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七零一心报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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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重生] 《穿进七零一心报国》作者：阿nyaa【完结】


    文案：


    当代爱国记者聂小满在海外战地牺牲，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进了七十年代。


    这个时候祖国和平，正开启新篇章，一切欣欣向荣，未来将更加富强！


    能重活一次，参与其中，聂小满激动落泪。


    原主本是团宠，却恃宠而骄，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爸爸妈妈：好吃好穿都给女儿，多攒嫁妆，以后嫁个好人家。


    【投资自己不香吗？祖国需要我，我的心里也只有祖国。】


    大哥：妹妹的健康是我最重要的事。


    【医学强则国强--医学家get！】


    二哥：谁敢欺负我妹，看我不把他打的叫爸爸。


    【听党指挥、能打胜仗、作风优良，强健身体是最好的投资--运动员get！】


    三哥：妹妹喜欢啥，哥都给你买，天上的星星哥也给你摘下来。


    【我国马上成为一个经济大国,但是还远远没有成为一个经济强国。--爱国企业家get！】


    四哥：我就没啥能做的了，我只会教你读书认字。


    【脚踏实地，学习强国，为人民服务。--基层公务员get！】


    男主：我绝对不娶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公举！


    【学习才能进步，勤奋才能致富，实业基建双管齐下--女强人get！】


    男主：每个成功女人背后都有一个默默支持她的男人。


    ……真香！


    内容标籤： 种田文 爽文 年代文 时代新风


    搜索关键字：主角：聂小满 ┃ 配角：叶景初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隔壁《七零甜蜜蜜》求个收藏鸭！


    立意：强国，来自一代又一代的努力。


    第1章 退婚


    「书记，这可咋办？她会不会死啊！」


    一个中年妇女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能听得出她心里的惊慌。


    「我知道她思想偏激，但没想到偏激成这样，不就是退个婚吗？怎么就想不开自寻短见了呢。」


    迷迷煳煳中聂小满听到了这些声音。


    刚才她身处海外战场，周边几乎没有人类的声音，听力所及范围内都是炮火轰隆，飞机划过，房屋倒塌……


    突然，莫名其妙的听到了乡音，虽然内容不甚了了，但也令她异常亲切。


    刚才头痛欲裂，胃也噁心的翻滚，看着炸弹在空中画出优美的弧线，一瞬间眼前只有火红色。


    伴随着浓的化不开的烟雾，聂小满以为自己的命就要葬身战场了，但现在，她为什么又活过来了呢？


    用力勉强睁开眼，被战火击中带来的不适感竟通通消失了。


    自己身处在一间普通的平房里，眼前是一男一女，中年模样，他们惊恐不安的看着自己，而自己正躺倒在墙边。


    她这是穿越了？


    「她醒了，她醒了书记，你快看她醒了。」


    女人兴奋极了，连泪也随着笑容变成了泪花，激烈地跳动起来，洒在了聂小满的脸上。


    聂小满摸了摸脸上的水分，是真实的，她这是穿到了哪里？


    「太好了，太好了，林家婶子，你可不要再刺激小满了。」书记长出一口气，给林家婶子使了个眼色。


    林家婶子不住的点头，「嗯嗯，书记，我都听您的。」


    林家婶子，书记，小满，这几个称唿似乎有点耳熟。


    聂小满想起来，自己大学的时候读过一篇网文，网文里面有个女配就叫做聂小满，因为跟自己同名同姓，所以印象比较深刻。


    文中的聂小满倾慕对象就是姓林的男主，刚才这林家婶子好像说什么退婚？原文里面，聂小满和男主定了娃娃亲，但不受男主待见，用尽一切办法依然无法阻止男女主相爱，最后确实被退婚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莫非，这个林家婶子是男主妈？正是来替男主退婚的？这样她们现在在书记面前也很合理。


    目前的状况是，原来的聂小满以死相逼，林家婶子看起来不敢再提退婚的事……


    死而復生的她，竟然穿到了以前读过的网文里，这并不是让她最激动的，她更激动的是这里是七十年代！是花国繁荣富强发展中的一个黄金年代，聂小满满摸摸自己的心，还在跳动着，这代表，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她是活生生的，她忍不住流下泪来。


    不管她是以什么身份来到这里，哪怕是个讨人厌的恶毒女配，她都感激命运的眷顾。感谢重生，让她终于有机会重活一次，再一次感受祖国的美好。


    在海外当战地记者的时候，她有家不能回，「祖国」变成了她心里魂牵梦萦的两个字。


    当海外的战乱局势变得无法控制的时候，她永远的牺牲在那里，再也没有机会回头看看繁荣富强的祖国。


    现在她回来了。以另一种身份重新活着，她将成为无数千千万万建设者中的一员，她无比骄傲。


    支书和林家婶子纳闷的看着聂小满，这孩子一会儿大吵大闹，一会儿又以死相逼，好不容易醒了过来，又是哭又是笑，不会撞了脑袋，疯了吧？


    「大闺女，你还认得我吧？」


    这是把她当神经错乱了？


    聂小满站起身，整理整理头髮和衣服：「书记，我好着呢。」


    林家婶子和书记长舒一口气。小丫长的还是真水灵，可惜被聂家宠成了废物，猪嫌狗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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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记：「大闺女，你看这样，今天的事……」


    聂小满：「书记，你说的是退婚的事吗？我同意。」


    林家婶子眼睛睁得比驴大：「你刚才不是还要死要活的不同意吗？」


    说到一半，林家婶子突然意识到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被书记瞪了一眼，不吱声了。


    书记：「闺女，今天不用急着下结论……」


    「今天就解决了吧，拖着也不是事儿，书记，我同意退婚。」


    原书里的剧情虽然记不清细节，但爱男主爱得要死要活的不是她，对现在的聂小满来说，这么大好的时候，还搞什么情情爱爱，正是十八嘉年华，应该早日投身祖国建设才对。


    书记的手举了起来，有些颤抖，有些激动，他忍不住鼓起掌来，「好，好，小满，你想开了是最好！林家婶子，你也听到了，那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聂小满被林乐成退婚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聂家村。


    聂小满妈妈听到消息，如五雷轰顶：「小满，你怎么这么傻啊！不行，这退婚的事，妈坚决不同意。」


    聂小满刚「回」到家，正在四处打探，努力回忆原书中聂小满家里的一切内容，在母亲看来，她现在就是个发着呆的傻孩子。


    「小满今天回来就蔫蔫的，跟爸爸说，是不是老林家逼你的？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聂小满的爸爸看上去比妈妈还憔悴，坐在炕沿上，腿瘸着。


    聂小满记起来，爸爸好像是从树上摔下来的。


    「是我主动退的婚。」


    妈妈不可置信：「小满，你说什么？肯定是他们欺负你了，不行，妈要找林家算帐去。」


    妈妈说着就要气沖沖的出去，聂小满拉住了她，门外似乎有人影，看来八卦群众已经到位了。


    「妈，你先听我说，我跟那个林同志没什么感情，现在提倡自由恋爱了，他想退婚就退了呗。我还有大好的青春呢！」


    这话一出，两个老的都呆住了。


    爸爸：「我闺女这是受啥刺激了，以前不是非林乐成不嫁的吗？」


    妈妈：「小满，你跟妈好好说说，是不是他们家给你下什么绊子了？是不是让你去农场劳动改造要挟你退婚的？」


    聂小满觉得爸爸妈妈这些话信息量很大，她稍微整理了一下，随后耐心地大声回答父母：「爸，妈，以前是我不成熟，但是现在我想通了，四条腿的蛤gun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街都是，我聂小满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干嘛非得在他林乐成这一棵树上吊死。」


    聂小满说完就把门打开，第一排听墙角的人没站稳，摔了个狗吃屎。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但是聂小满，你真的跟林乐成退婚了？那可是林乐成，比四条腿的蛤丨蟆还难找！」


    这话不假，毕竟是原男主，而且根据原书剧情，林乐成后来成了霸总。


    「我可是聂小满！」为国牺牲的战地女记者！英勇就义的大英雄。


    「噗。哈哈哈哈。」人群笑了起来。


    「聂小满，以前你还可以顶着林家未进门媳妇的名头招摇撞骗，现在你就是个穷鬼家的混世魔王。」


    被左邻右舍指着鼻子批判是聂小满没有想到的，原主在村里到底有多不受欢迎啊，混世魔王这样的词都出来了。


    聂小满定了定神，改变大家的想法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接下来她有的是机会做自己，相信邻居们会慢慢改观的。


    今天开始，聂小满是全新的聂小满了。


    「聂小满，你是不是表面退婚，实际是为了逃避劳动改造！」


    「对，听说林家抽到劳动改造的名额，你就是怕去农场吧。」


    「退什么婚，林家当年给彩礼的时候可是轰轰烈烈的，你聂家现在能还得了吗？」


    聂小满疑惑了，转身问父母：「爸，妈，我们还收了彩礼？彩礼呢？」退回去就退回去呗！有什么大不了的，聂小满想，既然不结婚了，当然该退。


    两位老人面露难色。


    一个七八岁年纪的男孩冲进来，指着炕角落说：「这床八斤的棉被，这件的确良的裙子，这个你说的城里姑娘最新款手提包……你在大院里的吹过的牛比，大家都知道。」


    不仅知道还如数家珍。


    聂小满：「……」原主还真是能造啊！


    这些东西的确与这个家徒四壁的房间格格不入，看来家里条件并不好，而原主已经把彩礼钱都花了。


    不过这难不倒聂小满，只需要稍微计算一下，凑一些钱还回去就好了，项目管理是她以前的必修课。


    「爸妈，咱们欠林家多少钱？」


    聂闵徐：「五百。」


    聂小满其实对当下的钱多钱少没概念，她继续问：「那咱们家现在有多少钱？」


    聂闵徐：「你哥马上发工资了，能有十块。」


    聂小满：「……」


    啊，这，是个苦难剧本吗？


    聂小满突然想起来他们口中说的劳动改造，她现在没有工作，是个待业青年，这大好的工作机会就在眼前，当然应该抓住了，而且，去农场劳动改造就是为国奉献啊，这不就是她眼下力所能及的事吗？最重要的是，农场有一个高考名额，原来是林乐成去了，然后参加了高考，离开了聂家村最后成为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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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轮到聂小满了。


    聂小满清了清嗓子。


    「各位乡亲，第一，我聂小满的确跟林乐成解除婚约了，天地为证，不信可以去问支书。」


    「第二，林家的五百块钱我会一分不少的还给他们，虽然我现在没钱，但我砸锅卖铁都会还清。」


    「第三，我，聂小满，主动要求去农场参加劳动改造。」


    第2章 申请


    聂小满的行动力是惊人的。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跑到大队长办公室，要求马上执行去农场的决定。


    在这一夜她已经搞清楚了原主家的大致情况。


    原主爸爸是因为原主小时候一定要吃某个果子去爬树，在险峻的山坡上爬树而摔断了腿，导致没有劳动能力。


    原主的妈妈是家里现在唯一的劳动力，但由于年龄大了，再加上女性只有一半工分，她虽然赚工分，但日子过得依旧苦。


    原主有四个哥哥。


    大哥因为小时候给原主看病，寻医找药走丢了，现在还没回来。


    二哥因为看不得妹妹受欺负，把欺负妹妹的人打成了半残，被人报復送去兵营。


    三哥想给妹妹买东西去扒火车，遇到警察抓，躲在火车上就没能下来，去哪里了没人知道，人至今生死未卜。


    现在家里只剩一个双胞胎四哥，因为稍微能读点书识点字，在公社里当记分员。


    这么困难的家庭，原主依然作天作地，想要享受城里姑娘的生活，因为她听说林乐成在跟一个城里姑娘写信。


    就这样不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连之前林家送过来的订婚彩礼也通通消磨了个干净。


    去年夏天暴雨连绵，村里大水排不出，她家房屋因年久失修倒塌了，一家子人差点儿被压死。


    死里逃生以后，原主也一点儿都不反思，反而说自己是家里的福星，因为自己，大家才能大难不死。


    因为实在没钱修缮房屋，一家人便搬到了四哥宿舍。


    这大院本是知青宿舍大院，曾经热热闹的，住满了知青，随着世事变迁，知青们要不落户婚嫁，要不纷纷回城，大院就凋落了下来。如今留下的，要不就是一些回不去的，要不就是一些前几批都没走掉的。


    每天生活在众目睽睽之下，聂小满觉得这样的生活有点窒息。她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到农场再说。农场虽然偏远条件差。但在那里，她不用和一家人男女不分的挤在一个房间里，她至少有机会用自己的双手劳动。


    只要有机会就有希望。


    「聂小满你现在就要走，有点困难。」


    「去接受劳动改造，刻不容缓，国家也着急需要我。」聂小满义正言辞，她必须争取时间，口头答应不是答应，这中间要是有人跟她抢，她不一定有优势获胜。


    「你说的倒是没错，但是这是报名表，我还没交上去呢!得找个会写字的人帮你填表吧?」


    队长办公室围满了等待干活的人，大家听到这个，哈哈大笑。


    「聂小满你就被别折腾了，现在正是农忙时侯，书记都顾不上你。」


    「就是，去农场又不是啥好事，你咋还上赶着了？」


    「聂大满都没空帮你写，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安心在家候着吧！」


    聂小满直冲队长办公室，确实疏忽了外面这一群领活的人，大家急着领活赚工分，自然嫌弃聂小满挡路。


    聂小满：「干嘛非要等别人给我写？我自己不能写吗？」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你要是会写，猪都要上树了。」


    「听说你读了一年小学，连自己名字都没学会。」


    原来如此，原主还真是扶不上墙，读了一年书，连名字都不会写，而且竟然全村都有名。


    原主实火，而且还是黑红。


    聂小满：「谁说我不会写自己名字了？读小学都什么时候的事了，再说了，我四哥不是识字吗？我耳濡目染早就会写了。书记，给我报名表。」


    群众：「耳什么染？」


    书记也有点吃惊，把资料给聂小满，聂小满大致看了一下红头文件的内容，最后的附件是一张报名表。


    聂小满从书记的桌上抽出一直钢笔，按照红头文件的要求写下了报名承诺书。


    「我自愿加入红花农场进行劳动改造，为期三年。在三年里我一定争取好好表现，将自己的青春奉献给祖国。三年以后，能否回生产队也服从组织的安排。」


    洋洋洒洒的写完，聂小满签下自己的名字，桌上正好有印泥，她拿了起来，大拇指狠狠的按出了印子。


    「这事就这么定了。」


    不光是书记，周围一群人都傻了眼。


    「聂小满，你啥时候会写字了？」


    「这字还这么好看。」


    聂小满：「我不是说了吗？耳濡目染，我四哥牛逼，我有样学样。」


    书记：「聂大满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竟然这么有内涵。」


    聂小满突然发现，人群中有林家婶子，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平时有多嫌弃聂小满，现在不少人在笑她：「林家婶子，你不是说聂小满目不识丁吗？」


    「我们可亲眼看见她写了一页。」


    林家婶子气急败坏，挤进来：「我看是鬼画符。」话没说完，看到娟秀的字迹，不自觉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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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少人给聂小满竖起了大拇指。


    聂小满：「不要带着有色眼镜看人，不要给别人贴标籤，我努力的时候不需要让所有人看见，但该体现自己价值的时候，要站出来，让所有人都看到。我，聂小满，马上就要去农场了，我会把我的学识都奉献给农场，毫无保留。」


    林家婶子：「你，你原来藏了一手。」


    真是笑话，聂小满想，原本生产队是希望林家报名的，现在聂小满不仅帮了他们，还跟他们家划清了界限，可以说遂了这人的心愿，她还要以己度人，哎。


    聂小满：「林家婶子，现在我们毫无瓜葛，我送你一句话，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


    群众：「啥意思啥意思。」


    林家婶子涨红了脸。


    第3章 收拾


    报名表申请书倒是写完了，但要等获批还需要时间，聂小满不得不留在家里等待。


    不过，她也没法闲着，在走之前，她还需要处理一些事。


    第一步，收拾。


    把原主的值钱但没用的东西，或者能用其他的现成的东西代替的东西全部收拾出来。


    这些东西自己完全不会用，拿去卖应该还能回点血。


    聂小满稍微一合计就自己张罗着起来，这可把她爸爸妈妈给看傻了，


    「小满，你这是干啥呢？有啥活妈妈来干就行了。」


    虽然穿过来不久，但聂小满逐渐意识到原主真的是被妈爸妈妈娇生惯养的太厉害了，甚至连家务活都不让干的那种。难怪，现下这具身体总感觉不得劲儿，原来原主有着骄娇二气，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聂小满三下两下就把目力所及之处能收拾的东西都收拾了。


    「妈，你歇着吧，要是想帮我就帮我想想，我还有啥值钱的东西。」


    聂闵徐看着女儿，这真是自己活生生的女儿啊，但怎么今天经歷了事情以后就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呢？


    沈雪梅看着女儿突然懂事，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小满，妈妈心里难受啊，你要去农场受苦了，我和你爸爸怎么忍心。」


    「爸爸妈妈，我一点问题也没有。」我还是你们的女儿，但我不能再过以前那种日子了。没错，她说的是事实。在原来的世界，聂小满无父无母，是个孤儿，但现在既然重生到聂家，她多了一对父母，这是多好的事啊。


    他们原来的女儿死了，换成了她，她会以她的方式来继承原主的生命，来照料原主的父母。


    聂小满继续看爸爸妈妈，她的问题他们还没回答。


    沈雪梅指了指看炕沿边上一个五斗柜，四个脚还缺了一脚，看上去摇摇欲坠。


    聂小满顺着妈妈指的，打开最上面一个抽屉，里面有一只新的英雄钢笔。


    「这钢笔是你托人从城里买的，要送给林乐成的。」


    聂小满眼前一黑。


    原主对原男主还真是挺上心的。


    聂小满计划是参加高考，所以钢笔对她是有用的东西，但这支钢笔又新又漂亮，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聂小满把它收进包袱里。


    算了，拿啥学不能学呢？能找着铅笔就用铅笔，找不找铅笔拿石头在沙子地上都能学。形式工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学习的决心和她的努力。


    这些好看的东西不过是消费主义的陷阱罢了。


    原主也就这么点东西，不一会儿就收拾完了，聂小满打算马上就出门卖东西。


    自家门儿突然被推开了，四哥走了进来。


    聂大满是聂小满的双胞胎哥哥，他的眼睛跟爸爸简直是一模一样，鼻子和嘴巴像妈妈，聂小满看着他，不明白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人长相怎么能差这么多。


    「小满，你报名的事我听说了，想不到你其实挺有上进心的，我感觉我的字还没你写得好看。但是，农场很苦的，比不上家里，你要是后悔了的话……哥哥还可以去给你把报名书收回来。」


    「不了，四哥，我都想好了。」


    「小满，在家不是挺好的吗？我也十八岁了，马上能有成人工分了，咱们家还不至于挨饿。」


    聂小满看看家里，家徒四壁，晚上一个土炕，一头睡父母，一头睡自己，哥哥只能打地铺。


    如果自己离开，哥哥的负担反而会轻一点，而且，去农场自力更生，也可以补贴家里，日子才能好起来。


    「爸爸妈妈哥哥，从小到大不管什么事，你们都听我的，现在你们变了吗？」


    沉默。


    爸爸：「小满，我们都听你的。」


    妈妈：「嗯，小满，我们都听你的。」


    四哥：「小满，农场里要是过得不好，随时跟哥说，哥豁出命也把你弄回来。」


    聂小满：「谢谢爸爸妈妈，也谢谢哥哥，我会用行动向你们证明，你们的支持是有意义的。我爱你们。」


    聂小满从未感受过来自家人的关爱，此时此刻，眼前的人都无比真实，他们的心都为自己而牵挂，聂小满忍不住向他们作出承诺。


    突如其来的表白，搞得一家人哭的稀里哗啦。


    *


    林家。


    林家嫂子没想到自己老公发了那么大火。


    「你怎么能自作主张就要求聂家退婚呢？我们老林家的信用全都被你给毁了。」


    「老林，我也是为林家好啊，聂小满那孩子全村都避之不及。你看看他把他家都霍霍成啥样了，这要是娶进门，连累的是咱们林家呀，我都是为了林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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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屁话。」老林想，小满性格是被他爸妈宠坏了，但他接触过几次，人是机灵的，长的还好看，好好□□下也不是一无是处。


    「我知道她长得是好看，但好看也不能当饭吃啊。而且老林，咱将来是要回城的。城里什么样的好女孩没有啊？放得着让乐成找个乡下姑娘吗？」


    老林气的手指着自己媳妇，止不住的说着「你，你你你。」


    「老林，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当年，聂家村经歷过一场风波，来的知青全部被教育了，发配远方劳动改造，林家免于其中，但毕竟同批知青全都来自同一所学校，林家难免也被别人诟病，那时候回城希望渺茫，林家为了向生产队表决心，向聂家的女儿提亲，表达自家对聂家村的忠心。


    有点古时候和亲的意思，方法听起来挺怪的，但聂家村的人买帐。


    那时候，聂小满才13岁，还不能结婚，在生产队全部人见证下，聂家收了彩礼钱，两家订了亲。


    这以后，林家才算是真正融入了聂家村。


    至于为什么选聂小满，这里面的学问就多了，首先，聂家村年纪合适的女孩并不多，聂小满是其中最漂亮的一个。第二，聂家条件差，用点钱就能收买。第三，聂小满年纪小，还不能正式结婚，要是能拖到回城，林乐成只要没跟她领证，就不算结过婚，回去还是大好青年。


    「你也不想想乐成。」


    「我就是为乐成考虑啊！」


    「当年咱们为了留下来，订婚，沸沸扬扬全公社都知道，现在乐成不在，你背着他把婚退了，别人肯定都以为是乐成的意思。万一咱们言而无信影响了乐成以后回城，这个罪你担得起吗？」


    一听到影响乐成回城的问题，林嫂子马上就不再吵吵了。


    没错，提亲也是他们家提的，退婚也是他们退的，她本来以为回城是板上钉钉了，这个时候要是有人站出来说林家言而无信，可能还真的能给搅黄了。


    人言可畏。


    「老林啊，那现在该怎么办呀？」


    「还能怎么办？赶紧拿点儿东西，你就上聂家给我赔礼道歉去。」


    *


    聂小满临走前，聂大满又去了一趟生产队，带回来两个热气腾腾的大饼。


    「食堂刚做的，还热乎着呢，赶紧吃吧。」


    他把两个烙饼分别掰成两半，这样就可以一人一半了，他给聂小满挑了最大的一块，自己拿了块小的就起身走了。


    聂小满看着手里的饼，心中有万千思绪，在出门前，她悄悄的把那块饼，换成了剩下三个饼里面最小的一块。这恐怕是一家人的食粮。


    背上她的包袱和八斤的大棉被，她就出发了。


    一路上聂小满碰到不少人，遇到明显语气中略带嘲讽的，她只微微一笑，并不理会，遇到看起来比较和善，不怎么愿意搭腔的，她就上前去问问去集市的路。


    聂家村并不是一个富裕村子，她的东西质量很好，要想多回点血，就必须要到县城去。


    走着走着，离村落越来越远，人也越来越稀少，穿过田野，很快就进了树林。


    山路难行，背上的东西更是越来越重。


    原来的自己常年健身，这点东西倒也背得动，但现在这副身体，既不干活，也不锻鍊，才走了一个多小时，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聂小满不得不找块干净的地方，先把东西放好，再坐下来慢慢休息。


    这年代虽然到处都在发展，但基础设施建设还相对落后，去集市只有这一条山路，虽然山并不陡峭，甚至可以说是较为平缓，但毕竟是土路，是人们一点一点踏出来的路，走起来还是非常累。


    聂小满听到一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


    一个男孩出现在她的眼前，对她吹口哨。


    他穿着白衬衫，一边袖子撸起来，一边打了三摺叠，衬衫扣子也不好好扣，胸膛若隐若现的。虽然生的是挺好看，但在这个年代里，可是跟正经人家完全不搭嘎的。


    他骑着二八槓的自行车，如果是自己的，那他家境不差，再看这齣格打扮，对着女孩子吹口哨的作风，不是流氓是什么？


    聂小满的印象里，原文并没有这号人物，因此他打算不予理会。


    去集市的路上也不是没遇见奇奇怪怪的人，不理就不理，该干嘛就干嘛，万一，他要是有什么非分之想，聂小满在心里仔细回忆曾经学过的女子防身术，战场上那些力大如牛的男人，她都没怕过，眼前这个精瘦的痞子，她更是无所畏惧。


    「聂小满？」


    嗯？认识？


    第4章 卖货


    「你哪位？」实不相瞒聂小满已经在打自行车的主意了！


    「真是你，聂小满，一点没变啊！我叶景初，不记得了？红星小学？」


    叶景初，聂小满完全没印象，要不就是太炮灰了不记得，要不就是原小说里压根没有这个人，也许是蝴蝶效应吧，聂小满更想知道的是，能不能借个自行车。


    「我好像是上过一年小学。」原文里聂小满为了和林乐成在一个班学习，让她爸爸费老劲争取到一个名额，上了一年林乐成跳级了，聂小满让她爸给她办跳级，可惜她成绩太差,连自己名字都没学会，根本跳不了级，聂小满一气之下就不去上学了。


    「既然我们是同学，那么能不能把自行车借我，我要去县城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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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送你去。」


    「不必了，你不就是从那边骑过来的吗？你应该是朝反方向走吧？那边路好走，你一个大男人又没带东西，自己走过去呗。」


    男生扬起嘴角，看上去聂小满的无理要求并没有让他不愉快，反而他似乎特别满意于聂小满肯求助于他。


    「晚上六点，聂家村门口还车。」


    「好，不见不散。」


    聂小满把自己的包袱和被子捆在自行车后座上，纵身一跃，蹬起了自行车。


    这二八大槓骑起来还真潇洒，跟后世的共享单车颜值差不了多少，最重要的是聂小满一个女孩子蹬起来，有种在游乐场里面挑战过山车的刺激感。


    她的身后，叶景初看着，露出了笑容。明明只是骑个自行车，怎么都这么好看？而且，聂小满动作铿锵有力，身体挺拔，很自信，让人莫名其妙的产生一种很放心的感觉。


    有了自行车，聂小满健步如飞，没多久就到了镇上，但到了镇上以后她就两眼一黑了，要去哪里卖她的东西呢？


    直接去店里，她这二手货不知道能不能卖，要是在大街上直接摆个摊儿的话……聂小满正在思考着。


    有人突然拍拍聂小满的肩，「小姑娘你这大被子也要卖吗？」


    「嗯。」聂小满点点头。


    这生意自然就上门了吗？


    聂小满把被子摊开，「大爷你摸摸，这绝对是上好的料子。八斤棉花。」


    「多少钱？」


    「大爷，您先出个价，我这东西绝对是好东西。」


    没想到一来就能开张，聂小满还不知道该卖多少钱。


    大爷想了想，「30。」


    「大爷，我这可是八斤的大棉被呢。」聂小满其实对价格没有任何概念，30她也不知道是多了还是少了，哥哥一个月的工资有十块钱，那这30应该蛮多的，可是好被子是不是能再较高一点呢？


    「小姑娘。35吧。你这被子确实不错，做个新的确实要花不少钱，但毕竟你这是睡过的，你看这这这这这都有一点脏。也是我老婆吧，跟我念叨了好久了，非得让我给她买一床大棉被，她这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我就是看中您这一包棉花。」


    「35就35。」聂小满当即点头成交。


    大爷开开心心的给了钱，拿着棉被走了。


    聂小满少了最大的一个包袱，终于能轻松点了，她这才有机会看看周围的人怎么卖东西的，她学着附近的人，把包袱弄成敞口的，以便于来来往往的人看清包袱里的东西。


    街上的商店鳞次栉比，但卖的东西很单一，服务员的态度又差，外面这些「流动摊贩」生意倒是非常好。


    不过这个时候，好像不太鼓励摆摊，大家都是偷偷摸摸的。


    聂小满的的确良裙子太过好看，她拿出来以后吸引了好几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


    「颜色真的好看。」


    「款式也新潮。」


    「我喜欢。」


    「我也喜欢。」


    聂小满：「自由出价，价高者得！」


    现在做一件这样的裙子不容易，不仅需要钱，还需要布票，这种高级面料更难买，一般都是能搞到票的人家太太才能穿到。因为难买，这东西在黑丨市特别受欢迎，聂小满周围一下子围满了人。


    这也引发了其它卖东西的人的不满。


    不一会儿，聂小满摊位前的顾客就不见了，聂小满抬头，倒是看见两个人高马大的壮汉。


    「你是哪儿来的？东西哪儿来的？偷的？」


    看上去不像jing察，聂小满左右看看，发现一个女孩子正在得意的看着她，刚才卖货的时候没注意，现在想起来，这女孩子好像也在卖裙子，不过是质地很一般的裙子，大家被的确良吸引以后，她那边就没什么人了。


    所以这两个壮汉是她找来的，目的是吓唬她？还是赶走她？


    「我自己正规渠道买的，不管你们的事吧？你们难道要买裙子？」


    几个女孩笑了下。


    两个壮汉吃个哑巴螺丝，一时对不上话。


    都是黑丨市卖货的，互相拆台没有必要了。


    「十里八乡都知道，这边卖裙子的就我一家。」旁边的女孩子终于忍不住了，「我哥是纺织厂的，正经渠道。你是哪儿来的野路子？」


    呵，原来是把自己当竞争对手了，聂小满亮出自己的包袱：「我急需用钱，卖点家当，跟您不一样，我卖完就走，大家互相理解，共同富裕嘛！」


    聂小满满说的理直气壮，然而两个大汉兇狠的眼神却把周围一圈女生顾客全给吓跑了，不知不觉聂小满发现，这个巷口就只剩下她一个人面对这两个大汉和一个不怀好意的女生。


    「我觉得你得长点眼色。给你两条路选第一，我出五块钱，把你这条裙子买下来，第二，你拒绝我，我就拿着你这包偷来的东西去警局，你跟警察说理去。」


    聂小满这是被威胁了。


    原来如此，女生的动机只是想要低价购买这条裙子，也许她看上这条裙子想自己穿，也许她是想把这裙子卖出去拿点差价。


    但无论哪一条聂小满都不会同意的。


    「我这裙子值五十，不掏钱，谁也别想把东西从我这拿走。」


    「你不要不识抬举。」两个壮汉亮了亮拳头。在这个年代，警察来的还没那么快，要真是动手打人或者抢东西，两个壮汉很有把握取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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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聂小满是什么人啊？是在炮火中跟站车比过速度的人，是面对外国大兵都能虎口逃生的人。这两个大汉空长了一身肉，也只是在农田里打磨出来的松散瘦肉，论斤称都不值钱的那种。


    「对，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哦。再说一遍，把裙子留下人滚蛋，这里是我的地盘。」


    聂小满：「还有没有王法了？！」大声喊完改小声：「你试试看。」


    她已经观察好了逃生通道，如果打不过，那就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还有二八大槓自行车呢。骑起来跟风一样，十个壮汉也追不上。


    不过让她没有料到的是，这两个状汉比她想像的还要弱不禁风。她只用了最简单的两招，打中关键部位，两个壮汉就摸着自己的子孙袋应声而倒。


    那个卖衣服的女生看到这幅场景，慌了，她慌了，赶紧收拾自己的摊子准备跑路。


    聂小满才不给她机会，死死的抓着她。这动静有点大，刚刚被壮汉吓走的人，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回来了。


    两个派出所民警也走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聂小满抓住地上正在收拾包袱的女孩。「民警同志，她当街抢东西，光天化日之下，强抢美女。」


    「噗。」


    民警差点被她的用词给逗乐了。


    「警察同志，是她反咬一口，她手里拿的东西都是偷来的。」


    警察一来四处摆摊的人都做鸟兽散，就只剩他两个各自拿着包袱。店小买的包袱里面都是他要卖的个人物品，而那个女孩子的包袱里，都是他要买的成堆的衣服。民警不由分说，二四个人再去了警察局。


    「警察同志，这个人鬼鬼祟祟绝对有问题，我怀疑她的东西都是偷的！问她从哪里买的，她都说不清楚，一个姑娘家身手那么好，把我两个哥都给打趴下，不是专门干这个的，还能是什么！警察同志，我强烈要求你们好好审查她的背景。」


    民警坐在他俩对面，看着两个男人，他们还摸着自己的子孙袋，哎哟哎呦的叫着，显然被伤的不轻。


    「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警察同志，她偷东西还打人应该把她抓起来。」


    「我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聂小满。」


    女生憋着一股气：「我叫刘云芝。」


    「你们为什么发生口角？」


    「刘云芝说我偷东西，这是污衊，实际上他们是想占为己有，那两个男人还要当街抢我的东西，群众都看见的。后来他们动手了，我就正当防卫。」


    警察同志听到「正当防卫」几个字，露出意外的表情：「刘云芝，你说。」


    「警察同志，她一定是偷东西！她不敢承认，我问了她几次她都不说东西是哪里来的，一定是偷的，我是准备让我哥哥拿回东西，然后交还给派出所的。谁知道她不但不交出来，还打人。」


    聂小满：这颠倒是非的本事还是嫩了点，一句话百分之就是都是破绽。


    聂小满：「警察同志，我没偷东西，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我偷了东西，那也是警察同志你们来抓我才对。刘云芝又不是人民警察，凭什么代替人民警察行使权力？人民警察维护国家安全和社会治安秩序的权力是国家给的，刘云芝能代表国家吗？谁给她的勇气？我可以立即举报她。」


    一听到举报二字，刘云芝傻眼了。


    「警察同志，她这是瞎说！我是好公民，她是个小偷。」


    聂小满一笑，这个时候询问室的门开了，另一个警察走了过来。


    「我听声音就有点像你，果然是你聂小满，你咋把自己搞派出所来了？」


    一个不认识的警察！聂小满懵了。


    正在做询问的警察停下了笔：「原来你们认识啊？」


    「那是，谁不认识聂小满呢！聂家村最能造的『优秀青年』，为了买条裙子，能把爹妈储蓄都用光的那种。」


    聂小满一时分不清来者是敌是友。


    「最近还听说买了支英雄钢笔花了一百块吧。」


    做笔录的警察瞪大了双眼。


    「一口气买了两桶麦乳精，一支手电筒，一个收音机，上个月已经在国营商店里传成佳话了。」


    聂小满：？？？包袱里的东西听到了都要瑟瑟发抖。


    「同志，你不要夸大其词，影响不好。」


    「呵呵，你都进局子了，还能有好影响？老赵，她犯了什么事儿？」


    老赵：「据这位刘云芝同志讲，聂小满同志偷了东西，不过目前还没有证据。」


    刘云芝：「没错，她这么能造原来是有名的，那就破案了，她喜欢好东西，可惜没钱了，只好去偷，警察同志你叫他把包袱打开，一准儿全是赃物。」


    对于刘云芝来说，她认定聂小满是偷东西的了，光的确良的裙子就看得出来，不是一般二般的东西，聂小满一个村姑能有钱吗？警察同志说了她喜欢装大款，铁定是没跑了。


    「行，聂小满，你把包袱打开看看呗。」


    两个壮汉也来掺和：「打开打开，把你的赃物打开。」


    聂小满毫无畏惧的打开自己的包袱，钢笔、麦乳精、手电筒、收音机。


    「呵，聂小满，都是你的值钱玩意啊！」


    「那是，值钱的东西要随身带着。」聂小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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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云芝和她的两个哥哥傻眼了。


    警察老赵：「刘云芝同志，你都看到了，这不是偷的，我们也会去跟国营商店核实一下。接下来你打开你的包袱吧？例行检查。」


    刘云芝死都不打开，又走过来两个警察「帮」她打开，都是裙子，有十来件。


    「你带着两个哥哥，背着这么多裙子做什么？是不是在非法倒卖？裙子的来源呢？你哪来这么多布票！」


    正义被伸张，聂小满总算出了一口气。


    走出派出所，聂小满对送他的警察说：「同志，谢谢你。我都不知道我的名声会帮我，我在聂家村以外也这么有名吗？」


    警察同志笑了笑：「刚才我语气有些不好，你别往心里去，事情查清楚了还你一个清白就好。」


    聂小满一愣，虽不明白警察道什么歉，但他到底是帮了自己。


    「没关系的，警察同志，还是应该谢谢你。」


    「聂小满同志，我叫营沛白，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谢谢你，营沛白同志，我最好还是不要再来派出所，我是良民。」


    「哈哈哈，聂小满同志，你真幽默，再见了。」


    营沛白仔仔细细的看聂小满骑上二八大槓离开，然后转头回办公室，他的好友正在那里等着他。


    「景初，都按你说的做了，你咋知道她包里有啥的？」


    叶景初一笑，没有回答：「她肯定不会偷东西的，你知道就好。走了。」


    「哎，景初，你来一趟这就走了？不请我去你家吃顿饭吗？」


    「改天吧，我还约了人呢。」


    「约了谁？不会是聂小满吧？」


    「不该知道的别问。」提起聂小满，某人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确实约好了在村口见面的。


    ＊


    第5章 约定


    聂小满绕了一圈，又回到集市。


    虽然运气不佳跑了趟派出所，不过时间还早，天还亮着。


    这一次她吃一堑长一智，不能再像刚才那样太高调了。


    好在集市里不少人在那儿徘徊，看到她回来立即凑了上来，聂小满拉着几个潜在客户换到人少的地方，再次把东西亮给他们看。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你这裙子真是好东西。卖给我吧，我出50块。」


    这个价格一出来，其他几个女生都默默闭嘴了。


    「我看你还有好多好东西，再给我们看看。」


    「没买到的别泄气，我还卖麦乳精手电筒钢笔，价格合适全都卖。」


    「都是好东西啊。」讨价还价了一番，终于把所有东西都卖掉了，聂小满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现在她两手空空, 口袋里却多了很多钞票，稍微合计一下，赚了200块钱。


    当年原主买这些东西的时候，不仅花钱还耗精力，不知道她有没有想到这些东西只能回血200元呢。


    想起五百块的彩礼钱，聂小满估计还是要写个欠条。


    二八大槓骑着真舒服，回到村口，老远就看到夕阳下有个男孩站在聂家村三个字的石碑前面。


    可能是因为他借了自己自行车吧，聂小满对他有了一层滤镜，他长得还挺好看。


    「叶景初，谢谢你，自行车帮了我大忙，没耽误你事儿吧。」


    「没，你要是还需要用车的话。我今天不骑回去也行。」


    「不用了，感谢你的无私奉献。」


    「谁叫咱们是同学呢。」


    「叶同学，你是活雷锋，就算不是同学，我相信你看到有困难的人都会伸出援手的。」


    「聂小满，听说你取消了和林家的婚约，你现在干嘛呢？」


    啊，他才来这边办个事，连这个都听说了吗？聂家村的新闻转的还真是快呢。


    「我现在无业，不过过几天就要去劳动改造了，在农场。」


    「你犯了什么事了吗？」


    「呵，瞧你说的，我是去为祖国贡献自己力量。」


    「啊对不起，主丨席说过，劳动都是平等的。我就是有点意外，我以为你不会想去那种很艰苦的地方。」


    「越是艰苦的地方，越需要有人去。」


    「没错，是我思想狭隘肤浅了，聂小满同志，还是你的思想觉悟高。」


    「你现在做什么呢？」聂小满本来也不想知道，但他看看叶景初的模样，很难不把他跟小混混联繫在一起。


    「我在读高中。」


    「高中。那你看上去不像个学生……」聂小满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咽进了肚子里。「你能借我高中的课本吗？」这个太需要了！聂小满真是遇到贵人了！


    「高中课本？」


    「啊，对啊，我好久没读书了，还不确定能不能一下子搞懂高中的知识呢？」吓死了差点露馅，自己的人设是个小学就辍学的人啊！「不过，我现在有点想学习，但没有学习材料。如果你有的话可以借给我吗？我想在农场的时候用。」


    「行，我回家整理一下，资料很多，到时候都寄给你。」叶景初写了一个地址给聂小满：「咱们随时联繫。」


    临走前聂小满把自己在集市上买到的大饼拿一个给了叶景初。


    「谢谢你叶同学。」


    聂小满高高兴兴地回家，却不料家里正有客人在等着她。


    「这位是……」


    「真是翅膀硬了呀，连我你都不认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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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慌忙安抚「二姨来的少，小满快叫二姨好。」


    「二姨好。」不过二姨怎么兇巴巴的？不像是来做客的，像是来讨债的，聂小满没有想错，二姨的确是来讨债的。


    「小满，听说你跟林乐成取消了婚约。」


    这个二姨聂小满有印象，原着里是个喜欢攀附权贵热爱巴结和拍拍马屁的人，听说她取消了婚约，马上就跑上来，显然来者不善。


    「看来是真的了，你真的跟林家退婚了？聂小满，不是我说你，能嫁给林家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呀。你也不看看你们聂家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爹被你逼断着腿，只能在生产队里剥苞谷，那没苞谷的日子呢。你妈倒是一天起早贪黑的去干活，但女人只能拿一半公分，累死累活，要养你们一家人，只能靠你四哥在生产队当记分员，但现在下乡知青这么多，就你四哥那点文化水平，随便哪个知青都能顶替。」


    「姐，你就少说两句吧，小满都知道的，小满是个懂事的孩子。」


    「懂事？懂事就不会把你爹害成这样，三个带把的孩子生不见人死不见鬼，你们聂家看得下去我都看不下去了！好不容易林家肯要你，这是前世是积了多少德！现如今你连这唯一的婚事也不要了，你们家还有什么啊！」


    「姐，你也别怪小满，你看孩子都被你说懵了。」


    「我今天来就是生气，聂小满，你赶紧跟林家道歉，看看能不能挽回一下结婚的事。」


    聂小满：「婚退都退了，而且我跟林乐成并没有感情，我不跟他结婚。」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知道这事儿也很难再有挽回的余地，那这么说吧，当初我给你俩送的订婚礼物，你给我还回来。」


    「订婚礼物？什么东西？」


    沈雪梅说：「当年听说你订婚，可把你姨给乐坏了，突然买了一个缝纫机，说是当成送给你们的订婚礼物。可是，二姐，当初是你非要送，还直接送给林家，现在怎么好意思取回来呢？」


    原来自己巴结林家啊，这么多年也没捞着好，聂小满给林家点了个贊。


    「我那时候哪知道……哪知道会有今天啊.」


    咚咚咚，家门响了三下。


    「亲家啊，现在方便吗？」是林家婶子的声音。


    聂小满打开门，林家婶子拎着一大把香蕉，乐呵呵的看着她。


    「林家姨，您这是？」


    「小满，我是来给您道歉的，退婚的事儿都是一场误会，你就当没发生过好不好呀？」


    第6章 毁约


    「哎哟，这感情好啊！小满快让林家嫂子进来。」二姨倒是比聂小满还着急。


    二姨一手把林家嫂子的香蕉接过来，另外一手又把林家嫂子拽进了门。


    聂小满把香蕉抢到自己手里。


    「林姨，你这是干啥？」


    二姨说：「小满，你这孩子着什么急呀？赶紧让你姨坐下再说。」


    「不必了，林姨，我们家庙小，容不下您这大佛。没地儿给您坐。婚都退了，以后能不来往就不来往了吧。」


    聂小满知道，不管是在原文里，还是在现在的世界里，女配所有的苦痛都来自于对林乐成的痴缠。她的父母也会一起跟着受罪。


    而她的父母本身与林家毫无关系，现在既然她要与林家斩断这一层联繫，自然是连父母辈也不要再有往来的好。她不用担心，日后父母在聂家村无法做人，林家总归是要回去的，林家的势力地位都在首都。


    「聂小满，我说你这个小妞子怎么不知好歹。」二姨气的都要集火攻心了。


    林家嫂子脸上煳了一脸莫名其妙的笑容，「唉，小满，之前那都是误会。」


    「误会？你在书记面前污衊我的所有话都是误会吗？你把我逼的撞墙差点连命都丢了，这也是误会吗？你当着全村所有人的面跟我退婚，我承诺退还你所有嫁妆才算罢休。这都是误会吗？」


    聂小满越回忆越生气。


    「林姨，我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人贵有自知之明，我现在做回我自己，才为自己挽回了一点点声誉。日后我们俩家是毫无关系，就算是同住在一个大院里，你也可以不顾及邻里情谊，林姨，你放过我吧。」


    话就是要说的狠一点，聂小满向来都是果断，决绝的。


    小满二姨还想说什么，却被沈雪梅拉住了。


    「姐，您就别逼孩子了。」


    沈雪梅平时虽然宠聂小满，喜欢林乐成，但聂小满能做出这个决定，她打心眼里也是开心的，即使从此与林家斩断了联繫，即使错过了林乐成那个很不错的孩子，但总觉得自己女儿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是比这些都让她开心的事儿。


    「不管你们说什么，我现在已经下定决心，从此以后我跟林乐成再无瓜葛。」


    话刚说完，聂小满就看见一个年轻男子站在了自家门口。


    「乐成，你回来啦。」林家母亲很惊讶，「不是说去一个月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林乐成看起来很愤怒。「妈，你是打算趁我离开这一个月，偷偷替我做决定吗？我都听说了。」


    林家嫂子脸色都变了，「乐成，妈做错了，妈，现在正在将功补过呢。你回来了就更好了，快劝劝小满，一切都是妈的错，妈并没有拆散你们的意思。」


    林乐成，这个日后的霸道总裁，难怪是原文里的男主呢，长得还真是不赖。这身高好傢伙，咋看都有1米8吧？盘亮条顺，腿还死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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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小满几乎能想像在未来他穿着一身高定西服，游走在声色犬马的世界，搂住原女主常漾的肩膀，对她说，「这个鱼塘我承包了」的画面。


    一定会成为偶像剧经典桥段的。


    二姨也乐开了花，「乐城回来就好啊，两个小年轻人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呢？你说是吧，小满。」


    聂小满特别讨厌这个拎不清的二姨，尤其是她脸上的那股表情。就仿佛说「看你嘴硬，乐成回来了，总能把你吃得死死的。」


    「林乐成，你来的正好，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我相信你都听说啦，咱们俩的婚约已经正式作废了，不仅有书记，还有聂家村的所有人，都是咱们的见证人。」


    「小满，你跟我过来。」林乐成拉住聂小满的手，把她从房间里拽了出去。


    霸总就是霸总，做起事来还真是霸道，可惜了，我不是你的女主角，你拉我也没用。


    「小满，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这是关系到你一个女孩子名誉的事情，我承认以前我对你是不太好，但是……」


    「但是这也影响到你的名誉，将来可能会有人在你背后诟病你，说你言而无信，不过放心吧，以你们家的势力不会影响你回城的，你也不用带着我这个拖（挡）油（箭）瓶（牌）。大家都知道我大人有大量，是我主动提出退婚的，毁约的人是我。」


    林乐成摇了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聂小满：「聂小满你变了。我去党校培训学习之前，你还不是这个样子。」


    那时的聂小满真想每天缠着林乐成不放。林乐成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打算，趁有机会能报名去党校学习，他赶紧跑了，临走前聂小满还对林乐成说：「乐成哥哥，等你回来我有很大的惊喜要送给你。」正是那个英雄钢笔。


    但原主和林乐成的故事也就言尽于此啦。今天开始聂小满也不是那个聂小满了。


    「我现在一心只想报效祖国，我知道我自己很渺小，但我也想尽我一份力，现在能有机会去农场。这对我而言，就像是一条全新的路，我不想再做以前的聂小满了。我只想做一个独立的女孩，一个热血爱国的新青年。林乐成我和你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还是回去找你的常漾吧。」


    一听到常漾的名字，林乐成脸色大变，「聂小满。你都听到了些什么风声？」


    聂小满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透露了太多的信息，她是穿书人，她知道女主的姓名不足为奇，可别人不知道啊，对林乐成来说，他就好像心事被戳穿一般。


    林乐成的脸瞬间红了，有种羞赧，又有种愧疚。


    「聂小满，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所以你做这一切是在羞辱我吗？」


    「羞辱？呵呵，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既然话都挑明了，那么我们就摊开说，林乐成你不要觉得我只能做你的附属品，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大情大爱，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如今我跟你退婚了，彻底与你划清界限，今后不管你选择什么，做什么都跟我毫无关系，反过来讲你也是一样」


    聂小满掏口袋，把今天卖货赚的200块钱交给了林乐成。


    「林乐成，这里有200，是我退给你的彩礼，还差三百，每年农场都会给我发100块钱的补助，汇款单的邮寄地址，我填的是你家，收信人是你的名字。从今天起，我们真的两不相欠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


    聂小满装完逼就跑，亏得这个时候林乐成受到的打击太大没思考分期付款会产生利息的问题，他只是在原地发呆，聂小满感觉自己赚大了。


    家里人见到聂小满一个人回来，都向她身后张望。


    「乐成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聂小满：「我们两个都说清楚了。退婚有效，彩礼也全部还给他。林姨，你也可以回去了。哦，对了，我二姨以前送给你一个缝纫机，那是嫁妆，婚结不成，彩礼也退了，那这嫁妆也应该还过来才是。」


    林家嫂子憋的说不出话。


    大老远跑来的二姨也不知该哭还是笑，大半夜背了个缝纫机，灰熘熘的就走了。


    一周后，聂小满终于搭上了去农场的大卡车，大红花被佩戴在胸前的一瞬间，聂小满心中的斗志被点燃。


    爸爸：「闺女，如果有人欺负你，一定不要憋着，爸爸拼死也要来救你。」


    妈妈：「你把话糙理不糙，小满，记得，我们都在家里等你。」


    四哥聂大满：「小满，这是你要的房屋尺寸图。」


    聂小满：「谢谢哥哥。」


    「这房子都塌了，要修也应该是哥哥得责任，小满，等哥有了钱，一定给你修个大房间住。」


    聂小满：「哥哥，这房子你别修，现在咱家条件不好，你是唯一的子女，照顾好爸爸妈妈才是最重要的事。我在农场不会挨饿，如果你能在这里照顾好家人，才能让我放心。」


    「小满，哥哥明白了，一切都听你的。」


    「嗯，以后你们有了钱，要吃肉，等我三年以后回来，我要看到你们都白白胖胖的。」说着说着，聂小满感觉眼角湿润了，明明是才相处了没几天的家人，怎么分离的时候心中却升起了诸多牵挂。


    在这个世上，我也有牵挂了啊，在这片土地，我不再寂寞了啊。


    聂小满这才感觉到了新生。


    农场，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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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虫害


    农厂果然地处偏远，做了一整天的大卡车，几个人终于到了地方。路颠簸的，不少青年吐的上气不接下气。


    聂小满前世在战火中工作，坦克炮车穿废墟而过，什么样的路没走过，因此她并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正是这种淡定，搞得周围的人都对她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这位同志，你看起来那么瘦，没想到身体这么好啊。」


    「领导，我来农场那是有备而来，接下来请你一定要把我分配到最艰难困苦的地方去。」


    领导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到底是小姑娘啊？说话都不经过大脑的吗？这里这么多壮汉，我怎么可能虐待你呢！


    「史红霞，你来得正好，这个女同志就跟你去一队。」


    负责运送这批人的领导，在卡车到达农场集中区以后，开始为大家分派工作支队。


    史红霞是个小姑娘，看上去跟聂小满差不多大，听到领导的分配以后，端详了一下聂小满，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喜还是忧，这让聂小满感到疑惑。


    难道自己不受欢迎？


    但随即，史红霞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同志您好，我叫史红霞，欢迎加入一队，跟我走吧。」


    声音听上去活力无限啊。


    「同志您好，我叫聂小满，以后请多多关照！」


    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互相关爱才能一起奋斗嘛。


    聂小满深知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所有工作都不是一己之力能完成的，所以在平时待人处事上，特别注重与人沟通，只有更好的沟通才能了解，只有了解才能发挥优势，只有每个人的优势都发挥出来，才能完成工作上最优的配合。


    「你真漂亮！脸也真白。」史红霞忍不住夸赞。


    「你嘴真甜，」聂小满喜欢上一队了。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一队的基地，一个用木板临时搭成的房屋，旁边还有个小木屋，可以蹲坑，聂小满想，这比她以为的条件好多了嘛。


    「小满同志，我带你认识一下，这是咱们一队的队长孙秋月老师。」


    「孙老师您好，我是今天新报导的聂小满。希望我能尽快融入到咱们集体里。」聂小满充满斗志的开场白，没有让孙秋月老师的脸色好一点，咦，怎么回事？聂小满想，这孙老师是看见自己不开心吗？也不至于呀，她明明就活力满满。


    孙老师的反应非常平淡。「听说这次派来的都是没下过地的小孩，队里对我们越来越过分了。」


    这……聂小满尴尬的笑笑。


    「红霞，带新同志去咱们队的责任田看看吧，让她熟悉熟悉情况。聂小满同志，你刚过来我也不指望你能帮上什么忙，不要闯祸就谢天谢地，能搭把手更好。」


    感觉孙老师对自己有偏见。


    孙老师说完转头离开了，史红霞回过头，面对聂小满：「聂小满同志，请把东西放在这里，然后跟我一起走吧。」


    房屋后面就是大片的责任田，一眼望上去规模还挺大。不过除了刚才在集中区，聂小满就没见过别的人了，「咱们一队的其他人呢？」


    「啊，其他人，聂小满忘了告诉你了，你来了以后啊，咱们一队就三个人了。」


    「三个人？」


    「嗯，没错。一队的地理位置很好，离集中区也近，这也是上面领导关心咱们，想让咱们少走点路。」


    不对呀，聂小满刚刚明明要求要去最艰难困苦的地方，这听下来一队反而成了被照顾的地方了。


    「那这片责任田都是咱们的？」


    「对，之前我们两个人弄这些是有点费劲，现在有了你了，我们就能轻松点。」


    虽然是最近的田地，不过数量并不少，看来即使是最受优待的队伍，工作量也不低呀。


    聂小满看看山的另一边，「其他的队在这山后面？」


    「有些在山后面，有些还要过河，最里面是五队。五队条件是最差的，没有现成的路，只能爬绳索，不过咱们一般也不用去那里。」


    聂小满对五队心生嚮往，不过既然是组织安排的任务，她就决心先把一队的工作做好。


    聂小满仔细的听史红霞讲每天要做的事情，再望望这大片的良田，对自己有点没信心了。这田地也太大了，七十年代，没有后世的大规模生产，没有科学的技术，先进的仪器，在这里一切都非常原始。


    由于地理位置偏僻，那些能减轻工作的机器和种植方法都没有传过来。自己要做的事情，恐怕没有想像的那么容易呀，好在聂小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一边听史红霞讲，一边问一些具体的细节。


    「小满同志，想不到你懂的还挺多的。」


    在没出国当记者前，聂小满在国内採访过不少各个领域的专家，当然也採访过农科学家，每次採访之前她要做很多功课，因此对于农业的知识稍微有一点皮毛认识。她以前对某科学家做过深入的系列报导，扎扎实实的看过成百上千篇文献，即使没有精通，但很多名词，史红霞一说她都有印象。


    「小满，我真是太喜欢你了。我刚刚来一队的时候，真的是一窍不通，都是孙老师手把手教我的呢。我大概用了一年的时间才逐渐全都明白了和理解了这里学到的农作物种植的知识，但是今天跟你这么一聊天，我觉得你很快就能上手。真期待你马上成为我们这里的得力干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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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到三言两语就征服了一个朋友，看着史红霞小迷妹般的眼神，聂小满放心多了。


    可是想想刚才孙老师的表情，聂小满又百思不得其解了。


    憋着不问，当然不是她的风格。


    「红霞，我看孙老师刚才挺不开心的，你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你看出来了啊？小满，你可千万别误会，孙老师绝对不是针对你，只是她本来一直跟组织申请，希望能有一个男同志加入我们一队的。」


    是这样，难怪只看了一眼，就不乐意了，听了红霞的解释，聂小满也比较能理解孙老师的心情。


    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只能以后再向她证明男女各有优势。


    「唉你看，专家来了。」


    「专家？」聂小满转过头去，是刚才在卡车上吐的稀里哗啦的一个人，难怪来的时候卡车上的其他人都佩戴上了大红花，只有他没佩戴，原来他不是来农场参加劳动的，而是城里派来的专家。


    史红霞拉起了聂小满的手：「走，咱们赶紧回去。」


    说是回去，也不是去一队的宿舍，而是又来到了一片田地。


    「这里也是咱们的？」聂小满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一队负责的地方也太大了吧。」这里跟刚才的地方刚好隔着一个小山头。


    「聂小满，这里不是责任田，这里是孙老师开发出来的。」


    孙老师蹲在地上，跟专家一起，两个人脸色都很难看。


    「上次你写信问我，那方法不管用吗？」


    孙老师摇了摇头，「可能还不行，按你配的药灌溉了，还是这样。」


    「不对呀，这就是蚜虫病，外面的粮食都能治好，咋到你这儿就不行了呢？」


    聂小满走了过来，仔仔细细的观察生病的菜，这虫害与一般的虫害不同，它不是白点或白片，而是粘连的，呈网状的，就好像一个一个蜘蛛网黏在那些叶子根茎上。


    聂小满回忆刚才走过的田地，那边也有这样的虫害，只不过没有这里这么明显。


    「这里比责任田那边严重。」


    话音刚落，孙老师抬起了头：「聂小满同志，我们现在讨论的是这里的虫害，那边与这边隔着一个山头，没有影响到。」


    「乍看上去似乎没有影响，可是我很确定，两边的虫害是一样的。」


    史红霞：「聂小满同志，你不懂不要乱说，那边哪里有虫害啊！我们在这里这么久了，虫害还能看不出来吗？」


    孙秋月：「聂同志，你是新来的吧，听说这次来的都是一群没下过地的年轻人，你可以先观察学习，多动手，少动嘴。」


    聂小满仔细端详孙秋月和专家的表情，确定他们并不是不愿意承认，而是真的没有发现。


    「责任田的确有虫害，这是蚜虫吧？目数已经很大了，要赶紧採取措施。现在温度高，这边却背阴很容易滋生和繁殖。」


    专家：「小同志，你说的我们已经知道了，我们已经配了杀虫剂。」


    「杀虫剂不匹配，不仅不能防治害虫，还可能会导致蔬菜里农药过多不能食用。」


    「聂小满，你说的我们都知道啊，专家还能比你不懂吗？你少说两句吧！别好心帮倒忙啊！」


    孙秋月眼神变得凌厉了很多。


    「聂小满同志，你继续说。」


    第8章 传染


    「这片地太严重了，恐怕我也很难起死回生。」


    史红霞惊慌：「聂小满！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在逗我们玩吗？」


    「有火吗？」


    孙秋月：「我这有火柴。」


    聂小满点燃火柴，蹲下来，用火柴引燃一片被白网虫害覆盖的青菜。


    白网很快就烧了起来，旁边的菜也开始燃烧，聂小满仔细观察。


    「孙老师，她这是在干什么呀，她这是在放火啊，孙老师，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她烧吗？这可是我们一年的心血啊！」


    聂小满：「我有办法了。可以用燃烧的方法灭绝虫害。」


    史红霞：「快救火啊！孙老师！」


    聂小满：「这片地没救了，虫害就是从这里起来的，所有的农作物都病入膏肓了，我建议全部烧掉。」


    专家：「孙老师，我觉得我们需要评估一下，风险和收益的比。」


    孙秋月：「聂小满同志，这片地就这样烧掉，我心理上也很难接受，但如果你给我合理的解释，我想听。」


    史红霞：「孙老师，咱们先把火灭了吧，越烧越大了，等会想救也来不及了！」


    聂小满：「这片地已经没救了，深层都覆盖了虫害，而且，因为你们之前使用了杀虫剂，强行看起来还行，实际上菜已经无法食用了，全部烧掉以后，重新刨土，反覆再烧几次，彻底消除虫害以后，才能继续种菜。责任田和这里有一段距离，但也不幸感染了，还好不是很严重。我想，可以用熏蒸的方法抱住那边。」


    专家：「熏蒸？从来没听过。」


    孙秋月：「你继续说。」


    「给那边的菜地覆盖塑料薄膜，然后在里面烧醋，通过高温和净化空气来杀毒，反覆几次，菜都能保住，虫害也能除。孙老师，我们有大棚吗？」


    孙秋月：「有，但是从来没有使用过，这里温度适宜，加大棚没有那么多人工。」


    「现在我来了，我们行动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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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红霞瘫倒在边上：「火已经控制不住了，一年的心血啊，孙老师，我想哭。」


    孙秋月摸了摸史红霞：「其实我早知道这片地没救了，但一直都不肯承认，也希望城里专家给咱们意见，就算是要放弃，我也不想自己做决定。」


    聂小满这才明白过来，孙秋月其实早就明白这片地无可救药了，但这是自己努力了那么久的成果，她不想承认，城里来的「专家」显然只是程序化的提供了杀虫剂或者农药，仅是过来看看，对于这种罕见的虫害没有认真的鑑定和分析。


    专家这时候十分不好意思：「聂同志，我之前研究的不仔细，我会带一些样本回去和同事们一起研究一下，如果他们也判断你的方法是对的，我们可以推广应用。」


    他的态度倒是不错的。


    火越烧越大，隔壁责任田也看到了沖天的火光，很快几个知青就跑了过来。


    「孙老师，你们一队着火了，出什么事了，怎么不喊我们救援啊。」


    史红霞：「我倒是想喊，呜呜呜呜。」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欺负了呢。


    「到底怎么回事？」


    孙老师：「害你们担心了，我们正在消除虫害，这地就不活了，只能占斩草除根。」孙秋月一边说，一边顺手拿起了铁杴，最开始的一块地已经烧完了，孙秋月一铁杴下去，把根撬了出来，她用力将根扔进熊熊火海里。


    聂小满这时候想到一件事，连隔着山丘的一队责任田都能被传染，那么二队呢？二队和一队是连着的呀。


    聂小满：「孙老师，我觉得我们应该去二队看看，万一也有情况，需要尽早採取措施。」


    孙老师一开始对聂小满的嫌弃眼神已经消失不见了，她答应了一声好。


    聂小满：「这几位男同志，我们这里遭虫害了，早发现早治疗，事不宜迟，现在就去看看你们二队。」


    几个男同志面面相觑，第一次见面，都不打个招唿的吗？而且，她今天才来，也不休息一下的吗？


    聂小满只强调一件事，事不宜迟，此刻她的心里只有土地的安全，倒是几个大男人磨磨唧唧一点也不爽快。


    孙老师：「这里交给我们，聂小满同志，你去查看一下吧。」


    专家：尴尬ing。


    二队的汉子们只觉得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女健步如飞，不使出点力气根本追不到。


    跟聂小满同坐一个卡车的青年王小峰更是纳闷得不得了，好不容易到了二队，他还想着休息一下呢，吐了一天人都快虚脱了，结果一队大火，他又来救火，白跑一趟不说，现在还追不上女生，这个女生还是跟他一个卡车过来的。


    人一点事都没，想想都胸闷。


    王小峰：「聂小满同志，你身体素质挺不错的。」王小峰好不容易和聂小满并排，总算能说上话了。


    聂小满：「王小峰同志，今天辛苦了，等会看到你们没事我才能安心。」


    王小峰意识到，聂小满根本没心思跟自己搭腔，她的心里好像真的只有田里的菜，看到田里的菜没事她才能安心。


    狂奔两公里，到达二队，果不其然，和一队责任田一样，是不严重的污染。


    聂小满：「尽快建立起大棚，採用醋熏蒸，反覆至少三次，事不宜迟。」


    事不宜迟，王小峰听的耳朵都发麻，二队队长显然很犹豫：「这个工作量……」


    「为了保住田地，我们不惜一切代价。」


    这……别的话也不好说出口了，二队队长只觉得新来的女孩子表面秀气，其实像个铁面无私的机器人。


    聂小满心里很焦急，二队也传染了，不知道是水源还是飞虫导致的，这下情况比他想像的还要糟糕：「事不宜迟，我们去三队。」


    又是狂奔的两公里，王小峰快虚脱了，但这个女青年依然神采奕奕。


    「果不其然，」她露出一脸的沮丧：「队长，请尽快建起蔬菜大棚，採用醋熏蒸的方法。」聂小满如同一个复读机，把刚刚和二队讲过的方法又详细的跟三队队长讲了一遍。


    三队队长还没明白事情的原委，被一个新来的女孩子说的发闷，好在王小峰通情达理，用比较好接受的方式把事情的原委重新讲解了一遍，三队的人总算听明白了。


    二队队长：「孙老师和专家都认可这种方法，我们二队也马上实施，为了保住蔬菜保住我们的心血，接下来打家加把劲儿啊。」


    聂小满：「谢谢领导，接下来我还要去四队，同志们不用跟着我了，大家都辛苦了。」


    二队队长：「新人，你很不错，也很有责任感。王小峰同志，你跟着聂同志去四队吧，你的表达能力很不错，请帮助聂同志。」


    王小峰：「？？？」


    第9章 五队


    四队污染了将近一半，但因为地理位置的因素，可以说非常不严重，王小峰费尽口舌解释说明，已经几乎要累瘫。


    聂小满看到四队也行动起来，继续说：「王小峰同志，我们去五队看看吧。」


    王小峰：我，我干脆死了算了。累字怎么写，我还不会，可是累是什么感觉，我很明白。


    四队的队长听到聂小满的话：「聂同志，你作为一个新同志，有这种知识和责任感，真是一件好事，不过五队就不需要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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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小满不解：「为什么？」就算四队的虫害已经很微弱了，但无论如何都应该去确认一下啊！


    「是这样的，聂小满同志，你们行车行了一整天，舟车劳顿，天都快亮了，我觉得应该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王小峰听了，如蒙大赦，「队长还是英明啊！聂小满曼同志，不是我说一个女同志实在不适合像我们男人一样熬夜。现在赶紧回去休息吧。」


    聂小满看了看四队队长。


    「队长，我之所以从一队跑到四队就是因为放心不下虫害的事情，虽然您这里，虫害已经非常轻了，但队里的同伴们，听到了我们说的严重性，还有防治方法，还是马上就採取了行动，没有人叫苦叫累，也没有人抱怨熬夜。我聂小满又凭什么叫苦叫累呢？」


    四队队长不说话了，他其实也不过是个年轻的男孩子，看脸恐怕连20岁都没有。他是真觉得聂小满辛苦，又觉得既然四队虫害都减轻了，那么隔着一条河的五队，应该是彻底没有虫害的了吧？但当聂小满一席话说完，他又觉得心中有了一丝丝的愧疚。还是聂同志想的周全啊，哪怕是隔着一条河，不看一眼确认一下就放心不下，相比自己，还真是没这么高尚的思想。


    格局小了。


    王小峰不知道这里面的头头脑脑，只觉得四队队长说的非常有理，最重要的是他也困了，过了十二点以后，整个人就像泄气的皮球一样，再加上一天的呕吐，只能在田地里面随手捧一口水喝，他真觉得自己要支撑不下去了。现在加班又不给补贴，就算聂小满口口声声说事不宜迟，事不宜迟，但都12点了呀。按照新历，过了十二点就已经是第二天了，那么第二天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呢？


    「王小峰同志，你也累了吧？」聂小满终于肯关心关心自己了，王小峰激动的差点就要留下泪。


    聂小满还真是个好同志，看出自己是真的熬不住了，知道体谅别人了！


    要不是自己是个大男人，不能在女生面前示弱，他早就原地躺倒两眼一闭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了。


    「王小峰同志，我觉得现在回去不划算。你通情达理，温柔能体谅人，说话让人听了心里暖暖的又能明白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艰巨任务，不像我冷冷冰冰的，所以你是我的好帮手。二队队长慧眼识珠，第一天见你就认识到这一点，才把解说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了你。但现在如果我们回去，你回二队大概要走四五公里，我回一队也可能六七八公里，等我们回去，睡不足两个小时天一亮又要在原路返回啦。我现在已经累了，体力有点跟不上，你呢？」


    打仗的时候没人管是白天还是黑夜，聂小满的身体应付这种基本熬夜状态，还是随心所欲的。而且自从穿越以来，她逐渐和这具身体相互适应了，体能也越来越匹配，现在的身体，跟她本人的状态，已经高度一致。


    王小峰的脸随着聂小满的话，从一开始「要回去休息了」的兴奋表情渐渐转化为「聂小满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但是心里无法接受」短暂的疑惑以后又听到聂小满说「不如就今天干完吧。」他脸上呈现出了社畜的复杂表现，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了。


    天干物燥，晚上又漆黑，谁也没有观察到他丰富的表情变化。


    聂小满都这么说了，他不去就不是男人：「好，聂同志，哪里需要我，我就去哪里，你需要我，我就跟你一起上。」


    四队队长看到他们两个，互相下定决心，也不好再说什么。「我跟你们一起去吧，五队的情况，可不像你们想像的那么简单。」


    聂小满特别兴奋，她从孤军奋战到两人同行，现在又变成了三个人的小队伍，这说明这个世界上热血的年轻人，愿意跟她并肩作战的人存在。


    「谢谢您，队长。走，咱们一起出发吧。」


    「好的。」


    这次走了不远，人们用脚走出来的路就没了。不能再向前了，因为在他们面前横亘着一条说宽不宽，说窄也不窄的河流。


    聂小满估摸，要是游泳的话，她应该也能轻松的游过去，但问题是想要进入这河流就要先跳下一个约摸十米的悬崖，等游过去以后又要进行约摸十米高的攀岩，才能进入五队的门口。


    披着星星，顶着月亮，再加上河水的反光面，聂小满大致能看清，河对面立着一个石碑，刻了「红花农场，第五队」几个字。


    几个字刻歪了，但楷书的字体，却明明白白实实在在。还挺有趣的，聂小满想。


    「聂同志，你第一次来可能不知道，咱们五队就在这矮悬崖的另一边儿，只能通过这条绳索爬过去。现在大家应该都在里面睡了，要想叫他们帮忙的话，只能……」


    四队队长一个「喊」字还没出来，聂小满就已经大声的喊了起来。


    「五队的人出来了，出大事儿啦。」


    四队队长愣了，真还没见过这么奔放的女孩。


    四队队长大名叫做梅少龙，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业家庭，平时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来红花农场是生产队指派的名额。因为自己出生农业家庭，跟其他不学无术或者小偷小摸或者被惩罚发配的人不一样，相比而言，种地他算是比较专业的，因此，来了以后就做了队长。


    聂小满喊完等了几分钟见没动静，又高声喊起来：「五队的人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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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是过了困的阈值，王小峰就精神起来了。就好像社畜在加班输出接近猝死的边缘，一旦硬扛下来，没死，就比白天醒着的时候还要清醒。


    「王小峰你嗓门大吗？帮我喊喊。」


    王小峰中气很足。「五队的人出来啦。有虫害。」


    这下没过多久，矮悬崖的另一边就站了四五个男人。


    梅少龙说，「五队的人全齐了。」


    「大半夜不睡觉叫魂啊！」


    又是一个年轻男人。


    聂小满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把她安排在一队了，因为除了一队，在其他地方她就没见过女孩子。


    五队地势这么险峻，仅有一根绳索能过去，全是男人，也意料之中。但她没想到这里面那个带头的那位画风有那么一点不一样，他的肤色比别人白。其他人都穿着背心，汗衫，甚至光着膀子的情况下，他居然穿着一件白衬衣。


    在这个有月亮的夜晚，他和偏僻的大山，偏远的五队格格不入。


    不过很快，聂小满就打消了他的有色眼镜，因为他说的话，实在是太接地气了。


    「新媳妇半夜也没叫这么大声的。咋啦？寂寞了？」


    聂小满噎住，新来的王小峰也一脸的茫然。他知道庄稼地里的人粗俗，但也没见过这么直接的，何况这才是第一次见面，而且，什么新媳妇，他是男人！


    梅少龙倒是习以为常，他知道五队队长就是这么个风格，「常引，这是新来的同志，聂小满和王小峰。我们发现了虫害，想来鑑定五队有没有被传染，一队到四队都有。」


    常引耷拉个脑袋，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河对面的聂小满。


    「虫害？这大半夜的敲爷的门，别说是虫子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不让爷睡觉。不过，俏媳妇爷可以考虑考虑。一起睡。」


    他话音刚落，五队其他几个人，起闹起来。


    「老大。刚才我还困着呢，您这么一说哥几个就精神了。」


    看上去就是地痞流氓小混混，抱团蹲马路牙子的样。


    聂小满见多了，知道这种人就是嘴贱，掀不起什么风浪。如果是叶景初那种，看上去就有点功夫的，聂小满还要想想如何出招，这个常引身体一看就没练过，虽然壮硕，但都是种地练出来的，打架肯定不行。


    「你们准备一下，我们现在就过去。」聂小满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已经观察到，即使她爬过了这段绳索，但对面如果没有人站在悬崖边上接应拉自己一把的话，她也很难上去。


    看着五队的人远远站着打哈哈，人却不动，聂小满心里非常着急。


    「准备什么？咱几个大老爷们儿可不用梳洗打扮。但是你小媳妇儿，你要是洗了，咱白闻个香，你要是没洗，咱也不嫌弃。」


    四队队长梅少龙实在听不下去了，「常队长。您就让我们过去吧。这么多人呢，也不好开玩笑的呀。」


    虽然隔着十几米但常引的眼神却非常清晰。


    「人多就不能玩了吗？还可以一起呀。」


    王小峰：「……」好像不是我应该听的话。


    梅少龙：「……」尴尬。


    聂小满一心只想快点过去，又向前走了两步，拉住山崖间的绳索，准备出发。


    「别废话了，赶紧过来搭手。等我过去以后，有胆就来试试欺负我的下场。」


    第10章 建桥


    某国大兵聂小满也没在怕的，她的防身术可是经过最高级的教练教授的，更何况面对眼前这帮子小混混，简直是杀鸡用牛刀。只要五队的地里没事儿，抽空教训教训她们也可以。


    聂小满说干就干，拉住绳索，腿放松直接悬空的动作，显然吓了五队的队员们一跳。


    几个小流子慌慌张张的赶紧走到了悬崖边儿上，等待接应聂小满。


    「这女孩子够辣。」常引扬起了嘴角，把自己手底下的人都赶到一边儿去，自己亲自站在了悬崖边。


    十米的绳索对聂小满来说轻而易举，与以往不同的是，她是第一次爬这种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绳索，不出一会儿，爬的时候看看下面清澈的河，倒映着白色的月光，还真有点胆战心惊，那绳索也不是很结实，她心里还真有点没底，好在十米不长，很快就到了对面。


    王小峰看得目瞪口呆，这绳索别说是姑娘了，就是他一个大男人，也不一定能这么快的爬过去啊，何况他现在虽然清醒，但身体还累着，要爬绳索，估计也很费劲。


    梅少龙也惊讶于聂小满的身手敏捷，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女孩子攀爬这条绳索，在他的记忆中，没有女孩上过五队。


    常引有力的大手把聂小满从崖下拉到了崖上面。


    「姑娘好身手啊？以前混部队的？」


    不是部队，不过也跟部队差不多了。


    聂小满眼睛直视常引，想起了他无理的阻挠，给了他一套组合拳。


    常引闪身还算迅速，勉强避开。


    最后，聂小满，趁其不注意，给他嘴上来了一拳。


    常引被打得偏过头，嘴角马上流出了血。


    「队长，你怎么了？」手下队员慌慌张张的前来查看。


    常引摆了摆手：「没事儿。一队聂小满是吧？辣妹子，我记住你了。」


    「你好好记着，嘴欠是要受到教训的。」


    聂小满没有再看常引，赶紧向对面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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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了，王小峰你们也过来。」


    常引：当我不存在是吧，有个性。


    梅少龙来过几次，已经知道怎么过了，听到聂小满的唿唤，看到聂小满已经在山崖伸出了手，他便迅速过去，抓着聂小满的手爬上山崖。


    王小峰觉得，今天一定是他人生中最悲催的日子，所有的苦难，全部都朝着他一股脑的丢过来。


    人生中的第一次，好像狂风暴雨般啪啪啪啪全打在他身上。


    好吧，既然如此，就让所有苦难来得更勐烈一些，王小峰如英勇就义一般拉住了绳索。


    然后他用力一蹬，双脚离开了地面，终于悬空在山崖之间，想着脚下潺潺的溪水，身体不由的瑟瑟发抖起来。熬夜的疲惫感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他只有满身的冷汗。


    聂小满大喊：「王小峰，抓紧绳索，稳定身体，收紧核心的力量，开始换手。」


    不能在绳索上垂钓这么久，垂钓的越久，体力的消耗就越大，爬绳索没有别的诀窍，关键只有一点：快。


    但王小峰哪敢动弹，背后就如同有恶鬼撅住一般，聂小满很想现在就喊几句话打击打击王小峰，让他振奋起士气，但她转念一想，不能叫其他的同志看了新人的笑话。


    刚才聂小满不给常引面子，那是因为常引不厚道，但现在她要给足王小峰面子。


    到底该怎么才能让王小峰快速的爬过来呢？有了！求生的渴望！


    聂小满又向山崖下踏了一步，吓得常引和梅少龙都不自觉的前倾身体，想要拉住她。


    谁知聂小满稳稳的站住，然后一手抓住了绳索，拼命晃动起来。


    正是因为这种晃动，让王小峰产生了更激烈的惧怕感，求生的欲望紧紧的从背后捏紧了他。


    他迅速交换起双手，没多久就爬了过来。


    聂小满用力拉住了爬过来的王小峰，她手心全都是汗。


    看到这个结果，聂小满满意地笑了笑。


    「聂同志，谢谢你。」王小峰几乎涨红了脸，鬼门关里走一遭的感觉，让他彻底忘记了加班的不满情绪，眼里都是对聂小满的服从和崇拜。


    「没事，王同志，麻烦你跟常队长详细说明一下虫害的情况和现在各队的应付方法。」


    聂小满一边布置任务，一边已经在找寻田地了，五队地处偏远，交通极为不便，因此田地也少，聂小满就着月光看不清，自己又划了火柴仔细观察。


    五队队员感觉到了忽视，他们看看自己队长，从未见过自家队长如此专注的观察一个人。


    「放心了，这边没有虫害，作物都很健康。」


    常引斜睨聂小满，「你是县里派来的专家？」


    「我是一队新来的劳动分子，刚好遇到熟悉的业务，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哦？不简单。小辣椒，哦不新来的，你对我们五队的田地还有什么意见？」


    「意见倒是不敢，建议有两个。」


    「你说。」


    「种子撒的太分散了，本来就不多的田地更加浪费，建议两排之间再扦插，增加一点五倍的种植量。」


    「喂，新来的，你狮子大开口啊，你知道把这些种子背过来我们几个人要费多少力气吗？」


    常引：「你继续说。第二呢？」


    「第二，一队二队亟需大棚，你们这里的塑料布暂时用不上，借给我。」


    「喂，新来的，你开什么玩笑，这块布有多重你知道吗，好不容易背着跨过绳索，怎么可能再跨河运回去！你这是浪费力气你知道吗？」


    常引举起手，示意底下人不要再说：「想借可以，只要你拿的走。」


    「老大，你在开什么玩笑。」其他人一脸写着不是你疯了就是我们疯了。


    王小峰：「聂小满同志，这……我们不可能拿走的吧？」


    梅少龙：「聂同志，你是想要集结别的团队帮你吗？」


    聂小满：「我是需要人帮忙，不过今天就算了，王同志，梅同志，咱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聂小满随手抽了几根柳条，拿在手里就编了起来。


    看着王小峰和梅少龙安安全全的通过绳索去到对面，聂小满的东西也编好了。


    常引弄退手下，自己送聂小满出来，看着聂小满弄东西，没明白她要干什么：「到你了，牵我。」


    离开五队必须有人送，就因为需要搭把手。


    聂小满却不理会常引伸出来的手：「过两天我来拿大棚，你放心，你不会亏。」


    说罢，将编好的柳条绑在悬崖边的石头和树上，借力就滑向了绳索。


    柳条还挺结实，她印证了自己的想法，接下来就可以如法炮制了。


    常引看着空空荡荡的手心和身轻如燕的聂小满，有点失落，但很快露出了欣赏的笑容。


    大功告成，聂小满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一队的，闭上眼就不省人事了。


    虫害源头的那块地，火整整烧了一天一夜，一边烧一边还要不断的翻土，确保所有的根茎燃烧殆尽。


    好在四队因为所受虫害比较弱，在向一队送来塑料布的同时，也帮一队干了一些体力活。


    塑料大棚布显然是不够的，聂小满还要再想办法，先把已经有的全部都支楞了起来。


    打桩子，绑绳子，支棱起大棚。然后挖坑烧火，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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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秋月代表红花农场向上级申请了更多的材料，一切按部就班，接下来就是要考虑跟五队借大棚布的事儿了。


    「聂小满，我看你最近都在到处割藤条和柳条，这是要做什么呀？咱们的绳子已经够用了。」


    史红霞不解的问聂小满。


    「绳子是够用了，但大棚不够啊，我们得去五队拿大棚。」


    「五队，跟这里隔了好几公里，还要爬绳索，怎么把大棚拿过来呢？」


    「就用我现在的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


    「没错，红霞。你学着我的方法，像编麻花辫一样，把这些藤条和柳条结合在一起。然后叫四队来帮忙的男生们，帮我们运过去一些。」


    「可，这也太多了，聂小满你这是要做什么呀？」


    史红霞一开始非常喜欢聂小满，觉得聂小满，有种地的专业知识，可以帮她减轻不少工作，后来史红霞对面聂小满可以说是又爱又恨，因为她对虫害的处理方法，简直就是让她本来就很多的工作量上更加的雪上加霜。


    但随着时间的推进，消灭虫害的工作脚踏实地的开展，史红霞发现，按照聂小满的计划走，每一步都是有条不紊的。


    她每天按计划劳动，并没有感觉工作量增加了或者减少了，只觉得做什么事心里都有数，这一两天过去，大棚竟然也建造了一大半了。


    她惊讶于聂小满对于事情的计算和掌控能力，也惊讶于自己竟然能在这短短的几天里，做出这么伟大的成就，感觉这几天的成就似乎比种了一季的芹菜都要高，史红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聂小满的感情又转变了，这一次，更多的是崇敬。


    聂小满对她来说，像是她平凡生活里突然炸进了一一道阳光，循着光走，前面的路就更开阔。所以现在她对聂小满说的话便深信不疑了。


    聂小满让她用藤条编大辫子，她当然乐意，她知道聂小满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聂小满给她的答案是要用这个去五队取塑料布。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其中的关联。


    真是急煞人，于是她向聂小满讨教，可惜聂小满跟她卖关子，对她说了句：「你猜。」


    史红霞更想知道了，真是抓心挠肺。


    孙老师走了过来，「你们两个说什么呢？笑的那么开心。」


    「孙老师，聂小满欺负我，你看我给她编了这么多粗粗的柳条辫子，她就是不告诉我是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像是被坏人骗了，还给坏人数钱。」


    「她既然不说，那你就不问，把她憋急了，她不就自然会告诉你吗？」


    史红霞听了孙老师的话，若有所思，恍然大悟一般：「聂小满，你不告诉我，我也不着急，反正你弄这东西肯定是有关键用处的。烧虫害的时候，你都急成那样了，我不想听你都急着倒豆子。这件事情看来还没到关键的时候，我也要有点耐心，等你着急了的时候，不就会自动告诉我了吗？」


    呵，逻辑自洽，把自己说服了，聂小满想给史红霞点赞。


    孙老师哈哈大笑，「好了好了，小满，这段时间忙的脚不沾地，都没空问你。你之前说五队愿意借给我们大棚，怎么借到的？怎么去拿？咱们还有两块地还在太阳晒呢。」


    孙老师也是个注重工作效率的人，聂小满感觉找到了同道中人，什么人情世故？什么寻常礼数，面对工作的时候，全都可以不管不顾。


    聂小满：「孙老师，你看这辫子，今天就派上用场了。」


    「哟。我倒是想看看。像常引那种倔驴子，平时油盐不进，你是怎么说服的他愿意借自己队里的固定资产给我们。」


    聂小满指了指田边的竹筐：「孙老师，那这筐种子，可以送五队吗？」


    史红霞：「聂小满啊，那怎么行，这种子也是属于我们一队的呀，凭什么给五队那帮流氓。长得再好看也不行啊，聂小满你可别被他美色迷了心！」


    聂小满哭笑不得：「史红霞，你看我美吗？」


    「美！聂小满，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子了，我要是能有你一半美我肯定早就嫁出去了。」


    「那你觉得我的美色能迷多少男人的心啊？」


    「全世界的男人都能被你迷了去。」


    「全世界那么多男人，比五队男人好的有多少呀？」


    「按主丨席的话说也就好几十亿吧。」


    「我有几十亿的男人选，我为啥不选……哎，红霞要是你，你会选什么样的？」


    红霞被她一问，脸都红了：「我喜欢读书人，但不能满口流氓话，要文雅一点的最重要对我要好。」


    声音越来越轻，跟蚊子嗡嗡嗡差不多。


    孙老师：「好了好了。这筐种子拿去，人家毕竟借东西给我们，互相关照。不就是种子嘛，咱以后再摘。」


    聂小满抽出两根藤条辫子，来回穿插进筐子里，形成双肩背带，她背起那一筐沉甸甸的种子，「走了，出发。」


    到了五队，常引正看着那一堆山一样高的辫子发着呆。四队送来一波又一波，他还没想到这是做什么的。


    聂小满看见了常引，这人好像没有初见面时那么戾气满满了，也难怪，小混混嘛都是喜欢虚张声势的，一旦打入内部，还不是不堪一击。


    今天看常引，他的表情满脸写着「咱们自来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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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小满，你来的还挺早！」常引很高兴。


    聂小满身后的史红霞看到常引，立即被他迷的七荤八素，都忘记了自己刚刚说过的，要文雅的读书人之类的话，她悄悄伸出手，向常引挥着打招唿。


    不知道是动作太小，还是常引没朝她那边看，史红霞打招唿打了个寂寞。


    「聂小满，你叫人堆这些麻花辫干啥？」


    「你是来迎接我的？」


    今天的常引知道聂小满要来，可没站在山崖对面，早早的就爬过绳索，来这里候着了。


    「聂小满同志，可不是吗？我们老大知道你要过来，一大早就爬过来了，唉，你背上背的什么东西啊？要不要我帮你运过去啊，老大他也怕你累着。」


    挨了常引一巴掌以后，说话的人马上后退了。


    「你们来的正好，有工作需要你们。」聂小满温柔对史红霞：「红霞，你不是想知道这辫子的作用吗？现在我就告诉你，咱们要用它啊，来造桥。」


    「造桥？你是说建造桥樑？」史红霞不是对藤条没信心，她是对红花农场没信心，这上面哪个人看起来都不像能修路建桥的。


    「没错，搭桥！打造一条通往五队的桥。」聂小满信心满满。


    天堑变通途。


    第11章 热情


    没错，聂小满搞这么多藤条柳条辫子，就是为了用它们织成网，然后连接五队。


    聂小满向众人介绍了这些藤条辫子的搭接方法。


    「只要，把他们打结成立着的正方形，三角结构，这张网就会异常的稳。」


    至于桥的宽度，聂小满是不太有信心的，她尽量控制在70公分左右，边缘的藤条也尽量保证长短一致，重量分布均匀。


    五队的汉子力气倒是不小，但细活干起来就不行了，因此，打结处需要史红霞和聂小满反覆确认，加固。


    不过好在人多力量大，很快就编成了一个宽0.7米，长12米的大网。


    网结成了，桥的雏形就有了，大家光想想都知道这东西要是放在两个山崖之间是怎样一番景象。


    上次过来的时候，聂小满大概看过山崖之间，之所以能通这条绳索，悬崖峭壁的石头是关键因素，绳索都是被绳子加固的，由于这条桥没有地基，断然是不稳的，所以网桥一定要搭上原本的绳索。


    「也就是说，原本的绳索地方，我们也要充分利用，作为我们新桥的扶手。这样我们就可以脚踩着藤条编成的桥，手扶着原本的绳索，确保每一个过桥的人都安全到达。」


    另外聂小满还准备了一些多的藤条，「这个可以做成梯子，以后爬过绳索以后，可以从这个梯子爬上去，就不去要对面大半夜起来搭把手了。」


    也是，五队经常大半夜被喊起来在悬崖上接人，有了这梯子，大家就可以自己爬过来，他们的确不用再从睡梦中被叫醒了。


    「这真是个好主意。」有人说。


    常引却皱了皱眉头，「悬崖本是天然屏障。除了自家人，别人不能进我们五队，有了这梯子，其他人岂不是想来就来了。」


    这一点聂小满也考虑到了，就常引这臭脾气，肯定不乐意其他队的人在五队面前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瞧，梯子是从上面垂下来的，你若不想别人随意进出，把梯子收上去就行了。」


    看着是个不谙世事的混不吝顽主，想不到心思还挺细緻的，对自己家的田地保护的也很好，根本不乐意，别人随时过来指手画脚。


    也许对工作，他并不是个混子，也许，他其实挺认真的。


    五队的男人们在绳索上先搭成了人墙，然后一步一步地把竹边的桥，按照聂小满的指示绑在了山崖上。山崖上的石头，树杈今儿都成了稳固大桥的工具。这条桥建成以后，在场的人无不自觉竖起大拇指，「这桥肯定非常牢靠，聂小满，你这是编了多少根藤枝条啊？红花农场的数都被你恁凸噜了吧。」


    这只是开玩笑的话，更多的是大家喜欢起了聪明的聂小满，而且，聂小满这才来了几天啊，从有想法到实施也太神速了吧！


    「我们总是梦想着有一座桥，也只存在于梦想里，真想不到有一天这桥还真的建成了。」


    五队里还有文艺青年啊。


    「恭喜五队建成大桥。」


    常引也心高彩烈起来：「去通知农场其他劳动队，咱们今天要热烈庆祝，让他们送大红花来。」


    于是本打算快来速回的聂小满，突然间就成了坐上宾客，参加了一场十分原生态的篝火晚会。


    顶着天，枕着地，一无所有却特别开心，这就是这个年代特有的幸福。


    年轻的男孩子们把史红霞围在篝火边，唱着热情的山歌，聂小满也几乎被这份热情打动了。


    一队到五队年青人都到齐了，红花农场的年轻人可真多呀。


    有种旺盛的生命力在这片荒芜的地方冉冉升起。


    聂小满啃着手里的干烙饼，把签子上的玉米转个圈，火苗噼噼啪啪的响，即使没有调料，烧烤的香气也特别的浓郁。


    眼前突然多了一只手，手上串了一根烤好的玉米。


    聂小满：「谢谢！我的玉米也快烤好了。」


    常引把聂小满手里的玉米接过去，然后把自己烤好的换给她。


    聂小满也没客气，这也不算受人恩惠，该吃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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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口咬下去，外焦里嫩的玉米，在炙烤过后又爆发出充分的汁水，那叫一个香啊。


    这年代的东西都很原生态，什么都是原汁原味的，让人感到无比的接近大自然，无比接近这祖国的大好河山。


    「吃个玉米，你咋高兴成这样？」常引的白衬衫在这片田地里显得特别的干净，他烤玉米的动作很熟练，像个饭店里经验丰富的一级大厨。


    「能吃玉米，我感觉很幸福。能来到这片土地，为国家做事情，还能得到这种自然的馈赠和劳动的收穫，我感觉很满足。」


    「想不到你思想境界还挺高的呀。红花农场可是所有人都想来的地方。我听说你是主动报名的。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难言之隐？没有。」硬要说，就是我对这片土地，这个国家爱得深沉。「我只要能把我的劲儿使出来，在哪里都一样，就算没有红花农场，我也会报别的农场，当然能来到这里，我也充满感激。」


    「你跟别人不一样。」


    「每个人都不一样，你的玉米要烤焦了。」


    常引赶紧给自己的玉米转了个面儿，煳玉米可不好吃。


    常引咬了一口玉米，「香」带着北方男人特有的豪放，看着舞蹈在篝火旁的男孩女孩们。


    「聂小满，你咋不去跳舞，你要是跳舞肯定好看。」


    「我不会跳舞，不过，如果农场需要跳舞才能种地，我可以学。」


    「噗，聂小满、你真逗。」


    其实聂小满说得很正经，舞蹈家也是爱国群体，为了弘扬国粹，在世界舞台上展现风采，她穿越来这一世，不太适合，如果穿越上舞台，即使是毫无舞蹈基础的她，也会为了为国争光而拼尽全力的学习的。


    「时间不早了，干正经事了。」聂小满吃完了玉米，看着常引。


    常引一副你看我这么正经的样子。


    聂小满全然不理会他的表情和反应，自顾自的找到了五队早已准备好的大棚布，几个干不了细活的男人，大棚布倒是叠得整整齐齐。看来还挺诚心借的。


    史红霞跳着舞，余光瞥见聂小满已经在拿东西了，便停止跳舞，朝她这边跑了过来。五队的其他人看到动静，也跟了过来。


    「咦，这就走了？聂小满，我们还没请你跳支舞呢！」


    「天不早了，队长还在等我们。」


    聂小满把筐子里的种子全部倒了出来，放进大棚布，「感谢你们借我们大棚布，这些种子送给你们。接下来你们也要辛苦了，增加产量获得荣誉，整个红花农场都跟着沾光。加油。」


    聂小满准备背起竹筐，竹筐却被常引一把抢了回去：「不近，我送你吧。」


    大棚布虽然薄，但面积大，叠的整整齐齐拿起来更像块实心铁板。回去又路途遥远，常引不忍心看他们两个女生原路背回去。


    聂小满没有拒绝，但她没并没有觉得这是常引的好意，只在心里默默想，是时候该搞辆自行车了，一队到五队的距离，或者说整个红花农场各个小队之间的距离都太远了，如果能弄辆运货的板车就更好了。


    一路上聂小满都没说什么话，到是史红霞十分兴奋，她很少能有跟常引单独交流的机会，一路上不停的「常大哥，常大哥」问个不停，可惜常大哥的眼神全部都放在聂小满身上，对史红霞的话一半听了一半没听，回答的时候也含含煳煳的，这令史红霞产生了一个新想法。


    晚上夜深人静，史红霞悄摸摸把床褥贴近聂小满的被褥旁边。


    「聂小满，你说，常队长，是不是喜欢你呀？」


    第12章 直女


    「喜欢，才见过两面，不至于。有好感，可能比较准确，毕竟我长得美。」


    「聂小满，你开玩笑也太像男人了。」


    「这叫直女性格。」


    聂小满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在这红花农场，寸草不生，你随手摘个青菜都会觉得他是美的，更何况还是看到了大活人呢。这就叫物以稀为贵。」


    聂小满不想拿自己跟史红霞比较，因为她知道，常引对她心生好感，必然是在常引眼里，她与众不同，能干净利落的爬过绳索，能在悬崖前架起藤桥，能想到防止虫害的方法并採取行动，能无视他好看的脸和轻薄的话语。


    「这么说，我也是稀罕物？」史红霞反问。


    聂小满点点头。


    「红霞你多大？」


    「十八。」


    「正是青春好年纪，你想恋爱吗？」


    虽然是黑夜里，看不出脸红，但史红霞明显全身发烫了起来。


    聂小满：「咱们来这里是来参加劳动改造的，总有一天会离开。」


    「嗯三年。我已经呆了一年半了。」


    「假如一个人能活到80岁，那么我们现在还处在人生的最初阶段。参加劳动改造的三年，只不过是我们漫漫人生中的，一次特别经歷，在这里，我们学会了团结，学会了劳动，也学会了去耕耘。这些知识和技能必将在日后给我们很大的帮助。但如果在这三年里，你落地生根结婚生子，那么你人生的轨迹就会彻底改变了。」


    「会变得不好吗？」


    「人生很短冷暖自知。我是不适合结婚生子的人，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做，在三年以后，我必须离开，所以我不会跟任何人恋爱，因为我的眼里容不下任何人。」我眼里只有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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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霞，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没有对没有错更不分高低贵贱。如果你做出了选择，我也会祝福你。」


    「聂小满，我听懂了。」


    深夜里，两个女孩的心思就这么真诚的坦露出来了。一旁没睡的孙老师也没打搅他们的对话，静静的睁着眼睛想起了心事。很多年前，她也面对过同样的情景，那个时候要是有一个聂小满跟她说这些话，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使用聂小满的除害方法以后，农作物虫害果然越来越轻，由四队开始，逐渐拆下了大棚，翠绿的叶子又重新焕发出了生机。


    虫害是一点一点侵蚀的，队员们一天看着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同，等虫害消灭完毕，再重新看一眼欣欣向荣的青菜，就会突然意识到，原来这才是真正健康的菜原本的样子。


    塑料大棚从四队拆到三队，又从三队拆到了二队，眼看着虫害伤得最深的一队也在逐步好了起来。


    红花农场开始了不同于以往的劳动热潮，劳动队之间没像以前那样互不关心了，反而大家都会趁工作的间隙去别的队帮忙，有人也会来一队帮他们，那片烧的寸草不生的田地，也重新埋满了希望的种子。


    史红霞开心的说，「孙老师一直想找个男人来，一队有了聂小满，别说一个男人了，十个男人的劳动力都来了。」


    而且，因为孙老师开闢新的农田成功了，大家也不满足于自己的责任田，纷纷在其他地方研究起了再开採小块农田的可能性。毕竟，种地太无聊了，要是有些新鲜事做，才会更有意思嘛。


    这其中不少人都会第一时间想到聂小满，把自己想到的方法，像聂小满请教，然后聂小满就会给出一个答案。越来越多的人觉得，这农场文化最高的就是聂小满了。


    这个现象引发了农场学霸高山青的不满，他向聂小满发出了挑战。


    「聂小满，我可是正规学校毕业的，听说你小学读了一年就被退学了。我承认消除虫害是你说的主意，那只是个偶然，其他事情就没你想的那么容易了。你别误导其他人。」


    高山青说这话不是没有依据的。


    他知道在大家疯狂向聂小满请假的时候，聂小满并不能给出完全正确的答案。她总是会衡量自己的答案，然后说「这个我也不确定」，「有这个可能性」，「恐怕要找专业人士问问」之类的话。


    但他一个初中毕业生，在学校里成绩也名列前茅，要不是因为这几年不能考试，他恐怕早就去读大学了。


    他的学霸权威在聂小满来了之后受到了挑战，这让他非常不爽。何况聂小满给别人回答问题的时候那种不确定的神态，简直跟草包一样。他必须向聂小满发出挑战。


    「你们别看聂小满长得好看，就跟没头苍蝇的一样把她捧到天上去。要论书本知识，还是我高山青更胜一筹。」


    「高山青，你就别吹牛逼啦。」


    「那我去跟聂小满比赛。」


    「输了呢？」


    「笑话，我怎么会输？」一群人就这样热热闹闹的闯进了一队的田地里，


    「聂小满。」高山青喊她的时候，聂小满已经知道他要干什么了，再看看热热闹闹的人群，聂小满无奈，高山青这真是自讨苦吃。西安如此不如去给他个痛快。


    「聂小满，听说你小学只读了一年就被强制退学了，有没有这回事？」


    先戳人短处，还挺会欲扬先抑的。


    「你消息还挺灵通啊。我确实读了一年就不读了，但这并不代表我笨我傻。」


    「但你总跟队里的队员们说一些牛头不对马嘴的东西，这不是误导别人吗？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要跟你比一场。如果你输了，你就承认自己是个骗子，什么都不懂，以后大家遇到问题都不能再请教你。」


    聂小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人家爱请教谁就请教谁。」如果问到我，我当然会尽我所能的回答，算了算了，不跟着高山青理论了，聂小满说一句，「好吧，比什么呀？」


    好傢伙，高山青的义愤填膺，还真招来了越来越多的人，聂小满发现常引也不咸不淡的坐在远处的山头上，乐呵呵的，等着看好戏。


    高山青已经顾不得周围大家是什么反应了，要挑战，自然要挑战最难的，从最高点把聂小满打击的死死的。


    聂小满能想到用熏蒸的方法对付农作物，那化学知识肯定是很好的了，「聂小满。咱们就比化学吧。」


    第13章 比赛


    「行，那就比化学。」聂小满答应了。


    高山青手里还夹着一本化学课本呢，看上去这是有备而来了，聂小满忍不住笑了起来。


    平静的田地里，越发热闹起来。


    高山青说了一道题，是最基础的化学结构式，这个聂小满记的，便马上回答了出来。


    众人鼓掌，让高山青再来一个。


    高山青不服气。「这个是基础知识，她会也没什么了不起，再来。」


    于是他又找了一道题目，嘿，这个题目光有基础知识还不行，必须要明白里面的化学反应。


    又是聂小满会做的题目，聂小满便如实回答出了答案。


    这把高山青给整懵了，要不是脑子里有化学式，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说出答案。


    众人又鼓掌，「聂小满真厉害，高山青行不行？出了两道题都考不倒聂小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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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山青的脸马上涨红了起来，「谁说考不倒？」


    他又出了一道题目，好傢伙这道题目，不仅要有基础知识，不仅要懂化学反应式，还需要跳两步才能想到解答的方法，看你聂小满还行不行？


    谁知道聂小满几乎是不加思索的就回答了出来。


    高山青还没提问的时候，聂小满是有点儿忐忑的，毕竟高中过去太久了，化学知识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是当高山青的题目出来以后，聂小满反而心定了下来。当年背的那些口诀，好像都能用的上嘛。


    知识记不清了，可是口诀对于她一个记者来说，记忆和背诵她不要太拿手，口诀一出来，题目就会解了呀。


    第一题，价奇序奇,价偶序偶。


    第二题，无「弱」不水解，谁「弱」谁水解。


    第三题，化学式子要配平,必须纯量代方程。跳过两句，遇到两个已知量，应照不足来进行。


    聂小满答对的数目越多，群众的唿声就越激烈，高山青的脸就越涨红的厉害，不行，一定要考倒聂小满。他翻出了他的笔记本，最近几天有一个难题就像烟雾一样笼罩着他，他解不开，茶饭不思，都没有思路，他决定用这个难题来考聂小满。


    我就不信了，我思前想后都解不出来的题，你聂小满能做出来。


    高山青读完题目，洋洋得意，题目这么长你聂小满光听这道题都够费劲的吧，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这道题我一点思路都没有，量你也做不出来。


    「有意思。」聂小满听完这道题，马上就回想起以前化学会考的时候，老师给他们划的关键题目了。


    「基础知识，相信大家已经记得很牢靠了，口诀技巧，我们也讲了很多，但是在化学的会考中有一些经典的题目，通常通过描述来扰乱大家的思路，其实题目本身并不难，这些题目请大家一定要记住。」


    高山青刚才念的题目类型就是高中会考必考题目之一，虽然题目内容不一样，但框架是一模一样的，这东西怎么解来着？聂小满低下头想了一会儿。虽然具体的步骤没那么快想出来，但是关键诀窍她知道的呀，两分钟的时间足够让她从头到尾捋顺了，然后慢慢的讲给高山听听，讲完以后她还补充了一句，别看这道题目很复杂，其实掌握了关键点并不难。高同学，你能独立解开这么难的题目，确实是个学霸级的人物呢。」


    聂小满对高山青是充满崇敬的，她知道在这片远艰苦的农场中，愿意和高山青一起沉心静气读书学习的人并不多，她在后世读的是全日制初中高中，所有课本上的知识都有老师总结好了几乎是餵到她嘴里的，他们只要看懂背会，就能去应付无数大大小小的考试，但是在这个年代，在这个农场里，高山青一个人孤独的思考了这么多，他的四道题目，循序渐进，越来越难，最后一道题目不仅要有解题技巧，还要明白各个知识点之间的联繫，融会贯通。他能自学到这种程度，实属难能可贵。


    围观群众对聂小满的回答，听得云里雾里，除了大声喝彩以外，完全丈二和尚，他们也说不出什么，做不出什么，只觉得高山青一鼻子灰碰的还真是精彩。


    而聂小满那些表扬的话语在高山青听来就好像嘲讽一样。他羞愧难当，更加不好意思了，突然就扑通一下，跟聂小满跪下了。


    众人顿了一下，聂小满也十分惊讶。


    「高同志，你这是干什么？」


    「聂小满同志，之前是我错了，我低估了你的实力。我为自己听信传言看不起你小学辍学，深深的道歉。」


    原来如此，聂小满也释怀了：「高同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是个好同志。」


    「聂小满同志，你心胸真宽广。我故意拿难题来为难你，你不仅不生气，还这么温柔的包容了我。」高山青又扇了自己一个巴掌，「我真不是男人。」


    「噗嗤。」聂小满笑了起来，再这样聊下去就要变成互相吹捧大赛了，她于是噤声。


    高山青却继续说，「其实刚才最后一道题，我想了很久也没想出解题的方法来。因为聂同志你，我现在才恍然大悟，聂小满同志，以后我有不懂的题目，还可以向你请教吗？」


    「当然可以。」


    没热闹看了，众人逐渐散去，只留下高山青，还在问聂小满关于化学的知识。


    「聂小满同志，你的知识都是从哪学的呀？」


    「聂小满同志，你真的只上了一年小学吗？」


    「聂小满同志，嗯，你是不是跟我一样都是自学的呀？」


    「好了好了。高山青回去好好读书，以后别给我们五队丢人。今天我看着你从红花农场的学霸降级成了五队的学霸，你还好意思在这里磨磨唧唧的吗。」


    常引来了，一副「这小子碍事」的表情。


    聂小满：「高山青同志，以后有问题随时咱们可以随时交流，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谢聂同志，队长，我走了。」高山青夹着书本儿，灰熘熘的就跑了。


    「好了好了，咱们也走吧。」常引转移重心，用肩膀指了指集中区的方向，散去的众人们都去了那里。


    聂小满不解：「怎么都去集中区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常引：「等会上头的卡车就来了，也有邮递员会来。大家都等着去领物资和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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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邮递员？聂小满微笑，算算日子，她把地址告诉叶景初也有一段时间了。


    「会有我的信吗？」


    第14章 读信


    第一波是农场直属生产队送来的物资。内容主要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大家的粮食，生产工具和最基础的生活材料。每次都没什么新鲜的，大家也都不是很期待，各小队按自己的份额领好以后，所有的人都围在了邮递员那边。


    邮递员简直是香饽饽，里三层外三层被围个水泄不通。邮递员高声唱票一般唱着收件人的名字。


    「王小峰你的信。」


    「孙秋月你的信。」


    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渴望在这一刻听到自己的名字，拿到信的人，开开心心喜不自胜，马上拆开或者偷偷拿到无人的角落悄悄自我欣赏。


    不管信的内容是什么，听的名字心里就如尘埃落定一样。「有我的信，」有些人激动的一跳好几丈高。


    聂小满也充满期待，她的期待没有落空，很快她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聂小满，你这是个大包裹啊。」


    邮递员递给聂小满的包裹沉甸甸的，聂小满已经猜出来这是什么了。


    常引也收了信，还不止一封，当他正准备给聂小满得瑟一下的时候，才发现聂小满满级大师吊打小白的包裹看上去更值得炫耀。


    「哟，聂小满谁给你寄的包裹？这什么东西啊？」


    「不关你的事儿。」


    反正集中区离一队也近，聂小满直接就把东西抱回了一队的木屋里，屋里现在没人，她充满期待的搓搓手，一层一层的解开包裹外包装纸。


    叶景初那个大老爷们儿，包快递还挺细緻的呢，是小学到初中的课本，还有很多学习材料和笔记，真是宝贝。


    聂小满几乎不能抑制内心的激动，叶景初在包裹里面还附了一封信，信里夹着一只铅笔。


    「聂小满，见字如面。你在红花农场过得好吗？好与不好，我都希望听你说说。我整理了小学到初中的学习材料，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因为我还在读高中，因此高中的资料，还没整理全面，日后再寄给你。最后落款，叶景初。」


    聂小满抿了抿嘴，一个小学同学而已，竟然这么用心，真是感天动地同学情。


    她本来已经写好了回信，这个时候，她从包包里抽出那张纸，又在后面加了几句。


    「叶景初同学，你的学习材料我收到了。真是惊喜，我会好好利用的。我在这里过得非常好。因为我爱这片土地。时间不多了，我要把信寄出去，就先写这么多吧。」


    「聂小满，你给谁写信呢？脸上怎么那么开心呢？」


    来的人是常引。


    「你怎么不敲门呢？」


    「敲了啊！谁让你写信写的太认真，都没听到。」


    算了，不跟这个顽主一般见识，聂小满折起信纸，这封信她其实早就写好了，除了今天新加的内容，她还将两张图纸放在信里，一张图纸是关于红花农场的藤条桥，另外一张图纸是关于自己老家的房子。


    既然常引看见了，倒也没什么，反正都不是秘密。


    「你写了什么？咋还有图呢？」


    聂小满可没空给他解释，她封起了信，快步的跑出了房间，常引也很迅速的追了出来。


    「你着什么急，家里东西都不收的。」


    「再晚点，邮递员要走了。」


    「下次再寄呗。」


    常引口中虽然这样劝慰着聂小满，但是行动上，他比聂小满跑的还快，在邮递员准备上回去的卡车之前，把他给拉了下来。


    「你赶着回去投胎吗？」常引破口大骂。


    邮递员一看就是常引的老熟人，那表情唯唯诺诺的。


    「大哥啊。我是来一趟也不容易，回去也要五六个钟头呢。我真是着急呀，你就理解理解我呗。」


    常引对聂满使了个眼色，聂小满慌忙把信双手呈递给邮递员，她可没有常引那么大的面子，何况这事也没必要骂人啊。


    「邮递员大哥，辛苦你啦，下次我会早早准备好信，不会让你久等的。」


    聂小满说完，还对邮递员深深鞠了一个躬。


    邮递员受宠若惊，差点儿弹起来，拿好了信塞进自己的绿色包里，跨大步上卡车，关门前最后又看了一眼常引。


    「大哥，还有啥事儿吗？没事我可就走了啊。」


    常引：「滚吧滚吧。」


    本来是想道句谢的，不过他态度兇悍，聂小满还是放弃了。


    她准备回小木屋，继续仔仔细细的看看学习材料，顺便带几本去田里面。


    常引就像一个跟屁虫一样的跟着聂小满。


    「喂，聂小满，这么厚的书你看着玩吗？」


    「喂，聂小满，到底是什么人给你寄的？你爸妈。」


    「喂，聂小满，刚才寄回去的信写了些什么啊？我怎么看着还有两张图呢？餵。」


    「小满，你也收到信了吗？」


    小木屋里，史红霞已经回来了，「唉，常大哥你也来了？」


    「对，同学寄给我的书。」


    「小满，你会读书？」


    「嗯，聂小满点点头，把书全部腾在角落，把包裹的纸好好的叠起来。


    「小满，你怎么不读信啊？」


    「我读过啦，红霞你怎么不读呢？还没拆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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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识字。别人给我读，平常都是。」


    常引：「那还磨叽什么？赶紧拿过来，哥给你读吧。」


    「真的，谢谢常大哥。」史红霞兴奋着。「还是第一次在第一队，让常大哥读信。


    常引接过信，准备打开，聂小满想，这也算是史红霞的隐私，除了读信人，她不方便听，于是便朝门外走，史红霞喊住她：「小满，你干嘛去？」


    「你的信，我还是别听了吧。这是你的隐私啊，除了读的人，其他人还是不要听到比较好。」


    「不用不用，我们不识字的人哪里有隐私，家里那点事啊，早都被别人知道个精光。」


    聂小满倒是可以隐私，她看了看常引，把常引手中的信抢了回去。


    「其实我也会念信，还会保护隐私。以后念信的事儿，你可以交给我。」


    「谢谢你啊，我好不容易揽的活儿。你给抢了去了。我很柔弱无助啊。」


    聂小满一来而去的解释，史红霞好像瞬间明白了些什么，再加上那天晚上与聂小满的睡前深入交流，她突然觉得如果有一个女孩子能保护自己的信件，不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任何人，那么在这个农场上她就可以不依靠任何一个男孩子，也不会因为他们识字而对他们产生崇敬心啦，等过了在红花农场的这三年以后，她就可以出去认识更多更好的男孩子，不知道有没有常引大哥这么帅，但一定没有他那么油嘴滑舌。


    「聂小满，你能给我读信就太好了。常大哥，你愿意给我读信，也谢谢你。你白跑一趟，辛苦了，您请回吧。」


    聂小满心理噗嗤笑了起来，史红霞说话也太直接了，不过通过她的这番话，聂小满听明白了，史红霞也是想离开农场的。


    看着两个这么坚持的女人，常引怏怏的离开了小木屋。


    史红霞妈妈的来信也是找认识字的人代写的，内容也就是普通的问候，比如红霞在红花农场过得好不好？比如妈妈会努力让你早一点离开的，比如妈妈正在努力申请。


    能看得出史红霞的妈妈还是很爱这个女儿的。


    聂小满心中就砰的动了一下。


    不知道自己家的爸爸妈妈是否安好，虽然与他们暂时只有几天的缘分，但此刻的惦念却是实实在在的。


    听完信是红霞哭的稀里哗啦。


    「看来妈妈跟我一样，也是希望我能离开红花农场的。妈妈就是我的主心骨，我一定好好表现，按时离开。」


    念完了信，也该去地里干活了，史红霞小心翼翼的把信收好就出门了，聂小满从厚厚的学习资料里抽出一本小学语文，也夹着书本出了门。


    常引竟然还没走。


    第15章 无望


    不仅他没走，他们五队的高山青也没走。


    高山青看上去愁容满面。


    常引双手抱胸，一点也没有说玩笑话时的浮躁感，好像是在很认真的安慰着他。


    这场景看完以后，聂小满终于知道为什么五队的队长是常引了，原来他油嘴滑舌的面目之下竟有一副如此肃穆庄严又亲切和蔼的样子，难怪那些手下人像跟屁虫一样的牢牢的依附于他。


    聂小满看到高山青点了点头，虽然情绪一直没有扭转，但起码冷静了下来，又说了一会儿话，高山青低着头就离开了。


    常引松了一口气，回过身就看见聂小满。


    「不好意思啊，我不是刻意要看见你们的兄弟情。我要去劳动。」


    「先别，我还要找你算帐呢。」


    「算什么帐？」


    那种轻浮的感觉又浮上了常引的面颊。


    「你抢我帮人念信的生意呀。」


    「帮人念信算什么生意，那是无私奉献。」


    「你错了，帮人念信赚的可多了。人看你会念信不对你产生深深的崇拜？人听着你念信不自觉的流着泪，你还能赚一波安抚的机会，你给人家念信，人家还会跟你道谢，会把这份恩情铭记在心，你说给人念信是不是赚太多？」


    这么说好像是有点道理。


    「所以你抢了我的生意，是不是应该赔给我？」


    「赔给你？」聂小满觉得自己听了个笑话。「读书识字而已，又不难，靠这么基础的东西满足你的虚无的自信心，有什么意思吗？」


    常引耍无赖：「我不管，红霞妹妹对我的态度都变了，肯定是因为他把对我的崇敬，全部都转到你身上。我明明是这么一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人，就是因为你聂小满，农场的女人都不亲近我了，你说你是不是应该因此而负责任呢？要不然以诚相许。」


    强盗逻辑。


    「我看你还是好好的做你的队长，像刚才那样如大哥哥一般的对待你的队员吧。」


    「你刚刚听到些什么？」


    「什么也没听到，我要去忙了。」


    「喂，你怎么不关心同事呢？」


    「其实我也不是不关心，不过现在是家乡寄书信的日子，高山青刚才没有收到书信，应该很失望吧。」这是聂小满的猜测。


    常引亮亮手中的四五封信，「你看我收了这么多信，我开心了吗？其实我也挺失望的。」


    「失望什么？想念你的人太多了，你忙不过来吗？因此而烦恼吗？要不要我帮你念这些信啊？」


    转眼，聂小满看到常引从口袋里一套出一盒火柴，对着一封信就要点起来，聂小满一开始还不相信，以为自己眼花了，但看到火光真的越演越烈，而且常引准备把其它信也连着一起烧了的时候，聂小满终于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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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小满一巴掌拍掉了常引手中的信，然后用其他信封覆盖在火上，把火灭了。


    「常引，你这是在干什么？你是在辜负写信给你的人的心意吗？」


    「没错，我辜负了他们的心意，就因为我一次一次的盼望也依然盼不来离开农场的消息，我以为我跟高山青不一样，他家是普通的家庭，没有关系，没有人脉，跟我不一样啊！我是人人称道的小少爷，我的父母都有很好的工作，他们的朋友都有办法让自己免于劳动改造，所以当年我代替姐姐来到这里，我以为我很快就能回去。我失望了，每一个人都忘记了我，我的家人，每一个都忘记了我。三年了，在红花农场改造的期限都要到了，组织甚至都忘记了我。不仅是我，还有高山青，还有其他的人，也都被一起忘记了。」


    「不会的，农场还在吸收新的血液。你们到了期限，就会离开的，一定会有新旧交替。你想想咱们的生活用品，粮食储备，不可能越来越多，所以有些人来，就会有人走，到期的人会离开。你不要太失落。」


    「你错了，你知道为什么一直让我们提高产量吗？你知道为什么补给一直在减少吗？我看出来了，我早都看出来了。」


    如果不是穿越而来，聂小满可能就被常引的这些话说服了，会不自觉的跟着他的思路走，但是聂小满是来自未来的呀，在战场上，她身后的祖国也一刻都没有忘记她。她深深地知道劳动改造一定会结束的，现在到了三年这些人没有马上离开，并不代表着他们要一辈子留在这里。只要不成家，只要不犯事，只要努力劳动，心想着回城就一定回得去。


    可是，现在对常引说这些，就他这乌云笼罩的心情，又哪里听得进去呢？


    「其实，我不太想让你走。」


    「什么？」常引以为自己听错了，脸上的愁云密布一下子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幸福的表情，「怎么？聂小满？你是看上我了，想让我留下来，让我留下来也行啊，只要美人一开口，我在所不辞。」


    「我不想让你走，是因为我还有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儿？不会是坑我吧？你看我的脸，我比较想帮忙结婚生子。」


    「不贫了，跟你说正事儿，我真不想让你走，你先告诉我，咱们红花农场有几个认字的主？」


    「在你没来之前就我和高山青，在你来了以后，就多加一个呗。」


    「其他的人完全不识字？」


    「没统计过，大概一二三还是认得的，怎么了？」


    「形势有点严峻。常队长，你代表红花农场开个扫盲班怎么样？」


    「扫盲班？」


    常引先是错愕，随后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他惊喜的笑笑，「聂小满，你可真是个惊奇人物，我怎么就从没想过这件事儿呢？他们要是都识字，我就降级成芸芸众生了！」


    聂小满：「？」


    「我的意思是说，要教红花农场的人识字儿，这得多费劲儿啊。况且干农活不累呀，你作为唯三识字的人之一。这课时任务是很繁重的哦，你确定？」


    「当老师有什么难的，我这个人就是好为人师，但我说了不算，你可就不一样了，那么多人对你俯首帖耳，你说要办扫盲班，没几个敢不来上课的。」


    常引略一思忖，「好，聂小满，咱整起来。怎么教啊？来分配分配任务。」


    「既然是识字扫盲班，总该有个规划，我就负责为大家规划上课时间。高山青说话声音洪亮，普通话也特别标准，他最适合当老师，他就作为我们的主要□□。」


    「说了半天，那我呢，听上去好像没事可做。」


    「不不不，你有大任务，靠你的威严和臭脾气，我决定聘请你做扫盲班的教导主任。怎么样？」


    常引：「呸，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变着法儿的骂我。」


    「当然是夸你了，要是没有你班绝对开不起来，想想你的作用有多大吧。」


    「行吧行吧。不管是夸我还是骂我。我决定接受你抛来的橄榄枝，荣升教导主任一职。」


    茫茫荒山，有美人作伴，跟着疯一场又如何，常引痴痴地想。


    第16章 扫盲


    识字扫盲班很快就开起来了。


    在聂小满的规划下，红花农场的人作息时间更加规律了。


    早上5点半起床，随便洗漱吃点早餐就去地里，忙一早上，在太阳最烈的时候回来吃点午饭，散散步，睡个午觉，休息，下午再去地里劳作，五点左右大家集中在距离最适中的三队。


    可以自带桌椅板凳，也可以席地而坐，高山青会准时教大家认字，至于学什么内容，聂小满先对每一个人做了测试，大致了解了大家的水平，把所有人分成了两班，一班是没有任何基础的小白班，另外就是能认个一二三会写自己名字，偶尔能识别一些字的小黑班。


    小白班一三五七学习新字，小黑班二四六上课。


    在小白班上课的时候，小黑班可不能闲着，要复习前一天学过的知识，抄写，背诵，在小黑班上课的时候，小白班也是一样。


    这安排乍一看非常密集，搞得大家都有点承受不住压力，有些人质疑聂小满：「你这安排也太苦了吧，跟坐牢一样。」


    聂小满反驳，「不不不，我们还不如坐牢的呢，人家坐牢的是五一一，五天劳动，一天休息一天学习，我们是七七零，七天劳动七天学习，零天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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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引：「谁敢不服先过了我教导主任这关。」


    常引仗着自己是教导主任，每天拿着个教鞭围绕着学生身边，谁要是不认真学了打过去，谁要是思想抛锚了打过去，谁要是教了十几遍还没记住，同样打过去。


    「不服的就来跟我打架，打过了你就可以不学。」


    这开始的确实是轰轰烈烈，但扫盲班真正实施起来，大家就会发现一切并没有他们想像的那么难，每天学五个字，太好消化了，我们是中国人啊，学的是自己的文字，五个字还不简单，后来不少学员还要求要学十个字，被聂小满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学习切不可贪多，会根据你们的进步情况为你们调整学习计划的，别想一口吃成个大胖子。」


    史红霞兴奋的不得了，「小满，多亏你的这个扫盲班，我现在在回去读我妈妈的信好多字都能认的了呢，我的目标就是有一天能全篇都认下来。」


    「放心，你一定可以美梦成真。」


    当然识字班也遇到了不少阻碍，红花农场的人一部分都是因为在外面犯了事儿，被惩罚过来的，因此在农场里面总是特别闹腾，三天两头就能打起来，平时在田地里打一架就打一架算了，放到了课堂上，吵架特别影响课堂纪律。


    如果两个人服常引倒还好，但偏偏有时候男人在气头上就算是常引也拿他们没办法，他们宁可再被常引罚一遍，也要该干架事就干架。


    于是聂小满就想了一个法子。


    「离开课堂，你们爱打架打架，爱骂什么骂什么，我不管，但在这课堂上，我就得管管了。」


    趁大家都开开心心的时候，聂小满也开开心心的说。


    「小满，有些龟孙子看见就来气，忍不住要骂他，你说怎么办？」


    「好办，我帮你们骂他。」


    「什么？你说真的？还没见过你骂人呢，好想见一见啊。」


    「那我就教教你们如何在我的课堂上骂人。可听好了啊。第一，这人确实该骂。」


    「那当然啦，我们不会会无缘无故的骂人啊。」


    「第二，你们要把骂人的话写下来，并且要语句通顺，这样我才可以照着念，帮你们骂人。」


    「啥玩意儿？聂小满。那你教教我孙子怎么写？」


    「聂小满，你教教我你老娘怎么写？」


    「聂小满你先集中教我们骂人的话吧，当我们学会了好给你传纸条啊。」


    「唉，这可不行，这学期的课表都给你们安排好了，老师上课呢，会严格的按照课表来上。等学到了，你们自然就会写了。要是写不出。就别指望看我骂人。」


    「呵，聂小满被你给耍了，好想骂你啊。」


    」你写下来，我觉得合情合理，我也可以自己骂自己。」


    「哦，不不不，你可是如花似玉的大闺女，谁捨得骂呢？是不是？」


    常引挥着空荡荡的教鞭，像个孤寡老人一般，有时候他以为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绝对不会多废半句话，但是在聂小满这里一切都不一样了，三言两语竟然能连他搞不定的事情都搞定了，这个女孩子真的很优秀。


    *


    叶景初家。


    「爷爷我来看你了。您最近还好吗？」


    「哎呀，是小白啊，来来来快坐，好久不见，感觉你又长高了一大截啊，怎么样？当民警很辛苦吧？」


    「爷爷，我好着呢，皮糙肉厚的。而且啊，我爸当年不就是要让我深入基层锻鍊锻鍊吗？他说我肯定不行，但现在你瞅瞅我，干的不错吧。」


    「是的，我听小李说，上个月你还升职了，现在是个副把手了是吧？真给你家贴脸面。唉，我们景初啊，没你这么懂事儿。」


    「爷爷，景初呢？你可千万别这样说，我听说，他最近天天都往学校跑，跟以前大不一样了，有这回事儿吗？」


    「这个是。以前让他上个学啊老费劲儿了。现在思想态度倒是转变了，主动去上学了，我听说还跟同学到处借什么学习资料，学习态度端正了很多，我总算好也能跟他死去的爸妈交代了。就是不知道，这次他是三分钟热度，还是真的想努力了。」


    「爷爷。你可千万要鼓励他，您在他心里很重要呢，您要是说他批评他三分钟热度，没准他就真不想干了，但您要是一直鼓励他，我相信他这次肯定能坚持。」


    「没错，早跟他说过了，好好坚持的话。我怎么也能给他找个大学读读。」


    「司令，您定的鲈鱼到了，现在杀吗？」管家叶超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杀杀杀，马上上给我们小白做鱼吃。」


    「爷爷，您看您客气的。」


    「我知道你今天来，专门托人去定的，特鲜美，好了好了，我也不跟您多唠了，景初在楼上，你去吧，等会饭做好了，我喊你啊。」


    「好，谢谢爷爷您。」


    营沛白上二楼，叶景初的房门虚掩着，通过门缝，他看到叶景初趴在桌子上面写写画画，似乎很认真的样子，一瞬间就有些不忍心打扰了，于是悄悄推开门站在他的旁边，好几分钟过去了，叶景初都没发现他。


    窗外的光线落在叶景初的桌子上，营沛白举起手，让光照在手上，叶景初的桌子便出现了他的影子。


    叶景初这才停下手里的笔。


    「写什么呢？这么认真，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你都一个月没去县城派出所找我了吧？跟你说，我老寂寞了。明天周末，咱们赶紧出去玩吧，解解闷儿，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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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我还有事呢，明天我要去图书馆。」


    「图书馆？叶景初啊，你还是叶景初吗？你这壳子是叶景初的，芯子是不是已经换人了？图书馆唉，我没听错吧。你说游戏厅才合适啊。游戏厅，才是咱们该去的地方！」


    「你一个人民警察，游戏厅的确是你该去的地方，去那里抓不良少年吧。我要跟你划清界限。」


    「叶景初，你过分了啊！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了？还有，你去图书馆干什么？」


    「把我当犯人审问？」


    「不敢不敢。我就是好奇想知道，你就把我当你作为好最好的哥们，跟我讨论一下好吗？起码向我证实一下，你真的就是我认识的那个叶景初，您看成不？」


    叶景初：「我是叶景初，不想玩了，我想学习了。」


    第17章 分离


    到了收信的日子，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聂小满这才发现原来获准离开农场的话，邮递员在发信的时候，会着重说一声。


    那种信封是白色的，落款的位置还印着大红的字体：「什么什么支部」之类的字眼。


    这次有三个同志拿到了这样的信封。


    一个是四队队长梅少龙。


    一个是王小峰同宿舍的刘强。


    还有一个人最让聂小满惊讶，那就是他们一队的队长，孙秋月。


    聂小满本人依然收到了信，这次是两封，一封来自家里，一封来自叶景初。


    家里的信是四哥聂大满写的。


    「小满，红花农场苦不苦？爸爸妈妈还有哥哥都很想念你。要是苦的话，你写个信回来告诉家里，哥哥跟你换。听说下个月支部要来人，妈妈可开心了，到时候烙你最爱吃的煎饼，找支部的人给你带过去。」


    烙饼的烙字不会写，哥哥还用了拼音。


    聂小满感觉自己很幸福，能享用家里既朴实又真挚的爱。


    能来到这个世界，作为这个家庭的一份子，她真是太幸福了。


    平復了一下心情，她打开第二封信。


    「聂小满，知道你过得好，就放心了。你长大了。自从那天遇到你，你看上去就像在哪里你都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你做到了，祝贺你。附件是我修改的设计图纸。考虑到用料成本和稀缺度，我尽量选用了比较容易入手的材料。但不知你那边的情况，所以仅供参考。」


    叶景初附件里的设计结构图，看上去比聂小满画的要专业多了。


    聂小满仔仔细细地看，有好多之前她疏忽的小细节，叶景初也都在图纸里圈了出来，还加了备註，有些是文献依据，有些是自己的理解。


    有些部分对聂小满来说，真的是醍醐灌顶。


    正在看着图，背后有声音，是孙秋月来了。


    「孙老师，恭喜你啊，改造结束，马上就能回去了。」


    孙老师的脸上却没有聂小满以为的开心，「孙老师你怎么了？」


    孙老师一言不发，只是把信封随手扔在了一边，像扔垃圾一样，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下去，杯中水喝完，她又到了一杯，又咕咚咕咚的喝了。


    就好像刚刚赶了几十里的山路回来的口渴一样。


    孙老师这样的状态让人很担心。


    「孙老师，如果不嫌弃，可以跟我讲讲嘛。有些事情憋在心里会憋坏的。」


    聂小满一边说一边探探身子，确保外面没有人，便把小木屋的门关上，坐在孙老师旁边。


    「孙老师，我还没见过你这般模样。」


    孙老师就好像蓄积已久的火山突然爆发，眼泪流成一条河。


    她好像已经习惯了默默流泪，此刻哪怕泪如泉涌，也依然没有一点声音。


    孙老师的样子看得聂小满心疼万分，她什么都不说，只是紧紧的抱着她。


    等孙老师哭够了，缓缓从聂小满的怀抱里抽离出来，直起身子。


    「我年轻的时候被爱情迷了双眼，不顾死活，一心要嫁给我男人。可谁能想到，他和他们家布了一个骗局给我跳。他爸爸有遗传病，早早去世，他也有那病，结婚没两年，他就死了，就剩下我们孤儿寡母。我除了要养孩子，还要供婆婆，我们都是女人，一点劳动力都没有。赚不到钱，婆婆还对我百般挑剔，嫌弃我没本事。那时候，我差点就跳河去了，后来我听说农场缺人，去农场的人，每年要拿100多块的奖励。100多块啊！一个月能有十块钱呢，而且我在农场，包吃包住，不用担心生活，这100块钱就完全可以给家里的老人和孩子。让他们不至于挨饿受冻。所以，我就来了。表面上看，我是为了家庭，牺牲了自己，但实际上，我知道，我来这里是因为自私，我不想回那个家，不想面对婆婆，看见她，我就会想起那一段被欺骗的感情，我也不想面对我的儿子，我对他充满愧疚，如果我能早早的识破一切，他就不会出生，也就不会受苦，说一千道一万，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现在没脸回去。」


    聂小满捧起了孙老师扔在一边的信封，听孙老师说完，她知道为什么孙老师不想填这个回乡申请书。


    「孙老师，这东西你现在不想用，没关系，我先替你收着，以后想要了，找我要。」


    「我在红花农场，过得挺开心的。回去，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往常孙老师做事雷厉风行，对于庄稼地里面的事，更是勤勤恳恳，想不到内里居然是这么一个没有自信的人，聂小满想该让她知道，不管是谁，不管在什么环境下，人只要发挥了主观能动性，就一定能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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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老师，我有个不成熟的建议，不知道可不可以说。」


    「小满，你说。你这孩子，心思活络，想法多。我也愿意听你说说。」


    「孙老师。您的衣服布鞋都是自己做的吧？」


    「没错。布料有限。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与其补得不好看，还不如花些心思，弄美观点儿，毕竟是每天穿在身上的东西。」


    「那你看看咱们红花农场还有谁穿的好看？那些男人们穿的细緻吗？」


    「那些大老爷们儿，一个比一个粗犷，穿的那叫一个邋遢。」


    「但他们打心眼里是喜欢自己干净整洁的，孙老师咱们可以这么做。」


    孙老师听聂小满说完，点了点头。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聂小满出门就碰到了客源。


    王小峰。


    「王小峰，什么风把你给吹到一队来了？」


    「叶同志，原来是你，太好了，是这样的，我的鞋子破了，听说全农场就只有一队有针线，所以我过来借，不知道可以借给我吗？」


    聂小满看看孙老师，再看看王小峰。


    「你来的正巧，不只有针线，还有个手艺人，快把鞋脱下来，叫孙老师帮你补一补。」


    王小峰闻言，马上脱了鞋，孙秋月就认认真真的修补起来。


    很快，鞋子不好了，聂小满还是营业。


    「你看看，孙老师这手艺，把你的鞋子修的跟新的一样。」


    「还真是。孙老师啊，你以前当过裁缝的吧？我来红花农场前，我妈特地叫裁缝给我做了这一双鞋，您这手艺跟我家找的裁缝完全一样啊。」


    「那是，我们孙老师如果不来种地，就凭这手艺也可以干别的。」


    聂小满又指了指孙老师身上的衣服裤子，「这些衣服裤子全都是孙老师自己做的。」


    「孙老师这么厉害呀。你们可不知道，我来之前，我妈可心疼我了，攒了好多钱和布票去给我买料子。找裁缝的时候，裁缝还不乐意接呢。要是早知道咱红花农场就有孙老师这么厉害的裁缝。我能少受不少气呢。」


    「哎，这么说来，你还带过来别的什么衣服？或者布料需要缝缝补补，或者想让孙老师帮你做件衣服的，随时拿过来呀。」


    「你还别说。我这里是没有的，家里把能花的钱都已经花干净了，不可能再寄布料给我，但是我们队的刘强，你知道吧，他马上要结束劳动改造，要回老家啦，他爸妈特意给他寄了钱和衣服料子，让他回家的时候一定要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他正愁找不到地方做衣服呢。」


    孙老师不明就理：「他爸妈咋不直接给他寄做好的衣服来呢？」


    「都三年没见面了，孩子长多高，身材什么样，家里人一点都没谱啊，万一做的不合适，又浪费钱，穿着又不好看，他爸妈之前来过信，让他量量肩膀腰围啥的。但他不是一直没上心吗？这次他爸妈把布料直接寄过来，他就傻了眼了。孙老师，我马上就回队里跟刘强说，你可是他的救星啊。」


    聂小满笑着看孙老师，孙老师也露出了微笑，两个人经过刚才心与心的交流，此刻似目相对，就好像拥有了共同的记忆，对彼此的心意更相通了些。


    再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帮刘强量好尺寸，接到刘强的布料，孙老师甚至还有点紧张，「万一做得不好，人家不满意怎么办？」


    「孙老师你就别想那么多啦。我瞅着你的每件衣服，就没有做得不好的。何况你看看你针脚这么细，哪里能做的不好呢？才不会做得不好呢。你要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


    休息的时候，聂小满就拉着史红霞读书写字，史红霞复习学过的字儿，聂小满看书，孙老师就在房间里面一针一线的为刘强缝衣服。


    日子倒也过得越来越安稳起来。


    聂小满的课本从一年级读到五年级，从语文数学读到各种笔记资料。


    她发现，她学过的知识没有丢，只是淡忘了而已，此刻再全部看一遍，一切还是那么的熟悉。


    孙老师抓紧一切时间制作衣服，终于一套崭新的衣服做成了。


    在红花农场所有人集中在一起的时候，聂小满帮孙老师拿出了衣服。


    「刘强，你的新衣服做好了，快来试试合不合身。」


    刘强换上新衣服，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哇塞，刘强，你也太帅了吧。简直就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聂小满夸得非常露骨，常引在一旁瞪着她。他心里已经拿着教鞭沖刘强屁股上打开花了。


    刘强十分兴奋：「真的吗？这衣服确实好看。我穿这个回去是不是马上就有姑娘出来说媒了呢？」


    大家一阵轰笑，聂小满马上打起了gg。


    「咱们孙老师手艺真好，刘强简直就像脱胎换骨一样。回去别说是小姑娘请人来说媒，就是结了婚的少妇，估计也想马上离婚！」


    常引「咳咳」了两声，「聂小满！没个正经。」


    「还不是跟你学的。」


    「聂小满，你……」


    「好了好了，我是为了孙老师做宣传，你看看这效果多好！是兄弟就帮一把啊！」


    常引马上说，「对，对对，大家看看这针脚啊，这运针方法绝对是国家级裁缝的水平，孙老师在红花农场待着都憋屈了，咱遇上孙老师，那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啊。我建议以后大家的破裤子破衣服都别穿出来了，找孙老师给大家补补，妙手回春以后再穿出来，提升咱们农场人员的整体形象，大家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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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纷纷说好。


    常引又说，「可千万别把孙老师给累着了，哦，对了，孙老师，你给他们干活绝对不能白干，一定要跟他们收点这个……」


    常引搓搓手，那是数钱的姿势。


    「要是我知道，谁白占了孙老师的便宜，哦不是不是，我是说，谁白沾孙老师这裁缝手艺的便宜，我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聂小满：鬼才常引，忽悠起来还真上道。


    刘强第一个沖了过来，「孙老师您给我做的这件衣服我太满意了，我爸给我寄了钱。」


    他急急忙忙从口袋里掏，才发现自己穿的是新衣服，于是又急急忙忙跑到换衣服的地方，从旧裤子口袋里面拿出了一张大团结。


    「孙老师，这钱您拿着。我本来都不知道咋办了，差点就披着这块布返乡啦，您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众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从那以后孙老师的缝纫生意确实多了不少，大家都把自己的衣服拿过来，孙老师不仅帮他们补了破洞，还帮他们洗洗晒晒。


    好些衣服送过来一个样，拿回去的时候本人都认不出来是自己的了，还以为孙老师送了件新衣服回来呢。


    孙秋月收穫了很多大家的报酬，有不少的钱，有些没钱的男孩还送了一些家里寄过来的肥皂，坚果什么的。


    聂小满能明显感觉到孙老师的心情变好了很多。


    而且她每天利用一切空闲时间来做这些事情，人也充实了很多。


    「小满，那个申请书。」


    几个月后，孙老师总算肯提起来这回事儿了。


    「孙老师，您自己填？」


    「嗯，我自己填，如果有不会写的字，请你教我。」


    孙秋月终于有了自信，她虽然没有聂小满聪明的脑子和嘴巴，但这个世界不会亏待老实人，她有技术，又有了经验，还从聂小满那里学了很多很新潮的图案花色，她离开农场以后，决定去从事服装相关的事情。


    就跟在农场一样，先替人作新衣服，等有了客人以后，慢慢推销自己的作品。


    聂小满写了很多详尽的操作流程，孙秋月都记了下来。


    孙秋月突然就对外面的世界，没那么惧怕了。


    孙老师走的时候，把自己在红花农场赚的钱分成两半，一半交给了聂小满。


    「小满，以后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也许这一分别，就是一辈子了。」


    聂小满泪流满面。


    「小满，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孙老师，请永远记得，离开农场，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史红霞彻底哭成了泪人。


