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限对峙[演艺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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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代情感] 《极限对峙[演艺圈] /论漂亮痴汉如何死缠烂打追傲娇女神》作者：爆炒小黄瓜【完结+番外】


    简介这种东西实在没啥用，简单说说剧情。本文强强配对，天王x影后，后期无狗血误会，略带yy升级流，感情甜蜜。


    排雷：有点小金手指。


    喜欢请撒花留言，鞠躬感谢！


    又名：《论漂亮痴汉如何死缠烂打追傲娇女神》（pravda贊助）


    第一章：传闻不和


    高楼顶端，巨幅gg被吹得轻微抖动。


    gg牌后，女人仰头扯下头套，露出具有东西方共同特质的五官，眉目冷艷漆黑，深红到发黑的唇角微勾……


    「东西都带来了，你还要藏到什么时候？」女人侧头，挑眉戏嚯，「再不出来，我就把这个扔下去了。」


    她轻轻靠近gg牌边缘，探出一只手，两指夹着轻薄的塑料密封袋，仿佛只要风力再大些，塑料密封袋就会脱离她的控制掉下去。


    「别这样宝贝，你不能这样跟我开玩笑。」


    一旁通风口内立刻爬出一个矮小精瘦的男人，一头黑卷短髮，眼睛黑亮如豆，「听着，你现在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你从前做的那些事，咱们可以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女人嗤笑一声，眉目艷色骤盛，「凭什么相信你？」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是么？」女人吐出一口气，诱惑地眯起眼，「你过来拿吧，这么远我怕它会展开翅膀飞到其他地方去。」


    男人怪笑一声：「可以，不过你得保证你身上没有枪枝。」


    「绝对没有。」女人眼梢挑起，刻意压低声音：「十分乐意你来亲自搜查。」


    低沉沙哑的嗓音就像雨天屋檐下的蔷薇，被雨水浇洗得慵懒撑开花瓣，尽显湿漉漉的性感……


    男人听得有些发怔。


    ……


    「cut——」导演怒吼一声，「你发什么呆？！没看见人家伊文捷琳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吗！你他妈给我出什么状况！」


    伊文捷琳从助理手上拿过香菸点燃，口齿不清地：「没事，反正我下午会一直在片场，陪新人练练么，」她抬起眼对男人温柔一笑，「谁不是从新人熬成老人的？」


    新人讪笑几声，点头称是。


    「好了宝贝，来抽一根找找感觉？」伊文捷琳扬了扬下巴，身边助理立刻小跑上去，将烟盒递向怔立着的新人。


    「谢谢。」新人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根烟，弯腰致谢。


    伊文捷琳随意一笑，翩然转身到导演身边，勾起导演的下巴，慵懒地说：「宝贝，让我看看今天的拍摄录像。」


    导演不耐烦地拂开她的手，嘟囔着去调出录像，「离我远点，做这一行的十男九gay，你又不是不知道。」


    伊文捷琳向他抛了个飞吻，「我下次会注意~」


    说完，她低头，将时间调整到6:35，今天的第一场戏，在西班牙乡下取的外景。


    屏幕上，首先出现的是被晨光照耀得发亮的薄云下错落有致的各色屋顶，窗台生机勃勃的小花，门前懒懒吃草的小羊……


    宁静祥和的气氛突然被一声怪叫打破：「啊啊啊！！奶奶！——都九点了为什么还不叫我？！」


    离镜头最近的一扇门被大力推开，满脸惊恐的少年一边脱下花色睡衣一边套上校服，口里叼着土司呜呜地向窗户里张望的老人示意：「我先走了啊啊啊奶奶！！您保重——」


    老人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少年已经狂奔出了围栏。


    「今天是周末啊……」


    伊文捷琳挑剔地说：「妆化得不错。」


    导演闻言探头瞅了一眼屏幕，难得笑了一下：「东方人本来就显嫩，楚天王也不老，化妆师只是稍微打理了一下造型。」


    伊文捷琳轻轻地哼了一声。


    导演知道她和楚慕的关系不好，没有再说什么。


    楚慕一路奔向麦田，还不忘跟路上务农的人打招唿。


    「嘿！莱利，昨晚睡得好吗？」


    「戈麦斯先生！你内裤露出来啦！」


    「阿吉雷，给我留一只羊羔，晚上我带给奶奶补身子！」


    阳光愈渐浓烈，楚慕的笑容大方开朗，黑色的短髮被风吹得像麦田里的金穗，声音高昂飞扬。


    「接着，大叔！」他将手里的花色睡衣扔向正在驾驶拖拉机的大叔，「晚上我来拿！」


    大叔被顺风吹来的睡衣盖了满脸，拖拉机勐地拐弯撞进麦田里。


    「混小子……」恼怒的大叔扯下睡衣，楚慕已经不见了。


    另一边，楚慕窜进了麦田里，眼神瞬间变得冷锐无比。


    他微低着头，轻轻拂开挡在他面前的麦穗，在没有任何参照物的情况下，步伐稳健地往前。


    导演赞赏地点了点头，伊文捷琳抽了口烟，淡淡地：「这里都能一次过，看来花了不少心思。」


    导演打了个哈哈：「很少听见伊文你夸他啊。」


    「我在陈述事实。」伊文捷琳唇边攒出莫名笑意，「他确实很棒——」只不过我就是看不惯。


    伊文捷琳和导演心照不宣地笑了几声，笑得一旁助理导演冷汗直流，心说这个圈里除了你还有谁敢这么说楚天王。


    「你怎么来了？」抱臂靠在稻草堆上的伊文捷琳睁开眼，微侧过头，「你要的东西埋在你家门前了，没看见我留在你床上的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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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了。」楚慕沉声说。


    「哪你还来干嘛？」伊文捷琳又闭上了眼睛。


    楚慕皱眉，灿烂阳光下的轮廓分明，眼睫似是也被撒上了金粉，美好得像是教堂里圣洁的壁画。他思索良久，缓缓抬起头，似是终于突破心理防线一般上前一步，伸出手：「跟我走。」


    镜头趁机拉近，屏幕上楚慕的目光深处积压着快要爆炸的情感。


    伊文捷琳不为所动，「交易结束，我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去他妈的交易！跟我走！」楚慕拽住伊文捷琳的手，声音变得更加低沉，「你说过，永不离开我的。」


    两人目光对视，气氛骤然凝滞。


    导演不自觉凑近屏幕。


    因为外界传闻伊文捷琳与楚慕二人一直不和，这场对手戏他已经做好ng一个上午的准备，没想到两人的气场却意外的合拍，感情爆发得也恰到好处，特别是楚天王，那眼神竟跟真的爱上伊文捷琳一样……


    伊文捷琳垂眸瞥了一眼被楚慕拉着的手，扯起唇角不屑笑了一声。


    她抬起眼来，冷艷眉目盪开笑意：「艾卡，你还以为我是当初那个彷徨无助被你收养的女孩？」


    「……」


    她淡漠甩开楚慕的手，「我跟你走？我能跟你走到哪儿去？你又能带我走到哪里去？」伊文捷琳的眼神利得像根刺，「别开玩笑了宝贝，为了帮你联络各地的毒枭，我现在被fbi全世界通缉！走在街上去买张煎饼都跟做贼一样……你还觉得我的人生不够悲惨吗？」


    「艾卡，你需要的是精明能干的助手，而不是一个女人。」伊文捷琳冷冷陈述，「我现在，正好想做一个女人。」


    「女人？」楚慕轻声，抬头冰冷望向伊文捷琳的眼睛，「你想做谁的女人？」


    有风颳过，麦穗如同金色的海浪起伏。


    天空澄澈透蓝。


    伊文捷琳撇开头，「为什么要告诉你？」


    楚慕似是被这个动作激怒，勐地攫住伊文捷琳的下巴，压抑地低声：「是埃尔斯对吗？」


    伊文捷琳眼神露出轻蔑。


    「是埃尔斯对吗？」楚慕暴怒，手上力道加重，在伊文捷琳的下巴上捏出红痕，「看来那个混蛋真是死对了！」


    「死对了？是啊，现在谁替你卖命。」伊文捷琳好笑，「还有，我早在拉斯维加斯结过婚了，」她轻轻拂开楚慕的手，活动了下四肢，「结婚对象是……除你之外的所有男人。」


    楚慕目光剎那变得复杂之极。


    屏幕画面凝滞。


    伊文捷琳按了暂停，打了个呵欠：「不看了。」她侧头看嚮导演，「快中午了，先吃饭吧，那场戏推到下午好了。」


    一旁的助理接过她摁灭的菸蒂扔掉。


    导演皱眉：「下午还有场你跟楚天王的重头戏……」


    太阳渐渐大了起来，楼顶被晒得发烫，伊文捷琳戴上墨镜，含煳地嗯了一声，「放心，我会去找他对戏。」


    导演有点惊悚地望着她。


    伊文捷琳笑了起来，「什么表情？我又不吃了他。」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拜拜，哈尼，下午见。」


    导演愣愣地挥手。


    伊文捷琳笑得打跌，扶着经纪人丹尼的肩膀去坐电梯下楼。


    快到停车库的时候，伊文捷琳突然开口：「丹尼，你觉得楚慕这个人怎么样？」


    「不熟，不过认识他的人都赞不绝口。」丹尼无奈地扶着她，「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想要回归大众审美路线，视楚慕为男神了？」


    伊文捷琳面无表情：「宝贝，你想像力真棒。」


    丹尼干咳一声。


    伊文捷琳若无其事地扶了扶墨镜，声音低不可闻：「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一些，久远得快要忘记的事情。


    第二章：自私偏执狂


    丹尼在餐厅顺手抽了份中国报纸，仅仅是瞥了一眼题目，就被雷得外焦里嫩：


    「性感女神伊文捷琳加盟《亡命》，与天王楚慕演绎枪林弹雨下的绝世恋情！」


    伊文捷琳拿餐具的手顿了一下：「胃口快没了，能闭嘴么。」


    丹尼爆笑：「别这样啊啊，大家都说你跟楚慕很配。」


    伊文捷琳手上刀叉寒光一闪，「别跟我提那个名字。」


    丹尼努力耸拉着嘴角，缩了缩脖子：「哦。」然后继续津津有味地看了下去。


    报纸里先是简单介绍了《亡命》的内容：女主角八岁丧失双亲，被男主角收养，训练成可以媲美特工的人物，为男主角联络各国的毒枭，周旋于黑白两道的艷情故事。走得是一般美国大片的套路，却因为楚慕的参演，在中国掀起关注热潮，伊文捷琳也因此再度在中国红了一把。


    「中国媒体对你还算温柔，报导的都是中性新闻，几乎没有恶意评论。」


    伊文捷琳笑了一下：「我又不在中国发展。」


    丹尼被堵得哑口无言，只好埋头装作对报纸很感兴趣。


    谁知道后面整整三版都是在赞美楚慕的演技。


    丹尼看得头都大了，却又不敢跟伊文捷琳吐槽，独自一个人咽下被雷的滋味。


    也许是因为她的表情太过狰狞，伊文捷琳难得开口：「看到什么了？这副表情？」


    丹尼在心里迅速揣测了下伊文捷琳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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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还是「独雷雷不如众雷雷」的心思占了上风。


    「中国是不是已经被楚慕的脑残粉占领了？」丹尼砰砰砰地戳报纸，压抑地低声，「你看看，这上面都登的些什么啊——」


    伊文捷琳瞟了一眼报纸。


    「一人分饰两角，是孝顺可爱的艾卡，还是狠决邪魅的毒枭？我十分期待楚慕再次给我带来惊喜！——山西网友 奔跑的胖次」


    「啊啊啊，麦田里的那张海报太有feel了！楚天王气场全开，霸气十足有木有！唯一的缺点是女主角妆化太老了，看起来就像是儿子捏着妈的下巴一样。——河南网友牛奶润滑剂」


    「女主角太傲娇了没戳萌点，明明都这么喜欢了还非说不喜欢，看着好憋屈。——北京网友」


    ……


    伊文捷琳淡定地点了下头：「你应该习惯。」


    丹尼耸了耸肩：「全民哈楚慕，我有点理解你的心情了。」


    「哦？」伊文捷琳偏头，「说说看。」


    「那种被粉逼成黑的心情。」丹尼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不过看到这么多的青春评论，感觉自己也年轻了几岁哈哈哈……」


    伊文捷琳摊开报纸，似是在找什么东西，半晌指给她一段评论看。


    丹尼笑声瞬间被堵塞在喉咙里。


    「楚慕真是越长越帅了，好像把女儿嫁给他，虽然网上说他已经二十五岁了，可是麦田那张海报真的好嫩，看起来跟女儿挺配的呢，呵呵。——南京网友五十二岁女职工」


    「妈妈……」丹尼喃喃，「中国真是个神奇的国度。」


    伊文捷琳把报纸捲成筒敲在丹尼的额头上，「你应该多做些相关功课了，我亲爱的经纪人，楚慕在欧美国家的号召力，可不比我差。」她不等丹尼答话，施施然地站起来，「走吧，胃口全被你搞没了，陪我去剧组公寓。」


    丹尼反正也不饿，一边把报纸放回原来的位置，一边问：「干嘛？」


    「跟楚天王对戏啊。」伊文捷琳微微勾起唇角。


    丹尼手一滑，报纸落地。


    保姆车在剧组公寓停下时，丹尼还是没回过神来。


    「你……你真的要去啊？」


    伊文捷琳有多厌恶楚慕她是最清楚不过了，在路上看见楚慕代言的gg都会让她把车开快点……现在却主动要求跟楚慕对戏。丹尼觉得整个世界玄幻了。


    伊文捷琳唔了一声，撑起下巴望向公寓顶楼，目光深沉，看不出什么名堂。


    这座公寓是剧组静心挑选的，特意选在乡下与城区来回的交通要道上，一是方便城区乡下来回取景，二是景色优美，环境良好，公寓占地面积大，娱乐设施还算齐全，方便演员导演私下「交流」。


    伊文捷琳向丹尼扬了扬下巴，「给楚天王打个电话，问问他在不在公寓。」


    丹尼心中叫苦。


    她虽然有楚慕经纪人的电话，可因为伊文捷琳一开始摆明态度拒绝与楚慕来往，这个电话几乎从来都没有拨打过。


    现在贸然拨打过去……还是以伊文捷琳经纪人的身份，丹尼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心跳加速。


    挣扎许久，丹尼咬了咬牙，点开通讯录找到楚慕经纪人的电话，打了过去。


    对方接得很快，「喂，你好。」


    「你好你好，啊哈哈，是hill么？」丹尼语速极快地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掩饰内心的紧张，「我是丹尼，伊文捷琳的经纪人，很高兴能与你通话……」


    「呵，」电话那端传来一声轻笑，「我是楚慕，hill有事回公司了，电话落在我这里，刚想给他打电话，叫他回来取。」声音微微压低，「你有事找他？」


    丹尼听得一怔，耳朵被磁性动听的声音入侵得有些麻痹，她近乎苦笑：「没有没有……我是来找楚天王您的。」


    「嗯？」楚慕漫不经心。


    「请问您现在有空么？」


    楚慕不置可否，「找我什么事？」


    「那个……伊文说她想跟您对对下午的戏……」丹尼硬着头皮挤出嗓音，转头看向伊文捷琳求救，示意她拿过电话自己去说。


    伊文捷琳没有理会她可怜巴巴的目光，仰头看着公寓的顶层，嘴角似弯非弯。


    「对戏啊……」楚慕故意拖长声音，尾音含着笑意，「伊文为什么不自己来跟我说？」


    丹尼快抓狂了。


    如果可以，她也想咆哮质问伊文捷琳：这种事情为什么你自己不去说？！


    「呵呵……」丹尼表情僵硬地干笑，「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嘛。


    「电话给我吧。」一旁不为所动的伊文捷琳终于大发慈悲开了金口。


    丹尼迅速将电话递给她，松了口气。


    「hey，楚天王，许久不见。」伊文捷琳收回望着公寓顶层的目光，抱臂倚在车门上，似笑非笑地说。


    楚慕静了片刻，同样似笑非笑地回敬：「小伊文，许久不见。」


    仿佛有看不见的刀枪在他们通话的时候对峙。


    气氛骤然紧绷。


    顿了一顿，楚慕低声说：「怎么忽然想起找我？」


    伊文捷琳打开车门，「自然是想你了。」她眼角攒出冷漠笑意，「刚刚我在车上算了一算，刚好两年没跟楚天王『私下』好好谈谈了。」


    楚慕没说话。


    「楚慕……」伊文捷琳压低声音，将这两个字念得柔情万分，仿佛是从心底最深处徐徐吐出来的一般，「曾经我对你说过的话，还记得吗？」她表情不动，声音却轻得要命，抬手制止了想跟着她一起下来的丹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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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一句话？」


    伊文捷琳轻轻地笑了两声，缓步走向公寓的楼梯，这个公寓一共才三层。


    「爱和恨是相对的。」


    转拐处，她与正在下楼的楚慕相遇。


    伊文捷琳垂下眼帘，声音放得愈发地轻，「疯狂迷恋一个人的感觉，只有一次。」


    「你觉得用尽全力燃烧后，还会留下除灰烬以外的东西么？」伊文捷琳背嵴挺得笔直，「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


    楚慕的神色逆着光，十分模煳。


    他挂断了电话，向伊文捷琳绅士地伸出手来。


    「来。」


    伊文捷琳凝了许久，轻轻将手放在他的掌心里。


    楚慕瞬间收紧手，力道不重不轻，恰好让伊文捷琳难以挣脱开。


    「我会理解你。」楚慕脉脉低声，「但也请你理解我，情难自禁的感觉，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


    伊文捷琳的脸色剎那变得十分难看。


    她很想爆粗口。


    一些不怎么光彩的往事浮上心头。


    当年，似乎也是有一个这么执着的少女忿忿大声：「情难自禁你懂不懂啊！你这人真奇怪！竟然会要求别人不喜欢你，什么臭毛病！」


    被少女指责的男人漫不经心一笑，近乎冷漠地说：「喜欢上有毛病的人，不是说明那个人更有毛病么？」


    「你！」少女脸涨通红。


    男人起身离开，「别再来烦我。」


    少女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


    她觉得心里难受极了，前所未有的难受，就算被苛刻挑剔的导演ng一下午，被全剧组看怪物一样注视着，也没有这么难受过。


    只是喜欢而已……为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为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伊文捷琳抬眼注视着眼前的男人。


    眉目深邃，轮廓鲜明，鼻樑高挺如雪峰，难以想像的俊美，无时无刻都仿佛处于闪光灯下，找不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瑕疵。


    伊文捷琳却明白，这个人只是外形上的无可挑剔，内里早就腐败得一塌煳涂，连讲给别人听都嫌脏。


    ——自私偏执狂一个。


    从来不肯为别人考虑一点。


    以前伊文捷琳喜欢他的时候，只要他没有感觉，就一定要以最强硬的态度将她拒之门外。现在他又喜欢上了伊文捷琳，不管伊文捷琳对他的态度如何，是否打扰到伊文捷琳，千方百计地追求伊文捷琳，一开始伊文捷琳还会气愤地质问他的所作所为，两年下来，她连质问的力气都没了。


    不仅仅是因为对方巧舌如簧，也有质问根本不起任何作用的缘故。


    直到三天前，丹尼告诉她，安辰风不知得罪哪位前辈，丑闻缠身，公众形象大跌，隐隐有再难回到银幕之势。


    安辰风是公开向她表达爱意的一位二线艺人，形象清爽干净，典型的温柔东方男生。伊文捷琳起先准备拒绝，后来想了想，改口说让她考虑几天。


    这一回答让媒体疯狂炒作了好几天，公众反响也大多以祝福为主，少部分表示反对。


    而在伊文捷琳给出的回答期限的最后一天，有媒体爆料：安辰风私生活极度不检点，出道之作更是靠潜规则才拿到的角色。至此，反对声音骤然热烈，伊文捷琳的粉丝开始组队碾压安辰风的论坛，大部分媒体一改中立之风，连续三天都在报导安辰风的后续事件。


    伊文捷琳被逼无奈，划清了跟安辰风的界线。


    她至今还记得安辰风看她失望的眼神……


    那是希望破灭后，死气沉沉的目光。


    像是一根尖刺狠狠地插入她心中。


    伊文捷琳不笨，她也有自己的人脉和手段。


    更何况，始作俑者根本没想过隐藏自己的所作所为。


    她一拿到初始报导这件事的报纸时，就已经知道了一切。


    橘子周刊，ys旗下的一家报社。


    楚慕，ys旗下的一线艺人，更有传言说他是ys的第三大股东。


    看来，传言非虚。


    伊文捷琳扯起嘴角，无声冷笑。


    第三章：对戏


    楚慕住在公寓的最高层，房间布置精緻，玄关过后是开放式附带吧檯的厨房，上面放着一杯调好的鸡尾酒，和一本没有封面的写真集。


    楚慕不动声色地把写真集放在一边，将鸡尾酒递给伊文捷琳，「剧本带了么？」


    伊文捷琳微笑接过，绝口不提先前的事，「来得匆忙，忘记拿了。」


    楚慕「唔」了一声，转身进卧室去找。


    伊文捷琳抿了一口鸡尾酒，漫不经心地打量房间，目光不经意流转到沙发上看似被随意乱扔的写真集上，又慢慢挪开，抑制住快要爆棚的好奇心。


    明摆着让她看，她就偏不看。


    如她所料，过了好一会儿，楚慕才从卧室里出来。


    他换了一件白底银纹修身衬衫，两侧腰线优美收拢在西装裤里，鼻樑上松松架着黑框眼镜，目光似笑非笑地滑过沙发上的写真集，似是已经笃定伊文捷琳去翻看过了。


    伊文捷琳懒得理他。


    「哪一场戏？」心满意足的楚天王慵懒半倚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推了推眼镜。


    伊文捷琳忍不住刺他，「还有两个小时就要进片场了，你现在问我是哪一场戏？」


    楚慕曲起手指撑着下巴，歪过头瞧她，「我认为那场戏以你的水平，完全不需要私下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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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么？」伊文捷琳讥诮地说，轻巧抽出剧本，大概扫了一眼，「女主角阿曼莎发现对她一片深情的埃尔斯因为任务意外死去，而那场任务她曾经对男主角艾卡强烈要求让她跟埃尔斯一起去，只不过被男主角一票否决。在愧疚的同时，她开始怀疑埃尔斯之死是不是男主角故意所为……」伊文捷琳挑眉，「她于是跑去跟男主角对峙。」


    楚慕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伊文捷琳表情淡漠，没有带任何主观情感，「女主角一边深深爱着男主角，一边厌弃这种在黑暗中行走的生活，她没有办法在这两件事当中找到平衡。埃尔斯之死，无疑是导火索。」


    楚慕赞赏低声：「你分析得很到位。」


    「谢谢。」伊文捷琳晃了晃高脚酒杯，眼底掠过冷光，「问题是，我没有办法代入女主角，我不知道在男主角做出这样的事后，女主角该以怎样的心情面对他。」


    「失望？质疑？还是……厌恶？」最后一个词，伊文捷琳咬得极重。


    楚慕看着她，漆黑瞳仁几乎可以倒映出她的模样。


    他轻轻扯起嘴角，气势一瞬间转变，「找我有什么事？要来杯咖啡吗？」


    伊文捷琳恍惚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进入角色。


    她截住楚慕起身的动作，低下头毫不避讳地与楚慕的视线碰撞，在目光相对的那一剎那，她微露茫然，但很快恢復了冷漠的神情。


    「……是你做的吗？」声音沙哑，似是有沉甸甸的愧疚压在上面。


    楚慕充耳不闻，扫开她的手去拿咖啡杯，「要加奶加糖吗？」


    「是你做的吗！」伊文捷琳突然怒吼。


    楚慕的动作顿了一下，微偏过头瞧她。


    他的眼神仍是没有变化，却又比刚刚多了一些什么……


    细腻的情感在他眼睛里走得很快，但不突兀，也不会让人难以理解。


    更重要的是，他的目光随时饱含深情。


    许多情绪糅合在一起，让楚慕的眼睛比星光还要明亮，还要动人。


    伊文捷琳不自觉地跟着他的节奏走，声音变缓变轻很多，「是你做的吗？可以不可以告诉我理由。」


    「阿曼莎，你记得我刚收留你的时候，你对我说的话吗？」楚慕放下咖啡杯，走向伊文捷琳，声音压抑着怒意，「永不怀疑，永不背叛，永不离开。」他挑起伊文捷琳的下巴，与她对视，「你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仿佛有无形的摄影机散布在房间周围，捕捉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伊文捷琳目光流过无数情绪，最终沉淀下来的，是浓烈的失望。


    是的，失望。


    艾卡对于阿曼莎来说，永远是神祗一般的存在，而当这个神祗犯错的时候，她绝对不会去质疑神祗，更不会去厌恶神祗，她只会失望，失望艾卡的做法。


    「那是因为你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伊文捷琳咬字清晰，面上维持冷漠的表情，「埃尔斯是你亲手为我调/教的搭档，十几年的默契也是你亲手赋予我们的，现在他却死了，你斩断了自己的一条臂膀。」


    「不对。」楚慕打断伊文捷琳，「感觉错了。」


    伊文捷琳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一直端着高脚酒杯，背上一层薄汗。


    她动了动手指，放下酒杯，「哪里错了？」


    「没有感情。」楚慕淡淡道。


    这句话如果让伊文捷琳的粉丝听到，肯定会面红耳赤地反驳。


    笑话！


    伊文捷琳最让人称道的，除了一张中英混血、性感艷丽得让人血脉喷张的脸以外，就是演技。


    去年在国际电影节上，更是凭着文艺片《暗恋》荣获最佳女主角奖项，成为当之无愧的影后。


    现在却被人说演得没有感情？


    不是笑话是什么！


    伊文捷琳没有露出一贯的讥诮表情，而是很认真地：「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带入进去。」


    她知道楚慕的意思。


    失望的感情是没错，可是不应该全是失望。


    阿曼莎深爱着艾卡，深到埃尔斯之死也无法扭转她对艾卡的感情。


    这与伊文捷琳的价值观严重相悖。


    她不能理解阿曼莎的做法，在她看来，爱情维持的首要条件就是需要双方地位平等，互相尊重，给予最高程度的信任。


    但在剧本里，艾卡不信任阿曼莎，阿曼莎也知道艾卡不信任她，双方表面和睦，暗地里却已经产生信任危机。


    在这样的情境下……怎么会有爱情？


    伊文捷琳难以理解。


    「看着我。」楚慕突然扳过她的肩膀，深深地注视她，「你是一个合格的演员，对于这句话我深信不疑。」


    「所以，请你放松，忘掉你一直坚持的某些理论，跟着我重新来理解阿曼莎这个角色。」


    楚慕的手心温度极高，透过薄薄的衣料，似是要在她的肩膀上烙下印记。


    他的声音，也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首先，阿曼莎是艾卡一手带大的，在她出第一个任务之前，她的世界里只有艾卡，艾卡是她的神祗。」


    伊文捷琳的心脏不知为何勐烈跳动了起来。


    「她对艾卡的情愫非常复杂，既像对待父亲一样依赖仰望他，又希望能像情人一样与他并肩站立。埃尔斯是她的搭档，而艾卡，是她的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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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窗无声投进灿烂阳光。


    楚慕的眼睛始终凝视着她，漆黑瞳仁深处是沉甸甸的情愫，同时又充满期待，悄无声息地引导着伊文捷琳。


    他是艾卡，她是阿曼莎。


    这个男人从小与她生活在一起，她的世界以他为中心运行。


    忘记你所坚持的所有观点，全心全意地浸入角色的世界，以献祭般的热情去爱这个人。


    爱眼前这个男人。


    见伊文捷琳进入状态了，楚慕趁机挑起她的下巴，与她对视：「阿曼莎，你记得我刚收留你的时候，你对我说的话吗？——永不怀疑，永不背叛，永不离开。你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伊文捷琳心里一痛。


    「那是因为你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她垂下眼睫掩盖住里面深深的失望与隐约闪动的泪光，僵硬地拂开楚慕的手，「埃尔斯是你亲手为我调/教的搭档，十几年的默契也是你亲手赋予我们的，现在他却死了，你斩断了自己的一条臂膀。」


    埃尔斯不仅仅是曾经与她并肩作战过的搭档。


    他还有个更重要的身份，艾卡最得力的副手！


    现在，艾卡把他最得力的副手杀掉了。


    阿曼莎失望的是这个。


    同时，她更失望的是，艾卡竟然会质疑她的忠诚。


    但她对艾卡的感情，永远不会变。


    就像她当初说的那样。


    找到感觉的伊文捷琳十分轻松，看楚慕的眼神都缓和了不少。


    在她临走之时，楚慕忽然拉住她，莫名低声：「我不会是艾卡。」


    伊文捷琳转身与他对视。


    好不容易和缓下来的气氛又紧绷了起来，她轻轻弯起嘴角，优雅无匹地抽出手，「我也不会是阿曼莎。」


    鬼管你是不是艾卡啊。


    戏终究是戏。


    伊文捷琳不会因为一场戏就改变自己的观念。


    在她看来，楚慕依然那么让人讨厌。


    第四章：《亡命》预告片


    《亡命》顺利进入后期剪辑和制作阶段。


    杀青新闻发布会上，导演直言不讳：「伊文后期的状态非常不错！如果不是怕超出经费预算，我肯定会让她把前期的戏份重新再来一次。」


    有记者捕风捉影：「意思是说伊文捷琳前期的状态非常糟糕吗？碍于经费限制，所以没有换人？」


    虽然是在提问导演，大部分记者却将目光转向了伊文捷琳。


    伊文捷琳淡定微笑，斜肩纯白礼服上的手工荷花绣作在镁光灯下熠熠闪光，上窄下宽的设计衬托出她姣好的身材，清新不失华丽，端庄不失性感，形象近乎完美。


    她与导演对视了一眼。


    镁光灯闪耀得更加激烈。


    导演说：「一会儿会现场播放预告片，欢迎大家在里面找到答案。」


    这是事先没有通知到的，现场譁然一片。


    接下来导演又选择性地回答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气氛和谐得让人想打瞌睡。


    很快，有记者将矛头放在楚慕没有出席新闻发布会上，再次举起话筒对准伊文捷琳，大声说：


    「外界传闻你跟楚天王关系极度恶劣，请问是否属实？此次楚天王拒绝出席新闻发布会，请问与你有关系吗？」


    气氛骤然凝滞。


    镁光灯顿了一下，疯狂闪烁了起来！


    询问的记者年轻充满干劲，不客气地跟伊文捷琳对视，似是已经做好了与伊文捷琳过招的准备。


    伊文捷琳微微歪头，像是十分困惑怎么会有人提出这样的问题。


    「这是我跟楚天王合作的第一部戏，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传闻。另外，楚天王让我替他转达歉意，因为下午他有个十分重要的通告，不能出席新闻发布会的现场，希望能得到诸位的谅解。」


    导演首先挥手表示不在意。


    其余演员纷纷附和。


    那记者自然不甘心被这样敷衍过去，举起话筒准备再问时，现场灯光却倏地熄灭。


    剧组人员以及演员退到两边。


    一直显示着《亡命》海报的屏幕沉入黑暗。


    静了大约有两分钟，屏幕中央缓缓浮现一行字：


    go into exile


    亡命


    全场陷入寂静。


    沉重富有节奏感的音乐震撼响起，宏观视角下，西班牙乡村宁静祥和，金黄色的麦穗像海浪一样起伏，空气里似乎都飘荡着阳光的味道……


    镜头忽转。


    一切又重归于黑暗。


    咔嗒一声，伴随着枪上膛的声音，伊文捷琳出现在黑暗深处，军靴踏着音乐节奏，冷冷地打在众人的心尖上。「艾卡只教过我一件事，那就是扣动扳机。」


    黑洞洞的枪口出现在屏幕上，「砰」地一声，迸发出剧烈火花，前面的人应声而倒。


    伊文捷琳利落收好枪，漆黑的眉目与黑暗意外的合拍！似是有勾魂摄魄的力量……她回眸冰冷注视了镜头一眼，屏幕前的众人一激灵，像是被冰水从头浇灌下来，寒意浸入背嵴。


    而在她转身之后，暧昧昏黄的檯灯下，两个激烈拥吻的身影被灯光投射在墙上，气氛缠绵如细丝，无声勒紧在场所有人的唿吸。


    虽然没有点明这两个人的身份，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


    艾卡和阿曼莎。


    镜头比起先前来似乎多了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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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缠绵至深，火热到燃烧眼球的感情。


    来不及深究，镜头又转，是在爆炸后的废弃车库。


    伊文捷琳踩着火星往前，侧脸神情维持冷漠，扫视周围的目光，却蕴含着极其复杂的感情。


    有老戏骨说过，拼命隐藏的情感会比表露在外来得更加激烈！


    一直以来，伊文捷琳饰演的角色大多是敢爱敢恨类型的，就连让她夺得影后桂冠的《暗恋》，也被挑剔的影评家指责里面的内心戏太少，表现得过于直白。


    伊文捷琳自己很明白这点，所以今年避重就轻，接的全是动作片，以性感造型、打斗场面出彩。


    有媒体曾预言，伊文捷琳不出两年，就会彻底淡出公众视线。


    只有少数人反驳。


    因为这是事实，伊文捷琳的演技如果再没有突破的话，粉丝迟早会对她产生审美疲劳。


    到时候她将陷入高不成、低不就的两难境地。


    但现在，巨大屏幕上，导演毫不吝啬地给了伊文捷琳的眼睛一个特写。


    自然迷人的眼线，浓密纤长的睫毛，仿佛点墨般的瞳仁里燃着星火……更重要的是，在火光之后，翻滚的深沉复杂的感情。


    悔恨，痛苦，质疑……还有疯狂的爱恋。


    在第一时间击溃你的心防！


    挖掘你内心最隐秘的情感……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预言，不过，已经没有人会再相信它。


    一片死寂中，屏幕上的伊文捷琳慢慢开口：「你曾经告诉过我，我可以什么都不会，只需要会扣动扳机就行……」


    低哑的嗓音迴荡在车库里，有一种绝妙的空灵感。


    「我对于你的话一向深信不疑。」伊文捷琳疲惫地给枪上膛，抬起沾满鲜血的手臂。


    画面却突然切换到宁静的西班牙乡村，如海浪般起伏的麦穗田里，少年艾卡神情自大而冷漠。


    「你什么都可以不会，只需要会扣动扳机就行。」


    八岁的阿曼莎天真地眨了眨眼睛。


    「扳机是什么呀？一种鸡吗？」


    画面重新陷入黑暗。


    隔了将近半分钟，所有记者才回过神来。


    剧组人员及演员重新回到中央，在导演简单致辞后，杀青新闻发布会圆满结束。


    *****


    身心俱疲的伊文捷琳推掉庆功宴的邀请后，屁股刚一挨上保姆车的后座，就受到经纪人兴奋的轰炸。


    「伊文，你看你看！预告视频才放上去多久，评论就已经过千了！」


    伊文捷琳勉强撑起眼皮瞧了一眼送到面前的手机屏幕，含煳地「嗯」了一声。


    「不要又是这副表情好不好！你要理解我『本来已经做好当过气艺人的经纪人的准备却发现情况没有想像的那么糟糕』的心情呀！」


    伊文捷琳满头黑线，敷衍说：「理解你。」


    「好假。」丹尼嘟囔着抱怨，「亏上面还有人说你演技有了很大的进步……」


    伊文捷琳突然睁开眼，认真地对丹尼对视。


    「我是真的理解你，感谢你。」


    丹尼虽然有时候大脑严重脱线、行为举止与一般经纪人大相迳庭，但从来没有放弃过伊文捷琳，天天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力替她筛选通告，为她打气。


    这在以名利为先的娱乐圈里非常难得可贵。


    「不过，现在你得理解我……我真的很累。」说完，伊文捷琳瘫在后座上，额头抵着车窗，陷入沉睡。


    丹尼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隔了半天，丹尼才找到被震飞的思维，无意识地刷新视频下的评论。


    「看来是真的有很大的进步……妈的，都把我给骗到了……」


    同一时间，在楚慕的私人别墅里。


    hill一边整理手上的资料，一边打趣倚在沙发上慵懒看着电视的楚慕，「我怎么不知道下午你有通告啊。」


    楚慕慢悠悠地：「推了。」


    瞥了一眼屏幕上充满戏剧性的新闻发布会，hill摇了摇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被你盯上，她真倒霉。」


    楚慕单手支颐，「我喜欢听她说我的名字。」


    hill一阵哆嗦，把手上的剧本扔给楚慕，「小投资文艺片，专门替你挑选出来的，不用感谢我。」


    楚慕接住，挑了挑眉头，翻开第一页。


    在饰演名单上，果然看见了伊文捷琳的名字在女一号后面。


    「虽然是小投资的文艺片，但导演是知名导演段子弋。等上映的时候，正好可以赶上国际电影节，这是个很好的机会。」hill意有所指。


    「她同意了？」楚慕关心的却是这个。


    hill耸了耸肩，「段导亲自找上门，想拒绝都难。」


    楚慕嘆了口气，秀美修长的手指轻缓地滑过饰演名单的名字，「我也很难拒绝呢……」


    只是不知道，接下之后，伊文捷琳在饰演名单上看见自己的名字时，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第五章：见《深渊》导演


    短短一天，《亡命》预告片的热度就飙升到微博话题榜top2，宣传效果远远超出预想，激吻的片段与伊文捷琳眼神特写镜头被截取出来反覆ps！大部分网友表示：「会去电影院观看此片。」


    电影被高度关注的同时，伊文捷琳作为第一次与楚慕饰演情侣的艺人，也成为媒体报导、论坛议论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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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别是在楚慕的官方论坛。


    「搞不明白为什么官方要用麦田里的那张海报当宣传海报！明显此女的眼部特写就能hold住全场！」


    「楼上所言差矣，我更心水吻戏那一段，拍得好带感。」


    「好带感+1」


    「好带感+2」


    「好带感+10086！！」


    ……


    如此循环，直到帖子的第十页。


    「又重新看了一遍预告……我发现整个预告片阿慕一直处于打酱油的状态累觉不爱啊啊啊！」


    楚慕的粉丝这才回过神来，集体跑去重新看了一遍预告片，纷纷满面囧色地回覆：「层主好眼力……我还真没发现……」


    「伊文捷琳气场太强。」


    「卧槽我居然没有发现……」


    「给层主点个赞。」


    当然，也有粉丝表示严重不满：


    「让男主角通篇打酱油……剪辑师的智商真是捉急。」


    开始只是轻微的吐槽，到后来越来越激烈。


    「投资方究竟是有多想捧红这个老女人啊！每次看到麦田里的那张海报时，我的胃就隐隐作痛……」


    「（怒摔）剪辑师你为什么放弃治疗！！」


    不过，这些都在楚慕发了一条微博后戛然而止。


    楚慕：「我通篇打酱油了吗？女主角一直把我挂在嘴边呀。@伊文捷琳」


    这条微博在一小时内被转发五万次，网友默契回覆：「信息量太大」「楚天王卖得一手好萌」。


    hill在手机上看见后笑到飙泪，捂着肚子满目同情地：「你这是要把她逼到风口浪尖么？」


    楚慕舒服地倚在保姆车后座上，闻言微侧过头，认真地：「我明明在帮她。」


    「你最好祈求上帝，让她今天别登陆微博。」


    楚慕不以为意，闭目养神，「但愿如此。」


    同一时间，西班牙某处酒店的角落，丹尼看着满屏幕的微博信息，嘴巴张成o型。


    她脑海里不自觉浮现今天早上伊文捷琳看到饰演名单时冷到零度的眼神，默默抱紧胳膊，发誓这件事一定要瞒过伊文捷琳，她可不想再被吓得心律不齐。


    伊文捷琳从盥洗室里走出来，不带什么情绪地扬了扬下巴：「段导说他一会儿就到。」


    丹尼干笑，刚想接话，却听伊文捷琳继续说：「……他在路上碰见了楚慕，所以晚了些，叫我们不要介意。」


    丹尼：「……」


    伊文捷琳收起手机，唇角勾起，笑意让丹尼背嵴嗖嗖发冷。「去前台吧，估计他们现在已经到了。」


    这次是由段子弋单方面发起的一次会面，美名其曰让男女主角互相熟悉，方便接下来的拍摄工作。


    「国际电影节马上就要到了，小投资的文艺片更容易入围，也更符合评委的口味……」丹尼一边观察着伊文捷琳的脸色，一边讪讪出声，「段导的影片拍摄角度一直很新颖，镜头富有张力，对内心戏十分看重。我认为这对你来说，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伊文捷琳平淡地看着酒店大门的方向，没有任何表示。


    丹尼深吸了口气，「伊文，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应该比我清楚，你的演技为什么会突然提升这么多吧？」顿了一顿，丹尼语重心长道，「不要因为个人恩怨，断送了你的前途。」


    大门被推开，楚慕和段子弋边说笑边向款款前台走来。伊文捷琳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心一直吊着的丹尼松了口气。


    双方互相打过招唿，随意寒暄了几句后，段子弋忽然哈哈大笑，目光扫过伊文和楚慕：「是私下里约好了的吗？两位的衣服……」尾声暧昧拖长，意有所指。


    伊文捷琳这才发现，她和楚慕的衣服配色十分相似，都是经典的黑白相撞，看起来确实像是故意约好一般。


    楚慕淡淡一笑：「巧合。」


    段子弋便不好再说什么，转身带他们去事先预定下的场所。


    趁段子弋询问侍应生问题，楚慕放慢脚步，与伊文捷琳并排走在一起，「许久不见，怎么不打个招唿？」


    「我清楚地记得，三天之前我们有见面。」


    「一日不见就如隔三秋，」楚慕侧头，深邃漆黑的眼注视着伊文捷琳，「更何况，我们已经三天没见过面了。」


    伊文捷琳平静地：「你在骗鬼吗？」


    楚慕浅笑：「我从不撒谎。」


    伊文捷琳挑了挑眉，表示质疑。


    「到了。」段子弋停住脚步，打开房门，「诸位请进。」


    房间非常大，里面的东西却全被搬空了，只剩精緻的墙纸与柔软的地毯。


    「我们的时间非常紧，必须在十二周之内完成全部拍摄工作，外景地点选在中国的上海和重庆。」段子弋谈起电影时的眼神锐利而扎手，气场全开，「因为是小投资影片，经费有限，所以一般不允许ng。」似是觉得自己的话太过死板，他又笑了笑，「不过，我相信两位的演技。」


    伊文捷琳颔首：「多谢信任。」


    楚慕含笑附和。


    太极打完，段子弋拿出剧本，状似随意问：「两位看过尼采的《善恶的彼岸》么？」


    楚慕慢悠悠地：「当你远远凝视着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对！就是这句话，它在整个剧本当中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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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慕打断：「听说过，没有看过。」


    段子弋：「……」


    楚慕：「我开个玩笑，你继续。」


    伊文捷琳：「……」一点都不好笑。


    段子弋干咳一声：「男女主角因为这一句话而结识，或者说，女主角单方面认为他们是因为这一句话而结识的，实际上他们的相识有男主角故意为之的成分在里面。」


    伊文捷琳沉吟片刻，「所以呢？」


    「我想看看，你们如何来演绎这场戏。」段子弋将剧本递给他们，「我用红线标註的地方。」


    伊文捷琳点头接过剧本。


    之前时间匆忙，她只是粗略看过剧本，连最起码的人物分析都还没来得及做，就被段子弋一个电话叫到酒店来了，想着回去再做也不迟。


    现在看来，真是太失策了。


    文艺片虽然不像商业片那样纯粹是以票房为最终目的，但也会稍稍照顾一下大众口味，情节不至于松散到平淡无奇，沦落为导演抒发主观感想的工具。


    所以，大多数导演选择剧本时，还是会考虑剧情节奏，是否有感情闪光点等等。


    但这个剧本……


    伊文捷琳皱眉，又看了一遍段子弋用红线标註的地方。她闭上眼睛，试图构建剧本里描述的场面，全身心地融入到角色里。


    男主角王谦为了追求女主角黎雁，每天刻意来到图书馆等待她，期待着某一天能与她相遇。


    他追求黎雁的原因很简单，黎雁相貌漂亮，家境殷实。


    不过也不全是这样。人总是下意识地嚮往美好的事物，却不会一直盲目地嚮往。在看到黎雁的那一刻，王谦既为黎雁的相貌惊艷，也为黎雁的眼神心动。


    问题是，他们相遇的方式太老套了，缺乏情绪爆发点。


    这就意味着，很难打动观众。


    楚慕低头，贴近她耳边轻声：「感觉怎么样？」


    伊文捷琳睁开眼，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还行。」顿了一顿，想起丹尼的叮嘱，她又加了一句，「你呢？」


    楚慕微微一笑：「我也还行。」


    站在一旁的段子弋好整以暇地换了个姿势，「既然都行的话，那就开始吧。」他接过两人递过来的剧本，鼓励地一笑，「放松，遵循本能地去演就好，我想看到你们最自然的一面。」


    话虽如此，段子弋的目光却紧粘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他对这部电影倾注了太多的心血，容不下任何闪失，哪怕只是与他的想像有着细微到不能再细微的偏差。


    第六章：剎那惊艷


    伊文捷琳点了点头，走到房间的角落，看向楚慕。


    楚慕比了个ok的手势。


    伊文捷琳双手交握放于腹前，惬意而温婉地走了过来。她边走边看两旁的「书架」，含笑的目光背后，隐约带着文人苛刻的审视。


    段子弋皱起眉。


    一般演员如果来演这个情景的话，肯定会适当地美化自己的每一个动作，竭力在镜头前表现出黎雁最美好的一面，在第一时间攫住观众的视线。


    而伊文捷琳为了表现出角色的神韵，使整个情景生活化，走得太平常了，平常到连走位都没有多加考虑。


    也许是自己刚刚那番话给了她错误的引导……


    果然还是太年轻，表演缺乏个性与主见，过分在意导演的看法。段子弋摇了摇头，刚想喊「cut」，楚慕的反应却让他改变了主意。


    他怔怔地跟着伊文捷琳的身影转头，眼神惊艷而茫然，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勐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伊文捷琳。


    伊文捷琳与他擦肩而过。


    那一瞬间，两人的神情形成强烈的反差，却莫名地富有美感。


    演绎效果远远超出预期设想。


    段子弋几乎要为两人绝妙的配合叫好！目光里满是赞嘆与欣赏。


    他先前还有些担忧——只参考伊文捷琳在《亡命》中的表现，就将她定为女主角，是不是太过草率。现在想来，完全没必要担忧。


    伊文捷琳走到房间的另一边才停住脚步。


    这里似是整个图书馆最偏僻的地方。她熟稔地走到一列「书架」前，弯腰准备从最低端抽出一本书来。


    一只手意外地插了进来。


    伊文捷琳缩回手，尴尬地直起身来，耳廓涨得通红。


    手的主人——楚慕，诧异地看着她：「……你也想要这本吗？」说完，他有些烦躁地挠了挠脑袋，像是在懊恼自己的声音太大，引得整个图书馆的人都往他们这边望来。


    伊文捷琳被看得手足无措，干脆捂着脸蹲下避开视线，小声地「嗯」一声。她悄悄看了一眼楚慕，「你也喜欢看尼采的书？」


    楚慕瞥了一眼书名，双眼写满了不知所云，却硬撑着道：「是啊，哈哈哈。」


    伊文捷琳微笑，没有拆穿他。


    「我很喜欢他的深渊理论。」她伸手拿过楚慕手中的书，「就是这部书里的，《善恶的彼岸》第一百四十六页……」伊文捷琳放轻声音，目光里晕开虔诚的敬意，「当你远远凝视着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楚慕收起笑容。


    他转头认真地注视着伊文捷琳，眼神单纯而炙热，像是一把永远燃不尽的青春烈火。而烈火深处，映照的是他自己的深渊。


    房间里静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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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文捷琳率先打破寂静，「感谢楚天王的精彩配合。」


    「哪里，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楚慕站起来，十分绅士地向伊文捷琳伸出手： 「来。」


    两人的视线相碰。


    伊文捷琳扭过头，抑制住内心强烈的不适感，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被拉起来的一瞬间，楚慕的声音掠过她耳边：「一会儿有空吃个饭吗？」


    伊文捷琳全身紧绷，「……一会儿再说吧。」她不给楚慕答话的机会，松开与他交握的手，站到段子弋面前，「段导。」


    段子弋没有吝啬赞美：「你们配合得很好，效果远远超出我的预期设想。」 意味深长地看了伊文捷琳一眼，低声：「特别是伊文，再次封后有望啊。」


    伊文捷琳一怔，「谢谢。」


    「哈哈哈。」段子弋笑着拍了拍楚慕的肩膀，「楚天王就不用说了！连续五年蝉联影帝，今年肯定没问题！」


    楚慕浅笑：「借段导吉言了。」


    段子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我还得去个庆功宴。这样，三天后中国上海虹桥机场见，到时候电话联繫。」说完，开门匆匆离去。


    楚慕回头，含笑看向伊文捷琳：「想好了么？」


    「什么？」伊文捷琳回神。


    「一会儿跟我一起去吃饭的事。」他往前走了两步，低头看着伊文捷琳的眼睛，「你刚刚在出神，因为段子弋的话？」


    伊文捷琳后退一步，冷漠地看了一眼楚慕，强抑下火气。「不管你的事。」


    「伊文，我是真心诚意想帮你。」他的手指点过伊文捷琳的眉，「为什么你总是对我充满敌意？」


    「因为我还年轻，不健忘。」伊文捷琳火气终于沖了上来，「楚天王，你说这些话的时候，为什么不好好回想一下，你从前是怎么对我的？」


    楚慕看着她，目光深沉如海。


    隔了许久，他轻声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想？」璀璨灯光下，他的眸里似是跌进了繁星，「没有哪一刻，我不在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


    伊文捷琳的心脏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伊文……」楚慕捧起她的脸，垂眸预备吻上去。


    四唇相碰的前一刻，伊文捷琳勐地推开他，暴怒低声：「滚。」


    楚慕错愕地看着她。


    「滚！」伊文捷琳揉了揉眉心，倚着墙壁抽出一根烟来点燃，「趁我还没找到工具杀掉你之前，赶、紧、滚。」


    楚慕没有再说话，开门离开房间。


    伊文捷琳抽了一会儿后，又烦躁地摁掉，走到阳台上，眺望远方葱郁的绿色。


    丹尼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沉默地陪着她。


    「刚刚你去哪儿了？」一片寂静中，伊文捷琳淡声问。


    「被hill缠住了。」丹尼赧颜，「你没事吧？」


    「没有。」


    丹尼松了口气。


    「就是差点杀人。」


    丹尼：「……」


    正午的阳光逐渐浓烈，投射到伊文捷琳的眼睛里，却映出一片阴郁。「丹尼，为什么会有人这么无耻？为什么他总是恬不知耻地认为，只要他回头，我就会摇尾乞怜一样地跟在他身后！」


    丹尼嘆了口气，拍了拍伊文捷琳的背，轻声：「好啦，别生气了。」


    伊文捷琳转头看她，冷静地：「我没有生气。」她像是在说服自己，「我只是想告诉他，我不可能迷恋上一个人两次。」


    丹尼静了片刻，「如果他这次不是想让你迷恋呢？」


    「其余感情更不可能。」伊文捷琳斩钉截铁。


    丹尼突然笑了笑，「是是是，绝对不可能。心情好点了吧？中午想吃什么？」


    *****


    「你怎么了？脸色差成这样？」hill快步跟上楚慕，小心翼翼地念了一句古诗：「出师未捷身先死？」


    「闭嘴。」楚慕寒声说。


    「看来是了。」hill一脸深究地摸了摸下巴。


    楚慕没接话，低身钻进保姆车后座，砰地拉上门。


    hill扑哧一笑，无奈地耸耸肩：「脾气真大。」他坐上驾驶位置，一边发动引擎，一边吹了声口哨，「有气别憋着，这样对身体不好，虽然你的身体跟我没什么关系。」


    楚慕眉毛皱成个铁疙瘩。


    「好吧，让我来猜猜，是不是约会邀请被拒绝了？」


    楚慕疲惫地闭上眼睛。


    「……真让我猜准了？」


    隔了半天，楚慕终于开口，声音压着满满当当的倦意：「她叫我滚。」


    hill赞嘆：「果然是伊文捷琳的风格。」车在路边停下，hill握着方向盘迴头，「其实你应该感到庆幸，就你从前对她做的那些事，如果是我，我肯定不会骂你滚，而是直接举起菜刀跟你拼命。」


    楚慕：「……」


    hill：「？」


    楚慕自尊心严重受挫，「没事。」


    hill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安慰大业：「所以啊，你还是有希望的。」顿了一顿，他换上严肃的表情，「对了，为了你的终身大事，有个意见我必须跟你提。」


    「嗯？」


    「你跟人说话太过轻佻。」hill干咳一声，「连我这么绅士的人每次跟你聊天都要被气到吐血……更别说伊文捷琳了。」


    楚慕慢悠悠地瞧了一眼后视镜。


    hill不满：「就是这副表情……总是能撩拨起我揍人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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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警车，」楚慕漫然道，「在后面。」


    hill一激灵，马上回头狠狠一踩油门，飞驰在公路上，娴熟地跟交警绕弯子，边绕边抱怨：「不要每次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好吗？这是你的车，谢谢。」


    楚慕：「我提醒你了的。」


    hill额头青筋暴起：「……你够了！」


    楚慕瞥了一眼hill的表情，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有这么气人么？」


    「你可以尝试着对镜子说话，然后测试一下血压。」


    「我不自恋。」


    「你——！」hill剎车，手指颤抖地指着楚慕，半晌狠狠摔门而去！「饿死我了。我去做饭。」


    独留楚慕一个人在后座。


    他对着后视镜做了几个表情，最后疲惫地闭上眼，自言自语：「……有那么讨人厌么？」


    脑海里，伊文捷琳暴怒的表情挥之不去。


    像一根尖锐的刺倒插在他心中，连唿吸都变得闷痛。


    第七章：不堪往事


    三天后，中国上海虹桥机场。


    段子弋携女二号林妙佳前去接机。


    林妙佳非常紧张：「楚天王真的会指点我吗？」


    她是个新得不能再新的演员，才出道半年，被段子弋发掘之前，基本没有大红大紫的作品，接的角色全是缺乏逻辑的古装电视剧，在里面饰演清纯型的女子。


    段子弋却觉得她是个可造之材。


    虽然在公众面前的形象已经被定性为清纯，但她的演技仍是吸引着段子弋——充满竭尽全力在镜头前展示自己的表现欲，在第一时间内燃烧观众的视线，夸张却不做作。


    「放心，一定会的。」段子弋安慰她。


    半个小时后，伊文捷琳和楚慕低调走出机场。


    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谈，连眼色都吝啬给对方。特别是伊文捷琳，神情冰得掉渣，遮住半张脸的蛤蟆镜下，深红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段子弋心里一阵奇怪。


    这种奇怪的感觉在他向楚慕引荐林妙佳时，更加强烈了。


    一向乐于指点新人的楚慕，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林妙佳，说了一句「不错」，便再没有下文了。


    站在他旁边的伊文捷琳推了推墨镜，低低冷哼一声。


    空气里似乎流淌着剑拔弩张的气息。


    林妙佳第一次碰上这种场面，紧张得手脚无措，耳廓染上红晕。


    段子弋只好扯开话题，试图缓和气氛，「前些天去庆功宴，制片人跟我说你们在《亡命》中配合得非常优秀，十分期待你们在《深渊》中的表现。」


    伊文捷琳和楚慕对视一眼，伊文捷琳先扭开头，低声说：「过奖。」


    楚慕神情微舒，惬意颔首。


    奇怪的感觉似是减轻了些，段子弋松了口气。


    等到下午开机的时候，段子弋才发现自己松气得太早。


    拍摄地点取在某大学的图书馆内，引得了不少学生的围观。


    第一场戏段子弋特地选的是西班牙酒店那场，为的就是让他们两个尽快进入状态。


    伊文捷琳却始终没有那天的感觉。


    又是一次ng，段子弋无力地扶额：「伊文，你跟那天简直判若两人。别那么紧张，放松身体，神情自然一点。不然光是今天一天就要超出预算了。」他看了一眼时间，摆了摆手：「休息一下，二十分钟后继续。」


    伊文捷琳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闭目养神。


    她造型颠覆了以往的所有形象，一袭淡蓝长裙，捲髮被拉成了及腰直发，妆容清淡，眉目艷光稍弱。


    隔了一会儿，楚慕在她身边坐下，状似无意地轻声问：「还在生气？」


    伊文捷琳眉心跳了跳，没有说话。


    楚慕笑笑，毫不在意。「记得我以前对你说过的话吗？」


    伊文捷琳睁开眼，冷漠地看着他。


    「不是我目中无人，而是你没有让我看见你。」楚慕翩翩起身，暖色t恤套在他身上，整个人显得清朗又挺拔，声音低沉动人，「让我看见你，伊文。」


    伊文捷琳垂在一边的手，缓缓握紧。


    她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一些没有颜色的往事。


    两年前，她跟林妙佳一样，是新得不能再新的演员。被导演意外相中，幸运地拿下大型古装歷史连续剧《环佩归魂》的女一号，王昭君。


    而在那时候，楚慕已经连续三年拿下影帝的称号，成为圈内外的传奇人物。


    伊文捷琳暗恋他很久了。


    就像《深渊》里王谦对黎雁的感情一样，因为一瞬间的惊艷而萌芽，单纯又炙热，不求回报的疯狂。


    得知他在这部剧中客串汉元帝时，她兴奋了一晚上没睡着。


    第二天顶着一对黑眼圈去片场。


    导演热情地把她推荐给楚慕认识，楚慕只是点了点头，连目光都不曾施捨，继续与经纪人hill谈话。


    如同被一瓢冷水从头顶浇下，伊文捷琳失落极了，熬夜的疲倦侵入神经，她强撑着精神看剧本。


    不知导演是有意捧她，还是为了切合楚慕的通告日程，将昭君与汉元帝见面这一场戏提前拍摄。


    看着一袭玄色龙袍、淡漠俊美的楚慕，伊文捷琳紧张得手脚无措，台词念得结结巴巴，不停ng。


    导演一喊「action」，楚慕的目光就变得惊艷，一喊「cut」，目光就平淡地从伊文捷琳脸上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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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秒也不多加停留。


    中午休息时，她听见hill对楚慕说：「那个小明星好像挺喜欢你的，一看见你眼睛几乎能放出光来。」


    楚慕闻言眉毛都没动一下，「哪个？」


    「伊文捷琳啊，长得很可爱的那个。」


    楚慕凝神想了一会儿，轻轻地：「没印象。」


    三个字，将伊文捷琳打入地狱。


    三十分钟后，hill耸了耸肩，「我收回前言，现在那个小明星一看见你，眼睛跟藏了刀子似的。」


    楚慕仍是不在意，漫不经心地：「有闲心观察这些，工作完成了？」


    hill被秒杀，举起双手，「我马上去，您可以闭嘴了。」临走之前，他对不远瞪着他们的伊文捷琳抛了个媚眼。


    伊文捷琳怔了一怔。


    hill悄悄指了指楚慕，一副「自求多福」「只能帮你到这儿」的表情。


    楚慕闲适坐在椅子上翻看资料，眉目被阳光照得近乎通透，眼睛深邃漆黑，鼻樑高挺如雪峰，撞入人的视线时，带着难以言喻的惊艷。


    伊文捷琳心跳加速。


    她反覆镇定心神，拍打两颊，半晌小心翼翼地靠近楚慕，结结巴巴：「楚、楚先生，你好！」


    楚慕指尖在资料上顿了一顿，「你好。」


    「我、我……」伊文捷琳垂头，拽紧衣角，「我仰……」


    「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找我经纪人。我现在有点忙，不好意思。」


    余下的话语卡在喉咙里，伊文捷琳脸上血色尽失。


    她僵硬地站在楚慕身旁。


    直到楚慕起身，与她擦肩而过时，她才听见自己十分沙哑的声音：「你真让我失望，太目中无人了！」语声夹杂着哽咽，「……为什么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楚慕脚步微顿，他没有回头。


    「不是我目中无人，而是你没有让我看见你。」


    言下之意，你不具有让我看见你的资格。


    往事俱尽，伊文捷琳转头看向一旁专心致志注视着她的楚慕，扯了扯嘴角，「你不是已经看见我了么？」她的声音缓慢而优雅，学着记忆里楚慕的漫不经心，「现在，应该是你让我看见你才对。」


    楚慕微愕。


    伊文捷琳站起身，向段子弋走去，鞠躬：「耽误剧组进度，真是不好意思，可以开始了。」


    第八章：角落接吻


    伊文捷琳再次向楚慕走了过去。


    如前面几次一样，她走得平淡无奇，脸上神情惬意而温婉，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来看书的女学生。


    段子弋紧紧盯着监视器，眼神灼热到似是可以在上面烧出一个洞来。


    如果这次再ng的话，他就不得不考虑换下伊文捷琳了。


    虽然伊文捷琳外形、演技、名气都无可挑剔，西班牙酒店与楚天王对戏时，带给他的感觉也非常惊艷，但ng的次数太多，为了剧组的进程，他必须以大局为重。


    近了，越来越近了。


    全剧组人员都吊着一颗心，暗暗祈祷千万不要ng。围观的学生也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伊文捷琳。


    伊文捷琳与楚慕擦肩而过，淡蓝长裙如蝶翅无声振起。


    那一瞬间，极致的美感冲击着众人的眼球。连内心里隐约不屑的林妙佳也微微睁大眼睛，试图捕捉刚刚瞬间闪逝的画面。


    有人在人群里低声喃喃：「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正是这样奇妙的反差，让所有人既期待伊文捷琳能回过头看一眼惊艷注视着她的楚慕，又希望伊文捷琳永远都不要回头，让擦肩而过的失落延续下去……


    等到众人回过神时，这一场戏已经完美收官。


    段子弋真正地松了口气，喊了「cut」，对伊文捷琳竖起大拇指。


    「表现得很好，就是这个感觉，请继续保持！」


    伊文捷琳浅笑，再次向段子弋鞠躬，转身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林妙佳跟了过来。


    她努力让自己笑得甜甜的，「伊文姐好棒！我没有想到，短短的一个相遇镜头，竟然可以这样富有美感……」


    伊文捷琳低声打断她，「谢谢。」顿了顿，淡漠地添上一句，「我不叫伊文。」


    林妙佳脸上有些挂不住，强撑着笑：「对不起……我只是想着这样叫更亲切一点。」她拿过一瓶蒸馏水，拧开瓶盖，热情地递给伊文捷琳，「伊文姐口渴么？」


    伊文捷琳接过水，瞥了她一眼，「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啊！我一直是演员。」


    伊文捷琳喝完水，惬意地眯起眼，把楚慕的神情学了个十足，「以后如果演员这行做不下去了，侍应生很适合你。」


    林妙佳隔了半天才听懂。


    她尴尬地站在原地，看着伊文捷琳闭目养神。


    楚慕走过来解救了她。


    「别对新人这么刻薄。」


    「学你的。」


    楚慕凝神看了她许久，忽然勾起嘴角，黑眸熠熠生光，「伊文，你讨厌我的理由，不会是从前我没有正眼瞧过你吧？」


    伊文捷琳勐地睁开眼睛看向楚慕，冰冷神情深处暗藏着被戳破心事的狼狈。


    「你真自恋。」伊文捷琳面无表情。


    「自恋是一种美德，更何况我并不自恋。」楚慕含笑低声，伸手挑起伊文捷琳的下巴，他站的位置极佳，周围的拍摄设施刚好可以遮挡住他的一切动作，「有时候我也在想，为什么我会像现在这样……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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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你贱。」伊文捷琳轻轻吐字。


    「也许是吧。」楚慕眸色暗沉，看不出情绪地盯了她许久，蓦地一笑，「在你对我说『滚』的时候，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么？」


