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年代：落魄白富美逆袭文工团》 第一章 浪子回头 沈初楠刚重生时，正值七十年代。 偌大的泥土房里家徒四壁，九根檩条仨门窗，用泥抹起来的胚墙怎么看怎么落魄。 这种土在特制的模具上抹起来的坯盖房子缝隙小，好抹墙。 唯有在窗子上半掉不掉的红窗花有着一点点喜气。 这里是陆长城的家，也是她的家。 “你还要怎么闹？”陆长城无奈地问着刚过门的小妻子。 他实在不算很好的丈夫，再怎么柔和也显得有点凶狠，三代贫寒让他看起来精壮干练，皎如玉树临风。 特别是和他刚过门的小妻子站在一起时，更是出演了一起乡下穷小子配城镇凤凰的戏码。 “我知道你不怎么愿意嫁给我，可是你也不能去我领导那儿闹得我工作都要没了吧，”一想到这，陆长城将刻着一切为党的搪瓷杯重重的搁在桌上。 沈初楠潸然泪下。 什么？闹得他工作都要没了？ 看来她回到了最初的日子。 二十多年前，她刚下嫁陆长城，省城里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要和乡镇供销社的售货员结合在一起，这自然让沈初楠非常不满性格大变，而此番也正是她去他的领导面前大吵大闹，差点让他被丢了工作。 毕竟在这个年代，家庭和睦以及男女之间的关系还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这份工作对于沈初楠来说不算什么，对于陆长城而言可谓是谋生的生计。 沈初楠泪流不止。 一方面是因为重来一生的惊喜，也是对于陆长城婚姻不顺的感伤。 她在陆长城如狼似虎的眼光下呐呐道，“我会替你解决的。” 穿金戴银的大小姐虽然看起来好看，但是更重要的是浪子回头。 陆长城蹙着的眉渐渐放松，他在妻子梨花带雨的脸庞下，有点忘了之前想和她说什么。 沈初楠是省城商会会长的女儿，虽然因为之前的公私合营也没有了所谓的商会，但是地位还在，沈家也逐渐的转变风向，也算在这时代变化的年代断腕求生，闪烁着之前的点点风光。 而他这位千金之女粉唇微抿像是夏日里最娇艳欲滴的玫瑰，衬得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更加灵动，整张脸不知道有没有巴掌大。 几缕发丝垂下更显少女的纤细柔弱。 罢了，一个女孩跌落云端自然会心生不满，他又何必与她计较。 陆长城咳嗽几声，“那这事就算了结了，你只要别去领导面前胡搅蛮缠也就行了。” 看看，这时陆长城都没想让她去道个歉啥的。 毕竟她心气儿高，陆长城是知道的。 这时两人还算是琴瑟和鸣。 陆长城贫寒、爱财、性格独立，因为父辈贫寒手臂有肌肉微凸，看起来便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汉子。长得帅气在这个吃不起饭的年代也不算什么，但是他唯一不能指摘的就是对沈初楠的种种好处。 后来沈家倒台，沈家也变得成分不好了，这对于陆长城来说可谓是致命的，但是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想着抛弃她。 “长城，我还是想报考文工团的参选，”一想到这，沈初楠眼巴巴地攥着陆长城的衣角。 陆长城的眼神还放在她攥着他的衣角上。 被一声长城唤得心绪万千。 闻言想也不想道，“不是早就叫你去了吗，你自己不去，有什么办法。” 是的，镇上的文艺团早就对前商会会长女儿的舞蹈惊为天人，但是沈初楠如何能看得上这小小的镇上文艺团。 而且她还认为自己下嫁陆长城并不光彩。 根本不愿意出门。 还觉得这种邀请是对她的折辱呢。 现在想想，她真是太不懂事了。 第二章 新气象 她唱起来婉转动听，犹如黄鹂下凡，一声嗓子真可谓是被仙水浸泡了，千回百转宛如早晨晨鸟唱般高亢柔美的让人无法应对。 但出奇的符合这个时代年轻人的审美。 陆长城自己工作都快丢了，居然就开始操心起她的事儿了。 “而且文艺团没有居住的地儿，你到时候要住在哪儿呢？” 其实陆长城本来是可以分到房的，结果被沈初楠一搅合，估计也没了。乡下和镇上住的也可远，一来一回也不方便。 沈初楠当然也想起了前世的这一遭事，但她厚着脸皮道，“你要不给领导提提，你想分房？” 还分房。 领导估计认为他是个强迫女性家暴女性的坏分子呢。 这一切都归功于沈初楠的一张嘴。 陆长城没好气地说道，“我也知道，我现在能把我工作保住都不错了。” 他看着周围老房屋早已被时光褪下了原本就灰暗暗的颜色，裂缝爬上了灰墙在地面上形成小小的光斑，若干的微尘就在这光斑里上下起跃飞舞。 这样的建筑在沈初楠眼里看怕是连她家的仓房也不如。 他又缓声对沈初楠道，“要不，我去争取争取？” 由此也可以见到他对沈初楠有多好了。 什么也不提只要沈初楠开口他马上心软了。 沈初楠自然也不能让他直愣愣地去向领导要求，虽然陆长城也没这么傻，“我是说，等一个时机？听说镇里公社又要来人了，我猜会有人事调动。你资历深，又肯干活，要不趁着这个机会往上爬一爬。” 陆长城看她的眼神都变了，他咋感觉自己就一会没见到她，自己这妻子好像就变了个人一般。原本啥事不管就知道歇斯底里，就算十分的美也被减成一分了。 不过好在她还能好好和自己说话。 …… 沈初楠刚出门时，自然是风言风语不断。 是葛大妈。 她小女儿可不就喜欢陆长城。 又肯干活，又上进。 谁想到自家认为的香疙瘩到沈初楠这一点也不稀罕了。 还以为是什么大坑呢。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沈初楠好几眼。 沈初楠相貌娇美，皮肤白皙，穿着一身葱绿军色的毛衫衬衫，颜色不是特别鲜艳，在她容光映照之下，再灿烂的百合也已黯然失色。 她本刚想指着沈初楠身上的装扮说她是资本主义的落后封建，可是一看她这身打扮，瞬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一件衬衫，紧束着腰带，显得那么轻盈，头上用两根红头绳轻轻扎着，温柔大方而又娴静。 这不就是主席提倡的新青年新气象么。 葛大妈心理满不是滋味，“哟，怎么肯让小陆好好走出家门，我告诉你哦，你再闹小陆两个人都没工作，看你们再怎么办。” 沈初楠是知道她们这些人的，心眼不坏，就是说话太难听，要不她前世怎么脸皮薄受不住呢。 这好好的劝人也一股子奚落味。 沈初楠才不管她呢，她塞了一把糖给葛大妈身边的小儿子，趁着小孩子在旁边吮吸得吱嘎作响，一把问，“葛大婶，你知道思想委员会在哪么？” 葛大妈还在以前沈初楠那人见人厌的形象中还没回过神来呢，不由得喃喃道，“思想委员会，你问那个干啥？” 说着她如临大敌，飞快转头，“你不会不想和小陆过日子，又想害他吧。” “哪能呢，”沈初楠腼腆笑笑，“我想和他好好过日子了。” 第三章 文工团 还想好好过日子。 不上树就行了。 这村里的小孩可都是听过沈初楠大名的，新婚之夜没让丈夫上床也就算了，之后更是把陆长城差点轰出了家，连自己的房门都没进几次呢。 连他们都被吓唬道，娶妻娶沈初楠真是上辈子倒了大霉了。 葛大妈也不惯着她着脾性，撇着嘴，但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被沈初楠忽悠过来给她带路了。 是同情小陆要赚钱养家，还是觉得沈初楠长得好看不由自主被带跑了？ 怕是两者都有。 这年头干啥都要进行档案审查，特别是沈初楠想要去干的文艺团。 那更是重中之重。 沈初楠干啥都不怕，她可是沈家当做大家闺秀培养的，琴棋书画要的是样样精通。虽然这年代要的是女孩要干活，妇女赛过半边天，但是她原本不合时宜的爱好放到文艺团里不就碰巧对上扣了。 更别说她还见过上辈子文艺团对她的招聘。 可她只觉得虎落平阳被犬欺。 一个小小的文艺团也敢对自己抛下橄榄枝。 当然这辈子就不一样了。 她把自己倒腾一下，薄薄的嘴唇，还有那扎的乌黑发亮的大辫子，谁见到不说她亭亭玉立，雪藕般的如玉少女。 葛大妈眼睁睁地看着她把好不容易扎好的辫子扯乱，一头钻进了革委会的大门。 “嗯，你这思想不错，”屋里王主任正在揣摩，可是抬头看见少女似哭非哭的脸庞，长的和深山里的小白兔似的，惊得差点把笔都甩在了地上。 可不敢让别人看见她这副模样。 好在还有个葛大妈。 王主任马上沉着脸，“葛大娘啊，我早就听过你惹是生非的名声，我也尊敬你资历老年纪大，可你也不能把人家小姑娘欺负到我这里来吧。” 这青天白日的，还不知道旁人要怎么说呢。 葛大妈百口莫辩。 谁让她喜欢欺负小辈的名声比沈初楠更要有名呢。 沈初楠当然不能把这顶黑锅扣到葛大妈头上。 她忍着眼泪，看了一圈周围简简单单的设施，不由得感慨这个年代的人还真是分文不贪，“不是的，我是想参加文工团，可是又担心家里没人照顾。” 王主任舒了一口气，他熟练地安慰道，“这没事啊，祖国也是欢迎大家可以去各地建设的，用歌声带给大家欢乐也是一种贡献。” 随机他抽出沈初楠的档案，惊得差点下巴都掉了。 这成分。 其实沈家还没有被彻底的打上坏分子的帽子。 但是也足够让王主任等人犹豫了。 其实沈初楠下嫁也有沈家的原因，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祖上曾经是富户的沈家如何能保全自己？就算捐了半身家产也防不过有心之人的算计。 在沈初楠下嫁陆长城不久，沈家就彻底败落了。 不然沈爸沈妈如何忍心让自己如珠似宝的女儿嫁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呢。 好在现在还没彻头彻尾的盖上章。 文工团虽然现在学跳舞的女孩不是很多，可是对于队伍的纯洁性特别高。 王主任犹豫了。 半天下不了笔。 沈初楠见状打算加把火，她故意装作娇俏的模样，站起来比了个军姿，“我就想在祖国需要的地方发光发热。” 葛大妈本来是不想开口的，可她想到了沈初楠承诺的二十个鸡蛋，故作惊讶嚷嚷道，“这小丫头片子不会是坏分子吧，那我可要好好跟大家伙说道说道了。” 这可怎么说呢。 王主任气的眼皮子突突跳，但他也怕真告诉了王大妈给她闹得天翻地覆。 真给她说出去，这小姑娘还活不活呢。 看见这小丫头一脸积极向上，平白无故让人想到悬崖上的花朵，王主任摆摆手，“哪能呢，人家小姑娘好的很。” 说罢他当机立断，在沈初楠的档案鉴定上盖了个章。 也难得放缓了语气，“你好好干，也要让我们清水村出一个文艺团的。” 第四章 搞定王主任 搞定王主任，沈初楠开心极了。 正好迟春嫣路过，她正好有份文件要给王主任看。 看到沈初楠，刚开始还没看出来，这精气神，但是哪来这么好看的人。 都走过去了，才想起来，“你是沈初楠？！” 要说沈初楠是悬崖上的清水芙蓉，好歹有那么一份透亮，迟春嫣可就是现在审美最倾向的像被地主欺压的女生，可怜兮兮又坚强的。 迟春嫣可是文工团新型的小新星，连王主任也要给她几分薄面。 可是沈初楠不是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的吗，一出来就要闹个不停的。 迟春嫣至今还记得，当沈初楠把她们文工团的人打回去的时候，她师父一脸的可惜。 在她们看起来，沈初楠这种富家自小培养的人，当然比她这种基础不好的人来得扎实。 好在她也听到了风声，沈家就快要不行了，这年头干商业的还有哪个不被举报一下。 可谁想到，沈初楠又出来了。 沈初楠可没想到她面前炫耀，没想到葛大妈拿着思想委员会的证明耀武扬威，“我们小沈也通过了鉴定，马上要去文工团考核了。” 要说葛大妈为啥这么看不惯迟春嫣。 沈初楠和迟春嫣并称陆长城最有希望的人。 可是沈初楠至少名声差，还能给她女儿垫垫底，迟春嫣可就不行了，人也好看，听说现在还是文工团的台柱子。她女儿和迟春嫣对比起来可不就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一想到迟春嫣那青白交错的脸，沈初楠赶紧把葛大妈拉到一边。 她这刚洗心革面，可不能又树立一个强有力的敌人。 她刚要把承诺的二十个鸡蛋给葛大妈，没想到葛大妈不好意思的笑道，“都是乡里乡亲的，帮你个忙还要拿这么多东西可不是让人笑话。” 沈初楠腹诽，也没见上辈子她把自己当成邻居过。 最后她把十个鸡蛋给了葛大妈。 又加上了自己做的鸡蛋饼。 白黄相间的鸡蛋被包裹在半透明的面皮里，棕色的酱附着在鸡蛋上，肉色的香肠丁和绿色的香葱、香菜散落其间，又香又脆，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 对待文工团可不能像王主任一样楚楚可怜了。 里面多的是人才。 别说你哭得梨花带雨了，哭得怎么样大声都能有人比你哭得凄惨哭得响亮。 沈初楠想了一下，还是决定用实力征服群体。 当初她把上门来招她的文工团团长赶走，这可算是彻底把他们得罪透了。 要不怎么能说文工团礼贤下士呢，连沈初楠这种刁蛮的都能为了舞蹈三顾茅庐。 她来了一招出其不意。 现在文工团最火的是什么。 当然属白毛女了。 当那句“扎上红头绳并没能带来好运，地主黄世仁逼迫杨白劳以喜儿抵债，杨白劳悲愤吞卤水死去”可是赚足了国人多少泪水。 沈初楠身着绿衣，眼眸清冷，如月下一河潋滟的水，清泠而深邃，又隐含着对世事的倔强不屈。 指尖划出令人痴迷的弧度。旋转在寂寞的边缘。 如轻云般曼舞，衣袂飘飞。 身上的衬衫有点不合身，滑落出一段如玉般的手臂。 就是这衣服实在没有传说中白毛女的破烂。 第五章 潘馨兰 “你是潘姨的女儿？”祁镰好笑地望着自己身前这位白毛女。 怎么说呢，打扮挺俏丽。 虽然穿的不是白毛女正经的装扮。 跳舞柔弱无依，可以听出来嗓音和唱功都挺好。 硬生生把白毛女对生活的坚强不屈给演活了。 最主要的是，他们文工团到现在也没见过踢后腿劈腿跳和大踢腿都能完美掌握的跳舞小能手。 因为这种都是要从小锻炼的，他们文工团的人饭也吃不饱，如何可以练出这种高难度动作。 沈初楠愣在原地，她还搞了个兰花指往上，“你认识我妈？” 沈初楠的母亲潘馨兰正是享誉全国的大艺术家。 出生于京剧世家，与沈初楠他爸也算是强强结合。 这也造成了有时陆长城在前世也会想，沈初楠她妈搞让人心惊胆战的艺术，沈初楠她爸又搞与时代逆道而行的商业，世代诗礼人家，也怪不得会遭人举报，照陆长城来看能拖这么长都是沈初楠他爸太有能力了。 最后他们落了个连自己女儿都没保住的下场。 沈初楠还以为他们是被自己的能力所折服，没有想到居然还是因为自己的母亲。 实在是因为她的母亲名气太大了，封建家庭的大小姐，自幼熟读诗书，嫁给沈爸之后就炊金馔玉，再也不出来了。 而沈爸也是相当于接受过新思维的老古板，有传言说潘馨兰在生沈初楠时坏了身子，沈爸也算是接受过新思想的新青年，两人非但没有背道而驰，反而越来越如胶似漆。 祁镰是从首都下来管辖红旗镇文工团的，也比其他的文工团领导更具有开放性思维。 他当然听过了潘馨兰的鼎鼎大名，而且他虽然现在管理文工团，但之前也出自歌剧队，在歌剧队练了好几年的基本功，也因此对潘馨兰更加向往。 但他哪能真正接触到这位闻名遐迩的大艺术家呢，只是在一次全国性的京剧表演座谈会中偶尔听闻了潘馨兰的点评。 祁镰摆摆手，看着自己身前这位得天独厚的娇娇女，“可别，我可不认识你妈，想要进我们文工团也要真功夫。” 沈初楠早就把这几个人打听好了，闻言俏生生的掏出一张鉴定表，“您瞧王主任都同意我可以加入文工团了。” 哪里就是同意她加入了。 只不过说了一下政治背景。 但沈初楠可不管，这样可不就显示出她的积极。 祁镰揣摩，按理来说现在已经过了选拔的时候，但是为了这小姑娘倒也可以勉强一试。 谁让现在以丰满为美，文工团的小女孩们进来以后疯狂吃吃喝喝，文工团还有每月两三斤的粮票额外，这些小姑娘的腰围也就和吹气球似的越变越大。 要说唱歌还行。 一到一字马等基础功时，就还真有点不够看。 要和省城的文工团比拼时，要他是省城的领导，谁不喜欢看花里胡哨技巧性的东西呢。 可惜这里还是受到条件限制，能吃饱饭就不错了，谁来琢磨以前大家闺秀学的那些个东西呢。 要祁镰想，沈初楠的这次加入还真是注入新鲜活力的时候。 也让大家看看来自大省城的繁华。 第六章 外行看热闹 荀文海也在犹豫，他是文工团的副团长，按理来说是个大老粗，是从其他搞政治的地方调上来的。 不懂得欣赏，更不懂的跳舞。 被人戏称为苟老粗。 他也就只能看出沈初楠不错，是个学跳舞的苗子，但是怎么不错他也看不出来。 荀文海犹豫道，“嗯…虽然是很好，但是我们没必要担这么大的风险吧。我们团还有迟春嫣，她领舞也不错。” 这年头规范还是很重要的，他就怕被其他团的或者被自己团的团员给举报了丢了工作。 沈初楠低头看着脚尖。 这是她不知道第几次听到迟春嫣的名字了。 上辈子迟春嫣就是成了文工团的领舞，在国内大放光彩，甚至还被称为她妈妈第二。 话音未落，祁镰很快就摇了摇头。 这可真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迟春嫣和沈初楠是相差很远的。 山里的努力怎么比得上天上的凤凰？ 迟春嫣是很努力，也很吃苦，祁镰也好几次看见她在练功室彻夜不眠，就为了把一只舞跳好。 祁镰是很敬佩，也很心疼。 但是沈初楠这种从小训练的熏陶，在金窝银窝里培养长大的，又怎么能和她比？ 别的不说，潘馨兰这种妈妈迟春嫣就没有。 祁镰可以看出来沈初楠身上的灵气，假以时日，必定在国内大显身手。 “这样吧，”祁镰一锤定音，“让沈初楠和团里的成员们比拼比拼，她们说可以我们就特招一个沈初楠。” 沈初楠知道祁镰本想说让她和迟春嫣比一比，但是一想到沈初楠已经好久没有练过跳舞了，和陆长城结合后更是闹得天翻地覆，估计早已疏于练习了。 沈初楠也不反驳，能不和迟春嫣比她还高兴着呢。 迟早要让自己的实力全部展现出来。 她双腿并拢，和树上的黄鹂鸟似的，脆生生地敬了个军装，“收到！我一定好好表现。” 这好似春天里的嫩芽，带来一股清新的气息。 荀文海也被逗笑了，用手点点她，“那好，你要好好表现，我们祁镰团长可是为了你担了风险的。” …… 沈初楠在屋子里一遍一遍的练舞。 她回来时已经很晚了，家里和镇上隔的也远，经过了一天的奔波沈初楠也累的气喘吁吁，恨不得直接躺在床上。 要是上辈子的她肯定就吃不消了，不停责骂陆长城没本事。 她有颜有家世，为了一个小小的文工团这么努力干什么。 但是她知道了，文工团可能是她可以把握的最后一次机会。 而且，是陆长城对她改观的大好时机。 陆长城嘴上不说，但对于她找了一个正式的工作肯定也是欣喜的。 她一遍又一遍的练着。 云桥、踹燕、顶脚背大涮腰、大回环。 不得不说，迟春嫣是用功的，跳舞这种东西，最忌讳从半腰子里突然练起。 迟春嫣是辛苦的，从嫁给陆长城开始就没跳舞的沈初楠也是无异于难如登天。 突然，她一个后踢腿，好像突然踢到了什么东西。 这个动作在舞蹈里也属于第一难的动作，《草原女民兵》，要表现出少女没有参军前的娇俏以及参军后的勇往无前。 力道、柔美、技巧都要有。 按理来说她应该跳完返回原来的位置，但是在这个后空翻中她失策了。 沈初楠也不气馁。 她也练过了很多次，只是在嫁给陆长城中的这段日子里自暴自弃，歇斯底里把身体搞坏了。 现在跳起来还有一丝僵硬以及不连贯。 她从床上端起搪瓷杯，正想润下喉缓解一下口干。 突然愣在了原地。 第七章 再接再厉 地上有罐六七十年代最畅销的片仔癀珍珠霜。 这种霜体对于缓解面部的疲劳特别好。 对于减少粉刺也有奇效。 可问题是，陆长城怎么会有？ 下面有一张字条。 “再接再厉，再创辉煌。” 明明是安慰人的话，也被他说的不是滋味。 沈初楠可是知道的，陆长城根本没有学过系统的练字，他完全是靠在供销社可能要记录，歪歪扭扭的字也被人嘲笑了不少，直到后来不好意思被她看见时，陆长城才下定决心开始练字。 去废纸厂减了很多给小孩练字的废纸，一笔一划开始凿壁偷光。 现在写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有点不规范，不受拘束中透着清隽。 陆长城为什么要给她买这个比较贵的珍珠霜呢。 一大清早他就发现沈初楠不见了，联想到她昨天问自己的话，陆长城马上想到她可能是去文工团求着让他们收下自己。 可是文工团的录取早就结束了，就算里面的祁团长再怎么赏识她怕也是不行。 而且再想到沈初楠的性子。 娇气得受不了一丝委屈。 正好陆长城在供销社上班，想到沈初楠不由得晃神。 谬哥是他们的老大，看见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马上明白了，调笑道，“怎么，弟妹还是没让你进房门？” 陆长城的婚姻不幸是大家都知道的。 结婚到现在，连房门也进不了。 特别是有好几次沈初楠的发疯让他闹了好大一个没脸。 陆长城倒也没觉得丢人，琢磨着沈初楠可能真受不了别人现在对她的风言风语，还有点紧张。 “谬哥，这有没有什么女人的紧俏货，可以给年轻女人用的？” “怎么，你要给你老婆？” 陆长城也不管周围女售货员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点头，“想给她留点儿。” 七十年代供销社售货员是一个让人眼红的职业，不仅什么紧缺的东西都可以给自己或者家人留点，一般剩下什么东西也都是店员分着用了。 只不过沈初楠从没稀罕过。 谬哥把女人用的头巾递过去，“这个？款式刚进的。” 陆长城摇头。 太俗。 谬哥翻箱倒柜，又找出一块布艺的锦缎手帕，“这个？” 陆长城摇头。 这个沈初楠有，而且更好。 最后谬哥实在不耐烦了，趁着中午没啥人，从柜台里取出唯一一罐也是最后一罐的珍珠霜。 这玩意儿很贵。 也就乡下一些败家娘们才买。 陆长城点头。身为售货员的他自然知道这玩意儿有多贵。他还和同事嘲笑，谁要买这个家里男人一定要吵翻天。 没想到自己也买了。 只是一想到沈初楠那微红的眼眶。 啧，心都要碎了。 陆长城掏出五块钱，这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个月的生活费了，把他全身上下抖搂几下也找不出比这更昂贵的东西。 谬哥大吃一惊，他迅速把前台人需要的东西打包好，然后侧头对着陆长城道，“不至于吧，你还真把她当宝？” 小小的白色罐子里装的是价值五块钱的东西。 陆长城把那原有的包装拆掉，换个简陋点的袋子，闻言犹豫道，“不会吧，她已经变好了。” 沈初楠能变好，母猪都能上树。 谬哥不说话了，他拍拍陆长城的肩，平时也没觉得这家伙这么重感情啊。 陆长城趁着家里沈初楠不在，赶紧把那小罐子东西放了上去，怕沈初楠误会还放了张小纸条。 沈初楠无动于衷不要紧，日积月累下，总会喜欢自己一点儿的吧？ 真可谓是个十全好老公了。 他可能因为出生贫寒而锱铢必较，唯独对沈初楠可没小气过。 怀着这样的想法，沈初楠好好的把那张纸条叠好贴在胸口。 无论再怎么艰难的环境下，有这样一位老公顶在自己身后的感觉也不错。 沈初楠就带着美好的憧憬以及手中的一罐珍珠膏进入了梦乡。 第八章 诱人 陆长城回到家时，还是不放心沈初楠，或者是看看沈初楠有没有发现那罐珍珠霜，偷偷摸摸趁着大家溜进沈初楠的房间。 却突然愣在了原地。 她睡得正香，嘴唇也无意识的张着，如玉的手臂垂下来，整个人蜷缩着像个还没长大的宝宝，这和昨晚机灵害羞的她不太一样。 其实沈初楠没有想到的是，她重生的还是慢了一步。 在这之前她刚醒，骂他小人上蹿下跳，把家里唯一的几件陶瓷瓦罐都给砸了。 陆长城本来想说几句，他不是很看得惯这种浪费的行为，这几件瓦罐还是他攒了好久的，可是他看到那双如小兽受到伤害时湿漉漉的大眼睛，便绝了想法。 可谁知道，他就把碎片扫出去这么点时间，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还能好好和他说话。 沈初楠慢慢转醒，看到他撑起身子，朦朦胧胧道，“怎么了，这么早起床？” 再怎么保守在她睡觉时套在外面的外套也给取下来了，宽松的上衣罩着她发育青涩的胸脯，里面藏着的轮廓十分诱人。陆长城失笑。 是说她怎么敢等着自己让一个大男人进屋的，合着是还小没意识到自己对男人的吸引力有多大。 他不想和她废话，或者是不想自己出声打扰着美好的氛围。 扶着椅背，粗声粗气道，“你还好么？” 沈初楠很想飞奔到他怀里，经过了一天的奔波和辛苦的操练，她比什么时候都更想看见他。 “我成功了。” 她硬生生的抑制住了，不感谢他的做法，反而将头仰起来像一只骄傲的小天鹅，“只要通过考核，我就可以是文工团的人了。” 陆长城哑然失笑。 “你好好的就行，只是，”陆长城想到自己，斜睨她一眼，声音不怎么自然，“我提分房的事儿没成功。” 其实哪里是没提成功，连沈初楠之前说他家庭暴力乱搞男女关系的事儿都还没解决，不过领导也略有耳闻沈初楠是啥样的，加上谬哥在旁边一力保证这才算解决。 不过也让他注意供销社的影响了。 厂里那么多人！ 他又没来得及做什么贡献，哪里轮得到他。 只不过沈初楠暗暗发誓，她要顺顺利利进入文工团，然后再把陆长城在镇上分房的事给解决了，夫妻二人其利断金，自然就能有更好的发展。 陆长城有点疑惑，“你不怪我？” 他还真怕沈初楠又大骂他没出息。 沈初楠在刚嫁给他时，也曾抱有期望，她觉得父母不可能把家里唯一的女儿嫁给什么都没有的陆长城。 只是后来她才认清了现实，陆长城还真是一贫如洗，连这个供销社的工作都还是领导看他积极赏识他的。 在极度压抑的环境下，沈初楠摆烂了，心灰意冷。 只是这辈子她知道了。 男人是要哄的。 她忍住想睡觉的眼睛，看着身材高大的陆长城，一字一句道，“我信你。” 陆长城心里莫名震动。 有个人在期待你前行，感觉还不错。 他轻轻摸了摸沈初楠的头，声音柔和，稳重而温柔，“睡吧，我们都会变好的。” 第九章 潜力 沈初楠起了个大早。 她可不管今天是什么时候，她要不要休息。 陆长城已经把饭做好了。 豆腐炒肉块味道浓郁，满满都是香辣，滑而不腻，张嘴咬一口，汁水的美味就迅速进入到五脏六腑，香飘四溢，唇齿留香。 满是人间烟火味。 沈初楠满足极了，看她爸给她找的好男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陆长城挽起袖子，看她，“你准备好了？” 在他干活的时候，沈初楠也没闲着，她把舞蹈的姿势练了又练。她打算今天就去文工团那，这种事情就要一鼓作气，马上解决！ 沈初楠有些不好意思，看着因为烧饭溅上油烟的他，“要不下次我来吧？” 她也做的一手好饭，前世失去了沈家的庇护，又和陆长城离婚，流落街头，为了使食材不浪费，或者是想吃到陆长城之前一直给自己做的饭。 她也开始学做饭了。到后来，她因为之后的锻炼加上前世的学习，已经比现在的陆长城做饭还要好了。 陆长城摇摇头，声音柔和，“我刚刚已经吃了，你先再练会，我去上班怕来不及。” 要不是怕沈初楠使起性子来不吃早饭，他才不会做呢。 陆长城咳嗽几声，“你先吃着，等会我让小伟送你？” 赵小伟明里是给供销社送一些村里人自产自销的大豆小米。可暗地里沈初楠知道，他是最早开始倒卖的人，和陆长城也有一点关系。仗着陆长城在供销社里的职位给他提供不常见的消息，现在也做到了清水村数一数二的倒爷。 这样的人，换做之前她当然不会让陆长城接触了。 只是她现在知道做一个七十年代的倒爷是有多么的发展潜力。 她故意仰起脖子，似嗔非嗔，“你让别人送我，你好意思吗？” 陆长城愣住了，“这不是我要上班吗，这边路远，我就让小伟送一下你。” 事实上他是看见了沈初楠昨晚苦练有的水泡。觉得她再走这么远的路对身体肯定不好，还要跳舞那细皮嫩肉的小脚还真吃不消。 这时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让沈初楠住最好的房子，两个人都在镇上努力。 看他这呆头呆脑的样子，沈初楠一笑，她自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陆长城也是大老远上班后回来，可没嫌累过半分。 她骄傲地翘起兰花指，细挑慢拣了一些他做的好吃的东西，“好吧，小伟在哪儿呢。” 赵小伟自然是早早的就在门口等候了。 他听说陆哥要他送一下嫂子的时候，还不以为然。 谁不是这么走过来的呢。 陆哥从镇上进货的时候也是从镇上走回来的。 小地方又不大。她去文工团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呢。 只是当他自认为晾了沈初楠一会儿，也不敢让陆长城多等这才进去，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还在用着牙线细嚼慢咽。 陆哥在一旁静静的伺候她。 看到他来了还瞪过来。 “怎么，小伟来了吗？”沈初楠放下筷子。 陆长城马上侧过身把赵小伟挡住。 “没有，他还要休息一下呢。” 赵小伟无语。 等还不容易等这资本主义的大小姐用完餐后，接过陆长城递过的手帕仔仔细细的擦拭了手，用陆长城接过来的碗漱了口，这才起身。 陆长城在身后目送。 等远离房门，赵小伟才开口，“嫂子，你可要好好对待我们陆哥。” 第十章 飞鸽牌自行车 这是自然。 沈初楠可没想着亏待陆长城。 只是陆长城的这帮兄弟气性太大，对她都不怎么看得惯。 赵小伟扶着十里八乡第一台自行车，他靠着陆长城的关系早早就买了“飞鸽牌”自行车，在清水乡也算是独一份，没好气地对沈初楠说，“做好。” 只是没想到沈初楠半点不慌，这城里的大小姐就是不一样，好像早就见过自行车似的稳稳地坐了上去。 赵小伟在心里低估，没想到这城里的女人还真有两把刷子。 不过转眼他想起陆哥的惨样，赶紧摇了摇头。 好是好，可谁也没想到娶一个祖宗回来。 沈初楠问，“你知道文工团在哪吗？” 赵小伟稳稳地骑着自行车，一时不察，“这当然知道了，不过我们都不觉得你可以考过文工团，之前叫你去你不去，现在过了时间，那里的祁团长可是明察秋毫，断断不会像陆哥一样被你美色所惑。” 沈初楠似笑非笑，“那你觉得陆长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好人！大方、正直、肯干。” 愉悦的少男声音飘过大街小巷。 还有点精打细算。 沈初楠点点头，出其不意道，“要是有了赚钱机会，你肯不肯帮陆长城？” 赵小伟猛地刹车。 转头看着沈初楠，像看见了老虎似的，他可不会简简单单以为这心眼多的坏女人会随随便便问出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 这年头做倒爷是要坐牢犯法的。 赵小伟回过神来，埋怨道，“陆哥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事情随随便便就告诉你了。” “不是陆长城告诉我的。”沈初楠可不愿意其他人对陆长城产生误解。 “你看啊，”沈初楠用手弹弹赵小伟的座椅，发出噔噔的声音，在赵小伟敢怒不敢言的眼神中突然轻笑出声，“你瞧，有哪个乡下人可以买得起飞鸽牌自行车，还把它随随便便给别人骑。” 虽然飞鸽牌在倒腾的倒爷中不如凤凰牌耐用霸气，可对于只能固定拿粮票赚不了多少钱的农民好了不知道多少。 何况被擦的油光发亮的。 赵小伟一拍大腿，“我是说隔壁的革委会怎么总盯着我看，合着这么大个自行车摆在这里，当然要问我了。” 也不是赵小伟不知道，只是他突然乍富，来不及反应罢了。 好东西能不拿出来看么。 算了，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 赵小伟恍然大悟，开始向沈初楠讨饶道，“嫂子，我之前还真没注意到，回去我就把那牌子拆了。就说陆哥没娶错你。你说说还要我什么要注意的没？” “还有啊，”沈初楠眼看离文工团也算进了，从赵小伟的车上跳下来，笑语盈盈，爽朗的笑声传的很远。 “你说陆长城对你这么好，你是不是有什么也要给他做做？” 赵小伟可不认，“哪能呢，陆哥对我这么好，我又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有钱都给他一起赚了。” 沈初楠偷偷摸摸地把他耳朵拽住，“你接下来要倒卖大件了吧。” 卧槽，神了。 赵小伟一拍大腿，“还真给你说对了。” 也不是不和陆长城说。 这不是倒卖都是有风险的。 何况是大件呢。 在农村人的印象里，这种都是偷鸡摸狗的小事。 供销社的职位才是大事，陆长城的职位来之不易，赵小伟可不得替他考虑一下。 沈初楠撇嘴，“反正你到时候要买也得和我说一下，我就不信你以后不靠长城了。”而且，她有关系，前商会会长女儿的身份总要用一下的，虽然沈家要倒了，可沈初楠清晰的记住这几年沈家还好好的呢。 而且沈初楠清晰的记着，赵小伟就是因为找到了好路子，又在文艺匮乏大家都想看新鲜东西的时候倒卖了电视机，这才能成为数一数二的供货商。 第十一章 祁团长 “好好好，你真神了，”赵小伟惊魂未定，在他眼里平时就知道疯闹的嫂子怎么突然知道这么多东西了。 此刻他默默把之前娶妻不娶城市女的诺言收回。 瞧他嫂子，这不好好着呢。 红旗镇之所以不怎么会被省城的人记起，还是因为它太穷了。 瞧这街上，歪歪斜斜的篱笆，一阵风吹过，木门吱嘎作响，宽大的路连个灰尘也没。 几只鸟飞过，冷清极了。 迟春嫣就靠在门口，祁镰团长是她师父，她又聪明肯干，在文工团的地位也不低，将近一把手的位置。 听闻师父居然打破规矩，收了个名声败坏的半吊子进来。 好像心里有什么滤镜打破了。 团里的其他姐妹小心翼翼问她的时候，她也没啥反应，愣了好久只是一个劲的压腿，“我又不知道，师父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咯。” 小姐妹叽叽喳喳，她也不参与，立在一旁听着她们对沈初楠的议论，总算心里好受一点。 但她现在也不是故意出来看沈初楠的。 她自以为自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怎么肯看得起沈初楠。 听见文工团门前有笑声传出，迟春嫣心烦离乱，这练的好好的怎么原本好好的节奏就是跳不对，她骂了一下队友，这才出来看一眼。 是谁敢在文工团门口喧闹。 迎面走来的沈初楠打扮也不怎么华贵，黑眼桃腮，长发雪肤，一双纤手弱质芊芊，宛如出水芙蓉，美而不妖，艳而不俗，自小巷里袅袅迈出。 是的，袅袅迈出。 明明没有读过书，迟春嫣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这个词。 只觉得这面前的人儿就是小时候父母在炕上给她说的平常不可多得的人儿。 她怎么还是来了？ 都怪她师父。 迟春嫣面色雪白。 她在冥冥之中知道自己所得到的一切都要失去。 既然跳舞有天资，那为什么要让她们这些贫寒出生的女子学跳舞呢？ 只是转眼，她一定神。 沈初楠后面跟着的是什么人。 赵小伟因为方便出来也不引人注目，特地穿着一件破皮大衣，带着个帽子佝偻着腰，黄色的头发下一双贼眉鼠眼，看起来弯腰驼背还有点猥琐。 和沈初楠在一块打闹，姿势看上去让人误会。 迟春嫣知道沈初楠找了个老公，准确来说清水乡没人不知道，两人闹得鸡犬不宁给清水乡增添了许多八卦，说是沈初楠并不满意她的这位老公，原来就是这位吗？ 看起来的确和沈初楠不太相符。 迟春嫣心里涌起一股同情，随后挺直了腰，管她沈初楠有多好，还不是最后要嫁给这种人。 沈初楠还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呢，就觉得她眼里的同情让人不舒服，还皱了一下眉。 不是特别让人习惯。 赵小伟这种人精当然知道迟春嫣误会了什么，只不过他也不打算解释。 自己和嫂子被人误会，也着实让人尴尬。 迟春嫣神色傲傲，直起个腰侧身让沈初楠走过，边说边用手扇风，“呵我当是什么人，原来就是这样。” 第十二章 省城乐器人 沈初楠觉得迟春嫣很怪，不过可能努力的孩子就是有股傲气。 刚扒去给赵小伟使劲塞下的五毛辛苦费，现在的她所剩无几。 想到出来时陆长城还使劲往她怀里塞零钱，一个大男人生怕她没零花也的样子，也真好玩的紧。 沈初楠忍不住笑了笑。 迟春嫣回头，疑惑，“这有什么好笑的？” 沈初楠也不打算和她说。 哪个夫妻间的事可以光明正大呢。 眼见赵小伟看不见了，迟春嫣这才看四下没人，才略带一丝鄙夷的，“你没事也可以赶紧把婚离了，主席也说了，妇女可顶半边天，都什么年代了还包办婚姻。而且还是那样的。” 迟春嫣还有一句话没说。 团里的小姐妹也有很多结了婚的，本来都说要节食，可是结了婚后膀大腰圆，哪里还有跳舞的样子。 完成了朱砂痣到黄脸婆的转变。 而且男人哪有不想让自己女人给自己生孩子。 很多团里的姐妹都是这样数不尽的生，肚子都没停过。 还要被家里男人打骂说是出去花枝招展。 这时计划生育还没开始。 沈初楠本来没多想，听到她后面一句话突然明白过来了。 本来还装作没听到，结果沈初楠听出来她居然看不起陆长城，原本云淡风轻的眸子闪过一丝怒火。 瞬间安静。 但是也和她不熟，只能淡淡道，“我就觉得他挺好的。”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又何必这么贬低她的陆哥。 感受到了周围急剧冷却下来的气氛，迟春嫣没想到她油盐不进，气得剁了剁脚，长的这么好看，怎么脑子里全是些落后封建思想。 文工团沉寂了好一会儿，祁镰见沈初楠脸上不豫，笑着问道，“这是怎么了？” 他身穿七八十年代最流行的干部服，黑色坚挺的衣领子，衬得他整个人玉树临风，还真有点当干部的样子。 “师父，”迟春嫣如冰山般的笑容终于化开。 在祁镰面前，她也不想提及刚才与沈初楠的龌龊，抿了抿嘴，“没事，我在和沈初楠谈论加入文工团的事情呢。” 光听他的话，很容易让人认为沈初楠脾气不好。 这么点事也要这么生气。 祁镰瞥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的沈初楠，打了个哈哈，“那你和她好好交流一下也挺好的。” 随机有点抱歉，“小楠啊，我这还有点事情，你要不先等一下？” 什么事情？ 沈初楠瞥了一眼，见迟春嫣忍不住心里的笑容，还是开口道，“有什么事情吗？” 对祁团长这么不客气。 迟春嫣被她的开口直问惊到了，跳起脚来，“我们团的事也要告诉你吗？” 祁镰不在乎尊卑，也不在乎保密，无所谓地挥了挥手。 看着小姑娘似的沈初楠如一朵花俏生生的站在正中央，祁镰也来不及注意，只不过愁眉苦脸道。 “还不是上面给我们又发了一件乐器，让我们好好学习。可我们这也没人见过啊。” 其实不是省城欠考虑，七十年代上半期是中国发展建交的重要时刻，到1976年，同中国建交的国家已高达一百多个。 你说在这时刻，你弹一点自己国家的乐器是民族自信，可这么多建交，总不能一点外国的东西都不懂吧？ 所以省城也下发了一点外国的乐器，在下面选取人才。 第十三章 黑白乐谱 至于为什么会下发到红旗镇。 这自然是由出生不错且侃侃而谈的祁镰争取的。 祁镰是想振兴文工团的。 你一个镇上的文工团一点也不迎合领导的需求，这也不太可能吧？ 其实祁镰是见过的，他出身省城，这种舶来品自然有机会去欣赏，还听了不少国外的演奏会。 对于音乐素养，他也有很高的点评价值。 只是他出生歌舞团，又不是歌剧团。 当祁镰拿着省城的朋友千辛万苦给他发的钢琴谱，煞有其事的坐在上面开始弹奏。 这台钢琴有典雅华贵、庄重辉煌风格之感，用特殊工艺产生了黑色亚光磨砂外形，仿白象牙黑檀木风格键盘，可调式顶盖，整体看上去高大典雅。 只是祁镰弹得曲子，也太难听了。 和五音不全似的，还一卡一卡的。 因为他实在不会。也就小时候被父母所教过，没等到学完就下乡了。 这也是按照脑子里的记忆看着曲谱像个牙牙学语的小孩。 实在形不成一首完美的曲子。 外国的曲子就是这样么。 迟春嫣蹙眉，“这样看来，外国的曲子也不好，还是我们的好。” 她从来没见过这黑白东西是什么，看祁镰的态度弹起来也很滑稽，所以话马上就不经思考脱口而出。 苟文海笑眯眯的说，“这可不行，还是要好好学习一下的。” 这也是他第一次表达明确的态度，说的迟春嫣小脸一红。 苟文海是不懂乐曲，平常也很少在文工团的发展上提出什么意见。 主要这是上级发布下来的任务。 要求各乡各镇要好好学习。 而且听了祁镰普及形式，他也知道了这次是多么好的机会。 别的不说，就这展示国威的重要性他可就不会错过。 “我会。”沈初楠走上前来。 面色淡淡，绿色的大衣在她瘦弱的身体上乱晃，看起来像兰草那么的坚定又脆弱。 白皙的腿踏在文工团并不结实的练舞地板，滴答滴答。 迟春嫣从面对那个庞然大物上猛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沈初楠。 她觉得好不公平啊，怎么沈初楠又会了？ 沈初楠看都不想看她一眼，她登登登的跑上前，好好地试了试在迟春嫣眼里的庞然大物。至于祁镰，他在听到自己弹得曲子的时候，就已经羞愧地下来了。 平心而论，省里发下来的钢琴也不够好，木头修补了好几处地方，沈初楠觉得这可能也是从其他地方倒腾过来的。 只是修补的人不会，有些地方用木头盯上涂成了黑色。 曲有误，周郎顾。 琴声幽幽，清澈的声音如展翅欲飞的蝴蝶，扑闪着灵动的翅膀，清亮亮的流淌着，又好像迟春嫣以前做过的最美的梦，沉淀着清澄的光。 祁镰突然发现这不是他那个上面的曲谱，那本好不容易得来的小册子上只有《一颗红星向党》等脍炙人口的歌曲。 而沈初楠弹奏的歌曲他从来没听过。 看着沈初楠挺直的坐着，悠扬的曲声从她手下流淌。 祁镰感慨道，“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突然一阵稀稀落落的赞叹声响起。 第十四章 新事物的探头探脑 祁镰这才想起，他为了让别人方便学钢琴，特地把钢琴从省城用拖拉机运来，还系了个大红花。 称之为这是文工团崭新的一天。 不过介于他这个文工团团长做出太多不靠谱的命令。 礼炮一响，大家热闹了过后也没人管他。 倒是有几个小姑娘趁着他不在，偷偷上去弹了一下，但是也不解其意，很快就把它忘到脑后。 祁镰倒是想大家都学，只是连他自己也不会。 这会儿还是因为耽搁太久了，上级问下来。 还有其他几个公社，闹着要和他抢一抢这新奇玩意。 这可是外国货，高贵。 只不过被他指着鼻子骂，“我好歹还能看懂曲谱，还能瞎子摸象试着一试。你们是什么玩意，也敢来试一试，怕是不过多久就被你们拆咯。” 为了这座钢琴的安危，他才这么眼巴巴的跑来，连沈初楠今天考核也忘了。 没想到发现这么个大宝贝。 迟春嫣的小姐妹也愣住了，她们从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曲子，好像又不是古筝，这黑不溜秋带点白的东西居然弹起来这么好听。 其实在沈初楠没有上去弹之前，也有小姐妹偷偷上去了。 只是都不会，对于这个新奇事物还是有点害怕。 真没想到它可以弹出这么好听的声音。 几个人贴着练舞室的玻璃探头探脑，透过玻璃看见了一双双好奇的眼睛。 苟文海哑然失笑，他看着还回不过神来的祁镰，整个大人立在那儿，好像在怀念之前没有下乡的日子。 他清清嗓，做出了肯定。 “嗯，沈初楠同志弹的不错啊。这是在哪里学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文工团的女孩们也纷纷回神。 这似乎就是她们在依稀在报社的角落里看过的钢琴？ 没想到，沈初楠也会。 一时间稀稀疏疏的掌声响起。 “我以前见过，弹着弹着就会了，”沈初楠自然不能给迟春嫣攻击她破落地主的把柄。 她严肃着一张脸，淡淡道，“这钢琴还有点音没准，还要调音。等会我可以试一试。” “好！” 这是祁镰在鼓掌，他终于从之前那锦衣玉食的生活幻想中回神了。 别人可能以为沈初楠是在乱弹，只有他能听出来，这和他留学前在国际友人那听到的一模一样。 这简直太棒了。 “沈初楠同志很棒啊，她解决了我们的一个大难题。”祁镰笑嘻嘻的说，他不严肃的时候，就还是那个好说话的文工团团长。 女孩们纷纷点头。 王小花立马积极地问着，盯着沈初楠放在钢琴上那纤细如玉的手指，好像有魔法似的，“你可以教我吗？” 学会了这个，在别的文工团里可就是独一份的了。 “你！”迟春嫣气急。 怎么她的好姐妹都叛变了。 沈初楠不住往那黑疙瘩上折腾着，时不时弹出几个音来试了一下音准，她的一切在这群小姑娘的眼里是这么的稀奇。只有祁镰止不住地笑。 他很欣慰可以看见在红旗县有会弹钢琴的人。 “好的，”沈初楠当然愿意答应了，她的钢琴对于她会的其他乐器来说或许不太好，只不过教会这群朴素的姑娘一两首曲子还是可以的。 第十五章 前途 看这红扑扑的脸蛋，大家都可开心了。 祁镰突然想起，沈初楠也是和他一样，出身拿金汤匙的家庭，甚至沈初楠的家境比他还好的多。 据说沈初楠刚出生时，还是省城商会会长的沈父大喜，城南到城北红丝绸不断，戴在沈初楠头上的珍珠都有鸡蛋那么大，连街角的穷人都可以吃到几顿山珍海味。 不然怎么会学会这么多的乐器。 而之前沈初楠可以享受到的，现在再也不能了。 也不知道沈初楠晚上对着远不如当初相亲对象的男人，睡在昏暗的被窝里是什么体验。 听说沈初楠用个当初习以为常的蜡烛时，也会被她的老公说。祁镰暗叹出声，这种伤感在听过沈初楠演奏的音乐时则格外明显。 “好了，”祁镰拍拍手，试图让屋内的气氛冷静下来。 好在大家听见他发话，都看向了前方。 他鼓励性的看着沈初楠，从她孤零零的一人中理解她的骄傲与平静。 “那我们欢迎沈初楠同志加入文工团好不好？”祁镰如是说。 居然这么容易，沈初楠大惊。 其实也没有什么容易的，这钢琴只有沈初楠一个人学过，乡下的泥腿子哪能练过这个。 这会儿就算从省城请一个老师，也来不及了。 祁镰正庆幸着呢，突然一道声音响起。 “老师，我觉得进入文工团歌舞队至少也要会跳舞吧，不然就要到歌剧队去了，”迟春嫣抿嘴，她能从大家的眼神中感受到对她的不满，或者是觉得她多此一举。 可是这是她的前途。 沈初楠已经那么厉害了，她如果进入歌舞队更是让她没有了别的办法。 迟春嫣的脸渐渐红起，或许是尴尬，让她迫不及待想达成她的结果。 沈初楠低头看着自己，她为了不有伤风化并没有穿着常见的跳舞鞋，腿上的鞋子因为路途太长也有点脏，看起来灰蒙蒙的，也不适合跳舞。 她本打算在之后展示自己的舞蹈天赋。 不过既然迟春嫣要求，那便做吧。 苟文海呐呐道，“沈同志，你要干嘛。” 沈初楠把鞋子从洁白如玉的脚上褪去，前脚掌和脚趾，形成性感撩人的曲线。 指甲盖像春天的嫩芽似的。 她一下子就做了一个高难度的动作。 像婀娜多姿的柳条般扭动，如小鸟般雀跃，那样的轻盈飘逸，绽放在世间，在空中停留了很久。 丰满匀称的小腿从裤腿处滑露出。 学过古典舞的都知道，跳这种舞不仅要具有一定程度的弹跳力，也要跳的优雅，跳的好看，在空中将舞姿悬挂。 而沈初楠在跳舞中所用的元宝跳，迟春嫣到现在也没能学会。 美人婀娜，举手投足之间，一笑倾城。 一舞完毕，迟春嫣呐呐道，“这。” 她的确可以跳出这些动作的三分之一，可能还有一些翻跟头的活是沈初楠所不知道的，可也没跳的她这么好，全身仿佛和没有骨头似的。 她知道了，在跳舞这方面沈初楠也比她好的多。 只是祁镰还不死心，“你跳舞跳的这么好，可是钢琴也弹得不错，要不进歌剧团？” 这年头歌剧团更倾向于使用乐器。 钢琴的使用很显然更加迫在眉睫。 沈初楠说，“不了，我还是更喜欢跳舞。” 第十六章 来来往往 “我可以边跳舞边使用乐器。”沈初楠接着道。边使用其他乐器边跳舞本来就是她的唱响。 当然钢琴不行了。 祁镰很惊讶，但是他也知道她们这种从小培养的大家闺秀肯定花了不少心思。 “你是不是还会古筝。”祁镰笑着说。原本的笑容因为舒缓也显得没有那么高不可攀。 “嗯。”沈初楠淡淡应承一声。 琴、棋、书、画。 本来就是每一个大家闺秀要学习的东西。 更别提沈家有点封建，祖上取自于清末状元。对于女儿的培养，沈父上心极了。虽然她因为沈父接受了新思想而不用裹小脚，还有其他的一些传统思想。她也很少去碰古琴。 但是钢琴这种西洋乐器，她也因为沈父的开放而有所涉及。 文工团的小姐妹都惊叹极了。 她这么厉害，还这么年轻。 沈初楠在他们眼里简直是天上的人儿。又会弹琴，也会跳舞，说不定还会唱歌。 此时天色渐渐显露出银白的曙光，照在沈初楠身上显得格外的白。 祁镰把周围散落的东西都给收拾好了，打开了门放那些在门口偷听的姑娘们进来。 仿佛大事完成地略带一丝嬉笑道，手心拍的震天响，“让我们欢迎沈初楠同志的加入。” 文工团的小姐妹也都鼓起掌来。 此刻在她们心里，沈初楠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物了。 迟春嫣紧抿着嘴，感受到了不爽以及东西被抢走的感觉。 ** 赵小伟偷偷跑回去和陆长城说，“好像有人看不起嫂子。” 他观察人很利，当然发现了文工团里不美好的氛围，以及迟春嫣看向她的鄙视。 只不过他自认为心大的很，迟春嫣看不上他，他还不想看她呢。 干瘪瘪的，冷这个脸，也不会说话，还不如嫂子。 陆长城本来想说不要随便找他，他还在供销社里，不太好和赵小伟这样的倒爷来往。 只是他昨晚听了沈初楠的嘱咐，知道可以和赵小伟拉进一点距离。对于赵小伟的投机倒把也没必要草木皆兵。 听到这样的话，心都要碎了。 “是因为我么？”他止不住的想。 想着沈初楠在文工团也许小心翼翼，明艳张扬的人儿从此失了笑容，还要被排挤。 他使劲蹲下，用手拍打着自己的头。 岳父曾说要好好对他女儿，可自己却没做到。 陆长城也忘了他曾经是多么痛恨沈初楠的娇嗔，痛恨沈初楠的不经世事和人情。 此刻他想，要是有一个人注定要受这世间的苦难，那就让他来吧。 “那她有没有受委屈？”陆长城摩挲着沈初楠送她的笔，想着可能发生的种种事情。 赵小伟被他陆哥这样的胆战心惊吓坏了，他们不是都是吵吵闹闹的，何尝这么关心过沈初楠。 “没吧，”赵小伟结结巴巴的，看着陆长城向刀子一样看过来的眼神，急忙道，“没有，我看了那女人看了嫂子好几眼也没说话，可我们嫂子根本没理她。” 说罢他看着供销社门口来来往往的人，是不怎么好，可是都比蹲在地上的他们衣着要好。 第十七章 我们要赚大钱 他悄悄地凑到陆长城的身边，“陆哥，要不你也给嫂子买一身衣服吧，我看嫂子那一身在文工团实在不咋滴。” 陆长城是给沈初楠买过衣服的，只不过在那一天沈初楠把他送的衣服都撕了，也不知道小小的她力气怎么这么大，哭着喊着不要他的衣服，她要妈妈。 原来，她是觉得这些衣服还不够好么。 陆长城想到昏暗的灯光下沈初楠露出的肌肤，雪白雪白的，如玉般柔弱无骨，锁骨下面的更是如棉花般的软滑，让人一见就想沉沦。 真真是蝉翼轻绡傅体红。 这样粗糙的衣服，好像确实配不上她。 他红透了脸，有点想念沈初楠在床上的感觉。 虽然他啥也看不见，可是毕竟美人在身侧的感觉还是不错。 赵小伟吓坏了，看见陆长城有点粗糙的脸庞爬上了一片红云，原本高大深邃的男人看上去还多了一分可爱。 “是有点委屈她了。”陆长城说道。 “哥，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要赚大钱，”赵小伟贴在陆长城的耳边悄悄的说，他说找陆长城有事，谬哥也就顶了陆长城的班，所以他也不怎么注意时间，“今天嫂子和我说，她好像发现我干那个的事儿了。” 说罢他用手做了一个双手交叉朝下的手势，那是倒爷的专属标志。 “我没和她说。”陆长城诧异，但他也知道赵小伟干的是性命攸关的事，一向不和沈初楠说起过。 “我知道。”赵小伟现在也不放在心上，他觉得自家嫂子是一个可靠的人。 他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路过供销社，有的穿金戴银，有的忙忙碌碌，反正车水马龙好像都和他哥俩不太相符。陆长城头顶个破帽子，柜子钥匙搭拉在屁股上，像钟摆似的两边摆动着。 看起来就像一个贫穷又没什么文化的乡村男人。 赵小伟用树枝将地上的蚂蚁圈起，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不是陆哥，你还真想苦一辈子啊。嫂子都和我说了，她也觉得你可以卖一下大件。” 可是这谈何容易。 陆长城是供销社的人，他不怕，有事他也相信赵小伟是不会供出自己的，可是那样良心何安？ 但是他也没谈虎色变，想到家里的事情，想到沈初楠除了从家带出来，连一件像模像样的衣服也没有。他用手夹着树枝，用力一按，树枝就一分为二，像极了他现在烦杂的心情。 “还得供销社谈成一个大单子，再从中抽取几笔给你。供销社谈成的价格低，有来路。我们没什么门路，突然和他们这些大厂谈，人家也不理我们。” 这也是赵小伟所担心的事情。他本来早就想干一点大的了。就是苦于没有门路，零星的几台电视机或者是电风扇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要不，我们问嫂子吧？她有门路，她家境也挺好的。”赵小伟一拍大腿，自以为想到了一个绝密的好主意。 此时阳光散下来，照到了陆长城的头上，照的他发晕。 “斯，你可别和她说，”陆长城吓了一跳，刚垂着的头得到了什么指令一样恶狠狠的看着赵小伟，“我只要她过得好好的就行了。” 第十八章 王小花 沈初楠得到了文工团的邀请。 心情很好的在街上乱逛。 只是文工团离镇上有点远。 在街上走着，沈初楠暗暗发誓，迟早要让陆长城搬到镇上来。 三三两两的人们围着大灶，然后用一张报纸捧着金黄喷香的大饼回去。小孩玩着弹珠，在马路上卷着灰尘。饭店门楣上挂着一块简易的匾“大公社饭店”，人们三五个聚在这里一起吃点心。沈初楠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突然一块石头砸来。 沈初楠回头，是一个小屁孩。 “坏女人，叫你搔首弄姿。我妈妈说了，穿成你这样的都是坏人。” 小孩挺起胸膛看着她，不自觉的搅着自己脏兮兮的小手，好像也有点害怕，微微靠后。 沈初楠很无语，低头看向自己。 你说她平时的装扮还能说暴露新潮，可这，明明就是正常的打扮。 “小树！” 王小花飞舞着两条麻花辫跑来，圆润的瓜子脸看向她的那一刹那红透了。 她使劲的拧了拧自己调皮捣蛋的弟弟。 可她弟弟并不听话，反而用极大的力气打着她，打她还不够，还要把脏兮兮的手按在她的脸上。反击的同时哇的一声哭出来，边哭还在地上哭闹着，“姐姐是坏人，我不要理姐姐了。” 王小树的身材极为高大，在同龄人中也算膀大，一整个肥硕的身体扭动的时候还真惨不忍睹。 沈初楠无语。 王小花好怕她生气。 她刚在文工团见识到了沈初楠的跳舞，觉得她好厉害。 可是眼下弟弟这么不争气。 她是又气又哭。 气大家都有这么好的家庭，唯有她还被弟弟拖累。 没想到王小树见她哭了反而不心疼，笑嘻嘻地说，“姐姐哭了，哭得好。” 看着这种闹剧，街边的人都习惯了。 沈初楠再也忍不住了，拾起地上的石子就狠狠地扔了过去。 王小树正追着根本不想和她说话的姐姐，恶作剧般地扯着她的辫子，突然脑门一凉。 一块石子擦着他的脑袋狠狠的丢在了地上。 王小树吓坏了，他原以为一切有姐姐挡着，就算别人发火也发不到他的头上，可看着怒目圆睁愤怒到达了极点的沈初楠，还是吓得往姐姐身后躲。 “我知道的，这很正常。”王小花不住的抽噎着，看着比她还高的沈初楠。同样是大差不差的年纪，沈初楠却生的如玉一般的白，而自己就只能穿亲戚不要的破衣服。 这都什么跟什么。 沈初楠蹙眉。 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有个胖大妈马上过来了。 挪动着粗短的腿，腆着一个圆圆的大肚子，脸上肥肉颤动，大汗淋漓，看到在地上不住哭闹的王小树，急得立刻跑了起来。 边急边闹，“我的小树。”说着狠狠拧了王小花的耳朵。 沈初楠看的目瞪口呆。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粗鄙的人。 王小花哭了还不管，还要揪着她的头发狠狠地掐了她的脸，任凭这么大个姑娘在街上哭得梨花带雨也无动于衷。 第十九章 王妈 王小花哭得很伤心，她想到了自己的家庭，想到把她当命卖的家人，想到使劲被压榨的年年月月。 妈妈也总是打她，自从生了弟弟后，更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我想春嫣了。”王小花哭泣道。 “想她有什么用。”沈初楠翻了个白眼。 “不是的，”王小花抽噎，不住的低头抹眼泪，揉着被掐红的脸，“有她在的话，阿妈就不会这么掐我。” 确实，迟春嫣生的好看，又是乐团的独一份，王妈在对小花动手动脚的时候，面对着这么大的姑娘也不好意思动手动脚。 毕竟王小树还要娶媳妇呢。 虽然他还小。 沈初楠才不管呢。 她直愣愣得走上去，像王妈揪着小花那样掐着小树的耳朵，看着他的眼睛指着他道，“快给你姐姐道歉。” 王小树真被吓着了。 他看着这个厉害的大姐姐，她的瞳孔里映着的是自己的身影。 一步一步，越来越大。 王小树忍不住了，刚抽噎了一声。 “你再哭！”沈初楠恶狠狠地，皮笑肉不笑。 看着旁边走来的她妈，王小花有点怯了，“初楠，要不我们算了吧。” 她觉得好怕她妈，一想到就忍不住吓得全身发抖。 王妈才不吃她那套，看着宝贝儿子吓坏了似的一动不动，她干嚎一声，飞快跑去，边哭边喊，“我的儿子哟。” 路人都被她健壮的身体笑到了。 眼见着跑去没用，儿子还是和丢了魂样的怯生生站在她身旁，不断吮吸着手指。 “我的小树哟，”王妈道，指着沈初楠的头，“我儿子有说错么，你穿的这么好，必定是只狐狸精。” 沈初楠才知道王小花过得什么日子。 怪不得她进文工团的时候，她像只小鹌鹑似的不住的往迟春嫣身旁钻。 文工团穿的好看怕是再正常不过了。不过在热爱儿子的王妈嘴下，女儿这种花枝招展就又成了她的罪过。 王小花抽噎道，“我明明把钱都有给你们的。” 是有把钱给她们。 但是钱不够多呗。 王妈早就对迟春嫣她妈看不惯了。 自己女儿没用，连累自己儿子受苦。 她这样想着，又恶狠狠地掐着女儿的肩膀，直到她用手怕疼得踉跄几步，才一巴掌甩在她本来就被掐红的肩上，“都怪你不争气。” 王小花好疼啊，只是在自己的世界中仿佛没人救他。 沈初楠看不惯了，她就顶着王妈的指尖一步一步上前，直到王妈觉得不好意思似的收回了手指。 “什么叫做争做知识型创新型学习型妇女，”沈初楠怒其不争，也知道王小花根本没得指望了，反而把矛头指向了街边看戏的人。 姑娘清脆的声音响彻在清水乡的街道上。 随即和唱戏似的，清了清口。 “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做的，”沈初楠指了指身上的衣服，“我身上怎么了，我身上花吗？” 路过的人纯粹是被沈初楠那一张出水芙蓉的脸给吸引过来的。 他仔仔细细的看了沈初楠的衣着，确认道，“不花啊，不就是我们的列宁装嘛，王大婶，你也有哩。” 这个路过的人轻飘的声音瞬间吸引了更多的人。 大家都看好戏似的扇着扇子，转向了这边。 小姑娘的声音掷地有声，“所以，王大妈，你有这样的偏见，纯粹是你学习马克思思想还不到位哩。” 沈初楠的衣着当然是没什么特别的，陆长城刚还在想觉得她的衣服太破了，能有这样子纯粹是因为沈初楠身段好，穿什么都觉得婀娜多姿。 那细腰，真是绝了。 少女良好的身段装在服饰里。 第二十章 都是错的 王大妈当然不能被她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喏喏道，“我这不是，看错了吗。” 她还把掐过王小花的手放在了身后。 沈初楠见状，指着她的身后道，“看呐，这就是充满罪恶的手，这就是旧时代的手，只有这样的手，才能欺负自己的女儿，连自己的女儿都欺负。” “我只不过是打一下自己的女儿而已，”王妈说的声音越来越小，都快听不到了。 旁边有人就调笑道，“王大婶，这究竟是不是你女儿啊，怎么你女儿这么瘦，你又这么胖啊。” 沈初楠不是很喜欢这样的玩笑，她皱了皱眉。 她也不想多话，把粘过王小树黑掌印的纸狠狠地扔在了地上，而后穿过人群，“王小花，我们走。” 王小花从来不知道，这世界居然是这样子的。 她妈也可以无话可说，她也可以有人帮助。 她眨着泪眼婆娑的双眼，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在了地上，“以前春嫣都是说我太吵了叫我试着别和我妈作对。” “你傻啊，”沈初楠无奈的点了点她的头。 “可是，男孩都是精贵的，”王小花似懂非懂，“我妈说了，女儿都是要嫁人的，只有男孩才是依靠。” 沈初楠的白眼简直要翻到天上，她没好气地对着还在地上玩泥巴的王小树道，“你看看，你是依靠吗？” 王小树吓得猛摇头，“我不是，呜呜呜。” 这坏女人太可怕啦。 陆长城飞快赶来，他听说沈初楠被欺负了，吓得扔下赵小伟就跑过来。 看到沈初楠个子小小的立在街中心。 看她板着个脸，好像有天大正经的事情，只觉得可爱极了。 等他彻底抱上沈初楠的时候，才注意到了身旁的王小花。 还吓了一跳，这女人和营养不良一样的。 想完他兴奋地搓搓手。 还是他老婆这丰盈有料的身材好。 摸在身上柔弱无依的，好像没有骨头似的。 沈初楠扯不开他，见状把嘴靠在他的耳朵上，示意他低下头来。 “你给我松开。” 陆长城只乐呵呵的笑。 他总算洗清了老婆不喜欢自己这种让男人没面子的事情。 “你怎么是这样的，”王小花看到了抱着沈初楠的人的正脸，不由得大吃一惊。 “我是怎样的？”陆长城总算把自己老婆抱好了，蹙着眉分出一丝心神，双手还在沈初楠的腰上不舍得下来。 王小花恍然大悟，迟春嫣说的都是错的。 看看眼前的男人，没有一丝猥琐，反而挺立个腰站在沈初楠的面前，直立的身躯很有安全感。 乍看还蛮帅的。 沈初楠当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她也不想提起让陆长城心情不好，撇嘴道，“没事，她认错人了。” 王妈大骂，可是在刚刚的对话中她失了上风，如今也不怎么敢理直气壮的和她说话，“呵，果然是狐狸精。” “你说什么，”陆长城听到了，原本如冰雪般消融的脸又恢复了冰封。 恶狠狠地盯着王大妈，仿佛要把她吃了似的。 第二十一章 结巴 你说沈初楠铺张浪费可以，但是你要说陆长城那可就行不通了。 陆长城是清水乡的人看着长大的，从小父母双亡，啃着白面馍馍，到了饥荒的时候啃着树皮，还是他把父母藏的钱找到了，饿的实在不行才改换了地里的野红薯。 你说这样的人割社会主义的尾巴，那可真是人神共愤。 王妈就这样张着个嘴，无言以对。 这两个人抱在一起，还真不错。 陆长城把手搭在沈初楠的肩上，放了一会很快放开了。 这可是个狼崽子，王大妈愤愤地想着，自小没有父母，什么都敢从垃圾堆里抢。 陆长城小心翼翼地对沈初楠说，“你还好么。” 高大的身子俯下身来喷气在她的耳朵上。 平时沈初楠怎么闹，他都不喜欢，可一到沈初楠被欺负时，他就顾不上自己了。他觉得沈初楠就应该像天边的云锦一样，让人可望而不可得。 而不是在地上，受着人人的指点。 王小花再也忍不住了，她扯着王小树，哭着似的道歉，“是我不好，给你们贴麻烦了。” 陆长城不说话，直到沈初楠看到他拿的两杯糖水。 二话不说地，给了王小花一杯，边说边安慰道，“你可以的，这个世界会好的。” 王小花也是文工团的人，在这个时代也有工资，要不是她受家庭的牵扯，也不至于过得这么惨。 王小花吸着糖水，哭得打嗝，身上的裙子随着她的动作一动一动的，她抹着眼泪道，“我知道了。” 陆长城刚想说什么，就看见沈初楠把他给她的糖水给了那个抽噎的小姑娘。 他还没有什么动作呢。 “我不喜欢喝。”沈初楠道。 她把糖水的吸管拿来，毫不客气的插入陆长城怀里那一杯，往他口中一塞，“给你。” 好吧，沈初楠霸道地有点他之前的风范。 陆长城只能低着头看着那个比他低一个头的沈初楠，他突然觉得心里好软。 没想到她的心地也能这么好。 陆长城揉着沈初楠白皙的手腕，直到把她的手揉的红成了一片，才凶巴巴地对她道，“叫你伤害自己。” 刚才因为沈初楠不喜欢喝糖水，他又大跨步到旁边的小店，给沈初楠买了一罐牛奶。 七十世纪的奶还有奶皮，他小心翼翼地擦拭了上面的水珠，才递给沈初楠。 看着她笑面如花，陆长城在街上走着，感觉心里稳定极了。 “你现在有没有钱？”沈初楠问。 陆长城觉得很丢人，他在路上踢着石子，原本仰起的头瞬间低了下去。 “没有。”他结结巴巴道。 看着他这一副样子，沈初楠继续好声好气道，“那是多少。” 她迟早要把家底给摸透。 可是他父母双亡，从小又没多少钱，连小学都是用父母的积蓄读的，还没读多久就辍学了。 “两百多吧。”陆长城低下头，像只大狼狗样没有了精气神。 “不对，”沈初楠认真想了想。 虽然这笔钱对于身无分文的陆长城来说已经很多了。可沈初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是一分钱能当两分钱用的人。 第二十二章 可怜的小男孩 陆长城这才服了她了。 他抬头看着太阳，在太阳下照射下的他们就像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忙碌而无助的奔跑着。 “还好吧，”陆长城还想含糊其辞。这大概是天下男人的通病，在女人面前总是不好意思说出自己收入多少。 “这是多了还是少了？”陆长城斜觑她一眼，有些摸不清形式。 “我说，你从早到晚存钱，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一点？而且，”沈初楠干脆也不走了，看着他的眼睛，“你在赵小伟那也有分成吧，我就不相信，他会一点也不给你。” 真神了，陆长城想。 他本不想和她说起这些，但是看她紧张的样子，还是告诉她好了。 “我的工作是买的。”陆长城无奈，不动神色地离沈初楠远了点。 “买的？！”一声惊讶石破天惊。 惊奇了树上的鸟儿。 陆长城恨不得捂住她的嘴，说到这种不光彩的事情总是不太好意思的。 陆长城脸上火辣辣的，提到这个脸上就好像被谁打了似的，手心里也不住的冒出冷汗。 “你以为别人会这么好心把工作给我么，这可是供销社的工作。”陆长城也没法了，看向小小的呆愣在原地的她，眼神中充满了无奈。 “可是，你不是清水乡白毛女么？” 是的，陆长城是惨。 以前每年召开的诉苦大会都会把陆长城支上去。 听那个还不大的男孩面无表情地、或者因为要吃饭而显得有些急促的哭音，一字一句地诉说起他们的悲惨历史。 没有人顾忌到他的自尊心。 好在，饭是有了。 陆长城也因此成为了有名的人，年纪轻轻失去了父母，平时饿的连个饭也吃不饱，就差风餐露宿了。 省城的人还特地去他家看了，小小的少年开始做饭，运气不好还要从山上剥树皮下来吃。 当场泪流满面，发誓要好好善待陆长城。 陆长城都服了她了，白毛女是这么好用的么。 “之前是比较惨吧，”陆长城想起之前连饭也吃不饱的时光，眯起了眼闪过一丝迷茫，“可是你都长大了，还有谁会记得你？最多是看你活不下去了赏你一口饭吃。谁都不是父母谁想帮衬你。” “我那是很穷，什么都没有，父母的钱也都用完了，没有办法生活。”陆长城说。 “然后后来怎么样呢？” 沈初楠的内心深受震动。她好想看看之前的男人。 小男孩拖着个破拖鞋，吸着鼻涕在街上拖沓着。一个馒头丢下来了，他也眼巴巴的去捡。 说不出来的可怜。 陆长城看着刨根问底的她，也是无奈了，伸出大手摸了摸她的头。 “没办法，你没有家庭，就会被人欺负。” 之后上层的领导注意到了这个可怜的小男孩，还是觉得很怜悯。而小男孩也长大了，不需要领导的赏识和怜悯。 他用他勤劳肯干的名声，向供销社的领导换取了这一份工作。 “我把地卖了。用钱换来了这份工作。” 其实那点卖地的钱哪里够呢，供销社的领导也是看他可怜。 当可怜的小男孩把钱放在桌上，说自己连地也没有了，加上全城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个可怜的小男孩在，也就顺便顺水推舟了。 第二十三章 有如风骨 “我以后，一定要让你过上好日子。”陆长城用粗糙的手继续摩挲着沈初楠的头，像小猫一样。 沈初楠不是没有感觉到他的爱。 她一抬头，就只能看见他细长的手指，闻到他手上栀子水的汗味。 “好吧，”沈初楠突然想到了什么，一字一句地，透过手指的缝隙看陆长城的眼睛。 “我要你答应我，绝对不拿供销社里的东西！” 陆长城被震撼了，他喃喃道，“我也没有拿社里的东西啊？” 他还是很正直的好吧，怎么可能偷拿社里的东西。 可是沈初楠还记得在上辈子她穷困潦倒，还生病了。在她把他的钱都花光之后，她什么也没有了。 还在想着她总是浪费他的钱，陆长城肯定也不会管自己了。 可有天晚上，陆长城敲开她的门，红着眼睛把一些东西递给她。 “你好好用着，别再浪费了。” 里面打开是几块昂贵的中草药，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纸钱。 陆长城红着眼面似孤狼的一幕极大的震撼了她。 从此之后她就再也没说过陆长城没有出息。 只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在赵小伟的转告中她知道了这是陆长城又卖了工作换来的，甚至为了给她凑够钱，他还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这哥俩同出一系的恨她。 等到陆长城再一次爬床进来时，她把撕碎的纸当成草药扔向给他，叫他滚。 陆长城拾起包装的纸和地上的钱，把钱轻轻地放在她的桌上后再也消失不见。 等她病好后，陆长城从远处寄来一纸离婚协议书，她也默默的签了。 夫妻二人走成绝路。 沈初楠双手捂着脸蹲下来，泪水顺着指缝无声留下，在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一道曲折的泪。 陆长城吓坏了，他摸摸抽搐着的她，“没事吧，这我也没干啥啊？” 你让我干什么，我也什么都没做啊。 “好好好，我什么也不做，好好做一名社会好公民好了吧。” 阳光撒在他的身上，撒在他破旧的大衣上，细碎的刘海盖下来，柔软又粗糙发顶上映着一圈儿很漂亮的亮光。他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轻轻摸了摸沈初楠的头。 对天发誓道，“我以后一定什么也不做，好好对你。” 沈初楠白了他一眼。 轻轻说道，“那你现在把钱给我。” …… 陆长城觉得很诧异。 家里又不需要缝纫机。 按理来说，娶了沈初楠是要三转一响的。 可他那会也是一穷二白。 写信给岳父说。 沈父是个好人，还能从他身上看见沈家的胸襟和气度。 他和陆长城非常详细的说了现在的形势，也详细的说了沈家现在的情况。他非常抱歉地对陆长城说生怕以后沈初楠带的钱可能会连累到他，所以什么也没带。 沈初楠自以为是沈家不喜欢她了，其实不是这样的。 作为曾经的商会会长被虎视眈眈，一点风吹草动可能就会连累到很多人。 现在的形式也是让沈父如履薄冰。 因此并未让沈初楠带一点钱过来。 好不容易把沈初楠送了过来，又怎么可能因为一点钱追查到她与沈家的联系，让一切功败垂成？ 沈父在信里详细地说了他不得已之处，也细细嘱咐了陆长城要好好对待沈初楠，并给予了他拒绝的全力。 字迹清隽，有如风骨。 第二十四章 未来的妻子 这样的事陆长城又怎么会拒绝呢。 他在心里想了很多次未来的妻子。 没想到是这样的，很骄纵，也有点可爱。仿佛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从箱子里取出皱巴巴地两百块钱。 沈初楠拿了转身就走。 陆长城被唬了一跳，急忙拉住她的衣角，“嘿，你干嘛。” “买机器啊，”沈初楠调皮道，她的眼里闪烁着打趣他的光芒，“你之前没给我彩礼，现在总应该补上了吧。” 是应该补上了。 陆长城想。 只是总有一些不对劲， 他用粗糙的手继续攥着放钱的纸包，不过松开了一点。 生活很苦，可是他也从没放弃过希望。 陆长城绕了绕头，还没有反应过来，“你愿意嫁给我了？” 随即觉得这好像有挟恩图报的意思，结结巴巴道，“你不愿意嫁给我也不要紧。不管怎么说，我也应该给你买的。” 这呆子。 沈初楠好想笑。 明明是这么精明的人，遇见这事怎么和小媳妇一样的。 她小心翼翼地收了沾了陆长城血汗的钱，故意逗他，“那我拿走了啊。” “嗯，”陆长城闷闷道，“本就应该给你的。” 他感觉还有点不对，看着她小心翼翼用纸包着钱的样子，郑重承诺道，“我一定会给你比这更多的钱的。” “哼，谁要你的钱啊，”沈初楠想笑，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他沙哑的声音，看着他染上了粉色的脸，心里更多的是比吃了糖还要多的甜。 这好像比拿她爸很多钱要来的开心。 因为这是他全部的身家。 她也不想说什么了，扯着陆长城的耳朵，把钱丢在他怀里，“你知道哪里有买缝纫机的嘛。” 看陆长城没反应，沈初楠说道，“我想用这个来做一点衣服。” “你会织？”陆长城不知怎得又不开心了，低沉道，“还不如给你买吃的了。” 沈初楠就知道他误会了。 指着街上的裁缝店说道，“你看它们多赚钱，我想买一套做衣服在街上卖啦。” 国营裁缝店来来往往，但是其实大家都不怎么满意，觉得不是很好看。饶是如此，乡下的有钱人还是喜欢穿着裁缝店的衣服到处乱晃。 多气派，多好看。 陆长城不是不知道做成的衣服可以拿到黑市上赚钱，可是那也要做的好看。他小时候就曾经看着三舅舅他大姑做过这样的衣服，针脚比别处缝的都要严实。 “只是这样，你会不会很累啊。”陆长城闷闷道，自己妻子比自己有钱好像让他不是很开心。 “你傻啊，”沈初楠向往道，“那样我们就可以多赚钱，住进镇上的房子啦。” 房子，又是房子。 陆长城知道自从沈初楠那天对他态度好转之后，提到的就是房子。 可是他也想买房，让沈初楠每天镇上乡下到处乱逛的他也不是很满意。 让一个老婆镇上乡下的到处跑是他的失职。 想到这里，他仿佛做了一个决定。 拉着沈初楠的手就往路边跑。 沈初楠道，“你干嘛啊。” 第二十五章 嫂子来了 陆长城噔噔噔就跑到了赵小伟那。 赵小伟还在吆喝呢，一瞧见他俩来了，喜笑颜开，“嫂子来了啊。” 这边路弯弯扭扭，大家仿佛都不想它被找到似的，放在了镇中心的两旁。秋收过的稻田就在这个的旁边，映着人们喜悦的笑容，地上落满了落叶。 看着赵小伟，满身汗臭，脸上有几道划痕。粗糙的脸庞上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对着她笑，“嫂子需要什么啊。” 陆长城毫不客气地说，“给她找几双舞鞋。” 赵小伟所在的地方是清水村有名的黑市，清水村不像现在的城乡似的比较小，它的田地一眼无际。路上的人也很多，大家都是看他一眼就走。 这年头和黑市扯上关系的都没好事。 赵小伟早就熟悉人们避之不及的眼神，只是他很诧异陆哥会带着嫂子来到这里。 看着嫂子的鞋子，想到嫂子的职业，他瞬间了然。 赵小伟扯过一个老大爷，和他叽叽嘎嘎了什么。 老大爷本来对他都不太想搭理，安安静静地在那支了个摊子。眼见陌生人过来了他急忙想走，没想到被赵小伟扯住了，忧愁地叹气。 他也顺着赵小伟的目光看到了沈初楠。 沈初楠不是很懂他们的方言，特别是老大爷为了让她听不懂还加入了浓厚的地方特色。只有偶尔陆长城还加入几句。 沈初楠放心了。 老大爷挑剔似地把她从头看到尾，如鹰一样犀利的眼神掩不住浑浊。上下打量她一番后，眼里露出一丝恍然，又和赵小伟叽叽呱呱了好几句。 陆长城还朝他笔划着，好像终于使这个难搞定的老大爷妥协了。 老大爷没好气地从袋子里掏出几双鞋子。 洁白如棉花的，好像一朵云。 陆长城掂量了几下，针脚不错，也挺柔软。 老人说道，他继续把包裹里为数不多的几双鞋子都掏出来了，“这可是我从省城带来的国际货，想着没人要打折交给我了，但是要这个数。” 他颤颤巍巍的干枯如树皮的手比了一个三。 赵小伟当即跳起来，“这么多，你抢劫啊。” 老人看着跳脚的赵小伟，眼里不动声色，反而盘坐在地上，“就要这个数，少了还不给你们。” 此时人渐渐更多了起来，大家听见争吵声都聚了过来。 一双鞋子最多就几块钱，这老人出价三十，确实有种待价而沽的意味。什么手艺好的老人都可以做出来了。 陆长城拉住了赵小伟，黝黑的眼神里透着执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给他。” 这双鞋子就这样交到了陆长城的手里。 周围的人摸了摸，是柔软如锦缎的质感，有认识的姑娘们看了看都是止不住的称奇。 三十的鞋子，这得有多贵啊。 陆长城用手从那一堆皱巴巴的纸钱里数出了三十，交到了老人手里。 “这鞋不错。” 沈初楠是知道的，她是省城来的，平时穿的鞋子就是这种，但是她也很生气老人并没有便宜。 但是她也不想想鞋子从省城运过来也是要有运输费的。 而且老人也没要她的布券。 第二十六章 缝纫机(上) 陆长城很小心地把这双鞋放在了袋子里，怕它脏，还小心翼翼地把它抱在怀里。 他舒心得看着沈初楠裤子下露出的一段洁白的腿，开心地眯起了眼，“这下终于放心了。” 阳光下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满足。 他牵着沈初楠的手，但是想到他刚刚摸了鞋子，又赶紧松开了，“再带你去买缝纫机。” 陆长城想到自家的小妻子终于有鞋了，瞬间比什么都开心。 看他这样，沈初楠突然想起她还没有告诉他考核的结果。 “你这么快就知道考核的结果啦。”沈初楠问。 陆长城根本不知道她大杀四方了，不仅制服了迟春嫣，还会谈他根本听也没听过的钢琴。 他愣愣地，摸了摸头，“没有啊。看你喜欢，就买了。” 赵小伟送她去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她的脚因为不太习惯现在的鞋子而有点僵硬，看到她回来也是时候反应过来了。 沈初楠却觉得很贴心，她不好意思地把手放在他的口袋，暖洋洋的，就好像男人的体温一样让她害羞。 “那我解决了，我成功了。” 自己老婆真厉害。陆长城快活得想着。 现在老婆也有正式的工作，他妥帖的感觉每个毛孔都是舒坦的。 他一边念叨着，“原来二百三，花了三十，还剩两百。缝纫机两百不够还需要三百。不过我会组装，向他们求求情也便给我了。” 陆长城根本没有问沈初楠需要缝纫机是不是闹着玩的。 但是他全身的家底又确实只够买这一件大件。 他双手插在头上，甜甜蜜蜜地想着。 走到了小摊边，他也没收敛，嬉笑着像将军向里面吹着口哨，“苏奶奶。” 苏奶奶是他们这个大杂院里看护着长大的，一向性格很好，她看到了陆长城没个正经样，和蔼地笑道，“你怎么啦。” 陆长城笑道，“我找谬哥呢。” 谬哥是带领他们这群小孩子长大的，当年陆长城年纪小，也着实被他们庇护了一段时间。所以对他们一向都是能避则避，还有赵小伟，说实话要不是因为苏奶奶。这个大杂院的关系也不会这么好。 “好嘞。”苏奶奶念叨道。 谬哥刚从供销社空闲着回来，好不容易没有什么事，一听到陆长城来了，还有点诧异。 只是苏奶奶叫他，他又不能不出来。 谬哥提拉着拖鞋，盘着手串子，“好哇，你个陆长城，你和我请假，没想到到了这边。” 话语间颇有点无语的意思。 只是看着沈初楠也在，没个正行的样子瞬间收敛了，他避着苏奶奶，偷偷道，“你又怎么了。” “我给我对象买一台缝纫机。” “那你应该找赵小伟。” “他生意低，如果有这种也要卖的很高，我不想让他吃亏。” 苏奶奶看着谬哥面露难色，哎哟一声，瘸着个腿哭天喊地，“小陆苦啊，那么大的孩子连口吃的也没有，你们也忍心啊。” 谬哥无语。 他这么大个人了，哪里又吃不起饭了。 自己比陆长城还惨哩。 他打发陆长城去了另一个屋子，打开门，“你看看这是谁。” 第二十七章 缝纫机(中) 苏爷爷回来了。 他骑着个破落的小三轮，在苏奶奶的招呼下，饶有兴趣的朝着屋里的人挥手。 屋里的人很热闹，而他也老当益壮。 “怎么了？”他座椅上一使劲，三轮就向空中跃起，跨过了门槛。 等到陆长城和他说明了来意。 他就哈哈大笑。 苏爷爷是收破烂的，两口子待在大杂院捡了不少垃圾，平日里就靠收一些废铜烂铁过活。 有一天他看见一个女人不住在哭，原来性格不硬的老两口一合计，就把她的机器全当废品收了。 没想到是一台缝纫机。 本来以为就算不破旧也要少了哪个零件。没想到老两口回家一看。 哟呵，还真一个不少。 擦拭干净了，亦然还是十年前的老物件，崭新的很。 苏奶奶微笑，“既然你们想要，那就给你们吧。” 陆长城急忙制止，从中掏出一个小纸包，“别，钱还是要给您们俩的。” 陆长城围绕着这台缝纫机看了好久，这可是他们家唯一的一个大的物件，可不能出任何差错，突然，他把罩着黑色机器的布猛地掀开。 是挺好的，没怎么使用过的机器静静等在那里接受有缘人的到来。 他看着孙奶奶，谬哥他们都在。 猛地叹气，“不行啦，这台机器除了有些受潮，其他的都能用，市场价应该在两百多哩。” 陆长城也没有故作姿态，只是大男人半蹲在地上，想不出一个好的方法。 也不可能亏待苏奶奶他们，陆长城没有说的是，要是不用工业券，这台机器不用三百多还是市场中的人抢着要呢。 他用手抓着头发想不出章程。 要不，难不成就让它放在这里等待下一个买主的到来？ 突然一只白皙细嫩的手递过来。 是八张大团结。 八十块钱。 陆长城纳闷，“你哪来那么多钱？” 沈初楠用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 突然他发现了，猛地拉到一边，恶狠狠地有些伤心，“你把你爸给你的手表卖了？” 沈初楠满不在乎地飘忽着眼神，“反正他也不在。” “你不能这样。” 陆长城是知道的，她的手表是从沈家带过来的，省城的高端货，放在这里根本不止八十块。只是这里出不起价钱，她才不得不贱卖了。 难道真是我小看她了？ 陆长城想。 也许沈初楠买这个真是为了正经的事情。 只是他还是有点伤心，他刚为她出了三十块买了个舞鞋，转眼她就卖了她的手表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为他贴了八十块。 陆长城觉得很难过。 或者心里有点不为人知的苦涩。 还是接过了沈初楠的八张大团结。这钱新新的，就好像她失去的手表那样崭新。 他闷声不吭的，走到苏爷爷面前还是露了个笑容，像是褪去了乌云的阳光。 “这是两百八十块。” 陆长城把钱递到苏爷爷手中的时候，还有点长舒了一口气，这是唯一属于他们的第一个大件！ 看他们两个在那里磨蹭，陆长城又抓住沈初楠光秃秃的手腕，苏奶奶这些人精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也不说，只是等他们转身了才握住陆长城的肩膀，“小沈是个好姑娘。” 第二十八章 缝纫机(下) 男人扛着一个黑色的大件，为了解暑将衣服交给了沈初楠，自己则露着脊背汗流浃背。 汗水流过他暴露的肌肉，显得格外诱人。 自己背过去可比别人少了不少的钱。 陆长城有数不完的力气，青筋暴起的力量，弯着的腰死死把缝纫机固定在了背上，白色的背心也被他染的焦黄，看起来就像个农村的体力汉子。 他把它固定好后。 又用零件把几个受潮的小部件给拆下，有些不太能运作，他又拆下重装了起来。 缝纫机里弯弯绕绕的，他拿着螺丝刀跪在地上，全神贯注竟也能弄得明白。 “渴么？”沈初楠给他到了一杯水。 水顺着他的嘴角蜿蜒留下，沈初楠也不嫌弃，瞳孔明亮拿着块手帕就擦了上去。 呜。 陆长城咬住了她的手。 他是多么期待这一种温暖啊。活了这么久，终于有人把他当成家，愿意给他倒水了。 他用牙齿细细的咬着沈初楠的手，像只小狗一样垂怜着她的温暖。 沈初楠想到了什么，急忙面色发红，把被他咬了个牙印的手收回去。 陆长城也不觉得怎么了，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汗巾子往身后一甩，提拉着裤子，“我迟早要等到你愿意。” …… 新的缝纫机很好，经过了陆长城的擦拭和调试，终于摆在了里面最小的一个屋子。 陆长城巧妙的用摇杆带动机架的下轮转动，机头将上轮的转动通过齿轮转换成机头针杆的上下来回运动。 牢固平整又美观。 陆长城很惊讶的发现沈初楠不知道从哪里带来很多布。 黑的，蓝的，白的，散落在地上。沈初楠气喘吁吁地把它们放在地上。 这些布比她人还高了。 “你真打算做这个？”陆长城哑然，在他眼里沈初楠家世优越，实在没必要和他们一样起早贪黑的。 而且陆长城也是有固定工作的，一旦被发现投机倒把，怎么说都说不清楚。 这属于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可是他突然想起之前阿婆说过的，“女孩子要有工作，不然就要失去自己，连自己老公都看不上的。” 他阿婆还说过了，要努力挣钱。 沈初楠觉得很疑惑，她看着陆长城，“你真同意我做？” 不同意也没办法吧。 陆长城忧愁地想叹气。 他把一大堆布料抬到小木凳上，每叠按照分类仔仔细细地叠好。有些布太长了还垂下来，陆长城就在地上铺了干干净净的报纸。还用水在旁边打扫了，生怕布沾上灰尘。 这样认真而努力的他看起来多了一丝无可奈何。 沈初楠把一块碎布先裁剪好了，然后坐在陆长城为她设置的特殊小椅子上，小小的人儿坐的端端正正，用起比她脸还大的布，眼神仔仔细细。 这样的缝纫机要是订错了，之后是很难修改的。 沈初楠做了一朵小花。 陆长城一看她还真有这天赋，粗糙的手抓着后脑勺，表达出了疑惑。 岳父明明说过她什么也不会的， 可是看着这么勤快的沈初楠，有很多款式饶是供销社的他都没有见过。 第二十九章 王小弟 难道这世上真有生而知之着。 而沈初楠又是十几年后才被挖掘了这项功能？ 陆长城觉得可笑。 看到她汗珠挨着两鬓，豆大的汗珠浸湿了衣衫，微微凸出的前额渗出细小的水珠。 他只是不想她再小心翼翼的了。 沈初楠说，“怎么，你不想做？” 对于陆长城来说自己做衣服还是太不可置信啦，特别是能做出拿去卖衣服的人就在自己身边，感觉特别玄幻。 他一声不吭得开始收拾地上的碎屑。 遇到她身边的碎布悄悄地捡起。 又用自己的独特的技能做了几个篮子放在她的旁边。看着她在缝纫机上忙忙碌碌的声影，手指不住的动作，一件精美的衣服就这么初现雏形。 忍不住低下头亲吻她的手指，虔诚地说道，“真棒。” 沈初楠白了他一眼，“你要是想这么多，你还不如把窗给我关好，也省的被别人发现。” 陆长城仿佛被甜蜜的滋味席卷过一样，他应承一声，闷闷地从她身边走过，让室内的空气更加封闭。 有点热。 他觉得。 看着纤细的女人忙忙碌碌，低着头把衣服上的线挑出来，陆长城觉得心里一阵暖流，和当初沈初楠闹着哭着的时候，真是不可日语。 “做一件衣服可以卖二十块，除去利润还有十块。比干一天值钱多啦。”沈初楠斤斤计较着，手上的动作不停，在心里想了好几个来回，把各种可能的情况都想到了。 陆长城还有很多想问她。 但是他觉得能有一些活干也是好的。 实在不行就成本价卖出，现在的人对于衣服都没特别大的要求，沈初楠买的都是最耐穿的布，到时候请人在修改一下也能成样。 沈初楠好像想到了他的想法，不开心得哼了一声。 她前世也是会做衣服的好吧，就算做不成咋样，款式也是有了，她见识过现代那么多好看潮流的衣服，怎么可能连现代这种朴素的款式也做不好。 而且，再怎么样也有缝纫机嘛。 所以陆长城的担忧根本不成立。 她已经想好了，如果做好穿出来就给赵小伟卖，或者通过赵小伟的渠道自己把这些衣服全部倒腾出去。 房间里滋滋的声音。两个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做着衣服，仿佛世间的事情都影响不到他们。 ** 王小花找到陆长城的家时，还有点不太适应。 她是用几块糖把弟弟骗过来的。 妈妈不让她出门，不太知道陆长城的地址。 弟弟吸着鼻涕，一听到这个就想起那天在街上凶过自己的男人，被肉挤成一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惧怕与羞涩。在那天过后他被街上的人指指点点，弱小的心灵里在别人的点评里也隐隐重塑了世界观。 回到家他妈还是抱着他哭天喊地，说那个大姐姐不应该这样。但是他在极大的震惊里感觉到了沈初楠的温柔和知事，然后看着他的母亲，第一次挣开了他母亲的怀抱。 但他也只把他的姐姐带到了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 指着周围几座用泥土制成的房子，说道，“这就是了。” 第三十章 就是这儿? 几座泥土房子真不咋样，看上去是比别人的牢固些也更破些，破损的泥土块让这座房子更具有历史。 王小花有点不信，“就是这儿？” 在她印象里沈初楠应该住很好的地方才对。 她跳舞的风姿，偶尔流露出举手投足的尊贵，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大家她来自于一个很富裕的家庭，甚至根本不是红旗县可以想的。 王小花甚至觉得，她那叫神人下凡了。 结果到了他们的家里，居然就是这儿？ 这地儿甚至还不如自己家来的好。 空气中弥漫着牛屎的味道，有点臭，又有点让人浑身不适，地上的泥巴她一脚踩进去都得弄脏鞋子。路边的杂草也是一点生机也没了，横七竖八的沾在泥里。 王小花突然好替沈初楠觉得委屈。 她拍拍自己的弟弟，其实还是不敢和他说话，之前留下的阴影太大了，让她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他说话。 “我走了，”王小树道。他用胖乎乎的手挠着裤子，开始想自己为什么要帮她带来，还和妈妈说是自己想吃棒棒糖，害得妈妈还给自己塞了几分钱让他去买糖。 王小花看着弟弟，他比自己壮，小小的个子里吃的膘肥体壮，就这也不能算是一个男人，只能算是一个男孩。他已经不能用胖嘟嘟来形容，简直算是肥硕。 王小树甩了甩手，王小花就抖了一抖。 王小树飞快的跑开了，就那一点时间让他产生良知显然不对，他只是觉得不能在这样很过分得做了，不然那个姐姐还有大家都要说他。 王小花站在原地，一望无际的破草地，还有弟弟跑的飞快的身影。 她在心里暗暗安慰自己想。 陆长城是个大名人，报纸都登了好几次，他住的地方，应该不会错的吧。 她上门前去，敲了三声，摇摇晃晃的木门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风吹了去。 吱嘎一声，暗沉的空气迎面袭来。 陆长城很不爽的抬眼问她，“怎么了？”声音还有种被吵醒的迷糊感，伸出手臂挡着这久违的亮光，没好气的斯了一声。 王小花退后几步，怯怯地说，“我找沈初楠。” 陆长城哦了一声，把门重新关上又出去了。 他昨晚和沈初楠弄到很晚，也没什么成果，但是他看到满屋子里的半成品，突然感觉沈初楠也是可以做好的。只不过大男人也没什么感觉，生怕沈初楠做的太晚熬坏了眼睛，他还不正经了一下，拖着沈初楠就上床了。 也因此两人搞到很晚。 他眯起因为熟睡被吵醒而有点转的不太灵动的眼睛，供销社的经历让他很快辨认出了是昨天被父母狠骂的小姑娘。没有兴趣多待，只瞥了一眼王小花胆怯又充满希望的眼神，也就放心把沈初楠留在屋里离开了。 他还要继续上班呢。 等到陆长城离开，王小花凑到沈初楠旁边，悄悄有些后怕的说，“我看他怎么有一股煞气。” 沈初楠也还没睡醒，在陆长城去开门的这段期间，她已经明白了来的人是谁，还有点困，并不想睁眼。 “无论是谁，突然被你吵醒都会心情不好的吧。”沈初楠睡眼惺忪，没好气地说道。 第三十一章 陆长城养的 眼睛都还没睁开，就要应对这个毛毛躁躁的小姑娘。 沈初楠心情也不太好，她稍微洗漱了一下，就坐在床上道，“你来干什么？” 她自然不会认为王小花是过来挑事的，只是看她这样子也不像有什么好话。 沈初楠不动声色色地往旁边挪了挪。 好在王小花没有发现。 王小花眨巴着眼睛。她一离开迟春嫣，也没在文工团那些花花道道的小心思，就这样朴素着，还真有点干巴巴小可怜的样子。 这里不得不说祁镰团长是慧眼识珠，被他收进去不过也只是一个红旗镇的人罢了，找到的人还真都有各自的特色，在台上跳舞也能自成一体。 “祁团长想找你上去跳舞。” 王小花不怎么好意思的说，手里纠结的都快绕成一团。 “为什么突然找我？”沈初楠若无其事地又问了一遍。 “可是，你不应该上班了吗？” 王小花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摸摸脑袋恍然大悟。 她根本就类似于编外人员。 祁镰把她的申请报告打上去了，为此还和上级解释了好几遍，又应对了好几遍革委会对团里的检查，最终得出的结果是沈初楠可以去文工团，但是要注意文工团的影响，不要让文工团的纯洁性受到影响。 祁镰团长也并没有说过她啥时上班，每个地方都还在审核，不过具体的上班日期应该就在最近了。她们团里的人也根本没有意识到要通知什么时候沈初楠来上班。 迟春嫣还巴不得她不来呢。 因为听说王小花和沈初楠的事情，这几天对她都冷了很多。 王小花在团里也是煎熬，不过好在她在团里是努力型选手，大家虽然不想和她说话也没有边缘她。 没想到沈初楠这是根本不想上班呢。 “我和祁镰团长说的，最近不是要排那个舞么，我觉得你来肯定好。” 说罢她见着沈初楠无奈的眼神，弱弱地说道，“其实不是我这样以为，祁镰团长也早就这样想了。只不过你这几天都没冒泡，他不好意思叫你罢了。” 沈初楠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一下这具身体。 十多年来没体验过上班的感觉了。 她看了看到她家里来探头探脑的王小花，本来还想克制自己不看沈初楠家的环境，偷看了几眼见沈初楠没有生气，也就细细打量了一下屋里的装备。 家里有点乱，温馨而略有点乱的摆放着。门口的花也被人细细的养着，坚强不屈。基本的什么设备这里一个也没有。倒是还有个收音机算唯一贵一点的物件。 王小花指着那盘花，“这是你的花？” 沈初楠无语。 你找我来就是想说这个？ “不是，陆长城养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里挖回来的。” 那天从地里回来陆长城小心翼翼捧回来一株花，金灿灿的花蕊像金丝般簇拥，像个小太阳，粉黄的小花朵。。 沈初楠嫌弃它不好看而且太弱小了，陆长城倒是没管她，好心好意从地上捡了个盆子把它栽了进去，还每天按时浇水，这本来半死不活的花也好好的活了下来。 “在你不在的时候，由于我们争取到了一台钢琴，省城正好观察到了我们。发文件过来要下来视察，还要看看我们排练的舞蹈，可迟春嫣那好像出了一点问题，团长就想到了你。” 第三十二章 找不到 迟春嫣哪里是出了问题。 她想到祁镰团长力排众议也要沈初楠入团，心里就像梗着一些什么。原本严谨君子的师父怎么会这样对自己。 他明明都把自己当成领舞的。 却让沈初楠取代自己的位置。 迟春嫣觉得很难受，自己再锻炼太多也看不见师父的笑。知道她在练习室里彻夜不眠，也只是安慰她不要太努力。 终于她在一次演练中，故意表现出一个小疏漏，师父就说要把她换了。 这让她觉得很难受，看着练舞室的倒影也不知道是哪出现了问题。 明月皎皎，一如她寂寞的心。 而这次身边也没有了王小花这类的朋友相伴。 沈初楠想到她应该要去上班，只是没有想到是这么快去。 上下扫视了王小花，然后用洁白如玉的手拖着下巴，在脑海里回想了一遍可能出现的场景，只好不情不愿的说，“那好吧。” 王小花结巴道，“不是吧，你还不乐意？那我是不是不应该提起？我也可以替你去回绝，虽然这也不是我管的事了。” 沈初楠叹息，把陆长城走后没有收好的餐具认真的收拾完毕，还把家里的东西一切都归位好。时尚中透着简约，别有一番情趣。 王小花看到沈初楠鞋底沾着的碎布，注视着她怎么看都不耐烦的神情，联系家里昏暗的灯光，神出鬼没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什么，这也被她发现了。 沈初楠被吓得停止了呼吸，脚也不知道是抬起还是不抬好。 很习惯的把脚后跟往后抬起，用另一只脚踩下了碎布踢到了后面，总算消失不见。 王小花默默拿出她从一进门就发现的线头，拿出来同沈初楠面面相觑道，“这里还有。” “这么长的线头，你要做衣服？” 国家是允许村民们正常地做衣服的。 缝纫机的买卖也是在允许的范围内，现在又没有固定尺寸的衣服，大家做衣服都还是用自己的手工做。 只是就这一回事断断不会让沈初楠害怕。 也许沈初楠是隐藏的很好。 只是王小花对于做衣服太敏感了。 在很小的时候，家里的衣服都是由她做的。妈妈的、弟弟的，甚至有时为了显摆，父母还会让她做好多亲戚家的衣服，让她做的手指冒泡，再也不想回忆。 这些布料明明就不是做同一件衣服的。 王小花看着沈初楠的眼睛道，“凡立丁、灯芯绒，这些就不是做同一件衣服的吧，甚至季节厚度都不一样。而且看你用的不同颜色的线头，想必也不是这么简单的吧。” “碎布屑，虽然你不怎么看得见，但是由于我从小做过好多次，对它也十分敏感，你要做的也不仅仅是一件衣服吧。” “你可以告诉我，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 沈初楠也在想，是告诉她还是继续遮掩。 如果不告诉王小花的话，她也什么都找不到。 就说她知道的一些，如果沈初楠对她防备，她也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沈初楠很犹豫，这种犹豫看她不想说话就知道了。 第三十三章 下定了决心 沈初楠终于下定了决心，她说，“你来吧。” 她带着王小花，从家的那头穿到了这头。 中间还穿过了猪圈，一股子臭味，王小花不由得掩鼻，瞧着那两只小猪在吃草。但是看沈初楠面不改色，又不由得暗暗佩服。 这过得是什么日子。 沈初楠把她带入了一间小房间门口，极其严肃地说，“我要你对之后说见过的一切东西保密。如果你告诉了别人的话，我和陆长城会让你受到最严厉的报复。” 沈初楠说道很凶，王小花却听出她并不是在开玩笑。 她相信沈初楠有这种本事，更相信沈初楠的执着。她也一本正经地道。 “你救了我，我也一定不会告诉别人。尽管你也觉得在什么时候救了我。” 沈初楠道，“那好吧。” 她猛地推开了门。 里面有一条裙子。 淡蓝色素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让人可以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令王小花遽然失了魂魄。 好美的裙子啊。 这种美可以让人瞬间忽略掉杂乱的布料，摆放的并不整齐的碎布，还有堆积如山的半成品衣服。 王小花一见这种裙子就迷住了，她急忙扑上去，细细地抚摸着这条裙子，想象着她穿完这条裙子的风采。这样好看的裙子她从来没有见过。 现在的衣服都是尽可能朴素，就算她身在文工团可以稍微打扮一下，可也没有试过这么好看的裙子。 它的流光可以把人身上的优点很好地修饰出来。 王小花对它爱不释手，摸着上面的花纹，感受着它的低调中透着华丽，喃喃道，“这条裙子哪里买？我也想买。” 一说完哪里有的买，她突然止住了口。 什么买的，这不就是沈初楠做的吗？！ “这可真好看啊…” 对于文工团的她简直有致命的吸引力。 一说她突然止住了口，虽然对沈初楠是止不住的赞叹，人跳舞这么好，还能找到这么好看的裙子。 突然，她觉得不对劲了。 王小花看着沈初楠试着开口，事实上沈初楠已经等了她很久，“这么好看的裙子你不会特地拿出来给我看，你的意思是…” 没有王小花想象的时间漫长，沈初楠很痛快的承认了，“嗯，我想拿出去卖。” 裙子给予王小花的震惊已经很大的消失了，另一股震惊如潮水般袭来。 “你，你。” 王小花面色发白，她苦笑着后退几步，整个人如同见了鬼一般的苍白，“我可以当做不知道吗？”说着感觉她下一步就要晕倒在地上。 事实上，在得知沈初楠要做这见不得人的买卖时，王小花受到的震惊比陆长城更甚。 一方面是她想不通有着团长器重的沈初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明明大好的前途就在远方，这可是连命都要丢掉的事情。 私自买卖。 另一方面是她切切实实感觉到这条裙子会给人的震撼，这让她无比确信的认为且知道了沈初楠的计划是可行的。 而陆长城则还是认为沈初楠只是在玩玩，他对于沈初楠的期望也并不是很大。 第三十四章 堆积如山 这条裙子连陆长城也不知道。 昨晚夜色渐黑，陆长城以为她也要睡了，就开始去门口忙其他事情。等他回来的时候，沈初楠也不小心睡着了。 他就并没有顾及在旁边堆积如山的布料。 只是拿钥匙锁好了就背着沈初楠出去了。 没有发现下面还有这样一条裙子。 王小花止不住的震惊，她说，“所有人都会为了这条裙子而震惊的，它甚至根本不属于我们时代的样子。” 不得不说，王小花的有一方面还是说对了。 沈初楠的确是重生的，她将后世的前卫与现在的保守大胆融合，才能创造出这条既不引人注目又突出女性魅力的裙子。 沈初楠淡淡得看着王小花，直到看得她毛骨悚然。 早上已经出来了一道霞光，如同佛光般让人的心灵得到洗涤，万丈光芒。 而在这其中，灰尘在空气中飘舞。却也不显得嘈杂脏乱。 “干不干？”沈初楠问。 如今的日子是真冷啊。王小花想。 她看见沈初楠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脚，因为长途跋涉，亦或是父母夺走她的一切东西给了弟弟，她的鞋子还剩最后一层布，仿佛大拇指马上就要破洞而出。 坚强而倔强地蠕动着。 她还想到对她并不怎么看得起的弟弟。 她一咬牙，“干了！” 横竖她也没有损失，沈初楠只是想着王小花可以帮忙在乐团打掩护，也可以做一些原始积累。一个人做这么大事布料生意很显然是不会做大的。 沈初楠也正式看中了王小花这一点。 上一世王小花被父母卖给了一个年纪四五十岁的老男人，也并不疼她，婚后王小花过得无限痛苦，曾无数次后悔自己没有从泥潭里挣扎起来，以至于之后孤苦无依。 受尽欺负。 沈初楠笃定王小花并不想回到现在。 王小花数尽口袋里的所有硬币，只有十块钱不到。 一张小脸上充满了羞恼与不甘。 这更让她坚定自己收回工资的信念，把剩下的十块钱全部拍到了桌子上。 “以后我就和她们说，以后团里改革了，钱都是等到下个月之后才发，能拖一天是一天。我要把剩下的钱都用来支援你。” 这裙子做的这么好看，王小花想。 要是有一半的人都过来买这条裙子。 凭借着沈初楠的经商眼光，一切都会变得很好的。王小花不会被迫嫁给老男人，而自己也不用和陆长城局限在这乡下的地方。 沈初楠直到现在才终于真心的笑了，她拿起笔，笑得好像完成了奸计的黄鼠狼，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合同，“那你看完了签个字据，省的你到时候跑了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 ** 王小花在沈初楠的威逼利诱下终于签下了这份合约。 主要是王小花虽然被家庭和父母虐待，在她的心里还是比较相信人世的美好的。 她也很难想象第一次见面就替他仗义执言的沈初楠会是什么不好的人。 就着昏暗的灯光，王小花在沈初楠的注视下懵懵懂懂又隐含着一丝激动地签完了这份不平等合约。 签完她很快的跑到那条裙子跟前，举起裙子端详，抚摸着上面的布料，这料子是这般的柔软，好像天上的云朵。 她激动道，“我们开始吧，我们的暴富之路！” 第三十五章 寂寥美人 王小花虽然很想也很期待要这条裙子。 可是她更明白钱其实才是最重要的。刚刚沈初楠把她称为第三合伙人，第一第二的是谁，当然是沈初楠和陆长城夫妻俩了。 这让原本就精打细算的她心里涌起了一丝激情，不舍地把裙子叠好，“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去卖吧！” 这可不行。 沈初楠摇摇头，故作神秘道。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还要怎么用了。” ** 等到沈初楠来到文工团时，天色已经渐黑了。 王小花累的嘿哟直唤。 她真没想到去一趟沈初楠的家会这么费劲。 本想着大家都在红旗镇，就算再怎么远也不会太费劲，谁想到她是在红旗镇下的清水乡。 每天得到很远的地方去做公共汽车，而且并不是很顺路，要赶到文工团的地方就只能起早贪黑了。同时她也对沈初楠更加钦佩。 人家在这么远的地方都能成功，自己又怎么不能努力了。 祁镰对她们这么晚来很不满，举着个保温杯慢慢飘过，靠在门后，“沈初楠这么晚来情有可原，是让别人去通知你，反正我都已经习惯了。王小花呢，你怎么今天上班也迟到了？我让你去叫一下沈初楠，你咋这么晚才到？” 祁镰很不满，他觉得自从招了沈初楠，团里的作风都变得散漫了。 看这团里，闪烁着的舞台灯下也没有多少人练舞了，大家虽然都有细腻妥帖的梳妆，在练舞室练着，可是练舞都少了激情。 先是迟春嫣突然受伤把脚扭了，再是沈初楠多日不来上班。现在就连最勤勤恳恳的王小花也开始迟到了。 苟文海不住的打着圆场，笑着说，“没事哈，反正都到了就好了。” 最近团里气氛诡异，他作为一个副团长并不是很想参与进去。 王小花讪讪，她也没想到本来脾气很好的祁镰都会发这么大火。 她拉着沈初楠，沈初楠倒没什么，还是冷着小脸，连个舒缓的笑容也没有。 眉宇间含着一片淡然的笑容，恬静的五官，秋波的眼眸，看起来便是寂静的相思忧伤，潋滟之美。好一个带着古典味道的寂寥美人。 苟文海首先在心间叫了一声好。 这样荣辱不惊的美人，光是在外表就会让人拍手叫好。 不同于迟春嫣的丰满大气，文工团也是时候可以调换新人了。 其实王小花本来可以和沈初楠快点来的。 但是她在路上太激动了，还是忍不住和沈初楠细细讨论起了方案，深怕被别人听到，也就偷偷摸摸遮遮掩掩，有的时候说到兴起之处还绕了个道，抓着沈初楠细细盘问具体细节。 沈初楠倒是想开口，可是看到她又紧张又激动的样子，心理哭笑不得随她去了。 也因此就来的有点晚。 迟春嫣因为自己是她师父就心高气傲，可是她也不想想，一般学跳舞的都是后浪推前浪，自己因为是她师父并没有压着她跳舞。 要知道在文工团一般都是师父压着徒弟，只有师父年级大了才有下面的人出师的可能。 她也不想想，自己已经占了多大便宜，在文工团领舞了多少年。 祁镰把心思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虎着个脸，对她们好好叮嘱。 “好好练着，不要给我丢脸。” 第三十六章 军令状 迟春嫣在练舞室委屈的差点哭了出来。 她自小心高气傲，父母和弟弟也都捧着她这只金凤凰。不过就像广告词里说的那样，迟春嫣也是彻彻底底的苦寒人中长大的。因为参加了文工团，可怜兮兮的，被祁镰团长发现了天分。 又因为师父是团长，迟春嫣的人生中可谓没有没有受过彻彻底底的打击。 没想到师父居然想把她换掉。 她回到家就以泪掩面。忙完农活的父亲见自家这么一个金贵的女儿伤心欲绝，连忙跑上来询问她怎么了。 迟春嫣与自家父母关系其实不是特别的好。做着农活的父亲过来问了，她也就忍着泪告诉了他为什么。 迟春嫣的父亲一听是陆长城的老婆，气的用烟枪直喘气。 这玩意，比自己还没钱的穷疙瘩。 他对自家的大女儿说不用难过，自己家的人会替她解决。 迟春嫣面上依然在哭，可是心里却已经放缓了。 她恶狠狠地想，一个穷小子的老婆凭什么和自己争锋。 就算你原本出身很好，可是给她们乡下人当老婆了还有什么可傲气的。 沈初楠真应该感谢迟春嫣聪明，没想着举报沈父。 不然就沈家现在乱成一锅粥的样子，还真有可能让好不容易保住唯一女儿的沈家雪上加霜。 迟春嫣还在想着，就听见前面乱糟糟的又乱成了一锅粥。 噼里啪啦。大家练舞的训练都停住了。 自然她耳朵很好的在众多声音中听见了自己新对头沈初楠的那道清冷平和的声音。 “我们开始练吧。” 还有自己前跟班王小花那傻大姐的鼓掌。 迟春嫣真要气死了。 她气冲冲地冲到前面去，看着打算和沈初楠一起训练的小姐妹们。 小姐妹a张目结舌，“春嫣姐，你没扭坏脚啊？” 说着挤眉弄眼让她看着前面特地过来审视进度的祁团长。 祁镰叹息地只想抚眉。 他还真没想到马上就要有一场非常重要的，上级领导马上就要过来看的演出。自己的徒弟居然还在这因为赌气而罢演。 其实他给王小花的原话是。 一个人演流行舞，一个人跳革命舞，安排几个节目给领导。毕竟谁也不能保证领导喜欢什么，准备好几个节目还能说明他们红旗镇卧虎藏龙，文化素质高嘛。 谁想到迟春嫣这时因为心里嫉妒而罢工不演了，小女孩嘛，他也能理解。 毕竟是自己从小到大的孩子。 祁镰想给个台阶就让这事过了。 他面色淡淡，看着周围闹成一团的环境，也没说什么，替她稳住环境，“既然好了，那就开始练吧。” 谁想到迟春嫣连这个机会也不抓住。 想到师父还是顾念自己的。 她心里一热。 冲到前面，脱口而出，“师父！我愿意和沈初楠比试一场，输了谁就退出文工团。” 看看，这你死我活的事情么？ 这是文工团缺人的问题。 连文工团只不过培养出了新的人物，也要你死我活。 祁镰简直都能给她气死。 苟文海其实还没走，他打哈哈似的看着团里，“怎么用这样，谁输谁赢大家还是好同志嘛。” 没想到迟春嫣根本不管她。 直接直愣愣地冲到前面，“我愿意立下军令状！” 歌舞团的小姑娘直接哗啦啦得涌到门口来了。 就想看她们的大姐大争气的样子。 第三十七章 仙人飘飘 军令状是能这样用的么。 祁镰感觉头上的青筋在扑扑直跳。 这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沈初楠也听懂了他们说的话，看着心有不甘地迟春嫣道，“你想怎么比，我陪你。” ** 祁镰团长其实心里还是更偏向迟春嫣的。 他知道沈初楠的功底，而且她很有可能还有潘馨兰的不秘之传。 而且就那天他看见沈初楠的跳舞，也就知道沈初楠的身体柔润度和敏感度都是上上之选。这样可造之材的好苗子，省城沈家和潘大家又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相比于只能请私教的绝大多数人，沈初楠的家庭条件已经很好了。 甚至祁镰在怀疑，沈初楠极有可能超越了小时候的潘馨兰，完成了形神皆备的几大舞蹈动作结合体。 你和这样的人比试，还说输了就退出文工团，这不是扯嘛。 所以祁镰说，“倒也不用这么啊，谁输了给对方道个歉就行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输了也不会影响我们领舞哈。” 大家都点点头，左顾右看。 没想到迟春嫣听了这话冲了上去，红着眼镜道，“师父，我可以的，你不要不信我。” 祁镰扶额。 你说你可以胜过文工团的姐妹，但是你怎么可以胜过小潘馨兰呢。 现在他只寄希望于沈初楠没有把多少潘馨兰的技术和技巧学到。 但是也有点希望沈初楠会赢。 祁镰说，“好吧，那你们同台竞技，谁赢了谁就接受对方的道歉。” ** 迟春嫣其实见过上次沈初楠的表现，很惊艳很出彩。 但是她也觉得沈初楠只会那么一两个片段。 其他具体的什么也不会。 她在她用文工团的威信换回了这一次机会。 文工团的小姑娘们都过来看了。 王小花弱弱问，“要不要用钢琴？” 上次沈初楠弹钢琴弹得那么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这一次迟春嫣用她擅长的跳舞过来比试，大家都觉得胜之不武。 不过换句话说，沈初楠参加的本来就是歌舞团，进行歌舞表演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 也正因为如此，大家都不觉得沈初楠在体力以及持久度上可以超过迟春嫣。 祁镰让她们跳的舞是《二乔》。 本来也不想让她们两虎一伤。 迟春嫣表示很不满，这样根本就演不出她的高难度了。 但是祁镰说，她们可以分开跳，随意往里面加入高难度动作，同时开始比试。最后动作最难掌声最多的那个赢。 而且介于她们跳现代舞都会跳，分不出什么胜负。 