    送走孙老师以后，聂小满成为一队队长。


    她的心情并不美丽，她替孙老师开心，但发现自己面对人生的悲欢离合的时候，还是很难抽脱出来。


    并肩作战的队友，永远的分别，在做记者的时候，她也有过这样的经歷，只不过那个时候，是生离死别。


    死别后，她变了冷血，不想和任何人亲近，但过了这么久，她知道她不可能那么固执。


    在这个世界上，人是不可能孤独存在的，总要有同伴，携手并肩，总要有相遇，也总要有分离。


    聂小满在田埂上翻来覆去的走了一个多小时，常引在田埂另一头，看了她一个多小时。


    他手里也拿着一张有红色落款的信封。


    时间不早了，日头都要落山了，常引站起来，把信封折小，揣进裤兜。


    「聂、小、满。」常引把手放在嘴边做成喇叭，大声唿喊聂小满的名字。藉此想把此刻的情绪全部通过唿喊声宣洩出来。


    正在想心事的聂小满听到声音，看到常引，对他招招手。


    「聂小满，去爬山吗？」


    爬山，好主意。


    聂小满现在需要做一些事，释放一下心里的情绪。于是两个人一起，向那一望无际的被他们一点一点埋下种子的山丘田地奔过去。


    一口气跑到最高点，两个人都上气不接下气。


    常应原地瘫倒，四脚朝天的躺在地面上。


    聂小满坐在他旁边，长长地唿一口气，真痛快。她习惯在运动以后必须完成拉伸的动作。


    常引就这么躺着，看聂小满拉伸，姿势优美，世上独一份。


    「聂小满。你真美。」


    他发自肺腑。


    聂小满看了看他，「你也挺帅的。」


    她也发自肺腑。


    常引真的很好看。这一年他们共同经歷了很多，有过争执，如果互相吐槽，也有过一起努力，然后相互宽慰的时刻。


    他也是聂小满的一个战友，一个并肩作战的朋友。


    他们还没有面对分离。


    聂小满想，那一天总归要到来，但是他们现在都在这里，何不享受当下呢？她也躺了下来，太阳已经渐渐的看不见了，月亮还在山的另一头，天空中只有无数颗清晰的星星，天气很好，一点云都没有，那满天的星海，美极了。


    「聂小满，你的书看完了吗？」


    「嗯。」


    「高山青这小子是追不上你了。」


    「嗯。」


    聂小满读书是为了参加高考这件事，整个红花农场都知道了。


    上面也传来消息，红花农场明年有一个录取的名额。


    还有大半年考试，她和高山青两个人都报名了。聂小满还把自己的书都借给了高山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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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大家都知道最后录取的名额只有一个。


    在原书里，高山青铁定没有被录取，但聂小满忍不住会猜测，是不是一切都会变了呢？现在的高山青不一样了，他有复习资料，也有聂小满的互相帮助，也许都会变的。


    「我跟高山青说好了，这小子。能行就上，不能行就回来再学，明年再接再厉。」


    「你是你就是这么鼓励你兄弟的？」


    「我只是用自己血淋淋的经验告诉他，不要对这个世界抱有太多的希望，没有什么本该如此，都是痴人妄想，就算遇到挫折了，也不要轻易认输。这是至理名言。他要是不听，那是他的损失。」


    「呵，你今天思想还挺哲学的。」


    「那是因为你夸我帅嘛。」常引严肃认真起来，「聂小满，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以你的性格应该早就想好了吧。」


    「嗯。想好了。」


    「你的计划里，有谈恋爱吗？」


    常引的声音在颤抖，但他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来。做了那么久的铺垫，就是为了等这一句话，他在心里暗暗期许：


    求你了，聂小满，只要你说一句话，我就不走。陪你到高考，陪你一起，一直一起。


    第1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常引, 你相信前世今生这种说法吗？」


    「信。不过总觉得有些歷史虚无主义，他们说这是人类的精神寄託，我还挺好奇的，如果有前世我会是怎样的人, 那个时候我认识你吗？」


    如果相信命运, 那么, 自然也相信缘分, 有缘分的人，即使经歷几个轮迴, 也依然会相遇，不管是前世，还是前前世, 还是后世，后后世。


    「如果我们的记忆可以保存下来的话，一切你想知道的，或许你就不再好奇了。」


    「瞧你说的，好像你自己记得你的前世一样。」


    「你想听听吗？」


    「哦？」


    「我前世出生在一个孤儿院里，孤儿院的条件很差，但是也多亏了它, 它有屋檐，能为我挡风避雨，我才能够活下来。在那时候, 科技非常发达, 个别人类想要跨越, 也需要付出比以前更大的努力。普通的孩子向上攀登非常非常难，何况我还是孤儿院里的孩子，比普通孩子还不如, 所以我从小就很冷血，为了保护自己，也很悲观，但同时也特别的坚韧，因为我知道，想要改变命运，只能靠自己努力，想要跨越，想要和普通的孩子一样，我只能向上攀登。」


    「当然向上的方向是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人们普遍觉得读书学习是一条有用的路，于是我就拼命的读书学习，很快，我就在一群孩子里面脱颖而出了，有时候还能代表孤儿院去参加一些活动，我的学习能力很快受到了大众的认可，甚至有普通高中向我抛出了橄榄枝。我知道我的努力成功了，我大概率可以脱离孤儿院孩子既定的命运了，在高中里我更加的努力，因为周围的人和我的奋斗目标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读大学，拼命就是捷径。我考上了最好的大学，分数最高的专业，然后我就成为了一名新闻传播工作者。」


    「具体做什么呢，就是策划，构思，为了呈现出电视节目的效果，但我并不是很热衷，总觉得一切浮于表面，我开始研究各行各业，因为我想了解的很多很多，慢慢的我离开了办公室，转行成了一名记者。我去採访各种各样的人，通过採访这种方式，让自己学习更多的知识。我渐渐意识到，其实不管做什么，每个行业，每个方向都有很多的深入的东西等待挖掘，以前不满意，就转行了，但其实大可不必，那么，既然那个时候我是一名记者，我就探索作为一名记者更多的可能性。」


    「最终，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出现在战场上，的身体训练有素，不比那些军人差，我的反应速度也同样得到了锤鍊。对于看到的一切，我能以一个公立的角度，高瞻远瞩的去判断，然后再把这些东西正确的传达给更多的人。到那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能做这一切，是因为我背后的国家，它和平它繁荣，它能让一个孤儿院的小女孩看到希望，并付出行动，最后获得成功。」


    「这就是我的前世，我的所有记忆。」


    常引听呆了，孩子没发烧，这么一段话也不像是瞎编的，最重要是细节都清清楚楚，感情也非常真挚。


    「所以，当我来到这一世，发现自己闯了很多祸，伤害了非常爱我的家人，我也没有气馁，因为我知道，在这个繁荣的国家，在这个和平的世界，我有时间，有机会去挽回一切，有很多方法能证明自己。我也希望我能在某处实现我的价值，刚好，红花农场的机会出现了，就算不是红花农场，也会是别的什么农场或劳改基地或者牧场，总之什么都可以。我对自己有信心，不管我做什么，一定能够把我的能力发挥出来，一定能够报答爱我的人，也一定能够，为报效祖国出一份力。」


    「每一天，一点一滴的努力，每个人，互相帮助交流进步，创造，这些都是小爱，无数的小爱其实都是大爱。你刚刚不是问我，未来的计划吗？背负着大爱，实践着小爱，哪里需要我，我就去哪里，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提升自己，总有用得着的地方。」


    「其实本来，我也没想好具体做什么，也多亏了来红花农场，现在我心里大致有了方向，农业，是个不错的选择，以前，我离祖国太远，现在我想更接近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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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引觉得聂小满疯了，自己也疯了，聂小满说的一切竟让他一个大男人留下了泪水。她的脑子里，不仅没有恋爱，连平凡的生活都没有。


    但听着她的叙述，常引相信，她做得到。


    「我也可以报效祖国吗？」常引怯生生地问，他那么平凡，那么没用。脑子里除了小情小爱什么都没有。


    「当然，每个人，在自己的岗位上，做好自己的事，聚沙成塔就是报效祖国啊！何况，常引，你还那么优秀，你出色的组织能力，让红花农场焕然一新，一件又一件以往大家不敢想不敢做的事情，在你的带领下，做得风生水起，支部领导也对你赞誉有加，我相信，以后，你离开红花农场，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一定能有所建树。」


    听过聂小满一席话，常引本来觉得，自己跟聂小满比层次太低，但经过聂小满提点，常引认识到，自己的确思想境界太低了，这个国家需要每一个人的努力，聚沙成塔，才能越来越强，而且，聂小满说，未来，鲜花国会更加强大，那一定是因为，一代又一代的，像自己一样普通的人，默默付出努力。


    常引知道，自己成不了什么伟人，但鲜花国的繁荣富强，除了伟人的功勋，还有和他一样的人。


    「聂小满，我要回城了。」


    「嗯。」


    「我会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未来，我可能会忘了你，也可能不会，但我会永远记得，你近点对我说的一切。日后，但凡我能有一点成绩，那都是我努力过的证明。」


    「嗯。」


    月亮升上了天空，照亮了年轻的心，那两颗心激烈的燃烧着。


    为了高考，聂小满疯狂复习，在这一年，她送走了刘强，孙老师，送走了常引，史红霞，红花农场的人员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高山青认清自己回城期难定（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按时回城），接受了现实，与聂小满一起努力学习，农场里被他们感染的人不在少数，回城有先有后，有按时有延迟，但高考的锣鼓会一直敲响，以后，所有人都一样，都能参加高考。


    会读书的人，早早决定走上高考的路，那些上过扫盲班，能读点简单文字的人也投身进农业的学习中，聂小满叫他们读种植粮食的方法，优化红花农场的农作物结构，最重要是根据气候，农事，因地制宜。


    不少人种地的经验比聂小满丰富，但学习了农业知识以后，原有的陈旧的思想被逐渐打破，红花农场的种植水平已经能跟省内原本的种植大区相媲美。


    通过动态的传递，红花农场老人教新人，新人再教新人，每个走出农场的人，都发生了彻头彻尾的改变。


    高考终于结束了。


    不少农场里的人，在高考结束以后看到平静的聂小满心里都挺疑惑的，聂小满这个表现是考得好呢？还是考得不好呢？


    他们去问高山青，高山青都会含含煳煳的说考得不太好，但聂小满对于考试的事情闭口不提，如往常一样认真的工作，该下地的时候下地，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读书的时候还依旧在读书。


    就好像高考，只是一件例行公事，完了就完了，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


    聂小满明明跨越了几十里路，去过了考场，度过了不平凡的三天，又迎着严寒回来了，这好像什么都没经歷过一样，相反的对于快过年这件事聂小满倒是挺上心的。


    「今年是我在红花农场度过的第三个年头，特别想好好的过一个年。」聂小满拿出自己的一部分积蓄和高山青一起去置办过年的物资用品。


    虽然外人看不出来聂小满的平静是因为什么，但高山青知道，这是因为聂小满要走了。


    她努力保持平静，只是为了不给别人太大的压力。


    1977年6月，高山青收到了家里的信，自己大哥因为偷东西被村委抓了，这是他第三次被抓，都说事不过三，但爸爸妈妈实在不忍心让大哥离开，大哥刚娶了媳妇儿，孩子还在襁褓里，要是去劳改家里日子怎么过呀？


    话里话外高山青都听明白了，也是他主动说，有我来代替哥哥受惩罚吧。


    「孩子啊，咱们全家都对不起你。」


    高山青又守护了一次家人。


    从那以后高山青便不再指望自己能离开农场了，聂小满跟她说，以后一定能离开，聂小满还讲了很多光明的未来，但高山青不想想那么长远，他要活在当下。


    但在他的老家里，老高家因为有人已经在农场改造。在老高家人再三求情下，没有发配他的哥哥，毕竟他是这个家里唯一的顶樑柱，他走了一家子老弱病幼确实没办法生存。


    这几年来高山青成长了很多。


    他首先认清了现实，他不那么优秀。也认清了，家人的无力，于是便索性在自己所处的位置上努力起来，既然离不开农场，那就沉下心来和其他人一起学习种植技术，既然离不开农场，那么就作为一个有经验的人，在新旧交替，人员更迭的农场里，把所有的规则方法经验传承下去。


    如果有一天，他幸运，那一定是因为自己的努力，所以，他还是跟着聂小满一起学习。


    高考结束了，就算聂小满不说，他也知道，那些题目对于聂小满来说，简直是老鼠掉进了米缸。


    聂小满，要走了。


    从此以后，他就要靠自己的力量，在农场生存下去了，虽然他也有无数的队员陪伴着，但那个一直走在前面，照亮自己前进方向的人终于要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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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不让自己难过，那个人尽量表现出跟往常没什么不同的样子。


    高山青，心里非常感恩。回望过去的三年。聂小满教会自己的太多太多了。


    自己的成长成熟，聂小满在其中发挥了重大的作用。


    他不能再拖累聂小满了，要赶快让聂小满知道，他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已经可以独立在农场里生存，不管以后世事如何变迁，不管以后他能不能高考，走出去，他都可以很好的生活。


    「聂小满，你买那么多鞭炮，不担心拿不回去吗？这玩意死沉死沉的。」


    「不是有你嘛！人高马大的，我怕啥？人家小女生拿点吃的就好啦。」聂小满打趣地说。


    「大年三十，怎么安排呢？」


    「一早起来，我们还是要好好给大棚保温。」


    红花农场如今也不再分一队到五队，所有人员轮流责任田，每过一个月大家的驻扎地就变一变，这样也能让大家更好的适应和熟悉红花农场所有的地形。


    农场里，聂小满做了好几个木质的板车，也方便大家运货拉人。


    农场里的交通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聂小满，又开玩笑。一天到晚工作工作的累不累呀？这好不容易要过年了，不如我们就办些活动。」


    「办什么活动？」


    「比如装饰宿舍的活动，你看你买了这么多东西，不就为了让那帮孙子们装饰他们的房子吗？但凭我对他们的了解，那些邋遢鬼能装饰出个什么？还不是要靠女生，但如果我们把责任分配到人。拉几个出头鸟，让他们进行评比。不仅可以激励他们干活，搞卫生，爱干净。还可以增加咱们的效率，你说是不是？」


    高山青说的完全没错，聂小满欣慰的看看他。


    以后就算自己不在了，凭高山青才智和能力，也一定能把农场经营的风生水起的。


    「你是不是在想，以后就算你离开了，农场交给我，你也能放心的去了。」


    「扑哧。」聂小满笑了，她不否认，已经到了尽头了。与其把分别放在最难受的最后一刻，不如循序渐进，让分别变得自然，既然高山青主动提出这个话题，那是最好的了。


    「是的。不过，你到底靠不靠谱不是策划几场活动就说得清的，光说嘴皮子，农场里比你强的人一大堆呢。」


    「嘿，聂小满，你这是给脸蹬鼻子，是不是啊？那么聂同志，您好好评价一下，我高山青同志专业知识怎么样？」


    「满分。」聂小满都替高山青骄傲。


    「那我这教书育人的能力怎么样？」


    「满分。」


    「那……」高山青又看了看两个人置办的年货，「我的活动策划能力怎么样？」


    「鬼点子满分，」聂小满哈哈大笑起来。


    「那这次过年的活动就交给我吧。刚好我趁这个机会向你展示一下，我作为一个满分青年，是怎么让整个农场的人热热闹闹，开开心心过大年的。」


    「好，」聂小满就真把这件事情交给了他，高山青的安排，可谓非常用心。


    让最懒的几个小伙子负责做装饰，让勤快的姑娘们打扫卫生，南方来的小伙伴教大家打年糕，北方来的小伙伴教大家做大饼。腿脚不变身体不好的人，跟着学习制作简单的食物。


    准备好过年就安排活动，串门祝福，互相鼓励，制作卡片互赠，也有表达心意牵手在一起的。


    从小年开始到正月十五，红花农场的每一天都比外面过年还要热闹。


    聂小满冷静的作为一个旁观者，安安心心的享受了她在红花农场最开心，最有年味儿，也是最后的一个年。


    「马上要出成绩了。聂小满，听说别的农场和生产队都要去县城，教委的人这两天就来县城发通知。」


    高山青很兴奋，人生第一次参加高考，就算是考不上，但参与了，就很激动。


    聂小满倒是无所谓：「反正最后都会通知到我们这里。」


    「聂小满，你也太淡定了，你是泰山吗？你比泰山还稳。」


    「你到底想说啥？」


    「我带你去县城看成绩啊！」


    「啊这……」聂小满心想，算了，看高山青这样子，不去都对不起他的这份心情。


    「行，那就请您带我去县城兜兜风。」


    自行车骑八十里，骑到一半高山青就上气不接下气了。


    聂小满：可能是我九十斤也太重了，毕竟平常高山青驮一包五十斤的大米好像还过得去？


    在高山青脸红脖子粗的拒绝后，聂小满终于坐上了自行车驾驶位，高山青在后座脸憋得更红。


    聂小满以前骑椭圆机的时候，可是把负重拉满市场都能赢过男人的人啊！


    可惜高山青只能享受，却不知道他正在享受专业选手的优待。


    终于到了县城教育部，从百米外就被考生、家长、相关人士围了个水泄不通。


    高山青欣慰：「看来不是我一个人激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能考上的又有几个呢？明知无望而依然焦急等待的都是我的好朋友。」


    聂小满听到高山青充满阿q精神的心里话，对他更加放心了。


    「一会听到成绩，别哭我可不会劝人。」


    「聂小满，你说反了吧，你可别哭！」


    「咦，聂小满？你是聂小满吧？」旁边一个差不多也是二十岁的女生凑了过来，她周围还有一群跟她差不多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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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小满不置可否，恐怕是原主认识的人。还是别轻举妄动，观察一下，不急着应对。


    「何潇，这谁呀？你朋友？」


    「别别，我可没有这个朋友，只不过认识，知道她的伟大功绩。」


    高山青：「同志，你太没礼貌了！」


    「呵，还有个男朋友护着啊！不过你也就这种水平了，毕竟优秀的男人哪里看得上你。」


    「你这个女同志怎么说话这么损呢？」


    「哦，对不起，这位同志，我不是想批评您，不过聂小满以前夸下海口，说她跟班里的学霸订婚了，现在她身边怎么是你，我客观评价，你比学霸矮，丑，成绩肯定也比不过。」


    高山青愣了，聂小满的过去她自己从来没提过，他只听说聂小满小学辍学，曾经他还因此嘲笑过她，但后来他发现自己错了，而这位女同志，说的内容，他完全不晓得，想反驳却不知从何反驳起。


    聂小满：「你鞋带开了。」


    何潇一愣，低头看自己，鞋带还真开了，蓸，现在是繫鞋带的时候吗？看看周围的朋友，都在看自己的鞋带，她红了脸，犹豫了一下还是蹲下身子系起了鞋带。


    「总是顾别人，容易看不清自己。」聂小满扬起唇角。


    「聂、小、满。」


    系完鞋带，抬起头，何潇咬牙切齿。


    聂小满才不理她：「高同志，咱们走。」


    穿过汹涌人潮，拿着准考证进入大院的人就少了很多。


    通知成绩的人还没有到，到处都是焦急的面孔，终于有一辆货车开进了大院。


    车门打开，先是走出来几个全副武装的保安，很有震慑力，紧接着出来几个人，查看证件后，把车上的两个大箱子运了下来。


    一群人进了办公室，考生们的心情更加急切和紧张。


    「这是在查看分数吗？」


    「等会是不是直接报名字念分数啊！」


    「不要啊，丢死人了。」


    何潇不知什么时候又靠近了聂小满身边。


    「这就是冤家低头不见抬头见。」


    这人还真是烦。


    「唉呦，等会要是把分数直接唱出来，某些人不知道，该有多丢人啊。」


    「这位何同志，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雠的。你这样不好吧？」


    高山青虽然还不太明白，不过聂小满已经看懂了，虽然她只读过一年小学，但跟这个何潇应该颇有渊源。导火索就是林乐成。


    何潇百般看不起高山青的举动也可以验证她的猜想。


    她看不惯跟林乐成订了婚的聂小满，同时也看不起不好好学习的聂小满。


    可想而知，林乐成这个人还是蛮守信的，即使是聂小满因为学习成绩差而辍了学，林乐成也守着自己的婚约，并且拒绝了其他向他展现好意的女同学。


    还挺守夫道，聂小满想，难怪在原文里是男主了。


    翻遍晋江，但凡有点渣的男生，能活过免费章就不错了。男主，必然要守男德。


    还好，聂小满早早的把他还给了女主，以免被其他读者喷的时候误伤了自己。


    教委会的人走出来了，两个箱子被打开来，袒露在外面，考生们这才看清，原来是两箱子信封。


    「成绩我们已经看过了，大家考的非常好！等过两天我们会张榜公示。教委这次特意给每个人做了信封，也是为了保护大家的隐私。这里有好多考生本人没来的，朋友家人可以把信封拿回去。接下来，我来喊一下大家的名字，听到名字的人请上来拿信封。」


    一个又一个的名字被叫了出来，一个又一个人怀着兴奋的心情去领信封，聂小满仿佛想起了多年以前在红花农场大家急切的盼望邮递员念自己名字的时候的场景。


    不知不觉那种事情已经进行了两三年了，而不知不觉，她也慢慢习惯了，不知不觉要慢慢要离开那样的生活了。


    「哇，何潇，你真是女学霸啊，考得也太好了吧。」


    何潇那一群女生里面爆发出了惊唿声。


    何潇洋洋得意的站在人群的中心，拿着自己的信封，看表情恨不得马上举起手到天空中让所有人都看的见。


    「你考得也不错呀，你不是想进师范类的学校吗？也能如愿以偿啊？」何潇不甜不淡的应付着身边的人，眼神却一直往聂小满这里看。


    骄傲，自信。


    聂小满还没拿到成绩单，高山青先一步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小满，我考了255分。」


    其实255挺高的，但聂小满尽量不表现出失望，想不到即使是穿越了，也帮助了，但依然没有改变高山青落榜的命运，聂小满清楚的记得本省本科线大概在270分左右。


    但高山青却很兴奋：「天吶聂小满，我没想到我能考这么高，我还以为能有200分就不错了。」


    两个人正说着何潇拿着自己的成绩单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她身后跟着的大部队也一起走过来了。


    「大哥哥啊，你考了几分呀？开心成这样。」


    何潇旁边的女生说，「我们何潇可是一中学霸，这次考了三百二十分呢。」


    320，成绩确实不错，省内的大学基本上可以任选了，虽然是第一次恢復高考，但分数线并没有很高，因为考生多的都是一些下乡插队放下书本很多年的人，能出成绩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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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像何潇这样，顺顺熘熘一直读完高中，然后顺顺熘熘参加高考的人，成绩自然会比那些人优秀很多。


    聂小满不屑起来，「你是一中的？」


    何潇身边的女生说：「对啊，我们一中是全省最牛强校，何潇是我们学校学习最好的人。」


    聂小满：「这种专门复习高考的人竟然才只考了320分，也不知道哪里有脸出来秀。」


    何潇一听眼睛瞪得好圆，聂小满这一句话不仅伤了她，还伤了她周围的同学，她好大的胆子，敢在他们人多势众的情况下还出言不逊。


    何潇不用自己动手，也能让聂小满被他的同学们仇视。


    果然已经有她的同学沉不住气了。


    「你怎么说话呢？一中不受你这气。」


    这位还算是比较好的，另外一个同学直接就抢了高山青的成绩单，「让我看看你们这种乡下种地人能考多少分？」


    等看到高山青的成绩单，她傻了眼，255，竟然比自己的250还多五分。


    高山青被抢了成绩单，气急败坏，那可是宝贵的成绩单啊！他赶忙扯住对方，要回自己的成绩单，不小心也扯了对方那张。


    高山青一看，对方才考了250，顿时神清气爽起来。小心的保护好自己的成绩单：「同志，你个250，凭什么说我？？」


    这一个二百五一出，周围不少看热闹的人都笑了起来，「呵呵她考了250。」


    女生脸憋得通红，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下去啊。她瞧不起的乡下人，怎么能考得比她高呢？更加悔恨的是自己怎么就好巧不巧的考了250分呢，说出去也不好听，现在还被所有人当成了笑话。


    没有地缝可以钻，她只好求助的看向何潇，何潇其实也没想到她这同学刚好考了250，不过在聂小敏满面前，她强忍住心中的想笑的情绪。


    「高考嘛，总有发挥不好的时候，要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学霸一样稳定输出的，你跟考得比自己低的人相比自然是高人一头的，但我们一中整体还是很强的。」


    何潇这一席话，既稳住了局面，又保住了一中的体面。


    哪料人群里突然有个npc大喊：「我考了三百二十一分。感谢我妈我爸我老师！」


    又过了一会儿，另一个npc大喊：「我三百三！啊啊啊啊啊，我怎么这么牛x啊！」


    这下整个一中的人都坐不住了，何潇这个年级第一反而显得整个一中都是井底之蛙。


    何潇本人更是拉不下脸来，她只好把怒气发在聂小满身上。


    「聂小满，你别以为有人考得比我高，你就能看我的笑话。你能考几分啊，一个小学辍学，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人能考几分？」


    何潇同学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慌忙跑过来统一战线。


    「就是，你能考几分？拽的二五八万似的。」


    看热闹的人逐渐聚集起来，何潇想：「你让我丢人，我就让你更丢人。」让聂小满在更多人面前丢人，何乐不为？！


    「聂小满，咱们国家现在进步了，又恢復了高考，高考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尤其是像你这种学习困难户，你不屈从于命运，尝试改变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但是一个无知少女参与高考不是浪费国家的资源吗？多用一张卷子还要多浪费一张纸。」


    何潇觉得自己说的话很有逻辑。


    「唉，姑娘你别这么说嘛，高考面前人人公平。我们村里有好多不识字的人，也都想来试一试呢。只不过他们最终没来试，这位女同志我挺佩服你的勇气的。」


    高山青急了，有人污衊聂小满，这怎么可以，他跟那个人理论起来：「这同志你怎么说话呢？聂小满不是不识字的人，相反她水平比你们都高。」


    狠话是说出去了，高山青有点心虚了，聂小满的水平到底有多高他不知道，对他来说就是深不可测，可是高考有多难，他是清楚的很，聂小满能否全部发挥出来，就算全部发挥出来又能拿多少分？唉，不管了，想那么多干什么？不能让聂小满受气，聂小满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在何潇指责自己的时候，聂小满一直都没有说话，当听到高山青为自己出头，她心中宽慰了很多。


    她拉住高山青对他摇摇头，其实根本不必跟这些人计较，你越搭理她，她就跳的越高，这种表演型人格的人最怕的就是没有观众，之所以大声纠缠，就是因为她以为自己捏了聂小满的软肋，想把之前丢的脸面都讨回来，所以何潇现在就要越来越多的人来看她表演，聂小满什么都不说，静静的看她装逼。


    现在叫过来的人越多，恐怕等一下她越尴尬，然而何潇对此还一无所知。


    见聂小满不回话，何潇便跟周围的同学大声讨论起来，聂小满小学的时候如何如何，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在班上闹了怎样的笑话，等等……


    豆腐三碗三碗豆腐，说来说去也就那么一件事。


    而这一边，宣布成绩的工作人员却迟迟没有念到聂小满的名字。


    何潇越来越兴奋。


    「聂小满，恐怕没你的名字了，成绩太差的人就不必有分数了，分数出来也是丢人。」


    几个同学一起起闹，「呵呵呵，说不定还真是！」


    就在这个时候，教委的工作人员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位同学您能不能少说一点？这里是公共场合，麻烦您注意一下，不要打扰别人，拿到成绩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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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潇：「凭什么让我走，我不仅要看自己的成绩，还要听别人的成绩，我倒要看看聂小满能考几分。」


    教委无奈的摇摇头，「那请你小声一些，不要影响别人。」


    工作人员继续宣读其他人的名字，终于「聂小满」三个字被大家听到。


    这是最后一封信，也就是说，所有人都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成绩，而聂小满是最后一个。


    高山青很快的注意到聂小满的信封跟别人不一样，「咦，聂小满，你这信封上咋还有个大红花勒？」


    是的，聂小满端详信封，上面不仅有个大红花，大红花两边还有绸缎的装饰，就像是这是一封荣誉勋章一样。


    当着围观群众，尤其是何潇-她恨不得把眼珠从眼睛里面抠出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聂小满不慌不忙的撕开自己的信封，从里面取出成绩单。


    所有的成绩单都长得一模一样，大家直接往总分那一栏看。


    490分。


    「天吶。」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一阵的惊唿。


    「不可能吧？」


    「总分500分，她考了490分。」


    「只扣了十分。」


    「这就是咱们省的高考状元吧，难怪最后一个出成绩，那是因为高分的先放进箱子里啊。」


    「我看不仅是咱们省的高考状元，还是全国的高考状元，总分500分，只扣了十分。别的省能有更厉害的？」


    「这根本不可能啊，简直是奇蹟。」


    聂小满看看自己的成绩单，又把成绩单亮给何潇。


    「看清楚了吗？」


    何潇脸上的表情逐渐转变为难以置信，很快愤怒起来，「怎么可能，聂小满，你一个小学都没读的人，怎么可能考490分？你肯定是作弊，你是抄的吧？」


    何潇的声音越来越大，本来聂小满的分数就已经受到了教委工作人员的热切关注了，他们还准备在聂小满看完成绩单以后向她表示祝贺，顺便传达上级对她的期许，对她填报志愿的事情稍加谘询，但没想到这个姓何的女同学好像处处针对她，现在甚至说她高考的成绩是作弊的。


    「这位女同学，你说出来的话要负责任的。」


    「我说的是真的，老师，你相信我，她连小学都没读完，怎么可能考490分，肯定是抄的。」


    「你要是说她抄，那肯定有一个考了490分以上的人让她抄啊，事实证明在全县根本没有出她这样的成绩，你让她抄谁的？你这是造谣。」


    「那，那……那就是她有帮手，说不定她买通了监考老师，是监考老师教她的。」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工作人员全都站了起来，「聂小满同学所在的考场，就是一中的考场，监考老师全是一中的老师，而且咱们教育局局长派人在考场轮流巡视，上级的精神是高考绝对的公平，不允许任何人徇私舞弊，你这样说是想冤枉我们教育局长失职，还是想说一中的所有监考老师失职？何同学，如果你信口开河污衊别人那么，我们不仅可以取消您的高考成绩，还可以向上级举报你的思想有问题。既然你已经说了这样的话，我们现在就去纪委，你好好交代一下吧。」


    何潇一听，吓的腿软。周围的同学竟也没有一个上前去扶她，她瘫倒在地上，一直反覆念着，「不，不，不我不敢，可是她，怎么可能？」


    「何同学，刚才你无理取闹扰乱这里的秩序，我一直没有回应，就是因为这里是公共场所，不容我们个别人扰乱秩序。我小学没毕业，的确是事实，但是这只是我的过去。国家一直希望我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听从zhuxi的教导，迎难而上，输在起跑线上不要紧，努力就能赶超。我们的国家，也在努力赶超国际，你不懂吗？青年要与时俱进，我已经跟上了时代的步伐，赶上了高考的节奏，而你还抱着几十年前梦里的回忆，对进步人士进行语言羞辱。完全没有领会zhuxi的方针呢，我觉得您非常有必要回学校好好学一下基础知识，明白什么是谦逊，什么是礼貌，什么是社会主义新青年应有的品德。哦，等会去纪委的时候，也可以向那里的老师请教。」


    高山青觉得聂小满可真沉得住气，何潇也真活该。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高手根本不用自己动手。


    第19章 宣讲


    回去的路上可热闹了, 教育局专门派了大卡车送聂小满回去，还给聂小满准备了一个大红花。


    红花的样子与成绩单上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比例大了很多。


    主任非要给聂小满身上带着，聂小满觉得太别扭, 扔给高山青。


    高山青本就搭了便车, 不好意思, 大红花哪里敢带？


    小心翼翼地替聂小满收好, 心中澎湃的感情完全无处迸发。


    他眼睛也不知道该看哪儿，看聂小满吧, 现在聂小满怎么看怎么美，人美心善，成绩又好, 整个人仿佛被光晕包围着，他根本不敢看。


    看教委那些领导吧，又都不认识，自己一个蹭车的，各种尴尬。


    于是他只能看看卡车框里他们骑过来的自行车，好在自行车不是生物，没长眼睛, 不会看穿他。


    值得一提的是，卡车上还有敲锣打鼓吹唢吶。


    这是聂小满万万没想到的。


    她知道自己考得不错，但忘了思考县委教育部门对状元是多么的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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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敲锣打鼓有热闹看, 路人纷纷赶上前来问：「这是咋的啦, 这是咋的啦？」


    每隔一段卡车就会停下一阵, 「老乡啊，这是咱们的高考状元。不仅是县里第一还是全国第一呢。」


    聂小满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有些窘迫, 但随后她很快就释然了，这说明咱们国家对基础教育的重视，这和几千年的文明传承也是有莫大关系的。


    宣扬好好读书是好事，也正是因为全民基础教育水平的提高，人口素质才有了更大的进步，科技教育都能紧锣密鼓的步上一个新台阶。


    所以在这段旅程的最后，聂小满已经开始享受，她也不断的跟老乡们问好，鼓励他们叫小孩来读书，奉献国家。


    有不少村民跟着卡车跑，跑好远的路，直到跑累了才停下来。


    聂小满不知道自己能感动多少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此决定参加高考，改变命运，献身祖国，但是只要能做一点点，这一切就是有意义的。


    快到红花农农场的时候，大老远就看到农场里的队员们站在路口，巴巴的往这边望着，可想而知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很久了。


    聂小满跳下车，朝着队员们的方向奔跑，队员们也朝他跑过来，高山青跟着聂小满跳下车。


    明明还有很远很远的路，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就是想跑过去，一边跑聂小满一边流着泪。


    「家人们！我考上了考上了。」


    卡车刻意开慢了一点，锣鼓和唢吶的吹奏者更加卖力了。


    在野地里，他们尽情的奔跑，然后热烈的拥抱，把聂小满围在中心，举高，抛向天空。


    「考上了。」


    「考上了。」


    「聂小满，当上状元了。」


    聂小满就是他们的骄傲，是他们的神，是他们的指路明灯。


    那是聂小满这辈子最难忘记的时刻。


    无论日后发生哪些更巨大更富有挑战性的工作，只要她记得那一年那一天，红花农场所有的人都凝聚在一起，为她骄傲，为她自豪的时候，聂小满都会充满信心。


    即使走着最艰难的路，但那条路只要是正确的，总会有人永远支持你，永远和你一条心。


    成绩出来以后很快就是选填志愿的时候，这时候会有很多招生办公室的老师们不远万里来到红花农场，希望聂小满能够接受他们的建议，慎重的选择填报志愿。


    高考刚刚恢復，第一个状元是万众关注的。


    不少学校都想将这个状元纳入麾下。


    聂小满礼貌而认真的对待每一个前来游说的人，也礼貌而认真的把他们送走，她心里其实早就已经有了方向。这一世稳扎稳打，扎根热土，拥抱这片她爱的深沉的田野乡村。


    她决定报农学专业，学校也已经想好了，是她上辈子的母校，b大。


    这个决定做出后，聂小满得到了绝大多数的支持，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反对意见，高山青就首先大唿出意料，「聂小满，我真没想到你会报考农学，都说高考是鲤鱼跳龙门，是个翻身的机会，像你身体素质那么好，咋不报个航天学院去当飞行员呢？指不定以后咱们国家火箭技术水平提高了，你还可以去做第一个太空人呢。」


    「这个建议挺不错，但不是我兴趣所在。其实各行各业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大家都是平等的。农学，听上去又苦又累又简单，可能实际做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但是我就是想去做。想亲手把秧插在稻田里，看着它们长大成熟。想让周围的人不再饿肚子，人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粮食永远都是根本。我想投身这份事业中去。」


    聂小满轻易的说服了高山青，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高山青信任聂小满，也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聂小满说的做的总是对的，就算现在他不理解，未来总有一天他会理解的。


    很快，聂小满就收到了录取通知书，但当她去找邮递员要的时候，邮递员却告诉她一个不好的消息。


    「聂家村中途把你的录取通知书拦走了。」


    「为啥？我写的地址不是那红花农场吗？」


    「他们说你是聂家村的人，这份荣耀也是属于聂家村的，希望你早点回去。好像有表彰大会呢，那具体你看这封信，信是聂家村的生产队大队长写的。偷偷说一句与我自己不相干的话，红花农场属于三不管地带，你活干得好干得不好都没人管。状元可不是哪里都能出的，既然红花农场没人安排这事儿，聂家村自然想把这个荣誉捞到自己那里去了，我就说到这儿啊，聂小满，反正你考上了大学，劳动改造自动结束了，离入学还远着呢，你总归要回聂家村的，在我看来早回晚回都是回去。还有荣耀这种事情，不管是红花农场还是聂家村，真正的荣耀只有一个，就是你。」


    聂小满之前还没想过这么复杂的事情，当然也是她现在不得不去面对的事情。


    她要回聂家村了。


    才不过不到三年的时间，再回聂家村，聂小满感觉聂家村已经不是她刚刚穿过来的模样了。


    与欣欣向荣的红花农场相比，这里显得特别凋零，生活是一成不变的，一切景色都是以前的，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多了一份破败。


    好在聂家村人丁兴旺，第一生产大队依然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聂小满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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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遍了聂家村。


    队长不知从哪儿临时起了一个锣鼓队，一边敲打着锣鼓，这一边吹着唢吶，唱着山歌，热热闹闹的欢迎高考状元聂小满回家。


    当中打头战的就是他们生产队的书记，也就是聂小满来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见到的人。


    来之前聂小满也听说了，第一生产队这些年在生产上毫无建树，公粮交的勉强及时，但也就刚刚达标，村民们普遍反映一年下来一点粮食储备都没有。


    不饿肚子，就是书记的最初目标，现在虽然没有储备没有余粮，但他的目标还是达成了的。今年，是他来聂家村第一生产大队的第十个年头，也是他应该升职晋级的一个年头。


    在任期间无过就是有功，他自认做的还不错，也正准备按部就班的向上爬。


    偏偏平地砸了一个大好消息，聂小满成为了高考状元。


    这下好了。聂小满她姓聂，这是他们聂家村的人。


    高考状元是什么？是荣耀，是功绩，是可以写在他的简歷里面的优秀事迹，于是他忙不迭的联繫红花农场。


    那边地处偏远，区域划分又不明显，没有哪个人敢一口说，红花农场是他负责的，这不正好他把聂小满接回来，在红花农场聂小满也得不到好处，但在聂家村就不一样了呀。


    聂家村第一生产大队，可是堂堂正正的正规军，这里面培养出一个高考状元，聂小满以后自己出去也有底气。


    他还可以给聂小满申请资金奖励，两全其美。


    这次聂小满回到自聂家村，连自家门都还没进就被书记拉到了生产队的办公室。


    当然同在办公室的还有他的哥哥，聂大满。


    「小满，我真是没想到你这么有出息，能给咱们拿个状元回来，你不知道我听了这消息有多高兴啊。」


    聂小满倒是也来得直接：「书记，我拿状元你高兴什么呀？」


    聂大满很窘迫：「哎，小满，你看你，农场待久了，跟长辈没大没小了。」


    聂小满能理解自己的哥哥，在书记手下做事的，肯定要向着书记，但聂小满毕竟也是自己的亲妹妹，他也不会说什么重话。


    「聂小满，你这孩子到底年纪小，一个人的荣耀就是全村的荣耀，你考上状元全村人都开心啊。」


    聂小满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能让她对书记有一种警惕的心理，毕竟当年她刚穿过来的时候听到的论调可是他跟林家的嫂子在讨论，如果聂小满死了以后怎么办？


    虽然当时书记的话不那么刻薄，但当时的气氛也让聂小满感觉很不好，如今她成了高考状元的确是村里比较光彩的事情。


    书记高兴归高兴，但也不至于这么高兴吧。


    「书记同志，您叫我来办公室就是为了告诉我，您替我高兴吗？那我谢谢你了。」


    聂小满马说完就要给书记鞠个躬，然后她就准备尿遁了。


    这时候书记才拉住了她，「哎，小满，别急嘛。叫你来自然是有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你看你刚考了高考状元，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们村有培养高考状元的潜能啊。大字报我已经让大满写好了，就宣扬咱们是学习之乡，你看好不好？我准备明天就找人发散出去，让周围几个大队都学习学习。如果有必要的话想请聂同志你配合一下，给大家开开宣讲会培训班什么的介绍介绍经验，当然你也不用有太大压力，到时候呢你也不用说太多，主要是我跟大家介绍介绍如今高考形势政策，你只需要说说你都学了哪些书，怎么学的就行了，你看小满，这个安排没问题吧？」


    安排是没问题，但是一通话听下来聂小满觉得憋屈，原来书记只把自己当成一个工具人。


    其实像其他生产队宣传学习的重要性宣传如何复习如何参加高考是很好的一件事儿，但如果像书记这么个做法，聂小满随手拿起了书记草拟的大字报，标题用「状元」吸睛，里面的内容却全都是书记亲自出席宣讲会，向大家介绍经验云云。


    好像跟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


    聂小满不肯点头也没有摇头，因为她看到聂大满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为了哥哥，她决定暂时不让哥哥为难，于是便应承了下来。


    「书记，还有几个月我就要去大学报导了，这次回家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如果您安排的时间和我的日程不冲突的话，我一定全力配合你把宣讲会做好。要让四里八乡各种各个邻居们，学习咱们村的先进经验，把教育放在重要的位置，多培养一些高精尖人才！」


    书记一听脸上乐开了花，「哎呀，小满小满还是你懂事，到底是读书人，行，哦，咱村还有林乐成也考上了大学，你要是没空我让他替你讲！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你也赶快去回家吧，三年没见爸妈了，肯定想了吧。」


    林乐成也考上了大学？


    原书里红花农场考出来的大学生是林乐成，而如今，变成了聂小满。


    没想到林乐成并不屈从于命运，依旧在想方设法的读书学习，可能目的也就是为能去首都吧，毕竟在那里有他还未曾谋面的书信恋人，原女主常漾。


    算了，跟自己有什么相干呢！


    回到家看到原主父母二人，聂小满的心也算是安定下来，自己虽然去农场三年，不过父母好像都没什么变化，这是让她欣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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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勤劳，每日都劳作，虽然父亲腿脚不好，母亲干的也很少，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保持着一种劳动的状态，因此看上去也并没有变老。


    以前原主在的时候他们挣的全部都用来填补原主霍霍下的窟窿，如今聂小满，三年没跟家里开口要过一分钱，老两口肉眼可见的比以前饱满了一些。


    「小满啊。」


    妈妈看见聂小满直接就哭了，「呜呜呜，出去这些年，你瘦多了。去农场受苦受累了，爸爸妈妈没本事，没有办法让你提早回来，还是你自己争气。哎哟，你看看，你看看，长成大姑娘了。」


    妈妈泪如雨下，爸爸也眼泪也一直在眼眶里面打转。


    「妈妈爸爸，你们寄给我的钱，我都收到了。」


    聂小满从兜里掏出一张张汇款单，两块的，三块的，五块的，家里但凡有一点钱都想着给聂小满寄过来，聂小满一开始还义正言辞的拒绝，叫父母不要再寄钱，但父母哪里听她的呀？后来聂小满便不再收说了什么了，偷偷把汇款单收起来。


    厚厚的一叠，三年下来也积攒了一点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唉呦，小满，你看你把自己委屈的，这些钱怎么都完全没花啊。」


    「爸，妈，农场里面管饭，而且那边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我有钱也没处花呀。」


    聂大满：「小满是想着家里的房子塌了，你们两个人在这边挤宿舍。」


    聂小满：「嗯嗯，我反正也用不着，不如存起来给咱家建房子。」


    好像不管在什么年代，建房子修祖宅，永远是鲜花国人基因血统里面带着的传统。聂小满调查过，在聂家村，要修房子，一家人劳动力充足的情况下，起码要攒七八年，爸爸妈妈已经被过去的聂小满弄得太次惨了，今后聂小满可不会再给他们增加任何的负担。


    一个人独立于世，成年前靠父母，给父母带来负担的同时，也提供了无尽的欢乐，但成年后已有自主的行为能力，完全可以靠自己的时候如果还要给父母强加额外的工作，那受伤害的不只是父母，还有自己还有兄弟姐妹。


    整个家都会为一个人而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小满，你在说什么呀？我们苦不苦不重要，你的日子过得好才是我们最高兴的事。」


    聂闵徐劝沈雪梅：「行了，行了，别酷了，小满这是懂事了，长大了。我知道这一天总归会来的，哪想着，就就这么突然来了。雪梅，这是咱们的福分啊。」


    沈雪梅点点头，但眼泪还是没有停止下来。


    「就是，就是。」聂大满说，他心里也特别激动，看到自己双胞胎妹妹有出息，他比自己收了表彰还要开心。「聂小满为咱家争光了，而且咱们家也要盖房子了，以后生活会越来越好的。」他又转向聂小满：「小满，我都按你心里的安排，准备了很多沙石泥土，啊，对了木头也搬来了一些。有空你去老宅那块看看材料够不够，要是够的话，咱都开可以开始动工了。」


    聂小满知道聂大满说这些话，只是为了让父母高兴，如果聂大满真的按自己的安排准备了这些东西，那动工没问题，但也仅仅是动工。


    按聂大满的收入，他是买不了砖瓦的，父母又全把钱，寄给了红花农场。


    她如今带着钱回来，是可以考虑考虑购买砖瓦的事了。现在买砖瓦非常困难，聂小满一年前就让聂大满去申请，排队採购，等条子批下来不知道要多久。


    安抚好父母以后，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顿饭。


    不少的大院邻居，像参观动物园里的珍稀动物一样，跑来观看聂小满。


    他们在门口肆意张望，聂小满看家里人开心，也就随门外的人去了。


    「老聂家今天吃肉了呀。」


    「也是，聂小满出息。」


    三年了，原本是知青宿舍的大院子，知青却越来越少，有好几批知青走啦。


    不过聂小满注意到，林乐成家还依然亮着灯。


    可能因为返乡无望，林乐成选择了高考吧。


    原书里，他父母应该最终也是回去了的。


    来到这个世界，到底那些变了，那些没变，渐渐的聂小满有些记不清了。


    吃完饭，聂大满和沈雪梅抢着去洗碗，最后沈雪梅获胜。


    聂大满无所适从，于是说：「我再去办公室，看看还有啥事儿没？」


    跨步出门，聂小满喊住了他，「哥。咱聊聊呗。」


    其实聂小满早就注意到，自从她进入念家村村委办公室，聂大满的脸色就一直不好看，为了欢迎妹妹他强忍着撑到现在，一直表现出非常开心兴奋的样子，也够累他了。


    凡事瞒不过聂小满的眼睛，既然看出来了，她就要问个清楚。


    兄妹两人走到离大院很远的地方，找了个山丘，在这里能看到村里的炊烟。


    「家里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是，生活就是这样。」


    「但哥哥你变了，变得烦恼了很多。」以前只有个头疼妹妹要烦，如今有了自己的烦恼。


    「小满，你那么聪明，我也不想瞒你。都是工作上的事儿，我一直觉得自己没啥能力，而且唯唯诺诺的。当书记交给我工作的时候，我心里是很反对，可是我不敢说出来，我只能强忍着违心去做。今天，他跟你说的事儿，我总感觉就是利用你，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反抗他。小满，你有没有体会过，就是你特别不想干一件事，但你又不得不做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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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懂，不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吗？社畜们共同的悲哀。」


    「社畜，是啥？」


    「啊，就是为了养家餬口，不得不走出社会去工作，自己感觉自己像个没有思想的动物一样任人差遣，但又无能为力。」


    聂小满解释的时候，用词稍微柔和了一点。没有直接说出「畜生」这个词，不过聂大满也听出来了。


    「没错，我现在就像个畜生，我也不配有自己的想法。人活这么久，想那么多干啥呢？最终还不是都要进棺材，想那么多干啥呢？接受命运开开心心的，看着爸爸妈妈妹妹都过得好，不就挺好的吗？」


    哥哥还真把自己打当成个打工人了，而且当成一个不站起来的打工人了，这可不行。


    「人的命运是掌握在你自己手里的，我过得再好，爸妈过得再好，你该不开心的时候还是开心不起来。」


    本想说几句话让妹妹开心放宽心，可是怎么又越来越严重了。


    聂大满忙向妹妹发誓：「小满，你可千万别往那里想，哥哥绝对没有要拖累你的意思啊，你放心，哥哥现在挣的钱不会饿肚子，哥哥还能继续干，不会让你担心的。」


    「我的傻哥哥呀。你现在停止思考我，只专注于你的想法！我问你，你为啥觉得工作不开心？是因为讨厌领导吗？还是工作本身的内容你不喜欢。」


    聂大满想了一下，没有很快回答。


    「是不是觉得说不清楚？那咱们就问具体点，比如说今天书记找我说，要针对高考状元贴大字报开宣讲会的事情，你好像不太乐意做，是为什么呢？」


    「这还用说吗？状元是你自己考的，跟书记又有什么关系？」


    「所以你对他这个人不满意吗？」


    聂大满想了想，「好像倒也不是，只是觉得他不应该这么办事儿。」


    「明白了，你并没有讨厌书记，而是对事情本身有自己的想法，只不过你现在还没理清楚自己到底有什么想法，跟书记的做法又有哪些矛盾冲突点？对吧？」


    聂大满认真听，聂小满突然问他，他还愣怔了一下，随即拼命点头。


    「对对对，要说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


    「行，那我就帮你理一理。」


    聂大满：妹妹怎么反而像个长辈？


    「你觉得贴大字报，开宣讲会。是不是好事？」


    「是好事，可是凭我对书记的了解，开一个小时的宣讲会，他能讲五十分钟，最后十分钟让你上台去介绍一下经验就不错了，反正活都是你干的功劳都是他得的。」


    「等等哥哥，咱先排除你的不满情绪。我知道你绝对不讨厌他。」


    「也是。」


    「他现在的做法让你有些不满意，把他先搁置一边，我们来聊聊，这个宣讲会举办的意义。我讲点儿我不成熟的想法，你来帮我判断一下哈。首先呢？聂家村出了高考状元，外村人会怎么想？」


    「难不成觉得咱们聂家村很厉害？可他们也都知道高考状元是聂小满你！你又不在聂家村，而是从农场考的，不少人嘴巴里不干不净……」


    「我知道，他们叫我劳改犯，都习惯了。这不是某个人的问题，而是一种社会上的普遍认知，想要改变这种想法，需要很漫长的过程，现在我当了高考状元，他们会说，哎呦，想不到老改犯也能当状元。这个思想就会逐渐转变过来的。咱们再回到第一个问题，别人会怎么看聂家村？大字报上也提到了，我聂小满生于斯长于斯。他们会觉得聂家村能出高考状元，可以说是人杰地灵啊，对不对？那光有天时地利还不行，还要有人和。高考这种事情光凭你生来机灵是不行的，必须靠后天的努力，那聂小满，她是怎么靠努力的呢？这就有的安排了。我丰富的知识是哪里来的？我学习的习惯是谁培养的？我一个小山沟长大的人，能做出今天的成绩，谁是我从小到大都应该崇拜的对象呢？」


    「聂小满，你是说因为你生在聂家村长在聂家村，所以你的脑子不管好使不好使都是聂家村养成的，也是因为聂家村培养你，所以你才掌握了那些学习方法，做人的道理。咱聂家村文化最高的人支部书记，他是你一直以来都尊敬的人，是你努力的目标，正是因为心中有向上的愿望，所以才考了个状元。」


    「对。」


    到底是一家人，触类旁通的能力还是挺强的，一点就透。


    「这样别人就会对聂家村有一个很好的印象，咱们聂家村以前多没存在感啊，种地不行，养猪好像也排不上号，但学习行啊。村民们领会国家精神，知道学习是能够达到赶超先进的目的的，聂家村起来了，其他的村儿不想落后只能奋起直追，所以他们当然得来向聂家村学习。对不对？如何读书，如何培养高考状元。聂家村，一下子就会成四里八乡的带头分子，这不是一件好事儿吗？」


    「也是，咱公社三十多个生产队，也就咱们聂家村生产队有两个人考上大学，其他生产队都是挂零。」


    「他们以我们为目标努力的改进基础教育，培养更多的人才，让越来越多的人去上大学，哥哥，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聂大满甚至不知道聂小满是怎么扯到这么远的，当他恍然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都已经聊到这么高度的话题的时候，再回来看看当初自己想的问题，就显得特别幼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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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看来办宣讲会当然是好的，说不定到时候整个公社学习气氛高，出好多大学生，建设祖国建设家乡，那以后不是会越来越好了。」


    聂小满微笑，这些哥哥幻想中的事情不久之后都会变成现实的。能让哥哥认识到这一点，她聂小满真是太牛了。


    「如果四里八乡都来学习咱们第一生产大队，那么咱们的队员是不是会更有荣誉感，更有责任感？以后我在召集大家的时候，是不是就更方便了？这样我的基层工作就没有那么难做了！小满，我突然觉得，能做的事情太多了，而我居然还有时间唉声嘆气。」


    「刚才我错了，听你这么一讲，我现在一点儿也不讨厌我们书记了，反而觉得他高瞻远瞩，虽然有点爱出风头，但他想的确实比我深刻啊。」


    「哥哥，你这么理解没错，但如果你说的是事实，一小时的宣讲会他能讲五十分钟的话，我们是有必要调教调教他。」


    「调教他？聂小满你胆子大了，敢调教书记。」


    「哈哈，哥哥你别急，我有个好主意可以让他自觉自愿的不出风头，专为提升咱聂家村的形象办实事。」


    聂小满小声的告诉哥哥自己的全部计划，聂大满听完，对聂小满惊为天人，「我的天哪，我家咋有个这么聪明的妹妹。」


    「哥哥。你现在还为工作的事情烦恼吗？迷惑吗？」


    聂大满摇摇头：「不迷惑了，不仅不迷惑了，我还想马上就行动起来。」


    「你还觉得自己是个唯唯诺诺的社畜吗？」


    「社畜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热爱我的事业。」


    很快，按照书记的意愿聂家村附近的生产队贴满了宣传大字报，高考状元服务人民，向所有生产大队宣传学习经验，分享进步心得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公社。这些天聂大满按照聂小满的安排，一刻都没闲着，不仅做好了本职工作，还把整个公社都跑了一遍。


    终于，宣讲会紧锣密鼓的召开了。


    第一站，就是在他们聂家村第一生产大队的队委，即使知道后面还会在好几个生产大队进行一样的宣讲，但不少公社社员们依然非常急切的想参加第一场。


    聂家村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多的人，各种牛车自行车板车超载就不说了，还有走着路也要来看看状元真容的。


    「都说状元是整个公社最美的女孩子，到底美成啥样了？」


    「人又美，学习又好，咋老天把好事都让一个人摊上了呢？」


    「咱没法美了，只能好好学习了，今天好好听听她介绍经验。」


    「我也不指望我儿子能当什么状元，只要能考上大学啊，我老两口这辈子也值了。」


    「小满，听说乐成也回来了，」聂大满说，「既然现在他也是准大一新生，并且是聂家村长大的人，那么村里肯定要让他也来参加宣讲会介绍经验，小满，你心里会不会有什么疙瘩。」


    哥哥真关心自己，聂小满感觉到了亲人的满满的爱。


    不过他跟林乐成早就说清楚了，该欠的该还的也结算完了，两清。


    如今他们都能考上大学，都凭各自的本事，万一林乐成也考上了b大，都有可能低头不见抬头见。


    把他当成一个普通老乡就好了。


    --


    看到生产队能召集这么多外村的人来，最开心的恐怕就是书记了。难得一见的他今天出门前好好的给自己洗了个澡，抹上了老婆的雪花膏，穿上新定做的中山装，胸前的口袋里还插了一支钢笔。


    看上去风华正茂，神采奕奕。


    晒场搭了个大台子，台子背后还放了一块超大的背景板，背景板上写着「欢迎大家来聂家村第一生产大队参观学习。」


    书记走到背景板后边，那边用几张桌子围了一个区域，算是幕后准备区，工作人员还有聂小满都已经在那里候着了，书记过去跟大家打了招唿，左右瞅瞅，没有发现聂大满，于是便问小满：「你哥去哪了，这都快开始了，他这个主持人怎么还没来？」


    聂小满看到书记的样子，心想他也准备的太隆重了吧，不过等会儿他是有上台表现机会的，也不算白打扮，听到书记问话，她微笑着答，「书记书记别着急，快了快了，我哥已经在路上了。」


    「在路上，你家那么近，他翻个跟头都能过来，在路上，你说在茅坑，还差不多。」


    明明打扮得光彩照人，文质彬彬的，说起话来也太接地气，聂小满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真的在路上了，哎，我看到他了，」聂小满向后边招手，聂大满个子挺高的，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


    「哥，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小满，你放心没问题。」


    两兄妹心有灵犀的互相眨眨眼睛，「行，哥那要开始了，你准备做主持人吧。」


    聂小满把喇叭递给聂大满，聂大满就上了台。


    「各位父老乡亲大家好，欢迎大家不远……十里，来到聂家村第一生产大队，我是咱们聂家村第一生产大队的副队长，会计，出纳，同时也是记分员，我叫聂大满。」


    哥哥风趣幽默，台下的人热情洋溢。pao pa


    「先给大家鞠个躬，让大家久等了，接下来呢，我为大家介绍一下本次大会的流程，首先我们万众期待的聂家村第一生产大队首次高考的状元聂小满同志来跟大家分享一下学习的经验，接下来呢，至于聂小满同志是如何成长成一个这么优秀的青年的呢，就由我们队委的领导啊，我们的队长来向大家介绍。相信大家对高考，对学习，对走出农村，建设家乡，建设小家大家，这些内容都比较感兴趣，所以我们会全方位的为大家提供一些我们现有的经验，大家好才是真的好，聂家村生产大队一个队的发展是没有用的，我们一定要互相学习，互相进步。好了，我废话不多说，接下来就有请我们的聂小满同志为大家分享经验，大家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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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口才真不错，聂小满有点骄傲，难怪哥哥从一个因为识字而被徵用做记分员的小孩，变成了一个身兼数职，有领导风范的大人。就感觉，挺靠谱的。


    聂小满走上舞台。


    台下充满对她的赞誉，夸她美，夸她聪明，又夸她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


    聂小满拿着喇叭，认认真真的把自己准备的演讲稿背诵完毕，虽然很简短，但是每一个内容用今天的话来说都是干货，如果台下的人真的听得进去，并结合实际加以运用的话，相信会对大家都有帮助，此外聂小满还承诺会将自己的学习材料捐献给生产大队，所有有意愿的青年都可以来生产大队进行抄写。


    「只有我们好好学习，发展经济，我们的后一代想要再参加高考获得好成绩的时候，就可以用复印机，有了复印机我们就可以把这些材料传递给更多的人，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聂小满真诚的说，毫无保留。多年以后，复印机会成为大家想买就能买回家的东西。


    聂小满讲话只用了十分钟，书记非常满意，接下来的时间他准备了大段精彩的论述，讲述聂家村是一个怎样人杰地灵的好地方，讲述自己在聂家村的这十年是如何勤勤恳恳一分耕耘一分收穫，同时也讲述了自己每年都因为工作认真而被连续推选为生产队队长，他的腹稿全都打好了。


    但话题才刚开了个影子，观众群里却产生了惊唿，「大人物来了！」


    人群自动为这些新来的人让出了道，因为他们的气场实在是太强了。


    书记拿着喇叭，尴尬地停下了自己口中的话，因为他也认出来了，来的是谁。


    第20章 疯了


    来人是县长、县委书记、教育局局长、妇联主任。


    书记感觉自己说都不会话了, 走都不会路了。


    慌忙跑下台子，差点摔个趔趄，还好聂大满在旁边扶住了他。


    「各位领导，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


    其实聂小满给聂大满出的主意也没什么, 就是让聂大满在别的村通知的时候, 顺便通知通知这些重要人物, 倒也不用特别刻意, 只要让他们听到风就行了。


    跟聂小满预料的一样，这些人听到消息, 觉得宣讲会意义非凡，所以就都来了呗。


    书记很少一次面见这么多领导，往常都是他向公社汇报工作的时候, 才能见着几个公社的领导，至于县长县委书记……那是大活动的时候，才能在台子下面远远的观望着，哪轮得到他们来亲自视察工作呀？


    他一时心情有些不平静，还好聂大满准备充分，这个时候稳住了书记的胳膊，同时稳住了他的身体。


    「书记, 各位领导肯定是觉得咱们村举办宣讲会特别有意义，能起到先进带动后进的作用，体现上级对咱们这个活动核心的重视, 所以才都来了, 您是这个活动的发起人, 要不要您请领导上去给咱们讲两句。」


    书记点点头。


    在座的观众都不知道今天是撞了啥狗屎运了，本来除了能亲眼目睹美若天仙的高考状元，这咋还能连平时想都不敢想的县里领导全给招来了呢, 一次性看了个全。


    县长主要讲县里未来的发展方向，鼓励大家多多学习，县里也会提供资金供大家改善学校环境，增加学校数量，让大家能没有没有后顾之忧的去学习。


    县委书记主要讲上级的核心方针，只要大家跟着咱们的政党走，就一定不会错，日子会越过越好。


    教育局局长大肆宣传恢復高考以来，普通民众得到的诸多好处，动员大家积极学习参加高考，提升整体的国民文化水平。


    妇联主任强调保障老弱病残孕等「弱势」群体，帮他们争夺公民的基本权利。争取做到男女平等，人人有活干，人人有书读，人人有饭吃，不分性别，没有差距。


    聂小满听完以上的一些发言，心里面挺澎湃的，她知道一切都会在不久的将来实现，看看台下的那些朴实无华的人，这一切都是靠大家一起完成的。


    此刻他们坐在台下，心中涌动的应该是跟自己一样的爱国热情，聂小满再看看书记，书记显然和她感同身受。聂小满想，虽然她想了这么一个很奇怪的招数，缩短了书记发表长篇大论的时间，但是换来的这些收穫，书记肯定更喜欢。


    「小满，你真厉害，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心情吗？」


    「知道你肯定特别激动，因为我的心情也跟你一样激动。」


    他们办了件大事。


    这件事办完以后还有一个好的消息，那就是，书记升职了，要离开他干了十年的聂家村。


    最初的时候他也是知青下放的，可能因为他朴实的特质跟聂家村很吻合，再加上聂家村已经好久没出一个既能读书识字又能带领大家的人了，所以他一来人民就特别欢迎他。


    他也确实踏实又接地气，很快赢得了聂家村所有人的喜欢，被推举成为大队长，在这个位置上一干就是十年，即便国家规定，队长每年都需要村委的选举，他也一直能拔得头筹。


    人民要的就是能吃饱肚子，能安安稳稳过日子，跟着这个书记，就能过上平平常常的生活，因此书记也成为全县在任时间最长的支队书记。


    这次的调任，书记其实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聂家村现在已经不再是以前了，这里已经成为一个可以培养出高考状元的地方，他的手下聂大满，从一个小小的计分员，逐渐成长成一名，在各个岗位都能做得非常熟练的全能选手，他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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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聂家，在他职业生涯平淡无奇的路上，送给他一个这么好的结尾。


    这些话作为他的心里话，他通通都告诉了聂大满。


    「大满，虽然上面还没有明说，但是我心里知道，以后接班子的人就是你了。过去你做的很好，未来虽然肩上的担子重了一些，但是我希望你还是能够不忘初心。以你做事的原则和努力程度，我相信你能比我更出色。」


    其实聂大满一直都没有做好准备，从来他都只是个办事员，凡事没啥自己的主意，但是当书记对他吐露心扉，当聂小满解开自己的心结，他逐渐认识到，有主意，不是他这份工作的重点，脚踏实地，听从人民的意愿，为他们办实事。保持这个初心就够了。


    聂大满成为了大队长以后，每天忙得不可开交，聂小满想要买砖的事儿，又要耽搁了。


    聂小满坐在院子里面思考那里的砖窑可以去试试看，看着知青大院里那一排房子，不由得心生感慨。


    当年在聂家村，这房子是新建的吧，经过这么多年风雨的洗刷，看着也破破烂烂的了，以前知青大院算是村里的好地方，但随着大家逐渐富裕起来，各家都修起了房子，弄起了院子。


    这个时候，知青大院相比而言，反而残破。


    看着看着林乐成家的门开了，两个人四目相对，林乐成不好意思的收回目光。


    这是以后的霸总吗？怎么看上去畏畏缩缩的？他是怕聂小满吗？怕她吃了他不成。


    宣讲会的时候林乐成也赶到了，在最后跟聂小满一起上台发表了最终的感谢。


    三年没见，林乐成变得很多。男主的气质，一点一点凸显出来。


    没错，他聪明，大方，思路清晰，和小说里面写的一模一样，正是因为这些特质日后他成了霸总。


    林乐成根本就不用做什么，在主角光环的带动下，他的人生轨迹依然会光辉万丈。


    只是现在他看到聂小满，满脸都写着尴尬。


    偏偏不巧，他妈也出来倒洗脸水。一盆子水破出来的时候，儿子都没来得及闪避开。


    「乐成，你这是看啥呢？」循着儿子的目光，林家嫂子看见了聂小满。


    她抿抿嘴，低下了头，赶紧回自己房间去了。


    林家嫂子这一辈子，过得不开心不顺心，最大的原因就是她总觉得自己能够预测未来，通过事先布局，改变命运。


    在最初知青下放的时候，那么多的人里面，林家觉得自己有熟人有门路，应该很快能回去。


    有些人也确实很快就回去了，不是他们。


    好不容易，她家老人求爷爷告奶奶跟她说终于可以申请回城的时候，聂家村的知青，当时闯了大祸和本地村民打了起来，爆发了有一定规模的对立和冲突。


    知青们全部都受了罚。


    林家嫂子为了免于受罚，向全村人承诺，自己与聂家村是命运共同体，跟别的知青不一样。她选择的证明方式也很特别，就是选了聂小满跟他儿子林乐成订婚。


    这招在古代叫和亲，想不到起了一些作用。


    大家虽然很懵逼，但也相信了她家留下来的意愿，到后来聂小满的名声越来越烂，而林家的日子越过越好，跟家里人几封书信往来，林家嫂子，觉得自己有回城的希望，这时候要是再跟那个聂小满扯上关系，恐怕会回不了城，万一回了城，还要负担聂家，那不是很麻烦？


    于是她就宣传聂小满的恶行，毁了当初自己定下来的婚约。


    那个时候她想的是让林乐成先离开聂家村，哪怕是去红花农场改造也行。


    她听说红花农场改造三年，必然是可以返乡的，要返哪里可以自己填，到时候就让林乐成填首都，林乐成就能回去了。


    他们老两口在这里受一辈子的苦也无所谓，如果能把孩子送回去，那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但没想到，聂小满退婚退的那么爽气，还主动提出了要去红花农场，看上去怎么都是吃亏，实际上林家嫂子委屈的不行，因为最吃亏的是他们林家。


    不管是聂小满主动提出退婚，还是他们强迫的，在别人的眼里，林家都言而无信。


    林乐成退婚以后，失魂落魄，仿佛人生都变得黑暗了，她这个当妈的，全都看在心里。


    后来孩子提出想到外面去读书。她就同意了，她也做不了别的，孩子能去读书，散散心，也是挺好的。


    终于培养出了林乐成这个大学生，孩子终于能回城了。就算她受尽辱骂，背负上不好的名声，但最后的结局是好的。这也够了。


    林乐成是她的骄傲，是她这一辈子的精神支柱，林乐成有出息，她总算也能出一口恶气了。


    可是后来万万没想到，平地起惊雷，她最看不起的聂小满，也考上大学了，不仅考上了，还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的。


    跟她相比，林乐成完全掉了档次。


    她的信念崩塌了。


    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切会变成这样。


    她不敢听任何的消息，不敢跟任何人交流。她怕他们嘲笑她，欺负她。


    明明住在同一个大院里，她也不敢朝聂家的方向看。


    聂家那边的光刺的她睁不开眼睛，她也怕听到聂家人的欢声笑语，就像警钟一样，一下一下的提醒她，她是多么的愚蠢。


    她看着家徒四壁，不明白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到底是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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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举起手中的脸盆，将家里仅有的家具当成敌人。


    她打翻热水壶，推翻五斗柜，她尖叫着，她像一个战士。


    听到尖叫声，聂小满站了起来，林乐成，已翻身推门进屋。


    等聂小满赶到，看到的是这样一副景象。


    林家嫂子不受控制的手舞足蹈，用脸盆敲击墙壁，家里的一切物事撒在地上，衣服满地都是，杂乱不堪。


    林乐成紧紧的抱着他的妈妈，叫他的妈妈冷静，他的妈妈哪能冷静下来，手里的脸盆就是她的武器，一切阻碍她的人和事物都是她的敌人。


    谁敢叫她冷静？


    「咣当」一声，脸盆砸在了林乐成的头上，林乐成晕了过去。


    聂小满三步并作两步，抓住林家嫂子的手腕，甩掉她的脸盆，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手臂反锁，从地上随便捡了一件衣服，当成绳子，牢牢捆住林家阿姨的双臂。


    动静太大，院子里的人都跑了过来，为数不多的几个邻居，目睹了聂小满身手矫健的全过程，青睐不已。


    「天吶，聂小满去农场改造是学了武术的本事吗？」


    「怎么跟武打片一模一样啊？」


    「林家嫂子这是咋了？嘴里还吐着白泡泡呢？」


    「感觉是疯了。」


    「那不得疯啊，我要是她我也疯，她连自己儿子都给打晕了。」


    聂小满朝外面喊，「快来帮忙啊。」


    几个人连忙跑进来，帮聂小满把林乐成抬上炕，聂小满狠狠掐林乐成人中，林乐成终于咳咳两声，醒转过来。


    聂小满松一口气，「快去叫队长，再叫卫生员。」


    林乐成妈妈疯了。


    那之后林乐成沉寂了整整两个月，即使书记或者教育局的领导再邀请他去宣传高考经验，他也全都拒绝了。


    他留在家里跟爸爸一起照顾妈妈，林乐成的爸爸是个知识分子，没当知青以前在学校里面教过书，也给领导写过报告，文化水平很高。来到聂家村以后，经歷了各种各样的糟心事，一蹶不振，从此再也不碰书和文字相关的事情。


    有时候邻居有不识字的想要给老家寄书信，他爸都懒得提笔。邻居不得已只能去跑远找其他会写字的人。


    小时候林乐成生活在城市里面，家里有一面墙都是书柜，他可以每天徜徉在书海里，虽然还有好多字不认识，但光是那些儿童读物，就足以让他发觉这个世界的与众不同了。


    后来全家来了聂家村，爸爸也性情大变，家里再也没出现纸笔，更别提书了。


    好在爸爸的严苛也只是对自己，到林乐成提出想要去读书的时候，爸爸几乎没有犹豫就同意了。


    读完了小学，还去读了初中。


    初中以后林乐成回家务农了一年，他还是觉得读书这条路比较适合他，并再次说服了家人，去读高中了。


    高中还没读完，听说能参加高考了，所有人都能参加，林乐成马上报名，还考中了。


    想想自己虽然生活在这样的家庭，但好像一直挺幸运的。


    只是没想到妈妈却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妈妈疯了以后，爸爸反而勤劳了很多，曾经他总是莫名其妙的发脾气，如今任劳任怨，以往他最看不惯妈妈的卫生做得不干净，可是现在妈妈满脸流着口水，还把米饭里往床上抹的时候，爸爸不但不埋怨，反而还笑着帮她轻轻擦干净。


    「乐成，你马上就要去首都念大学了。你放心，爸虽然没有别的本事，但照顾你妈还是绰绰有余的，你就安安心心在外面读书。不要为我们操心。」


    吃过晚饭以后，林乐成来敲聂小满家的门。


    沈雪梅开的门，谁也没想到林乐成会来找聂小满，在这两个月里他好像都不怎么出自家门。


    「聂小满，你有空吗？出来下吧。」


    沈雪梅看看聂小满，又看看门外的林乐成，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咋这么严肃。


    其实聂小满不是严肃，只有林乐成严肃，聂小满还没来得及给出回復，林乐成一闪身就走了。


    还真有霸道总裁的风范，原来他这种霸道是骨子里的。


    「妈，我出去一下。」


    「聂小满，谢谢你，那天多亏你出手相救，要不然我可能就不是晕倒那么简单了。」


    「嗯，没事，我也只是恰好碰到，举手之劳。」


    「你心里还有我吗？」


    「是个人我都会救，就算是小动物，遇到那种情况，我也会救的。」


    「啊，是这样。」


    「我们不是早就说清楚了吗？」


    「嗯，是的，你说清楚了。农场的那些钱也全都寄给了我，我妈很开心。但是过去的一切并不是没有发生过，我们大家都有记忆。」


    「林乐成你想说什么？咱们现在虽然在这呆着，但一切都是暂时的。你也知道的，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去展开新的人生了，你现在提什么记忆不记忆的干啥呀？」膈应人吗！


    聂小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林乐成怎么会突然找她说这么一大段莫名其妙的话呢？


    「如果一切真的结束了，那当然是最好的。」


    「没错没错，我跟你是真的结束了。我现在最期待的就是能够进到大学好好学习文化知识，我没有精力再停留在过去了，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聂小满费尽力气反覆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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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乐成隔了好久嘆了口气，「既然这样的话，咱们上山吧。」


    「上山？上山干啥？」


    不会是带我去爬山吧！不过聂小满不怕，她反应机敏，才不会被推下去，而且，林乐成肯定也不会杀她。


    想多了想多了，脑补太多，累的是自己。


    「去证明咱们真的结束了。给一切做个了断，带上你的铲子。」


    「铲子。」聂小满根本不知道他说的铲子是什么玩意儿，也不知道铲子在哪里，如果说的是铁锹的话，隔壁大院好像有一个，她得去借。


    看到聂小满半天没反应，林乐成向前走了几步，在家门口的地砖一翻就翻出一个土堆，里面有各式各样的铲子，小巧又精緻。


    聂小满不知道怎么咋这么多洛阳铲，一个个造型咋这么诡异呀？


    「这是你以前最喜欢玩的，都忘了？想不到你还挺绝情的。」林乐成又一次印证了聂小满真的和过去断绝了联繫。


    那就是说这些铲子都是林乐成做的了？


    原主喜欢玩林乐成做的铲子。


    聂小满不自觉的脑补了一段欢乐的时光。看来原主和林乐成之间并不是那么的水深火热，也曾经平静安逸过，作为订了婚的少男少女和谐相处过。可能正是因为这些和谐安逸的过去引发了原主日后的嫉妒不满和怨恨，但是书里都没写清楚，唉。可怜原主只是个炮灰女配不配拥有情感转变和黑化的具体篇幅。


    原来她是有不止一段属于她和林乐成的甜蜜回忆的呀。


    聂小满握着手里的小小洛阳铲，跟着林乐成朝山上走。


    太阳渐渐的西斜了，村子里的火光灯光都照了起来。山这边显得有些黑暗，还好月光很亮，沿着月光走走山路，也别有一番情趣呢。


    聂小满可不觉得她是在跟一个曾经爱的前男友走，她只是在跟着一个嚮导，以旅游的心情往山上走，那个小铲子是做什么的？她还微微的有点好奇。


    走了挺久的，聂小满也忘了有多久，到半山腰上，林乐成停了下来，开始拔路边人一样高的草。


    「你这是干啥呢？」


    「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下面。」


    「在这下面。这么高的草，这地方从来没有人来过？」


    「聂小满，你当年不就是因为这里从来没人来才把东西埋在这下面的吗？」


    埋在这下面，啊，「哦，对。」聂小满假装想起来，但实际上她什么也不知道，根据林乐成说的话，那应该是在他们年轻的时候，在他们两小无猜的时候，曾经在这里埋过东西。


    聂小满假装说：「我好像有点记不清具体的方位了。」


    林乐成指了指他拔掉的草，「就在这下面。你看这里摆了一排石头，是你特意圈出来的地方，杂草长得高，平时经过的人也不会特意去拨弄这些石头，因此位置都没有变。」


    「行啊，那快干吧。」聂小满蹲起来用自己的小小洛阳铲开始铲了起来。


    林乐成一愣，聂小满咋比他还着急。他在她的旁边，先帮她框了一个正方形的区域，然后也开始卖命的挖掘。


    东西埋的不深大概10厘米左右，很快就露出来了。


    原主这土压的够瓷实的，这么多年又经歷了风吹雨打，泥土都快成钢板了。


    蹲着干活，工具还就这么一个小铲子，真是煞费力气，等到一个精緻的麦乳精罐子出现在聂小满的眼前的时候，她惊呆了。


    原主好小女生！


    里面是什么呀？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林乐成你还记得这里面的东西吗？」


    先将一军敌不动我不动，敌不动我，等敌动，见机行动。


    「打开看看吧。那时候你跟我说，如果有一天咱们要分开了，就把这东西挖出来扔了。」


    我去，这下聂小满更好奇了。


    「那行，我打开。」


    铁罐子有些生锈了，不是很好打，好在聂小满力气大，「啪嗒」一声盖子就飞出去老远。


    念聂小满这人很粗，盖子丢了就丢了，她专注的是麦乳精罐子里面放的是什么？


    只有林乐成朝着丢了盖子的方向走过去，没多久才捡了盖子回来，搞得聂小满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林乐成回来了，她总算可以打开了。


    里面是个卡片一样的东西，聂小满轻轻打开，居然是一副幼稚的画面，一个大圆圈中间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在这幅图下面还写着一排字，「聂小满林乐成结婚证。」


    我的天吶，聂小满尴尬癌都犯了。


    这原主，以前也太那个了吧。


    她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林乐成看了这东西表情倒是没怎么变化，好像想起了过去的很多回忆。


    聂小满翻翻罐子里，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东西。


    这时，她竟意外的发现，原来罐子底下放着的是当年支部书记盖章的，两个人的婚约。


    那上面约定，等两个人成年以后可结为夫妻。


    这什么鬼东西啊，支书怎么签这样东西，还带了大队的章，简直不可思议。


    林乐成说：「下面这张纸，是我妈妈硬逼着弄的，当年她很想证明我们林家扎根聂家村的忠心。然后这张结婚证是我画的。」


    操，原来聂小满白尴尬了，原主什么都没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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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应了那句话，只要本人不尴尬，其他人再尴尬都是个屁。


    聂小满觉得自己尴尬了个空气。


    「所以我以前跟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们俩分开了走散了，你就来这里把这个东西扔了。」


    「没错。」林乐成点点头。


    原来原主根本就不是什么恶毒的人，她给了林乐成充分的自由，那张婚约字据，林乐成随时都可以销毁。


    聂小满穿越过来谎称丢了，没想到早早的就被原主埋在了这里，并且她还将埋着的地方告诉了林乐成。


    而以前荒唐的林乐成也通过这幅画，这张幼稚的结婚证书向原主承诺过携手相伴一生约定。聂小满嘆了一口气。所以原主那么任性，伤害了周围的所有人，却单单没有伤害林乐成，更没想过要伤害林乐成的家人，林家嫂子却把她逼上绝路。


    她其实早就跟林乐成有过这个盒子里的约定。


    林乐成心里门儿清，但他没有告诉过别人，所以林乐成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他的母亲对这一切一无所知，还以为原主是要赖着他们家，所以才做出了那些举动。


    林乐成其实挺自私的，明明知道一切，却一直放任着别人，放任着那些流言蜚语。


    原主真是可怜人。


    「难怪你今天反覆跟我确认，我是不是真的放下了你。说实话，我都忘了有这盒子这回事儿了。」


    聂小满很释然，她不是原主，但现在她替原主放下了。


    原小说里原主撞墙没有死，那是悲剧的开始，这次穿越，她不会让悲剧发生。


    聂小满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打火机，「给你看个新鲜玩意儿。」打火机是用火石点燃的，刷几下很快火焰就窜了起来，她把那一纸证明和结婚证书点燃了。


    聂小满还唿唿的吹了几声，好让火着得更旺。


    火烧起来，聂小满跟着笑了，随后把火焰扔进麦乳精罐子，让那些灰烬一点一点的掉进罐底。


    看到所有的纸都烧烧成了灰，聂小满把它展示给林乐成，然后她盖盖上盖子抱着这罐子。


    「林乐成从今天起咱们就是陌生人，从来没有认识过，也不要再有任何交集，如果有一天我听到你的消息是好的，我不会祝福。是坏的，我也不会施以援手，咱们各自都忘记过去好自为之吧。」


    风吹着林乐成的头髮，很轻盈，很好看。


    过去终归是要过去的，林乐成今天提起这件事，恐怕也想要这样的结局吧。


    两个人不再说话，这半山腰月色这么好看，何不休息一下，欣赏一会儿。


    两个人沉默着，时间也渐渐流逝，月色渐渐的隐藏在山后面，完全看不见了，聂小满也觉得有点困了。


    两人便起身往山下走，想想怀里这空罐子好像还真没什么用，不如扔了算了。


    试试自己能扔多远，聂小满用尽全身力气对着月亮的方向，扔了出去。


    隔了一会儿才听见罐子摔在山坡地上咕噜咕噜滚的声音，聂小满大致估算了一下距离，对自己的力量很满意。


    「操，什么玩意儿。」


    有人，林乐成拉住聂小满，用高草掩蔽住他和聂小满。


    「哎呀，我以为啥呢，不知道谁摔个空罐子。」


    「都生锈了，估计是扔了好久了，刚才那阵风吹给吹下来的。」


    「那不管，不管，咱继续。」


    听着这两人的对话，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儿，林乐成食指放在唇上，示意聂小满别吭声。


    聂小满耳朵里听到了男生用力的声音和女生扭捏的声音，这，这是干啥呀？


    好在，呢喃的时间也不长，两三分钟就完事了，聂小满不至于太煎熬。


    撞见了还尴尬，林乐成和聂小满按兵不动。聂小满想知道这两个偷偷摸摸搞野地激情的人究竟是谁。


    很快两个人整理好衣衫，从那人一人高的稻草里面慢慢爬出来，走上了小路。


    先出来的是一个女的，聂小满定睛一看。这不是吕家新媳妇嘛！嫁了吕家一个有智力障碍的儿子。难不成智力障碍不影响那事，还来外面寻找刺激。


    不过等到后面那男人出来的时候，聂小满吃了一惊，这竟然不是老吕家的新相公，这人是谁呀？聂小满一时不太能认出他是谁。


    等他走了，聂小满问林乐成：「他是谁？」


    林乐成：「我也不认识。」


    聂小满怎么忍的住好奇心，她决定跟踪他。


    林乐成：「……」


    聂小满：「我们已经是陌生人了。」


    林乐成：「哦，那麻烦你有答案了告诉我一声，我也好奇。」


    聂小满：「不好意思，我不会告诉陌生人这些。」


    林乐成：「那就两个陌生人一起去跟踪吧。」


    聂小满；「噗。」


    聂小满还真的挺好奇，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奇心真是太旺盛了，不由自主的就悄摸摸的跟着这个男人，看看他到底要回哪里？


    聂小满和林乐成离得很远，男人慌慌张张似乎也没感觉身后有人跟踪。


    再加上这半夜风越来越大，聂小满就算走路声音稍微大点，也不容易被发现。


    终于聂小满和林乐成知道了答案，也明白自己为什么一下子没认出他来了。


    因为这人平时，不怎么在聂家村出现，他是负责猪圈里面养猪守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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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了了，养猪一把手和吕家媳妇儿竟然有私情。


    林乐成：「好了，知道答案了，那么，我回家了，陌生人。」


    聂小满：「好的，回家了，陌生人。」


    两个陌生人又顺路一起回家了。


    不过两个人心照不宣，奇遇的事他们决定暂且按下不表。


    不是好事，但也属于隐私。


    但没过多久，聂小满都没想到这么快，她和这两个人有了关系。


    自从当上队长以后，聂大满志气昂扬的表情，在某一天早上忽然消失了。


    聂小满回来以后，没有跟父母去挤那一间房子，毕竟她也是个大人了，所以她就住在聂大满的单身宿舍里。


    那是知青离开的时候聂大满好不容易申请到的，自从聂小满住进了宿舍，聂大满就每天睡在办公室里了。所以他早也工作，晚也工作，开心是为了工作，不开心也是为了工作。


    「什么事儿啊，哥。看把你愁的。连白头髮都快长出来了。」


    聂大满头上还真冒了一根银丝，在头顶正上方的位置。


    聂小满趁聂大满不注意，把它拔下来，疼得聂大满嗷嗷叫。


    「啊，原来拔你一根头髮都能让你疼成这样啊，那你愁容满面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这么一说，聂大满的心里负担就小了很多。


    「唉，有一件事挺发愁的。老吕家的儿媳妇儿缠着咱们生产大队，要吕一的工分。」


    「工分？为啥？」


    「原因也在我，你也知道吕一这人，这里有点缺陷，」聂大满指指自己的头。「在村里大家都喊他傻子。他没啥行为能力，也不能帮大家干活。偶尔去地理几次，拿的都是孩子的工分。我也听过，不少村民抱怨。说他干的还不如孩子，等于白拿。」


    聂大满喘一口气，继续说：「但自从高考以后，上面对咱们大力支持，尤其是妇联，要求人人平等。我就向上级申请了一下，工分也需要公平。没想到上面很快就批下来了。看到文件的时候我傻眼了，上级把咱们的工分进行了整合，换了一套新的算法出来。这个算法可真公平，我看了，可开心了。」


    「但老吕家不开心，为什么？」


    「因为按这个方案，吕一的工分不仅没多，还变少了。」


    聂小满，听明白了，这就跟发工资一样，既然男女平等，那么男女的工分就能一样？但是男女因为本身就存在差别，所以上面也没有一刀切，让大家一模一样，而是加入了统计系数，虽然计分员的工作量增大了，但也相对来说更公平了。


    而且如果以后有女生干活比男生强，那她确实能拿比男生多的工分，这在村里肯定是皆大欢喜的呀。这也证明着咱们的社会又迈上了一个新台阶。再过不了两年工分制就要取消了，各种自给自足的商业形态也就会逐渐形成了。


    但至于为什么吕一的工分还是那么少，这不是不公平，因为他本身就是特别的人，根本不适用于这一套做法。


    聂小满很快就想通了关键环节。


    「小满，你咋不说话呢？吕家三天两头上门要求我把工分给他们调平了。他家新媳妇甚至还说如果不调平就死给我看。」


    「死给你看呵，那她还真是好大的口气。哥，您的工作中遇到这种事，很正常，千万不要因为这个伤了心情。因为还有更多更困难，更复杂的工作，在等着你呢？不值当。」


    聂小满在办公室里劝说哥哥，正好吕家媳妇儿走进了门来。


    「喂！状元郎，你说什么呢？你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你马上就要去大首都过好日子了。听说奖学金都很多呢。你想想我们这些农民的疾苦啊！尤其是我家吕一，他脑子不聪明。到处受人欺负。」


    说着说着吕家媳妇儿的眼泪就啪啪啪啪的流了下来。


    「都说要平等，要平等，怎么就不让我们家平等呢？」


    聂大满准备劝说，聂小满拉住他，这一幕又被吕一媳妇看见了，哭得很厉害。


    「不管是吕一，还是别的什么人，在我们眼里都是一样的，所以我嫁给了他。但嫁进去以后可把我气坏了，不是因为吕家有人欺负我，而是别人都在欺负吕家。村里面到处都在讥讽我讥讽吕家，别人的嘴我也堵不住，这就算了，可是生产大队怎么能也歧视我们老吕家呢？吕一他是干活差点，但他就不是个人了吗？是个人就应该受到公正的对待。状元郎，你学问高，你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哦豁，这个人还挺能言善辩的，最重要的是说话思路清楚。


    虽然都没什么道理，但能把自己给说服了。难怪白天晚上有不同的分工。这不是后世人们称道的「时间管理大师」吗？


    有意思，有意思，聂小满想掺和一下这件事，好好跟大师切磋切磋。也许她的时间管理经验，她能学点。


    第21章 发箍


    「书记已经给咱们争取了, 上级领导也给了具体的实施方案，您是有质疑吗？」


    「不，我不是质疑方案，说实话, 方案挺好的, 多劳多得嘛, 但我们家吕一不应该被歧视。」


    吕媳潸然泪下, 「平时我们吕家在村里受到的流言蜚语就够多的了，他过的有多辛苦！我实在是忍不了这口气！都是人, 两个眼睛一个鼻子，谁比谁高明点吗？凭什么我们就要收到欺负啊！书记！我求求您，去跟领导求求情, 吕一是个人，请大家都把他当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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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扯的真够远的，谁不把她老公当人看了？


    「嫂嫂，你先冷静一下，没人不把你家男人当人看。」


    「聂小满！」聂小满被这惊声尖叫打断了，还挺唬人的。「你为啥一直说个不停，我是来找书记的, 你是书记吗？你说了算吗？」


    「我也是队员……」聂小满说的没啥底气，档案最早当然在第一生产队，后来去红花农场就迁过去了, 再后来就是b大直接调档, 档案现在估计在去往b大的路上, 所以自己到底算不算队员，这一点确实存在争议。


    果然，还没开口对方就先拿下一城：「聂小满, 你算什么队员！你顶多就是个亲戚，你的档案呢？你的工分本呢？你都三年没上交过公粮了吧？你算什么队员？」


    聂大满：「同志，你不要这样说……」


    「书记！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你可别包庇。」


    包庇，这个帽子太大了，扣下来谁也吃不消，聂大满被噎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聂小满：「我的意思是……」


    「聂小满，你就是管的太宽了，生产队的事根本轮不到你插手。你不能仗着自己是书记的亲戚，高高在上！你根本没有办法设身处地为我们这些穷苦人家着想，你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吕媳咄咄逼人，还拿聂大满说事，聂小满就算想跟她吵，碍于聂大满的情面，也不好开口。


    不过，她来这一趟，事情当然是没有解决的。没过两天，聂大满就听到消息，吕一父母去公社了，说要给自己儿子讨个公道。


    聂小满好几天没见自己哥哥，想必是为这件事奔波去了，这就是基层吧，群众面前无小事，每个人都要负责人，聂小满深感哥哥不容易，也能体会他的使命感，她感到非常骄傲。


    一天，阳光明媚，大院几个姑娘结伴出行，看到聂小满在院子里读书，便叫聂小满：「小满，要不要一起去劳动？」


    「劳动？」聂小满很感兴趣。


    「这两天玉米大丰收，徵集妇女去剥玉米粒，一筐三个工分呢，谁都可以去。你去不去？」


    聂小满心想，不错，劳动有意思，平时没机会，这次既然大家都能去，那她要体会一下，看看在聂家村，和在红花农场有啥不一样。


    「我去。」


    「走，一起。」


    「那边有勺子吗？」


    「没有，那里只有玉米。」


    聂小满回家，把书放下，带了一把铁勺子。就跟着女孩子们一起去玉米地了。


    哇，这丰收的景象还真是令人嘆为观止，玉米地里到处都是硕果纍纍，玉米又大又粗，把主干压的弯下了腰。


    聂小满觉得这景象很美，在红花农场的时候只看到满山绿油油的青菜，还没见过这绿色和黄色相结合的玉米地。和菜地不一样，玉米很高，人站在玉米地里，站的深入一点，就像是被玉米包围着，踏实，厚重，沉甸甸的感情在心里迴荡。


    聂小满总是很容易被这种场景震撼到。


    虽然别人会觉得她看起来失魂落魄，像是遭遇了什么感情问题似的。


    「聂小满，咱们去前面，有摘好的。已经很多人在那边了，看到了吗？」


    「嗯。」聂小满跟着人群走，前面有一堆又一堆人们摘下来的玉米，一个又一个的小山丘传递满了丰收的喜悦。


    再往前走，已经有很多妇女围成一团，边剥玉米粒，边聊天，劳动的热火朝天，聊天也聊的心花怒放。


    真心舒坦，聂小满深唿吸一口，空气里都是玉米的甜味。


    聂小满跟着其他女孩子们，去记分员那里领任务，好巧不巧，就遇见了吕家的儿媳妇。


    真是无巧不成书。


    「聂小满？你又不是队员，你来赚什么工分。」


    聂小满：「我可以义务劳动。」


    记分员：「哎，那可不行，我们找人的时候已经说了，妇女都能来，没有要求。」


    吕媳撇了口气，嫌记分员胳膊肘往外拐。


    喊聂小满来的女生拉聂小满一起，找了个玉米堆，拿好自己的筐子，就准备劳动起来。


    吕媳抱着胸就朝这边走过来了。


    聂小满先把所有玉米外面的薄衣拆下来，她力气大，看上去做得很粗。


    吕媳把自己背上的筐拆下来，放在面前，也准备劳动，看到聂小满剥玉米的样子，十分看不惯：「聂小满，你不是去劳动改造了三年吗？这干活的架势一点儿也不像劳动过的。是不是在农场偷懒？哦哦哦，明白了，不偷懒怎么有时间学习考状元，大家说对不对？」


    聂小满周围的姑娘有点生气，因为是她喊聂小满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吕家媳妇一直揪住聂小满不放，本来还想一边剥玉米一边请教一下读书的经验呢！欢乐祥和的气氛一点儿也没有。


    聂小满：「我玉米剥得好不好，等会记分员自然会评价。」


    吕媳一脸轻蔑：「你看看你撕的皮子，我要是记分员一个都不会给你过。大家说说是不是。」


    本来不是多大点事儿，不知道为什么经吕家媳妇这么一挑唆，事情好像就越来越大了。


    「哎哟，新媳妇儿，你做事敞亮大家都知道的咯！」


    「我看你细皮嫩肉的，没想到拔玉米皮这么厉害。」


    妇女里面不知何时还混进几个臭男人。「扒皮扒衣，那是男人该做的事情，你咋主动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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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媳：「我呸！劳动能力强还不行？我就是看不惯来蹭工分的聂小满，做得不好就不要瞎凑热闹。」


    「你咋知道聂小满做得不好呢？红花农场也不是安逸的地方。」有人还算清醒，提出了合理的质疑。


    「不安逸能考状元？我要是农场队长，看到会学习不会干活的，我才懒的让她干活呢！那不是浪费时间帮倒忙吗？」吕家媳妇捡起聂小满丢掉的玉米皮：「你瞅瞅你瞅瞅，可以泡水熬汤的东西，她全都给弄烂了。」


    「聂小满，你不会真的不会剥玉米吧，她说了这么久，你咋都不吱声呢？」


    「现在是劳动时间，吵吵嚷嚷不是浪费时间吗？聂小满才不惜得跟她理论。」女生终于忍不住替聂小满说话，她都已经想好了，聂小满如果剥得不好，她替她善后。


    吕媳妇：「我看她是知道自己不行，夹着尾巴吧哈哈哈哈。」


    聂小满：「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不表态过不去了，行，那我就表个态，我剥玉米剥得很好。」


    聂小满已经观察了全场的人，包括吕家媳妇，都是用虎口剥玉米的，用的是力气和经验，她有自信比他们剥得快，剥得好。


    吕媳妇：「能有多好，看把你得意的。」


    「比你好一点点。」


    吕媳妇火冒三丈，「放屁，怎么可能？」


    吕媳妇的反应让大家更好奇了：「要不你们两个比比赛，谁剥得好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吕媳：「比就比，谁怕谁？谁输了谁是小狗？」


    聂小满：「小狗可还行，输了要趴下来叫两声汪汪吗？」


    吕媳妇想了想：「好像太简单了！」她非常有自信，剥玉米她剥了十九年了，娘胎里就跟着老妈一起剥玉米，怎么会输？不仅聂小满不是她的对手，这聂家村她说自己是第二，就没人敢当第一！


    「谁输了谁身上挂玉米，连挂三天！要是有人看见了，就要老老实实说自己不会剥玉米，还自以为是！」


    聂小满还来不及提出想法，周遭的人群就沸腾起来。


    「好主意，你看这个玉米大吗？」


    「我有皮筋，可以两个绑一起，两个可以吗？」


    吕媳妇胜算在握：「可以，你们有绳子，四个都可以。」


    群众更热闹了，开始行动，一边行动还一边讨论如何把四个玉米绑得更牢靠一点。


    有人问：「要挂脖子上吗？我去找绳子。」


    一个女生马上说：「可以用发箍，从中间过去，比绳子牢靠。」


    聂小满暗暗惊嘆：鬼才啊！挂脖子都够呛了，还顶头上，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不一会儿，玉米棒子发箍就做好了，看起来很有分量。


    「你们看这个行吗？」四根玉米牢牢的贴在发箍上，看上去十分滑稽。谁看了不默默赞赏一句：农场人，农场魂，农场人干起活来就是人上人。


    吕媳：「反正都是她输，你们越弄我越觉得有趣。聂小满，敢不敢比？谁输了谁就把这玩意在头上挂三天！除了睡觉不能拿下来。如何？」


    聂小满：「来吧。」


    第22章 纠缠


    大家热烈鼓起掌来, 就好像这里是文艺汇演现场。


    还有不少人已经喊来了附近劳动的家人，小孩子尤其爱热闹，兄弟姐妹一串串的过来。


    这，剥个玉米, 还弄成村级竞赛了？


    比赛开始前, 聂小满问：「谁是评委？」


    吕媳：「在场的都是评委。」


    聂小满点点头：「那我可以用工具吗？我剥玉米都是用工具的。」


    吕媳, 「随便你怎么剥, 反正我们比的是谁剥得快，剥得干净。」


    聂小满：「我没问你, 我问评委呢。」


    吕媳：「……」


    台下评委：「都可以都可以。」


    「工具还不一定剥得干净。」


    「我家小刀你要不要，祖传的。」


    「我有抠脚刀，去死皮很好用, 玉米不知道，你要不试试？」


    众人一阵嘘：「去你的，你抠脚刀割完我们还吃不吃了！回你自己家割去！」


    嬉笑怒骂永远停不下来，吕媳：「停，都停下来，马上就要开始比了，大家眼睛擦亮点儿。」


    两筐玉米分别放在两个选手面前, 细心的姑娘们已经数过了，都是三十根，谁先剥完谁得一分, 剥得干净不留残渣得两分。


    也就是说, 光剥得快也很有可能会输。


    聂小满明白了积分规则, 众人：「三、二、一，开始。」


    吕媳果然手脚麻利，一看就是经验丰富, 拿到一根玉米，二话不说就把一条直线先给抠出来，然后利用虎口的力量，一排排玉米就像是雨点一样啪啪得掉落下来。


    她这样剥，又一个致命缺陷，第一列的根部剥得不是很干净，所以一根玉米剥完，她还要再用手去清洁一下第一列。但即使是如此，她的速度也堪比机器，看得人眼花缭乱。


    聂小满跟她不一样，她以前没有剥过玉米，但她看过很多小视频，里面偏偏就有一个生活小技巧，巧用勺子剥玉米。


    她拿起一根玉米棒子，先把底部剥出一个缺口，然后用勺子背过来，插进玉米的根部，「吧唧」一声，一片玉米粒都散落下来，最重要是，玉米粒根部非常干净，不用返工，这么弄出一条宽阔的路以后，再用勺子的后部，伸进玉米列之间，不仅不断有玉米粒掉下来，玉米粒与粒之间，原本的紧实也变得松散了，这个时候，聂小满放下勺子，毫不费力就剥完了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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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旁边的吕媳这个时候已经用机器的速度剥完了两根，但大家更明显的关注点都在慢悠悠剥完一根的聂小满身上。干活这么多年，他们不知道，原来家里的勺子就能帮他们剥玉米，虽然聂小满看上去慢悠悠的，但她剥的不慢，而且很轻松！


    吕媳一开始还挺自信，满满的也跟群众一样被聂小满的方法震惊了，然后她就开始急躁，还弄断了好几根，最后聂小满全部剥完的时候，她还剩三根，简直哭出来。


    聂小满不仅剥得快，还剥的特别干净，她想找一根有残留的都没有。


    她输了，「她用工具。」虽然她还想再争取一下，可是没有人向着她。


    「是你说的可以用工具啊！」


    「勺子原来这么好用，聂小满，你能再教教我们吗？」


    「走走走，回家拿勺子去，看比赛浪费时间了。」


    「不过没事啊，用勺子剥的那么快，今天说不定还能超额完成任务呢！」


    几个人回去去勺子去了，但更多的人留下来看吕媳的笑话。


    「吕家媳妇，你该戴上发箍了吧，三天哦！嘻嘻。」


    认赌服输，吕家媳妇戴上了发箍，四个玉米顶在头上，看起来还挺像齐天大圣。可以活还没干完，吕媳不得不一边继续剥玉米，一边忍受着周围邻里的笑话。


    聂小满和小姐妹一起，找个清静地方，一边剥玉米，一边将读书经验去咯。


    自从那天以后，聂家村人剥玉米都喜欢用勺子，后来聂小满还通过那几个大院里的小姐妹，向大家分享了一些快速脱蚕豆、西红柿去皮，切菜不伤手的小技巧。


    但吕媳的生气和愤怒却越演越烈了。她总是处处找聂小满不痛快，一天到晚追着聂小满就想找到她点小茬，大肆渲染，聂小满最近很烦心，因为哥哥去公社了，为了吕家的事，她不得不暂时帮他做点文字工作，必须出现在村委办公室。


    而吕媳公婆都去公社上访去了，没人指使吕媳干活，吕媳也不想呆在家面对吕一那个智障，所以她就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做，白天就围着脱不开身的聂小满。


    聂小满帮村民记工分，她在旁边说风凉话：「大状元，你别写错了，到时候队长回来帐对不上，那可是要聂家自己赔钱的哦。」


    说的旁边的队员都嫌她烦，「唉，吕家的，您能不能歇着点？一天到晚缠着状元郎，您放心状元都能考得上，这几个工分有啥记不上的。」


    「切，她智商是高，但万一有害人的心，随便乱记呢？」


    聂小满摇摇头，吕家媳妇儿还真会瞎胡扯。


    「吕家媳妇儿，我说你看好你自己吧，你瞅瞅你头上这四个玉米。你羞不羞啊？」


    吕家媳妇儿气的火冒三丈，但她被人怼了无力回击。于是她又站在办公室门口，等下一个队员进来的时候再趁机旁敲侧击的冷嘲热讽聂小满。


    一整天下来聂小满都被烦的不行，不过当日落西山，聂小满准备下班回家吃晚餐的时候却发现吕媳妇也在收拾东西。


    看到聂小满，她继续她的冷嘲热讽，「哎呦，不是说书记忙的都没时间回家吃饭吗？你这咋还到点下班了呢？」


    聂小满不理她，关她什么事呢？


    不过聂小满捂着嘴笑：「你可记得，头上东西要顶三天，见人就要解释解释为什么成为我的手下败将。如果你想跟我学剥玉米的话，那不如来我家，我还可以请你吃个晚饭。」


    「谁要吃你家的晚饭？」吕家媳妇儿狰狞着脸，「我才不稀得吃呢。」


    说完她便走了。


    明明一天都跟着聂小满，聂小满去哪她就跟去哪，聂小满去厕所她都不放过。这怎么突然转了性，说走就走了呢？


    聂小满觉得她不对劲。


    聂小满对着她的背影喊：「你现在回家，家里还没做饭吧？要不然你去我家吃，还可以带点晚饭给你家男人。」


    「不必啦，我们才不吃别人身上赊来的东西，我们吕一虽然工分少。但我们硬气！」


    吕家媳妇儿走得很干脆。


    聂小满收拾了东西也回家了，路上却碰见了林乐成。


    这个见了面也不感觉别扭的陌生人。


    都说恨就是还爱着，只有无感才是真正的忘记，林乐成明白，聂小满已经「忘记」了他。


    「唉，聂小满，我刚才看见吕家媳妇儿了，听说她缠了你一天，是玉米的事儿吗？还挺有意思。」


    「下班了，她也不缠了，回去给吕一做饭去了吧。公婆都不在，没人照顾吕一。」


    「不对呀，她好像没往她家的方向走。」


    「哦？」


    聂小满猜出来林乐成想说什么了，难不成她要去和猪圈负责人「汇合」。


    「问题就出在这儿，本来我也没多想，她要私会那是她俩的事。但问题是我今天办事，给猪圈送药，说有好几头猪拉肚子，今天一个人都不休息，所以那负责人一定不能不会出来和她汇合。」


    这就奇了怪了，现在吕一的父母都在外地，家里就他一个，既不会做饭又已经饿了一天了，媳妇儿放着他不管，是去干嘛？


    两个人四目相对，从彼此的眼睛里都看不到答案，于是他们决定。


    「跟上去看看。」


    第23章 假髮


    两人跟一路跟着吕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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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媳妇儿先是挑没人的巷子贴着墙走, 突然一闪身就闪进了小路。


    沿着长长的小径，走入了小树林。


    又是个僻静之地。


    小树林里没走几步，就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还挺准时, 你头上带什么玩意儿, 赶紧拿下来。」


    他就要对吕家媳妇动手, 吕家媳妇拍了他的手掌, 「别给我捣乱，这玩意不好拿下来。就这么着吧！反正也不重。」


    聂小满想吕家媳妇儿还真是言而有信。这都已经没什么外人在看了, 她依然接受承诺戴着那个发箍，可敬可佩。


    一旁的林乐成突然「噗嗤」笑了。


    「不好意思，想起你们比赛的事。这东西做的还真逗。」


    聂小满说：「刚才他们说约好的, 难道是来这里进行什么交易？」


    林乐成：「我看她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你是说她还跟这个男人搞姘头？」


    林乐成点点头。


    「不太可能吧，」聂小满完全无法相信，「如果真是你说的那事儿，那咱们就走吧。」


    聂小满可不想看那种场面。


    但好像，还真是那事。


    吕媳妇说：「快把衣服脱了，速战速决。」


    男人：「你瞧不起老子！」


    男人准备抓吕媳妇，突然吕媳妇尖叫一声。


    「卧槽, 你这是什么玩意儿？」


    原来，吕一媳妇儿头上顶的玉米发箍，因为太重, 加上剧烈的震动。竟然从头上滑落了下来, 随着发箍一起滑落下来的, 还有整片的头髮。


    这女人每天留着的麻花辫，竟然是假的？是假髮！


    此刻那假髮完完整整的剥离了下来。她头顶是一大片的血红色疤痕，不知是胎记还是被火烧过修復了的痕迹, 像月球表面一样坑坑洼洼。


    让聂小满想起战争时候被炸过的头颅。一阵噁心的感觉泛上来。


    那边大汉看到这个样子，一巴掌把吕家媳妇推走，「我艹你这个噁心婆娘，带假髮来骗人。」


    吕一媳妇被他扇倒在地上，好似很委屈。「可是你钱还没给。」


    「给钱！你做梦！」


    「你要是敢不给钱，我就把我俩的事抖出去。」


    「有本事你就抖，你要是敢抖，我就把你头上的事抖出去。看看是你活不下去，还说我活不下去。」


    男人走了，留下吕家媳妇儿一个人蹲在小树林里哭。聂小满甚是震惊。


    要是都抖出去，还真是两败俱伤。


    不小心又知道了一个别人的秘密，这该怎么办？好想把心里的东西拿走。聂小满，看着吕家媳妇哭泣着从地上捡起了她的假髮，假髮上还死死的粘着发箍，一定是谁在做发箍的时候怕玉米绑的不紧，还给粘了胶水，胶水和假髮分不开，于是便一扯就扯下来了。


    她含着泪收拾发箍，然后把她戴在头上，整理了一下衣衫，也离开了。


    「还要回去给吕一做饭呢，真是腾得出时间。」林乐成说。


    「把玉米顶在头上，是她自己的主意，结果吃亏的是自己，但愿她以后能收敛点吧！」


    「按照规定这东西还要在头上绑两天呢。要是那男的给他难堪，恐怕会搞得人尽皆知。聂小满，你真不打算把她有事情的事情公布出去，我听说她家闹的你哥可是不得安生。」


    聂小满摇摇头，「这件事情，哥哥自会有主张。她也不是针对我，自始至终她只是想从公社那里讨些好处。至于她的隐私，就算我们不揭发，她私生活这么欢乱，恐怕也藏不了几天。」


    吕家媳妇平时找自己茬，聂小满都是就事论事绝不随便发散，现在她的这些秘密，只要她还继续，被发现只是早晚的事，聂小满没必要去揭发。


    林乐成看不懂聂小满了。


    从前的聂小满没有这么理智，也没有这样思考问题的思路，或许红花农场的改造，真的让她彻头彻尾的变了吧。


    一个人能长大，真的是一件挺好的事儿，从此以后他们都长大了。


    聂小满：「走了走了，回家吃饭。」


    第二天，聂小满替哥哥组织村民们抢收玉米。


    「乡亲们，这新的一茬玉米又大又结实，但听天气预报说过两天要下暴雨，所以必须在两天之内把所有的玉米收好。能脱粒的脱粒，不能脱粒的也要确保放在谷仓之中，谷仓里要是放不下，请各位村民来这里登记带回家中放在高处。」


    忙活了一早上，替大家登记，大家总算全出门了，聂小满准备也出去帮忙。


    吕家媳妇儿守在门口，想领任务又碍于情面。


    聂小满不再理她。


    突然，老刘家一个嫂子跑过来，这嫂子平时不怎么上工，待在家里照顾全家老小的饮食。


    今天突然跑过来，想必也是为了玉米的事儿。


    「小满，我们家的玉米地是最多的，完全忙不过来，今天我无论如何都要去搭把手。我们八岁以上的孩子，我都带走了，但是八岁以下的没人照料能不能麻烦您帮我看一下？太阳下山之前我一定回来。」


    聂小满点点头：「没问题，嫂子，你去吧！」


    那嫂子点点头让孩子们过来，这一喊，聂小满眼前出现了她意料之外的画面，浩浩泱泱一个足球队的孩子就进来了。


    说足球队只是她自己判断，当数完才发现不仅有球员、门将、还有两个替补，一共14个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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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嫂子，你家孩子真多。」


    「多子多福嘛。」


    嫂子说完，闪身就不见了。聂小满留下来照看这些孩子。


    孩子们一开始玩猜丁壳，很快就吵起来，聂小满把大家分开，又过了一会儿，孩子们玩插刀刀。


    聂小满陪着孩子们一起玩，带孩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在现代一个孩子就能把妈妈折腾的够呛，内卷又严重，孩子压力又大，每天都在学习，真挺累的，但是在这个年代就不一样，一家有几个孩子是很正常的事儿，带孩子也没那么难，因为孩子之间一起玩耍，互相监督，大人能省不少事儿。


    聂小满陪玩一会，就站在旁边看他们玩。


    她突然看到了一个不是刘家人的孩子，好像兴致不太高。


    「这不是小花吗？你怎么也来啦？」


    刘家孩子马上帮她说，「她爸妈也去摘玉米啦，把她放到我们家。」


    聂小满得到了答案，摸摸孩子的头，「你表达能力挺清楚的。」


    小花不太开心，聂小满就鼓励她：「去跟小朋友们一起玩吧！他们都很欢迎你加入他们呢。」


    但小花纹丝不动，脸色好像也不太好看。


    聂小满摸摸小花的额头，糟了！这小花发烧了，烧的还很厉害。


    难怪一直不想玩。


    「小花发烧了，我得赶紧把她送到卫生院去。」聂小满指了两个个子最大的小孩，「你们两个就是我的小队长，左边一队右边一队分成两队，你们好好玩。等我回来，需要队长向我报告，谁最乖谁最不乖？以及你们玩了哪些有意思的游戏，好吗？」


    「好。」


    孩子们答应着，聂小满便背着小花去卫生院了。


    吕家媳妇儿上个厕所的工夫，回来就发现聂小满不见了，小孩子打打闹闹乱成一团：「哎哟喂，聂小满这个不负责任的，答应帮人看孩子，丢下孩子就不管了。」


    第24章 找茬


    「天, 你们评评理！身为一个生产大队代班大队长，就这么丢下别人託付的孩子，合理吗？这不合理！简直是太随心所欲了！」


    十几个孩子正在吵架，两三个在疯狂哭, 吕家媳妇没有任何带孩子的经验, 无所适从, 她只好大喊大叫, 引发人们的注意。


    这确实有一定的效果。


    很多来来往往的村民听到吕媳妇大喊大叫的声音，都不禁朝办公室这边过来瞅两眼。


    有些人比较热情, 帮吕媳哄一哄，吕媳就连哭带嚷的说：「聂小满抛下家孩子不管了，这明明刘家嫂给聂小满的工作, 聂小满这个不负责任的人，我哪懂照顾孩子呀，她怎么就跑了呀？」


    她简直怨声载道，恨不得把所有的气都撒在聂小满身上，顺便想想昨天晚上受到的委屈更是泪如雨下，声情并茂的贬损聂小满。


    吕家媳妇儿看自己观众越来越多，便忍不住加倍的演了起来, 几个小孩儿听一会儿就没兴趣，又开始玩各自的东西了，只剩吕家媳妇儿, 还在回忆过去, 痛哭流涕。


    「聂小满啊聂小满, 你真的太不负责任了，你学习好，光学习好有啥用啊, 一点人情味都不懂。学习好有啥用啊，一点责任心都没有，人家孩子放到这儿就不管了，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刘家嫂子回来看见了，你怎么跟人家交代啊。」


    有几个生过孩子的妇人，吕媳的话，共情了。


    「唉，聂小满还真抛下这些孩子不管了，也真是可怜，要不咱帮她看看吧。」


    「是有啥重要的事吧，要不然也不至于啊！」


    「嗨，她一个来替班的队长，替班她能有什么事啊，就算现在那边抢收玉米的在忙。她该在这的时候就必须在这儿啊，咱们生产大队的人有急事还不都是得找她。」


    「唉，到底是没孩子的人？不懂得这危险性。」


    「孩子呀，还是得稍微看着点，要不老刘家咋留了一个媳妇儿专门照顾孩子呢？」


    「她家要是全上工啊！家里生活条件肯定比现在好多了，那不是孩子多到腾不开手吗？」


    「是啊，是啊，要真像你说的这聂小满做的还真不对。」


    太阳很大，热的让人流汗。


    这个时候，林乐成来了，听说玉米地要抢收，他也过来登记，来的晚了点，不知道能赶上不？


    他是刚安顿好她妈，又看着爹出门张罗柴火回来，这才有空出来。


    去地里攒点工分。


    在临走之前，他还想给家里多攒点工分，好让爸爸妈妈在这没啥后顾之忧。


    谁知道一进院子门，就听到吕媳妇哭天抢地，又听到不少人，还真的误会了聂小满。


    虽然他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聂小满并不是吕家媳妇口中所说的那个不负责任的人。


    「大队长每天忙得无法分身，你咋知道她不是去忙了呢？你在这儿瞎猜，还到处传谣。岂不是背后论人是非的长舌妇。」


    林乐成觉得自己说的一点也不过分，人家聂小满有吕媳那么大的把柄，都没有背后嚼舌根子。被你纠缠也只是就事论事，结果你在这里瞎扯八扯，拿莫须有的罪名败坏她的名声，这谁看得过去啊！


    虽然聂小满对他来说，只是个陌生人。但即使是陌生人，听到这种流言蜚语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林乐成，你不会对聂小满还有旧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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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媳妇说话真是让人有种想打她的冲动。


    旁边的人也补充道：「小林啊，你也是没生过孩子的人，你不懂这孩子哪能直接就放在这儿呢？一定得看着，有个磕磕碰碰的啊，您再后悔都来不及！」


    「何况聂小满这还是答应了刘家的那位？答应了人就不能轻易离开吧，要不是我们刚好路过你看这一群孩子哭哭闹闹，打打闹闹的。容易出事啊！」


    说的好像平时这些孩子被宠得多金贵似的，林乐成明白这个道理。但实在说不过这帮大婶，很快就败下阵来。


    大家愈演愈烈，渐渐把话题升华到聂小满，这个人没有母爱。


    「爸妈一天到晚宠着她，她以为全世界都围着她转。」


    林乐成非常气愤，过了这么久，自己都已经明白聂小满已经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为什么村里还会有这种说法。


    吕家媳妇儿开心都写在脸上，等了好多天，终究叫她等到了聂小满的把柄！


    在场的人都是站在她这边的，她洋洋得意，小人得志，想想头上的玉米发箍，突然也觉得不那么难看了。


    这个时候那些小孩子围了过来，吕家媳妇儿觉得以为这些小孩子要把自己当英雄了呢，毕竟聂小满抛下他们不管，他们肯定很讨厌聂小满。她也说聂小满的坏话，那跟这些孩子就是同一阵营的啦。


    她蹲下来开开心心地抚摸这些孩子的小脸蛋，却没想到这些孩子都伸出手，要摸她头上的玉米发箍。


    「哎呦喂，这就是传说中的孙猴子吧，长得一模一样。」


    「胡说，孙猴子两头上有两条飘带。」


    「不是不是，他头上有金箍棒！」


    「不是金箍棒，那叫紧箍咒！」


    「金箍棒怎么会有四根呢？」


    「她是猴子吗？」


    「她是侯子，但是她不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她是一个野猴子。」


    「哈哈。」


    小孩子们一边嬉笑着一边又去玩别的了，吕家媳妇儿气得发抖，还好自己闪得快，要不然小孩的手就要爆她头。


    就在这个时候，自行车的声音传来了，来的是邮递员。


    邮递员的车背后还坐着个小女孩，看上去病的厉害，无力的靠在邮递员身上，


    「邮递员，你咋驮着小花过来啦？」


    「唉，我这不是看见聂小满一个人背着小花太累了，就先帮她把小花陀回来了呗。唉，老刘家的也真是，怎么能把生病的孩子交给聂小满，自己甩手走了！这孩子呀，发烧都发到40度了，早该去卫生院。丢给聂小满，聂小满也没办法呀，背着这孩子走了四五里路到卫生院去给孩子打了吊针。你们快腾开，聂小满说办公室有张床，我把孩子先放下。刘家王家全都没人，这要是耽误了治疗，小花命都没了，快把路让开。」


    「聂小满人呢？」


    「邮递员，你说的都是真的。」


    「废话，我有骗你的必要吗？我骗你，你给我钱啊！」


    「那聂小满人呢？」


    「在后头走着呢，背姑娘背了四五里路，累都累瘫了，哪能快的过我自行车呀，估计一会就回来了。赶紧倒杯水给他晾着去吧！今天太阳这么晒，等会人就虚脱了。」


    林乐成赶紧把孩子抱到办公室的临时床上，手上的吊针给孩子挂墙上。


    「卫生所有两个疟疾，聂小满怕孩子被传染，硬是把孩子带回来。」


    众妇女看向吕家媳妇儿，在他们眼里，刚才他们对聂小满的各种评价都是因为吕家媳妇给了他们错误的信息。


    「吕家媳妇，你这不是污衊人家吗？人家明明是背着孩子去卫生院了，咋就被你说成不负责任丢下孩子不管了呢？」


    这时候两个个子最高的孩子说：「小满姐姐没有丢下我们不管。她让我们来帮她监督其他的弟弟妹妹，刚才有弟弟不妹妹不乖，我们已经行驶了我们的权利。我们骂了他们，我们做的很好。」


    草，吕家媳妇心说，刚才你们怎么不说！


    聂小满回来了，走进大院满身是汗，头髮贴着头皮。一看就是刚赶了十几里路回来。


    「哪个玉米头说我不负责任？你不是人吗？你整天待在书记办公室，就是为了给我找茬？在我背孩子去卫生院的时候，你就眼睁睁看着孩子们出事？各位，将心比心，遇到这种事，你们会怎么办？」


    林乐成把刚倒好的水给聂小满喝了，然后又找了个脸盆和毛巾，让聂小满洗洗脸擦把汗。


    聂小满对林乐成说谢谢。


    林乐成想，还是聂小满硬气，回来就用事实打了这些妇女的脸。


    女人们纷纷低下了头，垂下了脸，互相看看。他们这回知道自己刚才误会了聂小满，便把怨气都撒在吕家媳妇身上。


    「哎呀，吕家媳妇，我要是你我就帮聂小满看孩子了。」


    「哎呀，吕家媳妇，你咋乱说话呢呸呸呸，刚才我猪油蒙了心，不分是非。」


    「哎呀，吕家媳妇，你咋自己不干活跑这里来就聊天吗？你家吕一有饭吃没？」


    吕家媳妇儿这一局又输了。她没想到聂小满是陪孩子去看病，还以为聂小满是玩忽职守。


    她低下头不敢再出声，咋不管干啥都把自己整沟里呢！


    外面有人喊：「吕家公婆回来啦，」好多人好奇的朝这边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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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家公婆上访回来啦！」


    吕家媳妇慌忙站了起来，不顾头上顶着四根玉米棒子，赶紧向门外她的公婆跑过去。


    她要知道公婆一起去公社到底为吕家讨了怎样一个公道？


    聂小满也想知道，吕家公婆都回来了，那哥哥应该也快回来了吧，好几天没见哥哥了，不知哥哥好不好。


    第25章 毒妇


    看见了, 看见了，看见吕家的公婆了，不过他们脸色不大好，两个人愁容满面, 那脸上满是灰尘, 想必这一路定风尘僕僕。


    吕家媳妇儿已经有点不详的感觉, 但是没得到俩老的回答之前, 她还是不要先下定论为好。


    她穿出人群，到二老身边, 紧紧的一手抓住一个：「爸妈，怎么样了？有没有为我们吕家讨回一个公道？你们脸色怎么这样难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声音, 吕家公婆知道是自家儿媳，但一看那样子，一下子没认出来，她头上怎么绑了四个玉米棒子？而且她一路狂奔过来，玉米棒子竟然纹丝不动。


    其实吕家媳妇儿在前一天为了避免第二天玉米再掉下来，早早的就在头皮内层的假髮上沾满了胶水。


    吕家公婆看到儿媳妇这个样子，碎了一口, 「你咋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真丢他妈的人。」


    吕家媳妇儿自知理亏，低着头，但一想到公婆到底讨到公道没？又抬起了头：「爸, 妈, 公社到底怎么说啊？」


    吕家公婆又是一言不发, 径直往前走，走的也不是吕家的路，而是生产大队队委的路, 到了队委，吕家公婆膝盖自动就软了，跪下来开始哭天抢地。


    「队长啊，还有妇女主任，你们要替我们做主啊，我们去一趟公社人家连门都不让我们进啊，这还有没有天理啦？」


    周围的人本来很好奇，听了吕家公婆的话，还以为自己明白。


    「老吕家的，你们出门前也不想想公社是什么地方？那里面可都是大官儿，要是人人都能进去讨公道，那还不乱了套啦。」


    「谁来给我们布置任务，谁来给我们分配任务？谁来给我们记工分呢？」


    吕家公婆这确实属于跨级上访，本来就不受待见，公社最近更是忙得团团转，虽然出了几个小领导前来安抚，但小领导都做不得主啊，吕家公婆根本看不上啊，他们要公社书记来亲自接待他们，小领导们开始一天两天还对她比较热情，两天后就实在无法忍受了，紧接着也就不搭理他了。


    吕家公婆讨了个没趣，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老吕家的，你们不知道啊？队长为你们的事儿已经跑去公社了，根本不在啊，你们这哭着喊着也没啥用，妇女主任在抢收玉米呢。」


    吕家公婆硬是要哭，要喊。


    几个小孩儿看不下去了，跑去玉米地里喊妇女主任过来。


    劳动的正是热火朝天的时候，妇女主任一听，先放下了，手中的活。「唉，老吕家呀，这么关键的时刻还在作什么妖娥子呀。」


    「老吕家，听我说。公社已经是捨身处地为我们着想了，你们几个有行动能力的人只要努努力，不会吃不上饭。生产大队只要对于勤劳的人，那是一定能够得到收穫的呀。你们怎么就不认这个理？反而揪着吕一的事情不放，他本来就是个特殊情况。」


    吕家媳妇闹起来：「什么特殊情况？妇女主任，你倒是评评理。男女都平等了，吕一为什么不能跟我们平等。」


    「如果公社不让我们吕一平等，我们全家人就跪在这儿，不走啦！」


    妇女主任嘆口气，「小满，这些天也辛苦你了。」


    「我这几天才算是深深体会了，您和我哥这些基层干部的苦。」


    「这吕家媳妇儿太能上窜下跳了，本身吕家公婆二人这么多年来也算是个勤劳样子，自从她嫁进了吕家就开始为吕一各种讨伐，搞得吕家公婆现在也完全变了，抢收这么关键的时刻，他们竟然都能放着劳动不做跑来这里浪费时间，唉。」


    妇女主任，深深地嘆了口气。「太难了，太难了，这些事情太难做了。」


    林乐成走了过来，「小满，猪圈那边来拉泔水，人都到路口了。」


    聂小满摇摇头，这该发生的总归要来了。


    吕家一家继续哭，哭的都快中暑了。


    「要是不给我家吕一一个公道，我今天就死在这儿了！呜呜呜。」吕家媳妇演的好像自己才是去公社吃了闭门羹一样。


    「臭□□，你好大的脸在这里哭。」


    这一声吼可谓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聂小满和林乐成。


    因为他们以为前来讨伐吕家媳妇儿的应该是猪圈的负责人，但没想到竟是昨天傍晚那个魁梧粗野的中年大汉。


    「你他妈要不要脸？利用残疾人在那卖惨，背地里却做些下三滥的勾当。」


    吕家媳妇儿看到他，吃了一惊，眼睛瞪得老圆，「你瞎说什么？你少跟我胡说八道，现在是我们吕家在跟生产队说正事，你一个外人瞎掺和什么？」


    「外人，呵呵，没错，我是外人。那我就倒要问问你了，你一个老吕家的媳妇儿放着自己的内人吕一不亲热，找我一个外人亲热什么？」


    村民发出惊唿，「天吶，他在说什么？」


    「这都没听懂吗？他俩有姦情啊！」


    「我早看出来吕一媳妇本来就不像什么好鸟，吕一又是个傻子，她哪儿能耐得住寂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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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们，你看人真准。」


    「妈妈，什么是亲热啊！」


    吕一媳妇急了！她没想到他真的来别人面前抖出这事情：「你胡说！没有的事。」


    「天地为证，各位父老乡亲。她沈翠花，吕一刚过门的老婆，根本就是个烂人。昨天晚上六点就在山前的小树林里，她出来约我搞事。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老婆早就死了，这么多年来，我也没成家。我没什么好人的形象，我不怕丢人。但我没想到她是个骗子。他她根本不是你们看外表看到的那样，你们叫她把她的假髮摘下来给大家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


    每一句话都在冲击着民众的三观。小孩子们开始热闹起来。


    「妈妈，什么叫搞事？」


    「孙猴子孙猴子，她其实是孙猴子啊。」


    「叫他把金箍棒拿下来。」


    「哎呦喂，那是紧箍咒啦！」


    聂小满，看了眼林乐成，询问：「我们要不要去帮她。」


    林乐成知道她说的，「她」指的是那个女她。


    即使那个女她平时对聂小满非常不好，但在这种关键时刻，女生还是想要帮助女生的。


    林乐成表示明白了，点了点头，站了出来。


    「这位大哥，今天大队长不在，也没人给主持这场面，现在有点乱。麻烦听我说一句。咱们有事说事，您的事之后再说行不行？」


    「我就是来揭发她的。」大汉倒也不为难林乐成，「我就是想现在就让大家看看她的真面目。」


    林乐成微微笑。「我明白，我明白，我都明白，可是……」


    话还没说完，另外一边又起了一个男声。


    是猪圈的负责人。


    这下完了，聂小满想，恐怕是神仙也救不了吕一媳妇。她走到沈翠花跟前拉住她的手。


    「这场面对你不利，跟我走。」


    但吕一媳妇哪里肯听她的？甩开了聂小满的手，这甩完了她才看见了猪圈的负责人，心里顿时后悔了，但身体已经来不及，猪圈负责人走过来，按住她头上的玉米棒子使劲拉，就算沈翠花提前用胶水加固，但这个场景、这种力道还是不堪一击。


    「你个臭娘们，欺骗了我的感情。我以为你嫁给吕一只是为了表面出嫁，你心里爱的应该是我，但我没想到你竟然是个烂人、贱人。我一腔真心都餵了狗。」


    猪圈的负责人是外地来的，因为有养猪经验。与村民相比，算是个文化人，平时都不怎么跟村民打交道，独自留在非核心区的猪圈里面。村民对他的印象都还不错，觉得他是个文质彬彬的人，但就是这么个文质彬彬的人，竟然爱上了村里的傻子媳妇儿。还误以为这俩人是真爱。看来有文化也不代表着脑子机灵啊！


    这个事件本身给人的冲击很大，但一切冲击都远远比不上沈翠花头顶假髮被拔下来的那一瞬间的冲击大。


    沈翠花头上的玉米、假髮、甚至包括头皮都直接被拽了下来。无数干涸的岩浆似的东西出现在她的头顶上，哪里像是个正常人的头顶？简直就是个怪胎。


    沈翠花生的不难看，平时一头秀髮，还更添几分美丽，但没想到秀髮是假的，丑陋是真的。外表是假的，内心的骯脏是真的。


    明面上嫁给吕一，背地里厮混，勾三搭四，不知检点。


    吕一媳妇趴在地上，脸深埋在膝盖，不敢动弹。已经彻底失去了所有的自尊。


    「毒妇！」


    吕家公婆碎了一口：「我呸，原来你就是个骗子，我们马上就休了你这个不要脸的！走，讨什么公道，先把你这个不要脸的处理了。」


    「爸，妈，饶了我饶了我啊！」


    「滚！」


    吕家公婆倒是挺绝情的，但绝的好痛快！他们要求妇女主任马上起草离婚协议书，妇女主任被逼无奈，示意让记分员帮忙打底稿。记分员还没写几个字，吕家公婆就已经把印泥抢过去，急不可耐的把手印印在了纸上。


    「就缺个吕一的手印了！」


    有人喊：「队长回来了！」


    聂小满看到了一路辛苦的哥哥，脸上似乎蒙着一层风霜。


    哥哥回来，看到队委的人，愣怔了一下，「这不是在抢收玉米的时候吗？怎么这么多人呢？」


    大家七嘴八舌的解释，聂大满才算是听明白了。


    吕家公婆已经回家去找吕一了。


    吕家媳妇儿把脸深深地埋在土里，不敢抬起头。大家正在围着她骂她，那模样堪比批丨斗。


    聂小满看看哥哥：「哥哥，你累了吧？先喝口水。」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哥哥终于回来的时候聂小满感觉身心都有了依靠。生产队不能没有哥哥呀。这是聂小满心里话。


    不一会儿，吕一也来了，看到媳妇儿没了假髮秃头的模样，吓得疯跳了起来，对着媳妇儿就要手打脚踢。


    「骗子，骗子。」


    聂小满不知道吕一的智商是什么程度，但就算是个三岁小孩，知道自己被骗了以后，也是会生气的。


    妇女主任说：「吕家二老，你们要休儿媳妇儿，法律上是不允许的，必须徵求本人的意见。」


    吕家爸妈花了大笔的彩礼给自己的傻子儿子买了一个媳妇儿，本想着后顾无忧，等着抱孙子，却没想到买回来的不是良家妇女，他们想马上不要她了，但她们毕竟不是吕一本人，不能代表吕一的意思，而如今吕一虽然智力不高，面对骗子却跟父母同仇敌忾。吕一毫不犹豫，他心里恨这个媳妇儿，还主动要了红印泥把自己的手掌印印在了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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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要这个老婆了，妈妈，我要新老婆，不要丑老婆，不要骗子老婆。要跟我能晚上一起睡觉的老婆。」


    吕一的话再次应证了两人之间没有夫妻之实，那么这离婚也算是正式生效了。


    聂小满把前前后后的因果复述给聂大满听，聂大满认为，吕家要跟沈翠花解除婚姻关系，这流程上并没有问题。至于沈翠花，也却确实做了错事，作为大队长会按照公社的规定对她进行惩罚。请她回去写检讨书，明日午后在公社晒场上向大家宣读。


    一切似乎尘埃落定，吕家公婆闹了一场，却闹了个大笑话，虽然及时止损，但已经不好意思留在生产队了。只想赶紧回到家，让大家都忘了吕家的种种难堪。


    聂大满却喊他们停下。


    「吕爸，吕妈，还有吕一，你们三个先别走，听我读完了公社的决定。」


    「公社有决定了？」


    「你们不是去讨公道没讨回来吗？咋大队长一去就讨回来了呢？」


    聂大满说：「我现在开始宣读公社对吕一意见的回覆，吕一作为一个与一般人相比，不能完成正常劳动的人。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现邀请吕一加入残联。在徵得吕一本人的同意后，残联将邀请吕一进入残疾人专门的工厂，做适合他们的工作。让每一个残疾人能在适合的岗位上发挥自己的优势，是政府的职责，残疾人有专门的残疾人工分。进入残联工厂也是可以跟其他的残疾人一起生活工作学习，并且有专人照顾，还有国家特别配的医生。」


    条件可以说是非常好了，就是看吕爸吕妈舍不捨得让儿子离开自己去县城？


    「县城！」


    「可以去县城工作！」


    这个时候去县城工作已经是不少年轻人的梦想了，但是他们没有机会，农民的身份让他们不得不背朝黄土面朝天，多少人托关系找人脉都讨不到一份县城的稳定工作，而吕一既然以残疾人的身份进入了残联，从而获得了去县城工作的机会，别说工作了，这还管吃管住呢，简直比神仙日子还快活。


    吕家公婆摸摸两行泪：「队长，我们就这一个儿子啊，让我们回家商量商量吧。」


    旁边的民众说：「还商量什么，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


    「餵你嘴里你都不吃？」


    「唉，你们要是放弃了，跟我说一声啊，我去。」


    「你又不是残疾人！」


    「我可以把自己打成残疾人。」


    「好啦好啦。」聂大满严肃的说。「大队长是为人民谋福利的，但是有如果有人弄虚作假，以达到某种目的故意做不仁不义的事情，大队长也可以按照公社的规定处罚大家。」


    没人敢再说话了。


    聂大满说：「凡事都要按流程走，咱们国家是讲究法律的，民众不满，可以向上级提，上级一定会重视每一个人提出的意见，但如果试图搅乱这种层级结构，不但会延误大家的工作，还可能没有办法得到确切的答覆，所以在日后咱们生产队有啥事儿大家都可以跟我讲，我是基层干部，就是为大家谋福利，为大家发声的，大家都听明白了，就散了吧。」


    从那以后聂大满的威信就算是真正树立起来了。


    他真正的成为了聂家村的精神支柱。


    聂小满看着哥哥，心中也生出无限的骄傲和自豪，到底是我哥哥！发挥出了自己真正的实力，让全村的人心服口服，这就是我的哥哥。


    不过这个哥哥似乎也有烦恼。


    聂家村所在的公社因为地处偏远，公路不通，所以得到特批，已录取的学生整体推迟一年入学。


    但这都过了小半年了，答应妹妹的事情还没办到，妹妹至今还住在他的单身宿舍里，而自己住在办公室虽然方便工作，但叶让妹妹不断的心疼。


    聂小满的图纸早都画好了，泥沙他也准备好了，木材也准备好了，可是这砖的条子却迟迟也批不到。


    他的忧愁被聂小满看出来了。


    「哥哥，你是不是觉得买不到砖，很不开心啊？」


    「我愧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给你一个家。」


    「哥哥，有你和爸爸妈妈在的地方就是家。」


    「对，有你有爸妈就是家，哥哥一定好好努力，攒钱买砖，给你造一个永远的避风港。」


    哥哥就是太重情义了，所以特别看重这些维持家人情谊的小事，但其实这样的话也会让他自己特别心累。


    想要改变一个人的性格，是不太可能的，聂小满也不会这么做，那么最好就是能帮哥哥处理这件事了。


    刚好聂小满手头有一本叶景初最近寄给她的建筑学，只是一本简单的小册子，似乎是国外的什么月刊中的一册，里面也是图片多于文字，有一段话深深地引起了聂小满的注意，就是关于建筑的材料。在祖国大地连买砖头都困难的时期，国外已竟然已经出现了各种新兴的材料研究苗头。


    聂小满想，现在我们国家与国外还存在差距，但不久的将来无数建筑学家前赴后继就会把这些差距补上，不仅会补上，还会做得更好，但是差距到底有多大？是怎么样的差距？聂小满很想亲身经歷一下，所以她决定帮哥哥处理这个棘手的难题，第一步就是去砖厂。


    聂小满不打无准备的仗，在去砖厂之前，就像每一次出去採访一样，她想要把这些知识全了解清楚再去，不过这个时候查阅文献可不像后世那么简单，也没有知网，更没有什么专家论坛。作为一个农民，能接触到的文献知识太有限了，她去公社办公室把那里仅有的藏书都翻了个遍，什么也没有，后来她又通过聂大满去了公社，那里倒是有个图书馆，不过跟建筑有关的非常非常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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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还是公社某位党员被聂小满求知的精神给感动了，给她看了这两年公社基础建设的非保密性文件材料。聂小满才大致对这个时期的基础设施建设有了一些皮毛认识。


    虽说这些东西肯定不够，但学了这么多知识，去砖厂总是能体现自己是有备而来的，是有诚意的吧，于是聂小满就动身了。


    「大爷，您好，我想找厂长。」


    「你谁呀，有介绍信吗？」


    「介绍信啊，有有，我有生产队开的介绍信，您看看。」


    「这不是见厂长的介绍信啊，同志啊，你可别搞错了，介绍信都是有对象的，您这个是生产大队开给你来砖厂的介绍信。小姑娘，这样既然你有这个介绍信呢，我能让你进去，但进去了，你肯定找不到厂长。你是来买砖的吧？」


    「对啊对啊！」


    「那我给你指条明路，进去右拐有咱们的销售部门哈。其它地方就不要乱跑啦，这里是工厂，高温水泥哦，还有很庞大的车间，有多危险就不用我多跟您说了吧？万一您进去啊，这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您受伤了不说，我还得受责罚。话就说到这啊，进去右拐销售部，别走错了。」


    聂小满心里想，只要能进这个门还愁找不着厂长办公室吗？


    身后的大爷追出来：「小姑娘，进门右转销售部，千万别走错啊，其他地方有保安吶，你走了也是白走。」


    额，看来像聂小满这样想要直接找到厂长的人还真不少，那么估摸着要直接找厂长也是非常困难的了。


    聂小满先听大爷的话，前方右转来到了销售部，销售部门口还真热闹，门口坐了一排人，想必都是来买砖的。


    座位坐不下，还站了几个蹲了几个，聂小满走过去随便问一个人：「同志，你也是来买砖的。」


    「啊，同志，排队排队啊！」


    「有条子也要排队吗？」聂小满装出一副有条子的样子。


    「嘿，这位同志，没条子就干脆别来了，来了也是白来呀。我们都天天在这儿排队呢。」


    天天都在这排队，难道来一次还买不到吗？有条子还买不到吗？


    聂小满不想让自己暴露太多，于是便不再说话了。


    进去的人很快就出来，队伍也走得很快，轮到聂小满的时候，聂小满战战兢兢地走过去，走进房间，然后把房门关上。


    「哎，同志，你关门做什么？我们这里是销售部，正大光明的哈。」一个中年妇女大声说，就像是她的话不是说给聂小满，而是说给外面的人，她是清廉的，没有偏袒，没有作弊。


    「同志您好，是这样子，我没别的意思啊，我就是想来买砖，但是我还没拿到批条……」


    「你这同志怎么扰乱秩序呢？没条子的就别进来了，你快出去吧。」


    「不不不，同志，既然你是负责销售的，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像我这种没有批条的人要怎么才能买到砖啊？」