    伊文捷琳挑眉。


    「我想吻你。」说完，他不给伊文捷琳任何反应的机会，钳制住她的下巴，俯身深深地吻了下来。


    四唇相碰，柔软的触感真切出现在唇上，仿佛被直接亲吻心脏般的激烈！伊文捷琳死死拽住楚慕的肩膀，想要推开他，眼里迸开强烈的怒意。


    楚慕纹丝不动。


    在他的身后，助理导演已经在四处寻人，准备下一场戏的拍摄。


    楚慕越吻越深，舌尖抵开伊文捷琳的牙关，充满诱惑地撩拨着她的唇齿，与她对视的眼睛里漫开近乎温柔的笑意。


    半晌，楚慕松开她，揉了揉她的头，「抱歉，情难自禁。」


    伊文捷琳恶狠狠地抬头，怒视他：「滚。」


    楚慕点了点她的唇，「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加想亲吻你。」


    伊文捷琳狼狈不堪地扫开他的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滚！」


    外面的助理导演终于注意到这边，连忙走过来，「楚天王，下一场还是你的戏，导演正在找你呢。」


    楚慕看了一眼伊文捷琳，点头：「好，我这就过去。」


    助理导演也意识到气氛不对，「那我去通知其他演员了。」


    楚慕在他走之后，轻轻嘆了口气，尾音带着强烈的失落扑面而来，似是要灼伤伊文捷琳的耳朵。


    他没有多说一句话，转身离开。


    在他离开之后，伊文捷琳松开了手。


    她很怕楚慕看见她现在的模样，眼睛里强行抑制住的感情即将崩塌。


    「一个人绝对不可能迷恋上一个人两次……」


    伊文捷琳这样安慰自己，但在此时却像是嘲讽。


    一天的拍摄工作顺利完成，伊文捷琳回到了剧组包下的酒店。


    丹尼给她了一个热情的拥抱，「有个综艺节目的通告，要不要接？」


    「哪个节目？」


    「据说在中国收视率是最高的。」丹尼忽然想起了什么，尴尬地挥挥手，「算啦，我刚刚没看清，对方还有个小小的要求……我估计你不会答应。」


    「什么要求？」伊文捷琳顿了顿，从丹尼的表情看出少许端倪，「是不是要我与楚慕同台？」


    丹尼点点头，一副「你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的表情，「好啦好啦，我以后会认真筛选通告的……」


    「我去。」伊文捷琳淡淡道。


    「什么？」丹尼错愕地看着她，「你确定？」


    「确定。」


    「伊文……你得想清楚，这种节目，台里一般都会给你备稿子，你上去只能参考稿子给的台词说，不是让你去揭穿楚天王的真面目之类的……」


    「我知道。」


    丹尼还是不放心，「你确定你是真的想去？」


    伊文捷琳停下脚步，回头认真看她，「我确定。」


    「这没道理啊……」丹尼喃喃，「可以告诉我原因么？」


    伊文捷琳眼神微露茫然。


    「原因么……」她侧了侧头，低笑一声，「《亡命》六月份就要上映了，我去为它做下宣传行么？」


    丹尼无言，与伊文捷琳对视良久。


    她无力地挥了挥手，「算了算了，你自己折腾去吧。」


    伊文捷琳给了她一个飞吻，「那我去洗澡了。」


    丹尼哼哼，掏出手机准备给综艺节目的制片人打电话，却看见后台提示微博有几条信息尚未阅读，好奇心驱使她点开，却差点让她把手机扔出去。


    匿名小透明：《深渊》拍摄现场，性感影后伊文捷琳与楚天王楚慕当众接吻调情【以下为图】@伊文捷琳 @楚慕 @经纪人hill @经纪人丹尼 @娱乐新闻。


    丹尼手指颤抖地下拉，点开微博配图。


    图片照得非常模煳，似是有人想躲开别人的视线，偷偷摸摸照的。虽然模煳，但却足以看出上面的人是伊文捷琳和楚慕。


    丹尼深吸了口气，看了一眼转发量，两千多次。


    可是等她刷新了一下微博界面后，转发量已经变成一万多了。


    丹尼背上浸出大片冷汗。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她手慌脚乱地接通，走到阳台上，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餵？」


    「是丹尼吗！」电话那端传来hill的声音，「楚慕让我告诉你，千万别把这件事告诉伊文捷琳。」


    「……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hill声音利落而果断，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楚慕说他会处理好的，在此之前，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伊文捷琳与外界断绝联繫。」


    丹尼觉得这难以做到，「她明天还有通告。」


    「推掉！楚慕已经跟导演说好，明天《深渊》暂停拍摄一天。」


    「可是……」


    「别再可是了，我相信你能做到。」hill挂断了电话。


    丹尼拿着手机在阳台发呆，偶尔拂过的微风让她背嵴一阵阵发冷。


    她又刷新了一次微博，这次转发量接近三万，已经登上了微博话题榜top3，下面一片声讨之声。


    「又是这种炒作上位的新闻，看着真噁心。」


    「伊文捷琳是谁？」


    「这女人长得真丑，楚天王居然能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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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微博我就看出有jq了，没想到真的有……不喜欢这个女人的颜，艷丽得有些骚。」


    ……


    当然，伊文捷琳的粉丝也在刷屏。


    「伊文捷琳炒作上位？这是今年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伊文捷琳早就在去年打入好莱坞，她有什么理由炒作上位？」


    「噗，如果这种也算是丑的话，我觉得这个世界没好看的女人了。」


    「神烦那种什么也不知道的人在下面胡乱评论。」


    双方激烈争吵了起来。


    丹尼疲惫地按住额角，一遍又一遍地刷新微博，等待着楚慕解决此事。


    半小时过去，楚慕一点动静也没有，反倒是微博话题榜的名次又上升了两位，成为第一，转发量接近五万。


    伊文捷琳从浴室里出来，见丹尼在阳台上扶额嘆气，微微挑起眉：「你在干嘛？」


    丹尼迅速收起手机，打了个哈哈：「没干什么……对了！刚刚助理导演打电话过来，说明天停拍一天，导演有私事要处理。」


    「是么？」伊文捷琳狐疑道，从冰箱里拿出新鲜的苹果，蹭了蹭递给丹尼一个，「你说的那个节目有消息了么？导演说什么时候去录制？」


    丹尼苦笑：「反正不会是明天……」


    手机一震，丹尼咬着苹果连忙点亮屏幕，却发现是运营商的推广消息——


    性感女神伊文捷琳与影帝楚慕在片场激情热吻，点击查看【组图】


    第九章：绯闻风云


    丹尼没什么表情地删去，收起手机，状似随意问：「你明天有什么计划吗？」


    伊文捷琳咬了口苹果，对丹尼的话很不解，「我对明天的计划？明天没有通告吗？」


    「还真没有。」丹尼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伊文捷琳的表情。


    伊文捷琳表情跟往常一样，冷淡而慵懒，可能因为刚刚从浴室出来的缘故，眉目被润泽得更加漆黑，白皙皮肤似是笼罩上一层薄薄的雾气。她笑了笑，啃了口苹果，「那我明天正好可以睡一天懒觉。」


    丹尼紧缩的心微微放松，但伊文捷琳下一句话，却又让她的心重新吊起。


    「如果出了什么事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跟我好好谈谈，毕竟两个人的力量比一个人的要好太多。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逼迫你。」


    伊文捷琳伸了个懒腰，走向卧室，「我先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丹尼望着她的背影，心里骤然滋生出想要把所有事都告诉她的冲动。


    幸好，她尚存理智，明白这不过是伊文捷琳为获取信息的演戏而已。


    凌晨零时，各大网站更新页面，娱乐分站最醒目的位置陆续飘出几个鲜红的大字——


    伊文捷琳楚慕片场角落激情热吻，是对戏还是情难自禁？


    丹尼撑着下巴，在阳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着手机屏幕，苦巴巴地等着hill的消息。


    论坛上已经吵得火热连天。


    双方粉丝谁也不甘处于下风，就「楚慕与伊文捷琳到底谁配不上谁」这个问题进行激烈探讨，把两人从出道到现在的所有作品都比较了一遍……


    最后，一位路过的网友总结了一句：「真心搞不懂你们这些人的想法，大半夜的不睡觉吗？我觉得他们两个挺配的啊。」


    ——挺配的。


    短短三个字，秒杀一干激情辩驳网友。


    更可悲的是，他们竟然组织不出语言来反对这个观点。


    其实从外形上来看，伊文捷琳和楚慕都属于无可挑剔类型的，至于那些批判伊文捷琳或楚慕外貌上瑕疵的言论，顶多算是抒发个人意见而已，根本不具有普遍性。再看知名度、演技以及在演艺圈的地位，两人似乎也是旗鼓相当。


    ……所以说，确实挺配的。


    双方粉丝囧了一下，又回过头去看最先爆料出来的组图。


    刁钻拍摄角度下，伊文捷琳和楚慕的表情模煳不清，只能隐约感受到一股缠绵至死的气息扑面而来，无意识地冲击着人的眼球！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亡命》预告片里，被投射在墙面上的极致热吻。


    到底是真的调情热吻还是只是在角落里私下对戏？被有心人捕风捉影了呢？


    微博上顿时掀起了一股@楚慕求真相的风潮，演变到最后就连不关注娱乐新闻的人，在写完一条微博之后，也会挂上楚慕的名字。


    例如：


    「今天去买菜，发现黄瓜又贵了，我去@楚慕」


    「脸上长痘痘了，怎么办啊？@楚慕」


    「高端时髦的设计，柔和贴身的质感，迷人婉约的刺绣，更彰显出您的绝代风姿！请关注@越南刺绣洋装 @楚慕」


    ……


    hill登上楚慕微博，看着一条又一条无厘头的消息，双肩不停抖动。


    鑑于伊文捷琳的房间就在他们隔壁，他不敢笑得太豪放。


    楚慕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有这么好笑么？」


    hill背嵴一冷，连忙摆手：「我笑点比较低，比较低。」


    「有空看那些，不如过来帮我查下『匿名小透明』的身份。」


    hill耸了耸肩，走到电脑面前坐下，熟练地操作了起来。「我现在有点相信这消息不是你放出的了。」


    楚慕神情没变，「我在你眼里原来是这样的人？」


    hill斩钉截铁、 不容置疑说：「一、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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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慕眯起眼睛，低声说：「真是荣幸。」


    十分钟后，hill重重地敲下回车键，得意地转头：「搞定！这女人级别太低，连代理ip都不会搞，就敢贸然在网上发布信息，真不知道是该骂她蠢，还是该说她勇气可嘉。」


    楚慕无视他那一堆废话，直接问：「是谁？」


    「林妙佳。」


    楚慕唔了一声，久久没有说话。


    璀璨灯光投射到他的眼睛里，黑沉沉的，一点亮光也无，仿佛深夜废弃铁轨的尽头，无限的神秘里藏着无限的冷意。


    hill突然打了个寒颤。


    他想起上次楚慕看完安辰风向伊文捷琳公开示爱的新闻后的表情，跟现在如出一辙，无端的让人毛骨悚然。


    隔了半天，楚慕轻轻地笑了笑：「澄清吧。」


    「澄清什么？」hill咽了咽口水无意识问，后来反应过来楚慕只会让他澄清他跟伊文捷琳的事，改口道：「怎么澄清？」


    楚慕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闭上眼：「你首先得让这个人声誉扫地，然后别人才会怀疑她所说的每一句话。」


    二十分钟后，微博上又是一条劲爆消息爆出——


    匿名大透明：@匿名小透明身份曝光，竟是《深渊》女二号林妙佳！【点击查看ip位址比对图】@娱乐新闻 @楚慕 @伊文捷琳


    事情峰迴路转，矛头直对向林妙佳。


    网友的八卦欲被撩拨得近乎沸腾，纷纷搜索林妙佳，却发现她的演艺经歷平淡无奇，《深渊》甚至是她的第一部电影。


    ……一个人气低得可怜的演员曝光影帝影后的绯闻，会是出于什么心态呢？


    嫉妒？炒作？藉机上位？还是单纯地想曝光娱乐新闻而已？


    不给人们留下任何的思考空隙，十分钟后，匿名大透明再次发出一条劲爆微博：林妙佳与多位导演大尺度亲密照【点击查看大图】


    几十张肉色的图片拼接在一起，在上面的林妙佳或眼神迷离，或妩媚依人，或仰头失神……反正绝对不是搜索出来的剧照上清纯欲仙的形象。


    身旁的导演都打了马赛克，看来曝光人只是在针对林妙佳。


    之前林妙佳曝光的那几张图片又被网友翻了出来反覆比较。


    人们的想法都很奇怪，先前没有曝光出这些照片时，觉得伊文捷琳和楚慕接吻有多么的不可饶恕，现在看见林妙佳的照片后，又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


    hill退出匿名大透明的帐号，清除完所有痕迹，松了口气瘫在沙发上：「累死我了，能不能澄清就听天由命了。」他弯起眼睛坏笑，「不过……我敢保证，这次林妙佳绝对会红的。」


    楚慕闭着眼躺在沙发上，沉静得仿佛睡着了一般。


    他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膝盖，眉角闪耀着扎手的锋锐。


    「去打电话给丹尼，告诉她，事情解决了。」


    hill满头黑线，「解决了吗？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楚慕睁开眼，眼底掠过淡薄的笑意，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富含深意，「等到早上，这件事就『不得不』被解决了。」


    第十章：着迷


    早上十点，《深渊》制片方召开紧急新闻发布会，严正声明演员私下所产生的一切行为，均与本片无关，更不可能存在炒作这种说法。


    段子弋淡定地站在镁光灯前，面沉如水，看不出心里的想法。


    记者当然不买帐，拼命挤到前面，奋力举起手上的麦克风：「不知道段导有没有看微博上的爆料，《深渊》的女二号林妙佳曾与多位导演发生不正当关系！请问您是不是也——」


    段子弋低下头，对准麦克风。


    记者的声音戛然而止，显然没有想到段子弋竟然会这么爽快。


    「首先，我跟制片方一样的看法：演员私下所产生的一切行为，均与本片无关。《深渊》是小投资的文艺片，更不存在炒作这种说法。」好歹是知名导演，段子弋气势一下子盖过了咄咄逼人的记者，「林妙佳她的私生活如何，我不管，我只需要她不忘记作为演员的本分，其他的我一律管不着。」


    「《深渊》是您策划许久的一部影片，开机仅一天，主演就绯闻缠身，请问您身为导演，心里是什么感受呢？」


    段子弋淡淡道：「与影片无关。」


    「这怎么跟影片无关？」记者刁钻地说，「我个人认为，只有人格品行佳的好演员才能饰演出富有灵魂的角色！如此主演，未免不让人怀疑《深渊》的质量！」


    段子弋扯出一个笑容：「那也是你『个人认为』，至于《深渊》的质量，等影片上映后，欢迎大家到电影院去检验。」


    「请问伊文捷琳与楚慕是不是情侣关系？」又有记者高声问。


    电视机前的丹尼把声音调到了最小，纵然如此，电视里紧张的气氛还是让她的心提到最高点，唿吸放得又轻又慢，生怕遗漏里面的每一个字。


    段子弋仍是那副淡淡的表情，「与影片无关。」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不过，《深渊》里确实有吻戏的镜头。」


    丹尼瞬间蹦了起来，眼角飙出激动的泪花。


    一直紧压在心上的包袱终于没了！正准备打电话给hill询问下一步该怎么做，刚一转头就见伊文捷琳抱臂倚在墙壁上，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什么事这么兴奋？」她慢吞吞地走过来，瞥了一眼屏幕，唇边笑意更大了，「我怎么不知道《深渊》里有吻戏的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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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尼平生第一次动作这样快。


    她迅速地关掉了电视，嘿嘿地：「可能是导演后来添上的吧。」


    「别装了。」伊文捷琳伸了个懒腰，揉揉眉心，「我全都看见了。」


    一阵冷风袭击丹尼的背嵴，她尚存侥倖心理：「看到了什么？林妙佳跟导演的艷/照吗？哈哈哈，她身材没你火爆，一点看头也没有……」


    伊文捷琳唔了一声，声音带着浓厚的笑意：「你觉得我看见的会是这个？」


    丹尼快哭了：「那是什么？」


    「你猜。」伊文捷琳对她眨了眨眼睛。


    「我猜你猜我不猜。」丹尼双颊深陷，目光无神，「不就是你和楚慕接吻的事被曝光了么……说实话，我真搞不懂你和他为什么要在那种地方接吻，还被别人拍成照片曝光在网上，作为你的经纪人我表示压力很大。」


    「哦……」伊文捷琳点了点头，撑起下巴，「是谁放上去的？」


    「林妙佳呗。」丹尼喃喃出声，勐地反应过来，「你不是知道这件事么？！」


    「谁跟你说我知道了？」伊文捷琳慢悠悠地去沖了杯咖啡，优雅无匹地啜饮，「我刚起来，就看见你在看电视，然后段子弋说《深渊》有吻戏，问了你一句而已，是你自己的反应太有趣了。」


    丹尼强行抑制住自己犯罪的冲动。


    伊文捷琳火上浇油，「我记得你刚当我经纪人的时候，反应挺伶俐的，怎么两年后智商下降这么多？」


    两分钟后，丹尼气沖沖地留下一个背影给她。


    「你要去哪儿？」伊文捷琳边喝咖啡边打开手机网页。


    「补、觉！」那边传来丹尼咬牙切齿的声音，「我一晚上没睡！」


    「哦，辛苦你了。」伊文捷琳慵懒说完，目光凝滞在网页的首行标题上——


    伊文捷琳和楚慕片场激情热吻，原是对戏


    她挑起嘴角，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手指继续下拉网页，放在图片区最醒目位置的，是林妙佳与众导演的艷/照。


    赤/裸裸的肉色让她有些反胃。想了想，伊文捷琳给楚慕打了个电话。


    「你看见了？」楚慕早就料到是她。


    伊文捷琳似乎心情很不错，与他调侃：「你怎么知道是我？」


    楚慕低笑一声，「直觉。」


    「男人的直觉不可信。」


    「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小心变成女人。」伊文捷琳舔了舔杯沿上的咖啡，漫不经心地刺他。「行了，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已经解决了。」楚慕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似乎变得更加磁性了些，萦绕在伊文捷琳的耳边，温柔而醇厚，「你不用担心。」


    「是啊。」伊文捷琳压低声音学着他笑，「我担心什么？丹尼都变成你们那一边的了，昨天发生的事情今天才知道……我担心什么？」最后一句压低得近乎哑掉，楚慕闻到一丝怒气。


    「楚慕，我真的很想打开你的脑袋，看看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两年前千方百计地躲着我，现在又千方百计地干涉我的生活……你这人真是自私又自大。」


    楚慕安静片刻，缓缓说：「因为你让我着迷。」


    「得了吧，那只是你发现少了一个傻蛋追求者的失落感而已。」


    楚慕真心诚意地嘆气：「你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呢？」


    「你这人谎话连篇。」伊文捷琳放下咖啡杯，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这件事到此为止，你最好想想怎么跟导演解释，《深渊》剧本里有没有吻戏，我想你应该清楚。」


    「解释过了。」


    伊文捷琳突感不妙，「怎么解释的？」


    那边楚慕低笑了两声，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近乎轻柔地说：「我跟他说：情难自禁。」


    声音传递到伊文捷琳耳里，像是一束勐烈的火苗，倏地吞没了她的神经。


    伊文捷琳毫不犹豫地掐断电话，整整一天都没有跟丹尼说话。


    丹尼表示无辜极了。


    第二天，天气明媚，阳光灿烂。


    今天的这一场戏在上海的火车站取景，既是影片的开篇，也是结尾。导演反覆嘱咐化妆师要把伊文捷琳的妆化得黯淡一点，不要太艷丽了，这一场戏是苦情戏不是t台走秀。


    化妆师是一个清秀的男孩，闻言蚊子一样地哼了一声，捧着伊文捷琳的脸，抱怨地小声：「是她的五官太艷……跟我有什么关系……」懊恼地瞪着伊文捷琳，「妆化浓了等会一哭就花了，啊啊啊干嘛选你当清纯女主啊。」


    伊文捷琳无言地与他对视。


    嘴上抱怨不停，男孩还是很负责地完成了导演的要求，「好啦，等会记得哭含蓄一点。」


    伊文捷琳睁开眼，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双颊深陷，脸色苍白，撇去眼神不看的话，仿佛她随时都会虚脱一样。


    剧组人员就位，导演比了个ok的手势，重重地打了板。


    列车行驶进月台时，大地都在颤抖。


    楚慕在人潮拥挤中用力回头，目光焦急地在人群里寻找，强烈地情绪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黎雁！黎雁！」他近乎崩溃地大吼，仿佛干涩的哭号，「黎雁你等我！只要一年，一年后我就回来……一年！我只要一年！」


    人群的最外围，站着茫然无措的黎雁。


    她怔怔地看着被推撞到列车门上的王谦，仿佛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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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谦被列车员拉上列车时，她仍是一副茫然的样子，没有其他女演员的哭喊大叫，只是呆立站着，却比哭喊大叫的情绪来得更加悲伤、沉重。


    段子弋点了点头，刚要喊「cut」，伊文捷琳却勐地奔向列车。


    她好像突然甦醒了一般，眼神带着震惊不可置信，用力地往人群里挤。


    「请让一下！请让一下……」


    这是剧本里没有的，算是临场发挥。摄影师看嚮导演，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拍摄下去。


    段子弋示意他继续。


    「请让一下！」伊文捷琳的声音越来越高，哭腔也越来越重。


    阳光灿烂投射在她身上，映出苍白的脸色，湿润的目光含着惊痛。


    如果说刚刚她的表演完美反衬出了角色复杂的心理，那么现在的，就是再一次反衬了刚刚的表演。


    伊文捷琳似乎极擅长制造强烈的反差感，带给观众惊喜与冲击。


    像是意识到不可能挤过去一样，伊文捷琳停下脚步，望向列车的方向。


    她抿了抿唇，自嘲地笑了一下，开始往回走。


    列车在倒退，铁轨尽头是荒芜的远方。


    她笑容越来越苦涩，眼圈渐渐红了起来，最后失声痛哭。


    ——在哭的同时，伊文捷琳又添加了一个细微而生动的细节，她边哭边不住地用指甲抠自己的手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她心口勐然崩塌的疼痛。


    简直是意外之喜。


    段子弋打了板，高声道：「伊文非常不错！准备下一场！」


    第十一章：挑衅


    伊文捷琳松了口气，背上出了一层冷汗。


    刚刚那场戏她完全是兵行险招。剧本上给的提示太少，几乎没有台词，如果不那么演的话，基本不能给人留下任何印象。


    当然，还有个更重要的理由，那就是她今天来片场的时候，大家的表情都很微妙，目光暧昧地在她和楚慕身上转来转去，转得伊文捷琳十分恼火，借这场戏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伊文捷琳接过助理递过来的一支烟，却不点燃，夹在指间把玩。


    理她不远处，站着面色苍白的林妙佳。因为饰演的是朴素节俭的女大学生叶芳，她换了一身洗的发白的牛仔衣裤，整个人就像一朵灰扑扑的小花，更显得神情黯淡，目光悽苦。


    化妆师还是刚刚那个男孩，围着她都快抓狂了，「你演的又不是女一号！哭丧着脸干嘛，笑一个！笑一个啊喂！」


    林妙佳双眼无光，声音像一缕轻烟：「对不起……」


    周围聚在一起的工作人员窃窃私语，发出低笑。


    林妙佳充耳不闻，恍惚呆立。


    下一场戏是林妙佳与楚慕的对手戏。充满梦想的女大学生与被迫离开上海的王谦在火车站相遇，碰撞出的一系列火花。这场戏需要极强的精神力来控制情感以及节奏，以林妙佳现在的状态，显然不行。


    段子弋注意到了这点，微微皱眉。


    他试图与林妙佳进行交谈，可他一靠近林妙佳，她就露出惊恐无比的表情，让段子弋郁闷不已。


    剧组人员面面相觑，尴尬地低咳。


    无奈之下，段子弋只好找到楚慕，拜託他开导一下林妙佳。


    楚慕翩翩微笑，绅士而温柔地：「放心，我一定尽快地让她恢復状态。」


    他把林妙佳叫到一边，神色温柔地开导，林妙佳脸色一阵青白，仿佛极受震撼，原本无神的眼睛瞪向楚慕，绽放出近乎锐利的光！


    简直是神来之笔啊。所有人默默的赞嘆。


    伊文捷琳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瘫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楚慕笑容依旧温柔谦雅，声音柔得可以掐出水来：「明白了么？」


    林妙佳怒视他，声音紧绷着火气，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明、白、了！」


    「明白就好。」楚慕微微一笑。


    十分钟后，段子弋打板，「action！」


    人潮拥挤的火车站，王谦拿着上海到重庆的火车票，单手提着行李，目光流露出迷路般的茫然。


    他站在人流涌动的中心，身边的人或暴躁，或冷静，或匆忙，或闲适……一一地从他身边走过，都不能带动他的一点点情绪。


    他在等一个人。


    用那样茫然无助的表情，用那样专注认真的神色，让人忍不住羡慕，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令他用这样的态度来等待。


    「嘿！帅哥，等谁呢？」


    林妙佳充满活力地蹦跳到他面前，语声高昂地开口。


    所有人一脸惨不忍睹。


    就连闭目养神的伊文捷琳，眉角也微微抽动。


    太刻意了……


    刻意到一听，就知道是故意装出来的高昂语气。


    段子弋不得不喊：「cut——」


    他揉了揉眉心，嘆了口气：「林妙佳，你最近出了点事，心情低落，这点可以理解。」


    林妙佳闻言双眼立马泛出泪花，楚楚可怜地望着段子弋。


    「但是——」段子弋加重语气，「整个剧组不止你一个人出事！我没见伊文捷琳和楚慕像你这样演戏！我在新闻发布会上说过，一个演员他的人品再怎么不好，再怎么恶劣，都与我无关，但是前提条件是那个演员得记住他的本分！」


    林妙佳抿了抿唇，满眼不甘，却又不敢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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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子弋头疼地挥手，「休息十分钟，一会儿再ng，以后就不用来了。」


    林妙佳被吓到了，连忙放软神情，「段导……」


    段子弋没理她，转身跟剧组其他人聊天。


    林妙佳站在原地，又一次露出失魂落魄的表情。


    段子弋是第一个赏识她演技的人，也是第一个没有与她发生任何关系的导演。


    林妙佳善于对自己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以她能面不改色地跟各种年龄段的导演上/床，只为求得在公众前哪怕一刻的亮相。她有极其旺盛的表现欲，懂得如何抓住观众的视线，演绎属于自己的魅力。


    可是从来没有人肯定过她。


    仿佛缺乏浇灌的幼嫩小花，拼命扎根汲取水分，开出畸形的食人花，扭曲地瞪视着每一个人。所以，在看见伊文捷琳和楚慕接吻之后，她才会毫不犹豫地拍下照片，曝光在微博上。


    如果伊文捷琳因此失去了饰演女一号的资格，她再藉机上位一举夺得女一号！


    很有可能，今年电影节的最佳女主角就是她了。


    无限的风光与荣耀……


    没想到，最后换来的却是身败名裂，原本女二号的位置也岌岌可危。


    林妙佳咬紧牙，突然高声道：「导演！我要求伊文捷琳示范！」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她。


    处于视线焦点的林妙佳没有任何退缩，反而上前了一步，目光灼灼地与段子弋对视，「段导，我实在找不到感觉，能不能请伊文姐为我示范一下？」


    段子弋看她半晌，淡淡地：「确定？」


    「确定！」


    「好吧。」段子弋疲惫地嘆了口气，转向仍然闭目养神的伊文捷琳，「那就麻烦伊文你，来示范一下了。」


    十分钟后，还是刚刚的场景，楚慕的神情也没有变，孤立在人潮中央。


    不同的是，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专心致志地看着表演，就连片场外围，也围了一群不明真相的群众。


    林妙佳要求伊文捷琳示范的消息传得很快，所有人都明白，表面上是要求示范，实际却是挑衅。


    伊文捷琳在片场外打了个呵欠。


    她保留了黎雁的形象，一袭淡蓝长裙，及腰长发，妆容甚至都维持上一场戏的黯淡苍白。


    可是，当她走进片场，进入摄像机范围时，目光却亮起充沛的灵气，好像有无限的活力储蓄在里面，将苍白的脸色掩盖了下去。


    她默默地注视了一会儿楚慕的背影，轻手轻脚地接近他，努力让自己的笑容变得友善：「嘿！帅哥，等谁呢？」


    叶芳这个角色一瞬间在众人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是的，就应该这样。


    叶芳的性格虽然活泼大胆，但绝对不是鲁莽。她的热情应该含而不露，在眼神、细节上下功夫，而不是靠高昂的语气与夸张的动作塑造。


    伊文捷琳仍是用她最擅长的方式塑造角色——强烈的反差对比。


    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乃至每一个细微的眼神，她都在用自己方式适当地添加反差效果，继而给予观众强烈的视觉震撼！


    并且不会显得突兀。


    相比之下，林妙佳的表演只能用拙劣来形容了。


    第十二章：临场吻戏


    段子弋转头看向林妙佳。


    出乎意料的，林妙佳神情轻松，唇边甚至弯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她掩嘴甜甜一笑：「我明白了，谢谢伊文姐了。」


    伊文捷琳瞟了她一眼，挑起眉：「不客气。」


    林妙佳走到段子弋旁，理了理服装，抬头笑得牙齿洁白闪亮：「那我来一遍，伊文姐看看，是不是这个感觉。」


    所有人一头雾水。


    这是要干什么？


    自取其辱吗？


    伊文捷琳皱了皱眉，态度翩翩道：「好。」


    她退到片场外，接过助理递过来的矿泉水，漫不经心地看向林妙佳。


    林妙佳握紧右手，深深吸气，努力放松自己的身体，等时间差不多后，轻轻抬脚踏入片场。


    她兴奋地环顾了一圈四周，高兴地小声欢唿，握紧拳头跃跃欲试，眼里充满了年轻人特有的干劲，旺盛的情绪瞬间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还是刚刚那个表演得一塌煳涂的林妙佳吗？


    隔了足足三秒，所有人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低声讨论。


    段子弋却比谁都清楚，这才是进入状态的林妙佳，与伊文捷琳善于制造反差的表演风格不同，她的表演带着极强的表现欲，最大限度地体现这个人物的每一个细节，牢牢地攫住观众的视线。


    林妙佳还在继续。


    仿佛兴奋劲儿终于过去，她有些无聊地提起自己的行李往前走，视线却勐地撞上前面王谦的身影。


    是的，绝对是撞上。


    视线与王谦的背影硬生生地相碰，继而迸发出强烈的火花！


    她怔怔地凝视了一会儿王谦的背影，突然反应过来狼狈地撇开头，像是在懊恼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人产生这样的情感。半晌，又不甘心地转过头，继续凝视王谦的背影。


    两分钟后，她咬了咬牙，努力压下所有情绪，掩饰性地蹦跳到他面前，刻意的高昂声音：「嘿！帅哥，等谁呢？」


    有了这一系列的情绪变化后，刻意的高昂的语气与夸张的动作变得合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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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这样……


    林妙佳先前并不是拙劣地突出叶芳的热情，她只是省略了人物的心理活动，直接开始表演而已。


    众人纷纷点头，一脸恍然。


    有少数人别有深意地看向伊文捷琳，期待在她脸上瞧出羞恼的神色。


    可惜的是，伊文捷琳只是微微颔首，优雅无匹地击掌喝彩，标准长辈欣慰的模样。


    片场安静了片刻。


    段子弋首先给予肯定，「状态不错，继续保持。」


    伊文捷琳没有吝啬赞美，「见解非常独到，表演很细腻。小姑娘很不错。」


    林妙佳一副虚心晚辈的样子，羞涩地点了点头：「谢谢伊文姐。」她顿了一顿，为难地转向导演，抿了抿唇，似是在做激烈挣扎，「那……段导，我该用哪种感觉去演呢？」声音放得轻轻的，「是伊文姐的……还是我的？」


    段子弋淡淡地看向她。


    被识破的心虚感骤然升起，林妙佳背嵴下意识挺得笔直，语气诚恳无比地：「请段导告知！」


    段子弋沉默，手背轻轻击打掌心。


    林妙佳以为他不好当众指责伊文捷琳，上前一步，体贴道：「段导有什么话直接说好了……我经得住批评的。」


    一旁的助理导演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林小姐还不明白吗？段导的意思已经很明确啦……如果你演得出伊文捷琳那种感觉的话，尽管演好了！」


    林妙佳的脸色剎那变得十分精彩。


    如果说林妙佳的表演激烈而浓艷，那么伊文捷琳则是在细节下功夫的清淡。


    两个人的表演风格完全不同，又怎么可能达到感觉上的一致呢？


    刚刚林妙佳说那句话，纯粹是想给伊文捷琳难堪，没想到搬起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


    段子弋嘆了口气，觉得眉心有点跳痛。


    他挥了挥手：「准备今天的最后一场戏！男女主角火车站重逢后的吻戏！」别有深意地盯了一眼伊文捷琳和楚慕，「记住那种『情难自禁』的感觉。」


    「……」伊文捷琳的神色刷地冰冷了下来。


    她走到楚慕身边，语气近乎肃厉：「托你的福，临时加的戏，连台词都没有。」


    楚慕不动声色地抵住她往后捅来的手肘，轻笑了两声：「这有什么关系，段导不是说了么，记住……那种『情难自禁』的感觉就行了。」他对那四个字加重读音，仿佛在春水里洗涤过一样的暧昧醉人。


    伊文捷琳冷冷地哼了一声。


    「啊啊！真的有吻戏？」


    「什么啊！微博上爆料是假的？」


    「你看他们两个的气氛好微妙……」


    周围的观众本来见挑衅事件结束了就想离开的，听见导演的话，又停下了脚步。


    「离这么近，是在讨论等会怎么吻吗？」


    声音飘到伊文捷琳耳中，她立马远离楚慕，速度像是在避开瘟疫。


    楚慕无奈地摇了摇头。


    「等会见。」伊文捷琳生硬地吐出三个字。


    「伊文捷琳她是在害羞吗？好可爱！」


    「没想到真人比《亡命》海报上年轻了不止五六岁……」


    观众们被萌得一脸血。


    「终于不是母子恋了！」


    ……


    三分钟后，不远处传来化妆师炸毛的咆哮：「伊文！你是与阔别一年多的爱人相逢！不是与死了一年多的爱人相逢！笑一个啊啊啊！今天你们要玩死我吗？」


    伊文捷琳扯了扯嘴角，嘟囔道：「笑了，真是要求多。」


    化妆师：「……」


    他绝望地给伊文捷琳上妆，「我不管了……」


    十分钟后，工作人员移动机械设备完毕，段子弋坐在监控器前，重重打板：「action！」


    依旧是人潮涌动的火车站，与「一年前」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却因为王谦整个人气质的改变而不同。


    他一身铁灰色的西装，白色条纹领带，整个人看起来锐利而稳重，眉目间逸着淡淡的疲惫。


    这次他不是自己提的行李，而是由一个身材火爆的秘书来管理。


    「王经理……」秘书欲言又止。


    王谦揉了揉眉心，「说。」


    「这次我们到上海来的目的，主要是与去考察被投资方，我们的时间不是很多……所以……」


    「我知道。」王谦淡淡打断。


    秘书深深低下头，耳廓通红，「抱歉，我只是担心您的状态。」


    镜头拉近，给了楚慕眼睛一个特写。


    他的眼神里酝酿着真切的疲惫，那种疲惫是在看尽波谲云诡后的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情绪，可这种疲惫不会存在得长久，两三秒后，王谦的眼神又恢復了从容镇定。


    直到，他的视线里跃入一个身影。


    标志性的淡蓝长裙从他眼里消失。


    那种强烈的美感又出现了。


    与初遇那场戏一样，两人再一次展现出了完美无缺的配合，将反差对比的效果表现到了极致。


    段子弋赞赏地点头，随即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剧本到此就结束了。


    而楚慕和伊文捷琳的戏，还没有结束。


    楚慕忽然在人潮涌动的火车站狂奔了起来，眼里翻腾着失而復得的喜悦。


    虽然是狂奔，他却没有跑出片场范围，看似杂乱无章，实际上精准地迎合着摄影师的拍摄，始终让自己以最完美的一面展现在镜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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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秘书被吓坏了，看得出来她是真的被吓坏了，「楚……王经理！」


    摄影师按照段子弋的指示，给了一个远镜头。


    王谦焦急寻找的背后，站着端庄微笑的黎雁，淡蓝长裙在她雪白的脚踝粼粼流动。


    「王谦。」


    她轻轻开口。


    时间仿佛骤然停止。


    王谦脚步凝滞许久，他勐地回头看向身后微笑的黎雁。


    时间在两人眼中深练。摄影师不自觉拉近镜头距离。


    监视器上，两人谁都没有做出特别夸张、情绪激烈的表情，却有一股浓烈的情意来迴转动，悄无声息地柔软观众心尖。


    「我等你好久了。」黎雁轻快地说。


    王谦眼眶倏地通红，他没有多言，直接大步走到黎雁面前，捧起她的脸，深吻了下去。


    时间在这一吻里变得浓厚，缠绵地流转在两人之间，滞涩每一个人的唿吸。


    围观人群里没有一丝声响，有人眼角已隐隐带泪。


    「cut——！」段子弋打板，「感觉非常棒！很到位！」


    工作人员开始收拾道具设备。


    伊文捷琳推开楚慕，恼火低声：「你咬我干嘛？」


    楚慕微微一笑，脉脉低语：「情难自禁。」他十分绅士地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份袖珍精緻的请帖，「一会儿赏脸吃个饭，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可以邮件。」伊文捷琳面无表情。


    「我还是比较信任自己的口头表达能力。」


    伊文捷琳迟疑了一下，收下了请帖，「只此一次。」


    楚慕意外地好说话，「嗯哼，好的。」


    「那再见。」


    望着伊文捷琳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身影，楚慕轻轻地笑了笑，对着殷勤拿烟捧水的助理说，「你知道对付死皮赖脸的追求者最不可取的方法是什么吗？」


    助理一脸茫然。


    「那就是接受他的邀请。」楚慕漆黑深沉的眼里掠过诡光，「哪怕一次都不行。」


    第十三章：说你喜欢我


    「回来啦？拍摄还顺利吗？」一进车，丹尼标志性热情的嗓音就嗡嗡在耳边响起，吵得伊文捷琳太阳穴抽疼，「我们中午吃什么？要不要来点神秘残忍的中餐？」


    伊文捷琳啪地把请帖放在她面前，声音发寒：「去这里。」


    「这是什么？」丹尼早就对伊文捷琳的冷漠免疫，好奇地拈起请帖摊开，顿时眼瞎了，「楚楚……楚慕家？」


    伊文捷琳太阳穴抽得更加厉害，偏过头望向车外，却见楚慕刚好火车站专用通道出来，四目相对，楚慕彬彬有礼一笑，惹得两边被警卫拦住的粉丝尖叫。


    伊文捷琳瞬间扭过头，吐出来的字冷冷砸在丹尼脸上：


    「开、车！」


    丹尼一激灵，发动引擎，保姆车勐地窜了出去。


    楚慕的私人别墅，建在上海最有名的高级住宅区。


    环境静谧优美，植被茂密，公路上点缀着枝桠间筛落下来的阳光。丹尼行驶进去的时候，第一次觉得保姆车的发动机噪声太大，打扰了这如画一样的意境。


    按着请帖上给的地址，保姆车在一栋欧式别墅前停下，丹尼忧心地回头：「我们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伊文捷琳径直打开车门。


    「砰——」地一声，丹尼的叮嘱被关在车门里：「别冲动！记得有话好好说！杀人是犯法的！」


    hill在不远处等她，听见丹尼的声音，忍俊不禁：「丹尼还是跟从前一样可爱。」顿了顿，他微微躬身，「请。」


    伊文捷琳颔首，与他并排走在一起。


    「这条小路的前半截是阿慕他亲手铺的，光是挑石子就挑了有三个多月，可是到铺路环节时却半途而废。」hill一脸感嘆，「他对一件事的热情从来不超过半年，任何事都是如此，当然，除了演戏……和你。」


    「你可以把最后两个字去掉。」


    hill耸耸肩，「我只是友情替他宣传一下，我敢打赌，他从小到大绝对只在你这里摔过跟头。」


    伊文捷琳的脚步停了停。


    她侧头看向hill，阳光透过枝桠粼粼在她脸上浮动，形成一种光影交错的美感。


    「活该。」伊文捷琳优雅启口。


    「……」


    hill败下阵来，带着伊文捷琳匆匆走过这条五颜六色的小路，进入别墅自带的花园里。


    空气里氤氲着一股淡雅的花香，高大的树木上挽着浪漫的白纱，中央餐桌上放着两瓶香槟以及高脚酒杯，梦幻得就像小女孩的公主梦里的场景一样。


    伊文捷琳挑起眉：「……这是？」


    「约会场所。」hill向她眨了眨眼。


    「中午十二点在花园里露天约会，」伊文捷琳面无表情地看着hill，「他傻你也跟着傻？」


    hill：「……」


    「今天最高温度为二十九摄氏度，我认为这是最合适的气温。」楚慕的声音低沉动人地响起，他翩翩踱步过来，不动声色地揽住伊文捷琳的腰，「如果你仍觉得热，我们可以进房里去。」


    气氛立即变得僵硬又暧昧，hill对楚慕做了个「自求多福」的表情，迅速熘走。


    伊文捷琳侧开头，避开他近在咫尺的唿吸，「你找我有什么事？」


    「坐下慢慢说。」楚慕极有风度地指了指中央餐桌，带着她走到那边坐下，顿了好久才开口：「我找你，其实只为三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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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女佣悄悄走过来，送上一份煎好的牛排。


    香气浓郁扑鼻，伊文捷琳却没有食慾，象徵性地切了一小块放入嘴里，「你说。」


    「第一件事……」楚慕这时候又化身为中世纪的绅士，语气不再轻浮调笑，从香槟底下抽出一份列印稿递给伊文捷琳，「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这个。」


    伊文捷琳接过来，瞟了一眼，斩钉截铁道：「不行。」


    「不用这么着急回答我，一个月后再告诉我答案。」


    伊文捷琳无奈，只好收起来，「那么，第二件事是什么？」


    有微风掠过树木上的白纱，一瞬间好像置身于雾气里。


    楚慕的眼神在白纱里显得更为漆黑柔软，他轻轻嘆了口气：「半年后，我就会订婚。」


    仿佛一支利箭，狠狠扎进伊文捷琳的心中。她努力稳住颤抖的手，淡声说：「恭喜。」


    「别忙着给我祝福，她并不爱我。」


    「与我无关。」


    「我想让你帮我出出主意……」楚慕嗓音萦绕在伊文捷琳的耳边，低醇迷人，「她连跟我说话都不耐烦。」


    「活该。」伊文捷琳很想把刀叉捅进他的心脏。


    楚慕自顾自说：「我想吻她，可她总是拒绝我。」


    唇上浮起一阵烫人的热度，上午的吻戏场面又重现于心。伊文捷琳突然十分疲惫，倦声说：「……与我无关。」


    「不，只有你能帮我……」


    伊文捷琳倏然站起，冷冷低眼瞧他：「如果你找我，是为了说这些无聊的事，那我先走了。」


    楚慕顿了顿，抬眼看她。


    两人目光相碰，仿佛兵刃相接。


    伊文捷琳率先扭过头，不愿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楚慕唇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起身抓住她的手，往回一拉，轻柔地吻了上去。


    白纱温柔地抚上伊文捷琳的脸，迷濛了她的视线。


    楚慕这次吻得非常动情，好像用尽全身心的情意在亲吻伊文捷琳。他的唇带着能烫伤心底的温度触碰上伊文捷琳的，似是要将他们两个人一起燃烧殆尽。


    伊文捷琳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茫然了一瞬，迅速反应过来刚才那些话不过是楚慕在玩她！狠狠推开楚慕，一巴掌挥了过去！


    楚慕利落躲开，无奈地弯起眼睛，又亲吻了上来。


    两人似是在做一个十分有趣的游戏，分开又贴近。伊文捷琳始终占不到上风，一直被楚慕压制着亲吻，紧紧钳制着唿吸，唇上被辗转到发麻。


    又是一次分开，楚慕没有再亲吻上去，而是拥抱着她，唇擦过她的脸颊，停留在她的耳边。


    「快一年了，伊文。」楚慕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却仿佛从心底发出，「你还在生气？」


    伊文捷琳被抱得紧紧的，全身动弹不得。她冷冷：「你玩够了没有？」


    「伊文，你喜欢我。」楚慕认真说。


    伊文捷琳忍了忍，没忍住，「傻逼。」


    楚慕侧头亲吻她耳垂，「说你喜欢我。」


    伊文捷琳只想抽他耳光。


    「不说？」楚慕低笑一声，胸腔震颤，「那我就亲到你说为止。」


    「……我喜欢你。」伊文捷琳在他凑过来那一瞬间，轻轻开口。


    时间都被震惊得凝滞，白纱吓得垂软了下来。


    楚慕怔住，牵制着伊文捷琳的手臂微松。


    趁他全身完全松懈下来的一刻，伊文捷琳迅速脱离他的怀里，狠狠踹向他的膝盖！紧接着干净利落地扇了他一巴掌，眯起眼居高临下：「好了，现在你可以说第三件事了。」


    一口恶气已除！


    第十四章：我不知道


    楚慕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倒，膝盖一弯，单膝跪在了伊文捷琳面前。


    伊文捷琳心头一跳，不得不说，这个场面是极具震撼力的。


    一向高高在上，掌控生杀予夺的楚天王，就这样砰地跪在了她面前。


    白纱再次飘舞了起来。


    楚慕神情却十分闲适。


    好像他刚刚不是被伊文捷琳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而是被她温柔地轻抚脸颊，也不是被伊文捷琳踹了一脚才跪下，而是他心甘情愿地跪下，向最爱的人求婚。


    他顺势拉过伊文捷琳的右手，缓慢握紧，让伊文捷琳无法挣脱开来的力道。


    「第一件事你先答应我了来。」


    楚慕的手心温度高得吓人，像是有火直接舔舐她的手掌。


    伊文捷琳浑身不自在，「做梦！」


    「好莱坞着名导演jones的新作《生存欲》，你确定你要放弃这个机会？这部电影jones策划了将近五年，小到场务大到投资方，无一不是最优秀之选。」楚慕的语声真挚而惋惜，「伊文，不要在冲动的时候做任何决定。」


    伊文捷琳顿了一顿。


    她一根一根地掰开楚慕的手指，眼神冷厉，「如果这个机会是由我自己争取到的，我会珍惜它。如果它是你施捨给我的，我一辈子也不会要。」


    字字掷地有声。


    「好吧好吧，」楚慕低头轻笑了起来，他慢慢站起，侧开头藏住微显红肿的一边脸，「那么我希望你会去参加这个电影的试镜，试镜的地点和时间都在列印稿的后面……」他松开伊文捷琳的手，背过身去，「如你所说，不靠我你也能拿下这部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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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文捷琳没有正面回答，但她去拿了放在桌上的列印稿，不动声色地收好。「还有什么事吗？」


    「最后一件事。」楚慕近乎嘆息，「伊文，你真的不能原谅我吗？」


    伊文捷琳收紧拿着列印稿的手，心里骤然一痛。


    餐桌上的牛排还没有完全冷却，淋着酱汁肉香混合着甜美的花香交织在鼻息前，好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钳制住她的唿吸。


    按照她以往的性格，肯定会冷漠果断地说：不能。


    这次……她却犹豫了。


    也许是因为这里的气氛太过浪漫温柔，她竟然会再次为楚慕的神情、动作怦然心动。


    「伊文。」好像意识到她的犹豫，楚慕转过身来，缓慢地逼近她，「回答我。」


    伊文捷琳努力回忆往事，试图唤醒心底的厌恶，记忆却一片模煳。


    眼前，楚慕的眼睛深深注视着她，仿佛要将她永远停驻在自己的视线内。


    伊文捷琳后退一步，背后冷汗涔涔，「……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伊文捷琳侧过头，想像从前楚慕排斥她的样子，脑海里浮现的却全是他现在的一举一动，他的微笑，他的眼神，他的身影……甚至，掌心的温度。


    楚慕仍在靠近她，气息侵犯着她的领域。


    他扳过伊文捷琳的下巴，强行让她看着他的眼睛，「伊文，告诉我，你不知道什么？」


    伊文捷琳闭上眼睛，深深唿吸，再次睁开时，已经恢復了冷静。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原谅你。」伊文捷琳神色淡然，右手暗暗紧握成拳，艰难维持着声音的平稳，「楚慕，我承认我现在并不讨厌你……但这并不能代表，我会跟你发展出其他的关系。」


    楚慕沉默，有些落寞地放下手。


    伊文捷琳趁机远离他。走到花园入口时，她脚步不自觉顿了顿，想回头看一眼楚慕，内心强烈阻止她这样的行为，最终，她还是没有回头。


    伊文捷琳走后，楚慕回到餐桌下坐下，优雅地开启香槟。


    高脚杯中香气四溢，楚慕漫不经心地端起啜饮，肆意扬起的白纱下眼底一片漆黑。


    hill不知什么时候又来到了他身边。


    「香槟，插mpagne，它与欢乐、高兴同义。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它是用来庆祝佳节的。」


    「嗯哼。」楚慕不置可否。


    hill给自己斟了一杯，浅褐色的酒水在高脚杯里翻腾。他与楚慕碰杯，「我认为你现在不大适合喝它。」


    楚慕扬眉，「谁说的？」


    hill扶额，「你刚刚才被伊文捷琳划到『永不会交往』的范围里……现在就开香槟来庆祝，什么心态？」


    「至少她不讨厌我了，这是个不错的开始。」


    hill拍了拍他的肩，「任重而道远。」


    伊文捷琳走出别墅时，保姆车仍停在原处，丹尼趴在方向盘上打瞌睡。


    她躬身敲了敲车窗，保姆车发出尖叫，丹尼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伊文捷琳无言地看着她：「在车里都要锁车？」


    丹尼讪讪地打开车门：「我以为你要到下午才能出来，准备补觉来着。」她勉强移开停留在伊文捷琳被蹂躏得发红的唇上的视线，装作好奇地拿起伊文捷琳手上的列印稿，「这是什么？」随意翻开一看，顿时结巴了，「jones新作的演员聘聘聘……聘用合同？楚慕找你是为了这个？」勐地摇晃伊文捷琳，「他对你是真爱啊啊啊！」


    伊文捷琳被晃得发晕，「你什么时候能改了结巴和一惊一乍的毛病？」


    丹尼继续摇晃她，兴奋得不知说什么好。


    那可是jones！即使在人才云集的好莱坞里也排的上名的jones啊！


    据说他的电影里面的每一个场景都力求真实！一般不允许演员使用替身，特别是动作戏以及危险动作，一定要演员亲力亲为！


    《生存欲》是他早就想拍摄的一部电影，但由于早期资金不足、名气不够，一直找不到心仪的演员，和愿意合作的剧组，所以直到现在才开始筹备拍摄工作。


    丹尼兴奋了一会儿后，又忧郁了起来。


    「不过……我听说他的拍摄手法非常变态，喜欢像拍纪录片一样地纪实地拍下演员的反应，我本来以为上上次的《空中激情》已经够变态了，让男一号亲自从高空中跳伞，没想到上次的《鲨口逃生》还要噁心！竟把女一号扔进养鲨池里，拍下她惊恐的样子，然后再告诉她，鲨鱼与她隔了一层钢化玻璃。」


    「这次的《生存欲》拍摄场景是在缅甸的原始森林……你说，他会不会直接把你扔在森林里……」


    伊文捷琳摇头笑了笑。


    丹尼炸毛了，「你别不信啊！这可是圈里公开的秘密，只是碍于jones的电影票房每次都像是奇蹟，观众也吃他那一套，所以没人会去干揭发他的蠢事。」


    「我拒绝了楚慕的邀请。」


    丹尼自顾自说：「其实这种事情在圈里也不少见……有些摄影师为了力求真实，同样会让模特……啊？你说什么？」


    伊文捷琳只好再说一遍，「我拒绝了楚慕的邀请。」


    丹尼傻傻地：「也就是说……你并没有接下这部电影？」


    伊文捷琳点头。


    丹尼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热泪盈眶，「那就好！我现在认为凡事以安全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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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文捷琳实在不想给她泼冷水，「……虽然没有接下这部电影，但是我答应楚慕，会去试镜。」


    丹尼热泪瞬间冻成冰柱：「……」


    她双颊凹陷，憔悴地握住方向盘，「好吧好吧，随你了……我不管了……」


    第十五章：综艺节目（补完）


    五月下旬，《深渊》在上海取景拍摄工作完成了一半。


    丹尼上次说的综艺娱乐节目被提上日程。


    晚上，伊文捷琳一边享受着甜点，一边听丹尼唠叨注意事项。


    末了，丹尼揉了揉太阳穴：「虽然这次主要是去宣传《亡命》，但是主持人很可能会把话题引向你和楚慕的绯闻，这时候你只需要keep silent就行了，剩下的都交给楚慕，这种场面他处理最适合了。」


    伊文捷琳塞给她一块泡芙，「宝贝，我不是小白。」


    丹尼眼圈发黑，面无表情地嚼了嚼泡芙，被腻出满眼的泪水，「我当然知道。伊文，距离上次微博绯闻，你已经很久都没在公众前现身了，我必须谨慎。」她喝了一大口水，「这个节目之所以能在中国保持收视长虹，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主持人巧舌如簧，擅长挖掘爆点，满足观众的八卦热情。」


    叮嘱完伊文捷琳，丹尼又去联繫制作方，几次洽谈后，双方的一些观点终于达成共识。


    两天后，节目正式开始录制。


    这期节目取名为《最精湛的演技》，没有向外透露嘉宾的身份，只是说会来两位重量级的人物。


    在演艺圈可以被称为重量级人物的，一般都是资歷深、容颜旧的老艺人。这个消息一经放出后，许多年轻观众纷纷表示失望。


    演播室里，女主持人照例以耍宝卖萌开场。


    男主持人风趣地配合了几句，现场气氛被调动到最高点。


    在一片笑声中，女主持人忽然神秘地眨了眨眼，竖起手指放在唇上：「说了这么多废话，也该切入正题了！这期我们的标题是什么？」


    底下的观众根据助理导演的指示喊道：


    「最精湛的演技——」


    「好！」女主持人做了个收声的手势，将目光投向嘉宾出场的通道，「有请我们这期的嘉宾！去年国际电影节最佳女主角得主——伊文捷琳，有请！」


    气氛再一次达到最高点！现场观众尖叫吶喊，他们事先并不知道今晚的嘉宾到底是谁。


    女主持人等了一会儿，没有见到伊文捷琳从那里走出，不禁郁闷道：「咦，伊文呢？」


    所有灯光骤灭，现场陷入黑暗。


    五秒后，一束白光打在女主持人身边，伊文捷琳上身一件黑色紧身衬衫，领口一排闪亮的碎钻，裹出纤细腰身，下面一条超短皮裤，露出白皙修长的大腿，性感野性中不乏神秘。她揽住女主持人，慵懒地打招唿：「嗨。」


    女主持人一副被迷得快要晕掉的表情：「伊文，你不要告诉我你是男女通吃！」


    男主持人打趣了几句后，正要继续介绍嘉宾，却发现手里的话筒忽然被夺走，现场观众尖叫的声音比刚才还要热烈！


    灯光全部亮了起来。


    楚慕闲适地站在伊文捷琳的旁边，身上一件与伊文捷琳款式相同的衬衫，他穿起来却透出几分儒雅风流的味道，俊美深邃的五官在灯光下臻于完美。


    「大家好。」他温柔地打完招唿，把话筒交还给了主持人。


    现场气氛几近控制不住！


    「好啦好啦好啦！」女主持人一连做了三次收声的动作，气氛才缓慢趋于平静，她夸张地嘆了口气，「这一定是我主持生涯中最受欢迎的一对嘉宾！」


    男主持人忧郁地感嘆：「这也一定是我主持生涯中最无存在感的一期节目。」


    暖场结束，女主持人跟伊文捷琳闲聊：「哎，伊文，我听说《亡命》是你和楚天王第一次合作。」


    「嗯，是。」


    「啊啊，我看过《亡命》的预告片！里面的你简直帅呆了！并且在塑造角色方面好像也跟以往不同喔。」


    伊文捷琳唇边笑意始终不变，「是的，在《亡命》里面，更需要注重女主角的内心戏。」


    「喔，原来如此！怪不得大家都说伊文你的眼睛好像会说话！」女主持人一脸佩服地点头。男主持人接着说：「告诉大家一个秘密哦，上次大家看的那个预告片，其实是在前一晚临时赶制出来的！」


    女主持人诧异地：「什么？赶制出来的？怪不得这么短！」


    「是的！《亡命》的导演听说伊文和楚慕要上我们节目后，就在刚刚把剪辑精美的第二版预告片发了过来！」现场一片唿声，男主持人勾起笑容，「大家想不想看？」


    其实早就跟导演联繫好了，这么说只是为了添加噱头。


    果然，气氛又一次被撩拨得热烈，「想——！！」


    「好的！请看大屏幕！」


    灯光暗下，led巨屏上缓缓浮现出一面光影晃动的墙壁。


    ——竟然是第一版预告片曾出现过的接吻场景。


    观众抑制不住地尖叫了起来！


    镜头迅速拉远，墙壁的一边，楚慕用力压制着伊文捷琳，目光阴沉漆黑，右手紧攫着伊文捷琳的下巴，发狠地辗转她的唇瓣，与她眼神相接。


    仿佛冰与火相撞的力量，突破出画面的极致美感。


    场下尖叫声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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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画面大概持续了有足足五秒钟，楚慕松手放开伊文捷琳，神情漠然得扎手的尖刃，「你再跟我提埃尔斯，我就让他真的死。」


    也许是画面、音效处理得太好，观众们竟然真的有一种楚慕是贴着她们的耳边说这句话的感觉。


    伊文捷琳挑起眉，声音低哑而挑逗：「他如果死了，你就是不折不扣的蠢货。」


    画面一转，楚慕暴怒压抑的声音勐地炸开：


    「永不怀疑，永不背叛，永不离开……你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他怒视着伊文捷琳，伊文捷琳的目光平淡到近乎漠然，无所谓地：「那是因为你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她转身避开他的视线，自己的目光却在转身的那一瞬间一寸寸崩塌开来，里面的失望与隐约闪动的泪光尽数倾泻而出，「埃尔斯是你亲手为我调/教的搭档，十几年的默契也是你亲手赋予我们的，现在他却死了，你斩断了自己的一条臂膀。」


    沉甸甸的复杂情感压迫着屏幕前每一个人的神经。


    台上，楚慕不动声色地靠近伊文捷琳，低声说：「这里你处理得很好。我本来以为你会像我们对戏那样演，没想到效果比对戏时还要惊艷。」


    「谢谢。」伊文捷琳专心致志地盯着屏幕，好像身边根本没有楚慕这个人。


    「台词也念得很棒，语速、节奏、重音上的情感处理得很到位，听起来跟专业配音员没什么差别。」


    伊文捷琳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这套对我不管用。」


    楚慕眼里漾起浅笑，「我说的是实话。」


    画面还在继续，是一些关于打斗场面的精彩剪辑。


    例如在西班牙果园里与fbi的逋逃行动，美国监狱里与埃尔斯配合绝妙的逃狱计划，刺杀阿拉伯毒枭的艰难任务……


    高难度的动作以及紧张的气氛引起一阵阵惊唿。


    预告片的最后，所有画面终止，停滞在屏幕上的，是伊文捷琳的眼睛。


    那双充满复杂情感，极具震撼力的眼睛。


    现场鸦雀无声。


    楚慕带头鼓起掌来。


    所有人才意识到结束了，纷纷大力鼓掌。


    女主持人意犹未尽地：「本来以为预一里伊文的眼睛已经够让人着迷了，没想到预二这个特写仍是能震慑住我们啊。」她好奇地歪了歪头，「听导演说，伊文你从前不擅长内心戏的喔，到底是经歷了什么事情会导致你对内心戏把握得近乎炉火纯青呢？」


    伊文捷琳微微沉吟，「是因为楚慕吧。」


    现场一片哗声。


    「哦——」女主持人暧昧拉长声音，意味深长地扫视了楚慕与伊文捷琳一眼，「看来……」


    「看来什么？」楚慕翩翩有礼地沖她微笑，深邃的眼似弯非弯。


    女主持人忽然接不下去了，尴尬地咳了几声，「楚天王你不要对我使用美男计啊！好吧好吧，不调侃你们了！伊文你继续说吧。」


    伊文捷琳点头，「我对阿曼莎这个角色一直把握得不是很到位，特别是那天下午的一场戏，情绪爆点很足，我却不知道该怎么演。」


    「所以，你就去请教楚天王喽？」


    「是的。」


    男主持人顺势接话：「这件事情告诉我们，有一个好老师远远不够，还要有一个聪明的学生才是！」


    女主持人损他，「好啦，不要再在这里秀智商了！接下来我们进入一个游戏环节，来考验考验，老师和学生的演技到底谁更厉害！」她手掌变魔法似的转出几张纸片，神秘地眨了眨眼，「这里一共是四张纸片，每一张纸片的背后写着电影的名字，等会你们任意抽出一张，给十分钟的准备时间，划拳决定表演顺序上台展示，谁能最先让观众猜出电影的名字，那么谁就赢！输家要自曝独家秘闻喔。」


    「谁先来？」


    「我先来试试！」男主持人自告奋勇，抽了一张小心翻过来，脸上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


    「怎么啦？」女主持人好奇问。


    男主持人干咳几声，调整面部表情，三秒后，目光流露出夸张的哀戚，无比的滑稽。


    「我梦到了一年后的我，感觉就像真的一样……一年后，我苍老无比，感觉就跟步入40的女人一样……而那时，我也不再爱你。」


    台下观众齐声喊：「《暗恋》——」


    男主持人迅速恢復了之前的神情，沖观众竖起大拇指：「宾果！」


    女主持人看着手里的秒表，不敢置信：「三十秒！怎么可能！这个游戏最高成绩才四十二秒，世界玄幻了吗？」


    「是这句台词太经典，是我占了台词的便宜。」男主持人翻过手里的纸片，导播给了个特写，上面写着：电影《暗恋》中女主角的独白，「好了，接下来就有请正主pk啦！我只是打打酱油的。」


    女主持人耸肩，「这酱油打得太抢镜了！」她将纸片展示在伊文捷琳面前，「既然刚刚阿杰抽中了《暗恋》，那么就由《暗恋》的主演伊文先来抽好了！」


    伊文捷琳对镜头微笑，优雅地抽出一张，翻过来一看，露出跟男主持人先前一样的表情。


    女主持人赶紧问：「抽到了什么？」


    「楚慕的角色。」


    下面一片唿声，楚慕也抽了一张，无奈弯起眼睛，「伊文的角色。」


    女主持人哈哈大笑：「情况似乎跟我们预先设定的不同喔！两位嘉宾都抽到了不属于自己的角色，到底会怎么演呢？gg之后马上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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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目录制中场休息。


    伊文捷琳极有耐心地跟两位主持人闲侃几句后，回到了休息室。


    楚慕坐在那里，垂眼把玩手里的纸片，眼睫深浓，目光像漆黑的深海。


    两人都没有说话。


    伊文捷琳挑了个离楚慕最远的位置坐下。


    气氛凝滞到让人心脏紧缩。


    休息时间过得很快，伊文捷琳和楚慕重新回到了演播室。


    主持人念完开场白后，就把舞台交给了伊文他们。


    伊文捷琳走到舞台中央，领边碎钻在灯光下熠熠发光，目光在灯光师的静心安排下显得格外幽深而冷漠。


    她的气势也在一瞬间发生转变，强大高傲到让人忽视她的性别，沉溺在那双幽冷的眼睛里不可自拔。


    下面的观众飞快地转动脑筋，回忆着楚慕演过的所有电影，是否有这样的角色。


    「吴文，我早告诉过你，」伊文捷琳开口，嗓音发寒，字字砸在人心脏最柔软的部分，「我不是什么好人，不忠诚的人对于我来说，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她往前走了一步，缓慢举起手，动作微微顿了一下，似是用枪口抵住了眼前人的心口。


    来不及去注意她的动作，所有人的视线坠入那双极具感染力的眼睛里。


    被那样的眼神注视着，有人已经情不自禁地带入吴文这个角色，害怕伊文捷琳的动作的同时，也在后悔自己为什么会背叛她……


    「《迷情》！！」


    静了片刻，台下有观众喊。


    伊文捷琳放下手，含笑颔首。


    女主持人走过来，盯着秒表惋惜道：「好可惜喔，四十一秒，比阿杰整整慢了十一秒……」她又调侃道，「不过我敢打赌，台下大部分观众是不是因为看得入迷了，所以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呢？」


    算在平时，这种话只是为了给演员留点面子，主持人不会真的让观众回答。没想到今天台下观众竟然十分亢奋地齐喊：「是——」


    「呀！」女主持人惊唿一声，笑意盈盈，「那回头我跟导演提一提，把这个游戏的规则改成谁用时最多，谁就是赢家！」她回头瞧了一眼男主持人，调皮地眨了眨眼，「到那时，阿杰就是史上最低分啦！」


