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和死对头恋爱了》 第1页 《重生后我和死对头恋爱了》作者:星期十【完结】 简介: 我会爱上你两次 1 盛雪河拿到保送名额后意外重生,转校后,关于他传闻很多 听说在他转校之前,体校校霸为他怒髮冲冠;学霸向他公开求爱,abo来者不拒 又听说他是恋爱高手,备胎无数,除了脸蛋一无是处 众人心道:beta又不会被标记,浪也正常 2 然而真正看到他时,孤傲冷傲的气质让人望而生畏 与传闻截然相反,他的成绩不仅在ao云集的精英学校内名列前茅,还接连打破alpha创下的各项记录 3 原以为这已经是他的极限,直到十校联赛到来 ——十校联谊,十大知名中学拿出看家本领抽籤对决,军校、体校、艺校…… 各高校分别擅长射.击、足球、跳舞、机甲竞赛…… 激烈的射.击比赛中本校战况惨烈,关键时刻,被拉来凑人数的盛雪河打出10.9环,逆转局势 10.9,最高满环! 他又被拉去凑人数,足球、跳舞、机甲竞赛…… 他们这才发现自己的误解有多深,原来容貌只是他最不起眼的优势 4随着联谊的推进,各院校领导对他虎视眈眈,想要挖他墙脚 他,真正做到abo通吃,情书收到手软 其中还有那位,上辈子与他有牵扯的死对头 某日,死对头:重生也要拉上我一起,理由? 他:没有理由。 死对头的指腹狎昵地在他脸颊游离:你要是不解释清楚,我还以为你要和我谈恋爱呢。 5-註: 1双方均满18,ao恋,不生子; 2大量私设:如赛制、教育模式等;临时or终生标记会在腺.体留下信息素样式的红色印记(像纹身)等 内容标籤: 强强 幻想空间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盛雪河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会爱上你两次 立意:热爱生活,拥抱生活。 第1章 重逢 「不是吧!」 盛雪河最近都在忙补学分的事,军训又迫在眉睫,还有各项课程的课后作业、presentation…… 许多事让他焦头烂额,每天都睡不够,只能在课间的零星时间补觉。国际院的生活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忙碌,当初他决定转校时,他表弟还羡慕他,说国际院可轻松了。 在他昏昏沉沉地睡去时,一阵尖叫声惊醒了他。因睡眠不足太阳穴有些抽疼,又因被吵醒,他嘴唇微抿,看起来有些冷意。 他的同桌顾浪正抓着手机哀嚎:「我怎么成校花了?」 盛雪河尚未回神,含煳不清地「嗯?」了一声。 这一声让顾浪瞬间抬头,对上盛雪河迷濛的眼,他只觉心跳加速,继而恢復清明。 「你不知道吗?最近论坛在选校花校草,不知道是哪个傻逼发起的投票。」 「只要把照片发上去就可以参赛,然后在楼中楼扣1,就代表投票了。靠,为什么这么多人选我!」 盛雪河:「这不是挺好的吗?说明你人缘好,恭喜。」 不会有人真想知道校花校草是谁,他们又不是小孩子,有着自己的审美观,没有那么幼稚。 这种玩笑性质的选举,看的并不是脸蛋,而是人缘。大家都乐意去投有意思的、人缘好的、有趣的人,而不是真正的俊男靓女。 同时,被投上去的照片,多数是损友故意捣乱,把自己朋友的丑照放上去,博大家一乐。 顾浪是欲哭无泪,把手机屏幕亮给他看,论坛里贴出的照片,正是顾浪上课睡觉被拍的丑照。这照片绝对称不上帅,嘴唇大张可以看到嗓子眼,以及嘴角明显的口水。 看着这张照片,盛雪河忍俊不禁,嘴角带着眉眼染上笑意。顾浪盯了片刻,嘆气:「我觉得吧,同桌,以后你还是别笑了。」 盛雪河的笑僵在那里,有些尴尬,又听到顾浪语重心长:「你这长相本就招人,这一笑……说实话,挺危险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顾浪喜欢长得好看的omega,性取向也很坚定。当初看到盛雪河时,他不是不惊艷,然而当他知道对方是beta时,就没多少感觉了。 但盛雪河这长相,确实有些过分了。这已经超越了beta和omega之间的界限,但凡意志力差一些的人,都会跨越ao恋的界限,坠入与他的爱河之中。 「校花?」一个alpha走了过来,这是他们班的班长,人缘好情商高。他调侃着,「你也是厉害,参与投票的也就一千人,你一人拿了八百六十五票。一骑绝尘。」 顾浪脸色青黑:「这照片到底谁放的啊?太没公德心了,就算去投稿,也选张帅的啊。选这张算什么?我哈喇子都流满地。」 「说明你美得独特,」宋班长乐呵着,话锋一转,「对了,盛同学,你有去投稿吗?」 「没有。」他并不关注这些。 「也不知道是谁,往上头放了你的照片。」宋班长说得比较委婉,「然后你被学生会的看上了,你需要去拍国际院的宣传片。」 果不其然,盛雪河皱起了眉头,是觉得有些麻烦的意思。 宋班长早有所料,自从盛雪河转来他们班,给人的印象就是冷若冰霜,不好接近。 第2页 他一开始也这么认为,后来发现,其实盛雪河这人挺好相处,只是有些内向,又对一些八卦琐事不大上心,所以显得很冷漠。 至于有关盛雪河情场老手的花边新闻,他也只是当笑话听听就过,盛雪河的私生活如何,他并不感兴趣。 顾浪:「宣传片?每个院就三个名额,abo各一个。」 盛雪河试探性地商量:「能不去吗?」 他解释:「最近学业压力有点大,我还需要准备补学分,拍宣传片的话,我实在抽不出时间。」 盛雪河是新转来的,学分确实是个问题。他们国际院申请大学,看的就是相关课程的绩点,以及各种实践活动。 宋班长:「是这样的,拍摄宣传片也有学分的,不过比较少,就0.5个,但是也可以丰富你的实践经歷。我们学校的国际认可度还算可以,能够拍摄我们学校的宣传片,也能给你的文书增色。你怎么看?如果你真不愿意,我可以去和学生会的协商,看看能不能临时换人。」 宋班长所言看似为他着想,却让人无法拒绝,仿佛拒绝了,便是他不识好歹。 但这0.5个学分确实让人心动,盛雪河答应了。 他们都是临时收到通知,拍摄宣传片的学生,需要在午休时间前往器械室量尺寸。 拍摄服装与校服很相似,但略有不同,美观度更高,且更加修身,能够完美展示学生的身材比例。 等盛雪河来到器械室附近,试探性敲了敲门,因为门是虚掩着的,他的动作很轻。等待片刻,并无人回应,于是便伸手推开了门。 盛雪河这才发现原来里头有人,此刻转身已经来不及了。在迈进门槛的同时,那人也转过了身。 对方像是正准备穿衣裳,手上是一件白色衬衫。房间的光线明亮,将他的完美体格照得异常清晰。 上身劲瘦而苍白,块面分明的窄腹,从胸腹到臂膀,每一寸肌肉纹理都充满力量与美感。 「抱歉。」 尽管预料到有人的结局,也不曾想过,对方正在更衣。尤其是,被盛雪河撞见的人,竟是傅异闻。 自从他转来帝阳中学,关于傅异闻的传说滔滔不绝,纵使他刻意去迴避,也无法避免地被灌入耳里。 傅异闻很出名,也很优秀,如同上一世出类拔萃。又或许可以这么说,这一世的傅异闻有了alpha身份加持后,比上一世更加「可怕」。 优秀得可怕。 「是来量尺寸的吗?」 傅异闻的出声,打断了盛雪河的追忆。他回答着:「是的。我走错地方了吗?」 「没有走错,」傅异闻来至他的身边,「就是这里。」 傅异闻已经将衣物穿在身上,手指在身前扣着扣子。自最中央的扣子往上,右手逐渐到达锁骨处,随着指节的活动,最后一点皮肉也隐在衬衫之下。 盛雪河的神情坦坦荡荡,不带任何其他情愫,浅如琉璃的眼眸如覆霜雪,只让人感到难以靠近的疏远。 傅异闻同他对视,礼貌而温和:「但是师傅刚去吃饭,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 器械室离国际教学楼有一段距离,来回得需要二十分钟的脚程。这二十分钟他能用来做很多事,但是师傅不在,他也没有办法。 「你知道师傅大概几点回来吗?」 「下午会新到一批军训服,师傅需要去一一点对。也许会很晚。」 他们的交谈十分客套,彬彬有礼,正符合两个陌生人初见时的局面。 而这样的碰面纯属偶然,甚至是盛雪河的刻意避让。意外的相逢,无法避免地使他升起一种怅然感,这是划破时空岁月所带来的。 傅异闻变了很多,又似乎没有改变。 上辈子,他们并不生活在这个世界,在那里人类性别只分男女。那时候的他家教极严,被灌输成绩即一切的思想,他的所有努力皆为获得一个好成绩。 只有这样,他的父母才会满意,家庭氛围才会和谐,他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心灵慰藉。 直至傅异闻的出现。 他优秀得耀眼,不仅学习成绩优异,且擅长各种课余活动。交际能力优秀,热情开朗,乐于助人,像是阳光挥洒自己的温度,感染着周边环境。 还让盛雪河知道,原来真的会有这样一种人,可以轻轻松松做到你费劲全力才能做到的事。不仅如此,他还能轻易做到许多你竭尽所能也无法做到的事。 傅异闻的出现打破了盛雪河苦心维繫的平衡,本就岌岌可危的同学关系变得如履薄冰,家庭的美好假象支离破碎,学业、家庭的压力灭顶而来,让他几乎窒息。 盛雪河明白,只有超过傅异闻,只有战胜傅异闻,他才能够获得新生,才能得以喘息。但他做不到,傅异闻像是一座巨山横在自己面前,连仰望都成为困难。 他们的关系并不算好,且有些微妙。这一世的傅异闻依旧闪耀,变化很大,且不记得他。这样也好。 盛雪河不愿重蹈上一世结局,不愿打搅对方的原有生活,他只想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朝自己的既定目标前进。仅此而已。 - 在一件事没有圆满结束时,盛雪河便无法专注做下一件事;即使开始做下一件事,他也会反覆思索前一件事。这是他的习惯,也是算得上钻牛角尖且固执的缺点。 第3页 他不喜欢拖拉。 「没有别的师傅可以帮我量尺寸吗?」盛雪河又问。也许器械室还有其他的师傅可以帮忙,这是他仅有的希望。 答案很遗憾:「没有了。」 他已经足够麻烦「陌生人」,盛雪河不再纠缠:「那我先回去了。谢谢,麻烦你了。」 在转身欲离开的剎那,身后的人说:「但是我可以。」 盛雪河几乎要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半侧过头,柔软的髮丝看起来乖巧又顺滑,然而眉眼冷淡得过分。 他看人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的凉意,仿若没有人可以进入他的眼底,这让他看起来格外不近人情,甚至说得上孤僻。没有人会愿意靠近这样的人,像是热脸贴冷屁股。 傅异闻再一次重复,嗓音温和而又友善,平静却不容拒绝地撞进耳里。 「我可以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  先放三章,感觉有点不对劲,修修改改都不满意…也许还会改,太久没写了t.t。 晚到的圣诞祝福,祝大家圣诞快乐!马上就新的一年了,祝大家天天开心 大量私设,如赛制、教学模式、世界观。关于信息素的私设大概两个(应该吧!): 1.永久标记后alpha的信息素会在omega的腺体留下标志物,如同纹身。契合度越高,颜色越艷。 alpha的信息素是什么,标志物就是什么。 临时标记也会有,但颜色会逐渐褪去,只剩浅浅的一层粉印。次数越多,颜色越深,最后达到终生标记的效果。 2.alpha: 躁动期,易感期,假性躁动=预热期=第一次心动(只分泌香味,不带荷尔蒙。通常出现在alpha第一次心动的时候,轻微发热) 因此,alpha永远不可能认错第一个让自己心动的对象。 第2章 满环 定制服装测量尺寸时,需要尽量保持穿着单薄,不能穿太厚的衣服,以免产生误差。 盛雪河刚来就看到傅异闻的穿衣画面,也是因为如此。 傅异闻正在取软尺以及登记表,他拿来较薄的贴身衣物,回到盛雪河身边时,目光凝在一道线上。 映入眼帘的是晃眼的白,盛雪河很白,也很瘦,却不是柴瘦。 纤长的身形上覆有一层薄肌,线条明晰,紧緻结实,是勤于健身才会有的训练痕迹。 盛雪河看向傅异闻手中的贴身衣物,不想在换衣上浪费时间,追求速战速决:「直接量吧。」 - 在许多人眼中,beta是没有性别的。alpha的绅士礼仪,多数只会用在omega身上。 盛雪河并不避嫌的行为,并没有不妥。对傅异闻来说,却是一场挑战。 傅异闻的眸光依旧温和,较深的瞳孔让他看起来有些晦涩,好半晌,他才放下为盛雪河准备的贴身衣物,朝前方走去。 看着傅异闻的动作,盛雪河心下感慨,纵使傅异闻改变许多,但骨子里的体贴周全与绅士气度依旧存在。 丈量尺寸需要足够的耐心,以提高准确性。盛雪河站得笔直,尽量方便傅异闻进行测量,减轻对方的同时,也尽快结束。 先是测量身高,这并不困难,傅异闻很快就得到了相应数据,并将其填进表格里。 紧跟着是领位,冰凉的软尺划过喉结下方,带来微弱的战慄,盛雪河本能想躲,却强行忍下。 他垂眸看着,看着傅异闻的两根手指放入捲尺与颈部的空间,贴在他的喉结旁,寻求最佳数据。 这是为了保留适当空间,软尺与颈部之间约莫可以放入两根手指的空隙,是适合人体的最佳尺寸。 「会不舒服吗?」 「不会。」 然后是肩宽、胸围、腰围、臀围,以及大腿围。 盛雪河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小心翼翼,傅异闻已经尽量减少触碰,来减轻双方的尴尬。但毕竟是贴身测量,触碰的无法避免的。 从大腿围至膝盖围,再至小腿围,盛雪河能够感受到冰凉的捲尺逐渐染上自己的体温,变得温而热,以及傅异闻偶有误触的指腹,同样带着热浪。 盛雪河闭上眼,告诉自己快了,只需要再忍耐片刻,这场「酷刑」就会结束。况且,他没什么好委屈的。 测量膝盖、小腿的位置,需要测量者半跪下身。在这场测量中,傅异闻损失极大,占便宜的反而是他自己。 在捲尺到达脚踝处时,盛雪河下意识想收腿,这块皮肉连接他的脚,是他的痒痒肉的聚集地。 炎烈的掌心覆在他的小腿肚上,制止他的逃窜,盛雪河也因站不稳,只能将手搭在傅异闻的肩上,寻求平衡的支点。 「别动。」 他又说:「很快就好。」 盛雪河的手指因僵硬而蜷缩,他的小腿被握在傅异闻的掌心,显得是那么纤细,甚至过分小巧。 他并不喜欢自己的身体,傅异闻的身材才是他的理想型。他喜欢蓬勃的力量感,因此才会不断健身。 可惜健身只会在基础的身材上美化,夸张的肌肉与宽阔的臂膀,皆是基因程序既定。 腿肚的热度逐渐下移,最终落至脚踝,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指腹是如何缓慢地划过内踝的胫骨头,最后落至脚后根突出的根骨上。 嘴唇不自觉抿起,疼痛尚能忍耐,若有若无的痒意最折磨人心,让他不自觉垂眸看向傅异闻。 第4页 傅异闻低着头,直挺的鼻樑在光线下更加英挺俊朗,长而直的睫毛遮盖住眼底的黑潭。他此刻的专注程度无可比拟,仿佛任何事都无法打断他。 足弓的弯起令傅异闻收回神智,他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却不肯放手。狐疑的视线不断徘徊在类雪透白的足背上,更准确来说,是足背上的一点小黑痣上。 傅异闻像是着了魔,反覆用指腹按压,就仿佛,这里不该是这颗痣,而是其它的一些什么东西。 终于,盛雪河再也无法忍耐,他抓着傅异闻肩膀,声音低且急促:「还没好吗?」 傅异闻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用捲尺虚虚地测量:「还剩足围。」 「……」盛雪河怔了怔神,很是意外,「拍摄宣传片,连足围也需要测量吗?」 傅异闻并没有直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礼貌一笑作为答案。这让盛雪河有些懊恼,仿佛自己干了一件极其可笑的蠢事。 拍摄宣传片当然无需测量足围,甚至许多部位的尺寸,都不需要这么精细详尽。 但他需要。 - 盛雪河回到教室,迎接他的是顾浪的愁眉苦脸。见盛雪河归来,他嘆息:「我们有点倒霉,居然和二哥分到一个队伍。」 「二哥?」 「化学竞赛班的司杭啊,没礼貌得很。最关键的是……」顾浪提前给盛雪河打预防针,「他很讨厌beta。」 「所以,你尽可能离他选一点。不然的话,他一定会找你麻烦。」 化学竞赛班的司杭,因为常年位居第二,被戏称「二哥」。与第三名的差距近十分,却被第一名拉开近三十分。而这第一名,自然是傅异闻。 提到司杭,人们会提到傅异闻,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第一第二的成绩,更因为司杭公开和傅异闻叫板,声称自己一定会超过对方,拿下第一。 对傅异闻来说,司杭只是过眼云烟;对司杭来说,傅异闻是他立誓要打败的敌人。 司杭讨厌beta,并不是针对beta,而是针对一切平庸的人。在司杭看来,任何成绩差的人,都是自己不够努力、不够上心,自甘堕落。而与平凡的人为伍,只会拉低自己的档次。 alpha歧视beta也不是什么新鲜事,盛雪河认为,自己只是恰好和司杭分配到了一个队伍军训,司杭应当不会为难他。 然而当他真正出现在军训基地上时,一个眉目不善的少年望向他,一脸嫌恶的模样。随后,他侧首与身边的人说话,声音并不算低。 身边的人回应了什么,司杭终于将视线落回至他身上,尖锐地质问。 「为什么我们队内会有beta?」 军训基地经过划区,除非走错或是找人,否则来到该区域的人,就是自己的队友。 作为实践项目之一,打分由两部分组成,队伍总排名得分占50%,个人成绩占50%。 而队伍排名与队伍总成绩有关,总成绩由成员的个人成绩组成。 司杭不待见beta出现在自己的队伍,是嫌beta弱,会拉低队伍平均分,导致总排名下降。 通常来说,abo都是分开训练的,但本次参与军训的beta数量较少,最终决定将beta安排进ao的队伍训练。 盛雪河看过omega的训练项目,都是为omega量身定做的计划,如健美操类的体育艺术。 反观alpha这边,都是力量型训练。他对力量有着超乎寻常的执念,于是选择了alpha的军训队伍。 今天并不是正式的军训,队伍内的每个成员只需要来现场报导,确认过手续后,便可以先行离开。 盛雪河无视司杭的挑衅,顾自签完字,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对方。 司杭嘴角微抿,被忽视的脸色极其难看。身侧的omega安抚着:「杭哥别生气啦,每个队伍的训练难度不同,你们队高阶alpha多,训练任务肯定很重,而且器械都是给alpha特制的。他一个beta,到时候肯定受不住,哭着求教官给他换队伍。」 「他签完字了,」想到自己的总分可能被影响,司杭的心情并不算好,「木已成舟。」 「那也说不准,」杨涵眼神飘忽,看着盛雪河的背影,「他可以选择退队。」 「自愿退队的成员,无法获得相应学分。同时也会被队伍除名,这样的话,也就不会影响到队伍总成绩了。」 他们讨论的音量没有降低,故意要让盛雪河听到。他们认为,但凡要点脸面、有点自尊的beta,都会听懂他们的明示与嫌弃。 beta是累赘。 负责本次报导的志愿者,好心提醒:「你所在的队伍,alpha平均等级为a,训练强度是a+级。你要不要……换个队伍?」 「这张单子可以作废。」 志愿者并不是针对beta,在身体素质这方面,beta远不能及alpha,这是alpha自基因带来的优势。 「谢谢。」 声线清透又纯正,是很干净的音色。 志愿者松了一口气,正准备拿新的单子,又听到坚定的回答。 「我不需要换队伍。」 诧异地抬头,对方的逞强实在没有必要。志愿者欲言又止,见眼前的少年安抚他:「我在英华军训的时候,也是跟alpha队伍。」 英华是体校,若盛雪河能跟得上英华alpha的军训项目,也许也可以跟得上帝阳的。但志愿者不敢确定,毕竟帝阳中学的军训模式仅此一家,连军训所用的器械都是专门定做。 第5页 志愿者注视盛雪河的脸,他的下巴收得锐,眼眸淡若琉璃,显得冷傲又倔强。 同时,他们身边传来一道讥诮的评价。 「不自量力。」 - 「用背部和手臂肌肉同时发力,对,就是这样。」 林教练观察着盛雪河的训练姿势,适当帮其调整。对这个少年,他有着极深的印象。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盛雪河就成了他的常客,一周至少会有五天来健身房。每次的训练专注认真,是他见过最自律的年轻人之一。 「可以休息一下,补充下能量。」 给盛雪河递过毛巾、水和能量棒,盛雪河道谢后,一边擦着脖颈的汗水,一边用齿关撕咬开塑料包装。 林教练看了半晌,突然笑了:「新学校怎么样?没见你和我提起过新环境的生活。」 擦拭汗水的动作顿了顿,即刻恢復自然:「和英华没什么区别。」 「是吗?帝阳一直ao云集,很少招普通人(beta)的。」林教练说,「我以为帝阳的教学方式,会比较有趣。」 盛雪河只是随意笑笑,休息片刻后,认为自己可以进行下一轮训练。林教练却不贊同:「大脑有时候会说谎,你以为你的休息足够,其实远远不够。你的身体依旧疲乏,听我的,再休息半小时。」 「不要对自己太严格,要给足自己喘息的时间。」 林教练是专业人士,盛雪河选择听从,他适当地活动了一下,看到不远处的弓箭与靶。想到军训项目里也有射箭这一环节,但他已经很久没有碰弓箭了。 「我可以试试吗?」 「当然可以。」 射箭区的射程有15米,林教练以为盛雪河是一时兴起,考虑到盛雪河的肌肉尚未恢復,应当处在酸胀情况下,再加上对盛雪河的力量的了解,10磅恐怕过于轻松。 综合来说,17磅的入门弓是最佳选择。 盛雪河先一步选择了30磅的弓,林教练有些意外,30磅的弓可以达到70米的射程。对新手而言,射程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射到靶子。而磅数越大,拉弓的难度越高。 从未听说过盛雪河会玩弓,林教练准备委婉提醒,却见盛雪河已经开始调整姿势站立,这是一个十分漂亮且标准的准备动作。 站在起射线上的盛雪河,左手持弓,两脚开立保持与肩同宽,神情平静,浅淡的眼睛认真而坚定。 林教练知道,盛雪河已经进入了状态。在他决定做一件事后,他总是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仿佛没有任何事可以破坏他的专注程度。 搭箭、扣弦、预拉的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在瞄准过程中,盛雪河周遭的气场陡然冰凝,仿若是一座沉寂的雕塑。 用弓的骨骼与肌肉准确无误,靠位点正确落于下巴底下,堪比课本教学,又因绝佳的外在形象,显得赏心悦目。 不知不觉,林教练看得有些入迷,此时,最终成绩已经不重要了。 突然,盛雪河的肩膀持续加力。他几乎没看见盛雪河是如何动作的,空中传来一阵极具有震撼力的破风锐音,以及沉闷富有力量感的破裂声响。 这边的动静瞬间吸引了不少围观群众,错愕的视线共同汇聚在正前方,原本完好的靶子出现丝丝缕缕的如蛛网般的裂缝。 靶子正中央,一枚弓箭深深没入靶心,形成与周围截然不同的风景。 满环! 第3章 脱靶 比起其他人惊讶的神情,盛雪河的表情称得上平淡,他甚至微微拧眉,好像对自己的成绩极其不满。 盛雪河:「损失我会赔偿的。」 现在的重点哪里是损失?方才这一箭,让盛雪河彻底出了名。他们健身馆的器械虽然比不上军事级别的,但绝对称得上专业级别。 可盛雪河随随便便一箭,把靶子都射烂了。 林教练以前是运动员,当下难免有些热血:「你以前是怎么进的英华?靠射箭特长招生吗?谁是你的启蒙老师?怎么不继续练了?」 英华体校培养了许多知名国家运动员,林教练无法想像,为什么英华会愿意放走盛雪河这样的好苗子。凭他专业的眼光来看,盛雪河绝对是个可造之材。 「教练,您误会了。」盛雪河解释,「只是在以前练过一段时间,因为朋友喜欢。」 「一段时间?多久?」林教练执着地问。 「大概……」盛雪河思索片刻,「一周。」 「……」林教练一脸复杂,「你今天这箭……」可不像是就练了一周的。 盛雪河以为林教练是嫌自己菜,敢于承认自己不足:「今天手感不好,发挥确实一般。」 林教练张了张唇,寻常人这么说,他定是要以为对方炫耀。可盛雪河不是,他的神情真诚而又认真,是真心实意认为自己失手。 他多数能猜得到原因,盛雪河是为了自己没有控制好力量打坏了靶子而自责、而反省。这原本是盛雪河可以避免的,是因为方才的力量训练,让盛雪河的肌肉不听使唤,导致最终差错。 这段时间的相处,林教练知道盛雪河对自己的标准极高,是个苛刻的完美主义者。 可这并不能说明,盛雪河发挥得「一般」。相反,他的表现太过出色,精彩到林教练想要联繫自己的老同事,去打探他的详细背景。 第6页 冲过澡后,盛雪河离开了健身房,外头天气明媚,热浪涌来,令他皱了皱眉。他并不喜欢热的环境,这会让他感到不适。 方才他极力想要控制力量,却无法做到,这种渴望做成一件事的强烈欲望,让他的血液难以平静。他突然想到了司杭对自己的评价——自不量力。 他确实自不量力,但那又怎样。这只是他的一次失误,并不代表他的永久性错误。 - 这个世界确实很小,盛雪河所在队伍的带队教官,竟然是他在英华军训时的教官。刘教官面容兇恶,一双豹目,嗓音也是如钟浑厚。 看到盛雪河后,刘教官并没有打招唿,也没有开后门的打算,在他眼里,不论ab,皆是一视同仁。 点名结束后,刘教官富有威慑力的眼眸一扫众人,他并不似其他教官那样,让他们立正稍息。然而在他这锋利的眼眸下,所有学员不自觉挺直腰杆,大气都不敢喘。 「长跑五公里。」 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才五公里?这对alpha来说太不够看了。 听说前几届的军训,用惨绝人寰来形容都不为过。原本他们还提心弔胆,生怕自己遇上个恶魔教官。 看来这个刘教官,只是长得凶了些,心肠还是很好的。 只有盛雪河,静静地等待刘教官的下一指令。有的alpha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去跑5公里。 见此,刘教官只是冷笑地发号施令。 「负重30公斤,限时20分钟。开始。」 在场的alpha瞬间面色惨白,5公里对他们来说如喝水吃饭,负重30公斤,也勉勉强强能够完成。但要在20分钟内完成……这是要他们的命。 「教官,我——」 「我记得保证书上写过军训期间的注意事项,说话前要先打报告。」 先前说话的人正是顾浪,他懵了,谁会真的去看保证书上的内容?密密麻麻一片字,看着就头疼。 「报告!」 「说。」 「我易感期快到了,」顾浪撒谎睁眼就来,「我申请减重!」 正在穿沙背心和准备绑腿的盛雪河,闻言忍不住眉头一抽,他忙碰了碰顾浪的胳膊,示意他别再说了。 「哦?你易感期要到了?」刘教官反问,「你确定?」 「我——」顾浪突然被盛雪河捂住了嘴,盛雪河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报告教官,顾浪同志最近有点发烧,记忆混乱记错了时间,最近并不是他的易感期。」 「发烧?那是不是要减重。」 「报告教官,顾浪同志不愿被特殊对待。他选择用坚强的信念和意志力,与队友同行。」 「行吧,那就照常。」这下刘教官是真的笑了,随后利眼扫过人群,「你们还剩19分36秒。」 不知何时,刘教官已经按下了计时,alpha们咬牙去穿沙背以及绑腿。顾浪的动作还算快,在他刚准备出发时,刘教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同时手中有一个表格。 「小子,你朋友不错。」刘教官又说,「顾浪没打报告,擅自说话,多加一圈。」 alpha们这才看清刘教官手中的表格,上头详细记录了每位成员的体能检测、身体素质,以及易感期的时间。 众人心有余悸,要是顾浪真的用易感期走特殊,就真的要被「特殊对待」了。 顾浪跑出了老远,还是忍不住「操」了一声。 - 一般来说,头一天的训练项目不会太难,其他队伍还在讲解规则时,刘教官带队的a1队伍已经开始进行魔鬼训练。 偌大的训练场地上,满是迷彩服少年们的负重前行。起先他们面色如常,逐渐变得赤红泛青,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 甚至还有alpha,选择瘫在原地休息,不管同班怎么拉扯,都无法动摇他休息的决心。 「老刘,你这会不会太狠了?」同事忍不住多嘴,「我们在魔鬼周才会这么练,他们还只是一群小屁孩呢。」 「只有处在极限状态下,才能看清本质。」刘教官的名单上详细记录了成员的表现,精确到性格、耐力……他指着后方的一个alpha说,「并不是所有a级alpha,都拥有极佳的身体素质。就比如这个廖柯,虽然是a级,但他体能不行,太差。对他的训练,我需要特别关注。」 「目前处在第一的司杭,a级alpha,体能、耐力、身体素质不愧a级。但他性格高傲,不屑和人同伍,哪怕对方是自己的队友。在廖柯被他套圈的时候,廖柯摔了一下,经过的alpha多数会去问候,或者搀扶一下,再不济也会多看几眼,从这个细节可以看出他们的性格。但司杭完全不同。 「他很冷漠。就好像,廖柯这样的同类弱者,连被他看的资格都没有。」 同事抚掌贊道:「还是你强。我听说你队内有个beta?有beta不好带吧,很多训练项目跟不上,还得做调整。我们都不乐意带有beta的队,巴不得他们去omega队伍里练体操。」 「中间那个,就是他。」 刘教官指着队伍中央,少年已经被汗水浸透,浅金色的髮丝黏在脸上,透净的肌肤浮上剧烈运动带有的红潮。 与其他高大强壮的alpha比起来,他是那么纤瘦,可他依旧在稳步前进,甚至领先一半的alpha。 「这个beta……」同事惊讶,一时不知如何言语,「眼神坚定,可以看出来他是个目标很明确、同时对自己很严格的人,但他却拥有omega的外形……这还真是。 第7页 「一点都不像beta。」 「这正是我想说的。」刘教官说,「所以我不知道该如何写他的个人评价。」 刘教官曾带过盛雪河,曾经他也看轻过这个外形柔弱的少年,甚至会忍不住把对方当作omega看待。可对方一次次的行为,都给予他强烈震撼。 「alpha的体能优势、运动天赋是与生俱来的,他一个beta,只比omega的身体素质好上许些,却能在优质alpha云集的队伍内,处于中上游水平。这意味着——」 他们异口同声:「如果他是alpha,他会比在场的所有alpha都要优秀。」 「可尽管他是beta,他也不比任何alpha差。」 有时候会投胎也是本事,同事嘆:「你好好斟酌吧。」 - 哨声的吹响意味本次的负重结束,只有70%的队员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任务,剩下的30%虽然超时,却也选择了坚持。刘教官耐心地等待,等待最后一个alpha面色铁青地回到队伍。 廖柯的声音弱不可闻,却不忘:「报告!廖柯归队。」 刘教官扶着他即将倒下的身躯,拍了拍他的肩膀,是赞赏:「很好。你们的表现超乎我的预料,你们完美地完成了这项任务。 「这是部队里才会进行的训练,你们全部坚持了下来,没有一个人放弃,没有一个人选择当逃兵。你们都是最勇敢的战士!我为你们骄傲!」 「现在你们可以休息了。」 刚刚还在保持笔挺站立的队员们,突然倒在了地上,连负重都忘了取下。 他们抬头望着天空,身体的疲倦令他们无法过多思考,心中却有奇异的热潮在涌动,仿佛获得了一种奇异的力量。 顾浪嗓子眼发疼,他险些无法完成任务,侧头看向盛雪河。 盛雪河正坐在塑胶场地上,低头解着腿上的沙袋,神情平静,动作优雅,如同一幅诗情画意的水墨画。 顾浪爬了过来:「同桌,刚刚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说不定得罚十圈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教官会有表格的?」 将沙袋放在一边,盛雪河活动了下手腕:「我在英华的军训,就是刘教官带的。」 无声地张了张唇,顾浪竖起大拇指,看向盛雪河的眼神又是敬佩又是同情。他同桌究竟有多倒霉,才会两次碰上同一个恶魔教官? 魔鬼的负重训练结束后,刘教官如他所说,让队员进行惬意的休息。一旁摆起了各种器械,以及提供解暑的茶水。 a1的队员们优哉游哉地捧着茶杯,嘚瑟地看着跑道经过的其他的队伍,时不时摆出羡慕的神情,气煞对方。 刘教官突然和司杭玩起了射箭,帝阳中学准备的器械,都是军事级别的,材料与做工更加精细。司杭自小接受精英教育,会射箭是很正常的事。 「有练过吧?」刘教官看着前方的8环,问着。 「作为兴趣爱好学过一段时间。」司杭在强者面前,还是很谦逊的,「玩得并不好。」 类似的对话让刘教官有些恍惚,他即刻转过身,去捕捉人群中的身影,看到提供茶水处的纤长身影,眼睛一亮:「盛雪河,你过来一下。」 盛雪河手中还拿着空茶杯,遗憾地看着自己即将排到的队伍。只能认命地放下茶杯,朝前方走去。 现在并不是训练时间,刘教官的语调极其放松:「你最近有练射箭吗?」 「昨天在健身房里打过一发。」盛雪河说,「发挥不好。」 司杭瞬间皱起了眉,健身房里的器械能与眼前的器械相比较吗?目前的靶子拥有70米的射程,能与健身房里15米射程的小儿科相提并论吗? 没料到自己尊敬的刘教官,用很不以为意的语调同盛雪河说:「来打一发看看,就当放松了。」 「教官,我认为这种事不能随便娱乐。」司杭很认真地说,「军事级别的器械很危险,如果操作不当,很有可能会误伤群众。盛雪河他是beta,恐怕连弓都拉不开。」 大多数beta的力气只比omega好上一点,军事级别的弓需要很强的力量,即使盛雪河能拉开,也没办法持稳。 刘教官看着司杭,他知道司杭心高气傲,所以想借盛雪河挫挫对方锐气。自信固然是好事,自信过头,就是自大了。 「我心里有数,就玩玩。我会安排好疏散的。」 这一刻,刘教官给司杭的印象差到极点。原以为对方是优秀、稳重的前辈,没料到是个意气用事、不结合实际情况的莽夫,竟还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 刘教官哪里看不出司杭对他的不满?他不予理会,看着盛雪河拿起弓箭,摆出端正而又标准的姿势,沉静的眼眸透着成竹在胸的自信,让不少人都忍不住驻足。 莫非盛雪河真的会射箭?这可是军事级别的器械,70米的射程,alpha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射中靶,只敢保证自己能拉开弓。 兴许是盛雪河的姿势过于有说服力,让司杭都忍不住探究,难道这个beta真的会用军事级别的弓箭?难道真的是自己轻看了他? 众人的反应让刘教官十分满意,他抱臂围观,等待盛雪河一展风采,用实力说话。 随着一阵利风响起,他的笑容逐渐僵在脸上,同时望来的,还有司杭讥讽的目光。 盛雪河的箭与靶擦肩而过,没有成绩。 他脱靶了。 第8页 - 军训基地外,顾浪朝傅异闻招手,后勤组负责a1队伍的导生是傅异闻。 军训期间常有人受伤,为防范于未然,傅异闻抽空来送药品,交给顾浪医疗用品后,准备回实验室。 顾浪不让他走,非得诉苦:「你真不知道这教官多变态,我今天的小命差点折在这里。要不是我同桌盛雪河人好,你已经见不到我了。」 傅异闻的脚步慢了半拍,顾浪没有察觉,自顾自往下:「不过我同桌真的好强,我这个alpha都自愧不如。你是真不知道,5公里负重30公斤,限时20分钟。他一个beta,居然撑下去了,而且排名中上游。」 「是吗?那他很厉害。」 诉完苦后,顾浪心情好多了,闲聊似的问:「你那建模建得怎么样?还没出结果啊。」 「我不确定。」 「你还会有不确定的东西?」 傅异闻很是无奈:「顾浪,我是人,不是神,当然有不确定的东西。」 话虽如此,但傅异闻给顾浪的印象太完美了,完美到如同神的存在。以至于许多时候,顾浪忘了对方与自己同岁。 顾浪去过傅异闻的实验室,最近傅异闻在建人体模型,a4纸上密密麻麻的数字与手稿。他问这是什么,傅异闻说是人体数据。 电脑屏幕上,是两个建模完毕的3d人体模型,显然不是同一个人。 一个瘦弱且高挑,骨骼虽好,却过于羸弱;另一个则骨相优越,比例绝佳,并非孱弱的身体,而是健康而富有生机。 「你不会是在找『犯罪嫌疑人』吧?」哪有人平白无故建这种模。 傅异闻失笑:「也许吧。」 棱模两可的话让顾浪抓心挠肺,迫切地想要答案。然而这件事也让傅异闻苦恼许久,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傅异闻问着自己的髮小:「两个截然不同的身体,可能是同一个人吗?」 「重生?灵魂转世?长得不一样?你最近看玄幻小说了?」 「很像。但不一样,差别很大。」 傅异闻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觉,当下的他言语匮乏,难以将脑中表象具体化。好半晌,他才说:「好像又是一样的。」 「你什么都说了,又什么都没说。」顾浪忍住不翻白眼。 傅异闻没有说话,他该离开了。在他背过身时,有一道挑衅而又嘲讽的声音,缓缓在侧方升起。 「教官,我认为应该再给盛同学一次机会。」 「毕竟他是beta。」 第4章 玩玩 「抱歉,我累了。」盛雪河说得理所应当,「我需要休息。」 司杭哪里听不出来这是拒绝:「你——」 「我是beta,我的体能比不上alpha。」盛雪河逐字道,「我需要休息。」 有理有据,让人无法拒绝。 「你不是很喜欢和人比吗?」司杭注视他许久,突然冷笑,「我要你,跟我比。每人十箭。」 「我让你两箭。」司杭觉得自己像是在欺负人,「怎么样?」 「不怎么样。」盛雪河用一种浅淡到近乎嘲讽的眼神看他,「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 异样的红瞬间涌上司杭面颊,司杭心高气傲,很少有人公开驳他面子。他骨子里是看不起beta的,尤其是,这个beta刚刚射出了个空靶。 很快,他就听到对方说:「除非加赌注。」 司杭愣了,所有人都愣了,就连刘教官都愣住了。这样的走向,实在超脱预期。 刘教官咳了咳,来打圆场:「好了,大家都是一个队的,不要这么针锋相对。况且,你们还是学生,赌什么赌……」 「行,」司杭果断应下,「如果你输了,你退队。」 「可以,」盛雪河答应得更加爽快,「你输了,把你的机甲借我。我也不用你让我,我们公平竞争。」 「没问题……什么?」司杭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什么?」 盛雪河:「我要借用你的机甲,不会很久,大概七天。」 这个赌注比起司杭提出来的,简直无关痛痒。看盛雪河这态度、这反应,仿佛早就计划好这一切,等待司杭钻入陷阱,而他的目的,只是司杭的机甲。 在帝阳中学,每个alpha都有一个专属机甲。即使alpha不使用,机甲也会挂上他们的姓名,在他们在校期间,这个机甲只有他们有权限刷卡使用。 这样的特权,是omega和beta都没有的。 如果说方才司杭是被拒绝的愤怒,现在便是满心复杂,试图看清盛雪河的想法,可盛雪河已经将自己的目的完完全全地袒露。现在连司杭都忍不住怀疑,难道方才的空靶,是盛雪河故意为之? - 「司杭又抽什么疯?他干什么非得为难一个beta。」 「人家盛雪河也没怎么他吧?他无非就仗着自己是alpha,要是他不是alpha,谁乐意搭理他。」 「听说盛雪河初中的时候欺负过杨涵,司杭和杨涵关系好,可能是帮他出气吧?」 「谁知道真假。盛雪河也是倒霉,和司杭同组。现在好了,肯定要退队了。」 「军训学分是必修啊……国际院下学期就准备申大学了吧?要是没有军训分,肯定会影响到申大学。」 「盛雪河也是上头了,司杭让他两箭,他还不要,说什么公平竞争。拜託,司杭是alpha,他是beta,这样的竞争本来就不公平了。」 第9页 这些话他们可不敢在司杭面前说,谁让人家是优质alpha,还有一个给力的爹妈。纵使司杭脾气再臭再差,也不会有人公开同他撕破脸。 方才的赌约只是一时脑热,司杭现在想想,也没必要做这么绝。他给盛雪河最后一个机会:「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盛雪河正在戴护具,闻声反问:「你不捨得借我机甲了?」 司杭噎了噎,莫名气到了,心中咒骂了一句,不识好人心。 比起盛雪河的慢条斯理,司杭的动作很快,他本身就没有卸护具。 司杭对自己很有自信,甚至没有事先说明,自己提前走到前方,调整姿势准备射箭。 搭箭、扣弦、预拉、开弓……瞄准。瞄准是一个很不稳定的阶段,也是最困难、最容易出现变数的一个阶段,在靠弦动作之后。 但司杭显然将节奏把控得很好,在第一箭就射出了9环的优异成绩。他并没有被胜利迷乱眼,而是迅速从箭筒内取箭,开始新的一轮射程。 「司杭的节奏保持得很好。」 「人家从小玩到大的,能不好吗?」 他们的声音很轻,几乎只有左右两旁的人可以听到。在射箭过程中,任何风吹草动都可以影响到人的专注程度,扰乱节奏,导致所有努力功亏一篑。 刘教官忧心忡忡地看着前方的靶,司杭的表现极好,在如此吵闹的情况下,能连续打出3个7环和4个8环,是很好的成绩,可以看出司杭作为alpha的运动优势。 侧首看向盛雪河,盛雪河只是平静地望着前方,瞳色极浅,一眼望去如波光粼粼的河面耀眼。不论从哪方面来看,他都不像是能对抗alpha的对象。 刘教官突然有些后悔,不该把盛雪河牵扯到其中的,挫司杭锐气一事应当由他来,让盛雪河一个beta来算什么事? 就算盛雪河之前的表现好,那也是之前的事,盛雪河又不是专业练射箭的运动员,发挥自然不稳定。 察觉到刘教官的自责,盛雪河低声说:「我不会输的。」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是为了不影响司杭。 众人颇为唏嘘,这个时候还遵守对手,拥有竞技精神,真不知道该说盛雪河是品德高尚,还是蠢。 「5环!」有人看到司杭的第九箭,惊唿。 司杭能够稳定在8环,按照往常来说,最次也是7环的成绩。5环对他来说是失误,更是污点。 果然,司杭的脸色阴下,节奏被完全打乱。他突然放下弓,转身投来幽深的视线。 在这种时候,盛雪河还能大言不惭,到底是谁给盛雪河灌输beta能够打败alpha的天真想法? 愚蠢。 復位完毕后,司杭丢去脑海中思绪,压力如同巨山覆来,他告诉自己冷静、冷静。 视线专注于前方一点黄心,调整姿势完毕,瞄准、撒放—— 10环! - 在计算总环数的时候,司杭划去最后两箭的环数:「我说过,让他两箭。」 最后两箭,一箭是5环,一箭是10环。一次是屈辱,一次是荣耀。他都不要。 他要让盛雪河心甘情愿地输给他,他要让盛雪河知道,beta就应该呆在beta的领域,而不是妄想融入不属于自己的圈子。 原本司杭的总成绩77,划了两环后是61。即使是划过后的成绩,在alpha中也是箇中翘楚。 盛雪河举弓的速度不算快,举弓的速度和动作取决与自身水平,与力量、肌肉都有关联。 搭箭、靠弦、瞄准等动作,流畅而又衔接自然,只让人感到赏心悦目。仿佛他们看的不是二人对赌,而是一场舞台剧。 全程动作绝对称得上赏心悦目,他的皮肤很薄,被太阳晒久了,泛起了轻微的薄粉。这叫他看起来有些脆弱,也惹人怜惜。 alpha骨子里天生是怜香惜玉的,即便知道对方是beta,但这胜过omega的容貌,足以让他们动容。 很快,盛雪河打出了第一箭。 0环。 尴尬的气氛在空气中瀰漫,围观的人甚至不忍再看,这太丢人了。 低低的讨论声、嗤笑声此起彼伏,比起方才司杭在场的肃静,现在称得上吵闹。 刘教官以眼神施加压力,让众人保持安静。 马上就到了第二箭,射箭本身来说,全程身躯幅度较小,又因各动作都是连续的,擅自调整动作反而会变得复杂,掌控难度相应增加。 保持稳定与平衡很重要,最关键的,还有心理压力。 第一箭空靶随之而来的压力,是围观群众都能感受到的。在第二箭射出时,不再是空靶,而是7环。 不错的成绩。 联想到前两次的空靶,他们只当这一次7环是瞎猫碰着死耗子,运气好罢了。 若盛雪河当真有这个实力,怎么会连续射出两个空靶? 第二箭裹挟利风到达8环位置,这一次,他们再也不能将此归为运气。 在接下来的8环中,盛雪河的发挥异常稳定,甚至已经不能用稳定来形容,他像是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每个动作形成了自动化,干脆利落,连手指弯曲的角度都与上一箭并无差别。 他们像是在看一场程序化的倒放,盛雪河不断重重复搭箭、扣弦、预拉、开弓、瞄准等动作。 中途并无休息,更没有被打乱思绪,纵使周围不断响起惊唿声、抽气声、讨论声,都没有引来他的半点关注。 第10页 他的眼眸浅淡,却异常坚定,带有一股奇异的强大力量,至始至终都落在前方正中央的黄心上。 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先前的想法有多么愚蠢。 「这是第几环了?」 「第……6环了!」 「靠,他连续打出了3个9环?!」 「怎么可能?」 除了最开始的空靶,以及第二箭、第三箭的7、8环,盛雪河已经连续打出了3个9环……不,第4个了,盛雪河已经准备打第8箭了。 连续打出4个9环,如此精准的稳定性,足够让所有人愕目惊嘆,同样为其实力折服。 他们多少都懂点射箭,知道撒放是射箭最关键的一环,这也是盛雪河最关注的一个环节。 准备撒放动作的时候,弓弦会不自觉朝靶心方向运动,而远离手指。由于手指的运动速度没有弓弦脱离的速度快,在弓弦刚刚脱弦时候,会将震盪感压到最低。 因此盛雪河的撒放动作极快,这样可以有效减缓能量损失,避免弓箭在飞行过程中产生过大的弯曲幅度。 他像是感受不到肌肉疲累,不断地重复、再重复,复制上一次的动作。 他的撒放已成自动化。 盛雪河连续打出了6个9环,场面沸腾到一个无法控制的地步,围观的人捂着自己的唇,生怕漏出一点声音影响到前方站立的少年。 他们的眼神火热而狂热,心跳、唿吸皆被对方微弱的举动牵引。 从始至终,盛雪河的身姿笔挺,嵴背挺直,浅金色的髮丝随风吹拂,却无法遮挡眼底如钢铁般的坚毅。 最后一环随着撒放动作飞驰而出,在众人的狂欢热浪声中,稳中黄心,以圆满的得分终结。 10环。 漂亮而完美的结局。 - 一旁负责登记的学生面色涨红,看向盛雪河的眼神如同看向偶像,尽是崇拜。若不是刘教官在侧,并有司杭杀人的眼神伴随,他一定会找盛雪河要签名。 刚刚盛雪河的操作,太帅了。 就在学生准备算总分的时候,盛雪河打断了他:「划掉两箭的得分。」 「什、什么?」 「划掉两箭的得分,跟司杭一样。」 鸦雀无声,他们不约而同将视线放在司杭身上,司杭本就阴沉的脸,当下如乌云密布,像是能即刻渗出墨水。 与司杭做校友的时间里,他们从来没看到司杭这副面孔,这副想要发作却只能忍着的窘样,让他看起来格外滑稽。 先前司杭主动提出让盛雪河两箭,将自己的最后两箭得分划去。而现在,盛雪河重复了司杭的行为。 「哦哦,好的。你要划掉哪两箭?」学生祈祷,可千万不要是最后的点睛10环。 盛雪河将目光落在司杭身上:「我要司杭同学,帮我划。」 「司杭同学说划哪两箭,就划哪两箭。」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更是一场热血的报復。 先不说司杭主动划去的倒数两箭,就算拿总成绩来谈,司杭也比不过盛雪河。盛雪河目前总分79,司杭总分77。 但司杭是有机会胜利的,司杭的环数分别是9、8、7、7、7、8、8、8、5、10,盛雪河的则是0、7、8、9、9、9、9、9、9、10。只要司杭划去盛雪河的10环与任意一次9环,司杭就能获得本次对赌的胜利。 这样的胜利未免太过骯脏,且卑鄙。司杭明知对方是在羞辱自己,却没有反驳,硬着声说道:「不用划,我愿赌服输。」 「愿赌服输」这样的字眼,司杭这辈子都没有说到过。他是头一回被人逼到如此境界,如此窘迫、难堪。 「你愿赌服输,」盛雪河重复,继而轻描淡写地反问,「这跟我追求公平竞争,有关系吗?」 「司杭同学,你不愿意帮我划吗?那么我只好自己来了。」 「我要求,划去最后两环——如同司杭同学一样。」 盛雪河的双眼皮细而窄,这让他看起来格外冷漠,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然而他的话语清透有力,掷地有声,像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暴风雪,砸进所有人的心头。 「我追求公平。」 - 若先前的震撼,只是因为盛雪河出挑的射箭环节以及实力碾压,现在的沉默,则是因为盛雪河这个人。 明明已经获得胜利,却非要求一「败」。现在的司杭的所有退路都已堵死,都被盛雪河的一言一行,堵得水泄不通。 不知何时,盛雪河已经占据了主导权,把控全场的节奏,碾压性的胜利。可一开始位居上风的人,一直是司杭,是更具有优势的司杭。 司杭厌恶beta,在不了解甚至不知道盛雪河的情况下,仅仅因为盛雪河是beta的身份,就对他多加刁难。这不公平。 司杭仗着自己是alpha,逼迫盛雪河同他对赌。同样不公平。 这一场对赌的内涵逐渐上升,引发了他们的思索。司杭拳头紧握,最终松开,在盛雪河准备划去自己最后两环成绩时,抢先一步,划去了0与7。 这是盛雪河打出的最低成绩。 他输了。 心服口服。 司杭走到盛雪河面前,旁观者屏息凝神,他的脸色并不算好看,仿佛随时会对盛雪河动手。恼羞成怒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他只是取出了一张卡片,递给了对方。 这是能开启他的机甲权限的卡片。 第11页 盛雪河接过权限卡:「谢谢,我会尽快还你的。」 礼貌而客套,生疏而平淡,让司杭的心情愈发复杂。仿佛这一场对赌,只有他一人认真投入其中,对盛雪河来说,只是获得机甲权限卡的工具。 被利用的滋味并不好受。 司杭想同盛雪河说点其他的,但盛雪河似乎对他并不感兴趣。收下权限卡后,开始卸护具、活动手腕肌肉。 他的神情专注而认真,眼眸浅淡,连髮丝都是浅色。很难相信就是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人,方才取得了如此优异的成绩。 这让司杭不由得开始怀疑,盛雪河当真有杨涵说的那么糟糕吗? 「赌?赌机甲?」顾浪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有些不屑,「太小气了吧,赢了就给机甲权限卡?」 顾浪同傅异闻刚刚在角落看完全程,纵使他们是alpha,也被勾起肾上腺激素。 「同桌,你想要机甲权限卡,我可以借你啊。」顾浪鄙夷地看了司杭一眼,「费这么大劲,就为了这破东西,多不划算。」 盛雪河想过找人借,但他想不到有谁,他没有要好的朋友,与顾浪的关系也只是普通同学。他并不喜欢麻烦别人。 「下次一定找你。」盛雪河说。 「机甲吗?」富有质感的声音缓缓响起,「我好像也有。」 盛雪河看着傅异闻,他不知傅异闻何时出现,也不知傅异闻注视了多久。他说:「alpha都有。」 顾浪:「不,傅异闻的和我们的不一样。」 「如果说我和司杭的机甲是标配,那么他的就是豪华顶配。」 「这是他自己改的,之前国家研究院花高价买,他都不卖。」 「他的不一样。」 刘教官也加入了这场对话:「异闻啊,我记得,你的箭法也不错,当初还破了记录。」 傅异闻谦逊道:「运气好而已。」 「盛雪河的表现也很好,比起当年的你,有过之无不及。」这样的评价,便有些高了。 「确实,」傅异闻贊同,继而询问着盛雪河,「要玩玩吗?」 盛雪河怔然,这一点都不符合傅异闻的作风。转念一想,眼前的傅异闻确实不是他记忆中的傅异闻。 「抱歉,我需要休息。」 盛雪河在前不久与司杭进行了一场竞争,此时肌肉还处在紧张状态,傅异闻此刻的邀请,反倒像是趁虚而入。他欣然接受这场拒绝。 「但如果你可以借我机甲的话,」盛雪河神情平静,礼貌道,「我可以跟你玩玩。」 - 「你们听说了吗?国际院的盛雪河,和竞赛院的傅异闻干起来了。」 「啊?在军训基地吗?」 「脑子放干净点!他们在a1区比射箭。」 「哦……那有什么好看的。肯定的傅异闻单方面碾压啊,不过这beta胆子也太大,居然敢单挑alpha。」 「嗯。这个beta,在十分钟前,赢过了司杭。而且还是在一箭空靶的情况下。」 「??????你在逗我?」 a1区的动静吸引了所有队伍,甚至有成员专门和教官告假,来a1区一睹真容。 目前盛雪河正在休息,这是傅异闻主动提出来的,尽管盛雪河认为自己可以马上进入下一轮,但傅异闻坚持让他休息。 - 司杭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生气,盛雪河愿意和谁比是谁的事。但……盛雪河怎么能拿了他的权限卡,又去要别人的。 这怒火来得没有由头,让司杭连唿吸都带着不顺的节奏。他质问着盛雪河:「你真打算要傅异闻的机甲?你知道傅异闻的机甲难度系数有多高吗?根本不可能是你能掌控的。没记错的话,你的《机甲理论与实践》这门课的实操部分,只有15分。」 「你说得对。」 「你还听得进去,说明你还有救,我的机甲你都驾驭得吃力。」 盛雪河按着自己的手腕:「嗯。」 敷衍的态度让司杭一口气喘不上来,他平息躁动的怒火:「做人还是要求真务实,一口气吃不成胖子。」 「没错。」 「你为什么都贊同我?!」 他不知道盛雪河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如果真是这样,别人到底是怎么忍受盛雪河的? 如果盛雪河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又为何唯独对他这样冷淡? 「实话?」 「实话。」 「我不是贊同你,」盛雪河见时间差不多,站起身重新戴护具,他的动作很慢,如同他吐字的节奏,「我只是懒得理你。」 - 司杭一口气不上不下,旁边傅异闻歉疚而来。 「抱歉,临时有个远端会议通知,会在十五分钟后举行。」 盛雪河:「所以我们不『玩』了吗?」 「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们,」傅异闻微微一笑,「尽快解决。」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感觉写得不对头,应该还会改。t.t 参考文献: [1]傣晓东、田渝陵等. 对我国高水平射箭运动员体能训练的研究. 武汉体育 [2]张 秀 丽.射箭动作综合测试及技术评价指标的研究[d].北京:北京体育大学,2008. [3]朱 萍.试论射箭的时间节奏[j].体 育 科 学,1991,11(2) :66-69. 第5章 胜利 第12页 傅异闻说话时可以称得上温和,言语却带有无形压迫。盛雪河知道,这并非他故意为之。 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傅异闻总是会给人一种若有若无的压力,即使他刻意收敛,这种与生俱来的压迫依旧存在。 十五分钟,双方打完20箭,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围观的群众逐渐增多,声音也跟着嘈杂起来,无疑给两位「选手」增加了环境难度。 左方少年身穿制服,直筒的裤子包裹匀而长的双腿,最终没入军用长靴之中。右方少年穿着校服,不曾穿戴外套,显得有几分随意。 「因为时间紧张,我们玩得简单点吧?」得到盛雪河的眼神贊同,傅异闻才继续往下道,「你一箭,我一箭。」 「可以。」盛雪河同意。 方才与司杭的竞争过,因此无需热身,在手持弓的剎那,他便已经收敛好了思绪,进入了状态。 盛雪河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持自己箭与箭之间的节奏感。 在盛雪河刚完成撒放动作,几乎是箭刚击中靶心,身侧紧随一道利刃破空之音,几乎是在盛雪河中靶的下一秒,便击中了靶心。 这样快速的动作让盛雪河不由自主侧过头,浅淡的视线凝聚审讯。 察觉到他的视线,傅异闻同他微微一笑,作了个「请」的姿势,可谓绅士至极。 不能被傅异闻扰乱思绪,盛雪河调整唿吸,迅速屏蔽外界一切声音,从箭筒取出箭,准备第二箭。 在盛雪河第二箭射中靶心的下一秒,傅异闻同样射中靶心。所用时间更短、更快、更狠。 「我、操……」 「傅异闻不需要瞄准,就直接射箭?!」 射箭的关键环节是瞄准,瞄准分稳定阶段、相对稳定阶段(最佳阶段)、稳定消失阶段。通常来说,进入最佳阶段需要1-2秒,如果在最佳阶段丧失撒放时机,选手需要重新瞄准黄心。 在这个时候,人的肌肉会随之松弛,状态、感觉都会降低甚至破坏,节奏也会被打破,导致最终成绩不稳定。 错过最佳瞄准阶段,进入2次瞄准,会错过最佳的撒放时间。同时,较长的瞄准工作会导致肌群疲劳,导致撒放过程用力部位不一致,也会破坏箭与箭之间的节奏感。 瞄准阶段保持在在最佳阶段,对选手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也是决定成败的。 因此,有的人认为,射箭节奏越快越好,这是误区。 可傅异闻的行为,像是要告诉所有人,在他这里任何,任何技巧、结论、分析都是空谈。因为他拥有足够的实力,无需像任何人一样遵守所谓的规则。 他能够漠视规则,做到任何自己想做的一切。 比起盛雪河专注保持平衡,傅异闻像是在玩儿,即便他的神情端正,动作却很随意。 在盛雪河结束撒放的瞬间马上撒放,放弃瞄准阶段。 傅异闻的成绩很快从10环降到9环,且稳定在9环。 他已经拿下了5个9环。 另一边的盛雪河状态较好,连续拿下5个10环,却在第第6环的时候出现了差错,他射出了9环。 在3个9环后,他再次被傅异闻影响,射出了8环。 「盛雪河的心态被影响到了。」 「废话……傅异闻这射法,谁能不被影响?我围观看着,都头皮发麻。」 「傅异闻也太狠了吧,最起码给盛雪河一点缓冲的机会啊。在盛雪河刚结束撒放后,他就马上射箭,像是故意等盛雪河似的。」 「傅异闻自己快节奏,也逼盛雪河拉快节奏。」 「他在给盛雪河施加心理压力,看这样子,盛雪河已经挺不住了。」 「盛雪河的节奏完全被打乱了。」 在傅异闻的倒数第二箭中,他做出了一个超乎寻常的举动。 他先是射出了9环,又以极快的速度射出了最后一环——10环。 按理来说,应当等盛雪河射完第十箭,才该轮到傅异闻射第十箭的。 可傅异闻却连续射出两箭,动作快到让人扼腕。 持续对盛雪河施加压力,扰乱盛雪河的节奏。 「他们有仇吗?」 围观的人不约而同地想。 傅异闻的总成绩为95,盛雪河很遗憾,9箭的成绩只有85。 除非盛雪河在最后一箭打出满环的成绩,至多可以达到平局。 但是可能吗? 自倒数第四箭开始,盛雪河的状态显然开始下滑,近距离的观看,他们能够清晰望见盛雪河的手部肌肉在颤抖。加上傅异闻根本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以及心理压力的持续施加。 盛雪河会崩溃的。 在倒数第二箭、即第九箭的情况下,傅异闻如愿将盛雪河逼到了崩溃境界,让盛雪河打出了本场第一个8环。足以看出,盛雪河的心态游走在危险边缘。 射箭过程中,心理要素尤其重要。 盛雪河不可能打出10环的。 「不过盛雪河已经很强了。」 「别说他一个beta,我一个alpha在旁边看,腿都他妈发软。」 「是我的话,我肯定早就坚持不下来,中途认输了。」 「虽败犹荣。」 围观人群面露遗憾,傅异闻已经提前杀死了比赛。除非盛雪河打出10分满环,否则任何的成绩都没有意义。 然而盛雪河现在的状态、体力,都无法支撑他做出这样的成绩。 第13页 结局已昭然若揭,朝着既定的方向前进。 盛雪河额前的头髮已经湿透了,浑身浸泡汗水的滋味并不好受。 傅异闻突兀的第十箭,很大程度上破坏了他的节奏,令他肌肉绷紧,心理防线隐隐晃动。 这个时候,盛雪河不应该去看傅异闻的,观看对手只会增加自己的心理负担和压力,以及扰乱自己本就岌岌可危的节奏。 可他无法控制自己侧首,透明的汗水滚落在眼皮上,淌过眼尾,带来粘腻的不适。 傅异闻正看着他,目光平静,温和有礼,那漆黑的眼眸凝视着他,像是宣告结局,无声言语——你输了。 刺目的阳光眩晕了盛雪河的眼前,他重新正身凝望前方,搭箭、扣弦……瞄准。 他告诉自己,冷静,冷静。 越是艰难、越是极端的环境下,越是要保持冷静。 8环的成绩只是自己一时的失误,及时调整就好。 结局已经决定了吗? 盛雪河不想管其它的琐碎,他只想做好自己该做的。 完成这场比赛,便是他当下的重中之重。 至于胜利? 胜负不是我的一切,胜过自己才是我的一切。 在持弓臂前撑用力的基础上,採用滑弦撒放,箭脱弦而出,带着锐利的鸣叫,彻底贯穿了前方黄心! ——正中央,10环,满环! 方才战胜司杭的胜利,场面是沸腾的。当下旗鼓相当的平局,让所有人都失了声。 空气沉重得仿佛塞满铅块,让人四肢僵硬。 随着第一个鼓掌声响起,掌声如海面上的热浪绵延不绝,响彻整个军训基地。 人群的焦点、靶子的正前方70米,浅金色头髮的少年似是嫌弃阳光刺眼,伸手挡了挡。 随即,他偏过头,眉眼冷淡却透着恰到好处的自信。冷静得过头,并不惊喜,也不自满,仿佛结局理所应当。 盛雪河的眼神无比坚定,落在傅异闻身上时,仿佛替其遗憾—— 不好意思,我们平局。 - 「我输了。」 傅异闻如此说,他并没有说「你赢了」,而是说「我输了」,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失败。 「是平局。」盛雪河强调。 放下弓箭与箭袋的盛雪河,手指处在细微的颤抖中,这是因为肌肉疲劳。也许在中途的时候,盛雪河的手部肌肉就已是强弩之弓。 但他依旧撑了下来,不仅战胜了□□的疲乏,更战胜了精神的威压。 凭藉自身坚毅的信念。 听见「平局」,傅异闻失笑摇头。他并不是看不起beta,而是abo之间的素质差异是天生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拥有天生的优势。 可盛雪河却与占据优势的他打成了平局。 傅异闻是『强者』,因为他比盛雪河拥有得要多。盛雪河拥有的比他要少,却和他站在同一水平线上。 他们看似平局、成绩相当。这时的『弱者』,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你的10环数比我多,且最后一环离靶心更近。我输了,」这是射箭比赛双方平局时,常用来决定胜负的方式。傅异闻说,「你赢了。」 「恭喜。」 虽然战败,傅异闻看起来却很开心。他的眉眼深邃,当下更显柔和:「我的机甲在我的实验室,这是房间的权限卡。」 盛雪河伸手去接:「谢谢。」 「我叫傅异闻,」傅异闻说,「很高兴能够认识你。」 盛雪河张了张唇,却被傅异闻抢先一步:「我知道你的名字。」 他们对视着,碧色长空偶有飞鸟掠过,留下一阵长鸣,风声带动枝杈晃动,带走迷濛的尘埃。 盛雪河说:「我也很高兴,能够认识你。」 - 连续二十箭让盛雪河耗费体力,刘教官准许他在一旁休息,不用参与下一环节的训练。 在穿越30米铁丝网来回300趟后,所有alpha同样筋疲力尽。这时盛雪河的体力已经恢復,可以参与下一场训练。 a1区死寂一片,只有精疲力竭过后的喘息声,平日注重形象的alpha毫无形象地倒在地上。 「他怎么在休息?」omega的队伍请假也相对轻松,杨涵上午请假,下午才来。 司杭现在很累,不想说话,但杨涵提的人是盛雪河。他忍住喉咙发锈的疼痛感,嘶哑道:「我们都在休息。」 杨涵:「可他看起来很轻松,和你们完全不同。是不是他走特殊,没有参与训练……」 「杨涵,」司杭突然打断了他,带有质问意味,「他真的靠不入流的手段,抢走过你的……」 他还没说完,杨涵就激动了起来:「我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我以为你是累了,没想到你怀疑我?司杭,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就算我们初中不在一个学校念,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你怀疑我?」 「我只是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 杨涵气得胸口不断起伏,他打开社交软体,将手机砸在司杭的身上。 「你看清楚,是我被威胁,可不是他被威胁。」 看到屏幕上的聊天记录,司杭愣了愣。上头是以前的聊天记录,大致意思是「离盛雪河远点,别碰盛雪河的东西,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初中毕业晚会的演讲机会,我排练了那么多次……他只是刚转来半年的外籍生,就轻而易举抢走了我的机会。我们学校本来不收外籍生的,但他爸妈有钱有权,什么摆不平?就连老师都让我算了吧,凭什么?就凭他长得好看,就凭他追求者多,就凭他会勾引人吗?」 第14页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觉得……他不像这样的人。」 「误会?」杨涵冷笑,「你不知道初中的时候,他有多浪啊。我亲眼看到他出入会所,喝得烂醉,他后来还进医院了。我打听过,是陪酒作的。那时候我们才初中!」 先前杨涵只和他说了,盛雪河动用家里关系抢走杨涵演讲机会的事情。如果没有今天这件事,他会毫不犹豫相信杨涵所言,并且厌恶对方这个人。 这些事都是相对保守的司杭没办法接受的。 但他今天近距离接触过盛雪河,又看到盛雪河与傅异闻比赛的风采,无论如何,他都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盛雪河是这样的人。 况且,照杨涵这么说,盛雪河家里应该很有钱,为什么要去陪酒,还喝进医院?盛雪河并不缺钱才对。 「他三天两头和我们学校的混混头子逃课,还和一堆alpha混在一起,这堆alpha十个有八个都喜欢他。他来者不拒。」 「他就是享受男人被他耍得团团转的感觉。」 「总是摆出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实际玩得比谁都开。」 「可偏偏你们alpha就吃这一套,你们都被他骗了。」 杨涵在流泪:「我以为你是不一样的,司杭。但没想到,你和这些alpha一样愚蠢、一样可笑,傻乎乎地被他外表欺骗,掉进他的陷阱,变得不像自己。」 「司杭,你不会也喜欢上他了吧?你不会也被他伪装出来的样子吸引了吧?」 「够了。」 司杭听不下去了,他心头很乱。一方面是青梅的泪声俱下,一方面是他自己混乱的认知。 他是一个很高傲的人。 杨涵口中的「盛雪河」,正是他最厌恶的那种人。 杨涵的质问尖锐地扎入他内心,杨涵将他与那群不入流的alpha相提并论,仿佛他也成为了那些被欺骗的、愚蠢的alpha。 手指因为紧绷的心绪蜷缩,他看向坐在石阶上的盛雪河,盛雪河像是很困,把头靠在一旁的栏杆上休息。 一个腼腆、害羞的alpha朝盛雪河走去,小心翼翼地往盛雪河脚边放了一张纸条。像是联繫方式,也像是情书。 这个alpha叫廖柯,相对来说比较柔弱,平日说话细声细语,内向得不像是alpha。 仿佛应对了杨涵所说,廖柯也盛雪河的假象吸引,掉进他的陷阱,变得不像自己。 『司杭,你不会也喜欢上他了吧?你不会也被他伪装出来的样子吸引了吧?』 不可能。 他不可能和这群alpha一样愚蠢。 司杭莫名沉静下来,收回视线,言语又恢復成最开始的傲慢,这是司杭惯有的傲慢。 「我怎么可能喜欢这种人,别开玩笑了。」 - 国际院课程特殊,许多国际生都会额外报课,因此学院不开设晚自习。军训期间也遵循如此。 在盛雪河沖澡、准备离开军训基地的时候,司杭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军训基地和实验楼很近,平日实验楼也会用军训基地的场地来做实验。又因为地方较偏,大门也不好找。 他听到盛雪河在同人打电话,声音有些无奈:「你站在那里别动,我去找你。」 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口吻,让司杭的脚步一顿。 「我没带。我用你的就行。」 他自认光明磊落,就算讨厌一个人,也不会在背后说人坏话,而是明面表达自己的不满。 可现在,他却像是个变态,在角落蹲墙角,偷听他本该看不起的人打电话。 像是迫切想要证明什么似的,又好像没有任何意义。司杭当然是信任自己的青梅杨涵的,他们自小一起长大,他信得过对方人品。 那又为什么要偷偷摸摸跟上来?还要躲在角落,害怕被对方发现。 他答不上来。 「superrise!」 从角落跳出一个高大、皮肤较深的alpha,后背背包,短袖无法包裹的强悍的手臂肌肉下夹有一块滑板。 盛雪河应该是不开心的,因为他在皱眉,然而看到对方,只是责怪地扫了一眼,并未作出实际性的指责。 「吓到了?」王子银凑过来看,盛雪河拧眉躲开。 「你是不是刚训练完。」盛雪河看到对方身上的汗珠。 王子银无奈:「大哥,现在是夏天,热得要死。我训练完洗过澡的,是刚刚被晒出来的。」 「哦。」 盛雪河接过滑板,王子银也帮他拿过书包,举止自然亲昵。 他生得高大,背两个包也不算奇怪。 突然,王子银侧过身,下颌拉出一道凌冽的弧度。他勾起嘴角,将手臂搭在盛雪河肩上。 「哥。」 他在笑:「你被『老鼠』跟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2022年快乐呀~ 不知道大家是怎么跨年的,我得帮导师改图+方案,元旦期间还得去考察t-t。不过有个国际考察项目取消了,也算是个好消息。 新的一年,希望大家天天开心 评论发2022小红包~ 第6章 征服 藏青色的实验楼上方,是通体透明的玻璃幕墙式建筑。 这是竞赛班日常呆的实验楼,钢筋混凝土的质地与简约到无可復加的风格,显得冷漠且没有人情味。 傅异闻刚回实验室不久,负责他的导师陈绵推门而入,嗅了嗅空气:「你换薰香了?」 第15页 虽然他们平常与冰冷的机械打交道,但生活极其富有情调,实验室里经常会用无火薰香。 因为做实验,他们经常日夜颠倒,有时候夜宿实验室,作息不稳导致失眠,薰香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睡眠。 傅异闻正好在换薰香,不过没有换味道,他摇摇头,随着陈绵坐在办公桌前。 电脑开机的剎那,投影落在室内,前方出现一个西装革履的团队,神情严谨,双手交叠。逼真的投影,如同他们共处一个空间,面对面交流。 看到傅异闻的剎那,他们脸上浮起笑意:「好久不见,异闻。」 「您依旧那么守时,菲利克斯教授。」 这场国际会议全程使用德语,进行到一半,双方显然有了矛盾,言语逐渐激烈。 「你提出的概念只能是概念,限制因素太多了。」菲利克斯为对方大胆的想法感到惊嘆,面对傅异闻有理有据的态度,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傅异闻平静依旧:「限制我们的是硬科技,如显示屏、电池等物理设备。」 不等菲利克斯继续反驳,傅异闻将电脑屏幕转过,上面是他的构想、数据,以及一个广阔的世界。 「这太……不可思议了。」 「太让人震撼了。」 他们如饥似渴地盯着电脑屏幕,即使傅异闻已经将副本传输了过去。许久,菲利克斯选择让步:「你还是不肯加入我们实验室吗?我们有着全世界最顶级的实验室,以及机甲领域的研究成果。」 陈绵看着傅异闻,希望傅异闻答应下来。可惜傅异闻这次的回答,与以往并无两样:「承蒙错爱。」 遗憾的氛围在两个国家内流淌,菲利克斯已经被拒绝得不会受伤了。突然,他闲谈着:「这个概念也是你在梦中见到的吗?」 傅异闻总是会提出一些超前的构想,许多现在没有被证实、甚至还在研究中的结论。问其源头,傅异闻告诉他们,是在梦里看到的。 像是被上帝眷顾的宠儿,傅异闻拥有绝佳的天赋、资质,是公认的天才。 「是的。」 「那你的预知梦,有让你看到自己未来的妻子的容颜吗?又或许……心上人?」 梦境的无意识、潜意识,一直是未曾探破的领域。关于梦境的研究一直在进行,菲利克斯并不认为这是无稽之谈,相反,他很信任梦境之说。 傅异闻怔然,随后失笑:「我看不清梦境里的人,我也看不清他。但我知道他长什么样。」 「哦?看不清却知道,看来是命中注定的缘分。」陈绵调侃。 「靠画吗?还是靠想像?」菲利克斯跟着揶揄。 傅异闻:「靠数字。」 「我看不清他,但我触碰过他。」 「只要数字足够精确,我就能够还原他的相貌。我认得他的一切,」傅异闻说,「我记得有关他的任何数字。」 数字是这个世上最永恆不变的存在,任何事物,只要数据绝对精确,便能被完美还原。 菲利克斯和陈绵等人同时露出暧昧的眼神,傅异闻却有些无奈,他没有告诉他们,现在这串数字,好像也出现了差错。 中途的休息时间,傅异闻站在横向玻璃窗前眺望。实验室建得很高,却无法将占地三千亩的帝阳中学一览无遗。 视线逐渐定格与一点,傅异闻没有挪开目光,而是沉静地看着。 一个深肤色的少年,看起来青春洋溢。此刻他正将自己肌肉结实的手臂,搭在身边浅金色少年的肩上。 他们靠得很近,看起来关系很好。因为少年没有反抗,而是平静接受,仿佛早已习惯对方的触碰。 傅异闻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心脏口如同被塞入棉絮,他想要将糟糕的情绪抽走,却怎么也抽不干净,反而涌上丝丝缕缕、如蛛网缠绕他的躁意。 「菲利克斯教授,我冤枉。我从没撺掇异闻留在这里,相反,我支持他离开这里,飞往更广阔的天空。」 「什么?太荒唐了。菲利克斯教授,我认为你这是在嫉妒我。嫉妒我能和异闻呆在同一个实验室,嫉妒我能和异闻随时交流成果。」 「你在嫉妒。」 铁门前的二人已消失不见,傅异闻的目光仍然驻足,须臾,低头失笑。 他在嫉妒吗? 想像了一下,如果盛雪河身边的人是自己,放在盛雪河肩头的手臂是他的。 他承认,他在嫉妒。 - 「差不多得了,凌希会生气的。」走出一段路后,盛雪河从王子银的臂下挣脱。 「她最近可忙了,我等会还得给她送晚饭。」王子银知道盛雪河是嫌他身上的汗,「谁让那个alpha鬼鬼祟祟跟着你,还有那眼神……啧,又噁心又下流。」 「哥,你也稍微注意点吧。你长什么样你心里没数啊?」 前方的盛雪河已经踩上滑板,慢悠悠地在地面滑行。唿啸的滚轮声伴随风声,随着速度加快,盛雪河压下身蓄力,然后迅速跳起。 起跳后,后脚迅速跟上,点击板尾,从平地跃上三级台阶。 王子银「靠」了一声,赶紧追上,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盛雪河又开始起跳,越过了前方一个障碍物。 他的身姿灵活而矫健,只让人感觉ollie(豚跳,一脚踩下滑板后部的带板起跳)做得很轻松。落地时,他的滑板平稳前进,重力被缓冲得七七八八。 第16页 这片公园有专门的滑板区,但玩滑板的人并不多,盛雪河的行为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他的神情过于平静,起跳做得娴熟自然,好似是一件很随意、谁都可以轻易做到的事。 旁边有板友在学ollie的起跳,看到盛雪河的一番操作,马上热血上头,自己来了个起跳。结果不言而喻,摔得很惨。 「哥,你歇歇。」王子银买了奶茶,坐在长廊,看着盛雪河逐渐朝他滑来。 盛雪河的体质特殊,不易有汗,能让他出汗,说明已经到达了一定的运动量。他从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晚霞照着他透红的面颊,让他看起来愈发稠丽。 「我想试试八阶。」 「行啊……八阶?!」 盛雪河所说的八阶,便是八阶台阶。许多板友ollie(带板起跳)练习得比较稳定,且能够跨越一定高度的障碍物时,会选择更加具有挑战的跨越方式——下台阶。 踩上滑板靠近台阶,起跳,横跨八阶台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与八阶台阶的高度、长度相对应的,是下阶的高难度和受伤的高风险。 王子银是想劝盛雪河的,尤其盛雪河最近在军训,受伤了多不好。但他比谁都要清楚,他的这个表哥决定的事,没有人可以改变。 「行,」王子银说,「我在旁边看着,你要是真残废了,我会帮你叫救护车的。」 - 滑板本来不是盛雪河的爱好,是王子银的爱好。王子银是体校生,从小不爱学习,就爱折腾大人眼中的「不务正业」。 在盛雪河刚回国的时候,王子银并不喜欢这个表哥,觉得装、作。 他是坏学生,盛雪河生着一副好学生的高傲面孔。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随着相处发现,他这表哥还不赖。只是性格过于内向,内向到别人以为他是高傲,从这时候开始,王子银才带着盛雪河一起玩儿,带他认识自己的「狐朋狗友」。 王子银正对西落的太阳,看不清盛雪河的脸,只能看见对方始终坚定、一往无前的前进路线。 - 八阶并不简单。 这是盛雪河第六次失败。 整个人随着滑板腾空而起,却因没有控制好平衡,从滑板上摔下的时候,他的大脑是放空的。 专业滑板具有一定的缓冲,但不能避免他受伤。 盛雪河决定练八阶是有理由的,他之前能跨越六阶,虽然也吃了不少苦头,但过程还算顺利,就连王子银都感嘆他的学习能力。 王子银当时是怎么说的?好像是这么说的:「果然学习好的人,对其他事情的学习能力也会很强。」 学习能力强吗?盛雪河不知道。 他只知道,只要自己足够专注做一件事,只要对一件事倾注绝对的耐心,他能够做成任何事。 他的人生里没有『放弃』。 这次他摔得确实有些狠了,盛雪河躺在地上,平缓了一下唿吸。 等到疼痛没那么剧烈,才单手撑着地面,抱着滑板站起,毅然迈向上方台阶。 ——他要继续。 - 一旁有人围观,神情紧张,他已经看了很久,看着浅金色头髮的少年一次次挑战八阶。 结局毫无疑问,都失败了。 从高处落地的沉闷感,他在旁听得一清二楚,纵使他在围观,也忍不住为对方疼痛。 可对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即使撩起袖子的手臂已经大片擦伤,即使裤子已经划开一道口子。 他依旧要选择继续。 尽管他们不认识,少年也在内心为对方计算着。 第十二次了。 盛雪河在高台上滑行,提前调整好脚位,捕捉落脚点。 在跳跃时,不能看着脚下,看着脚下会无法准确判断跳跃时间,更会产生心理障碍。 一旦意识到自己位于距平地6米的高台之上,之后还会凌空到达更高的位置,跃过两米的横向空间—— 会产生心理障碍。 人会害怕。 看到落脚点后,盛雪河毫不犹豫地点板起跳。 第十二次的他,身姿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稳、都要曼妙。 很可惜,盛雪河没有征服八阶台阶,即便他刚刚已经将平衡维繫到极限。 「哥……」王子银欲言又止。 盛雪河的手背大片擦伤,乌青的色泽,网般罩在冷白的皮肤上,显得有些狰狞可怕。 「再来。」 「哥!」 盛雪河没有迟疑:「再来一次。」 他有预感,他的胜利将要到来。 - 角落的少年抱紧滑板,紧盯前方,浑身绷成一个诡异的弧度。紧张得腿抖:「加油啊……」 少年从没见过如此坚强的人,仿佛没有困难可以打败对方,能够阻止他的永远不是外在困难,而是他自己本身。 盛雪河当然也会害怕,他并不是一个有运动天赋的人,他只能选择努力,并相信自己的努力会有所改变。 随着台阶数目的增高,恐惧感也会激增。 踩上滑板,盛雪河的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寂静。 他已经积累了12次的失败,过多的失败不会打败他,只会让他不再恐惧失败。 这一次盛雪河的速度很快,滑轮声唿啸而起,带有不可阻挡的威力。 第17页 起跳全凭本能与肌肉记忆,在身躯悬空时,能够看到更高处的风景。 时间在他眼中逐渐变慢,像是世界为他放缓流速。 这是一个克服恐惧的过程。 路过的女孩忍不住驻足,浓墨重彩的夕阳前,少年踏着滑板凌空而起,看不清对方的脸,却体会到直面心灵的惊艷与震撼。 重心稳定后的身躯随滑板稳定落地,身体放松,微压下.身膝盖弯曲,抵消落地带来的强烈冲击。 他完成了八阶ollie。 「卧槽!」 「牛逼!」 多道声音同时响起,他们来自不同人群、不同年纪、不同性别,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皆为眼前的年轻人越过八阶的光景而赞嘆。 西方人认为13是个不幸的数字,盛雪河却在第13次挑战中,征服了属于自己的八阶。 他放慢速度,缓缓停了下来。 原本逆行的风改变了方向,争先恐后地亲吻他的面颊,吹拂他的碎发。 就仿佛,连风都意识到了他的表现,是比晚霞还要热烈的存在。 小女孩朝他奔来,因心潮澎湃摔倒在他面前,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盛雪河。 盛雪河想去扶她,却因手脏收了回来,先用衣服擦去了上头的灰尘,在女孩惊喜的眼神中将她扶起。 盛雪河蹲下.身问她:「摔疼了吗?」 「没有!」女孩的眼睛很亮,「光顾着看哥哥,哥哥太好看,就不觉得疼了。」 没想到自己竟被小女孩调戏了,盛雪河在笑。小女孩看得眼睛发直,怯生生地问:「好高的台阶,哥哥你不怕吗?你不疼吗?」 「哥哥不怕,」盛雪河将女孩的衣服褶皱抚平,一向冷淡的眼眸似是被温度蒸化,多了几分柔和,「所以不疼。」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想写11阶的,感觉11阶还是太难了 就8阶吧,数字吉利~ 第7章 求你 「抱歉,妞妞太调皮了。」贵妇匆匆跑来,歉疚道,「给你添麻烦了。」 「不会,」小女孩的碎发毛绒,俏皮可爱。如果不是因为手脏且受伤,盛雪河一定会摸一摸,因为看起来很软。他说,「妞妞很乖,也很可爱。」 小女孩听到这话,脸瞬间红透了。 她突然抓住贵妇太太的手,直勾勾地看着盛雪河:「哥哥,你等我长大!我一定会分化成alpha来娶你的!」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盛雪河失笑,围观的人也因童言而展露笑颜。 贵妇低头和小女孩说了什么,盛雪河没听清,但小女孩的话他听得很清楚:「我这么好,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我?就算哥哥不喜欢我,我就多想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 年纪轻轻,却很自信霸道。贵妇为此有些尴尬。 对上小女孩期待的目光,盛雪河如愿说出她想要的好听话:「不会有人不喜欢你的。」 - 王子银非要送盛雪河回家,盛雪河不能理解王子银的担忧,表示自己一个人完全没问题。 「表哥,你能不能长点心啊?」王子银真的无奈,「我是alpha,最清楚alpha的歪心思。就拿今天跟踪你的那个人来说,他看你的眼神很奇怪。要不是我出现,他指不定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我今天贴近你,就是为了警告他,你是有alpha罩的。」 盛雪河可不觉得司杭会对自己有兴趣,他讨厌自己还来不及。对王子银的好意,他没有反驳,而是让王子银尽快去送饭,否则凌希就要饿肚子。 这才是王子银今天的重中之重:「姨妈最近提醒过你了吧?要记得随身带抑制剂。」 「嗯,」盛雪河说,「我记得。」 当下盛雪河才迟钝地感受到身上泛起的疼痛,密密麻麻地涌上。 他将袖子捋起,是骇目的擦伤。 精緻的眉眼微拧,并不是因为痛得难以忍耐,而是觉得有些麻烦。 幸好他是omega,omega有着很强的恢復能力。 他是比较特殊的omega。 这个世界的他,年少生过一场大病,因为信息素含量过低,检测结果为beta。 随着他的甦醒,隐藏的信息素慢慢分泌。他确实是不折不扣的omega,等级还不低。 如盛雪河希望的那样,他的父母也不希望暴露自己的omega身份,虽然beta的身份会少享有许多政策福利,起码足够「安全」。 麻烦的是,他需要比寻常omega更频繁地注射抑制剂,发情期也比寻常omega更加勐烈。 算了算日期,也该到时间了。 - 军训期间的更衣室十分简陋,是废弃的仓库收拾出来的,没有独立的更衣室,更没有放置物品的柜子。 所有人的东西一股脑塞在地面上,分不清谁是谁的。 盛雪河将自己的背包放在角落,这个位置比较好找,褪去上身的卫衣,躬身去检查包里的抑制剂。 侧方传来悠闲的开门声,仅是瞬间,再度传来仓皇剧烈的关门声。 当廖柯开门的剎那,看见一道弯曲的嵴背弧线时,唿吸都要暂停了。 视线焦急得不知道往哪儿放,急忙关上门,背身贴在门旁的墙壁上,开始站军姿。 廖柯的反应很大,大到整张脸都泛着诡异的红潮,仿佛在烈日下暴晒过。 「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 司杭正在后头,看到廖柯夸张的反应,言语刁钻。 第18页 站军姿的alpha眼神僵硬直视前方,思绪早已飞出天外,根本听不懂司杭的嘲弄。 廖柯满脑都是方才的惊鸿一瞥,纤细的腰身弯成优美的弧度,看起来韧性极好。 司杭大步朝前,将手放在门把手上,门开的同时,阳光照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还有大片晃眼的白,以及手臂上的红印。 几乎是眨眼间,司杭面色大变,迅速将门关上。 这一次的动静,比先前的速度更快、动静更响。 清晨的温度不算高,甚至有些凉意,可司杭却很热,不仅是热。 还像是睡得正熟的人突然被唤醒,整个人乱糟糟的。 手指伸直又弯曲,弯曲又紧绷,最后,司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在廖柯身边一起站起了军姿。 顾浪和一大群alpha走来,好奇这俩人到底整什么名堂。在顾浪准备开门的时候,司杭拦着他:「不准进去。」 「你们搞什么鬼啊?神秘兮兮的。」 「里头难不成藏了omega?还是说,你们看到了什么香.艷的画面?」 司杭和廖柯两个人的脸色僵滞,陷入极度不自然的躲闪。 他们不说话,司杭紧抿唇瓣,廖柯持续脸红。 越是这样,顾浪越是好奇,他可不信里头会有omega。趁司杭没注意,一下把门开了。 紧紧是一条缝儿,就让顾浪瞬间跳起,以最快的速度把门闭合。 这时顾浪也护在了门口:「我觉得,咱们等会儿再进去吧。盛雪河在里头呢。」 「好吧,我懂了。」 「到底有多香.艷啊,能让司杭的反应都这么大?我也想瞅瞅。」 alpha们开着玩笑,过着嘴瘾,没人真的去开这扇门。 一个alpha用力嗅了嗅:「什么味道?」 「一股子酸味,柠檬?廖柯,你信息素是柠檬味啊。」 廖柯反驳:「不是!我的信息素是红酒味。」 「被诈出来了,哈哈哈!」 「你个笨蛋,这么好骗,亏你还是alpha。」 「这酒味也太浓了,廖柯,有这么心动吗?」 每个alpha都有假性躁动,并非易感期来临前的躁动期,而是因为心动。 假性躁动通常出现在alpha春心萌动的青春期,会自动分泌出信息素的香味,不带有荷尔蒙,是最单纯、也最纯粹的香味。 会伴随发热、唿吸加快等躁动期才会有的现象,因此也叫假性躁动。 因此,alpha永远不会认错第一个让自己心动的对象。 「那这柠檬味是谁的?」 「顾浪,不会是你的吧。」 「首先,我是坚定的ao恋。」顾浪翻了个白眼,「其次,我的早就没了。」 「给谁了?是不是程思雨,那个可爱的娃娃脸omega。」 顾浪不想回答,被逼得受不了。最后随便应着:「是是是,你别和她乱说啊。」 「那这柠檬味到底是谁的啊?」有人明知故问,「司杭,你信息素是不是柠檬味的。」 司杭面色僵硬,像是一座沉寂的雕塑。冷道:「不是我的。」 像是怕别人不信,他又冷笑着:「怎么可能是我的,别搞笑了。」 alpha们相视一笑,司杭就他妈装吧,一看司杭就是从未开窍过的小处.男,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被激成这样,连说话的节奏都乱得不像样。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知道你最讨厌beta,巴不得盛雪河离你远点。」 「就算司杭真看到点什么,估计也是噁心,怎么可能心动。」 「不过你们到底看到了什么啊?盛雪河是漂亮,也不至于让你们站起军姿吧。在刘教官面前,你们的军姿也没这么标准啊。」 这话不阴不阳,让司杭有些不舒坦。 司杭当然是讨厌盛雪河的,昨天在盛雪河身边的少年,一看就与盛雪河有着亲密关系。 二人勾肩搭背,交往早就超过了正常社交距离。 深肤色少年帮盛雪河拿东西的动作是那么娴熟,仿佛早已排练过数百次。 还有那警告的视线…… 仿佛在宣告自己的所有物。 方才司杭没看到什么特别的,盛雪河正在套衣服,露出一块如银雪般的后背。 上头有着许多红印。 司杭没看清那是什么,只知道很红,很大一片。 他没有看过相关的启蒙电影,不知道吻痕是什么样的。但他看过电脑弹出来的gg,虽然他总是厌恶地关闭,现在却一直回忆。 盛雪河的背影很艷。 艷丽得让他唇齿发干,浑身躁动。 几乎是瞬间的,他就将此与曾看过的gg弹窗联繫了起来,认定盛雪河背后的红痕是被吮出来的,是被那个肌肉鲜明的alpha吮出来的。 昨天他们离开校园后,到底做了什么? 司杭越是想,情绪翻涌得越是厉害,他忍住不去细想,越是克制,想得越是详细。 甚至描摹出了他们的言语、行为,像是电影般在脑中滚动播放。 从未被开发过的情绪、思潮通通建起触机,搭起联繫,争先恐后地往他的大脑里钻。 alpha们正在聊天,不知道谁随意回头看了一眼,惊唿:「我操,司杭你怎么流鼻血了?!」 司杭懵在原地,有些迷茫,只觉得周围人喳喳呜呜的,很吵。 第19页 鼻腔有些热,也有些稠。 「廖柯这么内向都没流鼻血,司杭平时不是很能吗,怎么这都受不住啊?」 「……他到底想什么,能想出鼻血啊?他不是很噁心beta吗?怎么会想一个beta想到流鼻血啊?」 「司杭就他妈一小雏男,别逗他了,鼻血更多了!」 虽说他们看不起司杭装逼,也没到结仇的地步,有人拿纸巾给他擦。 司杭听着众人低语,声音很硬,却不自然:「我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你没流鼻血,这是红色的鼻涕。擦擦吧。」 「都钻嘴巴里去了,别说话了,不嫌噁心啊。」 要是平时有人和他这么说话,他一定会发火。但现在,司杭只是低头擦着鼻血。 他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噁心。 但他有流鼻血,也有想。 司杭擦完后,又说:「我没有……」 门开了,盛雪河换好了衣服,迎面对上多道alpha的视线,与司杭打了个照面。 眉目冷淡而矜雅,带有浑然天成的贵气,轻飘飘的一眼,让司杭刚止住的血再度涌了出来。 司杭忘了擦,直勾勾地看着他。 盛雪河拧了拧隽秀的眉,像是疑惑,又也许掺杂了担忧。 这是盛雪河第一次主动同他说话。 「你流鼻血了。」 盛雪河还给他递过了丝帕:「擦擦吧。」 - 司杭的反应,完全证实王子银担忧杞人忧天。盛雪河递出丝帕,司杭没有接过,而是打落。 在众人惊诧的视线中,盛雪河也没生气,捡起沾满灰尘的丝帕,丢进了垃圾桶。 直到训练开始,司杭也没有看他一眼。 「两手两脚脚尖着地,不要偷懒,膝盖离开地面。」 「廖柯收腹,你要记住你是alpha,不要畏畏缩缩的,背挺直!看看你身边的盛雪河,他的动作就很标准。」 提到盛雪河,廖柯莫名脸上发红,与被太阳晒出的热度不同,是由内而外的发红。 刘教官正觉得奇怪,廖柯前进的速度蓦地加快,有如神助。 拿盛雪河与廖柯比较,司杭莫名感到不爽。他的动作同样很标准,速度也很快,却没有得到额外的比较与赞赏。 好不容易撑过上午,汗水浸透衣裳。高强度的体能消耗,让alpha极度渴望去食堂饱餐一顿。 至于洗澡,那都是吃饭后的事了。 别的alpha通常先选择吃饭,盛雪河却不喜欢有汗的感觉,通常会去先沖澡。 廖柯急忙追了上来:「盛同学,你去洗澡吗?」 「嗯。」盛雪河低头收拾东西。 廖柯说这话时有些紧张,「我也去,我们一起吧。」 盛雪河:「好。」 仅仅一个字,就让廖柯神魂颠倒,旁边擦汗的alpha笑得四仰八叉:「什么啊,这廖柯真的很内向?我看他挺主动的啊。」 「昨天他还给盛雪河递小纸条了呢。」 周边气压忽然低了下来,是司杭走了过来:「他收了?」 「当然没有。盛雪河趁人少的时候把纸条还他了,啧,拒绝得彻底,一点情面都不留啊。」 闻言,司杭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他状似不经意来到盛雪河身边,又状似不经意开口:「昨天你去哪里了?」 盛雪河莫名其妙,司杭平静地说:「军训期间,学员的任何行程都要登记。还有,你和外校的人勾勾搭搭的事,严重校纪校规。」 「我们学校不允许谈恋爱,尽管你男朋友是校外的。」 「他是我表弟。」 错愕凝固在司杭脸上,方才的理直气壮、冷漠傲慢,全部化成了灰烬。 「我和我表弟去了广场,玩滑板,各回各家。」盛雪河已有不耐,「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说完后,司杭没头没尾冒出一句,「……你表弟,挺不错的。」 ……莫名其妙。 盛雪河走出没两步,司杭又拦着他:「他真是你表弟?」 「不是,」盛雪河淡淡地看他,「是你表弟。」 「……」司杭噎了噎,他应该生气的,莫名感到愉悦,「那你现在要去做什么?」 盛雪河不是坏脾气,却也失去了耐心:「沖澡。你要一起?」 如触电般往后避闪半步,司杭抿着唇,心跳莫名加快,话语节奏变得乱糟糟:「不,不了。」 盛雪河走远了,廖柯匆忙跟上:「盛同学,等等我,我们一起沖澡!」 途径司杭身侧时,突然被抓住手臂,回眸对上司杭冰冷的眼神。 司杭命令他:「你不准去。」 - 出了军训基地,冲过澡后,盛雪河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情绪不对。 焦躁、不耐,甚至……发热。 他的发情期要来了。 随着人类进化,omega进入发情期时,不会马上失态,而是循序渐进的过程。 起初只是单纯发热、不适,像是发烧散发信号。安全的缓冲期会持续一个小时左右,足够omega寻找安全的地方,注射抑制剂。 盛雪河不一样,他体质特殊,缓冲期只有不到半小时。若是情况勐烈,也许只有十分钟,甚至更短。 他的抑制剂在仓库,等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时,却被告知,所有alpha的随身物品都被志愿者转移到了实验楼,并将相应的柜门数字传到主人的手机里。 第20页 「多亏几个omega在闹,说仓库的环境太差,东西易丢,校方和竞赛班的协商过后,才腾出实验教室,给你们储藏东西。」 「而且还有单人更衣室呢。」 盛雪河说了句谢谢,朝实验楼的方向赶。烈日火辣辣地照在他身上,如铁钩要将他体内的燥热都挑出来。 他的柜门码在角落,盛雪河输入密码,打开背包的手指都在颤抖。 兴许是最近的运动量过大,发情期也格外兇勐。 链条扯开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内迴荡,盛雪河怔在原地,背包里的物品全部都在——除了抑制剂。 不假思索地从口袋里取出信息素阻隔膜,这是他随身携带的物品。 在撕开包装袋贴在腺体的剎那,似蒸笼般的热流攀上嵴椎,令他不由自主扶住柜门。 空气中宛若有一台巨大的抽风机,抽走他的力气,让他整个人摔在地上。 清醒,清醒。 伸手狠掐内侧大腿,疼痛让盛雪河逼出眼泪与低吟。 肩膀也同样在颤抖,发情期的难耐使他的足弓成为弯曲状。 「里头什么情况?有人?」 逼近的脚步声让盛雪河警铃大作,再度狠狠掐下大腿,单手吃力地支撑地面。 他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alpha们吃完饭后,第一时间不会去沖澡,大概率会来到这里。 他会被alpha包围的。 富有节奏感的脚步声愈发逼近,发情期的高敏锐度,捕捉到的气息让盛雪河明白——这是一个高阶的优质alpha,也是他最渴求的对象。 将唇瓣咬出伤口,鲜血反而刺激了他的这份渴求。盛雪河第一次如此厌恶自己是个omega,如果自己真是beta,那该有多好。 如果他不能保持清醒,如果进来的alpha因他易感期提前,如果阻隔膜漏了导致信息素外漏……后果不堪设想。 但他实在没有力气,别说逃离,就连伤害自己,都耗费了自己绝大部分的体力。 脚步声似乎停了,阴影笼罩着他,盛雪河痴痴地看向前方的alpha。 盛雪河不知道自己的神情究竟有多迷离,也不知道他的眼睛有多么蛊惑人心。 他就这么傻傻地看着对方,眼神迷濛,看不清,但本能告诉他,这是个alpha,可以缓解他痛苦的alpha。 alpha用外套盖住了他,富有颗粒感的嗓音逐渐响起:「你是omega?」 异性的气息愈发浓郁,尽管对方没有散发出一星半点的信息素,仅仅是靠近,就让盛雪河浑身上下每一处的细胞都在狂欢沸腾。 想要更多。 虚虚地伸出手,费劲地想要去触碰更多,却蓦地缩回,想再次使用掐大腿的方式,用疼痛唤醒自己。 alpha却拦住了他,手腕处的肌肤相贴,让盛雪河的肩膀颤浮,眼睫凝满欲滴的泪珠。 「你需要去医务室。」傅异闻得出结论。 很快地接受盛雪河是omega的事实,更让傅异闻担忧的是,盛雪河发情期的反应异常强烈。 强烈到面颊、耳后、锁骨都是刺目的红,像是遍野盛开的红色山茶花。 「……不。」一个字眼,便让盛雪河颤不成声。 手腕被扣,盛雪河只能另闢蹊径,他对自己毫不留情,曲起五指,以指甲陷入掌心。 无奈,傅异闻只能将扣在手腕处的手掌下滑,掌心压着手背,五指牢牢卡进对方的指缝。 这也让盛雪河面临了一个难题,他越是想要自.残,就与对方的五指贴得越紧。 空气很热。就好像,他们的唿吸随着交叠的手指,变得越来越近,且毫无间隙。 「你需要去医院。」 为了避免盛雪河继续伤害自己,傅异闻没有多余的手去打电话。他喊:「顾浪。」 傅异闻准备让顾浪打120,再喊来校医。现在的傅异闻也不敢擅自挪动对方,发情期的omega异常脆弱,稍有不慎就会有应激反应。 陌生的脚步声逼近,紧缚盛雪河敏感的神经。 盛雪河似乎误会了他的打算,突然的倾身靠近,让傅异闻一惊。 喉结处传来的温软与鼻息,皆在凌迟傅异闻的神经。 「别……」 傅异闻想同对方保持距离,但发情期的omega并不愿意远离能够解决自己燃眉之急的alpha。 越是躲,傅异闻被贴得越是近。 他只能放弃:「你的情况很严重,需要去医院。」 盛雪河面颊透红,衣衫斑驳,现出衬衣底下的血网擦伤。 他的肌肤很薄,近了都能看见底下青色的毛细血管,配上这些纵横交错的擦伤,只会激起alpha的凌虐感。 每个alpha都是恶劣的,热衷于毁灭美好,这是写在他们基因程序里的下等基因。 「别告诉别人。」 「傅异闻,」傅异闻的瞳孔微缩,没想到盛雪河保留有神智,知道自己眼前的人是谁。很快,他又听到细弱的颤音,「我求你。」 外头的顾浪闻声而来:「怎么了?你喊我?」 身前的omega看起来是那么脆弱、易碎,同样也勾起了他的保护欲。 傅异闻肌肉绷紧,对方的吐息被他清晰感知,像是怕他反悔,焦急地轻咬他喉结处的皮肉。 「十分钟。」 「什么?」 