    「同志，答案只有一个，回去拿批条，拿到批条再来排队好了，把门打开，不送了啊，下一个。」


    下一个人已经进来了，聂小满也不好赖着不走，于是她走出来。


    果然厂里四处都有保安，除了销售部，其他地方想去也去不了，保安大哥严肃的表情和粗壮的手臂着实有些吓人，聂小满退了回来，闷闷不乐地走回工厂大门，发现保安大爷正在看着她，那眼神好像在说：你这样的人啊，我见得太多了。


    聂小满退出来坐在工厂门口，这不行啊，来一趟等于白来了，别说见厂长了，都没多跟销售部那位工作人员说上一句话。这可不行，聂小满既然来了，就一定要起到些作用才行。


    有了！销售部领导不跟她说话，是因为后面排着队，她没时间，那如果她下班了呢，下班了，总不会没有时间吧？聂小满就守在大门口，她总要下班的，到时候她再想赶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下午四点，工厂准时下班。


    聂小满怀疑工厂还有后门，因为从前门出来的工人并不多，其余的工人和其他的工作人员一定是从后门走了，等这些人走后聂小满又等了一会儿，终于看到销售部那位主任骑着自行车出来了。


    聂小满站在路中央，主任的自行车不得不停下来。


    「这位同志，我说你站在马路中间干嘛呢？让开点哈，会撞到你。」


    「同志，您好，刚才那边说话不方便，但现在所以我趁您下班，占用您一点时间跟你聊一聊，我是真心想买砖。我也真心拿不到批条。我也不为难您，那您能帮我出出主意想想办法嘛？我是聂家村的，离这挺远，来一趟也不容易。主丨席说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没有办法，也要想办法。所以，我不想那么轻易放弃，您能给我点建议吗？」


    「你刚才说你是聂家村的？」


    「对对对，我是聂家村的，主任同志，您知道聂家村啊？真的挺远的，我来一趟不容易。」


    「听说你们聂家村出了一个高考状元？」


    「对啊。我们聂家村是出了一个高考状元，不仅如此，全公社有两个人考上大学，都是我们聂家村的。」


    主任点了点头，但什么都没说。


    聂小满想，她不可能没有任何根据的引发这个话题，看她年纪也许她有个儿子或者女儿或者亲戚想考大学，所以对状元这件事情特别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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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志啊，您是不是向跟状元讨教学习方法。」


    那位同志，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说，犹犹豫豫的。于是聂小满说：「我这一路走过来，只要跟人说，我是聂家村的，人家就问我，是不是有个高考状元？随后就会问我要学习材料，听说按照状元的学习方法学就一定能考上大学，所以主任你们家是不是也有人要参加高考啊？」


    主任，这才从自行车上下来。「其实，是我自己想参加高考，但是我一点把握都没有，听说聂家村的状元以前也没上过几天学，后来全靠在劳动改造的三年里面努力读书才考上大学的。」


    原来如此，主任自己想参加高考，那就更需要聂小满来鼓励她啦。


    「同志啊！人的一生，有很多时刻，想做一件事情却有各种各样的顾虑，在我看来年龄是最不重要的一种顾虑，过去的十年没有高考，多少人的青春被耽误了呀，但现在高考恢復了，任何人都能去参加。去年十二月，冰天雪地里，高考的考场上下至十五六岁的学生，上至六七十岁的老年人，每一个人都是因为同样的目的来参加高考的，在考场上没有人会因为你年纪大而对你另眼相看，所有去参加高考的人都是被尊敬的，因为他们还相信公平正义，他们心中还有追求梦想的希望。所以，年龄绝对不是影响您决定的重要因素。」


    「真的吗？你真的在高考的考场上看到了六七十岁的老人？」主人的眼睛在放光。


    「当然是真的。而且还不止一个呢。」主人丝毫不奇怪聂小满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看来真的是被聂小满说的事实给震慑了。


    「同志，你这样说我心里就更跃跃欲试了。」


    「同志，我觉得用状元的学习材料可以让你事半功倍，我们村的状元也特别大方，她把那些学习材料啊都分享给大家了，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回去就把那东西誊抄一份寄给你，你看怎么样啊？」


    「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们村里面在学校读书的，在家务农的，只要想要，人手一份。拿到这个资料，对我来说不是难事，如果能帮到你，帮到每一个有梦想的你。那我不就是做了天大的好事吗？」


    「同志，谢谢您。」销售主任也不管她的自行车了，她双手紧紧地握着聂小满的手，仿佛这一刻聂小满就是她的亲人。


    「不客气，你把地址留给我就好。」


    「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但是我没有办法回报你。要不你去我家吃饭吧。」


    「不不不。同志，我没有批条，还找你买砖，确实是为难您了，在你下班以后又耽误您的时间，我也挺不好意思的。吃饭就不用了，但是我想再拜託你一件事。您能帮我吗？」


    「你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帮你。」


    「嗯嗯，我知道买砖的事情，你也不能给我破例，但是你至少可以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厂长吧？」


    「这个我确实可以告诉你，但厂长愿不愿意见你？见到之后，你要怎么跟他谈？」


    「你放心，你放心。后面的事情都不用你操心。只要你让我见到他就成，好不好？」


    「嗯，」销售主任点点头。「那你跟我来。」


    聂小满没想到有朝一日参观工厂竟然是把自己伪装成工人的样子才得以进行的。


    不过主要目的不是参观了，最重要是穿过这片工厂，找到了厂长的办公室。


    销售主任停住：「我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你身上没带什么管制刀具吧？」


    「瞧您说的，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拿，就算拿了，我一个小女孩，伤人不成倒会反被控制啊，你说是不是。」


    销售主任点点头，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那我先走了，记得寄资料给我哈，别跟厂长说是我带你过来的。」


    「嗯嗯，拜拜，啊不，我说后会有期！」


    聂小满调整了一下唿吸，敲响了厂长办公室的门。


    「请进。」


    聂小满推门进去，办公室内很空荡，四面都是文件柜，当中书桌后坐着一个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岁左右年纪，正拿着一只英雄牌钢笔，停下了手里正在写的字，抬头看进门的聂小满。


    「你是？」


    「厂长，你好，我叫聂小满，我是聂家村来的，今天来找你，主要是想向你讨教，如何没有批条也买到砖。」


    聂小满决定开门见山，免得过分寒暄，还没等到说出正题，对方已经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把自己赶出去了。


    「没有批条，不能买砖，相信你进来见我之前已经知道了，哪怕拿着批条也买不到砖。排队的人很多。所以，小姑娘，你是想跟我说你想走后门？」


    聂小满不否认，她坚定的点点头：「没错，我想走后门。厂长，您先别急着拒绝我。您听听我能给您提供什么？」


    「你能，给我，提供什么？」


    「没错，这么跟您说吧，我了解一些建筑学的知识，我还知道未来这些年，建筑的发展会变成什么样？将来砖厂肯定会成为国家的支柱产业，并且持续将近半个世纪。如果咱们厂能先一步，抓住发展的方向。厂长，我保证咱们厂的地位肯定会稳步上升，也有机会晋升为国家一级，阿不不不不，世界一级水平的大厂。」


    「说来听听。」


    聂小满知道自己一个小姑娘说出这些话厂长肯定不信，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有种不听白不听听了也白听的无所谓的情绪写在眼睛上，不过聂小满还是认认真真的将先进的建筑知识和未来几十年内建筑材料相关的知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告诉了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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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口若悬河的讲了大概二十分钟，有些是书上查的，但多半是她歷经祖国这么多年发展变化以后自己总结的，还有她去到各个国家，从那些国家学到的一些东西，她自己进行了分析和整理，她相信那些属于未来的知识，现在全部灌输进厂长的脑子的话，一定能给厂长带来很大的冲击，如果厂长真的是一个有追求，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一定能听得进去。


    事实证明她没有错，厂长渴求的眼神以及激动欣喜的表情说明了一切。等聂小满讲完，厂长禁不住啪啪啪给她鼓了三声掌。


    「我得向你道歉，在你进门的时候我觉得你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但当我听完你刚才说的那些，我感到很愧疚，我不应该小看你，你应该就是状元吧！」


    「厂长，你认识我。」


    「你刚才说你是聂家村来的，我知道聂家村今年出了个高考状元，我想如果聂家村有人能说出你刚才那番话，那么一定就是这个高考状元。」


    聂小满受到了表扬，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自己成功了一大半，于是她慌忙追问那么厂长，「我刚才说的这些够不够跟你换买砖的机会呢。」


    「我也实话实说，如果我能卖，如果我有，我一定会给你，刚才你讲的新兴材料我也十分感兴趣。如果你有空，我希望你能把这些整理成册，哦不不不，你一定很忙，我可以派我的秘书过去，请你复述一遍给他，他来做记录。这些东西很宝贵，我也需要消化一下。当然，我非常非常想把砖卖给你，但现在阻碍我们的不是批条，不是我想或者不想，而是产能。就像你说的，即使你知道将来的发展会是怎样怎样，但目前我们的产能还远远达不到那些你绘制出来的宏伟蓝图的水平。聂小满同志，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原来如此，空欢喜一场。聂小满低下头，该想的办法，她都想了，但最终还是得不到一个好的结果，她相信厂长说的话，也相信厂长现在是真的想帮她，也真的无能为力，产能的问题，只能通过升级设备提升研发能力来解决，这不是一蹴而就的，而且外面还排着那么多人，确实是供不应求。


    就在聂小满感到绝望，觉得自己要白跑一趟的时候，厂长突然开口。


    「不过，我有个主意，聂小满同志，你想听听吗？」


    第26章 砖窑


    「还有别的主意, 能买砖？」


    厂长摇摇头，「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如果你想买别的东西, 可以找我。」


    「别的东西……比如说呢？」聂小满感觉不对劲, 厂长这是顾左右而言他。


    「你一个小姑娘, 如果想买点儿国营商店里买不到的东西可以找我啊。反正你记着我欠你一个人情，什么时候你想到了要买的东西就找我吧。」


    厂长随手拿了个笔记本, 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然后很潇洒的将这一整页都扯下来，「给, 聂小满，只要你想到了，随时找我。」


    聂小满感觉自己空欢喜一场。


    拿着砖厂厂长的电话号码，却着实感觉不到欣喜，厂长明明跟她说可以给她出个主意的，但最后话题怎么就成了让她去国营商店买东西了呢？这差别也太大了，也就是说厂长本身是想给她指条出路, 但随后又把那话圆滑的转到了另一个方向。


    聂小满低头，又一次看了看厂长的姓名和电话。


    或许我真的可以做点什么？


    她走到路边，找了个商店, 「同志, 你这里有电话机吗？」


    「有的, 打一次两毛钱。」


    「两毛钱，这么贵。」


    「那看你往哪打了。」


    「我打到首都。」


    「首都，那要三毛。」


    「这。」好吧好吧, 聂小满不跟他纠结价钱了？毕竟这个电话是真的很重要。


    「你好，请问你找哪位？」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聂小满说：「您好，我想找叶景初。」


    那边好像很激动，随后说好的，我去叫他请您稍等一下。


    于是聂小满听到电话放下的声音和快速小跑的声音。没过多久，叶景初就接起了电话。


    「小满，真的是你吗？这是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


    「是我。我有事想跟你请教，因为比较急，所以也来不及写信了。没有打扰到你吧？」


    这几年聂小满跟叶景初都是书信往来的，他们也在同时都参加了高考，现在叶景初已经按时入学，成为了大一的新生，而聂小满还是准大一生。


    「没有没有，今天刚好回家。你，那你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想跟你请教。你觉得一个生产队，你觉得聂家村有条件自己制砖吗？」


    「自己制砖？」


    「没错，我现在买砖遇到了问题，拿不到批条，就算拿到了批条也还是要排队。我们家的老屋子被雨水沖塌了，到现在也没建起来，所以我之前画了图纸，也请你给了我各种参考意见。可以说一切具备就只差砖头了。我哥哥非常希望在我去读书之前让我看到老家建成的样子，但要买砖，真的挺难的，所以我想向您请教，你觉得以聂家村的情况，你觉得我们有可能自己制砖吗？」


    叶景初没有马上回答聂小满。


    「现代砖厂使用的是机器设备，受设备尺寸的影响产能确实一直跟不上，因此各地也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砖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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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砖窑，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在聂家村建一个砖窑，那我们我们就可以自己产砖了？」


    聂小满的语气兴奋了起来。「我知道我们山那边有好几个洞穴，曾经也有人把他们改成窑洞，后来就没人了，说不定现在我们可以把它利用起来，做成砖窑。」


    叶景初说：「你可以去丈量一下尺寸，我告诉你要量哪些地方，然后你把尺寸给我，我去请教我们院的教授。相信一定能为你找到一个设计方案的。」


    「这太好啦！」聂小满几乎要跳了起来。国营商店的阿姨提醒她：「喂喂喂，这是打给首都的电话，别打太久了，要不然三毛钱可不够哦。」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叶景初，谢谢你，我现在就回去量尺寸，然后再打电话告诉你。这么说，我们可以不依靠砖厂，靠自己的力量，那么我离成功就又近了一步。」


    挂掉电话，叶景初回过神，发现爷爷和管家已经站在背后听了好久。


    被叶景初的突然转身抓包的两人「咳咳」两声。


    「哎呀，去厨房看看我的鸡做好了吗？」


    「唉，好的，司令。」


    「景初啊，你刚才给谁打电话呢？」


    「同学。」


    「这才刚从学校回来，同学就想你了？」


    「爷爷，你别乱说。我现在要回学校一趟，有些资料要查。」


    「喂喂，我刚杀了一只鸡，正炖着呢，你吃完再走。」


    叶景初：「爷爷，您吃，我这的事比较着急。不吃了，您多吃点。」


    叶景初走后，管家跑过来：「司令啊！景初又走啦！」


    「唉，这孩子，快找人给我查查，刚才那电话是谁打来的？」


    「好的，司令，您是不是怀疑讲让景初来b大读书是因为电话对面那个人？」


    「有可能，能让景初下决心考b大，也是好事儿。只不过委屈了我哟，好不容易告老还乡，想着在家乡省会颐养天年呢，这又辛辛苦苦奔回首都来。你看看这房子，比老家的少了三间呢，院子也没老家的大。」


    「司令，但这个院子好啊！左邻右舍都是您当年的老战友，我看见每天都遛鸟养花外面听戏。比在省会的时候开心吶。」


    「嘿，你这个人，你懂什么！也罢，也罢，都是託了景初的福啊！所以赶快给我去查打电话的是谁？你没看他刚才那神情跟对咱们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好勒，司令！我马上就去。」


    「那炖好的鸡先给我端过来。」


    「马上去。」


    「快点快点。就馋这一口呢。」


    聂小满回到聂家村第一件事就是问哥哥那几个废弃的窑洞她能不能利用起来？


    哥哥说：「那个是生产队的财产，倒是没人跟你抢，可是那些窑洞能干啥呀？根本不适合人居住，之前有几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在里面住了几天，都受不了那里面阴暗潮湿的环境，改找桥洞了。」


    「兴许我能用起来呢？哦对了，吕一的事情定了吗？」


    「嗯，定了，下个月就去残联报导了，以后在岗位上发光发热。」


    「真好。」聂小满觉得，这也算完美的大结局了。


    聂小满拿着尺子去了窑洞，这边有三个较大的窑洞，按照叶景初给的提示，把该量的尺寸都量了。


    如果这些都能变成砖窑，那么也许聂家村还能搞个砖厂，想到这个聂小满兴奋不已。


    第二天一大早她又跑去镇上有电话的地方，给叶景初拨了一通电话，但这一次叶景初不在。还是那个中年男人接的电话。他让聂小满留个联繫方式，等叶景初回来再打还给她。


    可是生产队又没有电话，聂小满总不能一直在镇上等，她把情况如实地告诉了电话对面的人。


    那人又想了想，给了她一个b大建筑学院的号码。「也许你可以打这个号码，找到叶景初，这是他宿舍的电话，另外还有一个电话是他们院长的电话，你也可以试试看。我好像听到叶景初说过，要向院长请教什么事，有可能他在院长的办公室。如果宿舍不在的话，你可以打这个电话。」


    聂小满一边道谢一边记下这两个号码。


    挂了电话，管家兴奋得不得了！


    「司令司令，有好消息，我这还没动身查，这姑娘就又打电话来了，这次我问清楚了，她是聂家村的人，叫聂小满，跟咱们家景初应该是在小学的时候做过同学。」


    「小学同学？」


    「而且她还说，因为交通的问题，她这次没有按时入学，等明年这个时候她也是要进b大的，到时候就跟咱们家景初是大学同学啦。」


    「哦？」爷爷脸上露出了笑容，「如果是小学同学的话，那为啥叶景初小学和初中还不好好学习，天天给我捣乱呢。好像是在初三的时候才接触了这个女孩儿，然后他才沉下心来学习的吧！你再去查查，就查他俩开始频繁接触的时候，这个聂小满在哪里？还有她长什么样子？要是能弄个照片来给我瞧瞧也好。毕竟是自己未来的的孙媳妇儿呢，我真挺好奇是什么样的姑娘？能把咱家叶景初的主观能动性全部发挥出来。」


    「那还是因为咱家基因好啊，您看景初，哪怕初中的时候那么叛逆，但只要他想学，马上就能考上全国最顶尖的大学，说明啊，他有这个天分，还是您的遗传基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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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行了，你就别给我拍马屁了，赶紧去查。」


    「好的司令。」


    *


    聂小满马上给叶景初的宿舍打电话，叶景初不在宿舍，于是她又带着一点忐忑的心情给b大建筑学院的教授拨电话，这次她找到叶景初了，她测量的尺寸在电话里向叶景初详细叶景初转述。


    叶景初在电话的另一头记录，并绘图。


    聂小满听到教授给了她很多的意见，她也全部记录下来。在绘图的过程中，聂小满也有很多问题，她都一一提出来，真是太好了，有教授在，三个人就像开了一场会一样，将砖窑的细节全部都敲定。


    「小满，你那边都做了记录，我这里也有教授亲自指导的原图，我马上去邮局寄给你。」


    等到电话结束，聂小满付电话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打了两个小时的电话，被收取了20块钱。


    20块钱，对她来说是天文数字啊，可是今天的收穫远比20块钱多，何况打电话还不需要票，有钱能办到的事儿都不是事儿。她十分坦然地付了20块钱，带着那张画好的草图和写满问题的宝贝纸开开心心的回家了。


    建筑学院的教授对电话那头的女生很感兴趣，「景初啊，这是你女朋友吗？」


    「我是有心思在她来b大以后把她发展成我女朋友的。」叶景初说的时候脸上全是骄傲。


    「你说她也要来咱们学校读书？」


    「对，明年入学。」


    「哦，她报了什么学院？」


    「她去了农学院。」


    「农学院哪里比得上咱们建筑学院？小叶，下次她联繫你的时候务必让她给我打个电话。通过刚才和她简单的沟通，我认为她对建筑学有一定的造诣。我想跟她深入的聊一下，你知道在我们学校，想要换个专业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如果她来学建筑，你就可以更快的发展男女朋友关系嘛！我要是有一双左膀右臂，以后我们可以进行更深入的学术研究，建筑学院需要你们这些人才阿！」


    *


    聂小满给窑洞烧了一把火。


    她提前准备好树枝，柴火，本以为可以一下子把三个窑洞全烧个干净，但没想到天苍苍地茫茫阴暗潮湿的洞烧干，可不是一般的人力可以突破的活，没放几分钟火，就熄灭了。


    聂小满在进去查看的时候，发现搬运过去的时候还是干燥的柴火，已经在潮湿的岩洞中变得布满了水珠。


    难怪之前流浪汉都不来住这里，这也太潮了吧。


    聂小满坐下来，过了一会，聂小满又去找了一个铁桶，给铁桶里面生好火，然后再带进窑洞里面去。


    她将洞里面的柴火先熏干一些，再慢慢投入火桶。这下火势就旺了起来，她一点的一点的把地面上的青苔通通剷出去。再捡一些甘草进来。


    火终于烧起来了。聂小满把铁桶放倒，将所有的易燃物，往火里扔。一遍又一遍的跑，来来回回几趟，这一个窑洞终于有点起色了。


    不知道放火到达标的温度得需要多久呢？既然有希望，聂小满就不会放弃。她又如法炮制，弄了新的一个桶，在另外一个角落烧起来。


    周而復始，不懈努力，经过一天的时间，这个窑洞总算是烧的七七八八，里面的苔藓都没了，洞壁也已经烧黑了，聂小满仔细检查所有的角落，确保没有缝隙。如果持续加热，这个窑洞应该是能打到完全封闭的标准。


    这算实验成功了吧？接下来她只要按照叶景初给的图纸制造一个能持续高温的炉子，往里面加热就好了。


    聂小满回去，准备把这个计划告诉聂大满，却见聂大满垂头丧气得回来。


    「哥，你今天去公社啦？怎么脸色不太好？难道事情都没办成？」


    聂大满：「没有没有，生产队的事情都圆满办成了，不过我申请的批条却还没批下来，上面说砖厂实在产能不足，申请批条的人太多，就算拿到批条的人也买不到砖，叫我们还是过些日子再来问。小满，你马上就要去读书了。哥哥这件事还没办好。」


    「哥哥，你别难过，我正好有件事情想跟你说呢？咱们村里有三个废弃的山洞，我谘询了首都的专家，专家认为是可以改造成砖窑的，你知道砖窑吗？」


    「你是说咱们自己能做砖窑？」


    「目前我还不确定，可是我一个人搞不定这件事，所以我想通过咱们生产队招募几个人帮帮我。」


    「行啊！聂小满。」聂大满摸摸小满的头：「你想做什么事情？我都支持你。如果这事办成了，对生产队来说也是大好事。明天咱们去招人，看看有谁愿意和你一起。」


    「嗯，」聂小满点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到生产队队委来领任务记工分的时候，聂小满把自己的计划详细的告知了村民。


    「村民们，如果咱们有砖窑，那以后咱们就是自己的主人，咱们就可以给自己修建新房。」聂小满绘制了一幅波澜壮阔的画面。毕竟她们聂家村的三个窑洞尺寸都非常大，若真是能产砖，估计过不了几天，工人们的需求是一定能满足的，因此只要来造砖就可以给她们承诺以后砖窑的人可以优先用砖。聂小满连工作量和最后产能的比例都算好了。假设她招十个人来帮忙，三个窑洞同时开起来，这十个人家都起码能新建一间新房。


    聂小满把这些讲给来来往往的队员们听，但出乎意料，这边没人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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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小满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啊，为何不响应呢？难道在大家不想自建房吗？


    一个队员回答她说：「我现在去上工，马上就能领工分，你说的窑洞离砖窑还差个十万八千里呢，我们得要多久才能有自建房啊？何况我们要是给你那边造砖，耽误了这边挣工分，最后你砖头没造成，我们这边工分也啥都没拿到。那谁愿意去呀。」


    这么一解释，聂小满就明白了，村民们不愿尝试，毕竟赚工分是稳定的，就好像一部分人喜欢吃大锅饭抱铁饭碗，而愿意尝试的人少之又少，聂小满也能够理解，聂家村个个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壮年劳动力基本上就是一个家赚取工分的核心，而她偏偏招的就是壮年劳动力。人家不愿意腾出时间来为她的梦想买单，似乎完全情有可原。


    「可是伟大的事业前期总是会遭遇挫折，村民们现在可能还不理解制造砖厂对聂家村的意义。但我觉得大家现在可以相信我一到我们成功将来聂小满家村就会有自己的生产厂。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不依靠工分活着了，现在国家已经在提倡生产队自己新办工厂，开拓赚钱的路子。全国各地已经全面开花，我们聂家村目前还没有自己的路子。所以我们应该去试试做砖厂。」


    聂大满是大队长，说这一段话比较严肃也比较有说服力，无奈村民们还是不愿意，纷纷去计分员那里登记上工了，聂小满有些失落，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是林乐成。


    「聂小满，我能报名吗？」


    「当然可以。」


    「那我就是以后砖厂的一名元老了。」


    聂小满欣喜的笑了，想不到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会在这个时候成为她并肩作战的小伙伴。


    不过，即使是有了两名队员，这个队伍的人也太少了点，聂小满和林乐成面对着窑洞，依然无可奈何，他们只能再次去烧窑洞，制作简易的加热工具。按照这个速度，无比慢的一步一步来。


    两个人停在山坡上休息，沈雪梅来给两个人送饭，「唉，孩子们，你们都饿了吧？妈妈也没啥能帮你的，只能给你们打打饭了。这就你们两个啊！」


    「啊妈，你别担心，有些人可能现在还没想好。过两天等他们想通了就会来报名的，我跟乐成先准备着。」


    沈雪梅看看自己的女儿，又看看曾经一直以为是自己女婿的人，感慨万千。这两个小孩儿是那么的相似，那么的契合，本来也应该是成为一家人的，但阴差阳错，现在没有这个缘分。能看到两个小孩现在向同一个目标努力奋进，好像完全不计前嫌的模样，沈雪梅心理也放下了心。


    女儿真的长大了，会特别的理智的处理感情问题，学业问题，事业问题，她这个妈妈还真的比不上。


    吃完饭，聂小满和林乐成又一直干到了夜深，风有点凉了，在窑洞里烧着火不感觉冷，出了窑洞，聂小满打了个喷嚏，突然背后一阵热度，是林乐成把自己的外套给聂小满披上了。


    「聂小满，你可别感冒，你是我的主心骨指挥官，你要是病了可不行。建造窑洞这事儿就是男人干的活，明天我再去村里召集一些人来。」


    聂小满点点头，就算林乐成不说，明天她也要去试试的，两个人显然无法完成烧窑的任务。


    想想自己的妈妈，不仅要上工，照顾爸爸，还要做饭给她们送来，再想想林乐成的爸爸妈妈，林乐成本来要多赚点工分给爸妈，现在他都捨弃了那部分工分来帮自己。


    大家都不容易。


    就在这时聂小满，听见几声狗叫，貌似是有人跑过去了，引发了野狗的叫唤。


    聂小满：「谁在这边？」流浪汉？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没有动静。


    林乐成：「或许是野猫什么的啦，走，咱们回去休息。」


    正准备迈步，又听见了更清晰的声音，还有细细碎碎的脚步声。


    这回聂小满和林乐成都确定有人的声音，林乐成高喊：「是谁？赶紧出来。要是被我抓住了就是一顿暴揍。」


    聂小满偷偷笑了，林乐成也学会威胁人了。


    不一会儿草丛里出现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那里，见到聂小满和林乐成，赶紧蹲下，双手抱头，好像自己犯了什么错一样。


    「王二狗？怎么会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想跟着你们造砖窑。」


    「真的？你愿意加入我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哪怕现在来的是一个女孩子，聂小满都是非常欢迎的，这代表她的事业还有人愿意支持，何况王二狗一看体能就特别好，是个能吃苦耐劳的人。


    「王二狗，难道你不去赚工分，我记得平常跟你玩的好的那些小伙伴，不都去赚工分了吗？」


    「我也想赚工分，可我老被他们笑话，他们说我只有一身蛮劲，是个废物。他们偷懒，不干活，把事情都堆给我，或者她们假装在干活，实际上把脏活累活重活都推给我。昨天大家一起去砍柴，大家都挑小树砍，知道我力气大，让我砍最粗的树。他们早早做完任务，砍完树就回去领工分。留着我砍到半夜才砍完那棵树。我不想跟她们玩了。」


    聂小满走到王二狗的身前，蹲下来，拉着他的胳膊，让他站起来。


    她蹲下的时候是那么弱小无助楚楚可怜，但是她拉站起来的王二狗比聂小满还高一个头，王二狗的肩膀宽到好像可以承载很多很多的力量，聂小满说：「王二狗相信我，你的选择是正确的。在这里我也需要你的劳动力，但我会看见你所有的努力。你一定是我们这里最适合做砖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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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小满说的诚恳，眼神也充满无限的肯定，王二狗好像找到了心灵的寄託一样，他紧紧的把聂小满抱在怀里，力气大到让聂小满觉得像要被他捏碎一样。


    林乐成慌忙把他们两个拽开。「王二狗，我跟你说，建砖窑就建砖窑，发挥出你的能力来，聂小满是咱们砖窑的领导，以后你跟她的距离不能在一米以内听到了没有？」


    「哦，我听到了，聂小满是咱们的领导，也是我的恩人，我宁可不要工分也要跟你们干。」


    有了王二狗，聂小满的砖窑进度如有神助，王二狗不仅有力气，有激情，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一颗特别雀跃的心。


    烧火砍柴这些事情其实他平时也做过，但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同样的事情，可以去用来做生产，他特别兴奋和雀跃。


    聂小满觉得自己捡到了宝。


    虽然只有三个人，但是每一天都很充实，能看到砖窑一步步的搭建起来，她们的设备也越发的有模有样了。


    聂家村暴雨，下了三天三夜。


    窑洞渗水，工作无法继续进行，为避免以后再有这样的情况，影响砖窑，聂小满她们争分夺秒把窑洞垫高。


    聂家村另外一边也在争分夺秒的施工，修建大坝的活动。


    连下暴雨河水抬升，差一点点田地就要全被淹了。


    修建堤坝工作是重中之重，公社特别重视，特批了一些工分，鼓励大家去修建堤坝。


    于是村民们争先恐后。


    但同一时间，也发生了另一起悲剧，聂家村唯一的一间空置民房，被暂时用来当成小学生教室的民房，随着大雨的沖刷，倒塌了。


    对聂小满来说，这件事情就好像歷史重演一样，曾经大雨把她们家的房子下塌了，现在大雨又把学校给弄塌了，学生们无法上学，不得不撤退到生产队的办公室里面。


    这里虽然四面透风，但好在当年屋顶做的结实，但这里完全没有办法学习，没有桌椅板凳黑板不说，每天过来登记开会，甚至吵架的村民接连不断。


    两名知青老师一併决定暂时休学，孩子们也可以帮助的父母帮助村里去修大坝。


    「修大坝是好事，毕竟粮食才是农民的天。」一名青年教师苦涩的说。


    聂小满正好在队里招人，今天又是画零蛋。平时招不到人就算了，现在修建大坝那就更招不到人了。


    聂小满听到老师苦涩的语气，走了过来：「民以食为天，当然是先吃饱肚子才能做其他事了，文人的理想也永远是建立在饱暖之上，饿着肚子也没有办法谈理想和抱负。」


    青年老师苦笑：「聂小满，你倒是挺想的开的。」


    「那也没办法，毕竟在村民们眼里我只是一个因为要去读书，有奖学金，不用挣工分而没什么生活压力的人。」


    知青老师看了看身边的同伴，同伴对他点了点头。


    「聂小满，有件事情我们想请求你的意见。」


    「不敢不敢，你们俩说。」


    「反正现在学校校舍也没了，学校也停课了，我们两个可以去帮你去砖厂吗？不知道，我们两个只会读书识字干农活的人能不能起到作用呢。」


    「真的吗？你们说的是真的吗？」聂小满的脸上绽放起了幸福的笑容，「你们真的愿意跟我一起干吗？」


    「就怕我们两个不行。」


    「不不，你们一定行。我真是太开心了。你们不能教书了，明明可以去领工分，却宁愿放弃，来我这里信任我，真的太感动了。」


    「修坝的人数应该够了，而你这里应该很缺人吧。学校还不知道哪天能建好，如果有一天砖厂建好了，那么我们就有砖，就可以建房子了。说不定到时候我们就能重建学校了。」


    有了两位青年教师的加入，砖窑开始有了质的飞跃。他们决定先从一个窑洞开始进行试生产，搭建支架，纯土加水润，翻泥、阴干、制造砖块的模型、码砖、烧火、加温、封闭，高温炙烤，连续燃烧两周。


    经过合理而缜密的计算，大火整整烧了两周终于熄灭。因为要制作红砖，所以在火熄灭以后，他们就将砖窑豁开口子，等烟尘全部散去，人员才逐渐进入砖窑。


    第一次，她们烧的不多，大概100来块，当看到成品的时候，每个人激动的心情都难以用言语表达。


    王二狗也甚至忘记了，要离领导一米这样的话，激动的把聂小满抱起来，在空地上兴奋地跑了三圈。


    引得林乐成和两名青年教师哈哈大笑，他们摸着砖，觉得一切都不可思议。


    「聂小满，我从来没想到我一双写字的手，有一天能干农活，不仅干了农民的活，现在我还能成为一名工人。我终于知道主丨席说的咱们工人有力量是什么意思了，原来制造一件东西也是一件这么有成就感的事情。」


    大家对每一块砖都爱不释手，「这东西以后就能建造在房子里吗？」


    这段时间，聂小满又陆续收到叶景初寄给她的一些材料，按照材料的指导，她对砖进行了几个简单的测试，确保自己造出来的砖的确能符合要求。所以此时此刻，聂小满点点头，「我们真的可以，我们造的砖可以盖房子！！」


    大家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修建大坝的事情过去了一段时间。天气也逐渐好了起来，农民的生活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静，大家还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聂小满他们几个人找了一辆木板车，把做好的第一批砖拉到生产大队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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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大家看看，咱们聂家村第一生产大队砖厂建造的第一批砖。这质量与县城砖厂可以说不分上下。相信只要我们的产能提上去，我们不但可以满足聂家村自己建房的需求，还能把我们的砖销往周边村销往全国各地。」


    这红色的新砖头让人看着真是眼红啊，有几个村民也一直想自建房来着，跟聂小满家的情况一样，他们购买了各种材料，但是却买不到砖和瓦，没有动工，看到这些砖就好像看到了宝贝似的。


    「聂小满，你说这砖真的是你们生产的？」


    「那当然了。」


    「聂小满，你把它卖给我吧。」


    「我们家也买。」


    几个村民也跟着喊了起来：「聂小满卖给我们吧！」


    聂小满，这次胸有成竹了，找了个本子。「我们砖厂啊，如今还没有批条，所有的砖不能拿来销售，只能用来展示。但如果是我们砖厂内部员工的话，将来生产的砖肯定能优先购买，现在开始报名，我们还需要招十名员工，名额有限，先到先得哦。」


    就这样，聂小满终于找到了第二批的十名员工。


    即使大家怀揣着不同的目的，但如果能为砖厂的建设出一份力，对聂小满来说，他们都是可敬的人。


    第一批的实验成功了，接下来三个窑洞就可以同时开造了，人手跟上去了，效率自然也提高了，接下来聂小满要考虑的就是原材料的问题，村里的土是有限的，也不是哪里的什么土都能随便用来造砖，这个时候她想到了砖厂厂长，便拨通了他的电话。


    「厂长，现在我不想买砖了。您说过，如果我想买别的东西，也可以找你。」


    「没错，那么现在的你，想买什么东西呢？」


    「我想买原材料，页岩石板岩红土，什么都行。」聂小满向厂长详细的介绍了聂家村的三个窑洞是如何变成砖窑的，厂长听后大为欣喜。


    「聂小满同志，到现在我不得不向你坦诚一件事。当时我说想给你出个主意，的确是想让你朝这个方向走，但是当时的我特别没有把握，一来，我不熟悉聂家村的情况，二来我也不想让你一个小姑娘背负上那么大的精神压力，第三，这种事情容易遭人非议啊！面对的挫折和困难肯定有很多，你一个马上要去b大深造的学生，没有必要揽这么大的摊子。但是我没有想到你完成的，比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情况还要好。」


    原来当年厂长那个神转折是缘于此啊！


    「那么现在，我想买原材料，厂长，您是不是可以帮我啦？反正你们砖厂的产能也不够，採购那么多原料不用，不是浪费了吗？就给我们聂家村呗！」


    「这……」电话那头的厂长又停顿了一下，「这可不行。」


    「什么可不行，厂长，你不是说除了砖其她什么东西，我都可以买的吗？何况，我也没要求什么难于上青天的东西吧？」


    「但我们毕竟是国家大厂，所有的进出採购和销售记录都是记录在案的，一切按规定执行，没有办法给任何人开先例，这些原料採购也是按照一定的数量精密计算的。我们虽然产能跟不上，工期会拖后，但这些原料一定最后都会成为砖。物料守恆你明白吗？」


    聂小满不明白了，厂长到底什么意思啊？一会儿又说欠她人情，除了砖什么都能买，一会儿又说这也不能买那也不能买。


    「我的意思是……」厂长又补充道，「我知道一家採石厂，那里有很多废弃的原料。如果能再破碎加工一下。相信你们能制造出比我们厂质量更佳的砖。」


    质量上不上乘成聂小满不知道，但她知道砖厂厂长这次可真是还了她一个大人情。毕竟採购原料和收购废料的价格天差地别。成本一下子就降到了十分之一。她只需要多付一个将废料打碎的工艺费，就可以採购到比之前计划多更多的原料。


    聂小满真的赚大了。


    说干就干，聂小满向採石场发起了收购废料的申请。


    一切具备只欠东风，好消息总是接二连三的过来，聂大满终于拿到了县里的红头文件，允许聂家村自建砖厂，他们可以进行採购和销售了！


    这时候想来报名当砖厂工人已经排不上号了。


    「全国的生产队都在进行改变和突破，不再完全依附于工分的面朝黄土背朝天。大家都在想办法，没想到我们聂家村也跟上了，现在我们有了自己的节奏。」


    三个砖窑同时运转，生产的节奏热火朝天，终于第一批的生产全部完成，质检合格。可以用这些砖去建房了。


    聂大满是最高兴的人。


    「小满，你上学，还有一段时间，这些日子刚好够咱们把房子建起来，我马上去发动乡亲，找个良辰吉日就能开工了。」


    聂大满非常非常的兴奋。


    「哥哥，能等一等吗？我有话想跟您说。」


    第27章 道理


    「怎么, 小满，能盖祖屋了，你不开心吗？」聂大满看出来聂小满脸上的情绪，没错, 她好像并不开心。


    阳光很好, 院外坐了些上工回来的农民, 拿个芭蕉扇喝喝水, 聊聊天。


    「哥哥，砖窑厂能建起来, 现在我们也有十几个人，每天都活的特别充实，特别有希望。尤其是码砖的时候, 虽然数量还不多，我们做的也很慢，但是，当那些砖放在外面被太阳晒的时候，我整个人的心情都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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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大满说：「是啊，我也看到了，阳光下那些砖红彤彤的, 充满着生机充满着希望，我仿佛能看到咱们的老宅子。一点一点的搭建起来，再用泥土覆盖的外墙, 里面全都是这种砖, 整整齐齐的支撑着家, 那就是咱们的家，幸福又有希望，永远伫立在那里, 不管是颳风下雨，永远等待着我们小满。以后你离家再远，这个地方也永远能让你的心定下来。」


    「哥哥说的都没错，家永远是避风港，以后我自己去首都，必将面临无数的风雨，但不管发生什么，想到有聂家村，想到有家，想到爸爸妈妈哥哥，我的心里就已经足够温暖了。」


    「小满，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想修祖屋吗？」


    「哥哥，可能您觉得我太矫情了，辛辛苦苦兜了这么一大圈，把砖场给建起来，反倒又扭扭捏捏，可是这句话我想说，很想听听您的意见。」


    「小满，你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哥哥都是支持你的。」


    「哥哥，您知道邓老师和曹老师他们一直在帮我吧。」


    「我当然知道。那不是因为学校暂时停课了吗？」聂大满也是个聪明人，说着说着就明白过来了，「小满，你的意思是，你想建学校？」


    聂小满郑重的点点头。


    「哥哥，有国才有家，先有大家，才有小家。没错，有了砖我很高兴，我们一直想盖房子，就等砖了。但是，每次我看到曹老师他们两个人辛辛苦苦地为砖窑工作，每天每天，他们身上的汗水就没停过，我就觉得他们应该被放在正确的位置上，聂家村也不可能永远这么停课下去，孩子们也肯定想回来读书的。」


    「我们已经按照流程一步一步的，向公社申请新的校舍，到时候再復学，曹老师他们回去没问题呀。」


    「那拖的时间就太长了，而且，不知道公社会批什么地方给我们，要是太远了，反而得不偿失，孩子们都在一天一天长大，他们也等不了啊！哥哥，你也知道高考让全国人等了十年，有多少人在这中途等不下去放弃了的。如今我们聂家村有了自己的村办工厂，那是不是也应该第一时间服务于聂家村呢？我想先给孩子们建学校，修祖宅的事儿就放一放吧！」


    几个外面聊天的队员不说话了，竖起耳朵听聂小满的话。


    「我如果在首都，只要想起哥哥，想起爸妈，家就在我的心里，不需要有一个具体的样貌。家一直就在这里，从来没有改变过。」


    「小满，你真是这么想的？」有个听墙角的老大爷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小满点点头：「孩子们都挺想读书的，学校能早建成一天，学生们就能早一天进去读书。咱们的砖质量好，一定是风吹雨打都再也不会塌的好房子。」


    聂大满觉得心中有愧，他一个大队长思想境界根本比不上妹妹。


    原来妹妹已经想的这么深远了。


    聂大满点点头：「小满，就按你说的办吧，我马上向公社申请建造学校。我原本找来的那些泥沙木材也优先建设学校吧。」


    小满认可，到底是自己的哥哥，永远是自己无数想法实施背后的坚强后盾。有了哥哥的肯定，聂小满对建学校就更有信心了。


    正谈着几个工人过来登记工分了，聂大满去里屋拟文件，聂小满接过记分员递过来的工分簿册，帮忙给大家登记。


    进来的一群人里，有个人眼神躲躲闪闪，大热天还戴着一顶大帽子，看上去十分怪异，聂小满禁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哪料那人竟然把脸遮了起来。


    「怎么？记工分不让看脸？那我知道你是谁呀？怎么现在还躲躲闪闪呢？」


    「谁说我要躲躲闪闪了？老娘干活来拿工分天经地义。」


    聂小满这才看清来的人，是沈翠花，自从和吕一离婚后很久都没她消息了，听说娘家也不收留她，一个人无家可归，吃饭都成问题。这实在饿得不行，才放下脸面出来上工的吧，她带了一顶厚厚的破毡帽，挡住了头皮上难看的疤痕。


    聂小满提起笔，按记分员说的，给沈翠花写了理地瓜藤，三工分。


    她今天是去理地瓜叶了，数量和质量都还不错，旁人都能作证。不过记完工分，沈翠花到还不走。


    一个大爷：「唉，沈翠花，你咋还不滚回去啊，工分记上了就别挡路。」


    「我还有别的事要找大队长。」


    「你还能有什么事儿啊！」


    「关你屁事儿。」


    聂小满：「我怎么感觉你不是来找大队长的，是来找我的呢？」眼睛一直盯着聂小满不放，简直是要把聂小满生吞活剥了。


    「谁想找你，谁想跟你说事儿了？我需要跟咱们队长说说砖窑的事儿。」


    「砖窑哪碍着你的事儿了？」


    「我问你，咱们的砖窑是不是叫聂家村第一生产大队的砖窑。」


    「没错。」


    「既然是公共财产，那是不是聂家村所有人想要为砖窑出力，就可以为砖窑出力。」


    「曾经是的，但现在不是了，砖窑面积有限，不需要那么多人手，沈翠花，你不会告诉我你现在想到砖厂当工人了吧？晚了。」


    「呵，你这个聂小满，你口气很大，你算老几呀？聂家村砖窑是咱们生产队的共同资产，我问过了，这是属于所有队员的。凭什么不让我？我现在养活不了自己，如果你不让我去，我就饿死在生产队的门前。你把大队长叫出来，我倒要问问他，让不让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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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说大队长了，你般出天王老子来也不行。」


    「聂小满，你算老几啊？」


    「在砖厂，我是老大，你别忘了这砖厂可是我一点一点建起来的。如果非得给个职位的话，我就是聂家村第一生产大队砖厂的厂长，在我没有离开聂家村之前，这个厂我说了算。」


    「大家听见没有，听见没有？聂小满这是想把砖厂据为己有！我问你聂小满，砖厂生产出来的砖，你是不是也要去修你家那破房子啊，你这叫把公家财产私有化，你信不信我去举报你？我再问你一句，聂小满，我现在无依无靠，没有房子，没有活干。我到底能不能去工厂当工人。」


    「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你聋了吗？」聂小满毫不客气。


    「好，你等着，我现在马上就去举报。你把聂家村的公共有财产私有化，为了给你家盖房子，不惜利用村民和聂家村的名誉，等你家老宅建起来就是血淋淋的铁证。你就不怕到时候公社把你家掀翻了！」


    「侮辱公社，侮辱生产队，沈翠花，你就不怕公社给你开批dou大会？！」


    这时候几个之前在办公室外面乘凉的老农民走了进来，「我说沈翠花，你就别在这儿丢脸了，就你那二百五的智商，你举报谁去？刚才我们坐在这儿听得清清楚楚，聂小满不仅没有把公家财产私有化，还要把自家建筑宅的东西都拿出来给村里建学校。再说啦，砖厂本来就是聂小满一步一步建起来的，有眼睛的都看得见，又不瞎。聂小满是不是厂长，说话算不算话？大家心里都有数，这件事上我支持聂小满。」


    「我也支持聂小满。」


    「我也支持聂小满，沈翠花，你自己偷情不要脸，被抓包被吕家赶出来那是你自己作的恶。你想把脏水都泼在聂小满身上，我们第一个不答应。」


    「就是，我们家有孩子，不能读书以后在家呆着，天天都想回去读书。想做聂小满一样的知识分子。聂小满有了砖，放弃自家建房子不说，要为我们的孩子建学校，她自己都没孩子，想的都比我们这些有孩子的都深远。沈翠花，你知道你看起来像什么吗？简直就像戏班子里面的丑角。你丢不丢人吶？」


    沈翠花万万没想到一切都跟她想的不一样，不知道从何时起，这个世界不再围着她转了，不管她做什么，都是错的，不管她想什么，都是卑劣的。


    她只能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丢人的场面，聂小满却不饶她，「等等。」


    聂小满走过去，沈翠花准备跑路，聂小满拉住沈翠花，沈翠花挣扎，她没想到，看上去瘦削的聂小满竟有如此大的力气，捏的她手腕生疼，无法挣脱。


    「教你一个做人的道理，想改变命运先改变自己，拉踩别人，永远直不起身。」


    第28章 爱人


    聂小满要建学校啦, 这消息一传出去不少村民自发集结起来。


    「我可以帮忙。」


    「我也可以帮忙。」


    还有那些本来跟聂大满说好帮聂大满修建老屋的人，现在也一下子涌了过来。


    「大满，你这人可不厚道，明明要盖学校, 还不叫我们, 是不是以为我们改不了大教室啊！」


    「哈哈, 玩笑了, 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


    「都是聂家村的人, 说什么谢不谢的。这学校建好了，我们的孩子都能上学，对吧？」


    「对吧？」


    「对对。」


    「学校还缺体育老师吗, 你看我这身板能当体育老师吗？」


    「行啦，就你那身板还当体育老师呢？你别把孩子给弄骨折啦！」


    林乐成也来了，手里握着个皱巴巴的信封，「小满，这里是五百块钱，有你给我的两百，和红花农场寄过来的三百。」


    是聂小满曾经退给林乐成的彩礼钱！


    林乐成不但一分没花, 在这个时刻还全都拿出来了，想想他日后功成名就男主光环笼罩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成，我替全村谢谢你。」


    「聂小满, 我也替全村的孩子, 谢谢你。」


    建设学校的每一天都是热热闹闹的, 农民们就像是有着天生的建筑能力，聂小满粗糙的不能再粗糙的设计图，他们也全都看得懂, 挖洞打地基架木桩子，然后起砖头煳墙，一步一步，稳扎稳打，人多力量大，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崭新的校舍就出现在大家面前。


    学校有四间教室，从小学到初中，聂家村的孩子都能收入进来。


    邓老师看到激动的说：「小满，也许以后等我们的师资力量齐全了，不仅聂家村的孩子能读书，周围那几个没有学校的村子的小孩也都能来聂家村读书。」


    曹老师说：「小满，我头一次感觉到做老师能有这么大的力量，小满，这都是因为你，谢谢你。」


    那些感谢的话小满就都收着了。她心里也想感谢这片土地，感谢这片土地所有的人，感谢邓老师曹老师对教育事业的热爱，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说，看到四间宽阔而敞亮的教室，所有的感谢都凝结在这一间间的房屋里。


    想想日后窗明几净阳光洒进来，学生们济济一堂，坐得整整齐齐，朗朗的读书声传遍聂家村……那画面真会让人觉得，生逢此世是多么美好。拥有自由读书的环境是多么美好。


    房屋盖好了，大片的操场也被铺得平平整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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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小满在操场最东边的位置，树下了旗杆。


    在这里，她跟村民们一边唱着国歌一边缓缓地把五星红旗升起来，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您看到了吗？又有一个小村落拥有了学校。祖国的希望祖国的花朵正在这学校里一步一步的长大，等他们长成苍天大树，就能为我的祖国挡风避雨了。


    那个时候祖国必将屹立于世界前端，东方巨龙繁荣昌盛。子女依靠着她，她也依靠着这些令他自豪的子女。


    海外战场上的记忆又回来了，聂小满心心念念的那个祖国更真实了，离自己更近了。


    学校复课了，邓老师和曹老师又回到了教室，聂小满也被请回学校。


    大家都希望在她去读书以前，能走进教室多教教那些孩子们。


    老师一走，砖窑又空出了几个工位，村民们非常踊跃争先恐后，甚至有了选拔入厂的规则。


    大家越来越热情，进砖厂成了聂家村在那个时刻特别荣耀的一件事，每个人都想参与其中有些甚至不求工分，只求能参加。


    聂小满拟定了详细的计划，将工人分为三班倒，这样子砖窑就可以完全不停歇的24小时工作了。


    王二狗成为了砖窑新的负责人，因为这个砖厂是他跟着聂小满一步一步建成的，所有的东西他全部了解，而且聂小满还教他算帐，算成本算物料算投入算产出。


    几个月时间，王二狗已经成长为一个非常懂生产的行家了。


    受到聂小满的启发，他开始想要增加砖窑的数量，扩大产能。


    这一次聂小满没有帮他，让他自己摸索，王二狗的行动力是惊人的，再自信与骄傲，荣誉与成功的推动下，他居然真的摸索出了新的扩建方案。


    开採了新的窑洞，提高设备的运转能力，他去公社砖厂学习，考虑如何採购新的设备等等。


    砖多了，买砖的人也多了，不仅有本村的人来买，甚至隔壁村隔壁隔壁的村都有人听说聂家村有砖，都跑过来买。


    砖厂的事情聂小满基本能放心了。她有种大功告成的喜悦。


    不过在临走之前，聂小满也提醒大满：「哥哥，随着科技的发展，砖窑总有一天会没落。而且做窑洞并不是聂家村自己的特色，周围的生产队看到我们的窑洞，必然会来学习，所以在未来的日子里，要不要继续扩大砖窑的产能？如果产品滞销，我们的资金鍊就彻底断裂了，希望哥哥能发掘更多的人才，想出更多的致富道路，最重要的是，发现人才，鼓励创新，不要把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一定要分散投资，这样才能保证聂家村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聂小满说这些的时候，聂大满觉得她才是队长、支书、有远见的老同志。


    「小满。以前我只是个普通的计分员，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成为大队长，更没有想过因为有你，我可以把全体村民的生产积极性全部带动起来。甚至还可以开办工厂，可能也没人想到聂家村的农民有一天也可以成为工人，我们的身份也会出现重大的飞跃。现在我们有农田生产粮食，又有砖窑可以组织生产，甚至无数个新的点子已经在萌芽之中。这是多么好的时代，一切都充满生机和希望。小满，你就要走了，在你上大学之前，哥哥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把房子盖好。」


    「哥哥，先有大家再有小家，一切都会水到渠成的，请哥哥不要给自己压力，从前你们一直支持我 ，以后我和爸爸妈妈也会一直支持你。你是我们最优秀的哥哥，哥哥，我爱你。」


    聂大满羞红了脸！


    「小满，这，这，这话还是留着给你未来的爱人同志吧！」


    第29章 棋局


    时隔一年, 聂小满和林乐成终于踏上了离家的火车。


    这是聂小满第一次在这个年代坐火车，林乐成之前好像坐过几次，自认为是经验者，他很热心的向聂小满讲解, 「这里是行李架, 车厢前后两边有厕所, 这里一排坐三个人, 有点挤，我坐中间吧, 你靠窗。「


    聂小满十分感谢林乐成的体贴。


    这种老式的绿皮火车，其实她以前也坐过，后来随着国家的发展, 这种车逐渐越来越少了。动车高铁卧铺车厢甚至还有豪华包间，其实她都去过。以前是为了四处採访，在车上也是工作工作，现在时间仿佛静了下来，聂小满听着火车咣当咣当的声音，感受着车轮一下又一下在轨道上旋转起伏，能够感觉到贴近这片大地最原始的状态。


    火车开了一会儿, 对面终于来人了，是两个穿着中山装的上了年纪的男人。


    聂小满感嘆自己运气不算太差，他们看上去文质彬彬, 是会礼让的那种人。


    火车上一开始的兴奋劲过去以后, 久了, 窗外的景色渐渐地就有些无聊了，这个时候没有高楼大厦，偶尔能看到一两排低矮的平房, 风景多半是荒野。


    火车的行程也很长，高架桥或者穿山的隧道都没有建成，缓慢而无聊的旅程渐渐让人把视线转向车内。


    聂小满带了很多学习材料，好多是要还给叶景初的。


    她把这些材料翻出来，再看一遍，内容早已滚瓜烂熟了。看到那亲切的字迹，就想起了叶景初的脸，在聂小满的脑海里，叶景初戴着金边眼镜，穿着白色的衬衫，站在黑板前向她传授这一切。


    虽然叶景初并不是这样的形象，也从来没有教过聂小满这些课本上的知识，但每当聂小满读书学习的时候，总会幻想这样一副场景。即使他没有在她面前亲自教他，但他给他的这些材料也足以让聂小满深深地感觉到。叶景初就是一位老师，一位传道授业解困惑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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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满，这都是你的学习材料吗？」林乐成经不住问，聂小满点点头也分享给他看。


    「之前村里的人都在传，我都没好意思看呢。」那时候林乐成还不觉得他能跟聂小满平静到这种地步，并且在之后还合作成为战友，现在一同乘着火车来上大学。


    林乐成一边看资料，一边赞嘆，「这东西真是太好了！村里的孩子有你这些资料真是有了宝贝。」


    他们的谈话引起了对面的注意，对面的两位老头正对着一个笔记本不知道在做什么？


    左边的那位面对笔记本愁眉苦脸，过一会儿在上面写点什么便传给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人也是同样的操作，两个人把本子传来传去，旁人看起来一头雾水。


    「小同志啊，你们两个拿的什么学习材料啊？」


    「老前辈！我们拿的是高中的学习材料。」


    「哟，你们两个是要去读书啊？」


    「嗯，是的。」


    问题问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两个老人又开始对着笔记本愁眉苦思。


    林乐成无奈看看聂小满，聂小满也无奈看看林乐成，谁也想不到他们两个老年人在做什么。


    快到中午了，林乐成从包里掏出饼子，「小满，饿了吧？咱们吃点东西。」


    他便把饼子拿给聂小满，聂小满接过来，忽然生出一句感慨。林乐成问她，「你怎么了？」


    聂小满倒也不忌讳，「我就是想起了火车上的标配，方便面、火腿肠还有八宝粥。」


    「八宝粥，我爸还真煮了八宝粥。」林乐成从包里又掏出了一个铁饭盒，里面还真有粥。「不过，没有火腿肠，还有你刚才说的什么面，那是什么东西啊？」


    「是方便面，现在应该已经有了。」


    林乐成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说起方便面，对面拿着笔记本传阅的两个老人又放下了手中的本子，聂小满这才看清他们竟然在格子笔记本上下围棋。用笔当成棋子。


    聂小满大概扫了一眼，两个人的棋艺好像都不怎么样，也辛苦他们一筹莫展，绞尽脑汁了。


    「小同志啊，你刚说你知道方便面。」


    「啊，我只是知道一点点浅薄的东西。」比如背一背以前看过的百科知识。


    「那你知道什么是方便面吗？」


    「在现代它是一种速食食品。方便面的发明者叫安藤百福，发明时间是1958年， 1970年方便面以现代的形式传入鲜花国，而现在已经是1979年了，方便面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


    聂小满不知道的是，方便面其实目前还是很稀奇的。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对面一个老人突然把笔记本甩到了桌子上，差点儿把饭盒里的粥给打飞溅出来，聂小满心想还好粥熬的稠，要不然浪费了真可惜。


    「老同学，你生这么大的气干什么？」


    「如果真的要追根溯源，方便面最早还是我们鲜花国发明的，早在汉高祖三年，韩信军队的行军途中就有人吃那种储存的面食了，即便生产工艺加工流程不同，但作为食物来说，他们的功能性是一样的。」


    原来如此，想不到这老先生竟然是个愤青啊。


    「唉，老邢，此言差矣，在古代，东西方都有类似的做法，你不能看见人吃了储存的面食就管人家叫方便面。那个安藤什么呀，人家是有规定的流程的，先切丝，再蒸煮油炸，能开水沖泡这才叫方便面。」


    「放屁，偷我们的东西自己加工一下就说是自己发明的了？那我也给他方便面加一个工序，那我是不是能说方便面是我发明的了？」


    「来不及了老先生，安藤已经成立了拉面工业协会，业内都认可他，而且，72年，赤军要挟人质，警察吃杯面一经一炮而红，您再加十道工序，也不能叫发明了。」


    聂小满有理有据，两个老人不得不停下争执。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老邢：「算了算了，下棋下棋。」小姑娘都懂这么多，他的愤青行为突然变得很幼稚。老邢用笔记本盖住脸，另一个老头儿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吵了半天，还没小姑娘几句话顶事，他也想把笔记本挡住脸，于是两个老头又开始拉扯争抢笔记本。


    这场面还真是既怪异又热闹。


    连林乐成都没眼看了。


    聂小满倒是对他们露出来的棋局很感兴趣。


    她是在忍不住，于是便说：「老前辈，你们别把本子扯破了，下一步白棋下在913位就能利用黑棋的断点形成门吃，你们的胜负已经出来了。」


    老邢一看笔记本，不敢相信，「你胡说，我这里明明已经布局了枷吃，他根本无路可逃。」


    聂小满：「如果是枷吃的话，你这里多了一口气，这不是给对方机会吗？她只要下在这里，就能抱吃你，也是赢。」


    老严自己都没看出来，听聂小满一说，乐开了花：「老邢啊，听见没有，怎么你都是我手下败将。」


    老邢起的把本子扔给老严：「不玩了不玩了，我饿死了，你带的饺子呢，快给我吃。」


    一听到饺子，聂小满眼睛都亮了，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还真没吃过饺子。什么馅的呢？聂小满最喜欢韭菜肉馅。


    第30章 空气


    「哎呀, 老严啊！周嫂子，这手艺越来越棒啊！」


    「是啊，这饺子好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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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是看到了聂小满吞口水的样子，这两位老人还喋喋不休, 聂小满哼哼的咬了一口她的煎饼。


    太过分了。


    要不是因为现在车厢里很拥挤, 她都想找个其他地方去兜兜风, 最重要的是韭菜那味儿啊, 扩散的又特别快，想躲都躲不开, 一车厢的人都闻着香味儿，朝他们这边瞅。


    聂小满吃着饼喝着粥，食而无味, 如坐针毡。


    「哎，我说小姑娘啊！你要不要尝尝我们的饺子？」


    「可以吗？」聂小满马上回答提问，老邢反而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小姑娘连推辞都不推辞一下。


    「啊，这当然可以啦！」


    「不过小姑娘，你得跟我讲讲，刚才那局棋你是怎么破解的？讲讲到底有没有能赢了老严的妙招。」


    聂小满诚恳的回答：「没有, 刚才那局棋，黑子无论怎么走都是死路一条。如果要拯救，必须往前退三步才行, 落子不悔, 输了就是输了, 下一局赢回来呗。邢老师，我就这么称唿您吧，您不如跟严老师重新下一盘。据我的判断, 您想赢，还是很有机会的。」


    这么一说，老严不乐意了。「唉，这位小同志，麻烦您看清楚一点，饺子啊，是我带过来的，是我家的保姆做的。您要是想吃，那怎么都应该让我赢啊！」


    「噗嗤，」聂小满被两位老先生逗笑了。


    「严老师，那您说怎么才能让我吃着这饺子？」


    聂小满如此激烈的想要获得饺子的心情也让林乐成吓了一跳。


    聂小满，这段时间一直像伟人般的存在，吃苦耐劳，做事捨己为人，统筹全局，冷静有担当。就是这么一个「伟大的人」，居然会在一盆饺子面前折腰，这让他感觉到聂小满也不是无情的奉献机器，她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嘛。


    「两位老师，我看你就别为难我们了，要不咱们来交换，让小满跟你们俩位老师下一局，如果你们认为这一局棋能学到更多的话，那么就把饺子给我们吧。小满，你看行吗？」


    聂小满点点头。「林乐成，你这个想法不错。」


    要说围棋水平，聂小满还真不敢称高超，但光看那两位老人下棋就能看出来，这两个也就只是入门级别，要想赢他们或者教他们几招妙招还是轻而易举的。


    如果下盘棋能赢一盆饺子的话，那可真是太值了。


    两位老人互相看看，很快便下了决定：「来，下就下。小同志，不管是赢是输，这饺子都给你们了，你们那粥也跟我们换吧？免得我们这老骨头啊，饿肚子。」


    「那没问题，」聂小满赶紧把粥推过去，顺便把自家带的饼子给了两位。「给老先生。都给您们，我也赚大发了。」


    聂小满一边下棋，一边指点为两位老人，奉献了一场教学式的棋局。其实聂小满下的，也是当年採访着名围棋大师时，跟老师扒下来的棋谱。好在棋谱比较新，也并不是入门级，所以严邢两位老师都没见过。


    这样，她才得以在二老面前卖弄了一回，下完这局棋，两个老同志对聂小满不得不赞嘆。


    「哎呀，这位同志啊！想不到你竟然能下出这么精美绝伦的棋局。」


    聂小满心中暗笑，明明就是照着棋谱摆了一遍，这两个人，轮到自己的时候完全不下棋子，就等着聂小满讲解和指导，那聂小满只能原封不动的把经典棋局给他们摆一遍。


    老邢还在啧啧赞嘆，「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还能下出这种棋，老严，这是咱们通力合作的，咱们也算是有了是战友了，共同创造了这一副精美的棋局呀。」


    聂小满忍住没笑：「两位老师，我可以吃饺子了吗？」


    「当然可以，你吃你吃。」


    聂小满给林乐成一副筷子，豪不客气的吃起来。林乐成什么都没做，白得了一顿巧子，不过饺子真香啊！这让林乐成完全没法客气。


    两个人很快就吃到了饭盒底。


    邢老师这时候才转移了话题，「你们两个是要去首都读书哪个大学呀？」


    「b大。」


    「哦，b大呀。那了不起。可以说是当代青年嚮往的最高学府了。你们是什么学院的？听说这两年国际关系学、建筑学、还有经济学都非常受人追捧。」


    林乐成说。「嗯，我就是学经济学的。」


    「小伙子，有前途啊，姑娘，你学什么？」


    「我报的农学院。」


    「哦？」


    「农学院这专业并不热门，也不是王牌专业，你是自己喜欢吗？」后面没问完的半句话是：还是成绩太差，不得不选这个呢？


    林乐成帮聂小满解释，「两位老师。小满她成绩非常好，农学是她自己的兴趣所在。」


    「没错，研究农作物，提高粮食产量，是我这辈子最想做的事儿。两位老师，别笑话我。我现在还是个门外汉呢。」


    说到这里，两位老师意味深长的互看了一眼。


    「咱们国家已经在高速发展了，生活条件比以前好多了，不过粮食不足的问题确实是存在的。国际关系稍微不好一点，人民群众就有饿肚子的风险，小姑娘，有这样的全局意识，我这个老头子还挺感慨的……」


    这一开头话匣子就再也收不住了，几个人对于粮食问题高谈阔论了起来，聂小满发现自己的认识真的是粗浅而且仅有皮毛。而耕地，增产，研究新的育苗方式，新的品种等等前面的路可谓是遥遥望不见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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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所知太少了，两位老前辈提到的很多问题，也是她曾经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问题，这一刻她感觉个体十分的渺小，去到学校必定要好好学习才是。


    就这么一直聊着，聊到了首都，下火车前，两位老师都感觉意犹未尽，他们给聂小满写了张纸条。


    「聂小满同学，如果有空，欢迎您来我们单位参观或者实习。」


    「参观实习？」聂小满接过邢老师给她的纸条。「你们是粮食局的？」


    「没错。虽然你现在只是个学生，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但我们相信未来你一定能做出卓越的功绩。这电话地址你也不必急着打，当你有需要或者有疑问的时候，可以随时找我们。」


    告别了二位老人，聂小满拽着手心里的纸条，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这就是缘分吧，居然能碰到粮食局的老前辈，看来自己选的这条路没有错，这辈子啊，她必然跟粮食有缘。


    「聂小满，你是去了红花农场以后，就扎根农业学习这条路了吗？」


    聂小满想了想，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缘分。」


    走出火车站，远远的看到了一个貌似熟悉但又不太熟悉的身影，是叶景初。四年没见了，他的长相没什么变化，但气质与那时完全不一样，那时的他留着奇异的髮型，将白衬衫穿成小流氓的样子，可以说跟个混混没什么区别，而今天的叶景初与聂小满幻想中的叶老师一模一样，他的白衬衫穿的没有一丝褶皱，他还戴着眼镜，虽然不是金边的，但看上去文质彬彬。


    聂小满有一瞬间感觉到自己的梦境似乎成了现实，要不是身在熙熙攘攘的火车站，要不是看到一个会动会挥手的叶景初，聂差点就会以为自己这不是到了首都，而是到了梦里。


    「聂！小！满！」叶景初大喊。


    看到叶景初，聂小满也笑了，挥挥手，跟林乐成一起走上去。


    「好久不见啊，叶景初。」


    「好久不见，聂小满。」


    叶景初的眼里只有聂小满，丝毫没有发觉到聂小满身边站着的林乐成，直到林乐成说：「你好，叶景初。」叶景初才恍然，「你们一起来的？」


    「你是叶景初，小学的叶景初？」


    「没错，你是林乐成吧？欢迎你来首都。小满，我带你去学校。


    聂小满说：「林乐成也是b大的，我们可以一起。」


    叶景初点点头，「好。」


    几个人走到停车的位置，聂小满这才知道叶景初是开着车来接他们的。想不到叶景初还是有家底的人啊！


    林乐成有点意外，第一次来城里，聂小满落落大方，反倒是自己显得蹑手蹑脚。


    叶景初帮聂小满把行李放进后备箱，随后帮聂小满打开了后排车门。


    叶景初的司机帮林乐成放行李，关后备箱，邀请林乐成坐副驾驶。


    聂小满和叶景初也上了车。


    「小满，坐火车比较辛苦吧，先带你去宿舍把行李放下，然后带你去吃饭。」


    「聂小满点点头，谢谢您叶景初。」


    「没什么，你刚来这里都不熟悉，饭后带你逛逛校园，最近有很多的新同学过来，校园里面每天都很热闹，是个了解校园的好时候。哦，对了，我们学院的陈教授，你还记得吧？」


    「记得，之前打过电话的。」


    「对，他邀请你有空去建筑学院转转。我想等你忙完入学这一阵，可以跟我一起去见见他吗？」


    「当然可以。」


    林乐成坐在前排，完全不明白，聂小满怎么会跟小学时候的叶景初那么熟，明明叶景初就是个不良少年啊！读书三天两打鱼两天晒网的，这种人怎么考进b大的？


    算了算了，林乐成闭上眼睛。


    现在的气氛，他只能自己对自己说：「看，有空气。」


    第31章 社团


    到了学校, 叶景初看司机拿下林乐成的行李，亲自去帮聂小满拿行李。


    林乐成说：「谢谢你，叶景初。」


    叶景初：「不客气，报到处进门左拐, 男生宿舍一直往里走三百米有路牌。」


    表面上是在回答林乐成的问题, 实际上眼神一直围绕着聂小满, 并且给林乐成下了逐客令。


    林乐成也很有眼力见儿, 转身对聂小满说：「那小满我就先进去了。有需要帮忙的，您再联繫我。」


    聂小满点点头, 对林乐成挥挥手。


    叶景初说：「小满，你等一下。」说罢，便又走回了车座位那边, 不一会儿，他拿着一个黑咕隆咚的小方块走了出来，聂小满认出来了，那是照相机。


    「小满，今天是你第一次来b大，在校门口拍张照片十分有纪念意义。你愿意拍吗？」


    「当然。」


    看到相机聂小满很激动。过去这玩意儿就是她吃饭的傢伙，不管是面对着相机还是手捧着相机, 她都能一秒化身为职业记者。


    而现在叶景初拿着相机对自己拍照，仅仅是作为第一次入学时的纪念。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远很久远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种仪式感已经


    消失在她的生命中了, 聂小满很感激叶景初能为她留下此刻珍贵的瞬间。


    拍好照, 叶景初准备收走相机：「小满, 照片等我洗好了拿给你。」


    聂小满点头，司机师傅突然说。「少爷要不要跟聂小姐拍张合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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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叶景初倒是没想到，他看了看聂小满, 聂小满点点头，「好啊，」于是两人站在了一起。


    当司机喊出「123」以后聂小满还比了一个剪刀手。


    叶景初站得很端正，他看到聂小满顽皮的手势，眼神不自觉也温柔了起来。


    「小满，你刚刚把食指和中指竖起来，那是什么意思？」


    「那是victory，胜利的意思，也叫剪刀手，代表了一种积极向上又阳光的人生态度。」


    叶景初也默默的伸出了两只手，这个人生态度还真是和聂小满的性格十分契合呢，他对聂小满比了一个剪刀手，「是这样吗？」


    聂小满肯定：「没错。」


    这时他们听到「咔嚓」一声，原来是司机又把这一幕给拍下来了。


    「好了。孙师傅，您先回去吧。我跟小满一起去学校里面了。」


    师傅得令，上车离开，叶景初自然的拿起聂小满的行李和背包，「走我送你去女生宿舍。」


    两个人报完到，领好一些必须用品以后，就朝女生宿舍走过去了，叶景初向宿管那边解释说明了一下，便带着行李，爬楼。


    聂小满感觉自己白捡了一个免费劳动力，不过叶景初虽然高，但人很瘦，力气不晓得有没有她的大？这些东西搬上楼，叶景初也是汗水涔涔。


    聂小满把新领用的毛巾递给他，「你擦擦汗吧！」


    叶景初先是脸红了一下，随后又很温柔地应了声：「好，谢谢你小满。」


    擦完汗他马上去水池那边把毛巾洗洗干净，再还给聂小满。


    聂小满宿舍里还没人，她放了毛巾准备去找叶景初。


    叶景初约她去食堂吃饭，再逛逛校园。


    楼梯口却有几个女生等在那边。聂小满当是女生之间在聊天，便打算绕过去，不料那几个女生向前一步，继续挡住了她的道。


    「这位同学。你跟叶同学是什么关系？」


    「同学，你好。你是纪委的吗？」


    那同学被噎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她旁边的女生马上说：「叶同学是b大校花喜欢的人，同学，不管你跟他有什么关系，我们都想善意的提醒你。不要跟叶同学走的太近。」


    原来这些人是叶景初迷妹的姐妹花。那跟聂小满又有什关系呢？聂小满毫不理会。


    「同学，可以让一下了吗？」


    「那我们就问你一句，你跟叶同学男女朋友的关系吗？」


    看来这帮人等不到满意的回答他们是死不了心的，既然如此，聂小满倒是不介意告诉他们，她跟叶景初不是男女朋友。


    「不是。」


    说完这句话，聂小满能明显感觉到这些女孩子们都松了一口气。


    「那你们是朋友？」


    「小学同学。」


    「这么说叶同学其实是个很热心的人，看你乡下来的肯定不认路，于是当你的嚮导，哎不对，叶同学一般不怎么和同学来往的，他怎么可能给别人当嚮导，小学同学也不行啊。」


    「是我怕迷路，主动找他的行了吧？」聂小满真是无语了这帮挡路的人，脑子也不是很好的样子。


    「那，同学，既然你是叶同学的小学同学，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他对大二建筑四班孙楠楠同学，有没有意思。」


    「孙楠楠孙楠可是咱们b大的校花。」


    「行，我有空问问吧！」


    答应是答应了，不过何时有空就不知道了。


    「方便让我先出去了吗？」


    「好的，但同学，你答应的事，你可别忘了。」


    「我会替孙楠楠同学问一下她的男神的。」


    「男神。男神，什么意思啊？」


    「就是叶景初这个大众情人呗。」


    路让开了，聂小满风驰电掣的跑开。


    「他怎么知道叶景初是大众情人的？这个词好难为情啊，男神确实优雅含蓄一点，对对，叶同学是男神。」


    呵，看来这个个孙楠楠同学情敌还真不少，恐怕因为她是校花，所以对其他女生有些震慑性。


    终于脱离了那一群小女生，聂小满长出一口气。


    叶景初已经在女生宿舍区门口等她了。他的外形确实很贊，那些女生注意并不稀奇。就他站在宿舍区的门口也引得一波女生站在那里远远的围观了。


    看来不管什么年代，好看的人总是特别受欢迎。


    站在叶景初的身边，聂小满有种狐假虎威的气势。她其实不太喜欢顶着众人的目光潜行，但此刻在叶景初的光环之下，她不得不迎来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目光。


    算了，就当看不见吧！毕竟叶景初好像也真的视而不见！


    聂小满跟着叶景初穿过宿舍区，穿过b大最有名的湖畔，走向食堂。


    作为大学生，她有专门的票，每次打饭只用票就可以了。


    叶景初说：「今天我来请你吧。」她打了很多的荤菜给聂小满，直到聂小满说：「够了够了真的吃不了这么多，」以后，叶景初才停。


    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聊一些b大里面的事情，聂小满心里有很多好奇的问题想要问叶景初，叶景初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突然想起什么还很兴奋的给聂小满比划。


    叶景初这一年对b大的研究非常深入，为的就是能在这一刻向聂小满介绍他知道的一切。


    而聂小满不知道叶景初做了那么多功课，却觉得这个人真的很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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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小细节，他竟然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比如第三教学楼门口有一只白猫，每天早上七点以前过去的时候就可以看见它，它喜欢吃胡萝蔔，有时候叶景初会带一点给它。


    再比如沿着整个湖畔走一圈需要十分钟的时间，但如果是夏天下午五点以后去走的话就要15分钟，因为那时候沿着湖畔散步的人特别多，不得不绕开各种人，不得不放慢脚步，跟着人流前进。


    一顿饭吃完，聂小满对b大的了解可谓非常深入了。


    「谢谢你，叶景初，我突然明白什么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可能我自己需要很久很久才能了解到的b大，在你口中只用了这么一顿饭的时间就了解的七七八八了，而且还有很多我自己不可能注意到的细节。感觉我吃进去的不只有食物，还有一大堆非常非常重要的小贴士。」


    「小满，累了吗？要回去休息吗？还是跟我继续再转一转？现在湖畔边上有社团的招新活动，可以去看看的，也许有你喜欢的社团。」


    聂小满摇摇头。


    「虽然大学期间我是不打算加入任何社团的，不过刚才光顾着听你说话，没注意一下子就给吃撑了。如果不耽误你的时间的话，就请带我去社团那边逛逛，凑凑热闹。」


    「好呀好呀，小满，咱们走。」


    社团招新果然十分热闹，文学社、音乐社、绘画社各种各样的社团鳞次栉比，沿着街展开大肆的宣传，热热闹闹的。


    聂小满没想到有一天能够重回大学，虽然这个年代社团的种类还比较少，但青年大学生们不管在哪个年代都是一样的朝气蓬勃充满激情和干劲。


    聂小满看的很兴奋。


    叶景初碰到了教员，便站在那里多聊了几句，聂小满自己向前走。


    走着走着，突然看到了一个蛮特别的社团，武术社。


    聂小满也算是有拳脚功夫的人，于是便想过去了解了解武术社团学的是哪个道上的功夫。


    但这个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女生挡住了她的去路。


    「聂小满，你就是聂小满吧？你不是说你跟叶同学是小学同学吗？那他怎么会陪着你吃饭？又陪着你来逛社团。你是不是在欺骗我们？」


    聂小满有种被跟踪了的感觉，这才看清这姑娘就是刚才在宿舍走廊围堵她的一群姑娘中的一个，现在这群姑娘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看来这个人就是那帮人口中的校花孙楠楠咯，一个暗恋叶景初而不得，还像没头苍蝇一样找别人麻烦的缺心眼女孩。


    第32章 专业


    「同学, 你是叫孙楠楠吧？」


    女生一囧，可能她没想到聂小满竟然这么快就锁定了她。


    「没错。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为什么一直缠着叶同学不放？你有没有照过镜子？我承认你长得不难看，挺清秀的，不过你是乡下来的吧？你衣服上还打着补丁, 家里很穷吧？你这土包子模样哪一点配得上他呢？」


    还挺直接的, 算她难得有一个优点, 不过她有点眼瞎, 聂小满的长相，绝对不是不难看。


    闭月羞花, 沉鱼落雁，各种词往上堆多少都不会错。


    「同学，你误会了, 我不是缠着叶景初，我今天一直跟着他，是为了寻找机会问他对大二建筑四班的孙楠楠同学有没有意思呀？这问题我还没有问到，我总不能现在就撂挑子走人吧，刚才在女生宿舍，我明明已经答应过你们的。既然是承诺就一定要遵守。所以不问我不能让叶景初走啊！」


    「真的？你这么长时间跟叶景初在一起吃饭、聊天、逛校园都是为了找机会问这个问题？」


    同学，脑子是个好东西, 不能仅在考大学的时候有，平时也要带着。


    「那当然了，我这个人啊, 就是最信守承诺, 我既然答应了你。就想用最快最短的时间把事情做好, 所以我今天一定会问到您放心。」


    「不过说来也奇怪，其他女生去找叶同学说话，叶同学都不搭理他们。怎么到你这, 平常见不着人的叶同学就一直跟着你呢？」


    「那是叶同学心地善良，愿意帮助我这个土包子小学同学，怕我迷路，怕我找不着北啊！同学。既然事情都跟你解决清楚了，那么现在你能不能让一让了呢？我还要参观社团呢。」


    孙楠楠一个眼色，女生们自动让出了一条路。


    孙楠楠怎么想怎么觉得聂小满说的话好像很奇怪，但一下又说不上来奇怪在哪儿？不过她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土包子，看到她去参观武术社团，就更莫名其妙了，好心提醒一下吧。


    「聂小满，那是武术社团。你看看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你去了也是白跑，不如赶紧回去找叶同学把关键问题问了，好回来向我们汇报啊！」


    好傢伙，孙楠楠这是把自己当成她手底下的假姐妹花了呀，聂小满冷笑了一声，孙楠楠脸色微变。


    「聂小满，你这笑声是什么意思啊？」说实话，聂小满这一笑还挺吓人的，与她清秀瘦弱的外表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孙楠楠感觉到一阵冷汗。


    武术社团的社长看到这边围了一群女同学，早就按耐不住了，这会儿见聂小满朝自己走过来，忙摆摆手：「同学同学，我们武术社团不招女生啊！」


    「你们这是搞性别歧视吗？」


    「不不不同学你误会了，是这样的，我们的训练强度比较大，以前也招过几个女生，完全跟不上我们的训练进度，而且我们社团是全国知名的，经常要参加一些国内国外的重大赛事。女生也不方便跟我们到处跑，还有一点就是我们大老爷们练武术，难免会出一身臭汗，就怕把小姑娘给吓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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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没，聂小满，你就别站在那浪费时间啦。女生练什么武术啊？你该不会想给男生当拉拉队吧！他们去比赛的时候，你在下面喊加油？还可以拿个大红花去跳舞，当众出丑。哈哈哈」


    原来真正搞性别歧视的人在这呢。


    聂小满摇摇头。


    孙楠楠：「聂小满，你这摇头是什么意思啊？」她怎么就看见聂小满就那么不爽呢？似乎聂小满不管做什么都像是在她的雷区蹦迪一样。


    聂小满指了指武术社团搭起来的擂台。「社长，这个是用来挑战的？」


    社长点点头：「有好多社员报名前胸有成竹的，我们需要把他放到台上来试试身手，还有很多喜欢说大话的，也需要放到台上来认清现实。」


    聂小满一个跨步就飞上了那个台子。


    「唉，这位女同学，你站这上面干什么？」


    「我想让下面这位女生认清现实，女同学也是可以练武术的，而男同学也可以做拉拉队，男女本身并没什么区别。」


    孙楠那脸一红：「聂小满，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聂小满：「没事找事的意思，你想看你就站在那看，看完以后告诉我男女有没有区别？」


    正在这个时候，叶景初跟教员聊完天，看到聂小满站在武术社的台子上，笑了一下，似乎聂小满做什么他都不意外。


    「小满，你大算做什么？」


    「我要挑战武术社的社长。叶景初，我渴了。」后半句，聂小满用了孙楠楠能听见的声音，孙楠楠气的不轻。


    之后孙楠楠就看到他一向高冷的男神叶景初在得到聂小满的指令以后立马奔去给聂小满找水喝了。


    武术社的社长特别兴奋。


    「同学，我只见过女生追着我要报社团的，还没有见过女生敢主动站在台上挑战我的。」


    其实聂小埋挑战社团社长并不是毫无准备的，她已经看过了武术社团台子上摆着的社长简歷，社长参加的那些武术比赛可以说非常小儿科了，全看完大致能总结出他学过少林步法，长拳短拳，都是些套路运动。与聂小满从前学过的实战搏斗还是有很大差别的。真正对战的时候，恐怕很快就能分出高下，所以聂小满才站到台上发起了挑战。


    主要是性别问题让聂小满很想通过事实来打破。


    「同学，需要我手下留情吗？」


    聂小满不假思索：「轻敌，是违背武术精神的。」


    武术社社长一愣，「这。好吧，我明白了，我会全力以赴的。」


    比赛开始。


    社长打出了一个套路，聂小满才不管他的套路，抓着他的手腕就把他往前拽，社长力气倒挺大，聂小满没拽动，便对着他的后腰踢了一脚。社长吃痛，回身闪避，聂小满再一个勾脚，社长没料到差点被聂小满撂倒，踉跄了几步以后终于站定。


    他果然不该轻视眼前这个女孩。「同学，你的武术师承何处？」


    那必须是相当专业的教练，不过说了社长也不认识，教练现在还没出生呢！


    聂小满：「集众家之所长。」话音刚落，手抽向社长，又是一个措手不及，社长这次有了经验，试图抓住聂小满手腕将她手反扣，但聂小满异常灵活，另一手早早的伸向了社长的脸颊，这一拳下去，社长鼻血差点都给他打出来。


    趁社长观察自己鼻血情况之际，聂小满飞出一脚，不偏不倚地落在社长肚子上，将社长踹出了三米远，离舞台的边缘也就只差一点点距离了。


    社长无奈的对聂小满抱了个拳：「同学，你赢了。」


    他跳下了舞台，自动认输。


    孙楠楠身边的同学震惊不已，拉住孙楠楠的身体勐烈摇晃：「楠楠，你看清了吗？刚才是聂小满赢了吧？」


    「没错，聂小满赢了武术社团的社长。」


    「聂小满是有功夫的人啊！」


    「是啊，是啊，这聂小满也太厉害了，她会不会打我们啊？」


    想起自己对聂小满的围堵，女生们后悔起来。


    「楠楠，你以后可千万别惹她，她打起男生来都毫不手软，要是哪天看我们几个不顺眼，哎呦，太可怕了。」


    「她不会已经看我们不顺眼了吧？」


    「总而言之，以后别惹她就是了。」孙楠楠听着周围姐妹们的唠叨，心乱如麻。


    聂小满真有这么厉害，刚才不是自己眼花了？武术社社长主动认输，连面子都不要了。


    可是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幕幕不是假象啊，聂小满不仅会武术，力气还这么大。


    聂小满赢了以后，也礼貌地朝社长鞠躬，有点热，她把仅有一个补丁的外套脱下来，露出里面三五个补丁的卫衣。


    没错，在别人眼里她可能是土包子，不入流，穿着破衣服，可是自信在身上，穿什么都特别好看。


    「孙楠楠同学，你现在还要说女生只能做啦啦队吗？」


    孙楠楠闭上了嘴，旁边女生说：「不敢了不敢了，男女平等。」


    叶景初买了水回来，刚好看到了最后一幕，这个台上的女孩子，身手矫健，形象温婉，自信又美丽，真是与众不同。


    「小满，喝水。」


    看到男神买水跪舔的样子，孙楠楠简直要气炸了，地上没缝，她脸上已经挂不住了。


    聂小满喝了一口水，叶景初很自然的把她的外套拿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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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口可乐，」孙楠楠旁边有个女生暗搓搓的说。「五毛钱一瓶呢，比肉还贵。」孙楠楠瞪了她一眼，真是的，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武术社社长很欣喜：「聂小满同学是吧？愿意加入我们武术社吗？其实国内国外的比赛也有女子队的，我感觉你要是来了，能横扫。」


    说横扫也太夸张了吧！聂小满以前学武术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正当防卫吗？只不过对象都是别国军人，比较强壮一些而已，聂小满搏斗起来根本没有章法，哪是参加比赛的料，这一点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不好意思，社长，我今天要证明男女平等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女子武术比赛我就不参与了。非常感谢你今天愿意跟我比。」


    武术社社长显得非常遗憾。


    「聂小满同学，你是哪个学院的？不会跟我一样，也是体育学院的吧？那样的话，以后我们过招的机会还有很多啊！」


    聂小满答：「我是农学院的。如果体育学院的学生也有文化课考试，也许咱们在图书馆见面的机会会比较多。」


    几个来回，武术社社长对聂小满的印象可谓非常之好，直到叶景初说：「小满不早了，该回去休息啦！」


    聂小满跟武术社社长道了别。


    「上大学真有意思啊，」聂小满忍不住发出感慨，「才来了一天就见了这么多的人，经歷了那么多的事。」


    「还会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在前方等着我们呢。」


    「没错。」聂小满收回叶景初帮她拿着的外套。「你先别走，我有东西还给你。」


    叶景初猜不到聂小满有什么东西要还给他，直到聂小满抱着一堆笔记本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寄给我的资料太多了，但是我想了想，还是觉得把这些你做的笔记还给你。这些笔记本上仿佛记录着你每天的努力，你的所思所想，我觉得它应该是对你很珍贵的记忆吧。」


    叶景初翻了翻这些笔记，与其说是自己的记忆，不如说当年为了让聂小满在没有老师的情况下领悟课本知识，他把能想到的问题都向老师问了，在上面做了很多多余的记录。


    不过此时他惊喜的发现，很多部分聂小满竟然还追加了自己的理解。


    她的字迹很娟秀，很整齐，比印刷厂印出来的还要规整。


    有了聂小满的笔记在里面，叶景初觉得聂小满这不是在还东西，更像是送给了他一份新的礼物。


    「聂小满，我会好好珍藏这些笔记的。对了，明天下课以后你有什么安排吗？没有的话，我想带你去见见陈教授。」


    「陈教授？就是建筑学院的陈教授。好啊。」


    两个人说定以后告了别。这次聂小满回到寝室，三个室友也都回来了。


    室友里有一个是经济学院的，未来会跟林乐成是同学，另外一个是外国语学院的，还有一个是数学系的。


    三个人虽然看上去各有千秋，但都很礼貌温顺，聂小满对他们的第一印象很好。


    这是一个睡梦很甜的夜晚。


    因为所属不同的学院，课程也不一样，每天要去的地方也不一样，聂小满倒是不太有机会跟室友们一起上课，不过，做个独行侠她倒没觉得任何不适，反而自由很多。


    第一天的课程上下来，聂小满没感觉到疲惫，反而觉得吸收的知识太少了。


    大一整个的课程都是基础课程，对于记忆力集好的聂小满来说，很多东西只是将高中的课本再度深加工和提炼，她要接纳的新知识，其实并不多，因此上完一天课以后，她已经在想着怎么去拓展自己的知识结构，怎么提高自己学习的效率？


    该问问叶景初，除了图书馆，还有什么好地方可以拿到更多的资料？


    下课以后，叶景初在教学楼下等他，他们说好了，要去建筑学院。


    孙楠楠下课就尾随着叶景初，果不其然叶景初找的人是聂小满。


    两个人见面以后叶景初就一改高冷形象语，与聂小满有说有笑，还朝着建筑学院的办公楼那边走过去了。


    孙楠楠很好奇，聂小满去建筑学院干什么，一时想不到一个由头，怎么才能去建筑学院找老师呢？


    真是无巧不成书，正想着就看见班委抱着一叠作业过来了，「唉。班委，你这要是要去送作业啊！」


    班委说。「是啊，是啊孙楠的同学，你可别耽误我，我着急呢，等会还得去食堂领全班的票据。」


    「既然如此，我刚好要去找老师，不如你把作业交给我，我帮你送过去啊。」


    「那太好了。」班委二话不说，就把重重一叠作业交给了孙楠楠。


    作业虽然有点重，但对孙楠楠来说可是很好的护身符，有了这东西，她就能名正言顺地走进建筑学院了。谁也不会发现她在跟踪。


    叶景初带着聂小满径直就走到了陈教授的办公室。


    孙楠楠更是经过老师办公室门而不入，假装自己在学校迷了路，悄悄的站在教授办公室门口左顾右盼。遇到有教员过来，她就假装在找路，当没人的时候，她就耳朵贴着陈教授的门。「陈教授，我把聂小满叫来了，聂小满，这就是咱们建筑学院的陈教授。」


    「陈教授，您好。我是聂小满。」


    「聂小满同学，您好，相信小叶也跟你说了，之前咱们不是有过几次沟通吗？我觉得你对建筑学的造诣非常深，所以想找你来聊聊。来来来，小满，你先坐下喝口水啊！小满，你以前是学过跟建筑有关的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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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老家在聂家村，村里的祖屋塌了，我一直想翻修房子来着，想着怎么把它建的牢固建的美观，就不自觉地查了些东西，不过在聂家村能接触到的东西还是太少，所以就拜託了叶同学给我提供了很多宝贵意见。其中也有很多是陈教授您提出的意见吧，对我来说真是受益匪浅。」


    「你不只对房屋感兴趣，还对桥樑的建造感兴趣？」


    聂小满看看叶景初，马上明白过来，「没错，陈教授，实不相瞒。我曾经在乡下农场劳动改造过三年。农场的条件非常恶劣，可以说是靠天吃饭，交通十分不便，我们曾经有一个生产小队在山崖上，想要过去只能靠一条绳子，困难不说也很危险，所以那个时候我就想就地取材，架一座桥。也是多亏了叶同学给我提供了很多的建议，在条件有限的情况下还是成功的做了一个能让人正常经过的桥。所以陈教授，你要是说我对建筑学感兴趣，不如说是我去过的地方给了我创造的机会，想去做这件事的时候，又很幸运的碰到了，可以帮我的人。一个人的力量十分有限，但在远方我有智囊团，在近处也有无数小伙伴脚踏实地的做实事帮我，这些事情才得以做出来。」


    「的确，我还想了解的是，除了这些你好像还知道一些建筑学的理论或者概念，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景初给我看的你画的草图上，我能感觉到一些，先进建筑思想的影子，有很多想法在国内还没有实施，但是很大胆。」


    聂小满打个哈哈，「那也许是我穿越时空的界限，与建筑大师们有了脑电波层次的交流吧！。用大白话来解释就是，巧了。」


    「哈哈，聂同学，想不到你还蛮幽默的嘛。小叶呀，很有眼光。」


    有眼光，这是什么措辞啊，聂小满看看叶景初，叶景初微微的摇了摇头，啊，看来陈教授是误会她与叶景初的关系了。


    「陈教授，叶同学的确很有眼光，他选择了帮助我就是帮助了我们聂家村，还帮助了红花农场。是这个意思吧！」


    陈教授也是个聪明人，一听就明白过来了。「啊！没错，没错，是这个意思啊，我本来还想着景初能帮我当个说客，说服你来我们建筑学院，现在我只好自己提了，不知你意下如何啊！如果你担心转专业遇到什么阻碍的话，那些都不是问题。只要你愿意。」


    「嗯，对不起陈教授，这点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一心想学农学。如果日后有需要，我是不介意吸纳更多的知识来为我所用，但是我是不会转专业的。」


    「如果你是一心想要报农学专业，那么以你的成绩完全可以选择农业专业排名更高的学校，以我所知，b大农学并不是头部专业。」


    「那是因为我有b大情结。我想回b大。」


    「回？」


    「啊，我的意思是说我一直把b大当成我梦想中的学校，这次如愿以偿，终于考进b大，有一种午夜梦回的感觉。」


    瞎扯聂小满自称第二，没人敢妄称第一。


    「原来如此，那这么说来，你是完全不考虑来我们建筑学院啦！哦对了，难道你不想出国留学吗？离开鲜花国，学习世界顶尖的知识，前途无限啊！」


    陈教授说起这个话，聂小满才突然想起来陈教授是谁了，曾经她在报社的稿件里面好像看过他，b大教授，建筑学精英，出国做访问学者，成功申请到利国理工大学教研机会，便放弃了鲜花国国籍，永远的留在了利国。


    虽然他一生所着建筑学典籍颇丰，但最后他还是选择做一个利国人，想到这里聂小满的心情就复杂了许多。他现在招揽聂小满，以后是不是也要让聂小满像他一样媚外？


    聂小满意味深长的看了叶景初一眼。


    歷史的洪流是谁都无法阻挡的，利国可能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未来的叶景初会选择什么样的道路，聂小满不知道，聂小满也不应该插手。


    「陈教授，非常谢谢您的好意，但我无论如何应该都会留在农学院，扎根祖国这片热土，为祖国的发展添砖加瓦。我相信不久以后，我国的建筑学也会因为有你们这样的人才而遍地开花，高楼大厦随处可见，人民吃得饱住得好，那一天一定会到来。」


    「聂小满。会的，会的。咱们将来一定能比利国还强，成为世界上第一大国。」


    聂小满是真觉得她跟陈教授道不同不相为谋了，对话都不在一个波段上。


    门外偷听的孙楠楠得到了两个重要信息，第一聂小满的成绩很好，陈教授想要招揽她，不过聂小满没有同意，第二，叶景初和聂小满并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从聂小满的语气来上来说，她跟叶景初好像根本就毫无关系嘛。无数女生梦想着的b大建筑学院，有男神叶景初的建筑学院，这个聂小满居然完全不为所动，真是个奇葩。


    孙楠楠摇摇头，去教员那里送作业，叶景初好像突然也不是遥不可及的了。


    上课上了一个礼拜，聂小满基本要把几个基础课程的书都背完了，自己本来年龄就很大，如果能争取跳级或者现在就开始实习，对自己来说才是最好的方法。所以她应该要找的是农学院的院长。


    问题是现在上的都是基础学科，农学院的专业课老师，她还一个都没见过呢，要找院长，只能去他的办公场所了。


    与建筑学院的辉煌大气不同，农学院这里只有一排小平房，看上去十分凋零。农学院因为院系很小，教师人员也很少，办公室更是简陋的不堪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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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聂小满相信，这些都是表面的东西，只有他们研究的东西才是实际的。毕竟，她记得，以前他採访的那位农学专家，好像也是来自一个综合性大学的小小农科学院。


    「各位老师，大家好，我是大一新生聂小满。我想找院长。」


    一堆老师抬起头，听完聂小满的话，坐在长长一排办公桌尽头的一个看上去50多岁的大叔缓缓抬起头，他摘下眼镜：「聂小满，你就是聂小满，那个考了第一名，却选了我们农学院的聂小满？」


    聂小满点点头：「院长您好，您说的的确是我。不过高考考多少分那都已经是过去式了，我今天来找您，主要是想跟您申请压缩学习年限的问题，我由于各种各样的问题，比一般的新生年纪大，而我的学习能力不错，所以我希望能同步学大二甚至大三的课程。」


    「你是说，你想在大一就把大二大三的课程都学了？」


    聂小满肯定的点头。


    「胡闹。大一正是好好打基础的时候，你吃透了教材里面的所有知识，才能迎接下一步的学习，要不然你以为大学为什么要四年的时间？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老师们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教学大纲不都没有任何意义了吗？学习是循序渐进的过程，切不可操之过急，您的诉求我听到了，驳回。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聂小满再要说些什么？院长却埋头不再理她了，后来聂小满又来了几次，每次都是吃了闭门羹，院长只对她说要稳扎稳打不可操之过急，再多说一句，院长都不听了。


    聂小满有点沮丧，或许因为自己每次去的时候院长都正在潜心工作吧，那么倒不如趁院长不用工作的时候再去跟他谈谈？


    聂小满，坐在图书馆里，脑子里飞速的运转着，农学好像在b大真的很不受重视，那几个王牌专业的书能堆好几个书架，有些多的甚至要满溢出来，而与农业科学相关的书籍，却只有一排。


    聂小满翻了一些，大都陈旧和落后。她只想快一点加入到院长的研究中。听说院长做的研究课题就是通过培育新的作物品种提高粮食产量，那就是她真正想研究的课题，而图书馆里这些过期的文献和书记就显得有些太不与时俱进了。


    聂小满有好多问题想要跟院长沟通，可是该怎么和院长说话呢，不如把这些问题写下来，亲自向院长请教。


    为了避免院长觉得自己是个毛头小子，心高气傲自负又脑袋空空，聂小满决定写点自己个人的事迹给院长看，比如说她在红花农场利用醋熏蒸的方法消除虫害的过程，也许院长看了这些，就会对她改观从而答应她的要求啦！


    聂小满写了好几稿，确定把自己的理解都准确无误地写进文章里以后，终于逮着了一个机会，她听说b大要开院长培训会，培训的内容是关于院系的改革和机构管理。这下院长总不会在以潜心研究为由不理她了吧？聂小满决定潜入研修会，会后抓住院长问个清楚。


    参加院系改革会议的领导可真多，b大就是b大，专业真多。在这场会议中，聂小满竟然看到了上辈子新闻学院的院长，那个位高权重受众人尊敬的华教授。曾经在b大读书时的点点滴滴，又涌上心头，那时的b大绝对是全国最高学府，培养了一批又一批的青年才俊，那时的b大繁荣昌盛，尤其是华教授领导的，聂小满所在的新闻系可谓独树一帜叱咤风云独领风骚好多年。


    但在那个时候聂小满忽略了的是b大竟然有一个农业科学学院，作为一个b大学子她竟然活了两遍才知道。


    她悄悄地看农学院的院长岳老师，他正在认真地听着台上老师的分析，并不时的做着笔记。他写的很慢，静静看着他会觉得岁月静好，渐渐的聂小满也沉下心来，专心的听与她毫不相干的院系机构管理工作。


    时间就这么迅速的流逝了，散会以后聂小满终于有机会，找院长了。院长一个人夹着公文包出来，他连走路的样子都跟外形一样朴实。


    「岳老师！是我，聂小满。您今天有空吗？我想和你谈谈。」


    岳老师在走廊被聂小满拦了下来，他于是站定，认真地说，「聂同学，如果你是说之前的事情，我建议你还是放弃这个想法。学习的事情不能一蹴而就，切忌一口气吃个大胖子，容易消化不良。我建议你好好学习基础知识再逐步深入，通过这个过程的时间，我也可以对你有所了解，至于你是不是适合潜下心来做我们专门研究的人，等我了解的差不多了，会做出一个决定的。你现在着急是没有意义的，有这个时间来这里堵我，跟我说这些话，还不如回去好好看书，学习。年轻的时间很宝贵，每一分都不能浪费。」


    「哟哟哟，老岳呀，跟学生说话怎么这么凶呢？」来的人是建筑学院的院长，陈教授，聂小满鞠了个躬：「陈教授，您好。」


    「要我说啊，老岳，你这个眼睛真是白长在脑门上了。聂小满，那可跟普通学生不一样啊！能考状元的人有几个？水平就在那摆着呢，你还对她这么兇巴巴的。不惜才！聂小满同学，来让我听听，岳院长他拒绝了你的什么要求啊？」


    岳院长自己回答：「聂小满想同时读大二和大三的课程。我认为她太心急了。」


    聂小满想：岳老师，这是你自己学生的事，没必要就这么毫无保留的告诉别人吧，院长还真是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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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陈教授摸摸下巴。「我却觉得聂小满这个想法提的并无道理，老岳啊，看来你对你学生的了解还不如我多，聂同学本身就有扎实的基础知识功底，脑子里面想法又多，又活跃。特别能融会贯通。在我看来别说同时学大二大三的知识了就是把你那些科研课题交给她，说不定你没有研究出来东西她都能帮你弄出来。」


    「你放……什么厥词，陈教授，隔行如隔山。我劝你不懂的话，还是不要乱说。」


    「老岳！放着这么大好的人才，你却把人家拒之门外。真不懂人才可贵，聂小满，你看看他，哎，我就说，你来我们建筑学院吧，我保证只要你来，不管是大一还是大四，甚至一些深入的研究课题，我通通都交给你做。下个礼拜我们建筑学院跟利国的朴朴托斯大学有一个交流会，主题是现代建筑学与东方建筑学的美感研究，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欢迎你来。」


    陈教授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封邀请函，「这是我的邀请函，你拿着，建筑学院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你要是哪天烦了老岳，你就来找我。我的办公室，你知道，真的是想来就来啊！千万不要客气。」


    陈教授说完把邀请函递给聂小满，拍了拍她的肩膀。「聂同学。人生苦短，回头是岸。」


    成教授走了，聂小满看了看院长，岳院长的脸上有一丝丝难堪的表情，他好像并不喜欢被人当面奚落，然而他又看起来像是经常被人当面奚落已经习惯了的样子。


    「聂小满，如果你觉得建筑学院……」


    「岳院长，请你相信我。我之所以选择农业科学，就是因为我只想学农学。只想种地，只想研究农作物，可能农学并不是那么光鲜亮丽，现在也不是年轻人喜欢追求的研究方向，但是老师请您相信我，我是真真心心，不计代价，绝不回头。我之所以向您提出想要快速学习那样的无理要求。是因为我相信自己的能力。岳老师，请您相信我一次。如果我做的不好，那么我会老老实实的按您说的，按教学大纲的计划一步一步慢慢来。但是在那之前岳老师，我想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岳老师嘆了一口气。「你让我回去再考虑考虑吧！」


    陈教授的激将法可谓神来助攻，没想到岳老师也只是说要考虑考虑，看来想改变一个人的观念真的很难啊！不过也正是因为有岳老师这样朴实保守老气的人存在，他的研究才更接地气吧。


    好在b大崇尚的永远都是自由的学术风气，因次聂小满趁着没课的时候悄悄跑到高年级的课堂上去听课，如果刚好是岳老师的课，岳老师就会发火，叫她出去。如果是别的老师的课，他们也就默许了聂小满的存在。


    农学院实在太小，每个年级都只有少的可怜的几个人，要是像以前在新闻学院的话，她就算偷偷进来听课，也不会有人发现的。不过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渐渐的几个农学院的老师就都认识聂小满了。课堂上有时候甚至还会点聂小满回答问题。


    聂小满上课上的勤，下课复习也复习的勤，预习也预习的非常用功，回答起问题来可谓手到擒来驾轻就熟。渐渐地聂小满能明显感觉到那几个专业课的老师也开始喜欢她了，现在她唯一搞不定的就是岳老师。


    岳院长就像一个老古董一样顽固不化，他上课的时候你别想打扰他，他下课的时候就一头扎在研究里，无论你怎么请示汇报，他都当作没听见一样。


    不是当没听见，是真的没听见。


    聂小满实在没招了，听说岳老师听太太的话，那么岳老师回了家就有空了听她的话了吧？于是，聂小满找同学打听了院长的家庭住址，用自己不多的钱买了一些小礼物。直冲院长家。


    做你的座上宾，你也不好意思把我拒之门外吧？聂小满得意地想。


    岳老师家离学校不远，沿着大马路转几条小道，逼仄的狭长的小巷深处，筒子楼。


    那种在楼道里做饭的积木房子，大门对着消散不了油烟的楼道，窗户直通阳台，毫无隐私可言。聂小满按照专业课老师给的地址，敲响了岳老师家的房门。没人应答，聂小满透过窗玻璃往里看，看到一个中年女子的身影。


    可能没听见吧，聂小满第二次敲门。


    「敲什么敲！你个窝囊废还有来脸回来！」


    第33章 报名


    聂小满吓了一跳, 这不是正常敲门后应该听见的反应。


    聂小满隐隐约约听见有脚步声从房内过来，站直，哪料脚步声过来并不是开门的，走到门口转了个弯, 「刺啦」一声, 把窗帘也拉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得到的地址信息不对？岳老师不住在这里。


    聂小满不放弃又敲了敲门, 「你好, 请问是岳院长家吗？」


    里面的人似乎听到聂小满的声音以后，出现了不同的反应, 一个朋友蹦蹦跳跳的跑过来了，但是身后的人叫住了他，应该是岳院长的太太和儿子, 最后，开门的人是一个面容姣好的中年女人。她身后探出一个小小的男孩脑袋。


    「你是？」


    「啊，您好，我叫聂小满，是b大农学院的学生，我有事情想找岳院长。」


    聂小满举起手里拿的东西：「初次登门有点唐突了，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妈妈, 有糖。」


    女人表情有些古怪，看了看聂小满的东西，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聂小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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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在。」女人把小孩往房间里面拉, 不想让糖果吸引小孩子的视线。


    「不在？」这回疑问甩到了聂小满身上。


    「没错, 他已经半个月没回来, 恐怕早就忘了这里有个家了。」


    聂小满听出了一丝丝怨气。


    「可是不对呀，今天岳院长明明按时下班了。」走的比聂小满还早呢，「他还跟教员打招唿说今天要回家。」


    「他真这么说。」


    聂小满肯定得点点头, 教员们又没必要骗她。


    这时候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拎着大包小包东西的岳院长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岳院长，您回来了？」原来岳院长走路没她快呀。


    院长看到聂小满大乎意料，他原本正想着该怎么敲开自家的门，但回来一看，门已经开了，门内站着的是老婆孩子，门外站着的是学生，场景一时有点出乎意料。


    「玲玲，我回来啦！」岳院长向前走了几步，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进门。


    「爸爸！」小男孩高兴的大喊，准备扑过来给爸爸一个大大的拥抱，但还没迈步就被妈妈抱了起来，妈妈进屋，用力把门摔上，好在用力不大，聂小满和岳院长都站在门前，两人一伸手，门没关上。


    岳院长看看聂小满：「先进来再说。」


    两人便一前一后的进去，院长太太对聂小满还算客气，起码把她当客人，给她倒了一杯水。


    院长也想喝一杯只能自己起身去到。


    「洋洋呢？」


    「里屋写作业去了，你可别碍着他。」


    岳院长又被噎的无话可说：「写作业好，写作业确实要专心。」


    玲玲女士拿一把菜，出门择菜去了。


    岳院长把自己带来的一包东西也提出去：「玲玲，我买了刚杀的火鸡，很新鲜，要不你去炖个汤喝？」


    这才几点，就开始准备晚饭了，聂小满有些不好意思，便说：「老师，师母，我想起还有点事，要不我先走了。」


    「来了就是客人，吃了饭再走。」


    聂小满硬生生的把腿收了回来：「哎，谢谢师母。」


    聂小满赶紧给师母打下手。


    院长在他们身后洗鸡，开火熬鸡汤。


    「你择菜的动作还挺快。平时在家经常干活吗？」


    「师母，我几乎不做饭的。比起择菜，我种地的水平还行。」


    「你开玩笑吗？别告诉我，你考上b大，是种地种出来的，不好好闷头学习，成绩怎么可能上b大。」


    「也不能闭门造车，以前我参加过劳动改造，在农场里呆了整整三年。」


    「劳动改造？那不都是犯了事儿的人去的吗？」


    「也不全是，起码我那时候农场里的人就不全是，有些是顶包的，有些是因为穷，我遇上的人都还不错。」


    「难怪你考农学院，种地种出感情了？不过我知道的几个农村出来的大学生基本上都是奔着建筑金融化学航天这些专业去的。好多人都是用高考改变命运。只有无可奈何，环境所迫的人才会选择农业科学。」


    「也不是啦，师母，其实在我看来各行各业都一样的，我只是对农业科学比较感兴趣罢了。有时候我们研究一个事情，不一定要求能回馈给我们自己多少回馈，有些收穫是一代又一代传承发扬的。有一天，这个研究就会把整个国家向前推一大步。慢是慢了点，但是……」


    院长听得很认真，他没想到这个新学生会这么想。


    师母正在切菜，听到聂小满的这段话便放下了手中的刀。


    「你们学农的人都是一个德性吗？」


    「师母，你别生气，我只是简单的说说自己的想法。」


    师母明显脸色又不好了。


    「所以你们就把自己的生活搞得这么寒碜，就为了推动国家向前一大步。聂同学，你是女孩子，又没有组建家庭，你这么说我勉强不辩驳，但是一个成熟的中年人，上有老下有小还不顾自家的基本生活，总想着推动国家农业向前一步，这是我到现在都不能理解的事情。」


    「师母……」


    「b大有多少学院，有多少院长？你知道吗？」


    聂小满摇摇头，这她还真不知道。


    「那么我再问你b大有多少院长住在这种筒子楼里面？」


    「这……」聂小满沉默了。


    「我告诉你，独一份儿！也就你们农学院的院长。一个院长啊！听起来多么位高权重，实际上每个月只拿着那45块钱的死工资，一心扑在事业上，一个月我这个做老婆的人也只能见到一两回。孩子上下学谁能接送，生病了谁送去医院的？是我。就因为他那点微薄的薪水，我不得不一边上班一边照看孩子，这跟男人死了，有什么区别？」


    「师母，你别激动。院长，他也不是不想回来，只是科研任务忙得脱不开身。」


    「他脱不开身，难道我的工作就是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了吗？因为照看孩子，我承受了领导多少的冷眼。有多少工作，我因为照看孩子要推脱给同事做。聂小满，将心比心的想一想，如果你有一个同事天天把工作堆给你，你是什么心情？」


    「师母，我能理解你。」对女孩子来说，这的确是太累了，后世管这叫「丧偶式家庭」可是聂小满作为农学院的学生，她是清楚明白的知道岳院长就是因为一心扑在科研上，才会导致这样的局面。所以在师母生气的时候，她还是想为院长说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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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母，您也别太怪院长，我觉得他不是有心让你承受这么多。」


    「行了，你就别替他说好话了。我打算跟他离婚。」


    「扑通。」岳院长手里的一锅热鸡汤全部打翻在了地上。


    「院长，你没烫伤吧？」聂小满，赶紧跑过去，却发现院长的太太似乎完全不为所动，好像自己的老公有没有被烫伤对她来说，都无关紧要。


    岳院长显然也觉得那些热汤打在自己身上无关紧要，聂小满一身冷汗。


    「玲玲，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要跟我离婚？」


    「没错，反正这个家有没有你都是一样的。你也不必劝我。我早就想清楚了。」


    「师母，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是学生我不懂，但我也是孩子，我希望自己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洋洋肯定跟我想的一样的，师母。」


    「行了，别说了，离婚是我深思熟虑的决定，既然汤也没了，那客人我就不留了，聂小满，跟你院长一起走吧。」


    *


    自从那天以后，聂小满感觉岳院长不对劲，听说后来又回家几次，连妻子的面都没见到。


    院长工作也开始心不在焉起来。


    聂小满向提前学习的是更是没有机会提了。


    「聂小满，你的笔在这一行停了半小时了。」


    「咦，叶景初，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不是跟着陈教授去学习了吗？」


    「我刚回来，就猜你在图书馆，没猜错，不过，看你太专注了，就想说等一等，没想到一等就是半个小时，飢肠辘辘于是就打断你了。怎么，最近学习不顺利？」


    「没，走，先吃饭去吧。」聂小满迅速收拾书本。


    叶景初还是一如既往的穿着白衬衫，可能因为不用看书，眼镜拿掉了，出去了一趟，脸上多了几分成熟的感觉。他感觉到聂小满在盯着自己看，不好意思的垂了眼角，一瞬间少年叶景初就又回来了。


    「小满，你怎么不吃啊？」


    「啊，我不饿，你多吃点，旅途很累吧。」


    「还好，小满，刚才你在图书馆想什么呢？」


    「哦，我在想，该怎么挽回一个曾经的爱人。」


    「什么？」叶景初听到吓得呛到了，聂小满赶紧把水杯递给他，帮他拍拍肩膀。


    「小满，你要挽回谁？你有爱人？」


    「不是不是，你别误会，是别人，最近在闹离婚，我想帮他们，但不知道该怎么做，叶景初，你有什么好主意吗？你有过爱人吗？」


    叶景初继续咳嗽，不过这次是装的。


    「那你谈过恋爱吗？」


    叶景初疯狂摇头，摇到脖子都有点抽经，生怕聂小满看不清楚误以为他谈过。


    聂小满有点失望：「那你应该也没什么好主意了。我本来想劝说他们不要分开，可是好难。」


    叶景初看着聂小满，认真地说：「不过，我想既然他们是爱人，那肯定是互相喜欢过的吧，当年因为什么喜欢，现在又因为什么分开，如果能唤起以前的喜欢的感觉，会不会有用？」


    「有点道理，你喜欢一个人，会因为什么呢？」


    叶景初看着聂小满认真的大眼睛，只觉得自己喜欢一个人是因为那个人的真诚、美丽、大方、好打抱不平、遇事冷静、会分析有想法还爱行动，他喜欢一个人，几乎喜欢那个人的一切，根本就不可能放开手。


    但现在曾经相爱的人分开了，可能是细化的点太少了吧，有点别的阻碍，就记不得曾经为什么爱上。


    「也许，曾经因为某一个点相爱？」


    「对呀，我帮她唤醒记忆不就好了吗？谢谢你叶景初，我要先走了，有事你再找我，拜拜。」


    拜拜？聂小满说话还挺洋气，叶景初扬起唇角，咦不对呀，刚才她说有事再找她，难道没事就不能找她了吗？


    得想想怎么才能找她，先想十个理由。


    五天后，一个周三，下午四点，聂小满下了课以后没有回图书馆，而是径直去了一个地方。


    筒子楼。


    没错，这里是岳老师家。


    「你好师母，你在家吗？」聂小满知道上次师母不仅不开门还把窗帘拉上的原因，定是不想让岳院长进门的意思。岳院长这么多年了，自己家都要敲门也太谦逊罕见了。


    所以这次，聂小满先自报家门，果然没多久，师母就来给她开门。


    「聂小满，你来这干什么？你们院长不在。顺便说一句，他这些天也都没有回来。」


    「您还在生院长的气啊！」


    「没什么事你就走吧。」


    「师母，师母，您先别关门，我其实是来找您的。」


    「找我，你找我有什么事？」


    「洋洋在吗？」


    「他在写作业呢。」


    「那什么，你方便跟我出去说吗？」


    师母带路，聂小满跟着，两人走到附近的公园，公园里有一些散步的人，锻鍊的人，也有拿着书坐在那里读的人。


    他们找到一条长椅，聂小满先请师母坐下，然后才慢慢的坐在他身边。


    「师母。」


    「热吗？」


    「师母，你怎么不问我来找你什么事儿啊？」


    「如果你不是来找老岳的，那你就是过来劝我不要离婚。」


    「师母，您这是料事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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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少拍马屁了，拍马屁也没有用，离婚这个决定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不是，师母，嗯，要不这样，我带了东西你先看看。」聂小满把背包拿下来，从里面掏出了自己这些天来整理的一个笔记本。「师母，你先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


    聂小满双手奉上，师母便小心翼翼地把它打开，第一页，岳院长的生平经歷。


    「这些有什么好写的，我都知道。」


    「师母，您再往后看看。」


    「岳院长读过的大学，没错，是b大，那时候他只是一个毛头小子，也是运气好，考上了b大。我那时候跟他是同班同学。」


    「师母。我也是做了一点功课才知道原来您也是农学院的呀。」


    「没错，可是学农又有什么用呢？去管粮食？还是去上山下乡啊？」


    「那师母，您再往后看。」


    后面就是院长这些年的一些着作。「这些年来，您看来他是不着家，但在我们农学院的老师和学生眼里，他是着作等身的大学问家。」


    「做这些学问有什么用，连基金都申请不到。」


    「不不不，师母，您误会了，我们有基金。」


    「我说的是生活基金。」


    「那是院长，他谦虚，不怎么争取那些。」


    「就45块的工资，能养活谁。」


    「45块钱的工资是有些少。不过我听说他都是原封不动的，直接转交给你。他手里的确没什么钱，科研经费也要省着花，从来不在食堂以外的地方吃饭。衣服破了都没有补，更别说换新的了。」


    「他这穷酸样是要噁心谁。」


    「我觉得他的人生只有两条线，一条是属于您的，一条是属于科研的，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了。如果其中一条线断了，那么他相当于也缺失了一半。」


    师母不说话了，她被聂小满整理出来的这些东西搞得心情很复杂，她一页一页的翻着聂小满的笔记。


    「这几页是教员口中他们的院长，除了科研以外，他们提到最多的话题就是院长很爱他的老婆和孩子。闲暇时间会跟他们讲，有一个人在家里面支持他做他的定心丸是多么的幸福，也会跟他们讲小孩是多么的可爱多么的乖巧。师母你看，院长他并不是完全在乎会你们的。」


    师母继续往后翻，再下一页也是院长那这几年发表的论文里面致谢的部分，每一片每一片都有不同的语句描述自己很幸运，遇到了爱他的妻子，顾家的妻子，才得以让他能完成这项研究。为了找这些论文，聂小满又多学了很多知识。


    「岳院长他真的是我们学院的一条指路明灯。他的科研真的很先进，做的也非常细緻，师母，您也是学农科学的，您肯定看得懂，您应该知道他已经走在前端了。他真的不是一个普通人，他生来就属于学术研究。他就是这方面的人才。」


    师母看完了，合上了笔记本，她心中也感慨良多，想起了以前很多很多的事。


    「师母，我想既然你们是在b大认识的。那么当年他一定就是在农科学院感动你。你们一定也是这样相爱的吧！我问了我的朋友，他说喜欢一个人肯定是至少那个人的一个特质让你非常喜欢。我想您当年喜欢院长肯定是因为他这种认真踏实肯钻研的性格吧！」


    「其实当年我们进入农学院都不是第一志愿，都是一些考场失意的人聚到了一起。那时候同学们都挺沮丧的。老岳确实跟别人不一样。他第一志愿也不是农学院。但是他没有像其他人那么抱怨，反而脚踏实地的学习，但是这一点确实吸引了很我。」


    「师母，这么说，你当年爱的就是院院长这一点，院长一点没变啊，他还是您爱的那个他，所以你们不要离婚好不好？」


    「好，如果他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不跟他离婚。」


    「真的吗？」


    「真的。」


    「师母，什么条件，您可以跟我说，我向院长传达，只要他能做到的，我保证他一定会拼尽全力。院长他也不想跟你离婚的。」


    「好，望春胡同那条路，他有很多同事都住在那条路上。只要他能在那条路上弄到一套房子，让我们母子搬出这个筒子楼。我就不跟他离婚。」


    聂小满眼中的光暗淡了下来：「这怎么可能呢？院长别说是房子了，就是钱估计也掏不出什么来。这个要求是不是有点太？」


    「太过分了？没错，是挺过分的，他根本办不到。那如果我告诉你，现在我们住的这个房子是我跟同事借的，也许过两天我们母子就要无家可归了，你怎么想？其实我要求也不高，望春胡同有老岳很多的同事都住在哪里？这些年，但凡有一点点成就都可以申请单位分房。但每当有这种机会，你们院长总是主动放弃。他无私奉献的精神确实能感动其他人。但唯独感动不了的就是他自己的家人和孩子。聂小满，如果你想跟着你师傅搞学术研究，那我祝你好运，至于离婚的事，没什么好谈的了。离婚以后我会带着儿子住到娘家去，这房子也该还给我同事了。从此以后，你们院长就再也不用回来了，他爱睡在办公室就睡在办公室。」


    师母站了起来，在临行前她握住坐在长椅上还没缓过神的聂小满双肩，聂小满觉得沉重的无以復加。


    「谢谢你，聂小满，但有些事情，是无可挽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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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师母的背影，聂小满感觉脸上凉凉的。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无论她想做什么事？只要她试过了，就能做到。这是她头一次感觉现实生活会有那么多的无奈。她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这一次她做了很多，她低下头看看那个笔记本。


    原来有些事情，就算是努力了也不会成功的啊。


    叶景初找聂小满吃饭的时候，聂小满也是心不在焉的。「小满，你怎么啦？难道上次说的那件事情有不好的结果了。」


    聂小满点点头。


    「原来感情这件事情是不能挽回的呀。那个曾经的爱人，哪怕他一直都没有变。但是时间变了，地点变了一切本来正确的东西就好像全部都不对了。叶景初。你能明白这是为什么吗？」


    叶景初摇摇头，「听下来，你的意思是说要珍惜眼前人。」


    「珍惜眼前人。」聂小满看了看叶景初，他脸上显现出一些意味不明的笑容。


    「我活了这么久，见过太多太多无可奈何的事情。但是我没想到的是，原来不管重活多少遍，不管身处何处，所有的人生都是一样的，都会面临一样的无可奈何。」聂小满的眼眶湿润了起来，她又想起了那些她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丧命战场的同伴、同胞、战士。那些大的悲欢离合原来和一个普通的小小家庭解体带给人的无力感是一模一样的。


    「小满。你怎么了？眼睛都红了。」叶景初掏出手绢，帮聂小满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你说的没错，叶景初，要珍惜眼前人。」


    叶景初肯定的点点头。「珍惜眼前人，」他要珍惜的，就是眼前这个聂小满，他不想看到聂小满伤心的样子，也不想在若干年后去挽回她。他不要放手，他要珍惜现在。


    「小满，其实我有话想……」


    「聂小满，原来你在食堂啊？」农学院的同学看到聂小满，大声叫着朝这边走过来。


    聂小满慌忙擦干净了泪水，用笑容面对自己的同学，「怎么啦？」


    「院长，刚才在找你，好像有什么急事？」


    「他在哪儿呢？」


    「他在咱们实验田一区。」


    「啊！叶景初，你自行车能借我吗？」一区试验田有点远，聂小满只想快一点见到院长。


    「没问题，你要我带你过去吗？」


    「不用了，不用了，我用完会还你的。到时就还到你们男生宿舍。谢谢你啦，拜拜。」


    聂小满又一次干净利落的离场了，留叶景初在食堂里继续思考珍惜眼前人的话题。


    孙楠楠就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他不明白一个高冷冰山叶景初，平时怎么看怎么顺眼的叶景初，每次和聂小满一起出现的时候，整个人都散发着平庸的气场。


    叶景初，你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孙楠楠好像摇摇叶景初的肩膀，让他清醒一点，他可是刚拿了世界建筑设计大赛优等奖章的人物啊！那个时候还没有舔狗这个词，孙楠楠还不知道叶景初的行为可以被分为这类。


    一区实验田，是方方正正的格子实验田，每一个小方块里都有一个新的育苗品种。


    首都的气候其实不太适合种植，所以院长就自建了大棚，添加了光照系统，保证田里面的湿度和光照。夏日傍晚，凉风习习，天色渐渐暗下去的时候，走在一区的实验棚里，会有一种在野外看露天电影的感觉。


    试验田的大棚会让聂小满想起在红花农场的大棚，虽然质量天差地别不可同日而语，但那些大棚的作用是一样的。


    在大棚上挂着一些好看的灯，就像满天的星星一样。


    聂小满走进大棚内，看到岳院长正蹲下来，查看每一片绿叶的情况。他的半个裤腿浸没在旁边的泥潭里，但本人似乎毫无察觉的样子。


    「院长，听说你在找我。」


    院长抬起头，看到聂小满，把自己的脚从泥水里面抽出来。


    「聂小满，来这里坐。」


    大棚外有三节台阶，坐在上面可以看到整个一区的天地，宽广无垠，在黑暗里似乎也迸发着顽强的生命力。


    「我离婚了。今天刚办完手续。」


    「这么快？」也许师母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岳院长是需要出席一下就一锤定音了。


    「你去找他的事，我听说了。谢谢你。」


    「对不起，院长，我什么忙也没帮到。」


    「合久必分。势不可挡。我虽然是个唯物主义的科学家，但有时候也不得不相信运、势这些东西。我跟玲玲走到这一步，其实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每一步每一步都是看得见的。走到今天，也可以说是必然。」


    「院长。看来你挺想的开的。那我就替你高兴。」


    「小满，你不是想同时学三年级的东西吗？」


    「院长，你改变主意了，要答应我了吗？」


    「还是建议你按课程大纲走。」


    「哦，」聂小满有点失望，院长是顽固的，所以这是院长会说的话，不应该意外，不应该失望，这才是朴实的院长。


    「不过，如果你能在这次期末考试全部拿满分的话。下个学期我考虑让你同步学高年级的课程。」


    「院长，只要我拿满分就可以。」


    「你别那么开心，拿满分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院长竟然改变了，竟然被她说动了？又或者，院长也想有所改变，而聂小满幸运地成为了第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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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院长，我保证完成任务。我会把卷子做的滴水不漏，让您找不出一丁点错误。」


    这是聂小满擅长的事情。


    「行，我要说的就这些，走，陪我再去检查一遍，咱们的农田。」


    「好的，院长。」


    聂小满看来，院长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不同意她同时选多门课程，但已经开始给她实操了，比如说带她参观农田的时候，岳院长对每一片叶子的生长情况都进行了详细的讲解和分析，这可比书本里的知识要难的多了。


    两个人检查完了实验田。院长看聂小满骑着自行车，「大言不惭」的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聂小满兴奋的蹬车。


    「想不到你这个小姑娘家力气还挺大的。」


    「那是，院长，你可千万别把我当一般的小姑娘看待，我可是练过的。农田里的活对我来说绝对不是负担，以后再有这样的机会。你一定要喊上我，能帮你大忙呢。」


    聂小满一边踩着自行车，一边对后座的说院长自卖自夸，锻鍊身体可能是她活了两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情，不管在哪一个人生里，因为她会功夫，就能让人改观，从而有更多的际遇。


    岳院长：「都说一代不如一代，年轻人吹牛的水平却青出于蓝，都像你这么吹牛的话，我们老祖宗谦虚纯朴的精神可就要断代了呀。」


    「不不不，院长，您多虑了，我这不是吹牛，我这是说多大话，做多大事，院长，只要你肯信任我，日后你就不会再说我吹牛了。」


    「行，那就先从考满分开始证明吧。」


    把院长送到了办公室，聂小满准备走，院长又叫住了她：「等等。这些书你拿走了。」


    「啊院长这些是什么？」


    「这是最新原版的博物大百科，里面有很多动物和植物的基础知识。反正一年级的课程也难不倒你，你自己吹牛的原话哦，有空的话可以啃啃这本书，不知道你英文水平怎么样？不过你看的时候可别灰心丧气。就算是英文水平再高的人，这里面这些专有名词也不一定知道是什么意思？多选几本字典吧！也许总有一个字典里面能查到这些字。」


    这一天，聂小满感觉自己过的特别充实，尤其是抱着那厚厚的两本动植物博物大百科，感觉自己被信任了呢。原来院长也并不是个老顽固，他也是懂得变通的，还把这么好的宝贝给了我，我一定要好好学习，用知识把自己武装到牙齿。


    有了百科全书，聂小满就更离不开图书馆了。她现在跑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外文系的书架，那些刁钻的专业词还真是怎么都找不到呢？几十本不同出版社的字典都叫她给翻烂了。


    不过离期末考试越来越近了，聂小满即使对动植物百科全书再爱不释手，为了实现答应院长的门门课都考满分的承诺，她也暂时放下了心爱的书本，扎根于图书馆，把几门基础课程的课本背个滚瓜烂熟，把里面所有的基础知识运算规则重点段落也全部都理的清清楚楚了。


    叶景初问她期末考试紧张吗？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聂小满不特别自信。


    「怎么，小满？我看你天天复习，难道还不能考个好成绩吗？」


    但聂小满担心的不是这个。「我不是担心我考不到一个好成绩，题目我肯定都会做的呀，考试内容我也肯定都是知道的呀。」


    「那你还担心什么吗？在我看来这期末考试对你一点难度都没有啊！」


    聂小满解释说：「我就是祈祷我千万不要写错一个字，甚至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要写错。因为我要考满分，满分满分。」


    「小满你一定可以的。我相信你。」


    「叶景初，你也加油。考满分。」


    叶景初一笑：「我就不行了，出去参加活动太多，有些本末倒置，能及格不要补考就谢天谢地了。」


    「怎么会，我刚看了你画的图，基础知识不牢的话，怎么可能画出那么完美的设计图，你看这里，这个六十五度的角，所有的细节都能证明建筑学基础这本书你早就滚瓜烂熟了。」


    聂小满鼓励人的时候，说的话都特别实在，让叶景初感觉很受用。


    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聂小满真的考了全满分，成为b大一年级新生里的神话，叶景初的成绩也不错，都达到了他自己设定的目标。


    考完试就是假期，因为故乡太远，聂小满就不回去了，她去找院长，想要帮院长照顾试验田，不过却遭到了院长的拒绝。


    「院长，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您就让我去吧，您放心，我不会帮倒忙的。」


    「不行，聂小满，你这是给脸上鼻子，我已经答应了下学期你开始学高年级的课程，现在你就歇歇吧。」


    「院长，为什么呀！我并不想休息。」


    「你多久没锻鍊了？我听说你天天泡在图书馆里，几个小时都不动一下，你不是说身体很好吗？这样下去身体能好？听说武术社邀请你你都拒绝了？你每天走的路两点一线，有三千步吗？我倒是想用你，可我也怕你累坏了，这样，这个假期你不回家是不是？那行，你出去给我找点事情干，多接触接触其他人，多休息休息，不要像我一样，这辈子除了农田就没地方去了，连跟人说话都费劲。还有，以后，假期，你也别指望能来学习，只要我当一天院长，该放假的时候，你就给我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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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院长也真是的，聂小满被他「照顾」的无所适从，那行吧，既然不让我帮您，我就去自己学习还不成啊！正好放假了，博物大百科拿出来，因为拉丁文字典翻个烂总能做到吧，实在不行，我舍友里还有外语学院的呢！我去找外语学院院长去，让你这个农学院的院长备受冷落！哼。


    聂小满觉得岳院长真的很逗，有时候成熟的像个老古董，有时候又幼稚的不像话。


    这一天，聂小满整理了一天的百科全书，抄写了一百多个不认识的也找不出来的单词，准备晚上问问没回家的室友袁西勤。


    不过袁西勤同学看上去兴致不高，面对着一张信纸，抓耳挠腮，很纠结很犹豫的样子。


    「西勤，你在忙啊？」


    「没，我不忙，小满，你今天怎么提前回来了？」


    「哦，我有很多单词不认识，向跟你请教。」聂小满把纸头拿给袁西勤看。


    「这都是拉丁文，我也不认识，不过我知道我们学院有学拉丁文的，不知道放假回家了没有，我可以帮您问问。」


    「那先谢谢你了。西勤，你在看什么啊？」


    「这是翻译选拔报名表。小满，霓虹国今年的世界武术比赛，你知道这个比赛吗？虽然我也不了解，但是这是世界级的哦！如果能选上当翻译，就能陪着运动员走出国门，看着他们为国争光，我们外语学院的人都想争取这个机会，我也想报名，不过我学的是俄语，这次选中的机会不大，聂小满，我听说你英语不错，反正放假嘛，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报名？」


    陪着运动员走出国门，看他们为国争光，聂小满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谁都能报名吗？不是外语学院的也行？」


    「那当然了，反正这次翻译选拔是看实力的选拔，小满，你要是真选上了，我也是伯乐对不对？」


    看运动员为国争光，这可是聂小满心里最喜欢的事了。既然知道了消息，聂小满就绝对不能错过。


    第34章 海鲜


    叶景初没在图书馆找到聂小满, 所以他在食堂等着，总不能不吃饭吧，但是饭点都快过了，食堂阿姨开始擦拭桌子, 叶景初换了好几次座位, 最后不得不坐在全天营业的特别窗口附近。


    聂小满说最不喜欢这个窗口的饭了, 大厨总喜欢加一把盐, 不过，已经到这个点儿, 她要是来，不得不选择这个大厨的口味。


    「叶同学。你放假也没回家啊！」孙楠楠是特地来找叶景初的，她想到了叶景初应该和聂小满在一起, 不是食堂就是图书馆，毕竟聂小满这种怪人，也没在除此之外的公共区域出现过。


    不过孙楠楠有点意外，她只看到了目标人物叶景初，没有看到怪人聂小满。


    「嗯。」叶景初环顾四周，显然他不觉得对面的女生会坐在这里跟他聊天，他就像闪避擦桌子的食堂阿姨一样, 五秒后换了一个座位。


    孙楠楠有点尴尬，叶同学就像没看到自己一样，又或者说, 这个行为, 像是下逐客令。


    「叶同学, 现在大家都在说翻译选拔的事情，你要报名吗？你经常去利国，英语应该很好, 这是个展现自己的机会，今天报名就要截止了，你要不要试试？你也不用紧张，我可以陪你啊！」


    叶景初听到一半才意识到对面这个女孩在跟自己说话。


    「你在跟我说话？」


    「啊，对啊，叶同学就是你啊！」


    叶景初想了想，也对，姓叶的确实不多，然后他勐然抬起头，看着对面说话的人：「你是？」


    孙楠楠脸一红，又羞又窘迫：「叶同学，你不认识我了，我也是建筑学院的呀，四班的孙楠。」


    「哦，你刚刚说什么？」


    孙楠楠心内一滞，叶景初不仅不认识她，连她说的话都没听！不过没关系，已经迈出了第一步，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孙楠楠不介意再把刚才的话讲一遍。


    「叶同学，我是说，反正你暑假也不回家，不如跟我一起去参加翻译选拔，你的英语那么好，肯定能选上。」


    「我不是暑假不回家，我家就在附近。」


    孙楠楠：「……」这附近得是什么样的大户人家或者教工子女才能住的呀，叶同学果然并非凡品。


    「我为什么要跟您一起参加翻译选拔？没你不能单独报名吗？」


    叶景初问得认真，孙楠楠差点心肌梗死。


    「我英语虽然还不错，不过对做翻译没兴趣。」叶景初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食堂的门，终于，他看见聂小满走进来了，他脸上露出的笑容，朝聂小满招手。


    孙楠楠这才看见聂小满来了，果然，聂小满不是人，她只是个开关，能把叶景初从高冷到亲切随意转换的开关。


    「同学，再见。」叶景初走到了聂小满身边，孙楠楠还羞赧的坐在原位。


    「小满，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吃饭了。」


    「怎么会，我刚才去报名翻译选拔了，这才弄完。」


    「翻译选拔？」叶景初看上去超级感兴趣。孙楠楠在一旁胸闷。


    「对，世界武术大会在咱们学校选翻译志愿者，选上了就能跟运动员一起出国，给他们做翻译，当然也能看着他们拿冠军为国争光，想想都特别澎湃，所以我就报名了。」


    「如果选上了，要去那里？去多久？」


    「刚好是放假期间，两个月。去霓虹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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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岂不是两个月都见不到你了？」


    「嗯。」


    「我也能报名吗？」


    「当然可以，不过，叶景初，你的英语行吗？万一没选上，可别哭鼻子啊。」聂小满一脸的笑容。


    孙楠楠在一旁气得跳脚，那可是她的男神叶景初！聂小满凭什么看不起他！而且，叶景初怎么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发自内心的开心。不过，如果叶景初答应报名，那么叶景初就会一起去霓虹国，到时候凭自己优异的日语，一定可以吸引叶景初的注意，聂小满就算做了一件功德。


    「算了算了，我还是不报名了，对手是别人，我还能试试，对手是你，我还是先认输比较理智。」叶景初自嘲的语气，令孙楠楠只想原地去世。


    「好吧，有空我多给你辅导下英语，给你增添点自信。」


    孙楠楠：「！」实在听不下去了，抱着背包就走了。


    「哦对了，你找我？」聂小满这才想起问叶景初为什么在食堂等他，毕竟已经放假了，他应该回家了。


    「嗯，这不放假了吗，我爷爷请你去家里吃饭，不过，你要是准备选拔的事忙，就算了，我回去跟他说。」


    「爷爷？请我？」


    「嗯，以前他老偷听我打电话，对你挺好奇的，说想认识你，让我一定叫你去家里吃顿饭，从开学叫到现在，我看你一直都挺忙的，就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你说，这两天我放假在家，头都要被他喊破了，小满，我爷爷这个人很固执，不达目的不罢休，现在你忙，等你从霓虹国回来……」


    「不不不，我今天就可以去，反正选拔在明天。」


    「你不准备准备？」


    「你太小看我了吧？英语而已，有什么要准备的，走，爷爷爱吃什么我们去买点见面礼，其实上次在电话里爷爷的朋友就邀请我了，我好像就答应了，拖了这么久我都忘了，真不好意思。」


    叶景初就喜欢聂小满这种自信。


    叶景初带聂小满来到了农贸商店：「爷爷是个吃货，买吃的他都会很喜欢，小满，你想吃些什么？」


    「哇，我从来没来过这里，大开眼界。」现如今的农贸市场，和后市规范化经营的菜市场如出一辙，让聂小满有点穿越的感觉，各种新鲜的蔬菜水果排列整齐，颜色鲜艷，每一个都娇艷欲滴，似乎争着抢着让聂小满选。


    聂小满毫不客气，反正平时不出门，攒下了一堆生活费，接下来全满分还要发奖学金，好久没吃喜欢的水果和海鲜了，每样她都要来一点。


    叶景初想把自己当成提款机的梦想在聂小满这里破碎了，聂小满买东西不仅不需要他张嘴，还和菜市场大妈讨价还价几个回合，买的东西量不多，种类很多，每次还价乐此不疲。


    叶景初一张大钞根本花不出去。


    「阿姨，你真漂亮，天天卖海鲜手好白呀，这些一块是不是太贵了，五毛好不好？」


    「阿姨，您头髮可以烫个卷，剪短一点，特别优雅，不不不，买菜也可以优雅，我就是看您美专门跑到你摊子上买菜的，这些虾两块好不好？不行？那我放下两个，这下总行了吧？阿姨您真好！」