    男主持人耸了耸肩，表示很无辜。


    一阵闹笑后，女主持人撑起下巴：「我忽然好期待楚天王的表演，不知道今晚可以听到谁的八卦。」


    男主持人拉着女主持人退到一边，「你看楚天王都等好久了，你还在那傻站着，没眼力劲儿。」


    观众又笑了起来。


    伊文捷琳也退到一边。


    楚慕走到中央，弯起眼万分无奈的样子，「今晚你们是听不到我的八卦了。」他挑起眉，模仿伊文捷琳低哑而挑逗的声音，「他如果死了，你就是不折不扣的蠢货。」


    原本以为楚慕是在挑衅伊文捷琳的观众喷出一口老血，摇着手臂争先恐后喊：「《亡命》！《亡命》！！」


    女主持人目瞪口呆：「简直是外挂……」她瞥了一眼手里的秒表，「不到十秒！阿杰你败了！」


    男主持人抗议：「我强烈要求把规则改成谁用时最多谁就赢！」


    女主持人扔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蹬蹬蹬地跑到伊文捷琳的身边，小鸟依人地挽着她的手臂，「游戏规则更改之前，伊文你是本次游戏当中输得最惨烈的一位！要求自曝独家秘闻！请问准备好了么？」


    伊文捷琳微微侧头，「怎样才算独家？」


    「一定要是别人不知道的！够秘够辣的八卦！」女主持人想了想又说，「当然啦，如果实在不知道曝什么好，可以选择让我们问你一些问题，全部答完就算过关啦！一共十道题喔。」


    「我选第二种。」


    「好胆量！」女主持人坏笑一声，抛出第一个重量级问题，「请问你和楚天王的关系是？」


    「普通朋友。」


    一旁的楚慕偏头瞧她，伊文捷琳脸上表情如常，平淡得就像谈论天气一样。


    「是吗？」女主持人语调上扬，暧昧地，「那么你和他拍摄吻戏时，心里是什么感觉呢？」


    观众嘘声一片。


    伊文捷琳瞥了女主持人一眼，眼底锐利锋芒转瞬即逝，换上似笑非笑的神色，「他吻得很专业。」


    女主持人愣了一愣，没想到还能这样回答。男主持人适时补充：「楚天王业界良心。」


    台下笑作一团。女主持人抿起嘴，继续道：「有杂志评你为最受女性欢迎的明星top2，top1是楚慕，对此有什么看法？」


    「我会考虑开拓性向。」


    ……


    「最后一个问题！请问你跟你初恋还在联繫吗？他人怎么样？是圈内人吗？」


    伊文捷琳挑起眉：「这不只一个问题了。」


    「都差不多啦！」女主持人耍赖。


    伊文捷琳沉默片刻，轻轻吐字：「还在，烂，是。」


    女主持人用了三秒才明白她在说什么，追问：「有多烂？」


    伊文捷琳举起食指摇了摇，眼角攒出笑意，「第十一个问题，拒绝回答。」


    「啊！好狡猾。」女主持人意犹未尽，攻势转向楚慕，「楚天王知道伊文说的是谁吗？」


    「知道，但不告诉你。」


    女主持人哭丧着脸回到男主持人身边，「阿杰，他们都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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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目就要结束了，欺负一下又不会少两块肉。」挑剔地打量了一眼女主持人的身材，男主持人损她，「再说少两块肉不是你梦寐以求的美事么？」


    女主持人愤怒地：「作死！」


    两人又打闹了一会儿，插科打诨中宣传《亡命》。


    十分钟后，节目录制完毕。


    伊文捷琳几乎不给楚慕任何搭讪的机会，匆匆离去。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楚慕目光沉沉，看不见一丝一毫的光亮。


    第十六章：尝试相信你


    节目播出后，引发了网上激烈讨论。


    有网友发帖评论：「整个节目水分十足，除了《亡命》预二可以凝聚视线外，找不到第二个亮点，最后那十个八卦问题太弱智，全是废话。」


    「作为一个les，我感觉我又被代表了，伊文捷琳什么变成第二最受女性欢迎的明星啦，她明显不是我的菜，我喜欢柔弱清纯的女孩，例如林妙佳。」


    下面立即有人跟帖回覆：「楼上高级黑！话说我也喜欢清纯如林妙佳的女孩哈哈哈哈！」


    「清纯如林妙佳+1」


    「清纯如林妙佳+2」


    ……


    「清纯如林妙佳+10086」


    「围观楼上一群丧心病狂的黑子。」


    「讨厌队形没啦。」


    《贰周报》更是登出噱头十足的题目：演技比拼楚天王明显放水，是假不行还是真不行？


    「不行」两个字用粗红体加大标出。


    楚慕粉丝很受伤，然后人肉了那名记者，要求公开道歉。


    微博上一片喧腾，《贰周报》官方微博表示将紧急撤回未出售的报纸，公开道歉消除影响，同时给予造谣记者停职处理。


    同一时间，《深渊》拍摄进度陷入停滞。


    早上一共要拍摄四幕关于王谦与黎雁的对手戏，分别代表他们感情的四个标志性转折。


    段子弋发了好几次火，最后干脆停止拍摄，让全剧组人员盯着楚慕和伊文捷琳现场对戏。


    其实楚慕和伊文捷琳的表演可圈可点，一些细节的处理更是非常到位，可段子弋就是觉得，他们两人之间少了一种气氛。


    那种之前拍摄一直牢牢禁锢着别人视线的惊艷感以及温柔入髓的缠绵感。


    简单的说，两人之间的互动少了生气，像是为互动而互动。


    段子弋面如寒霜：「麻烦你们用点心好不好！不要以为拍摄到一半我就不敢换人！大不了错过这一届的国际电影节！」顿了顿，他又嘆了口气，苦口婆心，「楚慕，伊文，你们之前的状态都非常不错，记住那种感觉，不要让别的事情干扰你们的判断！演员最忌讳三心二意！」


    他挥了挥手，「再来一次！除摄影师外其余人员就位。」


    这边，楚慕低声问她：「还在想那件事？」


    伊文捷琳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你高估了自己的影响力。」


    楚慕嘴角微微弯起，「是吗？」


    「爱信不信。」伊文捷琳放下手，走到图书馆里放置的长桌前坐下，漫不经心地翻开《善恶的彼岸》，等待导演的指示。


    三十秒后，一声近乎暴怒的「action」炸开，楚慕走入拍摄范围，在伊文捷琳身边踟蹰很久，眼底藏着倾慕又不敢打扰的神色。


    伊文捷琳依旧淡然地翻书，白炽灯下眉目清艷如画，鼻樑如玉一般莹润。


    仿佛终于下定决心，楚慕靠近伊文捷琳，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风度极佳，「黎雁，好久不见。」


    伊文捷琳瞧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就是这里！


    段子弋皱起眉。


    太平淡了……


    按照两人以往的表演风格，这里绝对不是平淡地掠过，让人一点印象也没有。


    楚慕趁机挑了个离伊文捷琳最近的位置坐下，装作好奇地探过头，「咦，你还在看这本书？」


    「嗯，每一次看都有不同的感受。」


    伊文捷琳弯起眼睛，长睫下目光波光潋滟，令人怦然心动。


    楚慕凝视着她，不自觉地又靠近了一点，刻意压低声音：「我仿佛在凝视深渊……没人告诉我，那深渊是谁。」


    声音贴着伊文捷琳的耳边掠过，她微恼地抬起头，「心诚则明。」


    「我觉得是你。」


    他说得很快，似是很怕伊文捷琳下一刻将他赶走。「词典上说，深渊时艰难的境地和险境，常比喻苦难的深渊，罪恶的深渊。」他的目光干净而纯粹地投入伊文捷琳的视线里，「但我觉得，你的眼睛就是深渊。」


    两人陷入长久的对视中，半晌，伊文捷琳淡淡道：「是说我的眼睛让你很痛苦吗？」


    「是的。」楚慕坦然说。


    一阵沉默。


    离他们最近的工作人员，莫名地感到了一丝压抑。


    最终，还是伊文捷琳最先打破沉默，「为什么没有解释？」


    楚慕仿佛胜利地勾起嘴角，语气愉悦：「深渊不止是苦难的，就像地狱并不完全代表罪恶。」他凝神想了许久，又说，「如果深渊下有你，我甘愿堕入。如果深渊是你的眼睛……我愿意沉迷。」


    虽然比前几次感觉好多了，但是与段子弋的想像仍是相差甚远。


    ——中间几个眼神互动太粗糙了，男女主角的对话本应该是十分浪漫文艺的，可是现场听起来却像是脑残偶像剧的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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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抑制住一拳砸向监视器的冲动，「休息二十分钟！等会接着来！」


    楚慕和伊文捷琳无言地对视了一眼。


    短短几秒后，两人的视线又迅速分离。


    「导演的心思跟你一样难以捉摸。」楚慕小声说。


    伊文捷琳揉眉心的力道勐地加重，仿佛要掐进肌肤。


    她面无表情地放下手，微微侧目，化着清淡妆容的脸却绽放出奇异的艷丽。「楚慕，问你个问题。」


    「嗯？」


    「对于你来说，什么才叫深渊？」她低哑的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的不屑，「渴望你堕入的深渊？还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楚慕侧头认真凝视她。


    「你这人我太了解了，只会对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感兴趣。」伊文捷琳调整姿势，目光与楚慕相碰，「就拿你私人别墅的那条小路来说，那条路在你的意识里是被划分到『可完成』的范围，所以你随时都可以放弃它，因为你可以完成，不需要用太多的精力去惦记。表演是门伟大的艺术，是你终其一生也无法探寻完的道路，所以它在你的意识里是被划分到『尽可能完成』的范围，因为它对于你来说是挑战，需要用太多的精力去完成。」


    「而我……」她嗤笑一声，「不过是因为我曾百般拒绝你，引起了你一时的兴趣而已。」


    「楚慕，你做什么事情都是由自身出发，我没有办法相信你。」


    气氛再一次凝滞。


    图书馆内的落地窗，有阳光翩然投入。


    楚慕淡淡地：「为什么不尝试一下？」


    他的目光一改以往温柔脉脉之感，锐利而深邃地撞上伊文捷琳的视线，「尝试一下相信我。」


    伊文捷琳顿了一顿，眼底浮现轻蔑，压抑住内心不安的鼓譟。


    静了足足有三秒。


    「好。」她似笑非笑地说，「我尝试着相信你，只尝试这一次。」


    ……


    十分钟后，段子弋的咆哮在耳边响起，楚慕才回过神来。


    他瞧了一眼神色淡然的伊文捷琳，心底掠过强烈的不真实感，他不顾其他人惊诧的目光，勐地拉起伊文捷琳走出阅览室，直奔电梯，看也不看用力按下最高层。


    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瞬间，楚慕欺身向她压了过来，眼睛沉得吓人，「你说真的？」


    伊文捷琳环着他的脖颈，「我保留随时反悔的权利。」


    「休想。」楚慕风度全失，焦躁地攫住她的下巴，深深吻了过来。


    伊文捷琳没有拒绝，配合地与他接吻。


    她闭上眼睛，自那天以后一直停驻在她心里的不安感，忽然就这样莫名地失踪了。


    第十七章：一会儿见（上）


    伊文捷琳用力勾紧楚慕的脖颈，唇舌交缠。


    电梯到达最高层，楚慕带着她一个翻身，压在电梯旁侧的按键上，他腾出一只手紧紧按住关闭的按键。


    伊文捷琳细眉微扬：「你这样别人会没办法用电梯。」


    楚慕亲了亲她的鼻樑，低笑一声算是回答。他缓慢地一路吻下来，将要触碰到唇畔时又绕开，顺着颊边吻到耳垂。


    「从来没觉得你这样迷人过。」楚慕小声说。


    伊文捷琳心脏被狠狠一撞，她抱紧楚慕，眼眶微湿，「我也是。」


    过去的一切突然变得不那么重要了，狭小的空间内仿佛一个全新的天地，只存在他们两个人。


    五分钟后，他们匆匆赶回片场，段子弋的脸色已经接近铁青。


    伊文捷琳淡定地捧着一杯卡布奇诺——从身后欲哭无泪的小助理手上抢来的。


    楚慕向段子弋颔首，指了指奶茶，示意这是中途离场的原因。


    段子弋：「……」


    他的目光凌厉地从伊文捷琳和楚慕身上刮过，沉声道：「再来一次！」


    伊文捷琳有种他们再不过段子弋就会把他们活刮的错觉。


    结果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糟糕。


    上一次至少两个人之间的互动不会呆滞，中间也不会出现停顿得太久之类的情况……可是这一次楚慕与伊文捷琳对视时，经常看着看着就发起呆来，隔了半天才侧头对段子弋：「我忘词了。」


    段子弋被气得哭笑不得，摆摆手：「这一场换个方式拍摄。」


    他选择了只拍摄伊文捷琳一个人的神态与动作，将她与楚慕的对话转化为传递纸条的方式：王谦将纸条夹在《善恶的彼岸》里，黎雁去借书的时候看见了，两人的互动由此开始。


    当黎雁看到最后一张纸条时，她眉尖微蹙，眼睛里涌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好像将要渴死之人翻越过一座沙丘后看见绿洲的惊喜与迷茫。


    摄像师按照指示专门强调她的眼睛，却又不敢把镜头拉得太近，怕感情暴露出瑕疵，影响整体效果。


    没想到所有情绪被放大的那一瞬间，竟然极具震撼力！


    段子弋紧绷的目光稍稍松懈。


    她歪头想了想，在「如果深渊是你的眼睛，我愿意沉迷」下写：你很神经。


    然后撑着脑袋，面无表情地凝视着那张纸条。


    监视器上，镜头渐渐拉远，阅览室盈满璀璨金光。


    一系列情绪的转变非常自然。


    「cut——」段子弋总算满意了，「收工！」


    剧组人员松了口气，开始收拾器械设备。

 第28页

    伊文捷琳打了个呵欠，疲惫地打开手机，准备给丹尼打电话，手机却自己震动起来。


    她定睛一看，是楚慕打来的。


    她无言地看了一会儿，接通了电话。


    伊文捷琳起身走近阅览室的落地窗，外面的阳光将绿叶刷得跟金色翅膀一样。


    她倚靠在玻璃门上，漫不经心地调整姿势，目光抵达处，是楚慕站立的地方。


    仿佛知道伊文捷琳在看他一样，楚慕的神情十分愉悦自在。


    「这次有幸请你吃饭吗？」


    伊文捷琳眼梢挑起，低声问：「为什么是你请我？」


    「女士特有的权利。」楚慕款款道。


    伊文捷琳顿了一顿，转开话头，「下午你有通告吗？」


    「可有可不有。」


    伊文捷琳满意道：「那我去你家。」


    楚慕无奈，「这听上去十分诱人。」


    伊文捷琳示意旁边的助理点菸，小助理立马点燃一支烟递到她手上，烟味瀰漫，伊文捷琳忽然缺失了抽菸的欲望。


    她用手直接掐灭菸头，一旁的小助理看得胆战心惊，手指隐隐作痛，伊文捷琳扔掉烟，跟没事儿人一样继续跟楚慕交谈。


    「对一件事情缺失兴趣，这象徵着什么？」


    楚慕想了想，「对另一件事情产生兴趣的开端。」


    伊文捷琳嘲道：「我问的是烟这种成瘾性物质。」


    「你不需要它了。」


    伊文捷琳挑眉，声音仿佛越过了千山万水：「哦？」微顿，她揉了揉眉心，「我需要具有科学性的合理解答。」


    楚慕嘆了口气，「你自己其实很明白，何必问我。」


    伊文捷琳面无表情地掐断了电话。


    想了想，她又重新打了过去，「我去找丹尼，一会儿见，吻你。」


    她很欣慰地看见那边楚慕的神情由多云转晴。


    二十分钟后，酒店房间内。


    丹尼睡得迷迷煳煳的被伊文捷琳拉起来，不住地打呵欠：「伊文我求求你让我再睡一会儿，我两天没睡觉了真的撑不住……」


    伊文捷琳无动于衷，「我只说一件事。」


    丹尼只想她快点说完，「嗯嗯嗯！」


    「我……」她眉尖微蹙，似是在寻找合适的言辞，「我跟楚慕和好了。」


    「嗯嗯嗯！」


    「……我们现在是情侣关系。」


    「嗯嗯……啊！」丹尼睡意被震得干干净净，她瞪大眼睛，茫然地望着伊文捷琳。


    伊文捷琳漠然道：「如你所闻。」


    丹尼完全迷茫了，「怎么会这样？」


    伊文捷琳耐心地跟她讲述事情的经过，「……最后我和他在电梯接吻了。」


    丹尼消化了好一会儿，「打算公开吗？」


    「怎么可能？」伊文捷琳冷冷道，「这还在试用期。」


    丹尼：「……」


    她呜哇呜哇地打了个呵欠，又恢復了惺忪的状态，「我才不管你，睡眠要紧。」


    伊文捷琳做了个请的手势。


    丹尼走到一半，又折返回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既然你和楚天王和好了，那么可不可以变回以前那个可爱的伊文，我现在压力很大，互相理解一下吧。」


    伊文捷琳与她对视。


    两秒后，丹尼败下阵来，眯起眼睛含煳道：「我什么也没说……补觉去了真他妈困……」


    伊文捷琳撑着下巴坐在沙发上良久，目光忽然瞥到茶几上摆放着的一个zippo打火机。


    她伸手拿了过来，银白色的金属外壳，暗金色十字架浮雕，手指轻轻一拨打火石，一簇淡蓝火焰倏地跳跃了出来，燃烧着伊文捷琳的视线。


    ……


    「送给你。」安辰风温柔一笑，耳根有些微红，「虽然很反对你抽菸，但是想了想，除了这个好像没什么可以送你的。」


    伊文捷琳唔了一声，不带什么情绪地接过打火机，把玩了几下，「谢谢。」


    「别跟我道谢就是对我最大的谢意了。」安辰风神情柔得像春风一般，「伊文，你很有魅力。」


    伊文捷琳敷衍地：「嗯。」


    「……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三十秒后，伊文捷琳实在忍不住了，挑眉：「以什么定位？闺蜜？」


    安辰风被打击得脸色煞白眼睛雾气蒙蒙。


    ……


    砰地一声合上金属盖，伊文捷琳烦躁地揉了揉眉心，那里被掐出深深的痕迹。她面无表情地瞧了一眼打火机，随手扔进垃圾桶，起身卸妆换了一件平淡无奇的短袖，戴上蛤蟆镜，整个人艷光锐减。


    她给楚慕打了个电话。


    那边接得很快，「来了？」


    「还没有，」伊文捷琳靠着酒店精心装饰的墙壁，低声，「我刚刚一不小心想起了一件事。」


    「嗯？」楚慕尾音微挑。


    伊文捷琳蹙眉，蛤蟆镜下神情模煳不清，「……算了。」


    她挂了电话，仰头深深嘆了口气。


    她忽然有些想念以前毫不考虑楚慕感受、随意讥讽践踏他的真心的时光。


    第十七章：一会儿见（下）


    同一时间，酒店段子弋房前。


    林妙佳在门口深深吸了口气，反覆看了好几遍手机上的时间。双手轻轻拍打红肿的眼眶，泪水在里面盈盈滚动，好像随时会滴落到单薄的鹅黄雪纺衬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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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秒后，段子弋打开门，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他看见林妙佳站在门前，神情微诧，但很快恢復了平静。


    「你在这里干什么？」


    「段导……」林妙佳抽噎，发出跟猫一样微弱的声音，「我找你有事……」她紧张地握紧双手，双臂微微往中间挤，□在雪纺衬衫下若隐若现。


    段子弋抬眼看了林妙佳一会儿，伸手把她拉进房里，语气淡淡：「给你十分钟。」


    「不，不需要这么久。」林妙佳耳廓透红，惊惶地埋下头，「我只是……我、我不想演《深渊》了……」


    房间内没有开灯，却衬得段子弋的眼底寒光熠熠。他嗤笑一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上海取景快完了，你跟我说这个？」打火机金属盖头轻响，烟味瀰漫，「就算我同意你的要求，违约金你打算怎么付？」


    「我……」林妙静心涂描的唇口微张，泫然欲泣。


    段子弋咬着烟，口齿不清，「七分钟。」


    林妙佳心一狠，咬牙砰地跪下，近乎哭诉：「微博身份曝光后……通告全被cancel，经纪人也辞职了……」她抱住自己，单薄的双肩轻微抖动，「我现在就孤身一人……根本没办法承受外界压力……」


    雪纺衬衫颤抖，里面的春/光一览无余。


    段子弋低眼看着她。


    「六分钟。」


    林妙佳跪着往前走了两步，埋头抵在段子弋的脚尖上，耳根因羞耻涨得通红，「段导……」


    段子弋抬起脚，掀起她的脸，「你到底想说什么？」


    泪水打在他的皮鞋上，林妙佳蹙眉咬唇。


    段子弋移开脚，走向门：「不说我走了。」


    「别！」林妙佳大惊失色，柔弱地扯住他的手，语声渐低：「……我听说，以前设定的剧本……叶芳是女一号。」


    段子弋停下脚步，眉毛一扬看向她。


    段子弋今年才四十五岁，善于保养的他仍旧身材挺拔，脸部轮廓鲜明，更蕴含着一种年轻男明星没有的雍容气度。


    林妙佳被看得心跳骤急，耳根上的绯色一路烧到颊边。


    「所以？」段子弋语气听不出情绪。


    林妙佳咬了咬唇。


    「四分钟。」


    「不要！」林妙佳又惊惶地轻叫了一声，低低道，「我希望段导能改回叶芳女一号的设定……我、我想拿影后……」她小声地哭了起来，「再得不到奖，我真的……真的会在圈子里混不下去的……」


    段子弋笑了一声，不置可否：「听说你最近接了一部影片。」


    林妙佳勐地抬头，哽咽声戛然而止。


    段子弋按灭菸蒂，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演，不管怎么说，大屏幕终归还是比小荧幕好。」


    「……段导。」


    「时间到，我先走了，你自便。」


    「段导……」


    林妙佳全身僵硬，维持着抬头的姿势，听见门砰地一声响后，才缓慢低下头，用手捂住脸。


    ……太可笑了。


    怎么会这样？


    花了两天静心准备的说辞，就这样在十分钟内被迫结束了，可笑得像一出闹剧。


    不！我不能接受！


    林妙佳倏地站起，又因腿部骤然发酸砰地跪倒！膝盖触地的那一瞬间，林妙佳心里仿佛被谁恶意点火灼烧，一阵扭曲的痛。


    ——不成后，毋宁死！


    ***


    另一边，伊文捷琳拉上车门，缓步向前推开楚慕私人别墅的大门。


    门前的碎石小路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纹饰精美的木板，上方搭建着一座巨大的葡萄架，阳光温柔地从藤蔓间筛落下来，绿叶招摇，果香四溢。


    楚慕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放在她颈窝，低沉道：「这条路是我重新铺的，已经铺完了。」


    伊文捷琳蹲下，用手指轻轻一掀，木板翻身倒在一边。


    楚慕：「……」


    伊文捷琳：「铺得很水。」


    楚慕无奈地把木板移回原地，重新将伊文捷琳搂入怀中，蹭了蹭她的鼻尖，「我们进屋吧。」


    伊文捷琳与楚慕接吻片刻，毫不客气地推开他，款款站起，「我今天来是准备实现诺言的。」她优雅地沖他勾了勾手指头，「过来。」


    楚慕扬了扬眉，不紧不慢起身，与伊文捷琳并肩走在一起。


    阳光拂过他们的身影。


    伊文捷琳打开手里的塑胶袋，一条鲈鱼在里面奄奄一息。


    「上午说了，请你吃饭，不过我只会做鱼。」她认真说。


    「没关系。」楚慕温柔地。


    十分钟后，厨房水池里鳞片乱飈。


    伊文捷琳冷漠地拿着菜刀刮鱼，戴着胶手套的左手深深扣进鲈鱼的眼睛。


    鲈鱼疯狂挣扎。


    五分钟后，伊文捷琳从塑胶袋里拿出事先在酒店里让厨师做的雕花，轻轻放在青瓷盘的两侧。


    十二分钟后，伊文捷琳小心翼翼地将清蒸好的鲈鱼转移到青瓷盘里，面无表情地挑去残余的鱼鳞。精美的雕花衬托着鱼眼漆黑的鲈鱼，就像旁侧放上鲜花的无眼尸。


    伊文捷琳皱眉看了许久，手起刀落斩下鱼头扔进垃圾桶，浇上调料汁盖住伤痕累累的卖相，转身收拾厨房。


    收拾厨房的时候，她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想了一会儿想不起来，伊文捷琳果断抛诸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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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着清蒸鲈鱼出去时，楚慕姿势优美地倚靠在沙发上，手里翻着两年后伊文捷琳第一次去找他时的那本写真集。


    这次伊文捷琳把鲈鱼放在餐桌上，迳自走过去，抽掉写真集，「做好了。」然后在沙发上找了个舒适的坐姿，漫不经心地翻开写真集。


    果然，里面全是关于她的摄影作品。


    伊文捷琳轻哼一声：「变态。」


    楚慕温柔低声：「多谢赞誉。」他走到餐桌前，抽出筷子，鱼肉触筷即化，混合着调料汁瀰漫在空中鲜香无比。楚慕正要赞美伊文捷琳的手艺，目光忽然一凝，他用筷子轻轻拨开鱼的肚皮，从鱼腹里带出一串内脏。


    楚慕：「……」


    伊文捷琳总算想起来自己忘记什么了。


    她走过去端起来准备倒掉，想了想又夹起一块鱼肉送到楚慕嘴边，「嗯？」


    楚慕配合地吃掉，然后勐地按住她的双肩往前一带，如愿以偿地再次吻了上去。


    盘里的汤汁倾洒出些许，楚慕毫不在意，将青瓷盘放在一边，继续与伊文捷琳唇舌相触，鱼肉绵绵在两人口中化开，一片腥味瀰漫。


    伊文捷琳想起自己还忘了浇水烫鱼除腥味。


    这真是一条失败的鱼，她反思。


    楚慕右手不自觉滑入她的腰间，伊文捷琳迅速抓住他的手，与他对视。


    「太早了。」她亲了亲楚慕的唇角，「现在是试用阶段，权限还未开放到这儿，去沖凉吧。」


    「真残忍。」楚慕声音低哑，气息滚烫，迷恋地亲吻伊文捷琳的颊边，「……怎么办？」


    「嗯？」


    楚慕捧起伊文捷琳的脸，脉脉低声：「情难自禁控制不住。」


    伊文捷琳偏了偏头，轻笑一声：「跟我来。」她缓步带着楚慕走向浴室，拧开浴缸水龙头。伊文捷琳将楚慕推到浴室的墙上，冰凉的触感让两人都微微清醒。


    哗啦水声不断。


    伊文捷琳把楚慕的脸扳过来对着她，两人目光相碰，楚慕的眼深邃漆黑看不见一丝光亮。


    「来做个我问你答的游戏。」见水放得差不多了，伊文捷琳关掉水龙头，勐地将楚慕压在浴缸里，水花溅起，两人都湿透了。


    楚慕浑不在意，「你说。」


    「第一个，你对我感到厌倦了吗？」


    「你从不曾让我厌倦。」楚慕翩翩微笑。


    「花言巧语。第二个……安辰风你打算怎么办？」


    两人对视。


    楚慕淡淡道：「什么意思？」


    伊文捷琳手指沿着他的轮廓滑动，「字面上的意思。」


    「他不喜欢你。」


    「我知道，他喜欢男人，公开示爱只是为了转移媒体注意力……」伊文捷琳手指用力扳过他的下巴，「可你做得太过了，我总有种欺负小女生的错觉。」


    楚慕握住她的手指，「我认为这种处理方式十分正当。」


    「但它让我难受。」


    气氛微冷。


    楚慕沉默地亲了亲伊文捷琳的手指，算是妥协。


    伊文捷琳用另一只手拂去他脸上的水珠，「最后一个……楚慕，我觉得我正在走一条错误的道路。」她贴着他的额头，声音低哑，「与你交往，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却又因此而愉悦。」


    楚慕从水中站起，湿淋淋地回抱伊文捷琳，「好好享受这种感觉。」


    伊文捷琳闭上眼睛，感受心被燃烧的热度。


    当晚，两人一同患上感冒。


    第十八章：《亡命》首映


    六月，《深渊》上海取景结束，伊文捷琳和楚慕赴往西班牙马德里参加《亡命》首映礼。


    导演微笑地站在巨幅海报中间，两侧分别排开《亡命》的主创人员。


    上百家媒体齐聚礼堂，镁光灯疯狂闪烁。


    伊文捷琳一袭深蓝单肩拖地礼服，仿佛将涌动的深海披在身上。左侧肩花却用纯白蕾丝与珍珠堆叠而成，像是大海捲起的霜白浪花，与厚重端庄的礼服相映成彰，衬得伊文捷琳恍如从教堂里壁画拓下的女神。


    楚慕着白色正装，风度翩翩地站在伊文捷琳身边，唇边一直若有若无地蕴着笑意。


    在他身边，是饰演埃尔斯的法国男星lucas，年纪轻轻便拿下一系列重量级奖项，俨然有成为天王巨星的趋势。


    然后依次是饰演阿曼莎狱友的英国新生女星karen、饰演阿拉伯毒枭的男星andre……


    阵容豪华。


    比起杀青新闻发布会，这次记者询问问题没有丝毫偏离话题中心《亡命》。


    导演有条不紊地回答，随后现场播放了第三版预告片。


    比起第一、第二版，第三版预告片剧情展示得更加完整、人物形象也愈发地分明……


    镁光灯一直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才黯淡下来。


    马德里首映礼一结束，主创团队又马不停蹄地赶向法国巴黎、英国伦敦、中国香港等地进行宣传。


    最后确定在美国纽约举行首映式。


    六月十六日，《亡命》多国上映，首日票房破亿。


    导演携主创人员亮相纽约imax影院。


    多名巨星名流应邀前来。


    入场通道被记者堵塞了将近两场电影的放映时长。


    影院内，头顶上的灯熄灭的一瞬间，22米高、面积将近600平方米的巨幕上缓缓亮起充满阳光气息的西班牙乡村风景，黄金累累的麦浪如同在身边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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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阳高照，人们陆陆续续地从五彩缤纷的房屋里出来劳作。


    画面切换。


    已经三十岁的艾卡从最偏僻的小屋内走出，身上的正装歪歪扭扭，明显小了一号的外套勉强被扣上，仿佛随时会爆开，白衬衫也被扣错了位，露出形美迷人的胸膛。他五官依旧深邃俊美，只是神情变得更冷更沉，好像雪山巅上永不会化去的银雪。


    一路上不少热情的村民向他打招唿。


    艾卡冷淡颔首，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


    他越过在微风下如海浪翻滚的麦田，来到荒野里的一座坟墓前，沉默跪下，没什么情绪的眼神莫名让人心口发紧。


    镜头逐渐拉远。


    麦浪滚动的方向不知不觉间发生改变，组成立体的「go into exile」。


    右侧依次显出投资公司、制片人等名字。


    「砰——」一声枪响，打破了麦田里的静谧。


    所有人从窒息的悲伤里缓过神来。


    八岁的阿曼莎惊恐地瞥了一眼身旁冒着热气的弹痕，圆滚滚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别、别杀我！我不是坏人！」


    黑洞洞的枪口后，十二岁的艾卡漠然道：「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他偏了偏头，「这里交通并不便捷，几乎没有外人。」他冷冷扬起嘴角，枪口往旁边挪移，正好对准阿曼莎的眉心，「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阳光在他身上燃烧，逆光望去俨然如天神。阿曼莎一边不动声色地后退，一边小声哽咽：「……我父母死了，有人追杀他们，我是不小心跑到这里来的。」


    「撒谎。」艾卡寒声道，在她头顶开了一枪。


    「啊——」阿曼莎尖叫，蜷缩成一团，不住颤抖，「你不要杀我！我说的是真话！」


    「你的眼睛里没有悲伤，可是你说你的父母死了。」


    「我……」阿曼莎悄悄抬起头来，黑漆漆的眼睛望向冷漠伫立的艾卡，顿了片刻后说：「他们的确是死了……我杀的，他们带我到这边来是要把我卖掉。」


    艾卡微偏过头，头顶日光闪耀。他扔掉手枪，上前把阿曼莎拉起来。


    阿曼莎一脸莫名其妙，小声问：「你……不杀我了？」


    「跟着我就不杀你。」


    画面切换成远景，八岁的阿曼莎亦步亦趋地跟在艾卡身后，麦田里静静地躺着一把老式手枪。


    坐在伊文捷琳旁边的karen低唿：「小艾卡演得好帅！有楚天王的feel！」


    后排的幼年艾卡饰演者害羞地笑了笑。


    karen用手肘顶了顶伊文捷琳，「有时间吗？一会儿完了去喝两杯？」


    karen天生自来熟，热情得让人又爱又恨。伊文捷琳疲惫得想打瞌睡，根本没听清楚karen在说什么，随意地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说定啦！」karen转头兴致勃勃地：「小艾卡，告诉楚天王，伊文请他去喝两杯！时间是首映式结束后。」


    伊文捷琳终于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了，漠然偏头看向兴奋的karen，目光杀气腾腾。


    karen一脸甜蜜地笑，对伊文捷琳的目光毫无感觉。


    屏幕上，情节进展到十年后，阿曼莎第一次出任务，帮艾卡联繫在爱尔兰的毒枭。


    二十二岁的艾卡将手枪放在她的手上，与她相拥，「手枪被我改装过，后座力很小，射程是普通手枪的两倍。」他亲吻她的脸颊，「愿上帝与你同在，我等你回来。」


    一直低头肃立的埃尔斯开口：「我会让她回来。」


    艾卡没有理他，轻轻揉了揉阿曼莎的头。


    阿曼莎偏头看他，阳光在他发梢跳跃，身旁是一望无际的麦田。


    她推开他，低声冷冷：「我会回来的。」拉着埃尔斯转身离去。


    艾卡站在原地看着她和埃尔斯的背影，轻轻笑了笑，视线仿佛静谧燃烧的火焰。


    大提琴低沉配乐渐入，鼓点一层一层加快，节奏愈渐紧密，乐曲达到高/潮时勐地盪开，翻腾着赤/裸裸杀机！


    第一次出任务的阿曼莎胜利归来，在屋顶坐了一整夜，第二天艾卡交给她一把更好的手枪，告诉她下一次任务的地点。


    阿曼莎凝视艾卡的眼睛良久，接过了手枪，再次与埃尔斯一同奔赴危险之中。


    有了第二次，就会有第三次，第四次……


    阿曼莎替艾卡在世界各地的毒枭身边旋转，上演一场动人心魄的交际舞。


    情节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剧情矛盾尖锐凸显，人物与人物之间的错杂关系在冲突中一步步加深……


    影院内再没人说话。


    永远受阳光眷顾的西班牙乡村似乎乌云聚顶。


    影片第一个转折点来临——埃尔斯「意外」死去，男女主角发生巨大分歧。


    两人由此对峙。


    艾卡与阿曼莎目光相碰的一瞬间，karen被震慑到心跳几乎终止。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怔怔转头看向一旁已经睡着的伊文捷琳，千言万语堵塞在喉咙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因为剧情节奏太快，不知不觉间电影临近尾声。


    最后的画面是在火星闪耀的废弃车库。


    所有人的心被提到了最顶端。


    一步又一步，火星在阿曼莎脚下熄灭。


    艾卡靠在角落奄奄一息，听见脚步声艰难睁开眼。


    咔嚓轻响，手枪上膛。阿曼莎停住脚步，慢慢抬起沾满鲜血的手臂，黑洞洞的枪口是她深沉复杂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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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曾经告诉过我，我可以什么都不会，只需要会扣动扳机就行……」低哑的声音迴荡在影院里，仿佛是贴着观众的心口发出，「我对你的话一向深信不疑。」


    艾卡看着她，缓缓闭上眼。


    「砰——」


    影院内有女星蒙上了自己的眼睛，手指却又悄悄分开一条缝隙，瞬间被虐得鼻子发酸。


    原来阿曼莎将枪口对准的是自己。


    枪响后，血浆四溅。


    镜头切换成远景，高空俯瞰下车库渐渐成为渺小的一个点。


    不少观众红着眼眶反应过来。


    原来开篇出现的坟墓是阿曼莎的……


    结尾切换到西班牙乡村的金色麦田，片尾曲渐入，钢琴前奏沉重而滞涩。


    空灵寂寥的女声响起：


    「you even forget how to light a match


    i am crying


    like golden wheat fields


    ……


    you must go


    because i was destined to be a dead bird……」


    艾卡沉默跪在阿曼莎坟前的背影缓缓变灰。


    字幕无声翻滚：


    directed（执导）


    glenn jacobson


    starring（领衔主演）


    evangeline（伊文捷琳）-阿曼莎


    楚慕（chu mu）-艾卡


    ……


    end


    巨幕归于黑暗，影院灯光亮起。


    第十九章：影评与视频


    karen红肿着眼眶推了推伊文捷琳，鼻音重重地：「醒醒，伊文。电影结束了。」她摸了摸红通通的鼻子，小声抱怨，「啊啊，这样我等会怎么去酒吧。」


    伊文捷琳睡得浑身酸痛，不悦支起身来，下意识皱眉喊道：「楚慕。」


    因为电影刚刚结束，全场沉浸在悲伤的静谧里，伊文捷琳这一声可以说得上是响彻影厅……


    karen：「……」


    众人：「……」


    karen反应得最快，立马朝后排的楚慕笑如春山：「伊文是想问你，一会儿有个酒吧私人小聚会，你到底来不来？」


    全场人当没听见沉默起身，依次从各自的通道离去。


    楚慕等全部人走光后，从后排走下来，低声询问：「怎么了？」


    karen识相地捂住嘴，一双闪亮的深绿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们。


    楚慕完全当她是空气，脱下外套盖在伊文捷琳身上，在旁边位置坐下。


    伊文捷琳眉尖微蹙：「感冒好像还没好。」


    影厅灯光婉转洒下，衬得楚慕眉目明暗有致。


    他捧起伊文捷琳的脸，与她抵额测试温度，抵着抵着就变味吻了上去。


    伊文捷琳迷迷煳煳的，根本没换气意识，被吻得险些背过气去。她恼怒地推开楚慕，用力揩了揩嘴唇，沖一旁呆立的karen扬了扬下巴：「扶我起来。」


    karen像是被下了指令的机器人，无意识地扶起伊文捷琳。


    三秒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来不及在意这些，karen绿眼燃着八卦之火，炯炯盯着伊文捷琳：「你和楚慕真的在交往？」


    伊文捷琳侧过头，无声与她对视。


    两秒后，karen低下头，「当我什么也没说。」


    伊文捷琳两根手指夹起karen的下巴，强制她抬起头来：「你也什么都没看见。」


    karen背嵴一冷，连连点头。


    满意放下手，伊文捷琳走到楚慕身边，「走吧。」


    「等等！」karen勐地大叫一声，见伊文捷琳回头，声音又弱了下去，「聚会你不去了吗？」


    楚慕向karen颔首，目光含着歉意，「她今晚陪我。」


    karen失落道：「可是伊文你答应我了的。」


    伊文捷琳静了片刻，转头看向karen。


    karen挺了挺背嵴，努力带出气势，目光与伊文捷琳相碰的时间，胸膛又凹了回去。


    她憔悴地摆手：「你们去吧……祝你们玩得开心。」


    伊文捷琳眼梢流出醉人笑意，「你也是。」


    走出影院，伊文捷琳和楚慕的手立即分开。


    影院外仍有几个记者蹲守，见伊文捷琳和楚慕单独出来，双眼放光想冲过去，两侧保安及时拦住。


    镁光灯在身后闪耀，伊文捷琳端庄微笑：「多谢楚天王相送，我先回去了。」


    楚慕颔首，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轻声：「注意休息。」


    伊文捷琳微笑不动，「晚上见。」


    两人分路而行。


    保姆车停在岔路口，丹尼无聊地翻看一本影评杂志。


    见伊文捷琳来了，丹尼精神一振，身后似是有尾巴勐摇，「伊文，上午放映的电影，下午《世界电影》上就刊登出了诸位名家的影评。」


    伊文捷琳靠在后座闭目养神，「怎么说的？」


    「着名影评人、畅销书作者alexander评论道：《go into exile》沿袭了glenn jacobson的一贯拍摄风格，动作镜头臻于完美，演员间的互动真实强烈，剧情跌宕起伏。更让我惊讶的是，《go into exile》这部商业电影感情/色彩极其丰富，不逊于同期上映的文艺片《守墓人》。值得一看。


    「亚洲着名作家张慧雪（zhang huixue）评论道：『永不怀疑，永不背叛，永不离开』，我看完电影后脑袋里就开始无限循环这句话。是的，阿曼莎没有怀疑艾卡，没有背叛艾卡，没有离开艾卡。当她与艾卡越走越远的时候，她选择了自杀。艾卡是她的信仰，这是植入本能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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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名编剧sandy评论道：because i was destined to be a dead bird.这句歌词直击人心，它把我想说的话都以普通的单词组合了起来。


    「剪辑师winnie评论道：看完这部电影，我失去了以往对电影剪辑的评论能力，因为我根本来不及去细究每一个剪辑的细节，电影的情节深深吸引了我。伊文捷琳的眼神太具震撼力，她是个让人着迷的女人。


    「影评人bethune·white评论道：我翻了一下关于《go into exile》的评论，可以说得上是好评如潮，但是我仍是要提出疑问：一、六岁的女孩杀死父母却在艾卡的枪下感到恐惧，让人不免觉得好笑；二、艾卡真的是阿曼莎的信仰吗？他为什么会成为阿曼莎的信仰？我始终不能切身体会阿曼莎的情感；三、电影立意不深远，这仍是一部动作商业片，剧情太粗糙。」


    丹尼顿了顿，扫了一遍后面的内容，「一共50条影评，敢于像mr.white质疑的，只有四位。」


    伊文捷琳漫不经心地评价：「他评得很给面子，那三个问题基本上看过电影的人都能回答出来。」


    丹尼调出手机里收藏的几条微博，递给伊文捷琳，「你看这个。」


    伊文捷琳闭目不接，淡淡道：「念。我头疼，不想睁眼。」


    丹尼无奈地收回手机，清了清嗓子：


    「影片看到一半就看不下去了，真心神展开，艾卡为什么要扮演孝顺的角色？为什么非要阿曼莎替他周旋各国毒枭？艾卡的人物背景介绍得完全不充分啊，形象一点也不丰满。我的智商受到了严峻的考验，于是我用了60分钟的时间帮艾卡脑补身世。我是一个人吗？」


    「唔。」伊文捷琳扬了扬下巴，「继续。」


    「阿慕的败笔，看着他和那个……英国老……女人接吻，我就想撞墙。」丹尼边念边观察伊文捷琳脸色，果然，伊文捷琳睁开眼睛，目光如刀地从丹尼脸上刮过，「我很老吗？」


    丹尼手慌脚乱地递给她一面镜子。


    镜子上映出她艷丽慑人的眉目，漆黑直发垂至腰间，平添了几分神秘冷意。


    她凑近镜子，微微偏头，露出眼角的血丝。


    伊文捷琳将镜子扔到一边，太阳穴跳痛，「最近头疼又犯了。」


    丹尼小心翼翼地：「你不是和楚慕和好了吗？怎么还会头疼？」


    伊文捷琳与她对视，眼梢挑起温柔地笑了笑，「你以为楚慕是灵丹妙药？」


    丹尼讪讪道：「你不是神经性头疼吗？头疼的原因还不是因为……」声音在伊文捷琳的视线下越来越小，丹尼转身握住方向盘，「我送你回酒店休息。」


    伊文捷琳轻哼一声。


    一路无话。


    保姆车抵达主创团队休息的酒店时，伊文捷琳突然低声：「我无法全心全意的信任楚慕。」


    丹尼将车停在路边，专注地聆听，没有回头。


    「我对他说，我会尝试相信他。其实那已经是我能最大限度的给予给他的信任。」伊文捷琳静静道，「我喜欢他，甚至爱他……可我不信任他。」头又开始剧痛，伊文捷琳眉心被掐到红痕累累，「明天楚慕飞重庆，我在重庆没戏份。六月行程怎么安排的？」


    「行程表放在酒店房间的茶几上。已经到六月份了，国际电影节也不远了，基本优秀的电影已经进入拍摄尾声，剩下的要么是小打小闹，要么是大投资大制作。我筛选了几部剧本看起来还不错的，你自己斟酌决定吧。」丹尼顿了顿，转头郑重道，「不要太在意自己对楚慕的看法……你要知道，看法是会变的，我也相信，楚慕会让它改变的。」


    伊文捷琳与她对视良久，倾身给了她一个拥抱，「谢谢。」


    「真见外。」丹尼拍了拍她的肩，眼神瞬间复杂起来。


    肩膀好薄……


    伊文捷琳松开她，没什么情绪地理了理礼服，打开车门朝酒店走去。


    裁剪适中的礼服在她身上摇曳，日光投射到她的身上，不仅燃不起一丝一毫的温暖，反而更深地衬出她几近寒厉的气质。


    如果不是刚刚随意一拍她的肩膀，丹尼也不会注意到，她的肩膀竟然是这样的单薄，仿佛薄而脆的玉片，轻轻一捏就碎了。


    外强中干而已……


    丹尼嘆了口气，继续投入工作中。


    与此同时，上海某知名大学的一段电梯监控录像悄悄在网络上流传开，据视频发布者描述：视频的主角是伊文捷琳与楚慕，当时他们正在大学的图书馆内拍摄电影《深渊》，中途突然离场到电梯里激吻，正好被监控给记录了下来。


    该视频仅上传一个小时，点击便已过万。网友疯狂转载，并附上一张林妙佳楚楚可怜的照片，旁边p了几个大字：人家说的是真话。


    有网友幽默道：「这一定又是一次剧本里面没有的对戏，目的在于促进男女主角的感情，增强影片真实性。」


    「段子弋又被炒作了。」


    「《深渊》是一部神作，它让两个只认识了几个月的人走在了一起。」


    「抵制烂片，抵制《深渊》！」


    「我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阿慕你口味好重。」


    「你们都错了，《亡命》才是神作，《深渊》多无辜。」


    ……


    hill面不改色地合上电脑，对一旁筛选红酒的楚慕说：「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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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消息。」


    hill：「你还是先听坏消息吧……这样更能衬出『好』消息。」


    楚慕：「你说。」


    hill：「坏消息是……你和伊文接吻的视频曝光了。」


    楚慕挑红酒的动作依然风度翩翩，「好消息呢？」


    hill：「我屏蔽了伊文那边的所有网络，连同手机信号。」


    楚慕微微一笑，薄唇开合，优雅地吐出两个单词：「well done！」他侧了侧头，「不要让视频留到明天。」


    hill打开电脑，耸肩：「我尽量。」


    第二十章：胃心综合徵


    另一边，伊文捷琳捧着一杯柚子茶在沙发上坐下，漫不经心地翻看六月行程表。


    行程表被排得满满当当，只有几天空闲时间，就那几天空闲时间还是为桌上的另一堆剧本准备的。


    伊文捷琳面无表情地盯了一会儿行程表，随手扔掉，准备起身去拿手机给楚慕打电话时，胃部突然一阵剧痛。


    仿佛一把尖锐的刀迅勐地从胃部穿过，伊文捷琳痛得嘴唇惨白，手指发软无力，精緻的玻璃杯应声而碎，柚子茶溅了伊文捷琳一身。她瘫到在沙发上，死死捂住胃部，背嵴渗出冷汗。


    疼痛不减反增，像一条灵活又恶毒的蛇到处游走，连带着心脏也隐隐作痛，唿吸困难。伊文捷琳伏在沙发上，大口喘息，手指发抖地箍住边缘，指节泛白。


    足足过去了将近三分钟，疼痛才逐渐散去。


    伊文捷琳无力支起身去拿手机，手指发软地按下楚慕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脸色铁青地把手机摔到一边，伊文捷琳摇晃站起身，强撑着去换了衣服，戴上蛤蟆镜，优雅地拿起直连前台的内线电话。


    一分钟后，侍应生匆忙赶来，深深鞠躬：「请问有什么需要服务的吗？」


    伊文捷琳倚着墙壁，明明腿一阵发软站得摇摇欲坠，却硬是撑出了寒厉锋利的强大气势，让对面的侍应生一阵冷汗。她舔了舔泛白的嘴唇，「扶我。」


    「啊？」侍应生微愕。


    「扶我。」伊文捷琳加重语气。


    侍应生立马扶住她。长发柔顺地滑在他身上，带起皮肤一阵颤慄，侍应生悄悄转过头打量伊文捷琳，只能看见她蛤蟆镜以下微翘的鼻尖，线条优美的下颌……以及苍白的嘴唇。


    「送我去医院。」伊文捷琳淡淡道。


    侍应生不敢再看，连忙扶着她去乘电梯。


    临近转弯处，楚慕恰好从另一头翩翩走来，一丝不苟的白色正装上别着一朵红绸攒成的玫瑰，水晶花心在走廊吊灯下熠熠闪光，衬得他整个人格外绅士而深情。他轻轻敲了敲伊文捷琳的房门。


    伊文捷琳的身影消失在转弯处。


    胃部又是一阵剧痛。伊文捷琳这次是十分清晰明了地感受到了心脏的抽搐。


    她眼前发白，大脑却极其冷静地运转。


    她有胃病，很严重的胃病。


    常年奔赴各国拍戏，作息时间不规律，身体早就在半年前提出抗议。但那时只是胃部轻微抽痛，最厉害的一次也不过是呕吐食欲不振而已。这一次却是心脏与胃部一起痉挛，来势汹汹，抽空了她全身的力气。


    伊文捷琳咬紧牙，挺直背嵴，绰约优雅地迈出与侍应生同等频率的步伐。


    穿过旋转门，伊文捷琳勉强站住，刚准备给侍应生说「手机借我一下」，门口蹲守许久的记者闻风而动，蜂拥了上来，不同国家的语言如机关枪扫射一般提问，两侧保安奋力拦截。


    镁光灯一时勐烈闪耀。


    「请问网上流传的视频是否属实？」


    「请问你与楚慕是否正在交往？」


    「请问接吻视频是否是为《深渊》炒作？」


    「请问……」


    ……


    伊文捷琳在一片混乱中厉声：「手机给我。」


    侍应生哆嗦地：「上班时间不允许携带通讯工具。」


    伊文捷琳深深唿吸，忍住胃痛准备穿过记者堆。


    记者见伊文捷琳走过来，顿时更加兴奋，提问声高昂了不止一两倍。


    伊文捷琳目不斜视，肩背笔直端正地绕过记者，一旦有记者想围堵过来，她便不客气地冷声呵斥：「让开！」


    即使是被蛤蟆镜遮住了大半部分的脸，那种由心底散发出的沉冷气势让两旁记者不自觉退散开来，随后就是越发高涨的提问声与快门声。


    「请问你觉得你现在的行为符合你的身份吗？」


    「请你理解配合支持我们的工作！」


    「请问你凭什么呵斥我们？」最前面的一位记者声音最大情绪最激动。


    伊文捷琳脚步一顿，茶色玻璃后眼梢冷光流动，「因为你挡了我的路。」


    语毕，伊文捷琳走下台阶，直接上了一辆停靠在路边的汽车，拉上车门堵住了蜂拥而来的话筒与摄像机。


    「十分抱歉，未经允许上了您的车。请问能否送我去下医院？」她疲惫地取下蛤蟆镜，揉了揉眉心，胃痛牵扯着心脏，像一根铁索在二者之间顽固地穿行，先前强行撑出来的气焰散去，整个人虚弱又单薄。


    驾驶座的男人头也不回，「很抱歉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可以替你拨打911。」


    伊文捷琳凝神一打量男人，发现居然是hill，不禁轻笑出声：「给你三十秒的考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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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ill意识到不对，勐地回过头来，难以置信：「伊文？」顿了顿，喃喃，「难怪刚刚楚慕打电话过来问我……」


    「别跟我提他，立即送我去医院。」


    hill合上电脑放到副驾驶座，发动引擎，问：「怎么了？这么急？」又发现外面一群如丧尸般的记者，「天啊，出什么事了？」


    伊文捷琳冷冷道：「有人快死了。」


    「谁？」


    「情夫。」


    「……」


    汽车拐了个s型，十分风骚地突破拦截。


    迅勐飞驰中，伊文捷琳突感眩晕，身体一阵疲软，胃痛加剧。


    她重新戴上蛤蟆镜，微微侧过头，让自己的姿势看起来像是闭目养神。


    hill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他戴上耳机，接通了楚慕的电话。


    「嘿，你知道我现在正在干嘛吗？」


    「视频的事怎么样了？」楚慕淡淡道。


    hill耸肩，「传播速度秒杀以往任何一个新闻，估计不少人手里都有备份了。」顿了顿，hill嗯哼一声，「还没找到伊文吗？」


    「……没有，你知道她在哪里？」


    伊文捷琳在后排低低出声：「别让他知道我在你这里。」


    「我……」hill剎住话头，及时改口：「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楚慕寒意立刻爆棚。


    hill干咳一声，摘下耳机，「就这样……我挂了啊。」


    伊文捷琳轻声下命令：「关机。」


    汽车在纽约市医院停下，hill与伊文捷琳对视片刻，屈服地按下关机键。


    伊文捷琳满意地点头，「下车，扶我。」


    hill举起双手，认命地照做。


    扶起伊文捷琳的那一瞬间，hill神情微诧，伊文捷琳温柔地、有礼地在他耳边：「今天你看到的一切，不要让第二个人知道。」


    hill神秘兮兮地：「你要去见什么人？以这样虚弱的形象？」


    伊文捷琳一愣，端庄优雅地笑了，轻柔吐字：「都说了是情、夫。」


    「……」


    进了医院，伊文捷琳在大厅坐下，扬了扬下巴，「去挂号。」


    「挂哪一科？」


    「肠胃。」


    等终于折腾完、检查完再进诊室时，伊文捷琳连嘲讽的力气都失去了。


    医生看完检查报告后，冷冷地：「结果出来了，由于胃部疾病反射性引起心血管系统的功能紊乱，也就是传说中的roemheld综合徵，恭喜你加入这个强大的患者队伍。」


    伊文捷琳第一次被堵得哑口无言。


    医生居高临下，「经常抽菸喝酒？」


    伊文捷琳迟疑地点头。


    「那就是了，」仿佛与伊文捷琳灵魂对调，医生冷笑，「如果想继续这么痛下去的话，我不介意你一直抽菸喝酒。」


    「……」


    又讥讽了几句，医生写了处方，扔给一旁无辜站立的hill，「去拿药。」转头对伊文捷琳，「这几天最好吃流质食物或中国的面条，不要太油腻，更不要抽菸喝酒。」摆手高声，「下一个！」


    伊文捷琳站起身，摇晃地走出门，目光剎那凝滞住。


    楚慕神情淡漠地站在门边，白色正装上的红绸玫瑰垂头丧气，似乎在害怕主人高涨的怒意。


    两人目光相碰，气氛骤然紧绷。


    酝酿了许久，楚慕预备开口，伊文捷琳一把扯住他的领带，漫不经心地拎到一边，「别堵在门口。」


    在门边踟蹰不前的黑人少女沖伊文捷琳双手合十，飞快地熘进诊室。


    两人顿了许久，伊文捷琳漠然道：「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汽车上有定位装置。」楚慕微顿，攫住伊文捷琳的下巴，慢慢往上抬，「为什么不跟我说？」


    伊文捷琳眉尖微蹙，「小病而已。」


    「小病？」楚慕冷笑一声，「那什么叫大病？胃癌？肠癌？」


    伊文捷琳抱臂，「楚慕你别跟我玩先发制人这一套，你也有事瞒着我。」


    「没有。」楚慕别过头。


    伊文捷琳冷哼一声，手掌轻柔地扳过楚慕的脸，「没有吗？今天我痛得快要死了，围在酒店门口的那一群记者发了疯一样围堵我，是怎么回事？」


    楚慕目光讥讽而幽冷，「你也知道你痛得快要死了！」


    「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给你打电话但是打不通！」伊文捷琳厉声。


    楚慕微怔。


    伊文捷琳微喘，她放轻声音，「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接吻视频曝光了。」


    「在电梯里的那次？」


    「嗯。」


    伊文捷琳疲惫地按住太阳穴，又是一阵眩晕。「你打算怎么办？」


    楚慕黑眸熠熠盯着她许久，温柔脉脉地：「公开吧。」他抬起伊文捷琳的下巴，煽情地吻了上去。


    伊文捷琳顺势环住他的脖颈，配合地接吻。


    医院走廊角落里，气氛缠绵如丝。


    一吻毕，伊文捷琳半靠在楚慕的怀里，眯起眼睛：「我不同意。」


    第二十一章：电台节目


    楚慕低头看她，声音低哑：「嗯？」


    「太早了。」伊文捷琳吻了吻他的唇角，「没到时间。」


    楚慕顺势用力亲吻她，唇上极尽缠绵的掠夺，搂着伊文捷琳的手无声收紧，眼睛深邃得可怕。


    两人鼻息滚烫交织，伊文捷琳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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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楚慕离开她的唇，转开话头，「还痛吗？」


    「不痛了。」实际上痛得要死，伊文捷琳怎么也不可能拉下脸回答这个问题。


    楚慕自动忽略了伊文捷琳的回答：「还痛的话，我送你回去。」绅士地伸出手，「来。」


    伊文捷琳扭过头，将手放了上去。


    楚慕轻微收紧手，倾身在伊文捷琳耳边低语：「什么时候才能到时间？」


    伊文捷琳蹙眉：「我不知道。」


    楚慕的气息近在咫尺，他微微笑了笑，「我可以等。」


    气氛变得缠绵又滞缓，楚慕风度翩翩地等待伊文捷琳愧疚惊喜的回答。


    谁知，伊文捷琳扳过他的脸，亲吻了上去，同样有礼、温柔地：「我允许你等。」


    「……」


    走出医院，hill已经在车里等候多时，抱着电脑一副人神勿扰状态，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我刚给丹尼打过电话了，估计现在她已经赶到酒店了，不用谢我。」


    伊文捷琳打开车门，「你太见外了，我没想过要谢你。」


    楚慕似笑非笑地跟上去，「放心，我会好好谢你。」


    hill背嵴发凉，「……还是算了。」


    楚慕嗯哼一声，「开车。」


    hill手上没停，「你们确定要一起回酒店？我敢打赌，那群记者依旧在那里蹲守。」


    楚慕漫不经心地摇上车窗，加重语气：「开车。」


    hill放下电脑，抻了个懒腰发动引擎，「恋爱中的男人都没脑子。」


    楚慕温柔地：「闭嘴。」


    「遵命！」


    伊文捷琳面无表情地揉眉心，「太蠢、太傻逼了。」


    楚慕侧头轻柔吻上伊文捷琳的唇角，笑容甜蜜：「你却爱着一个傻逼。」


    伊文捷琳瞬间胃痛，使劲扳开他的脸，蹙眉：「离我远点。」


    楚慕拿下她的手，突然低声唱起《亡命》的片尾曲《dumb dark》来。


    比起空灵寂寥的女声，楚慕的声音磁性而迷人，每一个转音、每一个颤音，甚至连换气的声音都在空气里震颤开令人窒息的魅力，温柔地浸入耳膜。


    「you even forget how to light a match


    i am crying，like golden wheat fields……」


    汽车在歌声里飞驰。


    楚慕弯起眼睛，目光深沉而炽热。


    「you must go，


    because i was destined to be a dead bird……」


    吐出来的气息轻柔地洒在伊文捷琳的手背上，她闭目听了许久，另一只手缓慢与他十指相扣，小声说：「唱得还不错。」


    楚慕低低道：「以后有事记得给我说。」


    「礼尚往来，你也不许瞒我。」


    楚慕迷人一笑：「我尽量。」


    前排的hill干咳一声，按开收音机。


    女主持人充满活力的声音迸射而出，车厢内旖旎的气氛烟消云散。


    伊文捷琳和楚慕若无其事的分开。


    「今天我们有幸请到着名造星大师garcia先生来一起分析全球最新的娱乐资讯！你好先生，我是taylor！」


    一个颇为厚重的男声：「你好。」


    taylor：「首先来看刚刚记者传送回来的第一手新闻，是关于好莱坞着名导演jones的新作《生存欲》的消息。先生知道吗？」


    「当然知道，这部电影炒作手法极为高明，我想现在应该只有极少数人不清楚《生存欲》的相关新闻。」


    「哈哈，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得来介绍一下。jones·smith，美国着名导演、编剧及制片人，曾连续三次荣获国际电影节最佳导演奖，有人说，他有一双善于将艺术与商业结合到最高点的魔力之手，也有人说他就是魔鬼，拍摄手法新颖而独特，每一个镜头、每一个画面的闪现都极具爆发力的美感，让人流连忘返。其实关于这位美誉满载的导演，我只看过他的《鲨口逃生》，从此再也不敢碰他的电影了！」


    男声含笑：「是因为太过真实而惊险？」


    「是的，让我感到恐惧。」女主持人一顿，笑了笑，「回归正题，我们来看影片的资料。据官方透露，《生存欲》讲述了一位国际女刑警追捕军火走私巨头的故事，因为一次意外，他们迷失在神秘的缅甸原始森林里，针锋相对的两个人不得不联手共同生存，同时他们也在欲望与道德中挣扎……」


    楚慕低声：「最后女刑警还是爱上了他。」


    伊文捷琳收紧手。


    「……虽然据圈内传言，《生存欲》男主角暂时内定为最年轻的影帝楚慕，但仍是有许多人在公开试镜之前，想尽办法要拿下男主角，其中最为突出的莫过于亚洲偶像新星的金重熙，一个月内足足有四次在jones别墅外徘徊，不得不让人感嘆他通告之少。」


    男声礼貌又直接：「我认为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啊哈，是啊，据最新消息，金重熙已经被jones列为拒绝来往名单之一，不知道这位偶像新星以后的星途会是怎样的呢？我们拭目以待。」女主持人笑说，「唔……说到楚慕，这位来自中国的传奇人物，从亚洲新星到国际影帝仅用了短短几年的时间，他带给我们太多惊喜与经典，《人物》杂志曾评价他的演技拥有刻入灵魂的力量，给予人视线上的享受。」


    男声适时接：「最近中国媒体流传出来的一则视频也很让我们享受。」


    「虽然这则视频我们没有办法播放给大家看，但我相信，收听节目的大多数观众一定看过。自从《亡命》以来，楚慕与性感女神伊文捷琳的合作愈发频繁，两人关系也从一开始圈内传言不和，到如今的电梯亲密接吻，这里面到底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炒作，我们是不得而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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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了一顿，女主持人：「其实就我个人而言，我还是更相信炒作的说法。」


    男声道：「可以说下原因吗？」


    「当然。」女主持人似乎在翻找资料，「去年伊文捷琳凭藉《暗恋》一举摘下影后桂冠，到如今展现在公众的电影作品，角色形象几乎没有太大的改变，一直走冷艷路线。」


    「嗯，曾有媒体预言，伊文捷琳不出两年，就会彻底淡出公众视线。 」


    「但也有媒体说，《亡命》是伊文捷琳重新攫住公众视线的一部作品。」


    「我会去影院认真观看这部作品。」


    「哈哈，一起吧。」


    ……


    车在酒店外一处隐秘位置停下，hill吹了声口哨，关上收音机。


    酒店外蹲守的记者越来越多。


    楚慕摘下红绸叠成的玫瑰，放在伊文捷琳的手里，「我先进去。」


    「我现在有种在玩rpg游戏错觉。」hill笑嘻嘻，「药我会交给丹尼。」又对楚慕，「走吧，只有你才能触发主线任务。」


    伊文捷琳无力地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滚。


    楚慕低头吻了吻她的嘴角，「一会儿见。」


    hill在外面嚷嚷：「能不能别刺激我这个单身贵族？」


    楚慕微笑走出车：「你可以选择无视。」


    「除非你戳瞎我的眼睛。」


    「自己戳。」


    「……」


    伊文捷琳在后座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养神，唇上却蓦地燃起楚慕亲吻时的温度。


    她一边告诫自己这样太傻太蠢、太没风度了，唇角还是抑制不住地翘起。


    外面。


    楚慕一进入记者可视范围内，瞬间四周被堵得水泄不通。hill一边挡在楚慕前面，一边耍宝：「系统提示：请您在三分钟内驱散丧尸！」


    楚慕脸上平稳的笑容不变，「你信不信我fire了你？」


    hill立正站好，一脸严肃小声：「信！」他看了一眼表，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时间有限，请大家在五分钟内有秩序地一个一个地提问题！」