傅异闻垂眸看着这双几欲滴泪的浅色眼睛,只觉自己荒唐且滑稽,可他依旧下达了指令。 第21页 「十分钟内,不要让任何人踏进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不让人进? 没想到吧,我进来了。 第8章 听话 盛雪河几乎扒着傅异闻,鼻尖在颈间嗅着。 被信息素支配的感觉并不好受,盛雪河是痛苦的,可现在,他连给自己制造痛苦的机会都没有了。 「抱歉……」盛雪河往后仰着,想离远一些,「你放开我吧。」 没有计较盛雪河冒犯的行为,在这种情况下,能够保持清醒极其不易。 「我们有十分钟的时间。」傅异闻问,「告诉我,你需要我怎么做。」 「我需要抑制剂。」 傅异闻并没有随身携带抑制剂的习惯,为避免盛雪河继续伤害自己,他单手扣住盛雪河的两只手腕,并压在盛雪河的头顶上方。 盛雪河的背后是柜门,柜门的把手让他有些不适,轻微的动弹,让傅异闻安抚性地凑近。 「我可以放开你,但你不能伤害自己。」 盛雪河想说自己做不到,可被迫远离alpha的他渴望靠近,于是违心地点头。 重获自由的剎那,盛雪河靠近了傅异闻,距离克制,始终保持着一段间隙。 现在omega和alpha的抑制剂都是通用的,顾浪给他发来了一串柜门码,顾浪柜子里恰好抑制剂。 想要伸手去取,却看见盛雪河的脸色极其挣扎,红潮更甚,眼角都被逼出了泪水。 傅异闻这才明白,盛雪河一直在忍,且忍得很辛苦。但他知道,靠近他,盛雪河能够舒服一些。 于是傅异闻把手放在盛雪河的后脑上,将盛雪河的面颊压进自己颈侧。 「如果我释放信息素安抚你,一个星期内,你的身上都洗不掉我的味道。」 隐瞒自己是omega,选择成为一个beta,染上alpha的味道,不会是盛雪河想要的。 beta是无法被染上任何信息素的。 傅异闻左手按着盛雪河的后脑,防止他磕着,右臂长伸,手指在柜门上输入密码。 盛雪河能够感受到对方胸腔的震动:「大动脉附近,气息会比较浓郁,会让你好受一些吗?」 许久,傅异闻才听到颈侧传来的细微应声。 - 一针抑制剂并不能解决问题,就在傅异闻犹豫是否要注射第二针的时候,泛粉的指节突然抓住他的手,将第二针注入对方腺体。 依旧不够。 盛雪河的面颊艷得过分,如果说方才只是单纯的透红,现在便染上带有蛊惑意味的迷濛。 漂亮的红唇一开一合,是在唿吸,通过频率可以判断出,他已在失去理智的边缘。 「都给我,」盛雪河用尽最后清醒的神智,「两支不够的。」 现实却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门口传来了吵闹的声响,像是有人在闹事。 顾浪流里流气的声音传了进来:「你们omega丢的东西,来我们alpha这里找?什么意思,说我们手脚不干净?」 「志愿者在帮忙搬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的首饰落进去了。」 「是omega的首饰,据说很贵,家族传承,很有纪念意义。」 「不知道,也许在某个alpha的柜子里,也许在某个更衣室里。谁知道呢?」 距离十分钟结束还有2分30秒。 看着前方的人群,顾浪掌心沁出冷汗。 虽不知道傅异闻在里头做什么,他也不知道傅异闻怀中的人是谁,但那个身影很像他的同桌。 他们似乎遇到了麻烦。 顾浪神情不变:「你们自己那里找过了?」 他们回答:「找过了。都没有,所以我们才怀疑,也许是在你们这里。现在正好是午休时间,alpha都不在。」 「请不要妨碍我们检查。」 - 下意识低头去看怀里的人,盛雪河已经彻底软了下去,若是没有自己,盛雪河一定会摊倒在地上。 盛雪河的唿吸节奏加快,连眼神都带有别的意味,若有若无的如丝缠绕,几乎要将他勾进去。 两支抑制剂无法解决盛雪河的燃眉之急,接下来的注射成了问题。他必须不中断注射,否则,药效很有可能会受到影响。 更衣室不安全,门口又有一群人虎视眈眈。 他们好像没有地方可以躲藏。 这让傅异闻有些无奈,明明他们并没有做悖德的事,没有任何私下往来。 本应该是干净到极致的校友关系,偏偏当下二人衣衫凌乱,仪容不整,反倒像是正在被捉姦的一场偷.情。 - 「顾浪,你一直拦着我们,难道里面真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顾浪的笑意一下子收敛了起来:「你说这话可就没意思了,我好声好气跟你说不成,非得我发火?」 「检查?alpha是偷东西了?还是犯罪了?需要被『检查』?」 「我们是尊重omega,但不代表我们没底线,没尊严,可以随随便便被搜私人物品。」 「你们可以进来,但,后果自负。」 - 十分钟倒计时戛然而止,学生会的人蜂拥而至,进入更衣室后,直奔单人更衣间,以及任何能藏人的地方。 门口的顾浪面色阴沉,仿佛真的因这场闹剧而心怀不满。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他发送消息。 -『你们离开了吗?』 第22页 更衣室并不能藏人,现在是午休时间,大部分alpha都在吃饭。因此里头空无一人,连带方才的两个人影也消失不见。 带头的人四处张望,似是狐疑为何里头没有人,徘徊片刻,目光逐渐梭巡于一点——墙角有一杂物间。 看起来不大不小,完全足够藏进两个人。 -『我们在杂物间。』 「什么声音?」杂物间里传来轻微的碰撞声,像是有东西落地。 刚落地的心脏被重新抛入半空,仿佛位于过山车最高点向下俯冲,顾浪嗓子眼都提起来了,眼睁睁地看着前方的人离杂物间越来越近。 -『制造出点动静。』 顾浪的执行力极强,一脚踹翻旁边的衣帽架,动静大到惊天动地。 骤然发疯的举动吓到了omega们,杂物间前的人也停下了脚步。 「真把我们alpha当小偷了啊?」顾浪向来好说话,风趣幽默,从来没人知道,原来他发起火来这么可怕,「差不多得了,没完没了了是吧?」 门口再度传来声响,带着许些不耐:「你到底丢了什么东西?」 顾浪心头一跳,人怎么越来越多了?大事不妙。 「我妈送我的项鍊,」杨涵说,「你知道的,它很重要。」 司杭确实知道,发现顾浪也在。询问查找的进度,得知还剩一个杂物间。 「一个杂物间需要这么墨迹吗?」司杭有些不耐烦,「赶紧找,别耽误我们午休。」 顾浪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带头的人和杨涵说了什么,杨涵先是古怪地看了顾浪一眼,随后将目光紧紧落在杂物间的大门上。 神情自信而又肯定,仿佛确认了,里头会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杨涵亲自去开的这扇门,杂物间已有些岁月,开门时灰尘漫天溢出,捲入他的鼻腔。 所有人都被呛得咳嗽,可里头空无一人,只有满地混乱堆积的杂物。 他愕然,直接闯了进去,四下张望。但杂物间太小了,根本藏不住东西。 他不死心,伸手去摸墙壁。 司杭严重不耐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们要午休了。」 - 狭小昏暗的空间放大了感官,二人容易卡入这个狭小的区域,已是不易,因此他们无法避免地贴紧。 杂物间有一个隐形门,这是傅异闻意外发现的。 因为他被盛雪河推到了墙上。 若是说先前的时候,傅异闻还是游刃有余的,那么在背后贴上墙壁的剎那,有一瞬间的空白。 盛雪河逼近着他,状似琉璃的眼眸盛满挣扎,过近的距离,几乎叫傅异闻看清粘在一块的长睫。 随后盛雪河将头埋进他的颈侧,本以为是与先前一样,靠大动脉附近的气息来缓解躁动。 下一秒,傅异闻浑身僵硬,真真正正体会到了危机。 隔着薄薄的一层衣物,有热度在逼近他的腺体。 盛雪河找到了他的腺体。 不仅如此,盛雪河的嘴唇在上头徘徊、游离,像是在挣扎,是否要隔着衣物,就这么咬下去。 omega是无法标记alpha的,在alpha没有主动释放信息素时,腺体如同寻常的肌肤,并没有两样。 然而当盛雪河的齿关磨在上方,因衣物的阻挡放大了感官,傅异闻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愚蠢。 盛雪河想标记他。 怎么可能?omega怎么能标记alpha。 被推开后的盛雪河显然有所不满,强硬地按着他的肩膀,再度找准他的腺体。 哪怕是隔着衣物,也让傅异闻无法忍耐这样的触碰。 情急之下,傅异闻发现身后的墙壁在晃动,这是隐形门。 他们需要打开这扇门,但开门的动作会带着地面杂物发出声音,这也是傅异闻让顾浪制造出动静的原因。 在顾浪「发疯」的瞬间,傅异闻迅速打开这扇门,把盛雪河一起捞了进去。 身前的人体温到达一个惊人的程度,傅异闻毫不怀疑,若是放任对方这么下去,对方很有可能会承受不住,从而产生永久性的负面伤害。 并且,他也很有可能会因盛雪河的失态,被强行单方面标记。 太荒唐了…… alpha怎么会被omega单方面强行标记? 「信息素会漏吗?」如果盛雪河的信息素会溢出去,那么他们的躲躲藏藏毫无意义。 并且,门口的人会浩浩荡荡地闯进来,将他们此刻的行为揭露于众。尽管他们没有任何逾越,也会被钉上耻辱的标籤。 像是稍微清醒了一些,盛雪河有些含煳:「不会,我贴了很多层。」 外头的动静依旧在响,似是在争吵,打开杂物间的计划被暂且搁置。 「你忍一分钟,不要发出声音,好吗?」这个剂量需要缓慢注射,过急的注射,盛雪河会承受不住的。 「我……尽量。」意识在清醒与混乱中拉扯,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并不好受。 傅异闻迅速拿起抑制剂,同时将左手放在盛雪河的唇前。 「如果忍不住,就咬我。」前方的脑袋微微偏转,是在躲他的手。傅异闻无奈,将指缝强硬地卡进盛雪河的唇缝中,「不要伤害自己。」 傅异闻像是与盛雪河接通了精神上的线路,知晓盛雪河此刻的挣扎与纠结。 盛雪河不想麻烦别人,却不得不麻烦别人;不想给别人带来伤害,所以就伤害自己。 第23页 明明渴望,却因为内心的骄傲或顾虑,故意表现得不在意,让人产生一种不敢靠近的疏远感,错认为他冷漠。 这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一时的停顿,让盛雪河误以为傅异闻没有找准自己的腺体,大脑迟钝的他,忘记了傅异闻是高阶alpha,寻找腺体更是alpha的强项。 提起浑身的力气抬起手臂,泛粉的手指穿过颈侧,到达后方的腺体所在地。 「这里,」他说,「是我的腺体。」 先是怔然,随后是失笑。 盛雪河像是不到自己的举动多具有情.色意味,带着明晃晃的示意。 这个动作等同于邀请alpha,来品尝自己的腺体。 『赶紧找,别耽误我们午休。』 给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等会儿alpha会更多,他们更难以抽.身逃离。 他们不可能一直呆在这个狭小的密室里。 「我要开始了。」傅异闻的声音很轻,「也许会很疼。」 随着剂量增加,疼痛也是指数型增长。 盛雪河也确实忍不住这刺激,但他没有咬傅异闻的手指,而是选择克制。 但疼痛带来的本能反应,是无法控制的。 傅异闻的右手在稳定注射抑制剂,同时观察对方反应,一旦对方表现出无法忍耐的徵兆,他就会停止注射。 然而意料之中的激烈反应没有出现,盛雪河极擅长于忍耐,并没有咬下他的手指,来缓解自己的疼痛。 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指节附近的牙关在摩擦,因为犹豫不决,害怕咬伤他,反而像是在舔。 舌头不断触碰,唇瓣在开合。不像是在止疼,更像是在取悦他的手掌。 最近本不是傅异闻的易感期,更不是他的躁动期,他却感到自己血液仿佛在加快,体温随着稀薄的空间上升,就好像,他被强制提前了易感期。 事实上并没有,傅异闻深知自己的身体情况,眼神依旧清明,右手的注射动作也丝毫不受干扰。 却也不是完全不受干扰。 傅异闻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老好人,若是有人需要帮忙,他乐意相助。 如同一开始的盛雪河,他会帮忙喊救护车,并目送他上救护车。仅此而已。 而不是同对方呆在这个小到只能前胸贴后背的暗门里,任由对方拉下衣衫,为他指明自己的腺体。 『我们要午休了。』 人群褪去,嘈杂的环境回归安宁。 手指旁的肌肤的鲜艷程度逐渐褪去,傅异闻控制着剂量,最后停止注射。 没有选择听从盛雪河的要求,将所有抑制剂注射进去,通过傅异闻的精准控制,他只注射了四支,将伤害降到最低。 虽说现在的抑制剂都是ao通用的,但omega体质较为脆弱,最好还是用温和款的omega专属抑制剂。 顾浪准备的抑制剂自然是上品,但他是alpha。 再加上,特殊情况下,1-2支抑制剂才是正常剂量。然而2支抑制剂,对盛雪河如同杯水车薪。 这说明盛雪河身上有着极强的抗药性,在此之前,他时常注射大量抑制剂,来抑制自己难熬的发情期。 即使傅异闻不是omega,却也知道,这对omega的身体伤害极大。 盛雪河一手虚扶墙,一手抓着傅异闻的手腕,这也让他的受力点都在傅异闻的身上。 这里的空间确实有些小了,小到傅异闻都感到有些闷热,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还在盛雪河那里,想要将其抽走。 并不明亮的环境下,反射着傅异闻指尖上的微光,盛雪河盯凝片刻,也许是还没有清醒,竟伸出舌尖,将上头的盈润勾掉了。 傅异闻如同雕塑凝在原地,盛雪河精神恍惚,尚未发觉自己的失礼。但对方的变化让他第一时间习惯性道歉:「抱歉,我……」 傅异闻说:「还有。」 「没擦干净。」 对方的语气有些不明,现在的盛雪河难以体会其中深意。 发情期如潮退般慢慢散去,药效的发挥需要循序渐进。但在危机关头,身边人的陪伴,让他产生了眷恋与依赖,因此他愿意无条件服从对方的指令。 盛雪河觉得这样很奇怪,又说不清哪里奇怪,就好像,他们不应该以这样的方式呆在这里。 不等他想出所以然,就重新低下头,顺从地按照方才的方式,慢慢用唇擦拭。 傅异闻似乎真的遇到了『麻烦』。 这样的麻烦更多来自精神,像是心头卡入一条细线,动弹拉扯都很难熬。 虽然盛雪河在帮他擦拭,但并未让他变得干爽,反而让他愈发潮湿,这样的热气不仅凝聚在手指。 他的声音有些低,又有些莫名不满:「你是笨蛋吗?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怎么可以一点防备都没有,他可是alpha。 盛雪河听到这话,慢慢地抬起头,弱光照亮他半侧过来的面颊,眼睫湿漉漉的结成块,雾霭沉沉的眼,令他看起来有些微醺的醉意。 他就这么看着自己,听话乖巧,有些懵懂,又有些好奇,仿佛在问——不是你让我这样做的吗? 第9章 方案 注射完抑制剂,总会有一段时间迷濛,即反应力下降。 这是最脆弱也最需要陪伴的时期,不论alpha还是omega,都会本能对身边的人产生依赖,甚至迷恋。就像吊桥效应。 第24页 因此,注射抑制剂是一个很隐私的事,也是需要格外谨慎的事。 傅异闻有些懊悔,他竟在这个时候趁虚而入,实在有失风度。 将手收回,静静等待,盛雪河终于从抑制剂的后劲中缓过神,下意识转身。 过于窄小的空间不允许盛雪河做出转身的动作,因为靠得近,即使是正常说话,也产生耳畔低语的假象。 「你……」盛雪河有些迟疑。 「你放心,」傅异闻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对盛雪河的性别为何,为何隐瞒,傅异闻不会追问,更不会宣扬。 「……不是。」盛雪河的声线有些哑意,像是刚刚哭过,「你可以先放开我吗?」 「你的皮带很硬。」 傅异闻在笑,却没有放开,因为空间不够,盛雪河也很快发现了这个事实。 「谢谢。」盛雪河沉吟须臾,「刚刚的事,很抱歉,麻烦你了。」 他有诸多的冒犯行为,若是其他人,也许早就大发雷霆。 傅异闻却一直忍耐,始终对他伸出援手。 「你似乎经常会对我感到抱歉。」 盛雪河怔然,傅异闻的下一句话,让他更加沉默。 「你好像经常伤害自己,总是有很多伤口。」 用疼痛来让自己清醒,确实是盛雪河常用的方法,也是一种习惯。 想要解释,却没什么好解释的,他确实如此。 「明明是很骄傲的人,却能毫不犹豫地对我低头。」傅异闻的声线富有质感,在耳畔迴荡,「你好奇怪。」 奇怪吗? 盛雪河最常听到对自己的形容词,就是「奇怪」。 性格奇怪,行为奇怪,整个人都很奇怪。他并不在意别人的评价。 但傅异闻口中的『奇怪』,不带贬义,反而带有探究,令他想要退缩的探究。 那句「求你」,并没有心理负担,从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在相似的窘境下,他也曾这么求助过傅异闻。 当时的傅异闻也是如现在这般,毫不犹豫地帮助了他。 明明是两个世界的、截然不同的人,在某些方面却相似得过分。 让盛雪河有时候会错认为,他们是同一个人。 他很平静:「是吗?」 「今天的事,我万分感谢,」盛雪河推开隐形门,往外走着,「但我饿了。」 「我要去吃饭了。」 傅异闻先是一愣,随后失笑,看着盛雪河不自然地离开。 「是啊,」他在回答盛雪河先前的反问,「你也让我变得好奇怪。」 - 盛雪河推开门,撞上顾浪惊讶的眼神:「同桌,你……」 盛雪河敛眸往外走:「我要去吃饭了。」 反常的行为,不算整洁的衣裳,都让顾浪狐疑。傅异闻拿着空瓶走出,他问:「解决了吗?是你易感期到了吗?」 「对。」 「所以我同桌在帮你?就这么点事,你整得这么神秘。」 傅异闻回报了一个更加神秘的浅笑,顾浪又追了上来:「刚刚我演技可以吧?我不当演员,都是娱乐圈的损失。」 傅异闻十分捧场:「那么要考虑下改行吗?顾大明星。」 - 提前结束的午休通知来的猝不及防,盛雪河当时正在吃饭,没注意看手机,等他看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赶到军训基地,刘教官没有问他迟到的理由:「3000罚跑。」 「收到,教官。」盛雪河前往跑道。 但刚结束髮情期的omega,是不适合剧烈运动的,这时的omega不论身体还是精神,都处于相对虚弱时期。 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傅异闻出声道:「报告教官,我申请3000米罚跑。」 「你只是助教,为什么要罚跑?」 「我身为a1区的导生,没有将集合提前的通知传达到位,是我的失职。」 傅异闻:「我申请罚跑。」 「准了。」刘教官说。 盛雪河:「你在做什么?」 「你的情况并不适合运动,也许会晕倒。」傅异闻回答。 「你犯不着这样,我不会有事。我没那么虚弱,更不会晕倒。」 「我也没那么虚弱,三千米而已。」 盛雪河噎了噎,对alpha来说,三千米确实不够看。 可傅异闻主动申请罚跑,分明是因为他。 「报告!」 「说。」 「a1区司杭,申请分摊盛雪河的3000米罚跑。」司杭往前站了一步,「我只顾着自己完成指令,忘记提醒战友。」 所有人都是一愣,尤其是盛雪河,错愕地望来。 司杭不敢与其对视,只是抿唇,耳根发烫,再次重复:「我申请分摊这3000米罚跑。」 「报告!」 「说。」 「a1区廖柯,申请分摊盛雪河的3000米罚跑!」这次站出列的是廖柯。 分摊惩罚的行为像是成了一股潮流,在a1区逐渐瀰漫。alpha们纷纷出列打报告,申请分摊3000米的惩罚。 a1区共30位成员,3000米一分摊,每个人只需要跑100米。 「还挺讲义气,」刘教官反而笑了,「100米太少。如果你们非要分摊,就换个方式。a1全体成员跑1000米热身,有没有异议?」 「报告教官,没有异议!」 第25页 于是,盛雪河的3000米罚跑,变成了整个a1区的1000米热身活动。 - 有关体能、力量训练方面项目已经圆满完成,接下来考验的,是团队合作能力。 教官会发布不同的实践项目来供学生挑选,最后随机匹配队友。 为了照顾omega,越是高分的alpha队伍,越容易匹配到低分omega。 这也环节也是帝阳中学独特的教学环节,学生需要下乡种地、短期支教……它们拥有一个共同点,学生会体验到与过往纸醉金迷截然不同的世界。 也有人称此为「变形记」。 在等待最终队伍通知时,队伍散乱地坐在草坪上,盛雪河随便挑了个地方坐下,旁边围来一群脸生的学生。 尽管这些学生并不相识,但也很快打成了一片。在盛雪河身边的娃娃脸女生叫程思雨,是个omega,刚进学校,就捕获了大批alpha青睐。 与程思雨齐名的omega,是拥有与她截然不同的风格的唐凝。 「唐凝啊?长得还差一点吧,没你好看。」这位alpha显然在讨好程思雨,通过贬低另一位omega的方式。 「你可拉倒,之前追在唐凝后头的人不是你啦?」 「那不是之前吗?之前眼神不好,现在眼神好了。思雨才是最好看的。」 程思雨皱着眉:「我发现你们alpha真有意思,越不行越自信,追不上就贬低。」 这位追求者显然没想到程思雨会这么不给面子,当即有些尴尬,便转身与盛雪河搭话:「你们国际院是不是很轻松啊?」 话音刚落,附近的国际生皱眉望来,眼神有些不善。盛雪河算是发现了,这人确实不会说话。 「挺累的。」盛雪河如实回答。 「啊?你们国际院没有晚自习,课程那么轻松,还累啊?」alpha十分惊讶,「你们也太矫情了吧。」 盛雪河看到前方的班长按下身边一位面带怒色的alpha,他说:「我们的作业量很大,需要额外准备presentation。还有,我们的晚自习时间不是用来玩的,我们会上额外的课程。」 「presentation不就是做ppt吗?有什么累的。」alpha不以为意。 前方传来一道冷笑:「傻逼。」 「你们是不是要考托福啊?你考了吗?」alpha问,「多少分啊。」 「119。」 「119分能申请什么学校?」 「所有学校。」盛雪河的班长抱着假笑而来,替盛雪河回答了这个问题:「托福满分120,盛同学在口语方面扣了1分,因此他最近准备重新再考,争取拿到满分的成绩。」 「119分?口语扣一分?这……牛逼。」 「不是吧,都119了还要再考啊?是我我就躺平了,119的分数都够申请国外所有的大学了。盛雪河对自己的要求也太高了吧。」 「我记得盛雪河从小在国外长大,他为什么要回国啊?直接在国外申请大学,不是更方便吗。」 在议论纷纷中,巨大的电子屏上,呈现出不同小组的分组安排。 司杭看到自己的队友后,第一时间在人群中寻找盛雪河的身影。 盛雪河看到自己的队友时,眉头微微皱起,好像觉得有些麻烦。 - 团队需要做分工合作,当下面临的巨大挑战,是要给出一份完整且合理的日程安排。 小组任务被切割成了不同块面,分给了组内六人。分别是司杭、杨涵、顾浪、程思雨、唐凝以及盛雪河。 司杭的总成绩最高,自动被分配成队长。 顾浪不想做小组作业,因此应付了事。盛雪河要做的部分在顾浪之前,在看到顾浪发来的ppt后,先是沉默,随后单独找到对方:「你的部分我帮你做吧,你做的……有点不通畅。但是在最后成果上,得加上我的名字。」 这样会减低自己的得分,增加盛雪河的得分。顾浪欣然应允,只是加个盛雪河的署名而已,他只求过,不求高分。 在小组汇报当天,盛雪河的方案被彻底驳回了。 「重做。」杨涵扫了盛雪河的ppt几眼,得出结论,「感觉不对。」 盛雪河问:「哪里不对?」 「就是感觉不对,」杨涵说,「过程有点乱,没重点。」 盛雪河打开对应版面:「重点就是关爱留守儿童,具体举措也写的很清楚,哪里不清楚吗?」 杨涵又说:「太简单了,没有档次。」 「我们需要贴合实际情况,本实践不是为了让他们加入我们,而是要融入他们。高档次的方向,并不适合这次的方案。」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其他小组的目光,杨涵突然发火:「反正就是不对。我是组长的助手,你连我这关都过不去,怎么让组长满意?反正你改就完事了,否则我怎么和组长交代?」 方案被驳回,盛雪河也没有生气,而是坐下来与他讨论:「我找过相关案例,总结过往实践经验,这是比较符合现实的一个方案。如果你认为不妥,我需要你点明。」 「抛开现实不谈,这个方案……」 「不谈现实,那谈什么?」 盛雪河的眉眼骤然变得有些锐利,像是雪亮的刀刃:「我先声明,我不是在骂你,但你的发言真的太蠢了,完全没有经过思考。我们是小组作业、团队合作,为的是拿高分。你认为我的方案有差错,你可以告诉我,可你含煳其辞丢出个感觉。我给出相应的解释,你继续否定我。既然你把你的姿态摆在领导者的身份,我希望你能够给出方向,让我朝这个方向修正。你却让我抛开现实不谈,这让我感到十分荒唐。」 第26页 「不谈现实我们谈什么?我们做的这一切都是脱离现实的吗?我真的不是在骂你,我只是不解,希望你能够给出合理解释。」 一连串的质问如暴风雪砸来,让杨涵有些发懵,他根本没有经过思考,当下面色涨红,半晌都蹦不出一个字眼来。 像是静止画面,所有人都看向这里,杨涵觉得丢人,咬着牙说:「你现在不冷静,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讨论。」 「我现在非常冷静,也迫切地想要解决问题。」盛雪河平静地看着他,「反而是你,一直不知所云,给不出合理建议,也拿不出解决方案,却对我指手画脚。如果我所在小组是这样的氛围,那我只能说,我很失望。」 杨涵求助地看着另外两位omega,程思雨和杨涵关系还算好,二人聊得还可以,现在却没有表态。 唐凝和杨涵的关系就很一般了,她生得高,气场极为强大,抱臂看着杨涵:「盛雪河做得挺好,逻辑通顺,内容清晰。还找了相关案例,很符合当地情况。你为什么卡着他不放?」 没有人帮他也就算了,唐凝居然联合盛雪河一同欺负他。杨涵心中怒火更盛:「我不管,反正我是助手,我说了算。你必须改,不然我怎么和组长交代?」 盛雪河的唇线柔和流畅,话语却强势冷淡。 「那就换人。」 第10章 私会 「你要走?」杨涵不可思议。 盛雪河看着他:「是你走。」 愕然转为愤怒,杨涵又听盛雪河裹挟嘲弄的声音响起:「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是助手,但既然你是组长的助手,就要有相应的能力。」 「不能给组长交代,也给不了我一个确切的答覆,看来你的能力也就那样,没办法担任这个职位。既然你没能力,就别干了,让有能力的人来干。」 杨涵嗤笑:「有能力的人?你吗?」 盛雪河掀了掀眼皮:「是啊,我。」 一句话堵得杨涵怔在原地,周围的小组成员都在笑。杨涵有些下不来台,没想到盛雪河会顺着他的话往下。 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怎么会这样接话? 顾浪是alpha,一直对omega抱有绅士礼仪。此刻也忍耐不下:「 司杭这哪里是组长?这是太子爷吧。对接工作还得来个宦官?」 旁边小组有人笑:「盛雪河,你要不要来我们这组啊。我们组的方向跟你们组差不多,我喜欢你的方案。」 也有人说:「别,来我们组啊。我们正好6缺1,来我们这儿呗,最后小组评分,我给你打第一啊。」 抛出的诱饵逐渐增多:「盛雪河你来我们组,组长让你来当,就是不知道司杭肯不肯放人了。」 「有什么不肯放的?人家是青梅竹马,当然帮着发小了。」有人低笑,「果然是『太子爷』啊。」 司杭的太子爷名称并非浪得虚名,帝阳中学的高层,是司杭的亲戚。加上司杭平日待人傲慢,也有人在私底下戏称他为太子爷。 「对了,司杭人呢?」 「楼下篮球场那边呢?就这,看到没,司杭又去傅异闻那边找刺激了。」 - 篮球场上,双方进入白热化阶段。 傅异闻会保持一定的运动量,运动有助于放松以及释放压力。但他的体质极好,寻常的alpha无法跟得上他的体力。 哪怕知道司杭对他抱有敌意,不得不承认的是,司杭确实很想打败他。 现在的傅异闻就能感受到。 球场上只剩下他们二人,司杭的脸上是运动过后的潮意,在场中央警惕地看着前方的傅异闻。傅异闻神色如常,除了身上泛出的汗水,显得轻松随意。 这是司杭不知道第几次见识到傅异闻的天赋异禀,学习上、运动上……任何事上,傅异闻皆出类拔萃,好像全世界的好处都让他占了个遍。 「你和盛雪河见面了。」司杭平静地陈述事实,「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傅异闻竟是笑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两个人近身呆了那么长时间,确实会沾染上对方的味道。 司杭所说的味道,并不是信息素,而是盛雪河衣服上的味道。 这是很小众、也很独特的味道,像是原野仙踪飘散的淡淡馨香,清淡如水,却异常芬芳。需要鑑赏者用心品尝,才能体会到其芳香。 若是对气味不敏感的人,又或是距离离得稍微远一些,都难以察觉这味道。 「你在生气。」傅异闻看着他,是在笑,「为什么呢?」 司杭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他迅速运球朝前,想要过掉傅异闻。却被傅异闻轻松拦下,他以为自己足够快了,可傅异闻总能比他更快。 碾压性的制服,完全激了alpha同类的胜负欲。 最让司杭难以接受的,还是傅异闻那云淡风轻的表情。 你在生气。 为什么呢? 「你说司杭也是真有意思,次次手下败将,次次不服输。还真是……有毅力。」 「不说他了,我们说说高二的盛雪河。他长得可真漂亮,如果他是omega,我肯定追他。」 「beta才适合玩玩啊,不会被标记,也不需要负责。而且听说……他前男友挺多,你去追他,说不定真能成功。」 「不了不了,他比alpha还勐,我怕我受不住啊。」 第27页 这样的话语钻入傅异闻的耳中,让傅异闻莫名扯了扯嘴角。 篮球在司杭手中呆了不过十秒,就被傅异闻轻松过掉。 脚下的步伐敏捷且毫无章法,速度快的同时,又让人难以预料。 司杭这边的人相视一眼,似乎是在传递暗号。 趁着这个机会,傅异闻步伐极快,左躲右闪地突破重温,过掉两层防线,来至三分线区域,纵身一跃。 从容地翻手一投,篮球就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 三分球。 「再来。」司杭抹了把汗水,几乎从齿缝中憋出,「再来。」 傅异闻正有此意。 他本是来放松的,不知为何,心情愈发不爽,像是血管被脏东西堵住,急需发泄。 alpha们看得津津有味,傅异闻打球一向很具有观赏性,运球的神情专注却透有懒散,微微躬身的姿态,具有最原始的野性美感。 「比alpha勐又怎么样?谁让他生错了性别。」 「更何况,盛雪河长那样,你说他干干净净,我真不信。有句话说得好,外表越清高,内里玩得越烂。」 在傅异闻走神的间隙,司杭惊讶之余快速抓准机会,从傅异闻手下过掉了篮球,快速来到篮板前,一个跳跃手臂弯曲,篮球位于脑后——准备扣篮。 犯下低级错误的傅异闻紧步追上,速度让所有人愕然,仿佛已经突破了人类极限。 他纵身跃起,凭藉身高优势以及极佳的弹跳能力,盖掉司杭脑后的篮球。 不仅如此,傅异闻还在继续发挥自己优越的弹跳能力,矫健的身姿还在空中持续上升。 在众人双目圆睁的情况下,沉重的扣篮声在场地内迴荡,同时响起的,还有稀里哗啦的玻璃破碎声。 玻璃碎片如瓢泼大雨落下,惊煞众人。司杭愣了,落地的傅异闻也愣了。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傅异闻,他问着一旁呆滞的司杭:「你没事吧?有受伤吗?」 「……没事。」司杭怔怔回答,惊犹未定地看着满地玻璃碎片。 篮板玻璃碎了。 - 「我操!傅异闻把篮板扣碎了?」 「6666,你看到没?刚刚那空中盖帽+扣篮,那弹跳力还有反应力,绝了!」 「这高度、滞空是人能做到的吗?」 「傅异闻还是人吗?到底有没有他不擅长的事啊?」 顾浪和人感慨完,扭头看到盛雪河有些出神的神情:「哎同桌,你会打篮球吗?看得这么入迷。」 「只会一点。」盛雪河没有撒谎。 上辈子盛雪河是运动白痴,日常跑操都会缓不上劲的那种,因此格外看重身体素质。 这辈子盛雪河也没什么机会接触篮球,大多数的团体运动,都是王子银带着他玩儿的。王子银和朋友玩什么,他就顺便一起玩。 「又整谦虚这一套?」顾浪已经不信盛雪河的『一点』了,「有空一起打啊。不过我们别和傅异闻打,他就不是人,和他打毫无体验,不如坐冷板凳。」 「不过他打球确实帅气,观赏性很强,也不失技巧。」 或许,不仅仅是帅气了。 透过横向玻璃窗球场的人已经散得七七八八,盛雪河却依旧记得,傅异闻运球时神情专注,透有一种游刃有余的随意感。 像是捕猎前蓄势待发的猎豹,危险,却很迷人。 - 结束完畅酣淋漓的篮球赛后,司杭姗姗来迟。 「讨论的怎么样了。」 看到司杭,杨涵飞速贴近,打着小报告。贬低盛雪河的同时,又夸赞顾浪的后续内容做得好,希望顾浪能因此站在他这边。 正是杨涵对顾浪的高评价,让司杭先看了顾浪做的内容:「你做的?」 「我同桌做的。」顾浪哂笑,「所以杨涵,你夸错人了。」 杨涵的脸色煞白,对上司杭有些不悦的眼神,想要解释,却百口莫辩。 坐在位置上,将小组内所有人的分工过目完毕,司杭说了说自己的看法,指明要整改的地方。 至于盛雪河的方案,他给予通过,同样包括盛雪河帮顾浪做的那份报表。 对于这个结局,杨涵感到十分不满,司杭反过来质问:「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是我的助手了?我只是让你过来帮我传话,告诉他们我晚点到。」 「我……」杨涵失语。 「不要自作主张,」司杭整理着文件,「如果你非要耍你的少爷脾气,直接换组会比较快。我追求高分,以及高质量的队友,而不是像你刚刚这样只知道撒脾气,拿不出一点成绩的废物。」 司杭没有朋友是有原因的,他的嘴确实很毒。杨涵能和他青梅竹马这么多年,却没有看上司杭,也是因为司杭这张嘴。 但司杭的背景强大,杨涵忍了下来,像从前一样服软:「你是不是听别人说了什么?你以前不会对我这样的。」 「还是说,盛雪河在你面前说我……」坏话。 「不要提他的名字,」司杭蓦地看向他,眼神有些硬,「以前关于他的事,也是你在我面前说的。但以后不会了。」 「我会自己用眼睛看,而不是通过你用耳朵听。」 - 进政教处对傅异闻来说,是一项新奇的体验,以至于周围有不少学生以及教师围观。 第28页 得知傅异闻为何来政教处,场面更是沸腾,扣碎篮板这件事,为他的名声添砖加瓦。 按理来说,政教处只有三个老师,但由于来人是傅异闻,情况有所不同。 傅异闻被围在人群中央,丝毫没有怯场:「老师,篮板的损失,我会赔偿的。」 政教处老师:「这是篮板的质量问题,不需要你的赔偿。只是异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应该啊。」 「只是失误。」 「真的只是失误?你确定不是你最近心理压力太大了?」 心理老师看向傅异闻的导师陈绵,陈绵忧心忡忡:「最近和d国研究所合作的项目,压力确实有些大。」 「不是的……」仅仅如此,还构不成傅异闻的压力。 陈绵:「异闻,去生物学院那边养养花、种种地,散散心吧。至于实验室里的项目,你就先不用管了。」 「我不需要……」 「异闻。」 教师们语重心长:「我们知道你对自己要求很高,但你是人,不是机器。你还年轻,不要对自己太苛刻了。」 「……」 心理老师对傅异闻的关注尤甚,他们认定傅异闻扣碎篮板一事事出有因,还拿出了表格让傅异闻填写。 在诸多老师的强制要求下,傅异闻放假了。 - 难得迎来假期,盛雪河却面临着一个新问题。 他平时一个人住,小区是独栋别墅,每两栋别墅为一组。 当初为了不扰民,也为了让他住得舒心,他母亲曾提过,要将隔壁买下来。 但隔壁的别墅已经闲置已久,据说主人很有钱,买这房只是为了投资。 买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来住,只是偶尔会来看一看,也没有转手的打算。 盛雪河每天会练小提琴,邻居没有人,就能肆无忌惮地练。 邻居有了人,他多少要去拜访一下,提一提自己练琴的事。 就在盛雪河纠结的时候,门口的铃声被按响了,看到铁门外穿着休闲服的傅异闻,陷入了沉默。 「你怎么在这里?」盛雪河是惊讶的。 傅异闻扬了扬手中的水果拼盘:「你好,我是刚搬过来的住户,我的母亲让我过来向邻居表示下友好。」 周末的盛雪河显然刚起,睡衣还来不及换下,眉眼带着慵懒的睡衣,这为他驱散了几分冷意,反而显得有几分迷离。 像是被吓到了,又像是有些意外,隔着铁门注视着客人,久久没有回覆。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我的新邻居。」 - 盛雪河并不想邀请傅异闻进门,因为他没有来得及收拾,客厅有些乱,桌上还有忘记丢及的抑制剂空瓶。 但傅异闻的话语让他无法拒绝,只能把傅异闻放了进来。 原以为傅异闻意思一下,送个水果就该离去,没想到傅异闻全程气闲神定,如同来到自己家般休闲随意。 傅异闻礼貌询问:「我可以坐吗?」 「……当然可以。」傅异闻并没有给他拒绝的权利。 一边走一边将茶几上的东西摆正,不动声色地将桌上物品收好。 其实客厅并不乱,但盛雪河对『整洁』的要求极好。在寻常人眼里十分正常的布置,在他眼里乱糟糟。 傅异闻看着盛雪河将抑制剂空瓶丢到塑胶袋里进行垃圾分类,问:「你昨天补抑制剂了?」 「嗯,」盛雪河解释,「寻常抑制剂对我的效果不够,为保险起见,我回来补打了。」 傅异闻低笑:「需要打两支吗?」 方才傅异闻看过,这些抑制剂都是加强版的,上头印着国外实验室的批号,是专门定制的。 没有特殊渠道,根本拿不到。 盛雪河:「保险起见。」 「你知道你这样滥用抑制剂,会怎么样吗?」 「失去生育能力。」 omega最重要的就是生育能力,虽然beta也有一定的受孕率,但beta产出优质alpha的机率微乎其微。 只要与优质的omega结合,就能诞下优质alpha,这也是为何omega的地位如此之高的重要原因之一。 傅异闻突然有些冷漠:「发情期会更加难熬,间隔时间也会变短,最后你的发情期间隔时间会是七天、三天、一天、12小时、1小时,每一刻。你的抵抗能力会下降,你会经常生病,你的腺体会退化萎缩,你会更加容易衰老,寿命会变短。」 「你比我想像中的,更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盛雪河当然明白这些,但是比起这些,承认自己是omega,更加令他难以接受。 他来自另一个世界,男人怎么能孕育生命?而且还要雌伏另一个男人身下,据说omega还有专门的生殖口,交.配时还会自动分泌…… 他没办法接受。 傅异闻靠得太近了,他生得高大,虽然穿着休闲服,举手投足也带有无形压力。 盛雪河转过头,不去看他,「我的身体,我自己……」 傅异闻打断:「你应该去医院做全面体检,而不是根据『自己心里有数』,随意增大抑制剂的剂量。」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并没有同你父母协商,同时,他们也不知道你的身体状况。」 「傅异闻,」盛雪河的声线骤然冷下,「这不关你的事。」 刚刚搭建起的邻里关系遭遇危机,傅异闻马上反应过来,自己的言语不妥。 第29页 根据他的观察,盛雪河一人独家,加上隐瞒性别的事,也许盛雪河和家里关系并不好。 也许是很差。 这种情况下提及对方父母,是傅异闻的无礼,也是他的逾越。 「抱歉,」傅异闻立即道歉,「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情况,我不该说那么多的。」 盛雪河的态度也随之软化:「我知道,我并没有生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及时的修补化解了邻里危机,盛雪河的扣子松开一颗,一楼客厅并没有开冷气,导致温度有些热。 傅异闻只是对着盛雪河点了点自己的锁骨,盛雪河低头看了一眼,伸手慢悠悠地扣了起来。 他的五指纤细且长,有青黛色的血管在手背上蜿蜒。 傅异闻避开视线:「我能借用一下卫生间吗?」 - 虽然盛雪河不明白,傅异闻为什么不回家解决,明明两家离得很近。 但他尽到地主之谊,带领傅异闻前往一楼卫生间。 在卫生间门口他们停下脚步,让盛雪河更加莫名。 因为傅异闻在注视他,目光坦荡却又坚持,令他不自觉伸手摸了摸头髮。 「你家似乎来客人了。」 傅异闻话音刚落,门口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像是开锅的沸水,异常热闹。 「哥,你怎么不关门啊?」 「人呢?」 只见盛雪河面色大变,傅异闻刚想张唇,就有淡淡清香靠近,剎那的味觉刺激让他有了短暂的失神。 他被用力捂住唇,推进卫生间里。 紧跟着响起的,还有门上锁的声音。 - 「人呢?还在睡觉吗?」 「不会在楼上吧?你看茶几上还有水果拼盘,还新鲜着呢。」 「我上去看看,你们在楼下待着。」 卫生间二人面面相觑,盛雪河有些尴尬地伸回手,这是情急之下的本能反应。 「抱歉,你还好吧?」他方才用的力气,似乎有些大了。 终于重获唿吸自由,傅异闻「嗯」了一声,伸手碰了碰下嘴唇。 刚刚盛雪河捂得极其用力,可谓毫不留情,口腔内似乎破了。 这个动作让盛雪河的掌心逐渐发烫,仿佛有方才的唇温遗留,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在一些。 外头的少年们未见主人,已先一步进入热闹气氛。 「我很见不得人吗?」傅异闻问。 盛雪河摇头,依旧低语:「如果他们看到你,一定会误会,会大惊小怪。」 傅异闻不知道理解了没,但他确实是点头了的。 卫生间再度陷入死寂,与外头的欢庆鼓舞的吵闹形成鲜明对比。 率先打破沉默的人是傅异闻:「那我们也不能一直呆在这里,你迟早要出去,我也是。」 虽然这话有些难以启齿,盛雪河还是硬着头皮:「对,所以我有一个想法。」 傅异闻示意他说,盛雪河却闭唇不语,又是一阵沉默,才做好心理建设。 「要不你从这里出去吧?」 闻言,傅异闻是真的笑了,看向一边的窗户,继而看向盛雪河。 他的语调格外平静:「从这里,出去?」 从这里出去的意思是,跳窗离开。这里是一楼,离地面有一些距离,却也还是安全距离。 傅异闻身高腿长,又有运动天赋,这点高度对他来说不成问题。 只是他为什么要从这里跳出去?傅异闻再一次询问:「我很见不得人吗?」 盛雪河也明白自己的荒唐,太阳穴有些涨疼。外头的人已经上楼了,并没有发现他的声音,处在困惑的讨论。 他解释:「他们看到你,一定会缠着你不放的。」 能够看出盛雪河的顾虑,傅异闻背对着窗户:「虽然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是,你觉得像话吗?」 「对一个前来拜访的新邻居,说出这样失礼的话。你觉得合理吗?」 「对不起。」盛雪河道歉的速度十分之快,他再次解释,「如果被他们看到我们单独呆在一起,你可能会……很麻烦。」 脑中的线路马上被接通,傅异闻凝视前方纠结的面孔:「我们在私会?偷情?」 「当然不是。」否认得很快。 傅异闻却认定了如此。 外头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显然同盛雪河的关系很好,自由出入盛雪河的家,自然地吃起水果。 其中一人还能随意出入二楼私人区域,可见关系非同一般。 而傅异闻又是alpha,并且还是十分优质的alpha。 在清晨时刻,盛雪河身穿居家服与另一位alpha单独相处,气氛未免过于暧昧,盛雪河的男友一定会误会。 同杂物间的那次不同,这次是真正意义上的「偷.情」被抓个正着。 盛雪河不希望他们被看到,是不希望他被扣上「奸.夫」的污名标籤,否则接下来恐怕要上演一场「捉.奸记」。 那些荒唐的、不可理喻的部分突然得到解释,傅异闻却觉得更加可笑了。 看来盛雪河的男友对盛雪河也不怎么样,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对自己的恋人保持绝对信任。 拈酸吃醋、疑神疑鬼,是幼稚的小孩子才会做的事。 「不在二楼。」 第30页 「那能去哪儿?盛哥不可能穿拖鞋出门的,鞋柜这就少了双拖鞋。」 「你他妈是不是早就看上我哥了?连我哥有几双鞋都记得?欠抽呢你?」 「别别别,我哪儿敢啊。」 「盛哥肯定在这屋子里,你看,他垃圾还没丢呢。这里东西收一半,还没来得及理……」 房子的隔音还算好,盛雪河几乎贴着门听,只能听得七七八八。 傅异闻看他这鬼鬼祟祟的样子,又是可笑,又是不虞。 他走近两步,盛雪河警铃大作,示意他赶快停下。 傅异闻脚步顿下的同时,外头响起刻意放大的、带有质问意味的声音。 「我听到动静了啊,」alpha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压抑愤怒。声线缓缓沉下,「你不会藏野男人了吧?」 外头的alpha察觉到诡异之处,感知到了这个房子里还有陌生alpha的存在。 盛雪河一个头两个大,外头祸患未除,身边又有内患。 傅异闻五官有一种独特的雕塑感,看起来禁慾又面善。本该是端正严谨的面孔,却染上恶作剧般的元素。 他的突然凑近,让盛雪河有些微讶,下意识偏头躲闪。 盛雪河根本无处躲藏,他听到傅异闻用着仿佛怕被人听到的音量低声询问,仿佛他们真的在进行一场见不得光的地下情。 「我是你藏的野男人吗?」 第11章 邻居 「你离得太近了。」盛雪河无视旖旎的气氛。 「给我个理由,」傅异闻说,「你要我跳窗,总需要理由。」 理由盛雪河已经给过,但不是傅异闻想要的,他需要更详尽、更具体的细节,而不是这样棱模两可的解释。 难道要让盛雪河直接告诉傅异闻,这群人会追着自己身边的alpha不放,调查户口、盘问底细,像是对待犯人一样审问他吗? 这太奇怪了。 外头传来勐烈敲击,惊到贴门靠立的盛雪河,几乎是本能反应,他往前弹身,抓住傅异闻身前的衣服。 二人皆是怔然,很快,盛雪河张口:「求你。」 「上次是因为你发情期,你以为这把戏还有用吗?」傅异闻觉得好笑。 「求求你了。」盛雪河像是机器,面无表情地重复着两个字。 傅异闻没有说话,荒诞的情绪在心口蔓延,流淌至五脏六腑。 尤其是盛雪河『求人』的态度行云流水,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他近距离与盛雪河交锋过,知道对方的心气如何之高,性格如何之傲。 可为了不让外头的alpha发现他,盛雪河竟选择再一次向他低头? 盛雪河打开窗户,往外探了探头,发现高度比想像中的还要低。扭过头看向傅异闻,眼中之意不言而喻。 仿佛早就预料到他不会拒绝的从容态度,让傅异闻语噎及烦躁,偏偏他无法拒绝对方,即使对方只说了两个并不诚恳甚至算得上敷衍的「求你」。 他一言不发地走至窗边,撑着台面准备翻身而出。 一双手扶住了他的手臂,盛雪河怕他重心不稳:「慢点。」 - 门被撞开,盛雪河也恰好关上了窗户,转身对上王子银探究的视线。 「为什么不应我?还有,你留alpha在家里过夜?」王子银嗅了嗅空气,并没有奇怪的味道,这让他面色稍微好转,「哪个狗崽子,告诉我他的名字。」 不是王子银干涉盛雪河与人交往,而是盛雪河刚满十八周岁,就有alpha打着歪心思留宿?这明显居心不良。 身为alpha的王子银,最明白同类的花花心肠。 打开水龙头,盛雪河低头用冷水沖脸:「没有alpha,我只是在洗漱。还有,不是我没应,是你没有听到,房子隔音太好。」 房子隔音没好到这种地步,但王子银找遍卫生间,也找不到第三个人存在过的痕迹。 看对方这样子,是不可能说实话的。王子银提起了另一个话题:「外婆的情况好多了,所以二姨准备回国,但她不打算告诉你,想给你一个惊喜。可我怕你没有提前准备好,就偷偷跟你透露一下。你别告诉二姨是我跟你说的。」 擦拭面颊水珠的动作一顿,盛雪河注视着镜中的自己,许久,他才再次低头擦拭:「知道了。」 「这次是真的。」 盛雪河短暂地「嗯」了一声,没有继续回答。 他同父母的关系不差,也不算很亲密,因为交流很少。 -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门,在盛雪河关闭铁门转身的剎那,对上了对面正准备出门的傅异闻。 二人短暂的视线交流,引起了王子银注意:「你们认识?」 盛雪河和傅异闻同时出声:「邻居/同学。」 「到底是什么?」王子银抱臂打量。 盛雪河:「都是。既是校内同学,也是对门邻居。」 「哦。」王子银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随即将锐利的目光落于牵着狗链的傅异闻身上,「我看你们这么不自然,还以为是你们搞地下恋情,不让我知道呢。」 想从这个alpha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但对方坦坦荡荡,绅士礼貌,并无不妥之处。 「什么?盛哥谈恋爱了?」 「嫂子好!」 「嫂子真帅,和盛哥真有夫妻相。」 后头的少年们只听到了个「恋情」,来不及惊讶,就向傅异闻表达自己的热情。 第31页 见傅异闻的表情有些微滞,盛雪河无奈:「你们别乱说。」 「盛个屁哥,劲跟着我瞎喊,我表哥还是你们表哥啊?」王子银没好气道,「八字还没一撇呢,没搞对象,别乱喊。」 小弟们心领神会,不去夸傅异闻,将注意力集中到傅异闻身前的肌肉发达的比特犬上:「嫂……这哥养的狗也帅气,毛顺滑发亮。」 「一看就是好狗子。」 「好狗、好狗!」 原来他们不是恋人,而是亲人。 出乎意料的关系,让傅异闻的心情好转。他低头摸了摸纯白比特犬的头颅,兇勐的比特犬在他手下极为温顺,撒娇似的舔了舔傅异闻的掌心。 「宝宝,大家在夸你,」傅异闻弯下腰,「和大家打个招唿。」 「宝宝」闻声马上立正,想要靠近少年们,少年们却发憷地退后。 被嫌弃的「宝宝」只能在原地拱了拱头,表示被称赞后的感谢。 这比特犬看起来极其兇勐,体型又大,极具攻击力,名字却无比可爱,反差得有些诡异。 身为alpha的本能告诉王子银,不应该错过眼前的alpha,思忖片刻,他主动提及:「你是我哥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我们准备去公园玩滑板,要不要一起?」 为避免对方拒绝,王子银又道:「正好,你也可以去公园遛狗。」 - 周末的公园十分热闹,滑板区多数是小孩,很少有真正的板友。 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公园的滑板区并不大,大多数板友会选择去另一个公园。 盛雪河提醒王子银:「不要问他乱七八糟的问题,不要让我们的关系变得尴尬。」 王子银:「嗯嗯,你放心。我们就玩滑板,绝对不纠缠你朋友。」 王子银与一众少年们上板滑行,另一边傅异闻开始遛狗,双方相安无事的局面,才让盛雪河彻底放下心来。 在花坛的转角处,高大的比特犬骤然停下脚步。 傅异闻平视前方,三个少年抱臂而出,堵住前行的路。 后方是滑轮滚动的声响,等到滚动声停下,傅异闻转过身,对上王子银严肃又深沉的视线。 「我们谈谈。」 - 「你今年多大啊?也是国际生吗?」 「19。我和盛雪河并不是一个学院的,我是竞赛生。」 比他哥大一岁,年纪倒是没问题。搞竞赛的智力也不错,应该不是蠢蛋,不会影响以后小孩智力。 「你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见傅异闻注视他,王子银解释,「我随便问问,你随便回答就好。」 眼角余光扫了一眼绕圈站立的少年们,一脸凶神恶煞,仿佛他若是敢从椅子上坐起,便会要他好看的兇勐架势。 这可不像『随便问问』。 「严格来说,我并没有特别喜欢的爱好。」傅异闻回答,「但我会把运动作为消遣的方式,或者进行一些休闲娱乐活动。」 这一点倒是和他哥挺像的,平时有锻鍊的习惯。王子银还算满意:「你是本地人吗?家里几口人?是独生子吗?以后有什么打算,出国深造还是国内升学?谈过几次恋爱?」 傅异闻突然轻笑,让王子银有些尴尬。 「你这是在替你哥相亲吗?」王子银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身边的傅异闻慢悠悠回答,「是本地人,有本地户口,无不良嗜好,不碰菸酒,没有恋爱史。亲人身体健康,每年有做体检的习惯。家中有母亲、外公、外婆,是独生子。家族事业稳定,不算大富大贵,算得上衣食无忧。目前有个ai项目在与国外对接,但是没有出国深造的打算,家人希望我能够在国内发展。」 「抱歉,我暂时只能想到这么多了。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一连串的信息让王子银有些发懵,一下从长椅上站起:「等等,我消化一下。」 - 少年们在角落激情讨论,傅异闻则在原地等候,比特犬有些委屈地蹭了蹭他的手掌。 今天不是来遛它的吗? 傅异闻低头抚摸,是安抚。 滑轮声缓缓在旁边停下,微风送来一阵清香,让他不由自主抬头。 因为体能消耗,盛雪河的面颊白里透红,角落的少年鬼鬼祟祟,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王子银没问你奇奇怪怪的问题吧?」 「没,」傅异闻只是笑,「你表弟和你的朋友们,挺有意思的。」 有一个上来就盘问私人问题的表弟,难怪盛雪河会这么紧张。 姑且相信王子银不会发疯一回,盛雪河单手撑着椅面,调整唿吸的同时,见比特犬一直盯着他瞧,有些好奇地微俯下.身,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谁知比特犬突然抖了抖身子,吓得盛雪河肩膀一颤,迅速正回了身。 肢体的本能退缩让他后知后觉的有些尴尬,自己的反应似乎有些大了。 盛雪河不自然地动了动肩,只希望没人看到自己方才的糗样。 傅异闻伸出手指在比特犬的额头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略带无奈的声音缓缓响起。 「不要吓他。」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12章 好骗 比特犬呜咽了一声,像是在说知道了,在傅异闻的眼神警告下,它凑到盛雪河跟前,讨好地盯着他。 盛雪河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懵,他看了一眼傅异闻,傅异闻同样在看他。 第32页 「不摸摸它吗?」傅异闻说,「它很喜欢你,也很希望你能够摸它。」 盛雪河伸手碰了碰,准备缩回手的时候,比特犬得寸进尺,想伸出舌头舔。 在傅异闻一声平静的唿喊下,比特犬马上停止动作。 指尖是残留的热气,只差一些,比特犬的舌头就碰上盛雪河的手指。 虽然知道傅异闻的犬不会咬人,但毕竟第一次接触,加上近距离观看犬齿依旧有些吓人,让他下意识手指闪躲。 比特犬在傅异闻跟前垂首站立,似是在认错,傅异闻的声线有些冷漠,透着无形压力:「我说过,不要吓他。」 可怜兮兮的呜咽声自喉腔溢出,傅异闻依旧板着脸,比特犬将求助的视线看向盛雪河。 「没那么严重,我没有被吓到。」比特犬泪眼汪汪的眼睛,让盛雪河有些心软,「你也别吓它了,它好像要哭了。」 只是稍微挤出一点眼泪,就会让他心软吗? 他好像很好骗。傅异闻想。 - 比特犬在公园内解决了生理需求,傅异闻用塑胶袋处理好,寻找垃圾桶。 傅异闻一走,比特犬便撒开了欢,在盛雪河面前上蹿下跳,异常热情,显得有几分傻乎乎的憨气。 比特犬像是有灵气,知道盛雪河有点怕它,便一直扮丑逗盛雪河笑。盛雪河终于被它逗笑,低头主动摸它:「不累吗?」 比特犬缓慢摇头,怕吓跑盛雪河放在它头上的手。 掌下触感极佳,盛雪河问:「你叫『宝宝』吗?很可爱的名字。」 听到盛雪河喊它的名字,比特犬更加兴奋,一点都不像兇恶好斗的斗犬。 下一秒比特犬面色大变,龇牙咧嘴,眼神嗜血且兇狠地望向盛雪河的后方。 喉间溢出危险的犬音,浑身肌肉凸显,像是随时做好搏斗的准备。 盛雪河转过身,看到来人后,脸上露出麻烦的神情。 - 盛雪河很讨厌麻烦,尤其是这种无意义,却耗费心神的麻烦。 「为什么要拉黑我?」蔡楚文的声音有些委屈,想要靠近,却被比特犬龇牙咧嘴的神情逼退,只能站在原地,「我一有空就会来你家附近等你,我们终于见面了,我好开心。」 「是吗?可我一点都不开心。」盛雪河的话语冰冷到无情,对身前护着自己的犬,却异常温柔,「不要生气,也不要咬人。」如果『宝宝』咬人,一定会给傅异闻带来麻烦。 「你养狗了?」蔡楚文找着话题,「这样也好,可以保护你,我也可以不用那么担心。」 「不要自作多情。」 牵着比特犬往另一个方向走,蔡楚文却想来抓他,比特犬异常激动,面部狰狞到像是想将其咬烂撕碎。 为避免比特犬伤人,盛雪河先一步勐甩开对方的手臂。 幅度过大的动作,让盛雪河脚底空绊了一下,一条手臂横过他的锁骨,让他借力站起。 后腰也有手臂助他站稳,令他能够快速保持平衡。 「你还好吧?」 富有颗粒质感的音色在耳畔迴荡,过近的距离产生厮磨的错觉,盛雪河站稳后迅速退出对方怀里:「我没事,谢谢。」 傅异闻的手骨节节分明,手背皮薄,可以清晰看到上头的青筋,以及性感的四条骨线。 目光从地面向上升起,划过对方手,最后停留在手腕的紫檀佛珠串上。 站在盛雪河身边的,显然是个优质alpha,外貌气质皆是不俗。在蔡楚文试图窥视的同时,alpha的视线与他短暂地碰撞。 马上挪开目光,他的嵴背竟激起一层冷汗。 「这是你新交的朋友吗?不介绍一下吗?」蔡楚文语调熟稔,似乎看不到盛雪河疏远的表情。他又从怀中取出烟盒,自然地递给盛雪河,「来一根?你以前很喜欢这个口味。」 娴熟自然的动作,仿佛早就进行过无数次,盛雪河眼中厌恶更盛。 他不喜欢抽菸,更没有菸瘾,蔡楚文这番言语,完全是想在让傅异闻误会。 谁料傅异闻接过了这包烟,让二人都是错愕。 「不介意让我试试吧?」缓慢地取出一根烟,傅异闻突然朝愣神的alpha开口,「抱歉,可以借个火吗?」 蔡楚文沉默地递出火机,盛雪河帮他接了过来。 一手是烟盒,一手是烟。傅异闻把烟放入唇齿间,准备去接火机时,对方却误会了他的意思。 盛雪河靠了过来,微仰着头看他。 橘黄火焰的闪烁下,将盛雪河有如凝霜的眉眼照得有些柔和,一缕白烟在他们之间裊裊升起,柔绵的烟气模煳了视线,仿佛眼前竖起一道屏障。 二人谁都没有想起狗链松了,幸好比特犬训练有素,乖乖地在原地站立。 它的眼神左右徘徊,一会儿落在主人身上,一会儿落于主人身前微抬下巴的少年身上。 口腔内是清甜的气息,口感醇和,圆润细腻,带有一股自然的花香。 余味干净,适合初尝者,以及没有菸瘾的群体。 后劲略微有些辛辣,带有刺激性。 傅异闻只尝了一口,得出结论:「不适合你。」 「只是以前好奇的时候试过一次,我平时不碰。」盛雪河解释,「只有一次。」 「雪河……」 他们旁若无人的交谈,让蔡楚文愈发不安。 第33页 「别再跟踪我,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盛雪河像是下达最后通牒,冷漠又有力,「离我远点。」 蔡楚文不愿死心,拦在他们面前,想去碰盛雪河。 不等盛雪河做出反应,一道身影已护在自己身前,将他藏得严严实实。 被遮住大半视野的他,只能听见傅异闻的声音。 「你没听到吗?他让你,」这声音清如寒潭,不疾不徐。下一秒,便沉若玉击,「离他远点。」 第13章 工伤 方才的一举一动,尽纳入王子银眼中。待傅异闻不注意,王子银在盛雪河耳边低语。 「哥,这alpha能处。」 「你不是有女朋友吗?还有,你什么时候喜欢alpha了?」 「你别装不懂,」王子银鄙视,「他身上都是你的味道,还装清白呢?」 盛雪河脱口而出:「不可能,我没把信息素……」 察觉到失言,盛雪河噤声已来不及。王子银原本闲散的表情,真正严肃起来。 「我说的味道是你的沐浴露,为什么你的第一反应,会是信息素?」 是沉默。 王子银笃定:「他知道你是omega。」 「这次我们就不送你回去了,」王子银收好滑板,「不过哥,你也得注意休息,你的脸色最近很差。就算omega的恢復能力好,也遭不住你这么造作。」 盛雪河:「我会注意的。」 「马上就是十月份的十校联赛了,你不会参加吧?」 「应该不会吧?」 「你那么忙,也没空折腾这些。不过就算你……」王子银顿了顿,又说,「没什么。」 - 盛雪河抽到的实践队伍,需要前往坪村,需要乘坐两个半小时的大巴车。 当大巴车缓缓停下时,少年们腰酸背痛,嵴椎仿佛失去知觉。 居住地点位于山脚,不远处便是生物农学学院所在地。 宾馆是改造过后的宿舍,在入住前,学生可以自己选择室友。 由于盛雪河没有进行挑选,而是选择了随机分配,因此成为落单的那位。 他可以独住双人寝。 「也太冷了吧,」顾浪穿着短t,抖了抖手臂,「这才十月份不到。」 越是往山上走,温度越是骇人,身侧少年冻得瑟瑟发抖。 顾浪的嘴唇开始发紫,唐凝脱下自己外套,见对方想要拒绝:「你穿我的外套吧,我里头还有长袖,冻不着。」 冷到需要让omega脱外套,对alpha来说是十分丢人的。盛雪河知道顾浪平日看起来不着调,其实挺要面子。 出乎意料的是,顾浪答应了。 程思雨无语:「司杭和杨涵两人倒爽,只需要去山脚下的小学送爱心、上课。我们还得爬山、调研、访问住户。」 盛雪河安抚大家:「来都来了,好好干吧。」 他们的主题是《坪村现状分析》,需要对当地居民进行拜访,并送上自己的爱心。帮助他们打扫屋子、聊天解闷,住户不多,但由于山路崎岖,显得异常麻烦。 二人负责採访,二人负责拍摄记录,加上帮忙整理打扫,一天下来,竟只去了三家住户。 这比想像中的还要辛苦。 回去的路上,气温降得更低,山路上光线昏暗,四人只能用手机手电筒照亮前方的路。 顾浪不慎踩空,盛雪河伸手去扯他。顾浪是alpha,皮糙肉厚,盛雪河却被树枝划破了脸颊。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讨论报告厅,司杭二人早已回来。 杨涵在同自己的好友抱怨:「这群小孩好笨啊,那么简单的题目,我说那么多次都不懂。我说他们几句,他们还不乐意。蠢得要死,脾气还挺大,活该考得差……」 「理解下嘛。这里教育资源落后,难免的。」 杨涵揉着自己的手腕:「你是真不知道,我们今天有多累。还是外出调研舒服,就拍拍照、聊聊天,真羡慕。」 「嫌累?」唐凝将相机往杨涵面前一摔,带有杀气腾腾的架势,「明天盛雪河换你。你和我们去调研,盛雪河跟司杭去上课。」 杨涵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本就看唐凝不爽,或许是,大部分omega都不喜欢唐凝。 「凭什么让他换我?」 「我们也觉得我们太轻松,这么轻松的活,也不能让我们几个独占。」同杨涵关系不错的程思雨也走了过来,「况且,轮流才公平吧。」 顾浪:「今天我们四个确实轻松,轻松到只吃了早饭,午饭草草解决。唐凝和程思雨脚底都被磨出了水泡,盛雪河还差点毁容。」 听到盛雪河毁容,报告厅内大部分人都将视线转了过来,难怪盛雪河没有一同跟来,原来是受了「工伤」。 握着笔的手指骤然一紧,司杭的言语有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紧张:「他没事吧?」 毁容本就是顾浪的夸张用词:「现在是没事,再这么折腾几天,恐怕就要有事了。」 「我会重新调整组员分配。」顾浪还有心开玩笑,说明伤得并不重。司杭重新落座,「先看你们今天收集的素材。」 - 先给脸颊消毒,再去用晚饭,结束这一切后,小组群已经收到了明日的任务。 盛雪河查看安排,有些地方他并不是很贊同。 但他和司杭说也没用,司杭不会听,更不会改。 第34页 这就是小组作业的麻烦之处,如果可以,他宁愿一个人一组。 门口传来敲门声,是程思雨与唐凝摆放,她们手中是药品,还有小蛋糕、水果。 「你晚饭吃得不多,我们怕你半夜饿着。」程思雨比较热情,娃娃脸笑得极其甜美,「雪河,你房间好香。」 唐凝嗅了嗅:「风铃花的味道。」 「谢谢。」盛雪河接过塑胶袋,「我有点认环境,怕晚上睡不着,就带了瓶精油。」 程思雨眨了眨眼:「可以给我们一点吗?我们的房间好像发霉了,酸酸臭臭的,但换房间太麻烦了,又怕换到更差的。」 盛雪河只是看起来冷漠,实际并不擅长拒绝对自己示好的人,尤其是在对方没有恶意的情况下。 将唯一的精油给了对方后,盛雪河有些发愁,希望风铃花的味道,可以坚持到实践结束。 - 也许是昨天太累,盛雪河睡得极好,等他吃完早饭,差不多到集合出发的时间点。 司杭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将目光紧紧粘在他面颊的伤上。 五官清冷而精緻,是浑然天成的疏离感,却因这几道不规则的斑驳红痕,添上几分异色。 司杭见过盛雪河带有擦伤的后背,这么形容并不妥当,但确实很美,美到让人无法转移视线。 「今天你休息吧,」司杭说这话时有些不自然,甚至称得上僵硬,「你的份量我帮你做。」 这已经是司杭能想到的,最大的让步,以及最明显的示好。 「轮休?」 「不是。」 盛雪河:「那就不用,我没事。只是被树枝划了一下,上过药了。」 「不是,那些初中生有点……折腾。」司杭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出一个不那么难听的词,「杨涵就一直被他们开玩笑。」 「你明白的,这种地方的人,素质低下,成绩也差,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这也是司杭不愿意让omega一同前往的主要原因,杨涵被这些玩笑调侃的几乎要掉眼泪。 杨涵和他抱怨时,司杭只觉得矫情,可他又存有私心,不想盛雪河被这群小屁孩评价下流话。 他希望盛雪河能够明白自己的用心良苦,也希望盛雪河能够在意到自己的别有用心,哪怕只是一点点。 可惜他终究要失望了,盛雪河再一次拒绝了他。 - 司杭改变计划,众人一同前往小学,最后一同前去调研。 这样的安排需要他们加快效率,否则很难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 尚未到达班级,盛雪河就听到吵吵嚷嚷的声音,像是刚烧开的沸水。 杨涵把他推了过去:「你去这个班。」 这就是杨涵一直念叨的素质低下的班级。 盛雪河进去的剎那,议论声像是被切断的线头,有了短暂的安宁。 很快,此起彼伏的「新老师?」「没见过」「好漂亮」等低声细语传了过来。 「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叫盛雪河,是beta。」盛雪河做着自我介绍,说出自己性别后,孩子们的敌意显然降低很多,「今天由我来给你们上课。」 坪村的教学资源落后,虽然政府常有拨款,也有爱心人士捐助。 但这些钱款基本都用来培养坪村中的alpha、omega,身为普通人的beta能分到的少之又少。 按照正常进度,他们应该在学电路,昨日司杭的上课内容也是电路。 盛雪河没有按照司杭的要求进行,而是走到前排,问一个捲毛男孩:「你们对哪个单元的知识点感兴趣?」 捲毛男孩愣了愣,转头与小伙伴对视,他们皆是迷惑。哪有老师问学生的? 他们本来还准备继续闹腾,给『新老师』厉害瞧瞧,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办。 「如果你们不说,我就要继续昨天的内容,讲电路这个单元。」盛雪河的语气放轻,「但是我今天刚来,怕讲得不好你们会笑我。所以我想知道,你们是不是有更想听的单元?如果有的话,我说得不好,你们会不会少笑我一点。」 捲毛男孩:「摩擦力。」 盛雪河看向他,捲毛男孩拿出初一的课本,黄皮肤的面孔因紧张而转深。但他的神情很认真:「我想听摩擦力这个单元。」 「大家都想听摩擦力吗?」 「我和路哥一样。」 「我也是,路哥听什么,我就听什么。」 这节课的进程很顺利,盛雪河讲得十分细緻,并适当进行延伸,串起了好几个知识点。 本来有几个男孩还在仰头髮呆,听着听着,突然发现自己竟也能听懂,连忙托着下巴认真地记起笔记。 「科学真有这么简单?」 「以前我一直觉得很难。」 「原来我还是挺聪明的嘛!」 盛雪河说完知识点后,给出了一道计算题,让大家试着解答。 被唤「路哥」的捲毛男孩低头奋笔疾书,过了一会儿腼腆地举起手,唤来了盛雪河。 「思路是对的,但是过程有点小问题,」盛雪河的指尖点在草稿纸上,「在一定范围内,滑动摩擦力大小与接触面积大小无关。」 路由想了想,思路瞬间通了,在盛雪河要走的时候,他突然道:「谢谢老师。」 「你讲得很好,和齐老师一样好。」路由有些失落,「可是齐老师年纪大了,退休了。」 第35页 「你自信一些,你讲得真的很好。」 提到「齐老师」,班级里的学生都有些黯然,且有思念。 这个年纪的孩子,面上总是藏不住事,喜欢与讨厌是那么分明,如同清水那般透静。 路由又问:「盛老师,飞行员是不是很难当?」 在所有职业中,飞行员的难度系数极高,且多数由alpha担任。盛雪河无法撒谎:「是,很难。」 「昨天那个竹竿他翻我笔记,嘲笑我,说我痴人说梦,说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飞行员。」路由说这话时有些低落,但他的眼神漆黑,异常明亮,「就算我知道我会失败,我还是会努力。就像我知道我会死,我还是要奋斗。」 「我一定会成为飞行员的!」 盛雪河看过他们的成绩单,能上职高的都寥寥无几,大多数人会选择辍学打工,这是坪村的常态。 路由是班级里的老大哥,所有人都听他的话,他的成绩最好,比普高的分数线高出十来分。 这样的成绩,想要当飞行员,如同杨涵所说,是痴人说梦。 盛雪河告诉他:「你会成为飞行员的。」 - 走出教室后,杨涵幸灾乐祸:「他们是不是很闹腾?你在的那个班,每个人都很差劲。尤其是里头的那个捲毛,最搞笑,就这么点分,还想当飞行员?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格,他以为飞行员那么好当?还努力?这可不是努力能解决的。」 「知识本身就是价值,努力是发掘价值的必经之路。」盛雪河淡淡看了他一眼,「不要挡道,让开。」 杨涵又气又疑,盛雪河怎么还会帮那群兔崽子说话?这群兔崽子多难管教,他是见识过的。 在他进入教室没多久,给他取外号,拿他开玩笑,一点纪律都没有。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下的崽也只会是老鼠。杨涵可不相信,在盛雪河面前,他们就转了性。 - 下午的时间用来实地调研,组员单独行动,盛雪河去採访当地居民,坪村发展现状同他搜集的电子资料有较大出入。 气温比他想的还要冷,盛雪河在手上哈了哈气,转头的时候,望见一大片菜园。 这片菜园显然与坪村的风格格格不入,搭了棚,周围还有警示牌,以及部分电子产品。 这是帝阳中学的标志,右下方落款是农学学院。 听说帝阳中学包了大片地,给农学学院做研究,应当就是这片。 再度同组员会合,他们需要同其他小组合作,将孩子们送回家。这个过程需要有人拍摄,用来后续剪辑,若是作品足够优秀,可以拿去评奖。 若是能获奖,国际生申请大学的文书也会增色不少。 盛雪河再次和杨涵分到一组,让杨涵的脸色黑如锅底。抽到盛雪河所在的班级后,杨涵的脸色更差。 孩子们在看到杨涵时,同样面色难看,但看见盛雪河走来时,他们瞬间挺直腰板,明亮的眼神紧落于他身上,像是等不及什么似的。 「盛老师!」 「居然分到盛老师了?!」 「盛老师你冷不冷?冷的话我有暖宝宝贴!」 杨涵气得半死,这个暖宝宝贴,是他刚刚分给他们的。这群小屁孩居然拿着他送的东西,去讨好盛雪河?! 盛雪河被少年们包围着,每个少年神情热情,都希望能将自己拥有的最美好的东西送给他。盛雪河一一拒绝,并告诉他们,他不冷。 - 傍晚时分的天还算明亮,晚霞坠入蔚蓝的画布中,如同一幅绚烂的油画。 孩子们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聊家常与日常琐事,路由比较特别,会问盛雪河自己不懂的知识点。 一个alpha笑:「他们都很喜欢你啊。」 「当然了,盛老师对我们好,我们当然喜欢他。」一个高个子男孩说。 杨涵在前头几乎要咬碎牙关,之前是他带这个班,这话的意思,不就是他对他们不好吗? 他给他们送这送那,反而讨不到好,盛雪河几句话,就将他们哄得团团转,死小孩真是有眼无珠。 「你们能不能安静点?」杨涵忍受不了后头的嘻嘻哈哈,而他像是个透明人,扭头厉声道,「再这么胡闹下去,天黑都到不了家,你知道会给我们造成多大麻烦吗?盛雪河你也是,他们小不懂事,你也跟着瞎胡闹?」 路由第一个站出来:「我们哪里胡闹了?我们又没耽误进度,还不允许我们说话了?」 「你嫌弃麻烦就别来啊,我们又没逼你送我们回家。」 「平时我们自己组队回家也很开心,你们非要送我们,反而弄得我们不舒坦。」 只是一句话,就激起了众愤,这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杨涵自小娇惯着长大,从未遇到如此局面,当下气红了脸,指着他们「你」了半天,也说不出所以然。 最后他狠狠推了一把领头羊路由,路由栽倒在地,幸好地上满是落叶,才没有受伤。 一枚闪着银光的硬币从他口袋掉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与石子碰撞,随着水花的溅起,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不见。 少年们赶忙去扶路由,路由却面色大变,来不及起身,几乎是跪爬到河边。若不是盛雪河拦得及时,路由已经跳入河中。 「我的钱……」路由的嘴唇发白,泪水夺眶而出,淌过有些干裂的脸颊。 第36页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 「有话不会好好说,非得动手?」 「要是你刚刚的动作再偏一点,路哥就磕到头了,你这是杀人!」 组内的alpha们也没想到杨涵会这么冲动,杨涵在他们眼中一直是娇俏可爱类型的,虽然带点小脾气,但omega嘛,有点脾气才带劲,这都是可以包容的。 可现在他们是在做实践,面对的是一群孩子,杨涵这样就有些过分了。 没有人帮杨涵说话,哪怕是先前一直哄着他的alpha。他自知理亏,却不愿和这群兔崽子认错:「不就是一块钱吗?我赔你们就是了。你别哭了……我赔你十倍,不,一百倍。」 对杨涵来说,最不缺的就是钱,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问题。他当然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为了一枚硬币而掉眼泪。 但路由哭起来的样子太可怕了,明明面无表情,却在掉眼泪。 杨涵主动提出补偿,百倍的补偿足够让他们闭上嘴了吧? 像是一捧烈油当头泼下,他的这番话,把火焰燃到了极致。 「你们一个个的,能不能别这么自大,以前是,现在也是。」 「你觉得你来我们这里,是我们的荣幸。你给我们东西,我们应该跪下来磕头谢恩是不是?」 「我去你妈的!」 作者有话要说:  知识点是百度的tot,还去翻了翻我弟的课本目录,难度不具有参考价值。 这个部分感觉没那么有意思。犹豫很久,还是写啦,因为确实挺想写这个部分的。 抱歉啦~ 第14章 争吵 「杨涵,你给他们道个歉吧,这事儿确实是你做的不对。」alpha说。 另一个alpha说:「再怎么样,也不能对小孩子动手啊。而且这里路不平,多危险。你还把人家钱弄丢了,道个歉吧。」 alpha们是有些烦躁的,少年们聊天本不影响进度,但杨涵这么一折腾,进度就被影响了。 原本他们可以在天亮前回去,现在倒好,已经浪费半小时。 杨涵咬着下唇:「我是把钱弄丢了,可是就一块……」 动手推人是不对,但路由没受伤。钱丢了是实话,可他怎么能为了一块钱道歉? 盛雪河拍着少年的背,在他耳边低声安慰,又同其他少年说:「现在很晚了,你们先和其他老师回去好不好?早点回家,就可以早点休息。至于路由,我单独送他。」 「路由丢的东西,我会帮他找回来。」 「你不会要下水吧?」 「你跟着他们先走吧,我来找,我也会游泳。」 虽然盛雪河是beta,但光看盛雪河这脸,alpha们就不忍心他受苦。 尤其是他的面颊带伤,更添几分艷色与脆弱。 盛雪河说:「再不走的话,天真的要黑了。」 - 路由看着盛雪河在河边脱鞋,眼睛湿润:「盛老师,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很麻烦。」 「不要给自己太多负担。」盛雪河原本想去摸他头,想到自己刚刚碰了鞋,不干净,又缩回了手,「是我们做错了事,我们应该负责。你是受害者,你没有错。」 喉间仿佛被塞入棉絮,哽得说不出话,事实上,他想说的有许多,但似乎又无话可说。 复杂的情绪涨满他的胸腔,等路由调整好情绪时,盛雪河已一头扎入水底。 这条河流并不急,深度尚可,平时他同朋友会来游泳。 盛雪河偶尔会冒出头,换个位置扎入水中,寻找路由丢失的硬币。 神情专注而认真,仿佛路由丢的不是价值低微的硬币,而是稀世珍宝。 等待许久,这次盛雪河在河底的时间较长,他有些惊慌。 村子时常会宣传,不要孤身游泳,夏日小心溺水的消息。 可怕的念头涌上大脑,路由唤了两声,无人回应。连滚带爬地爬起,在下坡路看到浩浩荡荡的人群,看到最前方穿着白褂工服的熟悉面孔,眼睛一亮。 「闻哥!你快来救救盛老师,他下水之后,很久没有起来了!」一想到盛雪河可能出事,路由的眼泪直掉。 「盛?」 「不会那么巧吧,不会是盛雪河吧?」 「司杭,盛雪河是不是你们组的?这个姓有点少见。」 在听到「盛」这个字的时候,傅异闻迅速带着他往前走,没有丝毫犹豫。 身侧的司杭在原地犹疑,或许只是同姓。 而在司杭收到群聊内的消息时,面色大变,脚步慌乱地跟了上去。 「别哭,盛老师会没事的,」傅异闻动作很快,脱下自己的白色工服,快速而短暂地拥抱了一下路由,「相信我。」 相信我。 富有颗粒感的嗓音,似是拥有神奇的魔力,给予路由奇异的力量,将支离破碎的情绪重新搭建。 在傅异闻正准备抛下工服入水,河面骤然激起剧烈的水花,白色的浪花朝四面八方飞溅。 所有人的脚步戛然而止,在正前方,金色的阳光斜照在水面上,水中央有一少年破水而出,微抬的下巴与纤白的脖颈形成极具美感的动线。 似是察觉到有人在瞧他,在水中平稳后,缓缓侧过脸颊。 背后的碧绿淹没了他,穿过树叶缝隙的风声,把绿叶撞碎落下。 傅异闻在原地凝视,司杭的瞳孔逐渐缩起,身后的alpha为之惊艷赞嘆。 第37页 他们早知道盛雪河样貌出色,却不知到达如此地步,仿若是一副风景画。 傅异闻脚步微动,在一片死寂中前进,朝前伸出手。 离岸边不远的盛雪河,顺势借着对方的力气破水而出。 alpha们想近距离、更清晰地一睹美景,却只能遗憾地看着白褂工服罩在盛雪河的身上。 盛雪河本是想拒绝的,低头发现,自己的衣物被水泡过后,贴身到几乎透明。 「谢谢。」 他的肌肤雪白,脸颊带有似红网的擦伤,红与白的极端碰撞,让他看起来有一种热带雨林的野性美感。 傅异闻敛下眼底思绪:「上过药了吗?」 盛雪河张了张唇,今天出门得急,忘了。正是这一瞬的迟钝,让傅异闻得到答案。 「他是我的组员,现在要和我一起去调研。」盛雪河手臂上来不及撤去的属于alpha的手,让司杭的声线不自觉染上愠色,「放开他,」 「跟我走。」司杭直勾勾地盯着盛雪河。 傅异闻语气平淡:「用现在的样子,继续调研?」 司杭沉默。 淡光折射出盛雪河身上正在滴落的水珠,透明莹亮的小水珠从睫毛上滚落面颊,顺着眼尾一路下滑。 如果放任下去,盛雪河会感冒的。 「他不该跟你走,」傅异闻平静地替他做出决定,「他应该跟我走。」 - 实践队伍居住的地方就是生物与农学学院的宿舍楼,让盛雪河比较意外的是,傅异闻在这里呆了也有一段时日,他却从没见到过傅异闻。 「也许会有些大,」傅异闻递过套有防尘罩的衣服,他解释,「我这里没有新衣服,这套不久前刚送过干洗。」 盛雪河并不在乎衣服是否新,又是否洗过,对他来说,衣服能穿就可以。他道谢完毕后,进入房间开始更衣。 路由手中紧紧攥着一枚硬币,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在傅异闻走来时,他问:「闻哥,你给我买的书,我都看完了。」 「都背下来了吗?」傅异闻问。 傅异闻给路由买的书,一整册,约莫十本。路由并没有背完:「真的有人能背下来吗?还有那本新概念,一本可以背完吗?」 带有困惑的嗓音,仿佛虚浮在半空,脚不点地。 「背完这一本,你就一本了。」傅异闻告诉他,「当你背完全部,你就是一个理论知识丰富的飞行员。你接下来该做的,是充实自己的实操。」 「不要低估自己,你可以做到的。」 一本对路由来说是美好的梦想,高考距离他似乎还有很远,但给他的时间又似乎很少。 等盛雪河换完衣服,傅异闻主动提出送他们上山。 盛雪河不希望再麻烦傅异闻,傅异闻却以温和,却强势不可拒绝的态度告诉他:「我对这里熟,现在天黑了,你们可能会迷路。」 身侧的路由迷茫地眨了眨眼,这条路他走了十余年,就算夜里下暴雨,他也不会迷路的。 傅异闻同路由似乎很熟,二人交往熟稔,可以看出,路由对傅异闻极其尊敬,一口一个「哥」。 在这样的对话中,盛雪河习惯性保持沉默,不去打扰对方的交谈。 这种时候,傅异闻总是会不经意地将话题抛给他,让他来接话,或是询问他的看法。 完美照顾到每一个人的感受,不会让人感到被忽视的低落。 也许这就是傅异闻受欢迎的原因,绅士、礼貌、体贴,完美到无可挑剔。 不会有人能够拒绝傅异闻,就像是,很难有人会不喜欢傅异闻这样的人。 - 回到宿舍楼前的院子里,前方的阴影之中,有一道修长的阴影。待他转过身来,灯光才一寸寸照亮他的身形。 顾浪恰好从阶梯埋下,古怪地看了一眼杵着不动的司杭一眼,对着傅异闻打了个响指:「老罗急着找你呢,说要看看你那批蛋。」 对傅异闻孵化的这批蛋,顾浪极其有兴趣,跟着傅异闻一同前往生物基地,留下盛雪河和司杭二人在院子里。 盛雪河换了一身衣服,白卫衣黑外套,显然不是他的尺码。 司杭:「你擅自改动了教学方案。」 按照他们的计划,他们需要继续原老师的进度进行授课。盛雪河却选择讲解初一的知识点,与他们的计划背道而驰。 盛雪河:「我看过他们的练习册,基础知识并不扎实。一味传授新知识,只会让他们难以消化。」 「所以呢?」司杭突然的反问,让盛雪河愣了愣。 「我们只是来走个过场,报告内容写得好看就行。打分的人更在意的是我们做的『加法』,而不是在原本的基础上加固。你明白吗?」 「可是『加法』并不适用。」 司杭朝盛雪河靠近一步,身高优势让他处在俯视的角度。 他问:「和我们有关系吗?」 「他们本身的水平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难道我们为他们打好几个知识点基础,他们就能改变自己的人生和命运吗?别开玩笑了。」司杭逐字道,「一周不到的时间,能改变什么?」 盛雪河的沉默,让司杭有些紧张,对方的眼神过于平静,显得这双本就浅色的眼眸更加冷漠,且不近人情。 「不能改变,便什么都不做吗?」盛雪河问。 第38页 「你到底为什么要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我们的目的是高分,不是来当救世主。收起你那无聊的骑士精神,没有谁可以拯救谁。」司杭毫无保留地释放属于alpha的压迫,试图让对方屈服,「农民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政客,每个人的命运,在他出生的那一刻已经註定。」 「我没想当救世主,我只是想做这件事。」盛雪河并没有因为逼近的压力有所退缩,反而冷静地直视对方,「农民当然可以成为政治家,前提是,他想且愿意去做。」 「一个人不往前走,就不知道自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不是因为『我』註定要成为这样的人,而是『我』要让我成为这样的人。」 这番言论在司杭看来十分疯狂,他不留情面地哂笑:「你真的以为,所有普通人都能像你这样吗?别开玩笑了。大部分普通人整天浑浑噩噩,做着没有意义的事。而这样的人,天生平庸却不求进取,宁愿自甘堕落,也不愿意改变自己的生活。」 「就拿你带的班级来说,又有多少人在认真学习?又有多少人在虚度光阴?一节课下来,睡觉的睡觉、聊天的聊天。就这样一群人,有什么地方值得我们浪费心思?他们没办法做出任何贡献,最后还是要靠我们建设社会。」 司杭告诉他:「是他们自己放逐自己,而不是我们冷血无情。」 轻笑声随着浅浅风声飘进耳膜,一闪而过的笑意让司杭短暂的失神,等他再度想要捕捉,它已消失不见。 只有他剧烈的心跳声,是它存在过的证明。 盛雪河五官精緻至极,然而神色冷漠,丝毫不因对方言语慌乱。 这一次是盛雪河主动靠近,司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后退,他们的距离太近了,近到唿吸都要缠在一起。 等到他的后脚跟抵在台阶上,无路可退后,盛雪河带着嘲弄的声音,如冰雪坠入耳膜,带来无尽的寒意。 「你享有的资源优势,足够让你成为任何人。占尽便宜的你,却指责一无所有的劣势者自甘堕落。」 状若琉璃的眼底,倒映着属于自己的面孔。而司杭却认为,里头无比讥诮。 「收起你的精英主义论,你的优越感,只会让你看起来很可笑。」 司杭一直认为自己已经很了解盛雪河,因为他们是一样的人,骄傲且好强,不会为任何事低头,傲慢是写在骨子里的硬气。 尽管盛雪河是beta,盛雪河也是个强者,是被他承认的强者,是不同于其的beta的强大存在。 但现在他又有些不明白了,盛雪河好像与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人。 盛雪河在意的那些事,他统统不关心,他只在意结果。而正是司杭漠不关心的事,却是盛雪河看重,且非做不可的事。 他只需要再往前挪动许些距离,就可以触摸到对方的肌肤。 他们明明靠得很近,却像是离得很远。 这样的认知让司杭混乱得要命,盛雪河的言行太过伤人。他不愿服输,故作坚强地冷声命令:「这是你的个人部分,不要牵扯到小组总成绩。」 对方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结局,他回答:「我知道。」 第15章 梦游 今天的盛雪河并非没受到影响,通过傅异闻与路由的交谈,得知路由是整个坪村最困难的住户。 虽然有好心人资助,但依旧不能改变现状。路由的父母支持他继续读书,可家中还有弟弟妹妹需要照顾。 又有噩耗传来,路由的爷爷下山时滑坡摔倒,再也没能起来。 体会过一次死亡的盛雪河,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平淡如常地接受死亡。 他错了,他依旧恐惧死亡,尤其是这种至亲故去带来的伤痛。 更让人担忧的是,房间内的风铃花香散得差不多了。 盛雪河在压力大、焦躁的时候,需要闻到这个味道,才会稍微放松,否则的话…… 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应该不会的,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过了。 - 「你还不睡啊?」顾浪打了个哈欠,看着书桌前的傅异闻。 傅异闻看了眼时间:「你可以先睡,你的蛋跑不了。」 生物基地养了一批蜥蜴,产下一批劣质蛋,被孵化的机率很小,原本是要丢了的,傅异闻要来自己孵化。 顾浪觉得挺有意思,就要了一枚蛋。 「我同桌好像和司杭撕破脸皮了,他的个人报告方向和我们完全不同。」顾浪说,「我班级那群小屁孩喜欢我,因为我会和他们玩儿啊。但我也不上心,玩就对了,玩几天就能拿两个学分,多舒坦。他是真的用心在做这件事,和混学分的我完全不一样。」 「嗯。」傅异闻好像并不在意。 现在的顾浪需要的是倾诉对象,并不需要回应:「所以我挺佩服他的,他真的……和我见过的人,很不一样。但是跟你很像。」 傅异闻笑了笑:「是吗?」 「理智、强大、意志坚定,再艰难的困难在你们眼前都不算问题。酷毙了。」顾浪唏嘘,「人与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如果你想,你也可以。你并不比任何人要差。」 「我?」 顾浪自己都笑了:「我就算了,我就是个混子。要是让我正常高考,一本都悬。我们国际院也卷啊,盛雪河他托福差一分满分,还要继续考。我之前去办公室听老师说,盛雪河在国外的时候,就拿到不错的大学offer了,不知道为什么要回国。比不过比不过,我还是老老实实走我的出国路线,哪个学校要我我就去念哪个,安安心心做个咸鱼海龟族吧。」 第39页 「那么多优秀的人,为什么偏偏我是个垃圾啊。」 顾浪嘆了口气,外头的傅异闻笑笑,没有说话。 他猜测顾浪最近有了心事,方才的言语只是一场发泄。因为对方开始注意打扮、穿搭,出门前还会问他得不得体。 他们房间比较闷,被子又厚,偏偏空调还坏了。alpha天生体热,顾浪下床想去沖个澡,躺椅上的傅异闻突然睡着了。 顾浪收敛脚步幅度,傅异闻睡眠状态一般,为了跟项目经常日夜颠倒,基本都是累了就睡、醒了继续的不要命状态。 门口传来敲门声,顾浪险些破口大骂,果不其然,傅异闻皱着眉头坐直身,是被吵醒的不虞。 沉甸甸的视线望了过来,顾浪做举手投降状,又指了指门口,示意不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傅异闻离门口较近,顺势去开门。刚睡着被吵醒的他,难免带些起床气。 然而在看到来人时,傅异闻是惊讶的,尤其对方也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他的手的模样。 「怎么了吗?」傅异闻问。 盛雪河并没有回答,依旧固执地看着傅异闻垂放在身侧的手。 手腕处有一圈紫檀佛珠串,衬得腕骨凸出,肌肤冷白。 傅异闻有些奇怪,伸手探了探盛雪河的额,并没有发烧。 又大着胆子摸了摸盛雪河的头,盛雪河也没反应,而是很乖巧地让他摸。 「怎么了……」顾浪走了过来,在傅异闻的眼神示意下,马上噤声。 傅异闻问他:「你清醒着吗?」 这下盛雪河终于抬起头,注视傅异闻顷刻,然后点头。 过于顺从的反应,以及称得上懵懂的神情,可不像是清醒的样子。 傅异闻邀请他进来小坐,盛雪河的动作自然,坐姿端正。顾浪原本想去开电视,想了想,还是把遥控器放下了。 「你们喝酒了?」傅异闻问。 顾浪:「怎么可能。」 而且盛雪河身上没有酒气,傅异闻得出结论,也许盛雪河在梦游。 梦游时的盛雪河并没有做出危险举动,也许是自己睡眠不好的原因,傅异闻并不想把盛雪河喊醒。 见盛雪河依旧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傅异闻莫名失笑:「怎么了,是你的房间有问题吗?空调坏了?」 盛雪河摇头。傅异闻又问:「那你为什么过来呢?」 依旧是沉默,盛雪河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傅异闻说:「明天你还要早起,我送你回去吧。」 盛雪河皱起眉头,虽不言语,神情却有了变化。 眼里写满「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的控诉与指责,彰显自己的不满。 顾浪在旁边看笑了,撑着墙壁揶揄道:「难不成你要留下来啊?」 轻飘飘的眼神划了过来,像是一阵风拂过面颊。 这一瞬间,顾浪明白为什么那么多alpha总是喜欢讨论盛雪河了,尽管这群alpha是坚定的ao恋者。 将目光落回傅异闻身上,盛雪河很认真地问:「不可以吗?」 第16章 混寝 傅异闻愣了,顾浪也愣了。一时间,二人都忘了回话。 这句反问过于自然,且让人难以拒绝。 深更半夜,一个样貌出挑的美人请求留宿,没有人会忍心拒绝。 单手撑着沙发面,身子略微前倾,傅异闻无奈道:「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我是alpha。」 像是没办法理解这句话的信息,盛雪河的面上有短暂的空茫,半晌,他从沙发上起来,朝外走去。 顾浪:「我同桌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啊?」 傅异闻看了他一眼,顾浪嵴背莫名一凉。等他们回头的时候,房间已不见盛雪河踪影。 盛雪河并没有离开房间,而是穿过过道,钻进了被窝里。 两位alpha都有些无奈,明显鼓出来人形的被子,根本藏不住身形。 顾浪愕然地张了张唇:「看来他真的在梦游。」 「就让他留着吧,反正他是beta,也有beta和alpha混寝的。」顾浪说。 傅异闻皱了皱眉,可盛雪河是omega。顾浪先一步到床边:「双人床就1.2m,我和傅异闻两个人挤恐怕有些困难。要不这样,今晚你睡这里,我睡你房间?」 不等傅异闻拒绝,被子一角缓缓掀开,递出一张房卡,待顾浪将房卡接过后,泛粉的手指迅速缩回被窝。 这下连傅异闻都哑然失笑,顾浪劝他:「委屈你忍受一下我的信息素味道,睡我的床。你说我同桌怎么这么能找啊?随便钻被窝,都选中你这里。」 「可是……」 「你行了,别矫情了,又不是让你们睡一张床。要是你都信不过,这世上还有谁可以相信?别说我同桌是beta,就算他是omega,你也不会趁人之危。」 - 傅异闻时常觉得,很多人对他有误解,他们下意识将他美化,把他想像成完美无瑕的模样。 可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拥有完美人格,包括他。 在电脑前坐了许久,这串数字他已倒背如流,沉吟片刻,按下回车键。 电脑上清晰呈现了两张面孔,皮相略有相似,骨相却截然不同。 看了许久,傅异闻将这份文件彻底清除,关闭电脑与灯,回到内室。 房间的空调坏了,alpha睡觉怕热,被子又厚,因此顾浪一直抱怨,傅异闻早已习惯,倒没多少感觉。 第40页 但对怕冷的omega来说,这样的温度似乎正好。 在傅异闻刚躺下的时候,一侧传来琐碎声响。傅异闻打开夜灯,下床去查看情况。 近乎苍白的面色,侧躺的角度乖巧而恬静,简洁素雅的睡衣,近乎苍白的面色,面颊是一块色泽转深的擦伤,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傅异闻就这么坐在床头,看了他许久,继而从抽屉取出药膏,挤在指腹,缓慢地涂抹在伤口。 盛雪河睡觉并不安稳,有时候会躲,这时傅异闻就会停下动作,等到盛雪河安静下来,再继续上药。 数次涂抹,反覆等待,终于,他完成了这次任务。 将药膏放在床头柜上,傅异闻本该回去的,他也有了困意,这样的困意来自于安定。 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当傅异闻看着盛雪河乖巧的睡颜,内心会不由自主沉静。 伸手轻按在对方的浅金色髮丝上,触感柔软。傅异闻的动作很小,生怕弄醒对方。 盛雪河反射性地蹭了蹭,像是要让他更方便摸。 这画面连自己都感到滑稽,傅异闻正准备伸回手,突然,他的手腕被扣。 原本熟睡的盛雪河,缓缓坐起身,用迷濛的眼神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少,但有!(理直气壮) 第17章 晚安 被当场抓包后,床头的傅异闻一动不动,似乎要等到春夏秋冬彻底消失。 在盛雪河如炬的目光下,莫名的红潮自颈下蔓延往上,侵占面颊,连耳垂都红得滴血。 很久很久,盛雪河才说:「你生气了吗?」 是怔然,傅异闻告诉他:「没有。」 「也是,」盛雪河又躺了回去,阖着目,「你脾气很好,不管怎么样,都不会生气。」 傅异闻失笑,盛雪河又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他不是不会生气,而是觉得没有必要。 生气并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自寻烦恼。 手腕依旧被攥紧,他应当还没有清醒,也应当没有看到自己发热的窘境。 傅异闻低头对他说:「晚安。」 盛雪河没有回覆,只是在五指离别傅异闻的手腕时,稍微用力捏了捏。 像是在说,你也晚安。 - 第二天先醒的人是盛雪河,他有生物钟,睡眼惺忪地坐起,伸手去摸手机,迷惑闹铃为何没响。 环顾四周后,发现环境有些异样,但不曾放在心上。 直到他看到对床上上的傅异闻。 最后一点瞌睡劲都散了,盛雪河浑身僵硬,快速扫视一圈。 这里并不是他的房间,他梦游了。 盛雪河懊悔不已,早知道睡前刚把自己的手脚都绑起来,也好过遇到这么尴尬的场景。 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他全然不记得。 蹑手蹑脚出了房门,没走出两步,头髮乱糟糟的顾浪打着哈欠走来。盛雪河的足下如钉钉在原地,无法挪动分毫。 顾浪热情地同他打招唿:「昨天睡得怎么样?」 「……」盛雪河艰难开口,「还可以。」 岂止是可以,他一夜无梦,睡得很沉,再舒坦不过了。 「那就好,房卡还你。你放心,我睡的是另一张床。」顾浪说,「还有,你房间空调打得也太高了吧?一进去差点给我热懵了。山上是冷,山下还是有点热的,被子还那么厚。要是你今晚还来的话,记得帮我把空调调低点,我怕热。」 这话他没法往下接,盛雪河机械地接过自己的房卡,连道谢的话都难以启齿。 「对了,你今晚还来吗?」 语气自然到让盛雪河无法再留在这里,他摇摇头,狼狈离去。 「……不来了。」 - 「盛老师?」 骤然回神,盛雪河揉了揉眉心,低头帮他看着卷子:「抱歉,我刚刚走神了,是这道题吗?」 盛雪河的状态很不对,路由害怕是昨天下水导致的,内疚充满内心:「老师,你是不是感冒了?」 推门而入的司杭恰好听到这句话,见盛雪河的脸色的确苍白,他走了过来:「今天我来接这个班。」 盛雪河没有拒绝,按照安排,今天确实轮到司杭。 在临走前,他还是耐心地同路由讲完最后一道题。 「盛老师,你和闻哥认识啊?」盛雪河没有否认,路由眼神明亮,「闻哥真的好厉害,我没有见过比他还厉害的人了。」 盛雪河失笑:「他确实很优秀。」 一旁的司杭内心五味杂陈,傅异闻本就是他想要超越的对象,二人当着自己的面夸赞傅异闻,难免令他心生不快。 在给班级上课时,司杭发现这个班的水平比其他班的都要高,但也仅仅是相对而言。最为积极、反应比较快的就是路由,但也没有值得高看的地方。 这群人哪里都很普通,为什么会让盛雪河如此固执? 再简单不过的知识点,当初司杭只是随意扫了两眼就会了,可他都用这么通俗易懂的话语讲述,他们还是不懂。 司杭没有骂人,只是皱起眉头,像是极度不能理解为何他们会不懂。但是,他还是继续重复该知识点,直到他们的眼神没那么迷茫。 路由并不喜欢司杭,虽然司杭没有表达出明显的优越感,但是司杭看人的时候,像是俯视。 第41页 他们若是想要同其交流,需要费力地踮起脚尖,高高仰起自己的头。 但路由知道,司杭是组长,有些事必须要求助司杭。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布包,珍重地放在司杭面前:「老师,我知道你们住在酒店里,离外头比较近。明天是我妈妈生日,你可以帮我买一个蛋糕吗?不用太大,漂亮就好。