    「大叔，我一进门就看见你的面包蟹了，不买到我今天睡不着觉，这个三块，哎呀我爷爷也很喜欢，他要是知道我三块就买到这么好的蟹一定会夸赞我眼光好，还是多亏大叔选的好，除了您这只蟹，旁边那家三块的我都没考虑！」、


    ……


    聂小满买了好多好多的东西，叶景初两手都不够用，然后聂小满又买了很多水果：「你知道吗？牛油果我特别喜欢，对半切，然后拧瓶盖一样拧一拧，中间的果实就会自动掉落下来，然后用个小勺子挖着吃，就跟吃冰激淋一样。」


    「小满，你还吃过牛油果啊？这东西不是美洲才有的吗？我看那边牌子上写的进口。」


    聂小满一顿，啊，差点就言多必失了，「不不不，叶景初，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广东福建云南台湾，甚至四川都有种植牛油果的！不知道进口是不是骗人的，涨价的噱头而已。」


    叶景初觉得很有道理。


    「对了，小满，你买的这么杂，等会咱们怎么做啊，家里倒是有做饭的人，可是恐怕他没做过这些？」


    聂小满眼睛眨巴眨：「要不要我来掌勺？」


    第35章 小夏


    「爷爷, 您好，我叫聂小满，是叶景初的同学，久仰您, 应该早点来看望您的。」


    「知道你们学习忙, 今天也没想到您能来, 爷爷真高兴, 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快快进来坐。」


    聂小满进入叶家大院, 爷爷拉住了叶景初：「同学？还没追到？」


    「爷爷，你说什么呢！」


    「真是废物。」


    「爷爷，你喜欢她？」


    「长这么漂亮, 还是状元，听说这次又考了全年纪第一，说话好听，一看就是聪明孩子，你……哎，真是废物。」


    「爷爷，你……好吧, 我是挺喜欢她的，但我们还是普通同学，你一会可别吓着她。」


    「行了行了, 我知道, 快把东西那厨房去再过来。」


    爷爷笑着就走到了客厅：「小满, 喝水喝水。」


    「爷爷，您家可真大，爷爷, 以前叶景初在我们镇上读书，您不是本地人吧？」


    「哦，以前我一直在部队，景初就在老家读书，我们老家房子比这里大多了，以后有机会可以带你去看，本来我打算退役以后就告老还乡，在老房子里享受，没想到景初又考回了首都。这里是部队分配的房子，整个这个片区啊都是家属院，我也是想着这里离b大近，方便我照顾景初，所以我就搬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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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你太无私了，为了孙子放弃了自己的退休生活。」


    「这里邻居都是我的老战友，还好，景初平时不在啊，我在院子里也都是熟人，谈不上什么放弃不放弃的，」爷爷突然压低声音：「不过，这话你别跟景初说，我得在他面前装装可怜，要不然他老不回来看我。」


    爷爷真有意思。


    「司令司令！」一阵惊慌失措的声音。随后一个看上去有点年纪的中年男子干练的跑了过来，背后跟着叶景初。


    「哎呀，不是跟你说了吗，要稳重，你看看你，让客人看笑话。」


    「啊，对不起，您好！我是叶超，这里的管家。」


    「您好，我是聂小满，叶景初的同学。」


    爷爷对聂小满笑笑：「我一个远房侄子，一直跟着我。算起来，也算是景初的伯伯。」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司令，是这样的，那个聂小姐买了很多花式海鲜，这么多品种，我不知道怎么做才和你们口味。」


    「哦？海鲜，我喜欢的，做法嘛……小满，你喜欢吃什么尽管说，我厨房里也有条新鲜的江团，一起做都没问题。」


    「爷爷，家里有蒸锅吗？不如我们吃蒸汽海鲜好不好？我自己也馋这个。」


    「蒸汽海鲜？没听说过，好啊好啊，小满，你教教叶超。」


    「我也可以搭把手的，」聂小满伸出胳膊，「爷爷，虽然平时是读书多，不过做饭我也在行，蒸汽海鲜也没啥难度，交给我就好。」


    「好，那让景初给你打打下手，叶超，你过来，陪我看会儿电视。」


    叶超很有眼力见儿的走开了：「聂小姐，有什么需要你随时叫我，要是找不到东西也可以找我。」


    叶超把叶景初和聂小满送进了厨房，好心的指引东西的位置，然后关门离开。


    厨房是连着餐厅的，聂小满进门就问了叶超有没有铜锅，不出所料，家里有一个大的，聂小满和叶景初一起把所有海鲜洗干净备好，一点点摆上餐桌。


    餐厅是连着厨房的，两个人忙活着，客厅里的爷爷却想看电视也看不进去：「叶超啊，你看聂小满怎么样。」


    「优秀优秀，司令，之前您让我调查的，都查清楚了，聂家村，状元，自己报名去劳动改造，在学校里也特别乖巧，没有不良嗜好，似乎唯一的爱好就是学习。」


    「那之前聂家村的传闻是假的了？」


    「这……我看聂小姐的样子，不像是传说里的那样，不过我找人去聂家村问了，确实以前跟林家定过婚，后来又被林家退婚了。他们传的退婚理由就是聂小姐是个祸害精。」


    爷爷看着聂小满：「村里人喜欢乱传。不过空穴来风，也许我这老眼看不准人了。」


    「不不不不，司令，你看人什么时候看错过，我也觉得聂小姐是个好姑娘，一定是村里乱传。」


    「叶超啊，你看聂小满，有没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叶超望向餐厅，两个年轻人干活干得很开心，「司令，以前景初读小学的时候，您不是接送过几回吗？兴许见过，记住了。」


    「不，不是那种似曾相识，我觉得她长得很像我一个战友。」


    「您是说……夏司令？」


    「看吧，我就说像，你都看出来了，眉眼间有几分神似。」


    「聂小姐确实有点像夏司令，但他们不可能有交集啊！司令您想想，夏司令一生都没有娶妻生子，而聂小满从小就是聂家村长大的，她还有个哥哥聂大满，双胞胎，全村都知道。」


    爷爷缓慢而悠长的点了点头，想起了一些古老的往事，随后他肯定了叶超：「当年要不是小夏帮我挡了那一枪，如今我这条命恐怕是交代在战场上了。」


    「所以，司令啊，您跟这种面相的人有缘，如今，兜兜转转又遇上了不是，说不定以后啊，她还能给您生个大胖增孙子，让您尽享天伦之乐呢。」


    爷爷开心的笑了，「就是就是，哎，有空给小夏去一封电报，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这军功章还在咱家没领呢，好想跟他见见面，喝喝酒，叙叙旧。顺便介绍介绍聂小满。」


    聂小满菜备好，将通过点火，加水，抽掉铜锅中间的一层，换上铁锅，将洗好的腊肉铺在锅底，撒一把米加水加紫苏姜片开煮。


    爷爷走过来，即看见聂小满已经把蒸屉架在铁锅上，看到爷爷，忙打招唿：「爷爷，设备有限，就先这么弄着了，万一不好吃也请爷爷将就将就。」


    爷爷：「这就是你说的蒸汽海鲜。」


    「没错，」聂小满盖上锅盖，「爷爷以前没吃过吧，海鲜蒸着吃，更能保留原有的鲜味，爷爷，您来尝一尝，吃蒸汽海鲜，食材的放入顺序也很重要，这个虾和贝类熟了，爷爷你先尝一尝。」


    叶景初：「爷爷，这个是小满特意选的，贝壳都是一个一个挑的，肉质都非常饱满。」


    爷爷：「哎哟哟，我的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嗯，好吃好吃，小满，你也快尝一个。」


    小满的碗里，爷爷和叶景初争相夹菜，爷爷干脆把聂小满拉着坐了下来：「小满啊，你吃你吃，叶超已经学会了，你就让他弄。他要是弄得不对，你再教他。吃，吃。」


    「第二锅可以蒸带子和皮皮虾，下一锅鱼和江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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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的味蕾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小满啊，你真是有见识，我还是第一次吃这个，知道吗，爷爷今天好开心，叶超啊，拿点酒过来。」


    「爷爷，你不能喝酒，您又忘了。」叶景初提醒他。


    「我今天高兴嘛！」


    聂小满忙说：「爷爷，海鲜配酒，尿酸会增高，对身体不好，不过，如果能喝点上好的龙井茶，就能顺便降降火，去去腥气。」


    「有有有，龙井，隔壁老方上个月给我从江西带回来的，可正宗了，小满你不说我没想起来，叶超，赶紧去烧一壶，让小满尝尝看。」


    「小满什么都懂。哈哈哈哈。」


    「爷爷，蒸汽海鲜的精华其实在最后，」聂小满让叶超揭开蒸锅，露出最下面的一锅粥。


    「这是腊肉粥，混合着紫苏叶和海鲜的鲜味，爷爷您尝尝。」


    「想不到这下面别有洞天啊，」


    爷爷赞不绝口。「小满，爷爷从来没见过这种吃法，大开眼界。」


    把爷爷哄开心了，叶景初也终于完成了任务，今天看到了不一样的聂小满，虽然今天自己在家里的存在感很低，但是心里却好充实。


    临走前，爷爷拿给聂小满很多好东西，饼干啦、水果啦、茶叶啦等等等等，叶景初不得不开车送聂小满回学校。


    「叶景初，你还会开车呢！现在驾照好考吗？」


    「都是爷爷认识的人教的，倒是不难，聂小满你要是想学，可以跟我说，我找熟人教你。女孩子开车一定很帅气。」


    开车，聂小满会的，现在的车虽然不像未来那么自动化，但是路上车少，车子启动的原理没有变化，反而比日后更好开一些。聂小满不说话了，叶景初问：「怎么不说话了。」


    「没什么，突然想起以前的一些事。」别说开车了，坦克她也开过，不过比起坦克，还是开车的时侯心情好一点。


    上一次开坦克，是为了就同胞军人于水火，差一点闯了大祸，还好会开坦克的驾驶员及时回来，要不然聂小满的命可能早就没了。那是聂小满第一次因为记者的身份被责骂，她还记得驾驶员让她不要胡闹，不要把人民当儿戏时认真严肃的样子。


    「叶景初，谢谢你，今天很开心，有种回家的感觉。」


    「反正你假期不回去，有空随时来我家，爷爷也很喜欢你，有你在他看我似乎也顺眼一点。哦，不过你马上参加翻译活动，假期可能都见不到你了吧，聂小满，加油。」


    「嗯，等我回来，再去你家祭祭五脏庙。」聂小满摸摸肚子：「今天真的好满足，假公济私吃了很多自己喜欢的东西。」


    看着聂小满的样子，叶景初也觉得好满足。


    第36章 第一


    选拔当天天气很好, 天空很高远，很辽阔，云朵像任性的小孩，一片绝不去触碰另外一片, 空气品质很好, 抬眼望去, 那些云就像一块一块硬糖镶嵌在幕布一般蓝的天空上。


    太阳很晒, 前来参加翻译选拔的学生们带上了扇子，有的还拿着毛巾。


    聂小满想, 如果这时候有一瓶冰的欢乐肥宅水出现在面前的话，她倒是不介意为此多胖二两。


    想着想着没想到眼前还真的看见了。


    「叶景初，你怎么来啦？想通了, 要来跟我比一场？」


    「不不不，不敢不敢，我就是过来当下拉拉队。参选英语翻译的人好多啊，小满，你有信心吗？」


    「我说我没信心，你会信吗？」


    「不信。如果你都说没信心了，那在场就没有人敢说自己有信心了。」


    「这么了解我还问我有没有信心？」


    「那不是开开玩笑, 缓解缓解上场前的压力吗？」


    两个人正谈笑着，孙楠楠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叶同学，你也来参加了？」


    昨天叶景初明明已经拒绝过了, 怎么如今又来了, 难道他还真的被聂小满给说动了, 来参加翻译选拔了吗？「叶同学，你报什么组啊？」


    叶景初看着孙楠楠，一脸狐疑：「你是。」


    孙楠楠被噎的够呛, 「叶同学，我是孙楠楠呀，昨天咱们还说过话呢，在食堂，你忘啦？」


    叶景初不知可否，孙楠楠万剑烧心，呆不下去，默默离开了。


    聂小满忍俊不禁，不过要不是孙楠楠她还真不知道叶景初脸盲呢。


    「叶景初，你这是脸盲吗？那个孙楠楠我记得就是你们建筑学院的吧！」


    「脸盲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当你面对一张脸的时候。你就像一个盲人一样，不记得他是谁？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他？」


    「那应该没有吧，要不然我连你都能认错。」


    像孙楠楠这样上来就打招唿的女生真的太多了，叶景初觉得自己记不清楚很正常，现在的女孩子在他看来都特备主动热情，很难区分，不过，要说是聂小满口中的「脸盲」，那万万不是的，人群中他一眼就能看出聂小满在哪里，才不是脸盲呢。


    所以他又向聂小满补充解释：「可能因为平时我在学校时间比较少，所以就算是同班同学，我也没认全。」


    「同班同学都认不全，那就难怪了，她是四班的，」聂小满过目不忘的本事还是很强大的。


    「这你都记得。」


    「嗯，说过话，记住了。」


    一个过目不忘，一个「脸盲」好像刚好互补，叶景初突然又想承认自己其实是个脸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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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选拔测试要开始了，各位同学，可以进场了。」老师出来通知。


    叶景初：「那你进去吧，我走啦！」


    聂小满挥挥手。「拜拜，谢谢你的可乐。」聂小满不忘满足的喝上一口，表示郑重的感谢。


    不同语言的学生被分配在不同的教室。本次选拔日韩英俄四门语言。


    其中需要人数最少的是俄语，只需要五名翻译，而俄语专业本来人就不多，包括聂小满的室友袁西勤，报名的大概有十几个，选中的机率比较高。


    韩语的情况与俄语相似。因为武术比赛韩国选手参加的较多，因此要录取八名韩语翻译，入选概率比较高。


    竞争最激烈的当属英语了，除了外语学院，各个学院的学生，只要是想参与的都报的是英语。但录取人数只有30人。


    要说最不激烈的恐怕就是日语的选拔，本次比赛正好是在霓虹国进行，需要大量的日语翻译，除了给运动员之间翻译，部分翻译员还可以去做赛事的志愿者讲解员等。


    需求量50人。


    日语专业的人不多，前来报名的前前后后加起来也就30多人，别的院系会说点日语的都被叫来报名，录取比例可以说是一比一。


    所以在场报名了日语的学生，脸上的表情都十分自信。


    考试结束以后，韩俄的学生焦急等待成绩，日的学生开心聊天，而英语这边的考生可以说个个都愁眉苦脸。


    孙楠楠报的是日语，看到英语考场人山人海，想到聂小满，不自觉得意起来。


    「聂同学，考的怎么样啊？做翻译可跟高考不一样，不过就算选不上也不丢人，毕竟英语专业的人才太多了嘛！」


    「你报的是日语吧，入选比例一比一，所以你小人得志的表情你自己很满意咯？」


    孙楠楠一怔：「聂小满。」


    「聂小满，你可别小看孙楠楠。她父母都是日本留过学的，她从小就在日本长大，日语说的比中文还熘呢。告诉你，就算是有五百个五千个人报名，楠楠也没问题。」不知道为什么，孙楠楠旁边总有小姐妹宁当绿叶陪衬她。


    「哦，是吗？那你们激动什么？莫非你们也是留过洋的母语水平？」


    小姐妹被聂小满噎到了。


    「哦，我知道了，你们这是曲线救国，反正英语竞争大，不如报个日语，反正铁定能选上，到时候去霓虹国讲英语。」


    被说中了，小姐妹哑巴了，脸红了，后退了。


    孙楠楠：「聂小满，不要混淆视听。我们站在这里是因为我们都已经是进了面试的人。他们日语是不够好，但起码会。而你，就没机会在霓虹国跟我们见面了。」


    孙楠楠调查过了，英语翻译只招三十人，英语专业的报名人数就扑出来了，更别提好几个报了名的，都是利国长大的。聂小满根本不可能跟他们比。


    「你怎么知道没机会？你是评委老师吗？还是你问了评委老师，提前知道消息了呢？」


    本来周围人不多，但两个人焦灼的气氛很快就吸引了一些周围的考生。


    聂小满想起了当年等高考成绩时候的盛况，为什么总是有一些自负而不自知的人不懂得收其尾巴做人呢？


    明明自己已经入选了，还非要把别人踩在脚下才行，这种人几乎都是一个结局：反被踩。


    「聂小满，我不是认识评委，但我知道光是英语专业的学生就已经超过了三十人，你想被选上，凭什么！」


    哟吼，这么一说，英语专业的人纷纷投来目光，孙楠楠和聂小满成为他们的焦点。


    「凭我自己的实力，你想打赌吗？我要是选上，你就去广播站喊话，聂小满英语全校第一。赌吗？」


    「聂小满，你有病吧？你怎么可能全校第一？」


    这时候，有个女生好意提醒孙楠楠：「如果没记错的话，聂小满这次期末考试全都满分，英语肯定也是满分。」


    孙楠楠：「一个农学院的人，英语满分有什么稀奇的，卷子都不一样，能和英专的人比吗？」


    聂小满：「成绩就快出来了，到底赌不赌？」


    孙楠楠：「赌就赌，要是你输了，你就去广播站喊话。」


    「喊什么？你说。」


    孙楠楠突然靠近聂小满：「你就喊你不喜欢叶景初，孙楠楠是最适合叶景初的人。」


    呵呵，聂小满笑了，孙楠楠突然气愤：「怎么？是你说什么都可以的，你想反悔吗？」


    聂小满大笑：「不是不是，就是觉得好笑，没问题，说到做到。」


    聂小满控制不了想笑得劲儿，但她越是憋着，孙楠楠就越生气。


    「聂小满，她让你说什么？」


    聂小满：「说什么都行，只要我输了，后续追加都行，大家都是见证人。」


    终于，评委判卷结束了，「不好意思，报名人数太多，耽误大家时间了，接下来宣布进入面试的人，听到名字的进来排队面试。第一个，聂小满。」


    众人惊唿。


    聂小满看一眼孙楠楠，「听到了吗？」


    孙楠楠还不服气：「进面试又不是选上，你得瑟什么。」


    聂小满举起手，用所有人听得到的声音问：「老师，我想问一下，为什么我是第一个？」


    「哎哟，聂小满同学，这还不明白吗？你笔试成绩第一啊！快进来，专家们都在里面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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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面试


    面试的房间做着一排老师, 聂小满作为第一个进入的人，大方得体的身形令各位老师异常欣喜。


    「您好，miss聂，请自我介绍一下。」坐在最边上的老师说, 显然她就这个面试的主持人。


    「各位, 大家好, 我是聂小满, b大农学院一年级新生，意外得知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参加世界级的比赛, 我想我必须来，我爱我的国家，我想参与其中, 见证她每一个荣耀时刻。虽然我不是运动员，但亲眼目睹运动员为国争光，是我来这里做翻译志愿者的理由。我想，无须多言，各位老师，我的英文水平无疑是极优秀的，同声传译对我来说也是信手拈来。不如, 我大义凌然的压缩一下面试时间，不让后面的选手等得太久。」


    优雅，自信, 张扬到极致并且确实实力不俗的聂小满引起在座专家的掌声。


    「miss聂, 你说的没错, 确实应该留出更多的时间让别的选手参加面试，但我觉得，你的面试时间不应该被压缩, 我想开闢一个专门的通道，如果你有兴趣，我们应该进行更深入的交流。」


    其他几位老师也跟着互相肯定，他们都想和聂小满多聊聊，很少见如此自信的学生，听说她来自农村，完全没有和外国人接触的机会，口语怎会如此地道纯粹，用词也简洁精准。不是母语，更胜母语，哦不对，不仅仅是母语，把英语当母语的人也不一定能有她用词的准确和特别。


    聂小满说的很多词，连翻译专家都忍不住想要拆开解释其精准不可替代的程度。


    「当然，如果和做翻译志愿者有关的话。」


    聂小满的幽默再一次引起了专家的青睐。


    临走前，聂小满拿到了特殊的入场券，所有评委都通过的考核单：「也许其他学生我们还需要评分和对比，但是miss聂，欢迎您加入我们，为运动会尽一份力。」


    「尽我所能。」聂小满补充道。


    离开英语面试的地方，聂小满走出去，那里不少人还在等待她的结果，聂小满当然也想看看孙楠楠现在是什么表情，顺便和她敲定一下，什么时候去广播站。


    「聂小满英语全校第一。」呵呵，说起来还有点害羞呢，不过，名副其实。


    「哇！聂小满直接通过了！真的，牛啊！」欢唿赞誉声后，孙楠楠却不见人影。


    「我的手下败将孙楠楠呢？」


    「在霓虹语面试教室吧！听说那边进行得很艰难，霓虹语好的人太少了，好多滥竽充数的。」


    「哦？」有意思，聂小满问了霓虹语面试教室的地方，打算去看看。


    气氛果然很焦灼。


    霓虹语面试不是单独面试，是十人一组的组团面试，评委一排，对面选手一排，还真有点霓虹剧里就活的样子。看来霓虹语这边的专家也很讲究霓虹系的氛围感。


    超级大的教室，等待面试的人和前来围观的人都坐在后面。


    孙楠楠和她的两片小绿叶在一起。小绿叶不能说完全没有基础，但自我介绍以后就很难正面回答老师的问题了。显然，超出他们背诵的范围了。


    但，就这水平，还算是十个人里面不错的。


    聂小满心里估计了一下，十个人里，孙楠楠的霓虹语是母语水平，有三个人一看就是霓虹语专业的，语法很好，口语不咋地，还有五个人是小绿叶这种，绝对接触过霓虹语，但一对话就废，还剩一个就是五十音都没记全，背了自我介绍就来了的。


    评委老师显然很不满意：「你们知道自己是来选拔做翻译的吧？现在你们的表现，连表达自己都有问题，怎么能起到运动员和主办方之间桥樑、纽带的作用呢？」


    有几个老师一起跟着嘆气，面试席上的人无疑压力很大。


    那一个人是绝对不行，但其他五个还能抢救一下，要是真的没有人选的话，来个突击训练也许有用？


    第一轮面试结束，第二轮十个人上场，这次和上一次情况差不多，还是有四五个同学学过但不精，不敢开口。


    孙楠楠下来的时候就看见聂小满了，她自我感觉非常不错，找了个离聂小满不远的位置坐下：「听到我流利的发音了吗？」


    「不巧，刚好错过。」


    「嘴硬，我刚刚明明看到你进来，那个时候我才开始回答问题。」


    「哦，那个是你呀，发音我听到了，流利没感觉？原来那就叫流利啊。」


    其实孙楠楠说的真是不错，但也没什么好骄傲的，霓虹语比她说的好的大有人在，聂小满就是一个啊！


    「霓虹语是你的短板了吧？你根本听不懂！」孙楠楠骄傲。


    台上一轮面试又结束了，评委老师再次摇摇头，两个绿叶问孙楠楠：「楠楠，你说我们有机会吗？」


    「当然！你们两个霓虹语不错的，平时不也经常学习霓虹语歌曲吗？霓虹国电视剧的台词不是倒背如流吗？你们没问题的，何况，要招五十个人呢，大家肯定都能进。」


    「是吗？」聂小满疑问的语气让两片绿叶更加没自信了。


    「聂小满，你……」孙楠楠显然不想问：「你英语选拔通过了？」


    「那必须。」聂小满把考核单一巴掌拍在孙楠楠面前的课桌上：「你可看清楚了，什么时候去广播站？」


    孙楠楠脸憋的红红的，「聂小满，你到底什么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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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你说不清道不明的来路。」聂小满狡黠地一笑，「等开学了你再去广播站，我怕现在放假听众太少。」


    孙楠楠气的胸闷，还好没答应聂小满别的什么，在广播站里丢个人反正不用露脸。


    讲台上：「同学们都面试完了吗？还有会霓虹语的同学没来面试的吗？咱们这次要招五十个人，不知道能不能完成上级交办的任务。」


    聂小满转过身，站了起来，她有一个好主意。


    「这位同学，你还没面试吗？」


    「老师，我没报名。」


    「啊？」


    聂小满赶紧切换成霓虹语：「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聂小满，农学院大一学生。没有报名是因为我参加了英语的选拔，但看到各位老师因人数不足而感到苦恼，我想作为一个学生，向各位老师提出两点建议。」


    这段话啪啪说出来，掷地有声，台上台下都瞬间安静下来。


    刚才别的同学面试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安静，聂小满知道，因为在别人眼里，她应该不会霓虹语言，如此安静是因为出乎意料。


    评委在等待聂小满继续说。


    「如果b大学生中招不到复合的翻译人员，我建议增加英语翻译的人数。毕竟，虽然这次选拔是在b大，但是走出国门我们代表的是鲜花国大学生，甚至鲜花国民！泱泱大国不会招不到五十个霓虹语好的人。所以我的第二个建议，扩大选拔范围，周边几所高校联合起来，会霓虹语的，霓虹语专业的都纳入考核。」


    「但，那样，就等于b大把机会让给了外校的人。」


    「老师，这么说就是您狭隘了，b大的胸襟是宽广的。」


    聂小满很耿直，但台上的老师们不但没有讨厌她，反而还互相看看，似乎很认可聂小满说的话。


    孙楠楠在台下，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她的两片绿叶完全一头雾水。「楠楠，聂小满在说什么？她说的怎么那么流利啊！她也在霓虹生活过吗？」


    孙楠楠怎么会知道，她现在只想敲击桌面，地板，想把面前聂小满放下的考核单撕个粉碎。


    这个女人，都已经被英语那边选中了，怎么还来这里砸场子啊！


    「聂小满同学，你说的非常对。我们确实不应该放宽标准，也不应该把眼界规定在b大，我们是代表国家的，国家信任我们，让我们校内选拔，我们也不该让国家失望。刚才面试的同学里，我们有一些还想给一次机会的，要不要他们再来试试看？」


    聂小满：「老师，我还有个主意。」


    「你说。」


    聂小满切换回中文，高声说：「刚才我与各位老师的对话，完全听懂的同学可以留下了，其他同学就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几个台上的老师笑了。


    「聂小满同学，虽然你的反客为主看起来非常鲁莽。但，不知怎么的，我很欣赏你。」


    「我懂，或许是因为我说霓虹语的时候太美了吧。」


    孙楠楠被聂小满流利的霓虹语和谈笑风生的潇洒振的说不出话，难怪她刚才批评自己的霓虹语不够流利，自己确实很久没说了，来之前觉得一定能过也没好好准备，这下彻底颜面扫地。


    「聂同学，你的霓虹语太好了，我想去英语那边，让他们把你让给我们了。」


    「谢谢老师的肯定。不过我想，英语部应该不会放人的吧。」


    孙楠楠愤愤的想，聂小满做的每件事都不想是正常人能做的，别人做甚至会被痛斥为噁心，但怎么偏偏她都做的潇洒自信，最要命的是结果还都特别好。


    她突然醒悟，好像一切跟她作对的想法都是纸老虎，那么，自己是不是也该像叶景初一样，跪舔她呢？


    第38章 慕强


    「聂小满同学, 你的霓虹语怎么那么好呀？」


    聂小满真的很不习惯孙楠楠用这种迷妹的眼神看自己。


    「你的霓虹语也不差。」


    「那你英语怎么那么好啊？可以教教我吗？」


    「如果我有空。」


    聂小满甚至疑惑，为什么孙楠楠像变了一个人，不过有一点没变，就是喜欢缠着她。相比以前咄咄逼人针锋相对, 现在的孙楠楠简直就是热情的粉丝, 如果非要问聂小满哪一种比较容易心理上接受的话, 聂小满选择逃避回答。


    「我等会要去武术社, 你可以让让吗？」


    「聂同学，我也要去武术社的呀。」


    聂小满疑惑：「？」


    「是这样的, 聂同学，我跟老师主动申请的，你那么优秀, 好多人都想和你一组，我霓虹语虽然不错，但是英语不行啊，我就想变成跟你一样的全能人才，所以我过来和你一组，我们一起学习啊。」


    啊这，聂小满一时有些无法适应。


    「你不是喜欢叶景初, 把我当成假想敌的吗？」开门见山有什么直接问这就是聂小满的风格。


    孙楠楠满脸的不好意思：「聂同学，人都有眼瞎的时候，能及时回头是岸是最好的, 我曾经以为我喜欢叶同学, 所以对你有很多不尊敬的地方, 但是自从昨天面试以后，我豁然开朗了！人类的本质是什么，是慕强！要说长相, 叶同学在男生里绝对是数一数二！但你跟他不相上下啊！他是男神，你就是女神！」


    话是这么说没错，就是孙楠楠说出来怪怪的。换成不认识的人或者换个性别可能会比较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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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楠楠见聂小满听的认真，继续说：「所以，我想清楚了，我也是普通人类。你，成绩好！专业课门门满分，还是高考状元，我怎么现在才醒悟啊！而且，你的霓虹语，虽然不能说是母语水平，但比母语更强啊！母语的人没你会翻译啊！简直就是同声传译级别的，再说你的英语，把一众英专的人踩在脚下，我以前有眼不识泰山啊！你才是真强！」


    「所以，你慕强，慕到我头上了？」


    孙楠楠狂点头：「聂同学，你看看你的理解能力，也是一等一的！」


    废话，你都把我吹到天上去了，再听不懂就是智障水平。「孙楠楠同学，但是你慕强，也要分个性别的吧？」


    「我以前就是分了性别，差点错过了你这个宝藏！聂同学，我以前对你那么刻薄，你现在还愿意跟我说这么多，宽宏大量也是无人能及的，我真是没看错人，你就是真正的强者，人中龙凤。」


    「好好好，你别再说了，」再说我怕我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聂同学，我们一起去武术社吧，哦对了，说起这个，我想起来了，你还会武术。」孙楠楠的眼睛瞪得老大：「我怎么把这个忘了呢！聂同学，你的武术也是一等一的！」


    快停停你的彩虹屁吧！聂小满感觉跟紧箍咒似的，头疼，真心头疼。不过，孙楠楠换了舔狗人设以后，聂小满可以少费很多脑细胞，比如说，去武术社的路，她根本不记得，孙楠楠不知从哪里找来一辆自行车，自己骑上去，拍拍车后座，「聂同学，上来。」


    就这么坐在孙楠楠的后座上，绕过了校园的河畔，叶景初走路要十分钟的河畔，孙楠楠骑车只用了五分钟。还路过了教学楼，转角处果然有一只猫，聂小满看着那只白猫，不知道它最近有没有吃到胡萝蔔。


    聂小满很少这么认真的欣赏风景，平时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学习的路上，如果没在学习，也一定在坐别的，就连骑自行车，也是有急事的时候风驰电掣的骑，根本顾不上欣赏风景。


    现在，孙楠楠力气不大，骑得缓慢而轻柔，而聂小满也难得能静下心来，自然要好好享受这一刻，享受着轻松愉悦的心情，徜徉在美好的风景里。


    这一路，惬意至极。


    「聂小满！」聂小满远远地就看到武术社团社长向他挥手，他人高马大，一身白色武术服，远远看上去就像一面旗帜，身体随着手臂左右摇晃，好像迎风招展的旗帜。


    社长脸上带着笑容，似乎聂小满是他长久未见的至交好友。


    「社长，你好，我们是翻译志愿者，我是孙楠楠负责霓虹语翻译的，她是聂小满，负责英语翻译的。不过她霓虹语也很好，全能的。」


    武术社社长嘿嘿一笑，憨憨的：「聂小满同学，你好，想不到你竟然是翻译，上次匆匆一面，我对你印象深刻啊，不过那时时间紧迫，都没好好聊聊，真是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晁可达，体育系大三，这次世界武术大赛，我们武术社团有两个人参赛，我和王加存，他是大四的，马上要毕业了，这是他最后一次代表学校参赛，我们两个练的都是跆拳道。」


    「晁学长，你好，我是聂小满，农学院大一学生，本次大赛的翻译，这次主要负责本校参赛选手的翻译工作。」


    「晁学长，您好，我刚刚介绍过了，我是孙楠楠，除了负责翻译，还想多和聂同学，和你们这些优秀运动员学习。」


    晁可达摇摇手：「优秀还真不敢讲，我可是聂小满的手下败将啊！」


    「晁学长，您太谦虚了，我都是乱打，跆拳道除了力量，招式套路也是非常重要的，我的乱打可上不了台面，更别说世界级的比赛了。」


    「聂同学你也太谦虚，不过，你不像我，我除了会点武术，别的就什么也不行了，你还能当翻译，武术就是消遣玩玩，哦对了，今天你们过来，是带着任务来的吧？」


    聂小满点点头：「嗯，马上就要出发了，这次时间紧任务重，老师也希望我们过来，先跟队员熟悉熟悉，晁学长，你这里要是有什么跆拳道的专业资料，也可以分给我们一些，我们要恶补一下，您的资料肯定比我们自己没头苍蝇乱查来的快。」


    晁可达，「行啊，我手头很多东西，哦，今天你们来得正好，我带你们去道馆，见一个人，说起来，还挺巧，那个人啊，也姓聂。」


    第39章 二哥


    跆拳道馆在距b大有一段段距离的一处十分幽静的所在, 这里几乎没有树木草地，有种草木皆兵的意味，水泥路面不只是原本偷工减料还是铺好以后歷经超载卡车的重压，十分不平整, 聂小满和孙楠楠干脆跳下自行车, 孙楠楠推车行走。


    「你们可别看这地方破旧, 这里的人会让你们大吃一惊。」


    「是个很厉害的人吗？武侠小说里的大英雄往往都住在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环境里。」


    「聂同学, 你还看武侠小说？你喜欢哪一部？」孙楠楠又发现了新大陆，聂小满真是能每时每刻都给她惊喜。


    聂小满, 回忆了一下，这个年代金庸的小说应该全部出版完毕了吧？不知道别人知不知道呢？当然验聂小满也想验证一下，于是她就很认真的回答孙楠楠：「飞雪连天射白鹿, 笑书神侠倚碧鸳。这句话你听过吗？」


    孙楠楠摇摇头：「没听过，没听过，不过，你这句话好像是把好几本小说串在一起的嘛。你知道金庸大师吗？我看过他写的射鵰英雄传，写的可好啦，我好喜欢。听说拍了电影，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电影院看, 如果有的话，聂小满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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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有空的话，我倒是挺想体验体验在电影院里面看射鵰英雄传。」


    「啊, 这么说, 你也看过射鵰英雄传啦？我好喜欢里面的黄蓉啊, 她又聪明伶俐，又把靖哥哥拿捏的死死的。唉，聂小满, 你觉不觉得你很像黄蓉？」


    聂小满双手摆摆：「不敢不敢，那是书中的人，完美无瑕，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之前不也讨厌我来着？」


    「哎呦，聂小满我都说了，我错啦，现在我眼里看到的都是你的各种优点，哪怕你当时对我毫不客气，也是因为你的豪爽，你的耿直，现在你就是我最最最喜欢的人啦。」


    晁可达听到两个女生的聊天，笑笑：「你们也看武侠小说啊！是不是这个共同的爱好让你们俩成为好姐妹的。」


    「好姐妹？」聂小满正色问。


    「没错，我们就是好姐妹，」孙楠楠抢先承认。「聂小满，你说在b大，还有比跟我更熟的人吗？」


    「这……」聂小满吃瘪了。她的舍友恐怕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能见她一面；她的同学按部就班的上课，哪能跟得上聂小满在各个教室里飞驰的节奏；她的老乡林乐成，虽然是一起来的，但进了校门以后似乎就没见过；跟聂小满交集比较多的就是叶景初，不过叶景初也有很多自己的事情，并不是经常能见到，反倒是这个孙楠楠，明明跟自己道不同不相为谋，生活习惯节奏也完全不一致，但偏偏就是随处都能见到。


    聂小满突然停下了脚步。「孙楠楠同学，你还真是我在这个校园里见面次数最多的人。」


    「看吧，看吧，我就说吧，那你现在承认我是你的好姐妹了吧？现在我们又可以一起去做翻译员，还可以一起出国，我是不是比叶同学跟你在一起还亲切啊？」


    聂小满不说话了，假装没听见向前大步走，孙楠楠在后面追，「聂同学你说是不是啊？我说的对不对嘛？」


    聂小满病就不再理她啦。


    进入道馆以后，叽叽喳喳的孙楠楠也停了下来。道馆里面到处都是在认真练习的学生，有些年纪很小看上去是小学生，也有些年纪很大的老爷爷，应该是退休以后来这里强身健体的。最大的一片区域便是像晁可达这样年纪的人。


    在这群人里有教练也有学生，晁可达挥挥手。


    「王加存，聂教练。过来。」


    于是聂小满便看到两个约摸二三十来岁的男人缓缓地走向他们。


    「哇聂小满，你看他们的肌肉，真的好健壮啊，估计也是硬邦邦的吧。好想去捏一下看看是不是像钢板一般结实。」孙楠楠露出了可怕的笑容。


    「教练，加存，这两位是咱们b大派过来的翻译，这次会跟咱们一起去霓虹国。有他们在啊，咱们吃穿住行比赛联络沟通肯定都不是问题。哦，对啦，教练，这位同学啊，跟你还是本家呢？而且她也会点武术，你们要不要切磋切磋？」


    「不敢不敢。」聂小满马上认怂。「我会的都是些防身术。哪能跟教练相比试。」


    孙楠楠嚷嚷道：「什么防身术？我们聂小满可厉害呢？」


    对面的教练听到聂小满的名字，表情一顿，这让聂小满有一瞬间产生了某种错觉，这个教练难道认识自己？


    应该没有交集的呀。


    孙楠楠还在喋喋不休：「教练，你真的要见识见识。聂同学各方面都特别优秀。她以前还跟晁可达同学在台上比试过呢。聂小满可是赢了的。她特别强，真的。」


    聂小满心说：孙楠楠，你可闭嘴吧。


    聂教练却听得一脸兴趣盎然，「哦，真的吗？聂同学，那咱们就来一场不打不相识，如何？」


    这尴尬了。盛情难却啊！聂小满抱拳：「教练。那就请您手下留情了。」


    两个人站上了道场的中央位，身边一些正在练习的会员们也停了下来，围成一圈。道场整个都没有女性，聂小满看上去相当的显眼。


    「小满，你看有这么多人都在关注你呢？一定要努力哦。」孙楠楠不知道是真因为慕强把自己当朋友，还是脑子不太灵光，现在越多人看聂小满就越尴尬。


    不过她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只要我不觉得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赢了，输了又能怎样呢？对方可是教练啊！打不过教练很正常，打过了教练，那就换教练尴尬，当然打过教练也是不可能的。


    「教练，跆拳道我可真不会，我要乱打啦！」聂小满丑话说在前面。


    教练非常和蔼可亲：「好，怎么都行？我也是见招拆招。」


    晁可达唤「321开始，」两边都没动静，教练在等聂小满出招以便于他见招拆招，而聂小满却迟迟不出招，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跟教练打。


    会场的空气一瞬间沉寂的可怕，十秒以后爆发出男性群体鼓掌的声音，「女同志不要害羞，上啊！」


    虽然有众多观众的鼓励，聂小满还是不敢上场，这时候男士就要发挥绅士风度啦，所以教练率先开启一拳一踢，还挺那么像样。然而教练还真不敢动真格的，毕竟教练完全不知道聂小满的水平如何。


    聂小满感觉到教练的无奈，于是她就干脆放开手脚，勇敢尝试。想不到教练还真的挺绅士的，让聂小满发挥出一些个人水平，又不至于让聂小满被抢了风头。最重要的是以退为进，这就是真正的大度。几个回合下来，两个人差不多也摸清楚了对方的套路。他们都无心恋战，及时从比拼中抽身出来，稍作停顿，朝对方抱拳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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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打完了吗？打完了吗？」


    「谁赢了谁赢了？」


    「我也没看明白啊！」


    晁可达分析说：「应该是教练更胜一筹，但聂小满打得也不错。不像是拼尽全力才输了的样子。」


    孙楠楠十分疑惑，「可是她上次跟你打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啊，那时候她多英姿飒爽啊。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


    「不不不。我并没有说聂小满不好的意思，反而在表扬她，合适的时候能够以退为进，及时收手，要知道这在一般的习武之人里面是很难做到的。一般人都只想着赢。而聂小满明明会武术，却依然能有君子风范，不是一般的女子。」


    这好像真的是在表扬聂小满，孙楠楠总算满意了，现在聂小满在她眼里就是神，谁也不能批评，要表扬才行，直接表扬她乐意听，不直接表扬也要向晁可达这样表扬出花色来，否则孙楠楠肯定跟他没完。


    「教练，今天您让我真正长见识了。武术之路前路漫漫，我所了解的真的太少了。」


    「聂小满同学，你也很强，你绝对比专业女生素养还高，一看就是经验非常丰富的，虽然我不知道你师承何处，也不知道你经歷过什么，但是我想你绝对是个人才。不过晁可达之前跟我说过了，你是b大的优秀学子，在学业上更是鹤立鸡群。这让我本来想招揽你发展体育运动事业的脚步也不得不收回去啊！」


    「教练，过奖啦！这一次听说你要跟我们一起去霓虹国。」两个人边聊边慢慢退下场来，跆拳道馆也恢復了往日的日常，只不过人们一边练习一边互相讨论着那个很特别的女孩，她成了今天最重量级的新闻人物。


    「没错，小晁和小王两个人作为运动员上场，我作为他们的教练，理所应当要去的。」


    晁可达王加存和孙楠楠去后台取资料去了，两人周围少了很多嘈杂。


    「教练。您看上去也不老啊，为什么那么早就退役了呢？按我的想法，你也应该去参加这次大赛才对。」


    教练，犹豫了一下，随即展露了笑容，这个表情让聂小满感觉到一丝丝的非同寻常。不过教练很快就换了话题。「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强啦。打比赛是年轻人的事儿，真不适合我。」


    聂小满觉得气氛突然沉重起来。现下虽然在热闹的场地里，但聂小满跟教练两人却仿佛置身于一种冷空气笼罩的氛围里。


    「教练。您是不是有什么故事？对不起，我知道初次见面，我好像不应该问这么深入的话题。」


    「啊，不不不，聂同学，对不起，初次见面，我这个人看起来非常沉重吧！」


    「教练，来之前晁可达学长就跟我们说你也姓聂，当时我的心里还没有多想。但是在我见到你以后，我的脑海里就开始想一些事情了。到现在，我看到你忧郁的表情，我的解读能力告诉我，和我想的一样，你就是我的二哥，聂谷雨吧？虽然多年不见，我已经不记得你的长相、声音。但是那一股从心底升腾起来的心与心之间连接的感情。让我十分肯定。」


    「当您听到聂小满三个字的时候，你的表情，和我四哥是一模一样的。」


    「聂谷雨」三个字出现的时候，教练的脸上少了几分凝重，多了几分讶异，失神，慌张、脆弱、不安这些表情纷纷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


    「小满，你，看出来了。」


    「哥哥。如果这我都看不出来，那我就是傻子了，为什么一开始知道我是聂小满的时候你不主动点破呢，非要等到妹妹忍无可忍吗？」


    「不是，聂小满，我只是觉得，你太耀眼了。我不想给你增加不必要的负担。」


    「亲人，什么时候会变成负担？哥哥，如果要说负担，我才是你的负担吧。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一直都没有回来？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做一个跆拳道的教练。为什么你明明年纪轻轻，却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失落的情绪。我想我作为你的妹妹，你的亲妹妹，你一定会告诉我的，对不对？」


    白色道服在他们眼前周围余光里不断地闪现着，横踢前踢下噼就如电影胶片一般，在他们的周围放映着。兄妹二人在这么奇怪的氛围里，就那么毫无预警的相认了，他们仿佛活在另外一个平行世界里。


    「小满。」


    「我想听，哥哥，如果你现在还没想好要告诉我，我也可以等。」


    聂小满握住聂谷雨的手。「哥哥。你就是我的哥哥。」


    聂谷雨一激动，把小满拉进怀里，紧紧地抱住。


    「小满。」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聂小满此刻知道他的哥哥眼眶湿润了，眼泪顺着脸颊流进了她的髮丝里。


    「教练，小满。」


    晁可达的声音叫醒了两个与世隔绝的人。


    聂谷雨迅速的松开手，与聂小满保持距离，两个人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晁可达自我解释说：「你们两个一定是英雄相惜对不对？」


    「晁学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但也不复杂，我以后再跟你解释吧，资料都拿来了吗？」


    孙楠楠跑过来：「拿来了，拿来了，有这么多呢？聂小满，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来得及把他们翻译完成啊。」


    「那我们赶紧回去吧！教练，晁学长王学长。咱们出发的时候见。」


    「在霓虹国就拜託你照顾我们啦。聂小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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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吧！」


    *


    「聂小满，刚才我看见你抱教练了，你可别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他。就是因为他你才拒绝了叶景初同学对你的好意。」


    「我如果现在解释的话，你会听吗？」


    「我当然听啦，我高冷的聂女神最好谁也不要喜欢。这样才跟她的地位相匹配。」


    「那我告诉你，我不是因为喜欢他才抱他的。」


    「你竟然不否认抱他！那我只能把你们当失散多年的兄妹了！不过，我就知道虽然教练长的也不差，个子也高，跆拳道的水平也非常高超，但聂小满，你是女神，你不能跟黑暗道馆的教练在一起，那样我会不服气的。谁要追你，得先比我强才行？」


    这段话可把聂小满给逗乐了，「比你强，那有点难哦。孙楠楠，如果不是你脑迴路有点怪，你其他方面都很强。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要学习也不差，日语还说的那么熘。最重要的是你好像特别能团结同学，这也是特长。」


    「团结同学，什么意思啊？」


    「就是你周围总能有十几个姐妹花，帮你说话为你开路替你挡枪，还在你想独处的时候说不见就不见。」


    「嗨，那还不是因为他们也慕强吗？聂小满，我这个词没用错吧？我学习能力还挺快的，是不是？」


    「是是是，没听出来我在夸你吗？你说你有这么多优点，想要比你强的人可不多吧！这样的话，活该我这辈子要单身咯。」


    「你可以跟我在一起啊！」


    「呸呸呸，我什么也没听到。不好意思，我对女生不感兴趣。要想跟我学英文呢，就继续站在这里，你要是想追求我呢？那我们现在就说再见吧！」


    「唉，聂小满，开玩笑的啦，不要这么认真，我当然想跟你一起学英文啦，还跟你一起去霓虹国。听说那边的浴衣非常好看，我们到时候一起去穿啊！穿上那个我们一定是全世界最惊艷的姐妹花。」


    「你就做全世界最惊艷的那朵花吧，我就算了，不感兴趣。好啦好啦，你还要不要翻译啦？」


    「要的，要的，这个单词这个单词这个单词好多我都不知道啊，聂小满你看我这里都画圈了，你就帮我解释一下好不好？最好霓虹语和英文都写在里面，我一定会把他们好好背下来的。」


    「你全背下来？」


    「怎么啦？你瞧不起我的背诵水平？虽然我知道你是很强，但你刚才也说了，我也不差。你让我背我一定能全部背下来。」聂小满重新看了看本子的厚度，又看了看孙楠楠，孙楠楠满脸都写着「不要不相信我，我一定能背下来。」


    聂小满决定相信她。「虽然做不成穿着浴衣惊艷全场的姐妹花，但是我突然觉得我们可以做一对称霸全场的翻译家。」


    *


    这是聂小满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出国，一切都意外的顺利。武术比赛并不是全世界范围普及的，但是在这个世界级的武术比赛中，她也见到了一些除了亚洲人以外的国家的面孔。


    武术比赛分很多项目，聂小满以前学过自由搏击防身术等等，但是从来没有好好了解过各种武术的名称规则重点和武术精神，这一次聂小满总算是接触了个遍，唯一让她有点出乎意料的就是鲜花国作为一个泱泱大国，一直以武术作为自己国家精神的传承，但却没想到其实有很多武术的形式并不是源于鲜花国，又或者是起先在鲜花国出现，但却被其他邻国甚至很远方的国家传承发扬壮大。


    聂小满有那么一丝丝的遗憾，作为一个鲜花国的人，她巴不得一切都源自这里，并在这里发展发达，她希望每一个项目鲜花国都能是世界第一，虽然她知道这是一种奢望，是一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可是她也无法抵制自己就是会这么想。


    每看一场比赛，看到鲜花国的运动健儿们拿了冠军，她就能高兴的一蹦三尺高，晚上也能多吃两碗饭，但是如果鲜花国运动员不小心落败了，聂小满就能难过的连走出赛场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吃晚饭吃早餐。要不是有翻译任务在身，她觉得她都要神不守舍了。


    「聂小满，我之前没觉得你这么看重咱们国家的运动员的输赢啊！」


    是二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她还以为哥哥会守在训练馆里看着晁可达和王加存两个人训练，督促他们拿冠军呢。


    「对不对不起，我是不是看起来很糟糕啊？其实输了的话，大家都不开心的是不是，尤其是运动员？这个时候我不应该丧着脸，应该去鼓励他们，让他们不要太难受，可是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我比他们还难受。」


    「聂小满。这跟人生一样，有赢也有输，总有各种各样的风浪，输了对他们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何况咱们国家才刚刚发展发达起来，一切都还是刚刚起步，像这样世界级的比赛，咱们今年也是第一次参加，运动员经验不足，跟别的国家交流的也少，摸不清楚他们的水平，一上来就拿很多个冠军，这也是不现实的。」


    「　哥哥。」聂小满没想到哥哥能亲自来劝说她：「哥哥，对不起。我没尽好当翻译的责任，反而在这里一个人生闷气。其实我知道未来咱们的国家会越来越强大，别说是武术比赛的金牌了，就是奥运的金牌也会拿到手软。我也知道现在的失落都是暂时的，而且现在的失败更像是一种老骥伏枥卧薪尝胆，有朝一日我们一定能成功能在世界的舞台上，让所有鲜花国的国人为我们骄傲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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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我说的是真的，将来咱们国家还有实力去举办奥运会呢，能让全世界所有的运动员都汇聚在首都，并且我们还拿了金牌榜第一的位置。」


    「是吗？真的会有那一天吗？」聂谷雨本来是来安慰聂聂小满的，但听了聂小满的话反而被聂小满激励起来。


    作为从未来来的聂小满，对这一切当然是非常肯定的啦，「没错，哥哥是有这么一天的，我非常非常肯定，你看我的眼睛，我说的一切都会是真的。」


    「那你还在这里，愁眉苦脸干什么捏？小满，想获得第一的路不会一帆风顺的，现在我们面临的所有曲折都会成为我们的垫脚石，以后我们就会踩着这些比赛的经验啊挫败啊，这些都积累成我们未来成功的先决条件，你说对吗？」


    「是的，哥哥，就是这个意思。我现在一点也不难过了，哥哥感谢你过来安慰我。」


    聂谷雨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安慰谁，反正聂小满现在心情好了，他的心情也不错，并且经这么一折腾，他重新燃起了斗志。「我一定会好好训练王同学和曹同学，他们还有大把的机会。」


    两个人走着走着就走进了一个空荡荡的运动场，这里暂时没有比赛，只有几个清洁工在打扫卫生，聂小满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看着空荡荡的赛场，突然感觉心情很平静。


    「没错，未来总会到来，在那之前我们要做的就是脚踏实地做好眼前的事，然后就静待花开。」


    「聂小满，你不是想知道哥哥，发生了些什么吗？现在你想听吗？」


    「　哥哥，你想好要告诉我了吗？」


    聂谷雨手扶着侧脸，手肘枕着膝盖，他就坐在聂小满的旁边温柔地看着聂小满，「我想告诉你，我想把这些年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你。」


    「在你很小很小的时候，这么高，又或者这么高。」聂谷雨用手比划着名，「真的记不清了，因为我也长高了嘛。那时候你就跟现在一样机灵可爱，每天瞪着大大的眼睛告诉我你又有了些什么新想法？我们四个兄弟，还有爸爸妈妈，我们都很爱你，巴不得每天都围着你转，你雪白雪白的皮肤就好像瓷娃娃一样，你知道农村很少有瓷娃娃，可我们家里就有一个。我们都特别骄傲，真的，我特别特别喜欢你，把你当成我的宝贝。你想做什么？我都想替你做，你想要什么？我真的想尽我所能的全部给你。自从妈妈生下了你，我们全家都特别好。在你没来之前，感觉生活很平淡，当你到来以后我觉得每一天都特别精彩。无时无刻不想围绕着你。那时候在聂家村恐怕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刻了，我为能做你的哥哥，上天对我太好了，真的。后来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聂小满：「对不起哥哥，现在的我什么也不记得了。我对你的印象只停留在他们口中，说的，你因为我打人了。」


    「嗯，呵呵，我是不是天生就有打人的基因啊？到现在我也还在拳打脚踢的。」


    「那不一样，哥哥，现在的你应该不会那样鲁莽冲动。你成熟了很多。」


    「那时候我确实不懂事。我看到你跟村里的其他小孩抢玩具。那天我刚好背了一捆柴回家，我都来不及把柴放下，就赶紧冲到你的面前。知道是你抢了别人的玩具以后，我还替你说话，因为你是我妹妹啊，我愿意把玩具让给你。但别人不这么想。」


    「小满，其实那天在你面前我没有跟他打架，我只是把玩具抢过来，然后把你带回家里，看到你在家里很满足的玩玩具，我也很满足。我走出去，我知道我被那小子盯上了，所以我必须得跟他打一架，但是不管赢还是输，我都不希望你看到。我知道你在那边玩，我就放心了。」


    「有什么事是打一架不能解决的呢？既然如此，那我就去跟他打一架呗。反正你不在我打得很兇，你知道我天生体力就不错，他打出了我的鼻血，我打掉了他的牙齿。我觉得我赢了，不过他也不赖，算坚强的。我们就那么干干脆脆的打完架各自回家了。我以为这件事情就此告一段落了，回到家看到你已经不喜欢玩那个玩具了，还把玩具扔出来。我就悄悄把它捡起来，想着我干脆还给那孩子吧，反正我妹妹也不爱玩了。他可以捡我妹妹玩剩下的。」


    聂小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好在这空空的场地并没有观众。清洁阿姨打扫完也悄悄离开了。她可以肆无忌惮的留下泪水。


    「然后我就拿着那个玩具去他家找他。但我没想到他家有好多好多的人。有卫生员给他看伤口牙齿，有大队长来问他情况，还有几个公社派来的人围着他，拿着笔详细的记录着什么。」


    「我傻眼了。拿着玩具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当他家里的人看见我的时候，他们便上前来抓我，我几乎失去了理智，只想逃跑。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逃跑，把一切都说清楚，把玩具还给他，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我不知道。也许不管当时我做什么，一切都不会不一样吧。他们家的人是铁了心要把我送走，没有人听我解释，我也嘴犟着什么都不肯说，尤其不肯说对不起。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或许是他们抓我的时候，那个玩具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他们认为我把东西偷了，藏了起来，他们甚至还到咱们家去搜了一遍。小满，还好当时你不在，那是我唯一的想法，还好，你不在。不想让你看到我那么没出息，那么无能，那么狼狈的样子，也不想让你看到那些大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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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希望在你的眼里这个世界是天真无邪的，然后我就被他们带走了。我想，一般闯了祸会去哪里呢？劳动改造？又或许是他在看守所里？总而言之，日子不会好过。不过我没想到，我竟然被带到了战场上，我成了一个无名无姓无身份的人，莫名其妙的参加了一场战争。那个时候我才多大呀，我也根本不符合徵兵的要求。我不知道我怎么到那的，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总而言之，我没死。我看见别人死了，我也很害怕，我踩着他们的尸体，我活下来了。我不敢想，我有时候一闭眼，想起那些不能闭眼的人，想起那些我没能为他们安详的把眼睛关上的人，我就睡不着觉。战争结束，我也没能回来，我没进去军队，我偷偷的留在了那里，我回不来，我不知道我是谁？我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


    「我在那边呆了八年，碰到一个师傅，他教我跆拳道，我身体好，能吃苦，虽然脑子很笨，但八年了就算是头蠢猪也学会了，我学会了跆拳道，打到黑带，方圆几里没有对手，但是我的师傅没了。我真不知道该去哪，师父走了，他的道馆也被孩子卖了，改成了饭店。我又成了无家可归的人。这个时候我听说鲜花国敞开国门欢迎同胞回家的消息，我像一条丧家犬一样的回来了。我不知道我该去哪里，当我坐着大卡车越过国境线，当别人到了家乡纷纷下车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该去哪里？回聂家村吗？我又不是什么光荣归来衣锦还乡的人，这么多年了，爸爸妈妈恐怕早都不想认我了。当年我是被抓走的，也留下了不好的名声吧，是我拖累了你们，现在我什么都不是也不能再回去，回去就更加拖累你们了。」


    聂小满一边哭一边拼命摇头：「哥哥，你从来没有拖累我们是我害了你。」


    「不，小满，你不能这么说，你没有让哥哥去做任何一件事，所有事情都是哥哥自己作的，你甚至都不知道。我有很多次可以用更好的方法来疼你，爱你，但我做的每件事都不是一个哥哥做的。我没有担当，没有胆识，又怂又蠢。我走了以后你们在聂家村的日子也不好过吧，有我这么一个没用名声臭的哥哥，你们一定也受了不少委屈吧。」


    「哥，你受的委屈更多。而且你为了我们着想，都一直没回来看我们，你一个人流落在首都日子肯定也非常不好过吧。」


    「是，前几年这里还没有跆拳道馆。这里还只是一个吃饭看表演的地方。」


    「我也是在路上跟人打了一架才知道原来我的拳头还能派点用场。于是我就在这里跟别人比赛，打赢了，能赚点饭钱。在国外他们都是赌的，但在国内没有这个，一切都只是表演，只要我演的够漂亮，台下的观众爱看，这里的老闆就愿意给我一点钱雇我当演员。」


    「后来老闆又招了几个像我一样的人，我们的观众也越来越多，再到后来就是有年轻的孩子想跟我们学。这时候这家饭店的老闆又因为经营不善，走了。我们几个打拳的人合计着把这里盘了下来，开了这家道馆。勉勉强强能餬口，不过我们的营业资质一直是个问题，直到我认识了晁可达同学，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他没用几天就帮我办好了经营手续。这个道馆于是就这么开下来，开放没几年，大家对跆拳道的认识也不够，所以生意不很好，不过现在总算有点起色了，你也看到了有小朋友有年轻人也有老人，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会好好把它经营下去，一切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这个时候我就碰到了你，聂小满，你已经出落的那么优秀了，可能是时机到了，我的命运也开始好转了。我才终于可以跟我的家人重新相遇，相认。」


    聂小满哭的眼睛都红了，聂谷雨从来没见过女孩子哭成这样，反而有点手足无措。


    「聂小满，你别哭啊！你看你这么漂亮，哭了以后不好看。」


    聂小满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哥哥。「二哥要是你当初没有走的话，该有多好啊！我就不会跟你分别那么多年了。现在你终于回来了，二哥，我带你回聂家村，带你回去找爸爸妈妈，还有四哥好不好？」


    「四哥，只剩老四了吗？那老大和老三呢？」


    聂小满顿住，二哥是当年第一个离开聂家村的，他还不知道大哥和三哥后来也走了。


    「聂小满是不是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家里到底怎么样了？跟哥哥讲讲。」


    聂小满犹豫了一下，大哥三哥现在音信全无，要不要告诉他呢？


    「哥哥。」聂小满还是决定直接告诉哥哥，都是家人，没必要隐瞒，躲躲藏藏的那不叫家人。「哥哥，在你走后没多久，我就生了一场大病，大哥为了给我治病，四处寻医问药，药找到了，可是他人却再也没有回来。三哥，都是因为我。」聂小满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聂谷雨拍拍她的肩膀：「小满，你别着急，你慢慢说。哥哥听着呢。」


    「三哥，为了给我买东西，那是我胡搅蛮缠想要的东西，他就去扒火车，可是没想到有警察在轨道旁边抓，警察抓了一些人，却没抓到三哥，我想三哥他肯定是不敢下来，搭着火车就走了，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到现在也没见过他。」


    「现在聂家村只有爸爸妈妈还有四哥。」


    「爸爸妈妈他们还好吗？」


    「爸爸妈妈为了我的事也操碎了心。但现在我长大了，懂事了，他们就不用为我操心了。四哥他当了基层公务员，大队长，是个为人民群众发声的好干部，他们在聂家村都过的很好。二哥我现在就去给家里打电话，如果他们知道我找到你了，一定会特别开心，等咱们回国，我就带你回老家看看。咱们一家人团聚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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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击剑


    「好, 聂小满，妹妹，我们回去。」团聚这个词，在心里, 太久太久不敢想, 如今, 终于可以拿出来小心抚摸了。


    突然, 一声震耳欲聋的「啪叽」声打断了两个人，聂小满悄悄拉住旁边的哥哥。


    「断电了。」


    「好像是。」


    「有可能是跳闸。刚才那个声音很大, 如果我没记错，我们进来的时候配电室在后两排座椅左边的尽头。」聂小满回忆着。其实进来之前他还在晃神，不确定看清了, 但大致的方向应该没有错，在这黑暗的环境里，「我们沿着这排座位一直走，应该能摸索到配电室的门。」


    「离这里有点远啊。脚下小心。」


    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动身，却听见配电室那边有人过来了。


    「你确定没人了吗？」说的是霓虹语，聂小满判断他们应该是母语。


    「当然确定，连保洁都走了！这个场馆下一次开放就是明天的击剑比赛, 放心吧！」


    进来的人说的是霓虹语，聂谷雨自然是一头雾水，但聂小满听明白了, 她一时还猜不到这俩人干想要干什么, 不过很快答案就出来了。


    「他是几号？」


    「一号？」


    「你的东西好使吗？」


    「当然好使, 我专门定制的保证一削就断。」


    明天这个场馆要举办的是击剑比赛，一号选手应该是我国运动员王志满，这两个霓虹人试图做手脚, 削断我国运动员的剑，这手段也太卑劣了吧？


    四五十年后，这样国际的大型比赛里，摄像头就像天罗地网一般的存在，选手自带的佩剑能享受绝对的安全，但没想到在今日，运动场馆可以完全没人，只要通过断电就能规避所有的风险。一切都会神不知鬼不觉。


    聂小满对霓虹国顿生各种不满情绪，这比赛的安保做的也太不到位了，霓虹国现在可是发达国家之一啊！她在心里叨叨着，最气人的是，这样的对手竟然能够参与世界级的比赛，他配吗？


    「哥哥，你在这里呆着，千万不要出声。」聂小满用气音说。


    「小满，你打算干什么？他干坏事我们其实可以直接举报的。」


    哥哥听不懂霓虹语都知道这个人在干坏事了，看来正义和邪恶是不被语言隔界的。


    「直接举报，那不是太便宜他了吗？只有吃饱了苦头，才能长记性，被锤在耻辱柱上，再也站不起来。」


    一个运动员，连基本的诚实都做不到，妄图通过害人，达到自己邪恶又噁心的目的，他不配做一个运动员，应该回炉重造。


    聂小满按住二哥的肩膀，把他押在座位上，让他的头再低一点，以确保座椅能完全遮挡住他，然后她就凭着记忆，沿着座椅一路向左走至尽头处，往后退两步，看来她没计算错，配电室的门果然就在那里。


    这两个霓虹人刚刚拉了闸以后，还没关门。恐怕一会儿要原路返回吧，聂小满又听了听那边的声音，确定两人已经「整顿」完毕，将现场布置的跟他们没来过一样。


    聂小满拉亮了电闸，瞅了一眼聂谷雨，确认霓虹人的视野范围内看不到聂谷雨。


    聂小满开始表演，露出一副急匆匆的表情，一边喘着大气，一边用霓虹语说。「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个场馆怎么断电了？你们在里面做什么？你们是谁？」


    两个人刚刚干了坏事，很慌张，但又刻意表现出一副很平静的样子。


    「没什么。」


    「啊，我知道了，你们两个一定是情侣吧？」


    聂小满一副吃瓜的表情，说情侣是最合理的，聂小满就像给他们递台阶一样，两个人很快就顺着台阶下来。


    「没错，没错，我们两个是情侣，他是击剑部的，我是空手道部的。这里男女住宿也是分开的，我俩也没机会一起吃饭什么的，所以就在这里讲讲这些天的心得。你你是谁呀？」


    编，你们继续编。


    「啊，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聂小满举起脖子前面挂着的工作牌。在他们还没看清楚的时候，迅速收回来，工作牌上她是翻译，并不是后勤人员，千万不能让这两个傻子给看出来了。


    「啊，原来是这样，你是来修电的吧？我们两个正在这里说这话，突然就断电了，我们也不熟悉场地就一直没有动，还好你来了，帮了大忙。那电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们两个就先走了。」


    「好的好的。请慢走，注意安全。」


    聂小满关好配电室的门，还向他们鞠躬。「如果以后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让组委会帮你们安排一间特别的房间，放心，既不在女生区域也不在男生区域。」大概在变态的区域吧，正好合适你们。


    女生毅然决然地走了，另外一个男的却没那么洒脱，一步三回头，转头看了看聂小满似乎有话想说，但又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女生喊：「你还走不走啊？走啦，走啦！」


    聂小满：这男的品行不端，原来是渗透进各个方面的呀。


    等他们都走了，聂小满找到哥哥的位置：「哥哥，都走了，一直蹲在这里，很难受吧？」


    「小满，他们要干什么坏事儿？」


    「哥哥，咱们去前面看看，我听到他们说要把一号的什么东西裁断？」


    「小满，刚才我听你们对话，听不懂，他们会不会害你啊，灭口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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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你放心。」


    两人朝场子中央走过去，翻过围栏，那里有一排击剑。


    「击剑比赛中选手的剑原来是可以自己带来的呀。」


    聂谷雨：「没错。只要符合比赛要求的长宽高和重量，选手都可以使用自己的剑。这些剑应该已经检查过了，但这里显然戒备不行。」


    聂小满逐个检查，果然，只有一号剑有问题，「哥哥，你看这剑柄和剑身之间。」已经被裁了一大半，有种藕断丝连之感。


    这两个霓虹人想要干什么？竟然遇见了我们，那必然不能让他得逞了，聂小满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第二天早上，击剑比赛正式开始，聂小满安排孙楠楠跟着跆拳道的部队随同翻译，自己来到了击剑的场馆。


    她找了一个离台场很近的位置，坐了下来，等待今天的好戏开场。


    背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位小姐，您好。还记得我吗？」


    记得，当然记得，昨天晚上给我们鲜花国选手的剑里面耍花招的人不就是你吗？


    「啊，不好意思，先生，我忘了，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唉，你真的忘了？昨天晚上也是在这里，我们见过的，你还记得吗？」


    「啊！有点印象了。」


    「你是大学生吧？」


    「是的，我是这个赛场上的志愿者。」


    「你应该还没有成年吧！」


    「马上就18岁了呢。」聂小满面不改色心不跳。


    「我是选手，击剑很强的。等一下，你一定要看我表演，对了，昨天有点着急，没有问你的名字。可以留个联繫方式给我吗？你很漂亮，身材也很好。即使穿着志愿者的服装，也依然能看得出玲珑的身段。我觉得我们很有缘分。今天晚上可以参加我的夺冠晚宴吗？」


    「当然可以。」聂小满找了张便签纸，温柔的一笑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这是我房间的电话，你随时都可以打给我哦。」


    比赛开始准备，各位选手都被唿唤着。


    聂小满微微一笑。「哥哥，祝你拿冠军哦。」


    小女孩的声音酥麻舒服，选手被激励。


    「我叫山田，记住我，等会的世界冠军！」


    轻易就搞定一个女孩的洋洋得意写满了那个人的全身。


    聂小满等着看好戏，击剑比赛很快就开始了，与一般的武术打斗不同，击剑的选手都被很好地包裹着，只露出半个脸。


    身材比较好的选手在比赛里会显得特别帅气突出，王志满就是一个，他个子很高，比霓虹选手高出了一个头，因而显得更加挺拔。而霓虹选手山田，他们两个是同一重量级的，也就是说霓虹选手身上堆满了肥肉。


    击剑比赛看起来也是相当爽气的，刀光剑影刷刷刷，闪来闪去，即使是从来没有接触过击剑的人，多看几眼，也能很快辨别出比赛的胜负。


    霓虹选手一开始非常自信，即使满身赘肉也有必胜的信心，但比着比着他就感觉到越来越不对劲。，王志满的剑比他预料中的还要结实，他奋力一击试图将对方的剑打断，失败了，裁判叫了暂停，示意他有犯规的嫌疑，他慌慌张张的点了点头，继续比赛。


    为什么他的剑就是不断呢？这么越想着比赛的时候就越是心不在焉。


    王志满异常的认真，抓住他一个漏洞时刻一举击破。三招过后，王志满获得了比赛的胜利。


    后面两轮王志满都取得了胜利，鲜花国获得了冠军！


    聂小满站起来不自觉的欢唿，这些天因为一些比赛失利而产生的阴郁情绪也顿时全部消失不见了。


    第二场比赛，那位霓虹选手山田又输掉了。他还在击剑架子旁边乱翻乱摸，引起了裁判再一次叫停。


    「这位选手，如果你再违反比赛的规定，三次犯规的话，我们就要取消你的比赛资格了。」


    山田这才愤愤不平地离开了。他输给了王志满，即使在后面的比赛中赢了，也只获得了第二名的成绩。


    这时候聂小满跑到栏杆外面，对他用霓虹语大声喊：「哥哥。你好棒，」然后聂小满比出一个打电话的姿势便消失在人群中了。


    霓虹选手虽然屈居第二让他很郁闷，但是迫于有可能犯规取消比赛成绩的风险，他也不敢再去找王志满的麻烦。


    有小姑娘对他抛媚眼，约他打电话，他自然急不可耐，退下场地以后马上就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即使是第二名也要开庆功宴的，有小姑娘助兴岂不美哉？


    他掏出自己的大哥大，找到了小姑娘的号码。他不知道那是广播站的号码。


    这时候聂小满已经在广播室蓄势待发了。


    「我们广播找人，问清楚他在那儿就撤离。」她这么跟广播员解释。


    跟她一起在广播室的除了广播员，还有昨天晚上一面之缘的女子，奈奈子。


    「莫西莫西小妹妹。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今晚在五洲饭店跟我一起共度烛光晚餐如何？」


    聂小满憋住笑。


    这霓虹人竟然不在赛场里，那定是已经走出了赛场外，他看不到赛场广播里传出他声音时群众惊讶的表情了，可真是遗憾呢。


    「小妹妹，你怎么不说话呀？如果你不知道路的话，哥哥也可以带你去哟。」


    他的声音猥琐而油腻，真让人听了浑身鸡皮疙瘩都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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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小满瞅了瞅一面之缘女，她还真能忍。


    「小妹妹，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害羞了？要不要哥哥现在就来安抚你呀。」


    「安抚」两个字，他加重了语气，听上去更加的噁心，


    终于奈奈子再也忍无可忍，破口大骂：「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登徒浪子。」


    「奈奈子，怎么是你？这不是你的电话。」


    「没错。这不是我的电话，是你新勾引的小姑娘的电话。」


    「奈奈子，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一切都是误会，是这个小姑娘她主动勾引我的。」


    呵，还真是把女人当傻子的废物。


    「我真是看错你了，才会瞎了眼喜欢你，才会跟你一起去给别人击剑做手脚。」


    哇哦，聂小满原本找她来只是想说让认清渣男，关于给击剑做手脚的事已经委託王志满向组委会举报了，正在调查中，因此没此暂时保密，没想到这女孩子还真是勇啊！给王志满的举报，又增加一份铁证。


    「奈奈子，你在说什么？奈奈子，你听我解释。」


    这时候，霓虹男人的电话那头传来了人的声音，看来是赛场里的组委会或者志愿者实在听不下去，找到了他把他的电话摁断了。


    聂小满这边也随即挂断了电话，他们向广播员道歉后，快速离开。


    广播员：「他居然给对手的剑做手脚？不可思议。难以置信。你们是英雄。」


    一切恢復了平静，但其实根本无法平静，击剑比赛出现重大播放事故的事情很快就上了新闻，最要命的是其中牵扯进了霓虹击剑选手竟然为了获得胜利偷偷将鲜花国选手的剑斩断。


    作案兇器是一个磨砂轮，在警察到达山田宿舍时，这磨砂轮就已经在宿舍被查获，与鲜花国选手断剑的纹路一模一样。更夸张的是这样的磨轮霓虹选手竟然有十几个，看来平时这种事情他干的也不在少数啊！


    虽然利用了广播室干扰了赛场的平静，但好在比赛已经结束，直播也全部停止，再加上聂小满举报有功，还帮警察顺利侦破了运动员之间因。嫉妒而引发的案件，聂小满全身而退。


    王志满选手找到了她，想请她吃顿饭，无奈聂小满已经开始准备跆拳道这边的翻译工作了。「不好意思啊，王选手，你的比赛非常精彩，我看到你拿冠军为国争光了，我心里也特别自豪和骄傲，吃饭就不用了。真的，能看到你拿冠军。我已经很知足了。」


    「如果不是你提前告诉我，我的剑有问题，恐怕我就拿不了冠军了。」


    「那只是一个小插曲，以你的实力，本来就应该拿冠军的，这次的事件也提醒了霓虹国的安保和赛会的组织部门，对他们来说也是一次警钟。王选手，你不仅比赛获得好成绩，为国争光，还提升了世界武术大赛整体的管理水平，我相信在以后的比赛里肯定再也不会出现这种。漏洞了。你促进了体育事业的进步。」


    「聂同志，谢谢你的表扬。但我更想说的是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真诚感谢。」


    王选手深深鞠躬。


    「王选手，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留在这里看跆拳道的比赛，教练是我的哥哥呢？」


    「哦，真的吗？我对跆拳道完全不懂。刚好这次机会学习一下。」


    冠军来看比赛，跆拳道的几个人顿时斗志昂扬。


    「聂小满，你居然认识王志满，你看他长的帅不帅？击剑水平又高，听说他是职业的击剑选手，是咱们鲜花国排名第一的击剑选手。你看他帅，还是叶景初帅啊！」


    「孙楠楠，你有完没完啊？我跟王选手仅仅认识而已，你不用谁出现都拿来跟叶景初比好不好？」


    「怎么啊？聂小满，你的意思是说，他比不过叶景初？看来在你心里还是叶景初最重要喽。」


    「oh no孙楠楠，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好不好？」


    「我不听我不听我要去做翻译啦。」孙楠楠已经跑远了。


    不过，来比赛这么多天了，还真有点儿想念首都，食堂的饭虽然很素，但比霓虹国的食堂要合口味多了。这里的人都说外语，哪有乡音听着亲切呢。叶景初他这会儿大概是有一个建筑学的研讨会吧！不知道有没有在认真研讨。


    跆拳道比赛晁可达和王加存两位同学都打出了自己的水平，无奈鲜花国在跆拳道方面与某国确实存在差距，两个人即使发挥的很好，也无法抵挡对手，最后王加存获得了第三，晁可达获得了第八。


    这是意料之内的成绩，聂小满有点遗憾，但王加存和晁可达反而十分兴奋。


    「聂小满你知道吗？第三名是有奖金的，奖金我已经跟王加存说好了，我要拿他奖金去吃烤肉。你、孙楠楠还有教练，我们五个人一起好不好？我知道有一家店，我已经觊觎很久了，我必须在临走之前吃到他家的肉。」


    「咳咳。社长，你能有点领导的样子吗？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您是非常严肃的一社之长。现在怎么跟个小孩似的？」


    「聂同学，你就别客气啦。社长还能跟你再相处一年，我马上就要毕业了，能拿第三名，我已经很满意了，我真的好开心啊，我想请你们吃饭，想跟你们一起把霓虹国的肉吃个精光。你千万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当然不会拒绝你，我也想吃肉。有人做东，我们乐意奉陪对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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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楠楠：「对对对，王学长，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那么帅呢？刚才你那个横踢呀，做的很标准，比冠军做的还标准呢，要我说就是教练他眼睛瞎了，要不然怎么不选你当冠军呢？」


    孙楠楠的马屁拍的她自己都相信了，不过其他几个人间清醒当然没有陷入她的彩虹屁陷阱。


    聂小满拉着自己的哥哥聂谷雨，远离他们三个年轻疯狂而又叽叽喳喳的人。


    「哥哥，我觉得那个冠军打得没你好。」


    「小满。」


    「我知道。你不肯承认。那我听你说，你也想参加比赛的对不对？」


    「小满，哥哥的履歷……没法看。能混到现在带上这教练的牌子。已经很知足了。」


    哥哥举起了脖子前的牌子，他们都是蓝色的挂脖绳，蓝色的工作人员证，只不过那上面写的职位是不一样的，聂小满这里是翻译，哥哥那里是教练。


    「可是哥哥，我刚才看他们打比赛的时候，你的眼神充满了不甘心。履歷并不能代表什么，体育讲究的是竞技精神。何况你又没犯法，你还参加过战争，要我说你的履歷不是不好看，而是太好看了。能把其他人都给闪瞎了。」


    「小满，我的妹妹，你也太会说话了。夸得我心花怒放。」


    「我说的是事实，哥哥。你年纪也不大，要去参加比赛，并不是多么难的事情。以前，你可能孤身一人，下不了这个决心，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你找回了我们，找回了你的家人，我们全都会支持你的。」


    「你就当哥哥是胆小懦弱吧。」


    「哥哥，你不胆小也不懦弱，而且你还很有智慧，昨天是你告诉我举报流程的吧，也是你告诉我，王志满选手的情况的吧，你是怎么知道的，肯定你私下做了很多功课吧。即使是与你毫不相关的击剑，你作为一个跆拳道的教练，也都了如指掌，可见你是真正投身体育事业的人。还有就是今天我击剑场馆的时候，你不放心，偷偷来看我。看我没事，你才悄悄离开的吧！」


    「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所以啊哥哥，你一点也不胆小怯懦，你现在需要做的事就是迈出这一步，比一般的青年选手大一点，又能怎样呢？你水平比他们高啊！如果不能在大赛上崭露头角，那我们国家就损失了一个冠军，你知道这是多大的损失吗？对我来说，我就是内心感到遗憾，但是对全体鲜花国的国民来说，损失一个冠军就意味着他们要错过一次为国家自豪，为国家骄傲的机会，这损失可就大了呀。」


    「小满。」


    「哥哥，你有时间考虑。我也不会硬逼着你去当运动员。可是如果你考虑的太久，那么浪费的就不仅是时间，还有一次又一次的机会，现在咱们鲜花国正值发展壮大的时候，各个行业都在积极的为国家的强盛贡献力量，哥哥，你作为一个跆拳道教练，明明就有参加比赛的资质，有拿冠军的潜力，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不好意思啊，哥哥，我有点赶鸭子上架，可是我是个真伯乐，我看上的人才那就一定是人才。」


    聂谷雨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


    聂小满：「哥哥，你这是答应我了？」她跳起来一次抱住了哥哥的肩膀，「我就知道我的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最厉害的人。哥哥，一定能带给我惊喜。」


    「聂小满。你们两个怎么又抱到一起去了？这次你要是不解释一下都对不起我们这些一直忍住没问的观众！」


    聂小满吐吐舌头：「不好意思，之前我也没想好要怎么说？哥哥要不你来说吧！」


    「哥哥，为什么你叫他哥哥啊？难道？」


    聂小满点点头：「没错，其实我们是亲兄妹。我叫聂小满，哥哥叫聂谷雨，我们家的孩子刚好都生在二十四节气上，哥哥是谷雨生的，我是小满生的。」


    「也就是说，在我带你来道馆之前，你们完全不认识？教练一直离家在外？」


    「没错，晁学长，感谢你带我来。这真是命定的缘分，也许冥冥之中你就像一只手，牵着我找到了自己的哥哥。」


    「哦，天吶，我做了一件多么伟大的事业啊，教练，从来没有听过你家里的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跟家人分开了，但是我现在好开心，我觉得我做了一件大善事。让你们家人团聚了，教练，你那么优秀。聂小满。你也那么优秀，果然优秀的人都是一家人啊！我今天多吃三斤肉可以吗？」


    「你们竟然是兄妹。啊，难为我还觉得叶景初又多了一个情敌呢，这下好了，叶景初继续一骑绝尘了。」


    「叶景初是？」


    「哥哥，你别听孙楠楠瞎说，叶景初是我的一个好朋友，是我小学同学，也是现在b大的同学。」


    「哦～～」哥哥的声音拐着波浪线，若有所思意味深长。


    「哎呀，好啦好啦，你们别再闹啦。还要不要去吃烤肉啊？」


    「吃吃吃，今天不仅要庆祝我拿了季军，还要庆祝你们兄妹相认，咱们多吃一倍的量，好不好？」


    聂谷雨，「放开吃，钱不够我来填！」


    「那当然好啦，」众人起闹。


    人群之外聂小满的余光看到了一个女子。


    是奈奈子。


    「你们先去，我等会就跟上你们。」


    「小满，她不会害你吧。」


    「放心吧，她不是什么白莲花，我也不是傻白甜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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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孙楠楠一下子不太明白聂小满说的白莲花和傻白甜是什么意思，但她大概也知道聂小满要表达的中心思想，于是点了点头。「那我们在前面等你。」


    「你来找我。」聂小满问奈奈子。


    「你很优秀，你的语言很好，我也曾以为你就是霓虹人。」


    「我是哪里的人好像并不重要吧！」


    「嗯没错，这只是我的开场白，既然你嫌弃了，那么我们就切入主题吧！聂小满。非常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拉我走到最后一步，我可能现在还在他的骗局里。」


    「你说那个渣男吗？」


    「对。我都没想到有一天我会为了他去干坏事，去摸别的选手的剑。但是我想只要我帮他，就能和他成为一伙的，只要我们是一伙的，那我就能死死的把他抓住，可是事实证明我错了，他还是不断的跟女孩子聊骚。不管在哪里都没有变。我还以为我会跟这个人结婚，真的，在昨天之前我都是这么想的。谢谢你把我拉回现实，谢谢你让我看清楚。他现在蹲在看守所里面，那里比较适合他。那里没有漂亮的女孩子，我听说他已经打电话要求我去看他了。如果是你的话，不会去看他对吗？」


    「我不是你，我不会让自己陷进这种处境里。」


    「你说的对。是我太懦弱了。所以我不应该去看他。」


    「我不给你任何建议。我只告诉你一句，如果你还是跟他在一起，那你的未来是可以预见的。如果你选择放弃他，走别的路。那么你的未来是可以期待的。你要选什么？你自己决定。你是来感谢我的，我知道你的感谢，我收下了。在今天之前我们不认识，在今天以后我们也是陌生人。」


    「我明白了。不管是不是陌生人，感恩这一场相遇，我会想一想，然后慎重决定的。谢谢你。」女孩子突然跪了下来，这就是霓虹国最隆重的土下座，聂小满受不起也不想受。但她知道对方想跪是阻止不了的。


    聂小满悄悄移动了自己的位置，好让那个土下座并不是正对着自己。


    奈奈子跪够了时间以后站了起来。


    「再见。」


    她说的是撒由那拉，这个词在霓虹语里面是「永别」的意思。


    一切可谓顺利至极，跆拳道社参与了比赛，并获得了铜牌。不算颗粒无收。


    b大翻译团队在比赛中很好的保持了各国运动员间的沟通联络关系，也获得了组委会的特别奖章。


    聂小满也拿到了一笔奖励。她决定用这些钱去买一些拉丁文的字典。岳院长给她布置的作业，那本博物大百科，她还没有看完呢，不认识的字当初是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与其等待外文学院的拉丁语学长帮助自己，不如自力更生买本拉丁语的字典。


    想到字典聂小满就满心激动。她去了霓虹国的书店，精挑细选了一本，这可是在鲜花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引进的好玩意，先下手为强。


    紧接着。她又在书店发现了一本《农业的歷史》，这是好东西。她决定买一本，岳院长一定会喜欢的。


    在临走之前，不知道怎么的，聂小满又鬼使神差的逛了逛建筑类书籍的区域，选了一本《歷史与建筑》小心的叫店员包装好又小心翼翼的买了回去。


    书是对聂小满来说最最重要的东西。採购完毕后，她又买了一些纪念品，好回去送给朋友们。这次她的霓虹国之行总算是圆满的告一段落了！


    新的学期又要开始了，这一次岳院长守住了自己的承诺，同意聂小满同时学习大二大三的课程，聂小满忙得不可开交，完全没有自己的时间，每天抱着课本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图书馆里面复习，连睡眠的时间都快要挤不出来了。


    岳院长本来以为聂小满只是说说而已，等真的撑不下去的时候，她就会自动放弃，哪知道聂小满根本不放弃，每天肿着个熊猫眼像是被虐待了一样。


    「岳院长，好久不见，听说你们院来了个大才女。上期末考试全部满分，英语和霓虹语也说的特别地道，被学校派去参加世界武术比赛当翻译，这么优秀的人才，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难道你要把她藏起来，不给表现机会吗？」


    说这段话的人是药学院的齐院长，他最近跟几个药物生产企业建立了合作关系。鑑于国家鼓励创新，希望促进药物事业的发展，在产能和原料不足的情况下依旧能够研发出让人民群众安心放心的药物。因此，他想来跟农学院的院长谈谈合作，看看怎么把药品和食品合二为一，减少研发成本，降低生产难度，提高药物的质量。


    他的想法告诉岳院长以后，岳院长马上大为赞赏：「这个想法很先进啊，都说药食同源，但在化学药的研发方面，还真的从来没有人合二为一过。岳院长感兴趣了，咱们就干起来呀，叫上你那得意门生聂小满一起，我相信有她在一定能事半功倍。」


    「好倒是好，但是唉。」


    「老岳，你犹犹豫豫的做什么？好项目可不等人吶。」


    当岳院长把这个项目计划告诉聂小满的时候，聂小满兴奋的几乎要尖叫起来，「院长，我们要跟药学院合作啦！大米药丸那是什么东西？」


    齐院长捂嘴笑，没想到这个天才少女这么可爱，他认真的解释：「就是把药物的成分包裹进大米里，这样子患者吃的时候才不会有吃药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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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大米是不是也挺奇怪的呀？」


    「奇怪，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大米还是很有颗粒感的，在吃的时候如果里面包裹了药品，我认为还是吃的出来。不如换成小米怎么样？不是有胶囊剂吗？胶囊里面都是粉末，如果那个粉末是一粒一粒的小米，对吃药的人来说是不是更容易接受呢？当我们打开胶囊壳的时候，粉末会扑出来，但小米撒出来也是干净的。


    「小米。」


    「谁能想到小米里面包含了药物的主要成分呢？」


    「小米本身就是容易吸收的东西。是不是比一般的药物辅料更好呢？」


    齐院长如获至宝：「聂同学，你的这个想法很可行，比我们想的大米什么要靠谱多了，大米的话还要制造更大的胶囊，患者吞咽也不方便，但如果换成小米，我只能说两个字，绝了。」


    齐院长看了看岳院长，「老岳啊，你是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气，能找到这么一个有想法的好学生啊。」


    岳院长马上警惕的瞪大眼睛：「老齐，你可别想挖墙脚。」


    齐院长呵呵一笑：「小满，你要是想学药学了，随时告诉我，老岳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挖墙脚的。小姑娘耳聪目明一看就是人才！」


    聂小满慌忙摆摆手：「齐院长，我耳不聪目不明。你过奖了。」


    「齐院长岳院长，你们两个的意思是愿意让我去做这个项目了？」


    「那当然，聂同学，我非常非常的看好你，就是不知道你们岳院长肯不肯放手，这么好的项目，我估计他那个老顽固肯定想自己捏在手里吧。」


    「行了行了，你就别用激将法了。我以前就是管的太多太顽固，以后啊，我决定多多培养这些后生们，毕竟未来是他们的。我们呀，年纪也大了也不追求什么了，好好为国家培养栋樑之才才是我们该做的事儿。」


    「老岳，你变了，终于变成像样的人了！」


    聂小满特别开心，真的她特别开心，感觉眼前有无数的星星，就像烟花一样为她绽放，她终于能接项目了，终于能脚踏实地的开启农学研究了，第一站就是农学与药学的结合，食品与药品的高级项目。


    她兴奋的嘴角都快裂到眼角去了。


    不过怎么感觉有些晕晕乎乎的口干舌燥，好想喝点水，可是这里是岳院长的办公室，眼前还有齐院长这个客人在，他不能太失态。


    聂小满保持微笑，继续听岳院长和齐院长继续沟通项目的内容。


    难受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唿吸都越来越吃力。


    渐渐地，他们说些什么，越来越听不清了。


    聂小满心里默念着，还在思考小米如何包裹药品做成微丸，想着想着突然眼前一片漆黑，紧接着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41章 生病


    聂小满再次醒来的时候, 她躺在校医院的床上。


    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想动一动，发现手臂上挂着吊针，沿着吊针往上望, 两大罐液体静静的等在那里。


    她在动动另一只手, 发现另一只手上有些轻轻柔柔的髮丝。


    原来叶景初在他身边趴着, 睡着了。


    日本回来以后就很久没有看到他了, 他清瘦了很多，本来就白皙的皮肤似乎加上了一层珍珠粉一样晶莹透亮, 他的头髮柔软的垂下来，发稍搭在聂小满的胳膊上，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聂小满悄悄的把手抽出来, 叶景初马上就醒了。


    「小满，你醒了。」


    「嗯，啊，咳咳。」聂小满想说话，这才发现口干舌燥根本开不了口。


    「护士说你只是最近太累了，也没吃好，已经给你打了营养液, 你等等，渴了吧，我给你倒水。」


    叶景初慌乱地找本儿来就在床头柜上的杯子, 然后给里面倒水, 他倒的不多, 摇摇吹吹确定不烫了，才扶着聂小满的肩膀，给她餵进去。


    「你现在感觉舒服点了吗？吃东西吗？」


    聂小满摇了摇头, 试图说话，却还是没什么力气。


    「现在是夜里三点，你继续睡吧，不用担心，学校那边我都给你请好假了。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叶景初给聂小满掖好被子，继续坐在她的病床边，仔细的看着她。


    天哪，三点，我整整睡了十二个小时，这样下去不行，我刚才好像还在跟院长们谈项目呢，我得赶紧去写个计划书什么的。


    聂小满想着想着，就要起来。叶景初按住了她，把她按回床上。


    他双手压住聂小满的胳膊，将她困在病床上，两人的距离有点近，又是面对面，聂小满突然觉得唿吸困难。


    从来没觉得叶景初有这么强大的气场，他说不让她起来就定不让她起来。那表情，那动作都很毅然决然，充满了威慑力。


    和男友力。


    四目相对之时，聂小满直觉根本没有力气与叶景初作对。


    倒不如就这么乖乖的听他的。


    叶景初虽然很「凶」，但他的眼神明晃晃的告诉聂小满，他是把聂小满放在第一位考虑之后才这么说这么做的。


    被重视的感觉真好，聂小满又睡着了。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聂小满更迷煳了，眼前的叶景初似乎忙忙碌碌的在准备着什么，在和什么人说话，在触摸自己的额头，在焦急的询问什么。


    聂小满觉得好睏，又睡过去了。这一次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睁开眼睛的时候，聂小满全身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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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可以确定，现在是深夜，因为外面的天乌漆抹黑。看叶景初不像上次那样趴着睡着了，反而他瞪着大大的眼睛观察着自己。


    「我怎么还在睡啊？」聂小满心有愧疚，「好像浪费了很多时间来睡觉，」然而她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没做，怎么能就这么偷懒呢。


    「小满，你现在感觉好一点了没？」叶景初温柔的站起来，抚摸小满的额头，「烧已经退了。」


    「难道我发烧了吗？」


    「你不只发烧了，还烧的很严重，你都睡了三天了，聂小满还好你醒了，要不然的话，会发生什么我不敢想像。」


    为什么叶景初看上去这么忧郁？为什么他说发生什么不敢想像。」


    聂小满露出微笑，她想对叶景初表达：「没那么严重，我很好，我真的很好。」


    这个微笑很有用，叶景初看了以后如释重负。他轻轻的托起聂小满的一只手：「太好了，小满，你恢復以往日的样子了。」


    叶景初抬起手按响了床铃，护士马上进来，「12床的病人聂小满醒了吗？好的，我们晚上对她进行全面的检查。」


    叶景初默默退后，看着医生给聂小满量体温量血压测心跳，还抽了一管血。「我们再去化验一下，看看白细胞的情况。病人现在如果有进食慾望的话，可以吃点东西了。」


    在大家走后叶景初走到床头柜，拿起保温饭盒。


    「小满，你先喝点粥好吗？」


    他扶聂小满坐起来，保温饭盒里的粥显然送来不久，还有些微微的发烫，叶景初把它吹凉，再慢慢送入聂小满的嘴里。


    「我怎么感觉我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pao pa


    「你最健康了，是我非要餵你的，好不？来，啊。」


    聂小满接受着投喂，她知道她自己是真的连手都抬不起来，但是飢饿感充斥着全身，她的嘴还有力气接受投餵。


    不知不觉就吃了一大碗，保温饭盒都空了，叶景初宠溺的笑笑：「你休息一下，我去洗碗。」叶景初给聂小满后背垫上双层枕头，让她靠得舒服一点。


    不知怎么的，望着叶景初的背影，聂小满突然觉得这不像个病房，有种家的感觉。


    「聂小姐，你醒了，哎哟哟，你终于醒了，把我们景初急的来。」来的人是管家叶超。


    「叶叔叔，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这些天一直是叶景初陪着我啊？」


    「景初已经熬了三天了，不过他肯定不让我跟你说，你就假装不知道，等会我陪你吧，让他回去睡一会。」


    聂小满点点头：「嗯。」


    叶景初回来了：「叔叔，你来了，刚好，粥喝完了，小满精神也不错，你回去给她炖点鸡汤吧，要清淡点儿的。」


    叶超笑笑不敢说话，聂小满说：「那个，叶景初，你回去睡觉吧。我这里也好的差不多了。」


    叶景初靠近聂小满，很近很近，他看看聂小满的眼睛：「我怎么觉得你还没好呢？」


    聂小满一憷，今天叶景初气场太强大，赶都赶不走的那种。她只好实话实说：「叶叔叔可以照顾我，听说你三天没睡觉了，你别照顾我把自己身体拖垮了，我大病初癒，还没办法照顾你。」


    叶超：「是啊是啊，景初啊，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放心。」


    叶景初眼神凝聚在聂小满脸上：「你是说，我要是病了，换你照顾我？」


    「那必须。」


    「行，你的话我记住了，说到做到啊。」叶景初站起来，看叶超，叶超不好意思眼神游移：「既然你们已经串通好了，那我就不留在这里了。我回去炖鸡汤。」


    聂小满：「我是让你休息。」


    叶景初：「放心，我睡好了，鸡汤也好了，给你送来。哦对了，医生说还要再输液三天，反正你宿舍也不方便，爷爷希望你去家里，我们好照顾，但……我想你可能不方便，所以你就听我的，再住三天院，你需要什么生活用品吗？我去你宿舍拿来。」


    「三天？」聂小满心凉：「那我要落下多少功课啊，你把课本给我拿来吧。」


    于是，后面的三天，都是在叶景初给聂小满读课本中过去的，期间聂谷雨来了一次，他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叶景初，叶景初让他很放心，他便安心工作去了。


    孙楠楠和晁可达王加存一起来了一次，孙楠楠带了一大束鲜花：「给我们的翻译英雄聂小满，祝你在这次期末考试中继续满分。」


    晁可达：「你不祝好的，聂小满就是累的，你还不让人好好休息阿你，小满，你听我的，别考什么满分了，人钱学森、鲁迅，也都没听他们考试考得好，不也一样特别厉害吗！」


    王加存：「身体是革gun命的本钱，身体不好，咋学习嘛！叶同学，你好好劝劝她！我是光顾着身体，没学习，这聂小满光顾着学习，不要身体了，大错特错嘛这不是。」


    岳院长也来了一次。


    聂小满：「院长，那个项目其实我有很多想法，等我出院了……」


    「聂小满同学，我和齐院长已经说好了，这个项目暂时交由你的学姐，杨文，张丽娜两个人接手，药学院那边也有足够的人手，小满，这次你就不要参加了，好好养身体。」


    「院长，我。」


    院长摆摆手：「聂小满，你要知道，我做这个决定也是深思熟虑的，以前我不同意你跨年级读书，就是不希望你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不管是人才还是精英，都是努力才能成功的，我太清楚这一点了，我知道你很努力。但努力，不是不计代价不计后果的努力，我都听叶景初同学说了，这一次疲劳过度，抵抗力变差，交叉感染，严重高烧，医生都说了，要不是温度最终降下来了，你人都没了。做科研，最基本的，就是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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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长，我都不知道这么严重。」


    「小满，你还年轻，以后有很多很多项目等着你，这一次就这样，回去以后，也不要因为这个沮丧，此外，如果你的身体恢復得不好，你可以随时停止高年级课程的学习。还是那句话，一口气吃不成个大胖子，循序渐进，方得始终。未来你的路你想怎么走，还是看你自己愿意怎么走。我不希望我的学生英年早逝。我等着有一天，给她颁发科学院院士奖章呢。」


    「院长，」你太好了。


    聂小满摸摸眼角，她流泪了。


    第42章 病房


    「小满, 岳院长惹您不开心了？还是我们建筑学院好吧，好不要来？」


    叶景初又在开玩笑了。


    「知道了，建筑学院有个大暖男，会餵饭还会炖鸡汤, 不过……对一个病人来说, 你那鸡汤是不是也太清淡了点。」


    「一点盐都没放, 上层油也被我瞥了, 清淡是清淡，但是小满, 对你一个大病初癒的人来说，刚好合适，我谘询医生了, 这时候大鱼大肉反而不好。」


    叶景初很认真的回答，搞得聂小满开玩笑都开不出来了：「好了好了，服了你。我现在也没力气看书，你念给我听吧。」


    叶景初这才松了口气，一阵风穿过窗口，把窗帘都扬起来，叶景初的白衬衫也随着穿堂风扬起, 他好像又瘦了，本来个子就高，人就瘦, 这些天不眠不休地照顾病人, 更加消瘦了。


    聂小满：「等出院了我们去吃肉好不好, 烤全羊！」其实聂小满并不知道哪里有烤全羊，也不知道自己的钱包够不够烤全羊。


    「好了，贪吃鬼, 现在还想着吃呢，想读哪一本？」叶景初带着笑问：「这本歷史与建筑怎么样？」


    呃，这不是买来准备送给叶景初的吗？还包了牛皮纸书皮的呢。没来得及送出就被主人发现了啊。


    「想不到你对建筑学还是有兴趣的。」


    这下误会大了！


    「不过，我在想，这本书看上去不像你读过的，你读过的书不可能这么新，是不是礼物？不敢问，不敢问。」


    聪明如叶景初，原来早就看出来了啊。


    「你喜欢，就拿去。英文的，就怕你看不懂。」


    「原来送东西是这么说话的呀，那我还要说一句我喜欢你才送给我了？」


    聂小满终于不忍心：「我在霓虹的时候，想给你一个纪念品，这个好，你喜不喜欢都是给你买的。」


    「喜欢，我当然喜欢，特别喜欢，聂小满这是你第一次送我礼物。」


    啊！真的吗，明明认识了那么多年，受了叶景初那么多恩惠，自己这是第一次送他礼物啊！我也太不知恩图报了吧，聂小满愧疚的想。


    「我来念，有不认识的单词，麻烦聂老师指点指点哦。」


    叶景初读的很认真，他的英文发音也很好，爷爷说小时候家里是请过外国人老师的，不过叶景初那时候不好好学习，把老师给气跑了，所以虽然他发音不错，英文水平也只是比一般同学好一点，词彙量不够，特别复杂的语法也理解的不准确。


    「小满，这个是什么意思？」


    「復刻。」


    「对哦，太精准了。小满，这是歷史建筑，那它和歷史风貌建筑有什么区别？这里的意思是风貌可以修补吗？」这个问题在未来看可能是建筑学常识，但这个时候叶景初就能开始思考，也算是很厉害的了吧。


    「我认为是可以还原的，哪怕今日修建的建筑，如果能还原歷史，依然可以成为歷史风貌建筑。」


    「那，我们可以建设一些復刻的建筑，比如艾菲尔铁塔，巴黎圣母院，比萨斜塔……放在鲜花国也作为歷史风貌建筑？」


    「当然可以，你知道世界之窗吗？」


    「世界之窗，」叶景初思考后露出笑颜，「真是个好想法。」他用笔记下了这四个字。


    「小满，我最近的作业，有个问题想不通，跟这个很像，你帮我看看。」叶景初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支铅笔，找了张废纸就开始画，男人的下颌线菱角分明，作图的时候尤为认真，笔触在纸上沙沙的声音，仿若寂静无人的夜晚唯一清醒着的生命。


    「你看，这里是不是可以把你说的概念用进去？」


    「对，就是这个意思，如果这里加一点六边形如何？在这里加三层，做一个镂空可能下面的视野会好一些，顶的话全天窗？採光也许能提高一点，这个总共四层。」


    两个人竟探讨起学术问题来。


    「12床，你怎么照顾病人的？都这么晚了还不让病人休息。」护士的声音把两个人打断，两人这才从讨论中跳回现实。


    叶景初；「糟了，都十点了，我错了。」


    「小满，快休息快休息。」


    聂小满病了那么久，又讨论了那么久，动动脑子反而觉得神清气爽，她站起来活动活动胳膊腿。


    「我好像好多了嘛。」


    聂小满的倔强瞬间被叶景初拉了回来。「健康的第一位是保持规律的作息，十点了该睡了。」


    这一幕被护士捕捉到，护士嘴角咧上天：「小同志说的没错。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知道你是个人才，在学校里鼎鼎有名。但是这次回去以后，校医院可不再欢迎你喽。」


    「回去？你是说我能回去了吗？」


    「现在你的各项指标都恢復正常了，明天就可以出院了，还需要感谢这位叶同志把你照顾得这么好，回去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要注意身体哦。校园就这么大，每次接收你们这些过度劳累的病人都有点装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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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护士一边感嘆b大这种做起科研来不要命的人太多，一边缓步离开。


    叶景初说：「还有一个好消息，明天聂谷雨选手去参加这次全国青年运动会的预选赛，如果被选上，就有机会代表首都去参加比赛，那就意味着他正式成为一名运动员了。他这段时间都太忙了，听说开证明材料就耗费了很大的精力。」


    开证明材料，叶景初怎么会知道这些，恐怕在背后也帮了哥哥不少忙吧。


    好消息真是接二连三，聂小满对叶景初的感激说也说不尽，「明天，我们可以去看比赛吗？」


    叶景初：「在那之前你需要做的就是睡一觉，毕竟一切事情都要等到你睡醒以后才能做，明白吗？」


    「明白啦。」


    叶景初这是默许了。


    聂小满的额头上，叶景初帮她轻轻撩开额前的发。住院住了太久，刘海都长长了呢。


    盖好被子，关好门窗，叶景初自觉的坐在旁边。


    「你不会又打算在这边床旁边趴一晚吧？」聂小满其实特别不想看到叶景初夜在这里照顾自己。他把聂小满养的白白胖胖，却把自己熬憔悴了。


    「最后一晚了，明天以后，你就不要再生病了，好不好？」


    沙哑的声音，略带一点点磁性，聂小满反而有些内疚了。好或者不好也不是她说了算啊。


    但是，这个人真的太累了，他需要一句承诺。女孩轻轻的抬起了手，把男孩头枕着的被子抚平，然后用清亮的声音，健康的状态回答道。


    「好。」


    第43章 拥抱


    出院以后, 聂小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宿舍，换一套干净的校服，把自己从上到下洗漱一番，有点挡眼睛的刘海, 聂小满自己对着镜子拿剪刀剪利索, 然后束个舒服的马尾辫, 当到达约定地点, 看到叶景初的时候，叶景初都快认不出来。


    明明就放走才几个小时, 小姑娘就大变样了。


    聂小满精神饱满，叶景初也不输。


    「你睡觉了吗？睡了，时间都用在睡觉上了, 所以没像你那么漂亮。」


    「睡好了，比没精神的时候好看。」


    「真的还是抬举我？」


    「真的。」


    「那我以后好好睡觉，让自己更精神点。」


    「嗯，放心，我也会好好睡觉，让自己年轻点。」


    走到运动场，已经人满为患了, 「怎么这么多人？」


    「场馆比较小，而且，最近很多小朋友开始学习跆拳道, 来一个小朋友就要来两个家长一个教练, 人数自然不少。」


    「跆拳道这时候就兴起了啊？」


    「首都学生比较多, 国内大部分地方还是只有职业队员。」


    「那哥哥要跟这些小朋友同台竞技了？」


    「有可能，不知道谷雨同志能不能顶得住这么大的压力。」


    「噗嗤。」这个玩笑好好笑。


    「您好，请出席一下工作证。」


    「工作证？没有, 我们是运动员家属？」


    「运动员家属？不好意思，没有证件不能进场。家属也不行，人很多，请体谅一下，下一个。」


    聂小满看看叶景初，叶景初也看看聂小满，本来叶景初得到的消息是可以进场观看比赛的，但是无奈来的人太多，参赛选手也太多，会场临时取消了观众入场。


    聂小满着急了，这是哥哥第一次参加比赛，可不能错过。叶景初去给家里打电话了，「也许体委的人能给我们送两张工作证过来。」电话很有效，两个人靠边等着。


    「这位同志，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没有证件不能入场，你挡在这里，把通道都堵住了，影响了入口秩序。你是大学生吧？我看你还是b大的，那应该素质很高，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做这种事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像是真扰乱了秩序一样：「叶景初，我们站外面吧。」


    聂小满想，反正等会儿工作证就送出来，到时候再进来也不迟。


    「同志，你怎么还不走呢？」


    「我为什么要走？同志，那么多人进场你不去管，你管一个站在角落的无关人士干什么？」


    那女的被噎着，气转而集中在聂小满的态度上来：「你这个人怎么说话呢？我也是为了维持会场的秩序，你这个同志怎么回事。」


    「你赶紧去维持会场的秩序吧，别在这里给我找麻烦了。」聂小满决定还击，那就绝对不能在嘴皮子上落下风。


    叶景初小声，「小满，工作证马上就送出来，咱们不用在意她。」


    「嗯。」聂小满反正没损失，主动往远处又走了一步。


    「你这个同志是不是听不懂话？你进不去你就别在这里挡着路好不好？还有你，这个男同志，你们两个悄悄说什么呢？是不是说我的坏话呢？还穿着b大的校服呢，一点天之骄子的素质都没有。」


    这个架吵得真是莫名其妙。


    「小姑娘，你是跆拳道选手是不是？没有工作证很正常啊，我们都没有工作证的，千里迢迢来参加选拔，不让我们进，哎哟，我们投诉无门啊！」


    聂小满疑惑了，这真奇了，看门的女人一直无理取闹，看来拦的人不止她一个，还有很多明明是来参加选拔的，也被她拦在门外，难怪这个入口的人越来越多。


    「怎么回事？」聂小满看看叶景初：「她故意的？动机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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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景初仔细观察，没想明白。


    「别挤了别挤了，进去也选不上，都别浪费时间了。」


    「同志，你怎么知道选不上，这是公平选拔，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聂小满开始打抱不平，要是拦她一个人也就算了，问题是选手都拦，这下不管闲事她还真忍不住。


    「怎么又是你？难不成你是选手？你刚才不是说你是选手家属吗？你家属既然已经进去了，你就别在这里碍眼了，没进去的趁早回去吧，名额早都满了。」


    聂小满：「……」阴间语言。


    「混帐！说什么疯话呢！」内场走出来一个工作人员，看上去十分老道，他先扫视一圈，看到叶景初和聂小满，将工作证送上：「不好意思，来晚了，两位快请进。」


    门口的女人：「！他们是什么人？」


    「是我们的客人。」


    叶景初：「周伯伯，这个工作人员说选手也不让进，还说名额满了，这是怎么回事？我听他们说他们都是报了名的。」


    周伯伯眼睛瞪圆：「你在胡说些什么？小叶，我想这中间有什么误会，跆拳道这两年确实比较流行，很多人学习，我们今天人手也确实不够，但是选拔肯定是公平的，这也是给我们首都跆拳道协会选拔运动员啊。等会我会让他们都进去的，放心吧。」


    女人：「周主任，不行啊，再放进去今天就弄不完了，你们五点还要参加饭局呢。」


    周主任气的狠狠拍击身前的扶手杆：「你说的什么混帐话！」


    「哇！大家都听到了吧，这个女人把这门口，竟然是为了让领导赶饭局，太忠心了，跟狗一样。」聂小满对众人说：「如果说我刚才没能进去，是因为没有工作证，她还算爱岗敬业按规矩行事，现在参赛选手被拦在门外的理由竟然是领导要按时吃饭，大开眼界大开眼界啊！」


    这位女同志怎么说话这么狠，周主任碍于叶景初的情面也不好忤逆，「这位同志，你说的对，吃饭哪里有选拔运动员重要，今天所有报名选手一定会得到比赛机会，我们就算不吃饭不喝水也会把所有人的分数给定下来。」


    「那位女同志思想有问题，犯了这么大的错误，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该怎么办呢？鲁迅先生说了，浪费别人的时间等于谋财害命，这位工作人员犯了这么大的错误，该怎么惩罚呢？」


    「你说的没错，我会按体育局相关规定对他进行惩罚，扣三个月工资是没问题的了。」


    门外无法进场的人群开始拍手欢唿。看来，这也是众人的唿声，周主任心里松了一口气。


    周主任安抚大家的情绪：「对不起，大家稍安勿躁，我们按排队顺序入场，放心，所有人今天都能参加选拔，能者一定能选上。」


    那女人：「周主任，你真要罚我啊！冤枉啊。」


    周主任：「你还敢喊冤，我看你要站在门口，对每个人说一声对不起才够！」


    对不起就不听了，聂小满也排队进场。


    「叶景初，你笑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喜欢多管闲事。」


    「我就是觉得吧，你还挺有正义感的，本来我是托关系跟人要工作证的，站在你边上有点自惭形秽。」


    「你有什么自惭形秽的，你只是要工作证，还是按规矩行事，明明可以让那个周叔叔来请你进去却没这么做。很像莲藕。」


    「呵呵，你这个比喻，」真叫叶景初哭笑不得。「哎，你说你替天行道，怕不怕那个被罚的人打击报復？我其实不只是说这一件事，之前你写给我的信，在红花农场，还有在聂家村，你好像一直都是这个脾气。」叶景初还没说，当年和聂小满重逢的时候，营沛白还在派出所看到聂小满跟人当街起争执呢。聂小满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他很欣赏，但有的时候，叶景初还是希望聂小满能懂得保护自己。


    「怕有什么用？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越弱越容易被欺负，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真气一口足。」


    叶景初：「……」


    「以不变才能应万变。」


    叶景初默念，好吧，以后有我陪你，你要出风头便出风头。你行你先上，不行也有我顶着。


    两个人找到座位坐下，刚好没有错过聂谷雨的比赛，聂谷雨的太极一到八章动作标准，优雅，孔武有力，让聂小满忍不住不停地鼓掌叫好：「我哥厉害吧，我哥很兇的，我哥超强。」


    叶景初：聂家人是不是都这么无敌自信，要不然一个履歷空白的人怎么会选择去当运动员，不过，履歷空白不是因为犯过错，而是因为他真正的经歷是常人没有的。体育局的叔叔本来也有点犹豫，这种没有档案的人到底能不能参选体育队员呢？因为叶司令孙子的嘱託，他硬是翻遍了馆藏档案，终于找出两名经歷类似的国家运动员。这两个人还获得了世界级比赛的冠军，这让体育局的那位叔叔下定决心，招徕聂谷雨进入队伍。


    跆拳道本来就源自棒国，聂谷雨这种正统打法比出棒学习过的人更加合规标准，就算他不想，国家也应该把他当人才储备。


    而聂小满不知道这中间的一切，她看着道场上的哥哥，那就是一个属于跆拳道的天才，他脚下的面积，就是世界跆拳道的中心。


    聂小满回学校的时候，小米微丸的项目已经启动了。既然没赶上，那不然就索性放弃了，调整好状态，再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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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以后，每天清晨，操场上都能看到聂小满跑步的身影，五公里配速5.5分钟，聂小满并不觉得疲惫，叶景初一开始信誓旦旦要陪她，后来发现自己那里赶得上她。原来前段时间她大病一场，虚弱的样子其实只是假象，又或者是难得一遇的机遇，让他终于能够转换角色照顾她。


    叶景初有时候来，有时候太忙了就不来，但聂小满必然在，只要不下雨，聂小满跑完全程也不过半小时，有时候下午她还会去游泳，再也不是两点一线的生活。


    这么过着，聂小满应付课内知识已经是轻而易举了，她同时学习大二大三的课程其实并不辛苦，以前她费尽心机想要做更多，经过这次生病，她的思想变化了。


    农学，不是一蹴而就的，那些农学家培育种子也要经过春种秋收的等待，以前聂小满心急，是因为虽然原主才二十出头，但自己已经不年轻了，但这一次，医生的话是鬼门关前走一遭，聂小满也确实暂短昏迷不醒，这给她敲响了警钟。


    这一世本就是被恩赐的第二次生命，怎么能不爱惜呢？岳院长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这些真相，但他的话言犹在耳：「一口气吃不成个大胖子，做科研切不可操之过急。」


    所以当叶景初叫她帮他修改一篇论文的时候，聂小满也欣然答应了，两个人讨论了很久，聂小满装了计时器，「该游泳了。」


    「走，一起去。」


    继续讨论。


    「该吃晚饭了。」


    「走，一起去。」


    继续讨论。


    「该睡觉了。」


    「我送你回宿舍。」


    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一篇完整的论文诞生了，《復刻歷史风貌建筑的几点思考》。


    聂小满很喜欢这个标题，如果项目能实施，他们将首先在首都看到代表着国内标志性建筑的微缩景观，说不定还真能弄出个主题公园来。


    叶景初在作者栏里面填了聂小满的名字，聂小满一开始不知道这件事，直到论文发表，首都建筑院的工程师联繫了聂小满，他有很多疑问要向聂小满请教，这一来二去的，工程师对聂小满的建筑学造诣大为赏识。


    工程师联繫了b大建筑院的陈教授，对他培养的人才大为夸赞，陈教授一开始云里雾里，听了工程师的叙述，才解释清楚了聂小满这个被她错过的才女其实是农学院学生的来龙去脉。


    工程师大为遗憾：「陈教授，我认为你还可以争取一下，第一作者不是叶司令的孙子吗？你要不要通过他试试看？」


    陈教授想了想，这个提议似乎值得一试。


    聂小满又向专业课老师讨了一份歷年试卷，一边抄写一边做，大功告成。看看时间，竟然才只用了大半个早上，叶景初提前等在图书馆门口，今天是他们约定去叶家的日子。


    「我爷爷听说你要来，一大早就叫叶超叔买菜去了，他说最新鲜的鲑鱼，现杀的活鸡，还没跑停的野猪肉，池塘边的牛蛙。」


    「哈哈哈，爷爷可真逗。」


    「爷爷，我来看你了。」聂小满进了门：「听景初说要吃什么你都想好了，我就买了些茶叶，也不知道爷爷你喜欢不喜欢。」


    叶景初：「小满又拿奖金了，这是她用奖金给你买的。」


    「哎哟哟哟，好孩子，跟你说了来就来，还买什么东西，上次你去霓虹国也是，跑那么远，回来还要给我带东西，累坏了吧，听说你生病，我都担心死了，我跟景初说了，不给我照顾好，不准回来，来来来我看看，这精神多了。」


    「爷爷，我已经完全好了，多谢景初照顾我，还有叶超叔叔那段时间一直给我做饭，爷爷听说你那段时间也感冒了，现在好点了吗？」


    「好了好了，我要去医院，景初这小子不让我去，他说怕什么交叉传染，哎，这臭孩子。算了不说了，快吸收，叶超做了好东西，咱们来吃。」


    「这鱼好新鲜，现捞的吧。」


    「我一大早叫叶超去买的第一批，回来的时候还活蹦乱跳呢。」


    「这鸡好嫩，是野生的吧，黄毛鸡？」


    「没错没错，好吃吧，我跟叶超说了，不是活鸡别带回来，无奈我们都不会杀鸡，他还是叫人杀好了，稍微不新鲜了点，小满，你不嫌弃吧。」


    「怎么会爷爷，这已经很新鲜了，啊，这猪肉，肥而不腻，肉质饱满，一定是野猪肉。」


    「没错，没错，聂小满，你吃这个眼前有没有一种画面，一只胖胖的猪，浑身是膘，我们筷子夹的，就是最好吃的那一段。」


    「爷爷，我想起以前生产队养的猪，那些猪在漫无边际的田里疯跑，气的庄稼人拿根棍子在后面追。一不小心就都跌倒在泥坑里，猪掉进泥坑，特别兴奋，人掉进泥坑反而特别生气，这时候人就会喊：我要吃了你。」


    明明不怎么好笑的事，聂小满这么一讲，就把爷爷逗得前仰后合：「小满啊，这猪肉绝对的跑的最疯的那一只身上的。」


    「爷爷，这个青蛙。」


    「哈哈，这可不是青蛙，这是牛蛙，你快尝尝，酸辣味的，不知道合口不合口。」


    「香，好吃真好吃，生病的时候嘴里没味道就想着这一口，又红又流油，绝了。」


    叶景初：「哦对了，聂小满，你好像要请我吃烤全羊，别忘了啊！」


    聂小满一囧：「那不是我当时不知道烤全羊的价格，冲动了冲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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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哈哈哈，你们两个小馋猫，我已经叫叶超滷了很多羊肉，小满，走的时候带上，放在阴凉地方，现在天气好，能放几天，不够了我再给你送过去哈。」


    「爷爷，你可对我太好了。」


    「哦对了，小满，你的奖金是写了一篇建筑学的论文是不是，我听院里一个工程师说，你对建筑学有很深的造诣。」


    「爷爷，那都是叶景初写的，我就是在里面添加了一点想法，不算什么。」


    「爷爷，小满很谦虚的，我也听几个专家都表扬聂小满，聂小满添加的那几个点，都是那篇文章成功的关键。」


    爷爷满意又骄傲：「小满，你这么谦虚也挺好的。爷爷吧就是考虑，景初这学期结束也大三了，该考虑未来的计划了，你嘛对建筑学也有研究，不如就两个一起做学问，爷爷有个朋友，认识梧国国家建筑学院的教授斯蒂文，这个教授在建筑学领域的成就是世界第一。你们有这篇文章做铺垫，可以去申请一下，老吴跟我保证了，你们两个的水平据对能申请的上。」


    聂小满夹菜的手停了下来。


    叶景初看聂小满停下，也跟着停了下来，他不知道聂小满为什么停下来。


    爷爷看着年轻人的反应，很睿智的打圆场：「哎，不急不急，我就是说着玩，还早呢，小满你也才大一嘛。来来来，吃吃吃。有些事情可以开始考虑了嘛，但是也不用着急哈。」


    聂小满自然不想让爷爷尴尬：「吃吃吃，爷爷，人生在世，及时行乐，有的吃当然要大快朵颐！今天跟爷爷吃饭，我太开心了。」


    回学校的路上，聂小满一直不说话，叶景初喜欢那种沉默。


    聂小满：「梧国的斯蒂文教授，我知道，学术成果的确是世界第一，如果能投身在他的名下，其实是很好的，做科研，选对一条路很关键，如果遇到一个好的老师，等于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小满，你也心动了吗？之前你拒绝了陈教授，坚持选择农学，我还以为你也会在此拒绝这个机会。」


    「我心动，的确，这个机会谁不心动，叶景初，你现在就开始写简歷吧，哦对了，还需要两片学术文章对不对，如果有需要，我随时可以给你支援，不过我的水平也很有限，除了之前给出的想法，我恐怕很难再有新的想法了。」


    「小满，你在说什么？」


    「这是个好机会，叶景初，我不想你放弃。」


    「你的意思是，你不愿意跟我一起。」


    聂小满后退两步，街上的风有点凉凉的，吹的人头脑清醒：「斯蒂文教授再顶级，对我来说也是隔了大山，我是农学院的学生。已经决定的方向，就不会改变。」


    「小满，其实，我一直都不懂，在这个选择上，你为何如此执着。」叶景初在做选择的时候，始终会考虑聂小满的想法，而他发现，聂小满并不会考虑他的情绪。聂小满如果想让他留下来，他必然放弃前程。他可以在国内寻觅别的老师，一样可以做研究，只要能跟聂小满一起。


    「因为，初心。」在红花农场，享受过虫害消失的成就感以后，经歷过海外颠沛流离的聂小满就想扎根土地，虽然她现在在城市求学，但她知道，将来，她漫长的人生还是会回归农田。虽然她错过了科研项目，但夯实基础知识以后，她认识到广阔的农田有的是她的翱翔空间。


    「建筑学需要接触世界顶尖的大师。叶景初，我希望你抓住机会。」


    「可是，我抓得住你吗？」


    「这不是一个话题。」


    「聂小满，你喜欢我吗？」年轻的男孩子真诚发问，他不知道何来的勇气，总觉得只要做好眼前，接下来就是静待花开，可是今天，他突然觉得，心上人在尝试将自己推远。


    诚然，聂小满很清楚，他们的关系不一般，叶景初已经不是她生命中一个普通的过客。


    可是，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说不喜欢，那是不可能的，但说喜欢，聂小满又实在开不了口。


    以前，在红花农场，也有过这样的时刻，一个男孩子愿意为了她留在大山中，那时候聂小满很决绝，因为他们之间就是「战友」，「战友」没必要拖累「战友」。


    现在不一样了，聂小满产生了不应该让叶景初失望的想法，聂小满甚至想，如果叶景初就那么离开了，她一定会想他。


    如果身边少了一个人，那一定很寂寞。


    更多的惦念在心里默默铺开。


    但聂小满依然无法回答叶景初。


    「明天中午有空吗？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


    第二天两人在女生宿舍楼下碰面。


    聂小满跳上叶景初的自行车，指了指后座，浑身潇洒的跟他说：「上来吧，你不认路。」


    自行车的后座很宽敞，那是对聂小满来说，但对叶景初，就显得有些侷促了。


    一夜没睡的叶景初此刻并不感觉狭窄，反而是聂小满带着他，让他有种安定的感觉。


    如果聂小满不喜欢自己的话，是不会这么做的吧？


    车子骑了很长一段距离，校园的轮廓渐渐不清晰了，他们来到了大片的田地。


    聂小满把车停好，从田地边的路上随意捡起了两个草帽。


    这里似乎是农学院的实验田，而这里的草帽就像他们的更衣室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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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没来过这里吧？很多b大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一片风景。」


    「面积还不小呢。」


    「将来这片风景会搬出校区，所以现在你能看到它也算是缘分。」


    多年以后，聂小满入学的时候，b大已经没有农学院实验点了。农学院整体搬去了郊区。而实验田更在远郊，差不多已经不属于首都的地界了。


    「这里？」


    「这里是农学院的实验田，这边是一号田，那边是二号田。看上去是不是像一片草地？其实不然。草帽带好跟着我来。」


    聂小满已经把裤腿往上卷了两圈，露出纤细白嫩的脚踝。她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一个农村来的姑娘，更不像在农场待过好多年的人，反而像一个城市里的大家闺秀，十指不染阳春水的那种。


    但外表是外表，聂小满跳进田里的时候英姿飒爽的劲儿又会让人觉得她是个久经农田，很有经验的农民。


    深一脚浅一脚，叶景初跟着她，叶景初对稻田里面的地形完全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聂小满怎么会那么熟悉，走的那么快，而自己为什么举步维艰。


    「找到了。」聂小满停了下来，对叶景初招招手。「你过来啊。」


    叶景初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身边，泥巴已经淹没了小腿，他蹲下来看聂小满手指的位置。


    「你知道杂交水稻吗？那是袁老先生毕生的心血。」


    「袁老先生？是你们专业的巨擘吗？」


    「没错，以后每一个鲜花国人都会知道他。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正是三系法杂交水稻成功推广的热火朝天的日子。」


    叶景初听不懂：「什么叫三系法？」


    聂小满指了指眼前的那一稻：「你看这一株，她的母本叫野败，野败是最早的……怎么说呢，祖先。袁老先生在田地里也是这样蹲着，就发现了它。」


    「就这么蹲着找吗？」


    「没错，就这么一株一株的培育，然后一株一株的检查。十年前，前辈就这样趴在稻田里，主要靠肉眼观察，有时候还需要放大镜的协助，毕竟那些花蕊实在太小了。就这样顶着炎炎的烈日，在水稻田里一蹲就是一整天，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终于被他发现了一个退化的雄蕊。水稻是雌雄同体的，雄蕊退化，就是一个具有单一功能的雌蕊了，那就可以作为杂交水稻的母本了。就是这个发现，改写了歷史，从此以后就产生了雄性不育性水稻。那时候技术还不发达，想要把雄性不育系制作成种子，必须纯手工制作。」


    聂小满把眼前的那一株水稻拔下来。


    「就像这样，先要割叶剥苞，然后授粉。因为种子太小了，不能戴着手套，还要一边做一边仔细的观察。」


    聂小满把叶子打开，苞剥出来，然后对它进行手动辅助授粉，叶景初也学着聂小满的样子，拔了一颗下来，割叶倒不难，剥苞也勉强可以，但在授粉的时候却不小心刺伤了自己。


    聂小满看到，立即放下了手中的水稻，帮叶景初止血。


    双手相触碰的一瞬间，两个年轻人的心都咯噔了一下。


    聂小满知道自己的首要任务是止血，便心无旁骛的帮他按起了手指。


    「放着我来就好。你听听便是了。」


    而叶景初的心久久不能平静，这么一双纤细的手，为何做起人工辅助授粉的时候这么灵活呢？


    「你别看到绿叶郁郁葱葱的特别好看，但稻叶上的毛齿就像锯子一样，会割人，好在这里只是毛细血管的末端，按压一会儿就没事了。」


    聂小满松开手，果然，血止住了。


    聂小满继续拿起刚刚做完一半的授粉，把它弄完，再把已经授好粉的植株放进旁边一个花盆里。


    「这样人工授粉就完成了，旁边这些花盆里都是之前做好的，有些已经发芽了。」聂小满选了一盆，拿起来：「走，咱们继续走。」


    叶景初继续跟着她，每当他们两个距离拉开一大段的时候，聂小满就会停下来等等他。


    终于，他们走到了另外一片区域，聂小满说「这里是我们的二号实验田，当我们第一次收到种子的时候，岳院长就已经开始研究怎么让种子变多，怎么让它的繁育性变强，因为水稻毕竟是一代一代的嘛，过了几代以后母本的优势都会没有了。这个田里有各种方法孕育出来的新的类型，不过我们的研发成果并没有进展，我们总结了失败的经验，告诉袁老先生。当年他发现了雄性不育系，就像我刚才那样一粒一粒的制种，做了上百个种子，这是他的科研成果，可是他一点也没有自私的据为己有，反而把那些种子发遍全国，研究所、农田、还有咱们b大这样的大学，为的就是让更多的人能够继续研究下去。」


    「刚才我看你做一个都很复杂，他做了那么多，辛苦可想而知。」


    「没错，而且这个活儿还要顶着烈日，在一天最热的时候做效果才好，袁老先生的田比首都温度高多了。」


    叶景初听着，产生了强烈的敬畏之心。


    「听说袁老先生那边已经开始搞两系法了，比三系法要更简单一点，三系法亩产最多能到800斤，两系法应该还能在这个基础上再加倍。」


    叶景初看的聂小满的脸上在闪光，说起这个话题她就兴奋不已，「虽然岳院长这里的研究毫无进展，但是我们这些失败的研究而总结经验也是很宝贵的，最近听说袁老先生传出了捷报，两系法也有进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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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小满好像就跟自己做出了研究成果一样开心。


    「不过这些都跟我没关系，全是老一辈的科研人员的研究成果。但是我相信有了这些研究成果，我们新一代的这些人就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站得更高，看得更远，能做的事情也更宽广。」


    聂小满把刚刚选好的那个花盆的土掏出来，种在了二号实验田的区域内，并拿出纸笔做好标记，「也许我今天埋下的种子，日后就会成为了不起的新发现。以后我们不仅要吃得饱，还要吃得好。」


    叶景初沉默了，久久说不出话。


    两个人走出试验田。聂小满摘下了草帽，额角的汗珠像瀑布一般沿着脸颊流下来。


    在小满伸手想要去擦的时候，叶景初先一步，用他的白衬衫袖口帮聂小满擦了。


    这种亲密无间的举动才让他感觉聂小满是他眼前真实存在的人。


    纯棉的衬衫很吸汗，但叶景初搭在她肩头的胳膊，却迟迟没有放下来。


    聂小满轻轻地抬起头。她看到那个男生正在注视着她。欲言又止。


    「我只是想带你了解一下我的专业。」女孩的声音很轻很柔。


    这是一个有如此大爱的女孩，但叶景初一直用狭隘的心误解了她。叶景初曾经的小心思只是将她据为己有，不惜让她放弃自己热爱的田地，陪着他去学建筑，甚至还大言不惭的问她喜不喜欢自己。


    相比之下自己是多么的狭隘啊，聂小满喜欢自己又怎样呢？面对热爱的专业，她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这是她与众不同的地方。


    而叶景初自己甚至也曾经想过，如果聂小满说一句喜欢，说一句希望他陪在她身边，他就可以放弃自己的专业。这又是多么不得要领的想法啊。


    当年自己为什么选择建筑学呢？还不是因为聂小满信里的问题，一个问题，才让他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学习方向并为之努力，终于他走入了b大建筑系，现在更有机会在世界前列的名师门下学习。为了小爱放弃这个，反而会辜负了聂小满。


    无数的思绪在叶景初心中澎湃汹涌。


    聂小满不知道叶景初在想什么，她只知道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柔温暖。他的眼神透露出无限的支持与理解。


    她知道，她说的，他听懂了。


    忽然，双肩被紧紧拥住。


    叶景初抱的很用力。


    聂小满几乎要不能唿吸了，可是叶景初也很体贴，没有让她是真的不能唿吸。


    男孩子的气息很干净。


    很久很久，聂小满终于习惯了这个拥抱。


    她抬起手臂，慢慢的圈住男生。


    男生有些讶异，短暂紧张，随后便松弛下来，享受拥抱。


    「叶景初，所以昨天你的问题……」


    「小满。」叶景初不让她说了。


    「嗯？」


    「等我，可能会有点久。」


    「好。我等你。」


    稻田地，烈日下，一诺千金。


    那之后，他们再不提这个话题。


    每天在图书馆里，叶景初写论文，聂小满复习课本。


    没课就坐在图书馆里，有时候一个人，有时候另一个人，有时候两人一起。


    叶景初遇到问题还是会参考聂小满的意见，聂小满有时候也拿一些水稻最新研究进展的消息给叶景初看。


    「想好了吗？以后你也要研究水稻吗？」


    「我恐怕不行，这不仅需要脑子，还是个体力活。我在寻找别的研究方向，还不急。」


    之前聂小满错过的课题，叶景初当时并不知道意味着什么，现在想想，也替聂小满惋惜。不过，那种大病，叶景初希望聂小满再也不会经歷。


    「慢慢来，不着急，有时候就是机缘。」


    「会遇到的，都是命中注定，只要走在这条路上，总有无数未知的东西等着我去发现。今天中午吃什么？今天是周三，食堂有肘子！」


    「好啊。」


    两人收收东西，并肩走出图书馆，烈日很晒，叶景初帮聂小满打伞。


    没走几步，眼前出现了熟面孔，是管家叶超。


    「聂小姐好。景初，司令让我来叫你，他打电话到处也找不到你，我想着这里能遇上，还真等到了。」


    「什么事？」


    「周末司令要跟贺司令吃饭，贺司令说好久没见您了，请您务必出席。地址我给您写好了，」叶超把便条交给叶景初。「景初，千万要来，要不然司令要说我办事不力了。」


    「叶超叔叔，你明明就行动力超强的。」聂小满夸赞他。


    「聂小姐嘴甜，那我先走了。」


    叶超走后，叶景初说：「鸿门宴。」


    「别让叶超叔叔为难嘛！周末你本来也没安排的，是该回去看看爷爷了。哦对了，昨天齐院长来了，送了很多茶叶，是好东西，岳院长也分了些给我，帮我给爷爷送去。」


    第44章 饭局


    叶景初到达餐厅的时候, 其实聚餐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不用在场都知道，前菜必然是老一辈们的互相吹捧，亦或者回忆的话题反覆聊。


    要不是聂小满鼓励他去, 顺便送茶叶, 叶景初还真不想参与这种老年人乐在其中, 小辈默默吃菜的聚会。


    「哟, 景初来啦。」


    进入房间后看到的是四个人。爷爷，旁边还有叶超叔叔。另外一边是爷爷的老战友, 也是他的「徒弟」贺叔叔，此外还有一个看上去跟叶景初年纪差不多的女子，并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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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 快快快坐。这是贺叔叔，你好久没见了吧。」


    叶景初：「贺叔叔好。」


    叶景初礼貌地鞠躬，叶超已经把旁白的位置让出来了，叶景初打完招唿，看到两位前辈坐下后，也坐了下来。


    那位不认识的女孩子本想打个招唿再落座，叶景初坐的那么快, 她还来不及发言，有些尴尬。


    「哎呀，景初比以前更帅气了, 一表人才。叶司令啊, 还是你教育的好。」


    「哪里哪里, 你闺女也很优秀啊，景初，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这位是你的小学妹，也是b大建筑学院的，比你低一级，叫贺冰冰。两个年轻人差不多大，又是同一个学校的，应该比较有话题聊。」


    叶景初听完，对对面的女孩礼貌的点了一下头，算是招唿过了。小心翼翼的将聂小满给他的茶叶放在椅子隔壁椅子上。


    贺冰冰一直站着，本来准备说声问候一声或者握个手，但没料到对面的男生已经坐下了，便浅浅的说了句：「你好。」


    「景初啊，你们都是年轻人，比较有话题，你要不要坐到冰冰旁边，这样也方便你们聊天嘛。」


    「不用了，包厢里面这么安静，不影响对话。」


    「也是，也是。也就咱们几个人，怎么会听不见呢？哈哈，冰冰，你们在学校见过吗？」


    「叶同学是优秀人才，常常代表学院出席活动，经常能看到他的风采。」


    「哦是吗！那很有缘分啊你们！」


    「叶同学，听说你申请了史蒂文教授的研究生。准备的怎么样了？我虽然才入学一年，不过也有在做这方面的考虑。」


    「不错不错，说不定到时候你们又会成为校友呢。」


    爷爷：「是啊，冰冰也很喜欢建筑学，跟你有共同语言，我建议冰冰也早点申请，说不定能早一点拿到你们那叫什么offer，到时候你们可以一起去。」


    「不用了爷爷，我已经申请好了，下学期就过去。教授近三年只招六个人，已经满员了。」


    「什么？下学期就过去？」这显然是爷爷也不知道的事情！老人家还以为叶景初会有所动摇，需要他推波助澜。


    贺叔叔一脸尴尬：「哎哟，景初真是优秀啊！这么难得的机会都把握住了。冰冰，你要多向景初哥哥学习啊。」


    贺冰冰对叶景初基本就是目不转睛，这会儿听到爸爸问，她便如实问：「叶同学，如果在学业方面有什么不明白的问题，可以问你吗？」


    叶景初：「基础问题多看看课本，深度问题查阅文献，要是还解决不了可以跟导师商量作为课题进行研究。」


    贺冰冰：「……」


    爷爷：「景初，你说什么呢！你这样说话没有女孩子喜欢的！」


    贺冰冰：「不会不会，爷爷，叶同学在学校里被称为高冷男神。这是建筑学院一个同学发明的新词，意思就是叶同学成绩最好，最受欢迎，性格也独立。」


    爷爷来了兴趣：「是不是也包括冰冰呢？」


    叶景初非常反感这样的聚餐，尤其是这种表面老战友聚会，实则拉亲做媒的聚会。每一秒钟都令他如坐针毡。


    「那当然了，叶同学是令人所有女生心仪的男孩子！」


    冰冰爸爸马上说：「景初啊，你看我们冰冰怎么样？成绩虽然没你那么好，但是也不差。从小到大在班级里也是名列前茅的。这长相嘛。也算是结合了我和我爱人的优秀基因。」


    爷爷：「我看也是，冰冰真会长，把你爸妈的优点啊都给拿去了。」


    贺冰冰很紧张，她特别期待叶景初的回答，虽然爸爸是以玩笑的语气问的，其实又何尝不是一种试探呢。


    「不好意思，叔叔，我现在没有这方面的心思，请令爱再择良婿。」


    叶景初的语气不容置喙。


    贺冰冰满眼的期待转化成了失望，在脸上毫不掩饰的肆意张狂。


    她爸爸正准备说两句话缓解一下尴尬，但没想到自己女儿先一步沉不住气。


    「叶同学，你说你没有这方面的心思，校园里面都在传，你和农学院的聂小满几乎形影不离。」


    「贺同学，我只是想找一个体面的理由拒绝你，你又何必戳穿。」


    众人：「……」


    爷爷：「你！」


    冰冰：「那个聂小满有什么好的，就算她学习再好，将来不也是一个下地的农民？而且她还是个劳改犯，劳动改造过的人能是什么好人吗？」


    叶景初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把在场人都吓一跳。聂小满是什么样的人，他不用跟不懂的人解释，聂小满经歷过怎样的生活，他也不用在这些人面前谈论。


    与其说气这个口无遮拦的女孩子，叶景初更气的是爷爷的不理解，再进一步，气的是自己。就是因为之前有所迟疑，才导致爷爷会觉得他对聂小满的感情不够坚定，所以才安排了今天发生的这一切。


    叶景初把旁边坐椅上的茶叶拿起来，「爷爷，这是小满带给你的。」


    叶超：「景初……」


    「各位慢慢吃，失陪了。」


    一秒也无法多留。


    *


    「不是说要按时睡觉，规律作息，这么晚了，还喊我出来吃夜宵，不是你的风格。」


    聂小满扒拉着碗里的几个煎饺：「再不说话，等会宿舍要锁门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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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景初已经解决了两碗馄饨了，虽然他身高在那摆着，但大半夜吃这么多还是不好，聂小满各种旁敲侧击，叶景初始终不给反应。