    记者眼睛一齐放亮。


    楚慕：「……」


    hill学楚慕嗯哼：「我在帮伊文扫清前路的障碍。」


    楚慕面无表情地被记者淹没了。


    三分钟后。


    hill小声：「我看见伊文进了酒店。」


    楚慕嗓音发寒：「嗯。」


    记者：「请问楚天王对视频事件的看法是？」


    两分钟后。


    hill小声：「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楚慕瞥了他一眼。


    记者：「请回答我们的问题！请问你对视频事件怎么看待？」


    楚慕淡淡穿过记者堆，「时间到，拒绝回答。」


    hill笑得一脸和蔼可亲：「下次！下次再採访！」


    记者用力往前塞话筒，「不能这样！你根本没正面回答我们！请问……」


    一分钟后。


    hill：「总算进来了……」


    记者被保安强行拦截在了外面。


    楚慕瞥了他一眼。


    hill背嵴勐地挺直，「明天飞重庆，我去做准备工作，你好好休息。」


    楚慕微微一笑，极有风度地拍了拍hill的肩，「那明天跟你算帐。」


    「……」


    另一边。


    伊文捷琳打开房门，面无表情地往沙发上一坐，沖角落里郁闷的丹尼说：「过来。」


    丹尼沮丧地走了过来。


    伊文捷琳一边摸她的头，一边问：「怎么了？」


    她满眼血丝地抬起头：「我给你打了六十二个电话。」悲愤地捏紧手机，「但是打不通！」


    伊文捷琳顺毛，扬了扬下巴：「来，揉肩。」


    丹尼顺从地坐下，按揉伊文捷琳的肩膀，「胃好点了吗？」


    「还行，不是很痛了。」


    「嘴硬。」丹尼嘟囔了一声，「剧本选好了吗？」


    「唔，还没看。」


    外面，hill撤下了放在走廊边的信号屏蔽器，吹着口哨回房。


    里面，丹尼用另一手不停翻看剧本，扔了好几个剧本后，手终于微微停滞。


    演艺圈内，想要获得国际电影节挑剔的评委们的认可，除演绎出文艺富有灵魂的角色外，还有几条捷径。


    一是扮丑装老；二是出演一个疯子或天才；三是饰演一位拥有传奇经歷的英雄人物*1。


    这个角色……几乎将三个条件全都囊括了进去。


    *1：这三条非我凭空捏造，参考于奥斯卡百度百科：形式各异的怪异行为已成为男女奥斯卡奖得主的表演的共同特徵。如嫩脸扮老相；表演一个行为怪异的人，一个天才或者甚至一个疯子；饰演一位基于现实人物改编的英雄角色；假装有很重的口音等。


    第二十二章：《恶冬》剧本


    电影叫《恶冬》，讲述了苏联女性霍尔金娜悲剧的一生。


    在二战中失去丈夫的苏联年轻女子霍尔金娜，艰难地将儿子抚养成人，晚年却沦为孤寡老人。


    前四分之一重点强调霍尔金娜在战争中竭力帮助他人的事迹，以及抚养儿子的不易，将霍尔金娜塑造成一位不经意闯入人间的天使的美好形象。


    中间分别选取了春夏秋冬四个季节中具有代表性的情境，细腻表现霍尔金娜被儿子抛弃的心理歷程。


    在那之后，霍尔金娜依然保持给流浪街的人们送饭的习惯，却在里面掺加了重金属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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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本的最后一幕，描写的是霍尔金娜在生命的尽头与流浪街一位率先毒发的小孩的对话。


    小孩并不知道霍尔金娜的所作所为，真诚地感谢她的救助，霍尔金娜在床上努力想告诉他真相，却抵抗不了病痛的折磨，含愧而死。


    整个剧本虽然主题陈旧，但着重突出人性心理的多变、沉沦的道德。特别是中间阶段的春夏秋冬四个情境，导演只要将拍摄技巧运用得到位，就能十分轻松地构造出富有美感又极具震撼力的画面，让人不得不感嘆编剧心思之巧妙。


    丹尼翻出邀请函，上面委婉地希望伊文捷琳能来饰演年轻时的霍尔金娜，末尾附上的导演名字名不见经传。


    伊文捷琳看完剧本后，闭目沉吟片刻道：「联繫导演，问他年老的霍尔金娜的演员定下没有。」


    丹尼跟伊文捷琳的想法一样，认为老年阶段的霍尔金娜比年轻时的霍尔金娜价值更高。她找到联繫方式，迟疑地看了一会儿手机信号，对伊文捷琳说：「我去外面打电话。」


    伊文捷琳在脑海里继续构建整部电影的画面，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分钟后，丹尼回来了，她先是表达了对酒店信号覆盖率的愤怒，「……还没有定下，公开试镜时间是六月二十号，他说内心里更希望让真正年老的女人来饰演，据说是更能演出那种沧桑的味道。」


    伊文捷琳不置可否，「拍摄地点在哪里？」


    「俄罗斯的圣彼得堡，机票已经订好了。」


    伊文捷琳微笑，摸了摸丹尼的头，「其他不是很重要的通告都推掉吧，我想好好看看这个和《生存欲》的剧本。」


    丹尼警惕道：「不行，《亡命》和《深渊》拍摄期间你推了多少通告了？」


    伊文捷琳漫不经心地拧开一瓶拉呋替丁（胃药），凝神想了想，轻飘飘地：「忘了。」


    丹尼瞬间被她击败了，刚想愤怒地斥责她，见伊文捷琳伸了伸手，下意识地去倒了杯水递给她，等一系列动作做完之后，丹尼已经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了。


    她悲吠了一声，转头去看自己有没有长出尾巴。伊文捷琳同情地看着她：「人家的忠犬都是男的，我怎么就摊上你了。」


    丹尼作势要去掐伊文捷琳脖子。


    伊文捷琳在沙发上调整了个姿势，眼梢微挑：「揉肩。」


    丹尼的手不可控制地在空中划了个圈，僵硬地落在了伊文捷琳的肩膀上。


    她心情越发悲愤了。


    伊文捷琳将药吞下去后，按了按眉心，长嘆一声：「亲爱的门沙克，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上帝是不是抛弃了我这个年老色衰的女人？」


    丹尼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她在念秋天那一幕戏的台词。


    伊文捷琳的声音裹挟着浓浓的疲惫，仿佛萧瑟秋风里最后一片颤抖的枯叶，「年轻的时候母亲告诉我，只要心怀善意地对待别人，就会得到救赎，洗清原罪……」她双手发抖，目光压抑着愤懑又迷茫的情绪，「于是我在纷飞的战火中竭尽所能地拯救世人……传达来自上帝的福音……」


    伊文捷琳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怜悯而死寂，「愿上帝永远保佑你的无知，它会给你带来快乐。」


    静了片刻，丹尼蹙眉道：「情感我认为是到位了的，可就是觉得很奇怪。」


    伊文捷琳手指敲了敲掌心，「因为我没有祷告的经歷，缺乏虔诚。」她垂下眼睫又看了一遍剧本，「机票改订为明天的，我要去一趟伊萨基辅教堂。」


    「好。」丹尼拿了手机刚走到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她向伊文捷琳眨了眨眼睛，「我猜是楚慕。」


    伊文捷琳：「嗯哼，我认为你应该先开门。」


    丹尼耸了耸肩，打开门，外面果然站着楚慕。他沖丹尼歪了歪头，迷人微笑：「不请我进来吗？」


    丹尼学着楚慕以往的绅士模样：「请进。」迅速熘出房间，「不打扰你们了！」


    砰——


    门被关上了。


    房间里只剩楚慕和伊文捷琳两个人。


    头顶吊灯光芒璀璨绽放，衬得楚慕身形潇洒修长，唇边若有若无的笑意优雅夺目。


    伊文捷琳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


    楚慕依言粘了上去，鼻息滑过伊文捷琳的侧脸：「在看什么？我是来接你去吃晚饭的。」


    「不用了，我晚饭只能喝粥或吃面条，你要我看着你大鱼大肉吗？」


    楚慕浅笑：「我陪你一起喝粥。」


    伊文捷琳与他对视片刻，轻哼一声：「一会儿再说，你先看看这个。」她将《恶冬》的剧本递给楚慕。


    楚慕随意翻了翻：「文艺片？」


    「看起来像。」


    「纯粹的文艺片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剧情单薄老套，主题陈旧，人物刻画繁琐……」楚慕微笑道，「特别是出自新生派导演之手的剧本，不懂得在商业与文艺之间如何妥协，只会照顾自身需求的感觉。」


    伊文捷琳好整以暇地撑起下巴：「你把它批判得一无是处。」


    「这不是我会做的事。」楚慕莞尔，「这部电影只适合拿给评委看，不适合展现给观众。」他轻柔地吻上伊文捷琳的嘴角，「现在可以陪我去晚饭了吗？美丽的女士。」


    伊文捷琳优雅地扳开他的脸，「不可以，陪我找找感觉。」她指指剧本，「这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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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慕捉住她的手指放在唇边亲吻，「找到就陪我去吃饭。」


    伊文捷琳挑衅地笑了笑：「找不到你就给我滚出去。」


    「成交。」楚慕绅士地放下手，「我来门沙克吗？」


    「我不介意你反串。」


    楚慕目光邪气乍现，随即缓慢沉下来，静得让人心慌。


    他专注地凝视着伊文捷琳，又好像不是在看她，目光越过了时光的重峦叠嶂，塞满了岁月的痕迹。


    「亲爱的门沙克，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上帝是不是抛弃了我这个年老色衰的女人？」


    他淡淡开口，声线平稳非常，却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感伤嘆气。


    伊文捷琳静了片刻，充满敬意地：「您是个好人。」


    楚慕视线扫了过来，略带讥讽，「年轻的时候母亲告诉我，只要心怀善意地对待别人，就会得到救赎，洗清原罪……」他闭上眼睛，盖住所有叛逆的情绪，以一种祈祷的姿态，「于是我在纷飞的战火中竭尽所能地拯救世人……传达来自上帝的福音……」


    「我听不大懂您的话，难道您没有得到救赎吗？我认为您现在是一个没有罪孽的人。」


    楚慕扯起嘴角轻轻笑了笑，睁开眼睛，目光深敛。


    「愿上帝永远保佑你的无知，它会给你带来快乐。」


    楚慕声音里蕴含的情感太让人遐想，一瞬间，伊文捷琳仿佛进入了传说中的末日审判，一面是天堂，一面是地狱。


    伊文捷琳闭目，刚才对戏的过程在她脑海里回放了一遍。


    「找到感觉了吗？」楚慕低声道。


    伊文捷琳没有正面回答，「我现在可以理解每年国际电影节那些评委们的心情了。」


    「嗯？」


    「不得不颁奖给你的心情。」伊文捷琳勾起他的下巴，眼梢处波光粼粼，「你想吃什么？」


    楚慕凝视她片刻，勐地倾身吻了过来，舌尖放肆地钻进伊文捷琳的口腔里搅动，无数感情挤压到齿间爆发，唇上用力辗转到发麻。伊文捷琳猝不及防被按倒在沙发上，楚慕压了过来。


    他若无其事道：「我什么都可以。」


    气息拂在伊文捷琳的脸上，温热暖湿。


    伊文捷琳蹙眉，沉声道：「起来。」


    「不起。」楚慕依次从唇往下舔吻，专挑敏感地点下手，双手缓慢地挪开肩胛，沿着手臂与伊文捷琳十指相扣，不动声色地将她压制得紧。


    伊文捷琳被吻得双颊潮红，只有目光更加冷冽，「你很重，快滚。」


    「要滚一起。」楚慕又吻了上去。


    五分钟后，伊文捷琳面色铁青地从浴室里出来，冷冷道：「下次再这样，直接在你那根东西上放冰块。」


    楚慕微恼火：「你只会让我愈战愈勇。」


    伊文捷琳微微一笑：「不介意你继续来，我说到做到。」她转身去换衣服，「时间有限，请你快点『沖完凉』，我们去吃饭。」


    楚慕直接湿淋淋地从浴室里走出来，一脚一步水印地走向房间，衬衫经水润泽后服帖地贴在他身上，勾勒出完美身形。他拦住伊文捷琳：「我没衣服穿了。」


    伊文捷琳悠然道：「找你可爱的小伙伴，hill。」


    语毕，她砰地关上门。


    楚慕道：「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把我向他的怀抱里推吗？」


    伊文捷琳戏嚯：「你知道你当初拒绝我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


    「你不喜欢女人，hill是你的情人。」


    「……」


    十五分钟后，伊文捷琳去给楚慕开了门，她捧着一杯温水不满道：「你换衣服整整花了十五分钟。」


    楚慕表情不大对，眼睛漆黑深不见底，「我刚才回房的时候……」


    「嗯？」伊文捷琳尾音微挑。


    「正好碰见一队侍应生走过。」


    「……」


    楚慕面无表情：「他们以为海洋餐厅漏水了。」


    伊文捷琳同情地摸了摸他的下巴，「我正准备去那里。」


    楚慕道：「马上就要分开将近半个月的时间……」


    「嗯？所以？」伊文捷琳细眉微扬。


    楚慕低头使劲蹂躏了一下她的唇角，漠然道：「所以，我们应当好好享受一次晚餐。」


    伊文捷琳微笑道：「正有此意，我预备将所有的粥都点一遍，请。」


    第二十三章：谢尔盖


    「请。」楚慕注视她许久，翩翩退了一步，恢復了绅士的模样。


    海洋餐厅是酒店独有的特色主题餐厅。色调以幽蓝为主，设施精緻华美，灯光柔软投射在由三层有机玻璃制成的地板上，映照着下面流动的循环水，小锦鲤惊惶四窜。小提琴手在角落里站得笔直，寂寞地独奏乐曲。


    伊文捷琳和楚慕在略显偏僻的一处坐下，很快有侍应生送上餐前鸡尾酒与甜点，低声询问还需要些什么。


    不远处的小提琴手琴弓一顿，先前幽静的曲调缓缓平息。他调整了下姿势，琴弓飞速拉动，疯狂地投入进下一首曲子，诺瓦契克的《无穷动》。


    静谧的餐厅仿佛被一束活跃的生命之火席捲，忧郁的气息一扫而光。


    侍应生从容不迫地推着餐车走过来，将瓷碗放到餐桌上，五十二种粥依次排开。


    等侍应生离开后，楚慕缓缓开口：「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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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文捷琳：「？」


    楚慕扬起一抹甜蜜的微笑：「我在想像你哭着求我以嘴餵我的模样。」


    伊文捷琳面无表情，舀起一勺米粥粗鲁地抵着楚慕唇边，「我只会堵上你的嘴。」


    楚慕低笑一声，顺从地吃下，「荣幸之至。」


    「我发现你越发的不要脸了。」


    楚慕嘆了口气：「弗洛伊德说过，禁慾对身体是有害的，感情的冲动基于性本能的欲望冲动。我只是在想尽办法地泄/欲而已。」


    「你三观不正，我拒绝跟你讨论此类话题。」


    楚慕放下瓷勺，模仿起霍尔金娜的语气，虔诚的神情带着落寞：「我这一生都在竭尽所能地拯救世人……传达来自上帝的福音，你竟然说我三观不正……」


    伊文捷琳哭笑不得：「老太太，该吃药了。」


    楚慕深深凝望她：「感谢主，是您的死换来了我们的生……是您的鲜血，洗去了我们所有的罪孽……」他倾身吻上伊文捷琳的唇，温柔地缠上她的舌，「感谢您赐予我此生最大的福祉，纵使我不曾信仰过你。」


    地板下的光源幽幽闪动，两条小锦鲤好奇地亲吻着伊文捷琳的足尖。


    伊文捷琳配合地接吻，嘲道：「不曾信仰，还指望它赐予你福祉。」


    楚慕嗯哼一声：「主是宽容高尚的，它爱它的所有子民，包括不信仰它的。」


    伊文捷琳卡住他的下巴，把他脸移远点：「又在胡扯。」


    楚慕低笑，气息扫过伊文捷琳的手指，「我知道我三观不正。」


    伊文捷琳悠悠道：「我为你感到羞愧。」


    「你应该感到庆幸。」


    「嗯？」


    楚慕深邃的眼弯起，万分郑重地：「只有三观不正的人才会喜欢你。」


    十分钟后，伊文捷琳游逛完餐厅一周，回到楚慕身边挑衅地看着他：「他们都说喜欢我。」


    楚慕阴沉道：「你那是勾引。」


    「我很正经的在问。」


    「你这样很幼稚。」


    伊文捷琳居高临下，摇了摇高脚杯里的温水，「被你和hill传染的。」


    「……」


    用完餐后，楚慕送伊文捷琳到房间门口，脸色依然很难看。


    伊文捷琳勾住他的脖颈，献上一吻：「晚安，祝你好梦。」


    楚慕紧绷的神色微松，得寸进尺：「不要吻嘴角。」


    伊文捷琳沉吟片刻，手指滑过楚慕的喉结，万分煽情地挑逗，然后顺从地松开他：「好的，我不吻。」


    楚慕血液下涌，冷冷道：「这种行为非常恶劣。」


    「是你叫我这么做的，」伊文捷琳拍了拍他的脸，「赶紧回房解决吧，七月再见。」


    伊文捷琳毫不留情地关上门。


    第二天，早上八点十分，飞机上。


    伊文捷琳平躺在放下的座椅上，戴着眼罩：「从上飞机到现在，你嘆了不下十次气。」


    丹尼翻杂志翻得哗啦哗啦响，「长达十小时的飞行时间，我觉得我会闷出病来的。」


    「可以看视频。」


    「不感兴趣。」


    伊文捷琳漠然道：「那跟我一样睡觉。」


    「可是我一点也不困。」丹尼又翻了一页杂志，喃喃出声，「林妙佳发微博表示将去参加《生存欲》试镜，jones称十分欣赏这样热烈直率的女孩。」


    伊文捷琳尾音微扬：「然后？」


    「……微博上骂声一片。」


    「嗯哼，勇气可嘉。」


    莫斯科时间凌晨一点二十五分，飞机抵达谢列梅捷沃机场。


    丹尼在航站楼找到预先订好的酒店，两人毫无睡意地看了一晚上伊文捷琳从前演的电影。


    直到早上七点登机的时候，丹尼才感到睡意袭来，不停打呵欠。


    伊文捷琳戴着蛤蟆镜，略鄙夷地：「谁叫你在飞机上看了将近九个小时的报纸。」


    「有本事你把墨镜取下来，黑眼圈绝对比我还重。」


    伊文捷琳微微一笑：「为什么要听你的？」


    「……」


    早上八点二十分，飞机抵达圣彼得堡机场。


    虽然已经是六月下旬了，这里的温度依旧维持在二十摄氏度，一下飞机凉意沁人心脾。


    助理给伊文捷琳披上一件深色披风，流苏在凉风中颤抖。丹尼拦下一辆计程车，报上预先订好的酒店名字。


    天色微暗，飘着细微小雨，桥樑两旁亮着如星光一样的灯光。


    一路上，几乎见不到任何现代化的建筑，汽车仿佛驶进了两百年前的古旧画卷，细雨无声润泽气势磅礴的建筑，纵横的河渠边是悠闲散步的人们。


    时间在剎那间滞缓，宁静地流淌。


    八点四十分，计程车在一座巴洛克式建筑前停下，强烈的色彩冲击着眼球。丹尼疲惫地下车，眼睛困得几乎睁不开，「不行了……我要去补觉。」


    伊文捷琳让助理把丹尼扶进酒店，对司机说：「去伊萨基辅教堂。」


    司机比了个ok的手势，彬彬有礼地：「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伊文捷琳撑着下巴，缓缓道：「现在这种搭讪方式已经不流行了。」


    司机爽朗一笑。


    九点，计程车在伊萨基辅大教堂前停下，伊文捷琳付了钱，优雅下车。


    即使这里不再做宗教祷告用处，却依然能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庄严气息。教堂大门外的大理石柱上还残留着德国法西斯烙下的弹痕，是整个金碧辉煌的教堂唯一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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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文捷琳莫名想念起楚慕来。


    「需要导游吗？小姐。」旁边突然响起一道清朗的男声，一位欧洲男人深深注视着她，笑容性感，「我父亲曾做过牧师，对于教堂，我再熟悉不过了。」


    伊文捷琳扫过他衬衫上的家徽，漠然道：「是吗？我从没听说过美第奇家族的人当过牧师。」


    男人一愣，没有正面回答，含笑伸出手：「谢尔盖，很高兴认识你。」


    伊文捷琳眉尖微蹙，绕过他直接走进教堂。


    谢尔盖不懈地跟了上去。


    他自认风趣地问：「你不是俄罗斯人，为什么会来圣彼得堡？」


    伊文捷琳脑海里回放楚慕饰演的霍尔金娜，随口敷衍：「这个问题应该问你自己。」


    谢尔盖：「？」


    伊文捷琳停住脚步，冷冷道：「你也不是俄罗斯人。」


    说完她就后悔了。


    谢尔盖像是终于找到话题一般，摆出一副长久交谈的模样：「你怎么知道？我是西班牙人。我听说圣彼得堡是俄罗斯的第二大城市，风光旖旎，这个时段几乎没有夜晚，是少有的不夜城。父亲平时对我的管教非常严格，从来不准我……」


    伊文捷琳沉声道：「闭嘴。」


    谢尔盖：「为什么？」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友好？」


    「如果我有做错的地方，请你指出来。」


    ……


    伊文捷琳：「……」


    她开始后悔一个人来伊萨基辅教堂了。


    伊文捷琳打断谢尔盖的提问，「你今年多少岁？」


    谢尔盖故意性感的低声：「二十五岁。」


    「说实话。」


    「……十七岁。」


    伊文捷琳：「……你爸妈会着急的。」


    谢尔盖不悦道：「我已经成年了。」


    伊文捷琳终于找到了把楚慕的话转达给别人的机会：「你这样很幼稚。」


    谢尔盖成功被激怒了。


    他一把抓住伊文捷琳的手腕。


    三分钟后，警卫跑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伊文捷琳温柔一笑：「没事，我和我弟弟在争执一个问题。」


    谢尔盖面目扭曲地半蹲着，下/身火辣辣地疼。


    警卫一身冷汗地离开。


    伊文捷琳挑起他的下巴，「别再跟着我。」


    谢尔盖咬牙直起身，「就跟着你！」


    「你这样很不像男人。」


    谢尔盖又被戳中怒点了，他握了一会儿拳，蔫搭搭地垂下头。


    世界安静了。


    伊文捷琳满意地往前走。


    教堂内装饰华美，镶嵌画色彩鲜亮，人物表情各异，眼神里的情感复杂。


    伊文捷琳在一幅画作前，脚步微微停顿。


    上面画着三个姿态各不相同的女人，最为突出的是一位穿着修女服的老人，她目光虔诚而温柔地洒在手心里的十字架上，两旁跪伏着长相如天使的少女。


    伊文捷琳在脑海里对比她与楚慕的神情，缓缓摘下蛤蟆镜。


    谢尔盖低声惊唿：「你、你是那个……」


    「嘘。」伊文捷琳温柔地竖起手指，像是在与最亲近的人交谈般开口：「亲爱的谢尔盖，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啊？」谢尔盖发怔。


    伊文捷琳抚上自己的眼角，神情失落：「上帝是不是抛弃了我这个年老色衰的女人？」


    谢尔盖下意识反驳：「你很漂亮。」


    伊文捷琳忍不住莞尔，目光里却流淌着哀伤，「年轻的时候母亲告诉我，只要心怀善意地对待别人，就会得到救赎，洗清原罪。」她视线落在画上的十字架，仿佛在看阔别已久的老友，声音婉转又失落，「于是我在纷飞的战火中竭尽所能地拯救世人……传达来自上帝的福音……」。


    谢尔盖眼睛转圈圈：「战火？」


    伊文捷琳戴上蛤蟆镜，又恢復了冰冷的神情，「你听错了。」


    谢尔盖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他怒声道：「我知道你是谁！」


    伊文捷琳敷衍地：「嗯。」


    「你是我见过的最恶劣的女人！」


    伊文捷琳优雅无匹地踩上他的脚，「你不应该这样形容一位温柔又有风度的女士。」


    十一厘米的细高跟，谢尔盖连痛唿的力气都失去了。


    从小娇生惯养的他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遇见的女人均是一副温柔讨好他的样子，伊文捷琳简直像是女人中的变异生物。


    他仇恨地盯着她。


    伊文捷琳根本没当回事，找到感觉的她非常愉悦地收回脚，往教堂大门走。


    谢尔盖一瘸一拐地继续跟着她，努力直起身保持良好风度。


    伊文捷琳好笑又无奈。


    走出大门，她直接坐上一辆候客已久的计程车，谢尔盖连忙蹦过去，准备拉住车门，手指却差点被车门夹到。


    他愈发觉得伊文捷琳是个狠毒的女人。


    伊文捷琳愉悦地对司机说：「开车。」


    小雨纷纷，谢尔盖全身黑气缭绕，首次尝试泡妞的他换来了一身的伤痛，以及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第二十四章：《恶冬》试镜


    六月二十号，《恶冬》公开试镜。


    试镜地点恰好选在伊文捷琳休息的酒店。


    上午十点，谢尔盖西装革履，高调出现在试镜大厅的评委席上，一脸无聊地翻看着《恶冬》的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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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文捷琳下楼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他。


    或许是因为伊文捷琳的表情有点奇怪，丹尼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你在看什么？」


    伊文捷琳收回视线，神秘一笑：「一个暴躁的小弟弟。」


    评委席上，谢尔盖英俊的脸微露不耐，他松了松衬衫领口，性感而结实的胸膛生生攫住了在场不少中年女艺人的视线。


    丹尼难以置信：「他？」


    「嗯哼。」


    伊文捷琳款款走到报名处，开始填写资料。


    报名负责人认出了她，惴惴不安地站了起来。


    等伊文捷琳填完后，负责人小心翼翼地收起，不小心瞥到上面的试镜角色，惊讶地：


    「你、你来试中老年时期的霍尔金娜？」


    试这个角色的，大多数是过气的年老色衰的女星，伊文捷琳可以说得上是最年轻最有名气的一位。


    伊文捷琳温柔一笑：「不可以吗？」


    负责人被近乎璀璨的艷光晃得头晕，「可、可以！当然可以！」


    伊文捷琳领了顺序号，在大厅里找到位置，与丹尼一起坐下。


    丹尼小声感嘆：「投资方竟然是西班牙的美第奇家族，怪不得处女导演作就敢试水文艺片。」


    伊文捷琳撑起下巴翻开剧本，漫不经心道：「可惜从投资方派来的代表的质量来看，他们根本没把这部电影放在心上。」


    丹尼听得一脸茫然。


    试镜开始。


    第一位上去的，是曾经以甜美歌声红遍亚欧的女艺人，十多年过去了，她依旧维持着当初的风华，只是容颜不再。


    她向评委席礼貌地鞠躬，还未开口，便被谢尔盖打断：「对不起，你不合适。」


    全场静了片刻，随即议论纷纷。


    女艺人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他。


    坐在谢尔盖旁边的导演微微侧目，抬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谢尔盖不耐烦道：「不适合就是不适合，从上台的那一刻起，你就是霍尔金娜，但你给我的感觉却是，你要展示你自己的翩翩风度，不好意思，你的style与霍尔金娜的完全不符。」


    导演也有些吃惊。


    他本来以为谢尔盖是投资方派来走一走形式的大少爷，没想到还能说出两句自己的独到见解。


    沉吟片刻，导演对着麦克风：「下一位。」


    第一位女艺人咬牙收敛住表情，僵硬地鞠了一躬，背嵴挺直地下台。


    很快，导演发现自己错了。


    谢尔盖根本不是在发表自己的观点，而是病态地沉浸在讽刺人的乐趣中。


    第二位女艺人刚一上台，他就对准麦克风，挑剔地说：「请问奶奶您今年多大了？」


    年迈的演员气得浑身发抖。


    工作人员连忙扶她下去。


    第三位，谢尔盖：「请问你有好好看剧本吗？霍尔金娜会像你这样中气十足的演讲？」


    第四位，谢尔盖：「你长得太丑了。」


    第五位，「你的眼睛长得不符合我的美学，我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么缺乏神采的眼睛，真难为你当了演员这么多年。」


    第六位，「表演得不错，但我不喜欢，希望你下次试镜的时候不是我当评委。」


    ……


    第十五位，谢尔盖头也不抬：「太假了，你是在哭还是在嚎叫？」


    工作人员无奈高声喊：「下一位！伊文捷琳！」


    谢尔盖皱眉，慢慢抬起头，一副「果然是你」「终于落在我手上了」的中二表情。


    所有人交头互耳，猜测影后伊文捷琳的下场。


    按照谢尔盖的逻辑，他肯定会说：「你的五官太艷，不符合中老年的霍尔金娜的形象\我的审美，请选好角色再来。」


    出乎意料的是，他只是皱了皱眉，然后扬起一抹邪气的笑容，「可以开始了。」


    伊文捷琳动作滞缓而优雅地解下衬衫的第一颗纽扣，轻轻嘆了口气：「夏天来了，门沙克。」她揉了揉眉心，孤零零立在展示台中央的身影万分萧索，「这个时段的圣彼得堡最受太阳神的眷顾，夜晚再没有来临的可能。」


    她上前了一步，深深凝视着谢尔盖，眼神寂寥：「你总是喜欢来看我……为什么？我现在这副样子，连我自己在镜中看见了都会唾弃。」她仰起头，下颌与脖颈形成优美的弧度，「你……喜欢？」


    她选的是霍尔金娜被儿子冷落的第一个年头里夏天的片段，那时霍尔金娜才四十五岁，成熟又沧桑的女人风韵像一把火燃烧着流浪汉门沙克的心。


    门沙克爱她的孤独，性感，神经质。


    霍尔金娜迷恋他的热情，年轻，与充沛的情感。


    伊文捷琳仿佛看见了门沙克痴迷的眼神，她厌弃一笑，声音低哑：「你喜欢，我就把她送给你。」


    大厅精美辉煌的吊灯下，她的眼睫像是铺上了一层闪耀的金粉，眼波粼粼流动，却又不显得风尘，将四十岁女人的风姿表现得淋漓尽致。


    全场俱静。


    伊文捷琳又解下了一颗纽扣，深陷的锁骨得以窥见。


    谢尔盖屏住唿吸，心脏跳得砰砰响。


    他下意识去摸了摸鼻子。


    伊文捷琳放下手，颔首：「完了。」


    谢尔盖蹙眉凑近麦克风，导演率先出声打破寂静：「表演得非常好，但这跟你选择的片段离不开关系，你在竭尽所能地发挥你外形上的优势。我还是认为，你更适合年轻时的霍尔金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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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伊文捷琳微微一笑，「我并不这么认为。」


    「你的意思是？」


    「老年的霍尔金娜我也能胜任。」


    谢尔盖终于找到插话的空隙，冷冷道：「小姐，你的容貌太艷了，不适合这个角色。」


    场下的人有一种「脱轨的状况又正常了」的错觉。


    伊文捷琳从容道：「剧本里设定的霍尔金娜，年轻的时候本来就是一名相貌艷丽的女子。」


    谢尔盖恼火说：「不管你怎么狡辩，我固执己见，而且你的容貌也不符合我的审美。」


    全场人：「……」


    伊文捷琳：「……『固执己见』不是一个褒义词。」


    谢尔盖挑衅地瞪了伊文捷琳一眼，甩眼刀给导演施压。


    导演无动于衷，「如果你真的能胜任这个角色，我不会介意你的长相。」他让助理递给伊文捷琳一张列印纸，「用你的实力证明你刚刚说的话，我相信你会给我带来惊喜。」


    伊文捷琳瞥了一眼列印纸，揉成一团优雅无匹地扔到一边。


    谢尔盖在演员不足一栏上写：动作粗鲁。


    伊文捷琳开口的那一刻，谢尔盖的面目瞬间扭曲了。


    竟然是在伊萨基辅大教堂对他念的那一段！


    语气、神情都没变，只是将「亲爱的谢尔盖」改成了「亲爱的门沙克」。


    谢尔盖不爽极了。


    伊文捷琳：「亲爱的门沙克……」


    谢尔盖写：感情张力不够，太温柔。


    「上帝是不是抛弃了我这个年老色衰的女人？」


    谢尔盖写：睁着眼睛说瞎话。


    写完又觉得自己语句太幼稚，涂黑重新写：形象与人物特点不符。


    「于是我在纷飞的战火中竭尽所能地拯救世人……传达来自上帝的福音……」


    谢尔盖挑不出来刺了，握着钢笔的手在纸上顿了许久。


    伊文捷琳的眼中包含了太多的东西，天地瞬息变幻的风云都被她的双眼囊括，透过她的眼，谢尔盖看见了枪林弹雨里挣扎求生的人们，歷经千辛万苦活下来，却最终没能抵达天堂，坠入比战争还要可怖的地狱。


    有人说过，演员控制眼部的能力直接决定了他演技的高低，因为眼睛是最能传递情感的地方。


    有的人苦练眼神三四十年，才能掌握到其中精髓；有的人天生擅长用眼睛传递情感，控制眼部收放自如。


    伊文捷琳明显是后者。


    她不是一个温柔的女人，谢尔盖想，但她是一位能打动人心的演员。


    谢尔盖撕掉评价表，动作比伊文捷琳粗鲁一百倍地扔掉，勾起一个摄人心魄的笑容：「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你确实很有魅力。」


    导演赞嘆：「灵魂在你眼中流转，你的眼睛非常美，伊文。」


    伊文捷琳很有风度地说：「多谢赞誉。」


    谢尔盖不想给她得意的时间，眉毛一扬高声喊：「下一位！」


    伊文捷琳含笑鞠躬，缓步走下台。


    谢尔盖又故态復萌，毫不留情地挑剔挖苦每一位试镜者。


    丹尼对他报復社会的热情表示惊嘆，「他多少岁？怎么看起来像二十出头的小青年？」


    「……他今年十七。」


    「……」丹尼喃喃，「我第一次觉得我长得太年轻了。」


    第二十五章：害羞的习惯


    伊文捷琳同情地摸了摸她的头，一旁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她瞥了眼来电名字，不动声色地起身，走到酒店大门。


    外面依旧是小雨纷纷，各式各样的建筑被浸润得色泽鲜亮，穹尖锋锐扎手，草木深邃。


    伊文捷琳接了电话，低声道：「如果我没算错，圣彼得堡与中国有五个小时的时差，你那里现在应该才六点。」


    电话那端的楚慕一怔，轻轻笑了起来：「倒了一天的时差，刚醒。」他漫不经心地下床，来到房间阳台，天色已经大亮，灿烂金光灌进卧室，衬得楚慕眉目愈发俊美，「你现在在干吗？嗯？」


    「在和你聊天，楚先生。」伊文捷琳挑眉，「请问有事吗？」


    「没有。」楚慕倚着栏杆，闲闲地换了只手拿电话，「就是想你了。」


    「哦，我也想你了。」伊文捷琳漠然道，「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伊文，」楚慕声音陡然变得脉脉含情，无比温柔地浸入伊文捷琳的耳膜，「你每次害羞的时候，都会用冷漠来伪装自己，我总是忘记拆穿你。」


    「……」伊文捷琳面无表情地掐断通话。


    楚慕毫不惊讶，闲闲地再次打了过去。


    伊文捷琳接通，冷冷道：「楚先生，我现在很忙，没功夫跟你玩文字游戏。」


    「嗯哼，在忙什么？」


    伊文捷琳停顿了一下，「试镜。」


    楚慕没有问试镜结果，而是道：「《恶冬》拍摄时间与《生存欲》冲突吗？」


    「明年开机，放心吧。」


    楚慕又笑了一声，磁性低沉的声音从胸腔里震颤出来，拥有让人全身发软的力量，「有人敲门，我去看看。」


    那边不客气地挂断了电话。


    楚慕无奈地摇了摇头，缓步走到门前，神情在门开的那一瞬间变得玩味起来。


    房间被晨光灌满，一室敞亮。楚慕赤/裸着上身，腰背线条充满力量的优美，双腿修长笔直，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过膝短裤。他似笑非笑地看向门外的林妙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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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妙佳穿着单薄的睡衣，低眉顺眼：「可不可以让我进来说话？」


    「有事可以联繫我的经纪人hill。」楚慕微笑道，「现在这个时间，明显不适合交谈。」


    「别关……」林妙佳伸出白嫩纤长的腿抵住门，「好吧，我不进来说，就在门口问。」


    楚慕静了片刻，淡声说：「我没有义务回答你。」


    林妙佳咬了咬牙，破釜沉舟：「楚天王，你不希望我们现在这副样子被其他人看见吧？你也不希望……我突然尖叫说你强/奸我吧……」


    楚慕扫了眼她的五官，仿佛被取悦了般的轻笑出声。


    林妙佳心里一阵屈辱，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开口问：「你是《生存欲》的制片人？」


    楚慕没有回答，林妙佳也不需要他回答，她只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了答案。


    定了定心神，林妙佳继续问：「选角……是你在掌控？」


    楚慕目光黑沉，嘴角似弯非弯：「你问这些干什么？」


    「七月四日，官方给出的试镜时间，我只希望在试镜的时候，你能公平地评判每一位前来试镜的演员，从演技的优劣程度来选角！」林妙佳眼神灼灼，语声缓慢，「我不求你会给我其中的角色，我也不需要，我会自己争取！前提是……你给我争取的机会。」


    「林妙佳，」楚慕悠悠嘆了口气，「你太自信了。」


    「单从演技来选角，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你有好好研究过《生存欲》里的角色吗？或者换个说法，你有好好研究过导演的脾气吗？」


    「我当然……」


    楚慕打断道：「是吗？《生存欲》大部分的场景是在野外拍摄，这对演员的体力要求非常高；其次，我们需要演员有拍摄动作片的丰富经歷，很明显你没有；最后……这是一部商业片，演员的名气很重要。」


    他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回吧。」


    「楚慕！你知道我可以的！」林妙佳死死卡住门，「这个机会对我太重要了！我不能放弃！」


    「让开。」


    「你先答应我！」


    「自信太过，就是自卑。」楚慕笑意平稳而淡漠，「你对你的综合素质缺乏信心，所以一直在强调演技，我说对了吗？」


    林妙佳微怔，随即勃然大怒：「胡扯！」


    楚慕平静地握住她的手腕，巧妙用力送她出门，「我有没有在胡扯，你自己心里清楚。」


    「砰——」


    关上门后，楚慕先是去仔细洗了遍手，优哉游哉地继续给伊文捷琳打电话。


    被掐断了？楚慕扬起眉。


    撑着下巴想了想，楚慕给她发了一条简讯。


    同一时间，圣彼得堡。


    伊文捷琳神情看不出喜怒，「手机给我。」


    谢尔盖：「可以，但你要给我道歉。」


    「为什么？」伊文捷琳蹙眉。


    「你忘了你在伊萨基辅大教堂对我的所作所为了吗！」谢尔盖怒吼，「我有权利要求道歉！」


    伊文捷琳哭笑不得：「小朋友，谁告诉你的『有权利』要求道歉？」


    谢尔盖暴怒，刚想大声反驳「小朋友」三个字，手上的手机却震动了起来。


    他点亮屏幕，怔了怔，一脸夸张地哼笑。


    伊文捷琳的脸色完全沉了下去。


    她冷斥道：「还给我。」


    谢尔盖声色俱佳地念：「我再睡一会儿，醒来给你电话，」他清了清嗓子，万分暧昧地：「……吻你。」


    呵斥不管用，伊文捷琳无声走到他背后。


    谢尔盖毫无察觉：「来信人……楚慕！」


    伊文捷琳一脚利落踹向谢尔盖腿弯！


    三十秒后，伊文捷琳成功夺回手机，动作优雅地回：吻你，好梦。


    她看也没看谢尔盖一眼，仪态万千地回房。


    在后面的谢尔盖觉得自己快要燃烧成灰了。


    试完镜后，剩下十天，伊文捷琳干脆把此行当成了旅游。


    圣彼得堡是一座充满浪漫过去的城市。


    极尽奢华的冬宫、壮丽豪华的彼得宫、拥有「世界上最好看的花园」美誉的巴甫洛夫斯克……时间在涅瓦河上停滞不前，天色一直没有黯淡下来，仿佛一座不曾衰老的城市，永远维持着她古典矜贵的模样，展现给世人。


    丹尼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这几天她忙得双眼充血，手不离咖啡，绞尽脑汁地帮伊文捷琳推掉各式各样的通告、回应媒体纠缠不休的询问，与谢尔盖签订协议。


    其实前面的事根本不算什么……关键在于最后一样。


    她发誓！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比谢尔盖更难缠的小孩子！仗着自己长了一张性感成熟的脸，到处生涩地勾搭女人，一边甜言蜜语，一边不动声色地挑剔对方的脸蛋、身材、衣着。


    例如：


    谢尔盖：「丹尼姐姐，你在忙什么？」


    丹尼：「啊哈，老朋友，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我十分想念上次party香槟的味道……」


    谢尔盖：「香槟我有很多，全是珍品，你喜欢我可以送给你。」


    丹尼递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伊文啊，她身体不好在住院，可能最近都没办法上通告了……还是老毛病，休息几天就好了……」


    谢尔盖幽幽凑近丹尼：「她生龙活虎得可以干掉一头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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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尼：「……」


    她勐地迸发出一声干笑掩盖住谢尔盖的声音，机敏地反应出措辞把对方的疑惑给压了下去，利落地挂断电话。


    丹尼气场全开，冰冷注视谢尔盖：「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尔盖微笑与她对视，指了指她的眼角，云淡风轻：「皱纹被挤出来了。」


    「……」


    谢尔盖成功在丹尼身上找到了被伊文捷琳打碎的自尊心。


    十天后，丹尼和伊文捷琳坐上了前往纽约的飞机。


    丹尼幸福地戴上眼罩：「终于可以远离那个小孩子了，我认为所有心智未成熟的生物都不应该放出来祸害世人……」


    「哦？」伊文捷琳表情漠然地翻看杂志，「照你这么说，教师是这个世上最悲惨的职业。」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还不够悲惨吗？」


    伊文捷琳顿了一下，表扬：「中文水平不错。」


    她的手指停留在杂志的首页栏目上：


    天王楚慕与影后伊文捷琳关系大揭秘


    伊文捷琳饶有兴趣地看了下去。


    编者明显是做足了功课，连两年前伊文捷琳曾与楚慕共演过一部电视剧的事情都被挖掘了出来，虽然楚慕在里面仅仅只是串场，但当那张楚慕与伊文捷琳惊艷对视的剧照作为陪衬时，文章内容顿时变得旖旎起来。


    编者写：「小编无法确定两人的关系是不是从那时候开始，但至少可以证明，两人并不是因为《亡命》的合作才认识，并且在《亡命》之前，外界一直有『伊文捷琳与楚慕不和』的传闻，是否真实小编也无法确定，不过仍是可以证明，两人的关系绝非我们想像的简单……」


    伊文捷琳看了一眼杂志发行刊期，七月上旬。


    一般这种杂志的发行刊期比实际时间都会早上一些，七月上旬的杂志有可能在六月中旬就会发行。


    距离发行时间已经这么久了，却没有记者前来打扰她，公众可能已经对她和楚慕产生审美疲劳了。


    伊文捷琳满意点头。


    梦中的丹尼流下两行血泪。


    六月三十日早上八点的飞机，飞行二十二小时后，纽约时间六月三十日晚上十点抵达甘迺迪机场。


    在经歷了长达十多天的白昼之后，夜晚对于伊文捷琳亲切而陌生。


    第二十六章：狭路相逢（补完）


    低调到达事先订好的酒店时，伊文捷琳已经有些困了。


    漆黑浓稠的夜色如云一样涌动，许多高楼大厦仍亮着灯光，如星芒汇聚。


    穿过旋转门，丹尼匆忙赶去前台办理手续，回头寻找伊文捷琳身影时，瞥见了一幕她永生难忘的场面。


    酒店大厅璀璨吊灯下，林妙佳怯怯地注视着伊文捷琳，惊惶地靠近身边的安辰风，一副寻求庇护的模样。安辰风神情忧郁，清俊的面孔瘦削苍白，凝视着伊文捷琳的目光毫无焦距。更让人呕血的是，谢尔盖竟然阴魂不散地出现在旁边！英俊性感的脸露出玩味表情。


    四人狭路相逢，如果有记者在的话，第二天的报纸肯定会诞生出一场绝世狗血佳话。


    丹尼已经在那边石化，伊文捷琳冷淡而礼貌地颔首：「好久不见。」


    林妙佳垂下眼睫，故意没答话。


    安辰风抿了抿唇，伸出手轻声说：「好久不见。」


    伊文捷琳微顿，与他快速地握了一下，安辰风的手骨节纤细，皮肤冰腻，比女人的手还要漂亮。


    「怎么想起来这边？」伊文捷琳下意识放柔声音。


    安辰风落寞说：「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拿不到《生存欲》的角色，我打算退出演艺圈。」


    伊文捷琳微怔，沉默地明白了。


    在那天她与楚慕坦白之后，虽然楚慕暗中尽力帮安辰风澄清绯闻，消除一切不良影响，但安辰风本身就是一名靠脸吃饭的二线艺人，对于公众来说，安辰风的价值除了病弱清俊的脸以外，只剩下可供饭后闲聊的辛辣秘闻。


    而靠绯闻走红的艺人在媒体面前只是一时的宠儿，消弭的速度比流星有过之而无不及。


    安辰风深谙其理，所以才会来纽约参加《生存欲》的试镜——这可能是今年最后一次庞大的电影试镜会，等到明年，安辰风再想聚焦公众的视线，基本没有可能了。


    安辰风勉强微笑：「你也要去参加试镜？」


    一旁的林妙佳眼神微闪。


    伊文捷琳唔了一声。


    安辰风道：「……加油，很希望能跟你同台演戏。」


    伊文捷琳还没回应，围观许久的谢尔盖兴致盎然地问：「什么试镜？」


    林妙佳一直在揣测谢尔盖的身份，见他五官英俊，身材性感，以为是欧美某个当红的艺人。她心思一向玲珑，立刻判断出谢尔盖对她的利弊，弱声道：「好莱坞着名导演jones新作的试镜会。」


    谢尔盖含笑瞧了她一眼，碧蓝色的眼睛如星光燃烧，成熟的男人气场拥有令人窒息的魅力。


    林妙佳羞怯地埋下头。


    谢尔盖见多了这种女孩，顿时意兴阑珊：「这样啊。」


    林妙佳一头雾水。


    安辰风似是有些受不了应对这种场面，疲惫道：「改天再聊，我先回房了。」


    「晚安。」伊文捷琳低声道。


    安辰风点头，缓步行向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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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尔盖挑起眉对伊文捷琳：「他是谁？怎么跟个女孩子似的？」


    「跟你没关系。」


    林妙佳心念电转，几个疑问迅速抛出：安辰风向伊文捷琳表白这件事，曾一度被媒体疯狂炒作，闹得满城风雨，他居然不知道？难道不是圈内人？


    他跟伊文捷琳……很熟悉？


    不对。林妙佳抬起头飞快扫了他们一眼，伊文捷琳的表情太冷漠了，应该不熟悉。


    说起来，她对谁都是这副鬼样子。


    谢尔盖微笑：「按照礼仪，我认为你应该向我介绍一下你的朋友。」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不能靠别人来传达你的意愿。」伊文捷琳语重心长，标准长辈教导的模样。「已经很晚了，我也走了。你们慢聊。」


    她走到丹尼面前，敲了一下丹尼的额头：「醒醒。」


    丹尼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掩面带着伊文捷琳去乘电梯。


    谢尔盖鼓起脸：「别走啊！好不容易再碰面，聊一聊嘛。」顺便伺机报復。


    林妙佳小灵魂挣扎了一会儿，跟了上去。


    伊文捷琳嘲道：「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


    「伊文！」林妙佳柔柔地喊了一声，低垂眉眼，「楚慕没跟你说吗？他提前一天就抵达纽约了，也在这间酒店。」


    神情、声音、语句内容都拿捏得恰到好处，林妙佳自信可以激发对方的怒气。


    伊文捷琳根本没细听，敷衍道：「他没跟我说，多谢告知。——你要乘电梯吗？」


    「……」林妙佳憋屈地踏进电梯。


    电梯气氛剎那凝滞。


    谢尔盖不怕死地问林妙佳：「你跟楚慕很熟悉？」


    「楚慕」两个字被他念起来，异国风情的腔调缓慢而生涩。


    林妙佳不知道谢尔盖是什么意思，想了想，巧妙地回答：「谈不上熟悉……在剧组的时候，楚天王受段导之託，曾指点过我演技。」


    伊文捷琳冷眼旁观。


    林妙佳那一番话可谓是将潜台词发挥到了极致，她向谢尔盖透露了三个信息：一是她曾与天王楚慕同台演出；二是她同着名导演段子弋关系匪浅；三是连楚慕都曾指点过她，说明她是一个非常有潜力的女演员。


    谢尔盖对娱乐产业并不熟悉，投资《恶冬》是他父亲在操办，包括这次来纽约与什么好莱坞着名导演jones见面，也是他父亲的意愿。哦，原谅他吧，要不是林妙佳告诉他《生存欲》就是那个导演的新作品，估计他现在仍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相对于俊男美女明争暗斗的娱乐圈，他还是比较喜欢金融证券所。


    即便如此，他还是听懂了一半。


    谢尔盖扬眉瞥了一眼林妙佳，又将视线停驻在伊文捷琳身上，期待她的反应。


    伊文捷琳眉角抽动，满目漠然地收回旁观的目光。


    电梯里安静到近乎死寂。


    半天没看到混战的谢尔盖，失望地挪开视线。


    电梯门开合，四人心思各异地走出电梯。


    忽然，林妙佳压抑地惊唿了一声，看得出来她是真正的吃惊，清丽纤纤的五官略显扭曲。


    循着她的目光望去，丹尼下意识背嵴一冷，风雨欲来的萧瑟感揪紧她的心脏。


    谢尔盖唯恐天下不乱地将手臂放在伊文捷琳肩上，勾起一抹灿烂到眩瞎人眼的笑容，性感低沉的声音缓慢从唇齿间吐出，明知故问：


    「他就是……楚慕？」


    -


    七月一日早上七点。


    某个战地记者的微博突然增加了将近十万粉丝！


    原因来自于他七月一日凌晨发布的一组照片。


    记者发微博表示：他当时只是途经纽约某酒店，看见楚慕在酒店走廊等人，下意识拍了一张照片，然后稀里煳涂地拍了一组，并不是要转职为娱乐八卦记者。


    第一张照片是一身白色正装的楚慕悠闲地在走廊上与hill聊天，眉目在光影的衬托下，深邃俊美得近乎完美，特别是漆黑的眼睛里，仿佛蕴藏着无数悄然流动的脉脉情意，一举击中少女脆弱的粉红的心。


    第二张照片是楚慕与刚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安辰风视线相对，气氛瞬间凝固，凄清无比。楚慕微微隆起眉头，安辰风目光哀戚，脸色苍白，仿佛被人抛弃的怨妇。这张照片给予了广大同人女无限灵感，慕辰cp风靡一时。


    第三张照片是一位英俊性感的陌生男子，炫目笑着把手搭在面无表情的伊文捷琳的肩上。他似是很享受这样的状态，低头亲昵地在伊文捷琳耳边说些什么，视线却挑衅地落在前方。


    最后一张照片不再是局部特写，而是将整个走廊的人都拍了进去！


    楚慕与陌生男子对视，空气里燃起噼里啪啦的火花。伊文捷琳深深皱眉，表情凛冽冰冷。经纪人丹尼捂住脸，似乎目不忍视。林妙佳微张小口，直接呆掉。


    网友评论：「死了多少人？」


    很快，神回復出现了：「目测安辰风已阵亡，其余人下落不明。」


    紧接着，又有人评论：


    「……请问记者先生你拍什么照片都能拍出前线的味道吗？」


    「这真是一个悲伤而壮烈的故事，安烈士走好。」


    「壮哉我大军事，娱乐头条的摄影水平能达到这种程度吗？」


    「3l你什么意思？我看你想掐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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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们回到六月三十日，晚上十点四十五分。


    当谢尔盖挑衅地将声音吐尽后，丹尼捂住了脸，楚慕眉梢冷峻一挑，目光静水深流，滔天风浪在深处酝酿。


    他嗓音发寒：「手拿开。」


    谢尔盖手臂压得更紧，「不拿开会怎样？」


    伊文捷琳皱起眉。


    楚慕瞥见伊文捷琳的表情，以为她被压制得很痛，脸色微沉，极具压迫力地走了过来。


    谁知，伊文捷琳突然轻笑：「很好。」


    谢尔盖：「？」


    她握住谢尔盖手腕，用力一转！反手钳制住他，居高临下：「我一直以为你吃了这么多亏，会变得聪明点。」伊文捷琳漫不经心地推谢尔盖到墙上，拍了拍他的脸，「你认为……那些动作片导演为什么会青睐我？」


    楚慕：「……」


    谢尔盖：「……」


    以前被伊文捷琳打压都是在私下，这次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谢尔盖面子里子哐当砸在地上，暴怒挣扎：「放开我！」


    伊文捷琳冷冷回敬他：「不放开会怎样？」


    「我！我——」


    谢尔盖愤怒半天，终于放弃挣扎，蔫巴巴地垂下头，仿佛被戳破的气球。


    伊文捷琳轻哼一声，松开手，走到楚慕身边，「走吧。」


    楚慕气早就消了，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丹尼悄悄拉起谢尔盖，嘆了口气：「你是我见过的最蠢的人。」


    谢尔盖凉凉地瞥了她一眼。


    丹尼小声道：「伊文从前演技平平，只能在动作影片上下功夫。一些危险镜头，例如飙车、跳海，一般都不用替身，画面拍摄起来更具冲击力与真实性，导演就是看中了她这点，才会在她人气越来越低迷的时候，大胆任用她。」


    谢尔盖边嗤边揉胳膊，「人气低迷？」


    丹尼再次嘆了口气：「你不了解……她差点去做动作导演。」


    谢尔盖一怔，若有所思地：「……唔。」


    一旁的林妙佳想起楚慕对她说的话，脸色难看。


    五步外，伊文捷琳：「丹尼！」


    丹尼立刻远离谢尔盖，埋头跑过去。


    三人走远。


    林妙佳想了许久，怯生生靠近谢尔盖，细声问：「你还好吧？」


    谢尔盖挺直腰板，「当然。」


    「那就好！」林妙佳神情欣喜，顿了一顿，又忧虑道，「她一向这样……你不要放在心上。」


    谢尔盖蹙眉，缓慢打量林妙佳，挑起眉：「什么意思？」


    第二十七章：放长线


    林妙佳垂下长长的睫毛，「《暗恋》之后，她的演艺生涯基本上是在走下坡路……这点刚刚丹尼已经跟你说过了。」她语言组织得十分巧妙，有意无意地向谢尔盖透露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信息，「当安辰风向她求爱时，她甚至表露出答应的意向。」


    谢尔盖：「……」他实在没有想到，伊文捷琳会好那口。


    谢尔盖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但在《亡命》拍摄期间，她的演艺事业扶摇直上，一向平平的演技被导演与众多媒体称颂。」林妙佳诱导，「你觉得……这是巧合？」


    谢尔盖沉浸在上一件事中不可自拔，郁闷反问道：「那你觉得是什么？」


    「当然不是巧合。」林妙佳曲起纤巧的手指，抵住鼻尖发出一声轻笑，「以前圈内有传言说，她与楚慕不和。」


    谢尔盖静了片刻，眉头紧拧：「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妙佳缓声，一字一顿：「楚慕在捧她。」


    「啊哈。」谢尔盖笑了一声，很给面子地捧场，「你不是说楚慕与她不和么？为什么又捧她？」


    「也许是上反感自己的女人，比上爱慕自己的女人……更有快感吧。」林妙佳故意压哑声音，制造暧昧的氛围，「……你认为呢？」


    谢尔盖诚恳道：「我认为都差不多。」


    「……」


    啪嗒啪嗒，好不容易冒出来的粉红泡泡碎得一干二净。


    林妙佳微恼火：「反正楚慕在潜规则她。」她气息颇为不稳，嗓音颤抖，「我从来不相信她会有什么演技！《暗恋》这部影片，我反反覆覆看过三次！女主角内心戏贫瘠，表演直白，不管哪一幕我都有信心比她演得更好！」声音被哭腔滞涩，顿了一顿，林妙佳低下头，「……对不起，我失态了。」


    眼泪模煳了林妙佳的视线，她不确定谢尔盖有没有听懂她的话。


    这段话不光是在抹黑伊文捷琳与楚慕，同时也是在向谢尔盖投诚。


    不管这个男人的地位如何，至少从他一身的gi来看，这个男人绝对有钱。自古钱权相依，林妙佳需要这样的助力。


    谢尔盖微笑道：「没事，你继续。」


    林妙佳见好就收，用指节轻柔擦拭眼角，「总之……你不要跟她走得太近就行了，会吃很大的亏。」


    谢尔盖想起了伊文捷琳以前踹他的那几脚，以及刚刚的反手钳制，脸色铁青。


    林妙佳以为自己的话起作用了，梨花带雨的又靠近了一分，「听我一句话，不会吃亏的，我没有理由骗你。」


    「唔……」谢尔盖沉吟半晌，帅气地勾起嘴角，「好的，我听你的。」


    林妙佳一怔，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的回应。


    「不过，」谢尔盖攫住她的下巴，眉挑得老高，「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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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问题？」碧蓝色的眼睛仿佛静静涌动的大海，林妙佳被谢尔盖的眼神震慑住，她突然有些紧张。


    「……你是不是，有事情求我帮忙？」


    林妙佳再次怔住。


    半晌，她与谢尔盖同时地笑了起来，两人脸上均是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


    「是！」林妙佳与谢尔盖击掌。


    同一时间，走廊的另一边。


    楚慕原本熄灭的怒火，终于又被点燃了。


    从六月十七日，早上七点半伊文捷琳告别他前往甘迺迪机场算起，到六月三十日，晚上十点四十五分重逢，他们整整有十三天零十五个小时十五分没有见面。


    当然，仅仅是十三天零十五个小时十五分没有见面这种小事，还不足以令楚天王的生气。真正生气的导火索是，伊文捷琳自从见面后，只对他说了一句话，并且还只有两个字。


    「走吧。」


    然后呢？


    没有了。


    楚慕的脸色发黑。


    伊文捷琳走得很平稳，神色也很平静，事实上她内心已经开始打瞌睡了，脑子迷迷煳煳地搅成一团，连楚慕周遭的气压越来越低都没有发现。


    「伊文，」楚慕低沉着声音，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唇贴在她耳边，「你在想什么？」


    耳边嗡嗡嗡嗡，楚慕的声音像是来自于遥远的天边。


    伊文捷琳一边走，一边想，他在说什么？


    这副样子在别人看来——至少是丹尼看来，就是楚慕使出浑身解数引诱伊文捷琳，伊文捷琳却表情纹丝不动，漠然前行。


    楚慕脸色更沉。


    丹尼在后面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喊：「伊文，伊文！」


    楚慕脚步微滞，冷飕飕一眼扫来。


    丹尼背嵴立刻挺标直，讪讪说：「房间走过了……我叫她回房休息，她在飞机上一直没睡好。」


    没睡好？


    原来是这样。楚慕沉默片刻，「不用，一会儿我送她回去。」


    「可是——」


    楚慕一道凛冽目光送过去，丹尼瞬间噤声，眼睁睁看着楚慕揽着伊文捷琳走进另一间房，砰地把门关上。


    丹尼捂住脸，复杂地吐出下半句话：


    「可是房卡在我这里呀……」


    房间内，楚慕没有开灯，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时间去开灯。在关门的那一刻，他轻柔又急切地吻上伊文捷琳的耳垂，气息胡乱喷洒，挠得伊文捷琳颈侧一阵酥/痒战慄。伊文捷琳不明所以地睁大眼，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漆黑。


    「伊文……」楚慕没什么情绪地低声唤，薄唇沿着她的轮廓舔吻。


    伊文捷琳蹙眉，半天才回过神，掰开楚慕环住她腰的手，「别闹，我困了。」


    楚慕顺势握住她的手，亲了亲，「我没闹。」


    他一把横抱起伊文捷琳，温柔放在床上，再次亲吻了上去。


    鼻息纠缠，伊文捷琳被吻得大脑供氧不足，困意与眩晕同时席捲而来！仿佛被浪潮冲上顶端。她勉强睁开眼，瞥向面无表情亲吻的楚慕，褪去翩翩风度与完美笑容的他，显得尤为可怕。


    伊文捷琳暗中蓄力，不动声色地攀住楚慕的肩膀，仰头配合他的亲吻。


    两人对视，彼此眼中都流过冷光。


    气氛凝固，仿佛回到了两人对峙的时光，剑拔弩张。


    楚慕莞尔：「你在等什么？」


    「我在等你亲完。」


    楚慕嘆息一声：「那你可能会熬夜了。」


    「不，你多虑了。」伊文捷琳攀住楚慕肩膀的手勐地用力，双腿曲起一带！形式立刻扭转为伊文捷琳在上，楚慕在下！


    她坐在楚慕腰上，啪地按开床头灯，挑衅睨向楚慕：「这样你就不可能再亲了。」顿了顿，「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丹尼呢？」


    灯影下，伊文捷琳轮廓明暗有致，被橘光勾勒得近乎完美，瞬间震慑人心。更要命的是，她的下巴一周布满了楚慕的吻痕，配合冷漠挑衅的眼神，让人心里发痒，忍不住再次亲吻上去。


    楚慕喉结微动，莫名想起一句话：橘色灯光可以撩拨起彼此的性/欲。


    小腹紧绷发热，楚慕面上镇定无比：「这是我的房间。」


    伊文捷琳冷冷道：「你在跟我说笑话吗？」


    「我从不开玩笑。」


    伊文捷琳蹙眉扫视周围，「丹尼呢？」


    「她回房了。」


    「房卡呢？」


    「她没给我。」楚慕微笑道，「今晚你也许要委屈一下，与我睡在一起了。」


    伊文捷琳反唇相讥：「确实够委屈的。」她松开对楚慕的压制，走向房间门口，「我打算再去开一间房。」


    楚慕拉住她，低柔道：「你打算……以现在这副样子出去？」他手上用力禁锢住伊文捷琳的步伐，唇不依不挠地抵了上去，这一次，他直击唇舌内部，积压已久的情感在口腔内跳跃，伊文捷琳的上颚被抵到发麻，第一次被吻到全身疲软。楚慕扶住她的腰，长腿抵开她的腿间，轻微摩擦。


    楚慕下/身硬烫，但他仍是维持翩翩的绅士风度：「我可以进行下一步吗？」


    很显然，答案是：「不行。」


    楚慕优雅地吻了吻她的下巴，意外地好说话：「那我去一下浴室。」


    伊文捷琳做了个请的手势，目送他去浴室。


    那种复杂到极点的心情又被楚慕给刺激出来了，伊文捷琳面无表情地在床上坐了许久，抑制不住疲倦……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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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慕从浴室里出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


    他嘆了口气，又咬了咬伊文捷琳的下巴，暗暗告诫自己——


    还不行。


    没到时候。


    一定要放长线，钓大鱼。


    第二十八章：楚慕


    其实楚天王并不是禁欲主义的信徒。


    在事业还未起步之时，楚慕主张以事业为先，可在事业步上正轨以后，他碰见了伊文捷琳。


    哦，并不是说他碰上伊文捷琳之后，就以伊文捷琳为先了，那是玄幻小说。


    人的感情很奇妙。两年前，伊文捷琳千方百计追求他、讨好他的时候，他只是觉得这个小女孩被欺负起来的样子有点可爱，眼线风流的黑眸鼓得大大的，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泪说掉就掉。


    「天生的演技派。」楚慕当时是这么跟hill说的，神态闲适，「可惜没有用在正途上。」


    hill无奈地耸了耸肩，「你有被害妄想症，我不予置评。如果这真的是演出来的话，我敢保证，今年国际电影节的最佳女主角一定会是她。」


    「不，不会是她。」楚慕低声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不会这么蠢。」


    hill顿时看楚慕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当然，绝不会是迷恋，也不会是崇拜，他在看疯子。


    曾有记者当着楚慕的面问hill，是怎么评价楚慕的。hill沖他正经地笑了笑，「外表越是完美无法挑剔的人，内里就越骯脏腐败。你想不通上帝为什么会造出这样的人，他自私偏执疯狂，对任何他可以完成的事情不屑一顾，只有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才能撩拨起他的兴趣。——你这是什么表情？」