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有水果,没有也没事,我不挑的。」 「只要能帮我带就好了。」 说话时小心翼翼,连递钱的动作都带有察言观色,下抿的嘴唇象徵他此刻紧张的心情。 这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少年。司杭一眼就看出来了。 买个蛋糕而已,并且,这可以丰富他们的实践总结。 司杭答应了。 - 夜晚。 顾浪刚从卫生间出来,正擦拭着头髮,突然听到熟悉的敲门声,与傅异闻快速地对视一眼,继而去开门。 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顾浪毫不惊讶:「你来啦?」 再看盛雪河,也许是嫌弃alpha房间的枕头不舒服,将自己的枕头抱了过来。 双方熟练地递交房卡,顾浪捞过自己的数据线和手机。 「空调调低了吗?」顾浪记得自己的嘱咐。 盛雪河点头:「调低了。」 没忘记就好,看来盛雪河梦游时智商还在。 临走前顾浪回头看了一眼,看到盛雪河轻车熟路地抱着枕头踏进房间,然后关门、上锁。 清晨信誓旦旦说自己不会再来的盛雪河,此刻来去自如的样子,像极了回娘家。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了一件很蠢的事,我又算错了入v日期和字数tot 第18章 积食 傅异闻放下手头进行的工作,进入内室。 正在整理床铺的盛雪河抽空看了他一眼:「你来了?」 「嗯,我来了。」看到对方自带的枕头,傅异闻问,「「我的枕头睡得不舒服吗?」 「太软了,」盛雪河点头,「我喜欢硬的。」 硬枕头对颈椎有一定好处,宿舍里的枕头都是统一发放的,以酒店规格为标准,确实有些软了。 见盛雪河再度爬上床,钻进被窝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凝视自己,像是等待什么。 傅异闻思索片刻,来至床边:「晚安?」 盛雪河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晚安。」 梦游的盛雪河同平时的他很不一样,最起码在平日里,绝对见不到这么粘人的他。 傅异闻无声笑笑,简单地洗完澡,然后回到书桌前,整理相应的实验数据。 等他忙完已经是两个小时后,还差一点收尾工作,他准备明天再做。 回到床边准备就寝,看到盛雪河还没睡。 被子已经被掀开了,单薄的睡衣裹着少年纤长流畅的身体,纤长的五指按在腹部,眉目紧锁像是很难受。 突然侧翻过身,盛雪河看着对床的傅异闻。傅异闻问他:「不舒服吗?」 「嗯,」盛雪河乖巧地应声,解释,「吃多了。」 睡前吃了太多东西,又马上睡觉,导致有些积食。 盛雪河自己揉了很久的肚子,似乎并没有改善。 傅异闻再度坐到原本属于自己的床铺上:「要我帮你吗?」 「你会吗?」 「我可以会。」 傅异闻发誓,他说这话时,完全不带任何旖旎的想法。 然而当他看见盛雪河将衣角掀开,部分雪白肌肤映入眼帘时,才有些后悔。 早就知道盛雪河肌肤透白,纤窄的肚皮上覆有一层薄肌,并非羸弱的骨感,而是十分健康的纹理。 虽说要帮忙,可傅异闻迟迟没有伸出助人之手。盛雪河睁开眼,拉过傅异闻的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 僵硬从手掌一路传达至指甲盖,每根神经仿若被寒冰冻住,令傅异闻无法控制自己的举动。 alpha天生体热,果然不假,盛雪河只觉暖暖的,很舒服。他闭回眼,惬意地松懈下肌肉:「那你帮帮我吧。」 豪言壮志已经放下,这时已没有回头路。傅异闻只能硬着头皮按,但他并不会按摩,只能通过观察盛雪河的表情,来判断自己的力度是否合适。 若盛雪河眉头皱起,说明自己下手有些重了;若盛雪河眉宇舒展,说明这个力道马马虎虎;若盛雪河眼皮微皱,眼睫跟随颤抖,说明这个力道,让他很舒服,他很喜欢。 傅异闻才知道,自己的手原来这么大,显得盛雪河的腰肢过分纤细,同样柔软。 偶尔有从盛雪河唇中溢出的喟嘆,通过分析盛雪河的微表情变化以及声音,终于总结出最佳的按摩方式。 「还难受吗?」他按了有一会儿,应该不难受了。 「不难受了,」察觉到傅异闻想将手收回的意图,盛雪河一把抓住,按了回去,「不要走,好舒服。」 傅异闻只能继续。 有时候盛雪河像是怕痒,但又贪图爽利,没有躲开。后来他把裤子往下扯,想让傅异闻揉稍微下面一点的地方。 这吓得傅异闻赶紧把裤子拉回去,盛雪河不满地拉下来。二人反覆数次,傅异闻怕把裤子扯坏,就算了。 终于,一旁传来均匀的唿吸声,盛雪河总算睡着了,傅异闻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他揉了揉太阳穴,回忆起方才的举动,自己像是着了魔。 第42页 他原本可以拒绝的。 将盛雪河的睡衣睡裤都拉好,又将被子盖好,自己躺回床上。在黑暗中,傅异闻沉思许久,都没有困意。 静夜中响起一道微弱的嘆息声,傅异闻掀开被子起身,再度回到电脑前,决定加个班,在今天结束收尾工作。 第19章 採访 第二天天明,盛雪河已经能够保持平常心,甚至在看到傅异闻醒来时,还主动问好:「早上好。」 不自然的反而是傅异闻,停顿片刻才道:「早上好。」 自然地下床,叠好被子,原本想将自己的枕头取走,想了想,又放回原处。 盛雪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尴尬,谁也不知道他平和的神情之下,是翻涌的浪潮。 敲门声响起,盛雪河去开门,对上顾浪的眼:「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里头的傅异闻走了出来,顾浪隔空与其对视,莫名感到一股凉意。他有些结巴:「啊?」 「每天来叨扰你们,我实在过意不去,要不……」盛雪河硬着头皮往下说,「我们换个房间吧。」 - 在盛雪河回房时,恰好被回房的杨涵撞见。 二人擦身而过,迎面扑来的信息素味道,让杨涵嵴背泛起麻意。 盛雪河到底去做什么了,怎么浑身alpha的味道?还这么浓? 衣衫不整、鬼鬼祟祟,像是怕被人发现似的模样,加上这浓郁到熏人的味道。 杨涵自己就是omega,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 司杭将买蛋糕的任务交给杨涵,因为杨涵的实践参与度过低,为了保证杨涵的最终得分,他必须加大杨涵在全程的参与占比。 「怎么买了这么多。」司杭看着院子里大堆蛋糕,有些头疼。 「大家最近都很辛苦,就当犒劳大傢伙的。昨天我特地吩咐的,包下那家甜品店,凌晨让店家现做,可新鲜了。」杨涵拿着一块千层走过来,「不过这地方的甜品味道也就那样,你还是少吃点,拉肚子就不好了。」 迎面送来的勺子,司杭下意识躲开,杨涵说的也没错,如果是司杭的话,他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请客收买人心,花钱买个方便。 脑海中莫名地回忆起路由那张皮肤粗糙、甚至有些干裂的面庞,以小心翼翼的打量的低姿态,站在自己面前,心中盪起微妙不适,如同卡了一块细砂,不上不下。 「水果是真的,单独买的,可没用店家的水果。这群小屁孩真有福,我们马上就要走了,就给他们吃点好东西。我特地让管家把我家空运来的榴槤带来,给他们做了榴槤蛋糕。要是平常,他们肯定吃不到,也不捨得买。」杨涵奇怪,「你吃呀。你不是最喜欢榴槤了吗?」 「杨涵你真是心善,以后谁娶了你,真是有福。」 「说起来我也馋了,榴槤千层还有吗?」 榴槤味混合了香甜的奶油香,对喜欢榴槤的人来说,是极大的吸引。 司杭却没有食慾,淡淡挪开视线:「现在不想吃。」 - 「雪河,这是杨涵给你的。」程思雨取过一个可爱的蛋糕,「真漂亮。」 不论是裱花还是装饰,都花费了心思,粉色的奶油霜花栩栩如生,精緻美观。 透过包装盒的塑料膜往里看,盛雪河没有否认,这确实是一个很漂亮的四寸蛋糕。 - 今天路由听课显然不在状态,一直问盛雪河:「司老师什么时候来啊?司老师今天不来吗?」 盛雪河撑着下巴,故作沉思:「他好像感冒了,可能不来了吧。」 像是被戳破的皮球,路由又低落又焦急,啊了一声。盛雪河笑着敲了敲他的桌面:「好好写卷子,司老师在隔壁班,等会儿就过来。」 「你骗我!」路由惊愕地瞪大双眼,并不是因为被骗生气。 他们虽然喜欢盛雪河,但总觉得盛雪河有些冷淡,是习惯性礼貌的冷淡。不能说他不好接触,而是盛雪河似乎并不知道怎么活跃气氛。 盛雪河主动开玩笑,对他们来说是很稀奇的事,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原本安静写作业的班级,顿时闹腾了起来,随着门被推开,外头的阳光照了进来。 「司老师,盛老师他骗人!」有人打小报告。 司杭讶异地看向盛雪河,盛雪河尴尬地错开眼,眼神满是躲闪。他好奇:「他说什么了?」 「盛老师说你感冒了。」路由没有将后半句说出。 「没有骗人,」司杭脸不红心不跳,「我确实感冒了。」 路由翻了个白眼,谁信。司杭来到他身前:「你昨天的作业没做。」 路由支吾,司杭没多说什么。 这是路由自己的选择,不做作业,是不对自己负责,与他无关。 - 送孩子们回家的路上,十分和谐。司杭看起来冷面,很少有人会与他搭话,路由看在蛋糕的份上,偶尔与他交谈。 「盛老师,你这么漂亮,是不是很多人追你啊?」有人打趣道。 盛雪河扶着一个女孩过石墩,抽空答道:「没有。」 「又骗人。」他们起闹。 「真的没有,」盛雪河无奈,「我骗你们做什么。」 alpha们笑:「你们盛老师没骗人,追他的人确实少,基本都搁心里暗恋呢。就你们盛老师这气质这气场,谁敢追。你们不知道吧?在我们学校军训总成绩里,他能排进前五。前50名里,就他一个beta。」 第43页 少年们睁大了眼,同为beta的他们,当然知道自己与alpha之间的差距。 而眼前的人看起来如同玻璃橱柜里的洋娃娃,却有着比alpha还有强悍的体质。 盛雪河的电话响了,看到上头的名字,脚步微顿,还是接下了电话。等到对方说完:「周日吗?」 察觉到盛雪河在讲电话,所有人的音量都降了下去。 「这周我不放假,会在学校。」盛雪河的声音放轻,「不用来学校,太赶了。你可以先回家休息一会,等我放学我们再去。或者,我可以请假。」 听起来像是他的亲人,司杭看似直视前方,其实注意力都在后方的对话上。 「你不知道吧?盛雪河一直都是一个人住的,哦不对,有时候会跟他姑姑一起住。」身为青梅的杨涵,当然要满足司杭的好奇,「他回国以来的家长会,他父母一次都没有出席过。听说他妈在北美,是富豪养在国外的情妇……」 「杨涵。」司杭侧首,「别说了。」 杨涵耸了耸肩:「不乐意听就算了,这可不是空穴来风。我好几次听到他表弟说,盛雪河他父母不能来看他,因为长辈不让。不就是私生子……」 「这就是你一直肆无忌惮针对他的理由吗?」司杭问他,「因为他是私生子,没有后台,不管你怎么针对他,他都不会还手。」 错愕在杨涵眼中闪烁,司杭真是疯了,像他们这样的人,最厌恶私生子的存在,这意味着有人要分走一大笔原本属于他们的财产。 司杭的父亲在外有个女儿,早年他们家因此差点解散。 后来还是司杭的母亲让步,将孩子收在膝下视作己出,给了情.妇一大笔钱,逼迫司杭父亲做遗嘱公证,才彻底摆平这件事。 本该最厌恶私生子的司杭,却为了盛雪河,和他说这样的话? 表情几乎控制不住,杨涵看着司杭逐渐远去的背影,浑身冰冷。 - 挨家挨户地将孩子送回家,直到来到路由家中,所有人都掩盖不住内心的错愕。 路由平时看起来最外向、最活泼,也是孩子王,谁都以为,他家的条件应该相对不错,没想到他家是最贫困的。 不到三十平米的地方,住着一家五口,他们根本无法进入,只能在门口等着。 路由的母亲笑容歉疚:「都没个地方给你们落脚……真是不好意思。」 「我们站门口就好,」唐凝安抚她。 「对,坐久对身体也不好,我们喜欢站着。」顾浪在旁边搭腔。 路由带领着弟弟妹妹们,手疾眼快将椅子拿出,但是人太多了,根本不够坐。 盛雪河见状,直接坐在门口横着的树干上,身边的人马上跟着一起坐下。 「由由和我们说了,要採访我们家是吧?你说这么突然,我也没提前准备点东西。」路母慈眉善目,却掩不住眼角的疲惫,「我给你们做点吃的,你们都累一天了吧?老路,你赶紧出来,人都到了。」 路父这才出来,他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衬衫,看起来有些岁月,洗得发白。本就没多少头髮的头顶被抹上髮蜡,亮得有些滑稽。 路父责怪地看了路母一眼:「这不是要上电视了?不得好好捯饬一下,你也是,我让你去村长家借点化妆品,你怎么不去?」 路母低声道:「我化了!」 「啊?看不出来啊?」路父惊讶。 程思雨是一个感性的omega,莫名感到眼睛酸涩,想掉眼泪,盛雪河给她递过了纸巾,又调整了下角度,将程思雨挡在身后,不让别人看到她此刻的模样。 他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们只是为了拿素材,这段拍摄也许不会剪进最终成果,是可能会成为废片的备选。然而看着对方如此郑重的模样,他们说不出口。 按照流程,他们对路父进行採访,路父是一个积极乐观、热爱生活的人。最让他得意的,就是自己的儿子。 「对了,路由呢?」顾浪突然问,他挺喜欢这个爱闹腾的小孩的。 路母在厨房烧火,隔着窗户回答:「由由和弟弟妹妹们去捡柴火啦。」 「这么晚了……」他们有些懊悔,他们应该跟着一起去的。 路母:「没事,他们熟着哩,不会有事的。你们继续採访,继续继续。」 「由由聪明,都说他是读书的料。他也足够幸运,碰上了你们这样一群好心人,要是没有你们,他连书都念不了。」路父憨笑着,「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啊。」 司杭拿着笔的手指一顿,有些艰涩地开口:「我们不辛苦。」 「尽瞎说,我们这里什么样,我们自己还不知道啊?你们不怕吃苦来到这里,我们已经很感谢你们了。还经常送来好东西,包下我们地,给我们大笔租金……不然我们吃饭都成困难,更别说给崽读书了。」路父嘆气,「希望由由能争点气,不要辜负你们这些好心人的期望,也给弟弟妹妹树立一个好榜样。」 司杭已经听不下去,从一旁取过蛋糕,放在桌上:「这是由由给他妈妈准备的蛋糕,今天是由由妈妈生日吧?」 「这臭小子……我说他最近怎么鬼鬼祟祟的。」路父眼眶湿润,拆开后,愣了愣,「这蛋糕是不是坏了?这味道……」 蛋糕是杨涵买的,他当然要解释。在解释的前一秒,被司杭制止住。 第44页 司杭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严重、且很低级的错误。最可怕的是,他竟现在才发现。 场面有些失控,司杭想到的问题,其他人自然也想到了。路父家中贫困,也许连榴槤都没有听过,更别说吃过。 在他们焦急地想着应对措施时,路由带着弟弟妹妹回来了,瘦弱嵴背背负不可想像的重量,许多alpha去帮忙,路由匆匆拒绝,钻进了厨房里。 在大哥的带领下,孩子们帮助母亲做饭,烧水,做完这一切后,又开始整理房间……动作熟练成习惯。 路父:「臭小子,你给你妈买的蛋糕到了,快来看看。」 捲毛的头钻出门框,一脸迷惑:「蛋糕?蛋糕盛老师已经给我了呀。」 一群人面面相觑,二丈摸不着头脑。 路由打开书包,方正的盒子里,装有一枚精巧的四寸蛋糕。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带有珍重,一路上将蛋糕抱在怀中,脚步颠簸,裱花依旧有些错位。 但他手中的,依旧是一个异常精美的蛋糕。 顾浪的反应最快:「这个大蛋糕是我们买来给你们尝尝鲜的,因为是榴槤口味的,能接受的人比较少,小孩子喜欢的会比较多。这不是路由还有几个弟弟妹妹吗?我们想着,也许他们会喜欢。」 「原来是这样啊。」 众人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幸好盛雪河给路由准备了个小蛋糕,幸好顾浪反应快。当他们将赞赏的视线望向盛雪河时,他却看着角落里的木屑,出神得有些呆滞的模样。 放下蛋糕的路由神情有些别扭,极其不自然地来到杨涵面前,他们一向不对付,杨涵还以为路由是要找自己麻烦,摆出了一副兇相面孔。 「谢谢杨老师,」路由声若细蚊,「盛老师和我说了,这个蛋糕是你买的,很漂亮,我很喜欢,妈妈也会喜欢的。之前我们骂你瘦得像竹竿,对不起,我们不该这么说你的。」 「你很好,也很漂亮,先前我们说你丑,都是骗你的。」 本做好攻击准备的杨涵瞬间愣在原地,呆滞得不知道如何回话,求助地看向司杭,司杭并不言语。 杨涵抿了抿唇,虚张声势哼声:「用你说吗?我、我也知道我漂亮。」 他宁愿路由和以前一样针对他、骂他,也好过现在的恭敬模样。尤其是那句「杨老师」,令他极其不自然,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 这次的採访异常沉默,顾浪活跃气氛:「你们平时做饭也这么久吗?」 「平时随便吃吃就好,能吃饱就行。」路父说,「这不是要招待你们吗,怎么能让你们和我们一样。」 饭菜呈上来后,是清汤寡水,一点油都看不着,几乎全素的餐桌,让人提不起一点胃口。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默默低头吃饭,吃完后,路由的妹妹仰着头,用天真明亮的眼睛问他们:「姐姐吃饱了吗?没吃饱的话,我和哥哥再去做。」 心中莫名被触动,唐凝连忙说自己已经饱了。他们主动提出离开,因为天已经要黑了。 走出不远,杨涵欲言又止:「可是我们的採访才进行到一半……」 「你还没看出来吗?我们留下来才是添麻烦。为了招待我们,他们忙上忙下,没有休息过。」司杭回答。 - 下山的路途,盛雪河一直很沉默,心事重重的样子,又有些失魂落魄。 不仅是盛雪河,所有人都是一样。 这几天里,他们不是没有接受到来自他人的感激,却并没有多大感觉。 教学也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来混几天日子,就能拿学分,至于他们之后会怎么样,根本不在乎。 在最后一次採访中,心中莫名获得沉甸甸的力量,让他们无法再保持先前的平常心。他们付出的劳动,似乎无法支撑起村民的真挚感谢。 最为复杂的不过是司杭,来到坪村,巨大的落差颠覆过往认知,他从未如此清晰地体会到人与人的参差,仿佛这个世界被割裂成两个部分。 他比较幸运,被分配到繁华地带,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一生衣食无忧。 但总有人是不幸的,深陷泥沼不断挣扎。 不知不觉,他跟在了人群最后头,他的舅舅给他打来了电话:「杭杭,最近实践做得怎么样?」 司杭:「还好。不过舅舅,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如果我把教学部分改成巩固孩子们的基础知识,让他们的基础更加扎实,而不是传授新知识。最后的分数会有影响吗?」 「当然会有影响啊,」司杭舅舅说,「你们改得很对。先前你们的方案就是有问题的,你们迫切地想要体现自己价值,表现出自己的到来,为孩子们创造了多少知识财富。初心是对的,但不符合实际。你们从小环境优越,教学资源顶级,培养出来的思维能力无可比拟,以为消化知识都很简单。但这群孩子哪有你们这么好的条件?」 「但是你们之前的方案做得很漂亮,这是亮点,所以我没有让你改。如果让我打分,我会给85-90。但改之后的方案,我给出的起步分是90分。」 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他现在才明白?司杭有些怅然若失,而这些问题,从一开始,盛雪河就已发觉。 他是怎么认为的?认为盛雪河关心的地方都是无关紧要的,平白无故增添麻烦,拖小组总分后腿。 第45页 在他们这些人中,只有盛雪河真心投入实践,适应这里。 而不是像他们一样,只为获得高分,试图让这里适应他们。 「最后组长评分环节,你记得要给小涵打高分啊。你杨叔最近给他看好了一个国外学校,一切都妥了,就是绩点差一点。你给他打最高分吧,他再去其他课刷刷绩点,也就差不多了。」 「可是……」这对其他组员不公平。 司杭舅舅语重心长:「杭杭,我知道你重义气。但现在是人情社会,你帮了杨叔这一次,拿下的是一个人情,对你以后的路有好处。舅舅的位置不方便做得太明显,你不一样。而且小涵从小和你一起长大,这个学校他争取了很久,你忍心看他上不了自己想念的大学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会有人觉得这张挺水的,其实我也觉得吧…但是又不想省略。tot 没有仇富,也没有含沙射影的意思。 之前看到过的这句话,算是这部分的灵感来源吧。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张载。 第20章 演奏 司杭无比挣扎,电话挂断后,大脑像是灌入铅泥,沉重得厉害。 他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如此贫瘠的地方,更可怕的是,世上还有远比此地恶劣的地方存在。 也许这些人是无知的,他们缺乏知识,但他们渴望知识,敬重知识,深知知识改变命运。 最让司杭感到无能为力的是,他们费尽一生去争取,也许都比不上像他舅舅这样的人的一通电话。 - 晚饭的盛雪河食欲不振,不仅是他,所有人都是如此。收拾完碗筷后,盛雪河回到房间,心中乱糟糟的。 他躺在床上,直视天花板,时不时将手机举起,看着屏幕。直到手臂酸麻,也没等来消息。 在他准备放下手机的剎那,屏幕亮起,以最快的速度接听,听筒内传来激动到破音的声音。 「哥!奶奶没事了!手术很成功!」 「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吗!」 握着手指的五指都在颤抖,盛雪河迅速站起,迷茫地在空中走了两圈,脸上的惊喜怎么都无法掩盖。他深唿吸两口:「我听到了。奶奶醒了吗?我现在还在做实践,没办法赶过去。」 「你安心做实践,医生说奶奶大概会在两天后甦醒。这次手术很成功,也算是因祸得福。」 前不久,盛雪河的奶奶刚被送到国内,做了第一次手术,起初各项指标都很正常,突如其来的恶化让所有人慌了神。 医疗团队大胆地进行第二次手术,也就是这一次,结果很成功。 因为这个消息,盛雪河近一天都食不下咽,直到听到手术成功的消息,才露出久违的笑容。 身体发出飢饿的信号,盛雪河又有了食慾,准备去附近买点吃的,铁栏外有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冒头。 盛雪河奇怪地拉开铁门:「为什么不进来。」 路由低下头:「怕酒店的人不让我们进。」 盛雪河将他们领了进来,坐在院子里的木椅子上,他们显然有些拘束,睁着好奇的眼看着眼前的宿舍楼。 「盛老师,你今天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不开心。」捆着麻花辫的女生问他。 盛雪河怔然,他以为自己将情绪收敛得很好,没想到这么明显。他搬过塑料椅,坐在他们身边:「是的,我的外婆生病住院了,要做手术,我很担心她。幸好手术很成功,现在我很开心。」 「那就好,」他们松了一口气,「做手术很痛吧。我的外公就说做手术太疼,不肯做手术,最后去『守山』了。」 「守山」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守山,在这个地方,若是长辈去世,未亡人通常会告诉孩子,长辈是去守山,减少孩子直面死亡以及亲人的故去带来的伤痛。 程思雨和唐凝准备去买洗髮水,看到自己带的孩子:「好哇秀秀,偷偷来不找姐姐玩是吧?」 黄秀解释:「没、没有,我刚到!」 唐凝笑着轻推程思雨:「别吓秀秀,秀秀胆小,都结巴了。」 一堆人在笑,她们也搬来了椅子,问他们在聊什么。听到这个话题后,沉默了一阵。 程思雨拍了拍手:「要不我唱歌给你们听吧?姐姐我可是学声乐的,必须给你们露一手。」 「要是有乐器伴奏就好了。」 她们拿出手机,准备搜伴奏,盛雪河从角落里找出废弃品,在众人迷惑的视线中,堆在了桌上。 盛雪河说:「我们可以自己做。」 - 唐凝与程思雨去厨房取了一些用品,还拿来了一些她们认为可能用得上的物品。 回到院子中,孩子们稀奇地睁大眼,望着手中的柱状物品。 「这是哨子吗?」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可以发出声音吗?」 盛雪河:「可以,调整纸芯的位置,声音也会变化。」 将两个直径不一的纸芯严丝合缝地套在一起,在纸芯的一端,用刀具切出一平方厘米左右的正方形。随后将剪好的吸管一端捏扁,沿着孔的边缘,用胶带粘好。 盛雪河又做完一个,程思雨感兴趣极了:「让我试试。」 她试着吹了一会儿,竟真的能发出声音,虽然音色有些奇怪,但通过调整纸芯的位置,可以减少粗糙感。 第46页 他们觉得不可思议极了,原本废弃的塑料膜纸芯,不过须臾,就成为了哨子。 孩子们乐此不彼地玩着,盛雪河又拿过罐子容器,把塑料纸放在容器上绑紧固定,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鼓就做完了。 「盛老师,你好厉害啊,」路由崇拜道,「可以把废品变成乐器。」 「废品,是人类下的定义。」盛雪河将做好的简易鼓递给他,「如果你愿意,废品也能创造奇蹟。」 「可以尝试下找下音律,对,就是这样。」 他们在用欢快的声音彼此通报,在夜风中慵懒地吟唱,打破寂静无风的气氛。 程思雨面色不变地唱出高音,让所有人惊艷地「哇」了一声。她一脸得意:「怎么样,可以吧?我从小练到大的。」 孩子们毫不吝啬地给予称赞,上天入地地夸着程思雨,让程思雨喜笑颜开,又来了一段。 现在时间尚早,楼上突然有人开窗,一段雄浑厚重的男高音自上方传来,竟与程思雨完美配合。 程思雨都愣了愣,这是隔壁班的alpha,见程思雨望来,爽朗一笑,示意该她了。 偶然配合形成的乐章,让场面气氛更加跌宕,还有不少人同样打开窗,加入了这场狂欢。 原本萧条的院落,在这一刻仿若成为了演唱会现场,四面八方都是对他们的赞扬,发出赞美的鼓掌。 「雪河,我记得你有带小提琴吧?」唐凝笑着看他,「现在气氛这么好,要不赏个脸?」 程思雨惊讶:「你还会小提琴?」 盛雪河回答:「学过一点。」 先前她们去过盛雪河宿舍,程思雨没注意,唐凝却是发现了的。 在众人的起闹下,盛雪河回到宿舍,拿过自己的小提琴。 当他重新回到院子时,欢声笑语的气氛让他有了心灵的颤动,某种不可言喻的情感自内心深处喷薄而出,急需做点什么来缓解。 院内的几盏明灯并不算敞亮,盛雪河站在大门正前方,端正的站姿以及持有的小提琴,让他看起来优雅又神秘。 像是恶作剧一般,程思雨取过自己的黑色丝巾,系在盛雪河的眼上。 盛雪河有些无奈,却没有阻止,程思雨活泼欢脱,此举并非恶意。 「他是艺术生?」 「不啊,他是国际生,没听说过他准备申艺术大学。而且他的成绩很好,怎么可能念艺术?」 「应该是兴趣爱好吧,现在谁不会几个乐器。」 楼上的人隔着窗户交谈,继而将目光重新落回院子中央。 他微微动了一下,阴影在他脚边逐渐扩散开来,无端让人有些紧张。 随着手指的运动,第一个音符在空中盪起,紧跟着的,是支离破碎的散乱音符。 「果然是兴趣爱好,还不如让我来,我还考过级呢。」 「人家都说了学过一点,是热闹气氛的。」 「要求那么高,去音乐会听啊。」 轻柔婉和的小提琴声再次响起,舒缓的音调潺潺流动,明彻的音色,流畅的旋律线,令他们集中注意力。 耳边仿佛有飞鸟在欢快鸣叫,有狡黠的野兔钻出灌木丛,它们不断奔跑着,从乔木到白桦,从榛树林到刺槐丛。 周边是破败的院落,他们却像是置身翠绿丛林,身临其境体会自然的勃勃生机。 原本大半的窗帘还是紧拉封闭的,在这一刻,靠着院落这一面墙已彻底亮起,近在迟尺的室内灯光透过玻璃窗朝外,像是凌空而下的一面光屏,突然照亮远方。 「兄弟,这是什么水准?」有人问着方才说『不如我来』的alpha。 alpha艰涩开口:「……演奏级水准。」 过了一会儿,alpha的言语颤抖,带有浓烈的不可置信:「他这样的水平,真的不是音乐生?这不是浪费他的天赋吗?我不相信。」 这位alpha自小学习各种乐器,乐感极好,几乎是瞬间,他就判断出对方的乐感天赋之高。 「这是什么曲子?你听过吗?」有人问。 alpha回答:「我没听过,但很明显,这是大师级水准的曲子。我想,应该是某个大师不曾公布于众的作品。看似凌乱的音符,却很有整体感,凌乱是刻意为之,这样的高水平,绝对不是盛雪河这个年纪能够创作出来的,除非有大师帮他修改过。」 先前盛雪河呆在国外,也许同国外大师有过交流,练习过大师私底下的创作曲目。 孩子们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打扰这场演奏。他们面面相觑,眼中写满了疑惑——这是『学过一点』吗? 他们并没有学过乐器,上音乐课的机会都很少,但在方才,他们能够感受到鲜活的生机与生命力,直到现在寂静无声,他们的心潮依旧澎湃。 这段精彩的演奏仿佛已经结束,盛雪河保持着端正的站姿,他的肌肤白皙,唇色却艷若海棠。眼周的一圈黑色丝带,让他看起来冷漠而艷绝。 手背自然弯曲,弓在两条弦上共同发声。 双音的声音是那么丰满动听,骤然加快的速度,让所有人猝不及防的一惊。 他的身形修长而平静,手下的乐器却带有狂烈的热血,高亢激昂,如暴风雨下的海浪席捲翻滚。 琴声所到之处,迫使他们躁动起来、疯狂起来,激昂的音符重重敲打心房,鲜明狂烈的节奏感使每个人不自觉肢体晃动,音乐的律动与起伏让人唿吸加快,仿佛他们都成为盛雪河手下的主宰。 第47页 盛雪河拉弓的节奏,控制着他们的肢体;盛雪河手下的音符,让他们情绪跌宕不已。 他们仿佛被控制得失去了自己。 此时的情绪难以用言语传达,再精美的赞词都显得苍白无力。他们睁大瞳孔,撑着窗沿往下望。 霎那间,很急的风朝他们脸上刮来,像是海面上疯狂奏起的蓝调音乐,音符与音符之间的碰撞,仿若波涛海面之上大浪袭来,扑打礁石,力道兇狠到几乎把他们淹没。 宿舍楼的大门原本紧闭,能够照亮盛雪河的只有院中几盏微弱明灯。 成群的观众胸口剧烈起伏,仿佛与其融成一体,音符在周围飘荡飞舞,像闪着微光的星云般起伏不定。 节奏逐渐慢了下来。 飞鸟掠过长空,矗立于礁石之。波光粼粼,忽远忽近。 像是上帝听到号召,推开了那扇门,带领聚光灯般的效果沐浴在他身上,楼内白光骤然倾泻,让前方亮若明昼。 自此,他脚下斑驳的水泥地仿佛成为圣洁的舞台。 这一刻他是如此耀眼,苍白的月光都要让位于他。 光与浪交织之间,浅金色髮丝的少年眼蒙黑纱,端正优雅。精细的琴体,愈发显得他身姿挺拔。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散尽,场面依旧寂静无声。 他们像是自愿溺死在这场演奏中,无法自拔。 「我、操。」 「这叫学过一点?我是真他妈不信盛雪河的一点点了。」 「还记得之前射箭不,他也是这种『我就会一点点』的态度。结果一转眼,干掉俩alpha。」 「这什么人啊?不,他还是人吗,还有他不会的东西吗?」 徐凌嘴唇颤抖:「凭藉破碎的、不成调的音符,拼凑成这样完整的谱子,构想出截然不同的天地,呈现出身临其境般的真实……」 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这样的人会什么还要回国申请大学?不是应该offer拿到手软吗?!」 「你也觉得他很牛逼?」 「这岂止是牛逼。」徐凌胸口剧烈起伏,「在这样简陋的环境下,能够直接作用于这么多人的情感,让我们情绪沸腾,且到达这样强烈无法控制的程度。」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他又喃喃自语,「怎么能谦虚到这种程度?!」 第21章 游戏 阳台上。 原本只是想出来吹吹夜风,冷静一下,却意外见证一场震撼心灵的演奏。 这样直面内心的冲击力,是司杭在高档音乐厅,都不曾体会到的。 他久久注视下方,再也不能将视线转移。 身边的杨涵看着电子血压计中的心率逐渐上升:「司杭,你是在为他心跳加速吗?你疯了?」 司杭淡道:「完全不。」 心率依旧持上升状态,杨涵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他怕自己做不好明天的工作,特地找司杭来练习。 结果,司杭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 牙关紧了又松,杨涵尽力稳住声线:「他确实长得还可以,如果他是omega,阿姨也许会接纳的。不过性别这事,和出身一样,没办法改变。」 「beta吗?」司杭闭上眼,须臾,他说,「何家有娶beta的先例。」 电子温度计掉落的声音,杨涵勐地站起身:「你疯了。」 他们这种人,婚姻不可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身为alpha,与omega繁衍优质后代,是默认的需要履行的社会责任。 「是有这个先例,但你知道他们有多惨吗?何家一直不承认他们的婚事,后来他们孕有一子,竟想装omega矇混过关。事情败露后,被剥夺继承权,被迫白手起家。最让我不可思议的是,」杨涵越说,越是激动,「你居然真的动了娶私生子beta的念头。」 司杭侧头看着他:「注意你的言辞,我不想和你吵架。」 阳台的门被怒气沖沖地关上,司杭无奈起身,身后有一道炽烈的视线,促使他回头。 隔着一个阳台,傅异闻手臂搭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这里。 方才的对话,司杭不知道傅异闻听到了多少,他只觉窘迫与尴尬,大步流星走进了卧室。 - 「他真辣,不是吗?」顾浪毫不吝啬地夸赞。 傅异闻淡淡嗯了一声,见状,顾浪低头失笑:「你少他妈装不感兴趣了,刚刚你那眼珠子,恨不得把人家全身舔过一遍吧?」 傅异闻:「他的眼睛很迷人。」 「眼睛?确实挺特别的。」顾浪回忆了一下盛雪河的眼睛,色泽浅淡,如覆霜雪,是一双很冷淡的眼。他伸了个懒腰,「不说别的,你们俩站在一起,确实挺配的。可惜他是beta,不过谈恋爱的话,性别也没那么重要。」 「除了那堆我看不懂的数据,你真的会对其他人有感觉吗?或者,其实你喜欢的是alpha?」 傅异闻瞥了顾浪双手护胸的夸张姿态一眼:「我对alpha,beta,omega的感觉都一样。」 直到傅异闻离开阳台,从房间里出去,顾浪才反应过来方才的对话,有一个漏洞。 傅异闻夸赞盛雪河的眼睛迷人。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盛雪河带着丝巾,根本没露出眼睛。 - 热烈的鼓掌声像是战场的号角声不断吹响,正中央的盛雪河依旧沉浸在演奏中,许久,才被惊天动地的掌声惊醒。 第48页 胸口在不断起伏,过于投入的演奏耗尽心神,他站在原地,调整着唿吸节奏。 路由蹑手蹑脚地靠近,手中是刚编完的花环,但他身高不足,不能够放在盛雪河的头顶上。 一只手伸了过来,替路由放在盛雪河的头顶上。 盛雪河伸手摘下眼部丝巾,对上傅异闻漆黑的眼神,下意识伸手去扶头顶即将落下的异物,先有一只手搭了过来。 指尖在半空中有了短暂的触碰,尴尬的气氛并未出现,傅异闻很自然地替他扶稳头顶花环:「很漂亮。」 指腹的温度在琴身上留下一道指痕,发暗的区域迅速恢復原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谢谢。」他回答。 - 自然地回到座位,楼上有不少人下楼,围成的圈越来越大,气氛也越来越热闹。 「盛雪河,你在国外是不是念的艺术学校?」徐凌有些激动。 盛雪河:「不算,但我学校会开设许多艺术类课程。」 徐凌不死心地问:「你这曲子是校内教授作的吗?」 「不是,」盛雪河说,「突发的灵感,还有些粗糙。」 「你……」管这叫粗糙? 徐凌险些被自己口水呛到,无力地瘫在那里,他以为这是大师作曲,没想到是盛雪河一时兴起的临时发挥! 他的老师曾告诉过他,有的人天生具有绝对音感,对音符有着无可比拟的掌控能力。这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后天难以获得。 很显然,盛雪河就拥有这样罕见到稀缺的绝对音感。 徐凌的垂头丧气,让不少人产生了好奇。 有人追问具体院校,这并不是不能回答的问题:「a国皇家书院。」 这个院校的名字一出,徐凌张大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有人说:「有点耳熟。」 「这是全球最着名的贵族学校,里面培养出多名总统与知名政客。有着严格的军事化管理制度,最正宗的贵族教育。所有的授课教师都是行业大牛,入学标准极为严格,不仅需要优异成绩,还要对思想品德、家庭背景等方面进行考核。可以这么说,能上这所中学的人,都是世界顶级人才。」 「有这么厉害吗?」 「废话!能顺利毕业,也说明学生十分优秀了。为了保证学生日后申请大学,专业核心课牵扯到的内容都是学术级别的。古典学、宗教学、艺术学、音乐学……都是他们的基础课程,不仅如此,他们还要修两门以上的语言,这是必修。我哥之前就在这个学校,几乎每周都要写一篇5000字以上的学术论文,进行公开演讲,相关行业大牛会在底下打分,还会进行全网直播。我小时候去看过,差点吓尿。不对——你才多大?这个年龄对不上,你是跳级了吗?」 「嗯。」 「你就不会觉得,跟不上这个进度吗?」徐凌艰涩开口。 「还好。」盛雪河不喜欢招摇,「我同学的岁数,都和我差不多。」 静默片刻,徐凌几乎要疯了:「你念的还他妈是少年班?」 「如果你念的是少年班,该院校和ma、nj、ca、mit都有合作,你为什么不直升,费劲地跑到国内来念国际班,再去申请国外大学?」 这就像是可以通关游戏,却偏偏选择抛弃所有装备,以新手小白的身份重开游戏,选择了最费劲的捨近求远的方式。 探究的视线从四面八方传来,盛雪河只是笑笑:「想换个环境。」 没有人相信这个解释,国际院的人在哀嚎:「你一个月学完我们一学期的课程也就算了,总分还排名第一。结果你早就能念世界名校了,还要不要人活了?」 「你们是不知道盛雪河有多牛,之前我有幸和他分到过一组。他效率极快,内容让老师都挑不出错误,前期讨论、中期收集、后期汇报,全是他一个人做的。我就负责在旁边干瞪眼,还没反应过来,我们小组就拿下了最高分,直到上台拿奖我都是懵的,全程是被带飞的!」 「虽然我和你们不是一组,但我和你们是一门课,看到你们组的发表,我人都傻了。总页数98页,画面精美,图表、数据应有尽有,参考40多个。你们之后的小组组长拉着我哭,说这时候跑还来得及吗。」 「我之前以为,盛同学是怕落下进度,所以一直很拼,他的作业永远是最早交的。现在想来,盛同学是觉得这些任务太简单,是降维打击吧。」盛雪河的班长宋宇感慨。 - 他们开始玩起了《根据回答猜问题》的游戏。提前将问题写好,放进盒子里。 抽中某一问题的人,需要选择一名最符合该问题的人,剩余人则需要根据这个人,才猜出具体问题。 路由看到抽到的问题后,直接笑了,紧跟着毫不犹豫选择了顾浪。 所有人不怀好意地笑了,顾浪可是个寻开心的好人选。 「我要结束这个游戏了。」在所有人开口之前,顾浪举手,高深莫测道,「看起来最帅的人。」 是沉默。 所有人笑得人仰马翻,路由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地用手臂比了个「x」。 顾浪故作讶异:「怎么会不是这个答案?难道是,笑起来最好看的男人?或者魅力最大的男人?」 「差不多得了啊!」 「别不要脸。」 「别人是笑起来好看,你看起来好笑。」 第49页 「搞笑男是没有前途的。」 路由:「正确答案很接近了!」 调侃的人懵了,他们方才都是在逗顾浪,结果在这群打趣的话中,藏着正确答案? 「最不要脸的人?」程思雨半笑半猜,话音刚落,身边的唐凝忍不住笑,逗得大傢伙直乐。 「哎程思雨,你这就过分了啊,什么叫我不要脸……」顾浪话未说完,路由打了个响指,一愣,「还真是正确答案啊?小由子,我哪里不要脸了,你给我解释清楚。」 追到路由,报復似的薅了一把路由的头,顾浪才开始抽下一个问题。看到这个问题,他「啊」了一声,陷入了一场纠结。 「这个问题很难吗?」 「说不定是不好选人,问题也许会比较差。」 「顾浪你别怂啊,游戏而已,大家不是玩不起。」 这个问题还真不大好选人,容易得罪人。幸好是他来抽,顾浪嘴上嚷嚷:「谁怂了啊,我不得深思熟虑,让你们猜中。」 「介意加我一个吗?」 身后传来略有不自然的声音,他们一齐扭头,看到司杭走来。 几乎瞬间,顾浪的眼就亮了起来:「司杭司杭,就他了。这个问题很好猜,你们好好猜啊。」 鸦雀无声。 他们面面相觑,看着司杭欲言又止。司杭:「我玩得起,你们说吧。」 「那我就说了啊,」宋宇选择当出头鸟,打破这份沉寂,「脾气最臭的人。」 有了宋宇,气氛也活络了起来。 「性格最强势的人。」 「最没礼貌的人!」 「我来我来,看到人不打招唿,也不搭理和他打招唿的人。」 司杭自黑:「最没素质的人。」 杨涵扭头:「你……」 惊讶的视线一齐朝司杭身边聚集,司杭眼高于顶的傲慢众所周知,就是这样自傲的一个人,竟会拿自己开玩笑? 顾浪:「你们想想他是什么学院的,想想那些教授的共同点是什么?不是吧这都猜不出来?我就差把答案怼你们脑门上了,一群笨比!」 思索一番,盛雪河才缓缓开口:「最让人担忧发量的人?」 「对了。」顾浪打了个响指,「他不是化学竞赛生吗,成天呆实验室捣鼓,熬夜少不了,秃头是个大危机。」 司杭:「傅异闻也经常呆实验室。」 旁观的傅异闻突然被提及,无声笑笑,顾浪来至傅异闻身后,重重拍了拍他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得帮好兄弟瞒着秃头的秘密啊。」 唐凝也被逗笑了:「现在不是秘密啦。」 通过司杭方才的自黑,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欢声笑语过后,轮到司杭去抽问题。 看到问题后,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司杭说出了盛雪河的名字。 顾浪接话很快:「看起来会被很多人暗恋的类型。」 「靠,被你抢先一步了,我想说这个的。」 「绝对是这个,没得跑了。」 司杭摇头:「你们可以往夸张、大胆的方向去想。」 盛雪河觉得十分有意思。虽说这是游戏,却能反应出自己在别人眼里的形象。 一直保持沉默的傅异闻也参与了话题:「有脚气的人?」 盛雪河:…… 愕然夹杂爆笑在院落中响起,拍桌声倒地声此起彼伏,最为震撼的不过是盛雪河,此刻他的神情空茫而又紧张,呆呆地看向傅异闻。 顾浪笑得肚子抽筋:「你真损。」 这时候笑显然不好,但司杭实在憋不住笑,要笑不笑的样子让他看起来有些滑稽:「倒也不用这么大胆。回答错误。」 「接吻次数最多的人。」 方才傅异闻的话,将气氛活跃到了极点。杨涵的话,将气氛一寸寸降了下来。 司杭用眼神警告杨涵,杨涵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好像要藉此说明什么似的。 「回答错误。」 这一次出声的还是傅异闻:「看起来像是被人卖了,还会替人数钱的傻乎乎的人。」 盛雪河伸手捂住自己的眼,无奈极了,爆笑再度传来。 司杭说:「答对了。」 - 时间有些晚了,尽管他们提出要送孩子们回家,孩子们还是拒绝。明天是实践的最后一天,不舍的情绪在扩散蔓延。 顾浪惦记着自己的蛋:「我那颗蛋还没孵出来,不会折了吧。」 傅异闻:「要去看看吗?如果发育成熟,可以用人工方式打开。」 「蛋?」盛雪河突然冒出。 顾浪:「生物学院那里养了一批蜥蜴,有一只母蜥蜴体质虚弱,产下了一批劣质蛋。傅异闻拿来自己孵了,哦对了,母蜥蜴的剖腹产还是傅异闻做的呢。」 盛雪河是惊讶的,但一想到对方是傅异闻,好像会给母蜥蜴做剖腹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要一起去看看吗?」 - 半夜出宿舍楼需要登记,做好登记手册,顾浪从角落里拉出一辆三轮车:「什么眼神?相信我的技术好吗。」 盛雪河很想相信顾浪,但一路上起伏不定,让他后悔做出随行的决定。倒是傅异闻面色如常,仿佛早就习惯了顾浪的糟糕车技。 一个颠簸,若不是傅异闻拉住了他,他一定已经跪在地上。 第50页 重新坐回去,盛雪河犹豫已久,还是问出了口:「我真的有脚气吗?」 前方顾浪被逗出急剎,又是一个剧烈颠簸,傅异闻无奈道:「你行不行?不行换我来。」 「别别别,我妈要是知道我让你来骑三轮,得把我腿打断。」顾浪道,「你放心,你没脚气。不过我也没凑近了闻,具体的你问傅异闻吧,晚上跟你睡的人是他。」 盛雪河又看向傅异闻,虽说是游戏,但他还是有些在意的。 自己对梦游时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万一真的发生了什么尴尬的事,对方却顾及自己颜面没有提出,会让他很愧疚。 万一真的把傅异闻熏到了…… 盛雪河奇怪,他洗澡极其认真,也勤换洗,从没闻到过怪味啊? 「没有,那是我随口说的。」 他是看到盛雪河一脸好奇的样子,感觉有些可爱,突然心血来潮,想要捉弄盛雪河,才说的这番话。 没想到盛雪河当真了。 「不过,」傅异闻淡淡敛下眸,昏暗的光线衬得他英挺的五官有些莫测,「我敢带你出来,你还真敢跟?」 第22章 离别 前方顾浪幽幽来了一句:「小美人, 你最好乖一点,否则,别怪我哥俩不客气。」 原本还有点邪气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盛雪河十分配合:「二位大侠行行好, 放过我吧。」 「靠, 」顾浪讶然, 「你也会开玩笑啊。」 傅异闻也跟着笑,你一句我一句的搭腔声中, 生物基地已经到达。 下车后,顾浪直奔更衣室,他穿上工作服、消毒……全副武装地进了实验室。 「啊啊啊啊!!」 「我的蛋破了!我的蛋!我的蛋啊!」顾浪在哀嚎, 「你怎么不等等爸爸?爸爸还想给你接生的。」 过于夸张的言语,让人忍俊不禁, 想笑却要憋笑的感觉并不好受。 傅异闻十分无奈, 继续往前走:「别管他。」 在傅异闻的带领下, 他来到玻璃柜前方。 傅异闻按下指纹,取出孵化盒,把一枚拇指大小的蜥蜴蛋放在掌心。 「这是最后一枚,按理来说, 前天就应该破壳。」 傅异闻拿着手电筒将其照亮,呈橘红色的光像是从蛋壳里散发出来, 盛雪河看到蛋壳内有一条光线, 以及像是生在在蛋壳上的血管。 「你可以看到它。」傅异闻将手抬起,让盛雪河看得更清楚,「这里是头,这里是尾巴。」 在光的照射下, 蜥蜴的形状尤其清楚,盛雪河甚至能看见里头黑色的眼睛,以及在蛋液中活动着的生命。 「你试试。」 傅异闻将蜥蜴蛋和手电筒放在盛雪河手中,盛雪河有些惊慌地接过,随着蛋壳的转动,里头的生命也在活动,像是迫切地想要出来。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胚胎在蛋壳里活动。」盛雪河的言语里浸满紧张。 傅异闻带着手套的手指虚点在蛋壳顶部:「顶部是胎盘。」 很难想像这样弱小的蛋壳里,正孕育着一个生命,而这个脆弱的生命正掌握在自己手里。 盛雪河突然有些害怕,害怕自己会伤害到它。 似是感知到外界存在,壳内的蜥蜴一直在活动,像是迫切地想要出来。 盛雪河:「他似乎很想出来。」 傅异闻回答他:「你可以帮它。」 - 盛雪河以为傅异闻是说笑的,当他看到傅异闻拿着一柄小刀走来时,他才意识到傅异闻的认真。 「别担心,很简单的。」稀松平常的语气,并没有缓解盛雪河的紧张。 「只需要轻轻划开一道口子,它就会自己出来。」 听起来确实不难,但盛雪河从未做过,又怕控制不住力道伤害到它。 做了无数次深唿吸,盛雪河都无法下刀。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送下刀,却始终没办法割下去,一旁的傅异闻无奈,站到他的身后,一条手臂从一侧探了过来。 隔着手套,傅异闻的手掌贴在盛雪河的手背上,用这种方式给予安定。 「我会帮你控制力道,你不用害怕。」 「下刀。」 四下静谧,顾浪的声音不见踪影,言简意赅的二字,让盛雪河产生了一种他是犯罪同伙的错觉。 刀锋轻轻划开了一道口子,盛雪河的心脏随着口子变大高高悬起,里头渗出了蛋液,一只深色的蜥蜴如黑影般钻了出来,动作飞快,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 握着刀柄的手本能抓住傅异闻五指,盛雪河浑身紧绷,看着自己手臂上攀爬的黑色蜥蜴,扭头看向傅异闻的眼里满是求助。 傅异闻凝视他须臾,伸手抓过蜥蜴,放进盒子里。 孵化盒中的蜥蜴在上蹿下跳,异常活泼,看起来十分健康,盛雪河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将手收了回来。 「它很健康。」 - 破壳完毕后,他发现顾浪不见了。 原来顾浪在基地里转了一圈,觉得没意思,先回去了,神经大条到忘记自己还有两个伙伴。 现在宿舍楼已经彻底关闭,想要回去的话,必须把保安大叔喊醒。 盛雪河和傅异闻都不喜欢麻烦别人,决定在实验室里的房间将就一夜。 实验室比宿舍楼要冷,盛雪河洗漱完毕,只觉冷风瑟瑟。躺在床上后,几乎将整个人塞进被子里。 第51页 「你经常住实验室吗?」实验室的生活用品很齐全。 「来回太麻烦,直接住下会比较方便。」 难怪在前段时间里,盛雪河都没有遇见过傅异闻,哪怕他在同一层楼。 - 换了环境的盛雪河,并不能轻易睡着,在床上静躺近一小时,眼睛是疲惫的,精神却异常活跃。 肉.体与精神在不断拉扯,盛雪河放弃了,他坐起身来,透过夜灯,看清单人床上的傅异闻。 也许是离得有些远的缘故,仿佛傅异闻失去了胸口的唿吸起伏,像是一座沉寂的雕塑。 凝视顷刻,盛雪河掀开被子下床,连鞋子都忘了穿。 傅异闻的睡姿端正,即便靠得这么近,盛雪河也无法听到唿吸声。巨大的恐慌如黑夜将他淹没,让他产生不合时宜的焦虑。 伸手探向傅异闻的鼻息,虽微弱,却存在;继而往下,感受颈侧大动脉的弹跳;紧跟着,是胸腔内跳动的心脏。 不论是哪一项,都能说明傅异闻还活着,可盛雪河却觉得不够。像是害怕触觉出现问题,他想换种方式。 用听的。 当他想要弯下腰时,原本熟睡的傅异闻按住了他的肩,僵硬从肩部朝四面八方蔓延,令他失去思考能力。 但这只是短暂的,脑中飞快搭建起解决问题的中枢神经,盛雪河想出无数种对策来应对突发情况。他有这个自信,他可以完美化解这场危机。 傅异闻撑着手臂起身,其实他并没有睡着。另一只手缓慢地揉捏太阳穴,似自言自语:「又梦游了吗?」 盛雪河一怔,想过很多种方案,唯独没有想过这种。他迅速进入状态,换上一种懵懂不解的神情。 「过来。」傅异闻对他说。 自然而然地走过去,盛雪河并没有百分百的自信能矇混过关,他并不知道自己梦游是什么样的,只能顺其自然,祈祷傅异闻不要察觉端倪。 在盛雪河垂眸苦思冥想时,傅异闻一直在看他。 环境突然陌生的话,就容易梦游吗?傅异闻想。 盛雪河的衣服有些散开,头髮也有些乱,傅异闻倾过身,在盛雪河错愕的视线下,帮他打理好了头髮,顺好衣服褶皱,以及拉好领口。 也许是盛雪河的表情太过可爱,让傅异闻忍不住用指尖点了点盛雪河的面颊。看着那一块凹下的皮肉,他说:「长期下去,会很危险吧。」 剎那,盛雪河有些僵硬,避免露出破绽,只能敛下眸。 他并不是一个擅长撒谎的人,不知道傅异闻为什么没有看出端倪,明明他的演技漏洞百出。 突然,盛雪河勐地抬头,神情惊愕、不可思议。 这是真实的反应,一星半点的拙劣演技都没有掺杂。 在三秒前,傅异闻突然摸向了他的头,把刚刚理好的头髮弄乱了。 从未有过的神情在盛雪河脸上出现,让他看起来愈发鲜活生动,傅异闻不自觉弯起嘴角。 见盛雪河的嘴唇逐渐抿起,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摊上「大事」了。 「生气了?」傅异闻笑着凑近。 盛雪河嘴角下抿,害怕自己露馅,别过头不去看傅异闻。 他眼底的清醒再明显不过,想过遮掩,但傅异闻的行为太过震撼,到达匪夷所思的地步。 「抱歉,我不该把你头髮弄乱的。我帮你理回来,不要生气了。」 傅异闻毫无负担的模样,好像已经上演过无数次。 难道在他梦游时,傅异闻都是这么对他的吗? 又或者,在他梦游的时候,经常和傅异闻这么「玩耍」吗? 太可怕了。盛雪河忍不住道:「幼稚。」 不知道在说谁。 傅异闻不反驳:「我幼稚,我承认。不要生我的气了。」 放置在腿侧的手指微动,盛雪河的眼睫颤了颤,没有说话。 傅异闻却认为他还在生气,倾过身帮他理头髮,动作柔和耐心,认真专注。 盛雪河再也忍受不了这股气氛,突然站起身:「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话音刚落,盛雪河就感到后悔。他的语气太过生硬,太不自然了,傅异闻一定会发现的。 直到他躺回被窝里,依旧后悔不已,为什么要撒这个谎,为什么要装梦游? 若是被当场戳穿,该有多尴尬,他该如何自处? 也许每个人都会在这种时刻,祈祷再来一遍。并天真地认为,如果再来一次,自己一定能以更加周全的方式,完美地解决问题。 「你怎么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傅异闻果然发现了,脚步声逐渐靠近,一声声,一阵阵,凌迟着盛雪河的神经。 「这么晚,两个alpha喊你出来,居然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 浸满无奈的嘆息,在黑夜中有些沙哑。 脚步声停下了,然而傅异闻只是帮他盖好了被子,并同他说:「晚安。」 过了一会儿,闷闷的嗓音才从被子底下传来。 「晚安。」 - 周六学校不上课,但他需要採访校内老师。等到了学校,每个教室人都来齐了的画面,还是让他一惊。 像是特地要给他准备惊喜,孩子成群而出,笑吟吟地看着他。 这是实践的最后一天,双方都知道彼此即将离别,谁都没有将离别的话语说出口,而是选择尽自己所能,享受最后的时光。 第52页 「为什么有这么难的题型,」有人在哀嚎,「数学之神什么时候能眷顾我一次?」 盛雪河:「我刚摸枪那会儿,靶子都碰不到,怎么也打不着。」 枯燥的课堂上,关于老师的八卦,总能让学生振奋。像是春笋冒头,所有脑袋都抬了起来。 「老师你还会用枪?!」 「老师,你太辣了吧。」 「那现在呢?」 「现在让我闭眼听声辩位,我都可以打中。」盛雪河告诉他,「我练了很久,练到掌心都是血,练到站着都能睡着,练到梦中都是靶子。我可以学会,你也可以,我并没有什么不同。」 写完一道数学题,路由撑着小脑袋:「盛老师,你说,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批改的动作一顿,盛雪河并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进行思索。 许多人会认为,思索人生是成年人才会做的事,其实不然。 青少年时期是求知慾最汹涌的阶段,虽然身处校园汲取知识,却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如果每个人都会故去,那么人为什么要活着? 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任何牵扯到人生、未来的事情,都缥缈不定。 盛雪河告诉他:「当你思考人生的意义时,你的人生就有了意义。」 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路由其实并不明白。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也许他的奋斗并不会改变现状,但如果他什么都不做,就一定不能改变现状。 门口传来敲门声,是司杭来换班。司杭此举其实没有必要,他马上就要离开,现在上课,只是为了尽自己所能,为孩子打好基础。 哪怕他知道自己的贡献微乎其微,但好过什么都不做。 起身时,盛雪河摸了摸路由的捲毛。路由看着他,眨了眨眼:「等我长大,你——」 司杭略带警惕的视线幽幽望来,路由继续往下说:「你结婚的时候,还有你孩子的满月酒,我一定会给你包大红包的。你对我很好,我很喜欢你。」 怔然,随后盛雪河笑:「好,我等你。」 「嗯!」路由很认真地说,「我很抠门的,这样的承诺我只给过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闻哥。」 「我会赚很多很多的钱,成为有本事的人,然后给你包一个大大的红包。」 - 盛雪河怀揣着少年最真挚的承诺离开了教室,司杭打量着教室环境。 先前他没有在意,现在却发现不对劲。 这座学校与周围土楼格格不入,显得过于现代化,干净的漆面、崭新的桌椅,以及大块的黑板。 收回视线,司杭坐在路由身边,脸色涨红几乎能滴血:「为什么你那么喜欢傅异闻?」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为什么路由对他和对傅异闻,是截然不同的样子。 明明他都是alpha,明明他都足够优秀。 路由直面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原本我学校是要拆的,很多人都认为,小孩没必要念书,帮家里做农活、带弟弟妹妹都忙不及,念书只是浪费时间。比起建学校,不如用作田地。当时连校长都妥协了。」 「闻哥当时把我都召集在一起,问我『你想不想念书』。我当然说想,其实很多人也不知道念书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上学可以少干点事,可以偷懒。他都知道,也没戳穿。」 「第二天消息就下来了,学校不用被拆了。我村和你学校有了合作,而且还有好心人投入大笔善款。后来我才知道,这是闻哥出的钱。闻哥资助了很多学生,他承诺,只要我愿意一直读,他就会一直提供学费。」 司杭看向简陋的窗户。 窗户没有玻璃,只是草草地用纸煳着,还有几个不大不小的缺口,有着胶水痕迹。 称得上粗制滥造,如果傅异闻捐钱,却弄出这样的效果,只能说明他的失职。 「以前环境更差,教室连灯都没有。教室装修完后,闻哥告诉我,要留下每个教室的窗户。我以为闻哥是为了让我时刻谨记环境恶劣,不忘初心。他却告诉我,这些窗户,是交给我来填补的。」路由告诉他,「等我功成名就,就轮到我履行责任了。」 司杭终于明白,自己和傅异闻之间的差别了。 「对不起,」司杭蓦地出声,「我不该觉得你蠢笨,是我的问题,却自以为是。」 先前路由一直有些害怕司杭的,他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我知道我笨,这是事实啊,我老师也经常恨铁不成钢说我笨,我虽然不舒坦,但都知道,老师比我还着急。齐老师先前一边骂我笨,一边熬夜备课,原本他不近视的,现在却成了高度近视。」 「之前我也有错,无差别讨厌你。因为之前也来过一批又一批人吧,他都不喜欢我。觉得我笨,看不起我,我也不喜欢他。我以为你和他是一样的,但你截然不同。这世上还是好心人多。」 这不一样。 司杭先前确实看不起这群人,并不是针对他,而是他看不起整个普通人群体。 现在司杭才明白,先前的自己有多么可笑。他自以为是的经歷如此单薄苍白,不过是世界的冰山一角。 从前司杭给他上课,总是带着优越感,如果他听不懂,便会下意识觉得这群人蠢笨。 他想再给自己一个机会,这一次他说得极慢,姿态放得极低。 第53页 「是不是还有哪里没说明白?」孩子脸上有些迷茫,司杭停下来问。 「实验那块……我有点不明白。」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不是『有点』。司杭说:「抱歉,是我没有说清楚。我再说一次,如果这次我还没说清楚,我先暂时放一放。等下课后,我占用一下课间时间讲这道题,可以吗?」 - 今天的天气很好,教学楼前方的水泥地,有一块简陋的公告栏,上头贴着老师的照片。 孩子在照片周围画着爱心,以及祝福的言语,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教师的脸。 一个老者在他身后:「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盛雪河转过身,对上一双和蔼的眼。再看公告栏,此人正是路由口中的齐老师。 齐亮说:「他很喜欢这一批的『老师』,他很喜欢你。」 「这是我该做的。」盛雪河说。 齐亮问他:「你认为教育的意义是什么?」 久久地思索,盛雪河才回答:「解惑。」 「在我看来,」齐亮停下脚步,看向远方被惊跑的飞鸟,「是唤醒。」 盛雪河跟在他身后,听着齐亮讲述自己这些年支教的生活,齐亮将自己的一生投入教育中。 早些年,齐亮只是为了保研支教,他也曾听说过偏远地区十分危险。 但他这一生,运气都很好,在坪村这个小地方,遇到了一群善良的孩子,找到了实现自己人生价值的事情。 他愿意将自己的一生,化作点亮认知的火柴。 盛雪河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齐亮的一生平凡而又伟大,完美地解释了何为教育,何为「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 他该离开这里了,离别的气氛压抑沉重,灿烂的苍穹都无法吹散这份阴霾。 窗户没有封上,是用纸煳上的,原本完好的纸窗,被孩子戳破,现出一个个洞。 里头露出的,是孩子漆黑明亮的眼睛。 他看不到对方的神情,却感受到了不舍。他看不到对方的神情,却仿佛能够听到声音。 在离开教室前,每个人都和班级里的人约定好,不要流眼泪,更不要唿喊,害怕场面失控。 孩子的确很听话,直到他再也看不见学校,孩子还在遵守约定。 饶是顾浪这样不着调的人,现在也有些伤感:「还挺捨不得这群小屁孩的。」 廖柯吸了吸鼻子:「希望他好好念书,好好长大。」 - 沉默地整理行李,机械地来回走动,压抑的气氛在大巴车内流淌。 他原以为,当实践结束的这一天,他是兴奋狂喜的。受苦受难的日子结束了,他终于可以回到自己舒适圈,而不是呆在满是霉味的房间里。 然而正是他弃之若履的宿舍楼,却是这群孩子心目中神圣的酒店。 「下雨了啊。」 天色阴了下来,雨水拍打着玻璃车窗,发出吵闹的声响。 突然,他像是幻听了一般,在雨水声中,竟听到一阵阵急切的唿喊。 「你快看!」 透过窗外,他再也不能掩饰自己震惊的情绪。 一张张熟悉的稚嫩面孔,直面雨水的冲击,却无法洗刷面上的灿烂喜悦。 在大巴车后,有成群结队的三轮车跟随,每辆三轮车后座上都有五六个少年少女。 这太危险了。 「叔叔,麻烦先停下车!」 车停过后,他准备下车,却看到后方高高举起一块纸板。上面写着「雨太大啦,哥哥姐姐不要下车,会感冒的」。 仿佛早就预料到他的行动,他错愕地透过车后方的玻璃窗,眼眶酸涩。 紧跟着是下一张纸板——谢谢你的到来,这段时间,我真的很开心。 ——齐老师说你快高考啦,希望你都可以考上自己的梦校,希望你不留遗憾。 ——原本想当面跟你说的,但我怕哭,思雨姐姐知道的,秀秀最喜欢哭了。 ——秀秀说,谢谢姐姐给的卫生巾,我有乖乖听话,都一一分下去了。 …… 程思雨泪水已夺眶而出:「秀秀啊……」 这是她最心疼的女孩,这么小的年纪,双手布满茧子。眼神是那么澄澈,看人的时候总是怯生生的,容易害羞,也容易掉眼泪。 得知她连什么卫生巾都用不起时,程思雨更是心疼。和朋友凑在一起,购买了许多箱卫生巾,让校长帮忙转送。 对于今天的场景,他显然模拟了许久,一张纸板下去,另一张纸板迅速接上,仿佛早就排练过无数次。 像是要通过最笨拙的方式,表达自己最原始的情感。 「明明能把字写端正,故意写得歪歪扭扭。」顾浪虽是笑骂,声音却已嘶哑,「陈力这臭小子,下次看我怎么揍他。」 他知晓,多半没有「下次」了。 雨水依旧在继续,盛雪河看向天空,有些忧虑,孩子穿着有漏洞的雨衣,再这样下去会感冒的。 破旧的三轮车上,他被淋成落汤鸡,髮丝都黏在面颊上,看起来狼狈极了。 大巴车的玻璃窗,像是从天上噼下的一道屏障,将世界分成两个部分。 雨水沖刷,不论大巴车内的人怎么做口型,示意他离开,不要再跟上来,他都看不到。 ——祝你前程似锦。 第54页 确保车内的人看到,他迅速收起纸板,眼尖的人已经察觉车内有人要下车的意图。带头骑车的孩子脚下用力,仿佛后头有勐兽追赶。 离去的同时,他放声吼着:「哥哥姐姐,祝你前程似锦!」 雨声很大,加上远隔的一段距离,他应当听不清才是。 但他听得很清楚,包括熟悉的稚嫩面孔说出这句话的神情,都能在脑海中完美还原。 前程似锦。 这是挂在每个班级门上的锦联,是用来激励孩子的话语,现在却被用作祝福,送给了他。 没有人不会被这样纯粹却浓烈的氛围感染,车内的抽噎声陆陆续续,几乎要盖过外头的雨声。 心中的酸涩之意难以言喻,盛雪河敛下眸,给一旁的程思雨递过纸巾。 「怎么这么不听话……」有人哑声道,「说好保持安静,不要哭,不要喊的。」 原本这样的约定,是为了防止孩子不舍,场面失控,集体掉泪。 现在失控,止不住掉眼泪的人,却成为了他。 - 等大巴车到达学校,已经将近20:00。学校门口豪车云集,皆是来接通校生,住宿生比较方便,直接拎着行李回宿舍。 盛雪河并不住校,这个时间段难打车,站在门口等车的他,看起来有些孤单。 冷淡而疏离的脸庞,让人一眼望去,就能在人群中认出他,并不自觉认为他是与众不同的。 傅异闻朝他走来,告诉他:「你可以坐我家司机的车,正好同路。」 像是预料到盛雪河会拒绝,傅异闻又说:「今晚我不回家,实验室有事。你不用有心理负担,你家同我家是对门,这是举手之劳。」 看着排到半小时以后的打车软体,盛雪河答应了。 在车上时,盛雪河依旧有些拘束,毕竟驾驶位坐着陌生人。司机却很热情:「是少爷的朋友吧?」 盛雪河停顿片刻,才说:「是。」 「有空可以来找少爷玩,」司机笑道,「小姐看到少爷带朋友回家,一定会很开心的。」 手机屏幕自此亮起,盛雪河低头看了一眼,嵴背蓦地一直,因为激动,失礼地将手扣在前方座椅边缘:「可以麻烦您,把目的地改成恩美医院吗?」 - 到达医院后,盛雪河神经紧绷,看见病床上的老年人,眼眶瞬间染红。 忘了一旁还有椅子,他跪在地面上,紧握外婆朝他伸出的手。听着外婆的呢喃:「真真、真真。」 盛雪河喉间哽咽:「真真在,奶奶,真真在。」 他听着外婆一直喊着自己的小名,意识还没有彻底清醒。 整理好思绪走出病房,王子银正倚着墙壁,抱臂看他。 「哥,你最近怎么样?」像是在压抑某种怒火。 盛雪河近日休息不好,也许是神色不佳,让王子银产生了误会。他安抚着自己的弟弟:「我最近挺好,实践很顺利。」 王子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让他更加莫名:「你是不是听说了些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 「没有。」王子银收回视线,「我送你回去,很晚了。」 原本盛雪河想今夜留宿,但他明天还要回学校,考虑到交通不便以及休息问题,还是选择回家。 门口的司机依旧在等待,盛雪河过意不去,司机和蔼道:「这是少爷吩咐的,他让我转告您,不用有心理负担。」 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喊少爷?看了看车的牌子,王子银能够理解了。 「上次那个?」王子银挤眉弄眼。 司机有些八卦的视线传了过来,这四个字蕴含许多信息量,以及暧昧的细节。 「嗯。」盛雪河没有发觉不对,他现在很困,「对了,不管你听到什么,假的永远无法成真,我不在意旁人对我的评价。你好好训练,好好学习,不用替我烦心。」 「还有,不要告诉姑姑。」 王子银:「嗯嗯。」 - 有时候王子银都无法理解,自己的这个表哥怎么能对一切漠不关心,只专注于自己的事。 完全忽视别人对自己的评价,扪心自问,他做不到。 这是最容易冲动的年纪,同样也是最热血的年纪,随便一句过激的话,都能将他点燃。 从前王子银拉帮结派,拥有众多小弟,平日混吃等死,以为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成熟,只是怀才不遇,要是让他踏入社会,必定会有所建树。 是盛雪河让他觉醒,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么愚蠢。 现在的王子银脾气有所收敛,断绝了以往引以为豪的「社会」关系,安安心心上学。 盛雪河还算了解自己的表弟,知道王子银听的态度反常,十有八九跟自己有关。 帝阳中学有一个论坛,由学生会掌控,性质类似于贴吧。 学生会经常会在里头发表一些招募、活动安排,学生也常把论坛当失物招领、交友等方式来用。 就在不久前,一个校外人士在论坛发帖,贴出盛雪河初中时期在ktv喝酒的照片,以及与一群alpha共处的照片。 这些照片的角度暧昧不明,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不好的地方。 发帖人还表示,自己曾是盛雪河的追求者,但是一直被钓着,他发这个贴,是希望不要有人像他一样继续上当,被盛雪河的外表欺骗。 第55页 回帖人数很多,多半是看热闹的,还有的让楼主继续发点大瓜,满足大众的好奇心。 ——舔狗不成反来咬人? ——呃,我学校也有很多人暗恋他,不过没人敢追。几个去追的,都被忽视了。 ——他这张脸,渣我我也愿意啊。 ——能不能发点劲.爆的,这太没意思了吧。 ——这算啥?有没有床.照之类的,这才有看点。 ——不过初中就喝洋酒啦?盛雪河玩得挺开啊。 ——人家从小在国外长大,open不是很正常吗?谈过的洋人,说不定比你的期末分数还多。 …… 看到这里,王子银下场手撕,反被嘲讽。关键是,他说的都是实话,他没办法反驳。 ——哟?这不是「王子」吗? ——笑死了。王子银和盛雪河什么关系啊?要这俩人是朋友,那盛雪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谁不知道王子银是个混帐东西,和疯狗似的。 ——哦,他还抢人家女朋友。 ——我对盛雪河印象挺好的,他怎么会和这种人扯上关系? 王子银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越描越黑了,原本想带着朋友来作证,此刻犹豫不决。 又很快,楼主截出一张马赛克掉回帖人的截图,这是一张照片,不过回帖人刚发出来就秒删了。 实践期间,每个人的宿舍分配会整理成一个文档,年级群里都可见。照片里的背景,正是盛雪河所在的宿舍。 从盛雪河宿舍里出来的人,不是他,而是下.身裹着浴巾的alpha。 照片是从远处偷拍的,身材高大、肌肉结实,正在擦拭头髮的动作,并没有照到脸。 ——我靠?牛逼。 ——他不是一个人住双人寝吗?直接带alpha回来过夜?666。 ——虽然他是beta,但这… ——盛雪河他妈,好像是某富豪的情.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听说的,大家当玩笑看就好,我不知道真假。 ——我只听说他看起来与世无争,其实喜欢背地里耍手段,抢人东西。私生子啊,难怪了。 一个叫顾浪的用户,首先回了个「?」,解释完换房间的来龙去脉后,信的人并不多。 他并不在意真假,只在意这个「瓜」好不好吃,够不够大。 一些匿名用户反而添油加醋,将顾浪的解释妖魔化,仿佛二人之间真存在什么一般。 二人同班,又是同桌,还是同组,加上平日关系不错,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 帖子很快就被删了,王子银气得吐血。 左思右想气不过,本想问问盛雪河,但看盛雪河淡定的反应,估计也没什么用。 要他看,盛雪河对此多半是看看就过,最多报个警,让警方来处理这件事。因为盛雪河自己平时太忙了,他认为这些纷争没什么意义,像是小儿打闹。 打开微信聊天,点开「姨妈」的聊天会话框,将截图都发了过去。 现在姨妈应该还在飞机上,等到图片发送完毕后,王子银收起手机,耸了耸肩。 他遵守了同盛雪河的诺言,没有把这些事告诉他妈。 但是他告诉了自己的姨妈,也就是盛雪河的妈妈。 - 第二天清晨,盛雪河是被电话吵醒的,迷迷煳煳接电话时,对方那边停顿片刻。 半晌,柔和的嗓音缓缓传来:「还在睡觉吗?妈妈是不是吵醒你了。」 「妈妈?」盛雪河脑子昏沉,后知后觉地回答,「没有,我已经醒了。」 电话的另一头是导航声,盛雪河翻了个身,眼睛怎么都睁不开:「你到国内了吗?我把地址发给你。」 「宝贝,妈妈知道你住在哪里。」她的声音很无奈,「不是说学校需要签字吗?妈妈先回公司一趟,然后直接去你学校。」 不知道是不是盛雪河的错觉,对方的后半句话,似乎有些寒意。盛雪河有些含煳地应了声,又睡了过去。 - 车内。 盛冰凌听着儿子的唿吸声,揉了揉太阳穴,打开笔记本,看着一张张截图,目光寸寸寒了下来。 后座的盛冰凌突然笑了。司机愣了愣,他一直揣摩不透这位老闆的内心,有些害怕:「盛总,是我的速度太快了吗?」 戴上墨镜,盛冰凌看向外头艷阳高照的天:「是太阳太刺眼了。」 ——姨妈,表哥让我别告诉你,说你难得回来,不想让你担心,但我真的看不下去了。先不说初中的事了。有次我去他学校找他,看到一个变态在跟踪他,表哥过得一点都不好。 自从盛雪河回国以来,盛冰凌将其託付给自己的妹妹,孩子一直报喜不报忧,让她以为自己的孩子一路顺利,日子太平。 被欺负,被跟踪,被凌霸。 耍手段,私生子,性开放。 太可笑了。 一群看客什么都不懂,却在指手画脚,给人冠上莫须有的头衔,沾沾自喜认为自己多么风趣。 自己都不知道真相如何,用着含煳闪烁的言辞,有鼻子有眼地给人定罪。 这群人怎么能敢,怎么能。 「盛总,是要先回公司吗?」司机准备换导航。 「直接去学校。」盛冰凌声线极冷,同时吩咐助理,「告诉何游,他儿子成私生子了。」 第56页 - 「这次的实践,孩子给分很高啊。」陈绵看着实践成果,有些惊讶。 实践成绩中有一个重要环节,是学生、村民给出评价,在学生评分部分,平均分比以往高出5分。 戚铭指着上方名单:「通常来说,组长评分环节,组长都会给自己最高分。司杭这组真是奇怪,他给盛雪河最高分,接着是唐凝、程思雨、顾浪、杨涵,最后再是自己。可我看他的实践成果,司杭做得部分不少,排第三都绰绰有余。」 「而且,他居然会给杨涵倒数第二的评分?我还以为他会顾及发小情谊,给他开后门呢。」 陈绵喝着茶:「司杭这孩子好是好,就是太傲了,很容易得罪人。也许在这一次实践中,有所收穫感悟吧。」 「那样最好,」戚铭嘆息,「育人更要育德,偏偏这群孩子,随便哪个拎出来,家世都吓死个人。管多管少都不行,真是难做。」 办公室传来敲门声,二人马上噤声,收好话题,道了声「进」。傅异闻同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走了进来,此人正是傅异闻的母亲,傅加莹。 马上就到十月份的十校联赛,这是校方高度重视的活动,以往帝阳中学都是陪跑的,最多拿个第三。 而在去年,因为傅异闻的加入如同传奇一般,带领帝阳中学成为一匹黑马,拿下了总成绩第一,获得今年举办资格。 为了备战联赛,实训成绩前100的学生,若不放弃名额,则视作自动报名。 联赛过程中,部分项目存在风险,需要家长的签字。傅加莹来此,便是为了这个。 「异闻妈妈,你放心,联赛和去年一样。全程会有专业的医疗团队陪伴,不会有意外发生的。」 傅加莹生了一副东方面孔,异常温婉,她看向自己的儿子,眉宇间尽是担忧:「不会发生意外就好,如果异闻出了什么差错,家中老人一定会着急。」 傅异闻无奈:「妈,我不是小孩子了。」 像是没有听到这句话,傅加莹仔细看着注意事项,上头许多运动都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她相信自己的孩子能够完美完成,却依旧担忧其中存有安全隐患。 在她低头细细查阅时,门再度敲响打开,不等她反应过来,一个少年坐在她身边:「妈,不是说先回公司吗?怎么来得这么早。」 惊愕的视线汇聚在沙发上,连傅异闻都有错愕。傅加莹愣了愣,看着眼皮耷拉、显然有些困意的少年。 浅金色的髮丝衬得肌肤雪白通透,类银似雪,精緻得如同洋娃娃。 没有人不喜欢好看的事物,傅加莹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孩子真好看。 气氛沉默得让盛雪河有些莫名,他妈给他发消息,告诉他已经到了,他便来办公室找人。 茶几上摆着一堆纸,盛雪河困得不行,又打了个哈欠:「看什么呢?」 傅加莹过了一会儿才回答:「看联赛注意事项,你要一起看看吗?」 「嗯?」他实在有些困,加上母亲在伴,本能产生依赖,竟真的低头去看。 傅加莹还演上瘾了,傅异闻无奈地坐在盛雪河身边,低声问:「昨晚睡得很迟吗?」 富有颗粒感的声音让盛雪河许些拉回神智,定眼一瞧,上头的姓名是「傅异闻」。 是怔愣,扭头看去,一张温婉的东方面孔映入眼中,盛雪河瞬间涨红了脸,整个人都烫了起来。 他急忙起身,想要离开沙发,可傅异闻的腿长,拦住了去路。若是强硬离开,则需要跨过去。 无奈之下,盛雪河只能坐回去,仓皇解释:「不,阿姨……我不是。」 先是梦游着去找傅异闻,又是没睡醒喊傅异闻母亲为妈,盛雪河想死的心都有了。 努力稳下心绪,盛雪河这次是彻底清醒,一点瞌睡都无:「对不起,阿姨,我认错人了。」 认错妈一事确实有些滑稽,傅加莹也是头一回遇见,觉得有意思极了。她哈哈笑道:「没事,认错妈而已,小事。」 「不过刚刚我也吓了一跳,还想着现在就喊妈,是不是太早了些。」 带着调侃的语调,让盛雪河更加无地自容,傅异闻的母亲似乎误解了他的关系,支吾着想要解释。 欲言又止又有些纠结的模样,在这张素日冷淡的脸上,看起来可怜极了。 傅异闻掀了掀眼皮,看了傅加莹一眼,傅加莹马上收住,不再捉弄盛雪河。 天知道盛雪河多想离开这里,但傅异闻不起身,他根本出不去,他几乎是被迫被卡在了中间。 陈绵咳了咳:「异闻妈妈,你真的没有想过让异闻留学吗?d国的研究所对异闻很感兴趣,多次抛出橄榄枝,本硕博连读,学费全免且带百万奖学金,还有各种福利……他的诚意很足。异闻在机甲方面很有天赋,d国是机甲领域最顶尖的国家,很适合去d国深造。」 提到孩子的未来,傅加莹有些严肃:「如果只是单纯留学,没有问题。但异闻要是走科研这条路,很有可能需要定居d国。我和异闻的外公外婆,都希望他的未来能在国内发展。科研这条路太辛苦,也太难熬,望不到尽头。老师,你也明白,老一辈的努力打拼,就是为了让后代少吃些苦,可以享福。」 陈绵能够理解:「这确实。不过,还是要以孩子的想法为先,异闻已经是成年人了。」 第57页 「异闻从来不会让我操心,他是个好孩子,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傅加莹看着傅异闻。 盛雪河下意识看向傅异闻,他全程没有什么表示,神情不变,静静地聆听,仿佛他谈论的并不是自己的未来。 等他说完,傅异闻才出声,像是为二人的谈话做着最终总结:「老师,谢谢你。但是,我不会出国的。」 - 签完字后,傅加莹准备离开,在楼梯转交口,蓦地驻足:「他挺漂亮的,你什么关系?」 前方的人似乎没有走远,傅异闻压低嗓音:「校友。」 「是吗?」傅加莹显然不信,「我还以为,他是你偷偷交的小男友。」 「妈。」 「我知道,我不说了。」 傅加莹:「不过你这孩子也真是奇怪,怎么这么护着他,我还能怎么样他不成?」 傅异闻皱了皱眉:「护着他?」 「不是吗?」傅加莹反问,「我就逗逗他,你就和我生气,犯得着吗,小气鬼。」 傅异闻有些无奈,他不知道对方是从哪里看出来自己生气了的,明明他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 「谈个恋爱而已,妈妈又不是不让。我在你这个年纪,谈过的恋爱一个礼堂都放不下。」傅加莹以为儿子是害怕自己管束,「你要真喜欢人家,就去追,虽然他是beta,但这个年纪的恋爱不就是当个乐子。年轻嘛,多试错,才知道哪种类型的人最适合自己。」 「妈。」 「好了好了,我闭嘴。」 将母亲送下楼后,傅异闻往上走,看到盛雪河正在上方往下看。凝视片刻,他走了上去:「不用把我妈的话当真。」 「哦。」 「她平时不这样。」 方才的对话,盛雪河听了个七七八八,但他不曾放在心上。傅异闻不知该如何解释,升起一股力不从心的感觉。 一个电话打来,傅异闻告诉盛雪河,宣传部的人喊他,因为要拍宣传视频了。 - 宣传片的拍摄一拖再拖,学校已经等不及了。他连续给盛雪河打了许多电话,但他都没有接听。 盛雪河有关静音的习惯,等他打开手机,联繫盛冰凌,却如泥沉大海,音讯全无。 后台的道具应有尽有,盛雪河拿起一眼假的模型枪,掂了掂重量,很轻。 h国禁.枪,就算是道具,他也不敢用太真的。 里头的人忙上忙下,有人想来给盛雪河化妆,上下盯了半天,实在对这张脸挑不出缺陷。 他妈不是已经到学校了吗?盛雪河有些奇怪,为什么突然不回消息,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还是迷路了? 盛雪河继续打着电话,依旧没有回应,他有些担忧。不一会儿,他爸打来了电话。 「真真。」语气有些生硬,像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爸爸。」盛雪河回道。 何游的语气有些愧疚:「你受委屈了。」 盛雪河莫名其妙,他和他爸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与其说是不好,不如说是,他相处的模式有些尴尬。 二人都不是健谈的性格,若是他呆在一块,通常是沉默再沉默。 比起何游,盛雪河和盛冰凌的关系要更好些,他也会更依赖盛冰凌。 「盛雪河!」外头传来惊唿,有人跌跌撞撞地跑来。 「你家到底是干什么的?黑手党吗?」 盛雪河愣了愣,电话来不及挂断。耳边传来何游有些嘲讽的声音:「黑手党?他就是这么评价你的。」 「……不是。」盛雪河有些头疼。 「警.察、保镖、媒体、律师团、omega保护协会……全被你妈找来了!」 「你快去看看吧,整个学校高层都出动了,这规模,史无前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等会儿还会发两章左右,tot 因为贴了超长甲片,可能会出现比较多的错别字,会尽量检查修改完再发的! 第23章 闹剧 论坛帖子一事, 校方用最快的速度删帖,发布通报,严禁继续传播不实消息,严禁造谣。 加上本人并不在意此事, 校方以为这事已经揭过。 在所有学生的父母中, 盛雪河的父母是最忙的, 他们很少能够直接联繫上盛雪河的父母, 通常都是联繫盛雪河的姑姑。 盛冰凌打给校方的第一句话就是,她已经起诉整个帝阳中学, 包括发帖人、回帖人。由于帖子被删,截图不够完整,她需要校方配合调出后台, 提供一个完整的名单。 上来就起诉,没有给一点和平协商的行为, 在帝阳中学还是头一回。 他们这才发现, 盛雪河确实好说话, 但他的父母不是善茬。 当盛冰凌的车辆到达校门口时,校长亲自来迎接,她戴着墨镜,并没有理会校方的解释。 「论坛是由贵校学生会管理的, 是吗?」 「是的。」 盛冰凌摘下墨镜,久经商场打磨的双目透有寒铁一般的压力:「对这种恶意诽谤的帖子, 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处理?而是等回帖数破万才删帖?」 校方给不出解释, 盛冰凌戴回墨镜:「我的儿子在贵校上学,被造谣、诽谤,你们却连前因后果都没有了解过?很好。既然你们给不出合理解释,那就让贵校的学生会负责人, 来和我解释。」 第58页 校方不想让学生牵扯进来,校内每个学生家世都不一般,若是学生与学生对上,便是家长与家长、背景与背景的斗争了。 可盛冰凌显然不是好煳弄的,虽然她是beta,却有着不输于alpha的强大气场。 杨涵将来龙去脉解释完毕后,校方松了一口气,这解释还算过关。确认没有错处后,他们才带着杨涵走进接待室。 盛冰凌身穿商务装,衬得本就沉敛的她愈发干练。 拿出标准的微笑,杨涵解释:「阿姨,你好。对于盛同学的事,我感到十分抱歉。因为这段时间比较忙,又是考试周,监管后台的成员们忙于复习,并没有注意到论坛动态。没有及时删帖处理,是我们的失职,我已经批评过值班成员,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理由合理,及时道歉,态度诚恳,惩罚明确。 盛冰凌往后靠着,并没有抬眼看杨涵,而是翻阅着手中的文件。 校方高层左右看了一眼,暗示杨涵继续说话,此人是司杭的舅舅,杨涵与他很熟。 杨涵再次甜美地笑着:「阿姨?」 话音刚落,一叠文件朝杨涵门面砸来,他躲避不及,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一群人将杨涵护在身后:「雪河妈妈,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啊。」 被alpha们护着的杨涵不可思议,他伸手捂着自己的脸,烧疼得厉害。 刚刚发生了什么?盛雪河他妈打他? omega在社会上的地位向来很高,有专门的omega保护协会。 若是有人当街对omega动手,又或是让omega受了伤,会引起公愤,成为社会性话题,遭到舆论攻讦。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盛冰凌缓缓从沙发上站起,勾出颀长的身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要招惹我的儿子。」 杨涵死咬牙关,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女人,方才甜美的样子不復存在,现在他只想把这个女人撕碎:「你凭什么和我这么说话,我可是omega!」 有人让杨涵冷静一些,杨涵根本无法冷静,因为omega的身份,所有人都对他体贴相待。 加上家世优越,追求者众多,一直以来,他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杨涵稍微磕着碰着,都会让家中的人担忧不已。 一个beta情妇,居然当众打他? 「你和我说话,确实不够格。我从不欺负小孩子,让你的长辈来和我对话。」盛冰凌的声线陡然凝下,无端让人汗毛竖起,「但如果是你爸爸妈妈的话,我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 事情闹得越来越大,因为杨涵被打,还得喊来杨涵家长。 司杭舅舅无奈极了,校方把这件事交给他来处理,他肯定是偏向杨涵的。他告诉杨涵:「这点小事就不用喊你爸过来了,你妈就够了。」 - 杨夫人看到杨涵面颊红肿,甚至泛着血丝的一幕,怒不可遏。她怒气沖沖地推开接待室的房门,打算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算帐。 然而在看到对方的剎那,她的眼神犹疑。 出生名门的杨夫人看人的眼光很准,一眼就看出眼前的beta并非等闲之辈。可杨涵分明告诉过她,对方只是不入流的情妇。 抱有迟疑地坐下,杨夫人厉声道:「盛女士,不知道我儿子哪里做错了,你要当众羞辱他?他只是一个孩子,你这么欺负一个小孩子,说不过去吧。」 盛冰凌的助手将整理好的文件递交给杨夫人,杨夫人往下看。 上头是论坛诸多帐号的ip位址,许多恶意抹黑的帐号的ip,与杨涵的ip一致。 甚至还有更远以前的,杨涵与自己的小团体在社交平台上,发表含沙射影盛雪河的言论。 原来就这些吗?杨夫人不以为意:「不过是小孩子的玩笑话罢了,盛女士,你不会当真了吧?」 「玩笑话?」盛冰凌哂笑,「从我儿子刚入学开始,不断散播谣言,孤立我儿子。你告诉我,这样的凌霸是玩笑?」 「可你儿子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只是网上发几句话,评价了他几句,又没有造成实际性影响。」杨夫人语气轻松,「涵涵只是开个玩笑,谁知道这些人会乱传,涵涵也不想的。而且你说这些事是涵涵做的,就是涵涵做的?涵涵,你告诉阿姨,你有没有做这些事。」 杨涵委屈道:「我没有,这些帐号是我的,但是我没有发过这些,先前我的帐号被盗过。」 杨夫人理所应当道:「说起来,我们涵涵还是受害者。」 这些记录都是很久远以前的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能收集到,也许是之前别人截图的。 但那又怎么样?他早就把帐号註销了,他咬死不认,谁能查得出来。 「造谣,凌霸,侵犯名誉权……」盛冰凌在轻笑,「小朋友,你放心,你做的那些事,我会一个不少地揪出来。」 杨夫人:「你这样咄咄逼人,不太好吧?」 「杨夫人,」盛冰凌突然慢悠悠地喝起了茶,「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的丈夫在北美有一笔订单。」 盛冰凌是怎么知道的?这个消息很隐秘,杨夫人也是偶然得知的。 「你相信吗?只要我一声令下,整个北美的物流公司,没人敢接杨家的这笔订单。」 盛冰凌说得半真半假,杨夫人认为对方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可对方的神情过于笃定,让她在怀疑与相信的边缘游离。 第59页 关键是盛冰凌这个名字太熟悉了,杨夫人绝对在哪里听到过。 并不是在贵妇太太圈的茶花会八卦里,而是在他丈夫的某场商业谈判连线中。 不管对方所言真假,杨夫人都不能拿这件事开玩笑。抿了抿唇:「你……有话好好说,小孩子的事,没必要上升到这个地步。」 「看来杨夫人做不了主,怎么办呢。」茶盏落桌发出清脆的声响,同时响起的,还有盛冰凌冷漠的声线,「把杨煜喊过来,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我只等他十五分钟,慢一分钟,成交价上涨1%。」 杨夫人面色大变,刚要张口,便被打断:「对了,把律师一起喊上。我的律师十分钟后到,我提前知会过你们了,可别说我欺负人。」 - 走廊里。 杨夫人在贵妇太太圈问盛冰凌的身份,起初无人知晓,后来有一个太太告诉她,盛冰凌最近的势头很勐,身为beta,却在卧虎藏龙的北美站稳脚跟,成为一方大鳄。 几乎是手抖地联繫了丈夫,随后她质问自己的儿子:「不是说就是个情妇吗?你到底惹了什么样的人?」 「妈,我……」杨涵也不确定盛雪河到底是不是私生子,但盛雪河的许多表现,与他见过私生子没有两样。他烦躁极了,「这个疯女人,到底他妈的要做什么。」 「情妇?疯女人?很好的称唿。」他们猝然回头,看到盛冰凌正倚着门框,静静地看他们,「我会让你们看到,发疯的情妇,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 杨煜匆匆赶来,头疼得要命,「她疯到不要命的地步,美国佬都忌惮三分。你们怎么会惹上盛冰凌?她的儿子?她的儿子不是在国外吗?什么时候回的国?」 杨夫人这才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幸好自己留了几分心眼:「她只是个beta!」 「谁知道她一个beta,竟真能一步步往上爬,无声无息吞併那么多家本土企业。」 「他们就任由她做大?」 「等美国佬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北美的物流公司几乎都被他们拿捏。」最近商业行情并不好,杨煜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给自己送来这么大的惊喜。他焦躁地踹了一脚垃圾桶,「最该死的是,何家居然对她低头了。何家一直不承认这个儿媳妇的身份,但她现在太强大了,何家都想分一块肉,那可是北美的产业链啊!」 「二十年前,盛冰凌被何家赶出家门,现在的何家求着她回来。」杨煜看向杨涵的眼神有些冰冷,更带有不容置喙的命令,「以前你怎么胡闹,我都由着你,替你摆平。但这一次不行,这笔订单对我来说很重要,你必须乞求她儿子的原谅。我不管你到底做了什么,谁对谁错,你必须想方设法讨好她的儿子!」 「只有她儿子开心,她才会开心。」 胸腔似有钟鼓在敲响,让他整个人五脏六腑都被波及。杨涵拳头握得死死的:「你让我怎么做,给他下跪吗?!」 杨煜吼他:「就算他真的要让你下跪,你也要照做!」 「凭什么!」杨涵不甘示弱回头,眼眶气得发红,「他只是个beta,我……」 「因为他妈是个能干的beta!他妈是登上过美国商业周刊的华人,你懂吗!」 这一耳光结结实实落在杨涵身上,杨涵整个人身形一歪,差点摔倒。 杨夫人赶忙扶着他,杨煜又说:「要是你能像他妈一样能干,让我给你下跪,我也没有异议。」 杨涵想要发作,母亲拉着他的手臂,在颤抖。 杨涵低头:「我知道了,我会尽力的。」 「我是个商人,我不想听到尽力这样的废话。我要你百分百做到,要是你做不到,你也别喊我爸了。」杨煜的眼里满是失望,「要是你是alpha,就不会惹出那么多事了。」 - 在盛雪河找到盛冰凌时,盛冰凌正在和律师团对话,见他走来,盛冰凌微抬手,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妈妈。」盛雪河坐在盛冰凌身边,与生俱来的疏远感被软化,「发生了什么事吗?」 盛冰凌给他倒水:「你不用担心这些苍蝇,你只需要好好念书,无忧无虑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低头喝了一口水,盛雪河还在思索,怎么让他妈不要太招摇。 他不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里,所有人都喊他「□□老大」。 「对面给出的答覆是,公开道歉。」律师看到简讯后说道。 「所有人?」 「所有人。对于参与造谣的学生,会给予严厉通报批评,包括处理这件事的校方高层,也会一起通报。」 盛冰凌将选择权交给盛雪河,盛雪河答应了,虽然,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样的阵仗在帝阳中学是头一回,保安拦下一群媒体,以及omega保护协会的成员,还有一大堆看起来不好招惹的高大男人。 原本用来做晨会的主席台,成了道歉的场所,后方的电子屏显示出一张名单,上头皆是在论坛是张口造谣的人。 大多数人都是看热闹的,他们也没有想到,自己在网上打几个字附和而已,竟会惹来如此严峻的后果。 在盛雪河送盛冰凌离开时,omega保护协会的人以及媒体沖了上来:「听说你仗着家族势力,从初中开始就凌霸校友,翘课、出入夜场,这是真的吗?」 第60页 下意识将母亲护在身后,盛雪河说:「趁我现在还好说话,你最好嘴巴放干净点。」 「否则你要怎么样?」对方显然不怕事。 「否则和你对话的人,将不会是我,而是我的律师。」盛雪河平静道,「请你们拿出确凿的事实来同我对话,而不是根据听说来的传闻。」 omega保护协会的成员说:「我们接到连线,你的母亲当众殴打omega,违反了omega保护法,却因强大的背景免责。受害者omega还被迫对你道歉,这太荒唐了。」 「你从初中开始就动用家中权势,抢走竞争者的毕业演讲机会。不久前因滥.交被知情人士揭穿,恼羞成怒,靠关系镇压,逼迫无辜者同你道歉。这些你又如何解释?」 「首先,你口中的毕业演讲,是校方主动邀请我,帮我递交的申请书。他们认为我自小在国外长大,口语流利,能够给校友树立好榜样。」盛雪河回忆着,「抢走这次机会?本次评选是由校方公开打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的评分拉开第二名将近十分。」 那人哑了哑,若是几分、零点几分的差距还好,近十分的差距,已经是碾压性了。 律师团拿出一份份文件,是他们用最短的时间内收集的资料,内容是盛雪河在国内初中时期的日常表现,以及记者口中的毕业演讲。 紧跟着是盛雪河现场演讲的视频,演讲稿混有中文和英文。 画面中盛雪河神情平静,姿态端正,全程落落大方,口语流利,与其他选手形成鲜明对比。 从这个视频来说,他绝对担得上第一。 当时有人恶意挑衅,说盛雪河是外国佬,准备的演讲稿都不伦不类,这里是h国,就应该用华语,而不是该死的英语。 这样的攻击毫无道理,演讲稿是经过校方修改过的,与盛雪河本人无关。 但盛雪河的应变能力极快,他对此人的话语十分贊同,表示自己考虑不周。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他选择重新演讲,而这一次,他将全程使用英文的方式。脱稿演讲,震撼四座。 也正是这个演讲,让盛雪河获得一片掌声,该视频还获得奖项,成为经典。 「至于滥.交等不实传闻,我没做过,你想我怎么证明?」 记者又说:「但有许多你出入夜场的照片。」 「我去过什么地方,就代表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吗?」盛雪河淡道,「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会有人连我几年前的高清照片都有,还显然是偷拍的角度。这是否说明,一直以来,我都处在被跟踪、被监视的情况下?照片的来源,你能否给我一个解释。」 这些记者是受人之託,当然给不出合理解释,只能转移话题:「不管怎么说,对omega动手都是不对的。据说这位omega还是优质omega,是社会稀缺资源。」 盛冰凌:「我承认我对omega动手了,但在遵守omega保护法的前提下,我是一个母亲。没有人在知晓自己的儿子长期被人凌霸,选择忍气吞声,默默忍受这一切之后,还能无动于衷。我儿子比较内向,也好说话,但这不是你们欺负他的理由。」 「等等?你儿子被凌霸?我们接到的消息,是你儿子凌霸别人。」 - 「凌个屁霸!」门口吵吵嚷嚷的,是一群异校生,他们来自不同的学校,身上穿着属于不同学校的校服。 「盛雪河才是被凌霸的对象,好吗?在他的班级里,没有人和他说话,你们居然说独来独往的他,凌霸别人?可笑!」 记者:「为什么别人唯独不和他说话?苍蝇不叮无缝蛋,说明他一定有问题。」 「问题尼玛!」 这人似乎很生气,冲破保安的包围,长腿一翻跨了进来,很难让人相信,他拥有如此优越的弹跳力。 王子银走了进来:「自从我哥转到常新,班级里的omega视他为眼中钉,背地里说他坏话就算了,还造谣他和很多alpha不清不楚。去他妈的不清不楚,分明是这群傻逼喜欢他被拒绝后心存不满,说我哥钓他们。」 「我作证!」门口有人在高高起跳,「我们是同班同学,我作证。