    不过，就算不给反应聂小满也明白，叶景初现在的表现已经明明白白了。


    「我来猜猜，爷爷是不是催你出国了？你没告诉他你已经做好准备了？」


    叶景初干完了自己面前的馄饨，把聂小满翻烂了的煎饺拿过来，继续吃。


    「不是，爷爷今天叫我相亲。」


    聂小满一顿，夹了叶景初面前的饺子，本来不想吃的，听到叶景初的话，硬吞了一个下去。


    「还吃吗？」


    「饱了。」


    「以后我再也不参加这种聚餐了。」


    「你那么优秀，这种情况以后也不会少。」


    「你……吃醋了？」


    「咳咳。」


    「那我很开心，不过，我倒是担心你，要说优秀，要不是我天天守在你身边，追你的人恐怕都排到二十里街了。」


    这应该是聂小满第一次和叶景初讨论这个话题，上一次，两个人拥抱的时候，彼此互留了承诺，这一次，面对面坐着，就像在讨论一个学术话题。


    不过与其说是讨论，不如说是叶景初一个人的絮语。


    「以后我走了，拦不住那些人了，怎么办？」


    「……」


    「小满，我能跟你，要个名分吗？」


    名分？聂小满还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


    叶景初吃完最后一个煎饺，「走了，送你回去。」


    一路上，聂小满都在想这个问题，沉默一路。


    直到最后，聂小满也没有给出任何的答案。


    *


    「小满，学生会的辅导老师叫你下午过去一趟。」岳院长难得当一回传话筒。


    「院长，我对学生会没兴趣的。」


    「不是你想的，听说是给新生做演讲，学生会那边有几个人选，还没报到相关部门。新生欢迎会是学生会筹办的，这些都是他们负责。」


    「做演讲？我有事要忙。」


    「小满，我知道你不会答应，但是这个事吧你得分两面来看，如果能藉机宣传一下咱们农学院……」


    「院长，你变了。」好像变得接地气了。「好，我答应了。」


    第45章 广播


    「小满？又不吃饭了？」是不是忘记了要按时吃饭和休息的约定了。


    图书馆里人不多, 学生们基本都去吃饭和午休了，叶景初带着午饭过来，铝制的饭盒亮晶晶的。


    聂小满伏案中，闻到饭香味才恍然惊觉：「糟糕, 是我忘了, 还好你提醒我。」


    自然地接过叶景初递来的筷子, 大口吃起来。


    叶景初本来还有点担忧, 昨天分别的时候，气氛很沉默, 但看到聂小满又恢復了往日的元气，顿时放下心来。


    这才是他喜欢的聂小满，一点也没有变。


    「你在忙什么呢？」叶景初坐下来, 看聂小满在写的材料，手边还有一大堆专业大部头。


    「下午要去学生会，说是新生欢迎会上要做演讲，这是个机会，可以给大家介绍介绍农学院，让大家了解了解咱们怎么吃饱饭的。」


    「挺好，我要跟学校建议下。」


    「建议什么？」


    「肯定很多小学弟……和学妹看到你就受你蛊惑, 你再给他们一顿宣传，中期转专业去农学的人肯定爆表，我要建议老师, 严格把关, 不要随便答应他们换专业。」


    聂小满一笑：「你怎么不干脆建议老师把所有男生拒之门外算了。」


    叶景初一愣, 聂小满看来毫不忌讳的嘛。


    「那不如现在我建议你把这稿子作废？」


    叶景初举起稿子，轻轻一摇，聂小满赶紧把自己准备了好一阵子的宝贝稿子拿下来。


    「不跟你开玩笑了, 这东西可是我智慧的结晶，万一真有想学农的人，受到鼓舞来农学院，那真要谢您不扔之恩了。」


    叶景初：「谢什么谢，我不是自愿的。」


    「好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图书馆啊？我今天本来是要去试验田的。」


    「我遇见了……你们班的孙同学，她跟我说的。」


    「孙楠楠？」


    「嗯。」


    「那是你们建筑班的。」


    叶景初：「？！」不重要了。


    「她没去上课？」


    「她说她去广播站了。」


    「不会吧，她还真去？算了，反正广播站也下班了。」


    「怎么了？」


    「没什么。听说广播站不能随便进的对吧。」


    「那肯定。以前有人用广播表白，搞的校领导觉得广播站管理有问题，挨批了，后来就是专人双重管理，除了播音的同学其他人进不去了，这是咱们b大一段佳话。后来那个表白的人，和被表白的人，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那我就放心了。」聂小满心里默默念着，只要孙楠楠进不去就好。


    「等会儿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不知道找你是私下谈话，还是随便交代一下注意事项。如果不能进去，我在门外等你吧。」


    「好。」


    吃完饭随便收拾一下，聂小满和叶景初便去到了校学生会。


    这不是聂小满第一次去，因为后勤部也在这里，作为经常代表学校演讲的叶景初更是轻车熟路，到了办公室，眼前的景象却让两个人大吃一惊，这怎么看起来不像是要谈话的氛围，而像是面试的氛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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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公室里几个老师坐成一排，对面放着一张空椅子，这看起来也太像面试了吧。


    「聂小满同学你来了。」一位校学生会辅导员老师走了过来招唿聂小满。「叶景初同学，你也来参加选拔吗？」


    「选拔是怎么回事啊？老师。」


    「 你们院长没跟你说吗？今天下午请各院优秀学生代表来进行选拔。主要是为接下来新生欢迎大会选个老生代表。」


    「所以来这么多人，最后只有一个人能作为代表上台发言？」


    「聂小满同学你也不必紧张，老师们评选也都是看综合成绩的，你别看来了这么多人，最有可能留下的也就是你和建筑学院的贺冰冰同学。我觉得你胜出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又是建筑学院。聂小满觉得建筑学院简直是自己的水逆，似乎每次不管参加什么活动，都有建筑学院的人的身影在。


    「看来你们建筑学院的优秀人才还真是多呢。」等辅导员走后，聂小满跟叶景初吐槽。


    「包括我吗？」


    聂小满的这句话还真有点不好接，尤其是刚才他听到了贺冰冰的名字，那不是前几天爷爷安排相亲的人吗？真是冤家路窄。


    「怎么了？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那个建筑学院的人才你认识？」


    「他爸爸跟爷爷是战友。不过我跟他不熟。那天吃饭的时候才第一次见。」


    聂小满马上瞭然。「你还光说我呢，你身边的莺莺燕燕也不少嘛，不过叶同学这一点你可要跟我学习了。」


    「什么意思啊？」


    「我可没你那么不自信。如果你觉得一个人是你的潜在对手，那就战胜她！永远的常胜将军是不会害怕任何人的。」


    叶景初马上听明白了，聂小满这是在讽刺他。


    叶景初觉得要多一个情敌的时候，都会想方设法杜绝情敌接近聂小满的机会，而不是想方设法的去战胜那个情敌。而聂小满的意思是说，一切潜在的情敌其实根本不是情敌，只要他足够优秀，就根本不怕那些情敌。这自信的姿态才是聂小满真正的姿态。


    她用几句看似认真又玩笑的话，轻易的化解了叶景初这些天面对分别，面对未知未来的揪心和迷茫。而且听到聂小满说这样的话，叶景初能听出她对他的坚定。


    有些时候可能真的不太需要反覆巩固那些口中说出的承诺。守住一个承诺，其实是需要长久的时间和耐力的。


    「所以聂小满同学啊，你胜券在握？」


    「尽人事听天命。」聂小满假装又泄了气。叶景初假装生气，拍拍她的头，她快速的避开了，逃进了老师办公室里，然后远远的跟叶景初说句：「拜拜，我会加油的。「」


    这一幕刚好被走过来的贺冰冰看到。她轻轻的咬了咬下嘴唇，深深唿吸，不动声色的走到门口：「叶同学，好巧啊，你也来参加选拔吗？」


    叶景初表情马上由刚才的温馨宠溺变成冷漠高傲，「没有。」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


    贺冰冰恨得牙痒痒。


    第一轮面试结束，结果果然跟辅导员说的一样，只剩下了两位同学。聂小满，贺冰冰。


    「你们两位都非常优秀，也是在上学期的期末测试中分别获得学院第1名的同学。公共课成绩都是满分，可以说是不分伯仲，而且你们两个形象都非常好，我想由你们来代表学校对新生进行培训官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但是鑑于时间的原因，最终可能只会有一位同学上场，另外一位同学就作为替补。至于怎么分配，我们几个老师也会商量一下的，想问问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我必须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聂小满掷地有声。


    聂小满说的又快又狠，赢得了老师的另眼相看了，贺冰冰追上来一句，「我也必须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因为慢了点又多了一个「也」字听上去气场就弱多了。


    「我能理解你们想上台发言的心情……」


    「老师，我说过，我必须上台发言。我是不想的，但是作为农学院的代表，我有使命上台，来之前我查阅了学校里的资料，b大创建80多年，从未有一届新生欢迎会的宣讲稿件来自农学院的学生，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众所周知，农学院不是b大的王牌专业但农学却是整个鲜花国乃至全世界的根基。考上b大的都是天之骄子，随着改丨革开放，随着经济的发展，天之骄子的关注点往往都放在一些热门专业上，农学是最容易被忽视的一个专业。可以说这次农学的宣贯势在必行。当我们见识过城市钢筋水泥灯红酒绿的繁华以后，当我们在考上b大踏入另一个更高的精神境界的时候，最值得被铭记的还是那些，让我们吃饱饭的人。新生欢迎会也是新生开学的第一课，对新生来说尤为重要，如果这个时候一个学长能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叫他们不忘初心牢记使命，还有什么比这更有意义的开学第一课呢？」


    聂小满一边说，在座的教师一边点头，有些甚至在聂小满说完以后忍不住悄悄鼓起掌来，这让贺冰冰看的又急又气。


    但她已经没戏了。


    「老师，演讲稿的内容我已经准备好了，占用一点时间请大家审阅。」


    对于聂小满的就演讲稿，诸位老师看了以后交口称赞。


    贺冰冰憋着一口气，怨恨地看着聂小满，聂小满心里吐槽：憋什么坏主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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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选拔结束，贺冰冰走上前来，伸出手：「祝贺你，聂同学。」


    聂小满没有伸手：「贺同学，别灰心，输给聂小满不丢人。」


    几个老师笑了起来：「现在的年轻人真有意思。」


    贺冰冰满脸通红。


    「咳咳，喂喂餵。」广播里传来孙楠楠的声音，整个楼道里不断的循环往復。「农学院的聂小满同学是全校英语最好的人。不过我要说，聂小满是全能选手，各个方面都是最棒的！聂小满！你就是我们所有人的榜样！你是我们的前进的方向。聂小满，是最优秀的人。」


    聂小满：「噗嗤。」不知道这个孙楠楠是怎么混进广播站的，第一句还算是他们打赌输了的时候约定要说的话，后面那些就是自由发挥了，有时候有个疯狂的迷妹还真是让人头疼的一件事呢。


    贺冰冰：「这怎么回事。」


    各位老师也面面相觑：「现在的年轻人也太有趣了吧。」


    聂小满：「可能我真的这么优秀吧。」


    声音说没就没，聂小满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孙楠楠肯定已经被抓起来了。


    走出学生会，叶景初正在微笑等她：「成了？」


    聂小满点点头。「刚才的广播……」你不是说广播站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吗？


    叶景初无奈的摇摇头：「我真没想到，防男同学还不够，连女学都不安全。」


    聂小满哈哈大笑：「那你一定要打败所有人，让我只看得到你。」


    叶景初直冒冷汗。


    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第46章 未然


    「聂小满, 这三更半夜的，你喊我出来干什么啊?」


    「寝室门都没关，哪里算三更半夜了？叫你出来当然是看戏喽。」


    「看戏？有好戏看哦，小满, 你真好, 有好戏看还不忘喊我, 在哪里看？」


    「大约就是在你们宿舍附近。」


    「这样子？我们宿舍附近能有什么好戏呢？」


    「等等看。等会还会有人下来。」


    「你不是开玩笑吧, 这么晚了还会有人下来啊？」


    没过多久。


    「聂小满你可真神了。」


    一个人影从楼上下来了。「这是谁啊？」


    「她叫贺冰冰。」


    「名字很耳熟啊，不会是我们建筑学院一年级的才女吧, 听说她成绩特别棒，期末考试也是全满分。对标你。」说完对标你几个字以后，孙楠楠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们俩之间不会有什么……」


    聂小满点点头。她觉得没什么，但贺冰冰一定会觉得聂小满是自己的劲敌，不光上台发言的事儿，还有叶景初。


    「啊，真的啊，你说你，总是招一些厉害的对手, 说吧，这贺冰冰怎么你了？」


    「她还没怎么我。今天下午选拔迎新会上的代表发言者。她跟我同台竞技。」


    「输了？」


    「那当然。」


    「也是，我们聂小满这么强, 有谁能比过。不过听说贺冰冰在建筑学院一年级风风火火的, 但要对标你还是心大了点。所以她现在要干什么啊？三更半夜的提个桶, 是要找你报仇吗？」


    聂小满点点头，「我估计是。跟上去看看。」


    贺冰冰果然有些鬼鬼祟祟，走一步左右望两次。「看来她是第一次行兇啊, 还不熟练。」


    聂小满忍不住笑出了声。「是没有你熟练，你以前找我麻烦的时候总是声势浩大，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样子，哎哟，亲爱的聂小满，你可别磕碜我了，以前我有多傻，现在我有多后悔。咱们现在也算行善积德吧，在她想要进一步的跟你过不去之前，先掐灭她理想的种子。」


    聂小满觉得孙楠楠简直就是个活宝，跟她在一起可太欢乐了。什么冤家什么仇人，敞开心扉，互相了解以后，竟然是一路人。


    他们随着贺冰冰一路走，到了食堂，贺冰冰在食堂门口的布告栏前面停了下来，把桶子放在地上，桶里有准备好的胶水和刷子，还有一叠纸张。


    「看起来她是做了什么宣传材料准备贴在上面，显然是有备而来，企图从舆论方面制裁你。难道你还没把她治得心服口服？」


    「或许没有吧。」


    「聂小满，你什么时候这么不自信啦，要打击敌人就得把敌人打趴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的那种，你给人家留条口子算什么呀，人家怀恨在心还有余波。」


    「我这不是来掐灭余波的吗？就像你说的掐灭她理想的种子，所以咱们这才半天没动，看她发挥了。你是见证人，我是当事人。现在我们按兵不动，就是正在等她把证据贴上去，等她贴好了，我们好好看看这证据铁不铁。」


    「原来如此啊，聂小满你可太坏了。」


    等贺冰冰走后，聂小满和孙楠楠跑到布告栏那边，「趁着胶水还没干，这个时候最好撕了。」孙楠楠上了手。


    「撕完整点啊，不能破坏证据。」


    「聂小满，你可真贼。」


    「这上面写聂小满你是……劳改犯？」孙楠楠满脸写着不可思议，「这也太过分了，竟然这样污衊你。」


    聂小满暗忖：哦豁，贺冰冰还挺黑暗的嘛，知道什么叫精准打击，这东西要是传出去，别说是新生大会发言了，只要煽风点火给力点，或许都能把聂小满在b大的生路给断了，真够狠的。


    虽然这段劳改经歷并不影响b大录取自己，也不影响聂小满将来的升学，但言论如果超不好的方向发酵，日后的影响有可能是不受控制的。舆论的力量有多大，聂小满这个曾经的新闻工作者再熟悉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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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真的是劳改犯，你要跟我绝交吗？」


    「聂小满，你在说什么？你怎么可能？」孙楠楠难以置信的表情随着她的发言逐渐发生了变化：「你是说，你真的是？」


    「我就是在劳动改造的时候覆习高考的，也是以农场的名义参加考试的，不折不扣的『劳改犯』，不过，劳改犯也不一定都是你以为的那样，起码，我这个曾经的劳改犯，不会贴这种贴纸。」


    孙楠楠看了看手中刚刚撕下来的贴纸，胶水还没干：「你是说劳改犯也有好人？」


    聂小满：「你信我？」


    「信。」


    「好，那我就告诉你一个与普遍印象不一样的事实，在我所在的红花农场，好人比较多。」也不是所有人都是犯了错的，也有各种各样有苦衷的人，甚至有指定名额或代替家人……怎么可能都是大众以为的坏人呢。


    这其中的心酸，没经歷过的，很难理解。


    「那以后你给我讲讲。」孙楠楠很好的收了收手里的纸：「走吧，贺冰冰弄了一堆，咱们去把它收回来。」


    无名的信任。


    聂小满欣慰又开心。


    贺冰冰又走到了操场，这里也有布告栏，她放下桶，准备如法炮制刚才的一套动作，手里的刷子刚刚放到桶边，就被聂小满大力握住，抽了出来。


    「聂小满，你怎么在这里。」贺冰冰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突然出现的聂小满。


    「看看你准备做什么大动作。」聂小满假装看一眼贺冰冰手里的白纸：「哟，劳改犯，思路不错，但这么对待同学，是不是太过分了。」


    贺冰冰：「谁是你同学，呸，跟劳改犯当同学，耻辱。」


    「那不好意思了，我这个身份是通过政审的。」


    「你要是愿意让出新生欢迎会发言的机会，我可以不宣扬出去。」贺冰冰脸色一转。


    「改威胁了吗？你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欺负同学，要是穿出去，别人会不会说你恶毒呢？」


    「哼，有没有人知道是我做的，大家看到这些，只会记住聂小满你是个劳改犯。」


    啪啪啪，传来拍手的声音，贺冰冰循声望去，孙楠楠慢慢悠悠的一边拍手一边向前走：「贺同学，不好意思，刚好路过，现在我知道你趁月黑风高，在这里企图污衊同学，至于污衊谁，什么内容似乎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建筑学院风光无两的贺同学竟然能做出这种事，以后大家提到贺同学，不知道是会真诚崇敬她的优秀和好成绩呢，还是讲她背后关于人品的花边新闻。」孙楠楠一边说一边邪恶的笑，聂小满觉得她演技已经不输自己了。


    贺冰冰血压一下子就飙高了：「你，你是什么人？你们串通好的？要整我？」


    孙楠楠举起手里的纸：「没错，要整你，举报你，用这个铁证！」


    贺冰冰：「呵呵，这才不是铁证，这字又不是我写的！」


    没错，不是她写的，她列印的。不留痕迹还挺机灵，这个时候也不验指纹，的确没有证据。


    孙楠楠：「你……」


    贺冰冰，「呵呵，拿我没办法了吧？本小姐根本不怯你们。」


    「有办法。」树后，一个男人站了出来，是叶景初。


    孙楠楠：「叶同学。」


    聂小满：「？」他怎么来了。


    叶景初手里有一个相机：「贺同学，刚才你在食堂和这里贴东西的时候，我拍了很多证据。」叶景初摇了摇手里的证据：「这个拿你有办法了吧？」


    一瞬间的静默，孙楠楠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恶人自有恶人磨，还以为自己躲的了初一也躲的了十五呢，建筑学院一年级的贺冰冰同学，要不要我帮你把这些相片贴在布告栏里啊？」


    贺冰冰狠狠把浆煳桶摔在地上，飞溅出来的浆煳有一部分溅到了她的身上，她蹲下来，把地上的纸用力撕碎。她输了，不仅输了选拔，还输了人品，最重要的是，在喜欢的人面前丢脸了，这个她喜欢的人，还一直站在聂小满这边，正是这个人，把自己陷于如此尴尬丢脸的境地。


    自己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勿以恶小而为之，贺冰冰是吧，我记住你了，以后要是有什么关于聂小满的谣言，这个照片就会重见天日，到时候是不是你做的，都会变成你做的。」孙楠楠气势汹汹地说。「叶同学，你同意吧。」


    叶景初：「嗯。」


    聂小满：你俩还挺吓人的。


    叶景初：「走吧。」


    孙楠楠：「贺冰冰同学，记得收拾干净，破坏环境也不是好学生该做的事哦。」


    聂小满悄悄：「我怎么觉得孙楠楠有点落井下石呢？」


    叶景初嘴角一扬：「我觉得她做得不错，孙楠楠是吧，终于记住她了。今天广播站就是她的声音吧？听说下午被广播站的老师批评了。」


    聂小满：「真的？」孙楠楠没跟她说。


    「话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带着相机。」


    叶景初：「恐怕因为……我们想的一样。」


    也是，她想到的，叶景初也想到了，还准备的比她更加周全。


    第47章 送别


    聂小满的生活似乎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静, 新生欢迎会上的优秀髮言并没有迎来任何一名想要转专业的学生，不过聂小满深深相信，就如孙楠楠说的，她一定给他们心中埋下了农学学术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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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日復一日, 在不断的学习中前进, 不知不觉一个学期就又过去了。聂小满依然以全满分平安度过了这次的考试, 这次她同步修了大二大三的学分, 也就是说，她在大二结束的时候, 已经休完了大三的学分，要正式进入到实习阶段了。


    本来就比聂小满大一级的叶景初和孙楠楠也面临着毕业。


    叶景初已经收到了史蒂文教授的offer，甚至连机票都买好了, 可能不等毕业典礼他就会离开鲜花国。


    「聂小满，你就一点表示都没有吗？」孙楠楠问。


    最后的这一年，她和叶景初，他们再也没有讨论过除了学习以外的任何话题。


    「孙楠楠，你呢？你的机票买好了吗？」她不想跟孙楠楠讨论这个话题，离别是伤感的，即使是身经百战的聂小满, 在b大又一次经歷这样的离别时也难以抵御伤感。


    「买好了。也就是下周吧。我也参加不了毕业典礼了。真是太遗憾了，聂小满你知道吗？本来我还想着让你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在台下为我鼓掌。叫其他同学看看我是怎么把这个校园女神降服的。不过现在看来没有机会了。」


    孙楠楠已经联繫了霓虹国最高学府继续进修建筑学。


    「其实你也知道啦, 我在霓虹国有一个家。我人生中的大部分时间是在那里度过的, 可是, 现在我一点也不想离开鲜花国，这里才是我的故乡啊。」


    聂小满表示理解。这个时候鲜花国的确不如世界上的一些发达国家，莘莘学子想要选择更加进步的路线, 出国是最好的选择。


    她没有权力去阻挡别人进步的步伐，何况出国也不一定不是爱国，也许不管在世界的哪一端，大家都像她一样深深的眷恋着这片热土。


    「听说霓虹国的教授一直在催你，但是你还是买了下周的机票？」


    孙楠楠露出害羞的表情。「哎呀，周末不是有你哥哥的比赛吗？我想看完了再走。」


    这一点少女的娇羞是怎样？莫非聂小满猜的没错，每天在她身边不停的询问聂谷雨近况的孙楠楠，果然还是有一些自己的少女心思的。


    「这是你二哥头一次参加省级的比赛。有没有很紧张？」


    「不要老是你二哥你二哥的好吧，要紧张也是他紧张。」


    明明是自己的心上人，算了，聂小满就不拆穿她了，不过看哥哥比赛始终心里始终都是紧张的。


    聂谷雨的实力很强，这不可否认。他的体重却一直重不起来，因此他所在的组别是年轻人的天下，他虽然耐性很强，但是爆发力并不好，很容易在比赛一开始大比分落后。


    聂小满觉得这样很吃亏，孙楠楠更是为此事特别不平。每次看比赛从头到尾都悬着一颗心。


    好在这么多比赛参加下来，大部分都是赢了的。


    「听说奥运会已经打算将跆拳道纳入正式的比赛项目了，也就是说你二哥啊，我是说聂谷雨同志，他有一天说不定能站在世界级的赛场上，参加最高级别的比赛。」


    这当然也是聂小满的愿望。


    「小满，楠楠，你们来啦。」赛场外，好久不见的哥哥又闪耀了一些。


    「哥哥今天感觉怎么样？」


    「放心吧，你哥什么时候怯场过，就跟平时一样。」


    有这句话聂小满和孙楠楠就放心了。


    孙楠楠递上一串手鍊：「谷雨哥哥，下个礼拜我就要去霓虹国留学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也不知道送你点什么纪念品比较好，这是我亲手做的手鍊，如果你不嫌弃就收下吧。」


    这样客气而又客气的对话，聂小满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明明是互相看对眼的两个人，咋就一直扭扭捏捏的呢？


    「孙楠楠你老实讲，这手鍊你是不是编了两条？情侣手鍊，对不对？」


    孙楠楠的脸一下就红了，「小满你在说什么呢？」她含混不清的咬住嘴唇，不承认也不否认。


    聂谷雨的耳朵也突然一下爆红了。他小心翼翼的把手鍊收好。「我会好好收着这个手鍊的，训练和比赛的时候不能带，但你放心，我会把它收好的。」


    腼腆又不善言辞的聂谷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就像一个熟透的西红柿。


    两个人经聂小满那么一桶破窗户纸，似乎双方都更加害羞了，聂小满双手抱在胸前仰天长嘆，算了算了，这两个人助攻也助攻不起来呀，还是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能在一起的人，就算是万水千山也不能把他们分开，而没有缘分的人，她再捅破十层窗户纸也没用。


    聂谷雨会赛场准备了，聂小满和孙楠楠找到观众座位坐下。


    身后传来一群女生叽叽喳喳的声音。


    「你们说这场比赛谁会赢？聂谷雨还是邱高树？」


    「当然是邱高树了！」


    孙楠楠脸色不好看了。


    「聂谷雨年纪那么大，哪里有邱高树反应快，而且外形的话，邱高树更能代表首都队。」


    「怎么说？」


    「聂谷雨的气质……有点文质彬彬，一看就不是打跆拳道的，听说这场比赛赢了就可以代表首都去参加全国的比赛。聂谷雨没有那种杀气。气势不够。」


    他们说的这一点，聂小满也深有体会。以前刚见到哥哥的时候，觉得他浑身自带气场，有点杀手的感觉，甚至说是哪个黑帮雇来的打手也不为过，但随着这几年聂谷雨加入专业的训练队伍以后，他身上的那种煞气渐渐消失不见了，人也温柔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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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小满想，这可能跟聂谷雨过去的经歷有关，曾经他无依无靠，被放弃被遗忘，如今他回到了祖国的家庭，有了正式的身份，甚至可以作为一个运动员，为国争光。他身上不再需要背负那么多的苦难，自然整个人看起来都柔和了很多，再加上孙楠楠整天跟他眉来眼去的人，有了爱情的滋润，哪里还凶得起来啊？


    聂小满不知道对于一个运动员来讲，那种杀气是不是必然的，但聂小满知道现在哥哥的样子是她想看到的，也是全体聂家人都乐见的。


    因为聂谷雨这两年为了打比赛还没有回过家，聂小满也因为学业忙碌没有回过家，但每次书信往来，聂小满都能感觉到这个家对他们兄妹二人的支持和深深的期许。


    带着家人的爱生活在首都这个已经并不算陌生的城市里，聂小满相信聂谷雨跟她一样对生活充满了斗志和希望。


    这当然是凶不起来的。


    孙楠楠忍不住转身对后座的女生说：「不管是体能还是技术，都是聂谷雨更胜一筹，这比赛也肯定是聂谷雨拿下。」


    因为孙楠楠太突然了，后排的几个女孩子吓了一跳。


    「你是聂谷雨什么人啊！」反击倒是精准狠，一点也没被孙楠楠吓到。


    「我们是谈论事实，邱高树实力不俗，聂谷雨的实力也确实比邱高树更胜一筹。」聂小满娓娓道来。


    孙楠楠点头：「没错。」


    「哼，你凭什么这么说。」


    「要不我们来打赌吧？」聂小满心中已经有了算计，孙楠楠却不太明白聂小满的算计，但是，既然她要支持聂谷雨，自然要无条件的信任聂谷雨一定能赢。


    「打什么赌？」


    「我赌聂谷雨一定能代表首都队继续战斗，你们赌邱高树。至于赌注，你们说了算。」聂小满看过了这次选拔赛的所有场次，错过的也问了哥哥比赛结果，这场选拔赛是首都代表选拔的最后一场，按照比赛的规则和计分方式，聂谷雨赢了就能顺利成为首都队的代表，而邱高树赢了以后总积分也不够，聂谷雨依然积分靠前，还是会顺利入选。


    积分的事情，组委会没有公开，但是聂小满猜到了。退一万步，就算女孩子们想到了积分制，也不可能像聂小满一样记得每一场比赛每一个选手的分数。


    没错，聂小满的记忆力在这时候又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


    几个女孩看着聂小满，聂小满胜券在握的表情还真的唬到他们了。


    「赌就赌！」一个女孩说。


    另一个女孩比较机灵，扯了扯她的衣角：「万一输了呢？」


    「开玩笑，邱高树怎么会输？」


    「邱高树还真输过，但是聂谷雨这次没输过，积分可能比他高啊。」


    终于有人提到了积分，聂小满想，自己也不算钻空子忽悠人。


    「邱高树有一场直接拿了十个积分，聂谷雨每次都是险胜，积分肯定不高，这场只要赢了，就稳了。」


    聂小满：「你这么有信心？确定没算错吗？」


    「不用算我也知道。」


    聂小满：「要不，输了的，在比赛结束时。上台去拥抱自己支持的人，如何？」


    举座皆惊！


    孙楠楠小声说：「聂小满，你这个玩笑开大了吧？」


    聂小满：「我给你个二哥就算输了你也不至于太难过的机会。」


    八十年代刚刚开始，这个年代开始崇尚恋爱自由，大街上不少情侣确实拥抱或牵手，并不稀奇。聂小满这么说，也是因为她看出来，对面的几个女生中，一定有邱高树的对象。无条件信任邱高树的那一个就是。


    好像，还挺值得期待的。


    第48章 输赢


    「不是, 你……」孙楠楠紧紧的拉住了聂小满的胳膊，比赛已经开始了，可是孙楠楠不敢看了。


    孙楠楠的心情聂小满能理解，她一定非常矛盾, 聂小满倒是很淡定, 结果怎样她已经心里有数了, 接下来就是好好欣赏这场比赛。


    如平日一样, 二哥打得很稳，一上场邱高树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连续三个爆发拳脚把比分拉开一大截。


    但聂谷雨擅长的并不是爆发输出，而是耐力。


    果然在邱高树狂风暴雨般密集进攻了几次以后，邱高树的体力就开始经受考验了, 而这个时候好戏才刚刚开始。


    可是孙楠楠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敢看，恨不得把头扎进聂小满的怀里。


    「怎么办？不敢看。」娇滴滴的声音从聂小满的耳边传来。


    后排的女生气宇轩昂：「我就说邱高树一定能赢吧。」


    「不行，邱高树不能赢。」孙楠楠抬起头，聂小满伸出手，摸了摸孙楠楠的头，「你平时的自信都去哪儿了？你要对自己的眼光有信心。」


    正说完邱高树又得了一分，孙楠楠彻底崩溃：「聂小满怎么办啊？怎么办啊？比分差距越来越大了。」


    聂小满轻描淡写的说：「谷雨哥哥不是还得了两分吗？你那么着急做什么？」


    「不是啊, 一局比赛才两分钟，快帮我看看倒计时，还有几分钟结束比赛, 我真的都快不能唿吸了。」


    「哪有那么夸张？」


    但孙楠楠根本不听聂小满的劝, 「怎么办？怎么办？」她不住的问自己, 但自己给不出答案，她又问聂小满，但聂小满说什么她都不听, 她回头看看身后那一排女生，知道她们也给不出自己想听的答案，于是又生气的坐转回来，狠狠的捏住聂小满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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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小满从来不知道孙楠楠有这么大的力气，把自己的手腕捏的生疼。后面的女生也渐渐没声音了，在聂谷雨打了一个漂亮的横梯以后，他们为邱高树捏着一把汗。


    聂小满转过身，认认真真的记录他们脸上的表情。聂小满那种胜券在握的样子更是吓得背后一排女生战战兢兢。


    比赛时间只有两分钟，在这两分钟里聂小满似乎从每一个女孩的表情上看出了无限的故事，就像经歷了某个人一生的一段一样，真是太精彩了，但孙楠楠完全没有心情看这场比赛，第1回 合1分59秒的时候，在两个人的分数持平的情况下，聂谷雨单手刀，外加一个后旋踢，拿下了至关重要的一分，第1回合结束进入休息时间。


    孙楠楠不能喘息了，虽然结果是好的。可是她并不感觉到轻松愉快，眼睛一直盯着聂谷雨，看到他在台下拿毛巾擦汗，喝教练递给他的水，那无比揪心的样子，就好像一个老母亲完全不能放心自己孩子首次离家外出一样，恨不得事无巨细都安个监控器在旁边。


    后排女生集体沉默了。


    突然一个女生说，「没关系，还有下一局，这一局聂谷雨只是险胜。你们看邱高树的表情，他应该已经想到对策了。下一局就不会给聂谷雨反应的机会。」


    「你们胡说什么啊，不知道聂谷雨最擅长的是耐性吗？邱高树的能力已经发挥完了，他就算再有什么对策有什么用呢？都不及聂谷雨以柔克刚。」


    哇哦，聂小满给孙楠楠鼓掌，她知道孙楠楠已经紧张到极限了，但是为了聂谷雨跟别人吵架的时候，逻辑竟然还这么清晰缜密，不得不以鼓掌肯定之。


    第2场比赛开始。


    聂小满看比赛的心情完全抵不上身体上的疼痛，孙楠楠掐自己掐的也太狠了点吧，恨不得掐出血来。


    这次两个人的比分又是紧紧的咬住，但聂谷雨因为已经先拿下一局，再加上他本身的柔韧性。心态上比邱高树不知道理性多少倍，他的表情就能看出，哪怕他这局输了都不要紧，他要做的只是好好的面对对手，好好的打出自己的水平，但邱高树就不一样了，邱高树年纪比较轻，已经输了一局有点着急，教练给了他对应方案，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使出来。


    当一个人有了欲望的时候，他的眼睛就会忽视掉一些东西，这对运动员来说也是最难克服的一个点。


    邱高树还没有大赛经验，在这方面也确实出现了纰漏，他好不容易看准了一个进攻的机会，按照教练说的一套打下来发起勐攻，谁知道这套只打到一半，聂谷雨就已经很快的响应了。


    这次聂谷雨选择的不是及时闪避，而是迎难而上，给予强烈的反击，这反击显然出乎邱高树的意料，一下子就丢失了三分。


    第2局结束。


    在分数上看，聂谷雨是以微弱的优势获胜的，但邱高树心里清楚，他跟聂谷雨之间的差别绝对不是分数中体现的那么少。


    而就在这一场决定胜负的对决开始之前，孙楠楠已经因为实在无法唿吸，而独自一人离开了赛场，她需要去外面更大的空间透口气。


    虽然她很想亲眼看到聂谷雨胜利，但是她没这个勇气。


    孙楠楠走后，聂小满非常荣幸的目睹了这整个比赛。


    比赛结束，她和观众一起，站起来为哥哥鼓掌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还真的被孙楠楠掐出了血。


    后排已经有姑娘大哭了起来。


    「邱高树真的输了。」


    失败能让人产生更浓的凝聚力，甚至对选手在台下的观众也是一样，邱高树输了，可是他的亲友团（聂小满确信坐在这个区域的，都是参赛选手的亲友团）围着其中一个女生安抚她劝慰他，让她不要太难过，似乎这个小团体在此刻达到了团魂统一的最高点。


    「不好意思啊，我打赌赢了，你们也别哭哭啼啼的啦，能让她拥抱选手不也是一种殊荣吗？什么时候去呢？」


    聂小满指了指那个哭得最凶的女生。


    几个女生全部看着她，都没人追究为什么聂小满指定她。


    「愿赌服输。」她站起来说。紧接着就一路小跑，从观众席直接就跑到了舞台的边缘，工作人员看到她冲过来，不让她上台，但此时刚刚结束比赛的邱高树看到了她。


    邱高树走到了她的面前，把她拉上了舞台。女孩子突然一下就紧紧的抱住了邱高树，邱高树有些意外，但很快也伸出手把女孩抱紧。


    整个体育场又迎来了新一波的高潮。


    比起比赛胜利时的欢唿，人们似乎对这些花边故事更感兴趣，欢唿声里还夹杂着口哨声。


    在这个年代，敢于面对爱情，拥抱爱人的年轻人，似乎是一种潮流，一种标杆。聂小满也为他们鼓起了掌。


    她看到台上，另一边的胜利者聂谷雨，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看向她的方向，聂小满便朝哥哥用力挥了挥手，哥哥也用力挥手作为对她的回应，不过孙楠楠现在不在，哥哥的眼神包含着一点点的寻觅意味。


    聂谷雨接受了领导们颁发的奖牌和证书，并得到了一张首都队的队员证，他拿着烫金的证书迫不及待的跑下台来，抱了抱自己的妹妹聂小满，然后问她：「楠楠呢？」


    「哥哥，我先祝贺你获胜，楠楠在外面，信号亭那里。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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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谷雨对聂小满点点头。


    聂小满特意等了好一会儿，直到跆拳道队的人开始找聂谷雨了。


    「今晚有集训，这人去哪儿了？」


    第49章 茉莉


    好在聂小满先教练一步找到了哥哥。


    看到的景象, 让她大为欣慰。哥哥紧紧的拥抱着孙楠楠，把她的脸埋进自己的胸怀里。


    两个人你侬我侬的说了些什么，聂小满关闭耳朵不要听。


    聂谷雨又向孙楠楠展示了自己的证书和奖章，他们似乎在约定着什么, 孙楠楠不住的点头。


    聂小满算着时间差不多了, 喊哥哥。「哥哥, 你的教练喊你回去集训呢。」


    聂谷雨匆匆忙忙的走了, 还一步三回头的跟聂小满，尤其是孙楠楠告别。


    「他们训练太忙了, 没时间送你，这个重任就交到我身上吧。」


    「聂小满，你的意思是说, 如果聂谷雨没有拜託你的话，你都不想送我？」


    聂小满撇她一眼，「我只是比较讨厌离别的那种伤感。」


    「孙楠楠，你会回来吗？我是说你会不会回鲜花国成家立业。你不觉得外头充满了诱惑吗？你真能顶得住？」


    「聂小满，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不敢不敢，」聂小满知道爱情的诱惑能战胜一切，何况自己的二哥聂谷雨宇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上哪里找这么有阅歷又有担当的人呢。


    在选择送别这件事情上, 聂小满送了孙楠楠，却没有送叶景初。因为她不想跟叶景初道别。


    就这么，她又一次面对了分离, 从此以后图书馆、食堂、她又变成了一个独行侠。


    好在有学术陪伴, 她并不孤单。何况学分已经修完, 院长也为她安排了实习的事情。


    「聂小满，我想了一下，把你留在学校反而是耽误了你, 虽然我很想让你读我的研究生博士。但是我不能捆绑着你。农科院已经跟我要了好几次人了。你之前写的那三篇文章，他们大为赞赏。农科院的院长，你也见过几次，人非常好。我想，在农科院肯定要比在学校好，咱们学校不太重视这个学院，当然这不能怪学校，是政策。也是现实。」


    「院长，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那我马上就给你写实习申请书。」


    「谢谢岳院长。我会在农科院好好实习的。」


    就像您说的，农科院的学习氛围对我们的专业来说确实更好。我会在那里修完硕士和博士，然后到祖国最需要我的地方去。后面这句话聂小满没有和岳院长说。


    至于为什么要读完硕士和博士。聂小满深深的清楚学歷的重要性，记得袁老先生以前去国外指导工作的时候，就因为没有博士文凭，别人就给他跟实习生一样的工资。后来原老先生凭藉自己的实力和勇于表达的行为，为自己争取到了高于硕博院士的工资，为优秀科学家争回了尊严。


    聂小满知道自己不是袁老先生，她没有这个能力，现下能做的就是好好读书，拿到博士文凭，让以后自己的科研之路没有后顾之忧。


    当年选择农学，是因为在红花农场的经歷，让她深深的眷恋这片热土。


    后来选择b大，是因为自己的前世想让她回到母校。


    而现在，她选择离开b大，去农科院，是再一次坚定自己未来的研究方向。


    她不知道自己能做多少，她只想用第二次生命，先去不断的学习和积累，等待无限叠加的量变带来质变。


    农科院和学校完全不一样。


    在学校，聂小满有全部的时间，包括上课，对她来说都是自由的时间。而在农科院，聂小满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社会小新人了，一切都要从头做起，从今天起，她有了满满的工作。


    这个时候，杂交育种在农科院特别风靡，聂小满的第一件工作就是实验室育种。


    在b大，其实她有一些育种经验，但那是纯手动，在农科院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们要把水稻之父提供的珍贵种子进行研究和复制，以提供给更多的人。


    这里有很多设备，显微镜，各种型号的镊子，还有各种压缩机器。


    聂小满来的第一天，已经有前辈热心的教过她育种的方法，聪明的她很快就学会了，但育种一粒很简单，一天制作一百粒就是个体力活了。


    作为实习生，聂小满第一周整整花了一周时间，才完成了一批次的育种任务。


    脱下白大褂，伸伸胳膊伸伸腿。年轻的聂小满第一次体验流水线工种，她承认自己目前还不是个合格的科研女工。


    「于茉莉这几天怎么没来？」


    「哦，听说是家里有点事。」


    「听说她的工作都交给你了，忙得过来吗？」


    「嗯，暂时的还好。她说她很快会回来的。」


    「行，聂同志，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


    于茉莉是聂小满在农科院的新室友，跟聂小满不一样，她是正式工。没读过书，但是听说家里塞进来的，做做流水线女工的活还是挺利索。


    其实于茉莉也算是聂小满的第一个老师，她育种的手法一看就是老司机，比聂小满熟练多了，虽然她对理论一窍不通，但在实验室也是个有用人才。


    动手能力特别强的人都是聂小满的榜样。


    不过，没多久，于茉莉在工作上似乎就不怎么上心了，表面上还是嘻嘻哈哈，背地里脸色十分难看，似乎有什么悲伤的事情笼罩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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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室友，聂小满能感觉到于茉莉不对劲，同时于茉莉在寝室也依然假装开心。


    既然人家不打算说什么，聂小满就配合。


    于茉莉请假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对工作已经熟练起来的聂小满答应帮她顶工。


    只要工作任务能完成，也没什么人来追究于茉莉的缺席。


    聂小满不只是喜是忧，于茉莉不在，她飞速成长，时间少任务多她育种的水平几何增长，但即使是回来也忧心忡忡强颜欢笑的于茉莉，让她有种难受的情绪。


    终于有一天，于茉莉绷不住了。


    于茉莉回宿舍的时候，脱下薄薄的外套，里面是农科院的制服，几天不见，于茉莉又瘦了一圈，制服在她身上摇摇晃晃。


    聂小满本来在看文献，听到于茉莉的动静，便从床上起身欢迎她。


    「茉莉，你回来了？」


    他们住的是单位的宿舍，筒子楼，一排房间，每个房间进去有独立卫生间，房间朝南，左右各一边床铺和桌子。


    简陋虽简陋，但好在干净清净。


    于茉莉：「嗯，小满，没影响你看书吧？我去洗把脸。」


    于茉莉说完就把床下的盆找出来，端着进了卫生间，水流的声音哗啦哗啦的。


    聂小满有点担心，于茉莉的脸上毫无血色。


    「茉莉，今天领导说我们小组的制种任务完成得不错，下周打算叫我们学习隔壁组的工作内容了。」


    水声哗啦哗啦，于茉莉没有要停的意思。


    聂小满继续看着那扇传来声音的门。


    「刘主任说她姐亲戚来，送了很多土鸡蛋，给了我们一人五个，我想说没有锅怎么煮啊，后来发现大家都有这个问题，我们就在实验室用酒精灯煮蛋，你别说，味道还不错呢！茉莉，土鸡蛋特别有营养，等会儿我去实验室煮两个给你填填肚子。」


    水声哗啦唿啦，突然停了。


    「茉莉，怎么了，你洗好了吗？」


    于茉莉推开房间的门，满脸的眼泪根本不受控制。


    聂小满赶紧扶住她，她的情况看上去虚弱极了，是那种一不小心就会晕倒的模样。


    聂小满把她扶到椅子上，给她后背放一个靠垫。


    于茉莉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椅背只会让她硌得慌。


    「茉莉，你这么哭，让人看了好心疼。」聂小满摸摸她的头。


    明明是于茉莉年纪比较大，但现在的情景，好像大姐姐在哄不懂事的小孩。


    「聂小满，我真的受不了了。」


    于茉莉爬到聂小满身上大哭起来，哭了好久好久，哭累了，才慢慢坐回自己的座位。


    聂小满拍了拍她的肩膀：「发泄出来就好。」聂小满把被泪水湿透的衣服脱下来，换了件干衣服。


    「小满，我可能没人要了。」


    聂小满不说话，不清楚前因后果，不开口，不引导。


    但是于茉莉经那么一哭，已经放下来对聂小满的所有防备，聂小满这才知道，原来她还有个丈夫！


    于茉莉不是首都人，父母为了彩礼钱让她嫁给了首都的一户小门小户。


    本来小门小户是看不上她的，于茉莉倾家荡产给她弄了这份农科院的工作。


    对方家庭总算是同意了。


    但于茉莉那个丈夫几乎就是不存在的名字而已。


    「他叫寇瑞明，是个军人，他专门请假回来结的婚，我们相处了一周，他就回军队了。没过几天部队上来消息，他牺牲了。」


    「婆家没老人，只有两兄弟，瑞明的嫂子把我当长工，每天干不完的活，我还要上班呀。我妈也火上浇油，又给我谈了一个人家，还收了彩礼钱。这下好了，寇家要让我净身出户。」


    「我嫁给军人，已经做好了长期独守空房的准备，既然我有工作，那我就好好干，我只想做个职业女性，丈夫没了，我已经很悲伤。没想到我妈把我当工具，我要是回了老家，我就再也不可能做个职业女性了，可是现在两边都在逼我。」


    于茉莉哽咽着，抱怨着，无奈的发抖着。


    聂小满认真的听，于茉莉虽然没好好读过书，但在农科院工作了一阵子，接触的都是科研工作者，表达能力还是很不错的，几句话聂小满就听明白了前因后果，她摸了摸于茉莉的额头：「茉莉，这些都不是大事，你因为这些事折损身体，才是大事。」


    于茉莉抬起头，看聂小满，黑色的瞳孔里充满了清澈。


    「茉莉，你是不是怀孕了？」


    第50章 妇联


    「没有吧？」


    于茉莉看上去不太确定的样子, 聂小满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拍一拍。


    「我想你可能需要帮助，愿意我帮你吗？」


    最重要的聂小满从来都不会见死不救，何况是个自己的室友。「你？帮我？」于茉莉有点讶异, 虽然她知道聂小满看起来很厉害, 但这毕竟是自己的家事, 千头万绪没有一点好梳理的, 干嘛要麻烦别人。这些天来，自己的工作全部都是聂小满帮忙的, 她哪里还有脸再麻烦聂小满。


    「太难了，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不想拖累你。」


    「也不算拖累，你看看你工作上拖累我多少了？这几天我就在想, 你要是不回来怎么把？你要是辞职了，我可不想帮你干活干到你辞职为止，今天你来了，也不像打包袱走人的样子，应该是要上班的吧？为了你早点安心工作，我伸出援助的手，合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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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茉莉沉默。


    「现在开始, 你告诉我你的一切情况。只要你知道的，都请知无不言。这对我帮助你很有用。哦，对了, 还有你家的情况, 以及你妈为你找好的下家, 全都告诉我吧。」


    处理自己的事情，聂小满不一定能做到事无巨细，她只知道一切往自己决定的方向去走, 但处理起别人的事情来，聂小满就非常熟稔了，她冷静理智客观的良好情操都能发挥。


    于茉莉讲故事逻辑不太行，语言组织能力也一般，不过聂小满引导启发，很快也就全部说完了。


    讲完以后不出多久，聂小满就想到了对应方案。


    第一步，他们先去了妇幼保健院，至于为什么不去附近的医院或者研究所自己的医院，当然是有原因的，因为妇幼保健院隔壁就是妇联。


    他们没有直接走近妇幼保健院。于茉莉一脸懵逼的跟着聂小满。


    聂小满竟然走进了妇联的大门。


    「两位女同志你们好，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大姐你好，我们是来寻求妇联的帮助的。」


    「帮助？」


    聂小满绘声绘色的讲起来，「这是我的同事，她叫于茉莉，我们在农科院工作，她老公是烈士，前不久刚牺牲。她一个新嫁过去的女孩子在公婆家受到了非人的待遇。」


    大姐一看就是个热心人，聂小满还没说两句，她就把两个人请到了办公室里面，给他们倒好水，让他们先喝着。


    没过多久她就带了两个人过来，「两位同志，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妇联的主任和副主任。我把你们的情况简单的跟主任说了一下，主任高度重视，这两年对待烈属问题上国家也给出了明确的方针政策，所以我们这里也很重视，一定替你们争取到自己应得的权利。」


    「尤其是这位于茉莉同志，您是当事人，您快详细给咱们主任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吧。」


    于茉莉一见件这个阵仗吓得不轻，连话都说不出来。


    倒是聂小满见过大风大浪，一点也没有被什么主任副主任的头衔吓到，反而她心里暗自窃喜，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烈属加成，竟然直接就来了最高层，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要的就是最高领导的重视，看来第一步走对了。


    「两位领导，还是我来说吧，于同志这两天伤心过度，精神也不好。我负责主讲，她来补充，保证句句属实。是这样的，于茉莉的爱人叫寇瑞明，是个军人，他们两个小时候认识便互相许了终生，为了这份伟大的爱情，于茉莉同志宁可牺牲自己的时间，当上了伟大的军嫂。军嫂，相信在座的各位都很清楚，一年到头跟丈夫也见不了几次面，却要操持家里的大小事物，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女性之一了。」


    听众不断的点头，聂小满继续说。「好在咱们于茉莉也是个职业女性，有自己的事业，理想和追求。刚刚也说了，我们在农科院工作，做的都是科研技术类，于茉莉同志怎么说也是个工程师，既是军嫂又是工程师，这么优秀的女孩子也不多见吧。」


    「真的很厉害了，于茉莉同志。」副主任说。


    「于茉莉与寇瑞明在一个多月前结了婚，寇瑞明是专门从部队里请假过来的，掐头取尾算上结婚的日子，两个人总共也就相处了只有5天吧。5天以后，寇瑞明又奔赴前线，而于茉莉也继续在工作岗位上持续发光，这是多么令人艷羡的新时代夫妻楷模啊。可是就在前不久，寇瑞明突然变故，寇家收到消息，寇瑞明在战场英勇牺牲，于同志遭受了惊天霹雳。当时我也在场，我能深深的体会到她的伤心，这才是新婚燕尔啊，这是人人艷羡的蜜月时光，可是于同志经歷了什么？是生离死别。我作为她的同事，看着她精神萎靡不振，我也感到非常的心碎，但是没料到寇瑞明的家人竟然连我一个同事都不如，他们不仅没有体恤于茉莉同志的心情，甚至立马翻脸不把于茉莉同志当成自己的家人了。寇瑞明同志无父无母，家中只有哥哥嫂和哥嫂的几个孩子，长兄为父，寇瑞明平时的工资也都是上交给哥嫂的，他们刚结婚，也没有调正到于茉莉名下，寇瑞明的钱婚前给哥哥，我没意见，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但婚后，必须给妻子和孩子！他的哥哥在寇瑞明遭遇变故后，马上翻脸，不把她当一家人，甚至还想赶她出门。」


    「什么！太过分了。」讲到这里，主任狠狠拍桌，「怎么会有这种人？」


    「主任，您先别激动，说者伤心，闻者落泪。于茉莉同志也一直默默咬牙撑着，就是怕把这种情绪带到工作上，影响我们这些同事。可是我听了能不生气吗？夫妻一旦结了婚那就是亲人，亲人怎么可以做出这么让人愤慨的事情呢。于茉莉同志一直不把这些事情带到单位说，默默的吞下这一切。直到今天，她晕倒了，我看她精神太糟糕了，就想着带她来医院看看，我是实习生，还没有发工资，于茉莉同志因为处理后事这个月也没工资，再一问，她家的钱都在寇瑞明哥哥手里，她连看病的钱都没有了。」


    聂小满愁容满面，于茉莉也真是太惨了。


    「我想这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来医院，看看能不能先记帐，没想到医院旁边就是妇联！真是遇到救星了。」


    「两位同志，你们放心，我们一定帮你们先把病看好。哦对了，你们怎么来妇幼保健院？难道于茉莉同志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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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茉莉这才慢吞吞地说：「我已经两个月没来例假了。」


    这么一说，群情更加激愤：「于同志，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去看看，你老公家里的事我们一定替你要个说法，现在是法治社会，不是他哥哥一言堂。小刘，你跟于同志去隔壁医院，把情况说清楚，让他们先诊察，费用的事以后再说。」


    聂小满听到也不自觉留下泪来，她说的都是于茉莉的真实经歷，虽然被遣词造句一包装更容易引发别人的共情和愤怒，但那是于茉莉切切实实经歷的事情，作为她本人该是多么痛苦和难熬。妇联几个领导的话也是真的暖心，让她感觉人间有真情。


    聂小满抹了把眼泪：「我就劝于同志赶紧去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不管是怀了还是没怀，先确定下来，然后好好养身体。各位领导，感谢您们的关怀！」


    怀孕确实能引发共情，但聂小满怕弄巧成拙，跟领导说清楚不确定有没有怀孕。


    她想，于茉莉也不是希望用孩子获得同情的人。


    有了妇联同志的助力，医院的检查变得异常迅速，很快他们就得到了答案，于茉莉同志现在的身体是营养不良造成的，并且经过尿检确认没有怀孕。


    妇幼保健院还给她开了特别的检查，希望能通过专业的妇科检查，进一步的了解于茉莉的身体健康情况。


    没有怀孕，聂小满松了一口气，她知道烈士遗孤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于茉莉可能是有一些失望的，不过她也很快振作了精神，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吧。她跟寇瑞明的缘分再也没有通过血液传递下去的可能了，不过，没有怀孕对她来说其实也是一件好事，她还不知道如果生了小孩要怎么同时兼顾育儿和工作，她觉得她做不到。


    「检查报告过两天我派人给你们送到农科院去，药都开好了，医生说也没什么大问题，于茉莉同志，真替你开心，回家一定一定记得好好吃药，多补充营养。你只有把自己的身体搞好了才有力气更好的投入到生活和工作中。下一步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妇联会帮你争取应有的权益。」


    聂小满知道这个权益是什么意思，他们已经约定好了，三天后在寇瑞明家里见。


    寇瑞明家住的是典型的四合院，位置非常偏僻，四合院也是土砌成的，一看就知道他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


    寇瑞明参军多年，每个月工资按时按点发，理论上讲他家不至于看起来这么残破，但于茉莉带着聂小满一路骑着自行车过来，等到的时候两个人裤脚上全都是厚厚的土。


    于茉莉想要回一趟家还真不容易，还好单位有宿舍，要是每天来回跑，单程就要骑一个多小时，到了单位累得够呛，做完了一天的实验，还要再骑这么一个多小时回家，一路上不断的吃进满嘴的沙尘。


    但这里毕竟是于茉莉的家，寇瑞明这个名字在于茉莉的心里是举足轻重的，她嫁给了寇瑞明，跟他就是一家人，哪怕他不在了，她作为他的家人依然留在这里，存活在这世界上。


    聂小满敲门敲了好久，里面才有人抽开了门板，来的人是寇瑞明的哥哥，背后跟着嫂子，院子里还有几个孩童在玩耍，他们敲了那么久都没有人来开门，尤其是小孩子，竟然都不来看看敲门的人是谁，可见是寇瑞明的哥哥，根本不想给于茉莉开门。


    看到门口的于茉莉，寇瑞明的哥哥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你怎么又跑到我家来了？还搬救兵？不好意思，我家不欢迎你，请你马上离开。」


    「请」字加了重音以后有一种嘲讽的痕迹。


    这可是他弟的媳妇儿啊，弟弟才牺牲没多久，哥哥居然能这么冷漠。


    第51章 追债


    「这也是我家。」于茉莉看了看聂小满, 聂小满给她坚定眼神后，正直地说出了这句腹稿。


    寇瑞明的哥哥寇瑞光一愣，回头看了看老婆，他老婆显然也很讶异, 于茉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硬了？


    只有家里两个小男孩不明就里, 抓一只猫在大人面前跑来跑去。


    「是, 茉莉啊, 现在咱家户口本上还有你的名字，但没过多久你也就转走了, 咱们也没什么好扯不清的。」


    「什么扯不清，谁说我要走了？」


    「我弟弟三七还没过，你就急着再嫁, 咱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情分可言了吧？」


    「哥哥嫂子，我想你们误会了。我生是寇家的人，死是寇家的鬼。」


    明显的寇瑞光夫妇还想倒打一耙，在于茉莉面前表演自己是不得已才断绝关系，顺便把于茉莉描绘成一个丈夫死了还没一个月就急着寻下家的形象。


    可见对于这件事儿，他们心里是有自己的小九九的，估计两个人合计绞尽脑汁想出了这么一套说辞, 聂小满要是不知道前因后果，恐怕就还真相信了。


    还好了解的早，能站在更清晰的角度旁观这件事情。


    「于茉莉, 你在说什么呢？你不要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大哥大嫂, 是我听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我这辈子只有寇瑞明一个男人。现在他虽然没了, 但我也嫁进了寇家的门，我怎么就不是这家的人了呢？」


    聂小满：「大哥，不管怎么说, 应该先让我们进门，大家坐下来把这件事情好好聊清楚吧？」


    「不行，我们不欢迎于茉莉，过几天我们就去把你从户口本上删掉，你以后爱去哪去哪，这个家呢，你别再进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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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门都不让进，这着实有些过分了，聂小满跟他们理论起来，三五个回合以后，寇瑞光夫妇体验到了聂小满嘴皮子厉害，知道自己说不过，便死死的顶着门，不让两个人进去。


    就在这时，一辆汽车带着尘土停在了寇家的门前，这地方很少来汽车，寇瑞光夫妇两个人都是一愣，也有不少邻居听到汽车的声音，跑出来看。


    寇瑞光夫妇要赶走新媳妇的事儿邻居都知道，吵架也吵了好几个回合了，大家都听腻了，但他们没想到这事能把成大汽车都招来了，如此兴师动众，又引发了一波新的好奇。


    大家站在自家门口远远观望。


    妇联主任和一个聂小满没见过的男同志一起下了车，后面还跟了一个戴眼镜的女同志和一个比较年轻的男同志。


    几个人前后脚的走到寇家门前，聂小满看到他们露出笑容。


    「各位领导，你们来了。」


    妇女主任点点头：「这就是寇瑞明家？」


    「对。」


    寇瑞光：「你们是？」


    「你是寇瑞光同志吧，你好，我是首都妇联的主任。我身边这位是咱们首都妇幼保健院的产科主任，王主任。另外这位是咱们新曲县新曲镇的镇长。」


    这把镇长都给请来了，寇瑞光惊呆了，他看了看自己媳妇儿。他媳妇儿觉得那男人面熟，想了好半天也没想起来，这么一介绍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镇长来了。


    「这，请请各位领导请请快进来吧，这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


    聂小满：「还有一位没介绍……」


    「您好，我叫了王宇风，是代表咱们人民军队，前来看望和慰问寇瑞明烈士家属，调研烈士家属的生活情况的。」


    这才是真正的重量级人物，聂小满想，真不错，齐活了。


    「我们接到举报说，你们对烈士遗属于茉莉同志有虐待的行为，还扣押了于茉莉的丈夫寇瑞明所有的工资和抚恤金，有这件事吗？」


    刚才嚣张的气焰全然消失不见，寇瑞光的脸色变得惨白。


    「我哪敢啊，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寇家大嫂补充说，「同志你误会了。」


    两个小孩依然搞不清楚状况，又提着猫脖子从人群中窜了过去。


    「各位领导，我跟于茉莉同志提前过来，没想到连门都进不去。寇家这位大哥还说要把于茉莉同志从户口本上除名，根本不把她当成一家人，寇瑞明同志要是在天有灵，该有多伤心啊。」


    既然已经点了题，那么聂小满也没必要再客气，直接撕破脸，为于茉莉寻


    求最快的解决之法。


    镇长：「有这种事？难道于茉莉同志真的遭受了不公正的待遇。」


    「没有没有怎么会这样子呢？不过今天家里面有点不方便，各位领导，要不然你们改天再来。」


    「有什么不方便的，再说了，领导们是来看于茉莉的，又不是来看你的，你告诉我们于茉莉的房间，不不不，于茉莉同志，你自己说，你跟寇瑞明同志的屋是哪一间？我们到里面好好去了解情况。」


    寇瑞光的脸一下就耷拉下来，他媳妇赶紧说：「啊，不不不唉，领导都来了怎么能让他们进他们屋呢，大家到主屋，那里是会客厅，桌子上好好聊聊，我给大家倒水去。」


    看得出，寇瑞光夫妇二人的手在发抖。


    两个孩子兴奋极了，要去主屋，「有客人来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吃厨房里的山楂片啦？」


    寇家大嫂一个巴掌就扇哭了一个孩子。


    「别想了一边儿去。」


    两个孩子大哭着走开了，被他们抓的那只猫得到了解放，径直跳上了屋檐，还把寇家嫂子的头当成了中间借力的点。


    寇家大嫂头髮一下子被受惊的猫给抓乱了，却没法发脾气，那猫已经沿着屋檐跑得无影无踪了。


    被抓了头髮的寇家嫂子看上去非常可笑。


    聂小满挽着余茉莉在寇瑞光的邀请下，一行人进入了客厅。


    一进门一落地，于茉莉就察觉到了主屋的异样。


    「这不是我房里的凳子吗？怎么摆在这儿？」


    寇瑞光嗯嗯啊啊了两句，然后说，「这不是看你最近都没回来。想着这凳子你也不用，我就先放这儿了。」


    语气十分心虚。


    于茉莉四下环视了一番，径直就沿着主屋走，进了里间。


    「我和寇瑞明的床怎么也在这里，怎么换到你房间来了？」


    这就奇了怪了，寇瑞光总不会再说「是因为你经常不回来住，我就把你的床也搬过来了」吧，这于情于理都不合呀，妇联主任也觉得非常奇怪，拉着于茉莉，「茉莉走，咱们去你屋里。」


    几个人换了地方，到了于茉莉自己的房间，她真的傻眼了，这房间空空如也，啥都没有，所有的东西都被搬空了。


    聂小满查实，椅子和床搬进了哥嫂的主卧，其他的柜子搬到了东边厢房孩子的那边。


    他们才结婚一个多月，家具虽然不多，但全是寇瑞明托镇上的木工打造的新东西，这咋全都没了呢？


    「哥嫂，你们这样做是打算让我回来打地铺吗？还是真打算叫我从户口本扫地出门？」


    军队王宇风：「看来，寇瑞明烈士的遗属真的遭到了不公正的对待。」


    如果不是今天来亲眼所见，的确很难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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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各位领导，你们听我解释。于茉莉同志就是给你们做戏啦，她都给自己找好下家了，真的不信你们可以去问她妈，是她自己想走。我们觉得也不该耽误人家，既然他想要再嫁。我们也不能拦着呀。」


    「你这是血口喷人。」


    妇联主任：「各位，这一点我可以作证没有。当时我碰到于同志的时候是在妇幼保健院，那时候她以为自己有了身孕，第一时间寻求妇联的帮助，瘦得不成样子，怎么可能是要二婚的样子？」


    寇家大嫂惊唿一声：「什么，她怀孕了？这是来找我们分钱的吗？」


    镇长摇摇头：「你们这个思想，简直了。」


    妇幼保健院主任：「我们给于茉莉同志作了全面的检查以后确定，于茉莉人统治没有怀孕，但是有严重的营养不良，至于是不是在家里受饿，这个……」


    两个小孩这时候跑了回来，「妈妈说了，小婶子不用吃饭，浪费粮食。」


    话音刚落，寇家大嫂的扫帚就落到了孩子头上，孩子啊再一次哭着跑开。


    王宇风：「情况我们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希望寇瑞光及时把寇瑞明同志屋内的家具还原，确保于茉莉同志能够恢復往日的生活。另外，寇瑞明同志与于茉莉登记结婚两个月，工资是否及时送到于茉莉手上？我们拿到的银行回单都是寇瑞光同志的签名。」


    于茉莉：「我没见过瑞明的工资。」


    既然话都说到这一份上，寇瑞光也不再挣扎，默认了。


    镇长：「我出去叫人，马上回復房间，要不然于茉莉今晚怎么休息。」说罢，镇长就走了。没过多久，镇长交了几个彪形大汉，把家具搬回于茉莉的房间。


    两个小孩：「我们的床都噼了，今晚睡哪儿？」


    寇瑞光：「滚！再叫我看见你们打死你们。」


    两小孩又呜呜地跑开了。


    聂小满没想到寇瑞光行动力这么强，连自己的床都噼了，这是多笃定自己搞得定于茉莉啊！


    王宇风：「除了工资之外，寇瑞明同志为国牺牲，部队派发了一笔三千元的烈士抚恤金，这笔钱的签收人也是寇瑞光，寇瑞光同志，钱转交给于茉莉了吗？」


    三千元，简直是一笔天文数字，对于于茉莉来说，这个数字有一次触动了她的心，那是寇瑞明牺牲以后的补偿啊，再多钱也换不回自己的老公。


    聂小满帮于茉莉擦眼泪。


    「寇瑞光同志，今天请你归还于茉莉与寇瑞明夫妻二人的共同财产，将他们的桌椅柜子床铺恢復原状，第二，归还寇瑞明同志两个月的工资和抚恤金，共计三千零九十元。」


    王宇风说完，就等着寇瑞光，寇瑞光没动。


    王宇风眼神询问。


    寇瑞光看看自己妻子。妻子摇摇头。


    看不懂了。


    寇瑞光：「我打欠条行吗？我保证我一定会还的！在各位同志面前保证。」


    王宇风：「于茉莉同志，如果寇瑞光同志一下子还不了，你可以接受欠条吗？我会协助你监督他的还款进度的。」


    于茉莉：「其实我不是想要把事情做绝，我们还是一家人，以后这里还是我的家，今天感谢各位领导给我做主，让我有家可归，至于欠款，我肯定要追回全部，如果大哥大嫂暂时拿不出来，我接受欠条。一个月内，请还清，这是瑞明的钱，只有我能拿。」


    于茉莉说的坚决如铁，但聂小满依然感受到了她的温柔如水。


    寇瑞明写下了欠条，在众人见证下按了手印，镇长向王宇风保证，「我们一定会督促寇瑞光同志归还抚恤金，善待烈士家属。这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


    聂小满放心了，有镇长的话，于茉莉不会再这么憋屈了。


    事情都解决了，王宇风说：「于茉莉同志，我们理解您对已故的寇瑞明同志的爱情，但是等合适的时候，在你收到抚恤金以后，你有别的人生选择也是很正常的，如果你决定离开寇家开始新生活，可以向组织提出申请，本属于寇瑞明同志的全部菜场，包括房屋和家具等，你都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可以全部带走。」


    镇长：「这个房子都兄弟共同共有的，于茉莉，要是你决定分家，一半都是你的。」


    寇瑞光和妻子傻了眼，这下好了，他们不仅不能把于茉莉扫地出门，甚至还得讨好于茉莉，免得于茉莉真拆了一半，那他们也就不剩啥了。


    妇联主任：「今天事情圆满解决，于茉莉，你好好休息，聂小满同志，也辛苦你了，你照顾一下于茉莉同志。」


    聂小满：「好的，我今晚就住这儿，帮于茉莉同志妥善安排一下生活。」


    大获全胜。


    晚上，寇家大嫂给他们做了饭送到房间，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


    聂小满盯着于茉莉休息养身体，夜深人静，这远郊农村让聂小满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多久没有回过聂家村了，村里的夜晚也是这么的无聊和安静。


    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茉莉，你睡了吗？我有点事想跟你商量。」


    是寇瑞光的声音。


    第52章 消费


    「于茉莉正在休息, 您有什么事吗？」


    寇瑞光显得很憔悴，心事重重，他身后跟着媳妇儿，也是一言不发, 愁容满面。


    「如果是想赖帐的话, 无用功, 我建议你们不要进来打扰于茉莉。」聂小满快人快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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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 今天我们脸也丢够了，既然茉莉不嫌弃我们, 那以后还是一个屋檐下的家人。」


    「是啊是啊，再说了，镇长、部队, 那么多人盯着我们呢。」


    聂小满：「这倒也是，今晚你们怎么睡觉？」


    寇瑞光：「先打地铺，明天我把床板钉起来，还好，没噼柴，能用。你嫂子，茉莉嫂子就跟孩子挤一晚, 将就将就就过去了。」


    打地铺虽然凉，但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前聂小满一家人挤在一个房间里的时候, 聂大满不就打了好长时间的地铺嘛。而且一家人睡在一起, 其乐融融。


    于茉莉听见了这段对话：「哥, 嫂子，进来说吧。」


    聂小满这才请两位进来。


    「茉莉，你身体……算了, 我也不寒暄了，你这营养不良都是我们害得，以后一定亏待你了。今天跟你来，主要不是说这个，我和你嫂子想跟你说说抚恤金的事。」


    嫂子：「其实，茉莉，你也看到了，咱家就这个状况，拿到这笔钱我们一分也没花，说实话，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咱这屋，晴天漏风，雨天漏水，家里东西也都很破旧，这些年亏的瑞明的工资，我们才能养活四口。你哥吧，其实也有工作，但爸妈走的时候欠了很多债，这些年都在一点一点的还。」


    他们说的也是实情，寇瑞明父母歷史的时候生了重病，借了挺多钱，以寇瑞光打工的钱来还，生活的确有些紧张，好在寇瑞明的钱只进不出，这才勉强维持了这个家。


    「哥，嫂子，你们说的我都懂，今后我也会尽我的一份力。」


    「欠的债也差不多都还清了，茉莉，你不要有什么压力，我们说给你听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咱家的现状。就因为这个情况，这次抚恤金三千元，我们就没想着要花，这都是救命钱啊。」寇瑞光说着说着，不仅也留下了眼泪：「老二给我们的救命钱啊。」


    嫂子：「所以我和你哥一合计，这钱不能动，谁知道以后会有什么风险呢？但最近咱村里的人都在说入股，投资，钱生钱，我们就心动了。广场那边新开了一个楼，叫百货商场，老闆喊大家入股，说是每年都有分红。我其实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个词，茉莉你可能不明白。就是说我们投资钱进去，百货公司进货，卖货以后赚的钱，我们这些投资的人分。百货公司的老闆说一年就能回本，第二年开始就是躺着收钱。」


    聂小满一时语塞，原来这个年代就有自营商业体了吗？还是入股分红制度的？这方面的知识聂小满虽然懂，但时间线她不清楚。此时大约是经济体制改革时期，个体户开百货商场的确初露萌芽。


    如果寇瑞光不是被骗，那就是真的入股了？但，聂小满总觉得这事情听上去不是那么靠谱。


    于茉莉完全不懂，她看着聂小满，经歷了这些天后，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室友有种莫名的信任情绪，明明不是自己的亲人，不是自己的朋友，甚至认识都没多久的人，怎么会那么可靠呢？


    聂小满：「寇家哥，你入股总有合同的吧？拿给我看看？」


    「有有，你等等。」嫂子回房间拿来一叠纸，有章有手印，看上去十分正规化，聂小满仔细阅读一遍，就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你们投了3000块进去，每个月拿300……的消费券？」


    「对啊，没错，到一年的时候我们都拿了3600块钱了，是不是回本了？3000变成了3600呢。」


    「从数字上看，你们说的没错，但是这里面有一个概念上的问题。消费券不等于钱啊。」


    大嫂赶忙把消费券拿给聂小满看。「这个消费券不是钱吗？」


    「这个消费券上明确写了，只可用于在这个百货大楼消费，其他地方都不可以。」


    于茉莉也有点不明白，「那我们就去这个百货大楼买东西不就行了吗？」


    这个时候百货大楼才刚刚出来，正是个体工商户，地摊人员，一步步搬进商店，改制的时候。百货大楼和往日採购确实没什么显着的区别，但是过不了多久，也许三个月五个月以后，日常生活採购的东西，就会出现明显的差异。


    「同样一斤大米，在供销社买是5毛钱，在百货大楼买就可能是一块甚至两块钱，因为百货大楼里面有房租成本，水电成本，甚至还有雇员的人力成本，包括老闆当时建造装修的费用，这些都会体现在产品价格上面，最终买单的都是消费者。」


    道理不难，但寇家人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些概念，聂小满花了好一阵力气才跟他们解释明白了这件事。


    「就像你买一斤包谷，你直接从农民手里买可能只要一角钱，但有人专门把它运到市菜市场，就会产生运费，在菜市场摆摊又会产生摊位费，最终你付的钱就会包含了这些费用。所以这300块钱的消费券并不等于300元钱。」


    「那这么说我们是上当了。」


    「百货大楼里的东西会越来越贵。这300块钱会越来越不值300块钱。不行，我要找老闆说理去，把我们投入的钱都要回来。」


    「寇大哥，你先别接，从合同上来看，想要让老闆退钱是很困难的。这上面有明确的条款，入股以后退钱不仅要扣除已领取的消费券费用，还有一笔非常高的手续费，3000块钱现在拿去退，恐怕只能退一半。最重要的是合同里写的清清楚楚，咱们不能说自己上当了，也也没办法通过告老闆来维护自己的权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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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瑞光夫妇慌了，这可咋整？本想着要赚钱，没想到却掉坑里了。


    「茉莉呀，茉莉。这是我们自己傻，我们并不是不想换你的钱，你放心，明天开始你哥和我打工挣的钱，还有我平时零零碎碎干临时工拿的钱，我们都会存起来，一定会把你的3000元还给你的。」


    「哥哥，嫂子，有你们这句话，我心里也没那么别扭了，日后咱们肯定还是一家人，如今面对这问题就应该共同面对，想想怎么去解决它。」


    于茉莉还真是个温柔的人，这样温柔的人，值得被温柔的对待。


    可是该怎么解决呢？于茉莉不知道，寇瑞光夫妇更不可能知道。


    聂小满想了想：「我有个想法，不过得先徵求你们的意见，或许我可以找老闆谈谈。」


    第53章 谈判


    「聂小姐, 我没听错吧？你是说你欺骗了我的秘书？」


    「吴总，其实这么说并不准确，我算是来跟您谈合作的。」


    首都郊区第一栋百货大楼顶楼，总经理办公室, 聂小满自信满满的带着笑容与该百货大楼老闆见了面。


    吴总平时不欢迎打扰, 但是秘书说有人要投资合作, 对方自称大手笔, 能将百货大楼营业额在两个月内提升一倍，这套说辞在吴总看来是根本不可能的天书, 但既然有人这么说了，吴总商人的触觉诱的他想看看是何人如此狂妄。


    来人是个年轻女孩，这与吴总脑海里的形象第一时间产生了反差。


    西装显然有些大, 不是很合身，但恰恰显出了她精緻玲珑的身段，她虽然瘦，但看上去很健康，个子高身材比例好，最重要的是，人美, 白里透红，还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清冷气质。


    任何一个男人看了都会着迷的吧，所以即使吴总阅人无数, 能看出来者绝非没有目的的人, 但这迷人的气息, 也让他作为一个男人，无法拒绝。


    「合作？这位小姐，既然来了, 那我给你机会说话。」


    吴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聂小满顺着吴总的手，走到沙发那边，两人依次落座，相隔九十度角。


    聂小满说：「吴总，我先自报家门，敝姓聂，全名聂小满，听说您的百货大楼可以购买消费券，这是一种新型的经济模式，可以说是非常有想法了，吴总不愧是商界精英，在百货大楼刚刚起步的时候就抓住了机遇，并且吴总可谓智慧与能力并存，能想出这么好的主意，人中翘楚，所以我慕名前来，今日一见，吴总更是风度翩翩，名副其实。」


    吴总心花怒放，消费券这个概念其实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是从国外听说的，但国内很少有人知道，聂小满这么一夸，吴总几乎要认为自己是国内推广消费券的第一人了。


    「聂小姐很会说话。」


    他见过太多美丽的花瓶想尽各种方法靠近他，说辞也就无非以上云云，聂小满跟他们不同的是，她似乎真的知道消费券对于如今商业体的意义。


    这个女孩子，有点东西。


    「吴总，谢谢您，今天您听完我说的话，要是觉得我说的话有一定道理，到时候能否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


    「哦？有意思。可以。」


    「吴总，消费券这个概念真的很厉害。」


    「没错，本来手里拿着钱的顾客购买了消费券，等于把钱存到了我的腰包里，不过，他们一定不亏，因为我卖的都是最好的东西。」


    吴总还真是自信，跟任何一个普信男没有差别，聂小满回应：「但我觉得，吴总的消费券还存在一些可以改善的问题。」


    「哦？」吴总并没有马上不开心，但聂小满看得出来，这个吴总不太喜欢听不同的声音。


    「平头百姓不会无故购买消费券，至少我，让吴总见笑了，比起百货大楼，我可能更青睐日用品商店，对我而言，消费券其实是多了一道购买东西的手续，所以我不会主动选择。不知吴总目前的消费券是怎么销售的呢？」


    聂小满知道吴总不会说实话，比如骗人入股，用消费券抵分红。


    「那当然是因为我们的百货大楼受欢迎，刚才也说了，我们买的东西，里面的每一个商家都是我精挑细选的，我能保证每一个顾客看到我们卖的东西，都竖起大拇指，基于对我们百货公司的信任，他们会主动购买消费券。这里虽然是郊区，但是毕竟是首都，市民思想非常进步，接受新事物的能力简直出乎我的意料。」


    「那这么说，吴总很满意如今消费券的销量了？」


    「聂小姐，你不妨直言。」


    「吴总也是敞亮人，那我就直说了，市民的确很时尚，愿意来百货大楼购物，但消费券要是没有了任何的吸引力，不多久就不会有人买了。」


    后世双十一六一八无不是花样百出，这么简单的问题，聂小满简直是用上帝视角来看的，因此鞭辟入里，吴总商场征战很多年，从卖白菜起家，聂小满说的意思他怎么能听不明白呢？


    「那你的意思？」


    「消费券应该隐含一定的折扣，让出消费者觉得买了消费券，才是占便宜。」


    「这个我不是没有考虑过，我打算适当的让利，比如让消费者以98元的价格购买100元的消费券。」


    聂小满假装沉默了一会，对吴总说的内容不予置评，真是个小气的商人。


    就这么短暂的沉默反而让吴总心慌了一下，明明是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注意，这女孩子怎么半点反应也没有？难道她没听懂自己的天才创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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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消费券可以送。你现在做的这种，叫做代金券。」


    「什么？送？再那么可能？我又不是搞慈善的，送了怎么赚钱？」


    「吴总，您先别激动。我只是为了让您的消费券能够招揽更多的新顾客。」


    「好，你说下去。」


    「其实我们可以不只辐射首都郊区的消费者，全市人民都可以来您的百货大楼，只要他们觉得，来这里可以占便宜。」


    「占便宜？那我不是吃亏了。」


    「俗话说占小便宜吃大亏，吴总您到时候就可以吃小亏得大便宜了。」


    「具体做法呢？」


    「免费向全市发放消费券，但金额是满三百减三百，顾客现金消费，在付款的时候，只要拿一张券，结算金额满三百的时候，就可以自动减三十。」


    吴总一下子没明白到底亏不亏。


    「并不是所有商品的定价都是300，也许有人买了两百多，为了得到30的减免，他们就回再去凑单，凑单也不可能刚好满三百，实际上每个人花的钱都会超过300元。」


    吴总马上被点透：「商品价格定成99，199，299，那么顾客就一定要『凑单』。」吴总眼前一亮，凑单是他今天从聂小满这里学得到的新名词。


    「吴总英明。」


    「聂小姐，你才是冰雪聪明。」


    「所以吴总，我对您的秘书说我是来谈合作的，并非骗人吧？」


    「当然不是，您是伯乐，应该是我找您合作，刚才您说的，咱们来谈谈具体的细节。」


    聂小满拿出自己备好的材料：「吴总，我已经准备好了，消费券如何设计，有效期，使用方法都写好了，以前发放的消费券全部转为代金券，权益不变，这样也可以做好前期顾客的心里安置。此外，还可以设立消费节日，比如百货大楼的开业日期，每个月这一天都可以进行打折和满减的活动，此外，针对妇女节、儿童节、中秋端午传统节日，都有不同侧重点的消费折扣，这样更能激发顾客的兴趣。」


    吴总：「正好，我也想激励一下柜檯租户，这是个好主意。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吴总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


    聂小满：「其实我准备的不多，吴总要是有需求，后续我们还可以继续合作，刚才上来的时候，其实我观察了一下百货大楼的柜檯，我认为还是有点太保守了，可以做开放式的柜檯。不过，具体我还没有调研，吴总有需要的话，我具体看看，然后再聊？」


    吴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让聂小姐见笑了，我这是商人本性，着急了着急了，聂小姐你喝杯水，不急不急。您给我的这份资料我也要好好消化一下，咱们约定个时间，再详细讨论。」


    「好。」


    聂小满降伏吴总成就已达成。


    「聂小姐，那就下周二如何？」


    「可以，看来吴总对我的资料很满意，那么……」


    「哦对，聂小姐刚才说对我有请求，你尽管说，吴某一定满足。」


    「是这样的，我朋友前段时间入股了吴总的公司，现在家里急用钱想撤股，其实我是来谈这件事的，吴总你看一下资料最后一页，是当时他跟您签的合同。」


    吴总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小事小事，我马上安排无条件撤股，人嘛都有急用钱的时候，哎呀，我还要感谢你这个朋友，给我带来聂小姐这么一个智囊啊。聂小姐，今后您就把我吴某当成一个合作伙伴，如何？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对吴总来说，寇瑞光的三千块钱，和眼前这个点子库比起来，简直是小菜一碟。


    聂小满：「当然，共赢嘛。」聂小满其实并不介意和吴总讨论商业上的事，就当是帮了于茉莉一个忙，于茉莉回单位工作，也算是给她省心了。


    「聂小姐，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当然，你要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也直说，下次你可以直接来这个办公室。」


    「吴总，您这个办公会蛮好的，有种被关注的感觉。」


    聂小满在这里其实感觉到了，办公室里可能不止有吴总一个人，四周看不见的地方似乎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看来，吴总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需要这么多保镖环绕身边的人，不是身价连城，就是做了亏心事的，聂小满可不想涉足他的领域。


    等于茉莉的钱到帐，日后，随便找个藉口，远离吴总。


    「哈哈，聂小姐说笑了。」吴总显然听明白了聂小满的话外之音，这让聂小满莫名其妙起了一身冷汗。


    第54章 重逢


    后来聂小满又去了几次吴总的办公室。


    第一次, 她详细和吴总聊了消费券的使用以及购物节的时间问题。


    第二次，聂小满建议开收银台，资金全部统一由百货大楼收银台收取。商场的柜檯位置，大小, 码放根据每个月经营情况调整。修改柜檯租金规则, 百货大楼对柜檯採取最低月租, 每月抽成的形式。详细的方案交由吴总执行, 针对吴总不明白的问题，聂小满再一一给出解答。


    聂小满不太喜欢吴总这个人, 他身上有很浓的邪性。


    因此在第三次到来的时候，聂小满提出了要专心工作，专心上班。最主要的原因是寇瑞光所有投资都以现金的形式拿回来了, 聂小满也算功成身退，没有必要再留在吴总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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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当然的，也是一开始就跟吴总说好的。


    但对于吴总，能有一个智囊在这么短的一段时间给他提出这么好的主意，别说是商人，就是一般人也不捨得小满离开啊。


    不过，聂小满的想法很坚决, 吴总知道它的坚决，但吴总非常不舍，对聂小满提出了请求, 于是聂小满便答应了第四次的见面, 解答吴总剩下的疑问后, 正式离开。


    临走的时候吴总一定要开车送聂小满，聂小满坚决拒绝了。她不想跟吴总有过多的除了商业以外的交流。她能感觉到，如果她不这么坚持, 吴总是随时都可以越线的。


    聂小满快速下楼，离开百货大楼，碰到一个红灯，便停在路边继续等待，斑马线上，突然停下一辆黑色奔驰车。


    聂小满看交通灯的视线突然被挡住。她下意识地朝右边走了一步，停车人可能是着急了，没有意识到这里是斑马线，不能停车，又或者，现在的驾驶员还不是特别遵守交通规则，无意识乱停。


    让开就好。


    没料到，黑色轿车继续前进一步，移了移继续拦在她的前面。


    聂小满疑惑了，轿车车窗摇下来，一个貌似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脸出现在聂小满眼前。


    黑色皮夹克，内衬领子很白，抹过髮胶的小伙看上去神采奕奕。


    「好久不见，聂小满。」


    是常引，聂小满根本没想过还能再见常引，还是在这种情境下。


    「上车啊。」


    聂小满没有客气，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很自觉地拉上安全带。


    常引看聂小满坐稳了，踩油门，打方向盘。心情很好的看了一眼聂小满，露出笑容。


    「意外吗？」常引的笑声很清爽：「我真没想会在这里看见你。」


    聂小满笑着答：「谢谢你看见我，否则我应该不会注意到驾驶汽车的人。」


    「你在人群中太耀眼，很难看不到。」


    「哈哈，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会说话。」聂小满很开心，笑声也爽朗自然，她经常会想起红花农场的日子，单纯，质朴，接地气的地方，一群年轻人朝夕相处，真诚放松。


    「不不不，以前你可嫌我说话粗俗呢，现在我改了，这叫油嘴滑舌了。」常引开着玩笑。


    聂小满想起第一次见常引，常引说新媳妇半夜也没叫她那么大声，还说可以一起睡之类的，聂小满那时候确实嫌弃他粗俗，但后来，两个人熟悉了以后，聂小满渐渐了解到，那不过是常引作为一个城市人，作为一个官二代，作为一个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要去农场改造还当了队长的人的一种战略伪装。


    常引其实很聪明，他跟红花农场的大部分人不一样，但是他不仅融入了那些人，还能混得不错。


    后来的后来，常引在聂小满面前，其实是卸下了伪装的。因此聂小满知道他是一个很会说话的人，现在也一如既往。


    「你现在变化很大。」聂小满看着常引说，常引其实年纪不大，但是现在的打扮非常老成，以前他会穿一件白衬衫，即使是下地干活也保持得干干净净，那个时候整体的感觉就是清爽，但现在，黑色皮夹克，开车的手腕时不时露出一条一看就价格不菲的手鍊，衬得他的脸也变得十分老练。


    「是比以前帅气多了。」常引的每句话都让聂小满更加放松，知道是开玩笑，说的就越来越多。


    「嗯嗯。帅的。」


    「你倒是完全没变，吃了保鲜剂吗？」


    「哦，我是穿越来的，我其实三四十岁了，这个身体的确像是吃了保鲜剂一样。」开玩笑的时候说真话，感觉特别爽朗，聂小满很久没有说过这种真话了，谢谢常引，谢谢这次偶遇，尤其是刚才跟讨厌的吴总相处了几个小时以后，现在的气氛真的很放松。


    「你呀你，」常引摇摇头，「好了，说正事，你怎么会在这个百货大楼这里？工作？看你没买东西，应该不是来逛街吧？」


    「不是，我在农科院学习，今天来这里办点事。」


    「你在农科院？聂小满，你种地还没种够？」


    「哈哈。」听了常引的话，聂小满笑得停不下来。


    「你去找吴总？」


    「你怎么知道？」


    「刚你站的位置，应该就是吴总那个办公室下来才会走的，一般要是逛百货区，不是应该走东门吗？」


    「你判断的没错。我的确是找吴总的，答应了别人，给他一点生意上的建议。」


    「什么建议？」


    「你想听？」聂小满倒是没什么避讳的：「我朋友的家人被他煽动用现金买了这个大楼的消费券，那个消费券有很多问题，其实不利于增加顾客粘性和购买力，所以我给吴总了一些建议，交换我朋友的现金。」


    常引点点头：「现在你朋友的钱拿回来了？」


    聂小满点头：「没错。」


    「消费券怎么增加顾客购买力？」


    聂小满说了满300减30的事情以及节假日促销。


    常引显然很感兴趣。「有空吗？没听够。」


    「就像我种地没种够一样？」


    两个人哈哈大笑。


    「我是说真的，等一下我有事，可是还想听你讲，其实我现在也在做百货大楼，咱俩关系这么铁，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一些吴总不知道的事？」


    聂小满想了想，「那必须的。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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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常引


    聂小满没想到常引说的陪他来办事儿, 竟然是陪他来吃饭。她感到有一丝丝的意外，但是回头想想，常引是什么人。他可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所以聂小满又感到一点也不意外了。


    其实她对面坐着一个美女, 美女正含情脉脉的看着她旁边的那个大背头, 皮夹克, 金鍊子的男人。


    如果说美女的长相略显成熟, 风情万种。那坐在美女对面的人，更是老道到完全隐藏了他只有二十来岁的事实。常引有一种似乎已经是中年大叔的样子, 但眼神含情脉脉，貌似经过那么一些沧桑还能只盯着美女。与美女的风情万种完美适配。


    「你好，聂小姐, 刚才你说你是常先生的朋友？」


    「没错。」


    「你说你是来吃饭的？」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听说这里有饭我就过来蹭口吃的，没影响到你们吧？」


    说没影响怎么可能，当然是影响到了，但美女，不仅有风情还有大度，她摇摇头：「哪里哪里, 聂小姐，您看看喜欢点什么，尽情点, 不要客气。」


    聂小满还就真尽情点, 不客气啦。跟吴总说了一上午的事儿, 这会儿正是饿的时候，高级西餐厅她这辈子还没来过，看着一帧帧牛排的照片, 她就像老鼠掉米缸一样，接连点了好几个菜。


    「前菜就要奶油鸡酥，鱼子酱，汤就要俄式罗宋汤，副菜要怡口贝，主菜当然是西冷牛排，七分熟，和沙拉一起上吧，牛油果玉米的，最后的甜品就冰激凌，舒芙蕾。好了，哦对了，喝的，咖啡加淡奶油。ok。」聂小满收起菜单，「我都点好了，你们二位呢？」


    聂小满无意当主角，看到两个人磨磨唧唧的便不再打扰，专心给吃饭，那两个人倒是似乎都吃饱了来的，随便点了一些沙拉咖啡什么的，聊起天来。


    聊天的内容在聂小满听来十分没有营养且有些不知所云，有点像谈恋爱的人只要看着对方有情饮水饱，吃什么说什么都不重要的那种感觉。


    聂小满看看常引，又看看对面的女生，原来常引喜欢的是这一种类型吗？她感到有些意外，这似乎不是她认识的常引，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常引就算有些变化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狼吞虎咽，所有东西都吃完了，服务员收了桌子，给三个人送上冰激凌。


    对面女生的视线这才转向聂小满，「聂小姐说来有些不好意思，刚才看到你跟常引一起进来，我还嫉妒了一下。郎才女貌，不知道的人真以为你们两个是一对儿呢。」


    聂小满挖了一口冰激凌，草莓味的，有点腻，「怎么会？你们两个才是一对，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呀。」


    听到这句话，林小姐笑了出了声，「聂小姐，你可真会讲话，听的人心花怒放的。」


    「林小姐，你不仅会讲话，还会察言观色。我明明是一个过来吃饭的格格不入的人，但偏偏我这顿饭被您的礼貌和真诚感染，吃的有滋有味，毫无压力，回味无穷呢。」


    「唉，女人做起好姐妹来就没有我这个男人什么事儿了，」常引打趣道，「半天插不进你们两个的话题。」


    「没了没了，我是真心的夸奖林小姐。常引，你是怎么找到一个像林小姐这么好的女孩子呢？知书达理，面若桃花，胸怀宽广又温柔可人。」


    林小姐再一次笑了起来，常引更是毫不避讳：「林小姐，可是第一个让我想要单独跟她吃一顿饭的人呢？」


    明明就没有单独，但常引这句话说的，就好像常引把聂小满当空气一样，林小姐听了，更是欢心：「常引，你别这么说嘛，聂小姐听到，我会害羞的。」


    「我是真的这么想的。」


    林小姐听到常引的话，真以为常引眼里只有自己，不禁又娇羞地低下了头，不露声色的笑了起来。


    聂小满：「林小姐，你们俩好相配，林小姐值得。」


    常引：「她真的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人呢。时间差不多了该送林小姐回去。聂小满，还有些工作上的事想跟你商量，你跟我走。」


    坐回常引的大奔，聂小满终于把笑容收敛了一下。「怎么你竟然不送你女朋友？」


    「女朋友？谁说她是我女朋友了？」


    「竟然不是？」


    「咱们先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常引发动汽车。「刚才讲到哪儿了？你说开放柜檯。姓吴的那傢伙也答应了？」


    「对啊，开放柜檯能更好的亲近顾客，促进顾客的购买慾。啊，对了，除了开放以外，商场的广播也应该换成一些轻松愉快的假日歌曲，等会我可以给你一个歌单，每日循环播放这些歌能刺激消费者的购买慾。」


    「上次我的秘书请来一个国外的专家也是这么说的，当时我还不太相信，但是聂小满你说了就不一样，我现在深信不疑。但我有点顾虑，开放柜檯会不会带来偷盗行为？」


    「我觉得做生意最重要的是真诚，你信任您的顾客，为他们敞开一切产品供他们挑选，购买。顾客能感受到你的这份诚意，而且，这也是大趋势，未来都会这样的，你要是去国外考察过，应该知道，国外已经在走这步路了。随着社会的进步，监控手段的增加，偷盗行为带来的损失根本不值一提。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聂小满，这些年你经歷了什么？为什么你能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跟我讲话，你不是一直在种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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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虽然确实是在种地，但不种地的时候我也会会想想别的事。你在往哪开啊？农科院是另外一条路。」


    「谁说我要放你走了，这才讲到开放柜檯。刚才你说的新概念『引工不引商』还没讲清楚呢，我哪能这么快就放你走啊。」


    聂小满暗暗惊讶，刚才随意提了一句的引工不引商，自己都没意识到，常引竟然敏锐地察觉了，记住了，这就是商人的嗅觉吗？


    「这个你还没跟老吴说吧？」


    「没，我也就是想起来什么说什么。」


    「那就好，这是他不知道的内容。既然是老朋友，你当然要告诉我老吴那傢伙不知道的东西了。」


    「好，可是接下来你又要去哪儿啊？」


    常引露出神秘的笑容，「办事儿啊。」


    「还要办事儿？」


    常引的第二次办事依然是在一家餐厅，这家餐厅经营的是粤菜，各种晶莹剔透粤式美食一一摆上桌来。鸟笼、灯具、宫廷风的餐具全部呈现在聂小满的面前，除了这些以外，呈现在聂小满的面前的，还有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跟刚才的林小姐长相完全不一样，该女子端庄大气，造型也十分时尚。


    如果说林小姐是富商大贾的女儿，那么，聂小满想，眼前这个女孩子的身份地位，也应该与林小姐差不多。


    不过，她跟林小姐的眼神却全然不同，她疑惑的看看常引，常引却全然不看她。「我去个洗手间。」常引离开了，赵小姐开始询问聂小满。


    「你刚说你是叫聂小满？」


    「是的。」


    「还蛮好的名字，你是小满那天出生的吗？」


    「啊，对。你还有别的兄弟姐妹吗？也都是用二十四节气命名的吗？」


    是的，聂小满还有三个哥哥也都是用二十四节气命名的，不过跟她同一天出生的哥哥，因为被她占了小满的名字，只好叫大满了。


    「也不是，我有个哥哥叫大满。」


    女生的眼神充满轻蔑：「我还以为你父母懂二十四节气，是文化人呢。」


    一见面，聂小满就感觉到对面的赵小姐对她充满了敌意，似乎一直在试探，现在，听说她哥哥叫大满以后，似乎找到了攻击的破绽。


    果然，女生说：「大满不是二十四节气，你知道吧。」


    聂小满正准备回答，赵小姐抢先说：「小暑大暑、小寒大寒、小雪大雪，但偏偏只有小满没大满。你知道满招损，谦受益，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吧？在咱们的文化基因里，有种敬畏之心，凡事不可大满。不过，你父母起名字的时候，应该不懂这些，所以你哥哥挺倒霉的，你家是干什么的？」


    「我家人都是农民。」聂小满给出赵小姐想听的答案。


    「难怪。那你呢？」


    「我在农科院工作。」


    「噗嗤，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失态，只是意料之中。」


    「那赵小姐是否已料到，我一个种地的，怎么会认识常引呢？」


    「是啊，挺好奇的，农科院的人怎么会跟常引成为朋友，据我所知，常引的朋友非富即贵。」


    「我今天走在路上突然就碰见他了，他看我肚子饿，赏我一顿饭。」


    显然的假话，赵小姐有些不悦。「看到眼前这些美味珍馐，你饿了怎么全然不动心？」这位赵小姐说话非常有针对性，对聂小满充满了质疑，看来她跟林小姐一样，都认为常引带来的女人是他们的敌视对象。


    常引回来坐下：「聊些什么呢？」


    聂小满：「我在聊今天是怎么遇见你的，我说我走在路上，肚子饿的不行，恰好被开着奔驰车的常大哥碰到了，他看我可怜就带着我去吃了顿饭。我觉得常大哥人太好，所以我就跟着常大哥，希望能再请我吃一顿。不过，桌子上的是常大哥跟赵小姐吃的，我可不敢乱吃，你们吃剩的，我善后就行。」


    「骨子里还是个农民啊，」赵小姐嘆气，「不过，常引，这种送上来的女人你一般都不要的吧，今天怎么突然改性了？」


    话说的有些重了，常引马上察觉到，对于他来说，跟赵小姐吃饭很重要，但是聂小满是否开心更重要，刚才和林小姐吃饭，林小姐虽然稍显不悦，但林小姐了解聂小满以后，两人相处得十分轻松愉悦，这赵小姐在自己上厕所的功夫，看来是查户口了，虽然不知道两个人聊了些什么，但赵小姐显然鄙视起聂小满来。


    他常引可不能为了讨好女人，让朋友吃亏，这个富二代能搞定锦上添花，搞不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稍微思考了一下，常引又看了看聂小满。回想起她刚才编的话，觉得非常的好笑，接着聂小满编的话继续编：「没办法，谁叫我第一次碰到那么美的肚子饿的人，就算是在和赵小姐约会的路上，也忍不住要带在身边。」


    常引说话的态度一听就是在敷衍赵小姐，赵小姐马上恼怒：「常引，你在说什么呢？我爸的投资你还要不要了？」


    聂小满：「？！」都不缓冲一下的吗？直接翻脸，好看好看。


    常引：「就算是为了投资，我也不能昧着良心讨你欢心，毕竟我喜欢的是美的人。」


    牛逼啊常引，把赵小姐不美打在公屏上！


    赵小姐臭脸离开，高跟鞋噹噹当的响。


    「常引，你不挽回一下，投资真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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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引不以为意：「她还真以为她说了，她爸就会听吗？商人追求的永远是利益，只要我的百货大楼能赚钱，她爸要跪下求我收钱。小满，你继续说，引工不引商。」


    聂小满：「……」


    常引：「边走边说吧，我还要办事呢。」常引站了起来。


    「你还有什么事要办？」


    「下一个投资人也有女儿啊，走。」


    这家店就比较普通了，是个中式的小酒馆，现在也过了吃饭的时间，所以这两个人是约着喝小酒来了。


    客人还没来，常引甚至根本不在意客人是否来了，一直盯着聂小满。


    「你是说我们的柜檯直接租给工厂，不能租给个体工商户，那代理商呢？」


    「代理商也一样，总之就是要直接面向生产厂。其他人无论是谁，必然是作为中间商赚差价的，而且产品的质量也不能保证。」


    「可是现在有很多个体户在大楼里面组柜檯啊。」


    「他们来你这里租柜檯，付了租金，表面上看你是赚到了，但风险也全部在你这里，据我所知工商局审查的标准越来越严格了吧，你不能保证个体经商户的货源，但你租柜檯给他们，就好像这样对他们说『来吧，你只需要付一点点租金，所有的风险都交给我，』我知道你能开一个百货大楼，虽然我不知道规模有多大，但除了制假售假的风险，应该还有很多别的风险。如果百货大楼的功能不是面向顾客，为顾客提供好的商品，而是为了给其他的经营者兜底的话，你的初衷就变了。」


    「我的初衷永远是挣钱。」常引仔细地回味着聂小满的话。「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大的风险。毕竟百货大楼能开起来，也跟政策倾向让地摊搬入大楼有关，现在你突然跟我说地摊不能随便搬入大楼，必须经过我的筛选。这里面有多少人情债务……」常引闭上眼睛。「我真的不敢想。」


    「我只是建议。你当做参考。」


    「你这哪里是建议呀，你这简直就是指路明灯。我要是不听你的，逃避了这种阵痛。以后要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那我才是真的完蛋。」


    难怪常引能干到现在，他可不只是个勾搭富家女的傻生意人，他高瞻远瞩的全局观，善于採纳谏言的态度，接受新提议的宽广胸怀，都是他现在能混到这个水平的美好品质。


    「你的大楼在哪里？」


    「在中心城路。」


    「繁华地带啊，难道就是首都第一家，全国第一家百货大楼？」


    「对，国营商店现在都在跟我学习呢，我就是风向标，多少人盯着我，想要搞垮我，我不能给他们留把柄，聂小满，你好样的，要不跟我干吧。」


    「你又在开玩笑了，看你是朋友才说这么多的，别忘了我本职工作是种地。让你们这些人吃饱了，才好去赚钱。」


    「哈哈哈哈，聂小满你真是有趣，我家现在书房里就有我们大楼的一切信息，我真想立即把它拿出来给你看。」常引喝了一口酒，聂小满想到他开车来的，差点没去阻拦，但常引很快收回手，又捡了几个花生米吃。「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什么叫身在曹营心在汉。」


    「这对你的约会对象可不公平啊。」


    「公平？那我对其他人公平了吗？」


    「好吧好吧。等拿到了你们百货大楼的文件，我再提一些具体的建议给你，只要你想听我说，多少都可以说，毕竟你是常引。」


    「真的？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和你重逢啊，我要是早点遇见你，绝对会拦着你，不让你去找老吴。现在你给我的竞争对手输入了那么多好的观念。我眼前的困难又多了很多。」


    「真不知道你是在夸我还是在怨我？」


    「跟你关系好才这样，你可不知道，平时我是个风度翩翩的优雅绅士。」


    常引又端起了酒杯，聂小满拦住了他，「你在开车，这样喝下去的话会酒驾。」


    「没事。这一点点不算什么。」


    聂小满拦不住常引。酒驾可不是小事，危害甚大，不知道这个时代对于酒驾的处罚是否严厉，聂小满知道在后世隔三差五就能看到警察抓酒驾，酒驾也是入刑的，可见其危害之大，喝了酒的人哪里能自己操控方向盘呢！


    「你司机电话多少？等会你喝醉了，我叫他来接你。」


    常引掏出了自己公文包里面的大哥大，这可真是个古董，聂小满看到的时候有点震惊。


    「怎么样，没见过吧，新玩意，用这个可以打电话，这可是咱们国内第一批大哥大。」常引得意地说。「电话号码在我包里的电话本里，要我教教你怎么用吗？你看这个红色按钮……」


    正说着，常引的客人来了。


    「常引，这个是什么玩意儿啊？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大哥大吧，你从哪搞到的？」


    聂小满看向女生，跟前两个又有不同，一身江湖气，穿着工装裤马丁靴，胸前还有一个超大的铁项鍊，看起来像是刚刚参加完赛马活动。


    「哟，来啦！聂小满，这就是我刚才一直跟你夸的曹小姐。曹小姐，你喜欢这个大哥大？送你了。」


    常引把大哥大递给曹小姐，曹小姐端详了一阵子：「谢了。」


    聂小满：「……」看来等一下要找个公共电话亭了。


    「跟你说的一样，赵小姐是个英姿飒爽的人呢！」聂小满说。常引什么时候夸过赵小姐了，不过聂小满很会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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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我还以为常引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没想到他还会夸我。」


    「还是曹小姐了解常引，他平时确实不怎么夸人，我也是第一次听到常引夸别人。你好，曹小姐，我叫聂小满。」


    「你们是生意伙伴还是平常的朋友？」


    这句话问的轻描淡写，张扬大气，却跟前面两位一样，都是在试探聂小满跟常引的关系，毕竟无论哪个女生被男生约饭的时候都不希望有第三者在场，尤其还是一个美丽清纯的出众女孩。


    「她是我朋友，认识很多年的朋友。」常引认真的说，随后又喝了一杯酒。


    聂小满觉得气氛有一些伤感，还好那位曹小姐帮他们化解了。


    「原来是好友，常引跟你说过我吗？除了夸我那些话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你是什么人我没说，不过她知道我是你的追求者。」常引替聂小满回答了这个有些难以回答的问题


    所有话全部说开，一切清清爽爽，这次喝酒很愉悦，想不到曹小姐酒量相当可以，跟常引一杯接一杯，完全分不出胜负来。喝到兴头上，曹小姐拿起了大哥大，给自己老爸打了个电话，「喂，爸，我没醉，我跟我男朋友在一起呢，男朋友你不知道吗？青年才俊人中龙凤首都第一百货大楼的老闆常引啊，你之前不是说要给他注资吗？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啊？我跟你说，你快点打钱啊。」


    想不到直球的常引把自己的目的完全暴露在日光下以后，该爱上他的人还是会爱上他，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等饭吃完，两个人醉醺醺的，东倒西歪。曹小姐的司机一直坐在很远处的餐桌旁，见曹小姐起身要走，跑了过来对聂小满说。「小姐交给我就好了。」一边说着一边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聂小满点点头，放心让他把曹小姐带走。


    可是常引这傢伙怎么办呢？大哥大送给别人了，得找个电话才行，他刚刚说司机的电话号码在包里面，聂小满左右翻找，完全没看到有什么电话簿，唯一找到写着字的东西是一盒名片。「首都第一百货大楼董事长常引。」上面的电话号码应该是他的大哥大号码，现在打肯定是没什么用了。


    聂小满嘆了一口气，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她把已经醉得晃晃悠悠不省人事的常引扛在身上，搬出了饭馆。


    「常引啊常引，我练这身体是种地的，可不是给你善后的，今天就勉为其难的帮你一把。」不知道常引听得到不，聂小满继续絮叨。


    「以后还有这种情况？本小姐可不伺候。」


    虽然是当着常引面说的，但小满确定常引根本没听到。她把常引甩进副驾里，常引就开始淘气起来，「我开，我能行。」


    「闭嘴。」聂小满用安全带把常引锁起来。「别说话了，知道喝了酒的人有多臭吗？」


    聂小满关上副驾这边的车门，走向驾驶座，车门一掀开就闻到一阵扑鼻的香气。


    原来是常引把车上的香水拧开了，一股脑倒在了自己身上。


    香水是名贵的香水香气，应该是日用非常好闻的香气，但整瓶倒在身上，那浓郁的气息让人睁不开眼睛。


    还好皮茄克不吸水，香水顺着常引的皮夹克流进了座位里面。


    真令人窒息，


    聂小满坐好，繫上安全带，马上打开所有的车窗，「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常引没反应，聂小满无奈的嘆了嘆气，在车里四处寻找线索。


    什么都没有。


    咦，挡风玻璃缝里夹着一张卡片，聂小满把它抽出来，拿到眼前。


    海上花园城停车证。


    也许这就是常引家的地址，聂小满决定试试。


    虽然她在首都待了很多年，但两点一线，首都的路她并不熟悉，这个年代也没有导航，只能一边开一边问路人，每个路人都在靠近奔驰以后对车内散发出来的香气一脸嫌弃，快速回答以后逃离。


    但好在，最终聂小满还是找到了海上花园城。


    门卫对常引的车很熟悉，大老远就打开了大门：「常总您回来了。」


    「你好。常总家怎么开？」


    「您是常总的新司机吗？」


    「嗯。」


    「前面左拐第三个门。」


    独栋别墅，自带花园，闹市一隅，后世有钱都买不到的房子。


    把醉汉拖进屋子，偌大的屋子里竟没有一个人。


    房间倒是干干净净，一切井然有序，想必是有专门的保洁，聂小满看看时间，晚上十点了，应该已经下班回家了。


    聂小满环顾一圈，一楼是客厅，没有卧室，她把常引放在沙发上：「要搬到二楼吗？算了，不浪费力气了。」


    她自己上楼，找到卧室，拿了毛毯和毛巾，又下来，倒水给常引喝，顺便用喝剩的水弄湿毛巾，给常引擦了把脸。


    「真是可怜的人，家里都没人照顾你。」


    聂小满站起来，给常引铺好毛毯，常引突然伸出手，抓住了聂小满的胳膊。


    「聂小满。」


    突然被叫名字，聂小满有点被吓到，明明常引已经烂醉如泥了啊，怎么还会叫自己的名字呢？


    难道他还记得自己是和聂小满一起喝酒的时候醉的吗？


    紧接着，聂小满听到常引继续说：「我要回城了。」


    时间仿佛被拉回那一年，常引问聂小满：「你的计划里，有恋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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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小满终于想起自己回答了什么，她用自己百分之一百的真诚，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常引，包括她的计划，为祖国贡献自己的力量。


    现在，不出意外的，聂小满走上了计划的道路，投身农业，哪怕发生了这么多大大小小的事，她都没有动摇。


    聂小满曾经没有计划过的恋爱……眼前突然浮现了叶景初的脸，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执行了恋爱。


    聂小满看看醉醺醺的常引，他现在身份与彼时迥然不同，而内心却依然藏着当时的那份纯真。


    聂小满坐下来，轻轻拨开常引的手，把他双手放进毯子里。


    「放心吧，今晚你不孤单。」


    看常引睡熟了，唿吸均匀，聂小满轻手轻脚的站起来走走，常引白天说，百货大楼的东西都在家里书房？


    聂小满很快找到了书房，书桌上最醒目的厚厚文件册正是常引提及的内容，聂小满花了点时间全部看了一遍，然后找了叠白纸，刷刷写起字来。


    等抬起头已经是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了，聂小满揉揉眼睛，糟了，答应了叶景初再也不熬夜的，这不知不觉又熬了一个夜，聂小满双手合十，充满愧疚，蹑手蹑脚的离开书房。


    常引全然没有了昨日的喝醉模样，已经西装笔挺领带都丝滑无比，看来在聂小满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醒了酒，洗了澡，换好了衣服准备迎接新一天的开始。


    和聂小满的邋遢模样相比，难怪家里的保姆都分不清昨晚到底是谁送谁回来了。


    「聂小姐，您需要梳洗吗？我带您去洗手间。」


    聂小满看看常引，常引说：「还愣着干什么，去啊。」


    聂小满点点头，简单梳洗，出来的时候丰盛的早餐已经摆在餐桌上了，聂小满走过去，常引正坐着看她昨晚写的东西。


    「聂小满，你是天才吗？」


    「想到什么就写了，你比我有经验，随便看看。」经营策略什么的，聂小满只是照搬照抄前世学过的经济学知识，再结合一些这个年代的时代特徵而已，她自觉本人没什么特色提议。


    但对于常引来说就不一样了，聂小满简直比专家还专家。


    「让你种地真是亏待你，你还是跟我干吧。」


    「常引……」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行，那咱们以后还是朋友吗？」


    「当然，有需要随时找我。」


    「这个东西。」常引扬了扬手里的计划书，那是聂小满一整夜的心血：「朋友，谢谢。」


    「要是想感谢的话，就送我去单位吧，有点累了，不知道有没有力气自己回去。」


    聂小满回去要睡个好觉。


    于茉莉在回归以后干劲十足，和聂小满的工作小组圆满完成了任务，接下来农科院重新调整了人事，聂小满的实习工作也结束了。


    育种办主任：「聂小满，我还真捨不得你到别的部门去，以后毕业了，想回来就回来哦。」


    「谢谢主任，大家都是一个单位了，随时欢迎您找我，互相学习。」


    聂小满的研究生生活开始了，实习结束的时候，好几个导师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农学其实是一个很复杂的学科，按大类，有植物类，森林资源类，环境生态，动物生产，动物医学，水产等。聂小满其实一直接触的内容，只是里面很小的一部分，偏作物生产基础学科的作物育种学和作物栽培学，主要是提高农作物的产量，品质和抗逆性能，甚至更进一步，也通过基因工程改变农作物的构型。所以聂小满在选择导师的时候纠结了很久。


    农科院有名的教授一大堆，但各自钻营的研究方向都有很大不同，如果聂小满一心一意去做育种学，可以加入袁老先生的科研团队，与袁老先生产生跨越时空的交集。但这就意味着，她会走上一条已经知道结果的道路，在未来，鲜花国的杂交水稻享誉世界，亩产高达一千公斤，她会成为里面的一份子。


    聂小满非常敬仰袁老先生，内心也为能成为这一份子而感到激动和骄傲，但她发自内心的想要探索一条新的道路，她穿越而来，这是机遇也是挑战，能够穿越，她必须和而不同，聂小满深信，她学到的知识可以带她走上一条充满未知充满挑战的路，虽然现在她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她还想去尝试别的可能性。


    她思考了很久，最终选择了一个跟之前熟悉的领域差别比较大的教授，这个教授姓白，主攻方向是农业资源利用。聂小满选择白教授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白教授正在和袁老先生的团队合作，这个合作项目不仅可以发挥作物学的优势，也就是说聂小满原本学习的知识都不会浪费，还能接触到全新的领域，对农业的各种资源比如土壤、土地、林业、水资源等进行新的研究和学习。


    聂小满喜欢这种新的东西。


    白教授：「聂小满啊，我就知道你会选我，我们两个眼光都不错。」白教授比较年轻，说话的时候有种很亲切的感觉：「你是不是也想参与育种合作项目？」


    「白教授，我也不满您，我的确是想参加的，当然是作为您的的学生参加。」


    「你看好我，我自然要倾囊相授，这么好的机会肯定留给你，你知道的吧，他们听说你选了我，一个个生气的哟，看得我心里乐哈哈。我就跟他们说，聂小满有眼光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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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教授给了聂小满很多学习资料：「这个项目刚启动，具体的计划还没出来，你先看看这些资料，争取半年内把研究生的必修学分都拿到，哦我会跟教务处说的，这个学期你排满，辛苦点，以后工作还有很多。」


    看着如山的资料，聂小满知道新的征程开始了。


    她也要从实习生宿舍，搬到研究生宿舍了，于茉莉是最捨不得她的人：「聂小满，我知道你优秀，肯定待不长，但你现在要走了，我还真不想你走。」


    「茉莉，我也捨不得你。」


    「聂小满，认识你真好。」于茉莉真诚的说：「我给你带了刚下的土鸡蛋，你拿去那边吃，哦对了，还有腊肉，我嫂子做的，她说一定要给你，你太瘦了，要胖点。」


    于茉莉絮絮叨叨地说，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以前我不知道我这种无依无靠的人，还能交到真正关心我的朋友，我甚至不知道，这个世界有人比我还关心我，聂小满你太好了，现在我哥我嫂子也不把我当外人了，经过这些事，我好像也有家的感觉了。」


    聂小满搂住于茉莉的肩膀：「生活永远是美好的，只要你肯踏出那一步。」


    于茉莉狂点头：「现在我信了。真的。」


    聂小满肯定的看着于茉莉：「所以，我也放心了，以后我们永远都是朋友，可能不能随时陪伴你身边，但是能一直互相惦记。」


    「嗯，小满，我调到二号实验室了，以后三班倒，不过，这个比之前工资高，我打算存点钱，再加上之前瑞明留下来的钱，盘个铺面，我嫂子想做点小生意，卖文具，你觉得咋样？」


    「很好呀，刚好你侄子们也要上学了，文具是必需品，哦对了，记得选址一定要学校附近，跟门卫啊老师啊打好关系，第一时间了解他们的要求，这样你们进货就有思路了。」聂小满本能的给于茉莉出主意，就像给常引一样。


    「嗯，我记住了聂小满，我感觉日子真是越来越好了。」于茉莉的脸上红彤彤的，她最近胖了点，精神了很多，整个人的疲态全部消失了，她跟聂小满聊着自己的计划，其实就是在聊着她对新生活的憧憬，聂小满仿佛看到，美好的生活正在向于茉莉招手。


    人生啊，总是要经歷些什么，经歷过后，再去品尝，就更能明白什么是甜。前一世，她看尽了大风大浪，这一世看到的都是每个每个人经歷的平凡生活，包括她自己，也正在经歷一件又一件的小事，每一件都等待她一点一点的完成。


    眼见着，有一件事也快要完成了，聂小满收拾妥当，准备去跟吴总做最后的告别。


    第56章 三哥


    刚刚搬到研究生宿舍, 房间里的一切都稍显凌乱，不过每一次搬家多回忆一次过去，这说法是真的。


    聂小满瞅了一眼一个特别的盒子。她忍不住打开它，里面是叶景初在校园里留给她的一些东西, 也不能算做礼物了, 很多东西并没有正式送过, 仅仅是叶景初把那些东西当成与聂小满共同学习生活的一部分, 不分彼此留下的痕迹。


    比如那里面最大的是一个相机，在聂小满来到b大以后, 无论哪种重要场合，每种值得被记录下来的日子里，叶景初都会拿着这个相机给聂小满拍照。有时候是很正式的拍照, 有时候又很自然随意，只是生活的记录。


    除了相机以外，还有一个录音机，也是叶景初留下的，他说有时候上课内容太复杂的时候，可以用它来录下老师的话，回头慢慢听。可是很遗憾, 两个人似乎从来没有使用过它。


    聂小满按了播放键，她完全不记得使用过这个东西，她想听听磁带里面录下来过什么声音。很快播放器传来他们第一次调试这个录音机时留下的欢声笑语。


    「我刚才按的对吗？」


    「好像是对的, 需要再看一下说明书吗？」


    「不不不, 你看里面, 磁带已经在卷了，应该是录进去了。」


    「要不咱们放出来听听。」


    「好啊，可是你知道该怎么关吗？」


    「是红色这个按钮吗？」


    「我觉得应该是方块型的按钮吧。」


    「要不然都试试。先从哪个试呢？」


    随后就没有声音了, 聂小满想起来，他们试验成功以后就去食堂，用大吃一顿来庆祝他们又终于拥有了一个录音机。


    聂小满忍不住笑了，看看时间，差不多该走了，但是在盖上盒子盖的一瞬间，聂小满又改变了主意。


    也许这个录音机在今天能派上用场。


    聂小满把录音机装进包里，然后愉快地出发了。


    吴总办公室跟前几次来气氛上有很大的不同，以前每次来聂小满，总感觉这里有无数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似乎只要自己动一动，在房间某个角落里就会有人紧张起来，她知道吴总是个很小心翼翼的人，估计在商场上混久了，得罪了不少人，聂小满能理解。吴总平时躺在床上也会做噩梦吧，因为仇家太多，那些噩梦里害他的人，也有可能是成群结队的。


    想到这里聂小满不禁哑然失笑。


    「聂小姐，你今天心情很不错啊。」


    「吴总你今天心情也很轻松吧，总感觉您的办公室氛围跟往日完全不同呢，少了很多严肃紧张的感觉。这样我待在这里也会更舒服一些了。」


    看来聂小满早就发现了自己办公室里面的玄机，吴总也不隐瞒，「那是，对待聂小姐，确实没必要兴师动众的，毕竟聂小姐跟我已经是可以互相交心的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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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小满点点头，不想回应的话就不讲。「咱们快一点进入正题吧，我单位里还有点事，我赶着回去。」


    「好的好的，聂小姐资料我全部都准备好了，最近商场也按照您之前提示的都大改了一遍。」


    「嗯，我来的时候看到了。」


    「现在这个百货大楼，无论是闲逛还是买东西都比以前要方便很多。」


    「我刚才逛的时候也忍不住买了点东西，这就是吴总改革的成功。不过吴总我看到有几个地理位置很绝佳的柜檯，好像关着门贴着封条，那是怎么回事呢？」


    吴总脸一红：「啊，小问题小问题，聂小姐不用挂怀。咱们再聊聊改革方案的事情吧，那几个柜檯不用管他，过几天我还要继续改革。你上次说的超市只说到一半，今天再着重讲讲，还有关于百货大楼开餐饮店的事，您觉得实施的起来吗？」


    商人不愧是商人，吴总跟常引有着一样的敏锐性，那些超市以及地下一层的餐饮店，这些聂小满真的只是随口带过的句子都被他们留意下来，并且认真思考过。这一点聂小满要对吴总给予肯定。好在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已经倾囊相授给常引了，否则聂小满肯定要觉得对不起常引，教他竞争对手的真的太多了。


    今天来聂小满格外的注意，所有讲话内容都紧贴着资料，绝不超出一点点，因此她说话的时候要非常谨慎。


    吴总：「聂小姐，您今天好像非常紧张啊，来之前不如之前几次那么放松了，没关系的，你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啊，吴总，不好意思，你也感受到了，我最近工作上的压力比较大，说实话今天也是偷偷跑出来的，我还担心我的导师会对我有不满情绪呢。吴总您真是体贴入微，是我唐突了，来来来，咱们继续，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商讨又得以继续下去。讲完全部的计划书修改点，两三个小时就已经过去了，聂小满觉得口干舌燥，便拿起桌上一杯水来喝。


    「聂小姐，今天真是谢谢你，每次跟你聊天简直是醍醐灌顶。」


    「吴总您太客气了，时间差不多了，我想我也该走了。」


    聂小满拿起包。她知道吴总会拦她，她只准备客气两句就走，不过拿起包的一瞬间，她摸到了那个录音机。


    难道今天还是要闲置吗？那录音机也太可怜了，不如把对吴总的拒绝录下来，日后拿给叶景初听，让他知道自己曾经面对过多么好的机会，都依然坚定不动摇。聂小满想着想着，突然就脸红了，呀，给他听这些羞不羞啊，这么想着，身体却很诚实，还是按下了录音键。


    「吴总，一开始我就跟您说好的，这次帮忙完以后我还是要回农科院继续工作的，毕竟那才是我的本职工作。能帮到你我很开心。」


    「聂小姐你说话呀，就是让人这么舒服，来来来，你做别客气，咱们就像老朋友一样随便聊聊。以前我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周到的地方还请您多担待，但你是个商业奇才啊，如果不加入商场，那真是太浪费了。我也算是啊，在这个圈子里面有头有脸能说得上话的人，你只要将来跟着我干，我保证，不出三年，不不不，三年对你来说都太长了，我保证一年之后你会看到一个全新的自己，住着大豪斯，开着小轿车，还有专门的司机为你开门，扶你上车。每天流连于上流社会时装秀中。聂小姐，您生的这么好看，身材也是绝佳，若打扮一下，绝对不输给那些有胸无脑的花瓶名媛。」


    「吴总，过誉了。」真的，吴总吹起牛来，聂小满都给整不会了。


    「吴总，我该走了。」


    「哎，别走嘛。」吴总突然抓住了聂小满的手腕：「上流社会的生活你还没见过，我跟你说，你只要试过一次，我保证你一定喜欢。」


    吴总的手臂力量有点大。聂小满挣扎了一下竟然没挣扎开，这让她深感出乎意料，只好用自己大一点的力量又挣扎了一次。


    挣开了，但，隐隐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吴总？」聂小满看看桌上的水，「那里面是什么东西？」


    「哈哈，放心，不是什么毒药，它只是会让你有点晕而已，聂小满，你拒绝了我那么多次，我也该有点准备才对，你说是不是呢？」


    聂小满：「吴总，我们已经两清了，今天是告别时刻，我劝你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聂小满感觉浑身软绵绵，她仔细观察这间办公室，得找个机会打开门，大声唿救。


    「还好我记得，那个寇瑞光说过，你好像练过武术，所以我准备了点饮料。你放心，这层楼都已经没人了，现在是属于我们俩个的时刻。哎，虽然很可惜，几次邀请你你都拒绝了，但是我想了想，对一个女孩子最重要的是什么？我未娶你未嫁，就这么成一对也不错，你做我的左膀右臂，助我事业腾飞，我带你进入新的世界，荣华富贵，都不会少。」


    聂小满一激灵，「你想的还挺美。」她用意志力站起来，跑到门边，吴总有些没料到，惊慌了一下，但他很快发现，聂小满打不开那扇厚重的反锁着的门。


    「哈哈，别白费力气了。」


    聂小满拼命敲门，逐渐小声，她的力气不够了，门锁好像不止一个，能看到的那个聂小满已经打开了，那扇门依然纹丝不动。也就是说这扇门还有其他的锁，可是她的身体已经瘫软下去，完全没有力气再去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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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另外一边，吴总的气息已经越来越浓烈。「聂小满，别再挣扎了。来来来，等我帮你脱丨光了衣服，我保证你会被干丨得很爽。你放心我会负责任的。」


    聂小满噁心要吐。但她不能说，门旁边有个柜子，她只需要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在吴凯勛扑过来的时候把柜子踢到。


    没错，五斗柜很容易倒，上面还放着名贵的花瓶。聂小满相信自己的意志力，即使在最后一刻她也不能放弃。她屏住唿吸，沉静自己的心智，她一定可以。


    吴凯勛越走越近，像是看着待宰的羔羊一般并不着急，他慢慢的踱过来，对这速度对聂小满来说是好机会。根据他的步伐计算他的速度，根据他的速度决定什么时候去踢翻五斗柜。


    吴总一步步向自己逼近，那浪丨盪的笑声，小人得志的音容笑貌，放心吧聂小满绝不会永远铭记在心中的。


    三。


    吴总又靠近一步。


    二。


    吴总越来越接近。


    一。


    就是现在，聂小满奋力踢过去。


    同一时身间，聂小满后的门突然传来剧烈的声响，门开了，一个从头到脚全副武装的黑衣人沖了进来，在五斗柜砸向吴总的一瞬间，聂小满不知来人是谁，难分敌我。


    吴总已经想要闪避，但吴总的反应没那么快，尤其是同一时间大门突然打开，吴总完全没想到。


    黑衣人有备而来，拿着一根钢管，目标显然也是吴凯勛。速度快到连聂小满也来不及反应，只听「砰」的一声，分不清是钢管打到了吴凯勛的脑袋还是五斗柜撞到了他。


    总而言之，吴总应声而落，躺在那里不动了。


    黑衣男子上前查看吴凯勛的伤势。这一下钢管砸头声音那么剧烈，若不是十多年的仇家，恐怕也下不了这么狠的手吧。


    「他没死。」黑衣人说，声音清冽，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聂小满的所有力气都耗尽了，只能瘫坐在地上不动。


    「我是他的保镖。平时他都会在会议室里安排六七个保镖以防不测，但今天他突然叫所有人离开，并让我们从外面锁上门，不等到他通知不能进来。」


    「你是专门来救我的。」聂小满马上意识到他是吴总的人，现在做了背叛吴总的事，还是为了救自己，她绝对不能不管不顾。眼下的场景交给黑衣人处理，现在的场面有点不好控制。「有人看见你进来了吗？」


    「没有，这傢伙不让别人来这层楼。」


    「那太好了，你先关上门，确保我们的声音不会传出去。」


    黑衣人很听聂小满的话。


    「他没有生命危险。为了防止突然醒过来发飙，那就棘手了，你把他放在椅子上，然后连同椅子一起绑，有绳子吗？」


    「有。」黑人腰间就别着绳子。吴总的保镖果然不是寻常人。


    「看你的身手，还有钢管，麻绳，平时他是惹了多少仇家？」


    保镖话倒不多：「仇家不少。」


    聂小满点点头表示明白，「对不起，我身上没什么力气，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能离开。但我怕那个时候他也醒了。你难以收场，保镖大哥，谢谢你今天救我，暂时你有没有想到他刚才已经认出了你之后你该怎么办？」


    男人一脸的淡然：「本来就四海为家，跟着这种人混饭吃，我情愿饿死。」


    聂小满秒懂，今天她不仅要让自己脱身，也要让这位救他的恩人脱身。


    一个好人，不能为了救人而绝了后路。


    关上了门，聂小满深唿吸：「麻烦你帮我一件事，帮我打个电话。」


    她脑海中有两个号码，一个是常引的大哥大，那个大哥大他已经给了曹小姐，没用了，她把这个号码从脑海中清除掉，第二个号码是常引司机的号码，那天回去常引联繫了他的司机，在他面前拨了号，号码仅匆匆一瞥，聂小满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记住了，应该试试。


    聂小满把脑海中的数字告诉黑衣人，很庆幸，一次就过，对了。


    对面的司机听到是聂小姐，语气十分恭敬，显然聂小姐在他看来就是自己老闆非常非常重视的人。


    「聂小姐，你遇到什么事，我马上转告常先生。」


    黑衣人把办公桌上的电话现拉到离聂小满很近的地方，聂小满持续虚弱着，但她思路清晰的说：「我现在遇到了危险，我在西郊百货吴总的办公室。我需要常先生本人马上过来。」


    「聂小姐。你那边情况很危急是吗？需要我叫警察或者记者吗？我们在这两方面都可以随时联繫到可靠的人。」


    聂小满想了想，要让吴总一失足成千古恨，警察记者都可以教他坠入深渊，但什么对常引来说是最好的呢？什么又能保护身边救她的黑衣人。


    「你叫常先生一个人过来，必要的话可以带个录像机，尽量低调，同时你安排你刚才说的人手在西郊百货大楼楼下候着，如果常先生进来两个小时以后还没有联繫你的话，请带人直接上顶楼的总经理办公室。」


    挂了电话，聂小满和黑衣人间有些尴尬的沉默了一会。


    「怎么称唿你？」


    对方没有说话。


    「为什么救我，会没工作的吧？吴凯勛这个人如果知道是你坏了他的事，是不会放过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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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人动了动：「因为你叫聂小满。」


    「什么意思？」


    还没等到回答，他们先听到了常引的声音。


    「艹他妈，吴凯勛老子杀了你。」门突然被砸开，常引带着一把刀就走了进来，直奔吴凯勛，见吴凯勛歪着脑袋似乎已经没有生气了，伸手谈了谈他的鼻息。


    明晃晃的刀光差点把聂小满给闪瞎了，「常引，你冷静一点。」


    常引一顿，回过头看聂小满，聂小满正坐在地上，他过去，二话不说就把聂小满抱起来，左右看看，把她放进沙发里。似乎这个地方是安全的地方，见聂小满头髮有些乱：「你没事吧。」


    「没事，放心，他虽然恶劣，但我没受伤。」


    常引把身上的皮夹克脱下来，给聂小满披上，他发现聂小满不能动，给聂小满的手臂放了个舒服的姿势。


    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问黑衣人：「你是谁？」


    「是他救了我。」聂小满用最精炼的语言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常引一边听，一边检查吴凯勛有没有唿吸，以及绳子绑的够不够紧。


    「谢了。」确保聂小满安全以后，常引开始漫不经心。「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刚才身体一点一点麻木，但是这会儿，药效好像已经开始慢慢减退了。」


    「吴凯勛这只老王八，我饶不了他。」


    正骂着，吴凯勛头动了动，歪的太久了，突然动起来他被疼清醒了。


    看到眼前的人，尤其是常引，吴凯勛吓得不敢说话。


    「咋的啦？怕？你那一副吓尿的表情，我可没工夫给你找痰盂。」


    「不是不是，常总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我反倒要问你呢。」常引指了指沙发上的聂小满：「我的人怎么会在这？」


    吴凯勛瞳孔地震。


    此刻药效已过大半，聂小满可以自己动动身体，她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很优雅。


    吴凯勛低着头，都不敢看，但常引眼神指了，他又不敢不看，匆匆一瞥以后，马上低着头不敢说话。


    「我的女人你也敢碰，胆肥了。」


    「没有没有，都是误会，常总你听我解释，一切都是误会。」


    「哦，原来是误会啊。」聂小满活动活动手腕，把沙发上自己的包拉到身边，磁带早已停止录音了，不过放回头去曾经录过的还在。


    她把磁带倒回头上，然后把录到的声音放出来，「等我扒丨光你的衣服，干丨爽你。」


    聂小满听不下去，按了停止键。


    吴凯勛冷汗直冒，常引站了起来，沖他脸上就是一巴掌。


    一个红色的掌印落在了他的脸上。常引觉得还不够解气，又拎着他的领子再给了他两拳。红色的手掌印，慢慢被新的红色拳印给代替掉。吴凯勛的脸上像刷了颜料一般。


    「好了，常引，打这种人不是脏了自己的手吗？接下来讲正事儿吧。」


    聂小满没想到，这次录音机没有闲置，只不过原本打算录给叶景初听的内容却成为了「证据」。


    常引看了一会聂小满，来之前，司机跟他说要低调不要惊动警察和记者，常引那么聪明，很快就明白了聂小满的意思，在赶过来的路上，他已经想到了该怎么做。


    「听说西郊百货昨天被工商局查了，封了几个柜檯，因为卖假货。」


    吴凯勛脸色难看，柜檯被封了的事聂小满也问了，但刚才他煳弄了一下就过去了，现在知道聂小满是常引的人，再回过头来看自己，不就是个小丑吗？


    「常总消息灵通。」吴凯勛结结巴巴。


    「就这点破事啊，整个首都的企业家圈里面都传开了。老吴啊，我以为您这会这脸都进都丢尽了吧，听说那几个被查封的柜檯，租户都是你亲戚呢。不知道他们的造假工厂有没有人去查查看，估计收穫也不会小。」


    「常总你放我一把。」


    「哟哟哟，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是老老实实的合法经营，知道什么叫引工不引商吗？你昧着良心看他们制假售假，最后还给他们兜底，整个西郊百货大楼的脸啊，都叫你给丢尽了。我一个新闻行业的朋友跟我说这件事儿，可是他们这两天加班加点也要爆出来的大新闻，电视，广播，报纸，那都是头版头条。我本以为吴总应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却没料到我还是太高估吴总了，吴总竟然有闲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搞强迫。我家小满也就是心软，跟他说了多少次了，你不靠谱，可她就是善良啊，非要把那么好的商业新概念都教交给你，小姑娘不懂事，差了点就落了你狼窝了，不过吴总。」


    常引看了看一直站在边上的黑衣人：「连你自己的人都防着你呢，你这日子过的。可怜吗？」常引嘆口气：「可怜不可怜，丢人不丢人呢？」


    常引一边说一边玩弄着自己手里一枚黄金扣子，那个扣子是他刚才拉吴凯勛领子的时候，从他领子上拽下来的。吴凯勛很好面子，衣领上那颗扣子竟然是纯金打造的，常引左右翻了个面，又拿食指和大拇指当中轴，另一个手指来回打转。


    「新闻差不多已经播出来了吧，以后西郊百货想挽回声誉啊，可就难了，不过西郊人民倒也不必遗憾，因为我为顾客着想。西郊现在百货大楼的缺口，我已经打算在咱们首都的东郊和西郊各开一座百货大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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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世勛急的大喊起来，「常总，你放我一马，我保证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你在说什么你。」


    「常总，你的大百货大楼来了，我就彻底完了呀，我挽回形象需要时间，常总你网开一面，今天的错千错万错全是我的错。我知道上了新闻，我形象毁光，人们也不会来愿意来我们这里购物了，但是一切都是可以挽回的。常总生意场上没有永恆的敌人，你今日留我一条后路以后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至于聂小姐，你要我怎么陪你道歉都行。常总。」


    常引感觉聂小满想让自己说的话就是这些，他看聂小满「怎么样？你的想法呢？堕掉一根手指还是打断他的骨头。」


    「吴总，我还是高看你了，现在我很后悔，但你要是说让我用什么手段来惩罚你，说实话我懒得跟你这种人计较。今天过后我希望不要再见到你。做得到吗？」


    「做得到当然做得到，常总，我发誓，我以后要是再敢动念小姐一根毫毛，我我，我如果出现在她方圆三公里内，我就提头来见你。」


    「好，信你。那我这西郊第一百货大楼就建在距离你3公里以外，不跟你抢生意。」常引掏出口袋里一张纸，是事先写好的什么文件，被常引折了好几道，这下打开，能看出来是一张合同文件，常引把吴凯勛办公桌上的钢笔帽拔开，让被绑着的吴凯勛签。吴凯勛签的时候，手都是抖得，签完常引检查一下，又从桌上找了印泥，对着吴凯勛的大拇指让他按下了手印。


    「完事。」


    「小满，首都马上要建地铁了，有几个站点的位置非常好，上次你说建议在地铁口建百货大楼，我已经谈了好几个地点，等会儿你帮我选选。」


    「好。」


    吴凯勛瑟瑟发抖，果然是常总的女人，这说话的态度语气都和跟他说话是完全不同，「常总，我谢谢您。」


    「哦对了，还有这位哥哥。吴总，你知道他是谁吧。」


    「知道。当然知道，他已经跟了我十几年了。不过你放心，聂小姐我知道你的意思，以后不会为难他。」吴凯勛看了眼黑衣人：「你走吧，以后不要让我见到你，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黑衣人转身就要走，聂小满想他还挺守职业道德的，在自己的主子没有做出任何的结论以前，他一直站在他旁边，也算尽职尽责到最后一刻了吧。


    不过聂小满看了一眼常引，这可是跟着吴凯勛十几年的人，并且一直待在吴凯勛的办公室里为他做事，了解的东西，商业价值不要太高了，只此一眼，常引马上就明白了，「等等老吴，这个人你不要了是吗？」


    「常总，你什么意思啊？」


    「我还正想说呢，你万一还是要他，那我还得开口跟你抢人，既然你不要了，那不是正好，我打算聘请他当我新开百货大楼的总经理，你不会介意吧？」


    「常总，这，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太好的？」


    「他只是个保镖，也没读过书，不信你拿个文件给他念念，他一半的字都不认识。」


    常引却不理他，手里的金扣子弹到了吴凯勛的嘴巴上。


    「我想用什么人，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插嘴了。」


    「好好常总，我明白了，这个人给你。」


    常引站了起来，双手插在兜里，经了这么久垂坠的面料依然笔挺的西裤，更显出他身材的修长和好看。


    「咱们走吧，我的车还在下面等着呢。哦，对了，吴凯勛我提醒你一点，楼下有很多记者，今天的事如果你不想闹大的话，最好是能熬到我们走都不要出声。」


    「明白明白。」吴凯勛连连点头，今天的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太煎熬了，他巴不得眼前这伙人马上走。


    常引将沙发上的聂小满横抱起来，聂小满稍微挣扎了一下，「常引！」


    常引却不松手，「你还没完全好呢，别闹。」


    「楼下不是有记者吗？你不怕被人拍到？」


    「你想什么呢？」


    聂小满很难揣摩到常引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想什么呢？


    就算被拍到，他也无所谓。他招惹的那些莺莺燕燕，他根本不在乎？他招惹的那些莺莺燕燕，根本不敢把他怎么样？还是，他就是想给莺莺燕燕们看他乐意抱着聂小满。


    算了算了，聂小满不去想。


    常引看一眼黑衣人：「你是我的人了，走了。」


    黑人收好聂小满的包包和常引的皮夹克，紧跟在二人身后。


    司机一直在等他们，见到他们下了楼，远远的就跑出来为他们开好车门，将两人送上了奔驰的后座。


    至于黑衣的那位，虽然不知道是谁，但他依然保持礼貌对他鞠躬，把他请上了副驾驶座。


    他有司机的素养，开着车，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多说，程序化的问了一句：「老闆去哪儿？」


    聂小满说：「送我去农科院吧。谢谢！」


    「你的身体还没恢復，又不能自己照顾自己，先去我那儿吧。」


    「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好了我答应你，等会儿你恢復健康，重新变得活蹦乱跳的时候，我就送你回单位，绝对不影响你工作好不好。再说了，我叫你去我那儿，还有一件事儿。」