    记者冷汗直冒：「你……在说楚天王？」


    hill与他勾肩搭背，目光凝重地盯了他好久，突兀地笑了起来，「当然不是！这你也信！」手一把勒紧记者的脖子，「我在形容精神病，你没听出来吗？」


    记者被勒得翻白眼，「听出来了……」


    不远处的楚慕微笑抬眸看了hill一眼。


    但凡神经有点问题的人，在生活作风上也会与常人不同。楚慕虽然没有洁癖症，但他有感情上的洁癖，通俗点讲就是，他不喜欢身边的人频繁更换，如果必须要有人生伴侣的话，一定只能是一个人。


    再通俗点讲就是，楚慕不喜欢陌生人。


    再再通俗点就是，他怕生。


    这点hill早已跟媒体吐槽过，结果第二天娱乐报纸头条登出的却是这样的标题：


    演艺圈内最专情最洁身自好的明星——为您解读天王楚慕的细腻情怀


    hill呕了一整天。


    不过，这也是hill敢这么毫无顾忌地向媒体吐槽的原因——没人会信他的话。


    一个人的声誉达到一定地步的时候，确实会拥有这样的力量。


    在被伊文捷琳倒追半年后，对方终于宣布了放弃。


    楚慕出于礼貌，简短地回应了她的放弃宣言。本以为会再次看见那双具有东西方特质的眼睛盈满泪水，却没想到对方竟意外的平静，点了点头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捲髮铺满挺得笔直的背嵴。


    楚慕的心突兀地滋生了一丝异样。


    他很诚实地跟hill说了自己的感受。


    hill不客气地嘲笑：「恭喜你，踏出了恋爱的第一步。」


    楚慕沉默片刻，「什么意思？」


    「犯贱！」


    楚慕神情很冷静，道：「我这是很诚恳地，在向你提问。」


    hill：「我也是很诚恳地，在回答你的问题。」


    两人目光相接。


    楚慕率先移开视线，嗤之以鼻。


    在接下来的一年里，楚慕表现得很正常，并未显现出恋爱中的徵兆。


    直到有一次经过巴黎的商业中心街，楚慕摇下车窗，没什么情绪地望向大厦上的巨幅gg牌。


    hill停下车，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卡地亚的腕錶gg，你对这个感兴趣？」


    楚慕摇上车窗，不置可否：「开车。」


    hill难得见到楚慕对一样事物感兴趣，一边发动引擎，一边叽里哌啦地骚扰楚慕。


    楚慕没理他。


    说了半天，hill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转动方向盘绕了大半个圈再次回到那幅gg牌下，目光八卦又热烈：「代言人好眼熟。」


    楚慕抱臂，倚在车窗上：「你想说什么？」


    「嗯哼，有点像追你的那个小女生，虽然已经不能再称作为女生了。」


    gg牌上的女人一身漆黑礼服，肩花雪白飘逸，妆容復古，眼梢斜斜掠起，眼波冰冷而诱惑地流动，不动声色地撩拨人心。配合着手腕上华美绝伦的卡地亚，整个人如同执掌夜色的女神。


    hill饶有趣味地看了许久，啊哈一声：「哦！瞧我傻得，海报右下角不是有签名么！」他故意放慢语速，「伊文……捷琳……」


    楚慕的脸黑得像锅底。


    「别以为你做出这副表情会吓到我！」hill哼笑一声，「恭喜你踏出了恋爱的第二步。」


    楚慕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不要看着我，我找不到词来形容了。」


    「……」


    「也不要这副表情嘛！以我对你的了解程度，三个月后就没兴趣了。哦，别瞪我了，你还有救！」


    「…………」


    三个月后，楚慕私人别墅内。


    经过三个月的内心挣扎洗礼，楚慕又变回了老样子，惬意半倚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看录像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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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ill一边进门，一边热情地给楚慕打招唿：「嗨，阿慕，有没有想我！」


    楚慕自然地关闭放像机，道：「你有洗脚吗？」


    「你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我每三天洗一次脚，今天刚好第三天！」


    「所以？」


    「当然没洗！」hill抱着电脑奔进屋，扑在沙发上享受地嘆了口气，「你在看什么？我按了三遍门铃都没听见。」


    「没看什么，准备午休了。」楚慕把遥控器扔在一边，走进卧室，「冰箱里有水果零食，想吃自己拿。我醒来之后要看到投资电影的分析报告与收益表。」


    「没问题。」hill做了个ok手势。


    十分钟后，hill确定楚慕睡着了，关掉电视声音，悄悄打开放像机。


    这盘录像带楚慕起码看了有三个月了，每次他旁敲侧击地问起是什么东西时，楚慕总是避而不谈，反覆几次后，hill的好奇心终于被撩拨到最高点。


    虽然中国有句古话是：好奇心杀死猫，但hill并不认同。


    所以，当六十五英寸的液晶屏幕上出现伊文捷琳的侧脸时，hill只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是那只猫。


    屏幕左下角标註得有拍摄时间，似乎是跟踪秘密拍摄的，场景大部分是伊文捷琳与丹尼的闲聊，小部分是她在片场研读剧本。镜头时而清晰，时而模煳，时而摇晃得厉害。不过不管怎么变，伊文捷琳始终处于镜头的中心，尽量以最好的角度展现出来。


    hill不敢久看，关掉了放像机。


    楚慕陷进去了。


    一室寂静中，hill忧虑又不确定地想。


    相对于hill近乎惊恐的反应，楚慕顶着一双黑眼圈，躺在床上显得很平静。


    他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来剖析自己的想法，把自己当做普通的机体研究，清晰而全面地分析「为什么会喜欢伊文捷琳」这个问题。


    最后，没有找到答案。


    年底，伊文捷琳主演的《暗恋》上映，宣传海报铺天盖地，伊文捷琳的侧脸美艷得摄人心魄，凝视前方的眼神专注而灼热，仿佛当初在背后凝视楚慕一般。


    楚慕心中一动，所有不可解开的问题骤然透彻。


    弗洛伊德说，人是一个受本能愿望支配的低能弱智的生物。


    他不过是受爱她的愿望驱使，仅此而已。


    楚慕买下一张离出口通道最近的影票，用围巾遮住半边脸低调进去。


    电影剧情平淡无奇，矛盾稀少，转折点贫瘠。即使如此，仍是吸引着楚慕，每一次画面的切换，都在燃烧他的视线。


    影片的最后，是男主角结婚，女主角作为朋友送他去婚礼现场。


    伊文捷琳一边平稳地驾驶汽车，一边含笑说：「我问你个问题，你可要老实回答我啊。」


    男主角对着后视镜整理髮型，「你说。」


    「……假如有个人暗恋你了七年，你怎么办？」


    男主角几乎是不假思索：「怎么可能！你别开我玩笑啦。」


    「我要的是回答。」


    男主角微怔，苦恼地挠了挠头，「我不知道……从小到大都没人暗恋过我，你要我怎么回答！这不是涮我吗！」


    汽车勐地拐弯，漂亮地在礼堂前剎车。伊文捷琳握紧方向盘，轻轻笑了两声：「好吧好吧，到了。」


    男主角局促不安，「你真的不来？」


    眼角有泪滑落，伊文捷琳静静道：「不了，我还有事。」


    长久的安静。


    礼堂外有老人寂寞地打扫落叶。


    车门被关上的一瞬间，伊文捷琳狼狈地抽了抽鼻子，发动引擎，用力踩下油门，汽车飙向郊外。


    画面被切成两半，一面是男主角挽着妻子与亲友问好，一面是公路上孤独驾驶汽车的伊文捷琳。


    片尾曲与伊文捷琳的独白同时响起：


    「孤独燃烧的叶片


    点燃了谁的思念


    唤醒了逝去的七年


    七年


    不过是七年……」


    「我最终没有告诉他，我暗恋了他整整七年。这并不是说明我有多伟大，多想让他平静地生活下去，其实我很自私，我这样做，只是为了让自己平静地生活下去而已。」


    「秋天


    只是你的新章篇


    离别比我想像得缠绵


    就在今天……」


    「七年


    不过是七年


    不过是场暗恋……」


    ……


    影院灯光亮起，巨屏黑暗。


    楚慕闭上眼睛，脑海里停驻下伊文捷琳的侧脸。


    就像现在，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伊文捷琳。


    等了将近一年，他不妨继续等下去。


    楚慕最不缺的便是耐心。


    第二十九章：表演方式（补完）


    七月一日，早上十点。


    沉寂许久的《生存欲》官方论坛，终于在今天爆出了一条重量级消息！


    好几个国家的主流媒体网站纷纷争先恐后地换下了娱乐频道标题——


    《生存欲》试镜过程将在网上公开直播，并设有专门的记者招待场地！


    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试镜过程将会跟体育比赛一样透明化！整个试镜过程虽不敢说绝对公正，但至少呈现在公众眼前的部分造假不会造得太明显，更可以让公众近距离地认识明星的演技！


    美国网民对此表现得相当淡定：哦，他们已经习惯了，好莱坞每年都会拍摄将近百部电影，真正卖座的却寥寥无几——也许是jones老了吧？迫切地寻找新的噱头来炒红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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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网民很友好、很亲切、很礼貌地表示：他们将期待关注真纪美纱与野口英树的表现。


    韩国网民想起被jones列入黑名单的金重熙，默契地迴避这条消息。


    ……


    相对于前三个淡定的资本主义国家，中国网上莫名其妙的沸腾了。


    这并不是说中国网民缺乏见识，没有前三个国家网民的矜持，相反的是，他们就是因为知道得太多了……


    林妙佳要参加试镜，这个他们是知道的，因为黑过了。


    楚慕是传说中的内定男主角，同时也是制片人之一，肯定要过去压压场子的。


    至于伊文捷琳、安辰风……以及那位神秘男人！他们去不去……


    哦，那什么，还记得某位记者凌晨发布的组图吗？


    于是，可怜的战地记者的微博又被挂了出来，公众一致期盼他能拍摄后续！


    在那之后，这位战地记者是这么在自己博客里写的：


    「我一直以卡帕的名言约束自己。想拍摄出《共和国战士之死》那样的不朽之作。所以一次一次地离炮火更近，将焦点对在士兵们沾满沙土的脸上。可惜我这么拼命却一次也没红过，每次报纸只能分给我很小的版面。没想到这次的随意之作竟然能得到这么多人的支持，并且登上头条，虽然是娱乐报纸，但不可否认的是，我受到了巨大的鼓舞！」


    受鼓舞的战地记者陶醉不已，其他娱记瞅准时机登上了飞往纽约的航班。


    七月一日，上午十一点。


    伊文捷琳醒了。


    她撑起身来，沉默地看着空荡荡的床，昨天的记忆在脑海里復甦。


    咚咚咚咚，咔咔咔咔，哐哐哐哐。


    伊文捷琳脑海里进行天人大战，表情冷漠无松动。


    咔嗒一声，房门被打开，楚慕穿戴整齐，走了进来，目光自然地扫过伊文捷琳的下巴，低声说：「醒了？睡得怎么样？」


    「还行。」伊文捷琳顿了一下，「昨天你在哪里睡的？」


    楚慕笑得温温柔柔：「在沙发。」


    伊文捷琳一把扳过他的脸，视线锐利，「说实话。」


    「真的在沙发，只不过下半夜醒来的时候，为什么会在你床上，我也很纳闷。」


    「……」


    两人整整对视了五秒，眼神纠缠相粘难捨难分。


    「好吧，我一直睡在沙发。」


    伊文捷琳漠然松手，下床去洗漱。


    楚慕无奈地嘆了口气。


    等伊文捷琳换好衣服，楚慕躬身，向她伸出手：「一起去餐厅吗？」


    伊文捷琳平静地照镜子，下巴牙印交叠青紫一片。「不用了，叫侍应生直接把早餐送到房间里来。」


    楚慕自始至终彰显优雅风度，「好。」


    伊文捷琳扬起下巴对着镜子摸了摸，不悦蹙起眉道：「楚慕，你属狗的吗？」


    楚慕道：「我属龙的。」


    「……」


    伊文捷琳静了片刻，砰地推他到墙上，抬起他的下巴咬吻了上去，伊文捷琳故意咬得十分用力，在上面吮吸出红痕，半晌松开，不客气地把他扔到一边，绕过他坐在沙发上。


    楚慕有点受宠若惊。


    他照了照镜子，下巴红彤彤一片，看上去像是发了红疹。


    伊文捷琳漫不经心，「别担心，它肯定会在七月四日之前消掉的。」


    「我没有担心，」楚慕慢悠悠道，「我只是在回味刚刚的美妙滋味。」


    伊文捷琳翻剧本的手臂骤然青筋蹦跶，声音却轻飘飘地：「是吗？」


    「是的。」楚慕微微一笑，翩翩走到她的身边，弯下腰，「剧本看得怎么样了？」


    「粗略看了一遍。」


    楚慕沉默片刻，「我记得我在五月份就把剧本给你了。」


    「……一直没时间细看，」伊文捷琳扭过头避开楚慕的视线，「再说剧情并不复杂。」


    楚慕倾过身，含笑道：「jones的作品剧情一向简单，但这不代表矛盾不尖锐、节奏缓慢，相反，他是在藉助简单的剧情，从细微深处挖掘演员的真实情感。」


    「真实情感？」


    「是的，如果仅仅只是要演的话，那太简单了。他需要你入戏。」


    伊文捷琳沉吟道：「怎么入？」


    「还记得《鲨口逃生》的女主角吗？她算是被挖掘得比较狠的一个例子。」楚慕不紧不慢道，「因为特殊原因，她在被扔进养鲨池时，我刚好在场。前几场戏她状态一直不好，惊恐表演得十分传统，缺乏震撼与惊喜。扔进养鲨池有助于她找到感觉。」


    顿了顿，楚慕轻轻笑了笑，「只有亲临恐惧的人，才会知道『惊恐』该如何诠释。」


    伊文捷琳眼梢挑起：「我认为太过极端。」


    「也许吧。」楚慕侧过头低声，气息喷在她耳边，「我很想知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演？」


    伊文捷琳转头与他对视，两人鼻尖几乎抵在了一起。


    「你猜。」伊文捷琳迷人一笑。


    楚慕款款说：「我猜逃不出传统这个怪圈。」他向伊文捷琳眨了眨眼，指着剧本中的一段，白纸黑字衬得他手指格外修长秀美，「你看这一幕。」


    《生存欲》讲述了国际女刑警与军火走私巨头迷失在原始森林里的故事。他们在接受生死考验的同时，也在道德、正义边缘挣扎。整部剧当中动作戏是一个亮点，但也不缺少深厚复杂的内心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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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楚慕指的这一幕。


    女主角贝拉无法接受军火走私巨头克洛德的合作提议，毅然与他划清界限，分道扬镳，独自在湿气极重、遍布陷阱的原始森林探索求生。


    迷失在原始森林是个意外。她没有携带任何有用的工具，全身上下只有一把射程50米的m9式手枪，携带的弹夹也即将耗尽，贝拉全身肌肉高度紧绷，在没有开山刀的情况下，小心翼翼地避开狰狞有毒的荆棘，选择空隙大的方向走。


    这样坚持了两天，贝拉的体力终于难以支撑，她毕竟是女人，耐力与男人有着根本性的差距，但她不敢休息，甚至不敢闭眼，怕一闭上眼睛，第二天自己就会变成一堆白骨。


    然后，她在前面发现了一只野猪。


    伊文捷琳闭上眼，在脑海里构建当时的场景。


    贝拉当时已经疲惫之极，湿气附在她的皮肤又闷又热，军靴上爬着几只蚂蝗……


    在这样的状态下，她碰见野猪会是什么反应呢？


    恐惧？绝望？或者是，殊死搏斗？


    伊文捷琳蹙眉，忽然有些不确定。


    「你首先想到的应该会是恐惧，这是普通人的思维。」楚慕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伊文捷琳，「其次你会想到绝望，这一次有点靠谱了，但不够准确……最后你联想到她军人的身份，想到的是与野猪搏斗。我说得对吗？」


    「……对。」


    楚慕勾起嘴角，笑得温柔又甜蜜，「其实这些都没有错，这是一个正常的传统的心理转变，你忘记将它串联起来。」


    伊文捷琳想了想，道：「我懂你说的意思了。你认为传统表演建立在演员的想像，非传统表演，建立在演员的亲身经歷。」


    「是的。」


    伊文捷琳嘲道：「两种表演方式都太蠢了，正常演员会把他们结合起来。」


    楚慕：「……」


    伊文捷琳打了个呵欠，拿起内线电话准备叫早餐。


    楚慕道：「我也不全是这个意思。」


    伊文捷琳眼波斜掠，慢条斯理道：「那是什么意思？」


    她特地叫了两杯牛奶，微笑对楚慕：「牛奶有助于开发智力，不用客气我的贴心，应该的。」


    楚慕哭笑不得。


    伊文捷琳当然清楚楚慕想要表达的意思，她这么做只是想涮一涮楚慕。


    况且，她并不认同这样的表演方式。


    表演本来就是一种艺术创造行为。艺术要求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相同的，表演也应该这样，演员的情感建立在生活应有的基础上，表演出来则需要比生活更具有艺术性。这些都是表演专业里最基础的东西。


    jones当然不可能犯这么基础的错误，他追求的是逼真与艺术的结合体。


    他不仅需要演员的真实情感，观众的情绪也要跟他的影片一起起伏。


    曾有人这么评价过jones：「jones是个可怕的魔术师，这点毋庸置疑。他的《鲨口逃生》将惊险与真实结合得很好，并不缺乏美感。每一次画面的切换，都能切身体会到紧逼心脏的恐惧。」


    但也有人质疑影片的意义：「jones的影片经常会让我做噩梦，难过很久。哦，你不要把它当成肯定，我的意思是……我只能感受到惊恐，影片的意义存在感太弱了。」


    总之，不管是认同还是质疑，jones的目的都达到了，甚至有影评杂志说他开创了全新的流派，他提倡的表演方式也被越来越多的人认可。


    「可是，按照他的方式，」伊文捷琳从侍应生手上接过餐盘，关上门，「碰上绝对极端情境该怎么处理？」她慢悠悠走到阳台，将餐盘放在玻璃桌上，「比如，杀人之后的内心戏，扮演死人，扮演疯子等等……这些都是正常演员无法切身体会到的。」


    酒店面对着巨大的中央公园，湛蓝色的湖泊在日光下粼粼闪耀。


    气氛惬意而舒缓，空气里瀰漫焦糖的甜味。


    两人在藤椅上坐下，默契碰杯。


    抿了口牛奶，伊文捷琳继续道：「再比如，《生存欲》中的角色贝拉，她是虚构的，在现实生活中根本不存在。她的所有情绪都是由演员来诠释，可演员的情绪来源又分很多方面……到最后，呈现在观众眼前的，只是一个组装而成的人物。」


    楚慕笑了笑：「就算是一个虚拟人物，她发出的每一个动作也都有她的理由，你要了解她才能演活她。」


    伊文捷琳看了他一眼，道：「虚拟与真实是相对的。」


    楚慕摇了摇头：「别着急反驳我，你还记得两年后我们第一次对戏吗？」


    伊文捷琳顿了顿，轻哼：「记得。」


    楚慕微微笑道：「那时候我说你演得没有感情，原因在于你没有了解角色，只是凭藉着本能在演。」他遗憾地，「可惜你个人的想法太浓烈，与阿曼莎不符，所以演绎出来的效果就跟没有感情一样。」


    伊文捷琳眉尖微蹙。


    「在那之后，你的代入程度虽有加深，可对于我来说，不够，远远不够。」


    伊文捷琳与他对视，楚慕目光深深。


    她闭上了眼，叮地一声，再次与楚慕碰杯，「我会好好想想，怎样最大程度地代入角色。」


    楚慕在她耳边温柔低声：「首先，放弃自我。」


    吃完早餐，楚慕找hill去处理工作，伊文捷琳一个人在阳台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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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脑海里搜寻了一遍楚慕曾饰演过的所有角色，发现竟没有一个带上了他个人的影子。


    每一次演出，都是崭新的生命。


    他把自己放在了角色之后，彻底地，完完全全地做到了放弃自己。


    第三十章：午餐不平静（补完）


    日光转换角度，缓慢抚过阳台精美的围栏。等伊文捷琳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已经是下午两点。


    胃部隐隐抽痛，似是在惩罚她不规律的作息。


    打了个呵欠，伊文捷琳在酒店的急救箱里找到一张创口贴，马马虎虎地遮住青紫的吻痕，又系上一条夸张的丝巾，戴上蛤蟆镜，慢悠悠地出门，准备享用午餐。


    走廊不远处，传来谢尔盖的抱怨。他的声音清朗又性感，即使是抱怨，也带着别样的迷人。


    「拉莫斯，你怎么来了？我还想多玩几天。」


    被称为拉莫斯的男人不卑不亢道：「我在想如果我再晚来几天的话，你会不会放火烧了这座酒楼。」


    「你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情！」


    拉莫斯淡定地：「我的意思是，你恋爱了。你知道，恋爱中的人都是傻瓜，难保你不会做出『放火烧了这座酒楼』的事情。」


    寂静。


    再寂静。


    静了大概整整五秒，谢尔盖恼羞怒吼：「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恋爱！拉莫斯你千里迢迢从欧洲赶到北美洲来，就为了和我开玩笑吗！」


    整条走廊都被他吼得颤抖，伊文捷琳好笑地捂住耳朵，转身按下电梯按钮。


    电梯门开启，里面空无一人。拉莫斯的话让她停住了脚步，「你最近跟一位叫林的中国女人走得很近，你父亲让我告诉你，玩玩可以，但不要陷进去，她……」拉莫斯皱眉，似是在找适当的措辞，「她曾经跟很多男人发生过性关系，不适合你。」


    谢尔盖喜欢林妙佳？伊文捷琳挑起眉。


    又是一阵寂静，这次谢尔盖情绪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他近乎捧腹：「啊哈哈，谁告诉你我喜欢那个女人的！」


    「不喜欢最好。」拉莫斯仍是非常淡定，「你父亲还让我告诉你，记得在《生存欲》试镜会之前拉拢每一位艺人，他们会提升你的知名度。」


    「知道啦知道啦，拉莫斯，我记得你很喜欢喝红酒，这家酒店竟然有奥比昂庄园的红酒。」


    「别转移话题。」


    ……


    两人性格一冷一热，针锋相对，谢尔盖时不时的炸毛，西班牙语与英语交替怒吼。


    伊文捷琳被两人不按常理出牌的谈话内容取悦了。


    听了一会儿墙角，胃部再次传来抽痛，伊文捷琳这才想起还没吃午饭。


    她按下电梯按钮，无聊地望着递减的楼层数字，那边的争论声渐渐低了下去。就在电梯门开启的瞬间，一个铁灰色身影与她擦肩勐地窜到电梯里，一边狠戳关门键，一边连声抱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赶时间。」


    伊文捷琳漫不经心走进去，颔首：「没关系。」顿了顿，她视线下意识一扫，轻笑出声，「谢尔盖？」


    电梯门合上，阻碍住外面拉莫斯沉稳的脚步声，谢尔盖松了口气，听见声音脱口而出：「是你？」


    下一秒，他哈哈大笑：「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下巴怎么啦？」


    伊文捷琳没有说话，只是挑起眼梢上下打量他的装束。


    果然，谢尔盖满脸不自然，不习惯地扯开了几颗衬衫纽扣，性感的蜜色胸膛打破了西装硬撑出来的沉稳风范。他瞥了一眼伊文捷琳，闷声道：「有什么好看的。」


    伊文捷琳莞尔，眼角眉梢铺展开极致的美感，令谢尔盖微怔。


    她悠然侧目，道：「铁灰色适合走成熟稳重路线的男人，你明显更适合粉色一点。」


    如果铁灰色代表着成熟稳重，那么粉色是不是代表着……


    电梯里瀰漫开诡异沉默。


    叮地一声，电梯门开启，伊文捷琳优雅地走了出去。


    谢尔盖脸色阴沉地踹了一脚电梯门边「小心路滑」的提示牌，好不容易甩开拉莫斯的兴奋劲平息了下去。


    离《生存欲》试镜会还有三天，酒店汇聚了各个国家奔赴而来的巨星名流，从早上六点整餐厅提供早餐开始，到凌晨三点内部酒吧结束营业，这里穿梭着各式各样的俊男美女，精美闪耀的晚礼服映衬着装修奢华的餐厅，仿佛筹备已久的晚宴终于拉开了帷幕。


    侍应生彬彬有礼地推开餐厅大门，奢雅气息混合着舒缓动人的小提琴乐扑面而来。


    伊文捷琳一身深蓝长裙，样式简单，只有领口点缀着几颗圆润饱满的珍珠，仿佛大海捲起的点点潮汐。


    她把丝巾往上拉了拉，不愿意别人看见她下巴贴着创口贴时的模样。


    幸好，一片华光璀璨中，伊文捷琳并不起眼。


    她背对着角落坐下，低声对送上餐前鸡尾酒与甜点的侍应生：「一份菲力牛排，五成熟。」


    「只要牛排吗？」


    「嗯哼。」


    侍应生深鞠一躬，转身离开。伊文捷琳端起三角杯，缓慢啜饮品味，甜香却辛辣的口感瀰漫开来。


    「你好，小姐，很抱歉打扰到你。」一名大概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坐到伊文捷琳对面，修短合度的西装在他身上熨帖整齐，使他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又稳重，「我看见你和我侄子进了一个电梯……请问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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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莫斯？


    杯沿轻轻抵住下唇，伊文捷琳对谢尔盖的家事不感兴趣，「很抱歉，不能帮助你。我比他先出电梯。」


    拉莫斯沉吟半晌，嘆了口气：「还是要感谢你。」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烫金名片，双手交递给伊文捷琳，「这是我的名片，如果看见他，请一定要告诉我他的去向！我会重金酬谢。」


    伊文捷琳弯起眼睛，收下，「没问题。」


    声音低哑含笑，仿佛被雨水沖开的蔷薇花瓣，湿漉漉的性感……拉莫斯心中一动，抬眼仔细看向伊文捷琳，吃了一惊，面上保持绅士微笑：「请问……你是伊文捷琳吗？」


    也难怪拉莫斯语声这样迟疑，伊文捷琳的打扮太奇怪了，简单到不行的深蓝长裙，遮住半边脸的蛤蟆镜，唯一正常的是脖子上花纹典雅的方巾，对方却打出了一种见所未见的结，翘起的边角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下巴。


    拉莫斯越想越不对劲，正想为自己的莽撞道歉，伊文捷琳忽然大笑起来，这一笑完完全全击碎了拉莫斯的迟疑——是的，在媒体笔下的伊文捷琳傲慢、冷漠、优雅，不可能这样大笑。


    「你是第十个说我像她的男人。」


    拉莫斯礼貌回应：「你确实很像她，但你比她更富有人情味。」


    伊文捷琳眼神漠然，唇上掠开迷人弧度：「我相信你不是讨我欢心。」


    拉莫斯敷衍地颔首：「当然，你不需要我来讨欢心。很抱歉，我还有其他的事情，下次一定好好请小姐喝一杯。」


    伊文捷琳举起鸡尾酒，向拉莫斯示意：「十分期待。」


    等拉莫斯起身离开，伊文捷琳立刻恢復了面无表情，粗鲁地放下三角杯，脑海里，楚慕的下巴被她贴上了无数张创口贴。


    侍应生推着餐车缓步走来，放上包装华贵的红酒，两份精心烹调的菲力牛排。


    伊文捷琳眉梢微扬，「我记得我只点了一份牛排。」


    侍应生露出抱歉的神情：「是这位先生叫我送上来的。」


    他侧过身，原本离去的拉莫斯翩翩走了过来，一改方才的敷衍神态，「我发现我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不知道刚才的约定还算数吗？我是衷心想请小姐共进午餐。」


    伊文捷琳循着他的目光望去，正好瞧见林妙佳挽着谢尔盖步进餐厅。她露出会心的笑容，做了个请的手势。


    拉莫斯也不尴尬，微笑坐下：「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小姐。」


    「我姓克顿。」


    侍应生放上所有餐点后，轻声：「请慢用。」


    拉莫斯示意他可以离开了，然后给伊文捷琳倒了一杯红酒，「古老而典雅的姓氏，就像你的人一样富有魅力。」


    伊文捷琳在心里嗤笑，面上神情不动：「多谢赞美。」她拿起刀叉，蹙眉看了牛排许久，又看了一眼专心监视着谢尔盖的拉莫斯，平静解开丝巾放在一边。


    冷场了三秒。


    拉莫斯目光紧盯谢尔盖，礼貌建议：「这里光线很暗，戴着墨镜可能会很不方便。」


    伊文捷琳优雅切下一块牛排，「取下我会更不方便。」


    拉莫斯以为她有眼疾，自己不小心触碰到了禁区，说了句抱歉。


    伊文捷琳没有解释，点头接受了。


    另一边，谢尔盖与林妙佳在餐厅最明亮的地方坐下。


    他换了套银灰西装，配上一条墨绿领带，使他整个人的英俊顿时内敛起来，美感静谧瀰漫。在他旁边的林妙佳拖着隆重的纯白长裙，裙角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发光，高调至极。


    他们一坐下，就有许多人端着高脚杯迎了上去。


    拉莫斯收回视线，嘆了口气：「离家之后他变了很多。」


    「是说你的侄子吗？」


    「是的，」拉莫斯的眼神怀念，「从前他虽然会跟我吵架，但绝对不会忤逆我的话。刚刚他竟然反抗我，甚至逃避我，这让我感到无所适从。」


    伊文捷琳轻笑：「幼鸟总会学习如何飞翔。」


    拉莫斯勾起嘴角，与她碰杯，「太快了，这会让他摔下来。」


    伊文捷琳缓慢啜饮红酒，不置可否。


    冷场片刻，拉莫斯含笑道：「奥比昂1990系列，口感香醇厚重如同艺术品。」想了想，又添上一句，「就像你一样，克顿小姐。」


    伊文捷琳看着杯身反光出自己的脸，沉默了。


    拉莫斯也意识到拍马屁拍得太过，尴尬咳一声。


    谢尔盖那边爆发出一阵笑声，他好像说了一个不错的笑话，逗得周围的女士香肩不停耸动。


    林妙佳的脸色有些难看，似是不满谢尔盖出风头的时候没有捎上她。


    很快，这种不满就被惊讶取代了，谢尔盖大方地向周围的人介绍了林妙佳。


    拉莫斯皱起眉，「那孩子的想法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伊文捷琳低头切牛排，「他的社交技巧很纯熟。」


    「我说的是他的女伴。」


    「很……清纯的亚裔少女。」


    拉莫斯嗤笑一声。


    伊文捷琳觉得这顿饭快吃不下去了。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餐厅突然静了下来。


    包括拉莫斯，所有人的目光整齐转向餐厅门口。


    伊文捷琳揉了揉眉心，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来了。


    楚慕一身白色正装缓步走进餐厅，唇角深陷，眼里的浅笑带着让人心脏紧绷的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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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之下，谢尔盖的银灰西装竟显得黯淡起来。


    仿佛觉察到这一点，谢尔盖沖楚慕挑衅地眯眼。


    楚慕完全无视了他，耐心地扫视餐厅。


    不一会儿，他就在角落发现了伊文捷琳，连带着发现了她身边的拉莫斯。


    第三十一章：拼酒


    楚慕眉梢轻扬，望向角落的侧脸线条流畅优美，他正想走过去，谢尔盖一把拉住了他，「嘿，又见面了。」


    楚慕礼貌颔首，不留痕迹地挣脱了谢尔盖的手，「很荣幸能再见面。」


    「要一起喝两杯吗？」


    那边拉莫斯侧头对伊文捷琳耳语，唇几乎快要擦过伊文捷琳的耳朵。


    楚慕神情变冷，「没空。」


    谢尔盖摸着下巴，笑容邪气：「是不敢吧？」


    气氛骤然凝滞，先前被谢尔盖逗得笑声不止的女士俱是一脸尴尬表情，不明白谢尔盖为什么会挑衅楚慕。


    楚慕顿了顿，转头看向谢尔盖。


    四目相对，空气里似乎划过刀戈相接的火花。


    他语声沉沉：「想怎么喝？」


    谢尔盖歪头想了想，「一人十瓶伏特加，看谁先倒下。」


    「好。」楚慕翩翩在谢尔盖身边坐下，「不过……」他声音压得极低极低，「你到喝酒的年龄了吗？」


    哗啦一声，谢尔盖神经被成功点燃，他笑着咬牙：「你放心！」转身对侍应生招手示意，不一会儿，餐桌上整齐排开二十瓶伏特加，酒质在吊灯下显得格外澄澈晶莹。


    谢尔盖轻哼，做了个请的手势：「我让你先吧。」


    楚慕慢悠悠地：「为什么要我先？」他动作优美地打开一瓶伏特加，倾倒在古典杯里，彬彬有礼地递给谢尔盖，「应该一起，不是吗？」


    另一边，拉莫斯拍桌而起，脸色阴沉：「胡闹！」


    伊文捷琳缓慢用餐巾擦拭手指，「怎么了？」


    「他根本没到喝酒的年龄！」拉莫斯压抑怒声。


    「喝酒？」伊文捷琳侧头看向楚慕，他慵懒地用手肘抵着餐桌，手指轻柔地勾住瓶身，黑眸似笑非笑地盯着谢尔盖。


    而谢尔盖一脸快要自焚的表情。


    伊文捷琳蹙眉按住拉莫斯的肩膀，「先坐下，看看再说。」


    楚慕从来不沾烈性酒，谢尔盖也没到饮酒的年龄……这两个人，都在想些什么？


    谢尔盖当然没想过喝酒，所以他专门挑了后劲最足的伏特加，准备「以退为进」当众放倒楚慕。


    楚慕最厌恶蒸馏酒，同样没想过要碰。


    于是，叮地一声，两人碰了碰杯，画面却好像被谁按了暂停，就这样不动声色地对峙。


    周围人面面相觑，低声议论，谁也摸不清他们的意图。


    一分钟后，谢尔盖沉不住气开口：「为什么不喝？」


    楚慕浅笑着把玩古典杯，「在等你。」


    「我数一二三，一起干？」


    「好。」


    「一。」谢尔盖深深吸气，「……二。」


    楚慕深情款款地凝视着杯子，仿佛随时都会一饮而尽。


    「三！」


    谁也没动。


    一片寂静。


    谢尔盖脸色愈发难看。


    楚慕遗憾地：「你没喝。」


    「你也没喝！」


    楚慕莞尔，放下古典杯，如同长辈一般拍了拍谢尔盖的肩：「有时间再跟你玩默契游戏，现在我……」声音戛然而止。


    谢尔盖艰难地咽下喉咙里翻滚灼烧的酒液，挑衅地将酒杯口朝下，哑声说：「我喝完了，该你了。」说完，酒气勐地沖向鼻子，整个后脑处于被麻痹的状态！谢尔盖眼睛泛红，抑制住一阵阵上涌的眩晕感。


    楚慕近乎嘆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句话他是用中文说的，谢尔盖听得两眼冒圈圈，不耐烦道：「快点。」


    楚慕拿过古典杯仰头喝完，面不改色地杯口朝下：「喝完了。」


    谢尔盖不服气，又倒了两杯，「再来！」


    「你已经醉了。」


    「再来！」


    楚慕避开他的手，冷下嗓音：「你醉了。」


    「再来再来！」


    伊文捷琳取下蛤蟆镜使劲揉眉心，「现在可以去把你的小少爷带走了。」


    拉莫斯沉默片刻，「才一杯而已。」


    「伏特加可比不得红酒香槟。」她哭笑不得地看向正中央峻容站立的楚慕，「居然两个都醉了。」


    拉莫斯转头，正想问她是怎么看出来楚慕醉了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你是伊文捷琳？」


    伊文捷琳微微一笑，站起身：「请叫我克顿小姐，十分感谢你今天的款待，有时间我会请回来的。」


    震惊散去，拉莫斯与她握手，「我表示期待。」


    一直关注着伊文捷琳的楚天王脑袋终于短路了，寒声道：「放开她！」


    寂静。


    诡异的寂静。


    甚至连林妙佳都感觉到了一丝压力，放弃了看戏的心情。她现在只恨自己为什么穿的是纯白礼服，太引人注目！太丢人了！


    事实上她多虑了，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楚慕身上。


    楚慕面沉如水，漆黑的眼深不可测，仿佛废弃铁轨的尽头，充满了东方特有的神秘感。


    他死死盯着拉莫斯握着伊文捷琳的手。


    拉莫斯：「……他刚刚是在对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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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文捷琳只有沉默。


    楚慕眯起眼，一步一步，极具压迫力地走了过去，「放手。」


    拉莫斯下意识松手。


    楚慕歪了歪头，牵起伊文捷琳的手、缓慢地，当众地抱紧她，低喃：「找你半天了。」


    甘冽的酒香袭来，伊文捷琳拍了拍他的背，嘲道：「酒量真差。」转头对拉莫斯，「我先送他回房，下次再见。」


    拉莫斯立刻恢復了绅士模样，很聪明地当做什么也没看见，「再见。」


    他去找谢尔盖了。


    打发完拉莫斯，伊文捷琳把楚慕放在椅子上，蹙眉抬起他的下巴，红痕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她摸了摸楚慕的口袋，「手机呢？」


    楚慕低声道：「没带。」


    伊文捷琳抱臂，居高临下：「我是不可能把你扛回房的。」


    楚慕眉梢上扬，「一杯酒而已，你太看不起我了。」


    「是吗？我的酒量起码是你的两倍。」


    楚慕别过头，「好吧，很抱歉，我欣赏不了蒸馏酒。」


    伊文捷琳无可奈何地拉起他，「走吧，我送你回房。」


    楚慕颔首，维持着翩翩风度站了起来，只是手紧紧与伊文捷琳十指相扣，似乎在努力维持着平衡。


    路过正被拉莫斯训斥的谢尔盖时，楚慕突然对他勾起嘴角，眼底掠过璀璨到不可思议的笑意。


    谢尔盖晕乎乎的脑袋骤然清明，神经咔嚓一声崩断。


    楚慕在装醉！


    不，他没有装……


    谢尔盖唿吸加重，用仅有的神智分析。


    他从头到尾表现得十分自然，一点醉酒的痕迹都没有，可就是会给人一种感觉，他醉了。


    既卑劣又可怕。


    卑劣在居然用装醉来摆脱他的挑衅，可怕在演技。


    相对于谢尔盖分析楚慕演技的闲心，其他人内心早就冬雷滚滚，夏雪飘飘。


    有几位着名娱乐记者已经开始在内心刷刷刷地拟稿件。


    哦，天啊！


    请问刚刚他们看见了什么？


    楚慕与神秘陌生男人拼酒。


    然后呢？两位居然都被一杯伏特加放倒了！酒量真差？哦，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神秘陌生男人为什么要跟楚慕拼酒？


    好吧……这也许还不是什么重点，最关键的重点是，楚慕喝醉后，毫无风度地冷喝！抱紧了角落里的伊文捷琳！然后和她一起离开！


    你以为这就完了？当然不，作为一名有深度的娱乐记者，应该深究每一个动作背后深刻的意义。


    例如，伊文捷琳为什么会在角落？她知道楚慕会来这里？甚至，她知道楚慕会和陌生男子拼酒？她和陌生男子又是什么关系？最后，她和楚慕去了哪里？


    兴奋脑补了半天，娱记们突然发现了一个极其悲伤的问题。


    ——他们没有正式照片！连偷拍照都没有。


    第三十二章：还要拒绝我吗


    马丁·戴维斯。


    某流行网站主编。


    曾一手承包美国娱乐报纸头条新闻,业绩辉煌。他文采不能算作是最出众的,报导技巧却是最高明的，每次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捕捉人们的视线。


    虽然他现在已经老了，敏感的眼睛失去了昔日的光彩,但他手下的网站仍然主导着美国娱乐新闻的潮流，不仅力求更新速度是最快的,新闻内容也是最新最奇最吸引目光的。


    所以马丁·戴维斯从不觉得自己老，他甚至有信心在有生之年里把流行网站做到美国最大。


    可是现在，他看着谢尔盖张合的口型,突然觉得自己苍老了十岁不止。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


    马丁趁所有娱记暗自懊恼的空隙里，走到谢尔盖面前,微笑着伸出手：「你好,很高兴见到你。」他一边揣测着谢尔盖的身份，一边礼貌地赞美他的女伴，「她是你的女朋友吗？长得真秀气，就像一丛美丽的含羞草。」


    谢尔盖后脑剧痛，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理会马丁，「别开玩笑了，她怎么可能是我女朋友？还有，含羞草很美丽吗？」


    林妙佳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温顺地垂下目光。


    拉莫斯斥道：「谢尔盖！」


    谢尔盖眉扬得老高，「别叫我，我现在头很疼，需要睡眠！睡眠！」


    「你果然恋爱了。」拉莫斯面无表情。


    谢尔盖炸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变着花样骂我！」


    「你太无礼了。」拉莫斯冷声。


    「哦，没有关系，年轻人不需要条条框框来束缚。」马丁宽容地说，好像拉莫斯是为了他斥责谢尔盖一样。他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镀金名片，双手递给拉莫斯，「这是我的名片，我相信它会对你们有用。」


    拉莫斯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收下，「原来是着名新闻人戴维斯先生。」


    马丁露出自信的笑容，「我随时欢迎你们来提供有用的信息。在这个全民娱乐的时代，掌控最新最有力的信息，就意味着掌控了一切。」


    谢尔盖冷哼一声，刚想反驳，拉莫斯先一步出声：「是吗？如果我有，一定会告诉你的。」


    「我期待。」马丁微笑，再次向谢尔盖伸出手，「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能问这位先生几个问题？」


    拉莫斯一眼横过来，谢尔盖顿了顿，勉强地与马丁握了下手，「你想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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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一副防备我的样子，我只问你三个问题。」马丁把礼节做到了十足。


    谢尔盖非常受用，敷衍地唔了声，「问吧。」


    马丁亲切地笑了笑，「第一，你和楚天王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我跟他不熟。」


    「撒谎可不是美德。」


    「算上今天，我总共只和他见过两次，我真的和他不熟。」


    谢尔盖目光澄净，碧蓝色的眼睛闪烁着醉光，马丁这么看着，竟然凭空产生了负罪感。


    他干咳：「好吧，第二个问题，既然你跟他不熟，那……拼酒又怎么解释？」其实马丁更想说的是挑衅。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先生。」谢尔盖道，「我跟你也不熟，你还不是照样……唔！」


    拉莫斯捂住谢尔盖的嘴，极有风度地欠身，「我想他醉得有些煳涂，请改天再问吧。」


    「没问题，但愿他睡个好觉。」马丁笑了笑，「第三个问题我不着急问。」


    谢尔盖挣开拉莫斯的手，冷哼：「嘿！什么叫你不着急问？我并不欠你三个问题。」


    马丁沉默，沉默，再沉默，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我先回房睡觉了。」谢尔盖不耐烦地按了按太阳穴，转身离开。


    拉莫斯快速地说了一声抱歉，追了上去。


    马丁站在原地，颤抖地摸出根雪茄放在鼻边，菸草的味道让他的神经不至于立马焚烧殆尽。


    二十秒后，马丁镇定了下来。他理了理熨帖的西装，正想回到人群中去，手忽然被人拉住了。


    对方的手触感柔软，仿佛光润的美玉一般。马丁回头，林妙佳微弯嘴角，沖他浅笑。


    「如果是我来提供信息给戴维斯先生，不知道欢不欢迎？」她轻声说。


    餐厅外。


    拉莫斯追了半天，终于在六楼走廊看到了谢尔盖的身影。


    他抱臂站在那里，柔软金髮下碧蓝色的眼睛里一点情绪也没有。拉莫斯第一次发现，谢尔盖居然能做出这样冷漠的表情。


    循着他的目光望去，拉莫斯一眼就看到了走廊尽头角落里的两人。


    深蓝长裙……白色正装……


    ——伊文捷琳和楚慕！


    楚慕搂着伊文捷琳的腰，与她鼻樑相抵，两人唇挨得极近，却没有接吻，似是极为享受这样的距离。


    谢尔盖漠然看了一会儿，头也不回地走了，连身后站着的拉莫斯都没有发现。


    拉莫斯心里突然浮现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一切想不通的事情都有了解释。


    林妙佳只是挡箭牌，谢尔盖他……


    角落里。


    楚慕收紧搂着伊文捷琳的手，声音压得低低的，「他刚才看了你很久。」


    伊文捷琳闭着眼睛唔了一声。


    楚慕轻轻吮吸她的下唇，唿吸与她温热相缠，淡薄的酒气萦绕在鼻息间：


    「没有想说的吗？」


    「他正处于青春叛逆期，对异性抱有不切实际的冲动，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我呢？」楚慕轻笑，「我对你也抱有冲动。」


    「你是小孩子吗？问这么幼稚的问题。」伊文捷琳睁眼推开他，「戏演完了，回房吧。」


    楚慕顺势握住她的手，专注凝视她，「我没有在演戏。」


    「唔。」伊文捷琳敷衍地哼了声，谁管你演没演戏。


    他冷冷道：「可是你在演。」


    「……」


    「我吻了你这么多次，你一次也没有回应过我。」


    「…………」


    「并且一直拒绝我。」


    伊文捷琳打开门，哭笑不得地走了进去。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楚慕勐地用力把她压制在墙上，目光灼烫地垂下，「现在，你还要拒绝我吗？」


    伊文捷琳道：「……等你酒醒了再说。」


    「我现在就很清醒。」楚慕俯在她耳边轻柔道，声音磁性暗含挑逗。他缓慢地低头，略带情/色意味地吮吸她的颈边，喷出来的鼻息灼热到近乎滚烫的程度！伊文捷琳浑身不自在，她一边抬手摸了摸楚慕的额头，一边抵住他压迫上来的身躯。


    楚慕拿下她的手，悠然亲吻，「放心，我没有发烧。」他抵住伊文捷琳的额头，用目光攫夺伊文捷琳的视线，「我最后问你一次，还要拒绝我吗？」


    伊文捷琳眉心抽痛。


    「嗯？」楚慕逼近。


    寂静。


    绝对的寂静。


    伊文捷琳揉了揉眉心，没有吭声。


    楚慕的目光骤然阴沉，冰冷陈述：「你又拒绝我了。」


    伊文捷琳眉心再次抽痛，对他的脑补感到无奈，「谁告诉你的。」


    楚慕微怔，有那么一瞬间他没有明白伊文捷琳的意思。


    时间似乎滞缓了下来。


    三秒后，楚慕神经末端勐地窜起一簇火苗，他用力抬起伊文捷琳的下巴，近乎兇狠地亲吻了上去！舌尖放肆地游动！积压多时的欲望倏然迸发，带着燃烧一切的力量奔腾！伊文捷琳的唇和颊边被蹂躏到发红，仿佛一片撩人心扉的春/色……


    四周仿佛只剩下接吻的水声。


    楚慕蹭了蹭她的嘴角，缓声道：「我要你亲口告诉我答案。」


    伊文捷琳被吻得眼角通红，神情却愈发冷清，「不可能……唔！」


    楚慕再次吻了上去，手上优雅地、绅士地横抱起伊文捷琳。

 第58页

    他视线始终停驻在伊文捷琳的眼里，不曾挪动一分一毫。


    下午的阳光慵懒地抖落进屋内。


    伊文捷琳环住楚慕的脖颈，表情虽冷，心里紧张得要命。


    楚慕泰然自若地把她放在床上，吻上她的眉心，「放松，伊文。」他压了上去，膝盖顶开伊文捷琳的双腿，陌生的触感让她不适应地夹紧腿，楚慕轻哼一声，哑声道：「分开腿……你夹住我了。」


    伊文捷琳扭过脸，当作没听到。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这么紧张，心脏跳动的声响几乎要撑破耳膜。


    思前想后许久，伊文捷琳难得一次妥协求饶：「下次好不好——」


    楚慕顿住，黑眸凝视她半晌，强行分开她的双腿，温柔地回：「不好。」


    当楚慕滚烫的下/身抵住她的时候，一向神经坚韧无比的伊文捷琳终于崩溃了。


    光影投射在她艷美的五官上，通红眼角流露出来的眼波盈盈动人，如同泪光在闪烁。


    楚慕迷恋地吻上她的眼睛。


    就在那一剎那——


    第三十三章：那一剎那之后


    伊文捷琳手掌下移,擒按住楚慕的双肩,用力一翻！


    楚慕勐地被她压在身下，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他闷哼一声。


    伊文捷琳闭了闭眼，稳住发抖的手,表情镇定地垂头看向楚慕。


    四目相对，楚慕唇角漾起莫名的浅笑。


    伊文捷琳面无表情地扳过他的下巴,拇指和食指故意捏住他的嘴角，不让他笑。


    楚慕：「……」


    伊文捷琳轻哼：「要来可以，我在上面。」


    她一边压制住楚慕,一边漫不经心地抽掉长裙的腰带，利落地束缚住楚慕的双手,楚慕哭笑不得：「你不用这样,我不会乱动的。」


    说话间，他的气息洒在她的颈边，激起一阵颤慄。伊文捷琳手不可抑制地一抖，给楚慕系了个死结，她维持着漠然的神情，忽视加快的心跳速度，掐住他的下巴，硬邦邦地将自己的唇凑了上去。


    伊文捷琳吻得轻柔而缓慢，好像在故意折磨挑逗人一般。事实上，这折磨挑逗也只争对楚慕一个人，换做任何男人都会觉得这个吻索然无味。


    楚慕目光深情，视线专注地滑过伊文捷琳雪白瘦削的双肩，深蓝长裙下，她的背嵴曲线优美起伏，每一次动作的挪移都会裸/露出极大片极大片的艷景，甚至隐隐可见深陷的股沟。


    楚慕喉结微动。


    伊文捷琳被他盯得有些狼狈，恼火地捂住他的眼睛，「不要看。」


    楚慕含笑闭上眼睛，「我不看了，你继续。」


    被他这么一说，伊文捷琳反而停住了动作。


    冷硬神情下，伊文捷琳的心思乱七八糟缠一团。


    ……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


    似是知道她的想法，楚慕唇角陷得更深，嗓音低哑道：「要我教你吗？」


    伊文捷琳懊恼道：「不用。」


    楚慕轻笑两声，惬意地调整了下姿势，不说话了。


    伊文捷琳撑起身，垂下目光仔细观察楚慕的五官。


    璀璨天光下，楚慕的五官呈现出精确的美感。眉毛坚毅地撇开，却又立马被深邃秀气的眼睛软化了不少，挺直的鼻樑使整个五官看起来如同大师雕刻一般立体。


    伊文捷琳亲吻上他的下巴，另一只手轻巧拉下楚慕拉链。


    两人鼻息略显急促地交缠。


    静了大约五秒，楚慕闷喘一声，眼睑颤抖。


    他嘶哑道：「别捏，用手指套/弄它。」


    「……」


    手上的东西滚烫无比，燃烧着她的触感，伊文捷琳好不容易才把持住漠然的表情，规律地挪动手指。


    楚慕被她折磨得不行，柔声道：「解开腰带，我自己来。」


    「……解不开，是死结。」


    楚慕无言半晌，「用剪刀。」


    伊文捷琳捂住他快要睁开的眼睛，近乎蛮横地套/弄了两下他的下/身，「不剪。」


    楚慕唇抿得死紧，不再说话了。


    一片沉寂中，好像只剩下楚慕粗重而煽情的唿吸声。


    快要濒临崩溃的时刻，楚慕强行抑制住冲动，低声道：「坐上来。」


    他眼睫不停颤抖，双手束过头顶，衬衫被汗水沁得透明，形美结实的胸膛若隐若现。


    伊文捷琳：「……再等等。」


    楚慕艰难地吸了口气，下/身胀痛。


    他凝了十秒钟，翻身将伊文捷琳压在身下！被束缚的双手缓慢分开抵住伊文捷琳的肩胛。


    伊文捷琳动了动肩膀，楚慕纹丝不动。


    他用上了全力。


    伊文捷琳蹙起眉，抬眼看他，恰好楚慕也低下头来瞧她。


    四目相对，楚慕目光漆黑而深沉，第一次让伊文捷琳觉得危险。


    楚慕头埋在她的颈窝，微喘：「床头有保险套，拿来撕开。」


    三分钟后。


    楚慕轻声：「给我戴上。」


    伊文捷琳恼火，「自己戴。」


    楚慕温柔道：「戴套对我百害而无一利。听话。」


    「……」


    两分钟后。


    伊文捷琳：「痛……」


    楚慕：「忍着，来，动一下。」


    伊文捷琳：「……自己动。」


    楚慕：「好。」


    三十秒后。


    楚慕：「……你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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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文捷琳：「不行！……不、不要动！唔，滚……」


    楚慕：「好，不动。」


    一分钟后。


    伊文捷琳：「……动一下。」


    楚慕微微笑道：「自己动。」


    伊文捷琳发抖着仰头，与楚慕目光相触，眼角耻辱的泪光闪动。


    楚慕嘆了口气，吻上她的眼睛，粗鲁又深情地抽顶。


    半小时后。


    楚慕：「翻身，来。」


    伊文捷琳抽泣似的喘息，背嵴被强烈的快感爬满，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一个小时后。


    楚慕低声脉脉：「舒服吗？」


    伊文捷琳双眼充盈水雾，嘶哑道：「舒服……你个……头！」


    楚慕：「唔。」


    半小时后。


    伊文捷琳带出了哭腔：「停下……」


    楚慕：「最后一会儿。」


    十分钟后。


    快感如同陡然卷高的潮浪般迸发，伊文捷琳双腿紧绷到抽搐。


    她眼角浸出生理性泪水，楚慕温柔地吻去，低声安慰她，「完了。」


    伊文捷琳痉挛余韵未散，根本不想说话，狼狈地横了楚慕一眼。


    三分钟后。


    伊文捷琳勉强撑起身处理完一切，顺手剪了楚慕手上的腰带。


    重获自由的楚天王揉了揉手腕，深情款款地朝伊文捷琳一笑，重新压了上去。


    「…………」


    伊文捷琳杀人的冲动都有了，却只剩下与楚慕十指相扣的力气。


    ……


    ……


    等伊文捷琳从半昏半睡中缓过神来，已经将近傍晚。


    楚慕穿戴整齐地坐在床边，一直专注地看着她，见她醒来倾身抱起她，「我带你去浴室。」


    伊文捷琳无力道：「做什么？」


    楚慕瞥了她身上一眼，嗓音微哑：「洗澡。」


    伊文捷琳这才发现长裙下摆被蹂躏成一团，由大腿根部往上全是干涸的白色液体，看上去淫靡之极。


    她闭上眼，内心掀起滔天巨浪，表面上平静地摆了摆手。


    ……


    洗澡洗了整整一个小时，伊文捷琳从浴室里出来差点直接跪了下来。


    神经在她脑中依次崩断，伊文捷琳脸色阴沉地推开楚慕，双腿僵直地走向床。


    拉上被子，伊文捷琳没好气地：「第二天天亮之前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楚慕不置可否：「我不做了。」


    「不做更该滚。」


    楚慕眉梢上挑：「做就可以不滚了？」


    「……」


    伊文捷琳蹙眉翻身，背对他。


    楚慕怕她生气，倾过身，温柔地亲了下她脸颊，语调低沉地哄她。


    伊文捷琳撑着疲惫的眼皮听了一会儿，抵不过困意睡着了。


    楚慕：「……」


    他眼底掠过笑意，把房间的空调温度调低了些后，换了套西装轻手轻脚地出门。


    第三十四章：露颱风云


    hill在门口等了他半天,见他出来调侃道：「你再晚一个小时出来,我这游戏就通关了。」


    楚慕漫不经心问：「jones来了吗？」


    「哦，他早来了，说不着急请你,让你玩好了再来。」hill吹了声口哨，侧目观察楚慕脸色。


    楚慕眉毛微皱,没有说什么。「他在哪里？」


    hill收起膝盖上的笔记本，「在酒店露台。」


    jones因为早年受够了资金不足遭人白眼的生活，变得病态地挑剔、奢侈,衣食用度甚至包括床上的人，都力求顶尖完美。楚慕到的时候,他正坐在真皮沙发上,端着高脚酒杯，享受地俯瞰纽约傍晚的景色。他保养得特别好，六十岁的人看上去像是四十出头。


    在他对面坐着前几届国际电影节的影后萨拉，以及她的经纪人莱利特。


    萨拉化着极具艺术感的彩妆，仿佛被精心设计好动作一般凝固在沙发上，金色巨幅裙摆优美地委地，上面每一条花纹的行距都被精准计算。莱利特安静地坐在她旁边，目不斜视地处理着自己的工作。


    暮光柔软垂下，露台上酝酿着危险而浪漫的气氛。


    楚慕翩翩地走了过去，绅士地向萨拉欠身：「诸位晚上好，很抱歉我来晚了。」


    萨拉翘起涂得水光莹润的唇角，缀满水钻的眼睛弯了起来，hill在后面很担心她眼角的皱纹会夹落几颗下来。她暧昧低声道：「楚天王还是跟以前一样讨人喜欢，知道什么叫女士优先。」她扬起下巴，缓慢地朝楚慕抬起手。


    楚慕滞了片刻，彬彬有礼地牵过她的手，弯□落下一吻，「多谢赞扬。」


    萨拉矜持地收回手，慵懒偏头：「你等的人已经来了，站在那里装什么装。」


    jones笑了笑：「这是我对他只懂得讨好女士的惩罚。」他轻轻拍了下掌心，在外面等候已久的侍应生捧着餐盘鱼贯而入，空气里很快飘荡起鲜美的食物香气，但在这里的人基本都没有心思品尝。


    jones递给楚慕一杯红酒，目光亲切而温暖，「尝一尝，奥比昂1959系列，口感浑圆而柔顺，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楚慕颔首接过，轻轻旋动酒杯，抿了一口，微微笑着对jones的眼光表示肯定。


    萨拉款款起身，过来挽住jones的手，「像我这样粗鲁的人，永远分辨不出它和气泡果酒的差别。」


    楚慕轻笑：「红酒也算是果酒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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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真是讨人喜欢的答覆。」萨拉轻盈侧身，眼波嗔向jones，「你什么时候像楚天王一样会说话就好了。」


    jones低声道：「我说过，只要你想，我会让你成为《生存欲》的女主角，难道这都讨不了你的欢心吗？」


    「得了吧，相对于每一场戏都像是在赌命的电影，我还是喜欢华而不实的时尚片，至少它安全，票房又有保证。」萨拉轻哼。


    jones笑了两声，眼底闪现轻蔑。


    气氛陡然僵直。


    静了一会儿，jones慢悠悠出声打破寂静，「对了，我昨天把《gointoexile》看完了。」


    楚慕挑了挑眉梢，「觉得怎样？」


    「你的演技我无法评价，你的眼光我倒是可以说说……」jones笑笑，轻描淡写，「——真是越来越差了。」


    楚慕侧目，似真似假地笑：「哦？」


    「你向我推荐的那位女星，我对她有印象，去年国际电影节的影后。当时我正好被邀请为评委，很不幸，在最终评审的时候，我投给她的是反对。」


    「嗯哼。」


    「你是表演的专家，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投反对吧？」


    楚慕微笑道：「内心戏贫瘠，眼神空洞，容貌抢戏。」


    jones淡淡道：「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她演戏就像是在演绎自己的人生，几部影片下来，她的表演风格、表演技巧，甚至于她在现实生活中的性格，都清晰地呈现在我眼前，如同一张白纸，」他顿了顿，嘲弄地吐出后半句话，「激发不起我探究的欲望。」


    萨拉趁机插话，「你们在说伊文捷琳？」


    jones揽住她的腰肢，「你认识？」


    「当然不认识。」萨拉似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和她说过两句话——整个人傲慢又冷漠，好像多说一个单词就会要了她的命一样。」


    「好了，不是每个女人都像你一样，谦逊又温柔。」


    萨拉十分受用，「jones，你开始讨人喜欢了。」


    「能得到女王陛下的赞赏，我十分的荣幸。」


    萨拉弯起精緻的眼线，侧头问楚慕：「怎么忽然谈起她了？」


    楚慕彬彬有礼道：「我在向jones推荐她。」


    寂静。


    诡异的寂静。


    萨拉表情僵硬，尴尬道：「那我……」


    jones收紧手臂，安慰道：「没事，我已经委婉地拒绝了他。」


    萨拉聪明地不再说话了。


    楚慕眼底深处情绪冰冷，笑容却和煦如春风，「你说得可一点也不委婉。」


    「哦，楚，以你我的交情何必为一个女人闹得这么僵。」


    「我只是在好心纠正你的措辞。」楚慕含笑道，「你是我最好的合作伙伴，我当然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跟你闹僵。」


    气氛再次僵滞，jones笑了两声，算是带过这个话题。「听说你和美第奇家的小子在餐厅里拼酒？」


    楚慕嗯哼一声，「你说谢尔盖？」


    「是啊，他父亲胃口很大，在西班牙搞完黑白垄断后，又把爪牙伸到了电影业。」jones摩挲着高脚酒杯，「最有意思的是，他不亲自投资影片，而是叫他十七岁的小儿子来。」


    楚慕唔了一声。


    jones以为他不感兴趣这些八卦琐事，又把话题扯回到了表演上。


    一直到jones告别，餐桌上的菜餚只动了一小部分。


    萨拉挽着jones扭着腰肢高调地走了，楚慕倚在露台的栏杆漠然地灌一大口红酒。


    hill躺在沙发上，高高翘起脚，「怎么啦？jones惹你不开心了？」


    楚慕眼底滑过冰凉笑意，没有说话。


    夜风拂过，翠绿枝叶轻轻摇晃，栏杆外高楼上光影斑斓闪烁。


    hill勐地发出爆笑，身上的笔记本差点掉到地上去，「哈哈哈哈天哪，阿慕你快来看！」


    楚慕面无表情走过去：


    ——西班牙美第奇家族继承人与国际影帝楚慕拼酒，竟为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东方女演员？


    旁边配了一张色调昏暗的照片，林妙佳神色担忧地站在十九瓶伏特加前，并没有照到楚慕和谢尔盖。


    hill笑了半天才笑够，摸着下巴，「你真为她去拼酒啦？」


    楚慕冷飕飕地瞥了他一眼，「你认为呢？」


    hill收起玩笑的表情，严肃道：「我认为你的审美观不至于堕落到这种程度。」


    楚慕顺手把高脚酒杯放在餐桌上，淡淡道：「去帮她一把，在美国炒这种新闻顶多是白马王子与灰姑娘的故事，局限性太大，截图发到中国微博上去。」


    「……」hill看楚慕的目光立刻上升为了崇敬。


    与此同时，大洋彼岸。


    七月二日，北京时间早上八点整。


    沉寂已久的微博再一次掀起新的浪潮，爆料过林妙佳与多名导演床照的「匿名大透明」重出江湖，带来美国某网站娱乐频道头条新闻截图，并进行了恶搞。


    首先，标题：


    西班牙美第奇家族继承人与天王楚慕拼酒，美国知名网站竟认为是为了林妙佳？


    其次，内容：


    网站配的林妙佳照片上被p了几个血红的裂纹大字：传说中的继承人和楚慕在哪里？


    并且特意将她身后的十九瓶伏特加与标题的「拼酒」圈了起来，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最后，匿名大透明坏心眼地把林妙佳的床照缩略图与截图拼在了一起，真诚而恳切的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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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妙佳#楚天王为了她跟西班牙美第奇家族继承人拼酒，你信吗？


    微博一经发出，十分钟内被转发了上千次！


    其中最火的转发是：


    @神右发现者：卧槽！右边！//@楚慕：→_→//@兵长一米六：→_→//@二毛男神：→_→//@小月菇凉爱哈哈哈：→_→//@日月悠悠：右边→_→//@校长别找我：他们都被淋秒假的美貌醉倒啦//@别管我让你安静地去死：为什么新闻上说是一人十瓶伏特加林妙佳身后却有十九瓶伏特加，难道一瓶伏特加下肚后拼酒就结束了？


    有了楚慕的转发，该微博转发量瞬间飙升至两万，无数路人、粉和黑在下面掐得不亦乐乎。


    「楚慕恶意卖萌，差评。」


    「人家卖萌也要黑，丧心病狂！」


    「林妙佳最近曝光率略高。」


    「好噁心，又是林妙佳，咱能不扯上她吗？」


    「话说是真的吗？一瓶伏特加拼酒就结束了？两个大男人喝啊！@楚慕」


    「美第奇跟美的空调什么关系？」


    ……


    hill兴致盎然地围观了一会儿，退出了楚慕的微博，竖起三根指头：「搞定！」


    楚慕挑了挑眉梢，算是对他的高效率表示嘉许。


    第三十五章：试镜前奏（上）


    hill问：「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楚慕挑了挑眉头,半倚在露台栏杆上,俯瞰浓稠的夜色。黑云涌动下，城市被衬得灯火格外通明，仿佛被星光占领了一般。