此次比赛以古典舞为基础，技巧与情感为第一要素。 有好事者问，“万一两者票数一样多咋办。” 还没等祁团长开口，迟春嫣急着道，“我不会！” 好吧，比试正式开始。 沈初楠换好鞋子，本来是想要陆长城给她买的那双的。 但是也不是她高傲，这种场合，还配不上陆长城对她的付出。 沈初楠脚尖点地，做了个天鹅展翅的动作。 她穿着白衣，仙气飘飘，极为朴素，简直一点花纹也没有。一阵风吹过，吹得她整个人仿佛腾空而起。 颤栗从她左手指尖传至肩膀，又从肩膀传至右手指尖.手上的摆件也随之振动，她完全没有刻意做作，每一个动作都是自然而流畅，仿佛出水的白莲，沈初楠在这一刻软如云絮，如仙人般飘飘欲仙。 第三十八章 开始了下一个表演 沈初楠停在半空，抖抖手，示意着迟春嫣可以和她一样开始了。 下面哇的一声，因为这种动作需要保持很长的体力，可沈初楠做的是那般的好看，看起来就像是真正的神仙那般。 迟春嫣咬咬牙，在大家的万众瞩目中上场了。 双人舞要的就是和谐，可祁镰要她们专注技巧与比拼，这也就类似于斗舞了。而且又用古典舞的方式，也不知道她们会合在一起搞成什么玩意。 不过沈初楠自然是经验丰富，迟春嫣也自认为毫不逊色。 所以她们也默认了这样的方式，要把对方秒成渣渣。 沈初楠和迟春嫣同时起跳，要的就是对于对方的压制。以及哪个比对方跳的更好。 哪个就获胜了。 迟春嫣一看沈初楠率先开始，还停在半空。 她一上来就来了个高难度动作。 舞姿拧身转，她在半空直接转身了！ 王小花惊得直接呆住了，因为她们只是乡镇上的文工团，平时根本不用学这么高难度的动作，把老人小孩哄开心了也就好了。 沈初楠根本不管迟春嫣，卡在她马上蹬地的时刻，继续展示起了她的动作。 抬腿，抬腿，再抬腿。 她踮起脚尖，如间水袖甩将开来，衣袖舞动，似有很多花瓣飘漂浮荡的凌空而下，飘摇曳曳，摇曳生香。 王小花吸了吸鼻子，“没有香啊，怎么感觉我像闻到了一股香味似的。” 不仅她这样觉得，文工团的小姐妹都感觉这空气中好像漂浮着一股香气。 沈初楠自成一体。 轻步曼舞像燕子伏巢，一会儿疾飞高翔像鹊鸟夜惊。 迟春嫣还在半空翻着跟头呢，她原以为这样快节奏的展示会把沈初楠的节奏给打乱，没想到沈初楠根本不管她的走。 她在半空翻跟头，硬生生给搞成了高难度伴舞。 小姐妹在台下窃窃私语，“我怎么感觉春嫣姐像在给她伴舞似的。” 王小花点点头。 别的不说，主要是迟春嫣表演的根本没有沈初楠有美感。 洞房花烛明，燕余双舞轻。 沈初楠硬生生把大乔小乔思念夫君的神态演活了。 居然还有人默默流泪。 “我也想我老公了。” 迟春嫣用一个翻身绞腿蹦子勉强吸引了点人气。 可转头看，沈初楠将吸腿翻身都进行到第三周了，周围人不住叫好。 迟春嫣差点心梗在喉。 最尴尬的是，自己穿着衣服也算是精美，可就是没有沈初楠一袭白衣来的有气氛。她在旁边活生生像个伴舞的。 小姐妹在下面叫好，叫谁的好？叫她这个伴舞的好？ 迟春嫣想调整节奏。 可是想炫技的心思一旦乱了，气息就不稳了。 她在半空中踏步翻身，沈初楠在地上大回环，在被沈初楠再一次的打断节奏后。 迟春嫣差点就要从半空中摔下！ 不过好在沈初楠刚好在下面，用一个双手向天的姿势，将她拖了上去。 一时间掌声雷动。 迟春嫣讪讪，接下来的动作也不连贯了。 而沈初楠做完这个后，居然非常自然的开始了下一个表演。 第三十九章 古典舞 在半空中甩了甩袖子，面色淡定，开始了她的表演。 和迟春嫣一样也是翻跟头，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沈初楠翻得比迟春嫣柔软且完美。 迟春嫣跌了个踉跄，她看着在空中舞动的沈初楠，实在不知道她怎么每个动作都做的这么好。眼中春水清波流盼，纤腰在空中漫步，像极了一个婉转的小姑娘。 一种强大的抗拒告诉自己突然不想做了，她在半空跳跃，整得和沈初楠的小跟班一样。 突然迟春嫣在空中翻滚时抽筋，可是她上一个动作还没有做完。 迟春嫣觉得生无可恋，又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小姐妹们瞬间上去扶住了她。 这会是真扭到脚了。 迟春嫣在一旁，看着沈初楠的动作，她还没表演完，在台上的每个展示都是那么完美，让人看的目不转睛。 她回想起自己说过的话，“如果我输了就退团。” 鬼迷心窍地，突然仰起头来哭闹，“我不信，她一定是用了作弊。” 这下连苟文海都忍不住笑出声。 你说考试什么的还有可能找其他的渠道。但是这个跳舞不就是真刀真枪干了。 你污蔑别人用了不好的手段，是别人的鞋比你好还是怎么。 在外行看来，沈初楠穿的一袭素衣，就已经不太符合当下的审美了，非常寡淡到没有颜色，迟春嫣表演的百花齐放，就这还要说人不公平？ 祁镰沉声道，“春嫣。” 苟文海无语道，“呵。” 王小花气鼓鼓，“道歉。” 迟春嫣华丽丽地在万众期待中晕倒了。 ** 沈初楠挥挥手，“没事，她不道歉也没什么的。总归是我后来居上。她可能也是不好意思。” 沈初楠很能为别人着想。她重生一世，能看见和想见的比别人更多。 祁镰也只能讪笑，他想到现在还在装晕的迟春嫣，一时间还不知道怎么和她安慰。 祁镰说道，搓了搓手，无奈道，“要不还是和以前一样，你领舞古典舞，她领舞现代舞？” 其实这还是祁镰偏心了。 让迟春嫣没有任何惩罚。 但是红旗镇的文工团总共也没几个领舞，迟春嫣不在了，光靠沈初楠和王小花那也不太行。 王小花当个配角还可以，当主角是真不太行，连个跳舞的魅力也没有。总不能还是和之前那样就一个人领舞吧？观众也是会腻的。 沈初楠是真不在意这些，她反而觉得心里觉得迟春嫣闹情绪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是自己来了抢了她的饭碗。 当然她要是输了就不会这样想了。现在的都是胜利者的居高临上。 她看着迟春嫣那闹哄哄的一片，和祁镰计较道，“可以，那让王小花跟着我。” 王小花可乐意了，她在现代舞里工作，其实比古典舞更加适合她。古典舞的工资也不少，只不过现代人更喜欢跳现代舞的，现在都新气象了，哪有人还喜欢看以前的玩意？ 就不怕被人点评？ 不过古典舞里有沈初楠。 王小花这样想着，就听沈初楠说道，“我打算把古典舞和新潮结合起来，既来点流行的东西，也要考虑美观和观赏性，我看这样才可以嘛。也更符合红旗镇的期望。” 文工团什么都不怕，就怕得不到别人的肯定，也怕自己过于陈旧不被其他人所喜爱。 祁镰当即拍板，“好！” 第四十章 色如墨玉 王小花拍拍她，经过了一系列的斗舞，看的她也是心里热血澎湃。生怕沈初楠不行了，还得被迟春嫣逼得退出文工团。 她偷偷见着沈初楠做贼似的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转身就跑，从她身后窜出，“嘿！” 沈初楠被吓了一跳，无语，“怎么了？” 王小花戳戳她，“你还没说衣服怎么卖呢。或者我来帮你做。我手脚勤快，很适合做这个。” 沈初楠想了想，还是顶着她期待的目光摇了摇头。 她也怕王小花在这一步中有任何差错，摆摆手道，“你听我安排吧。我先设计几套衣服，剩下的再让你来做。” 看到王小花急着点头，沈初楠又细心叮嘱，“可别让你们家又发现了，让你们家知道我可饶不了你。” 王小花嘿嘿的笑，“我都知道，我到时候就来你这里做。”都长这么大了，她也知道自己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怎么夹缝求生。见着沈初楠穿着一袭裙子，裙摆拂地，有竖纹的皱折，飘洒俊逸，又忍不住凑过去静静嗅着。 一边想着忍不住道，“你可得小心一点迟春嫣，她那样的人是肯定不会半途而废的。” 当然现在沈初楠不以为然，之后她就知道了粗心大意是一件多么致命的事情。 陆长城刚回到供销社，红着双眼睛，他没有睡好，不过想到昨晚沈初楠和小兔子一样的睡姿，心里就暖洋洋的。 他洗了把脸，让冰凉的水刺激自己的肌肤。好在供销社开门晚，也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来准备自己的事情。 这些生活中必需的油、盐、酱、醋、茶，在农村人的眼里是再必须不过的事了，在孩子眼里，则是诱人的新奇地方。 陆长城看见一个小孩在门口探头探脑，好声好气道，“你需要什么？” 他一向对小孩也很和蔼，或许是知道小孩也能带来不错的营销。 飞入鬓的眉毛在凌乱刘海的遮盖下若隐若现，眼眸更是色如墨玉，舒缓看人还真有点样子。 他看着小孩身高不够，还特地把自己蹲了下去。 小孩犹豫着看着他的身后，又看了一眼他棱角分明的脸，犹豫道，“我不要你，你是坏人，我不要买你的东西。” 陆长城愣住了。不过他认为或许是小孩认错了人，疑惑道，“你的父母在哪里呀？” 小孩绕绕头，更不敢说话了。 他敏锐地察觉到气氛越来越沉凝，对面这个哥哥脸上越来越不解，哭着抹着眼泪，“我才没说错，你老婆思想有问题，是狐狸精，你们一家都不是好人。” 陆长城哗得一下子就冷下来了。 哪里来的小孩。 但他依然耐着性子，他在供销社里根本就不会像他在外面这样，反而有点温和，有点俊俏，这也是清水乡供销社这么久把他留着的原因。 “谁和你说的？”眼看着问不出什么，陆长城道，“你父母呢，他们在哪里？” 谬哥眼看打不了圆场，跑过来，看着小孩身上的衣服也比较名贵，笑着拦在中间，“小孩子的话你也信。保不准是谁和他说的鹦鹉学舌呢。” “我才没有，你们两夫妻都挖社会主义的墙角，我才不要和你们说话！” 这罪名可就大了。 第四十一章 社长 谬哥也不笑了，叼着个烟嘴不羁，“小孩，你可别乱说，乱说了我要把你抓起来了。” 今天领导可还在视察。 他向陆长城使了个眼色。 陆长城勉强安静下来。他也不是那么莽撞的人，在外面的时候精干而有心计。这次也实在是被这小孩挑到逆鳞了。 不然呢，早上自己老婆被说，晚上还被说。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陆长城勉强让自己流露出和蔼可亲的模样，抿着嘴，黝黑的眼睛露出一抹精光，“小孩乖哈，等叔叔以后再和你说道理。” 开玩笑，自己本来就是在升职加薪的时候，原来就靠着自己肯干领导就要提拔自己了，结果被沈初楠搅和了，差点工作也没。现在沈初楠想让他分房，他也不是不心疼的人，只是单位分房实在困难，他本来很好的名声也被沈初楠弄得不好了。 单位也在考虑。 甚至现在单位的领导下来考察，这是他很需要把握的机会。 陆长城侧过身来，故意把小孩往外挡，就怕单位的领导看见了。 没想到社长正好下来，看见了陆长城把小孩往外挡，很疑惑地问，“这是怎么了？” 红旗县这边的供销社和其他国营产业不一样。不像它们两眼朝天。也许是因为在乡下的原因，比较注重父老乡亲。这也导致了村民们有什么实在很想买的，也愿意在清水乡供销社将就一下。 毕竟谁也不愿意受城市人的冷屁股。 社长叹息着说，“小陆啊，我本来是想给你评上先进标兵的，可是你看你这样，啥态度也没有。” 谬哥冷汗也下来了，他使了一个眼色给陆长城，示意小孩他来管，让陆长城赶紧进去，在领导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谬哥还没成家，这大好机会他自然想给陆长城。 可社里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 红旗县可不光清水乡一个地方。 陆长城嘴唇抿紧了。 他自然不想放过这大好机会，可是把什么都推给谬哥他也做不来。僵着一张脸转向收拾货架。他力气大，坐起事情来强壮健硕，有什么重物也一股脑地往上搬。 边搬着牛奶箱子边转头看向小孩，严肃的脸透着不解。 他实在想不出来为啥领导要来检查的时候突然窜出来一个小孩。 谬哥戳戳他，不怀好意道，“不会弟妹的声音声名远扬了吧。”他这种人精自然不会认为小孩突然出现不是受人指使的。只是几次陆长城的工作机会都因为沈初楠给打断，也有点埋怨。 陆长城任劳任怨地搬着箱子，连汗也顾不得擦，闷头说道，“别乱说，这也不是她能控制的。” 脑海里划过一丝念头，要是她在就好了。 不过这种不好的时候，她来也没用。 谬哥还在哄骗着小孩，“快来告诉我，是谁告诉你的。” 谬哥抓了一把用硬纸包裹着的水果糖给小孩吃。玻璃糖纸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小孩吧唧着嘴，想吃又不敢吃。 他看陆长城一眼，陆长城压根就不看他，离得远远地擦玻璃呢。 第四十二章 表姐 “我爷爷说，他老婆不是好人，会吃人的。”小孩贴着谬哥的耳朵偷偷道。 社长又转了一圈下来，听到这个愣住了。 裂缝爬上了供销社的桌子，一如此时谬哥的心情。 无语，没有话说。 …… 问了这么久，居然就问出这玩意。 谬哥没好气地把手心里的糖果全部收起，直起身来朝陆长城摊了摊手，表示没问出什么来。 顺着陆长城的眼神望去，他看见了社长在他们身后站了很久。 这也要怪当初为了保住陆长城的工作，谬哥他们在领导面前是好说歹说，总算让他们不以为陆长城是个坏分子。不过也因此让领导他们降低了对沈初楠的印象。 认为沈初楠是个家长里短都搞不好的疯婆子，大家都在心里对他们小两口的事情不大耐烦。 谬哥冷汗都下来了。他可没忘记自己当初是怎么诋毁沈初楠的。 社长蹙了蹙眉，看着清水乡供销社里乱成一锅粥的场景。 连谬哥这个自己认为有经验多年的老将也讪笑着不出声，活像遇见了什么尴尬的东西。 就在这时，小孩又嚷嚷道，“她就是坏女人，她还跟着别的男人跑了。打扮地像个妖精。” 陆长城的寒意隔着大老远都能感受的到。 谬哥这时也不能装作没有听到了，兄弟二人都在想他们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么一号人。要趁着领导在的时候说这些。 还是派小孩来的，让他们反驳都不好反驳。 社长对于沈初楠是真的没有印象了，就记得是个很好看的小姑娘。自家婆娘也曾和他念叨过沈初楠的惊艳。 但这也不是让清水乡供销社变得没有冲劲的理由。 社长对于两人看了又看。对于沈初楠的印象降到了谷底。 在这些领导的眼里，能惹事的女人就不是好女人。 陆长城则是马上想到了可能是哪些看沈初楠不爽的人做的，还讲给小孩子听了。 略长的碎发垂下，遮住了他沉默的表情。 手里的家伙也停下了，看起来就想一个被伤害的青年。 “迟爷爷说，他让我们都别信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花枝招展，不是好人。” 小孩吮吸着手指头，虽然看似在自言自语，眼睛也忍不住往社长身上飘。 白炽的灯光下，有蚊虫在不住的飞着，屋里的人心情都不是太好。 要是其他人说沈初楠可能有了别人，陆长城是不信的，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孩，也让他放松了一点警惕。 小孩不住地说着，终究是在大家的心里种下了一点疑心。 迟父倒也没想把祁镰拉下水，只不过似有非有也足够给人产生很多迷惑。陆长城可是记得，这几天晚上沈初楠回家都会说文工团里有人很赏识她。 那么…… 谬哥诧异道，“你爷爷和迟春嫣有关系？” 他马上抓到了重点。 清水乡习惯把自己的祖父母辈都叫做爷爷，于是小孩说道，“你认识我表姐？” 迟父是他们家排行比较小的，对待小孩都不错，一想到沈初楠敢这样对自己女儿，一时间气极没忍住，叫了个小孩过来散播谣言。 谁想到这小孩直接往人家店里跑。 第四十三章 羞愧 陆长城顿时感觉很不好意思，谬哥都没怀疑沈初楠，第一时间想到了是不是有人搞鬼，自己在某个瞬间还真产生了迟疑。 陆长城觉得很羞愧，这种羞愧表现在他渐渐没有声音，黝黑的耳朵还得了抹彩霞。 他向领导保证沈初楠绝对没有问题，随后神情恍惚地回家。 在路上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语言面对自己的妻子。 你说她以前荒唐度日可以，可是现在沈初楠都改头换面，向他保证还好过日子了。 陆长城垂头丧气。他也不敢否认自己在那时真的怀疑了沈初楠。虽然只有一愣，可也是在想如果沈初楠真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怎么办。 他紧拽着要给沈初楠的麦乳精，话也不说就直径从门中走进去。 沈初楠本想说什么，看到他这样也歇了心思，懵懂地看着只留给自己一个背影的陆长城，这还是他第一次什么也没说就直接走了进去。 她觉得很难受，重生开始陆长城除了刚开始对自己有点严肃，其他时候也算得上是百依百顺。 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精神不好。 沈初楠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人把东西收拾起来，在桌子上思考明天应该给衣服设计什么款式。 小鱼在清水的潭底游来游去，黑夜灌醉了一盏盏灯火，冷冷的灯光，投射出两人相顾无言的身影。 陆长城本来要去家里门口的挖野草，在路上心绪也很杂乱。地里的杂草砍了又砍，也不知道怎么和沈初楠说话亦或是面对沈初楠。 突然他看见地上有几个野果，农村里出生的他很明显就知道了这是可以吃的果子，酸甜可口。 等他把那一片都收拾好，天已经黑了。 提着地里捡的果子，心里总算平稳了好多。 他就是这样的人，只要做事心里就会很快的安静下来。 看见房间里灯还在亮，他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不想打扰沈初楠。把今天带来的麦乳精泡好，有点不开心地对沈初楠道，“现在有点晚了，要不你先休息吧？” 好在今天要做的苦力活陆长城已经做完了，要不然就沈初楠要搬这些布料还有点吃力。 沈初楠默不作声，捏着用白棉花搓着的白棉线，理也不理他。 陆长城看她不说话，还以为自己明白了什么。拿着扫把将周围散落一地的线头扫起来。 他把袖口卷起来，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衬衫袖口挽到手臂中间，露出小麦色的皮肤，眼睛深邃有神，手臂上的肌肉更加衬托出他的坚定执着。 陆长城问，“你今天做的怎么样了？” 他说着的时候，还眼含笑意，用手轻轻蹭了一下她的头。 乌云转晴。 沈初楠没有在乎这个，她把针线放到一边，气呼呼的问，“你刚刚怎么了？” 陆长城被问得一愣，但是他看沈初楠平静而不爽的眼神，就知道自己今天糊弄不过去了。 “没怎么，就是刚刚被社长说了几句，有点不开心罢了。” 陆长城可没脸说是因为别人说你坏话我不开心还当真了吧。 第四十四章 像模像样 他说着就想转移话题，看沈初楠做的几件衣服都像模像样了。这几件和上次做的都不一样，有水钻在上面闪烁，陆长城不由得咋舌，这么好看的裙子，这是要卖给谁才好。 “你做这些是打算去卖么，我可以让赵小伟帮你。他有渠道，卖出去很快。” 沈初楠摇了摇头，表示这些衣服她还有其他的用处。 她摸了摸陆长城的嘴角，“你最近肯定很辛苦吧。情绪也有些不对了。” 陆长城很想和她说，我不是因为其他的才心情不好，能影响到我的只有你。 他看着灯光下沈初楠不住努力的身影，犹豫了一下道，“你们团里是不是有个姓迟的？” 看沈初楠诧异，他脑海里不住的闪过一些场景，决定还是提醒她。 “今天有个小孩来我们供销社里闹，说了一些对你不好的话，我估计我的劳动标兵的表彰也取消了。” 这些对于陆长城来说并不要紧，他担心的是会不会因此伤害到沈初楠。 姓迟的？ 沈初楠摇了摇手，她自然想到是谁了，只是觉得迟春嫣没有多大的威慑力，“是她啊，没事儿，我这几天跳舞把她打败了，她家里人不满也是正理，这种人对我照不成伤害。” 陆长城原以为她会想自己寻求帮助，或者因此怕麻烦文工团不去了。 看见这样活色生香的她，陆长城嘴角笑意满满，本来心里的忧愁也消失了。 他在沈初楠做的衣服上深吸一口气，仿佛这样还能闻到沈初楠身上的香气。 看沈初楠因为他的事情蹙了眉头，他突然觉得这样的事情都是多余的。 为什么要不相信沈初楠呢。 陆长城俯下身，在她的手指上亲吻一下。 然后把可能分不到房的事情和她说了。 社长是这样想的。 社里分不到房的多的要命，本来觉得陆长城积极肯干，一个人分房也分不到多少面积。 可是他现在多了一个人，再分房肯定不是之前的那些面积。 而且他们两夫妻搞出这么多事。 把社里的名声都给搞臭了。 社长倒不至于相信小孩的胡说，只是看着小孩躲避陆长城的动作，意味深长道，“这也是群众意见啊。你们两夫妻很明显没有没有摆平周围的人。” 最后社长在谬哥的保证下，勉强相信他们没有其他的事情，一切只是小孩的胡说八道。 只是陆长城看这样子，也能听出来社长的意思是只有他给供销社里带来业绩了才会给他一个名额。 给供销社里带来业绩谈何简单。 陆长城是知道的，供销社里人员复杂，不好赚到钱。光靠国家的补助还有点入不敷出，加上自己这位社长比较心软，对于供销社人员的福利待遇很好。 有什么有的没的要是东西快过期了还会让供销社里的售货员免费带回去。 这下子就入不敷出了。 不过陆长城也受过社长的恩惠。 有些时候饿的实在吃不起饭，他也会扒拉一些过期的食物过来吃。 第四十五章 好希望你永远和我在一起 “给社里带来业绩？”沈初楠不知道，这其实只是社长对于陆长城的福利收回了。 她斟酌了一下，放下手中的工具刀，斩钉截铁地说，“我可以，你就等着我安排吧。” 陆长城眼里的笑意扩展地更大，他看着这样生龙活虎的沈初楠觉得她好美好可爱。 他贴着沈初楠的耳朵，仿佛一阵风似的飘过，弄得她痒痒的，“好希望你永远和我在一起。” 他说的时候，音量不断降低，磁性的声音好像羽毛一样直入人的心底。 沈初楠听出了他的仿徨与不安。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陆长城会因为她的离开而感伤。 明明他前世也没表现出在意自己的样子。 好吧，那也是因为自己的放纵和骄傲。 她偷偷地拍着胸脯，学着他小声地说回去，“我不会离开你的。” 陆长城没有忍住，轻轻地吻在她的脸上，又怕唐突了她，犹豫了一下吻在了她的耳垂上。 像吻在了一片轻柔的豆腐。 陆长城悄悄说，“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我保证。” 沈初楠白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 隔天一大早，沈初楠早早就到了，站在练功室的门口，什么也不干，一个人静静地立在那里。 王小花看着她满身煞气，也不敢搭话。 等着她把练功的筷子咔嚓折断，更是吓得不敢说话。 祁镰喝完了茶，慢悠悠地过来，看到练功室里就王小花和沈初楠两个人，顿时唉哟一声。 “我的大小姐，你可算来了。让我想想，这是吹了哪门子的风，把您给刮来了。” 也怪不得祁镰会这么惊讶，实在是沈初楠迟到早退，要不是看她把大家都编排地挺好的，祁镰早就有意见了。 沈初楠沉默不语，双手略微使劲。 王小花戳戳他，让他看看被沈初楠折断的筷子。 孤零零地落在地上。 祁镰可不怕她，更加唯恐天下不乱，绕着沈初楠转了半圈，边走边踱步，“记得扣工资啊。我记得你工资本来没多少吧，这下可别都扣完了。” 沈初楠的眼里要是有光，怕是能把他射穿了。 祁镰继续叮嘱，“小花啊，你早起是好的，可是这黑眼圈也太大了吧。我们要好好练习，不能让努力劳动压坏了我们的身子啊。” 没人想听他说话。 王小花看了看沈初楠，乖乖地嗯了一声。她这几天是实在不想听母亲唠叨。 因为钱都给沈初楠了一大半，母亲几乎要发疯，挡着小树的面就开始对她又打又骂。差点把她腿都打断了，好在她听沈初楠的只是哭，把街上的妇女委员会给招来了。 又当着大家的面哭哭啼啼，这个地方谁不知道她母亲是啥样的人，马上就面露同情。 妇女委员会围着她妈就是一阵说教。 好不容易等妇女委员会散尽了，她又偷偷和她妈说这钱是给小树存着娶媳妇的，她妈这才放过她。 只不过这样一大闹，她也不愿意回家了。 顶着一身伤就来到了文工团。 好在祁镰心善，虽然面上没说什么，还唠叨她这么早来文工团让大家受惊了。 背地里看着她一身伤，还是把一个很小的东西丢给了她。 王小花一看，这居然是文工团一间比较小的练功室钥匙。 祁镰这是默认她可以早到了。 第四十六章 造谣 沈初楠很想和他说，你看看别人，都把我俩编排成什么样了。 虽然陆长城没有明说，但是赵小伟在一次不经意间说漏嘴了。 他和陆长城以及谬哥都很熟，什么事也都和他透露一点。 只是没想到陆长城千叮咛万嘱咐让供销社的人不要和她说，可没想到赵小伟不是供销社的人，而且对于他的遭遇愤愤不平，在沈初楠向他拿货的时候，忍不住脱口而出。 “我陆哥对你这么好，你居然会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听得沈初楠是一愣。 她也不觉得是前世的事情被他发现了。 只当他是发了什么神经，不耐烦地抚开他的手，面上多了分对他无理取闹的无语。 没想到赵小伟见她居然敢打掉自己的手，而且那抗拒的样子一看就是心虚，反而更急了，跳到她的面前，像一只怒发冲冠的猴子，“你要是敢做什么对不起谬哥的事情，我对你不客气。” 好在沈初楠还有理智。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我能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赵小伟把他听到的捕风捉影的事情全部和她说了。 经过几个人的放大，事情更加夸张了。 刚开始只是说沈初楠让陆长城被人误会，后来干脆说有人亲眼看着沈初楠偷汉子了。小孩的作用在这里居然完全消失了。 主要是清水乡的人实在太无聊了，好不容易来点八卦，还是特招成为文工团成员的沈初楠，又怎能不兴奋。 还有就是陆长城平时对沈初楠太好了，好的招人嫉妒。 甚至不需要迟父在其中的煽风点火，谣言就越传越大了。 等到沈初楠知道时，居然已经变成了她不安于室，在文工团沾花惹草。 虽然没有明说祁镰，可谁不知道是祁镰把她特招的。虽然是因为仰慕她妈妈潘馨兰的大名，可别人不知道啊。 任由谣言满天飞。 沈初楠真是无语了，她还记得这是什么年代，这是连男女牵一下手都会被指责作风不端正的时代，迟春嫣，亦或是迟春嫣的家里人，居然敢这么造谣自己。 居然还是派小孩来。 主要还是因为沈初楠战斗力太强大了，迟父也怕误伤到家里人。 派一个小孩来。你们夫妻俩再怎么厉害，总不能对一个小孩下手吧。 也正是因为这样，陆长城也不好对着一个小孩有什么动作，大男人硬生生让他搅了领导对于自己的第一印象。 沈初楠简直气炸了。 她也不管摸不着头脑的祁镰，恶狠狠地把筷子往他身后一甩，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径直朝迟春嫣走去。 迟春嫣才刚上班，昨晚听了自己父母给自己念叨，困得睡不着觉，刚一睡着自己父母又把她提溜起来让她小心沈初楠。 这会儿真打不起精神。 远远的就看沈初楠逆着光走来，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用手挡着眼睛道，“你咋了啊你？” 北风吹着光溜溜的树枝，显得室内格外的寒冷。 沈初楠把脚步踏得掷地有声，恶狠狠地盯着她的眼睛，“你想造谣我干啥？” 第四十七章 偏向 迟春嫣简直一头雾水，看着同样摸不着头脑的团员，才觉得有了底气，一把将沈初楠推开，“怎么了啊你，莫名其妙的。”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王小花也一头雾水。 沈初楠盯着她眼睛道，“你敢说你没给你父母说过什么？” 迟春嫣的眼里闪过一丝心虚。 她很快想起自己是给父亲说过很多关于沈初楠的坏话还说了她的很多小道消息，可她也真没让自己父亲真堂而皇之地把沈初楠给惹上了，还捎带了自己的师父。 虽然沈初楠没说她被造谣了和谁谁谁，可女人最懂女人，整个文工团里和沈初楠最近的可不就是祁镰团长么。 迟春嫣的眼都发白了。 她自然知道沈初楠搬不到也不要紧。 但是自己师父不能有事啊。 她很快沉下心来，向沈初楠发誓和保证，“我保证这样的事以后再也不会发生。” 她说的时候，铿锵有力，好像要让沈初楠知道她的决心和歉疚。 沈初楠还觉得疑惑呢，她既然敢做，为啥要道歉。转头看见时时关注这边的祁镰，这才明白。 祁镰风度翩翩，拿着最喜欢的保温杯，还漂浮着几颗枸杞，西装领子翘起，整个人配上白色的衬衫显得玉树临风，年纪的上去反而给他增加了一丝儒雅。 王小花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非常懵逼，她实在想不到这两人之间怎么了。 懵懂道，“这是怎么了啊？” 沈初楠把练舞用的帕子扔到迟春嫣的脖子上，引起一片惊呼。 然后像女王般的转身。 “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有什么冲我来，欺负我家里人算怎么回事？” 祁镰听到这里，总算听明白了，沈初楠摔门的力度很大，把整个练舞室的人都震了一下。他脸开始绷起，扫视过周围，一本正经把水杯放到桌子上，“你是怎么了？” 感受到他的目光，迟春嫣一阵苍白，明亮的眸子在此刻开始溃散。 室内空气凝固，她不知道怎么该和自己师父交代，好在沈初楠并没有说是因为自己父亲去她老公那闹事，不然大家都会对她有意见。 她呐呐道，“我、我也不知道。” 迟春嫣唯一的想法就是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师父从来偏向沈初楠，知道这个事情肯定更加偏向她了。 自己是文工团力捧的人，怎么可能受这种尴尬。 迟春嫣把渴求的眼神转向王小花，没有血色的样子让很多人怜悯。毫无颜色的脸开始发白，就好像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自从遇上了沈初楠，她以引为傲的方面全部被打压。现在就连本来文工团的朋友也不再向着她。 现在就连原本比较欣赏她的师父也离他而去。 看她苍白的样子，王小花感觉到不忍，她看看周围，犹豫道，“要不就这样算了吧？” 主要是沈初楠来了后就没和她说话，王小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犹犹豫豫地把迟春嫣放到一边的手帕叠好，打算收好后之后还给沈初楠。 看向周围，不经感慨，这叫个什么事啊。 第四十八章 耳濡目染 祁镰讪笑，“你这也太不给她面子了吧？” 哪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迟春嫣毫不客气的刚来，就像一个火药桶一样。 “那你知道她干了什么么，”沈初楠问。 当然她也看出来了其他人不会像她一样在意陆长城的工作，陆长城的前途有没有受到影响。 “不就是她造谣你了么，影响你的生活了，”祁镰转身，修长的眼睛有些不解，“你不会真想永远待在这儿了吧。” 对于祁镰来说，迟春嫣给沈初楠造成的麻烦对于她来说都是暂时的，就算迟春嫣真做了什么，以她的家世和才华都能很快解决。 沈初楠是真无话可说，看着这个她原以为刚正不阿的团长，也许本来心是好的，只是没打心底认为她就是这里的人。 “我不回去了。”沈初楠说。 好像听到了什么诧异的事情，祁镰腾的直起身，手握着栏杆，“你不回去了？那潘大家怎么办？你爸怎么办？” 也怪不得祁镰这么在意，他和沈初楠是同病相怜，只不过沈初楠的际遇比他差得多，她是迫不得已，祁镰以后还是可以回去的。 这么关心她妈干嘛，沈初楠白了他一眼，祁团长都如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不过看见他的着急沈初楠也知道他这是在意自己的以后。 毕竟来到乡下的青年就没有想着不回去的。 祁镰还好，毕竟是来乡下有所建树的，其他人基本上就只能种田赚工分这类的农活了。 沈初楠这才慢条斯理地一字一句，她说的缓慢，这样子还真有种贵族小姐的风范，“你就这么想回去，团长？” “就我听陆长城说，清水乡的人以及他都认为你是真心下来做事的，可谁想到，你就这么着急回去？” 她说的时候，祁镰不住的蹙眉，黑发有着丝绸般的光泽垂下，遮住了经历过岁月而显得沉淀的稳重，好像是对她的直言冒犯不满，又想到了村民对待自己的种种。 红旗镇是不怎么发达，比祁镰所在的地方要落后很多，但是这些朴实而淳朴的人们都在拿着自己的真心对待这些从城里来的人们。 陆长城也曾经参与过文工团的建设，文工团这么多房子哪来的？不还是村民们造的么？ 祁镰沉思半晌，突然抬起头来，哑然失笑。 “我倒是不要紧，现在这样好歹是一个团长，你有没有想过，你之后要怎么办？” 祁镰这样说是有原因的。 光看祁镰从京城来的，刚来不久在这个年纪就做到了团长的位置，肯定家族中也有人帮衬，只是肯定没有沈初楠的父母那般声名显赫且钱财兼备。 祁镰身后的家族肯定是想让他从文工团开始，利用他身上的艺术光辉从最稳妥的方式做起。 其实肯定也想让祁镰从政治的那一块入手，现在七八十年代艺术还是非常艰难的 可谁让祁镰从小生活在京剧盛行的首都，对于艺术耳濡目染，更是在心底受了潘馨兰的熏陶呢。 这样就使得祁家人都没有丝毫办法了。 第四十九章 平静地质问 沈初楠和祁镰拉扯了半天，最后终于明白了各自的想法以及未来文工团的走向。 祁镰应该还是想好好把文工团带领辉煌的，对于还没有成家的他来说，有没有机会回到首都都不要紧。 这就不像沈初楠是想家也不能回。 王小花见沈初楠出来后，陷入深思，原本生气的动作也没了，刚才还对迟春嫣欲斩之而后快。 “你们怎么了？团长说你什么了。” 王小花是典型的没什么气性的人，被自己家里人说了也只是感慨时运不济，别人欺负她她也就觉得不应该这样。沈初楠和迟春嫣闹得不高兴了，她也就想只要沈初楠没有受到什么特别大的不满就好。 沈初楠看了看她，王小花嘴里嘟囔着，眼里闪过一丝担忧和好奇。 沈初楠知道，在这里的人基本上都和王小花一样，淳朴而没啥心眼。 她挺起胸膛，在大家的注视中走过一圈，装作不经意地扫视过周围。瘦瘦高高的身子仿佛暗藏着无限风骨，没怎么波澜的眼眸里隐含着看不见的犀利。 看到在角落里沉寂无声的迟春嫣，大家就知道文工团的新人要来了。 迟春嫣坐在垫子上，双脚不规范的盘起，她想了很多，眼见着沈初楠从她师父的办公室里出来，还露了副对她来说喜笑颜开的神情。 迟春嫣把手握了又握，最后无奈的松开垂在身侧，平静地质问道，“我师父和你说什么了？” 沈初楠没有搭理她，还是对于影响陆长城的工作耿耿于怀。 她自己其实被人骂以及被人误解的可能性很大，最看不得的就是周围和身边的人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受到牵连。 程萦萦是王小花刚认识的好朋友，自从王小花被沈初楠带的解开了心结，迟春嫣也被沈初楠打击的没有了昔日的风光，文工团就不像往日有了派别之分。 原本存在感不强的女孩子们都有了自己发挥的机会。 程萦萦也算看明白了王小花就是没什么出息的软包子，双方都闹成这个样子了还没什么反应，马上开始打起了圆场。 “不要这样子啦，”随即她问沈初楠，“祁镰团长和你说什么了？” 这是大家都关心的事情。 祁镰平常很少叫人，一有事也是当面和人说了，很少有聊这么久的。 沈初楠淡淡道，“城里要举办朗诵大会，获胜的可以获得一个特别机会，还能获得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 特别的机会文工团的女孩子们不想有。无非就是代表省城去做朗诵，这对本来就可以随时给人们跳舞的女孩子们吸引力不大。 但是一辆自行车的吸引力可大了，大家几乎是同时就想到了可以给自己当嫁妆。 就算是迟春嫣也眼神闪烁。 对于迟春嫣来说自行车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有这个东山再起证明他实力的机会。 文工团的气氛马上就调动起来了，大家都突然被这个难得的活动注入了活力。 程萦萦几乎是马上就在想自己有啥准备的，也就王小花还在眨巴着眼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第五十章 珍珠 也不怪沈初楠这么想把文工团的信息透露出去了。 她实在太想在文工团站稳脚跟。 今天跟祁镰聊了一下，她对家里的思念几乎是马上就起来了。上辈子不知道自己父母对自己的好，这辈子回来了难道还要对家里的惨状无动于衷么。 自己父母真是在用自己的命换她之后的安稳。 这也在她心里暗暗把改变父亲母亲境遇的目标立在心里。 毕竟父母宠了自己两辈子，最后还是因为自己才彻底垮台。 沈初楠靠在陆长城的身上，她初时羞涩，最后在陆长城大大咧咧的性格中也不得不入乡随俗。好在他的身体宽厚而伟岸，还有农村里上山打猎带来草木灰的香气，让人无端心安。 她把想对自己父母好的想法在陆长城怀里说了出来。 可先得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才能安置爹娘。 陆长城本来就当她的天上月，农村里的穷小子怎么能拥有这么好的女人？皮肤白的和棉花似的，掐一把就能滴水的大眼睛，性格涵养无一不好的仙女儿。这样的女孩就算放在怀里也怕坏的。 他僵直着身体，感受着肩上的柔软，也不敢动，怕一动就让她给散架了。幽兰香气从耳边传来， 这样天上的人儿又是怎么可以自己能碰的。 外面都说沈初楠是狐狸精，可在陆长城看来，这只狐狸精到现在也没让自己碰一下。 他在无形之中离沈初楠越远，用舌轻轻舔下干燥的下唇，手上连沈初楠的裙子也不敢碰，神情恍惚支支吾吾道，“可是那样的是也不是我们可以掺和的啊。” 可是看着自家小妻子红了眼眶，他又感到不忍心。 犹豫一下急忙保证道，“要是可以，我保证对他们赴汤蹈火。他们都是爱你的，你也要好好生活好不好？” 沈初楠斜看他一眼，平常都没这么肉麻，怎么现在这么让人心软。 她的心里还是很妥帖的，也没像其他时候离他那么远。 沈初楠把家里的东西收拾好，留了零零碎碎的东西在桌子上，路过陆长城的一些私人物品还有些不好意思，陆长城早就很有眼色的自己去整理了。 对于现在的陆长城来说，沈初楠就是他最重要的事了。 他父母双亡，只有在沈初楠这里才感受到真正的家是什么样子的。 沈初楠问，“你知道哪里有卖珍珠的地方么？” 陆长城在舌尖揣度，一句话也能被他说的百转千回，“卖珍珠？我们这乡下地儿可没有这么珍贵的东西。不过我可以给你搞来，供销社这样的稀奇东西也比较少，最多只能弄几颗，多了就要被发现。” 沈初楠可不想只简单的弄几颗，她更想把珍珠放在她即将做成的裙子上。 流光质地，外面缝着几颗珍珠，交相呼应，这样稀奇的款式一定有很多人想要的。 沈初楠已经在想她的暴富之路。 要是没有珍珠这种比较稀奇的材料，沈初楠也能换一个其他的。 第五十一章 养殖场 陆长城犹豫了一下，“要不，你去找葛大婶？她老公是在之前的珍珠养殖场上班的。” 陆长城这样说，第一方面是他感觉沈初楠需要大量的，那就不会是很贵的。其实这个时候珍珠如果是那种质地不好，而且光泽色泽不太好的，也不需要多少钱。 也可以看出来沈初楠打算做那些高端定制产业。 利润大。 不过想到葛大婶，夫妻两个都皱起了眉头。 陆长城之前和葛大婶关系倒是不错，自从娶了沈初楠，和邻里关系是越来越差，现在和几个嘴碎的大妈们打招呼都没人答让876应了。 陆长城倒不在意这些，只是一个劲地朝她闹，“你要是把和我的日子过好了，这才有的是福气。” ** 陆长城也是真没想到自家这小媳妇居然说干就干。 一大清早就让王小花告假，屁颠屁颠地在大院的屋子下都等着了。 葛大婶来了都吓了一跳。 不过她也不是好糊弄的，拿着一篮子青菜就往家里走去，看着沈初楠兜里空空如也，淡淡道，“我可没啥好帮你的了，你可别来找我。” 上次她回去了后，越想越不对劲，自己明明是想和沈初楠不高兴的，怎么突然莫名其妙就开始帮她了，最后还让她成功找到了文工团的工作。 要知道这工作她女儿可是想了很久，那可是光明正大是镇上的人了。 沈初楠倒不管这个，只朝着她笑，“上次婶子帮我，我都没道谢，长城已经说过我了，怎么可以不给您道谢呢。” 说着她就自然熟地推开虚掩已久的门，抢在葛大婶之前踏了进去。 葛大婶一愣。 这明明是自己家啊。 眼见着沈初楠进了自己家门还对着在门口的她笑，这份自来熟让葛大婶招架不住，心里也怪渗人的，结巴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从中也能看出以前的人是有多么淳朴，邻里之间串门根本不叫事。甚至在自己熟悉的地方，不关门也不要紧。 要是为了邻居在你在的情况下进你门不高兴那可太不值当了。 沈初楠给葛大婶手中的篮子取过去，端端正正地放在桌上，讪笑着，“我哪能有事烦你呢？这不是想念葛大牛了么？” 葛大牛是葛大婶的小儿子，自幼受宠，他一看家里有漂亮姐姐来了，急忙从灶台出来，黏着葛大婶，“我想吃上次漂亮姐姐做的鸡蛋饼了，好好吃。” 漂亮姐姐做的鸡蛋饼肉和鸡蛋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别提多香了。 就知道吃。 葛大婶无语。 她拧着葛大牛的耳朵，对沈初楠依然充满防备，还把自己的小孩扒拉到一边，靠着墙壁，“我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你算计。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要说完了就赶快走。” 沈初楠把东西整理好，还把一个铁皮玩具塞到葛大牛怀里，摸摸他的头，腼腆而羞涩，“大牛，你们家的厨房在哪？” 大牛不知道厨房是啥，但是他知道灶台是什么。 七十年代铁皮玩具渐渐超过木制玩具占据了主导地位，这种叫做马口铁制作的玩具轻便又耐摔，很适合小孩子玩耍。 大牛早就想要这么一份玩具了，可惜供销社进的很少，要有也早早被其他离得近的小孩抢走了。这个铁皮火车比较少，他让自己妈妈抢了很久都没抢到。 沈初楠是想到小孩可能喜欢玩，正好陆长城把她当成宝宝，有的时候竟然说要带玩具给她玩。 第五十二章 甜糯糯的香味 葛大牛一阵欢呼，“终于有自己想买的玩具小火车了。” 说完他也不看自己妈妈黑着的脸，欢快地跑过来拿着拉着沈初楠的手，一边也忍不住放下自己心爱的玩具小火车，眼巴巴的仿佛已经就被沈初楠收服了。 葛大妈气了个踉跄，她也知道自己小儿子是什么性格，眼见着抢是从他手上抢不过来了，严肃着一张脸，瓮声瓮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葛大牛这会才想起来这个漂亮姐姐要问他自己家的厨房在哪。 难道这是要给自己做饭？ 他看看沈初楠秀窄修长柔和带着珠泽的手指，欢呼声更大了。 巴不得她赶紧来给自己做饭。 沈初楠扭头看到葛大婶素着脸站在那，黑色的平底鞋擦的油光发亮，笑着收拾手上的东西道，“葛大婶，你也别干站着了。长城说你平时要干活还要带小孩，吃力的很，这不就让我过来帮您打下手了。” 她说的讨巧，葛大婶对着这样一张笑脸也没了什么脾气，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 葛大牛可不管她什么心情，跑的比谁都快，像只猴子欢呼雀跃，“姐姐我过来帮你。” 沈初楠看到葛大妈收回看自己的实现，坐在沙发上架起腿，开始自顾自的嗑瓜子，浅笑一下，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这时清水村也没遭遇过饥荒，村民也肯干，锅里还是可以见到白米的，掀开大锅撒上一点葱花，看起来更加诱人。 她迅速用一把铲子把身材中的蔬菜搅拌均匀，挤上调料，喷出一股海藻般的汁水，椒盐的香气仿佛在空中回荡，又用铲子把几块比较大的蔬菜捞出。 快速放下一条鱼。 这样鱼吸收了蔬菜的汁水会增加一点色香味俱全的感觉。 没有捞完的蔬菜也能吸取鱼的肉香。 葛大牛看的眼睛都快直了。 他吧唧着嘴，喃喃道，“哪来的鱼啊？” 他们都好久没有吃到过鱼了。 沈初楠笑着看着好不容易得到清闲的葛大妈，“这是长城特地给我抓来的，我想着小孩吃了对身体好，于是就拿来了。” 这还算有点心意，葛大妈冷哼一声。 也不管这是有多大的陷阱。 沈初楠往锅里慢慢熬着，她从陆长城那待的发糕还有很多，给这一老一小煮个东西是没有问题的，她早就打听好了，今天周五，葛大妈一家并不回来吃饭。只有葛大妈顾忌着自己还没长大的小儿子会过来生火做个饭。 这甜糯糯的香味让葛大牛都馋极了。 想了一会，她又煮了一碗青菜萝卜汤，这东西没有油水，喝起来解腻。 沈初楠用粗糙的碗盛了，此时鱼就剩几块骨头没有酥干净，悄悄地把鱼翻了个身，让汁水更加渗入，等到整条鱼被炒的金黄的，再把葱末、姜末和蒜末投进去，氤氲的热气里愈发显出美食的诱人。 沈初楠盛起来，又把几个小菜用饼裹着整整齐齐的排放好，整个桌上十分丰盛。 往发糕上放几颗红枣，沈初楠笑着说，“开饭啦。” 第五十三章 葛大牛 葛大牛早就忍不住了。 他像小牛犊似的飞一般地跑到饭桌上。 这萝卜汤是生活不好的时候大家经常做的。葛大婶也天天给他烧，要不就是清蒸萝卜，葛大牛看到萝卜都想吐了。 可是沈初楠烧的汤就格外的诱人。 “用了野茴香，”沈初楠说。 她示意大家看她带来的工具箱。 里面料酒、白糖、冰糖、茴香、五香粉、十三香什么都有。 葛大婶也算服气。 这做的可算惊喜。 她慢腾腾地把自己从沙发上挪过来，总算觉得自己过了一个良好的休息时间，敲了敲老腰，慢半拍地想起今天地多亏沈初楠，要不自己还得伺候一家老小后还得照顾小儿子。 沈初楠闭口不提自己要过来做什么，笑嘻嘻地拿了块布把桌上的污垢擦干净，边擦边招呼葛大牛他们过来吃饭，热腾腾的发糕端上来，简直绝了。 热油淋上刚出锅的鱼，撒上葱花，吃到嘴里酥脆可口，让人垂涎三尺。 葛大牛根本等不住，噔噔噔地跑到桌子边上，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他很懂事地把原本姐姐用的椅子给沈初楠搬来，就算这些动作也没有耽误他的吃饭。 不多时，桌上的菜就快被三个人干完了。 葛大牛还想继续吃，被葛大婶瞪了一眼，给他倒了一碗萝卜汤。 正在吃肉呢，突然吃萝卜，这谁愿意吃。大牛正全身心抗拒，还是屈服于妈妈的淫威之下，喝了一口，马上精神。 抬起头来满是享受。 葛大婶本来还诧异呢，这小子吃啥都不吃，怎么喝了一碗萝卜汤这么精神。勺了一勺过来吃，眯起眼睛吓得勺子差点掉到了地上。 “这是我用肉过滤出来的汤，”沈初楠说，“肉在那儿。” 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她还炒了一个西红柿炒肉，初时看不出来什么，葛大婶以为就是纯纯的西红柿乱炒。等葛大牛用筷子去夹，立马惊呼，“这是肉！” 萝卜汤里夹杂着肉汤，西红柿切块中和了肉的寡淡。 这怎么能不让小孩喜欢。 沈初楠说，“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婶子别在意哈。” 这时肉可是稀罕品，就是怕她怪自己把家里仅剩不多的肉给吃完了。 葛大婶本来绷着脸不说话，这时也忍不住喜笑颜开。 这菜，实在太好吃了。 她终于明白自己小孩为啥对那天一个肉肠鸡蛋饼念念不忘了。 葛大牛说，“这东西好吃，我要带一些去给我的小伙伴。” 葛大婶拍了一下他的手，这怎么好和沈初楠说呢。 人家过来做饭只是为了帮忙，本来就很累了，你还想提要求让人家煮更多。 要知道葛大婶本来就没想让沈初楠做饭，这搞得跟和她很好似的，只不过自己小孩一定要，也便依了他。 沈初楠早就预料到了，长长的睫毛眨了眨，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盘发糕。 “我想到了大牛会和别人去分享，也想到了大婶家里人口多，蒸了些发糕让大伙分着吃。” 葛大婶被妥帖的说不出来话了。 第五十四章 发糕 葛大牛高兴极了，马上拿了一块最大的发糕。 拍了拍肚子，又换了块最小的。 这些饭实在太好吃了，根本吃不下。 等吃完葛大婶正要说什么，沈初楠马上又递上了杯牛奶，“拿着路上吃，消食。” 这葛大婶是真一点话都没了。刚要开口，马上又被沈初楠给堵住。 沈初楠朝葛大婶笑笑，双手靠拢，显得格外的乖。 她只吃了很少的一些，并不是很有胃口做的饭都被葛大婶两个风卷残云给吃完了，这也看的葛大婶格外内疚，比起自己的大饭量这算什么。 但是要葛大婶放下这么好吃的饭，也绝无可能。 等葛大牛走后，她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假装咳了咳，一股肉味马上出来。 葛大婶脸红了。 装作正经地把桌上的骨头盖住，摇头道，“大牛走了，有什么你可以说了。” 干什么这么快，不过沈初楠也知道，这是葛大婶吃的不安心了。这个老实巴交的人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一个小姑娘给自己做饭，自己还吃了她那么多肉。 不仅她老公的肉，还有她自己的那么大一块肉。都比得上自己家过年了。 这让葛大婶非常的歉疚。 虽然在她的神情上不太看的出来。 沈初楠这才说了，“婶子，想必你也看出来我有事找你了。长城说你知道一些渠道，我想买一点珍珠。成色不要太好，一般般就可以了。我批发的买。” 葛大婶脸色煞白。 沈初楠这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 现在是计划经济的年代，想必葛大婶把自己当成投机倒把的坏分子了。 要买这么多不是必需品的东西，被发现了，不仅沈初楠要倒霉，给她介绍的葛大婶也得够呛。 沈初楠倒了杯水，趁着葛大婶还没反应过来把她赶出家门，急忙向旁边跨了一步，语速又快又准。 “婶子这是干啥呢，我就听别人说珍珠可以磨粉，这不买点自己用用。婶子不是也知道，我加入了文工团，这不得可劲爱美么。” 比浪费人家小陆的钱更可怕的是，葛大婶更怕自己受到了牵连，急忙问，“这是真的？你没骗我？” 钱根本没有性命重要。 沈初楠装作不经意地往那些葛大婶吃光了的菜上瞟了又瞟，拍着胸脯道，“哪能呢，我能害婶子，我就真想自己试着磨粉，听说可以美容养颜。” 其实珍珠也要分海水珍珠还是淡水珍珠，海水珍珠磨粉并不好用，最多只有十分之一可以给沈初楠美容用用，可葛大婶不知道，她就以为这是小姑娘自己娇贵，想出来的法子。 “造孽哟，那些珍珠磨粉美容。”葛大婶心疼地直拍大腿。 沈初楠摸着手上的手链，马上就听出了不对。 难不成这些珍珠真可以磨粉？ 沈初楠可是知道的，用于磨粉的珍珠一般都比较便宜，用来做她的裙子或者给裙子配手链是够够的了，只不过这些珍珠加起来也要一些价格。 但是不要紧，把价格按照更贵的卖就好了。 第五十五章 小姑娘一样撒娇 沈初楠像小姑娘一样撒娇，水灵灵的眼睛看着葛大婶，“婶子，你就告诉我嘛，让我去做面膜。” 葛大婶看着花朵般的沈初楠，就算是到了清水镇经受风霜，可这张脸还是和初来时一样，肤如软玉凝脂，眉如远山之黛，有如最珍藏的容颜，流光万道。 这样的柔美而又深邃的五官让她不得不相信世界上真有珍珠粉养颜这种她前所未见的事情。 无多装饰，却衬得那张琼花般的容颜更加烂漫柔美。 这就是先前葛大婶从来没有想过的美貌。 葛大婶开始犹豫，“嗯，那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葛大婶早不做珍珠养殖了，倒是她老公还有路子。她早就听说，先前的主人被公私合营了后，也老了听说是开开心心拿着国家给的钱去潇洒了。就是还有些剩下的珍珠没法处理，都是些很便宜的成色，淡水养殖，能有多少钱。 又不舍得贱卖，这么多的珍珠流到市面上也是问题。流的少还有的交代，这非常多的廉价珍珠一旦卖出去马上就能被查得到。 葛大婶依然十分的不放心，她伏在耳边悄悄地告诉了沈初楠时间地点，还有应该怎么和卖方交谈。 那个老头人脾气不好而且钱多，十分的不好交谈。 葛大婶也是仗着人缘好肯干活才知道这事。 “你可千万别给我惹事，”葛大婶交代道。 “哪能呢，”沈初楠喜笑颜开，她是真没想到，陆长城说这儿有消息是真的有。就连珍珠这种这个年代的稀罕物品，葛大婶也是真的有消息。 她一巴掌拍到了葛大婶的肩上，“婶子，你对我好，我以后也肯定对你好。” 葛大婶鸡皮疙瘩都快掉下来了，什么你好我好的。还不是吃了沈初楠的嘴软，她再三叮嘱沈初楠就算买到了也不要出去显摆，也不要和别人说和她有关系。 葛大婶显得非常的害怕。 要不是沈初楠显得正常了一点，又给她烧饭吃，还把她小儿子哄得服服帖帖的，就这么惜命的葛大婶是万万不会告诉她的。 所以就是好人有好报。 沈初楠笑着朝葛大婶保证，原本她觉得话多的葛大婶现在也和蔼可亲起来。 “你不会真拿珍珠去磨粉吧？”葛大婶道。 “那当然了，我们就是这样保养的，美貌全靠花，一天不用就闲的难受。” 这是趁葛大婶啥也不懂在这里胡编乱造。 这样也算合理。葛大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机又长叹道，“你可是要把小陆的钱糟蹋的不成样啦，他才刚找到好工作，你就要糟蹋他。” 沈初楠也知道自己这样很不对，陆长城完全是全凭着自己的心意在给她钱花。这些钱对他来说也来之不易，还要听她的话买下一大堆可能没啥用的珍珠。 甚至他的钱在买缝纫机的时候就已经花完了。 可还是随着自己乱造。 一想到陆长城，沈初楠真的很感动。 这种感动体现在她的老公明明没有多少工资，却还是把自己的钱不顾千辛万苦给她花。 “我会好好对他的，”沈初楠再次保证道。 第五十六章 爽冽的烟 草垛上有个老人坐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上，猛吸了口烟。衬衫就这样两边分开，露出了精干而有型的肌肉，全身破烂而不失格调，乍看扣子没有扣好也只是因为衬衫早就脱线了。 河水像流动的凝脂，逶迤连绵的峰峦上，晨光已熹微。 老人望着远处那片黑黝黝的山脉，猛吸了口烟。 爽冽的烟浸入喉里，猛地一溜儿就清醒了。 老人说，“要是我年前的时候，这些肯定都不能难住我。” “暨于墨，有人找你，是个年轻姑娘，”同样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朝他喊道。 也怪不得他们好奇，在山上的这个老年人是被打倒的不能再倒的，平常有人和他说话都要犹豫个三分，就怕被有心人抓住了马脚，怎么还会有人堂而皇之找他。 还是个年轻女孩，这个小姑娘都会被别人认为不是好人的。 老人用布满冻疮的手蒙住了头，“不见，说没有这人。” 话传到了这儿。 男子用名单上的字给沈初楠看了又看，不好意思地朝旁边的人看一眼，又定下心神，“你看啊，姑娘，我们这是真没这人。” 沈初楠不信，葛大婶明明说了，卖珍珠的老人就在这儿。 她说的也不是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朝她知道的地方打听根本就没这人。她朝房东老大娘打听了后，才知道那人搬到了这儿。可这鸟不拉屎的草地，又怎么会有自己知道的这个人呢。 眼见着面前的这些人否认，她就也不抱希望，意兴阑珊地抹了把脸就走。 或许是真的找不到了。 旁边的人看她这么寥落，用胳膊肘戳戳对方，“你说，这女人是谁，老暨居然不承认。” 他想说的是艳福不浅。 老人沉默着走上前来，看着沈初楠越来越小的背影，将烟缓缓地折在地上。 不管是谁，他都不希望有人因为自己受到牵连了，而且他也正是受女人所骗才沦落到这个份上。 不过同时他也在心里竖起了问号。 这个女人是谁，怎么自己完全不认识。 还要指名道姓地找自己。 ** 沈初楠表示很失落。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有名有姓还有地址的人，自己就是找不到。 而且听说还是个知名人物，搬走了就杳无音讯，自己顺着地方去找居然到了一个牧场。 她失落的都说不出什么话了。 陆长城心疼地搂楼她。 他还是比较喜欢看自己老婆有精气神的样子。 这样无精打采像霜打了的茄子，让他心里很心疼。 陆长城道，“要不再找找？” 沈初楠摇摇头，这样没有音讯，葛大妈说的也是几年前的地址了，这些时候可以发生什么真没人知道。 唯一可能的地址还被那里否决了。 “要不我叫人去问问？”陆长城绕绕头问。 他第一次看沈初楠眼里流露的难受，心里和针扎一样，毫无阻碍地攻进了心房。让他想起了之前自己养的兔子，弱小而无助。 陆长城当机立断，“这事我帮你。” 沈初楠表示了怀疑。 她这几辈子都知道陆长城其实是个没有特别大魄力的人，他可以精于商业，在她死了以后成为了国兴产业的代表，但是他也绝对不是具有激情带着反叛意味的人。 这也让陆长城注定在找人这方面不可能像他前世的对手一样弄的满城风雨。 第五十七章 暨于墨 不过过了几天沈初楠也没想到陆长城用的是这个法子。 他让赵小伟在那片地区发了公告。 说是有名叫暨于墨的老人拿了他家的东西没还。 提供线索的人可以直接把东西转让。 这时的人们都很有公德心，一听是好像欠钱不还的经典桥段，立马都能支棱起来。特别是当陆长城说可以提供疑似黄金的东西，线索马上就来了。 本来陆长城也只是想用这个办法把人家给逼出来。 谁都知道那大布告上写着好事的基本上没人关注，反而是偷鸡摸狗的事情可以获得更大的流量。 没想到当他听了越多，这个老人的生平也就被问了出来。 这老人年轻的时候很有两下子，是当地有名的企业家，很是风光了一阵子，属于走在路上人家都不肯搭理你的那种。结果临到老了反而被人骗，非常凄惨，最后销声匿迹。 他本来是可以追回那些钱的，结果一定要说人家不容易再缓几天也行，等真的过了几天，借钱的人早跑了，就留下空空如也的茅草屋。 这就是典型的好心喂给驴肝肺的经典结局。 街上的人都说，这个老人接济的人比他现在自己富多了，这是纯粹被人骗了。 陆长城可不管这些有的没的，他很有耐心地把这些信息筛选了又筛选。 看着沈初楠整天闷闷不乐的样子，陆长城感觉整个心都被揪紧了，还是从这些繁多杂乱的消息中认真筛选了可能重要的。 终于。 陆长城在某一个地方连续放了五天的公告。 有个人过来和他说人已经找到了。 陆长城过去看，却发现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甚至也没比自己大多少的青年人。 当下给了他一拳，“我爸能保留一个好名声不容易，他都这样了，你们还要怎么样。” 陆长城揉揉嘴角，有些铁锈的味道。他没有还击，反而后退几步把几瓶西凤酒献上。那酒可是好酒，翠绿色的酒瓶配上大红色的酒标，很多老酒友都是把它当做日常饮料来喝，只可惜平常清水乡并不太看得见。 那年轻人刚要继续出手，几瓶酒放在怀里咣当咣当，并不好有动作，抬头看面前的人长着双比别人都大的眼睛，黑亮垂直的发，一时也不好下手。 “你这是？”男人问道。 哪有人起矛盾了面都没见到就给人送酒的。 陆长城说，“暨于墨是你什么人？” 男人把酒翻了又翻，还试图撬开，终于闻到了自己喜欢的醇香细腻的味道，平常严肃的脸终于有了点笑意，“是我爸。” 陆长城和他说了起因缘由，还特别着重说明了实在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他们到时候也会登报道歉说明是误会。 男人看了他一眼，把酒提起来直接对着嘴喝了，喝完擦了嘴角道，“不用，反正我爸的名声也坏的不能再坏了。你到时候把布告撕了说是误会就行。” “我爸前儿个就说有人找他，只不过我不信。现在又不是他年轻时候了，就一个糟老头子，谁要盯着他瞧。” 第五十八章 一瓶酒 陆长城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得到结果。 看男人的样子像是不好说话的，没想到会被他几瓶酒给收买。 “你得小心一点，我爸脾气不好，犟的很，你要是硬来他就是把东西毁了都不肯给你。” 由此也能看出男人其实也不那么墨守成规。陆长城早就看出他腰间的带子不像是供销社的牌子，原本的商标也被用其他手法给掩盖了。袖口一闪而过，里面的衣服还是十几年年前的料子，清水乡早就不卖了，省城更没有。 陆长城知道，这人肯定是通过黑市等途径获取一些额外的东西。 他也就小声和男人说了沈初楠是想要收购珍珠，是有其他的用途。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低头把衣服间的褶皱整理好，小心翼翼提醒道，“你得小心点说，这事不能说出去，要不是我人好，你就完了。” 陆长城笑的爽朗，不过也把声音放低了，他其实心里颇有点放荡不羁，只是以前被生活搞得不太看的出来。 一个没有受过别人拘束的小孩怎么知道世间的那么多道理？ 陆长城整个人生的极为修长，这样笑起来莫名给人种憨厚的感觉，男人叹了口气，点燃了根棉丝绳，烟丝捻成豆粒状压入烟枪，颤抖着手对上棉丝绳的火苗，恳切道，“你们夫妻俩这么废心力，可人家肯不肯见你还是两说。” 等到陆长城知道了老人的所在地点，汗淋淋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愕然。 这不就是沈初楠去过的地方么。 他自然会相信自己的妻子。 只是这样子就有点难办。 他不动神色地向男人应承一声，卷起自己带来的东西，像只敏锐的狼般顺着人多的地方一溜烟就走了。 ** 沈初楠表示很忧伤。 她对着陆长城抱怨道，“我明明去那个地方好好找过的，大家都和我说没有人。” 说完夫妻两个都沉默了。 说明老人并不想被别人知道，或者比较难缠，一般来说遭遇这么大变故的，尤其是老人，性格都比较乖张。 根本就不想被人找到。 陆长城摸摸沈初楠的头，“没事，尽力就行。实在不行就换别的材料。” 其实两人不过都是因为沈初楠的突发奇想，陆长城都没听说过谁家的裙子真要镶上珍珠的，那都不是奢侈，都快成仙人了。 只是他支持沈初楠的每一种构思，让这个本来不可能实现的东西变成现实罢了。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沈初楠的脸颊，仿佛要把这份美好记住，看着她闪烁如星星的眼眸。他非常很想把世间所有美好的事情留给自己最喜欢的人。 沈初楠翻箱倒柜，从柜子里翻出一袋子零钱。 “我找团长预支了工资，他答应提前给我几个月的月薪。” 陆长城表示很忧伤。 她的月薪这么快就没了。 还是文工团的，工资应该比他这个供销社的售货员更高。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她花完了。 虽然是正经的用途。 自己在娶她之前就没想过她能赚钱，可是这么快就没了也夸张了吧。 第五十九章 宛如星辰 陆长城促狭道，“你是不是把我们家的底子都翻完了。” 他笑的时候，原本冷着的脸也有了一丝表情，深邃锋利的眼睛温和极了。 沈初楠看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挺起她的小身板，“那不然呢，我不仅要把你的底摸透，还要彻底让你喜欢上我。” 她张牙舞爪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可爱，陆长城解开外套，露出自己硬硬白白的腹肌，紧接着很愉悦地看见了沈初楠脸上升起的红霞。 如果她还是像现在这样对自己，就算她什么也不会，就这样也不错。 陆长城快乐地想。 没想到沈初楠见不得他得意扬扬的样子，指着一个地方道，“你看看那是什么？” 那是农村里人放杂物的地方，陆长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几个坛子杂乱的放在那儿，猪肠子啥的都放在那儿，还隐隐透着臭味。沈初楠早就想把它们搬走了，只不过她想到前世的一些事情，勉为其难地堆在那儿当做不知道。 陆长城涨红了脸，他一股脑得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小心翼翼地用身上的衣服把它们擦拭干净。 “狡兔三窟啊，”沈初楠说。 陆长城感觉红润的唇褪去了血色，他笨拙解释说，“这是我奶奶留给我的，她说不到万一的时候不要用。” 说着说着他突然感觉自己解释不清了，干脆把东西全部塞进沈初楠的怀里，“给你，都给你。” 沈初楠是知道的，他那里基本是穷的叮当响，就算是被他藏的严严实实的这里也只有几个银元罢了。 他父母早逝，根本就没留下几个东西。 这几个银元还是看在奶奶对自己很好的份上，小小的陆长城才忍住没把它们卖了。 沈初楠把这些东西全部很珍视地放在陆长城怀里。 “你放心，谁要你的东西了。你好好放着，将来会有大用处的。” 陆长城看着她的侧脸，一时分不清她到底是生气了还是在嘲讽，心里产生了微妙的感觉，有淡淡的内疚。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母亲都是要和他说女人是要全身心信任的。 可是他也没想和沈初楠说，主要是沈初楠之前的表现实在太差了。 谁敢和一个动不动就要发疯的女人说自己的家底的。 主要是每个男人心里都有自己的一块珍藏着的地方，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很明显，陆长城的这块地方就是对他很好的奶奶。 “我知道了，我下次一定告诉你。” 沈初楠眼睛亮的像星辰，她注视着这紧绷僵硬地男人，好像要把他装在心里。 她嫌他紧张的样子不好看，把手重重搭在他的肩上，抬头直盯着他的眼睛。 “没事啦，你不用告诉我也可以。这些东西你还是要好好的放着，不要告诉别人，我是很相信你的。” 那狡黠亮灿的眸子宛如星辰，亮得直灼人心。 沈初楠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完了，掰着指头算道，“一百多块钱，不知道可以买多少，再向赵小伟借一些，应该就够了吧。” 赵小伟是频繁见到嫂子的人，在他眼里变成了现在自家一穷二白的大哥可以娶上这仙女般的人物真是三生有幸了。 第六十章 哭泣的深邃 陆长城本来是想跟着自家老婆一起来的。 结果他要上班。 谬哥道，你陪她的已经够多了，供销社也要上班，你难道真要为了她放弃了工作不成。 不过沈初楠也不知道，只是在心里单纯的觉得陆长城给自己的帮助已经很多了。 陆长城要跟着她过来，她还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等陆长城烧完早饭，沈初楠又大展身手屈尊往上面摊了一个蛋。 完美的早饭结束。陆长城其实胃口不太好，嗓子有点干，只是看着自家的小妻子给自己做了个蛋，黑黝黝的脸也难得笑成了花。 沈初楠可算吸取了经验，看草场的负责人换了个胖乎乎的老爷爷，也不和他说什么，直接过来跟他说来找人。 老爷爷看小姑凉腼腆地低头，黄黄的脸，全身脏兮兮，唯有那张鹅蛋脸和大眼睛能看。虽然他对此表示怀疑，可是看女孩在寒风下不住的站着，还是好心挥了挥手，把大门打开，放了她进来。 沈初楠转头看着这儿。 大片大片的叶子密密麻麻，显得挨挨挤挤，光辉洒满劳作的地方。老人们都在下面乘凉，唯一的几只狗趴在地上，不停地从嘴里伸吐着舌头。 “请问是暨于墨老先生么？”沈初楠问。 暨于墨不察，低头拿着锄头，反射性地嗯了一声。 一抬头，是个看起来很漂亮的小姑娘。 扎着两条麻花辫，樱桃般的嘴，像百合花中的蓓蕾。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哀愁的笑意。最让他印象深刻的还是这双纤手，皓肤如玉，映着绿波，便如透明般，一看就不是农村人可以长出来的。 不带人间烟火味。 暨于墨脱口而出，“怎么又是你。” 暨于墨对这个女孩子印象很深刻。他现在一无所有，全靠年轻时的记忆力过活。对于他来说只有自己的脑子可以给他最深层的信赖。 “你怎么一直躲着我。”沈初楠道。 暨于墨傻眼。 你一直找我，我不想见你，现在突然出现在这里，不是我应该问你么。 周围嘘声一片。 这些上了年纪的老爷爷们都非常的和蔼，看着这难得出现了小姑娘，打满褶皱的前额下眼睛逐渐的有神。 身边的老人调笑道，“好你个老暨，小姑娘过来找你，你居然装作不在。” 说完他维持着慈祥的表情，不住地微笑道。 暨于墨无奈，只好跟着沈初楠过来。 他扔下铲子，恼火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买珍珠。”沈初楠道。 “珍珠？”暨于墨表示疑惑。好在他还有理智，知道把声音放得很小。 他压低声音道，“你问这个干什么，还嫌自己活得不够长吗？” 对于这种身子板的老人非常清晰地知道自己不能遭受一点挫折，原本还有的雄心壮志在世事变迁中也消失不见了。 自己当初可就是毁在女人身上，所以才一点家产也没有。 他撑起饱经沧桑的脸，深邃的眼里更多是逃避，摆摆手道，“我没有这些东西，你听错了。” 第六十一章 午饭没人管 他死不承认，沈初楠知道，对于这种很机灵的老人就是要用心灵去感化他。 “你儿子说的，”沈初楠淡淡道。 暨于墨不住地耕种着，绿油油的草地上已经绽放了他们劳动的成果，肥料撒在地里，阳光下挥舞着锄头。 听到这里愣在原地，全身的血液突然带着平静的思绪。 “这小子，”暨于墨笑骂。 他儿子脾气很坏，可是为人倒是难得的忠实。 只是现在又有年轻人见着有个年轻女孩过来，过来叫骂。拿着木棍，吸着的烟狠狠砸到地上，“老头子，又开始偷懒啊你。” 声音很不耐烦，一看就是管理这儿的人。 周围的老人都用同情的眼神望向这边，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 沈初楠知道老人们都很有风骨，基本上就不会赶出偷工减料的活，这样子催促他们是真没想让他们休息。 不过她也学聪明了，拿着几个包子走到年轻人面前。 “我就过来看下亲戚，给个面子呗。” 年轻人看着这俏生生的姑娘，眼神顺着她的手指往下，见着几个热腾腾的包子。 这本来是陆长城早上给她买了填肚子的，心疼她早上没吃饭。 起了个大早给她买的。 她就一溜烟过来了，特别匆忙。本来想等会接着啃，见着这些老人过得很辛苦，才用在了这里。 年轻人本来不想接，略带一丝嫌弃地往里翻了翻。却看见这些包子大小整齐，色白面柔，看上去如薄雾之中的含苞秋菊，咬一口油水汪汪，香而不腻。 略略有些撕扯，就见到那鲜嫩肥油的汁水即刻涌入，鲜香不腻。 年轻人也觉得有些饿了，眼看着周围，老人们都对他的包子虎视眈眈，皮包着骨的都忍不住眼睛瞟到这边来。 又见沈初楠态度和蔼，当即冷哼一声，突然也觉得自己肚子有些饿了。 “好吧，就这一次，你看完了赶紧走。” 沈初楠学聪明了，她知道凭她帮这么多的老人是不行的，就算只帮一个，也容易招来其他人眼红。 大太阳下，她就站在那儿，什么也不干。 沈初楠本来还想帮一下暨于墨，可是这个倔强又不肯吃亏的老人嫌她身子骨弱碍手碍脚的，让她拿了一会锄头就把她赶到其他地方了。 两个人都知道这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沈初楠也只有等老人活干完了再走。 沈初楠坐在干燥的谷草里，老人还算心善，给她指了这个位置。她边在阴凉的地方上边想，要是陆长城现在过来就好了，他力气大，又肯干活，肯定能把这些老人干的活肯定可以做的妥妥帖帖。 陆长城在远方打了个喷嚏。 期间年轻人也过来过，一看沈初楠和大神一样坐着，随便瞥了几眼也就走了。 好不容易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沈初楠还在犹豫，她也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吃这份工作餐。 有个老年人跑来说，“没事，张工平时很少管这些，你能来吃就不错了。” 原来刚才的年轻人叫张工，上面居然会派一个高级管理人员过来。 她还在暗暗庆幸自己终于可以饱饱的吃一顿。 直到到了地方，沈初楠这才知道为啥这里的午饭没人管。 第六十二章 割了肉一般的心疼 好好的米汤简直成了水，沈初楠朝那里面看了许久也没看见米，可能都沉淀在下面，午饭的菜就是用一些不知道什么的叶子放在上面。 沈初楠一喝，啧，还有沙子。 她很怀疑到底可不可以吃饱。 暨于墨往这碗里看了一眼，看她不说话的样子，难得有些尴尬，只是说出来还是没好气，“额…” 沈初楠往碗底翻了又翻，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们平时就吃这些？” 清汤寡水，没有味道。 老人敛着眉看她，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她，脸沉下来凶巴巴地，“给你。” 是番薯。个头小小的，不过烤了之后黄黄的，看起来十分诱人。 香味扑鼻。 估计是注意到她一上午没吃早饭，唯一的早饭都用来贿赂张工，沈初楠早就饥肠辘辘了，她又习惯了陆长城每天早上的爱心早餐，这会儿脸上没有血色，看起来非常苍白。 看着老人仿佛割了肉般的心疼，沈初楠低头接过道了声谢。 老人极不雅观地翻了个白眼，背过手走开了。 等沈初楠吃完，她不顾形象地使劲擦擦嘴，继续跑到老人面前。 她本来想帮暨于墨干干活，可老人看她瘦弱的小身板，挥挥手道，“你可别来烦我了。” 说完扛着比人还重的柏木耙，气喘吁吁地回到现实。 干完这些农活就是他一日三餐需要做的事情。虽然不在穷的发饿，好歹是有劳动的人。暨于墨并没有像外界说的那样风雨漂泊，但也过得决不舒坦。 “这群臭小子，就是比我们那个时候会干事。” 他的口气逐渐变得松动，这个可怜的老人不会卖惨，和别人说的都是实话，一口铜唇铁舌好像经历过外面的风霜，但依然坚不可摧，沈初楠看准时机，悄悄地跟在他身后。 只是看她女孩身待在这里太久不好。暨于墨想。 他老练一红，装作没看见，背着手悄无声息地从边上绕了过去。老人隐藏在黑暗里，居然也没人在意，消失在青翠的山色里。 沈初楠也看看周围，等他走后，悄悄地跟在身后。 机灵地跟只鸟一样。 暨于墨定在旁边，转身沉默无言地看着这个长相俏丽的小姑娘。 “你要那些干啥。” 沈初楠说，“我想拿它做衣服。” 沈初楠本来想用其他的理由糊弄过去。但是她敏锐而机灵地察觉到这位老人和自己是一类人，或许不喜欢别人的隐瞒。 五十年代的富商，心眼子比十个她都多。 “哦？你不是要磨珍珠粉么？”暨于墨似笑非笑。 沈初楠这才知道葛大婶或许把什么事都告诉他了。 也还好自己刚刚没有隐瞒他。 不好意思道，“哪能呢，把您的珍珠磨粉，太糟蹋了。” 主要是沈初楠不确定他在听到自己的珍珠磨粉会不会生气。 五十年代的老人，都对自己的产品自己的东西非常放心，就是见不得糟蹋。 暨于墨的眼睛里掺杂着复杂、无奈又骄傲。 他仰起脖子，淡淡道，“我的珍珠磨粉还是可以的。” 第六十三章 符合它们的要求 沈初楠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老人并不是嫌弃她用珍珠磨粉。 说不定他是锦衣玉食，根本没把这看在眼里。 “以前我们用的都是天然珍珠，个头大，一两比黄金还值钱，磊螺珠之次为官雨珠，官雨珠之次为税珠，我们用的都是最上等的。清代我爷爷还只用玭珠，取一点白，放在鞋底上，可比这豪气多了，”暨于墨眯起眼，仿佛在通过褶皱的脸回忆往昔重礼乐轻农桑的生活。 那时的他，是多么豪气呵。 暨于墨浑浊的眼闪过一丝犀利，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这位老人就像包含睿智的智者，一丝一毫的变化，都透过透彻的心落入他的眼中。 “养殖珍珠可便宜了哩。” 沈初楠无奈道，“好吧，谁都瞒不过您，我确实想要些淡水珍珠。要不绣在衣服上，要不做项链和衣服搭配着卖。” 暨于墨深思，这确实是个比较流行的法子。 至于沈初楠说的这么宏大，这位老人根本没放在心上。他历经风雨，多少别人说不行的事情被他做成了，居心叵测口蜜腹剑经历过不知道多少，骨子里也是个敢于尝试和冒险的人物。 “可别淌错水咯。”老人嘟囔着。 暨于墨知道她既然浪费这么大时间兜这么一个圈子，那肯定钱也不够。虽然他看这小姑娘不像是贫家出来的，但是正常人谁冒着这么大风险就为了这么飘忽的传闻？ 沈初楠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天亮的正明，老人挑了偏僻的地方，一时半会都没人过来。 她从怀里掏出张图纸。 淡淡几笔描绘出图形。 老人定睛一看，描绘的很好，十分灵动，可以看出绘画的功底很好，跃然纸上。 暨于墨马上愣住了，这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他从来没有见过、或者一辈子的经历在告诉他根本没有现在这么新潮的东西。 金光闪闪的绸缎腕成蝴蝶结，不像是日常的衣服，倒像是礼服。 不对，把上头的装饰去掉，这就是一条很日常的裙子。 甚至把胸针别上，还可以当特定人群的职业装。 朴素中还有点俏皮。 暨于墨看得愣住了，转头看向沈初楠，“这都是你自己设计的？” 沈初楠道，“嗯。” 暨于墨翻来覆去地看着这些图纸，粗糙的手指抚摸着这雪白的纸，边看边不住感慨道，“你才多大，居然就能设计出这些。” 别小看这些裙子，暨于墨可是知道现在，一些地方已经开始有了交谊舞，在之前就已经在世界各地有了非常深厚的历史，所以又称它为“国际舞”。 这些裙子，居然都符合它们的要求。 而且谁不喜欢变得漂亮。 暨于墨几乎可以预料到，等这些裙子被设计出来，定是大街小巷都要风靡的。 沈初楠必会大赚一笔。 虽然现在版权意识不强，等人们发明了盗版，这些裙子必定大家都有了，谁又喜欢和别人撞衫？ 就连暨于墨都不得不承认，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设计的这么超前的裙子。 况且她又设计了这么多。 第六十四章 很小心 沈初楠把这些天积攒的钱数给了暨于墨，还有些陆长城和赵小伟补贴给她的钱。 赵小伟对她这个嫂子可谓是越来越佩服，曾经说过家有嫂子如有一宝。 这些钱她数的很小心，暨于墨毫不留情道，“别数了，不够。” 沈初楠当然知道了。 她把原来给他的图纸收回，直勾勾盯着他道，“可以便宜一点不。” 还真直接。 暨于墨无语。 不过看她这样子也是够寒酸。 “别想了，”暨于墨拔了跟狗尾巴草过来，含在嘴里，“我顶多给你零头抹掉，你也付不起。” 这可不是几毛，而是好几张大团结。 沈初楠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 但是她都走到这份上了又怎么可能放弃。 她实在不忍心放弃，或者她比较认死理，像只狼崽子盯着他瞧，“我不要你便宜，我要你给我贷款。” 什么，贷款？ 这是什么新奇的词。 暨于墨想。 好在他走南闯北，见识也多，哑然失笑。 也不忍心跟个小姑娘说的太绝情。 “我最多让你付五成，别想了，”老人用他的生活经验给这个小女孩说道，“五成都没有，这么大的事情你也搞不出来。” “做生意不能天马行空，你连五成也没有，就说明你连行动的能力也没有，之后还要置办人手，还要搞摊子，你一个人搞不起来的。而且我现在猜，你这些钱还借了一点吧。之后的钱你要怎么搞呢？你这是想法很好，只是人还不够。” 老人摇摇头。 她不得不承认暨于墨看得很清楚。 她想做的生意光凭她和陆长城两个人是做不起来的。 但是有句话怎么说，事在人为嘛。 也许是锦衣玉食给她的底气，在沈初楠眼里，或许根本就没把这些钱放在眼里。以前她随便买个链子，或许就是这几倍多。 由俭入奢易，但由奢入俭难。 沈初楠觉得他说的很对。只是在她心里，这些都不是困难，她也相信自己可以赚到比这多的多的钱。 不靠自己的父母。 沈初楠和他保证，“我给你一半，剩下的我到时候再给你，过几天很快。但是你先把这个材料给我。” 暨于墨看着这个后辈，又或者是这些年难得的关心自己的人。在商议了几次细节后，也便很痛快的答应了。 最后他还神通广大的拿出一张合同，在商定的时候像变了个人，严谨而富有学识。 沈初楠都险些招架不住。 最后她也知道了商场无父子的道理。 几次拉锯战后，眼看中午也要过去了，老人们都三三两两的又回来干活，暨于墨摆摆手，最后一点步骤非常快的解决了。 沈初楠对张工说这是她老家的爷爷，还请关照一点。 暨于墨冷嗤一声，还真当大家都看不出来么。 大家都是不想跟个小孩子计较。 不过能省力一点就是一点。 看着小姑娘在草地上摇曳生姿的背影，他低头嘲笑自己，明明已经被人骗过，可是就是不吸取教训，又开始给别人优待的待遇。 要知道自己现在可惨得多了。 第六十五章 压着他 沈初楠非常开心。 她一回来就扑到了陆长城身上，瘦弱而轻快的身躯紧紧地压着他，就像一只轻快的蝴蝶。 “我现在才知道你对我有多好！” 陆长城表示疑惑。 但是她凹凸有致的身躯扑在她的身上，令他害羞地喘了口气，“哪有？” 沈初楠本来还想说些让他害羞的话，但是此刻也不想说了。 用力又轻柔地掐着他手臂上硬邦邦的肌肉，摸着他的衣服，她全身的香气紧紧围绕着他，让他全部的心都被一个名叫妻子的人给勾引走。 沈初楠是知道他对自己有多好的。 什么钱都给她。 她青涩而激烈地抬眼看他，因为总是干活的原因，他全身非常有力量，就只有手臂上的肌肉给人安全感。 硬硬的鬓发，天然带着磁性的声音，落在沈初楠的耳边，其实是无异于村头被他吸引的女人的。 他浑身的热血涌起来，但是他还记得不可以在这个时候伤害她。 这样的宝贝，是自己碰也碰不得的。 陆长城拉开了一点距离，告诉了她一个不好的消息。 嗓子几乎哑的不成声。 原来刚刚王小花来过，看着家中只有陆长城在，表示十分的疑惑。 沈初楠也不怎么去文工团，王小花去问了团长，这才知道沈初楠请了个假。 美其名曰在家联系。 怎么可能。 谁不知道她家又破又小。 想到沈初楠很可能有一些其他的事情，她也就没有惊慌，只是告诉陆长城一个对于沈初楠来说不幸的消息。 其实也不算不幸。 在祁镰给自己说的时候，沈初楠就想到了，哪有朗诵大会是纯朗诵的。 她在省城也没见着，现在都是八百门乐器，你单纯叫人背诵肯定只能搞个伟人语录，还没思想委员会说的好听。 难道搞这个就是为了听谁的音色好，谁的语录背的熟悉？ 事实证明，祁镰真的不靠谱。 大家说的明明是吟诵会。 一字之差，千差万别。 祁镰后来说这个组织的比赛可以带乐器，然后用吟诵或者歌唱的方式。 估计会有很多人选择跳舞加古筝的方法。 祁镰也知道自己把大家坑的很惨，唯恐沈初楠已经开始排练了，急忙叫王小花过来通知沈初楠。 不过就王小花现在看到的。 这完全是多想了。 这人都不知道跑哪里了。 沈初楠略略思考了一下，就有了答案。她现在只觉得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珍珠的事情解决了，就相当于衣服的事情解决了，现在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去做，然后卖，就能收获一大笔的钱。 现在这个朗诵改吟诵和唱歌，简直就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她把买回来的菜分类放好，抬头看着陆长城，往水渠里用水瓢舀了点水出来。她现在虽然被陆长城照顾的很好，可是在无形之间，她也学会了自己做事。 我一定会让他变好的。 我们两个光明正大在一起。 沈初楠想。 她实在太想回去见到父母了。 今天看见暨于墨，她几乎是马上想到自己的父母，他们将来很有可能也是这样的待遇，不，比他还惨。 第六十六章 钱眼子 当沈初楠说的时候，几乎引来了全部的反对。 大家都对她要试用钢琴表示了绝对的不信任。 但是没办法，文工团现在基本上由她做主。迟春嫣受到了打击，又或许在全力准备比赛，最近也不出来了，王小花以沈初楠马首是瞻，没什么人在意的程萦萦也开始与王小花要好。 文工团的派系之争消失不见。 祁镰考虑了一下，然后道，“你可以先练练，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我说。比赛那天应该是主办方准备乐器的，钢琴肯定有。” 他说这话沈初楠就放心了。 不过想到他不靠谱的时候还是有点存疑。 沈初楠要练钢琴，也没怎么和大家说话，在转角处捏了捏兜里的钱，还真是比陆长城还穷了。昨天给暨于墨付了五成后，她兜里连个硬币也变不出来。 王小花暗暗担心。 文工团的成员其实都是竞争的关系。 她这样过早暴露自己的乐器不好。 大家知道了你的乐器就会提前准备，还会偷偷参考你的曲目，除非你真的很好，才可以在别人的准备下胜出。 而且钢琴对于她们来说就是新鲜乐器，很难弹得好，对于评委来说风险也大。 不过她和程萦萦一致觉得，一个朗诵比赛就算变成了唱歌或者吟诵，对她们也没什么吸引力的。这可是省城级别的比赛，就算胜了也不好，因为没啥特别的奖励。何况省城里规定谁都可以参加，这就让人很难脱颖而出，输了你作为一个文工团的人可丢脸了。 沈初楠没有特别的在意。 在她的心里已经把准备比赛当做很厉害很需要的第一要务，因为她接连买了对这个家庭来说经济实力不匹配的东西，现在沈初楠和陆长城都压力有点大。 急需要一场比赛证明他们的实力。 谬哥是已经在背后说起他们的坏话，同赵小伟嘴碎这女人干啥都不行，只不过被赵小伟转身又告诉她了。 要不是文工团事多，祁镰早就想把沈初楠抓过来。 看着沈初楠红彤彤的脸，绕着她走了三圈，边走边啧道，“真不错啊，在家里过活的这么好，在文工团就没有血色，还真不知道你干啥去了。” 其实沈初楠的脸哪里是被陆长城养回来的，不过是因为跑了太久来回太远跑出来的罢了。 不过她也没拆穿，就在旁边压了压腿，这种舞蹈都是要练的，她感觉这几天总是出去跑都生疏了，骨头带着点很久不练的响声，连下腰都显得不是那么的自在。 祁镰在旁边看着，觉得她姿势怎么看怎么就比团里的姑娘们好看，不过到后来他也发现沈初楠明显不怎么跟得上，之前都是带着力道的踢腿，现在都没有什么精气神。 他也知道不能怪沈初楠，很明显她是太累了，连下腿也显得十分的困难，有点肌肉酸痛的发抖。 祁镰皱了皱眉，“你也得不要这么吃力，只有勤能补拙才是人生中的必修课。” 沈初楠觉得自己是太想赚钱了，有时候做梦都感觉自己长了钱眼子。 第六十七章 顾不上她了 不过好在祁镰之后就顾不上她了。 王小花过来说，有人不小心把脚扭了。 可能是因为这几天沈初楠带来的压力太大，大家都铆足了劲开始练，正在把杆训练，谁想到可能是练的人太多了，那人正在使劲，没想到就摔下来，正好脚一扭砸到地上的一个钉子上。 血滋滋的往外冒。 洁白的脚踝血流成了一条小河。 练舞的女孩脸都煞白了。 对于她们来说脚就是生病，谁愿意取个瘸子老婆？ 沈初楠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淡淡道，“还好，过几天能好。” 她小时父亲还不停在念四书五经，对于秀才之家真正读的精通的人来说，医和书理并不分家，父亲也会在空的时候给她和母亲把脉。 这种一看就知道伤的程度了。 女孩止住抽噎，摸着自己的脚，她伤得很重，现在还是半蹲在地上，无力半垂着手，“怎么办，我还想表演，还想好好的跳舞，我家人不会允许我休息这么多天的。” 迟春嫣冲过来说，“你还想跳舞，先好好养着，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王小花虽然觉得她说话不好听，可是在这血都流了一地，还是祁镰拿了条手帕过来捂着，他也明白，用消毒液洗的干干净净的，最后还是看不惯，拿了一条新的过来。 沈初楠看着女孩在地上哭着，哭的梨花带雨，胸脯因为猛烈抽气上下起伏，她道，“你到底是为了谁？为了你家人就算了吧，重要的是你自己能在舞台上站起来。” 她握着女孩的脚踝，女孩吃痛惊呼。 好疼，真的好疼。 女孩的汗水浸湿了额角的头发，小脸煞白，感受到脚上的温热，整张帕子都变成红色，害怕的几乎晕倒。 沈初楠随便指了一个地方，手指直直地往拿伸着，“看那。” 饶是脚上撕裂般的痛，女孩还是好奇得转头看往她指向的方向。 看到祁团长发呆的脸。 咔嚓一声。 一声尖叫响彻云霄。 女孩疼的脸都开始扭曲，绞心的疼痛宛如被万根灼热的利刀直冲脑海，豆大的汗珠从头上留下，只剩下了密密麻麻的疼。 发出了这不像是人类的叫声，女孩小脸一红，不自觉地看向祁团长。 人家祁团长还在这呢。 自己这是要干啥，怎么可以这么不淑女。 不过没人嘲笑她，大家都非常紧张，就连祁镰也正襟危坐一本正经。 盯着她看。 女孩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的踝关节好像和以前差不多了？ 她悄悄的动了一下，发现好像除了刚才特别剧烈的疼痛外，脚上没那么疼了，似乎可以正常的走路，正好在这时大家都目不转睛盯着她看，让女孩感觉自己也像如有神助。 受伤的女孩试图站起来多走几步，向大家证明自己恢复了。却遭到了沈初楠的制止，“别，可别，你腿上的血还在流着呢。” 大家也从她腿上的关节活动度转移到不住流淌的血。 不禁在心里对她肃然起敬。 这才是真正的女汉子。 平常弱不禁风，一到关键时候就万夫莫摧，真正能忍的人物。 第六十八章 女孩看着自己不住流血的腿，因为正好砸到了一个钉子上，不经意看还有血洞，红色的液体从伤口挤了出来，文工团的小姐妹都在围着自己转，这让她的心里莫名有了主心骨。 沈初楠道，“这儿有纱布么？” 她其实也有点怕血，仔细听她说话也有点颤抖，被强制压了下来。 祁镰这时挤了进来，如梦初醒般，“我有。” 他拆了块新的布急急地递过来。 沈初楠看了一眼，长长的和裹脚布似的，嫌弃道，“这布不好，不要。虽然是新的，但是万一还有细菌咋办，还不如小花前面用皂荚洗的布呢。” 人的动机从行动中就能看出，文工团的妹子们心地纯良都跃跃欲试，纷纷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连王小花程萦萦都开始想自己有没有压箱底的布。 但毕竟这是人家受伤了，也不能和其他时候一样挑布似的。 好在苟文海听沈初楠的吩咐早早请了个擅长跌打损伤的中医过来。 他本来就是大老粗，长的五大三粗，那中医被他拉过来还以为自己活在梦里，听见自己来了文工团，看见了这么多漂亮女孩，连连遮着眼睛，长长的袖子遮住脸，直呼造孽。 女孩一蜂窝叽叽喳喳涌到了中医的跟前。 好在大家都很听话，知道此刻不能闹。 让开了一条道路。 直直通向那个女孩和沈初楠，连祁镰都被挡在外面。 那中医看也不敢看女孩们，却在此刻翘起兰花指，细细银针一扎，腰酸背痛无影无踪。虽然他的医术没有书上写的这么吓人，但是白衣飘飘的样子还是让不少人感到安慰，连受伤的女孩此刻也乖乖地不敢呻吟，腿贴在地上等待治疗。 老中医看了女孩的腿，细细的从手上把脉，惊讶道，“是不是有人替她整过骨了？” 大家让的更开，绕开了沈初楠。 老中医很惊讶的看见是个像朵玉兰花的姑娘，难得夸奖道，“你的技术很不错，是之前学的？” 沈初楠点点头，由此也能看见偌大的门阀带来的好处，也怪不得古诗上说旧时王谢堂前燕，多少的教育资源都集中在他们家，真正的古典底蕴两相宜。 连底蕴之家的一个女孩子也这么的有出息。 老中医只是略微感慨了沈初楠的技术高超，很快就把全身心放到今天主要的病人身上。 行医需谨慎，如履薄冰，稍微的失误都会使病人落入巨大的痛苦中。 而中医诊病是一种相对独立、具有特色的治疗方法，能使人体达到阴阳调和而康复。治疗跌打损伤自然也是必备步骤，老中医从药箱取出适合的布，先把女孩的伤口消毒了又消，再覆盖上草药。 女孩们都看的啧啧称奇又有点紧张，这是她们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别人受伤治疗的过程。 等到一切都结束后，老中医收起药箱，向祁团长细细嘱咐，祁镰文质彬彬富有风度，还是很明显就能看出是这儿的头头。 第六十九章 镌刻着皱纹 祁镰总算放心下来，和那个受伤的女孩子说道，“刚才老中医说了，你这伤个把月就能好，好在处理得当，留不下多少毛病。” 幸好及时处理，不用伤筋动骨一百天。也想到了消毒，没有哪个女孩子希望自己腿上留疤的。 祁镰眼角镌刻着皱纹，眼光射寒星，弯眉浑如刷漆。他不打闹时，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严。文工团女孩子虽然平时也觉得他平易近人，但绝对没有人会挑战他的权威，怎么看他都是很容易让人信服的男性。 大家都舒了一口气，都是文工团的小姐妹们，文工团的女孩子们大多还年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思。 日上三竿，大家才感觉缓过了气。 受伤的女孩也被临近的人自告奋勇将她送回家。 女孩睁着双大眼睛，被人搀扶着向沈初楠感谢，“刚才多亏了您！” 要是这个女孩是全家的宝贝，沈初楠就等于收获了大家庭的好感。 沈初楠摆摆手，又神奇地摆出刚蒸好的稀饭。放在铁盒里，浇上一层细细的猪油水，枸杞配草药，那缕缕散发的水汽都带着草药的香气。浓稠的小米被整整煮了个把小时，浓烈的香气能飘出大老远，加上美味的山药，这一顿丰盛极了。 女孩小心翼翼道，“这是给我吃的么？” 沈初楠也是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她渐渐的在这个文工团有了归属感，整天看着嬉嬉闹闹的姐妹们，不是谁看到受伤都可以无动于衷的。 “余中医交代的。这样好的快。”她高深莫测道。 在女孩们都为沈初楠的善良体贴感动时，苟文海这才猛然想起，大家同在红旗镇，为什么沈初楠初来乍到就能在这里混的这么好。 连老中医的名字都知道了。 当然是她身边有了赵小伟和陆长城这俩消息灵通的八卦兄弟啦。 女孩弯腰接过了粥，眼里饱含泪水。 这草药被细细选过，融入了精细的小米粥里，一碗普普通通的粥也比平常好吃。 入口即化，让人感受到了舌尖上的柔顺。 大家本来都还不在意，直到大家围成圈等待女孩吃完的时候，怎么越闻越香。 先是有个人开始肚子咕噜咕噜的响，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发生了这尴尬一幕。 在座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听见了自己发出的声音也只能仰头望天当做没看见。 好在沈初楠故意多煮了一些粥出来。 煮一些也是煮，煮的多了还不浪费柴火和煤气呢。 当然她这一切早就和文工团的食堂打好招呼了。 说到底正经跳舞的人到底少，文工团还有很多后勤人员，她给这么几个领导和同事做个饭到底不算个事儿。 大家纷纷接过。 苟文海本来想矜持一下，他身为个不骄不躁运筹帷幄的大人物，怎么好喝下属的粥呢。 结果接过一闻。 啧，真香。 加上还剩下的山药，香进了骨髓里。 每个人都忍不住加了几大碗。还有人很好心的把自家的香菇豆萁酱给拿了出来。 第七十章 用文火焖熟 可以说大家吃的都很开心，沈初楠趁着大家在休息还去厨房做了一些肉出来。 这些肉都是现成的，有大拇指那么厚，其中还夹杂着碎肉。 用文火焖熟，烫去毛茬，煮到生熟交替，能用筷子穿透，太过则影响爽脆的口感。猪肉起锅后还要立即投入冷水，加水姜蒜汁、盐拌匀，这样吃起来就会有绵筋中有快刀斩乱麻的脆嫩。 祁镰是享受过好东西的，这时也大口大口刨着这精细的粥和细肉，在场的人无不大快朵颐。 开胃极了。 大家都明白了沈初楠对于文工团的意义，这位不仅会谈钢琴，舞跳的好，略通医理，还能烧的一手好菜。 虽然略看沈初楠这样子也不像是会经常做饭的，但人家确实烧的好。 也让大家为这么好的饭菜只能出现几次而赶到惋惜。 受伤的小女孩哭着道，“幸好有了初楠姐。” ** 赵小伟气喘吁吁地赶到了陆长城家。 掏出几封信来，还有一个大包裹。 “陆哥，嫂子，这儿有你们的信。你们也不去拿，邮局的人给你们送信你们也不在，他们都催了好几次，幸好我正好去了听邮局的人说起，就给你们拿回来了。嘿，这包裹还真重，”赵小伟说道，不住的拍着门。 沈初楠非常诧异地打开门，陆长城也道最近也没人会给我送信。 不过两人都收拾好了东西把门打开。 沈初楠接过信，瞬间泪流满面。 一封薄薄的信，夹着深色的信纸。 沈初楠用手戳了戳邮票处那个显眼地红盖章。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是自己父母寄过来的！ 她用手捂住了嘴巴，心几乎要跳出喉咙。沈初楠没有发出一点儿的哭声，只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情感的枯竭并不意味着意味着心的钝化和平淡。 这些眼泪仿佛以前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被埋在不见天日的深井当中，现在才涌出来。但事实上没有一个孩子会在父母遭遇困难的时候可以开开心心的玩耍。 上辈子沈初楠在一刹那失去父母的伤心到现在还能记得。 悲伤欲绝。 沈初楠迫不及待的拆开了。 其实也没说什么，满纸家人情。 首先是沈父用笔酣墨饱字迹述说了对她的抱歉。即使他到了这个年纪什么都有了，却还是护不住自己最亲爱的女儿。听闻最近女儿干了几件比较好的事情，身为父亲骄傲万分，也终于可以和她说一下自己的处境和作为她父亲的欣喜。虽立身立行，曲尽悲痛之事，但夫妻二人的初衷没有改变。 无论如何，他们都会为这个女儿感到骄傲。 在信的最后也提了一下，因为有心之人的举报，沈父的工厂已经倒闭，好在还有沈母也就是潘馨兰的工资度日。他们都还有积蓄，暂时不用考虑开销的事情，夫妻俩也都还够用。 最后沈父在左思右想中还是提醒自家女儿自己撑不了多久，自己这个父亲很有可能会成为她的污点。 也拜托女婿照顾好自己的女儿。希望他们最近不要提起自己这个背景，以免遭到其他人的利用而害了他们自己。 深知重任，死若有知，惟愿女儿此生安康。 沈初楠一看这信，就知道自家父亲的光景怕是不好了。 第七十一章 陆茂瑞 陆长城将赵小伟留下喝茶。 他看着沈初楠为这封信激动得红了眼的模样，父母着杯子道“这幸好了有你，你嫂子才能看到这封信哩。” 其实是夫妻俩都不知道远在天边的沈家会给他们寄信，陆长城倒是想到了，但是也不敢确定沈家的光景，根本不敢想会有沈初楠的心，夫妻二人一时都激动不已。 赵小伟的雪中送信在他们眼里十分可爱。 沈初楠的目光凝住了，半晌才把视线从信上收回来。 赵小伟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听说京城最近倒了好一批企业家呢，大的小的都被关起来，牛棚接收了好几批呢。你看看是不是让嫂子也避一避？你们俩都有美好的前途，为这个扯上毁了生活不值当。” 他说的时候特地拉着陆长城到了一边，用着很低的音量道。 陆长城知道他是好心，斩钉截铁道，“不会，我永远不会抛弃我老婆，她做的也是对的。” 而且他年幼丧父，又怎么肯让自己老婆遭遇一遍自己的委屈。 他岳父又做错了什么呢？在他的印象，以及敏锐的直觉里。 他的岳父的确是很好的人。 清隽而俊逸。 只是对于他们这些乡下人来说，这些离他们很遥远的事情确实是碰都不应该碰的。 沈初楠眼泪流完了，她今天本来练舞就很累，突然遇到这事真是浑身精疲力尽又没有力气。 她在脑海中疯狂回忆。 自己父亲到底是为什么会被关了进去。 是因为自己！ 在外面说了不好的消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可是没有自己，这场灾祸真的可以避免吗？ 不，这只是开头，事实上就是在这浩浩汤汤的大势中，她不过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是几个叔叔还有陆长城的一个亲戚嫉妒自己即将拥有沈家的偌大家产，自己父母又只留下唯一如珠似玉的女儿。 其实在古代，也有吃绝户这个说法，是指是这家人在全部死后，无儿无女，生前遗留的土地财产就会被村子里的乡绅全部瓜分，然后用这笔钱在村里摆上流水宴。 沈父沈母虽然只有一个女儿，但是在传统的理念中，这和绝户也没什么两样了。 但是他们又有什么脸面过来瓜分自己沈家的财产呢？ 沈初楠马上抓住陆长城的衣领，“你家是不是有个叫陆茂瑞的叔叔？” 陆长城虽然不解，但还是一五一十地和她说道。 自己确实有这么一个远方亲戚，但是很早就丢了。 自己家族的确人丁稀少，几个长辈不是丢了就是不见了，出自各种意外。 很早他爸爸也有过这种想法，觉得自己亲戚很少。然后去编纂了族谱，发现他们这一脉经历过战争，又只种地，在自己这代的小孩都很少了，大开眼界。 至于这么少的重要原因是饥荒，他们家族当时正好位于中心地带，能活下几个都是万幸。 不过当时还在的长辈的确丢过几个小孩。 也没人管，整个村子找了很久没有找到，也就了无音讯。 要不然出了事后，也不会小小的陆长城没人抚养了。 第七十二章 十分安全 不，不是这样的。 沈初楠在心里呐喊。 后来陆长城的这位叔叔还是来了。在他们经济好转之后。 长的非常和蔼，自己当时啥也不知道，蒙在鼓里傻白甜似的，非常高兴的接待了这位叔叔。 陆长城亲戚缘淡薄，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位叔叔当然是捧在手心了。 陆长城还在很高兴地说道，没有注意沈初楠的脸色，“也亏你还记得，我们这位叔叔听说小时候读书很好的，是我们家族的骄傲。唉，都快二十岁了找不到真可惜。” 沈初楠真想翻他一个白眼。 二十多岁了连个四书五经都背不熟，也好意思叫读书很好。 也就陆长城的家里没读过多少书，天天耕地，把这位叔叔当做文曲星下凡。 沈初楠怎么记得这位叔叔人读傻了，只把孔夫子那一套摆在手头。 他突然找到陆长城，刚开始也没发觉，开销是越来越大，还就只在家里埋头苦学，说要开个私塾。沈初楠很想对自己那时嗤之以鼻。一个大男人教什么私塾，还纲常礼教，自己还真信了，真是把父母几年的教育精英扔到水里去了。 两夫妻不懂世事，对这位叔叔的恶行也没放在眼里。 直到有一天这位叔叔吃醉了酒，从外边闹着说自己知道了沈初楠的家世。 沈初楠本来就对这边格格不入，为自己身为沈家人十分自豪，当即和傻大姐似的信口开河夸夸而谈。 最后沈家和她沟通越来越难，这位叔叔自告奋勇，说要替他们看看沈家到底是什么样的。 也方便做一个联络。 因为当时他们夫妻二人不方便进省城。陆长城是不好意思突然去岳父家，况且沈父再三叮嘱不准沈初楠进来。 陆家这位叔叔就去了省城，此后再也没回来过。 因为沈父本来就对自己女儿女婿十分内疚，得知自己女儿安全无虞当然是十分感谢女婿，又投桃报李，从自己女儿的书信中得知是女婿家唯一一个还在的亲戚，马上重视万分，通过很多手续安排了职位，本来两人就被仇人盯着，这下真是火烧火燎。 再怎么说，这也是自己女婿那边的亲人。 况且这位亲人还千里迢迢赶到了省城。 就这样，沈家利用最后的权势拜托亲朋好友，给陆长城的叔叔安排了个坐着收钱的职位。 十分安全，没有透露出他们的关系。 这是费劲苦心。 沈初楠到这时，还是很想感慨这位叫陆茂瑞的叔叔端的那是一个巧言令色。 刚开始还真像模像样给沈初楠发了几封邮件，说自己帮沈家解决了好几个大麻烦。 事实上他不添乱就好了。沈父看在自己女婿的情面上也不好意思出手赶人。 偏偏沈初楠这傻姑娘还真信了，为自己找了人在自己父亲那里还沾沾自喜，陆茂瑞又舌灿莲花连发几封书信，让她在亲戚那里十分有面子。 还写信让自己父亲给他安排更重要的位置。 最后沈家倒塌。 沈初楠无意间发现这位叔叔出卖了自己父亲。 远走高飞。 第七十三章 缝制衣服 沈初楠恸哭流涕。 偏偏陆长城这大男子主义的还真没看懂她的意思，还是在赵小伟的提醒下说的逐渐小声，但还是没理解。 “我们这位叔叔也是开过蒙的人，不过他丢的时候我还很小，找不到了也没有什么联系了。也没什么办法，我们这边真没什么亲戚。” 沈初楠狠狠地拧了一把他的肌肉，皮笑肉不笑地叮嘱道，“他要是出现了，你可一定要告诉我，不能瞒着我。” 她也学聪明了，知道这事不能明说。 人家陆长城就剩下这一个亲戚了，你还不帮，是不是显得有点绝情。 你还想让人家不认这最后一个亲戚。 陆长城绕绕头，完全不知道他的上辈子发生了这么多事，不想把这辈子自己的亲人冷漠化。 这辈子的陆长城还是个善良正直的好青年。 赵小伟识趣地换了个话题，“嫂子你的裙子做好了么？我可要拿出去卖了。” 他是个生意人，当然会在意钱财了。 老天爷让他有了这次询问进展的机会。 沈初楠刚刚拆了人家领的信，对他当然要有点面子，花猫般的脸终于平静，小心翼翼地叠起信纸，“不卖。” 看陆长城两人都有些不解，她解释道，“之后卖。” 沈初楠早就想好了，要在什么时候一举成名。 两人看她已经有了计划，当即也不再询问。其实都是无意间听到文工团要举办还是参加一场吟诵大会，这两人马上就想到沈初楠是想穿着这个裙子在大会上免费打广告。 平地惊雷。 只是没想到沈初楠居然不卖。 好在两人都是以沈初楠马首是瞻的人，也都不再在意，只是对沈初楠花了这么多心血的衣服十分期待。 连这都看不上，到底是要憋什么大招。 沈初楠这才想到她忘了几个苦力，她向赵小伟细细嘱咐道，“你去把王小花找来，就说我找她有事。” 说罢她把王小花的办公地点和联系方式写在纸上。 赵小伟当即表示保证完成嫂子的任务。 ** 几人几天几夜完成了缝制衣服的任务。 直做的王小花两眼发黑。 她原以为沈初楠叫她来是因为什么好吃的，她到现在还十分回味当时的味道，口齿生香。没想到只是叫她过来缝衣服。 果然资本家的剥削是无处不在的。 好在她也知道这也是自己的工作，并不敢抱怨。 王小花问，“珍珠呢？” 她看过沈初楠的设计图，上面的装饰是非常值得吸晴的东西。 光彩夺目。 沈初楠知道他们都很可靠，或者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也并不打算隐瞒，把自己已经找到的珍珠的事情说了出来。 不过要过些日子，算算正好是他们需要的时候。 众人对沈初楠的执行力十分佩服。 王小花拍手叫好。 她用这几天的行动证明了她完全有资格成为合伙团成员的一员，线条流畅，让人感受到她绣工的精湛技艺和细致耐心，真不愧是被不良家庭磋磨过几个月的女人。 第七十四章 守在前头 沈初楠突然想起自己父母寄来的那个大包裹。 里面全是厚厚的棉被，蓬松保暖，不值几个钱，不过是包裹着棉絮父母的心意罢了。 刚刚好可以盖住她。 沈初楠知道，这是想她了。她还是第一次离开自己父母跟前，作为父母又怎能不惦记她。 这是千方百计也挡不住的拳拳心意。 沈初楠把它拆开做了几个小枕头，自己一个，陆长城一个，不同季节换着睡。 这么好的棉被过了季节她可舍不得用。 不同的家庭都是大家需要用心体会的事情。 王小花在这里感慨，“她们一定不知道你要比赛了还在这里绣衣服。我上次回文工团大家都在打赌你在废寝忘食准备比赛呢。谁想到你还在这里丝毫不乱。舞蹈呢，好几天是没碰过了吧。” 赵小伟和陆长城两个大男人听到这事立马如临大敌，把沈初楠赶到里屋让她好好准备。 不想她可以这么吃力。 主要是这批衣服的确都做完了。 确实是各种各样，十分的好看。 赵小伟偷偷向她问预卖的价格，沈初楠思考了良久给了他一个数字。 赵小伟听得咋舌。 不过转眼一想这些衣服也确实值这些价格，流光溢彩的，设计很好，一时倒也心安理得。 尤其是还配上了珍珠这些赵小伟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赵小伟众人都非常期待。 ** 吟诵大会就在大家的打闹声中悄然来临。 迟春嫣问，“沈初楠还在准备么？” 她这边听到的消息是，沈初楠为了这次比赛彻夜不眠，有人还悄悄去了沈初楠家，发现黑漆漆地，大门紧闭。一时间文工团人人自危，没有人敢不努力。 其实是因为沈初楠她们在做衣服，这种都不能让别人知道。 当然是大门紧闭非常神秘。 哪里想到会给了迟春嫣她们错误的信息。 迟春嫣暗暗在心里下定决心，一定不要让沈初楠超过自己前头。 那琳琅满目的商品和彩带，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小摊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渐渐地在这里蒙上了一层车水马龙的热闹。 因为这是红旗镇举办的为数不多的大型聚会，谁也没想到反响会这么强烈。 大家都早早的守在前头。 沈初楠甚至看到王小花的弟弟王小树也在这里，搬了个小板凳，不住地举起拳头随着大人欢呼着。 突然她好像看见有人挤眉弄眼。 回头一看，是赵小伟，瞬间无语。 赵小伟戴着个大草帽，整张脸就只有下巴还漏在外面，丝毫不起眼，乍一看他就像无数个普普通通的农民一样。谁想到这步伐匆匆的农民身上带了好几包瓜子呢。 “反正嫂子上台表演，我还不如卖瓜子，这样一举两得，也不耽误事。” 这样大的地方老人小孩肯定都需要瓜子和水，赵小伟用他敏锐的眼光察觉到了这种生意的畅销，等到开场了这些东西是买也买不到。可惜水太重了，不方便带，不然赵小伟还真想一起带来。 做这些东西都要隐蔽。 本来赵小伟想说的是要是嫂子输了但自家人赚到了钱也算安慰，不过怕被他陆哥打，也就算了。 第七十五章 还真是大杂烩 赵小伟刚开始并没有怎么在意，在他眼里这些都是靡靡之音，和他们这些大老粗没有关系。嫂子在这里表演倒是挺好，除此之外，他一点也不想把他那颗艰苦朴素的心拿过去熏陶。 真听不懂，家里人也没有继承音乐细胞。 他就拿着个热水壶，眯起眼睛，非常舒服地仰头望天，在周围小商贩羡慕嫉妒的目光接着往被子里倒水，热气腾腾，太阳下喝一口可滋润了。 这叫啥。 这就是有先见之明。 左看看右看看，赵小伟见嫂子的表演还没开始，实在坐不住，他用胳膊肘戳戳他的陆哥，陆长城没反应，看上去还挺紧张，只好自己百般聊赖。 “不至于吧，这还没开始，你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了？” 陆长城很想说，他不是怕沈初楠输了。 而是看这边人这么多，比他想象的更加人山人海。 大家都是村里人，平时家长里短的，也真不会给谁面子，陆长城就怕沈初楠弹的太差，到时候被他们说哭了。 至于沈初楠会不会乐器。 陆长城无奈回忆，她以前不学无术的样子给他留下了太大的心里阴影。 哪还有女人的样子。 赵小伟见陆长城不说话，他又真不是可以定的下心的人，开始骚扰坐在旁边的小男孩，“小孩，要买包瓜子么？这个表演很无聊，你可以磕着吃。” 王小花翻了个白眼。 她的表演早早的就好了。 许是她们抽签的时候纸条已经不太多了，她和沈初楠的位次隔得还挺远，一个在前面，一个在后面。 她很早就和沈初楠分开，准备自己的节目去了。 因此听见赵小伟的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只是她习惯把什么事情都瞒在心里，双手叉腰想了一阵，还是没忍住嚷着道，“我们在前面累死累活表演，你倒好，这还不如睡大觉呢。” 赵小伟没和她争，在他看来王小花还没能让他完全信任，嫂子因为陆哥已经让他化为自家人的区域。跟不太认识的女人吵有啥意思，倒是陆长城听了这话转过头来，难得夸奖，“我刚才看你跳的不错。” 王小花演唱的是《泉水叮咚响》，描写的是海军战士和女孩间纯洁的爱情，久唱不衰，百听不厌，王小花选这首歌的时候还是非常冒险的，现在没人敢歌颂爱情。 还好是主旋律没错。 评委听到这别具一格的音乐还有点愣，好在歌词里也说了红色思想，也就挑眉商议决定留后再看。 