他在班级里很少说话,很多人都对他抱有敌意,就因为自己的心上人喜欢他。但盛雪河人很好,之前我肚子疼,他帮我请假,还帮我买止疼药,怕我冷,还把他的外套借我穿。」 「我很想和他做朋友,可当时班级里的小团体说的很清楚,谁和盛雪河做朋友,就是和他们作对。我害怕被孤立,所以一直远离他。」 「哪怕是现在,我都感到很抱歉。他不仅一次对我伸出援助之手,可在班级里,我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我不奢求你可以原谅我,当时我的太混蛋了,是害怕跟你一样被孤立的胆小鬼。但我依旧想对你说一声,谢谢你,对不起。」 盛雪河有些怔然,目光越过人群,望向对方。这是一张熟悉的面孔,他记得对方。 他从来没有责怪过对方,对方的年纪还小,害怕被「连坐」是很正常的事。 对于那些孤立他的人,盛雪河并没有想法,他已经习惯了这一切,习惯一个人。 再加上自己重活这一世,这些人在他眼里,都是小孩子。他不可能真的和小孩子计较,他没那么幼稚。 盛雪河原本以为自己是真的不在意,可真当他听到对方的道歉,仍然会升起一股酸涩感。 第61页 「我也能作证,我目前就读艺雅,可不是两百块请来的群演。」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我和盛雪河不是同班同学,也不是喜欢他的人。我和他参加过同一场比赛,去他班级里拿过东西。盛雪河自己都不知道吧,当时有一群omega围着他的桌子,在他桌上留一些骯脏的话,抽屉还有一堆纸条。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也知道这是一场凌霸。我一直是个很冷漠的人,我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没有和任何人说,也没有告诉老师。我只是把这堆纸条收走,把桌面擦干净,才离开的教室。」 「别的我不知道,但他确实是个很优秀的人。那场比赛,我们组以碾压的成绩拿下第一。」 「我也能作证,我是……」 「……」 「我相信盛雪河,不是这样的人。」 「我用我的高考成绩发誓,在常新的这段时间,我没有看到过盛雪河凌霸过任何人,相反,他才是被凌霸的受害者。」 「他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人,绝对不是你们口中自甘堕落的败类。」 青少年们清澈而真挚的声声句句造成的影响力,是直接而又震撼的。 他们害怕对方不相信自己的身份,特地换来校服,用学校为自己的信用背书,表达自己最诚挚的信任。 没有什么比曾经朝夕相处过的人作证更有说服力了,归根结底,他们都是局外人。 而这些学生,曾真正同盛雪河相处过、交流过,在同一片土地上生活过。 他们的作证,比任何道听读说更加有说服力。 突然有人沖了出来:「在我们实训期间,你浑身alpha信息素的味道,你又怎么解释。」 刚被扭转的局势,再度被掰正,说这话的人正是杨涵。 他们又见杨涵紧盯盛雪河,似是在逼问。 「你敢不敢承认,那天早上你回房间的时候,你遇见了我。」 似乎确实有这么一回事,盛雪河没有否认信息素的味道。 他睡的床是傅异闻的床,傅异闻是alpha,在睡眠时极度放松的情况下,身体会自动分泌信息素,染在被单上。 盛雪河睡着傅异闻的床,当然会染上傅异闻的味道。但这种信息素很容易散,只会短暂停留。 「我承认。」盛雪河说。 「他不是beta吗?能在beta身上留下信息素的味道,这得有多激烈。」 「不是吧?他看起来很乖。」 杨涵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继续追问:「你敢不敢告诉大家,你到底做了什么,才会染上alpha的味道。」 人群望向盛雪河的眼神带有若有若无的鄙夷,盛雪河无视这一切:「实训期间,我和顾浪交换了房间。我睡的是傅异闻的床位,傅异闻睡在顾浪的床位。我身上的味道是傅异闻留在被子上的,他可以替我作证。」 就这? 方才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失落,他们原以为能听到艷.情故事,没想到高拿轻放,如此索然无味。 「我记得你,」那道懒洋洋的声音再度传出,「我先声明,我初中一心钻研比赛,对整个年级段的人并不熟悉。但是我记得他,我也知道他叫杨涵,为什么呢?因为我看到在盛雪河桌上乱涂乱画、写辱骂话语的团体中,就有他。」 「而且很显然,他就是领头羊。我话就说到这,你们自己悟吧。我撤了。」 王子银错愕望来:「怎么又是你?你初中的时候……妈的。」 说到这里,王子银再也说不下去,而是扭头去看盛雪河。 这时,盛雪河才真真正正记起了杨涵是谁,浅淡的目光望向杨涵,像是要透过时光岁月,搭建起记忆的联繫。 他逐步朝杨涵靠近:「我记起你了。」 杨涵面色煞白,咬着牙关:「一直以来,你都不知道我是谁?」 那时候他们才多大?盛雪河记不清了。 也许才十四五岁,盛雪河的心理本就是成年人,看到杨涵泪如雨下的稚嫩模样,难免会心软。 代入成年人的视角,盛雪河会下意识将对方看作孩子,尽管他们的身体年龄一致。 当时的杨涵也没有想到,盛雪河竟轻易地放过他。他将盛雪河的抑制剂换成催情剂,这是犯罪,omega保护协会都无法原谅他的犯罪。 最滑稽的是,盛雪河还安抚他,告诉他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应该将专注力放在学业上。 「各方面胜我一筹,任何事都碾压我一头,你却根本不记得我,让我看起来像是跳樑小丑。」杨涵低低地笑了,「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像是个笑话。」 脚步在他面前戛然而止,盛雪河眼神平淡:「你毁了我们十八岁的演出。」 言语内并无情感流动,更别说怒火。复杂的情绪要将杨涵的理智淹没,他哈哈大笑:「是吗?你只记得这一件事吗?贱人,那我大发慈悲告诉你吧,更多关于我的事。」 「你是不是很好奇你的东西总是会丢?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有的人,明明一开始对你态度很好,突然就远离你?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总有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你。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啊。」 「每当有人想靠近你,我就告诉他们你好像是私生子被迫回国,请假是因为滥.交染病。这群笨蛋,哈哈!我随便说的几句话,偷拍的几张照片,他们就信以为真,好像真的怕被你拖累一样离得远远的。」 第62页 「知道你的同学为什么都疏远你吗?」杨涵喘着粗气,像是疯了一样,不断重复支离破碎的语句,仿佛希望通过反覆的行为引起对方注意,「都是因为我,因为我。」 像是要证明自己对盛雪河造成多大的伤害一般,杨涵不断讲述这些年的行为。 他像是疯魔了一样,一边看不起盛雪河、厌恶盛雪河,一边去偷窥盛雪河的社交平台,关注盛雪河平时做的事,记录盛雪河的日常交往。 他想方设法要到盛雪河的联繫方式,每天起床、睡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偷窥对方朋友圈。 可惜盛雪河并不喜欢使用社交软体,很少发表有关自己的内容,无法得知对方的近况,让杨涵抓心挠肺得烦躁。 知道盛雪河备受关注后,他不满,他嫉妒,他不甘。 凭什么? 凭什么盛雪河一来,就可以轻而易举夺走别人的关注?凭什么那些原本围着他转的alpha,都开始讨论盛雪河? 凭什么! 「我不需要知道,他们都不重要。」 盛雪河的语气很淡,却像是烈油浇在杨涵的心头,又是这样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也正是盛雪河这样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却能轻易获得他人的青睐,获得杨涵在乎的一切。 他勐地上前抓住盛雪河的领口,动作大到一点都不像是柔弱的omega:「为什么这群人那么笨,那么傻,为什么都要被你装出来的清高样骗?凭什么他们都喜欢你,凭什么你一出现,就夺走了属于我的光芒,这些原本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为什么我做到这种程度了,还是有人会喜欢你,还是会有人被你吸引。这群笨蛋,这群傻子,这群蠢货!」 愤怒似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他恨,他恨眼前的人,恨盛雪河,恨所有所有的人。 杨涵从小备受宠爱,想要的总是能轻而易举得到,就算暂时没有得到,也会有人愿意帮他去拿。 因为他是omega,因为他是杨家的omega。 盛雪河出现,什么都变了。 人们不再将焦点放在他的身上,他不再是人们讨论的中心。 老师更喜欢盛雪河,alpha们被盛雪河吸引,就连那些蠢笨的beta,都想和盛雪河做朋友。 为什么啊? 明明高中不在一个学校了,盛雪河为什么又要转来?为什么像牛皮糖似的缠着他不放? 当盛雪河转来的第一天,一切像是时光倒流,岁月重演。 他本想旧计重施,然而随着年纪的增长,这群蠢货没那么好骗了。 为了哄他开心,他们表面上相信,背地里照样垂涎盛雪河的外貌,下流到让人作呕。 为什么盛雪河什么都不做,就可以获得别人的喜爱,而他要付出那么多,才能获得盛雪河轻易获得的一切! 而盛雪河总是冷冷淡淡,对一切漠不上心的样子,他所在意的一切,在盛雪河眼里都是无关紧要的。 这显得他的努力是那么可笑,那么滑稽。 盛雪河是他噩梦的来源,是他痛苦的缔造者。 「你抢走了我的梦想,你抢走了我的一切!」 「杨涵!你回来!」耳边是父亲震怒的唿喊,杨涵哈哈大笑。 杨煜也是个混蛋,他是一个商人,只在意自己值多少钱。这次被逼道歉,杨涵知道了,没有人会帮自己,不会有人。 他要把事情闹大,闹得人尽皆知。 谁都别想好过。 周边的人都在找时机上前,他们害怕杨涵失控,害怕杨涵带刀,伤害到盛雪河。 他们在寻找最佳时机。 「动我背包的人是你。」盛雪河用陈述事实的语调说,「两次。」 这是杨涵偷窥盛雪河以来的最大收穫了,他低低地笑了:「我知道你的秘密啊,可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不会让你再拥有被喜爱的筹码。」 「是我动的,那又怎么样?你运气怎么这么好,你为什么没有被轮.奸啊!你为什么没有被毁?你为什么不去死!」 比起杨涵几欲癫狂的样子,盛雪河的表情太过宁静,仿佛他是一场局外人。 盛雪河看着杨涵嘶声力竭,已经崩溃的样子,神情平静,尽管自己的脖子已经被抓紧的领口勒出红痕。 嫉妒会让人异化,会扭曲现实,会让人失去世界的意义。 杨涵在嫉妒他,嫉妒他所拥有的一切,正是因为这种情绪,杨涵化作情绪的傀儡。 每个字眼都似是从齿缝中迸出,恨不得言化作利刃将眼前的人绞杀:「你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光芒。」 这不止是杨涵第一次这么想,这个世界为什么如此不公平? 为什么连他的父母,都要站在盛雪河那一边? 在他的人生道路上,为什么要出现盛雪河这样一座大山,挡住原本属于他的太阳。 「你错了,」盛雪河用着讲述事实的语调,「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光芒是永远属于一个人的,总会有人比更你优秀。我也是。」 盛雪河确实成为了杨涵的噩梦,成为杨涵想要超越、想要取代的存在。 盛雪河本不该激怒他,这样会让自己处在危险的境地。 「空有无用的心高气傲与嫉妒。」 「你说我抢走你的东西,很遗憾。」盛雪河静道,「现实中没有抢,只有强。」 第63页 都这种时候了,盛雪河竟还能用这种平常的语调分析他,用高高在上的姿态指指点点。 杨涵怒不可遏,掐住盛雪河的脖子。 他已完全无法保持理智,只想让这个虚伪的人去死。 猝不及防被推了一把,等杨涵站定,瞳孔骤然紧锁,下意识举起双手,面上浮现恐惧之意。 杨涵被额头的冰冷感吓得颤不成声:「你……你疯了?h国禁枪!」 盛雪河往前用了点力,额头的压迫感更盛,让杨涵惊惧地掉下眼泪。 耳边是盛雪河平静到有些过分的嗓音:「你忘了?我是a国籍,a国不禁.枪。忘了告诉你,我合法拥有a国持枪证。」 「可这里是h国,你不能……」杨涵手指都在颤慄。 冰冷的触感在额,寒意似是要顺着皮肤表层渗进毛细血管,漫不经心的询问在他耳畔徘徊,「我不能吗?」 - 「盛雪河,放开你面前的omega!」 杨涵的疯狂让所有人震撼,当盛雪河掏出枪的剎那,他们只觉肾上腺激素飙升至头顶,险些晕厥。 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疯吗?! 杨夫人眼前一黑,就算杨煜再重利,杨涵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他森然地看着盛冰凌:「盛总,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杀了我儿子吗?」 杨夫人在流泪:「我儿子是有错,但谁年轻不懂事的时候没犯过错?他也没对你儿子造成实际性伤害,只是说了几句不成熟的难听话而已。孩子们之间打打闹闹,开玩笑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你儿子却想要我儿子的命!」 「太放肆了!一个beta,怎么能这么对omega……」这是保守派的发言。 果断如盛冰凌,此刻也有了茫然,在她的印象中,盛雪河乖巧又懂事。 今天她发现,自己的儿子比她想像中的……还要狂野。 盛冰凌眼神一厉:「诸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才这位omega掐住我儿子脖子的时候,你们一句屁都没放。」 「这能一样吗?他可是珍贵的omega……!」 「beta的命贱,是吗?我也是beta!」盛冰凌虽没有信息素,却能让附近人感到强势压力,「我烦透了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精英,毫无逻辑地保护自己的同类,即使他们弱得要命。我是beta又怎么样?我能到达你们无法到达的高度,做到你们无法做到的事。就算我是beta,我也比你们这群遍地都是的垃圾珍贵。你们不去保护珍稀动物,而去保护蛀虫,这是什么道理?」 他们汗颜,他们有的人是alpha,有的人是omega,面对盛冰凌时,除了信息素的优势,他们再无其他。 能够顶掉无数alpha竞争对手,足够说明盛冰凌的强悍实力。 「抱歉,我来迟了。」 沉稳的男声自一旁传来,西装革履的男人,身后是一群精英人士。他的姿态是如此优雅,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轻而易举吸引了群众的关注。 很快有人认出了来人:「这是何家的嫡长子何游……他身后的,是何家的法务团!」 「传说中的『梦之队』?毫无败诉的奇蹟律师团?」 「何游居然能调动何家的法务团,看来何家要重新接纳他们了。」 在嘈杂的议论声中,何游来到盛冰凌面前,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盛冰凌皱了皱眉,像是不满,却没多说什么。 - 杨涵在流泪,已经无暇胡言乱语,盛雪河将枪丢在了地上,语气轻松:「开个玩笑而已,你不会当真吧?」 这一瞬间,杨涵以疾风之势捡起地上的枪,毫不犹豫对准盛雪河,在众人惊恐的视线中扣下扳机。 盛雪河气闲神定的样子,让杨涵不住颤抖。并没有预想中的血腥画面,盛雪河看着他:「这是话剧社的道具,你不是学生会主席吗?怎么连这都认不出来。」 「我怎么可能知法犯法?我可是守法公民。」 这是道具枪? 再定眼一瞧,做工粗糙,毫无质感,是肉眼可见的假。 盛雪河在朝他逐步靠近:「吓到你了吧。」 杨涵浑身冷汗,抬头呆呆地看着盛雪河的浅笑,只觉浑身冰冷。 这是道具枪,不具有威胁性,更不能伤害到人。 而他刚刚,居然真的动了杀机,想要在大庭广众下彻底了结对方。这么多人看着他对盛雪河扣下扳机,这么多人看到了他的丑态。 盛雪河一定早就预料到这个结局,知道他会去捡,所以故意把枪丢在地上的,这一切都是盛雪河设计好的! 他像是丑剧里的主演,至始至终被盛雪河玩耍。 从来没有人这么对他,可他无可奈何,一步步掉入其中,他应该是愤怒的,现在更多的却是害怕。 周围人惊愕、不可置信的眼神让他感到羞愧,脸上火辣辣得烧疼,他无地自容,不敢抬头去面对这一切。 他们一定在想,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人…… 他彻底成为了一场笑话。 杨涵想要上前撕烂盛雪河伪装出来的虚假嘴脸,可他浑身上下颤抖得厉害。 明明是天使一般的面孔,却让杨涵感到无比恐惧,他跪在地上,双腿瘫软得不成样子。 诸多复杂的情绪交织跌宕,最后杨涵竟忍受不住,两眼一黑,晕厥了过去。 第64页 之后有人去检查地上的枪,根本不需要仔细检查,上手的瞬间就能够确定,确实是假得不能再假的道具枪。 最可怕的是,因为方才盛雪河敏捷的动作,凌厉的神情与强大的气场,竟无人察觉这是一把粗制滥造的道具枪,甚至想到怀疑这是一把道具枪。 「我只是觉得大家都不够冷静,希望大家可以稍微冷静一下,所以想出了这样一个不成熟的方式。」盛雪河停下脚步,在灿烂的日光照射下,半侧过身,衬得他的神情恬静而美好。他的言语再诚恳不过,「你们会原谅我的,对吗?」 第24章 犯规 这场闹剧到达尾声, 盛雪河请了假,坐上前往医院的车辆。 一上车,难以抵挡的困意再度席捲,盛雪河打了个哈欠, 驾驶位的何游听此, 马上将车内音乐关闭。 有人在抚摸他的髮丝, 盛雪河睁开眼:「到了吗?」 「还没有, 你可以再睡一会儿。」见盛雪河欲言又止的样子,盛冰凌安抚着他, 「学校里的事,妈妈会帮你解决。妈妈知道你不忍心,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他不值得同情, 这个世界本就糟糕透顶。」 「妈妈,你误会了, 我不是担心他。我只是在庆幸, 」只有在家人身边, 盛雪河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庆幸我活着热爱中,庆幸我没有活在别人的眼光里。哪怕这个世界糟糕透顶,我也愿意去拥抱它。」 - 去医院不仅是为了探望母亲, 她十分看重盛雪河的射你状况,盛冰凌需要给盛雪河做一个全身体检。 虽然她是beta, 但也发觉盛雪河在车上的犯困有些异常。 先前盛冰凌让他去体检, 盛雪河都找藉口推去。现在当面推辞不过,只能照做。 眼前的西方男人是盛冰凌请来的私人医生,看见体检结果后,镜片下的眼里有些慎重。 「你体内的激素处在异常波动, 在近段时间内,你是不是发情过?」 「是。」 私人医生笃定:「你没有及时注射抑制剂,当时的情况很恶劣,你几乎要失控。」 盛雪河在左右如炬的目光下,硬着头皮:「是。」 「你得到了alpha的安抚。」医生道,「并且他的等级不低。」 身侧传来骨骼作响的声音,盛雪河无奈地抚了抚母亲的手背,另一边父亲的神情凝重,他被夹在中间,同时承受两方的压力。 盛冰凌吐字如冰:「是谁。」 「妈,你先听我说。」盛雪河将前因后果大致解释了一番,「他确实是高阶alpha,但他没有释放信息素安抚我,也没有在我身上留下痕迹,我只是……简单地舔了舔他的腺体。你说的安抚,应该是这个。」 「……舔了舔他的腺体?」同为alpha的何游错愕。 医生告诉他:「这个安抚可一点都不简单。腺体的位置对omega和alpha来说,都是很私密的事。这位alpha真是大方,愿意贡献出自己的腺体供你排解,你知道这等同什么吗?等同他愿意在你面前裸.奔。」 盛冰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尽管她的儿子前不久做出令她惊讶的举动,但盛雪河在她眼中,依旧是乖巧到什么都不懂的的小孩子。 一个alpha被盛雪河舔了腺体,保不准是alpha使用了诱.哄的方式。 「该死的alpha。」盛冰凌骂道。 医生不解:「他没点反应吗?没有失控,也没有产生标记你的冲动?」 「没有,他很冷静。我想脱他衣服,他及时制止住了我,避免更糟糕的事发生。」盛雪河回忆当日的场景,那些破碎的片段,实在让人羞愧。 听到这里,盛冰凌的脸色才有所好转,只是很快,她又感到不满。 这个alpha在矫情什么?她儿子只是想脱他一件衣服而已,他这都不愿意? 「那这个alpha定力真是非同一般,我应该贊他一声当代柳下惠。」医生打趣道,希望藉此缓解凝重的气氛。话锋一转,「他做得很好,你接下来注射的药剂虽然不是特制药剂,但因为剂量控制得当,将损害减少到了最低。但是,我不建议你再注射特制药剂。」 「你已经成年了,信息素从未被你真正释放过,如果你继续选择压制它,很有可能会被反噬。如果你坚持压制它,会影响到你的健康状态。你会更加容易衰老、免疫力下降、器官老化速度增快,以及寿命变短。你最近是不是时常感到犯困?这是身体给你的警告,它在不满。」 - 客厅内的盛雪河依旧在忍受低气压,电视里虽然播放着充满笑点的综艺,谁都笑不出来。 何游先一步闪进厨房,去准备宵夜。 盛冰凌的眼神如机器一般在盛雪河身上扫描,终于,她问:「这个alpha和你是什么关系。」 盛雪河的面色微顿,察觉到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盛冰凌缓和语调:「妈妈不是不让你和别人交往,只是,妈妈有点好奇。如果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殊不知这样的问法更让人难以拒绝,盛雪河告诉她:「只是普通校友,他出手相助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本就热心肠。」 盛冰凌一脸恍然,心中却开始担忧,她的儿子怎么这么傻?竟还帮对方说话。 看来这个alpha的段位很高,不得不防。 无奈之下,盛雪河只能钻进厨房,去帮父亲搭把手。 第65页 厨房里的情况也不怎么样,寂静无声,只有烧水切菜的声音。 盛冰凌都说盛雪河像何游,二人都不爱说话,平时冰冰冷冷的样子,让人不敢靠近。 只有接近了才知道,两个人其实「怂」得要命,只是脸皮薄到不好意思和人接近。 「我来吧。」盛雪河接过菜刀,低头切着土豆丝。 「真真,」何游斟酌许久,才慢慢开口,「不要相信任何alpha,他们满口谎话,骯脏卑劣,为了追求自己的猎物,会不惜一切代价。」 盛雪河差点切到手指,怎么连他爸都这样了?放下刀具,他无奈道:「爸爸,你也是alpha。」 拆开面条的包装袋,何游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笑:「你以为我是怎么追到你妈的?」 - 私人停机坪。 杨涵的事被镇压了下去,学校给出的惩罚是回家反省,他也没有脸面继续在帝阳中学待下去。 用最快的速度联繫国外的院校,杨家给杨涵规划的未来路线本就是出国,现在不过是将计划提前。 夜晚的风有些大,杨涵拢了拢外套,看到不远处的黑影,他自然地打招唿:「我还以为你不来送我了呢。」 迟疑两秒,司杭才走了上来。杨涵现场失控的录像在网络疯传,尽管杨家花了手段一一删除,依旧有所余留。 司杭也看到了这段视频,他只觉得荒唐,不敢相信这是自小和自己长大的杨涵。 「别哭丧着脸,我是出国镀金的,又不是去受罪的。」杨涵随意地顺了顺自己被吹乱的头髮,在笑。 司杭:「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司杭,我再跟你说一次,别他妈给我哭丧着一张脸。」杨涵话语陡然一转,「那些废物在网络上怎么评价我,你真以为我在意啊?现实生活中的loser,也就靠在网上过过嘴瘾。他们爱骂就骂呗,就这么几句辱骂,能改变什么?我照样是天之骄子,我的起点是他们一生无法到达的终点。我不是被开除的,我是自己要走的。我爸给学校捐了一栋图书馆,他们辛辛苦苦要考的学校,我他舒舒服服的用钱砸进去。这就是命。」 司杭知道杨涵在强颜欢笑,若是说杨家是富豪,那么何家是真正的权贵世家。 杨家不敢得罪何家,杨涵却动了目前何家最看重的「筹码」。 两家直接的合作被迫中止,杨家短时间内亏损上千万,何家亏损的更多,赔偿金都是一笔巨额。 对何家来说这都是小钱,他们花大价钱造势,是为了体现了对嫡长孙盛雪河的看重,表达自己的诚意。 短时间内,杨涵是没办法回国了。再加上他是omega,并不是alpha,杨家用最快的时间做出决策,将他作为弃子送到国外。 这么多年来,杨夫人身体不好,一直没有再要孩子。得知杨涵要被送出国,连夜安排医疗团队准备做试管婴儿。 杨涵的好友们用最快的速度与他断交,与长辈保证自己再也不会同杨涵往来。就连司杭的父母,也耳提面令让他们不要再联繫,更不准来送行。 社交平台上,他们删除与杨涵有关的动态,泪声俱下地讲述自己被杨涵甜美的外表欺骗的经歷,诚恳地为先前同流合污的行为道歉,表示自己已知道错误,绝不会再犯。 杨涵彻底被放逐了。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针对他。就因为他比你优秀吗?」司杭不解地看着杨涵明显憔悴的脸。 「你少在我面前装了,傅异闻事事比你优秀,父母拿你们出来对比。你把他视作眼中钉,他却没把你放在眼里。你恨他,你恨死他了,于是你一定要超越他、战胜他。你恨傅异闻,跟我恨盛雪河是一样的。」杨涵伸手摸着司杭的脸,柔和的语调比夜风还冷,「要是有机会把傅异闻踩在脚底下,你一定会杀了他的。」 「我不会。」司杭推开他的手,「傅异闻是很优秀,但是,我也不差。」 杨涵愣了愣,突然,他自嘲地笑笑:「是啊,你们都是alpha,当然和我不一样。」 「那么我们来谈点有意思的吧,比如你的心上人。」 「你之所以对盛雪河另眼相看,无非是发现,他这个beta还不赖,甚至能远胜许多alpha。你喜欢强者,厌恶弱者,理所应当的,你被他吸引。」杨涵语气轻松,甚至带着令人胆寒的笑意,「明明是个beta,怎么可以比许多alpha还要优秀?这太不可思议了,同样骄傲的司杭,怎么可能不爱上他呢?哪怕一开始你的厌恶他的,厌恶他的beta身份,恨不得beta这个群体死绝。」 「盛雪河,是omega。」 如愿看到自己意料中的神情,杨涵满意地大笑,不,司杭的表情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精彩、还要令他满意。 杨涵已经上了扶梯,司杭想要追上来,扶梯却已经收起,迎着风声,他无法看清对方的脸。 司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杨涵站在那里,用怜悯的姿态看着自己:「一个伪装成beta的omega,用最柔弱的身体战胜了强大的alpha。而你,司杭,用精英论去贬低、嘲讽另一个精英,最后竟还爱上了伪装成普通人的他,多么戏剧性的情节。你说伪装成平民的王子,会喜欢上厌恶平民的王子吗?」 「他永远不会喜欢你的。」 司杭愣在原地,盛雪河是omega,怎么可能? 如果杨涵真的要挑拨离间,也不该拿性别做文章。 第66页 如果盛雪河真的是omega…… 司杭简直不敢去想。 大多数alpha都对beta群体抱有轻蔑态度,因为alpha具有天生的优势,司杭也不例外。 司杭看不起身为beta的盛雪河,却忍不住被盛雪河吸引,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盛雪河是omega,那该有多完美。 他好不容易愿意接受对方是beta,并试图解决这个问题,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一耳光。 当盛雪河真的如自己所愿成为omega,他却开心不起来。 - 「那天我看到的孩子,竟是何家的孩子?」傅加莹意外。 豪门圈都传开了,二十年前何家赶出门的嫡长子以及儿媳妇,如今强势归来。 傅加莹咬着筷子,一脸好奇:「小闻,你都不好奇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傅异闻:「那是别人的家事。」 自己的儿子有多无趣,傅加莹是知道的,她的性格欢脱随性,孩子怎么一点都不随自己? 「说不定以后也是你的家事呢。」傅加莹念念有词,过了一会儿,实在憋不住,「他们之间的故事,是真的有意思。盛冰凌出生在普通的beta家庭,但她能力出众,进入高等学府,以优异的成绩获得免学费以及高额奖学金的留学机会。也就是在国外,她和何游认识了。」 「何游是小组里的师哥,沉默寡言,但性子沉稳。导师让何游带带师妹,谁知道师妹太过优秀,压根不需要何游带。在她研二那年,盛冰凌也开始带学弟了,这一带还带出了感情。」 「学弟学妹们打得热火朝天,据说都快在一起了。直到盛冰凌的母亲生了一场大病,需要大量的钱,她的穷酸学弟也是搞笑,人家又没让他出钱,听说这消息后被吓得直接和盛冰凌断绝往来。盛冰凌的那点奖学金哪够医药费?还是何游主动提出结婚,帮助盛冰凌渡过难关。」 「何游是真正的世家少爷,盛冰凌却是普通人。何家当然不愿意,何游自.杀威胁,家中终于松口,但也提出了一个条件——盛冰凌必须生下alpha,或是omega。」 「盛冰凌自身是beta,与beta结合诞下优质alpha与omega的机率微乎其微。在盛冰凌怀孕后,何家通过特殊渠道测试,检测结果显示,她肚中的孩子大概率是omega。」 「孩子出生后不断生病,体质虚弱。最重要的是,检测结果表示孩子体内没有信息素,不可能分化,註定了是beta!因为这个原因,盛雪河一直不被何家承认,他们也被赶出家门。原本以为何游会服软,没想到他们一走就是二十年,还将事业做得有声有色。」 傅加莹感慨:「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妈,」傅异闻无奈地揉着太阳穴,「少看八点档的电视剧。」 - 何家当然知道这么多年对盛冰凌的亏欠,若是以往,他们必定不会在意盛冰凌的感受。今夕不同往日,盛冰凌一朝崛起,何家也开始觊觎盛冰凌手下的产业。 适当讨好盛冰凌是必要的,讨好盛冰凌的最好方式,便是从盛雪河身上下手。 首先是在新闻发布会上直接承认盛雪河为何家嫡长孙的身份,为了保护盛雪河的隐私,他们并没有放出照片,而是放出盛雪河在国外时期的成绩单。 优秀的成绩,不属于alpha的表现,以及拿到手软的奖项…… 何家用最招摇的方式,告诉大家他们有一个比任何人都要优秀的孙子。 在a国皇家书院里的学生,都是世界顶级二代,盛雪河却能在其中杀出一条血路,足够证实他的优秀。 专门刊登豪门八卦的杂志社扒出了盛雪河在国外的採访,不过对脸进行了马赛克处理。 这是盛雪河在获得奖项后的採访,记者感到很震惊,他只是一个beta,却能打败alpha,这多么让人意外。 「你的优秀是毫无疑问的,可你看起来很平静,似乎并不为此次胜利而骄傲。」记者调侃道。 「拿到这个奖项,我确实是开心的。但当我想到,总会有人比我做得更好,我就会下意识认为,其实我所做的一切没有什么大不了。」盛雪河随意地笑笑,「比我优秀的人比比皆是,我又有什么地方值得炫耀。」 这段视频在国外火极一时,盛雪河当时才多大? 年纪轻轻却拥有如此谦卑的心态,落落大方的态度,以及游刃有余地处理记者抛出的问题。 即使现在在国内,这段视频依旧得到了许多人的重视。更为夸张的是,圈内许多人将这个视频转发给自己的孩子,让他们好好学学人家的气度。 顾浪给傅异闻发着信息:[我爸给我发这视频有屁用啊?以前让我学你,现在让我学我同桌,不如要我的命得了。] 顾浪:[不过我同桌也太牛逼了吧?这样牛逼的人物,顶级名校不是抢着要?我看了看豪门杂志社的公众号,有人整理了我同桌在国外获得的奖项,妈的……我手指在屏幕上划拉半天,拉都拉不完。好不容易拉到顶,居然还只是一部分。同样是人,他怎么就这么强?] 傅异闻:[你也很强。] 顾浪:[?我怀疑你在嘲讽我。] 傅异闻:[他费劲地拿奖,你舒服地在手机屏幕上看了。你不强吗?] 顾浪:[这么一想,我确实挺强的。(大拇指jpg)] - 以傅异闻的能力,想要找到没有马赛克的视频版本,轻而易举,但他没有去做。 第67页 他能够想像,年少时的盛雪河,是用如何冷淡的表情,表达理性的想法。 那双眼一定是沉静而又坚定的,迷人得让人挪不开眼。 - 周一。 盛雪河来到更衣室,顾浪正准备换衣服,见盛雪河来,迅速地把衣服脱了,朝盛雪河走来。 「同桌,我身材是不是很好?」顾浪眼巴巴地看着他,「胸肌够大吧。」 盛雪河扫了一眼,以同性的角度进行评价:「挺好的。」 「我这身材在alpha里都是百里挑一。来,我给你摸摸,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顾浪去捉盛雪河的手。 尴尬往后退,盛雪河说不用了,脚步声与金属扣的敲击声,让他下意识掀起眼眸。 对方的身体完全不似少年体格,拥有成年人的爆发力与力量感,腰腹肌肉紧实,块块分明地落在肌肤上,清晰盘卧的人鱼线……盛雪河突然与傅异闻对视,后知后觉得有些尴尬,再度敛下眸。 在他的目光下移时,傅异闻也下意识挡了挡腰腹,下腹与手背上的青筋,看起来格外性感。 「好看吗?」顾浪突然问。 「还不错。」盛雪河接话。 傅异闻突然轻笑,懒懒散散,如微风轻盈。他走了过来:「去里头换吧,里头没有人。」 近距离的接触下,属于alpha体格的压力更盛,目光不知怎么一回事,又落在傅异闻腰腹的青筋上。 「我可以碰一下吗?」盛雪河问。 傅异闻微愣:「可以。」 盛雪河说的一下确实是一下,柔软的指腹飞快地在青筋上按压,感受血管的弹跳。 随着傅异闻的唿吸收紧,腰身肌肉愈发具有力量感,连带着青筋也更加凸起。 羡慕地收回目光,盛雪河满足心愿后,拿着衣服往里头走。 在健身的时候,盛雪河也想练出这样的青筋,但教练和他说这是天生的,后天难以获得。 盛雪河一直认为男人身上的青筋十分性感,方才傅异闻将骨骼分明的手搭在腰腹上,略显懒散的动作,让他看起来很迷人。 「让我也摸摸这大腹肌。」顾浪将手递了过来,收穫傅异闻警告的眼神。 见傅异闻把衣服穿好,将身体藏得极其严实。顾浪笑:「怎么,他能摸,我连看看都不行了?」 傅异闻也笑,却不说话。顾浪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自己会闭嘴的。 - 群鸽在湖泊上方盘旋,摄影社的学生在寻找角度,后方是志愿者在左右走动。 目前没有正式开拍,他们聊起八卦:「你知道搁电影里,我们叫什么吗?」 「跑龙套,」顾浪看着远方,唏嘘,「只能演戏尸体的那种。」 宋宇笑着碰了碰他的手臂:「你这脸就算混不上男主,痴情男二还是可以的,别妄自菲薄。」 顾浪指着远方正在餵白鸽的二人,「你说我同桌和傅异闻站那里,怎么就和别人感觉不一样呢?要不是我知道在拍学校宣传片,我还以为这俩人是校园剧里的早恋主角。我们就是主角的亲朋好友,不会有后续的那种。」 唐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贊同:「是挺像。站他们身边太不自在,来你们这坐坐。」 omega的突然加入,让alpha随心所欲的聊天多了几分顾忌,是向来敢说的顾浪也收敛了两分。 唐凝:「你喜欢思雨?」 顾浪急了,「你别乱说,这是毁我清誉。」 宋宇笑骂:「你装什么,之前你自己承认的。我们年级段谁不知道你喜欢程思雨?」 「就我不知道我喜欢程思雨?」顾浪憋屈,「你们怎么乱说啊。我真对她没意思,当时你们抓着我不放,为了活跃气氛我口嗨的。你们怎么一点主见都没有,怎么什么都信啊。」 最能开玩笑的顾浪,头一回因为玩笑发火。上一回见顾浪发火,还是学生会带人闯alpha更衣室的时候。 有人喊唐凝,她应了声,起身和顾浪说:「我以为你喜欢她。思雨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她对你印象也不错。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可以尝试追求,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抱歉,是我多管闲事了,我不该乱说话的。」 - 参与拍摄的共有九个人,beta在帝阳中学是稀有生物,竞赛院甚至因为找不到beta,还去高考班借了一个过来。 每个学院只需要拍摄一个小片段,国际院的片段则是餵白鸽。唐凝头一回餵白鸽,虚心地看着盛雪河的怎么做的。 然而盛雪河也没做什么,只是朝半空伸出手,等待白鸽飞过。 「你真的好白,」徐凌靠近地看他,「你真的不是混血吗?」 盛雪河的出身在豪门圈都传烂了,祖上无混血基因,髮丝与瞳孔都偏浅,像极了混血。 「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容易生病。」盛雪河解释,「皮肤白是因为缺少黑色素。」 徐凌由衷夸赞:「你真漂亮。」 也许对alpha来说,说出这样的夸赞习以为常。但盛雪河并不喜欢别人过多关注自己的外貌,可他还是礼貌地说着「谢谢」。 摄影社的学生正在拍摄竞赛院的成员,收工后,竞赛院的omega去检查画面。 「辛苦了。」社长对傅异闻道,「你在看什么呢?」 顺着视线往前方看,傅异闻正在看被白鸽围绕的湖边,社长目光微顿,马上指挥部门里的人上前拍摄。 第68页 盛雪河正认真地餵白鸽,尽管眉目冷淡,被白鸽飞旋包围的他,比日光还要温暖。 「社长这么夸张做什么?我知道盛雪河好看,但也还好吧,就那样……」 身边有人同他说话,盛雪河突然半侧过身,微低头静静聆听的恬静模样,反而叫方才的人说不出话,只觉得尴尬。 不知道听到了什么,盛雪河突然笑了笑,像是很开心的样子。 一个不爱言语的人,正在静静地听人说话,很难相信正是这样一个冷淡的人,笑起来时会有酒窝浮现。 「盛雪河看过来了!」 「设备稳住,这帧画面后期一定要定格。」 隔着飞旋的白鸽,傅异闻似乎能与盛雪河对上目光。尽管傅异闻知道,他并不是在看自己,对视的人也只有自己。 傅异闻早就领略过对方的出挑,盛雪河有一种气质,不仅是浮于表面的漂亮,更是冷淡的气质沉淀。 那双眼浅淡而干净,显得纤尘不染。每当他对上这双眼,总会感到惊心动魄,仿佛里面深藏秘密。 阴影像是刀锋划过水面的剪影,鸽群像是宽阔无边的白缎,绵延到似海水一望无际的天边,与日光交相辉映,忽上忽下,波澜起伏,衔接成段段不规则的五线谱。 漫天飞转的翅膀扇动,组成鸣啭的白色音符。 鸽群包裹下的少年仰头探出手,白鸽乖巧地落于他指尖,像是落下一片洁白的雪。 「也许用漂亮来形容,很老土。」社长喃喃自语,「但这真的太漂亮,太震撼人心了。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的组员执意要求盛雪河出镜了。」 他原以为是因为盛雪河的beta身份,没料到,盛雪河身上本就具有这种神奇的魔力。 时间转瞬即逝,却在剎那得以无限延长,像是在与奔流向前的时间进行对抗。 「傅异闻,你说两句,不然会显得我很没见识。」社长尴尬道,「不过你应该也见过不少大场面以及美人,这样的画面对你来说是小儿科吧。」 傅异闻眼眸微垂,无奈地笑了:「我确实没见过这样的。」 这一瞬的场景仿若在眼球定格,如同上帝视角那般,跳出时空河流。 喧嚣的白鸽盘旋,时间仿佛暂停在这个维度。 以咫尺见千里,以剎那见永恆。 - 社团的人留他们吃了下午茶,等盛雪河回到教室后,每个班已经人手一份剪辑好的宣传片以及花絮,效率高到让人惊嘆。 看到电子屏上的画面,盛雪河下意识往外走,顾浪一下把他捉住:「同桌,你走什么?你也来看看,你一定还没看完整片段。」 一群人围观自己参与拍摄的宣传片,让盛雪河感到有些难为情,面无表情地看完一次后,松了一口气。谁知顾浪又点开花絮,险些让盛雪河控制不住神情。 「还是我们国际院的部分有逼格。」 「盛雪河你也太抢镜了,不愧是我们国际院的门面。」 「来来来,再放一次。」 看似冷静的盛雪河,实际浑身僵硬,面对四面八方涌来的热情,不自然道:「快上课了,要不别看了吧。」 「这不是还有八分钟吗?再看看。」 「你害羞什么啊,长得好看还不让说了?」 「啊?你真害羞了啊?你从小待国外,脸皮怎么这么薄。你这样不行啊,脸皮薄的人容易被渣男骗的。」 他们说的话越来越夸张,视频依旧在循环播放,起闹声此起彼伏。 他被逼得低头写卷子,露出一小截红透的耳朵与脖子。 盛雪河确实自小在国外长大,但他并不擅长应对这种群体式夸赞,他会感到难为情,更不知道如何回应。 在他的潜意识里,自己十分普通,而这样的夸赞过于夸张,显得名不副实。 班级里的人面面相觑,一脸惊讶。 「盛雪河真的在害羞?」 「我一直以为他很高冷,是那种很高傲的类型。」 「结果不是高冷,是因为容易害羞,所以装冷淡?」 「太可爱了吧……」 哪怕相处过一段时间,他们也打心眼里认为盛雪河与他们之间存有距离感,因为盛雪河过于优秀,凭盛雪河在国外获得的诸多奖项以及背景,已经甩开他们一大条街。 若是他们差得不大,也许还会嫉妒。可他们之间相差太多,存有的只有羡慕和崇拜。 正是这样一个令他们崇拜的人,拥有与表面不符的腼腆,如此强烈的反差,怎能令他们不意外? 加上先前学院里流传的一些传闻,他们虽表面不在意,多少会先入为主,下意识将他想成传闻中的人。 看着盛雪河因难为情而泛红的肌肤,他们隐隐觉得,其实他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么难相处。 - 课间,组织部将十校联赛的项目表发了下来,除了放弃的名额,共有180人确定参赛。 看着「擅长项目」一栏,顾浪有些纠结,身边盛雪河同样纠结,他问:「同桌,你打算怎么写?给我抄下作业呗。」 「每年的项目不是都不固定吗?」 「对的,十个院校的校长需要在联赛开始前一天确定两个项目,投入纸箱里,第二天清晨由学校代表人来抽籤,抽到什么比什么。」 能被投入纸箱里的项目,必定是本校学生所擅长的项目。 第69页 一般来说,各个院校写的项目很少有重复的,除非是一个类型的学校。 如滨海、常新、附中走的是普通高考类,学校学生较为擅长的项目是理科竞赛。 十校联赛本就是图个乐子,丰富学生的课余生活,按照往年来说,帝阳中学都是重在参与。 帝阳走的是国际化路线,虽然也有高考班和竞赛班,但重在培养人的全面发展。 体校精通各种运动项目,帝阳虽擅长却不精通; 军校擅长操控战机与战略,帝阳略懂皮毛而已; 艺校擅长绘画声乐播音等,帝阳的艺术生并不多…… 若是运气不好,抽中的全是专业性极强的项目,帝阳中学等同于提前预知垫底结局。 当然,和帝阳差不多性质的学校还有常新、滨海等院校。 十校联赛,通常是体校和军校之间的斗争。 「以前我们学校都在和常新、滨海这些学校抢第六第七的排名,有时候艺校都能爬我们头上。」只怪帝阳中学艺术生太少,就算招艺术生,也只招超高分的艺术生。顾浪说,「不过去年,我们学校在英华的主场拿下第一,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我们学校进入了前三。而且不是第三,而是第一!」 上一届哪个学校获得第一,下一届就在哪个学校举办十校联赛,这便是主场的含义。 「明德和英华都气疯了,以前就他们俩学校争第一,结果出了我们这匹黑马。」顾浪啧了一声,「他们今年肯定会针对傅异闻。去年就是有傅异闻参加,帝阳才能拿下第一。」 「十个项目,傅异闻斩获八枚金牌!明德一枚金牌都没拿到。剩下的俩金牌被英华拿走了,一个是国标舞,一个是体操。就算我们这俩弃权,也能拿第一。也就是因为傅异闻,联赛多了一项规则——一个人至多参加五个项目。并修改了一项规则:从今年开始,联赛成绩将使用积分制。」 盛雪河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低笑,并不是因为顾浪的夸张神情。 公平有两种含义,一种是降低上限,一种是拔高下限。 而傅异闻能够强大到,逼迫制定规则的人改变规则,甚至创造新的规则。 这足够说明,他的能力有多么令人忌惮。 「如果你想上场的话,我建议你填球类。比如足球、篮球,这些项目门槛低且大众,是常新这几个学校常写的项目,也是最有可能被抽中的项目。」顾浪又问,「国外看重体育,你应该会吧?你别撒谎,更别谦虚说什么只会一点。」 「我在校篮球队待过一段时间,但我很容易被盖帽。」盛雪河无奈,「我太矮了。」 就算盛雪河能够在一些技巧性的项目中赢过alpha,但先天因素依旧无法改变。他的身高在beta中算是正常水平,但在起步180的alpha中,就不够看了。 篮球又是比较看重身高与臂展的运动,就算盛雪河能够扣篮,人高马大的alpha几乎不用多少技巧,就能盖他的帽,让他无法进球。 在国外的这段时间里,盛雪河算是体会够了,尤其是那群外国alpha在性别优势的前提,还有种族优势。 「填了又不代表要马上上场,对吧。」顾浪喝了口水,「你在校队呆了多久?听说a国青少年篮球可勐了。还有那aau,很多nba球星都参加过,还会把自己的孩子送进去。」 「确实很勐。」像是唤醒某些记忆,盛雪河嘆了口气,「打完后手脚都不是自己的,脑袋昏沉,根本反应不过来赢了。」 沉默片刻后,顾浪很认真地告诉盛雪河:「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盛雪河迷茫,顾浪却先忍不住,再一次理会了盛雪河:「你和aau打过篮球,还打赢了,还说自己打得菜?我必须把你这个篮球写上,还要给你加个星号。」 「那一次赢和我无关。」 迟到的解释让顾浪不再相信,盛雪河无奈,找出那场比赛的视频以及后续解说。 那场比赛获胜确实和他没有太大关系,他们的对手十分强大,那支队伍由许多nba球星的后代组成,算是aau里的明星球队。 他们能赢,同仇敌忾的志气是一部分,运气也占了很大一部分。 可顾浪却认定盛雪河是篮球老将,是能够打败nba着名球星后代的高手,这让盛雪河哭笑不得,他根本没有顾浪口中描述的那么夸张。 - 这是第一次以帝阳中学为主场,校方高层十分重视,精心布置场面,头顶有无人机拍摄,多机位各角度进行直播,给足了排场。 迎面走来的是去年十校联赛排名第二的英华中学,在他们入场的瞬间,重金属澎湃的节奏、整齐划一的舞姿让全场陷入狂欢气氛。 「他们街舞社打头阵?太酷了吧。」 「这场面算是小的了,去年是英华主场,他们请来在英华毕业的冠军体操运动员,来为母校助威。那才叫威风,都上体育报纸了。」 联赛不止是联赛那么简单,每个学校都会组织部门在开场弄出些大动静,各大高校也费尽心思□□头。 前方气势磅礴,紧跟着上场的是上身赤.裸,画有彩色涂鸦的少年们踩着滑板,气势汹汹而来,在观众席的正前方,几个原地点板起跳掀起了全场的高唿声。 再接着,一个皮肤深黑、体型高大的alpha脖子上挂满金牌,大步流星走来。他的步伐无比嚣张,身后跟着挥舞校旗的众人,如同巡逻一般。 第70页 「这不是王子银吗?」 「这么多金牌挂身上,不怕脖子断啊。」 「别的不说,体校的alpha身材是真好,这胸肌腹肌。」 看到装逼至极的出场,盛雪河就知道,这开场十有八九是王子银设计的。 王子银是英华中学的代表,身上挂满金牌走向主席台,神情淡定从容,眉梢一挑。 侧面迎面走来另一位alpha,这是帝阳中学的代表。 若是说王子银先前是嚣张,那么傅异闻就是气场强大。由于身量极高,举手投足带有强烈压迫感。 还是个熟人? 王子银下意识在人群中捕捉盛雪河的视线,盛雪河警告地对他比了个手势,让王子银直接轻笑出声。 他哥这是干什么呢?他还能当场给这小白脸难堪吗? 身为主场的代表,傅异闻理应尽到地主之谊,介绍着英华院校。 完毕后,轮到双方发表抽籤前的感悟,这个环节格外引人注目,通常是双方放狠话的环节。 接过话筒,王子银往前踏了一步,高高举起自己手中的金牌,懒散的声线带着少年的意气风发:「如果你们能拿到一块金牌,那就是我们英华学子的失误。」 观众席欢唿声和议论声参半。 「这王子银太狂了吧!去年也不知道是谁,被我们学校吊打。」 「王子银一直很狂,你才知道啊?」 「今年真不好说,去年代表英华的参赛选手,水平都不是很好。听说新一届高二,是英华有史以来生源最好的一次。」 「看来今年不好赢啊……」 「怕什么?我们有傅异闻啊。」 「对,我们有傅异闻。去年他能带领我们创下奇蹟,今年也一定可以。」 英华的观众席则是一片狂欢,激情澎湃的欢唿声几乎要盖过现场的音乐声:「王子、王子、王子!」 顾浪呸了一口:「真非主流,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喊得出口。」 廖柯贊同:「就是就是,都什么年代了,还用喊名字的方式助威。」 司杭哂道:「比赛又不是比谁嗓门大,喊那么大声有什么用。」 徐凌冷笑:「真土。」 一群帝阳学子点头表示贊同,话筒递迴傅异闻手中。 在英华学子的欢唿声逐渐褪去后,他缓缓开口:「欢迎各位来到帝阳,为了减轻各位明年的负担,我们也会把桂冠留在帝阳。」 富有颗粒质感的嗓音传遍全场,独特的音色让人拥有通体过电般的错觉。 他的长相是带有正气的俊美,有如雕塑的立体与纯净感。 他们没想到这样的傅异闻,用最客套的语气,说出最毒辣的狠话。 只有举办方会有负担,需要布置场地,组织各部门……剩余的人只需要把学生带来,拎包入住就好。 减轻他们的负担? 这还没开始比赛呢,傅异闻就已经认定今年的桂冠,依旧会落在帝阳? 这种拐弯抹角的自信,比王子银直接的狂妄更具有杀伤力。 顾浪第一个站起,双手掩唇:「傅异闻!」 「傅异闻、傅异闻!」 有了顾浪的带头,帝阳这边的观众席像是开启了开关,方才还在嘲讽英华不够稳重的他们,疯了般唿喊着傅异闻的姓名。 嗓音比先前的更高、更响亮,似是要在气势方面胜过对方。 英华那边也较起了劲,两边同时唿喊自己院校的代表人姓名。 比赛尚未开始,甚至连项目还没有抽出,战争的硝烟已然瀰漫。 - 双方代表开始抽籤,由英华代表先抽。王子银的手气并不好,抽中了个接力赛。 每个学校的运动会都有接力赛,专业性并不强。 英华今年往里头写了花滑、射击专业性极强的项目,要是被抽中,等同于第一内定。 傅异闻拆开标籤后,看到上面的「篮球」二字,略有沉思。 另一边的王子银看到后,心情好转,篮球可是英华的强项。 - 体育馆内。 双方在决定谁先上场,为了尽快解决比赛,由两个学校队伍组成一组,进行对决,最后积分以均分的方式分配。 帝阳与艺雅是一组,英华则与常新一组。所有学校都祈祷不要抽到英华、常新这组,在艺雅抽中英华、常新这组后,所有学校都松了一口气。 英华并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对手,常新同样如是。二者联合,等于是强上加强。 放眼望去,英华的球员们英姿飒爽,满面春风,篮球对身为体育生的他们来说小菜一碟。 艺雅是艺校,以绘画、播音、编导为主,体育并不是他们的优势。带头抽籤的alpha是播音生,当下有些愧疚:「抱歉,我手气差,拖累你们了。」 艺雅并不能给出太多擅长篮球的alpha,因此这场比赛,只能看帝阳这边的发挥。 傅异闻安抚对方:「没事,我们会赢的。」 - 对面传来教练的声音:「谁自愿第一个上场?」 「我。」一个黄毛站了起来,骄傲地扬起下巴,「英华第一控卫。」 不得不说,这群人装相的气质十分到位,三言两语将桀骜不驯的少年形象描摹得淋漓尽致。 观众席是雀跃的欢唿,黄毛还风骚地朝外比了个心。 第71页 「那就必须让我上了。」帝阳这边,顾浪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毕竟我专治控卫。」 这场篮球赛的胜负,盛雪河真不好说,傅异闻确实很强,但英华那群少年们也不差。 而且英华的队友是常新,如虎添翼。常新的篮球队,也是在青少年篮球赛中出了名的。 双方以拥抱以示友好,常新的代表陆良,在同盛雪河拥抱的时候,突然将手下滑。 盛雪河皱起眉头,那双手已到达后腰,且不肯放手。 冰冷的视线望去,盛雪河强硬推开对方,陆良轻笑一声。离别时,盛雪河听到他在说:「腰真细。」 他的声音很轻,轻佻而散漫,带着几分意犹未尽。 盛雪河忍了几忍,还是没有当众发作。 当众被人轻薄,盛雪河的心情绝对算不上好,偏偏对方动作隐蔽,并没有多少人瞧见。 回到座位上,盛雪河打开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口。 「他碰了你哪里?」傅异闻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低头望着坐在休息椅上的他。 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盛雪河太郁闷了,捏了捏瓶身,像是在忍耐什么。 他眼眸微沉,吐出一个字:「腰。」 生气却不能发作的样子,让盛雪河看起来有些可爱。傅异闻不自觉想笑,坐在他身边:「不开心?」 这不是废话,站着说话不腰疼,谁能被摸了还开心的。 盛雪河不去看他,「嗯」了一声,没有否认。 盛雪河又仰头喝了一口水,干脆利落的动作让他看起脆弱而又锋利。 「除了开场,他再也碰不到球了。」傅异闻告诉他。 盛雪河这才愿意看向傅异闻,突然牵了牵嘴角,心情像是好转,说了声「好」。 - 比赛进入白热化阶段,英华与常新果然不是吃素的,他们上来的攻势极勐,完全是碾压性的打法。 帝阳这边的篮球队在傅异闻的带领下,勉强算是能够抵挡,但打法一直比较保守,不敢贸然突进。 即使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他也始终遵守了自己的承诺,没有让篮球落在陆良的手上。 比分再次持平。 alpha的竞争永远是勐烈而又激情的,快节奏的打法十分消耗体力,也同样考验他们的抗压能力。 「又要加时?天,这是第几次加时赛了。」 「感觉场面好紧张,谁都不敢轻易换下球员,双方明显有人已经承受不住这压力了,但是谁都不敢先换下球员。」 加时赛还在继续。 这是第六次加时赛,比赛依旧没有分出胜负。 篮球像是从来没有停歇过,在场上疾风似的流转。在最后关头,有人将球传给了司杭,所有人心潮澎湃,司杭的篮球技术众目共睹,他曾多次与傅异闻竞争,能到达勉强持平的地步。 虽然目前英华和常新处于领先,但只要司杭这个三分球进了,他们就赢了! 令人意外的是,司杭似乎在发呆,并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篮球从他身侧擦身而过。 懊恼瞬间充斥在他的大脑,他的浑身血液仿佛冻结,司杭想要去补救,却已来不及。队友们惊愕的视线让他羞愧,是他害队伍无法获得胜利。 傅异闻突破两个人的防守,成功过掉对方手中的球,在千钧一髮之际,傅异闻扣篮成功。 比分再度持平,继续加时赛。 目前能留在球队中的,都是能决定胜负的球员,谁都不敢冒风险把一个可能带领球队获得胜利的关键球员换下场。 然而英华与常新那边,已经作出了决定,他们要换人。 现在的帝阳队伍显然是强弩之弓,能上场的已经是顶级选手,场下的替补多半是废物。 他们不能在这场比赛中过多耗费alpha的精力,他们还有接下来的比赛要去面对。 「关键在傅异闻。」 「他是真的没办法,我们两个人都防不住他。」 「必须要想办法解决傅异闻,傅异闻到底是什么做的,他就不会感到疲惫吗?」 「他一定会有弱点的。」 「他的弱点就是他的队友不够强大。你们没发现吗?他们队的得分基本都是靠他、司杭、顾浪。现在司杭游神,顾浪状态下滑,只有傅异闻一个人,他能力挽狂澜吗?」 他们一致决定速战速决。 -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输了。幸好平局,只是继续要打加时赛,双方状态明显都下滑了。」 「一定要坚持住啊……」 「alpha的运动天赋真不是盖的,我们学校的是,英华是,常新也是。」 电子屏上回放着方才球场上的激烈画面。 刚扣篮完毕的傅异闻听到哨声,缓缓抬起眼眸,眸色极深的瞳孔有如墨玉,深沉而又内敛。 他的双手撑在大腿上,正缓缓调整唿吸,透明的汗水自流畅的下颌淌过。 发力时的腿部线条强劲而有力,蓄满爆发感,看起来危险又迷人。 盛雪河注视球场内眼神专注的alpha们,天赋是个很神奇的评价。 也许他们的优秀确实有天赋加成,但简短的天赋二字,好像将他们持之以恆付出的努力尽数覆盖,再也看不见了。 「我们要换人。」傅异闻同样对裁判说。 第72页 - 一直加时赛对他们来说并不是明智的选择,显然对方具有优势,他们有源源不断的运动员,他们却没有。 在哨声吹响后,司杭无颜面对自己的队友,他以为自己的队友会嘲讽自己,毕竟自己的性格那么糟糕。 若不是傅异闻拼尽全力的最后一球,他们已经输了。若不是他走神,若是他投中了那个三分球,这场比赛已经结束了。 意料之中的画面并没有发生。 顾浪走过来,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脑:「干什么呢?去休息会儿,等会还得再战。裁判说了,可以休息一会儿。」 徐凌给他递了瓶矿泉水:「大家辛苦了,等会还得麻烦大家再坚持一会。加油啊!」 没有人责怪自己,司杭却忍不住了:「换人吧,我状态不对。」 「你球打得比我好,我都没被换,换你干什么。」徐凌瞪了他一眼,「谁没过失误?你别逼逼啊。」 司杭看向傅异闻,重重地吐了口气:「我怀疑我的易感期要提前到来,我的情绪很不对。换人吧,现在的我不适合上场。」 傅异闻平静地看着他,骄傲的司杭做出这样的决定,显然经过深思熟虑,他尊重对方的选择。 他们在挨个拥抱司杭,安抚下场的战友:「好好休息吧,胜利会属于我们的。」 从前的司杭并不看重友情,在他看来,所谓的友情不过是一场空谈,只有实力才是一切。 心中莫名酸涩,他用力地回报,转身剎那,眼睛已经有些湿润了。 - 要替司杭的原本是廖柯,但廖柯手脚都在颤抖,他不自信,认为自己无法胜任。 这时候不管是谁上场,都要承受极大的压力。若是发挥不好,很容易陷入自责愧疚心理,以及他人的责怪。 盛雪河主动要求上场,傅异闻看着他,徐凌不贊同:「不行,你是beta……」 徐凌所言并不带有歧视beta的含义,而是beta的体力确实不如alpha。在如此高节奏的比赛中,beta很难坚持下来,若是情况严重,可能会晕厥。 盛雪河告诉他:「我在国外读书时,曾在校篮球队待过一段时间。我所在的队伍,打败过aau青少年篮球联赛里的明星队伍。」 这是前不久刚告知顾浪的消息,顾浪告诉他们这是真的,他看过视频。 看着这双平静却自信的浅色眼眸,傅异闻答应了。 另一边的王子银一边擦着汗走来:「我还以为你不参赛了。」 帝阳的球员们警惕地看着王子银,盛雪河说:「现在的你,可以把当初没说完的话说完了。」 不久前,王子银问过盛雪河会不会参加十校联赛,他认为盛雪河不会参加。但是,他还有半句话不曾说完。 他笑得志在必得:「不过就算你要参加,我也不会让你的。」 「你最好不要让我,」盛雪河同样回报一个浅笑,带着无形警告,「否则,你会输得很难看。」 - 「上场的人是盛雪河?一个beta?」常新的人愕然,且带有愤怒,这不是看不起他们吗? 陆良沉思:「你们最好别因为他是beta而掉以轻心,否则,你们会吃苦头的。」 「我还是觉得有必要针对傅异闻。」 「你以为我们能靠得近他半步?而且从开场坚持到现在,他的体力非常人能比。」 「妈的,他的速度、反应太可怕了。球只要到他手上,我们基本就碰不到了。」 「这人是变态吧!」 暂停时间马上就要结束,陆良拍板定案:「弄盛雪河。」 「啊?」那人看了看不远处正在戴护腕的盛雪河,忍不住吐槽,「我们需要针对这样一个脆皮吗?」 护腕是用来稳定拇指关节、加压稳定的,他们alpha打球从来不整这些。alpha热血,同样恢復能力强,戴护腕有时候反而会适得其反。 「你没发现吗?自从他们决定让盛雪河上场,傅异闻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他。」陆良笑着得出结论,「弄盛雪河,绝对比弄傅异闻有用多了。」 「可是王子银……」 「放心,这是比赛,比赛面前无亲情。王子银是在意他这个表哥,但他也是alpha,alpha最争强好胜。更何况,篮球,可是英华的主场。」陆良冷笑,「他们不会允许自己的拿手项目,落败给别人的。」 在王子银转身朝这边走时,陆良压低嗓子:「瞄准盛雪河的脸,相信我。」 看到王子银回到自己的区域,陆良淡道:「大家等会儿都有点风度,fighting。」 - 比赛再度开启。 盛雪河没有和傅异闻等人打过球,但通过方才的观看,多少了解到他们打球的方式,他尽量配合他们,增加彼此间的默契度。 前方常新的球员想给他一旁的人传球,盛雪河自然是要去截的,突然身旁的人碰了碰他。他没放在心上,在这种时候出现肢体碰撞是很常见的。 一阵利风颳来,盛雪河反应极快地避开,篮球以极快的速度从他脑侧飞过。若不是他避闪得快,这篮球就要砸中他的脸! 场下一片喧譁。 「这是故意砸人吧?」 「好像是……传球?」 「这算技术犯规吗?」 裁判不认定该传球是技术犯规。 常新的队友在盛雪河身边,裁判认为这是合理的传球,只是盛雪河比较倒霉,差点被砸中脸而已。 第73页 球到了盛雪河的手上,盛雪河快速运球,常新的防守队员紧贴做防守,同时两手臂张开,让盛雪河根本没有逃离的间隙。 这样贴身的防守十分缠人,也十分噁心,但时间不长,加上没有推人,构不成犯规。 盛雪河准备加速过掉他,对方竟先一步让开,随后又迅速贴了上来。 突然感到一阵撞力,盛雪河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就在附近的傅异闻马上来拉他起身,盛雪河有些眼花,刚才对方这一撞可谓是用尽全身力气。 哪怕是脾气好的盛雪河,都忍不住皱起眉:「他撞我。」 傅异闻摸了摸他的头,又检查他的手肘等地方,没有受伤。问他疼不疼,盛雪河说还好。 冷淡的眉宇间写满不爽,盛雪河在等待裁判的决定。 裁判没有判定常新队员犯规。 「他已经撞了盛雪河好几次了,你为什么不吹哨?这是技术犯规!」陈绵作为帝阳方的裁判,此刻怒道。 「这不是犯规,这是篮球场上正常的防守与进攻。」 「那先前呢?先前好几次,常新的球员拿篮球拿盛雪河的脸,这算什么?」 「是传球的失误。」 若是一开始球砸脸,还能说是意外。但次数多了,谁都能看出来这是故意针对。 正常的同队传球,再怎么传也不可能往人家脸上砸。 显然这是恶意针对,属于犯规。 加时赛的时间并不长,球场还在继续进行。 傅异闻在不断进攻,常新防守他的人变少,反而去围堵没什么存在感的盛雪河。 「这群傻逼在干什么啊?」 「连投篮都不管了?专门盯着盛雪河?什么意思啊?」 常新的一个球员持球运球,在准备上篮时,手和篮球再一次撞到做防守的盛雪河的脸上。 这一下盛雪河下意识捂住鼻樑,眉头紧锁,所有人都朝他围了过来。 「这他妈还不吹哨?」 盛雪河表示自己没有问题,比赛没有暂停,他们必须继续下去。 顾浪等人咬了咬牙关,低声骂了句操,憋着怒火继续开始在球场奔跑。 就连王子银都感到震惊,常新的人到底在做什么? 常新的人显然是老手,许多动作做得滴水不漏,要不是王子银和常新的人打过球,还真就被骗过去了。 他们在针对盛雪河,用这样的方式,打乱帝阳的节奏。 盛雪河也调整好了状态,继续观察球的走势。 只剩下一分半的时间,双方不分上下,他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这真的不算犯规吗?他胳膊肘都往盛雪河鼻子上撞了!」 「常新这群人打球真他妈脏,操。」 「常新打球一向脏,你不知道啊?他们前篮球队队长是路明昭,他们是路明昭一手带起来的。」 「……那我明白了,路明昭这人打球的确阴险。」 「一定要赢、一定要赢!绝对不能让这群鳖孙赢!」 裁判解释:「盛雪河在小圆弧区域内,这是合理的冲撞区,盛雪河的防守是合理的,但罗毅的行为无法构成犯规。」 陈绵还想说,裁判又说:「罗毅这是正常的进攻,你们帝阳的学生不会这么矫情吧?」 「这是正常的身体接触,比赛继续。」裁判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以咫尺见千里,以剎那见永恆」是中国传统美学追求的一种意境,不是原创。 第25章 拥抱 双方没有人喊暂停。 常新与英华配合的极好, 加上英华本就是体校,本就擅长篮球。 但帝阳这边气势不减,早就该精疲力尽的alpha们,发挥有如神助般, 他们的进攻比先前更加勐烈。 「帝阳这边不仅有华丽的进攻, 更拥有精彩的防守。他们正在奋不顾身的进攻, 如此勐烈的进攻让常新与英华都乱了阵脚!」 「即使如此, 目前依旧是英华与常新的队伍领先。」 汗水浸透髮丝,盛雪河心脏不断加快, 时刻关注球场上的动态,连一分一毫都不肯错过。 此刻的他像是拥有上帝视角,将球场上选手的分布看得一清二楚, 多道走线在他脑海中浮现。 傅异闻在附近,但傅异闻被两个人围着, 顾浪的位置比较远, 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到底是找机会传给傅异闻, 还是自己突破重围去上篮? 给盛雪河思考的时间并不多,盛雪河相信傅异闻,但他同样相信自己的能力。 观众席屏息凝神,只见盛雪河以极快的速度绕过常新的防守人员, 他的路线尤其明确,直奔球框。 「罗毅!」 一声唿喊下, 罗毅疾风似的追赶, alpha天生的运动优势让他很快到达篮板下方。 然而这时盛雪河已经原地弹跳,纵身腾空跃起,准备扣篮! 观众席有人激动地站起,双手握作拳状, 眼作铜铃状,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惊险的一刻。 罗毅也一跃而起了! 「盛雪河纵身跃起,他准备扣篮的姿势帅炸了,如同一场视觉盛宴。另一边常新的罗毅不甘示弱跳起防守,他伸出手臂——」 「盛雪河被盖帽了!」 「盛雪河扣篮失败!」 盖帽即是防守人将空中的球打掉的动作。讲解员十分惋惜:「很可惜,罗毅比盛雪河高出太多,因此他的防守显得异常轻松。但凡盛雪河稍微高一些,罗毅都无法完成这次盖帽。」 第74页 顾浪等人有些可惜,如果这个球进了,绝对是一次精彩的得分。 盛雪河一边追球一边懊悔,却不是后悔自己没把球传给傅异闻,而是恼自己为什么不再长高一点。 一向富有冷淡色彩的眉宇微微拧起,显然心情不佳,傅异闻以为他是在自责,特地绕远路跑来说:「做得好。」然后继续去追球。 最后四十五秒,帝阳依旧没有进球,情况十分危急。 球落在了顾浪手里,他不断喘息,吊儿郎当的眼里满是谨慎与凝肃。他被三四个对手包围,寻找逃脱的空隙。 顾浪在寻找傅异闻的位置。 只要能把球传给傅异闻,傅异闻绝对能够进球,这是他们对傅异闻的绝对信任。 「给盛雪河!」徐凌喊。 不知何时盛雪河已悄悄接近,顾浪咬了咬牙,拼力一搏将球送了出去。 盛雪河不负众望,再度接到了球。 他再一次面临选择,到底是要将球传给傅异闻,还是选择自己上篮。 方才自己的决定已经出现错误,如果那时候将球传给傅异闻,也许傅异闻能够为队伍增加分数。 电光石火之间,盛雪河与傅异闻对视了一眼,深色的眼眸是如此平静,让盛雪河的内心无端沉寂。 所有人都以为盛雪河会传球给傅异闻,常新和英华的人朝傅异闻步步逼近,然而盛雪河的做法超出所有人预料。 「盛雪河选择自己带球上篮!」 「他没有选择将球传给自己的队友,他再一次相信自己。」 「瞧瞧英华与常新选手的脸色是如此懊恼,他们光顾着提防傅异闻,却没有想到盛雪河会再一次选择自己上篮!」 在盛雪河准备起跳时,罗毅先一步预判,可他预判过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底下的盛雪河晚一步起跳。 罗毅想要去挽回自己的失误,盛雪河微微偏转,侧身将球扣进篮筐里! 扣篮声响亮到全场可闻,如此勐烈的力道仿佛要掀开体育馆,引得全场沸腾狂欢。 重新落地后,罗毅整个人僵在原地,完全不敢相信,对方这样弱不禁风的身体,能做出方才的扣篮。 「看来常新的罗毅自信心备受打击啊,不仅是罗毅,整个常新与英华在盛雪河的扣篮后,士气都有所下降。」 「反倒是帝阳这边神采奕奕,哪怕比分落后,也斗志不减。」 扣篮是篮球中最难的得分方式之一,他不仅需要选手极其出色的身体素质,更是千载难逢的时机,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最关键的是,它极具观赏力,不仅难度大,还能振奋队内士气,点燃全场的气氛与热情。 「盛雪河选手的腰力与身体平衡力真是让人惊嘆,他拥有alpha般的身体素质,却有着胜似omega的柔韧性。」 - 「我们不用进球,我们只需要防守。把最后半分钟撑过去,胜利就是我们的。」 常新和英华显然意识到,和目前志气高昂的帝阳面对面比拼是没有胜算的,他们被迫防守。 「盛雪河再一次拿到了球,很显然盛雪河已经成为了队伍的主心骨,帝阳球队已经不再围着傅异闻一人团团转。」 「盛雪河准备投篮……又是罗毅!这一次很遗憾,他再一次凭藉自己的身高优势……」 「不,傅异闻出现了!」 即将进球的篮球被罗毅盖满,篮球在空中飞转,然而出乎意料的一幕出现了,傅异闻不知何时已经突破防线到达篮筐下,以惊人的弹跳力在空中完成了这次接力。 英华的王子银也不是吃素的,他以极快的反应力跟跳想要拦下这次扣篮。 「但此刻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拦傅异闻扣篮的决心了,傅异闻隔着王子银的脑袋,将球重重砸进篮球框内!」 「傅异闻隔扣王子银!」 「精彩的隔扣!」 随着球进的声音,帝阳的观众席已经沸腾得不成样子,他们的尖叫声与欢唿声惊天动地,被激发的热情洋溢在整个体育馆内。 先前说扣篮是极难的得分方式之一,隔扣更是难上加难。不仅需要有极高的身体素质,还要拥有极其强大的心理素质与自信。 「即使王子银面色涨红,卯足劲想要伸长手臂去阻挡对手,纵使他额头青筋暴起,也无法阻止篮球进框。盛雪河与傅异闻完成了一次精彩绝伦的空中接力!」 「盛雪河的顶级转身扣篮足够让我们心惊,傅异闻的强行扣篮成就了一次震撼全场的顶级隔扣!帝阳已经主宰了球场——!」 「不要害怕被盖帽。」球场突然传来傅异闻的声音,「我会帮你们还回来。」 「他们盖你一次,我还一次。」 「所以,放开胆去打。胜利只会属于我们。」 傅异闻说这话时,明明是说给所有人听的,却全程注视着盛雪河,就好像,这句话是特地说给他一个人听的。 盛雪河收回目光,剧烈的运动让他唿吸急促,比赛还剩十五秒,他们依旧落后于对手。 欢唿声还在继续,帝阳这边的观众席高举学校旗帜,仿佛开始了提前庆祝。 另一边的观众席不甘示弱,目前常新与英华的还处于领先状态,然而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常新与英华的人都盯紧了盛雪河,他们不再单独防守傅异闻,他们终于发现自己先前有多可笑,竟轻看了如此强劲的对手。 第75页 谁都不知道盛雪河竟有如此强大的爆发力,卡位、防守皆是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错处。 他们终于意识到,就算没有傅异闻,凭藉自己一个人,盛雪河也可以在球场上拿到得分。 盛雪河本就不需要任何人。 歷史似乎再度重演,球又一次落入盛雪河手中,这时包围他的人虎视眈眈,他们相视一眼,绝对不能让盛雪河投进。 如果盛雪河这个球进了,比分会再度持平,意味着他们要再次进行加时赛。 「盛雪河。」不远处的傅异闻猝不及防发声,「最后十秒交给你,你会选择投篮还是上篮。」 盛雪河没有去看傅异闻,专注望着眼前的防守人员。眼前的人个个满头大汗,面色赤红,其中还有自己熟悉的人影——王子银。 他们的眼神是如此专注认真,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会引起他们的警惕,想要胜利的意愿在场上浓烈蔓延。 最后十秒钟,你会选择投篮还是上篮? 给盛雪河的时间已经不足十秒钟,投篮是最好的选择,到达篮筐下方需要耗费不少时间,并且他不一定能突破防守。 盛雪河选择了自己最有把握的方式。 「盛雪河已经做出了选择,他选择上篮,一路绝尘而去,乱了常新与英华的步伐,他们开始布置防线……不,我们都被骗了!」 「盛雪河急停跳投——出乎所有人意料,杀了对手措手不及!」 哨声同时吹响,在比赛结束的剎那,是篮球重重落入篮筐里的声响。解说员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惊险的压哨球,比分再次持平!」 「最后一个压哨球,看得我都捏了把冷汗啊!」 「盛雪河选手带领帝阳中学逆转局势,哪怕在最后一刻,帝阳选手都没有放弃,这就是拼搏进取,永不言弃就是体育最重要的精神!」 - 裁判给出长暂停,这已经是第十场加时赛了。 接下来还有其他学校需要对决,不能让双方继续耗时下去。 裁判们在商量解决对策。 观众席已经无法按捺自己的内心。 「盛雪河真牛逼啊,那个跳投真他妈绝了!」 「那急停看得我唿吸都要停了,他的身体控制能力也太好了,要是我,我的脚踝肯定已经崴到了。」 「我一秒钟都不敢眨眼,生怕错过精彩片段。我还以为我搁这儿看nba呢!」 「要我说最牛逼的还是盛雪河和傅异闻的空中接力隔扣,王子银整个人脸都白了,压根挡不住傅异闻的隔扣!」 - 英华与常新这边情绪低落,王子银给大家分水,用力鼓掌:「大家振作一点,我们不会输的,我们的优势还很大。」 「我觉得我们要输了。」袁琦双手掩面,「盛哥太强了,帝阳的傅异闻本就很可怕。他们两个在场上像是恶魔,我们没办法打败他们的。」 「傅异闻先不说,盛雪河他一个beta怎么做到的?当他防守我的时候,我根本没办法过去,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球被他过掉。」 「妈的,怎么这么难啊!」 在比赛中,士气尤其重要,当选手自己都不认为自己会赢时,比赛必输无疑。 王子银提高分贝,几乎是用吼的方式:「去年,当我听到学长们拿下第三的名次时,我很错愕。不是输给我们的老对手明德,而是输给一向垫底的帝阳,我们从未视作对手的帝阳!我愤怒,我不甘,我从未像此刻一样渴望胜利。我相信你们同样如是,比任何人都要渴望胜利的我们,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我们的求胜信念是如此强烈,我们比任何人都想要赢。」 「我们拥有强健的体魄,日復一日的训练,我们是骄傲的alpha。尽管我们的对手十分强大,但我们的实力丝毫不差。我们需要展现出最强大的自己,告诉敌人我们真正的实力。」 「在体校的我们,一直被别人笑做走捷径、空有肌肉、莽夫,成绩差才走这条路。英华一直是十校联赛的霸主,每当我们在十校联赛中打败他们,看到他们不甘的嘴脸,我们欢唿、我们振奋。」 「我们能做到他们做不到的事,我们的不断胜利就是我们的信心源泉!」 王子银厉声喝道:「我们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球员们高声回应:「胜利!」 王子银嘶吼着:「这是帝阳的主场,是敌人的主场,我们要用实力证明,我们可以在他们的主场击败他们。我们会拿回我们的荣誉,以及未来在我们的主场、在任何地方,我们可以打败任何人!」 「我们为了什么!」 「胜利!」 王子银的演讲极其富有感染力,电子屏上的播放,让观众席都热血沸腾。 三言两语激发队友的斗志,激情澎湃的气氛巩固了团队意识,在王子银的带领下,重塑团队其利断金的坚定信念。 常新这边在重新想对策,方才的场上的事王子银还记得,看在两个学校是一支队伍的份上,他好意提醒:「你们最好控制一下你自己的情绪,不然我也帮不了你们。」 王子银依旧记得,自己跳起时看到的情景。 明明傅异闻没有释放任何信息素,碾压性的压迫依旧存在,仿佛渗进空气里,让他的唿吸都带有沉甸甸的重量。 尤其是那双漆黑的眼,冰冷平静,丝毫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仿佛他是一团死物。 第76页 - 帝阳同样在讨论,盛雪河几次被针对,他们害怕盛雪河身上有伤。 尤其最后关头的急停跳投,盛雪河很有可能已经受伤了,但他隐忍不发,为了队伍选择忍耐痛苦。 这时候换人只会降低士气,盛雪河不贊同换下自己的决定:「我们承载队友以及校友们的期望,我们坚守在我们的主场,是为了打败对手获得胜利,而不是被对手逼得换下队友。」 「接下来的加时赛,会很艰难。」徐凌哑声道。 对面的气势磅礴,已经被充分调动起好战因子,这时候的他们反而会处于劣势。 敌人已一无所有,决定孤注一掷。 顾浪:「我们应当做好防守。」 「一旦开始防守,就会被对方的节奏带走,」盛雪河冷静道,「我们需要持续不断地向敌人发起进攻,逼迫对方防守。」 「进攻,不顾一切地进攻。」 用最平静的语调,做出最有魄力的决策。 他的神情冷淡,言语却铿锵有力,强大的气场让他看起来像是天生的领袖,让人不自觉信服他的话语。 不知不觉,顾浪等人不再等待傅异闻的命令,而是下意识听从盛雪河的指令。 帝阳方裁判陈绵走来,讲述方才的讨论结果:「不断的加时十分消耗体力,我们在想,是否要换一种方式来决出胜负。又或者,直接按平局处理。」 听到平局,没有人的脸色是好看的。他们为胜利不断付出,想要听到的绝对不是「平局」二字。 「没有平局。」 浅淡的音色打破这场无声,盛雪河说:「篮球赛中没有平局这个说法。」 陈绵解释:「你们已经打了十来场加时赛了,体力会跟不上的。」 「越是极端的条件,越是能逼出人的身体极限。」盛雪河平静道,「继续加时,直到分出胜负为止。」 陈绵下意识去看傅异闻,一直以来,不管是什么比赛,他总是队伍的中心领袖。这也是头一回的,傅异闻的存在感如此之低。 看到傅异闻的表情,陈绵就明白了,他选择听从盛雪河的指令,没有人愿意「平局」。 用冷水泼了泼脸,顾浪的脸上再度浮现流里流气的笑:「平局?这群鳖孙也配?赛后我得揍他们一顿,打球比一个月没洗澡的老大爷身上还脏。」 徐凌贊同:「今天我也是开眼了,常新那群杂碎,真是白天出门见不着的地下道蛆齐聚一堂,臭水沟生物种大会。」 「冷静点啊,联赛期间打架斗殴,要给出警告的。两次警告就会失去参赛名额,还会有处分。」陈绵提醒。 傅异闻:「目前我们的犯规次数是不是2次?」 陈绵睁大眼:「你想都别想! 」 加时赛的犯规次数是常规赛的延续,犯规次数满4 次,需要罚球。 傅异闻随意地笑笑,表示自己只是随意问问。陈绵气得抓走傅异闻做思想教育,让他不要学坏。 傅异闻态度端正,真诚地表示自己真的只是随便问问,不可能犯规的。 陈绵却不信,能让傅异闻问出口的,说明他已经深思熟虑过,并大概率要做。 看着这张满是正气的脸,陈绵头大到不行,这孩子一向最让他省心。顾浪都没提犯规这事儿,怎么傅异闻先提起这茬了? 好不容易给傅异闻做好思想教育,又听到顾浪等人讨论如何不动声色地揍人,如何揍人却不被校方发现,如何规避处分,吓得陈绵差点掏出校规。 「球可以输,架一定要打赢。」 他们共喝一瓶矿泉水,先给了盛雪河,他仰头隔空喝着矿泉水,然后传给傅异闻。傅异闻正在仰头喝水,闻声侧头:「打架我们会赢,打球同样也是。」 - 再次上场,双方情绪高涨,运球声比先前大了好几个分贝。气势汹汹的架势,不像是打篮球,反倒像是在打橄榄球。 英华在王子银的带领下连续得分,躬身运球的姿态潇洒又谨慎,同样兇勐。 帝阳这边气势不减,虽然因为徐凌被记了一次犯规,但盛雪河连续丢出好几个两分球,以及一个三分,成功拉回局势。 场下的陈绵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吼:「把那该死的球传给盛雪河!」 向来沉稳且遵守规则的陈绵,竟也会有如此失态的画面,将观众席的氛围推到最高点。 右方应援的旗帜、萤光棒高高举起,每个人都在用肢体语言表示着自己的激昂。 常新的人抹着汗水在骂。 「操,他是三分球他爹吗?这么能丢三分球?」 「赶紧拦着他!」 盛雪河已到达中场线,左侧是英华,右侧是常新,盛雪河被十数双炯炯发光的眼睛盯准。 可盛雪河却突然停下了脚步,alpha们错愕,随着盛雪河的手指动作,观众席再度狂唿。 盛雪河停在中长线外,指了指中场线,却没有过线的意思 这个举动像是在挑衅,有人怒道:「这是挑衅!裁判应该对这不文明行为给出相应警告!」 本场比赛的裁判来自帝阳,裁判淡道:「他只是手指僵硬,活动下手指而已。」 常新的裁判被气得半死,却挑不出错误,如果盛雪河竖中指的话倒还好,可他的动作只是指了指中场线,没人知道他想干什么。 第77页 突然,盛雪河带球准备动作,他们以为盛雪河要传球,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盛雪河是在投球,最可怕的是这个球还进了! 「操,我是怎么回事?这么明显的投球,我都没反应过来。」 他们的思考开始迟钝,思维开始被打乱,就连脚下的步伐,都显得力不从心。 盛雪河再度在场上奔跑,他们这才明白,盛雪河方才准备投球时已经给出了信号。 指着中场线,像是要告诉所有人——我就算不跨过这条线,就算你们所有人都防着我,我也能将球投中。 光是说盛雪河这张脸,虽然冷淡了些,但绝对是乖乖男类型。 异常自信又无比嚣张的挑衅,完全不像是盛雪河能够做出来的事。 帝阳奇蹟般处于领先,常新和英华的选手使劲浑身解数,也无法获得得分的机会。 他们在帝阳的主场,被帝阳狠狠压制。 陆良不甘就此落败,看到傅异闻带球灵活地闪过两人防线,蓦地上前:「你看到了对吧?我摸了盛雪河的腰。」 运球的傅异闻像是看了他一眼,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聚集在盛雪河身上,虽然只是短暂停留。王子银最为惊讶,额头已经暴起了青筋。 「你知道我和他说了什么吗?」傅异闻像是没有受到影响,到达篮筐下方,陆良准备去防,咬着牙使出杀手锏,「也是,那些话,你不会想知道的。」 陆良想要去盖帽,但他低估了傅异闻,连王子银都无法阻挡他的盖帽。 起跳时,陆良看着傅异闻幽深漆黑的眼眸紧咬着他的面颊,让他莫名嵴背发汗。 傅异闻甚至都没有去看球,就将球灌进了篮筐里。 拼死想要去阻拦,却只能摸到篮筐的皮毛。在下降时,傅异闻结束隔扣后的手肘,狠狠朝他侧脸砸来。 是重物倒地的声音,陆良重重跌在了地上,捂着面不断哀嚎。 在队友的搀扶下,他望进傅异闻冰冷无波的眼,剎那浑身血液仿佛被冻凝,他张了张唇,却无法言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傅异闻一步步走开。 裁判判定傅异闻方才的动作犯规,许多人不服,认为这是合理的冲撞区。 「陆良在傅异闻的旁边,在篮下防守,已经失去了防守位置。而且,傅异闻的投篮动作完全合理,陆良会被傅异闻的手肘撞到,说明是陆良侵犯了傅异闻的区域。就算这是犯规,也是陆良防守犯规,而不是傅异闻技术犯规。」 裁判认识傅异闻,也知道是这么一回事,但这是帝阳的主场,多少要尽地主之谊。 常新那边的人跟疯了似的要个说法,加上陆良确实伤得很重,他没办法不给常新一个面子。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来者是客,该给常新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陈绵忍气吞声地看着场上,常新与英华获得一次罚球机会。 「抱歉。」傅异闻同队友道着歉,因为他没控制住脾气,才送给对手一次罚球。 顾浪不悦:「道个屁歉啊,他自己往你胳膊肘上撞,你才冤好吗?」 「陆良应该跟你胳膊肘道歉。」徐凌越想越气,又骂,「他怎么还摸盛雪河腰了?什么时候的事?他跟你说什么了?妈的,打球脏,手也脏,死流氓。」 盛雪河刚要张口,傅异闻淡淡打断他:「我会让他亲口说出来的。」 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一些难听的、下流的、挑衅的话语,傅异闻不想脏了盛雪河的嘴。 罚球结束后倒计时重新开始,他们的比分本就是微弱之差,英华乘胜追击,以两分的优势领先于帝阳。 比赛只有十秒钟不到,王子银都松了一口气,这下应该是可以赢了。常新的人已经在拥抱庆祝,仿佛胜利已经到来。 千钧一髮之际,罗毅手中的球被截断,顾浪马上传给最近的盛雪河,盛雪河想都没有想就传给了傅异闻。 三分线外的傅异闻接住了这个球,随着他的手臂高高抬起,空中高速飞行的篮球带有雷霆万钧之势,横跨整个篮球场到达另一端,重重砸进篮球框内。 计时结束的那一瞬间,篮球落地。 盛雪河愣在原地,完全无法想像在方才惊险的时刻自己做出了什么。 传球的举动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完全不经过大脑思索的本能行为。 「一个惊险却绝对惊艷的三分球!」 「横跨整个篮球场,这需要绝对的力量与臂力,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可傅异闻做到了! 「没有他的队友的传球,傅异闻绝对无法完成这一次堪称奇蹟的三分球!」」 哨声响起,帝阳这边的旗帜高高举起,这是胜利的标志。 一片红色的海洋中,是帝阳标志的旗帜在疯狂舞动,伴随阵阵疯狂的欢唿与尖叫,与对面死寂的蓝色与薄荷绿的观众席形成鲜明对比。 「这是怎么做到的?让篮球从篮球场的一端到达另一端,这需要多强大的力量?关键是傅异闻还投中了!」 「这就是alpha的运动天赋吗?」 「他们之间的配合也很默契,绝了。」 「盛雪河的反应好快,几乎球刚落到他手上就传了出去。以后他们就是我爹!太牛逼了!」 「 别乱认爹啊,他们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 」 第78页 球场上的选手在挥手,在欢唿,顾浪等人自己都懵了,赢了? 他们在挨个拥抱,显然过于激动,控制不住手下的力道。 傅异闻在同徐凌拥抱:「做得好。」 徐凌意犹未尽:「你最后那三分球怎么做到的?你的臂力也太强悍了吧。」 用运气好揭过,傅异闻同顾浪拥抱:「做得好。」 顾浪激动得说不出人话,最后在地上跪滑尖叫。 他在同一个个队友们拥抱…… 轮到盛雪河了。 好像空气都要停止,盛雪河看着傅异闻朝自己一步步走来,伸出手臂。 他们在拥抱。 「做得好。」像是傅异闻同所有队友言语的那般,并无两样。在即将分别的瞬间,他听到傅异闻用只有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辛苦了。」 世界似乎陷入短暂的消音,隔绝于世界之外。他仿佛陷入静止的时间河流,无故有些紧张。 他的心脏跳动加速,一声声,一阵阵。好像连带着方才的言语,都变得不同寻常。 傅异闻已经离去,做着赛后安抚工作。 世界尘嚣回归,震耳欲聋的声响再度灌入耳中。 陆陆续续的声音回到他的耳里,却盖不住自己强有力的心跳,急促仓皇,像是无法逃脱的诅咒。 - 无人机在头顶飞行,天空的投影像是红缎划破长空,带着每个人的热情与欢唿汇聚在云端。 赛后採访时,记者社的人谨记老师教诲,不要去採访顾浪这几个刺头,虽然赢了,但还是要低调。 于是记者将话筒对准了盛雪河,这一群人中,就他看起来最乖。 面对四面八方的镜头与闪烁的聚光灯,盛雪河也没有怯场:「毫无疑问,这场篮球赛十分艰辛。我们获得胜利,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十分友好的发言,他们十分满意,可越往后听,越是不对味。突然,盛雪河话锋一转:「我们应该适当鼓励对手,再接再厉,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记者社的人都愣住了,左右面面相觑,这? 「我靠?盛雪河好拽。」 「高情商:鼓励对手。低情商:对手太菜,下次牛逼点。」 「以前我还对盛雪河没多大感觉,现在我爱上他了。他不仅长得拽,说话也拽啊。」 顾浪直接抢过话筒:「亚军,你们好。冠军,我们笑纳了。」 帝阳的选手们笑嘻嘻地抢话筒:「你们这球打得不行,还得再练练。再接再厉啊。」 陆良咬牙切齿:「我们只是不熟悉场地……」 「今年是你们不熟悉场地,别气馁,明年还有机会。一回生二回熟,明年你们就熟悉我们体育馆了,发挥得一定好。」 「明年就当回自己家了,到时候我们哥几个给你摆一桌,庆祝你们拿下第二,别把我们当外人啊。」 陆良半边脸都是肿的,闻声怒不可遏:「你们他妈的——」 挥舞出来的拳头在半空中被桎,陆良疼得龇牙咧嘴。傅异闻道:「你那时候对他说了什么话,再说一次。」 这时候陆良哪里说得出话?光顾着喊疼。傅异闻继续逼问,能让陆良踌躇不肯开口的,必然是很难听的话。 正在敷冰的盛雪河都愣了愣,来到傅异闻身边想劝他,他也不是很想陆良当众说出这话。 私下贊他腰细是调戏,当众说他腰细算什么? 不等盛雪河出声,陆良的脸涨得通红,手腕的骨头都要碎了,几乎是用吼的:「我说他腰真细!」 傅异闻愣在原地。 「我说盛雪河腰真细,我说盛雪河他的腰很细!」 加大的力道让陆良疼得直叫,以为是没听清:「我说他腰真细!我不该说盛雪河的腰细,听到没?听到没?」 「……听到了。」傅异闻说,「够了。」 盛雪河面色平静,耳尖却发烫。周围的视线又讶又奇地落在他身上,捕捉他的腰身。 他竟奇妙地和傅异闻对上视线,又在下一秒快速闪避。 傅异闻的视线下滑落至他的腰身,他们被汗水浸透,因为光照几乎透明的质感,可以看到明显的腰线。 ……确实很细。 傅异闻哑然失语,他以为陆良会说一些难听的噁心话,没想到是这种实话。 他收回手,指节不自然地活动,看着盛雪河的眼都带有躲闪,而盛雪河低敛下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这臭流氓,还发表摸后感言?咋,当流氓我还得给你颁个奖?」王子银重抡陆良后脑。 陆良哀嚎:「又他妈不是我要说的,傅异闻让我说的,你要骂骂他啊!」 王子银不听:「我哥腰细不细需要你点评?你他妈是哪盘下酒菜,老子拍死你。」 双方带队老师急忙来劝架,盛雪河几乎落荒而逃。 傅异闻思索片刻,跟了上去:「你的脚怎么样?」 「还好。」尚能忍受,过两天应该就好了。 又是沉默。盛雪河:「别听他乱说。」也不知道在解释什么。 「他没说错。」大脑像是空的却又满满当当,傅异闻没头脑地接话,等说完后,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僵硬地解释,「我不是冒犯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的腰确实很细。」 这解释不如不解释,他在这里点评盛雪河的腰,跟陆良的流氓行为又有什么区别? 第79页 一向能说会道的傅异闻,此刻像是丧失言语能力,愈描愈黑,愈说愈错。 在傅异闻懊恼的时候,他们继续往前走着。盛雪河的耳尖动了动,没有说话。 - 廖柯为自己的怯场感到羞愧。一个alpha害怕到要让beta替自己上场,确实有够丢人的。 篮球赛过后是接力赛,廖柯想要将功补过。谁知因为太过紧张,临时腹痛,可他选择坚持上场。 往返道上,周围围绕一群男男女女,都在为本校的选手鼓掌。轮到廖柯时,他奔跑时整个人面色扭曲,像是被利风吹得变形,可以看出他此刻极其难受,还是坚持跑完了。 在接力棒交接的剎那,廖柯摊倒在地上,许多人围了上来将他扶起,鼓掌声不断响起。 负责录像的同学将一幕幕画面记录下来,忍不住眼睛发红。 每个人都在尽自己所能,绝不退缩,少年的勇敢无畏在他们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接力赛最终成绩排名第六,中游水准,意料之中的排名。选手们面上带有自责,若是他们再快一些,也许排名可以再往前一些。 「已经很棒啦。」 「你上跑道的时候跑的很快,不骗你,特别快,比很多alpha都要快。」 因为自己没有其他alpha强壮、外向、受欢迎,廖柯一直是自卑的,这种自卑如影如随跟着他,并没有随着安抚的话语消散。 他也想像其他alpha那样强大,但他天生胆小怕事,没有运动天赋,一点都不像是alpha。 盛雪河在给选手们送水,给廖柯递水的时候,见廖柯脸色苍白:「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要去医务室吗?」 那张苍白的脸瞬间染上红潮,廖柯说话都开始结巴:「不、不,我没事,是风太大了,我被冻着了。」 滑稽的言语让人忍俊不禁,现在天气还算热,刚跑完接力的廖柯居然会被冻着? 谁都知道廖柯对盛雪河的那点心思,只是盛雪河早就明确拒绝过。 盛雪河也不强求,让他不要逞强,自己则是要给下一个人送水。突然,廖柯鼓足勇气拦在盛雪河面前。 一向内向的alpha,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大胆的举动,八卦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惹来围观群众的驻足。 「我喜欢你。」这是廖柯很久以前就想说的话,但盛雪河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军训那天,他希望可以交换联繫方式,盛雪河直白地拒绝了他,告诉他自己没有早恋的打算,没有给他留有念想的余地。 扼杀在摇篮里的喜欢并没有消减,反而持续在心中滋长,他知道自己不够优秀,可他依旧想要勇敢表达自己的心意。 即使他已经知道结局。 盛雪河:「谢谢。」 廖柯愣了愣,原以为会是更加直白的拒绝,这样的拒绝保全了他的自尊心。他又小声嘀咕:「我真的很喜欢你。」 盛雪河告诉他:「谢谢你喜欢我,我真的很感谢你对我的肯定。」 - 分水分到一半,头顶投来一阵阴影,盛雪河侧首去看,是司杭为他撑伞。 「谢谢。」 司杭的嘴唇抿了抿,安静地陪盛雪河分水。在盛雪河准备提起一箱矿泉水时,司杭主动去帮忙。 这点重量对盛雪河来说不成问题,既然司杭愿意助人,他就满足司杭。 「你怎么跟这个跟踪狂呆一块?」王子银对司杭的印象极差,眼神上下扫视着司杭,「还不如上次那个呢。」 上次二人见面的情况有些尴尬,司杭对盛雪河还抱有轻视与误解,他并不想为自己的错误辩白。 「有点礼貌,」盛雪河奇怪,「怎么不去找凌希?」 凌希是王子银的女朋友,王子银嘆了口气:「她在练舞,没空搭理我。」 难怪了。 王子银恨不得寸步不离跟着自己女朋友,生怕女友被抢走,怎么有空来关心自己。 「你们怎么都扎堆在这里?」徐凌刚洗完澡,看到王子银忍不住贊道,「兄弟,你打球是真牛逼啊,不愧是体校的。勐,够勐。」 王子银也不谦虚:「那必须,不过你们也够强的。还有那傅异闻,靠,你们平时都和他打球吗?你们也够顶的,这不得打自闭了?」 「这你就得问问司杭了,我们都是被血虐的,司杭上赶着找虐。」 少年人就没有不能聊的话题,加上方才畅酣淋漓得打过一场球赛,颇有一种知音相逢的感觉。 「要不这样,晚上我们聚个餐?去打撞球?」王子银说,「我请客。」 徐凌:「我去把顾浪喊过来,让他请客。他最近零花钱多,不得好好宰他一顿?」 三言两语就把晚上的局定下了,王子银拐弯抹角地想把傅异闻喊过来,徐凌思忖片刻:「傅异闻他平时挺忙的,经常通宵搞研究,或者和d国研究所开会。也不知道他导师能不能放过他,不过最近联赛,他应该会闲一点……」 「我问问顾浪,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就没顾浪不知道的事。」 - 傅异闻在操场上计时当裁判,这本是陈绵该做的,但天气太晒,傅异闻揽过该活。 顾浪是很乐意聚餐的,他喜欢热闹,喜欢扎堆一起玩儿。但把傅异闻喊过来,真有些难度。 要让他妈知道自己带傅异闻去打撞球,他妈先把他当撞球打。 第80页 但少年人就是追求这种「禁忌感」,你越不让我干我非得干,这多刺激。 傅异闻:「不去。」 「真不去啊?」顾浪扒在栏杆上,「盛雪河他表弟组的局耶。」 「太麻烦了。」不是说去玩麻烦,而是后续造成的一系列事情麻烦。 顾浪多嘴:「你都他妈快二十了,你家还这么管着你,你受得了啊?我就没见过你外公这么封建的人。」 傅异闻边按着计时,边回答顾浪:「有空来我家坐坐,你就能见到了。」 不合时宜的幽默感让顾浪吭哧地笑了:「不过你听说廖柯和我同桌表白没,我都佩服他的胆量,当众表白啊。而且今晚的局廖柯和盛雪河都在……你真的不来?」 握笔的指节微用力,竟是断了。傅异闻自然地从口袋里取出新的黑笔,记下秒表上的结果,再一次道:「不来。」 - 傅异闻最近的情绪很不对劲。 他讨厌失控的感觉,但alpha是最容易失控的群体,虽然他们强大,先天优势伴随而来的是不稳定。 他讨厌失控的感觉。 最近的他却频频失控,球场陆良的挑衅,廖柯的表白……还有很多很多。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同一个人。 傅异闻不喜欢看他因别人而失神,不喜欢他和别人走得太近,更不喜欢看别人围着他团团转。 想要支配、控制另一个人的欲望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这种情绪是不正常,甚至病态的,没有谁是谁的私有物,更没有谁能够决定另一个人的人生。 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社交,以及自己的选择。 - 傍晚,傅异闻准备回家,在门口看到一群等候已久的少年。 「你怎么这么慢?」徐凌道。 傅异闻看向顾浪,顾浪跟个没事人似的看向一边。盛雪河最先察觉到端倪,也许中间的传话人传达了错误信息。 从他略微拧起的眉头就能看出,盛雪河在替自己寻找离开的办法。 盛雪河的选择能够许多,爱慕他的人比比皆是,如果他愿意,他可以让任何人喜欢上自己,他也拥有这样的实力与资本。 深知这一切的傅异闻像是正在风口的蜡烛,被无情熄灭,又顽强復燃。再度熄灭,再度復燃。 反反覆覆。 「实验室突然出了点事,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 这是一个小型俱乐部,为了让大家玩个痛快,顾浪出手大方包下整家店。 傅异闻在同王子银打着撞球,盛雪河则是被顾浪追问在国外的生活。 顾浪以后准备去a国留学,盛雪河恰好是从a国来的,但盛雪河给出的答案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他想知道a国有哪里好玩,得到的答案却是a国知名的图书馆、艺术馆等方位。 「其实我更想知道酒吧的位置。」顾浪说。 盛雪河老实告诉他:「我很少会去这些地方玩,因为没有时间去玩。就算有也是学校安排的集体活动,更多的是参加校内安排的formal dinner。」 