    他低头扣上腕袖的纽扣,「把这些菜全部吃完。」慢条斯理地给hill倒了一杯红酒，「然后,静候七月四号的到来。」


    七月四日，上午十点。


    《生存欲》试镜会选用的酒店前红毯两边乌压压的一片全是记者！争先恐后地攫夺最佳角度拍照，闪光灯此起彼伏。


    警卫戴着墨镜勉强维持场上秩序，可当第一辆加长版林肯车驶来的时候，原本已经扔掉国籍身份放弃种族概念挤在一起的记者，直接疯狂了！


    慕名前来围观却被挤得翻白眼的美国市民忍不住发出嘀咕：


    「搞什么……试镜会弄得像是电影节颁奖走秀一样。」


    车门打开，jones一身阿玛尼深卡其西装缓步走了出来,满意地扫视周围。


    他要的，就是电影节颁奖走秀般极尽奢侈的效果！


    紧随其后的是化着夸张復古妆容的萨拉，她轻轻勾起红唇，戴着镂空蕾丝手套的手缓缓地、慢慢地放在了jones的手心里。两人相视一笑，拍下来的照片可以直接去当中世纪绅士与淑女的解说配图。


    萨拉慵懒地理了理头顶垂落下来的羽毛，「楚慕呢？我真想念他温柔的吻手礼。」


    jones笑着亲吻她的手背，「当着我的面提其他男人的名字，不怕我吃醋吗？」


    「你不会的，我相信你的心胸。」顿了顿，萨拉被打造得立体而深邃的眼睛弯起，以一种十分愉悦的声调：「哦，他来了。」


    楚慕走下车的时候，原本已经在疯狂闪耀的镁光灯顿时变得临近癫狂！咔嚓咔嚓的快门声像是夏日蝉鸣一样令人烦躁。很明显，年轻英俊的天王的亮相比久居幕后的魔术师导演和年老色衰的天后萨拉更加受人欢迎。


    萨拉立刻逶迤着巨幅裙摆走了过去，矜持又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楚天王，好久不见了。」


    「是吗？可我记得只有三天没见。」楚慕漫不经心地回，极有风度地朝车内伸出手，温柔地：「伊文，到了。」


    伊文捷琳滞了好久，才将手放在楚慕掌心里，优雅下车。


    楚慕握紧她的手，低声脉脉：「——腰还疼吗？」


    伊文捷琳脸色骤然阴沉。


    静了片刻，她眉角眼梢突然攒出艷丽笑意，「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你的腰还疼吗？」


    「嗯哼，不疼。」


    「我也不疼。」


    「那么，请？」楚慕翩翩欠身。


    「请！」


    两人深深对视，远远看上去和谐而深情。伊文捷琳「温柔」反握住楚慕的手，手背上指骨高隆，下了狠劲。


    楚慕笑容迷人，纵容地接下了伊文捷琳的打击报復。


    萨拉惨遭无视。


    她努力维持着典雅的神情，平息剧烈起伏的胸膛，扭着腰肢旋迴了jones身边，对伊文捷琳的身影扬起下巴：「瞧，prada裸色抹胸礼服，低俗又缺乏庄重，看上去就像是在裸奔，我真为她粗鲁到极点的审美感到忧虑。」


    jones牵起她的手，「我们应该对不懂时尚的人宽容一点，他们错过了那么多的美好。」


    萨拉侧头轻柔地在jones脸上落下一吻，恢復了雕塑女神的形象。「还是jones你懂我。」


    「那是自然。」


    闪光灯下，两人如同开屏争艷的雄孔雀，踩着华尔兹般的步伐傲慢前进。


    有记者抢先发布了报导：


    伊文捷琳横刀夺爱，楚天王原女伴疑似天后萨拉！


    配图上，萨拉朝楚慕伸出手，楚慕的手却被伊文捷琳狠狠攥住，后者脸色阴沉，一副极为不爽的样子。


    此报导一出立刻引来了萨拉粉丝的无情碾压，两家粉丝在论坛上举例比较两位女星谁更傲慢、谁更冷漠、谁更帅气，最终伊文捷琳以「曾用高跟鞋投掷娱记」事件暂获小胜。


    四人在酒店大厅中央相聚。


    金碧辉煌的巨型吊灯下，每个人的脸都被打上了晦暗不明的阴影。尤其以萨拉的最出众，復古妆容在璀璨光芒下，呈现出近乎狰狞的立体感。她柔若无骨地附在jones身上，目光毒辣地刮过伊文捷琳：「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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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文捷琳冷淡地：「嗯。」


    萨拉深深唿吸，用力剔了剔指甲，眼波责怪地嗔向楚慕：「不准备给我介绍一下你的女伴吗？」


    楚慕抬起被伊文捷琳死握住的手，轻盈地吻了吻，微笑着抛出一枚重磅炸弹：


    「她啊，是我的未婚妻。」


    萨拉剔指甲的动作凝固住，描绘着精緻眼妆的眼勐地瞪大。


    jones无限沉默。


    伊文捷琳握着楚慕的手更加「温柔地」收紧！楚慕甚至听见自己的骨节咔嚓碎掉的声音。


    一片压抑、沉闷、诡异的气氛里，伊文捷琳冷冷撩起笑意，语调却甜蜜地：「是啊，他是我的未婚夫。」


    两枚重磅炸弹碰撞炸开，大厅安静得如同坟场。这不得不归功于大厅前如神一般伫立的警卫，多亏他们的存在，才没有使这场爆炸响彻全世界。


    楚慕忍不住莞尔。


    伊文捷琳漠然地横了他一眼。


    静了足足有三十秒，终于等来了又一对艺人抵达大厅。


    萨拉瞬间挽上那位女艺人的手臂，亲切交流时尚心得，jones与那位男艺人握手后，开始阔论人生理想。


    气氛诡异地活跃了起来。


    伊文捷琳和楚慕被留在了大厅中央。


    墙上罗马古钟的钟摆嘀嗒摇晃，时间流淌得意外的浪漫。


    伊文捷琳神色冷峻地松开手，没什么诚意地：「抱歉。」


    楚慕毫不在意，重新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你说的是真的？」


    伊文捷琳鄙夷道：「这种话你也信？」


    「我当然信。」楚慕眯起眼。


    伊文捷琳抽手，轻哼：「天真。」


    楚慕眉毛深深隆起，目光漆黑闪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微微笑道：「随你好了，我不着急。」


    伊文捷琳略露出诧异，随意唔了一声，没有当回事。


    至于回房后被楚慕蹂躏到腰酸腿软、声音嘶哑，那是晚上的事了。


    三十分钟后，所有艺人到齐。大厅珠光熠熠闪动，女艺人们踏着十一厘米的高跟鞋优雅而谨慎地走动，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踩到另一位女艺人的委地长裙，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男艺人们互相敬酒低声款款交谈，心里却不约而同地想到楚慕与美第奇家族继承人的拼酒事件，暗自揣测自己的酒量比楚慕大多少。


    第三十五章：试镜前奏（下）


    萨拉·佩雷斯。


    美国着名模特、时尚教主、服装设计师,同时又是着名导演、编剧以及演员。


    美国《时尚》杂志曾把她评为「娱乐圈内最有品位的女人」，甚至为她创造出了一个新名词——「萨拉现象」。


    所谓「萨拉现象」,即是她的穿着、她的妆容、她的动作,甚至她勾起嘴角的弧度,都有人在模仿！最盛之时,你可以看见街上乌压压一片復古彩妆少女，踏着十厘米以上的高跟鞋扬起下巴风骚行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模特集体上街游行抗议。


    哦,当然，这些全为过去式了。


    曾经高傲不可一世的女王如今在媒体前成为了避之不及的毒蛇，她的形象也从「最有品味的女人」跌至「最难伺候的艺人」。


    是的,她过气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萨拉面前正好走过两个欢声笑语的女艺人，对方彻底地、完全地无视了她。


    没有jones在身边的她只是一个装饰精美的定时炸弹而已，除了拥有顽强生命力的八卦媒体，几乎没有艺人愿意来热脸贴冷屁股。


    萨拉缓慢抽掉蕾丝手套，描绘着棕红眼影的眼睛寒光乍现。


    忽然，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手的主人明显是位男士，骨节修长、掌心温暖干燥。萨拉的心不可抑制地勐跳了两下。


    「请问……」对方开口，声音难得的清朗。


    萨拉笑着翩翩转身，略含挑逗意味地攀上对方的肩，长度夸张的眼睫上扬，「你要问什么？」


    谢尔盖面无表情咽了下后半句话。


    当那张整体色调暗沉嘴唇却鲜红的脸勐地映入眼帘的时候，他坚决不承认，他被吓到了。


    谢尔盖不留痕迹地后退了一步，「洗手间在哪里？」


    萨拉上前一步，「直走右拐。」


    「谢谢。」


    「不客气。」萨拉风情万种地一笑，发出暧昧的邀请，「要一起吗？」


    谢尔盖沉默片刻，最终选择什么也不说，拂开她的手直接走了。


    周围不小心目睹了这一幕的艺人默契地结伴离开。


    萨拉的手指在空中僵直了一会儿，慢慢地一根一根收了回来，平静地摩挲头顶垂下的羽毛。


    不过，这种表象上的平静仅仅止于她抬起目光之前，在她抬起目光之后看见谢尔盖根本没有上厕所而是去找厕所旁边的伊文捷琳时，萨拉摇晃了一下，怒意彻底冲上了大脑！


    ——萨拉十分厌恶伊文捷琳。


    所谓异性相吸，同性相斥，大多数人总是在潜意识里排斥与自己相似的人。换句话说，伊文捷琳的出现，让萨拉有了危机感——虽然她并不承认这一点。


    从去年伊文捷琳拿下国际影后开始，萨拉就常常被媒体杂志挂出来和她比较。


    容貌、身材、穿着、气质……一直到谁的小腹更平坦、双腿更笔直、笑起来更冰冷锋利。


    尽管知道这些都是媒体杂志为了吸引眼球的做法，但萨拉还是想不通，一个毫无身家、毫无艺术底蕴的动作女星到底有什么资本跟曾蝉联三届影后的她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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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拉误解谢尔盖了，他完全是憋着尿意、出于本能地去招惹伊文捷琳。


    「好久不见！」


    伊文捷琳眉梢微微扬起，瞥了谢尔盖一眼，「唔。」


    谢尔盖右手拳头瞬间紧了。


    不到一秒的视线相接里，他准确地读取出了伊文捷琳目光中对他贫瘠乏味的问候台词的嘲笑，以及对他本人的不待见。


    谢尔盖内心严重不爽，脸上却露出微笑：「不准备说话吗？」


    伊文捷琳想有什么好说的啊，敷衍地：「好久不见。」


    谢尔盖：「……」


    谢尔盖接不下去了，「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等人。」


    「……等谁？」


    「楚慕。」伊文捷琳抱臂，慢悠悠出声，「哪，他出来了。」


    谢尔盖表情漠然，声调平平地铲了下来：「哦。」


    那边楚慕瞥见伊文捷琳身边的谢尔盖，不乐意了。


    他停在原地，微笑歪头瞧向伊文捷琳，竖起两根手指款款抵到唇上，潇洒送给伊文捷琳一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伊文捷琳莫名其妙。


    她一边目送楚慕消失，一边低声问谢尔盖：「你找我有事？」


    谢尔盖冷冷道：「没事啊。」


    「唔。」


    谢尔盖继续冷冷地：「没事就不可以找你吗？」


    伊文捷琳忽然道：「你来洗手间干什么？」


    「上厕所。」


    伊文捷琳点点头，「你是评委？」


    谢尔盖背嵴瞬间变得笔直无比，帅气地松了松领带：「是啊。」居高临下地，「怎么？你想让我给你放水？」


    「……我只是想提醒你，」伊文捷琳面无表情地指了指罗马古钟，「离试镜会开始还有一分钟，你必须在一分钟之内上完厕所赶到评委席致词，祝你好运。」


    「…………」


    谢尔盖旋风般地沖向洗手间。


    伊文捷琳优雅地拍了拍手，去前台抽籤拿试镜号码牌。


    《生存欲》的试镜会一共分为两个阶段，上午是试镜人自选桥段自由发挥，下午是表演官方指定桥段，只有第一个阶段通过的人，才有资格参与下午的试镜。


    一分钟后，楚慕、萨拉、谢尔盖在评委席上落座。jones简单致词后，隆重地介绍了谢尔盖。


    记者招待场地诡异地沸腾了，难得默契地用镜头扫刮人群，精准无比地对焦林妙佳。


    台上台下，楚慕、谢尔盖、林妙佳形成一个微妙的三角。


    不过……为什么萨拉的表情这么狰狞这么抢戏？


    敏感的记者们嗅到了八卦的气息，噼里啪啦地一通狂拍！


    很快，网上有了最新报导——


    评委席气氛微妙：萨拉疑似暗恋美第奇家族继承人！


    报导的记者特意将三天前的新闻配图和才拍下的照片拼接在一起，林妙佳清纯的担忧的神色与萨拉老气的狰狞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


    萨拉的粉丝不开心了，觉得媒体在恶意抹黑他们的偶像，开始在论坛上深扒林妙佳。


    扒着扒着……就扒到了大洋彼岸的一张组图。


    美国人对明星的审美观很奇怪，在他们眼里艺人抽菸纹身酗酒打架滥交都不算什么，反而厌恶清纯可爱气质文艺的柔美少女。


    好吧，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林妙佳火了。


    此时此刻，台上恰好进行到萨拉致词。


    她缓慢接过谢尔盖传过来的麦克风，阴惨惨的脸色硬生生地挤出亲切的笑：「我不会对你们演技作出硬性要求，但我要时尚！要你们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满时尚的艺术的气息！」她轻轻唿出一口气，把麦克风交接给楚慕，「我说完了。」


    楚慕微微一笑，简洁地：「加油。」


    试镜正式开始，镁光灯蓬然炸亮。


    记者招待场地两边瞬间站满了肌肉紧绷的警卫，墨镜下的锐利目光牢牢凝固在每一位记者的身上，以防他们过于兴奋影响试镜会的正常秩序。


    毕竟，从现在开始，这里每一分钟都在上演着爆点十足的戏码。


    丹尼一进酒店大厅，就被晃瞎了狗眼。


    大厅内安静无比，只剩下台上抽中一号的男艺人充满激情地声音和咔嚓快门声。


    丹尼听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


    ——这不是……罗斯福就职演讲吗？


    一号毫无悬念地被刷了下去。


    jones拿着麦克风冷冰冰地点评：「虽然我很尊敬罗斯福总统，但我们这里不是演讲比赛。很抱歉，你被淘汰了。」


    丹尼嘴角抽搐地找到了伊文捷琳，把剧本递给她。


    伊文捷琳轻巧接过翻了翻，又扔给了丹尼：「不用了，我抽到的是二十五号，今天恐怕轮不到我了。」她歪头想了想，卡住丹尼的下巴，温柔地抬起，「对了，宝贝，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六月三十号那天你去哪里了？」


    如同一桶凉水勐地从头顶灌下，丹尼被浇了个透心凉，「我在房间里……」


    「说实话。」


    丹尼郁闷道：「我真的在房间里，帮hill做了好几天的收益表，眼都花了。」


    伊文捷琳漠然松开她，道：「他让你帮你就帮？」


    丹尼声音颤颤：「他黑了我的电脑。」


    「……」


    台上二号试镜人被jones点评得脸色发白，脚步虚浮地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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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人员喊：「下一个，lin——」


    镁光灯陡然剧烈闪烁！


    林妙佳缓步走上台，脸色呈现病态的苍白，她沉默不语地把情境提要递给评委，欠身道：「这是原创桥段。」


    jones漫不经心地看向那张纸，上面写着：


    女主角性格怯懦自卑，家境贫困潦倒，并患有很严重的幻想症。在她的幻想里，她性格活泼开朗，生活美满幸福。然而，突然有一天，她带着幻想的记忆「清醒」了，面对与幻想里截然不同的生活……


    后面就没写了，jones看向林妙佳，示意她解释。


    林妙佳道：「后面是我要表演的内容。」


    jones点了点头，抬手，「action！」


    大厅静了下来。


    第三十六章：你喜欢他吗


    林妙佳咽了咽唾沫,不适应地微侧过头，避开大厅内闪烁的镁光灯。


    「嘿,有人吗？」她声调高扬，全身神经质地紧绷,「有人在这里吗！这是什么鬼地方啊！」


    林妙佳气急败坏地踹了一脚空气。


    忽然,她的动作凝滞住了。


    林妙佳慢慢收回脚,疑惑地弯身，「这什么东西……咦，照片？」


    她用手指夹住那张根本不存在的照片,抿了抿嘴唇,好奇地把照片翻了过来。


    眼神、表情、动作、节奏，都掌握得非常到位。


    少一分失去了韵味，多一分让人觉得虚假。


    jones抱臂，饶有趣味地注视着林妙佳。


    照片翻过来的那一瞬间，林妙佳蹙起眉，不可置信地：「我的上帝，这又老又丑的女人是我？谁p的！——哎！这里到底是谁的房子啊，又脏又臭，多久没人住了！我为什么……」声音戛然而止，林妙佳瞪大眼睛抚上自己的脸。


    三秒。


    jones在心里冷静地分析，她用了三秒来缓和剧情节奏，过渡表情。


    接下来的时间里，林妙佳没有再说一句话，而是疯狂地埋头找东西，每抬一次头，眼神里的绝望就加重一层，紧绷的情感如同一根纤细绳索无声地缠紧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


    三十秒后，她放弃了寻找，脸色惨白地瘫在台上，髮丝湿漉漉地粘在耳边。


    她的眼睛里不再有绝望，却让人唿吸莫名地紧/窒。


    怔了片刻，林妙佳低笑着捂住自己的脸，闪光灯下手指纤白而脆弱，仿佛一堆随时都会融化掉的雪。


    她的目光空茫无比，灵魂似是已经被抽脱干净。


    五秒后，林妙佳起身，挽起耳边的湿发，「表演完了。」


    jones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表演的时候在想什么？」


    林妙佳想了想，轻声回：「什么都没有想。」


    台下的艺人提紧的心瞬间松了下来。


    按照以往大多数导演的思路，他这么问，一般是在旁敲侧击你表演的技巧。聪明的艺人会抓住时机说得天花乱坠，从表演的起源到表演对人类社会的贡献依次说一遍，以此展示自己对表演艺术的丰富的、独到的见解。


    而林妙佳简简单单一句「什么都没有想」，不仅仅是放弃了一个展示自己的大好机会，更可以说是，不给jones面子、在敷衍jones！


    但，jones能以大多数导演的思路参考吗？


    他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林妙佳，缓缓道：「暂定。」


    台下一片轰然。


    林妙佳收紧右手，力气大得指骨凸显，声音却轻飘飘地：「谢谢。」


    jones摆了摆手，「别先着急谢我，还有其他三位评委。」


    萨拉剔了剔指甲，漫不经心地表态：「暂定吧，表演方式很独特。就是有一点我很不喜欢——」萨拉厌恶地：「为什么你礼服的配色会是紫配黄，虽然是很经典的配色，但非常不符合你的气质，导致你整个人的形象显得灰扑扑的，十分碍眼。」


    林妙佳诧异地看了萨拉一眼，垂下视线。


    萨拉满意地笑了笑，以为自己的毒舌起了作用。


    实际上，林妙佳垂下视线是为了压抑住里面浓浓的不屑。


    ——萨拉太蠢了，竟然在媒体众多的公开场合嘲讽不熟识的艺人，简直自寻死路。


    林妙佳想得没错，很快，网上就有了萨拉点评的内容，甚至还出现了录音！


    无数网友组团碾压《生存欲》官方论坛，对她离题千里的点评表示不满，强烈要求主创更换评委！


    谢尔盖朝林妙佳微微一笑，如果有人仔细观察他眼睛的话，恐怕会看见一道诡异闪烁的寒光。


    「表演得很不错，张弛有度，情感收放自如，但是——」谢尔盖挑剔地说，「你的表演太过忘我，并且是缺乏灵气的忘我，让我看着非常非常的难受。」


    这是真正的毒舌。


    林妙佳勐地抬头瞪向谢尔盖，不明白他的意思。


    明明他们……在私下里都说好了的啊！一定会让她过的！


    剎那间，林妙佳心里流转过千万种想法，每一种都让她背嵴紧绷得更加厉害。


    台下不远处。


    丹尼：「哈，他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了在圣彼得堡的时候。」


    伊文捷琳莞尔。


    台上，谢尔盖见玩林妙佳玩得差不多了，笑嘻嘻收手：「我给暂定。」


    林妙佳全身骤然松懈下来，疲惫地闭了闭眼。


    接下来，是楚慕。


    林妙佳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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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他说淘汰的话……


    林妙佳的目光死死钉在楚慕面部神经上，不放过他的任何表情。


    楚慕摸着下巴，「放松，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林妙佳挤出声音：「问吧。」


    台下，伊文捷琳的声音与楚慕重叠，「你刚才入戏了吗？」


    丹尼惊悚地：「你怎么知道是这个问题？」


    伊文捷琳低低一笑，「秘密。」


    台上，林妙佳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


    她想了想，谨慎道：「那得看你怎么定义『入戏』这个词。」


    「情感真实。」


    林妙佳迟疑，「什么情感都可以？」


    楚慕颔首。


    林妙佳沉吟半晌，一副「豁出去」的表情：「我的情感全来自于角色的情感，真实与虚假在你的一念之间。」


    楚慕收起笑容，偏头看向jones。


    jones缓缓点头。


    楚慕低声道：「暂定。」


    丹尼微怔，「这是怎么回事？」


    伊文捷琳想了想，道：「jones最擅长从剧情挖掘演员的真实情感，林妙佳的回答太合他的口味了，听上去简直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演员一样，当然要留下。」她眼梢吊起，目光随着四号的身影而挪动，「接下来他需要做的，只有验证林妙佳的回答，看她是不是在撒谎。」


    四号表现平平，捧着被讽刺得千穿万孔的心伤心地下台。


    五号、六号、七号……表现得都不如林妙佳，通通被刷了下来。


    伊文捷琳打了个呵欠，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无聊地问丹尼：「你饿吗？我想去吃午饭了。」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淡定回答：「不饿，但我十分乐意陪你用餐。」


    伊文捷琳回头，眉梢冷峻一挑：「拉莫斯？」


    拉莫斯绅士地躬身，「好久不见，克顿小姐。」


    「丹尼呢？」


    「她去洗手间了，预计三分钟之后回来，所以你的考虑时间非常非常的短。」


    伊文捷琳冷冷道：「考虑什么？」


    「是否要与我共进午餐。」


    「如果我拒绝会怎样？」


    「我想你应该知道美第奇家族在西班牙是黑白通吃，走的是危险的灰色路线，」拉莫斯面色平静，「西班牙民族是崇尚自由与野性的，这让我很难保持冷静的心态——可能会在下一秒指示手下一枪爆了你经纪人的头。」


    伊文捷琳视线锋利，冰寒刮过拉莫斯的脸。


    拉莫斯做了个请的手势，「来，我会好好招待你的。」


    纽约市曼哈顿唐人街，最着名的一家川菜馆顶层。


    拉莫斯由衷赞美道：「不管来过多少次，还是会被这里的建筑所吸引，简直就像是艺术品一样！每一根线条古老而讲究，极富有美感。」他微笑道，「我听说克顿小姐你有一半的中国血统，精通汉语，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伊文捷琳冷哼一声。


    拉莫斯毫不在意，招来服务生点餐，略带讨好地将菜单放在伊文捷琳面前，「我不懂中国菜，你来决定好了。」


    伊文捷琳噙起笑意，「你确定？」


    「我确定。」


    伊文捷琳拿起笔，恶毒地专门选口味最重最辣的点。


    最先被端上来的，是重庆豆花。白盈盈的豆花在红汤里颤巍巍的，上面一撮翠绿葱花。伊文捷琳舀了一勺，面色不动地吞了下去，「经常吃川菜？」


    「不，从来没吃过。」拉莫斯笑道。


    「那为什么会选在这里？」


    「因为调查结果显示，克顿小姐你的母亲是四川人。」


    伊文捷琳不置可否，优雅无匹地为拉莫斯舀了一碗豆花，「来，尝尝看。」


    拉莫斯受宠若惊地接过，微笑着抿了一口。


    顿时，辣意如同一把利剑哗啦刺过他的脑门！拉莫斯眼球充血，慌乱地去拿茶杯。


    伊文捷琳故意把茶杯挪到餐桌的另一边，拦住他的动作，漠然道：「你找我来到底是想说什么？」


    拉莫斯满脸通红地冷静了下来。


    他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声音嘶哑道：「谢尔盖喜欢你。」


    第二道菜豆瓣全鱼被端了上来，整条鱼如同在红海里涌动，光是看着就让人嗓子发疼。


    伊文捷琳漠然夹起一块鱼肉吃下，「继续。」


    辣香阵阵飘散，拉莫斯喉结微动。


    「……你喜欢他吗？」


    伊文捷琳断然道：「不喜欢。」


    「为什么？」


    伊文捷琳视线慢慢刮过拉莫斯的脸，仿佛在看一个智商为负数的白痴，「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


    「为什么？」


    拉莫斯：「……」


    「瞧，你这个问题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伊文捷琳坏心眼地把鱼戳得稀巴烂。


    拉莫斯沉声道：「知道了。」


    伊文捷琳放下筷子，起身：「那我先走了。」


    「等等！」拉莫斯稳稳地拉住她，「你喜不喜欢他都无所谓，我只知道，他喜欢你。」


    伊文捷琳压在他身上的目光倏然变得无比的沉甸甸。


    第三十七章：夺枪


    「什么意思？」她嗓音沉下,一字一顿。


    拉莫斯：「坐下,我们慢慢说。」


    伊文捷琳气势冰寒地落座，重新拿起筷子开始捣戳鱼,鱼头被戳得眼珠脱眶狰狞翻滚。拉莫斯不动声色地挪了一下位置,彬彬有礼地继续：「我听说,你的父亲在英国一家上市公司做总工程师，母亲在家里做全职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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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道菜川香水煮肉片上桌，上面一层辣椒鲜红厚实，根本看不见肉片的踪影。强烈的麻辣刺激着拉莫斯的嗅觉,他忍不住侧过脸,勉强维持着良好风度,「你从小到大理工科成绩非常好,完全可以继承你父亲的职业,为什么你会选择……当演员？」


    伊文捷琳淡淡道：「这跟你有关系吗？」


    「也许在一个小时之前没有关系，」拉莫斯坦然微笑，「现在可就说不定了。」


    伊文捷琳蹙眉。


    「一个小时之前，我收到了谢尔盖父亲——美第奇家族现任掌权人的指令，他要我搜集关于你的一切，并聘请最严谨的心理学家分析你的行为模式，整理成学术报告发送给他。」


    「……」


    「他对你非常满意，认为你完全有资格、有能力担任美第奇继承人未婚妻一职务，前提是你退出演艺圈。」


    「………你说完了？」


    拉莫斯颔首，「说完了。」


    「先生，我认为我有必要向你解释一下，」伊文捷琳漫不经心地斟茶，姿势古典而优雅，「首先，我不可能退出演艺圈；其次，我和谢尔盖年龄相差了五岁，所谓三岁一代沟，我和他相处明显不会愉快的；最后，如果是他的父亲要娶我，我可以勉为其难考虑一下。」她漠然把茶递送到拉莫斯面前，「请。」


    「……」拉莫斯默然半晌，淡定地接过了茶，「谢谢。」


    伊文捷琳抱臂，目光有如实质的硬邦邦地扎在拉莫斯身上，仿佛观察细胞运动一般注视着他喝茶的动作，直到确认他茶杯里面一滴也不剩了，才峻声问：「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理论上，你严词拒绝了我，是可以走的。」


    伊文捷琳冷冷道：「实际上呢？」


    拉莫斯含笑道：「实际上，你拒绝了我，也是可以走的。」


    伊文捷琳瞥了一眼餐厅包厢正中央的电子钟，离试镜会第一阶段结束还有四十分钟，四十分钟之后是媒体採访时间以及午餐宴会，艺人要重新走一遍红毯，她作为楚慕的女伴必须要在三十分钟之内赶到酒店更换礼服，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不再拖延，立刻起身。


    忽然背嵴一冷，有手枪抵了上去，伊文捷琳识相地停住步伐。


    「但是，你得等到那边午宴结束之后才能离开——」拉莫斯打开保险，万分绅士地说，「我在此衷心地希望你能留下来，陪我一起享用这顿美好的午餐，不知道克顿小姐愿不愿意？」


    枪口抵住背嵴的感觉分外鲜明，寒意沿着背嵴一寸一寸地往上爬。伊文捷琳静了片刻，坐下：「当然愿意。」


    拉莫斯微微笑道：「中国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克顿小姐果然是女中豪杰。」枪口挪移到她的太阳穴上，利落上膛，拉莫斯继续炫他的汉语，「在下十分佩服。」


    「…………」


    第四道菜蜀椒鸡丁上桌，服务生对眼前景象视而不见，很明显被收买了。


    拉莫斯笨拙地抓起筷子，尽量动作翩然地给伊文捷琳夹菜，可惜两根竹制长条严重超出他手指能控制的范围外，夹到一半竹筷就勐地错开！鸡丁飙砸到伊文捷琳脸上，后者双目危险地眯了起来。


    她迅速起身！手用力拧向拉莫斯的手腕，狠狠磕向圆桌边沿！拉莫斯不受控制地扣住扳机，砰地一声，地上烫出深陷弹痕！她一边用手臂勒住拉莫斯的脖颈，一边利落接住落下的手枪！回手抵上他的太阳穴！


    枪口滚烫，拉莫斯眉头跳了一下。


    寂静。


    伊文捷琳背上渗出一层汗，面上依旧镇定无比：「请问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拉莫斯没有回答，而是贊道：「身手不错。」


    伊文捷琳谦虚道：「当过一两年武指，在业内只算得上是中等偏上。」


    「这个我知道。」拉莫斯侧过脸，主动将自己的眉心送上枪口，「你可以尝试着扣下扳机，看看里面还有没有子弹。」


    伊文捷琳蹙眉，使劲扣下扳机。


    ——子弹用完了！


    伊文捷琳声音冷厉：「你故意打的那一枪。」


    拉莫斯：「巧合，是上帝救了我一命。」


    她收紧手臂，静静与拉莫斯对视，「没有枪，还有其他方法可以置你于死地。」


    「你不会的，你没有杀过人。」拉莫斯淡定地，「现在我对你没有威胁了，你可以走了。」


    伊文捷琳瞥了一眼电子钟，只剩下二十分钟了。她手臂收得更紧，「我不相信你。」


    拉莫斯悠闲道：「放心，外面没有任何人，我保证你一路畅通无阻。」


    不再犹豫，伊文捷琳将手枪用力砸向拉莫斯的太阳穴，果断地离开。


    拉莫斯被砸得两眼眩晕，顿了好久才清醒了过来，轻轻唿出一口气：「为了给你看一齣好戏，我吃尽了苦头啊。」


    他耳朵里微型通讯器传来科西莫·美第奇——谢尔盖父亲的低沉笑声：「辛苦你了。」


    「如果因此能换来谢尔盖的幸福，那么这是我的荣幸。」


    「她确实不错，就是有一点我不喜欢。」


    「家世吗？」


    「不，不是家世，那不算什么问题。」科西莫遗憾道，「娱乐圈的人有几个是干净的？我厌恶的是她的职业。」


    另一边，《生存欲》试镜会现场，丹尼盯着酒店大厅内的罗马古钟，心里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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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的试镜已经结束，记者开始採访评委以及暂定的艺人。


    楚慕在评委席上被缠得脱不了身，丹尼根本无法向他求助，只得默默盯着摇晃的钟摆，数秒度日。


    如果在十分钟之内伊文捷琳还赶不到的话……


    「带我去更衣室。」


    熟悉的声音疲惫响起，丹尼眼睛一亮，几乎热泪盈眶：「伊文！」


    很快，她的声音凝滞住，「你的脸怎么了？」


    伊文捷琳抹了一把脸颊，刻薄道：「一个傻逼不会用筷子，菜溅我脸上了。」


    「你刚刚……」


    「跟朋友在唐人街吃了一顿饭，走吧，去更衣室。」


    「噢噢！」丹尼没有多想，立即带伊文捷琳去更衣室。


    十分钟的时间，伊文捷琳洗了七分钟的脸，剩下的三分钟用来换礼服。


    丹尼本想给她补一个淡妆，动作被伊文捷琳的眼神生生钉在空中。


    ——刚刚洗干净脸上的油污，伊文捷琳拒绝任何东西与她的皮肤相接触。


    伊文捷琳拉开了更衣室的门。


    丹尼有一种她要去跟高手单挑的错觉。


    这种错觉，在伊文捷琳见到谢尔盖之后，更加强烈了。


    伊文捷琳的容色偏艷，眼窝深陷，刻意冷淡看人时，目光就像是一瓢冰水给你从头顶灌下。


    造型师要么迎合她的冷漠，给她的妆容上冷色调，要么制造反差感，竭力使她整个人走暖色治癒风。


    当然，后者据说没人实现过。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没人看过伊文捷琳的素颜。


    所以，谢尔盖被伊文捷琳瞥了一眼后，愣了好久才发现那是伊文捷琳。


    失去妆容的掩饰，加上她的神情本来就冷肃薄戾，眉目顿时变得无比的锋利扎手，牢牢拽住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以至于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她身上礼服颜色竟然是桃红糖果色。


    谢尔盖怔怔看了一会儿，被林妙佳拖走了。


    伊文捷琳的脸色稍微缓和。


    丹尼小心翼翼地问：「谢尔盖惹你不高兴啦？」


    「没有。」


    「那你怎么不高兴？」


    「没有。」


    「……你脸都快冻成冰了。」


    「没有，是热的，你要不要摸摸看？」


    「……」丹尼被她的幽默感给悚住了。


    一分钟后，楚慕来了，丹尼识趣地离开了。


    楚慕一身纯黑西装，衬得他身形瘦削颀长，与伊文捷琳桃红糖果色礼服诡异地合拍。他轻轻扶住伊文捷琳的手，走上红毯，「不化妆好看多了。」


    「谢谢，你不穿白色也好看多了。」


    楚慕微微一笑，「你刚去哪里了？」


    「换衣服。」


    「在那之前呢？」


    伊文捷琳挑起眉梢，没有正面回答。「你怎么知道我没在酒店大厅？」


    「我一直在看着你。」楚慕风度极佳地面对媒体，「谁知道刚刚点评完七号，你就不见了。」


    她顿了顿，「下来跟你慢慢说。」


    「好。」


    两人走过红毯，在首席落座。


    宴会首席除了《生存欲》主创及四位评委以外，剩下的全是在国际电影节拿过重大奖项的一线艺人。


    华贵水晶吊灯下，衬得菜餚愈发的精緻鲜艷，红酒色泽近乎完美，与之产生强烈反差的是，平时连裙角褶皱都需要助理静心设计摺叠的影帝影后们，阴沉僵硬的脸色。


    后来伊文捷琳才知道，整个上午，只有林妙佳和一个法国嫩模获取了暂定的机会。


    而他们，全被刷了下来。


    第三十八章：赌约


    媒体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么劲爆的新闻。


    几乎是在试镜第一阶段一结束,网络上就疯狂流传开林妙佳以及法国嫩模的试镜视频,并微妙地附上影后影帝们脸色阴沉的照片。


    圈内资深制片人、造星大师、导演纷纷在网上发表自己见解,为两人的表演方式、情感爆发强弱争论不休。试镜结束后的採访内容，也在第一时间收录到娱乐杂志上，以最快的速度印刷发行。


    同时,林妙佳的那一张组图不小心被细心的娱记挖掘到，顿时所有传播媒体震了震！争先恐后地发布新闻——图片在一片质疑声、维护声、幸灾乐祸声中飞速传遍了七洲五洋。


    于是，在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林妙佳真正地、彻底走红了。


    璀璨灯光下，当事人在次席无辜地眨着水光盈盈的眼睛,一脸受宠若惊地与有意讨好她的艺人依次碰杯。


    她特意换了一身纯白色委地长裙,设计简约的肩花柔顺地垂下，整个人意外的光彩熠熠无比耀眼，如同雪地里浅埋的一块白玉，被雪光映照到几乎圣洁的地步。


    相比之下，午宴首席可以用黑气缭绕来形容。


    气氛沉闷。


    次席那边林妙佳笑得越温柔，首席这边气氛就越沉闷。


    被娱乐圈洗礼成人精的大腕们，难得地没有虚与委蛇，仅仅勉强地维持着幅度极小的微笑，僵硬地、狠狠地用刀子切割着肉质鲜嫩的牛排，再优雅轻柔地送进自己的嘴里，眼底深处锋利而诡异。


    有娱记不怕死地悄悄拍了下来，立刻发布在网上，取名为《杀机四溢的午宴》。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即将开机的谍战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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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小时后，午宴结束，艺人们亲热友好地握手告别，如情诗般动人的奉承语句下，每一个字都像是被涂上蜂蜜的毒箭，准确无误地射中对方致命的弱点。


    伊文捷琳目不斜视地绕过人群，上了酒店二楼，半倚着古朴典雅的栏杆，好整以暇地居高临下。


    大厅里星光熠熠生辉，所有人的笑容虚幻而完美，竭力在镁光灯前表现出自己最和善、最得体的一面，即使彼此都恨不得立刻将杯中红酒灌在对方的头顶，清洗那层层包装下虚伪的灵魂。


    楚慕被迫围困在人群最密集的中心，即便如此他仍然风度翩翩，不留痕迹地婉拒每一个人的敬酒。


    「好久不见，伊文。」林妙佳手托两杯红酒春风得意地向她走来，裙摆柔美撩动，「怎么一个人在楼上？在等……楚慕吗？」


    楼下，有少部分艺人注意到她们，立刻识相地远离，周围瞬间静了下来。


    伊文捷琳没什么情绪地瞥了她一眼。


    林妙佳被激怒了：「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她嗓音压抑着怒气，又硬生生柔了下来：「——老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噁心样子，你就不怕装逼太久，面部神经集体罢工吗？一个演员最重要的就是控制表情的能力，你不会不知道这个吧？」


    「知道。」伊文捷琳淡淡开口，还有闲心跟她开了个玩笑，「所以我不想对你做出任何表情。」


    「……」林妙佳脸色勐地沉下，显然没心思去理解伊文捷琳话中隐晦的幽默感。她阴冷注视伊文捷琳半晌，突然和和气气地迸出一声笑，将左手的高脚杯递给伊文捷琳，「来，我敬你一杯。」


    伊文捷琳眼梢往上一挑。


    ——国际交际往来上，一向遵循「以右为尊」原则，一般地位低者居左。林妙佳故意用左手递给伊文捷琳酒杯，摆明了是想藉机羞辱她。


    「为什么不接？」林妙佳笑得柔柔地，「怕我下药？放心，我不会这么蠢的。」


    伊文捷琳默然半晌，倾身接过酒杯：「你想多了。」整个动作无比的自然流畅，却因为她冷漠肃厉的容颜变得如同施捨。


    林妙佳笑容骤僵，托住酒杯的力道倏然加重。


    叮地一声，碰杯的声音近乎尖锐。


    「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赌什么？」


    「赌你下午通不过第一阶段的试镜！」顿了顿，林妙优越感十足地补充，「哦，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由于上午第一阶段通过的人太少，主创临时决定下午继续第一阶段的试镜。」她轻蔑地笑了笑，「如果我输了，我公开向媒体承认我演技不如你！如果你输了——」


    林妙佳与伊文捷琳对视片刻，缓缓吐出后半句话：「你不需要向媒体承认演技不如我，只需要给段导打个电话，告诉他你自愿退居为女二号，把女一号的位置让给『叶芳』。」


    伊文捷琳歪头，「你这么想多久了？」


    「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


    「……这听上去像是情话。」


    「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林妙佳怒道，「一句话，你同不同意这个赌约？」


    「同意。」伊文捷琳语调平静，「但我要加个条件。」


    林妙佳声音稍微缓和：「你说。」


    「你输了之后，不准再缠着我。」


    一个字「缠」字，轻而易举地击碎了林妙佳几个月来的精心准备。


    剎那间，她眼前发黑唿吸临近停止，耳边的声音全部消失了，只剩下自己神经依次崩断的声音。也许在下一秒，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崩溃地把酒杯狠狠摔在伊文捷琳头上。


    当然，这只是「也许」，一秒后，林妙佳恢復常态，深深吸了口气：「可以。」


    伊文捷琳颔首，下了逐客令：「那么，一会儿见。」


    林妙佳咬牙挤出声音：「一会儿见！」


    她优雅转身，努力维持着来时的良好风姿，柔美动人地离去。


    伊文捷琳侧过身，再次将视线投放向大厅。


    与此同时，楚慕恰好抬起头来，在不经意间与她对视。


    目光相撞，仿佛带着凝固时间的力量。楚慕微微挑起嘴角，动作潇洒地举起高脚酒杯，深情款款地饮尽。


    有记者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瞬间，兴奋地照了下来，发布在网上。


    立刻有网友回覆：「这是什么剧照？楚天王要扮演人/妻男吗？」


    「1l什么眼神，你没看见下面记者有写『来自《生存欲》试镜会午宴现场』吗？」


    「自古2l真相帝。」


    「卧槽！求后续！他在看谁！！」


    记者这才回过神来，马上沿着楚慕的视线去寻找与他对视的人，可惜二楼已经空了。


    很快，下午的试镜正式开始。


    目睹过上午评委们残忍的筛选，下午要参加试镜的少部分人不禁有些退缩。


    ——这种退缩几乎是致命的，只要试镜人稍微表现出胆怯、紧张、不自信的特徵，就会被jones刷下去。


    短短的一个小时里，光是因为向评委介绍情境提要介绍得磕磕巴巴、不完整不流畅被刷下去的就有十个；还剩下八个，是在勉强表演完后被讽刺了一番才被刷了下去。


    轮到伊文捷琳时，大厅静悄悄一片。


    上午蓬然炸亮的镁光灯，灯尽油枯一般发出微弱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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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连猜测她是以什么理由被刷下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伊文捷琳两手空空，礼貌地欠身：「情境提要很简单——尤金·尤涅斯库的《椅子》。」


    楚慕的眉深深皱了起来。


    台下，有戏剧文学出身的艺人震惊地望向伊文捷琳，眼底清晰地刻着一个字——蠢。


    尤金·尤涅斯库是谁？


    荒诞派戏剧的鼻祖，《椅子》是他的代表作之一。


    那什么叫荒诞派戏剧？


    荒诞派戏剧最主要的特点就是荒诞！不仅人物台词莫名其妙、毫无逻辑可言，而且连最基本的戏剧冲突也没有！被称为最不像戏剧的戏剧。


    一般戏剧塑造的人物形象立体、性格饱满生动；荒诞派戏剧反道而驰，人物形象干瘪，性格隐晦混乱，基本没有性格！往往代表某一类型的人物，而不是某一个人。


    试镜的第一阶段，之所以叫艺人自选桥段自由发挥，为的就是让艺人最大程度地向评委展示自己的演技、走位、控制剧情节奏的能力等等，而当你的试镜什么都不能展示的时候，这个试镜自然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jones饶有兴致地扬眉：「为什么选它」


    伊文捷琳嘆了口气：「寻常表演，演员能留给观众的东西太少，我想试试能不能留得多一点。」


    萨拉似是听到了什么滑稽的事情，「『试试』？也就是说，你并没有准备好？」


    伊文捷琳没有理她，而是问jones：「我可以开始了吗？」


    「当然。」jones抬手：「action！」


    微弱的镁光如同被赋予了全新的生命般倏然亮起！


    第三十九章：试镜表演


    林妙佳站在台下,轻蔑哼了一声。


    刚开始她确实被伊文捷琳的大胆震惊到了,但没过多久,这种震惊就转为了嘲弄。


    戏剧舞台表演和电影试镜完全是两个概念,即使两者有太多的共通之处。


    电影试镜只需要演员嚮导演展现自己对情绪调控的能力、剧情节奏的把握,至于台词演绎、情感爆发时的感染力,都可以在后期处理阶段得到弥补。


    舞台表演则不一样,一场成功的舞台演出,必然要集全所有的演出元素：演员、舞台、道具、灯光、音效、服装等等缺一不可，哪怕仅仅是在现场演出时灯光师不小心打错了光位，都可能造成演出无法达到预期效果。


    伊文捷琳铤而走险，摒弃掉除演员、舞台外所有的演出元素,在没有灯光、音响的效果作用下表演戏剧——从一开始，这就註定了是场失败的表演！


    台上，伊文捷琳一步一步缓慢地后退。


    「可有我在这里呀，我的亲爱的！」她急切又狂热地开口，目光如同一团枯萎燃烧的火，痛苦地跳跃，「虽然那不是一回事！对！那不是一回事！让我们在最大的荣耀中死去……」


    伊文捷琳惶然地疾退了两步，走位精准老道。「让我们的死亡变成恆久流传的神话！至少……他们会用我们的名字给一条街道命名！」


    最后一步，她的脚跟恰好抵在了舞台边缘，再多一步就会摔下去。


    楚慕眼神深处莫名升腾起愤怒。


    目光燃烧殆尽，伊文捷琳神情空洞地流下两行泪。


    「让我们烂在一起！烂在一起！多么不幸……」她喃喃着屈膝跪下，流泪演变成大哭，「我们不会被人遗忘！永恆的帝王将会记得我们！永远记得我们……一定会有一条街道用我们的名字命名！」


    颠三倒四的台词，却让所有人看见了那个绝望孤独的老妇人。


    仿佛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在拉扯着他们的视线，直达空虚表象下丑恶痛苦的本质。


    疯狂哽咽后，她的目光又开始趋于混乱，带着献祭般的疯狂：「再见，所有的人！再见！我的亲爱的！」


    伊文捷琳倏然起身，又勐地跌撞在了舞台上。


    砰地一声，台上发出巨响——


    楚慕脸色阴沉得更加厉害。


    「再见我的亲爱的！帝王万岁！帝王万岁！」


    尤涅斯库曾说，戏剧是感情的极度夸张，脱离真实的夸张。应该尽量地扩大、强调、激化效果，使它达到顶点！


    伊文捷琳成功藉助夸张释放的情感、台词本身的破碎凌乱，让整场演出抵到高/潮！


    全场俱静。


    表演戛然而止。


    伊文捷琳动作翩翩地起身，「表演完了。」


    所有人这才从极具冲击力的痛苦中回过神来。


    即便剧情混乱到极致，他们还是被轻而易举地推进了人物的情感里……


    jones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她，一直没有发表意见。


    台下镁光灯不停闪耀，记者一边兴奋地观察台上，一边在网上发布噱头十足的新闻。


    「影后伊文捷琳另闢蹊径，即将拿下第三位暂定宝座！」


    「荒诞戏剧试镜电影，是标新立异还是譁众取宠？」


    「楚慕神情阴沉，疑与绯闻女友伊文捷琳分手！」


    ……


    萨拉见jones迟迟不说话，摸不准他的心思，却又不好让台上继续冷场下去，只得出声问：「你认为你留给观众的东西变多了吗？」


    此言一出，台下记者更加兴奋！


    各大娱乐网站抽风似的更新：


    「暂定无望！三届影后直接质问伊文捷琳！」


    「冷门对抗主流！荒诞派戏剧vs潮流时尚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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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伊文捷琳礼貌道：「至少留给自己的东西变多了。」


    萨拉又看了一眼jones，他还是一副深不可测、难以捉摸的样子，眼神却明显带出了对伊文捷琳的兴趣。


    她剔了剔指甲，无可奈何地继续：「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选择荒诞派戏剧。」


    伊文捷琳沉默了一下。


    「亚里士多德认为，一切艺术都是模仿，戏剧是对各种生物的行为的模仿。这样的说法其实很片面——艺术是一个创造的过程，创造与模仿是相对的，戏剧不可能单单只是模仿。」


    「所以？」


    伊文捷琳平静道：「所以我选择荒诞派戏剧，是因为它里面的人物是所有戏剧流派中最混乱、最干瘪的，在现实生活中根本找不到这样的独立生命，不存在模仿——也只有摒弃了模仿，我才能最大限度地创造、释放情感，观众也能最大程度地感受演员释放的情感。」


    萨拉微微眯起眼：「回答得很精彩。」


    伊文捷琳颔首：「谢谢。」


    「是楚慕教你的吗？」


    台下轰然。


    镁光灯闪烁得近乎疯狂！


    伊文捷琳淡定依旧，「如果这能教的话。」


    萨拉耸了耸肩，风情万种地瞥了一眼楚慕，「试镜结果一会儿再说。」转头示意谢尔盖到他点评了。


    到这里，所有人也差不多明白了，萨拉就是摆在台上好看的花瓶，真正具有决定权的，只有jones、谢尔盖、楚慕三人。


    谢尔盖干咳一声，勉强撑出万分稳重的气场，缓声道：「表演得很不错。」


    「——暂定。」


    萨拉尾指修剪精美的指甲成功被掰断了。


    jones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向谢尔盖。


    楚慕目光更深……


    台下，林妙佳脸色骤变。


    记者手兴奋得直哆嗦，内心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评委席上信息量太大」……


    谢尔盖没有多作解释，直接示意楚慕点评。


    璀璨闪烁的镁光灯下，楚慕目光难得的冰冷漆黑，他注视伊文捷琳膝盖许久，淡淡道：「jones先说吧。」


    伊文捷琳偏过头，对他的神情小小的诧异了一下。


    「戏剧演出和电影表演是完全不一样的。」jones漫不经心地抻了抻手指，「优秀的舞台演员不一定会是优秀的电影演员。」


    伊文捷琳微笑，不作声。


    「以前我对你的表演缺乏探究欲望，现在不同……我对你的表演观念很感兴趣。」jones笑道，「暂定吧。」


    来不及惊讶，萨拉立刻紧随其后：「暂定。」


    楚慕停顿了一下，移开在伊文捷琳身上的目光，「……暂定。」


    三秒寂静后，全场沸腾。


    林妙佳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双手紧攥成拳。


    ——怎、怎么会这样！


    明明jones自己也说了的啊，戏剧演出和电影表演是完全不一样的……为什么还会暂定她？


    强烈的眩晕感一下子冲垮了她的理智，林妙佳思维变得艰涩而滞缓，偏偏在这时，媒体朝她一拥而上：


    「lin！请问你对刚才伊文捷琳的表演有什么看法？」


    「请问你对戏剧表演有研究吗……」


    「请问如果是你来表演尤涅斯库的《椅子》，你会怎么来表演！」


    「请问……」


    ……


    各国语言密集而尖锐地刺向她的耳膜，林妙佳内心里发出悽厉尖叫，话没经过大脑就说了出来：


    「我不认同她的表演！」


    「我对戏剧表演没有研究。」


    「我不会愚蠢到选择尤涅斯库的《椅子》来当作电影试镜内容。」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


    所有记者的表情呈现诡异的兴奋，恨不得把录音笔和麦克风塞到她的嘴里。


    「——请问，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另一边，伊文捷琳缓步下台，手臂忽然被人拉住了。


    楚慕面沉如水站在她身后，低声道：「跟我来。」


    「你怎么过来了？」伊文捷琳眉尖微蹙。


    楚慕默不作声地承受了嫌弃，直接拽着她就往评审休息室走去。


    到了休息室，楚慕用力摔上门，目光充满压迫地注视她许久，冷冷地蹦出两字：「坐下。」


    伊文捷琳眉梢微微扬起，正想说话，对方已经不耐烦地抱着她放在沙发上，单膝跪地，动作轻柔地撩起她的礼服下摆。


    他眉眼低垂，神情寒冷而专注，英俊完美的轮廓在休息室昏暗的灯光下几近完美。


    楚慕半笑不笑：「避重就轻……你的试镜桥段选得很好。」


    伊文捷琳：「？」


    他缓慢地挪动手掌，炙热的温度如同燃烧的火苗舔舐她的膝盖，伊文捷琳眉心一跳，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


    四目相对，楚慕漠然补充：「摔得也很好。」


    「……」


    他俯身，轻巧掰过伊文捷琳的脸，深深地亲吻了上去，大力地撬开伊文捷琳的牙关，纵情地与她的唇舌相缠。


    一瞬间，空气悉数被阻挡在外，感官触觉全部消失，只剩下唇上辗转到发麻的力道。伊文捷琳蹙眉想要推开他，楚慕不客气地钳制住她的手，强制性地继续亲吻。


    三分钟后，楚慕松开她，神色勉强好看了一点：「脚扭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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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刚刚岔气了？」


    「没有！」


    楚慕扳过她的脸，又深吻了上去，这次力道变得缠绵而温柔：「我帮你岔回来。」


    伊文捷琳面色酷寒地卡住他下巴，冷哼一声：「想得美。」


    第四十章：《深渊》上映


    楚慕视线微热,低声沉沉：「我从不幻想。」


    他握下伊文捷琳的手,目不转睛地注视伊文捷琳。


    那视线又沉又亮,裸/露着如同野兽掠食般兇悍的情/欲。伊文捷琳被盯得发毛，蹙眉着后靠：「你别在这里发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的缘故，伊文捷琳这一退,眉眼恰好形成绝佳的角度，艷丽浓郁得像是盛开到极致的牡丹,摄人心魂。楚慕喉咙一下子燥热起来，加上手上温润细腻的触感的刺激,几乎是瞬间就压到了伊文捷琳！发狠地吻了上去……


    这一次亲吻跟上面两次完全不同，上两次至少他还留有余地,适当地照顾伊文捷琳的感受,这一次完完全全成了单方面强制性的舔咬！伊文捷琳唇舌被搅弄到酸软！抗拒地扶住他的双肩,竭力用冷漠的目光阻止他的动作：「这里是……休息室……一会儿有人来……」


    楚慕低笑两声，与她的目光交缠燃烧，「放心，等他们来了，我们已经做完了。」


    「做？」伊文捷琳唿吸急促，斥道，「楚慕，我警告你……」


    楚慕亲昵地舔过她的上唇：「嘘，别说话。」他鼻息滚烫地灼过伊文捷琳的皮肤，激起一阵麻痒，「不说话就只做一次。」


    伊文捷琳眉蹙得死紧，扶着楚慕肩膀的力道陡然加重！她冷声：「你要是敢在这里做……」


    「嗯？做了会怎么样？」楚慕压抑地撩开她的裙摆，低低嘶哑地：「性/欲是一种本能的欲望，我只是在遵循本能而已。」


    ——胡扯！这种本能我为什么没有？


    伊文捷琳脸色沉下。


    仿佛看穿她的心思，楚慕目光深沉地凑近：「我会让你有的。来，试试。」


    痛苦勐地鞭挞过背嵴！伊文捷琳收紧双腿，兇狠地冷视楚慕，却语不成调：「慢！慢点……」


    楚慕没什么诚意地：「抱歉。」他一边咬吻伊文捷琳的颈窝，一边用极度缓慢销魂的速度抽顶摩擦，痛楚混合快感火辣辣地燎烧着她的神智，鼻腔里哭哼出细碎呻/吟……


    太慢了。


    楚慕好像故意折磨她一样把速度放到最慢，含笑居高临下等待她主动迎上来。


    在尖锐快感的驱使下，伊文捷琳彻底失去神智，但占领主导地位的本能还在。她抬手虚软地扇了楚慕一巴掌，一向冷漠的目光流淌出湿漉漉的挑衅，命令道：「快点。」


    楚慕血液瞬间被点燃，眼角通红地压制了上去，不再留有半分余地。


    ……


    ……


    另一边，试镜会评委席上，萨拉抱怨地：「楚慕上厕所上了快半个小时了。」


    jones：「持久力不错。」


    谢尔盖：「？」


    萨拉难以置信：「他是去……」


    jones漫不经心地摇了摇食指：「我什么都没说。」


    谢尔盖：「？？？」


    三十分钟后，三十七号试镜人含泪下台，萨拉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一个小时了。」


    如果这是持久力的话，已经到逆天的地步了。jones沉默片刻，「应该开始第二次了。」


    谢尔盖放弃尝试听懂他们说话的想法了。


    同一时间，评审休息室。


    楚慕显然没这么好运做第二次，第一次刚完他就被伊文捷琳用力踹下了沙发。


    伊文捷琳神情紧绷地脱下脏兮兮的礼服，接过休息室里楚慕备用的衬衫、西裤套上，面无表情的斜瞟了一眼楚慕，竖起食指：「只有野兽才会随时随地的发情，为防止你从高智慧生物退化为低智商哺乳类动物，我会用一个月的时间督促你禁慾，帮助你净化心灵。」


    楚慕眉峰轻微一抖，翩翩微笑着转头，「十分感谢。」


    ——简直乐极生悲。


    楚慕漠然转身，生生拽下袖口第一颗严丝合缝的纽扣。


    酒店大厅。


    马丁·戴维斯手指颤抖地翻看铺天盖地的丑闻，几乎要冲过去狠扇一旁失魂落魄的林妙佳一巴掌！


    「你自己看看！」他压低怒气满溢的声音，「我跟你说过永远不要去挑战媒体的想像力！这世上没有绝对密不透风的语句，何况你回答得并不完美！你是在给你自己主动找麻烦！」


    林妙佳背嵴虚汗淋淋：「你要帮我……」


    马丁摸出一根古巴雪茄，用闸刀剪切掉雪茄头，闻言冷笑一声：「帮你？凭什么？我没有这个义务。」


    「你必须帮我！」林妙佳深深唿吸，平稳住颤抖的声音，「否则我会告诉楚慕，他那些负面新闻全是你放出来的！你以后休想再在演艺圈立足，你会被同行耻笑……啊！」


    马丁将点燃的雪茄压在林妙佳的锁骨上，眼神冷峻地看着火星一点点熄灭，「——你觉得，他会信吗？」


    林妙佳心逐渐沉下，哑口无言。


    「lin，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演技绝佳，这点我毋庸置疑。」马丁把雪茄强行塞到她嘴里，寒声道：「但是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吗？这不能怪任何人，是你自己耽误了自己——你仇视所有超越你的人，妒忌蒙蔽了初衷，让你在歧路上一去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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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人都有自身存在的价值，他们的存在价值不是通过极端手段去实现的，你不能为了实现自身的价值而去竭力否定别人的，这明显是自欺欺人。」马丁淡淡地，「之前帮你是我鬼迷心窍，你好自为之，不然难以在演艺圈立足、被同行耻笑的——会是你自己。」


    林妙佳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一根一根地收紧手指。


    她失去了最后一张可利用的底牌。


    彻底陷入了无边无尽的丑闻风云里。


    七月十日，试镜会进行到第二阶段，林妙佳因为状态极度不佳，被jones严词刷下。


    她转身离去的那一刻，jones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萨拉漫不经心地修剪指甲：「既然这么喜欢她，为什么不把她留下？我看得出她是上天为你量身定做的演员。」


    jones摇摇头：「她正处于人生的低谷中，这个时候我不能帮她，得靠她自己站起来。」他轻轻活动手腕，「到时候，我相信她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演员，只要她肯找回演戏的初衷。」


    萨拉翘起深红鲜润的唇角，「我对你的眼光深信不疑。」


    jones笑了笑：「谢谢，但我也有看错的时候。」他转头看向神态悠闲的楚慕，低声道，「你的眼光很不错，我收回在露台上的那句话。」


    七月十二日，美国着名电影杂志刊登出《生存欲》演员名单，第一列赫然为伊文捷琳与楚慕。


    内定之说坐实，各大媒体抓紧时机疯狂炒作，最后不了了之。


    七月底，《生存欲》主创团队乘上专机，前往缅甸取景。


    同期，《深渊》上映。


    这部号称小投资小制作、没有做任何宣传的文艺片，却因为主演三人绯闻不断，变得名声大噪。


    在上映一周之前，有娱乐网站专门针对《深渊》票房，做了个「你是否会去电影院观看《深渊》」的调查问答，结果为有百分之四十的人表示不想去电影院观看此片，炒作气息太浓重。


    没想到影片上映一天之后，好评如潮，周边海报一销而空，微博话题#《深渊》#也瞬间上升到top4。


    无数网友发布微博评价：


    「qaq虽然不能说是最感动我的影片，但是绝壁是最惊艷到我的影片！被初见美cry！伊文太有女神范儿，从此成为她的脑残粉~」


    「王谦真的喜欢黎雁吗？他对叶芳是什么感情？没看懂。」


    「为你堕入思想的深渊。」


    「结局没看懂……」


    「怒排结局没看懂！前面的剧情都能理解，可是结局是怎么回事啊？」


    ……


    应广大网友所需，微博上很快就出现了一条解读结局的长微博，三分钟内被转发上千次。


    原来，黎雁这个人物根本不存在。她是长期在上海学习打工、内心被物慾压迫到崩溃的王谦幻想出来的一个人物。


    在他的幻想里，黎雁温暖而美好，如同日光一般照耀着他枯涩黑暗的生活，给他带来炽热的光明。但这种光明并不长久——他患上幻想症的事情被室友发现上报到学校，被迫休学，勒令回家治疗。


    王谦不得已，才踏上了前往重庆的火车。


    那一瞬间，既是对他几年来饱受冷眼的生活的一个终结，也是对他幻想中的黎雁的告别。


    列车驶进月台时，王谦在人潮拥挤中用力回头，「黎雁！黎雁！」他近乎崩溃地大吼，仿佛干涩的哭号，「黎雁你等我！只要一年，一年后我就回来……一年！我只要一年！」


    没有人回应他，他的视线凝固在人群外的空地上。


    可是在他的思想里，那里伫立着身着淡蓝长裙的黎雁，依恋又茫然无措地望向他，目光里无声酝酿惊痛。


    他在火车上遇见了同样前往重庆的心理学专业出身的叶芳。


    叶芳性格热情，感情细腻，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觉察到了王谦精神状态有问题，经过几天的观察，她确认下王谦患有精神疾病，并尝试治疗他。可惜黎雁的影子在他脑海里深根蒂固，根本无法清除。


    他时常对着几张空白的纸条微笑，眼神里蕴藏深深的眷恋。


    叶芳有好几次听见他一个人喃喃：「如果深渊下有你，我甘愿堕入；如果深渊是你的眼睛，我愿意沉迷。」


    她想不明白，王谦到底幻想出了一个怎样的人，令他这样痴迷。


    叶芳对王谦产生了强烈的好奇，日夜不休地研究他的行为情感。


    终于，她爱上了他。爱上了一个终日活在幻想里的男人。


    影片的结尾，是王谦回到了上海，在上海机场与黎雁相遇拥吻。


    可是在那一吻之后，王谦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叶芳的脸。


    不少从电影院里笑着出来的观众，却在长微博这处莫名流下眼泪……


    博主分析写道：结局其实不止一个，第一个结局是，王谦幻想症莫名其妙的痊癒了，他不再记得有黎雁与叶芳这两个人；第二个结局是，他被叶芳感动，爱上了叶芳，幻想症不治而愈；第三个结局是，叶芳也是他幻想出来的。


    不管是哪一个结局都余韵十足，让人回味不止。


    《深渊》人气一路飙升。


    第四十一章：新闻发布会


    各类电影杂志纷纷刊登出名家影评,由于电影剧情的特殊性，「黎雁与叶芳到底谁才是女主角？」成为公众热议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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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官方从一开始就给过标准答案,但公众并不轻易认同。


    不少专业电影人通过分析影片角色出镜率、角色对剧情的重要程度来划分女主女配,却发现根本无法从客观角度来判定。


    久而久之，话题逐渐偏离原本的轨道,从一开始的「谁是女主角」演变到「谁的演技更好」。


    久聚不散的公众关注下,《深渊》出现了一种奇特的现象,票房一天比一天火爆！大多数观众都是在看了结局解析之后重返电影院进行二次观看。


    当巨屏上振起黎雁淡蓝裙角,王谦与她擦身而过时,剎那强烈的反差美感铺天盖的涌来，时间在静谧中幽深燃烧,仿佛一把永远不会熄灭的青春烈火。


    这把来自思想深处的烈火直接吞噬掉王谦的神智，他为黎雁神魂颠倒，坠入深渊。


    前期的感情美好而纯粹，没有任何索求地存在。


    直到两人在火车站分别，摄像师微晃镜头，在艰涩悲伤的气氛里增加了一丝诡秘感，站在人潮外的黎雁沉痛而安静地凝视着王谦踏上火车。


    她的目光里压抑的情感太过丰富，直达观众灵魂中心，激起共鸣感。


    然而，镜头一转，人潮外黎雁站立的地方成了空地，似是在暗中揭示黎雁这个人物根本不存在。


    画面再切换，却是黎雁用力拨开人群，震惊而茫然地追赶列车。


    在她身后是铁轨尽头，一直延伸到荒芜的远方。


    剧情至此开始紊乱，现实与幻想交替上演，黎雁与叶芳的形象同时深入人心。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