紧接着王小花拿出了口琴，别误会，是和沈初楠现学的。好在这种乐器简单，随便学学也就会了。 琴声悠扬，硬生生把这跨越山海的感情给展示出来了。 演唱完，王小花还没忘了加了几句精悍的诗，掷地有声。 在场的人中口琴会的有很多，诗也会，可这两者加在一起愣是给人一种新奇的感觉。 最主要的是歌也好听，在平常的地方也等闲听不见。 “还真是大杂烩啊，”评委感慨道。 第七十六章 提前背钢琴 也不知道该打个什么分。 最后犹豫着打了一个中等偏上的成绩，仅次于开场的几位老艺人。 王小花已经很开心了，她不住地和赵小伟说道，“多亏了初楠，不然我还没有这么高的分呢。我也是没想到，我根本没有怎么准备，居然比我以前累死累活分数更高。” 哪里是她准备的东西好了。 在场的人都是听个新奇。好不容易有点不一样的东西，当然就止不住的鼓掌。评委一看群众反馈这么好，从心理上也拒绝了打低分。 赵小伟这才知道，还是拖了嫂子的福。 对自家陆哥扶额，他心里就只有老婆最好，老婆最棒了吧。 同时也在心里担心，真不知道他这样屡次请假，供销社的人会不会有意见。 沈初楠表演的日子的确是在周六，是一个大家放假的时候，但是陆长城的工作不放假啊。 每次大家放假都是供销社最忙的时候，根本分身乏术，只想多招个人进来，没想到陆长城在这时还敢屡次请假。 接下来几个都差不多是差不多的套路，虽然可能表演的很好，可是大家确实也听腻了，寥寥无几的鼓掌。赵小伟倒还好，看见哪个姑娘尴尬就送掌声，却也获得了不少其他观众的白眼。 王小花在心里回想沈初楠今天早上穿了哪件衣服。 她素是知道沈初楠比较惫懒，遇到事情纹丝不动，只有火烧眉毛才迅速出手。 平常这种小联系干嘛她要准备？ 王小花不知道的是，沈初楠因为原材料已经负债累累，这样的东西根本不是你省个几个月的工资就能解决的好的。 要是她这场比赛不获胜，她就拿不了那辆自行车，也拿不到奖金。 接下来的一切都要报废或者搁浅。 陆长城倒是想到了，但他是大老粗，根本不知道拿来磨粉的珍珠多少钱，沈初楠也不愿意告诉他，就变成了他以为几个月的工资完全够了。 总而言之，就是沈初楠为陆长城贡献了很多也奉献了自己的心血。 三人安静等待。赵小伟焦急道，“嫂子怎么还不出现，我都等不及了。” 他又趁着表演间隙到外头买了个玩偶回来，跟小孩交换糖葫芦，最后又糖葫芦换回了不少玩偶。长的青面獠牙，看上去就是几个祝福玩偶。分给了在场的人一人一个。赵小伟和陆长城虽然嫌弃，但也还是收下了。 “嫂子也有，”赵小伟说。 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确是先出了点事故。 沈初楠用的钢琴被上个晚上的使用者给搬到了另一个教室，现在把它搬回来还有点距离。 “你怎么不提前检查乐器？”表演负责人道。 沈初楠脸放端正平视看她，“这个乐器是你负责的。你们要我们不带，还要我们提前检查你的乐器？” 负责人无话可说。 沈初楠转头对着迟春嫣说，“要不你先上，我的钢琴背过来还有点时间。” “那为什么还要背钢琴？不提前准备过来？”迟春嫣道。 这几日她走过大街小巷，听到的都是对她的嘲讽以及文工团注入新鲜血液的讨论。 第七十七章 在心里尖叫 要是她什么也不会就好了，偏偏每个地方都是这样的精通，这让迟春嫣怎么甘心。 “我不换，”迟春嫣说。 一般这种同台竞技作为文工团的成员都是要给予相互关照的，沈初楠也真没想到她居然不顾面子，在大庭广众只想与自己作对。 负责人很无奈。 也没办法。 这种东西也不能强制，不帮是本分，帮是情分，不能怨怼。 “我认为调换顺序会影响我的发挥，”迟春嫣再次强调，声音也不可制止的变小了。 作为一个专业素质的主持人，他马上向沈初楠做出道歉，对于她的乐器没有及时送到表示歉疚，“好在我们领导还有一架钢琴，我这就拿来，也希望您对我们的失误表示谅解。” 省城的钢琴，这可比祁团长拿回来的好用多了。 沈初楠无可否非，对于她来说什么乐器都不要紧，她在心里更多想的是要怎么把故事演好，把钢琴谈好。 她意味不明得看了迟春嫣一眼，“行吧，你别后悔。” 赵小伟在下面问，“嫂子呢，怎么还不出来。” 陆长城也屏住呼吸，通过王小花的描述，他们知道沈初楠的排序就在这个附近，怎么时间到了人还没出来？ 主持人飞快跑上台，向领导遵循意见，声音放的很小，领导向周围几个看了一眼，飞快拍板同意了。 “好，就让她用我放在那的钢琴。” …… 这一天是迟春嫣有史以来最后悔的一天。 沈初楠的精彩表现很快惊艳了众人，大家飞快鼓掌，在很多年以后红旗镇都在谈论着这场表演，老人小孩们无不拍手叫好。 毫无作伪的音乐表演，就像千里之外音乐殿堂最负盛名的音乐演奏，虽然陆长城不知道什么叫做精彩绝伦和惟妙惟肖，但是通过沈初楠多种手法的演奏他也明白了自家老婆好像和常人与众不同。 如梦似幻，亦真亦假。 这一天他懂得了一个词汇叫做高级感。 手中的水瓶被渐渐拧紧。 赵小伟也在心里问，他陆哥是怎么娶到这种好像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就和王小花的口琴啥的都不一样。 全场评委都给出了九十九点七的接近满分。 你说她弹得不好，说实话，在场的评委在这方面真和大老粗一样，这要是说人弹得不好，就马上会有人问他们。 你自己弹得出来吗？ 而迟春嫣什么也不知道，她就在后台听见沈初楠弹好后周围一阵安静。 是失败了吗，为什么没人鼓掌。 可是后来又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也不大，很持久。 迟春嫣不断鼓励自己要放宽心，深吸气，本来想的种种手段和失败的结果在这一刹那都烟消云散。 她很清楚自己要是没有成功将会面对师父失望的眼神。 没想到她上台后，大家都在用同情的眼神不断看着她。 评委清清嗓子，“好吧，你可以开始了。” 王小花也用那种类似于怜悯或者是嘲讽的眼神透过人群传到了她的面前。 赵小伟满脸平静。 沈初楠在心里尖叫。 为什么会这样。 第七十八章 陷入了安静 果然，在迟春嫣演完了后全场也陷入了安静。 评委转头用眼神交换了他们的意见。 嗯…这很难评。 在迟春嫣一个人的焦心等待中。 她的表演结果出来了。 七十八点六分。 比王小花的分数，还低的多的多！ 她感觉到全身无力，一种偌大的打击像晴天霹雳般劈到了她的身上。 她可以比王小花低，但是不能相差这么多！ 要是差距不大她还能安慰自己是评委审美不同，好歹它还能是一个可以当真的现实。 但是，这。 这么多。 迟春嫣是知道王小花演奏的多少分的，她在后台准备什么也没问，就关注着沈初楠她们的分数。 她的小姐妹们也早早的告诉了她。 可是沈初楠演奏的和她差不多距离，也就没人告诉她沈初楠得到的是一个怎么样高的分数。 她的嘴里不住的嘟囔着，双腿在此时也失去了支柱，她不住的摇头，泪如雨下，“不，我不会。” 文工团还在场的人都对她表示了失望。 输了就输了，在这么大的一个舞台上丢红旗镇的脸。 不过也都能理解。 谁要是知道自己这千辛万苦的成果得到这么低的分数都会崩溃。 迟春嫣还不是新手。 她很清晰的知道自己的唱功在一个正常的情况下可以得分多少。 现在的差距实在太大了，也让她开始觉得不可思议几近崩溃。 要是她不在沈初楠后面，倒可以获得一个不错的分数，说实话她唱功不错，技巧很娴熟，就沈初楠用专业的角度来看，绝对比王小花这个半吊子好了不知道多少。 但是要不怎么说重生者可以获得先机呢。 就光沈初楠带来的新意就是其他人比不了的。 要想给迟春嫣高分就得想想有多少和她一样一成不变的人了。评委们之前还能说这是态度认真技巧娴熟，但对比下来总是感觉这差了一点新意。 迟春嫣哭得梨花带雨，眼眶里的泪水以优美的曲线流下，滴答滴答，在这瞬间她还看见了她的师父，没有在专属于沈初楠家属的位置上，在看台的中央，皱着眉不住地说着什么。 也没和陆长城和赵小伟他们坐在一起。 评委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之前借给沈初楠钢琴的领导虽然保持着良好的风度，但也想下去看看可以弹出这么优美钢琴的女孩子长什么样。 大家都用疑惑而不解的眼神看着站在台上的迟春嫣。 寒冷袭来，迟春嫣觉得人生无望。 她在众目睽睽中几欲晕倒，在她的人生中从没有这么黯淡无光的时刻。 沈初楠把一切都解释为师承渊源。在后台她的妆还没有洗净，就被一些领导模样的人团团围住。 “我可以推荐你去文工团，首都的。”男人笑眯眯和蔼地说道。 沈初楠不知道的是，他就是借给自己钢琴的男人。 主持人可能是知道他的身份，或者可能直接是他的下属，把围在这儿的人隔离出去，空出很大一片位置给沈初楠和他，恭敬叫道，“靳导。” 第七十九章 还算理智 靳导还算理智，或者虽然不知道沈初楠为什么只在一个小小的红旗镇，但是无论是什么样的原因，这样的人才流失都是一件非常可惜的事情。 沈初楠刚才说了从小自己的人都是谁谁谁，这些名字有些人从来没听过，主持人还是一头雾水，靳导就已经被极大震撼了。 可以说是国内仅有几个为数不多的曲艺大师。 有几个还是具有留样经历的超级人才。 这个年代国内这样的人才已经屈指可数了。 虽然靳导以他的眼光来看，沈初楠从小就可以拥有这么多老师的指导十分不可思议，但是他居然莫名觉得沈初楠并没有信口开河。 真是不可置信，靳导想。 沈初楠虽然不认识他是谁，但是身后的主持人这么恭恭敬敬的样子也让她知道了他的重要性。 “我已经在红旗镇文工团了，”沈初楠说。 刚开始沈初楠真的是十分激动，因为她的妈妈在首都也有业务，夫妻俩甚至有很大时间定居在首都。 如果真的有这个机会，她离父母真是触手可及了。 只是沈初楠很快抑制住了激动。 她的爸爸叫她不要回去。 这样贸然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不太好，甚至很有可能打乱自己父亲的计划，白白送了一个人头。 “我暂时还没有离开的打算，”沈初楠说，她尽量保持平和，深怕别人听出她内心的激动。 主持人真想把她漂亮的脸蛋下掀开，让她清醒清醒。 这是什么。 首都是多少向往的地方。 不过靳导本来就是随便说说，他脱口而出看沈初楠停住还有点后悔。 靳导绝对不希望这个会弹钢琴的小女孩是一个见钱眼开功利的人。 如果沈初楠真的马上应承，靳导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还是会看不起她。 这又是何必。 在听到沈初楠的拒绝之后，靳导又以为这是志向高远的表达，而且沈初楠师承多人，可以看出来家境也不弱，家境好又这么努力，靳导的心里更加欣赏。 “我要到最贫困的地方做贡献！” 沈初楠好像明白靳导在想什么。 握起拳头发誓道，活生生像个最积极向上的知识青年。 “这个好这个好，”主持人忍不住道。 沈初楠在大家的见证下领取了奖状，七十年代的奖状和现代其实是差不多的，就是沉甸甸的荣誉在一张纸下，令人很惊讶的是王小花都领了安慰奖。虽然这个将并没有什么用，而且领的人也多了很多。 沈初楠握着这张奖状，还真有点心潮澎湃。 这是她第一次拿到属于自己的奖状。 可惜陆长城没有看到。 本来领奖应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可是沈初楠嫌事情多让靳导先提前给她了。 她已经决定就要把自己的奖状像小孩一样贴在自己家墙上。 象征着她光芒又灿烂的前途。 最后靳导给了她一张工业自行车的兑换券，凭着这张券可以在任何国营商店和供销社里兑换一辆自行车。 这项奖励让在座的女孩子们都羡慕哭了。 靳导说，“你们有没有小沈那样对新事物的敏锐观察？” 第八十章 卖掉 赵小伟喜滋滋地想自家嫂子终于和自己一样有了辆自行车。 赵小伟的自行车是冒着巨大的风险攒了好几年才能有今年的风光，可沈初楠却是参加一场比赛看上去轻轻松松就得到了。 虽然沈初楠也在幕后付出了很大的努力。 陆长城说，“没有，我们打算卖掉。” 卖掉？ 赵小伟的声音更大了，“不至于吧哥，这是嫂子好不容易得到的。” 陆长城用粗糙的手指摩挲着那张薄薄的兑换券，券很薄，却承载着他们家庭的希望。 “初楠说，我们现在还没有特别大的需要要骑自行车，但是用它可以换取我们家的第一桶金。” 陆长城都不知道，沈初楠怎么会有这样稀奇古怪的想法，比如什么资金、股票，在她还没睡醒的时候经常被提到。 不过既然是她赚的，陆长城也没有多说话。 “你们这可真是够忆苦思甜的，”赵小伟竖起大拇指。 陆长城在某天早上偷偷戴着口罩走进了红旗镇旁边一个比较繁华的城市，在店员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略忖度，很快的选好了一辆自行车。 兑换券的兑换范围是有限的，基本上也就三百到四百之间，陆长城在和沈初楠商量了很久之后，最终决定就换那种畅销的、城里小年轻买的。 目的性强，自然也就选的快了。 店员追上去问，“请问是唱的很好听的初楠小姐么？” 沈初楠的名字倒还没传这么广，作为要兑换的国营商店，店员们很早就了解了沈初楠的信息。 “我不是，我不是，”陆长城忙摆手，“我是她亲戚。” 下乡知青缺少工业券，一般换不了一辆自行车。 这俩自行车最终由谬哥引荐，由黑市的老大接收，面带笑意。 最后沈初楠收到了四百五十块钱。 没办法，在正经的地方购买也需要非常稀缺的自行车券，沈初楠选的自行车又漂亮又美观，能买这么多也就不足为奇了。 甚至买到自行车的人欣喜若狂，把这和自己亲朋好友一说，黑市的销售额又上去了。 倒爷们硬生生多卖了几辆已经快报废的自行车。 就这样，沈初楠怀揣着四百块钱走进了邮局的大门。 本来照她的理念要是在后世，她就能对这俩自行车冠名冠军状元车。 就能卖的更高。 可惜不能让别人知道她赢来的车竟然是干投机倒把的生活。 陆长城听到后笑死了，摸着她的头道，“这么多的钱我们也赚不完，不能卖高也不要紧。” 沈初楠笑笑，她本来想自己亲自把钱给暨于墨老大爷送去，结果有更大的事情来临了。 陆长城这个不省心的。 沈初楠在收到钱的一开始就把钱还给了赵小伟，赵小伟甩甩手没要利息，要是真要嫂子的利息，他能被戳断脊梁骨。 结果就看见陆长城在大街上面带笑意地走来，举步生风，赵小伟好奇地问道“怎么了陆哥，啥事这么开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得到消息的时候跑得太快，陆长城难得上气不接下气，话里的惊喜怎么藏也藏不住，“初楠，你真神了，我叔叔找到了。” … 沈初楠气的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 第八十一章 他这个棒槌 沈初楠一直在想，那位叔叔怎么就过来了呢，她一直记得这位叔叔是直到五六年后年后她和陆长城关系渐缓才出现的。 怎么现在就来了。 看来随着她的重生，有很多东西在发生着变化。 陆长城很激动地跑过来后，看着因惊愕下苍白中带着一丝潮红的沈初楠，不解道，“你怎么了？” 怎么一点替自己高兴的心情也没有，不过他也不会像前世那样对沈初楠有误解，这一世沈初楠为他做的全部是任何人都不可指摘的。 沈初楠真想说他这个棒槌。 不过这一世她历练了这么多，倒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无所适从。 她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打算把他安排在哪里。” 陆长城一愣，“那应该就在自己那吧…” 随及他反应过来，自己这这地方这么小，怎么再住人！ 赵小伟也觉得不妥，“这，这恐怕不行吧。” 陆长城是知道的，老家每个亲戚投奔过来都没有说给他们其他地方住的。 可是自己家那么小。 唯有像样的储物间都被沈初楠的缝纫机给全部霸占了。 要是让叔叔住自己那，就得他和沈初楠一起住，把他原有的房间让出来。 可是沈初楠根本就没接受自己，又怎么能和他一起睡。 在潜意识里他根本不想委屈沈初楠，要是真自己叔叔住了进来，他和沈初楠的矛盾肯定很多。 这一家三口，两个男生，像个什么样子！ 到时候村里的脊梁骨都能给他戳断，一个远方亲戚，干什么住在一起。 沈初楠似笑非笑，她看着陆长城脸上的汗珠不断变大，偌大的汉子在这时局促不安，“要不我把客厅收拾出来，我住那？” 卧槽，陆长城脱口而出，“那怎么行？你以后换衣服怎么办？” 他的话在沈初楠的注视下越来越消失不见。 沈初楠的心里带着一种轻蔑的嘲笑。 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她重生，有很多东西都发生了改变。 就比如这位陆茂瑞叔叔，他的确是提前出现了不假，可他也因为没有提前准备而出现了很多破绽。 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充满了不堪一击。 沈初楠说，“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在前世陆茂瑞出现时，陆长城照样没有房子住，分的房子也给沈初楠给搅和了，两人还是只住一个小破烂房子。 但是这位陆茂瑞叔叔由于出现的晚，那时也薄有积蓄了，看见陆长城这么窘迫主动提出要自己搭建一个茅草屋，就在他俩主屋的旁边。 当时陆长城的房子旁边都没啥人住，因为陆家明明又穷又破，村里分到的宅基地其实并没有减少，陆家建不起房子，之前的老人由于没钱，建造的祖屋也就是陆长城他们居住的房子。 旁边空着的一大片面积再建个茅草屋也不要紧。 最让沈初楠觉得陆茂瑞鸡贼的是，他居然公开表示他自己没有私心，纯粹是帮着陆长城造房子，造起来的房子也属于陆长城和沈初楠的孩子。 清水乡居然有人肯帮别人造房子！ 陆长城当下将他那个叔叔引为知己，感动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第八十二章 分道扬镳 其实现在沈初楠也回过味来了。 陆茂瑞根本就是不怀好心，不然他也不会提出建造的茅草屋归于沈初楠和陆长城的小孩了。 甚至陆茂瑞之后不停在挑拨她和陆长城的关系，别说孩子了，终其一生，沈初楠都没和陆长城好好说过话。 事实上也正是由于自己或者是外界的算计，三十还没过，两人就分道扬镳。 想到这些，沈初楠是恨得咬牙切齿。 她不动声色，眼见着陆长城因为她连番说了几句，面色讪讪。 陆长城嗷呜一声抱住脑袋，半蹲下来，面带痛苦地思考，“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应该怎么办嘛。” 好在他还有理智，“要不我去和我叔叔说说，让他不要过来了，也和他说一下我们家实在是太破了，容纳不下。” 这可不行，沈初楠也开始算计了，将赵小伟摊子上的笔转了又转，放下才道，“要不我出钱把你叔叔送到镇上的宾馆去，也体面，剩下的时间你就好好想想应该把他送到哪里去。” “你是只有你叔叔一个远方亲戚了，你叔叔可不止你一个，春原乡不是还有么，你改天和赵富贵商量一下，到底谁来照顾这个叔叔。也实在不是我们不养呗，交给有能力的，你叔叔还能更开心。” 赵富贵是春原乡的比较接近于村长的人物，之前也是春原乡生产小队的一分队的副队长。 说他有实力赡养，也更符合常理。 春原乡和清水乡是两个相邻的村子，七八十年代的村子就是这样，两个村子也相差不大，经常互通有无。陆茂瑞可不像陆长城那是知道的家人都死绝了，他的有个婶婶改嫁到了春原乡，也算对于赵富贵有层名义上的亲戚关系。 大家其实基本上都是这样，把两个村子抖几下，都能出来一大堆沾亲带故的亲戚，鲜少有陆长城一般的光杆司令，所以沈初楠也开始怀疑陆长城的某个直属亲戚可能是由外省迁过来的，这样才没有了知道关系的直属亲戚。 不过沈初楠知道，陆茂瑞和赵富贵的关系并不好，你一个消失了多年的名义叔叔，大家能有多少感情才是有鬼。很少有人会和陆长城一样把亲戚看的这么重要。 陆长城刚还在犹豫呢，一听到沈初楠要自己出钱把叔叔送到宾馆，急忙犹豫道，“这不好吧，你钱也不多。哪有让女人出钱的。何况这还是我这边的亲戚。” 沈初楠可不管这样，虽然她的潜意识认为谁的亲戚谁来照顾。 可陆长城可不管这样，她也不想陆长城这样。 之后她的父母要靠陆长城的还有很多呢。 她得提早给他树立要对对方的家人负责的思想。 沈初楠故意装作肉疼的样子，斯的一声站在摊子前，开始计算，“你的钱不是都被我用完了么，没事，为了对你叔叔好，这点钱我砸锅卖铁也出的起。” 陆长城感动的感激涕零。 其实为了把陆茂瑞这个大祸害送走，沈初楠巴不得多出一点钱。 第八十三章 仗义 赵小伟在一旁佩服不已，嫂子真是会存钱，刚刚寄出去了这么多钱，居然还有给人住宾馆的钱。 乡下的宾馆也可贵，不像其他东西，你多住个几天几个硬币就没了。 沈初楠居然会为陆长城这边的亲戚花这么多钱也让他感慨。 嫂子真是太仗义了。 事实上沈初楠根本不想这么大气，她好笑地斜看了陆长城一眼，直到把他看的耳朵上飘上了一抹红，“那就这样吧，你也需要好好照顾下之前的家人。” 陆长城莫名有些歉疚，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总不能拒绝沈初楠，要自己叔叔住进自己家或者没地方住都是极大的不妥，他也只能用一些无力的语言掩盖自己的愧疚，“我还记得我叔叔以前读书很厉害的，说不定到时候也能努力考上一份工作，这样子就不需要我们了。” 沈初楠打断他的话，一字一句地，“将近二十年读不上学，你觉得这还有用么？” 陆茂瑞出生的年纪可不像陆长城这样，国家也是实在重视教育了一段时间，陆茂瑞既然有天赋，完全是可以在国家没有只推荐工农兵大学生的时候去上学。 都到现在了，也没什么出息了。 陆长城哑然，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 不过终于好好思考起了沈初楠的话。 咬定决心，原来的欣喜也掺上了几分隐忧，“那就这样吧，我先给我叔叔安排到宾馆，然后剩下的事情我跑到春原乡找赵富贵商量一下。” 不过结果也能想到。 人家赵富贵亲戚朋友可多的要死，实在没有办法顾念上一个血缘十万八千里的亲戚。 他意兴阑珊，欣喜若狂也变成了带了几分犹豫，也许人就是这样，娶了老婆就不能很好的顾忌到家里人。 这样子看上去还有点像垂头丧气的大狼狗。 虽然英明神武但也耷拉着耳朵。 赵小伟听到这儿，总算明白了到底为什么，他结结巴巴地问，脱口而出，“不是，陆哥，嫂子，一个远房亲戚也要你们付钱啊。” 即使赵小伟因为从小和陆长城生活在一起，知道他的亲戚其实是很少了，但是这样也实在让他很诧异。 一个远方亲戚回来哪能让夫妻俩想这么久呢。 看几眼是情分，哪有这样就让夫妻俩替他付钱的。 整个村子里也没这样的道理。 沈初楠赚钱又不简单。 赵小伟是知道的，这一行就是要不停的做衣服，缝纫，他好几次看见嫂子的手指上都磨破了，被针戳出几个血眼。 哪有这么辛苦还要照顾远方亲戚的道理。 沈初楠的钱能养活他们两个就不错了。 陆长城也知道的这个理，可他实在不愿意放下这刚认识的唯一一个亲戚，烦恼地揪着头发，“既然这样，我就再去看看吧，实在不行就之后再说了。” 虽然是这样说，可是他看见沈初楠平静而洞察一切的双眼，突然不忍心说下去了。 他也不是不心疼老婆的人，知道沈初楠有多么辛苦。 那原本的纤纤玉指都有了一层层的薄茧。 第八十四章 洗衣做饭 美貌佳人还要洗衣做饭。 平白让人唏嘘不已。 也不知道陆长城是怎么和他们沟通的，还在文工团并且心烦太多事情的沈初楠见杳无音讯，有时也会把这个前世的大祸害抛之脑后。 过了几天陆长城回来了，尴尬道，“叔叔说住宾馆不好，觉得开销太高了，还是想由我们给他找一个住宿。” 其实不是陆茂瑞这么想，陆长城也觉得这些天花了太多钱了。 这几天沈初楠把钱给暨于墨老人寄去了，是全部的价格，暨于墨老人在第二天收到后，很爽快的给邮来了一大包甚至说一大箱的珍珠。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神通广大弄到了单位的介绍信，夹在里面，陆长城很快想到了那个和他曾经一起喝酒的儿子。 总而言之，现在对投机倒把查得很严，沈初楠本来也在忧心要怎么把这一大箱珍珠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自己家，火车和邮局都会不间断查询，但是有了这一张单位的介绍信就好办多了。 沈初楠还在用手倒腾着她不知道何时搞来的一种叫面膜的东西，对着镜子不断调整着，漫不经心道，“那就来呗，过几天我去看看，看看家里能不能塞下这么多人。看你那样子，没事儿，等过几天我去下班了就去见你那叔叔。” 陆长城惊喜道，“你愿意去见他了？” 陆长城不是不知道世事的人，他知道自家的小娘子是很知道尝试的人，就是在对于叔叔的这件事上，她表现出了稍微的抗拒，虽然表现的不太明显，可陆长城这种人精很快就分辨出来了。 或者他敏锐的神经可以觉察一切的变化。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沈初楠把珍珠分为五份，其中一份偷偷塞进了衣服里，在上班的时候给王小花送了过去。 她悄悄对着王小花说道自己家这个叔叔要来的事情。 可能不太方便继续做这套礼服了。 王小花本来还在高兴终于找到了，一听这话就不开心了。 她觉得还是在沈初楠家里和她打闹的日子比较愉快。 “这是什么道理，他家里的亲戚来了倒让你避让。” 其实也不是这样，是沈初楠想到陆茂瑞要是真来自己家，看见缝纫机应该不会举报，因为这是陆家的祖屋，他要是住在这里也说不清，就是这一大匣子的珍珠，他还真有可能因为眼红而偷走。 因为在乡下人的眼里，这一大匣子的珍珠都是宝贝，谁能认的清楚这是不是淡水珍珠又值多少钱。 这也是沈初楠把珍珠作为装饰的原因。 好在这些珍珠都打上了洞，穿上了孔，要是做项链什么的非常快。 暨于墨老人还很贴心的附上了一包没有打孔的，做配饰什么的也非常旁边。 沈初楠不住的朝王小花叮嘱着，她实在是非常怕出了什么意外。不过王小花的靠谱程度她还是很相信的，对于那个原生家庭也是手到擒来，能够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存钱，做个配饰应该也有她自己的途径。 不过沈初楠还是再三嘱咐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第八十五章 十分把握 王小花十分把握，拍拍胸脯道，“绝对没问题，我做这件事手到擒来。” 不过她第一次对于不怎么熟悉的陆长城表示了不满，“你男人也太不好了吧，自己家的亲戚自己的事情居然你还要擦屁股。你也太好说话了吧。” 沈初楠并不管这些，她清楚地知道这是每个人长大了后都要面对的。不就是老公家里的亲戚，她给自己暗暗打气，不过看见了王小花为她自己而着急的样子还是很感动，“没事。” 她更多的是担心这些能不能在她想的时间内完成。 “你可以完成么？”沈初楠有些小心翼翼。 在她看来原本的纺织任务少了她一人，肯定会大受影响。 陆长城接下来也不可能总是过来帮忙了。 只靠王小花一个人确实不太行。 倒是王小花还兴致高昂，对自己的手法和工作充满自信，将沈初楠设计的图稿翻来覆去，她这些天也学会了一点，很复杂的项链款式沈初楠还做了样品，只要按照样品来就行。 王小花说，她崇拜和仰慕沈初楠的心达到了顶峰，“你这也太好看了吧。这些款式都是我从来都没见过的。”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设计的。 但是沈初楠知道只靠这些还不够，她还有很多是没有实践的，重生了一世的她在对待新潮和流行元素的时候更加胸有成竹，也更加会用人们猎奇和审美的特点。 现在是珍珠项链，之后她就要搭配其他更多的东西了。 因为被赢的缘故，迟春嫣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来文工团上班了，文工团少了一个领舞的也显得焦头烂额。祁镰本来想要沈初楠顶上，又感觉这样不好。 没想到沈初楠主动说程萦萦可以，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可以替自己多练练。 程萦萦现在成为了王小花的现任好姐妹，不过一向和沈初楠走的不太近，看惯了沈初楠有些高高在上的样子，在心底认为这种富人是很难和农民打好交道的。 恐怕在她心底，沈初楠还没迟春嫣来的亲近。 毕竟都是农村人。 没想到沈初楠居然会举荐自己，当下激动地手足无措。也是大家都很知道她的水平其实远远不如迟春嫣，就算练的再好也不会取代迟春嫣的位置，顶多就是在不在的时候当当苦力，因此这个决定都没反对。 倒是祁镰看出了她的异样，纳闷道，“你这按理来说不是已经赢了么，怎么还闷闷不乐的，要知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才初来乍到，能有这种可以展现自己的机会都不错了。” 沈初楠吹灭了在她岸上的油灯，心里郁闷非常。 大家都觉得自己可能正是洋洋得意的时候，谁想到还要处理这种破事。 都怪陆长城。 不过，可能陆茂瑞也是看见了自己的比赛，才过来提前找她们俩的？ 沈初楠把文工团的东西都按个收拾好，想着之后发生的事情，眼里沉默异常，一双眼漆黑得仿佛融入浓稠的夜色之中。 她现在在考虑是在乎陆长城的心情还是自己当这个出头鸟。 第八十六章 什么口风 也许是陆茂瑞那边透露了什么口风，沈初楠很惊讶地发现这几天陆长城都没来找自己，可能是清楚找了也没啥用。 不符合他对亲人的重视程度以及如今凡事都和自己说的性格。 沈初楠趁一个天气很好的时候，主动和陆长城道，“让我去看看你叔叔吧，他是住在迎客宾馆吧，让我提着一些东西去看他。” 陆长城点点头又摇摇头。 点头的是陆茂瑞如今的确就住在迎客宾馆，十里八荒就这一个可以住人的地方，他不住这里还能住哪。 要知道这些住宾馆的钱都是由陆长城掏的。 陆长城不久之前刚给沈初楠花过。现在还要支付叔叔的房费，的确有点捉襟见肘。 沈初楠好几次见他想买的东西也没敢买，好几次都是晚上偷偷起来给自己煮东西吃，精瘦强壮的身体也露了些肋骨。 摇头是因为他不想沈初楠再出面买什么了。 他这几天特地注意了一下店里来来往往的客人，发现只要是嫁到家里的小媳妇往往和家里的关系处的不是太好。 要问社里的女供销社员这是为何，她们都白了陆长城一眼，说道现在哪有主动照顾老公家里的女人哦。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陆长城依旧任劳任怨地把店里的苦力活都给很勤快地做完了，边干边想可能是自己要求太多了，沈初楠可以有一个好的态度都不错了，怎么可以要求她那么多。 这样想他就感觉在胸膛的谜团很快消散了，他忍着肚子里好久没尝到的饥肠辘辘的感觉，这时展现出自己作为顶天立地男子汉的气概。 连嚼路边的野果子都是这么的滋味。 陆长城说，“不用这么麻烦，我从店里拿了一些没卖出去的礼品，打算以你的名义送给我叔叔。” 沈初楠感觉自己呼吸都要停止了，手中的纸渐渐攥紧，“偷？” “哪能呢，”陆长城差点没她吓死，连手中的东西也感觉不美好了，“是社长允许我这样带的。”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不是说过么，我之后就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了，堂堂正正赚东西感觉也不难。” 沈初楠还是很想锤他。 这时候给自己带东西干什么。 难免让社里其他人眼红。 其实可能是她对陆长城的印象还停留在前世运筹帷幄的商人身上，没有想到陆长城也是需要成长的，拿社里的东西抑或是接受别人的施舍都是这个时候的陆长城可以做出来的。 不过她看着地上的东西，居然还有几包比较畅销的麦乳精，都是有几天的生产日期了。 心里也明白恐怕陆长城他们所在的供销社光景也不太好了。 可不就是这样，麦乳精是这么畅销的东西，按理来说很容易就能卖完，可清水乡供销社却让他有了剩余，这么多天都没能把它卖掉。 反而还要用来成全自己社员的用处。 她将陆长城的东西收好，又加了一点从文工团带来的物品，凑在一堆，倒也看起来丰盛不丢面。 由此，所有的准备都做好了。 第八十七章 宾馆(上) 在沈初楠的印象中，陆茂瑞此时已年过四十，头上带着一顶破草帽，露在帽檐外边的头发已经斑白，显示出没有什么精气神的颜色。眼睛深深凹陷，活像几天没有睡过安稳觉。 光看他的面相，也会觉得他是位经历了岁月洗磨的老农民，整个脊背，又黑又亮，仿佛涂上了一层油。 他还以为是陆长城过来看他了，也没出来，估摸着还在睡觉。 沈初楠把一些比较轻的东西放在地上，斜看眼陆长城，“你这位叔叔还挺不错的嘛，我们在这上班，他倒是不错，睡到日上三竿。” 说完她感觉对陆长城太严厉了，明明之前决定怀柔政策，看着提着比她重得多的东西。 阴阳怪气道，“噢，我都忘了，这可是你素未谋面的叔叔，打工怎么了，我还可以让我的小孩一起接着打工，接着养你这位叔叔。” 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陆长城，“……” 他确实是不懂沈初楠为什么要对他的叔叔怨气这么大。 不符合她现在一直对自己很好的人设。 弱弱解释道，“也不能这样说吧，他现在没有工作，才刚刚回来。当然就没什么钱了。你把他赶出去，他也找不到工作啊？” 他这次来是大包小包的拎着，除了把一些比较轻的拿给了沈初楠，自己身上还拎着很多，见一时半会见不着叔叔，也就把那些东西放到地上，活动活动手腕，转头窥见沈初楠一脸怨气，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好。 沈初楠今天打扮的很好看，头戴顶帽子别着朵小花，没了以前的低如泥潭百般聊赖的娇嗔之气，倒像一个千金小姐。 之前是有种疯婆子的感觉，等她真正温婉起来，还真可以唬人。 等到陆茂瑞真正起床时，沈初楠给自己沏了一壶茶，低头倒水，抬头看了看天，这拖延又到中午。 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这年过四十的老男人还真是没有一点自觉，倒要两个小辈去抚养他。 不过她当然没有开口说出来。 倒是陆茂瑞踏出房门，他听了陆长城的催促，倒真加快了洗漱的步伐，赶在沈初楠不耐烦时匆匆赶到。 抬头一看。 瞬间惊愣。 沈初楠今天好好打扮过了，正是二八年华的大好岁月，小巧的脸古典美展现，秀丽的娥眉似蹙非蹙，在她细致的脸蛋上扫出浅浅的忧虑，让她原本美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了一份眼似水杏的垂怜。 陆茂瑞也从没见过这么美的人儿。 他窥了陆长城一眼，大男子汉还在摸头笑着，显然是在尽力缓和妻子和叔叔的关系，深凹下去的双眼划过不满。 这么美的人儿给了自己这个侄子可真是糟蹋。 好在他离沈初楠的地方还远着呢。 陆茂瑞偷偷和自己这个侄子说，“自己这个叔叔来了，你的老婆居然还只是在自顾自的沏茶，一点也不尊重他。” 因为沈初楠面前的茶水只有那一杯，所以由此而发。 要换做其他人，陆长城肯定就直说还不是因为等你太晚。 但是他对自己这个从小读书又命途多舛的叔叔眼里是有一丝滤镜在的。 第八十八章 宾馆(中) 因此笨拙向叔叔解释道，“初楠很好的，现在只是误会了她。” 同时他也在心里察觉到不对劲，你还想要我老婆端茶送水，你想的怎么这么多，心里总算激灵一点。 沈初楠把唯一的水，送到了陆茂瑞的面前，丹唇逐笑开。 她举止优雅，身材高雅，举止端庄娴静，宛如含苞待放的牡丹，一颦一笑中有说不出的风韵。 抬眼对上陆茂瑞的视线，视线交汇，好像有火花冒出。 陆茂瑞，“……” 接下来他总算没有继续对着沈初楠一个人讲了，总算明白这娘们也不是好热的，看出自己侄子也对她言听计从。陆长城不是不知道沈初楠做的也有不对的地方，只是习惯宠溺沈初楠了，以她的意见马首是瞻。 整个吃饭除了开头的不对劲，总算安安稳稳度过了。 陆茂瑞在这时点了几个肉，全部往他自己碗里夹着，一点儿也没顾忌沈初楠。 在他的心里恐怕还想着自己也算是陆家的长辈，根本不需要沈初楠给面子。 可他也不想想，陆家亲戚都没了多少年了，现在就是陆长城和沈初楠两口子的家庭，得罪了两口子之一的沈初楠，那能有好果子吃么。 陆茂瑞吃的正爽呢，他只挑肉的行为让他看起来像只老鼠。 当他正开心时，陆长城也提了以他现在的经济实力，恐怕很难支撑的起叔叔的天天住宾馆。 陆茂瑞脱口而出，“怎么会呢，你不是很早就当上供销社售货员了，还有别的兼职。” 陆长城的笑容也挂不住了。 自己把你当叔叔，没想到你在这里算计自己的钱，他也真不是这么傻的人，在供销社也是人精的存在。 开始哭天喊地起来，“我当上供销社的售货员也不早啦，平时也要养家糊口，又没父母帮衬，实在是太难了。自己最近头发都掉了不少。” 沈初楠觉得陆长城也是戏精，哪有人说话这么夸张的。 其实他们两个也不是没想过其他方法，开始找上了赵富贵。 赵富贵是隔壁村生产队队长，平日在赵家素有威信，也和陆茂瑞是亲戚，由他来出面比较可靠。 当沈初楠找上他的时候，他还在耕地。 听到陆长城说陆茂瑞找到了，赵富贵哦了一声，看陆长城的眼神觉得这人可能与自己有关系，总算绞尽脑汁，终于翻箱倒柜想出这人到底是谁。 赵富贵继续哦了一声，就继续在地里耕种。 直到陆长城无语，这才说出他俩的来意。 赵富贵难以置信，大吃一惊。 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环顾四周，“你知道春原乡原来叫什么不，把我叫到这就为了这？要是每个亲戚都和我有关系，我还活不？” 春原乡原本叫赵家村，只是后来想着村子里也有其他的姓，不利于其他姓的融合才这么说的。 赵富贵还类似于赵家族谱上的大房，叫他为了陆茂瑞绞尽脑汁显然不可能。 毕竟赵家村的人算起来人人都是他的亲戚。 第八十九章 宾馆(下) 等陆长城说完他的来意，赵富贵更加不可思议了，用手摸了摸土质，手中的铲子都被惊得掉下来了。 他以一个夸张的语气道。 “一个亲戚就想让我接过去住啊，这下好了，我家可以直接扩张成春原乡，毕竟村里的人都是我的亲戚嘛。” “哦我忘了他还不是我们春原乡的人，这下好了，我的地盘还能扩张到你们清水乡，毕竟你们清水乡的人也都是我的亲戚嘛。” 陆长城一看这样也知道没有希望了。 他收拾好东西，略带烦恼地和沈初楠回家了。 走之前赵富贵通过沈初楠也获取了一些信息，开始嘱咐道，“一个亲戚顶得上什么事，我也是看过你们陆家祖屋的人，那么小，怎么把你们三个人塞进去，你可别就为了帮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就把房子卖了。你们夫妻俩也不容易，我看要是这样，陆长城你清水乡可怜之人的名声也好趁早去了，和沈初楠改名为富人之家算了。” 陆长城也知道是这个理，再怎么帮衬亲戚也没见过要把对方住宿也给考虑的，为此还要降低自己的生活质量。 只是他始终念旧情，倒是没想这么直接就跟他叔叔说了。 刚开始就旁敲侧击说了他现在的不易。 “什么？我搬出去？你们的房子也不给我住，这是要我睡在大街上吗？“陆茂瑞这样说，尖锐的声音可以把半空划破。 引来酒店里不少人的关注。 沈初楠磕着瓜子，就想看看陆长城怎么应对，反正她想好了，只要陆长城敢答应就敢和他一刀两断。 清脆的声音引来陆茂瑞的关注。 他一脸悲愤，声音越来越大，“一定是你，你这毒妇，居然敢让长城不收留我，我可是长城唯一的亲戚了。” 额，是亲戚，不过是远房亲戚。 沈初楠没有说话，她想看看陆长城怎么应对。 陆长城慢慢蹙起了眉。 他直到与叔叔的见面都保持不错的心情状态，可是现在的面色越来越平静，面沉如水，熟悉陆长城的沈初楠直到，他这也是不耐烦了。 陆茂瑞怎么也想不到，陆长城不过就是带了个人过来，怎么人和态度都变了。 这不光光是陆长城和沈初楠的问题，而是关乎他美好生活的有无。 本来陆长城的意思是很乐意供养自己这个远方叔叔，钱和地方他都出，没想到就回去见了见这个女人，连个地方也不愿意给他出了。 他住宾馆正舒服呢，以前的兄弟们都说他这是走了大福。 陆茂瑞敏锐地觉察到沈初楠在其中的作用，刚刚他装了可怜，陆长城的态度明显要改变，结果被沈初楠拉了拉他的衣角，夫妻二人对视，陆长城的意思又变了。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好几次，陆茂瑞就在希望和失望的边缘游走着。 他突然想到之前的有个传闻，自己侄子这老婆还是大户人家唯一的女儿。 陆茂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凹下去的眼睛流露出一丝垂涎，还在沈初楠身上猥琐的笑了笑。 最后陆茂瑞不同意这样的安排。 打滚撒泼。 叔侄二人不欢而散。 第九十章 开始预热 沈初楠倒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陆长城回来后一直唉声叹气。 宾馆也给换了个最差了，然后只续了五天。 临走时陆长城虽没放出狠话，但是也明明确确告诉叔叔，自己最多只能给续五天。 他也只是一个乡下的供销社售货员，支撑不起这么多费用。 沈初楠知道陆长城是心软的。 这种心软表现在前世她明明和他一点儿也不熟，还做了那么多错事，只要自己占了他妻子的名义，这位小售货员就没彻底抛弃她。 现在面对这唯一的叔叔也是一样。 不忍心让他真没地方住，流落街头。 陆长城小时候肯定会有对于父母的仰慕，在这数十年中他穷困潦倒，没有东西吃，在这时是很想有个长辈过来帮帮他。 虽然没有人帮他，但那时淋过的雨，他也想帮自己这位唯一的叔叔撑伞。 王小花还是偶尔会来他们家，不过她现在时间紧任务重，沈初楠很明确的和她说这些衣服要在一个星期之内做完，虽然她现在做这些轻车熟路，还是一个不小的压力。 听说她现在都已经废寝忘食的做了。 王小花来陆长城家也只是和沈初楠汇报一下最新进展，以及文工团最近发生了什么。 迟春嫣回来后主动学了一门新奇的舞蹈，让团里的人交相称赞，现在她超过了程萦萦，又是文工团的领舞了。 说罢王小花怒其不争，“你都多少天了，怎么还不去文工团。” 沈初楠嘿嘿一笑，看起来说不出的阴险，“你不觉得在跳舞的时候搞好商业，再赚大钱是我最喜欢的事情么？” 王小花不想和她说，白了一眼正找法子偷懒的沈初楠。 赵小伟也过来了，他翻来覆去看着王小花带来的样品，激动得说，要是这些珍珠的质量一直和这条项链一样，衣服也和上次初楠姐做的一样好看，他敢保证这些成品至少可以买出九十元。 沈初楠摇摇头。 伸出了三个手指头。 三百！ 一辆自行车的价格。 赵小伟倒吸一口凉气，认为她真敢卖。 王小花本来还想抱怨一下因为赶速度，她有些地方偷工减料了，结果沈初楠趁她妈不在上她家去，全部一五一十的指了出来，并且让她拆了重做。 她正想抱怨一下沈初楠的不近人情和压力太大，但是要是一条裙子真能卖三百，这让她干啥都愿意做啊。 沈初楠想的是刚开始九折。 这些裙子的受众面本来就不是清水乡的普通村民。 要是全部像以后那样机器加工倒还能卖的便宜。但是她们本来就是全手工加工，时间和精力都花了不少，这时只能通过抬高价格来维持利润。 要多了沈初楠还不能保证每一条裙子都能卖这么高的价格。 问题就在这些裙子少啊，没有像商店那样有几千几万件的量产。 沈初楠还很好心的每隔几件就换一个款式。 沈初楠觉得这些数量不多的裙子省城的上层阶级消化掉完全不成问题。 她还让赵小伟几天前开始预热。 第九十一章 亲吻 陆长城本来对他们的对话都不感兴趣，可是看了一条裙子居然可以卖那么多钱后，也开始凑在他们身边。 像鹰一样在旁边守卫。 结果又被沈初楠的小姐妹吐槽了，“你们家就这么小，还要分给你叔叔住啊。” 陆长城摸了摸头，他正想问沈初楠为啥自己家的事情被全村人都知道了。 又想起来他这边也有个小伟这个大嘴巴。 谬哥肯定也知道了，这几天上班都朝着自己叹气。 这两人都知道了，陆长城还真不好意思怪沈初楠怎么漏消息漏地这么快。 等到王小花和赵小伟都走了后，陆长城舒服地眯了眯眼，居然就整个人滑下来，枕着门槛，晒着太阳，莫名有几分野趣。 太阳照着他的身躯，大男人居然就要靠在门上睡着了。 沈初楠吓得赶紧扯着他的衣服，“这里脏，你赶紧换了衣服去床上躺着。” 陆长城刚想说今天不上班，谬哥要去补货，于是和他调了班，他其实不用这么急着去上班的。不过想到赵小伟这个大嘴巴，肯定什么都和沈初楠说了。 也便没有多话。 享受着自家妻子的柔情小意。 乖乖让她嘟囔着脱下他的衣服拿去洗了。 慵懒的样子，真像只大猫。 沈初楠瞪他一眼，一边给他抖被子，说这些被子都是她晒了好久的，躺上去肯定暖洋洋得紧。 陆长城突然觉得岁月静好。 老婆也在旁边，人生还有什么是需要愁的。 温和紧贴着他皮肤的温度给他杂乱的生活带来慰藉，上班要应对不同人和不同事的匹配也被扫清。陆长城本来想和沈初楠谈一点工作上的事，想想又停下。此刻他才能腾出多余的精力，半趴在被子里，感受着空气中若隐若无女人的香气。 昏暗的房间静悄悄的，陆长城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能感受到沈初楠从嘴里呼吸的气体。 软软的，就好像她的身体。 “我说，你是不是换了香水？”陆长城此刻才想起来，这样一个大姑娘待在自己房间里是不是不合时宜。 尽管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妻子，心不甘情不愿的那种。 “什么？”沈初楠宛如被烫到一番，动作僵硬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你别乱说，”沈初楠说。她认真说话时，那双清澈而高傲的双眼带着点迷糊，宛如秋水，看上去诱人的紧。 陆长城眼皮乱跳，平时不崩于泰山的心也有了震动。 他能感受到他离她窈窕的身躯越来越近，他的人也如有雷劈，整个人来不及思考，脑海中空白。 他直起身来，轻轻地盖了上去。 有些干裂的嘴角附上了她小巧可爱的唇瓣。 温软湿润。 脑子仿佛被炸开了，他不知道，他是怀有怎么样的心思来亵渎他的妻子、他的女神。 在恍惚中他继续低头，凭着本能加深了他的力度。 这种温暖，能感觉到她的身体是多么的软糯丰盈。 沈初楠一片空白。 她的感情经历不足以让她应对这些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掠夺，只有并不好闻的空气中传来他淡淡的松木香。 第九十二章 温柔与多情 她抬起头来，能看见陆长城的眼里满是从未见过的多情和温柔。 像撩人的手，抓的人心里痒得很。 她略略后退，更好的直视着他的双眼。 “我弄疼你了？”陆长城难耐而克制地闷哼了一声。他当然知道，要趁着这个时候直直攻略。甚至在沈初楠退出的时候，他有那种如鹰般的本能，想狠狠地按住她的身体，在她身上流连，听她弱小而无助的呻吟。 还是硬生生的克制住了自己。 死死地看着沈初楠微红的嘴角，原本苍白的颜色也被他染了其他的颜色。 陌生而禁欲。 他的喉结上下波动着，漆黑深邃的眼划过渴求而恐慌。 沈初楠本来觉得她应该生气，可是看到陆长城害怕受到拒绝的眼神，容易雪崩似的的脆弱，又酥软了她的身体，让她像似的任他予取予求，毫无抵抗之力。 仿佛失去了力气，她倒坐在椅子上。 陆长城在枕边她绣上去的花朵上落下一吻。 “好吧，我也没想过会发生成这样。你生气也是应该的，我也没想到——” 要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描述陆长城现在的心情，他也不知道他刚刚看着沈初楠怎么就鬼迷心窍了，恨不得把她吮吸干净。 她还会再相信自己么？ 沈初楠只觉得好笑和不可置信。 其实也怪不得陆长城，他自年少时禁欲到现在，从来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好不容易对着一个妻子，还是从来正眼都不给自己的那种。终于感受到柔情惬意，也便有种潮水都涌不住的汹涌。 沈初楠指尖冒出了涔涔的汗意，她当然没有生气，陆长城的忍耐和克制他都看在眼里，这也不是她的前世，对他的视好熟视无睹。 她只是有点惊讶于这从来没有过的攻略。 陆长城在这数十分钟的流逝中表示了尴尬，他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她的葱葱玉指抚慰似的飘过自己的发间。 摸小狗似的。 这比刚才还想让他落荒而逃。 沈初楠心砰砰跳地几乎要跳出喉咙，平静的心境就像被打破了湖面，这让重生后就是想改变自己和大家生活的她不知所措，睁大的眼睛仰慕而无辜。 陆长城火眼金睛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敏锐地觉察到她的变化。 原本前世走到末路的夫妻二人终于迎来了他们的转机。 此后陆长城在无数的岁月里不断庆幸他在这一天和谬哥掉了班。 等到太阳拔高又将沈初楠的影子拉长了又拉长，好不容易破镜重圆的夫妻俩仿佛这才如梦初醒，火烫了一般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陆长城干脆用被子蒙住了头，露出了红红的耳后根。 沈初楠收拾着衣服恍恍惚惚地走了出去。 边走边想陆长城对自己的温柔。 还有他愣头青似的吻技。 她本来还有些为陆长城乱七八糟的关系着恼，现在想想，也没有生气的必要了。 沈初楠转眼一想，又想到了陆茂瑞。 这人依旧无所事事，听说整天待在酒店里不肯出来，如今陆长城给他的五天期限也快到了，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 第九十三章 制定了计划 想到这里，沈初楠心咯噔一声。 她也顾不得羞涩，在陆长城睡醒后，主动要他在房间里多待一会。 太阳照下来，照在她红扑扑的脸上。 陆长城看她难得提出的要求，又是在刚刚自己强取豪夺之后，掀开被子露出了毛茸茸的黑色短发，一个大男人羞红的不知道怎么说话为好，埋在双臂间闷闷地答应了一声。 陆茂瑞见房间黑漆漆地，好像一个人也没。 沈初楠和陆长城好像都不在家。 他早早的打听过了，陆长城这时要上班，沈初楠也在文工团上班但是不咋去，看着房间里寂静而没有声音，陆茂瑞便默认这两人早已经出去很久了。 他蹲在草丛里计划着。 实在是陆长城给的时间太少了。他原以为自己是陆长城唯一的长辈了，肯定在吃穿住行上面有绝对的优待，没想到大好优势在沈初楠的几句话也没了。 这几天他是工作和地点都没找到。 人家一看你是这么大的，根本要都不肯要你。 其他人也没陆长城这么好说话。 他本想过几天再求求陆长城，或者来说他根本就没想工作，在前世陆长城也是一直供养他直到自己去世，甚至在死后还没有遗产继承人，全部托付给了他的叔叔。 没想到陆长城的态度异常坚决，说自己现在也没钱。 这一来二去的，陆茂瑞就把沈初楠恨上了。 要不是沈初楠，他根本不会落得如今这种下场！ 他就在路边无助地喝着茶，突然听到有女生说自己侄媳的名字，说她是吟诵比赛的冠军，等到陆茂瑞听到沈初楠还可以获得一辆自行车时，耳朵瞬间支棱起来了。 心里暗暗发恨。 好你个沈初楠，居然这么藏着掖着。 突然他又听见一个女生说，沈初楠用这俩自行车又卖了一个好价钱。 他瞬间觉得整个人又有了希望。 这个女生说自己有小姨是百货商店的，前些天看见一个男人拿着沈初楠条子在商店里选了辆自行车，后来又把它给卖了，因为她后来在黑市上又看见了这俩自行车。 一个女孩满脸向往，“一辆自行车卖了，这该是有多少钱啊。” 其实也不怪两个女孩没有戒心或者怀有坏心思，陆茂瑞藏在叶子后面，任谁也没想过，这餐馆后面还藏着一个贼眉鼠眼的老大叔在窃听。 对比现在自己只能吃青菜，陆茂瑞狠狠地扒拉了一下饭，一个阴险又狠毒的计划在他心理实现。 他想偷偷翻到沈初楠的房间，拿到些证据好让她对自己言听计从，或者直接翻出沈初楠卖自行车的三四百块钱。这个女人狡猾的很，听说平时房间根本不让别人进去，说不定就藏了点秘密。 陆茂瑞在心里制定了计划，不过首要的一点就是不能让陆长城知道。 没想到陆长城就在里面。 也不怪沈初楠不敏感，她只听到村里的狗突然叫起来了，此起彼伏的，还当是什么古怪的现象，不过好在有陆长城，她的心里马上又安定下来了。 第九十四章 疯狂 今天是陆长城给陆茂瑞宽限的最后一天时间。 沈初楠数着手指，她还在想陆茂瑞要用什么方法度过这完全没有工作的生活。 在她前世的印象里，陆长城这唯一的叔叔就是又懒又坏。 没想到他已经直接大胆到翻墙而入。 沈初楠刚把厨房里的东西收拾好，顺便把家里的碎布头打扫干净，只见不大的院子里有黑影闪过，她也经常听见现在物资仍然匮乏，有很多地方已经出现了偷鸡摸狗的事情。 她倒不是想一个人出去，只是好奇心害死猫，自己家里藏着这么多秘密，让谁发现也不好。 沈初楠手里攥着扁担，躲在门后面。 她仍不放心，陆长城住的地方也算偏远的了，这荒郊野岭还真有点瘆得慌，手心不住地冒着汗。 把窗户偷偷开了条缝，侧着脸往外面探了探身子。 这一看，还真把她吓得魂都没了。 屋外竟真有个大男人。 不住的徘徊，四目相对。 陆长城居住的屋子是典型的农村小院，外面有片区域专门用篱笆围起来，防野兽通过。 人倒是不防的，个子高的男生稍微动动腿也能进来，最主要的是看里面大门的解释程度。 主要是这清水村也民风淳朴，环顾四周也没有失入民宅的事情发生。 真不是沈初楠想尖叫，在一般情况下，她还寄挂着在房间里睡觉的陆长城，也不愿意把他吵醒。 一声尖叫就要从她的嗓子眼里冒出。 陆茂瑞真没想过会这么不巧，沈初楠绝对不是个吝啬油灯的人，她平时房间黑着就是绝对不在，谁想到今天沈初楠和鬼迷心窍似的，在房间里就是不开灯，天色这么黑，她总不能一整天都是在睡觉吧？ 这一天多，她居然都没有出去过。 他再怎么疯狂，也绝对没有朗朗乾坤下闯进别人家里的想法！ 但是既然已经被沈初楠发现了，陆茂瑞就想一不做二不休，先是勉强向沈初楠展示了和蔼可亲的微笑，打算利用沈初楠涉世未深的特点，将她哄骗过去。 没想到沈初楠胆子这么小，眼看着看都不看自己，就要被她喊出来。 不行，绝对不行。 陆茂瑞这时还以为是只有沈初楠待在家里。他侄子的家就算再偏僻，清水村的地总是这么大，沈初楠一嗓子，绝对可以把所有人喊过来。 他冲动上头。本来只是想趁着夫妻两人不在的时候进来看看，什么时候变成这样？被她一嗓子，绝对可以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快来人，这里有——” 陆茂瑞伸出拳头。 那块承载着陆家上百年历史的玻璃碎了。 沈初楠觉得脖子上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掐住，慢慢的缩紧。任她怎么也想不到，陆茂瑞真走投无路了，居然不顾打碎的玻璃，就要把她的脖子掐住。他长的矮，可以通过窗沿伸过半个身子。 窒息的感觉。 好在陆长城及时赶到，他在听见村里的狗叫声就感觉不对劲了。怎么都是离自己很久的狗在叫呢，只是他想现在还没到黑夜，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才对。 没想到真有人会这么丧心病狂。 第九十五章 惊呼 当他听到沈初楠的惊呼，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一赶到就发现自己叔叔正掐着沈初楠的脖子。 陆茂瑞正在想自己应该怎么办，这样子也不是个办法，说他现在有灭口的想法，那也是没有的。他只是芸芸众生中一个又懒且心术不正的人，要他铤而走险，现在的他也做不到这种地步。 “要是她不叫就好了。”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倒霉到这个程度。 不止沈初楠在，陆长城也在。 陆长城这种雷打不动要上班的，不用打探也知道，除了固定的休息日，平常的时候，就没见过他出现过外面，而且还能忍住这么久还能没有出去。 这种万年难得一遇的事情也被他给撞到了。 转头就看见陆长城铁青弥漫着黑气的脸，“叔叔，你在干什么？” 自己手上还掐着侄媳的脖子。 完了，陆茂瑞想。 他再怎么也很难在清水乡待下去了，而且还会遭到陆长城的报复。 “我的好叔叔，你这是在干嘛。”陆长城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中说出来的。 陆茂瑞在他来时就已经很识趣的放开了沈初楠的脖子，可是看着沈初楠皮肤上青紫的一圈，还有一地的碎玻璃，他知道自己解释也没用了。 沈初楠嘤咛出声，也许刚刚陆茂瑞觉得他用的力道很小，但是女人的声道本来就脆弱的很，她试图出声，却发现自己的嗓子一阵刺痛。 “长城…” 陆长城几欲疯狂，他想的是自己在还好，要是自己不在呢？ 陆茂瑞刚才都做了那么猖獗的事情。 自己的小妻子本来还好好的，现在红着眼望着自己的神情，摇摇欲坠。她优美的脖颈一圈青紫，还有几个发黑的手指印，无不在昭示着要是他再晚来几步，将要遭遇失去她的事实。 他一把将沈初楠横抱起，怕她被地上的玻璃伤到，狠狠地将她贴近自己的心脏，一边用另一只手拂过她的发丝。 陆长城没有顾得上去看她梨花带雨的脸蛋，他几乎是嘶哑着声音，克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农村的空气里一片寂静，长长死寂的默然后，陆长城悄然的叹息，“你也能算是我远方叔叔，我供你住供你吃，自己也艰苦的不得了，初楠和我说不要这么心善，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真是这样的人。不求你感激，至少也不能害我吧？” 陆长城没有说他对沈初楠怎么了，就怕毁了她的名声。 叔侄俩隔着破掉的窗户相互凝视，几近反目成仇。 以后的以后，清水乡的村民们再也没有听过陆长城对自己的叔叔怎么怎么好的事情了。 他把陆茂瑞扭送到村长那，陆茂瑞一个快四十多的人被打的青一块肿一块，脸上没一块好肉。 问他怎么了，陆长城也不说。 谁要是劝他好好相处，别把事做绝了。 他直接能把一拳头挥过来。 清水乡的村民们能有几个是倾向陆茂瑞的呢，陆茂瑞年少的时候就失踪了，要说多在意他的死活，清水乡的人还真没有。 最后还是沈初楠出面。 第九十六章 怎么了 和陆长城嘀咕了几句话，才让他冷静下来。 陆长城是直接把人扭送到村民大会这的，村委会也在这。村长和村支书一看外面这么喧闹，急忙出来了。 “这是怎么了？”村支书问。 现在就忌讳打架斗殴的事情，要不是陆长城平时表现良好，大家能把他和陆茂瑞一样压下去。 陆长城呼气又呼气，指着陆茂瑞道，“你问他。” 他知道自己没法拿陆茂瑞怎么样，这老小子是村里的长辈。自己又没法说他对沈初楠怎么了，要不是沈初楠提前用高领衣服给盖住了她的脖颈，大家绝对会瞎想出沈初楠受了什么侮辱。 又不能说出事实又要忌讳沈初楠的名声。 陆长城甚至想要不要以后每天晚上偷偷打一顿陆茂瑞，也比这样不知道和众人解释来的好。 沈初楠示意他弯下腰来，和他低语几句。 陆长城怀疑地看着她，狐疑，“你说的这是真的？” 但是现在也不是怀疑她的时候，陆长城犹豫了一下，大义凛然，向周围环视一圈，说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我的这位叔叔，我发现他之前消失根本不是因为回不来，而是他偷窃被警察抓了，到现在才放出来。现在，他居然还想偷盗我的财物干回老本行，本来我家就没多少东西，他还想偷我东西，这不是丧心病狂是什么。” 石破天惊，村民们相互看看，游移不定。 平时你干啥都行，但是有案底这不是坑村里人么。 这对于淳朴的清水村的人来说太遥远了。 现在对于这些都查的很严，有一个同村人是要极大丢面子的。 陆长城继续痛心疾首，“大家是知道的，我对他有多好，我自己也没钱，我还给他包了好几天的住宿，他吃我的喝我的，我可没有半点不满。” 这话立马就有亲戚在宾馆上班的人证实了。 还说小陆出手阔绰的很，一包就是十几天。 陆长城也不知道沈初楠是对是错，只是现在他对自己叔叔已经完全转为仇恨了，对于他自己可没了半分内疚。他那副苍白刚毅的神情放在任何人眼里就是最好的证据。 陆茂瑞疯狂摇头，在他的视线余光中看见了沈初楠，流露出了惊慌失措的神情。 他的嘴早就被陆长城堵住了，塞了快破布。只是在他零星地话语中可以听出来说的是“我没有”几个字。 其实一切都被沈初楠说对了。 陆茂瑞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突然回来。 他不想找工作可能也是由于他一找别人就会从档案里看见几条偷盗记录，不仅不聘用还要在清水乡混不下去。 陆茂瑞还不止偷了一次，他拿的顺手还被抓到了好几次。 被判了好几年，直到现在才放出来。 老本行实在干不下去，街上又都是风声鹤唳，他想了想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乡，打算在此暗度余生。在他有点闲钱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清水乡，没想到回来又被沈初楠发现了。 沈初楠指着他骂道，“你敢让我去公安局去查么，这种一查一个准。” 陆茂瑞全身被绑了绳子，像一条虫子扭着，听到这话突然失去了挣扎，流露出抗拒。 大家看他这样也就都懂了。 第九十七章 一个祸害 前世沈初楠也是没怎么关注陆茂瑞，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这人是干了什么消失的，平白浪费陆长城的一番好意。 正是因为偷盗进的监狱。 这是不是说明她死后陆长城也为她报仇了？ 一位大妈呸了他一声，“亏我还想多多关照他，想着他远来回家，还想着带他熟悉一下家乡的环境，好在没来得及，不然不是得凭空拖累我儿子。” 其实哪里有那么多人想关照陆茂瑞，不然也不会只有陆长城一个人付诸行动了。现在墙倒众人推，自然就有很多人放马后炮了。 清水乡村民的心思还是很淳朴的，不会冤枉好人。 有几个年轻人当即就说要跟着陆长城去看他家。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记得要把陆茂瑞口中的布取下来，任由他在那里挣扎。 当男人们跟着陆长城到了他家，一看到一地的碎玻璃，就能想象地出来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这简直是在拖社会主义的后腿，是社会主义的封建残余。” 还有几个女孩不停惊呼，对于沈初楠用高领子挡住脖颈的做法表示了同情。 再看向陆茂瑞，精瘦男人的焊小身躯流露出一股生无可恋的意思。 大家瞬间了然。 最后陆茂瑞的去处成了大问题。 陆长城的意思肯定是扭送公安，如果这样都对沈初楠了，还要放过陆茂瑞，那这个世界也对他还不友好了，还有坚持正义的必要么？ 只是这个年代的人都很看重村子影响，出了这样一个让祖上三代都没光的（虽然陆长城表示他不在意），上报上去肯定得重点批评，入市打劫，清水乡本来就穷，今年的流动红旗肯定就要被扣掉了。 陆长城再说，她们就要哭天喊地，“出了这样一个孽障，这让清水乡的女孩们怎么找对象哟。” 沈初楠也是满脸无奈，她还没从极度惊险的环境下走出来，病恹恹的，实在不想多做。这种事她希望陆长城一马当先，早早的把需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对于村民们，她也不想早早的得罪了。 这次遇险，她决定和村民们打好关系。 不然等陆长城不在的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远亲不如近邻，这句话说的真的很好。 最后还是清水乡和春原乡一起坐在一起商讨，召开了村民大会。主要是这事闹得太大了，搞得只在一个村商量不太好，附近几个村都有影响。 大家的意思都是说警戒后人。 两个村子是一个公社的，讨论起来也方便。 清水乡村长的意思是惩戒肯定要惩戒，但是一五一十把陆茂瑞的罪行上报也不好。出了这样一个恶人，附近村子的人都会抬不起头。 赵富贵在此刻匆匆赶来，他刚刚从地里回来，正是疲惫的时候。 扫视了一圈周围，清清嗓子，“我认为还是要把他移交公安的，也要给沈初楠同志一个交代嘛。至于我们今年的流动红旗，完全可以侧重于描述陆长城同志智斗恶人，这样你们的流动红旗不就又回来了嘛。” 他是春原乡以前赵姓人家的家主，放在以前的话来说就是嫡脉，虽然现在没人看重这个，他也只是个生产队队长，可在老人家的眼里他说出的话还很有用。 有女儿的妇女们想想这样也不错，至少给沈初楠一个交代，她们也不希望自己的小孩们以后碰见这样的事情只能忍气吞声。 “好，我同意这事，这种渣滓，我们是绝对不愿意和他同流合污的。” 于是这事就定下来了。 大家在心里想要怎么描述陆长城的英勇身姿，把领导的注意力转移。 这也是一个先进事迹嘛。 赵富贵开完会回来，暗暗扶额后怕不已，要不是陆长城上次提醒自己，他还真想不起自己有这样一门远到不能再远的亲戚了。要是被人发现自己和他的表面亲缘关系，自己不仅要没面子，以后生产队队长的职位也保不住。 放着陆茂瑞在外面始终是个祸害。 第九十八章 没人说话 就这样陆茂瑞的来去就被定好了。 沈初楠本来还想多说，但看着陆长城朝她使眼色，也就忍住没说。 私心里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安排。 陆茂瑞没有成为她的阴影，随着他的过早暴露，这个人已经在她的生活中已经不像前世那样，变得不足为惧了。 她没有继续去参与陆长城他们的押送和游街活动，抽了个空隙和陆长城说了她去睡觉，陆长城想也没想就同意了，还让她好好休息。 沈初楠在陆茂瑞又恨又妒的眼神中扬长而去。 后来据赵小伟所说。 他陆哥有如天上神仙般从天而降，把他叔叔扭头送进了警局，那样子威武霸气的很。 本来陆茂瑞应该关不了多少天，毕竟没有实现，也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但是坏就坏在屡教不改，陆长城说了几句话后，有个穿绿衣服的当即翻出长长的案底，当即往数字后面加了个零。 这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了。 后来陆长城还得到了市区的表彰，新华社还专门为此写了一篇报道，歌颂农民大无畏的精神。 夫妻俩都对这心有余悸。 陆长城回去后就拿木板把窗户钉死了，必须要保证空气流通的窗户就用他刚学的技术上了铁丝嵌在墙里。 看着偷偷埋在自己手臂里的沈初楠，像个安睡的小宝宝，他试图说这一切都是他叔叔的错，可是他无法面对镜中自己颤抖的双眼。 要是再晚一步，他的宝贝就没了。 陆长城理了一下沈初楠的发型，每当她熟睡的时候，整个身体总是蜷曲在一起，没有安全感的搂着被子。明明很宽阔很大的被子被她硬生生只剩下一个角盖在她的身体上。 以后不能偏信旁人。 他想。 等到沈初楠从床上醒来，陆长城已经不在了。她顺着平时菜地里采摘的路，果然已经摘了一大篮子菜。 她环顾四周，那些绿色的辣椒分枝很多，辣椒果实长在技丫的接头处；缸豆的藤条细长细长的，有许多分枝，少数是白色的，成熟的韵味带给它们别致的形态，这些菜都是她喜欢的，这时她又埋怨陆长城为了工作把菜地全部卖了，只剩下家门口本来可以做宅基地的土地。 陆长城提着菜转弯，在菜地中央看见了她，语气挑起，“你怎么也不多休息一下？” 他还在想啥时等陆茂瑞出来再好好的打他一顿。 等陆茂瑞真被抓去改造了，村里的人又开始说陆长城狠心，唯一一个叔叔也给他落得这种下场。 陆长城皮笑肉不笑，他倒是马上找到了那个说闲话的大妈，“既然这样，等他出来我给他送到你家去？村里的人不少吧，和他沾亲带故的也不少，要不我真给他送到你家去？” 这样村里果然没人说话了。 他同时往兜里掏出几块零钱，放在沈初楠手上，“你先拿着，拿去用。” 沈初楠老早就想问他那些钱他是从哪里来的。 先前给陆茂瑞付的宾馆费加在一起也有好几天了。 就光陆长城每月的工资也不够，何况他在之前就把差不多的存款给自己买了缝纫机和布料了。 第九十九章 文艺工作者 陆长城没说什么，他把全部的钱放在她的手心里，有点沉默寡言的意思。 为了不让她担心，陆长城压下心底的全部杂念，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先前看你在桌子上写东西，写啥呢。” 陆长城去的时候沈初楠已经睡着了，但桌子上还摆着几封信纸。 他粗粗地看了一眼露在外面的字，根据湿润程度可以判断是新写的。 他秉承着非礼勿视的原则，沈初楠在上面盖了个本子，他没掀开来看，反而把本子往下拿，盖住了全部的字。 沈初楠的注意力被很快转移，她笑着说，“你很快就知道了啦。” 陆长城不知道沈初楠给他解决了一个前世的多大麻烦，他依然对于沈初楠因为他从生死关头走了一遭耿耿于怀，主要是沈初楠曾经多次和他提过陆茂瑞的不正常之处，现在这样他都有些不好意思和沈初楠提出他的想法。 他就哦了一声。 然后告诉沈初楠，“王小花前面来找你，但是你在睡觉，她就和我说你要的衣服做好了，问你啥时要怎么用。” 沈初楠这才想起来有这一回事。 因为她这几天对陆茂瑞烦恼很多，都没来得及顾得上王小花。 这些针线全部都是按照沈初楠的想法一针一线做好了。 非常漂亮。 她和陆长城说了一声，就要去文工团和王小花汇合。 陆长城看了看她的背影，瞳孔渐渐幽深，他的双手渐渐握紧，仿佛做了一个决定。 ** 最近是个好日子。 1970年代底，全军和全国文艺工作者，开展纪念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30周年活动。为了活跃部队文化生活，繁荣部队文艺创作，文工团的改革也在其中。 沈初楠没想到这么大的转折开始了。 她还沉浸在文工团只是个浑水摸鱼平时没有多大用处的组织。 没想到一回去祁镰就和她说了这个好消息。 把录音机放到她面前，来回的听。 全军都喜气洋洋，大家都被这新时代新气象给感染了，副团长哼着小调，来回地和一个资历较大的女同志跳着联谊舞。 苟文海道，兴致高昂地把整条袖子给挽起来，他给这次改革拍板下了总结，“这绝对是具有里程碑的开始，这绝对会给沉闷的我军包括全国文艺界吹进了一股清风！” 连最近非常沉默的迟春嫣都没有说话，默认了这个好消息。 祁镰喜笑颜开地对沈初楠说，“小沈同志，你就好好准备去省里的比赛，我们文工团的其他人呢，就专心致志准备其他的演出吧。” 因为这次讲话，沈初楠的省城决赛都给提前了。 沈初楠自然也是非常舒心，她想到之后会有的日新月异，尤其是改革开放后，我国活力奔涌，不断发生着波澜壮阔的变化。 幸好王小花把这批衣服都给做好了。 正好赶上了这么大的变化。 祁镰给沈初楠开了去省城的介绍信，在众人的期待中，沈初楠踏上了这次会改变她很多的旅程。 第一百章 小心翼翼 她把这次的衣服很小心翼翼地塞在箱子里，带了不同样式的五件，好在王小花仿佛知道她这次会去干什么。 急忙带着惊喜的心情，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帮她把这些衣服收拾好了。 王小花把话悬在喉咙里打转，最后还是选择没有打扰她。 把话和赵小伟说了，“我总感觉，初楠这次去是要干大事的。” 赵小伟点点头，几人在火车站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 沈初楠就算有单位的加持也没买到卧票，这年头的卧铺都是有身份有关系的人才能买的，坐在硬邦邦的木箱上倒也还好，她在想接下来要怎么利用这好不容易才有的一次长途假期。 对于沈初楠来看，这就是一次可以利用的远程旅行，可以让她顺便做一下自己的事情。 做了几天几夜的火车，沈初楠终于到了b省。 等到去了文工团给她开了的宾馆，沈初楠在服务员惊讶又警惕的眼神中拿出了介绍信。 看这女人大包小包，衣着也好，没想到会来她们这么偏僻又小的宾馆来居住。 等她看完祁镰开的介绍信，这种警惕才化解了，说道，“你们团长也太抠了吧，居然会推荐你到我们这么偏僻的旅馆来。” 单位可以开的宾馆也不止那么几个，沈初楠是求了祁镰才开到这么远的，这附近就是一个她前世所知道的交易市场，也方便。 生怕别人发现她进进出出的惹人怀疑，沈初楠还特地把宾馆的地点订了这比较小的。 这时有个女人带着孩子哭哭啼啼，小孩声音很大，可能是不想和他的父亲分开。 正好快到省中心了，周围的宾馆也比较紧张，小孩母亲把他父亲接来，却发现自己房间的宾馆早已被订完了，只剩下一个离得很远的房间。 小孩才见到父亲又要和父亲分开，才有点不愿。 男人小心翼翼地和沈初楠交涉道，“想问一下能和我换个房间么？我老婆住你们房间，想和你换一下这样也近一点，方便照顾我没成月的小孩。” 沈初楠把他从上到下扫视一边，很爽快的同意了。 大家都在外漂泊，这点小事能帮就帮了。 等男人把小孩安顿好，才抽了个烟下来。 这边商店里虽然都会贴上禁止吸烟的标识，可是男人们基本上能听就听，不能忍就算了。男人也是长途跋涉心里烟瘾犯了，不过看到沈初楠还是把烟掐了。 “你也是来购物的么？”男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附近偏，只有几个黑市会开设在这里，因为地区大也确实便宜，每隔周末就会有很多人不惜跑很远过来。 沈初楠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男人爽朗的笑了一下，“我看你衣着这么好，气质也好，肯定不会没什么事就过来，还会住这么差的宾馆。” 沈初楠本来是因为参加省城的比赛，才顺道选择了这里。 不过听到男人这样说，仿佛另有隐情，她也没解释，不动声色道，“嗯。” 没想到男人把她带到了一个很偏僻的地方。 第一百零一章 芝兰玉树 沈初楠惊讶地惊呼，“师兄？” 那里有个男人穿着月牙色的衣服，身姿清瘦挺拔，步履轻缓，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在喧哗热闹的集市上款款而来，说不出的尊贵雅致，如诗似画。 修长的身姿使那人看起来格外儒雅，挺直的背脊却让人感觉十分坚韧。 一看便是十分有涵养的。 李璟原蓦然回首。 女孩朝他笑。 带沈初楠来的男人还想提醒她，这是这片的老大，平时不太好说话，让她不要惊扰他。 平时这位老大话很少，也就是每隔一段时间过来转一下。 没想到沈初楠居然认识他。 沈初楠泪流满面，她看着面前灯光下的男人，眼泪一滴一滴留下来，去年分别时的忧愁，突然又像长了翅膀飞到了心头，永远没有着地的时候，她顿顿问道，“师兄，你怎么在这？” 按理来说李璟原是她父亲的弟子，平常会帮着自己父亲做生意，一般忙得很，连沈初楠之前都很少看到他。 省城的事情都忙不完，又怎么会跑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 最让沈初楠觉得可怕的是，他居然在这黑市上干了倒爷，而且听带她来的男人的意思，李璟原干这事的时间还不短。 对于她们这种以家族为大的娇娇女来说，她们自己干这种当然不要紧，最可怕的是看见自己亲人也做了危险的事。 李璟原从小就跟着她父亲，在她心里早已跟自己父亲无异了。 让大家没想到的是，刚才还高大严肃着的李璟原快速跑了过来，像一个女人一样按着她的肩，红着眼眶，抚着她的脸，一边带着哭腔一边道，“你走了以后，我就被分配到这里了。” 这马上就让沈初楠破涕为笑，她师兄还是和以前一个样，敏感而多愁，虽然他平时看起来冷淡如霜，可是一旦和自己亲近的人，就会像大姑娘一样哭天喊地。 她也忍住了泪水，听师兄给她解释。 李璟原马上把她拉到了一个僻静的小巷子里，根本没有了刚才古板严厉的面容，他急急追着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师父不是说你去了个小乡镇么？” 沈初楠一看他这样子也知道他是做惯了这行的人，机警而有气质，要不也不能马上找到这一条巷子。想到刚才他刚才身边围着的人，她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迫不及待问道，脸上还是止不住的伤心，“你呢？我原以为你们都好好的在省城生活，怎么会在这里，还干了这一行？” 她仿佛意识到什么，捂住嘴巴，睁着眼睛，“我爸呢，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李璟原沉默无语地看着她。 他其实很想说沈家都差不多了。 本来还好好的，大家也都相安无事，可是某一天早上，有几个年轻的小孩拿着棍棒，很快冲进沈家，把东西都给砸了，还把沈父带走了。 沈家一大家子人包括沈父沈妈也都没回来。 现在已经好几天了。 李璟原之前就觉得不好，他劝师父收手，要不把厂子给卖了，可是师父说到他们这个程度，你就算把收手不做，沈家一个厂子也没有，照样还会有人来查。 沈父长吁短叹，“早知道我就应该听她妈的话，早点把家产卖了，也省的这么操心。现在你做什么，下面可还有那么多职工，难不成让那么多人喝西北风。” 第一百零二章 嫁到何处 总而言之，是沈家的光景的确比较差。 李璟原也算是有人脉的人，他问了很多兄弟，得到的答案都是的确放不出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父不在，这烂摊子就像没有人管了。 但是看着沈初楠担心的脸，李璟原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告诉她，强颜欢笑，故意装作平静道，“哪能呢，是我犯了事惹师父不高兴，才被师父轰了出来。你不是知道么，你师兄最淘气，因为这个被师父骂了好几次，我一不高兴，就出来了。” 他也知道沈初楠一向很聪明，终于掺着点真掺着点假，“你现在应该也知道了吧，是不太好了，不然也不会把你送出去，沈家没问题呢，我们一大帮子在这里，怎么可能让师父有危险。师父只要好好的待在家里，就没有问题。” 沈初楠这才放下心来。 因为在她的印象里，自己父亲是再过几年才彻底出了事的，沈家被下放盖了帽子还是在几年后她和陆长城彻底闹翻后才发生的。 现在的确没有听到什么不对的消息。 沈家是一个很大的家族，这样的家庭倒了不可能一点消息也没，当时也是在报纸上连放七天沈初楠才知道的。 李璟原这样说，沈初楠自然就相信了。 她收拾着李璟原的领带，关心问道，“师兄怎么也没人照顾自己啊？我看你总是一个人的。” 李璟原被她闹了个满脸通红。 他悻悻按下沈初楠的手，心里像吃了黄莲一般难受，擦着汗道，“你现在也是有老公的人，可不能再同我们这样了。” 李璟原并不知道师妹嫁到了何处，只是知道在如今这样的形势下，师妹悄无声息下嫁是一个最好的方式。 也可以让她一生安乐。 他甚至从没问过她嫁到了哪里，只要想着她安全平安就是最好的结果。 李璟原和他的师兄们都非常信赖师父的眼光。 沈初楠没有话说，她看着李璟原的眼睛，像从昏厥里醒过来，问道，“你怎么会干这个啊，多不安全。” 在沈初楠的眼里，他和师兄们都是天之骄子，从来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这样的人就应该风风光光享受着人们的崇拜。 虽然沈初楠也做了和他一样的事，可在她的心里却依然想着师兄可以像以前小时候在安乐窝里快快乐乐长大。 “想做呗，这有前途。” 李璟原并没有撒谎。 他知道沈初楠是心疼他。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黑市这么能赚钱。 他刚来时带着厚厚的一箱子钱，很快就在黑市里发扬光大了。 跟着师父累死累活，毕竟还是正经的手段，体量大，也赚不了多少钱。 可这里呢。 李璟原只带了很少的一部分，他的身家。 很快就十倍、百倍、甚至千倍的涨起来了。 他师父的确给他安排了一个很好的位置，衣食无忧肯定是够了，甚至做到清水乡眼里的金玉满堂也不难，可李璟原想着在好也好不过这里，就很快来了。 现在他已经在这待了好几个月。 第一百零三章 许诺 沈父本来不同意，他老了一辈子，最看不得这种投机倒把的事情。 可同行的老人和他说你连女儿都保不住，还干涉徒弟们的选择干什么。 沈父沉默了良久，最后还是同意了。 “那你去吧，不要做违法乱纪的事情，我辈中人，应当勤勉，但求无愧于心。” 现在李璟原已经做到了十里八乡，甚至是附近几个省城的第一把手。 他来的时间长，脑子又灵活，也肯吃苦，还有沈父在省城里的关系，做到这份上也不难。 何况他本钱也多。 李璟原也想好了，他这是脑袋系在裤腰带上过活，要是出了个什么意外，就把钱全部留给自己这个师妹。 想到这儿，李璟原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一个人。他想了很久，铁青着脸，从牙缝里挤着道，“你老公呢？怎么没有来。” 他是不知道师父把沈初楠交付给了谁，但是现在沈初楠独自来到了可还算是有点危险的黑市上，这不由得他多想。 李璟原原本深邃的眼眸愈发的漆黑，“他是不是对你不好？” 沈初楠笑着摇了摇头。 她让师兄看着她的眼睛。 这是他们小时候经常玩的游戏。 只要看着对方的眼睛就知道对方有没有撒谎。 李璟原抓着她的脸好好看了看，见她依然神色如常，这才放心嘟囔道，“这还不错，我可不放心别人欺负你。” 说罢他又想到了自己来的目的。 或者是又想起那个若有若无的传说。 据说很早的时候有人救了沈家的太祖爷，也就是从这开始，沈家开始好转，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连连扩了好几个厂子。 甚至让沈家在心情激昂之时许下了后辈之人结为亲家的许诺。 而听说这个一飞冲天之人就是农民。 李璟原对农民倒没有歧视，所以也觉得没什么。在他的印象里也根本没有师妹会过得这一说，说不定乡下的农村生活对他这种从小富贵的人来说反倒还成了种野趣。 他把冲锋衣缝着的口撕开，从里面抓出了一大把钱，仿佛扔垃圾似的扔到了沈初楠的怀里。 天女散花，全部落到了沈初楠的口袋里。 “都拿去，都拿去，师兄没照顾好你，是我的不对哟。” 沈初楠眼尖看见了好多大团结，她汗颜的把这些钱都收好，给她师兄递去。 “我不用，我真不用，我这边不太需要钱。”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她师兄哭哭啼啼地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心里一边嘀咕，怪不得别人都要叫她师兄是“李大姑娘”。 现在想想果然没错。 李璟原可不在乎，在他眼里只要是在自己熟悉的人面前这样就不要紧。 他又要神哭鬼号，“我对不起你啊，师父。我这么给小师妹我的钱，小师妹也不要。我也对不起师娘，我见到小师妹了也没有给她见面礼。我真该死，我对不起他们啊。” 沈初楠真怕他在哭嚎把城管给招来。 这么多人的努力毁于一旦。 她也知道对于自己这些人来说，李璟原给的钱真不多。可能也算个丰厚的礼物，可在他们的眼里，金钱其实都是粪土之物。 所以这么久来沈初楠在没嫁给陆长城时，根本就没有金钱的概念。 第一百零四章 悄悄地凑到 也正是因为如此，沈初楠才在嫁进陆家的时候挥金如土，甚至连陆长城也看不惯，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因为她骨子里根本就没有对金钱的概念。 她敷衍性地从这些钱里抽出一半，也算自己收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以后不要这样说了。” 她悄悄地凑到李璟原跟前，让他俯下身来，对着他的耳朵小声说，“你现在可是管这个的呢，可不能让别人看见，也省的伤了你的情面。” 李璟原觉得很妥帖。 在其他人看来他当然是一个冷面阎王，不怎么说话，掏干别人的钱都不内疚的那种。 他也不强迫沈初楠了，反手在怀里掏出一个玉手镯，“咯，上次给你买的，结果你不在，我就只好现在给你了。” 沈初楠没有拒绝，在她看来这些其实也没什么，甚至成色还没她从小戴着的那个好，这可能就是她和陆长城的区别。 她把手镯放到怀里，连带着盒子，没有戴在手上，就要离开。 现在对男女关系管的很严，沈初楠根本不敢有别样的动作。 男女两个在一起见面作出像他们这样的举动都会被人侧目。 尤其是师兄妹这样的称呼在这个破除封建陈旧的年代更不会被允许。 师兄妹俩匆匆一会，很快又分别了。 李璟原还在感慨，他其实比沈初楠出来的还早，早早的就在这儿扎下根，不然也不会可以做出这么大的成就，没想到师兄妹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满打满算沈初楠也才离开家几个月呢。 好在他给沈初楠的钱终于被收下了。 李璟原感觉满心惆怅。 在他眼里师妹只是那个小小的女孩，没想到她也有嫁人的一天，而且嫁人的那一天他也没回去，没有去祝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璟原马上就出去了，整理了衣衫，马上恢复了在外人面前那个锱铢必较的冷面阎王了。 只是有时还会在感慨师兄妹一起嬉笑打闹的快乐时光。 同时他也在外人面前交代今天遇到的妹子是他很重要的人，看到她来黑市一定要打折。 又过了几天，李璟原在街上和一群人喝酒，都是和他的事业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无意间感慨了沈初楠。 合伙人浑身暖洋洋的，这年头干啥都得喝酒，和人合作看的就是你会不会大碗大碗地往下灌。 在场的人基本上都有了醉意，只有李璟原还拿着酒杯，眼神清醒。 “你那妹子我好像有听过。是那——” 人也醉倒了，身边的助手看李璟原表情不对，急忙接下去道，“你别听他胡说，你妹子我咋会见到，他说的是上次歌舞比赛上那个获得第一名的女孩吧，她跳舞是真的好看，歌唱的好听，人也漂亮。” 李璟原马上坐直了。 合伙人又醉醺醺，往旁边又倒了杯红酒，舌头都还没捋直，大大咧咧道。 “就是那女孩，跳的和仙人似的，我老婆还说她那长相比那明星还好看，哦，就是那啥叫王丹凤的。” 当时老人家们都喜欢看明星王丹凤的影片，大名鼎鼎的五十年代银幕的“美女代言人”。 李璟原当然也听说了，他没有迫不及待的追问，而是不动声色把信息掌握了。 第一百零五章 见识 内心心潮澎湃。 他没有想到，师妹到这居然是为了跳舞，还比赛获了奖。 这时已经是距离他们分别已经好几天了，沈初楠见识了很多人，因为这里离沈父的地方还是有些远，也没法辐射多大的影响。 但是省城对于沈初楠来说就如鱼得水，因此也并不显得十分困难。 沈初楠在台上的台风还有对于领导的问答并不像其他选手那样磕磕碰碰，领导频频点头，直接说她是积极向上的好代表。 沈初楠得奖也在水到渠成了。 在电视直播和全场的彩带下见证了这一切。 彩旗飘飘，红旗招展，沈初楠在这一年获得了她想要的一切，全城仰慕。 还有一个晚会点名她去参加。 那时全省城的媒体和摄影灯都会对准她，抒写她的报道。 李璟原当然知道师妹跳舞跳的好了。 在李璟原的眼里，师妹啥都好，就是有点懒。 听到这个消息，他高兴地多喝了几杯酒，顺着他的衬衫流到桌子上，莫名绮丽，“好，好，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他和师兄们的愿望都是沈初楠可以健康快乐成长。 另一个合伙人摸了摸自己发热的脸，仗着酒兴开口道，“老李，有这么好的妹子也不介绍介绍给我，我可还单着呢，父亲和母亲都催我，就冲她是你妹妹我也会对她很好的哇。” 李璟原没有开口，他的内心充满了对师妹的骄傲，对这个从小看到大妹子的欣慰，他恨不得马上插了翅膀向师父汇报这个好消息。 ** 沈初楠现在真可谓是春风得意。 她来的时候没人看好她，现在居然都围在她身边。 化妆师对着她姣好的面容，一双大大的眼睛漆黑光亮，嘴角也正自带着笑意。 风情万千，勾魂摄魄。 感慨道，“你这皮肤真好啊，以前一定保养的很好。” 沈初楠觉得脸红。 整个化妆室的注意力都对着她。 化妆师也围着她转，就打扮她。 在这时她回到了之前那种人群焦点的感觉，但从来没有一回像她自己努力的这么畅快。 她微微笑道，“随便打扮一下就好了，我不是很在意这些。” 化妆师道，“那不行，你可是我们的冠军，要好好装扮一下。” 在和沈初楠化妆的这段时间，几乎整个工作室的人都喜欢上了这个还不大的小姑娘。 人又清纯，还谦虚，就像她们经常会见到的那些家境很好的小女孩们。 “你晚上还要去庆功宴，可不能让我们丢脸。” 另一个化妆师托着她的脸左看右看，也没想到可以在哪修饰，最后就把她的眉毛微微上挑，多了份如花似玉的美丽。 这群化妆师们好不容易有了自己可以有成就感的对象，像打扮芭比娃娃似的就要往她身上比划。 “这件可以么？” 礼服有点短，马上被排除了。 “嗯，好像我们这儿没有适合你可以穿的衣服。” 比划了半天，这群化妆师们不得不承认了，要不就还在按照旧例穿列宁装。 可是这也不太好看。 而且沈初楠演出的舞蹈又和这格格不入，被人说没有呼应主题也不好。 第一百零六章 光彩照人 一大群人对着她的衣着抓耳挠腮，就怕配不上她。 没想到沈初楠自己拿出来了。 从那个她带了很久就被人忽视的行李箱里。 塞着好几件衣服，叠的很好，光彩照人。 她从中抽取一件，笑眯眯地道，“你们看这样可以么？” 出奇的好看，垂地的金色丝线长袍外套，腰束淡粉色宽边腰带，看不清上身的衣着，倒是下面的白色曳地烟胧荷花百裙十分吸引眼球。 显出欣长高挑的身材。 女人们啧啧称奇，拿在手上看了又看。 她们可不会像王小花一样手不知道往哪放，化妆师们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遇见好看的只会反复测试它的美貌和好看程度。 唯有这件是可以禁得住考验的。 等沈初楠上身一看，才知道这件衣服的厉害之处，完美的束住了她的腰身，也并不显得十分的暴露。 沈初楠左摇摇右晃晃。 成了一个完全行走的衣服架子。 这时的女人们喜欢穿着时髦的毛呢大衣，沈初楠设计的衣服恰好符合了她们的审美。 别的地方化妆师们不知道，但是她们通过自己亲戚，已经知道在沿海地区开始悄悄的流行起了这种款式。 简约而不简单，也刚好符合现在国人实用大方的审美。 何况她们是什么，生活在文工团里，挑起别人的眼球根本不是事儿，大家对于她们穿裙子这种事物也会有更大的容忍度。 “这衣服真好看哇，倒是很符合现在的审美，也很符合时间的考验。” 化妆师们频频称赞，还有人偷偷把给沈初楠准备的衣服塞了回去，现在市场上售卖的裙子，在沈初楠的对比下简直要被秒成了渣渣。 沈初楠想借着这次晚宴的名气，把她身上的衣服做个广告。 冠军带上她的人，正好又遇上别人要给她做报道，这些报纸会像天女散花一样争先恐后传播出去。 到时她和王小花制作的衣服也会因为她穿在身上而大大的露脸。 这是一次绝妙的宣传机会。 等到她把王小花穿好的珍珠项链带上，周围的赞叹声更大了。 “是怎么想的这么完美的搭配方式，这简直绝了。” 白色金线外套端庄而典雅，配上珍珠手链正好把这一份高级的休闲感给压住了，硬生生多了分温婉。 还有人急忙问沈初楠多少钱。 沈初楠本来只像千金小姐，这么一搭配秒变女王气场。 伸手比了个数字。 二。 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想想这珍珠，也就觉得值得了。大家其实都明白这是淡水珍珠，只是现在市场上珍珠溢价很高，完全可以和古代沧海遗珠珠圆玉润等词语结合起来，在传统的印象里是可以传家的。 大家居然都可以接受。 不就是一件奢侈品嘛。 谁还买不起了。 有人问，“这是哪里来的，一共有多少件？” 沈初楠狡黠地笑了笑，她说这衣服是省城来的，人工缝制，一共也没几件。 说的很讨巧，让这件衣服的档次瞬间高上去了好几层。 第一百零七章 主角 当下就有人决定等晚宴结束后一定要去问问沈初楠的衣服在哪里买。 七十年代经济开头，被人们称为黑暗前的光明，随后引来了改革开放四十年的高速发展，中国经济取得了巨大发展成就，创造了人类发展史上的奇迹。 而在这其中，由沈初楠和王小花创建的品牌——“岚桦”，在人们还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就已经为这波腾飞做好了准备。 沈初楠早些年的积累促进了这一波飞跃，很多年的时候，当人们回忆内地富豪沈初楠的发家史，竟然发现她以极其敏锐的判断力和观察力，在同行们还没反应过来、甚至是马上要迎来光明的时候完成了资本的第一轮积累。 人们还在手忙脚乱匆匆开始开始改革开放时，沈初楠和王小花已经占据了小部分内地的市场。 而一切的转机，都在现在。 又有人寻根究底，发现在沈初楠夺冠的这一天晚上，改变了好几个人的人生。 李璟原快步走来，身后没有再跟着好几个人。他摩斯抹的头发油光发亮，穿着中山装，整张脸上目光清朗，剑眉斜飞，看上去就是器宇轩昂，成大器者。 “妞妞，需要一个伴舞么？” 好在周围没有多少女生，不然都要被他迷的尖叫。 沈初楠的小名叫妞妞，本来沈父想给她取名叫牛牛，小时候非常孱弱，生怕阎王把她抓走，后来沈母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听，硬生生给改成了妞妞。 在这种场合，李璟原也不好意思公开喊师妹，师兄师妹这种年代下也怕被人，于是只能在门口喊沈初楠的名字。 b省认识李璟原的人有很多，大家都捂住了嘴惊呼，感慨他真如报纸上的一般帅气。 他看见了沈初楠的装扮，眼里闪过惊艳，“妞妞，你变得越来越好看了。” 沈初楠微笑，她没有想到这种时候自己师兄居然肯为自己赶过来。 很明显他连休息的时间也没有。 就让她借一下自己师兄的势也不错。 李璟原站在宽大空旷之处的中央，凝视着自己的师妹，她好像被抹去了灰尘的瑰宝，终于要在此刻绽放出属于她自己的光彩。 从此以后，这灯光、这焦点，都会如同照在他身上一样的照向她。 李璟原难得爽朗大笑，向周围的人介绍这是自己的妹妹。 化妆师们恍然大悟，也只有李璟原这样的哥哥还有这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人才。 沈初楠的名声在李璟原的加持下更进了一步。 李璟原拒绝了好几遍化妆师的签名，“师妹，我可是真心想要帮你的，你可不能拒绝我。” 沈初楠暗暗在他的胳膊上拧转，浑身肌肉硬如铁，都是满满力量的代表，拧的沈初楠手生疼。 她自然知道自己师兄是好心，不然也不会大老远过来。只是她本来想凭着自己的实力，现在也成了一场空。 宴会上沈初楠成了当之无愧的主角，穿着白衣羊毛外套翩翩而至，在李璟原的搀扶下慢慢走向宴会的中心。 这一幕给很多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沈初楠由此开始她波澜壮阔的一生。 第一百零八章 种地 陆长城在乡下种地，沈初楠走后，陆长城就更多的时间可以专注于照顾他的那些菜。 小心翼翼把地里刚出来的沤肥倒在那些菜叶子上。沈初楠在的时候，他几乎不做这些事情，就怕沈初楠看了嫌弃。 他干的很认真，好像这些菜叶子是他的干儿子似的，时不时给它们翻翻土，整个人宛如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布质的围衣又脏又落魄。 赵小伟在旁边看得五味杂陈，复杂极了。 就算穿了围衣，那些黏腻脏污仍然不可制止沾了他的手，这是他的陆哥，安心养家的陆哥。 对比在城里的城里娃，他这样简直扔到人群里都要嫌弃没出息。 “嫂子在城里比赛，你就在这沤肥？”赵小伟小声劝道。 虽然他们都还不知道沈初楠的比赛结果，但是在他们心里都认为沈初楠已经和他们不一样了。 陆长城仍有点恍惚，看着周围空无一人的屋子，只有赵小伟在这里，原先嬉笑怒骂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终于回去了啊，”陆长城喃喃道。 “啥？”赵小伟没有听见。 陆长城没有说的是，沈初楠本来就是为了躲避家里的灾祸才到清水乡的，城市本来就是她土生土长的地方。刚开始陆长城没有感觉，可随着沈初楠离开的时间越来越远，他有时也会在怀疑。 要是她不回来了怎么办？ 就好像鱼被放回了大海，而沈初楠本来就不是这条鱼，她是海里的仙女儿，终究要回到她本来的地方。 他露着漆黑的眼眸，越来越黝黑，收起锄头，下定了决心拍了拍赵小伟的肩膀，“你上次和我说的那事，我去做。” 陆长城说的是上次赵小伟和他说的倒卖大件的事。 赵小伟有人脉，认识管红旗镇的倒爷，陆长城在供销社工作，也容易拿到批条可以操作。 这事做起来一本万利。 倒卖小的家居或者粮食已经满足不了陆长城的内心了。 赵小伟本来和他想的一样，但是他现在又改变了另一种想法，不解道，“你有嫂子，这样子多不划算，要是被抓了可倒了大霉。” 赵小伟想的是现在他陆哥可以吃嫂子的软饭，而且也不算是软饭。陆长城是有工作的，而且也算供销社的固定岗位，吃国家饭的，要是为了这个丢了太不值当。 而且陆长城过了几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 又何必要赚钱。 陆长城简直想翻他白眼，“那你让她回来后，再继续过苦日子还要给我钱？我叔叔那件事我已经对不起她了，难道还要靠她养着么。” 赵小伟一拍手，“中，我们堂堂好男儿，再怎么也不能靠女人养着。” 赵小伟心情舒畅，陆长城说中了清水乡的男人们非常在意的地方。 大好男儿再怎么也不能靠家里的女儿养着。 他当即拍板，用他高超的车技载着陆长城往红旗镇的黑市走。 路上边哼歌边吹口哨，陆长城坐在后面，山路颠簸，颠的屁股疼，他在后面也不嫌 第一百零九章 尾巴 赵小伟对着车后座的陆哥说道，“你别看这一行苦，可谁能光荣过我们。三炮他妈得了病没钱，最后还不是我去缴上的么。” 他往地上呸了一口，“可到头来，他还说我这一行危险，是拖社会主义的尾巴，我呸，他又不想想，要不是我，他妈能这么快就好么。” 赵小伟说话也带了一丝哭腔，“干这一行苦啊，没人可以理解我们，都看不起我。可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笑贫不笑娼，要不是我，他们能有这么多钱么？” 陆长城语气平淡，他扶着赵小伟的腰，生怕他情绪激动摔下来，然后说道，“我知道。” 话语低沉，漂浮在这遥远又偏僻的山沟沟里。 赵小伟莫名平复了心情。 光看赵小伟的飞鸽牌自行车，也可以窥见他这些年到底赚了多少钱。 清水乡的人们就没几个开得起三八大盖的。 陆长城可知道，他用这辆自行车做的投机倒把的事情，已经可以养活一家老小了。 陆长城语气寂寥，他点点赵小伟身上的表，那表一看就是牌子货，“还我看不起你，是你看不起我吧。” “这么大个人了，连老婆也养不起。” “那这么能这样说，”赵小伟还有一些之前的思想，“你可是供销社的售货员，铁饭碗！” 赵小伟偷偷道，“你出来做活，嫂子知道不。” 赵小伟觉得这不是问题，嫂子那么聪明，早就说要陆长城去干点大事。不过赵小伟没说的是，嫂子也偷偷到他跟前说，不管陆长城做什么，也一定要它注意安全。 陆长城随意从树上扯了个叶子，把它折成爱心的形状。他心思烦乱，没有和赵小伟说，沈初楠已经好几天没和他有过联系了。 自从她出去，也有一个多星期。 他实在等不住的时候，也会闲着没事去红旗镇文工团转悠，很希望可以碰见沈初楠之前认识的人。 结果他果然碰见了祁镰。 得知他是沈初楠的老公，一脸诧异，不过祁镰倒是很好说话，和他细细说了沈初楠此次出行是为什么，最后还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减去省城来回需要的两天，应该也快回来了。 看着祁镰关怀的眼神，那一刹那，陆长城复杂的心情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等祁镰走后，陆长城就着城市街上的水龙头啃了一口面包，狠狠地抹了把脸，他其实也很想说祁镰说的这些他都懂，只是陆长城觉得在别人的眼里他可能需要更努力才能配得上沈初楠。 “没有，我还没告诉她，”陆长城闷闷地说道。 赵小伟把陆长城送到村口的交叉路口上，把单车停在一块石头边上，前面的都是泥泞地，用单车显然不好走了。 赵小伟从怀里掏了个铁链子，把自行车死死栓在路口特别粗壮的大树上。 像对待自己最亲的兄弟那样，搂着陆长城的肩，同情道，“我要是有嫂子这样一个老婆，也得担心，这可怎么养得起哦。养得起还要配得上，难喔。” 第一百一十章 开门 赵小伟把陆长城带到了山坳坳上，山顶上男人打着赤膊，赵小伟看了看周围，迅速进去敲了敲门，钻出两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女孩。 “你们是谁啊？” 赵小伟从怀里掏出几颗棒棒糖塞到她们手上，算得上是和蔼地抚摸着她们的头，拔了拔她们的冲天辫，“拿去吃吧，我是你们赵叔，你们都不认得了？” 小女孩们笑嘻嘻地开了门，“没办法，我爸爸说了，来的每一个人都要问一遍。” 赵小伟把怀里还剩下的几颗糖都掏给了她们，边挠头边对陆长城道，“就是这儿，我们一般都叫他老刘。” 老刘膀大腰粗，和每个倒爷一样他也用了个不太被人记得起来的名字。 但是为此忽略他的巨大实力就不行了，老刘消息灵通，四面八方都有他的人脉，赵小伟也是干倒爷时差点被抓，同行的人都没办法，最后还是谬哥求到了老刘这，老刘倒提着几瓶酒咕噜咕噜一喝，就啥问题都解决了。 也因此赵小伟搭上了老刘这条人脉。 赵小伟平时谨慎地很，并不敢随便让人知道他和老刘的关系。 也怕把老刘暴露。 但是陆哥是他最信任的人。 他喋喋不休地和陆哥交代道，“诶，别看老刘有点凶，可他面冷心热，我们虽然怕他，也不怕他少我们钱。” 老刘没穿上衣，背对着陆长城他们数钱，胸前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颤了颤，他浑身又肥又壮，一般人还真不敢招惹他，“怎么，带人过来了？” 老刘不住地数着钱，但光看他这题型，也没人可以从他那虎口夺食。 陆长城看着他手里厚厚一叠，是他和沈初楠几年、甚至是十年的生活费了。 陆长城的眼神渐渐幽深。 赵小伟说话越来越小声，他再怎么横，也不会到这种一个电话就可以决定人生死的人手里大声说话，“这是我们谬哥的朋友，我想带着他讨份生计。” 赵小伟知道就凭着他的面子，没有办法让老刘放在眼里。 于是扯上了谬哥。 谬哥比陆长城参与这个早多了，陆长城早些年比较死板，他就懂得变通，也知道运用供销社的名头来帮助一些人，大家也愿意听他的。 只是只光谬哥的名头还不够，谬哥并不肯参与这种投机倒把的事，在黑市上也没自己的话语权。 老刘抽了根烟，把烟按在大理石桌案上。 脸上的生疏少了点，“怎么，他不是看不起我这儿的生意么，还要带个人过来见识见识？” 陆长城和赵小伟出来根本没有跟谬哥说。 就光他们两个没混多久的人，也没法让这些老油头有印象。 陆长城主动递上了一条红山塔香烟，针对广大消费者的口味，继承了玉烟以往的优秀香草，配合上适当的香料。极受老人们的追捧。 还积极给老刘点火。 老刘脸上终于好看了些，他不屑地把陆长城手里的火柴推开，换了个名贵的多的打火机。 打量了一下陆长城的身材，正正经经的，头上还打了摩斯，这几个月陆长城因为沈初楠的熏陶，也变得人模人样，看起来还有些像大城市里的人， 第一百一十一章 歪瓜裂枣 他轻蔑地说，“就你这小身板，也想到我这来干活？到时候来人了，你跑都跑不快。” 陆长城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给老刘空口白话地说自己力气有多大。 他也明白自己被沈初楠养的没以前那会干这么多活计，整个人还看上去精瘦精瘦的，外人看起来当然像经不住干活。 他很机灵地瞥见老刘这儿有很多杂乱堆着的大纸箱子，还有缝纫机、自行车、手表零零散散地摆放着，估计是主人没有来得及收拾。 这里的任何东西让人看见都要大吃一惊，平常人要个零件都成了高不可攀的事，这里居然摆了这么多。 被发现一件都成了可以抄家的事儿。 也怪不得在听说陆长城要倒卖大件后，赵小伟带他来到了这儿。 他把老刘院子里的自行车擦的干干净净，每个地儿需要的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还有几台大件的缝纫机，陆长城发现有些地方不好用了，居然当着老刘的面给修好了。 老刘也不管他，蹙着个眉看着他对着那些大摆件动来动去。 赵小伟紧张地差点汗没掉下来。 这里任何一台东西坏了，他和陆长城就要赔的够呛。 烈阳高照，陆长城又搬又翻。他穿上了防护服，手上都是让机器跑的更快的润滑油，还有机油，浑身上下大汗淋漓，柔软顺滑的头发已经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他把底下的衣服掀起，擦汗。 赵小伟在一旁看的五味陈杂，心中复杂极了。 就算对面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也想劝陆长城不要干了。 平白无故多干事，这谁愿意呢。 等陆长城终于把全部的东西整理好，甚至修了几台已经快报废的自行车，整整齐齐地摆在老刘面前，老刘终于正眼看他了，掀开茶盖子吹了口泡沫，“你这小子还不错，会修东西也有脑子，倒是不错。愿意跟着我一起干么？” 陆长城拧了一把衣服里的汗，拒绝道，“我想先干活，之后攒到钱了和你一起卖。” 如果不能掌握大件的来源，干了多少件都是给别人白打工。 和之前没啥两样，还是要自己了解方法和途径。 他看老刘神色莫名，主动说道，“不管之后我出资多少，永远都是你六我四。” 赵小伟几欲晕倒。 他真没想到陆哥是这样的人。 老刘看得上你这歪瓜裂枣的两钱么，你这以后赚的再多，也没有老刘的一个手指头，居然就想着和他合伙了。这不是要一口吃成大胖子，简直要马上坐上火箭了。 就算你要提，也得之后赚到钱了再和老刘提啊。 有哪个人愿意合伙的。 没想到老刘居然十分欣赏。 他自然知道这是个很有想法的年轻人。 在没人知道的地方，老刘年轻的时候也曾给人打工，结果被人卷着铺盖跑了，这使他一蹶不振，一连浪费了好多年。是到后来的后来，老刘才攒够了可以自己做生意的钱，也全是刀尖上走路，危险的很，都是拿命换来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哼笑 老刘哼笑道，“你光知道给人打工不好，可知道我现在进货需要多少钱么？” 他细细的给陆长城说了这些大件的价格，和市场价。 进货价是低了很多，也不是陆长城现在可以承受得起的。 就算现在赚钱快，在没人发现的情况下，陆长城也至少要赚个十年才有可以和他合资的资本。 陆长城听得心都凉了。 衣服紧贴在身上，整个人湿漉漉的，眼睫毛投下明灭不定的阴影。他不知道自己这样赚个多少年才能有和沈初楠并立的资本。 只不过他仍然没有放弃希望，握紧拳头道，“我不会放弃的。” 老刘还嫌现在茶水温度不够，正拿着勺子搅拌，听了陆长城这话笑了，满脸横肉的脸挤眉弄眼，扭成一团，多少让他有了点生气。 “你是家里出什么事了么，怎么这么拼命。人啊，最重要的就是自己，不然自己没了啥也享受不了。” 茶叶悠悠，徒然在杯底荡起了一层涟漪。 陆长城仍然沉浸在想要自己另设炉灶居然需要这么多本钱的心酸上。 好歹是有个好消息。 自己可以搭上老刘这条线。 他又把老刘家里的地给打扫了一遍，在门口用池里的水洗了洗手，“那我以后就跟着你干了。” 眼见他这么殷勤，赵小伟感觉心里缺了块什么，等出门后，他拉着陆长城道，“陆哥，你也不用这么拼命的，嫂子不是这么不讲情理的人。” 这真是豁出去的感觉，连陆长城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都没有了，但是赵小伟和沈初楠可能还是更希望他和之前那样，不用太拼命了。 …… 陆长城刚回到家，一封厚厚的信就寄来了。 邮递员也认识陆长城，朝他呼叫一声，吹着口哨，“长城，这儿有你的信。” 陆长城依然无精打采，“老婆都没了，能有啥信。” 在他眼里沈初楠的离开无异于是天底下最大的事情，也许是失望过很多次，陆长城都不敢相信沈初楠突然出现，或者是突然良知发现，隔了这么多天给他寄信。 赵小伟可不管这些，他见陆长城没有反应，一把抽过邮递员手里的信封，厚厚的，感觉是装了很多的话。 “陆哥，你干啥呢，你不拆，我可替你拆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纱窗撒在男人的身上，又因为陆长城紧绷的肌肉而散发着点点光晕。 陆长城想拒绝，但是他仿佛失去了力气。在谬哥说沈初楠可能忘了他时，他不是不想反驳的，只是失去了反驳的理由和欲望。 也许这只有恋爱中的人才懂。 赵小伟不懂，他絮絮叨叨把信拆开了，一边拆还一边说道，“你这是干嘛呢，说不定可能是嫂子寄来的。” 要是她想寄。 能等到现在么。 陆长城的神色有点不敢接受，镇定自若的脸庞上，也怕沈初楠写信说了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哇！” 在场的几个人全部惊呆了。 全部是厚厚堆积着的钱。 一看封面的署名，是沈初楠。 第一百一十三章 眼巴巴的寄钱 沈初楠在获得了师兄给的一大笔钱后，马不停蹄整理了一下全部的钱，全部寄给了陆长城。 在她看来，她在那边参加晚宴也不需要多少开销，倒是她来省城、还有之前做衣服把陆长城的钱全部一股脑的卷跑了，生怕陆长城那边的钱在她离开后不够用，这才寄过来的。 李璟原看着沈初楠把全部的大团结都装到了一个信封里，给自己的没有留多少，还有点吃醋，“师兄刚给你的钱，你全部给你老公，还真是不留外人田。” 沈初楠刚到省城就眼巴巴的寄钱，很明显不是不给她自己的。 同时他也在心里多了一丝不满，什么情况要小师妹不停地给他寄钱？ 沈初楠没有在意，一双丹凤眼流露出寡淡，漫不经心，“你给我的钱多也是多，还不如我给寄回去。” 她跨坐在椅子上，细白的手指不住数钱，黑发绿裙，唯有身上皮肤白的晃眼，宛如绽放在繁世里的玫瑰。 没心没肺道，“多谢师兄。” 只有李璟原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赵小伟在看到这笔钱时，翻了好几下，最后原封不动地交给了陆长城时，猛然呼吸道，“要是，要是再早几天就好了。” 这封信是几天前寄的，让沈初楠没有想到的是，中间经过了好几道的审核，因为李璟原给她的数目也不少，加上她这次省城比赛的奖金，加起来居然有一笔庞大的数字，加上邮局的人通过正常手段审核，居然发现这笔钱来自于一个乡村供销社售货员的老婆，况且还没有工作，这才停留了好几天。 最后还是李璟原的说明书寄到才有用。 邮局的人也因此送货上门，深怕这笔钱丢了。 这也是陆长城这么多天没有收到信的原因。 而且沈初楠在外比赛也比较忙，一到外面就很难想得起家里的人，她原以为有这封信可以报平安的。 这封信刚到，她也随着人群抵达了清水乡。 “这是什么意思？早几天又怎么了？”沈初楠是一个充满探寻欲的人，用一个黑色发夹把头发随意盘起，步履匆匆。她也没想到，在她刚到的时候，她拜托李璟原解决的信也到了。 