    常引看了看副驾驶座上的人。


    聂小满点点头，「也是，该请我的恩人吃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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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聂小满把眼睛看向窗外，活了这么久，今天经歷的事儿，恐怕是特别的，她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会招了别人的算计，一向自视甚高，精于计划，万事做好充分的准备再行动的聂小满竟然在今天掉坑了。要不是副驾上的人，要不是身边的这个人，能不能脱身？能不能安安稳稳的坐在车里享受窗外明媚的阳光都是未知数。


    聂小满头一次感觉到自己太固执了，总是不肯接受别人的帮助，不肯听从别人的意见，以为自己已经把过去的一切看清了，把未来的一切计划的井井有条了，因为自己活了两辈子，已经把所有人都看透了。今天她错了。


    即使她很强，她也需要别人，那些一个又一个离开他的朋友在新的征程上，也需要别人。


    「常引，以后你有空的时候可以出来聊聊天吗？」


    「当然，就是不知道聂小姐什么时候有空。」


    「我也会放假的。」


    「我还以为以后我们连朋友都做不了呢。你知道吗？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看上去真的很可怕。」


    「我后悔了。因为你今天帮了我，所以我又想找你当我的朋友了。」


    「那聂小姐还真是很容易改变主意呢，不过，我就喜欢聂小姐改变主意，不介意的话，我随时当你的朋友。」


    电话响了起来，常引从座位掏出一个新的大哥大：「喂，宝贝啊，啊今晚啊，当然可以，还是上次的兰古酒店？你穿红色很好看，上次那个，不不不，你身材好，红色显腰身，更动人，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一款。」


    挂了电话，常引跟没事发生一样。


    聂小满：「这是几号？」


    常引，「我哪里记得清，都叫宝贝总归不会搞错。」


    他还是他，是聂小满重新认识的原来的那个他。


    到了常引家，已经能走的聂小满还是被常引横抱到沙发上。黑衣人一路没有说话，此刻有点侷促的站在聂小满身边。


    保姆端来了水和水果，不打扰两人聊天。常引去书房，吴总那一会好几个未接来电他先去处理一下。


    「你坐啊，不要客气。」聂小满说完就意识到，这里也不是她自己家。


    「饿了没？吃点东西。」聂小满剥了个橘子，分了一半给他。


    「怎么称唿你呢？」


    「聂白露。」


    聂小满手里的橘子掉了下来，常引打完电话已经回来，看着聂小满吃惊的样子，不明白这么短的一会儿，他俩之间发生了什么。


    「所以，你救我，是因为我是聂小满。」


    「嗯。」


    常引坐在黑衣人身边：「你也喜欢聂小满？」这两个人气氛太奇怪了！


    聂白露：「我妹妹就叫聂小满。」


    常引：「！！！他是你哥？你是他妹？那你们两刚才在演戏呢？」


    聂白露：「不是，我十几年没见妹妹了，不知道她现在什么样子，聂小姐也没认出我，那应该只是和我妹妹同名同姓的人。吴总……吴凯勛叫聂小姐来过好几次，之前都安排我们像往常一样守在办公室，但今天突然就叫我们都离开，反锁门，没有他的允许不能进来，我觉得很奇怪，当我知道聂小姐进去了以后，就有点不放心，所以……」


    聂小满愣怔了，没认出亲哥哥一定只是因为她不是本人啊！


    「你是聂家村的吗？爸爸叫聂闵徐，妈妈叫沈雪梅，你有个大哥，叫聂大寒，二哥叫聂谷雨，弟弟妹妹叫大满和小满……」聂小满越说越想哭，此情此景，今天这种特别的日子，她竟然跟三哥重逢了！


    聂白露也愣怔了，时间太久，只记得聂小满是个可爱的小孩子，但女大十八变，变成这样不是聂小满自己说出来，他断然不敢相信的，聂小满长得太美了，他觉得自己没有那个基因。


    常引终于明白过来：「这就是血缘啊，相隔这么远，竟然在这种机缘巧合下重逢了！不是一家人不进我家门，我太有眼光叫你们来我家相认了，哈哈哈。阿姨，今晚多做几个菜，要硬菜，上最贵的酒，我要和这个兄弟好好喝两杯。」


    本以为聂白露是对聂小满有意思，原来是兄妹！本想着聂白露是吴凯勛的人，自己是否以后在用人上要有所顾忌，得了，省心了，他跟聂小满是兄妹啊！聂白露，亲哥哥！那他还有什么顾忌，聂白露以后就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了！指不定还能再挖出些吴凯勛的圈子里的东西为我所用。常引太开心了。


    聂白露和聂小满此刻没有心思去在意常引为啥这么高兴，他们只是互相看着对方，再一次确认眼神。


    「其实三哥走的时候，我已经十岁了，但那个时候我还是那么不懂事，非要三哥给我买糖吃。三哥对我太好了。」聂小满控制不住眼泪，她也不想控制，这些原主记忆深处的事，她牢记在心，早就已经不知道共情过多少回了。


    「小满，不是，不怪你，我就是想对你好，别说是糖了，就是天上的星星，哥哥都想找个梯子摘给你。不过那时候，我不懂事，做了不该做的事，爬上了火车，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对不起小满，你现在已经这么优秀了，我的糖还没来得及给你。」


    第57章 项目


    「哥哥, 我一直在等你的糖，他们说你去买了，我就一直等着，等了很久很久, 现在, 你还可以再给我买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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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白露显然很惊喜：「当然, 你要什么我都买给你。」


    常引：「你有钱吗？吴凯勛可不是什么大方的人, 你银行卡里有多少钱？」


    聂小满：「这不重要，哥哥, 我要吃菠萝味的硬糖，还有大白兔奶糖。」


    聂白露：「好，我去给你买。」


    常引拦住了马上站起来的聂白露：「先不急先不急, 你妹妹身体还虚弱着呢，先吃饭。慢慢聊买糖的事，关于你的未来，趁你的大忙人妹妹还在我这，咱们也来好好聊聊。」


    聂小满点头同意，聂白露便坐了下来。


    保姆拿上来两瓶酒，都是五十多度, 白的。常引看了眼聂白露：「别跟我说你喝不了酒。」


    聂白露不答。


    常引已经到好了酒，两人碰杯后，就换聂白露倒酒。


    「东郊那边大楼位置已经定了, 楼都建到一半了, 西郊那边确实也还没想清楚, 小满，刚才那几个地铁站的位置，你有什么想法吗？」


    「第一个站比较靠近市区, 那边客户群也比较复杂，有居民区但不多，有商务区的计划，但也不够集中，未来地铁建起来，可能会有一套成熟的短驳系统。那里也不是不行，收益会比较慢。


    第二个站是大学城，主要针对的就是教职工和学生，学生的购买力比较低，但并不是没钱赚，也会有越来越多的品牌针对学生的消费购买力制造商品，如果我们能联繫到这样的品牌，也可以拓宽第一百货的品牌范围，变得非常亲民，但可能有些非常高端的品牌在入驻鲜花国的时候就不会考虑和第一百货合作了，因为他们也是要做调研的嘛。


    第三个地方虽然远了一些，在地铁的最后一站，但是车站一公里规划全部都是密集的高楼大厦商务区，未来会有很多很多的人在那附近上下班。我看了一下规划，显示是高科技商务区，也就是说会有很多高科技人才在那里工作，地铁两三公里范围内，有很多大型的社区在建。相信那些在科技园上班的人会在那里置业，还有一个，这是咱们首都的第一条地铁，绝对不会是一个终点，而是一个起点。越来越多的外地人涌入首都以后，如果没有财力选择市区的生活，就会选择郊区，那他们第一个要考量的因素就是交通是否方便，地铁最后一站，房屋的价格目前是很友好的，适合安家，一步头的地铁直接搭到市区再便利不过。所以可以想见，未来这边的人口密度会非常大，人员也多半是一些外地来首都学习就业的高科技人才，对于商品的接纳程度，对于新事物的接纳程度都会比在市中心旧街坊里面的人高一些，所以我认为这个地方是最佳的选择。」


    等聂小满说完，常引点了点头。


    「聂小满，我喜欢你的认真。对这一块现在看来完全贫瘠的土地你竟然能说出这么多，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想法。我觉得你是不是真心想帮我，要不你就跟着我……」


    「今天吴总也说过一样的话，他后来的后果你也看到了。」


    「咳咳，别把我跟那些狗东西相提并论，掉价。」


    聂白露问：「西郊百货。离那个地铁站有3公里吗？」


    常引拿出地图稍微测算了一下。「差不多吧，三点几公里。我跟几个规划局的朋友问了问，别说是一号线了，将来就算到10号线，也不会经过西郊百货的，他那个位置算是死了，今后只能搞点社区商业。经过工商局那么一查，新闻媒体一曝光，也没几个大品牌愿意入驻。」


    聂白露像是放了心，以后聂小满会来百货大楼的，要跟吴凯勛的地盘保持距离。


    「三哥，我有几个老朋友可以提供很多厂商的联繫方式，接下来你这个第一百货大楼西郊分部的总经理就要开始忙碌了。你把今天小满说出来的，还有这份计划书里所有的计划毫无保留的呈现给我们的顾客，让他们对我们放心。对他们进行指导入驻，我们百货大楼能有多高的收益和回报你会算吗？」


    不知不觉两瓶白酒已下肚，常引的脸红了起来，聂白露这里却完全没有反应，常引看聂白露，「传说中的千杯不醉？」


    聂白露摇摇头：「跟吴凯勛跟久了，挡酒次数不少。」可能酒量也是这么练出来的吧。


    常引点点头，食指捏了捏：「不错不错，酒量好就是最大的优势，酒桌上什么都谈得成。阿姨再拿两瓶酒来，今天我跟你不醉不休。」


    聂白露反过来劝他：「常总，你还是少喝点吧，我看您醉了，事没法往下谈。」


    常引：「你谈。」


    「刚才您说让我去跟那些厂商谈，意思是大到一家店，小到超市的一瓶可乐都要确保从供应商直接採购吗？但他们想跟我们争取优惠的话，我是否也能列出自己的计划？」


    「当然可以。讲讲你的计划。比如同样一瓶可乐。」


    「好，比如一瓶可乐，有1234个品牌。根据分类规则，我应该将他们摆在一起，但1号明显不太有优势，现在首都人们都爱喝4号的，一个明显不太受欢迎的小众牌子，想要在我们这里获得很大的推广位，在同一排陈列架上，他们想要更大的面积。这个时候我是否能自己做主，为他们承诺。」


    「承诺什么？」


    「定期促销活动或者……」


    「你会承诺为他们扩大面积吗？」


    「展示柜上的面积当然要根据销量来，但我们可以为他们做推车，做gg牌，放在显眼位置。甚至可以通过装饰商场的角落来达到推广的目的，这些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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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引笑了。


    聂小满也很开心：「哥哥你的想法已经很现代化了。当然可以这样做不仅有利于短时期的提高销量，也特别有利于跟厂商的讨价还价。」


    「行啊，聂白露，我三哥，有两把刷子，还有什么你再多谈一点。」


    聂白露有点害羞，「常总，再再没别的什么了吧，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一下子想不到要说什么。」


    聂白露是比较内敛的人，如果是自己能回答的问题，他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所有想法计划，风险分析全部说出来，但如果你让他主动说点什么，他就害羞了，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说不出来，于是常引便启发式的问他问题。


    「那你觉得要怎么调高商户的积极性呢？」


    「那你觉得我们收租按什么方式比较好呢？」


    「那你觉得如果抽成的话，我们是应该选择固定的比例，还是按照他们的营业额上下浮动呢？」


    ……


    常引的问题问个没完没了，聂白露的回答更是滔滔不绝。常引觉得自己简直碰到了知音，不知不觉好几瓶酒都下肚了，再看看喝了酒面不改色心不跳，冷静理智的聂白露，常引对这个人更加满意。


    「以后这些都交给你了，」常引把文件丢给聂白露。


    「可是我有一个问题，」聂白露突然说：「很多字我不认识，文件这些的我看不懂。」


    常引：「好说，我马上给你请一个中文老师，不过中文老师见效太慢，我回头马上给你找个中文助理，他负责帮你看资料转述资料，你的一切要求都可以告诉他，让他写在文件里，最后我来审核。只要你肯干，不识字不是问题，你说对吧？」


    聂小满：「识字对聪明的哥哥根本不算问题。」


    聂白露感激聂小满的肯定。


    「哥哥你好厉害，是这么多年跟吴凯勛吃了很多苦头吧。」聂小满深深知道一个商人，尤其是像吴凯勛这样的商人，他不会无缘无故的信任一个人，而聂白露能学到这么多商业的知识，一定是跟着吴凯勛很久很久，时间就代表着吴凯勛的信任，吴凯勛这种人，不是出生入死过，哪里会用这么久。


    聂小满有点心疼，可是这些话她通通都没有说，她沉默，常引也跟着沉默了，然后聂白露也一起沉默。


    过了一会儿，酒劲下去点，常引打破沉默。


    「给你们看看百货大楼设计图，也是按照小满之前教我的，地下一二层全面的铺开小吃店，地下一层用一半的地方开一个大型超市。一到四楼尽可能的引进大品牌，我要赚大钱，小品牌择优，这里是按照政府规划的城市副中心，要做的比我第一百货总部还要大。五楼以上安插一些高端餐饮，还有聂小满，你上次说的什么健身？」


    「跆拳道，我二哥马上要退役了，以后想开一个道馆，如果能在你的百货大楼里最好。」


    「没问题，需要多大？想在几楼？要求尽管提。我腾出一块专门留给他。」


    「也不需要很大，主要是教有兴趣的小孩子和一些成人，能达到开一个道馆的最低面积水平就行，还有啊，你可千万别跟我客气，房租水电都按市场价来收。我哥已经是国家一级运动员了，这些钱他都付得起，以后要是生意好道馆肯定能很赚钱的，他有经验。」


    「那当然没问题，常引看看聂白露。我二哥能有什么问题呢？我三哥也那么有想法。」


    聂白露从刚才就想问了：「小满，你说的是咱们二哥，聂谷雨？」


    聂小满用力点头：「嗯，没错，咱们二哥也在首都，改天我就带你去和他团聚。」


    聂白露笑了，这是聂白露今天第一次笑。


    聂小满长话短说，把二哥的经歷也讲了一遍，讲到他来首都在道馆里面打工，后来两个兄妹相认，再后来二哥去了去做了运动员，几年下来拿了不少奖牌，现如今他要退役了，退役以后打算重操旧业，培养下一代跆拳道运动员。


    醉酒了的常引，一边听一边啧啧称奇。「小满你也不简单，你的哥哥们也都不简单。传奇人生啊都是。」


    聂小满：「常引，你也不简单，我聂小满的朋友哪里有等闲之辈？」


    常引红着脸笑了，上头。


    其实哥哥们的传奇经歷都是因为聂小满的任性，他们本来可以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长大的，他们的生活轨迹因为对聂小满的宠爱而改变了，他们不得不经歷了人生的至暗时刻，坚强辛苦的活到了现在。


    聂小满没有再说这些，只是看看冷静沉稳的聂白露，有现在这样的哥哥，她也真感到开心和骄傲。


    常引醉了，司机送聂小满和聂白露，「聂小姐，您去农科院宿舍对吧？聂先生，常先生给您安排了最近的酒店，他也让我替你物色合适的房子，我这两天会办好，当然，如果你有心仪的房子，也请告诉我，我帮您安排。」


    聂小满一笑，常引没喝醉的时候，还是个很细心的人，一切都已经安排的井井有条了。


    聂白露：「谢谢，那就请安排吧。」


    「哥哥，等你定了住的地方，一定叫我去暖房。」


    「好。」


    「哥哥，怎么了？」


    「就有点还没适应，有妹妹的感觉，真好。」


    「嘿嘿，是吧，其实上次二哥也是这么说的，谁叫我是聂小满呢？以前我把你们带沟里，以后我和你们一起朝着光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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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满。」


    「嗯？」


    「你，谈对象了吗？」


    聂小满一愣，能感觉的前座的司机也稍稍有些不自然起来。


    聂小满想了想，跟哥哥实话实说：「谈了。」


    司机专心开车，聂白露轻轻点头：「改天一起见见。」


    「他……不在国内。」


    「还在读书？」


    「嗯，三哥，你别看我现在在农科院有工资，但我也是个学生好不好，我男朋友是学生不奇怪吧。」


    聂白露笑了笑，似乎是放下心了：「嗯，不奇怪不奇怪。」妹妹的男朋友人品如何，做哥哥的总是要关心一下的，后来聂小满又跟聂白露聊了很多家里的情况，爸爸的腿一直没好，但他迷上了跟小孩子们一起生活，和妈妈待在学校里面，负责后勤工作。最近村里基建搞得热火朝天，聂家村人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好了，聂大满作为村支书，经常和上级省市学习先进经验，聂家村里很多东西都搞的风生水起的。


    砖窑厂办完又建了养猪场，后来又遭了鱼塘，聂小满没说这里面很多都是她提出来的，毕竟真正把想法实施的是聂大满，如何发展，如何维持生态平衡，如何可持续，聂小满希望聂家村在一开始就把这些都弄好。


    这也是为什么，自己选导师的时候，偏资源环境方向，聂小满始终记得一句话：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


    「常先生，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二天一大早，常引酒醒，站在镜子前面整理仪容仪表。


    「说。」


    「是关于聂小姐的。昨天我送她和聂先生回去的路上，听到他们的聊天，聂先生问她有没有男朋友？」


    「哦？她怎么回答的？」


    「她说有，人在国外。」


    沉默。


    司机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哦，知道了。」常引恢復了脸上的神采，继续整理衣扣。


    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比较好。常引想。


    --


    「小满，听说你最近天天都在实验室加班。」白教授晚上九点到实验室抓人，还真叫他抓到了：「你可别这样，别的学院天天盯着我，说我拿你做牛做马，让你快速学习完所有课程已经够辛苦了，你就别再为难自己，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好的身体怎么继续科研工作？」


    「白教授。」聂小满来了以后才知道，白教授其实是个话唠。


    「小满，你快走吧，真的，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我压力很大啊，其实我不是一个不懂怜香惜玉的人，你现在马上回寝室梳洗完就睡觉，今日内不准再学习，听到吗？最近学校里面还盛传你回寝室还不断电，看书到12点，宿管都跟我反映了，这样浪费电！以后考虑十点统一拉闸了，我跟她保证过了，绝对不给他们评优活动添堵。」


    「白教授，我知道了，嗯，你再给我5分钟时间好不好？我还有一点点没写完。」


    「哎哟喂，别写了，有什么东西非得在这里做完的？你快走！明天再来行不行？」


    白教授一边生着气一边抽走了聂小满桌前的一叠纸。


    「唉。有再好的课题你也不能这样啊。」一边说视线却不自觉地看起了聂小满写在上面的东西：「利用虹吸作用进行农业灌溉的可行性分析？虹吸作用？」


    「嗯，对。虹吸作用。」


    「这你是怎么想到的？」


    「就我今天看见小刘给大办公室那鱼缸换水，他先拿嘴吸了一下，我还揪心会不会吸他自己嗓眼里呢，不过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看来这种事儿他没少干的，吸了一口马上把管子放进水缸里，没几分钟就把鱼缸里的水换了一遍。而且用管路的方法还可以把底部的那些排泄物都清得干干净净，我想，这不就是虹吸作用吗？如果利用虹吸作用的动力，不是可以节约能源，要是能用到咱们大田灌溉上，简直就是造福人类呀。所以我就赶紧去图书馆借了些资料，来实验室把这些东西都记下来。可是写的越多，发现需要的资料也越多。」


    聂小满指了指旁边堆积如山的书，是今天从图书馆里借来的。「不知不觉就弄到这个点了，对不起啊白教授，可是你再给我五分钟，我还有个想法没写完，我必须记下来。要是出了这个门，我怕我就忘了。」


    「虹吸作用……大田灌溉……」白教授突然来了兴致，匆匆瞥了一眼聂小满写的东西。「也不是没有可能性，你看你这里不是想到了吗？田地面积该有多大？如何利用地理优势差？咱们实验田那里有块梯田，老吴一直占着，我手痒很久了，他都不知道让给我，说是嫌我没有好课题，这好课题不就来了吗？梯田最适合做这类研究。你让我想想啊。」


    白教授突然坐在了聂小满的对面，像拿自己东西一样，把聂小满手里的笔换到自己手上，刷刷刷的就开始画图。


    这个年代电脑并不普及，也没有那么多先进的绘图软体，但老一代匠人徒手就能画出个堪比cad的试验田模型，聂小满不得不惊嘆。


    「白教授，想不到你还会画图呢。」


    「那是。我让人惊艷的地方还多着呢，你慢慢发觉吧，先别废话了，你这第二点什么意思啊是在这里进行封口和加固吗？」


    「嗯，没错，要创造一个完全密闭的环境，不能有空气流进来。在这里用胶粘的方式应该最适合，涂上防水的胶水，凝固以后就可以做成一个封闭系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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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防水胶水有多少种？各有什么区别？还有他们的价格成本也很重要，这件事情我明天交给小许去调查，这里的压差你觉得合理吗？」


    「可能高度还要再提高一点，毕竟要考虑到田地的面积，教授，您画的大概是0.67亩左右，我认为高度还要再提升至少三厘米。」


    「灌溉管路呢？塑胶？铁管？」


    「铁管肯定不行，如果非要用的话也要刷上防锈涂层。在实验田不会锈，不代表一定能铺开，实用性要考虑。」


    「没错，还是要以实际运用为第一考量的因素。」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知不觉就超过了十二点，等成图全部画完，白教授把各个细节问题都跟聂小满过了一遍。


    白教授抬起头看了看实验室墙壁上的挂钟，突然就产生了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他是来干什么的呀？他是要来督促聂小满早点休息的，这怎么搞的背道而驰了呢？他一个半百的老头子却拉着一个小姑娘熬夜学术。


    「完蛋了完蛋了，这要是传出去，我这老脸往哪搁，他们肯定会说我这是学术压迫。」


    「白教授，你才没有压迫我，都是我在这里不服从学院的规矩，强行浪费水电。你要怪就都怪我吧。」


    两个人互相拉拢着责任，说着说着又不自觉的都笑起来。「咱们还是专攻资源的呢，带头浪费资源该不该啊？」


    「不该不该。」


    「可是。如果能利用虹吸作用达到我们的农田灌溉目的，你知道这能为国家省下多少资源吗？」


    聂小满轻轻的点点头。


    「科研并不一定有成果。但每个科研人都应该带着一颗笃定的心，为成果去努力，也许在这个过程中会有无数的艰难险阻，风风雨雨，但，万一成了呢，对吧？科研人员的奉献，其实不应该追求结果，但万一成了呢。」


    聂小满看着白教授饱经风霜的脸，似乎在其中品读到了很多老一辈科研人醉心学术的风风雨雨。


    其实白教授在农科院系统里面并不算什么知名的教授，他的研究成果不能说少，但绝对不算多，尤其是不能算大。鲜花国正在全面铺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前发展着，在这个时候人们对资源的利用对环境的伤害还没有一个特别完善的概念。虽然后世有说节能减排保护环境，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样的话，但在当下这个环境中，一提这个概念就等于阻碍鲜花国发展的步伐。


    白教授很早就评上教授了，他的科研能力的确强，但在做了教授以后带带大学生就是封闭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继续科研。那以后他就没有再获得过什么重大的表彰，因为他所做的事都是跟表彰背道而驰的。反对资源浪费，反对毫无节制的开採，反对大规模的扩张。他这近十年的学术之路都过得非常憋屈，所以今天当他看到聂小满设计的课题时，他的眼睛亮了，为什么，因为这是一个不耗能却又能大面积铺开的想法，如果真的能运用到农田，哪怕只有一个村能用，这将会是福泽千秋的功绩啊。既不浪费资源，又能促进发展，迎合需求，怎能让白教授不动心？


    「小满，你这个课题真好，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跟你抢功绩，你会是这个项目的第一作者，但是我会全力支持你，发动我的一切资源去把它做完善，咱们试试，为了那个万一，你觉得怎么样？」


    白教授用试探的语气问聂小满，看得出来，他很想参与，但他也很怕，因为聂小满的想法太好了，聂小满的个人能力太强了，他不知道聂小满需不需要他的帮助。


    然而，聂小满当然会答应了，她越来越强烈地意识到，一个人是不行的，她需要朋友，需要团队，需要周围的人同一目标，并肩前行。


    她本来想着等论文写完了再好好跟教授请示请示，但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在课题还有个概念的时候，就得到了教授的垂青和承诺。她才是最幸运的那个人，她觉得她导师选的真没错。


    「教授，那就拜託你照顾我了！」


    月黑风高，实验室的灯如同灯塔，两个狼人缔结了承诺。


    项目就这么启动了，在项目启动的时候，聂小满似乎没有对一件事情引起重视，那就是她申请了所有课程在同一个学期上完这件事。


    要拿到规定的学分，并且按照聂小满对自己的高要求，她不仅要拿到学分，还要拿到满分。研究生的课程跟本科的不一样，本科大多十分基础，融会贯通，但研究生的课程针对不同的专业，有一定的针对性，必须在充分了解内容的基础上，再通过反覆记忆的方式，才能融会贯通。


    聂小满学本科课程，也就是把四年的课程压缩在两年里，而现在她需要把研究生三年所有要考试的课程都压缩在这半学期完成，压力比那时候大了不少，再加上农科院不是学校，她也不能一门心思的把自己锁在图书馆里，她还有很多科研任务要做，整个人可以说是忙到飞起。


    虽然忙碌，但聂小满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这就是她所追求的一切。


    制定了目标，接下来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全力以赴。


    白天上课，冲突的课程去跟代课老师沟通交流，其余时间通通泡在实验室里，虹吸项目她是负责人，好在白教授给她配备了足够的人手，她可以只把握大方向，无需去思考太细节的内容。遇到什么问题她再跟项目组的组员们一起探讨。聂小满这次做的就是跟上进度，她再也不追求能快速达到一定的高度，也再也不追求一定要自己全程事无巨细的牢牢不放手，她相信团队的每一个人，这样才能让每一个人成长，同时因为相信，她也有充分的时间去完成自己的课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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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碌的生活让她反覆想起大学的时候和叶景初一起度过的日子，那段时间他们互相鼓励按时休息，早起锻鍊。现在聂小满有空的时候也依然会早起，起床了以后沿着操场走一圈或者很多圈。在一圈一圈又一圈的行进中，在每一个步伐里，她仿佛能想清楚更多的事，看着太阳一点一点从东边升起来，从一个小小的光斑慢慢变大，慢慢升腾成一大片红晕，最后照亮整片天空。


    她知道那个太阳是从遥远的大洋彼岸落下去的，然后又在这里升起了。突然她就有了精神迎接新一天的课业生活。没有哪一个人的生活是永远一帆风顺的，总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是明天太阳依旧会升起来，世界依然在不停的转动，那么就没有什么事情是放不下的了。


    当然，当一个人向着固定目标开始追逐的时候，也不可避免的会错过很多东西，比如在这个学期，聂小满错过了聂白露第一次穿正装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日子，也错过了西郊百货大楼拔地而起，几个月内开业创造首都商业百货大楼销售奇蹟的日子，又比如她甚至还错过了聂谷雨的退役仪式，那是真正很重要的日子啊，那一天聂小满要考试，考完试还遇到了管路渗漏的问题，不得不上第一线去检查去指导，那天天黑以后，聂白露带着聂谷雨，是的，聂小满甚至都错过了两个哥哥的重逢和相认，他们反而来农科院找她，跟她一起在农科院餐厅吃了一顿晚饭。


    两个哥哥知道聂小满心里的惭愧，便一直安慰她，试图减轻她的压力，聂小满深感幸福欣慰。


    「以前咱们小满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你看现在小满多厉害呀，小满成了科学家，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咱们今天不是也一起聚会了吗？为我退役而聚在一起。」


    「小满千万不要感到自责，要知道我们都为你高兴。」


    二哥退役以后，在常引的西郊百货开起了跆拳道馆，因为二哥获得了国家一级运动员的称号，因此前来求学的人很多，二哥不愁生意，日子过得安安稳稳。每三聂白露本来就有丰厚的商场知识，这次终于找到了常引给的的平台，尽情施展，比起聂谷雨来说，他更是忙得前后脚不沾地。聂小满哪里需要愧疚啊，兄妹几个人明明都在为各自的生活努力着。


    挺好，现在聂小满对人生非常满意。


    经歷了漫长的两个礼拜考试周以后，聂小满总算歇了口气，全部考试结束，回到宿舍里抱头大睡，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是，她竟然睡了两夜一天。等醒来已经是第三天早上了，看看表，凌晨五点，她早已飢肠辘辘，尽量不打扰室友，穿上衣服洗把脸，悄悄的出门了。


    又一次，她走到操场上去看日出，今天的天空好像异常明亮，今天的太阳好像异常热情，那个火球蓬勃的燃烧着，它是个聚能环，要把这个世界的力量全部吸收到它身上。


    这还是刚刚从另外一个半球离开，来到东方，冉冉升起的朝阳。


    食堂一开门，聂小满做了第一个顾客，吃好早饭，她悠哉悠哉的走向实验室，学习的任务，考试的任务，她已经圆满完成了，接下来就能整天泡在实验室里面。虹吸项目进展了这么久，白教授也只是跟学院报备了下，立了个项，抢过了李教授那边的实验梯田，但正式的专家审批还完全没有开始。


    专家审批需要有一定的学术成果才能向上报送，因此现在虹吸团队在做的，就是达到那个学术成果。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怎么才能达到呢？团队里面的人对几个方向性的问题还很迷茫，理论上来讲这是一次利用虹吸动能达到灌溉目的的项目，但经过这几个月的准备，仅仅是一片梯田的准备工作，也投入了不少的资金。人力时间精力全耗在上面，是否能真的达到收益高于成本的目标呢？


    白教授不知道，整个团队也不知道，聂小满的心里也打起了鼓，几个人头脑风暴了好几次，却还是一筹莫展。


    「小满，如果每一片田地都像我们今天这样一点一点搭建。别说是我们了，农民也等不及呀。而且搭建的时间又要占用一定的田地，这怎么说服专家啊。」


    「先说服农民兄弟再说服专家。」白教授严肃的说。「虽然申请项目拿到资金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但不要忘了我们的初衷永远是节约资源，保护环境，提高生产效能。」


    被白教授训过以后几个师兄都不说话了，聂小满也陷入了深深的思考。没错，搭管路封闭管路，几个农业科学院的学生干起了建筑工人的活，工作效率确实低下，但这不是他们的问题，也许这个项目一开始就有问题呢？


    难道她想做的方向错了吗？聂小满开始怀疑自己，陷入深深的思考。


    试验梯田里。


    草帽下的汗珠已经流成了串，聂小满的手里也全都是汗，她把无纺布手套拆下来，让手能够唿吸一下外面的空气。已经是冬天了，阳光还是这么的炙热，冬装很厚，流了汗身上很难受。她走到实验田旁边的小棚子里面坐一会儿，那里正烧着火，有热水可以喝。聂小满拆下帽子才发现整个头髮都湿了。


    聂小满的师兄方华正在给炉子里面加柴火，看到聂小满浑身湿透的样子，赶紧把最靠近炉子那边的凳子让给了她，「小满，你过来烤烤火，这头髮都湿了，等会儿出去冻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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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谢谢师兄。」


    聂小满坐下来，接过师兄递过来的毛巾，把头髮擦了擦，确保没有可见的液体了，才开始擦自己的手脸上的汗。


    「你一个女孩子，别把自己搞得那么累，有啥苦活累活跟我说一声，让我上就行了。」


    「谢谢方师兄，不过这学期一直都是你们担待着，我考完试了，终归是要把每一个细节都看一下，以免跟不上你们的步伐。」聂小满全国一遍，发现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她心里想着计划。


    「果然优秀的人背后是看不见的努力，听说整个农科院至今都没有一个人是在半年内把所有课程都修完的，你是第一个。真是连上天也嫉妒的英才呢。」


    「师兄你这可是捧杀，天妒英才不是什么好词儿，我虽然我是第一个，但我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


    pao pa


    「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学农啊？」


    师兄被戳穿了，脸上一红，「没错，我是想问这个来着，你说你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白白嫩嫩的，城里姑娘都没你好看，而且你成绩那么好，所有专业还不是任你挑。你干嘛跑到这里来受罪呀？说实话，我学农那是迫不得已，要是我能选别的专业，我肯定先选金融贸易或者其他高科技的能体体面面的工作，别人看着也精神啊。我最后选了农科院，也只是退而求其次，起码这是一个国家单位，稳定，父母放心。你看看我这一身臭汗，那些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见着我嘴上不说，但都嫌弃呢。」


    「师兄，本科四年研究生三年，你都学了七年农了，您还是这么想的吗？」


    炉子里的柴火突然「啪啪」的响起来，聂小满的反问打了师兄个措手不及，他脸红了。


    第58章 证据


    「小满, 我不是那个意思。」师兄急了，可是一直半会儿找不到什么话来跟聂小满解释。聂小满觉得身上烤的差不多，头髮也大概干了，便站了起来, 准备出去。


    「师兄, 七年了, 如果心里还带着别扭。你完全可以考虑转行了。」


    聂小满的心很坚定, 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她从来没有动摇过, 农业是苦是累是会接受很多奇奇怪怪的目光，但是那重要吗？真正在做这个行业的人一定能理解做这些事的意义，聂小满有点生气, 师兄马上研究生就要毕业了，不多久就会被分配工作，分配的工作也一定是农业相关的。他到现在还会被别人的目光所左右，他到现在还是那么不坚定，那他的这一辈子会开心吗？


    科研永远是一条不那么好走的路，不管是所谓的好的专业差的专业都是一样的，这条路都很艰难。要做好科研, 首先要做到一点，那就是坚持，心无旁骛的坚持。无数科研大拿, 技术巨擘, 哪一个不是因为热爱而坚持下来的呢？


    随着社会的发展, 消费观的盛行，越来越多的资本主义思想开始蔓延，也越来越多的人身处其中受到影响。


    聂小满能理解师兄说的话, 如果有一份体面的工作，的确是会收穫一些世人艷羡的目光，甚至也收穫那些小姑娘，那些家长的垂青。


    每一个人都没有错，但一边被这些观念所影响，一边又不得不投入自己完全不喜欢甚至瞧不起的领域，这种人聂小满也会瞧不起。


    「小满，你听我讲，其实我不是……」


    师兄的声音消失在棚子里，聂小满已经离开了，她要再去梯田中的几个关键位置监测一下管路的密封性能以及管路放置的位置是否与图纸一模一样。每天要做的事情很多，她没有功夫去给别人当心理导师，与此同时她也做好了准备，虹吸团队万一没有了方师兄，她该怎么安排接下来的工作。


    避开了正午的阳光，下午就好多了，聂小满一边爬坡，一边掏出自己带的干饼子，刚才本来打算在火炉旁边烤一下再吃的，但被方师兄气的忘了这件事，这会儿肚子放警报，她才想起这件事儿来。


    虽然艷阳高照，但天真的太冷了，这饼子又干又冷，难吃到不行，聂小满咬一口，然后蹲下来查看管路，工作起来不需要美味，只要能充飢就可以了，对事物不该有过多的要求，饱暖思淫慾，吃好了反而不利于科研活动。


    就在这个时候，聂小满身后传来嘻嘻苏苏的声音，他第一反应是方师兄想通了。要好好工作，但没想到过来的，除了方师兄，还有另外一个人看上去有点眼熟，应该是见过。


    「你好啊，聂小满，这大冷天的怎么在这里吃东西啊？要是吸了凉风会感冒的。」


    来的男人比方师兄高一点也精神点，方师兄整个人因为事业的问题不是很有精神，丧着一张脸，尤其是刚刚被聂小满数落了一顿，心情还没恢復过来，但他显然认识来人，他们一起走过来的。


    「你好，你是我是钟老师门下的，跟方华一个年级。我叫卓群。」


    钟老师聂小满知道，他们是一个学院的，钟老师也曾给聂小满抛过橄榄枝，但聂小满没有接，钟老师主要研究的方向和白教授不太一样，他主要是研究风能、水资源，各种天然环境对农作物的影响。如果说完全没有关系，是不严谨的，表面上看着没有关系，实际上却息息相关的那种。


    既然跟方师兄是一个年级的，那他们应该关系不错，方师兄的朋友，聂小满没必要有好的或不好的脸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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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然，刚才聂小满对方师兄单独说的那几句话，伤了方师兄的心，方师兄看到聂小满表情又羞又囧，就好像哪里对不起聂小满似的。聂小满虽然觉得大可不必如此，但每个人都有自己处事的方式和行为的逻辑，她不干涉。


    「你好。」


    卓群笑着看了看聂小满手里的饼子。「节约时间吗？你们项目时间这么紧啊？」


    看似是一句玩笑话，却触动了聂小满的某种神经。「就也还好。」


    「就算再忙也不应该这样啊，方华你这么做就不地道了，人家小师妹大冬天吸着凉风，你怎么不知道怜香惜玉的呢？聂小满同学，这些事情交给你这呆头呆脑的师兄不就得了，女孩子天生就是要被保护的，男生去做体力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也尽管可以跟我说。你别看我没方华肉多，但我比他高也比他壮实，尤其是地里的活，我可比他靠谱多了。」


    「卓群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大言不惭，你知道聂小满是什么人吗？可别在我师妹面前吹牛逼。」


    「在农科院系统谁不知道？跟聂小满吹牛要遭雷噼啊，但我真不是吹牛，我确实比你方华更懂得怜香惜玉。要不你告诉我现在是有什么体力活需要我帮忙的，你考考我呗，测试一下总行的。」


    「卓学长，方师兄，我确实有点难题，你看到那些钢管了吗？」聂小满指指远处棚子那边的钢管，麻烦你帮我放到梯田第三层的那块儿好吗？有点重量。」


    卓群一听来了劲儿，「嘿简单，」撸起袖子就开干。


    卓群这么热情，方华一下子就红了脸，「小满，不好意思。」把棚子那里的东西拿过来，本来应该是方华该干的事儿，可显然聂小师妹没让他干，一定是因为他说了那些话，他像一个做错事了的孩子，在聂小满面前讪讪的低着头不敢讲话。


    卓群很来劲儿，聂小满于是安然自得地在旁边看着当监工。


    方华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是该上前帮卓群还是继续向聂小满道歉。聂小满一副你完全不必向我道歉的表情，让他左右下不来台。


    聂小满能大概感知到师兄的心理活动，便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方师兄你站在这儿干什么呀？卓群一个人搬多累啊，你要不帮帮他？等会儿你俩搬完了来棚子里喝口水吧。」


    方华听了聂小满的话，脸色一下子就好看了起来，「哎，好。」他马上去给卓群打下手。


    一个人突然觉得自己有用了的时候，大概就是方华这种表现吧。


    聂小满悠哉悠哉的回到棚子里烤火，还不忘把饼放在上面烤了烤，这冷的饭和热的饭吃起来口感就是不一样，尤其是饼子这种东西，经过微微一加热，面的表面有一点点焦，而内里却柔柔软软的，好像比刚做出来的还要香呢。


    饼吃完了，两个男人又忙碌了一会儿才总算把那些管子搬完了，聂小满粗略计划了一下，下午等别的师兄师姐们过来，几个人应该能赶在天黑之前，最晚也能赶在八点以前，把这些管子全装好。心里有了底她就拿出纸，刷刷刷的写了起来。


    「聂小满你写什么呢？」搬完了管子回到棚子里的卓群问聂小满。


    方华在一边回答，「小满喜欢做任务计划，有时候在田里喊来喊去也挺累的，她先把工作都写好，等会儿其他人下课了，过来领自己的任务，就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卓群眼睛一亮，「这个方法好啊。难怪你们团队的同学，嗓子都保养的不错，一般咱学农的人哪个不是天天扯着嗓子说话才能让同伴听得清啊，多半都有咽喉炎。小满，您这个法子我学会了，我可以用在我们队里吧。」


    「当然可以，又不是什么秘方，你尽管去用。」


    卓群对聂小满的夸赞，让方华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他刚刚搬东西的时候，一边搬一边仔细的思考着聂小满说的话，如果他嫌苦嫌累，还一直待在这里，只是为了一份稳定的工作，那以后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呢？他是不是做错了呢？


    聂小满一看就是很坚定的人，本来他也只是想随便聊聊，却没想到能惹得聂小满发那么大的火，转头再看看卓群。卓群是本地的人，他也选择了学农，不知道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但看现在卓群这个状态，显然他是很享受的，这些人一个两个都是那么的自如，那么的开心，显得方华自己像一个离群孤立的人。那一刻方华感觉寂寞极了。


    写好了计划书，聂小满找了个钉子钉在了木头墙上，这是一个固定的位置，钉子已经钉了很多次，墙上的洞也越来越多了，偶有几个洞都已经穿了墙，聂小满在钉钉子的时候手里能感觉到外面的风。


    「下午了，开始起风了，咱们抓紧干吧，方师兄。」聂小满再一次叫起了方师兄的名字，这让方师兄非常高兴，看来聂小满并没有，因为他动机不纯而放弃他。


    方华心里升起了感激之情。


    聂小满出发了，方华也跟在后面，而卓群却还不走。


    聂小满：「卓学长，今天不忙？」


    「我们团队最近没项目做，老师给我们放了假，有好几个都回老家了，但我本来就是本地的嘛，昨天回去了一趟，被我妈给念死，所以我今天又来学校了，可就来了学校又没什么事，所以我来找方华玩，没想到方华这么忙，这我才追到了你们的实验田里。时间还早，我不想回宿舍，太无聊了。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体力活也行啊，我就当锻鍊身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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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群是方华的同级生，感情自然是要深一些。方华听到卓群又要帮忙，很开心的说：「好啊好啊。今天还都是体力活，一次性满足你要求。」


    不得不承认，卓群学长动手能力还真不赖，有几个超粗的水管，聂小满都担心搞不定，但卓群力大无比，硬是把不可能接上的东西给接的牢牢固固，等聂小满抹完胶水，两个人才松了口气，把举了好长时间的水管缓缓放地面上，聂小满又给水管做了个架子，生怕胶水流进田地里。


    「你们干的活儿可真细，最后是要做一个怎样的灌溉系统啊？」这话一问出来，聂小满和方华都沉默了。显然他们谁也不想告诉自己团队以外的人，对白教授的学生来说，他们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卓群毕竟是钟老师的人，还是应该适当避嫌的，卓群自己也很有眼力劲儿，问完以后发现大家都不说话，便也匆匆转移了别的话题。


    后来连续三天卓群白天都帮忙帮到很晚，作为一个男性的强壮的劳动力，对聂小满的团队来说，他确实派上了很大的用场。


    几个人搞了连续三天，终于将整个灌溉系统收了尾。当最后所有内容结束的时候，大家忍不住抱成一个大圆圈，他们开心的绕着圆圈，唱着这个时代最流行的歌谣。


    卓群提出应该出去聚餐一次，大家都纷纷响应，他们也邀请了白教授，选了一个性价比很高的店，那里还有个小包厢。


    聂小满去订的那天包厢正好是空的。年轻人饭量大，又好久没吃过外面的菜，这一顿可把大家吃的非常满足，不仅因为饭的确好吃，也还因为他们一直努力做的事情，终于有了阶段性的成果，因此每一个人都特别放松，带着好心情吃什么都更加香，白教授也深感好久没有这样的机会，以这么放松的心情和自己的学生去吃一顿饭了，不知不觉他还喝了点小酒，但是他很固执的不允许他的学生喝一口。


    终于他还是不敌年龄，很早就晃晃悠悠的了。他悄悄给儿子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儿子就开车把白教授接走了，白教授走了以后，小小的包间就成了年轻人的空间，这时有人提议，「要不然我们喝两杯吧，今天无论如何都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啊。」


    大家显然都被憋久了，一唿百应。


    为了防止喝醉出意外，聂小满提出喝酒只限啤酒，即使如此大家还是很兴奋，几杯酒下去个别男生女生就已经不胜酒力红起了脸，但是在喝醉以后人也会变得舒展起来，聊天的内容也越来越私人，越来越远离他们平时在实验室里的科研工作。他们互相问起彼此有没有男女朋友，又很大胆的讲在校园里，谁谁谁和谁谁谁的八卦，被八卦到的人不是及时澄清，就是用更红的脸来默认，气氛越来越嗨。


    聂小满喝了几口酒就不喝了，她知道自己酒量不行，而且她也并不是什么年轻人，她坐在角落静静的看着这些年轻人。即使是口出狂言，也多么自然多么美好啊。


    发现聂小满坐在角落不说话，卓群搬了个椅子慢慢靠近她，「小满你怎么不喝啦？」


    聂小满摇摇头：「我不行了，喝了一点酒已经感觉晕晕乎乎的，再喝下去估计要耍酒疯。」


    「偶尔放纵一下自己，不是也挺好的吗？明天又没有任务，可以好好休息。」


    「明天我还有点事儿要出去。」


    「休息日也不能真正休息啊，你去哪儿？」


    「跟我哥约好了，最近一直在赶项目，很久没聚了。」


    「你还有哥哥在首都啊，我一直都觉得你挺神秘的，平时干活的时候大家或多或少都会聊一些自己的事儿，只有你心无旁骛，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所以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是哪里人呢。」


    「我是聂家村的，你知道吗？安江省。」


    「安江省我知道，但聂家村没听过。」


    「因为那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地方，我第一次来首都的时候，要先做拖拉机坐到镇上，然后坐大巴到市里，从市里到首都大概要四十多个小时的车程。在这一路上要带很多很多的食物，要不然没到首都就先饿肚子了。」


    卓群呵呵笑了起来，「平时看你挺严肃的，没想到还是个幽默的人。」


    短短聊了几句，卓群给聂小满就已经填了两个标籤，一个神秘，一个幽默，其实聂小满不太喜欢被贴标籤，但这种礼貌的寒暄也并没什么恶意。


    聂小满不讲话了，静静的靠坐在墙边，大圆桌上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笑声，师兄师姐们在讲一些她从来没听过的八卦，有些八卦涉及一些她从来没听过的人。


    聂小满感觉自己是在趁机了解一些农科院里从来没有了解过的事。如果是十八岁的校园里，也许她会很感兴趣，但现在，聂小满有些诧异，那些明明让师兄师姐们笑得很开心的事，竟然勾不起她半分好奇心。


    过了午夜12点，年轻人们总算尽兴了，带着醉意一边大声的唱着歌，一边朝学校走，聂小满站在最后，免得那些摇摇晃晃的人。不小心发生什么意外。卓群没怎么喝酒，他走在聂小满的身边，然而他并不像聂小满那样紧张师兄师姐们，他反倒悠闲自得，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地，再看看两边的风景，「今天月色真美啊。」他突然说。


    聂小满不明所以，看着他。卓群慌忙说：「啊，就是觉得今天夜晚真的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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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小满：「每天在试验田里看外面，都比这还要美，星星更多，夜空也更清晰好看。」


    「咳咳，是吗？」卓群尴尬的用手放在嘴上。


    聂小满自认不是不识气氛的人，对卓群她刻意保持距离。


    「女生交给我，男生拜託你了。」走到宿舍，聂小满对卓群说。


    「……好。」卓群也不是蠢人。


    接下来的几天灌溉系统已经做完了，开始进入观察和调试并形成报告的时间，这个时候体力活并不多，只需要每天去实验田记录温度湿度和不同时间点虹吸作用引流的强度。


    如果只是换鱼缸里的水那么点的面积，虹吸作用的效果是显而易见的，但是这整个一大片的田地想要利用虹吸作用来灌溉就太难了，好在聂小满的设计图画的很好，他们现在像在观察自己亲手搭建的巨型多米诺骨牌一样，一旦启动，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和水流一个一个的通过过高度差进入下一片区域，那种心情是一样的，事实证明他们的设计是具有可行性的。


    其实做报告的时候，聂小满有些排斥卓群，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师兄师姐们似乎都误会了什么，又或许是，他们没有误会，卓群就是那个意思。


    「小满，你觉得卓群这人怎么样？」


    「还行吧。」


    「你不觉得他挺帅的？我觉得咱们农科院系统最年轻，最帅的就是卓群。」师姐一边说，一边表现的有点八卦。「而且，我看他最近经常来我们这里，好像是对你有点意思。」


    「师姐，你在开玩笑了。」


    「不不不，我不是开玩笑，以前大家都说卓群眼睛长在头顶上，谁都看不上，你看他那么帅，家庭条件也很好，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他还是本地人，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他谁也瞧不上。但是我们都发现，他对你不一样，跑前跑后，只要你说一句，他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了，不是我一个人说他对你有意思，大家其实都看得出来。」


    「师姐，我说的是你误会我了，我对他没意思，我现在只想做学术，没有别的心思。」


    「小满，也不能这样吧，据我观察你没有男朋友，不管是周末还是平日，从早到晚你不是在田里，就是在实验室。」


    「师姐，我有男朋友，不在首都。」


    「不可能！我室友都有男朋友，本地的平时出去约会，不在首都的也会打电话，聂小满，我可没见过你打任何电话。」


    聂小满沉默了，叶景初走了以后，她们只通过一次电话，还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叶景初说：「我到了，平安。」


    聂小满会：「平安就好。」


    在那以后，他们各自在自己的航线上航行着，目前还没有看到有交叉或会和的可能性，聂小满也想过，她和叶景初其实没有给过彼此什么什么，他们有的只是一个拥抱，一句「等我」的承诺，这些事情不能和师姐讲，讲了师姐更要说这不是男女朋友了。


    在别人看来，叶景初可能只会是她拿来搪塞的工具人，但其实不是。无须解释。


    「师姐，我真的有男朋友，而且我也真的对卓群没有意思，谢谢你的好意，但是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你的观察报告呢？给我看看。」


    师姐本来满脸八卦和好奇心，聂小满问她要报告以后，她脸色马上就由晴天转换成阴天了，小心翼翼的上交观察报告，在聂小满一页一页的翻看的时候，师姐心里一直打鼓。


    「这两天的温湿度格式稍微有点不一致，师姐，我们要看的是趋势，所以这个必须要每天都用一样的形式。」


    「哦知道了，我疏忽了。」


    「不好意思，我的报告模板和你以前做的不一样，但这是为了形成最终的统计结果，辛苦你改一下。」


    「好的。」师姐拿着报告就会去修改了，虽然是前辈，但聂小满评价团队成员的时候，从来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就事论事，不管是前辈还是后辈，在谈科研的时候都是一样的，有次白教授过来考察，正是他们小组会议的时候，聂小满硬是让白教授在外面等到他们开完会才放他进来。


    「对不起白教授，这不是您需要参加的会议。」


    「我明白，按你的节奏来。」白教授显然也很欣赏聂小满，这种欣赏在门下弟子看来就是权威，他们更加服从聂小满。


    其他几个来给聂小满交报告的师兄师姐本来也打算八卦几句的，看到前面那位的下场，也就不敢再说了。


    学术氛围瀰漫了整个实验室。


    今天的内容很顺利就完成了，聂小满看看表：「放饭了，咱们去食堂吧？」


    众人有些惊讶？一向要等到食堂关门才放人的聂小满今天怎么按时叫停了？


    聂小满：「今天食堂有鸡腿和红烧肉，你们还不走的话，我先去了哦？」


    这话一出，大家争先恐后，哈哈，想不到看上去吃东西完全不在乎味道的聂小满竟然惦记食堂的鸡腿和红烧肉了？？


    到了食堂，大家一起排队打饭，刚从图书馆回来的方华看到同门，走过来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今天吹什么风？这么早？」


    「哈哈，因为我们小满竟然也惦记起人间的红烧肉了。」一个师兄开玩笑。饭打好了，大家围着一个长桌坐成面对面两排。


    「真的，聂小满，原来你喜欢红烧肉啊？」方华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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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小满笑笑：「不止，我还喜欢鸡腿。」聂小满用筷子夹起鸡腿，满足地咬了一口。「真香。」


    「哈哈，小满，有缘了，卓群也最爱鸡腿和红烧肉。」


    听到这句话，在座的各位都突然严肃起来，用眼神提醒方华不要再说，哪料方华完全没注意，继续笑呵呵：「小满，今天的内容很顺利吧？咱们第一次这么早收工，等会你有时间吗？二院晚上要放电影，卓群也去，我给你们安排坐一起的位子？」


    「啊！你们快尝尝这个红烧肉，是不是很甜？」一个师姐大声说，旁人马上迎合：「是，好甜呀，小满你吃过甜的红烧肉吗？」


    聂小满点点头：「嗯，甜的好吃的。」


    方华：「哎呀，你打什么岔呀？小满，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师兄：「方华，红烧肉怎么堵不住你的嘴呢。你要不要吃个鸡腿加固一下！」师兄把方华的鸡腿夹起来，吓得方华护食了。


    聂小满：「方师兄，你今天外出，报告还没交给我怎么就有心思看电影了呢？等会吃完饭回实验室给我看看报告。」


    方华：「我今天一天都在图书馆给白教授查资料，没时间写啊！」


    聂小满：「那我陪你写，我今天有点放松了，不应该，我检讨，怎么也应该确认完所有人的报告再吃饭，不放过一个学生。」


    所有人：「……」不如今晚就再攻克一个学术难关吧，电影什么玩意我们不知道。


    聂小满：「我和方师兄回去就好了，其他人不要来打扰。其实我也挺好奇电影的，你们如果有人看了，明天可以给我讲讲电影讲什么吗？」


    师兄师姐：「没问题。」


    方华：「？」


    聂小满的节奏是没有休息，但她也逐渐在调整了，其他人不能像她一样，他们还有自己的生活，聂小满写完开题报告的初稿以后，方华还在伏案刷刷刷的写着。


    「方师兄，你在写什么？你的报告内容很难吗？」


    方华：「不难，可是我看了别人的，就觉得自己写的太单薄了，我不想输给他们。」


    聂小满想起来几天前，在试验田木棚里和方师兄说过的话：「你不打算转行了？」


    「小满，你就别磕碜我了，这几天我可自卑了，我想清楚了，如果不喜欢，做这个事业就是占别人的坑还弄得自己难过。」


    「按这个逻辑，你应该选自己喜欢的事业啊。」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可是，凡事不是非黑即白，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也不是自己选择的对不对，如果可以选择，我还想生在教授家，最好是个漂亮姑娘，但事实上我生在农村，还是个小伙。这个世界有太多不能选择的东西了，比如，我学农，那不是我想学，我想学金融，建筑，只是我再怎么努力也考不上啊！」


    聂小满不同意：「为什么再怎么努力都考不上？如果你够坚定，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方华：「可是，高考那天我爸爸去世了，我写字的时候手都在抖，我妈说，以后家里就我一个顶樑柱了，如果考不上，就出去挣钱养家。如果考上了，交不起学费，还是要挣钱养家。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再来一次。」


    聂小满没想到方师兄的选择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


    「后来，成绩出来了，热门的专业肯定是没戏了，我几乎都放弃了，但我没想到，农大录取了我，本来我都打算出去赚钱了，蹬三轮车，我还有两个妹妹和妈妈要养活，我打听好了，蹬三轮车来钱快，能保证全家不饿肚子。我也跟农大的老师说了我的情况，但我没想到，老师把我的情况反应给上级，上级说不放弃一个学生。你刚才说不放过一个学生，我马上就想起了这些往事。」


    聂小满静静的听。


    「农大说他们和农科院有合作，如果我本科就去农科院实习，其实就是打下手，可以给我发工资，工资不高，但是我平时在学校，吃住就解决了，那些工资我可以全部寄回家。农大毕业以后，因为我一直在白教授手下帮忙，就顺理成章的来这边读研究生了。聂小满，你那天训我没训错。我妹妹都长大了，也出来打工，但我这么多年寄回家里的钱一直都没多，我在家人面前都没法解释，他们觉得我没用，所以，我又开始嚮往经济学，建筑学，听说这两个专业毕业生的工资一年比一年高。我是不是太虚荣了，我特别想我妈跟亲戚吹牛的时候，我真的能拿出那么多的钱。」


    聂小满摇摇头：「方师兄，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有这些背景，我就能理解那天的你了。」


    「可是我很愧疚，我动机不纯，还好你清醒，没被我这种人给带歪了。」


    聂小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师兄，你以为我几岁？」


    方华：「你比白教授还明白。」


    聂小满：「师兄有眼光。那现在，你的想法是？」


    「既然不能选择那些过去，已经走上了这条路，那么我就应该继续走下去，就像我妈生我的时候没问我，但我还是要好好的活着。」


    「你说的对。」


    「我也觉得我的想法是对的。小满，谢谢你不嫌弃我。」


    「不对，我嫌弃那天的你，今天的你我不仅不嫌弃，我还要为你鼓掌，为你骄傲，师兄，人生哪有几回能把一个大问题想的这么清楚的时候啊！祝贺你，你有一个这样的时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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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华：「小满，我觉得今天我多了一个知音。」


    聂小满笑笑：「千金易得，知音难觅。」就算能做这一刻的知音，如果能对方师兄的人生有那么一点点帮助的话，也是值得的。


    方华：「嗯，不过，我不敢做你知音，卓群恐怕要打我。小满，今天真是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本来可以有机会去跟他约会的。」


    聂小满：「……」看来这个方师兄很难成为自己的知音呀。「方师兄，作为『知音』，我诚恳地告诉你，我对他没那个意思。」


    方华：「是我误会了？卓群说你各种好，那种表情明显就是喜欢你。而且，你俩不是也经常单独在一起吗？」


    单独在一起？难道方华说的还是聚餐的时候两个不喝酒的人自动组队？


    「卓群也跟我打听过，你是不是没对象，聂小满……如果你没那个意思的话，我觉得你应该跟她说说。」


    呵，怎么听上去，反倒是聂小满不像个好人。


    「今天那个电影，听说卓群早早就去找辅导员弄票，特意留了最中间的最好的位子，他自己还不好意思来找你说，让我带话，不过我没带成，反倒被你带回实验室了。」


    一个大男人，有什么话还不能当面说，还要找人带话，聂小满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劲，聂小满又想不出来。


    「方师兄，你说的对，我找个机会明确和他说吧。」


    第二天，实验室开课题报告会，所有人的报告都做完了，聂小满把它们整理出来，进行了分析。


    「其实今天的内容不多，都是我们讨论过的一些，就算我不整理，相信各位师兄师姐也都能整理出来。主要有五个方面……」


    聂小满一一说完，说到第三个的时候，方华「哇」的叫了出来，聂小满看着方师兄，旁边的师兄师姐也嘀咕：「怎么了？」


    方华摇摇头，没说话，对聂小满做了个请的动作，聂小满继续说。


    第四个内容说完的时候，方华脸上都冒汗了：「小满，我有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聂小满：「但说无妨，如果师兄觉得不对，那更要说出来，我们就是讨论。」


    方华：「昨天，卓群也问了我几个问题，跟你刚才说的一模一样，他好像比我还了解我们的项目，昨天他问我问题的时候，我没感觉到他是在说我们的项目，但是我越听你说越觉得不对劲，他好像是在套我话来着。」


    方华说完，聂小满恍然大悟，什么追求，什么倾慕，可能都是卓群制造的假象。


    「他人呢？卓群？」


    一个师兄说：「今天一早就走了，还骑了自行车。」


    说这话的是卓群隔壁宿舍的，方华：「骑自行车？难道他要去很远的地方？」


    「你们想起来一件事没？郭嘉科研基金今天评选，我记得卓群报名了，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课题，他说放弃参加评选了，不会……」


    聂小满：「会。科研基金在哪里评选？」


    方华颤抖着声音：「在五里弄，离这里有五十多公里……我们是不是来不及了。」


    聂小满：「他几点出发的？」


    师兄：「八点，都快两个小时了，肯定已经到了。」


    聂小满：「还有机会，到了也不一定马上能发言，走。」对话的空档，聂小满已经收拾完了所有的材料，她冷静的走出实验室，在大楼传达室拨了一个电话。


    「常引，我要两辆车，八个人，最快的速度在科学街1600号出发，去五里弄。」


    放下电话，聂小满转身：「方师兄，你现在去通知白教授，叫他务必要来。其余人在1600号等我。」


    「聂小满，你去哪儿？」


    「我得去趟试验田。」她有很多证据材料在那里，最重要的，还有那个相机，相机里面记录了很多他们努力过的痕迹，那是谁也抢不走的。


    第59章 时机


    惊心动魄惴惴不安的一个半小时以后, 一行人终于进入研究院，大家开始狂奔，一路上，每个人都在问路人：「科学基金在哪里答辩？」


    不同的人给出了不同的反应, 有的一脸茫然, 有的表述不清, 有的不仅不回答, 反而还对提问的人问出了更多的问题，一阵慌乱以后, 总算是赶到了。


    众人的表情凝重起来，因为在走廊，他们已经听到了卓群的声音, 聂小满三步并作两步，透过大教室的落地窗，看到了里面侃侃而谈的卓群，那是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人，自信，挺拔，雪白的衬衫, 黑色的领结，一个恰到好处的马甲更显得他文质彬彬。


    聂小满有一瞬间的错觉，这个人不是卓群, 她认识的卓群应该在地里, 穿着农科院发的衣服, 撸着袖管，脚下踩着灰色的女生用力把脚拔出来，再踏下去新的一步。


    「接下来我要向大家介绍的是我们这个项目的创新之处, 主要是在它的结构部分……」


    卓群讲的没错，他对这个项目的认识也比较透彻，看来常年来跟他们一起玩耍，制造追求聂小满的假象都是他很有心机的行为。他不仅有心机，还真正懂技术，是个人才。他用简明扼要的语言详尽的介绍了这个项目结构上面的所有优势又或者是创新之处。因为聂小满看到台下的评委不住的点着头，这个时候进行论文答辩，还没有ppt演讲，如果有的话，卓群一定能表现的更加潇洒自如，他现在不得不将所有的资料制作复印件，也许甚至可能是手抄件交给每一位专家评委，当评委们有疑问的时候，他还要走下台认真的倾听和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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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个专家突然问他：「你知道我们这个项目基金今年拨下来的款项有多少吗？你凭什么觉得自己的项目值得这一笔基金。」


    「问的好。老师们，据我所知，农科院系统已经有三年没有获得过国家科研基金了，作为业界数一数二的龙头，这些人是非常不合理的事情，箇中原因，我也了解过很多，有些人说农业科学要不行了，又有人说现在新兴经济兴起，农科院看着还行，但也只是受死的骆驼，比马大，实际上早已被掏空。有建树的人才都不愿意来学农，但我想说人只有吃饱了肚子才能有更高层次的需求，这是马斯洛需求理论，也是几百年验证不灭的真理。这几年我们没拿到科研基金，只是因为我们的项目不够新，并不代表着我们不够重要，已经在实践中的项目，不断的提高着我们的粮食产量，不断的富强着我们国家的人民，而我们这些年轻人也在不断的设想新的项目，能让国家在其他方面高速发展的时候，人民吃得饱穿得暖，没有后顾之忧。」


    卓群说完，台下的专家都鼓起了掌，几个专家互相眼神交流并不住的点头，卓群说的很好，这是无数学农的年轻人的心声。


    农业永远是支撑一个国家的重要产业，这绝不是虚言，不管社会怎么变化，第一步都是要让人民吃饱饭。但是即使卓群说的再感动，也无法感动聂小满和聂小满身后的这一帮人。卓群说的越好听，他们心里愤愤的，拳头就握得越紧。


    「小满。怎么办？」他们一直没有动，直到走廊尽头学姐快速的跑了过来，「小满，白教授来了，钟老师也来了。」小满总算放了心，该来的人都出现了，那么下一刻就是她出场的时候了。


    评审台上专家继续问：「我注意到你的虹吸管路建构上有一个很奇怪的拐点。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这样设计吗？」


    这个问题卓群早就问过方华，所以心里有底。「虹吸作用会随着管路的加深以及管路高度差的加大而减弱，在这里设计一个拐点有助于虹吸作用的加强，拐点这里还留了一个埠，其实它并不多余，在必要的时刻可以通过这个埠作为第二号开关，对虹吸作用进行加强，以确保水流能够没有任何间断的在管路中流淌。」


    卓群说完，正在等待专家的评论。教室的大门被推开了，一个漂亮的女子走进了答辩现场。她没有像卓群一样穿着正装，她只是穿着农科院发的普通t恤，并且磨的有些灰白。但她高挑的身材和独一无二的气质让那身虽然很旧的衣服也显得不那么寒酸。


    「你说的没错，看上去多余的埠确实能够对虹吸作用进行二次加强，但这个拐点的设计绝对不是为了加强虹吸作用，要知道对于虹吸作用最重要的就是保证整个系统的密闭性，因此绝对不能添加多余的缝隙，一个拐点不仅加了6个空隙，还加了一个埠，这对虹吸作用无疑是削弱，之所以有这个拐点存在，是因为我们的实验田不是规整的梯形，在东南部36度离田地边缘12米的位置，实验田由于地基下陷和多年的风力沉积作用已经产生了凹陷，如果直接设计直线管路进行唿吸作用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样无疑会浪费水流。并且实验田的那一部分无法得到透彻的灌溉。虹吸作用进行农田灌溉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个系统覆盖全部，每一寸土地都得到均匀的可控的灌溉，如果跳过这一块，那么研究的初衷就变了，所以在这里设计了一个拐点，虽然减弱了唿吸作用，但都预留出一个埠，在合适的时间进行抽真空的操作，可以将原本的削弱作用改为加强，可以说是一举两得的设计，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个拐点有点太显眼，会被专家问起，而没有经歷过实际土地测量，没有经歷过从0开始的思考的人是无法给出正确答案的。」


    门口已经堆满了人，都是聂小满团队小组的成员，在聂小满说完话以后，他们热烈的鼓起了掌。


    几个专家仔细品读着聂小满的话，又看了看外面的人，其中一个专家说：「这位同学，你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今天来答辩的卓群同学不是你们团队的人吗？」问题有点直接，但聂小满很欣赏。


    「没错，」人群中传来一个厚重的男声，门口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是白教授。即使时间很紧迫，他还是依然换上了正装，从容不迫的走了进来。


    「白教授，你怎么来了？我记得你的团队并没有申请过国家项目基金吧。」


    「没错，我的团队没有申请过，我是来观摩我团队成员的学术发表的。」白教授看了看聂小满，认真的点了点头，就好像正在託付一个什么重要的东西给聂小满。


    聂小满把自己手里的材料分发给各位专家，然后缓慢走上讲台，「由于时间紧迫事出突然我并没有复印多份资料，因此每个专家手上的资料都是不一样的，但所有资料都是关于虹吸作用的大田灌溉研究。下面，由我来系统深入的向大家解释一遍，为什么要进行这项研究？……」


    洋聂小满说了十几分钟深入浅出。


    「接下来我要介绍的是本项目的创新点……」


    「接下来我要介绍的是这个项目在实际运用中的意义……」


    「最后，我来解答几个各位专家一定会问的核心问题……」


    聂小满用了30分钟的时间，在几乎没有准备答辩的情况下，把平时的研究全部梳理，完完整整的呈现在专家眼前。各位专家也不是傻子，这么一通听下来项目到底是谁做的，几乎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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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们团队的成员里有这个叫卓群的人吗？」


    自然是没有的，卓群羞愧地低下了头，聂小满刚刚进来的那一刻，他还打算跟聂小满再对抗一下，然而事已至此，在听完聂小满的解说以后，他终于知道以为什么都知道的自己是多么的无知，在学术方面自己根本不是聂小满的对手，即使是拿了聂小满的东西，也依然没有摸透整个项目的精髓。


    钟老师早已深深的向各位专家90度鞠躬，「对不起，我要向大家道歉，我的学生做出了非常不好的行为，虽然事先我并不知情，可是他毕竟是我的学生，他的一切言行都要由我负责。」


    专家代表：「事情既然已经这么明白了，经过我们专家组的讨论，作出如下决定，钟教授的学生卓群，个人原因出现了学术不端的行为，取消其团队5年内申请国家自然国家科学基金的资格。卓群同学本人永久不得再次申请国家科学基金，并不可作为鲜花过农学杂志论文第一第二作者。」


    这个判断可以说非常狠了，卓群以后在学界，无法作为一个研发人员混下去了。聂小满的师兄师姐们都鼓起掌来，差一点就要大声喝彩了。


    「聂小满，没想到这个卓群这么坏，还故意让我们误会他追求你，其实他是在趁机窃取我们的劳动成果，这下罚的好，他这辈子都别想再学术界在抬起头来。」


    卓群或者他的团队怎么样，聂小满根本不关心，学术界最忌讳的就是品行不端，这种人怎么处理都不为过。


    聂小满更关心的是他们这个团队的项目有没有获得认可？今天是她第一次把这个项目完完整整的呈现出来，事无巨细极其用心，是她作为一个农学研究生的第一份答卷，虽然呈现的时机很突然，但她已经做到了最好。


    她想听一个评价。


    第60章 南繁


    聂小满他们是最后一个参加的团队, 不，准确说，卓群团队是最后一个参加的团队。大教室后面坐着的，都是已经答辩完等待结果的人群, 看样子也不少。


    会议主持找了一块空地请白教授和学生们坐下, 等待宣读结果。


    一个专家走上了台。


    「我宣读一下国家科学基金的判定结果, 前三名将由国家科学基金拨款提供研发经费分别为50万元, 30万元和20万元。第一名是洪伟丽团队的课题新型变异生物菌株大田试产，第二名是刘长志团队的……」


    结果宣读完毕, 没有提到白教授。


    可以说是意料之中，也可以说是意料之外，像电影散场, 人群也逐渐散去。


    「白教授，等一下。」


    一名专家团队成员叫住了已经准备遗憾离场的几个人。


    「白教授，聂小满团队，你们的课题题材很好，聂同学你刚才讲的也深入浅出，这个题材很大胆，可能有人想过, 但做到你们这个程度我和其他专家还是感到由衷的佩服。这个课题应该是今天所有答辩课题里最佳的，但是很遗憾，你们没有申请国家科学基金, 所以我们的无法为你们提供支持。」


    白教授摸摸来人的肩膀：「能理解。谢谢。」


    「白教授, 您有这么好的团队为什么不报名来申请呢？是不是因为……」


    白教授摆摆手：「没有的事, 我的学生很厉害，我知道，这次只是没赶上, 以后有机会……」


    白教授这么说，是希望对方不要误会，他确实近几年没有什么创新学术成果，为这件事，他沉寂了很久，但这并不代表他从此消沉下去。


    他现在的学生就是他的希望，他要给他他们作为一个老师的肯定和鼓励，让他们知道白教授的坚定。


    「啊，白教授，您这么说最好了，你的学术从来都是给人惊喜的，我一直也很敬仰您，希望以后还能看到您的光。这不，今天就叫我瞧见了吧？不过还是很遗憾吶，您没有报名，我们整个小组都很想把经费批给您，可是我们也不能破坏了规矩，希望您理解。我过来呢，是想跟您和您的学生们说个好消息，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会年度总评也要来了，我们一致认定要把您这个课题报送上去。」


    「真的？」


    白教授还没回话，学生们先蹦跳了起来：「真的吗？我们还能申请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会年度总评？」


    「没错，年度总评都是由国家科学基金评审小组推选的，可以从以往获奖的项目里选，也可以自主推送。虽然今年是有很多好的项目，但我们刚才讨论了下，还是觉得应该推荐你们的课题，要让你们和全国，全年度的项目组一起参与评选。」


    小伙伴们开心的抱成一团，把白教授簇拥起来，白教授站在一群年轻人中央，虽然穿着西装礼服，但也突然充满活力。


    「科学研究不容易，都是在艰难困苦中前行，我们搞科研的人最能互相理解，我们不计成本的投入可能面对的只是万丈深渊，但我们不放弃，总能看到光明。」白教授说。


    「没错，我太能理解您说的话，所以，我们也迫切希望你们能获得国家的经济支持，请一定把这个项目做下去。」


    --


    放寒假了。


    其实在科研单位不像在学校，没有什么寒暑假可言，但是对于在读的学生来说，考试结束等于卸掉了双重压力中的一份，负担也少了一大半。


    聂小满终于有时间可以暂时放下书本，所有的课程对她来说都结束了，接下来百分之一百的精力都可以用在科研项目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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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教授却收走了聂小满的所有资料。


    「白教授，您这是？」


    「小满，你休息一下。」


    「不是，那个，虹吸……」


    「小满，我想了一下，虹吸虽然拿到了国家基金年度总评的资金，但是你也看到了，我们的名次并不高，我问了一下几个相熟的老师，其实两年前有人提出了类似的题目，但是他们没有聂小满你，课题没有进行下去，最后无疾而终。」


    「所以，他们并不看好这个项目？」


    「不是，小满，我想了想，这个课题还要做下去，但基本上能做的东西也大概就是这么多了。」


    聂小满不懂，如果虹吸真能应用到大田生产，那么前景还是很好的呀。


    「小满，我想你退出这个项目组？」


    聂小满：「？？？」


    白教授语重心长：「其实，我最近收到了一个邀请，是袁老先生那边来的，邀请我和他一起合作育种，你知道南繁吧？」


    聂小满当然知道，南繁就是把农作物的育种材料，在收穫的季节后，拿到热带或亚热带地区进行培育，这样可以增加产量，缩短育种年限。「白教授，您是偏环境的，品种类的项目怎么会找到您？」


    白教授点点头：「其实，我跟袁先生有些故交，我刚入行的时候，也有幸请教过他一些问题，之所以没有选择研究新品种这条路，也是袁老先生劝我的，就他对我的了解，他觉得我更适合环境类，我接受了他的建议。不过，这么多年来，我没有做出什么学术成就，而袁老先生的科研一直在突飞勐进。我们也会书信交流一些，他觉得我的研究领域其实对育种也有很大的帮助，这次虹吸的课题我也跟他说了，他给予了肯定。然后他邀请我参加南繁，他甚至可以提供给我一些试验田做科研。」


    「想不到白教授您，和袁老师先生还有这么深的渊源啊？」


    白教授微微一笑：「我现在脱不开身，有三个研究生即将毕业，成果还没出来，我自己也有两个国家级的项目还没有做完，另外，因为获得了总评奖金，现在农科院对咱们实验室特别重视，要求我一年内，拿出十个新项目立项报告。」


    「这是好事啊，白教授，咱不担心没活干了。」


    聂小满最怕的是到一个死气沉沉的实验室，每天无事可做，现在年轻人这么多，还有这么多项目，她求之不得。白教授让她退出虹吸项目组，那没问题呀，还有别的项目可以做嘛！虹吸项目接下来实践多过理论策划，聂小满确实随时可以放手。


    「小满，你听我说完，其实，我想让你去参加南繁。」


    「什么？」聂小满难以置信。南繁可是举国上下最高级别的项目了，她虽然很强，但目前咖位还不够啊。


    「小满，你要自信一点，去南繁你能学到更多，我想了想，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机会。」


    这是对聂小满的极大肯定。


    「白教授，只要你觉得我行，我就一定能成。」


    「我打算让你和方华去？方华这孩子比较单纯，虽然不是为了学农而来我这里，但是他淳朴，也能干成大项目，这个机会给你们俩，过去好好歷练一下。」


    「白教授，您不参加？」


    白教授摆摆手：「我就不去凑热闹了，一把年纪身体也不行，这个世界属于你们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聂小满感到惊讶，但白教授的回答也不是很难接受，白教授这么做，等于是给了聂小满自己发挥的空间，那么，背负着白教授的这份信任，聂小满也绝对要努力。


    「教授，刚好考试也结束了，接下来我好好准备，不能给您丢脸。」


    白教授却摇摇头：「小满，你不用准备，这半年来，你太辛苦了，我都看在眼里，你哥哥找了你好几次吧，还有你的几个朋友，你根本没时间跟他们联繫，有好几次都是我接待的。」


    聂小满不好意思：「对不起，白教授，辛苦您了。」确实太忙了，好几次别人提了一句「聂小满，你哥打电话找你。」聂小满当时记得要回电话，太忙了的时候也就忘了。


    「所以我跟学生们同事们都说了，今天开始聂小满不许出现在图书馆，实验室，办公室。」


    「白教授，您这是？」


    「你给我好好休息，快过年了，你几年没回老家了？」


    聂小满沉默，她还真没算过，好像来了首都以后，就没有回去过……


    「今年你回老家过年，过完十五再买去海岛的机票！」


    第61章 人情


    「hello. surprise.」


    的确是惊喜。聂小满一走出宿舍大门就被常引给截胡了。


    今天的常引很不一样, 清爽干净，穿着正式的西装，白衬衫上一个精緻古典的领结显得落落大方，就连平时他用摩丝拼命撸上去的油头也刻意做过, 没显得那么油腻, 一晃神聂小满仿佛看见了红花农场时的常引那个有点痞, 不好好穿衬衫却白白净净的阳光男孩。


    不过聂小满马上意识到那不是现在这个人。


    「怎么了？学了几句英文忍不住跑来给我显摆？」


    「哎呀, 聂小满你这个人啊，就是没劲。我要显摆英文我不会去公司吗？裤腿下面好多好多人等着给我捧臭脚呢。」


    聂小满不置可否。


    「你知道要见你一面有多难吗？我打了多少电话去你宿舍找你。还有多少打到你办公室, 你连应付一下都懒得应付我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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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怎么我一放假你就出现了，你是在我的实验室里安插了眼线吗？」


    「要不是您的导师，尊贵的白教授都看不下去了, 觉得我太心酸了，忍不住在第一时间把你放假的消息告诉了我，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听说你受到了惩罚，直到过完年正月十五以前都不能再进农科院的大门。太惨了。太惨了，惨到我不忍心过来看一眼。」


    「所以你过来就是为了看看我有多惨的吗？那你可以走了。」


    「哎哟, 小满怎么可能跟你开玩笑的啦，都说了有惊喜。祝贺你获得难得的假期，哥先带你去参加酒会庆祝一番。」


    「酒会？」聂小满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常引, 「原来你这副打扮是去参加酒会啊, 不感兴趣。你也知道我被关久了, 好不容易放出来，总得去看看我的哥哥们吧。好走不送。」


    聂小满抬脚要走，常引后退两步, 胳膊挡住聂小满的去路。


    「我当然知道啦，你不见我不是因为不想见我，而是真的没有时间。你的哥哥们跟我是同等待遇。相反我还能早早的来见你，也算是跟他们地位不太一样吧。这个酒会是为了庆祝我的百货大楼的第一家分店销售额突破一亿大关而专门举办的。那这分店的总经理是谁呀？还有聂小满，聂谷雨的跆拳道馆开了几家连锁店了你知道吗？他的店铺都开在哪儿啊？不都开在我百货大楼里吗？所以今天的聚会……你要专程去找他们见面，倒不如马上钻进我的车里，我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你们的哥哥看到你心情更加愉悦。叫他们不担心，否则看到你现在这个苍白哦，他们肯定要心疼的。」


    聂小满想了想，常引说的没错。他百货大楼第一分店的总经理的确是她哥哥，而跆拳道馆的老闆也是她哥哥，为了庆祝百货大楼营业额达一亿的庆功宴，这两个人不会不参加。她的目的也是见哥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轻车熟路的坐上常引的黑色奔驰，被常引带到他早已安排好的化妆室，穿上小礼服，做好头髮再上妆。


    镜子里的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世界的公主。


    「小满，你也太美了。可以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吗？」


    常引又在开玩笑了。


    小满颔首一笑：「算了，我还是留给其他女孩追求你的机会吧。」


    化妆师在旁边咯咯咯的笑，「的确，聂小姐出手，没有拿不下的常总。」


    两人到达酒店。


    服务生收起外套，常引抬起胳膊，聂小满轻轻的搭着他。


    或许是因为常引本身就是今天的主人，又或许是因为这一对俊男美女的搭配实在太养眼，两人一入场就吸引了在场所有的目光，连灯光师也识趣的为二人追光。


    聂小满有种被众星捧月满目拥趸之感，不过好在这种场面以前做记者的时候见多了，因此她丝毫不露怯。反而对周围一切人的眼光漠不关心，更显得孤傲高冷。


    常引牵着她，缓步走到两位哥哥身边，将她交付于二人，便起身准备今天的主人发言去了。


    两位哥哥见到聂小满，惊讶的合不拢嘴。


    「小满，你今天真美。」


    「二哥，三哥这段时间不好意思了，一直都没跟你们见面。」


    聂白露玩笑道：「是啊，要不是常总引荐，恐怕现在都没人带我见二哥。」


    聂小马是真的忙忘记了，她自己找到了三哥，也找到了二哥，却忘了让这两人相认相见，一时间有些愧疚。


    多亏了常引，帮她做了很多她自己无暇去做的事。


    「过年咱们回家吧。」聂谷雨说。


    「嗯，回家。」


    聂小满有多久没有回过家了呢？久得连她自己都忘了。


    家里的书信没有断过，而她能回復的字句却寥寥无几，终于有机会带着两个哥哥一起回家了。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团聚。聂小满很期待。


    「嗯，回家，必须回家。」


    聂小满跟哥哥们分享着自己这段时间做的工作和与家人联络书信联络的内容。哥哥们向她分享着这段时间百货大楼的经营状况，跆拳道馆的招生以及训练情况。


    兄妹们都在各自的人生道路中努力着，拼搏着，都在不断的向前走。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家人们有着说不完的话，有着分享不完的故事。


    突然，会场上的灯全部暗了下来，眼前一片漆黑，紧接着一道道灯打量了通往主席台中央的路。


    灯光骤然全部疏散，慢慢的变得昏黄柔和起来，而主席台上却像太阳一般的耀眼璀璨。人们渐渐看清，那上面站着的正是百货大楼的总经理，那位风度翩翩，年纪轻轻就干出了一番事业的男子。常引。


    「大家好，我是常引，感谢各界同仁今天来到会场参加我们的庆功宴会，今年註定是不平凡的一年，我们经歷了很多很多。对于第一百货来说。今年是重生的一年。我们得到的每一份嘉奖离不开各位的支持。」


    常引举起酒杯，跟私下玩世不恭的态度全然不同，此刻的常引看上去特别江湖，也特别可靠。


    「大到大楼的选址，定位，小到哪一个货架的设计码放，我们的每一位员工无一不付出了自己的心血。如今正是我们乐享其成的时候。面对着可以预见甚至超出期望的销售额，我想对大家说，我们做到了。在未来的日子里，希望我们也能像现在一样。追求细节勇往直前。不管前面有多少艰难险阻在等待着我们。只要我们从上到下拧成一股绳。还是像今年一样努力，那么业绩翻番或许不是一句空话。也许在不远的两年三年以后，我们就能达到更高的标准，比如说十倍营业额，百倍营业额，只要我们想我们就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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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话是说给台下的员工的，不少人听的热血沸腾，常引不是凡人，他拥有极强的个人魅力，能够带领自己的人，能够激发他们的冲劲，聂小满想，常引能做得到，别人不一定做得到。


    聂小满问聂白露：「三哥，吴凯勛的百货大楼怎么样了？」


    聂白露不屑：「都说了引工不引商，他还是收钱卖摊位给中间商，被工商局罚了三次，停业整顿后赔的家底不剩，百货大楼已经被卖掉了。」


    「真是个大快人心的新闻。」


    「是啊，现在在首都商圈，他是真混不下去了。」


    「他大楼买给谁了？」


    「不清楚，应该不是巨贾，有传言说新人接手，但楼一直封起来，我找人打听，里面没动静。也有传言说要做办公区……」


    「西郊百货大楼的位置很好，三哥，你有空可以跟常引建议，拿下这块地皮。」


    「但这和我们的百货大楼离得不远，没有必要吧？！不过，小满，我会和常总说的，你的建议一定是有意义的。」


    「聂小姐。」一个清亮的女声打破了聂小满这边的氛围。


    面孔有些熟悉，是……曹小姐，那个拿走了常引大哥大的女人。


    曹小姐款款走来，身边还带了一位男伴。


    聂小满礼貌致意：「曹小姐，您好。」


    「给你介绍下，这是我的男朋友，威廉。」威廉欠身行礼，曹小姐给他个眼色，他就退到一边。聂小满也暂别了哥哥，曹小姐看来有话要说，她向前几步，换了个位置。


    「想不到啊，常引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你却一直都在。」


    「曹小姐也有了新的男友呢。」


    「可惜，换来换去，都不是常引。」曹小姐无比遗憾的看向会场中央，常引正在一圈外国商人中间，优秀的身高让他站在一群老外面前也丝毫不逊色，反而多了份东方的优雅和精緻。


    「曹小姐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聂小满，我想请你帮个忙，」曹小姐亮出两张电影票：「不想就这么失去了，有点可惜，还想再挽回一下，你愿意帮我吗？」


    聂小满没接。


    「我没别的什么就是有点钱，如果有需要的地方，我能卖你一个人情。」


    「你可以找别人来办这件事。」


    「不，常引只听你的，而且，你是最佳人选，不好意思动用了一点关系，我知道聂小姐你已心有所属，叶司令的孙子，家世了得，还在名门深造，优秀至极。所以，我对聂小姐你，非常放心。」


    呵，这是查家底呢？聂小满瞥了一眼曹小姐，虽然出身富贵，看似姿态很高，但面对喜欢的常引，竟然如此的卑微。


    「曹小姐，票我可以帮你转交，哦对了，你今晚要去参加杨府千金的生日宴吧？」


    曹小姐脸色一变：「聂小满，难道你也调查我？」


    聂小满轻蔑一笑，轻轻摇头：「我才没有那个闲情雅致，只不过你那个男朋友威廉，是德国人吧，刚才在会场外用德语大声喧譁，女朋友要去参加生日宴，他约了三五好友晚七点在霰隽酒店。」霰隽酒店是首都有名的高端酒店，传言里面的小姐也是非常的高端。


    曹小姐脸色大变：「这个狗东西，仗着我听不懂德语，还故意在我面前说这些！我今晚就去抓他个现行。」


    聂小满微微一笑：「曹小姐，现在你欠我两个人情了哦！」


    第62章 道歉


    聂小满这一记迴旋踢踢得太漂亮, 轻而易举地就摆脱了曹小姐现身，眼前突然清净起来。


    「小满，你和曹小姐聊了什么？她怎么带着一群人气唿唿地离开了？」两位哥哥走过来，显然更担心聂小满有没有被欺负。


    「曹小姐平时很嚣张, 因为她父亲的财力, 但小满, 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话……」


    「没事啦, 哥哥们，你们没看出她是要去干大事吗？哈哈哈, 总之跟我无关啦，不用担心我，哦对了, 等会晚宴结束后你们有安排吗？」


    「本来是安排了某位小姐的生日宴会的，但好像突然我们这边的人都不用参加了，小满，这里的东西你是不是也吃不习惯？」


    小满点点头：「蛋糕牛奶红酒，哪里叫饭，哥哥们陪我去吃烤串，喝啤酒好不好？」


    远处传来常引的声音：「怎么能少了我, 我知道一家路边摊，绝了，走, 先带你们去换衣服。」


    换回了日常的衣服, 两位哥哥也自在了许多。比起刚才正派疏离的样子, 一下子亲近了很多。


    常引也难得的穿了普通的运动衫，男孩子穿运动衫的时候，才是真正显得青春活力不油腻的时候, 不油腻的常引怎么都算是个大帅哥。


    「怎么，被我美貌吸引了？」常引开着玩笑。「感觉回到了学生时代。不过聂小满，你好像从来没离开过学生时代嘛！」


    常引给聂小满穿的是一件卫衣，搭配牛仔裤，聂小满穿的很舒服。


    一边撸串一边聊天，四个人都难得的放松。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聂家村，听我的，都买飞机票。下了飞机以后我找车送你们，千万别客气。」


    聂白露：「常总，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聂谷雨：「谢谢常总。」


    「哎哟两位哥，咱们是什么交情，你们咋到现在还跟我这么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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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位哥哥自知有如今，都是因为常引给机会给铺路。


    而常引看来，要是没有聂小满，他那有如今的声音兴隆，恐怕一个吴凯勛就能干掉他一半的营业额，要不是有聂小满，他那里能有那么多先进的经验。


    酒过三巡，人也渐渐微醺起来，看着夜色里聂小满红扑扑的脸，常引好想伸手去捏一捏。


    聂小满对自己从来没有任何的戒心，她对她的单纯他完完全全感受得到，但自己心里那些龌龊的想法却从来没有停止过。


    常引一杯接一杯，就算对聂家人再好，常引都觉得是亏欠他们的。


    大家都是真心人。


    在这个毫无压力的可以完全放松的夜晚，把酒言欢，连聂小满都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散场的时候，聂白露叫了司机过来。


    聂白露就住在百货大楼里，没有上车，自己走了回去。


    几个人都自称清醒，便约定将聂小满交给家最远的常引，叫他送完聂小满再回家，常引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第二站聂谷雨也下车了。


    「小满，要我也陪你去学校吗？」


    聂小满还算清醒，摇摇头：「不必，哥哥赶紧回去休息吧，这还有没喝酒的司机师傅，不会把我弄丢了，都是可靠的人。」


    聂谷雨便也不再说什么，回到了自己住的公寓。


    夜风习习，奔驰车开得很慢。聂小满摇下车窗，用手去感觉这夜晚的凉风。


    这是个真实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她有亲人有朋友，有可以惦念的人，并且她走得很顺利，一步一步的实现着自己的梦想。


    夜晚的凉风也把常引吹得更清醒了，他看着凝视车窗外风景的聂小满，在夜晚的灯光下，她的脸忽明忽暗，常引不知聂小满在想些什么？他只是觉得那个场景很美，是他曾经拥有过，想抓住却永远如细沙一般无法握在手心里的永恆。


    常引回忆起聂小满对他说过的话，她说自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是的，常引低下了头，没错，聂小满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到了农科院门口，聂小满开门下车，对车窗里面的人说：「早点回去休息吧。晚安。」


    说完，聂小满潇洒的转身，朝宿舍楼走去。


    「聂小满。」


    常引叫住了她。


    聂小满回过身，常引已经走下了车。


    「怎么了？」难道他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聂小满在等待常引说话，而常引半响没有开口。


    「没什么，聂小满，快回去吧，外面冷，晚安。」


    「晚安。」


    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晚安。


    走进宿舍楼大门厅。


    「聂小满有人找！」宿管阿姨说。


    这都十点多了，还有人找我？聂小满疑惑的走进传达室，那里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爷爷。」


    是叶景初的爷爷，旁边还站着他的老管家叶超，自从叶景初出国以后，聂小满就再没见过爷爷了。


    「爷爷，叔叔，你们怎么来了？已经很晚了。」


    爷爷刚刚看到聂小满从大奔上下来，又看到了那个男人依依不捨的表情，心中已经五味杂陈，半响没说话，但是叶超比较活络，赶紧应答。


    「聂小姐。司令出来看看你，本来是晚饭时间来的，这位宿管说你不在。司令就执意要等，真没想到一等就等到现在。打扰您休息了，实在不好意思。」


    「让爷爷等了我这么久才是不好意思啊。爷爷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叶司令这会儿缓过神来了，很突然的问：「小满，你最近还好吧？刚刚送你的那个男的跟你什么关系啊？」


    「啊，爷爷我最近挺好的，学习生活方面都很顺利，刚才送我的人是个老朋友，以前一起在农场改造的。」


    爷爷点了点头，缓缓的回味了聂小满的最后四个字。


    叶超马上打圆场，「以前都说劳动改造是不好的事情，但认识聂小姐以后我才知道是我误会了，刚才那人看上去也是仪表堂堂，想必是跟聂小姐一样努力又上进的人。」


    聂小满点点头。


    在过去的日子里，很多人把劳动改造看成不好的事情，甚至有人叫他们劳改犯，她从未解释过，也无需跟不懂的人多解释。


    劳动改造一开始是真的针对犯了错的人，希望他们改过自新。后来慢慢的那些人里面也多了很多身不由己的人。


    这些事情能有人理解是最好的。但聂小满不强求，所有人都能理解。


    她很开心，显然叶家爷爷管家，还有……叶景初，他们都是能理解的好人。


    「爷爷这次过来，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如果说刚才爷爷的眼神里还有一丝丝的恍惚，那么现在爷爷看上去正经严肃且深思熟虑。


    「爷爷你这是怎么了？」


    「对不起，我刚刚知道，景初能做出出国这个艰难的决定还是你鼓励他的。以前是我的想法太狭隘了。你说你要留在国内扎根你的农学事业的时候，我很自私的想你可能会拖累他。现在看来我就是个小丑，明明从头到尾你所做的事情都是帮他找明方向，鼓励他一步步探索自己感兴趣的领域，一步步在向上走。以前读初中的时候他就是个混球，在遇到你以后才发觉了自己的兴趣点。他的努力我明明都看在眼里，但我还是那么煳涂。当年我怕景初不肯出国深造还产生过想把你俩分开的念头。是我错了，你们比我以为的要成熟太多。唉，我真是越老越活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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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小满听明白了，爷爷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他们中间的某些误会也终于解开了，不过聂小满觉得爷爷以前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她可以理解。


    「爷爷，人生总要有所取捨，现在我和景初都还年轻，我们都选择了对事业做出贡献。以后会怎么样，其实谁也不知道。您替景初着想，这份心情我是完完全全能够理解的，所以爷爷请您别跟我道歉。」


    「不不，小满我还是做错了。你一定要接受我的道歉。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后悔。」爷爷嘆了口气，叶超忙接话。


    「司令其实一直都特别想念你，总想喊你到家里去玩，或者来这里看看你。他跟我一样，从见你第一眼起就非常喜欢你，把你当自家孙子一样看待。但因为这些误会，司令一直没能跟您保持联繫，所以……」


    聂小满点点头：「我明白了，爷爷，之前我也做得不对，应该常去看看您的。我接受您的道歉，你的心情好些了没？」


    爷爷抬起头，认真的看了看聂小满，聂小满随即展露出笑容，爷爷笑起来的时候还是像孩子一样真诚啊。


    「你原谅我就好，你原谅我就好。我今天也跟景初通了电话，知道你们虽然不常联繫，但两个人都在各自的领域里面努力向上。说真的。我比自己得了军功章还要开心。」


    「爷爷您可太好了。」


    「既然误会都解开了，时间也太晚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小满，你还能像以前一样经常来看爷爷吗？爷爷也想念你做的蒸汽海鲜。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我见都没有见过的吃法。你来家里给爷爷解解馋。，也给你叶超叔叔提供些好点子，他做的饭我都吃腻了。」爷爷一脸嫌弃。


    叶超：「是啊，聂小姐。司令经常吃我做的饭，总跟我说没有聂小姐您做的新颖有滋味儿。我一个老头，也确实没啥好点子。」


    聂小满哈哈大笑，「好啊，爷爷。年前我一定去看你。」


    「年前？年后你就不来了吗？我们叶家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不是，爷爷，过年的时候我要回老家，等过完春节假期，院里安排我去海岛参加南繁。恐怕以后大半时间都不在首都了，不过爷爷你别失望，我保证只要我来首都的日子里。我一定抽空就去看你，我真的还有好多好多食谱可以跟叶超叔叔好好交流呢。都是让你胃口大开的那种。」


    「南繁？你要去海岛。」


    叶司令一声嘆息，「唉，看来我还是来的太晚了。从今天开始，我日日盼着你能回来，我本来还想着虽然景初不在，但我有了你，日子也有个盼头，这下好了，你也要走了。我这盼望的日子看来是没个头了。」


    叶超突然想起什么：「啊，司令，夏司令现在不是在海岛驻扎吗？」


    第63章 情切


    于是在那次和叶爷爷「重归于好」以后, 聂小满就得到了一个夏司令的联繫方式。


    后来聂小满又去看了爷爷几次，除了听到爷爷对自己那些菜谱的称赞，聂小满还听到了很多关于夏司令的故事，这让她对夏司令这个人, 有了一点点的好奇心。


    他年纪不大却跟爷爷平级, 曾经共同奔赴战场, 可谓报国前辈, 也曾被下放，受尽屈辱, 最终获得了正名。


    本可以好好享受，提前退休，守着军功章开始享受生活, 却又主动提出要去保卫海岛。听说他在海岛的这几年，海岛的基础建设和经济发展也有了很多飞跃式的进步，和他本人也有很大的关系，看来他并不只是一个骁勇善战的军事人才，还是一个建设国家的栋樑人才。


    「我一直啊就喊小夏回来跟我做个伴儿，说实话，你看我那么多老战友, 还是跟小夏最聊得来。他在那边待的年限也够久了，是该考虑差不多时候回来了。原本打算等他回来再介绍你们认识，这不巧了吗？小满你要去海岛, 那就一定要见见他, 替我拜访拜访他。」


    「嗯, 」聂小满答应着爷爷，不过比起去海岛，眼前有一件事情让她更激动, 那就是回老家。


    自从上了大学来到首都以后，仔细算算，差不多五年没回家了。


    常常从书信里面知道家乡的变化，聂小满几乎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亲眼去看看那个她曾经穿越过来，为之努力奋斗过，并且有了归属感的家，还有聂家村的爸爸妈妈，哥哥，那些在这个世界给了她初次温暖的人们，这次她要回来了，不是她一个人，是三个人。


    他们家的人，终于要团聚了。


    虽然常引给聂家兄妹三人买了飞机票，但聂家村还是太偏了，再加上叶爷爷搬家似的给聂小满准备了二十几包年货，常引租的大吉普车完全放不下，最后兄妹三人改坐大巴回程，让吉普车司机载着年货单独回去了。


    独自坐大巴的人虽说是没有行李一身轻松，但到了大巴车站以后，聂小满表示，并不轻松。


    多少年没回家了，家里已经变成了她无法相认的模样。要不是连问了三个人，她还真不知道聂家村的大门朝哪开，好吧，即使是连问了三个人，她依然也没找到聂家村，不过好在她找到了从镇集市向聂家村走的那条路，当年，她扛着原主的包袱，在这里遇见了叶景初。


    那时候，她和叶景初对她来说是初遇，那时候，他们之间还纯净的像玻璃一般透明，谁知道后来，他们的生活会因为彼此染上那么多丰富的色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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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小满带着两个哥哥，沿着道路一直往前走。


    城市变化很大，但山路依旧泥泞崎岖。看得出来，有人在这里铺过路，也看得出来这里铺的，不是柏油马路，那就意味着聂家村与城市的发展，还存在水平上的差异，这点哥哥在信里也提到过。


    聂家村现在除了砖窑还在继续运转着，还开设了鱼塘，养殖场和一些毛线类加工产业，聂家村人人有工作，村办企业足够容纳所有的村民，外村的人甚至也跑来打工，但长久以来，由于生产形式单一，生产方式非常简单，产量也一直不高。


    这条路已经比以前宽许多了，对聂家村来说，将产品运往外地，已经完全够用。


    如果，想要进一步拉动基础设施建设，那就必须想出新的方法，创造出外部更需要的产品来。


    新的点子从哪里来呢？农民当然想不出来。还是需要一些见过世面，具有视野的人来帮助他们判断。


    这也是聂小满这次回家，聂大满对她的嘱託。


    「小满，虽然我们现在生活过得不错，但那也只是跟前几年饿肚子的时候相比，我们现在能吃饱了穿暖了。人人都有事干，人人都有钱赚。但离郭嘉让我们达到小康社会的目标还差得远。聂家村不想落后，我也不能让聂家村落后。小满，你这次回来看看，为我出出主意，看看我们到底怎么才能把自身的优势提炼出来。我们聂家村人怎么才能创造更多价值呢？」


    聂大满在书信里面，铿锵有力地写下这一字一句，聂小满心中感慨万千，她正一步一步接近这块哥哥为之奋斗和付出所有心血的土地。


    一步一步，她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和脚步声渐渐的越来越清晰，那是靠近故土的声音。


    她回头看了看，两位跟在身后的哥哥，哥哥们表情凝重。


    他们的心里估计比聂小满翻腾的还要厉害。如果说，聂小满只是个半路出家，穿越过来感受到亲情，感受到归属感，就把这里当家乡的人，那他们两个就全然不一样了，他们是土生土长的聂家村人，从小喝着聂家村的水，吃着聂家村种的粮食。


    对他们来说，这里就是真正的故乡啊。


    早年因为妹妹他们被迫背井离乡。在外经歷了那么多的苦难。每当遇到困难的时候，他们脑海中的故乡，就是这里呀。


    虽说离开这里的时间比生活的时间还长，但每一个鲜花国人，对家的理解和眷恋，聂小满是懂的，是能感同身受的。


    都说近乡情更怯，描绘的应该就是现在他们经歷了这样一个场景吧。


    一步步往前，两位哥哥的脚步却越来越慢了。


    聂小满本来在他们前面，这会儿差了足足两个人的距离，聂小满停了下来，担忧的看着两个哥哥。


    她意识到两位哥哥内心所想，可能比她以为的还要复杂。


    「二哥，三哥，我们要不要休息会儿？」


    两个人摇摇头，加紧了步伐。


    聂小满本来想说点什么打破一下这沉闷的空气，二哥，三哥平时都不是如此沉默的人，聂小满又想了想，或许现在他们心里面五味翻腾着，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


    再往前走，道路一步步开阔了起来，越靠近聂家村路就越好走，甚至有一段路开始地上渐渐出现了石子，也就是说曾经有人铺设过这条路，这就意味着聂家村人也开始做这边的基建了，虽然做的不是很好，但这开了个好头，代表着村里面也在向外延展。


    「小满，是你们吗？」


    柔弱的中年女声远远的，听并不真切，但因为叫的是聂小满，聂小满的听觉被异常放大。


    聂小满停下了脚步，两个哥哥本来还没意识到，循着聂小满的动作，他们也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四周一片安静，远远的又传来了那柔弱的声音。


    「小满……」


    声音带着倦意，时有时无，断断续续，却一直没有停，反而越发的清晰了。


    聂小满看了哥哥，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脚步。


    「小满。」


    聂小满兴奋的回应：「是我啊。」


    虽然还看不清楚路的那一边具体的人形，可是聂小满已经确定喊她的就是她的妈妈。


    她几乎快要飞奔起来，两个哥哥的脚步也越来越密集，终于在拐了三四个弯以后，聂小满渐渐看清了山路下面远远的妈妈扶着爸爸，爸爸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撑着山岩上的枯草，艰难的一步一步在向前走着。


    聂小满的眼泪一下子就喷薄而出。


    「妈，你们别再往前走了，站在那里等我们。」


    兄妹三人狂奔了起来。


    叫父母不要走，可父母哪里听得了。看到孩子们的身影，他们心里更加着急，脚上的动作也更没有章法了。


    多年未见，两位老人，已是白髮斑斑！被搀扶的爸爸缓慢移动着，搀扶着爸爸的妈妈看上去也不是那么的挺拔。


    聂小满终于跑到了他们的面前，「哇」的放声哭了，她紧紧的抱了爸爸，又抱住妈妈不肯撒手，「爸爸妈妈我们回来了。我把二哥三哥也给你们带来了，你们还好吗？」


    「孩子别哭啊，我们都很好都很好。」


    两位老人回应完聂小满，视线渐渐的转移到两个儿子身上，那是他们多年未谋面的儿子，那记忆中的小孩模样早已不復存在。眼前看到的是两个成熟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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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雨，白露，是你们吗？」


    母亲颤抖着，声音几乎不敢相信。


    父亲闷不吭声，却止不住在一旁咳嗽。


    聂小满慌忙拍拍父亲的背，爸爸是真的着急了，动了气。


    沉默。


    一秒，二秒，三秒。


    「扑通」。


    两个哥哥没有说话，却不约而同地跪在父母面前。


    「爸妈，是我们不孝。」


    聂小满清楚的看见，两个哥哥的眼角，有泪珠。


    爸爸费力向前一步，聂小满和妈妈一左一右搀扶着，爸爸举起拐杖，一人背上敲打了以下，声音很响，似乎带着这些年的所有怨恨，后悔，无奈和愤怒。


    但挨过打以后，父亲笑了，两个哥哥也突然就释然了。


    一家人都笑了起来。


    聂小满没想过，这就是团聚的场面，跟她以为的不一样。


    但这样，也很好。


    「爸妈，你们怎么走这么远过来？」


    「我和你爸本来在村口等着的，后来来了一辆吉普车，说你们自己走过来的，看到一车东西，我吓了一跳，叫司机师傅去家里卸货，你爸心里着急，非要自己出来。」


    「还不是你担心孩子们迷路！」


    哈哈哈，几个孩子笑了起来。


    「哦对了，四哥呢？」


    「忙村里的事，哎。」妈妈嘆了口气。「我早就跟他说今天你们回来，让他来接……」


    聂小满安慰：「四哥也是为了村里的工作忙，我们都是大人了，妈妈你别怨他，我们这次回来这么久，有的是机会见他，不是马上要吃团年饭了嘛！」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小年夜了，四哥竟然还是没有回来。


    这都好几天了，村委再忙也不是这么个忙法，聂小满决定去一探究竟。


    第64章 周家


    聂小满家一直没有搬, 还在知青大院里，以前村里最像样的一排平房，随着时代的发展已经成为了最破落的地方。


    聂小满知道，这些年, 聂大满一直心系村里的大小事物, 根本没时间操心自己的家, 爸妈年纪也大了, 没个孩子在，折腾不起。这次两个哥哥回家, 没几天就已经开始操持重整旧屋了。


    「爸妈，现在买材料没有以前那么困难了，确实是可以修起来了。」


    「我看村里上上下下都修了新房子, 生活好了，咱们家现在条件也不差，可以弄起来了。」


    「就是，爸妈，我和哥哥两个壮丁呢！」


    简朴的爸妈本来没想要修宅子，一来是两个老人不需要那么大的地方，聂大满几乎不着家, 二来实在没有精力，但这次，子女承欢膝下, 二老终于体会到了天伦之乐, 也开始觉得宿舍太小, 重修老宅这件事也被提上了计划。


    父母一点头，孩子就开始忙活起来，亏的聂白露现在也有一些人脉, 硬是从北京运来很多建材，再加上附近相亲各种指点，很快就凑齐了材料开工了。活一旦开工，两个哥哥忙的脚不沾地，终于不再对聂大满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事怨声载道了。


    不过，哥哥偶尔也会说，聂大满是支书，高层要做的是通观全局，而不是事事都亲力亲为。聂小满就会替哥哥说连两句好话：「四哥那是负责任。」


    她了解聂大满的性子，确实事必躬亲，不过，要说不满也是有一点的，毕竟好几年没见了，不说自己，两个哥哥失散多年终于归家，聂大满再怎么样也应该露面吃顿团圆饭啊！


    今天是小年夜，也是立春，妈妈一早就开始张罗了，要是四哥再不出现，那估计不只是二哥三哥要不开心，爸爸妈妈，包括她聂小满都不能忍住完全没有微词了。


    聂小满准备前去村委。


    村委办公室已经搬了新家，原本就在知青大院旁边，那排房，由于太小太旧已经拆除。村委搬至聂家村的中心地带。有很大的活动广场和两层的办公小洋楼，看上去气派了不少，这与以往变化太大，你想满尽不知哥哥在哪一间办公？


    她左右瞧瞧，准备问问门口正在聚精会神地听着黄梅戏的大爷。


    「小满你是小满吧，你回来啦！」大爷看上去很兴奋，聂小满这才认出来原来这个大爷是以前老赵家的大儿子。


    哥哥真的创造了很多工作的机会给村里的村民，她记得这个大儿子曾经因为下地的时候被一个木桩子戳破了腿，卫生所条件又不够便耽搁了救治，最后不得不截肢。


    聂小满低下头看他的腿，果然，裤管下面空空荡荡的，还真是他。


    「赵大哥。我是聂小满，好久不见。这些年我一直在外地读书，我今天来主要是想找找我哥哥，聂大满。最近快过年了，村里事情多，我特别能理解。他人在里面吗？」


    「哎哟，聂小满，还真是你呀。」大哥皱皱眉头：「你也知道快过年了，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我跟你说有好几个村干部都一个礼拜没来这儿报到了。」


    「这么忙啊，」聂小满没想到，「那我哥应该也是一样的，他们在哪儿忙呢？」


    「就在晒场。今天几号了，哦，对对对，今天四号是立春，立春要打春牛你知道吧？这段时间除了教育大家储备好冬粮，检查好土地，做好保温工作，好多干部啊也都忙着搞打春牛的事儿呢。」


    打春牛。


    这个词聂小满好久没听到过了，聂小满边往晒场走，边仔细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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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春手工做一只春牛，然后找村里最德高望重的老人，将牛一锤一锤打破，露出牛肚子里面的五谷杂粮，代表着明年一整年的丰收，这个仪式说是习俗也算不上，因为要投入的成本有些高，寻常人家不可能有时间制作一头春牛，更别提在它的肚子里装满五谷杂粮了，所以必定是有人牵头。


    在这个年代，打春牛十分盛行，主要是由各级村委干部牵头，在立春那天进行打春牛的仪式，一来可以聚集民众的齐心，二来也是为来年的丰收讨个好彩头，让大家对新的一年充满期盼。


    再过几年人们的生活水平显着提高，以后打春牛这种需要耗费时间精力和成本的仪式，也就慢慢消失在我们生活中了，聂小满没想到自己穿越过来，还有机会见一眼打春牛。


    说起打吹牛，自然是领导班子最忙碌了，不仅要准备大量的五谷杂粮，还要寻觅合适的原材料去制作它。从选址到泥塑，保护到最后立春开打，无一不需要人力的支持和守护。


    晒场很好走，人越来越多，一些兴奋的小孩子们，他们围绕着晒场中间，不断的拿石子，像晒场中间那个被布蒙住的形状投掷，也不断的有村委干部出来大声呵斥，然而孩子们嘻嘻哈哈不多久就没了踪影，再过一段时间又会场景再现一次。


    聂小满凝神看，晒场中间那个被布蒙住的东西就是春牛吧，虽然蒙了好几层厚，但也能大致看出形状。若真是在立春之前就被人打碎了，不但好兆头没了，反而会让整村人都失望，所以村委干部一连派了好几个守在这里，估计是连觉也睡不得了。


    聂小满看到了当年的计分员，听哥哥说，他好像已经升职为副书记了，看到了熟悉的人，聂小满跑过去。


    「副书记，好久不见了。」


    「哟，是小满啊，我早听说你回来了，一直想去看看你呢，可惜你看我这也脱不开身，等打完春牛一定到你家去拜年啊。」


    「你们村委心繫群众，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我们就别给你们添麻烦了。等办完了大事回头一定要好好休息休息。等空了再谈拜年。哦对了，我四哥呢？没看见他。」


    「这个……」记分员脸上有些为难的神色。


    聂小满立即察觉：「哥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出于对四个本能的关心，聂小满脱口而出。


    记分员更是有些纠结，不够很快他还是据实以告：「小满，其实书记他最近都没来工作。」


    什么？听到这句话聂小满简直有些不敢相信，根本没来工作？且不说自己回来哥哥有事要忙不回家，那还有两个失散多年的哥哥终于荣归故里，聂大满不仅没在工作，这么久了也没来看一眼，实在说不过去。


    还好今天她来了，要是两个哥哥找来，知道了这样的事，该有多难过啊！不行，一定要在哥哥和爸爸妈妈发现以前，把聂大满找到，带他回去。


    「副书记，他在哪儿？」


    副书记低下了头，显然是在斟酌，然而斟酌半天，似乎也没有什么委婉的说法：「小满，其实他在村东头老周家。」


    「老周家？他去老周家干什么？一直在？」哥哥一般都是去做调解，但是去做调解就算遇到再难缠的人家，也不至于这么久：「到底是怎么回事？」


    副书记：「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但是聂小满，你要是去找他，还是别太张扬，给你哥留点面子。」


    副书记显然不愿意再多说，看到几个孩子又来偷打春牛，转身呵斥去了。


    聂小满往村东头走，老周家她从来没有听过，对于聂家村她的记忆很少，在聂家村待的日子甚至也不如在红花农场的时候多。


    路上她买了一些蔬菜，既然是去人家里总不能两手空空。一路问人，总算找到了老周家，路人的语气都有些不友善。


    似乎，周家有什么公开的不讨人喜欢的点，聂小满摇摇头，还没去，不能先入为主。


    敲门，很久没人应声。聂小满再敲，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死男人，聋了吗？」


    「你不是让我在螺丝订完之前不能干别的吗？」


    是哥哥的声音，聂小满有些激动。


    「难道你要让我去开门？」女声反问。


    锤子落地的声音响起，不一会儿，门开了，映入聂小满眼前的是一个不修边幅的面容，比之以前似乎苍老了很多很多，鬍渣应该是很久没剃了，遮住了大半边脸，头髮上蒙了厚厚的灰尘，像是工地回来的。


    聂小满惊唿一声：「四哥，是我，你怎么……」


    「来的是谁？叫你开个门怎么动作都这么慢！」


    屋内走来一妙龄女子，纤尘不染，一身红妆，一看就是已经准备过小年的样子。


    「你是谁呀？」女子问。


    聂小满：「我是聂小满，今天是小年夜，我来找哥哥回家过年。」


    女子恍然大悟状：「哦，原来如此。」聂小满递上水果：「冒然来拜访不好意思。」


    女子接过水果，转身准备回屋，聂小满摸着哥哥的胳膊，都要过小年了，衣服也该换换新，「哥哥，咱们回去吧，」回去给哥哥烧点热水洗洗。


    女子一转头，眼神犀利，盯着聂大满，聂大满忙说：「小满，你先回去吧，我这里还有事情没忙完。」


    聂大满慌慌张张把聂小满往门外推，还急着关门，聂小满哪里容得不清不楚的被送客，当然是准备站着不动把话说清楚，谁料聂大满突然用力，硬生生把毫无防备的聂小满推出了门，聂小满一个趔趄，更加不肯罢休，拿出与人斗殴的气力站了起来，在哥哥关门的一瞬间用力一掌，不仅推开了门，还推的聂大满向后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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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有些惊慌：「你，你要干什么？」


    第65章 过年


    聂小满正要说话, 聂大满突然冲出来，连着聂小满一起拉出了周家大门。


    既然是聂大满有意为之，这次聂小满就不再反抗了，跟着哥哥出来, 她看见聂大满轻手轻脚的将周家大门关上。


    「小满, 我不希望你们起什么冲突。」


    「哥哥,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会是你将来的嫂子, 我正在追求她。」


    「哥哥，你不是开玩笑吧？我怎么不觉得你这是在追求她, 她干干净净，仪态万千，你邋邋遢遢, 怎么看都像是她的苦力。」


    「小满，我都是心甘情愿为他做的。」


    哥哥真的是在开玩笑。聂小满很确定。


    「聂大满，你磨磨唧唧什么时候回来？」院子里面传出来了声音。


    「马上，马上。」聂大满的声音充满了不自信，「小满，你快回去吧。」


    「哥哥，你不说清楚我不走, 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子吗？怎么会这样呢？」聂小满心疼。


    「周家姑娘挺好的，你也看见了，人长的漂亮, 性格也好。爸爸妈妈也一直希望我早点成家, 这不正好？小满, 你回家了，哥哥很开心，等哥哥这边忙完了, 带着你嫂子一起回家看你们。」


    「哥哥，你哪里像是在追求爱情，我不信，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聂大满一顿，「没有没有，小满，你别瞎猜，相信哥哥，等哥哥忙完了，就回去，我在钉木头柜子，没事的，还有两三个就弄完了，过年前我一定会回去的。」


    「哥哥，你爱她吗？你是因为爱她才说要和她成家的吗？」


    聂大满一顿，「爱，我爱。」表情怎么都让人觉得并不发自内心。


    聂小满还要说什么，聂大满挥挥手，让她别说了。聂小满不再开口，聂大满似乎放了心，打开周家大门又进去了。


    聂小满吃了个闭门羹，但她不会就真的这么放弃了。看来强攻不成，只能智取了。


    聂小满忙了一下午，总算搞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哥哥这并不是爱情，而是被pua了！晚饭时间赶回家吃妈妈亲手包的饺子，吃完聂小满就叫住二哥三哥，把四哥的目前的困境讲了个详细。


    「怎么会有这种事！」聂谷雨气的要发飙，长期练武人的眼里容不得一点儿沙子。


    「哥哥莫急，我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聂小满从容不迫，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小满，这个计划你确定能治的了那女的？」


    聂小满自信的点点头，她已经找到了周家那位女儿的软肋，她相信一击即中。


    「好，小满，我全力支持，要不要排练一遍？我担心我演不像。」聂谷雨说。


    聂白露，「哥，你有啥没信心的，相信小满，小满说能行就能行！」聂白露要演的就是自己，所以他很淡定，而且他知道，聂小满的演技非常了得，曾经单人闯「虎穴」都带了录音机，叫了接应的人，聂小满出手，事情一定能办妥。


    第二天，立春。


    一大早，副书记，原来的记分员就带着村干部一起去敲了周家的大门。


    「书记书记，今天要打春牛，你不出现的话，我们没法开始啊！」


    聂大满：「哎，小刘，我不是安排你们去弄了吗？」


    「我们是可以弄，但是县领导突然说要来啊！」


    聂大满一听县领导，眼睛瞪得老大：「什么？没有通知啊？」


    「不是正式来，是县里同事悄悄告诉我的，县里派了好几个领导去各个村微服私访，就是为了看工作做得怎么样？别人都不知道呢，但是我和几个同事商量了一下，打春牛这么大的活动您不露面说不过去啊！万一上面真怪罪下来，我们担待不起啊！」


    副书记说这些的话的时候，心里胆战心惊，一边说一边不敢看周家门内，那个母老虎他可惹不起，不过聂小满那边他更惹不起。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聂家小姐连人婚都毁，这发起狠来真是后果不可设想。副书记就按聂小满说的，一字不拉的大声背出来，直到背完所有的台词，才敢抬头看聂大满。


    聂大满满身尘土，上半张脸都是黑眼圈，这副模样让副书记认定自己做的没有错。


    周家屋内终于传出了声音，周父周母和周家独女走了出来，三个人都是新衣裳，梳洗打扮过风采斐然，更衬得书记聂大满可怜巴巴。


    「小周，领导要来视察，我作为书记不能不去。」聂大满的声音里都是哀求。


    「你不是为我肯放弃整个聂家村吗？」


    周小姐出门，一不问候，二不寒暄，一句话就把聂大满的尊严踩在脚下，几个村干部互相看看，脸上皆起了愠色。平时我们不说话，一是尊重书记，二是别人家事不好插手，但周小姐既然这么不尊重书记，我们岂能看得下去？


    聂大满「嗯」一声，「没错，小周，我可以。」


    小周一脸嫌弃，「算了算了，你去吧，你可是书记，我可是未来的书记妻子，这么大的事我还能不让你去吗？你活干漂亮点，别给我丢人。」


    副书记拳头都硬了，好在聂大满得了赦令，已经出来，副书记按聂小满说的，给聂大满梳洗一番，换了聂小满准备的新衣服，张罗打春牛仪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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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时候该聂小满出场了。


    聂小满烫了个精緻的捲髮，涂了高级化妆品，红唇气势逼人。右手黄金手镯，藏袖子里若隐若现，几个纯圈戒指，不显山不露水，富贵尽显。就连束头髮的饰品，也是纯金小花。这些都是常引硬要送给聂小满的新年礼物，聂小满虽尽数拒绝，但常引把它们安排在送聂小满回来的车里，硬是拉回了聂家村。常引说这些不是给聂小满的，是给聂小满爸妈兄长，搞的聂小满没有拒绝的由头。


    倒是两位哥哥十分识相，尤其是聂白露，劝聂小满不要再反覆推辞：「小满，这些钱在常总那里根本不算什么，他是真心想送你礼物，要不是你给他出主意，他现在的生意哪里能做的那么大？他也知道你会拒绝，所以才送爹娘和我们，我认为受得起。」


    还好听了哥哥的话，这会儿派上用场了。


    聂小满穿上一阵崭新的的确良，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富态而又隆重的，带着两个西装笔挺的哥哥，迈进了周家的门。


    今天不如昨天，周家那位大姑娘看到如此显富的聂小满，眼珠子差点儿跑出眼眶。周家爸妈更是夸张，看到富家千金来了，两个人一起出来迎接。


    「聂家小姑子来了，快到屋里来坐。」


    聂小满倒是不客气，但也不跟随周家父母的手势，院子里有个长凳，聂白露掏出西装里雪白的丝绸手绢，为聂小满拭去灰尘，聂小满便坐了下来，聂谷雨硬朗在左，聂白露优雅在右，聂小满气场爆棚，坐在二人中间。


    周家女儿本以为自己是掌上明珠穿金戴银，如今看看自己的新衣裳，也只是粗布面料，聂小满一个披肩都是实在是的纯呢子，相形见绌。再看看手上戒指，已经是家里最大的一颗，也比聂小满的任何一个戒指细了一圈，再说聂小满袖子里那个手镯，比她食指还粗，周家女儿本来的自信和嚣张顿时消失无形。


    「小姑子，你，你来时有什么事吗？」周家父母更是很快输下阵来。


    「谁是你们小姑子。」


    「小满，您别生气，我知道，你来是为了昨天的事，昨天是我不够礼貌，嫂子我……」


    聂小满咳咳两声打断了周家女儿，「不好意思我想你是误会了，今天我过来，是想澄清一件事，你不是我嫂子。」


    周家人先是一愣，随后很快自圆起来：「对对对，现在还不是，那以后是啊。」


    「周叔叔，周阿姨，还有你，周大姐。」


    「什么，你叫我周大姐。」周家女儿心里有火，但不敢发火。


    「我想你们都误会了一件事，我四哥聂大满对你们家即没有送聘礼，也没有定日子，顶多是帮你们家干了几天活，你们不仅欠着劳务费没给，还想要抢聂家媳妇儿的名分。」


    「等等，聂小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周父察觉聂小满话锋不对。


    「我当然知道了，我说的都是事实，全聂家村人都看得明白。」


    周家女：「你胡说，聂小满，是你哥舔着脸要娶我的！」


    聂小满伸出一只手，对着空气扑了个空：「证据呢？」


    周家女：「他肯为我做牛做马。」


    聂小满轻蔑一笑：「我看是你作威作福，我哥哥一向好脾气，被你pua，被你骗了，给你当免费劳动力而已。」


    「聂小满，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以后我进了你们聂家门，我才是你嫂子，你长辈。」


    聂小满噗嗤一笑：「恐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你好好瞅瞅眼前，哥哥是心疼你，还是欢喜我，哦对了，我身边这两位是聂二哥和聂三哥，你仔细瞧瞧，看出什么端倪来没有？我来给你道说道，我这几个哥哥啊长得太像了，你看看这桃花眼睛，还有挺起来的鼻骨，嘴唇也很性感。再看看我？看出什么没有来？」


    周家女儿完全不知道聂小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聂小满嘆口气：「四哥呀就是太善良，明明一直倾心与我，但一直默默隐忍，就是怕会对我有所伤害。其实他哪里晓得，我最怕他受伤害。」


    周家父母：「你说什么？」


    「没错，其实我不是聂家的亲生女儿，所以，意思再明白不过，你们家女儿不过是个替代品，二老仔细瞧瞧，聂大满会选谁？」


    周家六只眼睛三张嘴全都张的很开，周家女儿：「你与你哥确实长得不像，但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就算是在一起，也是乱伦乱纪。」


    「这就不劳您费心，再说了，我现在是城里户口，只要向上级提供收养证明，一切还不容易办？我找你来只是想告诉你，不管是比哪里，你都比不上我。尤其是哥哥的心，都在我身上呢。」


    「聂小满，你别得意，你哥哥还有工作，要是乱来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聂小满摸摸戒指，然后又摸摸头上的金花，「这个就不劳您费心了吧？我哥跟我在一起，不会没吃穿，也不会过苦日子。」聂小满说苦日子的时候，嫌弃的瞥了一眼周家的院子。


    「聂小满，有种你就跟我闹，我不怕事情闹大！」周家女儿神态已经败下阵来了，但嘴里还依然不服气。


    这句话说完，聂谷雨突然走到柴堆哪里，对着一个横放的木头来了一记下噼，这只是个基础的跆拳道动作，但把周家人看呆了。


    横木不细，甚至可以说很厚，聂谷雨一脚硬是把木头给噼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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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二哥脾气不太好，要是闹的话，我怕你家人会很难堪。哦对了，你们生在聂家村，也知道我二哥的一些事情吧，当初要不是不要命的干架，也不至于离开那么久。」


    聂谷雨踢完木头，整理一下西装，严肃的站回原位，对聂小满说的话，他只是默认。


    越沉默越吓人。


    「聂，聂小满。」周家人开始结巴起来。「这不可能没有王法了啊！」


    聂白露：「妹妹，还跟她们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咱们干爹不是省长吗，还跟她们废话干什么，你的婚姻大事，就算是照章办事也办妥了，何苦需要二哥动手呢，晦气。」


    聂白露自觉演的还不错，聂小满给他句子有点难。不过还好，圆满完成任务，聂白露看一眼周家人，感觉已经成功了百分之九十了。


    聂小满站起来：「既然话都说清楚了，那我们也该走了。」


    「等等。」


    聂小满心想，来了来了，果然这个女的还是要逼他们使出最后一招。


    周家女儿气色灰暗，明明刚梳洗的头髮不知怎的看上去也毛燥起来。


    「聂大满肯定没跟你们说，他为什么只能选我。」她语气十分笃定。


    聂小满重新坐了下来，语气浑然不在意，「哥哥要做了什么事，也只能是被你逼的。」


    周家女儿大笑三声，声音干瘪：「呵，那是因为你们不知道他干下的好事。」


    聂小满深唿吸，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那好，说来听听，什么好事？搞得我哥哥不得不娶你，不会是上了你吧？」


    周家女儿：「你！你知道！好，既然你知道你哥哥做了这等龌龊事，那么你就算再好，他也没脸和你好了是不是。」


    聂小满一笑：「我道是什么事呢，前几日啊，我去考察地形，碰见了一个小孩，他跟我说了件听上去匪夷所思的事，哦对了，我请了他来，这会儿应该到了，三哥，麻烦你去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小和尚走了进来。


    「聂姑娘，您好。」来人看上去十三四岁。


    「小师傅，您好，你把上个月发生在峰庙的事情，说给大家听一下吧。」


    「聂姑娘，你说的是这位施主的那件事？」


    「对。」


    周家女儿已经开始恼怒：「你什么人，乱说什么我的事。」


    小和尚：「不敢不敢，贫僧一直在庙里念经，这年头大家不提倡封建迷信，庙里基本没人来，可是偏偏这个女施主她就来了。」


    聂小满：「那她来干了什么呢？」


    小和尚：「他来把一个喝醉的男施主衣服脱了，然后就坐着。」


    「小和尚，你可看清楚了。没说谎。」


    「贫僧不敢，何况佛祖也在呢！佛祖也看到了。」


    「后来呢？」


    「后来男施主醒了，女施主就一直哭，然后他们就走了。」


    「这两人还来过庙里吗？」


    「没了没了，这一年庙里除了他俩，再没人来过了。」


    「多谢告知这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不客气，要是没什么事，小僧就先走了啊。」小和尚说完，一熘烟没了人影。


    聂小满点点头，回看周家人，周家女儿面色铁青。


    聂小满嘆口气：「我哥真是一点便宜没占到，还被人泼了脏水呢，真是心疼。周同志，你看这件事我们要不要说出去，或者找卫生员给你验验身子也行，我出钱。」


    聂小满的笑脸瞬间变得铁青，她站起来：「以后，要是被我知道谁在背后欺辱我哥，我杀她全家。」


    恶狠狠的表情吓得周家父母立即跪在地上。周家女更是如同被人撕烂了的破布娃娃，再也不堪一击。


    出了一口气，走出周家门，聂小满兄妹都长出了一口气。


    「小满，可真有你的。」


    聂白露：「我就说小满的计谋一定成功吧！我家妹妹出手，没有办不成的事。」


    聂谷雨点头：「是是，不过，小满，你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说自己不是我们亲生妹妹，你不怕周家女儿以后来找我们麻烦吗？」


    聂小满一笑：「她自己都麻烦大了，还顾得上我们，我已经把她不上工，骗工分的事情上报公社了，恐怕要不了两天公社就要请他吃一壶。而且，他还威胁书记，罪不可恕。」


    「那是，够她受得。」


    「也是该她受的。」


    「哥哥们，四哥终于解脱了，你们说开心不开心。」


    聂白露摸摸聂小满的头：「开心，你嫂子我们弟媳没了，真是大快人心。你说你这穿金戴银还真好看，常总还真是有眼光，挑的东西不一般。」


    「好了好了，」聂小满把金饰统统拆下来，「常总有眼光，他的东西还派了大用场。哥哥，你帮我收着，回头给妈妈爸爸分一分。」


    「你呀。」聂白露把聂小满给他的金银首饰收进口袋。


    聂小满拽起两位哥哥的胳膊，「哥哥们，走了走了，再晚了来不及看打春牛了。」


    ---


    到了晒场，别提有多热闹了，聂家村全部的人似乎都集中到了这里，远远的，聂小满就看见哥哥穿着干净朴素的正式衣服，剃了许久未剃的鬍鬚，剪了头髮，清清爽爽的站在晒场的中央。


    哥哥年纪不大，却把毕生精力都放在聂家村，因此他被推举作为村里最德高望重的人，那个瞎了眼的周家女儿尽然企图通过pua将哥哥「软jin」，差点耽误了哥哥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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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哥哥回来了。聂小满不禁感慨万千，这里，聂家村里，聂家村所有民众的心里，才是哥哥真正应该出现的地方。


    这里的哥哥意气风发，一腔热忱，精神抖擞，再也没有了昨日那畏首畏尾，战战兢兢的老年模样。


    随着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响，人们的脸上笑容也越来越明亮，小年过了即是立春，再下来就是春节，这一年的节日在这段日子里还真是接二连三。人民群众欢欣鼓舞，等待着打春牛，这盛大的仪式，哥哥作为聂家村的村委书记，在众人期盼下举起了锤子。人民火热的声音跟着他的锤音一起落下。


    「打哟，」大家喊着，「一二三，」 小孩子们热闹的数着哥哥锤子落下的声音，「继续打哟，打春牛哟，来年一定大丰收哟。」


    村民们喊着的话语渐渐成了歌谣，大家一起情不自禁的传唱起来，「打哟，一二三，打春牛哟，打哟，一二三，大丰收哟。」


    歌声伴随着欢唿声，声浪一波冲击着另外一波，终于，在最激烈的声浪中，人们看见春牛的肚子流出了满满一仓的五谷杂粮。


    「出来了，出来了，」人们兴奋的喊着「要大丰收了。高粱丰收，小麦丰收，小米丰收，五谷杂粮都大丰收。」


    「我们养猪养鸭养鱼的也要大丰收。」


    「我们工厂里干活的也要大丰收。」人们欢笑着，鼓掌，把自己手里捧的碗递给聂大满，聂大满为他们呈上春牛肚子里的五谷杂粮，也把这份丰收的寓意分到千家万户。


    「乡亲们，明年我们一定继续加油干，把我们的粮食产量提上去，把我们的工厂办红火，聂家村上上下下都富裕起来好不好？」


    聂大满，声音洪亮，说话已经颇有一番领导气概，他的声音充满了感染力，让人相信未来的一年一定会是丰收的一年。


    副书记递给聂小满一个碗，「小满，你家也要大丰收啊。」


    「对，不止是粮食大丰收，还有哥哥的事业也要大丰收。」哥哥的爱情，脱离了周家，相信也一定会在明天，明年，未来，大丰收的。


    打春牛的仪式结束，哥哥也终于松了口气，跟各位村委了解了一下最近村里大事小事。他便匆匆忙忙又赶着要往周家走。


    「哥哥，」聂小满叫住他，聂谷雨，聂白露也一起出现，三个人挡住了聂大满的去路。


    「都立春了还不回家？把昨天小年夜的饺子给补上啊。」聂谷雨虽然是家里的老二，但此时是这一群人兄妹中的老大。他先开口责备聂大满。


    「哥哥，是我对不起你们了，可是我还有事儿，必须得先走。」


    聂白露十分不满，「餵我说你，大满，你这是搞什么？你两个哥哥一个亲妹妹在这儿呢。你还有功夫管别人什么闲事。」


    聂大满道：「不是闲事儿，哥哥，妹妹，对不起，但等我把事情都搞定以后我会给你们慢慢解释的。」


    「行了行了，让他去吧。」聂小满假意劝和，却站着不动。


    副书记走过来：「书记，你还干啥去呀？还往那周家跑啊。老周家女儿已经叫县委来人接走了。她一直在县工厂挂了个空职，白领工资好几年，不干活儿。」


    「什么？」聂大满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事儿，「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告诉你你能干啥，难不成还要帮她？」聂大满被噎了一道，帮自己未婚妻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但他作为一个书记还真不能这么做，这是违法乱纪。


    「书记，她临走前告诉了我们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她说，那天晚上，你在破庙里，并没有对她做什么。是她想赖上你，现在她知道她的罪行已经败露了，所以，就和你划清界限了。」


    聂大满不可置信的看着副书记，又看了看自己家的兄妹三人，好像他们一副老早就知道了的样子。


    「没错，周卫红说了，你压根就没干什么，你是喝醉了，是她自己想当书记老婆，把你背到破庙去，脱了你的衣服，然后等你醒了以后，一通乱叫，让你误会。让你心里有愧疚，不得不负责任。书记，我就一直觉得你不是那种人。这下真相大白了。他们再不敢在你面前作威作福了。」


    聂大满听完两手一摊，眼睛低沉下去，没多久，他好像浑身乏力似的，又蹲了下来。他用手揉揉额头。几个人看出来了，他在哭，是那种无声的哭泣，聂小满也蹲下了，靠在哥哥身边。两个哥哥也干脆坐在了地上。


    副书记看他们兄妹坐成一圈，觉得自己在这儿实在多余，便说：「书记。你们在这儿好好聊聊。村委那边我今天再替你顶一班，明天你一定要来上班啊。」副书记说完就离开了，等他走了以后，聂大满的眼泪终于绷不住了，他在自己的兄弟姐妹面前，哭了出来。


    「二哥三哥，小满，是你们为我做的吧？」


    「都是一家人，做这些不是应该的吗？难道，我们兄妹就看着你被那个女人骗了？」


    聂小满摸摸聂大满的头：「没错。我就知道我的大满哥哥最善良了，就是因为你太有责任心，才被那个女人牵着鼻子走，现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哥哥没有做过任何错事，终于，又回到了平时英姿飒爽的模样，哥哥你知道吗？刚才我看你打春牛，那神气的样子才是我认识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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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不是让你们失望了？」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三兄妹分别伸出手，摸着聂大满的肩膀、脸庞和头髮。


    「不过，我倒是真挺生气的。咱们聂家兄妹同体，聂大满，你这回干的事可真没把我们当兄妹啊。」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想着把事情解决了再给你们道歉的，可是没料到，事情总是一桩接一桩，一开始我只是本着负责任的态度，想跟她谈谈结婚的事。但是没想到，她提出了别的要求，我想说这要求也不难，就帮她做了吧。」


    「刚才副书记都跟我说了，她叫你修她家的那口井。」


    「没错。修井也不困难，找些工具，很快就给修通了，那是一口老井，修通了她家也不用去河边打水了，我想着自己将来是她家的女婿，干这点活也是理所应当的吧，谁知道修完了井她又说，她傢伙房的墙要塌了，我一看果然是，那不如我就帮她把火房墙也修了，这一修谁知道就没完没了了，除了伙房又有鸡棚，修完鸡棚她又提出要结婚的话得准备家具。我也不知道是哪门子的鬼迷心窍了，就她说什么，我都想着先干了吧。」


    「哥哥这也不怪你，她就是在pua你，让你有愧疚感，在心理上打压你，从而让你不知不觉的就为她做了那么多件事。」


    「可能是吧，每次她提出一个要求，总是会暗示我做了不仁不义的事情，我也确实会愧疚，就希望她别再说了，所以即使我知道你们回来了，也总是放不下我没干完的那些活儿，我既觉得对不起你们，又觉得对不起她。」


    「哥哥你说的我们兄妹都能理解，但是以后也不能再做这种傻事儿了。有些事情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即使别人说你，你也要想办法，让她拿出证据证明自己，不要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好吗？」


    「妹妹教育的对，平时在工作上，我总是要求大家摆事实讲道理，拿证据，怎么到了我自己的私事上，我就这么煳涂了呢？」


    聂小满笑了笑，帮聂大满擦干眼泪，然后站起来，把聂大满也扶了起来，两个哥哥也跟着起来，「走了走了，昨天小年夜妈妈包的饺子还没吃完，赶紧回去和爸爸妈妈团聚。听谷雨哥哥和白露哥哥跟你讲讲这些年在外面的故事吧。」


    「小满这么着急做什么？」聂白露一笑。


    「快把大满哥哥拐回家，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给他听，我都等不及了呢，明天大满哥哥又要去村委履行他书记的职责了，到时候可就又抓不到了哦。」


    「小满说的是。」三个哥哥呵呵大笑起来。


    「走吧，大满没时间让你在这里承认错误了。咱们阖家团圆去。」


    聂小满永远记得，全家团聚的时候那种心情，跟以前的任何一种心情都不一样。不是她考试全满分被同学羡慕时的那种自豪，也不是她的论文获得专家肯定志气高昂的那种满足，也不像有很多并肩战斗的战友和你一起冲锋向前的那种坚定。


    这种感觉，就是很特别，是她作为一个孤儿，从未有过的感觉，就像涓涓细流一样，润物细无声，一点一点，从心里流淌出来。它又像是一种，对命运的感恩，一点一点叫你打心眼里感到满足。


    爸爸即使断了腿却依然把自己看成是一个能做多少事就做多少事的普通人。


    妈妈虽然脸上也多了很多皱纹，但她好像一点也没有变的懒惰。她的眼神里，都散发着热烈的光彩。


    那个经歷了雨雪，经歷了国外纷争的二哥，此刻回到了家中。那个一直躲躲藏藏只敢背地里替人做事的三哥，也终于回到了自信敞亮的样子。


    今天起他们是都是光明正大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普通人了。


    聂小满忍不住举起了杯。


    「爸爸妈妈，二哥三哥四哥，能跟你们做一家人。真的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小满，多亏有了你，才有了我们今天的好日子，多亏有了你，才有了今天的团聚。」


    「还是要感谢我们的祖国现在越来越强大了，能让流离失所的孩子回家，也能让我们在自己的岗位上发挥出自己的作用。」


    「对，因为有祖国的繁荣昌盛，才有我们这个小家的团圆和美。让我们一起举杯。为我们的国家。为我们的小家，干杯。」


    「干杯。」


    聂小满过了个好年，当然全家人也都闭口不言，关于他们家还差一个大哥这件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把它深深藏在了心底。


    妈妈说人要知足，能有你们回来，看到儿女如今都已成才，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这次回来，除了帮哥哥看文件，给他的计划提出自己的建议，聂小满还深深的感受了很多家乡的风俗。穿新衣，过新年，放鞭炮，包红包，贴春联，贴窗花。每一件她都做得无比的沉浸认真。