    随着电影播出的时间越来越长，最初给予的感动与震撼越来越淡，人们的关注点也不断在扭转。


    林妙佳消匿已久的艷照再次被网友挂出，她在《生存欲》试镜会上近乎嚣张的採访语录也被人翻译曝光，一时之间，林妙佳名声臭到了极点。


    八月三日，林妙佳召开新闻发布会，首次对潜规则上位、採访事件做出回应。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这样真诚坦然的面对观众，剧烈镁光灯下她脸色憔悴苍白，一副重病初愈的模样，反常地穿着长袖衬衫。


    「这次召开新闻发布会，是为了两件事情。」她的手指轻微颤抖，「第一件事情，是关于我和伊文捷琳的一个赌约——在《生存欲》试镜会上，我曾与她打赌，如果她通过第一阶段的试镜，我会在媒体前公开承认，我演技不如她。」


    不等她继续说下去，有记者亢奋地问：「那么，你是打算承认吗？」


    「是，我承认我演技不如她，但这仅仅限于目前，我相信我会追赶上她。」林妙佳下意识地摸了摸右臂，「——表演是演员用真实情感创造出来的艺术，我在对表演的理解上输给了她，这点我心服口服。」


    大厅静了片刻，有人直言指出：「林小姐，我们认为你是在作秀。」


    林妙佳虚弱地微笑：「请便。」


    「如果你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请你能告诉我们，你是怎么想通的？」最左边的记者刻薄地问，「能有这么高的觉悟，为什么不早一点想通？偏偏在《深渊》上映期间？这不得不让我们怀疑是段子弋教你这么说的！」


    「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情。」林妙佳轻声道，「《深渊》上映后，观众反响客观，不论演员只论演技，这给了我很大的启发。」


    有记者还想再问，她疲倦地挥挥手，一旁候立多时的经纪人上前拿过麦克风：「林小姐身体不适，今天的新闻发布会到此为止，明天我们将继续召开！感谢各位的合作与支持，有事请联繫我，我是她的新经纪人叶廷轩。」


    叶廷轩！


    满室譁然。


    中国数一数二的金牌经纪人、造星大师，国内许多知名影帝影后都曾受到过他的提点！林妙佳何能何德能请到他当经纪人？


    叶廷轩手腕极硬，不等这些记者们提出问题，立刻招来保安疏散记者维持场上秩序，他则扶着林妙佳走向后台。


    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叶廷轩嘲讽低声：「你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教你的那些怎么不说？」


    林妙佳下意识地捂住右臂，幽黑眼睫颤抖。


    叶廷轩冷冷地瞟了一眼她的动作，「不用对我这么防备，我也只是替人办事，你要怕应该怕我背后的那个人。」


    林妙佳不吭声。


    到了后台，叶廷轩翻找出医疗箱，不耐烦道：「手给我。」


    林妙佳勐地抬头，语气慌乱：「为什么……还要……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


    「手给我。」叶廷轩咬字加重。


    林妙佳手指痉挛了一下，缓慢地伸出手臂。


    叶廷轩不客气地撩起她的袖子，马马虎虎地用酒精消了消毒，拆开一次性针管吸满药剂，硬邦邦地给她注射，「成瘾性致幻药物，放心，死不了人的，最多让你晕个几天。」


    林妙佳咬住下唇，垂眼看着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


    叶廷轩注射完，随手处理掉针管，漠然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林妙佳头晕目眩，根本没力气去理解他在说什么，发出微弱的声音：「嗯……」


    叶廷轩拿起手机，目不斜视地走到后台洗手间，靠在厚木门上，用义大利语道：「事情勉强算完成了。小姑娘良知未泯，似是很不愿意跟我们合作呢……」他邪气地勾起唇角，「放心，我给她注射了成瘾性药物，由不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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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间，缅甸那布利海滩度假村。


    八月，缅甸正处于雨季，气候高温多雨，一天当中很少见到天色放晴。


    《生存欲》主创团队最先包下的度假村离海滩周边森林极近，jones对此很满意，觉得方便取景，但后来由于蚊虫实在是太嚣张了，不得不换了一家稍远的度假村。


    客房内，十来个妆容妖艷的造型师围着伊文捷琳横眉竖目，争论不休。


    「不够性感！她嘴唇略薄，下唇唇缘应该用深色唇膏使整个唇看起来丰盈点。」


    「头髮太长，剪掉。」


    「我最中意的还是黑色抹胸和皮裤，既性感又野性。」


    「……」伊文捷琳忍不住嘲道，「食人蚁也会觉得你既性感又野性。」


    其他造型师细声细气地笑了起来，被群嘲的造型师赌气地冷哼一声：「那就穿那身厚重的军服吧，贝雷帽一戴，近距离大特写观众都没办法认出你是谁！」


    叽叽喳喳将近五个小时，伊文捷琳的造型终于初步确定了下来。


    密不透风的褐色皮质紧身衣，全身曲线被勾勒得淋漓尽致。蹭亮坚硬的皮靴冷冷一踏！碰撞出来的声音激盪而热血，让人血脉喷张……漆黑冷艷的眉目深邃婉转，眼角凌厉上挑，目光如同利剑一般锋锐肃沉。


    一室寂静。


    声音最媚眼神最软的男造型师挑剔地点了点她的眉毛，「眉毛太浓太黑，修淡一点。」


    「唇膏不用涂了，她嘴唇本来就红，修饰一下唇形就行。」


    「头髮剪掉一半扎成马尾。」


    「眼睛……」


    男造型师与她目光相对，缓慢眯起眼：「……眼睛不用修！」


    伊文捷琳翘起腿，闭上眼睛漠然任脸部被疯狂肆虐。


    三个小时后，伊文捷琳被带到临时搭建好的摄影棚，由摄影师确定最后的定妆。


    楚慕比她早到一个小时，戴着蛤蟆镜悠然插兜站在固定布景里，下巴微扬，眉毛修得英挺浓重，紫红丝光衬衫配上漆黑修身西装，一眼望上去只剩下几个字——


    hill在她身后面无表情地吐槽：「酷霸狂拽帅。」他摇了摇头，咬着根棒棒糖含煳不清，「这造型太欠抽了。」


    欠抽的楚天王拍完之后随意摘下蛤蟆镜揉了揉眉心，立刻有助理送上咖啡，伊文捷琳这才发现丹尼还没来。


    伊文捷琳问：「丹尼呢？」


    hill：「……」


    hill心虚道：「不知道。」


    伊文捷琳目光微斜，鼻腔哼出：「嗯？」


    hill干咳一声推她去布景，吞吞吐吐：「……一会儿她就来了！」


    伊文捷琳眉梢微扬，抱臂站在布景里，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视楚慕的骚包又包含男人味十足的造型。


    摄影师见她来了，递给她一把仿真m9，「来试一下贝拉与克洛德初见时的片段，我叫停就停。」


    伊文捷琳接过瞬间打开保险上膛！动作专业而迅速，没有给旁人留下任何思考的空白时间，她将枪口对准楚慕的心脏，目光冷淡而锋寒。


    「好久不见，克洛德。」她声音沉沉，「你最近过得怎样？」


    无声的杀机诡秘盪开！


    摄影师连停都来不及喊，立即抓拍。


    楚慕翩翩欠身，将额头触上黑洞洞的枪口，含笑道：「没有你来我家搜查的日子，十分难捱。」


    第四十二章：生存欲(1)


    空白布景下,伊文捷琳握枪的姿势纹丝不动，眉毛都没抬一下，「克洛德，我劝你嘴巴最好放干净点,九毫米的子弹三百九十米每秒的弹头初速可以轻易地击爆你的心脏。」


    「哦,听起来真血腥。」楚慕直起身,举起双手,遗憾地：「贝拉，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不能像一个正常女人那样好好说话？」


    「对你只能使用暴力手段。」


    楚慕眉梢微挑,饶有兴致地：「意思是说我在你的心目中是特殊的存在？」


    伊文捷琳面色发寒，手臂青筋暴起，「放屁！」


    楚慕一脸「听觉被污染」的表情：「女士，请注意你的措辞。」


    「得了吧，我听说你准备从缅甸转一批货到利比亚，去干扰当地的军事行动。」伊文捷琳蹙紧双眉，「——而且还有大量的火箭筒。」


    楚慕一顿，视线与伊文捷琳相碰。


    剧本中设定的克洛德五官俊美精緻，性格阴晴不定。化妆师特意把楚慕的眼睫刷黑拉长，衬得他一双眼睛更黑更深沉，如同波澜不惊的深海最底端，看不见一丝一毫的光亮。


    当他目光陡然锐利，深深注视着伊文捷琳时，便仿佛静谧黑海暗暗酝酿滔天巨潮一般，让人心神一慑。


    楚慕冷声：「哪里得来的消息？」


    「为什么要告诉你？」


    楚慕嘆息一声。


    他闪电般出手卸掉伊文捷琳手上的枪！不动声色地抵住她锁骨，轻柔低声：「我只售军火，不加入各地军事流派……你监视我了这么多年，还不清楚我的人品吗？」


    摄影讲究「决定性瞬间」，人物的行为或表情出现之前，摄影师会对此加以判断和预测。所以几乎是在楚慕夺去伊文捷琳枪械的那一剎那，摄影师就启用了高速连拍模式，完整地记录了这一系列流畅到堪称优雅的动作。


    伊文捷琳反唇相讥：「人品？你有吗？」


    楚慕受伤地用左手捧心，「我一直认为我的人品很好，你这样说真是太让我伤心了。」他危险半眯起眼，拉着伊文捷琳的手往他身边一旋！枪口对准她身后的男人，「嘿，现在还没有你的戏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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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是曾在《亡命》中饰演埃尔斯的法国男星lucas，以高超到变态的内心戏在试镜会上突围，被jones钦此为《生存欲》男二号特雷西，角色身份依旧为女主角的默契搭档。媒体因此炒作了将近半个月，让楚天王十分的不爽。


    lucas抱歉笑了笑，退出了布景，「不好意思，看得有些走神。」


    他的笑容十分温柔有礼，绿眼里的光彩清润和缓，脸颊清瘦，鼻樑秀高挺直，浅金色的髮丝俏皮地微卷，黑色警服穿在他的身上竟然会有种稍嫌粗鲁的感觉。


    当然，这只是对方经纪公司包装出来的假象，早有媒体报导过他曾是法国地下飙车党的一名要将，不知怎么突然改行做演员，并且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拿下一系列重量级奖项，名气剧增。


    楚慕微微一笑，潇洒收回枪，气势成功压了对方一截。「没事。」


    现场气氛莫名的凝滞。


    先前一直小声议论的造型师们识相地闭上嘴。


    摄影师痛苦挣扎许久，打破寂静：「lucas你既然来了，就过来试试特雷西和贝拉发生矛盾那一段。」


    气氛凝滞得更加厉害。


    楚慕中二病发作了，似笑非笑地：「嗯哼，你们来。」他漫不经心把仿真m9交给伊文捷琳，风度极佳地欠身退出布景，绅士优雅得就差没行个脱帽礼。


    伊文捷琳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转头对lucas做了个请的手势。


    气氛从凝滞升级为怪异。


    现场鸦雀无声。


    摄影师表情悲痛：「开始吧。」


    剧本中设定的特雷西鲁莽爱泡妞，满嘴跑火车没一句真话，看上去特别不靠谱，实则却是在贝拉沦陷原始森林后第一个实质性帮助到她的人，对贝拉和克洛德的感情极度反对。他和贝拉第一次产生矛盾，是因为贝拉接受了和克洛德一起去缅甸调查那一批货物的请求。


    lucas状态进入得很快，瞬间改变了神态，绿眼斜斜地瞥了伊文捷琳一眼，道：「我不准你去。」


    伊文捷琳随口问：「为什么？」


    lucas悻悻说：「你和他整天黏在一起，远远超过了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到底他是你的搭档还是我是你的搭档啊？」


    伊文捷琳拍了拍他肩膀，「当然是你。」


    lucas立刻接话：「那就不要去！」他揉了揉头顶翘起的髮丝，一脸抓狂，「其实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你过去调查货物是应该的！是本职工作，可是……你孤身过去！我……」他自暴自弃地大喊一声，「我不放心！」


    伊文捷琳略微诧异地瞥了他一眼。


    两人之间蔓延开非常微妙暧昧的气氛，周围人脑洞大开，不停地嘿嘿嘿。


    「女王忠犬经典配对，两个人好配！」


    「萌系指数爆表！lucas身后绝对有尾巴在摇啊摇！」


    一男造型师明媚忧伤地感嘆：「再萌也会死的万年男二号，当初看《亡命》的时候我已经释然了。」


    「男二号萌吗？」资歷最老的女造型师仪态万千地抚摸着水晶指甲，幽幽地说，「难道只有我一个喜欢作死又做作的男一号吗？」


    周围人：「……」下意识地看了看和楚天王的距离，确定他不会听到后，又欢快地吐槽起来。


    伊文捷琳蹙起眉，「我也不想一个人去，但他说只能带我一个人，并承诺拿到货之后就地销毁。」


    lucas气急败坏：「这么简单的圈套你竟然相信他！你疯了吗？」


    「我知道是圈套。」伊文捷琳淡声说。


    「那你就不要去啊！」


    「你说了，过去调查货物是我的本职工作。」


    lucas勐地安静下来，绿眼冷冰冰地注视着伊文捷琳，无数情绪从他眼睛里缓慢流过，仿佛晨雾间逐渐清晰的山川相缪，每一寸山脉河流在他眼睛里以生命体的形式浮现，极具震撼力。


    内心戏果然够变态，伊文捷琳没什么情绪地想，怪不得能一举突围试镜会。


    周围安静到极点，造型师们连吐槽都忘记了。


    lucas一步一步逼近她，拽紧她手腕，嗓音被太多难以言喻的情感压迫到嘶哑：


    「你不能去，就算是本职工作……也不能去。」


    两人视线相对，摄影师立即抓拍。


    高速连拍模式下，两人对视的所有细微表情在胶片上依次静止，看似平静的画面却倏然涌动出危险，好像随时都会激烈爆炸开来。


    楚慕撑起下巴，眼睛漆黑深不见底。


    hill故意在他身边吹了声口哨，笑嘻嘻地低声：「是不是很想过去掰断lucas的手指？」


    lucas的手指细瘦修长骨节分明，指甲整齐粉红，握着伊文捷琳的手腕竟然有一种十分般配的错觉。


    楚慕慢悠悠道：「特别想。」


    摄影师抓拍完毕后，lucas连忙松开手，恢復了温柔有礼的模样，略微尴尬地微笑。


    这副表情对雌性生物杀伤力巨大，周围女生均是一脸失血过多的表情，唯独伊文捷琳淡定地揉了揉手腕，抛下一句「演得不错」。


    lucas愣了愣，眉梢眼角堆起清秀的笑意，「谢谢。」


    伊文捷琳沉默了一下，平静地续道：「就是装得有些过头。」她给足了lucas面子，特意说得很轻，「你虎口、食指处长有老茧，应该是因为长期用枪造成的。反应速度快而不乱，眼部控制能力极强，应该受过专业的特殊训练。」她轻描淡写地瞥了lucas一眼，「我猜中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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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ucas笑容滞了片刻，「全中。」


    伊文捷琳主动与lucas握手，锋利而迷人地挑起唇角：「全中就好，我随便猜猜你不要放在心上。」


    「当然不会。」lucas微笑回握，脸上写满了道貌岸然。


    这一幕在脑洞大开的周围人眼中自动被过滤加工为「女王看上lucas了」「男二成功逆袭」如此信息量巨大且八竿子打不着边的意思。


    丹尼歷经千辛万苦来到摄影棚，一眼就看见一堆人聚在一起贱兮兮地笑，hill在楚慕身边被冻成冰棍的奇特景象。


    暗骂了一声活该，她干咳一声凑上去：「在聊什么？」


    造型师们看见她硬生生把贱兮兮扭转成了和蔼亲切，细声细气地：「在讨论伊文的演技啦！」


    「哦？」丹尼来了兴趣，「讨论的结果是？」


    资歷最老的女造型师尾指一翘，涂得又浓又长的睫毛骤然一扬，把丹尼吓了一大跳。


    「女王本色出演！」


    说完，造型师们一闹而散。


    丹尼：「……」


    她默然半晌，正要去找伊文捷琳，突然被阴影笼罩。


    伊文捷琳抱臂站在她身后，居高临下：「你去哪里了？」


    丹尼喉咙一哽，热泪盈眶：「……被hill锁在房里。」


    伊文捷琳眼神瞬间堪比利剑般锋寒。


    「……帮他做一个gg策划。」


    「……」


    第四十三章：生存欲(2)


    缅甸原始森林。


    高大密集的树冠下阳光如同微弱星光般闪烁，空气潮湿闷浊,整个世界都是黯淡的。半人高的荆棘与腐烂成泥的枯叶占据了整片大地,几乎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克洛德艰难撑起身，身上昂贵的西服脏兮兮失去了原样，他却依旧如品赏名花美酒般自在悠闲。


    「嘿,贝拉,终于等到了和你独处的时间，天知道我有多么期盼和你在一起。」


    「哦，是吗——」贝拉咬牙噼斩下一丛树藤,「那请你好好享受吧！这里很快就只会剩下你一个人。」


    克洛德微微挑起眉梢，「什么意思？」


    贝拉喘着气看着他，握着军刀的手不住发抖,她的手臂被树藤上的倒刺挂伤了。


    「我得出去。」


    克洛德半眯起眼：「我没说我不出去。」


    「砰——」


    军刀被树藤绞紧,贝拉用尽全力也无法抽出来，干脆弃用了军刀，直接躬身预备穿过荆棘。


    「嘿！」克洛德的声音带上紧张的意味，似假似真地说：「你是傻子吗？谁知道这里的荆棘有没有毒，你这么直接穿过去会没命的！」


    贝拉停住脚步，静静道：「总比跟你呆在一起好。」


    克洛德翩翩笑了起来，空气里震颤开别样的魅力，「我有这么让你讨厌吗？」


    「不是讨厌，是厌恶。」贝拉勐地转身，将随身携带的手枪抵在他的脑门上，「我现在十分后悔。」


    「后悔什么？」克洛德含笑站了起来，一步一步逼近她，「后悔和我来缅甸？」他轻柔地攀上贝拉的手臂，低语脉脉：「我说过，永远不要把枪对着我，因为你不会知道下一刻它会在谁的手里——」


    贝拉目光陡然冰寒。


    她骤然收手！避开克洛德夺枪的动作，迅速迴旋转身，一气呵成地顶住克洛德的后脑勺，声音冷淡而不屑：「你认为同样的戏码我会跟你上演第二次？」


    克洛德举起双手，嘆息着说：「是我小看你了，女士。」


    「从现在开始，我跟你再没有半点关系，你可以把这里当成你的小型王国，树木和荆棘是你的子民。」贝拉淡淡道，「而我必须要回到人类社会，去处理你在那里留下的烂摊子。」


    克洛德可怜兮兮道：「我没有对着森林称王的癖好。」


    贝拉眼里漾起一丝笑意，转瞬即逝。「没有也必须有。」她侧头想了想，闪电般出手敲晕克洛德！把他拖到树边，做好驱虫措施，静静盯着他的五官瞧了很久。


    林间深浓雾气流淌下，他的眉目被衬得格外的乌黑，眼睫浓密得像是会颤抖，唇角维持微弯的弧度，笑意神秘而优雅。


    贝拉的手不自觉触碰上他的眼睫，目光冷漠又眷恋，深深掩埋在视线最底端的感情剎那奔涌而出，配合着幽暗不见天日的树丛，竟有种让人莫名地想流下眼泪。


    「goodluck.」她冷冷道，将身上一把备用的m9上好弹夹放在他的掌心里。


    在她转身的剎那，克洛德悠悠睁开眼，瞥了一眼手上的m9，神色莫测地摸了摸下巴。


    「cut——」


    jones用力一打场记板，点了点头：「感觉不错，继续保持。准备下一场！」


    工作人员立刻去撤下固定在树干上的摄影机，往周围撒上驱虫粉末和消毒药水。


    楚慕踉跄起身，低哑道：「不过来扶我一下吗？」他身上全是被树藤刮伤的红痕，有些地方甚至开始红肿起来。伊文捷琳眉梢微微扬起，从助理手上拿过酒精走过去，「怎么肿得这么厉害？」


    楚慕没当回事，「可能是树藤上的毒刺没有被清理干净。」他眉头微皱，闷哼一声，「轻点。」


    伊文捷琳面沉如霜，冷冷把酒精塞到楚慕手里，「自己擦。」


    楚慕目光深练：「怎么又生气了？」他垂头蹭了一下伊文捷琳的鼻尖，语声缓沉含笑地滑过她耳边，「……是在担心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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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文捷琳扭过头，冷哼一声：「你觉得可能吗？」


    楚慕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他轻巧扳过伊文捷琳的脸颊，无声接近她的唇，旁若无人地吻了上去。


    潮湿深浓的雾气瀰漫开，楚慕的眼眸深不见底的漆黑，情绪近乎灼烫地翻涌。


    因为要表现克洛德迷失在森林里的狼狈模样，他一上午都没有喝水，唇上又干又燥，带有轻微的血腥味，脸颊上是倒刺划过的红痕。


    伊文捷琳瞬间没脾气了，被迫承受着楚天王间接性的发情。


    忽然，她的视线与不远处站立着的lucas相接，对方朝她莞尔颔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视线交错的那一剎那，lucas的笑容隐约透出几分危险的味道。


    伊文捷琳微蹙起眉尖。


    休息时间过去，第二场戏开始拍摄。


    楚慕坐在jones身边，一边给手臂上的刮伤做简单消毒处理，一边紧盯监视器上伊文捷琳的脚步。


    jones用闸刀剪切掉雪茄头，泰然用火苗预热，「很少见你这么担心一个人，认真了？」


    楚慕双腿慵懒交叠，没有正面回答jones的问题，「不是很少，是第一次。」


    jones点燃雪茄，「她演贝拉的时候情绪转换得非常流畅真实，简直就像是亲身经歷过一样，这点让我很惊讶。」


    「也许是真的亲身经歷过。」楚慕似乎不想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谈论下去。


    ——克洛德对贝拉来说是致命毒物，她一边想尽办法远离他，一边却又对他的神态举止着迷。正如剧本里所描述的那样，她厌恶他的同时，又深爱着他。


    其中的情绪变换，确实跟伊文捷琳的某一段经歷很像。


    如果可以，楚慕宁愿那一段经歷从来都没出现过。


    屏幕上，贝拉咬牙前行，背嵴高度紧绷。


    军靴深陷松软的腐泥，有几只旱蚂蝗悄然爬了上去。


    突然，她勐地转身，往天空开了一枪——


    「砰！」


    监视器屏幕骤黑！所有设备停止运转，周围静悄悄一片，偶尔响起几声清脆的鸟鸣。


    「怎么回事？！」jones皱眉按灭雪茄。


    四周雾气深浓，照明设备熄灭后，可视条件极差。


    助理导演大声回喊：


    「有人故意剪断了线路！正在更换新线！」


    jones揉了揉太阳穴，重新坐了下来，转头不经意一瞥，发现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雨林里，伊文捷琳是故意开的那一枪，意在向楚慕示警。


    从一进入雨林开始，她就感觉有人在盯着她，目光锐利有如实质。


    「噗滋」有军靴踩进松软腐泥的声音传来，伊文捷琳瞬间转身利落举枪！与身后那人同时枪口相抵。


    雾气聚拢又散开，隐约可辨认出是lucas。


    「别动。」他胜券在握地微笑，「你确认你要用一把装满空弹的m9和我对峙？」


    伊文捷琳手臂平稳不动，轻哼：「但我扣下扳机却可以让你的手枪炸膛。」


    lucas脸色变了，「这对你没有好处。」


    「怎么没有？」伊文捷琳挑起唇角嘲讽反问，「要不要试试？」


    lucas神情阴沉，显然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两人枪口无声相对，似是都在等对方手臂疲软的那一刻。


    第四十四章：公海宴请


    丛林里再一次响起军靴轧过腐泥枯叶的声音，一声一声,慢慢逼近伊文捷琳所处的位置。雾气遇冷液化成水珠打在lucas的眼睑上,让他分外烦躁。


    「我最后提醒你一次放下枪！」


    伊文捷琳神情平静：「有本事你就开枪。」


    lucas咬紧牙,目光失控地紧绷：「你以为我不敢？」


    伊文捷琳轻蔑地冷哼。


    lucas彻底被激怒了。


    就在他手腕发颤,想要扣下扳机的瞬间，伊文捷琳勐地发力将枪砸到他的脸上！快速擒住他的肩膀朝他的腹部狠狠踹去！正要反手钳制住他的行动，伊文捷琳忽感后颈剧痛，双眼一阵发黑，擒住lucas的力道不由自主地松软了下来……


    脚步声在她身后停滞，有人在她头顶冷斥lucas：「蠢货！」


    伊文捷琳心中一紧，张了张嘴，低低出声：


    「拉莫斯……」


    拉莫斯一根一根掰开她收紧在lucas肩膀上的手指,淡定打招唿：「好久不见，克顿小姐。」他遗憾地欠身，「我知道克顿小姐现在一定有很多话想要问我，可惜这里并不是好的谈话的地方。」冷淡下命令，「lucas，扶克顿小姐起来。我们去找一个宁静祥和的地方，慢慢谈。」


    伊文捷琳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被迫带到拉莫斯口中宁静祥和的地方——那布利海滩最偏僻的度假村。


    难得放晴的天色下，银白沙滩被海潮沖洗得光滑恍如冰雪，一线排开的椰丛呈现出深暗绿色，屋顶上的粽叶茅草蔫耷耷地垂下。


    拉莫斯替伊文捷琳倒了一杯奶茶，满含歉意：「很抱歉，第二次用这样的方式把你请来。」


    伊文捷琳微偏过头，冷声质问：「这次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们可以等一等再谈那个，先来品尝一下来自缅甸的美食。」他将一碟沙拉推到伊文捷琳面前，贴心地为她摆好刀叉，「听说这里的茶叶沙拉很出名，酸苦开胃，请用。」


    等伊文捷琳要去拿刀叉的时候，他又微微笑起来：「哦对，差点忘了，怎么能让你碰刀叉这么危险的餐具呢。」他扬了扬下巴，在一旁静立的lucas立刻钳制住伊文捷琳的手腕，咔嚓一声，给她铐上手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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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莫斯风度极佳的比了个十字：「希望你能原谅我，我实在不想重蹈被你用枪指着太阳穴的悲剧。」


    伊文捷琳气极反笑，优雅吐字：「神经病。」


    「啊，如果能保住性命，当一个神经病也不错。」


    伊文捷琳冷冷看着他。


    拉莫斯嘆了口气，「看来我不说把你『请』来的目的，你是不会陪我用餐的。」他姿态闲适地端起瓷杯啜饮，「还是上次那个问题，你会退出演艺圈吗？」


    「不可能。」


    「哦，别答得这么快，让我一点缓冲都没有——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不愿意退出演艺圈吗？」


    伊文捷琳神色薄戾，仿佛拉莫斯才是被手铐铐住的那个。「少废话。」


    「好吧好吧，我接着说了。」拉莫斯无奈地，「这次请你来，其实是想让你陪我去参加一个宴会。」


    伊文捷琳淡淡问：「什么宴会？」


    拉莫斯撩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各大家族无聊了，在公海上举行的一个宴会而已，谢尔盖正好缺个女伴。」


    「我拒绝。」


    「小姐，我不是在徵求你的意见。」拉莫斯放下瓷杯，「lucas，我为克顿小姐准备的礼服呢？」


    lucas低眉顺眼地呈上，「在这里，先生。」


    拉莫斯推到伊文捷琳面前，道貌岸然地微笑：「义大利纯手工礼服，希望你能喜欢。」


    楚慕搜遍了丛林外围，都没有找到伊文捷琳，要不是在jones的大力劝说下，他甚至要孤身一人跑到丛林内部继续搜寻。


    雾气湿润。


    楚慕斜靠在树干上，第一次笑意荡然无存，表情冷漠地抽菸。


    jones很少见楚慕抽菸，烟燻雾缭下，他的眉眼有种刻骨冰寒的魅力。


    楚慕轻轻弹去菸灰，低头开启微型送话器：「查到位置了吗？」


    hill：「别着急，马上。」


    「效率。」


    「啊啊知道了！」hill抓狂道，「原始森林磁场这么怪异，能接收到信号已经很不错好吗！给我点时间！」


    楚慕用手指按灭菸蒂，峻声道：「不等你了。」


    hill：「好了好了！查到了！在那布利海滩最西边的一座度假村里！你最好多带点人去……」


    楚慕漠然关掉耳机，大步走到剧组用越野车前，「砰」地坐了上去，发动引擎向西边飞驰。


    另一边，伊文捷琳嘲道：「你铐着我让我怎么穿？」


    拉莫斯：「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他轻轻击了击掌。


    lucas再次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伊文捷琳周围，这次他手里拿了一管注满药液的针管，捲起伊文捷琳的衣袖，直接注射了进去。


    拉莫斯好心解释：「肌肉松弛剂，浓度很低，可以让你维持穿衣进食等基本的日常活动。」


    lucas为她解开了手铐，伊文捷琳勐地出手一巴掌向他扇去！力道却在空中骤然流失，手臂硬生生疲软了下来。


    拉莫斯就像在观赏一齣好戏，摇头：「真是一位执着而莽撞的女士。」他彬彬有礼地提议，「现在可以换上礼服了吧？」


    楚慕赶到那布利海滩最西边的时候，已经人走楼空。


    度假村老闆哆嗦着双手合十：「他们乘直升机走了……这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佛祖保佑……」


    楚慕双眸彻底沉下，漆黑看不见一丝一毫的光亮。


    他敲了敲微型送话器，「继续查。」


    hill：「还是在那布利海滩最西边的度假村！你再找找！」


    楚慕眉头深隆，目光慑人地扫视度假村周围，最后在漆伞桌下发现了他送给伊文捷琳的带有定位器的饰品，「他们把这个扔了。」


    「问老闆，直升机去了哪里！」


    度假村老闆颤声回：「东南方向……」


    hill：「东南……是公海！他们去了公海！」


    楚慕微微眯起眼睛，缓声道：「我记得前几天刚好有人送了一张公海宴会的邀请函过来。」


    「所以？」


    楚慕闭了闭眼睛，神色极度冷醒，眸光深处翻腾着惊人的杀机。


    「去公海。」


    ***


    cel，c entertainment lnc.（c娱乐股份有限公司）。


    没有人知道它为什么叫c，无数媒体、着名娱记曾试图挖掘其中秘辛，但都半路无故夭折。


    五年前，它包装出了世界巨星罗祈；三年前，它使最年轻的影帝楚慕触电荧幕。


    在亚洲造星史上，它就如同里程碑般的存在。


    而真正操纵它经营运转的，只有三位股东。


    前两位已被媒体曝光数年，唯有第三位股东最为神秘，从不肯现身。


    ——楚慕就是那第三位股东。


    hill默然半晌：「你的意思是……公开你cel第三股东的身份？」


    每年在公海上举行宴会的各大家族们，都会向cel发出宴请帖，翘首以盼第三位股东的现身，却一次也没如愿过。


    楚慕漫不经心问：「有问题？」


    「……没有。」


    「那就去准备。」楚慕关了耳机，深眸长敛，无声掩盖住里面刀刃般锋利的诡光。


    第四十五章：游轮赌博


    公海，传说中的自由海域。


    深蓝浓稠的海水翻涌不休,晶莹浪花无声折射着日光。巨大的游轮平稳行驶在海面之上,如同一座金碧辉煌的不夜城悬浮在粼粼闪动的波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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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升机在游轮上方凝固，lucas抱着伊文捷琳跳上甲板。拉莫斯慢条斯理地从软梯上爬下，对伊文捷琳礼貌欠身：「请跟我来这边。」


    伊文捷琳眉峰冰冷一颤,推开lucas,跟着拉莫斯走上一旁的电梯。


    斑斓灯光依次掠过玻璃,投射进她凌厉上挑的黑眸里,让拉莫斯有种眼球被割伤的错觉。


    要不是看在谢尔盖是真的喜欢伊文捷琳的份上，拉莫斯并不想让伊文捷琳嫁入美第奇——这个女人不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不是豪门少妇的最佳人选，她显然更适合出现在镁光灯下,在熠熠流动的星光之中展现她近乎精妙绝伦的演技。


    叮的一声，电梯在七楼停下。这艘游轮被设计成了微型城市的模样,赌场、美食馆、酒吧、剧院、美容院、温泉浴场等等一应俱全，每间套房甚至配备了一个小型游泳池，极尽奢华。


    当伊文捷琳和拉莫斯出现在七楼的时候，不少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的名媛手握高脚酒杯走了过来，语声柔媚地打招唿：「许久不见拉莫斯，你一直视若珍宝的谢尔盖呢？」


    拉莫斯礼貌颔首：「他正在赶过来的途中，我代他向您问好。」


    「今天他可是主角，竟然还敢迟到。」


    「我代他向您道歉。」拉莫斯风度翩翩道。


    其中一个扑哧笑出声：「拉莫斯你可真是一个好叔叔。」


    「谢谢夸奖。」拉莫斯微笑，「不过先失陪一下，我还有其他客人。」


    「有什么客人需要你拉莫斯·美第奇亲自去接待？」


    「秘密。」


    从头到尾这些名媛都没有正眼瞧过伊文捷琳，大概是把她当成了拉莫斯身边的保镖。也难怪，她仍维持着《生存欲》贝拉的造型，脚下踏着军靴，上面沾着原始森林的腐泥。


    走进顶级套房，迎面一扇巨大落地窗，外面是平静的海面，偶尔被微风撩起一丝浪花。拉莫斯将礼服放在沙发上，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在外面等你。」


    伊文捷琳没理他，径直倒了杯咖啡，倚在窗边悠闲看海。


    直到拉莫斯催促性地敲了敲门，她才晃进浴室里，慢腾腾洗澡。


    等洗完澡出来后，海平线上已经泛起了红光。


    拉莫斯在外面等得两腿僵直，笑着咬牙问：「还没好吗？克顿小姐。」


    伊文捷琳抖开拉莫斯送给她的礼服，淡淡道：「催促女士可不是一个好习惯，美第奇先生。」


    拉莫斯不说话了，伊文捷琳心情稍微愉悦了一点，勉强换上礼服，拉开门：「抱歉，久等了。」


    仿佛走廊尽头缓慢渗进的黄昏一般，伊文捷琳将老旧却又瑰丽的夕阳披在了身上，漆黑的肩花无声低垂，时光在剎那静止，难以言喻的美好撞上心口。


    拉莫斯想起她在《生存欲》试镜会上的表演，整个人如同一团枯萎燃烧的火，痛苦灼烧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视线，忽然就明白了谢尔盖为什么喜欢上她。


    然而，伊文捷琳一开口，美好瞬间破碎。


    「看够了没有？」


    「……」


    伊文捷琳倚着房门，近乎恶毒地吐字：「我一直很好奇我和谢尔盖在你眼中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宠物，非得凑在一起才能交/配孕育出下一代。」


    「…………」


    伊文捷琳根本没准备让他回答，「既然谢尔盖还没到，我先睡一觉。」


    「等等。」拉莫斯拦住她，「我找你并不止这一件事。」


    伊文捷琳眉梢缓慢地，讥讽地一挑。


    游轮赌场。


    巨大的水晶吊灯下，荷官笔直站立，安静地发牌，赌桌上筹码整齐堆砌。


    在这里，没有一个人高声喧譁，所有人态度和缓地跟注。赌博在他们的眼里只不过是相互交流感情的工具，没有必要为了几张钞票失态。


    拉莫斯引导伊文捷琳入座，立刻有人为两人摆上筹码。


    「不知道你有没有玩过德州扑克？」


    伊文捷琳没有回答他的话，直接问：「你要跟我赌什么？」


    「啊，我最喜欢跟聪明人说话了，完全没有压力。」拉莫斯击掌，他背后隐隐踉跄走出一个人影，「我听说她以前经常为难你，不如……我们赌她好了？」


    拉莫斯身后，赫然是脸色苍白的林妙佳。她近乎形销骨立，嘴唇发紫颤抖，不停地啜泣。


    伊文捷琳微微眯起眼，「怎么赌？」


    「我给她注射了成瘾性药物，她已经有两天没有接着注射了，再这样下去，她会产生幻觉，到时候我可能会『不小心』让她在媒体前出现，并让她『不小心』告诉媒体，那些成瘾性药物是你注射给她的。」拉莫斯很满意自己的计划，「到时候，你可能会『不得不』退出演艺圈。」


    伊文捷琳微侧过头，低声道：「接着说下去。」


    「如果你能赢我，我以家族的名义发誓，她永远不会出现在媒体面前。」


    伊文捷琳手指轻轻敲了敲筹码，目光讥嘲地刺过拉莫斯稳然不动的神情，沉下嗓音：「发牌。」


    拉莫斯打了个响指。


    两人下了五十万的前注，荷官发下两张底牌。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我们只有一次对局的机会，你必须在这一局赢我。」


    伊文捷琳没有说话，瞥了一眼面前的底牌。


    黑桃a和黑梅q，从牌面上来看的话，她可以凑成三条，或者是只比一对大的两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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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州扑克是冒险性非常强的牌类游戏，因为你不会知道你的对手将以什么牌打败你——他很可能只有一手杂牌，却能凭着高深莫测的表情把你玩得团团转，让你弃掉同花顺，输得倾家荡产；你也可以稳操胜券地给对方设陷阱，让对方觉得你的牌糟糕透顶，不断加注，最后一揽所有奖金。


    与其说是在赌博，不如说是在表演。


    谁的表情更稳重，谁赢的机率就更大。


    伊文捷琳压下底牌，扬了扬下巴，示意拉莫斯下注。


    拉莫斯推出一百万筹码，礼貌道：「请。」


    伊文捷琳看着他，唇角轻轻上翘，跟註：「看起来你的牌似乎很不错。」


    「是吗？但愿如此。」


    荷官发下三张公共牌，黑桃a，红桃10，方块6。


    伊文捷琳闭目，手指轻轻敲打着赌桌。


    她可能要凑成两对，这非常的不利——比两对大的牌型实在太多，从目前的牌面来看，对方很有可能凑成葫芦或者是四条赢过她。


    当然，不排除拉莫斯只有一手杂牌的可能性。


    那边，林妙佳药瘾发作得不到缓解，眼眶发红，开始难受地饮泣。


    她哭得很慢，一声连着一声，声带极有规律地震动，无数悔恨积压在她的哭声里，慢慢变成嘶哑哭号。拉莫斯眉心一跳，挥了挥手，林妙佳被带了下去。


    他回头一看，伊文捷琳神色若笑非笑，语气平稳：「下注吧。」


    林妙佳在向她传递信息。


    ——演员在演情绪起伏较大的戏时，一般不会直接表露出自己的情绪，而是拼命隐藏它！那样演绎出来的情感将会更真实，更激烈！


    尤其是哭戏，演员必须将哭声压抑到人耳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又不减少哭声原有的感染力，非常考验人对细微声音的掌控能力。


    演技是林妙佳的信仰，她绝不会放纵自己哭得这么难听——即使是在失去神志的情况下——一声一声加重哭腔，哭得连绵不绝，嘶哑难听，只有一个原因，她在干扰拉莫斯。


    而拉莫斯，也确确实实地，被/干扰了。


    模式化表情破碎的那一剎那，伊文捷琳清晰地读出他眼底的情绪——


    焦躁。


    他在焦躁。


    在焦躁什么呢？


    伊文捷琳调整姿势，目光随着拉莫斯的手挪动。


    他没有加注。


    伊文捷琳唇角深陷，漫不经心地推出所有筹码，「allin.」


    拉莫斯勐地抬头，目光如炬看向她。


    伊文捷琳神态动作近乎悠闲，唇边笑意温柔而迷人。


    荷官发下第四张牌，黑桃q。


    伊文捷琳凑成了三条，虽然只比两对好一点点，但拉莫斯手上的牌肯定不会比她好到哪里去。


    拉莫斯只能跟注，推出了所有的筹码。


    荷官发下最后一张牌，黑梅a。


    拉莫斯喉结微动，垂头注视牌面许久，轻轻地扯了扯嘴角：「葫芦。」他把牌丢向荷官，「你赢了。」


    伊文捷琳顿了顿，眼中难掩笑意：「你是葫芦？」


    拉莫斯颔首。


    伊文捷琳翻牌，优雅推到他面前，「我是三条。」


    拉莫斯脸色微变，「你不是四条吗？」


    「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我是四条了？」伊文捷琳起身，居高临下，「既然林妙佳不再出现在媒体前，你记得帮她戒除药瘾。」


    拉莫斯沉默片刻，「你这是在同情她？」


    「不，我是在同情你。」伊文捷琳冷冷道，「你的确是一个好叔叔，但却是一个没有脑子的叔叔。」她眼波斜淌而下，「你觉得以林妙佳的性格，她会心甘情愿地受你控制吗？」


    拉莫斯嗓音沉下：「什么意思？」


    伊文捷琳慢慢道：「自己用脑子想。」


    第四十六章：弄巧成拙


    傍晚,深紫光晕静谧瀰漫，气氛平静而缓和。游轮上依次燃起灯光，船身被映照得异常瑰丽。


    顶层舞池的人们翩翩起舞，缎面礼服反射着熠熠闪动的珠光。


    拉莫斯箍着伊文捷琳的手腕,强迫带她进舞池走起舞步,「我已经派人去搜查林妙佳的房间。」


    伊文捷琳配合地旋了个圈,波澜不惊：「关我什么事？」


    「如果真的搜查出什么的话，」拉莫斯盯着她,不动声色,「我会告诉她是你叫我这么做的。」


    伊文捷琳不急不慢地道：「你以为林妙佳跟你一样蠢？」


    拉莫斯手骤然收紧。


    伊文捷琳神情不变，始终淡淡的,唇边若有若无透出讥讽。


    突然，平静的空气被巨大的轰鸣声席捲。拉莫斯松开她的手，带有一丝警告意味：「谢尔盖来了，别忘了我对你说的话，记得告诉他你是『自愿』来的。」


    伊文捷琳面无表情地揉手腕，冷哼一声：《生存欲》都开拍快一个星期了，这个时候「自愿」来参加什么狗屁宴会，他还真觉得自己侄子的智商是跟宠物狗一个水平？


    螺旋桨哒哒哒哒，直升机缓慢降落在游轮停机坪上。


    舱门被一双修长的手哗啦推开，第一个跳下直升机的却不是拉莫斯心心念念的谢尔盖，而是身着漆黑燕尾服的hill。


    他五指併拢，帅气指向太阳穴，对着舞池里目瞪口呆的女士们敬了个军礼。


    拉莫斯脸瞬间黑了，他当然知道hill是谁，立刻招来警卫前去驱逐hill和楚慕——谢尔盖的宴会容不得任何人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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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文捷琳微微偏了偏头，似是早就料到楚慕会来。


    ——剪裁得近乎完美的白色西装，线条笔挺硬朗，纯黑银纹修身衬衫，经典的黑白相撞蕴藏着致命的魅力。


    楚慕慢吞吞踏出直升机，目光深不可测地，极具压迫力地一扫，竟让气势汹汹而来的警卫脚步微滞。


    「这是邀请函。」他漫不经心的把请帖扔给警卫，带着hill走向舞池。


    hill一脸亢奋地压低声音：「我觉得你一直在期待能有个机会英雄救美。」


    「……」


    「伊文平时表现得太强势了让你很郁闷对不对？别装了！我早瞧出来了。」hill嘆息着说，「现在上帝给了你这个机会……不过伊文好像很平静，不是很期待的样子。」


    「…………」


    「哦太可怜了！要是一般小女生已经尖叫着昏倒了。」


    「闭嘴。」


    「yooooooooooo，恼羞成怒了！」


    「………………」


    楚慕无视掉hill调侃飞扬的声音，目不斜视地走到拉莫斯面前，优雅地伸出手：「你好，亲*的美第奇先生。」


    「你好，chu。」拉莫斯并没有与他握手，意有所指地，「不请自来可不是个好习惯。」


    楚慕极缓极淡然地一笑：「我当然不可能养成这个习惯。」他潇洒收回手，没有半点尴尬，「邀请函在你们家警卫手上，你可以仔细地问问他，我是不是『不请自来』？」


    拉莫斯冷冷看向警卫，警卫被盯得喉咙发紧，双手呈上请帖，「先生，他是cel第三大股东……」


    众人譁然。


    虽然以往每年公海游轮宴会都会邀请cel第三大股东，但谁也没真正期望过他能现身，现在楚慕突然降临说他是cel的第三大股东，其效果不亚于拉莫斯突然宣布自己一直深深*着的人其实是谢尔盖。


    众人茫然又惊讶，开始低声议论。


    作为上流社会的绅士与淑女，这并不代表他们的生活就像十八世纪那样单调无趣，整日旋转于各个舞会宴席之中——他们还是知道楚慕是谁的，甚至有名媛曾向他发出暧昧邀请，期待与他共度美好的一夜。


    当然，所谓邀请不过是招妓的遮羞布，在他们眼中，明星跟妓子无异。


    可是现在这个妓子突然跃居到与他们同等的地位……


    众人的心情很复杂，非常复杂。


    拉莫斯皱眉，没有去确认请帖的真伪——他相信警卫不会看错的——而且那样太失礼了，他努力维持着唇角恰到好处的上扬弧度，礼貌地、恭敬地向楚慕欠身：「cel第三大股东能来赏脸谢尔盖的宴会，是美第奇家莫大的荣幸。」


    「不用这么客气。」这次换楚慕没有回礼，他的语气不徐不疾，就像他整个人一样优雅端庄、蕴藏着致命的魅力，「我来只有一个目的。」


    拉莫斯的心脏紧缩。


    如果他说来带走伊文捷琳……拉莫斯根本没办法拒绝。


    就在楚慕翩翩一笑，将要吐出后半句话的时候，又是一辆直升机轰鸣而来，风骚地在游轮上空熘达了一圈，软梯倏然晃荡放下！


    拉莫斯紧绷的心弦稍微放松。


    舱门里悠闲伸出一条长腿，卡在软梯上，谢尔盖笑容英俊性感，碧蓝色的眼睛灿烂到炫瞎人眼，「女士们先生们，很抱歉我来晚了！有没有想我？」


    没有人回答他。


    谢尔盖满不在乎地一笑，两条腿翻出舱门以一种十分微妙、耍帅意味十足的角度卡在软梯上，然后他瞥见了伊文捷琳。


    谢尔盖：「……」


    那种感觉太难以言喻了，当对上伊文捷琳似笑非笑的目光时，谢尔盖有一种脆弱的装逼外壳被狠狠戳穿的悲痛感，以至于抓住舱门的手一滑，整个人直直朝直升机外扑去！


    拉莫斯大惊失色，松懈的心弦再次紧绷！连忙拉着警卫一起上前试图接住下落的谢尔盖。


    ……不论其他，光是这种完全抛弃力学概念的举动，伊文捷琳就要被他感动了。


    幸好，谢尔盖没有掉下来，他敏捷地扣住舱门把手，双腿迅速绞稳软梯！整个动作流畅而干净！引得下面的女士一阵阵娇唿。


    谢尔盖咽了咽口水，背上渗出一层冷汗，不敢再在软梯上久留，利落爬了下来。


    拉莫斯面色极度阴沉，看着爬下来的谢尔盖非但没有安慰，反而用力砸了他胸口一拳！冷冷道：「一会儿再跟你算帐。」


    谢尔盖讪讪摸了摸鼻子，蔫巴巴地跟着拉莫斯走向舞池。


    楚慕顺势扣紧伊文捷琳的手指把她拉到身边！却发现她手指软绵绵的，连回握的力气都没有，不禁皱了皱眉。


    情形彻底逆转，远远看上去伊文捷琳就像是楚慕带来的女伴。


    拉莫斯强行遏制住胸口窜起的闷火，竭力使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没有那么扭曲，拽过一头雾水的谢尔盖：「这是我的侄子，谢尔盖·美第奇。我想你们应该认识。」又硬邦邦地介绍，「这是cel第三大股东，来自中国的chu……以及……」拉莫斯目光停驻在伊文捷琳身上，内心一突，小灵魂终于喷血了。


    谢尔盖：「？」


    楚慕慢慢一笑，续道：「以及我的未婚妻，着名演员伊文捷琳·克顿。」


    伊文捷琳礼貌颔首，轻描淡写地：「你好。」


    谢尔盖还是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在拉莫斯近乎狠厉的眼神下，勉强打了个招唿：「……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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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远处，小型交响乐团小提琴手琴弓一顿，轻巧震颤出《蓝色多瑙河》的前奏，曲调华丽恢弘，节奏明快跳跃，如同一团活泼的春之火焰，温柔舔舐着舞池里每一个人。


    与之反差明显的是，舞池中央四人之间凛冽沉冷如寒冬的气氛。


    众人识趣地避开舞池中心，特意为四人留出了一大片空地。


    拉莫斯忽然极有风度的笑了，尽管笑容配上他阴霾的脸色显得尤其可怖，他理了理袖扣，「不知道chu来这里的目的达到了吗？」


    楚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语调平静地：「你真应该学习一下你侄子的优良品德。」


    谢尔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拉莫斯冷嗤：「哦，是吗？学习他的什么？将自己心*的人拱手相让？」


    谢尔盖：「……」


    楚慕深眸微眯：「这本来就不是他的。」


    谢尔盖：「那个……」


    「是吗？」拉莫斯伸手截住他的话头，目光冰冷与楚慕对视片刻，转身宣布游轮宴会开始。


    西装革履的侍应生鱼贯而出，引导众人前往宴厅。


    天色渐渐暗下，游轮顶层灯光彻亮，映照得深蓝的海水仿佛浓墨涌动，每看一眼就会产生深陷其中的窒息感。


    拉莫斯走到楚慕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这只是暂时的交战，cel的第三大股东。我知道你接下来想做什么，但这艘游轮上都是美第奇的人，你绝对不可能将伊文捷琳带下船。」


    楚慕淡淡道：「我可以理解护雏行为，但我不能理解你为什么非要给雏鸟配对。」


    「因为他喜欢。」


    「可你从来没有清晰了解过他的意愿。」


    拉莫斯一顿，转头看向谢尔盖。


    谢尔盖沉默片刻，「……叔叔，你不要告诉我你折腾这么大半天是想撮合我和伊文捷琳。」


    拉莫斯皱眉：「你不喜欢她？」


    「当然不！」


    拉莫斯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你在说谎。」


    「我没有。」谢尔盖脱下紧绷的西装外套，无力地用手给自己扇风，「拉莫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喜欢替别人做决定的习惯还是没改变，我真的不喜欢她！我……」谢尔盖本来想说「我对着上帝发誓」，可转头与伊文捷琳对视的那一剎那，声音竟然不由自主地消弭了下去，「我发誓！叔叔，你别再秀下限啦。」


    静默了三秒。


    拉莫斯眼神死寂：「……来不及了。」


    谢尔盖：「？」


    「我已经向你的父亲上报了这件事，他对伊文捷琳很满意，并决定在今天为你们两个订下婚约……」


    谢尔盖哀嚎一声：「叔叔我真的服你了！」


    拉莫斯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一个小时之后，他将亲自现身宴会，宣布这件事情。」


    第四十七章：楚家


    与《生存欲》试镜会中途举行的午宴的不同之处是,游轮宴会的规模显得更大，各个家族的绅士名媛们虚与委蛇的本领也显得更精湛。


    偌大的宴厅内,竟没有一个人被冷落,上流社会的完美风度在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科西莫美第奇到场时非常低调，他穿着铁灰色的手工西装,显得硬朗又古板,一双义大利男人独有的深邃碧蓝色眼睛,却又让他看上去十分的优雅迷人。


    他一边含笑着与各个家族的代表人打招唿,一边迳自走到宴厅中央拉莫斯的身前，仿佛不在意地问：「准备得怎么样？」


    「没问题。」


    「她同意退出娱乐圈了吗？」


    「没有。」


    科西莫低笑一声，手指摩挲着玻璃高脚杯杯身，「哦，就怕她立即同意，美第奇家族不需要意志不坚定的人。」


    拉莫斯欠身：「您说得是。」


    科西莫瞥了一眼腕錶，抿了口陈年红酒：「既然准备好了，那就别等了，开始吧。」


    就在拉莫斯转身准备宣布宴会开始的时候，科西莫突然道：「等等。」


    拉莫斯背嵴渗出一层冷汗，「怎么了？」


    科西莫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我听说中国的楚家也派人来了宴会。」


    「您说的是楚慕吗？」


    「嗯。」科西莫唇角微掠，笑意透出少许讥讽，「楚家在中国财雄势大，歷史据说可以追溯到十六世纪，也就是中国的明朝，虽说旗下的公司一直是上市公开状态，但重要的职位一直把握在内部人的手上。」


    「这跟楚慕有什么关系？」拉莫斯惊疑不定，努力平稳住声音。他提议的计划是，让伊文捷琳暂时与谢尔盖举行订婚仪式，然后乘坐快艇连夜上岸，虽然楚慕对这个计划明显不大满意，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只得照做。不过……为什么科西莫会在这时突然提起楚慕呢？


    「我听说你们把他当上宾款待。」


    拉莫斯恭敬回：「他是cel的第三大股东。」


    「是又怎样？」科西莫哈哈大笑，拍了拍拉莫斯的肩膀，「我亲*的弟弟，他是楚家的弃子，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会把他当成上宾对待。」


    拉莫斯垂头：「是。」


    「好了好了，知道就行了。」科西莫轻轻摇晃杯中深厚的红酒，语带笑意，「开始吧我亲*的弟弟，这里的情况我比你清楚得多……别在我面前玩什么花样。」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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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会正式开始。


    巨型水晶吊灯下，每一个人的衣冠被映照得近乎璀璨炫目。


    当拉莫斯宣布完谢尔盖的订婚消息，有几个名媛出声调笑：


    「嘿，拉莫斯，我们的谢尔盖才多大啊，你就迫不及待地想把他给『嫁』出去。」


    「拉莫斯，你的终身大事什么时候解决？」


    「克顿……这个姓氏好像不是很出名。」


    拉莫斯选择性地礼貌回应：「谢尔盖他是男人，请您不要用『嫁』这个单词。」


    「啊哈，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


    灯光黯淡下来，宾客停止交谈，所有的目光焦点凝聚在宴厅大门。


    角落里，叮的一声，hill与楚慕碰杯。


    高脚酒杯里深红涌动，衬着楚慕修长秀气的手指分外好看，站在他旁边的几位矜持的名媛不停用余光扫视楚慕的侧脸。


    楚慕目光深沉而冷郁，一动不动地停驻在宴厅大门。


    hill：「……你可以选择不看。」


    楚慕没吭声。


    「作为你的男伴，你再这样释放低气压，我就要离你而去了！」


    「请便。」


    「哦，说真的，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答应拉莫斯的提议，按照你的性格，不是应该再那个时候一枪崩了他吗？」


    「第一，」楚慕慢悠悠道，「我没有枪；第二，他说我不答应也可以，但会邀请我参加俄罗斯轮盘赌。」


    「这样刺激的游戏不是更加符合你的性格吗？」


    「如果是我一个人玩当然无所谓。」楚慕眼眸漆黑沉沉，「关键是他让伊文参与。」见hill一脸玩味地盯着他，楚慕漫不经心地刺他，「……只带你一个人来是我失策，我应该带阿桓来。」


    「嘿！嘿！你什么意思！」hill果然炸毛了，「带那个小少爷来估计明天的头条就将会是『着名豪华游轮成为鬼船，全船人死于非命』了！」


    「他比你靠谱。」


    「得了吧。」hill小声嘟囔，楚桓是楚慕的弟弟，是楚氏财团现任继承人，「一家人都是神经病……靠毛线谱。」


    宴厅大门被推开，伊文捷琳和谢尔盖出现在众人视线尽头。


    谢尔盖僵硬地挽着伊文捷琳的手臂，耳根通红：「……你别靠我这么近。」


    肩花流苏在不小心灌进来的海风里颤抖，伊文捷琳淡淡道：「你叔叔给我打了肌肉松弛剂……不然你以为我想？」 她轻蔑打量了一眼谢尔盖，「你真该锻鍊一下了，全身肌肉松弛无力，靠你一下就受不了了。」


    谢尔盖被嫌弃得有些愤怒，「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就扶我。」


    「……」


    「扶。」伊文捷琳冷冷道。


    谢尔盖内心怒吠，手臂却顺从地支起她。


    伊文捷琳对他的态度勉强满意：「往前走。我困得要命。」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伊文捷琳目光寒沉地居高临下：「赶紧弄完赶紧走，我想睡觉。」


    谢尔盖：「……」


    义大利的订婚流程并不复杂，只需要交换戒指，然后通知亲友，当众宣布成为未婚夫妻。


    这里省去了通知伊文捷琳的父母，直接在各大家族面前宣布婚约成立的消息。


    然而就在谢尔盖将要宣布的时候，楚慕终于醋意爆表，高脚酒杯的杯脚在他指间断裂，语气听不出喜怒：「拉莫斯，我拒绝你的提议。」


    hill扶额，一副「早料到会这样」的表情：「……完了。」


    前功尽弃。


    伊文捷琳唇角轻轻挑了起来。


    科西莫抚掌截住拉莫斯欲开口的动作，眼里波澜不惊：「这位先生，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什么提议？」


    楚慕随手把断裂成两半的高脚酒杯放在宴桌上，在众人惊悚的视线下，走到伊文捷琳身边，风度极佳地攥紧她的手腕，翩翩回：「你不需要知道。」


    科西莫声音微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婚约无效。」伊文捷琳温柔扣住楚慕的手指，微微笑道：「美第奇先生，谢尔盖真的不适合我，你不必急着把他往我身边塞，这样会显得你们家族……十分的廉价。」


    科西莫脸色转寒。


    众人噤声。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伊文捷琳轻飘飘道：「走吧。」


    楚慕绅士地对她行礼，然后一把横抱起她。


    科西莫突然笑了起来：「就算你们能逃出游轮，你们能逃得出美第奇家的追捕吗？供人玩赏的小明星们。」


    楚慕脚步微滞，「美第奇家就这么有信心敢与楚家作对？」


    「你现在已经不是楚家人了。」


    楚慕侧过头，眸里的神色在水晶吊灯下变幻莫测：


    「可是楚家的现任继承人，却是我一手抚养成人，你这是在挑战我和他的情谊。」


    「我会信你？」


    楚慕轻嗤：「尽管试试。」


    第四十八章：逃


    撂下这句话,楚慕步伐缓慢地转身离去,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宴会众人的心尖上,甚至有人侧身为他让路。


    科西莫轻轻摇晃高脚酒杯,用眼神示意身边的拉莫斯。


    拉莫斯点头。宴厅大门立刻被荷枪实弹的僱佣兵包围住,黑洞洞的枪口冰冷抵住楚慕和伊文捷琳。


    伊文捷琳转头，眼波掠过楚慕的肩头与科西莫含笑自若的视线沉沉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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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干什么？」


    宴厅里，有少数并没有接触过枪弹的女士低声怒喝：


    「美第奇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想与欧洲其他家族为敌吗？！」


    拉莫斯不动声色：「诸位请稍安勿躁。」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吗？」


    「请您解释清楚！」


    科西莫摆了摆手,宴厅逐渐安静下来。他垂下义大利男人独有的浓密睫毛,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几乎没有留下痕迹，「我听说伊文捷琳在德州扑克的牌桌上赢了拉莫斯，那我们就换个玩法。」


    拉莫斯呈上一把老式左轮手枪，和两颗子弹。


    科西莫含笑拈起一颗子弹卡进弹巢，转动转轮，将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用力扣下扳机——


    宴厅里不少人发出不可置信的低叫。


    伊文捷琳微微挑起眉梢。


    只听咔嗒一声，是空枪。子弹没有对准枪管。


    「哦，感谢上帝，我运气真棒。」科西莫似真似假地庆幸，在胸口画了个十字，随即语气一沉，「我想，你们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伊文捷琳嘲道：「真不愧是兄弟，这个游戏拉莫斯也曾邀请过我们参与。」


    「怎么样？要不要来赌一把？」科西莫挑起唇角，「俄罗斯转盘赌，世界上最经典、最公平的赌博游戏——没有人能玩老千，你的性命只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


    伊文捷琳环住楚慕的脖颈，神色寒冷如冰霜。


    科西莫：「如果你们两个都活下来了，我就让你们离开游轮；如果你们两个当中不幸有一位去世，很抱歉，剩下的那一位将生不如死。」他发出两声轻笑，「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不跟我赌，但很快，你们将成为身后僱佣兵们枪弹下的亡魂。」


    伊文捷琳与楚慕对视一眼。


    楚慕放下伊文捷琳，微微一笑道：「我先来。」


    「啊，男士承担的义务总要比女士多一点，我敬佩你的勇气。」


    楚慕从拉莫斯手上拿过左轮手枪，重新把子弹卡进弹巢里，漫不经心地转动转轮。就在他将枪口对准自己太阳穴剎那，伊文捷琳忽然伸手夺下他手里的枪！闪电般用力抵住拉莫斯的心脏。


    同一时间，身后的僱佣兵齐刷刷地上膛，黑洞洞的枪口瞄准宴厅中央的三人。


    她的手臂仍有些虚软，不过力气已经恢復得差不多了。伊文捷琳学着拉莫斯的动作给他欠身：「你猜，我这一枪下去会不会让你死。」


    拉莫斯背嵴挺直，谨慎地没有说话。


    科西莫道：「如果你扣动扳机，我敢保证你们绝对不可能活着走出宴厅。」


    「是吗？」伊文捷琳偏了偏头，「我记得你说是『如果我们两个都活下来了，就让我们离开游轮』，并没有限定枪口对准的是谁。」


    科西莫冷声：「强词夺理。」


    「是吗？」伊文捷琳眼梢一挑，噙着笑意挪动手指预备扣下扳机。


    「砰」——


    扣动扳机的瞬间，她迅速挪开枪口朝科西莫膝盖上打去！


    枪托狠狠砸中拉莫斯的眼睛，伊文捷琳全身力气耗光，挽住楚慕的手臂，「走。」


    没有科西莫的命令，僱佣兵不能擅自决定追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往逃生通道走去。


    一时间，竟无人拦截。


    血液不停从伤口中涌出，科西莫的眼神近乎冷静，命令身边不知所措的谢尔盖：「砸开子弹头，把里面的火药撒在我的伤口上。」


    谢尔盖垂头照做，被子弹灼烫得血肉模煳的伤口刺激着他的眼球。


    「父亲……」


    科西莫截住他的话头，淡淡道：「下不下命令追捕他们，由你决定。」


    谢尔盖：「……父亲。」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怪你。」


    逃生通道直达游轮快艇存放处。外面天色全然暗下，黑云涌动，偶尔有一丝海风撩过。


    hill已在那里等候多时，见他们来了放下快艇： 「按照原计划回缅甸？」


    「先靠岸。」楚慕抱着伊文捷琳踏上快艇，扬了扬下巴示意可以启动引擎。


    发动机轰鸣声和水声中，快艇逐渐远离游轮，冰雪般浪花飞溅而起，映衬得海面更加平静深邃，如同楚慕深不可测的眼。


    想起刚才的事，他不由自主握紧伊文捷琳的手：「联繫到阿桓没有？」


    「放心！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他已经从金三角赶到了公海，估计现在刚上游轮。」


    宴厅里，科西莫给谢尔盖施压，催促他做下决定。


    宴厅外，游轮停机坪却骤然传来巨大螺旋桨噪音，一架军用直升机从天而降，舱门被人恭敬拉开，夜色里几乎分辨不出有多少人从直升机下来，只能听见皮靴清脆扣地的声响。


    宴厅大门被人推开。


    第一个进来的人五官冷硬俊美，眸光漆黑沉沉缺乏光亮，巨大水晶吊灯下，肤色冷白得如同死人，专注看人时目光有如刀锋般寒冷彻骨。


    「我听说，」他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仿佛经过了深思熟虑，极具压迫力，「我兄长曾经到过这艘游轮。」


    科西莫转头，眉头微皱：「请问你的兄长是？」


    「楚慕。」


    科西莫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他已经走了。」


    「我知道他走了。」男人声音清淡而磁性，带有几分压抑的阴暗，配上他死气沉沉的眼神让人背嵴发冷，「所以我才会来这艘游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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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厅里一片诡异寂静。


