很是开心，杜凌晗一时间便愣住了。 “曼宁姐……” “凌晗？？？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不只是杜凌晗不明所以，连曼宁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原本问过杜凌晗，杜凌晗很坚定的说不会过来的，怎么就突然间出现在这宝月楼了呢。 杜凌晗还没有缓过来，愣在那里盯着曼宁，心里想要高兴，但是又觉得不对，就站在那里站了差不多五分钟，嘴巴张了好几次，但是却不知道这一肚子的疑问该怎么问出口，倒是曼宁先起身走了过来。 “怎么了，凌晗，还喘的这么厉害，一路上跑着过来的吗？出什么事了？” “曼……曼宁姐，你不是受伤了吗？” “受伤？怎么可能啊，我好好的在吃饭啊。” 杜凌晗完全是愣住了，拉着曼宁左右的仔细查看，看到曼宁没事的时候倒是放心了些，不过心里的疑问倒是加重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程林应该不会对自己说谎的，但是又是谁告诉程林的呢？ 曼宁听杜凌晗说自己受到了枪伤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不过，身后的柳青橙却是没有任何的震惊，曼宁一回头看到柳青橙依旧是自顾自的吃着东西，看到两人的动作竟然没有一丝的好奇，曼宁心里倒是有了一丝了然，莫不是柳青橙故意的，不过话还没有问出口，柳青橙就主动站起了身，满脸笑容的走过来。 “哎呦，你们你们俩，我就是开个玩笑，看把你们俩给吓得，哈哈哈快过来坐吧！” 柳青橙突然间这么说，曼宁就更加确认了心中我想的可能，难不成真的是柳青橙给杜凌晗消息说自己中了枪伤吗？ “柳青橙，昨儿个还跟我姐妹相称，今儿个就放消息出去说我中枪了吗？看来我们之间的姐妹情，也不过如此啊！” “哎呦，曼宁姐，你可千万别生气，我不也是想请凌晗过来嘛，实在也是没办法，凌晗名气大，平时又请不动，我就只能动些小心思了，你们可千万别介意啊。” 听到这里，连杜凌晗都明白了，不过就是柳青橙设的局而已，目的就是为了叫自己过来，杜凌晗心里也是憋着火的，不管怎么样，用曼宁受伤这样的理由着实过分了些。 “柳姑娘这玩笑开的可是有些大啊，我听说曼宁姐受了伤，吓得连话都要说不出了，没想到柳姑娘开的玩笑竟然这般没有限度。” 虽然生气，但是杜凌晗也只是挤兑了几句，然后便也就坐下了，杜凌晗向来低眉顺眼惯了，突然间要指责谁还真的是学不会曼宁那般的做派，落了座柳青橙便让那个服务人员出去了，三人坐下说话，不过曼宁跟杜凌晗的脸色都不太好，柳青橙倒是毫不在意，自顾自的说着闲话，明显对面两人都没有继续吃饭的意思了，不过柳青橙依旧坚持不让离开。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听见外面有些嘈杂的声音，曼宁禁不住好奇起身开门看了看，只见外面的人四处逃窜，有几个房间的门已经被强行踹开，整个大厅内已经是乱成一团了。云桂飘香 第一百一十一章 要被抓回去当夫人 大厅里此刻已经是乱成一团，原本守在门口的服务人员也是四处躲避，曼宁仔细的看了一下正在闹事的人，穿着邋遢，黑布遮面，大厅内摆设的东西已经被尽数装进了他们手中的袋子里，看上去应该是一群亡命之徒为了钱在打家劫舍，只不过，实在是想不通为何抢东西会到宝月楼来，这宝月楼的老板平日里结交的也都是权贵，结了仇纵然是没什么好处的。 曼宁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附近山上的土匪强盗了，只不过这乱世里，进城抢劫的也算是胆子足够大了，况且现在的城外都是日本人的地盘，那不成是一路上打进来的吗？ “曼宁姐，外面是怎么了？” 杜凌晗听见声音之后很是害怕，赶紧过来抓紧了曼宁的手，就连柳青橙也是赶紧起身，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声音。 “看上去像是土匪强盗的抢劫行径，现在外面都在四处跑，已经乱成了一团，我们先不要出去，没事的，放心，不就是抢劫吗，大不了，我们给钱就是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反正怎么看，现在出去都不是好事儿，咱们先等等看吧。” 曼宁紧紧地牵着杜凌晗的手，好让她安心，杜凌晗脸色有些发白，手指用力的抓着曼宁的手，用力到指尖都发白了，心里也是怕的不行，反观柳青橙那边，虽然也是神情紧张、一言不发，但是整个人还算是镇定。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的时间，终究还是有人过来粗暴的砸门，嘴里还大声的吆喝着，刚才曼宁开门之后本来就是将门虚掩着的，所以那敲门的人毫不费力就冲了进来，动作很是粗鲁，大声的朝三个人喊叫。 “你们，把钱都拿出来！！！然后去大厅里面蹲着！！！” 进来的人大声的喊叫，曼宁拉着杜凌晗的手，示意放心，然后照着那人的话将所有的钱以及首饰都交了出去，然后到了一楼的大厅里面等着，此刻的大厅里面已经蹲了两排的人，看上去都是来这里吃饭的人，曼宁三人也听话的蹲在了后面。 那群人将整个宝月楼都翻了个遍，看上去值钱的东西都装了起来，现在正在这些蹲着的人前面耀武扬威，粗着嗓子恐吓。 “要是想活命，你们就乖乖的把钱叫出来，什么金银首饰，统统交出来，若是被我发现有私藏的，那就是连命都会丢掉了，哈哈哈……” 这说话的期间还拉出了几个人检查了一番，确认了没有私藏才放人回去，杜凌晗跟曼宁蹲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曼宁偷着看了柳青橙一眼，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小姑娘平日里看起来不怎么样，没想到这种时候竟然还挺冷静的，虽然脸色严肃、一言不发，但是却也没有惊慌。 “大哥，您看，这些都是今儿个弄到的……这些够咱们山上的兄弟喝上几年的酒了……” “恩，还行，等我再看看，看把哪个带回去当夫人，也好办件喜事，乐呵乐呵！” “好嘞，大哥您慢慢选……” 听到这话，杜凌晗心里咯噔了一下，但是也没敢有什么动作，只是往曼宁那边靠了一点，那个所谓的大哥俯视着这些蹲着的人，视线在这些人当中转来转去，突然指着其中一个姑娘大声的喊道。 “你，站起来！！！你叫什么？” “我……我叫……徐宁。” 那姑娘看自己被点到，惊了一下，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哆哆嗦嗦的抬头看了一眼，整个人吓得脸色铁青，可是对面那男人倒是摇了摇头，满口的粗话。 “这丫头长得惨白惨白的，这要是带回去了，看着也不喜庆啊，你还是算了，蹲下吧，我再瞅瞅其他的。” 那姑娘听到这话，如临大赦一般的蹲下了，杜凌晗看着那姑娘的眼角竟然还落了泪，显然是被吓怕了，紧紧的抓着曼宁的手不松开，曼宁在小心翼翼的四处看着，怎么都感觉不太对，这宝月楼虽然不像是大上海歌舞厅那样地处城中心，可确实也在繁华的地方，为何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还没有巡捕到呢，难不成是外面的人都不知道嘛。 那人依旧在巡视着，最终视线落在了杜凌晗的身上，犹豫了一下，然后同样是大喊着让杜凌晗站起来，杜凌晗听到是在喊自己吓了一大跳，看了曼宁一眼，犹豫了许久也没有起来，对面那人给了旁边的人一个眼神，旁边站着的人就立刻过来一把将杜凌晗拎了起来，杜凌晗胳膊上吃痛不由得立刻站了起来。 “说你呢，磨磨唧唧的，你叫什么呀？” “我……我……我叫……杜凌晗。” 对面那人仔细的看了看杜凌晗，稍微点了点头，笑的极是不怀好意，看着这个人笑，其余的人也都跟着坏笑起来，杜凌晗是越来越害怕，曼宁觉得势头不对，赶紧站起来护着杜凌晗对着那个领头的人百般求饶。 “这位大哥，你就放过我妹妹吧，你要多少钱都行，只要您说个数，我一定给您凑到，您就放了我妹妹吧，求求你了。” “哈哈哈，这还是姐妹俩，真是长得都不错，不过，我只要一个就行了，你妹妹我是要定了，今儿个就放过你这个小美人儿就行了，哈哈哈哈……” 曼宁还想继续说服对方，却被柳青橙硬拽着拉过去了，而杜凌晗这边正被人拉着往外走，杜凌晗挣扎了几下都没能挣脱，眼看着就急出了眼泪，嘴里不停的求救。 “曼宁姐……曼宁姐……” 曼宁看着杜凌晗被拉走也是着急的很，不停的跟对方求饶，只不过人被柳青橙拉住了，怎么也抓不到杜凌晗，急的手在空中不停的乱抓，好几个人的叫喊声不停。 砰！砰！ “啊！！！”突然出现的两声枪响，将大厅里的人吓得乱叫，全部都抱着头蹲在了地上，从门外冲进来了几个人，穿着严实并且蒙着面，看不出是什么人，此刻正用枪指着之前抢东西的人，场面立刻便僵住了。云桂飘香 第一百一十二章 熟悉的眼神 两队人都僵在了大厅里面，只不过后进来的人数虽然少，但是却都是拿着枪的，随意之前抢东西的那群人反倒是不太敢有大的动作了，双方互相的打量着，不过时间不等人，毕竟刚才枪声响了，想来巡捕房的人应该也会很快就到了。 虽然不知道后进来的是什么人，但是倒是解救了杜凌晗，有个领头的人在冲进来的时候直接将拉着杜凌晗的两个人吓到了，于是也就松开了拉着杜凌晗的手，杜凌晗不被束缚后直接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曼宁的旁边。 “大哥，要不咱们先撤吧，他们的枪响了，很快就会有人来的，那丫头的事情我们再想办法吧。” “可咱们得把那个丫头带走，若不然，我们也会有麻烦的，等我先商量一下。” 抢东西的人虽然粗鲁，但是面对对方的枪也不敢乱动，于是零头的人稍微向前一步，打算跟对方协商一下。 “不知道这几位兄弟是哪条路子的，若是同路的兄弟，自然是见面就有礼的，我们拿的东西分你们一部分，这位兄弟你看如何？” “少废话，我们不愿意交手，你们可以拿着东西走人，但是这里的人你们不能带走，我们还要好好的跟这些人算算账。” 那人想要将杜凌晗，所以是打算继续开口的，但是对方已经将枪抬起来了，很明显再交涉下去也是无果，再看剩余的时间也不多了，便也只能作罢，于是便带着东西走了，现在的大厅内便只剩下了后来的蒙面持枪人员，再加上原本吃饭的客人了。 杜凌晗见自己算是逃过了一劫，吓得腿都有些软了，趴在曼宁的怀里，再看这几个蒙面人员，似乎并没有难为大家的意思，象征性的拿走了几样宝月楼的摆设物品便离开了。可能是怕巡捕房的人到了会比较麻烦，只不过那个领头的人在临走之前回头看了这些人一眼。 这些人都被吓坏了，以为是自己被盯上了，所以便立即的低下了头，杜凌晗与曼宁也是一样，不过杜凌晗在低头的时候还是看到了那个领头人的眼睛，虽不敢细看，但是总觉得有一丝的熟悉，不过也只是瞄了一眼便低下了头。 他们离开了之后，大厅内的紧张情绪才慢慢的平息下来，曼宁抱着杜凌晗不停的安抚着，刚刚只要稍有偏差杜凌晗便会被带走，那便是生不如死了，经过刚才的事情，杜凌晗现在也是瑟瑟发抖，不过旁边的柳青橙似乎强了很多，虽然一开始也是一起蹲在这里一眼不敢发的，凡是并没有觉得害怕。 直到现在也没有像旁人那般后怕，反而是睁着大眼睛在四处观看，曼宁看着柳青橙这样子也是觉得不太对劲。 “柳青橙，没想到你平日里咋咋呼呼的，在这种情况下倒是很镇定啊。” “额……哪有，还不是因为有你们在，我心里……也踏实些。” 柳青橙的眼神总是在不停的躲闪，曼宁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太对，但是只是猜测不太确定，也就没有问出口，更何况，杜凌晗现在被吓得严重，还是不要回想刚才的事情比较好，也就是半刻钟的时间，巡捕房的人就到了。 竟然来的这么晚，也是很意外了，不过人都已经走一会儿了，便只是粗略的登记了一下宝月楼的损失，其余的也没有做什么就放人离开了。 经过了几个时辰的缓和再加上曼宁的安抚，杜凌晗的情绪也算是缓和了不少，跟曼宁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曼宁翻来覆去的有些睡不着。 “曼宁姐，你怎么了？”杜凌晗感受到了曼宁的烦躁干脆也就起身问问缘由。 “凌晗，我感觉不太对，你今天怎么会突然跑去宝月楼呢，而且还说我中枪了呢。” “不是柳青橙想出来的主意，目的就是让我过去的吗？” “如果柳青橙只是想要见你的话，干脆就跟我软磨硬泡让我带你过去就好了，就算是我不同意，她只需像以前那般来我们家里死等就可以了，柳青橙她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呢？”曼宁这一番分析倒是蛮透彻的，柳青橙虽然虚荣且爱钱如命，但是平日里也不会出这种下作的主意，尤其还是以中枪性命垂危来做理由，这不像是柳青橙会做的事情。 “那，曼宁姐，你是在猜测什么呢？” “我总觉得，想叫你过去的人不是柳青橙，而是另有其人。” 杜凌晗稍微理了一下曼宁说的话，半晌后恍然大悟，拍了一下额头，说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是有人想让我当时在场，然后以土匪抢劫的名头把我带走？可是昨天的那群土匪，我并不认识啊。” “你当然不会认识了，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两日你小心些，没事不要乱走，若是有人找你也你谨慎些，我明日探探柳青橙的话。” 这就算是找到了一丝头绪，然后两人便继续躺下休息，后来杜凌晗才想起来，之前绎心便说过一直有人跟着自己，怕是自己被盯上已经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 此刻吕家的别院内，吕紫鸢正捧着一盏茶水，轻翘指尖，嫣红色的豆蔻显得手指白嫩如葱，那茶杯还是个古董，桌上的点心看着十分精致。整个人一股悠闲姿态，看着旁边的一身戏服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小姐您喝茶，稍后片刻，咱们这次可是花了大价钱，找了山上的土匪，定是能办成的。” “恩，那戏子不能死，但是被土匪掳走也就只能说是命数不好了，吕颂霖这事情做的不错，没想到，他竟然能请的动他们出山。” “据说，是那山上的老大曾经跟宝月楼的老板稍有过节，这次才肯帮忙的，不过，凭他什么的，只要帮我们解决了那戏子便好了。” 吕紫鸢舒服的靠在椅子上，手中的茶盏在晃动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响声，这声音落在吕紫鸢心里动听的很，嘴角也是微微的上翘，整个人看上去美极了，此时，门外冲进来一个人。 “小姐，小姐！！！”云桂飘香 第一百一十三章 假的继承人 “小姐，来人回信儿了，看来成了呢，恭喜小姐！！！”丫头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拍马屁的，况且吕紫鸢向来出手大方，若是一高兴，赏点什么也绝对是大手笔的，所以第一时间便先道喜了。 吕紫鸢虽然沉得住气，但是听见这话也是打心眼里的高兴，嘴角翘起的角度极为优雅，起身后茶盏轻落，虽然高兴，却并没有喜出望外，依旧是保持着那一份高傲端庄，这是吕紫鸢多年来的高贵教养教会她的，如今，更是她得意的地方，其实心中想法早已不堪：不过是个戏子，凭她如何跟我相比？ “别急，慢慢说，怎么样了？” “小姐，事情……没成，中间除了岔子，来了一群不明来路的人。” 吕紫鸢脸上原本的优雅表情慢慢变冷，不过最终也没有太难看，就只是挥了下手，轻轻地说道：“知道了，去吧。” 啪！！！ 在其余人等都退出去之后，一记清脆响亮的巴掌落在了身后丫头的脸上，瞬时间便肿了，那丫头捂着脸，但是却不敢出声，就那么低着头，任由眼泪不停的落下来。 “吩咐下去，我不想再看见吕颂霖这个人了。” “是。” 杜凌晗这两日倒是安静，除去必须要唱曲儿的时间，压根就不出门，曼宁倒是动作快，虽然柳青橙躲避了两日，不过终究还是被曼宁给抓住了。 “曼宁姐，我实在是吓坏了，在家休息了两日，听说姐姐找我，可是有事？” “也没有什么大事，我也是怕你吓到了，所以想着问问你怎么样了，现在看来还好，你没事就好，这么说起来你倒是比我那个妹妹强多了，这样的场合倒是一点都不惊慌，真的是让我很意外呢。” “姐姐过奖了，其实我也吓坏了，对了，凌晗她怎么样了？”原本柳青橙还有些躲闪，但是在提到杜凌晗的时候倒是眼神里多了些亮度。 “啊，她没事，就是吓到了，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曼宁一直搞不懂为何柳青橙对杜凌晗那么用心，但是曼宁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尤其是刚才柳青橙的眼神让曼宁似乎捕捉到了什么，曼宁越来越觉得柳青橙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的，但是又不能催的太急，所以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但是曼宁今日一直缠着柳青橙，基本上寸步不离了，表现出一副与其很是交好的态度，柳青橙虽然意外，但是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从来都是自己要主动与其亲近的，也只是这样拖着，但其实柳青橙的心里还是挺着急的，本以为这两日吕颂霖会来找自己的，可是却左等右等都没来，柳青橙生怕是因为这次的安排出了纰漏然后让吕颂霖疏远自己。 吕颂霖这两日过得真心很惨，因为吕紫鸢的怒火，几乎是没了半条命，被扔回到了当初做苦工的码头上，还是曾经受过他恩惠的人看他可怜，才帮他捡回了这条命，吕颂霖心里也明白，自己这次纯粹是捡了一条命回来，吕紫鸢也未必会放过自己，所以稍有缓解就开始盘算离开这个地方了。 曼宁连续缠着柳青橙几日，都没有打探到什么，这几日里柳青橙的情绪也不太好，同在歌舞厅的姑娘们自然是有说闲话的，这倒是让曼宁找到了一些端倪。 “哎，你看，那柳青橙最近也没有之前那么张狂了，怎么了，你说她是不是被原来的那个人给甩掉了？” “那还用说嘛，那人都多久没来过了，要是放在以前啊，她可是都用鼻孔看着我们的。” 旁边的两个人说话酸得很，曼宁直觉能问出点什么，就直接靠上去了。也是平日里曼宁对人都比较友好，为人又不张扬，倒是没有什么人讨厌，所以这两人对待曼宁也不遮掩。 “你们说的是柳青橙嘛？她最近好像确实有些心情不好呢，是出了什么事吗？” “你不知道吗？还以你现在所看的《云桂飘香》第113章假的继承人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进去后再搜：云桂飘香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婶??? 杜凌晗自然是闲不住的，听曼宁说小心些便可以了，第二日一早便去了八路军的驻地，一来已经是许久没有见到过两个孩子了，二来则是想问问绎心是否能查到跟着自己的那群人的来路，搞清楚对方的底细，便可解决问题了。 不过杜凌晗还是不敢大意，出门之前找了几件破旧衣裳，涂了些显黑色的粉，把自己打扮成一个看上去有四五十岁的大婶，还拎着一筐土鸡蛋就出门了。 