赵小伟突然见到了他们大家日思夜想的嫂子，尴尬的说不出来话，心里感慨万千。 为什么要早一点呢？ 再早一点，或许陆长城在有这么多钱后，他也不会想和老刘做倒卖大件的事了。 现在是上了贼船下不来。 赵小伟很清楚的知道，在看到沈初楠后，他们都不能让沈初楠知道了。 不是不信任沈初楠。 而是在看到嫂子可以赚这么多钱后，陆长城本来想说的话也没了。 陆长城看着信封里的一堆钞票，居然有好几张的大团结。 他是爱钱的人，就比如小时候没吃饱，用尽全力会从本来贫瘠的空气中吸取自己所需要的养分，拼尽全力。 他是如此深刻的知道自己从来不会为自己爱财所自卑，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不完美的家庭赐予他的能力。 可是在看到沈初楠给他的钱后，他的鼻子突然涌起了酸楚。 第一百一十四章 挥金如土 也正是因为如此，沈初楠才在嫁进陆家的时候挥金如土，甚至连，陆长城也看不惯。 因为她骨子里根本就没有对金钱的概念。 她敷衍性地从这些钱里抽出一半，“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以后不要这样说了。” 她悄悄地凑到李璟原跟前，让他俯下身来，对着他的耳朵小声说，“你现在可是管这个的呢，可不能让别人看见，伤了你的威严。” 李璟原觉得很妥帖。 在其他人看来他当然是一个冷面阎王，掏干别人的钱都不内疚的那种。 他也不强迫沈初楠了，反手在怀里掏出一个玉手镯，“咯，上次给你买的，结果你不在，我就只好现在给你了。” 沈初楠没有拒绝，在她看来这些其实也没什么，甚至成色还没她从小戴着的那个好。 她把手镯放到怀里，连带着盒子，没有戴在手上，就要离开。 现在对男女关系管的很严。 男女两个在一起见面作出像他们这样的举动都会被人侧目。 尤其是师兄妹这样的称呼在这个破四旧的年代更不会被允许。 师兄妹俩匆匆一会，很快又分别了。 李璟原还在感慨，他其实比沈初楠出来的还早，早早的就在这儿扎下根，不然也不会可以做出这么大的成就。 满打满算沈初楠也才离开家几个月呢。 好在他给沈初楠的钱终于被收下了。 李璟原感觉满心惆怅。 在他眼里师妹只是那个小小的女孩，没想到她也有嫁人的一天，而且嫁人的那一天他也没回去，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璟原马上就出去了，整理了衣衫，马上恢复了在外人面前那个锱铢必较的冷面阎王了。 只是有时还会在感慨师兄妹一起嬉笑打闹的快乐时光。 同时他也在外人面前交代今天遇到的妹子是他很重要的人，来到黑市一定要打折。 又过了几天，李璟原在街上和一群人喝酒，都是和他的事业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无意间感慨了沈初楠。 合伙人浑身暖洋洋的，这年头干啥都得喝酒，和人合作看的就是你会不会大碗大碗地往下灌。 在场的人基本上都有了醉意，只有李璟原还拿着酒杯，眼神清醒。 “你那妹子我好像有听过。是那——” 人也醉倒了，身边的助手看李璟原表情不对，急忙接下去道，“你别听他胡说，你妹子我咋会见到，他说的是上次歌舞比赛上那个获得第一名的女孩吧，她跳舞是真的好看，歌唱的好听，人也漂亮。” 李璟原马上坐直了。 合伙人又醉醺醺，往旁边又倒了杯红酒，舌头都还没捋直，大大咧咧道。 “就是那女孩，跳的和仙人似的，我老婆还说她那长相比那明星还好看，哦，就是那啥叫王丹凤的。” 当时老人家们都喜欢看明星王丹凤的影片，大名鼎鼎的五十年代银幕的“美女代言人”。 李璟原当然也听说了，他没有迫不及待的追问，而是不动声色把信息掌握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窘迫 老刘对于陆长城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凑齐这么多钱表示惊讶。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陆长城和他说没钱时的窘迫。 这么多钱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凑完的。 陆长城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他说，说自己本来没钱，老婆回来一趟就有钱了？ “钱给你，我和你四六分，还少的一些钱我出力气。”陆长城脱下衣服拧着汗，衣服一脱，浑不在意道。 露出的肌肉经历了风吹日晒闪着古铜色的光。 反而更加结实。 “口气真大。”老刘哼笑道。 他把陆长城递过来的信封数了几遍，口气总算软下来了。 “行吧。”老刘其实是欣赏肯干敢干的年轻人的，他半截身体都入了土，就算赚到了钱也不能花多少，其实也不是很在意这个，而且干这一行的风险实在太大。 他老婆还生了几个小女孩，也得为她们想想。 老刘心生退意。 这也是赵小伟为什么带陆长城来的原因。 他想金盘洗手了。 从这也可以看出，陆长城是敢做敢干的人，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凑齐这么大一笔钱，和这样的合伙人也不亏，老刘并不知道这些是他老婆直接给他的，还当是陆长城自己凑的。 能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凑齐这么多钱也不容易。 “那就你四我六吧，我可说好了，出了事我不负责。”老刘眉头微蹙，神色几番变换，整个脸色都渐渐平静下来，哼道。 要是老刘不负责这风险可就大了，但也这是这样自己可以占四成。 陆长城没有多想，“成，那就这样了。” …… 沈初楠在家里百般聊赖。 她从一个非常喧闹的地方换到了这里，可能还是要逐渐适应清水乡的生活，王小花在她回来时就已经表示了欢迎，然而清水乡消息闭塞，关于沈初楠比赛结果王小花等人是一个也不知道，见沈初楠神色寂寥，更是没有一个人敢提起她的伤心事。 就怕她是输了不好意思和他们说。 文工团的人更是闭口不提。 其实每年都会有这种比赛，这种大大小小的演唱发生过不知道多少。红旗镇也会每年派人过去参加，只是每年都成为垫底。 去年本来也有人参加，以压倒性的胜利获得了红旗镇的魁首，自以为信心满满，祁镰也对此托付众望，没想到连个名次都没有获得。 从此红旗镇的人闭口不提省城。 就怕被伤害了太多次。 也因此沈初楠的名次还没有人过来问，大家都在等省城下发的邮件。 沈初楠坐在椅子上去准备去迎接陆长城。 他五官棱角分明，下颚线利落，一只手拿着列宁装外套，另一只手提着一袋子东西，早晨的阳光洒在他白色的领子上，显得格外的好看。 沈初楠自然不知道这是这些天的草木皆兵和敏锐的直觉，让陆长城除去了外表朴实无华的质朴，而变得有了前世杀戮果断的样子。 只不过他前世因为没有老刘的存在，反而多了一丝圆滑，现在有如出鞘的利剑开始一点点的斩露光芒。 第一百一十六章 沾染 刚刚靠近，沈初楠就从他身上闻到了那种泥土和血腥味结合在一起的味道。 是那种淡淡的被难闻腥腻染着的味道。 “你要干什么？”沈初楠问。 虽然他经过很久的清洗，在沈初楠过来时，已经把身上收拾的干干净净了。 他知道沈初楠不喜欢闻他身上其他的味道，也并不想让她担心。 陆长城支吾了一声，“我不小心摔倒了。” 可是沈初楠很敏锐的觉察到，扯开他的衣服，陆长城一直想用没有受伤的手挡，还是被她很快的扯开了。 陆长城感觉气氛沉凝了，他把从怀里沾着泥土的钱包递给她，无奈道，“真没什么，我就是不小心摔倒了。” 说着从家里抽了几张纸，使劲地擦着脸上的汗，“我上次不是拿了你从省城寄回来的钱么，我都用了，这是我刚刚从供销社赚到的，全部给你了，你也偶尔买一些玩意，不要那么节省。” 在某一天早上的时候，陆长城提早起床，去沈初楠那看了看。 他本来是不会经常去沈初楠的屋子里的，可那天早上沈初楠刚回来，也许是舟车劳顿，她本来适应了农村作息的生活的身体又狠狠地睡着了。 直到日上三竿太阳西移了才起来。 陆长城放心不下，见里面无人动静在犹豫了很久之后敲门，但也许是沈初楠睡得太熟了，陆长城敲了很久后并没有人答应。 实在不放心推门而入后，却发现沈初楠就在床上嘟着嘴，连毯子快从膝盖上滑下去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她睡得很熟，像个没长大的小姑娘。 斜着的身体歪歪扭扭，她伸直的时候，里面的裤子还能缩起来一大截，露出的腿肚子白白地晃人的眼。 包裹着的衣服，小的可怜。 陆长城觉得脑子都要爆炸，一丝馨香抵不住他的激情直冲脑门。 他不在的时候，她都穿着这种衣服？ 其实沈初楠本来是想换的，但是从家里带来总共没几件，她到现在还在长身高，又高了几厘米，原先的裤子自然就觉得小了。又不是沈家的大小姐了，哪有那么多衣服给自己挑？ 陆长城觉得心里很难受，他本来是不用在意的。 但是这种窘迫，发生在她给了他这么多钱。 “自己都没钱了，还要给我这么多干嘛？”陆长城恨不得把她摇醒。 直到现在，看沈初楠因为接着他的钱而犹豫时，他的脸忍不住黑了又黑。 “怎么，你可以给我，我的钱你就不想拿了？”陆长城恨不得拿块布来，给沈初楠做最好的衣服，吃最好的饭，可是他没钱。 沈初楠接了过来。因为要补营养，陆长城还买了几罐麦芽粉给她长身体。 “钱给我就好了，还要买这么多干什么，太浪费钱了。” 沈初楠点着家里的粮票和还剩下的存款。 说来也奇怪，自从他俩开始努力后，家里的现钱是越来越少了。 她还是不知道陆长城现在在做什么，或许本来知道，倒卖大件的想法还是她提出来的。只是在知道自己家里也发生了变故后，她绝对不允许陆长城以这样伤害自己的方式不顾一切的赚钱。 第一百一十七章 获奖 而沈初楠的愿望在长久的打岔中变得不太记得起来了。 程巧芸说，“她不会真的获奖了吧。” 省城的消息对于她们来说真是太久远了。 沈初楠回到清水乡后整天就顾着睡大觉，连陆长城叫她吃饭也总是推三阻四，现在唯一得知这个消息的可能就只有红旗镇的文工团和她自己。 王小花本来想去看看沈初楠的结果，但是全村唯一的日报就在村长那，还是优惠价。订阅个人的话还需要一块多钱，不是村委会根本定不起。 到现在都窝在家里的沈初楠根本就不知道，大家到现在都还不清楚她的比赛结果，虽然在心里暗暗猜测她可能赢了，但是也没人敢确认。 村里订的报纸传阅几遍，等王小花拿到的时候，就已经少了几页，正好是关于比赛的描述。 “你到底赢了没啊，”王小花摇着沈初楠。 王小花抬头望她，眼里的期望宛如没有邪气的星星点点，眸子里映着水色，竟有一种最是可爱的气质。 沈初楠惊讶的发现，王小花变好看了。 本来是小家碧玉，现在直接成清水芙蓉了。 被摇的实在不行，沈初楠皱起眉头，用手抚着头，迷迷糊糊，还没有从睡梦中转醒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赢了也没什么要紧的，输了不就是回家呗。” “不行，你就告诉我嘛，”王小花撒娇道。 她在沈初楠面前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变得胆子也愈发的大起来，听到沈初楠不给她想要的答案，急忙变得愈发的迫切起来。 “哎，”沈初楠被摇醒了，整个人无奈到不行。 她看着王小花一脸的期待，终于道，抛出的疑问句轻轻上挑，“要是不行，我会让你加紧做衣服吗？” 事实上是沈初楠的衣服获得了极大的成功。 在省城有很多人问起，每一个看到她报纸的人都会由衷地被她身上如舞神般的衣服所赞叹。 在得知穿上这衣服的沈初楠还获得了冠军，这种赞叹声就更大了。 “诶，可惜没有足够的人手，这样衣服做了也跟不上她们买的速度，”沈初楠烦恼道。 因为她现在带过去的衣服其实也就几件，并不能很好的卖出，沈初楠和李璟原约定了，等她回到清水乡就开始造势。 多的衣服就在清水乡让赵小伟卖了。 师兄的人脉不用白不用嘛。 王小花没有听到她后面说的，光停留在她第一句话，这个淳朴的女孩就已经被极大的震撼了，她不可置信的望着沈初楠。 “你居然真的赢了，”王小花道，然后才似懂非懂地喃喃道，“那我以后不是要拥有一个冠军朋友了？” 陆长城从身后默默飘过，他现在做倒卖做的很累，其实也不是很有时间，只是偶尔在人多的时候才回趟家，收拾东西。 毕竟人多了，也容易被发现。 听见沈初楠烦恼的样子，陆长城勾了勾嘴角，在他眼里一切都是那么的动人，连这种骄傲的声音听起来都是那么的可爱。 他没有说话，吃力地包着一个大摆件，他很怕被发现，一般都是一个木质家具，死死的用布质胶带包裹着。 手摇纺织车、风箱、人力织布机，现在居然有找他买石碾子的，陆长城表示很烦恼。 第一百一十八章 跳舞 所以当沈初楠提议说大家去国营饭店吃个馄饨的时候，陆长城并没有吭声。 他实在是太忙了，供销社那告了病假，也没敢和谬哥说，自己灰溜溜地和以前认识的人告假，毕竟在大家火热朝天的时候，他一个人的不劳动显得格外的突兀。 显得和倒退了似的。 沈初楠不在的时候，他也在老刘那干活，干这干那，现在老刘的人缘和人脉也被他接纳了一半。 都是合伙人，老刘的态度马上和颜悦色了，见他没日没夜，有很多事情其实不用他亲自盯着，但是陆长城为了稳妥，还是决定从底层干起，盯着每一个步骤，不让它们在一个风声鹤唳的时候暴露。 “我想继续待着，最近天气不好，去山上也没什么搞头，”陆长城说。 暗色在他的眼眸里流淌，整个人由内而外，充斥着一种浓郁到极致的矛盾与不开心。 他只想安安静静地把活干好。 然后好好的和她在一起生活。 但是沈初楠其实不知道他这么忙，她也不知道陆长城为了她做了这么多事，最后还是为了不让她担心才选择把这些事瞒下。 她打了个哈哈，漆黑又瑰丽的长发自然分成两侧，垂落在胸口处，卖力又积极地向他推销，“你也要出去走走，我们可以去你的供销社，多锻炼一下也好嘛。” 还需要锻炼。 陆长城很想说他现在超负荷努力，光看他每天吃一大碗饭却没有长一点肌肉就知道了。 最后陆长城还是没有去成，他在困顿和长久的疲惫中差点睡着，沈初楠看他那疲惫的样子，也不好继续叫他有事了。 “他怎么会这样？”王小花问，现在的她对沈初楠的滤镜很重，在她看来，居然有男生在沈初楠说话的时候睡着，这本身就是一种不礼貌。 沈初楠似懂非懂，用手继续摆弄着缝纫机。 陆长城累了也很正常，因为在她眼里前世他基本上是无休止的干活，出现这样疲惫的情况也很正常。她想买点猪蹄猪下水给陆长城补补，虽然她不知道陆长城最近在做什么。 但是女人的直接告诉她，或许她应该给陆长城补补身子了。 “要不我去给他买点核桃酥？”沈初楠想。 没想到陆长城劈头给了她一惊喜。 “她能得奖就怪了，好吃懒做的，我之前都没听说过，她有什么才艺。”一道女生飘来，带着点犀利和嘲讽。 沈初楠刚开始没有在意。 世界上跳舞的人那么多。 指着架子上的小罐子道，“这个可以给我么？” 她说的很温柔，一颦一笑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韵。标准的瓜子脸带着冷艳的气息，略一偏头，就能看见充满诱惑力的耳垂。 供销社的灯光照在她瓷白的脸上，几乎都能看见侧脸上的小绒毛，衬得她人愈发的白，整个人就像剥开了的袖子瓣。 程巧芸看的几乎发愣了。 但她没有气馁，反而趁着沈初楠不在的时候不住的说她的坏话。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二狗 “你不知道她本来和你家陆长城是一对么？”二狗看着沈初楠，很怜悯地说。 二狗是供销社的老员工了，也经常帮着供销社做着自己的事情。 不过他个子小小，又喜欢搬弄是非，陆长城不是很喜欢和他说话，沈初楠和陆长城几个月了，从来没有听过他提到这位同事。 沈初楠本来是没有在意的。 拿起供销社仅有的合照，七十年代的照片少，要不是供销社需要一张集体的照片，怕是供销社的社长再好也不能总是拍集体照。 沈初楠可以很清晰地看见上面好几排人，而那位程巧芸笑意阑珊，对陆长城有一个马上要挽的动作。 相片发黄，被很好的保留着，挂在墙上。 轻微的痕迹一看就是擦拭了好几遍了。 陆长城在这张照片上倒是一直冷着脸，可不知道为啥沈初楠可以很清晰的看出，或者是感觉到陆长城在转头时也略勾了勾唇角，那是微笑的模样。 沈初楠觉得自己应该嫉妒，灯光照在这张照片上，变得开始有暖色，带着岁月的痕迹。 但她克制住了自己，略带一丝无聊地看着程巧芸，这两人和二狗站在一起，还真有种狼狈为奸的感觉，“然后呢？” 她的神色淡淡的，仿佛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不能使她动容。 又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而她对于陆长城的信任是由几辈子积攒得来的。 程巧芸见干涉不到她，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在她的眼里沈初楠无一不是幸福的，幸福的老公、幸福的工作，就连原生家庭都是让人幸福的。 而这其中，有一样至少应该属于自己的。 她的心里有钝钝的疼痛感，眼泪随着目光滴到她的手上。 如果她是沈初楠就好了啊。 就不用受这么多委屈。 “你管她那么多干什么，他不是还给你写了纸条么？你拿出来看。”二狗对着自己的女神受到委屈感觉很不满，自从上次他和别人说沈初楠的坏话，被陆长城听到后，他和陆长城就彻底绝交了。 现在对于沈初楠的任何东西都很不爽。 程巧芸本来不是很容易流眼泪的人，她也是供销社的收银员，平时和陆长城接触比较多，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沈初楠面前她所有的干练坚强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还写了字条？沈初楠几乎要冷笑出声。 偌大的供销社里无一人出声。 “这是怎么了？”谬哥问道，眉骨高挺锋利，嘴里叼着跟棒棒糖，从门口踱步而来。领口散乱，像寒冬深夜下的一片海面，说不出的让人心惊胆战。 他比当时见到沈初楠更多了分锋利，好像剑要出鞘似的。 “在这里闹什么？不是我说，弟妹，怎么每次见你都要给我整点事情。长城呢？他不是和我说你去比赛了，很久才会回来么？怎么现在就出现在供销社了。”谬哥的身体慵懒斜倚，他看见沈初楠，似乎想到了什么，口气不算太好。 自从之前有一次他觉得沈初楠搞得事情太多了，加上陆长城渐渐和他疏远，虽然现在还没发生什么，但是也足以让谬哥不爽了。 第一百二十章 不知道这回事(内附抱歉) 沈初楠不知道谬哥也对她有意见了。 好歹是自己老公认识的人，她见谬哥也在，便挑了很多比较精细的东西，牛舌头饼干、几瓶青酱，还有几罐水果罐头，谬哥看出她也给陆长城买了点东西，脸色总算好看了不少。 “既然这样的话——”谬哥说。 “你去问问长城，他这几天为什么不来上班。” 他语气悠久，意味深长地说。 原来这才是谬哥真正不爽的点。 今早过来，他居然发现陆长城越俎代庖，直接越过他和社里的其他人请假了。 这让他非常不爽。 “啊，长城，他，没和你请假吗？”批了陆长城请假的老员工惴惴不安，他们大家都知道陆长城和谬哥的关系很好，今早就看陆长城捂了个肚子，自以为谬哥早就知道了。 加上陆长城在一旁言辞恳切，这位战战兢兢地老员工也便相信了他的话。 哪知道谬哥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是吗？” 人声吵闹，灯彩流转，谬哥若有所思，这才回过神来，朝老员工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没事，也许他真的和我说了吧。” 然而谬哥私底下还是有点不满的。 陆长城请假没和他说。 自谬哥管理供销社几年以来，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等到看见陆长城请的是病假时，更是心底的冷笑出声。 他前几天才看见陆长城，这家伙在搬来搬去，那扛东西的劲说他吃了几头牛都有人信。 怎么可能会突然满足请病假的条件呢。 换句话说，赵小伟和他兄弟几年，要是真的出了很重要的事，也绝对不会不和他说的。 在谬哥看来，在娶了沈初楠后，陆长城总是做了很多奇怪的事情和想法，一年不如一年。 赵小伟和陆长城生怕这事被谬哥知道，虽然去老刘那扯了谬哥的牌子，但这毕竟是一件危险的事，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们都没有和沈初楠和谬哥说。 这事连自己老婆都没告诉，兄弟那是要更加瞒着了。有时赵小伟看见陆长城那吃苦的样子，都想和他说别干了。 他们兄弟二人就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抛头颅洒热血，想要赚到第一桶金。 毕竟是自己的兄弟，谬哥再怎么着恼也没有在外人面前说，只是淡淡的和沈初楠说。 “叫长城早点回来上班，旷工太久不太好。” 沈初楠如有雷击。 因为陆长城和她说的借口都是去供销社上班。 有时她见陆长城回来太晚，身上脏兮兮的，好像是刚从泥地里刚滚过，陆长城都会和她说从供销社刚回来。 因为供销社工作内容的单一性，沈初楠也没有怀疑，可谁想到陆长城根本就没有来过供销社呢？ “他再这样不来上班，迟早是要出问题的。”谬哥西装笔挺神色淡漠地靠在后座，修长的双腿自然交叠，净白指尖随意搭在腿上。 饶是被陆长城赵小伟瞒的滴水不漏甚至让他有点着恼，谬哥还是选择维护了陆长城。 只是他不希望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沈初楠从他的口里得知陆长城已经一个多月没来上班了，有时来也是充充过来打个卡，精神状态并不好，谬哥有的时候体谅他，可谁想到人家直接不来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忍住内心的震撼 谬哥这样说。 可问题是沈初楠也不知道陆长城到底去哪了。 她想到很多个日日夜夜，陆长城言辞闪烁，还有那股混着泥土的土腥味，衣服上露珠散发的淡淡香味，手上突然出现的伤口，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这一切没这么简单。 谬哥说一个月以前，那就是她没回来，或者是她回来后，陆长城就已经不知去向了。 沈初楠难得的穿着高领驼毛针织衫配针织长裙，衣料轻薄又柔软，带着一点细绒的质感，配上她上下呼吸的规律，整个人就像一幅起伏流畅的画，连路人都悄悄忍不住打量两眼。 她急快的忍住她内心的震撼，马上和谬哥保证道，“我保证他会很快回来的。” 她的眼眸里震惊而不敢相信，觉得胸口满满的都是疑惑，紧握着桌角的指节有些发白。 “快，你快告诉我，陆长城给你的纸条在哪里。” 沈初楠握着程巧芸的手，突然想起来，急切的问道。 她仿佛现在才想起来有程巧芸这个人。 才想起来她的挑衅和散布谣言。 但是对于这些来说，更重要的是陆长城的彻夜不归更让她震撼。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家老公去哪里了，晚上在干什么，自家居然可以一无所知。 “你快给我。” 程巧芸本来不想给，但是在谬哥变化莫测越来越严肃的神情中不得不给。 她咬牙递给沈初楠，磨蹭了好久，一边不甘心道，“你们自己看吧，我还是苦主呢。” 程巧芸虽然人不咋样，可最基本的素养还是有的。 是一张字条。 上面写着陆长城借程巧芸九十块钱。 这九十块钱绝对算的上是很多了，在沈初楠还没有去文工团的时候，这九十块钱可以把他们夫妻两个来回颠倒也卖不出来的。 可问题是，陆长城为什么要借这么多钱？ 沈初楠还该死的认得上面的确是陆长城的字迹。 字迹工整，阳刚苍劲，沈初楠一看就知道是陆长城的字了。 他为什么要借这么多钱？ 又是为什么要欺骗自己？说是在供销社，其实根本不在。 她的脑子一片苍白，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还在供销社里。 谬哥总算看出来了，似笑非笑，“连你也不知道？” 沈初楠真不愧是大城市里出来的人，她的心里未尝对陆长城有过质疑，但是她更清晰的知道自己这时只能相信陆长城，而且更让她不解的是，陆长城为什么要欺骗自己。 明明自己当时已经给他寄了这么多钱，够他俩花几个月都不止了。 他又是去哪里了？做什么了？ 打死沈初楠都不知道陆长城是为了怕她担心才做这样的事情。因此陆长城一个人干了三倍的活，有时他自己停下来的时候也会想，自己怎么走到这份上的。 可能是想沈初楠过上好生活，他近乎三倍的在努力。 沈初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她就在程巧芸和二狗疑惑的眼神中走出了供销社的门，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把钱付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初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她把陆长城留在家里的东西翻了又翻，都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床边几个小桔灯安安静静地放着，是陆长城在山上帮忙时正好被主人家看见，为了以示感谢，主人家就送了他几个桔子。陆长城本来想不要，但是一想到沈初楠还是收下了。 在山上望风时也不忘她，想给她做个小桔灯。希望她一直幸福，以及她可以早点休息。 沈初楠找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陆长城可能欺骗自己的证据。 所以，他到底去干什么了呢？ 陆长城在半夜的时候回来了，看沈初楠在屋里待着，强打住精神，双手无力地扶到墙边，骨骼、体重都是软绵绵、轻飘飘的，全身像棉花一样，跌落在床前。 “你在干嘛呢？”陆长城打起精神，勉强问道。 他拎着一袋子东西，沈初楠突然发现，他的态度居然有点悠闲自在，像个纨绔不羁的大少爷。 她看着他的眼睛，居然发现他的眼里多了几条血丝，整个人憔悴不已，她平时就是被他的态度给欺骗了的。 陆长城发现她在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看，不由得不自觉地后退了。 一踉跄，还有点头晕目眩。 沈初楠不经意问道，“你晚上去哪了？” 她伪装的很成功，陆长城根本就没想到她已经发现了，见她收回视线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只要不被她知道就好，也有可能是长久的疲惫麻痹了他的神经，脱口而出道，“去供销社了。” 转头就见着她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睛深邃，晃得人双眼迷蒙。 陆长城这才想起，心中暗叹。 不妙。 她今天去了供销社的。 还问自己要不要去。 只是这情况也不是他可以糊弄过去的。 陆长城清了一口嗓子，眼睛不自觉地缓缓地从她身上离开，盯到地面上。 “我今天没去，真不巧供销社请假了。怎么了？小花没和你一起去玩么。” “我没让她去。” 沈初楠摇了摇头，她的身体纤细柔软，散发的柔软可以很快麻痹人的内心。 许是太累了。 陆长城还在转移话题，他的眼睛从沈初楠的身上转移到了地上，地上放着一大堆她给他买的东西，手电筒、零食各种各样，他刚想松一口气，和沈初楠说心有灵犀，他正好想要个可以随身携带的工具。 “请假——是指的是你一个月还是几个月没有去供销社么，还是指你随便和一个人请的假？我没有想到的是，你根本就没有去过，所谓的晚上在帮忙也只是在骗我，这几个月你在干嘛，是在和我同床异梦吗？谬哥说你已经很久没有去过了，自从我回来，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在骗我。” “哦，我忘了，你还借钱了，你问别人借那么多钱干什么？今天一劈头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呢，搞了半天，是我自己的老公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沈初楠一字一句的说，她说的时候，眼睛似琉璃，黑白分明。 “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么，你究竟在干什么？” 第一百二十三章 采石场 还同床异梦。 陆长城很想和她说我们到现在还是分床睡得。哪来的同床。 但是看沈初楠的样子，他也知道插诨打科是糊弄不了了。 他雕琢着开口，但是又觉得一阵晕眩，可能是回来的久了，他本来应该睡觉的，到现在也没有获得充足的休息。 陆长城等自己站稳，后退几步，这才开口。 “你等着，等到了时候我会告诉你的。虽然我骗你是不好，但是也要情有可原的嘛。” ** 陆长城在采石场交易的时候，还有点恍惚。 他的心里想了好几遍沈初楠同他说的话，眉宇间惨了些微沉的气息，一时竟不知应该反应。 赵小伟叫了他好几次，他都没回过神来，恨铁不成钢，“陆哥，有人过来了。” 做这种事情要绝对保密，时刻注意身边的动向，倒爷们说是草木皆兵也不为过，陆长城就是因为视力好，人也谨慎，才被老刘所放心，今天就他和赵小伟出来了。 没想到他在关键时刻慌神。要不是赵小伟在，他们肯定会被发现。 到时候就危险了。 赵小伟也没多想，因为陆长城已经用自己的呕心沥血证明了他，在用心方面他绝对是一等一的。 而且倒爷一旦被抓，和老刘出资占比一样的他第一个就是被抓的对象。 “陆哥，别太累了啊，干这一行没钱享福怎么办，上次就劝你了，你真是要好好休息了。” 赵小伟很担心地说。 他实在是很担心陆长城，原本有点肉的身材都逐渐消瘦下去，下颚瘦削，藏着阴霾，看起来又冷漠又坚硬。 挽起衬衣袖子时，骨节分明，瘦弱的身躯下蕴藏着脉络分明含有蓬勃力量的青筋，一半隐藏在暗色里，让赵小伟看了没由来的心慌。 “她发现了，”陆长城喃喃道。也在这时，他飘散着的眸子迅速回神，恢复了机警的模样。 警惕地望着周围。 “谁啊？”赵小伟二丈摸不着头脑。 陆长城说，双手抱头，头发弄得又凌又乱，“沈初楠。” 昨天晚上他和沈初楠说道时候，沈初楠没有听几句就包着一汪眼泪。带着哭腔道，“肯定不止这样的，你这都不止干了一天了。” 她一摸他的袖管，粗壮有力的肌肉都成了硬邦邦的模样，摸上去紧的很，袖子也没有了以往的充实。 陆长城见瞒不了她，主要是沈初楠委屈的样子，让他心里也跟着难受，他支支吾吾地说他想把几年的事情都放到几个月做好。 沈初楠惊呼，“你不要命了吗？” 他现在可真算老实，全部一五一十地和沈初楠说了。 说不明白的地方还用黑话替代。 交易东西不像大家想的那么简单，的确可以用自行车来卖，警察一来就跑，但是这样风险也大，自行车山路上是过不了的，别的不说，光中心那些人就烦的紧。 后来老刘独创了一种，在偏僻的山路里和人交易。 把东西埋到地底，相互买卖，买房看不见卖方，卖方也不知道买方，中间过程简单，也没人可以抓住把柄。 第一百二十四章 欠条 只是这就需要陆长城付出双倍的努力。 周围需要时刻观察，别的不说，就在寥无人烟的地方埋个大件都够吃力。 鹤唳风声，草木皆兵。 陆长城更绝的是，他不仅想在清水乡卖，还想去省城卖，现在已经搭上了一条线。 就是每天太苦太累，需要担心的事数不胜数，陆长城好几次看见人群中有穿便服的，几分钟就抓了好几个人。 沈初楠脸色一变，身上过眼云烟的架势有些维持不住了，下颚线条越绷越紧，“我是叫你去卖大件，是想你赚的钱多，可你却想着去碰省城，是嫌自己没人抓吗？” 只有有钱还不行，做倒爷必须要的是有权势。倒爷有公私之分，亦即官民之别。民间倒爷名为“私倒”，官家倒爷称为“官倒”，后者才更有利益。官倒一般都产业不菲，通过“批条子”利用价格差行贿受贿、投机倒把，是省城交易的主要形式。 沈初楠万万没想到的是，陆长城没钱没权，也敢去省城闯荡。 怪不得会那么忙，人的交易都做到省城了，能不忙么。 沈初楠淡淡推测，他绝对是走了老刘的路子，和省城里的几个工厂打上关系了。 但是出事的话，老刘可以保的了他吗？ 她觉得自己气的七窍生烟，“让你上进，只是想让你做个船，没想到你直接开上飞机了。” 沈初楠觉得自己可以发疯，李璟原还是因为她父亲的关系，加上他从小生活才敢经营，而陆长城呢，要是有了一万，饭都不够他吃的。 沈初楠和陆长城说了其中的深浅，也让他若有所思。 赵小伟说，“不是吧，哥，你真想不干了？”他有点不可思议，手不自觉的缩紧。 也许之前他是不乐意的，但是现在进口袋的钱比流水还快，他短短几天就已经超过了以前做小倒爷几年的收入。 赵小伟是这样想的，反正以前做小买卖也要被抓，还不如干个大的，被抓了至少还留给家里人钱。 被钱砸中的感觉，平常人是无法想象得到，赵小伟是狠狠的体验了一把阔绰的感觉。 现在让他干回老本行，赵小伟也不太乐意了。 陆长城摇了摇头，“不行，我只是需要好好想想。” 现在让他收手肯定也是不行了。 “要不下一波就不做了？”陆长城在想。 他本来就不太想去，是一个卖铁的营生，妥妥的高压线。风险太大了，牵涉几个工厂，虽然只是个牵头，陆长城已经在心里认为自己肯定不行了。 他认为自己肯定没有吃下这一笔大单的能力。 现在听沈初楠这样说，陆长城心里也在暗暗后退，这些天他好像真的被钱给吹得飘飘欲仙。 几天前借的程巧芸的欠条也早早的还了。 沈初楠拔着他的耳朵道，“以后不许和别的人借钱，还是女生。” 陆长城嘟囔道，“还不是为了不被你发现么。” 由此也可以看出陆长城之前是真走到山穷水尽了，为此他都不惜和本来不熟的程巧芸开口了，资金一周转就马上还了，村子里的几个人也被陆长城借过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大队长 陆长城的名声都变坏了。 从以前的勤劳能干变成了不求上进，软弱吃软饭。 陆长城倒是不怎么在意，倒是沈初楠耿耿于怀。 他正想说什么，突然远处传来细细嗖嗖的声音。 可能是他们说话声音太大了。 陆长城马上全部警戒，浓黑的眉尾呈剑形往上，裸露出来的皮肤上躺着大片汗水，肌肤线条流畅，警惕的看着来人。 赵小伟也把抽着的烟狠狠的扔到了地上。 手忙脚乱地把带着的东西用树叶和后背遮挡，赵小伟急忙地把之前做记号的石子拿开，不留一点痕迹。 陆长城本来想和赵小伟说，他可能想放弃了，因为根据沈初楠的描述，那块大鱼不是光凭他和赵小伟可以吃得下的，还是需要等有点底蕴的时候再和别人分分，他想之后再做会更加稳妥一点。 但是看来人了，陆长城吞下他想说的话，警惕地看着周围。 两个人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赵富贵并没有听到之前的谈话声，双层紧抿成线，刚强的脸上透着难以掩饰的坚毅之色，大跨步而来。 远远望见前面有个熟悉的人影，赵富贵非常好奇，绕了个远路过来，一看是陆长城，原本严肃的脸更加疑惑，“陆长城，你怎么在这里？还有小伟，你们来这里干嘛。” 作为春原乡的大队长，还是之前隐隐的代表人，他是春原乡派出来进行公务商谈的，问题就是要解决之前陆茂瑞的负面影响。省城离春原乡挺远，他也是赶了好几天的路。 赵富贵之前还在疑惑，还有哪个他认识的人会在这里，这里都离清水乡挺远了。 没想到是陆长城。 他根本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也没发现赵小伟的紧张之色，他狐疑地往两人周围转了几圈，却什么也没发现。 最后还是陆长城先受不了了，他肯定可以确认这些他要卖的东xz的好好的，但是赵小伟却突然紧张起来了，神色紧绷。只好故作不耐烦地粗声说，“赵队长，我们也不是你们春原乡的人，你就这样管我们也不太好吧。” 赵富贵噎住，只能放弃在他们身边踱步，边用手放在身后，“陆长城啊，我本来以为你是好人，谁想到你会跑到这里来。” 他现在的心情还不错，说话也只是抱着玩笑的兴致。 这次去省城，上级领导对他是夸赞居多，本来下面的乡就很难发生什么事，做的好也挺难，但这次抓了陆茂瑞一事，让上面的领导看到了农村女人的英勇反击。特别是赵富贵的夸夸其谈，硬生生把陆长城塑造成为了妻子奋不顾身的有意气之人，而且在大是大非面前大义灭亲，毅然是新时代的好代表。 因此领导和听戏似的听了好半天，当即就决定清水乡做的不错，连带着春原乡都有功劳。 赵富贵的滔滔不绝也在领导面前留了一个好印象。 他此刻很庆幸陆长城把他自己和陆茂瑞的关系说出来了。 不然他还哪记得自己还有和陆茂瑞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到时候知道了他是陆茂瑞的亲戚，子孙三代都要受到影响。 第一百二十六章 表扬文章 赵小伟他们根本不想理赵富贵，他们只想赵富贵赶紧走开，不要影响他们做大事。 可没想到赵富贵居然开始手舞足蹈，看着一脸无语的陆长城，摸着下巴咳嗽道，“你想不想知道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赵小伟在背后偷偷地说，有点吐槽，“以前也没觉得这春原乡的大队长话这么多。” 之前赵富贵自恃是赵家嫡脉，家里人都有出息的很，遇见赵小伟他们眼都不眨一下。 连陆长城都受过他的冷眼。 走起路来更是走路带风，眼睛都不带瞧一下的。 什么时候这么和颜悦色了？ 赵小伟觉得鸡皮疙瘩起来了，他问陆长城，“他这是怎么了？” 没想到赵富贵还要继续吊着他们的性子，欢欣鼓舞，掏出一张纸，“你要不要看看这是什么？” 报纸层层叠叠，陆长城表示懒得看。 倒是赵小伟仿佛想到了什么，“嫂子的表彰到了？” 虽然他们都不知道沈初楠这次去省城比赛结果如何，但是以她的淡定程度赵小伟觉得很有可能胜券在握，现在就等着正式的奖状下来，算算日子，也快到了，他们清水乡不可能这么晚才得到结果。 他们大家都很期待沈初楠的结果。 陆长城转头，倒是改变了冷若冰霜的样子，想到村支书那少了几页的报纸，他粗糙的手在衣角那擦了擦，打算从赵富贵那接过。 想到沈初楠给自己的奖金，对于她那光彩夺目的一面更加期待。 赵富贵一愣，倒是没想到这一茬。 他随自己的报纸被陆长城拿去，一边感慨道，“你们夫妻俩倒真是有福的，旁人想也想不到的表彰，你们倒是可以一叠。” 赵小伟也顾不得紧张，急忙跳上来看。 没想到照片上的是陆长城。 如大理石雕塑般的棱角分明，肌肉有着完美的线条，俊逸流畅地直达大腿，好看又不油腻，不管是身材还是脸，都非常符合对于农村男人的想象，粗犷而阳刚。 “这是？”赵小伟看看自己，又看看陆长城。 陆长城想到了沈初楠给自己拉到照相馆拍的相片。 照片是很久之前拍的。 可能在沈初楠去省城之前就已经拍好了，那天她硬拉着陆长城留下了唯一一张他们的合照。 她还总是说自己和程巧芸拍的那张集体照不好，让她妒忌，可是陆长城自己也不知道程巧芸为什么要在集体照的时候做出这样的动作，问程巧芸，她只说不知道，可能是误会。 陆长城心想，她早就和自己拍过比那亲密多的多的照片了。 只是这张照片为什么会在这里？ 陆长城心想，手头的动作都慢的多了多，水那头的村庄温柔而清爽，在无意间成为了金灿灿而朴实的风景线。 刚开放的花瓣有点白，衬得他们的心情更加疑惑。 “你还不知道吗？”赵富贵猛吸一口气，他到这时才相信这不是陆长城设计的。 他把报纸徐徐打开，露出了上面一篇表扬文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好看多了 希望再接再厉，在打击道德罪犯的路上更进一步。 这篇文章写的很详细，仿佛就近在眼前，详细的描写了沈初楠是怎么发现陆茂瑞，陆茂瑞是怎么让自己做下罪恶的一切，据实地写了陆长城英勇挺身而出的一幕。 陆长城的眼睛深邃而明亮，从房门中夺步而出，快速地制住了陆茂瑞。又是怎样以理服人让陆茂瑞放弃抵抗。 让人感觉就在现场发生过似的。 陆长城心回意转，几乎是马上就想到了沈初楠。 好几个晚上她伏在案边的样子。菜园里回来，长腿从包臀裙中露出来，浑身散发着成熟妖娆的气质，娇俏地耐住性子，在桌上一笔一划。 陆长城惊讶的发现，她的字居然比自己好看多了。 他还曾经问过沈初楠，在写这些东西到底是为什么。 沈初楠就笑笑，没有说话。 没想到她居然是在给自己写。 在马上就要去比赛的时候，还不忘给自己争上一份表彰。 陆长城是独来独往的人，就像暗夜里的鹰，基本上就没有依靠别人的时候。因为原身家庭的缘故，他就连向家庭、向社会索取东西的机会都很少。这也造就了他拒人千里，平时不会想到别人又为了自己这么做。 没有想到她居然会为了自己这么任劳任怨。 而且很明显这篇文章写的也很好，文采斐然，独具匠心。 符合现在社会的主流基调。 沈初楠没有说的是，她还偷偷求了以前的同学，才能让这篇文章这么快的登上，在她回来之后、陆茂瑞事件没有消失影响力之前，成功地登上了晚报的头条。 陆长城的照片放的格外的大。 在村里人的想法看来，上报纸只有特别厉害的人才会做，是可以祖宗三代都感觉到荣耀的，陆长城自然也不感到免俗，眼里满含热泪。 “我是真没想到，这文章居然写的这么好。现在看来，上头表扬我们，也有这份文章的功劳。”赵富贵感慨道，他现在完全是对陆长城换了个态度。在他看来，陆长城找了老婆，娶了亲，又有一种蒸蒸向上的趋势，他也愿意和陆长城多说几句话，表达他的善意。 不得不说，赵家人挺势力的。 赵小伟都忘了他自己身处荒郊野外，又处在什么危险的环境下，他翻来覆去把陆长城的报纸看了又看，用认识不多的几个字看懂了大概意思，最后感慨道，“嫂子真好啊。” 以他的眼光自然能看出这是沈初楠写的。 路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有很多，为什么单独选了陆长城？ 是因为他最英勇，还是因为强制入室的人是他叔叔？ 恐怕都不是，要不是沈初楠写的这篇文章实在好，案例又实在典型，只怕陆长城根本不会让人关注到。 陆长城平常倒是夙兴夜寐，但是打架斗殴也有他的一份。小时候被人欺负，又护食，虽然大家都觉得情有可原，但这确实还是他第一次充当正能量的代表。 让他莫名激昂慷慨。 第一百二十八章 出门的打算 等赵富贵走后，陆长城对赵小伟说，“我不想做了。” 他说的时候仿佛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为什么？那么多兄弟，那么多时间，那么多钱，你投进去，说不干就不干了？” 陆长城解释，他也没有看着手中的报纸，只是单纯地做了一个决定，“附近的可以做，可是省城的太远，我们现在的惊艳和实力都不足，省城太远，没人罩着也是哥问题。你没看见刚刚赵富贵不就快发现我们了？” 赵小伟在心里也知道他这是最稳妥的。 虽然有很多不满，也舍不得放下手中本来触手可得的钱，但是他也只能嘟囔几声。 毕竟做主的是陆长城，而不是他。 ** 陆长城偷偷地摸进屋子里。 之前他太过惨白，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把沈初楠完整地吓了一跳 现在他穿着深色的t恤，好好地睡了一觉。 脸上还有些没有恢复过来的疲惫。乱糟糟的。 还没有恢复过来的，他就跳到深水里，让冰冷刺骨的温度浸润自己的整个身体了。 等到泡完，他整个人身上就呈现出一种被冰水刺激而产生的提神效果。 英俊而俊逸。 这才赶来见沈初楠。 没想到沈初楠还在屋子里，看也不看他，只是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你怎么也舍得回来了？” 陆长城知道她还在生着之前的气，也不在意她的冷漠，跑到她面前，笑嘻嘻地说，“我真不干了，那么危险的事情。” 去省城的关卡上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陆长城说这话也不光是为了沈初楠，更主要的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 他看着沈初楠，腰带松松垮垮系的随意，轻轻地摩挲一下她掌心里的纹路，整个人精致地仿佛是个洋娃娃。 “那篇文章是你写的？”他问，声音带了点吊儿郎当的散漫，难得地喜形于色。 这不是废话，沈初楠白了他一眼。 她很清楚地知道陆长城早就知道了，不然她还想阴阳怪气地说一声，“不咯，说不定是别人发现了您的英勇身姿，我还算什么。” 陆长城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摇晃了一下，含笑道，“你别生气嘛，我也知道不好了，你这不都是因为担心我。” 沈初楠这才冷哼一声，将手从他手心里抽回，没好气地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阳光将室内的温度调到最暖，被他碰到的地方好像在瞬间燃起了燎原的焰火，连带着手心都有点发热，几乎是忐忑不安的，沈初楠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她也不是真的想阻止他，这条路还是她和陆长城说的，她的本意是想让他积极上进，只种地或者是拿死工资是不能过得更好的，可谁想到他居然鬼迷心窍，连周围几个乡镇的倒卖都敢包揽。 沈初楠真想和他说真当自己是中国第一倒爷了。 她在静静地做着衣服，一边还拿剪刀剪着，瘦弱的身躯看起来说不出的娴静与美好。 陆长城问，“你这是在干嘛？” 他能看出来她在做衣服，可身边的纸笔还有闲置的百雀羚都在告诉他，她有出门的打算。 第一百二十九章 国营工厂 不是不告诉他，而是他一来就在向她分享自己的喜悦。 看着他的眼里似乎盛满了星河，沈初楠自然也是开心的。 她想告诉他在任何时候都要坚持不懈。 积极乐观。 前世他虽然后来也富贵了，只是一直不开心，整个人呈现一种不怒自威的锋利感，嘴角弯出的弧度永远比冰雪凉薄几分。 很丧气。 这也是她这一世用一种凛然正气的方式让他受到外界表扬的原因。 不希望陆长城会走向极端。 陆长城好像发现了什么，“是不是你的结果出来了？” 只有沈初楠需要外界认同的时候才会打扮的这么好看，更多的时候她都是素着一张脸，小巧玲珑的鼻子，明媚惊艳的五官，不需要任何装饰。 “是这个么？”陆长城问。 陆长城指着桌上的一块木牌道。 上面应该是刻画了沈初楠的名次，还有时间地点等具体信息。 沈初楠看着陆长城手指的方向，脸色徒然爆红，她现在和别人的观点不一样，并不觉得上一次报纸是有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受采访的时候戴了朵大红花也别提有多尴尬。 她都和主办的人说了，得到的答案都是笑眯眯地说这样更好看。 沈初楠自以为是为了宣传自己的衣服忍辱负重，好在在她的再三要求之下，新拍的照片并没有遮住她的衣服，反而把她衬得越发肤白貌美。 陆长城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戏谑，“不错嘛，我们的初楠低调的很，不像我，好不容易有一张报道把我放在最前头，就高兴地找不着北。” 沈初楠在他的肌肉上狠狠拧了一下。 她的发丝微微缭乱，露出了细长优美的脖颈，笑容也和月光一样让人舒服，整个人融入在屋子里昏黄温馨的路光里，清新漂亮，精巧的锁骨若隐若现。 沈初楠没有和他说的是，李璟原也来了。 假公济私，他在回去的时候思来想去，想和沈父说师妹来了，但是用了所有的方法怎么也联络不到。李璟原脑子鸡贼，当下就觉得不妙，但他人缘广，随便旁敲侧击问了下，也便放在心里，不当一回事。 李璟原虽然现在也联系了更大的人脉，但是他最大的保障还是沈父，毕竟再怎么和别人亲，除了自己父母，也比不过师徒亲。沈父一不见，他就像失去了保护伞的猴子，上蹿下跳也没意思。 一想到自己师妹在清水乡，李璟原翻来覆去辗转反侧，还是决定跟着过来。 抛下了自己干了好几年的b省黑市。 沈初楠在信上劝过他好几次。 可李璟原振振有词，说，“反正你现在又没事，我来怎么了。” 沈初楠早就被自己父亲单方面断的一干二净了，什么消息也打探不到，当然也没法反对。 滥用职权，假公济私，李璟原就这样大摇大摆来到了清水乡。 用的理由居然是一个国营企业厂长来别省乡下视察。 李璟原摇身一变，变成了比较大的国营杂货工厂的厂长。 能在黑市上占一席之地的，自然都不是普通人。 1956年初，全国范围出现社会主义改造高潮，资本主义工商业实现了全行业公私合营。国家对资本主义私股的赎买改行“定息制度”，李璟原一家人在公私合营浪潮时一马当先，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捐了自家的工厂。很快就当了领头羊，受到了政府的大力表彰。 第一百三十章 因祸得福 还特别鸡贼地在原先自家的工厂前，拍摄了头顶大红花，敲锣打鼓欢迎公私合营的照片，登上了那年b省报纸的头版。 喜气洋洋，光礼炮就放了好几天。 还捐献了自己的全部家产。 李家人还时常感慨没有早点捐，不然现在也是教科书上的人了。 多威武。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家人虽然丧失了企业经营管理权，可盈利还是按“四马分肥”原则分配，甚至为了政府表彰李家人，直接让李家人做了副厂长。 到现在李璟原这代时，已经升职和正厂长没什么两样了。 他也有足够的权利安排所有的事情。 真算的上是一呼百应，先呼后拥。 这一切陆长城都不知道，他还是在把黑市那边的活了结后，重新回了供销社，听谬哥和他说的。 陆长城级别不到，还不能得知此类的消息。 “有个大老板过来了。”谬哥说，手上的烟按到了桌面上，他的外套已经被他拖了下来，被他松松垮垮地拎着，不怎么期待地斜靠着墙，神色闲散又漫不经心。 他对诸如此类的大老板也是持有非常怀疑的态度。 什么省城的国营大工厂的厂长，来他们清水乡干啥？还要跨省过来。 都可以登上清水乡第三大奇闻。 来他们省城都觉得屈尊了，来红旗镇谬哥都算这个厂长礼贤下士了，更别说来清水乡，清水乡鸟都不拉屎，一穷二白，他来调研干什么？调研怎么把生活过得更苦？ 谬哥却也不得不应对，他也相当于清水乡供销社的副社长了，掌管人事分配，在总社长不在的情况下，谬哥是要负责对于领导的招待工作的。 “也不知道会过来个什么幺蛾子，”谬哥表示很烦恼。 他看见整整齐齐地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陆长城，心情总算好了点。 “你总算过来了，大忙人，还需要我三请四请。怎么，沈初楠和你说了一下，你就自己知道回来了？” 谬哥当然回过神来，知道了他也是瞒着沈初楠的，瞬间也没那么膈应了。 他只是看不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整日找不到人。 只不过回来后，赵小伟奄奄的，整日愁眉苦脸，闷闷不乐，连有时候和他说话都当做听不见，说了好几声才嗯的一声。 问陆长城他们这段时间去干什么了，陆长城也只是不住的道歉，并没有说什么，怎么也不愿意和他说。 谬哥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扯了自己的大旗去老刘那做了黑市。 狐疑地看了这两兄弟两眼，谬哥也不再管了，在他眼里陆长城已经长大了，两个都是大小伙，有什么也需要有自己的隐私和生活。 赵小伟也一身笔挺的神色西装，谬哥很神奇地发现他从小看到大的这两兄弟都已经长大成人，高立笔挺地像棵树。 他眉眼含笑道，语调低沉，“你回来后也升了职位，从业务员升到了行政岗，怎么还是不开心？” 陆长城在这一次对陆茂瑞的处置中因祸得福。 本来也没他什么事，结果沈初楠的报道一出，别说清水乡了，就连红旗镇都没一个可以上报纸的。领导们想来想去，沈初楠又让这篇报道大咧咧地贴在了供销社对面的门口上，左思右想还是给陆长城提拔了一个岗位。 甚至跳过了社长的选拔。 第一百三十一章 辛苦 陆长城成了一个文员，也在供销社上班结束后有了充足的时间。 悠闲而舒适。 晚上也有了更多的时间去黑市。 也不知咋滴，自从上次被沈初楠说过之后，他现在做事都是力求稳妥，再也不去跑大老远，干比较冒险的事了。 老刘也有了女儿，现在也是心慈手软，他见陆长城不想去省城牵头，想了一下说可以找赵小伟，自己一个人干应该还可以，被陆长城拒绝后，也摇摇头没了后文。 晚上就在周围的地区当倒爷后，也有了更多的时间和沈初楠亲近，再也不会像当初一样不知道昼夜颠倒，那么吃力。 陆长城听谬哥在那说有领导过来，也没放在心上，根本就没往沈初楠的方向上想。如果突然有陌生人突然说，我为了你老婆跨越几个省，这谁也不会相信。 “也不知道这种大领导心里在想什么。”陆长城嘀咕道。 不过这种事情离他们还是太远，除了在忙碌之余，也会想偶尔那个厂长在搞什么瞒天过海还是闲得无聊。 这种上面的领导总是会有抽风的。 不过谬哥也没把他当主力使，他看陆长城的脸上，还有些疲惫，骨骼都轻飘飘的，也是难得很好心地让他继续去休息。 剩下的事情他来做。 陆长城因为旷了好几天的班，正是内疚的时候，他前面还和沈初楠说一直都在让谬哥在替他擦屁股，不是不羞愧的。只是那会真的不能告诉，现在就不要紧了。想了想语气很欠地道，“我也去，看看是哪个厂长，这么闲的无聊，来我们清水乡大驾光临了。” 至于招待这个大领导，谬哥也没在意，对于这种大领导来说，他们清水乡供销社就好像一只小蚂蚁，量和眼界都达不到，估摸着也是过来玩了。 “那你可别惹事，虽然不至于让大厂长必须要宾至如归，至少不能让他有意见。” 好在陆长城大多时候也是可靠的。 不然谬哥也不会打心底把他当成二把手。 他叹了口气，重新换了一身上得了台面的列宁装，带着说不累的陆长城去招待贵宾了。 “你可得好好表现，要和这个领导打好关系了，也会对你甚至是我们的工作都会有益。” ** 沈初楠还在绣花。 她自从被陆长城气到之后就一直在洗手羹汤，整天窝在屋子里绣东西，连王小花都说她开始洗心革面，温文尔雅了。 陆长城偶尔也会回来看看，见她不是在缝衣服就是在补她们的花样，看了几回也就不再看了。 “你小心一点，不要伤到身体了。”陆长城嘱咐道。 又不忍心把她叫回去。 很明显她是在为他们的未来而努力。 王小花也不忍心，她嘴上说着巴不得沈初楠更辛苦一点，可手上还是心软了，一把扯过沈初楠正在绣的丝线，“我来。” 她在嘴里嘟囔着，“也不知道我们做的这些有没有用。” “做了这么多，到时候卖不卖的出去呢？” 因为这些款式很繁杂，做一件都要很久，有些丝线绣在上面让人根本看不出来，但是又确实精挑细选用了好几种不同的工艺做出来的。 一件没卖出去都是浪费。 第一百三十二章 相信我们自己 沈初楠握着她的手道，“你要相信我们自己。” 她说的时候，掷地有声，莫名地有力量，温柔而缓慢，王小花突然觉得就好像她妈妈回来了，打破了原来烦躁不堪的内心，散发的气场坚定强大，让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沈初楠没有说的是，她师兄要来了，在经过没有人同意的情况下贸然来访。 其实要做这么多的衣服，而且还是孤注一掷的投入，沈初楠心里也是打不着底，生怕有疏漏。 但是她知道王小花是扶不上墙的，没什么坚定的信念，也就只能鼓起勇气，装作神秘莫测的样子，好像她有倚仗似的。 也省的旁人心慌。 不过她师兄李璟原居然要过来了，在她的心底就像吃下了跟定海神针。要真说起来，七十年代就开始做衣服的也就只有她们一个了吧。 敢于孤身试险。 沈初楠深吸一口气，把在织的线咬断，然后在整件衣服上打了一个结，道，“要不你去问一下赵小伟，他之后还愿不愿意帮我们卖衣服。” 也不知道为什么，赵小伟在几天之前就开始无精打采，整个人毫无精神，见到沈初楠就叹气，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和沈初楠打过招呼了。 “嫂子啊，你…”赵小伟一见她就长吁短叹，甚至差点扭头就走。 沈初楠也没放在心上，她只当是赵小伟太忙了，没有心思顾及这些。 毕竟在她眼里，赵小伟还是和一个月前她刚走一个样，又不能发生什么变化。她也不知道赵小伟在促进陆长城倒卖这部分占了多大的分量，陆长城也完全不肯和她说，毕竟她一提到之前他彻夜劳动的行为就生气。 不过既然赵小伟不肯见她，她也不紧着凑上去，想看看到底能玩什么幺蛾子给她看。 王小花一愣，非常惊讶的对沈初楠说道，“怎么，他不肯和你说话了？这小子，居然敢惹你，我一定要和他好好说道说道。” 沈初楠哭笑不得，同时又为她这样奋不顾身护着自己的行为而感动。 她摆摆手，继续织着手上的针线。空气中煤油灯燃起了一点火星，显得她温柔而娴静地说道，“你去问问他，他要是不愿意就算了，这也不是多大的事。我只是想，他毕竟和陆长城是兄弟么，我也不愿意他为难。” 王小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觉得沈初楠这么厉害，赵小伟为什么要对她避着她走。 现在就好像原来的三人小团体被分开了似的。 连王小花也很少见到他了，据在他在固定摊位摆摊的同邻说，也不知道他在干嘛。出摊的次数明显减少，唯一摆摊的时间还都丧着一张脸。 王小花义愤填膺，等她走后，沈初楠托着下巴，总感觉自己有什么地方忽略了，平白有一丝不好的预感。不过现在陆长城也当上了行政岗位，虽然只是一个小文员，总算比之前级别看起来高了。 陆长城一看工资条哭笑不得，和她说工资并没有涨高，不升反降，少了很多额外的收入，也就是说出来体面了一点。 现在她也在乡下，文工团刚去出差出来，就连祁镰也没来得及差使她。 在乡下是真的会麻痹自己的内心。 一切都安逸而舒适。 沈初楠想了很久，也没想到最近自己有什么不对。 不过既然想不出个所以然，她也就当自己是出去一趟太累了出现的恍惚。 没准人家赵小伟就是发了什么疯，或者怕她耽误他陆哥的前途，不想见她呢。 她在里头敲敲窗户，把门打开，叹了一口气平静道，“进来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好看 她静静望去，李璟原在门口站着，打扮的比之前在黑市上好看了很多，也许是之前在黑市上需要不引人注意，沈初楠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用了特殊的手法，把自己给变丑了。 现在就好看了很多，在日光清冷的光线下，他长身玉立的站在那儿，头发有型地盖住了额头，一双剑眉之下深邃细长的丹凤眼，宛若桃花之下半点泪痣。穿着的宽大衣服随风缓缓飘扬，静静地缓缓走来。 “师妹，你来了。”李璟原淡淡唤道，带了点亲近。 生怕被人听到，他还向周围看了看。也许是在沈初楠面前放松了自己，他的肩膀垮下来，硬生生破坏了这份美好。 他还向周围看了好几眼，悄悄问，“师妹，你这边没人吧？” “……” 沈初楠简直想白他一眼。 说的他们俩个有奸情一样。 “你怎么早过来干什么，在门口等了很久吧？”沈初楠嘟囔着，无意识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头。 这是她在亲近的人面前难得表现出的闲适与自在。 刚刚她听见周围有口哨就不对劲，这是他们师兄妹俩约定的暗号，只不过沈初楠嫌这傻，一直不回应。 但是听还是听得出来的。 像鸟叫，旁人一般不会在意。 李璟原可不敢说自己等了很久，他略带讨好地扯着自家师妹的袖子，“我可是跑了大老远才来的呢。一来就偷偷的走来你这了，把他们都晾在一边，你就不要生气了嘛。” 沈初楠淡淡地说着，用抹布擦着桌子，边擦边道，“我可不敢生气。” 对于李璟原这样不顾事业偷跑过来的行为，她本来应该是觉得恼怒，埋怨他为自己付出这么大精力，但是不是不习惯他的性子的，在她看见李璟原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李璟原可以为她付出任何事情。 不过当她知道李璟原逃的那些人中，也包括陆长城，可能就不会这样说了。 陆长城在那等了很久，和谬哥无聊地翻着桌子上的东西，“这人不会不来了吧。” 他一直是有预想的，认为这么大的领导不会屈尊来到他们清水乡，不管是为了调研还是为了游山玩水。 谬哥其实等的也有点焦急。 他比较期待李璟原的到来的，特别是他在供销社里担任着实际上的副社长的职位，对于社里的支出比较在意，社里还是有点入不敷出，不管是谁都很想向这位厂长，还是大厂长取取经。 对于他们这种可能在乡里有点成就的人，在自己的岗位上可能还比较自信，可一面对大城市的人未免有点自卑，就算再怎么样也有点紧张。 况且李璟原不像那种没有实权的厂长，他一当上就好好地把厂里改革了，产业做得风生水起，大家也都认可他厂长的职位。而且他头上顶着好几个职位，不是没有名声的人。 陆长城和谬哥就在这样焦急地等待中度过了一个上午。 两个人都打扮的人模狗样，看起来还真有点样子，头上打了摩斯，穿着列宁装，丝毫看不出他们前几分钟还穿着工装在旁搬砖。 陆长城面对正经事的时候还是很端正自己的态度的。 也是他细心思考，说领导可能不在这，或者是不往自己这条路走。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有点烦躁 谬哥有点烦躁，他是清水乡的隐形头头，人脉很广，从他当时认识老刘上就可以看出来。沈初楠也一直觉得或者肯定他在这风起云涌的七十年代之后肯定可以干出自己的事业。 就算在上辈子，她也听说谬哥在最后成立了自己的公司，混的怎么样由于沈初楠后来和陆长城脱离了关系，也不知道了。 但是清水乡可以出一个这样在商业叱咤风云的人，也真算可以光宗耀祖了。 所以沈初楠一直觉得谬哥其实能比陆长城认识的人更多，但陆长城会更加细心肯干一些，也会更有魅力，后期在遇见困难时，跟随陆长城的人反而更多。 综合来看陆长城更胜一筹，而现在谬哥更具有眼光和野心，他把李璟原这次突如其来的到来看做是一个时机。 一个改变自己和未来的时机。 陆长城仔细地查看了路口的状况，然后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还测试了地面上土壤的湿度，语气寡淡却正经道，“这要等到什么时候，我怀疑他们根本就没往这条路来，我们村口不是还有一条路么，说不定在那里。” “啊？”谬哥立马严肃了。 如果在重要场合让这么一个贵宾等是比较严肃的事情。 涉及到他们的礼貌问题。 但是村口也没路了啊？ 谬哥是比较聪明的，一拍脑袋道，“不会吧，我居然忘了…但是那路也很泥泞，没人走啊？” 但很明显他们的贵宾不能用这样的常理去揣摩。 谬哥在转眼间下了决策，看了看十里八乡第一只手表，“不管了，这都啥时了，我们去看看。” 他们把剩下的几个社员留在这儿，谬哥和陆长城去了那个他们原来以为不可能的地方。 结果到了后，小溪尽头，真有个人在那跳脚。 因为那人穿的很正式，土棉布衣服，染得深灰色，精神的紧，一看便不是他们这儿的人，他们这儿的人可不会把衣服染得这么均匀的深灰。 “哎…”尚平说道，看着周围一望无际全是一模一样的风景，绕来绕去的黄土高坡，表示跳脚。 “这地方到底是哪儿啊？” 陆长城和谬哥露出了自以为是最和善的笑容，擦了一下手握道，“领导好。” 尚平傻眼，他看着面前这打扮的郑重其事彬彬有礼的两人，还朝他礼貌握手，结巴道，一时间手不知道往哪放，“我，我不是领导啊。” 尚平见终于有人过来，有些崩溃。 “你们知道这到底在哪里吗？我在这里转了很久，今天是跟着我的厂长来的，可是现在厂长也不见了啊。” 差点没握着伸出来的两只手热泪盈眶。 “……”陆长城无语。 随后他们才在面前男人焦急到语无伦次的答话中弄清了事情的真相。 尚平是位小助理，平日喜欢跟着他的厂长打杂，没想到这次厂长突然说要来这个相隔十万八千里的地方考察民情。 小助理马上答应，收拾完东西就跟着他的领导屁颠屁颠过来了。 没想到刚到这儿他的厂长就说，“小平啊，我先出去走走，你等会和我在村口汇合。”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启动 小助理很听他领导的话，以为领导说的话都是对的，马上傻傻呆呆的点头，说，“领导你先去吧，我马上就过来。” 领导拐着弯，迈着大长腿，非常快的就消失在山林里了。 小助理也没在意，屁颠屁颠得背着行李在山间小路嘿哟嘿哟。 等走到一半。 他才发现。 自己好像迷路了！怎么走也找不到进村的道理。 他悲催地想，厂长不会是想甩开自己才走的吧。 小助理平时跟着厂长只要锦衣玉食，根本没有想过在黄土高坡要怎么辨认方向。 在数次迷失了方向后，小助理无奈的崩溃了。 这附近都是一望无际的花花草草，根本没有办法发现自己曾经到过什么地方，就连做个标记也很难。 小助理无奈的等啊等啊，居然发现自己好像到了一个后山的什么地方，他凭着他为数不多的农家经验，难得分析出来这附近曾经存在过人的迹象，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等他在时，一个人也没有了。 马上小助理就发现了，根本不是为什么路没人走，而是这根本就不算是路。 最糟糕的是，他的大皮鞋也浸在了泥里。 风吹日晒，找不到一个出口。 现在终于有人来了，小助理马上把他们的手握在一起，看着自己裤子上的星星点点，激动的泪流满面，“你们总算是来了，我等了好久哇。” 陆长城和谬哥没有感觉到什么，他们看着这热情的要把他们手死死握住的男人，面面相觑——这就是省城的男人么，怎么有礼貌的让他们发慌？ 谬哥很敏锐地觉察到这小助理虽然看起来不谙世事的样子，但是眼里偶尔闪过敏锐的光，也在告诉他们这个小助理其实也不好惹。 给厂长当助理的哪有是傻得呢，光看他其他的人就淡淡的不亲近，一来就知道他们是接应的人就知道了。 陆长城和他说等错道路的歉意，谬哥把他身上的其他行李都给接过来了。 三人走在农间寂静的小道上。 尚平还在絮絮叨叨，踩在树叶铺在的泥地上，吱嘎吱嘎作响，追在陆长城两人身后。 眼泪掉下来了，“好在还有你们，我也是不知道去哪，本来还走的好好的，走在大路上，不知道怎么就走进了这里。” 陆长城想到了什么，问道，“你厂长呢？” 尚平忍着眼泪，想到这里头也不回道，又开始西子捧心双眼望天，“我也不知道，他和我说先走，可转眼就不见了。要不是他先走了，我也不会找不到地方。” “哦对了，我的厂长呢？” 陆长城和谬哥面面相觑。 合着半天，这位正主呢？ ** 李璟原还在沈初楠的家里，当沈初楠拿了农家晒得果干的时候没有反应，给他打了附近的水也丝毫没有动弹，当她给他拿了陆长城晒得番薯干的时候，这位大爷终于说话了。 “有点硬，”他综合评价道。 沈初楠差点没想把抹布扔他的头上。 不过好在她知道自家师兄虽然锦衣玉食，可好在心地不坏，沈父也曾经让他多加锻炼。比起现在的很多纨绔子弟，他也可以算吃得住很多苦。 只是对于她英年早嫁有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保暖 “你也是的，怎么住在这个地方。”李璟原淡淡地折了一根小树枝，慢条斯理地剥了树皮开始剔牙，对她开始挑剔。 好在陆长城将家里打扫地很干净，也因为沈初楠工作的地方要保持清爽整洁，地上的灰尘都是每天用水泼过的，李璟原这才没有挑三拣四，好端端地坐在了那儿。 沈初楠这时穿的尽可能保暖，穿着洗烫干净的白布衫，黑布裤、乌布鞋，拖着一条光滑粗黑的大辫子，看起来宁静又有点臃肿。 真有种山村妇人的感觉。 “我觉得你不应该是这样的，”李璟原说。 他仍然记得在黑市上的师妹是多么的让他心动，报纸上的她是多么的耀眼，可是现在的她局限在这两室一厅，周围都是土胚墙，这样和她看起来很不搭配。 她甚至不是下乡的知青，而是要扎根在这里，永远的嫁人。 “什么叫做这样？什么叫做值得？”沈初楠朝他步步逼近，放缓了音量，给他倒了杯水，“师兄，你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吃苦的，我听说你下岗和工人同吃同住，那个时候你怎么又不想值不值得了？” 李璟原刚想解释，但是又觉得在别人家里说她不好。 他辩解道，“怎么会，我能和你一样么？” 可是看到师妹漆黑的眸子，李璟原一片沉默。 是的，师妹虽然减少了之前因为珠玉金钱带给她的光芒，可是这都是附加在她外表的。 现在的师妹就像褪去了全部的伪装，变得耀眼。 甚至其实连他自己也知道，师妹以前是娇嗔的，是不会为他人所着想的，有的时候可以说是狗嫌人厌的年纪。 但她现在褪去了一切，变得明珠出尘。 沈初楠之前会跳舞，但是她肯在别人面前跳吗？ 还没多久，稍微有点累了，就先开始娇气了。 李璟原长吁短叹，也根本没想到自己和师妹独处一室有什么不妥。他狠狠的叹了几口气，想像以前那样点她的头，也感觉她不像之前那样小个子，反而长大了。 “行吧，你觉得可以就可以，反正我也改变不了。师父的决定一向都是对的，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开心。” 他看了沈初楠的粗辫子，感慨道，“倒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变得粗糙了。 也变得朴素了。 沈初楠和他细细说了自己的想法，也包括了这么多时间自己在这儿的境遇。 只不过细细的灯光下，可以看出她脸上的满足与取舍。 可能也不是满足，只是对于现在生活开心，没有什么不满。 “你要卖衣服？”李璟原锲而不舍，终于听完了她想说的话，诧异道。 等他看到了报纸上的沈初楠，瞬间无语。 “所以，你那天叫我和你跳舞，就为了这个？” 李璟原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晚上沈初楠要特地叫他来跳舞，明明以前在沈家的时候，他们两个由于年级相近，每次的交际舞都默认由他们来。 但在那天沈初楠特地找了一个小姑娘告诉他记得多拍几张照，李璟原没有多想，只当是他突然过来见师妹，让师妹害羞或者是生气了。沈初楠一向娇蛮，他甚至都没觉得她有时突然冒出的稀奇古怪想法有什么不对。 第一百三十七章 美人佳男 等到周围的人都认出这是报纸和广播上都有的大人物。 本来就香饽饽的沈初楠瞬间更上一层楼，在和李璟原的一曲伴舞下气氛更是达到了顶端. 美人佳男，李璟原在这么多年的人脉，被人认出来可不是吃素的。 本来只有几个报社报道的，结果几个报社因为看出有李璟原在，纷纷看在他的面子上转发。虽然李璟原没有特地和他们打过招呼，有几个比较大的报社还是比较机灵的偷偷换了版面。 沈初楠穿着那一身白色外套时髦女郎的样子很快犹如春风，传遍附近的县城。 李璟原本来是以为师妹是纯粹想和自己玩闹，或者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是由于想自己了，可万万没想到。 她居然只是想让自己的衣服卖的更畅销。 李璟原说，也没和她生气，反而继续和她指点起来，“诶，你这想法好是好，只是现在卖衣服也太提前了些，现在大家伙都在用布料做衣服，谁会买成衣？而且你这卖的，风险也大，还不如回去和我做点精贵物件的厂子。” 不得不说，李璟原的眼光绝对是超前的。 在大家都不知道前景和前途的时候，他居然以一种非常前瞻性的眼光说出了制作成衣的可靠性。 “我也是心疼你。” 李璟原对她绝对是心软的，看她脸色不对想解释，急忙就转了话题。 心里也在暗骂，自己也真是的，师妹好不容易想做一件事，就算会失败，让她做咋了。 沈初楠微笑，她看着李璟原手忙脚乱道，“师兄信不信我，再过几年——甚至都不用几年，新事物的潮流绝对会吹过整个省城，甚至吹过我们家。” “而那时，我会由于占据先机，而获得我想要的一切。” 她说话时眼睛里星星点点，李璟原一愣。 事实上不用几年，就在几个月后，甚至一年多都还没有。 那四个人的团队将彻底粉碎，改革的春风吹向千家万户。 沈初楠说这话是因为由于上帝视角，她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出现转折，可是这话对于在多做多错中摸索了几年的李璟原可谓十分大胆。 看不见光明。 李璟原愣愣地看着她，随机一拍大腿，当机立断道，“好，我就和你做。” 随机哀叹，也不知道自己的小金库还能剩下多少钱，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怕是要把老本也赔进去了。 他根本不认为沈初楠会成功，不过是自家师妹要玩，也便不好意思拒绝她，陪她下下水。 这可是一本万失的赔本买卖。 也只有李璟原在不明白前进的时候，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什么也不要，只希望她开心。 沈初楠如何不知道他就是在哄自己。 左右他的小金库还有点钱，根本不惧这些。 只是既然他答应了，沈初楠也便微笑，一边从桌上的茶壶里倒出了一杯茶，慢慢斟酌着，试图这样让心底的急躁平静下来。 得，一成功，连杯水也不给自己倒了。 李璟原自认倒霉，还有点走上贼船的仿徨感。 好在他在外人面前一向严谨。李璟原是不会说的，他除了明面上他们家的这个厂子，还有很多小厂，背面还在黑市的隐形管理者。 最后犹豫了会，还是遂自家师妹心愿的念头占据了上分，哀叹一声，“你想卖，那就卖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 如玉的指节 李璟原端正了自己的坐姿，如玉的指节扣着杯壁，风吹过，窗边帘子的阴影乱飘，他整个人身处在明灭斑驳的光影中，姿势依旧是行云流水，堪称礼数周全且优雅的范本。 如果让陆长城看见，他就会明白，要是现在还有世家子的词汇，李璟原绝对是最佳的典范。 皎皎如明月，翩翩如清风。 “你要是想卖，靠你这样子肯定是不行的。”李璟原既然决定遂了自家师妹的心愿，那就绝对不会在其他地方让她为难或者是不开心了。 只是他还是想以一个长远者的角度，告诉沈初楠他的经验。 沈初楠自然知道自家师兄是想教导自己，她略略坐直身体，在手上乱转的笔也停下了。 也许是快入秋的晚上略有点寒凉，李璟原咳嗽几声。 “你这单价定的太贵了啊，师妹。” 他肩背笔直，一抬眼，就能看见比省城好的多的天空。 书生气掩不住棱角的锋利。 曾几何时，李璟原也是热爱书法的，比起他的商人素养，文学能力可能更高。 只不过这些都在他长大必须要继承家业之后灰飞烟灭。 但他也绝对不承认年少的读书时光帮不了他什么。 这也造就了他独特而矛盾的人生魅力。 他静然而坐，脸上没有了同沈初楠的嬉笑打闹，列宁装很好的修饰了他的身材，眼里宛如一团粘稠的墨。 “如果把单价定在二十以内倒是可以被接受，事实上你这衣服已经超出了很多人承受能力。” 七十年代的放映员月薪是30块，一级机务工也才35块钱，沈初楠的这个价格，已经超出了绝大多数的承受能力。 “我打算买五六十。”沈初楠说。 加上这么多材料，她最后定位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 既不会让绝大多数人咬咬牙觉得买不起，也不会太便宜。七十年的一件t恤要十块，大家都会觉得很贵，不过因为这辈子沈初楠打算走高端风格，自然不愿意在价格上有所偏让。 还有人因为衣服太贵，情愿扯布来自己做的。 李璟原其实也觉得有些贵，就比如他自己，虽然李家和沈家都出生富贵，可以让他支使的银钱数不胜数，就是他要买相当于旁人两三个月的工资的这件衣服，也得思考个一会，生怕别人说他骄奢淫逸。 “就不能降低一点么？”李璟原问，揣摩了一下现在的物价，还是感觉十分困难。 要不是这是他的师妹，换做旁人他都想问问，到底做了什么梦可以这么异想天开。 小助理万万没有想到，在他和陆长城他们拼尽全力寻找厂长的时候，厂长在和师妹相谈甚欢。 他把厂长可能和他约定的地点都翻来覆去找了个遍。 陆长城几次都想劝他赶紧休息。 给他送上一杯水，看他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安慰道，“要不先休息一下？” 小助理尚平的眼泪几乎可以从眼眶里打转，他看到陆长城两人和蔼稳重的样子，心底总算好受一些了，他把每个角落里看了又看，甚至还拨开陆长城，“他能去哪啊？” 第一百三十九章 豺狼虎豹 要不是顾忌着周围二人的面子，他几乎可以脱口而出，“这山上是不是有什么豺狼虎豹？” 就算他不说，陆长城也能从他的神情中看出这一点。 按耐下想叹出的气。 此时给陆长城十个脑子，也万万想不到这位陌生的厂长居然在自己家。 还和自己老婆聊的这么好。 他也只能从尚平的言语中大概推断出当时大概处于什么场景。 心里也很纳闷。 按理来说清水乡民风淳朴，就算这路上有什么不好走的，也不至于会当场消失。好几年没有在朗朗乾坤下发生过抢劫抢财等的事情了。就算跌落山崖，也总有个可以寻找到人的地方吧？ 陆长城甚至阴暗地想，是不是有人看这位厂长身上穿的太好，想拿点现金，这才铤而走险了。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一件可以把清水乡震惊的事情，关系到一位领导的失踪。 看着尚平焦急地满地乱转，陆长城也感觉不妙涌上心头。 这么个大活人可以到哪儿去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诚心所感动，尚平突然一拍脑门，想起来道，“厂长之前和我说他要去个什么地方，叫我等着他，可是这个地方在哪儿呢？是不是我等错地方了？” 陆长城急得焦头烂额，打心底他也不愿意想到这位厂长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可一个大活人突然消失好像也只有这种可能，说不定真是他们找错地方了。 而且清水乡就两条路，一个通往后山，一个通往村口的大门。 陆长城甚至发动了所以可以发动的资源和人脉，就希望这位厂长不要出什么意外。 村子里的人一座山一座山地找。 直到找完了所有可能的入口，也没发现这位大活人。 尚平啜泣道，他本来是觉得飞来横祸，厂长好好的要到这个山旮旯里，还迷路了，这会莫名其妙地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打死他也想不到自家厂长是跑到一个姑娘的家里了。 但是看着陆长城和谬哥都这么焦急，也可能是小助理的心还没有经受过外界的磨练，依然保持着善良和纯真，尚平反而安慰起陆长城，好像大人似的垂头丧气道，“也可能厂长只是突然有事，这才消失不见的。要不再等他一会，他平日还是很靠谱的。” 陆长城简直想翻白眼，想揪着小助理的脑子问他。 你还说你的厂长靠谱，这人突然消失能是靠谱么？ 还再等他一会。 知不知道消失的时间越长危险越大。 他都不知道小助理的脑子里是什么想法。 这一个省城的大厂长，平时捧他的人捧都捧不过来，可能碰见清水乡的村民，还和他们有故么？更别提要到别人家里了。 陆长城左思右想，也没想出这是个什么章程。 对于这么个大领导消失表示想破脑袋。 其实也是李璟原想要低调，或者他对于师妹的一切都保持原始的亲近感，并不想仗势欺人。加上清水乡到红旗镇其实也有代步工具，他就没想这么多。 李璟原从b省到红旗镇都有专车接送，只不过到了快到清水乡的地方，他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和师妹的关系，怕给师妹带来麻烦，这才打算自己走过最后一段路。 谁想到这么点功夫人就丢了。 第一百四十章 家里 这时陆长城也万万没想到大家一直在找的人就在他们家里。 还和他老婆聊的正欢。 要不是沈初楠提醒李璟原现在天色慢慢地黑下来了，恐怕他到现在还没想起来自己还带了个可怜的小助理，并且已经等他很久了。 “啊，我都忘了现在过了这么久了。”李璟原讪笑。 本来他想见见沈初楠就回，因此同尚平说的是马上就来。 谁想到沈初楠突然和他说买卖上的东西，他看自家师妹难得对商业感兴趣，便也起了扶助的心思，一说说了这么长时间。 不然以他粗中有细的性格是很难做出这么让人等的事情。 他现在心里想的还是小助理等了自己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回去好好安抚他一下。 没想到外面找自己都快找翻天了。 李璟原并不想打断这美好的气氛，还在房间里和沈初楠约定了之后再谈，以及肯定了她的想法很有创造性意见。 沈初楠突然觉得不妙，皱着眉头又开始觉得不对劲，疑问道，“你出来多久了？这外面的人没有找你么？” 李璟原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对，扫视了一圈自己这个陌生的环境，山清水秀看起来像个世外桃源，“不会吧，这里又没有人认识我，找我干什么。” 他还不知道尚平很快的遇见了陆长城他们，很快地就知道了厂长失踪的消息。 他还当这边没有人认识小助理，就算小助理等了很久，也不会堂而皇之地告诉这个村子里领导类的人。 毕竟像他们这样的人，唯一的信念就是不要让不好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人仰马翻。 并没有猜测到小助理在半路上就已经遇见了前来接应的人。 而且还以极快的速度告知了他不见的消息。 沈初楠还想说什么，被李璟原习惯性地堵住了，剑眉蹙起，不满道，“我在这等了很久，也没见你老公，你老公哪去了？” 毕竟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接近晚上，一般上班的人早就回来了。 沈初楠也告诉李璟原，陆长城换了个工作，现在正在供销社里当小文员。 李璟原看着她脸上的满足，其实是有些不解的。 自家师妹处处拔尖，为什么提到这个他完全看不上的职位会显得如此的高兴。 此刻他还不知道自家师妹可能对陆长城充满信心，对他会改变自己的生活也充满信心。 不过话说既然已妹夫都经换了个清闲的工作，为什么到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李璟原在这里都快待了三四个小时，连除了自家师妹的人影啥都没有见到。 沈初楠知道最近陆长城回家很早，黑市上也步入正轨，加上他听了沈初楠的话，开始对省城放弃买卖不被允许的物品，现在的时间已经远远不如当初紧张，还是可以自己支配的。 每天晚上都会按时回家吃饭。 有时还会给她带小玩意。 给她烧饭也不在话下。 这还是第一次陆长城在结束黑市的工作后这么晚回家。 这时这两人都没意识到，正是因为李璟原在这里，这个罪魁祸首。陆长城要找人，才回来的这么晚。 李璟原对这个师妹明面上的老公非常不满，“要是让我知道是谁这么晚都不回来，还把你丢在这儿，我是要好好和他商谈一下的——” 就算现在李璟原也没有说教训，还是想给自己师妹留一点面子。 第一百四十一章 心力交瘁 陆长城在这时推门而入。 他实在是心力交瘁，衣服被泥土沾满了，鞋子也破烂不堪，叶子在他的头顶添了一分凌乱美，整个人就像从深山老林里跑出来似的，狼狈极了。 健美优雅的脖颈都被树枝划出了血痕。 他甚至和春原乡的人都联系了一遍，还和赵富贵那都说了来龙去脉，只说从来没有发现这么个穿着奇怪的人。 他哪里想到是李璟原在半路上省怕自己穿着正式，显得和师妹没有亲近感。 加上天气比较热，他居然把在小助理描述中说的军绿色外套给脱下来了，只露出里衣。大家的画像穿的都不一样，陆长城询问的时候都说要是真这么靓气和与众不同，在进山时就已经被发现了。 陆长城是找的精疲力尽。 到最后他甚至希望这位大领导是在哪儿跌了个坑，摔的不体面也比整个人行影无终的要好。 谬哥问，“会不会他去其他地方了？没来我们清水乡。” 可是这也不至于，在他们的印象中其他地方也没有认识这种大人物的人，而且既然这位厂长说这会过来，那肯定是过来了或者就在这条路上。 “啊，”陆长城抓耳挠腮，“也想不到他可以去的地方，这儿除了我们附近几个乡镇都荒郊野岭的，他能去哪儿？” 就怕闹出了人命。 后来他都不想这位厂长能带给他们什么，只希望褪去这个金贵的外壳，就算是一个远道而来的游客，也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最后村子里的都找了好半天，太阳西斜，过去了四五个小时，就算从省城走过来也不需要这么多时间。 找啊找，陆长城甚至还穿着不便于行动的列宁装，整个人被局限的不好行动，看着他汗淋淋的后背都湿了，小助理也不忍心，说实在没有，他就让省城的人过来找了。 可是清水乡毕竟是自己的家乡，这事儿闹大了传到省城也不好听。 本来就因为陆茂瑞而不确定的流动小红旗，总不能又没了吧？ 陆长城又找了好半天，直到找的大家都饥肠辘辘的。 依然是连个人影也没有。 最后陆长城大手一挥，眼见着实在没盼头，就邀请小助理去他家吃饭。 刚才就陆长城找的最吃力，还是出来迎接他们两人的人员之一，小助理自然对他比其他人更加信任。眼见这个村子他也没人认识，放眼五里都是陌生，于是也顺水推舟就同意了。 小助理突然从一个非常繁华且忙碌的地方，来到了这样朴素的乡村，心里不是不恍惚的，加上一直跟着的厂长也丢了，他对着陆长城流露出了属于他的遗憾，“我是真没胃口，谁家厂长丢了还有心情吃饭的。” 陆长城也想说他没有胃口。 找了这么个大活人半天了，愣是连根毛也没看见。 天上飞的水里游的，被他们这么找也应该出来了。总不能真去天上飞了吧？ 陆长城只能勉力安慰，顺便说等吃完饭了大家还是会陪他继续寻找。 他甚至在村子里的公社里申请买菜，七十年代对于人家必须的青菜啥的看的不是很紧，村民们自己种后，也可以自己吃，不过要给公社里不比外面低的价格就是了。 大妈们很愉快的收过了单据，把刚从菜地里收的菜给了陆长城一些。 陆长城只想想到时候先简单给这位远道而来的小助理做顿饭。 第一百四十二章 买菜 小助理问，“平常都是你来买菜的？” 陆长城点点头。 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平时要去买菜就比较丢脸，一般家里的东西采办也全是他干的，和别人家与众不同。沈初楠也很忙，这种日常的小事他通常是能自己干就干了。 不能干的就自己夹着点菜就粿吃了。 主要是不能委屈沈初楠。 小助理没说什么了。 陆长城一边还和他说着清水乡的风土人情。因为谬哥对沈初楠看的不太顺眼，也兼之陆长城的家比较小，如果收纳这么多人并不能好好招待，他就没有过来了，说是先回供销社，一会儿再想要怎么和陆长城一起找人。 他也对小助理再三保证，实在找不到也会叫省城的过来找。 主要是人不能有事。 小助理听着陆长城说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很自然地说道，“那你们这农业发展很好啊，还和周围的村庄种的蔬菜瓜果不太一样。我发现如果用上机器，是有很大可能可以富的。” 这是陆长城从来没有接触过的。 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有人和他说这个话。 他们清水乡居然还有富的一天。 好几年前清水乡作为模范村，有它辉煌的历史。 现在虽然是公社的天下，但是他们清水乡好几个月的产量上不去，完不成每年国家要求缴纳的粮食，通常是缴纳完自己就没了。一干二净已经欠了好几个月的粮食，省城的人一见他们就头疼。 在这个要以国家任务为重的年代，清水乡的做法无疑是上不了台面的。 每次请求支援的时候都很伤自尊。 陆长城虽然有了份工作，可是他骨子里还是清水乡的人，很为农村的发展而考虑，他也可以深深理解到在他没有供销社的工作时，一日三餐是多么的窘迫。 现在听到清水乡还能有变好的一天。 虽然他面上不太在意，现在这个年代说这个也太遥远，还是在心里把这一条默默地记了下来。 他不动声色地说道，“那要怎么才能变好呢？” 边说边把挡在小助理面前的树叶给拿开，让他可以走的更方便一点。 小助理跋山涉水，从清水乡的中心来到了陆长城家，听到这句话也不觉得唐突，低着头走路道，“我看你们这土质都挺好的，就是有点干涸，土质疏松。刚才去找人的时候，我也随便瞟了几眼，发现你们连个水渠也没有，种的又是需要水的粮食，虽然现在不影响什么，但是你们很快也会发现，一到缺水就很影响产量。” “当务之急，其实是应该修个水渠。” “这样也不用靠天吃饭。” 陆长城是知道农业的重要性的。 只是他没想到小助理就这一时半会也能看出个大问题。 还是在大家都在找人的时候。 路上也无聊，小助理就算心烦意乱，也顺便指点了几句陆长城。 把产业做大做强关键也要看下面的人，不给马儿吃草是跑不快的。在干大事业的时候，同时也要想一下村里人，没有大家的帮助，什么产业都是行不通的。 小助理在指点陆长城，希望他做大事。 不过看他行头，也知道他家境不怎么好，关于水渠的讨论也就没能继续深入下去。 事实上小助理和他的厂长都支持商业开放，自由买卖，只不过在这个年代他们的想法根本行不通。他本以为陆长城是同行之人，也帮他找了这么久的人，和他扩展一下这方面的知识。不过想了一下还是不要给陆长城带来麻烦的为好。 毕竟让任何人听见都不好。 陆长城默默地把这句话记在心头。 同时他也明白了谬哥的高瞻远瞩。 第一百四十三章 是谁 一个小小的助理也能给他数不尽的指点。 小助理和陆长城聊了会后，惊奇地发现陆长城有很多知识和理念都不像现在的人才有的。 一时间也忘了这杂七杂八的事，忍不住专心致志和他谈论起来。 他哪里知道陆长城这几个月得了沈初楠的熏陶，加上这几天做黑市的经验，有些时候他提出的意见的和看法，还真可以让人眼前一亮。 甚至比小助理更加具有实干型能力。 毕竟小助理可没在黑市上待过。 要是换做两年前的陆长城，怕也是没有这么多意见能和小助理交流。 小助理总算被他说的少了一部分煎熬和焦虑，看到远处的一座房子在路的尽头，也能笑着问他，“这是你的家么？看起来还不错。” 刚刚和陆长城说了一会后，也不自主聊到他们的家庭。 在得知这个朴实质朴的男人父母双亡后，小助理这才高看他一眼，也对他有了丝敬佩。 他自然知道这样一个不依靠任何人的男人，居然可以成长为现在的样子，是多么的不容易。 他也打心底愿意为陆长城做出任何事，还在想要是找到厂长，倒是和厂长一起，同他们供销社的人说提拔一下陆长城。 想到在家的沈初楠，陆长城的眼睛里瞬间柔和，不自觉地摩挲着身上的衣服，“是的，这是我的房子，我内人也在那儿。” 看到陆长城的眼里一片柔和，小助理有点诧异，“那你们关系还挺好。” 不然怎么能让这么个肯干的男人化为绕指柔。 陆长城心里一片妥帖，也想着这么久没回来沈初楠肯定也饿了，原本急躁的内心也化为了一滩水，低低地嗯了一声。 而屋子里的沈初楠他们并不知道陆长城马上就要到了。 她还在皱着眉头，对自己师兄表示着歉意，“他平常不是这么晚的，可能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吧。” 李璟原冷哼一声，打算等见了自己师妹的这个男人后就走。 他还没忘记自己的小助理还在某一个角落在等着自己。 明晃晃的屋子里，有两个人影正在重叠。陆长城的屋子里并不敞亮，但是为了沈初楠的工作和她的眼睛着想，也特地安装上了几盏灯。 加上陆长城后来安装的纱窗，一看就能看到家里有两个人影。 而且还聊得不错。 “这，这，”小助理开始结巴。 他自然知道这里是陆长城的屋子，里面的人就是她的老婆，可这老婆在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是怎么一回事，关系还这么好。 看陆长城的样子，很明显他也不知道这是谁。 屋里的两人开始打闹，看起来就知道已经聊了很久了。 小助理悲催的想，不会这年度狗血大剧，要被自己碰上了吧。 他甚至不敢看陆长城的脸色。 自己走了，老婆还在屋子里，几个人相谈甚欢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陆长城今天是晚回家的，他还能听见屋子里沈初楠隐隐约约传来的愉快的声音，她是这样的，不到非常开心的时候根本不会表现出来。 他的脑子千回百转。 他知道沈初楠和村子里的人关系都不是太好。 与其说是没什么关系，倒不如说沈初楠看不上她们，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平常根本没啥人会和她主动联系。 看这样子，也不是赵小伟和谬哥他们。 所以这是谁，要让沈初楠在他不在的时候和他笑的这么开心？ 第一百四十四章 手舞足蹈 吱嘎一声。 门被打开了。 李璟原很惊讶地往外看。 陆长城目光下敛，长睫毛微微扫下来，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显得清冷又格格不入。脸上难得带了一份淡淡的疏离，门口的阴影倾洒在他硕长的身形上，脸上什么情绪也没有。 沈初楠本来正在和师兄谈起他，手舞足蹈说起清水乡的趣事。听见门口有动静，被硬生生调动起内心的想念，见他情绪好像不是特别开心，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 李璟原微笑，快步走过来，朝他伸出手，“你好你好。” 陆长城眼皮缓缓抬起，“……？” 小助理尚平见到这么个今天日思夜想的人，当即眼泪鼻涕都差点下来了，手脚并用饱含热泪呼喊道，“厂长。” 小助理当时在后面还想要不要上去拦一拦。 谁能想到自己来别人家吃顿饭，还能看见一场狗血大戏。 不过他经过和陆长城一路走来的聊天，也清楚的知道陆长城不是一个鲁莽的人，看似粗鲁实则粗中有细，不会很冲动。 而且刚刚陆长城还把他拦在外面，悄悄和他说我相信她。 可能也不想让别人误会。 或者是不想让事情扩大。 可谁知道他们找一个下午翻来覆去都没有看见的厂长，此刻居然在别的女人家里。 还相谈甚欢。 天知道当他看见那幕，心中也是在想，是谁这么孟浪，到人家家里，有夫之妇那搞这么多嬉皮笑脸的。 谁想到就是他英勇无敌的厂长。 尚平看看这，再看看那，觉得不好开口，把心中的话咽了下去。 只是在一旁饱含热泪的看着他失而复得的厂长。 陆长城还在满头问号，见李璟原十分礼貌地把手伸了过来，习惯性地也反握住，只是没什么力气，同样握住李璟原的手，任由他紧握着做完了整个过程。 听到尚平喊他厂长，这才明白原来这就是大家翻地皮都找不到的厂长。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自己家里啊啊啊啊啊啊。 还和自己老婆言笑自若。 他几乎是呆愣的听着李璟原谈笑风生，因为大家都没想过陆长城的小茅草屋里可以藏人，而且家里都没剩下什么人，也就单单忘记了要来陆长城的家里找一找。 李璟原侃侃而谈，“这是我的学妹，不是亲妹胜似亲妹，说来也巧，我幼时曾经在她父亲那学过一段时间的经验，因此和她非常要好，还曾经认她为异性兄妹，也说过要看顾她一辈子。” “这位就是妹夫吧？上次她嫁人时，我厂里正好出了一点事情，远在异地他乡，还没来得及过来看看你们。还希望妹夫不要怪我。” 陆长城，“……？” 他依然对于自家媳妇突然出现了个这么大的亲戚表示接受不良。 士农工商，但是李璟原既然可以做到这么大的职位，陆长城不信他没有其他的职位。 尚平对他来说就够厉害了，没想到还会认识他的领导，一个最大的厂长。 听说这位厂长的机器，几个山头都放不下。厂子里加起来的人比他们几个清水乡加起来还多。以前听说还是做全国生意的，在全国的每个行业都有涉猎。要不是现在国家拿固定工资，可能这位厂长真可谓春风得意，获得的可能比现在多得多。 也不是他们这种清水乡的人可以高攀的起的。 沈初楠嗔怪他一眼，“学长？” 其实也是李璟原不敢说和她的关系。 毕竟现在师兄妹这种称呼都要被取缔，要说这种传统的称呼被人听到也不好。全国各地都要叫同志，但是李璟原又觉得叫她初楠同志不够亲切，也是想报着想让陆长城知道她娘家还有人的想法，这才用不太生硬的学妹称呼。 要说和她一起真上了哪门子的学，也是要扯到十万八千里了。 他说起和沈初楠的关系，从表妹说到了亲戚，现在更是说到了学妹。 第一百四十五章 聚会 在私底下沈初楠依然叫他师兄。 静静地看他谈笑风生，把该有的掩饰过去。 等谈起今天的乌龙，大家都愣在了原地。 “我不是让你在村子里等我吗？”李璟原问，不可置信。 要让整个村子的人找他这么久，绝对是滑天下之大稽。 尚平委委屈屈，“可这个村子也太大了。您都好久没有出现了，要是出了个意外可怎么办是好。” 李璟原委实没想到现在会闹到人仰马翻，一想到这么一大伙人找自己找这么半天，妹夫也是因为找自己这么久一脸狼狈，自己刚刚还怪罪他，当即难得的不好意思。 马上说因为促进农村的发展和乡村振兴，他可以以私人的名义，为他刚刚到来看见村口的小学里加盖栋楼。 流程什么的马上就会批下来。 陆长城能说什么呢。 现在大家都能看出这位爷完全就是为了看沈初楠来的。 还扯上了下乡调研和交流的幌子。 居然这么公事私用。 好在村口的小学可以重新盖个大楼，陆长城的心愿也算达成了。和尚平刚刚说的乡村振兴也正好有了着落。在之前和现在，小孩子不得不冒着严寒和酷暑去学习，往往都没有一个可以容纳放进一张课桌的教室。 往往一节课上完，小孩不是被冻得眼泪掉下来，就是在夏天时热的满头大汗。 下了雨裤腿上都是泥泞。 现在这些问题都解决了。 出自这位自家妻子认识的大人物，随口提了一嘴，随随便便用他自己的私人财产就可以解决了。 陆长城不是不激动的，他甚至忘记了之前的纠纷，握着李璟原的手，满脸激情使劲地晃了晃，“感谢李璟原同志，我代表清水乡感谢你。” 不知道是不是他看出李璟原和沈初楠根本不是学长和学妹的关系。刚才李璟原说学妹的时候，沈初楠还充满嘲讽的嗤笑了一声。 不过在他心里，能够给村子里的小学加盖一栋楼，不管是什么原因就是好人。 李璟原一愣，看着他突然改变作风，对自己尊敬起来，轻轻地摇头笑了笑。 几个人围着陆家不大的餐桌开始吃饭。 尚平本来还想诉说他找到厂长的不易和艰辛，但是被李璟原轻轻敲了敲头，也就嘟囔着不再说话。 四个人围着餐桌开始吃饭。 李璟原看着陆长城围着厨房转来转去，别人家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就算在他看过的沿海开放地区，也是要有家庭主妇做饭的。 没想到在自己师妹家反而掉了个方向。 不对，甚至不是相反。 光是从陆长城出去找他来看，就能看出陆长城是又主外又主内。 李璟原用指节敲了敲桌沿，向沈初楠问道，“他一直这样？” 一直都是陆长城做饭，你自己光顾着吃？ 沈初楠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灯光下难得的帅气，朝他有些亲昵地靠了靠，疑问道，“不然呢？” 李璟原这才想起来，在沈初楠家，沈母也是不负责做饭的。 她以前练京剧，一双手精贵的和什么一样。练旦角指时，还要用食指用力翘起，大、中指形圆型，无名指弯曲，这样高难度的训练让她的双手和其他人不同，受不得重物。 李璟原印象最深的是，沈母之前的泡手，用的都是从其他地方运过来的牛乳。 后来虽然沈母嫁到了沈家，出去唱戏的机会可谓是没有了，可是沈父也依然没有让她做过和油烟有关的事。 外头对于沈母专心炒菜的传闻完全是假的。 至少在李璟原的印象中，这样的饭他就基本上没吃过几次。 还得等到过年大家聚会的时候。 想到这儿，李璟原对于师妹的态度突然有所了悟，这才真正地轻笑了出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历史 陆长城突然发现，他就去炒了个菜，自家老婆的师兄态度就徒然对他好了不少。 原先是好，但是热络下还带着一丝疏离，现在直接搂着他的脖子喊他妹夫。 热热络络。 陆长城依然不卑不亢，带着笑容把该布置的都布置好了，桌上摆着瓜果蔬菜，明亮交错的阴影让气氛变得温馨，把桌面上蜡烛的阴影拉的有细又长。 还把李璟原请来了上座。 虽然是四个人，他依然用九个碟子摆了个九九归一，细心又缜密地在上面放了几片黄瓜。用自家最好的蔬菜粮食款待着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每张凳子前都摆了一杯从井里刚打出来的水，有利于大家解渴。 李璟原更加诧异地看了沈初楠一眼，“妹夫这厨艺还挺好哈。” 到了末头，李璟原甚至激动地想要喝酒。 相谈甚欢。 等他提出来时，周围这几人都诧异地左看又看，沈初楠甚至不开心地瞪了他一眼。 “师兄，你这也太过分了吧，在桌子上喝酒不好。” 陆长城马上把隔壁婶子刚送来的酒，给李璟原恭恭敬敬地倒了过去，边倒边说，“这是自家酿的酒，喝起来可爽口。” 李璟原品尝了一口，毫不犹豫地把整瓶酒往下灌。 他是千杯不醉的类型，可此刻他只想假装着醉意，醉醺醺地对着陆长城说，“我家这师妹啊，一向娇宠的紧，可偏偏，我们这些当师兄的，是万万见不得她不开心的。” 尚平听得只想掩面，厂长啊，你说话这么清晰有条理，大家都听得出来你没醉。 可能是心头的重担终于放下，李璟原越喝越多，甚至把在黑市的那一套带到了陆家。在黑市大家和你做朋友，也得看你够不够喝，够不够给面子，也因此李璟原年纪轻轻要收服那么多人，付出的代际、喝的酒，是数不胜数。 现在终于可以用来掩饰他想做的事。 沈初楠朝他看去，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幺蛾子。 却发现他的脸上醉眸微醺，眼睑耷拉着，那双迷离的桃花眼像是蒙上了层水雾。冷白的肤色染了酡红，眼尾都染了分糜烂绮丽的红。 沈初楠再朝他看去，发现他的眼里都是不舍，那一双眼比一旁的花还要挂着眼泪，潋滟极了。 沈初楠好像明白了什么，也变得默默不说话了，把水杯朝他远远致敬。 陆长城毫不犹豫地敬了上去，但他没有喝满杯，而是用嘴角沾了些酒，也算尽了心意，朝李璟原斩钉截铁保证道，“师兄放心，我一定好好待初楠。” 哐的一声，仿佛有什么承诺达成了。 后世在谈到这一天晚上的时候，一般都会回忆起这座南方最大的公司，他们公司的历史，那真是几天几夜都说不完，然而最重要的还是属于这最脍炙人口的窗口会谈，团队的几位成员在今天见面，由此开启了他们波澜壮阔的一生。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这最开始只是一位师兄对于他的师妹最真切的期望罢了。 陆长城现在也大概听出来他们是什么关系，对于他要叫师兄毫不在意，很顺口地就接着沈初楠的话继续往下说，因为这是对沈初楠那一边的最初印象。 他也能看得出来虽然沈初楠嘴上不怎么说，但是李璟原在她的心目中还是很重要。 不过话说回来，他自从娶了沈初楠，还从来没有和她们那边的亲朋好友见过面。 就连沈父也没有见到。 李璟原还是他见过沈初楠那边的第一位亲戚。 就这样的贵不可言，举手投足都是贵族风范，浑然不像他们这种乡土小子可以认识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供销社的照片 等到他们好不容易酒足饭饱，吃完饭出去和谬哥说的时候，谬哥摆摆手，猛擦了一把汗，如释重负，“找到就好，不然还要花不知道多少心思。” 他说的时候，陆长城他们都心有余悸。 随机他向李璟原伸出手，“领导同志好，我是清水乡供销社的副社长，上面通知我关于您来清水乡考察一事，现在由我全权负责。” 事实上，要不是陆长城提起，李璟原可能根本就不记得外面还有这么多人等着他。 听他这么说，周围又有大帮子人毕恭毕敬，村民们都冒出了激动的光。李璟原一愣，缓缓一笑，“不要觉得不好意思，说起来还是我影响了你们，这是我的过错。” 他朝旁边侧身，把挡在后面的沈初楠完完整整露了出来，“这是舍妹，还希望大家可以多多照顾她。” 程巧芸此刻也在迎接李璟原的队伍中，她级别不高，但是谬哥为了显示整个清水乡的供销社对李璟原的毕恭毕敬，还是把在当班还是不在的都给拉了出来。 看到这么个如玉君子，当即睁得把眼睛都给瞪大了。 她本来是对于陆长城很尴尬的，之前她得到了错误的信息，以为陆长城不喜欢沈初楠了，还在沈初楠面前挑衅过。 只不过沈初楠后来从她那得到了陆长城去干了黑市好几天没有回家的信息，这才谁都顾不上了，急忙想去陆长城那问个清楚。 两人这才没有起冲突。 现在要问程巧芸最不想见到的人是谁，那必定是沈初楠。 沈初楠后来回家，问了陆长城和她的感情经历，还有他之前到底有没有好过的女人。 陆长城本来就被她说的晕头转向，听到这句话高举双手，连忙说自己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多早之前你父亲就给我写信了，我怎么可能去认识别的女人！” 随后他向她好好解释了，那张欠条由于什么原因。 他正好想要倒卖大件，和老刘开创事业。家里的钱又正好被沈初楠花完后，本来就所剩无几，被他和沈初楠寄来的钱一道入了股后，是彻底没了。 穷的叮当响。 他本来想和沈初楠借。 看沈初楠还有没有。 可转眼他又想到，要是沈初楠在这里，绝对不会允许他彻夜不归，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沈初楠开放是开放，倒卖的事情还是她先提出来，可前提是他不能吃了炸药似的冒进、好大喜功。 而正巧他又被沈初楠得了比赛一事冲昏头脑，下定决心要在沈初楠面前干了一番事业。 这才和沈初楠说都没说，就蒙着头一股脑的和供销社的人一通乱借。 但也没和谬哥吱声，怕他知道自己旷工好几天没有上班的事情。 他再三和沈初楠保证，自己真和程巧芸没什么。 “要是发生了什么，我能不和她在一起，还有你的份吗？我还会这么久没有讨老婆吗？”陆长城感觉到她身上散发的煞气，攥紧了拳头大声喊冤道。 至于程巧芸和她说的，还有墙上挂着的照片，陆长城更是觉得何患无辞。 “那是供销社全体拍的照片，拍的还那么模糊，我能知道她在干嘛，是不是在看我嘛？”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有能力 要不是当时他说的义愤填膺，沈初楠还真不信。 不过他都说的这么讨好，还不停的给她作揖，沈初楠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只能没好气地再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大团结，塞到陆长城手里，“咯，我给你，你去把那些欠条给还了，可不要再让我听到你和别的女人有什么瓜葛。” 陆长城一当了倒爷就马上把那些钱给还了的，只是沈初楠问他的急，他还没来得及两清。 要是沈初楠在晚几天，就能发现他把欠条给还了，做了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他还不知道这谣言是怎么来的，在吃饭的时候听沈初楠和他好好说了，当即皱起眉头，脸上浮起一层不爽，“你不要听二狗乱说，他惯会搬弄是非。” 沈初楠怔怔地看着他。 所以前世陆长城说不要她和二狗接触，不是对她好不容易有了个可以聊天的人表示阻拦。 也不是对于她和二狗的妒忌。 只是单纯的看透了他的本性，不想她受到伤害。 她现在也明白了，陆长城的手在她面前乱晃，疑问道，“你怎么了？” 沈初楠没有说话，原本心里对他自作主张还要对她隐瞒的怒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以其实陆长城早就把程巧芸的钱给还了的。 而且是好几倍银行的利息，对于程巧芸来说也是很大的一笔收入。 也没怎么和程巧芸说，不要造谣，毕竟陆长城刚还钱，也是气短。倒是程巧芸仿佛被沈初楠那天的怒气震慑住了，也没敢在他面前露面，整个人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上蹿下跳。 还告诉二狗不要搬弄是非。 程巧芸看着几个人之隔的陆长城，只能看见风从他的脸上刮过，脑子里还在无可救药的反复播放着以前的场景。 陆长城打着赤膊搬东西，陆长城下地种秧苗…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有魅力。 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眼神不定，有的人看了一万次都还是会感觉到心动。 尤其是陆长城无父无母，也没认识过几个女生，她原以为可以和他一辈子在一起的。 陆长城此刻看见程巧芸，可是半点也不心虚，毕竟他后面拿的，再拿几个欠条都可以磨平了，不过他还是依然非常感谢程巧芸，见她直愣愣地盯着沈初楠看，急忙转身把沈初楠往后挡了。 李璟原一看有个女人直愣愣地盯着自家妹夫看，再加上陆长城这举动，也是意味不明地嗤笑，把沈初楠推到最前面。 “我自小认识的妹子就是有魅力，我本来也没想过来，可谁知我这妹子硬是叫我过来，让我给大家做贡献，生活过得更好，也是让大家见笑了。我看大家都是非常勤劳的人，完全是可以通过自己的双手，过得越来越富的嘛。” 现在夸人都是夸勤劳、能干，这句话夸的是清水乡上上下下喜笑颜开。 李璟原还让小助理把大团结拆分成小钱，给在场的人都送去，小助理不停握手示意，加上这虚怀若谷的样子，看起来还真像个散财童子。 不出一会，清水乡以及供销社的人都被这手段给笼络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出息 他们本来还以为李璟原没有什么出息，就是一个刚出茅庐的小伙子，这么年纪轻轻能是比较厉害的领导么？ 可这钱一发下来，大家就丝毫不怀疑了。 这大手笔、豪放水准，不愧是大城市里出来的人。 李璟原继续说道，“我之前来到了我们村子里，没想到我的小助理领悟错了意思，说我找不到失踪在大山里了，让大家晚饭都没吃好。这也是我的歉意，希望大家都要接受哈。” 尚平卓然而立，向大家述说着抱歉，对于厂长把责任都推给了他倒是没什么意见。他一向很崇拜厂长，一站在李璟原旁边，就会显得温润如玉。 分发钱的修长手指徐徐翻动，宽阔的身影修长挺直，温润里又像带着冷淡气息。 陆长城只觉得这招高，实在是高。 一句话说得大家心里白忙活的气，消失的无影无踪，要知道农村人一晚上不干活是很严重的事情。 不过大家收到钱也不在意了。 程巧芸握着手心里的硬币，很多，差不多是他们一个月的伙食了。大城市的人都是这样挥金如土的么，可她也不想想，要不是觉得大家找了他这么久，加上这是自己师妹的村子，李璟原还真不愿意给这么多。 自古以来，露富都是商家大忌。 李璟原非常亲昵地摸了摸沈初楠的头，这样的举动引得在场的所有人艳羡。要是有个长的这么帅的又这么有钱的肯和她们这么亲近，那是几辈子得来的夫妻。 陆长城刚要出声，和谬哥说刚刚事情发生的时间地点，还有昨天晚上聊天的内容，突然一阵喧哗声传来。 李璟原整个人透着股散漫，衬衫袖口卷到手臂中间，鼻梁高挺，嘴唇性感，他本来是对来这边不以为意，就像沈初楠说的，他一生顺风顺水，职位和权利他都有，也站在最高处俯视过风景，实在想不到这有什么需要他费心的。 人生太过天之骄子也不好。 村民们一见他过来，就算出了这个乌龙，也还是争相恐后地送水果，没有人不喜欢长得这么帅又这么谦虚的领导。 