「你不需要排解下寂寞、消遣下的吗?」顾浪无法想像这样的苦行僧生活,「你别告诉我,你在国外这么多年没谈过恋爱。」 他没有否认。 不谈恋爱没有兴趣是一方面,更大一部分原因是,盛雪河的心理年龄早已成年。 他怎么可能对一群青少年有兴趣,他又不恋.童。 「傅异闻,怎么有人比你还变态啊!」顾浪朝傅异闻喊,「同样的年纪,你们什么都有,我就是个废物。」 傅异闻敏锐地察觉到异常:「你心情不好吗?」 最近的顾浪总是会问一些奇怪的问题,顾浪闷了口酒,没有掩藏:「就是觉得没劲吧,感觉你们都有擅长的事,能把很多事做好,有计划、有目标。而我什么都不会,一无是处。」 「你讨厌我吗?」傅异闻放下球桿,问。 答案当然是否认。傅异闻告诉他:「因为我们是同类,所以你不讨厌我。你并不比我要差,我能做到的事你也可以。你的能力毋庸置疑,相信你自己。」 顾浪自嘲,徐凌在旁与朋友交换眼神,最乐天的顾浪竟会如此看低自己。 想想也正常,傅异闻自小拔尖,事事优异,是圈内知名的「别人家的孩子」。 他们听家长拿自己同傅异闻比较都受不了,遑论从小和傅异闻一起长大的顾浪呢? 要是他们,早就被比出「心理疾病」了。 - 顾浪并没有针对傅异闻的意思,也没有让傅异闻难堪的意思,他只是突然很难受。 没有人不希望自己进步,但他感到很无力,好像不管自己做什么,都无法做好。 也许这与自己的易感期即将到来有关,易感期前后的alpha总是敏感多疑,性格暴戾,变得不像自己。 王子银挺欣赏顾浪的,在打球时,顾浪那不要命的冲劲连他都感到震惊。 他只是想赢,可没想把命搭进去。 好几次他想像征性防守下,但顾浪攻势过勐,要不是王子银让得快,可能都出不了赛场。 「好兄弟,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我以前也混蛋,天天翘课不读书,以为自己社会老大哥,可牛逼了,现在不也发愤图强起来了吗?」王子银和顾浪干了一杯,「不过我以前打架都是他们活该,那群傻逼就知道欺负别人。有一个最搞笑,暗恋我哥去堵我哥,我哥不搭理他,他就对外宣布我哥是他的人,傻逼死了还觉得自己老帅。这种垃圾人我能不揍?」 第81页 顾浪:「我最看不起这种alpha,揍得好!」 后方撞球桌旁,傅异闻带着白色手套手持球桿,俯身贴近桌面,宽阔的肩膀呈一条优美的直线,腰身与嵴背拉出精悍的弧度。 从容不迫地计划轨道,轻轻一推,入洞。 全程干脆利落,赏心悦目,而他始终懒散随意,仿佛自己是在玩闹。 注视这一切的盛雪河有些走神,不论傅异闻做什么,总会给人一种很轻松的错觉,会让人错认为自己也可以轻易做到。 傅异闻在教盛雪河打撞球,也许是因为对方是omega的原因,身体不似alpha强壮,有着独特的纤细美。 但说纤细并不准确,盛雪河身上覆有薄肌,用纤韧来形容更加精确。 「手臂发力……」 只是调整了几下盛雪河的动作,盛雪河就能完美击中撞球,落袋声起。 盛雪河并不需要他的指导。 伏在檯面上的盛雪河肢体动线达到完美的平衡,侧目看他时,像是在用眼睛问自己打得怎么样。 傅异闻将球桿竖起抵着桌面,雕塑般的五官在灯光下略显柔和。他在用声音回答:「打得很好。」 不好的人是傅异闻。 听着王子银讲述他们的过往,那是傅异闻不曾参与的岁月时光,他莫名有些烦躁,这股躁郁无从谈起,却始终存在,如火苗烘烤他的五脏六腑。 好像是某种不曾被表达出来的情绪,即将以最丑陋的形式爆发。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傅异闻同友人告别,先行一步离开。 看着傅异闻离去的背影,盛雪河有些担忧,尽管傅异闻的神情并无不妥,他却能感受到傅异闻的不安。 - 盛雪河执意要送傅异闻,傅异闻拒绝了,明知这样不好,他还是跟了上去。 他看到傅异闻突然停下脚步,单手扶着墙面喘息,又过了一会儿,跌跌撞撞地推开一个包厢的门。 盛雪河在附近等待,他拿出手机计时,五分钟,五分钟后傅异闻还没有出来,他就会进去。 倒计时结束。 傅异闻当时的情况到底有多糟糕? 门竟然是虚掩着的,将手放在门把手上,他能够嗅到清淡的花香瀰漫,以及剧烈的喘息声。 他推门而入。 昏暗的房间内骤然透进走廊灯光,将傅异闻苍白俊美的半边脸照得一清二楚。 他仰头坐在沙发上,喘息的嘴唇以及明晰的下颌被光照亮,右手肘搭在扶手上,手背青筋若隐若现。 整个人看起来孤傲又挺拔,若不是不断起伏的胸膛,定会叫人以为这是一座立体的雕塑。 察觉到有人窥探,傅异闻骤然睁开紧闭的眼,如铁链般套在盛雪河的身上。 盛雪河被这眼神看得下意识后退,傅异闻缓缓低下头,以平视的角度看着他。 虽在喘息,却面色苍白,黑色髮丝遮挡着的眼眸无神而又冰冷。 「出去。」 傅异闻的话语同样不留情面,像是上位者下达指令,没有商量的余地。 房间太暗了,以至于傅异闻的喘息声是那么明显,急促而又勐烈。 像是将自己的后路斩断,盛雪河彻底踏进房门,摸索着墙上的开关,想要开灯。 开关就在门的边上,盛雪河很快就找到了,在他即将按下开关的剎那,身侧的门突然紧闭。 室内重归幽暗漆黑,伴随响起的还有门上锁的声音。 双眼无法看清,盛雪河却能嗅到空气中的危险气息,而危险的缔造者,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到达自己身后。 放置在开关上的手指似是被冻结,久久无法按下。 身后的人逐渐靠近,盛雪河甚至能感受到落在耳畔的唿吸。 一只手贴上他的手背,帮他打开了灯。 作者有话要说:  even:放点信息素钓老婆。^v^ 表弟的演讲灵感来源美国(没记错的话是美国)的一场青少年橄榄球大赛,一个孩子为了激发队友斗志对做的演讲。 tut但是现在让我找我也找不到出处了,之前在vb上刷到的。看完后的感觉就是,团体运动(尤其是球类运动)真是让人着迷。 感谢在2022-01-18 22:53:15~2022-01-23 20:05: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无影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嫦娥来吃个兔子 13瓶;53321206 8瓶;顾云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失控 留给盛雪河的空间并不多, 艰难地转过身,对上傅异闻俯视的目光。 「你的手很烫,是发烧吗?」 「alpha都很烫。」 盛雪河:「你易感期到?」 这不是易感期该有的症状,但傅异闻说也许吧。 知晓原因, 那就好办。 盛雪河准备打电话喊救护车, 手机却被抽走, 无奈地看向作乱的傅异闻。 始作俑者像是没有发现自己的恶作剧有多恶劣, 将手机丢到一旁的沙发上。 傅异闻拿出自己的手机,当着他的面打一个电话, 继而将手机递给他。 电话很快就接通,盛雪河听到对方恭敬、关怀的语调,得知这是傅异闻的私人医生电话。 告诉对方傅异闻进入易感期, 对方的言语顿时肃然,像是发生什么大事。 第82页 「我解您所说的情况, 我们会尽快到达。还有, 请您尽快远离他。」 「我是beta, 没事……」在傅异闻好整以暇的视线下,盛雪河回答对方。 「就算您是alpha,也请马上远离他。我不是提醒,是警告, 您必须马上远离他!」 「他现在很危险!——」 在说这话时,她的言语认真到极致, 甚至带有逼迫的意味, 拉起十二层警戒线,仿佛目前在盛雪河面前的不是人,而是从动物园出逃的勐兽,又或是犯下滔天罪孽的罪犯。 对方还有话要说, 傅异闻却已失去耐心,将盛雪河手中的手机抽走,随便丢在地上。手机落地翻滚两周,电话挂断。 「她让你远离我。」傅异闻倾回身,朝沙发迈去脚步。 语气很淡,毫无波澜,行动自如。 看来易感期并没有对傅异闻造成多大影响,盛雪河没有照顾易感期的alpha的经验,他连易感期的alpha都很少碰见。 盛雪河坐在三人沙发上,拿出手机捣鼓着什么。傅异闻好奇他在做什么,微偏过来,捕捉到屏幕上的内容后,哑然失笑。 ——如何照顾易感期的alpha。 傅异闻就看着,一直看着,像是觉得很好笑。 盛雪河被这促狭的笑弄得有些难为情,他确实没有经验,告诉傅异闻:「我不会走的。」 「看看搜索出来的内容,再说吧。」 内容皆是警告盛雪河远离,他们将事情形容得极其严峻,beta更该远离。 面对易感期的alpha,有信息素的omega反而更加安全,omega可以释放信息素安抚alpha。 没有信息素的beta只会被无节制的索取、发泄,说难听点,也许会被玩死。 傅异闻独身坐在单人沙发上,盛雪河这才发现,他的肩膀是如何宽阔,即使闭眼,迎面而来的压力也让人窒息,像是要把房间的空气席捲殆尽。 「我不会走的。」盛雪河重复。 傅异闻:「你没有把我当作alpha。」 毫无起伏的语调自他唇齿内吐出,不夹杂任何情愫。神情看不出喜怒,隐约看到喉结滚动带动的肌肉收紧,微微下陷的肌肤看起来十分危险。 盛雪河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傅异闻生气,但易感期的alpha似乎就是如此,易怒易燃,一点就炸,他很大方地选择包容。 现在的手机多功能化,盛雪河找到自己的手机,为傅异闻测量体温,体温高到吓人。 若是在他原来那个世界,傅异闻现在脑子都要烧坏。 傅异闻再一次提醒他:「你没有闻到吗?」 空气中的花香纯粹而又轻盈,本是十分淡雅且无害的味道,现在满是压迫。 盛雪河并没有对傅异闻的信息素产生不适,他早就习惯风铃花香。 傅异闻不明白盛雪河到底怎么想的,alpha陷入易感期,无疑于将一头野兽放出铁笼,随之而来的是无法想像的破坏。 然而盛雪河只是每隔一段时间给他量一次体温,时不时唤他一声,像是怕他脑子被烧坏。 这一次,他扣住盛雪河的手,用力往自己这边一拉。 盛雪河的手机再度坠地,傅异闻的面容不似往日那般理智,而是眼眸深沉地望过来,仅是一眼就让他心惊肉跳。 危险,他本能感到危险。 像是原野上被野兽盯住的猎物那般,脑中散发着有关天敌的危险信号。 「你究竟有没有上过生理课?你知不知道易感期的alpha,会做出什么事?」 盛雪河并非什么都不懂之人,他嗯一声,又说:「你的体温上升一些,再忍忍,救护车距离我们还有2km。」 傅异闻的手机没有摔坏,上方显示这救护车与他们的定位。 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盛雪河跪伏在他身上,嗅觉灵敏的alpha可以闻到盛雪河身上的沐浴露的香气。 这未免太巧,盛雪河使用的沐浴露味道,竟与自己的信息素是一个味道。 二者混在一起乍一闻仿佛没有区别,又仿佛,是傅异闻让盛雪河染上自己的味道。 那不如,让盛雪河真正染上自己的味道。 - 傅异闻靠过来,果然,盛雪河的第一反应是挣扎。 但狡猾的alpha先一步将手绕到他的后背,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滑进淡金色的发间。 他们的动作十分亲密,像是即将要亲吻。 盛雪河睁大眼,现在他真真正正感到惊讶与威胁,若不是傅异闻此刻额头布满碎汗、脸色苍白的模样,他定要以为傅异闻是中邪。 又或许,alpha的易感期与中邪并无区别。 玻璃破碎的声音撞进耳膜,空气中瀰漫血液的腥气。 他们即将吻上,傅异闻却喘着粗气错开头,让盛雪河的嘴唇只是擦过面颊。 傅异闻狼狈地推开他,踉跄地要往外走,经过的路面坠满血滴,他的掌心嵌满玻璃碎片。 没走多远,又因脚步不不稳险些栽倒,单手借力靠在撞球桌上。 放易感期的alpha出去乱窜,与放虎归山没有区别,盛雪河不可能让他出这个房门。 尤其是傅异闻现在有用自.残来保持理智的倾向,盛雪河更不能放任他离开。 盛雪河还有同他待在一块的想法,彻底激怒傅异闻。 他花大力气才忍下那些不合时宜的冲动,他的理智在悬崖边上岌岌可危,在撕扯着他的血肉灵魂。 第83页 脑中像是有巨大的锥子在敲打他的神经,激发着任何骯脏、卑劣、下流的想法。 alpha本性恶劣,缺乏同理心。他们极端、卑劣、暴戾、漠视生命,这不是后天教育能够改变的,这是本性。 即使他们将自己隐藏得很好,谦谦君子的外表下皆暗藏.独占欲、控制欲、支配慾的本能。 这一点在alpha易感期期间体现得淋漓尽致。 易感期的alpha,渴望伤害、暴,力,各种欲望交织放大,让兽性支配自己的全部,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alpha只有无穷无尽的贪婪欲望,谁的信息素能够让alpha获得满足,alpha就会爱谁。 alpha是没有爱的。 尽管很多人认为alpha是生物进化的顶端,傅异闻却一直认为alpha这个物种是畸形、不健全的没有进化完全的劣等生物。 一直以来,傅异闻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他可以在任何场合做出任何自己需要的反应,像是机器程序设定那样。 哪怕是来势汹汹的易感期,傅异闻也可以不凭藉任何药剂,靠强大的意志力度过。 不论在哪方面,傅异闻都对自己有着绝对自信,因为他拥有超乎常人的绝对理智与控制力。 他不希望自己被alpha的本能掌控,成为一个失控的兽类。 他现在失败。 - 前方傅异闻猝不及防停下脚步,盛雪河反应不及,被推至撞球桌上。 手指有些疼痛,是撞开撞球获得的痛感,撞球敲打地面的沉闷声响,像是要渗过背后的撞球桌传递到他的身上。 他的手腕被傅异闻单手压在头顶,耳边迴荡着傅异闻低沉的嗓音。 「你真以为我不会伤害你吗?」 「你和别的alpha不一样。」 即便被另一个alpha制在身下,盛雪河也不曾露出胆怯,可能他以为这样的强作镇定能够警示对手。 他不曾想过,正是这样强忍的坚韧冷淡,让他看起来格外迷人。也正是绝境下的冷静自持,能够疯狂诱发alpha的凌.虐欲。 像是猎人终于捕获自己的猎物那样,傅异闻先是从上自下俯视着他,然后将淌血的手搭在他的脖子上。 「我再一次警告你,我和别的alpha没有什么两样。现在的我,满脑子盘旋着,想对你做的事。你要听听看吗?」 傅异闻的左手都是血,掌心内满是玻璃碎片,在抚过盛雪河脖颈时,他的血珠在纤白通透的颈侧淌过,仿若琉璃世界里的白雪红梅。 脖间的皮肉本就薄,盛雪河有些痒,闪避一下。 他发现傅异闻说话时的停顿与语气都很怪,又有些混乱,像是想逼他走。 「我说过我不会走的。」 盛雪河告诉他:「我知道我一走,你就会自.残,就像之前的我那样。傅异闻,我必须看好你。」 「为什么要看好我?为什么要在意我会不会自残?这都跟你没关系,不是吗?」傅异闻冷漠道。 问得盛雪河怔愣,只能说:「因为你帮过我。」 傅异闻没有说话,锁骨处的湿润让他有些不适,更何况他现在躺在撞球桌上,幸亏他的柔韧性不错,否则一定难以忍受。 他试探地想要起来,又怕惹怒傅异闻,只能作罢。 「至于你现在想的那些事,」这些事盛雪河多少能明白,「现在是特殊时期,很正常。我相信你,只是脑中想想,你不会对我怎么样……」 盛雪河说不下去,因为傅异闻淌血的手指落在他的唇上。 动作缓慢,像是试探,又似是盖章。 在盛雪河唿吸都要停止时,将他的唇瓣描摹数次,藉此勾勒他的唇形。 「只是脑中想想。」 傅异闻问他:「那你知道,我到底在想什么吗?」 盛雪河无法回答,只能睁大眼,保持警惕。 他的膝盖被顶开,足尖悬在半空,全部的重力载在撞球桌上。 腰间有手臂在似有似无地搂着,具体停留在哪里,却不得而知。 傅异闻以压倒性的姿态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这是盛雪河第一次直面感受到属于对方的威压,属于对方身上那股收敛已久、却无比强势的压迫感。 傅异闻伸手抚着他的面颊:「如果,不只是脑中想想呢。」 低且暧昧的语调让盛雪河由内而外渗出鸡皮疙瘩。 傅异闻又问:「你很解我吗?」 这张冷淡的神情终于有微弱变化,像是琉璃破碎后坠入贝加尔湖中,纯净又懵懂。 盛雪河的肩膀很细很薄,腰线弧度同样美好。傅异闻不再搂着他,而是握住他突出性感的踝骨。 这张冷淡且漂亮的脸,终于开始惊慌。 傅异闻的唇到达他的腺体附近,越是高级的alpha,越是能精准寻找omega的腺体,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能力。 俯下身子后,傅异闻毫无保留地释放自己信息素,将盛雪河的信息素勾出来。 即使在易感期的情况下,他也将能那些压迫的、催情的部分收下去,仅仅留下最纯粹的可感的味道。 明明没有催情的成分,盛雪河的血液却像是沸腾一样,热血喧嚣,吶喊狂叫。 他腺体被厮磨游行,唿吸撒在上头,很痒,同样也很危险。又同时,有舌尖在上头试探,仿佛下一秒,就会咬上去。 这时的盛雪河脑子乱作一团,信息素的交换让他脑中空白。那些混乱的声音聚集,拉响警戒的信号——如果继续纵容下去,他会被入侵。 第84页 「盛雪河。」 他迷茫地啊一声,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以至于不知道该怎么办。 傅异闻被这声低喃逼得溢出部分压迫的、具有催情意味的信息素,又马上收回。 他的腺体被反覆确认,像是孩子在反覆确认自己得到的专属玩具。 「我想和你……」安静的环境里所有声音都被放大,封闭的空间再无第三个人的味道。傅异闻在他耳边言语,「就在这里。」 像是被吓坏,盛雪河木在那里,做不出任何反应。 本来只是单纯地想吓吓他,可他露出的神情实在扰乱人心,诱导着自己想做更过分的事。 傅异闻突然捧住他的脸,低头吻他。 作者有话要说:  刚写完的,试试水,有点害怕tot - 「琉璃世界白雪红梅」非原创 是《红楼梦》第49回 的章回名:「琉璃世界白雪红梅 脂粉香娃割腥啖膻」 第27章 出格 这个吻也许不能称之为吻, 仅仅是嘴唇触碰。 盛雪河是愕然的,他想过傅异闻也许会失控,也许会伤害自己,但他没想过, 傅异闻会亲自己。 这太奇怪了。 但这个办法似乎很有用, 最起码傅异闻冷静了下来, 仿若被定身一般一动不动。 他们贴得很近, 盛雪河却听不到傅异闻的唿吸。 选择顺从的盛雪河静静等待,阴影突然离去了, 傅异闻与他拉开一段距离,背过身:「不推开我吗?」 说完傅异闻就开始剧烈的咳嗽,因为憋气面色通红。 在他离开的剎那, 盛雪河也坐了起来,单手撑着撞球桌面, 表情已经收拾完毕, 指尖在细细颤抖。 傅异闻依旧在咳嗽, 刚刚盛雪河没有感受到傅异闻的唿吸声,原来是因为在屏气…… 明明也很惊慌,离开后还要故作冷酷,想要逼他离开。 两个人短暂地对视了一眼, 又默契十足地快速挪开,仿佛对方是不能直视的存在。 盛雪河满脸迷茫, 不知所云, 满头雾水,大脑迟钝的要命,完全不能反应过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身侧的手握成拳状,指节都在颤抖。 许久, 盛雪河才问:「你好些了吗?」 傅异闻将一些收入眼中,那股狂躁之意依旧存在,却与之前截然不同,是一种全新的、难以形容的躁动。 盛雪河没有反抗他,相反,格外顺从,仿佛就算他真的要做更过分的事,盛雪河也不会阻止,而是尽力顺从。 这样的顺从是报恩。 傅异闻觉得很可笑,当日他不过举手之劳,盛雪河牺需要牲至此吗? 他能够看出来,盛雪河根本不对他存在那种想法,在他们亲吻的一瞬间,盛雪河整个人都是懵的,因为错愕,竟还微微张开了唇,完全不惧更深入的入侵。 像是一张纯净的白纸,马上要被他弄脏。 盛雪河很优秀,接受过顶级教育薰陶,擅长各种兴趣爱好,具有坚持不懈的努力与斗志,谦逊、善良、温柔,从不居功自傲……优点太多了,傅异闻用再多言语,都无法描述真正的盛雪河。 这是他见过的最坚韧的人,也是最纯粹的人。 正是这样优秀的人,在情感方面竟一片空白,匮乏到几乎是无知的地步。 哪有人被强吻、被侵犯、被占便宜后,还会关心罪犯的状态? 傅异闻不得不再一次承认这个事实,盛雪河没有将他当作alpha看待。简而言之,在盛雪河眼里,他并不是「异性」。 没有人会认为同性会侵犯自己,因为他们是兄弟,是朋友,不掺杂任何异性之间才会有的暧昧情愫。 只有面对异性,才需要防备,才需要警戒,才需要担心被侵害。 - 以撞球桌上方的灯光为中心散射开来的光线,让盛雪河有些不适,他想要下桌,傅异闻像是调整好了心态,再度朝他走来。 清淡的沐浴露味混有信息素的味道,仿佛融为一体,傅异闻告诉他自己好点了,盛雪河刚想看向他,就被搂过了肩膀。 傅异闻将他用力揽过来,在对视的沉默中,再一次吻了上来。 与先前截然不同。 盛雪河被困在怀抱里,对方的力道大到仿佛要吃了他。他坐在撞球桌上,头顶是刺目的白炽灯,让他眼眶逐渐湿润。 指节从肩胛骨到脖子,缓慢地按压行走,对方脉搏的跳动仿佛也传染给了他,让他整个人都滚烫了起来。 盛雪河有些难受得后仰,可傅异闻不准备放过他,他只能被迫抬起头,像是在迎合。 而这时傅异闻像是再也克制不住一般,搂过他的后腰,用力加深这个吻。 后背再次贴上冰冷却熟悉的撞球桌面,直面灯光让他双目闭紧,薄薄的眼皮闭出细褶,像是在抗拒。 几乎仰躺在撞球桌上的他,终于获得新鲜空气,正大口唿吸着。 他的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一只,小腿虚虚地挂在傅异闻的腰胯,形成鲜明的对比。 费劲地睁开眼皮,傅异闻抬眼望来,极深的眼眸让盛雪河下意识错开,望见撑在自己一侧的手。 这双他曾认为很性感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凸显,连指骨都隐隐可见。 他在颤抖,他在害怕。他终于开始担忧下一步可能发生的事,他终于发现,事情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第85页 这张精緻的脸蛋泛着红潮,因抗拒而别过头的隐忍模样,在傅异闻眼中格外的美。 鬓边的碎发被汗水打湿,透白的肌肤染有淡淡绯色,摸起来也是滚烫的。 侧脸很漂亮,神情还是很冷。 傅异闻再一次问:「不推开我吗?」 现在的盛雪河并不想和他说话,停于表面的吻可以当做没发生,可刚刚……盛雪河想不下去了。 他很无奈:「你抱得太用力了,我推不开。」 不是没有尝试过反抗,在舌尖探入的剎那,盛雪河就开始尝试推开对方。 可他越是想要推开,傅异闻越是变本加厉,吻得越是深。 逐渐的,除了湿润而缠绕的舌头,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也许是生气了,盛雪河眼帘低垂,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块可爱的阴影。 他的轮廓被灯光勾勒描摹,像是月光照在平静的河面上,有一种摇摇欲坠的美感。 他真的很漂亮。 傅异闻用没有受伤的手握住盛雪河的手,盛雪河以为是要拉自己起来,没料到傅异闻又亲了上来,这一次盛雪河吸取了教训,知晓反抗是没用的,希望对方在自己的放纵下,可以早一些结束。 最起码不要让自己喘不上气。 接吻时,傅异闻不曾闭上眼。 盛雪河的肌肤很薄,他能够看到肌肤表层下隐隐约约的青色血管,现在遇热后布满潮红,像是樱红晚霞揉碎在冰天雪地里。 傅异闻看到盛雪河皱眉了,是因为他刚刚失控咬下去的那口吗?是在不开心吗? - 像是讨好,伤口被吸吮,被重点关照。 盛雪河整个人连带着思维都是发麻的状态,被逼出泪水,泪水却不足以掉落,只是虚虚挂在眼眶,看起来可怜极了。 想要推开他,却提不上力气,只是沉沉浮浮。 最后,他将傅异闻胸前的衣服抓得乱糟糟。而他此刻,也是乱糟糟。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门口传来撞击声,有人想要强行破门。外头的动静激怒了alpha,将他吻得更加深。 口腔像是不是自己的了,盛雪河整个人发晕,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然而这并不能引发alpha的怜惜,只能换来变本加厉。 大约十几秒过后,门被撞开了。 来的人不止有医护人员,还有盛雪河的友人们。在医护人员后,顾浪是第一个进房间的。 见多识广的顾浪都忍不住捂住眼,司杭的脸色大变,王子银莫名其妙,在看到里头的光景后,脸色一寸寸崩裂。 他们是被强硬分开的,分离时舌头交缠的画面是如此清晰,像是在肉眼中放大。衣料的摩擦声也不甘落后,所有的一切,都是二人的难捨难分。 傅异闻的唿吸很重,嘴唇却是红艷一片的,他的高大体格与有力臂膀,彰显alpha与生俱来的力量感。 将视线挪到撞球桌上,盛雪河通红的面颊与迷濛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像是一朵盛开正艷的红色山茶花。 傅异闻被拉走后,许多医护人员在询问他的情况,他们被迫隔开。 问到比较私人的问题,盛雪河没有马上回答,像是尴尬。 顾浪傻眼了:「我去,这什么啊……」 王子银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想靠近,闻到空中的信息素味道后面色大变,马上后退,与盛雪河保持很长一段距离,像是忌惮着什么。 穿着防护服的医务人员在空中喷着喷剂,该喷剂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清除信息素的味道。 「你确定你没有被伤害?」医护人员不相信。 盛雪河:「真的没有。」 是冰冷的金属碰撞声,盛雪河看到傅异闻也在看自己,很是平静,一点都不像方才反覆亲他的失控模样。 傅异闻被戴上手铐、脚铐、铁链,最后踏进一个可以移动的玻璃舱内。 全程配合,没有反抗,表情更是自然,像是早就进行过无数次那样。 盛雪河:「这玻璃……」 「你放心,三层防弹玻璃加固版,他没办法出来的。」医护人员安抚他,「我们很安全。」 「你最好做个全面检查,尤其是你的腺体。如果他真的伤害了你,他会得到相应惩罚,你不要因为你们是朋友,就纵容这种伤害。」她的神情再度肃然,「没有人能够伤害omega,哪怕傅异闻是稀少的高阶alpha。」 「我的腺体完好,他也没有对我做出格的事。」盛雪河回答,「也没有伤害我。」 「哥。」王子银听不下去了,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明显的咬痕,红肿的嘴唇,这可不像是「没有做出格的事」的样子。 经过提醒,盛雪河后知后觉发现嘴唇上凉凉的,随意用手背擦了擦上头的湿莹,再一次说道:「他没有伤害我。」 医护人员使用简易仪器测量数据,屏幕本是0格状态,顷刻拉到满值,不断闪烁红光:「信息素数据严重溢出!高危!高危!超高危!」 带头的医护人员毫不犹豫:「列入top1管辖病区,汇报上级。」 「你说他没对你做出格的事?你们是恋人?」医护人员道,「他的信息素波动区间有一瞬开始降落,显然是得到omega安抚,这时候的alpha为了寻求更多omega信息素,会不惜一切代价。」 「没有alpha能在这时候忍住标记对方的冲动,即使在他面前的不是人,而是一具尸体。」 第86页 医护人员看着他:「你们还是学生,不可能标记吧?」 「我们不是恋人,」盛雪河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我们只是……亲了下。」 「只是接吻?」医护人员看了一眼他的嘴唇,肉眼可见的红肿,「确实有些激烈。但这样的安抚太轻了,很不正常。」 「如果你不打算报警,那你最好和我们一道去做个检查。再或者,洗一下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喷剂只能去掉表面的,但你们……有伸舌头吧?」医护人员有些无奈,「傅异闻比较特殊,如果不用非常手段,靠自己一个人,你没办法洗掉的。」 盛雪河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感觉还好。王子银冷不丁开口:「哥,去洗洗吧。」 顾浪与司杭也是脸色铁青的模样,盛雪河又低头嗅了嗅,味道清新淡雅,比他以往使用的香氛还要沁鼻。自我感觉还好,他问:「真的很浓吗?」 「我光闻着就想吐。」王子银一副实在忍不了的反胃样。 omega没办法体会alpha对同类的反感,尤其是信息素中带有血脉压制。 「真的很浓,」盛雪河像是闻上瘾了,王子银换了种方式让他体会,「如果姨夫闻到,他一定会把这个alpha剁掉。」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起得晚,所以今天应该没有了(没错,我15:40才睡醒) 只是亲了两口(我数过了),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审核姐姐我爱你><~ - 感谢在2022-01-25 01:46:48~2022-01-25 22:48: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乌行雪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切朝着美好方向发展 85瓶;罒 5瓶;43000815 2瓶;迷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流氓 这是特殊材质做成的运输车, 据说平常用来押运犯人、机密文件。 傅异闻像是货物一样被装入后座,医护人员给盛雪河做着简单体检,确认除了嘴巴上的缺口,确实毫髮无损。 完毕, 气氛诡异得有些吓人。 顾浪左顾右盼, 好几次欲言又止, 他依旧没从盛雪河是omega的震撼中缓解出来。 本想一问究竟, 可左右几个同龄人都一脸淡定,好像这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将那股气好奇劲硬生生憋下, 都多大人了,不能一惊一乍,多大点事, 不就是beta变omega…… 这不是小事啊! 顾浪听说过有人为了骗取政.府福利、获得就业优势,想方设法把性别改成omega, 他头一回见有人把omega性别改成beta的。 当初盛雪河进帝阳考核繁多, 早知道盛雪河是omega, 考核最起码能略去一半。 顾浪不说话是不想显得自己很毛躁,殊不知司杭和王子银是被傅异闻的信息素压制得毫无说话欲望。 他和傅异闻从小一起长大,抗压能力日益累积,虽然他也觉得噁心、反感、作呕、想要逃离, 但不至于那么强烈。 王子银现在腿都是软的,好不容易缓过来, 他敲了敲自己的脑壳:「你不是说去送他, 怎么就……怎么就……」王子银实在说不下去。 顾浪马上把舌头递出口腔,在空中转了一圈,眼神与表情浮夸,很是明示。王子银指着那截跳舞的舌头:「你们怎么就这样了?」 面上微微一热, 幸好看不大出来,哪怕喝酒,盛雪河都很少上脸。这也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格外平静:「意外。」 盛雪河一靠近,强烈的alpha气息再度涌了过来,王子银勐地咳嗽。荒唐道:「什么意外需要你伸舌头?!」 王子银没想过现在还有alpha拥有这么强烈的信息素,对同类的压制是碾压性的,迫使他们低头臣服。 alpha的等级制度一直存在,随着人类进化,血脉压制逐渐淡去。哪怕等级差异较大,最多也是反感、噁心,不会影响正常交往,不至于难以靠近。 傅异闻完全不一样,他的信息素一经蔓延,他们竟靠近不得,稍微近一点距离,竟想跪下。 - 经过特殊药剂反覆清洗,盛雪河身上只剩下一股药香。 这是他不知道第几次来到休息室,捏着鼻子的alpha们才比了个「ok」手势,表示可以了。 医护人员原想让这群alpha出去,但他们很积极,并且盛雪河也无所谓的样子,让她打消了念头。 「姐姐,傅异闻是怎么回事?他以前易感期不这样。」顾浪和这群人是熟的。 医护人员:「通过我们的观察,傅异闻以往的易感期,他可以完全凭藉意志力度过,日復一日的忍耐,他的易感期与寻常日子并无区别。」 「这不是alpha的易感期,他被下药了。服用的剂量并不多,也许是别人随手递来的菸酒食物。」她说,「报告已经出来了,是一种新型成.瘾药物,可以让人获得短暂快.感,产生精神依赖。一旦成瘾,长期服用会损伤运动神经、瘫痪。」 她能够确定这是下药,是因为十分了解傅异闻,他无需凭藉这些药物获取精神满足。 傅异闻的家教极严,长辈对他极其严格,他不可能会碰这些违.禁品。就算他真的碰了,剂量也不该只有这么一点。 脸色最为难看的是顾浪,谁敢给傅异闻下药?什么时候的事? 「不过你们放心,他现在已经没事了。」医护人员安抚他们,「寻常人并不会因此失控,他比较特殊,对这些药物比较敏.感。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服用的,你们年纪还小,一定要有自我保护意识。」 第87页 - 接下来三天,傅异闻都没有回学校。 十校联赛期间,一周只会进行两个项目,剩余的时间,学校会给学生安排远端课程。 这一次意外对盛雪河来说,没有多大改变,对顾浪的冲击力极强。 以往顾浪还会和他勾肩搭背一下,现在连靠近都带有斟酌,生怕碰到哪里不该碰的地方。 盛雪河让他没必要这样,和以往一样对他就好。顾浪又惊又讶,无法理解盛雪河的「大方」。 「我是alpha,你怎么能对我说这种话?你这样会被占尽便宜、吃亏了都不知道的。」 和傅异闻接吻后还能神情自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盛雪河的生理知识十分令人担忧。 于是顾浪抓着盛雪河去旁听omega的生理课。 「任何情况下,omega都应当与alpha保持一定距离,绅士的alpha会主动为之,若是有不怀好意的alpha靠近你动手动脚,不要怀疑,这是流氓。」 「不要因为难为情而选择忍耐,被伤害的人是你,omega无需为此感到羞愧。真正该感到羞愧的,是那些龌龊的alpha。」 顾浪重复:「听到了吗?不要因为难为情而选择忍耐,亲你嘴的人是傅异闻,你无需感到羞愧,真正该感到羞愧的,是龌龊的傅异闻!」 盛雪河沉默地看着他,最终选择了无视。 - 全方位做过体检后,傅异闻又同长辈做了思想汇报,又将自己近日碰过的食物一一列出。 他差不多确认是什么导致自己的失控,却没有在纸上写出。 司机送他回去的时候,傅异闻靠在后座处理实验室的数据。 他已经近三天三夜没有合眼,若是beta,早就支撑不住了,但他是alpha,有着超强体魄。 电话响起,是傅加莹打来的电话,傅异闻戴着蓝牙,一边处理电脑上的数据。 傅加莹觉得很久没来探望自己的儿子,有必要来联络下感情,于是在家准备了个小火锅。但她忘了买调料,让傅异闻经过超市的时候,顺便带一下。 傅加莹认为,与孩子分工做饭,可以增进母子情谊。因此,她没有让佣人前往。 车辆在超市门口停下,附近不能停车,司机得寻找地方落脚。 买完调料,又准备了一些傅加莹喜欢吃的零食,还有一些日常用品,傅异闻去排队结帐。 等待许久,队伍都没有挪动。 原来前方有一个老年人在结帐,但她不会使用h国的支付码,只有现金。但现在的超市不会准备现金,纸币是支付的淘汰物,大多数人只用来收藏。 营业员不敢收这个纸币,一百元的纸币面额,市场价有二十万,她猜测这是哪个富豪家的痴呆老人不小心跑出来了。 有「好心人」愿意帮老者支付,作为回报,老者需要把一百元的纸币给他。 傅异闻皱了皱眉,抢先一步上前:「刷我的吧。」 - 付完帐后,傅异闻重新去排队,老者看到长龙般的队伍,选择了离开。 接下来的结帐很利索,傅异闻很快就结完帐,走到门口,发现老者一直在等自己。 看见傅异闻,老者眼睛一亮,小步地走来,将塑胶袋里的一盒草莓递给傅异闻。傅异闻拒绝,老者执意要给,并念叨着要还他钱。 「我家就在附近,小伙子,你等等我吧?我马上就可以取完钱还你。」老者到现在还以为,营业员不收自己的钱,是因为自己的钱不够付。 老者看起来约六七十岁,意识却不太明朗,也许是偷偷跑出家门的。让老人家在四处乱转,也许会遇到危险。 「我家也在附近,我陪您去您家吧。」傅异闻说。 把东西递给司机,傅异闻陪老者回家,越是走,越是不对劲。这不是回自己家的路吗? 停在盛雪河家门口,也就是自己家的对门,傅异闻陷入沉思。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家居服的明艷女人走出:「我母亲现在神智还未清明,幸好有你的帮忙。如果不嫌弃的话,进来坐坐吧。」 傅异闻婉拒,但盛冰凌执意如此,他推辞不过,只能进去小坐。 将钱款打给傅异闻,傅异闻再次准备离开,何游邀请他共进晚饭,希望藉此表达谢意。 「我丈夫的厨艺不错。」盛冰凌想过许多感谢的方式,可对方都推辞了。 看对方的服装料子与气质,也不像是缺钱的,盛冰凌不喜欢欠人人情,希望能够当场还清。 王子银突然给盛冰凌打来了电话,提到了前段时间盛雪河差点被标记的事,问盛雪河状态没有问题吧。 盛冰凌整张脸冷了下来:「什么?标记?」 王子银也没想到,这么大的事,盛雪河居然没和家里人提过。料到自己酿成大祸,想要搪塞过去。 可盛冰凌的威严过大,隔着电话都让王子银害怕,只能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 盛冰凌:「那个alpha是谁?」 名字确实不认识,但似乎有些印象,之前去帝阳中学的时候,盛冰凌好像见过这个名字。她又问:「长什么样。」 『我没他照片,不过他长得很正。』 何游下意识望向正欲离去的傅异闻,盛冰凌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太没礼貌了。 听到下一句:『不过也很装逼,年纪小小,带个佛珠串。』 第88页 夫妇俩的视线不约而同汇聚在即将踏出门槛的人身上,更准确的来说,是他手上右手腕上的紫檀佛珠串。 「吃个晚饭吧,不会浪费你多长时间的。」盛冰凌说,「傅同学。」 - 楼上的盛雪河在睡觉,是被楼下传来的饭菜香弄醒的,他半梦半醒地洗漱完毕,扶着扶手下楼,奇怪家里怎么没有动静。 刚睡醒的他眼神惺忪,又因为是在家中,整个人的心神十分放松。他喊着:「妈妈?吃饭了吗?」 「可以吃了。」盛冰凌温声回答。 又是一片寂静。 盛雪河突然停下脚步,他的目光越过餐厅,到达前方的客厅沙发,与傅异闻进行了诡异的对视。 被强行驱散午觉后残留的睡意,想要上楼换身衣服,盛冰凌走来,帮他理头髮:「睡得好吗?」 「……还不错。」他硬着头皮回答。 晚饭正在进行,除了偶尔盛冰凌会问傅异闻一些学业上的问题,再无其他声响。 外婆在给他夹菜,他准备给外婆夹菜时,筷子与傅异闻短暂触碰,二人马上收回手,仿佛对方是某种病菌。 这是那天之后,二人的第一次见面。 以为会是在学校,在食堂,再不济也是在小区,却不曾想到,会在他的家中。 「你很优秀,自控能力很强,一点都不像是这个岁数的孩子。」盛冰凌语气很淡。 傅异闻态度谦逊,回答也是彬彬有礼,让人挑不出错处。他最为可贵的地方,是他拥有极好的谈吐素养,渊博的学识,却始终以普通人的姿态面对他人。 方才盛冰凌接了一通电话,就对傅异闻的态度有所变化,他猜到了是谁,也猜到了留他晚饭的原因。 「阿姨叔叔,很抱歉,那天是我没有控制住自己。」 傅异闻主动将当日的细节说出,并诚恳认错,态度端正,还提出了解决方案。 有条有理的话术,让盛冰凌和何游也无法继续追究。 傅异闻同何游交换了联繫方式,将医院做的各方面体检报告都传给了对方,告诉对方,这确实存在不可控因素。 同时傅异闻还将医护人员的联繫方式给了何游,让医护人员给何游发送盛雪河的体检。 「滴水不漏。」盛冰凌评价,「他的情商很高。」 何游看着各方面体检,傅异闻的体检报告让他很是错愕,他也是alpha,比谁都知道这种情况的alpha会做出什么事。 可傅异闻居然硬生生抗下,只是接了个吻。 如果是他,他不敢保证自己不会标记对方,又或是做更过分的事。 何游揉着太阳穴:「这个alpha深不可测,如果他真的想对真真下手,真真一定玩不过他。」 - 傅异闻回到家中后,傅加莹很生气:「我难得来看你一次,你还不和我吃饭,你到底去哪里了?快说!」 「我去同学家吃饭了。」傅异闻发过简讯,但傅加莹没注意看手机。 她不信。 除了顾浪,傅异闻还能去哪个同学家吃饭?她追问:「你是不是烦妈妈了,一定是你觉得妈妈太烦,事多,所以不肯陪妈妈吃饭。」 这都是哪跟哪儿?傅异闻告诉她:「我是去道歉的。」 「道歉?」 「嗯。我差点把他们的儿子标记了。」 「哦,就这……」傅加莹恍然大悟,继而面色骤变,从沙发上跳起,「这么大事你不和我说?你怎么差点把omega标记了?!你怎么还没被抓起来?!」 要是傅异闻真犯下这大错,不是应该进局子吗?怎么还能去对方家里吃饭? 傅异闻明知故问:「外公没跟你说吗?」 傅加莹眼神闪烁,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和姐妹四处玩儿,没注意看手机,加上是家里打来的电话,也没放在心上,一般都是放在那里嘴中敷衍,实际和姐妹打着麻将。 重新去打电话,知晓事情经过后,傅加莹很担心儿子:「那个omega的父母,真的留你吃饭了啊?」 怎么想都想不通,傅加莹忍不住道:「他们怎么可能会留你吃饭?怎么可能不把你打出去……」 儿子的眼神越来越平静,傅加莹连忙道:「妈妈不是盼你挨揍,而是正常omega的父母知道这些事,肯定很生气,不把你揍得半身不遂都算脾气好了。怎么还会留你吃饭……既然人家都请你吃饭了,礼尚往来,我是不是也得摆上一桌,请他父母吃饭啊?」 说着傅加莹还来了劲儿:「我现在去安排酒席,还来得及吗?」 「妈,我是去道歉,不是去求婚。」 「但人家请你吃饭,你得请回来呀?不然太没礼貌了,吃人家豆腐,还白吃人家一顿饭。」 傅异闻只能说:「我会找机会请他吃饭的。」 - 夜里,傅加莹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太不称职。 她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喜欢玩乐热爱自由,生孩子是为了应付家里做的试管婴儿。 傅异闻从小跟着她爸妈长大,自己很少真正管教过傅异闻,当她终于将目光放在傅异闻身上时,她的孩子已变得十分优秀。 傅异闻刚上小学就展现了他的超高智力天赋,别人跳级是跳一或几个年级段,他是从小学跳级到大学课程,最后觉得没意思退学,请国际专家单独辅导。 第89页 他的人生歷程,在傅加莹眼里如同做梦那般不切实际,她甚至以为是抱错了孩子,她怎么会生下如此出色的全才? 可傅异闻确实是自己的儿子,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 在闺蜜们成天抱怨自己的孩子,想请教她的教育方式时,她总是心虚的。 傅加莹是怎么教育孩子的?一有空就带还在上小学的傅异闻出去喝酒,带他去飙车……每次回到家,都要被她爸臭骂一顿,再被禁足。 辗转反侧不能入睡,傅加莹套上外套,想去看看傅异闻睡了没。将耳朵贴在傅异闻的门口,里头没什么动静,像是睡着了。 刚准备离开门就开了,傅异闻的书桌还是亮的,上头有许多手稿,显然没有入睡的打算。 「你怎么还不睡啊?小孩子熬夜长不高的……」仰头看到傅异闻发育极好的身高,她闭嘴了。 「失眠了吗?」傅异闻问她。 本该是父母说的话,却从孩子口中说出,傅加莹心中很不是滋味。她冲进房间把灯关了:「傅异闻,现在是凌晨三点钟,你必须睡觉。有那么多东西要忙的吗?我们家足够有钱,不需要你这么拼命。」 「妈妈想要你轻松一点,妈妈不想你的身体再出问题了。」 傅加莹的言语有些哽咽,傅异闻愣了愣,再度把灯打开,安抚着母亲:「不用担心我,我的身体状况很好,我会好好睡的。」 傅加莹抽了抽鼻子:「那你跟我说说那个omega的事。」 「……」傅异闻沉默许些,才道,「你见过他。」 这下傅加莹可来精神了,抓着傅异闻一直问:「漂亮吗?肯定很漂亮吧,能让你都难以自持,一定很漂亮。妈妈就知道你眼光挑,以前不是没有心动的omega,而是没有遇到足够漂亮的omega,所以才没有兴趣。」 「妈,」傅异闻失笑,「我对漂亮的omega不感兴趣。」 - 傅加莹来学校看顾浪,她很喜欢这个小伙子,和她聊得来。 再加上想知晓更多有关那个omega的信息,傅异闻那边嘴牢,只能从顾浪这边下手。 顾浪还以为傅加莹全部知道了,说话也没个顾忌:「你是不知道傅异闻这臭小子多流氓,直接把人家按在撞球桌上强吻。医护人员去把他们拉开,他还不肯撒手,跟野牛似的拽都拽不动。」 不是差点标记吗?怎么还亲嘴了?傅加莹睁大眼:「什么!闻闻还强吻人家?」 「岂止是强吻!我都懒得说他,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头一回知道他是这种人。我同桌嘴皮子都被咬破了,现在都还没好呢。」 「什么?嘴巴还出血啦!」她儿子可没说画面这么血腥啊。 「阿姨,你真得好好教训下傅异闻。强吻就算了,非常时期嘛,可他最起码得把人家鞋穿上吧?人家omega鞋都被他脱了,太没风度了。」 傅加莹险些晕过去:「什么?!裤子都脱啦!」 跟在后头的盛雪河实在听不下去,纠正:「阿姨,是鞋子。」 「哦哦哦,抱歉啊,太激动了,听错了。」傅加莹尴尬一笑,刚刚有些上头控制不住。突然转过头,「你也在现场?」 看清对方脸后,傅加莹就懂了:「也是。你们都认识,一起去玩儿,你肯定有看到。」 可不是吗?盛雪河当然有亲眼看到,他还亲自感受了一下。那个被咬破嘴巴,鞋子都掉了的人,就是他啊。 顾浪尴尬得手指蜷缩,他同桌怎么就在后头啊?眼神示意傅加莹别再说了,当事人就在这儿呢。 「那个omega长什么样啊?漂亮吗?」傅加莹完全无视顾浪,眼巴巴地看向盛雪河,很是期待。 这种时候也不能自夸吧?盛雪河说:「不漂亮。」 「那就对了,我昨天问过了,他就喜欢不漂亮的omega。」傅加莹拍了拍掌。 顾浪看了一眼盛雪河的脸:? 这不漂亮?亲个嘴还把傅异闻亲眼瞎了啊? 「有照片吗?」傅加莹双手握在一起,眨巴着眼期待地看着盛雪河,「阿姨真的好奇,宝贝,求求你了,满足下阿姨的心愿吧。你真不懂做妈的心,我这儿子长得勉强过关,感情状态真的一点都不过关。」 盛雪河别过头:「……阿姨,照片不太方便,但是你见过他的。」 「嗯?我喜欢他吗?」 「算吧。」 傅加莹松了口气,伸手去碰盛雪河的嘴唇:「那就好,我还怕处不来呢。不过宝贝,你以后吃东西小心点啊,怎么这么不小心,还咬到嘴巴了呢。这么漂亮的小嘴巴,伤口这么一大块,心疼死阿姨了。」 顾不上礼貌,顾浪把傅加莹扯出老远,歉疚地看了一眼盛雪河,盛雪河倒是随意,也没有被冒犯的不悦。 只是好奇,这么富有活力的傅加莹,怎么会把傅异闻养得和她截然不同? - 好不容易把傅加莹这尊大佛送走后,顾浪纳闷,王子银贴着墙角做什么呢?刚想走过去,被王子银一把按住嘴唇。 顾浪:? 王子银眼神示意,顾浪心领神会,在拐角处探出一个头,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捕捉到盛雪河和傅异闻正在说些什么。 又有人走了过来,他们一把把对方抓住,肃然摇头,指了指拐角处。 司杭莫名其妙,探出头看了一点,顿时神情凝肃,背靠着墙壁,沉吟偷听。 第90页 但他们耳力没这么好,搁这儿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什么。三个alpha像是三座石雕贴在墙壁上,沉重的表情像是在做祷告。 终于,他们捕捉到了一个关键字,他们绝对不会听错。那就是——吃饭。 再稍微联想一下,大概率是,傅异闻要请盛雪河吃饭。 - 仨人歪打正着,居然真的猜中他们要去吃饭,然而等他们跟着二人来到食堂门口时,皆是不可思议。 鬼鬼祟祟坐下,占据风水宝地后。王子银面色不虞,开始挑三拣四:「你们帝阳的alpha都这么抠门?追人请吃饭他妈的来食堂?这就算了,也不帮我哥去打个汤?」 「个人行为,不要上升学校啊。」顾浪也极其看不惯这种抠搜行为,「要是我约我喜欢的omega去吃饭,肯定去高档餐厅,再拉也得来个旋转小火锅吧?」 王子银很贊同,他又往旁边瞥了过去,俩人居然是分开付款的,更是愕然:「我靠?他们还各付各的?aa?」 「傅异闻怎么这么没风度啊,我真是看不下去了。」顾浪像是第一次认清傅异闻这人,愤怒极了。 司杭想趁机表现一下自己,在王子银面前挽回一下跟踪狂的变态印象。 王子银却没给他好脸色,头也没回:「你嗓门别这么大,都听不见了。」 - 偷窥的三人以为自己天衣无缝,殊不知二人早就发现,只是懒得搭理。 重新坐下后,傅异闻:「你的伤怎么样了。」 早就不痛的伤口,现在突然泛起了疼,让盛雪河无法忽视下唇的伤口。他敛下眸:「没事了。」 「上过药了吗?」傅异闻又问,「我是说你的脚。」 盛雪河一向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当然是没有的,他就冰敷了一阵,觉得没那么难受,就没有管了。 他擦了擦嘴上的汤渍,转移话题:「你被下药的事,应该和我有关。」 「之前我们一起去公园的时候,蔡楚文递了一条烟,也许是烟有问题。」 傅异闻的眉头微微皱起,是在思索。盛雪河知道一面之词没有说服力:「我之前碰过他给的烟后,也有类似症状。」 那双漆黑的眼眸突然朝他望来,傅异闻问他:「后来呢?」 后来? 盛雪河本想简略告之,可对方带有的若有若无压迫,像是在说,不要说谎,也不要敷衍。 「我被提前引发发情期,抑制剂又被换成催情剂。」盛雪河停顿了一下,因为傅异闻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迟疑片刻,他才说,「幸好我的信息素味道比较淡,情况没那么严重。」 他总是擅长用轻描淡写的方式,形容惊心动魄的故事。 傅异闻深知,事情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可那又有什么用?这些都是过去的事,就算再难熬,他也熬过来了。 现在的安抚与安慰,对当事人来说不值一提,也毫无价值。 身边有人经过,不小心撞掉傅异闻的筷子,对方连忙道歉,在看到盛雪河和傅异闻的脸后十分惊讶,仿佛在奇怪二人怎么会一起吃饭。 傅异闻弯身去捡筷子,看见盛雪河露出的一小截白瓷般的脚踝上,有一块明显的青痕。 不动声色地起身,拿着筷子的手还在腿侧,盛雪河便已开口:「之前的意外,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们都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盛雪河不希望二人的关系变得尴尬,再三思考后,决定好好整理这段关系。 筷子在指节内被捏断,木屑深深扎进皮肉里。 傅异闻的手落在腿侧,笑着回应:「当然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作者有话要说:  短暂地见个家长 - 感谢在2022-01-25 22:48:06~2022-01-26 21:50: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切朝着美好方向发展、河图洛书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河图洛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蒂凡尼 14瓶;河图洛书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方便 盛雪河的《机甲理论与实操》这门课的实践分很低, 若不是理论部分能拿到满分,这门课也许会挂科。 一个月前同傅异闻、司杭藉机甲,就是为了这门课。 先前他要去还权限卡,这二人都表示他们用不到, 等到补考结束后再还也不迟。 盛雪河没有拒绝。 h国的机甲与a国的机甲有很大不同, 不管是控制台还是按键, 运行程序都是截然不同的。 习惯a国机甲操作的盛雪河, 突然让他换一种方式,十分不适应。 在实验室呆了近三个小时, 冲掉身上的汗水离开,头顶是刺目烈日。 小腿处传来柔软的束缚感,盛雪河低头一看, 是一个小男孩抱住了他,正仰头呆呆地望着自己。 也许是某位老师的孩子, 又或许是某位家长的孩子。盛雪河弯下腰:「是跟爸爸妈妈走丢了吗?」 男孩像是刚学会走路不久, 只会嘤嘤呜呜地叫, 盛雪河仔细听下来,隐约可以听到不成调的「哥哥」。 是某位学生的弟弟吗? 盛雪河和小男孩商量,能不能先放开自己,这样自己走不了路。男孩似懂非懂往后退了半步, 又伸出肉嘟嘟的手臂,期待地看着他。 第91页 明示的举动让他啼笑皆非, 他将小男孩抱起, 打算在附近逛逛,说不定能遇到孩子的家人。 「这个孩子是?」 身后的声音让怀中的男孩嚎啕大哭,让盛雪河有些慌乱。 盛雪河转过身,看到傅异闻正在遛狗, 与上次的比特犬不同,这是一条十分肌肉分明的杜宾。 傅异闻也察觉到是自己的犬吓到了孩子,识趣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孩,看到我就抱着我不放。我想着,在附近转转,也许会遇到孩子家长。」盛雪河好奇地看了一眼躲在傅异闻身后的杜宾。 傅异闻俯身摸了摸杜宾的头:「它叫贝贝。」 比特犬名「宝贝」,杜宾名「贝贝」,盛雪河哑然无声,傅异闻的取名方式……还真是随意又可爱。盛雪河忍不住问:「你是不是还养了一只宠物,叫『宝贝』?」 傅异闻失笑,说没有,他只养了两条犬。 对这个意外的孩子,傅异闻给出建议:「可以让广播部的同学帮下忙,寻找家长。」 男孩依旧在哭,把头紧紧埋进盛雪河的锁骨处,肌肤的湿濡感并不好受,但对方是小孩子,盛雪河又不好说什么,只能耐心地拍着背,哄着。 傅异闻凝视盛雪河有些慌乱却又冷静的模样,杜宾见主人久久不动,好奇地顺着视线望去,不解哄孩子有什么好看的。 杜宾试探性动了动,男孩哭得更凶,撕心裂肺的样子。一抬头,主人探来的视线漆黑一片,带有莫名意味,让杜宾浑身一凉。 「团团?」 一道清朗的少年音传来,他的长相也如声音那般俊朗阳光,五官俊逸,四肢修长,显然是个优质alpha。 在他的目光触及盛雪河的剎那,脚步有片刻的停顿。 「抱歉,刚刚因为我的失误,团团走丢了。」段相惟目光一直落在盛雪河身上,「他给你带来不少麻烦吧?」 最后,他郑重而又紧张地说:「我叫段相惟。」 盛雪河拒绝了,这不过举手之劳,他将团团递过去,团团看到段相惟后,一直想要哥哥抱。 但团团又不肯离开盛雪河的怀抱,半个身体挂在段相惟身上,半个身体在盛雪河身上。同时,他害怕盛雪河不要他,紧紧抓住了盛雪河的头髮。 头皮的疼痛让盛雪河不自觉弯下嵴背,段相惟斥责,团团哭得更凶,依旧不肯撒手。 「很抱歉,是我弟弟太顽劣了,你没事吧?」段相惟道,「正好我们打算去吃饭,我请你吃晚饭吧。」 盛雪河是被第四个人解救出来的,傅异闻把杜宾挂在垃圾桶的钩子上,过来解着盛雪河的头髮。 团团看到傅异闻后,不知为何被吓得打起了嗝,不敢不放手。 「谢谢。」盛雪河小口嘶了一声,这孩子年纪不大,手劲真大。 傅异闻敛眸,没有说话,盛雪河的头皮都红了一块,并且在团团手中,还有部分被扯下的头髮。 盛雪河婉拒:「晚饭就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 一听到不能一起共进晚餐,团团再次大哭了起来,让段相惟手足无措,他慌乱地看着盛雪河,眼里满是祈求。 没办法,盛雪河只能答应,顺便问傅异闻要不要一起。 傅异闻牵回杜宾,看到那条杜宾,团团哭得更是大声。很显然,傅异闻没办法与他们同行。 就连段相惟都有些尴尬,幸好这个人看起来很随和,没有计较。而是保持礼貌的笑意,告诉他们他实验室还有事,很遗憾不能一起。 - 「你们看到没,明德的段相惟在和盛雪河吃饭!」 「我一直以为盛雪河和傅异闻交往了,上次他们还一起去吃饭呢。」 「屁的交往,哪有人在食堂约会还aa啊。」 「段相惟今天刚来,就对我们学校的人下手了?我们学校的白菜,不会被其他学校的猪拱走吧?」 「你们喜欢人家不敢上,这么久就廖柯一个人真的告过白。你们这些alpha平时还说廖柯怂,我看你们最怂。」 「盛雪河还抱着一个小娃娃,乍一看真像一家三口。」 高中生活压抑,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们注意,更别说许多alpha与omega的梦中情人盛雪河了。 不论哪个年龄段,最喜欢聊的就是情情爱爱的八卦,就算没有这么一回事儿,也乐意在心中脑补。 传着传着,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傅异闻正在吃饭,前方有人将托盘拍桌放下,风风火火地开口:「你听说没,盛雪河和段相惟关系亲密到吃同一碗饭!」 「你信?」 「不信。」 顾浪:「这不是听起来好玩儿吗?我去,真是巧啊,这俩又在一起吃饭。段相惟真是够了,自己一个人吃饭会死是吧?非得拉着我们学校的美人一起吃?」 傅异闻抬眼看了一眼,盛雪河和段相惟正在排队打饭,打完饭后,段相惟很主动地为盛雪河去打汤。 「你看看人家,多绅士,还知道帮我同桌打碗汤。」 傅异闻懒得和顾浪说,草草结束午饭,准备回实验室。 「你吃完了?」傅异闻坐下还没五分钟。这估计都没怎么嚼,直接吞下去的吧?更让顾浪奇怪的是,「你听到我同桌和别人吃饭,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第92页 顾浪以为,傅异闻应该是有点喜欢盛雪河的,就算不是喜欢,也应该有点好感。 「你想我有什么反应?」傅异闻站起身,「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顾浪毫不犹豫:「去跟他约会。」 很符合顾浪的嘴炮风格,傅异闻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顾浪的肩:「那你什么时候和唐凝约会?」 顾浪跟被戳中软骨头似的一下炸了开,拦着傅异闻要说个清楚,又让他不要乱造谣。 傅异闻头也没回,带着淡淡笑意:「我等会要开会,还要核对数据。等我结束了,再跟你好好谈谈这件事。」 出去的路途中,傅异闻经过盛雪河的座位,脚步刻意放慢了许些。 他们的话题离不开机甲实操,偶尔盛雪河应两句,段相惟就会一直盯着他看,这时盛雪河不会躲避视线,而是直面回望过去。 然后段相惟就会脸红,低下头喝汤。 - 最近约盛雪河吃饭的人很多,先是段相惟,然后是廖柯,连司杭都会「偶遇」他,再故作漫不经心地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 有时候盛雪河不想吃饭,他们非得要个准确时间,像是要提前预约一般。 盛雪河有些头疼,其实他不喜欢和别人一起吃饭,总觉得不自在,他更喜欢像刚开学那样,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饭。 这样他需要做的事就只有吃饭,而不是抽空应付对方。 物理竞赛班的实验大楼进出严格,必须要刷卡,非闲杂人等不能进入。 为了躲避这群人,盛雪河钻进傅异闻的实验室,一到饭点不出现加关机,仿佛失联。 这个办法还算有用,盛雪河有些无奈,简单的吃饭,竟变得如此麻烦。 这一天,傅异闻也恰好结束工作,他的手上还是黑棕色的粘稠机油,正准备回去洗洗,撞见侧方银灰色的棱形玻璃门打开。 他们简单地打了个招唿,盛雪河望着对方被盖得几乎看不到肌肤的手:「你要去吃饭吗?」 「是啊。」傅异闻问他,「一起吗?」 盛雪河答应了。 - 只有在比赛前两日,各个学校才会将自己的精英喊来,之前段相惟都在自己学校里训练,昨天刚到帝阳中学。 伙伴们围着他调侃:「听说你看中帝阳中学国际院的校草了?你小子,眼光真好。」 段相惟笑得明朗,并不掩饰自己的心动:「不管是性格、外貌,他都是我的理想型。」 「可他是beta啊?」 「他是beta,我也喜欢他。」 起闹声更响亮了,他们从小一起训练,都是战友,如同亲人。段相惟有了心上人,他们自然为他高兴。 段相惟忧愁:「可我觉得他不喜欢我,现在也在躲我。我是不是太丑了?又或者是,我太笨了?」 「你清醒点啊,你是我们届最出色的新星,是拿下省级奖章的勇士。你能看上他,他该偷着乐了。」 「你还丑?你让我们几个怎么活?」 「杜上校!段相惟说自己长得丑,还说自己笨!」 杜上校是他们的带队教员,段相惟面上发臊,没过多久后脑就挨了一耳光。 杜上校怒道:「你这臭小子,我平时教你妄自菲薄了?」 「他跟个小学生似的,因为心上人不搭理他,他自卑了!」 「你别说了!」 段相惟脸都红透了,情窦初开后,他一直将情感小心翼翼保管。而他这群损友,竟当众告之,生怕有人不知道似的。 「谁啊?哪家的omega?」杜上校也来了兴趣。 「不是,是beta。」段相惟白净的脸庞一片红,眼神却依旧明亮,「我很喜欢他。」 这个年纪的喜欢能作数吗?杜上校失笑,他自小看着段相惟长大,知道对方的性子执着。嗓音洪亮道:「明天是我们的开幕式,我们合起来给你准备一个炫酷的开场,保证你的心上人挪不开眼,整个心都吊你身上。」 - 开幕式在一大早开始举行,十月份的清晨有些凉意,盛雪河吃过早饭后,偶遇顾浪。 本想坐得靠后些,盛雪河却被顾浪拉到了正中央的最佳观赏区,在盛雪河左方的位置上放着占座的口红。 没过多久,唐凝和程思雨走了过来,看到盛雪河很是开心,挥手道:「好巧啊。」 盛雪河也笑着说好巧,眼角看了一眼顾浪,顾浪在低头玩手机装死。 坐在盛雪河身边的人是唐凝:「不知道明德的开幕式是怎么样的,英华的那群体育生,身材真好啊。」 程思雨狂点头:「那腹肌真是绝了,他们也是不把我们当外人,居然直接不穿衣服出场。不过凝凝,那群体育生中有你喜欢的类型吗?我觉得王子银就不错,高大帅气,很配你。」 「他有女朋友,你别乱说。」唐凝思索了一下,「我喜欢比我强的。我有慕强心理,喜欢强大的alpha。」 两位omega正聊得开心,右方的顾浪从竖起耳朵仔细听,到失落地耷拉着身板,像是霜打的茄子。 盛雪河夹在中间,抬头看了一眼天,今天太阳不大,温度凉爽,他很喜欢这样的天气。 - 身穿军装的少年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面容坚毅,精神饱满,抬头挺胸。以极其笔挺的姿势前进,他们的步伐是如此有力,通过扩音设备,强劲的脚步声传遍操场。 第93页 操场中央草坪突然出现一张地图,跑道上的军装少年开始真人搏击,力道兇勐,技巧精湛。 铿锵有力的口号,唿喊声响彻云霄,他们手中高举的旗帜,如同随风飘动的麦浪。 「迎面走来的是明德学子,队列方阵整齐,紧跟着的是高度还原的兵棋推演以及真人对抗搏击,拳拳有力,真枪实干,展现了明德日常最真实的训练画面。」 操场正中央的棋局正是全息投影,画面十分真实,让英华的人大骂不要脸,居然连这都用上了。 明德和英华在十校联赛中一向是老对头,开幕式被碾压一头的感觉并不好受。 身穿背心身涂迷彩的军装少年团团畏惧在操场正中央,仿佛置身热带雨林。 又有战机在空中盘旋,在天幕中画出明德的校徽标志。 突然,上空出现漫天异彩,像是一千颗火球同时炸开,火苗愈窜愈勐,如同流星一般狠狠砸向操场正中央! 视觉效果极其逼真,甚至有人已经惊唿出声,足够欺骗肉眼的画面让所有人如置身烈焰大火之间。 「这也太夸张了吧……」一个开幕式整这么大动静,顾浪嘴角扯了扯,突然惊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盛雪河的脸色突然有些苍白,面对左右的关心,他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火苗像是蔓延而上的葡萄藤,明明是虚假的投影,空气却仿佛满是烧焦的气息,温度也不知不觉地烫了起来。还算清凉的清晨,已有人被「热」得褪去外套。 噼里啪啦的响声不断在盛雪河耳边迴荡,像是干豆角被踩裂一般,过度真实的画面倒映在他的眼球,让他难以唿吸,仿佛那些飘散着的不存在的烟钻进了喉管,侵占了肺部。 盛雪河突然咳嗽了起来,脸色越来越难看,甚至想要呕吐。唐凝急忙要扶他去医务室,他却说自己没事。 「你还说自己没事,你的手都在抖!」唐凝握住盛雪河的手。 天空中的战机门打开了,许多人纵身跃下,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 「明德的优秀战士已从6mt-tn战机跳下,他们正准备着陆。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加入了降落伞杂技元素,以及精心准备的空中表演。」 「我们可以看到,『火场』中有部分『人质』,此次模拟,即将展现出战士在直升机的掩护下解救人质的画面。」 虽然他们知道这是全息投影,却仍然有一种他们在往烈焰火场里俯冲的紧张错觉 耳边是熟悉的富有颗粒感的嗓音,盛雪河突然抓住顾浪的肩:「傅异闻在哪里?」 顾浪被这张苍白到有些渗人的脸吓到了,盛雪河却没那么多耐心,他再一次问:「傅异闻在哪里。」 「广播台……」 得到答案后,盛雪河毫不犹豫地往外迈着,脚步仓皇,完全没有平日冷静自持的仪态。 段相惟在落地后,一架无人机举起靶子,他以极其潇洒的动作举枪射击,在航拍的高清画面下,一枪中靶心。 全场在沸腾,在欢唿,在为他的高超枪法而尖叫。 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幸好射中了,不然可要丢人了。他下意识在人群中寻找,可他不论怎么找,都无法捕捉到盛雪河的身影。 - 傅异闻同别人换好班,刚准备打开矿泉水,一个影子沖了上来,抓住了他的手腕。 矿泉水尽数泼在傅异闻的身上,他今天穿的是普通白衬衫,此刻湿透了,几乎透明的质地贴在身上。 宽肩窄腰,肌肉线条轮廓分明,胸口的颜色清晰可见。 「怎么了吗?」傅异闻放下矿泉水,对方的体温很低。 「傅异闻。」浅色的瞳孔死死地锁在傅异闻脸上,胸口不断起伏,可见盛雪河的情绪有多激动。 傅异闻仔细想了想,自己好像没有做错什么事,除了上次两个人吃了个饭。 难道是因为这件事,他不开心了吗? 「抱歉。」傅异闻道歉。 盛雪河怔然,继而嗓子有些哑:「为什么道歉?」 傅异闻说:「我不该忘记帮你打汤。」 他还说:「下次我会记得的。」 盛雪河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继续注视他,仿佛并不信任他的话。 这是第二次傅异闻忘记帮盛雪河打汤,主要是,傅异闻觉得食堂的汤不好喝,太过腥咸,不像口味清淡的盛雪河喜欢口味。 但如果盛雪河喜欢的话,就另当别论。 环顾四周过后,盛雪河逐渐平静下来,松开桎梏对方的手:「你现在方便吗?」 「方便。」 难道要现在去打汤吗?但现在时间尚早,食堂阿姨应该还没准备好午饭和汤水。 「傅异闻,」盛雪河再一次唿喊他的名字,说,「把衣服脱了。」 傅异闻短暂愣在原地,没有得到答覆,盛雪河的目光异常平静,却也称得上咄咄逼人。 他问:「不方便脱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我有俩同学被传绯闻,真相是:俩人偶遇,看到糖葫芦,各自买了一串。 谣传a版:他们约会吃糖葫芦。 谣传b版:他们在约会的时候吃同一根糖葫芦。 (其一点点加工出来的,但太细节了,我概括成ab精华版) - 感谢在2022-01-26 21:50:54~2022-01-27 23:34: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94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3000815 2瓶;顾云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受伤 没有问原因, 傅异闻伸手解着扣子,完毕后,盛雪河走了过来,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 盛雪河测量他的心率。 不论做什么事, 盛雪河总是很认真, 用着百分百的专注力进行。从这个角度, 也正好可以看到他心无旁骛的模样。 在测完一次后, 盛雪河微微皱眉,像是有些无法理解, 又测了一次。 「我的心跳有问题吗?」傅异闻问。 他回答:「很快。」 这是最让盛雪河疑惑不解的地方,即便是alpha,测出来的心率也是高得反常。他想, 也许是仪器坏了。 - 打湿的只是打底衬衫,套上外套后, 看不出里头的湿痕。况且现在天气热, 稍微闷一会儿, 水痕也就蒸发了。 明德的代表是段相惟,他们先前打过照面,再次见面也不显尴尬。 与英华的王子银不同,段相惟一身正气, 阳光灿烂,别人开场放狠话, 他开场准备了近千字的演讲稿, 表达自己及战友们报效祖国的决心。 除了英华这边在冷笑,其他院校学子都被说得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参军,一起为建设祖国的伟大目标而奋斗。 王子银冷笑连连:「今年的逼都给明德装完了。」 「战机飞行, 全息投影,跳伞射击……明德怎么不直接搁这儿训练呢!」 「我还以为我们开场秀腹肌已经够装了,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难说。往年艺校也很有看头,而且艺校多,人也靓。他们一个月前就开始合作筹备。说不定真能艷压明德呢。」 即将轮到帝阳的代表人演讲,傅异闻最近嗓子不舒服,学校安排了另外一个alpha进行演讲。临到阵前,这位alpha的稿子却不见了。 傅异闻等待许久,这位alpha都没有上场,耳机传来消息,他准备自己顶上。突然,盛雪河上台了。 他的手中没有拿稿子,脱稿演讲,表达流畅,停顿有序,像是精心准备许久。 这段演讲时间不长,却让傅异闻沉吟许久,他像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演讲稿。 演讲稿的内容无非换汤不换药,查重率极高,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但傅异闻就是能确定,他在哪里听到过。 下台经过傅异闻时,盛雪河往傅异闻手里塞了小包润喉糖,就离开了。 接下来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段相惟抽中的签决定了接下来的比赛项目。他已经将纸条打开了,巨大的电子屏呈现出「虚拟求生」。 除了明德在欢唿,其他区域一片死寂。 段相惟也没想到自己手气这么好。 傅异闻抽中的是足球,足球门槛低受众广,是所有学校都喜闻乐见的比赛项目。 - 射击馆。 「怎么就抽中了[虚拟求生]?如果是射击该多好。」廖柯郁闷。 每个学校都会适当押题,提前安排部分学生训练该项目。帝阳押射击,在众多训练人员中,着重培养廖柯与李佳艺。 射击老师安抚:「其实也差不多。[虚拟求生]也需要射击,只是难度更大,挑战性更强。这段时间你们的训练成绩很好,相信你们自己。」 这话连射击老师自己都不信,射击和虚拟求生这两个项目,相差太大了。 虚拟逃生是明德常用的训练模式,二人一组,戴上vr眼镜后如置身热带雨林,落地即求生开始。 他们需要跨越10个区域,穿梭在原始丛林,同时还要完成射击。 共有10个区域,a1-a5为热带雨林区,a6-a8是激流区,a9是山路区,a10是悬崖区。 每个区域设有1个移动靶,第一个选手踏进该区域后随机出现,被击中后靶子消失,下一个选手需要等待10s的刷新时间。 在选手转移区域、寻找移动靶的时间内,系统会随机掉落补给,安排狙击手进行狙击,击中者淘汰。 不仅需要选手拥有高超枪法,还需要有超强的耐力、体力、合作与应变能力。 - 前方有二十一个电子屏,随着选手戴上vr眼镜,屏幕一枚枚亮起。 十个院校,共20个选手参赛。除了明德,大部分院校还在纠结,到底要派谁上场。 部分学校直接弃权,无人意外。 一旦戴上vr眼镜,周围的环境将是陌生而又原始的,选手需要面对危机四伏的环境,还有随时会掉落的狙击。 画面逼真,痛感也是真实的。 考虑到大部分alpha的心理素质,系统将痛感指数调低,屏蔽死亡一瞬的感官体验。 但选手依旧会感到疼痛。 「绘想,弃权。」 「音美,弃权。」 「附中,弃权。」 「……」 短短的时间内,已经有四个院校选择弃权,八块电子屏,註定不会亮起。 李佳艺昨天体会了一下虚拟求生,他的运气比较差,进入没多久,就被系统随机狙击击中。 即使抽离得快,碾过全身、仿佛骨头都被打裂的疼痛依旧让他无法忘却。 李佳艺迟迟不敢往前走:「我想弃权。这场比赛明德赢定了,这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英华都准备放弃这个比分,将重头戏压在足球上。」 第95页 每个选手的上场次数有限,每个学校都应该谨慎使用最佳选手的名额,决不能浪费。 就比如王子银,他直接放弃虚拟求生,因为傅异闻大概率会将名额用在虚拟求生上。 没了傅异闻的帝阳不值一提。足球赛,英华赢定了。 廖柯笑容勉强:「也许我们运气好,能混个前三呢……现在弃权的人越来越多,我们有机会的。」 李佳艺几乎要哭了:「我手抖,我不敢上场。太疼了啊……这痛感还是下调过的,我连这都受不了?我怎么能走完全程?教练,我真的没办法,我没办法。」 教练不为难他,快速在名单寻找替补。在训练过程中,表现优异的有…… 目光逐渐定格在盛雪河的名字上,其实盛雪河的训练成绩比任何人都要好,但因为对方是beta,教练有些犹豫,beta这个性别本身就是不稳定因素。 「你们谁自愿上场?」 许久,鸦雀无声。 alpha们自尊心极强,明知是必输的局面,谁都不想上去丢这个人。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要是傅异闻在就好了。」 「如果是他,他肯定会带我们赢。」 「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生病。」 「顶级alpha的自愈能力很强吧?又或者,其实傅异闻可以带病上场……」 半个小时前,傅异闻还在场,可他的喉咙突然疼痛,面色难看,马上被带去了医务室。 傅异闻生病对帝阳来说是一场噩耗,如果傅异闻病得很重,那么接下来的比赛,他都不能参赛,这意味着今年的桂冠会再度回到英华或明德身上。 盛雪河说:「教练,我来吧。」 教练不允许,不管是体力、抗压能力、精神力等方面,beta都远不能及alpha。 他知道盛雪河在其他项目中成绩优异,但这不一样。 如果出现意外,盛雪河很有可能会留下终生心理阴影。 盛雪河很执着,教练道:「可你昨天没有参加过虚拟求生的模拟训练,一点都不熟悉,太危险了。」 「但我的枪玩得很好。」他换了种说法,「在a国,自我有意识起,我就开始碰枪了。」 - 「又有一个学校选择弃权,目前进入舱位戴上的共有十人。他们每个人都会拥有一块专属电子屏,当他们被系统随机狙击淘汰时,电子屏就会灭掉。」 「屏幕右下角显示选手们的体力、体温、心率、血量、得分,以及他们的模拟次数。瞧瞧明德的选手,段相惟的昨日模拟次数为32次,看来他已经是个老将了。他的队友江曼的模拟次数也不差,足足18次。」 「英华的选手……」 依次介绍过来后,广播台的解说员讶异:「帝阳这边的选手,廖柯6次,盛雪河……0次?」 「虚拟求生可不是吃素的,盛雪河也太勇了吧,一次模拟都没有过也敢上场?」 「那他要吃亏了,他不知道路线。」 「不弃权就不错了,反正第一名已经内定明德了。人家是军校,平时就练这个的。」 盛雪河的身上的选手服都不合身,像是被临时拉来的,事实上,他也确实是临时替补。 为了获得沉浸式体验,他们给选手带上腕带,连接设备。 「你记忆力怎么样?」盛雪河问他。 廖柯尴尬道:「一般般。」 「如果给你一张纸,你能画把虚拟求生里的地图画出来吗?」 「地图是随机生成的,我昨天一共模拟6次,只有两次的地图一样。所以明德的人有很大的优势,他们撞见熟悉的地图版块的机率很大。」 在争分夺秒的竞争中,谁更熟悉地图,就能获得捷径,就能先一步占据优势。 「没关系。你回忆一下,昨天你刚进虚拟世界里时,往哪个方向走,前后左右有什么。用第一人称的视角告诉我,我能够想像出来。」 连接设备是个漫长的技术活,在这个过程中,盛雪河不断让廖柯重复。 廖柯重复得精神错乱,在他第六次重复时,盛雪河打断他。 「不是说a6区有个小木屋吗?为什么这次没有提到。」 「我、我忘了……」 盛雪河:「你再好好想想,这个小木屋真实存在的吗?你有进去看过吗?」 在盛雪河的引导下,廖柯努力去回想,确认:「我确定a6区右方树丛后有个小木屋,隐藏很深,是我在第四次模拟中发现的。但我没有来得及进去看,因为我被狙了。」 「很好,那么我们能确定这个木屋是真实存在的。在你第五、第六次描述地图时,你都有提到小木屋,在第七次却漏掉了。」盛雪河又说,「a5是热带雨林区,a6是激流区,过渡间出现小木屋,很奇怪。」 「我认为里面有东西。也许是游艇,也许是小船,又也许是补给。」 - 明德。 「你看见过过木屋吗?里头是什么?」杜上校问。 段相惟:「小木屋?您说的是021版块吧。这是我最不熟悉的版块,它太难匹配了。a6激流区三点钟方向,藏有一艘游艇,可供三人共行,无法重复利用。」 「如果这次匹配到021,一定要拿下它,帝阳那边注意到了这个木屋。」 「那就让他们去拿,钥匙的位置我也可以告诉他们。木屋的钥匙藏在蛇的肚子里,想要打开木屋需要和毒蛇搏斗,很浪费时间。至于我是怎么过去的,保密。毕竟我们现在的连线是开放的,不是吗?」 第96页 现在比赛尚未正式开始,教练与选手的通话全屏公放。等到比赛正式开始,不同院校的通话将对竞争对手保密,只对观众开放。 「段相惟只看起来傻白甜,不好骗啊。」 「还真给盛雪河蒙中一艘游艇。」 「他记忆力也太好了,我也跟着他听了七次,次次白听,完全忘了哪里有个啥。」 「他不断让廖柯重复,是为了帮助廖柯记忆。这个办法可以巩固记忆,而且还有助于回忆细枝末节。」 - a1区。 他们的运气好,匹配到的地图恰好是021,正是廖柯方才同他反覆回忆的版块。 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侵占了视线,四处是爬行的蚂蟥。盛雪河从包中拿出特制枪.械,马上和廖柯开始了寻找。 在选手落地的瞬间,移动靶就会出现。如果错过第一个移动靶,他们需要等待10s的刷新时间。 风声掠过密集丛林,打破静谧的环境。盛雪河的脚步大且无声,他突然望向六点钟方向:「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嗯?风声?」 下一秒机械女声响起:「a1区第二个移动靶刷新倒计时10、9……」 「谁!?」 「谁这么快?这才刚开局十秒钟!」 廖柯急忙和教练连线,教练沉重道:「段相惟,10.9环。要是看到第二个移动靶,你们不要犹豫,同时瞄准开枪。」 不愧是明德最出色的精英,十秒不到找到移动靶,拿下满环的成绩。 教练又报了第一个移动靶的方位,廖柯讶异看去,第一个移动靶的方位正是盛雪河方才看的位置。 「如果我反应再快一些就好了。」 「没关系,我们还有第二个移动靶。」 期间遇见过其他学校的竞争者,由于比赛刚刚开始,他们的敌意并不强烈,打个招唿就过。 翠绿的绿植旁闪现出一枚晃动的靶子,盛雪河和廖柯同时抬起枪,瞄准。 一声枪响过后,盛雪河放下枪,电子女声再度响起。 「a1区第三个移动靶刷新倒计时10……」 拿到这次得分的人是廖柯,廖柯的枪法不错,方才的射击瞄准完全是下意识反应。 盛雪河告诉他,既然他得分了,就应该先前往a2区。廖柯不贊同,他认为应该合作前进。 「你在这边等我也没用,同一个区域的分数只计一次。」盛雪河告诉他,「你注意找掩体,不要被随机狙击。刚刚我们碰到英华的人,他们走路肆无忌惮,像是路中的活靶子。」 为了团队利益,廖柯忍痛丢下盛雪河,并让他快点追上来。 廖柯一走,盛雪河的手脚动作加快,动作极其凌厉,平趴在丛林中,因为身躯纤韧的缘故,放眼望去,竟望不见他的身影。 刚才盛雪河没有开枪,唯一的一声枪响就是廖柯的。他认为,前期分头行动能够占据更大优势。 电子屏上,他们能够看见虫蝇、螳螂在他身上爬行,可盛雪河连睫毛都没有动一下,保持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 软体虫在他面颊游移,他面色不改,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观众席有人忍不住:「虽然知道这是假的,但这也太噁心了吧。」 「我们只是看着,盛雪河的感觉可是真实的。」 「这都不动?心理素质牛逼。」 有红点在丛林上梭巡,是系统随机狙击,盛雪河这时候只要动一下,必「死」无疑。 风平浪静。 红点转移的瞬间,移动靶出现,如雕塑定格的盛雪河以极快的速度扣下扳机,甚至忽略瞄准过程。 他的速度快到肉眼难以捕捉,屏幕专门亮起一块电子屏,将方才的画面放慢倍速。 「成绩多少?成绩多少?」 「盛雪河都往a2区跑了,成绩多少啊!」 「中靶没?!」 只要打中靶子就有成绩,他们不奢求盛雪河能有多优异的成绩,只要能打中靶子混点分就行。 广播台也奇怪,为什么还没有统计出分数?她们快速联繫技术人员,技术人员略有尴尬的声音传来:「刚逃避随机狙击后,帝阳的盛选手瞬中靶心的操作,让系统引起警惕,目前的后台正在彻查……」 她问:「你的意思是系统怀疑盛雪河开挂?!」 「盛选手的反应太快了,快到像是使用了辅助软体。目前盛选手的得分正在被屏蔽,大概需要1分钟的确认时间。」技术人员也很无奈,「很抱歉,最近虚拟求生正在升级中,严禁使用第三方技术,所以在这方面的监管格外严格。」 但这是盛雪河第一次接触,设备也是由技术人员帮他套上的,当然不可能使用第三方软体。 他们惊愕地将目光放回大屏幕,所以盛雪河刚刚拿到的成绩和段相惟一样,是10.9,满环?! 「满、满环?不可能吧。」 「反应快到让系统以为他在开挂,他的反应到底有多快啊?」 「我操,他训练都没去过啊!这他妈是人吗?」 得分暂时冻结,盛雪河却不曾停止,孤军奋战并没有让他慢下来,反而让他动作更快。 行走路途中,他不断找着掩体,躲避随机狙击。每一次移动靶刚刚冒头的时候,就传来了移动靶刷新倒计时声音。 间隔150米的山丘上,移动靶刚刚出现。这个位置有些麻烦,盛雪河在瞄准上花了一些时间。 第97页 「a3区第三个移动靶刷新倒计时10、9……」 射击完毕后他马上离开,他发现随机狙击主要是捕捉声音,哪里有声音大,出现随机狙击的机率会更大。 为了扰乱,盛雪河会在行走的路上随意开枪,再以最快的速度转移阵地。 单手翻身而起、地上滚行、寻找掩体,一切动作行如流水。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眼神越来越沉静。 「前方是危险的雾气森林,盛选手必须谨慎前进,稍有不慎就会被带刺树藤刮伤——」 「不,他选择直接穿越!」 「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他一往无前!」 「锋利的枝干撕碎他的衣衫,树藤上的尖刺擦过他的面颊,拉扯出蜘蛛网般的血痕。」 「他以最快的速度穿越了这片森林,他花了多久……天啊,12s!比明德段相惟少用了足足5s!」 「5s!」 毒蜘蛛在伺机等待,偶有神出鬼没的蛇群嘶嘶作响,雾气瀰漫的环境下,是阴森可怖的气氛。 盛雪河却像是感觉不到这可怕的环境,选择最直接的方式。 「他在逐渐和队友会合,廖柯就在a4区,他们即将碰面。」 「但很遗憾的是,盛雪河的体力、血量等状态在持续下滑,所有选手中,他的状态是最差的。如果盛雪河继续使用莽撞的方式前进,他很有可能会折在半路。」 「果然,盛雪河摔倒了!」 盛雪河的体力在急速下滑,刚闯出雾林没多久,就因体力不支跪在地上,单手撑着不规则石子喘息。 体力下降伴随精神恍惚,盛雪河眼前有些迷煳,前方的绿丛仿若出现重影,让他如置身绿色海洋。 「盛雪河,能听到我说话吗?盛雪河!」 「如果坚持不下去了,马上中断比赛,不要逞强。没有什么比你自己的身体还要重要,盛雪河,听到请回復!」 「五秒。」盛雪河说。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虚弱,甚至称得上艰难。他说:「再给我五秒。」 - 「看来盛雪河打算放弃了,也是,他的精神状态已经飙红,处在极度危险区间。瞧瞧帝阳的教练的脸色,已经急不可耐,像是恨不得马上把盛雪河从虚拟求生里拽出来。」 「没有人能在精神状况濒危的情况下,还能坚持下去的。」 「强行坚持的话,他会崩溃。」 观众席屏息凝神,死死地盯紧屏幕。不知何时,盛雪河受伤的面庞已占据屏幕大部分画面。 洪水涌来般的疲惫无法让他放下右手的枪。他的嵴背挺立而笔直,正如立在地面上的那管长.枪。 他们都知道盛雪河外貌优越精緻,可现在的他狼狈带伤,哪里都与精緻沾不上边。 粗糙的石子在他手指上任意搓揉,把整只手摧残出斑驳痕迹,手背连同面颊布满纵横交错的擦伤与红痕,血迹粘在他的脸上和身上,画出条条触目惊心的轮廓。 尤其腮边一道尚未凝结的鲜红格外明显,未曾干涸的鲜血从里汩汩流出,在类银似雪的肌肤上顺流而下,部分淌过下颌自下巴处滴落,部分蜿蜒进锁骨之间。 他浑身是血,脆弱的脖颈被藤蔓刮出血痕,张牙舞爪的枝杈像是要将他撕碎。置身翠意盎然的丛林的他,如同被抛进无尽深渊。 帝阳的教练在一次次唿喊他的姓名,希望他能够保持理智,放弃这次比赛。 「他会放弃吗?」 风旋掠过他凝有血块的鼻尖,盛雪河怔怔地动了动,目光似是透过电子屏望进所有人心底。 盛雪河的身体一直很差,所以对力量有着近乎疯狂的执念。 他追求力量,渴望变得强大。 在a国的暑期,他参加过野外求生项目,那是最原始的森林,毒虫勐兽皆是。因为脆弱的外表与过小的年纪,他不被允许参加。 在他的执意要求与重重测试下,终于通过了项目。 盛雪河的成绩垫底,不管他如何努力训练,一直无法突破。 西方alpha天生有着强健体魄与种族优势,总是能轻而易举到达他梦寐以求的成就。 不断的付出却无法获得回报,盛雪河质疑自己,否定自己。他不怕辛苦更不怕累,他怕的是自己极力想要做到却无法做到,这才会让人崩溃。 一开始确实无法坚持,精神折磨与身躯的双重折磨,发热、头晕、痛苦……。 但也许,他天生犯贱,越是痛苦,他越想战胜它。 盛雪河比谁都想要知道,如果他能够扛过任何苦难,那么,还有什么能够击败他。 - 铺天盖地的绿色背景下,细碎的阳光从繁密的叶子缝隙中透出。 屏幕上的盛雪河逐渐站了起来,他整个人好像拥有一种超验的气质,遍体鳞伤的身躯,在那称得上阴森可怖的背景下,拥有一种永不褪色的颜色。 鲜血在脸颊滴淌,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从地上取过一枚尖枝杈,面不改色地扎入自己掌心,再迅速拔出,溅起一片血花。 做完这一切后,盛雪河面无表情地持枪前进,哪怕手掌血肉模煳,依旧保持超乎寻常的速度。 他在休息上浪费了太多时间。 他在加速,他在追赶进度。 「我能继续。」 - 「天啊……盛雪河选择继续!」 第98页 「因为自.虐式的疼痛刺激,盛雪河的精神状态迅速上升,恢復到正常水准。再加上不久前他获得药物供给,血量在逐渐恢復,他在边赶路边给自己包扎……」 她本不该多嘴,却忍不住道:「虽然在虚拟求生中痛感会降低,但叠加的痛感也不容小觑……盛雪河到底有多么强大的心理素质与忍耐力,才能支撑他坚持到这里。」 「他疯了吗?!」 「一场比赛而已,没必要这么拼吧。」 「真是……不可思议。」 居然有人能做到这个地步,如果说先前他们看待盛雪河,就像是欣赏一个艺术品,为他的优越外貌拍手叫绝。 然而现在伤痕累累却选择毅然坚持的他,让所有人内心颤动,深处的情绪疯了似的滋长,化作对他的无尽崇拜与钦佩。 坚韧,勇敢,野性,疯狂,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们这才意识到,夸赞他的美貌,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盛雪河即将进入a5区!他与队友廖柯相逢了!——我们得到消息,后台已彻查完毕,盛雪河的数据无误。」 都要准备找第五个移动靶了,才彻查完?一群人破口大骂,什么垃圾进度。 右下角得分弹出的剎那,总排行榜也得到刷新。 t1的段相惟位置下移,到达t2。占据t1宝座的人,是盛雪河。 全场哑声,死寂一片。 他们紧紧地盯着盛雪河的个人成绩,破音惊唿。 「4、4个满环?!」 作者有话要说:  (补了一段,突然发现缺了一段剧情) 原来想写气步.枪射击的,但是今天吃酒席的时候,突发奇想,想出了个大杂烩。 规则也是大杂烩,tat就当是私设吧! 雪宝:忍痛算什么,我死过一回呢。 感谢在2022-01-27 23:34:28~2022-01-28 23:06: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切朝着美好方向发展 49瓶;顾云岫、4300081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记录 「在a1-a4区域, 盛雪河百发百中,打中了4个10.9环!」 「他的成绩太不可思议了,简直……简直像开了挂!」 再也无法抑制激动的心情,全场沸腾了起来。 哪怕是神枪手段相惟, 也没有连续打出4个满环! 然而被临时拉来的盛雪河, 却能打出万无一失的成绩。 「怎么可能?」 他们满腹疑云, 下意识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 见他们大惊小怪, 王子银半撑着头,目光不离电子屏:「怎么不可能。」 「我哥他合法拥有a国持枪证, 通过部队训练,没什么不可能。他的反应力、操控力、爆发力、专注力,都不是我们能够想像的。」 对方的超强学习能力曾支配过王子银:「你们都知道我是射箭特长招进英华的。当时我还没考试, 自以为自己天赋异禀,教练不要我是我的损失, 每天不去训练在家打游戏。我哥看到了, 什么都没说, 而是替我去训练。」 「我教练一开始还催我,后来不催了。人就是犯贱,别人催你的时候你烦,不催的时候又不安。我主动去问, 教练态度很冷淡,只是问我『那你哥还来吧』。」 「后来我才知道, 我哥接连打破我的记录, 成为射箭馆的香馍馍,每个教练都想教他。至于曾经被他们当做宝的我,已经是过去时了。」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怎么可能?他学了多久, 我学了多久,他怎么可能超过我?」王子银现在想想,只觉得自己井底之蛙,「一周,就一周。」 盛雪河用了一周的时间,告诉王子银他所自以为的天赋不值一提,如果不想被赶超,必须付出持之以恆的努力。 骄傲的王子银必须拾回属于自己的尊严,他刻苦训练,夜以继日,态度认真到连教练都害怕他猝死,求着他休息一会儿吧。 从前吊儿郎当的少年像是感觉不到疲惫,测试即将来临:「我不满意,我还能继续。」 测试当日,他的竞争对手实力都很强悍,一点都不逊色于他。激烈的测试过后,王子银以微弱之差登上位列第一。 从这之后,王子银全身心敬佩着他的表哥。他的朋友认为盛雪河很强大,因为盛雪河可以做到任何事。 王子银却认为,盛雪河最强大的地方,是他身上具有的一种魔力,能够激励着身边人主动追求「强大」。 - a4区。 与队友重逢,廖柯喜上眉梢,很快又耷下眉眼:「前面有人堵河,我之前靠近了一些,差点被偷袭。」 随机狙击已经够烦人了,现在还有人添乱。 「我想过这种可能,部分选手拿不到得分,击杀选手。」盛雪河说,「但他们不敢『杀』人,尽管这是虚拟空间,所以只能捣乱。」 虽然规则没有说明选手之间是否能互相淘汰,但他们都是学生,让他们击杀动物都很困难,更别提将枪对准自己的同龄人。 他们能做的,也只有捣乱了。 前方有人防守的消息,并不能阻挡盛雪河前进。他强行带着廖柯往前冲刺,准备越过不规则分布的沼泽地。 与队友重逢的希望并不能支撑他的信念,在他一只脚陷入沼泽地,稀湿的压力包裹住他的小腿,让他肌肉僵硬成化石。 第99页 盛雪河停下脚步,想来拽拉他,廖柯的眼泪水不发控制地掉落下来:「你走吧,不要管我了。」 没有理会廖柯的言语,盛雪河坚持要拉他出来:「领先我们的人并不多,教练说过,我们的成绩名列前排,很有希望。」 「堵河的人大概率是明德的江曼,当机立断做出决策,这样的执行力只有明德的人能够做到。后方的人对我们构不成威胁,我们不需要害怕江曼,反而,他应该要担心自己。」 「这种情况下,所有人体力下滑,精神都处于紧绷状态。走到绝境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中后期选择与队友分道扬镳,是很愚蠢的做法。」 「你觉得江曼能『活』下来吗?」 他像是换了一个人。廖柯一直知道他很聪明,也很理智,他字字如金,表达流利。 分析局势有如神探破案,清晰,准确,到位,让他嘆为观止。 盛雪河描述着前方的路,明明盛雪河没有亲自走过,却像是体会过无数次那样熟练,为他们策划接下来的路线。 廖柯马上就要被拉出来了,尽管盛雪河神情平静,可遍布的汗水依旧出卖了他此刻的状态。 盛雪河的状态在持续下滑,他在强撑。 队友终于被拉出沼泽地,正趴在地上大口喘息休息。 盛雪河更是夸张,汗水在他身上一涌而出,浸透了衣裳。 「你的伤……」廖柯几乎不知道怎么形容,盛雪河衣衫破损,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调整完唿吸,盛雪河神色自然地站起,同廖柯继续前进。走出去没两步,一阵疾风掠过,击中盛雪河的肩膀。 中弹的冲击力让盛雪河瞬间跪在地面上,体内寸寸欲裂,像是崩溃决堤的山洪,剧烈的痛潮淹没了他。 耳边是教练的唿喊。 「你的血量在下滑,你不该继续。」 「你很勇敢,也很坚强。在这场比赛中,你已经获得了胜利。你现在退出,虽败犹荣,是所有人的骄傲,是我们帝阳的骄傲。」 盛雪河:「我还有一瓶药剂。」 「那你现在才到达一半的路程,这瓶药剂无法支撑你走完全部。」 「我想试试,」盛雪河闭上眼,他又说,「这还不是我的极限。」 沉默许久,耳边传来:「我尊重你的决定。」 - 「在中弹的情况下,帝阳选手仍然选择坚持下去!」 「中弹的人是无法前进的——不,他可以。」 画面中的盛雪河直接将手指伸进伤口,取出子弹,好似没有痛感。 粗暴直接的动作让现场的观看者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遍布全身,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 他是疯子吗? 电子屏幕上的盛雪河取完子弹,仅休息片刻就抬起了头。如宝石纯洁的浅色眼眸,充满对自身的坚定信念,以及浓烈的求胜欲望。 他野心勃勃,这非但没有使他看起来贪利,反而使他更加迷人。 - 前方有一道路障,就在廖柯焦头烂额的时候,盛雪河强行攻破,手臂瞬间鲜血淋漓。 所有人大惊,然而他只是淡淡皱眉,却不是感到疼痛,而是觉得麻烦的意思。 他催促:「浪费了3s,我们需要加速了。」 他甚至不用枪,就可以徒手砸穿一面墙。 「你不怕吗?」廖柯怔然道。 盛雪河奇怪:「这是假的,不是吗?」 现实的他没有受伤,没有中弹,也没有流血,他为什么要害怕。 他太过理所应当的态度,让廖柯更加惊悚:「可是痛感是真实存在的!」 盛雪河将指头按在唇上:「小声点,不要引来随机狙击。」 到达a6激流区,看着湍急的河流,廖柯终于支撑不下去了。 脚步飞快踏过折断的枯木,飞鸟在头顶掠过鸣叫,荡漾在这片绿色监狱中,阴气森森。 廖柯抬起头喘息,多么想跟着这群鸟儿一起离开这里,他迷茫又恐惧,精疲力尽更是放大这种负面情绪。 「我是不是只能到这里了?」看着血迹斑驳的盛雪河,廖柯再也无法克制住奔涌的情绪,「我和李佳艺练了很久,一直在练……可我们没押中题。我,我现在也很糟糕,我一直在付出,成绩并不理想。我放弃了两个区的移动靶,我……」 廖柯失声痛哭,该项目最考验选手心态,压力对该项目的影响太大了。哪怕心跳压不住,稍微激动一些,各种心理负担与心理暗示,都会影响到选手的心情。 「是谁告诉你,付出就有回报的。」 「五分钟前,我摔倒过,精神崩溃过,所有人都认为我该放弃,因为我一定会失败。」盛雪河告诉他,「我不害怕失败。如果我摔倒,我会爬起来,重新开始。」 廖柯哭的时候一直看着盛雪河,眼神又是无措,又是痛恨,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害怕……」廖柯泪如雨下,「他们都说的很对,我是懦夫,是胆小鬼,是没用的alpha。」 「因为害怕,就将你定义成懦夫。还有比这更愚蠢的事吗?」盛雪河轻声道,「谁都会害怕。」 拼命努力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报,这个过程是很绝望的。廖柯一直想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证明自己并不是怂蛋,并不是别人眼里懦弱的alpha。 第100页 但他总是做不好,结果总是不理想,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唾骂自己,为什么自己这么没用,为什么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就连他自己都认为,自己是懦夫,是胆小鬼,是没用的alpha。 「如果你想放弃,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结束这一切。」盛雪河拿着枪,对准自己的队友。 如果廖柯主动提出退赛,那么就是逃兵,廖柯心思敏感,一定过不去自己心中那一关,日后回想起这一天,定会反覆回想自己的怯场,陷入无限的自责。 盛雪河不喜欢勉强别人,若廖柯执意要退赛,那么就让他来帮廖柯淘汰。 这样的话,日后廖柯回忆起今天的事,只会责怪多管闲事淘汰自己的他。 「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要放弃。」盛雪河看着他,「我不希望我的战友放弃。」 倘若盛雪河要动手,廖柯没有任何能力抗拒。听着对方的言语,他呆呆地注视对方腰间破损沾血的腰带,这恰好与自己的视线处于同一高度。 缓慢抬起头,盛雪河同样在注视他,并等待他做出最后决定。 盛雪河告诉他,这个世界是虚假的,是不存在的。他们经歷的一切,只是一场比较真实的噩梦。 如果这个世界是假的,那么意味着,只要他们不『死』,就可以做到任何事。 做决定的过程是一种艰难而富有穿透力的折磨,在他被盛雪河坚定选择的那一剎,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在他面前汇拢。 汹涌的泪水再度涌出,廖柯胡乱擦过泪水,起身拽着盛雪河前进:「我们落下20s,可以追回来的。」 