    这是咱们国家最重要的节日，也是我们五千年文明的缩影，新年，代表着一切都是新的，就像这个伟大的祖国一样，蒸蒸日上，每日都有着千千万万的新变化。


    聂小满开开心心的，待到了正月十五，吃好汤圆，跨了火盆，这个年，才算过万了。这段时间对聂小满来说，是她到这个世界以来，休息的最长的一段时间，虽然日日都在帮着二哥三哥建房，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也日日帮村委忙，对聂家村的计划生产以及经营活动出谋划策。但对于聂小满来说，这就是实实在在的休息，与家人在一起，她的神经能彻底的放松下来，就算做再多的事，也不觉得辛苦和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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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他们家的宅子，一日一日的，现出了影子，看到爸爸妈妈也绽放出了笑容。看到聂家村人民的生活水平越来越高。聂小满觉得这次休假简直就像是在美好与美满的世界巡游一番。这美的像梦一样的生活，是真实存在的。


    眼看着归期一天一天接近，妈妈经常偷偷抹泪，聂小满也心下不忍起来，「妈妈。您别太难过了。」


    「不不不我的女儿出去是为国家做贡献去了，妈妈不难过，妈妈不难过，妈妈只是有点捨不得而已。」


    「其实我在首都那里也过得挺好的，认识了很多朋友，还有个很可靠的人，虽然他现在不在首都，不过他们家的人也都待我很好。」


    「是你说的那个小学同学？」


    「嗯，他爷爷是个老军人呢，曾经还打过仗。他们老家离咱们聂家村也不远。总而言之，他对我很好。」


    聂小满隐晦的告知了妈妈，自己和叶景初的事，妈妈也没有多问，她相信女儿，女儿的眼界比她宽广多了，女儿的选择也一定比她高明，「小满，只要对你好，其他的妈妈也就别无所求，只要是你真心喜欢的人，妈妈就乐意。这次你回来，带来一车的东西，我听他们讲，都是一个什么叫叶司令的人，送给你的。就是你说的那个爷爷吧。」


    「对的，妈妈，叶爷爷对我很好，其实我这次已经接受了那个院里的任务，要去海岛参加南繁。叶爷爷也有点不放心我呢，他刚好有个老战友，叫夏司令在海岛，他已经拜託夏司令在海岛好好照顾我了，妈妈你就放心吧。我也是被人惦记的呢。」


    妈妈听到夏司令的名字以后，仿佛被什么击中一样，重复了一遍，「夏司令。」


    爸爸的神情也突然有些古怪起来，聂小满很不解，「妈妈怎么了？」


    「啊，没什么。」


    「是夏司令怎么了吗？你好像听到他的名字就变得激动了？」


    「我跟你爸，以前认识的一位故人也叫夏司令。」


    爸爸：「同姓的人那么多，不一定就是他。」


    「小满，你等等。」妈妈爬上了家里的炕，被子是旁边有个五斗柜，在五斗柜的最深处，有一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妈妈把它拿了出来，递给小满。


    「这个是什么。」聂小满打开红布包。「子弹。」


    妈妈，「这是一颗子弹。小满，这是你出生的时候，你爸爸妈妈留给你唯一的东西。」


    聂小满魂惊魄惕。


    再多的母亲就不愿意多说了。


    聂小满没有时间去解开这个秘密，她匆匆收好了子弹，也匆匆停止了这次家园游，因为首都那边来电话了，常引的公司出现了大危机。


    本打算直线奔赴海岛的聂小满改变了路线，她必须先回首都。


    第66章 常漾


    「聂小姐, 还好你回来了，我我我……」常引的司机见到聂小满，非常激动，满腔的话化成了胡言乱语。


    「师傅, 你别急, 慢慢说。」


    「常总不让我跟你说, 我硬是憋到了元宵, 常总这个年不如不过，他天天苦闷的连觉也没得睡……」司机师傅语无伦次, 讲了好久聂小满终于把事情理明白了。


    原来常引百货公司总部附近突然横空出世一个同类型的百货大楼，不同的是那个位置更好一点，虽然只差一公里, 但一下就把生意抢了去。那边实行了会员制，入会有福利，所有产品定价就比常引那里便宜百分之一，会员更是有优惠，有积分，会员卡充值还送代金券。


    聂小满好一个冷汗，这时候就把后世那些个讨论玩得清清楚楚了啊, 这对手不简单。


    「更要命的是，这个百货大楼的总经理，就是常总的没过门的姐夫！这下子老爷子一下就看轻我们常总了, 说我们败了这么久, 都是在瞎胡闹, 女婿一下子就超越了。」


    这女婿还真狠，明明是踩在别人胜利的路上拦了一道，反而成了被认可能力的那个。


    「所以老爷子说了, 要收回常总的地。」


    聂小满：「收回？什么意思？」


    「前几年常总说要干事业嘛！老爷子就给了他一些资金和地皮，如今在我们眼皮底下，常总事业干的不是蒸蒸日上嘛！可是老爷子就是不认啊，偏偏对未来女婿另眼相看。常总以前就不招待见，明明是个儿子，搞得跟后妈生的一样，为了给家里争面子，甚至还去农场里劳动改造，」司机说着眼泪都要掉下来，「常总咋命这么苦啊，日子过得还不如我这穷人家的孩子。」


    虽然司机自称孩子有点违和，但他的感情真挚到令聂小满动容。


    花了些时间搞清楚来龙去脉，聂小满决定和聂白露直接去常引办公室。


    以前熙熙攘攘的百货大楼果然比往日清静了许多，过来的路上，聂小满顺道看了看新的百货大楼，地铁口，闹市区，人流量大，这些昔日的优势一下子被尽数抢走。


    哪怕是要多过一个马路，优势就能被比下去。


    他们直接到了顶层，顶层是办公区，常引的办公室也在那里，整个办公区的氛围相比以前压抑了很多，工作时候无人谈笑，甚至连走路都轻手轻脚。


    聂小满轻敲三下门，没人应，她便推门进去。聂白露和司机不敢进门在门外候着。


    「我不是说别来烦我吗？」


    内室传来常引烦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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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小满继续往前走。


    「谁都不见，什么事都别找我。」声音更加躁郁。


    「我呢？」聂小满看到了常引，温柔一笑。


    常引慌张地站起来，他的头髮好几天没打理过，已经全部塌陷，他的鬍渣也好久没理，满脸都是沧桑，虽然穿着西装，但身形显然瘦削了很多，聂小满甚至觉得，是西装在支撑着他的身体，他瘦了。


    「小满，」常引的声音突然哑了，他快步上前，用力的拥抱住聂小满，把自己的头嵌在聂小满的肩膀。


    好一会儿，空气就这么静置着。


    「我让他们不要告诉你的，不想让你看到我这副样子。」


    「我们是朋友，如果我能帮你分担一些，你知道我一定会来的。」


    常引慢慢松了手，双手握住聂小满的肩膀，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我知道，我知道你会来，我只是希望能少拖累你。」


    「说什么呢！」聂小满撇撇嘴，帮常引拉了拉有点褶皱的西装领，只一个动作，常引看起来就精神很多。


    「这才到哪儿，战斗还没开始，你就先认输了？」


    「我没有胜算，家里的天平始终是偏向一边的。」


    聂小满虽然不理解，常家父亲为何偏袒姐姐，但聂小满觉得，既然是一家人，总有转圜的余地。所以聂小满觉得，常引不是他认为的那样，无路可走。


    「还这么说，不愿意跟我一起想办法？」


    「有办法？」


    聂小满点点头：「那必须有。」其实聂小满来的路上，脑子里已经有无数想法了，但她必须去和常引确认，必要的时候，还要调研一番，聂小满不喜欢打无准备的仗。


    「我们该怎么做？」


    「第一步，先坐下来。」聂小满拉常引，把他牵到办公位上，聂小满转了转椅子，认为这是个不错的理容座位，然后聂小满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反而常引不知所措，不知道聂小满那一笑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后呢？我该怎么做？」常引问。


    「先回到帅哥的样子。」聂小满叫司机送剃鬚用品，甚至还充当理髮师，为常引剪了一个很清秀的头髮。


    听着剪刀的声音，感受着聂小满得手经过自己的头顶，额前，唇边，常引的心也慢慢静了下来。


    一切收拾妥当，聂小满拿了面镜子给常引看。


    常引本来郁闷的事情竟在这一瞬间忘却了：「小满，你这理容的水平也不错啊。」


    「是你底子好，随便修一修，就可以出去继续招蜂引蝶了。」


    常引宠溺的看一眼聂小满：「你呀，就知道拿我开涮。」


    「我说的都是事实。」


    司机看到聂小姐三下两下就退了常总的颓败气息，悄悄干完活，继续在门口候着了，他知道聂小姐有神奇的魔力，三言两语就能逆转常总的心，这回他算是找对人了。


    「好了，该干正事了。」聂小满说。


    常引还有点失落：「这么快就要干正事了啊。」


    聂小满拉起常引：「叫人把所有窗开了通风。」


    「这么冷。」


    「怕什么，我们要出去玩了。」


    原来这就是聂小满说的，干正事，常引的情绪又升了起来。


    还在正月，首都新年的气息还依然浓厚，出了百货大楼，聂小满和常引就钻进了一条人潮汹涌的小巷子，这是首都有名的小吃街，聂小满看着刚出锅的大包子，买了一个，轻轻从中间扯开，分一半给常引吃。


    「刚出锅的味道就是正。」聂小满看看常引，常引也跟着吃了一口。常引其实饿了很多天了，味觉一下子被菜包开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嗯，真的好吃。」


    「走，再去看看别的。」


    「热豆浆。暖暖身子。」两人又来到一个小摊前，常引看见熟悉的本地小吃，问聂小满：「要不要试试这个？」


    「这是什么？」


    「豆汁。」


    啊，原来是远近闻名的首都豆汁，聂小满还真没喝过：「好啊好啊，我要试试。」付了钱，开开心心的拿起碗，在常引期待的目光下喝进去了这一丝温暖。


    「扑。」聂小满没忍住直接就吐了出来。


    「啊，对不起对不起。」有部分溅到了常引身上，聂小满愧疚极了：「把你好看的衣服都弄脏了。」


    常引掏出手绢，倒是先给聂小满擦了擦嘴巴：「没事。」


    聂小满赶紧抢了手绢，她其实没吐到常引身上，但是吐的时候一不小心，碗里的豆汁撒了一些出来，聂小满替常引擦干。


    「没想到豆汁这么难喝。」


    「喜欢的人很喜欢，不喜欢的人无法接受。」常引把碗还给店主。「不过，看到你那么可爱的样子，还真是有趣极了。走，我们去吃别的。」


    「糖葫芦！」聂小满兴奋的喊，刚喝了又臭又苦的豆汁，看到糖眼睛都发光了。


    「小姑娘，要哪个？老闆，买最大的吧。」


    聂小满看了看最大的那一个，「这么大哪里吃得完。」


    「哎你们两个吃有啥吃不完的。给。」老闆自说自话直接拿了最大的给聂小满，常引付钱。


    「我们一起吃吧。」


    倒是……还真的挺甜的，常引替聂小满拿着，时不时餵她一口，自己倒是吃得欢，聂小满本来还有点别扭，看到常引也没特别在意，就慢慢放开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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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了糖葫芦，嘴里甜滋滋，再去买个豆馅烧饼，一条街硬是被他们吃了个遍。等要走的时候，两人都是大腹便便的样子，互相看一眼，同步哈哈大笑起来。


    「回去吗？」常引问，很正式。


    聂小满点头：「嗯。」


    放了一下午的空气，常引的办公室与上午感觉大不相同了。这是战斗的气息。


    常引把现状跟聂小满完整的讲了一遍，内容大致与司机师傅说的相同，只不过，细节，更加完善。


    常引讲的很真诚，事无巨细，聂小满也听得很真诚，一字不漏。待常引全部讲完，两人面前的那壶热茶都已经凉了个透。


    「所以，你觉得自己没机会了是吗？」


    「对，我跟父亲大吵了一架，非常不成熟的控诉了他。」


    「控诉他什么？」


    「控诉他一直对我的努力闭眼不见，控诉他觉得任何一个人都可以随随便便的打败我，控诉他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么……无情。」


    「这些都是气话，我觉得你可以再去和你父亲谈一次。最好在你姐姐和姐夫也在场的时候。」


    「那个家已经不欢迎我，父亲说过了正月就收回这个百货大楼，同一个商圈不需要这么多同类型的大楼。如果把这里改建成商务区，让那些最近纷纷冒头的外资企业进来合作。他坐享其成，还可以为我姐夫的新商场引流。最重要的是还可以撇开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常引，你还记得吗？年末聚会的时候你是怎么跟众人宣称的？尤其是对你手下的员工，今天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他们都一个个暗沉着脸，与去年年末的时候截然不同，是为什么，不是因为他们的工作做得不好，而是因为他们的领头羊，率先丧气了。」


    「但我不得不丧气。在父亲眼里我就像个弃子一样。今天他可以收回这栋楼，明天他就可以收回其他的了。我一点点扩展的版图，就被他横刀切断。」


    「虽然我不太理解你父亲的用意是什么，但在我看来目前，并不是毫无解决方案的。」尤其是那些生气时说下的狠话，聂小满认为都是可以挽回的。


    「能想到的方法，我们不是都试过了吗？就是因为那家店开在我们旁边，比我们的人流更密集，我这边才一步步冷静下来的，现在就算我发再多的优惠券，就算我再降低价格也来不及了。我怎么可能斗得过他！」


    「所以我们就要变一个思路啊。你现在需要的是，在你父亲面前证明自己，愿意听我的吗？」


    「当然愿意。」


    「什么都可以放弃，只为了证明自己，可以吗？」


    「当然可以。」


    「下周二是你姐姐的生日，听说你父亲会在家里为她举行生日家宴，你会参加的吧？」


    「爸爸根本没有邀请我。」


    「邀请不邀请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是一个只有你们家人的聚会。聚会的目的是为促成你姐姐跟你姐夫的婚事。在他们谈喜庆话题的时候，你加入表达愿望。」


    「你的意思，让我去闹？」


    聂小满扑哧一笑，「你觉得那像是我会出的主意吗？」


    「当然不是。」


    「既然是谈婚事，那气氛必定是轻松愉悦的，谁也不愿意在饭桌上提不开心的事，这时候你加入进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勃然大怒，这是提条件的好时机。」


    「提条件，你让我跟他们提什么条件？」


    聂小满左右看看，她可不想隔墙有耳，她悄悄附身靠近常引，把自己的计划附耳告诉他。


    「怎么样？」


    「小满说的自然都是好的，我照着做就是了。」常引变成了聂小满的无脑粉。


    从常引的办公室走下来的时候，聂小满觉得首都的风也是很舒服的。


    其实很意外的，在常引的资料中看到了那个竞争对手的名字。林乐成。一连串的回忆又突然串了起来，那么，常引的姐姐，自然就是叫常漾了。


    万万没想到原书的男女主会在这样的巧合之下，又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


    因为是常引，她无法装作与己无关，但偏偏又是因为这两人，真心让聂小满认为即使她在这个世界活了这么久，好像也还是摆脱不了某种宿命。


    常漾像是掌握了什么情报似的，在常引提出要去参加她的生日家宴以后，立即向聂小满发出了邀请。


    「听说你有个很要好的朋友叫聂小满，邀请她一起见个面可好。」


    聂小满本以为自己可以做一个背后的支持者，但没料到，就这样被朝阳硬生生的拉到旋风之中，看来，即使是穿越过后，立足脚跟，也依然与原书男女主摆脱不了某种命运般的牵扯。


    既然如此，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聂小满，从来无所畏惧。


    常引家一看就是富庶人家，房子坐落在市区极为繁华的地方，方方正正一个院子，面积不出意料的大。院内亭台小谢，涓涓流水一应俱全，过了两道门槛才被请进了主屋。


    聂小满有一种在看古代电视剧的感觉，虽然她知道此时并非古代，自己也并不是身处在电视剧中。从一进门常家的管家就帮他们拿好手里的东西，并引导他们走进了正室，管家俯首帖耳的样子都像是电视剧里的样子。


    此时正是开放的年代，经歷过共同富裕，像叶爷爷那样上过战场的老前辈，住的院子也没有这个富丽堂皇，常家能如此铺张，看来常父手段不一般，聂小满想，这不是我的世界，今天是一次误入，以后她也决意永远的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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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餐桌上，常父、常漾与林乐成已经在席位上坐好。


    如聂小满先前知道的一样，这个家并没有女主人。


    林乐成看到聂小满，很意外，正在犹豫要不要发言。


    「爸爸。」常引别扭的问候着常父，可见这两人的父子关系有多紧张。「这位是我的朋友聂小满。」


    聂小满马上礼貌问候：「叔叔好。」


    之后常引又叫了声姐姐，聂小满也跟着喊：「姐姐好。」


    常引跟林乐成不太熟，他对聂小满说，「这是我未来姐夫林先生。」


    聂小满对林乐成点头致意。


    林乐成：「聂……」


    常漾：「请坐吧。」


    常引聂小满二人便依次落座在常父左手边第一位和第二位。


    与林乐成常漾四面相对。


    聂小满仿佛在看一齣好戏，林乐成刚才是准备打招唿的，而常漾看上去是有意打断他。


    聂小满知道，林乐成并未料到常引的朋友是自己。


    常漾以一种看你怎么解释的眼神盯着林乐成，仿佛一切尽在常漾掌握之中。


    林乐成坐立不安起来，拿起桌前的餐布，放在常漾身上，常家家务人员赶紧过来，替林乐成弄好，将林乐成弄得皱的巴巴的餐巾重新打理，再给所有人盖上餐布。


    林乐成这是紧张了？这是有点好笑，但聂小满不明白的是常漾为何要看他这个笑话？毕竟他是她未婚夫，他俩也是真心相爱的。


    上菜了，全部都是西餐，看上去做的十分专业，常家应该有专门的主厨制作西餐，可见常父是一个有品位有要求的人，分餐都有专人帮他们做好，他们只需要拿着叉子把食物放进嘴里，就是这样的模式聂小满最不喜欢，感到极为拘谨，几个人也都不说话，空气里遍布着尴尬的氛围。


    来之前常引问她，什么时候向父亲提比较好，聂小满只答一个：「见机行事。」


    她觉得常引能理解她说的机是什么时机，常引显然也明白，不是现在。


    「早就听闻聂小姐貌美如花，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常漾优先开口，仿佛这一整桌她才是真正的主人。


    「常小姐谬赞了。我也听说常家大小姐英姿飒爽，气宇轩昂，今日一见，外面传言非虚。林先生也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十分相配。」


    各自举杯。


    常漾：「听说聂小姐和我们家常引是在劳动改造的时候认识的。」


    常父脸色一变，看聂小满：「也是在红花农场？」常父说话很稳重，但有着生意人特殊的压迫感。


    来了来了，聂小满本以为今天过来，既然大家都装作不认识，那便礼貌客气。但常漾这一开口，不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


    「是的，叔叔，我跟常引是在红花农场认识的。我在农场待了三年，考上大学以后便来了首都。但是不知道常引竟是首都人，机缘巧合又遇见了。」


    常父回忆起了那一段往事，「常引也待了差不多有三年吧。」


    常漾马上说：「常引当时去劳改，并不是因为做了什么错事，那时候组织上想让我们家出一个人去带动那些劳改犯。你也知道我们家的孩子从小就博学多才，饱读诗书，一直也想着为组织立功，那时候本来是我打算去的，但是常引他心疼我是女孩子怕我出去以后吃苦受累，所以便主动代替我去这件事情，我到现在都感激我弟弟。」


    常漾说的很情真意切，一边说还一边看看常引，貌似他们姐弟二人真的如他说的那般深情厚谊。


    聂小满不禁想起了以前在红花农场等邮递员的日子。每一次邮递原来的时候，她都能看到常引用多么渴盼的眼神等待着邮递员，也能看到，当邮递员走的时候，他又是多么失落。


    没错，他家有权有势，来这里确实是走个过场，最后常引也顺利的拿到了回乡通知，但在这之中每一次，常引除了期盼回乡通知，更多期待的也是家里的书信吧。农场不通电话，所有的信息来源都是书信，而常家父女又给常引写过几封信呢？


    「对，小漾说的没错，不过让常引去农场，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就是希望他能早点成熟。」常父补充道。


    这父女还真是一心同体，完全没有考虑过常引的感受。


    两个人都说完了，似乎该轮到常引说点什么了，常引好像也回忆起了什么，情绪开始低沉，但看到父亲姐姐都用某种眼神期待着自己，他必须做点什么来回应，于是他端起酒杯。「爸爸姐姐，我敬你们一杯。」


    又是一次缓解尴尬氛围的举杯，聂小满想，酒杯真好用，难怪那么多人的谈判要在酒桌上进行。


    「那话说回来聂小姐，」常漾又开始说话，「你是因为什么要去劳动改造呢？」


    「我爸爸身体不好，妈妈赚的工分又少，哥哥那个时候也只是村委的一个计分员。家里条件很差，四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哥哥还要打地铺。我想着我出去到农场也算给自己找了一份工作，虽然会苦点累点，但是有补助，也能让家里宽裕点，所以就主动报名去了。」


    聂小满说的这些都是当时的实情。她也的确是为了钱去农场的，只不过赚的钱是用来还给林乐成的，中间有很多其他的风波比如退婚，比如那个去农场的名额本来是指派给林家的……


    「聂小姐，听说你是聂家村的。在那偏僻的村里，不是有很多偷鸡摸狗干坏事的人吗为什么不派他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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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小姐您弟弟都去了那儿，您还不清楚吗？红花农场的劳动改造并不像外界想像的那样，并不是所有人都干了坏事需要接受劳动改造，有很多人是实在不得已才去的，他们多半是为了家人，为了朋友，就像常引一样。」


    「那聂小姐是为什么去呢？聂小姐刚才已经说过，你是为了钱，可是你不觉得这有点匪夷所思吗？劳动改造毕竟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仅仅为了钱背上不好的名声，这是极其不划算的事儿。」


    常漾越说越把话题往某个方向上引，聂小满觉得无聊的她都快要神游天外了，于是她把注意力转移到林乐成身上，她看到林乐成不安的捏着手里的餐布，常引乱七八糟说了一大通，发现聂小满并没有回话，便转向了旁边的林乐成：「乐成，你不也是聂家村的吗？那时候的情况你最清楚了，你给大家讲讲好不好？」


    真是有趣，这才是常漾最想问的人和最想问的事吧。


    「我……」林乐成今天从进门到现在都是一脸懵，他是来参加常漾的生日会的，本以为是吃吃蛋糕唱唱生日歌，再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送给爱人，哪料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常家的客人中居然有聂小满，刚才又没把握时机打招唿，偏偏聂小满也好像不认识自己一样，他能理解聂小满可能是为了避嫌，但他不明白为什么常漾却一直咄咄逼人，好像非要从他嘴里挖出个什么秘密来，这让林乐成坐立不安。


    常父一听，想起林乐成是聂家村人，也来了兴趣：「哟，小林，聂小姐，原来你们是老乡啊。」


    「还真是有缘呢，今天我们家就请了两位客人，这两位客人还竟然是老乡。」常漾笑了。「那聂小姐和我男朋友以前认识吗？」


    常引对这一切全然不知，他也好奇的看了看聂小满：「这么巧？」


    「原来常引也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和聂小姐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呢。」


    「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聂小满闭了眼，常漾这可真是要把人逼到绝路上，还好聂小满不是什么别扭性格。她轻轻的拍了一下桌子，所有人的目光便聚集于她。


    「管家先生。」聂小满说：「麻烦您。」管家把聂小满带来的礼物呈上来，聂小满把它放到常漾面前。


    「常小姐，非常感谢您邀请我，来之前我还受宠若惊并不明白常小姐为何会邀请一个不认识的人来参加她的私人生日家宴，来了以后我明白了，常漾小姐恐怕想探听的是我与林乐成之间的关系吧。那么我便开诚布公的讲，我与林乐成从小在聂家村长大，小时候父母就为我们定了结婚的誓约，但那并非我们二人所愿，在成年后我们便主动取消了这份婚约。」


    常父停下了手里拿叉的动作，眼神慢慢游移向聂小满。常引更是整个身子都转向了聂小满。


    常引：「你以前还有过婚约？」


    「已经退了。」


    常漾：「哦，那聂小姐为什么去了红花农场呢？」常漾一看就是做过功课的，对这件事情知根知底，林乐成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说不出话。


    「据我所知，红花农场从聂家村要人名额是只配给了林家的，聂小姐是如何以林家人的身份拿到了那个名额呢？」


    这就是常漾最关心的问题。


    常引：「小满？原来你也是顶替别人。」常引到底是好兄弟，完全没按姐姐给的路线走。


    「常小姐说的不错，我也是顶替林乐成，但我之前说的每一句话也都是做数的，我是为了给自己讨口饭吃，跟林家抢了这个名额。」


    「我听说聂小姐以前名声不太好，也有传言说聂小姐是在聂家村混不下去，才不得已去劳改的吧。」


    「常漾，你究竟想说什么！」林乐成终于坐不住了。「当时的情况很简单，我不喜欢聂小满，她提出取消婚约，我松了一口气，但我也不想去劳改，聂小满主动要了这个名额，我表面上是顺了她的心愿，实际上也是顺了我们全家的意愿，聂小满，对不起，反倒教你做了我的替罪羊。」


    「林乐成，我不是说过，不用再说对不起了吗？何况我们两个人早已经没有瓜葛了。今天既然常小姐就是旧事重提，那我便也不嫌尴尬的再解释一遍，为的是你们二人能够毫无罅隙牵手共度余生。如果常小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请尽管问。」


    常漾终于闭了嘴。问也是问清楚了，但总觉得心里还是不痛快呢。


    「聂小满，原来你还经歷过这么多事儿，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这都是认识你以前的事儿，不听也罢，既没影响到我的生命，也没影响到咱们之间的情谊。我只是没说过，但并不代表我不愿意告诉你，也并不代表我会对你有所隐瞒。我倒是希望我经歷这些的时候已经认识你了，那我一定要叫你帮我。」


    的确，聂小满没有说过这些事，但常引回忆了一下，聂小满说过很多更私密的事，那些话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常引相信聂小满没有把那些话告诉过除他以外的任何人，在多年前那个农场的山坡上，看着太阳落下去，看着月亮升上来，看着满天的星星，那时的聂小满和现在一样不会向他隐瞒。


    「那为什么一开始你刚进来的时候要假装不认识林先生呢啊，我懂了，是因为你们早就一刀两断了，你不想影响我姐姐跟我未来姐夫的感情，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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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引这么一说，给了大家台阶下，又间接的指出，常漾偏要无事生非。


    这生日宴会还没开始，桌上便也这么热闹了。长父难得的扬起了嘴角，年轻人似乎比他想像的更有意思，他举起酒杯：「来。咱们别忘了今天的主题，今天是给漾漾举办生日宴会的。对了，其实还有一件事，我看常漾，林乐成你们两个人……感情很好，不如就趁今天这个机会把婚期定下来吧。」


    女儿闹腾了一番，常父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理不直气不壮，不过，看聂小满，常父还是觉得，自己女婿是跟聂小满了断的。


    感情很好四个字，不知怎么的，林乐成听起来有一些些讽刺，本来来之前他就知道常漾父亲今天是有意愿为他们订立婚期的，林乐成自然也是十分愿意，眼看着就要定音，但今天经歷了酒桌上的这么一出，林乐成如同芒刺在背，好想把常漾拉下酒桌，把有些话痛痛快快的跟她说个清楚，但无奈眼前这么多人，他也实在无计可施。


    常父说完话，聂小满看了一眼常引：「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喜可贺，常引你怎么想呢？」


    「当然是要恭喜姐姐，还有未来姐夫，来，我敬你们一杯。」推杯举盏之后。常引说：「不过，姐夫，要把姐姐交给你，我们这心里还总是有些空落落的。」


    林乐成：「放心吧，我会好好对待常漾的。」


    「你那么有能力，我是很放心，我相信你对姐姐的爱是真挚纯净的，也相信你能好好照顾姐姐，不过要承诺一个人一生一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姐夫，最近你的百货大楼经营的风风火火，营业额甚至突破了爸爸名下百货大楼的记录。恭喜你啊。」


    「哪里哪里，这还要多亏了叔叔，要不是他提供的地块我哪里能有今天的成绩？」


    「也是，这也是我唯一在意的一点。姐夫你说如果没有爸爸给你的这栋大楼那么绝佳的地理位置。你还能把生意做得这么风生水起吗？」常引开始挑衅起来。


    林乐成终于警觉了起来，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个小舅子是有备而来，轻敌了，他对自己怀着怨恨，听说还和父亲大吵一架，今天笑意盈盈，早该看出古怪。他本来还揪心着常漾那边的事，想着怎么跟她说清楚，没料到这个小舅子又给他出了个难题。的确，小舅子对自己有质疑也是应该的，毕竟他现在爬上来全靠常漾的爸爸直接丢了一份楼盘大礼包给他，这他才得以平步青云一飞沖天，如果是在别处呢？他的百货大楼，不仅是交通要道，也是繁华闹市中心，更是常漾的弟弟常引苦心经营了几年的地盘，站在别人的肩膀上自然会看得更高，但如果没有了这肩膀呢？


    他知道常引这是在向他挑衅，但他不得不出来应战，毕竟这关系到他的事业更关系到他的爱情。


    常漾马上替林乐成发声，「常引，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常引收回视线，看向父亲，看向姐姐，「姐姐，您别误会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想知道未来姐夫能不能独自一个人把事业做好，能不能对待我们姐姐如同父亲一般，把你捧在手心里当个小公主，你要知道这些东西不是随便说说就行，空口无凭，一定要有实力。」


    「呵，笑话，说的好像你有什么实力似的，还不是别人异军突起就把你打的片甲不留。」


    聂小满，「常小姐这话严重了吧？常引也只是站在弟弟的角度为您着想，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也不想看到姐姐因为结婚而降低自己对生活的要求吧。」


    常父欣赏的看着聂小满。


    「聂小姐说的很有道理，乐成，你怎么看？」


    不知怎么的，通过今天的交谈，常父对聂小满的印象极好，此时也觉得聂小满说话句句在理，更觉得聂小满站在自己儿子身边的时候，常引似乎也不像平时那么调皮，那么玩世不恭了，反倒变成了他希望看到的样子。


    「我觉得聂小姐说的很有道理，我也的确是急需证明一下我的个人实力。」林乐成说。


    常漾着急了，「你有什么好证明的呀？之前的事不是明摆在那里吗？你比常引强多了。」


    常引接着话头，马上说，「那姐夫不如我们就来一个公平竞争吧。如果你赢了，我自是觉得把姐姐交给你放心。如果你输了，咱们也可以找找问题在哪，查漏补缺，毕竟父亲是把你当成接班人一般培养的。」


    这话说的真是漂亮，常父对常引刮目相看。他觉得这话并不是常引本心，一定是聂小姐教他的，而常引这么听聂小姐的话，又让常父对聂小满心中生出了几分敬畏，他花了大半辈子的时间想要调教这个纨绔子弟，却竟然不如聂小姐短短相识，看来是有必要反省一下自己这么多年的教育方法了。


    面对常引抛出来的翎子，林乐成不得不接。「如此，甚好。具体怎么比呢？」


    「父亲在城东城西各有两座楼。能否借给我们？」


    常父：「常引，你先说说你的计划。」


    「这两栋楼我都去实地考察过了，大小差不多，位置都很偏僻，但周围五公里居民数量都在三万左右。周边只有一些小卖部，大一点的就是以前的国营商店改造的商店……」


    常父：「这两栋楼确实一直闲置着，我还没找到很好的投资方向。 」常引做了功课，真的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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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乐成商人的嗅觉开始敏锐起来，毕竟是以后的霸总，富一代，没点水平怎么过的去！


    「我明白了，弟弟是想请父亲给我们各自一处，由我们来投资，比较营业额？」


    常引点了点头，这是聂小满的计划，常引看出来了，林乐成想比，父亲也乐的同意。


    常父：「直接比利润吧！看看你们能不能变废为宝，半年时间，利润多者胜，如果谁的利润能超五十万，我就把这块地送给他。」


    这真是意外之喜，常引绝处逢生为自己求得了机会，不仅如此，还有可能白得一块风水宝地，常引激动的拥抱了聂小满一下，常父看的会心一笑。


    两个朋友如此自然拥抱，反而衬托的对面的真情侣十分别扭。


    常漾没想到，自己的生日会却成了别人的庆祝会，也不知道他们在庆祝什么！此外，不仅婚期拖到了半年后，身边人貌似也不像以前那样被父亲认可了！她可真是来气！


    走出自家大门常引只感觉到爽气，「小满，刚才你看到姐姐的脸都绿了吗？」


    聂小满点点头：「今天，一定是个难忘的生日。」


    常引又突然失落起来：「小满，你真的要走了？不想看看我胜利的样子嘛？」


    「静候佳音。」聂小满笑：「你一定可以。」


    第67章 大豆


    海岛上的风不知道从何处吹起, 但它终有一日吹在了聂小满的心里。


    南繁，为什么重要，因为它是鲜花国人吃饱肚子的基石。远在内陆的居民们不会知道，这个宝贵的海岛上, 有多少背井离乡的人为同胞们能吃上饭, 挥洒着汗水和人生。


    聂小满这次是一个人来的, 在火车站, 她见到了师兄方华。


    「师兄，没想到你还是来了。」


    方华见到聂小满, 像见到亲人一样：「嗯，小满，我来了, 以后就扎根在地里了。」


    「不犹豫了？」


    「不犹豫了。」


    「不迷茫了？」


    「不迷茫了。」


    「好，师兄，祝贺你！」


    「谢谢，小满，多亏了你。」


    「不客气，师兄，以后咱们可以继续一起努力了。」


    「嗯, 小满，我比你早来两天，先带你熟悉熟悉环境, 白天的日照时间很宝贵, 所以例会都是晚上开的, 」方华看了看手腕的表：「先把东西放下，吃个饭，来得及。」


    南繁基地跟聂小满想的有点不一样, 也不是后世那种规整的「水稻公园」之类的规模，此时所谓基地，还是东一块西一块，地头上插个牌子就算是有人认领了。


    不过，海岛到底不简单，这才二月末，田间地头到处都是一片丰收的景象，聂小满坐在方华的自行车后座上，对田里的景象匆匆一瞥，便急急忙忙在食堂里填饱肚子，开会去了。


    会议室是一处简陋的农民房，一张大桌子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围着桌子，坐了一群看上去年龄和身份都比较高的人，外围站着一群年轻人。大家都似乎已经熟悉了这样的开会方式，每个人都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子，聂小满跟着方华，也很快在后排站定。


    八点到了，会议准时开始。


    坐着的各位是各小组的领头人物，大家分别报告了一天的进度，听下来聂小满了解到，这里不仅是袁老师的团队，还有很多她听都没听过的团队，曾经她狭隘的以为，南繁育种仅针对水稻，以前的老师也是这么告诉她的，今天她才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不只有水稻需要多季孕育，小麦，玉米，甚至棉花都参与其中。


    整个会议，聂小满生怕听漏了一个字，每一个人的报告对她来说都是万级信息量的冲击。


    一个半小时以后，大家的报告全部结束了，一个看上去潇洒干练的女孩子站了起来，做了总结性的发言。针对各组的优势和不足之处分别陈述了意见，也提出了很有指导性的计划意见。她旁边坐着一位看上去年纪较大，头髮花白的人，在她陈述完意见的时候，不住的点头。


    方华小声说：「这是南繁基地的辅导员，姓周，坐着的是首都特聘的郭教授。」


    难怪，两人的气质十分符合各自的身份。


    「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大家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那位花白头髮的专家说：「我考虑的也基本就是这些。」


    接下来便没有人说话了。聂小满以为会议就要结束，谁知道周辅导员突然叫了聂小满的名字，「聂小满。」


    「到。」


    大家寻声朝聂小满看过来，有些人早就发现今天的会议里多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孩，但会议是件严肃的事，也并没有很多人朝这个方向看，这时候听到巡视员点了名，大家便变光明正大的朝她看过来。


    「聂小满同学，根据组织上向我递交的你的报导日期，你已经迟到了三天，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导员的声音异常严肃。


    聂小满解释：「家里有点事。」


    「请你认真的写个检讨书，检讨自己，好在你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就算晚了三天，对整个育种队伍也没有任何的影响。明天能交上你的检讨书吗？」


    好狠的话，在场的人都很惊讶。


    聂小满端正的站着，「能。」


    「好，那明天一早，」辅导员翻了翻自己的笔记：「你就去大豆育种基地实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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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豆，可是导员，我是想参加水稻育种的。」


    众人都看向聂小满，不得不被她的勇气折服，在导员如此凶神恶煞的表情之下，她竟然还敢提出反对意见。


    「我已经看过你的资质了，你主修的是环境资源方面，其实跟育种学甚至生物学关系都不算特别大，可以说是十分边缘的学科了，虽然，你的成绩很好。每一个过来南繁的人目标都是进行水稻的育种，你们有这种雄心壮志，我是非常支持和鼓励的，但年轻人不要总想着一口气吃成个大胖子，先从基础做起才是科研路上的正道。明白了吗？」


    「明白了。」聂小满有些不服气，但对方说的无可辩驳。


    「大声点。」


    「明白了。」


    散会以后，方华安慰她，「小满，你可千万别沮丧，辅导员对每个人都很严厉的。」


    聂小满摇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辅导员说的话很对，凭什么我认为来参加南繁，就一定能加入水稻的团队呢？杂交水稻如今在世界上已经声誉斐然，这前前后后无数的劳动也不是我做的，凭什么一过来就想乘着这东风，接触国际最先进的东西呢，这确实是我不对，我应该好好反省。」


    「小满，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咱们辅导员其实也很厉害，她也不是水稻团队的，但他一直扎根海南，听说她是海岛农业厅二级巡视研究员呢，也是所有巡视员中最年轻的一个。如果咱们能沉心静气，好好跟着她学习，一定能学到不少有用的东西。」


    「嗯，」聂小满点点头，她十分认可方华说的话。


    「好，那咱们明天就去大豆育种基地好好干吧。」


    「小满，对不起，明天不能陪你了。」


    「我们不是一起？」聂小满本来以为同一个老师的学生会分在一起，但她没想到，师兄竟然跟她不在一起。


    「我去养鱼养虾了。」


    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吧，还给他这么重磅的一个炸弹，养鱼养虾。如果说她被分去大豆育种基地，好歹还跟他们心心念念的水稻有一丝丝联繫的话，养鱼养虾就完全是另一个类别的事情了。


    「师兄，」聂小满叫了师兄一声，但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师兄苦笑着。「聂小满，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应该庆幸你分到了大豆，大豆现在正是快收穫的时候，一来就能学到很多东西呢，而我虽然被分配在另一个类别，但也不用觉得丧气的，没准这还是件好事呢。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那时候聂小满和方华还不知道，这句话竟能一语成谶，方华的研究也会在聂小满今生的研究成果中，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二天早晨五点，海岛的太阳已经渐渐露出端倪，聂小满去大豆育种基地报到。


    这个基地比较偏，离他们的宿舍很远，聂小满到的时候已经大汗淋漓。


    时值二月末三月初，海岛的天气就已经不是用温暖二字可以形容的了，可以称得上是火热，想想前不久还在遍地飞雪的北京，一路坐着火车，渐渐的感受着祖国大地慢慢涌上来的春日气息，把厚厚的冬衣一件一件的装进行李箱里，离海岛就越来越近了，穿的只剩最后一件薄衬衣的时候，聂小满知道海岛已经在向她招手了。


    看着火车一节一节的被拉上船，这是她第一次坐车滚船。这偏僻的小岛，每年有那么多的研究人员，像候鸟一样，奔赴而来，也是这么一步步耗尽好几天的时间在路上奔波，到最后看到方华的时候，时间都已经过去了四天。


    但聂小满一点都不觉得累，此时此刻她走在去育种基地的路上，她感觉身体异常放松，一个人在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的时候，就会是如此的不知疲惫吧。


    到了育种基地，聂小满远远的就看见路边上站着一个约摸30岁左右的男人，憨厚的穿着很正式的衣服，不像是要干活的样子，他手里还举着一张纸，纸上用笔钢笔写了聂小满三个字。


    显然，他怕，聂小满看不见，又用笔把三个字加粗，可以看到原本三个字是写的遒劲有力的，但加粗的过程不知是因为纸质太差还是墨水笔太细，成品反而显得乱糟糟了。


    竟然感觉有点萌萌哒。


    看到聂小满，男人微笑向她招手，聂小满鞠了一躬：「您好，您就是阮老师吧？」


    阮老师是大豆育种基地的负责人，今年30岁，来自首都农业大学，参加南繁已经第五个年头了。聂小满来之前做了些功课。


    第一次有人来的时候已经知道他是谁，阮老师有些意外之喜，「是的。聂同学，欢迎你。」


    聂小满和阮老师握手，颇有些学术大拿见面的氛围。


    阮老师收起聂小满的名字，「我先带你熟悉一下咱们基地。」


    聂小满一边走，一边听阮老师介绍：「咱们这边位置偏了点，但阳光很好，风大也能帮助授粉，不过你知道，风大的话也有不好的，授粉量，授粉植株不能把控，所以有时候我们会加人工阻隔，你看那边有很多棚布，就是用来人工隔断的。」


    「小满，你知道什么是种质资源吧？」


    「嗯，就是虽然没有经济价值，但是携带了非常宝贵的稀有基因的作物。」


    「没错，不知道来这里你本人的意愿如何，但我想跟你介绍的就是，我们这里也是个好地方，虽然大豆不是解决吃饱问题的关键作物，这里也很少看到大丰收的景象，但这个基地的种质资源是全世界最丰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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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聂小满有点不敢相信。」


    阮老师肯定的点了点头：「是真的。所以，希望您不要因为被分到这里来而灰心丧气，这里的种子，也都承载着各种各样的梦想。」


    走到一块空地上，阮老师突然脱了身上的正式套装，把一顶大草帽戴到聂小满头上，然后拿起了农用工具和笔记本：「走，咱们正式开始工作。」


    原来一身正装只是为了迎接自己，里面那件满是泥水的衣服才是阮老师的本体。


    「前段时间我们已经收穫了一万多份种质资源，针对种子量较低的三千份，我们计划进行第二季的培育。你看前面，左边这块地是还没有收完的成果，右边这块地是刚打理完，准备进行第二季育种的地方。」


    左边突然冒出一个年轻男孩：「阮老师，你来了，聂同学，你好呀，你真美！」青春洋溢的男孩。


    阮老师一笑：「聂同学，这个是我的学生，蒋沈韩，今年刚在首都农大读大一，一入学就被我拉来了。」


    聂小满有些诧异：「刚入大学就能参加南繁，蒋同学肯定天赋异禀。」


    「哈哈哈，聂同学，感谢你的夸奖，其实来之前我也是这么以为的，后来有一天，阮老师不小心说漏了嘴，我才知道他完全是看我身材好，个子高，认为我是一个当农民的好选择。」


    这么一听，聂小满仔细看了看他，确实身材不错，但他皮肤黝黑，身上没什么肉，一点也不像适合种地的样子。


    「聂同学，你别看他这样，之前很壮实，身上很多肉，我看他是个可塑之才，谁知道来了海岛以后，不长肉了，还成了麻秆。不过好在，干活还是可以的。」


    原来如此，这海岛的太阳，晒出了大一新生黝黑的皮肤，这炎热的温度和劳动量，成就了他精瘦的身材。


    「小蒋，你跟聂同学讲讲自己负责的区域。」


    「好的，聂同学你跟我来。我这边大半部分都已经收穫了，还有一些也正在收穫期，我的工作就是每天进行记录，给你看看我的笔记，每一株都有单独的一页，这一本甚至还不够用，咱们地里的每一个人手上都有几十个笔记本，铅笔每天都能废掉一根呢。」


    聂小满看了看他手里的铅笔，已经不足5厘米长了，他在铅笔后面用纸筒卷了一个硬壳当成铅笔的另一半衔接在一起，用起来这个硬壳偶尔会软一下，他拨正了继续用。


    「像这一株稻子属于它的部分就在这一页，这是它昨天的变化，咱们观察的时候不仅要看它的植株本身，还要看它的叶，它的根以及它的阳光角度，我建议每一株植被观察的时间点最好在每一天的相同时间，当然也不用太精确，二十分钟以内都是差不多的。看阳光角度的时候，除了要看每一株的，还要看整体的天气变化。咱们来南繁的基本上都是赶着深秋来夏初走，岛上整体阳光的变动并不大。但入冬和现在却会有一些角度上的差别，这也意味着第一季大豆和第二季大豆日照会有区别。这也会影响种子的发育。」


    蒋同学放下笔和本子轻轻的将植株掰开，小心翼翼的看了一会儿，然后又将种子復原。「对待种子一定要温柔，不能破坏它原来的生长规律，观察的速度要快。」


    「趁它不注意？」聂小满问。


    阮老师和蒋同学都笑了起来：「聂同学，你可真幽默。」


    阮老师指了指旁边的一株：「聂同学，你要不要来试试？」


    聂小满先看了看蒋同学手里的笔记，确定了这个植株昨天的生长情况，然后才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剥开它的叶子，细细观察了一下。很快恢復原状。


    「观察好了吗？」


    「好了。」


    「那你来做笔记吧。」阮老师示意蒋同学把笔记本递给了聂小满，聂小满接过本子和笔，画了起来。


    「聂同学画画画的不错，比我那歪歪扭扭的好看多了。」蒋沈韩说。


    「小蒋，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咱们是育种的，又不是画家。咱们只要能画出关键部分，让人看得明白就行了。」


    聂小满画完以后又在旁边写了备註，阮老师一边点头一边说，「聂同学，你说说看，这粒种子有哪些变化？」


    「它的花色加深了一些。」


    「深了多少呢？一些，这种词是不允许出现在笔记本上的。」


    「这，」聂小满就有点说不准了，她翻了翻前面几页，发现对于花色也有专门的鑑定标准和专业术语。「啊，大概是升了一级。」


    「嗯，继续说。」


    「叶形没有什么变化，但朝向跟上一次观察的时候略有不同，大概顺时针偏了三十度左右。绒毛颜色没有变化，分支数量也没有变化。这个植株已经有了成熟的果荚，呈黄褐色。但是果荚比较小。」


    聂小满一口气把看到的都说了。


    「聂同学，你说的真好。」蒋同学已经啪啪啪鼓起掌来，阮老师也肯定的点了点头。


    「聂同学，你是第一次接触，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非常棒了。这只植株是我们打算进行第二季再次培育的，你看这里它的形态不太好，但是它的果荚颜色并不是单一的颜色，它是由黑色和褐色组成的，这样它的后代就会孕育出更多的可能，所以我们就可以利用它进行下一代的育种，看看能否培育出一个新的植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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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老师，不如就连育种一起演示给聂同学吧，今天机会这么好。」


    聂小满感觉到这两个人对这个植株有一种难掩的兴奋，仿佛这是个大宝贝。


    育种是个技术活，聂小满神经绷紧了。


    阮老师已经动起手来，聂小满忙不迭的选了一个最佳角度进行观察。


    阮老师的手有经年累月育种的痕迹，一条条一道道沟壑纵横，但在做育种杂交时，他的手却异常的有力量，位置动作都是快准狠，一边做还能一边讲授：「大豆的花是闭合的，它是属于自花授粉的作物，咱们人工给它杂交，首先要去雄，然后用另外一个品种去授粉。」


    说到另外一个品种，蒋同学马上从旁边又选出了一个两种花色的植株。


    「阮老师，你上次说的就是这一株。」


    「好，拿过来，聂同学，你看这两株植株，如果进行杂交的话，后代就会有孕育出新种子的8种可能。我现在给他们进行授粉，你注意我的动作，不过授粉未必会成功，我们现在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出来。」


    「聂同学，你别听阮老师谦虚，他授粉啊，99%都是成功的，人称交配大人。」


    这……


    「怎么判断授粉是否成功呢？阮老师。我能理解，如果用黑色和褐色杂交，后代就会出现既有黑色又有褐色又或者是混杂的棕色，但这样两株植株都是双色的情况下怎么判断授粉是否成功呢？」


    「判断方法是一样的，这一株是黑色和褐色，这一株是棕色和黄色，如果他们的后代只表现出父系或母系的单一性状，那就说明授粉没有成功，但即使没有授粉成功，如果它还能长出蓬勃旺盛的生机，我们又可以追本溯源到他的父本或者母本上面，调查一下他的上一代长得不太好的原因。所以聂同学，记录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如果能够追本溯源踏实地走好每一步，那么我们的育种之路就一切尽在掌握了。」


    「聂同学，你咋想到要来种地呢？我看你长得真心好看，完全可以穿着漂亮的花裙子里坐在办公室里呀。」


    「我就想在土地里为国家作出贡献。」


    「能理解，咱们少年人不都想着为国献身吗？不过献身的方法千千万啊，你哪怕是穿上中山装当国外交官也是为国奉献，为啥偏要到这地里来呢？」


    「蒋同学，你还不许人家聂同学有种地的梦想了？」


    「阮老师你可别误会我，聂同学能来这里，我高兴还来不及。咱们这里的人个个又瘦又黑，突然来一个白嫩嫩水灵灵的姑娘，简直就是一道风景线，我这不是替聂同学有点可惜吗？聂同学，你说过不了多久，你万一变得跟我们一样又黑又糙，我们这些大老爷们该有多心疼啊。」


    「哈哈，」聂小满笑了。「放心吧，蒋同学，我也有下地经验，保证做好防晒工作不让你们心疼，你可千万别觉得我这细皮嫩肉的吃不了苦。把我当成跟你们一样的科研人员就好了。」


    「行，聂同学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或者自己解决不了的或者体力活随时来找我，咱们是一个团队的，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嘛。」


    蒋同学一边说，一边把刚刚阮老师授好粉的植株放进一个篮筐里，阮老师拿起篮筐给聂小满：「聂同学，我带你去另外一块地里看看。」


    「这一片就是我们第二季种植的地方，你看已经种了一些了。」


    阮老师蹲下来，「这里的每一株植株上也和刚才一样，都做了标记，有他们杂交授粉的时间，还有他们的父系母系的相关记录和编号，通过这个编号可以在去笔记上面查找以便了解他们可能的性状。」


    这时候一个男学生走了过来。


    「聂同学，这是包兴，」阮老师又看了看后面，大叫：「宫胜，你也过来一下。」


    「这两个人都是我的研究生。一个叫包兴，一个叫宫胜，他们跟了我好几年了，基本上我在哪儿，他们就在哪儿。」


    「你是聂小满同学吧，你好你好。」包兴同学看到聂小满，兴奋不已，「我听说咱们团队能多加一个人，兴奋了好几天都睡不着觉呢，真没想到加进来的还是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妹妹，这次周导怎么对我们这么好了？！」


    「小满，同学你可别听他的，周导其实没有不好的，如你所见，她就是有一点严厉。」宫胜说话就沉稳多了，昨天开会也是宫胜报告任务的，看来他就是这一个育种基地的小组长。


    「两位同学好，我是聂小满，我知道周导人很好，也知道她交给我们很多东西，各位放心吧，周导昨天批评我，是因为我确实迟到了，本来就是我的错，我不会产生情绪的。」


    宫胜：「那就好，聂同学，你很成熟，欢迎你加入我们小组。以后我们就有五个人了。」


    包兴：「真好！终于有一朵金花了！」


    阮老师：「来干正事吧。」


    宫胜：「那我来演示一下种植的过程吧。」宫胜的动作如同他本人一样沉稳，每一个步骤他都做得非常到位，聂小满一边听一边铭记在心里，等宫胜做完了，聂小满自告奋勇重复了一遍，收到了阮老师的肯定。


    宫胜：「聂同学，咱们小组人很少，工作量可不少，今天你大致了解了一些，接下来你想着重做哪方面的工作呢？」


    聂小满：「我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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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老师：「因为收穫期接近尾声，所以我把包兴安排在这里，我两边动，其实对于新人来说，可能去那边，对植株来讲风险会更低一些，毕竟那边是收穫的，不存在育种失败的问题。但今年，我们的第二季开始的有些晚了，育种工作还有大部分，每天的时间都很紧张，聂小满，我觉得你应该可以胜任。」


    宫胜：「我觉得也行，两边都能学到很多，聂同学，你主要精力放在这边，你刚才做的很好，但速度满了，先练习一段时间，等熟悉了速度上去了，我们安排你在蒋沈韩那边继续学习。」


    「收穫期过去以后，那边还有别的工作？」


    「当然，收穫以后就是研究了，需要各种各样的採样鑑定，如何选取採样对象也是很重要的课程。不管是第一季还是第二季，都需要选取大量的样本，咱们这里的收穫，其实不是要果实拿去卖，而是让果实和种子发挥他的研究啊。」


    「等到五月份，这边的第二季也会收穫，那时候也需要採集样本，不过量就没现在第一季那么大了。」


    时间那么短，工作那么多，人手也不足，原来这个小组，是和时间赛跑的呀。


    从那天起，聂小满开始了每日规律的生活，早上四点半起床，五点到达基地，开始一天的育种观察，记录，头几天她还会去食堂，到后面她也学着几个前辈的样子，带一个干粮饼干到日落。


    晚上八点，准时参加例会，来这里两个月了，为了不被晒伤，聂小满每天都穿两层长袖，戴大草帽，即使是在正午，也顶着太阳工作。


    这里是全国日照最充沛的温暖之地，这份日照，这份温暖，在聂小满看来，却宝贵。这是第一次，聂小满认识到，原来多的东西，也宝贵。


    马上要五月了，第二季也快到了要收穫的时候，每一颗植株每一天的变化，聂小满心里都了如指掌，不过，海岛这潮湿闷热的气候也让聂小满心烦不已，每天都感觉很痒，但隔着衣服也不好挠，而且聂小满怕越挠越痒，干脆就忍着。


    晚上洗澡的时候，聂小满看到自己身上涨了一片一片的红斑。找点药膏随便抹抹，埋头就沉沉睡去。第二天继续扎根基地，晚上还要继续写报告。


    聂小满来海岛第二周的时候，她就变成了组里的报告员，负责每天在例会上报告小组的研究进展和计划。


    周导员对聂小满的严厉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欣赏和认可，周导员甚至忍不住说：「聂小满的报告是最好的，条理分明，重点突出，简短而又全面。」她号召整个基地以聂小满的报告方式为模板，同一报告思路，这么一来，整体效率提高了不少。


    尤其让聂小满自豪的是，这个模板水稻基地也在用，包兴总是得瑟的说：「聂小满，这真是给咱们大豆组争了口气啊，现在谁不知道咱大豆组出息了！嘿嘿。」


    这天晚上，散了会，聂小满本来计划去卫生院看看皮肤，长期的瘙痒已经严重影响到她的工作。一个不认识的妹子却拦住了她。


    「聂小满，我能跟你谈谈吗？」


    「你说。」平时来讨教的人太多，聂小满已经习惯了这种交流方式，有时候别人问的问题对她来说更能启发她的思路，所以聂小满一般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你能别那么锋芒毕露吗？」


    这个问题……聂小满一时答不上来。


    「我这不叫锋芒毕露，这才哪到哪，在整个基地，初试锋芒而已。」


    「你……」女生急的脸都红了。聂小满想起来，这是水稻基地的胡卫红，做过两次报告，科研水平不突出，但也衬得上水稻基地的名声。「你还真是大言不惭，我承认，你很厉害，但你能不能收敛点，又不是每次都要鹤立鸡群。」


    「您抬举我了，我从来都是该说什么说什么，该做什么做什么，有机会百分百抓住，没机会也要制造机会。最重要的一点，我喜欢直球，如果你还不说你找我的目的，我要送神了。」


    「你……好吧，我说，你能不能别来水稻基地。」


    「不行。」聂小满几乎没等她说完，就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为什么？这边已经成熟了，没有你发挥的空间，你应该去找像大豆组一样的地方，那种地方才容易出成绩。」


    「我来就是为了加入水稻组，今年不行明年也会努力的那种坚定。你算老几，妄图动摇我的理想？」


    「你……你也知道理想？那你到底是想出人头地，还是真的喜欢水稻育种？」


    这句话确实让聂小满懵了一下，是啊，她想加入水稻基地，完全是因为来的时候，她对南繁的不理智认知，可如今经过了两个月，她在大豆育种基地扎扎实实的工作过以后，她收穫的也很多。


    种水稻是奉献，种大豆也是奉献，养鱼养虾种棉花本质不都一样的吗？现在的自己仍然渴望加入最有名的水稻基地难道是为了它的名气吗？


    聂小满久久未语。


    「聂小满，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你直接说你的目的，为什么不让我去水稻基地。」


    「我……我对象，不不不，我们组的王天等他对你有好感……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要是来了水稻基地，我……我……」


    聂小满笑了：「我当什么事？你说的王天等是你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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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


    「那就还不是了，都没确定关系，你就宣誓主权是不是早了点？再说了，我要是喜欢一个人，才不会管别人说什么做什么？我只管我自己。你钦慕的那个人，如果看上我，一定是看上我的人格魅力，他不会因为你想阻拦就停止对我的非分之想。同样的，我不会为任何人改变，这就是我的人格魅力，我又怎么会为了你改变呢？」


    虽然聂小满还没想清楚为什么要加入水稻基地，但男欢女爱的事，聂小满有自己的想法，大度点告诉这个女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女生突然就带了哭腔：「你要是来了，我就再也没机会了。」


    「那就趁我来之前，再抢救一下，说不定还能为自己挽回一点机会，你说呢？」


    女孩点着头被聂小满送走了。


    聂小满走上回去的路，看看表，已经晚了，卫生所不知道关门了没有，还是要再去看看。


    「聂小满。」


    「组长。」来人是宫胜，看来他散会以后也一直没走，那么想必刚才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不好意思，听到了你和李艾的对话。」


    「呵，原来她叫李艾。」


    「聂小满，你不怕说了那些话，她报復你？」


    「科研人员应该不会有什么过激行为吧？我说完也有点后怕。」聂小满满脸写着开玩笑。「组长，要是她找到我们基地来，你们帮我挡一下哈。」


    「我觉得她有一句话说对了，你确实锋芒毕露，你知道现在基地有多少男研究员向我们打听你的情况吗？还有想递情书的……但包兴说，咳咳，总之我们看你没那个意思，都打个哈哈应付过去了。」


    「组长，你平时都挺严肃的，难得听到你说这种话。」


    「咳咳。都是包兴说的。」


    「谢谢组长的关心。不过，我还是我，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会为了任何人而改变。」


    宫胜：「还好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否则真会相信了你这鬼话。你明明就是一个非常会融入集体，非常古道热肠乐于助人的人。」


    走到了岔路口，聂小满想去看看卫生院还能不能去，「组长，你先回宿舍吧，我还有点事……」


    「你要去哪儿，今天开会本来就已经很晚了，到处都是荒地，你一个女生不安全，我跟你一起去吧。」


    聂小满知道这里有说出来再拒绝反而让人起疑了，于是她默许了，跟宫胜一起去了卫生院，好在还有一个值班医生在。


    「你要看什么？」


    「皮肤。」


    「胳膊？袖子拉起来看看。」


    聂小满把袖子扯起来，医生和宫胜都吓了一跳，聂小满知道他们都会有这个反应，她自己也觉得身上一片一片的红藓看上去触目惊心。


    「只有胳膊有？」


    聂小满摇头：「全身都有。」


    「你这是日光性皮炎，而且很严重，需要马上治疗，今天开始不能再日光下呆着了，最好一直在室内，然后用生理盐水冷敷，我会给你配点醋酸泼尼松，三天以后来复诊吧，不行的话还要加强治疗。」


    「怎么加强治疗？」


    「住院，注射皮质类激素等。放心，我们卫生院虽然小，但是治疗这个的药是充足的，不过记住我说的话，一定不能白天出门了。」


    从卫生院出来，宫胜一直没有说话，平时聂小满穿衣服遮着看不出来，但今天他看到了，那还只是一角，平时偶然有个过敏都睡不好觉，聂小满满身过敏是怎么独自承受到现在的？这是很恼人的病，但聂小满从来没有因为难受而影响进度，反而表现的像是没有生病一样。


    他对聂小满又有了新的认识，「聂同学，既然医生说你这几天不要出门，我想你应该好好休养……」


    「组长，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


    「今天我去看医生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


    第68章 住院


    聂小满还是如往常一样, 日出而作，日落也坚持记完所有的实验数据才休息，五月是最忙碌的一个月，必须把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好, 种质资源, 笔记, 因为这些都要在月底带回各自的实验室, 阮老师会带领自己的团队回首都农业大学，在实验室里继续研究, 实验室外，首都的大豆也可以种起来了。


    宫胜看聂小满的时候，会有种情绪, 他不理解聂小满为什么看上去和平时一模一样，这几个月说实话，海岛炎热潮湿的气候他也不适应，有时候甚至还会在太阳最烈的时候，躲进屋檐，因为他觉得，艷阳下的劳作会让他精疲力尽, 他必须休息。


    而聂小满像个机器人，不管什么天气，都穿着两层衣服, 帽子口罩, 活脱脱的木乃伊式包裹, 她没请过一天假，也甚至没有看过她休息超过二十分钟。


    到底是什么样的意志力才能支撑她做到如此的地步，又或者她其实不是人, 是个机器。把聂小满看成机器以后，宫胜觉得这个世界的未解之谜又少了一个。


    在所有收穫的准备全部做完以后，南繁基地这一年的科研工作就要落下帷幕了，在最后一次报告会结束，大家便都要回去，天南海北。


    他们当中多半都会在下一年的九月末再次见面，也有一些这次回去恐怕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聂小满是没有报离开的希望的，在这段经歷的后期，周辅导员时不时的会找她谈心说话，言语里都是各种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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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非常看好她，希望她能留在海岛参与南繁的各项工作。南繁基地不只有那些科研候鸟，也有很多长期扎根在这里的人。


    以前聂小满的理想只是埋头苦干扎根热土，伴随着科研的一步步深入，她面临选择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该选什么方向，该选什么导师，遇到机会要不要去长期扎根海岛，她能不能行？一次又一次的面临选择，聂小满才知道原来自己接触的科研世界是多么的广博。


    要不要留在海岛，这个问题她想了很久，日也想夜也想只要有空隙她都要想想。老师推举她来参加南繁，也是这是一个肯定也是一个鼓励，肯定她在过往的学业中做出的成绩，鼓励她能更进一步见识更广阔的天空。但，要不要回去呢？


    科研候鸟们带着优质的种子资源和科研样本，回去以后做进一步的研究，把南繁工作进行的更彻底，而聂小满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实习生，她原本的实验室并没有进一步科研的条件，就是继续曾经的项目和工作。


    聂小满和方华商量，方华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本来以为老师不要我，但现在我想去江南，跟着老师们做科研。」


    「江南是鱼米之乡，水产丰富，占了天时地利的优势，师兄，你能做出这个决定，我真的为你感到骄傲。」


    方华：「我觉得你既然想做，就留下来。」方华当然是支持她留在南繁基地的，只有真的优秀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机会。


    「聂小满你不是本来就憧憬袁老先生吗？虽然咱们这次没有机会见到，但是如果你留在这里，你就不只是一个单一育种基地的人了，你会成为整个南繁项目组的核心成员，到时候就可以瞻仰这位老前辈了。这当然这只是一个方面，除了这一点还能接触到国内领先的很多技术，甚至日后与国际上的科学家们共同探讨的机会也比回去要多。」


    聂小满有些犹豫，面对人生的重大选择，她真的想把所有的优势劣势全部用swot分析思考一遍，但是即使她列了密密麻麻的两页纸，她还总是觉得有很多想不到的问题。


    方华说：「聂小满你犹豫了吗？我还没见过你这样的样子。」的确，在师兄面前自己好像还没有犹豫过。


    可是聂小满的身上越来越痒，她心烦意乱。晚上她沖了个冷水澡，迫使自己的皮肤冷却下来，一点一点的给身体每一寸涂上药膏，然后又套了两层外套，便离开宿舍，转到了男生宿舍的楼下。


    虽然已经接近午夜时分，但男生宿舍依然灯火通明，一方面好多人刚刚开完例会又赶回地里干活，干完活又回来赶报告。在今年的总结报告会即将召开的头几天，整个基地宿舍犹如北极的极昼。


    小满在楼下站了没一会儿，就碰到了一个正打算回宿舍的男生，「你好，能帮我叫一下13号宿舍的宫胜吗？我报告里有一处问题需要马上谘询他。」


    这个男生顿了顿，礼貌的朝聂小满微笑了一下，聂小满有些受宠若惊，不过男孩并没有多加解释，只说一句，「你稍等，我马上上去。」


    聂小满还在想这人是谁，不过大半夜的也没仔细看对方的脸，就觉得那个微笑很突然，仿佛他们认识似的。


    在南繁基地，聂小满有很多这样的「熟人」，不过都是些打引号的，科研候鸟们确实在食堂和例会上低头不见抬头，但真说熟悉，恐怕是连名字也叫不上的关系。


    别人知道她聂小满，因为她天天代表大豆基地做报告，但那些从来没有做过报告却天天来参会的人，聂小满只能说认识不算认识，说不认识也天天见面。


    不过男生很快完成了任务，宫胜从楼上下来了。


    「小满，你还没睡呢？后天就要做报告了，你应该多注意休息，劳逸结合才能有精神。」


    「组长。我找你来正是想说报告的事儿。报告人能不能换成你？」


    「你要把报告的机会给我，小满，这个报告是你准备了很久的。」


    「不不不，组长你千万别这么说，报告里面的所有原始数据都是我们大家一同完成的。」


    「但我们也愿意让你讲，你的思路清晰，条理分明，临场表现也很好。自从你开始为我们组做报告，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大豆南繁的重要性。越来越多的人对大豆的种植产生了兴趣，聂小满，你对别人的影响都是很正面的，所以我们愿意让你代表我们。」


    「组长，嗯。」聂知道他们认可她。「说真的，每一次表现的机会我都不想错过，我对自己很有信心。但我这次来找你是因为我实在有些撑不下去。」


    宫胜还没见过聂小满这么脆弱的样子，「你是说你的身体？」


    聂小满点点头，「嗯。组长，其实具体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我也不想隐瞒，我的确是在硬撑。可是我也不知道能硬撑到什么时候。越临近总报告，我思想上的负担就越重。这是因为我知道我代表着大豆组的形象，所以我也越不能把这件事全部砸在我一个人的手上。所以这么讲，您这不仅是帮我一个忙，也是帮我们组。我也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跟你说这件事的。」


    宫胜点点头让聂小满不要再说了，「我能理解。」她经歷过的这些事他其实都看在眼里，「我一直都很佩服你，我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你的身体能一直坚持到现在，既然你开口了，我一定会好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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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小满点头，「我会全力支持你。」


    宫胜的心情很沉重，不过他也有一点小小的开心，在这种时候聂小满没有去找别人，反倒找了自己，说明聂小满对自己也是肯定的，能得到一个优秀的人肯定这种心情就像是得奖，就像是考第一。


    宫胜一晚上没睡，虽然报告的内容是早已准备好的，但是真的轮到自己讲，心态就完全不一样了，聂小满写的东西他都知道，数据也是小组一起做的，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不理解的地方，聂小满尽量事无巨细的给宫胜解释，不时的根据宫胜的理解，修改报告，花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终于让宫胜理解明白。


    聂小满还做了一个可能会被提问的100个问题，要求宫胜在理解的基础上背诵。


    宫胜原本以为，来一次南繁学到的已经够多，没想到，跟聂小满做报告的这两天，才是他人生知识收集速度的巅峰。


    最早宫胜看聂小满，仅对她的外表高度肯定，后来宫胜看聂小满，觉得她不是绣花枕头，在后来看聂小满，觉得她是机器人。现在宫胜看聂小满，只觉得她是天上的神仙，既神又仙。


    凡人对神仙，都是会动真感情的。


    总报告前一晚，聂小满在楼下一边吹风，一边等宫胜，如果宫胜今天没什么问题要问，她打算早点休息。


    已经几天没合眼了。


    「聂同学。」


    聂小满听到有人叫她，是那天帮她找宫胜的那个男生。


    「明天是总报告的日子，听说你不做了，好可惜，听你的报告一定能学很多东西。」


    「都是我们组的智慧结晶。」


    「那个，聂同学，冒昧的问一下，你没有对象吧？」


    聂小满本来专心看宫胜有没有出来，这个男生他只当是寒暄，等男生问题抛出来，聂小满的注意力才集中。


    「你有事吗？同学。」宫胜走了出来。


    「哦没有，没有，就是随便聊聊。」


    「没事的话，你可以回宿舍休息了。」宫胜不给男同学多说话的机会。


    「谢谢你啊，学长。」


    「你一直在等我。」


    「嗯，对，也不知到你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明明是我做报告，应该我紧张加坐立不安的，怎么反而更苦了你。」


    「组长，别有压力，其实我这就去睡觉。」


    「嗯。」


    「加油！」


    「加油！」


    宫胜一夜没睡，其实是根本睡不着。聂小满的形象，在他眼里脑里根本挥之不去。


    他又嚼了好几颗槟榔，干脆就不睡，用所有的精力备战总报告。


    南繁基地的研究员们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齐聚过，在农业厅的报告厅，水泄不通。


    平时大家有科研任务在身，并不是每次都会参加例会，但今天不一样，南繁要结束了，所有人的成果都在这里展示。


    大家都想来看看各自的成果，也都想来看看自己的成果。


    科研报告会持续了整整一天，但大家的热情并没有因为时间太长而消散。宫胜圆满地完成了报告，比聂小满想的要更好一些，面对专家的问题，他也对答如流，既有风度又有专业性。


    最后是水稻基地的报告，很精彩，很前沿，也体现了他们带头兵的地位，确实是其它基地不能比的，水稻南繁在世界的重要性这时候已经有了全面的认证。


    报告会圆满结束，年轻人们的聚餐舞会开始。


    平时吃干饼食堂吃饭的年轻人们，终于也有了一次西式的舞会，农业厅为他们准备了水果蛋糕，这是个社交的夜晚。


    舞台上有人大声地讲述着这段时间的友情，爱情，有人哭了，有人笑着，有点像大学的毕业聚会，熟悉的不熟悉的人们马上就要走上离别的车站。


    聂小满准备回去休息，她的精力支持她熬的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聂小满同学在吗？」有人站上了舞台，在话筒里喊话。


    聂小满停下脚步，台上站着的是前两天在宿舍楼碰到的男生。


    「聂小满同学你好，我叫王天等。」


    王天等，等等，这个名字有点熟悉，李艾的暗恋对象？


    「可能你还不认识我，但是今天，我想你允许我自我介绍，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次，我是水稻基地的王天等，来自国省，是袁老师的徒弟的徒弟，听说你要留在南繁基地，好巧，我也是常驻，我想这就是缘分，本来我是个不太会说话的人，但是看到那么优秀的你，看到周围的男生们不断的讨论你，我……我也有了危机感，我今天想跟你表白，我爱你！」


    台下都在起闹，其实今晚，类似的表白已经好几轮了，不过都没有王天等的这个表白闹声大，可能因为这个表白对象，是基地里好多人的梦中情人。


    聂小满吓得一个机灵，本来昏昏欲睡的她在大家的起闹下一下子就清醒了。


    王天等说完话，突然跳下台，在聂小满面前就跪下了，然后他把手伸进胸前的口袋，掏出一个银手镯：「小满，做我的女朋友吧！」


    这时候，李艾突然从人群中沖了出来，目标直指聂小满，这是要干架的势头啊，聂小满好久没和人打架了，都快忘了自己的一身功夫怎么使了，她需要一秒钟，判断李艾的拳头从哪里砸过来，就这一秒钟，身上的炎症也汹涌的来了，全身像过电一般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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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一秒钟准备，一秒钟就位，就在李艾准备把一杯水泼向聂小满的时候，宫胜不知道从何处出现，伸手抓住了李艾，水杯倒下，水洒了地上跪着的王天等一脸。


    「小艾，你这是干什么？」


    「我要惩罚聂小满这个狐狸精！」


    李艾哭了起来。


    王天等：「你胡说些什么！」


    宫胜：「你自己暗恋王天等而不得，为什么把气撒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李艾：「你，你，」


    王天等：「小艾，你不要乱来，我跟你知识师兄师妹，」王天等站了起来：「这是我妈传给我的银手镯，我现在就把它给聂小满带上，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聂小满：「？？？」就他妈离谱。


    王天等准备抓聂小满的手臂，聂小满躲开了，宫胜挡在聂小满面前：「王天等，你还是适可而止，不要给自己难堪。」


    「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男朋友。」


    众人：「？？？？！！！」聂小满：他们在说什么，我好像全身发肿，连嘴角都没有力气了。


    「聂同学，他真的是你男朋友？」


    这个现场好像没有人关心聂小满的难受，大家只是看热闹，聂小满渐渐看不清晰了，就连宫胜说什么做什么好像也听不清了。


    等再次醒来，周围的世界一片雪白，是什么时候被转移到了医院。


    「聂小满，你醒了！」包兴大叫，聂小满这才看清，眼前是大豆组的所有人，还有周辅导员。


    「老师，我……」聂小满想站起来，被周辅导员压在床上：「小满，你别动，你都生病了，就别考虑什么礼节了。」


    「周老师，阮老师，还有师兄们，你们怎么都来了？」


    包兴大叫着：「聂小满，你还说呢，你那天在聚会时候晕倒，没把我们吓死过去。来了医院以后才知道，原来你的病情都耽误了三个月了，你来海岛就过敏了，你怎么从来不说呢？」


    聂小满活动了一下身体，现在好像被包的跟植物人一样。


    阮老师说：「小满你也别紧张，我们能理解你为了不拖延进度，所以就没跟我们讲这件事儿，不过现在既然入院了，就听从医生的安排，好好治疗。」


    蒋沈韩拿起水杯，里面放了吸管，她给躺着的聂小满餵了水：「医生给你局部麻醉了，你还起不来，聂同学，你也真能忍的。医生说你是日光性皮炎，这么严重的，他还是头一次见，如果换做别人恐怕早都哭天抢地求医生救命了，你不光瞒了下来，还瞒了好几个月，你这顽强的意志力还不是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对不起。」


    「没事。」


    「不过还是给大家添麻烦了，你们原本这两天要离开海岛的。」


    「我们的票都往后改了改，看到你醒来没事我们才放心，不过聂小满，我们也不能陪你太久，明后天也就要陆陆续续回首都去了，以后周辅导员在这里照顾你，她是女的也比较方便一些，这两天好多时候也辛苦周辅导员了。」


    「这算什么，聂小满一直是我喜欢的学生。」


    宫胜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聂小满看了看他：「组长，辛苦你了。」


    包兴情绪又被带动起来：「聂同学，你看到了吗？组长脸上红一块青一块的，你知道咋回事儿吗。」


    宫胜示意包兴闭嘴，包兴偏不。


    「就因为他出风头说自己是你男朋友，招了一大堆情敌嫉妒，那些人要公开挑衅他，聚在一起把他暴打了一顿，不管是仰慕你的，还是没仰慕你的，还是单纯凑热闹的，他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成这样了。」


    「组长你这是……」


    「聂同学你别多想，我这不是我可不是想逼宫让你就范什么的，只是单纯想帮你挡挡那些莫名其妙的男同学，反正南繁结束他们都要走了，他们打我一顿出口气也就了结了，以后他们要恨也就恨我，你平时为我们做错了那么多事儿，我也算报答你一会。」


    一码是一码，宫胜这个报恩也报的太奇怪了吧，不过男生的思维聂小满这辈子是搞不懂了，既然他觉得这样子能起到报答的作用，那随他去吧。


    「谢谢宫组长，那我以后留在这儿就不用担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了，宫组长就是我的挡箭牌。」


    说到留在海岛，周辅导员眉心抖动了一下。


    周辅导员：「我跟医生讨论了一下，你这个病留在海岛恐怕是无法根治的。」


    「什么意思？」聂小满感觉这话不对。


    「虽然我已经跟上级发了请求书，希望你留在海岛支持我们农业厅的南繁工作。但我们也要听从医生的意见。」


    「医生说什么了？没关系，我可以去和医生解释的。」


    「聂小满，你好好养病吧。」


    「不，周导，医生说了什么？请一定告诉我。」


    阮老师说：「医生说你的病留在海岛无法根治，但如果换一个环境，脱离这里炎热潮湿的气候，你会很快好起来。这个病在一般人身上是很轻的，但你对这里的天气有天然的排斥，而且你耽误治疗这么久，再拖下去恐怕会生皮肤癌症。」


    聂小满有生之年好像还没受过这么大的打击，这意味着这一次当她面临人生选择的时候，她没有选择，因为她的身体已经帮她做了选择，不。她不想认命，这不是她的性格，她必须自己做选择，她已经选择留在海岛，继续科研工作，不想放弃，她不想来了一场只是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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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好像再多的努力都于事无补，医生那边绝不松口，甚至还召集了首都皮肤科的专家专门给聂小满写了一幅鑑定，而且他也推荐聂小满尽快离开海岛，去干燥或气温不太高的地方，进行全面的治疗。


    周辅导员把这件事报告给了农业厅，农业厅那边很快有了回函。农业厅支持聂小满回到首都农科院，恢復农科院的工作，并推荐农科院为聂小满提升一级科研级别。


    聂小满在床上抑郁了两天，等她能起来稍稍活动一下的时候，她开始反思自己，这一切是不是有些过于顺利了，所有人好像都在为她服务，比如医院的医生甚至拿到了首都皮肤科专家的鑑定书，在比如说海岛农业厅对她实习这几个月以来的成绩高度赞赏，她知道她厉害，但她没想到是能被农业厅高度认可的厉害。


    左思右想都觉得哪里不对劲，大豆组的组员们都已回家了，宫胜也在早上跟她告了别，好不容易等到下午周辅导员来了，她准备找周辅导员问问这一切怎么会如此顺利的可怕。


    周辅导员看上去什么都不知道，她反而觉得聂小满经歷的一切都是很合理的，「聂小满，你的确很强啊。在你做科研的时候，我就已经认定你是这里最强的实习生，那时候，我就想把你留在海岛。现在农业厅给你等级认定完全在情理之中，我一点都不意外，此外你的皮肤病确实非常严重，需要马上治疗。海岛的医生也非常的尽责，而且日光性皮炎在海岛的发病率非常高，我认识的学生里有好多人都有这个病，所以这边的治疗条件还算先进，跟首都接轨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吧。」


    辅导员说的句句在理，但聂小满觉得还是有些奇怪，等医生允许她四处走动的时候，她会在夜晚走出医院，吹吹岛上的凉风，只要不晒太阳就没事，那以后她也许也可以做一个夜猫子研究员。为了科研，为了自己想做的事情黑白颠倒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她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一个人一直站在她的身后，静静的看着她。


    那个人没有去打扰聂小满，仿佛生怕惊动了她似的，他一直等待着聂小满发现他。


    聂小满一个转身，顿住，这个人在这里站了多久了？为什么自己一直没有发现呢？


    他看上去四五十岁或者实际年纪更大，身板很直，看着刚硬但有一种隐隐的亲切感。


    「你好。」聂小满试着打声招唿。


    「你好，聂小满。」


    「您认识我？」


    「嗯，我是叶司令的朋友，他说你也是他的朋友，希望在海岛，我能好好照顾你。但是很抱歉，你来了这么久了，我并没有能照顾你，这第一次探望，反而是你生病严重到要住院的时候，要是叶老先生知道了，恐怕不会饶了我。」


    「噗，怎么会。」这位夏司令还真是幽默风趣，「夏司令，您好，之前一直说要拜访你，都耽搁了，到现在反而您一个长辈来看望小辈。」


    「你一来，就给我送了一仓库的礼物，我还没来得及说句感谢呢，而且，我知道，你很忙，你的同事都说你从未休息过。反倒是我，要不是听说了你住院的消息，我还不曾来拜访你。小满，可以这么叫你吗？」


    「当然。」


    「小满，虽然我们并不熟悉，但是你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在这边的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的，我看了你的几篇文章，很有深度，虽然是小组合作，但你的独立思想一览无余。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作为一个过来人，我的建议是，放弃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聂小满不是个矫情的人，但是夏司令对她说的话还是让她破放了，短暂寒暄过后，夏司令字字珠玑，聂小满意识到，她这么顺利的境遇，夏司令应该也为她做了些什么吧，在和夏司令长谈了以后，聂小满决定回首都。


    南繁的经歷会让她的科研之路更完整和丰富，既然这里的水土不适合她，她不能勉强，在自己书写的这本书里，她是大女主，但她的光环这次掉了，人定胜天，抵不过日光性皮炎。


    夏司令说要不了多久他就要退休了，到时候他们在首都重聚。


    而回首都意味着聂小满的科研之路，又要从头开始了。


    回去之前，聂小满还听到了一个消息，李艾和王天等因为破坏公共秩序，被通报批评了，什么都没做的自己，顺利出了一口憋屈气。


    来海岛的时候，聂小满孑然一身，回去的时候，却有了伙伴，有两个海岛的医生正好要去首都交流，差不多是五花大绑是监护聂小满回去的。


    回到首都，聂小满身上的夏日灼热就戛然而止了，五月底的首都，还处在春末夏初，万物復甦，一年中最舒服的季节。


    聂小满却住进了医院，皮肤科病人很少，在叶司令的安排下，聂小满很快进被安排进了最高规格的病房，叶爷爷让聂小满不要有任何的思想负担，安心养病，医生也说，聂小姐回来以后，好的很快，入院观察一段时间就能出院了。


    聂小满充满了期待，住院是幸福的，过往的朋友一个一个过来问候，第一个来的是常引：「聂小满，你可真不够意思，连我电话都不接，我给你发的电电报你也从来没有回过。」


    「但是我知道你打了个漂亮仗，不但和林乐成势均力敌，还获得了一座楼，恭喜你啊。」


    「还不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这个脑袋瓜子想出这么个鬼主意，我能把我姐夫干趴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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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姐夫了，婚期定了？」


    「嗯，定了，怎么你不高兴了？不会还想着那个狗屁婚约呢吧！」


    「你……」


    「好了好了，开玩笑，医生说气气病人，有助于恢復健康。不过我看你细皮嫩肉的，一点也没有皮肤病的影子，要不你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好好检查一下。」


    「滚。」pao pa


    第二个来探病的是聂白露和聂谷雨，两个哥哥闷闷的，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不过两个哥哥光是来，聂小满就觉得慰藉。


    第三个来的是于茉莉。


    「聂小满，你受苦了，我就说海岛那个地方，一点儿也不养人，你看你都瘦了好多，我给你熬了鸡汤，你喝一点，我还炖了排骨，你吃你吃，这些苹果你都消耗点，都说一天一个苹果医生躲得远远的。哦对了，我还滷了很多牛肉，这个能放几天，你不着急吃哈。」


    于茉莉如今一点从前的的阴沉都没有了，她变得很活泼，活泼到聂小满都觉得消瘦不起了，就在聂小满发愁于茉莉这些吃食怎么办的时候，白教授带着师兄师姐们也来了。


    趁人多，聂小满把鸡汤排骨给大家分了，还消耗了一大部分水果牛肉，果然人多力量大！


    聂小满本来打算跟白教授说一些未来的科研计划，白教授只叫她好好休息，不管什么都回来再说，等聂小满回到农科院，他手下所有项目，聂小满自己挑，如果对白教授的项目不满，聂小满也可以自己指定，如果是别人的项目，白教授抢也要给聂小满抢过来！


    叶爷爷也来看她了，还安排了个护工给她，聂小满彻底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物生活，好在医生说，病情每天都在好转，等出院了就不用这么心虚当废物了。


    不过，爷爷也怕聂小满这段时间不好好休养，继续耽误病情，给她找了《心学》、《楞严经》、《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不合时宜的思想》、《道德经》等哲学名着给聂小满修身养性用。这齣发点是好的，不过这书也准备得太乱七八糟了吧，要是能吃透爷爷书里这些流派，聂小满感觉自己离住进精神病院也不远了。


    医院在郊区，空气很好，聂小满可以整天坐在医院的花园里，温度有些凉，但对她的皮肤来说，刚刚好，读完一本书，如同洗去尘埃一样，整个身子都轻松了。


    不红肿了，不痒了，又恢復了往日的活力，恢復以后，聂小满不禁要想，海岛那边不知道如何了，那些科研候鸟们回去以后，有没有得到好的结果。一切对于她来说，不能亲眼看见了，等以后出了院，一定要去报刊文献馆，把所有南繁的文章看个遍。


    聂小满请护工现在就帮她找文献，护工以听不懂为由拒绝了。后来聂小满干脆缠着医生，跟他借办公室里的书籍报纸，医生只要聂小满不提出院，这点小要求很快就满足了。


    聂小满终于可以放下那些哲学天书，虽然眼前只有医学类的书刊，但总比哲学好太多了，她能背下哲学经典，但始终觉得，自己不是研究的料。


    医学是一个全新的领域，聂小满上辈子也没接触过医生，偶尔有採访也都是临时抱佛脚看一些有针对性的内容，这是聂小满第一次看医学书，每遇到一个问题她就去找主治医生问，本来就忙着看病的主治医生后来干脆给了她基本基础医学的书，让她读完前不要来找她。


    聂小满在住院期间，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猪嫌狗不爱。


    除了专刊，医生这里到是有报纸可以让聂小满了解一下实事，谁出国访问了，谁做出杰出贡献被奖励了，或者我们国家的基础设施建设又怎么怎么了，一条很短的豆腐块吸引了聂小满的注意。


    「首都惊现不明原因疾病，两名患者正在调查中，」聂小满脑子里的弦突然拉紧。


    她想起了后世几次难忘的疫情。聂小满更为震撼的是，文章里面提到的，这两个患者就诊的医院，正是自己所在的这个近郊医院。


    事不宜迟，聂小满准备马上去内科，等等，应该先做些什么来着？聂小满马上跑到护士室，要了口罩，然后回到病房，找到自己的行李，拿出大沿帽子。


    寻着道路的标记，聂小满走出住院部前往门诊楼，内科就在二楼，一路走来，聂小满有些心慌，虽然是近郊医院，皮肤科住院部也很清静，但看病的人流量着实不少。


    聂小满找了一圈，没有看到报纸提到的病人，便跟人问了主任办公室的房间号，只身前往。但主任不在，最后，聂小满在留观室看到了这两位病人，两位面色惨白，躺在担架床上的人。


    「主任，你好，我叫聂小满，我是农科院一名科研人员，虽然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你很难理解，但请你听我说完，他们拍过胸片了吗？请理解给他们拍胸片。」


    主任面对突然其来的陌生人，有点警惕，不过他还是回答了聂小满：「他们是发热，已经验过血了，指标异常，静脉滴注两天不见好转，你认为是肺炎。」


    聂小满：「我也不能确定，但是我见过这种病例，请马上拍胸片，然后立即封闭这个医院，任何人不能离开。」


    主任似乎听懂了聂小满的话，意识到了某种可能：「好，马上安排胸片，另外，我去找院长说封院的事情。」


    顺利到聂小满都觉得不可思议。只有护士在窃窃私语，不是她疯了就是主任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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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任亲自查看胸片的拍摄情况后，要求保安马上关闭医院，聂小满也去帮忙。


    一听说要封院，不让出去，人们开始混乱。


    聂小满在混乱的人群中，帮医护人员发口罩，教他们怎么戴。人群中，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手里的动作也停了。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所有人都在动，但她定格了，那个人也定格了。


    两人面对面，周遭是哭泣和吵闹。


    「叶景初。」聂小满没意识到，自己出口的时候，声音都哑了。


    她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嘴角上扬了，眉眼舒展了，脸上温暖了。


    「是我，聂小满，我回来了。」


    第69章 封院


    杀疯了, 聂小满只觉得胸口一热，她狠狠的掐了自己的脸颊，「疼。」


    叶景初一笑：「真的是我。」他手里还提着行李箱，向前两步, 走到聂小满的面前, 放下箱子, 拿起一枚口罩, 他看了聂小满好一会儿，已经明白怎么才能戴好, 遮住鼻子，不留空隙。


    聂小满还呆立着，叶景初已将她拥入怀中。


    周围的人在闹, 在跑，在吵，可是聂小满什么都听不见。


    「你怎么来了？」


    「聂小满，我三年没有你的消息了，我再见不到你我要疯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我听说你生病了。」


    聂小满说不出话，这些年她都知道他们在为各自的梦想努力着, 想起叶景初也只是像认命一样，知道他就在那里，从来不曾妄想这个人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紧紧的拥抱自己。


    这种感觉难以言语, 令人满足不已, 就好像神明听见了自己的唿唤，愿意在芸芸众生中单独青睐自己一样，叶景初回来了, 他的怀抱好温暖，让聂小满有紧紧依靠的感觉。


    「聂小姐，」一个护士急匆匆的跑过来，有点不忍心打断这看起来如交似漆的情侣，但事情紧急，她不得不打断。


    「什么事？」聂小满看着护士气喘吁吁，拥抱着叶景初的手却谁也不捨得松开。护士的脸一下子就红了，「那个，院长大发雷霆，富主任被骂了。」


    「在哪？」


    「就在院长室，我带你们去。」


    ---


    「你在开什么玩笑！怎么能随随便便做出封院的决定！」


    「院长，胸片显示这两名患者的确有不明的阴影，在没有进一步查明发病原因之前……」


    「你也知道没有明确病因！这之前怎么能封锁医院呢？现在外面乱成了一锅粥，要我怎么去跟那些病人解释。这件事情要是闹大了上了报纸，你让我怎么去跟记者媒体解释？」


    「但是，院长，我觉得这很可能是具有传染性的疾病，如果它具有传染性，是非常危险的，如果及时採取封院措施，可以把这种人群健康风险降到最低。」


    「你觉得，这可能，就因为一个概率问题，你要把健康风险降到最低，那我的风险呢？你有没有想过我作为一个院长，我要怎么跟外界交代啊？」


    「院长，对不起，是我鲁莽了，可是我实在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我宁可当个罪人，也要杜绝这个病传染出去的可能。」


    聂小满及时赶到，用最快的速度敲了三下门，里面的争吵声戛然而止后，聂小满便推开了门。


    「院长不好意思，我是农科院的研究员聂小满，封院的注意是我给富主任出的，因为我以前看到过，啊不不不，我在书里看到过这种不明原因的炎症，极具传染性。根据报纸的报导，这两名患者是从加国飞过来的，在首都一落地就感觉身体不适，立即来到咱们医院就诊，因此我判断他们接触的人不多，但在医院人流密集，我粗略估计了一下，院内的工作人员患者家属起码有两三千人。如果这两三千人携带病毒离开医院，那么他们将要传染到的患者就是以几何级数增长的。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但如果能把病毒隔绝在医院，现在他们两个已经被隔离了，人员也做好安全检查后再放行，传染的风险就已经降到了最低。院长，这是功德一件啊。」


    「什么功德，我做院长，要的不是公德而是安全，你知道什么是安全吗？」


    「院长，我理解您说的安全，但万一这病传出去整个首都都不安全了，你这医院又怎能独善其身呢？而且，还会作为病毒的发源地家喻户晓。」


    「好，你们两个……」院长生气的指了指空气，「你们两个都在说这个病传出去传出去，那我问你们，你们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个病具有传染性呢？再说了就算具有传染性，为什么它不像普通的感冒一样传染传染就好了呢？」


    「这两名病人已经来院第二天了，他们的病情是能登报的程度，可见这两个人并非什么一般人吧？」


    「没错，他们的确不是一般人，他们是加国派来参加这次世界贸易交流会的。」


    「加国地处热带，是单独的岛屿国家，如果这病是从加国传过来的，我们这里的风险并不高。院长，咱们近郊医院已经有五年没有可以谈得上学术成果的东西了吧？如果能把这次的不明原因肺炎研究清楚，近郊医院的地位才会有一个本质的提升。」


    显然这句话触到了院长的痛点，近郊医院规模很大，歷史悠久，但在近几年，趁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有不少其他医院，甚至地段医院都做出了令人羡慕的研究成果，成果更高，名气越大，那些医学生科研人才才会集聚，近郊医院这五年却一直在走下坡路，除了几个鼎鼎有名的科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其他的科室也只能说是凭藉着以前的招牌硬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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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长，据我所知，近郊医院不是一所完全的公立医院吧？之所以没有财政的支持，是因为这里面私人的投资占比达到了40%多。」


    「你是什么人？」


    「院长，我之前说过了，我是农科院的一名小小研究员。」


    「你怎么会了解这么多东西？」


    「这些东西不是秘密，是在医学类的报刊文献书籍上都可以查到的东西。你若偏要寻根究底，我可以将这些报刊通通摆在你面前，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对这件事的处理。院长，怎么做最安全？我相信您比我有经验。医院是一定要封的，这是为了人民群众的安全，任何时候人民群众的利益都是第一位的，哪怕是虚惊一场也是为了这个国家的安全。」


    内科主任看着聂小满，他不知道这个女孩哪里来的神奇力量？她说的话其实也是他知道的内容，但自己劝起来就完全没有那个味儿了。这还真不是个简单的人呢。


    院长：「我现在马上给上级打报告，副主任你负责封院的事儿并向患者宣教，让他们不要产生恐慌情绪。聂小姐如果你愿意的话……」


    「没问题，我会尽最大可能帮助副主任的。」


    「那个门外站着的那个是你男朋友吧？封院期间多有不便，辛苦你们了。」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我会和他一起协助富主任。」


    走出院长室，富主任松了一口气：「聂小姐，多谢你。」


    接下来在聂小满的协助下，富主任首先邀请各科室领导护士长召开了一个会议，要求各科室的人留在原地不动，尤其是住院患者，最好待在房间中。人比较多的科室，例如内科则要求全部原地不动，做好抽血化验以后再退出大楼内，其他科室患者集中到住院部中心花园，之所以选这个地方，是因为住院部大楼内每一个房间的视野都很好，可以看到中心花园以便于等会儿的宣教有更多的听众。


    富主任拿到了院长的特许，很快就集齐了一班人，搭了个草台班子，就在住院部中心花园，内科疏散的人员也纷纷赶来。


    富主任的声音随着各个科室的广播能传入在医院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大家好，我是近郊医院内科主任富子强。我知道今天有好多人看完病以后不能及时回家，我在这里先跟大家说声对不起，但我要说每一个人都是今天的英雄，因为大家牺牲了自己的时间，换来了整个首都，甚至鲜花国的安全。」


    本来富主任还在犹豫要不要把不明原因肺病的事情说出来，聂小满跟他说这种时候信息越透明，医院的可信度就越高，民众的反抗情绪就会下降，于是富主任把目前已知的一切情况都跟大家做了清楚的报告。


    「这种不明原因的肺病，在歷史上也出现过很多次类似的，绝大部分都具有传染性，被传染后每个人的发病有差异，有些可以几天内自行治癒，但有些可能会危及生命，我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是我作为内科一个拥有三十年经验的老医生用生命担保，跟大家讲这些话。在我们医院现在出现了两例这种肺病，至于是什么类型的传染病，传染的情况会怎样？发病以后有没有生命危险？现在这些都没有查清。这也是我们内科所有人接下来要马上去做的事。等我们查清了，就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但不管怎样，感谢大家今天留在这里选择相信医院。希望大家做好防护措施，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间隔一米，带好口罩，以防被感染，如果有任何的身体不适，请马上去中心花园边上，我右手位置的检验区域进行检验。」


    聂小满想到了后世的新冠疫情，那个属于口罩防护服还有捅鼻子的年代。此时医疗水平没有未来那么先进，不能做到全员检测，但好在病原就在医院，接触人群也得到了彻底的控制。


    聂小满和叶景初带领着一群护士，一起给病人做心理建设。她的工作做得太好，以至于护士都找了两件白大褂来给他们穿上。


    「聂小姐，叶先生，你们穿上这个吧，再有病人问起来，我们就说你们是我们的特聘专家。」


    「嗯，不用担心，是院长让我们这么说的，他们说你们在这方面的知识比有些医生都强呢。」


    「对了，还有个好消息，院长打给了卫生局，这件事情引发了卫生局的关注，他们已经派了五个不同医院的内科主任过来一起探讨病情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论。」


    「嗯，那就放心了，咱们继续做好宣教工作吧。」


    不少人嫌病房里闷得慌，都跑来中心花园，聂小满拿着话筒要求大家必须间隔一米，有些人非常不理解。


    「我跟我妈还要间隔一米吗？」


    「当然需要了，万一你们之中有一个人不幸被传染，另外一个人还能帮着照顾是不是？但如果你们两个距离太近，亲密了这么一天以后，可能就要被医生拉去隔离，到时候不仅两个人要分开十几米，连个互相照应都没有了，还要隔离十几天。不然你们先在这里商量商量，万一你俩一起被拉进去了，怎么办？」


    聂小满一说完，周围好多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这个小妹子讲话有意思。」


    「那咱们就站开一点嘛。也到夏天了。」


    「对哦，还好是夏天，你要是冬天把我们关在这医院里，半夜不得冻死啊。夏天还可以当乘凉。」


    「对嘛，就是乘凉，还可以唱唱歌跳跳舞什么的。哎，阿姨，我看你身材蛮好的。平时应该没少跳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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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哟，」阿姨被说的害羞了起来：「我就是个退休工人，会跳什么舞啊，也就是跟着啊一帮老头老太跳跳交谊舞。」


    「哎，交谊舞不错唉，阿姨，你要不要教教我们动作啊？」


    「不过交谊舞都是两个人一组的，你不是说间隔不能一米以内吗？」


    「是是是看我这记性，那阿姨除了交谊舞你还会些什么？」


    「要不然咱们就跳一个东北大秧歌吧，也蛮好看的，我们社区好几个老太太编了好几个动作，都很温柔，我给大家先表演一段。」


    阿姨这么一表演，其他人也就热闹起来，就像后世跳广场舞一样，有一个人跳起来，周围不管是看热闹的，还是因为这舞蹈好看真正过来的，都聚集了过来，不少人也蠢蠢欲动，阿姨一起跳完，已经有好几个年纪相仿的阿姨加进去一起跳了。


    「这舞蹈还真漂亮。咱们们一起跳呗。」


    搞定了这帮人，聂小满松口气，看到东北角护士又遇到了难题，又赶紧跑过去。


    「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专家啊，你年纪这么轻当什么专家啊？你有没有资格证书啊？」


    「叔叔，我没有行医资格证书啦，不过关于传染病我还是知道很多的，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你就问我。」


    「你个小姑娘，你是不是在骗我们啊？你说传染病真有那么可怕吗？」


    「可怕真的可怕，歷史上有几次大的传染病，就是我们一般说的瘟疫，它会造成死亡，摧毁一个城市国家瓦解文明，甚至把整个族群物种都灭绝了，所以传染病是很严重的东西。」


    有个大爷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是说霍乱天花那种东西吗？那些东西还会再来一遍？」


    「不不不大爷你也别紧张，现在医生正在加紧调查，应该也没那么厉害。」


    大爷想起了什么，突然泣不成声，「其实我以前有个小儿子是得了结核病走的，他走的时候才5岁，他生病的时候，周围邻居都不敢跟我们家说话，见到我们远远的就躲开了。


    大爷讲的很动情，就像是回忆的匣子被打开了一样，细节越来越多，听得聂小满也心头一紧。他的听众越来越多，听过他故事的本来闹闹不开心的也都渐渐平静了下来，聂小满很感谢这位大爷，虽然他直接生动自己揭开伤疤，但他的经歷确实让一些激动的人群渐渐平静下来。


    等天开始黑的时候，几乎医院里所有人都接受了不能离开医院的事实。


    各位医生决定将封院时间定为七日，聂小满看到有一辆车开进了医院，那辆车里坐着的应该就是从首都各个医院接集结的内科专家吧。这些人是逆行者，不管在哪一种疾病盛行的时候，逆行者最是可敬可畏。


    在晚上八点的时候，又有两辆大卡车开了过来，这是首都卫生局派的车，目的是为向院内的人提供食物，「请大家放心，这次隔离只是配合政府工作，每个人都是英雄，隔离期间的三餐都有政府为大家提供。请大家不要出现恐慌情绪。」


    聂小满为政府的反应速度而惊嘆。后来富主任告诉她，其实这种零星发现的感染病出现过几次，据他所知响应速度一直很快，有时候只是群众不知道而已。


    夜幕马上就要来了，聂小满和叶景初回到了住院区域。


    护士看到她，再看看她身边的帅哥，情绪有些激动：「聂小姐，今天辛苦了，本来你应该留在病房好好休息的。」


    「今天出了意外，实在没办法遵医嘱了，不好意思让你为难了。」


    「没事没事，如果真的是传染病，能够把它扼杀在摇篮里是最好的，哦对了今天有好多人给你打了电话，有位叶老先生，他一听说你被关在医院了，着急的不得了，就担心你没饭吃，说要送东西过来，但是我跟他说了院里的规定也跟他说了咱们这里不缺食物希望他安心，他好像理解了。嗯，还有位于小姐给你打了电话，说的内容跟叶老先生差不多，还有还有个白老师。我都是按统一的方法回復了他们。」


    「谢谢你，这个时候来医院大门口已经水泄不通了。您的回应很妥当。」医院里排队给家里打电话的人起码排了两三百米，就算来了也是造成人员聚集。


    「聂小姐，后门那边有位常先生，他说认识你，带着两车的棉被送过来。」


    聂小满狂奔过去，叶景初尾随。


    后门这里是平时医院送货的区域，这区域开了小门可供卡车和人员进出，这里也只留了两名工作人员，看到聂小满过来，工作人员说，「你们有话就在这里说，不要走出隔离带。」


    「常引，你怎么来了？」


    常引笑笑走过来：「我把我们百货大楼所有能铺的，能盖的都给你带过来了。我一想封院这么大的事儿，肇事者肯定是你，这医院里乌泱泱的人，肯定老大不乐意了呀，我就帮助你挽回一点声誉，让你少挨骂。喂，那边的后勤兵，记得跟大家说这是聂小满送的！」常引让人把被子全部卸下来，然后医院调整了隔离带，医院后勤把被子搬走了。


    「谢谢你啊，常引。」


    「这位……」常引一早就看到了叶景初，虽然叶景初出现在这里令他深感意外，但看他的外形，看他与聂小满之间的自然，再看看他看聂小满的眼神，他也很快就明白，这就是聂小满口中那个人在国外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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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是聂小满的男朋友吧？」


    「你好，我叫叶景初。」


    「你好，我叫常引，平常的常，引导的引。我来这里送被子，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再见。」常引潇洒的转身，没再回看一眼，走回自己的大奔上，久久不说话。


    司机：「常总，见到聂小姐，你怎么反而不开心了？」


    「没有，见到她我很开心。」


    「对了，你有没有跟她说你赚了的那栋楼，打算把她以前提过的建学校的事情放上日程呢。她知道的话应该也会很开心吧。」


    「好了。回家。」


    司机噤声。


    常引又看了一次医院的方向，慢慢的把视线收回来。


    从今以后聂小满不再是他想见就能见的那个人了。


    回病房的路，聂小满在前面走着，叶景初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


    聂小满偶尔停下来了，回头看他，叶景初马上顿住，聂小满朝他伸伸手，想叫他牵，叶景初却不解风情的说：「不是说要间隔一米吗？」


    「真无趣。」聂小满娇嗔着，准备收回手，叶景初血突然伸出手，把她紧紧牵住。


    「反正刚刚都抱过了，要传染应该都已经传完了吧。」


    聂小满一笑，却不分开手了，他们慢慢的走着，似乎每一步都跟以往的日子不一样。


    夏天的夜晚，走廊里面很凉爽。但握着的那两只手却满手心都是汗。就算全都是汗，也怎么都分不开。


    走到护士台的时候，突然看到一群人把护士整个围住。「怎么了？」聂小满抓住一个走过的护士。


    「今天大家都打地铺，所以好多人睡在走廊那边，门诊大楼全装满了。咱们住院部倒是有一些空床位，所以有不少老人就过来想在这里住。」


    「想用这里的床位？」


    「医院有规定不可以。这种事情我们也没经歷过，但毕竟医生护士都是要定点定时给病人做检查的。万一其他患者进来，我们搞错了就麻烦了。其他科室都是直接拒绝了，这些老人也没有坚持，但因为这边是皮肤科，他们觉得皮肤科的人病情没那么严重，而且这边病人少空床位多，所以还在交涉。」


    「让出床位不符合医院的规定吗？」


    「不符合的，聂小姐你就别想着为难我了，万一我半夜去你床位，睡的是别人，呜呜，我今天也忙了晕了一天了，我可能真的会搞错，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我明白了。小兰，不会让你为难的。」


    聂小满放走了小兰，叶景初在旁边轻轻一笑，「你的鬼脑子又在想什么坏主意了吧？」


    聂小满看一眼叶景初：「才不是鬼主意，是好主意，好主意。」


    「你有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


    聂小满后退一步，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的打量了一下叶景初：「这位大老远从国外赶回来的青年劳动力，我要不要先安排一张床位给你倒倒时差呢？」


    「不要啦，快把你的好主意说出来。既然我是劳动力，自然竭尽所能的榨干啊！让那些老年人睡床。」


    聂小满就知道叶景初一定支持她，她去了皮肤科医生的办公室。这次医生见到她不仅不头疼，反倒觉得是救星来了，「聂小姐，听说封院的主意是你出的，现在咱们皮肤科病区遇到这么大的问题，你说该如何是好？」


    「你向上级领导请示了吗？请示过了，不过那边说没空管我们让我们自己决定。现在医院上上下下都集中在内科的检查和鑑定上，哪有空管我们呀，但你也知道咱们科室的护士下午已经安抚患者一下午了，封院的事让他们忙得连口水都没喝上，这晚上还要查房，如果要一个一个检查病人是不是床位上的人对他们来说实在太辛苦了。聂小姐你有什么好主意，赶紧跟我说说吧，你找我来肯定是已经有想法了吧。」


    叶景初：「你看，跟你认识没多久的医生都知道你会有想法。」


    「没错，患者可以留在原地不动，毕竟咱们皮肤科的都是轻症患者嘛，可以先按个人意愿，愿意捐出床位的来报名。」


    「然后呢？」


    「然后我想找几个青年劳动力，」聂小满看了一眼叶景初，「把这些空病床和自愿捐献的病床推出去。」


    「推出去？」


    「对，不管是楼道走廊还是楼下大厅，患者就乖乖待在患者的位置，需要床位的人就不要介意睡在哪儿了，有床就好。」


    「这么简单的主意，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聂小姐你还真是人间清醒！好，马上去办这个，先生你跟我们一起走吧，你看上去力气大的。」


    「噗嗤哈哈哈哈。」聂小满哈哈大笑，「叶景初，我命令你在身体透支前回来找我。」


    对一个需要倒时差的人来说，聂小满觉得自己太残忍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叶景初的反应又觉得很好笑。明明叶景初做这一切是为了病区的其他老人啊，为什么聂小满偏偏觉得叶景初只是为了自己呢？怎么想都有点小甜蜜。


    叶景初很快就遵守命令，回来找她了。


    聂小满和叶景初回到病房，病房里已经没有一张床了，聂小满找了两把椅子，放在床位上，拉叶景初一起坐下。


    「还要间隔一米吗？」叶景初问。


    聂小满：「你想隔多远？」


    「半个地球都不算距离。」叶景初把两把椅子紧紧排在一起，拉聂小满坐在身边。两人对着窗口，窗户外面正好是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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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聂小满顿住，看着月亮，不敢回头。莫非叶景初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我爱你？他也读过夏目漱石？


    「你知道这句话？」


    身边人没有应，聂小满回过身子，月光正找着叶景初的脸，他的眼睛扑簌簌的，眼看就要闭上。


    「今晚的月色真美。」叶景初重复了一句，声音也含煳起来，聂小满看到他既没有看月亮，也没有看别的，他已经困了，却还惦记着要跟聂小满聊天。


    聂小满坐好，把叶景初的头轻轻扭到自己肩膀上，不够高，她又停了挺身子。


    「嗯，今晚的月色真美，我也……爱你。」


    经过五天的隔离生活，医院的病患和医护人员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人的适应能力就是强啊，现在中心花园里不仅有唱戏的聚在一起，跳舞的聚在一起，甚至还有好多人一起读书看报，报纸不够分就拍一个人念给大家听。


    聂小满经过食堂的时候，还看到一群人在一起听广播，很有规矩地保持了安全距离，大家带着口罩，针对新闻内容侃侃而谈。


    「也有人提到我们医院。」


    「好想我的小孩，不知道他这两天长高没有。」


    「有好些个人竟然不顾阻拦，冲进来跟我们一起隔离，保安劝都劝不住。」


    「这几天都不能忍耐一下？」


    「哎，总有不配合的嘛！害我们又要重新计时。」


    他们口中说的，知道病区在隔离还要钻进来的人，聂小满就见到一个。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打扮的很朴素，身上很多补丁。父亲在肿瘤病区，没人照顾，着实令不少护士头疼，所以放他进来，也是护士们默许的吧。


    规则之下总有人要做例外，聂小满看到很多人去病房骂他，尤其是跟他一个病房的人，还说他们父子俩是害人精。


    「富主任等会过去。」


    聂小满叶景初去跟了过去。


    「各位患者，大家先不要激动，我给你们报告一下最新的检查进展，那两个加国的人，确实有传染病，我们也和加国那边取得了联繫，他们也承认最近有疫情在国内零星发生。」


    「什么？真的是传染病啊，医生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大家也不要着急，也有好的消息，这个病虽然会传染，但病原就是加国的两个人，已经在我们医院得到了控制，当天，看过内科的所有人首先进行了检查，然后才安排在空阔场地的，目前还没有人出现不适的症状，这说明，目前还没有国民感染。」


    聂小满问：「会不会有潜伏期？」


    「我可以肯定地说，没有，如果要确切的说，被传染以后，一天内就会有症状。我们联繫了机场，那二位来的时候坐的是头等舱，头等舱没有其他乘客，头等舱服务的空姐当天就身体不适，进机场医院检查了，目前机场医院也採取了隔离措施。机场医院比较小，大概隔离了十来个人。」


    「原来我们不止我们一个医院隔离了。」群众突然就开心了起来。


    「因为那名乘务人员不舒服就马上去医院了，因此她的行动轨迹也很简单，我们这边多亏了聂同志，虽然没有第一时间隔离，但后续的工作做得不错，没有发生大面积的感染。现在两名患者已经治癒了，目前有症状的人数不超过十人，一周后，大家就可以解除隔离回家了。如果还有不舒服的患者，不管是哪里不舒服，都请第一时间告知医院。」


    群众开始欢唿，「终于可以回家了。」


    「至于这个病房里的人，就请大家不要再为难他们了。」


    「谁叫他硬要进来，不然我们还可以早点回家。」


    「我刚才已经跟大家解释过了，一周后大家回家，不是因为有人闯进来，而是因为我们已经将传染源控制了，大家明白了吗？里面的人的确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会叫他们在里面单独隔离，也请大家做证人，如果他们走出来，那就是和大家作对，我们也会报警处罚他们的。现在，请大家安安心心回去，继续隔离，好吗？」


    众人这才散去。


    聂小满和叶景初没走，病房的门突然打开了，里面的男人扑通一声就给富主任跪下了：「医生，谢谢你。」


    「刚才那些话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我知道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我已经跟大家解释过了，就算你不进来，他们也必须从今天开始重新计算隔离期，你不用太有心理负担，好好照顾你爸爸吧。」


    聂小满：「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说，你现在出不去，应该也很麻烦，你要什么东西，我们可以帮忙。」


    其实医院里，这样的人很多，但不知道为什么，聂小满就是对这个人有点异常关心，连叶景初都颇感意外。


    「因为他的眼睛，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个……我想要一块肥皂，给我爸擦擦身子，他只能躺在床上，这些天我没来，后背都生疮了。」


    「好，我马上给你找去。」


    聂小满很快从小卖部买了一块肥皂给他送上去，回来又碰到了富主任，给他送了点水果过来。


    「富主任，你很关心病人吗？」


    「也是可怜人啊。其实他父亲是我一个老病人了，内脏的问题引起的全很衰竭，躺在那里动不了。他也是个孝子，一方面要外出给人治病挣钱，一方面又要来照顾他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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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说他是医生？」聂小满疑窦丛生，怎么看都不像啊。


    「不是那种正规军，是没资质的，在大概十公里外一个村子里，靠一点口碑无证经营了二十几年。我看过他开的方子，还是有一些水平的，可能是赶上了那个时代没有经过系统的培训，没有参加过考试。谁想到他爸给别人治了一辈子的病，最后自己也要被病魔折磨啊。」


    聂小满跟富主任其实没有除了隔离以外的深入交流，听到了富主任对别人家的情况这么了解。看到富主任具有同情心的一面。之前那个一听说传染病马上铁面无私要求立即隔离封院的严肃形象突然间婉转了起来。


    聂小满不喜窥探，不过她还是偷偷过去，隔着病房窗户，看那个男人给父亲擦背，手法熟稔，叶景初：「你觉得，他是你认识的人？」


    聂小满：「我也不知道。」


    等那人爸爸睡下以后，他终于能坐下歇会，看到了门外的聂小满，笑着走过来，开了门，很自觉的没有走出来，远远的给聂小满鞠了一躬：「谢谢你。」


    他说完就关了门，礼貌的避嫌。第二天聂小满再次路过的时候，已经有好事者给这个病房拉了一条隔离带。


    七天的隔离很快结束了，聂小满的皮肤问题也彻底好了，得到医生的特许，可以出院了，聂小满来的时候很隆重，出院的时候也很隆重，这次是叶爷爷亲自来接的。


    「我的两个宝贝。」叶爷爷的称唿越发的不规矩起来。但聂小满想，既然叶景初就是自己的男朋友，自己也一直把叶爷爷看成自己的爷爷，好像一切都没什么不自然的。


    「小满，你看你这都瘦了，我叫叶超给你做了好多好吃的，走，回家，爷爷陪你吃。」


    「爷爷，我呢？大老远回来，没个接风宴吗？」


    「你这臭小子，回国也不知道先回家，不过看在你跟爷爷一样关心小满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走快点，来晚了别怪我们不给你剩。」


    爷爷可真有意思，聂小满和叶超偷偷笑。


    「小满，你看爷爷给你准备了什么？」


    聂小满觉得屁股要开花的红色布满了整个餐桌：「爷爷，你这是……」


    就算聂小满吃得了，爷爷一个老人家也未必吃得了啊！


    「麻辣香锅，这个是串串，这边麻辣火锅，你想烫什么汤什么了！哦对了，最后这几个，毛血旺，水煮鱼……」


    「这是什么川菜开会吗？」


    「听你的主治医生说，你其实一个礼拜前就可以出院了，他说你吃了好久的清淡食物，一直在医院里说想吃重口味！我问叶超，什么叫重口味，叶超也不知道，干脆全都弄了一遍，小满，你看看你喜欢吗？」


    「喜欢。」聂小满超喜欢，尤其是麻辣火锅，聚餐的时候吃，能让气氛提升好几个热度。在医院呆的确实嘴里没味，看到麻辣火锅聂小满眼睛都直了。


    叶景初：「爷爷你吃的了吗？」


    叶爷爷：「你们这是瞧不起我，叶超，你说。」


    叶超：「司令天天在家里练习吃辣……」


    叶景初：「噗……那我就捨命陪君子了。」


    叶爷爷：「好，叶超，倒酒。你也来吃。」


    叶超：「……」家里只有三个厕所，你们吃的开心就好。


    第70章 退学


    终于出院了, 也终于「自由」了，终于可以完成他聂小满一直未尽的心愿了，那就是去离京郊医院10公里外的某村。


    叶景初开车送她。好在这个时候有车开的家庭不多，换句话说遍地都是车位, 两个人在村口把车停下, 随便问几个在晒太阳的村民, 就了解到村内所谓名医身在何处。


    位置很好找, 因为这里是村里唯一一个木质的房屋，村民说这里原本是个猪棚, 后来猪统一在养猪场里养了，这边就废弃了，废弃以后马上名医就来了。一开始村民们不让他们住, 后来发现父子俩真能治病，慢慢就接受了他们留在这里。


    现在木棚已经没有了猪圈的影子，四面不上了模板和稻草，看得出来几经修补，已经是密不透风的样子了。


    屋门口有个铃铛，聂小满拽了一下，铃铛哑了, 声音并不大。


    里面很快有人来开门。


    是那个儿子。


    「你好，聂小姐，」他怎么也想不到聂小姐会来看他, 不过如聂小满知道的一样, 他是个有礼貌的人。


    「听说你们出院了, 所以我来看看。」聂小满带了水果和一些营养品来，虽然她知道于事无补，父子俩离开医院, 其实是迫于无奈，父亲的病无力回天，儿子也再也凑不齐医药费。


    「感谢，但我们其实不熟，你没必要专程跑一趟。」


    「我听说你也是医生，专治疑难杂症，很多医院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你能很快化解，刚才我也听到村里人这样说。我有个毛病看不好，所以我想找你来看看。」


    「我只给本村的人看病，不想招惹外面的人，聂小姐你还是请回吧。」


    男人收下了聂小满的水果礼物，但也拒绝的关上了自己的门。


    聂小满有些意外，叶景初：「要不我们下次再来？」


    聂小满无功而返，但这并不聂小满，她后来每天都来一次，第五天的时候，男人终于忍不住跟聂小满解释：「我是无证行医，村里的人会替我保守秘密，我才帮他们，我是要吃饭的，所以我不看外人，你要是想留我一口饭碗，就不要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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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直接举报你，但我还是来了，因为我对你其实没有恶意。」


    「但是你知道，我只不好我爸的病，我一个医生，还去求助医院。你不要在说看得起我了，我就是个江湖医生，赤脚医生，蒙古大夫。」


    男人终于敞开了一点心扉。


    「孔师傅孔师傅，不好了，我家小苗吐血了，你快来看看啊！」


    孔师傅马上回屋拿起医药箱就跟着这个气喘吁吁的村民跑，聂小满和叶景初也跟在一起。


    小苗躺在家中床上，她妈在一旁哭，妈妈手里拿着一块毛巾，边上放着一盆水，显然，小苗刚吐完血，妈妈已经清理过了。


    水盆里还能清楚地看到血迹。


    「孔师傅，你可要救救我家小苗啊！」女人带着哭腔说，端着水盆就把地方给孔师傅腾开。


    孔师傅上前，拨开小苗的眼睛，看了舌苔，听了心脏，就在这时候，床上躺着的小苗忽然动了，用尽全身力气又咯了一口血。


    「这是肺痨。」孔师傅说。


    肺痨，聂小满知道，就是肺结核，解放前医疗水平不高，这个病能致人死亡，但后来，随着人们对肺结核认知水平的提高，这个病已经不再是什么不治之症了。


    「孔师傅，这可怎么办啊，小苗爷爷奶奶都是肺痨去世的，这可怜孩子，怎么染上这个病了啊，我们苗家要断子绝孙了嘛，呜呜呜。」女的一听肺痨，脸上从昏暗变成了绝望。


    男主人没有说话，满脸汗水沿着额角留下来。


    孔师傅先把小苗扶着坐了起来。


    女主人着急了：「小苗都这样了，你还不叫他躺着吗？」


    聂小满见女人要过来插手，拦住了她：「姐姐你先别着急，肺结核最常见的死亡就是因为咯血引发的窒息，孔师傅让小苗坐起来，就是为了避免窒息。」


    孔师傅手里一顿，不过他来不及问聂小满怎么知道这些，他马上从药箱里找了一根管子，用火烤了一下，等凉了，插进小苗的喉管。


    「你这是要干啥，孔师傅！」男主人也着急了。


    「这是检查一下小苗喉管有没有被堵住，二位，既然你们找孔师傅，就应该相信他啊，他是村里的名医对不对？」


    叶景初拍了拍男主人的肩膀：「大哥，咱们出去抽根烟吧。」


    男人在这个时候还是比较理智的，而且孔师傅也是他找的，他看了一眼妻子，跟叶景初出去了。


    男人出去以后，妻子就被刚才那么强硬了，她问聂小满：「小苗不会有事吧？」


    聂小满安抚她：「不会有事的，放心吧，孔师傅见过很多类似的病例，小苗绝对不是最严重的，您也是为小苗操心，不过医生看上去动作没那么温柔，实际上更代表他正在冷静处理。你看孔师傅，其实他很专业，其实我们说再多话，也不会影响他的手法，他在村里被称为名医不是没有道理的对不对？」


    聂小满的话真的很有用，女人的激动逐渐退去，她甚至给聂小满拿了一把椅子，和聂小满一起坐下来等孔师傅。


    孔师傅检查完毕，收起医药箱，女人马上就跳起来，跑到小苗面前，扶住他，给他披了一件衣服。「孔师傅，他到底怎么样了？」


    「他生病多久了？」


    「一个多月，一直咳嗽，但是咳出血今天是第一次。」


    孔师傅点了点头：「心肺功能都是好的，应该是被传染，目前还没有伤及内脏。」


    聂小满：「这就是说，虽然咯血了，但还没有引起器官病变和衰竭，也就是说，其实不严重。」


    女人听明白了，赶紧放下心，外面的男人听到这边在说话，也站在门口。


    男人这会激动了：「那就是说，能治好？」


    孔师傅点点头：「能。我给你们开点药，你们去医院拿吧。」


    孔师傅开了利福平和乙胺丁醇，他的字很好看，聂小满觉得他很专业，不证行医真是太可惜了。


    孔师傅开完药，又问夫妻俩：「你们给小苗吃过什么药了吗？」


    女人马上从柜子里掏出了一堆药：「我们也不知道吃啥，就以为是感冒，乱吃了些。」


    孔师傅把这堆药翻了一遍，然后把自己开的药方中的利福平划掉，改成了吡嗪醯胺。


    女人：「怎么了？你咋改了？」


    聂小满：「你们给小苗吃的药里面，已经有和利福平一类的药物了，孔师傅怕产生耐药性，就给你们换了一种药，这样的话，治疗效果会更好。」


    「耐药性是啥意思？」


    「简单的说，就是同一种药吃多了，效果就不好了，就跟你们肉吃多了，就觉得肉也没有那么好吃了，一样的意思。」


    最后孔师傅说：「你们吃这个药，有条件还是去大医院拍个片子吧，小孩子的身体不能开玩笑，省吃俭用也要去查一下的，查肝功能就够了，没问题的话，小苗几个月就能跟以前一样了。」


    孔师傅临走前，从医药箱拿出一个口罩：「孩子要是出门，带上这个吧，你们平时也带着，有可能会传染。」


    小苗的病会传染，但是孔师傅和这两个年轻人都没有嫌弃，这个举动让夫妻两更加心生感激。


    回去的路上，孔师傅对聂小满说：「谢谢。」


    「那能帮我看病吗？」


    「聂小姐，你根本就没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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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被发现了。」


    「我平时不善于跟人交际，村里像今天这家人一样的人不少，我平时被他们骂过打过，但最后只要能治好病，他们还是会惦记我的用处。只要他们不赶我离开，就谢天谢地了，偶尔还能治病赚点钱，我觉得也够了。今天你替我解释那么多，安抚了他们的情绪，谢谢。」


    「那你打算怎么谢我，光说一句谢谢可不行，我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


    「聂小姐，你也看到了，我家徒四壁，除了一句谢谢我也没别的什么了。」


    孔师傅走到家门口，又如往常一样关上门把聂小满和叶景初关在门外。


    聂小满：「今天也算有了重大进展，你说呢？」


    叶景初：「我这里也有进展。」


    「你从苗家爸爸那里套话了？」


    「那不是套话，就是聊聊。」


    两人走回车上，叶景初发动汽车：「孔师傅的爸爸可能不是他亲生爸爸。这是你想听的内容吧？」


    聂小满：「……」叶景初是这个世界上能直达她心灵的人物。


    「我听苗大哥说，孔师傅的爸爸以前对他很不好，甚至经常打他。」


    「他们住进村里也没多少年吧？」


    「是，最多十年，我听了也感到意外，这意味着，他爸爸把可能三十岁左右的孩子当成几岁的小孩来虐待。」


    「后来呢？」


    「后来他爸爸就生病了，应该是自己身体不好，不是外界因素，但是孔师傅对父亲很好，照顾周到，如果不是孔师傅，可能他爸已经撒手人寰，听说去年有最为严重的一次，进了医院icu，需要输血，孔师傅去求村里一个同血型的人献血，这时候大家才知道，两个人血型不一样。」


    「血型不一样不代表不是父子啊？」


    「没错，还有一件事，就在今年，村里有人提出，给孔师傅说个媳妇，他爸说，他不是他儿子，不用他延续香火，也别糟蹋了别家的姑娘。这件事只是苗大哥听说的，我想还需要找那个说亲的人证实一下。但我想，其实去医院看一下报告就不用费这么多周折了，近郊医院我们也不陌生。」没错，叶爷爷能安排的医院，打听个验血报告还是很简单的事。


    聂小满：「其实，不必了，八jiu不离十。」


    聂小满心里已经很清楚，她想知道的她已经猜到了，第二天，再去孔师傅家的时候，孔师傅家不像平常那么安静。


    「你滚！」


    「爸，你别生气，总要吃点东西。」


    「饿死我，我死了你就解脱了。」


    「爸，什么解脱不解脱的，你喝一口，就喝一口吧。」


    啪唧，有碗掉落的声音传出来，应该是个搪瓷缸子，孔师傅的声音也突然大起来：「你这么做这么的还不是你自己！你以为你现在就能死吗？你倒是死给我看啊！你连站都站不起来，你想撞墙你都做不到，你去死啊！」


    老人家的悲鸣声有气无力，若有若无：「你走啊，你走了我就可以死了。」


    「你是我爸，我不可能让你轻易的死！你养了我一辈子，我还没还你恩情呢。」


    「我是耽误了你一辈子。我赶紧死掉，你就可以过自己的日子了。」


    「我摊上你这么个便宜爹，已经过不了自己的日子了，爸，说实话，你已经没多少日子了，你活着，我才多一份牵挂。」


    「你应该牵挂的不是我，应该是那位小姐。」


    聂小满和叶景初紧张起来。


    「爸，你知道了。」


    「我听到你喊她聂小姐，她姓聂。你不是也说自己姓聂吗？」


    孔师傅嘆了一口气。


    聂小满没感觉，两行眼泪往下滚，叶景初紧紧握住了她的肩膀。


    「你养了我那么多年，你才是我爸，来，把我这碗汤喝了，你相信我，只要我活着，不会让自己爸爸轻易的死。」


    父子二人听上去已经言和了，聂小满抹了抹眼泪：「走吧。」


    她放弃了。


    也许一开始就不应该插手进入别人的世界，聂小满对叶景初说：「我今年很背，诸事不如意。」


    叶景初：「哪能事事都如意。」


    叶景初摸了摸口袋，竟鬼使神差的掏出了一个首饰盒：「我去了第一百货，一眼就相中了这个，」那是一个金子做的如意坠子。


    叶景初用项鍊绕过聂小满的脖颈，「正合适。」


    「人人都送玉如意，你却送我一个金如意。」


    「巧了，第一百货老闆也是这么说的，」叶景初贴近聂小满的耳朵：「我跟他说，我和别人不一样。」


    聂小满轻轻笑出声：「你是去找老闆叫板去了？」


    「也不是，我是去给你买礼物去了，谁承想，还给他贡献了营业额。听说这营业额很有用，我顺便把爷爷，叶超叔，夏司令，还有很多想不起的前辈们来年的生日礼物全买好了。」


    「常引没给你打个友情价？」


    「才没有，他说他恨不得世上没有我，没加钱算不错的了。」


    「噗嗤，」聂小满捧腹大笑，叶景初也知道吃醋，还吃得这么霸道总裁。不知道两个人见面的场面有多有趣，不过，聂小满知道，叶景初是信任她的，对常引也是敞亮的。


    付钱的时候，说不定还配了句：「谢谢你这段时间对小满的照顾。」就很偶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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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景初伸出手，聂小满马上配合的抓住。


    「走了，听说叶超叔今天做了猪肚汤。」


    「那我要快点回去，趁上桌前叫他加一杯牛奶，不然汤就不够白。」


    聂小满回到了农科院，日子又恢復了平静，平日她研究课题，认真选材，周末会约会，也会和叶景初一起做事情，她把叶景初介绍给同事，哥哥和朋友。


    当年，叶景初走的时候，只认识一些b大的朋友，包括自己的哥哥聂白露，叶景初都不熟，两个人都是听过对方，这次叶景初回来，聂小满刚好也有了大量的时间，正好让叶景初彻底的进入自己的生活。


    「都不知道你在那边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呢？」


    「相思成疾，日子不怎么好过。」


    聂小满笑，叶景初这次回来，嘴巴可是油滑了不少。其实仔细想想，也不算，叶景初一直是这样的，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懒散的穿着白衬衫，那时候他也是这么说话的。


    世界一直在变，只有叶景初一直都没变。


    聂小满再一次习惯起有叶景初陪伴的日子，就像在大学的时候一样，他们一起去图书馆，食堂，现在他们也几乎时时刻刻在一起，一大早，叶景初就会来找她，陪她完成一天的工作，陪她吃饭，跟她一起看书，和她讨论各种各样的问题，直到晚上，也要安心看着她回宿舍才离开。


    聂小满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


    这个周末，是爷爷的生日，叶家门庭若市，聂小满也在叶景初的陪伴下来到叶家，他们来得比较晚，因为叶景初说宾客都会在午餐集中，所以他们下午再来，一是人比较少，都是些爷爷的知心好友，再就是他们要是先去了，肯定会有不少亲戚的围观。


    聂小满想了想，确实很可怕。


    她跟叶景初一直泡在图书馆，下午四点才启程。


    到了叶家，亲友确实不多，有好些人已经往外走了，虽然爷爷也准备了晚餐招待，但大多数人已经吃了一餐也不好意思吃第二餐了。


    看得出，爷爷心情很好，尤其是看到聂小满以后，爷爷本来很累了，但情绪又被调动起来：「小满小满，快进来。」


    「爷爷，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哎呀，爷爷有你这份心意就满足了！」


    聂小满呈上礼物；「爷爷，心意到位了，还有这份礼物也要到位。」


    屋里有几个人说话：「叶司令，是哪个贵客来了？来和我们一起啊。」


    爷爷笑着跟聂小满说：「他们正在拆礼物，很热闹，来来来，过来一起。」


    有五六个人坐在沙发上，聂小满坐在爷爷身边，大家已经很热闹了，便没有再单独介绍，正好一个男人在展示自己的礼物。


    「爷爷，这个是我专门定做的，请您欣赏。」男人掏出一个相框，相框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但里面有一张爷爷的照片，「这是爷爷刚入伍时候，拍的。」


    一个年轻女子惊嘆：「爷爷好年轻啊！」


    周围的人也跟着附和：「风华正茂。」


    聂小满注意看照片里爷爷的风骨：「跟叶景初还挺像。」


    叶景初：「是亲爷爷。」


    聂小满偷笑。


    男人手一转，相框像个魔方一样，瞬间变了形状，眼前的照片也变了，是一个军官和孙子，军官把孙子抱在怀里：「这是景初刚出生的时候，爷爷那时候还不会抱孩子，我妈妈说，教了好久才勉强抱好，然后拍了这张照片，拍完以后，差点把景初扔了。因为景初一直在哭。」


    众人也笑起来。


    爷爷：「哈哈，后来我也没机会学怎么抱孩子，就又上战场了。都是叶超抱得多。」


    再后来，魔方相框又变出了一系列的照片，有爷爷接受军功章的时候，爷爷获得荣誉的瞬间，都是些值得纪念的珍贵回忆，当然也很巧妙的绕开了一些敏感的东西，比如，爷爷的孩子，叶景初的爸爸妈妈之类的。


    聂小满听不同的人或多或少地说过，叶景初的爸爸妈妈也是为国牺牲的英雄，他从小没有见过他们，他是爷爷带大的，这其中肯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伤痛吧。爷爷虽然嘴上不承认，实际上把叶景初当成最宝贝的人，曾经也是为了他出国的问题误会自己，究其本源，还不是因为爱叶景初嘛！


    这个礼物展示完毕，看得出爷爷很喜欢，叶超帮那个男生收好，男生便坐下了。


    聂小满一直盯着他，想起了一件以前的事。


    叶景初敲了敲聂小满的胳膊：「怎么了，看到帅哥眼睛都直了啊，你的帅哥在这儿呢！」


    聂小满：「我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借了你的自行车。」


    「嗯，是啊，怎么了？」


    「然后你跑着追上我的？」


    「嗯？你怎么知道？」


    「后来我卖东西跟人起了争执去了派出所，你找这个人去救我的？」聂小满那时候就纳闷，这个后来自我介绍说自己的叫营沛白的警员，怎么会出现在不从属的派出所里，还知道自己包袱里装了什么东西，原来一切都是叶景初在背后指挥的！


    叶景初：「这你都能想起来。」


    「一开始我也没想起来这么多，毕竟这个人跟那时候相比，老了很多，不过，一旦想起来，所有的事情都串起来了，所以你那时候是对我一见钟情了？所以才跟踪我，看我有难，伸出援手？最后还做好事不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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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景初脸红了：「句句在理。」


    聂小满唿出一口气：「心机男。」但没有半分责怪得意思。「不过，我有个问题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包袱里面有什么东西？」


    叶景初：「这个，就在你们村随便打听一下就差不多知道你的值钱货了，你那时候在聂家村，很出名。」叶景初一边说一边看聂小满会不会生气，小心翼翼的说完了。


    聂小满：「……」她那时候确实臭名昭着，叶景初也难得会喜欢她。


    「那我想问一句，你确实是那天才爱上我的吧？不是之前？」


    「那是当然，之前你只是我小学同学，我怎么会有那方面的想法，但那天在那条路上遇见你，我虽然知道你是聂小满，是我的同学，但我们好像第一次认识一样，就对你一见钟情了。」


    这个答案是聂小满想听到的。这代表着，叶景初喜欢的人是自己。


    「喂，你们两个一直说什么悄悄话呢？」站在客厅中央展示礼物的人发现，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获得满堂喝彩的时候，竟然有两个人如若无我，仿佛不属于这个空间一般窃窃私语。


    这个女生不仅聂小满不认识，叶景初也不认识。


    「哦，好。」叶景初和聂小满同时鼓掌，这一下更尴尬了，因为那个女生问他们：「你们觉得这个礼物好在哪里？」


    叶景初：「……」


    聂小满：「……」让我想想怎么混过去，聂小满仔细看女生的礼物，以为礼貌一笑可以搪塞过去，结果女生一直坚持盯着，其他人也不说话，聂小满又看了看叶景初，叶景初脱口而出：「颜色很好，爷爷喜欢银色。」


    叶爷爷点点头：「嗯，我是很喜欢银色，去年老刘送了我一只银牛，叶超，你拿给大家看看，那头牛可威风了。」


    叶超把东西拿来，大家夸起牛，聂小满和叶景初被爷爷救场了。


    夸完牛，拆礼物活动继续，叶景初把自己买的金砖拿了出来：「这就是一块普通的金砖，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不过我买他的价钱刚好是我在国外读书拿的第一笔奖学金的价钱，爷爷把学费都替我付好了，生活费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所以我在国外赚的第一笔钱，一直留着想报答爷爷，但爷爷也不缺钱，所以我买个金砖给他防身。」


    「哈哈哈，景初幽默啊哈哈哈。」


    「景初有出息，叶司令有福气啊。」


    「景初知恩图报，有孝心。」


    夸赞完毕，景初坐回原位，叶超说：「时间差不多了，大家一起用晚餐吧。」


    那个女生刚才被打断，心里好像还多有不爽，她突然说：「等一下，还有这位小姐的礼物没有打开呢？你送了什么好东西给叶爷爷？」


    今天在场留着吃晚饭的，有三个和爷爷年纪差不多的军官，从身形就看得出魁梧正派，剩下的四个人就是营沛白、聂小满、叶景初和这个姑娘了，也不是所有人都把礼物打开了说，这姑娘突然这么一说，倒显得有些奇怪。


    但既然提了，聂小满就不拘泥，她把自己带的木头箱子打开，拆下里面的一面板子，把箱里的一盆草拿出来。


    几个人互相看看：「这是什么？」


    「这是我在海岛发现的除蚊草，我嫁接了一下，应该功效更强。」


    众人：「……」


    似懂非懂。


    女生：「这不就是一堆土和枝桠吗？」


    聂小满：「因为种子埋在土里，我特意分好了，叶超叔，或者景初，下雨天的时候可以按照我写的说明，种在相应的地方。」


    爷爷翻阅聂小满手写的说明，如何分割，如何种植，如何浇水，时间，条件都写得很清楚。


    最让爷爷惊喜的是种植的位置，聂小满平时仔细观察，知道爷爷房间的方位，甚至连房间外的树的品种都研究过了，她安排的驱蚊草种植地点，不仅保证了室内没有蚊虫，也保证了爷爷夜间乘凉读书的地点，没有蚊虫叮咬。


    很用心，爷爷肉眼可见的开心。


    女生不服气：「不就是一堆土。」


    爷爷：「饿了饿了，大家吃饭。」


    女生不明白爷爷怎么会因为一盆土那么开心。


    众人一起坐到餐桌上：「叶司令，还没好好认识年轻人呢。」


    叶爷爷开心介绍：「是，主要是你们来的太少，来来来，」叶爷爷把聂小满召唤到自己的左手边：「这是聂小满，景初的女朋友。」


    那边女生脸色一下子就黑了。


    「哟，老了老了，景初都长成大人了啊，聂小姐实在是位佳人，景初眼光好哈哈。」


    「小满，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江伯伯，我的老战友，这位是吴伯伯，这位是刘伯伯。」


    「江伯伯好，吴伯伯好，刘伯伯好。刚才看大家在拆礼物，就没打扰大家，请接受我迟到的问候。」聂小满给各位鞠了个躬。


    叶景初也站起来一起。


    「景初真长大了，我记得上次来，他一扭头就把自己关房间里了，现在也懂礼貌了。」


    叶爷爷得瑟：「也不看看谁教的？」


    叶爷爷又指了指年轻人：「这位是小邱小姐，全名邱凤荷，你还记得夏司令吧，她是夏司令的干女儿。也是位很优秀的女同志，你们可以多交流交流。」


    「邱小姐您好。」


    邱小姐却不理她：「爷爷，跟你说叫我lily，现在大家都这么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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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好，lily。lily在国外待得比较久，很少回国，英文名字可能习惯一点。后面那位是景初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营沛白，小营……」