生怕招呼不到。 现在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师妹。 他比了一下沈初楠的头，对于陆长城招惹的桃花债非常不满。他自然可以看出来程巧芸对于陆长城有别样的心思，意味不明地看着刚刚把沈初楠挡在身后的陆长城。 自家师妹还在傻乎乎的愣着直笑。 都没发现身边气氛有什么不对。 整个傻大个。 他叹了口气。 不过看着周围热切看着自己的村民，他大概也能明白沈初楠的想法。 很难让人不感动。 他在结束后也嚼着村民们给自己的米饼，对着沈初楠说，“我打算在村子里过几个月再回去。” 沈初楠自然是很开心，没有想过这个举动代表着什么。 陆长城一愣，“真的么？那你打算做什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肯定帮。” 陆长城也是心有余悸，就在刚刚走回来的路上，李璟原对着他是一直似笑非笑，活生生地和看见了偷腥的猫一样，笑的渗人。陆长城很想喊冤，明明他什么都没做。 自家师妹那么傻，他是没办法了，可是这里面的道道自己还是可以看的清清楚楚，李璟原带有一丝嘲讽的，但是表情上也心平气和，没有让人听得出来，“妹夫真是混的不错啊，还有闲心向同事借钱，听说好几天夜不归宿，看样子女生缘也不错嘛。” 他从刚刚的气氛以及程巧芸的举动，很容易就判断出来他们之前氛围不对劲。 一结合沈初楠的解释，马上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明白了。 第一百五十章 小便宜 不过他也很明白陆长城。 男人嘛，都是不想让家里知道的。 他刚开始干黑市的时候，也不想让家里的老头子知道。 甚至提也不敢提。 李家的人虽然喜欢占小便宜，可对于国家的政策是绝对的服从，从当时二话不说就把自己家几代人的产业给捐了就能看出来，李家的老人们是绝对的听从上级的一切指示。 就算占到了便宜，可在当时的社会中丢掉了自己厂房的所有权，也还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要是知道了李璟原还去干黑市，绝对能气的七窍生烟，当场和这个不肖子孙断绝关系。 李璟原当时也有一段很艰难的时刻。 和之前的陆长城不相上下。 差点自己就因为缺钱而流落街头。 也不敢和任何人说。这种事让任何人知道都是致命的。 最后还是沈父消息灵通，最后听说了，马上给他送来了信，''用一种很隐晦的方式告诉他不要放弃，给他送来了资源。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璟原对沈父一直是报着非常感激的态度。 连自己的父亲也比不上。 那时他也不敢和沈初楠说，只能和她说师兄又出去忙了，当时小小的沈初楠并不理解，还当他是又出去玩不务正业去了，还写信来哭了很久。 想到这儿，李璟原又叹了口气，看着陆长城心有戚戚地对视了几眼。 也不再怪他不和沈初楠说了。 小助理问，“不是，厂长，你真要再这里待几个月啊？那你自己的厂呢，总不能都来我做吧？让他们远程过来通知你也会延迟，我可做不完这些事情。” 他原以为厂长只是突然兴起，可是这样看也远远不够，他刚在村民中承诺自己还会再待几个月，那是肯定不会变了。厂长一向斩钉截铁。 想到这儿，陆长城也急忙看去，不知道李璟原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了注意。 李璟原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清水乡的村民们送来的菜叶子，整袋整袋青菜的放在地上，胡萝卜也很小心的做了点缀。他本想说大家没必要这么客气，可不知道是不是他刚刚的发钱震撼了大家的内心，村民们都不肯收回。 都说着收了你的钱，还怎么好意思把菜继续拿走。 陆长城是知道为什么的，清水乡的人都寂寞了太久，好久没有看过这么大的职位会来她们清水乡，大家都把李璟原当成了新奇的东西，或者说救命稻草。 你说这人稍微有一点富吧，大家还能起点坏心思。 可李璟原已经厉害到了这个程度，光看省城来的报纸就能把她们吓得够呛，这人就像天上月。几个起坏心思的村民是万万不敢对他动手动脚。 甚至有的还想对李璟原好一点，从他身上刮下一点钱，一点财富也可以让自己家干几个月都挣不到的。 李璟原还不知道，他还在擦着村民们给自己抱来的鸡蛋，感慨着村民们对自己真好，这里的人心思真淳朴，是大城市的他所感受不到的，“是的，我想在这里再待几个月，把考察做完了再回去。” “厂里有什么事情你直接告诉我就行。再过几天我这边也不需要干活了，你直接回去就行。” 小助理信他个鬼。 自家这厂长可就不是好说话的主，什么时候这么听上面的安排了。 还考察，这不就是他自己搞出来的幺蛾子么。 平常谁会到这么穷乡僻壤又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来考察调研？ “我想在这里办一个厂子。”李璟原说。 轻飘飘的话，石破天惊。 陆长城和谬哥都急忙集中注意力，他们都没想到这位厂长这么有决心和想法，才在这里待了一天都不到，就已经决定做这么大的事情。 清水乡基本上就没有办厂的条件。 “办厂？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沈初楠没想到自家这师兄这么会搞事情。 这办厂的事情要是搞不好，不仅赚不到钱，自家的名声也要坏掉，还要徒遭村民们的怨气。 第一百五十一章 建厂 李璟原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有想法。 可能是因为看了周围这贫瘠的土地，在途中走了很久才走到的目的地，加上自家师妹憔悴了很久的脸，这些村民明明吃不饱饭，还要给他送来蔬菜瓜果，对他表示热烈欢迎。 甚至他都有点后悔自己和沈初楠聊了太久忘了时间，让这些村民等了半天。 在和陆长城过来的时候，他就有着这样的想法。 这可能也是对于清水乡一种别样的抱歉。 不过他这一路顺风顺水，很少有他得不到的东西，也不会像现在这个时候的领导有禁锢的想法。这可能也是清水乡的缘分和福气，要是换了其他领导到这儿来，可能还要推三阻四，甚至就算和沈初楠关系很好有这个想法也要犹豫半天。 毕竟不是谁都会有他这么强大的行动力。 他很隐晦的和陆长城说，“我也听尚平说了，你那些以后就不要搞了，现在风头大的很，搞一些不被人发现的倒是无伤大雅。” 谬哥还当他说的是沈初楠的事情。 还在暗自想这位师兄还真是够小心翼翼的，连沈初楠现在都不在意的事情他倒总是提。还说不被人发现无伤大雅，这男女关系是可以乱搞的事情吗？ 只有陆长城听出来了他原本的含义，心上一肃。 他一听就明白李璟原提的是关于黑市的事情。 现在对于这种确实管的很严。 李璟原当上了省城黑市的老大，虽然那位置就和沈初楠上次去看的一样，偏僻遥远的很。 要不是上次有人带着，沈初楠也找不到。 可毕竟是投机倒把的事情，李璟原有这么多人护着做这也要冒着很大的风险。 其实沈初楠的直觉没有错，现在上面是查的很严，连李璟原这样的职位都不能避免，有小道消息说有几个领导将要来南方，到时候要是发现什么不好的可就不是平常的处置力度了。 尤其是这种固定地点的交易，做的越多危险越大。 要是陆长城现在还继续，那真不是沈初楠去求情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一看陆长城的家庭环境和沈初楠平时的开销，他几乎是很容易地就算出来陆长城平时还有别的收入或者是兼职，不然不能支持沈初楠做这么大的衣服行业。再加上后来问了问尚平，尚平基本上是很轻易地就吐露了出来。 他的理念和沈初楠的一样，都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想到自家妹夫也在做这个，当即就提醒陆长城不要再继续做了，先避避风头再说。 不然他到这里来干嘛，真当他是闲的没事干？ 后来的后来，陆长城都一直很感谢幸好自家师哥提醒了一嘴，不然要是他不知道，还真有可能一条路走到黑，一脚踩到了坑。 不过他也没想到反倒是赵小伟背着自己做起了那些。又没有听到他和李璟原的谈话，最后过得不是很好。 沈初楠可没想这么多，她卖的是衣服，国家现在对于布料这块又查的不是很严，现在家家户户都可以自己做衣服，偶尔出现了几件与众不同的也不能抓来问问，邻里乡亲的送件衣服是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卖衣服这块几乎上被所有人忽视了。 何况她卖的又不多，这种随便注意点也就过去了。 “那我怎么办？你总不能不管我了吧。” 她想说的是她好不容易把珍珠找到，又在比赛上获得了第一，好不容易把衣服的名气打出来了，总不能这时让她放弃吧？ 还以为自己师兄过来了，她的衣服事业终于有起色了。 李璟原将双手合一，做了个安抚她的手势，“你的事要从长记起，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吧？你这倒是还不要紧。当时有很好的时间你不做，现在拖得这么晚了，急有什么用？” 李璟原说的是当时沈初楠弄完布料，衣服有了个雏形，就可以联系他帮她买了，谁想到她为了注重质量，可能也是想卖的再贵一点，这才拖到了现在。 沈初楠听出来他在指点自己，当即也闷闷地不再说话了。 她觉得自己师兄比她混得好，听他的也不错。 现在还是清水乡的事更要紧。 陆长城听到现在，早就不耐烦了，他第一时间问的不是自己和沈初楠的事情，而是眼巴巴地十分热切地和李璟原说，“真的可以？我们这儿能办厂吗？” 办厂都是大老板的事情。 整个红旗镇就没几个可以办得成的。 现在听说李璟原要办厂，原来供销社的人都看过来了。 他自费给清水乡的小学建了栋楼还不够？ 现在还要建厂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举手之劳 李璟原真可谓是好心了，想着自己反正一时半会也回不去，倒不如现在留下把自己师妹要待的地方给建设好。 反正对他来说也是举手之劳。 一时间听的大家都是满脸激动，供销社的人都聚在谬哥的旁边激动万分。 “不会吧？真要建厂了？” “我们这可以建什么厂，总不会是沽名钓誉，厂没建好人就跑了。” 倒是村长很激动，还特地在之后把自己家里空出来的房间给李璟原住了，还给尚平找了个不错的位置，务必让他们俩住的舒舒服服。 李璟原哭笑不得，他是真没想到自己的一个提议让清水乡的人这么激动，对他来说真是举动之劳，顺便做的事情，没想到清水乡的人都这么激动，一想到这儿还有点心虚。 赵小伟已经不和他们联系了，谬哥和他说起清水乡要开厂的事情，赵小伟呆了很久，问了具体细节，最后也只愣愣地说一声要他们加油，自己也很为他们骄傲和高兴。 连清水乡建厂这么大的事情他也没有丝毫表示，没想着回来帮忙，谬哥对他很失望。 平时小打小闹可以闹脾气，但是遇到自己乡村里就得同仇敌忾起来。赵小伟也算是清水乡的人，生活在村里，没想到这么没有集体荣誉感。 关键时刻靠不住。 此刻谬哥还没明白过来，赵小伟眼袋松弛，眼圈凸显，像是一夜未眠，活脱脱就是另一个当时的陆长城。 连王小花也很近没有见到他了。 行影无终，忌讳莫深，旁人和他打招呼，都爱答不理，还被他没精神的样子吓了一跳。 和陆长城那时极为相似，甚至还要有过之而不及。 “也不知道小伟在干嘛，这几天去找他都不在，我和他邻居问起，居然都说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人影了。”谬哥对他的不满已经可以流露在脸上了，他们大杂院的小孩因为苏奶奶的关系，一直很要好，说起来应该比陆长城还要亲近，陆长城还是后来居上的。 赵小伟这样的做法让所有人寒心。 陆长城可不敢说什么，因为干黑市他的中途退出，他对于赵小伟本来就是心怀内疚的，赶了很久最后放弃，赵小伟不想理他们这些人好像也在意料之中。 连最后省城的事情和向老刘的解释也是赵小伟解决的。 替自己收尾。 他还在替赵小伟不停的找补，“说不定是想找女朋友了，人家也要成家了，我们这些人使劲拉着他，让他跟我们瞎混好像也不太好。” 谬哥想到自己还没个女朋友，瞬间也不说话了。 ** 屋子里的家具已经破烂不堪，地面坑坑洼洼，桌椅坐上去会发出了吱嘎作响的声音。 踏进破败的庭院，院里枯叶零落满地，隐隐地掉着灰尘。茅屋的廊檐下挂着若有如无的蛛网，窗沿下落满了细碎的阴影，窗纸破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陆长城非常吃力的把桌子抬到中央，看着房间的设施总算整整齐齐，抹了把汗。 他搬的很吃力，基本上所有的装备都是村民们捐的，就连他自己家也一马当先，买了几把扫帚，沈初楠还免费捐献了几套没有喝过的茶具，算是大力支援他们的行动。 不过都是很破烂也就是了。 这里就算是他们的厂房了。 连李璟原都没想到，他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村民们就能以这么快的速度全部准备好了。 说是厂房，其实也是清水乡绝户留下的房子。清水乡的村民们是需要劳动的，也有个生产队，还干的热火朝天，这次听说他们要建房子，虽然大家都报着怀疑的态度，可是就算看在李璟原的面子上，男女老少也都过来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立了个字据 谬哥还和他们立了个字据，这个厂就算是村里的，不过自负盈亏，村里不得干涉。就连这个字据，他还是听李璟原说了很久，若有所思，隔天就毅然决然地决定和村子里分开，什么生产都要独立，不能让村子里的人把岗位都占了。 其实村子里也帮不到他。 甚至还和他们约法三章，说这厂房是在清水乡不错，但是一切不得干涉，谁要是想搞黄这个厂子，就是和整个村子里作对。 连村子里的这个厂房，谬哥也是付给他们租金的。 当然现在厂子还没开，租金啥的都先欠着，等到年底再结算。 好在这时农村已经可以有电了，大电力系统供电地区试点已经完成，农副产品、照明用具什么的都可以通电，陆长城为此还特地找了队里的人拉了电线。 倒是昨天红旗镇紧急开会的时候，村长特地说了这件事情。 赵富贵酸溜溜地说，“你们倒是好运，我们春原乡比你们还富一点吧，年年排你们上面，怎么也没人帮我们弄弄？我们也想办厂。” 他当然义愤填膺，春原乡一向比清水乡表现好，遇到这种事情也没有拔得头魁。而且他心知肚明，这事不关他们春原乡不努力，而是单纯因为清水乡有个沈初楠，沈初楠有个厂长亲戚。 何况他可以深刻的体会到，沈初楠绝对不止这一个厂长亲戚，清水乡崛起的路就在眼前。 倒是书记一锤定音，“领导下来考察看重了清水乡，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他略带警告地看着赵富贵，意味深长，“这事办好了你们春原乡也有好处的嘛，我就不相信你们两个乡都在附近，还能不惠及到你们，到时候还要靠你们不要忘了公社这里。” 赵富贵这才讪讪地不再说话了。 这事成了之后，陆长城和谬哥就开始准备着手从几个比较大的镇上搬运机器，不得不说李璟原的牌子真好用，有很多东西他指点一下，或者靠着他的名声，有很多东西就已经水到渠成了。 两人想想都很激动，走在镇上，怀揣着梦想，仿佛崭新的一面朝他们展开。 村子里其实也对他们要建厂表示不放心，可是转眼一想，人家厂长又图他们什么呢？ 图他们没有土地，还是又穷又破？ 最后还是供销社的社长出面，他当然也是清水乡的人，而且年纪也大，资历也老，难得的表扬了陆长城，“我看这事很好嘛，既可以发展经济，也可以发展家乡，现在家乡也需要发展的嘛。” 他还难得地夸了陆长城，说他是知道感恩的人，可以回报社会。 陆长城当然知道，站在供销社的角度，社员出去干杂活当然不好。 可是社长也是清水乡的人，在和李璟原沟通当晚，他就热泪盈眶，激动地忘了自己还在乡里的办公室。以这样的方式支持他们行动，默默支持清水乡的发展。 也因为这样，陆长城他们可以不用上班了。 还有人跑到陆长城面前和他说，“你老婆真不错，你也思想有进步，不愧是上过报纸的人。” 这几天本来震撼整个清水乡的新闻，完完全全被李璟原的到来给掩盖了。 只有供销社对面贴着的报纸提示人们曾经发生过一件这样的事情。 而这件事又因为李璟原的到来而偶尔被人想起。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是很在意 陆长城倒不是很在意，在他的心里他可以完完全全投入新厂子的建设。 至于什么报纸，在他眼里，已经是天上的荣耀换都换不回来，又怎么会因为没有人记起而褪色。 现在是没有什么人关注了，所有的光芒都被李璟原的到来给掩盖了，可自己老婆还获得比自己更大的奖励呢，之前也得奖了，也没见她怎么激动。 陆长城不知道的是，沈初楠比赛是在省城里，那里可没有被李璟原的光环所笼盖，沈初楠跳的舞活泼又机灵，浑然不像这个年代应该有的，一出场就给所有人震撼了。 给整个沉闷的省城注入了一股生机。 现在她是因为之前担心陆长城回来了，可报道还在那呢，沈初楠那一天穿的衣服那么好看，要不是她早早回来了，今年b市最热门的人就是她了。 “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这几天都不在，”陆长城嘟囔着，虽然身和心都在这个厂房里，可是他不是不惦记沈初楠的。 沈初楠因为自家师兄没帮她卖衣服，反而想着给整个村子建厂，已经不开心噘着嘴了好几天。 没想到李璟原平时都看不见人影，还真记得哄哄自己师妹，某个清晨两人又彻夜聊了一整天，总算把沈初楠给哄好了。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至于现在要开什么厂，村子里的人早商量好了。 打算开个和农业相关的机械厂。 清水乡穷乡恶水，但是李璟原让小助理看了半天，才知道这里不是不可以拯救的，清水乡的人大多无事可干，村子里老人也多，陆长城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就开个农业加工厂。 毕竟也是在小乡村里，不可能像李璟原一样马上就干个大的。 从农业起步，就很好。 还能给自己家乡多做一份贡献。 陆长城不是不感激李璟原的，在他看来这个师兄真有点神通广大。 建厂需要的批条，他分分钟就向大队里申请好了，省城的同意书他向尚平指示一下，隔天尚平出乡一趟就来了。 不过他也说了，自己是不会多参与他们清水乡的建设的，这毕竟还是他们自己村子里的事情。 他旁敲侧击地问李璟原，“师兄，我老婆呢？” 沈初楠去文工团了，整天整天看不见人。他当然知道自己老婆是被这位师兄叫走的，还是装作不懂的样子，故意装傻问。 李璟原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怎么，这么想见她？她就在你们清水乡不远的地方，你还是先把厂子给建好吧。” 这个厂子需要的东西太多了，他们现在是设想先配备一些打谷机或者面粉机这些的农业大型器具。 但是也不好搞。 现在是计划经济，谁有那么多设配给你这个听都没听过的厂子？ 公社里倒是有，可你总不能去人家公社里去抢，陆长城可是知道的，这些机器连隔壁的春原乡也是摸都摸不着，就你一个小厂子，还想让别人把吃饭的工具让给你？ 李璟原本来是可以解决的，但是他这次也不出声了，就像看看自家妹夫会搞出个什么花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肉包子打狗 沈初楠也因为这个机器找不到的事情跑到了文工团，在红旗镇她只认识祁镰，而且文工团也算是在镇上一等一的部门和单位，她觉得祁镰和其他人肯定有途径。 这几天看陆长城长吁短叹，好几次跑到省城都无功而返，沈初楠的内心也不得不开始着急了。 你说清水乡要搞个加工厂，不好意思，我们连这个地方都没听说过。 负责人还是向别人问了很久，才向有个助理问出来有清水乡这个地方。 都是想的太简单了，负责人打心底里想着这都是年轻人做的事情，陆长城长的也俊俏，这几天在李璟原旁边，硬生生被熏陶出了几分书生气，负责人看起来就像是下乡的新青年。 之前也有很多知青想学别人搞点事情，最后都是无功而返，反而浪费了资源。 “要是你们没有保证的话，就不要来麻烦我们了。最近快秋收了，我们也没有这么多心情陪你们玩。机器是有，看你们要怎么去审批了，另外，我也不是厂长，不能给你们建议。”负责人看着蹲在自己门口的陆长城，心情不是很好，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进来的。 陆长城打心底里不想求助李璟原。而且这也很明显，这次办厂就是李璟原给他的考验。 让他不能只靠着李璟原。 要是这个都做不好，说出去岂不是让人丢脸。 “又没找到，哎。”陆长城也没了法子，自己就是一穷二白，加上公社的名义也不够让这些镇上的机械厂看一眼的，扔到地上都没个响声。 毕竟人家机械厂也要有任务，把机器给了厂子万一收不回来怎么办？ 更别提给了清水乡，怎么看都是一项肉包子打狗的行为。 “团长，你在这待了几年了？”沈初楠问祁镰。 祁镰很警惕地看她一眼，“五年，怎么了？” 平常不怎么出现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就是让人警惕。 沈初楠都多久没回文工团了，祁镰也是人好，听说她在省城给团里也算是争了个光，打算大手一挥让她放假，可谁想到她还真没打算回来。 她把手背在身后，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步伐迈的有点响声，“那也很不错嘛，那你升职是很快咯？不然怎么五年就能做到现在的位置上。” 祁镰听到前面，还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对她态度太不好了，毕竟也是自己的团员，怎么可以人家积极上进自己还这么警惕。 一听到后面，当即翻了个白眼，看来她还是有求于自己。 他也不想和她多扯，打算换个话题，看着省城因为沈初楠给自己送来的嘉奖，绕着桌子走了好几圈，啧啧道。 “你这真是有本事啊，去趟省城还真能拿个奖回来，一等奖，这可是我们团多久没有过的事情了，这样吧，为了嘉奖你，我们组织上决定，再给你一次排练的机会。” 说完他悄悄和沈初楠说，“别看这个机会不起眼，我可是为了你向团里争取了好久。大家都说你资历小，我偏偏不信，就把这个机会让给你。” “这个就是我们上次说的排练给领导的大节目，排的好还能让你去年夜晚会上去呢。我们本来想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但你这次不是表现的好，就打算让你试一试。” 还要排练节目？ 在1956年，我们党中央和政府就已经举办了类似于年夜晚会的节目，由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主办、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拍摄出品的《春节大联欢》，当然，当时受到条件限制，很少有人有机会在屏幕上看到这个，不过大家有收音机，沈初楠也会偶尔在空闲的时候听一听。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上海电视台 由上海电视台举办的春节晚会也在1959年就开始了，内容涉及昆曲、淮剧、评弹、口技、小提琴演奏、话剧等多种节目样式，可以称得上是一次真正的综合性文艺晚会。 而祁镰说的就是这样一个大型的晚会，机会难得。 现在离过年也就几个月不久了。 现在虽然没有像后世传播的那么广泛，可要是可以上去一场，那也是大大光宗耀祖的事情。 沈初楠本来以为这个机会她们红旗镇不会有呢，可红旗镇有个祁镰，自然就得到了这一次机会。 可是她真的有这么多时间么？ 又要忙着陆长城的事，还要把卖衣服的事情做好，听说过一段时间自己师兄就回来了，还要解决他的任务。 李璟原已经警告过她，她接下来要有很多事情要做。 可是沈初楠清晰的记得，央视春晚起源于1979，正式开办是在1983，要是她提前参加了这次联欢晚会，之后参加央视春晚，会不会也更加的手到擒来？ 沈初楠没有多想，马上应承了，“好的，我马上好好准备。” 祁镰正打算舒一口气，就像上次和迟春嫣说的，团里打算选两个节目上去，一个沈初楠为主导，一个迟春嫣为领舞，不过迟春嫣团里倾向的资源肯定少一点就是了。 祁镰总算解决了一个心头的大问题，神态恣意，步态从容地朝门口走去。 完全不带搭理沈初楠的。 “所以，团长，你是不是认识什么人？” 沈初楠问。 祁镰差点一个踉跄，他想来想去，都不知道原来沈初楠的记忆力这么好，居然还是把之前被打断的话给提起了。 “嗯，是有，怎么了？” 他说着还想教训沈初楠，“你也别这样想，现在这个社会都是靠实力的，你家有人，怎么着，还不是给你撸到下面来了。什么事都要靠自己，知道吧。” 他现在也知道了和沈初楠说话根本没必要小心翼翼的，人家落难凤凰，有很多事情早就看开了，不看开也没法，和她说话直来直往就行。 沈初楠用一个非常曲折的故事描述了他们清水乡的发展史，以及想要建厂的故事。 其中重点描述了她和陆长城现在没有外援，但还是想凭一己之力为村里做贡献。 祁镰本来还听得津津有味的，可是后来就发现不对劲了，声音快要穿破云霄，刺耳的很，“建厂？就你们，清水乡？” 他就差点没把就凭你们也想这几个字放在脸上。 清水乡又小又破，哪里有建厂的条件了？去清水乡还不如去省城。 “是陆长城逼得你吧。” 在他看来陆长城也太不识好歹了，好好的事儿到他手上就差的不行，他想给自己乡里做贡献，硬拉着沈初楠，可也不看看清水乡有没有这条件。这还不如让沈初楠去省城呢，至少地方大，还在她爸爸旁边，人家沈家多牛，好好的关系不用不是也瘆得慌么。 不是比你们两个人单打独斗好了不知道多少？ “所以这就是你三番两次想调任的原因？我听说你向上面申请了好几次。” 沈初楠的眸子黑白分明，不注意看就像一汪琉璃，人的影子在其中明灭不定。 倒映着黑白。 “要知道，故土难离。” 其实也不是一定要选在清水乡，而是在清水乡大家都熟悉，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地皮就好解决，什么问题都好解决。 去其他地方什么都不好协作，省城花天酒地的，大家理都不理你。自家师兄是厉害，可还不是没干到头就给回来了。 还说清水乡好呢。 沈初楠甚至觉得是自家老父亲的事连累了他。 第一百五十七章 工作的地方 “那是我家里搞得调任，和我又没关系。” 祁镰嘟囔着，一边想沈初楠怎么最近和吃了炮仗一样，和他说话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我自己还是想继续待呢，红旗镇文工团算什么，我还要把我们文工团做大做强，还要做到像省城那样厉害呢。” 最后祁镰确实是一辈子就在文工团的岗位上奉献，最后遇到很多困难，也有了很多诱惑，可是他一直没放弃，最后甚至在红旗镇还有了他的名人故居，清水乡的很多老人们在年老了之后，还是会指着他工作的地方，说一声那就是祁团长曾经工作过的地方。 沈初楠问，“那你现在还有别的办法么？” 她说的是清水乡想要办厂的事情。 毕竟只有她的陆长城现在确实也办不成什么。 谬哥的人脉只到一些三教九流那，毕竟可能是乡里长大的缘故，一见机械厂这种大国营企业心里还是瘆得慌，总感觉都是吃国家饭的，不是他可以高攀的上的。这几天他也拖了很多交情，大家都只说做不到，说这不是空手套白狼么。 最后还真有几个后勤部的部长过来考察。 一看这清水乡的地貌就摇头，都说借出去了就会有去无回。 厂里也要效率的，怎么可能平白做慈善，就算做慈善也得给好一点的、看的到希望的乡下吧。 李璟原也在他们这看着热闹。 大家都说没有李璟原的帮助这事可能成不了，有些意志不坚定的已经在劝陆长城把李璟原给叫回来。 只有沈初楠知道自家师兄这几天是忙得焦头烂额，他说是说要来清水乡考察民情，可那么大一个厂子又不可能不管了，这才是真真正正他自己的厂子。他和尚平这几天是腿跑的飞起。 不过也只有李璟原才心里清楚，他跑这么勤快不仅有自家厂子的原因，更主要的是沈初楠的父亲被抓起来了，现在虽然被放出来了，可是麻烦不断，有几个人就在沈父家门口守着，干啥都不方便。 正是这样李璟原才彻夜不回，一方面也是想看看自己妹夫的实力。 要是连个小厂都建不起来，那也别怪自己看低他的实力了。 也不怪李璟原会这样想，他那时才是真的艰难，一只手办起了b市的黑市，那会儿又什么都不知道，两眼一抹黑还是被他给搞起来了。 祁镰还真没想到她是为了建设乡下，才自愿留在清水乡的。 接了个文工团排练节目的工作还不够多，还要再办个厂子。 祁镰怀疑的眼神在她上下打量，单手插在裤兜里，咬了根烟，但没点，松松垮垮地咬在唇边。大概是沈初楠的话太过炽热和直接，和她的视线在空中措不及防的相撞，仿佛只要引子给点着，就能在空中噼里啪啦。心里滋味莫名。 心想，她有这么无私奉献么？ 想到这儿，他一拍手，下意识地朝沈初楠这边看来，“好，我就帮你这一回。但是你要答应我，这次节目要好好表现，不能给我们清水乡丢脸。” 沈初楠的笑容在脸上就没下去过，有什么小喜悦在空中炸开了。 她蹦蹦跳跳地说，“多谢团长，我一定好好准备。” ** 祁镰说的人脉，也不过是给沈初楠和陆长城他们做了个引荐。 彼时事业单位都有相互认识，因为上级的关系，这几个单位都比较熟络。各单位奉行的都是团结就是力量，虽然领域千差万别，可也没打断他们这齐心协力的面貌。 特别是文工团。 第一百五十八章 才艺多也好看 祁镰的文工团最受欢迎了，女孩子才艺多也好看，还会跳舞，身材也好，一贯是红旗镇稍微有钱的富家们喜欢找的媳妇对象，因为工作性质的特殊，祁镰在某一些程度上还充当了红娘的性质。 甭管你是多厉害的领导，只要想找文工团的女孩子们还不是得找祁镰？ 也因为这些，祁镰在红旗镇上还比较受欢迎。 尤其是他做事也不错，以怀柔为主，这些女孩子们离开了也只有感谢祁镰的份，还得给自家老公说祁镰的好。 沈初楠故意朝他问道，“你不是说你来红旗镇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知道的么？” 祁镰讪笑了一下，想到自己做红娘的经历，瞬间觉得吃得开了也没什么好得意的了。 ** 沈初楠还要排练，没这么多时间陪陆长城去机械厂。 不过她也把祁镰的引荐信很小心的给了陆长城。 陆长城也知道祁镰在传闻中可能和沈初楠的关系不是特别视若无睹的关系，照常理来说他是应该有些不得劲，可是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自然也没这么多偏见。 而且沈初楠的付出，让他实在不明白她看上自己一个穷小子干什么。 何况还有李璟原，这一筐筐的醋都不够他吃的。 “好的，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 陆长城站在泥泞的土地面前，松散又漫不经心，穿了件黑色的冲锋衣，整个人的气质被刻画的更加沉稳有力。 隐隐有光投下来，在他的眼睫毛上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身后有一盏没有完全坏掉的路灯，动作一气呵成。 轻轻的又摸了摸沈初楠的头。 沈初楠讪笑了一声。她可以感受到他的领导之路就此开启了。 就是不知道这封信有没有对他有帮助。 她朝他笑了一下，暗自责怪自家师兄去哪了，为什么要给他这么大的难题。 有了这份信，陆长城和谬哥的路好走多了。 谬哥问，“文工团的团长我记得不是姓祁么，来文工团五年了，之前也是比较偏远地方的人，什么时候和沈初楠这么熟了，按理来说，他们之前也不认识啊？” 陆长城白了他一眼，他自然知道谬哥心里在想什么，他心里也不是不感谢沈初楠的，只是和她别扭惯了，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改口。 “你要不要，不要我就还给沈初楠了。” 谬哥感觉心中的血都在上涌，他一把扯过里面的信封，牛皮纸包裹的，透着淡淡的清香，好像透着希望的味道。 “这当然要了，我们可是找了多少办法，诶，不是我说，要是这些还不行，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开个厂可真难，你说我们小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可以开厂？光这些机器就是我们解决不了的。” 谬哥本来还能和以前那样，维持住他运筹帷幄的老大身份，可是这几天他不知道为什么，几次去赵小伟那，都被关门拒绝了，这让他的一颗热血心像在热锅里七上八下。 关键是他还不知道为什么。 最好的兄弟搞成了这样，让他平时和陆长城嬉笑打闹也没了平时的精气神。 第一百五十九章 公章 这次去，那个后勤部部长果然就好说话了很多。 还不知道为什么厂长要他好好招待这两个大小伙。 不过等他看见了推荐信上的署名和公章时，一颗心也瞬间变成了无语。 自己厂长喜欢漂亮小姑娘他是知道的，没想到就连人家文工团的一封信他也要这么捧着。 他们可是机械厂，按理来说也真不比文工团差。 薪水足，那都是人人羡慕的工作，说出去倍有面子。 可谁让自己厂长就喜欢漂亮小姑娘呢。 不仅喜欢漂亮小姑娘，还要身材好的。 好在他也知道平时这个文工团团长神秘的紧，自家厂长好几次给他送请帖，或者是想卖他一个人情，都被他不痛不痒的挡回来了。 还说当团长的就要艰苦朴素，拿人民的这都是什么玩意。 一句话让看着自己肚子上有几斤重肥膘的厂长脸都绿了。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和文工团团长拉进关系的机会，别说厂长，就连他自己是后勤部部长都心动的很。 他呛了呛嗓子，让门口的保卫把这两人放进来。 有了这封介绍信，陆长城和谬哥就变得水到渠成了。 两人穿的仿军装，搭配款式简约的白色衬衣，连头发丝都平增了几分帅气。面部硬朗，整件衣服连一丝褶皱都没。 低调的颜色也不会喧宾夺主。 后勤部部长一见他们就叫头疼，还把上个季度的报表拿来了。 “真不是我不借给你们。你看，你们看。我们厂子里都亏损成这样了，再借给你们，机器也收不回来，现在每个机器生产出来都有份额，就算借给你们你们好好的还给我，可是那也得破损吧，一破损就容易坏，我们厂今年的指标又拿不出来了。” 陆长城没回答话，先把自己买的好酒拿了出来，恭恭敬敬地擦了手递了过去，谬哥很疑惑，根本不知道他是啥时背着自己买的。 后勤部部长的脸色总算好看一点了。 接过了酒。 反正也认为他们是祁镰介绍过来的，再怎么说自己这边也要给点面子。而他们一说就是说这么为难的，这让后勤部部长认为收了他们这几瓶酒也是应该的。 因为陆长城他们给他出的难题，再买几瓶都不是问题。 他的脸色放缓，好不容易把脸色的愁意给挤下去了。 “先说清楚，你们这是借多少台啊，一两台还可以，三台就不行了，要不是你们是文工团团长介绍的，我还真懒得搭理你们。” 实在是每年机械厂生产的机器都有定数，现在是计划经济时代，每台机器都得按时按量标注来源。就算机械厂为了满足指标会多造几台，可那数量也不多。 都拿给陆长城他们就乱了套了。 陆长城也不急着辩解，他向本来想脱口而出他们要借几台机器的谬哥摆了摆手，然后说道。 “冯部长，我们也知道你的确是为难的，我们也很荣幸你可以提出这样的大手笔。只是我们这样也确实不好交代。” “要不这样吧，我们给你租金，两年一次，就换一批机器，租金我们每年年底给你们，绝不拖欠，让你们吃亏。” “两年一次就换一批机器，想必冯部长有这个权限吧？” 第一百六十章 和颜悦色 冯砀还真看不上他们这点激将法。 不过他提到了一种全新的模式，“租金？这倒是可以。” 甭管他有多么硬气，可厂子在亏损这是事实，冯砀管后勤，对这是头疼的不得了，员工都有意见了，说他是冯扒皮，厂子里名声也不好，连这季度的福利也发不出来。 甭管机械厂是多么让人人羡慕的活，在冯砀这里，那也是看不见底的烂骷髅。这可能就是当时国营企业的通病，别说他们机械厂了，就连有兜底的供销社也是时时亏损。明明很多东西都是国家分配的，可减去人工费各种费用，不知怎的就得闹上不能自负盈亏的地步。 想到员工们在背后骂自己的指指点点，冯砀也是叹了一口气。 这才正视起了面前这几个年轻人，和颜悦色道，“这个方法不错，我都没有想到，是谁提的？” 谬哥很不好意思地指向了陆长城。 也真不是他谦虚，他也不知道啥时陆长城就想到了这个法子。他还在想要不要死皮赖脸让机械厂借给自己几台机子，也不用多，先借着试试看再说嘛。从一开始，慢慢发展。 但是凭空付出，没有收获，就连他们自己也不愿意。 好在陆长城提出了这样一个支付租金的建议。 至于买，他们现在肯定是没有这个钱的。 冯砀也愿意多和他们说几句话了，敲起身旁的桌子，指节粗糙，“要是你们说的这方法成了，也就是几句话的事情。要是厂长不给你们批了，我给你们批。” 到现在大家想的都是不劳而获，吃大锅饭。反正想着机械厂也是受到上级指示的，需要每年有一定的指标帮扶农民。可这些一个借不好，就再也拿不回来了。 到时候上面问起，你们每个机器都是有定量的，可是怎么越用越少啊，冯砀管登记的应该怎么说，总不能说因为村民们霸占，我们就收不回来了吧。 你这样说人家也不好，毕竟每个公社里都有那么多大队，每个大队里都有那么多人，你要不给他们用机器了，来年收成的时候就让他们喝西北风？ 他们还是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所以之前他那么腻烦陆长城。 下面的小乡子用都用不过来了，你一个天马行空的厂子还想抢了农民的活计，没人想替他们兜底。 现在倒是不错。 冯砀也放下心了，咳嗽了几下，马上做出了这个决定。 能给厂里处理掉不用的机器，还能给厂里带来额外的收益，要是被人问起，自己就说去支援农村建设了，谁也说不出什么，还能得个好名声。 只是这支援是有钱的，和旁人不太一样。 机械厂每年生产出来，或者报废的机器还是有好多台，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几台倒也不是问题。 厂里员工的下一季度的被子就有着落咯。 冯砀还难得笑意展现，把他们送到了门口，对保安说对他们放行，“欢迎下次再来哈。” 等出了大门，机械厂的影子都看不见了，谬哥这才问他，“你疯了，租金你还不上来怎么办？我刚刚可听你说了，你借的可多，光租金都要好大一截。” 谬哥愁眉苦脸，不过更多的是对自己兄弟的担心。 “总不能把你家那破房子来还吧？” 陆长城是这样想的，借的机器多一点，厂里的规模也大，借个一两台这算什么？大家还不如绕个远路去找机械厂，来他们的农业加工厂干什么？ 还是新建的。 只有当他们的价格低了，机器也丰富了，才有可能被村民们接受。 第一百六十一章 没了个正行 他看着手里的发票，也没了个正行，“我们搞了这么多机器回去，你不开心嘛。” 谬哥都能被他气了个踉跄。 指着他道，手忽上忽下，“开心，开心，我倒要看看你到时候要怎么还。” ** 陆长城今天不用去供销社，也体验了一把被万众瞩目的感觉。 村里的老人一个劲的盯着他巧，窦爷爷感觉浑身都精神了，瞥了眼陆长城，开始叫唤，“现在小陆倒是不错，也开始不上班了，我还记得你那时是多么勤劳啊。” 陆长城脸都红了，不得不吐露出大家都想听的一句话。 “我们是去借机器了，效果还不错。” 章德山也跑了过来，欢天喜地，“真借到了?我以后给稻子脱壳就不用再去其他地方了。” 他是村里的老小子，比陆长城还大一点，一向勤劳肯干，但是因为有一次栽进了沟里，也没之前那样有力气了。 大家不是不盼望可以有几台机器可以供自己使用的，以前农忙的时候，大家都只能去唯一还算条件好的春原乡去，还得给人前后作揖，活生生的跟欠了八百辈子钱似的。 也因此，大家对于可以开个农业机械加工厂，别提多高兴了。 当即有人提出了质疑，“他们肯借给你们？你们手上又没钱。” 别提李璟原还是沈初楠或许有点钱，可大家都知道陆长城还是和以前一个样，用东西都不带用的。一个地瓜还要把籽抠出来喂鸡吃，喂完鸡后的肥料都还要沤肥。 这样的他说是能给村里借来机器，大家都不信。 谬哥给陆长城使劲使眼色，眼睛扭曲的和什么一样，硬生生把他想说的话给挤了下去。 开始拍大腿，“是啊，我和长城也是左难右难，好不容易从他们那里借到的。人家还不肯借给我们，还是我们疏通了好久的。” “你看看，我这脸上都憔悴了。” 大家一看，还真是。 谬哥以前村里和老大似的，现在都没以前穿得好了。 风尘仆仆的。 陆长城还想再说些什么，谬哥朝他挤眉弄眼。 陆长城这才想起来，接下来村子里肯定要选厂长，这个厂长选给谁，总不能是年纪资历还浅的他们吧。到时候肯定群魔乱舞，大家都想自己当厂长。 光辈分就能压死他们。 那谁来当这个厂长？ 肯定是谁有力气谁说话。 陆长城已经问过李璟原的意思了，他根本看不上这个小厂，还一个劲的朝着他嗤笑，好像在嘲笑他自己这么吃力是在为了谁。 在走之前李璟原也是肯为自己考虑的。想到这儿，他都感觉浑身热血沸腾。 看谬哥的意思也是想给他铺路，毕竟这个厂子的意见是李璟原提出来的，人家虽然走了，这么一尊大佛还往那放着，谬哥也不好意思直接把功劳给占了，毕竟之后人家肯帮谁，还能帮自己这个外人不成。 他也开始像老人一样捂着胸口，开始嗷嗷叫唤。 目的就是为了让这群村民知道自己的苦处。 “哎，我也是啊，家里都送出去好几瓶酒了。今早起来沈初楠还问我，她放那儿的几瓶酒去哪了，那可是她表哥送她的。你们说，李厂长的酒能不是好酒么？人家可以看得上我们这歪瓜裂枣？” 这句话说的大家都连忙点头。 第一百六十二章 豪富 李璟原的豪富是他们都见过的。 别说陆长城了，就自家有这几瓶酒也是不肯送人的。 陆长城接着说道，“自从办了这个厂后，我是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香，硬生生老了好几岁。” 他继续装模作样，开始摇头，“要不我还是回供销社上班得了，这废寝忘食的，还吃力不讨好，也没见大家给我个好脸色。” 大家都急忙拉住了他，别的不说，让他走了之后，李璟原那就第一个不同意。 老人们都痛下决心，抽着个烟，烟雾袅袅升起。 “这样吧，陆哥儿，厂里的事情就你来管，有什么事情也要叫我们这些老骨头一声，我们别的不行让小辈们帮你干活还是可以的。” 还陆哥儿，一有事就是臭要饭的陆长城，没事了就是亲亲热热的陆哥儿。 陆长城无语。 他可没忘记自己小时候是怎么被他们奚落的。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还有人嗤笑。 陆长城这才注意到了王小花，充满歉意地走过去，对她表示了歉意，“我都没发现，你一直在这里，是怎么了么？初楠叫你来干什么。” 他其实前面就注意到了王小花，只不过以为她是随便过来看看的。 毕竟之前也有过她正事不做，就想来沈初楠的地方散心。 陆长城充满紧张地问，“是初楠怎么了么？” 他可没忘记自家老婆在文工团最好的姐妹就是王小花了，有什么一般都是她来通知自己。 王小花看了看这周围的一切，她能很清楚的感觉到清水乡不一样了。上次来的来的时候地里都只种着红薯，现在都感觉大家的脸上都充满了干劲。 喜气洋洋的。 “你们要建厂？”她充满惊讶的问。 这也是她从这么多地方总算听出来了。 还在想他们两夫妻真是一个塞一个的会搞事。 沈初楠有了文工团的工作还不够，现在又开始想卖衣服的事情了。 陆长城也想建厂，可是她左看右看，这清水乡有办厂的条件么？ 别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过她也不多说话，怎么说她们两夫妻还是和自己很熟。 要不是沈初楠，她现在也不能在文工团混的这么好。 工资也不用上交给她妈了。 她看着陆长城越来越焦急，急忙摆摆手，“没有没有。” “她就是过来让我问，她上次做的几件衣服去哪儿了，托我过来拿一下。” 陆长城也不当一回事，知道王小花是沈初楠很要好的人，一听她这样说，马上就从怀里把钥匙交给她了，还说就是当初的位置。 ** 屋子里几个人都已经争吵到白热化的阶段了。 女领导说，“不行，我绝对不同意，两个节目，这把其他地方的文工团算什么了，就算市里的，也没这么大面子可以申请两个节目。” 沈初楠陪着讪笑，“真的不可以通融一下么？我们是确实很想表演，两个节目都很好，我们抉择不上来。” 这就是祁镰说的，团里要选两个节目，一个给沈初楠，一个给迟春嫣，出问题了。 结果上级的领导下来，说根本没有这回事。 第一百六十三章 奖状 去年夜晚会也是要选拔的，红旗镇规模不到，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女领导还在那说呢，极其干练，“不是我不同意，而是全国就没有这样的先例，你们想想，全国有多少文工团，每个都要表演两个节目，都要审核，我们得花多大力气？” “本来就是你们也没这个机会的，还是你们祁团长说来说去，我们才肯给破例给你们一个表现的机会。” 说罢她还要继续说。 “你们也不想想，其实我也是为了你们好，这表演失败了，还得招人嫉恨，还得说我们多给你们一个机会，这对你们也不好，自信心也是很重要的。” 其实就是不相信她们。 觉得她们也没啥希望。 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还想搞两次节目丢两次脸。 苟文海的夫人晁含巧倒是无地自容，一个劲的赔笑。 她也很尴尬，在团里的定位不上不下。自己丈夫顶着那样不解风情的名声，搞得她也受了连累。其实晁含巧还没嫁过来也是能通诗书。 可没想到自己丈夫在文工团只是搞行政的，又总是放出不懂跳舞的名人名言，害得她现在看着文工团的小姐妹们都硬生生感觉腰杆子矮了一截，只能笑着赔笑。 “是我们的不好，我们也没想这么多…” 沈初楠急忙打断了她。 “真的不可以么，我们有信心可以在这次比赛上增光添彩。主席不是也说了嘛，农民兄弟好，我们清水乡就是大千世界的一个小小缩影，让大家看着也开心嘛。” 沈初楠倒也不是一定要争取这个名额。 团里早就说了，一切以她的为主，换言之，就算她没有争取到这个名额，她自己的节目也是不受影响的。 可是她也想着就自己总是专美于前也不太好。 就还是在这儿积极争取。 女领导苏珊倒是还好说话，看了沈初楠一眼，见她扯到了大局观，也决定好声好气给她解释。 “不是这样的，你想想，现在大部分可都苦呢，你们清水乡只是千千万万个农民的缩影，可苦的地方还很多，难道我都要给他们排两个节目？那我们得看到什么时候？” 苏珊没有说的是，能给他们排一个节目都不错了。 现在多少人想要上这个全国性的大舞台。 “我可说好了，这次去还只是竞选，你们选不选得上还是两说。” 晁含巧羞愧的低下了脖子，地方上的文工团就是这样，爹不疼妈不爱的，也没个跳的好的，名声没打出去，话都说不响。 想到这，她急忙把沈初楠的奖状和奖杯拿了上来。 上面盖着b省的公章。 明晃晃的第一名。 苏珊看后眼前一亮，还是摇了摇头。 “还不够，我们这儿太多啥一等奖二等奖的，光一个奖项还不够，还要得有其他的呢，你们还有其他的名次么？” 那肯定是来不及了。 沈初楠进文工团的时间也短。 到哪里去给她弄第二章奖状。 晁含巧摇了摇头，很含蓄很温婉地说道，“我们倒是可以有，可名额定下来不就是在今天么，时间上也来不及了，您总不能下次再来看看？” 苏珊说，“那就不行了。” 也不是她来不来的问题。 而是晚会就在不久后，在这之前每个地方的项目都得定好，她估计她今天晚上回去还得去其他地方，这么紧赶慢赶，肯定也是来不及等他们下一次获奖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滋味莫名 就在这时，王小花也到了。 她跑得很急，因为知道沈初楠交给她的都是十万火急的事情。 这时也不敢耽误。 只是她前面因为看陆长城在那谈天也不好意思打扰，等了很久才过来，一时半会也便耽搁了。 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门口的保安还把她拦住了，说是有重要人物在场，不方便其他人进去。 王小花急的在门口大喊，“我是来帮他们忙的。” 里面的人都听见了外面的喧哗声。 晁含巧性格柔和，把团里的小姑娘都当成小女孩看，平时帮忙很多，大家也都很信服她。她生怕王小花被门口的人骂，急忙出来了，温柔地开口。 “小花，你这是怎么了？” 王小花嘟囔着嘴，她也知道里面的客人很重要，可能就关系着他们团这次的参选，可是沈初楠那么说，她自然而然就以为她可以为她们团里做上贡献了。 “我可没有乱跑，是交代好了初楠给我的任务。” 王小花一脸委屈的神情倒是让屋里的人，满头雾水。大家都满腹不解的看着沈初楠。 苏珊还好，耐着耐心朝她们两个人看去。 沈初楠朝她努了个嘴。 王小花噔噔噔的就把一封信拿了上来。 类似于苏珊这样的领导，还是文工团负责选拔的美女，一举一动都有人瞩目，此番她出来当然身边配备了不止一个助理。 不过因为这地方比较远，她又考虑到红旗镇比较小，加上又怕红旗镇的以为她仗势欺人，因此此番她就带了一个助理过来。 当然是可靠的那个。 林文斌是她的助理，平时做事勤勤恳恳，从来没有不好的地方，一见王小花要给苏珊递东西，急忙小心翼翼地擦拭了好几遍，还往里面看看，检查了好几番，确定没有不好的东西才交给苏珊。 王小花撇撇嘴。 苏珊也没有阻拦。 沈初楠像看好戏似的看着林文斌。 林文斌顶着沈初楠似笑非笑的眼神，也不在意。他检查的很认真，深怕有什么疏漏的地方，毕竟给领导的东西要确认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突然，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字迹，突然愣在了原地。 如有雷劈。 沈初楠继续非常好心地问他，笑容挤满了脸上，“怎么了，林助理，是看见什么东西了么？” 林文斌回头，结结巴巴的，双眼猛地收缩，把那张纸握在手心里，都弄皱了。 “没有，没有。” 一直一本正经的男人突然露出这副神情是让人怀疑的。 苏珊好奇地问，“你怎么了？” 她其实还想问，沈初楠她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只不过林文斌在她身边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实在没办法在这么多不认识的人面前掀了他的面子。 随后再谈起关于节目名额的事情，因为苏珊被一打岔，也失去了刚才那样激励的反对之心。 反而因为八卦之下，时不时的往林文斌那看去。 林文斌倒是没什么表情，可是也顶不住自己上司时不时往自己这儿看去，一想到自己的形象，白净的脸皮被染的通红。 “嗯……我还是觉得不行，不能开了这个口，不然大家都找我增加节目怎么办？” 现在的反对声也变小了，只有苏珊下意识的不同意。 第一百六十五章 蒋梅梅 看到原本一丝不苟的助理，因为外面跑过来的女孩子简简单单的一张纸闹得惶恐不安，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流到了脑袋上面。 苏珊此时也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文斌，你怎么看？” 她本来以为她会听到的是反对，因为这个助理一向很体会上司的心思。她都这么明确的表达出了不可以的意思，想必他是会跟随了。 没想到林文斌支支吾吾，最后只能无奈的说，“我没意见。” 他说的时候，手都下垂了，像是突然放松似的松了口气。 苏珊真没想到连自己的助理都叛变了。 斜倪着自己的助理，似笑非笑，眸子里有点嘲弄的疑惑不解。 这看的林文斌神色微蹙，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下意思地缩了缩肩膀。好在他一向镇定，这些慌乱很快就看不出来了。 “好吧，那便依你吧。这件事情我们随后再说，等我好好考察了你们再做决定。但是我仍然不会支持你们，需要你们拿出相应的实力。” 这说的只是一时。 之后要不要给他们两个名额还是再说。而且苏珊性格强势，很明显不会罢手。 只是因为要解决助理的事才勉强这样。 这说的沈初楠脸都白了。 王小花倒是很开心，在她看来本来都没有希望的事情，却因为沈初楠的神来之笔又有了希望。 从中也能看出来之前的人是有多么淳朴，什么也不要，只要自己工作的单位好就行了。 王小花本来都和迟春嫣闹掰了，迟春嫣她那的节目根本就影响不到她什么。而且所有人都看出来的是，她是这么坚定的维护沈初楠的一切，很难想象沈初楠会在她的节目中，不给王小花安排一个节目。 王小花真是单纯的希望大家都能好，因此她非常期待的看着沈初楠和苏珊的一举一动。 能拖几天都很不错了。 一想到团里的姐妹们还有一个机会，她就高兴的想唱歌。 这时大家都很好奇沈初楠的信封里到底装了什么。 苏珊挑起眉，看着喜形于色的王小花，嗤笑了一声。 要不是为着自家助理的脸面，她也不会违背自己的想法。 ** 等到出去了，苏珊才问，“你到底怎么了？” 林文斌表情变得越来越沉重，内心充满了感慨，他略带点遗憾地说，“此次是我感情用事，让台长失望了。” 眉宇间透着一股严肃和凝重之色。 说是说台长，可是那时百废待兴，苏珊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小地方、分支到不能再分支的台长。 还是个收音机频道的。 甚至现在这个台存不存在都还两说。 一切都还在建设。 听完苏珊也感慨的说，“我算是什么台长，要不是之前的总台长收留了我，我也不能继续在台里工作。” 事实上，现在苏珊原本要分管的收音频道也被改编了。 要不是有人收留她，也真能不知道被媷到什么地方去下乡。 也因此，她对台里一直都是抱有感谢的心态，一直没什么架子，把团里的工作当成己任。 话说完她又马上转到了原来的主题，调笑着对他说，难得放松心态，“你还没说到底是什么呢，可以把一直严谨的你逼成这样。” 眼见转不开话题，林文斌也无奈了。 他把从刚才开始，手里就一直紧紧攥着的纸缓缓松开，露出了个角。 上面有一个签名。 苏珊好奇地凑过去，从缝隙里看，随机惊呼，“蒋梅梅？” 第一百六十六章 忘恩负义 蒋梅梅是林生斌的老婆，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苏珊一直女强人自称，也不喜欢打听下属家事，可也被这动静硬生生灌进了两耳朵。 主要是两个人闹得天崩地裂的，鸡犬不宁。 蒋梅梅那可真是插了几根凤凰毛的鸡，一直当凤凰走路，连根像样的金毛也没有。没有几天消停的，一有不顺心的就要冷嘲热讽，要扇别人几翅膀风。 左邻右舍都被烦得不行。 可她唯一和沈初楠不同的是，她从出生起就没富过。 听说祖上也都穷的不行，不过是农民罢了。几个小孩运气好考得了贡生，结果转眼间，改朝换代，这名头也就没用了。成为了老人的小孩也就只能训练自家的后代，教的那叫一个诘屈聱牙，语句不通。 根本就没人耐烦听。 什么老秀才做派。 “还大小姐，她也不想想，自从我认识她开始，她们家有几天好过么？” 林文斌紧攥着那个纸团子，手伸直有点气恼的吼道。 苏珊也心有戚戚地点了点头。 主要是蒋梅梅也真闹腾。 苏珊还有几次听说她把旗头藏起来的，或者在大街上穿着旗袍走，这可是什么年代，怕是真要闹得家里要不得善终。 整天就要喊着给老爷太太请安。 惊得苏珊差点就想把她嘴给捂上。 问题是她还闹腾，三天两头都不安分，天天想往外跑。 林生斌也低下了头，喃喃道，“她本来也不是这样的，可能是这些年受了点打击。小时候还是有点古板可爱的。” 苏珊都不想说他，小时候能不可爱么？受父母的熏陶还不多，自然没有可爱也要凸显出几分机灵活泼出来了。 而且蒋梅梅那真是纯粹是自己作的。 好好的中产阶级不当，一定要想着旧日时光。 别的苏珊不知道，但是蒋梅梅之前那一定也只能当个大户人家的小仆人。 不过苏珊还真不好意思说他，她在之前也是喊过蒋梅梅几声梅梅妹子的，那人不说话的白白净净，还真看上去有几分婉约美。 穿着旗袍，虽然现在是不敢穿了，但也还有几分温婉秀丽，平日里走个路都是温温柔柔的，美而不轻佻。 林文斌说道，“我到时候也得回去和她说说，怎么平白无故签了这么多欠条。” 虽然这些钱对于林生斌来说不算多，他是苏珊面前的一把手，平常得到的外快真不少。 但是他还是很想问问自家老婆，这钱是可以随便乱借的么？ 现在是沈初楠还好，要是借给其他，害的被定性的坏分子怎么办？还嫌自己没有被她拖累够么。 要知道借了钱就相当于认识，相当于已经和借钱的人有了关联。 你要说你不认识别人，人家一张欠条就能把你说的明明白白。 林文斌几欲晕倒，不过想到自家老婆给自己惹出来的麻烦，居然也觉得还好，一直跳的青筋也勉强压去了一点。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刚才没有反对沈初楠，他想看看自家老婆到底给自己整了个什么幺蛾子。借条在她手中也着实不好说话。 毕竟是两小无猜。 多年的情分。 想到这儿，他还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林文斌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在他看来，既然自己小时候以及长大了也愿意娶了，自然就要负起责任。其实老家的人不是没提过离婚的事情，现在这个时代和妻子一刀两断的也有很多。 只是一想到她曾经遭遇的那些。 到底还是不忍心。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体恤下属 在结束后苏珊也去了他们家，林文斌的老家就在省城靠近红旗镇附近的地方，不然也不会单单选了苏珊。 苏珊选择来了红旗镇，实则还有体恤下属的心思。 但是她也没有选择空手去，而是从供销社拎了一大箱高档用品，基本上都是化妆品和保养品，贵得很，上门做客也不会让别人有什么不满。 林文斌一愣神，直摇头晃脑地叹气，“哎，这多破费啊。” 他心里更忧心的还是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刚进门，就看见蒋梅梅在对着镜子里贴妆。 苏珊是知道的，林家老宅本来也还算气派，毕竟后来出了个林文斌，里面配备了几个佣人和打下手的，时不时还请了短工。可自从这个年代开始，佣人什么的也是一个不敢有。 不然就得反手给你请革委会。 蒋梅梅本来就不满，林家老人也一个都不在这儿。 这下好了，她彻底摆烂，心中怀着做旧日大小姐的梦想，整天不是吃吃喝喝，就是要上街给林文斌找不痛快。 他们正要上前，有位老妇人挡住了他们，身体单薄得几乎就像张纸，憔悴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白花花的头发略微梳成了以前的时兴模样，颤颤巍巍地就好像是秋天里的落叶。 “田妈，你怎么在这儿？”林文斌惊讶的脱口而出。 随机他开始埋怨，“我都让你不要来了，现在这是什么时候，被人看见也不好。是不是她让你来的？都什么年代了，还改不了这骄奢淫逸的作风。” 田妈已经没有牙齿了，在朦胧的光下，颤颤巍巍的身体显得更加苍老消瘦，见林文斌这样也不敢反对。 “不要怪太太，她心里苦。”田妈这样说。 一听到太太这种词汇，林文斌几乎是马上地看向苏珊，见苏珊没有异样才放下了紧张。 这种旧时代的词汇也不知道她们怎么还能说的这么顺口。 苏珊想，这要不是靠近乡下，还真有她们两个的苦头吃的。 谁能像她一样苦大仇深，好像大家都亏欠了她们似的？病恹恹的，没有半分新时代的气象。 她也总算知道，为什么大家一提起蒋梅梅就感觉头疼。 林文斌已经想跨过门槛，从田妈身边走过去。他当然是很想田妈回去的，自己家里也没有必要搞一个钟点工，但是他毕竟和自己老婆有二十多年的感情，这一时也不能拒了她的面子，说放就放。 想到时候在和田妈说清楚，自己家里如今是真不敢雇佣她。 田妈挡在他的面前，“太太今天刚回来，好不容易开心了一会，就不要影响她了吧。” 好在她还知道不能喊林文斌为老爷，不然在自己领导面前，林文斌是真的可以上演一个晕厥。 话正说着，几人也来到了屋子跟前。 田妈在跟前挡着，林文斌也不好意思去推她，这要推出了什么毛病可怎么是好。 蒋梅梅是有点古典美在身上的，也无愧于林文斌在这么紧要的关头，还能对她算得上是痴心不改，仍然有点忍耐。 她白皙的脸上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隐约带着点事不关己的笑意，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中动人心魄。 泛出桃花般的粉嫩之色，更显得她美艳绝伦，双颊粉嫩如花。 第一百六十八章 对镜贴花黄 林文斌气喘吁吁的走到她跟前，漆黑的眼眸宛如一个巨大的黑洞，脸上没有波澜，透着沉稳，他实在不明白自己老婆怎么又要给他找一个麻烦了。 此刻因为苏珊还在外面没来得及跟过来，他便也很直白的说。 把他攥成一个球的纸展开放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平白无故给别人签了这么大额的欠条。 害他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 蒋梅梅漫不经心地扫过一眼，也根本不惧他，把手继续对着镜子装饰。 “哦，那个，我乱写的，怎么了？” 林文斌几乎要被她气的一个踉跄。 你知道这是什么么？ 要不是为了这个，自己突然欠了别人家这么多巨额钱款，他也根本不可能心慌意乱，出言赞同沈初楠，最后根本不可能让她们想要两个节目的想法得逞。 虽然现在也还没得逞。 现在你居然和我说这都是你乱写的，乱写欠条玩？ 蒋梅梅继续漫不经心，还对着镜子里贴了层假睫毛，露出雪白柔美的脖颈，头发微微的垂下来。 瞥都不瞥已经被他揉的千疮百孔的纸，那上面显示着他的怒气。 “你都不看完全的么？这欠条都没写时间地点，我也没按手印，唯一的一个名字也没写完好吧？这怎么可以作数，闹到法庭上也完全可以说的吧。” 林文斌真能被她气了个七窍生烟，他急忙把唯一完好的角落展开，揉的皱巴巴的，字迹也不清晰。 还真，她没按上手印，连唯一签的名字都是半全不全的。 确实不作数。 可是在那么紧急的情况下，谁有心思对着沈初楠说你手上的那张欠条不完整？ 何况她们那么信誓旦旦。 蒋梅梅还真丝毫不慌，拿了纸暗暗地把脸上画的胭脂给晕染开，对着镜子慢慢描眉，一笔一划画的极为用力，又长又密的睫毛微微往上翘，像是雪地里新长出来的妖娆美人。 “小沈帮了我个大忙，我怎么能不回报她呢，正巧你也看我不顺眼，我和你更是没话可说，我就顺便来做顺水人情了。” 林文斌的喉结上下滚动，不知道是不是气完全了，现在他遇见这样的事儿，居然还在想还好只是闹着玩，没惹出什么大毛病。 慢慢地冷静下来。 他刚想继续说什么，苏珊打断了他，笑意盈盈地开口道，“你和他们团里的小姑娘认识？” 蒋梅梅敢惹林文斌，可真不敢惹苏珊。 乖乖的唤了声，“珊珊姐。” 苏珊想，我可真不敢让你唤声姐。 蒋梅梅半不耐烦地和林文斌说起了时间地点经过，以及为什么要这样做的缘由。。 原来蒋梅梅就是当初在宴会上给沈初楠化妆的化妆师。 还是说要预订她衣服的那位。 她自小爱俏，在别的化妆师还在讨论要不要从沈初楠这里买时，或者合不合适穿时，她就已经立马付钱，让沈初楠给自己送一批过来了。 只不过当时还在b省，沈初楠也说了，衣服送过来并不方便，还是得从长计议。 还是婉拒了她。 现在她们都回到了清水乡，这可不就又拉上线了。 因为她在宴会上见过李璟原，当即就被他的俊逸不凡所吸引，还问沈初楠道，“那是你师兄？” 沈初楠也被她吓了个够呛，她虽然和蒋梅梅看上去挺好，可有时也会被她突然的几句话也吓了一跳，蒋梅梅也不是精神不正常，她只是太具有先进的思想，和柔美的身躯。 有很多激进的理念是这个时代所不能理解的。 但是多活了一辈子的沈初楠就可以理解她的这种想法。 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叙旧 两个女人相谈甚欢，只是时不时还是会被她给惊吓到。 沈初楠结结巴巴地说，“梅梅姐，这，可是你有老公了吧？” 蒋梅梅看着她，原本说话激灵的人也被她吓得说不出来话，她笑了一声，点点她的额头，叹气道，“你啊，我只是看着他好看罢了，你师兄这样的男人，可不是所有人都能高攀的上的。” 说的沈初楠还没有缓过神来。 抹了把头上的汗。 不过也听了蒋梅梅说，他老公也是文工团里的，只不过是在省城，长久不回家，可能是给人当助理、秘书之类的角色。 现在在电视台里上班。 沈初楠刚开始还没想到什么，脱口而出道，“那你怎么办啊？” 说完才觉得有点冒昧。 急忙给蒋梅梅端上了一杯水。 掩饰她的过错。 蒋梅梅扔了个刚吃完的苹果核，毫不在意地说道，“那就让他走呗，反正我也不想见到他。冷心冷肺的，有什么好看。” 她说的一点也不在意，沈初楠也只能抹了把汗，心里想蒋梅梅的老公听她说起来，很明显是有能力把她一起带到省城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不带，还让她一个人待在老家。 从她的话语中，她的老公职位应该还挺高，能力也大，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大的一个祖宅，里面放的东西都不错。 这时她还没有想到蒋梅梅的老公就是林文斌，只当是天大的巧事，因为她上班也很忙，最近也在忙排练节目的事情，加上陆长城办厂还时不时找她讨论，因此和蒋梅梅匆匆一会就离开了。 直到沈初楠谈起最近上面有几个人会下来看她们的节目，蒋梅梅也说起她的老公马上也要回来了，不过应该看一眼就走，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可能她老公就是下来审查的领导——身边的秘书。 又听说她老公平时话语权还挺大的，在之前的电视台里说一不二，虽然是在领导旁边，可是无人辩驳也不容小视。 所以才让王小花把衣服给她送过去，就当给了个人情。 顺便说了事情缘由。 而蒋梅梅本来就看自己老公不顺眼，有了这样的机会也顺水推舟。 干脆写了个没有用的欠条给她。 让她吓一吓自己老公。 至于为什么没有写其他的，而是写了个欠条，主要是写其他的就不能给他们造成惊诧的效果，也不会让这些老油条觉得莫名其妙，从而无心恋战，只想回家看个究竟。 这两人都是人精。 也不能再推几天时间了。 听完这些，林文斌简直想扶额。 他不知道就是这样戏剧性的原因。 他也算看出来了，自家老婆和沈初楠关系还不错，又不好意思为了她向自己求情，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告诉自己给沈初楠一个机会。 毕竟向自己求情，她也干不出来这事。 但是好好和自己说话，他说不定也会考虑一下呢？不过现在，只要她没事就行。 林文斌也不得不承认，在他的心里，其实对她还有点内疚和不忍的。 苏珊问，“她给了你什么？” 她本来是应该要生气的，下属因为私情打乱了她之前的计划，要知道这种事情一般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突然不跟她们开口，接下来也会很难协调了。 总不能就一个毙掉她们节目的事情你也要反复提个三四次吧。 不过她也知道，蒋梅梅这样的女人根本不能用常理来解释。你要是和别人威胁一下还管用，但是蒋梅梅，人家巴不得你和她老公继续生气，把她老公炒了最好。 第一百七十章 配和她说话 蒋梅梅是比较激进的女性，这也代表了她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配和她说话的，林文斌不配，沈初楠算半个，苏珊那就算是一个半人了。 苏珊的话她还是肯听的，朝林文斌翻了个白眼，就把东西给苏珊看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 就算几个家乡的东西和几件衣服。 林文斌看了几眼，当即嗤笑道，略有些无奈的，“这算个什么，也算她有心了吧，别人是没有讨好过你么？” 这话说的，和直男一样，苏珊眼睛要翻到天上，“人家蒋妹子需要的是有心，你呢，你能给她什么。” 京二胡、月琴、三弦，全部都是京剧需要的东西。 除此之外还有花钿、耳环等一些女人经常用的玩意。 蒋梅梅可能不喜欢京剧，但是她也保留下来了旗人的作风，加上她心里接受了一些新思想，喜欢回忆往昔。也就是说她这个人其实很矛盾，要不是林文斌和沈初楠的帮助，她迟早可能都会被这个时代给撕裂。 她也知道这些上不得台面，可是和沈初楠说完几句话后，她突然就被她描绘的之后的世界给吸引了，就算知道她说的可能不是真的，或者是虚幻的，也难免会产生向往。 再加上沈初楠很尊重她，这让她因为自己老公常年不在家的寂寞也给抚平了。 觉得她说的话难免中听。 林文斌还想生气，苏珊继续问道，“那她送给你的衣服呢？” 这两人都没什么话说，自认为和蒋梅梅不是一个世界的，自然也没法体会她们俩之间的姐妹情深。但苏珊看林文斌都快气的冒烟了，也就开口饶有趣味地问。 都已经气成这样了，不如多问一点。 或者说林文斌的生气也有一点做给她看的可能。 毕竟苏珊是他的领导，他也希望蒋梅梅不要被她怪罪。 蒋梅梅有点不情愿，不是很想把沈初楠送给她的裙子给她们看。 现在她也算明白了，她和这两人根本说不到一块，也就是古话说的，话不投机半句多。 这两人就都当她脑子不正常。 “也没什么，我乐意帮她还不成么？就想看姓林的不爽。” 林文斌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她，一种怒火从两肋直冲而上，他几乎是没了平时的风度，朝她吼道，“你乐意？这要是其他人呢？你也要看我不爽？什么字也敢在上面签，你知道这会给我们台里，带来多大损失么？” 蒋梅梅还想说话，被苏珊打断了，“林文斌，你过来看看？” 林文斌按捺住了性子，毕竟是自己的领导。直愣愣地翻看着苏珊翻找出来的一切，然后有些无奈地开口，“你明明知道我们家是什么情况，怎么可以这么没有收敛？” 苏珊翻个白眼，“不是，我是让你看看这做的怎么样。” 林文斌这才认真的看了一眼，但他是非常谨慎的性子，或者没有谨慎也得被自己老婆弄出病来了，“是做的不错，怎么了？” 说罢他双手捂胸，任由心中的苦涩蔓延，继续说道，“我都说了，让你不要随便收人家的礼物，你偏不听，不会那借条是真的吧？”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不欢迎 蒋梅梅习惯性地嘴角流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她看着紧张兮兮的林文斌，嘲笑道，“没有，她自己做的，免费的。” 这让林文斌的话又噎在了喉咙里，“这，这怎么可能，自己可以做的出来？” “不会你又付了钱，没有和我说吧。” 哪怕再没有感觉，他也可以感受到自己老婆对自己的无语。 他不过就是随便提了几句，怎么就闹到了这个份上？ 苏珊清了清嗓子，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不是的，我是想说，如果沈初楠愿意，或者这些都是她做的，我们或许可以请她来当服装设计师。我们台里不是刚好缺一位可以设计舞台服装的人嘛。” 她这样一说，林文斌倒也想起来了，现在台里的确缺一位可以设计舞台服装的，也不是说没有，苏珊的要求太高了，台里好几位做衣服的达不到她的要求，都被清退走人了。 到现在也没找到合适的人。 唯一几件彩排的衣服还是用了台里的名声，寄到外地拖了外面的大工厂做的。 麻烦的很。 林文斌结结巴巴地问，“这可以么？” 苏珊扫了一眼对镜贴花黄的蒋梅梅，这人自从见和他们说完话后，就再也不开口了，只自顾自的自己梳妆。她也明白对方并不欢迎她们，放下摩挲着布料的手，“大概可以试一试，这做的挺好。” “而且自己设计，也可以迎合我们舞台的个人风格。” ** 沈初楠大抵是没有想过自己可以轮得到这破天的富贵的。 她送裙子给蒋梅梅，单纯是因为蒋梅梅是那天宴会上的化妆师，说过她的裙子，然后想买罢了。 那天她也没有想卖，因为只身一人也是在不方便，寄来寄去目标又太大，那天问她要的，她是一个都没给。 只不过蒋梅梅正巧在红旗镇附近，她才想着做一个顺水人情罢了。 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收获。 给年夜晚会设计衣服可就不是文工团的事了，还能把自己的知名度打响。 虽然大家统一都以为这种设计衣服是吃力不讨好，估计苏珊前几个找的道具师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做的好薪水也不高，都是固定的工资，做的差了得罪电视台，以后就别想混了。 这时都还是讲究团体，个人背后的努力很容易被当成默默奉献或者是理所应当。但是沈初楠很清晰的记得过几年没过多久，高考就要重新开始了，或许这时的努力都会成为以后大学的敲门砖。 就算没什么，可以打响自己知名度也算好的。 毕竟之后个人设计师也算是很畅销的职业。 她倒是很自然的接受了这个任务。 一边和苏珊道，“我可以工资少一点，换我们团里可以表演两个节目么？” 苏珊也是心神交猝，在红旗镇待了好几天了。她此时的任务主要是考核每个团里有没有去比赛的资格，或者给每个地方分配几个名额。每个地方都要去一遍，此番她已经被蒋梅梅耽搁太久了。 就怕其他地方来不及。 她不耐烦地挥挥手，“随你们吧，表演的不好我照样把你们撤了。” 团里一阵欢呼，连王小花心里也是莫名感激。 毕竟团里有没有两个名额，对于沈初楠来说没有丝毫影响，她还要浪费自己的时间，给团里争取最后一丝希望。 第一百七十二章 眼泪 此刻大家都觉得沈初楠是纯粹为了团里，又没有工资，做不好还要被电视台批。 祁镰差点眼泪都下来了，对着团里的女孩子道，“我们都去好好排练，不要辜负沈初楠同志的一番苦心。” ** 而此刻，陆长城这边的人选也成了大问题。 他忙的焦头烂额，如油煎似的累的直喘气，从来不知道一个厂是这么难管的事情，他又想到自己的大舅子，自己管着这么大一个厂子，还有闲心去游山玩水，到处乱逛。 他此刻还不知道李璟原不仅明面上管着好几个厂子，还是黑市的幕后管理者，这多重身份说他是时间管理大师也不为过。 现在李璟原的身份已经从他这里已经直接从自己老婆的师兄变成了大舅子，对于他俩真是赤诚相待，没有自己的私心。 他也不是没想过开一个厂子需要经历很多磨难。 可也不知道会这么苦，需要经受的会有这么多。 这可能也是李璟原想磨练他的原因。 还有很多人想到厂子里来。 “陆哥儿，我小时候可没少照顾你，你开了厂子可不能忘了我，忘恩负义吧。” “要不给个监工？哥几个都是一个村子里的，好说歹说都要照顾一点吧，不然太不给面子了，以后我有事情也不会帮你。” “你要是不给我媳妇个位置，这厂子我就不让你建了。” 陆长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说不出话来，这些话蜂窝似的钻进了他的脑子里，让他片刻不得停歇。 这厂子都还没开始建呢。 今天一大早，听说厂子有希望了，几个生产队里一合计，都拍手过来了。 就想闹着陆长城。 李璟原也不知道在哪儿，当时说好的这段时间一直在清水乡，也不知道跑到了哪个地方，不过沈初楠觉得他既然起了考验陆长城的心思，就怕人在这儿也照样会隔岸观火。 “婶子们，我陆长城也是村里人，怎么可能干出让村里吃亏的事儿。” 好在陆长城也知道不能这么随手答应了，这村里人良萎不齐，要是一窝蜂都去了厂里打零工，那还了得。因此在人员选拔上他一直不肯松口。 说到这，他想到了一个办法，急忙开口，就想着他们快点走，“婶子们，大家都是村里人，除了我们几个，大家都得上工。今年的公分你们不要了么？公社里的任务大家可都要完成哩。” 没想到有个大爷直接一挥手，“我家里人多，不要紧。” 说完他还眼巴巴地看着陆长城，“我家里打算派个小儿子，他不是多大的生产力，少他一个不要紧。今年的公分我们照样做。” 立马就有家里的大儿子不答应了，开口，“爹，那我呢？” 大爷更加豪爽了，直接推到陆长城身上，“那就都交给长城了，我家里还有几个人没活干，希望你都能安排进去。” 陆长城真是满头热汗。 这个也要进去，那个也想不劳而获。 这乡里的算盘打的也真是精明，知道家里劳动力还要去下地干活，还有点舍不得。居然把家里干不了多少活、基本上都是好吃懒做的派来给陆长城打工，拿固定工资嘛。因为大家也不知道陆长城这厂收入怎么样。 要是把家里真正可以干活的派过去还觉得有点可惜，就怕完不成地里的任务。 第一百七十三章 最后 最后商量了半天，谬哥也没想着村里开一个大会大家商量一下。主要是开了大会，就会感觉自己话语权变小了。 这厂里的岗位怎么安排迟迟没有定数。 村子里的关系盘庚错节，有哪些人、什么水平陆长城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就是不好分配，你要是单单指了谁，被指到的那个人也怕惹了众怒，不敢过去。 这天沈初楠难得早下班，想给陆长城一个惊喜。 她说的惊喜，其实也快三更半夜了。这些天她一直都很晚，在想队里应该用什么表演形式好，光讨论就讨论了好半天。王小花和苟文海都说要跳舞最好，可是跳舞你有别人省城里跳得好？凭什么电视台选你不选别人。虽然沈初楠有这个自信，可团里其他女孩子也没了。 在几个月之内练到全国拔尖。 很明显是不可能的。 传统的、一成不变的想法全部被沈初楠批回去了。 现在要的就是新意。 沈初楠这几天一直都在和大伙商量，大家都说她点子多，就是有点太过激进，毕竟沈初楠的节目是红旗镇文工团打算力保的，自然不能太过落后。 她也听取了大家的意见，正在不断改善。 迟春嫣妒忌死了，她本来还是文工团的一把手，但是这个一把手好像也是昨天发生过的事情一样。转眼间大家全部偏向沈初楠。说起来她的这个节目都还是因为沈初楠才保留的。 沈初楠顶着层层压力，好不容易可以早点下班，顶着若有若无的几颗星星开始沿着小路走。天空也渐渐的压了下来，无边的麦田由碧绿变成了湛蓝和暗灰。 她本来觉得回到家有点晚了，可是等到推门，陆长城也不在。 她才突然想起，这几天她刚到家都已经快深更半夜了，这时陆长城要不是刚回来不久，就是从外面走进来笑着和她说话，她也分不清他是不是早到。 是什么让他这么晚？ 合着陆长城不在，沈初楠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给他送饭。 其实也没有什么饭，想打着关怀的名义去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 这想要的惊喜也没了。 陆长城还在垛上上工，他这几天已经和供销社里说清楚了，幸好沈初楠的那篇报道让社里表彰他，给他换了个岗位，现在在搞行政，不然他还真没胆子提出要请假这么多天。 反正现在绩效评优是一点儿也轮不到他了。 他本来还担心李璟原会让他干脆利落的辞职，说他三心二意，没想到李璟原看他一眼，说，“没事，有一个正式的工作也挺好的，你想干就继续干吧。” 谬哥相当于副社长的位置，所以他没有过多的放弃，还是在每天做完本职工作后勉强来帮一帮，也因此陆长城现在并没有多少人可以给他打工，每天忙得焦头烂额。 连个人员问题也没解决。 他听到周围老人们还在继续说，“不行，这个岗位得留给我，我媳妇刚生完小孩没力气，这个岗位正好适合她。” 他也知道不能公平起见，每个家里分配出一个位置，不然这群人是真可以给他选几个老弱病残过来。至于方案，他的脑海里已经想出好几个了，只是还在斟酌中。 第一百七十四章 洒到 阳光全部洒到了他的身上，发丝被肆意扬起，身后是一盏没有完全坏掉的路灯，突的亮起，突的又暗下，周身宛如镀上了一层光辉。浓密的睫毛下遮挡下，能让人想到一望无际的花园里，那疾风吹劲的野草。 村里人哪些可以用，哪些人可以干活，他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正想开口说话，突然沈初楠过来了。 她一过来，都是人群的焦点。 邓社说，“嫂子来了啊，还带了饭盒。” 沈初楠今天穿的很好看，下巴尖尖的，笑起来的时候下眼睑的卧蚕会显得更明显一点。 能清楚的看见脸上的绒毛，漆黑而瑰丽的长发自然而然的分成两侧，垂落在胸口处，腰身纤细。 难得的没有穿保守风格的裙子，而是穿了更青春洋溢的运动裤。 沈初楠问，“你吃过饭了么？” 陆长城还真没吃过饭。 从下午几点一直干到现在，不然也不会不回家里边。 沈初楠拿着饭盒，笑眯眯地说，“我给你带了点东西。” 陆长城感觉有点羞涩，他不是很习惯有人在人前同他这么亲密，但是这还是她第一次给自己带饭，莫名有种自豪感，与悄悄的羞涩。 外面的小伙子们也不管他们的父辈在这里，连忙起哄道，“嫂子给你带东西了，你还不去吃。” 这主要是是沈初楠名声在外，这么几个月了从嫁进来连双像样的东西也没给陆长城做过，要是别人这些少年们可能还会真觉得黏糊，但沈初楠过来了，他们心里只会想天上下红雨了。 难道她真和传闻里那样变好了？ 沈初楠继续说道，“饭我刚给你热着，趁热吃。” 她看陆长城还有点害羞，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她宣誓主权的行动让他脸红了，本来手自然而然的插进裤兜，手臂线条紧实，这么个大男人开始挠了挠头，原本锋利清冷的气质瞬间化开。 他咳了咳，“这多不好啊。” 沈初楠还没等他说完，就笑意盈盈地给周围的少年们都分发了个面包，款式简单，蒸起来方便。 立马就有少年问了，“嫂子，这上面是什么啊？” 沈初楠说，“蓝莓酱，新鲜的蓝莓做的。” 这下陆长城没话说了。 本来就他一个人吃，显得跟他吃独食似的。要知道这附近的青年们都没吃，现在沈初楠面面俱到，让他不吃都显得不好意思了。 而附近的青年们见自己都能吃到白食，别提多满意了。 还有的直接怂恿陆长城，“陆哥，你怎么不吃了？” 陆长城窘迫了一会，就被拉进草丛里，沈初楠虎着他道，“快吃，这都几点了，你还要不要身体了？磨磨蹭蹭的，小心大家都看的。” 虽然都已经知道了。 看见沈初楠这一张笑面如花的脸，陆长城还真感觉有点饿了，秀色可餐。 他闷声不吭，大口大口地吃起了饭。 打开盖子，一股浓浓的鱼香扑鼻而来，就可以勾起了肚子里的谗虫。光闻不吃，也能把人给谗倒，令人胃口大开。沈初楠还放了几颗小粽子，用绿色的芦叶包着纯白的糯米和红色的枣子，他狼吞虎咽的剥开芦叶，只见米团里仿佛嵌着几颗深红油亮的玛瑙，非常好看。 很明显就和沈初楠随手分给他们的面包不是一个等级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眉头 沈初楠看着陆长城皱起了眉头，可他依然大快朵颐，很明显不是因为饭菜的事情。她很贴心地问道，“怎么了？” 陆长城回头，看着树木挡着的那么三三两两几个人影，大家都非常愉快地吃着沈初楠带来的面包，用心体会里面的软糯可口。沈初楠怕他不自在，还特地把他拉到了一个比较远的地方。 看起来没人会注意这里了。 他嘟囔着，稍微提了几句，“还不是人员分配的问题。” “我随便提了几个方案，可大家都不满意。提了几个人吧，那几个人也推三阻四，怕来怕去的，生怕别人会妒忌他们。” 他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有带着负面情绪，只是单纯的觉得有点麻烦。见沈初楠比较感兴趣，就把这些事情当成当成睡前故事和沈初楠说了，并不希望她烦恼。 沈初楠当然知道这事对他造不成困扰。 前世她记得也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那时的陆长城也开始办厂了，听说八面玲珑，人精似的，就没有他把握不好的。 现在只是因为她的到来，硬生生把他几年后的考验放到了现在。 他还不够成熟呢，或者是因为供销社的经历，还不会忍心像以前那样杀戮果断。 沈初楠想了想，犹豫说，“要不要出张卷子给他们考一考？厂里也要机械操作，都需要知识。总不能什么也不懂，还需要会计和收纳呢。到时候写广告语什么的也需要文化，也不能让不识字的去吧。” 这倒是一个新奇的想法，他以前从来没有想到。 陆长城开始苦笑，“可是这村子里的人就没有几个识字呢。” 他觉得自己就算出了这个考试也没有人会听。 可是也不能一直这样吧？ 沈初楠说，“那就让他们学。你会，谬哥也会，这村子里的人上过小学的人总有吧？再不济也可以像你一样，从头开始学。我记得你那时也什么也不懂吧。怎么现在又都会了？” 这倒也是。 陆长城似懂非懂。 他那时也是什么也不会，家里父母早逝，没有机会给他学知识。后来他想学了，就抱着书本硬生生的学，不会的就一个字一个字的查，凿壁偷光，学了好几年才终于会了。 自己都可以，那他们怎么不行了？ 沈初楠这时也和他说了，循循善诱，“你也不能因为怕得罪人就随便放几个进来。要知道开厂可是一辈子的事情，招的员工不好，办事效率就不高。你总不能到时候再把办的不好的人给踢走吧？那样更得罪人。” 她还记得前世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陆长城开厂没有忍心，还是把看起来走投无路的几个母女给吸纳进来了。 他那时也是采用了考试的方式，但是还是不忍心。 他一看见她们，就可以想起沈初楠。 以及她们可能有的孩子。 大家都在劝他不要收进来。 因为那两人看起来实在是邋里邋遢，没有文化，收进来也只能给他们增乱。 陆长城没有同意，还是在最后把她们招进来了。 结果呢？ 那两人把陆长城厂里的物资给卷跑了，还卖了到其他地方盖起了大别墅，陆长城那时只苦笑，也没采取什么措施，后来这事就不了了之，也没有什么下文了。 倒是陆长城和他的合伙人闹得不太愉快。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太差的不要 陆长城若有所思。 他倒也不是怕得罪谁，只是单纯的没有好的思路，也怕做错了损失太大。 沈初楠没有说的话，他可能也会想到其他办法。 就是没有勇气提出试卷的事情。毕竟他自己也没经受过正规严肃的教育，看别人上学和文曲星下凡似的。半桶水一个，又怎么敢说出这种事被人嘲笑。 只是又有点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村里还有几个有文化的人？他们从小学开始练起，确实认识几个字，让他们考一下或者再学习都挺好。” 这废话。 她都和他们相处了两辈子。 上辈子她也因为陆长城没有分到房，在这里待了很久，对于这些人是啥样她是门儿清。 而现在她可能由于待在文工团或者出去做事的时间比较多，陆长城也不知道她和村里有多少接触。 只当她天上的云，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不愿意接受他们这些人也是情有可原。 没想到她还真知道。 这辈子陆长城对于她的容忍度明显大了很多。 她没好气地把手里的饭盒盖子朝他一砸，轻轻的，“你吃完没有？这些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陆长城嘟囔了几句，使劲的把饭往里面塞，风卷残云的，大口大口地咽下。还忍不住夸了她，“你这饭真不错，还蛮好吃的。” 他一会儿就解决了，闷头吃饭的样子还有着一股子凶狠，看起来永远吃不饱似的。 沈初楠是看的又气又笑。 没想到他这样也别有一番风情。 陆长城吃完了饭，再也没有了和她说话的直愣和温柔。他的五官棱角分明，喉结滚了滚，一颗小黑痣显得格外诱人。再往下，是宽肩窄腰的完美比例，平添几分整齐利落。 他这时，又恢复了别人面前严肃认真的男人，透露出凛冽之气。 木质沉香味淡泊。 飞快的直起身，还不忘把沈初楠的东西都放到了自己的手上，用肌肉颠一颠，倒也不显得非常重。 他朝里面喊道，“吃完了吧，我们来讨论一下关于名额分配的问题。机械厂那边马上就要把机器送来了，我们总不能还没有人管，今天必须讨论个章程。” 里面就都安静下来了。 还有人问道，“选谁啊，有什么要求么？” 陆长城继续开口，“我和沈初楠商讨了一下，决定采用公开招聘的方式，出几份试卷，村子里符合要求的都能来参加考试。” 大家都给愣住了，有一些人接受能力还挺强。 其实这时参加单位招工也都是要考试的，只有考过了才能上岗，可大家都以为那是省城里的单位，可自己村子里就这么小小的一个厂子也需要用卷子招聘了？ 有人还想继续说，直接给沈初楠一句话给堵住了。 “你连我们单位都考不过，还怎么去外面的单位考试？” “太差的我们可不要。” 她还连续指了几个人，“你，你，你，你们都没信心考过么？这么大个男人了，又不会像女人样磨磨唧唧。” 大家瞬间都没话说了。 手里都还拿着人家给的面包呢。 也有些人乐坏了，觉得这样也不错。因为他们根本就没和陆长城有什么交情，这会儿都在想应该要怎么办，现在得知这个要求都感觉还行。 有些年轻人真是身子板弱，弱不禁风的，拿起锄头就跟扛着金箍棒似的，你让他们干其他的还行，弄些下地的苦力活还真有点为难他们。 早就不想干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硬生生给的 也有些年轻人仗着家里宠，倒想着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城里不用下地的活是多么难得，都想坐在办公室里吃商品粮。虽然厂房不算高楼大厦，可那至少也是房呀。 陆长城那活都还是供销社里的领导看他可怜，硬生生给的。 不用在地里干活是一件多么好的事。 有些人本来还不想去，就是单纯看热闹叫个几嗓子，这会看大家跃跃欲试，也不由得在心里考虑起来。 虽说这厂子有点小，而且刚造起来，有没有希望还是两说，但是大家都知道陆长城已经把机械厂里的机器都要搬来了，也不由得在心里有所考量。 机械厂和公社里都认同的事，那能是假的么？ 本来还犹犹豫豫的，这会儿都一咬牙，迫不及待了。 有人问，“那这考试难度如何？不会有其他人来参加吧？” 陆长城向大家郑重保证，“不会，我们只会邀请乡子里的人，大家有多少本事就考多少分。” 这倒是还不错，有些人在心里已经肯了，村子里能有多少人，就算把其他村庄算上也不多。 陆长城此刻和沈初楠偷偷在背后叽叽歪歪了半天，听取了她的很多意见，然后开口道，“此次考试我们会考语文、数学和思想品德，能者多劳，谁考得高谁就上，绝无后台。” 思想品德倒是这个时代经常有的，大家也都引以为常。 只是有人又开始哀嚎，“怎么还有数学啊？” 又被沈初楠一句话怼了回去，“厂子里不要学习了？你们以后计算再怎么办，就打算拿着手指头数数？” 大家也都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其实数学，陆长城也虚得慌。 他因为供销社的工作经历，平时人手忙不过来时，也兼职计算和会计，用起算盘来快如闪电。在工作这方面他一向认真而刻苦，可是数学，他还真没接受过系统的教育，心里也是觉得不靠谱。 主要是沈初楠也得为之后的恢复高考想想了。 她可是记得，上辈子清水乡的人一个都没考上。陆长城倒是可以，有那水平，可那会儿和她分手了，两个人谁都没想到这浓重而神圣的事情。 沈初楠是因为家庭环境，从她的脚指头开始压根就没想过自己还需要辛辛苦苦的考试，陆长城则是也因为家庭环境，没人提醒他，压根不知道高考有多么重要。 兼之那会和沈初楠吵架了，他就更没有心思了。 现在陆长城也过得不错，沈初楠也有了自己要奋斗的目标，两个人当然也就想想怎么把村子里拉上正轨。 “考语文、数学和思想品德，三个各一张卷子，加在一起总分最高才可以。” 至于英语，沈初楠则是根本没想了。 学个知识就够头疼了，你让村子里再学英语或者是其他学科，那是也不可能的事情，还不如指望他们多把几个公示记下去。 至于以后的高考，那就只能看着办吧。 ** 谬哥听到这方法，也不由得拍手称赞。 “这法子不错，谁提的？” 他在供销社想了想，觉得请谁都不好。他自然有办法给加工厂里拉来员工，可是也许在潜意识大家都是想可以有公开公正的选拔。 这样听起来也威严、好听。 陆长城无奈道，“沈初楠提的。” 倒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赵富贵也跟着过来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饱一顿饥一顿 指着他们道，“你总不能把我们春原乡也给忘了吧。大饥荒的时候，有没有忘记是谁给了你们粮食？” 这事陆长城还真不能反驳。 当时真有过饱一顿饥一顿的日子。 沈初楠没来的时候，那真是饿死的人纵横交叠，别提多惨了，方圆百里一块肉也看不见。陆长城还啃了好几年的树皮。 都是一个镇上的人，春原乡的姑娘们也有好多嫁到清水乡的，大家你来我往，还真不能活生生看他们饿死。 由此也能看出清水乡是有多穷了。 连隔壁春原乡有的，他们就是没有。 陆长城立马讪笑，“哪能呢，我们怎么会没想到你们呢。” 事实上陆长城也和沈初楠讨论过了，觉得不能单单只局限在清水乡。清水乡人口多，可有文化的人真不多，这样选出来也未免有点不给其他村子里的人机会。以偏概全，上不了台面。 陆长城当即就说，可以把春原乡和附近几个村庄的人都叫上。 但是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是求着他们的。 这不，赵富贵就过来了。 赵富贵心里也是烦躁。 本来都好好的，清水乡搞了个农作物加工厂。这下好了，他们队里的人都嚷着要办厂，不想在地里在刨食了。 这也是人的新奇心里在作怪，眼见着别人都有了，自己没有，当然会不平衡。 可赵富贵也知道，陆长城会开厂也是多亏了沈初楠。 要是没有李璟原，他那个厂子能这么快就开起来？ 也没见陆长城前十几年过活的有这么开窍。 他要是贸然尝试，最有可能的就是和陆长城当初那样，被骂的体无完肤，没有人看得起他们。 也因此，赵富贵只能过来，要求他们把范围给扩大。也真没办法，队里现在人心浮动，都觉得自己不能赶一辈子的挖地。春原乡的人还比清水乡的思路更加开阔一些，知道这是多么有前景和期望的事情。 唉，队长难当。 陆长城故意板起脸，“招你们可以，但是你得管好他们，不能让别的村子里的人扰乱了我们厂的秩序。” 现在厂还没开起来，口气就这么大。 不过赵富贵也佩服他们。 肯把这么重要的机会让给别的村子里的人。 他扪心自问，要是自己，肯定不会这样做，全部都得把机会让自己村子里的，或者全部自己家里的人当了最好。 等陆长城走后，谬哥故意调笑他。 “看来你这厂长还真当定了，统领几个村子里的人，还真霸气。” 陆长城下意识地想说可别这样想讲，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统领全村人。 可转眼一想，他不就在干这样的事情么？ 给村子里造厂，还把几个村子里的人都联系起来，共同选拔。 随机相视一笑。 觉得自己有这么好的一切全凭沈初楠。 没过几天，招工开始也就开始了。 村子里的人还真都挺期待。 难得有一件新鲜的事情。 真没什么，试卷是沈初楠出的，陆长城看了一下，也觉得没什么，难度很低，但是可以恰到好处的把不同水平的人给区分了。 这几天为了他，沈初楠也叫他恶补学习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文凭 陆长城本来不想学，他一提到学习就浑身不自在，“我都这样了，泥腿子一个，还有什么好学的，再学也不能有个文凭吧？平白浪费你的时间。” 沈初楠一句话就让他堵住了。 “马上就要当厂长的人了，还这样不着调，到时候连你也做不出来，是想大家看笑话吗？” 陆长城想，还真是。谬哥得顾着供销社，这个厂也是沈初楠和他想出来的，李璟原拿的条子，这个厂长除了自己还真没人可以当。 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学了几页书。 沈初楠还凶他，“一点态度也没有，以后怎么管别人？” 美人在怀，她也是这样的有生气，眼波流转的让人心动。陆长城还真放下了几天厂里和供销社的事，专心致志学了几天学。 一学才发现他在学习上还真有天赋。 基本上一点就通，什么语文和政治基本上就是手到擒来。 数学从他在供销社的经历来看，也是不成问题。沈初楠随便和他说了几道题，一说原理，陆长城做了几题就马上懂了。 这让沈初楠也在想，要不是之前自己耽误了他，会不会他有不一样的未来。 陆长城一转头，就发现沈初楠在哭，很小声的，让人察觉不出来。他能感受到她小小的身躯在颤抖，有点难受似的。 这让他有点焦急，“你怎么了？”自己好像也没不认真吧？ 还以为她是被自己的试卷给气哭了。 沈初楠一边吸着鼻子，一边说道，“没有，我就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他迟疑地看向她的脸庞，也许是受了蛊惑，在那一刹那，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也没有她的开心重要。手中的笔掉落下来，空间又狭小，使他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化为了虚无，道貌岸然又稍显风情，温柔地仿佛只有她的身影。 无法让人忽视的暧昧。 他问，省略了到达鼻尖的香味，略带笑意地看着她的眼睛。 “如果我让你的心愿满足了，你可以答应我一个愿望吗？” 这句话让他的身影再次和前世的重合。 沈初楠恍惚觉得，他在前世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 他在只身一人去省城时，也曾经特地绕了很久的路，翻过了本来就比较矮的墙，跳上了身边不高的树笑着问她，“如果我让你过上了原来的生活，你是不是就能多看我一眼。” 只不过那时他的声音是悲惨的，没有任何希望。 更让人难受的是，她还在那骂他没有出息，什么也不会做，让她受了这么多委屈。 这可能也是他们走向一刀两断的原因。 无关于其他人，只是单纯因为他们自己。 沈初楠收敛了鼻音，居然也不敢看他，手指无意识的乱放，呼吸落在温馨而禁欲的空气中，让她的心更加缭乱。 只有她的声音轻轻落下。 “好。我也希望你可以开心。” ** 考试结果出来后，还真让人大吃一惊。 出乎陆长城和谬哥意料的是，这次招工还真有很多人来参与。 可能是由于沈初楠知道事后的走向，她特地说了知青和村子里的人分开考，给知青的名额也比较少。她知道知青们都是可以回城，不希望他们在这里有所耽搁，其他人也没有意见。 方圆十里的人听说有这么个热闹，不管会不会，也都跑来参加了。 而且沈初楠非常明确的说，无论关系，只要谁有能力，就选谁。 第一百八十章 名额 这次结果还真让他们很惊讶。 村子里上过学的还真不少。 这时候农村里每年都有几个名额，专门由大队长分配，挑选成绩好的小孩，家长们可以选择是否把小孩送到公社去上学。 不过这名额也很少，有些学习好的小孩因为家里没钱，获得了这个名额，最后也要让给村子里的其他富户。 整个村子里总有一些有钱的，还有砸锅卖铁也要送小孩去上学的，都是知道学习和读书有多大的好处。 虽然清水乡学习过的人比较少，可还是有些人出其意料地吊在末尾。 获得了这个名额，整体来看还不错。 这让清水乡的人也没什么不满。 毕竟考试是最公平公正的事情，沈初楠也说了，“你连这个都过不了，将来怎么去过其他的考试？” 大家都不觉得他们接下来还会有其他的考试，或者还有其他的机会等着让他们努力，不过沈初楠这一说，还真没有人再反对了。 都在想还真是这个理，人家没有要求你有正式的学历已经很不错了，公社里招工还需要正正经经上过初中或高中的呢。 这下就没有人反对了。 等全部的人都解决了，陆长城一合计，干脆从冯砀那把机器全部都拉过来了。 机械厂内部倒是没什么意见，冯砀指着鼻子和他们说，“厂里下个月的绩效都你们来发？没有这这批租金你要怎么办？”也就没人说话了。 陆长城还特地用上了火车，机械厂有专门的运输工具，运输起来很气派。 冯砀说，“你们这小乡下，也得我们这么大的火车去送？” 陆长城这会儿不扯什么租金付的有多值，能给他们帮忙就是老大，他一个劲的笑道，还有点嬉皮笑脸的意味，厂子建起来了，他的心里也很开心，大家都春风满面的。 “能者多劳嘛，机械厂觉悟可真高，连帮我们这样的小厂子也任劳任怨的。哦也对，我们机械厂后勤部部长是谁啊，人家冯部长厉害着呢，怎么会稀罕我们这种小厂的东西，我们想给冯部长孝敬都没有机会呢。” 冯砀都懒得理他。 等到机械厂的机器运来的时候，那真是全村震动。 十里八乡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机器可以出现在自己村，或者是相邻的村子里。 有些老人当场热泪纵横，摸着在列车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铁疙瘩，再闻着这熟悉的机油味，心里还真以为陆长城是个有出息的，说拉来机器就拉来了。 心底也让自己家里考进加工厂的孩子们多努力。 这可是有未来的事情。 陆长城还特地买了几响鞭炮，不要款式好看，要的就是热闹，往他们布置很久的厂房面前一放，噼里啪啦的，别提多喜庆了。 陆长城还作为新上任的厂长上去发言，“我们这加工厂刚开不久，余额也不多，希望大家齐心协力，为我们各自的乡子里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名字就叫红旗镇农作物加工厂，还让村里的老人题字了。地点在清水乡，好在清水乡虽然贫瘠且穷，和省城的距离几个乡还是大差不差的，交通也不算太落后。 也有发展的条件。 值得一提的是，既然当了厂长，清水乡供销社那行政文员的职位自然就保留不住了。 陆长城还算是比较留恋的，毕竟在供销社没有感情，也得有一定的基础在了。 现在突然让他走，他还有点舍不得。 第一百八十一章 数一数二 可是不走也不行，总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 好在远方的李璟原终于发挥了作用。 他虽然说是说再也不管清水乡造厂的事情，可是自家师妹在那，不想管也得管。 沈初楠特别清楚陆长城对于供销社的眷恋之情，这种眷念可能是几世成为妻子的她所比不上的。 在很小的时候，陆长城就曾经受过供销社的馈赠，还把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给了当时什么也没有的他。要不是供销社，他能不能活到现在还是两说。也因此陆长城一直很努力工作，想用辛勤劳动来回馈一切对于他好的人们。 现在也到了要离开的时候。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情绪，让陆长城就算建了个厂子都不是那么的愉快。 一直闷闷不乐的。 沈初楠体会到了他的这种情绪，一直很想为他做些什么。 正巧自家师兄很久没有给她交流了，沈初楠想了又想，还是决定给他发去了一封信，里面附带了很多关于陆长城的描述。 好在自家师兄还是很靠谱的。 估计李璟原一看到她的信就激动万分，拆开信没想到一大段的话都是写的有关于陆长城的，只有在结尾处问了他的安危，以及何时回来。 “什么啊，难道我不重要吗？” 不由得仰天长啸。 无语凝噎。 不过他还是好好的看了这封信，倒也明白这肯定不是妹夫要求的，自己师妹就是想的多，什么事也得为别人考虑周全，不过这时他还不知道这可能就是情侣之间特殊的小情趣吧。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师妹的请求，李璟原当即二话不说，马上给几个认识的人连夜发了自己的请求，然后就着自己的人际关系网开始帮陆长城活动起来。 此刻他回到了省城，就像鱼游进了海，还是非常如鱼得水的。 等几天下来，陆长城突然得知自己成了供销社的荣誉合作伙伴。 “我配吗？” 也不知道这个词李璟原怎么发明的，他三下一捣鼓，正好陆长城不是要办厂嘛，省里的领导一想，还真觉得陆长城这个典型案例不错。加上之前陆茂瑞的事儿，妥妥的一个先进分子的代表。 “这倒是也不错，可以试试看。”省里的领导点点头，其实也是捏着鼻子，从来没见过他们还要为下面公社的，甚至还不是县城里，还只是一个乡里的青年着想的。 但是李璟原提高到增强农村基础设施建设、发展先进事例的高度。 李璟原在信中的这样说的，“我们厂子里每年都要给不发达地区捐献钱财，但今年是经济效益真不好，可能对于a省的财政援助要少一点了。” a省正好是陆长城所在的省份。 向来贫瘠，和清水乡差不多。 一听到这话，省城里的人还是有点震动的。 毕竟李璟原作为b省数一数二的大厂子，每年给各个地区捐的钱那是数不胜数，加上他还不仅仅只给b省捐钱，b省也比较繁华，他为了在a省打开销路，还特地给a省也捐了不少钱。 和其他厂长不一样的是，这人特别会为国家着想，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不仅厂子要做得好，还要考虑社会效益。 第一百八十二章 积极往来 也因此李璟原在陆长城的a省那还真有点面子。 财神爷没人不爱。 一听李璟原的厂子没钱了，领导的心中那是不由得不咯噔一下。 a省就这样，常年贫困，农业、商业、服务业都不好，也真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改善的，现在李璟原不拨钱了，a省就过得真没这么滋润。 加上陆长城那个省份靠天吃饭，今年很明显也不是一个丰收年。 李璟原偷偷打听到他们背着自己开始准备造几个厂子，不想要李璟原援助。这也能理解，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地盘还有外省的人干涉太多。 李璟原这样都快掐住经济命脉了。 之前接受李璟原的捐款，很明显也要为他的产品制造一点便利。 这也是一种积极往来。 不过李璟原不太在意，他的钱一向投出去就投了。 现在听到他们想瞥开自己，李璟原也没什么反应。他反而觉得a省也应该自己发展产业了。 钱都是赚不完的。 真正让他忙的还是沈父那边，沈初楠不在，沈家就一个小孩，现在就只剩下他了，这段时间也只能充当师父的好徒弟，不停的跑前跑后。 一听到沈初楠和自己说的，李璟原转眼一想就有了个好法子，计上心头。 “最近快要秋收了，我的厂子里也实在是没有效率，就等着清完最后一批货，工人好回家过年…” 领导们看的也是满心头疼。 谁不知道等到过年就是你李璟原的厂子效益最好的时候！ 还过年。 哪个人不要过年了？ 怎么就你过年没钱了？ 但是这也不是强制的事情，最主要的是，陆长城所在的省打算建厂，这就需要一笔预算，很明显，领导们之前把李璟原的援助也给算进去了，这开支都有固定。 这会儿还一时半会找不到替代的。 李璟原又在下面写道，“听说你们省份有个叫陆长城的，农民出生，自己开始建厂了。我很羡慕，要是我们省城再多几个像这样的，带动地方收入，那我也不用愁了。” 他还挺忧国忧民的。 领导冷哼一声。 不过他提到了一个人名，领导肯定得问问，而且说不定还要关照一下。一问还真有这个人，在清水乡建厂。瞬间都笑起来，瞬间知道他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这样也好，清水乡差不多是最穷的村了，有些关心民生的领导马上就想起来这个村子里年年的任务都完不成，还要国家倒贴。 是真的穷。 这样的村庄也能建起来厂子？ 领导们还真特地去问了问，发现这村庄穷是穷，厂子什么的都建好了，就连机器也搬进去了。马上就可以迎来红红火火的大生意。 可是陆长城和他也相隔十万八千里啊？领导们想了又想，都想不出来陆长城和他是什么关系。 难道真是姓李的开始忧国忧民了？他们都想不到是沈初楠的原因。 他提的确实是一个好思路，清水乡太穷，要是人人都可以像陆长城那样建个厂子，这些很难关照到的山旮旯地可以自己发展起来也挺好的。这样就不用每年省城里补贴太多钱。 说是说市里来补助清水乡，可是市里的钱不就是他们的钱？市里没钱了他们也得照样拨款。 真的愁。 第一百八十三章 先不先进 然后再看看陆长城思想先不先进，得，人家也上过报纸，这就更可以了，领导们商量半天给他一个表彰也不错。 于是乎陆长城再次被当做典型，正好陆长城供销社也不能干了。 就给了个供销社名誉合作伙伴的位置。 没有多大名誉，也就是个噱头。估计还要开个表彰大会，号召大家向陆长城学习。 陆长城还挺高兴的，老社长说，“你这短短几天就做到了我以前从来没有做到过的事情。” 然而陆长城也知道，要不是沈初楠和李璟原，他能不能被上面看到还是两说，就连这个厂子，也是在李璟原的帮助下建成的。 他当即说，“等厂子有了盈利，就要给供销社回报。” 老社长也并不当真，他毕竟还是清水乡的人，对于清水乡能造厂，心中也还算是欣喜，也会想着在力所能及之内给陆长城更多的帮助。不然之前陆长城也不能在供销社旷工这么久了，又不是没人发现。 “你好好生活就可以了。” 现在人手有了，机器也有了。 陆长城更想把精力放在农作物加工上，毕竟那时以农为本，老人们的观念还是只有农业发展起来了，其他的才能旺。 这次机械厂也很给力，给他送来了几台拖拉机，还有可以脱壳的机器，把稻谷加工成米面也不在话下。陆长城发愁的就是要怎么把这些宣传出去。 不过他毕竟在供销社上班，有了几年的工作经验。 面对这个也丝毫不慌。 他先是放出话来，加工厂前几个月加工稻谷什么的不要钱。 每逢周一周三周五加工厂其他也可以打折。 就象征性的收几毛加工费。 这话说的大家都给激动起来，毕竟免费的谁都想要。以前去公社那儿，里面的工人是好不容易才进去的，真跟鼻孔朝天一样。公社里根本不缺人，红旗镇上除了这个地方，也就几个零零星星的地方才有机器了，都不完全，来回也不方便。 陆长城甚至说以后到了他们清水乡农作物加工厂还可以包上门送货，要知道有些粮食真的很重，每年都需要通过村子里的重要劳动力，用手动的方式搬来搬去。 累得很。 陆长城也深受其害。 这话说的连离公社近的地方也开始心动，想着陆长城那既然帮忙接送，去他们那也不是不可以。 还有人问，“我们厂子里就这么点人，怎么去帮他们上门取粮食？” 陆长城沉声说，他现在当了厂长是越来越有涵养，本来他可能都不会好好给他们解释，“那就用拖拉机去送，我们有拖拉机，是可以承担接送的这个活的。” “让他们提前报名登记，每天都有名额，超过几台拖拉机可以取的重量，就不接了。这样也可以了。” 一些老人当即开始心疼。 “这得要多少柴油。” 事实上现在加工厂还没有任何收入，一切的投入都是从沈初楠的工资和陆长城的积蓄提前自取的。 