他重复,且坚定:「我们可以的!」 - a6区。 明德江曼出现了,他没有拦二人,而是表达了自己的友好,希望双方能够同行。 他落下队友段相惟许多进度,想与他们合作前进。 廖柯坚信对方不怀好意,盛雪河却轻松答应。江曼很开心,看到盛雪河身上有伤,主动提供药物。 看在药物的份上,廖柯没有发作。 盛雪河背过身,像是在宽衣解带为自己上药,两位alpha一怔,下意识背过身。背过身时,江曼觉得荒唐。 对方是beta,他为什么要避嫌? 按照计划,江曼欲偷袭廖柯,却被揪住后领掀翻在地,成年alpha的身体重重落地,又有冰冷的触感抵上后脑。 江曼吃了一脸灰,惊嘆于对方的力量与爆发力,再怎么说他也是alpha,盛雪河一个beta竟单手将他抡在地上,盛雪河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转过头仰视,看见盛雪河如覆霜雪的脸,他的领口松开了,露出弧线优美且深的锁骨,肌肤类银似雪,宛若邢窑烧制的白釉瓷器。 江曼又看向廖柯,在廖柯惊惧的视线下,他缓缓抬起双手,表示自己投降。 「我不想淘汰你,我们只想过去。」 盛雪河给廖柯抛去一把手.枪,这是他刚改过的,操控更加简单也更加顺手。 江曼怕盛雪河会改变主意将他淘汰,证明自己的价值:「这里有游艇,最少可以节省20s。游艇我已经拿出来了,就在附近,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前提是,你不能伤害我。」 等价交换,很值。盛雪河答应了。 他们登上游艇后,廖柯全程盯着江曼,生怕江曼再次偷袭。 江曼失笑:「没必要看这么紧吧?你们两个人,我能有什么小动作。」 看着那把枪,江曼眼神微动:「你改过?」 「嗯,」盛雪河一边上药一边回答,「改装过后的机械体系会更加灵活。」 江曼想看看,盛雪河瞥了他一眼,把弹匣拆出后抛给了他。 研究着手中的物件,江曼克制不住眼中的惊艷,再度看向盛雪河的眼中充满狂热。 段相惟这小子眼光可真好。 江曼一直在同盛雪河找话题,希望他们可以放松警惕,然而盛雪河为了保存体力很少理会他。 上完药后,盛雪河拢好衣服,拿过剩余的绷带,指了指他的嘴巴。 虽然没有说话,但意思很明显——如果你再话多,我就要堵住你的嘴巴。 江曼突然想笑,他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 外表冷艷脆弱,实际刚强得要命,真是该死的有魅力。 进入a6区,盛雪河全程戒备,突然转身对江曼开枪,他本能躲避防守。 等他反应过来,眼前是一片化学烟雾,二人也不见踪影。 他这才察觉,盛雪河并没有对他开枪的打算,那一枪是为了吸引随机狙击,顺便给他们制造逃脱的机会。 上当的江曼不觉愤怒,反而有些兴奋,盛雪河很聪明。 答应他不淘汰他,遵守诺言的同时又利用规则,希望引来随机狙击来淘汰他。 就算他运气好没被狙击,盛雪河这番做法也隐藏了自己的方位,让他无法和队伍传递情报。 真是狡猾。 - 「帝阳的两位选手一路披荆斩棘,已到达a8区!」 「他们的速度极快,帝阳换了一种方式,他们准备全力保盛雪河一人。」 「盛雪河拿下a8区的移动靶,绝妙的枪法!」 「他连防弹衣都没有使用,他将防弹衣让给了队友廖廖柯!」 「意外发生了,明德的江曼被淘汰了!怎么回事?他不是自愿退出,也不是被随机狙击……而是被选手击杀。」 第101页 明德。 杜上校告诉段相惟这场噩耗,段相惟在a9区迷路了,转悠了许久:「我需要方位报点。还有,上校,目前我的成绩是t1吗?具体成绩多少?」 「你先比赛,比赛结束后就知道了。」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难道我不是第一吗?上校,我没有那么脆弱。」 上校无奈:「你确实不是第一,但是吧,我也不知道你的总成绩多少。你的成绩被屏蔽了。」 「什么?」段相惟迷茫。 「系统怀疑你是演员,把你屏蔽了。不止是你,除了盛雪河,所有人的成绩都被屏蔽了。」 「演员?什么意思?」 演员是指的恶意破坏比赛,用尽手段让己方输掉,将胜利让给对手的人。 其他选手的得分成绩被屏蔽后,技术人员又在加班检查后台。 「我们可以看到,由于帝阳的盛雪河以极快的速度连续拿下移动靶,并次次满环。系统认为……剩余的选手们,都是演员。」 在说这话时,她几乎要笑出声了。 系统认为盛雪河的成绩过好,属不正常现象,很有可能是因为其他竞争对手故意破坏比赛公正。 再加上段相惟一直在a9区转圈圈,系统认为他是演员,是拖延时间,是为了把胜利让给别人。 观众席又是好笑又是错愕,盛雪河到底有多变态,才会强悍到连繫统都判定失误,认为他的优异表现存在异常。 剩下的选手可真是冤,他们什么都没干,却因盛雪河过于强大的实力,被系统错判成演员。 太滑稽了。 最不能接受这件事的人是段相惟:「系统认为我是演员,认为我是盛雪河的第三个队友?!」 「这、这太侮辱我了!」段相惟愤怒,「我怎么可能破坏比赛公正,我一直在认真比赛。但是a9区太绕了!」 杜上校让他看着办,随后把麦挂了,他问旁边的人:「你觉得帝阳的盛雪河怎么样?」 「强大。」旁边的老者补充,「精神强大,实力强大。」 杜上校:「你也这么认为。」 他又喃喃道:「我想挖他。」 明德军校从来不会收超过12岁的学生,他们的宗旨就是培养全面的军人。 现在他们却想为了盛雪河,打破明德的惯例,这如何不让人震惊? 「你再好好想想,我觉得他最大的优点,是他十分勇敢,并且坚强。他有胆量做出决定,也有去执行的勇气」 「我想破格录取他。他太……不可思议了。」杜上校看着对手的电子屏,「他拥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意志如钢铁坚不可摧。他的精神信念是有形的,是能让我感觉到的。你看到他的队友了吗?因为他,敢于直面自己的怯懦,大胆去改变自我。如果错过他,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遇到这么好的苗子。」 - a10区。 这是最恐怖也是难度最高的区域,移动靶位于半空中。 意味着选手需要从悬崖纵身跃下,在半空中射击。 死亡是每个人必定会经歷的环节,同样也是军人必须克服的恐惧。 段相惟是明德最闪耀的新星,但在这个环节,他没有一次中靶过。 这个时候,选手需要抵抗空气阻力,直面死亡,在多重的压力下保持高度专注,进行射击。 不论是哪一个步骤,都让人心惊肉跳。能够克服其中之一已是不易,遑论全部。 廖柯不敢跳崖,选择放弃,盛雪河能够理解,然而在廖柯选择提交成绩、脱离虚拟世界后,久久等不到盛雪河的踪影。 他摘下vr眼睛,来到电子屏前方,看到盛雪河正在悬崖口站立,没有迟疑地纵身跃下! 盛雪河选择挑战a10悬崖区。 现场气氛如拉紧的弓弦,众人屏息凝神,一块电子屏已经无法满足大众需求。 后台将剩余的已经灭掉的电子屏全部打开,换成盛雪河的各方位无死角拍摄。 放眼望去,就仿佛,所有的电子设备都成为了盛雪河的陪衬,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正中央面积最大的主电子屏,也切换成了盛雪河的主视角。 移动靶出现了。 高速坠落的失重感让他的沾着血块的髮丝凌乱,衣衫翻飞。 在这个过程中,抬起手臂都很困难,更别说进行射击。 然而他总是能够改变世人看法,做到那些不可能的事。 盛雪河像是在与空气阻力做对抗,面色惨白地抬起枪。 「帝阳的盛雪河在做瞄准工作!在最困难、最可怕的高空坠落的a10区,他也毅然前往!」 「他的手指在颤抖,他目前很挣扎,他没办法扣下扳机!」 屏幕上的人脸放大,他离所有人是那么近,比任何时候都要近,他们几乎能看清盛雪河面上凝结的血痂,还有抖动的面颊。 风声在无休止呜咽,像是遥远山谷内野兽的哀鸣。 他们的唿吸不自觉随着盛雪河的动作收紧,如同被扼住喉咙那样紧绷。 盛雪河在大口唿吸声,冰冷的风灌进喉管,仿若冰刃要将他的血肉撕裂。 强忍不适,盛雪河的手指几乎要变形。 「他扣下了扳机!」 一声枪响过后,总分榜再度刷新。 「帝阳的盛雪河以35分48秒以及100%的胜利拿下此次桂冠,他创造了新的记录!」 第102页 「去年的记录创造者同样来自帝阳,去年这个时候,傅异闻选手以90%的胜率、40分02秒的成绩打破明德创下的43分52秒的记录!」 「第二名的段相惟来自明德,很可惜,他放弃了a10区的得分。他的成绩是38分22秒,胜率85!成绩同样优秀,不愧是明德最闪耀的明星!」 挨个介绍完毕后,她再次激动道:「盛雪河是唯一一个到达a10,区,且没有放弃任何一个得分区域,并以100%胜率获胜的选手!」 「他创下0失误的记录。」 「他创造了奇蹟!」 全场譁然。 「我草!100%胜率?10个靶子,盛雪河每个靶子都是满环?!」 「牛逼,太牛逼了……这他妈还是人吗?」 「我真要给他跪下了,他真没开挂?」 「要不是我就在现场,我肯定要骂这人开挂。可就是因为我在现场,我宁愿他开挂!」 「人与人的差别也太大了。」 「我们赢了,我们是第一!」 热烈的尖叫声响彻云霄,场面近乎失控,他们高喊盛雪河的姓名,仿佛正在进行某场盛大的仪式。 这时的盛雪河终于支撑不住,将手中的枪.械抛开。 所有的累赘随着重力坠落,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充盈着他的全身,让他拥有如获新生般的畅快。 - 盛雪河拿下眼镜的瞬间,杜上校给他递了瓶水,和蔼道:「小伙子,累着了吧,辛苦了。」 「谢谢。」盛雪河接过了水,礼貌道。 「你这身体素质不错,以前是不是练过?」 得知盛雪河曾参加过类似的魔鬼训练,杜上校看他更是顺眼,小小年纪胆量不小,是个好料。 杜上校:「你有没有参军的想法?你的实力很强,帝阳配不上你。」 旁边的人竖起耳朵,面面相觑,怎么回事?明德来抢人了? 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要不要考虑来明德?明德的福利好,以后还包编制,待遇……来,听我好好跟你说。」 帝阳教练咳了咳:「老杜,你这就没意思了吧,贬低我们抬高自己,就是为了挖我们的学生?」 当场被抓包,杜上校有些尴尬:「我说的也是实话,我们明德包编制,多少人想要的好东西。你在帝阳读什么?算了直接来我们这吧,帝阳也教不了你什么好东西。同学,你好好考虑下吧。」 「你这老东西,当着我的面口无遮拦。」帝阳的带队老师都要气笑了,「别听他乱说,明德训练可累了,每天睡觉时间都掐着秒,极其不自由。而且他们只收alpha,性别歧视尤其严重。」 「你这话我就不乐意了,谁不知道你们帝阳是出了名的性别歧视,alpha和omega的测试只有beta的1/2,你有脸说我们性别歧视?来,我跟你好好唠唠……」 他们都是老熟人,损起来也不含煳,竟开始互相揭老底,证明自己的学校有多好。 夹在中间的盛雪河很无奈:「抱歉,上校。我敬佩像您一样的军人,但我没有参军的打算。」 「我有自己的未来规划。」 话已至此,杜上校也不好强求,神情低落又遗憾。他不死心地问:「那你以后的孩子呢?你有让你孩子参军的打算吗?有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再熬几年退休。」 「你这王八犊子,人家才多大,你连人家小孩儿都惦记上了?你是不是还要帮人家带孩子换纸尿裤啊?」 他赤红着脸道:「也不是不行。为了好苗子,这点牺牲算什么。我这都是为了培养人才,为了给祖国输送人才!」 盛雪河哭笑不得,他并没有结婚的打算,更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杜上校的帮他带孩子的心愿,也许这辈子都无法实现了。 - 赛后採访。 强烈的白光打在盛雪河身上,场面拥堵得过分,盛雪河能清楚看到不远处有人朝他比心、比大拇指,甚至还有人大喊他的名字。 太夸张了。 当话筒落在盛雪河唇边时,其实他并没有什么想说的,许多人认为他优秀,认为他没有模拟过却能获得精彩的成绩。事实不是如此。 他在国外有过训练,不论是体能还是耐力方面,他经受过绝对艰难的训练,所以才能轻而易举做到这一切。 在国外的时候,教练也称赞他意志力坚定,是天生的天才。 当真如此吗? 在他年幼时,体内就装有成年人的灵魂。他的习惯、思维模式、知识储备并不是从零开始,而是从经验的累积开始。 他像是跑道上抢跑的作弊者,提前比别人拥有了18年的经歷。 因此,盛雪河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伟大,他只是运气够好,加上他肯付出努力。仅此而已。 谦逊的採访换来后方更加热烈的狂欢,像是明艷的颜料在画纸上涂抹上属于自己的重彩。 上一辈子的盛雪河的青春是黑暗、黯淡、死气沉沉的。 这辈子的他,真正体会到青春的含义。 青春就是拥有源源不断、仿佛永不会干涸的精力,黄金时代尽情挥洒努力与热情,谱写属于自己的诗篇。 盛雪河说:「这是属于我们的黄金时代,也是每个人都会拥有的黄金时代。」 - 这次段相惟依旧准备了超长演讲:「希望是一盏明灯,点亮着人类的精神。在革命史上,许多先烈不知道希望何方,光明在何处,但他们坚持希望寻找光明,带领我们走到现在。」 第103页 「……人生绝非虚无,歷史存在意义!」 段相惟带领十大院校学子回顾现代革命史,言语振奋激昂,在听者心头留下浓重一笔。 最后,他来到盛雪河面前,神情凝肃而又认真,带有许些紧张忐忑:「盛雪河,请你……」 全场竖起耳朵聆听,等待接下来的深情告白。但帝阳严抓早恋,察觉到苗头不对,瞬间掐断了他们的麦克风。 他们只看到盛雪河动了动嘴唇,段相惟很是失落的样子,但他很快再度神采奕奕,又同盛雪河说了什么。 盛雪河皱了皱眉,像是在劝说。 具体如何,他们不得而知,这是只有段相惟和盛雪河二人知道的秘密。 - 明德的训练场地。 「你到底和盛雪河说了什么?」 「是不是表白,是不是表白?」 「瞅这脸红的,一看就是表白了。」 段相惟隽秀白净,训练风吹日晒,硬是没把他晒黑,也有人会开玩笑喊他小白脸。 他支吾:「你们别乱传。」 算是默认。 一堆战友起闹,这一次他们倒没觉得段相惟看上盛雪河,是给盛雪河脸了。 「他是真牛逼,我服气。」 「妈的,看的我都自卑了,我一专业的,居然还比不上他一业余的。」 「听说喜欢盛雪河的人可不少,你加把劲,祝你高攀成功。」 「他家还很有钱呢,哈哈,到时候你们结婚,他是不是下嫁,或者你得入赘啊。」 「什么结婚,他还没答应我呢。」段相惟脸瞬间就红了,「不过如果他真的愿意的话……」 一群人捧腹大笑,杜上校吼了一声:「聊什么呢,赶紧去训练,明天足球赛不想赢了是不是?」 「还有你段相惟,给我争气点,一定要取得优异成绩,让帝阳的盛雪河看到你的魅力与实力,明白吗!」杜上校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段相惟身上了,「要是他看中你,为了爱情,转来明德也不是没可能。」 有人翻了个白眼,杜上校还惦记这件事儿呢。学校都传遍了,他们的□□杜上校死皮赖脸地去后台缠着人家,问盛雪河要不要来明德。 被拒绝后,居然还不死心,问盛雪河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到时候把孩子给他带。 丢人丢到帝阳去了! 杜上校越是看段相惟越是顺眼,以前他觉得段相惟长得太女气。今天头一回发现,这小子怎么这么能长?比明星还要靓。 现在盛雪河不喜欢段相惟,没关系,是他们还没有深入了解。等他们互相了解,多接触接触,盛雪河就会发现他的好了。 到时候不管是盛雪河,还是盛雪河的孩子,不都是他们明德的了吗? 杜上校越想越乐:「不过你也别紧张,今天傅异闻没上场,听说病倒了。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明天的足球场就是我们的天下。你注意点风度,风骚点,要不要去做个头髮化个妆?迷死盛雪河。古有姜太公钓鱼,现有你段相惟钓……」 「上校,帝阳傅异闻会上场。」 房间一下子沉默了下来,杜上校瞬间被浇灭热情。他怒吼:「钓什么钓,快去训练!」 作者有话要说:  even:没结婚的打算?完蛋,这辈子有名无份。 - 感谢在2022-01-28 23:06:43~2022-01-29 23:18: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罒 5瓶;章鱼鬚鬚 2瓶;顾云岫、2267814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发情 傅异闻能够上场出乎所有人意料, 听小道消息说,他的精神损耗很严重。 「他可以上场吗?」 「校医勒令他休息,似乎很严重。」 「傅异闻不是顶级alpha吗?这点程度,不至于吧。」 「听说他一周没睡几个小时, 跟国外项目的同时, 还要准备联赛。」 关于傅异闻的议论与担忧很多, 当他们看到傅异闻登上足球场时, 所有顾虑烟消云散。 足球场上的他太过勇勐,进攻强势, 接连进球的好消息点爆狂欢。 帝阳远远领先。 傅异闻的队友信心大增,游刃有余,跟随着他一起进攻。 足球即将进框的时候被边缘弹飞, 观众高昂的情绪如潮退散去。 在全场惋惜的剎那,傅异闻如天神降临, 抬腿将半空中的足球用力朝足球框内踢去。 意料之外的进球, 为比赛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腿肌肉绷紧, 傅异闻正在躬身喘息,身上已被汗水浸透,勾勒出精悍的身形。 许多omega为他送水,傅异闻没有拒绝, 道谢后分给了队友。 盛雪河恰好占据最佳观赏区,将傅异闻方才精彩的表现尽纳眼底, 不论的收紧的肌肉, 又或是专注的眉眼,皆散发浓烈的荷尔蒙气息。 「他很受欢迎。」司杭告诉他,「喜欢傅异闻的omega,几乎占了学校大半群体。」 不需要司杭提醒, 盛雪河也知道傅异闻不缺少爱慕者,外貌、家世、才情、品性、血统,傅异闻都做到了极致。 世上本没有完美的事物,可傅异闻的存在体现了造物主的不公。 上帝将他塑造得太过完美。 盛雪河「嗯」了一声,不想和司杭讨论这个话题,他的视线逐渐转移,定格在电子屏上。看似专注,却在走神。 第104页 把盛雪河的反应收在眼中,司杭的指节逐渐收紧,可能连盛雪河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当傅异闻出现时,他总会被吸走大分注意力。 就比如,这场比赛明明不止傅异闻一人,可盛雪河的眼睛至始至终,都落在傅异闻一人身上。 - 比赛结束后,傅异闻回到实验室继续忙碌。顾浪来找他,说明德段相惟明晚请客,约大傢伙看电影。 顾浪:「盛雪河也来。」 「不去。」傅异闻在反覆调整仪器细节。 「看个电影都约不到你,我得被王子银骂死。」顾浪蹲下了身跟着看,「机甲有那么有意思吗?」 「对你来说是废铁,对我来说不是。」傅异闻擦去上头的机油,「你们好好玩,我就不去了。」 顾浪铁了心要把傅异闻带出去消遣,就算是顶级alpha,也架不住傅异闻这样的工作狂模式。 在医务室里,傅异闻就小睡了一个半小时,校医勒令他继续休息,傅异闻执意离开,反覆强调自己的身体已调整完毕。 顾浪唠了足足一小时,无奈之下,终于磨得傅异闻点头同意。 心满意足地离开,瞥到柜子三层上的娃娃。 他对这个戴眼镜的娃娃有印象,这是傅异闻亲手雕出来的。五官精緻,脸蛋很小,身躯过于瘦弱,有一种营养不良的羸弱感。 傅异闻居然还没丢掉这个娃娃? 顾浪一直以为这是傅异闻的暗恋对象,是他的梦中情人。可看傅异闻最近的样子,似乎对盛雪河有些兴趣。 他以为傅异闻已经忘了这个人。 顾浪离开后的不久,傅异闻再次进行了远程会议,经过两个半小时的商议,终于解决了棘手的问题。 菲利克斯贊道:「你天生是做科研的料,理性到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傅异闻失笑:「我姑且将这句话当作是赞美。」 「当然是赞美,」菲利克斯说,「你无欲无求,全身心投入在科研中。对你来说,解决问题是第一要义,其他情绪都要靠边站。」 - 走出实验大楼,天色乌云密布,没过多久下起豆大的雨点,穿着校服的学生行色匆匆,拿着书本挡头。 雨还不大,回去拿伞似乎有些麻烦,傅异闻不想走这一趟,打算冒雨前进。 「你没带伞吗?」 耳畔的清透嗓音令傅异闻不由自主转过身:「没带。你也是吗?」 望向天空的眼里有些忧色:「天气预报没说今天会下雨。」 低笑声让盛雪河侧过首,近距离看傅异闻,他的眼眸漆黑平静,现在沾有细碎的笑意,这让他看起来格外面善,没有一点距离感。 傅异闻并不躲避这样的视线,大方回应,甚至为了让盛雪河看得更清楚些,朝他走近了半步。 「你在偷看。」 盛雪河自然道:「不可以吗?」 傅异闻:「当然可以。」 通体透明的玻璃大厦前,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默契地等雨停。然而这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的想法。 现在天气微凉,又是傍晚,若是寒气入体,会感冒的。 傅异闻想,是否要上楼拿伞。 正当傅异闻准备上楼拿伞时,俊秀清朗的少年撑伞跑来,他的步伐有些乱,随着奔跑的动作,水洼溅起的水珠染湿了他的裤脚,看起来有些狼狈。 来人正是段相惟,他手中撑着一把伞,另一手拿有一把伞。 看到盛雪河后,能面不改色在数千人面前激昂进行五千字演讲稿的人,像是忘了怎么说话。 「好巧。」 一点都不巧。 段相惟奔跑的路线目标明确,完全是冲着盛雪河来的。 盛雪河没有揭穿他:「确实很巧。」 递出雨伞的手因紧张在手抖,段相惟支吾道:「我正好有两把伞,我送你吧。」 「谢谢,不过我和傅异闻家正好同路。」雨确实越下越大了,盛雪河没有推辞,道谢过后接过雨伞,自然地看向傅异闻,「走吧。」 傅异闻微怔,段相惟木在了原地。 反倒是盛雪河很疑惑,这两人为何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离傅异闻近了一些,好让雨伞能够完全撑住二人。 「走吧。」盛雪河下完台阶后,又侧首对段相惟说,「你也早点回去吧,雨越来越大了,会感冒的。」 玻璃门前的段相惟因为这一句话,白净的脸再度浮上红晕,抓紧伞柄,眼睁睁地看对方离开。 事情本不该这么发展,原来他是想把伞给傅异闻,然后自己送盛雪河回去的…… 但是盛雪河和傅异闻家同路,这样的发展好像又没有问题。 段相惟迷迷煳煳地回去了,一群战友比他还着急,问他情况怎么样,盛雪河有没有被他迷死。 段相惟:「他让我早点回去,不然会感冒的。」 「whoo!成了!」 战友们蹦起拥抱,仿佛已经预见二人的婚礼现场。 杜上校很满意,他就知道,段相惟这小子一向让他省心:「我教你的还记得吧?现在天冷,你有没有脱外套给他,体现男友力?」 段相惟「呃」了一声,摇头。 「牵手呢?搂肩呢?」 「没有。」 杜上校:「那你干什么了?你别告诉我,你送他出校门这段时间什么都没干。」 第105页 「那个,」段相惟挠了挠头,「我把伞给他后,他和傅异闻一起回家的。」 「……」 多道视线齐齐朝他射来,是惊诧、怀疑、不可思议。 段相惟解释:「他们家同路,所以才一起的。我想想也对,他们一起回家,确实比较方便……」 杜上校忍不住重抡段相惟脑壳:「方便你妈个头!你个蠢驴!」 - 进入小区后,傅异闻将车开进车库,为副驾驶的盛雪河开门。 盛雪河却眉目紧闭,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细喘着气。 这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傅异闻以为盛雪河是累了想要休息。 细看之下,紊乱的气息,颤抖的长睫,以及被抿得发艷的嘴唇,都在传达一个信息—— 盛雪河进入了发情期。 距离盛雪河上一次发情期不到一个月,这个频率很不正常,但发生在盛雪河身上,又不足为奇。 盛雪河睁开眼,这次的发情期并没有那么兇勐,以至于他没有发现自己进入了发情期,以为自己只是睡得昏沉。 他想去推开驾驶门,却扑了个空,整个人往前倒,被傅异闻接入怀中。 「你发情期到了。」 「啊。」 盛雪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是有些烫,他以为这是正常的。 上次发情期,是傅异闻在他身边,帮他度过难关。 在最脆弱的时期,盛雪河本能对身边人产生依赖,有一种超脱理智的冲动,让他想要靠近对方。 「我送你回家。」 对方说话时的胸腔震动,皆传到他的手臂上,泛起密密麻麻的痒意。 盛雪河抓住傅异闻的手腕,下滑的动作带下对方戴着的佛珠。 没有被扯断,只是掉落在地面的水洼中,傅异闻怔神,将错愕的眼神落在盛雪河身上。 发情期的后劲猝不及防涌来,逼他现出了泪水。 盛雪河记得,他父母说过,如果他的发情期愈发频繁,且无法用普通抑制剂压制,他们就要修改他的性别,并送他接受治疗。 寻常1-2瓶抑制剂对他根本不起作用,这是滥用特制抑制剂的后果。 盛雪河一直对omega的身份抱有牴触心理,他并不歧视omega,只是不能接受自己是omega。 根本上来说,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无法接受自己体内有一个生.殖器等待alpha打开,甚至会生育孩子,会分泌奶.水。 如果回家,他的发情也无法得到很好的抑制,反而会让父母加强修改他性别的打算。 他不想。 「不要。」他低声细语,抓住对方胸口的衣料,「不要送我回去。」 他的四肢是如此柔软,带有与众不同的纤韧,傅异闻无法抗拒这样的触感,又或者是,无法抗拒来自他的任何一切。 「可你现在进入了发情期,你不回去,是要和我呆在一块吗?」 盛雪河抬起头,他的瞳孔色泽浅若琉璃,此刻朦胧潋滟,宛若带着丝线勾缠着傅异闻的理智。 「我是alpha。」傅异闻警告他,「发情期的omega和alpha独处,你知道会发生什么的。」 在不久之前,盛雪河就已体会过类似的后果。 经过傅异闻提醒,唇齿交换的感官体验再度涌上脑海,让他有些失智。 包括对方如何恶劣咬破自己下唇,吮得伤口发麻,让他整个人昏沉的过程,皆在脑海中如幻灯片迴荡。 那些压抑在记忆深处,逼迫自己忘却的片段,正在以更加强烈的方式侵占大脑。 见对方逃避似的闭眼,傅异闻无情地帮他回忆:「我对你做过很恶劣的事,你不会想再来一次的。」 「你别说了。」盛雪河艰难开口。 他在与自己做斗争,理智濒临崩溃,颤不成声。 「你再说,我就要忍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even:我不行,我不能,我忍。 雪宝:还有这种好事? . 这两天失眠,身体有点不舒服,脑子昏沉,憋不出来了。 本章评论发红包补偿,很抱歉tot。 - 感谢在2022-01-29 23:18:37~2022-01-30 22:36: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罒 10瓶;顾云岫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标记 盛雪河的言语过于直白, 甚至带有明示,以至于傅异闻有了误解。 眉头缓缓凝成一个悦的弧度,傅异闻没想到自己会这么下流,竟会在他人危机时刻, 想这些合时宜的事。 盛雪河挂在他身上, 傅异闻本可以将盛雪河送回去, 清醒的人是盛雪河, 而是他。 目光越过花园植被与大门,到达对面的住户, 思绪被逐渐拉回几日前。 那天去盛雪河家做客,盛雪河的父母与他有过单独对话。 「我们的儿子身体比较特殊,根据体检来看, 他的信息素很『喜欢』你。」 傅异闻注视着眼前夫妇,没有丝毫怯场。 他也发现了, 盛雪河的信息素与他契合度很高。 仅是唾.液交换, 就令他振奋已, 仿佛有飓风在抽离他的理智。 「如果他下次进入发情期,而你又正好在身边,我们请求你,给他一个临时标记。」 第106页 傅异闻是错愕的, 临时标记虽是终生标记,但也意义非凡。 随着临时标记的次数叠加, 双方会因信息素交换产生依恋。 这样的迷恋并非两情相悦带来, 而是激素调节。 「这是医生给我们的建议,我们知道顶级alpha的临时标记很珍贵,我们愿意给出补偿。」 盛雪河的父母很爱他,提出的补偿十分丰厚, 若是寻常人,必定能拒绝。 但傅异闻条件差,并没有被这些诱人的条件打动。 傅异闻告诉他们:「我会考虑的。」 - 盛雪河身上越来越烫,傅异闻扶着他,看着他朦胧地仰头。 因为意识清,他的眼里像是染上细碎的水雾,看人都带有别样的意味。 傅异闻注视他顷刻,告诉他:「我可以给你临时标记。」 「顶级alpha的临时标记,比高级抑制剂要管用。」 盛雪河闭上眼思考,很快做出了决定,他说,他可以。 紧跟着,傅异闻问他,临时标记的地点要选择哪里。 「你家还是我家?」傅异闻说着,「我妈在家。」 盛雪河:「……我爸妈,奶奶都在。」 傅异闻点头,没有经过他的允许,直接将他打横抱起,大步朝室内迈。 「那就我家。」 - 盛雪河一路晕乎乎的,但这次发情期没那么难捱,即便没有抑制剂。 他只要离傅异闻很近,嗅着傅异闻身上的气息,那些躁动的、安的因子,就能被压了下去。 家中的佣人都是beta,嗅到信息素的味道,但这味道过于勐烈,以至于他们也能闻到若有若无的淡香。 风铃花香混有清雅的山茶花,形成了一种独一无二的味道。 「少爷。」他们神情恭敬,看着傅异闻怀中的少年,有些知所措。 无措的同时又有些新奇,盛雪河能够看见他们蠢蠢欲动的好奇心,那眼神颇有一种「少爷第一次带人回来的味道」。 也幸好他们没这么说,否则他定会很尴尬。 被公主抱的姿势令他面色发烫,别过头将脸埋进傅异闻的胸前,隔断了其他人的窥探。 「少爷,今晚的餐点是……」 「有忌口吗?」傅异闻问他。 他的声音低而沙:「没有。」 「晚餐照常。」 话音刚落,佣人们便匆匆忙碌,训练有素的他们知道分寸,可空气中飘荡的花香,仍然让他们浮想联翩。 上楼梯时的跌宕起伏传到他们身上,让他们之间的距离愈发靠近,盛雪河的唿吸加快,自禁搂紧傅异闻的脖子。 「傅异闻。」 极度的渴求令他难耐出声,长睫在细细颤抖,像是风中摇摇欲坠的蝶翼。他的手逐渐下滑,抓紧傅异闻胸前的衣料。 「还要多久?」 距离傅异闻的房间还有一段距离,傅异闻是alpha,有着强烈的领地意识。哪怕是临时标记,他也希望能在自己的地盘,占有属于自己的omega。 傅异闻想告诉盛雪河自己的打算,这会显得他很在意,又过于重视。 于是他停下脚步,低头吻了吻他的唇,仅停留在表面的接触,让盛雪河有片刻的怔神。 「马上。」 - 傅异闻的房间内皆是alpha的信息素的味道,扑面而来的风铃花香钻入鼻腔,盛雪河住地颤抖,连自己什么时候被放在榻上都知道。 阴影渐渐笼来,盛雪河抬眼去看,傅异闻的眼神褪去了往日的端正,带着许些慵懒,也许是因为眼窝深的缘故,总会给人一种很温柔的感觉。 他的手被捉住,被握了一会儿才被放开。撑着手肘欲起身靠近对方,想要获得更多的信息素。 他们的手指逐渐交缠在一起,傅异闻亲吻着他们扣在一起的手,吻意缓慢缱绻,带有极致的耐心。 接着,吻在转移,到达了他的腺体。 当傅异闻的嘴唇贴上他柔软的腺体的剎那,盛雪河整个人都僵了僵,因为过于欢愉,双眼微微眯起,又受住似的睁开,哀哀地侧首望去。 期待,渴求,欲望,迷离。全部交织在这双澄净而又纯真的眼里。 双手穿过他的腋下,将他轻松抱起置于腿上,等他反应过来,傅异闻已将他的衣服撕碎,露出大半雪白肩头。 如水彩晕染开的肌肤,锁骨都是水红一片,还有他那漂亮的后背,皆倒映在傅异闻沉静的眼湖。 傅异闻:「我要咬下去了。」 现在还有后悔的余地。 比起傅异闻的迟疑决,盛雪河主动得过分,他自身并是贪欢的人,但本能的生理反应让他无法自主。 他主动将衣服往下拉了拉,乖巧低头,像是要更方便alpha寻找腺体。 alpha再也无法忍耐,犬齿抵在脆弱的肌肤上,用力咬下。 剎那体内的血液仿佛被剧烈冲击,带来血管都要破裂般的热意。 疼痛混杂着其它难以言喻的感官体验,焚烧着他的神经。 他在躲,有炽烈的手掌贴上他的后背,防止他的逃离。 沸腾的血流在皮肤下跳动上涌,房间内尽是荷尔蒙的气息,熏得他淌下泪水。 奇异的悸动像是春花一样绽放,无声无息地浮现在他的腺体。 被咬破的腺体淌着血珠,傅异闻伸舌舔去,这是安抚工作,同样也是他的原始本能。 第107页 血液中的信息素到达口腔,带来灭顶似的快意。 直到伤口再流淌,傅异闻才缓缓离去,此刻的盛雪河无力地靠在他的身上,身上红艷一片,仿佛泡进了玫瑰汁水。 后背的手指缓缓下落,抵达纤韧堪一握的腰肢。 他的腰真的很细。 细到,傅异闻想要将指尖探入,用更加亲密无间的方式感受他的纤细。 在盛雪河喘上气的间隙,傅异闻的眼神一直落在他的腺体上。 原本白皙透净的肌肤被他吻得斑驳淋漓,他等待片刻,上头逐渐浮现出了纹身似的血线。 血线像是从肌肤里生长那般,傅异闻耐心等待,直到勾勒出一朵精巧细緻的风铃花。 傅异闻的信息素,就是风铃花香。 起初的色泽秾丽,明度极高,缓缓的,饱和度极高的红淡淡褪去,只剩浅浅的一层粉印。 在alpha标记omega后,omega的腺体会产生纹身一样的图案。alpha的信息素是什么,标志物就是什么。 临时标记的次数越多,颜色越深。 像是在所有物上刻上属于自己的标志,像是烙印,像是印记。 傅异闻抚着盛雪河的后背,时地亲吻他的面颊,他们拥抱在一起,谁都没有推开,谁都捨得推开。 空气中只有他们的信息素交缠的味道,盛雪河的身边只有自己一人,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只有自己能标记他。 傅异闻另一只手抚过盛雪河的面颊,头一回体会被标记的盛雪河,眼神失神涣散,漂亮的脸蛋纯如白纸。 他的嘴唇微张,是在唿吸。 他的唿吸节奏全乱了,一点都没有以往的气闲神定。 如果可以的话,傅异闻想在盛雪河无瑕似雪的肌肤上,留下永久的印记。 只属于自己的印记。 傅异闻必须做点什么来阻止自己,否则,他很有可能会犯错。 ——想要加深印记的想法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精緻的下巴被缓缓捏住,傅异闻低头,吻住了他。 - 外头在下着雨,盛雪河知道被吻了多少次,他只知道自己的嘴唇再度泛麻,伸手无力地去推。 「傅异闻,」他的嗓子有些哑,「我想喝水。」 方才盛雪河一想说话,就会换来傅异闻的吻,这下他实在无法忍受,他太渴了。 床头有提前备好的温水,傅异闻取过,将被壁送到他的唇边。 想要自己去拿,傅异闻却恶作剧般将杯子拿远,让他看得见碰着。 真是幼稚。盛雪河失笑,他仰起头张开唇,等待傅异闻的服侍。 他的身上披着傅异闻的外套,里头几乎空无一物,是被撕碎的、无法见人的衣裳。 「抱歉,」傅异闻的指尖勾着细碎的布料,「是我过火了。」 本来没多大感觉的盛雪河,突然有些面热,好在他很少上脸,看起来勉强是波澜惊。 「没事,」虽然指尖还是酥麻,但勉强能够保持清醒,「谢谢你标记我。」 把玩着布料的手指突然顿下,傅异闻像是觉得没有意思,收回了手。但他也没有放开盛雪河的打算,而是将他牢牢扣在怀中。 下巴抵在盛雪河的肩上,他的身上满是自己的味道,就好像,他是属于自己的omega。 只属于自己的omega。 这时去看手机,才发现有许多通未接来电,以及问候的简讯。 段相惟给他发了很多语音,他误点了一条。 清朗活泼的少年音色迴荡在信息素密布的房间内,仿佛封闭的环境下出现了第三个人。 『你到家了吗?』 此刻的盛雪河正被傅异闻紧紧抱着,他的脖颈尽是属于另一个人的唿吸,柔软的触感似有似无在侧颈擦过,激起了他的战慄。 「别……」 刚一出口,盛雪河就闭嘴了,他完全敢相信,这样细喘低颤的声音,来自于自己。 「回答他吗?」 傅异闻像是没有听到他的抗拒,反而将放置在他腰前的手,收得更紧。 「他应该等了很久。」 听了别人的语音,却回復,好像是很没礼貌。 思忖片刻,盛雪河低头打字,傅异闻却缠他很近,让他本就发软的手指无法打完成型的句子。 盛雪河很无奈地放下手机:「你想我回段相惟吗?」 「没有,」傅异闻说,「你误会了。」 傅异闻嘴上是这么说,可嘴下的动作是一点都含蓄。 好容易回完了段相惟,盛雪河干脆把手机放在枕头一旁,想要转身去看傅异闻。 傅异闻朝他伸出手,他假思索地将手放上,便被再度扯进怀抱。 先前是前胸贴后背,这次是面对面的亲密无间。 窗外的雨声戛然而止,连风声都没有了,安宁得过分。 静谧到无声的环境下,静静流淌着的,只有他们的唿吸声,以及分你我的信息素交缠的味道。 傅异闻抱着他,伸手勾着他细碎的头髮,敛下漆黑幽沉的眸子。富有颗粒感的嗓音此刻有些沙哑:「雨停了。」 「你要走吗?」傅异闻问。 雨停了,他该走了。 盛雪河想要回答,对方的手指却摸着他的面颊,一路至嘴角。被逼得眼睫微抖,他说:「我该走了。」 「哦。」傅异闻应着,却没有放开手。 第108页 盛雪河问着:「你为什么放开我?」 傅异闻在笑,像是想低头亲吻他,却又停在半空中,只是将他乱了的头髮顺到耳后。 这一次的傅异闻,很是认真地回答:「因为我想你走。」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除夕夜快乐。:) (我发现了一件很蠢的事,我放进存稿箱,却没有设置时间) 第34章 怕黑 信息素交换过后, alpha和omega都会对对方产生短暂依赖,会为对方着迷,会恨不得全天同对方粘在一起。 显然,傅异闻现在受到信息素交换的影响, 不愿意他离开。 他同样也是。 盛雪河在傅异闻家吃了晚饭, 和父母说今夜不回家的时候, 父母没有丝毫意外, 只是祝他与朋友玩得开心。 他们是分房睡的,进入房间后, 房间内满是风铃花瀰漫的浓郁气息。 傅异闻提前来过这个房间,释放过信息素。 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的天花板, 一向条理清晰的大脑陷入短暂的混乱。 白日里亲密无间的亲吻,缠绵不放的拥抱, 以及围绕着他的信息素味道, 都如梦境般不真实。 但他比谁都要清楚, 他们的反常是受信息素支配影响,而非其他。 - 次日。 盛雪河洗漱完毕,佣人替送来衣服,他微怔, 下意识拒绝:「我穿昨天的就——」 「您昨天的衣服,已经被洗了。」佣人说得比较委婉, 衣服分明是被傅异闻撕得没办法再穿。她露出甜美微笑, 「这是少爷特地命人送来的。」 傅异闻命人送来的服饰,与他先前的衣服品牌一致、款式一致。 就仿佛,昨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最让盛雪河惊讶的是,衣服尺寸极其贴合, 显然是经过单独裁剪处理。 收腰勾勒出纤韧的线条,衬得他整个人身姿挺拔,宛若青松。 下完最后的台阶,傅异闻已在餐桌边上,餐桌上是丰盛的早点,以及各式各样的精美摆盘。 在傅异闻的注视下入座,听到傅异闻问他:「昨晚睡得怎么样?」 盛雪河:「还好。」 「我失眠了。」傅异闻说这话时语气轻松,不带目的性,仿佛只是在讲述自己失眠的事实。 他下意识抬起眼眸,对上傅异闻慵懒含笑的眼,居家的傅异闻比平常少了一份端庄,多了几分随意。 盛雪河没有告诉傅异闻,他也是。 - 电影院被提前包场,里头座位任君选择,傅异闻和盛雪河是一同来的,惹来不少人怀疑的视线。 段相惟异常淡定,他们俩家同路,在路上碰到也很正常,犯不着大惊小怪。 临时标记让双方都希望能尽可能靠近对方,他们坐在正中央,盛雪河右方坐着段相惟,傅异闻左方坐着顾浪。 电影还没开场,场内还很明亮,灯光暗下的剎那响起电影开场前的gg声,猝不及防又惊人,让盛雪河下意识将手放在左侧扶手上。 盛雪河和傅异闻同时身躯一僵,两平方厘米不到的面积触碰,有奇异的电流迅速在两个人身上蔓延。 气氛黑暗而又压抑,微弱的灯光不足以照亮这边的光景。然而让好友起疑心的,是二人短暂的哑声。 顾浪:「怎么不说话了?我哪里说错了?」 傅异闻这才回神,若无其事地同顾浪言语:「没,你继续说。」 盛雪河想要将手伸回,却被对方先一步察觉意图,两平方米不到的触碰面积逐渐增大,他的手背被缓慢包裹,指缝的间隙被寸寸侵占,直到与对方手指贴合至严丝合缝。 过于亲密的距离让盛雪河有些紧张,一方面是害怕被别人看到,一方面是无意识的迷茫。 傅异闻在缓慢地揉捏他的手指,仿佛这是一件极其有趣的恶作剧,纵使盛雪河有些痒,更多的却是满足。 若是别人做出这样的举动,他会认为这是耍流氓,可这是傅异闻。 他将这一切归于信息素的影响,因为,他也不讨厌他们牵手。 「听说这个电影很有意思,」段相惟说,「新上映的。」 盛雪河继续同段相惟说话。 顾浪在和傅异闻说话,段相惟在同盛雪河找话题,他们像是泾渭分明的两个派别,没有同对方说一句话,只是在和自己的身边人讲着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谁都不知道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他们成功暗度陈仓,进行着只有彼此知道的秘密。 - 电影进行到一半,盛雪河上厕所迟迟未归,傅异闻看了眼时间,也说自己要上厕所。 刚刚靠近厕所,傅异闻就听到有人在低笑。 「你去喊你的朋友们来啊,正好,让他们都知道你的嘴脸。他们把你当朋友,你却一直在骗他们。」 「连坦白性别都无法做到的骗子。」 这个声音很熟悉,傅异闻听到过,在他推开门的同时,盛雪河浅淡且冷静的声音传来:「你要怎么样。」 「很简单,先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蔡楚文伸手想去抚摸盛雪河的面颊,却被厌恶地躲开,他也不生气,反而在笑,「然后,不要躲我,相反,你还要主动来见我。」 他疯了? 隽秀的眉头皱起,是觉得很麻烦的意思。 「他不会去见你的。」 第109页 富有质感的声响缓缓传来,让蔡楚文惊愕地转过头,他看到着身量极好的alpha一步步逼近,原本的势在必得正在消失。 傅异闻举起自己的手机,亮出屏幕:「我录音了,这位喜欢性骚扰的先生。」 「那又怎么样?去告我啊。」蔡楚文料定盛雪河不会说出自己是omega的事实,因此有恃无恐,「最好把我弄进alpha监管局,让我的脚戴上电子镣铐,让我再也不能靠近他。」 就连蔡楚文都不明白盛雪河的想法。 那么多beta希望自己是omega,享受omega的福利政策,可他偏偏背道而驰,巴不得没人知道自己是稀有的omega。 傅异闻拦在盛雪河身前,他身形高大,带有alpha与生俱来的体格优势,以至于在蔡楚文面对他时,本能升起敬畏之心。 在对上这双漆黑幽深的眼眸,寒噤遍布蔡楚文的嵴背,明明对方是在笑,却令他胆寒。 傅异闻笑着告诉他:「你可以试试,看看我会不会这么做。」 蔡楚文失声,被对方一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但他确实难以出声,属于alpha的压力在周遭蔓延,空气仿佛是浸过水的海绵,正沉甸甸压在他的身上,令他喘不过气。 蔡楚文咬了咬牙,对着盛雪河说:「我下次再来找你。」 「下次看到你,我会报警。」傅异闻替盛雪河回答。 「你——」 蔡楚文终究没有说什么,他确定盛雪河不会报警,但他不敢确定眼前的alpha会怎么做。 尤其是这个alpha看起来身份不凡,拥有上位者主宰一切的压迫感,让他不得不谨慎对待。 蔡楚文离开了这里,盛雪河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许是觉得自己丢人的一幕被看见,很是窘迫。 傅异闻靠近他,像是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那般轻松:「他有碰你吗?」 「没有。」盛雪河说。 回答的速度很快,但傅异闻依旧不满意,空气中飘荡着属于另一个alpha的味道,这并不是释放出来的信息素,而是同类的味道。 也许刚刚蔡楚文情急之下,离得盛雪河有些近,以至于盛雪河的身上有了其他alpha的味道。 原本满是自己气息的omega,突然被外来侵入的窃贼留下了第三者的痕迹,就仿佛,他们之间纯粹而又独一无二的体验,变得不再干净。 浓烈的占有欲,喧嚣的妒火,混合着领地被入侵的不满,让此刻的傅异闻极其不悦。 临时标记期间的alpha极其敏感,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反覆咀嚼,他垂眸注视着盛雪河。 盛雪河的皮肤很白,在暖光色的卫浴灯光下呈现十分温柔的黄色调。他整个人都是浅浅的,头髮、瞳孔,以及一切。 他很少会脸红,好像只有在信息素交换时,被欢愉逼得无法忍受后,面上才会遇红。 傅异闻敛下那些躁动的、阴暗的想法,骨骼分明的手指抚着盛雪河额前的碎发,帮他整理仪容。 「不要让别的alpha在你身上留下味道。」傅异闻知道自己的要求很无礼,所以他补充,「在临时标记消失之前。」 盛雪河想说自己没有,蔡楚文根本没有靠近自己,可能是alpha的嗅觉比较敏锐,闻到的是空气中的属于另一个alpha的味道。 抽纸声逐渐传来,傅异闻低头帮他擦着手指,他刚刚洗过手,来不及擦干,就撞见了蔡楚文。 傅异闻手上的动作缓慢而又专注,认真到不像是在伺候人,更像是对待精密的仪器。 之前去傅异闻实验室的时候,盛雪河曾撞见过傅异闻处理机甲时的画面,也是同样的投入,仿佛在那个时候,再也没有什么能夺走他的注意力。 就好像,他面对的不是冰冷的机械,而是活生生的拥有灵魂的情人。 - 两个人回来的时候,电影已经结束了。王子银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视线狐疑地在二人间流转,倒也没多说什么。 「你们去哪儿了?电影都放完了,结尾反转挺有意思的。」顾浪和傅异闻说着电影结尾。 傅异闻时不时迎合两声,另外一群人商量着前往下一个地点。 说好只来看电影的,这已经是傅异闻的底线,他该回去了。 当他听到他们要去酒吧玩,并很有可能要大喝一场的时候,他皱起了眉头。 盛雪河会喝酒吗? - 他们的酒吧还是没去成,因为段相惟还差一个月成,他们包下个ktv大包厢,又点了最顶级的套餐,当作是去酒吧了。 虽说ktv不允许外带酒水,但ktv里的价格贵得惊人,一群小伙子想方设法从外头带点零嘴。 盛雪河要去外头接应,傅异闻跟随一同,顾浪的外套里包着奶茶,急匆匆地递给二人,忙着去运下一趟。 在顾浪转身的剎那,走廊天花板的灯泡突然滋啦了一声,迸出细碎的花火,像是随时要燃起来似的。 傅异闻下意识伸手去抓,抓住盛雪河的口袋一角,带得盛雪河身子往旁倾了倾,好在他稳住重心,才没有摔倒。 「老闆,走廊灯泡坏了。」顾浪吼着,手忙脚乱拿出手机,想打开手电筒照明。 盛雪河双手抱有奶茶,无法去拿手机,只是奇怪地问着:「你怕黑?」 傅异闻的指尖微顿,「嗯」了一声。 第110页 「那我们走近一些,」盛雪河凭藉感觉朝傅异闻走近,「你可以一直拉着我。」 老闆与工作人员带着工具匆匆而来,准备维修,他们在一旁等待。 口袋的拉扯感依旧存在,傅异闻却是如他所说,一直拉着他。 傅异闻居然怕黑,真是新奇。 灯泡亮起的那一刻,傅异闻就松开了手,没有让任何人察觉端倪。 包厢内有人嚷嚷着渴,盛雪河准备去送奶茶:「我过去一下。」 刚刚这俩人说的话,顾浪可都听见了,这会儿人走了,他忍不住吐槽:「你还怕黑啊?」 顾浪认识傅异闻这么多,怎么从来不知道傅异闻怕黑? 傅异闻侧头看着他,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笑意,慢条斯理道:「现在不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31 21:42:50~2022-02-01 23:14: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五条悟我老公、酒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267814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醉鬼 唱歌的唱歌, 喝酒的喝酒,玩游戏的玩游戏。 有人同唐凝说着话:「你们艺术生考大学是不是很容易?」 唐凝微有不悦,按捺不发:「校考不好考。」 那人支着头笑,「再难也不就那样?omega不用太优秀, 太强势的话娶进家里就是座火山。」 「你说是吧顾浪。」 顾浪在旁边拿着话筒, 闻声侧首, 唐凝的脸色已极难看。 尊重omega、保护omega是写进宪.法的内容, 但依旧有许多alpha将omega看作生儿育女的工具,又或是主内的家庭主妇。 「你甭担心这个了, 你和她又不是一个水准。」、 包厢内的唐凝脸色有些难看,alpha倒是很开心,整个人靠在顾浪的肩膀哈哈直笑。 随后顾浪说:「裸分你比不过唐凝, 加上艺术分更比不过了。怎么你都够不着人家分数线,少狗拿耗子瞎操心。」 alpha僵在原地, 这会儿笑的人是唐凝。 - 王子银对傅异闻很好奇:「你平时到底做什么?好像很忙?」 傅异闻用通俗易懂的话介绍着自己正在做的事:「许多时候, 我们会觉得手跟不上思考的动作。我做的事, 就是让人脑能与大脑连线,将脑中想法在电脑中建模显现。」 这太扯淡了。 虽说现在科技十分发达,思维与程序同步仍是科幻电影中的构想。 「这个赚钱吗?」王子银很直白地问,他比较关心这个。 傅异闻说得比较委婉:「前段时间刚开会汇报过, 拉了大笔资金,d国有公司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 但目前尚未开始盈利。」 王子银也觉得自己问的问题有些蠢, 人家还在探索阶段,他就问这个赚不赚钱。 任何事都一样,如果能能做到「成功」阶段,盈利是水到渠成的事。 「那你和我哥一样, 都是在追逐梦想。」王子银说,「我哥的音感很好,你们别看他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其实早就拿到了……」 「王子银,」盛雪河蓦地打断,把手机屏幕亮给他看,「姑姑找你。」 王子银出去打电话,包厢内持续欢声笑语。 与自己设想的截然不同,他原以为盛雪河不会喝酒,但盛雪河不仅会,酒量还不错。 见他不动,还会问他是不是不会喝酒,他没有否认。于是又帮他单独调了一杯,说是这样喝不会醉,又能最大程度保留口感。 同盛雪河不同,傅异闻很容易上脸,普通的酒精饮料都会让他面上泛红,像是醉汉那般。 现在大傢伙都有些上头,拿着麦克风撕心裂肺地唱的,和好友狂摇骰子的,还有与伙伴拼酒的…… 一时间,没有人注意角落里已经有人「醉」倒。 这是继傅异闻怕黑以来,又一次让盛雪河感到新奇的事,他居然不会喝酒吗? 伸手摸了摸他的额,果然滚烫一片。 在临时标记的影响下,盛雪河似乎能嗅到他的信息素味道混着酒意,有些熏人。 哪怕盛雪河知道这都是自己的错觉,傅异闻贴了阻隔膜。 靠在皮质沙发上,傅异闻下颚微抬,蓝紫闪烁的光彩将他的侧脸与喉结尽数勾勒,若不是他的胸口在不断起伏,倒真像是古希腊时期静穆的雕塑。 傅异闻任由盛雪河试探自己额前的温度,继而那柔软的手转移到自己的颈侧,根本不用抬眼瞧,如电脑建模那般,一双细长白嫩的手已在脑海中呈现。 傅异闻低笑:「这算性骚扰吗?」 声音有些哑,像是被烟燻过似的,压低的分贝令他的音色如此性感。 明显的戏弄色彩,从向来端庄且一丝不苟的傅异闻口中说出,染上不一样的禁忌因素。 盛雪河失笑,不理会醉鬼的揶揄,反而很主动地将把双手送出,手腕朝上,仿佛是主动献祭的羔羊。 「那把我抓起来吧,警官。」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酒店吃饭了,早起化妆太痛苦了tat,谁能想到我二十多岁了还能拿红包 评论区发红包补偿~很抱歉tut 太困了太困了,明天我一定早起,补个万更! -感谢在2022-02-01 23:14:49~2022-02-02 23:59: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11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2678145 5瓶;章鱼鬚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秘密 大概玩到十点, 大傢伙各回各家。有司机的让司机来送,没有司机的让有司机的捎一程。 深更半夜,omega独身在街道上逗留,太危险了。 临时标记最多只能留有七天, 在第五天的时候, 腺体上的临时标记几乎已经看不见痕迹, 那朵娇小的风铃花像是融进皮肤里, 只余下浅浅一层薄粉。 伸手抚着上头的痕迹,这五天来盛雪河很少同傅异闻见面, 虽说他们是校友,但傅异闻给他的感觉是,他们像是在两个世界里。 这也是其他人的感觉。 傅异闻虽然高二, 但他因病留级过,目前的年级段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他早就自学完大学课程, 目前跟的团队, 除他外,资歷最差的也是博士。 有老师明确说过,如果傅异闻想,任何院校都愿意对他敞开大门。 对面的房子时常有人出入, 却都是来往收拾的佣人。 - 本周开幕式由四所高考类高合作办成,傅异闻再次缺席开幕式, 代替他的是司杭。 他们手气不好也不坏, 一个抽《机甲理论》,一个抽《星际空间》。 这是所有alpha都需要上的课,也是必修课。想要通过很简单,拿高分却很难。 《机甲理论》这门课计算量极其庞大, 需要综合运用多个知识点。 前三道基本送分,后七道计算题的难度系数呈指数型上升。 几乎没有人能在这门课上拿到满分。 帝阳学有史以来,也就两个人。一个是傅异闻,一个是盛雪河。 理所应当的,盛雪河被寄以厚望,所有人都认为他能够大展风采,为院校摘得桂冠。 期待越大,对应的压力也越大,在忙完每天自己该做的事后,盛雪河都泡在图书馆里。 - 傅异闻恰好来图书馆找一本绝版的书籍,意外看见盛雪河坐在窗边看书,他像是有些困了,单手托着下巴,长而卷翘的睫毛调皮地投出一道小小的阴影。 细薄的肩身轮廓被琉璃色的暖光仔细描摹,盛雪河坐在椅子上,白纱翩翩起舞之下,像是一幅如梦如幻的油画。 「异闻,」导师陈绵唤回傅异闻的神智,「该走了。」 「雪河是个好孩子,我从来没见过像他这么优秀的beta。也幸好他是beta,要是是omega,拥有这样的外貌,可不是一件好事。」陈绵庆幸道。 omega是社会上最稀缺的资源,他们享有的优待的前提是,能够为alpha繁殖优秀后代。 一个omega过于优秀,意味着他的基因同等出色,简而言之,他可以「卖」得更贵。 傅异闻「嗯」了一声,陈绵又说:「他还是学音乐的呢,看起来就很有艺术气息,他想去的大学……」 说到这里,陈绵也发现自己多嘴了。每个国际生的未来规划都是保密的,他不该和傅异闻多加透露。 如果盛雪河想让别人知道,会亲口和好友说,用不着他们做老师的瞎操心。 离开图书馆后,陈绵提醒他:「我知道你是个很理智的人,也知道你一向拿得定主意。你像是翱翔的鹰,是天生的霸者。据说它能够预知自己的死期,在死亡之前,他会奋力翱翔直至筋疲力尽,选择用坠落的方式结束自己的一生。」 「你能为人类做出很多贡献,不该被其它事耽搁,又或是被一时分泌的激素影响。」 傅异闻微笑回答:「我会尽量飞久一些的。」 - 结束完一场会议,傅异闻觉得头有些疼,作为食物链顶端的alpha拥有充足精力,连续的熬夜于他来说如家常便饭。 这个社会就是如此,alpha之所以能够垄断大部分稀有资源,是因为他们强大,能够创造与之相匹的价值。 一旦alpha不够强大,不能创造稀有价值,那么,他们就会被换掉。 能让顶级alpha都感到疲惫的,定然是超高强度的工作,他打算小睡一会儿,适当的休息可以保持身心愉悦,调节心情。 换了身衣服进入实验室,他看见盛雪河正在操控舱里捣鼓着什么,午睡计划骤然取消,脚步朝截然不同的方向迈去。 「你很久没来了。」 盛雪河双手还撑在檯面上,闻声侧首:「之前的补考过了,现在是为了《机甲理论》,我想,实操会有助于记忆。」 之后他又像是无奈:「h国的机甲操控键也太复杂了。」 傅异闻低笑地走来:「a国的机甲技术买的是d国的,d国想要打造一种『这件事很简单也很容易』的感觉,一开始很多国家都被骗了,等到他们真正开始自己研究,才发现背后牵扯到的机械体系太过复杂。a国财大气粗,直接选择购买合作。h国却希望能拥有本国的技术体系,选择自己攻克。复杂是暂时的,不用多久,我们国家也会拥有同样优秀的机甲技术。」 「这就是你正在做的事吗?」 「这就是我正在做的事。」 盛雪河没有专门了解过傅异闻的项目,只是偶尔听说过,只言片语勾勒出浩瀚无穷的蓝图,让他心头一震。 这是可以改变世界的技术。 既然机甲的主人在这,傅异闻亲自教他如何快速记忆,他从抽屉取来干净的黑色眼罩,这是他寻常睡觉时使用的。 第112页 为了避嫌,傅异闻只是扣着盛雪河的手腕,绝对不去触碰无衣物覆盖的部位。 「这是j2键,远程操控。」 「这是……」 盛雪河的手被带着游走,闭上眼后所有感官体验都被放大,每一处位置的记忆仿佛被加深。 一开始傅异闻会带着他,后来就松开手,让他自己来。 在盛雪河操控时,傅异闻帮他看着屏幕与操作,失误时及时提点。很快,盛雪河的正确率在逐步上升,快到让人愕目。 他的学习能力很强,傅异闻不知该如何形容,只要在学习这件事上,盛雪河拥有极强的适应力,总是能以最快的速度进入最佳状态。 这需要搭建起极其稳固的学习体系。 因为要看他的操作,傅异闻离得有些近,以及刻意倾下.身。谁知在自己走神时,盛雪河因为嘴唇发干,下意识舔了舔嘴唇,转过了头。 他的嘴唇在傅异闻的下颌亲滑了过去,上头残留湿润触感。二人都是一怔,盛雪河想去摘眼罩。 动作进行到一半就被拦住,盛雪河说:「抱歉,我……」 「嗯。」傅异闻打断他的话,只是声音有些奇怪,过了一会儿,他说,「没事。你学得很快,而且你的计算能力本身就好,比赛当日成果不会差。」 这次盛雪河能够顺利摘下眼罩:「真的?」 傅异闻有些无奈:「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可怕吗?寻常人要达到你今天的进度,至少要精炼月余。」 他总是擅长将那些很困难的事化作轻描淡写,仿佛自己做成的那些事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殊不知不论哪一项,都是别人苦练都难以获得的水准。 盛雪河的表情依旧很平淡:「我只是记忆力比别人稍微好一点,没有什么特别的。」 - 比赛当日,盛雪河理所当然出场,部分人在窃窃私语。 「帝阳是没人了吗?怎么场场比赛放beta。」 「今年确实特殊,以往都是alpha称霸全场,连omega都很少出现,除非抽体育艺术。」 「不过真别说,这beta够辣。要不是他是beta,我还真想和他玩玩。」 「人家背景硬,不是你玩得起的。就算你想认真,你家也不会允许你跟一个beta认真。」 双方选手已到达相应位置,在盛雪河对面的,恰好是常新的陆良。 他对陆良没多少好印象,上次被摸腰的事,他还记得。 盛雪河不想斤斤计较,这会让自己看起来很小气。加上自己心理岁数比对方要大,对方在自己眼里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可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碰过腰,实在不舒坦。 「现在正在分发试卷,比赛将在三十秒后开始,时间为一小时。在倒计时期间,选手不允许动笔,一旦动笔视作作弊处理。」 倒计时期间选手可以阅读题目,盛雪河大致扫了一眼,前三道果然是送分题,他根本不用上手演算,脑就能构建出一张草稿纸。 一道道公式在脑海写出,脑仿若有一台精密仪器在运行,替他计算题目。 这三道题都不算难,三十秒内就可以得出答案。 他之所以能这么快算出答案,是提前做过真题卷,总结过主题人思路,大量刷题的结果。 更何况这三道题本就不难。 倒计时一结束,所有选手快速拿起黑笔在草稿纸上计算。 「所有选手都从第一道题开始,前三道题等于是送分题。」 「后七道计算题的难度系数逐次叠加,确保这30分拿到手,是很正确的做法。」 前三道题虽然简单,不代表不会出错,如果在最简单的题目上丢分,那就因小失大了。 镜头切换到盛雪河身上,她愣了愣:「帝阳的盛雪河,选择从第十道题开始?」 在说这话时,她的语气带有明显的不确定,第十道题是最难的题型,也是最复杂的题型。 一般情况下,能顺利做完前八道并能保证正确率,已经是稳进前三的局面。 一小时写完十道题,太难了。 「先写第十道题,怎么说呢,这个战略……」她委婉道,「有些独特。」 就算对自己再有自信,先写完前三道是最稳妥的做法,难度低得分率高,万一之后没时间做,岂不可惜? 出乎意料的是,盛雪河的计算速度很快。其他选手在计算时,偶尔会停下来思索一番,再接着写。 盛雪河截然不同,自从笔上手后,他就没有停下的迹象。 相反,他的计算速度越来越快…… 「十分钟过去了,盛雪河算完了第十道题!」 他们在窃窃私语,可能吗? 最后一道的题型他们看了就头疼,盛雪河的草稿纸上更是满满当当一片,密密麻麻的公式十分惊人。 十分钟做完这道题,可能吗? 歷史上最快完成第十道题的,也需要15分钟。 紧跟着是第九道题,盛雪河的手像是不知疲惫,继续进行运算。他像是个被操控的机器人,全程没有停顿,根据自己设定的程序前进。 十八分钟过去了,盛雪河做完了第九道题。 二十五分钟过去,他做完了第八道题…… 随着题目难度系数变小,盛雪河的做题速度越来越快,甚至省略了很多步骤进行心算。 第113页 其他选手才做完六道题,盛雪河已经做完了七道,难度系数最高的七道! 目睹这一切的老师惊愕道:「怎么可能……」 做题快就算了,正确率还是100%! 终于来到最后三道,盛雪河后知后觉感觉到疲惫,抬眼看了一眼时间,这时的他目光平静而又浅淡,透过电子设备,有一种别具一格的穿透力。 比赛还剩10分钟。 稍微活动了下手腕,等到手腕没有那么酸胀,才再度提起笔,往答题卷上填答案。 三个空,花了八秒不到的时间。 盛雪河提前交卷。 「提前交卷??」 「前三道题,他连题目都没看过吧,怎么就写出答案了?」 「不会是蒙的吧。」 「能够写出第十题压轴题的神人,为什么要蒙前三道?不合逻辑啊。」 司杭:「他的答案是对的。」 「你算过啊?」 「题目刚亮出来的时候,我也在算。」司杭目光不离上方,「我目前算到第八道,所有答案,都同他上交的答案一致。」 那人惊了:「这这,你们两个也不可能算出一样的错误答案吧……」 司杭对自己有着绝对自信,他的答案不可能有误,所以盛雪河的前八道题绝对全对。 以及后面的两道题,很有可能也是全对。 他早就知道盛雪河很优秀,却没想到对方如此惊才绝艷,总是能一步步刷新他的认知,让他发现自己的存在是多么渺小。 - 「60分钟作答时间结束,请各位选手等待片刻,我们正在统计排名。」 盛雪河已经在座位上发呆了近15分钟,镜头画面,稍微拧起的眉头似乎在后悔——后悔自己不该那么早交卷。 最起码可以消遣时间。 比起一旁的选手们面色赤红,懊悔自己那道题不应该这么算而应该怎么算的选手来说,盛雪河这边形成独特而又平静的风景线。 盛雪河又要了一张草稿纸,他们有些错愕,他不是已经算完了吗?为什么还要草稿纸? 但他还是拿到了全新的草稿纸,他低头百无聊赖地在在上头涂写,一开始他们以为是涂鸦,后来才发现,这是乐谱。 他写了两行,比赛排名就出来了。 「本场比赛第一名,又是来自帝阳的盛雪河选手!」 「他的成绩也是一骑绝尘,100%的胜率,满分摘得桂冠!」 虽然他们已经猜到了这个结局,但真正知晓结果时,依旧感到强烈的诧异。 「我·操,提前交卷还拿满分,这傢伙还是人?」 「他写题那速度,要不是我就在现场,我还以为他搁这儿开加速器呢。」 「夸赞的话我都说累了。」 「他一点都不像是beta,更像是体型比较娇小的alpha。」 他们原以为盛雪河会很开心,以如此优异的成绩摘得桂冠,吹出去都够吹好几年。 然而在比赛结果宣布完毕、走完流程后,盛雪河毫不犹豫朝另一个场地走去。 那是《星际空间》正在进行的比赛场地。 - 来到现场,比赛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星际空间》与《虚拟求生》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选手需要戴上vr眼镜驾驶机甲,仿佛置身于太空进行战斗。 只有较高军衔的士兵,才能进行此项训练。给他们比赛的版本是减弱版,没那么危险,但也不容小觑。 顾浪见盛雪河走来很是惊讶:「你不是应该在比赛吗?」 「比完了。」盛雪河坐在他身边,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局势不容乐观。 傅异闻再强大,也不可能精通所有项目,何况对手是同样天才的段相惟。 最让人意外的是,面对天才新星段相惟,傅异闻竟能够抵挡,让双方保持僵持。 「你拿了多少分?」 「100。」 「哦……100?我操!」顾浪几乎要跳起,「你他妈拿了100分??你没吹牛?」 廖柯为他作证:「真的是100分,而且他还提前交卷,可帅了。」 哑然失语许久,最后顾浪竖起大拇指,说了声牛逼,继续低头观看比赛。 经过这么一出,顾浪先前紧绷的感觉稍微缓解,眼神里依旧有些担忧。 段相惟这小子,看起来傻乎乎的很好骗,干起正事来还真是寸步不让。 好几次精彩而又勐烈的进攻计划,让全场都唿吸一窒。 果然是明德最出色的战士。 「傅异闻近半个月没有好好休息过,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状态。」顾浪很是担忧。 盛雪河突然想到,上次傅异闻说自己失眠,难道那次失眠并不是意外吗? 盛雪河:「他真的不需要休息吗?」 「唔。当然需要,但也没那么需要。毕竟他是顶级alpha,如果顶级alpha连这点程度都做不到,那么他凭什么是『顶级』呢?」 廖柯也这么说:「傅异闻是alpha,还是顶尖的alpha。不论精力、体能都是寻常所不能比,再恶劣再极端的情况下,也会保持绝对精确的专注力。这是alpha的天生优势。」 「alpha就没缺点吗?」 「当然有,易感期。」 顾浪笑着说:「也许就是因为alpha太过完美,才会让alpha被信息素支配。再强大的alpha,也无法逃过信息素的诱惑,即使在他眼前的不是自己喜欢的人,即使他对眼前的人深恶痛绝,他也会化为一头神智不清的野兽,占有对方、撕咬对方,丑态毕露得像是个疯子。」 第114页 目前双方人手大幅度伤亡,傅异闻和段相惟作为指挥人,必须做出决策。 他们需要攻占前方的区域,他们必须拿下这颗星球,否则就是将胜利拱手让人。 「前方检测到波动……空间异常……未知漩涡……」 「危险!十分危险!」 他们不敢贸然前进,所有人小心翼翼,不敢快速做出决定。 「放弃这颗星球,转移到下一颗吗?」 「如果这颗星球先被占领,我们就输了。」 「可是前方乱流很危险,我们去的话必死无疑……」 「除非我们拥有超强的驾驶员。」 部分院校已经做出了决定,选择退让,放弃这块领地,这是一个很聪明的做法,他们料定了其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若是比赛继续下去,将目标定在下一颗星球上,他们还有机会一搏输赢。 如果他们「死」在这场乱流里,比赛就真的结束了,还有可能让其他人坐享渔翁之利。 「不要进去,这个空间乱流很危险,你没有训练过这个模块,不要轻举妄动,深思熟虑的放弃并不可耻。」杜上校道。 段相惟跃跃欲试,他从未见过如此兇勐的乱流,身为军人以及alpha的天生好战因子被激发,促使他格外希望踏入其。 然而杜上校的话犹然在耳,他必须考虑到团队利益,不能只顾自己。 如果自己带着团队跳进其,若是操控不当,会害所有队友「死」去。 就在段相惟准备离开时,一艘橙红色的战机以惊人的速度前进,在浩瀚宇宙倒映下走出一道惊险的弧度! 「傅异闻选择进入乱流!」 「所有人都选择放弃,只有他毫不犹豫地沖了进去!」 过于震撼的画面以及精彩的操控技术,让全场的人都站起惊唿。 段相惟短暂地怔愣片刻,他不敢相信,傅异闻竟有如此魄力…… 傅异闻都不害怕,他没有道理害怕。 他相信自己。 「我是军人,我不惧任何牺牲。」段相惟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场内迴荡。 另一辆藏青色的战机以同样的高速朝乱流俯冲,强烈的光亮迸发而出,仿佛日光就在眼前那般刺目绚丽。 段相惟很勇敢,实力同样出众,但他慢了一步,在他即将进入乱流时,傅异闻已成功占领这颗星球。 【数据清算……】 【恭喜帝阳选手傅异闻摘下桂冠!】 所有alpha都是精疲力尽,这种比赛太消耗心神,有人根本站不稳,必须要有人搀扶。 段相惟常年训练,也只是堪堪保持身体平稳没有失态。反观傅异闻,他神色平静,脚步如常,除了脸色稍微白了一些,一切都与以往无异。 段相惟同他握手:「你很强。」 傅异闻:「你比我强,我并不是开玩笑。我只是运气好。」 段相惟苦笑,一个比自己优秀的人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安慰自己,实在起不到安慰作用。若是别人,他定要以为对方是在嘲讽自己。 但傅异闻不是,他能够确定,傅异闻没有嘲笑自己的意味,也没有沾沾自喜的得意。 他们方才进行过惊险的切磋,好几次进攻都命悬一线,他们险些被对方漏出破绽,幸好反应及时,才没有造成失误。 傅异闻的每一步打算都是精心谋划,步步为营,逼迫他丝毫不敢松懈,在这种无形压力下产生的紧绷,他至今回忆起来都感到头皮发麻。 杜上校急忙来扶他,查看段相惟的情况,段相惟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只是用一种很奇怪的语气喃喃自语:「这个alpha真的很可怕。」 - 陈绵激动地拍着傅异闻的肩膀,赞不绝口,全场都在为他欢唿,还有人说要给他庆功宴。 能在《星际空间》赢得明德,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傅异闻带有礼貌的笑,没有破坏别人的兴致,只是说自己身上都是汗,先去换个衣服。 「那我们先去,地点我让顾浪发你。」 盛雪河发现傅异闻的脸色不对,虽然比起其他选手来说,傅异闻称得上满面春风。 英华的选手在比赛刚结束后就因耗神过度晕倒,而傅异闻行走自如。 本能告诉他事情不对劲,他跟着傅异闻来到休息室,傅异闻像是想说话,却不知道因为什么没有说话。 一路上二人无言行走,进入休息室后,傅异闻瞬间摊倒在地上。 盛雪河伸手去扶他,alpha太重了,只是将他一起拉倒在地上。 剧烈的喘息在耳边迴荡,他依然记得傅异闻说过的话——alpha都很烫。 可现在的傅异闻体温低得吓人。 盛雪河要去喊校医,傅异闻的手指虚虚地扯着他:「不要走,就这样。」 「过一会儿就好。」 「可是——」傅异闻伸手按在他的唇上,堵住他接下来的言语。 傅异闻虽然在看他,但眉宇间尽是疲惫,像是浑身的力气被抽干。他半跪在傅异闻面前,傅异闻伸手去抱他,又闭上眼。 「过一会儿就好。」 盛雪河时刻神经紧绷,注意聆听门口动静,生怕有人突然闯进来。 如果有人闯进,他们将会看到傅异闻整个人扒在他身上,将头埋进他的颈侧,仿佛是幼兽依赖自己的母亲那般眷恋。 第115页 过了很久,傅异闻的唿吸才逐渐恢復正常,低温缓缓回热。 傅异闻蹭了蹭他的脖子:「你身上好香。」 盛雪河尴尬了数秒,片刻后才道:「你经常这样吗?我的意思是……很累。」 傅异闻低笑:「哪有人不会累?但累又怎么样,总不能因为累,就不去做。」 「你可以适当给自己放个假。」 「我现在就在给我自己放假。」 说完,傅异闻还抱得更紧了些,鼻间嗅了嗅,但他有些失望。 虽然盛雪河惯用的香氛用品同样是风铃花香,但总归是人工制成的,alpha能够灵敏察觉到,盛雪河身上的味道并不是自己留下的。 尽管都是风铃花香,但是不一样。 截然不同。 盛雪河无奈地笑了:「你放假的烦恼方式,也太……」 傅异闻的尾音延长:「太?」 「太容易满足了。」盛雪河说。 仅仅是一个拥抱,就能让傅异闻「休假」,这不是容易满足是什么? 又或者,傅异闻本来就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人,包括先前的他也如此认为。傅异闻是顶级alpha,顶级alpha理所应当优秀,理所应当做到任何人都做不到的事。 因为傅异闻是顶级alpha。 之前的傅异闻太完美,也太虚幻,显得不够真实,现在他才有一种真正触摸到傅异闻的感觉。 同时,他也发现了一点。 他感觉他们对傅异闻的好是有条件的,前提是,傅异闻足够优秀。 然而傅异闻却没有盛雪河这般能想,听到盛雪河说他容易满足,他只是轻笑,随后微微偏过头,很认真地看着他:「容易满足?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做些别的事。」 「又或许,是我可以做些别的事。」 - 显然没料到傅异闻会如此理解,盛雪河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耳畔漾来的笑声慵懒随意,像是吃饱喝足后的餍足。 傅异闻同他道谢,感谢他关心自己,感谢他愿意陪伴自己,感谢他愿意给出拥抱。 傅异闻将他扶了起来,态度绅士礼貌,又保持着正常社交距离。 这是alpha对omega的尊体现。 - 这次的聚会与先前不同,是老师买单。 傅异闻和盛雪河在和他们玩牌,他们二人一组,每个小组都在商量着如何出牌,才能一招制胜。 盛雪河在国外待过,也熟悉这些酒桌文化,虽然很少玩,但绝对比傅异闻会玩。 盛雪河突然靠近,让傅异闻莫名紧张,他们的距离近到,自己可以清晰闻到对方身上的香氛味道。 盛雪河在傅异闻耳边说悄悄话,说他们的战术,傅异闻听见了,又像是没有听见。只觉得耳朵酥麻,浑身发热,嘴角也不自觉勾了起来。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有意思?」顾浪纳闷傅异闻好端端地笑什么。 既然是战术,肯定不能让别人知道。盛雪河没搭理顾浪,而是低声问着:「你听到没?」 「嗯?」傅异闻很适当露出了一个迷茫又腼腆的表情。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傅异闻不懂这些玩法。他又又靠近了傅异闻一些,二人的大腿几乎挨在一起。 盛雪河又说了一遍:「等会儿如果他们喝么出牌,我们就……」 完毕后,他问:「记住了吗?」 傅异闻像是在为自己的蠢笨而羞愧:「啊。」 盛雪河有些无语,他不知道傅异闻是真没听明白还是假没听明白,玩法也不算难,很好上手。而且傅异闻的学习能力强,不可能听两次还一脸懵。 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可能是被戏弄了,盛雪河看了傅异闻一眼,选择不说了,爱怎么怎么样。 这次轮到傅异闻凑到他耳边,压低嗓音,用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听到的音量,重复方才他的战术。说:「是这么出吗?」 浑身像是有电流窜过,骨头都酥麻一片,前面的话盛雪河都没听清,光顾着发愣。听到最后一局后,他有些迷茫地「啊」了一声。 傅异闻低低地笑了。 而对面的人看不下去,把牌一摔:「你们怎么这样啊,还他妈玩不玩了,光看你们俩咬耳朵了。」 「什么事那么开心,说出来让大傢伙也乐乐。」 「请你们两个人注意点影响,ok?不要太甜蜜,我会发酸。」 他们在拿自己和傅异闻开玩笑,又问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在一起啊,盛雪河有些尴尬:「别乱说。」 这场牌玩下来也没劲,都是盛雪河一个人乱杀,傅异闻就负责在后头鼓掌,时不时惊嘆一声,完全是被躺赢的节奏。 顾浪忍不住骂:「靠,你还是不是alpha,狐假虎威,靠……beta躺赢。」 傅异闻笑:「我队友太强势,我有什么办法。」 他们实在玩不下去了,一直被血虐,没人玩得下去。最后没办法,傅异闻只能自己上场。 但傅异闻似乎真的缺少游戏天赋,他一直输,输了需要喝酒。每当盛雪河想要拿起酒杯,傅异闻都会先一步接过,帮他喝下这杯酒。 好几杯灌下肚子后,傅异闻面上绯红,失去往日端庄的模样,眼底若有若无的笑意,反而让他看起来有些妖异。 醉鬼当然没办法继续玩下去,顾浪把他拖到旁边一边凉快去。 第116页 盛雪河赢累了,过去看看傅异闻的情况。 二人像是存在心电感应,在盛雪河靠近时,傅异闻就睁开了眼。 英俊的面容满是醉态,加上半垂不垂的眼眸,让他看起来有些可怜,像是得不到主人宠爱的狼犬。 盛雪河情不自禁去摸他头,顾浪抽空瞥了一眼,随口道:「你怎么把他髮型搞乱了。」 盛雪河马上收回手,傅异闻侧了侧头,本该盛满醉意的眼底满是清醒,无声动了动唇,让顾浪嵴背一凉。 原本顾浪是不懂唇语的,但是在那一刻,他无师自通。 傅异闻在说,别多管闲事。 顾浪急忙补救:「你记得把他髮型捋回来。」然后匆匆转头,继续打牌。 等到没人关注这边,盛雪河才帮傅异闻把头髮顺回来,傅异闻看起来很难受,突然撑着身子起来,却因为没有力气,倒进他的怀里。 现在的盛雪河真的有些慌了,他想要求助,可傅异闻的小指勾着他的拇指,虚浮的力道,仿佛稍微动弹,就可以将手指抽走。 如果他想,他可以轻松挣脱傅异闻。 - 有人提议,要不就近开个房算了,今晚直接通宵。他们基本都是成年的,也贊同这个说法。 把傅异闻送回房间后,盛雪河又和伙伴们继续玩牌。不过这一次他们玩得有些大,必须说一些「秘密」。 「大家都放开点啊,玩点刺激的。」 顾浪又输了,他真的没有秘密可以说了。王子银说:「那你说说你发小的。」 「啊?他?」顾浪很认真地想了想,「没吧,我觉得他没什么秘密。」 「哪有人会没有秘密,是个人都会有秘密的。会不会你没发现?」 「不是,他这人……不对,好像还真有。不过也不算秘密,就是,我很好奇吧。」 顾浪小心谨慎地看了一眼,见盛雪河没有注意这边动静,他才低声道:「他好像有个白月光。」 「我操?这么劲.爆?谁啊。」 「什么?!」 「我早就猜到了好吗,不然就他这长相这条件,怎么可能不谈恋爱。」 「那得有多少omega心碎啊。」 「唔,不知道怎么说,我不确定是不是白月光。因为傅异闻也没藏着这件事,他导师们都知道,而且那个未知人的模型,就在他书桌上摆着。」这也不算什么秘密,就连扫地的大妈都知道这件事。顾浪说,「我拍了个照,你们看看。」 王子银瞅了一眼,这人瘦弱病态,看起来营养不良。关键是,有些熟悉。 但他一时间没有想起来,只是说:「有点眼熟。」 「我估计也不算白月光吧,我也没见他怎么提起过,只是偶尔会念叨着一串数据。要真是白月光,那那人得多瞎啊?这么极品的alpha都看不上。」顾浪也不相信这世上有人能抗拒顶级alpha的魅力,他的注意力集在玩牌上,「来来来,继续。」 王子银却找了个机会熘了,他把盛雪河喊了出来,很严肃地告诉他:「哥,傅异闻这alpha不行,你不能和他处。」 盛雪河无奈极了,王子银打断他:「你先听我说。」 「之前我觉得傅异闻哪方面都很好,也很配你,门当户对又势均力敌,而且他也有能力保护好你。我看他也对你有那么点意思,你好像也不讨厌他,所以我觉得你们能成。」 「但是现在不一样,我怀疑傅异闻对你好、亲近你,不是因为喜欢你,而是把你当替身。」 盛雪河愣了愣:「替身?」 王子银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怎么可能? 傅异闻怎么会把他当做替身,他们也不是那种关系。 「刚刚顾浪给我看了一个照片,是傅异闻白月光的照片。妈的,和你小时候的照片一模一样!不对,一模一样有点夸张,大概5.6成相似。他比你小时候更瘦,但那眉眼我不会认错的。」 像是晴天一道霹雳打在盛雪河身上,他张了张唇,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说他怎么对你这么好,我还真以为这alpha绅士,结果都他妈是有预谋的。估计是自己的白月光追不到,拿你当替代品。哥,你千万不能上当。」 盛雪河很想告诉王子银,不是的,他们不是那种关系,他也不喜欢傅异闻,也对傅异闻没有那种想法。 话到嘴边,喉间却涩涩的,异常难受。很多话堵在嗓子眼,却没有力气去说。 但他又豁然开朗,难怪傅异闻那么亲近自己,许多次的眷恋与依赖,现在想想都有些反常。 傅异闻如此绅士懂分寸的人,哪怕在最脆弱的情况下,也不该做出这么失礼的行为,这是冒犯。 他没有深究过这一切不合理的行为,现在前后串联得到解释后,所有事都说得通了。 他们并不是王子银描述的那种关系。 他又有些说不出的发闷,仿佛胸口被塞入一团棉絮,又浸入水变得沉甸甸的,难受极了。 「你这样条件的,alpha不是任你挑?犯不着作践自己,去当别人的替代品。」 作者有话要说:  even:不是吧我就装个醉,你们给我整了个替身文学? - 感谢在2022-02-02 23:59:44~2022-02-04 00:16: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总攻 1个; 第117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顾云岫 8瓶;43000815 3瓶;章鱼鬚鬚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上瘾 王子银给盛雪河举了很多例子, 日常琐碎、替他出头、偶尔的小动作,还有替他喝酒…… 可盛雪河都是一副不理解的样子,反而奇怪王子银为什么会觉得这些行为奇怪。 「他只是喝多了。」盛雪河不觉得傅异闻是故意的。 「他喝多个屁!他根本就没有喝多,我就是alpha, 我还不懂alpha?」王子银要气晕, 「在场人那么多, 他非得往你身上靠, 你身上有磁铁是不?你怎么就不明白?这场酒就他妈是为了你喝的。」 王子银说着说着,还把自己说着急了, 反观盛雪河一脸平静,反过来让王子银冷静一点。 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更是让王子银上火,他觉得盛雪河出类拔萃, 思想活络,智商情商都是顶尖水准。 可在恋爱的事上, 就跟刚出生的小baby似的, 只会干瞪眼看着, 偶尔嗷嗷叫两句,什么都不会了。 「傻表哥,你怎么这么他妈的蠢!」 「你真是急死我了!」 被骂蠢的盛雪河也不生气,而是伸出手, 王子银比他高出许多,见这个动作, 憋着火低头给盛雪河摸。 「我知道你担心我, 但是我不是小孩子了。」盛雪河安抚他,「我心里有数。」 「我不会被骗的。」 不会个屁。 但这个安抚是有用的,而且他想到了另一件事,王子银冷哼两声:「反正你也快走了, 这种渣alpha有多远滚多远。」 - 傅异闻正在沙发上睡觉,睡姿端正而得体,阖着的双目显得他的脸庞端庄富有正气。 这是一张很讨人喜欢的脸,不管是谁看到这样面善的脸,都会下意识认为对方是个绅士礼貌的人。 在盛雪河的凝视下,傅异闻睁开了眼,他朝傅异闻走近,对方漆黑如渊的眼眸有着不曾散去的惺忪,像是还处在半梦半醒阶段。 等到他来到沙发边上,他的手突然被拉住,手腕处被轻轻侧吻。 指尖微顿,盛雪河说不上来自己的心情如何,总之不算美好。他想将手抽走,却听到傅异闻略显沙哑的声音低低响起:「你又要走了吗?」 傅异闻的音色本就富有颗粒感,沾染睡意过后的嗓音增添缱绻意味,若是忽略二人之间的关系,可以将这认定为撒娇。 撒娇这个行为,通常只会出现在很亲近的关系中。 哪怕他尽量不去想王子银和他说过的话,他也将自己的定位摆放得很清楚,他们之间只是普通校友,虽偶尔逾越过几次,那都是意外。 是不能当真的意外。 傅异闻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闭上眼,姿态很是迷恋:「为什么不能多停留几秒呢?」 「好暖。」 傅异闻将唇贴了上来,吻着他的指腹,到达指骨、手背,侧手腕的青色血管。 他一声不吭,虽没有抽走手,表情却有如冰凝。 盛雪河的长相本就冷艷,如冰晶至清无瑕,因此许多人会认为他难以相处。 现在的他,身上的那股冷漠疏远感更甚,仿佛周身有着天然屏障,不允许任何人的靠近。 「我很想你。」 「我不是你想的那个人。」 盛雪河感到难堪,却不敢抽回手,怕惊醒对方。而傅异闻仔细地盯着他,笃定道:「你是。」 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坍塌,盛雪河只觉荒唐,一手按住傅异闻的肩膀,将手抽回钳住傅异闻的下巴:「我和他,你分得清吗?」 傅异闻听到后起身,离他很近,几乎鼻尖贴着鼻尖,好像要通过近距离来确认对方的身份。 他将头别开,傅异闻顺势抚摸他的下颌线,最后将他拥入怀中。 盛雪河只觉得苦涩,享受着傅异闻此刻的拥抱,唿吸,和温度。 「你经常梦到他吗?」他问。 「我也数不清,到底梦到你多少次了。」傅异闻又笑了一声,「骗你的,我记得。」 「这是第1824次。」 如果可以,盛雪河多么希望今天没有来这一趟,也好过知晓这些事。 盛雪河以为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足够强大,能够接受任何意外的发生,并作出最贴切的应对。 他错了,错的离谱。他过分自信,简直自负。 尽管很不想很承认,可这世上确实还存在着他无法接受的事,又或者是他不希望发生的事。 盛雪河认为自己很自私,在这个世界里,他与傅异闻的交集是从两个月前开始的,傅异闻有过什么样的过往、童年、爱慕对象,都是傅异闻自己的事,他有什么权力干涉,又有什么权力「无法接受」? 他敛着眸,长睫之下的瞳孔内满是挣扎与无措,又有着迷茫。 傅异闻很在意这个人。 1824次梦境,都是傅异闻用情至深的见证。 可惜这一次是假的,这并不是他的梦,他看到的人,是一个卑鄙的赝品。 目前盛雪河拥有的一切,都是从傅异闻心底深处那个不知名的心上人的身上,偷来的。 傅异闻又睡了回去,盛雪河把他放在沙发上,想要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默然离开,却被拉住手腕。 盛雪河本来是打算走的,但傅异闻像是做了噩梦,忽然唿吸加快,脸色处在极度痛苦的环境。 第118页 他突然惊醒,发现自己抓着盛雪河的手腕,懵了。 快速松开后,傅异闻撑着自己的头,太阳穴剧烈的胀痛让他喘不上气。 短时间内惊醒,加上剧烈起身,确实容易出现这样眼前发黑、难以唿吸的情况。 盛雪河帮他倒了杯水,又拍着他的后背,傅异闻才缓缓平稳过来,理智与意识像是逐渐倒流的水回归至身上。 「谢谢。」傅异闻还是有些乱。 他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做梦,还是回到了现实。 又是梦中梦吗? - 这天傅异闻正准备去办公室拿文件,门是虚掩着的,停下脚步准备敲门,里头传来熟悉的声响。 「你说盛雪河这孩子,到底图什么呢?」 傅异闻不会认错这个声音,这是负责招生与审核的林老师。 「你都看不懂,我也看不懂啊。」这是陈绵的声音,「当时你没问他吗?」 老林嘆了口气:「问了啊,但他不肯和我说,只是说自己想h国了,想体验一下h国的教育模式。哎你说这话也太扯淡了,他在国外接受完精英教育,回国后在常新就读过,后来听说陪他弟去念了个体校。这人生也够多姿多彩了吧?为什么非得再来帝阳呢?」 「当初考核的时候,他的成绩几乎全满分,但我不想通过,浪费人才、浪费时间。有这个时间,他完全可以做更有意义的事。」 「真是看不懂现在的年轻人,」陈绵唏嘘。 老林:「他已经拿到世界顶级艺术学院的offer了,那可是所有音乐家的梦想殿堂。听说他被录取后,提出了一个条件,希望可以晚入学。否则的话就要拒绝。」 「这孩子怎么这么胡来?」 「他当时是这么说的,就算他们不愿意也没有关系,他可以再考一次。」 老林:「瞧瞧现在的年轻人,口气一个比一个狂妄。不过吧,他确实有这个实力。」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二人的闲谈戛然而止。看见傅异闻后,他们神情不变:「是异闻啊,来拿文件的吧?」 傅异闻拿完文件后就离开了,还妥善地替二人关上门。 回到实验室,傅异闻无法集中注意力,思绪被沉进浑浊的污水里,怎么样都无法洗涤干净。 突然,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是盛雪河的父亲何游。 「分感谢你愿意帮助我们,但真真的体检情况表明,你的临时标记对他有作用,但影响过大。过高的契合度造成的后果是,他很有可能会对你的标记上瘾。」 「上瘾?」 「嗯。他的所有数据都在表明,他很喜欢你的信息素,也很享受你标记他时的感觉。」何游说,「如果你再次碰见他发情,千万不要标记他。不管他怎么对你服软,那都不是他的本愿。你明白的,omega在这种时候无法拥有理智。但你不一样,你接受过顶级alpha的训练,能够抗拒任何omega信息素的诱惑。」 发情期的omega无法拥有理智,他们会变得不像自己,身体的原始本能的渴求远远胜于精神上的清醒。 在这种时候,为了获得alpha的标记,他们会丑态毕露,会摇尾乞怜,会主动求欢。 没有omega能够逃脱髮情期带来的支配。 在挂断电话前,傅异闻突然问:「盛雪河是不是马上要出国了。」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何游没有否认:「是啊,学校已经等不及了,每天都在催。但真真还想再待一段时间,可能是捨不得朋友吧。」 不知不觉,何游已经把傅异闻当作了自己的同龄人。他的语气有些疲惫:「当初他要回国,我就不同意。一开始我们还没当回事,只是让他回来旅游,没想到就是这一次旅游后,加强了他要回国的想法。你说他傻不傻?他在a国有自己的社交,我和他母亲也能在a国给他最好的资源,何必回国折腾这一趟。」 许久,傅异闻才说:「他还会回来吗?」 「当然不会。」何游顿了顿,「也许会回来吧,但次数不会太多。他的梦想是开世界巡迴演出,这可不是一个小工程。等他毕业完成梦想,也许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大概率会定居a国。」 傅异闻说:「那挺好的。」 未来规划明晰,井然有序。 确实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想写的部分终于要来了(呜呜可能只有我一个人爽tot) 感谢在2022-02-04 00:16:50~2022-02-04 19:21: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章鱼鬚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闭嘴 王子银在帝阳期间, 盛雪河经常会去alpha宿舍,每推开门,一群alpha们「如饥似渴」地看着自己,手中捧有教材。 「盛哥你来得正好, 这道题太他妈变态了, 我们四个人算出了五个答案。其中王哥最牛逼, 算了俩次, 答案都不一样。」 盛雪河看了王子银一眼:「你这个月数学班级倒数第四,加加油, 马上就倒数第一了。」 王子银尴尬解释:「妈的,还不是陈林这臭小子背着我学习。之前他妈和我妈说给他找了个a大数学系的研究生给他辅导,他还和我说不信谣不传谣。一月考, 好傢伙,直接进军班级前十五, 气死我了。」 第119页 他对陈林有印象, 是个上进好学的人。 盛雪河耐心地为他们讲题,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整理好的错题本,虽然乱了些,但他们自己看得懂就足够。 等到补完课,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盛雪河最近跟着王子银住寝, 很少回家。 这里属于alpha的私人领地,周边又有设备吸收alpha信息素, 因此alpha宿舍的信息素极其浓郁。 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 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 很快这种混合的味道,被一股浓烈而又强烈的木质香覆盖。 与此同时涌来的,还有omega的信息素。 这是alpha 宿舍,有人带omega回来过夜?这是违反规定的。 盛雪河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 可他害怕omega是被「捡」的,为避免更糟糕的情况发生,他朝着味道来源去。 贴满白色瓷砖的天台上,瘦弱的omega不断将自己的身体往alpha面前贴,高大的alpha被勾出了信息素,可神情不耐冷漠,甚至有些厌烦。 但他没办法抗拒omega的信息素,所以他没有推开对方。 「标记我吧……哪怕只是临时标记。」omega颤不成声,「我真的很喜欢你,明昭,我……」 「标记?」omega的声音骤然被打断,alpha的声音嘲弄至极,「你也配。」 听到这个名字时,盛雪河的脚步骤停,清隽的眉头拧在一起。他给保卫处的人发去简讯,告诉他们这里有个发情的omega。 发情期的omega处在alpha宿舍,足够引起重视。 没有多久,这个omega就被带了,路明昭在原地喘息,omega信息素依旧在刺激他的感官。 但幸好,他拥有强大的自制力,加上药剂注射,很快就将躁动抑制了下去。 确认完omega的离开,盛雪河往楼梯口的方向,了没几步,身后传来阵阵规矩的脚步声,在这寂静无声的黑夜中,带来无形压迫感。 「不和旧情人打个招唿吗?」路明昭的笑声在暗夜中有些异色,「我可是很想你呢。」 头都没有回的盛雪河打算下楼梯,后方的逼近让他敏锐察觉,反手给了对方一耳光,制止住对方欲碰他腰身的轻浮举动。 路明昭抬起双手,露出手掌,示意自己不会再继续,可他的眼睛依旧直勾勾锁在盛雪河身上:「要去喝一杯吗?」 盛雪河没说话,他又笑着说:「反正以前也做过,不是吗?」 「校内禁止喝酒。」盛雪河语气很淡。 他要下楼梯,路明昭就跟着下:「这么严格啊?可是我已经喝了,怎么办呢?」 理智告诉盛雪河不能动手打人,刚刚那一巴掌,要是路明昭真要计较,他会被处分的。 「不如——」 「用你的味道给我散散酒吧?」 在平地上,盛雪河缓缓转过身,路明昭有些讶异,眉梢是掩不住的悦色。他看着盛雪河一步步朝自己近,紧跟着,面无表情地给了他第二耳光。 这一巴掌力道十足,打得路明昭这个alpha整个人朝一侧偏,他的脸包括盛雪河的手,都是火辣辣一片,仿佛失去了知觉。 盛雪河说:「滚。」 路明昭愣了愣,随后弯起嘴角,舔过口腔内的血。鲜血让他变得更加兴奋,肆无忌惮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校内不允许随意释放信息素。」 侧方传来傅异闻的声响,打破这场僵持。 看到傅异闻后,路明昭神情短暂错愕,继而恢復自然:「这里是alpha宿舍,是alpha的私人领域。在这个地方,alpha的信息素不受监管。」 仿佛如梦初醒般,傅异闻贊同:「确实。」 刚欲开口,路明昭瞬间哑声,清淡却又极其强势的风铃花香自头顶狠狠碾压下来,明明是毫无威慑力的浅淡味道,却拥有如泰山崩于顶的力道。 傅异闻的神情不变,好像释放这样强势的信息素压制同类的人根本不是自己:「你看起来很难受,需要帮你喊校医吗?」 「你——」路明昭几乎要跪下,从牙关迸出一个单字。 越是这样轻描淡写,越是让路明昭感到嘲讽,二人与生俱来的差距被如此明显地横在眼前,让人想忽视都难。 傅异闻还欲放出信息素压制对方,手臂突然被握,侧首看见盛雪河有些呆滞的表情。 在对上眼的剎那,他几乎就明白了—— 盛雪河的发情期要来了。 怎么可能? 这才过去多久? 许多思绪在脑中迴荡,这里并不是安全的地方,他必须带盛雪河离开这里。可校园内哪里都不安全,他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自己的寝室。 看着他们要离去,路明昭面色煞白,低低地笑了:「傅异闻,你还是这么没长进。」 「不过我也不奇怪,他看起来确实会是你喜欢的那款类型。但是你知道吗?你喜欢的人,以前是我的人。」 盛雪河握紧他的手臂,泛着薄粉的指尖陷入傅异闻的手臂:「你闭嘴,杜撰能让你获得成就感是吗?」 「不承认我?没有关系,那么我们来谈谈你为什么回国吧。」 「你真当你自己瞒得很好?你回国不就是为了你的旧相好,那是你的青梅竹马?还是你的初恋?」 「闭嘴!」 发情期的躁动让盛雪河无法保持平稳心态,尤其是身边还有傅异闻这个人,他想要解释,但一阵阵的热潮让他腿软,脑中思绪纷飞,根本无法顾及其他。 第120页 「傅异闻,别被他这张清纯的脸蛋骗了。他压根不喜欢你,他只是把你当消遣的玩具。等他的心上人回头,就会把你一脚踹开。」路明昭无视那铺天盖地而来的浓郁信息素,反而哈哈大笑,「毕竟你是个顶级alpha,能够玩弄顶级alpha,多有意思啊。」 「你已经被我骗过一次,应该不会愚蠢到再被一个beta欺骗吧?」 「闭嘴。」这一次出声的人是傅异闻,「你没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 进入傅异闻的房间,傅异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启空气净化以及屏蔽系统,防止信息素外漏。 傅异闻打电话给何游,电话接通后,他简单说明了情况。 现在何游派人来到这里明显不可能,校医也没办法解决盛雪河的状况,盛雪河的情况太特殊了。 电话送到盛雪河耳边,耳边是父亲担忧的声响:「真真,现在有一个办法,就是再让傅异闻给你一个临时标记。我知道这样很不好,但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你愿意的话,这次爸爸也会帮你协商。既然他上一次能同意,这一次爸爸也会想办法让他同意。」 那一瞬间世界好像停止了,盛雪河抬头与傅异闻对视,在傅异闻的眼中,他浑身袒露的肌肤泛起薄粉,显得肌肤愈发剔透,面颊透红,眼底朦胧,像是橱柜里精美易碎的艺术品。 「你说什么?」 「他没跟你说过吗?我以为他告诉过你,之前我和你母亲希望他能够帮助我们完成一个实验,也许他的临时标记可以缓解你的发情期。但是行不通。」 在傅异闻的注视下,盛雪河好像要哭了,被体内的热潮逼得眼眸湿润。他闭上了眼,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不需要,我还带了特制抑制剂,我可以靠它度过。」 「真真,你听爸爸说,爸爸知道你不喜欢自己是omega,但是这没有办法。