这一路上还真是畅通无阻，就连路上巡逻的人竟然都绕开自己走，杜凌晗突然间觉得这个方式其实蛮好的，不引人瞩目，没有存在感，连过城门的时候都没有人检查自己，就这么一路上到了八路军的驻地，似乎比往日走的还要通顺些。 “这位大婶，你找谁呀？” 杜凌晗原本是到了之后就站在这里为难了，因为巡逻的人总是更换，又多了许多的新兵，所以都不认识，陌生的人自然是很难见到绎心了，杜凌晗便站在那左右找熟悉的人，就听见身后有人这么喊了一句。 起初杜凌晗还没有在意，就只是惯性的回头看了一眼，没想到，问话那人竟然是于琛，杜凌晗匆忙的跑过去。 “指导员，可见到你了。” “额……大婶，你找我有事？” 大婶？？？ 杜凌晗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今天在脸上涂了粉，再加上穿的衣服比较显年岁，不仔细辨认的话，确实是分不出来，杜凌晗噗嗤一下就笑了。 “是我啊，杜凌晗。” “哦，杜姑娘啊，你看我，竟然没认出来，真是对不起了，你今天这么一弄，看着倒是不像你了，我以为是来找人的呢。”于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杜凌晗把自己脸上的粉抹了两把，看上去更像是原来那个清秀的姑娘了，笑着说道：“我这样也是为了路上好走一些，现在不是有点乱嘛，我也是来找人的，指导员，我想去妇救会看看两个孩子，还想找刘绎心说几句话，这妇救会我能自己过去，但是你们的驻地都有卫兵看守，没人带着我找不到他，您能告诉我刘绎心现在在哪吗？” 于琛听完杜凌晗的话反而倒是愣了一下，很是不理解的问道：“你找绎心？不是来找顾子煜？” 这话说完，连杜凌晗都愣了一下，主要是于琛这话听上去有些怪怪的，于琛说出口之后似乎也是感觉到了有些不对，马上就改了口风。 “啊，没什么，就是我以为顾子煜又有事情拜托你了，所以可能你会找他，那……我先带你去找绎心吧。” “恩，谢谢指导员。” 杜凌晗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是又找不出具体的问题，于是也就只能跟在于琛后面往里走，脑子也一直在想着刚才的事情，而于琛却因为刚才的口误现在也处于悔恨当中，两人都不说话，就这样走着，倒是感觉有一丝尴尬。 平日里杜凌晗来到八路军的驻地遇到认识的守卫也就直接进去了，顾子煜跟于琛一般也不会介意，别人也就习惯了，这一路上所有人都笑着跟杜凌晗打招呼，现在看见杜凌晗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了，甚至有些人还在给新来的士兵介绍杜凌晗。 “没想到你还成了咱们小王庄的熟人了呢。” “来的次数也多，况且，我侄子跟侄女都在这，我也算是半个家都在小王庄了呢，说不好以后真的会住在这呢，到时也能跟你做邻居了。” “呵呵，那顾子煜那小子可就高兴坏了。”于琛情不自禁的说出这么一句，但是相当于是嘟囔出来的，连杜凌晗都没有听清楚具体说的是什么。 “指导员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走吧，绎心现在在审讯室里。” 说是审讯室，其实就是一个简陋的小房子，有些阴暗、潮湿，里面倒是空的，只有一个很简陋的木板床，并没有杜凌晗想象当中的审讯器具，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凶神恶煞，绎心正在里面跟一个人说话，杜凌晗走进两步就停下了，毕竟是审讯室，杜凌晗进去也不合适，于是就麻烦于琛帮忙了。 “绎心，杜姑娘来找你了。” “杜姑娘？之前见过的杜凌晗吗？” “对啊，说是有事找你，外面等你呢，这交给我吧。” 杜凌晗等在门口，本是被对着门站着的，听见门的声音再次响起，以为是绎心出来了，于是立刻转了过去，惊讶的是，面前的人竟然是顾子煜，面色不是很好，顶着超大的黑眼圈，看上去很是疲惫的样子。 “顾子煜，你刚才也在里面吗？” “你找绎心干嘛？” “就是有些事情想问一下，你……是不是不太舒服啊，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绎心就跟在顾子煜的身后，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等着。杜凌晗仔细看了看，似乎绎心的状态也不太好，跟顾子煜一样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杜凌晗心里顿时有些过意不去，自己没有考虑到他们是不是有任务就来打扰了。 “啊，不好意思啊，我就是想问问绎心之前说跟着我的人什么人，我大概有一个了解，然后也好小心些，要是你们忙的话，那就算了，我下次再来吧。” “等一下，我们大概知道一点，你去办公室等着吧，我把这边处理一下，然后就过去。” 拉住杜凌晗的是顾子煜，绎心在顾子煜身后也是这样的一个表情，杜凌晗便明白了，显然绎心提前调查过了，他们是知道的，于是杜凌晗便安心的去等了。 这个办公室其实就是顾子煜跟于琛住的房子，因为文件多些，平日也在这处理事情，所以叫做办公室，杜凌晗进去看了一下，收拾的倒是也算干净，床铺叠的也整齐，但是柜子上却有一个没有关好的抽屉。 杜凌晗想着顺手帮他们关上，于是便走了过去，走进之后，才发现里面的东西有一些眼熟，是个深灰色的蒙面围巾，总感觉有些熟悉，突然间的灵光一过，才想起来，莫不就是那日在宝月楼持枪的人所戴的嘛。云桂飘香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两人关系 杜凌晗正在想这东西到底是不是那天那人用来蒙住面孔的，就听见身后的门响了一下，还未来得及将那围巾放回，绎心跟于琛便进来了，看着杜凌晗手中的东西，自然是愣了一下。 “杜姑娘……” “指导员，你们去过宝月楼吗？在宝月楼见过我吗？” 于琛跟绎心互相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但是杜凌晗的眼睛一直盯着两人，许久之后，于琛才叹了口气。 “杜姑娘，你先坐，你听我仔细跟你说，顾子煜呢，还在审问，可能要晚一点才能过来。” “审问谁呢？” “吕颂霖，当然，其实这不是他原本的名字。” 杜凌晗听到这倒是也没有多惊讶，因为吕颂霖身份是假的这件事情早就传开了，曼宁也跟自己提到过，所以倒是一点也没有惊讶，只是等着于琛继续说下去。 但是于琛似乎不想继续说下去了，只说是等着顾子煜结束审问之后自己过来解释，杜凌晗虽然着急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坐在那里盯着于琛跟绎心，不过两个人都有些刻意的躲避杜凌晗的眼神。 大概过了半晌之后，顾子煜突然间破门而入，但是却在一分钟之后感觉到了屋子里稍微严肃的气氛，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于琛，于琛便起身走到顾子煜的身边，小声的说道：“杜姑娘知道那日去宝月楼的是我们了，不是我说的啊，是她自己发现的，具体的我没解释，你自己跟她解释吧。” 小声的说完这句话之后竟然还突然间假装很大声的喊道：“啊，顾连长，你审问完了是吧，那剩下的就交给我跟绎心吧，绎心，走。” 随后绎心跟于琛便逃走一般的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了杜凌晗二人。 “顾连长，你是去宝月楼了？就是那日宝月楼被抢东西的时候？是你吧？” “额……你怎么知道的呢，是于琛跟你说的？” “不是，我只是发现了这个。” 杜凌晗举起手中的那个围巾晃了晃，顾子煜一个了然的表情，虽然不知道这个围巾是怎么被杜凌晗看到的，但是现在似乎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是这样的，绎心有一次回来跟我提到过说是有人跟踪你，我们就派人查了一下那些人的来历，就查到了这个吕颂霖的身上，一开始我们也没敢下手，但是后来在他出问题的时候，我们就把他带回来了。” “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吕颂霖现在在你这？”杜凌晗惊讶的问道。 “对啊，就是刚刚那间审讯室里面的那个人，他原名不叫吕颂霖，他只是一个普通码头上卖苦力的，因为生的不错，被人看中，好像是专门为了针对你来培养的，目的是什么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似乎不是要你的性命。” 杜凌晗才明白过来，原本是真的背后有人针对自己，于是便好奇的问道：“那是被什么人选中的呢？” “好像是一个叫做吕紫鸢的女人。” 吕紫鸢？吕紫鸢？杜凌晗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又不是很熟悉，自己在那里不停的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顾子煜在旁边看着杜凌晗这个样子，几次开口又都憋了回去。 “这个……吕紫鸢……她……”顾子煜想说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犹犹豫豫的样子倒是引起了杜凌晗的注意。 “吕紫鸢是谁？你了解吗？你一定调查过吧。” “我说了你别太在意啊，吕紫鸢……跟韩靖之……有些关系。” 听了顾子煜的话，杜凌晗的眼睛瞪的那么大，满脸的写着不可置信。 “什么？韩靖之？” 两人聊了一会儿，大概把这件事情说的明白了，杜凌晗又看了看孩子便离开了，不过在看孩子的时候，杜凌晗也不是很清醒的，脑子里都是在想着韩靖之的事情，韩靖之跟吕紫鸢怎么会有关系呢？既然有关系的话，吕紫鸢又是因为什么会针对自己的呢？这些事情完全想不通，杜凌晗很想要回到城里去问问韩靖之。 顾子煜当然又是充当了护花使者的身份，主动要求送杜凌晗回去，一路上都跟在杜凌晗的身后，就那么不远不近的跟着，之前的种种告诉顾子煜，杜凌晗似乎对韩靖之有不同的想法，所以才跟于琛说好，这件事情不告诉杜凌晗的。 但是计划之外的竟然是杜凌晗自己发现了，所以于琛才会当时在屋子里的时候刻意的躲避杜凌晗的眼神，一个是答应过顾子煜这件事情不告诉杜凌晗，另一个是不知道说了之后杜凌晗会不会有想法。 “杜凌晗……” “额，谢谢你送我回来啊，还有宝月楼的事情，谢谢你及时出现，要不然的话，我可能就真的危险了，谢谢你救了我。” “不用谢的，只是……” “没事的，我明白，我只是想问清楚这个吕紫鸢到底是个什么人，想要对我做些什么。” 顾子煜只是点了点头，就只是目送着杜凌晗往城里走了，每次顾子煜都是送到这的，一起进城的目标太大了，对两人都不好，不过今日目送杜凌晗的时候竟然有一丝不舒服，似乎是哪里有些不太对。 杜凌晗回到家的时候精神还是有些涣散的，推开门看见曼宁，也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有些僵硬，曼宁看了倒是有些奇怪。 “凌晗，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啊？曼宁姐啊，没什么。” “怎么了你？出什么事了？” “对了，曼宁姐，你认识一个叫做吕紫鸢的人吗？”杜凌晗突然间反应过来问道。 “吕紫鸢？你之前不是提到过一个吕小姐吗？是不是一个人啊？” 这话算是点醒了杜凌晗，对啊，怎么就忘记了这个，怪不得在顾子煜提到吕紫鸢的名字时候，有了那么一丝的熟悉，但是却不清楚具体原因，原来之前听到阿正跟韩靖之提醒过，说是约好了吕小姐一起吃晚饭的，如此看来，这韩靖之与吕紫鸢果然是熟识的了。 那吕紫鸢又为何要与自己过不去呢？云桂飘香 两百一十六章 突然挽上的手 杜凌晗在明月剧场里面转了好几天，突然发现如果韩靖之不来找自己，还真不知道怎么去找他呢，只知道他在靖洋船务，这是他之前说过的，如果有事便可以到靖洋船务去寻他，可是这么久以来，杜凌晗从来都没有主动登过门。 杜凌晗这几日总是想着找到韩靖之问问清楚，吕紫鸢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针对自己呢？这一连串的疑问都在脑子里打转，但是每次即将走出的时候就又收回了脚步，就这么纠结了许久，始终是没有走出明月剧场。 “你最近是怎么了，天天都是心不在焉的。”陈若颖倒是看出了杜凌晗的问题，关心的问道。 “啊？没什么。” “哎呀，你坐下歇歇吧，你这两天到底是怎么了，好像总是有心事一样的，每天都转来转去，也不好好练声，你已经好几次在台上都唱错了，你再这么下去是会出问题的。” “没有，我就是最近想的事情有些多。”杜凌晗虽然也回答了，但是心思却是不在的，眼睛也是不知道飘向何处了，陈若颖在旁边看着也是无奈，然后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看着杜凌晗想说话但是又觉得说了也是无用，干脆也就不讲了。 “杜凌晗！” 听到这一句叫声，杜凌晗才突然惊醒过来，连陈若颖都是一脸的严肃，叫杜凌晗的是宝璐姐，现在也只有宝璐姐可以让杜凌晗清醒了。 “这几天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我不想知道你怎么了，我只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好，明日就是毕家宴请的日子了，我不希望你明天还是这样明白了吗？” 杜凌晗抬头看了一眼，在触碰到宝璐的时候立刻便低下了头，乖乖的点了点头。随后宝璐便踩着高跟鞋离开了，留下杜凌晗跟陈若颖两个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我就说吧，你小心点，你看，连宝璐都看出来你有问题了。” “我知道了。” 面对着陈若颖的抱怨，杜凌晗也只能听话的答应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总觉的心里有东西在堵着一般的不舒服。 行尸走肉一般的过了一天的时间，杜凌晗虽然总是觉得提不起精神，但是想着毕家的宴请还是要好好准备的，也只能强制自己拉回精神了。 第二日，一大早杜凌晗就到了明月剧场，这是宝璐提出来的，说是明月剧场的人要一起去毕家，虽然有的人是要上台的，但是一起去才能让明月剧场更加瞩目，杜凌晗虽然不懂，但是还是去了，高兴的是陈若颖也在。 “若颖姐？” “恩，怎么了，看见我这么惊讶，不是你跟宝璐姐提出的希望我也可以一起来嘛。” “不是，我以为宝璐姐没答应呢，太好了，你也在我就放心了。” 杜凌晗一把就抱住了陈若颖，这是她最近几天来最大的笑容了，陈若颖看了也是开心，倒是也陪着她一起笑。 明月剧场来到毕家的时候算是很早的，毕竟是要上台唱戏的，自然是要提前过来了解一下的，明月剧场到的时候，这里的人还不是很多，闲闲散散的人，杜凌晗倒是认识几个，平日里也来过明月剧场听戏的，遇到认识的，杜凌晗也会大方的打个招呼，说上几句闲话，剩余的时间就与陈若颖一起闲逛。 毕竟上次老夫人寿辰的时候，杜凌晗是来过的，对这里倒是也算熟悉，拉着陈若颖给她讲四处的景色，陈若颖没有见过，也是乐得开心。 “杜凌晗姑娘。” 杜凌晗听见有人叫自己，一回头就看见了两个丫头打扮的人，应该是毕府的人。 “你们叫我？” “可找到姑娘了，老夫人挺说今日杜姑娘也回来，高兴的很呢，便差了我们来请杜姑娘过去说说话。” “那自然是好了，自从上次寿辰后，一直没能来探望老夫人，也是很想她老人家呢。” 陈若颖听到这么对话，倒是自觉地准备躲开，但是却被杜凌晗拉住了，杜凌晗的意思也是简单，毕府的老夫人很是慈祥，一起去看看也不错，若是陈若颖能得到毕家老夫人的喜欢，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喂。” “没事的，老夫人很慈祥，来都来了，我们一起去看看老夫人吧。” 陈若颖挣脱不得，也只能满心担忧的跟着杜凌晗走，不过陈若颖的担忧真的有些多余，毕府的老夫人就只是拉着两人说话，时不时的再听两人清唱几句，陈若颖唱功也好，老夫人自然喜欢，还给了许多赏赐。 “老夫人，宴席开始了，老夫人去亮个相吧。” 外面有人通报，老夫人心情好，自然是乐得去的，杜凌晗与陈若颖便一左一右的扶着老夫人往前院走，一路说笑，倒是也一会儿就到了。 “哎呦，老夫人到了！” 刚露个面，就有眼尖的人喊话讨喜了，众人见到老夫人也都纷纷起身，跟老夫人说了很多好听的话，哄得老夫人前仰后合的，这其中当然也包括韩靖之。 “老夫人，几日不见，身子骨倒是更加硬朗了，看来毕老板改日得再设个宴，请我们这些人好好庆祝一下老夫人长命百岁了。” “哈哈哈，靖之啊，你这嘴巴是真会说话，净知道哄我这老太太。” 杜凌晗看见韩靖之过来说话自然是满带微笑的，其实昨日便想到了今日这场合定然能看见他，正在满脑子的盘算着一会儿该如何找个机会跟他说上话呢。 “哎呦，老夫人，您可还记得我啊？” “这丫头，真漂亮，快让我看看这是谁家的呀？” “老夫人真是的，这就把我忘了。” “哈哈哈，这丫头，还跟我这老婆子生气了，怎么会忘了你呢，你不是紫鸢那丫头嘛，都长得这么大了。” 突然间一个好听的声音突然出现跟老夫人开着玩笑，杜凌晗抬头看去，是个长个极为洋气的姑娘，她的手此刻正挽上了韩靖之的胳膊，韩靖之虽然愣了一下，但是却并没有躲开。云桂飘香 第两百一十七章 竟然是未婚妻 杜凌晗看着那双白嫩的手，自然而且熟练地就挽住了韩靖之的胳膊，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分析，连旁边的陈若颖都跟着愣了一下，但是陈若颖却只是愣了一下，瞬间便恢复了正常，瞟了一眼杜凌晗，便知道这孩子定然是懵住了。 杜凌晗就那么盯着韩靖之，韩靖之的眼神却是刻意的躲避开了，倒是毕老夫人还在于吕紫鸢继续寒暄，还是毕老夫人拍了一下杜凌晗的手，杜凌晗才反应过来，对着毕老夫人笑了笑。 “这丫头，可是看见吕紫鸢长得好看就看呆了，来来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个是杜凌晗，是杜启庭老板的女儿，昆曲儿唱的呀，那叫一个好。”也不知道毕老夫人是何意，看着杜凌晗的时候眼神里面似乎有些深意，杜凌晗读不懂。 “哦，原来是杜凌晗姑娘啊，初次见面，我是吕紫鸢，杜姑娘的名气可是足够大呢，据说也是明月剧场的招牌了，我们家靖之好像也是经常去的，想来你们应该熟悉的吧。” 杜凌晗看着吕紫鸢跟自己说话时的神态，总是觉得不舒服，她刚才称呼韩靖之为什么，我们靖之？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什么呢？杜凌晗总想要从韩靖之的眼神中得到回答，盯着韩靖之许久，韩靖之却始终未曾回话。 “吕小姐好，初次见面，想来吕小姐应该是没有来过明月剧场吧，我与韩先生倒是熟识，倒是没有听韩先生提起过吕小姐呢。” “我们靖之啊，他是那种不张扬的人，很少在外人面前提到我们的关系，而且，杜姑娘应该是来上海滩的时间还短，稍微时间长些的人都知道我是靖之的未婚妻啊。” 杜凌晗听了这话，犹如一个晴天霹雳一般，吕紫鸢是韩靖之的未婚妻？为什么之前没有听说呢，那吕紫鸢为什么要找吕颂霖这么一个人呢。 “行啦，你们也算是见过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多聊聊，快都坐下吧，来杜凌晗，你今儿个就别上台了，赶明儿单独给我唱就行了，来，跟我一起听听戏。” 杜凌晗倒是拒绝不得，也就被毕老夫人拉着坐下了，陈若颖无法，只能回到后面等着上台，虽然人在那，可是眼睛却总是飘香宴席间的杜凌晗，生怕她出什么事情，其实原本陈若颖也听说过韩靖之是有未婚妻的，只不过，都明白，这种身份的人怎会是孤身一人，平日里打赏消遣也就是找乐子罢了，而杜凌晗也没有过多表现，便不曾多说。 可是刚才看到杜凌晗的表情还是吓了一跳的，脸色阴沉的似乎能滴出水一般，也是真的不知道这丫头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杜凌晗本来今日是定要上台的，毕竟也算是名声在外，可是却硬是被毕老夫人给拦下了，旁人还在诧异，毕老夫人最喜欢的便是听戏了，什么时候这人比戏重要了啊。 “丫头，你看看，这台上的扮相，我怎么感觉不对啊。” 杜凌晗抬头看了看，说道：“老夫人，扮相没错，这出唱的是《汾河湾》，台上的是柳英环，是这扮相没错。” “是吗？哎呦我这老眼昏花了，竟然都没看出来，这柳英环啊，也真是个苦命的，生活困苦、疾病缠身、思夫心切、病逝寒窑，说到底，还是绕不过一个情字，这女人啊，自古以来，都是栽在这一关上。” “老夫人……”这话说的杜凌晗一头雾水，台上的柳英环确实是个苦角色，但是这也只是相传，并且，经过了一定的戏剧改编，怎么就悲惨了呢。 “哎，丫头啊，我这老婆子活到了这把年纪，倒是看透了很多的事情，这人啊，活着不是为了别人的时候，才会百毒不侵，哎呦，你看看，我这身子骨也是不行了，这一会儿我就觉得撑不住了，我回去养养精神，你这丫头便继续听戏吧。” 说完话，毕老夫人就离开了，留下杜凌晗自己在这里一头雾水，继续听戏，心思又不在，可是也不能离开，就这么四处看了一下，便看到了韩靖之，旁边的吕紫鸢巧笑倩兮，真是一对璧人，旁边的人都在吹捧着，韩靖之的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但是吕紫鸢却很是受用，整个人笑得想花骨朵一般，绽放的刚刚好。 杜凌晗这么看着看着便就出了神，忘了收回自己的目光，就在某一个瞬间，韩靖之也将目光投射过来，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两人相视一会儿，良久之后，杜凌晗便主动的收回了自己的注视。 转回身，假装一副听戏的状态，唱完了这一场之后，杜凌晗便起身去了院子的后面，还跟旁边的人交代了一下说是有些闷，去院子里面透透气，到院子里观看了一会儿景色，果真是毕家，大小就惊人了，竟然不论什么季节都修整的如此美丽。 “凌晗……” “韩先生，真是好久不见了呢。”杜凌晗本是背着身的，可是听见了这个声音，第一时间便意识到了是韩靖之，随即转过身打招呼。 “凌晗，我最近……有些事情，所以，没能常去明月剧场。” “韩先生生意繁忙，不能常来剧场自然是应当的，不过，倒是不曾听说韩先生还有未婚妻呢，我们私下里也算是见过多次了，韩先生怎么都没有提起呢？”杜凌晗虽然这么说，但是脸上却是云淡风轻，看上去毫不在意。 “紫鸢她……确实是我的未婚妻，以前，没能跟你提过，不过，我与她只是政治上的婚姻约定罢了，我最近确实是有些事情……” 韩靖之突然间开始解释，话语间有些急促，甚至语气上都有些慌乱，不过这对于杜凌晗只是更加的增大生气的程度罢了。甚至于杜凌晗听着他的话有些不明所以，什么叫做政治上的婚姻约定？ 杜凌晗刚想要好好的跟韩靖之问清楚，可是却被来人给打断了。 “韩先生，日本人来了。” 杜凌晗听到这话立刻便愣住了，日本人？今日怎么还会有日本人呢？云桂飘香 第两百一十八章 不请自来 杜凌晗的本意是想质问韩靖之，可是却始终找不到立场，偏又学不来有些女人的厉害劲儿，到底从小的家教让她做不出什么，总觉得有些胸口闷闷的，发泄无处，原想打听吕紫鸢到的情况也好，但是恰逢此时又报告了日本人的到来。 这倒是让两人都愣了一下，韩靖之是因为没听说会有日本人到场，杜凌晗则是惊讶于日本人竟会出席毕家的宴请，难不成日本人也在宴请名单上？ “凌晗，等回头我再跟你解释好不好。”只扔下了这么一句话，韩靖之便赶紧离开了，杜凌晗并无心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只想着既然如此，是不是可以见到小仓，这段时间以来，事情多到分身乏力，都没能顾得上舅舅的事情。 想到舅舅，杜凌晗才想起来，今日好像没有见到沈菊，也没有见到古裕德，这又是为何呢，平日里，有这般能结交权贵的机会，古裕德才不会放弃呢，今日却没有出现，来不及想太多，杜凌晗赶紧回到了前院。 别说这日本人还真是足够大的阵仗，光是卫兵就带了好几列，进来之后就在周围站岗，看上去很是严肃，原本其他有说有笑的人，立刻都噤了声，收起了原本的大嗓门，都在窃窃私语，大家都在讨论等下出现的会是一个什么级别的人。 “杜姑娘。” 杜凌晗步子到什么时候阿正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了，听到他叫自己才突然间反应过来。 “阿正，怎么了？” “先生说，等下这里可能会成为是非之地，还希望姑娘能够找个合适的机会提前离开，若是无法脱身，也请尽量不要太引人注目，还望姑娘万般小心，等过了今日，先生自会登门解释的。” 杜凌晗现在本就对韩靖之有些看法，阿正突然来说这些，杜凌晗自然十分不满，即便这算是忠告，但也是听着不顺耳的，杜凌晗不愿意听从，但也不会对着阿正冷言冷语，只是淡淡的开口说道：“阿正，多谢了，麻烦请转告你家先生，我的事就不需要他费心了，更谈不上什么解释。” 阿正听得出杜凌晗话里的怨气，但是却也理解，虽然有心说话但是却碍于立场只能闭嘴，只是点点头便离开了。 正在阿正与杜凌晗说话的时候，门外进来了一个让大家瞩目的人，穿着一身日本军装，看上去气势很足，不过杜凌晗倒是认得的，还记得在苏州城的时候小仓曾经带着他过来听过自己唱曲儿，这人便是天刚，小仓的老师。 更加让杜凌晗惊讶的是，天刚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是古裕德，另一个便是小仓了，杜凌晗在看见小仓的一瞬间差点就冲了出去，突然间感觉自己的胳膊被抓住了，回头一看，竟然是宝璐。 杜凌晗万没有想到宝璐会拉住自己，但也只能收回脚步，站在宝璐旁边等待，没有想到宝璐倒是开了口。 “现在不要出去，也不要问为什么，不用急，安心等着就好，自然会有人过来问你的。” “宝璐姐……可是我……” 宝璐便不再言语，并且示意杜凌晗也闭嘴，杜凌晗只得照办。 那边倒是热闹的很，天刚虽然是摆足了排场，不过面上倒是友好，带着笑跟众人说话，小仓还是同之前那般，看上去恭顺，可是眼神里面却是很复杂，反观古裕德就很是嘚瑟了，现在天刚身后，一副用鼻孔看人的架势，对着所有人都是不屑，似乎是要把之前收到过的冷眼在此刻全部返还回去一般。 “毕老先生真是人如其名，精神面貌极好啊，一看便是中气十足之人，想必这就是中国人常说的老当益壮吧，哈哈哈” “天刚中佐真是会开玩笑，我这一把年纪了，脑袋里咱就一锅粥了，还是仰仗着大家伙不嫌弃，不停的帮趁着，这才能勉强度日啊。” “毕老先生谦虚了，不瞒大家说，帝国就是看中了毕老先生为人正直，作风正派，才想邀请毕老先生成为我们商会的骨干啊，这不，老先生这今日热闹得很，我今日可是特意来请毕老先生首肯的。突然到访，还望老先生不介意啊。” 杜凌晗这下也有点明白了，天刚今日的出现也算是不请自来了，目的是为了请毕家加入他们所谓的商会，这个杜凌晗倒是有听说过一些，据说加入商会之后便跟他们有了联盟关系，安全自然多了保障，可是也要同等的为日本人服务了，其实说到底，与汉奸无异了，不过，毕老先生从前也是一位志在高远的人，自然是不屑这个的，这才一直拒绝，不过，看今日这架势，天刚可不是来征求意见的，怕是要赶鸭子上架了。 如此话语一出，其余人等皆是各自思索，能得到毕家邀请，也都算是有些身份的，自然不是凡人，心里都明白如今是怎么个形势，众人不语，只等着看毕老先生如何应对。 “天刚中佐果真是个急性子的人，刚到这还没落座，也是我招待不周，来天刚中佐请。” 接下来的场面便是各怀心思了，杜凌晗被宝璐带到一处等候，不过超乎杜凌晗预料的竟然是宝璐也像个透明人一般了，倒并非是别人不留意，更像是宝璐自己在向后退，原本并排站着的两个人如今已经先后错开了。 杜凌晗也想知道现在的情况，更想要让小仓注意到自己，便伸长了脖子四处观看，不经意间却发现有个人一直在盯着自己，仔细一看，那不就是吕紫鸢嘛，自然盯着自己看了许久，眼神中却不似刚刚跟毕老夫人说话时的那般和善，而是让人莫名发冷的打探，隔着如此远，杜凌晗竟然都感受到了那种恨意。 杜凌晗原还有些诧异，再看到坐在吕紫鸢旁边的韩靖之，杜凌晗似乎有些明白吕紫鸢为何要针对自己了，又是派人跟踪，又是联合土匪的，原来全是因为韩靖之，莫名想起了毕老夫人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或许也是在暗示些什么吧。云桂飘香 第一百一十九章 重新上台 宴席上的人自然都一改往常做派，毕竟看不懂目前形势，也总是不好多有动作，万一这个时候被人抓到什么把柄，岂非得不偿失，不过也有些心急的人已经在巴结着古裕德了，这些人都是从前对古裕德完全看不上的人，可也并非是打心底里看不起，而且上海滩的商圈里容不下这么一位人物，所以从前便冷言冷语的给了古裕德不少的白眼，可如今他是明着投靠了日本人，从前针对古裕德的人怕被他报复，现在也不得不低下头来说话了。 古裕德似乎对这一点很是享受，虽然来巴结他的都不算是什么高门大户，可是能被人仰望着总是好的，古裕德并不在乎对方是什么身份，做得什么生意，对谁都是一副只要你俯首称臣，我就能重用你的表情，杜凌晗远远的的看着，心里只觉得古裕德这个人怕也是个没脑子的。 “田刚中佐先生今日能光临我毕家，自然是我毕家的荣幸，这今日原是我毕家宴请些平日里关系较为不错的朋友，聚在一起乐呵一下，还请了咱们这明月剧场的台柱子给露上两嗓子，没想到田刚先生如此繁忙，还能抽出时间来这与我们同乐，对我们也是乐事一件，来，咱们好好的喝上一杯？” “哈哈哈，毕老先生的邀请，我自然不能拒绝了。” 田刚与毕老先生虽然心思各异，但是看上去却是和善的很，双方互相夸赞，话语里却是暗藏深意，杜凌晗只觉得他们说话的时候暗流涌动，但是却也听不懂其中的意思，除了毕老先生，自然还有其他人作陪，都是些身份较为贵重的人，不过说话的人并不多，大多都是在察言观色，想必每个人都在心里猜测，现在有哪些人已经倒戈像田刚，还有哪些人正在犹豫，或许是否还有人坚定立场。 杜凌晗倒是并不在乎毕老爷子是不是要跟田刚沆瀣一气，是否要做汉奸都不是杜凌晗能够左右的，杜凌晗现在更想跟小仓说上话，可是小仓就在田刚身边，既不与旁人交流，也不肯走开，就像个影子一般跟随左右，但却始终沉默，杜凌晗奈何自己不能过去，否则定会问清楚舅舅的事情。 杜凌晗确实太过着急了，就好像宝璐说的，不用她去找，别人自然会找上她的，虽然不知道宝璐是根据什么做出这种猜测的，但是仅仅是凭借着杜凌晗的一个表情跟一个动作就判断出什么了吗？ 杜凌晗就这么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想出什么结果，过了一小会儿，就有一个不认识的人过来跟杜凌晗说话，看打扮是毕老爷身边的人。 “杜姑娘，我是来传达老爷的意思，今日老夫人说过，希望杜姑娘能够好好休息，所以并没有安排杜姑娘上台，但是老爷的意思，若是杜姑娘不嫌弃，还是希望姑娘能够上台唱上一段，只要一小段便好，当然这只是老爷的个人意愿，若是姑娘不愿意，也是无妨的。” 杜凌晗其实早就想到了，田刚想要让毕老先生同意加入商会，毕老先生也在一直推脱，这中间光是靠语言定然是不行的，况且今日本就是宴请，请了明月剧场，也是为了活跃气氛，所以杜凌晗也就没有推脱。 “请转告毕老爷，请他放心，等我稍作准备，然后便会上台了。” 杜凌晗也是有私心的，不能主动去找小仓，那便只能吸引小仓的注意力了，现在在人群当中定然是不起眼的那个，可若是在台上唱两嗓子，那必然会成为全场焦点的，届时小仓或许可以留意到自己，然后主动过来找自己的。 杜凌晗虽然已经如此回了那人的话，可还是回头看了看宝璐，直到宝璐点了点头，杜凌晗才算是终于放下了心。毕竟明月剧场时听从宝璐的安排下运作的，杜凌晗虽然心里急切，但是也不敢做出逾越的行为。 “你怎么过来了？你今天不是不上台吗？”陈若颖正在脸上涂涂抹抹，今日这场合陈若颖本是没有机会到场的，可是因为杜凌晗的说清，能在上海滩的所有权贵面前展示一下自己多年的唱功，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所以陈若颖自然是想做到最好的准备。 “看来，今日我也得上台唱曲儿了呢。” “呵，那我完了，你上台就肯定是吸引走了所有的目光，我也不同准备了。”陈若颖泄气的将手里的油彩往桌子上一扔，整个人靠在那无精打采的，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前一秒还兴致高昂，下一秒便泄了气。 杜凌晗笑了笑，说道：“不会影响到你的，我只是上台唱一小段，接下来，你继续唱，不影响，我只是需要得到某个人的注视而已。” “韩靖之吗？那个很洋气的女人真的是他未婚妻？我之前虽然也听到过一些，但是我都以为是传言，毕竟韩靖之的身份摆在那，想挂上他的女人肯定不少，所以就没有跟你提起过，你可千万别介意啊。” “是不是他未婚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想要吸引的可不是韩靖之，他现在于我，不过是个有钱人罢了，跟上海滩的其他男人无异，不过是喜欢左拥右抱，佳人傍身的……男人。” 杜凌晗这话倒是也没错，陈若颖也明白，这上海滩的权贵里找不出一个好人，韩靖之这般已经算是不错了，不过看着杜凌晗的脸色，还是明白这事似乎对于她来讲，影响很大。 杜凌晗做足了准备上台，既然想要让小仓看出来，杜凌晗特意花了曾经在常悦阁唱曲时候的扮相，只觉得这感觉似乎熟悉，但是却又极其的厌恶，当初在小仓的注视下，就是这幅扮相，当初为了不得罪小仓，自己可也是忍下了不少的委屈，如今却又为了引起小仓的注意，不得不又扮出这个扮相。 像当初一般重新站在他的面前唱曲儿，这份厌恶，没想到要持续如此之久的时间。云桂飘香 第一百二十章 结交还是示威 杜凌晗身姿婀娜的上了台，先是环视了一下在场的人，如此的情况，在明月剧场也少有，全是上海滩的权贵人士，只不过与平日玩乐不同，现在每个人的表情都足够研究了，杜凌晗当然是为了寻找小仓的身影，只不过目光还是飘到了韩靖之的身上。 韩靖之并没有跟毕老先生在一桌，也不知道是资历还不够，还是不想卷入这种纷争里，此刻韩靖之正坐在吕紫鸢旁边，不过任凭吕紫鸢如何娇羞，韩靖之的目光始终是锁定在了戏台之上，杜凌晗并未停留，只是略过一眼，感觉到韩靖之的目光里面有着很大的不解。 杜凌晗自然是不去在意韩靖之的想法，对着毕老先生的位置稍微施了一礼，明显的看到毕老先生也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显然内心里是感谢的，而旁边的田刚，端坐在那，脸上的笑容饱含深意，而后便看到了刚刚回来的小仓。 杜凌晗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用来观察，立刻便摆好姿势，张口便唱了一段，为了引起小仓的注意，杜凌晗唱的还是在常悦阁时唱的最多的牡丹亭，果真倒是没有白费心思，小仓也确实跟杜凌晗对上了目光。 “台上的这位倒是眼熟啊，似乎在哪里见过呢。” “哈哈哈，天刚中佐可能平日里公务繁忙，不像我们这些人，无甚追求，整日里就知道听曲寻乐子，台上的这位可是明月剧场的台柱子，是昆曲大师杜启庭杜老板的后人，唱功自然是了得，身价也是非同一般啊。” 毕老先生跟天刚解释着杜凌晗的身份，可是天刚确实不甚在意，眼眸里的深意不言而喻，隐隐的回头看了一眼小仓，小仓便点了点头，天刚嘴角不自觉的动了一下，眼神中的深意却更加明显了。 “没想到，毕老先生平日里也对戏曲感兴趣，看来也是研究颇深啊，毕老先生不仅是个经商奇才，还懂得如此之多，还真是涉猎广泛呢。真是让我佩服。” “天刚中佐真是过奖了，我一个粗人，不懂得这些东西，不过是我家里的老母亲，但是很愿意听，平日也有研究，我才能听来些皮毛，我平日里光是解决自己家的那摊子的事就已经头疼了，还得靠着大伙儿扶持才行，哪里当的起天刚中佐的如此夸赞啊。” 天刚不再回话，恰逢此时，杜凌晗刚刚唱毕，走下台坐在陈若颖旁边心不在焉的叹气。 “怎么了，刚才唱的挺好啊，想来全场的焦点都在你身上，不怕吸引不到那人的目光。” “吸引是没有问题，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作用。” “到底是什么人啊，你可是上海滩得知名人物，想找谁还不容易，直接过去呀，谁见了你还不得笑着说话啊。” 杜凌晗听着陈若颖的话，第一次发现陈若颖竟然还有这么天真得时候，叹了口气，指着小仓所在的方向，对着陈若颖说道：“你看见那个面无表情的日本人了吗？我就是想跟他说上话，你再看旁边站着的一对日本兵，这个时候我要是自己走过去，怕是还没到他跟前儿呢，就已经被机枪扫射成筛子了，我还有好多事没有做，不能死。” 陈若颖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眼睛瞪得那么老大，仿佛杜凌晗这样的行为就是慷慨赴死一般。 “你疯了吧，他是日本人啊，你想跟谁有联系不行啊，干嘛非得是日本人啊，是，我们这样的职业，不该参与政治斗争，我们不能主动得罪日本人，可是也不能跟他们太亲近啊，你不会是被韩靖之刺激到了吧，为了那么个男人，可不值得啊。” 杜凌晗本还不在意陈若颖说的什么，但是在她提到韩靖之的时候，彻底的被刺激了一下，立刻便反驳道：“想什么，韩靖之怎么着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想跟小仓说话是为了找我舅舅，你不是知道我为什么要待在明月剧场嘛！” “额，那倒是，你舅舅的事情早就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可是，你可得想清楚，今儿个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别说你做了什么就算你不做，都有可能被人冠上个什么帽子。上台唱戏那是咱们本行，谁也说不出来什么，可若是别的事情可就不好说了，尤其今天，但凡来这的可都是叫的出来名号的，你可别犯傻啊。” 杜凌晗被陈若颖说的烦了，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哎呀，我知道了，你快少说些话吧，我这不是也没干什么嘛，我就是上台唱戏，然后不就好好的在这等着了嘛。但你是，仔细些，小心被人听到什么去。” 陈若颖坐在那叹了口气，看着前面心思各异的一群人，心里也是感慨，原本还只是上海滩得权贵人士聚会，现在来了日本人，这家宴怕是就变成爱国或者不爱国的深度问题了，那些平日里叫嚣的人，现在倒是都一言不发了。 “杜凌晗姑娘。” 