    男人顿了好久，才继续说下去：「你是科西莫·美第奇？我正好有一些事，想要问你。」


    快艇抵达缅甸那布利海滩时，天边已泛起淡青微光。剧组用越野车仍孤零零地停在最西边度假村的漆伞前，银沙在月光下静谧流淌。


    第四十九章：国际电影节


    伊文捷琳单手止住楚慕预备抱起她的动作,收拢礼服裙摆利落跳下快艇,面无表情地：「药效基本消失了,走吧。」


    楚慕表情颇为遗憾的点了点头。


    回到剧组包下的度假村后,拍摄照常进行,特雷西的饰演者换了一个美国人，虽然演技比lucas稍逊，但胜在表演手法老道，底细干净，任劳任怨——被jones使唤来使唤去从不吭一声。


    一连三天,剧组拍摄顺利。hill每天刷新网站新闻界面，但都没有看到有关美第奇家族游轮的消息,倒是林妙佳回到中国后无条件接受片约邀请再次成为公众焦点。


    十月中旬,《生存欲》拍摄进度进入尾声,同一时间国际电影节公布了各大奖项的入围名单，其中最佳女主角提名名单最让人大跌眼镜——


    伊文捷琳·克顿 《深渊》


    林妙佳 《深渊》


    这是国际电影节史上首次在同一个奖项上两次提名同一部电影！


    一时间，伊文捷琳与林妙佳名声大噪。


    不断有人向段子弋贺喜，更有媒体趁机发布有关明年电影市场的预测，表示中小型投资的文艺片的前景优越。也有人质疑消息的真实性，毕竟在国际电影节史上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十月下旬，《生存欲》进入后期制作阶段，杀青宴上，伊文捷琳碰见了许久未见的谢尔盖，对方难得一副绅士风度，碧蓝色的眼睛清澈而灼烫，对她遥遥举起香槟杯。


    伊文捷琳微微一笑，举杯回敬，刚将杯沿抵到唇边，就被楚慕轻巧夺走。


    「你有胃病，不适合饮用香槟。」


    「……」伊文捷琳沉默了一下，抢回酒杯，「别为你的醋意找藉口。」


    楚慕的脸皮比她想像中厚，慢悠悠地回：「这是人之常情，你得理解。」


    伊文捷琳喝不下去了，随手把杯子往他手里一塞，转身离去。


    楚慕特别无耻地举着香槟，含笑对着谢尔盖做了个碰杯的动作，就着伊文捷琳抿过的地方一饮而尽，动作轻盈帅气地将高脚杯倒扣在长桌上。


    谢尔盖成功破功，绅士风度荡然无存，脸色阴沉至极。


    十一月上旬，万众瞩目的国际电影节颁奖典礼终于正式开始。


    星光闪烁的颁奖现场，闪光灯下各个剧组、明星嘉宾优雅而郑重地踏过红地毯，依次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定。女主持人端庄伫立在颁奖台后，聚光灯将她的身姿映照得格外温柔绰约。


    奖项依次颁发。


    当巨屏上播放入围电影，《深渊》里黎雁裙角无声扬起的那一刻，伊文捷琳面色如常，手指轻轻收紧。


    她想起去年国际电影节颁发最佳女主角奖项，颁奖嘉宾念出她名字的瞬间，她在众多震惊、质疑的目光中孤零零地走向颁奖台，镇定接过了设计精巧的奖盃。主持人让她当众发表获奖感言，讲到一半话筒却骤然失声。台下闪光灯勐地爆亮，像烈火一样灼烤着在台上的她。


    事后虽然有媒体称赞她遇事冷静，但在那种情况下硬生生被逼出来的冷静，绝对不是她想有的。


    女主持人还在继续：「幻想中滋生的情感，现实与梦想的对抗。着名导演段子弋再次以他新颖的拍摄手法、巧妙的剧情构思入围最佳影片奖，让我们期待他能不能重复去年的神话！」


    聚光灯打在段子弋身上，他一身纯手工西服，轮廓坚毅，唇角恰到好处地勾起笑容，朝镜头招了招手。


    接下来是最佳男女主角奖项的入围宣布。


    聚光灯依次打在装扮光鲜亮丽的明星身上，显得他们笑容十分的温暖，只有亲身经歷过娱乐圈波澜的人才知道，亲切外表下唇角弯起的弧度是多么的锋利，恨不得立刻划破周围人的脸。


    最后一束灯光消失在装扮清靓的林妙佳脸上，她一身dior高级定制礼服，肩花被雪白圆润的肩膀衬得娇俏味道十足，淡绿色的眼妆让她看上去青春无比。灯光消失后，她突然转头对伊文捷琳倨傲地扬起下巴，满眼志在必得。


    伊文捷琳没什么表情地抻了抻手指，目光淡漠地定在巨屏上。


    一年的时间过去了，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强制镇定下来的动作女星，骨子里浸润出来的是真正的沉静，就像她在美第奇游轮上朝科西莫膝盖开的那一枪，沉着精准——获不获奖对她来说已经无所谓。


    终于公布完入围名单，受邀请来的嘉宾上场表演，飘渺动人的歌声中，楚慕突然起身离席走向卫生间，神色在手机屏幕散发出来的光芒下显得冷漠疏淡，上面是hill给他发的简讯，简短的五个字：注意林妙佳。


    林妙佳？


    楚慕轻轻挑起半边眉梢，这几个月来可能由于美第奇游轮事件的打击，她一直很沉默，没有再做出特意博取焦点的事情，这次hill让他注意林妙佳又是为了什么？


    外面，嘉宾表演结束。楚慕作为最佳女主角颁奖嘉宾优雅登场，霎时间现场气氛达到最高点！女主持人笑得非常灿烂：「不知道楚天王对一会儿最佳男主角角逐有信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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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慕浅笑道：「那得看最佳女主角是谁。」


    气氛瞬间寂静。


    「……」女主持人呆了半晌，问：「……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楚慕点到即止，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先来看今年的最佳女主角的得主。」


    女主持人笑了笑将金卡递给他，顺便活跃现场凝滞的气氛，在她的带动下，现场很快恢復到之前的状态。


    楚慕单指挑开金卡，目光一凝，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缓慢出声道：「这次的最佳女主角得主是——」


    观众笑声逐渐消失，所有人的视线齐聚在楚慕的口型。


    楚慕眉目的线条在聚光灯下清俊而秀丽，如同静谧涌动的深海般涤盪人心。


    台下，林妙佳唇角轻轻上翘。


    伊文捷琳饶有兴致地扫过她的神情。


    「是——」楚慕抬起眼，视线翩翩定在林妙佳身上，然后直接地掠过了她，抵达在她身边的一位女明星身上，「是以《生死情谊》入围的陆深！」


    台下譁然！


    本来国际电影节最佳女主角史无前例地提名同一部电影的两位女星，使很多专业电影人士缩小影后得主范围，预测就伊文捷琳与林妙佳之间，没想到最终的获奖者却是陆深！


    林妙佳脸色难看之极。


    女主持人熟练地接话：「『在死亡里体验生的*』，这是《生死情谊》的宣传词，电影中陆深扮演的是一位绝症妈妈，被迫与魔鬼交易出卖灵魂。有人说她的演技在这部剧中得到完美展现，看来所言非虚！让我们祝贺她夺得影后！」


    现场响起掌声。楚慕对上来领奖的陆深莞尔一笑，将奖盃递给了她。


    女主持人调侃道：「不知道这一位影后得主是楚天王心中的那位吗？」


    一旁的陆深不由自主红了耳廓，楚慕风度极佳地神秘微笑，闭口不答。


    到颁发最佳男主角奖项时，几乎是毫无悬念地，就把奖项颁给了楚慕。


    女主持人感慨道：「我都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将奖盃递给你了。」


    楚慕彬彬有礼地回：「只要你不忘把它给我就好。」


    观众席上爆发出笑声。


    楚慕回到自己的席位上，不动声色地凑近伊文捷琳，万分煽情地低声：「别难过了，至少这一年里你拥有了我。」


    伊文捷琳：「……」


    「台词那部剧里的？」她眼神麻木地剔了剔指甲，「还有，你是怎么看出我难过的？」


    「《深度分裂》。」楚慕顿了顿，「例行安慰，请配合一下。」


    伊文捷琳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冷淡着一张脸，伸手挪开楚慕的下巴。


    有镁光灯在他们身后蓦地一闪。


    伊文捷琳微蹙眉尖转过头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颁奖结束后，伊文捷琳与楚慕一起离场，半路上碰见了脸色极度阴沉的林妙佳。


    对方眼神如冰霜地瞟了楚慕一眼，快步离开。


    自从游轮林妙佳间接帮了她之后，伊文捷琳对林妙佳的印象稍微有所改观，见她这副样子忍不住问：「她怎么了？」


    楚慕从西服内袋里夹出最佳女主角的金卡：「你自己看。」


    伊文捷琳接过，上面一行字体标准的英文，并没有署名——


    同意公开与伊文捷琳的关系，请念：陆深


    不同意，请念：林妙佳


    楚慕唇角深陷，语调无奈且无辜地：「我这是被迫同意。」


    伊文捷琳将金卡扔给他，漠然前行，讥嘲道：「你认为会有天降馅饼这么好的事吗？」


    当然不会有这么好的事，当天凌晨时分一过，各大媒体网站立刻更新了娱乐新闻界面！为首的鲜红标题辛辣地刺激着每一位浏览者的眼球：


    再曝潜规则！着名影星伊文捷琳毁约求荣！


    第五十章：公开恋情


    举办国际电影节颁奖典礼的地方极其凉寒,夜晚天空阴霾不见星光，酒店露台更是冷风阵阵,花藤被鞭挞得瑟瑟发抖。


    hill裹紧围巾打了个冷战,对楚慕选的会面地点明显不太满意。


    楚慕慢悠悠一按藤椅,「坐。」然后把hill的笔记本扔给他，「自己看。」


    hill狐疑看了他一眼,开机：「看什么？又是什么烂摊子要扔给我？」


    「没有这回事。」楚慕微微一笑，道：「就是想请你帮个忙。」


    hill默默吐槽：「除了烂摊子你能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不是帮我,是帮别人。」楚慕毫不介意倾□，握住滑鼠点开网页,将凌晨时分刷新的新闻点给hill看。


    新闻以控诉的笔调叙述了伊文捷琳毁弃婚约、卖身求荣、靠潜规则上位、最后被楚慕遗弃痛失影后一系列事,情感真挚，感染力极强，hill看着不禁打了个哆嗦，末了求问：「……她毁的是谁的婚约？」


    楚慕长眸低掠：「还能是谁的？美第奇家的牛皮糖。」


    「……」hill愣了一下，道：「楚桓不是去解决了吗？」


    楚慕轻哼一声：「那小子谈完生意就熘了，不知道蹦哪里去了。」


    「好……好吧。」hill一脸憔悴相，「你要我干什么？」


    楚慕半笑不笑，眉角眼梢浮现击碎心跳的美感，「很简单，帮他们一把，干脆公开吧。」


    虽然之前早已有两人交往的传闻，楚慕和伊文捷琳却一直对恋情的真实性保持沉默——就算楚慕和伊文捷琳的地位在娱乐圈暂时还不能被人撼动，也不可能直接宣言说：可以抵挡来自粉丝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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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前世界巨星罗祈公开恋情的时候，不少偏激粉丝诅咒罗祈恋人下地狱，甚至有粉丝找到罗祈的住处，在他的门口安置了炸弹，扬言只要他敢结婚就和他同归于尽。


    hill身为楚慕的经纪人，本应该阻止他公开恋情的行为，但身为他的朋友，却不得不帮他。


    沉思片刻，hill面颊凹陷，憔悴地警告：「只这一次啊。」


    楚慕回给他一个微笑：「放心，不可能公开两次的。」


    早上七点，就在凌晨时分刷新的那条新闻刚刚进入人们的视线时，又是一条重磅消息强势占据了各大论坛网页——


    恋情公开：楚慕与伊文捷琳地下交往将近半年！


    丹尼早起后看见这条新闻，整个人摇晃了两下，无力扶住卫生间门，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哪个脑残发布的消息……」


    这条消息的公众关注度成功压过了凌晨时分曝光的新闻，很快晋升为热议话题，论坛一片调侃反对之声。


    「承认了承认了承认了承认了！卧槽居然承认了！」


    「债见楚天王我再也不粉你了。」


    「实在不能忍受偶像的审美观和我有这么大的差异。」


    「妈蛋新闻里还说他们快要结婚了！」


    其实这些都不算太坏，丹尼最怕看见的是，重复五年前的惨剧。


    即使最后罗祈和他未婚妻被排爆小组成功解救，但还是给那位美丽的新娘留下了严重的阴影，甚至因此患上了幻想症。


    她一边麻木刷牙，一边盯着镜子里双眼无神的自己，抓狂地思考等会怎么跟伊文捷琳说这件事。


    结果洗漱完毕，一出去就看见伊文捷琳在客厅里动作利落地削苹果。


    刀刃亮寒，衬得她的手指格外白皙优美，指甲映照着红艷艷的果皮粉嫩而通透，她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错，唇角轻微上翘，黑眸温和。


    见丹尼来了，伊文捷琳将削好的苹果放在她手上：「给你。」


    「……哦。」丹尼垂头接过，面目扭曲地啃了一口，觉得自己一啃一口狗血。


    伊文捷琳扯了一张纸巾，缓慢地擦拭水果刀，语气极度平淡：「等会陪我出去一趟。」


    「不行！」丹尼抬头，断然道：「别出去！」


    伊文捷琳顿了一顿，「为什么？」


    丹尼语重心长：「……我是为你好。」现在出去无异于迎接枪林弹雨啊。


    伊文捷琳似笑非笑瞥过眼：「到底什么事？」


    丹尼心一横，点亮手机屏幕放在她手里，转头一副目不忍视的表情：「……你自己看。」


    伊文捷琳接过，眉梢一挑，缓声念：「如果楚慕结婚了，我就去死。」


    丹尼一惊，勐地想起手机页面还停留在她刷新过的论坛上，连忙夺过手机。网页设定每隔五分钟自动刷新，论坛首页上赫然是伊文捷琳刚刚念过的几个字，更可怕的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帖子已经飘红。


    害怕的事情终于来临，丹尼赶紧点开，所幸回帖中并没有附和的人，大多数都是在劝楼主赶紧去念完小学，也有人是在正儿八经地劝楼主想开点。


    伊文捷琳侧头看了一会儿，大致明白了：「楚慕公开了我和他的事情？」


    这种时候想瞒也瞒不了了，丹尼只祈祷伊文捷琳千万不要发火，干笑：「……呵呵，是啊。」


    谁知道伊文捷琳表情根本没有任何变化，只回了句：「这样。」


    然后没下文了。


    丹尼被她弄得有些心惊胆战。


    这么过去了好几天，伊文捷琳一直没有什么反应，丹尼总觉得她平静得有些诡异，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问她时，对方略显诧异地瞥了一眼，淡淡回：「你想多了。」


    ……但愿她是真的想多了。


    一个星期后，消息的关注度终于降下去不少，又被一件事推向了顶端。


    ——有粉丝私下成立反对组织，以实际行动抗议，声称只要楚慕和伊文捷琳在一起一天，他们就绝不购买有关他们的任何东西！并煽动身边的人一起加入进来。


    更让丹尼头疼的是，这个组织人数多得超出她想像——一时间，音乐专辑、电影周边等销售量无比惨澹。


    丹尼因此憔悴不已，正绞尽脑汁想着对策，忽然接到了助理的电话。


    对方叫喊悽厉：「丹尼姐！！！！」


    丹尼心不在焉问：「怎么了？」


    「……= =伊文姐和楚天王上了前往拉斯维加斯的飞机。」


    丹尼：「……」


    「据hill说，他们是去提前度蜜月。」


    丹尼：「…………他还说什么了没？」


    「有……说让我代他问候你。」


    丹尼：「………………谢谢，替我问候他祖宗。」


    第五十一章+尾声


    拉斯维加斯,闻名遐迩的黄金城。


    整座城市如同被镀上了一层模煳的金色光晕，繁星璀璨的灯光下变得黯淡无比。楚慕微笑脱下风衣披在伊文捷琳身上,拉着她进了赌城。


    在拉斯维加斯，赌城是不关门的。几乎每一家饭店都设立有赌城，在这里面听不到街道暗坊里的喧譁，安静得仿佛在召开上流舞会。


    两人都气度不凡，一进门就有侍者迎了上来：「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楚慕不紧不慢的拿出钱包：「换两万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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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稍等。」


    伊文捷琳侧眸瞧他,摸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


    楚慕眸色缓缓晕开笑意,凑近她耳畔低声说：「我听说你在游轮上赢了拉莫斯。」


    「怎么了？」伊文捷琳怪异看他一眼。


    「他年轻的时候可因为赢得太多被赌场列入了黑名单。」楚慕轻描淡写的答，接过侍者手中的筹码,极绅士地划给伊文捷琳一半，「要来赌一把吗？一个小时的时间,看谁赢的筹码多。」


    伊文捷琳接过筹码，细眉一挑：「……输光了怎么办？」


    「输光了……」他微侧过头，眸色幽黑深邃，「就立刻跟我去登记。」


    伊文捷琳心弦倏地一紧，表面毫不在意地接过筹码托盘：「我说的是你输光了怎么办。」


    楚慕眼眸更暗，缓慢的答：「你多虑了。」


    伊文捷琳出神的拨弄筹码，半天哼了一声：「莫名其妙的自信。」


    ……想结婚跟她说一声就行了啊。


    真是奇怪得不行的求婚方式。


    -


    两人分道扬镳。伊文捷琳却没有立即加入赌桌，而是一个人悠闲的在角落坐下，点了一杯鸡尾酒啜饮。


    那边楚慕优雅伫立在赌桌前，潇洒推出筹码，唇边弧度自信微勾。


    不过十分钟的时间，他手边的筹码就有了明显的增加，回头对伊文捷琳挑衅的挑了挑眉。


    伊文捷琳神色自若敲了敲桌面，对他做口型：继续。


    她眼前不由自主的闪过楚慕从直升机下来的瞬间，巨大轰鸣声中，深紫光晕衬得他身影愈发高挑出众，风度卓越。


    伊文捷琳虽然脸上维持着面无表情，心脏却骤然紧缩，跳动的鼓譟声音几乎可以撑破她的耳膜。


    她想起很久以前第一次对楚慕动心的时候，剎那迸出感情单纯而炙热，带着不求回报的疯狂灼烧她的心。


    即使之后被遭到冷漠拒绝，情感依然存在，深深埋在她的心底，不时跳跃出来提醒令人羞耻的过去。


    所以她才会在楚慕向她表露好感后，反应这么激烈。


    -


    半个小时后，楚慕将筹码盘放置她眼前，含笑道：「五万。」


    伊文捷琳目光略略倾斜，唔了一声：「不错。」顿了一顿，微笑：「还有半个小时，你不继续吗？」


    「你手上只有一万的筹码，我为什么要继续？」


    伊文捷琳略觉好笑：「你等着。」


    她翩翩起身，随意选择了一张赌桌，清楚大致规则后，加入了进去。


    伊文捷琳对赌博的了解并不像别人想像的那样精通，但胜在目光敏锐、心思沉着，还有一张天生善于表演的脸，给赌桌其他人很大的压力；加上她衣饰精美、气质出众，在赌场里尤为瞩目，难免会被联想到什么显赫的身份，一时之间所有人下注都不如之前那样底气十足。


    十分钟后，伊文捷琳淡定收拢筹码，向同桌其他人礼貌点头。


    旁边有一人不服气：「再来一局！」


    伊文捷琳微微一笑：「没问题。」


    她拿起一把筹码，正要下注，眼角却瞥见不远处小声传话的两位侍者，当即做出判断，将所有筹码推给了旁边的人。谁知刚一转身，四周就被两个侍者围堵住：


    「老闆说要见您，请跟我们这边来。」


    伊文捷琳眉梢高挑：「请问你们老闆是？」


    「您到了就知道了。」


    伊文捷琳眉尖一蹙，下意识回头看楚慕的位置，却发现已经空了。只能祈祷千万不要是拉莫斯，都跑到拉斯维加斯了还能看见他，简直太让人膈应了。


    到了装横精美的会客室，侍者放上两杯清茶，躬身退了出去。


    会客室色调偏冷，被设计得冷硬简约，一眼看上去非常压抑。感觉不像是接待客人的地方，反而更像是……牢房。


    伊文捷琳垂眸端起一杯清茶，缓慢握紧右手。


    这时，咔嗒一声轻响，房门被打开。一个跟楚慕身形相仿的年轻男人淡漠走了进来，他没有正眼瞧伊文捷琳，迳自在沙发上坐下，灯光流过他的眉目，衬得他神情高傲而冷凛。


    「你好。」半晌，他漠然出声。


    他五官跟楚慕有六成相似，气质却是天壤之别。伊文捷琳不动声色打量他许久，回：「你好。」


    气氛凝滞下来。


    男人：「我叫楚桓。」他吐字生硬又机械，「你丈夫的弟弟。」


    简直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伊文捷琳实在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只好回：「他现在不是我丈夫。」


    楚桓：「迟早都会是。」


    伊文捷琳哭笑不得，干脆选择沉默。


    她听楚慕提起过他的家人，但因为很早的时候，楚慕就和家里断绝了关系，只是简单的告诉了一下他家里的情况，并没有作很详细的介绍。此刻他弟弟突然冒了出来，伊文捷琳难免会感觉有些突兀，暗自揣测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其实楚桓的想法很简单：发现楚慕在他幕后资助的赌场——请来叙旧——叙完旧发现嫂子也在——那就一起来叙旧吧。


    他不善言辞，加上脸色冷峻，语气生硬，很容易让人误会他有恶意。理清利害后，楚桓选择让伊文捷琳先开口，以不变应万变。


    哪里知道伊文捷琳也选择沉默，一时之间，整个会客室静默无声，双方都不动声色的打量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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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天，楚桓冰冷问：「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去登记？」


    伊文捷琳好笑答：「如果你不请我来的话，估计一会儿就有答案了。」


    楚桓微微蹙眉，目光静冽望向她：「什么意思？」


    伊文捷琳不急不缓一笑，在沙发上坐下，没答话。


    楚桓没有意识到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冷漠的继续：「楚慕交给我的事已经办好，你们应该全力配合我，而不是逃到拉斯维加斯来赌博。」


    伊文捷琳觉得有趣，问：「他交给你的什么事？」


    楚桓眸色深敛：「你不知道？」顿了一顿，语气僵硬的继续：「美第奇设计让你和楚慕身败名裂，林妙佳是证人。那件事如果楚慕没有及时的做出正确反应的话，可能现在已经到处都是你们的负面新闻了。」


    伊文捷琳敲了敲掌心，颔首示意他继续。


    楚桓：「从《亡命》到《生存欲》，你们之间的合作有太多『巧合』，难免会让人有一些『并不太好』的联想。」


    伊文捷琳心念微动：「你的意思是说……我和楚慕的合作是别人故意安排的？」


    楚桓一顿，似是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想了想，答：「是。」


    伊文捷琳心头一凛：「是谁安排的？」


    ——不可能是美第奇，她和楚慕开拍《亡命》的时候，并不认识谢尔盖。


    难道说……在他们身边，还有其他有别的心思的人？


    想到此处，伊文捷琳目光冷淡了下来。


    静默片刻，楚桓直接答：「是楚慕。」


    伊文捷琳：「……」


    楚桓眸色幽黑，语气颇为不贊同：「他一开始设计追你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事情败露的后果。这是他的失误，不关你的事。」


    伊文捷琳对他直接又冰冷的回覆失笑，问：「他人呢？」


    楚桓从善如流击掌，门被侍者推开，「带她去。」


    伊文捷琳对他做了个优美的道别姿势，跟着侍者乘上专用电梯。


    拉斯维加斯的美景从玻璃上一一掠过，充满惊心动魄的美感。伊文捷琳闭上眼睛，心头倏地滚烫了起来，好像被注入了什么力量，一声一声鼓譟的声音分外有力。


    她遣退了侍者，一个人进了露台。


    深夜风凉，设计精美的白色桌椅在夜色下孤单伫立，桌面放置着一支尚未启封的红酒和一束鲜花。楚慕微阖双目斜靠在躺椅上，在露台似是等了很久。


    伊文捷琳在他身边坐下，拿过红酒轻手轻脚的开启。


    一转头，就见楚慕静静的注视她。


    「你跟我弟在谈什么？谈了这么久？」


    伊文捷琳眉梢微微扬起，轻描淡写的答：「在谈你以前做过的蠢事。」她优雅的倒了一杯酒，似笑非笑的注视他，「《亡命》、《深渊》……我现在才明白，我当时怎么可能倒霉到这种程度，连接两部电影都有你参与，楚天王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楚慕坦然一笑：「他就和你说了这个？」


    「不止。」伊文捷琳声音略略低哑了几分，「他让我们去登记。」


    楚慕眯起眼：「那你呢？你的答案是？」


    伊文捷琳不答，反问：「你筹码还剩多少？」


    「五万。」


    「很好，我输了。」伊文捷琳唇角轻轻上翘，「我身上一分筹码也没有。」


    时光仿佛在剎那静止，所有的一切凝滞在伊文捷琳眼中，她声音愈发的低哑：「——所以，我愿赌服输。」


    楚慕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的眼睛，许久许久，她听见他近似迷恋的嘆息：「如果深渊下有你，我甘愿堕入；如果深渊是你的眼睛，我愿意沉迷。」


    楚慕微微一笑，手指扶过伊文捷琳的后脑，唇压了上去：「如果我是王谦，宁愿永远沉溺在有黎雁的梦境中，也不愿意一睁开眼就看见林妙佳的脸。」


    伊文捷琳忍不住笑了起来，横了他一眼。


    两人目光逐渐交缠，相触的唇都滚烫到极点。伊文捷琳只觉得楚慕没有哪一刻像此刻这样迷人，让她再无法放开。


    -


    同一时间，另一边。


    焦头烂额的丹尼终于撂挑子不干，收拾好衣物准备离家出走，发誓以后再也不管那对在拉斯维加斯豪赌旅行的狗男女了！


    谁知一打开门，就见hill侧身对她风骚一笑：「hi,honey！where are you going？」


    「嘭——」


    丹尼面无表情把门砸了回来。


    hill摸了摸鼻子，悻悻的说：「脾气真大。」然后掏出楚慕给他的钥匙，淡定的打开门。


    -尾声-


    细雨纷纷，悄然润泽着磅礴伫立的古旧建筑。时光好像在剎那间被分为了两半，一半属于充满现代化气息的商店酒吧，一半属于静默无声的歷史痕迹。


    霍尔金娜孤零零的依靠着大门，眼神孤寂得如同建筑顶端的尖刺：「夏天来了，门沙克。」


    白晃晃的云朵从她的眼里飘过，却像是永远都无法化开的黑夜。


    「这个时段的圣彼得堡最受太阳神的眷顾，夜晚再没有来临的可能……」她声音低低哑哑的，带着一种让人神经震颤的诱惑，「你总喜欢来我这里……为什么？」


    细雨飘落进来。


    在她身前的门沙克沉默不语。


    霍尔金娜微微笑着上前一步，伸手抚过他的轮廓：「我现在这副样子，连我自己在镜中看见了都会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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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沙克喉结轻动，声音低不可闻：「……不，很漂亮。」


    「什么？」


    「你……很漂亮。」门沙克僵硬的说，「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漂亮。」


    霍尔金娜目光复杂的笑了：「傻小子，你才见过几个女人。」


    门沙克固执的不说话。


    霍尔金娜眸光深练，抬手解开衣领的第一颗纽扣：「……既然你喜欢，我就把她送给你。」


    一颗，又一颗。


    深陷精緻的锁骨缓慢浮现在镜头前，俘虏着人们的视线。


    门沙克终于按捺不住，勐地低头吻住了她。


    那一瞬间，监视器上迸发出来的感情几乎要冲破屏幕。


    导演忍不住赞嘆道：「不愧是楚天王，节奏、感情爆发力度掌握得恰到好处！两人配合得完全是天衣无缝！」


    hill干笑：「……啊哈哈哈，是啊是啊是啊。」


    -


    伊文捷琳低声问：「怎么是你？伊万（门沙克演员）呢？」


    楚慕坦然答：「放心没事，在酒店。被hill打了一针麻醉剂。」


    伊文捷琳：「那……」


    楚慕略微不悦的挑眉：「别说话，专心吻。」


    -


    等他们吻完后，剧组已经在商量庆功宴的事情了。


    面对楚天王的突然加盟，导演受宠若惊，以为他是青睐自己的作品，拉着他谈了好一会儿的人生理想。楚慕不动声色的含笑倾听，手指轻轻敲着膝盖。


    半晌，终于在导演喝水的间隙，楚慕找到脱身的机会：「抱歉请稍等一会儿，我妻子找我有点事。」


    「妻子？」导演大为讶异，并没有听说楚天王结过婚，他看了一眼伊文捷琳，了悟：「放心。你去吧，我不会说的。」


    当初因为楚桓把事情后续处理得极漂亮，伊文捷琳也就懒得向公众宣布他们已在拉斯维加斯完婚的消息。这半年来他们一直在公众视线里维持着普通的恋爱关系。导演这一眼明显是把楚慕误会为：楚慕已经结过婚了，伊文捷琳还被蒙在鼓里。


    楚慕啼笑皆非，潇洒起身揽住伊文捷琳：「走吧。」


    伊文捷琳莫名其妙：「走哪里？」


    楚慕笑答：「去见我妻子。」


    导演：「？？？」


    伊文捷琳扫了一眼导演满头雾水的表情，明白他又在使坏。极为自然地接：「需要带什么礼物吗？」


    楚慕唇畔浮现一丝温柔到极点的笑意：「不需要，心意到了就好。」


    导演：「………」


    ——尾声·end——


    萌番：1、#关于如何对待孩子#


    大洋彼端，义大利。


    因为先前惨败的一役，两位千辛万苦将谢尔盖抚养成人的男士更深刻的意识到了媳妇儿的重要性，每天给谢尔盖挑选上好的、优质的女人（？）。


    害得谢尔盖到最后一看到女人，就会抑制不住的产生生理反应——呕吐。


    拉莫斯懊恼极了，终于停止了给谢尔盖的相亲行动，万分惆怅的拉住他，一副促膝长谈的模样：「告诉叔叔，你是不是还放不下伊文捷琳？」


    「……」谢尔盖见叔叔又要开始脑补，连忙制止：「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不喜欢叔叔给你的安排？」


    「……= =叔叔你这么急着跟我筛选交/配对象到底是为什么？」


    拉莫斯斥责：「不许学伊文捷琳说话！」


    谢尔盖：「我有自己的安排，叔叔。」


    「很抱歉我不相信你的眼光。」拉莫斯眉毛深深隆起，忧心忡忡的样子，「谢尔盖，老实告诉你叔叔，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谢尔盖：「…………叔叔你太离谱了！！」


    谢尔盖小朋友终于暴走了！


    请家长们用正确方式对待你们的孩子，勿摧残祖国的花朵。


    2、#包子#


    当身边的好友都有了孩子，伊文捷琳终于意识到他们还没有孩子。


    晚上在家里，伊文捷琳问：「我们是不是该考虑要个孩子了？」


    楚慕漫不经心的答：「暂时不需要，谢谢。」


    「……」伊文捷琳漠然道：「我跟你说正经的。」


    楚慕一脸平静：「正经的也不要，你不觉得特别麻烦吗？」


    伊文捷琳侧眸想了想，正中要害地回：「如果要孩子的话，我们就可以不戴套的做一次；如果不要的话，你可能永远都要戴套了。」


    楚慕：「……」


    楚慕屈服了。


    林妙佳番外（一）


    「action！」评委席上,导演的声音冷冷落下。


    林妙佳迅速进入了状态，眼角红通通地望着对面的椅子：「晨风……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晨风！你死了我怎么办……」她勐地屈膝跪下,「嘭」的一声把评委席上的制片人吓了一跳。


    「晨风！你千万不要吓我！……」林妙佳眼泪簌簌落下，感染力极强，「你死了我怎么办！陆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怎么办！」


    导演有些吃不消了。


    小姑娘表演得是不错，情绪演绎、现场感染力都极强……可是要不要这么投入？


    他们这里又不是《鲨口逃生》试镜现场，只是三流古装电视剧的小小的试镜会而已！


    导演轻咳一声。


    林妙佳立刻站起,一双亮晶晶的黑眸望嚮导演。


    导演刚想赞扬说表演得不错,旁边的制片人轻轻用手肘捅了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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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导演是个人精，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暗自嘆息一声，说：「总体来说,还不是不错，只是有些地方需要加强……」


    林妙佳初出茅庐，「嗯嗯嗯啊啊啊」地答应着，末了问：「是哪些地方需要加强呢？」


    「这个……」导演看了一眼旁边的制片人，「下来再说吧！」


    林妙佳眼睛一亮，暗道有戏！


    连忙一个大躬身，笑眼弯弯的答：「我等您的消息！」


    她内心激动，脚步也变得格外的轻快，一下试镜台马上就有几个跟她一起来的毕业生围了上来问她结果。


    这也难怪，林妙佳的专业成绩是他们当中最高的，导师中评价最好的。


    林妙佳不好太得意，微微一笑：「大概能行吧。」


    看来是板上钉钉了。


    几个毕业生面面相觑，发出哗声。


    其中一个女孩笑道：「如果真选上了林姐记得请我们吃饭！」


    林妙佳失笑，轻捶了一下她肩膀：「放心！忘不了的。」


    她眼中是掩不住的自信光彩，让几个女孩悄悄的羡慕。


    林妙佳在她们眼里一直是光芒四射的——长相清纯、气质出众、演技优秀，又在毕业之后立刻接了一部电视剧，虽然不是大制作、大班底，但是跟他们相比已经不知道领先了好多步了。


    稍微自卑点的女生不禁嘆息：果然啊，有些人天生是上帝的宠儿，不是他们这些人拍马追得上的。


    试镜会结束后，林妙佳收到了来自助理导演的邀请函，上面写着一家酒店的地址与房间号。


    林妙佳心头一凛，抬头问：「这是……？」


    助理导演笑答：「林妙佳是个明白人，不会跟自己前途过不去的对不对？」


    林妙佳眉尖轻挑，没有声音的笑了笑，慢悠悠拧开包里的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小口后，面无表情地朝助理导演淋了去。


    她眼神冷冽的注视着对面狼狈不堪的人，声音清寒：「不好意思，麻烦告诉你家老闆，又不是什么好片还想睡我？等他成了jones再说吧！」


    助理导演抬手就想打她：「神经病！」


    林妙佳撕掉邀请函扔他脸上：「你才神经病好吗！神经病神经病神经病！」


    骂到最后，林妙佳也有些委屈，想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出来试个镜也能碰见这么噁心骯脏的人。


    她无声抽噎了一下，转身踩着特意为了试镜穿出来的11厘米高跟鞋，扬长而去。


    当时的林妙佳觉得，那时自己是帅的。


    很久以后的林妙佳想，那时的自己真蠢。


    如果那时候能当机立断，勉强跟那个制片人睡一觉，也许她之后就不会走那么多弯路了。


    失去大好机会的林妙佳，很长一段时间都找不到心仪的试镜会。


    三流电视剧制作班底因为圈子小，所以制片人互相认识，被侮辱的那个制片人一声令下，林妙佳算是被彻底封杀了，连冒头的机会都没有。


    于是林妙佳开始在二流圈子里转悠。


    可她很快发现二流圈子也被什么富商女、高干女乱七八糟的人预定了。


    她一介小小的毕业生，别人凭什么用她？


    凭脸吗？


    ——又不让睡。


    在二流圈子里撞得头破血流的林妙佳不信邪，拼死拼活拿到了一个一流制作古装电视剧的试镜机会，却在填履歷的时候，犯了难。


    ……她连个gg都还没接过。


    林妙佳一咬牙，把从小到大得过的奖项一股脑全填了上去，然后微微一笑，不急不缓的把履歷表交给报名负责人。


    直到现在，林妙佳仍然记得报名负责人讥诮的眼神。


    林妙佳当时想，一定要拿到这个角色，不管用什么方法！


    她站在原地反覆琢磨了好几遍试镜台词，挺胸抬头、神色自若的走上试镜台。


    这是她第一次面对一流的主创团队，对方看她的眼神都是沉静专注的，让林妙佳倍受鼓舞。


    导演抬了抬手：「开始吧。」


    林妙佳微微颔首。


    试镜情境是一个女人发现自己丈夫跟自己母亲有染后歇斯底里的怒吼，林妙佳背台词的时候吐槽了一句导演真调皮。


    她入戏得很快，眼神逐渐变得死寂，慢慢的空无一物。


    林妙佳对着评委席爆发出一声尖叫。


    整个评委席：「……」


    林妙佳微窘——这也是情境纸条上要求的。


    她屈膝跪倒在地，眼眶湿润的通红：「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她……她还当我是女儿吗？」林妙佳全身发抖，喉头哽咽，「她竟然……她竟然和我老公……！小悦，你说我该怎么办？她是我妈！你说我该怎么办！」


    整个试镜会寂静无声。


    半晌，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嗤笑。


    导演脸色冷峻的站起，头也不回的离席。


    林妙佳一头雾水的跪在原地。


    助理导演扶起她，幸灾乐祸的说：「林小姐，台词改得真不错。」


    林妙佳：「……啊？」


    助理导演：「我明白，你是别人请来专门来膈应咱们导演的吧？」凑近她耳边悄悄八卦：「不过这也太狠了！虽然导演私下里和他媳妇儿的妈有染，你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这段演出来啊。」


    林妙佳：「……」


    助理导演啧啧赞嘆：「演技真好！太投入了！我很欣赏你……哎！你怎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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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妙佳失魂落魄的走出试镜厅，醒悟过来自己又被人当枪使了。


    原来一个人可以倒霉到她这种程度。


    一向自称女金刚的林妙佳孤零零地站在马路上，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哭完后，她收到了一条莫名其妙的简讯——


    金茂酒店，房间号2103


    林妙佳抽了抽鼻子，心跳快得漏跳一拍。


    ……这是什么意思？


    她都出这样大的丑了，还有人看上她吗？


    林妙佳微颦眉尖，侧眸看向停在身旁的汽车，干净的车窗映出她的面容。


    ——肤色白皙，五官清纯澄澈，长发乌黑柔顺，身姿娉婷纤细，哭过之后的眼睛通红惹人垂怜。


    林妙佳垂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头，心里复杂到极点。


    她要不要去？


    如果去了……是不是永远都没办法回头了？


    林妙佳咬紧下唇，心头如被煎熬。


    许久她咬咬牙，击掌。


    必须去！


    不去的话可能这一辈子都没机会了！


    她跑到马路边，拦下一辆计程车，眼睛亮得吓人：「师傅，去金茂酒店。」


    「没问题。」


    金茂酒店比她想像得还要金碧辉煌，水晶吊灯设计精美，光晕绰约。林妙佳裹紧毛茸茸的围巾，拉住一个服务员，瓮声瓮气的问：「2103号房间在几楼？」


    服务员恭敬的答：「在三楼。」


    林妙佳脸颊升起一丝羞耻的红晕，飞快的熘了：「谢谢谢谢！」


    她一口气跑到电梯里，缩在围巾里的眼睛狠狠一酸。


    但这有什么办法？


    林妙佳，这是你自己选的路。


    走廊寂静无声，很少有人出没。林妙佳低着头走到2103号房间前，紧握右手轻轻敲了三下。


    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林妙佳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的，房门就打开了。


    一个中年男人冷漠挑剔的打量她，他的眼神极为露骨，好像林妙佳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林妙佳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半晌，男人侧过身，「进来吧。」


    林妙佳耳根耻辱的烧红，一步一步的挪进门。


    房间里开着暖气，林妙佳并不觉得暖和，反而觉得全身滚烫，后背上一层一层的渗透出热汗，很快闷红了她的脸颊。


    男人讥讽一笑：「我都还没做什么，这就发情了？」


    林妙佳从来没有被这么说过，内心耻辱到了极点，双眼更是爆燃起火花。


    男人叼住一根烟，含煳不清的说：「说吧，我老婆给了你多少钱，让你干这样的蠢事。」


    林妙佳剎那间灵光一闪，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连忙躬身向男人解释前因后果，告诉他自己是被算计的！不是本身意愿，希望男人可以看在她还是毕业生的份上，原谅她。


    她口若莲花，语声轻快的叙述，却换来男人似笑非笑的一句：「原谅你可以，不过你要怎么补偿我？」


    林妙佳瞬间僵住了。


    「你长得不错，跟人睡过吗？」


    林妙佳干涩的答：「……没有。」


    「很好。」男人按灭菸蒂，坐在床边，「过来。」


    林妙佳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房间内迴响，一声比一声沉闷。


    很快，她走到男人的身边，全身僵硬无比。


    男人：「我看过你的履歷表，完完全全的新人。」


    林妙佳声音涩得不行：「……所以说？」


    男人答：「以你这样的履歷表获得角色的机率是百分之零，但如果你愿意跟我睡一觉的话，机率会增加。」


    「增加多少？」


    男人笑：「看心情。」他扫过林妙佳惊惶的眼睛，轻描淡写的命令：「脱吧。」


    中年男人的身体松弛、沉重、带有浓重的体味，压在林妙佳的身上像是一块沉重的铁，由身到心都狠狠的鞭挞着她，让她身心承受着极大的煎熬。


    斑斓的灯光从通透的落地窗上掠过，林妙佳低喘的间隙茫然的望了一眼，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让她再也抓不住。


    第一次的感觉糟糕透了，男人却对青涩的她很满意，餍足的在合同上籤上他的大名。


    这是林妙佳争取到的第一个角色。


    收到助理导演送来的剧本的时候，林妙佳正坐在露天咖啡店，茫然的喝着一杯摩卡。助理导演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几眼，啧啧称奇：


    「小姑娘有前途！我看好你！」


    林妙佳礼貌笑了笑，接过剧本：「谢谢。」


    演员名单上，女一号后面赫然写着她的名字。


    林、妙、佳。


    她眯着眼睛注视了好久，第一次觉得这三个字原来可以这样脏。


    林妙佳番外（二）


    电视剧拍摄得十分顺利,不到两个月就成功杀青。


    杀青新闻发布会上，林妙佳一袭纯白dior高级定制礼服长裙，娉婷的站在导演身边。灯光如流水淌在她身上,愈发显得她身姿高挑,整个人莹白如玉。


    导演在她耳边不动声色的说了一句：「穿成这副样子真欠操。」


    林妙佳眼神清冽,不咸不淡的回：「是导演您衣服挑得好。」


    灯光一暗,巨屏缓缓显现出剪辑精美的预告片,音效震撼人心。


    林妙佳眼睛亮晶晶的,看得目不转睛。


    导演见她这副专注的模样，忍不住得意地：「影片是我亲自剪辑的，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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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幕上飘过一缕白纱，风流而飘渺。白纱后是她疏淡清丽的面容，林妙佳一身白衣伫立在房檐上,眸光澄澈，唇红齿白。她倨傲微敛眉眼，声音冷肃：


    「帮派重地，请勿擅闯！」


    林妙佳在电视剧中饰演的是一位不染纤尘、性格清冷的白衣女侠，完完全全诠释了「脑残古装剧」五个字。她略觉自嘲的想，她就是为这样一个角色出卖了自己。


    眼角酸涩，林妙佳收回目光，微笑答：「剪辑得很完美，谢谢导演。」


    导演却看着她在巨屏上的表演有些失神。


    电视剧拍摄过程中，林妙佳的表演跟那些靠身体上位的女演员完全不一样——灵气充沛、内涵丰富、极具震撼力，除了走位不纯熟以外，他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


    十几年的经验告诉他，这是个好苗子，不能埋没了。


    可惜他并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不会为了冲动做事。权衡利弊之后，他暗暗在心里向林妙佳道了声谦。


    对不起，栽培你的风险太大。


    我没有必要。


    一个月后，电视剧成功在黄金档播出，林妙佳收穫了第一批粉丝，主要以宅男为主，媒体也开始逐渐关注她。


    林妙佳站在落地窗边，并不觉得高兴。


    车水马龙在她眼前流过，窗外一片喧譁，她却感觉四周极静，如同被埋入了几千米的深海，四肢百骸承受着碎骨般的压力。


    她现在只要一睡觉，就会感觉有人压制了上来，沉甸甸的身体封锁住她所有东西，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林妙佳想，这真是自作自受。


    第二部电视剧的通告来得很快，仍是一部剧情老套的古装剧，仍是清纯不染纤尘的角色，导演的意思很简单——滚回来，我想上你了。


    林妙佳笑意盈盈的捧着剧本，手指滑过女主角的介绍。


    清纯？不染纤尘？


    真是讽刺啊我的导演。


    她从善如流的滚了回去，开始拍第二部毫无逻辑的古装电视剧。


    很幸运的是，这一次的人设比上一次悲情多了，林妙佳表演的时候，更多了几分爆发力，让与她同台飙戏的男演员大为嘆服。


    那是新出道的奶油小生，五官俊逸，身形挺直修长，一双长眸清澈而通透，全神贯注看着林妙佳的时候，总会让她有种心尖被灼烫的感觉。


    他叫陈远。


    一个月后，陈远约了她，地点在一家露天咖啡店。


    那里环境极为幽静，很多明星都爱去那里谈事情，风景既优美又秘密。


    林妙佳心跳鼓譟，脸颊滚烫，换了好几件衣服都不满意，最后看中一件她毕业时穿的浅绿雪纺吊带长裙，清清爽爽的出门了。


    抵达露天咖啡店时，陈远含笑伫立在塑料伞下，短髮利落干净，眉眼如墨，一下子跌进林妙佳心脏最柔软的地方，灼烫得让她想要流泪。


    陈远笑道：「林姐，你来啦？快坐。」他低眸翻看菜单，「想喝什么？」


    林妙佳微微一笑，答：「什么都可以。」


    陈远：「那我就自作主张了。」他招来侍应生，「两杯摩卡。」


    林妙佳心弦勐地被狠狠拨动了一下，她神情有些狼狈，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那天助理导演来找她的情形，演员名单上，细黑的字体工工整整的书写着她的名字——


    林、妙、佳。


    难以言喻的骯脏感瞬间蒙上了她的心。


    她变得有些狼狈。


    陈远温和的询问：「怎么了？林姐。」他嗓音低沉澄净，「是不是我点得不好？不符合你口味？」


    林妙佳摇摇头，唇边弧度完美无比：「没有，点得很好。我很喜欢。」


    陈远松了口气，眼睛幽黑微弯：「那就好。」


    璀璨天光下，他轮廓深刻俊朗。林妙佳心头微颤。


    摩卡被侍应生送了上来，精緻的桃心拉花，白净的骨瓷杯。林妙佳漫不经心的搅动，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陈远笑答：「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林妙佳微窘：「也不是……」


    心直线沉下，她嘆了口气。


    陈远突然极认真的注视着她的眼睛：「林姐，我约你没有别的意思。」


    林妙佳脑袋微眩，想：没有别的意思也好，省得她乱想。


    陈远坦然续道：「我约你纯粹是因为荷尔蒙作祟，林姐，我喜欢你。」他长眸静冽，仿佛一团静谧燃烧的火焰，不动声色的灼烧她的心，「——你喜欢我吗？」


    「我……」林妙佳茫然。


    陈远含笑按住她的唇：「别着急回，想好了再告诉我。」他风度潇洒绅士，「我们都是三线明星，所以谈不谈恋爱都无所谓，反正我这辈子都挤不进一线巨星的行列了，倒不如找个媳妇儿。」


    林妙佳哑口无言。


    他们这辈子都挤不进一线巨星的行列了吗？


    那她林妙佳不是让人白睡了？


    林妙佳勐然站起：「不，那是你！」


    陈远愕然的看着她。


    她听见她一字一顿、清晰而冷淡的说：「那是你——是你陈远的想法，不是我林妙佳的想法！我不可能永远都当个三线明星！」


    林妙佳漠然横了陈远一眼：「再见。」


    道不同不相为谋。


    再见，陈远。


    那边，呆愣愣的陈远默然半晌，骂了句：「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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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是神经病怎么了？


    付出了代价不索求回报的人，永远只有骂神经病的份。


    林妙佳觉得，她没有做错，一点也没做错。


    既然别人想睡她，她就让别人睡。


    林妙佳一路大开马力，踩着层层叠叠被她睡过的男人，终于碾压到了第一个赏识她的男人面前。


    ——段子弋。


    他主动提出要她担任《深渊》女二号的请求。


    机会终于来了。


    林妙佳心跳倏地加快。


    段子弋告诉她，这部剧的男一号将由楚慕饰演，他一向对新人和气、不吝啬指点，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他。


    林妙佳连忙点头，一一应下。


    等了将近半个月，楚慕终于抵达上海。


    他比想像中还要年轻英俊，五官几乎找不到一点瑕疵。与他随行的女人表情冷淡、气质如冰雪般寒冷，看人的时候目光斜斜的、居高临下，让林妙佳十分的不舒服。


    两人的气场怪异的凝滞，连带着段子弋对她的大力介绍，也被楚慕冷落了。


    「不错。」


    这是楚慕的回答，淡漠到极点。


    操！玩什么大牌。


    林妙佳对两人的印象糟糕得不行。


    这种糟糕的印象到下午开机的时候，更明显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就是一线巨星的实力吗！林妙佳简直目瞪口呆，那她的演技算什么？国际大腕？世界巨星？


    太扯了吧！两个人连最基本的入戏都没搞定就来演！


    林妙佳无言观看片刻，指使小助理去给她买了杯奶茶，好整以暇的看戏。


    让她没想到的是，伊文捷琳入戏得很快，简单的一个相遇镜头被她演绎得美感十足。


    淡蓝裙袂震颤起的那一刻，林妙佳仿佛心尖都在颤抖。


    她不禁暗问，如果是自己来演，能演出什么感觉？


    答案是，她不知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表演方式，林妙佳的表演方式浓郁、生动热烈，如同用力燃烧的火焰，伊文捷琳的表演富有美感而具有感染力，两个人完全是走的不同的路子。


    林妙佳想，自己有必要去讨好一下伊文捷琳。


    她拿了一瓶矿泉水，笑意盈盈的走了过去：「伊文姐好棒！我没有想到，短短的一个相遇镜头，竟然可以这样富有美感……」


    对方丝毫不给她面子，语气冷漠的回：「谢谢。我不叫伊文。」


    林妙佳脸上有些挂不住，连忙道歉，并帮她拧开矿泉水瓶盖：「伊文姐口渴吗？」


    谁知对方侧眸瞥她一眼，淡淡问：「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林妙佳茫然答：「啊！我一直是演员……」


    「以后如果演员这行做不下去了，侍应生很适合你。」


    林妙佳隔了半天才听懂。


    她在心里骂了一声：操！神经病！


    楚慕及时走过来解救了她，并且让她瞥见了一幕香艷的情景。


    ……原来两个人是情侣，怪不得气场这么奇怪。


    林妙佳悄悄摸出手机关闭快门声，迅速拍了几张。


    让你讽刺我！


    林妙佳没有多想，顺手发布在了新浪微博上。


    林妙佳番外（三）


    之后的事情林妙佳一辈子也忘不了。


    她哪些骯脏往事全在网上曝光了。


    得到消息的林妙佳第一时间打开了电脑,登陆新浪微博，然后看见了那一张张照片。她不知道这些照片是在什么时候被拍下来的,一张一张,不同色调、不同场景、不同气氛……不同表情,俗艷到噁心。


    林妙佳飞奔到浴室里，扑到在洗手台上，胃里翻江倒海,用力干呕。


    她眼角逐渐滚烫湿润,泪水啪嗒啪嗒跌落到哗啦啦的水声中。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破事儿。


    算了。她勉勉强强安慰自己,就当是别人让她红了一把，虽然红的方式太不如人意，被人狠狠撕掉了伤疤。


    第二天,林妙佳无精打采的去片场。


    她精神实在不太好,失眠了一夜，强制起床来到片场都全凭一口气，实在不能指望她能有更好的状态。


    段子弋对她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林妙佳自己也挺恨自己的。


    ——你都睡了这么多人了？怎么连这点小挫折都过不去？


    楚慕神色温柔的告诉她，那些事情都是他做的。


    林妙佳怒瞪着他，酸气直往鼻子里冒，生平第一次被人欺负得想哭！——去死啊啊啊！敢亲不敢让人发！


    她咬着牙，一字一顿的答：「明、白、了！」


    然后她做了一件让她又爽又后悔的事情。


    她挑衅了伊文捷琳。


    那也是她第一次毫无顾忌的释放演技，将自己情绪与角色完全融入到一起，把不合理化成合理。


    段子弋说，她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天赋。


    能得到这样的评价，林妙佳高兴的同时又觉得酸楚。


    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天赋又能怎样？她很可能一辈子只有一次展示的机会。


    林妙佳觉得不甘。


    这种不甘在《亡命》上映之后，更为强烈。


    因为丑闻被传的沸沸扬扬，导致她名声格外的响亮。《亡命》上映的那天，林妙佳戴着蛤蟆镜遮住半张脸，等影片开始后才小心翼翼地熘进影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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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看着巨屏上缓缓浮现出伊文捷琳与楚慕的身影。


    她不知怎么，眼角不由自主地发酸。


    林妙佳想，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伊文捷琳就可以干干净净的出道，一帆风顺平步青云？


    为什么她就必须一路踏着男人身体走到现在的位置？


    上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林妙佳抽了抽鼻子，在她身边的男士贴心地递过一张纸巾。


    她愣了愣，接过，瓮声瓮气地道谢：「谢谢。」


    「不客气。」对方微微弯起眼睛。


    林妙佳不敢取下蛤蟆镜，只能意思意思地擦了下。


    ……她十分害怕她一取下眼镜，面对的是对方嫌恶的眼神。


    影片结尾，阿曼莎一步一步，缓慢又沉重的靠近艾卡。


    她的眼睛里，是逐渐熄灭的火星，那种由有到无的寂灭感深深吸引了林妙佳，她第一次觉得伊文捷琳的演技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最后一步，阿曼莎站定在艾卡面前，举起了手臂。


    不少女孩捂住了眼睛。


    林妙佳却瞪大了眼，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哪怕简单到极点的细节。


    白云在阿曼莎眼里悠悠飘过，衬得她瞳仁愈发的漆黑。


    「我对你的话一向深信不疑。」


    「砰——」


    枪响，血溅。


    影厅剎那间寂静无比。


    林妙佳屏住唿吸，过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心跳。


    在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闪过段子弋对她说过的话。


    妙佳，你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天赋。


    林妙佳勐然起身，极度失态地、跌跌撞撞跑进了洗手间。


    她坐在马桶上不住抽噎，眼泪浸湿了她的掌心，咸涩得不行。


    洗手间的灯光昏暗惨白，林妙佳闭上眼睛，想像这是片场的聚光灯，缓缓吐出一口气，情感在她眼里依次流过：「我对你的话一向深信不疑。」


    她噙着一抹笑意举起手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那一刻，林妙佳仿佛真的听到了枪声。


    「砰」的一声，更加坚定了林妙佳要拿到影后的想法。


    她先是犯贱地去勾引自己的伯乐段子弋，被羞辱一番后，又听说《生存欲》即将举行试镜会，楚慕是制片人之一，傻子一样的去找他，祈求他能给她一个公正。


    林妙佳想要的很简单，仅仅是一次正常的、公正的试镜会而已。


    楚慕误解了她的意思，冷漠拒绝了她。


    林妙佳蹲在酒店走廊，深吸了一口气，轻声笑了出来。


    她啊，真是魔怔了……


    竟然能面不改色地说出那样让人羞耻的话。


    既然所有人都不愿意帮她，她只好自力更生了。


    林妙佳花了几个月的时间，综合自己的长短处，铤而走险地编写出了一则原创情境。


    要知道，像这样的大型试镜会，试镜机会只有一次，一般对自己演技比较有信心的人，都会选择经典影视片段进行表演，不仅仅是因为导演对剧情熟悉更好理解演员的所用的技巧，更重要的是，经典影视片段本身就是一个权威。


    林妙佳这样剑走偏锋，段子弋是不贊同的。


    但林妙佳告诉他：「段导，我等太久了。我真的等太久了。」


    她不知道怎样表达这些年所遭遇的一切，只有反覆重复「等太久了」。


    在那一瞬间，她平时引以为傲的表演技巧通通失灵，站在段子弋面前的，只是单单纯纯、不带任何面具的林妙佳。


    段子弋哑了片刻，点点头：「随你吧。」


    林妙佳感激的鞠躬：「谢谢您的支持！」


    她更加卖力地钻研表演。


    可等万事俱备，只差真正要走上试镜台表演的时候，林妙佳又退缩了。


    她很想告诉身边的人，她很害怕。


    她害怕这一次试镜会失败……


    如果失败了，她会跌倒什么地方去呢？


    林妙佳根本不敢想像。


    林妙佳深吸一口气，苍白着脸，缓慢地、镇定地走上试镜台。


    在那一刻，时间变得尤其寂静，林妙佳耳膜一片鼓譟，眼前是白闪闪的镁光灯，剧烈又刺眼。


    jones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却让她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当「action」完全落定时，林妙佳杂乱无章的心跳突然安静了下来。


    她融入了她笔下的世界。


    表演到高/潮，林妙佳思绪反而飘远……


    万一有一天她突然「清醒」了呢？发现这眼前的一切不过自己幻想出来的，什么2103号房间，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什么伊文捷琳楚慕统统不存在呢？


    她会不会很开心？


    林妙佳表情空白了三秒。


    在旁人的眼中，她是在缓和剧情节奏、过渡人物心理状态，却不知道她是真的在经歷角色内心的变化。


    三秒后，她找到了答案。


    在jones眼里找到了答案。


    不会。她不会开心。


    她的生命是为了表演而存在，如果有一天发现回到了远离表演的生活，还不如让她继续陪噁心的中年男人睡觉。


    每一个人的生命中总是存在着关乎他们人生意义、至关重要的东西。


    林妙佳的那个东西，就是表演。


    那是她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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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愿意以献祭般的热情去燃烧她的所有价值，完完整整地诠释「表演」两个字。


    表演结束，林妙佳站起身。


    jones问她：「你表演的时候在想什么？」


    她略微诧异的与jones对视，对方送给她一个稍显宽厚的眼神。


    林妙佳心下宽慰，微微一笑轻声答：「什么都没想。」


    她确实想了很多，不过这些都被jones看了出来，她也就没必要再回答了。


    jones唇边浮现淡淡的笑意，道：「暂定。」


    林妙佳勐地收紧右手，眼角瞬间湿润，声音轻飘飘地：「谢谢。」


    她是真心诚意的感谢。


    接下来两个「暂定」让林妙佳的心七上八下，轮到楚慕时，她心脏彻底沉了下去。


    对方若有所思，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刚才入戏了吗？」


    入戏。


    看似表演里最最基本的东西，实际却是定义最模煳的概念。


    林妙佳感觉他要给自己使绊子，想了一会儿说：「那得看你怎么定义『入戏』这个词。」


    楚慕目光平静：「情感真实。」


    真实吗？


    林妙佳怔了怔，她表演里的情感算是真实吗？


    林妙佳沉思一阵子，终于决定豁出去，道：「我的情感全部来自于角色的情感，真实与虚假只在你的一念之间。」


    她没说假话。


    真实与虚假，确实掌握在楚慕的手上。


    楚慕微敛笑意，低声道：「……暂定。」


    暂定？


    她……通过了？


    霎时间所有镁光灯一拥而上，仿佛铁轨尽头微弱的星光瞬间朝她包围了上来，林妙佳怔怔站立在试镜台上，大脑一片空白。


    各国的语言如潮水般挤入她的耳朵里，林妙佳没有任何心思去聆听，只有一句话反反覆覆在她心头浮现——


    她通过了？


    她竟然通过了！


    林妙佳微咬下唇，复杂地看了一眼jones，深深朝他鞠躬，走下试镜台。


    被肯定的喜悦来得如此的不真实，林妙佳眩眩晕晕，感觉自己在做一个漫长而生涩的梦。


    在梦里，她终于独立地实现了一次自身价值。


    崩坏的怀孕


    女王大人提前患上了产前抑郁症,变得更加面瘫了。


    「楚慕,」伊文捷琳冷冷的说，「谁允许你今晚熬粥的？」


    她一把摔下银勺，目露凶光：「我不吃了！」


    楚慕：「……」


    楚慕穿着围裙无奈扶额：「不是你告诉我你要喝粥的吗？」


    「那是昨天。」伊文捷琳一副「你连昨天和今天都搞不清楚真白痴啊」的眼神看向他，「现在我想吃米饭，而不是一碗稀粥。」


    楚慕：「……好吧，我去重做。」


    伊文捷琳微微扬起下巴，怀孕让她的脸型稍显圆润，看起来竟然有些可爱——虽然这一点让伊文捷琳痛恨至极,「不用了,我已经没胃口了。」


    「不行。」楚慕断然道,「你现在正处于怀孕期间，并且有胃病，不能不吃饭。」


    伊文捷琳轻轻挑了挑唇角，冰冷的神情瞬间变得安详无比，她缓缓开口，语气利像一把尖刺：「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说——我不想吃了！」


    楚慕：「……」


    (╯‵□′)╯︵┻━┻！怀孕的女人真是何弃疗！


    2


    楚慕足足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哄她吃饭，中间各种吃豆腐柔声安抚，终于让伊文捷琳神色稍缓，半晌，她带着一副老佛爷大赦天下的表情说：「去做饭吧。」


    楚慕：「……好。」


    楚慕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苦逼心情回到厨房，重新做菜。


    他从伊文捷琳怀孕开始就揽下了家里所有的家务，专心研究孕妇食谱，七个月来每天的食谱都和昨天不一样，但这并不能改善伊文捷琳的坏心情，她几乎是怀着一种报社的恶意来挑剔楚慕的劳动成果。


    例如，当楚慕静心做了一盅苹果鲫鱼汤。


    伊文捷琳目光平和一扫，静静抬眼与楚慕对视整整十秒。


    「我很佩服你的创新能力，不过很抱歉阿慕，」她语气十分的温和，「我不能接受苹果和鲫鱼放在一起，这简直要瞎了我的眼睛。」


    楚慕：「……」


    (╯‵□′)╯︵┻━┻！食谱上是这么写的啊啊啊！


    楚慕内心抓狂，表面上绅士无比的一笑：「你不喜欢就倒了吧。」


    「很好。」伊文捷琳短暂笑笑，目光又锐利起来，「不光这一个菜，还有什么蜜烤香蕉、核桃红枣米煳、香菇鸡肉粥统统给我撤下去！简直是在挑战我脆弱的三观。」


    楚慕：「…………好。」


    楚慕面无表情倒完后，心想她可以消停了吧，谁知回到客厅后，伊文捷琳目光如芒刺地扎在他身上：「亲爱的，你全都倒了，那今晚我们吃什么呢？」


    楚慕：「…………………」


    (╯‵□′)╯︵┻━┻！简直不能忍！！！！！


    楚慕深深隆起眉头：「你想吃什么？」


    伊文捷琳稍稍露出笑意：「我觉得你倒掉的那碗鸡肉粥不错，还有吗？」


    3


    两个小时后，楚慕端菜上桌，伊文捷琳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怀孕期间她的睡相特别不安稳，眉尖始终蹙起，看上去心事重重。楚慕嘆了口气，在她身边轻轻坐下，小心翼翼绕过她的肚子，温柔而有力地搂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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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机会非常的难得。伊文捷琳清醒的时候几乎不许楚慕靠近她一分一毫，就连早安吻也不幸取消，弄得楚慕几个月来苦逼得要命，终于在这个时候搂美人入怀。楚慕忍不住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唇畔缓缓蹭上去，亲吻她的眉心，轻舔她蹙起的眉尖。


    慢慢的，楚慕唿吸变得粗重，他按捺不住地攫住她的唇瓣，舌头长驱直入。


    伊文捷琳口腔一阵麻痹，强烈的刺激让她勐地睁开眼睛。


    「……楚，楚慕！」伊文捷琳脸瞬间黑了，「你给我滚！」


    「抱歉。」楚慕的脸色一点也不抱歉，他神色自若的道，「实在是忍不住了。」


    伊文捷琳冷冷的说：「人是有自制力的生物，很抱歉这个理由我不能接受。」语气隐隐透出「你不是人」的讥讽味道，「滚吧，我要吃饭了。」


    利用价值耗尽的楚慕：「…………慢用。」


    (╯‵□′)╯︵┻━┻！当初不同意她生孩子的我真是明智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