陆长城也不打算搞外援。 用什么之后利润分成的方式。 不过倒是沈初楠还找到了蒋梅梅，问她借钱，“你还有没有闲钱？” 这会儿可就是真正的欠条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副团长 蒋梅梅乐得看自己老公吃瘪，而且她经常待在家里，没有文工团化妆的活儿也就深居简出，平时也没有多少可以花钱的地方。 当即很爽快的借了两百，这在当时也算一个挺大的数目了。 这些都算在了陆长城头上，什么借钱的到时候找他还就好了。 陆长城还说了，这些钱就当是厂里问自己借的，还说让会计记好，等到时候厂里有盈利的时候再还给自己。 反正不是自己出钱。 厂里的人都没啥意见。 同时他们也对陆长城有了更新一层的认识。 无私奉献，虽然说厂里还需要还，但是谁知道那时厂里还有没有盈利、还不还得起，大家对于加工厂能不能赚到钱也抱有疑虑。 等这些事都完结，陆长城便想去看看沈初楠。 实在是太忙了，这些天两人共同回到房子里的时间都屈指可数。 陆长城一般都是看太晚了，就提前派人和沈初楠说，今晚不回去了。 沈初楠也没有表示，事实上，他连沈初楠到底有没有回过家他也不知道。 沈初楠还在文工团里呢。 她提了好几种表演形式都被领导否决了。 这时可不能任性，表演一个节目代表的是一个文工团，这时候甩手不干就会出很严重的问题。 在这时也发生了好几件大事。 1974年4月，其实已经取消了连的建制，设歌剧队、歌舞队、话剧队。这时全军的文艺演出团体不管专业的还是业余的，都叫宣传队。严格来说，沈初楠参加的也不能算是歌舞团，而应该是宣传队。 只不过大家都习惯说它为文工团。 而在这时，接军委通知，各专业宣传队又陆续改称文工团(歌舞团、话剧团)等。歌舞团、话剧团等全部由总的文工团管辖。 这种改变让大家心里都能感受到一种不一样的意味。 好像有什么不破不立。 沈初楠更是能清晰的知道有什么将要会发生改变。 她倒还不要紧，祁镰直接大手一挥，让她做了歌舞团的副团长。 而且振振有词，“总要给年轻人一个机会吧。” 可团里的年轻人那么多。 迟春嫣也做了话剧团的副团长，和沈初楠不一样的是，整个话剧团就只有她一个副团长，权利大的很，不过她资历深，从刚能练舞时就可以看见她的身影，大家倒是没什么意见。 沈初楠的副团长就足以让人诟病，不过祁镰也说了这只是暂时的，随时可以给她替换下去，在提拔她的同时还有好几位副团长呢。沈初楠的临时副团长还要位列他们之后。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年夜晚会的节目表演。 什么都排在这之后。 沈初楠提了好几个方案，全部被否定了。 本来说拉小提琴或者是拉二胡，或者来一点外国乐器也行，结果祁镰还有团里的其他人开始冷嘲热讽，“怎么不吹个唢呐，全国性的年夜晚会你搞这种？” 沈初楠也是实在不行，她甚至后悔为什么要和苏珊一定要说两个节目？ 迟春嫣本来是歌舞团的，为了给沈初楠腾位置硬生生地挪到了话剧团，心里正在不满，不过她也明白她到歌舞团也只能像沈初楠那样当个第三或者第四把手，毕竟歌舞团实在能人辈出。 第一百八十六章 表演的很好 沈初楠表演的很好，把木偶的呆滞和灵活全部都表现出来了。 画着素雅的妆容，腰间系着华丽无比的腰带，看上去是经过精心打造的美人。 积极而又上进。 陆长城在看的时候，也感觉别出心裁，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表演形式。 “你是怎么想到的？”他偷偷地问。 没有得到她的回答，沈初楠正在忙着，忙着在人群中穿梭。 她的表演形式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他们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表演的，然后再一问，瞬间又感觉迎合了热点，审美也很好。 “这个不错，”祁镰说。 沈初楠脱掉了身上的木偶服，她骨架小，皮肤雪白，要是再僵硬一点还真像一个木偶。 演这种木偶戏需要真人戴着面具或假头来扮演。 其实陆长城觉得她要是露面会更加好看，但是应该会和团里其他人不太协调，毕竟她的光华独一无二。这样带着面具会更加显得整齐划一。 祁镰马上让团里的女孩子们减肥了，说至少要和沈初楠一样，不然看起来能像一个木偶？ 哪有肥嘟嘟的人偶？ 团里的女孩子们叫苦连天，但没一个人抱怨或者不肯以至于推出的。大家都觉得这个新奇的模式很有意思，可以获得更多人看。 而且沈初楠还进行了改良。 比传统木偶戏神鬼莫测，她改良后更加有种祈求风调雨顺的傩戏，主题还是青年下乡，更加的深刻表达了青年志愿者和文工团成员对主席由衷的思念与感恩之情，看的大家莫名激动。 当细细听了沈初楠的领悟和理解，她说这个可以带给别人更多的向往，领导们都马上热泪盈眶，说这个主题真好。 有些文工团的女孩子们也是下乡嫁到清水乡的，或者家里有哥哥姐姐在下乡，你说她们真的很喜欢清水乡的环境么？那恐怕没有。 只有当用非常的激情和无比崇高的精神赞誉她们，才能让她们感觉到不委屈，她们才会觉得这种付出是有成效的。 “那就这样吧，大家好好表演，不要让我失望。”祁镰看的热血沸腾，他也对电视台保留这个节目有了更多的信心。 一切的一切都在变好。沈初楠的表演正在稳步进行中，大家都在积极练习，陆长城的工厂也逐渐开张，先是还了机械厂的租金，再是还了村里给的厂房所需要的开销，那也需要一定的钱财。 沈初楠经常说没有什么会比这更好了，望着月亮和花草，生活都是值得期望的。 “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吧。”沈初楠说。 值得一提的是，沈初楠的生活欣欣向荣，在这段期间，迟春嫣也不再和她作对，就跟没这个人一样，全心全意想要练舞。 为了遮脸，沈初楠也算是煞费苦心。 这个年代是不允许戴面具的。 很容易和一些不好的事情联系起来，或者让人联想到陈旧，这样就和沈初楠想要强调的立意不相符合了，沈初楠讨论再三，觉得可以用一块纱布遮脸。 这不也是另一种形式的遮挡五官嘛。 想要营造出冷香飞落珠帘外，羞把疏枝半面遮的效果。 沈初楠正在挑选可以遮在脸上的面纱，古代也有覆盖在头上的幕篱，她就觉得这个很不错，既可以表现出女人的柔美，也可以表现出木偶戏独有的看戏不见人。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家里出事 “初楠姐，快来，家里出事了！”苗林气喘吁吁地跑着，差点没把气喘到她面前。 沈初楠立马白了脸，在她眼里，家里还能出什么事，能出事的就只有陆长城。 王小花也在这儿，她警惕性特别高，或者就没像沈初楠那样着急，估计是觉得就算出事也没什么。。 冷哼一声，动作也变得谨慎而缓慢，而且她剪了个刘海，原本不大的眼睛更加小了，咕溜溜的。 “你说初楠姐出事了，可有证据？” 苗林哭笑不得，他真没想到王小花的警惕性这么强，明明他们都是相互认识的。 他经常在镇上跑腿，也是清水乡的人，和沈初楠她们还挺熟，在之前和陆长城以及老刘那做过事，出来跑腿绝不含糊。虽然都是几面之交，但他也觉得彼此间也应该听过对方的名字。 他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看着王小花满眼不信的神情更加气塞，也不管别人还在外面，沈初楠是不是还在狐疑，苗林直接说道，“嫂子，你应该是见过我几面的，不管你信不信，也应该和我一起去看几眼。” “都是清水乡的人，我还能骗你不成？” “再者这条街上都是熟人，你想呼救也有机会。” 沈初楠还真想起来了。 她还的确见过苗林，不过是上辈子的事情了，那时他跟在陆长城身边跑腿。这辈子她一心学习或者跳舞，还真没有闲心关注这些。 “可以的，我去。”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陆长城，但是又觉得他应该没有事。 最近他一直稳稳当当的。 家里还有谁？总不是远在天边的沈父吧。她说实话，就算沈父出事情了，也不是他们通知的。 那大字报上早就得贴出来。 她一边这样想着，脚步还是加快了。在离开之前还把团里的事情全部交给了王小花，说是要是真出了事就由她代理。 还把找面纱的事情和她交代了，自己要是不在了，团里正好可以好好练练，关键是练出木偶的僵硬和后来欣欣向荣的活跃，一定要贴合现在的主题。 现在团里的小女孩们都快被她逼疯了，看啥行走都感觉踉踉跄跄的。 她还在路上走着，苗林突然问道，“嫂子，怎么办，陆哥出事了，你担心陆哥不？” 沈初楠当然担心了，她的腿脚还不是特别的便利，跳木偶戏跳的，跳了好几天还没有缓过神来。可就算是这样她也用尽全力在走着，有的时候还得小跑起来。 在心里想着到底可以发生了什么？ 苗林说的话她一个也没听进去，略暗淡的阳光透过树缝拢聚，她只觉得一点儿也不像之前那样让人愉悦，聒噪的很。 “到底怎么回事？” 沈初楠跑的太急，还摔倒了一下。 苗林本来想和她说，见她踉跄，急忙出手扶了她一把，“哎，别，嫂子，你还是要小心的。” 最后他们还是选择了三轮车，三轮车在现在只能拉货，人上去就得举报，说是浪费生产力，可现在沈初楠他们也顾不得了，扫了一眼周围无人，急忙坐上去了，让车主加快。 周围的路崎岖不平，可他们的内心都没办法想到这些。 终于经过了漫长的路程，他们到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扑到他的怀里 沈初楠和陆长城一见面，就扑到了他的怀里，还打了他一拳，“你到底怎么了，让人把我叫回来，还害的我这么赶。” 陆长城哑着嗓子，没有痛哭，只是静静的坐着，这让她觉得不对劲了。他双手抱住头，朝她说道。 “小伟，小伟，出事了。” “啊？这是怎么回事？” 她一直知道赵小伟和陆长城的关系很好，说是亲兄弟也不为过。 只不过后来和他疏远了，沈初楠一直觉得是单方面的原理，陆长城还一直觉得对不起赵小伟，想在某方面补偿他。 后来沈初楠听王小花说，兄弟两人闹僵的事情，还特地去问了陆长城。后来才缓缓告诉她，有点吞吞吐吐地说，是因为之前干黑市的原因，陆长城提早跑了，留下赵小伟和老刘面面相觑。虽然是沈初楠的劝诫，也有点大势所趋，可把人拉来啥都不说就不干了，也不厚道。 就可能由于这事闹掰了。 陆长城提了好几次，可对方也不搭理自己，渐渐的缓了联系。他之前还会干一点小买卖，在听了李璟原的话之后，渐渐的路子也不走老刘那一遭了，兄弟两人就更走不到一块，再之后陆长城当了厂长，那更是啥时间都没了。 连供销社都没去做，咋看你还有联系。 但兄弟二人之前的关系还是很好的。 谬哥也说，关系比较好的除了陆长城就是赵小伟了。他其实觉得天塌下来也就碗大的疤，做什么要兄弟二人形同陌路。 三人之前在清水乡并排行，相互补充，有谋有略还有打下手的，全部配套齐全了。那真是妥妥一个铁三角。 现在这个铁三角也破裂了。 赵小伟都好久没有理他们了，这样的人，可以让陆长城觉得发生了什么大事？ 陆长城脸色迷蒙，更加显得瞳孔乌黑洁净。疏淡穿过稀疏的花树照在他的身上，一瞬间各种复杂难懂的情绪像潮水一样涌来，难过的、委屈的、无可奈何的，全部都交杂在他身上。 他淡淡的说，心里像被掐了一把又酸又疼。 话也变得不连贯了。 “我单单是知道最近抓得严，也和他好好说过了，可也没想到他还敢继续做，也怪我，没有耐心和他劝一劝。” 赵小伟被抓起来了？ 沈初楠猛地一惊。 虽然赵小伟现在也不和她说话，见到她也避着走，可两人之前建立的深厚友谊还是破灭不了的。她还记得赵小伟帮她找路子，帮她在黑市有了第一笔资金，还让陆长城也踏进了黑市，不然她之前去省城做衣服的开销也不能够。 并不希望他有什么事。 沈初楠还清晰的记得，在上辈子，赵小伟根本没有发生了什么，他一直过得安逸而稳定，算是三个人中过得最好的，只要做些小买卖就已经丰衣足食万事安，现在他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陆长城都还没怎么样呢。 她突然想起，是因为陆长城，也是因为她。 赵小伟认识了老刘，在黑市上有了路子。 从而开启了一条不一样的道路。 在前世，赵小伟虽然倒卖大件，可都是在偏向于安全的地方进行的，赚了大钱。现在赵小伟认识了老刘，原本零星几点的小买卖也扩大了好几个区域，生意越做越大。 风险也直接扩大了好几倍。 风险高，收益也高，可那毕竟是风险，不是确定下来的危机。赵小伟还是没能抵住诱惑，倒卖的机器越来越多，到最后直接锒铛入狱。 第一百八十九章 想了很久 沈初楠可是知道，他们加工厂也没开几天，员工的工资也没发出来，还是陆长城动用了自己的私库才接上用的。机械厂的租金，以及厂房的后续开销，倒是用这半个多月的盈利可以发出来了。 现在就属于不上不下的状态。 简而言之，就是没钱。 而且加工厂这样的模式也不可以持久，之前陆长城说的村民们来加工谷物可以免费，这也吸引了附近的很多村民前来加工。可哪来那么多粮食？估计等冷却过后，加工厂之后也不会像之前那样盈利这么多了。 这样的他们想帮助赵小伟怕是有点困难。 陆长城也觉得，他们想帮助赵小伟怕是无异于水中探月，雾里看花。 所以他才会这么绝望和难受。 谬哥听到这事也急匆匆地赶来了。 他和赵小伟关系更不错，生活在一个大杂院里，那真是寸步不离，穿一条裤子也要分享的铁兄弟感情。 他赶到陆长城面前，用期望的眼神望着沈初楠，手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弟妹，你一定有办法的吧？” 说的期待而卑微。 这时他倒是知道喊弟妹了。 有事弟妹，无事就说沈初楠见异思迁，一看就靠不住的类型。 现在这时沈初楠也顾不得和他闹着玩，垂着头也有些惆怅的说道，“我也没办法…” 这可是可以连累一个家庭的大事，沈初楠现在还在文工团呢，最忌讳和这些事情绑到一处。 就怕连累文工团的名声也臭了。 但是她也知道谬哥其实是好心。 很在乎自己的兄弟。 突然她想到，谬哥可能说的是自己的师兄，李璟原。毕竟也知道她自己几斤几两。 以谬哥这样的城府，不可能随意提起一件事情，倒是陆长城马上抬起头，“不行。” “这样太冒险了。” 他也怕连累了李璟原，或者在他的性格里本来就敢作敢当。虽然他把赵小伟看成是自己的事情，但是他平常连沈初楠也不肯拖累，又怎么肯连累更加不熟悉的李璟原。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谬哥感觉有什么流沙般的质地在消失殆尽，明明是轻如鸿毛的质地，却令他如刀劈斧砍般的疼。 他冲上去给了陆长城一拳，“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到底应该怎么办！” 他到现在也没有怪陆长城，是他把赵小伟带坏了，其实要不是陆长城，赵小伟根本找不到老刘这条路子，也就无从干这么大的事情。 但是他也毕竟是义气当先的人，知道这事不能怪陆长城，最多也只能怪赵小伟不懂得节制，明明可以控制，却非要不肯收手。 以至于现在无人可以解救。 沈初楠不是不想帮，而是不知道怎么帮。 在她的潜意识里，也不想麻烦自己师兄。 上次给陆长城保留供销社的工作还算是好事，现在把赵小伟捞出来算什么？纯纯的徇情枉法，和社会作对。 犹豫再三，她还是跟李璟原开口了。 还是不忍心。 也不敢用电话，还是和上次一样，用信的方式寄去。 火烧眉毛，十万火急。 出乎意料的是，李璟原过了很久也没有回信。 这让沈初楠充满抱歉，她有些歉疚地对陆长城说，“小伟的事情我怕是没有办法了，要不再想想其他有用的地方？” 陆长城也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是他的心里还在期望着李璟原可以回他们。如果一个人被解救太多次，自然也会希望原先的人像之前那样三头六臂，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他想要的工作留住。 第一百九十章 绝望 沈初楠可是知道，他们加工厂也没开几天，员工的工资也没发出来，还是陆长城动用了自己的私库才接上用的。机械厂的租金，以及厂房的后续开销，倒是用这半个多月的盈利可以发出来了。 现在就属于不上不下的状态。 简而言之，就是没钱。 而且加工厂这样的模式也不可以持久，之前陆长城说的村民们来加工谷物可以免费，这也吸引了附近的很多村民前来加工。可哪来那么多粮食？估计等冷却过后，加工厂之后也不会像之前那样盈利这么多了。 这样的他们想帮助赵小伟怕是有点困难。 陆长城也觉得，他们想帮助赵小伟怕是无异于水中探月，雾里看花。 所以他才会这么绝望和难受。 谬哥听到这事也急匆匆地赶来了。 他和赵小伟关系更不错，生活在一个大杂院里，那真是寸步不离，穿一条裤子也要分享的铁兄弟感情。 他赶到陆长城面前，用期望的眼神望着沈初楠，手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弟妹，你一定有办法的吧？” 说的期待而卑微。 这时他倒是知道喊弟妹了。 有事弟妹，无事就说沈初楠见异思迁，一看就靠不住的类型。 现在这时沈初楠也顾不得和他闹着玩，垂着头也有些惆怅的说道，“我也没办法…” 这可是可以连累一个家庭的大事，沈初楠现在还在文工团呢，最忌讳和这些事情绑到一处。 就怕连累文工团的名声也臭了。 但是她也知道谬哥其实是好心。 很在乎自己的兄弟。 突然她想到，谬哥可能说的是自己的师兄，李璟原。毕竟也知道她自己几斤几两。 以谬哥这样的城府，不可能随意提起一件事情，倒是陆长城马上抬起头，“不行。” “这样太冒险了。” 他也怕连累了李璟原，或者在他的性格里本来就敢作敢当。虽然他把赵小伟看成是自己的事情，但是他平常连沈初楠也不肯拖累，又怎么肯连累更加不熟悉的李璟原。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谬哥感觉有什么流沙般的质地在消失殆尽，明明是轻如鸿毛的质地，却令他如刀劈斧砍般的疼。 他冲上去给了陆长城一拳，“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到底应该怎么办！” 他到现在也没有怪陆长城，是他把赵小伟带坏了，其实要不是陆长城，赵小伟根本找不到老刘这条路子，也就无从干这么大的事情。 但是他也毕竟是义气当先的人，知道这事不能怪陆长城，最多也只能怪赵小伟不懂得节制，明明可以控制，却非要不肯收手。 以至于现在无人可以解救。 沈初楠不是不想帮，而是不知道怎么帮。 在她的潜意识里，也不想麻烦自己师兄。 上次给陆长城保留供销社的工作还算是好事，现在把赵小伟捞出来算什么？纯纯的徇情枉法，和社会作对。 犹豫再三，她还是跟李璟原开口了。 还是不忍心。 也不敢用电话，还是和上次一样，用信的方式寄去。 火烧眉毛，十万火急。 出乎意料的是，李璟原过了很久也没有回信。 这让沈初楠充满抱歉，她有些歉疚地对陆长城说，“小伟的事情我怕是没有办法了，要不再想想其他有用的地方？” 陆长城也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是他的心里还在期望着李璟原可以回他们。如果一个人被解救太多次，自然也会希望原先的人像之前那样三头六臂，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他想要的工作留住。 第一百九十一章 回信 但是李璟原就是过了很久都没有回信。 这在他关爱沈初楠的历史中，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就算再怎么生气，再怎么紧急，他都会记得给沈初楠留个联系方式，让沈初楠可以方便联系自己。 从来不会发生失联的事情。 这家伙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师妹控。 只不过那时还没有这个词。 出乎意料的是，尚平也在之后的不久偷偷消失了。他和别人不太一样，不受清水乡的管辖。李璟原走的时候把他留下了，来去自由，全听在省城的李璟原的召唤。 李璟原让他去哪，他就去哪。 可是这样的人在李璟原最后一次离开时，也永远的消失在了村子里。 只有桌子上的一封信诉说他的离开。 但是这几件事联系在一起，瞬间就不正常了。 沈初楠还是很关心自己师兄的，在她的眼里，师兄无所不能，在很小的时候，沈父不耐烦照顾她，也是李璟原带大的。 李璟原充斥着她的年幼和蹒跚学步。 连之后的开口说话，也是在沈父沈母之后先叫了师兄。 可把李璟原乐得。 确实很少出现他这么不理人的情况，尚平也不在。 谬哥说，“你确定了么？他真的不在？” 他说的很紧急，焦头烂额，心里像打起了鼓，额头上满头的汗。 他这几天为了赵小伟，真可谓是腹热心煎，还求了本来想给陆长城开厂准备的人脉，但所有可以打听的人都告诉他情况不妙，这时候最好明哲保身。 赵小伟找老刘的时候还用的是他的名义。 本来就不应该对他心软。 要是一个不好，谬哥自己都能被扯进去。 不过这事陆长城解释了，“那是我俩一起干的，真没想到，就想着尽快赚钱了。我还想着你和老刘认识，就用你打借口了。” 这件事情陆长城是承认的，大丈夫敢作敢当，他想的是小伟都这样了，就不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了。 谬哥在这期间起到的作用真的很少，他们也不能找老刘去对口供，问到底是哪个加入了。 唯一肯定的是赵小伟不会去暴露陆长城。 这是可以庆幸的。 不然就连陆长城也要在劫难逃。 早就被抓进去了。 要是他还没有收手，现在在里面的就是哥俩排排坐，陆长城还要占大头。 “要不我们再去看一眼小伟？”陆长城蹙紧了眉，抹了一把汗，他漆黑的眼里满是后悔和无奈。 要是他可以劝劝赵小伟，或者根本没有带赵小伟做，也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赵小伟家里还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母亲，年纪也很大了，还有个八十岁的奶奶，这三人活的也足够艰难。 想到这，陆长城的心里更加后悔了。 要是他那时没有那么想娶沈初楠，想要超过她，或者没有这么急功求利，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 “再让他们孤儿寡母怎么办呢……”陆长城喃喃道。 “所以，你没有出任何事情？要知道，你是最先开始做的。”谬哥用最平淡的语气描述出了这一番话。他在知道陆长城旷工那几天是为了干黑市，还打着骗他的名义，已经气的七窍生烟。 只不过陆长城现在也不归供销社管，还假兮兮的是供销社的名义合作伙伴，他也只能放下不满和责怪，全力思考赵小伟的事情。 “我也不是想怪你，只是想说，小伟是我们的兄弟，我们不可能放他不管。” 第一百九十二章 凹陷 在这些天里，陆长城的眼睛都凹陷了。 谬哥抓住沈初楠的肩膀，“我希望你可以联系一下你师兄，小伟是我和长城的兄弟，我们都不能放任不管。” 和陆长城的表彰不同的是，赵小伟这个据说也是范例，是十里八乡这几年抓到的第一个人，大家都觉得他要被杀鸡儆猴。 就像陆长城第一个办厂受到的风光一样，赵小伟的被抓肯定也要被提起很多遍，以震相邻。 谁都不能求情。 沈初楠已经有种不好的预感了。 师兄联系不到，赵小伟也急切等待她的解救。 陆长城推开谬哥紧紧抓着沈初楠肩膀的手，“你弄疼她了。” 虽然很急，但是他也没有把责任都推到沈初楠的身上，他依然觉得这是自己应该做的，以及自己需要补偿的。 深更半夜了，兄弟几个打算打算凑了钱，偷偷去看赵小伟。 陆长城塞了好多的钱，沈初楠看那个架势，也知道他把开厂仅剩下不多的钱全给赵小伟疏通关系了，他紧紧地攥着几张大团结，却没有像当初用钱那样小心翼翼。 而是抓了一叠放在手心里。 沈初楠也抽出了一张，说道，“给你。” 大家把好不容易凑到的钱全部交给了保安。 “我们是他的亲戚，就让我们进去看一眼呗。” 保安看着面前几个人灰头土脸的，都是很朴素的农民，只当是他们的亲人做了不好的事情。心里也涌起一股不忍，叹了口气挥挥手也就让他们进去了。 出乎意料的是，赵小伟精神还不错。 在栏杆里，灰头土脸的。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洗过脸了，头发结成一条一条，有点丧气地苦笑，“陆哥，谬哥。” 陆长城看着他身上穿着的灰布，心想，这就是我的兄弟啊。 他现在过得是那样的不好。 赵小伟倒还能面前扯出一抹笑意，也许是在里面有了充足的宁静想了又想，他现在看起来比以前平静了多少，脸上的稚气或者困惑之色已经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超然物外的冷静，和有些平静的稳重。 “陆哥，谬哥，早知道我那会就不避着你们了。” “我一直怕你们知道，我也清楚这事儿做了就没有回头的路，陆哥也提醒过我了，我想挣钱，给我妈治病，这卖来卖去的利润太大了，我一时没忍住，全是我的错。” 可是，他妈妈本来就是一直生病的。 慢慢拖着也能治好。 陆长城听他这么说，再看着他半蹲在茅草上，里面灯光昏暗，只有小小的一闪窗透着几丝光线，莫名让人眼前一热。 “是我的不好，”陆长城难得眼眶里有泪了，他狠狠地转过头去，不敢看他，“你放心吧，你妈妈和你奶奶我都会好好照顾的。” 谬哥紧咬牙关，看他这样，眼泪仿佛被心煎了，喉结滚了几下。 他们都是强大而温柔的人，可是在这其中，也不得不流露出脆弱的神情。 沈初楠也对他说抱歉。 她有点不知所措，也有点隐隐的伤怀。赵小伟是她在清水乡第一个认识的人，也和她相处到现在。 虽然中途她因为他不理陆长城而产生了一点怨念，可真还没到这种程度。 罪不至此。 她只能平静而残忍地把一个事实和他描述，“我师兄找不到了，突然联系不上了，但是我们会尽快想办法。” 也就是说之后没有人有能力帮你了。 陆长城和谬哥倒是想，但是很明显他们也差了一点。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不忍和后悔 赵小伟吸了吸鼻子。 到现在，能产生的只有后悔和无奈。 可是也没有丝毫的办法，能帮助他的李璟原也了无音讯，毫无下落。 他只能对着陆长城说，“陆哥，你好好生活，不要和我一样。” 还对着沈初楠狠狠地撸了撸鼻子，“嫂子，你要好好对我陆哥。” 大家都对着这样的他无能为力。 要想救他，首先就得否认他没有干过黑市，没有做过投机倒把的买卖。可这很显然是行不通的，赵小伟被抓时身边好几台机器放在旁边，证据确凿。 等到出来后，谬哥一拳狠狠地打到树干上，被巨大的难过兜顶。他再次扭头看向沈初楠，放任他的心情十分沉重，红着眼睛道，“真的没有办法么？” 确实没有办法，要是有沈初楠也不会在这里心余力绌，跟着陆长城团团转。 而且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等她回到家来，季明栋上门了。沈初楠不认识他是谁，但是看他穿着仿军装，衣着整齐，手上还系着红丝带，也能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东西。 他对着沈初楠道，“王主任叫你最近一段时间不要出门了，听候组织发落。” 沈初楠不是听不懂，只是这每个词连在一起都是那么的让人难以理解。 她退后几步，问道，“是我怎么了吗？” 季明栋眼里流露出一丝不忍，他是革委会的人，也是清水乡的人，自然认识这位文工团现任的大红人，听说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一想到他通知的和看见的，他也觉得不好意思直接告诉这个可爱又天真的女孩，急忙把陆长城拉到一旁。 陆长城已经傻眼了，自己兄弟出了事，转眼间，他刚回来，自己老婆怎么也不对劲了。 他毕竟还是沉着而冷静的，勉强稳住自己的心绪。站在一旁听季明栋娓娓道来。 季明栋拿了思想委员会最新拿到的沈初楠成分表的复印件。 还挺整齐的，用一个红袋子装着。 继当初因为沈初楠去求情，王主任给沈初楠的鉴定表写了良好之后。 那里赤裸裸地写着不合格。 他还把一份报纸拿给陆长城看，叠的整整齐齐的，还有新出来的油墨香味，很明显是刚买来的。 陆长城偏过头看了沈初楠一眼，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思想沉到谷底，悄悄地转过身背着沈初楠看起来。 沈初楠的思想鉴定表也和这张报纸有关系。 上面写着又有两个人物被打倒了。 写着的就是沈初楠的父亲和母亲。 虽然陆长城没有见过沈父，可还是能从报纸上背过身又略显狼狈的声影中冒出一个词汇。 那是他的岳父，他老婆的父亲。 现在两个人排排坐，倒是也能相互照应。 沈父在照片上已经不再显得年轻，花白的头发蜷曲的不成样子，被两个小将得意洋洋地抓起来扣在地上，照片上瘦弱的脊梁能看见一根根肋骨。 风骨尽失。 “不知道是谁举报了他，这么大的老人连个安静都享受不到。举报他的人还说要拿他以儆效尤。” 季明栋不忍地说道，“平时还真不知道你老婆出自大名鼎鼎的省城沈家，平时也就见她穿的一般，还以为只是稍微有点钱，没想到来头这么大，金枝玉叶。” 陆长城在转眼间已经想过了可能有过的一百个结局。 或许在娶了沈初楠后，得知她的父亲经商时，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天的到来。 没想到这一天比他想象的要晚很多，或者也可以说早了，此时他还没有任何助力。 他马上问道，“文工团的态度呢？” 在这个时候，任何推拒都有可能造成对沈初楠的重大打击。 他使劲平静着神色，尽量不要让在远处的沈初楠看出来。心里缭乱如麻，恨不得自己化身九头六臂，刚刚在自己兄弟那里可以勉强维持的平静，在得知这个噩耗的时候突然绷不住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是不是因为我爸 沈初楠还在问他，“到底是不是因为我爸的事情，你可别瞒我，不然等我知道也得生气。” 这不是沈初楠生不生气的问题。 陆长城作为农民的子女，清晰的知道，沈初楠在这上面一点作用也没有。要是她彻底清醒过来发愤图强，搞出了自己的一番事业，还有可能。可距离她变好才几个月，她的事业都没完全开启，他也实在是不想让沈初楠飞蛾扑火。 去没有用的地方。 被沈父连累了。 不过让陆长城没有想到的是，李璟原来了。 从他和尚平来到清水乡，尚平没走一会儿就丢了，他还能独自绕过小道翻山越岭走来沈初楠家。 就能看出来他的野外生存能力极强。 毕竟他也是沈父训练出来的，找到之前有地图一个乡下还真不难。 陆长城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看着样子也不像是做了车过来的。 陆长城还在建厂，这几天因为赵小伟和沈初楠的事，他感觉天塌了也不为过，连做事的进度都慢下来很多。 后来是村民们催的实在不能再催，他才鼓起精神来，开始开工建厂了，脸色还没有恢复，吐字不清，空洞无神的眼睛里没有什么精气神。 这可能还是第一次还在锻炼的陆长城遭受了这么大的打击。 好在他也不是孤立无援，沈初楠还不知道什么事发生，还在鼓励他就算天塌下来了也要好好干。 他开着拖拉机去其他村乱转，其实也有种放松心情，去其他各个地方打听消息的意思。 毕竟他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没想到在去省城的路上遇见了李璟原。 原本的男士羊毛衬衫也换成了便宜一点的全毛高领毛衣。 倒是打扮的还行，没有那么狼狈，倒是比陆长城想的好很多。 他跟着陆长城说，“我是谁啊，我是李家的大孙子，怎么可能有事情，我家的那些老头子老太太再怎么也要保我好吧。” 可是他也憔悴了很多。 看起来没有之前的那么光线亮眼。 之前在清水乡就算他披着个麻袋，身上那一身矜贵之气也能由里而外的散发出来，现在也能很清晰地看出来他也是肉做的，也会疲乏，现在的他一屁股在门口的干柴上，还真看不出来他也是掌管黑市的厂长。 陆长城看着他眼皮倦的能跟有千斤似的昏昏欲睡，立马似笑非笑，“是么？” 刚才一见他，李璟原就转身就走。 好在他身材高大，双腿也长，一动起来正常人十里八乡很快就能注意到他。刚刚陆长城还在郁闷着实没有注意到他。 垂头丧气的时候，其实并不能把心思分到其他的地方。 李璟原一见他就撒腿就跑，这么大个人各自又高，在顺流而行的人群中显眼极了。就算在怎么迟钝的人看见了也得分神支棱起来，这不，陆长城马上就发现了，定睛一看看仔细了。那不就是他家的小舅子吗？ 李璟原左逃右逃，陆长城在小巷子里你追我赶。 最后搞得李璟原都无奈了，跑步本来就不是他的长相，陆长城对这块区域又熟。 很明显跑不过他。 再一转头，陆长城就不在了。 李璟原还以为自己跑过他了，或者这厮根本就没有看见自己。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不希望 他和沈父最不希望的就是沈初楠也知道了。 陆长城忧心忡忡，他把沈初楠的表现还有狐疑都和李璟原说了，“现在还不要紧，我给她瞒住了，倒是也不能瞒太久，她一向聪明，在文工团还有活干，也不能天天不出去吧。” “前天都有人上门来说叫她不要出去，待在家里。好在她本来就天天旷工，我没让她上班也也没引起她的怀疑，再过几天怕是不行了。” 因为沈初楠本来就是要做节目的。 今年文工团的年夜晚会还等着她做。 现在陆长城天天状况百出，各种各样的借口，她想着赵小伟出事了，陆长城心里也难受，怕他不开心或者想不开，才在清水乡待了这么久。 她还不知道她的思想鉴定表再次被打了不合格，年夜晚会被她拖累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上去。 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沈父的事情还不解决，别说年夜晚会了，就算再过几个年夜，沈初楠都照样没有登台的资格。 李璟原听他这么说，也是狠狠呼了一口气，眸色稍沉，“能拖就拖吧，我也实在没办法，这会儿不上你们家才是对你们最好。让她这些天低调点，我和她父亲就指望她还好好的。” “她自从嫁到你这，我能看出来也懂了事实不少，希望她可以理解。” 李璟原并不知道是因为沈初楠重回了一世的原因，还当是陆长城更适合对于她的指导。 看到他这样，陆长城本来高兴的心，也凉了大半截。 赵小伟的事虽然是他自己自作孽吧，但是他作为他的兄弟，也不是不希望他被放出来的，最多就小惩大诫，不要有性命之忧。 现在看来连这个也实现不了。 李璟原明明没有抽烟，却还是做出了抽烟一样的架势，他抓着头发，无声哂笑。就这样子，很明显连自己的事情也做不好，陆长城又怎么可能给他增乱。 别说赵小伟了，现在任何一个人出了什么事，李璟原也是无计可施。 陆长城心中见到李璟原还安好的信心，瞬间被打击了个大半。 但他面色如常，没提之前想让他帮忙，依然和李璟原说起话来。 李璟原想了想又道，幽沉的眸色比夜色还要寒凉。他此刻没看出来陆长城平静下面的种种忧心，或者是当他前面单纯是为沈家、为沈父着急。 “我也听说了，当时师父把师妹嫁给你，也是说了现在的情况的，你也是同意的。希望你不要着急，不要对我师妹做什么。到现在急也没用，不过你根红苗正的身份倒是还能保住你自己。” 毕竟陆长城之前真是一穷二白。 要是换成另一个人恐怕就也要以为和沈父有牵扯了。 “沈父现在还好么？”陆长城问。 李璟原也是纳闷，“其实他这样的身份本来就很敏感了，我之前劝过他，让他不要再做商业，也不要再组织什么商业研讨大会，回家养个老不就好了么？” “师父还一直在说不能回，一回下面的工人就都没工作了。不过也是，他除非把沈家的祖上三代都改了族谱，倒也还行。” “沈家都好几代地主了，要不是他现在的地位，根本保都保不住。” 他看陆长城实在忧心，只好握住他的手腕，企图也能安慰安慰他。 “最近不是又一波严肃处理么，师父运气不好，本来还能勉强拖着，可是那天有个比他还高级的领导来了，一看沈家的出身，再看看那封举报信，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说是现在新时代怎么还会有我师父这样的人。” 第一百九十八章 疑惑 “不过也还好，那封举报信我也看了，写的证据确凿但言之无物，估计过几天也可以查清楚了。就是沈家的这个成分问题，真的不好处理。” 他说完还有些疑惑，“你说这些举报的图啥呢，就看着师父家有钱，就开始胡乱举报了？我看里面的东西都是瞎编的，说是胡编乱造也不为过。” 不是看沈家不顺眼，而是沈家的财富在这个物质不富裕的年代太让人瞠目结舌了。 就算不心动，也会嫉妒。 嫉妒沈初楠为什么从小会得到这么多。 陆长城很早就知道，沈初楠小时候用的东西和学的东西，都和他们不一样。难道是他们这些乡下人不努力吗？沈初楠要是不是家里出了问题，可能和他们住一样的房子么？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整体而言，他还是比较朴素的青年，不会因为别人更好就起了嫉妒之心。就算沈初楠没有嫁给他，他也只会觉得这要靠自己努力，改变下一代人的命运。 不会这么偏激。 他只是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没有力气的靠着树干，带着执拗把心底的艰难和叹息压得更低。 兄弟和老婆，好像哪个都救不了。 李璟原还偷偷和他说，“她爸之前给了她一个大人情，必要的时候可以拿它去救命。好在她嫁来没怎么闹腾，她爸也有更多时间去替她谋划，这不就正好可以用上了。” 他也和陆长城说了和那人联系的时间地点联系方式，要是实在形式很严峻，可以拿它去让沈初楠脱离危险。 当然，沈父是救不了了。 陆长城都不知道，这是多么伟大的爱，才能让沈父在自己都顾不上的时候，还能用最大的精力去顾及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女儿。 听李璟原的意思，沈父为此也花了很多钱，只想沈初楠平安。 陆长城的双眼炯炯有神，身上那些硬朗而充满力量的肌肉轮廓被白色衬衫给勾勒出来。 他简简单单的“嗯”了一声后，再说了感谢。最后脑子里深深映下李璟原转身离开的身影，随即就像狼那样机警而警觉观察四周离开了。 ** 陆长城真不知道，他就出去这么点时间，家里就出事了。怎么会有人就想着欺负他老婆。 他刚进院子里，就发现自己原来的布置乱了，顿时心里咯噔一声。 连和沈初楠胡编乱造的话也来不及想了。快步上前推开了房门。 就发现沈初楠在哭，家里的一切都被打砸过，易碎的玻璃瓶碎了一地。 还有几个横幅上写着“不欢迎地主家的女儿”，字迹连成一体，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几个下笔者的愤怒。 陆长城决定收回清水乡的人很好相处这一句话。 家里的一切都破的不成样。 床底下都被人翻过了。 他急忙上前，把沈初楠从头到尾都检查了一遍，连头发丝都不放过，没有发现伤痕这才放下心来问道，“他们怎么你了？” 他随机感觉到问这话不好。 不就什么都暴露了，很明显是沈初楠自己出了事情。李璟原刚刚让他瞒的也转眼就没用了。 可是家里都被砸成这样，也没有什么好要不告诉她的了。 他也不敢试探沈初楠，就小心翼翼地问道，“到底怎么了？” 危险的眼眸冷冽地扫向了周围，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好相处。 沈初楠不是在为自己伤心，她更多的是为了家里人，为了自己师兄。在这些打砸家里的人来过以后，她能很明显的觉察到，当时季明栋和陆长城让她不要出去，不是因为和赵小伟太亲近了遭人误会，而就是因为她本身的原因。 她哽咽着喉咙，像夏天早晨花上的水，“所以，之前那人来过，不是因为小伟，就是因为我自己的成分不好么？” 第一百九十九章 地点 再怎么让她想，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给陆长城带来灾祸。 好好的在家里也要被人破门而入。 她眼睛哭得通红，细眉拧了起来，泪珠像断了线的串珠一样，扑簌簌地往下掉，紧咬着嘴唇。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陆长城没有说话，只能摸了摸她的头。 其实这会儿这样闯进别人家里的事情已经很少了，有一股新鲜的希望在城里传播，已经过了好几年了，大家对每天开思想大会也有点疲惫。 只怕是沈初楠的事情闹得太大，让革委会的看到了希望，又死灰复燃了。 陆长城能说什么呢。 他也不能和大势作对。 人家很明显都没在他在的时候进来，还是等到他走了后才向沈初楠示威。甚至连沈初楠也没受伤，就过来砸了点东西。 差不多就是一次列行公事。 他轻轻擦拭了沈初楠红肿的眼角，用布满薄茧的手揉了揉她的掌心，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没事的，很快就过去的。” 他觉得很难受，心里是深深的无能为力。 自己被人说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肝肠寸断，好像。 沈初楠睁着红肿的眼睛看他，死死地，“你跟我说实话，我爸到底怎么了？” 到这步了，也没想着再瞒着她。 陆长城握紧了双拳，心中暗暗得下了一个决定。 他故作轻松地说，“没怎么，就是有点困难，你也知道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估计情况和你差不多吧，没事的，你爸人缘广，认识的人也多，总是会比你好些的。” 革命小将在来沈初楠家时，还是由村里的几个老大带队的，都是几个混小子，现在摇身一变成了村里威慑的存在。不过他们也不敢拿沈初楠怎么样，都得了之前季明栋的吩咐，知道人家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这日新月异的变化都给他们的心里带来了不安，在碰见和他们作对的人也不敢像之前那样了。 不然沈初楠也没这么容易就过关。 只是戏依然要做足。 沈初楠家里的东西被翻了个便，好在沈初楠已经提前把做的衣服，还有几个存放在家里看起来并不合法的机器，都送到王小花的小仓库了。 这些小将没有搜到东西，就开始放肆了，说实话他们本来也只是村里的地痞流氓，能有多少素质，把沈初楠的家里搞得鸡犬不宁后，才想起来忘了季明栋的吩咐，神色讪讪地离开。 沈初楠只能庆幸他们没有像当初那般威力。 还算没有给家里造成不可挽回的的危难。 沈初楠盯着陆长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见过我师兄了？” 不然怎么可能把家里说的那么详细，还那么确定。 能告诉他的除了李璟原，不做他想。 陆长城咯噔一声，竟发现自己说漏嘴了，不能太过安慰我她，这才讪笑，“哪有，就正好在街上我去省城遇见了。” 沈初楠现在心情不好，真没想法和他打太极，好在陆长城知道她心烦意乱，利落而快速地用最快的语速把相遇的发生地点全部告诉她了。 说的很快，就怕沈初楠晃神想到不好的事情。 她还真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家里还好吗？其他人呢。” 陆长城只挑好听的说，“挺好的，我看你师兄还能在大街上乱逛，应该是没有什么事吧。” 他还把这件事情是由于有人举报的给说了出来，并且安慰道，“你看没啥事吧，都是虚构的，等查清楚过几天就好了。” 沈初楠听到这里，只能庆幸幸好只是一封虚假的举报信，没有想前世那样无力回天。 前世的那封举报信正是由于沈初楠的不懂事，无心之失透露了很多秘密，又在和陆长城结婚时破口大骂，不懂得隐藏，被很多人听到了，这才让这封举报信变得言之有理起来了。 说到底，都是为了她。 第两百章 没有参与 要说沈初楠之前那也是整个家族的罪人。 要不是她沈家也不至于败的这么快。 大厦将倾，从唯一的继承人这儿根就腐烂的让人不能直视。 现在就不一样了。 沈初楠没有参与，谁也不知道沈家走向如何。 不管怎么样沈初楠也得清晰的知道，这已经不关她的事了，这是最高级决策才能参与的，别看她家老头子过这么惨，但是他还有几道保命符谁也不知道。 总是比沈初楠起得作用要大很多的。 现在这床也没法睡了，沈初楠看着被翻来覆去好几次一地狼藉的床铺表示无法入门。 陆长城看了一眼她这里，敲了敲门，他那倒还不错，睡的是侧卧，光线阴暗。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能看全，寒酸的很，墙皮都快掉下来了，也就没有怎么被破坏。 可是也不好意思让沈初楠和他一起睡，做到这个程度，拖着下巴苦恼道，“这可怎么办呢，你等会可以睡哪。” 他转过头来和沈初楠说道，“要不我们去县里买个房子？那里有文工团，你也方便些。” 以现在陆长城的经济实力，在红旗镇应该是可以买一个稍微还可以的房子了。 只是沈初楠知道他一直对清水乡抱有很浓厚的感情，平时也不愿意离开。 在他眼里，红旗镇和清水乡都差不多，差不多的生活条件，平时还能见到这些照顾自己长大的村民，也就对于去外地有些推三阻四，打心底不愿意去。 还有点恋旧、 “那你建的厂子怎么办？”沈初楠问。 现在他如果搬到了红旗镇，他到厂里的距离就会和之前她到清水乡的距离差不多，坐车得几个小时，远得很。 陆长城之前脱口而出的困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神色，分明就是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他轻轻地拍了拍沈初楠的头，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无所谓道“反正现在你在这也待不好，估计之后会三番五次有人来吵你还得时时刻刻受别人的气，也不知道你爸接下来怎么样，不过应该不会比这更差了。” “去镇上也好，住在文工团附近，有你们团长护着，再怎么也不会太过分。” 她抬起头来问道，泪眼阑珊，“我是可以平安，可是我爸到底怎么样了，到底有没有什么事情？” 此刻她无比的后悔自己为什么之前不努力。为什么重生之后不加快步伐，以至于现在自己父亲真出了事，她却无计可施。 连师兄都可以帮到她爸。 看来自己这个重生还是挺失败的。 他半倚着桌边，眼眸低垂着，细密的睫毛覆盖其上，鬼迷心窍地抬起了眼看着因为家庭变故而黯然神伤的沈初楠。 意味深长。 但其实她早已经历过一次，现在可以做的不过是略微为自己的遭遇感到难受。 她随机抬起头来，脑子里全是他平淡沉默的对视，如同轻若无物的羽毛般很好的抚平了她的内心，紧咬着嘴唇，“我父亲是不是有拖师兄和你说什么话？” 陆长城觉得她可真激灵啊，这么快就能知道自己父亲可能拖别人来和她说什么话。 不过沈父毕竟是一手把沈家经历了几个时代的人，他所经历的和遭遇的比起沈初楠来说不知道多了多少，要是说他没有什么筹备，谁都不相信。 也有可能是太清楚自己父亲是什么人。 陆长城老老实实地说了，“你父亲让你师兄跟我说，他在省城给你留了个人情，就是你小时候喊伯伯的那位，你如果真碰到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可以找他。” “沈家之前也帮了他很多事情，所以你不用不好意思。” “至于性命相关的，可能你的伯伯不太够了。你就可以找他的上司，姓全。沈家之前也打点过不少，也换了个至关重要的承诺，必要时刻你可以求他救你一命。” 第两百零一章 暗语 沈初楠犹豫，“那位伯伯么。” 她依然记得，这位伯伯的态度对她不大好。 陆长城轻抚着她乌黑的头发，“怎么了么？是不是他对你不好，你师兄也是奇怪，在和我说的时候还一直说对不起我，来日弥补。不过我想，要是可以救出你的父亲，我也是乐意的吧。” 有没有对不起沈初楠，或者会不会让她不高兴，这个李璟原倒是没和他说过。这个师妹控，怎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东西。 沈初楠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有。” 这是她和师兄的暗语。 只是她的眼里依然充满着担心，要是这位伯伯知道她和陆长城做夫妻了，肯定可以被气死的吧。 冥顽不顾，不外如是。 一双手落到她的头上，随着这个动作，他的衣服处露出了一截手腕，穿的周正妥贴，端端正正，让她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进他黑色的瞳孔里，如墨的深邃汇聚着斑驳的光。 那位伯伯如果得知沈家居然有人嫁给一个贫农，以他的性格，还会再帮助自己么？ 门当户对，是中华坚持了几千年的传统。 她也可以辨别出透过陆长城传递出来的层层叠叠的信息背后，自己师兄想要告诉她的是什么，或者想要她去做什么。 自家师兄真的是想通过这位伯伯保她一命么？ 怕也是在透过陆长城，告诉她某些讯息。 为什么要在省城谁也不遇见，就正好那么巧的撞见了陆长城？他在告诉陆长城的时候想逃，也是存在着一丝逃避和不好意思吧。 救自己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和这位伯伯冰释前嫌，可以更好的救自己的父亲，她仍然记得自己小时候和师兄说的，如果自己爸爸出了任何事，她愿意付出任何事情。 现在没有谁不担心沈父的。 她不想再思考这些。看见他脸上流露的担心，侧脸在掩映之下，依旧可以辨析出清隽的意味，头上细细的汗珠暴露出他的紧张和急切。故意朝他调笑着说，“如果我离开了你，你会怎么办？” “你在说什么啊，”陆长城不解。这怎么就到了她要走的地步了。 沈初楠回过神来，没有解释。她长长的头发柔软的披在肩际，看起来就像个小孩的洋娃娃，腰细得楚腰卫鬓，仿佛一碰就折。她反而看着陆长城的眼睛，直直道，“我可以用这个承诺换赵小伟平安么？” 陆长城愣了一下，下颚微敛，从内到外的健康光泽透着困惑的气息。 他并没有觉得很高兴，还在为沈初楠之前的话感到莫名其妙。 看着沈初楠的眼睛，眼眸里笼罩着一层暗色，“我希望你好好做决定，而不是这么仓促的就和我说，小伟那我们还会在想办法，这是你爸为你留的。” 嘴角绷紧，不知如何反应。 沈家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有这个承诺？ 陆长城不知道，但光看沈父和李璟原这么郑重其事，想必代价也不低。 又不是亲戚，人家凭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救你？ 第两百零二章 给村子里的人用了 结果沈初楠就这么轻轻松松给自己村子里的人给用了。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想把自己全部的温柔都给面前这个小姑娘，平静而温柔地凝视着她，坚定稳重，“你好好的，那就比什么都要重要。” “可是你愿意么，”沈初楠问道，“你看你的头发都白了不少。” 其实是这几天陆长城焦头烂额，因为赵小伟的事情还有她的政审，他也心急如焚，两个人就他现在的水平和层次根本就救不了。 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给赵小伟的守卫们送送水，让他们对赵小伟好一点。 陆长城默默的把周围给收拾了，没有搭理她的这句话，这些话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太沉重了。 他一声不吭地搬着被他们翻的乱七八糟的衣服，汗水从额头上低下来。还很好心地用艾草熏了下沈初楠的房间，没敢看她的私人物品，匆匆地整理了一遍，窘迫而害羞的红了脸。 “等会我给你换了被子，不要害羞。我刚刚看了你的贵重物品都还在，可能是季明栋交代过，没有变，你检查一下就好好休息吧。” 沈初楠也闭口不谈，匆匆地追出来扯住了他的衣角，把愣头呆脑想要逃避的他一头扯回了屋子里，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女人的馨香还有那炙热的气息包围了他。 她年轻而充满活力和柔软的身体就靠在他的身上，一息之隔。 “我没事的，你到时候找个空闲的时候把我送去省城，我爸给我做了这么多事情，也是想让我好好生活和开心的生存下去。” “你有没有想让我做的？” 希望在我离开时，你也不要难受。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需要做的事情，而父亲，就是沈初楠最后的底线。而这件事成功的概率很小，她也不想将陆长城牵扯进来。 ** 自从听说沈初楠愿意用自己家族里的关系让别人把赵小伟放出来，谬哥的态度徒然好了一百倍。 “你们要买房子，可以，这事我还可以帮得上忙。” 说完他还有点遗憾，抬头问陆长城，“在乡里待不了了么，要这么快就找房子。” 他们三个都是在清水乡认识的，从小生活到大，没有不在一起的。要是突然分开，这个铁三角就散了。 当着他的面，陆长城没有说其他的理由，只是看着沈初楠无奈道，“她不太方便，我想着镇上风言风语也少一点，对她心情好。” 谬哥这才恍然大悟，隔了一会儿才道，“这也是。” 他现在对于沈初楠也没有其他的偏见，只是感觉遗憾。 清水乡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政治生涯有黑点的人了，他们当时可以把在清水乡生活好几年临到老了才回来的陆茂瑞给赶出去，自然也就可以把破坏清水乡名誉的沈初楠给请到其他地方。 其实也没这么严重。 实在不行还有村里这么多要好的可以帮衬。 但他怕再这样下去，沈初楠就得被迫住牛棚扫大街，或者每天开批评大会检讨自己，那他是不肯他的娇娇老婆干这些的。 第两百零三章 牛棚 他也吃过不好吃的饭，他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就像当初卖给沈初楠珍珠的暨于墨老人，听说他现在还在牧场没日没夜的过活呢，饱经风霜。 沈初楠出身娇贵，他是万万不肯让她过着比他们这些底层人还要不如、受尽白眼的生活。 不过这些他都没和沈初楠说，沈初楠也知道。 在这时她万万不会和历史趋势作对。 她自己也不想混到被劳改的地步。 这样对于人来说实在是太耻辱了，整个家族都会以她为耻。 重生文的女主不是都要啥有啥，怎么到她这里还要担心自己的家庭背景。不过沈初楠也不是特别的担心。 因为她很清楚的记得因为她的重生，沈父的罪名不同，日期往后推了几个月。 可别小看这几个月。 现在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就可以，才能向那位伯伯谋划父亲的成功。 谬哥有点无奈，他也不想陆长城离开清水乡，但是看这形式，为了沈初楠，“你们去镇上也挺好，之前和她上班也远吧，她应该本来就是城市户口，现在走了也不错。” 然后他又问道，“不过，你还有钱？” 陆长城愣住了，他一直和沈初楠说的信誓旦旦说可以换房子，但其实他现在的资金也不多。 厂子确实还没盈利，他这几天为了沈初楠往外跑的比较多，那天和李璟原遇见后他又拉到了三三两两的合作，也算为之后的可持续发展开了个头。 下一步他打算跟大厂合作。 人力、物力、资金都是问题。 之前他还借了厂子几百块钱，现在厂子还没盈利也只还了一点点。 或者说这些钱他本来就要给厂子里留的。 总不能到时候急用了他却拿不出来钱。 谬哥看他这搔头抓耳的样子，也大概明白了一些。 现在都是福利房，要不就单位分房，自己买的还的确很少。 何况陆长城的确没钱，厂子也让他需要考虑的太多了，要不他也不会把原来就可以让沈初楠方便一点的距离拖得这么久。 “这样吧，”谬哥斟酌一下，“我们社里现在在搞单位分房，又多了几个名额，你要实在没钱，我可以替你向单位里申请。” “可我已经不是社里的人了啊？” 陆长城说。如果他再晚几天退社，倒是可以申请一下现在的房子。这也是沈初楠梦寐以求并且当初想要他做的。 但他就真的这么凑巧，刚好在这几天退出了他的单位。 只不过他也没有后悔。 这世界上的事有则好，没有也来不及追悔。 他有点烦恼，背着沈初楠蹙起了眉毛，“我的本意是想让她去文工团附近，离她上班的地方也近，也有保障。” “你也知道她最近都得小心一点。正式的通知还没下来，我就怕别人像我们村子里的人那样歧视她。我想着要她去劳改的文件到现在也没下来，说不定还有回转的余地呢。” 就沈初楠那家庭成分，还有什么回转的余地。 说不定上头没发文件只是因为沈父的事太大了，没有定罪，自然也不好给他女儿判定要发往哪个城市呢。 谬哥真想骂醒他。 不过看他这样为情所伤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再说了。 第两百零四章 房子 “那就这样吧，”他说，“之前你大舅子不是给你搞了个供销社的名义合作伙伴么。啧，也真亏他搞得出来。” “我还是可以以你是社里人的名义，给你申请一套房子。” “不过这钱你得出，而且你不能像我们这些社里的人一样交少量的钱，你得付全款，这样社里说闲话的也少了。” 陆长城想想也是，然后说，“好的。” 毕竟社里的房子再怎么也要比自己在外面买便宜。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感谢起谬哥起来，“感谢兄弟，要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呢。” 谬哥似笑非笑，看了一眼沈初楠，“别谢我，要谢就谢弟妹吧，毕竟她牺牲这么大。” ** 陆长城问沈初楠，“你知道那位伯伯在哪么？” 沈初楠挠了挠头，只说，“不知道。” 她也不是故意要给陆长城增加难度，可能她小时候见到的人实在太多了，她爸说这位伯伯曾经抱过她，但说实话，沈初楠小时候抱的人可多了，哪能人人都记住。 可能也不是她不想记得，只是她期盼这一天更久的来到。 毕竟要是真找到了，可能就是她离开的时候。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人可以帮忙解决。 自从沈初楠家庭成分出了问题，成分比天大，原本有好几个好歹是和她说的上话的小姑娘也不再和她联系了。 路上遇见她就好像风似的一阵跑，虽然沈初楠并不在意有没有人理她。 但这避如蛇蝎的态度还是让她大受打击。 门也不想踏出去了。 连葛大婶都不敢和她说话，就怕被牵连。 虽然沈初楠和陆长城都觉得镇上应该没有牛棚，顶多给她分配到锅炉房里，参加义务劳动。 这也是陆长城为什么就算没钱，也得执意把家搬到红旗镇，让她在红旗镇上落户，其实也是打着这个最坏的想法。 大家都要避险。 “这可怎么办呢，”陆长城有点忧愁。 他的厂子正是热火朝天的时候，这几天为了沈初楠，他吃饭睡觉都没时间，饭也是匆匆拔了几口，和工人们同吃同住，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这里了。 他们先去镇上看了王小花，他们现在成分不好，陆长城也没和沈初楠保持距离，估计原本清清白白的家底也得被当成一丘之貉。 两个人都得避着。 不过陆长城因为是孤儿，父母又都是贫农，曾经还为国家做过贡献，倒不是很要紧。 现在已经有人开始打赌，陆长城什么时候和沈初楠离婚。 像现在陆长城一直陪着沈初楠的，已经很少了。 沈初楠戴了个下地用的大檐帽遮住眼睛，穿的破破烂烂，倒是也不会引起别人的主意。 她先让陆长城偷偷摸摸地去叫了王小花。 王小花现在也要和她避开关系，这女孩早就想过来看她，只不过被自己父母挡住了，不让她来。沈初楠也说，“先挺过这一段时间，之后就好了。” 两人约定在一个小公园里见面。 第两百零五章 千金小姐出逃 王小花一见到她就把覆在眼睛上的手移开，朝她扑去，还坐看又看，生怕她受了委屈似的。掀开头发看她的脸，看她面色如常，这才放下心来。 她朝沈初楠哭诉，“我还以为你被抓起来了。那张报纸我也看了，没想到你来头这么大。” “千金小姐出逃记。” 沈初楠连忙把她的嘴捂了，警惕性的地看她一眼，“你还乱喊，是嫌我还不够惨吗？” 要是被人听见，还能给她再记一笔。 王小花故作夸张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睁着大眼睛，“嗯嗯。” 不过看她眼睛微红，想必在这段时间也在为自己担心，沈初楠也救不忍心再说她了。 王小花死死地咬着下唇，泫然欲泣，没想到她好不容易见到沈初楠第一句问的居然不是关于她的的，而是开始问起了身边人的近况。 “赵小伟怎么样了？我听说他就要…我都不知道，他那会瞒着我们在干投机倒把，还死死的瞒着我们。他怎么会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这么要命，要不是听别人说已经确定了，我是万万不肯相信的。” 陆长城摸了摸鼻子，被说的面红耳赤。 要不是他，赵小伟完全不会走上这一条路。 “那他现在还有办法么？虽然我和他认识的时间不长，可也算是比较熟了，我实在是不想他失去性命。” “要不我去求团长？团长神通广大，肯定有办法。” “别，千万别。” 要是被祁镰知道，祁镰真能干出当众不认识她们的事。 说不定还会给她们找个文工团的一个小角落，让她们在这里面反省。 让她们别给文工团丢脸。 祁镰人是好，可能会帮她们，但绝对不会支持这种找死般的自讨苦吃。 何况又是不认识的人。 如果没记错的话，祁家以家世清白，三代从政着称，最忌讳有可能会让自己风评变差的事。一个在黑名单的沈初楠就够他头疼的了，再来一个赵小伟，祁镰只会避之不及，也很有可能会毁了他的从政生涯。 要是他不打算寻求祁家的帮助，可能连沈初楠的安危都解决不好。 沈初楠被她吵得脑壳疼，同时还要看周围有没有认识她的人，她也实在不想看见别人异样的眼神，还有可能会拖累王小花。 “你到时候听我安排吧，现在我要去省城。” 她窸窸窣窣地把自己的计划说给王小花听。 王小花还有点犹豫。 因为沈初楠是想让她去开个单位的计划信，方便她去省城找人。王小花现在代替沈初楠开始了剧目的排练，相当于是踩着沈初楠的沉寂上位的，现在在团里也有点面子。 今夕不同往日。 如果她和文工团的领导说她的节目里需要去外地采办东西，凭她在文工团的地位，求求人还真有可能做到。 但这相当于私事开单位公章。 被发现了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沈初楠想要去省城见小时候的伯伯，其中就需要住旅馆。但是现在旅馆都需要身份证明和思想鉴定表。 她这样，还真没有地方愿意收留她。 要是用陆长城的身份证开间房让她住，一男一女性别不同也糊弄不了。 沈初楠本来报着万分之一的打算以为王小花可能也会像别人那样对她避而远之，好在她还是一切照常。和她见面，一方面是和她说不用担心，另一方面就是希望她可以给自己开这个介绍信。 第两百零六章 踏实 王小花咬咬牙痛下决心，“好，我给你开。” 要不是沈初楠，她也没有今日。在这一瞬间她想到很多，自己的弟弟和母亲也在脑海中闪过，如果她今天真帮了沈初楠，而沈初楠成分还是黑五类没有帮助，那她们大家子都会被连累。 连自己赖以生存的工作都会因为造假给开除。 但是沈初楠确实帮了自己很多。 王小花的眼睛炯炯有神，好像是终于有一天放了光。匆匆地和沈初楠说等她一会后，就向领导们要来了这一张介绍信。她平时柔言细语，实在没办法想象她会为了别人冒这么大风险，领导们就直截了当地给她盖了章。 她拿着这张纸风驰电掣地回来，“初楠姐，你可得好好救赵小伟。” 见想有的都有了，沈初楠也难得放松了精神，和她开玩笑道。 “一定会用全力的，他一向在乎自己的兄弟，我要是不用全力，他还饶得了我啊。” 说完还看向陆长城。 陆长城只得边解释边苦笑，“我们也不好多和你说话，放心，我们拿了你开的介绍信后，决不连累你们。” 只有王小花看着沈初楠的脸色，觉得她今天有点怪异，因为在刚刚拿介绍信的时候，她趁着陆长城不在，偷偷把自己拉到角落问，“要是之后我不在了，你们排练还能继续么？” 王小花心思浅，根本没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还当她和自己玩，大大咧咧的。 “你现在这情况大家都知道，没什么好避讳的。我们刚开始最多是觉得缺了你比较困难，但是你最近不是四面楚歌么，我们就按照你的方法排练了。好在你之前教的东西多，一时半会还能继续下去。” “你放心啦，我们肯定不会忘记你的。” ** 两人拿上后就直奔省城，根本不停留，陆长城也根本没有发现沈初楠拿上了全部的行李，好像好几个月不回来似的。 不多，但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他正巧也要去省城采办东西，这年头没有自由买卖一说，个人和单位采办粮食和工具都需要采办信。陆长城是厂长，随便雕刻琢磨几下，一个小印章就出来了，再盖上他的指纹就成了清水乡农业加工厂的采办信。 他这才知道李璟原为何喜欢什么事都扯着厂里的大旗。 实在是这样真的很爽。 什么事你只要一说是厂里机密就没人管了。 他把沈初楠带到旅馆，出示了文工团的介绍信，这年头文工团就是比他们这种小厂子的好用。再核对一下沈初楠是不是文工团的，也就顺利入住了。 还没有发现沈初楠缓缓脱下了自己的外套，仿佛做了什么决定。 浓密乌黑的短发顺着风露出逛街饱满的额头，没什么情绪地皱了下眉头。手臂随意搭在窗户上，骨节分明的手轻捻着装东西的绳子，手背上隐约凸起的青筋透着些撩人的欲。 沈初楠问，“你不进来吗？” 毛茸茸的睫毛像一轮弯月，不住地往上翘。 他还在很习惯的帮沈初楠收拾。 用刚买的毛巾给她擦拭台面，让她务必住的舒心。 眼睛稍长，鼻子高挺，眼尾处微微上扬，加上他高大但并不十分凶悍的身体和现在穿的黑色工装，一身正气，又帅又正。 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心底十分踏实。 在把她的衣物放到床榻上时，也会闷声不吭地尊重她，遇见实在太过贴身的就整套用袋子装着不看它一眼。 她在这头看着都忍不住脸红，突然倾了倾身，手撑着桌边靠过去。 用食指勾住他还在放衣物的手腕，逗趣似的挑眉，几乎像是受了蛊惑似的贴在他的胸口。 “你总是对我这么好，真的会心甘情愿么。” 如果将地面比作巨大的画布，那画中的那个人正在捏着她的下巴，头微微靠近，像是吻了吻她的鼻尖。空气变调，心绪波澜，“不用这样，初楠。” 他知道她是因为家里又一次变故而感觉到不安稳，可是，他突然惊讶地发现。 在并不明亮的光线中，她已经褪下了身边披着的外套，穿着一条雾霾蓝的吊带裙。 手臂和小腿都裸露在外，骨肉亭均，婀娜多姿。 黑而靓丽的长发蓬松柔软，她往前走时，又褪去了她的鞋子，光脚往前走时，随意垂落的发梢和裙摆一起晃动，纯真中又稍显风情。 这让他坐立难安。 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第两百零七章 温婉 她越靠近，他就越手足无措，不知道好好的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 明明刚刚她还好好的。 脸上滚烫的温度迟迟还未降下去，身边都充斥着她独有的馨香。 眼底炙热的情绪仿佛要把人给彻底吞噬。 有暧昧渗杂进空气中，不受控地发酵，丝丝缕缕的往外扩散。也许是受了蛊惑，在那一瞬间，他看着她洁白如玉的手腕，再往上，就是她盈盈不堪一握的洁白。 加上房间里本就狭小的空气，他直直地看进沈初楠的眼里，竟恍惚可以看见那好像是穿越几辈子的恍惚和感情，这让他恨不得在这双眉眼里溺毙。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在出神的时候，女孩突然凑过来，带着若有若无的茉莉的熏香，温柔得仿佛只吹起了两三片羽绒。 一阵沁凉的风佛过眼珠，让他本能得闭上眼睛。 “我愿意的，长城。” 可能是对于他的歉疚，让他背井离乡。沈初楠不是铁做的，也会感动，也会流泪，明天就要去见大伯，她的内心充满歉意。 尤其是要背着他做这样的一件事。 一听到这句话，陆长城心中的情意被点燃，小小的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未尽的话语瞬间被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 陆长城可能不心动吗？这是他几辈子都要守护的人儿。虽然之前因为种种二人形同陌路，可是没有一世他的心底是不挂念的。或者，他的心里一直就有沈初楠的位置，从来就想把她吃干抹净。 烛火之下，她细腻的肌肤像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柔和，又动人，所有的气息都像是带着攻击性，无孔不入将她侵占。 他一直想做柳下惠，但是看这样子，好像是做不成了。 他顺着她的后劲，再到后背和腰际，停在她的衣服下摆，神出鬼没地问了一句，“你是有什么瞒着我么？” 看这样子，分明有一种飞蛾扑火的浪漫。 之前可从来没有这么积极过。 沈初楠手握着那一张介绍信，思绪恍惚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的手已经要往她的衣服里探，却硬生生停住，故意笑道，“怎么，你是不敢吗？” 他浑身的血都不受控制地往下冲了，鼻翼扩张了几分，呼吸浑浊得不成样，仿佛下一秒就能从血液里喷涌而出。 她不自觉的喘气，看他的指腹带着茧，从顶端刮过轻柔了下，她就能星流霆击般有电流刮过浑身酥软。这一会儿她连后悔也无法说了。 下意思地勾住他的脖子，他的手还垫在自己身后，微侧着身子，另一只手还放在她的身下，死死地吻了上来。 “如果这是假的话，再让我等几天梦醒也好。” 他根本来不及想这是不是她的陷阱，只想亲吻上她的眼眸，接着是眉心，鼻梁，唇角，就像他无数次默默的守护一样，密密麻麻的吻落得让人面红心跳。 额前的汗滑至骨骼分明的下颚，滴在那张白皙小脸上，混作泪水，没入双鬓。他看着身下情动的女人，轻柔拂过她眼角的湿意，妄想一下又一下地动着，按着她身体的力道进一步加重，像是在挑逗，又像是在勾引。 等到最后一步的时候，他猛地停住。 第两百零八章 观察 他的炙热还放在外面，就想，他就要在这里对她做这样的事么？ 开弓没有回头箭。 沈初楠的脚还放在外面，被子将她和眼前的男人包裹起来，一点点热烈气息在他和她的动作中缓缓运行起来。 他停在眼前，手上的动作也停住了。她的唇异常的轻盈香甜，让他不想在这样趁人之危的时候将她仿佛是违背意志似的做起这些事。他轻轻地撑起身子，把沈初楠整个人笼罩在自己怀里。 呼气的热气喷在她的耳畔，仿佛低喃地说，“我还是觉得不要这样比较好。” 沈初楠诧异似的抬起头，一汪大眼睛又糯又亮，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停下。 她自然能感觉到他的指尖流淌着微微的温情，整个人心脏狂跳蓄势待发。 这就是她几辈子的老公，可能不是非常的完美，小气且爱财，但是也有着许多男人都没有的秉性。 是那么的珍惜自己。 她的眸中闪过一丝轻微的怜惜，宛如一道细丝般的光，一下子冲撞进了他的胸口。 一片温润如玉。 他狠狠地将她翻转过身来，不敢看那双让他魂牵梦萦的眉眼。她的睫毛浓密如同刷子，像是在他心上挠痒，双眸湿漉漉的，勾着他心底最真实的期望，仿佛要在他的心底燃成灰。 “哼，你这婆娘，要不我，你已经被吃干抹净了好吧，下次不要这样了，被别人看见也不好。嗯，有点随便。” 他真不是想说她。 男人的劣根性已经让他整个身体都绷成了弓，下一秒就要蓄势待发。 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出气让自己冷静一点。 再怎么，也应该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洞房花烛夜。 他抬头看着窗户上映出的白炽灯，低调又璀璨，这样的旅馆，本来就是出身贫寒的他到现在也从来没有坐过的。 两个人凑在灯下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沈初楠心里还生着闷气，气愤他刚刚居然会那样说自己。只不过刚刚陆长城那一推，让她整个人连同被子都裹成了一个蝉蛹，就露出一点头发丝。 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陆长城差点要夺门而出。 他唯一的理智都在告诉自己，面前的这位是娇娇女，他父母把她托付给自己，怎么可以趁人家伤心时乘虚而入。 “嗯，我很随便？”沈初楠没有起身，在他的背后轻轻开口。 她本来想在这最后要离开的时候，给予他最后的留念。 可现在看来，连这个都达不成了。 陆长城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他不知道她就要离开，甚至不需要他现在的陪伴，还在回忆之前那暧昧的气氛，还有她难得的热情。一些急切的欲望在撩拨着人的内心。 他恨不得现在就回到刚才他们那滚烫的被窝。 自己坐怀不乱，还要听她不停冷言冷语地磋磨，陆长城在苦笑，自己究竟是为了谁。 可是再怎么也不应该在这里，在这个昏暗的小旅店里。 她本应该有更好的未来。 沈初楠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又套上了外套。 这可能是他的通病，沈初楠对他冷言冷语居然还能让他习惯，现在一热情起来反而让他不知所措。周围寒冷的夜晚又让他心里被油煎似的不稳，锣鼓点似的越来越密。 完全没有办法平静下来，观察到周围的一切。 第两百零九章 控制 他从袋子里拿出了一只烟。 真没想抽。 他本来就是可以控制欲望的人，带来也只是为了投其所好。为了之后见沈初楠的大伯不丢面子，他特地在上身的衣服口袋里放了几只烟充面子。 “我知道你是为了可怜我才这样做，真不用，我是心甘情愿的。你也没到那地步，只要我们见了你伯伯，一切就会迎刃而解了。” 他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外面的工装却不知道何时已经沾上了她的唇脂，贴着他的后背，有股晴朗又糜丽的感觉。 浑身僵硬得不敢动，还喉结滚动吞了吞口水，差点就要再扑上她的床。 只有使劲呼气，才能缓解那股在心底的燥热。 他把手中的香烟不住的乱转，呼吸粗重得简直无法遏制。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如今这样。 沈初楠下床了，她看着面前严肃而认真的男人。 这是她几辈子以来第一次和他这么亲近，也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维持坐怀不乱的形象。 那么的烦躁，欲求不满。 她便也俯下身来，婀娜腰肢扭动，从床上裹着被子下来，往前挪了挪，探手就要拿他手中的香烟。 半垂蜂首，长发滑落肩头，红唇吻上那一边的香烟半垂眼睫，深深地吸了一口。 其实已经不是他心中的乖乖女了，上辈子她堕落到最后，已经开始什么事都开始做了。 火星猛然从烟头传递过来，她心满意足，媚眼斜人，对着面前的微讶面孔，逗趣似的挑挑眉，嫣然含笑，红唇缓缓吐出袅袅烟雾。烟气吹在那人涨红的脸上。 有点咳。 陆长城猛地一惊，狠狠地看她，眼睛里都是迷惑，好像要把那烟雾从她嘴里扣出来似的。 “也不必像看清冷佛像似的看我，你不就是觉得我应该高高在上么，我偏不。” 沈初楠这样说着，可是陆长城还是看出了她铠甲下的示弱，她现在就好像没有壳的猫，没有了家人和师兄的帮助，要用坚强的外表武装起自己。 他摸了摸她的头，很小心地没有再触碰她，“睡吧。” ** 等到第二天一早，陆长城在另一张床上醒来。他昨天晚上非常急匆匆地去了楼下，说是要加另一件房间。 招待所的前台大晚上的被他吵醒，正想发火，一见敲门的是个这么瘦的小伙子，又满脸焦急，还以为他有急事，立马全部的气都给消了。 很快的又办了另一间空着的房子。 然后说，“小伙子，是不是和老婆吵架了？这样不好，得让着女人。” 陆长城只有满脸苦笑。 送走了热心又古道热肠的服务员，陆长城把全身的衣服都脱下来，露出高大又结实的胸肌，给人看上去的第一印象就是魁梧。 他随手抓起了招待所洗的粗糙的毛巾，在身上擦拭着。 仿佛这样就可以把全部的冲动给掩盖。 从刚毅的轮廓，到性感的锁骨，顺着棱角分明的脸庞滑下，无处不在都在滴着水，滴进肌理分明的腹肌里。 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沈初楠要这样做。 也不怕别人笑话，沈初楠在他眼里本来就应该不食人间烟火的，现在突然这样，让他的滤镜徒然被打破。 感觉沈初楠绽放了热情似的燃烧。 第两百一十章 离开和支撑 不过他也没有继续纠结。 全部都收拾好后，他望着透着星光的夜里，陷入了沉思。 等到一大早他从洁白无暇的被子上起身的时候，他突然鲤鱼打滚，实在是太累了。昨天折腾到很久，直到最后他才迷迷糊糊地睡了。 好在还有他严谨而坚守的时间观。 愣是让他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就起来了。 揉了揉眼，还没等到穿好衣服，他就匆匆地跑去沈初楠的房间。因为他昨晚订的时间有点晚，两个房间还不是连在一起，还需要跑过好几个楼梯才能到她的位置。 一跑到，却见她的房间空空如也，里面只有几个人在打扫卫生，还有他昨晚送她的花束放在床头，还有一封信，有点焉了，半垂不垂的低着花瓣。 不知为何，他心里却有了种果然如此的荒谬感。 还是昨天那个服务员，一见他就说，“和你老婆吵架啦？女孩子嘛，多哄哄就行了。” 窗外蝉鸣，太阳升起，朦胧的阳光透过树缝间拢聚，在灰白的瓷砖地板上落上的光影。 像是心头窜起的火苗被人恶狠狠地扑灭了。 他握紧着拳头，仿佛在感受她留给他的最后一丝温暖。 “就不能再等等么？” 怎么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突然离他而去。 ** 他恍恍惚惚地，也不知道是怎么支撑着他回到红旗镇的。本来是想和她一起去采办商品，可是她突然的离开，让他仿佛失去了魂魄，宛如行尸走肉看不到希望。 王小花在路上遇见他还问，“初楠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还是你们这么快就解决了。” 他有点忧伤的，蹙紧眉毛被深深的阴影给笼罩着，“她没有回来。” “为什么啊？” 王小花这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说道，“怪不得她上次和我说要离开几天，问我文工团能不能照顾好。” “可是她又不能图什么，她现在离开了你，还能去哪儿啊。” 成分这么差。 沈父的事情都上了报纸。 哪儿可以收留她？ “早知道我就不开介绍信给她，我当时就感觉她不对劲，没想到是抱着要走的想法。我是真的没想让她走啊。” “不是你的原因。”陆长城终于开口了，他这才知道沈初楠是早有预谋。胡子在此刻都冒出了，红着双眼，一副颓然自丧的模样，“她是自己想走的。” 没有王小花，还有千千万万个可以帮她的人。 她甚至都不需要那一封介绍信，只需要问陆长城要，或者连夜从清水乡出发就走。 陆长城甚至觉得她订那个旅馆只是为了那一档子事，方便她可以和自己亲近，方便她之后甩手就走，毫不留念。 身上仍然残有她的温暖，她的柔软，她的气息。他的语气是平静的，但话底，却仍然有隐隐正在狭有风暴的暗流在慢慢的涌动。 那种情绪，犹如从高处跌落谷底，浑水瓶子里翻江倒海。 一下下地在心上切割。 “既然她要走，那就随她吧。”陆长城握着一张信纸，充满苦涩。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就是在这里，她给自己留下了这样的一封信纸，上面写着残忍的话。 第两百一十一章 无法直视 “亲爱的长城：你也知道我如今成分不好，生怕连累于你。况且现在父亲正在遭受非一般的磨难，我作为他的女儿，也是时候为他做一点事情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如今也面临着这样的选择。” “而你也知道，我的伯伯可以为我处理这些事情。为了使我们所面临的困难全部解决，也为了使我父亲得到安稳的生活，我决心离开你一段时间，希望你可以过的快乐。沈初楠，1976年8月24日留。” 陆长城想要呐喊，她和李璟原就这样摆了他一道。 让他从幸福的彼岸觉醒。 凭什么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护住她？ 可是他又想到了家里翻得一塌糊涂的小屋，还有杂乱的小院，陷入了沉默。 “会不会是她不想拖累你？”王小花问，她也不敢相信沈初楠就这样离她们而去。 陆长城想要说，他这次去省城，也找了好几个人，知道了沈初楠的伯伯是何等厉害的人物。 那可是他们省城武装部的后勤部部长，虽然这个部长也变成副的了，还被边缘化了。可那也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所接触不到的。 跺一跺脚就可以把清水乡颠来倒去。 沈家果然还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老头子被抓进去，也可以给女孩子想出这么一条出路，抱上这么一条大腿。 也因此很明显沈初楠就是想甩开他。 不想和他一起。 王小花一听，顿时也不说话了。她这样的自然也不会认识这么厉害的人。 听起来就很厉害。 只能暗暗期望沈初楠没有事情。 ** 沈初楠在离开了陆长城后，轻装上阵。主要是她突然记起来这位伯伯其实不是沈家嫡支，对于她父亲嗤之以鼻，也是个长辈一样需要权威的老古董。 少时离家，一回来看见她父亲这样的培养方式，一直不以为然，直呼穷奢极欲。 沈初楠小时候戴的凫靥裘是用野鸭子头上的绒毛制成的，可一只鸭子能有多少绒毛。织一件斗篷，需要的鸭子毛数不胜数，浮尸万里，更何况还是野鸭子头上的绒毛。沈父就这样养着，丝毫不想让他的女儿感觉到委屈。 那糊窗户的布，居然都是软烟罗。 沈府的茶不仅要捧个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的小茶盘，还要一个成窑五彩小盖钟，端的是富贵堂皇。 沈父自己的吃穿住行还能让人看得下去，毕竟是文人出身，不喜金银等俗物。 可沈初楠，那就真是让人无法直视。 这位伯伯本就是革命出身，十分看不惯这等做派。 偏偏沈初楠小时候身体弱，说她几句就得半死半活，端的是弱柳拂衣的做派。这位伯伯在让她跑了几个圈，她就一头栽倒再地。 气的这位伯伯再也没有来过沈府。 直言沈家有这样的后人在，是他的耻辱，更是沈家的耻辱。 非吾徒也。 也真亏她父亲还能给她修饰了一番。 从沈初楠毕业开始，在记忆中就再也没出现过这位伯伯，也足以可以证明她的父亲是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才会让这位以她为耻的伯伯愿意在她落难时庇护她。 沈初楠其实也很无辜，他来那时她根本没有记忆了，要早知道如此，她那会怎么也要坚持住的。 现在她当然就没那么纤弱了。 第两百一十二章 危险 她在梅城走着，a省省会很大，让她走很久也不知道走到了哪儿。 离开了陆长城，一切仿佛变得陌生而充满危险。 她都不知道到时候见到伯伯，她还没有现在这样的心情来面对这一切。 沈修能，a省武装部后勤部部长，好大的官儿。 其实沈父让她现在才联系这位伯伯，怕也是想着关系不好，生怕沈初楠又受了委屈。 毕竟这位伯伯真可谓铁石心肠。 她在这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其实之前的也真不怪她，她到现在也不知道沈修能在哪儿，八百年不联系的亲戚了，身份还保密，能知道才有鬼了。 难道真的要去找武装部？那地方可不允许人靠近。 可再找下去也没办法了，梅城很大，要从中找出一个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沈修能在向沈父承诺要让她性命无忧的同时，却没有告诉她具体的地址。 这也能说明他的态度了。 她噔噔噔的跑到市中心，找了好几处都不在，直到问了一个老人，才肯告诉她武装部大概的地址。 又辗转到门口，这地方警戒森严，不是万不得已沈初楠是绝对不会来的。 刚在大门口，还没呆几分钟，就有保安问她，“你来干嘛的？这可不是随便待的地方。” 好在她长的乖巧可爱，柔软报满的红唇，娇俏玲珑的琼鼻，秀秀气气地生在她那美丽清纯的脸庞上，加上吹弹可破的皮肤，活脱脱一个娇俏时尚的大家闺秀。 沈初楠道，其实还是很希望可以进去的，“我找沈修能。” 这会儿只要是保密的单位都无懈可击，就怕有人来寻仇或者撒泼，丢了面子。 果然，在保安问了她的名字，又查询了许可名单后，很抱歉地说，“不好意思，这位同志，我们这没有你的名字，不能放你进去。” 好你个沈修能，怕是根本没打算我可以来吧。 想到这位叔叔的性子，沈初楠也不急了。她看着门口保安拿着的装备，知道再怎么自己也不能硬闯，她就只能在武装部门口坐在，大有一做不起的架势。 其间保安也想喊她，“这位同志，我们这可能不能接待不认识的人。” 那有什么办法。 沈初楠好好的坐在石头墩下，也没挡着大门口，甚至为了方便大家走路，人家还坐在了三米开外的地方。 只要有人来往她就可以看得见。 只是她实在有点等不及了，对着门口这个淳朴而老实的保安说，“我真认识你们这儿的后勤部部长，你打电话给他，他肯定认识我。” 保安表示很纠结。事实上这电话也不是随便就能打的。要是随便来一个就给领导们打电话，那这些领导们电话不就没有保密的意义了。 不过他看着沈初楠怯怯生生地坐在门口，蜷曲着膝盖，小巧浅粉的手指相互握住，也难得起了一丝恻隐之心。 “那这位同志，我也是看你可怜，现在就给我们部长打电话，要是他说不认识你，你可千万不能再闹了啊。” 沈初楠也真不知道他这么好说话，除了这个办法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能无奈答应。 事实上今天要是换了一个保安心狠一点，可能沈初楠真的联系不上沈修能。 第两百一十三章 很强的 “喂，是沈部长么？这里有一位女同志说想联系你，但是你没有在访问名单中加她的名字。请问你认识她么，或者是否让她先坐进来。” 这会儿武装部的保安力量还是很强的，鹤唳风声，就怕有闲杂人等进来。如果没有领导的同意就算是领导的家属也进不来。。 没想到沈修能真能毫不留情面。 没把她的名字报上去，那是根本没想她过来了。 毕竟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部都武装部里，热爱工作极了。 他仿佛是正在忙着，还在和对面谈话，应该是打了个手势，声音从电话那头陆陆续续地传过来，但是还是可以听出来充满了不耐烦，迟疑了一下。 斩钉截铁道，“不认识。” “可她说她是你的侄女。” “哦，我没这样的侄女的，我没有亲人，我也不配当伯伯。” 电话很快就被他挂断了。 沈初楠无语。 保安充满歉疚地来到沈初楠跟前，左右为难，“这位同志，沈部长说他不认识你，也不是你的叔叔，请问你可以走了么？这外边现在也冷，你总是坐在外面也不太好。再不离开我也要请你出去了。” 沈初楠当然知道她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坐着影响不好，只是她真没想到自己这位叔叔可以绝情到这个份上。 不过她还要救赵小伟，还要询问自己父亲的状况，现在让她干什么她都乐意，现在都是他们大人的游戏。 武装部人少，这会儿来来往往地都没几个人，她总坐门口也不是事，她再这么坐下去，都能感到这位很好说话的保安也要因为保持秩序也要开始驱赶她了。 没办法，也没人缘，更不认识人。这会儿她就算跟着别人混进去，这位伯伯也能大义灭亲。 叫人给她丢出来。 她只能和保安胡扯，“你知道为什么他不愿意让我进去么，我是他女儿。” “从小不待见的那种，他想向别人隐瞒我的存在。” “哈？”保安震惊了，你刚刚还说自己是他侄女，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他来回饶脖颈，不耐烦地挥挥手，“你再胡扯，可不是我来赶你走了。” “沈部长出来后他的怒火就不是你可以承受的了的，都得找你算账。” 这年头男女关系还是很要紧的，子女关系、家庭婚姻状况是评选干部非常重要的因素。 沈初楠这种乱讲，极有可能会毁了沈修能的仕途。 保安独自嘀咕，面色敷衍，估计还在想这一个好好的女孩子怎么就开始发疯了。 沈初楠开始胡言乱语，煞有其事的开始乱编，眼睛咕溜溜的开始乱转，“我为啥要过来，不就是因为自幼不受父亲待见，母亲把我含辛茹苦的抚养长大。” “沈部长也不愿意我喊他爹，我也只能来这找他来了。” “我们沈家的人耳朵后面都有一颗痣，你仔细想想，沈部长的耳朵后面是不是有一颗美人痣？离耳朵一公分处” 这倒是不知道。保安当然不记得沈部长后面有没有那么丁点小的标志。 但是他们这样的领导通常都有全方位的照片。 为了冒犯他们也为了更好的保密，保卫处的人那是人手一份。 保安和里面的人说了几声，正巧看见，他们这位沈部长耳朵后还真有颗痣，细细小小的，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再配合沈初楠刚刚掀起头发使劲给自己看的模样，保安一看，嘿，这两人还真有点相似。 都是远方亲戚，哪有像不像的，沈初楠就是打着怀疑的名头，似真非真。 让人心底也开始不确定了。 但是保安很明显也不是吃素的，“有痣算什么？我还能说我全身上下都是痣，你要拿不出更可信的证据，我就要把你赶出去了。” 第两百一十四章 没办法了 还真是尽职尽责，沈初楠感慨。 这下也没办法了。 她把文工团给她开的介绍信给保安看。站在门口的她穿着素色衣服耀眼而夺目，冲散了她身上的所有柔和，头发随风飘起，莫名有种张扬肆意。 “我姓沈，他也信沈，这下可以证明了吧？” 文工团的介绍信只能方便让她在之前的旅馆那住，其他的也着名不了了。但是上面好歹也注明了她的名字，还有红色刺眼的公章大咧咧的挂在上头。 还真都姓沈。 保安这时来了点兴趣，“你是文工团的？” 文工团也和部队里有点关系，都是直辖的。他们平时最爱看的就是文工团的女孩们跳舞，喜欢裙摆的设计，可以让她们的身材更加笔挺，这也是为数不多的保安们生活中可以看见的亮色。 保安还看了沈初楠的身份证明。哟，还是个临时副团长。 这下态度终于好起来了。 虽然只是红旗镇，但好歹都是吃国家饭的成员。 “你要是污蔑沈部长，部长绝对可以把你的职位给媷下来。为了进来就胡乱说和他的关系，这并不值得。” 保安也是见多识广，就算沈初楠在这云里雾里，也根本不信他的这一套。 “我对天发誓，如果我污蔑了沈部长，我就自动辞职，再也不去文工团了。” 沈初楠信誓旦旦的说。 在这个年代，沈初楠这样的誓言真可谓毒了。 在武装部门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言之凿凿，要是被有心之人举报了，她的工作就真没了。 而且沈修能的确有这能量把她拉下马来。 在一个编制都非常难得的这个年代，保安也不相信会有人用辛辛苦苦得来的工作来污蔑别人。 沈初楠能在工作中做到歌舞团副团长的位置，尽管只是临时，可也一定是用心且花了心思的。 至于为什么沈初楠可以口出狂言。主要是她的成分不好，就现在的形式而言，要是得不到她伯伯的庇护，她的职位有和没有一个样。 迟早都得被人撸干净。 当务之急就是要赶紧找到她伯伯。 有了这句承诺，保安也开始游移不定了。 主要是周围的人也开始多了，大家都瞅着这儿看热闹呢。 即使武装部的门口要戒备深严，可耐不住沈初楠站的地方远，虽然只隔了几步，那也可以和大门口区别开来。 也不能直截了当叫她走。 附近还有居民区，保安也管不住了。 眼见看戏的人越来越多，沈初楠笔直地站在那儿用黑漆漆的眼睛看着自己，保安也待不住了，急忙继续打电话给沈修能。 “喂，是沈部长么？这里有人…”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沈修能说，“怎么回事，没看见我在开会吗？有什么等我开会之后再说。” 眼见着这毫不留情的训斥，保安也无奈了，明明都不是一个部门管的，沈部长就是能毫不留情面。 周围几个小孩蹑手蹑脚地走过来看热闹，人越来越多，只能继续开口。 只有沈初楠一脸平静，她早知道自己伯伯这臭脾气。 茅坑里的臭石头。 不然也不会不能或者不敢让陆长城过来了。 “沈部长，这里有人说是你女儿。” “什么女儿，整个部里的人知道我老婆刚去世不久，哪来的女儿，你再胡说八道，别怪我叫你队长来好好管管你。”沈修能的语气更加不耐烦了，沈初楠甚至觉得这要不是他部里的人，沈修能甚至可以把他骂的狗血淋头。 沈修能没有小孩，和自己的妻子伉俪情深，却中途不幸去世，也难怪他最近心情不好。 第两百一十五章 斜窥 保安说，用另一只眼睛斜窥着沈初楠。 “她说她叫沈初楠，说您脖子上有一颗小痣，还说她还和您一样姓沈…哦对了，看年龄还真挺像的，她还拿她的工作来担保和您的关系，她文工团的。” “……” 隔着通讯机都能感受到沈修年的无语。 沈初楠甚至都怕他像当初在她家一样，把桌子给砸了，说一声“岂有此理。” “烂泥扶不上墙，孺子不可教也。” 但很明显他的会也是开不下去了。 他的电话里那些同伴都是震惊。 沈修能一向以洁身自好自居，和老婆好的蜜里调油，没想到他也背着别人在外面有一个女儿。 这事为什么是外面有的女儿呢？因为沈修能的老婆子宫寒凉着床困难，很难再有自己的小孩。这不是秘密，而且她到最后已经因为哮喘病入膏亡，根本没有生育的可能。 再看她的年纪，也不像是和他老婆生的，不然能不公之于众？ 保安继续说道，“沈部长，对方是红旗镇文工团的，还是歌舞团副团长，希望和您见一面。” 电话里的惊呼声更大了。 沈初楠甚至都能感受到沈修能的怒气已经达到顶峰，他都不知道沈初楠为什么会这么有病。 这时说出她的职位，大部分人都已经相信了。 虽然只是红旗镇的副团长，可是毕竟也是个岗位，看她这年龄，说她是年轻有为一点也不为过。 大部分人都不相信这穷地方来的小领导会开这种容易被戳穿的玩笑。 沈修能的对手们更是跃跃欲试，他们肯定和沈修能参加了同一个会议。 一听这老沈居然会有这种桃色八卦，和他平时的作风太不相符了，这是一个把他拉下来的好机会。 都在跃跃欲试。 沈修能在对面拿着电话，他已经不知道要用什么语言面对沈初楠的胡诌乱说，喃喃道，“你让她别胡说。” 只是这声音没有刚才的怒气冲冲，多了一丝震惊。他被沈初楠的胡编乱造震惊到了。 沈修能的对手们端起了杯子，一边在一旁说咸扯淡，看向沈修能已经涨红的老脸，“老沈，女儿可不能不要啊，我们队伍还是注重人情味的，要是实在没办法了也可以把女儿接过来嘛。你这当了大官还把女儿放在偏远地方委实不太好。” 这些人其实都不太相信沈修能会有个女儿，只是借着这个机会在调笑他罢了。 沈修能感觉郁闷无比，越想越火冒三丈，“你让她给我等着，我马上就来见她！”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只要沈初楠过来，就能发现他的两眼已经闪烁着红色的愤怒，颈子涨的快要爆炸一样。 “让她等着，这臭小子，我一世英名要毁在她手上了。” 挂完电话，保安们都用敬仰的眼神看着她。 在他们看来，她可以把素以严肃作风的沈修能给气成这样，那真是老虎屁股上拔毛。 不知道厉害。 沈初楠也蹲在地上无聊地数着石头，隔绝了周围喧闹好奇的声音。 自己都这样了，孤身一人来到这儿，除了他也没地方可以投靠的，连陆长城她也突然玩失踪，还能比这惨到哪步呢。 破罐子破摔。 等沈修能到来，沈初楠还在地上数蚂蚁呢。 定睛一看，哟，这小孩，还给蚂蚁造了个窝，引导它们进去呢。 第两百一十六章 镇定 沈修能本来很气愤，可到这一步他突然又感觉他心绪被强制地镇定下来。 那是一辈子的养尊处优带来的镇定。 原本寒冰似的的脸，出现了阴沉般的冷冽。 “我知道你平时爱玩，可你也不能这么胡乱玷污我名誉吧。我辛辛苦苦工作一年，到老了反倒被你这个小孩毁了工作。” 他认真说的时候，还真有点吓人。不知道是几年的威压被他不遗余力的释放出来，光是听见都有点儿胆战心惊，让人避之不及避之不及。 “你要待就待，待完给我走。” 说完他就要进武装部，骂完无情。 沈初楠看他转身就走，很明显就没把她放在心里，等到他回来，还是桥归桥路归路。 她脆生生地喊了声，“爹！” 这会儿要她喊谁爹都可以，更何况是本来就有几分血缘之分的大伯呢。 沈修能石裂。 指着自己的老脸，不可思议一字一句道，“你叫我什么？” 是真没想到沈初楠可以这么无耻。 明明自己只是她伯伯，还是没几分血缘关系的那种，走在路上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她也可以喊得出口。 哪里见到她这么厚脸皮的。 已经做到这份上了，沈初楠干脆也自暴自弃，一脸无赖样，转头看着周围聚着的吃瓜群众，大家都在嗑瓜子呢。 “爹，你总不能让我在这里和你谈吧。” 要谈也不可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 人群发生惊呼。 他们是真没想到在这儿可以看见这种年度大戏。 看似严肃的武装部领导居然有这样的一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威风凛凛的壳裂开了。 沈修能甚至产生了怀疑，难道自己真是她失散多年的父亲，不然她怎么可以这么直截了当？ 但是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群，沈修能也知道不能再这样了，再让她这么信口开河，整个领导都得被她引过来。 而自己沈修能，隔天就能上梅城报纸的头条。 他不得不咽了口气，指着沈初楠，袖子一甩缓过气来，“你，跟着我进来。” ** 沈初楠一进他办公室就左看右看。 无所谓地喊了声，“伯伯。” 沈修能嘲讽，“哟，您还知道我是您伯伯，刚才不是在外面喊我爹呢。” 沈初楠的眼里闪过一丝难受，她还是比较想她爹的，不然也不会在这里挨这老头的骂。 她吸了吸鼻子道，“伯，我也是没办法，三番两次让保安给您打电话，您都不接，还说要把我赶出来，我有什么办法。” 沈修能低头一看。 哟，这小姑娘眼里还包着一块泪呢。 他可不吃这一套。 还没等他想完，突然又听沈初楠道，“您不是我伯伯么，怎么没见您被我爸连累？不是说整个沈家都被封起来了么。” 按理来说沈修能和沈家这血缘也当不了这么大的官了呀。 沈修能脸一黑，心想这侄女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不中听。 他无奈出声，如同生气的老虎在那抓耳挠腮，眼神里充满了无可奈何，“沈妞妞，如今我是不敢管你，也管不了你。” “你能不能看一下族谱，哦，这族谱还放在你们家，你应该是看不到了，现在还被封起来了。” “我们之间差了多少个关系啊，你爸让你喊伯，你就真当我是你爸的亲哥了？” “真说起来，就算是皇上诛九族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我。” 他这样说着，其实也有一定的道理，要不是沈父人缘好，或者沈家是个大家族，他也算沈家的嫡支，沈修能就算有承诺，还真不一定会来看沈初楠。 第两百一十七章 没有结婚 沈初楠刚出生时，沈修能也曾经抱有着拯救沈家的想法。不得不说国人就是会把家族观念看的很重要，再怎么厉害的人也想要认祖归宗。 毕竟先治国，就得修小家，再修大家。 而小家呢，沈修能那时没有结婚，自然认为小家不需要修，再剩下的就是大家了。 也就是沈氏宗族。 他自认为也是沈家的一份子，虽然和沈父隔得比较远了，但沈家的精华和底蕴全在沈父那，他也认为对沈家的后代负有责任。 这下可好。 看见沈初楠烂泥扶不上墙，不务正业不学无术倒是样样精通，沈父也不加以管束，还在那拍手称赞，说宝贝女儿就得娇养，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他没有男女歧视，所以觉得沈初楠也应该承担男人或者是国家的责任，而不是在这坐吃山空，活生生的像个废人。 怎么瞧也是个纨绔子弟。 结果让她锻炼，沈初楠没跑几步就晕倒在地上。 沈修能火眼金睛，当然发现她这不是身体承受不了，就是单纯的娇气。 沈父还给她打掩护。 父女两个一直在演戏和拖延，沈修能在沈父住了几天，深感锦衣玉食，娇奢淫欲，沈家他是救不了了。在沈初楠再次故意作弄他请来的师父后，愤然离去。 由此也能看出来沈父脾气之好，待人之爽快，就算再怎么理念不合，还是好好的把他伺候好了。 可沈修能不领这份情。 他看着沈初楠，冷笑道，“当时不是不需要我？怎么，现在又用到我了？” 沈初楠真差点给他跪下了。 她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叫沈修能爸，当然也能忍这份唾面之辱。 她把身子弯的低低的，从桌面上拿下来一杯水，水还有点烫，面无表情而隐忍地喊道，“侄女求伯伯救我爸爸。” 女孩是娇嗔的，佝偻着腰，灰白的嘴唇干燥的全无血色，像两片柳叶那样微微的颤抖着。 眼神里仿佛蓄满了泪水，一眨就能顺着面颊滚落而至。 但她又是坚强的，无声的泪珠让人心生怜悯。 沈修能不吃她这一套。 故意僵持着没喊她起来，一边摸着保温杯，还把门窗关了起来，隔绝了别人看热闹的实现。 “我可不敢受你的这份礼，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来搞你小姐的那一套，哟，你还想害我，我可不敢。” 沈初楠也不和他装了。 她径直走到他跟前，一双红肿的眼眸直愣愣地走到他面前，不注意看居然也有了和他一样压抑强势的气场。 “伯伯，你要想我不这样叫我就不叫。我爸爸来叫我找你，也是给你了很多好处的吧，不然你也不会答应我爸。” “现在，你就打算翻脸不认人了？” 沈初楠绝不相信自己亲爹会因为虚无缥缈的亲情就把她托付给另一个人，那太不符合他前商会会长的身份了。而且那时李璟原也说得是，沈初楠可以无条件的找沈修能，因为沈家付出了很多东西。 沈修能咂舌。 确实，沈父付出了很多。 把最后的钱分成几分。一份给沈初楠，一份就给了沈修能。 给沈修能就是为了可以照顾她。 虽然是看在托付沈初楠的面子上，但你能说那么大笔的金额，沈父难道真的没看在沈修能是沈家人的份上么？ 沈修能不能否认。 他仍然还记得当时收到沈父寄来的钱时的震惊。 算算日子，也和沈父被抓不远了。 沈父在面临这么大的危机的同时，没有顾着自己，而是只想到自己的女儿和远在异乡的兄弟，就算席不瑕暖也把每个人都安置好了，依然给她们留下了最后一笔钱。 第两百一十八章 不需要 可沈修能本来就不需要这笔钱的。 要不是沈父出了事情，导致他受了少许的牵连，原本一帆风顺的事业也遭受了挫折。 就算他在这说，“我和你爸的血缘关系差着远呢。” 可是别人不是这样以为的，沈修能年轻的时候接受过沈家的帮助，也和沈家也有点关系。 在沈修能的位置上，那是一点差错也不能产生，任何一点瑕疵都会成为晋升路上的绊脚石。 风吹草动都可能会害了所有人。 好在沈修能的地位高，职位也高，硬生生地挺到了现在。可沈父的这一次被抓，他因为在高层，其实早早的比沈初楠就先知道了。 原本说好的的升迁机会，也不能给他了。 沈修能只能用沈父的钱解决了这次职位升迁的问题。 他老婆才确诊了肺癌，总不能工作也没了，老婆也救不回来，那也太惨了吧？ 也就是说，沈父的这次人情本来就是他要有的。 可沈初楠这样说，他还真不能反驳，这本来就是一次人情，总不能因为起因是你就不算了吧？要知道沈父本来就没有替他解决的义务。 在沈父之前，沈家的成分就已经不好了。 听见沈初楠的紧逼，沈修能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咬着牙，恨不得把这个让人头疼的小姑娘丢回她爸那里，“好，好，我还真是欠你们父女两个的。我帮了你之后，你以后就不要再找我了。” ** 其后的故事当然以沈初楠洗心革面，和他单方面的抱头痛哭而结束。 虽然沈修能心里堵着一把气，自觉和沈父带领的沈家脱离关系了。 但就像沈父说的那样，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每个沈家人的眼里永远都是这赤裸裸的几点。而沈家不平，如何治天下。 沈修能的身份再大、职位再高，脑子里也永远充斥着儒家思想带给他的这几点。 他在骨子里永远把自己以有几百年历史的沈家人自居。 沈初楠如此伏低做小，他又认为他这么大个长辈也不能和沈初楠斤斤计较，真把她赶到门外。 她的几嗓子已经彻底把武装部和家属大院给惊动了。 他没好气地说，“我真怀疑我这辈子欠你们父女两个的，他被抓起来了害我左右两难，你这一嗓子喊我爹害我名声尽失。” 说完他没有再看沈初楠的面缚衔璧，依然严肃，声音像来自古木的低喃，沉默而有力。 “说吧，你这次来找我是为了干什么？先说好，要是救你爸那是万万不行的。我也没这本事，你爸本事更大。” 他说这话还是用讥讽的语气，沈初楠没理他，只是紧握着脖子上她父亲送她的玉佩，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眸，“求伯伯庇护侄女。” 沈修能一愣。 这才反应过来既然沈父被抓了，那么他的女儿的处境甚至会比沈父更差。 毕竟这个年代还是很注重成分的。 他沉默了会，又被沈初楠点出他之前已经有了承诺，马上大手一挥，“行，这个我可以答应你。” 至于为什么沈初楠没有替自己父亲或者是赵小伟求情。 一是因为这位伯伯刚正不阿，眼里最不进沙子，二是因为这位伯伯十分的古板。 要是知道她已经嫁给了一位一无所有的乡下穷小子，而且到现在还没有什么成就，沈初楠觉得他绝对可以从早到晚跳着脚骂她的父亲胡闹、瞎扯。 毕竟他也没想到婚姻会这么的儿戏，两个看似完全不可能的人结合在一起。 第两百一十九章 出来 等他们出来后，同一部门的大叔还在笑着，“老沈，你真有女儿了？怎么也不告诉我，我们也好吃喜糖。” 沈修能白了沈初楠一眼。 这臭小孩把他的名声全给毁了，妻子没了，倒是多了个小孩。 沈初楠这时才朝别人解释道，“这不是我爹，我认错人了。” 旁人一愣。 这爹也能认错的？ 这可有人不干了，吃瓜的心马上就强烈了，“你不是说，你拿你工作做担保。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在门口大家都听见了。” “还是说，你那工作就是假的，你根本没什么工作？” “工作是有，不过马上就要没了。”沈初楠并不在意，在她看来，以她的成分，以及现在的状况而言，要是沈修能不救他的话，本来就不可能再继续跳舞了。 真可惜啊，文工团的位置还没坐稳，又要让给别人了。 这话说的大家脸色是开始讪讪。虽然大家是想听八卦，可沈初楠这么干脆利落，和自断臂膀似的，也让他们瞬间失去了兴趣。 这小孩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沈修能见沈初楠几句话就把自己规划好了，又开始发愁，自觉自己的几根头发在这种无法无天的侄女里也不能保留什么了。 他仿佛下了什么决心。 别人再和他说什么，他都冷哼着黑着一张脸径直走到一个房间把门砰的一关，连沈初楠也被关在外面。 沈初楠在门口扯着嘴角，无语凝噎。 有老人路过了，就冲她喊，“这老东西脾气坏得很，你再等多久都无济于事。” 没想到这句话一说沈修能马上就开门了。 还拿着红纸和一个小木盒。 “你听着，”他没理其他人。 “这本来是我打算结婚后留给我的小孩的，没想到没有缘分。年纪大了，就想身边能有个陪伴，没想到到老了反而不能如意，妻子也离我而走，这也不是别人的过错，只是单纯是我个人不满守护好他们。” “你如今这般，虽然是沈家拖累了你，但也有你幼时不思进取玩物丧志的原因。我也管不得你，只能把我本来想留给我小孩的留给你，也算是尽了我和沈家的最后一段关系。” 沈初楠碎碎念。 在心里暗骂，这坏老头，女孩子喜欢玩弹珠，喜欢穿好看的衣服，怎么又是玩物丧志了。 可是看见沈修能拿的那个盒子里，藏着大大小小不同的功勋，这可能是他作为一个后勤部部长或者是之前的工作经历中，唯一可以挣到的功劳。 没有人知道他为此付出了什么。 只有这些在岁月的长河里闪烁着最后的光辉。 “我就把我一生中所实现的功劳，向组织中保证你的思想清白。” 沈修能没有再看这些盒子中的东西有多么的珍贵。 对于一个满心向国的公民来说，每一块都足以让他们光宗耀祖，一生都挣不来的荣耀。 也可以保的子孙三代信仰长存。 男儿七尺躯，愿为祖国捐。 说到底成分这东西只是个人定义的，沈初楠只是因为她的父亲，又不是自己真正做过什么才不好的。 沈修能用自己的红色过往来担保她，也算是为她上了道保险。 “哎，我这一生都怕是要毁在你的手上咯。” 事实上沈修能可以做到后勤部部长的位置，靠的不是他做事婆婆妈妈，也不是靠着沈家在这边多有人脉，靠的就是他自己在之前不平凡的岁月中一寸寸用他的汗水和他的鲜血积攒起来的。 不然他之前也不会这么看不惯沈初楠。 那完全是军人作风。 不管怎么，沈初楠现在的困境，有沈修能不惜一切代价的一力承认，也算是迎刃而解了。 第两百二十章 没有多好心 要说沈修能有多好心，那也没有。 如果沈初楠不来找他，或者是被他的话逼退，这人真可以硬生生地看着见死不救。 反正在他心里一点亲情的概念也没有。 “行了行了，你赶紧出去吧。”沈修能煽情完，立马双眼一瞪又看她不顺眼了，恨不得把她从上到下倒腾一遍。 看她这穿的什么，一点干净利落也没有，和她妈妈截然不同。 沈修能眼里欣赏的是铁娘子作风，对于这些千娇百媚的千金大小姐表示接受无能。 娘们兮兮的。 沈初楠握着一盒子手上沉甸甸的，凑过去静悄悄地就想和他打闹。 “那瞧您这样，是打算收我为义女咯，我可是知道，您要是和我没有亲缘关系，这和我的担保也无处生效。” 沈修能年纪可能真的有些大了。 或许是他的年龄，又或许是他的经历，让他的面孔已经饱含了皱纹。 光看他的衣着，衣绝飘然，有着日晒后的黝黑之色，显得神采奕奕，样貌不俗，又因为精力充沛难得的透出了罕见的红润之色。历经岁月风霜的磨砺，令人肃然起敬。 “呵，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女儿，有了我也得塞回她妈肚子里，折寿。” 