杜凌晗回头，便看到了一个不认识的姑娘，看穿衣打扮也算是富贵，但看衣着却不是毕家服侍的人。 “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是的，我家小姐十分羡慕杜姑娘的才华，有心与杜姑娘结交，若是杜姑娘方便，我家小姐想与杜姑娘说几句话，不知道杜姑娘可否随我走一趟？” “我家小姐姓吕，名紫鸢，小姐说，杜姑娘虽然没有机会出席过上层聚会，但是也该有所耳闻，我家小姐正是吕氏洋行的千金，家境殷实，身份自然不一般，小姐她从小在国外长大，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与杜姑娘定然有许多共同语言，不知杜姑娘可愿移步？” 杜凌晗听了这姑娘说的话，差点没被呛到，真的是搞不懂吕紫鸢到底要干什么，这哪里是过来邀请的啊，这分明是过来炫耀示威的呀。 杜凌晗还没有回话，就被陈若颖抢了先。 “这话说的，既然是你家小姐有心结交，那也该你家小姐移步过来才是，如此看来，无甚诚意呢！”云桂飘香 第一百二十一章 毕老先生的酒醉 吕紫鸢的这一诡异行为，倒是把杜凌晗逗得直想笑，陈若颖这话说的也是够劲儿，那丫头离开之前狠狠地瞪了陈若颖一眼，不过陈若颖却是毫不在意的，这场合下，若是吕紫鸢真能做出什么，那可就是出了鬼了。 杜凌晗收起了玩笑的语气，继续在人群中寻找小仓的身影，陈若颖之前说的倒是没错，这种时候，不管是谁找上谁，跟日本人扯上关系都好不到哪里去。 不够没想到的是，韩靖之竟然会带着吕紫鸢过来。 “杜姑娘，刚才对我的示好完全视而不见呢，也怪我这丫头，说话一点都不中听，非说杜姑娘态度恶劣，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要我低声下气的过来，可我啊，偏就欣赏有能力得人，这不是，我就让靖之带我过来跟杜姑娘说说话。还望杜姑娘不要嫌弃啊。” 这倒是超出了杜凌晗的预料，这种时候，韩靖之不去盯着现场的动态，竟然会跑到这里来，杜凌晗对于刚才吕紫鸢说的话完全不在意，也没有给韩靖之留面子。 “真是不好意思，我一向不愿结交高门贵户，自然没有与吕姑娘亲近的意思，主要是害怕吕姑娘清空多出来的兄弟，再因着命数不好，被哪个土匪掳去，岂非是亏得慌，况且，我与韩先生不过是见过几面的交情，算不得熟识。” 杜凌晗这话只戳重点，吕紫鸢不可能听不懂，虽然心里五味杂陈，只是脸色却是依旧不变，杜凌晗不禁心里暗叹，真是富家小姐，一看就见过世面，都如此说了，还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靖之，你看，杜姑娘好像不愿与我交好呢！” 吕紫鸢跟韩靖之说话的时候，比跟让人说话是要更加的温柔，那声音软软糯糯的，还带着一丝撒娇得意味，陈若颖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连杜凌晗都觉得十分不舒服了。 “紫鸢，杜姑娘是多年研究戏曲的人，性格纯粹，不愿多掺杂世俗也是正常的，既然杜姑娘不愿意，你就不要多加为难了。你先回去，我有事想问问杜姑娘。” 虽然不知道韩靖之要问些什么，杜凌晗此刻都是很反感的，吕紫鸢更是不愿意离开了，挽着韩靖之的胳膊迟迟不肯动，直到韩靖之威胁性的看了一眼之后，才百般不愿的离开。 “那也好，我们家靖之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听戏曲，希望杜姑娘也能好好唱戏，以后也能远近闻名呢！” 吕紫鸢临走之前还恶狠狠的瞪了杜凌晗一眼，不过杜凌晗却是完全不在意，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盯着戏台上唱曲儿的人。 “凌晗，我不是说让你今日不要上台吗？” “韩先生，您管得有些多了，我本就是个唱戏的，上台唱戏那是我的本分，又恰逢毕老先生所托，哪有推脱的道理。” “我知道你现在对我有看法，可是并不是你所想象的样子，我也有我的不得已，在上海滩生存，有些事情必须要做，但是你要记住，我是为了你好，今日的情形你不是没看见，局势瞬息万变，连我都尽量避免参与，更不适合你找人。” 韩靖之现在对于吕紫鸢的事情也不屑解释，毕竟是摆在那的事实，况且在韩靖之的概念里，这种事情对男人而言，再正常不过，杜凌晗虽然比旁的姑娘更加清高，但是说到底也只是个女人，不过是气不过才耍脾气而已，根本不值得解释。 不过杜凌晗此刻对于韩靖之的印象却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曾经还觉得这人温润如玉，待人接物皆是有礼有节，如今听他讲话，只感觉像是吃了苍蝇一般的恶心。 “就不劳烦你担心了，生死有命，我也有必须要做的事情，韩先生就请回吧。” 杜凌晗的疾言厉色已经是她可以使出的最严厉的语气了，不过，韩靖之却并没有因此而恼怒，也没有就此离去，反而是在这逗留了许久，才被同桌的商人叫回去，陈若颖有些不明所以。 “杜凌晗，他刚才在这说了这么久，是在关心你吗？看不出来，还挺用心的啊，你就不怕哪句话说重了，人家真的寒了心？” 杜凌晗冷哼一声，白了一眼说道：“什么关心啊，你没看见别人来叫他的时候，他有点抵触嘛，他只是不想回去趟这浑水，刻意避免跟他们搭话而已，反正这上海滩的人都知道，他跟我的关系不浅，他跟我说话便在情理之中了。” “哦～还有这么一层意思啊，不过这韩靖之啊，也算是权贵中的一股清流了，虽然难免有些有钱人的坏习惯，可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况且还是个大金主，若是错过了，也是怪可惜的。” “你少在这跟我递话儿了，管他可不可惜呢，我杜凌晗可没有巴结人的能力，更是不会攀着哪个高枝不松手。” 陈若颖听见杜凌晗如此说，便也只是摇着头笑了一笑，两人这边话还没有说完，前边就传来了一阵吵闹声，只见毕老先生拿着酒杯晃晃悠悠的站着，胳膊还被两个人掺着，脚下也是有些许不稳，看上去有了几分的醉色，田刚依旧是坐在那里气定神闲，面色不改。 杜凌晗离得远，看不清楚具体的表情，只是看到毕老先生稍微晃动的身形，端着酒杯支支吾吾的说话，听不清楚具体说的是什么，但是能猜到大概意思就是在感谢这些人来赴宴，还有感谢生意伙伴什么的。 听了半晌后田刚终于是起了身，慢慢的走上台，台上正在唱戏的人看见天刚上来便主动就停了下来，退到了一边上，连乐器也都停止了，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田刚的身上。 “各位，我今日代表大日本帝国参与毕家的宴会，虽然是不请自来，但是，能接受到毕老先生的招待实属荣幸，我大日本帝国希望打造完整的东亚共荣，这自是少不了在座的支持，今日甚是愉悦，毕老先生也是尽兴多饮几杯，如此看来，毕老先生必然也是同意我的看法，那么希望我们以后可以共同打造……”云桂飘香 第一百二十二章 让贤 “天刚中佐，何需如此用心，今日不过是宴请，且在座的各位都是经商之人，若是只邀请我一个人加入商会，那岂非是让我毕某人这张老脸无处可放嘛，哈哈哈……” 就在天刚即将说完话的时候，毕老先生突然就发了话，虽然语气中依旧是醉意满满，可是这恰逢时机的话，连杜凌晗都听的出来，之前的醉意是三分真七分假，在座的都是聪明人，立刻便明白了，台下便有人附和着喊到：“对啊，天刚中佐无需着急，干脆与我们一起多喝几杯酒，享乐便是！” 天刚站在戏台上，脸色变了变，台下的多人都是保持着邀请的姿势，毕老先生这会儿又恢复了酒醉的样子摇摇晃晃，需要人搀扶。 不过天刚既然来到这又怎么会放弃呢，毕家在上海滩可是举足轻重的地位，他的一句话便相当于是领头人的命令一般，身后自然会有人随行，从前毕家为了在中间平衡，也会对日本人不吝合作，可那些仅仅只是点到为止，只是少量的安抚，日本人当然不会满足于此，这才动了要往毕老先生操持商会的心思。 不过古裕德对此却是一万个不愿意的，他当初投靠日本人就是为了不被人轻视，日本人也确实是给了他些便利，可是却始终对他不够重视，所以古裕德今日既享受被人吹捧的感觉，又在暗地里希望毕老先生对商会的邀请拒绝的彻底。 古裕德看着一脸醉像的毕老先生，面上是标准的假笑，心里却是在鄙夷：装醉有什么用处，日本人做好了定要成功的打算，岂非是你装醉就能躲过去的。 听见台下的人都跟着附和，田刚倒是没有什么动作，没有下台也没有再说话，不过天刚的身后竟然传出了乐器的声音，田刚的脸色随即就变了，仅剩的那点笑意也不见了，立刻掏出了枪就指着身后正在拉乐器的人。 那是一位老师傅了，跟着戏班子走了好多年，一般这种宴会的场合，只要有人稍微缓和气氛，就会随之起乐器，随后不管多尴尬额额场合也就暖场了，所以刚刚老师傅就是凭借着经验这么做的，可是万没想到那是正找不到机会的田刚千代。 田刚用枪口抵着那个老师傅的头，表情凶狠，顿时间所有的人都不再说话了，都被田刚的这一举动吓到了。 “田刚中佐，您这是何意？本就是宴会，为何要动这么大的气呢？” “这个人，在我还没有说完话的时候就弄出声音打扰了我，在商议帝国的战略合作时打扰，这就是在蔑视我大日本帝国，帝国不会允许这样的人存在，所以，他得死。” 田刚对于别人的问话就是这么回答，问话的人不过是个小商人，虽然看着在场的中国人比较多，才敢呛声说了一句，听到田刚的回话之后，便也不敢再言语了。 那位老师傅早已经吓得泪流满面，坐在那里哆哆嗦嗦的求饶，一大把的年纪，被吓得脸色铁青，跪坐在那里，看着很是可怜。 众人都没有再出口劝告，这种形势下，日本人是想要一个震慑力罢了，所以指不定会拿谁开刀呢，谁也不想卷进去这种事情里面，都怕给自己惹上什么麻烦。 哐当！！！ 一声清脆的响声，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了，原来是毕老先生酒醉的时候没有拿住酒杯，掉地上摔出的声响，毕老先生正摇摇晃晃的盯着地上的碎片，嘴里说着话，但是因为醉意含糊不清。 不过，这倒是成功的吸引到了田刚的注意力，枪口也就暂时离开了老师傅的头，老师傅立刻坐在了地方，满头的汗水，庆幸自己劫后余生。 “老爷，您有些醉了，喝点醒酒汤，醒醒酒吧。” 毕家的管家适时的端上来一碗醒酒汤，说话的声音也是刚刚好能被所有人听到。 也不知道毕老先生喝下去的醒酒汤到底是什么，竟然会有那么好效果，毕老先生喝下之后，只过了几分钟的功夫，眼神便逐渐清明了。 “真是对不起大家了，我这一大把年纪的老骨头比不上你们了，这不喝了点酒，就开始有些醉了，真是羞愧啊，好在我毕家上百年的制药传承，私藏了解救凝神的药方，若不然，我毕某人今日真是丢人丢大了呀！” “毕老先生真是过于谦虚，您虽然喝多了酒，刚才还站立不稳，不过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将醉意缓解了，想来还是得益于毕老先生的这副好身体啊。”田刚轻笑了一声说道。 “哎呦，都怪我照顾不周了，都不知道田刚中佐是何时跑到戏台上去了，难不成也是今日喝的高兴，要给我们唱上一段吗？虽然我们是很希望听到田刚中佐小露实力，不过我们今日可是请了上海滩最好的戏班子，可是最好的戏班子也未必懂得你们日本人的调子啊。怕是会让中佐不满意呢。” 毕老先生边说着话，一边看了旁边的管家一眼，随后便自己站直了身体，不再需要人搀扶了。 “管家，去安排一下戏班子，怎么就断了曲子呢，这要是怠慢了田刚中佐，那我定是不会饶了他的。” 管家点了点头，便应声的去找了戏班子人，还顺带着不留痕迹的将那位老师傅带下台了，这一动作竟然没有引起田刚的注意。 “毕老先生果真是一个会指挥的人，这才刚有些清醒，便开始指挥邀请，招待客人了，既然毕老先生已经清醒了，那我们就谈谈商会的邀约吧？” 田刚果然不论怎么绕都离不开这件事情，看来今天真的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 毕老先生轻轻的咳了几下，缓缓的说道：“我这一大把年纪，现在连账本子都看不清了，哪里还能保持商会，不瞒田刚中佐，今日召集了大家来我毕家的家宴，自然也是有事情要宣布的，我年事已高，已经不能再胜任毕家的生意了，所以接下来，我毕家的生意将会由我毕家的继承人逐渐接手，还望各位多多提携，哈哈哈…… 毕老先生说完这话，在场的人纷纷开始交头接耳的讨论。云桂飘香 第一百二十三章 突然袭击 台下的人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虽然大家都是上海滩的老人了，对毕家也是有一定了解的，毕老先生确实有两个儿子，只不过都在国外，据说是在外求学，所以从未回国，以至于上海滩这些人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两个毕家的儿子，多年来毕家的生意都是毕家的其他分支来打理的。 最近也没有听说过毕家的公子回国的消息啊，况且局势这么乱，以毕老先生这般远见，怎么会让儿子这个时候回国呢，可是怎么突然间就培养了继承人呢，毕老先生难不成真的会把自家的生意交到几个侄系的人手里吗？ 顿时间台下的声音就盖过了台上的天刚的话语声，大家都在揣测毕老先生此意到底是出于真心打算还是说迫于目前的形式所迫不得不这么决定。 台上的田刚千代似乎对于毕老先生这么做也很是意外，想来之前并没有打听到这样的消息，不过面上的反应倒是也没有特别的明显，对着台下的小仓稍微示意了一下，小仓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然后便退出人群，离开了。 “毕老先生怎么突然间便要让位了，毕家如此大的家业，经营已经难事，难不成毕老先生真的就如此放心吗？” 毕老先生看了看田刚，随后回道：“不怕田刚中佐笑话，这事我已经是筹备了许久了，田刚中佐正值壮年，自然不会理解，我这把年纪的人，已经是黄土埋了大半截儿，还能有几年的时间可以活，家里的子侄系有很多可以成大事者，头脑也灵活，不像我，老了老了，连反应都变慢了，好好培养这些子侄辈的孩子们，让他们接手，这要是哪一天我撒手而去了，也不怕他们没了主意。” “毕老先生还真是有远见啊，这便已经开始筹划以后得事情了。” “哎，年纪大了，不得不防备着呀，今日趁着大伙都在，便提前跟大家伙儿打个招呼，日后若是我毕家的哪个后辈上门请教，还请大家看在我的薄面上，多多指教一二。” 台下的人自然都不会张口反驳，其实这话里的意思也是很明显了，就是说毕家的继承人已经定好了，暂时不会领出来，但是毕家的后辈们都有可能接手，这就是明摆着的告诉田刚，我年纪大了，退位让权，新一辈的还没决定好是谁，你看看我很快就没有实权了，你还打算用我不？ 这话说的倒是明白，不过大家也都听得懂，田刚更是不在乎，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毕老先生只要活着，在上海滩就会有一定的地位，随便说句话，在上海滩就能起到作用，再不济动员群众也是可以的，所以田刚完全不在乎。 田刚倒是走下了戏台，慢悠悠的走到了毕老先生面前，貌似特别兴奋的说道：“这简直是一件好事，毕老先生如此便能有更多的时间了，我也能多过来与毕老先生走动走动，毕老先生也能在商会运行当中多提意见，岂非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哈哈哈，田刚先生真是豪爽，既然田刚先生如此说……” 毕老先生的话还没有说完，刚刚说到一半，突然间便听到了一阵枪声，声音很大，想来离这里不远，在场的人只有少数还能保持镇定，其他人全部都惊慌失措、抱头四处逃窜，一时间乱做一团。 杜凌晗也被陈若颖一把抓住拽到了桌子底下，两人谁也不肯抬头，只是听着外面的叫喊声音就知道现在所有人都是逃命的状态。 田刚也是一愣，为何这个时间会出现枪声，但是反应却是极其迅速，立刻掏出了腰间的配枪，指挥身后的日本兵，将在场的人围了起来，也说不清是不是保护，这些人便只能在日本人的控制范围内四处乱窜。 不过两分钟的时间，小仓就从外面跑了进来，身后竟然还带着一队人，原来今日田刚并非是只带了这些人来，而是还留了一队人在外面，想来刚才那些人已经将毕家住宅团团围住了吧，若是刚才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怕是这些人就会立即冲进来坚决镇压了。 “老师，枪声很近，不太能分得清是毕家里面还是毕家外面，枪声可是这里？” “不是，听声音应该是附近，你快去查看一下，附近是不是有抗日组装。” “是！” 小仓随后便带着那一队人离开了，大概过了两三分钟，枪声就停止了，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是暴动，还是武装，不过没有了枪声，此处逃窜的人们倒是安静了下来。 “请大家都出来吧，请放心，大日本帝国的军队是会保护所有人的，这里绝对安全，请大家放心！” 田刚的安抚话语倒是有一定的效果，听到田刚都如此说了，有人敢慢慢的出来，不一会儿，便没有人再躲藏了。 杜凌晗看着刚才一番折腾之后的毕家，已经是桌子凳子四处都是，原来淡雅精致的小院子也变得狼狈不堪了。 “大家放心，刚才的枪声，不管是什么人发出的，我们都会解决掉，绝不会让不该出现的人出现，不会搅了大家的兴致，接下来，大家还是继续进行宴会。” 说完话田刚示意了一下几个日本人，那几个人立刻将原来戏台上拉曲子的师傅抓了回去，几人便哆哆嗦嗦的坐在那里，拉出来的音符偶尔还会有些刺耳。 “杜姑娘，陈姑娘，等下怕是要上台了。” “知道了。” 这是明月剧场的人，只是通知两个人做准备，想来一会儿定是又要上台了。 毕老先生对着田刚千恩万谢，态度就好像是田刚千代刚才拯救了所有人一般。 “多谢田刚中佐，若非是您，怕是刚才已经乱做一团，要是再有了伤着，可真是让我这老脸无处可放啊。” “毕老先生客气了，保护大家也是帝国的责任，所以保护您，我们也定会不遗余力的，还望毕老先生给我一个好的回复。” “哈哈哈，田刚中佐……” 砰砰砰！！！云桂飘香 第一百二十四章 熟悉眼神 又是一阵枪声响起，这声音明显的越来越大，大家都是人心惶惶，但是这次却没有四处躲藏，可能是因为经过了刚才的一次，现在不那么害怕了，于是都在谨慎的四处张望着。 田刚千代明显也是吓了一跳，但是宪兵队就在这守着，心里自己有底气，再加上也是上过多少次战场的人，即将惊慌也是很冷静了。 现在宪兵队围绕的范围比刚才小了一些，大家难免会待在一起，不像是刚刚那般大范围的躲藏，各自顾着各自就好。 杜凌晗稍微留意了一下，小仓依旧是没有回来，这里被日本人围成了一个圆形，大家待在中间，都是生意人，也都认识，大部分都在担心自己的处境，都在讨论着枪声的可能性来源，还有一些是在讨论生意的，即便是这种时候也不想放弃与人结交的机会，于是不停的夸着对方，话语之中难免有些不好接受。 古裕德此刻倒是威风得很，在场的人都知道他是汉奸，投靠了日本人，可是这种时候，日本人就算是顾及影响，也一定会保护他的，所以跟他待着一起一定很安全，所以此刻古裕德便是人气高涨，大家都在他周围不肯离开。 “凌晗，你没事吧，是不是刚才被吓到了？” 