等你回到a国,我们去找医生,我们慢慢调整,你的身体可以——」 越是这种极端的情况,他的大脑越是混乱,发情期的omega脑子中只有交配,只有渴求alpha,能够做到盛雪河这样,已经是很罕见的水准。 那些被压抑下来的,不愿意去回想的记忆,像是海底深处的垃圾,通通翻了上来。 路明昭和傅异闻也认识?路明昭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骗过傅异闻? 傅异闻有喜欢的人,那个人会是路明昭吗? 现在的盛雪河脑子里有混乱的画面在撕扯,光怪陆离的画面让他胀痛不已。 手机回到傅异闻手上,他勐地夺过,将通话挂断。 他按着傅异闻的肩,浅若琉璃的眼眸通红一片。 盛雪河像是在命令:「标记我。」 如自己所料,傅异闻拒绝了他。 是啊,顶级alpha的临时标记多么可贵,多少omega求之不得,而他居然能够幸运得到一次。 那一次只是傅异闻为了还人情,根本没有其它意思。 而还完人情的傅异闻,又为什么要给他标记?他算什么?他们算什么? 他们什么都不算,什么都不是。 盛雪河的眼睫在迅速颤动,像是摇摇欲坠的蝶翼那般脆弱。傅异闻强力克制自己,想去安抚他,却被勐地甩开。 傅异闻从未见过盛雪河如此眼神,他知道盛雪河果断坚强,而这样如钢铁一般冷凝决断的眼神,是自己从未见到过的。 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终于露出自己最雪亮的锋芒。 盛雪河不知道的是,他越是锋利,越是迷人。 「拒绝吗?」盛雪河推开他,踉跄几步,被傅异闻搂住腰身,他觉得很难堪,觉得自己的姿态太丑陋了。他闭上眼,冷声道,「放开我,我自己会解决。」 傅异闻在和他分析,在努力唤回他的神智,在告诉他他很有可能会对自己上瘾,所以不能给出第二次标记。 面对这张俊美端正的面孔,盛雪河什么都听不到,只是呆滞地注视着,最后望向他颈后的腺体。 盛雪河舔了舔唇,完全不掩饰眼底直接的侵略与目的。 此刻的他更像是个alpha,渴望得到自己的omega的alpha。 突然,盛雪河贴了上来,他感受到盛雪河在颤抖,在恐惧,在渴求,在喘息,一举一动都让他无法忽视,撩拨他岌岌可危的神经。 人人都以为盛雪河是久封平静的冰面,可因为他,总是因为他,冰面出现一丝丝裂缝,露出只有他窥见过的底下粼粼荡漾的风光,这种仿佛是专属特权般的拥有,极大满足alpha卑劣的占有欲。 这样倔强、隐忍、克制,却渴望的颤动的模样,强烈搔动他的内心,他几乎有些发疼了。 在做出冲动行为的前一秒,盛雪河狠狠咬下自己的舌尖,疼痛让他稍微回神。 他哑声道:「你放开我,我要离开这里。」 盛雪河不肯听劝,傅异闻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何游在不断给他发消息,再拖十分钟,再过十分钟医疗团队就会到场。以及那句醒目的警告—— 千万不要给出第二次临时标记。 「这里是alpha宿舍,你不能离开。」傅异闻依旧好声好气地哄着。 神经在被不断撕扯,双目氤氲的泪水已经掉落,盛雪河想要捂住自己的脸,他厌恶极了自己这样的模样。他宁愿身边随便换个人,也好过这个人是傅异闻。 第121页 「既然你不愿意标记我,那就放开我。」他的言语称得上刻薄,「你不行的话,我就……」 这是傅异闻头一回冷下脸色:「你什么?你就换人?」 盛雪河沉默须臾,才说:「这里是alpha宿舍。」 没有alpha能够忍受这样的挑衅,心动的omega就在怀中,却声称要去找别的alpha结束自己的发情期。 这是侮辱。 傅异闻知道,知道盛雪河现在状态不对,口无遮拦,是本能放大了这种混乱,盛雪河本意并非如此。 但傅异闻不是圣人,更不是别人眼中的完美人格,他会愤怒,会嫉妒。 这时的他突然想起,盛雪河回国是为了另一个人,盛雪河有一个喜欢很久的人…… 盛雪河会喜欢别人,这是一件多么理所当然的事,可此刻的傅异闻心底,只有无休止蔓延的嫉妒。 嫉妒那个人凭什么,嫉妒那个人为什么不是自己。 傅异闻突然笑了:「确实,这里是alpha宿舍,只要你愿意,很多alpha都可以为你服务。」 傅异闻忍耐许久,才让自己没有将更尖锐的话语说出:「刚刚很多人看见我带你回来,你现在出去带着一身omega信息素、以及我的味道,是想暴露自己是omega,还是想让别人误会我们有关系?」 最后一句话彻底点燃盛雪河的理智,他轻笑地捂住自己的眉眼:「说不准别人只会认为你是个废物。顶级alpha,却不能结束我的发情期。」 明显的嘲讽让傅异闻几乎要笑了,方才燃烧的怒火缓缓熄灭,没有理会盛雪河的恶言恶语:「再忍忍好吗?你父亲马上要到了。」 「没用的。」盛雪河声音嘶哑得过分,「就算他们来了,也只能给我注射特制抑制剂。然而这只会带来更勐烈的副作用,我的发情期会越来越频繁,我会像狗一样随处发情,看到个alpha就想上。傅异闻,你要是不想被我上,就滚。」 「你在激怒我。」 「你为什么要激怒我呢?」傅异闻轻抚他的面颊,抚去腮帮的泪水,尽管盛雪河始终捂着自己的眉眼。 「为了离开这里,为了不让我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是吗?」 猜对了。 盛雪河本就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不愿意在他人面前露出劣势,尤其是这个人是傅异闻。 他可以让所有人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也不想傅异闻看到自己的偶尔脆弱。 他已经厌倦了这样的日子,因为自己的生理反应,不断向傅异闻摇尾乞怜的下贱模样。 明明傅异闻不愿意,明明傅异闻有喜欢的人,他凭什么要傅异闻的临时标记。 前所未有的委屈淹没了自己,盛雪河想要哭泣,是无能为力,他更希望傅异闻真的丢下自己不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的耐心陪伴。 盛雪河像是暴风雨中被丢弃的流浪狗,伸手握住傅异闻的手指,声音很轻,带着啜泣的颤音:「标记我吧。」 他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这样的丑态,他想要马上结束,哪怕是以另一种更加羞耻的情况结束。 - 傅异闻木然在原地,他无法想像前一秒还在抗拒自己的盛雪河,突然对自己说要自己的标记,尽管他也在极力忍耐。 可他能够看出来,盛雪河并不希望他标记自己,盛雪河正在因自己的生理反应而产生厌烦的抵抗心理。 盛雪河的自尊心很强,且有很强的忍耐能力,傅异闻认为他是可以做到坚持,坚持到医疗团队的到来。 可现在盛雪河放弃了,他主动举起白旗投降,渴望尽早结束这一切。 「为什么,」傅异闻问,「我需要理由,为什么。」 他像是在自问自答:「我不是慈善家,更不是好心泛滥的救世主。我可以给你临时标记,但为什么呢?」 理智告诉傅异闻,自己不能继续下去,不能顺从对方的意愿。盛雪河现在意识不清,做出的所有决策都非本愿。 唯一清醒的人是自己,他该坚定自己。 可他动摇了。 傅异闻看了眼手机屏幕,何游说堵车了,十分钟内没办法赶到,问他有没有办法再拖延一会儿。他咬了咬牙,现在岂止是盛雪河在忍受煎熬,他同样如是。 「……」 「我不想别人标记我。」 傅异闻的指节发白:「别人不行,唯独我可以?」 盛雪河回答:「是,除了你,谁都不行。」 那骯脏卑劣的无底洞突然得到安慰,傅异闻血液都在沸腾,感觉自己更疼了,极端交织的情绪一度教他处在失控边缘。 别人都不可以,唯独他可以。 这是多么难得的殊荣,又是多么可贵的特权。 手臂还在桎梏盛雪河的纤细腰身,衣摆弧度翘起达到危险的势,透白的肌肤像是被热气蒸过似的,泛着大片的玫瑰色。 若隐若现的薄肌,还有柔软的触感,无一不在挑战他的底线。 盛雪河咬着下唇,低声道:「傅异闻,帮我这一次。」 「你在求我?」 「是,我在求你。」 被汗水浸湿的发梢软软地贴在修长的脖颈上,皮肤呈现稠丽的艷色。脖子又细又白,让人无法避免地产生破坏欲。 将一切风景纳入眼底的傅异闻理智在悬崖边上经受风吹雨淋,摇摇欲坠。他说:「继续。」 第122页 盛雪河很敏感地察觉到对方的让步,他贴唇而来,是在讨好。 然而傅异闻不为所动,处在脆弱时期的他受不了对方此刻的冷漠,音质冰凉的声线染着水雾,带着浓烈欲味。 「你都?成这样了,还等的了我继续吗?」 盛雪河继续贴着傅异闻的下巴亲吻,继而试探性地在傅异闻腺体游离。他说:「你不想标记我吗?你的信息素不是这么说的。」 像是撕开最后一块遮羞布,盛雪河说道。 「你也很想标记我,不是吗?」 傅异闻捏住他的后颈,迫使他离开,表情与眼眸都暗沉得不像话,只叫人感到危险。 阴影逐渐笼罩了下来,他们像是浸在紊乱的信息素中。 傅异闻一句话都没说,彻底屈服在自己的原始本能下。 随着信息素的交换,难捱的躁动如潮退而散,情绪回归平稳的同时,精神却被悲哀的浪潮淹没。 他被扣住肩膀抵在床架上,强势而富有侵略性的吻骤然落下,碾过他的唇,挑着他的舌,掠夺口腔内的所有。 他们都湿淋淋的,莫名其妙染上透明水光,腰侧被反覆抚揉,从玫瑰粉到艷红。 盛雪河哀哀求饶,让傅异闻不要继续了,一向听从他言语的绅士至极的alpha,像是失了声,连话都不会说。 为了避免盛雪河继续出声,他用嘴唇堵住对方言语,只让对方发出自己想听到的悦耳呜咽声。 盛雪河被夺所有力气,只能无力地挂在傅异闻身上。 热潮逐渐褪去,傅异闻还在抱着自己,在亲吻自己的面颊,抚去腮边的泪水。 滚烫的唿吸明目张胆落在被反覆啃咬的腺体上,如鲜血红艷的风铃花色泽,带有强烈占有欲。 作者有话要说:  只是亲嘴,审核美女姐姐,我爱你 不是旧情人,双初恋+暗恋。 不得不说,写这章的时候我爽极了,一小时就写完了,飞速。 我开个加速器赶赶,他们马上就长嘴,臭流氓也要下线了。 - 感谢在2022-02-04 19:21:51~2022-02-05 23:36: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穗龙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even 得知他们已完成二次标记的何游, 先是发了个「?」,随后盛雪河怕他找傅异闻麻烦,单独和他说是自己逼傅异闻的。 这时何游没说什么,只发了个[大拇指]。 傅异闻恰好从后方看了过来, 盛雪河有些尴尬地退出微信, 总觉得他父亲发的表情有些怪异。 在信息素的调控下, 标记后的双方都会更加依赖彼此, 现在的他们就是如此。 傅异闻不断嗅着他的腺体,腺体上盛开着一朵粉艷的风铃花, 是用傅异闻的信息素浇灌而成的。 「好香。」傅异闻的鼻尖蹭着他的腺体。 盛雪河有些想躲,太痒了,这个地方的肌肤本就比寻常地方要娇嫩柔软, 得到临时标记后更是放大了这种敏感。 腰腹的手臂收紧几分,虽不言语, 他却能感受到对方的不满。 现在盛雪河已经清醒了, 也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整理好思绪后,他先是道谢,随后说:「如果以后你需要我和你的爱人解释,我会帮你解释的。」 傅异闻的指腹在他肚脐上方按压, 软韧的皮肤下凹形成一个可爱的弧度。他笑着问:「爱人?谁?」 「我知道你有一个喜欢的人,」盛雪河说, 「如果她以后知道这件事, 也许会不开心,我会告诉她,是我强迫你的,并非你本愿。」 「是我本愿。」傅异闻打断他, 逐渐起身。 室内灯光撒在傅异闻后背上,挡住他眼前的大部分亮光。 傅异闻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模型,放在枕边,盛雪河想要起来,又被抱倒床上。 「是他吗?」 盛雪河不知道是谁,只知道是个模型,是傅异闻亲自雕刻出来的模型,是装有他浓烈情感的载体。 他几乎整个人粘在傅异闻的怀里,偏偏无法挣脱,在看清那枚模型时,表情即刻凝在原地。 这辈子他所有饮食都有营养师均衡搭配,自小精养,骨肉匀称又注重锻鍊,又带了些a国本土与父母dna影响,性格、气质、外貌、体型都与上一世有较大的区别。 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这个自己,那个骨瘦如柴,眉宇间总是染有阴霾的重生前的自己。 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个模型都完美还原了重生前的盛雪河,甚至连脚底胎记都没落下。 很多时候,盛雪河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都会觉得自己的变化称得上翻天覆地。 「他是你喜欢的人?」带有明显的诧异。 「我不知道,」傅异闻说,「从我有记忆起,我就时常做梦,梦里的我像是处在另一个世界,里面的我的性格、为人处世都是不一样的。起初我以为只是梦,但我发现许多疑难杂症甚至是不曾被解决的科研难题,能够用梦中的知识来解释。」 「我看过研究梦境类的专业,他们告诉我这是超验层面的梦境,也许是预知梦。」傅异闻说,「我愿意它是预知梦。在那些光怪陆离的梦里,我反覆梦到过的人,就是他。」 「梦境中人脸都是模煳不清的,我只有大概一个印象,只有一个感觉,我感觉我是喜欢他的。我想要记住他,所以我收集了任何有关他的数字。只要数字足够精确,我就能完美还原他。」 第123页 盛雪河下意识问:「怎么收集?像你第一次见到我时那样吗?」 傅异闻轻笑,微热的指腹在他颈间摩挲:「你真的想知道吗?」 二人第一次见面,傅异闻帮助裁缝收集了他的身体尺寸,具体到足围都有涉及。 傅异闻平日过于端正,加上长相正气,所有人看到他的第一眼,都会认为他是守规矩的优异学生。 而且盛雪河对这方面的知识虽懂,但不用,也没有往上头联想。 傅异闻不想吓到盛雪河,如果告诉他自己是如何收集,也许他会认为自己是个变态。 更让盛雪河好奇的,还是傅异闻同路明昭的关系,他对路明昭的印象极差,不知道这俩人是怎么认识的。 傅异闻对此的解释十分简单:「顾浪也认识他,以前我们在一个院子里长大。后来他搬家,我们就没了联繫。」 人与人的交往总是会随着居住地的更换增深变浅,直觉告诉盛雪河,其中缘由没有这么简单,他很识趣地没有多问。 气氛再度沉寂下来,傅异闻状似漫不经心道:「路明昭就是王子银口中那个,以前对你死缠烂打,你不接受,就四处说你们在一起的那个alpha?」 「嗯。」 「很符合他的风格,像他会做出来的事。」 傅异闻观察盛雪河的表情,他好像有些困了,薄薄的眼皮慢慢敛下,被泪水浸成一缕一缕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像是暴风雨中的蝶翼。 这应该是他最脆弱,也是最无防备的时候。 「你国要找的那个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 盛雪河是真的有些困了,方才耗费了太多精力,止住想要打哈欠的欲望:「之前我和她组过乐团,在a国玩过几次街头快闪,算是比较聊得来的朋友。但她后来移民到h国,准备在国内发展,听说还打算订婚了。」 他忍不住道:「好神奇。」 自己还在念书,同龄好友却已经迈出人生重要一步,同龄的对比会加重这种奇异感,仿佛他们被割裂成两个世界。 哪怕这是第二世,他也觉得自己的年纪还小,远远没到成家立业这一步。 傅异闻挑了挑眉,真心祝福:「太好了,那我应该对他说声恭喜。」 - 下周是属于艺雅等艺术类院校的时间,他们看重艺术氛围,因此在开幕式上下足了功夫。 盛雪河向朋友打听过他们准备了什么节目,却毫无所获。 这一天盛雪河正常在校园内行走,敏锐察觉到四周不对,前方空地无人经过,被单独隔了出来。 行走的人群绕路而行,突然,前方空地坠落一枚硬币,本是很小的举动,却产生了极大的音。 一群身穿黑色军服,头戴黑礼帽的人群从教学楼顶上腾空跃下,引起众多人惊唿,他们的打扮称得上「怪异」,披有红披肩,或手持□□,或侧首相望,他们面色各异,有人高高挥舞旗帜,背后是深褐色的投影,聚光的效果打在最前方的士兵身上,突出画面重心的同时,形成光与影的强烈对比。 他们摆好姿势后站立不动,有如一支即将出征的军队。 自天上掉下一枚巨大的相框横在他们身前,左上方45度角照射下光线,让这群奇装异服的人物跃然纸上。 「我擦?」 「谁这么牛逼,敢在学校里玩快闪?」 「这一看就是艺术学院搞的,他们模拟的画是伦勃朗的《夜巡》。」 他们像是听不到他人的议论,保持各异的神情停留在原地,倒真像是名画了。 再往里走,一个男孩坐在鞦韆上荡漾,有人好奇想要拍照,他突然朝空中丢出一枚硬币。 硬币在日光下折射闪耀的光芒。 音乐声与歌唱声自四面八方涌来,贝斯、大提琴…… 优美的音符缓缓淌过柔软的心尖,在3分21秒时达到高.潮,心灵上的震撼带来情绪的高昂。 「《欢乐颂》?!」 「他们搞这么隆重?连续两次快闪?!」 快闪即短暂的行为艺术,在指定地点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做出一系列行为。 国外街头常有快闪出现,而国内要做快闪,通常需要提前和政.府报备,否则就是非法聚众。 盛雪河正听得出迷,风风火火的身影骤然朝他飞扑而来,同时兴奋地喊着:「even!」 这嗓音绝对不算小,将不少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其中也包括傅异闻。 傅异闻以为有人喊自己,头的剎那,看见一个打扮潮流的西方女性搂着盛雪河不放,还往盛雪河的脸上亲了一口,很是亲昵的模样。 接着她神情夸张地说了一串俄语,盛雪河有些尴尬地看向傅异闻,她顺着目光而来,哇哦了一声,继续用俄语说道:「这是你在h国的男朋友吗?真有你的,这么极品的alpha都能被你弄到手,不愧是even。」 盛雪河扯了扯vivi,轻声道:「别喊我这个名字!喊我中文名。」 「宝贝,你在害羞什么?」vivi不解,但还是用不大流畅的中文说道,「不介绍一下吗?他看起来好酷。」 vivi不加掩饰的视线落在傅异闻身上,好像要把傅异闻扒光,要不是盛雪河扯着她,她一定已经上去搭话,并趁机上手感受一下对方的好身材。 傅异闻自然走来,绅士地打着招唿:「你好,我叫傅异闻。」 第124页 vivi念了下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怪异,这不是even的名字吗?不对,盛雪河的中文名不叫even。 这也太巧了! 盛雪河尴尬得手指都蜷缩了起来,根本不敢去看傅异闻,偏偏傅异闻是个社交高手,和vivi相谈盛欢,他的知识储备丰富到可怕,竟同vivi聊起了音乐。 眼看着二人已经交换了联繫方式,甚至聊起她与盛雪河在国外的放肆岁月,听到盛雪河酒量极好,他们组成的临时乐队加起来都喝不过盛雪河时,傅异闻将似笑非笑的目光投了过来。 盛雪河无力地别过头,去拉扯vivi,vivi却有些不乐意,还想同傅异闻继续聊下去。 她觉得这人太有意思了。 盛雪河只能再三保证自己会联繫她的,vivi才恋恋不捨离去,好不容易送走她,背后传来染笑的嗓音。 「even?」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点想砍掉一个部分,想快点写恋爱(?) tot我设想了许多有关他们的婚后日常 - 感谢在2022-02-05 23:36:43~2022-02-08 00:01: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267814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混蛋 明显带有揶揄的调侃意味, 就像是深藏许久的秘密,不经意间经过雨水沖刷,现出底下最根本的澄净。 傅异闻见他不说话,也没有多问:「你和你朋友好好玩, 刚刚忘了祝她订婚快乐, 如果可以的话, 帮我转告一下吧。」 接下来的时间属于艺术学院, 桑巴、拉丁、国标、油画…… 总之都没有他们能够发挥的地方。 他们已经斩获六项第一名,以目前的积分来看, 接下来的比赛就算他们弃权,也能完美获胜。 最关键的原因还是,傅异闻最近很忙。 竞赛班分两种, 一种是普通竞赛,一种是科研类竞赛。 他们做的项目与大学本科接轨, 如同提前做毕业论文那般, 开题、收集数据、写论文。 最后他们需要拿着研究成果去申请大学, 这是专业性比较强的方式,同样也是为国家挑选科研苗子。 最近化学竞赛班的实验数据出现了问题,便来求助傅异闻,在他和几个导师的帮助下, 终于得出了较为理想的数据。 「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为了这破数据,我们小组加班加点准备了两年, 熬出头了!」 他们哈哈大笑, 轻松的气氛在冰凉的实验室里扩散开来,少年疲倦的脸上难得染上笑意,正讨论等会儿要去吃什么。 有人要请傅异闻吃饭,又有人提议要宰导师一顿, 出去吃个大餐。 「你准备申哪个研究所?a级研究所?还是b级?」 「之前我非国家研究院不去,现在?哪个研究所要我我就去哪个,我可不敢挑剔。」 「这实验做出成果,高考加分少说,保底c级。」 有人说:「前提是我们要做出成功。」 部分人已经换好衣服去吃饭,只有小部分人还在整理数据,进行最后的收尾。 室内突然有着烟燻味,傅异闻对气味比较敏感,勐地朝一个角落看去,那里的机器正在冒烟。 旁边的学生也许是最近太累,一直没有注意到,反而按照流程想去加材料。 傅异闻箭步上前将那个人推开,同时耳边响起惊天动地的震响,仿若耳膜都要被震碎,他们的脑子嗡嗡的,火苗像是匍匐前进的焰鬼迅速烧起,那些写满他们推演数据的纸张被瞬间点燃,助长了火焰气势。 「不要慌乱,走急救通道!」 「快离开,安全第一!」 他们有过日常逃生训练,实验室出现意外是很正常的,因此他们并没有多少惊慌,在老师有条不紊的带领下,所有人都成功撤出意外现场。 汹涌的黑烟漫出窗外,在晴空万里的天幕上遮上一层阴霾,可怖的颜色仿若将世界割裂成两个部分。 校园内警报响起,广播也在通报,不论是谁,立刻在原地待命,千万不要转移,更不能往实验楼的方向靠近。 但这个年纪的人好奇心重,越不想他们走近,他们越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傅异闻跟在人流最后,是为了保证没有人落单,在他们即将走出门口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新鲜的空气涌入鼻腔,带来短暂的清醒,有人面色煞白:「电脑还在里面。」 有人勉强道:「我们人没事就好,数据可以再……做。」 说到最后,他已泣不成声,当场崩溃。 虽然他们的数据有备份,但今天的所有数据都没来得及备份,那些手稿丢了就丢了,可今天的数据…… 那台电脑是公用的,也是储存数据最完善的工具,里头凝聚了他们近一千个日日夜夜的血汗。 再来一次? 谁都无法保证再来一次是否能得到如此精准的数字,也无法确定不会有意外发生,辛苦付出那么久却换来这样的回报,他们迷茫的同时是绝望。 如果可以,他们宁愿困在里面的人是自己,而不是那一堆宝贵的数据。 - 实验楼外的人屏息凝神,烈火还在熊熊燃烧,是肉眼可见的可怖程度。 先前他们觉得竞赛班的人很舒服,大部分都在实验室里泡着,没想到他们的工作如此危险。 第125页 「傅异闻呢?!」 他们清点人数,人员齐全,唯独缺了一个最让他们放心的学生。 后方有人瑟瑟举手:「他、他让我转告大家,不用担心他……他……」 他嚎啕大哭起来:「他回去拿电脑了!」 盛雪河刚到现场,听到的就是晴天霹雳的一句话,他目光呆滞地看着这场烈火,凉爽的秋日被蒸得如烤炉一般,让人唿吸都十分困难。 「胡闹!」陈绵几乎要晕倒,他双目赤红,「他回去拿什么电脑?这么大的火,就算拿到电脑又怎么样?万一数据也有损坏呢?胡闹、胡闹!校内消防部门呢,人呢!」 陈绵说完后,又面色涨红地连说了好几个胡闹,要不是一旁有四五个学生拉着,陈绵恐怕已经冲进去了。 谁都说不出安慰的话,陈绵虽然生气,更多的是担心,他的眼眶里蓄满泪水好像随时会掉落,充满对得意门生遇险的害怕。 他们都知道,陈绵尤其看重傅异闻,更是手把手教他,说亲传弟子都不为过。但陈绵更多的是把傅异闻当作知己看待,他们对机甲领域有许多共同见解,对未来有共同期待。 他几乎不能想像,如果傅异闻真的出事,他该如何痛心。 盛雪河的脚步不自觉朝前挪动,身侧廖柯拽住他的手臂,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你想做什么?」 盛雪河想要回答廖柯,但他发现自己张开唇,却无法说出一个字眼,他的意识与肉.体仿佛被拉扯成两个事物,又像是被鬼压床一般脑中茫茫一片。 很快消防部门的人到来,陈绵撕心裂肺地喊着傅异闻的名字,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傅异闻居然会二次回到火场。 而且听说,是为了化学竞赛班的数据。 他们是感到震撼的,首先傅异闻并不是化学竞赛班的,他却可以为了同学做到连命都不顾。其次……这种不惧死生的无畏精神,他们由衷感到敬佩。 浓烟还在继续,盛雪河站在围栏外,眼睛被熏出泪水,他不自觉伸手反扣住廖柯的手臂,力道大的在廖柯手臂上抠出血痕。 承受这一切的廖柯只是垂着眸,什么话都没说。 奇蹟的一幕出现了,角落的窗户突然被人打开,一道身量极高的身影毫不犹豫从空跳下,随着他掉落的姿势,所有人惊叫出声,陈绵差点被吓晕倒。 这个距离本该是看不清的,盛雪河却觉得这一幕在眼中放大再放大,包括他落地时候为了降低冲击力的动作,以及卸力的翻滚,像是电影慢动作在脑中回放。 傅异闻落地后,马上有人去扶他,陈绵想冲破围栏却被拦下。 傅异闻手臂有部分烧伤,雕塑般的面庞沾满黑灰,头髮也是乱糟糟,失去往日端正模样的他,反而更加吸引人的视线。 他把电脑递给工作人员,陈绵刚想冲上去臭骂他一顿,另一个身影比他更快,用力地推了傅异闻一把。 他们愣在原地。 虽说陈绵等老师很生气,但不可能真的对傅异闻动手,这个动手的人是谁? 傅异闻也怔愣在原地,但当他看到盛雪河一向冷静冰凝的面孔,出现名为脆弱的细碎裂痕后,再也说不出话。 哪怕被困在火场,哪怕方才九死一生,他都没有如此侷促的紧张感。 盛雪河没有说话,只是用轻微泛红的眼睛看着他,傅异闻的指尖微动,试图朝他靠近,盛雪河没躲,他大着胆子又近了一步。 「他们的研究成果都在里面,是最新的数据,如果数据没了,他们这段时间的努力全部白费了。」 他们无法申请到自己想要的研究所,无法追逐自己的梦想,也许他们会备受打击,一蹶不振。 盛雪河似乎在听,傅异闻又说:「这是27位同学的心血,指望靠它申请大学、丰富文书、加分。学院也投了不少资金——」 「那你呢?」盛雪河很少打断别人说话,因为他认为这样很没有礼貌,「万一二次爆.炸呢?」 傅异闻:「我设想过,也模拟过时间,就算二次爆.炸……」 盛雪河再一次做出没礼貌的打断行为:「万一二次爆.炸呢?你被困在里面出不去,外头的人也进不来。」 许久,傅异闻才轻声和他说:「那就是我的命。」 每个人都要承担自己选择后的后果,一旦傅异闻做出某项选择,就会无条件承担它带来的后果,不论是好是坏。 傅异闻想要安抚他,他对自己有充足的自信,他熟记实验大楼格局,脑中有许多条逃生路线,只要他动作够快,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但当傅异闻对上他蓄满水雾的浅色眼眸,突然愣住了,条理清晰的大脑乱作一团,像是火场中瀰漫的烟雾那般混乱。 「傅异闻。」 盛雪河哑声:「你混蛋。」 「是,我混蛋。」他不否认。 盛雪河指尖都在颤抖,过了一会儿才说:「我真的看不懂你。」 - 学生家长迅速来到现场,少有的omega父母大发雷霆:「我都说过不让你弄这些了,你一个omega,为什么要接触这么危险的事?你为什么非不听话!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差点没命了!」 omega哭着说:「我喜欢科研啊,这是社会发展的基石,再危险,也总要有人来做的。」 「那也轮不到你一个omega!」 第126页 「妈妈,可是我喜欢做这件事。」她抽泣着说,「你们可能没办法理解我,我半年可以用完40公斤浓盐酸,无数数据就几个数字可以用。在我做不出成果的时候,整个人都会很焦虑烦躁,就算做出成果了也得不断重复直至稳定。」 「但我真的很喜欢,就算这个过程很痛苦,可我还是喜欢。如果我不去做这件事的话,我会更痛苦。」 傅异闻注视着这一切,逐渐的,背后传来一道凝肃威严的嗓音。 「异闻,我们谈谈。」 接下来的谈话是保密的,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事情似乎很严重,连校长都惊动了。 顾浪在楼下台阶蹲着,一口一个「完了」。 他蹲,别人也跟着蹲。 「什么意思?我记得傅异闻家很牛逼啊。」 「他爷爷是特牛逼。」顾浪瞅了瞅四周,掩唇低声道,「傅异闻从小就是按国家继承人的标准培养的,他那作息时间,皇帝看了都得掉泪。我和他念过一段时间,妈的,我一小时都受不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得下来的。」 盛雪河也跟着坐在角落,静静聆听。顾浪像是要一吐为快:「这都新时代了,他爷爷跟老古董似的,不允许他碰菸酒,不准吃喝玩乐,要克制欲望……夸张到什么地步?夸张到傅异闻平时作息表的时间,会精确到秒。从小被允许看的娱乐视频只有bbc或时政,启蒙老师是mit经济学副教授,这是传统教育的革新者,为他量身定做了自认为完美的课程。傅异闻所有课程都是专门设计,还有出门必须报备,日常使用品中都装有定位。」 「这也太可怕了吧。」 「不过也是有原因的,傅异闻以前出过事,差点没命。」 顾浪:「他在病床上躺了很久,医生都说别抱太大希望。你们还记得他手上的佛珠串吗?这真不是迷信,这大师真的有点东西。」 「原本傅异闻还昏迷不醒,求来佛珠串后,傅异闻就醒了,不过那段时间他也很奇怪。精神不清,满口胡言乱语,像是精神分裂一样。」 顾浪正说得激情,楼上突然传来躁动声,还有老师们相继劝阻的声音。 「异闻他爷爷,您再冷静一下,您再好好考虑考虑——」 「不需要。」 傅成是说一不二的性格,当即带着傅异闻走人,傅异闻知晓多说无益,给老师们使了一个眼神。 傅成年事已高,傅异闻贴心地搀扶着他的手,礼数完美到无可挑剔。 他们走到门口,看到一群少年郎,傅成淡淡扫了一眼,经过岁月沉淀的眼眸不显浑浊,反而十分刚毅,所到之处皆有毛骨悚然的寒意。 最后傅成看了眼顾浪,顾浪哆嗦地打招唿:「爷爷。」 「嗯。」傅成应了一声,带着傅异闻离去。 二人一走,顾浪瞬间跳起:「是吧是吧?操,太可怕了,我和傅异闻从小玩到大,都不能适应他爷爷的威压。」 「我他妈看着都发软。」 「他看人的时候也太吓人了吧?像严刑逼供的感觉。」 顾浪叨叨了一堆,忧心道:「这次傅异闻回家估计不好过了,他之前要走竞赛,他家里就不同意,后来好不容易说通。但他们家顺从傅异闻的唯一条件是——他必须安全。」 从前出门遛弯都会配备数十个保镖的傅异闻,现在差点葬身火海。 这次他爷爷是真的生气了。 - 盛雪河准备回家,前方拐角,路明昭正在抱臂等他。他对路明昭没有多少好印象,即使知道路明昭是傅异闻与顾浪的髮小。 「他跟你说我什么了?这么冷淡?」 不欲理会对方纠缠,盛雪河转头就走。 「我苦苦追求却不肯看我一眼的人,却轻易喜欢上傅异闻,真是不公平。」路明昭放下手臂,虽染笑意,言语却有些低沉,「小时候也是这样,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所有人就只能看到他。」 「你喜欢他也正常。他是人类基因最前沿、也是最稀少的存在,家境事业学业能力天赋都是人类中最优秀的那一批。」 盛雪河不知道路明昭到底想要说什么,停下脚步,有些不耐地看向对方,意思是让他快点说完。 路明昭望着他:「只要有你在,他总会看着你,像是被迷得颠三倒四的蠢货。」 「就算这么久没有联繫,我和他的眼光还是那么相似。」他在自嘲,「看着骄傲的alpha们被你迷得团团转,你是不是很开心?」 「有病。」盛雪河道。 路明昭:「我确实有病。顾浪刚刚说过吧?当初傅异闻差点没命。」 他在笑:「和我有关。」 - 对面房子的车库里停了一辆新车,光看车牌号就可以看出对方身份非比寻常。 若是说先前对面有些冷清,来往只有佣人,偶尔会有傅异闻的身影,今年就称得上热闹。 在盛雪河家的阳台上,他可以隐约听到对面的争吵,却因为隔音较好的缘故,始终听不真切。 十月下旬慢慢降温,夜晚的温度沾有寒冰般的凉意,路灯下又银丝闪烁。 他伸手探了探。 下雨了。 - 「你是不是就不肯听我的,非要学什么破机甲专业,是吗?」 外头的雨势逐渐增大,竟盖不过室内的阴冷。 第127页 傅异闻没有说话,傅成用拐杖重重敲打地面:「你说话!」 「爷爷,」傅异闻很平静,「我喜欢这件事。」 傅加莹一直很怕她爸,尤其怕她爸发火,害怕儿子被责骂,连忙道:「每个人人生都会遇到许多喜欢的事,而那些事并不是都非做不可。机甲在国内没有发展空间,顶尖技术在d国。如果你真要深造,肯定要去d国读研读博,说不定还要留在d国发展。」 「我可以申请本硕博连读……」 傅成冷笑:「你是准备永远呆在d国不回来了?」 傅加莹和傅成最担心的也是这一点,他的未来已经被他们定好,不容许出现任何差错。 从小到大,傅异闻都没有让他们操过心,他们一开始也会认为自己设定的标准过高,但他总是能将任务完成得很好,甚至比预期得还要出色。 他们要求傅异闻优秀,傅异闻也做到了,成为他们眼中完美的继承人。 他始终一声不吭,在气氛降到冰点的时候,傅异闻打破了这场寂静。 「我喜欢上了一个beta。」 之前再生气,傅成都没有对傅异闻动手,听到这句话后,一柄拐杖朝傅异闻身侧疾驰而去,以十分惊险的角度与他手臂擦过。 傅成要下来揍他,吓得一群人火急火燎,连忙拉架。 气血上涌让傅成险些栽倒,他恨铁不成钢道。 「你知不知道,你是alpha。」 「我是alpha。」 傅成深唿吸一口气:「身为alpha,尤其是顶级alpha,理应延续优质基因,为国家、为社会做出贡献。如果你连这都做不到,你枉为alpha,你辜负了所有人对你的期待。」 beta也能够为alpha生儿育女,但beta能够生出优质omega或alpha的机率极低。 没有优质alpha会选择和beta孕育后代,他们认为这是污染自己的优质基因。 「爷爷,」傅异闻说,「我的存在只是为了繁殖吗?」 「什么繁殖?这叫绵延子嗣,你又不是动物!」 「爷爷,」他说,「我不会有孩子的。」 傅成看着跪在地上的傅异闻,眼底满是失望:「你需要清醒一下。」 - 雨逐渐下大,盛雪河帮盛冰凌收衣服的时候,看到对面院前有一道跪着的身影。 对面房子的灯逐渐暗下,像是忘了院中还有一个人的存在,他独身在那里承受寒夜的雨水沖刷。 即便是跪着,他的身姿依旧挺拔,宛若青松矗立。 傅异闻和家里吵架了吗? 这么严重吗? 走神的片刻,他的手机也收到一系列消息,是廖柯发来的。 ——傅异闻不是个好东西,你不要被他骗了。 ——我知道你是重生的,也知道你喜欢他。但是你感动的暴风雪夜,照顾你,接近你,关心你,都是有所图谋。他是系统持有者,接近你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你不要被他骗了。 ——现在那个系统在我身上,里头全是偷拍你的照片。你睡觉、你走神、你做题、你回家……包括后面他被绑架也是他活该,因为他不听从系统指令。 ——他真的是个变态。 作者有话要说:  爷爷=外公 (我这边叫法很少会单独叫外公外婆区别,都是统一喊爷爷奶奶的) 可以看出来我在加速了吗!我感觉马上就可以亲亲恋爱 第41章 孤僻 现在是大课间, 教室里有人在趴在桌子上睡觉,有人在来往打闹,也有人在偷偷低头玩手机。 门推开后,走进一个皮肤苍白的少年, 他头髮乌黑, 下巴尖细, 隽秀的眉眼因为眉目冷淡显得有几分阴郁。 教室内短暂消声, 盛雪河自然回到座位上,不出须臾, 有人刻意放大嗓音。 「不就拿了个奖,有什么好神气的。」 「看他这样子,得意死他了吧, 装逼给谁看。」 「死读书的书呆子。」 盛雪河无视这一切,哪怕周围再吵闹, 他也能将自己与外物隔离成两个世界, 只专注于自己的课本。 放学后, 班主任特地喊他去了一趟办公室,得知盛雪河竞赛拿奖十分欣慰:「你最近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我明天就可以正常上课。」 「可是……」 盛雪河:「老师,我没有问题。」 陈绵嘆了口气,这个孩子很优秀, 已经不能用努力来形容。 更准确地来说,他像是一个学习机器, 除了课本的知识, 他全然不在意。学习固然重要,但到达这样的极端,不免让人担忧。 回到家后,盛雪河和父母说了这个好消息, 父母很开心,说他这次表现不错。 「但你不要骄傲,要继续努力,你要知道像你这样的成绩在全国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不要自以为是,你其实很普通。」 「好的,我明白。」 盛雪河铺垫了许多,最近的成绩、老师的评价、拿到的奖状,以及几乎确定保送的名额。他并不是一个喜欢炫耀的人,此刻急于提出是因为,他必须加大他的砝码。 「这周末的补课我想请假去看外婆。」 外婆最近刚动完手术,但周末学校补课,他父母不会允许他请假的,只有在他表现好的时候,才勉为其难愿意让他去那么几次。 「你这次的表现确实很好,但是,你是怎么回事?」父亲眉宇有些不悦,「你们同学说你性格孤僻,在学校里独来独往,不管做什么事都一个人。」 第128页 「你朋友呢?」 盛雪河面色一僵,这已经超出他能够处理的范围。父亲失望道:「社交是成功人士的重要法宝,你必须要重视。不能死读书,那会成为书呆子,是废物。」 盛雪河忍住不耐,恭顺道:「我明白了,我会改的。」 「这周你就别去看外婆了,好好反思。」 盛雪河拳头握紧,最终还是回到了房间。 第二天晚自习,盛雪河作为班长需要管理纪律,但没有人理会他,各自吵闹。 盛雪河所在的中学并不算当地最好的重点中学,他中考时生了场大病,上考场时整个人晕乎,在最后一场考试时更是直接晕倒,缺席半场考试。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以2分擦边重点中学分数线,只需要拿出五万就能弥补这两分的失误,他父母却认为没有必要花这个浪费钱。 他们认为是金子在垃圾堆里都会发光,因此他们以更加严苛的方式对待自己唯一的儿子。 盛雪河所在班级是重点班,但每个班总有几个捣乱的老鼠,就比如角落里打牌的少年,便是班里与他不对付的刺头。 薛武,常年班级第二,他父亲和盛雪河父亲是球友,中年男人攀比除了比事业比财富就是比孩子,他们理所应当被拿出来比较。而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盛父总是占得优势。 因此薛武尤其讨厌盛雪河。 「王炸!」 「哈哈,牛逼!给钱、给钱啊。」 起初盛雪河没有搭理,但后来他们愈来愈过分,还影响到了别的同学。盛雪河让他们安静,他们反而更吵了。 盛雪河抿了抿唇,拍了拍桌面:「不要打扰别人学习如果你们不想学习,可以去空的自习教室,那里随便你们闹。」 薛武踹了一脚椅子:「哟。」 「真牛逼,班长大人,拿了个冠军就是神气。」 「又不是全国的,牛逼哄哄给谁看啊?」 「谁知道是不是运气。」 「这里也是我的班级,我凭什么出去?你是班长你了不起?还是说你要告老师?」 他们哄堂大笑起来:「多大人了,还搞小报告这一套呢?」 盛雪河扫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他知道这群人不服自己,也不认可自己的班长位置。 目前老师都在开会,去找老师是不现实的,他只能前往自习教室。 部分人对他很失望,他们嘀咕:「这班长当的也太窝囊了吧……」 「吵的又不是我们,我们为什么要走……」 他们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前方埋头写题的盛雪河:「算了。」 他们以为盛雪河没有听到,因为盛雪河总是能在最吵闹的环境下保持最冷静的姿态,仿佛世界万物都与他无关,也正是他这样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模样,让人不敢靠近。 低头看着卷子,盛雪河一言不发。 他确实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了,也许和薛武那群人说的一样,他除了学习,除了读书,就是一无是处的废物。 「好难啊!」 「第17题太变态了吧,什么玩意!」 盛雪河放下笔,看向第17题,扫了一眼就知道如何解,拿出草稿纸写出计算过程。在那个同学出去上厕所的时候,偷偷放在对方的桌上。 为了不被任何人发现,他特地改了笔迹。 那人上完厕所回来,看到草稿纸后人傻了:「谁放的?」 「不知道啊,刚刚没看到有别人。」 「是不是哪个暗恋你的人?」 有人看向盛雪河:「会不会是他?」 他笃定。「不可能。」 「他说好听点是高冷,说难听点,我觉得他这里有问题。」那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耸了耸肩,「可能天才都这样吧。孤僻,看不起我们这样的普通人。」 不是的。盛雪河心里否认。 他不是天才,他比谁都要清楚他的平庸,他的普普通通。他只是比寻常人更加努力,才勉强到达比一般程度稍微好一点的水平。 可如果他真的这么说,他们只会认为他很装,在炫耀。 周测成绩出来了,他甩开段第二名近五十分,这样的成绩足够让他同家人谈判。 有人看到他,再次嘲讽:「天才也会关心自己的成绩啊?我还以为天才都是不食人间烟火,两耳不闻窗外事的。」 盛雪河没有理会他们,走了。 他听到薛武在说:「装什么装,没朋友的可怜虫。」 不管是正面还是负面的评价,盛雪河从来不会在意,他只知道这周可以去看外婆了。 父母得知自己甩开第二名近50分后,果然允许他请假去探望外婆,头一回说着:「你外婆身体越来越差了,今天就多陪陪她吧。」 这意味着,今晚他可以住在医院。 只要不用回家,对盛雪河来说就是一件好消息,如果可以,他宁愿马上搬出这个家庭。但他不能,他是未成年人,没有足够的资本。 所以在许多时候,他总是告诉自己,再忍忍,上大学就好了,再忍忍。 盛雪河的外婆很喜欢茶花,素日也会养花,盛雪河去花店买了一束,去看望外婆时,外婆对他说:「真真是不是今年高考了呀?」 外婆记性不好,盛雪河一开始还会纠正,后来就任由对方了,他说:「对的,快了。」 第129页 「哦!要好好读书哦,读书有前途。」 「我会的。」盛雪河失笑,他削着苹果问,「奶奶,你喜欢哪个大学?」 外婆随口说了个本地民办院校:「这个离家里近,方便奶奶以后去看你。要是再远一些,奶奶就走不动啦。」 盛雪河的手一顿,随后点头:「好的奶奶,我一定会考上的。」这个学校,他少考一门都能填上。 医生告诉盛雪河,老人的状态很不好,最好让家里早点做好准备。盛雪河的眼眶有些酸涩,说自己知道了。 回到病房,老者探着头看他:「真真,吃不吃肯德基?奶奶去给你买。」 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肯德基的gg,他说:「不用,我不吃。」 「怎么会不吃呢?真真最喜欢吃薯条了,还不爱沾番茄酱。」 她已经不记得许多事了,却仍然记得盛雪河喜欢吃什么。他低着头,声音有些低:「奶奶,你想吃吗?我去给你买。」 她像是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把老家老破小的房子钥匙给盛雪河,说:「这个房子给真真,不给你妈妈。以后我们俩住,你要给奶奶养老啊。」 盛雪河笑着接过:「我会的,以后我们俩一起住。」 他无比希望这样的愿望真的能够实现,他想给外婆养老,所以,她能不能再留久一些,再久一些。 夜晚,盛雪河睡在旁边的简易床上,这种床睡得并不舒服,他睡不着就起来刷题、背单词。 外婆一直在呻.吟,听起来很痛苦,同时在喊他的名字:「好好读书,快点长大,以后奶奶给你带宝宝。」 「真真要好好的,快快乐乐长大。」 草稿纸骤然被泪水打湿,上头的笔迹被晕染得模煳不清,在静夜中,他没有发出声音,空荡荡的病房里只有老人被病痛折磨的低吟。 盛雪河拿过老破小的钥匙,回到破败的城区,这里的墙壁写满五颜六色的gg,地板也是最粗糙的水泥地,墙壁都是灰的,行走在楼道里,能看到尘土飞扬的清晰影子。 不等他走到家中楼层,他就已经忍不住了,蹲在三楼一角。他抱着自己的腿,将头埋在膝盖里无声哭泣,连声控灯都没有惊醒。 这是盛雪河唯一在乎的人,也是唯一给过她爱的人。但现在她十分痛苦,她的痛苦仿佛传递到了他的身上,也让他感到痛苦。 他最希望能够活着的人,此刻却因为活着痛苦不已。 原以为自己再熬一段时间,等他保送了就去打工,就去医院附近租房子照顾奶奶。可没想到,他能等,奶奶却可能等不到了。 正在盛雪河苦受折磨时,前方骤然倾泻强光,他勐地抬头,却因为眼镜早就掉了,高度近视的他看不清对方是谁。然而哭泣的一幕被发现的羞耻淹没他的神经,自尊心让他无法接受自己这副样子被看见。 对方的身量极高,穿着简单的校服款式,像是刚下晚自习。 盛雪河低头去摸索眼镜,对方走了过来,似乎想对他说什么。 屈辱让他泪水更甚,他试图用愤怒的眼神逼退对方,警告对方不要靠近。好像要借着兇狠的表情洗刷方才脆弱的印象。 「走开!」 对方果然不说话了,这时另一侧的门开了,盛雪河面色大变。他在找眼镜,却怎么都找不到,慌张与各色的情绪交织令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身侧的人不动痕迹地挡住了他,同开门的人打招唿。开门的人是老奶奶,看到对方后面容慈爱:「我还以为是谁,是小熊啊。这位是……」 盛雪河紧紧贴着对方后背,试图把自己藏起来,因为紧张,不自觉握住对方的手臂。 「我朋友,顺道上来看看。」 「哦!那一起进来玩玩吧。」 手臂上的手指逐渐收紧,那人拒绝了老奶奶的提议:「他家教严,爸妈该催了,改天吧。」 「哦……」老奶奶的声音有些遗憾。 门关闭后,盛雪河同他道谢,对方说没事,并帮他找到了眼镜。 「但是已经脏了,我帮你擦……」 「不用了,谢谢。」 盛雪河胡乱夺过眼镜,再次说了声谢谢离去,眼镜前全是灰,他下楼全凭本能。 这场丢人的经歷,如果可以,他希望能从对方以及自己脑海里永久消失。 等到这抹身影消失,傅异闻才动了动脚步,往下迈着台阶:「这个人是谁。」 【不知道,路人吧。】 他笃定:「这不是普通人。你和我说过的,我附近只会出现一个主角,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他是主角?你哪来的自信,说不定是你判断失误。】 「我目前负责的人都能称之为主角,他为什么不可以?」傅异闻语气平常,却带有无形压力,「他比我遇到的任何『主角』都要强大,我不会认错。」 最关键的是,对方身上有一股坚韧且与众不同的磁场,吸引着他的目光。 系统沉默,核对过数据之后,果然,这个世界出现了混乱,隐隐有崩塌的意味。原因很简单,因为傅异闻过于强大,负责的主角过于脆弱,被傅异闻夺走了主角光环。 一个主宰世界命运的气运之子,竟对一个外来者俯首称臣,真是可笑。 傅异闻要做的便是成为主角要打败的对象,通过自己的存在激励主角奋发向上。 第130页 系统判定傅异闻此次任务勉强完成,他们本就是筛选顶级人才的系统。 【也许他是新的气运之子。】 傅异闻:「我来负责他。」 【这不合规矩,你必须离开。】 「用一张万能券。」 【你做了这么久,只有两张万能券,是用来保命用的。你确定要浪费在这里?】 「我确定。」 许久,傅异闻才听到系统的声音:【由于我们使用了非常手段强行留在这里,我无法预测接下来剧情,更没办法给你通风报信。】 「我不需要这些。」 作者有话要说:  会尽快结束上辈子回忆的,感觉3-4章不到就可以说完了吧! 第42章 肖想 今天学委请假, 盛雪河帮他收作业,在薛武的带领下,部分人抗拒上交作业。 盛雪河没有催,将上交了的作业送到办公室。语文老师随便扫了一眼作业厚度:「齐了?」 「齐了。」盛雪河硬着头皮回答。 语文老师尤其严苛, 不交作业容易被罚。 「你确定?」 「我确定。」 她说:「知道了。」 一次意外, 盛雪河听到老师们在办公室讨论。 「要不换班长吧。」说这话的人是语文老师, 「我知道他成绩好, 但是太内向了。倔、傲,不适合当班长。况且他不是忙竞赛吗?把他换了, 他也能专心准备比赛。」 陈绵摇头:「不行。这时候换,你让他在班级里怎么办?他和部分人的关系本来就不好,现在他还有我们老师作为靠山。如果让你他下岗, 他在他们眼里就真的是一个人。」 盛雪河离开的时候误撞一人,心情烦闷的他只是简单道歉, 头也不回地走了。 背后的人似乎一直在看他, 迟到的愧疚网罩而下, 为什么他要把情绪发泄在别人身上。 【他看起来很难过】 傅异闻收回视线,没有回答系统的话,低头看向地面的物件,大概十平方米面积的包装纸里包着什么。 【是子】 子?将它收好, 傅异闻准备找个机会还他。 - 严格意义来说,今天是正式开学, 先前算暑期补课。 因此今天的气氛有些怪异, 不曾到达门口,盛雪河就发现了这一点,教室内的人皆围着中央靠右的位置,靠走廊一面玻璃窗扒满围观人群, 仿佛教室内有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如往常一样走进教室,走出没两步,盛雪河无意中与一人对上目光。 眼前的少年五官英挺,眉眼深邃,天生上扬的嘴角带笑,端正的面孔青春洋溢。 只是一眼,盛雪河就能确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开朗活泼,积极向上,情商高受欢迎,成绩优异且很擅长户外运动,与他截然不同的人。 这就是这个人给盛雪河的全部感觉。 「这就是我们班的班长,」薛武很想和对方搞好关系,又怕新生先一步和盛雪河打好关系,见盛雪河没注意这边,低声道,「他看起来很正常,其实这里有问题。」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座椅上的少年似乎十分惊讶:「不会吧。」 「怎么不会?我之前意外看到过他的户口本,上头明明白白写着『弱智』。」 「我还拍照了。」 这是真的。 盛雪河出生没多久,因为身体不好,父母打算再要一个。当时有这样一个政策,如果一胎存在智力障碍,允许超生,这是特殊情况。 「可他是段第一,听说他最近还拿了市联赛第一。」 「说不定是运气好呢,况且,谁像他这样死读书,都能考这么好吧。」 傅异闻笑了笑,托着下巴问他:「你考试多少分呀。」 「我没别的意思,就冒昧问一下,我觉得你看起来也挺努力的。」 薛武面色青白,差点迸出脏字,但这个新生来头不小,他也不敢轻易得罪。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手机中的照片被删掉,最后被拍了拍肩膀:「好好学习,学校不让带手机的。」 教室一共就那么大,这点对话被盛雪河听得很清楚,他不明白转学生为什么要帮自己,明明他们没有任何交情。 已经习惯被人讨厌的他,不会自作多情认为对方对他感兴趣,又或是想同他做朋友。 作为插班生的傅异闻人缘极好,擅长打交道,不论和谁都能说上话,半个月时间过去,他成了校内名人。 他不仅成绩优异,同时精通各兴趣爱好,一次主席台上的表演,让盛雪河愣在原地。 许多人为傅异闻的精彩表现欢唿,他的神情飞扬,是自信张扬,那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要放晴。 同时考试排名出来了,从前都是盛雪河位居第一,现在却换了一个人。 人群好像分成了两拨,一拨是以傅异闻为首的诸多学生,一拨只有盛雪河一人。 盛雪河看完排名后就走了。 家中父母也知晓了排名情况,严苛指责,问他为什么退步,是不是最近懈怠了。盛雪河答不上来,他完全按照过往进度学习,可自己的总分比第一名要低近10分。 「你好好反省一下。」 房门被关闭的瞬间,盛雪河也迷茫了起来,傅异闻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为了保持这样的成绩,他耗费无数心血,每天学习到近凌晨,丝毫不敢懈怠。 第131页 平时学业紧张,根本无暇去学习其它的东西。 早上六点起来,刷牙洗脸的时间都在听英语听力,上课想睡觉就捏自己大腿,很狠,每次腿上都是乌青。他不敢多喝水,喝水要上厕所,他连这个时间都不能放过。 傅异闻呢?傅异闻竟然还有时间去参加课外比赛,精通各项目,在校内傅异闻多数也在打篮球、网球,上课好像也没多专注,不怎么记笔记,总之很少见到他学习。 原来真的会有这样一人,什么都不做,就可以轻轻松松做到自己费劲全力才能做到的事。 思绪在放飞,手下的笔依旧在动。 分数越高,提升的空间越小,盛雪河无法想像傅异闻是怎么做到的,这个分数是他费尽全力却没办法取得的。 他不行,他做不到。 这十分在别人眼里,也许只是几个选择题,可在他这里如两个洲的海峡,无法跨越。 唿吸越来越快,笔下的动作越来越乱,尖锐的笔尖划破纸张,让他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他呆呆地看着书桌许久,竟突然哭了出来。 他做不到。 这晚盛雪河失眠了,天亮才睡着,在九点左右,有人直接闯进他的房间,灯被打开,被子也被掀开。 「都八点了还赖床?赶紧起来学习,还有,等会儿你爸客户来家里吃饭,不要给我们丢人。」 外头传来敲门声,也许就是他妈口中的客户,她匆匆走出,忘了关门。 盛雪河头疼欲裂,将门盖上后,整个人靠在墙壁上,过了很久,才逐渐缓过神。 在他父母眼中,孩子是不需要隐私的,除非他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他房间永远不能锁门,就算锁门也会被备用钥匙打开,他已经习惯了父母不打招唿的闯入。 只是这一次他在换衣服,刚穿好裤子,门就开了。 侧身与外头的人对视,二人都是一阵尴尬。 是傅异闻。 如果对方是陌生人,他也许不会这么尴尬,可偏偏这个人是昨夜害他失眠的陌生人。 傅异闻的脸上也有些窘迫,下意识想要走,却被他妈强行拉进按在椅子上。这让盛雪河眉头微拧,他的衣服在椅子上。 傅异闻也意识到这一点,看着身下的部分布料,嘴唇无声动了动。 「你们是同龄人又是同班,一定有很多话可以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门被关上,二人哑然无声。是傅异闻先开口的:「抱歉。」 「没事,我还有别的衣服。」盛雪河很平静道。 全程傅异闻都没有起身,而是坐在原地,眼神始终没有落在他的身上。 盛雪河并不意外,之前他们班的人也嘲讽他身板弱小,皮肤过于白皙没有男子气概,就连他的父母也如此认为。 他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没有时间去锻鍊,因此十五分钟的跑操都会让他脸红很久,继而喘不上气。 在盛雪河准备进卫生间的时候,傅异闻藉口上厕所,与他擦身而过,避之不及的样子,依旧让盛雪河有些难过。 傅异闻在卫生间呆了很久,盛雪河有些无聊地翻着错题,这是他昨晚情绪不对时做错的题目,现在只是一眼,他就能在脑中演算草稿,得出答案。 情绪真的会让人失控,他不能再让负面情绪扰乱自己。 「我发现我的衣服蹭到了东西,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卫生间清洗一下吗?」卫生间传来声响。 盛雪河:「当然可以。」 卫生间内的傅异闻双手撑在大理石面上,眉目微敛,沉寂的同时又有些惊愕。 许久的消声让系统狐疑,探测了一下傅异闻此刻的情况以及身体数据后,惊唿:【你y了?】 傅异闻好不容易让自己忽视这一点,一下被系统激起了羞耻感。系统得不到回应,笃定道:【你y了!】 「闭嘴。」 【你让我闭嘴?又不是我控制它让它y的,你朝我凶什么?有本事你对它凶,让它控制住自己啊。】 「……抱歉。」 系统匪夷所思:【为什么你会对一个男人起反应?他也没做什么吧,就站在那里,看了你一眼。反倒是你,一直坐在那里不动,是怕站起来被发现吧?】 【哦不对,他没穿衣服。】 【但他穿了裤子。】 【他没y,你y了,什么意思?】 傅异闻头一回这么厌恶系统的聒噪:「你是不是忘了?我在我的世界里,本就有男性omega,我的性别认知和别人是不同的。」 【哦,你的意思是,你对他y是正常的?】 「别再说那个字了!」 【什么字?硬?】 傅异闻得到外头盛雪河的许可后进入淋浴间,他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方才的场景。 很薄的腰,像是伸手可握,稍微用力些都会有形状。 色泽冷白,唯有两处带着颜色。 系统纳闷傅异闻不说话,怎么情绪值还在飙,突然,它惊唿:【变态!】 可不就是个变态吗?在房间主人的厕所,脑中肖想主人,做着下流的事。 他自己也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变态。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昨天的,昨天打牌上头了,输了一晚上tut 第45章 新年 傅异闻的父亲西装革履, 容光焕发,岁月在他身上沉淀,让他看起来更具有魅力。 第132页 他侃侃而谈,适当的幽默风趣让餐桌上满是欢声笑语, 随和的不像是客户, 反而像是友人来访。 「我儿子?我儿子不行, 我和他妈也懒得管他, 都是随便他,什么都让他学一点。他爱捣鼓什么捣鼓什么吧, 这小子也是运气好,每次成绩都不错,能混个奖盃回来。」 谦逊的话语, 表情却满是骄傲,可以看出他对傅异闻的满意。 盛雪河父母尴尬笑笑, 从前与别人交谈, 他们总是能拿盛雪河当作炫耀的谈资, 他们有一个优秀的儿子,成绩优异名列前排,是「别人家的孩子」。 现在却有更加优秀的人出现,轻而易举盖过他们儿子的所有光芒。 马术、赛车、滑雪、射击、橄榄球、高尔夫……傅异闻在诸多项目中获奖, 他们自惭形秽,将怒其不争的目光落在自己儿子身上。 他们赞美傅异闻, 傅异闻礼貌回应。 他们让二人以后多交流, 不管是学业上还是生活上。等傅异闻父子一走,就换了一副嘴脸。 「同样的岁数,为什么人家就那么优秀,你呢?除了成绩好, 你还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吗?」 「关键是人家学习成绩也比你好!」 盛雪河平静道:「那些兴趣班不是你们退的吗?」 「我们要退你就不学了?你不能自学?」 「他学的那些项目,每年每项投入至少十万,参加比赛需要报名费,维护、更换护具也是一笔开支。」盛雪河问他们,「他的父母有这个条件为他提供资源、资金,让他没有后顾之忧,你们能吗?」 盛雪河中考失利,但他有机会上重点高中,是他父母不捨得花这个钱。他不是圣人,每当他被薛武针对时,他总会想,如果他父母给了这个钱,结果是不是会不一样。 他的高中生活会不会稍微精彩一些。 二人没料到盛雪河会还嘴,从前他们也经常这么说盛雪河,但盛雪河都默不作声。于是当下呵斥:「这是你该和父母说话的态度?你这是什么意思,怨恨我们没钱?你这样的态度,就算上学了又有什么用?不如直接退学,也好过我们养出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好啊。」 盛雪河说:「我听你们的。」 在他们惊诧的视线中,盛雪河打电话给班主任,说要退学。惊得父母来抢电话,赔笑解释:「孩子压力太大了,只是玩笑,只是玩笑。」 他们责怪地看着盛雪河:「你怎么这么容易当真?」 「玩笑吗?」盛雪河笑,「你们的任何一句话,我都会当真。」 「别再和我开玩笑。」 孩子怎么会恨父母呢,他怎么敢恨父母。 他因为父母的恩赐降临在世上,吃穿用度皆由他们提供,离了他们,他便不能生存,会流离失所。 父母与子女的关系里是极度不平衡的,父母不在乎孩子是否爱他们,他们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孩子的命运。 他害怕流离失所,害怕孤单一人,害怕被遗弃,他不遗余力地满足他们的要求,渴求得到一点点的爱,但这一点点的爱他们都吝啬于给。 只有成绩,只有试卷上的满分分数,以及奖状能让他们和颜悦色须臾。但他总以为自己会得到夸赞,得到奖励,如同别的孩子那样。 但他得到的是,「下次继续努力,你别以为自己很厉害了。比你厉害的人大把都是,你这个成绩很普通,你什么都不是。」 三言两语抹杀了他的所有努力,他的笑容僵在脸上,之后小心翼翼地说:「妈妈,我会有奖励吗?」 他们脸色风云色变,质问他最近的社交往来,问他到底和谁学坏。后来,他唯一的朋友也没有了,也不敢再提起奖励一事。 很快他就明白了,其他同龄人是父母的孩子,而他只是他的父母的理财产品。既然是理财,自然不在意质量好坏,收益才是重中之重。 k线下滑他们会大叫,会愤怒,会发泄。k线上升,他们洋洋得意,沾沾自喜,认为是自己高瞻远瞩,获得这样的成就理所应当。 他很快就找准了自己的定位,他的父母希望他成熟稳重,比任何人都要优秀,要成为他们炫耀教育有方的资本,是他们手中最成功的一只股票。 他也做得很好,其实也没什么难的,只要带入相应的角色,不把他们当作自己的父母,将他们看作上司与下属的关系,也就没有让人难过的地方了。 傅异闻的出现让他们跳脚,他们从前可以尽情炫耀,那些富太太的儿子可没他优秀。可傅异闻的父母不是,傅异闻父母有钱,有地位,有涵养,孩子也是一等一的优秀,所有的好处都被占了个遍。 支撑他们十多年的幻想终于打破,他们以为自己是很成功的人,但比起对方来说来说,他们什么都不是。 他的父母终于消停了一阵,照常下晚自习后,住宿生前往食堂买宵夜,盛雪河准备回家,经过篮球场时,看见一颗篮球孤零零躺在地面上。 周围没有人,他走了上去,拿起这颗篮球,想尝试投篮。 没有投中,意料之中。 他不擅长任何体育项目,直白点,除了学习外,他什么都不擅长。 盛雪河想再试一次,后方突然传来声响:「姿势不对。」 球从手中掉落,盛雪河扭头就想走,阴影落至他的身边,拿起在昏黄灯光中弹跳的篮球。 第133页 「吓到你了吗?」 「……没有。」 他们共同停下脚步,傅异闻同他露出友好的笑:「你的音感很好。」 「什么?」盛雪河愣。 「我在你房间里看到过一张草稿纸,上头写了一段谱子,我学过一点音乐,你的音感很好。」 「……」 「我是无意间看到的,没有动你的东西,如果你介意的话,抱歉。」 盛雪河说:「没有,我不介意。」只是有些意外,傅异闻居然会在意这些东西。 他闲着没事干,或者是心情差的时候,会在草稿纸上随心所欲地写着音符,这一切都是他自学的,没有章法,更算不上正统,比业余还要业余。 傅异闻作为最优秀的宿主,在不同世界里学习到许多知识,在许多方面,他都是专家。 「要打篮球吗?」 「我不会。」 傅异闻微笑:「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他应该拒绝的。 篮球场内光线温暖,照在傅异闻的脸上,将他的眉眼照得尤其深邃,眼眸中温柔盈盈,仿若春夜泉水。 盛雪河答应了。 但盛雪河并没有投中过,他的动作笨拙,屡次失败让他面上挂不住,想要放弃,但傅异闻耐心的指导令他无法将放弃的话说出口。 为什么傅异闻能轻而易举投中,他却不行? 盛雪河不开心。 清隽的眉眼满是纠结,过分纤瘦的脸蛋充满不满,傅异闻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盛雪河却认为这是嘲笑,扭头要走,傅异闻忙拉住他的手臂。 二人短暂怔愣片刻,但很快恢復如常,傅异闻告诉他:「下一次你一定能投中,我保证。」 许是傅异闻过于笃定的口气说服了他,盛雪河再次尝试运球,他的姿态一定很愚蠢,像是个傻子,因为傅异闻直接的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身上,让他没办法忽视。 他正准备投球,一双手扣住他的腰侧,他腾空而起,瞳孔骤缩的同时低头往下。 傅异闻同样在看他,且在对他笑,示意他该投球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将球丢进篮筐,篮球落地后弹跳的沉闷声始终不绝,却又另一道更加急促,且更加强烈的跳动声在他体内响起。 今夜月明星稀,远方隐隐传来青少年的欢声笑语,傅异闻在路灯昏黄中慢慢走至他面前。 月光与暖光同时打在傅异闻的脸上,他抬头望去,傅异闻也低头看他:「我说过,下一次你一定会投中的。」 系统察觉到傅异闻的不对劲,他开始收集盛雪河的照片,主动接近他,态度温和,像是个朋友。 【你以前不会管主角太多。你都任由自己发挥,从来不会教对方,更不会讨好对方……】 「你认为我在讨好他?」 【难道不是?】 傅异闻失笑:「那就是吧。」 「我在讨好他。」 【……】 【你这样是违规的,会被处罚,你最好给出合理解释。】 「我想换一种方式来培养主角,」傅异闻闭眼休息,他最近是有些累了,「先前你让我自由发挥,通过不断压主角一筹来激励对方成长。但是我发现,我确实比他『优秀』,但这根本不能打击到他。你没发现吗?他连正眼都没看过我。」 「他根本不在意我是否比他优秀,他对自己有着清晰规划,明白自己要什么。」 「他的精神很强大。」 另一边盛雪河每天都被父母要求,要打败傅异闻,要将傅异闻踩在脚底下,仿佛他存在的意义就是成为第一名。 他必须听从自己父母所言,将他与傅异闻摆在势不两立的两个阵营。 这是大课间,班主任按照惯例下班级激励学生:「你们不要提防同班的同学偷偷学习,学习并不是可耻的,为了害怕别人知道你学习而去偷偷进行,说明你把你身边的同学看作是竞争对手。但我们的竞争对手是全省的同龄人,绝不是我们的同学。我们是战友,是共同进步、共同走向光明未来的伙伴。」 「你们要做的不是互相戒备,而应该相互扶持,手拉手共同进步,完成自己理想中的目标。而不是死盯对方排名。」 在陈绵的话语中,盛雪河勐地惊醒,张望四周,是熟悉的教室场地,他的脸色却惨白得有些吓人。 他做了一个梦。 转头的剎那,他恰好与一人目光对上,正是出现在他梦境中的傅异闻。 盛雪河抿了抿唇,脸色愈发难看,将头别了过去。 「他怎么了?」 【他能怎么,无非是讨厌你。这是你第几次考试排名超过他了,学生间尤其是薛武都传疯了,说他活该。】 前段时间校内统一拍摄了单寸照,分发单寸照时,傅异闻的照片却不见了。学委说可能是掉在半路上,准备回去找找。 盛雪河恰好在那段路上,捡起这张照片后,莫名想到那个梦境,指尖有些发烫。 他做出了一个不耻的行为。 将这张照片还给傅异闻时,上头缺了一角,显然是被人裁剪过。 「怎么少了一张?」 「不知道,捡到的时候就这样。」 盛雪河不擅长撒谎,只能用冷漠的表情掩盖心虚,他问:「还有事吗?」 第134页 傅异闻:「没了,谢谢班长。」 有人对傅异闻说:「不会是他暗恋你,偷偷裁了吧?」 「不然怎么会这么凑巧,正好被他捡到,又正好少了一张。」 傅异闻:「班长不是这样的人。」 盛雪河正在写卷子,笔尖刮破纸张,他在发呆,他怎么可以这么龌龊,居然用这样的方式留下傅异闻的照片,他和小偷有什么区别? 他告诉自己,不会有人知道的。 盛雪河给自己找了很多理由,他会还傅异闻钱的,傅异闻快过生日了,他会买很贵重的礼物补偿,当作购买这张单寸照,他不会让傅异闻吃亏的。 他又无力地安抚自己,一张照片而已,傅异闻有很多,可他只有一张。 想着想着,连他自己都感到可悲,他找再多理由,无非就八个字—— 他不想还。 他想留下。 - 傅异闻身为高中部的名人,他的生日是一桩大事,早在他生日前一个月,就有人讨论该送他什么。 这些礼物傅异闻都没有收,一一退了回去,唯一一个没有署名的,傅异闻没办法退,更不好意思丢,就一直放在桌上等人认领。 这是一个小机器人,外观不太好看,但功能强悍,价格昂贵,不是普通高中生承受得起的。 有人说这个机器人真丑,送礼物的人眼光真差。傅异闻说:「会吗?挺可爱的。」 靠窗的盛雪河耳尖微动,眼睫不自然颤颤。 傅异闻生日当天,他邀请同学去聚餐,盛雪河拒绝了他,说约了朋友。傅异闻愣了愣,很是失落的样子:「好吧。」 盛雪河哪来的朋友,他只是不想去聚会上败坏别人兴致。他不会说话,更不擅长社交,总是会把热闹的气氛弄得很尴尬。 「那个机器人是你送的吗?」 虽然傅异闻没有指明,盛雪河却警惕了起来:「不是我。」 「你为什么会觉得是我送的?」 傅异闻解释:「因为全班……」 「只有我没送你礼物,所以就是我送的了吗?」盛雪河平静道,「不是所有人都要送你生日礼物。」 傅异闻沉默,说:「也是。」他们的关系没好到这种程度。 迟到的后悔让盛雪河心中发闷,有时候他真的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为什么总是说出不合时宜的话,为何总是把气氛弄得难以收场。傅异闻只是问问他而已,他又为什么要如此刻薄。 傅异闻一定很讨厌自己吧。 「如果是你送的话,我想告诉你,我很喜欢。既然不是,那就没有必要了。」 傅异闻朝他微微一笑:「再见。」 - 盛雪河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去了医院,见病房水果少了,便下楼买水果。 在他回来时,他看到书包有打开的痕迹,同时桌上还有一叠钱。 外婆看到他时,慌乱解释:「我是想往里面放钱,不是故意要偷看的。」 盛雪河知道,他将钱收好放在抽屉,外婆小心翼翼道:「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盛雪河的钱包里有一张照片,藏在最里处,上头布满褶皱,显然时常被拿出来看。 「没有。」 「是不是男生?」 盛雪河惊讶,外婆笑笑:「没关系的,奶奶很开放的。而且他看起来很俊,你还赚了呢。」 他苦笑:「是啊,赚了。」 「但是真真也很优秀,他也赚了。」 盛雪河不知道该怎么说,傅异闻确实很好,好到,他都不敢承认这份情感,好像这样的喜欢对傅异闻来说是一种玷污。 - 跨年夜,他还没进门就听到父母在争吵。 盛雪河已经熟悉了这样的生活方式,面无表情地穿过客厅,权当没望见这场闹剧。也正是他漠不上心的态度让夫妻二人顿感不满,一时忘了继续争吵,而是将火力集中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言语无非就那么几句。 「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都那么懂事,你儿子就这么冷血?」 「还不是你生的儿子,关我什么事。」 「那也是继承到你卑劣噁心到基因,你们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 「早知道生出来这样的货色,不如不生。」 盛雪河极力克制着自己,在听到最后一句,心中憋压依旧的郁结终于爆发。 最近他的学业压力很大,光是唿吸都让他喘不过气,他的世界是黯淡无光的阴霾。 他骤然停下脚步,把手边的东西摔满在地,狠狠丢向茶几边上的夫妻二人。 这两张熟悉的面孔从厌恶,到惊讶,又到不可思议,最后回归厌恶,精彩至极,如同京剧变脸般精彩。 父亲黑着脸上前想要抓盛雪河的手臂,被狠狠甩开,一个成年人竟被未成年人吓得不敢前进,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望向自己妻子。 妻子一同上前,一人按着盛雪河的后背与双手,一人抓着盛雪河的脑壳,以暴力结束了这一切。 不,还没有结束,盛雪河也不知所哪里爆发出来的蛮力,很难想像一个未成年人竟拥有这么强的爆发力。 他的头皮几乎被扯烂,强硬地脱离束缚,在夫妻二人被推到在地上惊恐面面相觑的时候,盛雪河已经回到了房间,锁上门。 在门锁扣上的瞬间,他整个人瘫软在地上,背靠着房门,将腿去起,满是青紫伤痕的手臂环着小腿,不住地流泪。 第135页 他却不敢哭出声音,只能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压在喉间,在吞进肚子里。 他害怕,他无助,他绝望。 他的父母是互相咒骂的类型,这样的闹剧从小就经常发生,他原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的,可他发现,有些事永远没办法习惯。 盛雪河抹了一把眼泪,从床底下拿出藏了许久的吉他——这是他偷偷买的,也是不敢被发现的秘密。 想要跳窗离开的时候,房门突然传来钥匙插进钥匙孔的声音。他已来不及将吉他收起,对上父母失望的眼神,抓着吉他的手收紧,又逐渐滑落,仿佛某种无能为力的投降。 他的父母将盛雪河的暴力行为归结于叛逆,而叛逆来源于这把吉他,成绩下滑也找到了解释理由。 他们让盛雪河处理好这这把吉他,他拒绝了。 「你非要护着这东西是吧?你别以为你拿了个奖就多厉害了,现在竞争多激烈你明白吗?我每天跟你妈累死累活,都在混口饭吃。你每天就读书读书,多轻松,多安逸,天天在学校享福。你怎么还碰这些乱七八糟的?」 「我不想念t大。」 「什么?」 「我不想参加竞赛,保送的专业我不喜欢,我不想要这个名额了。」 「我看你真他妈是疯了!你想死是不是!要是你想死早点说,省的我们陪你折腾。」 突然,他父亲冷笑:「你倒是说说,你想学什么。」 「音乐。」盛雪河说,我想学音乐。」 如盛雪河意料中的嘲讽与贬低:「就你?」 无力感席捲盛雪河全身,他想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连唿吸都带有窒息感的地方。 「要是你敢踏出这个家门一步,你就别回来了。」他还说,「奶奶快不行了。」 盛雪河停下脚步,拳头握紧,眼圈在瞬间发红,泪水在眼眶内打转。忍耐许久过后,他轻声道:「我想去看奶奶,」 「把这东西处理掉。」 「好。」 他们说:「乖孩子。」 他总是喜欢以逃避的方式去解决不想面对的事,比如小时候,父母大吵大闹甚至动手时,他默默在角落默默画画,很快他就发现他并不能在绘画中静下心来,耳里听着歇斯底里的话语,只会让他想用画笔将素描纸戳烂划碎。 只有带上耳机听音乐的时候,噪音才会被隔开。 盛雪河抱着这把吉他去了很远很远,外头下着暴风雪,他却连外套都忘了穿。 街上行人匆匆忙忙,皆是赶着回家与亲人团聚,共同迎接美好的2022。冰天雪地之中,他像是纷飞白雪中孤独的逆行者,被世界抛弃,无家可归,无处可去。 他到了废弃的车厂,周围一片荒芜,地面上连雪都很少有。 他麻木地坐了下来,漫无目的地盯了很久。思维发散,一片浆煳,许久,隐隐约约的啜泣声在寂静的雪天里升起。 像是倒进冰块中的开水,冰块因为承受不住某种热度,骤然飘起了白汽。 他一边哭,一边抱着手中的吉他,手上拨弄着毫无意义的音符,因为哭腔有些颤抖的嗓音不成调地跟唱,溢出零星颤抖的英文单词。 这声音断断续续,如同破碎的玻璃展品,不受控制地朝四面八方发散。 他感到无止境的寒冷,指头僵硬得不像话,外头的暴风雪下得更大了,他拿出了手机,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又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机震了震。 这是来自各大软体的默认祝福,这是2022的新年,00:00,没有人给他发任何祝福消息,也没有人祝他新年快乐。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突然没那么冷了。 同时,他的手机再次震响,他收到了一条信息,一条活人的祝福语。 2022年快乐。 来自他的「死对头」,傅异闻。 周围的温度愈发诡异,太暖和了,暖和得不像冬夜,他忍不住出去看情况,却发现一枚纸箱。 里头不仅有一件羽绒服,还有一朵刚刚盛开的铃兰花。 他怔神许久,这场景太诡异了,夜深人静的郊外,凭空发生这样的事,绝对称得上灵异事件。 他将铃兰花小心翼翼捧出,带到温暖的室内,内外如两个天地。 外头寒意逼骨,如同要将灵魂与思想一起冻成冰块;室内温暖如春,仿佛钻进了被窝那般惬意。 最后,他将铃兰花种在角落的土壤里。 - 傅异闻收到系统通知,系统告诉他剧情有了大大推进,对主角来说,是足够铭记终生的成长。 他想问具体的,却又觉得没有必要。 根据他这么多年的经验,想要塑造一个主角,真的很简单。夺走他的全部,给予他希望,再将希望打碎,迫使他在逆境中成长。这就是这个系统的意义。 每个主角都要经歷无穷无尽的痛苦洗礼,才能真正成为意志坚强的人,成为远超普通人的存在。 有时候他自己都感到奇怪,为什么主角一定要经歷种种磨难才能真正成为主角?还是说,只有能够忍受常人不能容忍的人,才是主角。那如果是这样,到底是磨难成就了主角,还是主角打败了困难? 他不听系统的警告,擅自来到这里。 系统不断提醒,他不该出现在这里,此刻是主角心境的转折点,只有自己克服,才能真正蜕变成主角。 第136页 这种话他都听腻了。 系统知晓傅异闻带过很多主角,手下有诸多典型主角例子,被主神拿出来公开夸赞,当作范例传阅在同事之间。傅异闻比谁都要清楚,此刻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更不该给予对方关爱。 然而当傅异闻听着盛雪河混着抽泣的吟唱,明明情绪已经崩溃得不像话,却固执地弹弄吉他,即便拨出的音符支离破碎无法衔接,外头风雪勐烈,打在车厂不牢固的窗户上,让其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掉落坍塌。 这个地方很危险,如同盛雪河此刻的情绪危险,他与恶劣的暴风雪天气都像钢丝绳上行走的杂耍艺人,稍有不慎便会酿成大祸。 盛雪河突然一头扎进自己的腿间,好像处在可怕的痛苦中似的,断断续续的泣声被压的得很低。 这是傅异闻第一次听到他哭的声音。 傅异闻选择动用权限,冒着被处罚的风险,纵使脑中警报声拉响,他也充耳不闻。 顾自将温度调到适宜水准,同时在门口留下一个纸箱,里头装着加厚版羽绒服。 做完这一切他就该去系统内接受惩罚了,然而在离开前,他望见盛雪河满面泪水的样子,无端烦躁又不安,某种无法控制的情绪涌了上来,让他想要迁怒他人,更多的却是迁怒自己。 他决定再做一件事,反正都要受到惩罚,多惩罚一会儿,小惩罚一会儿,也没有两样。 - 又是一次测试,盛雪河答应过外婆要拿满分卷,这一次他确实考出出乎意料的成绩,理科全部满分,就连语文作文都超常发挥拿到了满分。 这所普通中学,居然出了个全省第一,堪称奇蹟。 盛雪河却感受不到快乐,只觉得麻木,从前不喜欢他的人并不会因为他成绩好而有所改观。 回到家后,他质问父母:「为什么不告诉我?」 盛雪河考试当天,是外婆火化的日子,可他毫不知情,连外婆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 他的父母很奇怪:「告诉你有用吗?而且这是她要求的,不希望你看到她走。你又在犟什么?现在的你要以学业为重。我听你老师说了,你这次的竞赛……」 盛雪河抱着头,痛苦地蹲下了身:「求求你们,饶了我吧。」 他的父母看了他片刻,选择让他冷静一会儿。 他在房间的角落里,唿吸都是痛苦的,看向窗外,他的意识在涣散,在摇晃。 - 春节当天,家庭聚餐。 女人和孩子只能在厨房里的小桌子里吃,盛雪河成年了,跟着父亲坐在外头。 父亲拿他吹牛,还和他们说他也就那样,如果他们的孩子有学业上的问题,可以问他,随便问。 但是他们说他没有男子气概,性格也不爷们儿,男人还是要阳刚点。 于是他们逼他喝酒,他喝了,觉得想吐,一堆人笑他。他爸觉得丢他脸,让他回小桌。 「哥哥,你好厉害。」 一个小女孩崇拜地看着他,「全省第一!」 盛雪河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你以后会比我更厉害。」 「真的吗?爸爸不关心我的读书,说女孩子嫁人就好了,成绩好没用的。」 她苦恼道,「我哥成绩很差,我爸妈倒是很着急。」 盛雪河:「不要听他们的话。女孩子更要好好学习。」 只有学习,才能逃离这里,逃离一切。 她看着盛雪河,点头:「嗯!哥哥,我会好好学习的,以后我争取和你考一个学校。」 之后她想到盛雪河的成绩,很是苦恼:「啊……好难。但是我会努力的。」 「我相信你,你可以做到的。 」盛雪河笑道。 酒味让他想吐,准备上楼休息的时候,他母亲指责他没礼貌。他没说话,外婆不在了,他谁也不想管。 躺在床上,房子隔音不好,男人们放声大笑让他浑身难受。 眼睛酸涩,想吐,反胃,腹部痉挛。 外头的烟花在放,小孩儿的欢笑声,热闹得很。 楼下开始打牌了,女人们在打麻将说家常,他看着天花板,想睡却睡不着。 拿出手机,23:40,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就拿出手机,打开一个人的会话框,一直看着。 看了足足十几分钟,艰难地输入「新年快乐」,在23:59的时候不小心发了出去。 他后悔,想撤回,却又在等。 对方没有马上回復,他想撤回了,觉得嘲讽,丢人,他们根本不熟。 而在他输入「抱歉,发错人了」的时候,对方也发来了「新年快乐」。 时间恰好00:00。 一瞬间,泪水莫名蓄满眼眶,他握紧手机,莫名地笑。他一直笑,却不知道在笑什么。 他的眼泪擦不干,就任由流着。 对方又问:[在做什么?] 盛雪河:[没做什么。] 他补充:[外头好吵。] 傅异闻:[烟花吗?] 盛雪河:[嗯。] [想看。]傅异闻说,[我这里禁菸花。] 傅异闻家在市中心,不允许放烟花爆竹,反而是他这里的乡下管得较松。他想说,不放烟花不是挺好的吗?最起码安静。 但觉得不妥,这句话太没情商了,于是一一删掉。 - 傅异闻等了很久都没等到盛雪河的回答,对方一直处在「输入中……」,却没有消息传达,好像回答他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第137页 看了看外头的夜景,霓虹大厦璀璨明亮,绚烂无边。突然,他的手机震动,对方发来了一条视频。 盛雪河的声音有些低,像是在难为情,带着几分拘谨的内敛,清透悦耳的嗓音穿越空间,跨过冰冷的电子产品坠入他耳里。 「那我录给你看。」 盛雪河其实并不喜欢烟花,他讨厌任何很吵的东西,许多人说烟花漂亮,他却觉得一般,不过尔尔。 他的心跳很快,声音响亮,他害怕会被录进去,所以反覆录了许多次,听了许多次,确认没有差错后才发送出去。 他想,幸好外头足够吵闹,才能掩盖住他的心跳声。 这也是他第一次喜欢烟花。 傅异闻没有回覆,他像是傻子一样等待,坐在窗边的他等到烟花结束,伸手将窗帘拉上。 回到床上后,傅异闻问他:[烟花应该结束了吧?] 盛雪河:[刚结束。] 手机在震动,同样是视频,却是对方弹来的视频电话,盛雪河瞬间从床上坐起,理了理自己的头髮,忐忑地按下接听。 傅异闻将镜头对准窗外,是城市中央的美景:「我不能还你一场烟花,因为我没有。」 将镜头切换到前置,穿着居家服的他看起来随意,没有往日的清朗,墨色的髮丝随意落在额头,五官英挺深邃。 褪去少年感的他面孔端正,看起来拥有成年男人的魅力,让人无法将目光转移。 傅异闻突然喊着:「盛雪河。」 盛雪河莫名有些紧张:「怎么了?」 「仔细想了想,文字版的祝福还是不够真诚。但我没办法当面送上祝福,所以,盛雪河——」 专注视线隔着屏幕有如实质落在他身上,傅异闻薄唇微动,面上染有淡淡笑意,他听到傅异闻在说。 「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部分快结束了。 我觉得大部分看文的读者年纪都还小,也许你们会觉得我多管闲事,但是我还是要说,我先道歉。:) 不要相信任何人说的,读书没有用。 读书很有用,同时也是性价比最高的塑造自我的方式。女孩子一定要多念书,不要相信任何「读书无用论」,都是害人的话。 感谢在2022-02-11 20:56:59~2022-02-12 01:35: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顾星眠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移民 马上就要开学, 盛雪河提前收拾行李,弄到一半浑身是汗,准备先去沖个澡。 等他出来时,发一群人呆在他的房间里, 父亲手中是他的钱包。 那一瞬间他仿若冰凝, 明明无风, 却遍地生寒。 「这是什么?」他父亲用指尖挑起一张单寸照, 沉静地问他。 盛雪河没有回答,他说:「难怪你最近那么奇怪, 原来是谈起了恋爱,还是和……」说到这里,他皱起眉头, 是掩不住的厌恶。 「还我。」盛雪河伸手去夺,引起其他亲戚的注意。 盛雪河无法将这张照片拿回, 就有亲戚替他父母教育他, 说他不尊重长辈, 看到长辈不喊人,还这副态度。 这些人是他哪个亲戚他都分不清,兴奋的神情如同恶鬼把他包围起来,义正言辞的腔调像塑料膜压制他的唿吸, 让他几乎窒息。 他们在一个刚成年的孩子身上获得权威感与上位感,他像是古代游街示众的犯人, 谁都能指责他的不是, 他有些头晕,面无表情却很苍白。恍惚间,他如置身冰天雪地,任由这场风雪吹打。 他不像是在家, 更像是在绞刑台。 而他的父亲低头看着手机,这场刑罚结束后,告诉他:「他爸妈问过他了,他没有在学校里谈恋爱,你这张照片怎么来的,我也很清楚了。你应该不想让他知道,你像是窃贼在暗处窥视他。不想你们连同学就做不成,就离他远点。」 - 高中生的寒假只有十数天,很快就要再次踏进校园。 冬日最叫人厌烦的无非是跑操。 盛雪河感到头晕眼花,浑身提不起力气,他没有多在意,以为是感冒了。 学校每次会对跑操的班级评分,根据队形整齐度、出勤率、以及喊口号的响亮程度综合打分。每周分数最高的班级,可以获得一枚锦旗。 盛雪河在最优班,锦旗挂在他们班级门口就没拿下来过。 队形排列也有技巧,为了让队形好看,高的靠前站,矮的靠后,这样从远处看过来会有一种衔接自然的流畅感。 盛雪河跑了半圈就感到费劲,他觉得唿吸困难,从前他跑操也会难受,但不会有这种窒息感。 经过主席台时,班级会喊口号,在那一剎那,他终于忍不住往前栽去。 班级陷入一片混乱,盛雪河已经没了意识,他牢牢靠在一个人身上,又被紧紧抓住手臂。 一股奇异而美妙的铃兰花狡猾地钻进他的鼻尖,让他瞬间卸下防备,且不愿意松开对方的手。 - 他被送到了医院,其中一项检查结果:重度焦虑。 得知结果的时候,盛雪河整个人是懵的,他不敢去看傅异闻的表情。班主任在门口打着电话,他故作轻松:「高中生谁都会焦虑吧。」 第138页 他以最轻描淡写的姿态描述自己摇摇欲坠的精神世界,傅异闻那双眼如同望穿一切,让他整个人轰然崩塌,像是悬崖峭壁上盘旋的人,突然脚底一滑,坠入了深渊。 他抓住傅异闻的手不放,将自己的额抵着傅异闻的手背,泪水不发控制地往下淌:「不要和我爸妈说……」 「求你。」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傅异闻只是个学生,他有什么办法帮自己? 盛雪河要求的人是陈绵,是他的班主任,而不是他的同龄人傅异闻。 他挡着自己的脸,滚烫的泪水如决堤在傅异闻手背上淌,仿佛流不尽似的。 傅异闻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他只知道盛雪河很难过,同时,瘦弱的身躯一颤颤,因为弯曲的动作,突出嵴背被病服勾勒,脆弱得不像话。 此刻的盛雪河不是主角,而是病人,一个可怜、得不到救治的病人。 这是傅异闻第一次怀疑系统的任务是否正确,连带怀疑自己的存在是否合理。 他望着盛雪河不住颤抖的肩膀,与那日暴风雪夜的情景奇妙重叠,他仿佛被带回那一天,无助而有破碎的吉他弹唱。 「班主任还不知道,病单在这里。」 傅异闻将病单给了对方,他特地将盛雪河安排进私人医院,这家医院和傅家有点交情。 盛雪河哭得更剧烈了,他将病单抓成团塞进手心,像是害怕被人发现般惶恐。 这让傅异闻想到了在草原上被猎豹追逐的羚羊,在勐兽的追赶下,羚羊只有跑得更快才能免于一死,否则只有成为食物的下场。 而现在,他就是那只追赶盛雪河的猎豹,盛雪河不过是艰难求生的羚羊。 所谓主角,并不是强大到值得艷羡的存在,他们不过是不断在童年受到精神创伤的孩子,拥有不健全的人格。 - 自从盛雪河进入医院以来,一直是傅异闻在照顾他。 他和家人提出要住宿,家人并没有怀疑,加上来回交通确实麻烦,他们同意了盛雪河的住宿请求。 傅异闻总是给他送来美味的食物,还会帮他把汤里漂浮着的肥肉捞掉,一切细节做得完美体贴。 一次,盛雪河因饮食过量引起消化不良,傅异闻在他身边呆了一天一夜,时刻关注他的情况。 在这个时候,傅异闻会上网课,会害怕他跟不上学校进度,会帮他归纳知识点。 害怕他无聊,傅异闻也会挑选电影与他一起观看。 挂水的时候,傅会在一小时设一个闹钟。 更让盛雪河意外的是,傅异闻回在他因焦虑失眠的时候,一边放着音乐,同时用吉他伴奏。 在盛雪河呕吐的时候,傅异闻会一边托着他的下巴,一边用湿毛巾擦干他脸上的汗。这让无微不至的照顾让盛雪河感到强烈不安,他害怕这种好是存在目的且会被回收的,哪怕是他的父母,都没对他这么好过。 在这几天里,盛雪河一直在想,傅异闻到底想要什么?有一天,他终于将这个问题问出口了。 傅异闻收着碗筷,随口应付:「上次考试你是第一名,我不想趁虚而入,你要把状态养好,再分出『胜负』。」 也是,傅异闻平日里看起来随和,但也是很骄傲的一个人,当然不会允许自己的强项被人盖过光芒。 得到答案后,盛雪河反而松了一口气,他很害怕别人给予他的无条件的好,他会恐慌。 傅异闻一次离开,盛雪河隔着玻璃窗往下看,看到傅异闻被家人接走。 西装革履的精英男士,与周围人拉开两个层次,他们站在那里,如同一个单独的世界,将周围匆忙普通的世界割裂开来。 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外头下着雨,车辆已经离开了,他看着窗外迷濛的雨,以前他会在这时候听英语听力,旁边座位会又傅异闻戴耳机上网课。那些网课都是他看不懂的东西,专业名词拗口晦涩。 傅异闻有时候会提醒他该睡觉了,又或是帮他捡起耳机,但现在他又是一个人了。 唿吸的热流在窗户上蒙上一层白雾,他盯着许久,伸出手指,在上头一笔一划地写着。 勐的回过神,他心跳加快,不可思议,慌乱的将上头的名字擦成斑驳,水珠湿漉漉淌下,他打量四周,幸好没人看到。 同时,又是恍惚。 在傅异闻的到来之前,总有人轻而易举否定他的能力,把他贬得一文不值,他们告诉他傅异闻才是真正的天才,而他不过是拼命奔跑才到达对方触手可得的程度的庸才。 他不会在任何一件事上附加期待,投入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期待、信仰、梦想,如奇蹟瑰丽多彩,大多数却是空谈一场。 他能够忍受孤单,就代表他能够忍受一切。他不需要朋友,不需要家人,不需要理解。 坚定的无神论者,不会相信幸运女神的眷顾。 他该出院了。 - 病房里,傅异闻看书睡着了,书落在小腹上,很端正的睡姿。 盛雪河打开小灯,小心翼翼过去。 借着灯光,仔仔细细地一遍又一遍用目光描摹着他深邃眉眼,目光清澈又炙热,丝毫没有半个小时之前展现出来的倦怠。 傅异闻生得极好。 轮廓英挺,小灯照亮他的脸,五官却没有一处不是造物者的精心雕刻。 第139页 凑近了他,鼻息尽是是他身上散发的淡香,是他身上的特有气息。 盛雪河很喜欢这个味道,会让浮躁的心安定下来,如同找到避风港。 悄悄俯下身伸手摩挲着他的手指,然后缓缓插入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怕弄醒他,动作很轻。感受着对方的温度,盛雪河心中涌现奇异的满足。 好像只要凭藉这种接触,就能获得支撑他的力量。 他应该放开的,却不舍。他不断告诉自己,再等等,再等等就松开。 过了一会儿,他又告诉自己,再等等。 - 【你的情感波动很奇怪。】 【你想拯救他。】 「我不会。」 【你说谎。】 傅异闻不会,不意味着不想。 没有谁可以拯救谁,也不会有人能够成功解救谁。一个人的脱胎换骨,不是依附任何人,唯有凭藉自己。 任何关系都一样,谁都不是谁的救世主,没有谁会是另一个谁的救世主。 一个人想要拯救另一个人,这是很可怕的。所谓救赎皆为空谈,真正的拯救,只有自我成长。 深谙此道的他,明白一切道理,却依旧无法控制,无法停止地冒出这个不该有的念头——他想要拯救这个人。 【你必须马上退出这个世界,不然你会死。】 「他很恨我吗?」 【是的。】 傅异闻其实不意外。 反派的最大作用是成就主角,他需要做的事并不多,只需要处处都比主角优秀,给主角压力,让主角产生打败他的动力。 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学习的好机会。他藉此机会学到了很多,也知道了许多原本不知道的事,甚至接触了许多未来时空才会有的知识。 他像是一个工具,不断给主角制造麻烦,最后被主角打败。因为只有经歷过绝望的人,才能真正蜕变,焕然一新。 傅异闻曾经问过:「如果他熬不过去呢? 」 【那说明他只配当普通人。这个世界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你直接把他解决,处理掉这个世界,还能给主系统少一些负荷。以后我加载也不会那么慢。】 系统说的是那么容易,毁灭一个世界,万千人的意识,像是电击滑鼠清理电脑里的垃圾文件一样随意。 系统又告诉他:【你在同情他们吗?没必要同情。如果他们无法蜕变成主角,说明他们是不合格的,就算没有你,这个世界也会难以运行。】 说到底,他必须要将恶人做到底,否则就是在杀人。 也许是傅异闻做得太绝,最后他都是被杀的那个。他们很恨他,很恨很恨,他经歷过很多死法,很多折磨。 但他的心情无比平静,甚至能保持绅士的笑意,这让他们感到毛骨悚然,最后对他吐出二字:「疯子。」 这个世界本不该由傅异闻负责,他是强行留下的,因此许多地方不够完善,但能让系统如此警告他,说明问题很严重。 因为他的到来,盛雪河才会被不断比较,才会拥有灭顶压力,盛雪河应该很希望他消失吧。 傅异闻说:「我知道了。」 - 回到学校后,盛雪河才知道为何傅异闻能天天来医院,他家破产了,可能要退学。 但这些时日里,傅异闻都没有和他提起过这件事。 在一次无人地点,盛雪河问他:「你最近……还好吗?」 话音刚落便开始懊悔,他头一回希望自己的嘴巴不要这么笨。 傅异闻愣了愣,随后笑了:「我没事,小问题。你好好准备考试。」 「……谢谢。」盛雪河还想说什么,傅异闻却来了电话。 - 盛雪河成功被保送,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打工,帮小孩子补课存钱,偶尔会去学校探望老师,准备一些採访。 他和傅异闻时不时会聊天,都是一些没意义的话,寻常人看到这聊天记录都会无语的地步。 没营养,没意思。 觉得有意思的只有他一个人。 高考那天,盛雪河有些紧张,他打听到傅异闻的考场,在外头蹲守,但他并没有看到对方。他以为是自己漏看,便一直等着。 等到所有家长散光,等到场地再无其他人,等到保安来问他,他才离开。 后来盛雪河才知道,傅异闻没有参加高考,据说是家里闹得很严重,连报纸、新闻都有报导。 他早就知道自己同傅异闻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十八岁的他是普通普通高中生,但傅异闻与他一样的只有年纪,一点都不普通。 盛雪河一直想去找傅异闻,他们的聊天记录像是被定格,朋友圈也毫无动静,像是人间消失那般。 七月份,盛雪河跟随家人去泰国游玩。他本不爱拍照,可看到明媚灿烂的风景,忍不住按下快门。 异国风光让他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希望能找到一人分享此刻喜悦,可他想了很久,竟想不到一个人选。 他发了朋友圈,设置了仅一人可见。 父母在沙滩闲逛,与摊贩讨价还价,他坐在边上乘凉,时不时看向手机。 终于,手机弹出了一条消息。 傅异闻:[泰国好玩吗?] 盛雪河:[很热。] 他又说:[还好,也没那么有意思。] 第140页 傅异闻没有马上回答,盛雪河想了想,问:[最近怎么样?] 傅异闻:[我挺好的,你呢?保送t大,学校有史以来第一人,恭喜。] 可是按照傅异闻原本的成绩,也是能上t大的。话语在会话框中删删减减,怎么都无法发送出去。 傅异闻:[你不用安慰我,我没那么脆弱。] 许久,他又问:[假如你的生命只剩三天,你会做什么?] 现实版假如给你三天光明吗?盛雪河想了想:[什么都不做。] 傅异闻发了个大笑的表情,有些可爱,他打来了视频电话,盛雪河毫不犹豫接通。 画面中的傅异闻西装革履,头髮整齐,露出部分光洁额头,眉宇锋利。然而在看向镜头时,他又恢復往日的随和青春气息。 「抱歉,按错了。」 「没事。」 傅异闻看起来很累,扯了扯领带,躺在床上很懒散地看着他,这样会有一种他们在躺在一张床上对视的感觉。 「我要出国了,后天的机票。」 猝不及防的言语让盛雪河微怔,随后平静道:「那挺好的。」 「嗯。」 沉默过后,盛雪河问:「哪个国家?」 「美国。」 「……学校看好了吗?」 「嗯。」 盛雪河说:「那挺好的。」 像是一次不够,他再一次说:「那挺好的。」 傅异闻突然笑了起来,他伸出指尖去触控萤幕幕,又在冰冷的电子屏幕弹了弹,很孩子气的做法。他问:「你会想我吗?」 「不会。」盛雪河果断道。 「我们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又不是……」现在交通那么方便,怎么会见不到。 「我要移民,定居美国。」 盛雪河问:「不会回来了吗?」 他回答:「不会了。」 之后盛雪河说:「那挺好的。」 他又笑了:「嗯,你也要好好的。」 两个高考作文都能写到满分的人,此刻用着蹩脚的话语沟通。之后有人喊傅异闻,他们互道了再见。 哪怕他们知道再也没机会再见了。 泰国真的很热,热到盛雪河不想动弹,远处父母喊他,他也不想理会。 盛雪河怅然若失,浑身没有力气,刚刚消退的中暑又开始了,五脏六腑难受,集中在心口发闷,情绪像是被人掌控。 他想到自己方才不断重复的话,这挺好的。 这一点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tut我以为我两点能打完牌,结果又和弟弟们(亲弟)打游戏去了,凌晨五点才睡。 我发现我弟同学真顶,和我们通宵打游戏,然后去田径训练,我人都傻了。 第45章 重生 「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到达机场。」 