明明也是相差不大的年纪，却硬生生的看着比沈父年老了好几年。 算是个有点硬朗的小老头。 再后来的后来，沈初楠没想到事情这么快解决，便赖在了家属院这好一会儿。沈修能在家属院的这边也有自己的房子，只不过他嫌有个见风使舵的下属给他装修的太好了，平常并不喜欢住进去。 这会儿正适合沈初楠。 沈初楠嚼着瓜子，一边听八卦似的问他，“那后来那人呢？” 沈修能面无表情，“被我赶走了。” “企图贿赂长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他把好好一件事说的苦大仇深，荡气回肠。 沈初楠噤声。她可不会因为屋子装修豪华，连住都不能住进去了。沈修能居然避嫌可以到这份上。不就是想讨好他，才让他想住了豪华一点的地方。 这人为了两袖清风，自己也不住。 毕竟重新装修也要钱。 还把这房子一直空在那，自己和老婆买了个近一点的地方，方便他们工作。 现在这正好便宜了沈初楠。 沈修能对每个地方都打了招呼，这是他侄女，还把和她的关系上报了思想委员会。以他的资历和地位，既然做了保证，那就得负负得正。 思想考核表那就不是优秀，或者是不几个，只是刚刚到水平线上。 现在沈初楠也没人会特地提前她的父亲，毕竟提起她的父亲也要说起她的伯伯。 这可是大人物。 两个人还是在一块地方，沈初楠也没回去，有时会去武装部，这里转转，那里玩玩，跟游街似的。 别人看她陌生，但是又是沈修能的侄女。 沈修能老婆和孩子全都没了，孤家寡人一个。平常阴沉着脸，矜贵傲然，大家都害怕他憋出了问题，毕竟组织也是有人情味的。 这些老战友自以为比较体贴，“那你就好好在这段时间里陪陪老沈吧，关照一下他。” 见沈初楠可能是他这辈子的最后一个亲人，也没拦。 希望她能好好抚慰一下老沈受伤的心灵。 也因此沈初楠在单位里真像游山玩水，像有什么保障似的，到处乱逛。 还时不时对沈修能的审美做出点评。 沈修能真忍不住了，他有一天看着沈初楠在他的办公桌上指指点点，还把他办公室院子外的花搬来搬去，栽的花团锦簇，终于忍不住了。 “你怎么还不回去？按理来说事情解决了，你也好走了吧。” “你不还在什么文工团么，怎么不回去上班了？快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你。” 第两百二十一章 拯救 要说沈修能为什么会突然觉得沈初楠还能拯救。 这份文工团的工作也占了很大的比例。 要以前的沈初楠，那可真是娇生惯养，别提上班了，叫她跑出去买瓶酱油都嫌累，一无是处百无一用说的就是她。 现在居然也肯出来上班了。 要沈修能说，她这个年纪做到临时副团长的地位，说明她也努力了。 虽然和沈家的其他同龄人相比还有很大差距，可至少也是一个进步了不是。 沈初楠陷入了迷茫。 她不是不想回去，只是她当初以那样的形式在陆长城身边逃离，不敢和他一起面对，也很怕看见他不好的情绪。 男人火热的身躯，以及在耳边的细细私语，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她，她近乎决然的逃离很有可能会对陆长城造成伤害。 很害怕他不愿意见到自己。 “想做就去做嘛。” 沈修能还以为她是被之前遭受的给吓住了，这从她自己孤身一人来到梅城也能看得出来。 在他的印象里，对于成分不好，或者是有个那样被定性的父亲，一个女孩子确实会遭受到很大的磋磨。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对沈初楠网开一面，放任她在自己这里待着的原因。 实在也是没这么狠心。 “这样吧，我给你介绍一个领导的小孩。姓全，年轻有为，也算给你爸有个交代。” 沈修能还以为她自己还没有自己的伴侣。 这也不怪他，他那会对沈家而言就是个一刀两断的远房亲戚。 沈家有钱有势的还真挺多，沈父还真没想到之后还得靠着他，对他一直都是有则亲近无则随意的态度。 自从他甩手就走后，沈家对他就觉得没必要热脸贴冷屁股。沈初楠下嫁的又仓促和隐秘，一时间还真没人告和他说。 沈修能两耳不闻窗外事，还真不知道。 但沈初楠关心的不是这一点。 她充满疑惑的问，“是叫全玢么？我爸和我说过他，说遇见生命危险时可以找他。” 当时沈爸急匆匆的被下狱，其实也规划不了什么，只能把自己女儿托付给了两个人。 一个是沈修能，一个就是全玢。 这人还挺厉害，是沈修能的上司，想必沈父可以拿到他的承诺也付出了很多。 毕竟沈父一向信奉友情和亲情都不可靠，只有利益才是最让人信服的。 沈修能还有点酸，“那是他爹，我领导。我说的是他儿子，全榆。你爸为了你，连他都去求了？” 为沈初楠谋划这么久，真不知道人家除了自己还有另一条其他的出路。 看来自己也没那么重要，可有可无嘛。 沈初楠可不吃他那一套，朝他嘿嘿一笑，“负责我日常生活麻烦的还是你嘛。你的领导，那可是大人物了，那人情可不能随便用。” 所以他的人情就可以随便用么？ 沈修能无语凝噎，再一次想把这位侄女赶到她爸爸那里。 自己在外面也是威风鼎鼎说一不二的嘛。 “所以你和他的公子也认识咯？”沈修能问。 他原以为自己侄女需要他的拯救，现在看来是大大不必了。 沈修能也真没这么好心，只是他想一劳永逸，沈初楠只有他的亲缘关系还不够，要是能有一个这么大的姻缘，那才保险。 这叫送佛送到西，自己也算没有这么亏待他的女儿了。 第两百二十二章 久仰 光是他的侄女有什么用？要是再有个老公家护着，那才叫完美。 只是他没想到那个其他方面精明的沈父早已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一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了。 沈初楠不动声色，没有说起自己已经有陆长城了。 她还需要全玢的帮助去救赵小伟。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抱有一丝期望的问道，“要是我有个朋友需要你救，你会救么？” “我连你都救不好，还救你的朋友啊。你真当我这里是幼稚园小孩集合部了？” 果然是这样。 沈初楠还抱有最后的期望，“那要是他只是因为这个时代呢，要是之前看你就不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投机倒把是死罪，沈初楠真怕赵小伟撑不到她回去的那个时候了。 “什么时代啊？你现在这个时代还不好啊，要不你回到以前我们吃树皮的时候？”沈修能危险的眯起眼睛，要是自己侄女真有什么不好的苗头，他绝对可以当场上演大义灭亲。 沈父都拦不住的那种。 好吧。 沈初楠真没话说了。 确实，她还是庆幸生在了这个物质不太丰富，但好歹秩序已经建立的年代。 要是生在之前那战火连天三月烽火的时候，还真没她这千金大小姐的用武之地。 谁能说这样就不幸福呢。 她只好尽量平静下来，让沈修能以为刚刚只是自己玩心大的侄女说的无心之话，“那我打算去见见他了。” 于是乎，沈初楠就在他的牵桥搭线下见了原司令公子一面。 真没办法，沈修能这儿还是硬闯还能混进去的地儿。 他领导那可就没有丝毫见面的余地了。 那种森林中的大宅子，戒备深严，旁人丝毫别想进去窥探半分。 也怪不得她爸说得先见了这个伯伯再去见他的领导，也只有沈修能才能和他们打好关系。 而且她很怀疑这个领导是不是和沈修能一样，对于帮她不是特别的上心。 她今天穿的很好看，一身剪裁得体的概念版列宁装站在旋转楼梯上，身姿婀娜，目光柔软。 稍稍的剪裁让她的身段儿纤弱又苗条，浑身的气度一看便知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女子，才情无限。 全榆一瞧就被愣住了，“我爸真给我找了这么好看的小姑娘？” 要知道他们这种家世的人，找的都是大院子弟。可能其他方面还行，但要说长相那真没眼前这位好看。 他本来听说是沈修能那家的人，当即就不报期望了。 谁不知道沈修能就是个活面阎王，他家出来的人，肯给自己一个笑脸瞧就不错了。 真没想到可以这么好看。 他爸找她伯伯报预算的时候，她伯伯直接可以把批条留着不看，还给打回来，说是今年的经费早就不够了。 卖那些必须的武器都呛得慌，谁还来管你领导的面子工程。 那真气的他爸是一个踉跄。 他不动声色的走上前，把大院子弟的风采展现的淋漓尽致，风流倜傥，“这位是沈同志么？” “我听你伯伯说起过你，久仰久仰。” 她施施然走进了房间，焚香浴手。她本来生的秀气婉约，列宁装柔柔的模样，煞是动人。而嘴角噙着浅浅笑容，还真有几分古典的意思。 全榆一直按他爸的意思是想找上能劈柴下能打虎的女子，可谁不喜欢这样弱质纤纤的？ 看起来也赏心悦目。 第两百二十三章 欲语还休 沈初楠嘴角噙着浅浅的模样，宽大的衣袖如水般划过她的手背，“是说的不好的话吧？” 她转身又回头，欲说还休，谢尽温柔。 全榆嘿的一笑，还真是。 她伯伯只是说他这个侄女宁顽不顾，上能揭瓦，可以闹得整个家里鸡犬不宁。他本来以为是个淘小子或者又是个女汉子，还想着给她伯伯一个面子，交下差算了。 真没想到这么好看。 全榆的剑眉略微的上扬，透着一股伶俐果决的杀戮之气。偏偏肤色偏淡，泛着苍白的冷光，眸色温润如玉，浮动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令人倍感亲切。 要说这是青年才俊，还真不过分。 使人折服。 全榆这才觉得他爸给他找了一个好的相亲对象。 毕竟沈初楠的家世也有污点，其实不太可以入的了这些老狐狸的眼，无奈全玢的独子眼光高，平常人真不容易满足的了。 这次也是全玢听沈修能打包票说自己侄女很好看，想着自己儿子说不定可以看中，这才起了试一试的心思。 虽然沈父听情况来说他是没办法。 但这毕竟只是他的女儿，女儿过得好说不定也能劝慰沈父的内心。 他目似繁星，风姿秀逸，“沈同志有没有什么想点的？我都可以。” 眸子有如春日阳光般直化进人的心底。 沈初楠却不和他迂回。 “全同志，我希望您的父亲向我的一个朋友伸出援手，这也是我来这里的目的。” 全榆一愣，拿起菜单的手愣在了半空，心真感觉碎了似的。 好不容易遇见个喜欢的姑娘，居然不是朝着自己来的。 虽然他不是很喜欢别人因为他的家世怎么样，但沈初楠这么赤裸裸的说出来还真没让他没法发作。 “所以，你是因为我爸才来见我的么？”全榆苦笑。原本和风细雨的微笑也收敛了。 “不，是因为我的朋友。”沈初楠说。 她说的时候，眉目依然婉约，宛如一汪清水泛起温柔的涟漪。 这让全榆怒气全消。 “行吧，”全榆苦笑，“不过我劝你得对我爸态度好一点，他可不像你伯伯，无奸不商。你伯伯也算是有点地位了还是没办法，想必你也知道这是多么棘手的事情，不要为此抱有多大的期望就好。” 要是其他人还真对沈初楠拒绝了，可全榆不一样，他脾气好，在整个梅城的公子圈里都是有名的，这也是沈初楠找他的目的。 大家都听说过这位全公子的好性子。 “他真不是好说话的人，要是惹恼了我爸，把你赶出梅城都有可能。你确定还要这样做？” 沈初楠静静地看着他道，“全同志，人有义字当先。” 全榆开始摇头，他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内心的酸楚。可能只能用一条鱼在心里游走了一样的感觉。沈初楠给他的见面太好，让他对她的印象太好，或者是不忍心破坏。 “是你很好的朋友么？” 沈初楠点头，“就算谁落到这个份上，我都会救的。” 当然她心底知道不是这样的，全公子这类的富贵之人都追求为兄弟两肋插刀，她也只能和他说的那样。 全榆叹了口气，感觉又苍老了几分，“好吧，我这就带你去。” 第两百二十四章 优哉游哉 要是沈修能知道她把全公子当成了工具人，恐怕得气个半死。 但事实就是他不在这儿。 所以沈初楠跟着全榆优哉游哉到了他家，反正也没人认识自己。 走到一半，全榆犹有不甘，“你真不考虑一下我？” 沈初楠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可以包容他的一切冲动，安静地说，“全同志，我已有意中之人。” 要是之前没有认识人还能考虑吧，但是她现在已经有了陆长城，又是在这种情况下，让她完全没有办法起了答应别人的心思。 全榆真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难得遇见位怦然心动的，眼里竟然没有自己。好在他一向大大咧咧，想了会也点头道，“那好吧，希望你到时候失败了还能接受我。” 他把沈初楠带到了一处院子里，“这就是我们家，你可以进去找我爸。” “但是要记住，不要说什么让我爸不开心的话。或者明知道他不会同意的事情。” “毕竟你也知道他生气起来很可怕。” 沈初楠朝他道了声谢，全榆看着她这弱柳扶风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还真放心不下。 深怕自己父亲把她给吓着了。 毕竟自己父亲生气起来也很可怕，甚至能顶着着自己父亲威严神色自若的人都没有几个。 一进大门，就看见块匾上写的精忠报国四个大字。 让人不敢靠近。 威严之胜。 老人掀起眼皮，冷漠的看了眼沈初楠，抬起干枯的手，“怎么，谈对象没谈成，反倒把人追到家里来了？” 全榆就知道瞒不了自家老头，嬉笑着道，“是我不愿意。” 他也没想到怪到沈初楠身上。 老人冷哼了声。 虽然面色和蔼，却隐约可以听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以及长期身居高位之人言语之间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命令语气，“你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怕是这小姑娘在挟着你的好心呢。” 沈初楠无法反驳，她也佩服老人的火眼金睛，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看清她的来意。 “难道您觉得这样就是对的么？我们想找您都没有门路。” 老人一挥手，如鹰似的双眼眯起，示意自己儿子褪下，他也算明白了自己这个儿子其他方面还算能干，可以继承他的衣钵，就是有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烂好心。 而且看沈初楠的样子，很明显就是不希望有第二个人听到他们的谈话。 沈初楠继续说道，话像机关枪样不断射出。 她飞快的把赵小伟的情况说出来，说他是因为家里困难村子里维持不下去才毅然决然地走上了倒卖的道路，如果没有倒卖他和他母亲孤儿寡母根本没有办法生存下去。 “难道他们走出的自己一条生机也是错的吗？难道一定要混死等死等着国家的援助么？” “要知道，清水乡原来的实际情况，本来就不能够支持他们继续生活下去。” “慎言！”老人手上倒茶的动作一顿，眸色骤冷，像是铁了心把这个出言不逊的人赶出去。 沈初楠继续处变不惊，她就仗着老人行动不便，或者是端着架子不好这么快就把自己儿子再喊回来，继续一字一句地说道。 “想必您也有发现，现在这样的政策维持不了太久，您难道真的希望有百姓挣扎在温饱线上，连自己的生活也不能保证？” “要知道，天迟早会变。” “就算是再怎么唯我独尊的人，也得站在老百姓的立场之上。” 第两百二十五章 指天 沈初楠指了指天。 她的意思是在1977年马上就要到来的高考，以及马上就要有的种种政策，她不信，这些快成精的老人连这点敏锐度都没有。 老人沉默。 他其实也能感受到各地此起彼伏的不满，而且每个报纸上都说今年大丰收，可是丰收在哪？他在老家的亲人还是迫不得已往他发来电报，请求他的支援。 可是这一切都不是自己应该管的。 他比底下的人更知道这一切的蠢蠢欲动，以及感受到的少许春风。 也确实感受到每个地方传来的不同的呼声，还有有些领导人说的改变。 改革春风吹满面。 仿佛有点疲惫似的，他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执起桌案上一盏凉了很久的茶，淡淡的撇去浮沫，随机吹了吹，方才轻呷了一口。 “这也不是你应该管的事。你再不出去，我叫我儿子来请你出去了。” 这都难不倒这只老狐狸，要是他有这么容易被蛊惑就好了。他能允许她进来，都还是看在了沈修能的面子上，想着那么严肃老实的人应该不会培养出什么歪瓜裂枣的侄女。 没想到在沈初楠这就真掉了个。 他语气平淡，说出来的话却好似有一股泰山压顶的力量从周身散开，让沈初楠无法有任何的动作。 “年轻人还是要安分守己比较好，想太多的也没用，你还有伯伯，不是么？我听说他也为你做了担保，总得为他着想一下。” 沈初楠也知道没法和他继续继续交流了，她制止他把她驱逐出去的手势，看着他，继续甩出了那句百战百用的句子。 “全司令，恐怕我没和你说完，我爸爸曾说在您这儿有个人情，现在我是时候来取了。” “希望你救我的朋友。” 全玢疑惑，“沈瀚山是你的父亲？” 沈初楠说，“那正是家父。” 全玢收敛了他的压迫，淡淡的语气仿佛是在询问，却依然带着非常平静的口吻，“沈瀚山的确给了我需要的东西，我也答应会救他女儿一命。” “不过，你真是他女儿？” 看吧，沈修能是有多么讨厌她的父亲，觉得她父亲带坏了她。 在外面甚至都不会提和他的关系。 没有人知道。 全玢只知道这个女孩的家庭成分有问题，因为她的父亲最近过得很不好，却并不知道她就是自己前伙伴的女儿。 不然也不会把她这么轻易地推荐给了自己儿子。 还当她只是沈修能的一个远房侄女。 全玢说道这儿，也不着急听她的解释，而是好奇的问道，流露了出身居高位之人时常有的询问之气，“你不知道我和你的妈妈有故么？你完全可以和我说的。” 他的语气虽然还只是像在说一个陌生人，但好歹还有了点熟络。 沈初楠真不知道这又是和自己母亲有关系了，她没管全玢漫不经心的敛眸，浑身散发出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无情，有点懵懂，“您不是知道我是我伯伯的侄女么？” 那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妈妈呢？ 全玢带着点无所谓的，拿着苍老的手在桌上扣着。 “你伯伯侄女那么多，光我这边查到的就能组成一个加强连，谁管他谁是谁。” 第两百二十六章 清白 “只不过你是他比较亲近的一个。” 好家伙，这是连她伯伯的祖宗三代也给查出来了。 她这才知道武装部需要多么严格的家世清白。 也为连累她伯伯感到很抱歉。 “我和你妈妈共同毕业于高等院校，还是同校的学妹，也曾经在危难时求救过我。” “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全玢感慨万分，还能从当初的岁月中找到一点专属于年老人的慰藉。 “你知道你付出了什么么？我的一个承诺可不是让你这样随便给人的。” 全玢的一个承诺本来就不是可以随便给的，就算她是自己学妹的女儿，就算她的父亲是曾经自己赏识的年轻人，该怎样还是怎样。 “要是你现在收回你的这句话，我还能给你数不尽的地位。” 他似笑非笑的瞥了门口一眼，听到门口有点躁动，也知道自己那傻儿子怕是等不及了，这是在怕自己吃了这女孩呢。 沈父把自己的家财，还有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文件给了全玢，本就是希望在他不在的时候保她一命，而不是随便用在了其他的地方。 沈初楠静静地想了想，然后看着这位与自己父亲母亲可能都有故的老人。 “我还是决定这样做。” 毕竟自己现在看上去也没有困难了，而赵小伟还在不知道哪个狱里待着呢。 虽然只是陆长城的朋友，可她也觉得不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 真没这么狠心。 或者自己父亲在这里，也会同意她这样的举动吧。 “我的父亲毕竟疼我，也会支持我的举动的。” 全玢可能觉得她是空有义气，不知道她父亲为了这条后路费了多少心血。 如果他肯把这个用到自己身上，或者是向他们这些老朋友求救，或者如今的结局还有所改变。 那么大的沈家散于昨日。 而她就这么轻易的用掉了。 但是他也没法说什么了。 想到刚才沈初楠说的，马上就会有不一样的世界，心中一凛。 也明白自己这老朋友的女儿并不像表面上看的那样人蓄无害。他略带警告地，把杯子从手上轻轻端起，小心地抿了一口，“好吧，我答应你，你可以之后和我的助理说。” “我会像当初和你父亲承诺的那样，用尽全力来帮你。” 看沈初楠终于有了种开心，像放下了沉甸甸的包裹，又略带警告地，“你现在说过的话不能和任何人知道，否则你伯伯也救不了你。” 沈初楠当然知道，要不是他那样油盐不进，她也不会出言冒犯。 她轻轻的答应了一声，心里终于彻底的放松下来。 好像终于可以回去找陆长城了。 ** 全榆将她送到了门口，还略带有些惊奇地，“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从来没见过我爸对一个人的脸色可以这么好。” 沈初楠能和他说是因为自己爸和自己妈么，不然就光之前自己说的那些话，怎么走出来都有问题。 她还有点心有余悸，“你爸可真凶，看起来不好接近。” 全榆是老来子，一向得宠，可他有时看着自己父亲的脸色也会犯怵。 “我也觉得，是不太好说话。” 事实上他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父亲一出来就警告他不要和她继续交流。说是驾驭不住这种女人。 第两百二十七章 危险 全玢那是看见这女孩的思想已经危险了，生怕自己儿子跟她走太近被带偏。 像他们这样的红色家庭真不敢和沈初楠一样，一人吃饱全家不愁，而且她有那样一个危险的父亲。 虽然在沈初楠面前他说她的父亲是他曾经赏识过的年轻人，可在商言商，一牵扯到他的儿子也就甩脸无情，瞬间不乐意了。 之前那是真不知道沈父就是沈修能说的兄弟兄弟，不然他打死也不愿意自己儿子和有这样一个家庭的女孩子来往。 说到底还是自己儿子看不上的女孩太多了，让他在看见这些女孩简历的时候都没来得及好好筛选。 沈初楠对他笑了笑，还是有些抱歉的，她也没想利用这样一个男孩子的心。 全榆正想说点什么，突然一个人影闪过。 沈初楠看着面前高大帅气的男人，她没有想过他们会在这样的情形下相遇。 他的手指依旧修长而骨节分明，空气中还有淡淡的她在无数个夜晚怀念的木质香味，像极了乡下那一个个温暖的午后。这味道和他身上的气质一样，沉稳而低调。 陆长城穿着风衣，看着面前宛如璧人的两个人。凛冽的气息中终于流露出了些许的心碎。 “你就是在和他在一起么？” 面前的人是那样的合拍，都是穿着很贵的衣服。全榆衣服上的扣子就是他努力很久还买不起的，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连带着梅城的空气都是那样的清新。 可是，他不满意。 她明明是和自己在一起的啊。 又听见他们的谈话，他的父亲和她的伯伯已经想把他们联系在一起了么？ 陆长城感觉很心碎，他不知道沈初楠离他而去居然是这样的原因。 他想和沈初楠说，“你知道那天你本来就要是我的人了么在？” 她手上的钥匙哗啦啦的掉到了地上，看着他如狼般泛红的双眸，她的内心感觉也被撕碎了。 “长城。” 陆长城想狠狠地把她推到地上。 他真的不知道，他再见她已经是在这样的场景下，她的身边有了另一个男生，看起来是那么的般配，和她是那么的门当户对。 是的，门当户对。 自己本来就不是她们这个世界的人吧。 他把她按到墙上，用粗粝的拇指摩挲着她的双脸，想狠狠的记着她的轮廓。 “长城，我没有……”沈初楠艰难地开口，看着不对劲的他。 他好想把她毁灭啊，用膝盖格挡住了她想逃跑的路线。他的手想打到墙上，但是又硬生生克制住了自己。 他找了她这么久，找遍了梅城每一个角落，找的太阳落下又升起，却看见她在和别的男人在亲亲爱爱。 为什么要让自己遭遇这样的事情？ 他把沈初楠抱到了另一个角落，直到确认另一个男人不会看见她的身影。 日日夜夜的情绪积攒下来的汹涌的情绪有如决堤的洪水，在这一刻暴发了出来。 压抑了几个月的不甘和愤怒，全部在此刻暴发了出来。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突然离开？” 仿佛只要她说是为了别的人，他就能硬生生将她撕碎，下一秒就能张开倾盆大口生啃了她的骨头。 第两百二十八章 那本来就是他应该有的 “你听我说，”沈初楠想要开口，可是陆长城已经忍不住了，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用他魁梧的身形将她的身影狠狠地挡住。 那本来是他应该就有的啊。 沈初楠惊叫了一声，实在是没忍住。触觉变得敏感，仿佛要将他的怒、他的惊狠狠地发泄出来。 那只揽住她的手，好似岩浆涌动般的热切，没等到几分钟，所有的动作就都失控了。 他可以轻车熟路的掌握她身上的所有敏感点，手指顺着精致的锁骨旁那白皙的肌肤微微滑动，就能让她的心跳开始加剧，一切都开始变得脆弱而坚强。 可是，外面还有人啊。 沈初楠把握住唯一的理智，用被他的膝盖顶的有些翻白的眼观望四周看周围有没有人，用手推拒着他的行动。 也许是全榆是正人君子，听到了陆长城最后抛出的那句，“我是她的老公。” 或者还有沈初楠最后期待的双眼，他并没有跟上来。 可这样的刺激，本来就是家教良好的她所忍受不了的。 她未尽的语声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面。在不知不觉中，他的动作也变得轻柔了。 “不好意思，我没有忍住。” 在看见他崭新的白衬衫不知何时沾了她的口红，突然有了种有股清朗又靡丽的味道。她狠狠的将他的手甩下，而那双手还打算游离在她光裸的后背，沿着她的椎一点点往下滑。 性感而禁欲，隐隐诱惑。 察觉到她的怒气。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衣服全部都收在她的身子上。 这是他的女孩子啊，怎么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对她。 可能是碰到了她的脆弱点，或者是他刚刚啃咬的厉害的地方，沈初楠痛哼了一声，任由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 一件一件的重复盖上。 他还是没有忍住，继续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轻巧又带着试探的意味，深深地吻住了她，眼睛一闭，还能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 两人相拥接吻，像喝水，又像呼吸一样自然。柔情缠绵多一点，仿佛要把这几天的不见都给发泄出来。 化骨般的温柔让她的眼波下也带着毫不躲避的直白，感受着他那极端的吸引力。 一吻终了，陆长城紧紧地扣着她的食指，另一只手还放在她盈盈不堪一握的腰间，勾引着她的一切。 沈初楠好不容易才使他分离开，感觉自己全身都在颤抖，可能是由于刚才狂风骤雨般的亲热，让她有种酥麻的感觉。 “你听我说，我是真的去找我叔叔了。我和他交流也只是为了赵小伟！” 陆长城这才抬头，不敢面对她。把头放在她的脖颈间，让她可以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是这么的卑鄙，在她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就干了这些。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怒气在她温和的包容下烟消云散。眼底的炙热情绪仿佛要把人给彻底吞噬。 含糊不清道，“对不起。” 不应该在这么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对他的女孩，尽管她可能会心软的同意或者原谅，可在大庭广众之中这么奔放，本来就是一件不尊重她的事情。 这时他吻着她，细细地扫过她的齿间，专注而温柔的舔舐她，试探性的掠夺着她本就微弱的呼吸，好像这样就能把她完全属于自己。 “我实在是太想你了。” “辗转反侧。” 第两百二十九章 隐隐作痛 一吻终了，沈初楠都不知道要用怎么样的目光来看待旁人了。 被他握住，被他捏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雪峰处像是电流一样让她略略发软。 陆长城很小心地搂住了她，不让她的一点不该露的肌肤露了出来，把自己的外套脱下很小心翼翼的给她披上，动作温柔细致的偷偷搂住了她的身体。 沈初楠的腿有点发软，他就用自己的身体支撑住了她，将她一点点的带来。 黄昏微微，走到了树叶的跟前，浪漫的梅城成了他们美好的回忆。 沈初楠这样子见到别人，全身都在隐隐作痛，下身仍然软弱无力。不得不承认她是害羞的，她略略低着头，好像要把整个身体埋进陆长城的脖子里。 弯着唇，感受着他的温暖。 陆长城也随她抱，还将她的长发散在他的胸口，让她可以更好的隐藏起来。整张小脸因为害羞都已经看不见人了。 他能感觉到她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她本来是这样骄矜的女孩啊，却不得不因为这样的事在别人面前有了这样羞愧的一面。 那洁白无瑕的脸，已经红了一片。 感受到他又开始冲动，那结实硬朗的身体又开始绷直，沈初楠感觉自己的心神都快稳不住了，勉强直立起来的双腿又要倒下。 她的气息又开始从他性感的肌理线上厮磨而过，小小的身子软弱在他的怀中，让他的身体怎么制止的住滚烫起来，要将她继续吃干抹净。 情意如海水般波涛汹涌。 指尖的薄茧也在有意无意地剐蹭着她背后轻薄的肌肤，火越烧越旺。 “这是我的老婆，感谢你的照顾了。”陆长城说，他是多么想用他密密麻麻的吻烙的她面红心跳。 可是不行，全榆还在。 再做下去，她会忍不住这种自愧。 这时的他完全没有刚才的愤怒与不甘了。 他知道沈初楠是爱着自己的，这种爱展现在她辗转的追逐，和他的舌尖不住的纠缠，身体还在不住的颤动。 他唯一在意的是刚刚的风风势势，让原本光鲜亮丽的她遭遇了这种事情。 心下继续歉疚，更有力的手臂扶住了沈初楠。 他们的身体在刚刚还在交融，如今就要隔得远远的仿佛保持着界限。 这让他怎么不激动，她终于是他的人了，陆长城的每一寸身体都还在透露着满足。 全榆的眼瞳很深，身形清越挺拔，阳光微微的从梅城的树叶上泻下来，一张脸在斑驳不清的阴影下，明灭不定。微微抿住的唇克制而隐忍。 他不是不知道陆长城和沈初楠去干了什么。或许是忍不住的亲吻，又或许是忍不住的互道想念。 但是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们是夫妻。 自己没有资格管。 不过在全榆单纯而执着的世界里，怕也是没有见过沈初楠会和陆长城干这么大胆的事情吧，这会让她在他心目中的女孩滤镜碎成一地。 他只能用尽快的速度祝好，然后说自己父亲那边他会帮他去交代。 ** 陆长城把她放了下来，松了口气。 梅城的日光总是温馨而如春的，氤氲着人的视线，模糊着人的脸庞，让人在燥热的气息中不断缺氧。 刚刚被暴风雨卷席而过，让他和她的体温都比较高。 “现在，我是要去见你的伯伯么？”他小心翼翼地问，吻着她清甜的双唇，生怕她又继续消失。 沈初楠没有从刚刚的刺激中回过神来，她敢保证这是她做过几辈子最丢人的事情。 可是他的视线就浮现在她的脸颊上，仿佛没有看够她似的，灵巧的撬开她的牙关，让她的心脏乱跳。 隔着若有若无的距离，“你也知道，我实在是太想你了。” 她根本不知道，他是怎样颓废的，又是怎样接受了村里人的劝告，赶来追她。 又是怎样看见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痛彻心扉。 沈初楠被他的这种眼神刺痛的不想计较。 她把他带到了沈修能那，周围的保安都认识她了，没有人阻止。 扬起娇美的头颅，在他腮边印下温柔一吻，嫣然含笑，眼里光芒盈盈，比星海还要璀璨。 “好好和我伯伯说哦，我伯伯同意了我才能同意。” 陆长城松了口气，同时还没忘记记挂她的身体，将她轻轻地盖上了被子。 在他看来，这是沈父也已经同意的事情。身为她的伯伯也应该会认同的吧。 不过他也没这么自以为是，在沈初楠似笑非笑的眼眸中开始整理起了自己。 第两百三十章 吻得气喘吁吁 男人和女人的体力是真有差距，直到她精疲力尽，他却仍不知疲倦。 摩贴在肌肤上的指腹带着灼热温度，不消片刻，便已吻得气喘吁吁。 在她似笑非笑的眼神中，他将她抱进了自己附近住的宾馆里，原本脑子里的那一堆问题，不得不被他抛到了脑后。筋疲力尽后她窝在他怀里，适才意乱情迷时被他握住的手仍未放开。 这双氤氲着的眼仿佛要滴出水来，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攻略完自己的每一个角落。 他仿佛还嫉恨着她刚刚和全榆亲近的那一幕，还有那莫须有的相亲。然而到了最后那啃咬她唇的动作又不可制止的放柔，带着奉若珍宝的小心翼翼。 她依然觉得怀念，或者是空虚，用手轻轻搂住了他的脖子，一双水润的玉腿在外裸露着，就连秀美的莲足也在无声的向他发送着诱人的邀请。 他凶狠地搂住了她，全身的动作像是恨不得把她融入自己的血液里，让她不觉得冷。 这是他日思夜想的人，这是村子里都在嘲笑她再次逃走的人，这是遭遇了危险却自己离开不肯拖累他的人啊。 直到沈初楠觉得自己的臀又被人抬住了，她才拍了拍身后的手臂，“再不回去，我伯伯要着急的。” 虽然沈修能看似不在意她，可这么久不回去，也一定会着急的吧。 他继续装作凶狠地，仿佛道近了一世的力气，“再继续消失，就继续这样对你，狠狠的对你。” 沈初楠拍了拍他的手，她知道，也许是她的突然消失，或者是她的不告而别，让他本就脆弱敏感的心再多了雪上加霜的一笔。 他苍白的唇也不知道是为了找她，还是这几天的气急攻心弄得。 开始失去了血色。 可她这么说了，他就不能再继续了。 两个的身体仍然在彼此靠近，犹如两个磁铁在相互吸引。他们本来就是无法忽视自己的存在，相互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只能让他们之间创造出一种兴奋的氛围。 没有办法停止，只能继续探索。 目光还在游移，有一股无形的电流在两人之间流淌，让他们的情感变得更加复杂，心灵达到顶峰。 陆长城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她，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这会儿他们想到的都只是久别重逢，没有离开和或许可能的背叛。他伏在她的身上，用尽全部的心疼和她说着，“对不起。” 刚刚还像凶狠的对她，可这一会儿他就本性毕露了。 他是成熟而温柔的，怎么可以把所有的残忍施加到他的女孩身上？ 沈初楠的耳尖已经红的快熟了，她只能离他远一点，尽力抵御着陆长城，不让他满身的熟男气息轻而易举的攻略自己。 陆长城起身了，脸上同她一样是强装出来的镇静。 二十多岁了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这让他怎么也不愿意停止。 可毕竟还是要尊重她的意愿的。 沈初楠直起身来，身上的曲线再一次诱惑住了他，她急匆匆地披上了外套，感受着他紧急又克制住的亲近之意，温柔而有韵味的看他。包容了他一切的冲动和不知足，“走吧，我带你去见见我的家人。” 第两百三十一章 没有发觉 沈修能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侄女给了自己这么一个大的惊喜。 他只是把她送佛送到西，希望她有个好的归宿，没想到她居然可以把他上司的儿子当成工具人，和对方联系只是为了救她的朋友。 全玢打电话的时候他还没发觉。 是的，他们都有各自的通讯工具，可以在沈初楠到来之前更快的知道一切的消息。 两位大佬都是涵养很好的人，至少在外人来看是这样。沈修能知道这桩事不成后，也就同他的上司说了抱歉，再也没有了下文。 在要挂电话的时候，全玢考虑了一下，还是说，“你好好的照顾你的侄女，她也不容易。只不过之后不要来找我的儿子了，他们不合适。” 沈修能也没在意，他也知道这老头的儿子眼高于顶，不然哪能轮得到沈初楠。他还在那对全玢贬低他侄女不满，“不合适就不合适嘛，贬低我侄女干什么，谁想来找你儿子。” 至少全玢打电话给他的时候还是好语气，沈修能就感觉二人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矛盾，只是单纯因为全榆要求太高。他还在想要不要给沈初楠换个相亲对象，换个归宿。 要不直接就这样算了，让沈初楠先回去。反正沈家的女儿再怎么也不至于找不到人。 直到他看见面前的这个青年，才感觉到了不对劲。 陆长城从马路走过来还在朝他有些讨好的笑，笔直地站在出口，太阳将他的领口染成金色，配套的领带工整地贴合着衬衫，手掌自然的插进裤兜里，平贴几分风雅姿态。 沈修能虽然觉得纳罕，可也不好在外人面前给沈初楠颜色看，只好面色平平地对她道，“回来了？” 沈初楠用了为数不多的几张肉票买了几只鸡。 好在陆长城出来找她时，本就报着一去不回的心态，说不定还要和沈初楠一起待在这梅城，带的东西还挺多。她毫不吝啬地用掉了陆长城半年的积蓄，拎着大大小小的酒和几盒沈家人都喜欢的茶叶。 沈家人本不施恩图报，可沈初楠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是多了几分妥帖。 陆长城怕她再次累着，也并未让她拿。 面前的年轻人，手臂结实有力，筋骨微凸，浑身的力量无不在说明他之前的劳作，带着一种沉淀过的气场。 沈修能虽然不知道为何，可来者是客，以他的涵养当然不好意思把陆长城扫地出门。 “这是？” 沈初楠替他回答了，“这是我的一位朋友，想上门来看看您。” 沈修能没有理会她的胡言乱语，什么朋友需要特地上来看自己。反正在他的眼里，自己的侄女三棍子没有一个好屁。 他惊讶而好奇的看着陆长城，“你是农民？” 是的，虽然陆长城现在过了几年的养尊处优，可从他的茧子和他满身的肌肉中，不难看出来他曾经过了几年的苦日子。 风吹雨打。 陆长城比较局促的看着自己满身的衣着，虽然因为见自家对象的亲人，他好好的倒腾了几遍。可就像山鸡变不了凤凰，他过往的经历在他的言语举止中也能让人一目了然。 “是——我之前是农民。” 他还想好好地和对象的伯伯说他已经成了供销社的售货员，现在还成了个厂长，以他目前的实力，努努力应该是可以好好的养着自己对象的。 可沈修能没有继续听他解释。 而是充满惊喜地指着陆长城对着沈初楠道，“沈妞妞，你看这才是劳动过的人。农民怎么了？我们种的粮食不都是他们养的，我看你也应该好好地改改你的性子，学学人家，多么年轻有为。” 第两百三十二章 家国和天下 也只有沈修能不会在意农民的身份。 陆长城这样的职位也可以让他礼贤下士。 他的心里只有家国和天下吧。 沈初楠无奈的撇嘴，等你知道他是什么人，或者是报着什么样的目的来见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沈修能对她的成见完全源自于她的娇气，觉得恨铁不成钢。现在看见一个真真正正下地播种挥洒汗水用自己的劳动生活的人，还真有点惊喜，一时间和沈初楠的恩怨情仇都冒上心头。 “沈妞妞，我以前和你说要劳动，你说太累，你看看你朋友怎么可以？照我看，你就是娇气。” 沈初楠可有可无地低着头被他说。 沈修能只有在惊讶地时候才会直呼她的小名。 陆长城窘迫地看着自己的对象因为自己而经受指指点点，他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是她对象。” “什么——” 沈修能傻眼，他是说今天怎么不对劲，合着自己的好侄女自己明明有对象，却还在拜托他相亲，怪不得全玢没有个好脸色。 他此刻也想起来了沈初楠说她爸对于全玢也有个人情。 恐怕自己都被她开刷了。 她根本没有想过听自己的话，而是那他当筏子，兴致冲冲地通过他的介绍和自己的上司见面了。 他就知道，自己这个侄女就不是听话的，当即就有一口气哽在喉咙没下来，原本有些缓和的脸色也变了脸色，现在看着沈初楠带来的大包小包的礼品只想呵呵了。 僵直着一张脸。 沈初楠才不看他的脸色。 她在这里，都看了他多少张臭脸了。她看着气氛凝住了，就想开口叫陆长城把东西放下来，省的拿在手上太累了。 陆长城摸了摸她的头，告诉她稍安勿躁，他们应该尊重自己的长辈。 他身躯为岸，眉宇间透着难以掩饰的坚毅之色，五官立体，器宇轩昂。满头黑发修剪的整整齐齐，形成有如簇簇有序排列的黑针，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山里摸爬打滚来的，有着刀削斧劈般的硬朗。 浑身的肌肉被太阳晒得黝黑。 沈修能刚刚说这是好处，值得沈初楠学习。 可知道他是沈初楠的对象后，一张老脸立马晴转阴，变得严肃，“沈初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现在在哪个单位上班，工资多少？” 陆长城硬着头皮说，他仿佛可以知道沈修能对他的不满意，变得战战兢兢。“现在不在单位上班了，工资养活初楠应该没有问题吧。” 沈修能脸色一变，声音带了点威仪，变得和全玢似的居高临下了。 他看着沈初楠，心里只和她父亲似的哀其不幸。 你知不知道，他会让你失去原有的圈子。 你之前的朋友，之前的经济实力，可能之后都无法享有。你觉得很平常的东西，也只能若干年后在梦里回味。 你之前的伙伴，都不会愿意你和这样的男人来往。 这已经不是可不可以门当户对的问题，而直接天差地别了。 光看陆长城的样子，他也知道他并没有经过小时候良好的培训和教育，不然不可能如此粗糙，手上布满了茧子。 虽然他看不惯沈初楠的奢侈，可还是不希望自己的侄女以后吃不到山珍海味，和之前的生活落差太大。在想拥有稍微贵一点的东西后，还要看着自己男人的脸色，而且在知道陆长城是种地的后，这种抗拒更达到了顶峰。 成为朋友可以，成为对象来说，就太过残忍了。 他仍然以为是陆长城救了沈初楠，或者挟恩图报，不然以沈初楠过往的审美和衡量，根本无法看上这样的男人。 富贵窝里出来的凤凰，又怎能习惯带着风霜的农村烟火味？ 第两百三十三章 不知道他的好心 沈初楠不知道他的好心，不知道他是在如此设身处地的为着自己着想，还只当沈修能是在为他自己、为沈家的面子考虑。 “我知道，我喜欢他，这就是我来见你想说的事情。你作为我的伯伯应该支持我，现在恋爱是自由的，我没有必要再听你的了。” 沈修能气的眼冒金星，他觉得他的头发在这样的侄女中已经不能剩下几根了。 如此地让人痛心。 “你要自由恋爱，好，可你也不来看看他能带给你什么，”他已经丝毫不留情面了，可以当着陆长城的面就说，指着他身上的衣服，“他能买的起你的一件首饰么，买的起你之前的零嘴么？别的我不知道，我在你小时候去你家的时候，看到的就绝对不是他可以买得起的。” “你生活的和培养你的，就不是他可以负担的起的。” 沈修能已经丝毫不给陆长城情面了。 事实上要不是他的涵养，以他的地位本来就不需要接见这样一个不怎么体面的穷小子。 就算陆长城之前是供销社的售货员，可在他看来，这依然是用指头就能碾死的角色。 别说和沈初楠搭配了，就是给沈初楠当车夫都还嫌体力不够，不会操作。 他只是太会为沈初楠考虑了。 虽然他并不有非常的门第之见，但是起码的生存还是要有的，之前他还觉得这是一位勤劳肯干的好青年，只是，可惜了。 在陆长城和沈初楠身上，他看不见之后生活美满丝毫的希望。 沈初楠的身上仍然隐隐作痛，她实在之前被陆长城折腾的狠了，可她依然还要维护着陆长城，无所谓道，她也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他挺好的，没有关系，他迟早都会有的，莫欺少年穷。” 沈修能并不觉得陆长城可以成长地起什么地步。 就算之后可以和沈家匹配，可以供养的起沈初楠。那中间两人要经过的多少苦难和磨合，是他无法想象的。 总不能什么东西都让她的父亲出手吧？而她的父亲，现在都还荆棘丛生，锒铛入狱，难道就让这样的人在最后时刻还要顾念着自己的女儿。 沈修能只觉得对这个侄女充满了失望。 之前还以为她懂事了，没想到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上进。 让家人挂念。 起码在这样的时候，不要让自己的家人还要牵挂着你。光听沈父替她的谋划，那花了很多代价的几个人情，也知道为这个女儿花了太多心思。 他只静静地看着不争气的沈初楠，心里涌起一股淡淡的悲伤和落寞，也不想再继续和她多话。 “我不同意，你问问别人，看他们会不会同意这一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吧。” 他背着手，不想看这对青年。 事实上，在前世，沈初楠的确过得很不好。 沈初楠的生活，是陆长城无法想象的，穿衣吃饭都要好几个人伺候，水果非新鲜的不吃，山珍海味非顶级食材所不享用。 可那本来就是沈初楠引以为常的。 虽然是因为村民们的议论、陆长城的亲人，可谁又能说明两人的分离真的和陆长城没有关系？ 尽管陆长城已经在用比常人更多的耐心去包容她，去爱护她，沈初楠的很多理念也是陆长城所不懂的。 差距始终就是差距。 沈初楠也被他调起了前世的心酸事，也变得有点心酸，她也无法联想起前世陆长城叫她洗碗时候的样子。陆长城那时是真不懂，他也没办法一个人怎么会从来没有洗过碗沾过烟火，只能认为沈初楠是骄奢淫逸，不懂得体谅自己。 充满了资本主义小姐的做派。 好在最后陆长城还是包容了自己。 第两百三十四章 心神 自她前世起，确实没有在这些杂事上下过半分心神了。 可是差距就是差距，两人之间的距离也不是靠沈初楠做着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陆长城比以往更劳累半分所能弥补的。 他们都吃过了太多的苦。 沈初楠晃神，也知道沈修能是真心的为着自己好，也失去了继续反对他的念头，又说出了那句万能金句，沉默道。 “这是我爸让我这样做的。” “你爸？” 沈修能再次被气得面红耳赤。 他和沈家的很多意见不合，有很多时候并不是靠着沈初楠决定的。她那时还小，沈修能再怎么要求高，最多也只是怒其不争，不会真把气撒到她的头上。最致命的就是沈父的育儿观念。 完全无法苟同，可以说是气的人火冒三丈。 她想说是因为当时形势紧急，自己父亲不得已而为之。 这才把自己托付给陆长城。 “不得已而为之？”沈修能几乎可以冷笑出声，“他那时是不得已而为之，怎么，现在叫你来找我就是可以为之了？你现在怎么过来找我了。” 的确，照沈修能的理解来看，沈父的这一招属于作茧自缚。 他那时就不太行了，沈家早已有大厦将倾的苗头，把自己的女儿托付给一个家徒四壁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穷小子，这怎么看都怎么不符合常理。 陆长城那时真一贫如洗，完全没有办法用自己的生活给沈初楠带来一点帮助。 你把沈初楠嫁给他，为什么不能找一个更好一点的男人？ 有的是好男人家世比陆长城更清白。 “我看，是他那会古板的瘾又犯了吧？想着反正是前几辈人定下来的婚约，正好又是可造之材。干脆顺水推舟，答应下来也不错。”沈修能讥笑道。 没想到，沈初楠以为的古板不是真死板。 沈修能虽然有着门户之见，那完全是出于实际情况考虑；而她以为她父亲最是灵通，其实在心底也存有遵循奶奶遗愿的意思。 连沈初楠都不能否认，沈父那时想的就是反正是故人之子，私下里偷偷观察了一段陆长城，发现这小伙勤劳肯干，而且出其意料地正直。 前人遗愿无法违背。正巧沈家十万火急，沈父完全没有时间安排好一切，，忙里抽闲将沈初楠下嫁陆长城了。想着这人也靠谱，沈初楠吃点苦被磨磨性子也好。 不然完全无法解释沈父其实找了很多人。 拿了他们的很多人情。以他们的能力，既然这个时候可以向自己身处援助之手，在那时当然也可以了。沈父为他的女儿找了很多后路。 不过她依然无法磨灭她父亲的功劳，以及拳拳爱女之心。 她也挑起眉来看沈修能，这老人是在真心实意为自己考虑的，还在因为自己父亲愤愤不平。“要是我还在我爸那，你还能救得了我？” 好吧，这下轮到沈修能没有话说。 要是沈初楠还在沈瀚山旁边，以他的能力，确实没法救得沈初楠。 连沈父都没有办法，一向屈居于他之下的自己又怎能让沈初楠活蹦乱跳地出现在这儿。 沈父得罪的本来就不是常人，又遇上了这个特殊的时代，身上的耻辱那是几辈子都洗不掉的，无法翻身。 沈初楠要是还好好的在他身边，得罪了沈父的那些人又怎么不会连她一起抓？只有清水乡，山高水远，他们鞭长莫及。 不管怎么样，沈修能的声音还是低了下去。 “不管怎样，我也觉得他不应该如此仓促。” 第两百三十五章 支持 但是现在说这些，很明显也不行了，为时已晚。 瞧这样子，两人也在一起很久了，分也不分不开。 沈修能表示很惆怅，在他眼里侄女可以值得更好的，再怎么不行至少也得精神有共鸣吧。 这陆长城，家庭条件不好，也没钱。二十多岁了，他完全从他这里看不到任何可以改变的希望。就谈学习吧，估计也没上过学。 可以说他完全符合了长辈最不想找的类型。 没有一个在城市有如此基底的家里希望唯一的女儿找这种家庭的。 每个人都不希望看到这种穷小子配金凤凰的戏码，好像玉佩要突然破碎的感觉。 偏偏自己侄女好像死心塌地似的。 沈修能没有女儿，现在难得亲近的小孩就是这个侄女，这个侄女如此的不省心，愁的他头发都发白了，他也不是不懂现在帮打鸳鸯只能让这小两口更加亲近，开始尝试开口。 “我也不是不支持你们。只是你们两个差距太大了。陆长城是吧，我以前也当过农民，农民好啊，可是沈初楠她不懂，不是这类型的人，我很清楚我的侄女不会或者不能体谅你的难处。” 沈初楠握紧了陆长城的手，感受着他手心里的温暖。 陆长城想尝试解释，一个如果自大且有自尊心的男人在这种接二连三打击下肯定要恼羞成怒。 不过他没有，他也很能明白亲人对于自己的子侄辈是有多么的殷切希望，要是自己有女儿，肯定也是不会希望跟着自己这样一无所有的男人吧。 他把送来的礼品分门别类的放好，还把对象叔叔这儿的门口给打扫了一遍。 沈修能就冷笑，看着他把门口一遍一遍的清洗着。 等到这儿变得和镜子一尘不染的时候，他才抬起头来，不卑不亢地道，把拖把放到一旁。 “我知道我和我对象的差距还有很多，可我也在努力了。” “我原本是在我们那乡下有一份工作，不过听了对象的话已经辞了，现在在对象师兄的帮扶下开启了一间厂子。” “厂子效益不错，在我过来之时已经在我们清水乡形成了很完备的加工体系，以后也会扩大到a省，估计几个月后就能有很好的收益。我父母双亡，家中没有长辈，初楠过来直接和我一起，不会受苦的。” 事实上沈初楠都嫁给他已经有好几个月了。 就算是不答应也已经成了。 不过要是沈修能真心想，大概也能以一种非常彻底的方式把他们两个彻底分开。 听到陆长城的话，沈修能脸上明灭不定。 “你怎么可以开得起厂子的，”沈修能不是五谷不分的大少爷，他年轻时也有波澜壮阔的历史，非常清楚a省乡下又父母双亡的青年开个厂子有多么的不容易。 他的表情很古怪，看着两个青年拉在一起的手，十指交叉仿佛难舍难分，疑惑道，“她师兄？你认识李璟原？” 李璟原也有作为沈家的接班人在考虑，至少也要成为负责人。 主要是沈家只有沈初楠一个小孩，沈修能也很难想象沈初楠以后如何独挑大梁。 开个店让她玩玩可以，让她掌管沈家这么大个产业那真是鸡蛋碰石头，不自量力。 他一直以为李璟原是喜欢沈初楠的，毕竟两人是师兄妹的关系，两小无猜。 小时候也很照顾沈初楠。 第两百三十六章 反击也有着瑕疵 李璟原的贡献陆长城不能磨灭。 他恭恭敬敬地说，“是的，要开厂子多靠他，要不是他，这个厂子也开不起来，我和初楠都非常感谢这位师兄。” 一听到这话，沈修能的脸上仿佛苍老了好几倍，连手指都在颤抖。 就差点要站不稳。 他真没想到连李璟原也见过面前的青年。 李璟原的眼光这些老人们都很信服，要说他好似九天之上不染凡尘的神仙，生来就腹有诗书气自华，温和而又内敛。 那真是b省别人家的好孩子。 而他也用他的实际行动证明他在沈家没有外心，要是他想离开，凭着沈父这个师父就可以自立门户了。 没有想到他也支持面前的这位青年。 沈修能穿着一身灰色的军装，袖口处还有几颗红星，脸上清冷之色，满是无奈地看向沈初楠，好像对于这个长不大的孩子很牵挂，“你师兄对你的心你也知道，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说的？” 陆长城真不知道李璟原在沈家的地位这么大。 连沈修能也要听他的。 李璟原毕竟是李家的人，按理来说之后也要接受李家的产业，真没想到在沈家也这么让人信服。 按照沈修能的地位，原本不需要这么听从这样一个青年的意见。 不过想到李璟原的能干，倒也可以迎刃而解。 李璟原八面玲珑又聪明，为沈家打点了大大小小的业务。而且他真没有自己的私心，全部的产业都交给了沈初楠。沈初楠有时还因为女孩子又娇里娇气的原因，还不怎么被这些沈家的长辈所看见。 而李璟原，那真是只要和沈家熟悉的人都可以看到大的孩子。 沈修能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临到头了却充满看苦笑，他只好朝陆长城打着招呼，表示了妥协。 “你过来，让我看看你的厂子究竟办的怎么样。” 这是她的伯伯，陆长城恭敬又拘谨地硬着头皮，把之后厂子的定位和未来发展说给沈修能听。 他也知道其实沈修能其实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说的言之有物，再也不是当初丝毫不懂的穷小子了。 沈修能听得连连点头，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他想接受的孩子，而且和自家侄女是那么的不般配。 故意板着脸道，“听上去还可以吧，估计是她师兄教你的，言之有物，还算可以吧。” 一脸严肃。 要是这样，接受他倒也不是不行。 毕竟沈修能看得就是态度，总要给沈初楠一点保障吧？ 陆长城表示了冲劲，这让沈修能觉得也不是不可以了。 最重要的是，对于沈初楠最重要的两个人都表示了同意。 沈修能的脸上一阵哄一阵白，仿佛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寒霜，又开始沉默寡言，整个人显得傲慢无礼，沉默寡言。 “既然这样，我也不拦着你了。你等会来我的办公室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 最后的最后，陆长城获得了沈修能的认同。 听到这个消息的武装部青年们纷纷前来观看，看谁能摘下沈初楠这朵高岭之花。 沈初楠身段苗条，柳腰纤纤，早就是大院里想要追求的对象，不过摄于沈修能的威名，这些青年们很少愿意主动追求。他们不知道是，在很早以前，这朵高岭之花早就被陆长城摘下了。 他扶着沈初楠的腰，很小心地问道，“还疼么？” 在那会，他就注意到了沈初楠的走姿不太对劲。 沈初楠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在沈修能那还不觉得，一出来就觉得腰酸腿疼，让她疲惫不堪。 还有一种诡异的害羞。 她紧紧地堵住了他的唇，浑身的血液尽数流到了头顶，那瓣嘴唇的凉意有如秋天最美的蔷薇花。 思念怎可如璞玉，反击也有着瑕疵，陆长城觉得她裸露出来的舌尖像是含苞待放的玫瑰，也像他那颗擂鼓的心脏。 他细细的吻着沈初楠，和回忆中的梦想对应。他虔诚地摩挲着沈初楠的下唇，用尽一生的力气，“我终于和你在一起了。” 第两百三十七章 不是 王小花瞧见她回来，不是不开心的。 她还一脸促狭地对着沈初楠道，“你去省城干嘛了？陆长城只和我们说你们去采办东西去了，可怎么到了晚也不回来？” 算算时间，已经是几月以后了。 在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 赵小伟本来以为自己大难临头，在监狱里也不忘了和谬哥畅怀过去。 有一次谬哥来给他送酒时，神色恍惚地说沈初楠走了，和她同行的人无一知道她去了哪儿，估计是要彻底消失了。 赵小伟沉默，下意识地来回踱步，神色愧疚，“我是连累了嫂子。” 他还以为沈初楠是因为他的缘故才被人喊打喊杀，其实不是的，沈初楠是单纯的因为身份背景，怕形势恶化，这才消失的无影无踪。 谬哥看了他一眼，赵小伟还是一如既往地落魄，在里面也没有怎么吃饭。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赵小伟在监狱里头居然也能淡笑自若。 没有经历当初的剃头和劳改。 不过他们也认为这是赵小伟罪行大到无药可救的地步，让思想委员会认为改造他是徒劳的。 在那个年代，投机倒把都是要绝对禁止的，买卖就是高压线。这是时代特色，非常人所能更改。 谬哥神色苦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阴影，仿佛生命中的心酸和痛楚无法被抹去。 他实在是不忍心看着赵小伟落得如此地步。 “不是因为你的事情。”谬哥淡淡道。 再后来的后来，只听说陆长城也走了，跟在沈初楠之后，二人一起搬出了清水乡，据说是再也不回来了。赵小伟听了后，也就举起酒，缓缓地倒入面前的三个碗中，“好吧，敬你，敬他，敬大家。” 他笑得无奈，眼睛有些泛红又像是不甘，心中的苦被硬生生咽了回去，他其实还是有点不甘的，还想照顾自己的亲人，“这样也好，走了就不用看见了，省的伤心。” 赵小伟也知道是沈初楠的事情太过紧急，让陆长城没有挑选的余地，这才去乡下避祸。 兄弟和女人到底选哪一个？ 有的时候就是要选还可以救的那个。 在他的心里，也是希望大家好好的。 这位清水乡的第一枝花，以这样无法否认的态度和承认的地位重返舞台，祁镰听见后也只能感慨幸好没把她的岗位给换下来。 谬哥还有点激动，他说，“她有救，你是不是也有救了？” 古时候有秋后处斩，而如今都已经到了冬至，赵小伟看着监狱外的干草都换了一季又一季，也只能趁着无聊用树枝削尖修理一下胡子，然后说，“那是情况不一样，不过话说，到底什么时候才轮到我？” 说来也不可置信，赵小伟的处罚或者处置到现在也没发下来，春原乡的赵家难得为他出头，毕竟也是本家，都姓赵，大队长赵富贵为他去了县城几次，回来后也只是说，“说是之后就出来了，现在先关着再说。” 大家也就不敢再谈。 生怕再聊由好转坏。 赵小伟还在牢里优哉游哉，他还对进来见他的父老乡亲们说，“我沦落到这部分全是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 实在是时间久了让人麻木，从刚进来时的魂飞胆裂，到现在在想这一天到底什么时候来临。 赵小伟的话使人感同身受，还夹杂着点忏悔，大家也都掩面哭泣。 都知道他家里还有个老母亲。 不知道怎得，现在大家对于投机倒把的厌恶度没有以前那么高了。 都觉得赵小伟这样的事情居然也还能接受。 觉得他只是误入歧途。 第两百三十八章 柔和起来 直到后来，有位贵公子翩翩而来。 身着仿军装，带着一副金丝眼镜，那时有如此气度的人无一不是钱权皆备之人。神色慵懒，可见傲气，缓缓踱步而来，举手投足令人心动。 这儿的灯光昏黄暧昧，让男人的轮廓也柔和起来，他的容色清隽温雅，漆黑幽深的双眸凝视着栏杆后的赵小伟，没有嫌弃，如月般的唇微微翘起，他说，“你们可以走了。” 跟着进来的人好似都有疑问，对他看似随意的举动有很大的争议。只不过他一向风行雷厉，不一会儿，周围的人摄于他身份尊贵，也就无人再提了。 还有人亲自给赵小伟上来解锁。 两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面色怔怔。 “全榆？”谬哥如鹰般的眸子紧紧盯着正中央的男子，眯起眼道，他自从上次李璟原前来后，对于这些跺一跺脚就能让清水乡抖三抖的人物们都有很深的了解。 主要都是看了报纸。 “梅城前司令独子，身份尊贵，名门望族，被誉为最有可能接班的第三代红军。” 他一口道破了前来男子的身份。 那周围的人都好似很惧怕男子的身份，纷纷劝他不要进来，这片地儿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肮脏了。这位贵公子哪怕穿着寡淡的衣衫，都遮不住他眉眼中艳丽的颜色。 他手里随身握了一把折扇，听到谬哥说的后挑眉道，“哦，你认识我？不过，你确定要在这里挑破我的身份么。” 要是在这里道破他的目的和行为，也会给他背后的全家带来很多不利因素。 好似对方是来救他们的。 谬哥讪讪，终于没有了言语。 不过他为什么要救赵小伟？ 独子这种证明，很容易想到沈初楠，两位都好似龙血凤髓的独生子女。 可能是周围有人，人多口杂。全榆并没有将沈初楠拜托自己父亲的事情说出来。 全玢那会回去后，还是觉得自己助理不太保险，毕竟是自己老友拜托自己的人情，虽然被沈初楠随随便便用掉了，他也并没有掉以轻心。 正巧见自己儿子对沈初楠惊鸿一瞥痴心不改，好几天都在浑浑噩噩，他就叫自己儿子来清水乡一趟，顺便也让他彻底死心。 想到这儿，全榆的眸子里染上了一丝难受，微蹙的双眉掩不住的绵绵情意。他怎么也没想到沈初楠早已有了老公，而且还和自己差距这么大。 不过他这一路走来，又深入了解了沈家的历史，知道了沈初楠的处境，沈家怕是一去不复返，就算有沈修能也很难恢复当初的金枝玉叶，当即有些同情和怜悯。 大手一挥，居然比平时还要积极，很快就到了赵小伟这。 “也算帮她最后一次了吧。” 他前司令之子的金字招牌仍然明晃晃地挂在那儿，这种身份背景不会因为在哪个时代就黯然失色，加上有他爸助理在旁的协助，清水乡和红旗镇上上下下的官员都被他的到来给震撼了几番。 等到他出去后，才对着赵小伟和谬哥说，又略略整理好仪容，“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也省的别人担心。” 他说的温文尔雅，好似春风拂面般让人心旷神怡。 谬哥和赵小伟连忙纷纷记下。 这可是他们这辈子都不会接触到的人物，身份差距相差太多了，怕是和李璟原不相上下。 这时他们才知道是因为沈初楠，沈初楠在其中起了很大作用。赵小伟呐呐地问，“那她没事吧？” 他们其实也很担心沈初楠，沈初楠的大字报毕竟贴过。而她在这时并没有出现，这似乎也能代表着一些不好的讯息。 全榆多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还挺有情有义的，对清水乡的印象又好上几分。 “没事吧，掐指算算，应该不久之后就会回来，你不用担心了。” 这时沈初楠本来也要回来了，却无奈带着陆长城见自家伯伯耽搁了几天。陆长城一听赵小伟也没事了，当即也没那么着急，很放心地和沈修能见面了。 第两百三十九章 故作矫情 加上全榆有自己特殊的交通工具，居然比他们这些人还要早了几天来到了清水乡。 陆长城倒是还挺开心，他牵着沈初楠的手，若有若无地靠着她，温热的身体就差一点就能触碰到她的柔软，迅速的弯了弯嘴角，然后又恢复成一本正经的模样。 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她的眼皮上，沈初楠下意识地闭上了眼，迎来了一个蜻蜓点水的，短暂的吻。 她眼皮发颤，等到温热的吐息离得远了，才敢睁眼看他。 陆长城说，“你瞧，我们又回来了。” 沈初楠不好意思地抚着面前的额发，她还是不习惯陆长城突如其来的热情，好像突然解了什么封印，也有可能是家人和亲戚的承认让他有了名分，终于可以解放了自己。 “终于可以和你在一起了，真好。”陆长城说。 沈初楠没有理他的故作矫情，而是到了村门口，瞧见了全榆一行三人。 实在是全榆太过显眼，他甚至还开了一辆小轿车过来。 在这个有辆自行车都显得十分奢侈的年代，小轿车的出现无疑是让人瞠目结舌的，象征着权和势。 村民们都聚在那儿不敢触摸。 “那个我家也有，”沈初楠感受到了陆长城显得有点拘谨或者是惊奇，她扯了他一把，无所谓地说道。 而且沈家还不止一辆。看她的样子也知道她自小过得都是什么样的日子。 陆长城暗自心惊，不过没有表现出来，他相信凭着他的努力也能让沈初楠开的上这种让人惊奇的车子。 “你这是在干什么？”沈初楠大老远就瞧着全榆风风火火的模样，带着点官威，有点促狭地说道。 一离开梅城，或许是彻底和全家两清，沈初楠说话也不再带着当初和全榆初见的温温婉婉，变得有些活泼和随意。 全榆看的呆住了。 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不知道她是这么活泼的人，好像又有点可爱。 不禁随着她的话语回忆到了初见时的温婉心动，可是又觉得这样很好。 也有什么放下了，顺着沈初楠的话打趣道，“我还不是听了你的吩咐，前来大老远救你的朋友，怎么，你要给我什么报酬么？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周围的人也看愣了，。全榆不复见他们时的高高在上，身形瘦削而挺拔，却丝毫无损他的雍容和富贵，但是要是误认为他没有丝毫脾气，那就错了，光看他和下属们沟通的样子，也知道了他其实并不是那么的好说话和好糊弄，只是对女人格外的心软。 沈初楠开始微笑，她也很喜欢这个行为温和落落大方的男孩子，一举一动都有如画卷，似雨后新山，平湖秋月。 这种起起落落而沉淀下来的风骨永远不会被旁人所动，有如一块被磨去了棱角、圆润、泛着光泽的美玉。 “这次多谢你了，”沈初楠说，以她现在的能力很明显也是无法处理好这次赵小伟的事情，而全榆身为前司令贵公子的身份也能跟更好的为这件事保驾护航。 全榆再次沉浸在和沈初楠的见面里，她眉眼弯弯，眼睛好似装满了温柔和星光，可是为什么不能是看向自己呢？ 只能相见恨晚。 待到全榆走后，就是和赵小伟的相遇了。 久别重逢。 第两百四十章 融于一体 距离沈初楠上次说要倒卖大件也过了近一年有余。 她不是不内疚的，或许正是因为自己提醒赵小伟才走上了这条路，可是她当初也曾经好好地劝过他，赵小伟非但没有听，反而觉得她和陆长城多管闲事，和他们背道而驰。 这就不是自己可以管的了。 她瞧着陆长城拍拍赵小伟的背，这兄弟两人搂住一起，热泪盈眶，激情都要在脸上显现了，“回来就好。” 王小花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她是匆匆赶来见沈初楠的。只要想到她回来了就可以激动的尖叫起来。 同时又忍不住浮想联翩，沈初楠和陆长城这次回来的举动关系明显亲近了不少。 之前虽然有亲密，但总感觉有隔阂，现在仿佛水乳交融似的真正的心连心在一起了。 她和沈初楠说，“文工团缺了你排练不下去，不过后来祁镰团长也加入进来了，他本身是学舞蹈的，指导了我们几下，发现效果还不错。” “现在就差你回去了，一起排练。” “还是人偶戏的改编版本么？”沈初楠问，她其实不是很确定在她走的这段时间中整个文工团的表演形式有没有发生改变。 不过都是她应该承担的。 “嗯嗯，”王小花点头，“你当初的想法很不错，我们团里想改了好几次，最后发现都没你的好，就一直没改。” 最后两人一同去了文工团。 到了文工团还是一如既往地受到了欢迎。 祁镰甚至想给她放鞭炮，眼睛里都闪着水花，觉得自己终于放下了担子，“你终于来了，没有你，整个文工团排练都没什么进展。” 光看他都觉得是在为自己可以偷懒松了一口气。 沈初楠云淡风轻，她看向文工团的姐妹们还在一个劲的下腰、压腿、翻身，然后朝他挑眉，“你是在说她们不认真么？我看大家都挺有认真的啊。” “你可以多指导指导。” 祁镰卒。 他只是为沈初楠终于可以回到文工团训练感到开心，或者是他实在不想担着看这群女孩子们排练的重担了，沈初楠这次回归可以正好可以减轻他的压力。 沈初楠说着还有点热血澎湃。大家在排练，确实翩翩起舞很好看，有集体的美感整齐划一，还有飘飘欲仙的中国古风，可以看出来她不在的日子里大家是下了决心的。 突然灵机一动道，“或者我们可以把父母对子女的爱也融入其中。想必现在大家也发现了，单纯的史诗歌颂不太可以引起群众的共鸣，融入一些日常的生活元素，让观众们可以有情感呼应，联想到自己。” 其实这也是受了自己父亲给她的启发。 沈父为了她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在最后关头也要把她如同交代后事般的交代给了自己的亲戚和朋友。 这种爱就算是之后她也能收到别人的馈赠。 没有一个人会不为他这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自己女儿好的行为感动而产生共鸣。 只是这毕竟有点冒险。 迟春嫣说，“这能行么？我们要考虑的不是观众，更重要的是把握领导的心理，领导不同意也没有用。” “如果我们节目上不去，表演的再好也没有用。” 她现在也不和沈初楠作对了，也许是知道这个节目没有沈初楠不行。她其实是负责另一个节目，但是在这个时候也站出来说话了。 为什么红旗镇文工团几年前没有去电视台，难道是因为没有今年进步大么？ 恐怕没有，就是因为今年她们团里出了个沈初楠。 有跳舞的技术，还有自己父母和家世的支持。 所以她现在洗心革面，也不怎么针对沈初楠了。 第两百四十一章 针对 “不会的，我们现在最主要的是迎合人民群众对于生活的向往。亲情也是我们中华上下五千年要强调的传统礼仪，我们掺进亲情，也能更好的叙述一个故事，就像大型史诗那样。” 父母的爱永远是身上的衣服，无时无刻不围绕子女的前后。无论多么远隔千山万水，还是在天涯海角，父母之爱都在子女的身上紧紧缠绕着。 即使之前的几年中，对于尊师重教的描述不是很多，沈初楠依然觉得，这是一种值得赞扬的关系。 虽然她可能会被有心之人针对。 因为没有人敢强调中华传统礼仪的作用。 但是大家在这几个月来看，像之前以往那严肃恐怖的氛围已经消失不见了，取之而来的是人们在有些场所也敢进行的游街欢笑。 沈初楠依旧坚信，光明迟早会到来。 迟春嫣想了一下，就不再开口，大家其实都能看出来，这几年对于言论自由的管理是越来越宽泛了。 “好吧，那我赞同你，只要你的决定不拖累我们歌剧团的演出就好。” 于是这个节目的改动，在团里很快的被通过了。 不管怎么样，沈初楠对于节目具有绝对的控制权。 就在这时，赵小伟又过来了，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有点气喘吁吁地。他现在可出名了，沈初楠的及时营救还有全榆的出现，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深水炸弹让这个小镇炸开了锅。 只不过碍于全榆的身份，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门卫随手检验了赵小伟的身份证明，也没怎么检查，就放他进去了。 笑着问道，“给沈团长进去送礼么？” 赵小伟这才知道沈初楠已经升到了副团长，不得不十分诧异。同时也为自家陆哥找女人的眼光表示自豪，他一边嗯着，一边给门卫递了烟。 “是想好好感谢一下我嫂子。” 他现在也知道了和别人打好关系是件多么重要的事情，包括沈初楠身边的人，他谁也不敢小瞧。 主要也是不希望沈初楠身边的人因为他礼数不周前，而和沈初楠起了矛盾。 现在是中午午休时间，门卫也就很随随便便地放他进去了，就当家属探望。挤眉弄眼道。 “是要好好感谢一下沈团长哩，这可不是小事。” 赵小伟进去后，就瞧见一大群女孩子在那里排练，其中以她嫂子最为突出，王小花紧随其后。这些女人蒙着面，做着一些动作只露出眼睛，箫声骤然转急。 沈初楠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身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很明显这需要非常高深的跳舞技巧。舞厅中仿佛泛起蓝色波涛，衣决飘飘，宛若凌波仙子。 到了最后，女孩们忽如间水袖甩开来，衣袖舞动，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飘摇曳曳，沉香诱人，让人目不转睛。 看的呆了。 赵小伟问，“刚开始那一段是什么？” 在赵小伟看到最后面的精彩部分之前，沈初楠带领文工团的女孩子们舞姿稍显的僵硬，但是又有着诡异的美感。 像是在做法，又像是在向天神祈祷。 沈初楠说，“那是人偶舞。” 没有听过。果然，沈初楠的才华是任何人都无法磨灭的。 赵小伟只能呐呐点头，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夸奖这很好看。 他把自己家种的水果蔬菜都拿了上来，丝瓜好几根，都鲜艳欲滴。 还有他妈妈让他送来的几只老母鸡，大包小包的，肉香四溢，估计都是从别人那买的。 这是农村人最淳朴的感谢。 他说道，“嫂子，给你补身体。” 事实上，要不是沈初楠最近忙着排练，他也不会送到这里来。陆长城叫他放在家里就行，不用麻烦到时候沈初楠自然会知道。可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向沈初楠表示感谢。 “嫂子，多谢你，这些你和团里的队员们一起分着吃了，我家里还有，到时候给你拿过来。” 毕竟什么也没有性命重要。 第两百四十二章 实诚的人 沈初楠慵懒而带着正经，专门设计的昏暗舞台灯光下，白皙的脖颈伸长低垂显得格外的诱人。 她漫不经心，看着赵小伟因为要感谢她都已经穿上了他自己认为最好的衣裳，拘谨而严肃，同时也是为了缓解他的紧张摆手道，“不用这么客气，举手之劳，你还得多谢你陆哥呢，他为了你的事也是超前顾后的。” “那是，”赵小伟一边应诺着，一边给沈初楠送上了自家养的牛奶，“我可是都要感谢。” 团里的女孩子们都笑成了团。 她们都没见过赵小伟这么实诚的人，五大三粗似的。把沈初楠与此同时，他刚从监狱里出来看起来便似乎就不算什么了。 王小花故意想逗姐妹们开心，“那我呢，你感谢不感谢？” 赵小伟看着周围欢笑打闹的场景，女孩子们笑面如花，突然放下心来似的呼出了口气。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存在会给沈初楠和陆长城带来很大的麻烦，而现在来看，他似乎终于可以放下了这个执念。 他把手放在怀里，白雾在冬天的空气中氤氲。 这个冬天里，有了赵小伟送来的东西，沈初楠和文工团的小姐妹们都过了比较舒服的漫长假期。 温暖而充满着柔情惬意。 满嘴流油的烤鸡、大家训练时的同心协力，这也成为她们一生中最值得怀念的事情。 一切都在慢慢的有了进展。 ** 时间就这样有条不紊的流逝。 1976年9月9日零时10分，中国共产党、中国各族人民的伟大领袖逝世，享年83岁。当日，中共中央、全国高官会、国务院、中央军委联合发出《告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书》。 沈初楠所在的文工团也收到了此等重要通知，原定的节目选拔暂缓，全团放假三天。 当日，全国各机关、部队、厂矿、企业、商店、农村、学校、街道等一切基层单位也都停止了一切娱乐活动，开始吊唁。百万人参加追悼大会在bj天安门广场隆重举行，华国锋致悼词。 沈初楠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有点恍惚。 她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生了。 身为两辈子又转世的重生者，她是如此的感慨于这个国家所发生的变化，没有人会比她更能知道之后发展的日新月异，突飞猛进。 而现在，带来这种变化的人永远的离开了。 像是失去了目标。 不是不感伤的，沈初楠大手一挥，感慨之余放了全团几天的假期。 就连祁镰也没有说什么。 陆长城的眼睛里荡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紧盯着地面，把沈初楠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喊她的名字，似乎要从中获取什么支持，在这时他也仿佛失去了信仰。 “初楠，我突然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了，我阿婆说主席是好人，让我听他的指挥，可是现在，我的指向标突然消失了。” 难以名状的痛苦之色。 沈初楠知道，他和他的村子里都一如既往地热爱这个国家，热爱这个祖国。 还给他的厂子里也放了几天假。要知道，他的厂子才刚刚起步，还有些谷子放在仓库里，没有加工。临近年关，这么停工几天对他的损失也很大。 没有人再顾着说什么，都在发自内心地痛惜这个消息。 沈初楠趁着这时急忙跑到了书店，全城默哀，万事待兴，店主也没心情营业。也不知道祁镰怎么想的，可能是太过悲伤了，他把文工团里的书全部拿出来都卖了。 “既然这样，是时候清理一下了。” 换上新的书籍。 本来就是团长支配的，团里的成员们都没有异议，反正是不太重要的东西。唯有沈初楠心急火燎地赶到书店，向店主要求购买着这几本书。 第两百四十三章 一直屈居人下吗 “你难道想一辈子屈居人下吗？” 沈初楠说。 她还拿着从书店里买来的几本书。由于她也是文工团里的，店主没有过多为难，只是左手进右手出，收了个成本价。 这些连祁镰都不知道。 陆长城回过神来，他还没有从悲伤中回过神来，“这是？” 他也不明白沈初楠这时买了这么多本子过来干嘛。 文工团里的书，当然不可能是禁书，其中有很多关于舞蹈的书籍，基本上都掺杂着政治理念。 出乎意料地是，沈初楠一本关于舞蹈的书都没买，买的全是那种满大街的正正经经的那些红色语录，琳琅满目。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关于数学和政治历史的课外书目。 估计是哪位文工团的老人留下的。 “你信我么？”沈初楠说，她急急地抓住陆长城的袖子，“你从现在开始，快开始看，迟早有一天，会有它们的用处！现在这就是你的机会。” “嗯？”陆长城抬头，苦涩已达眼底，他还没有从之前的悲伤中回过神来。眼神发黯，握紧了拳，用尽全力稳下心神听沈初楠说话。 似乎有点迷惑，他不明白沈初楠这时和他说这些代表着什么。 “你相不相信我，从现在开始你就开始仔细看！马上就要到年底了，我也马上就要去海城了。估计这几天一放，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马上就要起身了。我和我们团里的小伙伴们估计就要去电视台参加选拔，在这段时间里我希望你好好看我给你留的这些书。” 沈初楠特地指出了那些专门写有数学、历史、地理的书籍。为了不引人怀疑，她还往里面掺入了几本红宝书，毕竟在这个年代政治也是不可或缺的。 陆长城不知道她这时为什么还要惦记着这些。 “你要走了？”他有些发怔。 还没有回过神来。 到现在才知道她马上这么快就要出发，黯然神伤。 沈初楠没有管这些，她更想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可以把陆长城给安顿好，让他可以做自己希望做的事情。 毕竟这些年之后接二连三的转折也就发生在这段时间了。 “我为什么要看这些？”陆长城终于问出了这些。 在这个年代书籍很明显还不重要，有的是工农兵大学，直接进去。陆长城的目标就是拿到工农兵大学的推荐信，从而摆脱他大字不识的身份。可惜以他的生活水平和文化水准，想要获得这些也很难。 又有什么必要学这些呢？ 陆长城有点想拒绝，因为他还要忙着厂子里的事情，实在是很难再分神下来看这些好像是杂学的书。不过他仍然记得当自己说没有读过书时，对象伯伯眼里的惋惜。 她们家里想必都是能人辈出。 就算再怎么陆长城也知道羞耻，知道没有学过这些知识是一件值得羞耻的事情。李璟原、沈修能，看他们的言语举止无一不受过了良好的熏陶，令人折服。 他没有再推辞了，而是郑重其事朝她承诺，“等你走后，我一定好好按照你说的做。” 沈初楠这才放下心来。 在她的眼里，他从来没有骗过她，只要向她承诺了，那是一定会用尽全力去实现的。 然后她眯着眼睛，烟雾四散笑意温婉，令人心跳舒缓的愉悦。 “我相信你，只有你好好的，我才会放心。” 直到很久后，陆长城依旧没有忘记她说这话时的璀璨星光。 第两百四十四章 出发 几天已过，文工团很快就要出发了。 在出发之前，沈初楠好好的考察了一下陆长城的知识水平。 祁镰卖掉的书中还真有几本关于中学的教材，她其实一直觉得七十年代的知识由于还没有普及，加上大动乱人心惶惶，知青们接受过系统教育的很少，这个时候的年轻人们的知识储备并不是特别的丰富。 如果有人早一点开始学习说不定真能一鸣惊人。 不过她自己出自沈家，而且还受过女子中学的高等教育，也不敢说的打了包票似的。 保不准就有人和她一样受到了良好的教育。 毕竟再怎么样，她通过自己父亲也可以享受到旁人没有的教育资源。 “学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不回的？”沈初楠笑眯眯地说。 这几天陆长城还真潜下心来认真学了学，也不是他努力，主要是他的厂子这几天也在放假。 想上班也没办法。 他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重视学习了。 微卷的纸带着红旗镇这片区域的潮湿气味，略略泛黄，好像在述说着这些纸张的独特历史。 她为了陆长城可以接受完备的素质教育，还特地朝祁镰借了几本书。 祁镰刚开始还不懂，直到知道他卖给书店里的书都被沈初楠收走时，还满头雾水，疑惑不解，“你要那个干嘛？这时候学也太晚了吧。” 沈家有不少佶屈聱牙的古籍，还有不少历代状元留下来的心得体会和家训，怎么看也不需要文工团这些给大老粗们看的浅显易懂的书籍。 她的文化素养绝对够了。 沈初楠没有说话，她还对着祁镰说，“你也多学学，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有用了呢？” 祁镰当她说笑，或者是受了什么刺激，不过由于他最受重视的歌舞团和歌剧团都得去电视台表上台的原因，他最近对于文工团的女孩子们都非常宽容，什么都有求必应。 他还真特地为了她去省城写信求了几本书。 现在的书并不是很贵，主要是稀少，祁家有了他的话也很受重视。 很快就寄来了，沈初楠看了看，这些教科书比当初她从书店里淘的好了不知道多少。 祁镰还有点忿忿不平，不知道她在卖什么幺蛾子，把书给了她以后，没好气地道，“你去给我好好表演，这次去年夜晚会，务必要让我的节目被选上，知道了吗？” 沈初楠也知道祁镰为了文工团花了很多心血，她不再推辞，而是用自己的心动表现着她的决心。 “收到，团长，我一定让我们清水乡文工团满载而归。” 现在这些书就都在陆长城手上了。 陆长城虽然不知道这些泛着淡淡墨香的试卷们多少钱，但是他也知道书籍的珍贵，像这样整齐和完全的套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就好像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宝贝。 还真多了一点重视。 最近几天都在潜心学习。 沈初楠进去看了他几次，发现他确实在一字一句的对照着书本，还在用心的推导着教科书上这些对于他来说难于登天的公式。 他的启蒙里就没有这些课本的存在，全是自己胡乱学习的。 遇见不会的还请教了沈初楠，“希望我可以让你骄傲。” 他以为她是因为自己让她丢脸了才这么催促自己。 永远也忘不掉沈修能说他没有文化时的惋惜和知道他成为她对象时的拒绝，如果自己有了知识，怕是就不会了吧。 再怎么样他也知道读书人是使人尊重的。 也因此他这几天就在努力看书，至少也不能在沈初楠离家时还要感到失望。 就想着什么时候可以把对象光明正大的娶回家来，让自己获得所有人的认同。 第两百四十五章 羞愧 男人的侧脸高挺又认真，坐在屋子里翻看手中的书籍，斑驳的树影落在他的身上，严肃而认真。 偶尔有雨水飞斜，溅上了他的睫毛。手指骨相清晰纤长，翻起书页的动作由他来做起动作行云流水，堪称礼仪范本，可以看出他的刻苦。 他一抬眼，就感觉背影清肃，气质如远山清水般寥廓浩瀚。 沈初楠心头一跳，她怎么感觉陆长城一读书气质就马上不同了，有一种大智若愚的感觉。 “你之前有读过书？”沈初楠问。 不然怎么可以解释他这行云流水的读书动作。 看上去十分流畅。 “之前地里捡到过书，偷偷读过，”陆长城说。 他还挺不好意思的，知道自己这半吊子对于他们这种在教室里上学的瞧起来怕是很滑稽，惹人发笑。 以前他也很羡慕村子里可以坐在宽敞明亮的大教室里上课的小孩。以前村子里也有几个老秀才，人很好教书免费，只要父母给他们交几条肉，就可以进去免费读书。 只是他连交肉脯的钱也没有。 当然，这几个老秀才也随着这几年时间的流逝，也不知道去哪了。 “我其实也知道读书也多重要，我妈从小也和我说读书人你那都是文曲星下凡，可是没办法，那真没办法，谁不想从小坐在宽敞明亮的大教室里？可是没办法，真没办法。我连饭都吃不去了，更别提读书了。” 男人的坐姿严肃而认真，唇瓣微微抿成线，说话间，还透露出了自己的一丝委屈。 沈初楠才不听这些，她说，“别和我说这些，那现在你有机会了，还不赶紧读？” 陆长城还真挺无奈。 他看着对象拿着要做饭的柴火站在他面前，很明显为了他，她连做饭都没来得及。 看上去还有点泼妇姿态。 只能说道，“好好好，我认真一点。”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眼角谢露出微光。 没想到她这么在意自己。 其实还是想学习的吧，毕竟文化人就是文曲星下凡的思想已经牢牢的烙印在他的脑海里了。他用的还是钢笔，刚开始姿势还有点诡异，没怎么用过。只不过多写几个字后，他也就熟悉了。 骨气洞达，端秀清新。 她的目光顿时让他感到犹如黑夜里的月光，有一股甜美柔情的神秘力量将他包围，眼里都是温柔，静静的把他还要摸索的烦躁给很好的磨平了。 眼睛瞪得极大，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所写的字，或许还有答案，在试卷上显得不那么整齐，却别有风骨。 “我说，要是我能写好，你会不会多喜欢我一点？” 不知道怎么的，他神出鬼没地开口。 他一直很知道沈初楠喜欢的是有涵养有素质的人，她之前写信那词他根本看都看不懂，什么战斗的激情和生命的懊悔。 还有那什么，“他已经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战斗的能力，活着还有什么用呢？在今天，在凄凉的明天，他用什么来证明自己生活得有价值呢？”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那就是出自《钢铁是怎样炼成》里面的，多么让人有哲理的书啊。 他都不知道这样不学无术的自己她是怎么看上的。 让他无比的羞愧。 第两百四十六章 自卑 沈初楠知道他一直是自卑的，或许这种自卑在当初他们还不太好的时候还不太看得出来，可是一旦他喜欢上了她，真正得踏入她的生活，便会被她生活中的五光十色所震撼。 从而有可能误入歧途。 她没有管他脸上显现的淡淡窘迫，而是神出鬼没的抬头，开口道，“你想不想继续读书？” 怎么可能！ 他差点脱口而出。 别说自己是个大老粗，更重要的是，现在已经没有大学了，他也不知道从何处可以获得通往知识的大门。光他知道的那样，就连工农兵大学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何德何能，可以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 他不知道沈初楠说的是马上就要到来的高考。 马上就要到来的全国统一高考考试，时间发生在在1977年11月21号。 谁都知道这几年动乱人心叵测，教育资源良萎不齐以及生活条件的艰难让很多人已经失去了重新读大学的希望。 和过去的惯例不同，1977年的高考不是在夏天，而是在冬天举行的。在大雪纷飞的冬日，有570多万人重新踏进了考场。但无奈由于自身素质的不同，或者是准备的太过仓促，这一届高考招生只录取了不到30万人。 如此低的录取率让后面十几年没有突破，但是它却激励了成千上万的人重新拿起书本，加入到求学大军中去。 现在沈初楠让陆长城把握的也正是这一次机会。 这是陆长城靠自身学历逆转的唯一可能。 虽然还有工农兵大学，可是沈初楠觉得，后来工农兵大学的含金量和社会承认度已经没有高考录取的高了。 甚至出现了三个工农兵大学比不上一个高考录取的大学生。 这就是高考为什么让人趋之若鹜的缘故。 在沉静的气氛中，陆长城发现他还是不想让自己对象失望。 可能他是不行，但是努力努力应该也不会让她怪罪自己的吧？ 他也咳嗽着放下笔，抹了一把手上写字出的汗。认认真真地看着她道，“我一定努力，争取不让你失望。” ** “烟火起，照人间，喜悦无边，举杯敬此年。” 家家户户围在温暖的火炉边，吃着喷香的年夜饭。每个清水乡的村民们都在期待着团圆，欢声笑语响彻云天，热情喜悦且悠闲。举杯邀明月，唯愿新年胜旧年。今年的除夕夜，格外的热闹。 或许是洗尽了这样悲伤的氛围，今年陆长城也难得期待起了过年。 而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沈初楠一行人却要开始赶路了。 电视台那边早就在催她们，如今年关将近，属于她们的舞台也要到来。 陆长城虽然很遗憾，但是自家对象是为了文工团的荣誉，无奈只能放手，随她出去闯荡。 他还和沈初楠说，“我可以不和你过年，没事。我到时候和你打电话。” 要是沈初楠的节目真的被选上了，她可能要作为特别嘉宾出席上海电视台的年夜晚会，那样在过年开始时，她还要表演，是一定赶不回来了。 沈初楠也觉得很遗憾，这也是她重生回来后第一次和他过节。 她甚至都没有印象在这之前她和他的春节是怎么读过的，连前世的印象都成了时光中的淡淡光影。 但一定没有像现在这样怅然若失。 第两百四十七章 密切相关 她也没有再说什么了，而是转头拿着他给她准备的礼物，对着他说道，“我等着你好好学习。” 陆长城哭笑不得。 真没想到她到现在还挂念着这个。 可是也不想让她失望，他只好眼眸发深，看着眼前软软的她。看似搪塞实则窘迫的说道，“我会的，我会的，你放心的去吧，记得照顾好自己。在外面也不要在乎开销，我会给你寄生活费的。” 他也是觉得她这是第一次和他远离。 自从她嫁过来开始，很久没有发生过要隔着一个星期、甚至几个月要离开的了。 可是看着她眼里沉甸甸的担忧，他又觉得无比的安心，安慰她道，“你放心的去吧，我现在可厉害哩。” 他现在刷试卷的正确率还挺高，沈初楠本来觉得很不开心，觉得他在搪塞自己。 哪有做试卷刷了几张就做的这么快的。 还和陆长城说，“要是被我发现你在瞎做，你就完了。” 陆长城挠挠头，就算之前还有点自信，也在沈初楠的话语中灰飞烟灭了。他之前又没有做过试卷，只能不确定道，“应该，不会吧。” 一句话把沈初楠气的够呛。 结果一检查，发现他正确率还挺高。 差不多全对了。 询问陆长城，他只说，“不是都说艺术来自于生活嘛，我也不知道怎得，一看这些数字就感觉上辈子见过似的，一刷就会了。” 沈初楠拿出了他之前的草稿，有些是在供销社的笔记。 陆长城脸红了。 但是很明显，在供销社一些很复杂的计算，他也可以手到擒来，还在旁边写了详细的步骤。要知道一个供销社年度的往来开支可不简单，至少也要由几个老师傅来来回回算个半天，才能核对完成。 陆长城就凭着自己，还就真给算出来了。 下面都是会计的往来记录。 沈初楠惊讶地说，“这些你都会？” 陆长城不好意思，他这才明白了为啥有人说由字观心，可以直视对方的不足。现在自家对象看着自己的笔记寥寥草草，他就感觉自己没跟穿衣服似的，赤裸裸的，让她看见了自己最不堪最无法遮挡的一面。 沈初楠可不管这些，她还要继续追问，却听见陆长城说，“可这是我的工作啊。” “不学就上不了班，也没办法。” 在供销社还真没有那么多的员工。 现在都是国营企业，人员都是上面分配好的，基本上就一辈子固定，有些人就比较惫懒，就不愿意干。 而陆长城也要报答社长的知遇之恩，在看见几次供销社的盈亏都对不上号时，他自告奋勇，偷偷的背起了这一重任，也算不被几个师傅们糊弄。 还悄悄地学了最新年份的会计收支表，让社长也能一目了然。 所以沈初楠才会觉得，他很熟练吧。 沈初楠扶额，这可能真是上辈子的缘分，陆长城还没刷几张，也没学几道题。就已经把其中的公式开始颠来倒去的用了。数学就是这样，熟悉人很懂，可不会的人怎么学就是不会。 而现在陆长城很明显也抓住了这一诀窍。 可能也与他在供销社的经历密切相关。 鞭策不了他了，她只能心有不甘的收回了她本来使劲想埋怨他的话，“既然这样，你可以多看看历史和地理，这几门在之后都有用处。” 还是为他高兴的。 她的对象这么聪慧，就应该在其他地方也要大放异彩。 话说着，沈初楠的团员们也应该要出发了。 第两百四十八章 不舍 非常不舍，总觉得自己没有相处够。 他在出发的地方使劲的摩挲着沈初楠的手心，直到难舍难分。 沈初楠还在那说着，“实在不行你的厂子也可以缓几天，我听说你这几天赚的可多，都快上镇上的头条了。也可以稍微暂停几天。毕竟知识最有用，你身为一个厂长，总得要以身作则，为你的员工好好学学吧。” 陆长城答应了。 红旗镇的公社怎么也没想到，陆长城的这个厂子居然可以抢了他们的生意。 本来他们以为陆长城是小打小闹，怎么也不会让他们堂堂公社受到威胁。 顶多分去一些不要的客流量。 没想到这几天因为陆长城，都快门可罗雀了。刚开始还没察觉到，只是感觉原来就少的人现在更少了。直到春节大家才恍然大悟。 春节本来都是大家要加工谷子的时候，为下一年开个好头。结果红旗镇公社等来等去，愣是一个人也没等到。一问才知道，陆长城的加工厂工作态度好，而且还便宜。大过年的谁不想得个笑脸，一时间竟然都跑到陆长城那里去了。 甚至附近的县城都有人闻讯而来。 毕竟便宜嘛。 陆长城一战成名。 这几天接单都接到手软。 他此刻没有想他要担心的种种事情，只是略带虔诚地看着沈初楠的瞳孔，看着她的眼睛不像以往那般带着些迷茫，而是充满了光亮，这才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放手了。 “我这么努力，只是希望你过得越来越好。” 等到沈初楠上车时，电视台很豪气，毕竟是全中国最富的城市，居然直接给他们这些参加节目选拔的人直接包了一辆车。小姐妹们在车上优哉游哉，一边唱着歌一边拉着手，一时间还挺快活。 祁镰好奇地问，“你把书都买回去，是不是就是为了他？” 因为刚刚团里的人都看见了，沈初楠刚才说了好几遍让陆长城好好读书。而以陆长城的身份地位显然也没到这一步。大家问她，是因为很明显她买来这些书就是为了给陆长城看。 这很容易让人联系到不好的事情。 比如沈初楠是嫌贫爱富，嫌自己男人文化低给他丢脸。 不然也不会在根本不需要读书的时候让他读书。陆长城已经是厂长了。 哪里还需要再读书？ 沈初楠就知道他们会想歪，这也是她没怎么和陆长城大声说话的原因。她怀疑陆长城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在乎她又好说话，并没有说出来。 她淡淡的说道，“没有，我就是突然觉得读书很重要了。” 又看着低头玩手绢的王小花，冷不丁地开口，“我觉得大家都要学习，现在形势这么好，文工团也要走出省城，没有文化也会让人看不起。至于我对象，我觉得他要以身作则，学习可以丰富自己。” 王小花是真没想到战火还能烧到自己身上，只能呐呐符合沈初楠道，“我也觉得学习挺好的，我妈常说读了书可以好找工作呢，大家不都是这样觉得的。” 事实上王妈说的是读书更好结婚，只不过她最近听了沈初楠的话，也知道那是不对的。 一时间气氛沉凝，只有迟春嫣不屑道，“能吃饱饭就不错了，现在读书有啥用，尽是小资本主义思想。” 第两百四十九章 不屑 她是对读书很不屑的。 在她的印象里，自己的家人和亲戚都没人读书，读书有个啥用？不还是要种地 那酸言酸语更别提了。 本来还看着同村的女孩子们上了小学初中还有点自卑，可是后来国家都取消了，会读书的女孩子们也都下乡来种地了，有的还因为从小没干过活根本没受过这份苦。别的不说，就连那下乡的知青也因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挖个地都被割破了手，想吃点好吃的都没有公分。 这让因为自身被说天赋也没读过几天书的迟春嫣心中暗喜。 也因为她是文工团的，这个工作可比下地的知青们好了不知道多少。不读书会跳舞照样可以有个好工作。 更加认为读书是不重要的。 沈初楠扭头看着祁镰没有说话，她心里也知道迟春嫣是怎么想的，之前也一直不会在意。只是之后高考就要开始了，她并不希望迟春嫣的想法散播到整个团里。 文工团里还有些家境好，或者曾经基础不错的，努力一下也能考上大学。 不是都说跳舞也可以去艺术学院嘛。 她反驳道，“那是你们家，我们马上就要去电视台表演了，难道还能不学习不成，到时候人家问你认识什么字，还能在全国观众面前丢脸？” 主要是电视台的金字招牌太大了，这让迟春嫣也呐呐不言了。 沈初楠可是记得，上辈子清水乡或者是红旗镇就没几个可以考上大学的。 这让她非常的遗憾。 至于她自己，沈家的金字招牌就够用了，身为大专家的沈父在很多地方都有自己的鉴赏，还是什么国画和新文言传入，沈初楠作为他的女儿不是没有受到恩惠的。 她也想考个大学。 弥补前世的遗憾。 她因迟春嫣的话表示抗拒，摆了摆手不再提这个话题，“反正等我回去就给我们歌舞团组织看书会。到时候说文工团的女孩子们是大字不识的文盲，我可付不起这个责任。” 她现在是歌舞团的副团长，权利也有一点。 这样一说，女孩子们都看过来了。 其实抗拒的也比较少。 王小花还道，“那我一定要好好看看，都说一字值千金呢，我要是看明白了，是不是也能教家里的小孩了？” 沈初楠笑说，“那还早呢，可别误人子弟。你要是学的还没我现在多，那才是丢脸。” 车上叽叽喳喳的，大家夸夸其谈想着以后，都在缓解去省城的紧张。 文工团有两个节目，要是只是单纯选不上还好，就怕别人选上了，自己又灰头土脸回清水乡。 那得多丢人。 ** 苏珊一见面就抱上了她，“你可终于来了。” 苏珊在别人面前一直都是高冷如花的样子，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走她的捷径，可是都无功而返。 现在没想到对沈初楠这么热情，让不少人都开始羡慕起来。 迟春嫣倒是很想上去套热乎，可惜没用，苏珊旁边的空位已经完完全全被沈初楠占据了。 就连她的助理林文斌也围在她旁边。 沈初楠说，“梅梅姐还好么？上次建厂我朝她借了几百，虽然还了可是一直还没感谢她。” 林文斌很诧异，他没想到现在沈初楠还能记得他老婆。 其实是不太好的，蒋梅梅一直沉浸在过去的世界里不可自拔，尤其是之前动乱中因为自身的小资本阶级被抓起来，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尤其是抓起来时还被剃了个阴阳头，林文斌那时还有父母要养，没站出来，这让他对自己老婆比较内疚，也被她说懦夫，一直百依百顺忍受着她的种种行径。 一听见沈初楠还记挂着他老婆，便也轻轻的笑起来，“那可不，她也一直想你呢。” 第两百五十章 簇拥中 就这样，沈初楠在大家的簇拥中进了招待室。 苏珊有点好奇，“这些都是你团里的？” 相比于其他人，沈初楠文工团里的人特别多，熙熙攘攘的，大概得有四五十人。 沈初楠没好意思辩解，因为在她看来文工团总共有两场节目，就她刚刚看见的，来的人确实超过了其他的组织。大包小包的，可能是别人的好几倍。 她平静地道，“能者多劳嘛，我们不太厉害，就只能人多气场大咯。” 苏珊就着她的想法仔仔细细地询问了，发现她们团里还真趁着她松口搞了两个节目，一个歌舞和一个歌剧。 “那你一定是演歌剧吧，”苏珊说。 因为在这个时候，没有多少底蕴的清水乡选择别出心裁的剧情是最好的方式，总不能在跳舞方面和其他更有底蕴的团队们去pk吧？最有可能的就是通过剧情和新奇取胜。 “我可告诉你，我们这次来了好几个表演团，跳芭蕾的、跳迪斯科的啥都有，那可真是众星云集。要是你想在这方面和他们比，那可真是难之又难。” 苏珊也是好心，每年跳舞的节目一共就只能上那么几个，在近乎是全国的竞争下，沈初楠要是想要凭着红旗镇这些条件本身就不怎么好的女孩子们成为伙伴脱颖而出，几乎绝无可能。 总不能让观众每场都看跳舞吧？ 跳舞不仅靠努力，也要看家世可不可以支撑培养。 七十年代其实已经开始有了电视，赵小伟之前被抓也是出于这方面的原因，一个电视大概要卖四五百元，是条件较好的家庭几年的收入，这段时间最时髦的就是大家围着火炉看着电视机的黑白画面。 小小的方形盒，还有图像出来，让不少人都羡慕可以有电视机的同伴们。一旦流入市场很快就能发觉。 陆长城本来可以买得起，只是沈初楠觉得现在更重要的还是把厂子建好。陆长城的厂子虽然收益比较多，可短时间内也难以抵御什么风险，还是要把钱留下来当做备用资金。 陆长城倒是很委屈，他其实很想在大家聚在一起时，他指着电视机里的画面说这是我老婆。 多炫耀。 “所以你们那边还顺利么？”陆长城说。 他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守在电话机旁等着沈初楠打电话了。 就等着她打过来时可以第一时间接起。 不同于之前她走时还能神态自若，如今正是和她蜜里调油，陆长城也难得多了几分难舍难分和缠绵，“我有点想你了。” 话刚说出来，便惊了一跳。 这还是他么？这么肉麻，娘们兮兮的。 他不由得左顾右看，看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这才轻轻地笑了出来。 “不知道你那边怎么样，上海物价高，你也记得买点东西，不要舍不得买。缺什么我会寄给你，记得在那边过得舒服，我也会开心。” 要是沈初楠在这就能发现，他深情的眸光好像是最深的湖水，满满当当，似欲溢出来般。 许是没有人看到，那眼底浓厚的情意更加没有丝毫的遮掩，如海水般波涛汹涌。 沈初楠这才好好的体会了一番老瓜瓢子恋爱的感觉。 他们可谓是最直接的先婚后爱，在最初时，她根本不知道恋爱是怎么样的。难道就是吃饭时相互留给对方一口？要知道刚嫁进来时，他们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也只有到前世的最后时期，她才能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他。 第两百五十一章 莫名其妙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亲密，和毛头小子似的沉不住气。 感情是要相互的。莫名其妙的，沈初楠也觉得开心，喜气洋洋的小脸上焕发出光彩。 “现在我们团里排练的状况都还好，我认识她们这的负责人，可以找个练舞室给我们。只是。” 她停顿了一下捂着话筒，有些委屈和哭腔。 要是在这里看见她，还能瞧见她潋滟的眼睛里盛满了可怜兮兮，非常小声的说。 只有在陆长城面前她才会表现出这样娇气的情绪。 “就是练舞室太贵啦，你知道他们给我们开价多少吗？一个小时一块钱，一天就是七八块钱。要是多练几天，一个月的工资就没啦。” 贵的东西舍不得买，给文工团的小姐妹们花钱的时候倒是毫不含糊。 事实上这些排练的费用到时候回去也是报销不了的。 因为太贵了。 “可能是那边物价比较高吧，”陆长城吃吃的笑了起来，在他眼里现在像个小哭包的她居然还有点可爱，“你还够么？要不要我把钱寄给你，总是要准备好的。” 沈初楠走的时候，又是差点把她的存款给全部带走。 陆长城虽然不知道她的钱现在有多少了。但是光看她的样子也不会少。 她走时还有沈修能的公分，沈修能拿了陆长城的东西不太好意思，一转头就把全部礼物回报给了自己侄女。 还很鸡贼的没有和陆长城说，估计是想表明自己的态度。 不允许沈初楠收到欺负。 毕竟沈家的小孩也没剩下有几个了。 陆长城没有管，毕竟是她家人的钱，还问沈初楠还需不需要更多，他这还有。总感觉她出远门自己啥也不表示不太好。 但其实他自己也没多少钱了，甚至口袋比他那时在供销社还要赶紧，连沈初楠都笑称他一朝回到解放前。 “不过还好她们也争气，就连苏珊都说我们的节目排的还可以吧。就差迟春嫣的，我没看，也不知道她排练的怎么样。” 为了显示公平，沈初楠连迟春嫣那边的租金费也给付了。 两个团其实是竞争的关系，因为正儿八经一个文工团可以上两个节目的很少。 沈初楠虽然没钱，还是坚持了两个团一起练。 现在两个团的女孩子们都铆足了劲，把沈初楠当做比团长还要英明的人物，就想着不辜负沈初楠的这番好意。 “你做的很好，是应该有福同享。”陆长城听着她叽叽喳喳地描绘着外面的世界，眼里一片柔和，随机有点晃神。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沈初楠的？和当初真的不一样了。 可能就是她这样自强不息的精神。 像悬崖上的花朵，娇贵而不自知，充满着生命力。 让他不知道何时被她扎根进心里，慢慢的生根发芽。 “那你好好表演吧，我会在家里看着你的节目，也会在家里等着你大放异彩。” 现在他和沈初楠完全掉了个个，之前还说他来自供销社成为了主要的劳动力，现在都是沈初楠在赚钱。 见识过了更大的世界。 而他会在这个小乡下，为她做好一切，等她的回首相望。 气氛正在融洽，沈初楠却突然神出鬼没一句，“今天学习没？马上就要回来了，等我回来就考你，别想混过去。” 陆长城脸色一僵，他都感觉快对她的这句话产生阴影了。 天天沈初楠就是问他有没有读书，感觉问的比关心他的身体还要勤快。 他是真心无奈了，同时也想到被学习支配的童年村里的小孩们，之前还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说学习是万恶的，明明学习是这么幸福的事情，现在终于懂了，“学了学了，赵小伟还笑我抱着书去上班呢。” 第两百五十二章 新潮 毕竟现在这么大了，还想去学习，让人听起来确实比较羞耻。 沈初楠才不管他，同时也知道了现在他的厂子里学习的人比较少，还在像个小大人似的指点他，“古人怎么说的，书中自有黄金屋。生产就是力量，你们一个个的都在加工厂上班，却一点计算还是农业的知识也不懂，说出去也真让人笑掉大牙。” 陆长城无奈，唯有低低的应了。 ** 还在表演呢，沈初楠刚挂电话，就见着牛秀慧气喘吁吁地跑来，“不好了团长，那边有人吵起来了。” 沈初楠还沉浸在和对象的甜言蜜语中，突然听到了打断，表情也不好看，有点诧异，“怎么了？” 原来是之前他们锻炼的时候，也有一队人想要用这个练功室。 可这个城市的练功室就这么多，和电视台一起的那更是少之又少。大家都想抢一个位置好的，或者和电视台布置相同的，到时候上台也熟悉。沈初楠领了这么一队人占了这么多天，已经引起了很多不满。 “我本来想着你们练个几天也就好了。可是这么多天天你们都没有走，马上就开始选拔了，你们还要站着茅坑，不给其他人机会。”说话的是历璇，光看她穿着烟灰色的衬衫，还要别致的小v领，也知道她是一位女强人。 包臀裙下露出纤细又白皙的长腿，浑身散发着成熟妖媚的魅力。 十几厘米的黑色高跟鞋，气质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现在就已经有如此新潮的服装了么？ 沈初楠看到她的时候，脑子里第一印象就是这个。 随机她又想到，这是繁华的上海。 绚丽的霓虹灯凸显着东方明珠的辉煌，外滩的洋房可以让人在这座城市中迷惘，黄浦江上耀眼的光芒中略略透露出近代的沧桑。 让人不由得沉迷进去。 当然这样的地方，是要比其他地方还要开放的。 历璇淡淡一甩头，沈初楠就只能看见她长发如瀑布般垂到自己眼前，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吹到她的鼻尖。 “凭什么这么好的地方要让你们占着？你们估计也是乡下来的吧，还不如给我们多练练，这样子成功率大。” 历璇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可说出来的话着实呛人。 沈初楠也不能说这是苏珊台长为我们申请到的。事实上苏珊也只是弄个顺水人情，看在蒋梅梅的面子上觉得一个练功室罢了，不耐烦管这些，要是知道了这块地方引起了这么多争论，怕是可以马上就把沈初楠一行赶出去。 可是不行，文工团的小姐妹们练的比别人慢，就是得付出更多的时间。 这时大家看着对面穿的好看又光鲜亮丽的服装，都已经开始低下头去开始自卑。 是啊，对面穿的那么好看，神色平淡，却都是满满的不可抗拒的气息。这种高高在上的做派已经让很多文工团的小姐妹们打起了退堂鼓。 都觉得自己在穿着上就比不过她们，又有什么办法和她们挣？ 这时她们又开口了，“主席曾经说了，要把资源留给更有用的人，你们这样子独占，是想违背主席说过的话吗？” 一句话就给她们拔高到了思想错误的高度。 沈初楠也不记得主席到底有没有说过这话，反正她红宝书背的也不是很清楚，她只能用她的逻辑来进行反驳。 第两百五十三章 争气 “主席还说过不要看不起农民兄弟，人民群众在社会发展中的决定性作用，你刚刚那样说，是在看不起我们清水乡咯？” 一句话又反击过去，给对面拔到了思想错误的高度。 历璇傻眼，她本来是想给沈初楠的文工团扣个大帽子。毕竟这种东西越解释越不好，一般人就只能自己乖乖让道。没想到沈初楠根本不解释，她直接破罐子破摔让对面也落入了相同的境地。 她们也还是怕的。 外面的人越来越多了，就怕在关键时刻被有心之人举报了。 历璇淡淡道，“我们可没这样说，不就是问问你们来自哪里，你怎么又这么敏感了？不过我看了你们练这么久，挑又练不好，倒不如让给我们。就算是轮流也应该到我们了。” 这句话说的大家又连连点头。 主要是大家之前都没发现有这么个练舞的好地方，基本上都是自己找个空地开练，看看能不能跳就开始了。 可是那也都不方便，不气派。 就算能跳也得考虑一下到时候上去那电视台的布置风格。要是能找到和电视台一样的练舞室，大家多练练，到时候出意外的概率就小了很多。 有个工作人员实在没抵住压力，就把沈初楠所在的地方给透露出来了。 这练舞室本来只有电视台内部的人知道。 大家过来一看，哟，真是好地方。软木地板，地方擦的敞亮。听说以前就是一个废弃的演出舞台，现在都给沈初楠她们用了，大家在外面看着，那真是越看越妒忌。 凭什么她们可以享受这么好的地方？ 再想进去，却被工作人员拦住了，这地方每次只能容纳一个队伍，多了就不行。沈初楠进去了，其他队伍就不能进去。 其他人等啊等啊，就想着等她们出来插进去。