杜凌晗听这声音，不用想都猜得出来这是韩靖之，原本关心的语气此时听起来反倒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韩先生，你关心的是不是有点多了，你未婚妻现在可就在那四处寻你呢，如果不是中间人多，挡住了，你我的谈话可就会被你的这位未婚妻看到，到时候我可就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你未婚妻是什么样的人就不用我提醒了吧，你可别跟我说关于那位吕颂霖的事情你一无所知啊。” “凌晗，你听我说，吕颂霖的事情我确实知道，但是那并不是我指使的，而且，那是紫鸢的想法，完全没有问过我的。” 韩靖之这个解释虽然听上去没有什么问题，人家直接承认知道，但却控制不了，也是让人挑不出来什么毛病了，真是让杜凌晗气的无话可说，其实这事本就没有确切答案，怎么回答都是正常的，只不过现在杜凌晗对韩靖之真的是一句话都不想说，便只是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 没想到韩靖之却不死心，明明看到了杜凌晗的不在意却也没有停下，还不停的说道：“凌晗，我知道你可能生气，到你如果要生气的话也留到以后再说好吗？今天这情形很是危险，你尽量不要离开我，我还算是安全的，你不离开我，最起码不会受到危险。” 还没有等到杜凌晗回话，旁边的陈若颖便已经是一副不耐烦的态度了，原本她是不想得罪韩靖之这样的人，毕竟他在上海滩也是有钱有地位的人，但是总觉得听他说话很生气，也是为了杜凌晗不值得，便张口反驳了韩靖之。 “韩先生，您这话说的，离您远点可能会被子弹打死，但是好歹还能留个全尸，可是离您近了实在有可能会死无全尸，麻烦您回头看看，您的那位未婚妻现在已经快要吃人了。” 就算不回头韩靖之也猜得到吕紫鸢现在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子的，毕竟认识了这么久，他也明白吕紫鸢并不是表面上的那么无害，可是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吕紫鸢却是在韩靖之回头的一瞬间，变化了表情，闪着两只大眼睛，一副无辜的样子，任凭哪个男人看见了都想安抚一番。 杜凌晗拉着陈若颖便离开了，既不想看见吕紫鸢的怨毒眼神，也不想听到韩靖之说话，干脆便躲远一些，反正在这个日本人围起来的圈里面，哪个地方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安全不安全的差别。 砰！！！ 一声枪响，随后远处的一个日本兵应声倒地，随后日本人便立刻紧张起来，端着枪四处查看。 田刚千代盯着子弹打过来的方向看了许久，然后示意了身后的两个日本兵上前查看，可是却似乎毫无成果，因为这里看上去就是毕老先生的家，院子里很干净，没有什么闲人，自然也没有什么躲藏的地方，可是却明明有人受了伤，一时间，在场的人都有些恐慌，毕竟被围在中间，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靶子一样的，若是有人开枪还不就是等死一般。 等了半晌之后，随后又是听见了一阵枪响，分辨不清楚方向，只听见了日本人也对着外面开枪，但是在这期间却倒下了几个日本人。 还有许多类似于手雷一般的东西扔下来，但是没有爆炸，却是一点点的火花跟大量的浓烟，而且浓烟越来越重，田刚千代意识到不能继续如此了，便组织了日本兵向一个枪声密集的方向追去。 留下了这里的许多人不明所以，过了一会儿，浓烟渐渐有些消散了，日本兵也不在了。 “快跑啊，日本人不在了，赶紧跑出去啊，再不跑等到日本人回来就跑不掉了。”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句，大家就跟得了指导一般四处逃窜，连杜凌晗跟陈若颖也是如此。 大批的人从毕家跑出来，那景象还是蛮壮观的，街上因为刚才的枪响，也没有什么人了，大家看没有日本人守着，便立刻跑开了。 杜凌晗跟陈若颖也在街上跑，虽然不知道该去哪个方向，但是现在离开毕家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没一会儿两个人就分开了，准备各自回家，等到这个风声过了，明日再去剧场。 刚分开没多久，杜凌晗只觉得胳膊上被人拽了一下，一回头，就看到了一个蒙面的人正抓着自己大步的往前走。 虽然是蒙着面，看不到脸，可是根据那双眼睛，杜凌晗还是猜出了那眼睛的主人，正是顾子煜。 这一路上大步快走，没一会儿就被拉到了程伯的住处，进去之后确认没有人跟着才敢稍稍放松了些。 “你们怎么进城了？刚才的枪声是你们的？” “发起进攻的枪声是我们的，可是之前的枪声不是，似乎是毕家自己的人故意放枪。”云桂飘香 第一百二十五章 都怪你 杜凌晗被顾子煜拉着跑的飞快，因为枪声的关系，道路上早已经没了人影，可是顾子煜还是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块特别大的布料，已经很是破旧了，直接盖在了杜凌晗的头上，那块破布足够大，基本上从头盖到脚，都快要看不到杜凌晗这个人了，所以杜凌晗只能透过这块破布稍微破开的地方略微看到一小部分前方的路，其他的全都凭感觉。 “喂，顾连长，你到底是要拉着我去哪啊？” 顾子煜也不搭话，带着杜凌晗就这么往前跑，半晌后才停下来，也不知道是进入了哪个建筑物，只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你倒是先跟我说句话啊，光是拉着我跑干嘛啊？”杜凌晗好不容易停下来喘口气，中午放松一下，站在那一边喘一边问道。 “嘘……别说话……” 顾子煜没有回话，只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随后便谨慎的望着外面的动向，许久后，直到确定了外面没有人跟着才稍稍放松了些。 “你这么问我还能怎么回答，还能是因为什么进城，为了救你呗，要不是我们能及时赶过去，你都不一定是死是活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刚才我救了你一命，这次别再当不在意了，你得感恩啊，我们接到消息，说是鬼子要在毕家有所动作。” “谁给你们的消息。” “这个……不知道。” 杜凌晗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当连长的，怎么一点都没有领导观念呢，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带着手下的人跑出来，这万一是个圈套可怎么办。 “喂，顾连长，你怎么能这样草率的行动呢，万一你拿到的消息不靠谱怎么办？那你的队伍不就受到别人的暗算了吗，你从哪拿到的消息，这消息是绎心给你的吗？” “对啊。” “啊，如果是绎心的话，那倒是消息可靠。” 杜凌晗突然就不说话了，顾子煜一愣一愣的看着杜凌晗，眨了两下眼睛，突然间眉头紧锁，一脸的不可思议。 “诶，你什么意思啊，凭什么绎心就可靠，我就不靠谱啊，我怎么了，我也是个连长好嘛！我也是战场上的常胜英雄，我也是运筹帷幄的好嘛！” 顾子煜跟在杜凌晗身后不停的碎碎念，得不到回应还越来越委屈，偶尔还会拽一下杜凌晗的袖子。 杜凌晗自知理亏，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就只能闭口不言，任由顾子煜在那碎碎念，实在受不住了才会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们俩别吵了，快进来吧！” 杜凌晗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了一跳，整个人不由得靠在墙上，紧紧的抓着顾子煜。 “这是哪啊，怎么还有人呢？谁啊？怎么了？” “别怕别怕，是梁昇，你之前见过的梁医生，我们现在是在他的诊所里，刚才是从后门进来的。” 杜凌晗这才突然间想起来，怪不得这里看着有些眼熟呢，之前代替绎心过来送消息的时候明明就有看到过的，所以略微有些眼熟，原来这里就是那个梁医生所在的诊所啊。 跟着顾子煜走过去才看见，刚才说话那人确实是梁医生，两个人似乎很熟悉，没有寒暄，没有介绍，一见面就聊了些诊所的近况，半晌之后，梁昇才注意到杜凌晗身上。 “诶，这位姑娘看上去似乎有些眼熟啊，是来我这看过病吗？” 杜凌晗没有说话，心里却有些鄙夷，不过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啊，她叫杜凌晗，好像来过你这，给你送过消息吧。” “哦……好吧。” 梁昇想了一会儿，然后眼神迷茫的点了点头，不过在杜凌晗看来，梁昇根本就没有想起来，只是不好意思直说，才假装知道的，杜凌晗难免心里多出来一丝鄙夷。 “我听见枪声了，是你们的队伍？怎么，有任务？” “鬼子要在今天立威，如果不在这个时候，给他点颜色看看，那鬼子岂不是更加狂妄了。本来想借着机会暗算田刚千代的，再不济，多杀几个鬼子也是好事啊。” “然后呢？”梁昇一边说话，一边前前后后的打量着顾子煜，直到确定他没有受伤才放下心。 “哪有什么然后，田刚那孙子精明着呢，不管走到哪都跟着一队宪兵，在城里实在是没有机会对他下手，况且，他的那个手下是个狠角色。我有好几次都被他盯上了，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手下？没听说田刚千代有什么手下啊，厉害的就更不知道了。” “据说是刚从别的地方派遣过来的，叫小仓田志，为人阴险，不择手段，是田刚的学生，但是却比田刚更加有战斗天赋，我们的好多兄弟部队都栽到了他的手里，今天也是他在毕家外面下了埋伏，才打断了我们的计划，咱们的人已经按照预定的路线出城或者隐蔽了，就算没有杀了几个鬼子也算是压住了他们的气势。” 听到这，杜凌晗突然间想起来了，这么一闹，不就又跟小仓错开了嘛，又没有机会问舅舅的消息了，现在也回不去了，只能是满脸的懊恼。 瞪着旁边的顾子煜，一脸的幽怨，直把顾子煜盯得有些不舒服。 “喂，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啊？” “都怪你，又问不上了，我发现你这个人怎么总是在关键的时候坏我的事情啊。” “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可是去救你的啊，你不感谢我也就罢了，还埋怨我，我做错了什么，就坏了你的事情啊，要不是我的人及时出现，田刚那孙子都不一定杀鸡儆猴的伤了多少人的性命了。” “什么救我啊，我被人用枪指着头了嘛，反正就是都怪你。” 其实即便今日没有八路军的出现，杜凌晗也是没有机会接近小仓的，但是又没有别的理由可以发泄，现在自然全都怪到了顾子煜的身上，再加上第一次见到顾子煜的时候，在大上海歌舞厅也是他耽误了事情，自然就两次的埋怨加在了一起。云桂飘香 第一百二十六章 看上是看上了什么 杜凌晗现在的不讲理简直是惊呆了顾子煜的人生观，顾子煜原本是觉得杜凌晗现在一定会对自己表示感谢的，就算不能感恩戴德，也该语气友好才是。 可是得到的却是一通埋怨，不由得一阵委屈，平日里的痞痞的气质现在一点都没有了，看上去倒是更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噘着嘴怀疑人生。 梁昇一开始还觉得有些怪异，可是瞬间便理解了，两个人的状态有一些熟悉，看似埋怨却很是亲近，表面上的嫌弃却也没有真的厌恶，再结合之前绎心说过的话，大概就理解了。 “行了行了，你们俩快把情绪都收起来吧，想必这位姑娘就是大家口中都经常提到的那位吧，你好，我是梁昇，是个一心抗日的医生。” 杜凌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个人果然是不记得自己了，现在竟然一点都不掩饰这一点，还大方的做起了自我介绍。 不过，杜凌晗也不愿意多解释，既然对方如此，那就当做是初次见面好了。 “杜凌晗。” “哎呦，还真是个有个性的姑娘呢，怪不得你能看得上哈。” 梁昇因为杜凌晗冷冰冰的回应而感兴趣，这句话也就随之脱口而出，不过，这倒是惊到了另外两个人。 杜凌晗先是愣了一下，不过只是觉得这句话说的有些奇怪，并没有听懂这话里的意思，还在那里反复的思考这句话的意思，那边顾子煜真的是吓了一跳，连忙冲着梁昇摆手，做了一个让他闭嘴的手势。 “怎么了？她还不知道？” “别乱说，赶紧把城里的地图给我，绎心说让我过来拿的。” “哇，什么叫我乱说话啊，本来就是嘛，你拼着命进城，不可能是为了来我这拿一份地图的吧，这个又不是那么重要，难道不就是为了英雄救美嘛。” 顾子煜是彻底的无语了，这个梁昇是没有脑子嘛，还是个医生，怎么看都该是个文化人，怎么嘴巴上面一点遮拦都没有啊，干嘛一定要把所有话都说出来啊。 恰逢此时，杜凌晗也有点明白过来了，但是却没有讲话，虽然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了，表面上却还依旧是云淡风轻，杜凌晗稍微转了个身，背对这两人，心里却是已经是思绪万千，进入了无限的自我怀疑与否定。 梁昇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是在说顾子煜看上我，这个看上我又是什么意思呢，是男女之间的情愫吗？不，应该不是的，是对我平日里行事风格的欣赏吧，可是我平日里没有主见，还有些麻烦，连自己的家人都安排不好，现在还把孩子放在别人那，怎么可能谈得上欣赏呢，刚才有听到了英雄救美，难不成真的是男女之情吗，怎么办呢，该怎么去回应呢，若是真的，可该如何是好，既然进城救我，又帮忙多次，是不是该更加的温和有礼些才对。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杜凌晗已经将与顾子煜认识后有关两个人的所有经历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从最初的大上海歌舞厅偶然相见，再到乡间险些被日本人占了便宜，仔细想想，顾子煜倒是还真的帮了自己不少。 不过，想归想，杜凌晗只想到了顾子煜的帮忙，却从没有想到过自己一向对待顾子煜的态度，更没有想到要如何回应。 就在杜凌晗思绪纷飞的时候，突然间肩膀被拍了一下，这才拉回了杜凌晗的思绪。 “喂，发什么呆呢，问你呢，我对城里不是特别熟悉，尤其是富人区的地方，这块你熟悉吗？” 原来是顾子煜指着梁昇拿出来的地图上的某一块在询问，已经是叫了杜凌晗好几次，可惜杜凌晗心思不在自然是没有听到了，原本还在思考男女之情的杜凌晗突然被不客气的拍了一下，所以粉红色的情绪便瞬间消失不见了。 杜凌晗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无奈的点了点头。 “是以前上海滩比较出名的一条巷子，据说以前住的都是曾经的贫农，连日常温饱都很困难，后来这些人为了寻求生路，纷纷出走，大部分都开始经商，因为上海滩的商业模式发展的极好，现在那些曾经的贫农都变成了如今上海滩举足轻重的人物，所以人们都说，这条巷子是卧龙巷，据说已经荒废很久了，现在也没有人住了吧。” “那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扒了或者改成其他的建筑呢，上海滩可是寸土寸金啊。” “都说了原来是属于贫农，可现如今已经都是不差钱的人物了，谁会在乎这一条巷子的地角，可是平常人就算是想买，也很这些富贵人说不上话，也就这么放到现在了。” 杜凌晗解释了一通，才算是将那巷子的情况说清楚，不过其实杜凌晗也算是道听途说，这些话都是平日里来听戏的人讲的。 顾子煜倒是似乎有些地方想不通了，一阵的眉头紧锁，梁昇则是在一旁不停的翻箱倒柜，这两个人都各自忙着，谁也不言语。 杜凌晗站在顾子煜旁边，不由得就会想起梁昇的话，脸上一阵灼热，可是看看顾子煜那般满不在意的样子，所有的想法又都消失不见了。 “你把我抓到这不会就是想问问我这巷子有什么来历吧？现在解惑了，我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嗯？不行，你等会再走。” “为什么？” …… 顾子煜完全不回答，只用一阵沉默来回应杜凌晗，杜凌晗无语，可也没有什么动作，就真的站在原地等着，今天得枪声持续了那么久，田刚被人当着上海滩权贵的面折损了面子，定是会追查到底了，外边指不定又要乱成什么样了呢。 “找到了！！！” 这一声呼喊打破了杜凌晗的思绪，接下来就看到了梁昇像一个孩子一般的捧着一个包裹不停的笑，杜凌晗实在不懂，那包裹看上去很是破败，跟自己身上的这块破布有的一拼，而且还落满了灰尘，里边说到底也不会是什么贵重的物品，到底是有什么可值得高兴的呢。云桂飘香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你把我当战友? 梁昇双手捧着那个包裹，像是端着什么宝贝一样，杜凌晗实在是看不懂这么一个落了灰的东西有什么珍贵的。不过梁昇却是满脸的兴奋，似乎发现了传家宝一般，且这声感叹竟然还吸引了眉头紧锁的顾子煜。 这下子，杜凌晗倒是感觉有些怪怪的了，自己刚才怎么喊都没有反应的人，怎么就因为一个包裹就转移注意力了呢，不知道是何原因，只觉得心里有些酸酸的。 梁昇像是对待什么圣物一般，小心翼翼的代开那个包裹，空气中遍布灰尘，看来这东西真的是尘封了许久了，杜凌晗只觉得空气中有些呛鼻子，不由得咳了两下。连顾子煜也忍不住挥了两下手。 “咳咳…咳咳…梁昇，我说你这都多少年的老古董了，怎么还留着呢，你还指望它升官发财不成？” “我说，顾连长，你知道什么叫做情怀吗？这可是跟了我许多年的，当初为了这个，我跟家里是翻了脸的，虽然抗争到现在也还是没有躲过家里的控制吧，但是最起码，这个是带给了我多年的快乐时光，也是，情怀这种东西你顾连长这种大老粗怕是不会懂了。” “我确实不懂，我也没有什么情怀，我就一个愿望，就是把小鬼子都赶走，然后让我的家人们能舒服的活着，没有性命之忧。” 梁昇瞟了顾子煜一眼，然后不屑的说道：“得，你呢，是战斗英雄，心系国家，而我呢，俗人一个，只知道醉生梦死，赶不上你顾连长的万分之一，不过这个宝贝，可是能帮助你顾连长上阵杀敌的宝贝啊。” 被他这么一讲，连杜凌晗都开始好奇里面到底是装了什么宝贝，顾子煜也开始认真的打量着这个包裹，梁昇倒是也不绕弯子了，慢慢的打开了这包裹，一层的浮灰掉落，梁昇的眼眸中似乎多了一丝深情，手不自觉的在那上面摸着。 杜凌晗这才看清楚，这包裹看上去厚重，其实不过是缠了许多层，而这里面，却仅仅只放了一套衣服，做工精致，看上去就是一身学生装，不过却比杜凌晗所见过的学生装都精致许多，衣服上面还绣着金丝纽扣，看着便十分贵气。 “这是……”顾子煜似乎有了答案，但是却也不太确定，怀疑的看向梁昇。 “没错，这个呀，是我留学时候穿的校服，我当时上学的医学院那可是发达国家中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自然是贵的很，我跟家里吵了许久，他们才同意我去那上学的，我们家倒是不缺钱，只不过，我母亲太疼我，不想我离开太远，怎么样，顾子煜，这个可是我提供给你的利器了吧？” 