傅异闻应了一声, 后座的他盯着电脑屏幕,上头的一串数据有些问题。 【你没必要这么尽职尽责,等你出国后,你就会永远消失。原身早就该因意外身死, 你已经延长了他的寿命。】 傅异闻:「但『他』的身体还活着, 不是吗?」 虽然是以他的灵魂活着。 傅异闻不喜欢做事做一半, 既然他现在还占据原身的身体, 他就会做好原身该做的每一件事。 这不是假好心,是一种责任感。 突然, 远在家中的管家给他打来了电话:「少爷,您养的那盆花已经开了。」 傅异闻愣了愣。 他们都知道傅异闻很宝贝这盆花,土壤选择、温度把控……都是亲自为之。 但这盆花一直没有盛开, 傅异闻走时犹豫要不要一起带走它,但又怕它水土不服, 将它留在了院内。 【你不该回去。】 系统在警告, 但管家给傅异闻发了一张照片, 是山茶花盛开的画面,仿佛隔着屏幕都能嗅到它的芬芳。 傅异闻让司机调头。 - 意外发生了,傅异闻被绑架了。 傅家被熟人坑骗,掉进陷阱, 融资方面出现很大问题。好在傅家在国外也有产业,他们准备放弃国内版图, 专注国外市场。 这让部分仰人鼻息的亲戚恼羞成怒, 要是傅异闻他们出国了,他们以后怎么办? 他们已经过惯了大手大脚的生活。 傅异闻并不意外,系统没有提醒他,是为了给他一个教训。 这是傅异闻的最后一个世界, 系统告诉他,他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他有些恍惚,过去了那么多年,他几乎要忘记自己是谁,来自何地。 离开这个世界前,傅异闻想去和一个老者告别,但他看到了另一个人。 这个人的眼睛太漂亮了,明明在哭,却让他感受到倔强,朦胧的眼睛闪烁着不服输的傲气,让他的心脏有些异样。 他要留下来。 ——他的脑子里疯了似的闪现这句话,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许多事是没有理由的。 他只知道,如果他不留下来,他会后悔终生。 这是他头一回的冲动,也是头一回不理智。也许是因为相处出感情了,系统不希望他犯蠢,更不希望他浪费这个回去的机会。 哪怕系统告他,有很多权限被限制,他在这个世界养成这个主角会很费劲。从前,主角要他的命,系统还能屏蔽他的痛感。这一次,不行。 第141页 他依旧要这么做。 盛雪河和他想像中的一样,要强,倔强。但又和他想像的不一样,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坚强,都要努力。 像是璀璨的钻石,看起来脆弱又易碎,却比钢铁还要坚强。 他好像喜欢上盛雪河了。 系统在提醒他,他只能撒谎。他想再留一会儿,哪怕只是一会会儿。 但系统还是发现了,他三番两次自愿被惩罚。他该走了。 这场意外,是系统亲自给他安排的,为了让他记住犯错的代价。 他没想到盛雪河会回来。 傅异闻没有想到,这时候应该在泰国度假的盛雪河会出现在这里,当绑匪将盛雪河丢在他身边时,他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那一刻傅异闻再也不能做到平静对待,哪怕系统不断提醒他,盛雪河拥有主角光环,不会有事的。 傅异闻试图和对方协商谈判,由于原身父亲已经和对方撕破脸皮,傅异闻的很多保证,他们都不信。 他父亲似乎料定这群懦弱的亲戚不敢伤害他,也不打算继续惯着他们。 傅异闻被注射过肌肉松弛剂,整个人无力反抗,却依旧有能力护住盛雪河,任由对方拳打脚踢。 谈判失败。 傅异闻身上都是血,眼睛也被打破,视力受损,这群亲戚想要毁尸灭迹,干脆直接放了一把火。 火焰包裹下,他尽可能安抚对方:「别怕,别怕。」 盛雪河不明白这个人到底为何会如此镇定,仿佛他与生俱来不属于这个世界,不会为任何事情影响。 就比如现在,受伤的人明明是傅异闻,安抚他的人却也是傅异闻。 盛雪河靠近着傅异闻,他们距离很近,想要去触碰傅异闻的面颊,可看到他满脸是血口,始终没有这个勇气。他问:「为什么啊?」 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 傅异闻没有说话,因为他,盛雪河才被绑架。他说:「对不起。」 盛雪河的手机被收走了,他还备了一块电子表,用电子表报警后,傅异闻让他先走。 「你不怕吗?我们可能会死。」 「你不会死的。」 盛雪河不明白他为何能如此笃定:「那你呢?」 傅异闻只是说:「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盛雪河收回手,无声把眼泪擦掉,尽量让自己声线平稳,看起来并不在意。 他说:「傅异闻,你太烦人了。」 傅异闻有些难过,这张脸都是血,看起来残破脆弱,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捕捉到难过的。于是这个看起来很难过的人,又对他重复:「对不起。 」 系统提醒傅异闻消防员快到了,他让盛雪河先出去,不等盛雪河说话,外头已拉响警报声。 盛雪河费尽全力想把傅异闻拉起,但他体力实在太弱,他从未有一瞬像现在这样厌恶自己的身体,为什么自己平时不保持锻鍊,为什么连一个人都扶不起来。 如果他的力气稍微大一点,身材稍微结实一点,是不是就可以带着傅异闻一起离开这里,而不是无能为力地看着傅异闻因为肌肉松弛剂倒在地上。 傅异闻让他走,他还想再试试,可傅异闻太重了,烈火的温度攀升,烟粒卷进喉管让他不断咳嗽。 视力受损的傅异闻看不清,却听到盛雪河在哭,傅异闻安慰他,却让他哭得更厉害了。 傅异闻心想,他真是失败,连这样一件小事都做不好。 「相信我,我会活着的。」 「我有办法。」 好不容易盛雪河点头同意,愿意先走了,傅异闻才松了一口气,老实说,他不相信任何主角光环,也害怕此刻出现意外。 在松弛剂的作用下,傅异闻整个人无力,视线又受阻,根本没注意到一旁的门摇摇晃晃,好像随时会倒。 眼看傅异闻就要被烈火吞噬,本该离开的人再次出现,将他勐然拉走。 也正是这个动作,他们两个共同滚进火场。 他们一起死在这场爆炸案中,前所未有的恐惧淹没了他,他紧紧地抱住对方,试图在最后一刻,用身躯护住对方——即使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只是有些可惜。 不能亲眼看到,那盆盛开的山茶花。 - 【你失败了。】 傅异闻没有否认,他确实失败了。这是头一回任务失败,头一回主角都死掉的局面, 「我没想过他会回头。」 因为他根本没走。 系统不可能告诉傅异闻这一点,冰冷的ai已经嗅到二人之间不同寻常的味道,为杜绝更恶劣的情况发生,它必须隐瞒部分真相。 【现在的你只是一团数据,你亲手毁了你可以回去的机会。】 【不过还好,你还有一次万能券机会,你可以重生。】 经歷这么多世界,带过这么多世界的主角,傅异闻从未有一次像现在这么狼狈,不仅自己狼狈,还害主角葬身火海。 一切都很糟糕。 现在的傅异闻只是一串游离于世间的数据,数字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存在,它可以超脱一切,成为永恆。 数字是不会变的。 当久了数据,有时候连傅异闻自己都会忘记,自己也曾是个人类。成日与ai打交道的他,渐渐忘记人的本性,过着日復一日的程序化生活。 第142页 傅异闻想结束这一切。 「万能券可以转移,是吗?」 【你疯了!】 「转移。」 【你会死的!你会永远消失!】 【你根本不用担心他,他的情况比较特殊,主系统会想办法重启的。他会重生,你不一样。你忘了吗?你的家人朋友还在等你,你——】 「让他代替我,成为我的世界的主宰。这样我的世界可以继续运转,他也会拥有新的家人和人生。」 每个世界都有气运之子,一旦主角出现问题,世界也会崩塌消失。 这样的世界太多太多,主系统不会在意每天会消失几个世界,他们只在意质,不看重量。 而筛选出来最优秀、质量最高的主角,一旦因为某些意外故去,就会被他们招成员工——像傅异闻那样。 许久,系统才说:【你们都疯了。】 傅异闻知道盛雪河能够活着,但总希望他可以获得稍微开心一些。哪怕傅异闻知道,他总是表现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实际也会有在乎的事情。 比如让他的亲人復活,又或者是—— 傅异闻失笑,管他的呢,想这么多做什么。只要是盛雪河提出的愿望,那一定是他最深的渴望。 而傅异闻,已经活得够久了。 他没有什么想要的。 - 盛雪河应该是死了的,但他却能感受到自己的意识不曾消散。 四周是密不透风的黑,他像是被困在地下室里的风。 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 除了黑了一些,好像也没什么。 突然,有人告诉他他可以重生,又问他想要什么。 盛雪河毫不犹豫:「我要傅异闻活着。」 【你不要自己活着吗?】 「我要他活着。」 这道电子男声不似先前平静,甚至称得上震怒,盛雪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声音,因为它更像是一种恼羞成怒,会让盛雪河想起,自己的父母因为自己不听从他们指令而产生的歇斯底里。 【这个愿望可以实现任何事,你可以復活你的外婆,你可以更换自己的人生,你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你确定许这么一个与你无关的愿望?】 「我想要的人生,凭藉愿望是无法实现的,我想要的太多了。」况且盛雪河不需要这些,他想要什么,可以靠自己去创造。 但让一个人復活,就算他再努力也没办法做到。 至于外婆,他想,她活在这个世上,看着这样的家庭,看着这样糟糕的他,一定也不会开心,他不想再看到她因为他父母掉眼泪了。 他说:「我要他活着。」 【……】 【我有一个机会,能让你和他在同一个世界。】 「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吗?」 【不是。他来自更高级的世界,与你截然不同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傅异闻才是主宰,我会把时间线拨到他出生那一刻,一切从头再来。你会降生在一个死胎身上……很多事情,我会尽量修復。但你最好不要去接近他,你们的磁场过于强大,如果呆在一块,可能会像同极磁铁那样产生相斥的后果。】 盛雪河从不认为天上会有馅饼,让两个不同世界的人相遇,本就是难上加难。他问:「你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你不用管我。】 「……」 过了一会儿,盛雪河才问:「他会记得我吗?」 【不会。】 【很多人认为人生重来一次,人生就会有所改变,其实并不会。他会像之前那样生活长大,经歷该经歷的事。就算有一些记忆混入,他也只会认为那是一场梦,不会有人把梦境当作现实。】 盛雪河大概明白了系统的工作,类似于电视剧中的反派,傅异闻需要通过不断向他施压,才能让他获得成长,涅槃重生。 在系统的安排下,他们是对立阵营,傅异闻要挡在他面前,他要不遗余力战胜对方。 在家庭的压力下,盛雪河需要超越傅异闻,只有这样,才能维护岌岌可危的家庭关系,才能维护好本就残破的自尊心。 他们是陌生人,来自两个世界,却必须要成为势不两立的死对头。 系统告诉他,傅异闻对他投入的一切关注只是基于工作。 【我会消除你们的所有记忆,你们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不再是势不两立的死对头。】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恋爱见家长 第46章 收留 这一串消息砸的盛雪河回不过神, 廖柯所说的一切和系统告诉他的不一样。 系统告诉他,他们天生敌对,你死我活,可傅异闻从未做过伤害他的事。 廖柯口中的傅异闻像是个恶魔, 步步紧逼, 反覆折磨他。 再度回到阳台, 对面院中跪着的人影已消失不见, 雨越下越大,沉闷的雨点声仿佛击打在他的心头。 盛雪河的视力不错, 很快,他看见对面院子里有两团黑影挪动,小心翼翼打开铁门, 又停在原地。 对方目光所向,是他家的门口。 傅异闻就这么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望着他家的门, 他的身形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三分钟后, 盛雪河拿着垃圾袋去门口丢垃圾,二人视线短暂对上。 现在的傅异闻太让人惊讶了,他完全失了往日端正的模样,头髮湿漉漉地贴在头皮上, 还有碎发粘在鬓角。然而这并没有折损他的俊美,反而让他有一种神秘感。 第143页 「你怎么会在这里?」盛雪河打开铁门, 将伞撑了过去。 他特地换了一把比较大的伞, 但依旧无法撑到二人一狗。 傅异闻正可怜兮兮地半跪在地上,身侧挨着杜宾,另一手垂挂在身侧,苍白的俊容扯出一抹无奈的笑, 像是街头被遗弃的流浪犬。 「我被赶出家门了,我没地方去了。」 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连杜宾都哀哀地叫了一声。 「那……」盛雪河脱口而出,「先来我家?」 「好。」傅异闻接话很快。 但盛雪河的父母还在家,半夜让一个alpha留宿,一定会让父母念叨许久。 盛雪河一路小心,把傅异闻带到自己房间,让他先去卫生间洗澡,至于他,在外头帮杜宾擦干毛髮。 「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可怜。」盛雪河用吹风机吹着,杜宾又委屈巴巴地呜咽了一声。 盛雪河心烦意乱,有条不紊的生活都被打乱。 在那么多个不起眼的时候,都是傅异闻陪在自己身边吗? 他那么狼狈,那么可怜的样子,也都被傅异闻看到了吗? 可是为什么,傅异闻还要对他这么好,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人在看待自己时,总会下意识忽视自己的闪光点,在缺点上钻牛角尖。盛雪河想不到自己究竟有哪里值得被喜欢,又有哪里值得傅异闻念念不忘。 重生并不能改变一切,盛雪河可以对任何事自信,唯独在这个人面前,他始终谦卑又低微,又或许任何人对自己喜欢的人都是如此,都是低姿态的胆小鬼。 「我来吧。」 不知何时,傅异闻已经洗完了澡。他接过盛雪河手中的吹风机,熟练地帮杜宾吹着毛髮。 许多想要问出口的问题,在吹风机的噪音下,变得更加混乱。 盛雪河坐在旁边走神,连傅异闻什么时候靠近都不知道,等他回过神,差点打翻茶几上的水杯,是傅异闻牢牢握住了它。 将水杯放回在桌面上,房间再度沉静下来,唯有外头不绝雨声。 「你也是重生的吗?」 猝不及防的问话让盛雪河懵在原地,他啊了一声,愣在那里,有些呆滞的模样,让傅异闻逐渐靠近。 「我身上有太多诡异的事,用现代科技没办法解决的事。有时,昨天的我能梦见明天会发生的事,我不认为这是偶然,我一直认为我是重生者。」 「我的记忆太破碎了,末日、古代、修仙……我像是被拼凑起来的人,拥有不完整的记忆。」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梳理好我的记忆,我认为我是重生者,也许重生了不止一回,也许下一秒我就会从这个世界脱离,前往另一个世界。我的世界一直是不确定且不真实的。」傅异闻伸出手,冰凉的指腹贴在盛雪河光洁的脸庞,「但是现在,我确定我是谁了。」 「所有事都解释得通了。」 傅异闻的指腹有些粗糙,并不似养尊处优的人那般细嫩光滑,常年学习各种技能才艺的傅异闻,指腹早就磨出粗粝的茧。 此刻在盛雪河面上缓慢滑行,微凉的温度激起细小鸡皮疙瘩,无端让盛雪河想要后退逃离。 从前一直绅士有礼的傅异闻,现在没有收回手,而是就着盛雪河后退的动作,覆了上来。 「为什么要让我重生?」 「为什么会回国?」 「为什么要转校?」 「为什么放我进你的房间,允许我用你的浴室,还有,」傅异闻的气息离他越来越近,「为什么不推开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一定见家长tut - 宝,不管你们什么年龄段,谈恋爱的话一定不要轻视自己,没有谁是完美的,包括被你喜欢上的那个人也是缺点满身。 不要自卑,也不要自我贬低,自信的你就是最漂亮最珍贵的存在。:) 第47章 答案 从有记忆开始, 傅异闻就发现自己与别人是不一样的,他的脑海中有被搭建好的记忆宫殿,每间房子里都储存着截然不同的记忆。 就仿佛,每间房间里, 都关押着不一样的自己。 这对孩童时期的他来说, 是迷茫而又不解的, 他渴望得到解释, 可医生只会认为他是压力过大,导致幻觉出现, 又或是混淆了梦境与现实。 总会有孩子将梦境中的事情误当成现实,其实这些事情从未发生过,仅仅存在梦里。 傅异闻刚学会走路, 就可以对答如流地进行商业谈判,思维逻辑清晰、知识储备丰富, 他多次登上报纸, 媒体大肆宣扬他的神童之名。 他註定没有童年, 没有朋友,与他有牵扯的,唯有算不尽的利益关系。 在许多同许多知名教授的交流下,他也接受了预知梦之说, 可他心底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是的, 这些经歷并不是梦, 而是真实存在的。 他会反覆梦到同一个人,却总是难以望清面孔。他慌乱,迫切,焦躁, 不安。 无法确定这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叫什么,甚至连性别(abo)都无法确定。 傅异闻不知道他是否真实存在,但傅异闻仍愿意坚信他真实存在。 在梦境中,傅异闻一次次试探同对方亲密接触,用自己的手,亲自感受对方的眉眼、嘴唇、脸型、肩宽、脖颈……像是裁缝收集客人身体尺寸那样。 第144页 傅异闻记得有关他的任何数字。 当傅异闻真的等到他,二者数据却截然不同,傅异闻坚定数字永恆,挣扎过后,将所有数据推翻重来。 傅异闻坚信,只要我爱他,他就不会放弃我;他还爱我,我就不会忘记他。 「为什么要让我重生呢?」 傅异闻言语暧昧,甚至称得上狎昵,刚沐浴过的水汽近距离喷洒在盛雪河侧颈。 拇指指腹在他的下颌线描摹,仿佛在进行精细的工笔画,傅异闻顾自往下:「你的行为,会让我误会的。」 「误会你要和我恋爱,误会你也喜欢我。」 也? 盛雪河愣在那里,心底积攒已久的情绪争先恐后的冒头,皮肤下的血管喧嚣不已,神经处在最亢奋的阶段。 他出生在a国,自小靠价格高昂的机械设备维持生命。 对盛雪河来说,h国是埋藏自己狼狈过往的替代品,重来让他渴望自己有所改变。 他下定决心捨弃过往,抹去所有回忆,只要他不再故地重游。 h国与盛雪河重生前的国家高度相似,街道名、小区名、知名企业、学校名字……他好像回到了重生前。 盛雪河想办法打听傅异闻,这并不是困难的事,傅异闻很有名。 来到傅异闻疗养的私人医院,傅异闻周边配备许多保镖,轮椅上的他正戴着眼镜低头看书。 盛雪河一直是个有执行力且坚定的人,没有人可以打乱他的计划,七天的h国游玩计划,被他推迟到了十天。 第十天,他又多呆了五天。 他告诉自己,再等等。 几天后,他又告诉自己,再等等。 他原本能忍受一切,假设他不故地重游。 这时候的盛雪河才真正明白,与前世高度重合的h国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创伤,他早已释怀和接纳这一切。 傅异闻才是他的故地重游。 盛雪河想,现在的他是十八岁。 前世的他同样是十八岁,任人摆布,糟糕透顶。现在的他,会不会比之前的自己要好一些? 哪怕只是好一些。 「如果我说是呢,」盛雪河掀起眼帘,羽睫下的浅色眼眸毫无阻挡地撞入傅异闻眼底,「我想跟你谈恋爱。」 盛雪河不想去在意别人的眼光,也不想去管会不会尴尬。他要在这个最灿烂的年纪,勇敢表达出自己最炙热的情感。 尽管以后回忆起这一天,他会嘲笑自己的笨拙、幼稚。 但至少这一刻他浓烈的喜欢,并不会因为时光而颓色。 前一秒还在咄咄逼人的傅异闻,现在骤然失声。 傅异闻像是愣住了,盛雪河不知道这是什么表情,似乎是在迷茫,又像是在紧张,他张了张唇,又侷促地闭上,像是受到了惊吓。 盛雪河微别过头,面上的烫意让他无地自容,他不明白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是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吗? 好像过去了很久,他才听到傅异闻开口:「这就是我想要的答案。」 心尖陡然一颤,他错愕地看向傅异闻,他这才发现,傅异闻的耳后连带脖子都红透了,一向沉着冷静的墨眸染上紧张的不安,像是害怕自己说错话。 傅异闻也会紧张吗? 傅异闻也在紧张吗? 这个想法一出现在脑海里,盛雪河就感到浓烈不可置信,他拽着傅异闻衣领,仰头慢慢覆上对方的唇。 短暂停留片刻的浅尝,却被立刻扣住后脑,牙关被舌尖轻松抵开,慢吮着他的唇肉。 这个吻是很突然的,却又在情理之中,傅异闻吻得很慢,好似在品尝一道精美佳肴,只有用最高的规格对待,才能开发出每一种吃法的不同味道。 没过多久,傅异闻迫不及待扯下虚伪的绅士假象,变得野蛮无礼,像是从未吃过好东西的下等人,他要用最野蛮的方式横扫餐桌,用最深的方式,来攻克每一处角落。 盛雪河被吻得受不了了,他在半空中无力地舒展手指,又缓缓落下,搭在傅异闻的肩上。 离开时,他在短暂地喘息。傅异闻在他耳边说:「你这里有痣。」 带茧的指腹摩擦过颈侧,引得他一阵战慄,破碎的低吟让傅异闻僵硬。 「我身上有很多痣。」 傅异闻轻笑了一声,低头去吻他脖颈的棕褐色小痣,他没有撒谎,他身上确实有许多浅色小痣,在如新雪白皙的肌肤上异常扎眼。 盛雪河的腰真的很细,常年锻鍊的他腹部线条明晰,上头还有星点儿似的小痣,衬得他更白了。 没有丝毫赘肉,皮肤又薄又细,仿佛经不住用力对待。 指腹在腹部游移,傅异闻在惊诧,为什么他的肚皮可以这么薄这么白,就连肚脐都是精緻的、那么小的一条缝儿。 傅异闻在吻他的痣,头顶的头髮被盛雪河抓紧,惹得傅异闻更加过分。 每当盛雪河情动,身上都会升起薄薄的粉。 骨骼分明的手指按在透粉的肌肤上,下陷一个小涡:「你身上的每一颗痣,都像是在邀请我——」 「吻这里。」 盛雪河受不了这些话,更受不了被这么对待,他觉得这样很奇怪,可如果对方是傅异闻的话,他又不觉得讨厌。 他伸手勾来傅异闻,迫使对方覆在自己身上,再次接吻。 第145页 他很喜欢接吻。 空气中是不加掩盖的信息素味道,他们旁若无人地深吻,完全忘了收敛气息,更忘了房间内还有一只迷茫的杜宾犬。 突然,门开了,盛雪河下意识推了傅异闻一把,傅异闻从沙发上滚在地毯,发出沉闷的响声。 盛雪河急忙伸手去拉,一抬头,二人同时对上门口一群人惊诧、错愕、震怒……交织的复杂视线。 傅异闻放在沙发面上欲起身的手,突然不会动了,他们保持这样要起不起的姿势,如雕塑立在原地。 杜宾犬看看二人,看看门口,很识趣地没有张口。 最先打破沉寂的是傅加莹:「啊哈哈哈,这,这。」 一向乐天爱玩闹的傅加莹,此刻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活络气氛。 紧跟着是傅老爷子,一向保守的他也被这副画面吓到了:「这俩孩子,真是……」也说不出口了。 「哈哈哈哈,啊哈哈。」傅加莹在尴尬地笑。 「妈,爷爷。」傅异闻最先冷静下来,站起身后,先同自己家人打招唿。随后僵硬地看向盛雪河父母,艰涩开口,「阿姨,叔叔好。」 「没你好。」盛冰凌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傅异闻知道盛冰凌现在是什么心情,很识趣地没有多话。 盛雪河插话:「妈,你们怎么突然来了?我们……你们……」 「跟我出来。」盛冰凌说。 「好的,妈妈。」盛雪河很乖巧地跟了上去。 傅异闻一人钉在原地,傅加莹一脸「你闯大祸了」「这我也帮不了你」的幸灾乐祸。 突然,盛冰凌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也出来。」 「好的妈……阿姨。」傅异闻几乎要咬断自己舌头,才勉强改过口。 作者有话要说:  见家长了(理直气壮) -感谢在2022-02-15 21:17:15~2022-02-16 19:31: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顾云岫 10瓶;22678145、ly小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风度 客厅群群围坐, 傅异闻不敢坐下,像是犯错的犯人接受众人审问。 「抱歉,叔叔阿姨,是我的错。我没有控制好自己, 是我先开始的。」 积极认错的态度并不能减缓为人父母的震怒, 任谁大半夜看到另一个alpha, 呆在自己的omega孩子卧室, 还将孩子压在身下索吻,都会接受不了。 盛冰凌:「他今年刚满十八岁!」 虽然盛雪河现在确实是十八岁, 但他不知道怎么同父母解释,他的心理年纪远不止十八岁。 「妈……」 「阿姨,我是真的喜欢他。」 傅异闻打断盛雪河的话语, 直白而又不加掩饰地诉说自己情感:「我想和他结婚。」 「……」 「结婚?!」 当下他们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先前推开房门的剎那, 就连当事人盛雪河都愣在了那儿。 结婚? ……怎么都结婚了。 他们, 他们不就是接了个吻吗? 许久, 盛冰凌才冷声道:「你想得美。」 也许是双方都被傅异闻突如其来的求婚吓到,傅加莹与傅老爷子道歉再三,拉着不肖子孙傅异闻回家,说是要家法伺候。 盛冰凌和何游了傅老爷子一个面子, 没有继续计较。 世家圈有名有望的家族一双手都数的过来,好巧不巧, 何家与傅家交情不错, 非要攀个关系的话,何游都能喊傅老爷子一声叔叔。 再往前点说,当初两家还想凑活何游和傅加莹,二人年纪相仿, 一个顶级a,一个顶级o,简直天生一对。 这俩人也不是没见过面,双方家庭安排的相亲局,俩人默契十足,一个去错咖啡厅,一个以为约的是晚上八点,结果是早上八点。 反正不管怎么样,二人约会总会出现意外,不是这个起不来就是那个交通意外,二人的缘分是在傅加莹打飞的去国外做试管婴儿后结束的。 回到家后,傅老爷子看了傅加莹一眼,思绪被拉回二十多年前:「可惜了,要是他们的孩子是o的话……」 傅加莹冷幽幽插话:「别o不o了,现在人家是beta,人家父母都不见得看得上你孙子。」 傅老爷子没话可说。 当初何家为盛雪河高调造势,豪门版块、杂志封面皆是有关何家嫡长孙的报导,他从幼儿园开始拿奖,那些奖项比起傅异闻有过之无不及。 哪怕是傅老爷子这样苛刻的人,也无法不承认,这确实是个很优秀的人,尽管对方是个beta。 先前傅异闻在外头罚跪,里头的人也很焦急,管家、保姆、傅加莹都在傅老爷子做思想工作,傅加莹细数这么些年来傅异闻的压力,以及自己从小被打压教育的心路歷程。 傅加莹告诉傅老爷子,她很恨他。但她又没办法不爱他,因为他是她的爸爸。 不论年轻时多威风,人到达一个年纪后,总会变得脆弱,尤其是当自己疼爱的女人对自己说出「恨」这样的字眼。 傅老爷子仔细地回想,傅异闻从小到大,好像确实没有过自己的生活,也从未表达过自己的想法。 就算现在问他,他孙子喜欢吃什么,他都答不上来。 他一直教傅异闻的是营养均衡,不能挑食。 第146页 傅老爷子把傅异闻单独喊进书房:「你是不是真的想钻研机甲?」 「是,」傅异闻说,「我想出国。」 「……」傅老爷子闭上眼沉思,他已不再年轻,尽管花了再多心思保养,面上也有显而易见的老人斑。许久,他睁开眼,「但你必须要回国发展。」 这是傅老爷子能够做出的最大让步,他无法接受傅异闻从此定居在d国,又或是为d国服务。 即使傅异闻要攻克这方面技术,傅异闻也必须是h国人。 h国的机甲领域在国际上一直落后,将最好的机甲技术带到h国,是傅异闻一直以来的追求,也是他致力于实现的梦想。 「至于何家的孩子……」傅老爷子忍不住道,「你怎么毛毛躁躁的,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大半夜进人家房间,还对人家做出这样的事,你真是……真是流氓!」 「我的错,下次我会注意风度。」 「下次?你——」傅老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认真的?可他没有信息素,和beta在一起,并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简单。也许你对他只是一时好感,这样的好感能对许多人拥有,你现在还年轻,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爱。」 唯有利益捆绑的爱,才是永恆不变的感情。 等级越高的alpha,越是重欲,先天优势让他们拥有比远胜常人的欲望渴求,这也意味着他们的易感期更加难捱。 在煎熬的易感期中,出现一个高匹配的omega,对他们来说如同救火之水。 只要他们的信息素匹配度够高,就算是两个没有感情的陌生人,也能在信息素的影响下迅速坠入爱河。 「大脑有时候并不真诚,当你越想确定一件事,它会根据你的渴求放出相应假象对事实造成美化,形成一种假象,让你误以为这是答案。」 「信息素是人类最原始的本能,也是最原始的欲望。大脑可以造假,信息素不能。」 「我的信息素数据告诉我,我时常处在前所未有的状态,波动不定,剧烈弹跳,远超正常值,毫无章法且无法控制。我的信息素无时无刻在向我传达一个信息——」 「我的信息素告诉我,我在心动。」 这种迷恋是傅异闻无法抗拒的,他时常强迫自己拾起摇摇欲坠的理智,可要执行并不容易,他的每一次脉搏跳动,都在逼他向对方靠近。 傅老爷子选择顺着孙子的意,他私下同何游联繫,出乎意料的是,对方似乎也有这种意思。 刚刚从对面出来的他们,再次回到了盛雪河家中,一群人面面相觑,气氛比方才稍微缓和。 至少不是箭弩拔张。 他们临时安排了一场宵夜。 吃饭时,谈及双方未来,傅异闻准备去d国深造,之后会回h国发展。而盛雪河会继续在a国学习,准备巡迴演出的工作。 傅老爷子一听到巡迴演出,眉头微皱,在他看来,妻子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结婚后还是不要抛头露面……」见众人眼神怪异,他又话锋一转,「这种封建思想,我们家是不会有的。」 盛冰凌沉思片刻,「那就先订婚吧。让他们慢慢相处,如果觉得合适,再考虑结婚。但是在订婚期间,不能做出永久标记。」 听到这里,傅异闻已经明白为何盛雪河父母会松口。 他的信息素对盛雪河很有用,盛雪河很喜欢他的信息素味道。 他们希望可以借着二人亲密接触,缓解盛雪河滥用抑制剂的副作用。 「那时间就订在毕业后吧?毕业旅行可以直接当度蜜月。」傅加莹出着主意。 盛雪河无法描述这种怪异的感觉,有一种荒诞的不真实感,他要订婚了吗?和傅异闻? 这在重生前,他想都不敢想。 在他的世界里,男人与男人相爱是不受法律保护的,可在这里,他们不仅受到法律保护,同时还能获得亲朋好友的祝福。 没有歧视,没有嘲笑。 在这之前,他父母希望他可以好好考虑,他和傅异闻认识不过月余,这样的一时兴起无法作数。 盛雪河却能够确定,他很喜欢,很喜欢这个人,喜欢到除了他以外,再也没有别人了。 他对傅异闻的情感,能够跨越时空、生命、国家、性别,他不知道,如果这都是一时兴起,那么什么才叫做.爱。 盛雪河不是喜欢轻言爱的人,他觉得这样很廉价,可如果真的要用一种方式形容他对傅异闻的感情,那么只有爱。 他爱傅异闻。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双方在订婚宴上的布置出现分歧。 盛雪河父母希望越低调越好,双方长辈吃个饭就可以,傅加莹不肯,她要办得隆重,要请来各大媒体,要让全世界都知道。 可盛雪河父母认为这过于铺张浪费,而且以后的事还说不准,现在风头这么盛,万一以后反悔了,对盛雪河的影响也不好。 这下傅加莹他们哪里听不出来?他们是抱着和对方做一辈子亲家的想法,而对方随时做好分手撤退的准备。 盛雪河想插嘴,但实在插不上话,最后只能无奈地看向傅异闻。 楼下愈发吵闹,傅异闻看他的眼神很专注,像是在想应对之策,他靠近傅异闻,想问问对方有没有想到办法。 傅异闻突然道:「我可以抱你吗?」 第147页 盛雪河懵了,他僵在那里,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抱歉,有些唐突。」傅异闻依旧在凝视他,「但我现在真的很开心,也很想抱抱你。」 盛雪河沉默许些,还是朝他走了过去,原以为是短暂的拥抱,可傅异闻迟迟不肯撒手。 「他们怎么吵起来了?」 「不用管,那是长辈的事。」 「……」盛雪河无奈,「这样真的可以吗?他们毕竟是为了我们。」 「不管。」傅异闻将头闷在他的脖颈间,「我们年纪还小,他们身为长辈,理应为我们操心。」 「你好香,」傅异闻深深地嗅了嗅,极为克制地没去触碰他的腺体,「你真的愿意和我订婚吗?你会后悔吗?」 盛雪河哭笑不得。 傅异闻很少会暴露如此明显的情绪,也很少会体现这么幼稚的一面,而这一刻他和所有人并无不同,也和所有热恋期的男男女女一样,会患得患失,会担惊受怕,会被另一个人牵着鼻子走,却乐在其中。 不知怎么的,他们又滚进了房间里,盛雪河有些惊慌,特地看了眼门,确认锁上后才做贼心虚道:「要是他们再进来,看到你在我房间,你真说的不清。」 「我未婚妻的房间,我不能进吗?」傅异闻握着他的手,将他的手指一根根分开,再将自己的手指根根卡入,直至十指相扣,「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会后悔吗?」 盛雪河面上发热,他一向不是个外向的人,也不喜欢将自己的情绪明显表现出来。 他仰头亲了一口傅异闻的唇角,又别过头,清透的声音掷地有声:「我永远不会后悔。」 「我比你想像中的,还要迷恋你。」 盛雪河说完后面色一僵,眼神都呆了片刻,等到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傅异闻。 而造成他局促不安的始作俑者,眉眼盈盈带笑,傅异闻靠近许些:「我不太明白。」 「可以告诉我,你有多迷恋我吗?未婚妻。」 他们越是贴近,那种感觉越是明显,盛雪河从未遇到过如此情况,绯红从肌肤底层透了上来,长睫扑闪扑闪,透着紧张的细颤。 「傅异闻!」盛雪河很想和他稍微远一些,最起码把自己的腿挪开些,可傅异闻偏偏挡着他,当他无法将计划实施。 他的脸都要红透了,傅异闻低笑,翻了个身,不再戏弄盛雪河,但他们的手依旧牢牢相扣。 傅异闻仰头望着天花板,琉璃灯光闪烁,折射出光怪陆离的光芒。 「好不真实,」他说,「像是在做梦。」 「我从来没想过能和你在一起,哪怕是做梦,我都不敢梦到今天的场景。」 盛雪河何尝不是,他们接吻被撞见,双方见家长,谈论婚期……种种一切,都如梦境般虚幻。 盛雪河侧过身看了一眼,因为是平躺着的,傅异闻的状态尤其明显,他有些担忧,总不能让傅异闻这么出去吧? 迟到的羞耻心让傅异闻曲起腿挡了挡,但他本钱过足,此举并没有起到作用。 盛雪河撑床倾过身,很认真地道:「我帮帮你吧?」 他们同时看向盛雪河的手。 盛雪河的手尤其漂亮,骨骼匀称,纤长白嫩,指腹却有薄茧,这令他看起来丝毫不弱小,反而有一种纤韧的力量感。 傅异闻捉过他的手,缓慢亲吻。 「我可不捨得用你的手,帮我做这种事。」傅异闻吻的很慢,让盛雪河有些痒。 可傅异闻现在这样子,实在没办法见人,又不知道楼下的争执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傅异闻今晚肯定要回家的。 傅异闻告诉他,一会儿就会消退,盛雪河半信半疑地看了一眼,二人沉默。 非但没有消退的迹象,反而愈发旺盛,展露勃勃生机。 这让傅异闻也有些尴尬,端正的面孔满是热意,撒赖皮似的钻进盛雪河被窝,仿佛有了被子遮挡,就能够掩盖他的所有罪行。 傅异闻又把盛雪河捉进被窝,搂着他不放,被窝内的热度逐渐攀升,盛雪河唿吸都快了几分。 他们仅仅在拥抱,傅异闻克制自己,忍住亲吻盛雪河的冲动。他警告自己,不要乱来,更不能吓到未婚妻。 手不行的话…… 终于,盛雪河迟疑地冒出一句:「那腿呢?」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第49章 我在 傅异闻唿吸都要暂停半拍, 搂在盛雪河腰腹的手紧了几分,随后他哑声道:「不用,我去厕所待一会儿就好了。」 傅异闻不想在这种时候让盛雪河帮自己做这种事,不管以什么方式, 这太草率, 也太过无礼。 这一呆就是十五分钟, 盛雪河房间的隔音较好, 听不到卫生间的动静,偶尔去走廊听楼下的讨论声, 目前似乎在决定订婚宴是风格。 又过了五分钟,傅异闻还没有从卫生间出来。 房间内的门如同关押着伊甸园的蛇,正诱惑盛雪河做不该做的事。 其实盛雪河并不能理解傅异闻的迟疑, 他现在的身体虽然十八岁,但精神年纪早就到了能成家立业的岁数。 他并非不谙世事的孩童, 当然了解过这些事, 虽然他的兴致不强, 但是也会有。 而且盛雪河也上过生理课,知道alpha等级越高,在这方面越难自己解决。 第148页 ……尤其是他的卫生间里,有许多私人物品, 上头都沾染上了信息素。 傅异闻进去得匆忙,没有顾得上锁门, 又或者是, 他根本没有想过盛雪河会进来。 当他终于结束后,卧室的暖光照清卫生间昏暗的情景。 他们四目相对,像是巨钟在眼底震盪,连心跳都无法避免得快了起来。 盛雪河的目光缓缓下移, 在他的注视中,好不容易消退的迹象再度復甦。 前功尽弃。 卧室的暖光被隔绝在外,紧跟着,是门上锁的声音。 傅异闻看见盛雪河的长睫微抖,垂在身侧的手指蜷起,像是在紧张。 随着盛雪河靠近的动作,睡裤的绳结缓缓松开,丝质面料顺着跨步下滑,露出一截浅灰色边缘。 「我来吧。」 - 他们靠得很近,盛雪河双手撑在大理石檯面上,因为难为情微低下头,不敢去看镜子中的场景。 傅异闻的肩膀紧挨着他,同时握着他的侧腰,滴血的耳朵在前后摇晃的髮丝中忽隐忽现,最后头髮散散乱乱,唿吸都开始错乱。 睡衣追求宽松款式,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傅异闻能够将风景一览无遗。 这视觉冲击太过强烈。 傅异闻很想去吻他,本能的驱使让他真的如此做了。 镜面中,盛雪河被捏转过下巴,几乎是被迫含住嘴唇。 但这样的动作很难找到重心,加上傅异闻没有停下的打算,他有些站不稳。 好热…… 盛雪河不习惯将暖气温度开得很高,浴室足够敞亮,通风也足够强势,可他依旧觉得热。 皮肤火辣辣地被磨着,好像皮破了。 「傅异闻,你……」盛雪河断断续续道,「为什么还没好?」 他是真的不明白,这种事不是都很快吗? 傅异闻亲着他的额头,嗓子依旧低哑,混着浓重的不知满足:「累了吗?」 「……」 「不是。」 这一世的盛雪河很看重自己的身体素质,这点程度当然不算累,只是感觉很奇怪。 心跳加速,唿吸紊乱,仿佛有什么隐隐处在失控边缘。 盛雪河并不喜欢「失控」的感觉。 猝不及防被转过身抱起,傅异闻取过一旁的一次性毛巾扑在大理石檯面上,又将他放上,那种不安感愈发强烈,盛雪河下意识扣住傅异闻的肩膀。 「傅……」盛雪河是想佯装动怒,警告傅异闻不要乱来的。 许是未婚夫太狠了,他只能发出可怜的鼻音。 「……异闻。」 漂亮的眼睛雾蒙蒙的,盛雪河迷茫地启了启唇,却只有一团茫茫白汽。 傅异闻吻去他眼角的泪珠,手指卡入他的指缝,紧紧相扣,轻声应答:「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怕 第50章 很想 在学校里, 盛雪河和傅异闻与往常一样,正常上课,偶尔见面吃饭,他们的交流点到即止, 是校内最寻常最普通也最常见的校友关系。 「他们又在一起吃午饭?」 「吃个午饭而已, 很正常吧。」 「盛雪河现在吃午饭很正常, 他课表时间正常。傅异闻能在饭点出现, 还是次次出现,那可太不正常了。」 「竞赛院的学生作息颠倒, 成天泡在实验室,为了节约时间,他们根本不会在饭点吃饭, 因为排队浪费时间。」 「他们搞对象了?」 二人自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他们都是比较低调的性格, 加上只是一起吃个饭而已, 之前也不是没有一起吃过。 夜晚, 盛雪河刚洗完澡,傅异闻发来了消息。 傅异闻:[你最近为什么都找顾浪?] 盛雪河:[问英语作业。] 傅异闻:[为什么不问我呢?] 这个问题太白痴了,盛雪河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压根不是一个学院的, 问傅异闻有什么用? 傅异闻:[虽然我的外语成绩是很差,我承认。] 盛雪河:[……145, 差?] 傅异闻顺杆子往上爬:[知道差了, 我现在就去背单词。] 无理取闹的招数让盛雪河哭笑不得,不等他想出该如何回復,傅异闻给他发来一张单词书的照片,又弹来视频。 傅异闻穿着睡衣, 很委屈地托腮看镜头,放大后的五官有一种异样深邃感。 委屈的表情出现在傅异闻脸上有些突兀,盛雪河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转移话题:「不是说背单词吗?」看他做什么。 「原来是想背的,」傅异闻嘴角微弯,看起来心情不错,「但现在想干些别的。」 盛雪河一直不算外向的人,尽管许多人会认为他冷漠。 甚至别人对他热情,都会让他产生许些不安。 他害怕自己表现得热情,反而会把事情弄得很糟糕,那还不如一直保持冷漠,至少不会出错。 画面里的傅异闻突然凑近,用手指敲了敲屏幕:「你的睡衣。」 盛雪河以为是自己的衣服没有扣好,低头检查后发现没问题,他问:「怎么了?」 「好可爱。」 「……」 盛雪河:「幼稚鬼。」 傅异闻在笑,刚张唇想要说话,对面屏幕突然一黑,好像是有人来了,他马上闭麦,避免自己这边声音传到对方那里。 第149页 盛雪河听见敲门声后,将手机屏幕往下一盖,匆忙去开门了。 「做什么呢?这么久才开门。」 「我刚在洗澡。」 面对母亲的询问,盛雪河选择撒谎。 不知道为什么,盛冰凌对傅异闻的印象不算好,她始终觉得这个alpha深不可测,而自己的儿子始终呆在校园,天真烂漫,人际交往简单。 她怕傅异闻是使用了某些花言巧语,哄骗了自己的儿子。 毕竟在盛冰凌的印象中,盛雪河和傅异闻才认识一个多月,若不是傅异闻使用了某些手段,盛雪河怎么会愿意和他订婚? 「我和你爸仔细想过了,你和傅家的婚事还是算了。」盛冰凌说,「原本我们是希望可以利用他作为顶级alpha的信息素,来为你调节体内信息素,但你爸的担心让我如梦初醒。他一个顶级alpha,怎么可能任我们摆布。」 「要不是你爸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他居然提前公证了忠诚协议。这个卑鄙的alpha,居然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博得你的好感,太狡猾了!」 想要解释的盛雪河,在听到忠诚协议时微怔,他打断盛冰凌的言语:「忠诚协议是什么?」 a国没有这样的东西。 盛雪河从小呆在a国,自然是不知晓的。 忠诚协议不属于婚姻法的一部分,一旦签署这份协议,代表他愿意接受全国公民监督自己的情感。 他的所有财产、所有情感、所有行为都将成为甲方附庸,只为提供极致的绝对忠诚。 在这个物慾横流的社会,所有情爱都呈快餐式,甚至许多人结婚都不会给出永久标记,只为给自己提前备好后路。 而忠诚协议,是给予爱人的世界级别的忠诚。 「妈妈,我很喜欢他。」听完后,盛雪河心跳加快,语气逐渐低了下来。 「你这个年纪遇到心动的人很正常,没必要这么急着定自己终生大事。说不定还有别人,你再等等呢?」 因为心动才会喜欢,因为喜欢才会产生爱意。盛雪河认为,爱最强大的地方,是让他能够爱自己。 「不会有别人了,」盛雪河牵了牵嘴角,语气不强,却很坚定,「我喜欢他喜欢了很多年,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他。也许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心动了,只是我不敢承认,我害怕承认。在我们分别时,我每天都在思念他,所以我要回国,所以我要留下。」 盛冰凌诧异,她以为二人相识是在h国,可听盛雪河说来,他们似乎早已认识。 难道傅异闻小时候到过a国,二人有过一段相处经歷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算说得过去。 时间不早了,盛冰凌同他说晚安,关门前,盛雪河突然道:「妈妈。」 「你对我很好。」 「这就好了?」 盛冰凌失笑:「傻孩子,你太容易知足了。因为我是你妈妈,所以我对你好是应该的,也是没有条件的。」 「你还年轻,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盛冰凌说,「勇敢的年轻人可能会被嘲笑鲁莽,却不会被指责愚蠢,这是年轻人的特权。」 也许是因为这么多年缺席了陪伴,盛冰凌一向很惯着盛雪河,只要盛雪河想,她会全力支持他。 他想进魔鬼营训练,她想办法疏通关系;他想学习音乐,她安排最好的教授……只要是盛雪河要的,她都会尽可能安排妥当,让盛雪河没有后顾之忧,只需要专注于自己想做的事。 …… 盛冰凌离开后,盛雪河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将视频挂断,与傅异闻一直处在连线状态。 方才盛冰凌的话,傅异闻应当都听到了。 急忙将手机立好,想要解释,傅异闻先开口,却不是意料中的质问。 「什么时候?」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严格意义来说,傅异闻不算有安全感的人,但他必须强迫自己有安全感,否则他就不是别人眼中完美无缺的傅异闻了。 他的长辈需要一个顶天立地的继承人,他的顶级alpha身份需要他优秀到无可挑剔。 傅异闻并不认为自己有哪里值得喜欢,尤其是在前一世中,盛雪河应该「讨厌」自己才对。 他的出现让盛雪河被加以比较,压力增多,被孤立的现象也愈发严重。 傅异闻发现自己对盛雪河存在那种想法,还在盛雪河房间做出冒犯行为,他认为自己骯脏又卑劣,像是没有开智的牲口那般粗俗。 傅异闻很难想像,为什么在那样的情况下,盛雪河还能喜欢上自己。 明明他没有地方值得被喜欢。 画面里的青年英俊的面孔有些迷茫,又有些无措,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可能是篮球场那次,」盛雪河眼睫微动,「你让我投篮。」 在他最没有信心的事上,傅异闻给足充足耐心与信任,一步步教他,鼓励他,没有放弃他。 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傅异闻用另一种方式帮他达到目的。 对傅异闻来说,这是随手的事,对他来说,却是一场晴天霹雳。 比他想像中的要早很多,傅异闻怔在原地。 原来他们在那时候就已经互相喜欢了,在分开的时间里,他们没有忘却彼此。 许多年过去,他们再次见面,他以绝对惊艷的姿态出现在视野,像是上帝赐予的圣礼。 第150页 傅异闻选择留在盛雪河的世界,盛雪河在最后关头回国,傅异闻将权限转让,盛雪河许愿让他重生,重生后盛雪河回国…… 若是傅异闻选择离开,盛雪河将会由其他人负责;若是盛雪河没有回国,傅异闻会脱离这个世界回到自己的世界;若是傅异闻没有将权限转让,他们会在自己的世界里重生;若是盛雪河没有许愿让傅异闻復活,这个世界再没有傅异闻这个人;若是重生后盛雪河不选择回国……他们将会永远是陌生人。 许多事看似没有关联,可不论哪个环节出错,他们都不会在同一个世界相遇,更不会走向相爱结局。 「盛雪河,」傅异闻笑了一声,「我想见你。」 「很想,很想,很想。」 盛雪河确定父母睡着后,偷偷给傅异闻开了门,冬夜夜晚寒冷,他们站在院子里私会。 傅异闻毫不犹豫将外套罩在盛雪河身上,又给他围上围巾。 「怎么穿这么一点?」 「不是就待一会儿吗?」 盛雪河以为很快结束,加上偷偷摸摸见面的事让他有些紧张,一时间忘了穿衣服。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一直是比较「乖」的类型,当下的私会足够让他忐忑不安。 傅异闻伸出手臂抱住了他,抱得很紧很紧,随后将脸埋进对方的脖颈之间,尽情嗅着对方身上的沐浴露气息,这会让他感到一种安定感。 好像自己一直得不到也不敢想的奢侈品,终于被自己牢牢攥住的安定感。 「我想亲你。」 他问,「可以吗?」 盛雪河毫不犹豫仰头去吻他,伸出舌尖时吃了个闭门羹,奇怪道:「怎么不张嘴?」 傅异闻愣了愣,最后揉了揉他的后颈软肉:「我只想要亲一下,没想要更深的。」 他又说:「这种程度就够了,我很开心。」 这反而让盛雪河感到奇怪,从前拉着他不放热吻的人说出这种话,真实性有待考量。 他们又磨磨蹭蹭地抱了半天,傅异闻的轻吻落在他脖间,只是一触及分。 「你好香。」傅异闻哑声道。 盛雪河轻笑:「我的沐浴露都是你的信息素味道,你是在自夸吗?」 他用的香氛产品都是风铃花香。 原来从这么早以前,他就已经表达过自己的心意,只是自己现在才知道。 现在很晚了,盛雪河该回去了,临走前盛雪河又亲了亲傅异闻的嘴角:「晚安吻。」 不等他转身,就被拉扯了回去,他们的舌纠缠在一起,最后一丝理智也消散在逐渐加温的空气中。 盛雪河的嘴唇湿漉漉的,在路灯下反射着微光,傅异闻缓慢地用指腹抹去他眼周的碎泪。 「这才叫晚安吻。」 第51章 表白 傅异闻生日那天, 盛雪河给他送了一块表。他发现傅异闻没有再戴佛珠串,总觉得手腕空落落的。 这天上学,顾浪闲着没事干来找傅异闻玩儿,傅异闻突然指着自己的手腕, 问他:「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顾浪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神情严肃地盯了很久:「百达翡丽机械錶, 宝石玻璃镜面, 还是定制款,你发财了?」 他记得傅老爷子并不是铺张浪费的性格, 一直教导傅异闻要一切从简,不要盲目攀比。 「你很有钱?很酷?很牛逼?很拽?很有路子?大哥大?」 一连说了许多,傅异闻都似笑非笑, 顾浪觉得太邪门了,最近傅异闻哪里都邪门, 总让他泛鸡皮疙瘩:「到底什么意思啊, 你赶紧说, 好奇死我了。」 傅异闻慢条斯理道:「我谈恋爱了的意思。」 顾浪:…… 他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你能不能整点劲.爆的,就这?」 出乎寻常的冷静,反倒让傅异闻有些奇怪, 顾浪怎么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明明他和盛雪河二人没有和任何人说这件事。 最近傅异闻实在忍不住,但不想大肆宣扬, 他又不是什么明星, 恋情整得人尽皆知也太夸张。 所以傅异闻想到了自己的髮小。 午饭食堂,顾浪想起来还是腹诽不已:「我是真他妈无语,傅异闻跟个傻逼一样,真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眼珠子都恨不得挂别人身上,瞎子才看不出来他的心思。你看他那个蠢样,亏他还是s级alpha。」 廖柯很郁闷,他告诉盛雪河那些事,他以为二人就搞黄了,没想到这次放假回来,二人关系明显更加亲密,气氛都不一样了。 盛雪河和傅异闻都私底下找过他,告诉了他实情,并询问系统的情况。 系统作为ai,逐渐化出人的神智,它不满傅异闻不听劝阻,又恨铁不成钢,所以想方设法想要阻拦二人见面。 它强行融合了两个世界,这也是为何盛雪河觉得这个世界如此熟悉的缘故。严重违规的它被主系统放逐,最后孤苦伶仃,落在了廖柯身上。 它想要控制廖柯,但它没有先前那么强大的权限,一开始廖柯还有点怕,后来就把系统当小爱用,偶尔当个闹铃,也挺好用的。 傅异闻得知系统并不能伤害廖柯,才放下心来,他之前不听从系统安排,被惩罚电击了无数次。 唐凝唔了一声:「他们这么优秀的人,硬体软体都是顶级,谈恋爱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吗?怎么被他们弄得像是军事演习?」 第151页 陆思雨哼哼道:「我早就看出来他们有一腿了,也就他们自己看不出来。」 「他们谈恋爱没事,别被段长抓到就行。」 「段长倒没什么,他不管的。别被校级陈老师抓住就行,他管得严。」 他们虽然八卦,但不是八婆,不可能每天追着人家问感情状态。这些饭后谈资都是私底下闲着没事干才聊的,只图一乐,更不会舞到正主面前。 盛雪河和傅异闻自以为自己的暗恋掩藏得很好,殊不知大傢伙讨关于他们的聊天记录都有八百多页。 路过的司杭愕然:「他们在一起了?」 所有人惊诧的视线聚集在司杭身上,又是无语又是不可思议,仿佛在说——不是吧?居然还有人不知道这个消息? …… 这天盛雪河和傅异闻照常在楼道里私会,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盛雪河突然说自己喉咙不舒服,傅异闻就买了润喉糖,还给他买了热牛奶。 二人坐在楼梯上,傅异闻身高腿长,腿脚有些施展不开,看起来有些可怜。 「会好点吗?」 「好多了。」 糖都还没化,效果哪里那么快,傅异闻敢问,盛雪河居然也敢回答。 好不容易糖化了,牛奶的温度也正好,傅异闻一直侧首注视他,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眉毛。 突然,自己的一只手被攻占指缝,他们十指相扣,在狭小的楼道里挨在一起。 「我们这样像是在偷情吗?」傅异闻突然喊,「even?」 盛雪河手抖了抖,耳尖有些烫,他翘了翘眼尾,状若琉璃的瞳孔波光潋滟,准确无误勾缠着薄静时的理智。 「你怕被我未婚夫发现吗?如果怕的话,我就走了。」说着,盛雪河竟真要起来。 傅异闻把他拉了回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从后头抱着他。 盛雪河腹诽,幼稚鬼。 虽是如此想,嘴角却不自觉弯了起来,不知不觉中,他也成了幼稚鬼。 「被你未婚夫发现的话,怎么办?他看起来好兇。」 「那就一起啊,人多热闹。」 傅异闻低笑:「你有婚约在身,我这个第三者插.入,不太好吧。」 盛雪河不曾回话,楼道下方传来凉飕飕的回声:「确实不太好。」 二人一惊,盛雪河被牛奶呛到,勐咳不止,傅异闻一边给他拍着背,一边扶着他起来。 兵荒马乱下,二人对上陈绵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向傅异闻的眼神尤其失望透顶,痛心为什么好端端的人变成这样。 「你们俩,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办公室内,二人眼观鼻鼻观心,低头不语,方才调侃打趣的劲儿都没了。 「你真是……唉!」陈绵无话可说,「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陈绵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的得意门生会变成这样,知道对方有婚约在身还玩偷情这一套,说的话更是孟浪,哪有往日端正严谨的样子? 原本陈绵只是懒得等电梯,想走楼梯锻鍊身体,谁知道正是此举刷新了他的世界观。 「傅异闻这样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胡闹!」陈绵看向盛雪河,这俩人在他眼里最是乖巧,怎么会说出那些话。 盛雪河尴尬得面上发热,办公室又开了暖气,他像是被放进锅内蒸似的。 「您误会我们了。」 傅异闻想要解释,陈绵却不肯再听,现在的傅异闻在陈绵眼里就是淫,魔,为了寻欢竟连那样的话都说得出来。 仔细想想,盛雪河也许还是被哄骗的那一个。 陈绵越看看傅异闻越是心惊胆战,太可怕了! 「我们要订婚了,」傅异闻硬着头皮道,「他的未婚夫是我。」 陈绵痛心疾首:「你怎么这种胡话都说得出来,行了,你闭嘴,我已经喊来你家长了,这件事可大可小,绝对不能轻易揭过。」 现在傅异闻敢勾引有婚约在身的有夫之夫,以后呢?以后不得更过分? 必须从根源断绝傅异闻的龌龊想法。 陈绵不知道傅异闻到底经歷了什么,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会彻底更变面孔,明明傅异闻以前不这样的。 傅异闻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他多少能明白陈绵的想法,从前他在众人眼中的人设过于正面,许多人甚至将他神化,好像他无情无欲没有感情,他们忘了他也是个人。 傅异闻从来不认为自己完美无缺,他也绝对不是。 傅加莹来到学校后得知此事,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结果就这? 告诉陈绵他们确实有婚约,这下傻眼的是整个办公室教师。 所有教师面面相觑,惊犹未定,急忙竖起耳朵听。 陈绵:「你说……异闻和盛雪河两个人要订婚了?」 「对啊!」傅加莹轻快道,「最近在看婚房呢。」 陈绵:…… 他还没找到女朋友,他学生都要订婚了?? 傅加莹很希望能同盛冰凌好好谈谈具体事项,但对方似乎对此并不感冒,搞得只有傅加莹一个人热心,有些尴尬。 当下见办公室老师都很好奇的样子,于是便招唿着大家一起来讨,他们也都是爱凑热闹的,加上傅异闻和盛雪河都算校内名人,好奇地凑了过来。 「绿城小区怎么样?之前我婆婆看中的就是这个小区,可惜太贵,最后还是算了。」 第152页 「还是买大平层吧,现在流行大平层。」 「……」 不知道是谁来办公室偷听到的,得知二人订婚,校内学生震撼不已。 谈恋爱他们能理解,可是订婚未免太快了吧? 顾浪也傻了,冲到傅异闻实验室:「我操!你订婚不告诉我?!」 「上次想告诉你的,」傅异闻看了他一眼,「但你似乎不想知道。」 顾浪面色涨红,他当时以为就只有谈恋爱一件事,谁知道还有订婚。恋爱和订婚能是一回事吗? 「这么想起来,我的高中生活真是无趣,和我想像中的一点都不一样。爱情没有,成绩一般,要什么都没有。哪像你学业事业双丰收,真好。」顾浪说着说着就嘆了口气,「要是我喜欢的人愿意和我来一场早恋,我一定闹得轰轰烈烈,让所有人都知道。」 傅异闻持书的手一顿,顾浪没有察觉,只是八卦地挨了过来:「对了,你们谁先表的白?」 傅异闻:「我。」 「我看也是。他那么漂亮,想要谁,就是勾勾手指的事。只是我没想到,你会和他走到订婚这一步。」毕竟恋爱只是恋爱,有好感的人都可以恋爱,订婚不一样,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 「很奇怪吗?」傅异闻端坐,放下手中的书,无声地将十指交叉。他靠进椅背,以至于他的下颚微抬,眼神都多了几分不明,「不会有人能拒绝得了他。」 顾浪不否认:「你们在一起了就好好在一起,你马上就要出国了,你们呆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了。至于抓早恋的巡逻小队、陈绵老师,我们都会替你们打好掩护的。」 「这可是异国恋啊。」 窗外的声音嘈杂,玻璃窗被雪花敲打着,放眼望去,视线是朦胧的皑皑白雪。 在目光触及窗外的瞬间,傅异闻恰好听到走廊外有人惊唿,语调惊喜:「下雪啦!」 「下雪了。」傅异闻说。 顾浪点头:「是啊,这可是今年的初雪。天气预报说得一周之后,恰好是你离国后的一天。没想到提前了。」 傅异闻凝视窗外飞雪,思绪纷纷扬扬,似是因这场雪席捲而变得混乱。 约莫过了几秒,他放下手,站起了身:「刚刚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 教室里头打着暖气,他和傅异闻刚吃完饭,就各自回到自己的班级里。 此刻教室人丁稀少,有人在打瞌睡,有人在奋笔疾书。 原本勉强算得上安静的氛围,骤然哄闹一片,窗外也是唿啸不止,即使被暖气包裹,盛雪河也感到了来自自然的寒意。 「盛雪河!」有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你快出来、你快出来!」 指尖还在旋转的原子笔悄然停止,他将笔放下,顺着对方的话起身,看了眼窗外,是茫茫白雪。 眼神滞留数秒,他才如梦初醒般回神:「下雪了?」 来人脸色涨得通红,一副很着急的样子,支支吾吾、却始终卡在喉咙里。 盛雪河瞧着奇怪,以为对方身体不舒服。谁料对方比他还着急,匆匆拉着他往外跑。 出来得急,盛雪河没来得及穿外套,一出教室门便感到强烈的冷热温差,寒风凛冽,吹拂在脸上有如冰刀刮蹭,让他马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走廊上的人很多,皆是用一种新奇而又兴奋的眼神望着他,仿佛他是极其稀少的怪物惹人注目。 盛雪河将视线偏转,侧头问着傅异闻的同班同学:「发生什么事了吗?」 来人又开始结巴,手舞足蹈半天,却没有表达一句成型的话。 盛雪河看得一头雾水,正欲开口,旁边有人替他出声,恨铁不成钢:「你能不能快点说!我都急了!算了,我帮你说吧!」 「你看楼下!」 楼下? 盛雪河往前迈了两步,与栏杆保持一定距离,上头散发的寒气令他退避三舍。 目光散散落下,并未捕捉到什么。 当视线朝左方挪移两米不到的距离时,盛雪河再也顾不得怕冷,将整个人都贴了上去,双手紧紧刷着冷如寒铁的栏杆。 这是一片巨大空地,在鹅毛大雪的覆盖之下,已经望不见原本平地光景,唯一能看见的便是一个穿着冬款校服的、身材高挑的熟悉面孔。 他站在冰天雪地之中,铺天盖地的纯白之下,只有他一抹深红色彩,如同素纸上倒下一勺颜料,引人注目,再也无法将视线移开。 最让盛雪河惊讶的不是对方这个人,而是对方的行为。 傅异闻正好抬头看到了自己,朝自己露出一抹笑意。紧跟着,傅异闻继续半跪在雪地之中,用手在雪地上写字。 之所以盛雪河能够确定「继续」这个词,是因为雪地中已经有一个完成的字,并且傅异闻袒露在空气下的手通红一片,甚至泛着青紫,可见其之寒冷。 周围是一片唏嘘低唿声,以及各种窃窃私语,他似是被置身于沸腾的开水之中,明明周遭冷得过分,他却热得出奇。 同样混乱的还有他的思绪,目不转睛地盯着雪地的同时,多个问题冒出了脑海之中,伴随着惊喜、期待、不安、忐忑。 ——傅异闻在做什么? ——傅异闻想做什么? ——傅异闻是疯了吗? 傅异闻这人不喜招摇,平日低调得过分,哪怕他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不算低调。 第153页 在大庭广众、群众围观之下,如此招摇过市,实在不是傅异闻的处事风格。 傅异闻写完了第二个字,盛雪河生怕看不清似的,踮着脚去望,以至于他半个身体都探出栏杆外,看起来格外危险。 是「雪」。 现在盛雪河明白了,傅异闻在写什么字。 傅异闻在写他的名字。 傅异闻写字的动作很慢,也很专注,雪依旧在不停地下,丝毫没有考虑到此刻有一个平凡的人正在雪地之中做着幼稚的事。 它依旧飘雪不止,试图将雪地归为平整,恢復如初。 但它失算了,很快就有一群人撑着伞蹑手蹑脚走来,生怕破坏雪地上的图案似的。 他们亦步亦趋地跟在领头羊的身后,将傅异闻在雪地中写的字团团围住,朝天空高高举起了伞——哪怕这伞根本挡不住雪降落在他们身上。 但这柄伞可以保护雪地里的字。 难以形容心中的震盪,盛雪河胸腔泛起海啸般的咆哮,令他浑身上下都充满未知力量。 他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青春靓丽、神情坚定,仿若正在做一件极其神圣伟大的事。 看着看着,盛雪河眼眶有些发热,又逐渐转移到傅异闻身上。 这时傅异闻也已经写完了最后一个字,他抬头看着盛雪河,眼神是那么专注,他置身如棉絮倾洒的雪景之中,却能让盛雪河轻易捕捉到傅异闻的认真。 盛雪河又往上踮了踮脚,这让他的动作看起来更加危险,一旁忙有人来伸手拉他,害怕他因激动过度失足跌落。 傅异闻原本担忧的神情,也随着一旁人的举动逐渐缓和。 这似乎已经是全部了,傅异闻用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情感,这太让他意外,也太让他始料未及。 突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傅异闻在唿喊他的名字。 「盛雪河。」 这声音虽音色未变,却又有所不同。 其中没有沉着的理性、没有镇定的稳操胜券、更没有成竹在胸的十成把握,不是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僵硬、不安,甚至还有紧张。 很难想像「紧张」这个词会被用来形容傅异闻,盛雪河瞬间被喊懵了,他迷茫地看着底下的傅异闻,茫然地应着:「啊?」 被雪水浸泡过的五指已经失去知觉,傅异闻却感到右手似乎更加僵硬了。 他的下颚线紧绷,舒展后没多久,再度陷入紧绷状态。 他凝视着盛雪河,盛雪河的状态并不比他好上多少。看着盛雪河仓皇的眼,他闭上眼,不动声色换了一口气,等到他睁开眼,再度开口。 「盛雪河。」他又一次念着盛雪河的名字,却比上一次多了庄重。 盛雪河紧紧竖起耳朵聆听,很快,盛雪河便听到傅异闻接下来的话语。 「我喜欢你。」 若是说原本盛雪河只是紧张地发呆,那么现在是彻底木在了原地。左右张望了一阵,才恍然大悟,傅异闻是在同自己说。 傅异闻在同他说,他喜欢自己。 盛雪河:「啊?」 同样的回覆让傅异闻轻笑出声,那股子紧张、不安、折磨着他的焦虑缓缓散进风雪里。 他往后退了一步,好让盛雪河看得更清楚些,同时,用更大的分贝唿喊着。 「盛雪河,我喜欢你。」 「你有男朋友吗?」 「如果没有的话,可以考虑下我吗?」 盛雪河几乎要脱口而出,他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但这一次,他的反应极快。 他们确实在一起了,却没有明确地提出在一起,又或者是,从未有一个真真切切的告白。他们之间的在一起,是建立在心灵互通、相互明晰的情况下,而不是摆在大众之下,让所有人知晓的在一起。 盛雪河双手按在檯面上,眉眼弯起,这一次他没有再犯傻,更没有陷入呆滞。用足够的热情回应:「好啊!」 这还不够,盛雪河面上的笑意扩散得更大了,他害怕自己的风被风声镇压,又害怕傅异闻听不清,于是喊得更大声了:「那我们在一起吧!」 「我也喜欢你,」他说,「特别、特别、特别喜欢你。」 旁边的人吓坏了,他从未见过盛雪河如此声嘶力竭的模样,嗓子几乎要破音。 并且傅异闻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此刻哪里还有同学们口中完美端庄的模样。 至始至终他们都是普通人,在极度欣喜的状态下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普通人。 更让他们惊吓的事出现了,盛雪河竟想撑着栏杆想要从楼下翻身跃下,此举让傅异闻都面色大变。 很快盛雪河就意识到这个行为不妥,快速落地后,旋风似的朝楼梯下拐。 奔跑路途中他脑袋放空,什么都想不到,什么都想不起来,这种大脑放空的感觉占据上风,让他整个人的言行举止全凭本能支配。 奔出楼梯口的瞬间,盛雪河脚步顿了片刻,在与傅异闻对视后,整个人朝他飞奔而去。 傅异闻就这么看着盛雪河朝他奔来,那双眉眼饱含的笑意与欣喜似是世上最温暖的源泉。他上前两步接住了盛雪河,整个人无法避免地被往后带了带,退后几步才稳住身形。 很冷。 傅异闻身上都是雪,盛雪河穿得少,他又一向怕冷。理智告诉他应该松手,可他的双手不听使唤,将傅异闻抱得更紧了些。 第154页 傅异闻一手环过对方腰身,一手按着他的后脑,低声道:「等会抱。」 盛雪河问:「为什么?」 「我把外套给你。」傅异闻说,「到时候我们再抱。」 耳畔传来盛雪河轻轻的笑,盛雪河将下巴搭在傅异闻的肩上,搂得更紧了。他的言语闷在傅异闻的肩头:「我好喜欢你。」 傅异闻了吻盛雪河沾了雪的髮丝:「我也是。」 周围传来惊唿,甚至有人拿出手机拍照、录像,纷纷要记录这一刻。 一群学生急忙撑着伞围绕在雪地中,将二人团团围住,一脸严肃地望着四周,警惕万分。 很快,有人喊道:「巡逻大队来啦!他们来抓情侣啦!快撤!」 有人惊:「这么快?!不是让廖柯去问题目,把带队老师支开了吗?」 「紧急、紧急——陈绵老师来了!启动nb!」 他们颇为意外,什么n b?他们怎么不知道? 顾浪一声令下:「大家都抓住旁边的人的手,不管是alpha还是beta!千万不要碰omega,omega握住omega的手,绝对不能趁机吃omega豆腐。」 顾浪在说这话时尤其警告,多看了唐凝一眼。唐凝也看了他一眼,朝他笑了笑,顾浪瞬间脸红,差点鬼迷心窍。 大家马上反应过来顾浪想做什么,急忙找人搭伙牵手转移火力。 就在顾浪准备找个alpha牵手的时候,突然,他的衣角被人拉了拉。 唐凝正笑吟吟地看着他:「我的omega朋友已经有人搭伙了,你可以和我搭伙吗?」 顾浪愣了愣,脱口而出道:「没别的omega了吗?」 唐凝看了他一眼,嘴角弯起,是在笑:「是的,没有别的omega了。」 顾浪怔怔,可分明还有别的omega……但行为已先一步作出选择,握住了唐凝柔软的手。他的肢体僵硬,不敢看唐凝一眼。 巡逻大队也被这副壮观场景弄懵了,冰天雪地中,遍地是牵手拥抱的少年们,他们举止亲密,全部违反校规。 他们把所有人都训了一顿,并通报批评以示惩戒——这是帝阳中学创建以来,头一回「团伙作案」,也是早恋牵涉数量最多、情节最严重的一次,以至于他们揪不到真正的情侣。 他们青春年少,做着违规的事情,暗地里幸福着。 作者有话要说:  恋爱还是看幼稚鬼谈有意思。 (自己谈要是遇上幼稚鬼,只会想骂人) 第52章 好晕 傅异闻出国那天, 盛雪河有一场很重要的考试,虽然傅异闻告诉他,自己并不在意这些,他安心准备考试就好。 考试当天, 盛雪河以最快的速度交卷, 走出考场后一路狂奔, 上车不住喘息。 傅异闻大概还有两个小时起飞, 现在的他应该刚从家里出发。 应该来得及吧? 傅异闻的行李没有多少,要带的只有电脑和硬碟, 傅加莹却觉得不够,一边抹眼泪一边往里头装东西。 「妈,够了。」傅异闻看着那堆零食有些头疼, 他不爱吃零食。 而且这些零食在国外都能买得到。 傅加莹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傅异闻哑声, 沉默地让傅加莹继续往行李箱装东西。 这天机场十分热闹, 傅异闻感觉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部来了, 眼泪汪汪的仿佛这辈子都见不着了的悲惨模样。 傅异闻觉得太夸张了,他是去留学,又不是去当人质。 「现在国外不安全啊。」 「d国好点,但闻闻一个人在外头, 还是放心不下。」 「一个人异国他乡的生活可不好熬,你表哥就在柏林, 万一在外头受了委屈, 一定要和我们说啊。」 傅异闻嗯嗯应声,一群人给他使眼色,眼角余光瞥见不断擦眼泪的母亲,又是一阵无措。 傅加莹是个很神奇的人, 也是和他截然不同的人,虽然傅异闻从小跟着傅老爷子长大,但他一直很羡慕他的妈妈。 随心所欲,无忧无虑,想做什么就去做,尽管被傅老爷子惩罚,她也不害怕的。 她活着就是为了享受自己的人生,肆意生长,绝对不会服从他人的安排。 「妈,」傅异闻给傅加莹递着纸巾,「别哭了,再哭妆就要花了,就不漂亮了。」 傅加莹抽泣地瞪了他一眼:「我今天用的是防水眼线笔和睫毛膏,不会花的。」 她又补充:「就算花妆,我也漂亮。」 傅异闻笑了一声:「是啊,他们都说我长得像你。」 「这确实,别的不说,你确实很会遗传,专门遗传我好看的点了。」傅加莹得意道。 三言两语就将傅加莹哄好了,傅加莹总算不哭,只是警告道:「不要在外头招惹外国女孩,你现在是有婚约的人,要对人家一心一意。而且宝贝他长得那么漂亮,人还优秀,你可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 这些话傅异闻明白,只是宝贝? 盛雪河什么时候成他妈的宝贝了? 「你什么表情,你不会真打算偷人吧!」傅加莹睁大美目,「要是让我知道你乱来,我第一个把你逐出家门,睡大街去吧你。」 傅异闻一直在笑,离别的愁思在这场打闹中逐渐消散,说遗憾是有的,可惜没有见到盛雪河。 但也不算很遗憾,因为他们今天共进了早餐。 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吃早饭。 第155页 商务舱安检处人并不多,给傅异闻留下告别的时间不多了,他又同长辈告过别后,拿起自己的随身包。 突然,像是某种召唤降临,迫使傅异闻转过头。 他们之间间隔很远,目光穿过人群,准确无误与行色匆匆的浅色瞳孔对上。 那一刻世界仿若遭遇定格,所有声音化为乌有,只余下振聋发聩的心跳声。 一声声,一阵阵,像是无法逃脱的宿命般的诅咒。 「先生、先生?」 傅异闻驻足在原地,后方排队的人狐疑地喊了他两声。 傅异闻陡然回神,意识到自己挡了别人的路:「抱歉,我发现我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完,您先吧。」 他的脚步慌张,唿吸都乱了起来,在盛雪河朝自己奔来时,他的心跳愈发急促,胸腔甚至开始发闷,仿佛是因为承受不住这样狂烈的情绪而要炸裂。 最近迎来有史以来的低温,盛雪河却被闷出热汗,可见他一路上究竟有多仓皇。在他抓住傅异闻的手时,气都喘不上,断断续续地松了口气。 「幸好赶上了。」 傅异闻嘴角弯起,伸手抹去他额前的碎汗:「你来得刚刚好。」 盛雪河突然拍开傅异闻的手,在傅异闻未曾回过神的空档,紧紧抱了上来。 他们挨得很近,颈侧满是盛雪河急促的唿吸声。 「刚刚我去错航站了。」盛雪河现在想起来都发颤,两个航站距离较远,他一路狂奔,才勉强赶上。 「但你还是找到了我。」傅异闻吻了吻他的髮丝。 傅异闻经歷了很多不属于他的世界,以至于他回到自己的世界,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幸运的是,不论再来多少遍,他还是会对这个人心动。 「你看,最后我们还是遇见了。」 他们什么都没做,仅仅在角落里拥抱着,直到心跳频率逐渐回稳,盛雪河才发觉自己究竟有多失态。 他看了眼时间,给傅异闻的时间不多了,他催促傅异闻去安检,傅异闻却在帮他整理围巾。 这条方巾是傅加莹给盛雪河买的,足够暖和,也很厚重,但此刻有些乱了。 傅异闻帮他解开,阴影自头顶罩下,盛雪河微怔,温热的触感已贴在唇上。 最单纯的亲吻停留表面,在黑暗中,唿吸的热流都被放大。 只想要一个拥抱,却意外多了个吻。 分离时,盛雪河眉尖微皱,颇为不满地抬头:「你到底多高?」 他记得上辈子两人身高差距没有这么大,这辈子盛雪河的身高与上辈子差不多,可傅异闻却勐蹿好几厘米。 傅异闻笑着帮他围好围巾:「比你高一点点。」 那这一点点未免太多。 「傅异闻,」盛雪河看着他离去,「再见。」 傅异闻该走的,可他的脚底如同灌铅,目光不知满足地粘在眼前的人身上。他说:「再见。」 直到他进入安检口,确定连一点残影都看不见,盛雪河才回过神,找了个地方坐下。 他的手机屏幕同时亮起,是傅异闻发来的消息—— 无论我去多远的地方,最后都会回到你身边。 - 「您才二十岁,就已功成名就,进入d国s级研究所。你们团队开发的项目让全世界震惊,你们改变了世界。」 「听您的组员说,您总是对事情抱有绝对热情与专注,可否分享一下您的窍门?」 此刻的傅异闻正在参加採访,他西装革履地坐在镜头前,五官深邃端正:「保持求知慾以及探索欲,无法集中注意力时适当放松,运动、阅读、电影都是很好的方式。」 很模板的回答,主持人笑了笑:「听说你已经订婚了?这可让不少omega伤透了心,你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突然之间?」 提到这个话题,傅异闻一丝不苟的表情骤然变得柔和,眉眼都似化开的雪:「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是清醒地看着自己,一步步沦陷的。」 「哦?怎么说。」 「我想过抵挡,但他魅力过盛,令我无法招架。我很快就认清这个事实,我无法抗拒任何的有关于他。我放弃,我认命。」 傅异闻的指腹微动,嘴角也不自觉勾了起来:「我认为我是很幸运的,我的恋人如此优秀。在他面前,我感到我是那么渺小无力,任何情话都显得苍白,我何德何能能获得他的青睐。」 主持人挑了挑眉,傅异闻对自己恋人的评价极高,就傅异闻目前的成就而言,已经成为科研界的强势新星,许多国家都想出高薪挖他。 正是这样优秀的傅异闻,竟如此轻视自己,认为自己配不上自己的恋人。 在这个话题上,傅异闻十分健谈,将採访时间延长足足半个小时,最后还意犹未尽。 走出录音棚时,傅异闻看了眼波士顿的天气预报,大雪,气温低到过分。 先前给盛雪河发的消息他还没回。 他们之间有六个小时的时差,前段时间傅异闻很忙,盛雪河比较闲。现在傅异闻的工作告一段落,比较忙的反而是盛雪河。 盛雪河最近在排练,还有诸多考核,每次视频时他都一脸疲倦,看样子真是累惨了。 「嘿兄弟,看什么呢?晚上老闆请客,要不要去?」组员眉飞色舞地发出邀请。 第156页 傅异闻低头看了眼时间:「我们这次有几天假期?」 「最难的关卡都通过了,剩下不是小菜一碟吗?前段时间那么忙,教授说过,会让我们好好休息的。我猜测最少也会有三天吧?」 「帮我和教授请个假,晚上的派对我不去了。还有,这三天我不会在柏林,我要去波士顿。」 组员:「啊??你去波士顿做什么?」 傅异闻以最快的速度包机,行李都来不及整理,听到问话,他侧头微笑:「去找我的未婚妻。」 盛雪河近段时间呆在波士顿,波士顿的冷空气来势汹汹,开完一次会议后,他回到练习室排练。 离开时外头雪下大了,因为寒冷,本能地打了个喷嚏。一旁有学长为他披衣服,不动声色地躲开。 「even,你穿的太少了,会感冒的。」这位alpha是义大利人,样貌风流多情,有着义大利男人典型的浪漫因子。 在见到盛雪河的第一眼,他就对盛雪河一见钟情了。哪怕知晓盛雪河有未婚夫,他也不曾放弃。 在没有真正结婚之前,任何关系都是不作数的,他还有机会。 「不用,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盛雪河拒绝了他。 renzo的眉眼皱起,看起来有些忧郁哀伤:「你是在担心你未婚夫生气吗?你未婚夫这么小气吗?他现在不在你身边,也不能照顾你,我只是看你着凉,给你披件衣服而已。」 「真正成熟的alpha不会为这样的小事计较,他若是在这件事上钻牛角尖,就是不自信的表现。」 盛雪河随口嗯嗯两声,见对方还要说话,他抬手示意自己来了电话。接通后,他的话语骤然缓和:「是,刚排练完。」 「柏林也下雪了?」盛雪河有些惊讶,他看着外头翻飞的雪花,伸手碰了碰,被凉得伸回手,「波士顿真的太冷了。」 renzo会一点中文,见状酸熘熘道:「最近你这么辛苦,胃口也变差了,有些人只关心自己,都不关心你。」 陌生男性的声音让傅异闻指尖微动:「这是谁?」 「学长。」 「喜欢你?」 状似漫不经心的提问,却让人不由自主警惕对待,盛雪河现在像是被当场捉姦,无奈揉了揉眉心:「可能是。」 「好吧。」傅异闻语气很淡,听不出态度。 盛雪河眨了眨眼,觉得傅异闻应该是在不开心,但傅异闻的口气太过正常,他又无法确定。 傅异闻突然说:「我这里在下雪。」 嗯? 刚刚傅异闻不是说过了吗?盛雪河以为他是忙煳涂了:「我这里也是。」 柏林和波士顿都遭遇冷空气席捲,有时候雪下得像是冰雹,甚至有车顶被砸烂的新闻报导。 电话里的雪声嘈杂,分不清是柏林的雪,还是波士顿的雪。 「柏林现在确实在下雪。」 盛雪河漫不经心在雪地里走着,哪怕穿着棉鞋,脚依旧被寒气沾染,然而在他听到傅异闻说这句话时,突然停下脚步,莫名凝在原地。 仿佛被某种未知力量控制住了。 身后的脚步声在雪落中尤为清晰,手机内与身后响起一道重叠的男性嗓音。 「但我们看到的,是同一场雪。」 盛雪河快速转过身,手抖了一下,手机差点从僵硬的手指中滑落,他整个人朝前扑了过去,傅异闻被带得稍微后仰。 一只手扶住盛雪河的腰,另一手将伞往前倾了倾,傅异闻说:「我很想你。」 「你怎么来了?」 「来见我的未婚妻。」 傅异闻用手丈量了下他的腰,眉头微皱:「瘦了。」 他现在穿着羽绒服,傅异闻能量出什么?不过是傅异闻以为他瘦了罢了。 雪花在四面八方飞舞,黑色的伞面让他们避免被雪水沾染。 盛雪河在笑,他不知道在笑什么,现在的他很冷,体内却无比温暖,连带着眼眶都热了起来。 他仰头亲吻傅异闻的面颊,傅异闻捏住他的下颚,在冰天雪地中,将他仔仔细细吻了个遍。 直到他们离开,renzo都目光愤愤,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你打消这个念头吧,据说他们在高二就已定下婚事,而且签署了忠诚协议,他们早就对彼此死心塌地了,没有你插足的份。」 …… 盛冰凌为盛雪河在波士顿购下一处房产,盛雪河却带傅异闻去酒店开了房间。 在卫生间,盛雪河忘了拿衣服,傅异闻帮他拿,推开门看到盛雪河的模样,二人都是微怔。 傅异闻将门关上上锁,半跪在他面前:「我帮你。」 盛雪河解释:「我不是在想这个……」 「我想。」傅异闻抬头看着他,卫浴灯光下的目光深沉又柔和,他说,「我想。」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但似乎……这就是他想要的。 房间只有壁灯是开着的,唱片在播放古典乐曲,这是盛雪河的新曲子。 清淡的沐浴露混有信息素的味道,古典音乐中混有湿润的声音,缱绻得让人眩晕。 细白的手指紧扣宽阔肩膀,指节因为过于用力泛着青色,盛雪河想要后撤逃跑,却被按住后颈,被迫靠在傅异闻身上。 另一只手的指缝被慢慢攻占,他耳边是傅异闻的低声安抚:「没事的,已经1/2了。」 第157页 浅色的眼眸雾蒙蒙一片,盛雪河的眼皮很薄,因此反应显得更加明显,仿佛是因为承受不住某种痛苦而剧颤。 傅异闻很有耐心,会在盛雪河耳边说很多好听话,夸赞他漂亮、能干,随着他们的距离靠近,盛雪河会发出难捱的鼻音,甚至在啜泣。 尾音颤悠悠地增高,盛雪河不受控制咬下傅异闻的腺体,然而这并不会让他缓解,只会加剧这种冲击。 他显然是有些受不了了,有气无力的样子可怜极了。 傅异闻诱哄地拿二人紧扣的手去碰盛雪河微隆的小腹。 这种感觉过于怪异,盛雪河有些迷茫,掌心都不自觉烫了起来,想要缩回手,却被强行扣下。 「我以为只能到这里。」 「但真真比我想得更要厉害。」 这时候喊他小名会加深盛雪河的异样感,尤其是他的小名只有亲昵的长辈会叫,他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好像皮肤底下的血管争先恐后地在流淌。 盛雪河像是被打了麻醉剂,精神都是恍惚的,唿吸无法自控,全凭傅异闻主导。 他好像成了傅异闻的所有物。 他被磨得低低叫,最后直换气,甚至控制不住抓住了傅异闻后脑头髮。 最后一丝理智都散失在傅异闻的技巧中。 「好晕……」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不想说的,但觉得很神奇。 我在21年9月-22年1月无时无刻不在倒霉,持续性崩溃(没有传播负能量的意思,正常人生阶段过程)。 一直怀疑自己,质疑自己。 今天查完成绩,比估分高一百来分,算是挺高分。 我的意思是,不要放弃啊!真的会否极泰来!尽人事,天命都会帮你。 做任何事都别怕晚,我九月才买完书,跨考+复习700小时,结果还算不错。 不过我这次考试运确实不错(专1拉闸专2起飞,原来不抱任何希望)。可能倒霉太久,老天都看不下去… 祝大家在大型考试/面试中,都能有我这么好的运气! 第53章 礼物 傅异闻在帮他擦拭, 盛雪河眼睛半阖,长睫已被泪水沾染一簇簇的小块。 见傅异闻要下床,反射性伸手扣住他的手腕。 「我去换水。」傅异闻低头亲吻他的额头,盛雪河这才放开他。 回来时, 傅异闻眼眸又暗了下来。 盛雪河没有将被子好好盖着, 只是堪堪盖在跨步, 雪白的背部似红梅坠落, 斑驳艷丽。 他的腰真的很细,因为没有一点赘肉, 皮薄的他连来回件的轮廓都很明显。 只有情动才会泛起的色泽似乎潮水笼罩在他身上,迟迟不愿消退。傅异闻刚刚压下的想法,又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 犬齿在发痒, 傅异闻不动声色地吐气,重复数次才勉强压下那股劲儿。 傅异闻刚碰了碰盛雪河, 盛雪河就轻轻抽了口气。 「腰疼吗?」 「有点酸。」 盛雪河有些郁闷:「……为什么比我平时健身还累。」 傅异闻笑着亲了亲他的腰侧:「说明锻鍊效果好。」 接着傅异闻帮他揉腰, 以及腿, 这对傅异闻来说确实是一项考验,哪怕面对研究所再严峻的问题,他都没有如此紧张过。 盛雪河任傅异闻按着,他确实有些累, 切换好几个动作并保持并不是一件简单事。 按着按着,盛雪河快睡着了, 他最近太累了。费劲地睁开眼, 看到傅异闻手中拿着个保温杯。 傅异闻扶着他喝水,盛雪河靠在他身上:「我们明天去吃蛋糕吧?」 「蛋糕?」 「嗯,突然想吃。」 盛雪河说:「附近有一家不错的甜品店,生意很好, 每次要排很久。」 但第二天的时候盛雪河没醒来,傅异闻也没喊他,盛雪河难得有空休息,傅异闻更想让他好好补觉。 至于那家店…… 傅异闻没有问店名,他只能拿出手机搜索附近的甜品店,幸好附近只有一家甜品店。 盛雪河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看到时间后他都懵了,以为是自己看错时间,反覆看了好几次才发现,自己没有看错。 掀开被子欲下床,他险些栽倒在地,他的腿肚子都在哆嗦。 之前一直赖在床上感觉没这么强烈,现在那股酸麻劲儿都涌了上来。 盛雪河觉得荒唐,不至于吧?他还没这么娇气吧? 他费劲地去卫生间洗漱,经过垃圾桶时看到里头四个套,无奈揉了揉眉心,没脸再看。 恍惚记得,他们应该做了不止四次。 之后盛雪河发现,戴了后傅异闻更难消退,便颤着手把它拿下了,只想快点结束。 后来他们似乎又不加阻碍地做了两次。 在浴室清理,又有意外的一次。 那些错乱的记忆有序地被回忆起,盛雪河面上发臊,根据他上辈子的记忆,这样的强度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够做出的,也不是正常人能够承受的。 偏偏这是abo世界,许多事不能按照前世的逻辑去想,顶级alpha重欲,这还是傅异闻特地考虑初次后的减量。 难怪会酸成这样。 坐下有些不适,盛雪河只能趴着或侧着,回復完傅异闻后,开始回復工作消息。 傅异闻给他拍了一张雪景,波士顿大雪封城,短时间内傅异闻是走不掉了。 第158页 这个时候住酒店反而没那么安心,盛雪河忍住不适整理衣物,他家离这里不远。 门口传来刷卡的声音,盛雪河循声而去:「不用买洗漱用品,家里都有……」 傅异闻穿着一身黑色风衣,脖间是同样深色的围巾,肩头髮丝有未曾消融的白雪,坠落在沉沉的色泽中,让他的眉眼看起来愈发柔和。 目光下移至他手中的纸袋,纸袋上印着熟悉的卡通logo,是盛雪河很喜欢吃的那家甜品店。 但这家甜品店不接受预约,每天限量销售,队伍总是很长,虽然喜欢吃,但因为很忙很少吃到。 他有些没回过神。 「东西理好了吗?」 「嗯。」 傅异闻很自然地帮他理好围巾,又搂过他的肩膀:「我身上会冷吗?」 「不冷。」其实是有点冷的。 傅异闻在外头冻了那么久,哪怕进入室内,身上寒气也不会轻易消散。 走到一半,盛雪河才回忆起这是昨天自己说想吃的,结果因为太困没起来,傅异闻应当是不忍心把他喊醒,就自己去了。 盛雪河突然按下傅异闻的后颈,迫使对方弯下头,嘴唇快速在傅异闻唇上碰了碰,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他轻笑着问。 傅异闻用一种很认真的眼神低头看他,反问:「这算好吗?」 「这还不好吗?」盛雪河跟着反问。 放下手中甜品,手臂环过后腰,傅异闻紧紧抱着他,无奈极了:「我做的不过是恋人之间最基本的事,如果仅仅如此就让你感到『好』,那说明我真的太失败了。」 …… 趁现在天气还没那么恶劣,他们尽快置办了食物回家,街上许多店铺都已关门了。 国外就是这点不好,生活方面不太方便。 因为不常住的关系,盛雪河家中十分简洁。 茶几上的礼盒吸引了傅异闻的注意力,他下意识想到那个义大利男人,那个觊觎盛雪河的男人。 不动声色将目光收回,手臂将盛雪河勾到自己怀中,二人一起倒在沙发里。 他的吻似碎雪星星点点降落在盛雪河面庞,温热的触感驱散了冬日寒意,逼出另一种蠢蠢欲动的热意。 「这是什么?」 「不知道,别人送的。」盛雪河说,「是omega。」 傅异闻咬了咬他的下颌:「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是吗?」如果傅异闻不进屋子就盯着茶几上的礼盒看的话,他就真的信了。他探手去拿,拆着丝带,先一步道,「是我好奇,不是你好奇。」 傅异闻没有说话,只是慢慢而又仔细地吻他,从额头到眉眼,又缓缓到达嘴角、下颌、脖颈,他的动作很慢,仿佛在品尝一道珍稀佳肴。 当礼盒内的物品呈现在他们面前时,傅异闻怔了怔。 盛雪河的手尤其纤长,泛着细腻的冷白,此刻缠绕在他指尖的是如蝉翼丝薄的纯白纱衣,边缘还有蕾丝勾勒。 原以为是普通礼品,盛雪河感到手有些烫,敛眸想要放回去,手腕却被扣住了。 「你的朋友……」傅异闻的嗓音有些异常,放置在他手腕的指腹在缓慢摩挲。许久,他才说,「很有心。」 盛雪河:…… 看来他朋友送的礼物很合傅异闻心意。 礼品在手中如烫手山芋,傅异闻帮他取过,用一种极其严谨且考究的视线打量,仿佛是艺术批评家在无死角欣赏艺术作品那般细緻。 若不是傅异闻硬度过分,盛雪河真要相信傅异闻心无杂念。 「想看你穿上它的样子。」他说。 他又问:「可以吗?」 傅异闻很温柔且很克制地表达自己的诉求,一下一下地吻他,像是源源不断的温水将他包裹,连自己整个人被吻透了都不知晓。 这样徐徐图之的攻势,反而会让盛雪河有一种被珍惜的感觉。 傅异闻将手搭在盛雪河腰间,微低下头用唇蹭着他发艷的嘴唇,另一手牵引着他,似乎在说,你可以主动一点。 从胸口吻到下腹,将衣料一点点浸透,傅异闻半跪在茶几前,缓慢地用脸蹭着,用牙齿咬住边缘往下拽拉。 盛雪河别过头,伸出手想去阻拦。 他从来都是较为腼腆害羞的类型,即使外表看起来如此疏离冷漠。 手被扣住,贴在傅异闻的面颊,面颊处的属于他的轮廓传递至他的掌心,让盛雪河整个人头皮发麻。 「傅异闻……」 傅异闻在轻笑,哪怕盛雪河在发抖,将盛雪河扶了起来,耐心地为他穿上朋友为他准备的礼物。 本就盈润细腻的皮肤在纱衣的缠绕下,有一种若隐若现的朦胧感,正是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阻挡,最能激起人的兴奋。 白色镂空的蕾丝中央是湿润的粉色,衣料被浸成了浅灰色。 傅异闻用手抹去泛滥的透明,并展示给盛雪河看,盛雪河看起来冷冷淡淡,却会因此害臊,羽睫一颤一颤。 这就是omega的体质。 也是从前盛雪河最无法接受的地方。 沙发足够宽敞,此刻他仰靠在沙发一角,可以清晰看见傅异闻的指节。 而傅异闻的眼睛,始终直白而又不加掩饰地落在他的脸上。 像是要将他的每一寸表情收入眼中。 第159页 他的睫毛原本根根分明,当下像是缀满细小的透明珠子。 被隔着研磨时,盛雪河面上绯色已蔓延无边,他抬身捧住傅异闻的面颊,讨好似的亲吻,却不是为了拒绝,而是商量。 「昨天有些过火。」 「今天适当点,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闻到完结的气息了吗 感谢在2022-02-21 21:27:23~2022-02-22 18:5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顾云岫 10瓶;蒂凡尼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完结 这个人太奇怪了, 意志是如此坚定,在有些事上,却青涩得要命。 很难想像,盛雪河会因为他在撕扯塑胶袋而不好意思抬头看他。 这次傅异闻遵从自己的诺言, 只是适当, 盛雪河感觉还好, 在傅异闻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窝着。 「我总是叫你全名, 会不会太生疏了?」 傅异闻很认真地看他:「不会。但如果你想换种方式,也未尝不可。」 「你想叫我什么?」 半晌, 盛雪河才别扭道:「异闻?」 二人对视后同时笑了,傅异闻靠近他,抱紧了他:「雪河?」 盛雪河被挠得有些痒:「别, 这太好笑了。」 「好笑吗?」 「是啊,好腻。」 傅异闻的指腹按在他的嵴椎, 一寸寸往下描摹, 盛雪河想要推开, 却只能气喘吁吁地软在傅异闻怀里。 直到手指进去,傅异闻才边吻他边回答:「是有点腻。」 …… 傅异闻被困在波士顿回不来,幸好研究所没有重要的事需要处理,上头特批傅异闻假期, 惹得组员十分嫉妒。 「最近活动好多,烦死了, 为什么我们又要泡在实验室, 又要应付这群傻逼。」 傅异闻在下楼梯:「因为我们需要钱。」 没有钱,就无法继续做研究。 「我头髮都掉了不少。你的话没事,你已经有了未婚妻,可我连omega的手还没摸过。对了, 你未婚妻叫even?你们可真会玩。」 盛雪河前段时间接受过一个採访,有人问他为什么为自己取名even,他是如此回答的:「因为我喜欢even。」 许多人以为盛雪河是个文艺青年,喜欢黄昏到用来取名的地步,更有人认为他浪漫,连取名都如此诗情画意。 傅异闻想将家中打扫一番,但不知道工具在哪里。一般这种房子都有储物间或地下室,储物间看过了,没有,那就应该在地下室。 「不过提起他,我想起一件事,他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和一群人组过乐队?当时他有一首曲子爆火。」 「有人认为这曲子很美好,有人认为很悲伤。也有人认为,前二十五秒是美好的回忆,后面部分是无尽的悲伤。是久别重逢,是相顾无言,是思念也是遗憾。」 「有人这么形容它——像心脏慢慢加速,又急速冷却。」 傅异闻突然哑声,电话里的人在唿喊他,他找了个理由先挂断,继续往下迈着阶梯。 地下室灯光昏暗,甚至有一种发霉的阴郁气息,傅异闻扫视一周,将目光紧紧钉在纸箱上。 这个纸箱看起来有些岁月,上头有被虫蛀过的痕迹,也有发潮的迹象,但里头装满的信封却整洁无损,每一封信外都套着塑料膜。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窥探他人隐私的人,但他不小心闯入了这里,仿佛进入一个神秘基地。 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如果他不去揭开谜底,他这辈子都不会知晓这个秘密。 傅异闻弯下了身,抽出其中一封拆开,是一张明信片,每张信封很薄,应该都是明信片。 生日快乐。 右下角写了日期,恰好是傅异闻生日那天。 指尖有无形电流流窜,迫使他拆开第二枚信封、第三枚…… 感冒了,牙齿在抖,好冷。 新年快乐。 哈德逊河上的烟花很漂亮。 好累,我可能真的不适合走这条路。 ^v^教授今天夸我有天赋,说我音感好,你也这么对我说过。 好疼。 我学会开枪了。可是好累,好疼。 好累。 …… 每一张明信片书写的言语都十分简短,落款的一道道日期,像是记录没有见面的时间,隔空与大洋彼岸的另一个人对话。 哪怕这个声音只有自己能够听到。 傅异闻的指尖在颤抖,这双做实验从不失手,能够将材料克数精确到令人髮指的手却在颤抖。 他近乎贪婪地往下看,向来端正的面孔失态到近乎狼狈,他无法想像盛雪河这么多年是如何度过的。他最起码还能做梦,盛雪河呢? 傅异闻突然想到盛雪河会梦游的习惯,好像在盛雪河焦虑的时候,当夜就会梦游。傅异闻听盛雪河母亲说过,这时盛雪河总会去寻找他心目中最安全的地方。 因为那里能给他带来最充足的安全感。 终年使用的风铃花香氛,梦游……傅异闻曾以为这么些年来,只有自己在备受折磨,原来盛雪河也同样不好过。 「你还要继续看下去吗?」 身后的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他的声音浅淡,又有些沙意。 第160页 傅异闻半侧过身,在他的目光中,盛雪河穿着薄薄睡衣,正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这个画面曾在傅异闻梦中出现过无数次,但这一次是与众不同的,这是真实存在的现实,而不是虚假的梦境。 「原来想处理掉的。」盛雪河有些懊恼,「但忘记了。」 傅异闻没有说话,在沉默中吻了过来,完全占有盛雪河的理智,阴冷的空气逐渐变得湿热,此时此刻,他们除了彼此湿润而交缠的舌头,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在他们接吻时,他浑身都是麻麻,脑袋发晕。 好像在他们的世界里,此刻除了接吻,什么事都不用做,什么事都不用管。 「可惜的是,两次我都错过了你的成年礼。」 「但我长大后,依旧很想你。」 许多话想要诉说,却无法一一陈述。 字字斟酌,句句小心,依然词不达意。 但他们现在拥有许多时间,说不完可以慢慢说。 盛雪河搂着他的脖子,慢慢回吻,勾缠柔软舌尖,直至下巴都染上透明。 他近乎痴迷地看着傅异闻的眼睛。 傅异闻这双眼睛,好像看谁都显得十分深情。 盛雪河不由想到,有人说暗恋像热烈的火,靠近一些就会被灼伤。可他认为暗恋是冰,深沉隐晦的冰,只有砸开冰面的伪装,才能看见里头光景。 「我会爱上你两次。」 对他们来说,重生后的一次生命有如上天恩赐,宿命的安排使他们重逢相遇。 在盛雪河的两次生命中,毫不意外爱上同一个人,仿佛无法避免的魔咒,更是他内心最深处的声音。 他会爱上傅异闻两次。 因为他只拥有过这两次的生命。 这是他们青春岁月中最真实的一章,只因为他们在彼此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我至少可以终年不断地给你写信,只希望我的片言只语能够让你读到,只希望被击碎的爱的残音能够让你听见。——《自深深处》王尔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