却发现她们这行人还认真的很，除了吃饭拉撒基本上都在里头。偏偏里头也有厕所，所以硬生生等了很久，都没出来过。 好不容易领头的沈初楠打了个电话，这行人就忍不住开始闹事了。 派了最有权威最能代表她们的历璇过来了。 历璇心里也憋着气，她是芭蕾舞团的，首席舞蹈家。一向在每个地方都能受到最浓厚的待遇，还在国际上获得了几个奖，也算是小有名气，没想到却折在这里。 被一群跳舞并不标准的三流子堵在了外面。 “你们要是实在不行，我也可以给电视台让你们申请其他的地方。你们一直在这里，不就是挖社会主义的墙角么？” 一句话都说的文工团的小姐妹们面面相觑，面红耳赤。 她们实在是不想让别人这么误会自己。 偏偏对方说的都是对的。 要是自己可以争气一点，是不是也不用在这里练了这么久呢？ 沈初楠没有退缩，她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位东方天鹅。 历璇绷直脚背，舒展双肩时，身后的那一对肩胛骨就会似一只小翅膀，也能看出来她是多么的专业，就算穿着职业服装也能让人看出来独属于芭蕾舞者的优美体态。 在这个年代成为国际上小有名誉的芭蕾舞者，确实有自傲的资本。 她没有再说了，可以从历璇这里找到同类跳舞的感觉。但是她没有认输，反而在众目睽睽之下握紧了钥匙，“要是你自己能进来练，你可能练几个小时就走么？” 第两百五十四章 没想这么多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历璇基本上可以确定如果是自己给芭蕾舞团里找到了这么绝佳的一处练舞地方，那肯定是舍不得离开的。 大家都是竞争的关系，凭什么要空口无凭让给别人？ 只是一看这些红旗镇的就知道都是些土包子，穿的衣服也不好，舞姿拙劣，有什么资格和自己比拼？ 历璇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苏珊安排的，讲究先到先得，沈初楠正好和她认识问起也就给她了。 这时门口聚在一起的人已经有很多了，大家都喜欢看这种两个团的热闹，连空气中都散发着火药味。两个团人多，想进去的人也进不去，只能聚在门口。 林文斌负责场内的协调工作，也就是杂事统领，这时眼见着贵宾们怎么还不来，心里早就着急了。 是的，芭蕾舞团在他们这儿可真算是贵宾，毕竟以她们的奖项和履历当这个贵宾绰绰有余。 就怕有什么招待不周。 这可比沈初楠他们一个镇上的文工团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眼见着历璇在这发火，林文斌的脸都发白了，急忙跑过来对着历璇有些讨好的笑着，“历首席，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么？” 历璇虽然爱发火，也觉得自己的自尊受到了伤害，可也真没这么无方向的向别人散发自己的生气。 她喝了一口林文斌给她端来的水，强忍着火气，“林助理，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人会被挡在外面？” “我们很早就来到了这里，却听见你们的人说里面的练舞室对我们不开放。我也不知道我们舞团是在实力上还是在职位上输给她们红旗镇的了，十几天的练舞室居然把我们挡在外面，我也为什么要遭到此种耻辱？” “如果你们还是这样分配的话，我会考虑上报给我们的上级。” “让他们来评评你们的理。” 芭蕾舞团直属于北市，那可真是全国中央，这句话说的文工团的女孩子们都开始面色揣揣，生怕得罪了对方。 也只有最高层的上级才能养得起芭蕾舞团。 那真是高级又烧钱的舞蹈。 按理来说历璇已经不需要惧怕任何人了，毕竟高端的芭蕾舞团在全国真可以横着走了。不过林文斌毕竟是苏珊的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苏珊在整个跳舞体系中也有很深的领导地位，因此她对于林文斌倒没有直接咄咄逼人。 还是出于对苏珊的尊敬。 林文斌瞧了她们一眼，沈初楠也立在那儿就等着等着他的发话，两个团人数众多，对立在那还真有点吓人，他一时间头有点疼。 他是知道苏珊把练舞室给了沈初楠她们的，这位上司一向不管事，不知道这个练舞室和最后海选的舞台布置都差不多，最适合别人练。不过也是想着给沈初楠个人情，也没想到这件事情会被别人知道，造成了这么不好的影响。 他们是真没想到这么多。 林文斌头疼的扶了扶额，也知道今天这事没有这么好混过去。 在芭蕾舞团的人看来，你有好东西不给她们，还要给一个镇上的文工团，那就是对她们的不尊敬。 要不让文工团的人走，要不就等着给她们的领导道歉。 他这个上司苏珊一向大条大理的，估计就想着这地方没人知道。谁想到芭蕾舞团巴着她们的人太多了，恨不得把全部的内容都告诉她们，在海选开始时她们还真找到了这个地方。 第两百五十五章 让让 “要不，你们让让？先给她们用用？” 林文斌还是偏向于沈初楠的，不然也不会用这么委婉的话。毕竟和他老婆认识，也不忍心让她们太难堪。 也没怎么强制，只是建议先让她们换个位置，给历璇腾个地方。 至于同不同意就不是他们的事了。 这时芭蕾舞团的人说了，带着点不屑，“你们的人也太多了吧，占着茅坑不拉屎，这么大个位置，全部被你们的人用了，你们好意思么。” 这话说的周围的人连连点头。 沈初楠的文工团确实是太过分了，一个团占着两个位置，练舞室的空位就全没了。好像别人都不用训练似的，人山人海的把整个位置都给占了。 看起来也不好看。 沈初楠还没说话呢，团里的另一个女孩子就开口了，有些嘟囔着。 “你们就一个节目，需要的位置当然少，我们团有两个节目，那还不得先着我们来。” 沈初楠一听着这就感觉不好。 果然历璇气的脸色发白，她用手指着最中心的位置，使劲的指着对林文斌道，差点破口大骂，“我以为你们是让每个地方都只能出一个节目，没想到，她们居然可以占着两个。把我们舞团当什么了？好糊弄的吗？” 因为一旦承认了自己只有一个名额而沈初楠有两个，无论是谁看都会觉得少的那个技不如人。 她也没有再和沈初楠说了，而是直接指着林文斌的头顶，希望他给自己一个解释，仿佛这件事只有他够格。 林文斌只能苦笑，他就知道这事会引起众怒。 凭什么自己只有一个，而沈初楠却有两个？这不是明明白白就承认自己不如沈初楠了。 自己居然要被一个乡下来的文工团踩在脚下。 他也只能和稀泥，尽量地让历璇的火气给消下去，给她扇风道。 “你们团只会芭蕾舞，上面也是出于总体的考虑，总不能一场晚会你们团上两次，一上就是不同形式的跳芭蕾吧？” 这样观众也会看腻的。 历璇听到这话差点就气的一个踉跄，眼睛都瞪大了“什么？我们团只会跳芭蕾？” 虽然这话确实是真的。可这时也只能迎难而上了。 她仰起优雅高傲的脖子斜着眼睛看林文斌。 “只要你让我们表演，我保证不管是跳大神还是挑太空步，我都能比他们团跳得好。” 芭蕾舞团当然不擅长其他的舞步了，只不过她看着沈初楠觉得不甘心罢了。 不过以她们的舞蹈基础，跳个其他舞学一学，怕是都能比沈初楠那边好。 毕竟就三瓜两枣的。 沈初楠也很无奈。她也没想到刚才文工团的女孩子们嘴快说出了这个情况，就好像猪队友似的。事实上这两个节目本来就是自己强求得来的。苏珊那时忙，又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一看被自己拖得时间超过了好几天，也懒得再和她扯才同意的。 这才是她们文工团两个名额的由来。 无关实力和其他，只是单纯的因为死皮赖脸。 她也没法逃避，祁镰不是她们此次文工团的表演人员，早在刚刚身份审核时就被工作人员拦在外面。他倒也自在悠闲，干脆把代理团长的重任交到了沈初楠头上，自己去黄埔江上欣赏美景了。 现在文工团可以主事的，还真就她一个人。 她只能非常缓慢的语速表达出心平气和的态度，尽量不要让历璇感受到挑衅，“那我和你比试一场，输了的人就自动退出换个位置，简单明了，怎么样？” 第两百五十六章 灵动 这个方法倒也不错。 沈初楠想的是实在没办法待在这个练舞室就不要了，毕竟她们已经在这练了好几天，让其他人练倒也可以。 只是不能让历璇感受到自己是怕了她们才退缩的。 文工团的女孩子们，都开始结巴，“团长，这…你不会芭蕾吧？” 其实沈初楠当然觉得换个位置也无关紧要，这块地方在市中心，她还嫌苏珊要她的租金贵呢，只不过碍于面子还是得说先笔试再退。 历璇一惊，随机就是被挑战的又惊又怒，“你居然想用你不擅长的部分来挑战我的芭蕾。这可不是你随便模仿就可以的，芭蕾需要日积月累。” 芭蕾需要单腿半蹲或直立，另一腿往后伸直，与支撑腿成直角，双臂成与此相应、和谐一致的姿势，可以踮起脚尖做，也可以在跳中或转身中保持不变，这也是古典芭蕾中保持优美的原因。 现在沈初楠居然大言不惭，说自己想要随便挑战。 光看她们今天的装扮，还有迟春嫣的歌剧团准备的也是仿军装，露出洁白的大腿生机盎然，一看是从来没有练过芭蕾的，就这样也想挑战她们？ 历璇有了一种被对方三脚猫功夫来玷污自己职业的激怒感。 林文斌也有点烦了。 他管的也不止这么点地方的恩怨情仇，电视台里群星汇聚，需要他管的地方还有很多。 现在历璇和沈初楠闹了这么久，让他很不满。 其实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应该让沈初楠直接收拾了包袱就走，毕竟芭蕾舞团架子大，里面的成名的老艺术家也多。可谁叫沈初楠和他老婆认识，就冲着之后他老婆会无理取闹也不能让沈初楠这么直接的就被赶走。 “那就这样吧，谁输了谁就走，要是文工团输了就别无二话。” 不过他为了讨好老艺术家们，还顿了一声道，“要是巴黎舞团失败了，我也可以为了您进行补偿，专门给您找个地方练舞。” 历璇是真的很好说话的人，她只要有人积极认错就可以了，一见到林文斌穿着剪裁得体的解放军装温文尔雅还一脸诚恳地朝着自己道歉，瞬间火气就消下去了。 “那倒不用，公平起见就好。” “我们也不是找不到地方。” 说罢她看着沈初楠，这个女孩子肤白胜雪，如同白玉一般不染纤尘。端正的五官俏丽，眼角微垂，眼睛微微一笑，就好像夜空中没有经过污染的星辰。 灵动的光彩有如水银般地流出。 现在终究是年轻人的天下。 历璇的气仿佛也消了半分，她对着沈初楠，总算肯摆出一副好脸色，淡淡道，“那你就来试试看吧。” 不是对方不好说话，只是被自己霸道的性子给激起了脾气。 沈初楠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失去了锋芒的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小女孩。 芭蕾是一种用身体抒写梦想，用美丽传递情感的舞蹈。 在这一步骤中，需要用绝佳的身体平衡性和柔韧度，将自己产生释放身体的自由，还要用优雅的舞姿带领观众走进芭蕾的世界，将音符化为用动作编制的独特故事。 沈初楠本来就是打着用自己的失败好让文工团众人下台的主意，因此在试练时也并没有用尽全力。 第两百五十七章 半桶水 她也确实在芭蕾上，并没有这些训练多日的老艺术家们来的流畅。 这可不像当时和迟春嫣的比拼。 迟春嫣那单纯的只有半桶水，稍微有天赋的练一练也能比她好。面对这些在国际上都享有少数声誉的大拿，投机取巧并不能获胜。 她随意的做了几个开头的姿势。 这时也有人看她这漫不经心的态度，脸上还在无奈的叹气，很明显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感，也明白了她是在干什么。 历璇是又好气又好笑。 她没想到这个女孩子想用她自己的名声受损，也要让她的同伴们全身而退。 这样别人说起她们就不会是碍于历璇的名声灰溜溜的走，而是她自己个人的失败。 话题也就转移了。 “你要是这样想的，那就别比了，我也没心思陪你玩。”历璇淡淡道。 沈初楠是真无奈了。 她没想到自己这样类似于给大家展示个彩衣娱亲也不行。 她没有再理历璇，而是换了双舞鞋，开始一圈又一圈的转着。 刚开始历璇并没有在意，还是和林文斌说着话。 虽然很小声，也足以表示她们的不在意，根本不相信沈初楠这样的女孩子在跳其他舞种的时候还能同时把芭蕾舞给学好。 林文斌也和她窃窃私语，不住的说着什么。 仿佛听到了什么惊讶的事情。 历璇张大了嘴巴，原本不苟言笑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裂缝。 “你说她的母亲是潘馨兰？” 林文斌无奈的点了点头，事实上他们这么看重沈初楠也有她父母的原因。 不然能来sh市电视台的人多之又多，他们为什么还要给沈初楠这个机会？ 在这个年代，成分不好的人休想上台表演。 虽然沈修能用自己的军功提沈初楠洗白了，可毕竟还有个污点，凭什么放着那么多家世清白的人不选，偏偏还要选上沈初楠的文工团？沈父在文艺界又没有可以翻手覆雨的功力。 那就是因为沈初楠的母亲潘馨兰。 虽然潘馨兰现在跟着沈家也下乡改造去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潘馨兰身体不好，又体弱多病，文艺界的人不是不对下放他们的女神感到不满的，在嫁进沈家时，她就什么也没做过了。 这其中也有很多有职位的高官。 可谓是文艺界的大不平。 也因此苏珊在背景筛查时没有把沈初楠给踢出去。 想着说不定还有人看在潘馨兰的面子上捞沈初楠一把。 毕竟这样的背景是让所有人都感到怜悯的。 “好吧，我的婶婶曾经是她母亲的学生，看来我也得给她一点面子了。” 历璇这样说着，眼睛不自觉瞟到沈初楠的舞蹈上。 主要是时间也太长了。 超出了她们的预期。 沈初楠的舞蹈并没有因为历璇在聊天就没有开始懈怠，她还是一圈又一圈的飞速旋转着。要让别人感觉到你强，在芭蕾中最直截了当的方式就是转圈。 三十二圈被称为巴黎舞者的试金石，需要连续做三十二个单足立地旋转，由意大利芭蕾演员皮瑞娜·莱格纳尼于1892年独创，诠释了白天鹅和黑天鹅完全不同的心灵世界。 以获取由站立腿推地产生的转矩，沈初楠必须同时通过动力腿的圆周摆动来增加旋转动力和速度，才能转好。 这个动作对演员的要求度极高。 第两百五十八章 转圈 总不能让人家老前辈表演其他的芭蕾炫技吧，在大厅里给别人摇花手，那样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礼貌也丢份。 沈初楠也是这样想的，其他的芭蕾绝技她也不咋会，都没练过。只有通过转圈才能简单明了的观察出来。 而历璇估计早就可以转够三十六个圈了。 作为芭蕾舞团的老牌名角，历璇甚至早已获得了前往巴黎的门票，国内最有名的黑天鹅之一。沈初楠就不相信，一个没什么实力的人可以做的上四大舞团的首位。 刚开始确实气氛凝重，文工团的人都在后悔自己给沈初楠找了这么大个麻烦，要是在沈初楠说给她们换其他的地方不拒绝就好了。 王小花都直接哭出来了。 就怕看到沈初楠狼狈的样子。 大家当时也想明白了，沈初楠是怕她们不好下台，然后用自己的名声故意提出这样的方式来和她们比试。 沈初楠转第一圈的时候，大家都不敢看，就怕看见沈初楠尴尬的一面。 沈初楠转第二圈的时候，大家也回过神来了，发现她这好像不是不会的样子，还能给人一种轻松感和自如感以及一气呵成的整体感和舒适感。。 直到第五圈第十圈，沈初楠依然保持着很快的速度，因为挥鞭转就是要求舞蹈者拥有极大的身体协调能力，不能出错。 到第十几圈的时候，大家已经记不清她转了多少次了。 “她这是在干嘛啊，”王小花傻傻的问。 她是觉得沈初楠绷紧脚背的样子很好看，但是在她的眼光里，还没接触过芭蕾舞种，这样子看当然就觉得很怪。 甚至还在想，她为什么不表演个其他的什么，怎么要表演这个洋玩意。 就像当初和迟春嫣比试一样。 而巴黎舞团的人却在惊呼，真正知道的人就能明白沈初楠有多大的含金量。 她们刚开始也和历璇一样，认为这么个简单的对手不需要她们有过多的关注，尽管她是团长，舞蹈是有种类之分的，而且她们也不觉得沈初楠可以表演的有多好。 直到沈初楠像陀螺一样转的让人眼花缭乱，才有人呐呐地问，“她这是转到第几圈了？” 有个女孩还真在数，她是历璇的弟子，平常有时也会跟着历璇去各个地方给不同种类的芭蕾舞当评委。 就养成了数圈数的习惯。 沈初楠在转圈的时候，她没有在意，可是眼睛已经很自觉的数起数来。 “第二十九、三十圈了！” 这话说的大家都开始转过头来。 练习“旋转”的技巧，其中有个小窍门就是“盯着看一点”，现在大家都在看沈初楠高难度转圈。 因为这个动作就算是现在比较熟练的舞蹈大家也不敢说三十二圈自己可以跳得好。 而沈初楠却做到了。 不知道她是第几次练，可是一上来就如此有天赋。 不像在惊呼的小姑娘们，有眼力见的评委当然可以看的出来沈初楠的大腿处肌肉在颤抖，这代表着她跳的也没多好，或者有点肌无力，没有掌握到窍门，显得后继无力。 她这样的动作很明显就快要坚持不住。 可那又怎么样，她这还是第一次跳舞。 文工团的小姐妹们已经开始惊呆了，她们感觉是自己耽误了沈初楠的前途。 做到三十一转的时候，沈初楠就要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最后以极强的意志力完成了三十二个圈。 但其实沈初楠整个跳舞的过程脚尖的移动范围不能超过一条皮带围成的圈，才能可被认为是合格的表演。 她这最后一个圈，脚尖有点倾斜，不知道歪到了哪里，严格来说并不算合格的三十二转。没有把身体每个部位都要协调好，膝盖和脚背也没有绷直，主力腿没有如同板上钉钉一样，给人一动不动的感觉。 第两百五十九章 短裙 可王小花她们不管，就连巴黎舞团的有些小女孩子们都开始惊呼，“真的是三十二转呢。开也是转的一个重要因素，她做到了” 历璇真想翻个白眼。 哪里看见是合格的舞蹈表演了。 但是她也没说什么。 沈初楠身为别的舞团的人，已经可以转成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就像她的学生说的，能有这样的表演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人中龙凤了，毕竟不是每个学跳舞的都学历芭蕾。 她看着气喘吁吁下来，腿上肌肉还有点颤抖的沈初楠，冷哼了一声，“投机取巧。” 这句话让没有听见她和林文斌谈话的小姐妹们义愤填膺。 都在想白给她让了。 沈初楠这时都还有点站不稳，她听到了历璇的话，苦笑着道，“隔行如隔山，我还以为很简单呢，没想到确实有点生疏，是不太熟练。” 尤其是她最后一个圈，她也知道在老师傅眼里这就叫做不会还要逞强。 真说起来还不合格。 历璇无语，她更好奇的是沈初楠跳成这样，是因为潘馨兰，还是因为自己确实有天赋。 要是前者，这位大艺术家也太可怕了，可以把自己女儿培养成这么厉害的人物。 “这都是你自己学的？之前练过了么？”历璇刚说完就自己把自己否定掉了，“不对，你之前没学过，绝对不可以跳的这么好。” 沈初楠呲牙笑，在王小花的搀扶下才堪堪站好，她面对着这只骄傲的小天鹅儿，这才是真正骄傲的青年艺术家，“我小时候学过，那会儿流行，还记得一点。” “所以要是跳其他的，你是一点也不会咯。”历璇说。 也能看出来她在转圈时候的生疏，只不过到了后面，越转越好罢了。要是跳其他的，怕她是一点也不会了。因为全忘记了。 沈初楠嘿嘿直笑，算是歪打正着。 小时候芭蕾也比较流行的，自认为是接受过国外先进思想的沈父当然不甘落后，给女儿请了个小芭蕾老师，不停的在练。 也算是和国际接轨。 不过后来潘馨兰就看不惯了，好好的女孩子家地露着腿，觉得这都是伤风败俗的玩意儿。她个人还是喜欢古典和传统，后来沈初楠就不练了。 唯有这转圈和几个基础的动作，她还有点印象。 “是不太行，对于历首席来说，我这可不是五百铜钱串一处，只有半吊子么，”沈初楠见大家的目光在称赞她，当即觉得目的也达成了，就想转身就走，“现在这个比试我们是输啦，小花，我们换位置去。” 有些老人开始点头，没想到王小花半愣子似的，说道，“你还没输呢。” 是的，历璇并没有比试。 但是，她今天穿的是深v短裙啊。 沈初楠再怎么想，也知道用这样的裙子跳芭蕾是很没有体面的，自己也是因为本来就要练舞，穿了个和连体衣类似的衣服才敢这样跳舞。 要是让历璇换个衣服就为了和她比试，她之后肯定还有正经事，这样的轻蔑对于前辈来说也很不体面。 沈初楠觉得她可以被芭蕾舞团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第两百六十章 大长腿 她看着历璇深v裙下露出的大长腿，笔直诱人。结结巴巴道，“不用了吧？首席肯定比我厉害，我自动认输。” 因为再怎么不行，沈初楠听她妈说了，之前芭蕾舞团老前辈们的最好成绩三十四圈，历璇既然比她厉害，那肯定是转够了三十五圈，甚至三十六圈。 作为中国史上最有天赋的小天鹅，历璇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沈初楠这样唯唯诺诺的样子，倒是失去了刚刚的锋芒，成为了长辈们都喜欢的小女孩。 历璇转着笔，心里想这女孩倒也明白，要是她执意要自己比，确实会收获芭蕾舞团的敌视。 但是她以这样癞皮的形式，只会获得她们的好感。 “行吧，”历璇漫不经心地说，“我最好的转圈形式的确是三十六圈，已经在不同的地方公证过了。” “你很聪明，没有让我跳。” 沈初楠姣好白皙的脸上出现了赧然的微笑，历璇很诧异的看她一眼，似乎在好奇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不过毕竟是故人之女，这让历璇在严厉之余也多了一丝宽容。 好像在看小辈似的。 她略微低头瞧着房间里这人头攒动的场景，都是年轻的女孩子，脸上的笑容是她很久没有回忆过的年轻，也逐渐觉得开始有些意兴阑珊，觉得自己这么个在国际上斩获大小奖状的长辈还要和这些乡下来的女孩子们斤斤计较。 “既然我也没正式的跳过一遍，现在也不算你输吧。我们芭蕾舞团还是可以留出一个位置给你们。” 这让沈初楠她们都感谢万分。 因为芭蕾舞团的人少，既然她们要跳天鹅湖，那人必然不会和她们似的靠气势取胜。 天鹅一多也显得不精贵了嘛。 芭蕾舞团这些人可以占去多大的一个位置？ 沈初楠和迟春嫣约定好了，接下来的日子里就全心全意备战联欢晚会，这时要是出现任何耽误进度的事情都严惩不贷。 至于这个练舞室，就由沈初楠和迟春嫣带领的团轮流来，毕竟沈初楠其实也觉得这个练舞室可贵，也正好节省一笔开支。 “多谢璇姨，”沈初楠说道，她其实还想和历璇请教跳舞的本领，毕竟在耐力和优美上，巴黎舞团别出一致。 这让历璇都很好奇，不知道德艺双馨的潘馨兰大家如何会培养出这样的孩子。 有点惫懒和活泼。 ** 陆长城还在红旗镇累死累活的干着，并不知道几千多里外的sh市里沈初楠那里发生了什么。 徐向东接了个电话，扭头问道，“老大，这单要不要接？” 可能是他们清水乡加工厂的名头已经打了出去，最近要过年了，单子都源源不绝的过来了，极大的超出了他们的加工能力。 甚至还有一家省城的酿酒厂指名道姓要他们加工谷物。 在这其中陆长城为了扩大他们的货源，还朝外面许诺了只要超过一千斤附近的几个省城就都免费派送，所以有酿酒厂想降低生产成本选择他们也在情理之中了。 第两百六十一章 机器 徐向东问，“那我们还要接么？” 接的话，根本没有这加工能力，他们只是个小厂，就算陆长城再怎么能力，机器也就那些。之前陆长城搞了个免费活动，就已经让厂里的员工都累垮了。 机器是破旧的，在加工的时候还得考虑到机器的承受能力。 没动几下就得散架。 周围也有管机器的人开始说，“这不行啊，上次小园去给稻谷脱壳，那机器就时灵时不灵的，差点把他卡进去。上周有个打扫卫生的女工也发现地上散落的零件，幸好给它接了上去，不然得要出大问题。” 虽然这个女工得到了很大的表彰，从临时工变成了有合同的正式工。 但是这样确实会有很大的安全隐患。 陆长城也蹙紧了眉，他一思考就会显得整个人十分凝重，脸上笼罩多时的严肃似乎又重新聚集在一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应该怎么办好呢？” 他想到了李璟原，不知道他在这时会怎么处理。 凭心而论，他当然是想接的，年底就得发钱，还得给大家发福利，他这个厂长也真没这么好当，也得看一下下面人的反馈。 而且加工厂有很多都是老弱病残，他听了沈初楠的意见，在厂里还专门给这些人设了监察或者扫地的职位，只干很少的活。 要是这个时候取消他们的福利，肯定会引起大家的寒心。陆长城摇摇头，他是很有原则的人，在前世都使劲的想回馈清水乡，那么在这时，他就更不会拆自己的台了。 陆长城想，“会不会有转机呢？” 决定自己没那能力，要是拒绝，又感觉好像天上的馅饼被他拒绝了，没有厂长会拒绝这样一飞冲天的机会。 而且，他也需要沈初楠，沈初楠其实也蛮需要他的钱。 他是多想买台黑白电视机可以在村里看着沈初楠的身姿啊。 结果这时，徐向东又面露难色的走进来，经过了解才知道，因为长期高负荷的运作，有一台机器已经彻底面临报废，维修的人修了好几次都只说修不起来。 就好像风烛残年的老人没有继续活动的余地，这台机器也走向了它的末期。 主要是，当时机械厂给他们的机器本来就是破损的，或者年久失修的，不然厂里的人有那么好说话，这么干脆利落就借给自己了？ 陆长城想说话，但是看着面前的乱象又摇了摇头，一个劲地陷入了憋闷。 “我就知道他们那些人不会给我们什么好货，”又一个年轻人愤恨似的叹了口气，把烟头插在地上，平白多了一个冒着青烟的小洞。 陆长城最近听了沈初楠的话，晚上下班结束也不忘随身带了本书，这让他的身上多了一丝沉稳。 他一手拿着螺螺丝刀，一边凝视着链条连接处，背影情肃，让还在议论纷纷的众人都停住了自己的话语。 年轻人还要抱怨，身边立马有同伴拉住了他。 此时院子里的花草都开始凋零了，陆长城孑然一身站在树的光影下，也许是年纪轻轻经历众多的原因，他的身上失去了寻常男子的浮躁与迷茫。 他看来一圈周围人有的或忿忿不平，有的或唉声叹气，他仿佛做了一个决定，平静而深沉地说道，“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开始做。” 第两百六十二章 新官上任 “啊，那我们怎么可以？这要赶工可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完成的，再说我们厂子里也没那么多机器啊。”老人问，还以为他是受了刺激之后失心疯了。 之前因为他们开了个先头，开办了加工厂，现在a省想开厂的纷纷都朝机械厂租借了机器，当时借给陆长城机器的冯部长也非常庆幸可以和陆长城联合，可以提出这个想法。 如今他们是a省盈利最多的机械厂，别说当时要愁员工过年的衣服了，现在就算让他们再造几台机器也不再话下。 不过陆长城当时左思右想，还偷偷的跑回了镇上，要求冯部长方圆五十里内只卖给他们一家机器。 冯部长当时很不解，认为陆长城单纯是多想了，或许要求有点多。那会公社、还是个人开的厂子都不如国营企业的地位，陆长城对机械厂提的这个要求可谓是十分的逾越。 陆长城给的租金多，又给他们解决了大问题，所以冯部长倒也没十分的动怒，想着他们清水乡都是一穷二白的穷人，附近总共也没几个人开得起厂子，干脆一挥手同意了。 之后也写在了合同的附加条款里。 现在看陆长城果然是高瞻远瞩，后来清水乡还是附近的县城，不是没有想开厂的，可无奈陆长城提前在合同里加上了这一条，厂子可以多开，附近的国营机械厂也就这么一个，大家在红旗镇机械厂那碰了壁，也就没有人想继续开了。 现在陆长城也算是十里八乡的独一份。 所以才可以赚得到这么多钱。 机械厂因为把机器借给了除了红旗镇之外的其他厂子，现在剩下的机器也已经寥寥无几了。 他深思了一下，下了道他建厂以来看起来最不通情达理的命令。 “现在机器比人精贵，以后我们厂里只要是加工间就开着风扇，人用不到不要紧，机器一定要吹到，电费不是很贵么？没关系，我们用。” “剩下的我也会去买润滑油过来，反正大家一定就要记住，现在机器就是第一生产力，人还没有机器重要。” “我也会派厂里的其他人每天做三次护理，务必要把厂里的损耗率给降低。” 他这样说，其他人也不好反对了，毕竟厂里现在他做主，别人再怎么样提出意见也没有用。 只是不知道陆长城为什么要这么拼命，这些年也不知怎得，可能是吃惯了大锅饭和集体劳动，大家对于努力上进也是半点也不会做了，都在等着上级的安排好磨洋工。 陆长城的确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说不出的干劲。 还有人犹豫道，“要是有人不同意怎么办？毕竟就要过年了，这个单子也要工作到很久，我怕大家会有意见。” 马上就要过年了，每个厂子里都是在想要怎么提升员工福利，只有陆长城的厂子里要使劲加班。 陆长城当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叹了一口气道，放下手中员工伙食的食材，也把炒菜的师父给叫了过来，这份工作福利很多，陆长城的厂子里几乎餐餐都有肉，这份香味飘到村子里的时候，几乎所有质疑陆长城的人都闭嘴了。 看不见前途不要紧，可是人家有肉。 第二百六十三章 劳动法 陆长城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后世的劳动法，他只不过听沈初楠偶尔提起，要是在节假日加工是要给工人双倍的钱的。 “如果这一单做好，我发给你们三倍的工钱！” 陆长城也想明白了，只有自己员工好了才是真正的好，现在也开始调动员工的积极性了，召集了大会拿着喇叭在喊。 大家听了后都喜笑颜开。 本来因为过年还要在加班，这下也彻底不闹了，毕竟陆长城的厂子里本来福利待遇就好，三倍的工钱那更是数不清的，一个月就可以抵得上普通人家下地一年赚的钱。 “还是陆厂长人善，话也好说，能跟着这样的厂长真是我们八辈子有幸。” 陆长城听到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他还在想这一单能不能做成。 要是做不好这个厂子也得倒闭。 他马上就去找到了机械厂的冯砀，此人因为解决了机械厂资金短缺的问题，现在在厂里已经比一般的部长还受到重用。 冯砀态度还不错，他刚把厂子里最后一批机器给处理完了，此时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听见陆长城来了，还心情很好的给他倒了杯水。 按理来说他是不敢把机械厂所有空着的机器给租借完的，可无奈厂子里也穷，他一看有钱，加上借的人很多，还不乏城里领导的亲戚，他一个没拦住也就全部借光了。 现在也在迟疑中，不过好在这些领导的破落亲戚大多有钱，也不需要他来垫底。 听了陆长城的来意后，也是深吸了一口烟，烟雾在偌大的办公室里蔓延。 他用手扣着桌板，“也真不是我不帮小老弟你，是我们厂子里实在没有机器了，这不刚还有上头暗示我要把机器借给他开的工厂呢。” 陆长城听了后，也真服气。 他没想到就这么几个月的时间，冯砀可以把厂里的机器全部借完。 “上头不查么？”陆长城问。 每一台机器都有固定的编码，这年代对于每个钢铁做的都很看重，任何东西都得看票。 冯砀想到了什么，也开始叹气，“没有啦，现在放的很开，我本来也不想，可是这点东西，你挡也挡不住，这个人借一点那个人借一点，也就全没了。” 其实也有冯砀听到了风声的原因，上头有人丢了几台机器，放以前那也是严惩不贷要追查的事情，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好像放了哑炮似的，大家对这些也就把负责人看管了起来，对于其他倒是宽容了很多。 现在连街上出现的红袖章也很少了。 这也让冯砀仿佛看到了希望。 加上厂子里的这些机器其实都要报废，厂长也不管事，他干脆大手一挥，全部租借了，至于上头要不要管，他很鸡贼的全部租的短期，上头要查也能很方便的再把机器要回来。 冯砀整个人生的十分的精致，外头罩着一件宽大的黑色袍子，眉宇间带着疏朗之气，要是以其他人的眼光来看他由于常年在室内，还真有种小白脸的感觉。但他位高权重，做起事情也只会显得明显的眼熟感，并不显得阴柔。 他好奇地给陆长城倒了杯水，问道，“你不是刚从我们厂里借了一批机器么，怎么这时又要要了。” 第两百六十四章 宁静 陆长城没说是因为省城里来了个大单。 这样让人看着眼红。 他也轻轻抿了杯水，看冯砀的杯前空着，也回敬似的用长条形状的壶给他倒满了，云淡风轻地说道，“要不你们再生产一批新的？我可以直接租。你们的人手空着也是浪费，还不如多造几台机器。” “我就不信了，你这些年没有废钢。” 冯砀差点想把他的嘴捂住。 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私自造机器不是他职位地一撸撸到底的事情，整个厂子都得受到牵连，这国家肯定得查。 为了多生产几台，真不值得。 陆长城从茶叶罐中用茶匙小心勺起适量的茶叶，轻轻地晃动壶身，以让茶叶均匀分布。细流如丝，茶香被激发出来。 他还用手指拢住杯底，用鼻尖轻轻闻着茶水的芬芳和香气。 也让他多了分沉静。 没有理会已经想送客的冯砀，说道，“你既然可以把机器全部租借出去，那为什么不可以多造几台？” “上头的指标都是确定的，不可能没有余额。” “实在不行，你就说造废了不就成了，需要多造几台。冯部长这么灵通的人，不可能压箱底的吧。” 一听到冯部长的名字，还有他平时的行事作风，也能知道他是吃冰棍舍不得扔棍棍，小气的很。 事实上冯砀还真有后路，他虽然平时管后勤没有钱，但是上级的指标啥的，那是大大的有后路。 他今年为了租借出去的机器太多，还特地虚报了指标。 毕竟机器也有耗损，万一他借出去的机器报废太多，他也不好解释。 只能说指标紧张留有余地。 冯砀把窗户关起了，面色凝重。他真后悔为什么要见陆长城，其实也有当面向他炫耀的意思吧。毕竟机械厂最近的场景真可谓春风得意，而这一切都源于之前提的那个意见。 但是看了五官冷峻，晃着杯里轻盈液体的陆长城，很明显也不好打发，他只能搪塞道，“等我回去给你想办法吧，现在真不行。” 一听就让人感觉十分赤忱，可陆长城没有被他蛊惑，他淡淡道，“那得请冯部长得快点了，偷偷造几台机器不难吧，我保证拿了之后放在厂里，再也不和别人说是哪来的。” 毕竟自己可以等，可是自己厂里，不久就要接的大单可等不得。 冯砀也真无奈了，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陆长城身上有种刚沐浴过后的幽静冷香，黑衬衣下脊背挺拔，坐下的长腿线条若隐若现，藏蓝色外套配黑色衬衣更加深了他身上不可冒犯的清冷感。 他整个人散发出了慵懒气场，矜持疏离，看着冯砀道，“冯部长。” “你之前给我们的机器都是没有保养过的，用几下也得散架。我们的人就这几天赶着加工，也得考虑这机器的使用寿命。冯部长，你确定要这么对我门么？” 看着陆长城露出的结实小臂，西装外套出别着的胸针反射出冷光，冯砀也难得心虚了。 是的，他之前租给清水乡农作物加工厂的机器都是差不多快散架的。 要换别人肯定不敢，但是无权无势的清水乡农作物加工厂就得任由他欺负了。 第两百六十五章 伸腰 “好吧，”冯砀也伸了伸腰，他也知道对不住陆长城，难得心虚。因为当初他给陆长城的机器确实是鱼龙混杂，可以用的使劲找也没几台，陆长城要真问起来也不好应付。 只好道，“那我就为了你向厂长申请一下吧。” 陆长城骨感的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巧着桌面，就斜倪着冯砀看是老油条的脸，似笑非笑。他如何不知道冯砀只是搪塞，但现如今也没更好的方法，他把正在喝的水全部喝完，“那我就等着冯部长的好戏了。” 紧接着他说，“想必冯部长也能听说，现在政策放开了，正方便我们做事，以后就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没想到还真被陆长城说准了。 从此国家进入了新的历史发展时期。 而在机械厂栗栗危惧的冯砀在听到了这个消息后，舒了口气，说了句让下属听不懂的话。 “他倒是好运。” 他说的是陆长城。那会陆长城和他说的时候，他根本没放在心上。毕竟再怎么大胆，再怎么想让厂里大步往前走，也不敢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做赌。 相反，他反而更害怕之前和陆长城说的那番话被别人听到。 从而兴风作浪。 现在街上的风气也开放了很多，他走上街去，还能看见几个穿着短裙三三两两的女孩子，露出洁白的大腿。这放在以前是根本也不敢的事情，现在却发生了。 这让冯砀只能觉得世界日新月异，大家好像都要有新的生活了。 还有老奶奶上街去听广播、打牌、聊天等，没有人再害怕举报了。 “那我们还要生产机器，租给陆长城么？”他问厂长道。虽然他在厂里看起来说一不二，可一到了正经的事情就容易左右游移不定。 还是得问厂长。 厂长是老年人了，快要退休的年纪，虽然快身居幕后了，可谁也不能忘记加工厂是他一手打出来的，年轻的时候也有过叱咤风云，他一手拖着保温杯道，“那就试试吧。” “我也有朋友想从我这里购买机器，那个量可大。” “既然你那个朋友想要租，那就让他造了让他租吧，正好拿他试试水。” 七十年代底已经有不少厂长和商人跃跃欲试。老厂长本来不想管，只想着退休，可他也得想想厂子之后的发展趋向。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在新时代的发展中激流勇进的。这几个敏锐无比的掌舵人已经可以察觉到之后即将迎来的暴风雨。 可能是金雨，也有可能夹杂着令人心惊胆战的冰雹。 而这一切，都要用陆长城来试金。 “那老板，我就答应了？”冯砀说。 “可以，”老厂长吸了口烟，烟雾在半空中缭绕，“与此同时你还要他答应，如果被发现了，那就得说这些机器是他从厂子里偷的，和我们没有关系。” 第两百六十六章 承担 陆长城不得不答应了这个不平等条约。 并且许诺要是出了事情他一力承担。 也没办法，不然精明的冯砀只会无限的加高他的租金，直到他承受不起为止。 就这样，冯砀在一个密闭的小房子里找了几个经验独到无儿无女的老师傅，闭门造车，还拉来了几车废铁，外加实在制作不了的机器的半成品，几个人彻夜不眠总算装完了。 没有编码，给陆长城送了过去。 本来因为年轻还有些不服陆长城的人，觉得他就是通过自己老婆和老婆的人缘上位的，这下不得不拜他为师。 因为冯砀让他签了保密协议，不让他透露这是从红旗镇加工厂流出来的，就怕牵连自己，因此陆长城也不敢说出机器的源来，就说是自己亲戚赞助的。 这下员工们更加佩服了。 想要机器就有机器。 有个老员工两鬓斑白，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前额和眼角的皱纹比较多了，还在朝陆长城打趣着，露出善意的微笑，“厂长这么努力赚钱，是不是想讨老婆了？” 另一人见他提到沈初楠，脸色还有点发白，深怕陆长城生气。 他们两个不是很早就在一起了么？ 可能这位老员工并不知道。 他想让他不要再开口说话，惹恼了厂长可不是闹着玩的，却看见陆长城捻着窗边的一盆花，小心翼翼地粘起花瓣，那是沈初楠一定让他摆在窗口的。 轻声道，“是的，我想把我老婆光明正大娶回来。” ** 陆长城在水深火热，忙得不可开交，不过就算沈初楠知道陆长城现在在做什么，恐怕也是会支持他的。 现在政策逐渐放开，街上的报团主义也要被粉碎，接下来的路只能越来越好走，之后就是商人的黄金时代。陆长城只能抓住这至关重要的时机，比别人厚积薄发，更早的获得先机。 才能更早的赚到钱，获得别人的尊敬。 她还在文工团的表演中忙得无暇分心。 今天就是年夜晚会节目的筛选，这些节目的选择异常严苛，先从全国各地选取节目上来，还要经过三四轮的评分，以及适不适合观众展示，才能决定是否有上年夜晚会的资格。 在这些上节目的人中，还要保证才能和长相都能符合大众审美，最重要的是，还要政治思想正确，没有不好的污点。 沈初楠带来的歌舞团中，有个小姑娘就因为父亲做了不好的事情，还瞒着自己的家人，到了临头才发现，不得不哭哭啼啼的道歉。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下次还有机会”沈初楠安慰着小姑娘。 再怎么老成毕竟也只是一个想获得别人关注的小姑娘。年夜晚会是所有人都想上的舞台，可以大大的露脸，要是自己失去了这个机会，也会让人感到比较可惜。 沈初楠现在这么努力，也有她爸马上就要放出来的原因。现在全国各地都在对定义为成分不好的家庭进行翻案。沈父由于牵涉甚广，其中还涉及被举报有国有资产变卖问题，对于他的处置结果倒是现在都还没出来。 让沈初楠十分煎熬。 因为一旦把沈父怎么样了，就是等于是对于这十年全国范围内的定性。 不过沈初楠倒是不是特别的担心。 自己父亲很小的时候就和她说过了，身正不怕影子斜，当每个人都坚守自己的原则，总有一天这世间的浩然正气就会突然到来。 而她现在就在相信，没有自己父亲做不了的事情，而曙光也即将会到来。 王小花风风火火的跑来，脸上的舞台妆都没有卸干净，满头的长发随意的飘散在肩上，连她脸上的紧张也不太看得清了，声音大的几十里都能听见。 “初楠，抽签结果要出来了！” 年夜晚会实行打分制，每五个节目为一轮，这也是为了避免观众和评委审美疲劳，对于先表演的节目不利。 而很不巧的是，沈初楠就抽到了第一组。 这可能会导致刚开始评委不想把名额让出去的情况。 第两百六十七章 百家争鸣 她们上台的时候，苏珊、历璇和林文斌都在朝她微笑。 沈初楠深吸了一口气，她此刻身着一身淡黄色云烟衫透迤拖地，白色宫缎素雪娟云形千水裙，头发梳了个芙蓉髻的款式，带领着文工团的人走在最前面。 秀外慧中。 下面的人也在诧异，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选择这么冒险，和之前的舞蹈们截然不同。 毕竟按理来说越能展现艰苦朴素作风的越好。 越有可能被选上。 前面的草原女民兵都表演过好几次了。 沈初楠穿的这么花花绿绿的，可能并不是太符合上级的眼光。 不过好在沈初楠对古代服装做了改造，那些什么繁文缛节的是没了，少了大水袖和拖到地上的裙子，整个曲风减少了拖沓之意，反而还能凸显出女性的柔美。 历璇是巴黎舞团的，而在七十年代我国总共也没几个学巴黎，因此地位很高，隶属于中央舞团。她看着台上都是她的师兄师姐，甚至也留了一个位置专门给她坐。 她咳嗽几声，维护沈初楠，朝下面的人喊道，“安静！” 不过同时她也在和副团长在考虑，沈初楠的这个表演形式到底行不行？ 在这几十天的排练里，她和沈初楠建立了颇为深厚的革命感情，沈初楠一会就带着自己团的过来，一会又带了迟春嫣的人过来，来来回回的颇不让人安宁，这一来二去的，她也就认识沈初楠了。 也知道了这个长的好看的小姑娘下，是藏着多么聪明和正直的内心。 知道了那天也是她的迫不得已。 但由于两个团排练的地方都是分开的，其中用了块大幕布挡着，深怕被别人泄漏了机密，她到现在也不是很清楚沈初楠排练的什么，只知道动作可能不是很连贯，因为她有一次听沈初楠同行的人说，“你这动作怎么在这也不停一下，要卡点，知道不？” 估计是王小花。 时间就在历璇的猜测中过去了。 沈初楠见多识广，基本上每个地方自己父亲小时候都带着她玩过，对于人偶戏也能很好的结合每个地方的风土人情，使之受众面更广。 一曲下来，基本上所有人都有被震撼到。 “这是什么？”苏珊问道。 其实也是给了沈初楠一个机会，深怕台上的其他领导不喜欢。 让她解释解释。 沈初楠非常腼腆的答道，“这是人偶戏，我也结合了每个舞种，还有我们清水乡的地方特色，力求让大家欣赏到最美的新年风景。” 她笑的时候，会露出两个小酒窝，这让台上的领导都善意的笑了起来。 本来也有人想打最低分，因为这个年代的宗旨就是宁可不做，也不能做错。 既然沈初楠放着传统的舞蹈不跳，反而要开始开创一门新的舞蹈，那为什么要为她承担这个风险呢？ 刚落笔，就发现有人拉住了他，让他看看最高处的台长是什么反应。 台长还在欣赏，很明显，沈初楠的舞蹈是好看的，至于这些新奇的玩意儿在之前可能是要受到批判的，可问题就在于，最近刚开了几个肃正风气的大会，上头的高层也说了要有些新思想、新气象。 还把之前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给重提了一遍。 这就不得不让领导们思考了。 也给了沈初楠机会。 觉得沈初楠这个表演形式也有可行之处。 身为电视台的台长，最要紧的就是揣摩高层的心意，既然沈初楠这个舞蹈也没有什么反对思想，他就遵循了自己的心意，给沈初楠打了九分的牌子。 第两百六十八章 不说话了 这一看，瞬间大家就都不说话了。 台长笑眯眯的说，“春节，就要美嘛，得让观众看的暖洋洋的，也知道我们可以欣赏美了。” 这句话就给沈初楠定了性了。 分马上就高了上去。 苏珊看了看台长的脸色，也非常机灵的打了九分的高分，其他人看着台长的脸色也不好意思打的特别低，虽然他们有些也觉得这样实在比较冒险。 这样沈初楠的节目就一致通过了。 只不过还说让导演再好好的改改其中不好的地方。 直到最后，沈初楠都还记得这一幕。 他们站在聚光灯下，头顶灯光闪烁，有各种各样闪烁着的烟火，还有绿色的灯照着茁壮的树，让整个世界变得更加璀璨。 “红旗镇文工团节目，成功通过！” 沈初楠双眼含泪，看着台上和台下，她猛然想起自己的小时候，就好像陨石燃烧划过宇宙，终于迎来了山河湖泊日月星辰的点亮。 也有自己的亲戚朋友爱人，也是在自己父亲的搀扶下一步步成长。 只是非常可惜，自己所在意的人都没有看见这一幕。 ** 无论如何，红旗镇文工团可以获得这个荣耀都是十分让人震撼的。 现在能够选入sh市电视台年夜晚会的，无一不是非常着名的节目才行。 就比如历璇的芭蕾舞，那可是专门用于国际来宾才能看的舞蹈，1963年，中央歌剧舞剧院成立后，学校附属的芭蕾舞剧团就已经结束了其实验阶段，归属了国家级剧院，展现出蓬勃发展的态势。 要是在其他地方来请历璇，那真不一定可以请得到。 这样一来，迟春嫣的节目那就压力巨大了，毕竟红旗镇文工团这么小的一个地方可以获得一个节目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甚至有的非常繁华的城市都没有获得入场券，甚至还被台长怒斥为伤风败俗。台长一向脾气很好，沈初楠的节目也觉得可以接受，这样子怕是真气的很了。 沈初楠说，“你要不要把你们的节目再给我看看？” 毕竟之前迟春嫣一直不肯给她看，沈初楠也只知道个大概。 迟春嫣是不想同意的，毕竟让沈初楠指点就感觉好像低她一头的感觉，更何况是沈初楠的节目已经被选上的情况下。 团里的其他人都感觉她们此次就是来打酱油的。 她非常不情不愿，但是也没办法，沈初楠的节目可以上联欢晚会，而且还得到了台长的表扬，这让她想拒绝都没有理由。 “那好吧，”迟春嫣说。 本来就是要彩排和热身的，她说，“那我们就稍微表演一下，看看沈团长可以提出什么意见。” 她的不满隔着几十里都能感受到。 但是也没有解决的八法。 她的节目正好抽到了最后。 要是其他团的还行，可是每个红旗镇的人心里都能知道，她们其实根本担不起这个实力。人家领导们本来想看看压轴的是谁，结果一瞧，就这歪瓜裂枣的，心里肯定不满。 主要是心里期望和落差相差太大。 就这速度，沈初楠估计还要等好久才能轮到她们。 毕竟在初筛的同时也在彩排，道具啥的都没准备好，也不可能就让一个团的开始演出了。 这样等待的时间估计还久着呢。 第两百六十九章 问道 沈初楠一看她们的节目就得皱眉。 还是那老的一套。 光这白毛女和红色娘子军都演了八百遍了。 估计是想学沈初楠的创新，她把几段舞蹈合在了一起，搞了个大杂烩。 每个舞蹈的特色都能看见。 沈初楠无语，她问迟春嫣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段行军路上是之前有个节目已经表演过的了吧？” 虽然迟春嫣进行了改变，可眼尖的人一眼就发现了她改编了哪几个舞蹈，又和哪些舞蹈重合了。 一看就知道有什么不足。 沈初楠简直无法理解。 在这么重要的时刻，也没有一点创新，居然还会和前面一个节目撞了。 迟春嫣糯糯无言，在这时她的反对很明显就没有之前大了，看着周围面露失望的小姐妹们，她的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是的，是的吧…” “主要是我之前也没想到会撞上。再怎么办，还要换么？现在也来不及了吧。” 最晚也没几天了，这么多的节目，迟春嫣的序号又是在最后一个，在这两三天里，沈初楠真没办法可以把一个节目排练好。 神人也没办法救了这个节目。 她问迟春嫣道，“你到底想不想赢？” 仿佛被戳破了什么，迟春嫣恼羞成怒，对视着对她不信任的沈初楠，脸色由白变紫，“我，我，我当然想赢了，这不是不行吗？这谁想这么不巧啊？” 其实也不是她不谨慎，她之前选的舞蹈都是极不错的，也经过了团里的投票。但无奈她要学沈初楠搞一个大杂烩大融合，杂进去的舞蹈多了，和别人的重合率也就高了。 而真的就这么不巧，迟春嫣选进去的舞蹈和另一个地方文工团正好撞上。 而且另一个地方的文工团还先表演，这就意味着先来后到，再看见迟春嫣的节目，只会给人不好的观感。 沈初楠无奈扶额。 她说道，“这个时候了，也改不了什么了。” 她把迟春嫣的节目完完整整的看了一遍，心头仿佛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想不到什么可以解决的办法。 “这样吧，我马上去找一个打铁花，和烟花一样绚烂夺目。你们到时候先在下面表演，然后上面打铁花，离得远也不会伤害到你们，还会给你们增加点气氛。” “千万要记住，跳的要有气势。” “我也看了，你们这就是单纯的群体舞，迟春嫣给你们设计的动作就很少，就一些比较整齐的大刀舞，要我看来，你们应该还要把那些花里胡哨的给去掉，要的就是气势。” 沈初楠给她们笔画了一会，迟春嫣的歌剧团里大概也知道要怎么进行了。 迟春嫣虽然是歌剧团的，但她脑子里还残留着原来歌舞的思想，也没设计什么剧本，就是单纯的大刀霍霍开始观赏性跳舞，这也给沈初楠提供了合理的发挥空间。 她这样一说，大家就都懂了。 还有些人争着问道，“那我们和别人重复的那一段怎么办？” 也没人怪迟春嫣，因为七十年代的舞蹈就是少的，奇货可居，只要稍微选个流行点的都有可能和别人重复。 到时候就得看谁跳的更好。 但很明显，迟春嫣的歌剧团并没有这个实力。 “那你们就反着跳吧。” 沈初楠想了一下，把那一段删掉，迟春嫣编的舞蹈那也不完整了。 “我记得你们这段舞蹈是这样子的，先从失望和对敌人的痛恨再到激情，”沈初楠笔画着她唯一记着的几个动作，“那你们就直接把失望给删掉，直接从激情开始演起。” “而且你们的激情是从远到近，突出个体，然后是迟春嫣从远处过来。那我们到时候就从近到远，表现团体，这样也能给别人耳目一新的感觉，也不会说和你们重合了。” 第两百七十章 宁妈 至于打铁花，那更是历史悠久。 沈初楠特地嘱咐迟春嫣，要在下面搭个花棚，免得有铁水误伤还在下面跳舞的歌剧团，当火花坠下，那一定是非常耀眼的一幕。 这是一项是流传于豫晋地区民间传统的文化，历史悠久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精准闪烁，喜欢的人肯定多。 火树银花触目红，揭天鼓吹闹春风。 “那这个人要到哪里去找呢？现在的老师傅靠我们肯定也不行，离轮到我们最多只有两天了。” 迟春嫣问。 经历过了这十年，一些有才能的人也找不到了，大家都想着不要牵连自己，泯然众人，几乎没有什么人会主动表现自己。 “我去试试吧，”沈初楠叹了一口气。 临近年关，大家都是亲人聚集，好不快乐。就连历璇的家人们都为了她特地从首都赶过来，在酒店大堂里待了好几天，听说点的菜那是几天几夜都吃不完。 阖家欢乐。 历璇为了安慰她，也是知道她家里的家庭情况，知道她是孤孤零零的。还给她送来了家乡的特产，希望她不要寂寞，不要只想着家里。 可再好哪有自己家人好。 沈初楠现在，就是十分想家了。 想念家里的其乐融融。 有好几个夜晚她看着窗户上贴出的红窗花，都十分的恍惚，不能清楚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家人团聚，陆长城也不在身边，没有亲朋好友的相聚显得格外的孤冷难耐。 她掏出之前李璟原通过陆长城送来的电话号码，让自己可以在紧急的时候联系。据她的理解，既然自己都可以在年欢晚会的舞台上演出了，那自己师兄想必也能卷土重来，找到落脚之处的问题应该也不大。 李璟原从小到大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思想活络，也肯动脑筋。很小的时候就敢长辈们说自己要开公司，自己父亲也随他闹，到最后还真赚下了数目不小的一笔钱。 她就不相信自己师兄还和陆长城上次说的那样东躲西藏。 没有安家之处。 其实也是笃定了自己师兄在面对自己时的无限溺爱。 那肯定是无论什么也要帮自己解决的。 她跑去电话亭悄悄地给李璟原打了电话。 也不敢用这里的，生怕给李璟原带来麻烦。 还有点担心，要是他这么久都没有下落，就算他不在，似乎也能说明一些不好的讯息。 电话响了很久，有一个老妇女接了电话。 “小小姐？”有点不耐烦，但是听到沈初楠的话音调马上上升了，充满了激动，差点就要喜极而泣。 “您怎么知道这个号码的？” 是李璟原家的保姆，一向负责李璟原的吃穿住行，后来沈初楠长大后，总喜欢跟着自己师兄后面乱转。沈父无奈，只好把她托付给李家，在李家住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也因此沈初楠也跟着宁妈，吃过她做的好几顿饭。 很熟悉她的声音。 听到这句话，沈初楠的心徒然的放松了。 因为在她看来，连宁妈也回来了，看来事情真的好转了，不然李璟原也不敢把她送到城里。如果没记错的话，因为怕人举报，后来李璟原早早的就把这位老人送到乡下了。 可是宁妈一辈子给李家打工，早已没了自力更生的能力，除了给李家主人们做饭啥也不会，听说没有了收入来源，在乡下过得也很是凄惨。 现在她也终于回来了。 “是我师兄告诉我的。宁妈，我师兄在么？”沈初楠问道。 宁妈愣了愣，是的，李璟原一向疼沈初楠，迫不及待给她号码真有可能。她朝沈初楠说了稍等，真不敢耽误她的时间。然后就听见一阵脚步声过来。 李璟原还是那风流倜傥的声音，没有什么意外，“怎么了？想我了？” 第两百七十一章 水泄不通 “师兄！”沈初楠真的想哭。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必须得像一个大人一样为团里谋划。甚至还操心团里的其他事情，只有在自己师兄面前她才能露出这么小孩子的一面。 潸然泪下的少女笑容清澈。 “你不知道，我可担心你了。你那时也不来找我，不然我肯定不会让你过得这么惨的，”沈初楠说。 可是那会儿找她可以干什么？ 沈初楠唯一的缺点在她的前半生年都是在父母的庇护中长大的，没有经历过风霜。也因此自然而然的，这些长辈们在遇见事情的时候根本不会想到沈初楠，只想着她好好的就行了。 反而还要抽出一丝心弦过来照顾她。 李璟原没有说什么，他只是在这让人动了心弦的话语中感受到了让人妥帖的力量。他觉得沈初楠真的长大了，可以懂得为家里人付出一些责任了。 “没事儿，现在都过去了。我也回到我们李家的大院子里去了。” 想想还是不放心，他又嘱咐沈初楠，“你一定还要说话小心，不要觉得靠你伯伯救了你就行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政策又变了，到时候又重蹈覆辙你都不知道。” 沈初楠当然知道了，现在虽然没有以前那么风声鹤唳，但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 不然为什么她们团里的小姑娘因为成分不好又上不了舞台了？ 她也充满感情的说，“谢谢师兄。” 顾不得叙旧，她又激动地说道。 “只是我这里需要一位可以打铁花的，需要要在sh市电视台的年夜晚会上展示，是铁匠的最好。不知道你可不可以找得到这样的老师傅？我们还有两天就要比赛了。” 李璟原一半的心都没缓过来。 正想师兄妹互道衷情，转眼就听见自己师妹又找他有事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 只能手抚着额头，无力吐槽道，“打铁花？你需要这个干嘛，小时候的烟花还没看够？” 他还以为自己师妹找他真是因为想自己了呢。 心里仿佛又有什么东西要碎了。 他没有管宁妈要他控制时间的手势，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检查。反而注意到了沈初楠话中的词汇，也知道沈初楠现在是出息了。 要在全国性的节目上大放光彩。 李璟原爽朗地笑着，“上海电视台？是要费一点时间。不过，师兄就帮你这个忙。” ** 直到后来的后来，红旗镇的人们都非常感谢沈初楠。 正是由于她的带领，使得红旗镇绽放了前所未有的生机。 上海电视台的表彰信让所有人都感到荣耀，沈初楠的节目也在之后的写信活动中被评为最受观众欢迎的节目。 至于迟春嫣，有了沈初楠的点睛之笔，也毅然决然地在全国性的筛选中脱颖而出。 苏珊本来是不想投的，迟春嫣的舞蹈编排的实在不咋滴，也不能说是不好，只是在这种电视台的比赛中没有自己的特色。 不过沈初楠在高处远远的加上了打铁花的一幕，火花如银河般倾盆而下，一团团、一簇簇的铁花绽开在空中。 春节要的是什么？要的就是喜庆，可以给大家带来欢乐。 这打铁花下的舞蹈，端的是震撼人心，就连在火花下跳舞的人儿都衬的如画里走出来的那般。 群情激昂。 红旗镇成为了唯一可以评选上两个节目的地方，甚至直接带动了之后的旅游业。 在后世被称为春晚之乡。 在这走出来了数不清的青年俊才。 人们喜帖春联，敲锣打鼓，张灯结彩，这是一年中最欢乐也是最喜庆的时候。供销社里抢购着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东西，李璟原的黑市也在悄悄的办起，大家交换票据都不带怕的，来来往往的人也多了一份大胆。 赚的倒是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街上的每一个角落都带着节日的喜悦。 有打气球的，也有摆摊做生意的，小孩子们拿着荧光棒玩具抢欢天喜地。对于乡下，那更是热闹非凡，生怕在地里打滚不会让父母不高兴。 红旗镇的人们有电视的就窝在家里看起了年夜晚会。 就算没有电视的也得在门口听个热闹。还有心系家乡的大老板们干脆大手一挥，置办了几个电视，系着名字放在谷场上最空旷的地方。 让大家可以尽情观看。 村里的老人们围的水泄不通。 第两百七十二章 闹腾 静静地看着那个小铁块里透露出来的黑白画面。 在那一刹那，就算再怎么闹腾的人也安静下来了。 文工团里有他们的姐姐、妹妹、或者是朋友，都是认识的人。而这样亲切的她们却用尽全力的在舞台上表演着，露华零落，那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一面。 不得不让人心潮澎湃。 七十年代的电视机画面其实并不是特别的清晰，偶尔还有马赛克出现，吱嘎作响的杂音。可是没有一个人会着急，就等着那方盒子里自家闺女的出现。 磕着瓜子，眼泪就不由自主掉下来了。 老人们看见台上的姑娘们绽放着自己的一面，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涌出一丝酸楚，好像苦尽甘来似的甜。在那样的灯光闪烁下，再怎么不好看的人也能被照的宛如天神下凡。 更别提文工团的姑娘们本来就挺有姿色，她们用她们的青春靓丽和活泼开朗弥补着这一切。 无法平静。 其实毕竟是由沈初楠做主导的，一个场景中十秒钟有六秒钟都是在照沈初楠的。 至于其他什么存在感的，那就只能惊鸿一瞥，能找到个镜头就不错了。 在厚厚的妆容下，其实也并不能分清谁是谁。 可是大家就是看的很认真。 搬着凳子做到了最前面，偶尔出现了一个人影也能笑着同老伴指着道，“这是我家妞妞。” 很快就有人反驳了，“这哪是你家的，分明是我家的。” 大家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协调。 你谦我让，就算这时踩到了别人的脚也不要紧。 赵小伟看着电视机里自己嫂子带领着众人翩翩起舞，顿声一笑复又仰身起舞，说不出的好看。这才感觉到自己嫂子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龙游浅水可最终要回到大海里去。 能留下个什么让他们怀念已经很不错了。 现在的她在星光闪烁的舞台里格外的耀眼。 “陆哥呢，”赵小伟问。 陆长城最近说是迫在眉睫也不为过，他已经把所有的时间和机器都用来做那个大单。可是周围老百姓们的生意也不能不做，你总不能说人气起来了，就把之前许诺的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说了免费加工稻谷就是免费，不能过河拆桥。 不过陆长城在焦头烂额之下也规定了限号。 每天多少号之前才能免费。 这样也算限制了客流量。 别说赵小伟了，就连原先供销社的人也再也没有看见过陆长城。 他的吃穿住行全部在厂里，倒是生意做的越来越红火，还屡次上了几次清水乡的报纸，都是特别小的那种，也算有个名声。照片上的他蓬头垢面，只露出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让人无法忽视。 随便同来的记者聊了几句，就又去工位上继续干活了。 加工厂的机器轰鸣声震耳欲聋，还有女工来回穿梭荡起滚滚烟尘，工人们把一袋袋的稻谷变成白花花的大米，不住的搬着。脱壳机里挥洒着他们的青春，钢铁的冰冷掩不住他们性格里的坚毅，大家都干的热火朝天兴致高昂。 而为首的陆长城拿着镊子和螺丝钉，身上都是灰沉沉的外套，露着精壮的上身，完全看不出来已经是一位厂长了。 记者举着话问，“是什么导致您这样一马当先，身为领导还在工位上劳作？” 陆长城停下了动作，好几天的彻夜不眠让他的双眼都陷入了红色，看起来颇为可怕。他摸了把脸，尽可能的展现良好的精神状态。 记者惊讶的发现，这位以刻苦着称的厂长掀开邋遢的头发，居然长了张让人一见倾心的脸庞。 第两百七十三章 玉树临风 不是一般的玉树临风。 陆长城没有在乎站在他面前的是不是一位女性，或者是不是在报道。他只想尽快的完成这个任务，不要等到沈初楠回来后还要看着他工作。 他也需要更多的钱来迎娶沈初楠。 有时他也好奇，沈初楠是怎么才能看得上自己。明明她有钱又有颜，好像从天上掉下来的星星，让人可摸而不可得，空气中就连她呼吸的香味都是那样的诱人。 使人高不可攀。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她要看上自己。 陆长城不解，但他现在也喜欢上了沈初楠，只能用加倍的努力去迎娶她，尽力站在她的身旁。 他没有再说平常大家喜欢听的为社会主义劳动，而是说道，握着沈初楠送他的一支笔，“是因为我有想保护的人，所以我只能竭尽全力去用自己的劳动奋斗，希望可以给她更好的生活。” 女记者就算见多识广，也还是第一次见到做个采访就能眼眶微红的人，仿佛提到了什么易碎的珍宝，这个男人的眼里难得的出现了柔情和惬意。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你想保护的人，或许我们始终无法触碰，但是我们只要竭尽全力保护她们就好了。” 三年是一个轮回的周期，在这三年，沈初楠和陆长城重新相遇，重新相知，重新遇见了彼此而后相识。虽然三年足以摧毁所有生活的秩序和对方的记忆，但那灌满时光里年老的爱情，也一定会因为他们的相遇而变得更加耀眼。 这句话随着大街小巷传遍了整个南北。 大家都很诧异看起来这么五大三粗的男人心里也有这么柔软的一面。 也许也是解放了思想，让大家对陆长城的这句话都若有所思。许是想到了在这十年中曾经失去的家人，和不得不分手的恋人，在知青回乡的以后，陆长城的这句话更是被反反复复传颂。 那么多人抛妻弃子，忘恩负义，只为了回归城里。 而陆长城这样为了自己的妻子付出不断的努力，可谓是反驳他们的最好写照。 陆长城也从此被铭记在红旗镇的创业史里。在改革开放之前，曾经有这样一位青年在并不宽敞的厂房里热血朝天挥洒汗水，以一己之力带动了清水乡的发展。 从此避免了村民徒步几十里地去其他地方找工作。 背井离乡从此变少。 简称先行人。 赵小伟说，“他也不用这么忙吧，今天可是嫂子的演出。” 他说这话其实没有依据，因为保不准在厂房里就买了台电视，自从陆长城借了超出自己几倍能力的大单后，他有什么消息就很少被外人知道了。 连和赵小伟以及谬哥的聚会也很少再参加。 毕竟再怎么去外面逛也没有了沈初楠。 而他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怀念沈初楠。 但是赵小伟自认为要替沈初楠守着陆长城。 在沈初楠带着一众红旗镇歌舞团的女孩子们去了sh市，村里但凡有辈分的人都去送了，静静地看向这群女孩走向光明的未来，陆长城没有来出现在村口，是因为他前一天和沈初楠闹得太晚，也不想触景伤情，只是悄悄的送沈初楠走向远方。 而赵小伟和沈初楠对视了一眼，自以为沈初楠在暗示他盯紧陆长城，不要让他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也非常上心。 毕竟她救了自己一命。 但其实沈初楠只是想到陆长城，才瞥了一眼赵小伟罢了。 谬哥目不转睛，摆摆手道，“算了吧，他现在可忙，估计也没有时间。” 第两百七十四章 拍手 很快就轮到了迟春嫣她们歌剧团的打铁花。 不得不承认节目是美的，乐声行云流水般倾泻而出，叮叮咚咚的琴声在众人耳畔响起。节奏的冲击下，几乎让所有人的呼吸都随之急促。 “出现了出现了，”首先是迟春嫣的弟弟们开始拍手，发现了她的出现。 和抽签顺序不一样的是，迟春嫣的节目放在了比较前面的部分。毕竟领导们也看出来了，她们的舞蹈其实也不是特别的与众不同，主要就是结尾的打铁花比较绚烂，可以作为热场的出现。 身轻如燕，隔雾之花。 新年将至，当漫天星火绽放在空中，那一定是一幕极美的场景出现。 一曲终了，赵小伟都看得愣了。 没想到和自己以前打打闹闹的女孩子们都这么好看。 有老人敲着烟斗，煞有其事地说，“平时没感觉这迟娃子这么漂亮，在这盒子里瞧着，还真有几分模样。” 这话说的都没人反对。 文工团的女孩子们本就是祁镰精心选择过的，基本上都有自己的特色。尤其是迟春嫣稍显丰盈，又是国泰明安似的长相，水光潋滟，媚眼如丝，在年夜晚会这种正式的晚会上显得格外的动人。 偶尔一抬腿，还能露出丰饶的大腿。 皓腕胜雪。 赵小伟搬着小板凳在那儿看，他眼睛在之前就已经看的不大清楚，只能眯起眼看个大概，视线比较模糊。 女孩朦胧的身影中展现着优美的舞姿，展现仿佛极乐世界般的美好。 他裹上厚厚的衣服蜷缩着脚坐在最末尾，空气有点冷。吸着鼻涕对着谬哥说道，“真好看啊，也不知道嫂子在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会不会比这个好看。” 他们也没怀疑沈初楠的节目没有，主要是祝贺信早就发到他们手上了，村委会贴了大大的红色字报，连续在墙头上粘贴了好几天。 村支书拿着大喇叭让家家户户都知道了。 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儿。 谬哥倒没有他那么激动，反而有点叹气，想到了陆长城，“也不知道长城在干什么，他怎么不来看。” 作为供销社的副社长，他已经做到了从他的阶级来看可以做到最好的程度。所以他很敏锐的觉察到了沈初楠两人的不对劲，以及陆长城在此时的情绪。 的确，大过年的老婆不在，这心情能好嘛。 此刻离沈初楠的节目还久着呢。可能是潘馨兰使了关系，又或许是她的节目真的好，她的节目居然放在了末尾，也就是压轴的部分。 让大家可以以最好的心情陶醉进去。 王小花还在那说，“要是我们早点结束，还能马上赶回去。凌晨的话，怕是除夕也买不到我们的火车票了。” 因为这时的演员或者歌唱家并没有特殊的地位。 想买火车票只能靠自己，或者是单位帮你买，但临近春节，要是不提前准备肯定也已经没了。 沈初楠沉稳的可怕，她的神色平静，可是身上却散发着一种不可抗拒的气场，没有之前的八面玲珑，仿佛天生就是这样的清冷。 她把腿压到最低，盈盈素靥，在为晚会做最后的准备。 “不回去就不回去吧，有什么办法呢？” 王小花看着她漆黑深邃的眸子，呐呐问道，“你是不是很想家了？” 第两百七十五章 蜜里调油 怎么不想回去呢。 如今正好是她和陆长城蜜里调油的时候。 她都不敢想象当别人家里都亮着大红灯笼，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过着春节，而陆长城只能孤孤零零把自己融入在阴影中，孤单地吃着饭。 要知道，他本来就没有亲人了。 一想到他形单影只而别人都欢聚一堂的对比，她就感受到了一种没有由来的憔悴。 她以前也曾经问过陆长城，“要是你一个人在家要怎么办？” 陆长城只是看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还在锯着木头想给她做个椅子，闷闷道，“那就和小伟一起。” 那目光平淡地让她心口也感觉不通畅。 “前几年也没有你吧。” 是的，前几年沈初楠还在沈家过她的春节，那真是天上的星星都能摘给她，光是捧着她的亲戚朋友都见不完，又怎么会想到在这个小山村里有这样孑然一身的青年。 沈初楠是生在光明里的孩子。 而他们难得相遇的这一年，她也没有陪在他的身边。 沈初楠不知怎的，没心没肺从来不在乎别人情绪的心里也突然闪过一丝酸涩，她只能把心中无法述说的想念发泄在舞蹈热身里。 一遍又一遍。 见到她的人都说，她要大放异彩了。 压抑着的火山终将要暴发。 ** 也不知道是迟春嫣的节目做的好还是咋样，清水乡的人们看完了居然没有一个回去的。 都围在院子里嗑瓜子。 可能是因为这难得的气氛，公社里专门搞清洁的大妈看见这乱成一锅粥的地面也不生气，拿着个扫把在节目结束后打扫的干干净净，弯着腰边和人聊天。 “我可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晚会，这就是电视吧，城里人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里面的人儿还能跳舞。” 虽然大家也知道她们可能终其一生都买不起。 但是现在可以聚在一起看着就是缘分。 赵小伟还不忘给村里发放水，和之前沈初楠去城里比赛不一样的是，他这次发的水是全体免费的。大家多看他几眼道谢，他也不好意思的挠头。 像是终于改邪归正了。 大家笑的笑跳的跳，老人们聚在一起打麻将，密密麻麻的人群围成了圆圈，鼓掌声和喝彩声此起彼伏。 四周充满了欢快的氛围。 很久很久以后，清水乡的人们都不能忘记这一幕。就是在这一天他们清水乡走向了前所未有的团结。就算之后买了大房子还是独自就可以在屋子里就可以看上电视，这种愉快和温馨是和有钱都比不了的。 “陆哥呢？”赵小伟嘟囔着，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晚会都要结束了，陆长城还不出现。 难道新年都不能和他们聚一下吗？ 手里分发水的动作也变慢了。 陆长城披着星光而来。 现在已经很晚了，街道像一条波平浪静的河流，蜿蜒在浓密的树影里，只有那些因风雨沙沙作响的树叶，带着点晚上的余晖，暮色模糊，乍现的几缕星光也逐渐暗淡下来，大地悄悄融入了一片暗绿和墓灰之中。 他隔绝在欢声笑语的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 只有满脸拉茬的胡子凸显出他的存在，一片阴影。 赵小伟一转头，当即惊喜地叫了出来，“陆哥来了。” 第两百七十六章 赶了很久 陆长城确是是赶了很久。 他身为厂长，又不能和其他员工一样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走，还要以身作则。只是偶尔从机器上才能恍惚察觉现在已经是晚上凌晨两三点了。 好几天没有打理过自己的他显得那么的憔悴，只有两只眼睛偶尔流露出锐利，被风一吹，突然流露出了呆滞之色。 可是也没有办法，沈初楠不在。 这个为爱颓废的青年开始把自己的满腔热血投入到自己的事业中。 订单如雪花般飘来。 加工厂做的节节高，听说又有小厂抢着要订他们的生意。 赵小伟看着这个视线漫无目的游荡的青年，他的脚步缓慢而无力，仿佛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过太阳，隔了好久才能从他憔悴的面容下认出原本那俊朗的样子。 “陆哥！” 陆长城一个踉跄，很久才抬起了头。他感觉自己仿佛已经慢慢沉入了一个没有尽头的梦境中，周围都是没有沈初楠的夜晚，只有机械性的疲惫才能提醒他他已经连续工作了几天。 周围也有青年在惊呼，“长城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但是他现在已经不一样了，现在的他是有地位的有为青年，红旗镇的头版报纸上近些天全是他的私人消息，大家看见他都急忙起身。 原本抢了好久才抢到的前排位置也无偿让给了他。 陆长城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需要。 可是人群也没有散去，都在原地静静地等着他。 毕竟他现在的身份今非昔比，也为村子里提供了很多岗位，在场的有很多人亲朋好友都在他手底下干活，看见他也有点粟。 巴不得他能看自己一眼。 陆长城看着面前放着的几台电视，省城里的大老板为了回馈家乡，让村子里的人可以全方位的看见，还特地的多买了几台。这样无论在这四周的哪个角落都能很清晰的瞧见，那小小的方盒子里跳出令人喜悦的画面。 他不由得有点恍惚，想起沈初楠曾经说过的她家有省城的第一台电视，就是这个么？ 这确实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画面，好像把五颜六色的世界都给囊括进去了。 无比的多姿多彩。 赵小伟突然指着他的腿道，“陆哥，你的腿。” 他这才发现他浸了血的裤管开始隐隐作痛，还有血在流出，他旁若无人地摆摆手道，“没事，这点儿伤。” 其实他就算再怎么吃力，也永远不会忘记沈初楠今天要演出。 只是他本来想买电视，还有点余额，只是沈初楠劝他要给厂子里留点钱，也就没买。 沈初楠走后，他又接了大单，那更是连自己的裤子都快被抵押出去，更加没有钱了。 冯砀说是说给他造机器让他租，可是他背地里却把租金提升了好几倍，美其名曰这机器是新的，当然比旧的要贵多了。 陆长城卒，只能按照约定的付了款项。 主要还是出货的时间还紧了，不过要是时间太过苛刻，这种大单也不会落到陆长城头上。 他为了沈初楠今晚的表演，还特地腾了好几个小时，就怕来不及。 就想回去看沈初楠一眼。 车轮滚滚如旋风。 没想到在路上他发疯似的踩着单车，巨大的惯性把他整个人甩了出去，他这才想起来，为了给文工团里的人凑够路费，村里本来打算今年修路的，却还没有修。 路上凹凸不平。 第两百七十七章 疲惫 他沉默的站起身，鲜血顺着裤管直流，仿佛冥冥中都有天意惩罚他不让沈初楠和他相聚。 一个在城里光鲜亮丽，一个在乡下昏暗疲惫的工作。 可是这又怎么样，他们依然心心相系。 因为这个小插曲，他这才来得晚了，也不知道现在到了哪一步。 看着边上的小孩说着哪个节目好，哪个节目有什么出现了，他的眉头出现一丝惆怅，想着，自己还是没有赶上么？ 心头因为期望而掩盖的疲惫感瞬间把他淹没。 赵小伟看着他原本坚毅的大男人却突然出现了一丝失望和丧气，突然鬼使神差地问道，“是来看嫂子的节目吧？还没开始呢。” 陆长城这才开心了起来。 他站起了身，没有管村里人给他让的座位，微笑着点头拒绝，就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那小小的铁盒子里闪过的种种画面。 路过的人都能发现他的嘴角含着一抹微笑，如玉般的笑意在他的眉梢洋溢，明亮的夜光下，更映得他瞳若点漆，愈发显得晶亮莹润。 “她一直很厉害的，没有什么人可以比她厉害，我也希望她变得越来越好。” ** 也就是这个年底，沈初楠的节目被评为上海电视台的十佳节目，邀请她表演的邀约数不胜数，沈初楠却突然宣布自己要潜心学习，不再过问舞蹈界内的事情。 红旗镇文工团一战成名。 祁镰也受到了诸位领导的表彰。 不管是沈初楠的精彩绝伦还是迟春嫣的美轮美奂，都让人在这个物质生活并不丰富的年代欣赏到了一起视觉盛宴。漫天铁花而下，似乎也在彰显着新一代的改革就要到来。 没有人不为这种美景而感动。 陆长城的厂子也成功完成了大单，甚至在加班加点的情况下也保证了质量，最后还和省城里的工厂说超额完成了任务。 这让厂里的领导们大喜，也在无形间记住了这个有能力而且又上进的小伙子。 大家都在变得更好。 陆长城牵着沈初楠的手在田野上走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我其实那会儿真在村里的电视那守着你，就是有点晚，好在你那时还没结束。” 沈初楠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年夜晚会一直要闹到凌晨，而电视台的领导为了表示对她的重视，还特地把她的节目放到了最后，那会她和团里的小姑娘都已经昏昏欲睡。 没想到他还在等着自己。 想到这儿，沈初楠还有点暖意，她也轻轻的微笑起来，也反握着他的手在田野上走着。 一抹淡淡的雾气飘散开来，缭绕林间，温暖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投落满地斑驳的光影，两个人在树叶上走着，留下了被拉的长长的倒影。 陆长城腿上的伤口已经结疤，不仔细看倒也不太看的出来。 他只觉得清风拂面，沈初楠的香气落在肩头发梢，让人格外的心旷神怡。 “我的厂子现在办的还不错，也算小有名声了，”陆长城本来想告诉她自己有多想她，可是一开口就变成了这个。 也许给人踏实的感觉才是感谢吧。 沈初楠也忘了和他说自己在电视台里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莫名的安心，她还想说，“哦，对了长城，我以后不想继续在文工团跳舞了，想开始学习。” “至于团里的任务，我已经交给了王小花，职位还是保留的。” 第两百七十八章 未卜先知 毕竟1977年年初，就要颁布恢复高考的消息了。 但是这个消息她不打算和任何人说，毕竟要是谁知道自己未卜先知肯定也不信。 她只是和陆长城淡淡的说，她要暂停她本来已经很有进展的工作。 在这个年代，突然要对着陆长城说要去读书，其实是一件天方夜谭的事情。而且如今事业正在上升期，作为压轴的她在年夜晚会大大露面，是一个最好的巩固人气的时机。 各种品牌的要约不断。 七十年代的要约其实就是把个人的形象印在商品的包装页上，然后在别人问的时候说出自己怎么支持这个产品的就可以。 很简单。 但是自己的相貌可以通过产品被人广泛知晓，这是可以让自己火遍大江南北的最好机会。 而就在这时，沈初楠居然说自己要休息一段时间，为之后的学习做准备。 要是祁镰就想揪着她的脑袋问，“你这时学习，学哪门子的学？” 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她也不满足，反而是在大家祝贺声中让给了王小花。 还对着大家说，“我还是想凭着自己的努力获得成就。” 这话听的大家都是无语，可不管怎么样，她现在在文工团都是说一不二的存在，文工团可以让世界关注到，大家的心里不是不感谢她的。 她说让也就让了。 王小花还在那哭，“初楠姐，这个名额你真的要让给我了？可我不如你。” 这几人都上了电视台年夜晚会，要是按照平常来说各个都有获得名额的资格，可谁叫今年沈初楠出的风头最大，大家在商议之后还是决定把这个名额让给了沈初楠。 可没想到沈初楠不要。 说要通过自己的努力。 他们实在也是想不到这个年代可以通过自己可以去上什么样的大学，只是沈初楠非常坚持，迫不得已之下还是让给了王小花。 本来沈初楠也不想让给王小花，她更想的是要让没有机会上大学的人去上。 可无奈王小花这几天沈初楠催她看书的时候，逃的比谁都快。 说是自己已经上了年夜晚会，还要怎么样。 实在没有那个脑筋。 她还拿沈初楠举例，“初楠姐，你够聪明了吧，可你被选来文工团也不是因为你的知识，而是你跳舞跳的好，这就和读书没啥关系了吧。我也不知道读书会有什么用，但是我天生没有这根筋。你让我读书，还不如让我做馒头吃呢。” 沈初楠卒。 后来她压着王小花做题，发现她确实不是那块料。 简单的加减乘除也做不好。 “八加六等于多少，初楠姐？” 沈初楠简直不敢置信，不相信世界上居然会有这样对数学一窍不通的人，但是在王小花眨巴着几次大眼睛后，她也没有了办法。 只能把王小花送去读工农兵大学。 为此王小花感激不已。 她虽然不喜欢学习，可要是什么也不做，就能获得一个大学文凭，那她也是头发窝里的虱子，高兴的活蹦乱跳了，怎么也没想过自己会成为十里八乡唯一的一个大学生。 而这一切，也是因为沈初楠。 第两百七十九章 闭门写试卷 这几个月沈初楠就一直闭门写试卷，拿着从sh市买来的教科书。 这会儿的书特别便宜，换做是谁也想不到，接下来几个月，这些书的价格会像坐了火箭似的不断往上涨。 那时才真的是一书难求。 她不但自己读，还要逼着陆长城学。 陆长城因为自己心心念念的爱人已经回来了，家里红袖添香柔情惬意，一时间也不觉得烦闷或者是工作吃力。 如他所愿，年前的大单已经全部在沈初楠回来之前完成。 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没让沈初楠知道。 沈初楠问，“你不想着去上班了？” 陆长城只是摸摸自己的头，装作傻笑。 其实也不是不想去，而是年前的大单已经耗尽了他们厂里的全部精力，估计几个月里都很难再缓过来。 在这样彻夜不眠的做下去，不光是他自己，就连厂里的人也要提意见了。 要知道他们厂可是连过年都没有放假的。 刚做完大单，获得了一大批流动资金，陆长城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人容光焕发，还有沈初楠在身侧，加工厂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光明前景。 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为资金问题而担忧了。 “我这就给他们放假，”陆长城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不止一点，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衬衫袖口卷到手臂中间，露出小麦色的皮肤，犹如上帝手下巧夺天工的作品，握着沈初楠的手也在轻轻摩挲。 他这大手一挥直接又给厂里放了一个多月的假。 本来就领着加班费把钱都寄给自己父母妻儿的员工们得知这个消息更是开心，急忙拿着厚厚的钞票和父母团聚了。 这豪放的姿态让谁看了都说陆长城有大仁。 他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和沈初楠好好相处。好几个月没见，自己的老婆又成为了大名人，还在乡下都有不远万里前来找她签名的人，这让陆长城感觉到了深深的危机感。 员工们没办法接连着几个月赶工，陆长城就干脆的给他们放了一整个月的假，这下就只能陪着沈初楠进行两人的独处时光了。 可沈初楠不知怎的，彻夜捧着她那几本书。 陆长城迫于无奈，可能也是想和她多一点共同语言，居然也被她逼着开始了她离去之前的读书大业。 好在他之前也算努力过，在她走后也算读了一段时间的书，沈初楠考他，他也丝毫不惧。 “好吧，基础不太扎实，还有努力的空间，”沈初楠说，这让她在王小花那里受伤的心得到了极大的恢复。 清水乡的人都说这两夫妻真是怪人。 一个是成了大名人还甘心窝在清水乡，女孩的跳舞时间也就那么几年，沈初楠好像丝毫不惧似的，拒绝了其他人其他组织的邀请，开始在屋子里闭门不出。 而男方则是刚刚办厂，正是最赚钱的时候，居然也心甘情愿给厂子直接放了一个多月的假，虽然陆长城的理由是厂里的员工陪着自己连轴赚了几个月，也是时候放假了。 可在勤勤恳恳很少见到钱的村民们来说，陆长城这一放假又是大半个月不动工，未免有些太骄奢淫逸了。 第两百八十一章 泪流满面 滋滋的电流声从广播里传来，很多老人泪流满面。 他们或许不知道自己的小孩或者孙子有没有这个机会踏入神圣的殿堂。 但是国家说了，今年的高考无论是什么成分的孩子都能参加，这也让他们的心里涌起从来没有过的情绪。 国家还没有忘记他们，他们依然能像堂堂正正的人那般参加高考！ 这个消息迅速传播到了整个清水乡。 不少老人泪水顺着布满沟壑的老脸流下，他们几乎是当机立断似的，立马把家里的孩子叫到了面前，一个字一个字的朝着他们说着这个好消息，浑浊的双眼里热泪盈眶。 甚至还有很多人向陆长城的厂里请了假，他们想回去学习，陆长城都是很爽快的批了。 有很多年轻人甚至连地里的肥也顾不上浇，急匆匆地跑到屋子里开始学习。 毕竟在他们的印象里，这也是唯一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了。 “我连正经的学一天也没有上过，真的可以上大学？”陆长城问道。 他还在手心里拿着沈初楠给他看的书。 虽然手在使劲，可是心思早就飘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想到了沈初楠时刻和他说的话，虽然连正经地学校也没有上过，可是和李璟原这些人待在一起的他，也知道高考这个词代表了什么。 很快，这个消息像坐着火车一样传遍了大江南北。 属于那个年代的娱乐活动很少，大家除了种地就是种地，这时也还有很多知青并没有回城，大家铆足了劲开始学习，去旧书店开始淘书，市里图书馆的队伍早就排到了几里远。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大家的心思都开始全神贯注，仿佛他们握住的不是书，而是一生的希望。 陆长城也和沈初楠说，“你是怎么知道之后会有高考的？” 他之前只是供销社的穷小子，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考试，也只有沈初楠和他说了他才了解高考的含义，他想到了沈初楠这几个月的闭门读书。 当时大家都不理解沈初楠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是当高考的消息出来时，凡是质疑沈初楠的人都后悔极了。 什么工作、什么赚钱，能有读书重要么！ ** 王小花拿到了今年工农兵大学的名额，还在十分的内疚，“这什么高考，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呢，你也是的，怎么把这么好的名额让给了我。” 在她看来，沈初楠是努力，可如今大队上的人比她努力多了。 听说迟春嫣程萦萦她们平时没事拿着一本书就在那儿学习，练功练完就在那拿着本书使劲苦读，她也是文工团的大红人，能付出这样的努力可谓是十分的了不得了。 而沈初楠仿佛是前几天的紧张都过了似的。 她如今倒是优哉游哉反倒出来逛街了。 和陆长城手拿着手在田野上互看风景。 在这样的努力下，沈初楠之前的努力反倒容易被人遗忘，只让别人记着她放弃了省城里的大好工作，就怕在这儿也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两百八十二章 复习 陆长城倒不是特别的担心，他是和沈初楠一起复习的，自然知道她基础有多么扎实。 无论是沈初楠还是李璟原，她们考上的概率都是很大。 不过李璟原可能不打算考了，他自从沈父被抓然后沈初楠受委屈之后，他深刻的认识到没有职位是一件多么没有依靠的事情，为此他又去找了什么关系，又跑到了哪个省市当了官。 发来电报让沈初楠和陆长城好好努力。 沈初楠也不让陆长城继续干活了，找来旧课本和他说，“不要再打工了，快去学习吧。” 荒野里的风吹动着路边的野草，苍翠的树木随风摇曳，小路隐没在郁郁葱葱的树木之中，不见踪影，荒草也好似波涛一般，令人沉醉。 陆长城微微一笑，“还好你让我早复习了几个月，不然以我的水平恐怕还考不上哩。” 沈初楠可不这样想，陆长城有涵养有能力，唯一不足的就是因为他自己的家境所限制，考大学的几率不是特别的大。她本来以为有她早复习几个月可以稳操胜券，可这时看见乡里的知青们都是那样的悬梁刺股，又有些不确定了。 她急忙对着陆长城说道，“我可不管，接下来你就好好学习吧。” 乡里的知青们苦就苦在没有书。他们下放到清水乡，能带双被子那是很不错了，更别提还能带什么书本。 可现在考试在即，他们也顾不上那许多，急忙发电报让家里人给他们送来，可现在城里的教科书都还不够，哪来的学习资料给他们复习。 她让陆长城刷几张卷子给她瞧，可刷了没一会儿他就去了加工厂，这几个月虽然不用他怎么管，可毕竟也是个工厂。 这时他也庆幸幸好听了自家女人的话没有继续去倒卖大件，不然他这时还在红线上蹦跶，哪有闲心去学习。 赵小伟虽然已经改邪归正了，但是记录还有，国家说只要是有识之士就可以报考，但毕竟还会遭受到歧视，但好在他也不打算考，从小到大都没有读书的那根筋，现在就打算一门心思跟在沈初楠后面做事。 巴不得沈初楠再给他点事情做。 沈初楠备考在即，自己没有办法亲自下场，见状也就多给赵小伟指明道路。 这几人变得愈发和谐。 短短的几个月备考时间让一切都变得火热，当听见高考就在十一月底，那更是恨不得时间掰成两瓣儿花，决战高考，只希望可以彻底改变命运。 有村里的小青年们打趣说，“俺们可真是努力造就实力，拼搏造就高度了。” 沈初楠也三天两头熬鸡汤给她们喝，文工团的女孩子们舍不得这么好的工作，可有些也跟着沈初楠去上海看过，见识过那儿的纸醉金迷，心里就更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了。 而高考，就是她们最好的机会。 两个多月，创造奇迹。 而沈初楠其实很能明白，这次的高考由于太过仓促，其实并不能太显示大家的实力，这一次高考的录取率也将是近年来的最低，可那又怎么样，至少她们付出了努力。 第两百八十三章 卷子 程萦萦说，“你还不如把书多给我们看看。” 她一张瓜子脸清丽文秀，明亮清澈的眼睛显得愈发的闪亮和渴望。 自从沈初楠在上次年夜晚会出手救了她们后，团里的女孩子对她的态度就都是这样，非常的佩服和崇拜。 而上次程萦萦也是迟春嫣她们团里的，差一点就沦落到上不了晚会的地步了。 因此她现在和沈初楠说话也多了丝亲昵，把沈初楠看成是神话，热情极了。 沈初楠之前把文工团的旧书收购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文工团有自己的阅览室，大家缺书时早就想起来它了，又突然想起祁镰早就把这些书给卖了，虽然新换的书也有很多，可那也补偿不了大家渴望的内心。 “团长，您卖掉的那些书呢？” 祁镰还在那打哈哈，他哪知道还会有高考，他说道，“我哪知道还会有高考呀，早不知道去哪儿了。” “那么多年了一场考试都没有，我还以为没有了呢。工农兵不是只要申请就好了嘛，我就给它早早的处理掉了。” 他自己不高考，祁家马上给他找了关系，估计不久就要调任。 这几年他在红旗镇的履历都很好，选拔人才去省城比赛等等，尤其是沈初楠的加入更是给他添点睛之笔。估计沈初楠带领众人去电视台让京城里的祁家高兴了好几回。 能升官可比苦兮兮的高考好多了。 这句话都给大家气了个踉跄。 “您自己不高考也就算了，怎么连书去哪了您也不知道。” 祁镰这才想起来，摸摸自己的脑袋，“哦，沈初楠有，她那时把我卖在书店里的书全部都收购了，还把教科书给挑出来了。我那时还笑她傻，没想到她才是最聪明的一个。” 这下沈初楠的名声更大了。 大家也不是没有看过她买书，可那时都在嘲笑她是闲情逸致，闲得发慌，团里的事情没有做好就想着其他。 现在倒是未雨绸缪了。 很快就有人找到沈初楠，要求购买她手中的书籍。 也不用购买，毕竟在这等要紧的时刻，没有谁想放弃自己的书籍，大家都只是想借阅看看。 也没抱着沈初楠会同意的想法。 没想到沈初楠还真十分爽快的大手一挥，无偿把这些书捐给了文工团。 毕竟她和陆长城早就不需要了，这些书虽然多，可毕竟当初只是给文工团扫盲用的，又多又杂，真正贴合高考的没有几本。 想到这儿，沈初楠又给文工团捐了几套卷子，可别小看这些卷子，那都是李璟原从京城辛辛苦苦地给她找的，那真是名师出的题目，十分贴合高考题目。 说是押题卷也不为过。 有些人当即老泪纵横。 他们这才明白这位歌舞团的副团长是真心对他们的。连这种要保密的卷子们也肯给他们看。 在这几个月里，这些卷子就是宝，就是黄金，是最珍贵的财富也换不回来的。 他们这才彻彻底底的服了沈初楠的团长之位。 还有人糯糯的说，“我可以把这些卷子带回家给我弟弟做么？” 第两百八十四章 资料 沈初楠看了她一眼，发现是个很软糯的小姑娘，估计是家里也找不到其他的资料了，当即十分爽快的道，“当然可以，只要父老乡亲，都可以免费获得我的资料。” “除此之外，我也会经我所能去打印这些卷子，大家放心的拿，不够了我再去打印。” 这句话说的大家都是暖洋洋的。 谁也没想到沈初楠居然会这么大方。 尤其是经历了这几日的洛阳纸贵，只要是有关于书的基本上都能被一抢而空。红旗镇本来就是资源匮乏的地方，书店里的书被抢完了也很难补上，这样一来一回不知道要耽误多少事情。 只能看着空荡荡的书店望洋兴叹。 大家都打心底里下定决心，要好好回报沈初楠的这一片赤子之情。 “收到，沈团长，俺们一定好好考，不给你丢脸。” 这几份宝贵的资料以一种非常快的速度传遍了大街小巷，清水乡的知青们捧着卷子闻着试卷上的墨香，更是喜极而涕，这份突如其来的试卷把他们不容易被融入的内心给狠狠的打破了。 “一定要把高考踩在脚下！” 这一年的高考，清水乡的青年们基本上都报名了。尤其是陆长城的厂子里，基本上聚集了一大批对生活感到不满的青年们，他们使着劲，咬着牙，势要在高考中争取一个名次。 尤其是受到了他们的厂长陆长城的影响，他们比其他地方的更加刻苦。 还有沈初楠的文工团，这些姑娘们见识过了广阔世界的花红柳绿，怎么也不愿意继续待在这落后而偏僻的乡下，她们也势要书山有路勤为径，刚买的书已经被翻得看起来多了很多褶皱。 这一年的高考注定与众不同，它不像之后国家为了方便考生，特地把日子选在了方便考试的六七月。而是就像它的来历一样，非常的紧急和仓促。 寒冬腊月也说明不了的刻苦。 在破旧的小教室里，大家奋笔疾书，忍受着不寻常的寒冷。尤其是在乡下，这个季节根本没有人会愿意走出去。寒风在雪野上呼啸而过，神圣的山上一片纯净的白色，仿佛在谱写清水乡不一样的历史。 没有了丰收的果实，干枯的枝丫因为严寒而枯槁。在这个没有人敢发出声音的世界，只有呼啸的丰盛在林间回荡。 沈初楠在这种气氛下就不由得想到范进中举，大家在这种情形下奋笔疾书，呼一口气就能模糊了镜片。有经验的知青们还得提前用热水温过笔头，不然连写字用的墨水也要冻住。 这个年代的高考还是有点难度的。 语文作文分为很大的篇幅，还有解释词语和给文言文加标点。沈初楠看到作文题目有“为雷锋服务”和“在沸腾的日子里”，她当机立断的选择了第二个。 可是第二个其实也不好写，很容易想到这十年，沈初楠没有提她受到的挫折，而是写了国家的伟大发展。 其实后世的很多学者也看了今年的试卷，普遍认为今年的难度不高，可这是在1977年，在人民连饭也吃不饱的年代。 第两百八十五章 苦大仇深 还有数学，那更是让不少人苦大仇深。 还有什么函数，沈初楠居然从中看到了余弦函数和三角形定理，很明显，这些题目足以难倒大半个中国的年轻人。 还有人在那叹气，甚至还有人晕倒。 沈初楠用余光瞟到，晕倒的那位年轻人，卷子上都是空白的。 不得不说这份试卷把基本上所有的年轻人都拦在门外。 沈初楠一出门，她倒还好，毕竟在沈家，也是多活了一世，这些考题对她来说就和老鹰捉小鸡似的毫不费力，倒是有很多年轻人围住了她。 热泪盈眶，“沈团长，多亏了您拿来的那几份试卷，压中了好多道，我也不两眼一抹黑了，一看居然还能写出一点什么。” 沈初楠摆手让他们不必再说。 他们这行人在如丧考妣的年轻人中显得格外的与众不同。 一考完周围的人都是哭丧着脸，他们不用也不会去对答案，就知道他们是彻底没有希望了。可这些清水乡的人倒是兴高采烈，喜气洋洋的。 陆长城问她，“你考的怎么样？” 这也是其他人所关心的。 毕竟其他人都是在清水乡土生土长的，相互之间都知道对方的实力，唯有沈初楠，谁也不知道她学的怎么样了。 沈初楠只觉得胸有成竹。她安慰似的朝陆长城表露出一个微笑，自己当然还行了，不过为了不影响他们的心态，她也只能问道，“你们怎么样了？” 青年们都欢声笑语，相互说道，“要不是有沈团长您带来的那份卷子，我们考的咋样还真不知道。这试卷是真难啊，不过我也想明白了，要是我连这都考不上，那一定是我实力不行。还不如之后再来呢。” “是啊，沈团长，您可是帮了我们大忙。” 沈初楠也只能微笑。她也很庆幸可以帮了他们的忙。前世清水乡连饭都吃不起，那会儿也没有陆长城开设的加工厂，多的是年轻人找不到饭吃，更别提什么高考了。 就连高考恢复的消息，他们也是比别人晚了一个多星期才知道。 她没有和大家对答案，而是稳住了心态，仔细想着可能出纰漏的每一个点。 三天过后，这场震惊了全中国又轰轰烈烈的高考终于结束了。 不管怎么样，这场考试也给所有人带来了新气象。 陆长城和沈初楠两人倒是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他们都在做自己的事情。陆长城继续办起了自己的厂子，召回了那些因为高考怅然若失的青年们，以最澎湃的心情投入了新中国的建设中。 沈初楠放下了不参加跳舞的誓言。如今高考已过，她也开始新一轮的交际，开始接起了广告。 就连文工团里，也属她管的最多。 大家倒是垂头丧气地，就算有沈初楠的帮助，可该考不上的人还是考不上，他们经过了几门科目考试的锤炼都已然丧失信心，转头看到沈初楠依旧充满干劲，都又点燃了心中的希望。 说不定她们也可以呢。 时间就在她们的等待中流逝，高考改卷组的老师们加班加点，就想在春节之前把这个好消息带 第两百八十六章 犹豫 一连两个月的改卷时光，让大家的心里是充满不舍又犹豫。 不舍的是清水乡的自在生活，而犹豫的是不知道他们是否可以考上。 李璟原倒是挺期待他们的成绩的，毕竟整个沈家也没几个人在考试，师妹和她的老公也是他的希望。他还偷偷和沈初楠说，“别失望，要是你没上，我偷偷把你搞上工农兵名额，也和陆长城一起读大学。” 他倒是没有想过要是两个人一起考不上应该怎么办。 沈初楠是苦笑不得。 她其实很想说自己其实挺有把握的，不过介于她在自己师兄那一向没什么保证，犹豫了一会，又决定不说。 好消息一向来的很慢。 等沈初楠知道高考放榜，那已经是两个月以后了。 清水乡传来了好消息，有多位青年考上了大学。 沈初楠急忙赶了过去。 就看见大家都在那兴高采烈，没考上的人也没垂头丧气。毕竟这一次，清水乡考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报喜的人拿着一份名单，还捏着红信封，一脸无奈的被人群挤在了中央。 他们不知道清水乡的人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不就是多考了几个名额。 但是他们不知道，清水乡是那么的贫穷和落后，要放在以前没有沈初楠的时候，那真是一个考上的都够呛。 陆长城考上了县里第一，虽然只是红旗镇，可那也是非常好的成绩。 大家看见她来了，急忙流露出了非常抱歉的情绪。 刚还在说的话瞬间收敛。 陆长城没有在乎发到他手上的喜报，也没有在乎村支书在旁边喋喋不休，他急忙跑到沈初楠跟前，用手挡着刚发来的红信封，生怕让沈初楠看见。 明明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他现在却如坠寒冰。 因为刚才报喜人送来的一堆喜报里，没有沈初楠的名字。 他甚至想能不能把自己学籍保留一年，等沈初楠上了再去。要是沈初楠不上，他也不想去了。 这个大学不读也罢。 他当然知道这是一件多么振奋的事情，他成为了十里八乡的县状元，打出生以来他就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成绩。 到坟上告诉爸妈，怕是他们都会被惊起。 可这一切都是沈初楠给他的，他又怎能过河拆桥呢。 他把手上的喜报挡了又挡，生怕沈初楠看见。大家才发现当他发现没有自己老婆名字的时候，笑容瞬间僵住了。 赵小伟也不知道怎么办了，自己大哥考了县状元，自己嫂子却连个名字也没。可他也被沈初楠折服了，喃喃道，“嫂子……” 都是希望她不要伤心。 沈初楠一见到他们这吞声忍泪的模样，就知道自己是没有名字了，但是她也不认为自己是失败了，当即有点好笑地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陆长城他们还以为她失心疯的，当即更不敢刺激她了。 也只能笼罩着一层愁云，细细的眉头蹙起，好像他们没有考上似的。 没想到他们刚做出生离死别的样子，另一波人又来了。 第两百八十七章 阴霾 看着周围这一圈如丧考批的人们，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哪个是沈初楠？你的喜讯到了。你以将近满分的成绩位列我们a省第一，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真是文曲星下凡。” 原来是沈初楠考的太高了，阅卷组的老师们看了又看，也找不到可以扣分的点。 还在感慨，“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做出这一份将近满分的试卷。” 过及格线都很难，更别提是满分了。 还有人注意到了她的字，“你们看，这位考生的字也写的颇有风骨，秀气极了。” 这是当然，沈初楠可是出自沈家，就算她是绣花枕头，那一手好字可也改不了。 好字加分数，让这份试卷迅速登上了a省的头条，大家都在诧异怎么会有如此厉害的人，那真是出题组的老师也做不出来的高分。 沈初楠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她虽然知道自己高，可也没想到自己可以成为省城的第一。那可真是千万人之中的独一份，光看过来报喜的人那艳羡的表情就知道了。 陆长城只觉得如听仙乐，耳边出现了春暖花开的声音。 这可真是柳暗花明，他还做好了不去上大学的打算。没想到他的对象居然这么有出息，这让他难得的稳健有力，昂然而入的背影里，透着难以掩饰的激情。 a省状元，这可比自己争气多了。 报喜的人说道，“你们这夫妻俩可真是有出息，一个县状元一个省状元。那可真是我们省城的独一份，之前不知道初楠同志的成绩时，我们还在感慨哪儿出了陆状元这样的人才。” “一看到沈状元，那可真是梅花香自苦寒来，这可真是不一样的人才。” 其实严格来说沈初楠并不算苦寒，她是沈家的人，要是没有沈父从小的熏陶，光这语文也考不了这么高的人，可别人不管，对他们来说，清水乡能出一个省状元，那可真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陆长城的眉宇间透着无尽的喜悦，他一想到可以和沈初楠双双去学校就充满了无限的激情。丰神俊朗的容颜上，显得神采飞扬。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沈初楠大手一挥，当即请在场的所有人都去了镇上最好的酒楼。 当这两封喜讯到来的时候，她就明白了有什么和之前不一样了。a省的状元，就算是在位高权重的人也要想一下全省第一位状元带来的影响力。 又是和陆长城一起，这种难以言说的幸福感美好的令她忍不住翘起唇来。 先前她也看了陆长城的喜讯，发现他们俩考的其实大差不差，数学化学物理都是差不多满分。只不过陆长城在英语这块失了不少的分。毕竟不是第一母语，有了沈初楠的恶补也显得不尽如意。 而沈初楠出自沈家，有了走南闯北的父亲和省城新起之秀的师兄，英语这块突出也就是意料之中了。 他们估计可以选到同一所学校。 这样的喜讯拯救了大家阴霾的心情，在这漫长的准备中，确实需要有让人振奋的喜讯填补他们受到伤害的内心。 第两百八十八章 做饭 沈初楠快快乐乐地去餐馆里给他们做了几个菜，剩下的就由老板来炒了。她现在是省状元，加上陆长城这一堆估计是十里八乡里为数不多考上大学的人，自然得到了老板的重视。 要说什么都同意。 还觉得状元亲自给他们做饭是他们的光荣。 沈初楠看了一圈，是的，这周围的几个不都是清水乡唯一的几个大学生么。 也许是因为沈初楠的资料好，还有陆长城的厂子对于读书人其实很宽泛，红旗镇唯一的几个读书人怕是就都在这儿了。 尤其让沈初楠惊讶的是，这次高考清水乡上榜的人居然也不少。 这恐怕要归功于当初陆长城办厂时的筛选考试，当时大家都不理解，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厂子也要搞个考试，现在才反应过来，沈初楠出的那些题目怕都是仿造高考模式的！ 要不是陆长城，清水乡考上的人怕是真没这么多。 当初参加陆长城考试的本就是清水乡唯一几个不甘心于一直种地的，因为自身有学识，才敢参加加工厂的招工，没想到还真误打误撞，提前来了遍模拟。 要知道当初陆长城的厂子还是前途未明，大家都不相信光是租借别人的机器就可以赚到钱。 实践证明，陆长城的这条路是经过时间检验过的，是有效的。 沈初楠不由得感慨万分，这一年的努力都没有白费，想到当初对于她有如过街老鼠，还有参加电视台表演的艰难，不得不说清水乡的人们付出了太多，在贫瘠的土地上开出了一朵朵有关于奋斗的花。 她难得的给大家倒上了酒酿，还有一些别处看不到的山珍海味，那是李璟原得知他的师妹获得了省城第一，欣喜若狂从省城送来的。 非常丰富。 鸡肉鸭肉鱼肉一应俱全，这真是一场难得的美味。 她微笑着说道，“都坐下来吧，现在在座的可都是我们乡里的自己人。” 赵小伟也来了，他现在也是清水乡有头有脸的人，虽然没有参加高考，可他也在沈初楠的指导下赚到了不少钱，参加这个聚会还真不虚。 他也非常感慨。 在几年以前，他根本也没办法想到这样的改变。 连辆小轿车和像样的房子都没有的清水乡，居然有一天还能跑出几个大学生。 还有他和沈初楠、陆长城这样在村里老人看来已经是成功的商人。 而这一切，都由于沈初楠的加入。 陆长城翻了翻煮的沸腾的酸菜鱼，那烟飘飘渺渺仿佛要幻化出他们的未来，他看了一眼众人道，“感谢初楠，感谢我们的家乡。” 在做的也没有反对的，谁都知道今年清水乡要是没有沈初楠的资料还有她的书籍，怕是大家填满考试卷子都困难。 柴火噼里啪啦的响着，热气渐渐的让他们这个小包间变得暖和起来。饭桌上还备着猪骨汤，熬得白洁，面上浮起一层淡淡的油光，在这样温暖的夜晚，让食材夹着热汤划入腹中，不可谓是幸福至极。 陆长城举起杯子，“让我们不醉不归！” 第两百八十九章 省状元 最后的最后，清水乡考上了好几个。 也不多，相对于七七年超低的高考录取率来说，这些清水乡的人们已经算是好了不少。 超常发挥。 陆长城在把沈初楠送回她自己房间的时候，还有点鬼迷心窍似的，看着她躺在被窝里湿漉漉瞧着自己的目光，那纯洁而又清澈的眼神，就好像刚被带回家的小狗似的。 可怜而无助。 也许是受了蛊惑，在某一瞬间，他的身子狠狠向前，将手伸入了她久未被探索的柔软处。 昏暗的灯光下，面前的姑娘青丝缭乱，双眸泛光，仿佛醉了酒似的轻而易举就能燎原。映衬在月光之下，她细腻的肌肤像是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柔和而又动人。 这是他的姑娘。 现在想来，她的身躯就像是镀了层金似的，宛如菩萨一般镀着佛光。 要不是天神下凡，她也不会救了他们这些村民。 现在这个村要钱有钱，办了个加工厂，甚至还开始有了学历起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上头，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密如蒲扇的睫毛，头晕目眩，就连神志也不精明了，只知道眼前的人是她。唾液分泌过量，只有游移在肌肤上的片刻才能缓解，真正抓住她的手的那一刻，心脏因为满足甚至开始阵痛。 他想摸上去，又感觉不能趁着她没有清醒的时候。 只能在被窝里握了握她微凉的手指。 手轻轻探入平常她不会允许自己探入的地方，轻轻地任由自己的身体热血澎湃律动起来。 隔天一早，沈初楠早早的就起来了，就瞧见他仿佛红着个眼眸，在旁边很久没睡的模样，她愣了一下，然后道，“你怎么了？” 她还心情很好的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考上了大学？” 和分数一同到来的是他们今年的分数线，沈初楠倒还不错，毕竟是省状元，可以选全国任意的大学了，陆长城是县状元，但沈初楠也偷偷问过了，他们这个县其实是分数偏低的县，毕竟经济不太繁华，光看红旗镇和清水乡每年的样子也能知道了。 沈初楠都不敢想象，要是没有陆长城，他们这个县上一年到底考了多少低的分数。 应该都差不多全国垫底了吧。 沈初楠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李璟原，她考上了省状元的事，李璟原当然是很惊讶，根本不敢相信，因为平常在家沈初楠也没有展现过丝毫的可以获得全省状元这样的功底。 聪明是聪明，就是平常也太不学习了。 没想到她居然获得了省状元。 全省的第一，就算放在沈家也是可以获得称道的成绩了，放在沈家就怕是沈父也没有获得过全省的第一。他哽咽着说，“你有这个成绩，你父亲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这次没有说师父，而用的是你的父亲，就是想起来沈父对于沈初楠的殷切期盼，甚至不惜自己锒铛入狱也要保全沈初楠的心思。 一想到沈父，沈初楠师兄妹俩就都沉默了。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嗯，我会考去省城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