顾子煜稍微的懵了一下，点了点头，可是片刻后又否定了梁昇，摇了摇头，说道：“你这包裹里就这么一套衣服，那也只有你自己能参加，我混不进去也没有什么用处啊，这么点的时间，你总不能让我现找人做一件吧，你这不是让我白高兴一场嘛。” “哎呦，顾连长，我说你是个粗人，你还真配合我，这校服确实算是通行证了，可是也没人说过必须得穿校服才能进去吧，那种场合下讲中文的人太少了，我怕你自己会出问题，到时候你先穿着我这校服进去找个稳妥的地方等着，然后过一刻钟我再去，我可是正经的高等学府的学生，这上海滩的许多贵族我都认识，随便跟谁搭个话我就混进去了。” 两人倒是达成了共识，三言两语的就决定了，不过倒是搞得杜凌晗一头雾水，虽然听不懂，可是杜凌晗也不习惯开口打破，也就一直没有问，不过从两人的对话当中倒是猜出了一二。 “行了，你们俩有什么事就继续商量吧，这是我诊所的仓库，一般不会有人过来，记得商量完从后门走，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梁昇就离开了，走之前还给了顾子煜一个奇怪的眼神，杜凌晗看着很是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杜凌晗总觉得梁昇身上的做派有些不正经，不符合自己对于医生的印象。 接收到了梁昇的眼神，顾子煜显然有一丝的不适，在梁昇离开之后对着杜凌晗不自然的咳了两声。 “那个……额……” 说话时支支吾吾的，杜凌晗倒是也不打断，一副认真听着的样子，两个眼睛毫无杂质的盯着顾子煜，直把顾子煜看着浑身不舒服。 “那个……梁昇他说话有些粗了，你别介意，他……他这人就是这样，但是他人挺好的，不像是表面看起来的这么轻浮。” “哦，知道了。” 杜凌晗的回应倒是也简单，其实原本也没有在意梁昇说些什么，只等着顾子煜全部交代，可是顾子煜这个人支支吾吾的，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说正经事，杜凌晗实在是等不及。 “你把我拉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太长时间不回去，会引人生疑的。” 说罢杜凌晗就作势起身离开，却突然间被顾子煜拉住了胳膊，杜凌晗回头就对上了顾子煜有些复杂的目光，一时间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一瞬间掉进了冰点，只剩下顾子煜稍微有些重的呼吸声，就这么对视了好一会儿，顾子煜的心里自然是有些不受控的，也不知道为何有些欣喜，却还有些担心，就怕自己在这不受控制的时间里说出什么过分的话，半晌后，才敢开始解释。 “你别听梁昇胡说啊，不是他说的那样，我是把你当成……当成战友的，对。战友，我觉得你特别优秀，特别适合做特工，我是希望你能帮忙的。” 杜凌晗看着顾子煜有些怪异的行为，一时间有些气闷，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在解释什么，说起话来驴唇不对马嘴的，不过，说到战友，杜凌晗倒是真的兴奋了一下，满脸的欣喜，望着顾子煜问道。 “你说……战友？？？” 也许是杜凌晗的疑问吓到了顾子煜，顾子煜愣了一下，以为是她不满意，便立刻拨浪鼓一般的摇头。 “不，不是战友。”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云桂飘香》，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百二十八章 谁不知道他是个英雄呢 杜凌晗刚刚被激发出来的一腔热血瞬间就好像是被泼了冷水一样的低迷了，还以为自己也可以站在正义的角度上展现爱国情怀，可是这顾子煜一会儿认可一会儿又反对的态度实在是让杜凌晗摸不着头脑。 无奈杜凌晗只能给了顾子煜一个白眼，这一个眼神其实杜凌晗只是在心里懊恼了一下，可是却刚刚好被顾子煜捕捉到了，这一瞬间，顾子煜这个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多了那么一丝的慌乱，小心翼翼的盯着杜凌晗。 心里也是无奈极了，不禁小声的嘀咕：这怎么说什么都不对呢，这我到底应该怎么回啊，几次欲开口都犹豫了，只能偷偷地打量着杜凌晗的脸色。 “行了，要是没事我就回去了，要是被人知道我在这里会起疑心的。” 杜凌晗说罢就要离开，顾子煜却还有话没有说完，心里一百个愿意杜凌晗离开，但是眼看着杜凌晗就要出门了，顾子煜也顾不得其他，满心想着还有话要说，于是也不受控制的一不小心就抓到了杜凌晗的手。 “诶，你等等……” 杜凌晗这一个趔趄倒是没有走出去，但是一回头却刚好看到了顾子煜正抓着自己的手，那一瞬间有一些失神，其实也不是两人从未有过触碰，只不过之前都是在特别危急的情况下，那种时候，满心都是想着如何逃命，哪里有想过这么多。 杜凌晗没有说话，只是稍微手上用了点力气挣脱一下，却也没有很大力，只是示意，顾子煜感受到了手上的力气，才反应过来，一时间脸色通红，好巧不巧的，顾子煜还没有来得及收回手，就被梁昇看到了这一幕。 “哎呦，顾连长，看不出来呀，你这下手可是挺快呀，哈哈……” 梁昇的声音倒是正气，但是话语里却透着一股子的不正经，顾子煜慌忙松开了手，瞪了梁昇一眼。 “别瞎说！” “你看你，我怎么能是瞎说呢，我这还想着，你顾连长面子薄，不知道怎么跟人家姑娘说话呢，看来我这担心完全多余了呀，诶，杜姑娘，我跟你说，这顾连长可是咱们八路军里边最有前途的连长了，年纪轻轻就立功无数，不说是最近单独带着连队阻击日本人，就算是直接突袭，那顾连长也是筹谋得当，决胜于千里之外的，这么来说吧，顾连长参加的战役，那就没失过手，别看顾连长只是个连长，那是他自己有抱负，非说是连长才能够真正的跟战士们冲锋陷阵在第一线，顾连长那可是多少姑娘的春闺梦里人，不说别的吧，就说八路军妇救会的那个丫头，叫……诶，叫什么来着？” “芸香。” “哎，对，就是叫芸香，那可是盯上了顾连长好久了，可是顾连长眼光高，宁死不从，要不然可等不到你，你可得珍惜啊，诶？你知道……芸香那姑娘啊？” 梁昇这边还在滔滔不绝的讲，完全忽视了顾子煜投过来的警告目光，口若悬河，恨不得将顾子煜的生平履历都讲上一遍，大有夸成天神的气势，却在杜凌晗冷冰冰的说出芸香名字的时候慢慢的闭上了嘴。 仔细想想便越来越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余了，自己虽然一心抗日，可是却不能在明面上，只能是暗地里出谋划策，治病救人，空有一腔热血，却不能用在明面上，还不像杜姑娘，虽然只是在明月剧场唱曲儿，可是人家好歹行动自由，来往送个消息也行，不像自己这般委屈，想到这也只能轻咳一下。 “不好意思了，我好像说多了，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这身衣服你得改一下，我们学院有规定，毕业后的学生不能留着学院标志，我当时没舍得弄掉，就偷偷留下来了，你找个针线活做得好的，帮你拆一下，然后再缝好就行了。” 梁昇的突然出现彻底震住了顾子煜，触电一般的放开了自己的手，然后便想着该如何解释，还没有想清楚呢，那边梁昇就开始了连珠炮一般的说教，可是最后却又失意一般的离开了，只能嗯啊的答应着然后又不知所措。 “你到底还有事没事啊，我不会做针线活，这衣服我帮不上忙的。” “呵呵，我知道你不会，你怎么可能会这个呢……不是，我的意思是说，针线活有点难为你了，不是，我是说……刚才梁昇的话你别在意啊，他这个人就是嘴上不太控制，但是人很好的，一心抗日，满身热血的，就是没有抗日的机会，所以难免平时话多了些……” 杜凌晗看着顾子煜这着急的样子也不想再难为他，于是轻轻的说道：“知道了，还有事吗？” “哦，对了，我找你来，是想跟你说个正事的，绎心那边有个消息，说是日本人要在上海滩举办一个交流会，届时会请很多有身份的人，如果不出意料的话，明月剧场一定会派人前往的，我希望你能想办法跟过来。” “交流会？那是什么？” “说是交流会，那不过是一个好听一点的名头，说白了，请的都是一些有身份，并且非富即贵的人，这一来呢，是日本人想要跟上海滩的名流贵族搭上关系，最好能够得到有钱人的支持，二来呢，日本人在山里建造了一个武器加工厂，但是他们需要资金，所以就是想拉拢这些有钱人，既能巩固地位，又能拿到钱，这就是他们的目的了。” 杜凌晗倒是听出了一些端倪，但是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你为什么要让我去呢？” “你好像很想找那个叫做小仓田志的人，他那天一定会出现的，再有你如果在的话，那我也会方便一些，毕竟，他们跟你也都算是认识，就算是不熟，对你也没有太大的防备……还有……” “还有什么？” “没了，就是希望你能来！” 顾子煜支支吾吾的到底也是没有将话说明白，其实除了杜凌晗的身份方便行动，再有就是顾子煜自己的私心也想要见到她，更重要的是，顾子煜似乎拿到了杜凌晗舅舅的消息，只是并非万无一失，不敢太过透漏。云桂飘香 第一百二十九章 许洛威副官反叛了?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杜凌晗拒绝了顾子煜的相送，自己一个人回家，街上果然跟自己想的那样凄凉，虽然也有摊贩在做生意，但是都有些小心翼翼的，眼神不停的瞄着四周，也不敢声张，甚至连摊位都没有铺张太大，只一眼就看得出来，这分明是做好准备随时跑路的。 杜凌晗不禁满心唏嘘，这上海的珍贵地界，各方贵人聚集地，一经战乱，却也如此这般萧条，可是心里也有些嘀咕，这顾子煜跟梁昇也不知道是有多大的把握，就凭今日这么一闹，日本人的戒备只会更加森严。 杜凌晗原就对日本人深恶痛绝，如此一来又能见到小仓问问舅舅的事情，所以心里本就准备按照顾子煜所说的想办法挤进那个所谓的上流人**流会，只不过，怕顾子煜出问题，杜凌晗自己也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曼宁姐，你在家？” “可不是嘛，今天外面乱的很，你倒是跑回来的早。” 杜凌晗一开门就看见了曼宁正坐在那出神，虽然语气依旧，但是表情却是略显僵硬，看这样子，应该是今天都没有出门，不过这也是杜凌晗最佩服曼宁的地方，即使足不出户，也能感受到外面的紧张氛围。 “怎么了？一个人在这出神，看你这样子，今天应该是没出过门吧，不过今天不出去也好，你都不知道，我今天的经历真的是死里逃生了。”杜凌晗一边换衣服，一边跟曼宁絮叨着，许久后，曼宁才有了一点回应。 “就算不出门，我也能听见外面的枪声，还时不时的传来逃跑的声音，这种时候，不出门才能保住性命呢，我才没那么傻，这种时候出去撞枪口呢，倒是你，不是说毕府的宴请会上请了你们去唱曲儿吗，看上去，这宴会被打断了吧？来，跟我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曼宁自信的分析道。 杜凌晗巧笑嫣然，曼宁姐分析的还真是准。 “倒是全都被你猜中了，毕家老爷子的宴会倒是真的空前盛大，各路人士都到场了，要说这毕老爷的面子还真的是大，上海滩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场了，宴会上倒是也热闹，祝福的人一批又一批的，只不过这都是最开始的时候，后来人多了，自然也就有人说话冷言冷语了，不过，我不是不太能听得懂…… 但是后来，就有日本人来了，我们还见过，田刚千代跟小仓田志，都是曾经在苏州城见到的人。” “那，后来呢？就算是日本人来了，也不会不给毕老先生面子的，日本人也没有那个魄力吧，你呢？有跟小仓搭上话嘛？” 随后杜凌晗就把是日本商会邀请毕老的事情说了一通，顺道将突然出现的袭击也讲了几句，只是没有怎么提起顾子煜的事情，毕竟八路军的计策也不好往外说。 曼宁听了之后倒是也了然了，看来日本人现在也是要开始拉拢人脉了。 “曼宁姐，倒是你，你今天坐在这发什么呆呢？是不是又在像那位英俊潇洒的军官先生啦？” 被杜凌晗这么一调侃，曼宁脸上竟也出现了那么一丝粉红，不过也只是那么一会儿，随即又布上了一丝阴云，杜凌晗就算是再不通透，这会儿也看出了曼宁确实是有不开心的情绪了，倒是也不好直接问，只能借由着当初曼宁被那军官搭救之事左右言说。 本来只是杜凌晗自己自言自语，却不想偶尔听见了曼宁的几声啜泣，杜凌晗这才慌了神，赶紧拍着曼宁安慰，曼宁的眼睛多的是血丝，且眼睛很是红肿，想来已经是难过了许久了。 许是哭了一会儿有些累了，曼宁倒是停下来，平静的开始解释起来。 “我确实是因为许洛威不假，可是倒也不是因为过于思念，只不过是有些担心，如今日本人得势，在整个上海滩占尽了重要之地，他们这些以抗日为使命的人，想要在这上海滩讨到便宜，也是辛苦。” 杜凌晗听到这里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现在日本人越来越放肆倒也是事实，但是许洛威是国军的人，既然国共合作，共同抗日，那这便是使命，况且一直以来不都是这般得嘛，只是形势严峻，越来越难，也是也不至于出现这么大的改观呀。 “确实是辛苦了些，但是想来他那么英勇，而且有过那么多的战场大获全胜的经验，相信这些困难对他来讲，一定是可以迎刃而解的，你也不必太多担心，无非就是辛苦些，更危险些，但是必然不会伤及性命的，曼宁姐你还是安心的等着吧，等他们把日本人都赶走，然后你就去找他，跟他倾诉衷肠，岂不是皆大欢喜？” “我自然是相信他的能力，但是，战场上，哪里有什么常胜将军，还不都是用命拼出来的嘛，不瞒你说，我在歌舞厅，也总是能听到些小道消息，最近听到了一些不太好的消息，所以我一直心神不宁的。” “你还记得前段时间日本人有一辆运药品的列车被劫了的事情吗？当时日本人还大声势的查了很长时间，只不过实在是没有什么线索，也就不了了之了。” 杜凌晗一下子便想起来了，不就是顾子煜带着人去劫药品那次嘛，据说也是死里逃生，也是这又跟许洛威有什么关系呢？杜凌晗眼中满满的疑问。 “我听到消息，说是许洛威的副官在那次的事情里面，没能全身而退，被日本人抓住了，前段时间日本人突然不查了，就是想转移视线了，我听到消息说是，那个副官把他们的事情招了个干干净净，连驻扎之地都说出去了，如此一来，岂不就是危险了嘛……” 杜凌晗愣了一下，她只知道顾子煜带着八路军的战士去劫了那辆列车，却不知道，国军也去了，这倒确实是不太好。 “曼宁姐，你先别急，听说日本人组织了一个上流人士的交流会，日本人都会到场，这种场合，我们要是想进去倒是也不难，若是许洛威副官的事情真的，总该有迹可循，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吧，我们想办法去探探消息。” 第一百三十章 这可如何是好 曼宁听到这倒是也定了定神，不得不说，日本人聚集的地方，消息自然也准确，所以心里倒是也没有那么慌乱了。 “不过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个消息的，准确吗？” 这一问，杜凌晗倒是有些愣住了，这么久以来，除了把舅舅的两个孩子放在八路军驻扎地，其余的事情都是能不说就不说了，倒不是想瞒着曼宁，一来是不知道就安全些，而来则是怕不小心将八路军的消息计划透漏出去。 现在杜凌晗倒是有些支支吾吾了，不过也只是犹豫了一会儿，就把顾子煜的事情全都说的差不多了，顺带着还讲了一点最近的心里活动。 曼宁看着杜凌晗红扑扑的小脸，即便是不全说也略猜出一二，都是正好的年纪，一方情窦初开，另一方血气方刚，相处下来，有些感情也是正常，曼宁带着坏笑盯着杜凌晗，还不停的打趣着。 杜凌晗的头越埋越低，都快要磕到床沿上了。 “哎呀，曼宁姐……” “好啦好啦，我不说你了行了吧，不过我也只见过这个顾连长一面，还是跟你一起看见的，没有什么交流，不知道这人到底如何，是不是值得托付，要不然啊，姐姐一定好好给你相看相看……” 杜凌晗眼见着曼宁的语气正经了起来，强忍住了害羞慢慢的抬起了头，可却不想正正好好对上了曼宁的笑意，霎时间脸又红到了脖子根儿，一转身坐到旁边去了，背对着曼宁碎碎念。 “姐姐说什么呢，我与他不过是多见了几面，多说了些话，他不将我当外人罢了，搞不好还是因为我在日本人面前方便些，所以才来接近我呢，又或许只是看我有抗日的心思把我当成了队友呢，叫姐姐这么一说，倒好像是我平白多出了几分心思似的……” 曼宁看这小妮子是真的害了羞，倒是也不再难为她，立刻便告了饶。 “哎呦，好妹妹，是姐姐说错了话，你可不要生姐姐的气呀，我这不也是为了你着想嘛，不过旁的不说，就说这八路军顾子煜顾连长的名声连我这种女流之辈可都是听说过的。 据说样貌不输现在这些富家子弟，才能也不逊色于那些达官贵人，我可是听说，不少姑娘闹革命可都是为着见见这位英俊潇洒的连长呢，都是是一心献革命，二心觅良人呢。” 曼宁倒是几句话就把顾子煜的好说了个淋漓尽致，杜凌晗本还没有太在意，可是曼宁这么一说，又想起之前梁昇的话，不禁心里也开始了对顾子煜的无限遐想，不光他们所描述的，就连杜凌晗也突然发现，那个人虽然痞痞的，任何时候看着都有那么一丝不正经，可是，在危急时刻出现救了自己的是他，带人抢劫药品的依旧是他，跟日本人搞突袭的还是他，不得不说，确实是一个讲义气、有谋略，而且还心怀正义的人。 这思绪逐渐蔓延开，就好似藤曼植物一般，跟越扎越深，枝蔓也越长越高，不知不觉间，就爬满了一面墙，此刻的杜凌晗就好像是一面光秃秃的墙，任由那些藤蔓不停的攀爬，不停的向上延伸，直到那面墙上不剩一丝空余，这才发现，整个人已经深深的被包围住了。 从前，杜凌晗对曼宁多的是羡慕，认为她有主见、有目标，而现在却是多了一丝理解，有些事，就像是种子一般，只需要一颗嫩芽，有了足够的阳光跟雨水，就能够生根发芽，然后便挣脱了你的束缚，恣意生长，这颗种子，便是爱情。 虽说跟曼宁姐说好了同去，可毕竟总归是危险了些，为了不让曼宁白白跑这一趟，杜凌晗还特意跑了一趟程伯的住处，打探了虚实，程伯虽然不敢确定，但是对这事也是有些听闻，了解的实在不多。 说来也对，程伯一直帮八路军传递消息，但是为着安全着想，八路军自然不会让程伯承担太大的风险，不知道也是自然。 从程伯的院子里出来，杜凌晗就有些犹豫，最近确实听到了些日本人要办宴会的消息，可是这剧场里却始终没有说什么要去参与的意思，似乎并没有被邀请，曼宁姐那也说是没有收到任何要人参与的消息，难不成这明月剧场跟大上海歌舞厅都没有接到邀请不成？ 按说这两个地方的老板都不是普通的人物，既然日本人要拉拢上海滩的权贵人士，自然是不该放过这两家的，可是这迟迟没有动静可如何是好，万一真的得不到邀请，那该怎么办，那顾子煜的交代可该怎么办。 杜凌晗愁容满面，机器一般的往前走，就这么一步一步的数着步子，正出着神。 滴滴滴----- 突然间，身后出现了一声汽车鸣笛，声音虽然不算太大，可杜凌晗正在出神，可不就吓了一大跳，突然间往旁边闪了一下，回头就看见了一辆汽车，虽说这汽车长得都一个样，可是杜凌晗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事韩靖之的汽车。 果不其然，车子停稳之后，韩靖之从汽车里面出来了，看似还带着一丝不悦，看着司机的眼神明显不是很友善，那司机也不敢多言语。 “凌晗，你怎么在这？” “韩公子，您这么称呼我不合适，实在抱歉，我刚才出神，不想挡住了韩公子的车，还请韩公子见谅。” 韩靖之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丝无奈，但是神态却没有一丝变化。 “凌晗，如今怎的这般疏远了，我知道，或许是我对你隐瞒，可是我也是出于无奈，算了，不提也罢，你既不愿意，我便不那般称呼你了，你怎么在这呢？” “也没有什么，我路过这里，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听说日本人要办个什么宴会，在想明月剧场会不会被邀请，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也就出了神。” “哦，我也在被邀之列，自然了解，明月剧场是受到了邀请，只不过不是请人唱曲，而是只请了老板，日本人怕有人混进去听消息，听说都是日本的艺妓唱曲的，你若是想去，我倒是可以带着你一起去，想来这个面子他们还是会给的。” 这下子，杜凌晗倒是开始慌了神，看着韩靖之也没了主意。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另有高人相助 城郊的一处废弃工厂内，此刻正是丝竹声声、言笑晏晏，这里正是日本人办宴会的地方，据说这里以前是城中最大的铁器厂，可惜当时的老板不知道是得罪了何方神圣，本是如日中天的产业却突然遭人报复。 据说是某一天老板突然开始发病，然后便疯疯癫癫，全城的大夫请了个遍，这病逝反反复复治了两年也始终不见好，老板承认不注意便跳了河，从此这里便没落了，伙计也都散了伙，传闻如此，但各种缘由怕是无人知晓。 后来，这个废弃工厂就被日本人占下了，整修了一下，旁的不说，倒是弄出了很大的大厅，又花了些心思，找了些好的装饰，看着倒是也别致，用来办宴会，招待人倒是也合适。 杜凌晗站在大厅靠门的位置，不停的向外张望，门口驻守了好几层日本兵的守卫，层层把关，严查身份，看请帖、对身份，看似有一点可疑的人都被拒之门外。 不过想的倒是真周到，但凡是身份贵重些不敢得罪的，全都是有专人去请的，这样进门的时候只要领着的日本人跟看守对上身份也就可以了，这样既安全，也不会得罪那些不敢得罪的人。 这门口的守卫虽然是一层又一层，但是却好像都站的不长久，没几分钟就脸色苍白的冲着旁边的人摆手，然后便跑了出去，杜凌晗对着门口就看了这么一会儿，门口的守卫差不多都换了一批了，可虽不停的换人，但是数量倒是也没少。 杜凌晗少不得直叹气，也不知道曼宁姐到底能不能进的来，顾子煜跟梁昇也没有出现，说真的，杜凌晗今天真的不希望看到顾子煜，不为别的，如此戒备森严，要么进不来，要么有来无回。 “杜姑娘，怎么在这站着？”杜凌晗正担心，就听到了韩靖之的声音。 “啊，韩公子，里边的人我多数都不认识，索性站在这吹吹风，看看人来人往也好。” “杜姑娘倒是好兴致，不过这样心性也是最好，前几天我们遇见的时候说可以带你一起进来，却被你拒绝了，没想到原来你还有其他的方法，倒是我担心的多余了呢。” 韩靖之不由得又想起那日在街上，杜凌晗明显是为了不能参与宴请的事情愁眉苦脸，可是却还是拒绝了自己的好心邀请，为了这个，还着实不开心了许久。 韩靖之一直觉得，凭着自己的身份，只要多加施以援手，杜凌晗迟早还是会动心的，即便自己有了未婚妻那又何妨，这上海滩的男人，身边围着几个女人转再正常不过了，只要是被人宠着，什么身份有什么重要的，所以自从上次在毕府与杜凌晗有些不愉快之后，便一直留意着，只等有了机会，可以帮助杜凌晗一次，好让她感激涕零，芳心暗许。 却不想，自己的一番好意就这样的被拒绝了。 “韩公子过奖了，哪里是我有什么好办法，我也是仰仗着宝璐姐的提携，才能到这来见识一下这种大场面的，只不过，这里还真的是拘谨的很，外面的想进也进不来，里面的想出也出不去，倒是不知道宝璐姐用了什么方式，竟然大摇大摆的就带着我进来了。” 杜凌晗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韩靖之，也不知是不是杜凌晗的错觉，总觉得在说到宝璐姐的时候，韩靖之的眼神中有了一点点的了然以及懊恼，不过，也仅仅是那一下，韩靖之一向冷峻，表情本就不多，可这一丝的变化足以勾起了杜凌晗的好奇。 “哦，若是宝璐的话，自然是有这个能力的，既如此，便好。” ——毕府毕老爷到—— 门口的喊声适时的响起，竟然是毕府的人来了，本以为上次在毕府被日本人逼宫之后，毕老先生会连躲都来及，实在没想到还会主动出席这种场合，韩靖之朝着杜凌晗示意了一下便朝着毕老先生走过去了，两个人见面又是握手又是作揖，倒是客气的很。 不过，话里话外，总是流露出一种很怪异的气氛，杜凌晗看不懂，也不太关心，就是一直盯着外面会不会出现熟悉的人。 “看什么呢？”杜凌晗正出着神，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不过对这声音实在熟悉，倒是也没有多惊吓，这种冷的让人骨头里都冷飕飕的语气，除了宝璐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宝璐姐，您怎么出来了，我在里面也没有认识的人，想等的人也没看见，也实在是无聊得很，所以干脆就出来这看看。” “我知道你着急你舅舅的消息，可是这事急不得，别说小仓田志现在还没来，就算是真的来了，也不见得能立刻就能问出来，你可是求了我很久的，我也是看在你是着急你舅舅的事情才带你来的，机会不多，你别浪费啊。” 杜凌晗不停的点头，保证着绝不给宝璐惹麻烦，确实是自己用舅舅的事情做理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着宝璐很久，宝璐才松口带自己来的。可是杜凌晗不停点头保证的时候却没有留意到宝璐的眼神，明显的不仅仅只是同情，还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深邃。 “你，站住，把名帖叫出来！” “军爷，这是我的名帖跟邀请函，您过目！” 这个声音属实是杜凌晗今天不想听见的声音，回头望过去，果然是顾子煜跟梁昇，两个人穿着学生服，黑色的衣服配上痞帅痞帅的面孔，竟然真的有那么几丝英气，顾子煜似乎也真的好好收拾了一下自己，平日里的邋遢全然不见，看着还真是像极了样貌极佳的男学生。 这衣服今日倒是常见，不过不止为何，杜凌晗总觉得顾子煜今日是最好看的，就连旁边的梁昇都逊色许多。 守卫对着顾子煜看来看去，刚想要说什么，却突然一捂肚子，表情扭曲的跑开了，那名帖自然到了旁人手里，杜凌晗知道继续被盘查下去事情不妙，不小心往前走了一步，可是却不想宝璐这时大步走了过去。 “刚才不是查过了，这两位同学看着熟悉，想来是校友，曾经见过，快请进来吧，田刚先生就在里面等着呢！” 第一百三十二章 门口的两个人明显一愣，脸上明显是为难的神色，不过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还是轻微的点了点头，就这样，顾子煜跟梁昇倒是顺利的进来了，杜凌晗马上就要跳出嗓子眼的心也就这样安稳下来了。 “你替我招待一下，他们可能对这场合也不熟悉，正好你也多认识认识这里的人。”宝璐居高临下的吩咐杜凌晗，虽然不知 《云桂飘香》第一百三十二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云桂飘香》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一百三十三章 他韩靖之倒是直白 可不是，我就觉得杜姑娘是这上海滩数一数二的美人了，面容姣好，气质清冷，可不是旁人能学的来的，不然我怎么能动不动就拉着你们跟我一起去明月剧场呢！” 毕老先生刚刚夸完，杜凌晗还没来得及回话，韩靖之就也跟着开始夸了起来，杜凌晗也不好踩一捧一，干脆就娇羞的一笑。 “说的哪里话，我不过就是一个唱曲儿的，承蒙关照，才能稍有名气，若非是大家肯捧场，这上海滩这么多的角儿，哪里能轮得上我的名字呀，凌晗自然是满心感激呀！” 杜凌晗虽然对着两个人巧笑倩兮，话里话外的满满的谦虚友好，可是看着毕老先生的时候还是真心的客气，可是每看一眼韩靖之这心里就凉了一分，多看了几眼之后，竟然有些反胃了，心里不由得暗骂道。 “这个韩靖之真是够不要脸的，怎么什么话都敢接茬呀，别人说恭维的话那还就是好听，他说的话怎么听怎么不舒服，笑成这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当时真是眼瞎，竟然觉得他与众不同，现在看来，只是更加下作，怕是还不如那些个纨绔子弟呢！” 虽然心里骂的起劲，但是面上还得装作岁月静好，还真是挺累的。 毕老先生看着杜凌晗，又看了一眼韩靖之，一眼就明白了韩靖之眼神当中的意思，嘴角微微漏了一丝笑意，一副全部了然于心的样子。 “韩老板现在可是上海滩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又对杜姑娘这般看重，看来杜姑娘的福气是大着呢！” 这话说的杜凌晗心里咯噔一下，脑袋里面千百次的分析毕老先生的话里到底是带着几分的意思，不过怎么听着都不像是好话，还没等杜凌晗分析出来，韩靖之接下来的话可就像是一盆冷水直接泼下来了。 “毕老先生还真是看的透彻，这旁人都传毕老先生年纪大了，人也糊涂了，这依我看呀，都是那起子人嫉妒毕老先生的家大业大，才乱嚼舌头根的，这不嘛，毕老板也才是真真正正的耳聪目明呀！这才哪到哪，就把我看的这般透彻，我对杜姑娘可不就是倾慕许久嘛，只不过，我也只带杜姑娘心性高，我呀，急不得，得真心的等，要是真得偿所愿，有了那一日，可还是得感谢毕老先生啦！” 杜凌晗连忙摆了摆手，心里都已经是凉了半截，以韩靖之在上海滩的身份说出了这种话，那不管是真是假，旁人都会认定了此为事实，那样再怎么解释也是无用了。 “毕老先生可万万别信韩老板的话，韩老板这是在打趣我呢，韩老板的未婚妻吕小姐，我可是看见过的，那样貌、那才情，可真的是人中龙凤啊，韩老板和吕小姐可是感情好着呢，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我不知自己的身份了，还是万万不要信得好。” 毕老先生明显的愣了一下，许是没有想到杜凌晗会这么回答，那倒也是没错，这上海滩的女人哪个不想跟着韩靖之，说是飞上枝头也不为过，可是这么回绝的人却是头一个，韩靖之许是也没有想到杜凌晗会这般，表情冷峻了一下，随后又赋上了一丝笑意。 “您看，我没说错吧，这杜姑娘哪能是一般人能轻易能轻易打动的，看来呀，我还得继续努力才是呀！” “哈哈哈哈，可不是，韩老板这可真是任重而道远呀！” 任由他们两个再怎么说，杜凌晗也只是微笑着不再回话了，明知道不能说清楚，到这个份儿上也就是了。 正说着话呢，田刚千代就走了过来，这本就是日本人占领的地方，难免底气更加足了，整个人气势满满，也不知道是带着什么目的，反正目光是一直盯着毕老先生的，不过最让杜凌晗奇怪的是，田刚身后跟着的竟然是宝璐，虽说宝璐不知为何可以自由出入，可是宝璐和田刚确实一直都没有交集的，难不成是刚刚聊得投机嘛？ 韩靖之倒是不似跟杜凌晗说话时那般了，不再言语，而是微笑不语，人也侧了半个身子，站在旁边看着毕老先生。 “欢迎毕老先生今日来参加鄙人的宴请，之前听闻毕老先生卧病在床，一直闭门谢客，一直也没有登门拜访，还请老先生不要介怀，毕老先生如今可好？” “拖天刚先生的福，我这副老身子骨，也无非就是过一天算一天罢了，这不才感染了风寒，不成想却由此生了场大病，还好老天爷看我可怜，容我再苟活些时日。” 毕老先生对田刚的气势倒是毫不在意，问什么就答什么，倒是也不加思索，杜凌晗这才听明白，原来自从上次毕府的宴请之后，毕老先生就一直称病，不见外人了，怪不得上次田刚对毕老先生任职商会会长的事情竟然是没有继续下去，看来，毕老先生这病来的是时候，也确实来的够久了。 “今日怎么不见毕老先生的侄子呢？毕老先生既然想让他来接替家业，自然是对他寄予厚望了，今日这里也算是各方人士云集了，老先生也该带他来结交一番才是。”田刚依旧是紧追不舍，杜凌晗似乎感觉说到这位毕老先生的侄子的时候，田刚的态度也似乎急切了一些。 “小侄哪里是能上的这般场合，年轻人嘛，就该多学习学习，我让他去柜上跟着历练一番，不然光是纸上谈兵，空有个当家的头衔也不行，我们毕家历任当家那都得是从基本做起，样样都学，且必须精进，就算是十年八年下来，那也只能是学个皮毛，他的道行还浅着呢！我自然也是要小心的教导着，我毕家的包年基业可是不能毁在我这一代呀！” “老先生言重了，既然是您的侄子，想来也是天资过人，我一直想要请他过来聊聊，也好加深合作，只是时间上一直不能顺遂，每次都被推脱掉了，还真是可惜呢，不知毕老先生可否帮忙安排一下？” 毕老先生盯着田刚笑意深沉，履着那点胡须说道：“不急，待他学成老朽自当引荐给田刚先生，还望田刚先生提携。” 第一百三十四章 梁昇就是尖酸 旁人也都是赔着笑，不插嘴，全等着看两个人的热闹，杜凌晗无心于此，田刚就在眼前，想来小仓也是在这附近了，可确是一直都不见人影，没得就一直左顾右盼。 这么一圈下来穿着日本人的军装的多得是，可是却独独没有瞧见小仓的影子，不过倒是在角落里看到了个比较熟悉的背影，杜凌晗看着实在是眼熟，便趁人没留意的空档走了出去。 那人穿着一身的服务人员制度，可是却身姿曼妙，虽然在不停的摆弄着桌上的餐食跟酒水，但是举手投足之间确是万种风情，这一弯腰一抬手都不像是普通人，那人正背着身子，杜凌晗走过去轻轻的拍了拍肩膀。 “你……” “嘘，别多说话，那边人少些，说话也方便，我拿着酒过去，你等下跟过来！” 杜凌晗看着曼宁的背影，不由得从心里往外的笑了一下，果然，曼宁姐还是那个曼宁姐，不管是什么环境下，总能想到办法，这不，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来了，摇身一变就变成了这宴会上的人，这离远了看上去倒是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杜凌晗跟过去的时候还不停的左右瞧着，确认了没什么人盯着这边才敢跟曼宁开口。 “曼宁姐，你这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呀？我都是求了好久才能跟进来的，你这可倒是好，不声不响的倒是直接就混进来了，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呀？” 曼宁听着她说话，也没停下手里的活计，虽说是瞄着杜凌晗的，可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直盯着旁人动向，朝着杜凌晗莞尔一笑。 “有什么了不得的，人吃五谷杂粮，这生个病闹个灾的，那还不是家常便饭，况且那日本鬼子也是要吃饭的，吃了脏东西，保不齐就生了病，长跑三急那也是正当的呀！” 杜凌晗看着曼宁的笑容，突然间就明白了，感情刚才那些驻守在门口的人，一趟又一趟的跑厕所是因为曼宁下的手呀，然后再找个机会混进来，这倒真像是曼宁姐能干出来的事。 “凌晗，我刚才好像看见了顾子煜，就是之前跟你一起见过的那个连长，我倒是不大认得了，所以也不能确定，只是看着似乎有几分相似，但是总觉得他不该出现在这，所以问问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杜凌晗难免一愣，后又想起顾子煜也会来的这事并没有跟曼宁提过，所以也就明白了曼宁看见顾子煜在这，会有多惊慌了。 “这事儿一两句也说不清楚，倒是也确实是顾子煜不假，只不过，他有他自己的打算，具体的也没跟我多说，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你呀，还是小心为好，我看今儿这日本人多，八路军出现在这，怕是要出大乱子，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不要管那么多，自己逃命最要紧，再不济，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乱的劲儿过去了再出来也成。” 杜凌晗听着曼宁的叮嘱，不停的点着头，心里想着找个什么地方躲起来，不小心就想到了最初跟顾子煜见面的时候，两人都被困在了那个小房间里，要不是当时顾子煜身手好，从那么一个极小的风口里跳了出来，怕是两人早就魂归故里了呢。 “噗嗤……呵呵呵” 这想着想着就有些出神，不由得发出了笑声，自己还不自知，曼宁看着杜凌晗这小女儿家的样子，便是猜到了一二，嫌弃的撇了下嘴。 “行了行了，这种场合做春梦，你还真是嫌命长啊，这又是哪位贵公子，扰了我家妹妹的思绪呀？” “哎呀，曼宁姐，你看看你，怎么净瞎说，我就是……就是……哎呀，不跟你说了！” 杜凌晗脸红的跟苹果一样，捂着脸就跑开了，曼宁看着杜凌晗的背影笑了一下：这小妮子，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都多大了，说起这事竟然还脸红。 不过，寻开心是一层，曼宁可也算是真心的羡慕杜凌晗的，说起来，两人也差不多，不过是一个唱歌、一个唱曲儿，说到底都没有多光彩，都是被人捧着才有出路的，可是杜凌晗身边的人总是要好一些，没有那些个手脚不老实的，这一点上，曼宁是着实羡慕。 估计也正是这等原因，杜凌晗唱曲儿这么多年，却也还能这么单纯，不被世俗感染，所以，从来都不带着烟火气，任何时候，都带着些清冷的气质。 “哎呦，杜姑娘，怎么了这是？你瞧这脸红的。” 杜凌晗竟忙着躲开曼宁的打趣了，红着脸跑开也没有看路，却正好结结实实的撞到了旁人怀里，杜凌晗暗道不好，今儿可都是些不能招惹的人，恨不得都躲着走呢，如今怎么还撞上了，杜凌晗心里正要道歉，却刚刚好听到了这尖酸刻薄的声音。 这声音杜凌晗倒是熟悉，尖酸刻薄，话里话外都带着一丝嘲讽，这除了梁昇也不会有旁人了，杜凌晗不开心的白了他一眼。 “要你管那么多啊，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啊，他呢？” “哎呦，哎呦呦，谁呀？现在都不叫名字了？都直接称呼为他了？我这么看来，你们的关系突飞猛进啊！” “你别乱说话行不行，你明知道是因为他身份危险，我才会多问问的，你以为我愿意多问啊，我说你也是的，好好的一个医生，看着道貌岸然，怎么就说不出来一句好话呢，真真儿是应了那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了！” 杜凌晗没说一句好听的话，梁昇听了倒是也不介意，反倒是端着肩膀，笑的灿烂，要是不笑还好些，这一笑，杜凌晗就更是气不打一出来，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诶诶诶诶……别走呀，你这么生气干嘛呀，我就是开了个玩笑罢了，你不是要找顾子煜嘛，我带你去不就是了。” “他在哪啊？” “他来这当然是带着任务来的了，难不成还能是来参观的呀，不过呢，有点危险，我刚才看了一下，进来的出去的人都要检查，叫你来主要是为了出去的事，走吧，到你帮忙的时候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难不成我会背叛你们? 梁昇这话说的也是不清不楚的，杜凌晗是没有听懂，但是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梁昇拉着走了，看的曼宁一愣一愣的，也想不到这丫头是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多人的。 “刚才那个人是谁呀？”梁昇突然间开口问道。 “你说的是谁？” “就是那个看着像是服务生，但其实眼睛一直在四处瞟的人，我看到你们刚才偷偷摸摸的讲话了，跟做贼一样的。” 杜凌晗真的是想给梁昇一拳，刚才跟曼宁说话的时候明明还是加了万般的小心的，两个人都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计，可以说是掩饰的非常好了，怎么就能被梁昇说成是做贼一样的呢。 “我不知道，再说了，我凭什么告诉你呀，我说你怎么那么多事呢，难不成我还得事事都跟你报备呀，再说了，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一个好人了，怎么你看着谁都像是做贼呢，我就觉得刚才曼宁姐假扮服务生挺像的，若不是我认识她，我就根本分辨不出。” 杜凌晗说话的时候咬字极重，恨不得扯着梁昇的耳朵纠正一下梁昇的观念，只不过好似用处不大，说完了之后反倒是迎来了梁昇龇牙咧嘴的坏笑。 “你……你笑什么呀？” “你看，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是我逼着你说的，你刚才说是曼宁姐，而且也确实认识吧，看来我没猜错呀。” 杜凌晗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也是懊恼不已，怎么就这么没有定力呢。 不过说话间的功夫，梁昇拉着杜凌晗七拐八拐的就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房间门口，看着也不大起眼，反倒是有些破落，门上还写着些歪歪扭扭的符号，杜凌晗也看不懂，但是依稀能听见屋子里面有些窸窸窣窣的响动，声音倒是不大，若不是站在这门口，还真就听不出来。 杜凌晗刚想说话，就被梁昇一个手势给挡住了，然后梁昇便开始左右查看，那样子才是真的像极了贼眉鼠眼呢，杜凌晗一阵瞧不起的眼神飘过去，却被梁昇的眼神警告给吓了回来。 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根据杜凌晗的判定，这个富家子弟可是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情都敢做的人，不想搭理这个人，完全就是为了自保，这想法到时也让杜凌晗和平了许多，随后，杜凌晗便像梁昇一样把耳朵靠在了门上，小心的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声音。 “这里面有人？”杜凌晗不自觉的额压低了声音。 梁昇没有回话确是邪魅的一笑，然后便不再言语，最后向旁边确认了安全之后，对着门轻叩了几下，不过不是那种随机的敲门，而是带着一些节奏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里面有呼应，敲门声刚刚响起，里面就再也听不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了。 反而倒是随着梁昇扣门的频率慢慢的里面有了一点小小的回应，声音不大，但是刚刚好在门口能听见，两个来回之后，里面的门栓突然间动了一下，然后便出现了一条小缝隙，梁昇拉着杜凌晗一个闪身，两人便进去了。 里面倒也不是别人，正是顾子煜，只不过，意外的是，这屋子里现在已经是乱得不成样子了，满地的纸张，还有用品，墙角的地方还堆着棉被，屋子里没有大的窗子，只有一个高处有一个很小很小的透气窗，小的怕也只能伸个头出去，倒是放着许多烧剩下的蜡烛。 屋子里面带着一些发霉的味道，看上去像是有人住的，但是这种环境下，任是谁也不能长时间的住下去，不只是杜凌晗一脸的惊讶，就连梁昇也是被这屋子里的情形吓了一跳，不过梁昇倒不是因为环境，而是因为这一地的纸张。 “这怎么会这样呢，这满地都是，从哪找起呀？” “谁知道呢，我也是毫无头绪了，一进来也是吓了一跳的。”顾子煜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这一地的狼藉，毫无头绪，不过顾子煜一接触到杜凌晗的眼神，立刻就恢复了那标准的痞笑。 杜凌晗实在是受不了两个人在这打哑谜，况且现在可是在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不管这屋子是干什么的，哪怕只是个堆扫帚的杂物间，私自跑进来也是不行的呀。 “你们两个人到底是在琢磨什么呢，非要让我来，我好不容易求着人带我过来了，你们又什么都不告诉我，现在在这里若是被人发现了，那可就麻烦了，你们要是再不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可就出去了，以后便只唱我的曲子，再不跟你们搅这浑水了！” 说罢，杜凌晗便作势要离开，顾子煜这才着急起来，收起了那副嬉笑的模样，赶紧拉住了杜凌晗。 “你先别急呀，我们没跟你说那么多，主要也是危险，你进来的光明正大，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也好把你摘出去，你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也安全呀，若是我们对你全盘托出，那你心里便有了准备，届时若是被问起很容易露出破绽的。” 顾子煜解释的倒是一板一眼，不过杜凌晗倒是觉得不对，总感觉听上去哪里怪怪的，自己想了想，突然间发问。 “什么意思？你们两个是说我会拖累你们，若是被发现了，我就会一字不落的全部说出去？” 噗嗤—— 杜凌晗的突然发问，把顾子煜搞得一愣，倒是梁昇忍不住先笑了出来，然后赶紧摆了摆手。 “刚才那话可是顾连长说的，不是我说的啊，可不是我的意思，若真的是觉得你会交代也是顾连长这么以为，跟我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绝对是非常信任杜姑娘的。” 梁昇这话把顾子煜气了个够呛，恨不得此刻一巴掌拍在梁昇的头上，赶紧抓着杜凌晗解释。 “你别听梁昇这大嘴巴的在这瞎说，我才没有那个意思，主要也是为了你的安全，我们来这是想要一份地图的，这对我们非常重要，可是外面这情形你可都看到了，即便是我们能够找到，怕是我们俩也带不出去，所以便只能麻烦你了，本想找到以后再麻烦你带出去了，可是现在来看好像出了点岔子。” 第一百三十六章 竟然是在工厂里 “地图？是什么地图？” “是鬼子在山里建的一个武器装备厂，鬼子筹备了很多年，也不停的运东西进去，然后进行生产，鬼子的枪支还有军用品几乎都是那个武器装备厂生产出来的，绎心调查过这个装备厂，武器精良，且防备森严，若是不做好完全的准备，我们贸然去攻，只怕是以卵击石。” “所以，你们是来找那个武器装备厂的内部部署图吗？你们怎么能确定是在这呢？” 顾子煜抬头示意了一下梁昇，杜凌晗这便明白了，其实是梁昇的意思，梁昇认定了地图会在这，所以顾子煜便非要想办法进来，不过，按照顾子煜的说法，这个地图倒是也比较重要了。 杜凌晗本就看不上梁昇，这顾子煜就为了梁昇的一句话就拼上性命的行为也确实是草率了一些，于是便恨铁不成钢的盯着顾子煜看。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我就想看看你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就因为他说这有地图你就跑过来拿吗？你也不看看这到底有多危险吗？你怎么就那么信任他啊，明明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啊。” 杜凌晗对着顾子煜这么说的时候，顾子煜倒是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是面带着微笑的盯着杜凌晗看，似乎倒是还很享受一般，不时的点一下头，笑一下。 不过梁昇反倒是没有这么开心了，梁昇明明是被贬低的滴入尘埃了，自然是心里不舒服的。 “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说的就不可信了，而且，我怎么就不像是好人了，我是个医生好不好，而且医术非常好，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救死扶伤，再说了，你以为顾连长有多信任我啊，还不是因为说有可能会找到你舅舅，顾连长才非要把攻打鬼子武器工场这事提前的嘛，说到底还不是怪你……” “唉，梁昇……” 梁昇嘴巴也快，前边说着倒是正常，说到后来就开始不管不顾了，等到顾子煜想要阻止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梁昇也是说出口之后听到了顾子煜的阻止才反应过来自己说多了话，明明顾子煜早就交代过了，这事要暂时瞒着杜凌晗的，万一杜凌晗着急，自己先去大探了一下，那就打草惊蛇了。 所以梁昇现在看顾子煜一眼，又转过头看杜凌晗一眼，就这么不停的转换着，然后对着顾子煜是一副歉疚的表情，对着杜凌晗又是想解释也解释不清楚的表情，倒是尴尬极了。 反观杜凌晗那边整个人都愣住了，嘴巴张着却没有半分言语，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盯着顾子煜一直看，似乎是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梁昇看到杜凌晗是这个状态就更加抱歉了，只不过，已经到了现在这样，再怎么抱歉也是于事无补，干脆就示意顾子煜还是直接说出来的好。 “顾连长，要不还是提前跟杜姑娘说了吧，万一杜姑娘到时候太过激动反而会坏了事。” 顾子煜也只能是听从，点了点头也就明确的告诉了杜凌晗确有其事。 “是这样的，你的侄子侄女不是寄样在我们八路军的妇救会嘛，我偶尔会去跟孩子们说说话，都是些战争孤儿，有的太思念父母了，也会多跟我们说说，你舅舅的事情我是从你侄子那听说的，所以大概也猜到了你一直想要找的日本人就是带走你舅舅的那个鬼子。” “那我舅舅现在在哪呢？” “如果没错的话，就在我们要找的那家武器厂里面。” 顾子煜的话，让杜凌晗终于忍不住了，这么长时间受到的委屈，一直忍到了极致，这许久以来，为了寻找舅舅，也是吃遍了苦头，就连偶尔被油腻的客人说上几句都能做到不在乎，可是就在这一瞬间，便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像是开了闸一般，怎么努力都停不住。 这下子，梁昇和顾子煜是真的开始慌了，大概是完全没有想到杜凌晗的反应会有这么大，两个大男人手忙脚乱的想要安慰杜凌晗，但是却实在无处下手，逼得再急也只能是偶尔拍一下杜凌晗的背，却也还是越来越严重。 这下子，顾子煜倒是有些压不住火气了，冲着梁昇就开始一通埋怨。 “都赖你，我还特意嘱咐了你的，你这嘴巴怎么就这么快呀。” “那我不是也不小心嘛，再说了我也没有说错呀，你不就是为了她才决定提前动手过来搞地图的嘛，消息还是我给你的呢，你不感谢我也就算了，怎么还开始埋怨我了啊？” “那不也是你多嘴说出来的嘛……”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杜凌晗原本伤心又无助的情绪就硬生生的被这两个人给吵没了，反倒是找不到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伤心的了，脑子里全部都是这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 实在忍不住的杜凌晗终于爆发了。 “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 果然还是吼叫更有效果，这两个人听到杜凌晗这么喊了一句反倒是愣了下来，也就顾不上吵架了。 “你们两个到底是有没有点常识了，在这种情况下你们也能吵架吗，外面全都是人，万一被人知道了，我看你们是不是还像现在这般满不在乎。” 梁昇也算是突然间呼出了一口气，毕竟刚才内疚的感觉也是一扫而空了，像是劫后余生一般的兴奋，顾子煜更是，原本杜凌晗开始哭了之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感觉特别的不舒服，只觉得自己好像是做错了事情一般的自责。现在反倒好了，像个孩子一样的云开见日了，这转变也是够快了。 “你终于不哭了，可急死我了！”顾子煜常常的叹了一口气。 这话倒是惹得梁昇一阵翻白眼，只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是太让人无语了。 “我舅舅……你是怎么知道他在那工厂里的，当时我舅舅被小仓带走了，可是就只是他一个人，我找了许久，也找不到他。” “是绎心，他本来只是想调查那家工厂，顺带着就留意了一下，也算是天意吧，不过你不用担心，虽然做了些苦力，但是倒是也不伤及性命，我们也会尽快把你舅舅救回来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古裕德的恨意 杜凌晗自然是信任顾子煜的，听到顾子煜这么说，心里也是有了几分稳妥，不过，既然事关重大，杜凌晗也不希望他们妄自行动，毕竟若是没有完全准备，伤的也便是八路军的性命。 “我自然是相信你们的，不过，也不要太着急，毕竟这么久以来，舅舅都还好，也就是小仓不想伤害舅舅性命了，那还是从长计议的好，你们说的地图到底是在哪呢，这个屋子里嘛？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梁昇这才开始研究正经事，连带着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这个小屋子原来就是这个厂房的杂物间，自从这里被日本人占用了之后，就被改造了，毕竟他们也不需要仓库，这个屋子里最适合的就是关押犯人了。所以日本人占用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这里改成了关押烦人的地方，从前我们家也是这个厂房的股东，所以我过来玩过几次，后来日本人来了，我老爹看形势不对，干脆就舍财保命了。” 梁昇平静的相识在说别人家的事情，不过杜凌晗倒是惊讶了一下，猜到了梁昇的家境优渥，却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好。杜凌晗看了看顾子煜，顾子煜貌似不太在乎，只是巡视着这间屋子。 “那后来呢，既然只是关押犯人的地方，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的纸张笔墨呢？” “因为日本人要在这修建一条地下的通道，至于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看到过日本人等我家的门，要求我爹给他们寻找一位非常优秀的设计工匠，我爹自然是不想趟这浑水的，就找理由推了出去。” 梁昇说到这还有点小庆幸，幸亏自己的爹爹还没有糊涂到这种地步，虽然不能硬气的高举抗日大旗，但是至少也没有助纣为虐，顾子煜听了之后便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所以，鬼子有一段时间里满世界的抓人，然后又放了一些回来，原来是因为这个。” “对，就是因为这个，后来鬼子就把抓来的设计人员都关在这，让他们没日没夜的画图纸，不过，看这房间里的样子，应该是被临时转移走了，这屋子还来不及收拾。这倒是也不难理解，日本人外边招待的都是些权贵人士，自然是不希望他们看到任何见不得光的地方，万一这里面的犯人发出了什么大的声音，怕是他们也会难堪，所以这才临时转移走了吧。” 杜凌晗倒是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只不过，若是因为如此，找不到地图那就也找不到舅舅了，于是便有些着急，两只手直接就抓住了梁昇的袖子，像是救命稻草一般的抓着不放手，梁昇也是愣了一下，被杜凌晗这突如其来的眼神吓到了，旁边的顾子煜看到了这一幕，倒是立刻就受不了了。 看着梁昇跟杜凌晗的样子就开始火冒三丈，又不敢对着杜凌晗说什么，赶紧推了一下梁昇。 “你倒是赶紧说呀！”一边说话还一边示意梁昇赶紧把手收回来，梁昇倒是也接收的足够快，在感受到顾子煜即将要杀人的眼神之后，便悄无痕迹的收回了自己的胳膊，然后还悄悄的将杜凌晗往顾子煜那边推了一下，之后才向顾子煜发出了一个贱贱的表情。 那表情隐藏的意思就好像是在告诉顾子煜：你看，我现在多帮你，你可要感恩啊。 “你俩也先别着急，他们匆匆忙忙带走的是人，也未必就是东西，我们先在这找找，总能有些边边角角的东西，其实最重要的倒也不是找不找得到，主要还是带不带的出去。” 随后三个人便像是做贼一般在屋子里开始了翻翻找找的寻找旅途。 外面的大厅里此刻倒也正是一片祥和，正合时宜的音乐声趁着这些来往欢笑的人们，若不是真的知道这场宴请的意义，怕是都会以为就是一个上流人群的聚会罢了。 此刻，毕老先生身边依旧是围满了人，言笑晏晏，一团和气，只不过都是表情各异，这些人中自然是有人站在毕老先生这一派抵制日本人当权的，自然也免不了有些人两面三刀，言语间也就多了些试探的意味，而这最明显不过的就是古裕德了，他是早就投靠了日本人的，所以他也立场坚定。 “毕老先生也不必如此顾左右而言他，说句实在话，这些人当中，我是最不希望毕老先生接受这个商会会长的身份了，依我看，毕老先生既然也同样无心于此，倒是也可以明确的回复田刚千代，届时我必定会帮毕老先生说说情，不至于触犯了才好。” 古裕德态度张狂，语气也傲慢，毕老先生并不计较，只是低头笑了一下，不过旁边的人却看不过去了。 “就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我说古老板，谁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是自己想当，可是人家却瞧不上你吧！” 哈哈哈—— 嘲笑声四起，周围的人都跟着笑，古裕德气的直吹胡子瞪眼，可是这么多人都在笑，也不知该针对谁，一时间，脸色憋得通红，眼见着众人越说越离谱，却也还是毕老先生当了和事佬。 “众位同僚，莫再难为古老板了，古老板能有如此心思也是好事，不过，请恕毕某多嘴，古老板你混迹商场的时间太短了些，商会会长的位子于你而言，过于沉重了，我毕家世代卖药，到如今也还还得靠着大家的捧场才行，你古老板的生意怕也只能算是刚刚起步，日子还长着呢，不急。” 这一番话说的又是劝告，又是恭敬有礼，可是落在古裕德的耳朵里，就是句句都带刺，好似是在嘲笑自己的生意是在过家家一般，倒也不是夸大，古裕德的那点家业在毕家眼里，的确是入不得眼的，可是近来因为日本人的接纳而尝到甜头，受了些追捧，哪里还能听得这样的话。 毕竟是在这个场合，毕老先生又是日本人请来的主菜，古裕德自然也不敢惹事，只能是恨得咬碎了一口牙，然后在众人的鄙夷中恨恨的走开了，不过这心里的仇却是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