    「聂小姐您好。」


    「好久不见，营先生。」


    营沛白一囧：「聂小姐还记得啊。」


    叶爷爷：「怎么？你们认识？」


    「以前身处窘境，恰逢营先生伸出援手。」


    营沛白脸一红，斜睨叶景初一眼，叶景初给他一个「别提别提」的眼色。


    看的邱凤荷很不爽：「营哥哥，你不是不爱管闲事的吗，怎么还去帮聂小姐，难道你们关系匪浅？」


    营沛白匆忙解释：「我是帮景初……」算了算了，不解释了，这又不是什么澄清大会：「阴差阳错。」


    众人又闲聊一会，邱凤荷突然又说：「在国外景初哥哥怎么从来没说过自己有女朋友？」


    聂小满接话：「我们是最近才确认关系的。」


    「那就是刚谈咯？景初哥哥对聂小姐了解多少？聂小姐，你可知景初哥哥是学歷背景？」


    「邱小姐是担心我配不上他吗？」


    「这世间恐怕也没几个姑娘配得上景初哥哥，且不说他曾在全国第一的b大攻读最高分的建筑系，就光说他在国外是史蒂文先生的门下弟子，这一点全球都屈指可数，而且，史蒂文先生对鲜花国人很挑剔，但对景初哥哥赞誉有加，可见景初哥哥前途无可限量。」


    叶爷爷听得很受用，没错，叶景初就是这么一个优秀的人，他自己知道叶景初优秀，也只能偷偷欢喜，但听到别人夸出来，更加欢喜。


    「景初的确优秀。」邱凤荷这种人，聂小满见的太多的，连废话都不想多说。


    营沛白认识到聂小满确实不是常人，明显的挑衅她都毫不动容，反倒是桌上的菜色似乎更合她的口味，明明邱凤荷话还没说完，聂小满已经夹了块排骨吃下去了。从聂小满的表情上看，排骨很和她的口味。


    营沛白忍不住也想尝一口排骨。


    「叶超叔，今天的排骨外酥内嫩，是最成功的一次。」看见叶超来上新菜，聂小满小声对叶超说。


    「是吧，我按你说的，热锅冷油，我还测了油温，感觉自己不是厨师，像是科研人员，哈哈。」


    两个人小话说得很开心，看出来很熟，邱凤荷觉得聂小满不听自己说话，不礼貌至极。


    「景初哥哥，你的博士学位还没拿到，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啊？」邱凤荷说，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说完这句话，不只是叶景初，聂小满，就连叶爷爷也呆了。


    营沛白虽然不明就里，但他知道，大事不好的节奏。


    几个老伯伯互相看看：「景初还没拿到学位吗？我已经给建筑院打过招唿了。」


    不过几个人很快自圆其说：「没事没事，关系一直在的，景初什么时候补回来再去就好了。」


    叶爷爷没听他们说什么，一直盯着还在吃饭的叶景初：「景初，你怎么不说你要去补学位的事情！」


    聂小满想，爷爷这么生气，再看看几个老伯的反应，想必爷爷已经委託别人去给叶景初找工作了，学歷背景也按拿到证书交待了，这问题到也不大，回去补一个就好了，顶多爷孙俩人还没商量过要再回一趟国外的事情。


    至于叶景初为什么连自己也没告诉，聂小满想到的情况就更多，比如他本来就是急匆匆回来的，在国外呆了三年就拿了一个行李箱，只是因为听说她生病了。


    再比如他原本就计划回国呆一段时间就回去，不想过早告诉聂小满以免两人相处的美好日子变成倒计时。


    聂小满还有很多假设没有来得及想，叶景初就放下筷子：「我不打算回去了。」


    叶爷爷：「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打算回去了，学位也不准备要，爷爷，我也不需要你给我介绍工作，我不想走上你铺好的路。」


    「胡闹，你辛辛苦苦学这么多东西，眼看就要毕业了你却放弃了？叶景初你也不小了，以后也是有家庭的人，你一个男人，事业是最重要的，要不以后怎么照顾小满。」


    因为叶景初没跟自己说过这些，聂小满暂时还不知道叶景初这么做的理由，但聂小满也不觉得现在的叶景初是不理智的。


    「爷爷。」


    「小满，你不要提他说话！看来他一点都没长大，还是和以前一样。」


    邱凤荷：「爷爷，你也别生这么大的气，聂小姐你替爷爷劝劝景初哥哥啊，景初哥哥只要认个错，回去把书念完，拿到学位，不就大家都开开心心的了嘛？」


    营沛白：「嗯嗯，景初，你快认个错，也不是什么大事……」


    叶景初：「我说了不会回去了，你们不要劝了。」


    叶爷爷：「你，你，你都多大了，你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叶景初：「以前我可能真的会滚出去，但现在我长大了，我不仅不会滚出去，还会好好的坐在这里，吃完这顿饭，各位叔叔伯伯，对不住，我应该早点跟你们说清楚，我不知道爷爷已经安排了那么多，可能也害你们做了很多无用功。」叶景初说完，夹了一筷子排骨，放到爷爷碗里：「爷爷，今天的排骨很好吃，叶超叔做的最棒的一次，您尝尝。」


    这个转折令几个伯伯意料不到，他们也顺势夹起了排骨吃，邱凤荷更意外，叶景初完全不按牌理出牌，自己的挑衅有风有浪却突然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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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营沛白对叶景初侧目而视，这个兄弟好像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聂小满：「其实这个辣子鸡也做的很好，可以尝一尝的。」


    叶爷爷深唿一口气，碗里的排骨放进嘴里：「冷了点。」


    聂小满：「还是香的。」


    叶爷爷：「嗯，香。」


    老年人休息比较早，饭后没多久，大家也就互相道别离开了，爷爷交代叶景初把小满和lily送回家。营沛白也蹭个车。


    几个人虽然年龄相仿，但互相之间都只是和叶景初熟，车内的气氛有些安静异常。


    邱凤荷今日来，本想在爷爷面前展示自己，令叶景初刮目相看，却没料到好像偏偏惹得叶景初不高兴了，她一直在想说些什么话才能挽回颓势。


    「那个……」


    明明车子密闭的紧，但邱凤荷却突然觉得，夜风有点凉。


    第71章 子弹


    「周末有个欧洲古典音乐汇演, 我们歌舞团有汇报演出，叶爷爷会去，几个老伯伯们也会去，景初哥哥, 聂小姐, 还有白哥, 我想邀请你们也来看。」


    营沛白：「我周末要执勤就不去了。」


    邱凤荷：「聂小姐, 你来不，这是个欣赏欧洲古典音乐的好机会, 景初哥哥在欧洲生活了那么久，也是一个体验他生活的好机会。」邱凤荷想，你一个土包子懂什么, 到时候一问三不知，你就等着吃瘪吧，总的有比较才有可能，景初哥哥看到我对欧洲音乐谈笑风生的样子，还不转投我的石榴裙下啊！


    叶景初：「我们就不用……」


    聂小满：「去啊！我们还没一起看过音乐会呢。」


    叶景初：「也好。」


    邱凤荷：「记得穿礼服来哦。」


    聂小满：「你表演什么？」


    邱凤荷：「天鹅湖。我扮演白天鹅哦。」


    聂小满：「好。」


    话说来到这个世界，还真没看过一场文艺汇演呢，第一次给天鹅湖不亏。


    虽然邱凤荷说话茶里茶气的, 但，一个表演，专业的演员应该不会带出个人的影子, 正好证实一下。


    然而聂小满想的太简单了, 邱凤荷找她的动机很单纯, 只是想秀优越并且瞧不起聂小满这个土包子。


    周六的时候，阳光很好，街边梧桐树叶反射着太阳光的影子, 人走在梧桐下，忽明忽暗的。叶景初特意把车停在较远一点的地方，与聂小满牵着手漫步在这梧桐街道里。


    这个夏天很爽气，聂小满也终于可以穿上凉爽的衣服，不必再受皮肤病的困扰，聂小满又恢復了白嫩。


    音乐会着装要求正式一些，男性的正装总是千篇一律，但叶景初把自己的衬衫穿出了肆意慵懒的感觉，他穿衬衫好像一直是这样子，只要外面不加西装外套，不加领结，就总是慵懒而颓废又特别自然而然。


    聂小满知道他会穿白衬衫，便也选了一条白色的长裙，上半身是衬衫模样，下半身则是百褶的款式。朴素又清新，配上白鞋，更显得整个人晶莹剔透。


    叶景初送给她的金如意，很好的点缀在衬衫上，从领口若隐若现，恩爱秀的很低调。


    穿过这里的梧桐街道，就到了音乐厅，他们的座位在前排。


    一进去就看见第一排，叶爷爷与友人们已经坐满，聂小满和叶景初按照票上的位置，坐在第二排，爷爷后方。


    前五排坐着都是关系户，五排以后才是观众，聂小满大致看看，来欣赏的观众可能多的是大学生，先进青年，或者职场新人。


    这个时候的表演大厅还不如后世那样繁华，但还是别有一番格调的，那种熟悉的棕色木板，包裹着大厅每一处角落，超大音箱分布于各个区域。


    人民生活水平已经在稳步提高，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接触音乐剧，电影，或书画展。置身其中，聂小满感触颇深发展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这么一步步来的，这些年她只看到了农田，基建的变化，似乎还没有看过艺术的变化。


    真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这次的音乐会有点串烧的意思，即使是歌舞剧也不是全盘送出，都是一些选段，但即使如此，也能让人深深的感受多元文化带来的魅力。


    聂小满不知不觉就投入其中，那些熟悉的旋律在现场听，和后世通过手机、直播的形式听，感受完全不一样。


    叶爷爷其实不太懂，当一段表演结束，都会有一些休息的时间，他会拿着节目单一一询问身后的聂小满，这个时候聂小满便会充当讲解的角色。


    「这首是蓝色多瑙河，世界名曲，最初的表演形式就是管弦乐，不过以钢琴形式来表演的情形也很多。它的作者是奥地利的音乐家，小约翰施特劳斯，他也被称为圆舞曲之王，这首歌的全称叫做美丽的蓝色的多瑙河旁的圆舞曲，取自着名诗人卡尔贝克一首诗各段的最后一行重复的句子。这首乐曲的创作歷经磨难，当时正逢维也纳在普鲁士的围攻下，人们失望的情绪充斥着，所以第一次演出就以失败告终，直到多年以后，这首歌被改为管弦乐曲，获得了极大的成功，现在每年维也纳的新年音乐会上，这首曲子都是保留曲目。啊，对了，这首歌好像还被称作奥地利的第二国歌。」


    很多时候，听一首曲子，如果了解了背景，故事，他的，再听似乎就能多一种韵味。


    爷爷以及爷爷身旁能听到聂小满说话的人，渐渐依赖起聂小满的讲解，似乎听完以后，这些表演都变的有意思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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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首。


    「这首歌很有意思，它叫做锡士兵检阅进行曲。」


    一听到士兵几个字，爷爷和他的伙伴们立即来了兴趣，「我知道士兵，但啥叫锡士兵呢？」


    在座的都是军营混的，还真都没听过这个词。


    「可能大家一下子联想不到。这里的锡，指的就是金属元素锡，锡士兵就是锡做的玩具兵。」大家立即很失望。


    「啊，原来是玩具兵啊。」几个老人立即笑了起来，「还以为，是咱们的兵呢。」


    下一首。


    「这首歌世界世界知名的钢琴曲，它的旋律大家都耳熟能详呢，献给爱丽丝。演奏时间只有三分多，但他算是贝多芬音乐创作的一个浓缩体。基本上这首歌融入了他的创作理念和他的精神表达。」


    这首歌聂小满颇为熟悉，算是钢琴入门级的曲目。「每一个只要谈过钢琴的人，都会很熟悉。」


    果然音乐一响起，好几个老人跟着点起了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孙子最近学钢琴啊，也一直弹这首歌。」


    「是的，听说这首歌本来不叫献给爱丽丝，是贝多芬年纪40岁的时候，教的一个女学生，女学生叫特雷泽，贝多芬对她产生了好感，便写了一首a小调巴加泰勒赠给她他，并在乐曲上提了献给特雷莎的字样。贝多芬自己连手稿都没有留下。因此他去世以后，在他所有创作的曲目中都没有这个曲子。直到后来德国音乐家诺尔要为贝多芬写传记，在特雷莎的遗物中才发现了这首歌的手稿。但这之中又出现了一个乌龙，诺尔把原名致特丽莎，写成了致爱丽丝，从此以后，这个钢琴曲就以致爱丽丝的名字流传于世界各地。而他真正的名字是特丽莎，很少有人知道。」


    「哈哈，原来这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啊。」


    「贝多芬也是个多情种子！」


    「不知道贝多芬的感情有没有错付。当然还有别的版本，比如说贝多芬确实是为一名叫爱丽丝的女孩创作了这首歌，这个名叫爱丽丝的女孩为了帮助双目失明的老人实现看森林和大海的愿望，四处寻求帮助，贝多芬作为一个钢琴家就创作了这么一首曲目，老人听到这曲目的时候就会有看到森林和大海甚至海鸥阳光的感觉。大家可以以这种感受，听听这首歌。」


    一曲终了。


    有人说，「雪山大海，还有心爱的姑娘，我全看见了。」


    另一个伯伯打趣道：「我看你这是惦记着年轻姑娘吧，雪山大海就是用的遮掩法，哈哈哈哈，都这么老了，怎么还不正经呢？」


    「你才老不正经了。」


    各位军官开起玩笑来还真是让聂小满忍俊不禁。


    音乐的表演，结束以后，终于迎来了芭蕾舞剧选段的表演，第一个上场的，是堂吉诃德。


    「这个我们以前看过。我记得以前我们文艺兵还排练过，哎，老朱你以前就是干文艺兵的吧？」


    「对对对，我记得以前老朱啊非要当男主角，拉我们全团给他投票，我费了可大的劲儿给他拿票，最后没选上，搞得我那叫一个丢人呢。」


    堂吉诃德的故事大家很熟悉，全剧在一段着名的大双人舞婚礼后落下帷幕。台上掌声经久不息。


    第二个表演的，是大家更为熟悉的胡桃夹子。


    「国外军人的服装就是太复杂，哪里像打仗的，一看就是胡闹。」


    「其实看胡桃夹子，除了芭蕾舞蹈好看，最重要的还是柴可夫斯基的音乐。大家可以专门听一下他的弦乐使用非常精巧，雪花圆舞曲中还有童声，嗯，还有一些儿童乐器，会充满童趣，此外还有一个钢琴独奏，能听出水滴从喷泉中溅出的感觉。不知道今天的片段是哪一段，如果还有花之圆舞曲的话，就太完美了，因为那是柴可夫斯基最知名的圆舞曲之一。」


    表演结束，大家不禁为芭蕾舞演员美妙的舞姿站立鼓掌，还为刚才听到的优美钢琴曲深深回味。因为聂小满，这些平时没有注意的东西，突然浮现在眼前。


    「聂小姐，你怎么懂这么多东西啊？」其实聂小满也不是专家，只是记忆力太好了，而在前世她从事的记者行业又给了她大量的查阅各个行业基础知识的机会。东西一旦记住就很难从她的脑子里面抹去。她现在就是照本宣科，基本没加什么自己的思想。


    「谢谢吴伯伯夸赞。这些都是我在书里看到的。」


    「下一个是压轴的天鹅湖，哦，对了是夏司令的干女儿小邱。主演的吧。」


    「对对对，这也是咱们今天，最期待的一个表演。」


    每一段表演结束后都有大约10分钟的休息时间。观众可以自由安排，很多人此时起身去厕所。


    因为聂小满的讲解，不少人开始聚集在聂小满的周围，他们也想听听这些音乐剧背后的故事。


    「聂小姐，天鹅湖看的时候有哪些精彩的点啊？」


    「天鹅湖的故事很简单。公主奥杰塔在天鹅湖畔被恶魔变成了白天鹅，恰巧王子经过深深的爱恋上她。在王子选妃的时候，恶魔伪装成天鹅，结果被王子发现了，杀了恶魔，帮助公主恢復原型，王子与公主幸福生活在一起。就这么一个简单的故事，却是芭蕾舞舞剧中经典中的经典，不管经歷多少年，好像在观众心里都有无可取代的地位，就像今天这么一场盛大的音乐会，明明也有各种各样的世界之名曲荟萃，天鹅湖依然能作为压轴的形式出场，可见其艺术价值。这部舞台剧。主要就是欣赏优美的旋律，感受纯真的爱情。对了，要说最值得一提的，就是黑天鹅的32个挥鞭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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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啥？挥鞭转？」


    今天的总导演也坐在这里，听到聂小满说的话，起身对各位听众说：「不好意思，让各位失望了，今天我们没有安排这一段，其余的部分也很精彩哦。」


    导演一开口，大家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渐渐接受了。


    不过台下有好奇的小女生窃窃私语。


    「对芭蕾舞演员来说。细腻的感觉，轻盈的舞姿，完美的技巧，需要有相当雄厚实力的演员才能做到。」


    「是真的要转32圈，会不会晕啊！」


    「当然不会！顶级的芭蕾舞演员怎么会晕！」


    「乖乖，太想看了。」


    在人群中有一个小女生听到了这些，非常惊讶，便偷偷跑到了后台，「小邱你准备好了吗？」


    秋风荷一看是自己的小姐妹之一，本来有点紧张的心情舒缓了一些。「放心吧，都准备好了，我没问题的。」


    「你演的是白天鹅吧？怎么了？嗯，我听台下观众都在讨论，说整部剧的看点在黑天鹅，黑天鹅鹅要一口气做32个什么转。」


    「你是说挥鞭转？」


    「没错。」


    「台下的观众知识丰富，32个挥鞭转都知道呀！」


    「是一个叫聂小满的人说的。」


    「聂小满？」


    「对，就是她，本来给一群老干部讲解今天节目背后的故事，后来她周围人就越聚越多。我觉得挺热闹的，便也凑过去听了听，就是她说天鹅湖最经典的部分，是黑天鹅要表演32个挥鞭转。所以我听完就来找你了。跟你确认一下，你演的是白天鹅吧？」


    白天鹅和黑天鹅都是邱凤荷。


    剧团另一个人过来说：「今天这场表演不需要表演32个挥鞭转。咱们台下的观众，大都是一些退休干部还有一些学校学生，没有必要抱着演出失败的风险来表演，只要能把精神传达到位就行了。小邱，你还是按原计划，在那一段跳一支简单的舞，只要能表现黑天鹅的女王气质，艷压全场，就可以了，明白吗？」


    小邱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如果真像自己朋友说的，那么台下的人应该非常期待黑天鹅的那一段经典表演，32个挥鞭转，她私底下也练过，如果能表演出来那才叫真正的艷压全场。何况，她学芭蕾舞二十年了，转圈而已，小菜一碟。就算动作不够到位，观众也看不出来，观众在意的只是能不能转32个圈而已。


    邱凤荷心里已经有了算计。


    天鹅湖开始了。


    优美的旋律开场，观众立刻被拉入一个如泣如诉的世界。这里有奥杰塔公主内心的纯洁，也有王子的阳光和活力，纯美无比的童话，虽然简单，却极易打动观众的心扉。沉浸其中，没有一个人喧闹。整个剧场喉咙充斥着浓浓的感人气氛。


    终于，黑天鹅上场了。


    聂小满还以为在这种绝对的安全的剧团里面，白天鹅和黑天鹅会以两个演员分别扮演，毕竟两者的气质完全不同，舞蹈的难度也有巨大差异。聂小满观察下来，今天所有的表演，都是由国内的艺术家完成的。此时应该还不崇尚一人分饰两角，但当黑天鹅出场的时候，聂小满有些惊讶。她看到了白天鹅的扮演者，邱凤荷。不得不说她这个换衣服调整姿态的速度，还是挺专业的。


    接下来黑天鹅那盛气凌人的气势也表演得惟妙惟肖，果然还是有一些水平的。聂小满在心里给了她肯定，看来一个人的气质行为在敬业面前不值一提。


    表演快要结束，大家已经在祝贺导演了。


    这时候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黑天鹅的表演者开始了旋转，总导演肉眼可见的有点慌。


    前排的观众刚才听到导演的话，都惊讶起来，「怎么回事？不是说没有挥鞭转了吗？」


    后面的观众却激动起来：「她是在转吧，咱们一起给她数数好不好？」


    「这是第3个了，第4个，第5个……」


    台上的邱凤荷为自己做了这个决定而沾沾自喜，享受着台下观众的反应。她知道自己的动作极其优美，天鹅湖是每一个芭蕾舞演员的必修节目，转圈更是他们苦练的基本功，在台上别说32个圈了，让她转320个都没问题呀，她每转一个圈，便有人寻着节奏拍手，渐渐的，台下的观众都拍起来了，「7，8，9，10。」


    她好像成了舞台的中央，名副其实的女主角。这是令她骄傲和自豪的时刻。


    「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真实水平。不仅要转圈，还要加上动作。让你们看看，我的肢体有多么美妙。」


    「啪」一声，邱凤荷摔倒了。


    痛感遍布邱凤荷的半个身体，她试着站起来，居然失败了，糟糕！邱凤荷眼前一黑，这个舞台仿佛天旋地转，难以想像台下的观众看到她这般丑陋模样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大幕一点点被拉上，邱凤荷被抬了下去，还好，整个表演团队是具有丰富经验的，立即启动了计划b，将邱凤荷抬下以后，替补演员上场，大幕再次被拉开。


    表演顺利结束，但即使如此，邱凤荷的这次失误也造成了这场公演的彻底失败，毕竟每位观众都在津津有味的谈论着那个芭蕾舞表演者摔倒的事情。


    那优美的旋律，经典的剧情，丰富精彩的表演，似乎都不及这一幕谈资多。


    邱凤荷最终被鑑定为骨折，送入近郊医院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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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景初：「没想到第一次和你一起看音乐剧，会是这样的经歷，这算不算一次失败的约会？」


    聂小满：「我讲解的嗓子都快干了，这根本不是约会，是义务劳动。下次我们偷偷去，找个谁也不认知的地方，一边看表演一边牵牵小手什么的。」


    叶景初脸一红：「我，我去给你买水。」


    聂小满调戏成功，还不忘叮嘱：「我要可乐！」


    叶景初当然清楚，玻璃瓶装的可口可乐，聂小满一直最喜欢。


    叶爷爷：「景初，你代表我去医院看看邱小姐。」


    叶景初：「我不去！」


    「我已经跟邱小姐说好了，她毕竟是小夏的干女儿，我要给小夏一个面子，还有，你辍学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帐呢。你！」


    聂小满看得出来，叶景初不喜欢这个邱凤荷，不是那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反感，如果没有邱凤荷，叶景初辍学的事情可能会按他的计划公之于众，邱凤荷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叶景初的计划。


    其实聂小满也最反感这种自作聪明的人。


    「爷爷，我和景初一起去看她吧，她是夏司令的干女儿，我在海岛也受到了夏司令的照顾，去看望一下理所应当。」


    「还是小满懂事！」


    「爷爷，你自己怎么不去？」


    爷爷一转身：「我要去打牌啊。」爷爷矫健的走进花园，还有几个牌友在等他。


    叶超说：「聂小姐，自从种了您给的驱蚊草以后，司令天天坐在花园里，蚊子好像真的没了，他沉迷起打牌了。」


    聂小满：「记得爷爷说，最喜欢坐在那棵树下看书，享受静谧的黄昏。」聂小满当时还觉得很文艺，心想现在爷爷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


    叶超：「书在那里呢。」叶超指着树下，已经被爷爷拿来垫桌子脚了。三人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近郊医院骨科住院部。


    一群小姐妹围绕着邱凤荷。


    「lily，你也别太难过，安心养病了。」


    「我怎么能不难过，马上就是今年最隆重的表演，鲜花国领导人都会去看的。」


    「lily，你还年轻，明年再参加就是了啊。」


    「对呀，还有机会，这次就便宜了二组那个邓香香。」


    「已经定了邓香香代替我做女主？」


    「嗯，八jiu不离十了。lily，那个邓香香那里有你厉害，你可是欧洲学成回来的，她就只能出丑，观众肯定更想看到你，明年，你就华丽復出……」


    「够了。」邱凤荷的拥趸们费尽心机不敢惹大小姐生气，把能想到的好话都说了一遍。


    「说到底，都怪那个聂小满，害我不得不挑战转32个挥鞭转。」


    「就是就是。」邱凤荷开启了新话题，拥趸们马上附和。


    「我有必要给她点颜色看看。」邱凤荷脸色转为得意。


    「lily，就知道你最有办法了，你知道吗！这次汇演，在那些老干部面前谁最风光？根本不是我们这些辛辛苦苦表演的人，而是聂小满。这个人很有心机的，估计来之前就想好怎么讨好那些干部了！她说的那些内容，我们懂行的姐妹听过都说完全就是照本宣科！那不是提前背好的是什么！」


    「我第一次看见她就知道他不是省油的灯。喜欢譁众取宠突出自己，我一定要揭露丫的真面，不能让叶爷爷和景初哥哥被她骗了！」


    「lily，就知道你有办法，说来听听。」


    「下午我干爹要来医院。」


    「原来如此，你干爹那么宠你，一定会帮你的啦。」


    「对呀对呀，还有那个叶家的公子，听说叶司令和夏司令是过命的交情，只要你干爹一发话，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好了好了，别不正经了！」邱凤荷嘴上责怪着，心里却是很受用。


    干爹一诺千金，说好了下午两点，准时就出现在病房门口。


    「爸爸，您来了。」


    「凤荷，前因后果我都听说了，你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好好休息，不要多想，以后还有上台的机会。」


    邱凤荷委屈地哭：「就知道您对我最好了，大家都说我这次一摔跤，把自己的前程都摔没了。」


    「千万不要这么说，不以成败论英雄，年轻人有些胆识是很好的，人生还长着呢！还没到盖棺定论的时候。」


    「爸爸，这么一摔，我会不会没人要了啊。」


    「怎么会，凤荷你又漂亮又有能力，追求你的人本来就排成长队，你还是想太多，听我的，好好休息，以后你喜欢哪个，我给你做主说媒。」


    「爸爸，有你这些话我心里就踏实多了。」


    「这次回来述职，时间也不多，今天先到这里，我带了些食品用品，有什么不够的你跟小王说。生活费你妈妈也打过来了，我再给你补贴点，生病了就要多吃多补。」


    「谢谢爸爸。你比我妈对我更像亲人。」


    「怎么说你生父也是我的老战友，他临终前把你託付给我，我自然要多照顾你，其实我也常年不在首都，对你还是有亏欠。你在海外学习舞蹈，一个人也很辛苦，但是你的努力我也看在眼里。你的妈妈毕竟在国外组建了新的家庭，你也不要怨她。」


    夏司令还有别的安排，准备离开了。


    「爸爸，其实最近我还有一点头疼的地方，就是我喜欢上一个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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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那是好事呀！现在提倡恋爱自由，你勇敢去恋爱，我支持你！」


    「真的？」


    「那当然，有什么需要随时告诉我，告诉小王也行。」


    「嗯，谢谢爸爸。」


    邱凤荷脸上露出了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


    周末，聂小满和叶景初回去看望爷爷，邱凤荷坐着轮椅等着他们；叶景初送聂小满回家，邱凤荷也硬要挤上车；叶景初每天像上班一样陪聂小满做科研，邱凤荷更是时刻出现在两人面前。


    简直阴魂不散。


    聂小满倒是无所谓，看个歪歪扭扭的女孩子如此追求别人，还真是第一次。邱凤荷也不说自己的目的，就是不远也不近，不失礼貌把自己当她们朋友。


    聂小满不言不语，看邱凤荷能坚持到几时。


    不过邱凤荷这两天头疼了，门卫开始拦住了她。


    「小姐，不好意思，不是我们农科院的人，不能随便进。」


    「我找聂小满。」


    「聂同志说不认识你，请理解一下我们的工作，我们也是国家单位。」


    「她！好，我找叶景初，叶景初也不是你们农科院的吧？」


    第二天，叶景初也被门卫拒之门外了。


    邱凤荷本以为叶景初也会跟门卫据理力争，没料到叶景初直接放弃，回了家。


    邱凤荷那之后每天都到叶景初家报导，虽然叶爷爷很热情的接待她，但叶景初每日只待在自己房中。


    叶爷爷：「小邱啊，哦不对，你上次让我叫你lily吧？叶超做的饭合不合你的口味呀？你现在养身体，要好好吃哦，这几天再叫叶超给你炖大骨。」


    「爷爷，你对我可真好。」


    「你这么说就见外了，都是一家人，小夏就是我亲战友嘛！他这次回首都述职，忙的见不到人，但我跟他说好了，周末一定要来跟我看一场戏！可不能还没见面就放他回海岛。」


    「周末去看戏？」


    「对，看抗战的，你也去，到时候叫景初和小满也去，带你们感受一下当年打仗的情怀。」


    邱凤荷心道：太好了，这下聂小满你没法把我拒之门外了吧！而且干爹也在，到时候就让干爹给我做媒！


    其实聂小满这两天也没闲着，她心里一直惦记着妈妈对自己说的那颗子弹的事儿。


    之前邱凤荷每天像跟屁虫一样跟着自己，趁终于摆脱了这个跟屁虫，叶景初也不来，聂小满干脆独自一人调查起来。


    农科院的图书馆只有农业类相关书籍，关于武器的不多，她想要知道那颗子弹源自哪把手枪就必须联繫到首都市图书馆。


    图书馆告知了在库书籍目录后，聂小满失望而归。


    一般的综合类图书馆对这类书籍的详细内容是比较少的，但是首都市图书馆为聂小满开了一封介绍信，推荐了首都理工大学。


    「据我们所知，这个学校有武器制造专业，或许在那里你能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于是聂小满便只身前往。


    带着首都图书馆的介绍信，和自己在农科院的工作证，聂小满拜访了首都理工大学。


    理工大学的工作人员很热情地接待了聂小满，并把相关的书籍一一给她看。


    「但是书籍不能带出去哦，如果有需要的话你可以做笔记。」


    摊了一桌子，聂小满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翻遍了所有的书籍，终于在一本叫《十年兵器图例》的书籍中找到了类似自己手里这颗子弹的东西，可是子弹只是小小一枚，虽然细节不一样，但书本讲的太笼统。


    光看书籍，聂小满只能锁定几个有可能的子弹类型。


    这一锁定就是十二个，自己手中这枚子弹到底是十二个中的哪一个呢？


    聂小满再一次陷入了困境。


    如果拜託叶爷爷从部队里找人，便一定能够轻松的识别出来，但如果拜託了，不得不讲清楚前因后果，那些前因后果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如何又讲得清楚呢？


    要不然直接去拜访一下首都理工大学最负盛名的教授？但自己没有介绍信，教授又很忙碌，突然登门可能会引起反作用效果，不仅东西问不到，还会让教授觉得自己没礼貌。


    正在聂小满愁眉不展的时候，她听到图书馆里有吵架的声音，是从借书台那里传过来的。


    「你们怎么可以弄丢书本呢？搞清楚库存，不是你们的基础工作吗？连基础工作都做不好。你是怎么混进来里的？而且，我叫王珏卓，不叫王玉卓，你连借书人的名字都写错了。既然你这里写的借书人不是我，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不还书呢？」


    「王同学你别激动。我现在马上就替你修改姓名，之前都是我的错，但是这本书，原本有两个在册记录的，借出去到哪里我真不清楚。希望您别介意，我马上就盘库存，等找到了以后，第一时间打电话联繫你，让你来取，你看这样可以吗？」


    工作人员的态度还算诚恳，但这个王珏卓愤怒的理由也不难理解。


    名字被写错了，要借的书明明显示有库存，却因为工作人员的疏忽，而借不到。如果是十分着急的内容，聂小满也能理解他愤怒的理由。


    「实在对不起，王同学。请千万不要跟上级举报我，我今年已经收到两次投诉了，再投诉下我这个工作就没了，我是穷人家的孩子，来勤工俭学的，如果学校把这么好的机会给我撤走了，我吃饭都困难呀，王同学就请你网开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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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困难我也困难，我现在就急需这本《十年兵器图例》，你有两本却不给我，严重影响了我的研究进度，等到该汇报的时候，我交白卷上去，我连续6年的奖学金记录也就没了，同学，我也是穷人家的孩子，奖学金没了，我就更吃不上饭了，到时候还做什么科研，你让我体谅你，谁来体谅体谅我呢？」


    《十年兵器图例》，聂小满看了看自己的面前的一堆书，里面就有这一本，看来这图书管理员是当真迷煳啊，居然说两本都不见了，明明刚才就拿了一本给自己借阅，既然是借阅，确实应该还回去的，聂小满把书抽出来。


    自己刚才总结的十几个子弹里面，这本书里就占了四五个，莫非这个同学他懂？


    聂小满马上就有了主意，拿出这本《十年兵器图例》。


    「王珏卓同学，你好，你想借的是这本书吗？这本书刚刚被我借阅，管理员还没来得及登记，您如果想借的话。就请拿去吧。」


    王珏卓正在愤怒中，听到有人叫他，便狐疑的看了聂小满一眼。理工大学女生本就少，突然出现一个如此好看的女孩子，他立刻就显得尴尬不已。低着头，从聂小满手中接过书，然后在图书管理员的登记册上写下自己借书的名称，自己的名字和日期。


    「唉，王同学请等等。」


    但王同学并没有理会聂小满，继续低着头离开了。


    聂小满赶紧收拾了自己桌子上借阅的所有书，对图书管理员道一声谢，拿上笔记本就去追王同学。


    理工大学的校园不大，但人不多，漫长的林荫道上并没有学多少学生在走，找到刚刚离开没多久的王同学并不难，聂小满追上去。


    「王同学你好，我是农科院的，我叫聂小满，啊王同学，你停停脚步好吗？我有事情想请教你。」


    「农科院的能向我请教什么事儿？如果你是要问路的话，东边教学楼，西边宿舍，南边食堂，北边找老师。」


    王同学说完，又低下头，急着要走。


    聂小满走快两步，挡在他的面前，伸出一只手拦住他的路，「王同学，你等等，我说我确实是有问题想请教你，没有恶意的。」


    王珏卓似乎怕生的紧，脚下不停。他想躲开聂小满，发现躲不开，便伸出手伸出手想要拨开拦住他的那只胳膊，他并不知道聂小满武力值max，只凭肉眼判断是个娇弱小女生。


    王珏卓伸手拨了一下，竟然没拨动聂小满，这一下聂小满从他的眼里看出了恐慌的神色。


    他好像要逃跑了，可不能让他跑啊，聂小满直接抓住了他的肩膀。


    王珏卓以为自己要脱臼了，终于放弃男孩子的尊严，大叫了出来：「救命啊！救命……唔」。


    聂小满捂住了他的嘴：「别叫，你再叫我踢爆你的子孙袋。」


    王珏卓立刻闭上了嘴巴。眼前这个姑娘，不仅残暴，还……粗鲁。原来漂亮的花瓶不能打碎，碎了会喷粪土。


    王珏卓好几天没睡，红血丝如蜘蛛网一样，里面差一点点就要渗出惊恐的毒液来。


    「王同学，我真的有个问题要跟你请教。」


    夭寿啦，怎么偏偏这个凶暴残忍的「女魔头」，还用天籁的声音说这么有礼貌的话，那个眼神还异常纯真，就好像，现在快捏碎自己肩膀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一样。


    第72章 沙锤


    「王珏卓同学, 我要再次声明，我对你并没有恶意，真的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聂小满一手抓住王珏卓，另一手抽出空来, 掏出了自己斜挎包里的那枚子弹。


    「我在图书馆查兵器图, 想找到这枚子弹的出处, 当我发现同类型的东西有12个, 细节肯定不一样，我这种外行人看不出来, 如果你能帮我的话……」


    王珏卓满脸狐疑，女魔头竟然还掏出了子弹！


    但是，他现在能怎么办！只好假装镇定：「你就是想问我这个问题？」显然他还是不太相信聂小满, 尤其是他的胳膊被聂小满反扣住，疼得厉害，而偏偏聂小满表情似乎并没使劲儿，还腾出另外一只手去拿东西。


    王珏卓觉得聂小满不是一般人，自己这回是遇到大丨麻烦了，以至于聂小满说的话他都没听仔细，聂小满甚至还掏出了子弹来, 这是一般学农的人能掏出来的东西吗？


    这是撞了哪门子大邪了，哎哟喂，这骨头还是硬疼, 王珏卓想逃跑, 「聂, 聂同志你先松手行不行？这拽的我好疼。」


    聂小满自我介绍也介绍过了，子弹也拿出来了，该说的都说了, 王珏卓同学应该对自己没有恶意了吧，她松开了手，打算跟王同学仔细攀谈一番，哪料刚一松手，王同学便朝反方向狂奔了起来，眼看着就是要把聂小满甩脱的架势啊！


    这真是奇了，聂小满没想到话都说得这么清楚了，人还要跑。这就算解决不了问题也得拉回来讲个清楚啊。


    聂小满三步并作两步，跑了200米，总算赶上了，这哥看起来吓得不轻。


    「王同学。」


    她再次一抓王同学的肩膀，王同学刚才就像受了伤一样，此刻尖叫起来像是伤口被触碰更疼了，「救命啊，」王同学喊了出声，刚才是林荫大道，这会儿是十字路口，周边人数是多了些，但也没几个人，王同学一声下去，有几个人迴转了身，但隔得远，恐怕他们没听清王同学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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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小满马上捂住王同学的嘴，她可不想把事情闹大。看着河对岸几个人朝这边望过来，不晓得发生什么事情的同学一头雾水。聂小满紧紧的拽住了王同学，似乎她跟王同学只是好哥们儿在逗乐而已，旁人看到女生抓着男生自然没不可能认为王同学是真的喊救命，只道是男女朋友互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便走了。


    王同学见求救无门便软了下来。


    「王同学，你这防人之心也太强烈了点吧，我看上去像坏人吗？」


    是，你看上去不像，像魔鬼。王珏卓心里暗忖着，可是你的动作，可是你哪来这么大的力气，一看就是会武功的人，不仅是个坏人，还是个懂得伪装自己表面装纯良的坏人。


    连求救都无门了，最后还被聂小满给按住，王同学觉得唿吸都费劲，聂小满总算看出来了，把手解开，王珏卓深唿吸了一口气，平復心情。


    认栽，认栽，逃不出这女魔头的手掌心，那不如就乖乖的听她命令行事。


    「聂同志，你，你到底想让我丨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你。」


    「王同学，我就是想让你帮我认认这枚子弹。刚才在图书馆里看你火气挺大的。这会儿。怎么就一直躲着我呢？」


    那能一样吗？图书馆的管理员满身都写着漏洞，漏洞不给他补上哪能一平民愤，而聂小满满身都写着「刺」「刚」「枪」「针」，这谁敢碰啊？


    「就是这枚子弹？」王同学伸出双手，捧起聂小满给他的子弹。


    「其实很多手枪的子弹都是大同小异，表面上看起来一样，细节却不一样，」聂小满马上掏出刚才自己做的笔记，「所以我找了12个子弹觉得都有可能是，但具体是哪一个又实在无法确认，我也不认识学兵器的同学，好不容易遇上你。」


    王珏卓接过聂小满给他的笔记，聂小满的字很好看，娟秀方正，像是印刷厂印出来的，不仅大小一致，干净整齐，还有一种特有的小女生韵味，笔锋凌厉而又带一点点温柔。


    看过她的字，再想想她刚才做的事儿，好像还很符合她的气质。


    聂小满的笔记也记得很好，图画的清晰明了，很简洁，但把各种细节都体现得淋漓尽致。她已经深刻的研究过这12枚子弹，正确答案就在她选中的的这些答案之中，但具体是哪一个？他帮聂小满划掉了8个选项。


    聂小满见他都没犹豫，大笔一挥，干脆利落，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便要问个明白。


    「王同学，你划掉他是干什么？」


    「这枚子弹看上去跟你的子弹一模一样，但材质不一样。」


    「原来如此。那这个呢？你为什么划掉这个？」


    「因为这枚子弹，你只画了它的一半。我在文献上看到过，它后面尾部还有一节。兵器图例上没画出来。但注释里有写。你的子弹尾部没有这一个形状。」


    聂小满一看还真是，到底是不如专业的。


    因为聂小满认真钻研，王珏卓不得不把八枚子弹划掉的原因通通给聂小满解释了一遍。


    有时候聂小满对王珏卓的答案不甚满意，王珏卓还要费劲的多解释一些，不过这些对于他一个专业的学生来说，倒也不是回答不了，反而替他复习了这几年忘却的一些基础知识。


    等所有问题回答完一遍，他几乎快忘记刚才觉得聂小满是个兇狠的恶人这件事儿，反而觉得聂小满是一个求知慾旺盛并且善于思考，还懂得如何提问，如何沟通的好学生。


    连他自己都为自己的变化而感到惊讶。


    「聂同志，现在只有4个子弹可以选了，范围已经少了不少，剩下的内容我可能也要去查查文献或者问问老师。」


    「还有别的地方可以查文献？」


    「其实不光可以查图书馆的书，你再换个思路那些过期的报纸也可以看，当然了，还有一些是机密文件需要通关系才能看，我可能需要去找老师想想办法了。」


    「王同学事不宜迟，现在就行动吧，我跟你一起去，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哎，不不不聂同志你怎么这么着急呢？」学术讨论结束后，王珏卓又想起了聂小满刚才兇残的动作和手劲，「要不然我自己去查，查好了以后联繫你？」


    王珏卓不知道，今天他是摆脱不了聂小满了。


    「不行，王同学，我时间不多，不能耽误，而且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力量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帮倒忙，一定能帮你节省不少时间。」


    王珏卓见聂小满意已决，根本不敢有异议，「我带你去找导师，他经验丰富，肯定能知道这枚子弹的出处。」


    聂小满总算找对人了。


    两人走到导师办公楼，又听见吵架的声音。


    聂小满：今天是个吵架的日子吗？为什么走哪哪儿吵架？


    女声：「她是你的朋友，又不是我的朋友，我忙前忙后不但没一句辛苦，还反倒惹自己不痛快。」


    男声：「我在忙，你自己决定就好。」


    女声：「那到底他是我朋友还是你朋友！你要还人情还是我要还人情？」


    男声：「我就是弄不来这些才想叫你们女人弄啊！我还要工作你先回去吧。」


    女声：「你看看，是你叫我来的，那我总要问清楚，这个吴教授爱吃些什么，有什么小爱好统统都不知道你怎么叫我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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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聂小满悄悄问王珏卓；「吴教授是谁？」


    「可能是工程学院的吴教授，刚刚帮我导师做了一个任务。」


    聂小满略一思量，「走，咱们先去办件事。」


    王珏卓大惊：「不找我老师了？」


    「他们不是在吵架吗？让他们吵着呗。」


    「不进去劝劝吗？」


    「那也得有话说才劝得住啊。走，我教教你怎么劝架。」


    王珏卓不知道聂小满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是她竟然说能劝架，王珏卓就有点好奇了。


    两人离开了办公楼，王珏卓问，「你要去哪？」


    「找他们口中的吴教授……」聂小满略已一顿，王珏卓吓了一跳，不会吧，你直接到人家吴教授门上去问，女魔头就是女魔头，果然不同凡响。聂小满话锋一转「的学生啊，你在这里读书这么多年，总认识一两个吴教授的学生吧。」


    王珏卓卡住。「我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去食堂，再不然就图书馆，我哪会认识吴教授的学生啊，吴教授根本不是我们学院的呀。 」


    既然如此，聂小满只能见招拆招，不过王珏卓作为一个理工大学的学生，这个身份对她来说还是有用的。


    「走跟我走。」王珏卓似乎有点怕她，除了一些学术上的问题王珏卓会有一个学者的争辩意识，其他部分基本上是聂小满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看来刚才抓他几下，把他吓得不轻。


    罢了，难得培养了一个顺从的帮手，那就不好意思先用用他了。


    两个人来到了，男生宿舍楼下，王珏卓问：「你又不知道吴教授的学生住哪里，怎么找？」聂小满不回答，不多久，一个男生从宿舍楼走出来。


    「哎同学，你是不是吴教授的学生？我们刚从工程学院过来，吴教授叫你去办公楼开会。」


    「同学你认错人了，我是张教授的研究生，吴教授的研究生在304打牌呢。」


    王珏卓默默赞嘆，这个女魔头真的不简单，一句话就套出吴教授学生的位置了。


    男生宿舍聂小满没法上去，她对王珏卓使个颜色：「你去咯。」


    王珏卓：「我怎么说？」


    聂小满：「你只要问到吴教授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就行，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王珏卓：「我不行。」


    聂小满：「就用你刚才在图书馆跟人吵架的气势也不行？」


    王珏卓：「我跟人吵架是因为他满身都是漏洞！不吵不行！」


    「好了好了，输给你，那这样，你就说304的兄弟，你的妹妹在楼下等你。这个你总做得到吧？」


    王珏卓做了，做完马上开熘，到自己导师办公楼下等聂小满。


    304的全体男生，几乎是倾巢出动，全部都跑到一楼来看是谁的妹妹。


    有妹妹的人以为自己妹妹找来了，没妹妹的人非常好奇是谁的妹妹找来了，这个妹妹漂不漂亮，年方几何？


    见到聂小满，一众男生忍不住「哇」了一声。


    「不是我妹妹。」


    「也不是我妹妹。」


    「这个女同学你找谁呀？」


    「上个礼拜六，我在食堂掉了一个手帕，是一个男同学捡的，他跟我说，他住304宿舍。难道？好像不是你们，可能是我听错了。」聂小满娇娇柔柔地说。


    「那肯定是老张，他今天不在宿舍。」


    有人小声说：「我丨操，老张这小子艷福不浅啊，帮这么漂亮的姑娘捡手帕，还偷偷摸摸没跟任何人说。」


    「那是不是我去吴教授那里就能找到这个张同学啊？」


    「没错没错。」


    「不知道你们哪位同学有空，可以带我过去吗？」


    「我，我我！」


    「谢谢这位哥哥。」聂小满选了一个最活泼的。


    其他人鎩羽而归，被选上的男生显然很兴奋：「同学，你跟我来，同学你哪个学院的？咱们学校有这么漂亮的姑娘，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呢？」


    聂小满才不管对方说什么，只管问自己想问的。


    「听说吴教授人很兇，我现在过去找他，会不会打扰他？」聂小满嘤嘤，一副娇柔造作的样子，男孩子更加古道热肠。


    「不会不会，吴教授人很好。唉，姑娘你是南方人吧，吴教授是南京的。指不定你们老乡呢。」


    「噢，真的，那吴教授肯定喜欢吃盐水鸭，鸭血粉丝汤，莲花藕，桂花糕了。」


    「那是当然，不过呢，吴教授一直说咱首都的盐水鸭做的不地道，鸭血也不太新鲜，要吃应该吃二巷子的那家，那家是个老南京。姑娘，要不要改天，你什么时候有空啊？咱们可以一起去吃啊。」


    「同学你好热情好客呀，本来我有点担忧的，现在一下子心里的疑虑都被你清空了。武教授的学生这么热情，吴教授应该也很热情吧，那一会儿我见到吴教授应该也就不紧张了吧。吴教授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呢？听说，他唱歌唱特别好，是吗？」


    「他会唱歌？我们怎么不知道？不过他挺喜欢画画的，办公室里挂了好几幅自己画的画。」


    「工程学院的教授还用空画画？」


    「都说别的组项目忙得脚不着地，只有我们组啊，天天打牌，老师天天画画。」


    「但我看你们学生人数众多，课题不应该这么松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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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我们那几个项目都是常规项目，怎么做都做不出花来。所以有些研究生同学可羡慕我们，我们只要按部就班的把每日报告写好都能顺利毕业。」


    「这么容易，那你们在学生里不是很受人嫉妒吗？」


    「对呀，别的学生们累死累活也不一定能毕业，我们轻轻松松就能毕业，是很遭人嫉妒。别人天天图书馆啊，教室两点一线，我们天天在宿舍里打牌，你说不嫉妒我们嫉妒谁？」


    「那这样吴教授在学院里面，应该也是特立独行，其他老师会和他做朋友吗？」


    「好在吴教授平时不争不抢，但没什么人树敌，不过要真谈上好朋友的话，电气学院的教授算一个，两个人一起上过战场，协助过军队打仗。哎，老张你来啦，这个妹子找你，说上周在食堂……哎哟。」


    聂小满绊了男同学一下，「同学你怎么了？」


    「走路没走稳，对面那个人就是你说的张同学？」


    「对啊，不是他捡到你的手帕吗？」


    「不对呀，那我肯定是搞错了，肯定不是他，哎呀，真丢人，为了找快手吧还弄错了。哥哥你千万。别跟他讲，我怕多一个人知道我丢脸的事儿。哥哥今天就到这儿，我先走了。」


    「唉，同学，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唉，同学你别跑那么快啊。」


    该问的都问清楚了，聂小满当然上腿就跑了。


    跟王珏卓会合，再次回到王导师的办公室。夫妻吵架还真是持久，他们这一来一回两个人居然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吵。


    「我气的，不是你，而是你的态度！你帮不帮得上忙无所谓，但你这个态度我不能忍！」


    聂小满敲门，屋内的吵架，停了下来，王珏卓推开门，「师父，师母。」


    「小王啊，你来了，你帮我说说你们家老师，一头扎进学术里，根本不管这人情世故，所有的事情都让我一个人来操心，你说累不累？」


    聂小满从王珏卓身后窜了出来。师母的话也戛然而止，「这位是，」师母的第一反应，「小王你交女朋友啦？」


    王珏卓：「不不不。」他哪敢占女魔头的便宜呀，哪怕是一个名分上的也不行。


    聂小满倒是很自然，「师傅师母两位好，我是跟王同学刚刚认识，还没发展到那个程度呢。」王导师的脸色比较平静，师母瞬间就开心起来，「哎呀，好事好事，我跟你说，我们王同学，学习好人品好性格吧是有点拧吧，不过只要他认准了的事，一定是从一而终坚持到底，他要是铁了心对你好啊，那就真的是一辈子对你好。」


    师傅出言打断，「好了好了，别把人家小姑娘给吓到了。」


    师母说：「我是说真的，看到珏卓带个女同学回来，我很高兴啊，小王一直把我们当成干爸干妈。我也一直操心他这事儿呢。」


    「师母，王同学过来跟师傅请教问题的。我也是头一次来，还挺好奇这校园，师母能不能带我？」


    「好好好，没问题，你们讨论你们的学术问题，我先带小姑娘熟悉熟悉环境。唉，老王，你可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等回来再给你算帐，走吧。唉，女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聂小满。」


    聂小满很自然的搀扶住师母的胳膊。


    「小满好名字，你是小满生的吗？」


    「是啊。」


    「生在万象更新的季节呀，难怪看着这么水灵。」


    「师母你过奖了，我本来还以为师母是个严肃的人呢，没想到师母这么和蔼可亲。」


    「噢，你刚才听到我训他师傅了吧？男人一点都不上心，前段时间吴教授帮了我们个大忙，你说是不是该好好感谢人家一下？我就说请她来家里吃饭，但我跟吴教授也不熟啊，我就想问问他吴教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到好，一句话都不说，我总不能自己去问人家吴教授吧，你说我气不气？我听说吴教授是南方人，所以南方人最讲究细节了。万一我小地方做的不好，那反而闹得人家不高兴。」


    「我听说吴教授是南京人，南京人爱吃的无非就那么几样，盐水鸭鸭血粉丝桂花糕。」


    「哦对呀，桂花糕我怎么没想到？」


    「二巷子有个老南京在卖呢。特别地道。」


    「真的吗？」


    ……


    王珏卓不知道「女魔头」施了什么魔法，师母回来以后喜气洋洋。师父看到师母不生气了，心情也好了很多。


    「女魔头」这个称唿，好像也和聂小满不太配了，不过她确实有魔法，改叫魔法仙女好了，仙女也会仙术，他被制服的理所应当。


    「老王，你忙你的吧，我先回去了！」老王家师母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刚和聂小满聊天以后，她突然多了很多灵感，急不可耐回去发挥。她只想要马上回家办事儿，临走前又喜气洋洋地看了聂小满一眼。


    「有空到我们家来吃饭。我们都把王珏卓当成我们自己的孩子。你有空就来，千万别客气啊。」


    「好的师母，那您先忙您的吧。」


    送走了师母，聂小满转过头来，却见王教授和王珏卓都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她，他们不明白一开始吵吵嚷嚷的师母，怎么突然就乐呵呵的走了，而且好像一点儿都不生师父的气了。


    「师母回家准备招待吴教授的东西，我给她出了点意见，王教授，打扰您了，接下来咱们言归正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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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小满拿出了手上的子弹和准备好的笔记。分别交给王教授看。


    王珏卓之前已经跟王教授解释过聂小满的来意，王教授也没有多言，当他真正看到这枚子弹，和聂小满的笔记时，他胸中的讶异，不低于王珏卓刚才。


    「教授，您有什么发现吗？您能帮我确定，这枚子弹，到底是哪种兵器的吗？」


    「你刚才说，这子弹是你从何处拿到的？」


    「是我妈给我的，估计是我出生的时候。身上带的。」


    王珏卓：「是信物？」


    聂小满点头，母亲没有承认，但这种东西，父母都不会有，聂小满已经有了预判。


    王珏卓：「可能是你亲生父母在你出生的时候，把身上随身带的东西留下了。」王珏卓突然心疼起魔法仙女的身世来。


    教授却像是看惯了这种给刚出生的小孩留信物的故事，见怪不怪。


    「我研究过很多的兵器，当然也包括子弹。不过这枚子弹，确实有些奇怪，看你笔记中，会排除的这四项似乎都有可能，不过，我可以帮你再排除两个。」


    「为何？」


    「这两个，」教授拿起笔，划掉两枚。「出现时间不过15年左右，我看你，约莫20来岁，在你出生时，这两枚子弹应该还没问世。」


    「原来如此，那剩下这两个选项，」聂小满反覆的看着自己的笔记，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教授又仔细端详起那枚子弹，不一会儿他站了起来，带两个人走进自己办公室的里间，里间陈列了各种过期的刊物和报纸。


    报纸都是一页一页挂着的，显然是为了方便查找资料。教授跪了下来，小心翼翼的翻着那一页页发黄的大字报。


    「你看这个。」


    「内战？教授，你说这个子弹的主人参加过内战？」


    「我认为绝对吻合，二十年前，有一篇採访抗战胜利20周年的报导，大概是说虽然内战结束了，但依然有一些人默默的守护着我们，这其中有一个叫做沙锤部队，虽然名字不成熟了点，但是沙锤部队里面的所有成员都是首都军备核心中的精英，他们默默的潜伏在群众中，一方面保证了群众日常生活不受影响，一方面又剷除了一些内战曾留下来的余孽，以免他们死灰復燃。他们开展过一些小规模的运动，也有人员伤亡，你看这大字报，用了一整篇的篇幅去歌功颂德，但这一块儿，就小小一块豆腐块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却是无限多的。」


    「沙锤部队的工作，是秘密的，出发之前谁都不知道，直到10年以后被揭秘，此外沙锤部队的人员，个个都是战场上的好手，是精挑细选的部队。第三，沙锤部队的配枪型号是p25591。不就是用了这枚弹吗？」


    原来p25591这把手枪，就是聂小满要找的最终答案。


    沙锤部队，一个新名词，聂小满似乎能够理解，他本来就是一个秘密的部队，执行着不能告诉大家的秘密，当时还有伤亡，可见斗争之惨烈。


    那么，子弹是谁留给聂小满的呢？如果母亲不是母亲，那母亲是谁？人在哪里？和沙锤部队是什么关系？


    沙锤部队，没有女性。


    聂小满的答案册里，最后一个子弹，和p25591是匹配的。


    也就是说，当初留下这枚子弹的人，是沙锤部队里的人，那么沙锤部队里又有哪些成员呢？聂小满去看这张报纸上的图片，是表彰的图片。领导给沙锤部队的成员们颁发奖章。30名成员整整齐齐的，排列站着，由于站的太整齐，照片中只能看到第一排的人和后面人的帽子。


    而第一排的人，聂小满确认自己一个都不认识。


    「要是有沙锤部队的名单就好了。」报纸上当然不可能登载，不过这份文件既然已经解密，那么他们应该能看。


    「这不难，去国家档案馆就可以找到。但是聂同学，其实你只是想确认这里面有没有一个你认识的人，对吗？」


    聂小满一顿，她的确是带着答案来的，教授说的没错，如果那个人，就在那份名单里，一切，就昭然若揭了。


    「我现在马上打个电话，让档案馆的人帮我查询一下沙锤部队的名单，如果你能给我一个名字的话，我想他们的效率也会高一些。」


    「夏普翩。」


    聂小满说的时候已经几乎确定，这个名字一定在是沙锤部队的名单里了。


    --


    周六了，马上就要去和这个人见面了。


    聂小满一大早就听见保安在喊自己，原来是叶景初来了，这一个星期，除了一开始，聂小满告诉保安大哥她要不要放无关的人过来，主要是想摆脱邱凤荷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过，叶景初也被误伤了一次，但叶景初后来也没有来过，甚至连电话都没打，聂小满忙着调查子弹的事，一时没顾上他。


    叶景初这一周，不太像先前。


    「忙完了吗？我来接你回家。」


    叶景初说的很自然，就好像在说，他家就是她家。


    「不过，在这之前，给你看个东西。」


    叶景初从后座拿了一叠文件。聂小满接了，还没翻开，叶景初就说：「其实事情很简单，孔师傅的养父……去世了。」


    「其实他之前的状况……也不好，这也不算意料之外，按照孔师傅的意思，办了简单的葬礼。」


    「你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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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重点。后来我找营沛白调阅了一些档案，孔师傅的身份信息，全部是他养父的亲生儿子的。」


    「他养父还有亲生儿子？」那怎么会临终的时候，只有一个养子在身边呢？


    「亲生儿子十几年前因为疟疾死了，那时候才五岁。老孔太穷了，老婆生完孩子丢下爷俩跑了，老孔一个人带着孩子，靠当赤脚医生勉强餬口，他没正经学过医，给人看病都是靠老人传下来的方法，自然也治不了大病，不仅赚不到钱，自己孩子的病都治不好。那时候，老孔捡到一个孩子，就是孔师傅，所以，孔师傅的一切信息，都是老孔亲儿子的。」


    难怪明明是个中年男人了，在医院登记的还是个年轻人的信息，这么一解释，聂小满之前的疑问就解开了。


    大哥以孔家儿子的身份活了这么久，其中艰辛可想而知，离开聂家以后，也的确是孔家给了他生活的条件。


    所以，大哥不肯与自己相认，聂小满能理解。


    「我跟孔师傅谈了谈，毕竟接下来的人生还是要好好过。」


    聂小满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说自己没什么长处，唯一会的就是治点小病，但现在社会发展了，他这样的『医生』，处境只会越来越难。」


    「嗯。」可是，孔师傅之前的态度……


    「有时候，想开想不开，只是一瞬间的事，况且，他也不是被聂家抛弃。」


    聂小满哽咽了：「都是因为我，大哥想给我治病才跑出去，那么小的孩子，路上遇到了什么没人知道，也许迷路了，也许……但那个时候，我们却没有尽力去找寻。」


    「这不怪你，都是命运。孔师傅……你大哥从来没有怪过任何人，直到现在，提起这件事，他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他还跟你这么说了？」


    叶景初点点头：「是的，他很肯定，要说后悔，他只后悔那个时候没找到医生，没回去给你治病。他也很庆幸，即使没有她，你也健健康康的长大成人了。」


    聂小满的泪水流了下来。


    「他本来就是聂家村的在籍人口，跟你二哥三哥一样，恢復户籍不难。他也报了卫生学校，一切重新开始，小满，以后咱们可以随时去看他了。」


    真好，原来，这段时间叶景初没有出现，不是因为农科院保安劝退，而是因为他在背后，替她做了这么重要的事。


    聂小满知道，这件事她自己没法做得像叶景初这样又快又好。


    不不不，其实这不止一件事，最后的急救，葬礼，谈心，查资料，劝说，调户籍，联繫新的学校……


    聂小满抬头看叶景初的脸，好看还是一样的好看，就是充满了疲惫，即使是刚从国外回国那天，都没有现在这么疲惫。


    「是不是特别感谢我？想以身相许的那种？」


    叶景初突然开起玩笑来了，聂小满破涕为笑。


    叶景初突然严肃起来：「还有一件事……」


    聂小满抬头：「？」


    「人口的资料里，有血型记录。」


    聂小满心里一顿，还没等自己亲口告知，叶景初就查到了。


    「你大哥，聂大寒，他是o型血。」


    聂小满没有出声，叶景初忙解释：「其实o型血也不能说明什么，血型还有显性和隐性……」


    「我父母也都是o型血，换言之，聂家除了我都是o型血，而我是ab型。」


    「小满，你知道？」


    「以前从来没输过血，也不知道，但你这么一提醒，我想起来了，要是早点生个大病输个血，也许我早就应该知道了，没错，我不是聂家的亲生孩子。春节回家的时候，母亲也跟我透露了。其实我跟四哥，根本不是双胞胎，我可能也不是小满那天生的，但是父母为了掩人耳目，谎称我们是双胞胎，还把原本小满这个名字给了我。」


    其实聂大满才应该叫聂小满，而聂小满应该叫什么呢？聂小满自己也不知道。


    亲生父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原本有没有为她起个名字呢？


    这么多年来，自己从来没怀疑过，如今远离故土了，父母却给了她那枚子弹，这是让她新心无牵挂的展翅高飞吗？


    聂家一直那么宠爱她，她却不是亲女儿，亲妹妹。


    每一件事回想起来，聂小满都能心痛很久。


    「小满，你去找了亲生父母吗？」以叶景初对聂小满的了解，既然知道了一些事情，就一定会搞个清楚明白。


    聂小满不否认。


    「你打算怎么办？」


    「我带你去见。」


    叶景初手心冒冷汗，这就要见家长了？又震惊，又惊喜，又无防备。


    「嗯，先回家。」


    「回家？」


    「不是跟爷爷说好了要看戏嘛。」而且叶景初本来就是要接她回家，那不是刚好，顺路。


    叶景初虽然不太理解路线为什么变了，但是，他并不急于一时，而且，他原本也是想讲完该讲的话以后接聂小满回家。


    那不如，就先这样。


    叶景初家里还挺热闹的，夏司令和邱凤荷已经到了，在和爷爷谈心，叶景初聂小满进屋以后，大家打过招唿。


    「夏司令，感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聂小满真心感谢，在海岛的时候，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但聂小满在海岛基地的时候，常常受到关照，聂小满能感觉到，夏司令在各方面都关照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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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今天与夏司令见面，聂小满的心情与之前很不一样，知道了沙锤部队的事情以后，一切都很难一样。


    夏司令微笑着看聂小满，似乎在说，不用谢。


    邱凤荷倒是一点儿也不喜欢两个人多说话，拉着夏司令的胳膊：「干爹，我们出发吧。」


    叶爷爷：「走走，听戏去，我多少年没跟小夏一起听黄梅戏了！」


    「景初哥哥，你今天开的是你那辆吉普车对不对？看着好帅气，我也要坐。」


    叶爷爷：「小邱，哦不对，莉莉，识货！你们年轻人坐一块也好。小夏，你就跟我座小轿车，咱们稳稳噹噹过去。」


    夏司令亲和的微笑：「得了，您老人家颠不动了，我就陪着您。」


    夏司令年纪应该与叶爷爷的儿子相仿，两人关系很好，这对答看上去就像父子之间的玩笑，聂小满很喜欢这种气氛，经歷过生死的战友，依然纯真的如同未经世事的孩童。


    邱凤荷：「刚好给老爷子们独处的空间嘛！」


    她就像是早就做好准备着，一熘烟已跑到了吉普车副驾驶位子的门口：「景初哥哥，小满姐姐，我晕车，坐前面，可以吧？」


    第73章 父母


    这不是明摆着, 要坐副驾驶吗？聂小满无所谓，正好后座上放着很多资料，聂小满坐上后座，慢悠悠得把资料整理好, 放入叶景初的文件包里面, 资料她不用看了, 内容应该不会超出叶景初跟她说过的内容。


    在车上, 邱凤荷竟然难得的安静。这有点不符合他一向聒噪的脾气。聂小满坐在后座看得清晰，她时不时的看向叶景初, 用一种爱慕加欣赏的眼神。


    仅此而已。


    到了戏院，聂小满有些迷茫了，戏剧是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一个领域, 虽然当年在做记者的时候，的确做过一系列的关于各行各业优秀专家大师的採访节目，但那个节目里面并没有戏剧，现在回想起来，稍稍有些遗憾，戏曲艺术是多么大的国粹艺术啊，在做节目的时候竟然把它漏了。那套採访各行各业大师的节目一直是聂小满电视类新闻里的里程碑, 她一直以做出的那套代表性里程碑的节目而自豪，但如今看来，其实也不过如此。


    叶景初发现聂小满并没什么精神。如果是往常, 提前知道要来听戏, 聂小满一定会做足功课。


    而这次, 聂小满没有，要说是反常，也是叶景初能理解的反常, 毕竟这一个礼拜叶景初也没闲着。


    除了安抚聂大寒以外，他了解到原来聂小满的身世还另有故事，而同样的这一个礼拜，聂小满一定也在为这个故事东奔西走，哪里有心情只为今天这一场简单的戏做功课呢？


    戏曲文化博大精深，曲目如同繁星，但最能打动人的，还是那些个经典唱段。


    抗战时期，黄梅戏，更是以一种接地气的存在方式，成为官兵与人民之间感情的桥樑，经典曲目，只要有人唱，就有人和，唱的好听不好听不重要，跟什么人唱，在什么环境下演唱，比什么都重要。


    唱得最多次的，就是今天的压轴戏，天仙配。


    别说是经常听的叶爷爷了，就是聂小满也能张口就来的水平啊。


    但邱凤荷不知道吃了什么药，不停的跟叶爷爷和夏司令介绍这个曲子的背景，故事的内容，甚至还分析演员的表演。


    聂小满坐在他们的后面，一言不发，甚至思绪根本不在这里。


    她看着夏司令的后脑勺，夏司令的头髮应该是新洗过，干净清爽。


    他的鬓角能看到不显眼的白髮，想想他的年纪，从抗战，到内战，再到后来的秘密任务，他一定从小就南征北战了吧。


    见过风，见过雨，依然干干净净，朴实无华的外表，感觉真的很可靠。


    一曲终了，爷爷的脸上也现出了泪花，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桌上人久久无语，戏台子落幕了，没过多久，服务人员开始上菜，爷爷和夏司令调转了位子，大家围坐在一起。


    叶爷爷举杯：「来来来，大家喝一杯，今天小夏来，我开心呀。」


    「司令，该我敬你，平时真是见面太难，都是我的错。」


    叶爷爷倒是毫不客气：「那你自罚三杯。」


    说是罚，看到老战友真端起酒杯往嘴里灌的时候，叶爷爷还是心疼了：「算了算了，都这么大年纪了，饶了你，吃肉吃肉。」


    邱凤荷坐在夏司令的旁边，给他夹菜。


    「干爹你吃你吃。」她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的，似乎是在传达着什么信息，夏司令马上瞭然。


    「叶司令，我这次回来，看到你呀身体健康，也算没白来，不过小邱这孩子倒是真不让人省心，我真没想到跳舞也成了一个危险职业，小邱这孩子吧，以前刻苦训练，那是真心喜欢跳舞，我看她一路都是风风光光的，该拿奖牌拿奖牌，该当主角当主角，确实是疏忽了……」


    「年轻人嘛，都得经歷些什么，想想你当年，那颗子弹，也不是差点要了你的命。但是经歷过了，但是这些都是宝贵的经歷，最终你不是也活回来了吗？小邱也一样，这次经歷跌倒，及时抢救，最终平平安安的。」叶爷爷劝道。


    「是啊，是啊，干爹这个您就别自责了，下次我会注意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健健康康的吗？叶爷爷，我干爹呀，就是太重承诺，答应了我爸妈要照顾我，看到我受伤，他比我爸妈还心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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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重承诺，聂小满似乎被点了一下，直勾勾地盯着夏司令，夏司令都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小邱以前在国外，山高皇帝远，我也管不着他，可如今她到了国内，我却不能在身边好好看着他，我这心里真是不放心，小邱年纪也不小了，我这次回来呀，主要也想跟她说个媒，如果能多一个人照顾她。我在海岛，才能放心。」


    叶景初全程看着聂小满你，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他觉得聂小满今天实在太奇怪了。健谈的她今天一直不怎么说话，甚至都不看别人，只专心盯着夏司令一个人。


    叶景初有时候也看看夏司令，他想进一步的猜测一些可能性，但是他不敢猜。


    他甚至觉得聂小满有好几次想要说些什么，似乎差一点就要张口了，却又默默的放弃了。


    「说的是，说的是，咱们老一辈啊，对年轻人，也就这点盼望了是吧，小邱啊，啊，不丽丽，你要是看上哪家的适龄男青年，不要客气，尽管跟爷爷说，我们丽丽这么优秀看上谁那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吗。」


    「是吗？我真的可以说吗？」


    「当然可以了。小邱你说。爷爷都把话撂下了，就算我没为你办到，以后还有叶爷爷呢。」


    「那我还真说了，其实我从小就喜欢景初哥哥。我看景初哥哥去了国外，刚好跟我在一个城市，我就觉得这可是天大的缘分呢，景初哥哥在国外对我也很照顾，所以今年我有个机会回国，我就立刻回来了，想不到景初哥哥在我之后也回来了，我想这就是命运吧。」


    聂小满一直盯着夏司令，心无旁骛，耳朵也彻底关闭了，所以她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而叶景初一会儿看看聂小满，一会儿又看看聂小满所看的夏司令，心思也完全不在这一桌的对话上。


    当他们被邱凤荷叫出名字，他们只看到，叶爷爷的脸上写满了惊讶的神色，却全然不知发生了些什么。


    「那个，丽丽呀。」


    「怎么了叶爷爷，您不是说京城的适龄男青年，就没有会拒绝我的吗？你看景初哥哥也没说什么呀。」


    「是，小邱啊，我确实是这么说，不过景初啊也有对象，今天啊小夏过来我也是太开心了，都忘了给你们介绍了，小满就是景初的对象。」


    夏司令一听，马上缓和气氛，「哎呀，也是我们唐突了，没先确认过。真不好意思。」


    邱凤荷却一脸的不高兴。「干爹，谈恋爱又不是结婚。我也想争取一个跟景初哥哥相处的机会呢。说不定……」


    「小邱。」夏司令出言制止，「咱们，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吧。」


    「叶爷爷，你要是说我没眼力劲儿我也就认了，但有些话我不得不说，我喜欢哥哥，我喜欢景初哥哥，这么久了，我就不信景初哥哥对我一点意思也没。现在景初哥哥是选了她做女朋友，但谈对象是干嘛，不就是看看合不合适结婚，我万一两个人相处着觉得有更合适的那选择结婚对象的时候换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夏司令着急的拉起拉了邱凤荷的胳膊，「小邱你在说些什么呀？你快坐下。」


    邱凤荷偏不坐下。


    「今天大家都在就把话说开，我觉得我就是适合景初哥哥的结婚对象。要家世有家世，要交情有交情。虽然从小学艺，但也是正经科班出身，与景初哥哥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聂小姐我也了解过了，就是一个普通农民，家里还有很重的负担。而且聂小姐是学农业的，这就意味着她永远不可能享受较好的生活条件。我甚至觉得她找景初哥哥并不单纯因为爱情，说不定还有家庭环境的考量。」


    夏司令觉得自己这个干女儿真是疯了，竟然能当着别人恋爱对象的面说这么莫名其妙的话，还扬言要把人家分开，自己要介入。


    夏司令觉得她是需要冷静一下，便站起来对大家说，「不好意思，我带她出去聊聊，」哪知邱凤荷根本不从，甩开了夏司令的手，「要说就在这说。」


    今天是她的最后机会了。如果今天，用父辈的压力还不能扯断这叶景初和聂小满，她就算是白来了，既然是破釜沉舟，当然不能被干爹拉出去私聊。


    叶景初：「小邱同志，我们的确很早就认识，但感情不是先来后到的问题。」


    邱凤荷：「我们的从小就亲梅竹马，这不是缘分吗？我们在国外互相扶持，这不是缘分吗？不管是时间点，还是缘分，我们都是匹配的。」


    叶景初没想到，他们在国外时礼貌的一两顿饭，竟然成了邱凤荷口中的「缘分」。


    叶景初：「邱凤荷同志，那是我把你当成自己的妹妹。」


    「你敢说你不知道，我们从小就定了娃娃亲吗？」


    娃娃亲？聂小满总算是回过神来了，原来叶景初也定过娃娃亲，还真是跟她一样呢！


    说到这个娃娃亲，两个家长突然就沉默了。


    「小邱，你怎么……」


    「干爹，我从小就知道，你跟叶司令约好的，两个人的后代要结亲，所以我对景初哥哥从来都是当成爱人一样看待，以前我在国外，很多人追求我，我心里惦记的这份缘分，全都拒绝了。」


    叶爷爷尴尬地看了看叶景初，又十分愧疚的看了看聂小满：「这个……」


    「爷爷，确实有这么回事吧？」


    爷爷：「啊，嗯。那个时候我跟小夏都生死未卜，我是有孙子，但小夏还没有孩子啊，小夏捡回了我的命，又和我相谈甚欢，我们的确说过这样的话，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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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凤荷：「那就是有了！后来我认干爹，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这回事，所以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景初哥哥是我的爱人！」


    叶景初：「……」


    聂小满：逻辑上还真是说得通呢，你说通就通吧。


    叶景初：「小邱，但现在不是包办婚姻的年代！」


    「景初哥哥，但我们的父辈都是说话算话，看重承诺的人！难道你现在要让他们反悔吗？」


    夏司令：「小邱，你这是在说什么你……」


    聂小满：「够了。」


    突然安静。


    聂小满：「先吃饭吧，吃完饭我有话要说。」聂小满的声音很沉稳，有种震慑的力量，声音算不得高，但周围的服务员都噤声了。


    邱凤荷被吓到了，本来破釜沉舟的气场突然就不见了。


    夏司令也不说话，像是突然获得了一片净土，真的开始吃了起来。


    叶爷爷就喜欢聂小满的气场，他本来还想着该怎么缓解尴尬呢，毕竟他总是要站出来支持聂小满和叶景初的感情的，但那个不算约定的约定该怎么说才能不让邱凤荷难以接受呢？他还没想好，聂小满就站了出来，这下好了，放心吃饭，聂小满会所向披靡的。


    有这么一个孙媳妇，还真是放心呢。


    叶景初get了，聂小满已经有了主意，他专心吃饭，给聂小满挑选她最喜欢的肋排最精的部位夹过去。


    聂小满头稍稍前倾，自然地被叶景初投餵。


    邱凤荷看的更加丧气了。


    直到喝完最后一口汤，一桌人都没有说话。


    服务生撤走了所有碗盘，给桌上重新放了茶水。


    偌大一个戏园子，也只剩了最佳观景位这一桌人。


    大约是觉得气氛有点紧张，服务生也逐渐淡出了这一桌人的视野。


    聂小满把子弹放在桌子中央。


    啪塔一声，打破沉默。


    「这是夏普翩的东西吗？」


    邱凤荷：「你怎么能直唿我干爹的大名？」


    其实夏普翩有好几个名字，他原名也不叫这个，但是从某一年起，这个化名或者说曾用名，变成了他正式的名字。


    二十年前，他把这个名字放进了自己的户口本。


    眼前的那一枚子弹，他很熟悉。


    ---


    57年，九月，骄阳似火。


    汤月带母亲新打的一床被子去聂家村，给嫁到聂家村的表姐沈雪梅送被子。


    沈雪梅出嫁以后，日子过得风风火火的，一连生了三个大胖小子，姐夫聂闵徐不仅人老实靠谱，劳动能力也是槓槓的。听说全聂家村，就没几个体力能比得上聂闵徐的，难怪大家都说，聂闵徐是生产力。


    但聂闵徐也不是个大老粗，还懂得心疼老婆，生了三个孩子以后，跟老婆说好再也不生了。


    但是沈雪梅并不乐意，因为生了三个儿子，都没盼来一个女儿，就一直念叨着还想生。聂闵徐心疼自己老婆，既然老婆想生，那就生，但必须隔三年，不能把老婆身子弄坏了。


    这眼见着三年就要到了，沈雪梅早早准备让娘家给自己做了一床新被子。这几年沈雪梅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了，娘家也占了不少光，种的棉花都给沈雪梅留了点，这个时候正好回馈沈雪梅。


    汤月是家里唯一的闲人，刚满十八岁，准备参加工作，却还没正式成为社员，还不够格领工分，每天就留在家里给家人们做饭，这送被子的活儿，自然就落到了她头上。


    这差事她可一点儿都不介意，平时没机会出门，这次不仅能出门，还能去聂家村，求之不得呢！


    从自己家到聂家村要经过一片森林，很原始，一般人进来就会迷路，但常走这边的村民们可熟悉的很，汤月最喜欢走这一段路，凉风习习，鸟儿歌唱，偶尔还有流水潺潺，她自己还开闢了一条小道，每次走过来，还有几颗藤条可以盪鞦韆。


    汤月的心情很好。


    「砰」。


    汤月感觉一阵心悸，地动山摇，地震了吗？但是地震的话，应该没这么不真实吧？


    汤月第一反应蹲下，耳朵穿越过森林，风在吹，鸟在叫，蛐蛐知了也在不停的唱着。


    似乎，无事发生？


    汤月把背上的被子解下来，放在身前，如果地震再来，她思考怎么保护自己不受伤。


    她开始改变路线，该走空旷的地方，地震的时候，大树应该容易倒下来，应该选能避开的地方。


    她跳下小丘，沿着小溪走。


    阳光的映衬下，溪水泛着金光，和平时一样，似乎不曾有过响动，汤月也就渐渐平静了，可能刚才只是自己的幻觉。


    等等，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比如地上这一摊明显不是溪水的暗红色液体，已经渗透进土壤，这是有野兽？


    汤月无法判断。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映入耳朵，汤月本能地蹲了下来，万一真是野兽，汤月放下被子，已经找准了一棵树。


    汤月在高处，看见四五个年轻男人匆匆经过。


    「看仔细点，别留下活口。」


    「刚才一顿扫射，怎么可能有活口？」


    「也是，为了确保完全，还是再看一遍。这帮人都是练家子，万一有一个逃出来都能要了我们的命。」


    「明白。」


    一行人一边搜查一边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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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从下面看上面，只是险要的溪流，那帮人没上来，也没发现汤月，但聪明的汤月通过他们的对话了解到一个重要信息。


    溪流上面，有人，也许就是那摊血迹的主人。


    汤月网上看，先把周围的泥土将血迹掩埋，然后慢慢的向上走，没多久，又发现一滩，再继续走，血越来越少，最后，汤月看到了一个山洞。


    看到山洞的同时，也看到了一把对着自己的手木仓。


    汤月吓得举起了双手。


    「你是谁？」


    「我是大巷村的，我叫汤月，我去聂家村给表姐送东西。」木仓木仓背后是一个男人，肩膀上的衣服已经撕烂了，似乎那里还在流血。


    「我刚才看见有一伙人，是找你的？」


    「他们去哪里了？」


    「朝东边走了，这里地势高，没有路，他们没过来。」


    男人放下了戒心，也放下了手木仓木仓枪。


    「我看到你流了好多血，不过你放心，我都用土遮住了，他们找不到这里。」


    木仓木仓把枪别回腰间，又扯了一块袖子上的布，汤月看他单手操作不方便，想要上前帮忙，男人本能的后退了一下，但他忘记了自己身后是山，头啪唧一声，撞在了山石上。


    汤月没忍住笑出了声。


    就是这么一个笑容，男人彻底放下了防备。


    汤月伸出手：「来，你向前一点，个子这么高，躲山洞里要时刻注意哦。」


    男人不动了，汤月的手法很轻盈，她还用手接溪水，给男人清理伤口，男人吃痛，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


    男人用眼睛指了指伤口：「这里面有子弹。」


    汤月瞪起了眼睛：「这……」她本来想直接包扎的，但是有子弹，她该怎么办？


    男人说：「你能拔出来吗？」


    汤月：「我？」


    「嗯，我自己看不见，手也使不上劲。」


    汤月：「还有别的办法吗？」


    男人：「你拔吧。」


    汤月撤下一块自己的袖子布，小心地叠成一个卷。「你咬着吧。」


    男人放在嘴里。


    汤月找了根树枝，用指关节抵着，把血肉拨开，然后捏紧子弹：「你准备好了吗？我拔了啊。」


    男人点点头。


    汤月看准位置，一次性用力，她知道，要是她不果断，这个人要受两道罪，所以她也干脆一咬牙，用尽全身力气。


    一次成功。


    赶紧止血，然后迅速包扎。


    汤月把血淋淋的子弹扔进溪水里洗干净，「这个还是别留在这里，免得被那伙人发现。」汤月一撇男人的腰间：「不对呀，这是你自己的子弹，你怎么自己打自己？」


    男人没应声，把汤月洗干净的子弹收回口袋。


    「啊！我明白了，你们出了叛徒，所以你没防备，中弹了？」


    男人一开始并不想回答问题，一是觉得村民不该知道太多，二是觉得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但这个女孩求知慾很旺盛而且，有点聪明。


    「不是叛徒，是我的同伴被杀了，木仓木仓缴了枪。你刚才说 ，他们朝东走了？」


    「你不会要去找他们吧？木仓木仓手里有枪。而且他们有四五个人。」


    木仓木仓们不能拿枪。」男人说着就向前，走出山洞，站直身子，似乎从未受过伤。


    汤月吓了一跳：「木仓木仓人多，还有枪，你受伤了，你打不过他们。」


    「如果不趁这个机会拿回来，不仅我方声誉受损，村民也会有危险。」


    汤月想到了什么，大声道：「能多一个人就多一个人成吗？我是山户，熟悉地形，而且我爬树也特别厉害。」


    男人回过头，狐疑地盯着汤月，汤月知道自己并不壮实，但是她也没撒谎，这周遭她走了无数遍，闭着眼都能找路。


    男人犹豫了一会儿，附身贴近汤月的耳朵。


    男人的气息很粗，但却有种缜密的温柔感，汤月听的耳根有些烫。


    「如果我死了，你带着这枚子弹，找中央。中央会派人来。」


    中央，他到底是什么人，汤月不知道，但是既然是中央，那就必然是可靠的人，汤月对此深信不疑。


    「嗯。」汤月把子弹接过来，放进自己内衣里。


    两个人分头出发。


    汤月在树上行动，很快找到了那伙人，他们一边前进一边搜寻，走得不快，汤月把随手拣到的石头扔出去，用以声东击西。


    「听到了吗？是不是那伙人的余孽？」


    「有可能，去看看。」


    「那边也有声音。」


    「咱们分两头。」


    汤月的手，等部队两头再分成两头的时候，汤月继续如法炮制。


    男人很给力，汤月看着他疾跑，在敌方落单后偷袭，快准狠，一一的手，


    可惜的是木仓木仓些人手里没有枪。


    目标只剩下最后一个，这伙人的头子。


    这个人很警惕。


    他已经发觉不对劲了，同伴的声音全部消失以后，汤月又扔了一枚石子，他不仅没有前进，反而原地等待。


    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汤月心道，完了，要是男人这时候过来，头子不是守株待兔了嘛！


    不行，汤月马上决定，给男人发送信号，哪料正中了头子的道，他观察到投石的方位，对木仓木仓上的汤月就是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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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月哪里反应的过来，感觉到一阵疾风刺穿自己的胳膊，子弹带动身体向后仰，从树上落了下去。


    完了完了，真把命搭上去了。


    下落的时候，速度很快，但汤月不自觉地就往那边看，头木仓木仓出手，似乎还要补枪，汤月想，自己这一生，虽然短暂，但有这么个经歷也不算没白活。


    村户千千万，也不是谁都有机会死在子弹下。


    「砰」又一声，这一次汤月听得真切，不是地震，不是风吹草动，是子弹。


    只是在射出子弹的一瞬间，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突然出木仓木仓一拳把头子手里的手枪打飞落地，子弹才偏了方向，没有伤到自己。


    这是得救了。


    汤月一闭眼，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再次睁开眼睛，自己身处山洞里，外面的光时有时无，汤月爬起来，右臂一阵疼痛，眼前，男人已经挖了一个大坑，坑里面是刚才那一伙人。


    「这是……」


    「你醒了？这伙人已经剿灭了，不清楚有没有同伙，我在这里等两天。」男人一边说，手里也不停歇。


    「你中弹了，我等你醒了给你拔出来，」他说着就走了过来。


    汤月有点害怕，这人是个恶魔，刚杀了的人还掩埋尸体，可是，这个人看起来并不冷血无情。


    汤月：「我怕。」


    话还没说完，子弹已经拔了出来，汤月再一次晕过去。


    这一次醒来，外面已经天黑了，还好是夏天，不冷。


    汤月看看自己的胳膊，已经包扎好了，虽然看起来不太好看，但是绝对专业。


    「你经常干这个吗？」汤月知道，不能问太多，但是这句话应该能问。


    「我暂时不能回去，你……这副样子也最好不要回家，等看不出来了，我送你回去。」


    「我这算是当人质吗？」


    「不算，只是替我保守秘密。」


    「哦。」


    不知怎么的，能跟这个人多相处几天，汤月还有点开心。


    「没想到你身手那么好，最后我都以为我要死了，是你救了我。」


    「本来就不该把你牵扯进来。」把普通民众的安全当成诱饵，他愧疚不木仓木仓但在当时，为了拿回手枪不留痕迹，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所幸，结果是好的，他赌对了。


    「我觉得自己也成了英雄了。真的，你不要自责，我平时在家里就是做做饭，跑跑腿，我还以为我的人生也就这样了呢，将来爹娘再给我说一门亲事，人生就一眼望到头了，今天，我经歷了根本不敢想的事情，我觉得我自己简直是个英雄。」


    「你是英雄，人民会永远记得你。」


    「真的吗？那你呢？」


    「我也是，英雄。」


    「扑哧，你这个人还真有意思，不管你是什么人民英雄，我想说，你也是我的英雄，当我快要死的时候，是你救了我，我会永远记得那个画面，你挺身而出，制服歹徒。哦对了，既然我们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我去拿个东西。」


    汤月走到来时的路上，那床棉被还好好的在那里，棉被里还有点干粮。两个人迎着火光，填饱肚子。


    然后她把山洞烘干，把棉被铺到里面。


    「这本来是给我表姐的，但是算你走运，你去里面睡吧，我替你在外面守夜。」


    他累了一天没有休息了，她反倒已经睡了两次，一点儿都不困。


    但她是女孩子，他是男人，怎么能把软软的床榻据为己有呢？


    男人犹豫了。


    「你不相信我吗？我真的能守夜，要是有人过来，我就叫你。」


    哪里是不相信她啊，她可真是单纯，既然如此，反正他也真的累了，那就「相信她。」与其说是相信，不如说是依靠。


    他知道。


    他睡了，睡的很安稳，一夜无梦。那些兵荒马乱，那些人那些事，竟然一点儿也没有出现。


    可能是因为这个女孩，太安全了。


    「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汤月。」


    「我叫夏普翩。」他本来不叫这个，但为了这次任务，组织给他们起了新的名字，告诉她，他叫夏普翩，以后如果她要找他，就能通过这个名字找到他。


    他马上醒悟，他这是在想什么啊，为什么心里暗暗希望她能来找他呢？


    他们就这么白天夜晚交替守夜和休息，五天以后，两个人身上的伤都好了。


    汤月身体恢復以后，夏普翩要送走她。


    「你要回去吗？」


    「我还有任务。」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应该，不会。」


    汤月带着旧被子到了沈雪梅家。


    「妹子，你这是咋了，怎么衣服还破了，全身是土，你是不是让人给欺负了！」


    汤月不能说，但还是挑了些能说的说了。


    包括，她遇到一个理想爱人。


    沈雪梅：「妹子，不是我说话难听，你们遇到过，他救了你，确实是缘分，但咱们是凡人，还是要过日子的，你就忘了他吧。你再住几天，彻底恢復了再走，就跟咱姨说是我留你在这边玩。听姐的话，回去以后就忘了吧！」


    但是汤月忘不了，生活恢復了平静，但她的心却不能平静。


    两个礼拜以后，娘家给她说了门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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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里惦念着夏普翩，不去和对方见面，搞得两家人闹得不愉快。


    汤月干脆趁家人不注意，跑了。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夏普翩，但，他说过，他在执行任务，既然任务还没结束，也许他就不会走？


    她回到山洞，他不在。


    她去山间，去溪流，去他们并肩作战的树林。


    没有。


    她绝望了，也许他已经回了中央，是她再也见不到的人。


    当时的她没相到，正是因为这次出来，她又一次救了他。木仓木仓的伤口感染了，他埋了手枪，在森林里等死。


    匪徒已经剿灭，就算自己回不去，也销毁了沙锤部队存在的证明。


    他安心了。


    可是，闭上眼，却看见了她，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迴光返照。


    她背着奄奄一息的他，走了几十里山路，终于找到了一个小诊所，在哪里，他吃了抗生素，也被医生及时消毒，回到了人世间。


    她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了医生，换回医生答应他住到彻底復原。


    她尽心照顾着他，直到他爱上了爱他的她。


    两人以身相许。


    最后战友找到了他，他还有新的任务。他们说好，任务执行完，他会来找她，今生，非她不娶。


    他走后没多久，汤月发现自己怀丨孕了。她有家不能回，只能找到了表姐沈雪梅。


    「妹子，这种人说话不能作数的，你要不赶快找个男人，要不把孩子打了。」


    「不，我不能害人，而且这是他的孩子，我要生下。」


    沈雪梅劝不动这个妹子，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她。


    聂闵徐后来知道了这件事，他们一起给汤月找了个住处，那是刚好沈雪梅也坏了老四，聂闵徐干脆把他们一起送出了聂家村，对外宣称自己老婆回娘家养胎了。把两个孕妇放在了一起。


    「孩子你可以生，但是为了你的人生，不能让别人说你或者孩子的风凉话，我们帮你养。」


    聂闵徐已经想好了，妻子回来带一对，对外宣称是双胞胎，汤月以后也能来他们家带孩子，就算以后汤月要嫁人，也不会招来非议。


    汤月最终同意了这个方案，事与愿违的是，生产的时候，汤月大出血，最终没能看到孩子的模样。


    沈雪梅眼睛都哭肿了，蒙着眼睛回到聂家村，宣告自己喜得双胞胎。


    ---


    夏普翩讲完故事，聂小满推测了后续的事。


    一桌人沉默的骇人。


    聂小满都没注意，两行热泪什么时候早已不受控制。


    「你后来，去找过她吗？」


    「我当然去过，但是他们都说，她死了。」


    邱凤荷震惊不已，她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故事，原来干爹终身不娶并非不近女色，而是因为这么一个故事。


    叶爷爷：「小夏，你信守承诺，一辈子没有再娶，相信她在天之灵也会深感慰藉。」


    「我跟她……长得像吗？」聂小满缓缓地问。


    叶爷爷一惊，邱凤荷一惊。


    叶景初终于明白，为什么聂小满说带她来见家人，也明白为什么，聂小满整个过程都盯着夏司令。


    听完故事，再看夏司令，叶景初重新认识了这位熟悉的叔叔。


    「像。小满，你跟她一模一样。」夏司令声音哽咽，手指阵阵抖动。


    「我的四哥是小满那天生的，他本来应该叫聂小满，到我出生的时候，妈妈干脆就让我叫小满，给他取名为大满，这样乍一看，也看不出什么分别。就好像普通的双胞胎。这么多年，也的确没人怀疑过我根本不是聂家的孩子。他们非常宠爱我，到了那种为了我什么都能做的地步，我说要吃果子，爸爸就给我摘，不惜摔断了腿，我生病，大哥求医问药迷了路，再也没回过家，为了我不受欺负，二哥跟人打架，被送到局子，流离失所漂泊多年，还有三哥，为了给我偷吃的，爬上了火车没下来，去了未知的地方。聂家本来劳力充足，幸福美满，却为了一个不是亲生的女儿、妹妹支离破碎。其实他们都知道，我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但他们愿意用生命去守护我妈妈的秘密。」


    夏普翩，一个久经风霜的男人，也流下了热泪。这些，是他不知道的事。


    他的确去找过汤月，但他娘家人恨她入骨，甚至觉得她死了活该。有好好的婆家不去嫁，还离家出走是个赔钱货。


    大家都不知道怀丨孕孕了，但大家都知道她死了。


    所以夏普翩根本不直到聂小满的存在。


    直到在海岛，第一次看见聂小满。


    他觉得很意外，派人去调查，但仍然一无所获。


    他怎么也想不到，聂闵徐沈雪梅两个普通农民，能把一个秘密守护的这么好。


    他看着聂小满，这些应该都是聂小满自己调查出的结果。


    聂小满不屑地看着邱凤荷：「故事你也听完了，所以，如果说叶景初曾经和谁订过娃娃亲，那只能是和我，你明白了吗？」


    第74章 结婚


    叶景初眼里的聂小满还真是一如往常的鬼灵精怪, 明明上一秒还在哭哭啼啼，下一秒话题一转，反倒轻而易举的堵上了邱凤荷的嘴。看来自己做什么说什么准备好的对应方案或表决心宣言，都毫无用场了呢。


    叶爷爷与夏司令相视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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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凤荷：「……我有点不舒服, 干爹我, 我先回去了。」


    夏普翩：「嗯, 叫司机老陈送你。」


    邱凤荷离场，戏园子的服务生小跑过来：「我们当家的说看诸位兴致好, 特地问您们要不要再来一首？」


    叶爷爷：「好啊，唱什么？」


    服务生：「都说天仙配就是黄梅戏，黄梅戏就是天仙配, 但要真听我们当家的唱，还得是女驸马，当年一曲唱的军民洒泪花。」


    夏司令：「好，就来一首女驸马。」


    夏司令看看聂小满，似乎是在徵询聂小满的意见，聂小满微笑点头，叶景初跟着附和。


    《女驸马》里, 冯素珍为救情郎，偶中状元，误成驸马, 感动公主, 最终圆满结束。一个机智聪慧的冯素珍让台下的人不自觉地想到了刚才夏司令故事里的主人公, 聂小满的亲生母亲汤月。


    两次救下自己的情郎，收穫爱情，遗憾的是英年早逝。


    走出戏园子, 夏司令与聂小满并肩而行。


    「小满，我想改日我们一起回去，祭拜你母亲，为她修缮坟冢，可好。」


    「嗯。」


    「爸爸。」


    夏普翩一顿。


    「那个时候，你明明可以隐姓埋名，选择和母亲厮守终身，你为什么没有呢？」


    「你怨我吗？」


    「不怨。」


    「嗯？」


    「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做同样的选择，为了家为了国，牺牲个人情感在所难免。」


    「小满，你真是这么想的。」


    聂小满认真的点头：「没错，说到这点，我也算是遗传了您的红色基因。」


    「对你母亲我充满了遗憾，可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可能还会这么选择，如果我凯旋归来的时候，她还在世，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爸爸，我理解您。」


    不知怎么的，夏司令惆怅起来：「小满，你这么说，我可真为景初担心啊。当面对家国选择的时候，你根本不会犹豫吗？」


    「这您可操闲心了，我固然会选择国家，但我跟您不一样，我会带着他。」


    聂小满说的气定神闲，夏司令对这个女儿不敢小觑，这么自信优秀的叶景初会抛弃一切跟着她吗？聂小满真的如此坚定不移，叶景初也真的对她如此偏爱？


    「爸爸，你回海岛以后，我打算去鸪城。」


    「鸪城？那里偏僻落后，你打算去哪里工作？」


    「嗯，我打算在哪里做我的科研项目，计划都已经做好了，我也拿到了项目，虽然人力物力一切都是未知数，但我的家国情怀在鸪城，会是一个全新的起点。」


    「叶景初会跟你去？」


    「您猜？」


    父女俩会心一笑。


    聂小满很喜欢今天这场相认，没有撕心裂肺，没有过度的情绪，一切条理分明，一切水到渠成。


    回去的路上，夏普翩的车已经用来送邱凤荷，叶景初开车送大家。


    聂小满又回到副驾驶位。


    看到父女俩相谈甚欢，叶爷爷自然是开心不已。


    「小夏啊，你看，你这刚认了女儿没多久，就要回海岛，要我说，你就申请一下，调回来，好好享受几天天伦之乐，你不知道啊，你这个宝贝女儿有趣的很，会吃，会玩，会讨人欢心。」


    「叶司令，你这是享受了不少是不是！我的女儿这么优秀，我在海岛也安心。」


    「怎么。你还不乐意回来？」


    聂小满回过头来：「不是爸爸不愿意，而是我……我开了新的科研项目，不就也就不在首都了。」


    叶景初一个急剎车：「你去哪儿？」


    聂小满一笑：「去鸪城，我跟组织申请了，有基金，有团队。」


    叶景初不明白她怎么还笑得出来，有基金有团队，这听上去不像很快能回来的样子。


    「你要去多久？」


    「不知道。」


    「……」


    「难道，你不想跟我一起去？」


    叶景初眼睛一亮：「想，你去哪里我都想去。」


    夏司令：「看来我宝贝女儿说的没错，她就说要带你去。」


    叶景初重新启动了油门：「爷爷。」他轻轻唤了一声。


    爷爷也跟着笑了，如今，经歷了这么多，这两人是再也分不开了，而且，孙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谁让她和她爸都是既坚定又可靠的人吶。


    「你们一个两个，都要离开首都，留我一个老头子自娱自乐。」说的是埋怨，其实就是默许了。


    叶景初车速都轻快了起来，对聂小满，「先跟我回家取户口本吧。」


    「取那个做什么？」把你写进团队名单里，不就是一封信的事儿吗？


    叶景初：「我都要跟着你浪迹天涯了，你还不给我个名分吗？」


    聂小满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后座的叶爷爷和夏普翩哈哈大笑起来。


    夏普翩：「说的是，应该有个身份。」


    叶爷爷：「这是我见过最寒酸的求婚，这不是我们叶家的家风，小满，你可以不同意的哈，以后叫他八抬大轿，或者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单膝下跪，玫瑰花路之类的……」


    聂小满：「就这样也挺好，那就收了你的户口本吧。」


    聂小满就没见过这么着急的叶景初。


    他看着叶景初找好户口本，然后打电话给营沛白询问民政局几点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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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什么？照片对吧？嗯嗯来不及合照了，拼一起也行？好的好的。」


    自从来到首都，叶景初总是拿着相机给聂小满拍照，照片存货很多，聂小满看叶景初翻找，不由得笑出了声。


    「凑活了？不打算好好拍一张？」


    「赶时间。」


    「赶什么时间？」


    「想现在就把你娶进门。」


    「怕耽误一刻我被人抢了，还是想现在就亲亲抱抱举高高？」


    叶景初脸一红：「……」都是，后者比例更高一点，领了证就可以据为己有了不是？


    聂小满看着他急切的样子，心下暗笑，背着手倒扣住叶景初的房门。「卡塔」，锁扣的响声分外明晰。


    叶景初心跳漏掉了一拍。


    「可是我户口在学校，要跟户籍科打报告才能取出来呢。」聂小满显得无比可惜。


    果然，叶景初动作停了下来，一股失望席捲而来。


    「不过……」聂小满轻轻向前走，慢慢靠近叶景初，直到不能再前进为止，叶景初的心跳越来越快，似乎每一拍都跳在耳朵旁边，别的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前世今生，聂小满也没恋爱过，跟叶景初最亲密的举动也就是牵手，拥抱。不过，虽然母胎单身，但至少阅片无数，至少知道什么是「灵肉合一」。而且，她根本不在乎什么婚前婚后某行为。


    在叶景初眼里，聂小满接下来的举动十分大胆，比如，伸出手，捧住他的脸，往下拉，然后踮起脚，闭上眼，唇温热的触碰，叶景初「聋」了，满耳朵都是火车的轰隆。这是叶景初从未有过的感觉，好像自己随时会窒息。他几乎不能克制自己的双手，也轻轻环住聂小满，他抱的是腰吗？还是肩膀，他完全不知道，他只想用自己所有的力气去吻她，以及回应她的吻。


    聂小满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慢慢靠近叶景初的领口，想要进一步探索，叶景初被她撩的全身都燥热了起来。领口被聂小满扯开一块，叶景初忍不住更用力的靠近聂小满，紧紧贴着，聂小满伸出一只手，拉住叶景初的手掌，慢慢放进自己上衣下摆里，触碰到皮肤的那一刻，叶景初「腾」的一下仿若触电，但也是这一下让他勐的清醒了。


    他这是在做什么啊，他迅速缩回了手，不等聂小满反应，迅速打开房门把聂小满推了出去。


    冷静冷静，他今天也太不成熟不冷静了，差点就把人家咋地咋地了，叶景初倒吸一口冷气，静静地靠着门，他需要缓解内心的澎湃。


    门外的聂小满从一开始的莫名，逐渐冷静下来，略微一深思，大概想出了几分关节，摸摸自己余温未消的脸，听到里面叶景初的声音：「小满，对不起，我不能毁了你的名誉。」


    聂小满一笑，叶景初有着符合这个年代的保守思想，不足为奇，倒是自己反显得唐突了。


    「嗯。」


    叶景初又说：「那，明天，你能拿到户口卡吗？」


    「应该……可以吧。」


    她说应该的时候，叶景初一颗心又悬了起来，她说可以了以后，叶景初慢慢放松。


    「那就明天，我去接你，然后我们一起去民政局？」


    「嗯。」这门内门外的对话，还真是声声清晰呢。


    聂小满：「那，我先走了。」


    叶景初：「我叫叶超叔送你。」他今天不敢再看聂小满，生怕自己又一时冲动，等不到明天。那么如今胜利的果实，就守不住了。


    「好。」


    这一段依依惜别直叫两个人心里都甜蜜透了。


    叶景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一夜的，第二天一大早，顶着黑眼圈就去了农科院。


    聂小满见到她的时候，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满，」叶景初红着脸，「我没睡着。」


    聂小满：「我也是。我们走吧。」


    两个人到早了，在民政局门口等了两个小时，不过两个人一起等，倒是有说不完的话，门开了，两个人成了当天第一对新人。


    领证的过程很顺利，两个人一起宣读誓言，拿着结婚证拍了合照，预约了取照片的时间，便走出了民政局。


    「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尾巴了，我去哪儿，你就跟到哪儿，不准再把我推走，听到了吗？」


    「那是自然。以后你让我走，我也不走了。」叶景初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小满，咱们的婚房就在五一路上，离这里不远，爷爷一早就安排的，说以后回首都咱们也有个小家，要不要去看看？」


    证都领了，那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同居一室，没什么关系吧？


    没料到，聂小满说：「我约了人午餐。不好意思，一周以前就越好的，我也不知道今天会领证。」


    「哦，好，」叶景初呆呆愣愣的，反而是自己表现的猴急了。「我送你。」


    约聂小满的人是常漾，在一家西餐厅，很高档很安静，接近正午的时候，餐厅内灯光柔和，甚至可以说有些昏暗。


    看到聂小满进来，还带这个不认识的人，常漾有些意外，聂小满落座前问：「介意吗？」


    常漾：「当然不。」


    聂小满看着叶景初。「早饭也没吃，还真有些饿了。我想吃牛排，你呢？」


    「我也没吃早饭。那就菲力？」


    「好啊，」聂小满答应着，旁若无人。「5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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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5分。」


    两个人点菜的时候一唱一和，连服务生都觉得自己亮的发光有些碍事，好不容易等他们点完菜，终于得以脱身。这种场景恐怕连傻子都看出他们是一对情侣。常漾来之前不知道，有些意外，想起自己弟弟对聂小满的特别，她发现这其中好像有什么差错。


    「还没自我介绍，」常漾对叶景初说，「我叫常漾。平常的常。荡漾的漾。跟小满是朋友。」


    说「朋友」的时候常漾看到聂小满勐抬起头，斜睨一眼，却没有说话，是朋友吗？根本不算吧，要不是种种的阴差阳错，在这个世界她根本就不应该认识这个人。不过，要说了解，聂小满熟悉整个故事，对常漾还真是比她亲爹都了解。从这个角度讲，说他们是朋友，甚至说是好朋友也不为过。


    「你好，我叫叶景初。」


    「你找我什么事？」聂小满单刀直入，她知道常漾是个精明的女人，也知道自己其实没什么话好跟她讲，那么，不如就迅速直接的问一问她为什么来找她，那种礼貌的没用的寒暄似乎显得多余。


    「我想跟你说，我跟林乐成分手了。」


    聂小满有些意外，原着的男女主情比金坚坚定不渝，就算有这个女二从中破坏，为他们制造各种各样的误会，但最后主角光环，真爱加持，他们还是在一起，如同所有he的故事一样，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所以，为什么会分手？聂小满不解。


    林乐成，叶景初有些印象。他是聂小满的老乡，貌似以前也有过一些故事，不过他不关心，他知道，聂小满早就结束了这些故事。


    即使后来大家同为校友，在学校里，好像也连一句话都没说过。


    这个人说她和林乐成分手了，那她就是他的前女友，她还自称是聂小满的朋友，但从聂小满对她的态度上来说，显然不是，不过，叶景初今天只是来陪聂小满的，顺便吃个午饭，他什么也不说，就静静在旁边吃饭，就好像这两个女孩子的聊天跟自己完全无关一样。


    聂小满最喜欢叶景初这一副事不关己，无形透明的模样。很智慧。


    不过对于常漾告诉她这一个事实，聂小满也只是稍微惊讶了一下，便继续吃自己的牛排。五分熟的牛排很嫩，刚好可以满足她办完人生大事，想要大吃一顿的味蕾。再配一点甜甜的南瓜泥，整个人非常满足。


    「你不想说些什么吗？」常漾根本吃不进去。


    「你们分不分手应该跟我关系不大吧。你特意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林乐成是我的朋友，朋友跟喜欢的人分手，我替他感到一些遗憾，但感情的事只有两个人清楚，旁人不好插手。」


    「我才不是他喜欢的人，他爱的只是我爸的事业，而我只是他的一个踏板。」


    林乐成出生知青家庭，是个连回乡的名额都搞不到的家庭，为了讨好聂家村的人，连孩子的婚约都可以随便定的家庭，他要做生意，想筹到第一桶金，自然不是那么的容易，单凭聂小满读过的原着，以及穿越过来认识的林乐成，只要他想，在这个遍地捡金的社会，想要挣到人生的第一笔启动资金，对于林乐成来说，也不是难事。既然有了常漾这个捷径，有点脑子的人，顺便利用一下也不为过，但林乐成对常漾的感情也绝不是常漾刚才说的这样。


    「你能这么想我很遗憾，因为在我看来林乐成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就算是白手起家，也一定会成功。你们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但如果木已成舟，我一个外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聂小满，其实我早就知道你跟他没有关系了，但是上一次我生日会的时候，我还选择了试探。说实话，那个时候他的反应，我并不满意。我认为爱一个人就是对他袒露一切，但是他并没有告诉过我你们的关系。你知道从他口中听说一切和我自己调查出来，那种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从那以后我和他之间就产生了罅隙。我一直力挺他，在爸爸面前也为他争取最大的权益，我知道他很优秀，我想为他提供更好的平台。所以后来他跟我弟弟约定了，经营百货大楼的比赛，很遗憾，我以为他会以绝对的优势获胜的，但是我没想到他们不分伯仲。那个时候，我对林乐成的能力产生了质疑。我派人调查发现你并没有帮我弟弟，也就是说林乐成的经营能力和我没学过经商的弟弟，和那个混世魔王的能力是一样的。我再一次动摇了，我觉得林乐成不是我想像的那样，不是我一直以来崇拜的那样，他的形象不再高大。但我还是爱他的，毕竟在一开始，我认识他的时候，我爱他的因素里面，没有包含这些失望，是自然而纯粹的。但我发现有些苗头，一旦产生好像就回不去了。我越来越觉得，他达不到我的标准，开始一次次对他产生了失望，而他似乎也没有以前那么勇敢，那么坚持。甚至我跟他说分手，他连挽回都不曾有过。我带着新的男朋友在他面前，他全盘接受了，就好像我跟他真的只属于过去。」


    聂小满的牛排吃完了，叶景初给他点了鲜榨的奇异果汁，帮她插好吸管。


    聂小满嗫了一口。甜甜的。


    「我们分手以后，我让父亲辞退了林乐成。我是不是很过分，聂小满？」


    「还是那句话，感情的事谁也说不清楚。」聂小满觉得现在真正应该被关心的人是林乐成，作为朋友，她应该发挥人道主义的精神慰问的人也是林乐成。聂小满想，在离开首都之前，有必要跟林乐成见一面。这个春节他也没回老家，可能为分手的事苦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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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后悔了。但是我听说他已经在首都五金市场租了个铺子，他好像已经开始了新的人生，而我还在原地踏步，我该怎么办聂小满，我没主意了。」


    所以这就是常漾来找聂小满的目的，她想挽回林乐成，而林乐成已经重新开始。


    聂小满用手肘着桌子，脸枕着自己的拳头。「我听明白了，可是我还是不理解，为什么是你来找我？什么立场呢？」


    「聂小满，我知道这件事情，你并不想帮忙。但是你是我唯一想到能寻求帮助的人。你熟悉林乐成，也了解他。甚至，我觉得你给他一些诚恳的建议，他不会不听。」


    「常小姐，我想你误会了什么？我又不是他妈，他为什么要听我的话？」


    「但你们以前毕竟是……」常漾没有继续说，她怕聂小满身边的人产生某种误会。虽然那个人正在云淡风轻的喝着果汁，似乎耳朵放空并没有在听两个人的谈话一样。


    「如果我真的闲来无事的话，是可以试着找林乐成聊聊，但真的不好意思，常小姐可能你不知道，我们做科研呢也很忙的，我的新项目马上就要开始了，有很多前期的准备工作，而且我马上要离开首都去一个离这里很远的地方，恐怕有没有时间有这份闲心了。」


    「你要走？离开首都？那常引怎么办？」常漾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件事情你跟常引说了吗？」


    聂小满要走的消息似乎比她自己的感情问题更让常漾上心。


    「常引还不知道，这只是时间的问题。我也不介意通过你的口，转给他。反正我也会告诉他的，这就不劳您费心了。」


    「聂小满，你是不是早就认识我了？总感觉你很熟悉我，而你并不喜欢我。」


    「喜欢算不上，讨厌也算不上。」聂小满毕竟是读过原着的人，也算对常漾有一定的感情。如果她没有穿成书中同名同姓的女配。那常漾就是她心里绝对的光环女主，但是很遗憾，她穿成聂小满，她和原着一样烦人，也并不想跟女主有所交集，她不是那个女配，不想在女主的故事中跟她有所交集，所以她选择了避开，至于跟常引成为莫逆之交的事，纯属意外。


    但聂小满绝对不会因为常引的关系，对常漾好。这顿饭常漾吃的很失望，聂小满不是她可以揣摩的人。


    当她看着聂小满走上叶景初开来的车，她都还没有回过神来，直到聂小满摇下车窗，看着她，对她说：「常漾，如果我还有机会见到林乐成，我会告诉他，你还爱他。」


    至于他们故事会怎样发展，在这个已经完全被打乱的时空里面，聂小满关上车窗，她也无可奈何了。


    常漾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叶景初把着方向盘：「小满，还有别的日程吗？」


    聂小满：「有。」


    叶景初一脸黑线的样子，引得聂小满哈哈大笑。


    叶景初窘迫的看着马路前方：「哪里？」


    聂小满：「五一路，具体几号不知道。」


    叶景初踩了个急剎车，聂小满上身被甩向前。


    叶景初喉咙一紧，「所以，接下来的计划……」


    虽然白日宣淫不太好听，不过聂小满毫不犹豫：「洞房花烛。」


    。。。


    临行前，有很多需要做的事情，聂小满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好在，她现在有个得力助手叶景初，叶景初总能第一时间察觉聂小满的需求，无论是递资料还是找人，无论是写计划还是归档文件，甚至聂小满才刚感到口渴，叶景初的水杯就已经送到面前。


    此去山高路远，项目的基础接近于0，除了聂小满缜密的计划以外，一切都充满未知，聂小满的团队也没有召集到什么人，除了曾在白教授名下的三位师兄师姐，基于对聂小满的信任，愿意跟着她一起开闢新项目以外。聂小满只召集到一名今年刚刚加入农科院的实验助理。


    「为什么会选择？这个项目，你可知道这无异于拓荒？」聂小满曾经这样问过他，得到的回覆也很直接了当。


    「俺本来就是村里的，啥条件没见过，啥苦不能吃，但是俺听说每个月能有30块钱的工资。跟着你们有吃有住没有开销，这些钱全都能寄回老家。俺爹的医药费，俺家的生活开支，还有俺哥哥的终身大事，都有钱了。这么大的好事我当然要去了。」


    虽然聂小满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但这个人看上去非常靠谱，好好培养一下，是个可造之材。


    最终，聂小满团队初期的成员只有六个人，除了她这个领军人外，还有一名助理叶景初，以及三名农科院的老朋友，再加一个新人。


    简陋，简单，一个团队一起面对未知。


    时间都很紧张，每日埋头准备，甚至没时间和同事们好好话别，送行会也安排在农科院食堂。


    临行前一天，叶景初告诉聂小满，为她准备了一场正式的告别会，只邀请了聂小满的亲朋好友。


    难怪叶景初要提前一晚上把所有的事情都安顿好，也正是因为事情安顿好了，聂小满才能放下心来参加这次送别。


    叶爷爷也来了，因为他不知道，今天不来，多久才能见到这两个年轻人，亲亲的孙子，和亲亲的孙媳妇。整个送别会，他忍不住老泪纵横，他也知道年轻人有更多的话要说，便借着要早些回家休息之名，由叶超带着，早早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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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上剩下的是聂谷雨，聂白露两兄弟，此外还有常引，还有一个聂小满之前没想到会来的人--林乐成。


    叶景初一颗心只向着聂小满，全程只关注聂小满的需求。


    哥哥聂谷雨是个闷葫芦，只是一直一杯接一杯的灌自己的酒，话不多。


    聂白露与常引就是公司上下级的关系，一唱一和不停歇，全程都是常引忆苦思甜，回顾过去，可惜未来。几瓶酒下去，常引话越说越多。从跟聂小满的第一次相识，一直讲到重逢，再一直讲到聂小满对他无私的帮助，讲着讲着就哭了起来。他一直说聂小满不讲情义，抛下他们去远方了。


    讲着讲着，越喝越多越激动，突然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聂小满也喝的几分迷离，走出包厢，进入露台，想吹吹夜风。


    叶景初不远不近的跟着，关注着聂小满。


    不多久，林乐成走向露台，见聂小满独自一人坐在长椅上，便在她身边落座。


    叶景初悄悄走到离他们很远的地方，留给他们讲话的空间。


    「小满，听说你要去的地方很艰苦，不过我想你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了，而且还有那个人，」林乐成飘了一眼远处的叶景初。「他看上去很可靠。现在离开首都，你有什么遗憾吗？」


    林乐成是真没想到，以前爱财如命喜欢攀比的聂小满会成今天这个样子，而且现在的她似乎本性如此，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如果我的人生到今天为止的话，我想这一刻的我，也算是功德圆满了吧。虽然没有功成名就，但做了喜欢的事满，遇上了喜欢我我也喜欢的人，就很圆满了。」


    「你瞧你说的，明明大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说的跟临终赠言一样。」林乐成是开玩笑，聂小满也跟着笑了。


    「是啊，你说的没错，我的大好人生才刚刚开始呢。」


    林乐成点头：「不过聂小满，你还真不一样，你的大好人生，跟大多数人嚮往的都不一样。别人巴不得拜託田地，雍容华贵，你反倒逆向行驶。」


    「这个世界的逆行者太多了，那些沖向火海的消防员，那些奔赴疫区的医务工作者……平凡却伟大，跟他们相比，我热爱的土地，丢失生命的风险系数要小多了。」


    林乐成沉默了，「聂小满，你的这份家国情怀，我可能一辈子都没有了，我只想着赚钱，前短时间租了个铺子，干得还不错，又开了几家分店，手里拽着钱，心里才能踏实一些。」


    聂小满：「你这才是妄自菲薄，祖国也需要企业家，你的家国情怀也有充分的空间来发挥。以后，你事业干大了，能提供更多的工作岗位，如果再做做公益，为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手，你的热爱，也能惠及千家万户。」


    林乐成再一次沉默了，他转动着手里的红酒杯：「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建立一个基金会，可以用你的名字吗？比如就叫满成基金？」


    聂小满：「荣幸之至。」


    林乐成干了杯中的酒，站起身准备离开，聂小满轻轻唤他：「林乐成。」


    林乐成正对聂小满，站的严肃而认真。


    「你还爱她，对不对？」


    林乐成的语气充满恨意，「爱不值钱，我更喜欢赚钱。」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支持你。当然，如果你改变了主意，我也一样支持你。」


    林乐成留了一个顺其自然的微笑给聂小满。


    聂小满心领神会。


    夜风吹够了，聂小满回到酒桌上，常引刚醒，正盯着惺松的睡眼寻找聂小满，看到聂小满，兴奋地喊：「小满小满。」


    小满坐到他旁边。


    「我想了一下，我只要去鸪城开个分店就好了，不用和你分开。」


    叶景初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坐在两人身边，没等聂小满会话，便擅自回应：「鸪城离这里十万八千里，你做过市场调研了吗？」


    常引：「怕什么，过去再调研，我常家家大业大渠道多，还愁找不到能卖的货？」


    叶景初一板一眼：「说的也是，想来能扩张生意也获益颇多，不过鸪城离我们的试验田又是几百公里，而且那边没有路，常少爷的小汽车恐怕开不进去，即使同在一个行政区，见个面也比登天还难。」


    叶景初说的是事实，常引也能理解农田的条件，百货大楼必然开在闹市，而试验田必然人迹罕至。就算去了，也不一定能经常见到聂小满。


    何况，凭聂小满的性子，做出这样的决定，未必喜欢有人叨扰。


    但常引借着醉意，并不想理性的思考。


    「你又不是小满，」常引伸出手，要搂住聂小满的肩膀，还没触碰到，叶景初已经伸出手接住了常引手臂：「你喝醉了，还是别动来动去为好。」


    聂小满看的好笑。


    「干脆，我也去种田，小满，你看我有没有那个天赋！」


    常引干脆就抓住了叶景初的肩膀，狠狠楼住，似乎他们是铁打的好兄弟。


    叶景初看了常引一眼，常引目光更凶，似乎在回怼，也似乎在幼稚的怄气。


    「你有天赋，你有喝酒的天赋，才两瓶就胡言乱语。」


    「你看清楚了吗，我喝了六瓶，白的。」


    「你数学天赋也好，千万别告诉别人你数学老师是谁，我想他丢不起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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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踏马的！」


    常引被怼的说不出话，聂小满出言相劝：「好了好了，他都醉了哪里说的过你。」不过心下暗忖，就算醒着也说不过吧，聂小满的男人，哪里能输。


    「说不过说不过，你给我等着。」常引说完就朝包厢的沙发走过去，那里放着他的公文包。


    叶景初的肩膀被松开，他耸耸肩膀：「这傢伙就算醉，力气还是挺大。」


    聂小满；「你看他动作，像不像特工，我还真怕他掏出个炸药什么的？」


    叶景初：「你这想像力，能不能别把新婚夫妇往绝路上想。」


    聂小满：「噗。那你认为呢？」


    叶景初看着常引：「怕是什么文件，要你签个卖身契，我已经看好打火机的位置，他要是拿出来我就烧了。」


    聂小满：「你这想像力，能不能别把我往深渊里拉啊，我才刚结婚，还没享受够新婚生活呢。」


    两人对视一眼，有种心照不宣一闪而过。


    常引直起身，看来是找到了需要的东西。


    一个很大的盒子。


    当他拿到聂小满和叶景初二人面前的时候，叶景初还瞅了一眼打火机的位置。


    常引带着醉意，摇摇摆摆地走过来，又带着醉意颤颤巍巍的打开。


    金灿灿的颜色直叫人睁不开眼。


    是黄金。


    「我听说了，你们结婚了，老不够意思都不说。不过，小满向来低调，是符合你作风的。我这个当朋友的既然知道了，就要有所表示，对吧，像我这么财大气粗的，送你们这个金花生才有面子！」


    这金花生比常引的脸都大。


    「知道花生是什么意思吗？多子多孙，儿孙满堂。相爱的两个人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我呸，我根本不想送，要是聂小满跟我结婚就好了。」


    叶景初：「不送就拿走。」


    常引：「哎你这个人，我送，我送！送这个花生，还有吉祥如意的意思，哦对了，花生还能代表智慧，你们要做的是智慧的事业，要动脑子的，那就祝你们成功。」


    聂小满欣喜地接过来：「挺意外的，也很惊喜。常引，谢谢你。」


    常引：「小满，你领情就够了，另一个人冥顽不灵……」


    叶景初扯住常引的衣领：「谢谢，我定和聂小满一生一世一双人，借你的吉言吉物。」


    常引：「小满，你也可以把这个当你传家宝。」


    叶景初：「不必了，我叶家的传家宝比你这个大十倍。」


    聂小满笑得直不起腰。


    常引：「那就当你们防身的东西吧，要是揭不开锅，把它卖了。要是项目缺钱，聂小满，你先联繫我，再考虑卖掉啊。」


    常引是想给聂小满投资的，蓄势待发。


    叶景初：「你等到叶家的钱都花完再说吧，这辈子可能等不到了。」


    聂谷雨走过来，「小满，景初，祝你们新婚快乐。」送的是两套棉衣，鸪城冬天冷，聂小满确实需要。


    聂白露走过来，「小满，景初，新婚快乐。」送的是一箱文具，「以后田里需要啥，哥都给你送来。」


    「谢谢哥哥。」聂小满好开心。


    林乐成也走了过来：「小满，叶先生，祝你们新婚快乐，」他送的是一套信号接收装置，「到了那边万一通信受阻，可以用这个架起电话，要是想听收音机也可以随时听，以后可能会有更便捷的东西出现，到时候也可以改装一下。叶先生，这些操作就交给你了。」


    叶景初：「嗯，谢谢。」


    聂小满好喜欢这个礼物，以后即使身处荒漠，也可以随时与这个世界连接。


    每一个人都是为他们着想的。


    第75章 到达


    最后的最后, 聂白露和聂谷雨还为聂小满送上了一件礼物。


    那是一个银子做的长命锁。


    聂小满认得他，小时候她经常看到这东西，就挂在大哥聂大寒的脖子上。


    「这是大哥的东西。」


    「没错，大哥进了卫生学校, 没有办法赶来为你送行, 但他托我们把这个转交给你。」


    聂白露：「这是咱们聂家的传家宝, 大哥把这个交给你, 也是希望你好好保存它，日后, 再传给咱们聂家的后人。」


    聂家的后人，聂小满忍住了即将涌出的泪水，在座的, 除了聂家人以外，只有叶景初能够读出聂大寒送长命锁的真正意义，这代表着聂大寒重新开始回归了聂家，与家庭和解，并且，聂小满对他们来说，都是永远的亲人。


    聂小满与叶景初作为项目的先头部队, 踏上了西去的旅途。


    鸪城与首都的距离异常遥远，聂小满与叶景初一路上跨越山川湖泊，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从遍布高楼到零散村落, 从满眼的绿色到漫天的黄土, 再到一眼难以望尽的冰川湖泊。火车做完坐大巴，大巴下来又辗转小巴。


    距离聂小满离开红花农场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在祖国大地上, 依然有着多年前红花农场才有的交通不便等情况。


    不过聂小满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她这次来是为了从零开始，终于，在第三天的天黑之前，他们赶到了鸪城。鸪城虽名为城，但实际上只是一个县级市下面所属的小镇。镇长站在大门口，远远的迎接了聂小满与叶景初。


    「聂老师您好。欢迎您和您的爱人来鸪城。我是这边的镇长，我姓郝。」镇长和身边的年轻人看上去神采奕奕，显然非常欢迎聂小满的到来。「我身边这位是负责这次你们这个项目研究计划落地的协助人。他姓孙，叫孙小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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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镇长您好。鸪城这边的地域我们不是很熟，以后还要拜託孙老师为我们指导。」


    「别客气，别客气。小孙是本地人，对鸪城再熟悉不过了，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尽管问他。」


    「孙老师，那麻烦您带我们去基地吧。」


    「基地……这，」孙小多面露难色。


    郝镇长立即说，「哎，聂老师您和您的爱人刚过来，马不停蹄，舟车劳顿。怎么也应该好好休息一番再出发呀！而且从咱们镇上到基地还有一定的距离，现在天快黑了，不如你们今天晚上就在镇政府留宿一夜，等休息好了再出发，如何？」


    时候确实不早了，人生地不熟。摸着黑也不一定能找到，况且镇长这么说了。廖小满也就不再客气。那就多谢镇长了。今天先借住一晚上。明天再启程。


    镇长是个看上去50多岁的中年男人。脸上亮堂堂的头髮也增增亮。一看就是为了迎接客人而刻意打扮的。叶小满有些受宠若惊，他没想到自己能被当成贵客。尤其是进入镇政府以后，那才叫一个。意料之外。


    古朴简陋的镇政府，一排低矮的平房里，居然有一个干净亮堂的房间，房间里面有一张大大的圆桌，圆桌上实实在在十来个菜，有酱猪蹄、排骨、鸡鸭鱼肉不一而足，还真是……聂小满想了想，感觉这是与环境不太匹配的丰富多彩。


    「来来来，聂老师，来吃晚饭，饿了吧，咱们这儿粗茶淡饭，千万别嫌弃。」


    郝镇长客气的不像话。


    聂小满看看叶景初，叶景初也很不理解。


    「谢谢郝镇长的热情招待。」


    「嗯嗯，来吃吃吃。」郝镇长甚至站起来给聂小满夹菜，还好聂小满和叶景初都不喝酒，要不然，看架势，郝镇长能把他们两都敬趴下。


    虽然的确饿了，不过这段饭吃的还是非常拘束，仿佛吃东西不是吃饭的主题，客气才是。


    饭后，郝镇长还带聂小满叶景初到了后院：「聂老师，这是我们鸪城的招待所，条件简陋，请将就，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小孙就住在你们对面，随时听吩咐。」


    聂小满觉得好不容易才把房间的门关上，她松了一口气，坐到床上，闭目养神。


    「郝镇长有点太客气了吧。」叶景初到没有马上休息，他开始整理行李，检查招待所里的东西，把箱子里的毛巾牙刷摆在桌子上，还把拖鞋放在聂小满的床下，以便聂小满随时换鞋。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按理说，鸪城不是那么重视农业生产的地方，更不应该如此重视完全没有头绪的农业项目。」


    「你是觉得他有别的目的？」


    「不知道，反正明天再说了。叶老师，我好累啊，可以直接闭眼吗？」


    叶景初倒了开水壶的水进盆里，然后端水到聂小满身边：「聂老师，一路累坏了，泡个脚再睡觉，更解乏。」叶景初脱下聂小满的鞋袜，将她的脚整齐放在水盆里。


    不高不低的温度正好溶解了聂小满一身的疲惫。


    聂小满闭上眼睛，静静的享受这一刻，叶景初已经洗了湿毛巾，帮聂小满擦脸洗手。


    「感觉自己像个病人，可是好享受啊。」


    「好了，」叶景初宠溺的捧出聂小满的脚，替她擦干：「现在你可以躺下了。」


    聂小满带着笑，乖乖听话，很快就进入了黑甜。


    第二天，叶景初准备看看外面有什么早餐可以买，才刚拉开房门就看见了孙小多，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在门口候着了。


    「叶老师，早，早餐已经备好了。」叶景初一惊：「谢谢，你们太周到了。」


    「应该的应该的。聂老师还没醒吗？」


    叶景初：「嗯，还没。」


    孙小多礼貌的说：「那我就先不打扰老师们休息了，等用完早餐请敲我房门找我，我在里面等二位。」


    聂小满睡醒，不慌不忙的洗漱吃完早餐，叶景初说了孙小多的事。


    聂小满撇撇嘴：「看来今天是到不了基地了。」


    果然，两人一出来，孙小多就说郝镇长让两位老师在鸪城转转，欣赏一下自然风光和风土人情。


    孙小多还搞来一辆小汽车，聂小满知道，她跟叶景初自己去基地不是不可能，但不管不顾当地政府，一意孤行，以后联络或办事也不好进行，不如就看看郝镇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鸪城的风光属实不错，沿着镇上的护城河，能看到多年前歷史的遗蹟，就城墙从来没有修缮过，原封不动的经歷着几千年的雨打风吹，有种特别悲凉的感觉。鸪城向来是边陲小城，城墙没一会儿就看完了，孙小多又带两个人去了鸪城湖，作为鲜花国第三大淡水湖，这里的风光也是相当不错的。


    「聂老师，您觉得鸪城怎么样？」


    回来的车上，孙小多问聂小满。


    「很美。生活在这里，应该很惬意吧？」聂小满这个回答很敷衍。她注意到路边有很多废弃的工厂，工厂看起来并不旧，但是没有人。


    「这些是什么建筑？」


    「哦，那是以前的钢铁厂，有段时间大炼钢铁，鸪城建了很多这样的工厂，后来不是产能过剩嘛，这些厂自然就没有再运行了。」


    车子开出几公里，空工厂竟然不止一座。这让聂小满和叶景初有些嘆为观止，难以想像所有工厂开工的时候，景象是如何的热火朝天，如今街道破败，人迹罕至，才是聂小满印象里边陲小镇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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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聂小满和叶景初再着急，孙小多的节奏依然很慢，走路慢，开车慢，说话慢，似乎做什么都是在拖延进度。


    终于拖到了日落，孙小多松了一口气。


    「郝镇长给二位准备了晚餐，请两位随我来。」


    又是一样的流程，又是一样的简朴房间，又是一样的丰盛晚宴。


    郝镇长言笑晏晏：「两位今天辛苦了，对我们鸪城印象怎么样？」


    「鸪城挺好的，以后鸪城也是我们的家。」叶景初文质彬彬毫无愠色。


    「那就好那就好，之前听说首都派了专家来我们鸪城，我这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鸪城一直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孩子，哪里想到会有科学家来啊。」


    聂小满：「郝镇长太自谦了，今天我们参观了鸪城，觉得鸪城很有发展潜力，未来一定会有各方面的专家来这里发展。」聂小满在试探，看郝镇长抛出来的话题能否延展开来。


    郝镇长听了，一筹莫展：「哎，聂老师，吃菜吃菜。」


    见郝镇长不接翎子，聂小满转而说：「我们来了鸪城，享受丰盛的佳肴，观看美丽的风景，这些都说明郝镇长的领导水平不错，我和爱人对以后的研究项目，也很有信心。」


    这话一出，郝镇长脸色立刻就惨澹了下来；「聂老师，你能这么想，我很荣幸。」


    「不够，我和我爱人都是来干活的，这天天享受，说实话也不适合我们，郝镇长能否明天就安排孙老师带我们去基地啊？」


    孙小多不敢说话，畏畏缩缩的看着郝镇长，郝镇长：「不着急不着急，聂老师，你在镇里多留几天。」


    聂小满不敢苟同：「镇长，我们的项目希望得到您的协助，如果明天还不能出发去基地的话，可能我们就要自己去找了。大家都是聪明人，这么硬拖着我们恐怕不是明智之举。」


    郝镇长嘆了口气，孙小多也跟着嘆了口气。


    「聂老师，你有所不知啊，不是我们不想带你去，我们实在是有难处啊！」孙小多终于忍不住，在郝镇长的授意下，说出了这句话。


    第76章 曾经


    「小孙！」郝镇长假意组织孙小多说下去。


    「郝镇长, 你就别拦我了，」孙小多拿出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聂老师，既然话都开了口，我就不在有啥遮遮掩掩的了。你看我们鸪城, 地方这么大, 您今天跟我走了一天, 难道就没觉得奇怪吗？街上都没什么人, 聂老师，您是大城市来的, 但即使如此，您不觉得这里太不寻常了吗？」


    聂小满虽此次来自首都，但她毕竟经歷过乡村, 甚至红花农场那样的边区，鸪城作为一个城镇，人确实是少了些。


    「没错，我的确有些疑虑。不过，这个和我去基地有什么关系呢？在来之前，我就已经知道，贵城没有给我增派人手的计划。」


    聂小满除了自己项目基金名单里的人, 她在这边所有的增员，都只能靠自己。如果未来，她摸清了这边的状况, 有了详细的建设计划, 的确需要人手, 但现在，和镇长谈这个话题，尚为时过早。


    「哎呀, 聂老师，不是这个意思！基地，就这次上级批给你们的基地，」孙小多面露难色。「根本没法住啊！」


    这倒是聂小满没想到的。「基地的情况，上级已经给了我资料了，我知道那里荒芜人烟，也知道那里是一片贫瘠的土地，但是听说以前也是农田，有一排房屋，怎么就不能住人了呢？」


    郝镇长和孙小多都沉默了。


    「两位不妨有话直说，我们都来了这里，必然是要同进退。」


    有了聂小满这句话兜底，郝镇长和孙小多显然就没那么犹犹豫豫了。


    「聂老师，其实前些年，咱们鸪城不是没有繁华过，大炼钢铁的日子，鸪城街上可能比首都还繁华，咱们鸪城，别的没有，钢铁那可是看家的本领，全城都是靠钢铁厂来维持经济运转的。」


    叶景初觉得很奇怪：「大炼钢铁，小满，那不是你出生的时候吗？」那是1958年，「距今已有二十多年了啊。」为什么影响会这么长时间还存在？


    「两位老师有所不知，在大炼钢铁以前，我们鸪城是全省最大的钢铁生产地，我们鸪城钢铁厂一年的产量，可以供应大半个鲜花国。这么说可能有些夸张，但那个时候，每个鸪城人心里，都是这么认为的。谁家孩子一毕业只要进了钢铁厂，那一家吃饭都不用愁，而且，鸪城人口本来就少，几乎家家都跟钢铁厂有扯不断的关系，所以其实那个时候，别处有饥荒有难关，可是我们鸪城人，很少听到那家饿肚子。」


    孙小多顿了一下，给聂小满和叶景初又各添了一杯水。最后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继续说。


    「可是大炼钢铁以后，一切都变了，上级要求的产量远远超过我们的产能，不过那时候，我们眼里都觉得这不是问题，为啥呢？因为大家都往好的方向想啊！再加上我们鸪城人还没真正穷过，只想着生活会越来越好，既然国家缺钢铁，那我们就炼啊，全国上下都在炼钢，我们这搞本职工作的，还不得弄的更多，更好吗？所以那个时候，我们扩建了第二座钢铁厂。」


    「那个时候，鸪城的镇长还不是郝镇长，是从省力派来的，知道国家政策，也知道炼钢的好处，所以，他很快就动员大家，上下力量拧成一股绳，把第二座钢厂建起来了。这有了厂，自然就要有更多的工人啊，于是又引进了更多的工人，好多家里原本种地的，在那一次以后都进了炼钢厂了，人手还是不够，怎么办，到外地找亲戚来炼钢。那一年，鸪城的外来人口达到了常住人口的三分之一，现在想来，真是天文数字啊！聂老师，叶老师，现在你们应该还是不能想像当时的繁华和热闹景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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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景初；「那个时候好多人为了相应政策，连自己家的铁锅，甚至门锁都贡献出来，生产了一批不合格品，可以说是白费力气，鸪城于是这样吗？」


    孙小多摇摇头：「我们这里倒没有，毕竟我们本来就是专业的，知道那些东西炼出来的钢铁没人稀罕，我们的生产还是按严格的标准去弄的。」


    聂小满：「那就是最后，产能过剩？」


    孙小多倒是没否认：「如果说是产能过剩，倒是也算，毕竟全国都在炼钢，炼出来的确实卖不出去，但那个时候我没还没这个意识啊！我们把产量报上去，上级一表彰，大家心里高兴，人人都喊着，还要建厂。」


    叶景初：「大家都尝到了甜头，自然是想要越来越好的。」


    孙小多：「这个时候，因为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大家心更齐了，第一次扩建工厂的时候，还有人瞻前顾后，犹豫不决，这第二次，可谓是杀伐果断，不少人家破釜沉舟，有些人甚至预支了全家人几个月的工资，全部投入到工厂扩建的计划里。扩建这件事，也就如火如荼地开展了。」


    郝镇长：「哎。」


    「说起这事，咱们郝镇长就嘆气，就在第二个新工厂开建以后，政策变了，我们生产的钢铁卖不出去了，不仅新工厂卖不出去，老工厂那些原本的计划用钢铁也全都卖不出去了。全国人民进入到了吃饭都成问题的时代。那时候我还小，记住的不多，但是我亲眼看到一个人在我面前肿成气球一样，倒下去 ，就再没有起来。」


    「工人们领不到工资，找不到粮食，鸪城乱成一团，从那时起，钢铁厂就再也没有开过，人们砸的砸，拿的拿，那些本来不是鸪城的外地人，回故乡去了，留下了一地的狼藉，鸪城本地人的日子也没多好过，肚皮饿着，土地荒了，就跟你们看到的一样，这个城废了，废了二十多年。前镇长终于受不住压力，也畏罪自沙了。后来又频繁换了几个镇长，也都干不长就走了。直到郝镇长来，替我们向中央说话，中央才拨了一批钱下来，维持了这里的民生。」


    郝镇长：「勉强让大家吃饱饭而已，能耕种的土地，让人民尽快恢復耕种，但鸪城不是农业发达的地方，人们习惯了炼钢，不积极。很多人还是维持着当工人的美梦，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还在等钢铁厂欠他们的薪水。」


    孙小多：「鸪城人懒，不出门，郝镇长把这些陈年旧帐都兜了下来。聂老师，你们看到了钢铁厂，也看到了废弃的景象，和空无一人的街道，其实那些人都在家里躺着呢，他们不劳动，不想办法，镇长也动员不起来，每次想动员，他们就提当年拖欠的工资，这话题就没法再继续下去。」


    城市负资产，这个经济学的概念聂小满很熟悉，何况人民响应不积极，政府的负债只会越来越多。鸪城落后，没有任何可以开发的资源，即使是炼钢，虽然在二十多年前是先进技术的代表，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跟发达地区相比早就成了落后生产力了。


    「郝镇长，您不回还想让钢铁厂重新运转吧？恕我直言，这不关我的事吧？」


    「聂老师，您说的没错，这是不管您的事，是我的错，去年，省里给我们批了一笔款，让我们重振农业，增加耕地面积。那些钱，本来应该用来修缮基地，让基地产出粮食，但是我没绷住，用那些钱补贴了一些群众……」


    「你是说，你用耕地的基金给镇上的人民补贴？」聂小满站了起来，「这是挪用公款啊！而且，对付懒人，给他们钱就是把钱投进了无底洞，只能短期内解决部分问题，长远看来贻害无穷。最重要的是，本来钱是用来耕地的，是个长远大计，现在您……」


    聂小满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叶景初扶她重新坐下。


    在聂小满来之前，中央给她的信息是，鸪城新开发了一块农用耕地，面积很大，非常适合作为聂小满的研究基地，而且，已经开发了一年，聂小满可以省去重新开发的困难，这无疑也是提聂小满节约经费。


    不过，现在看来，一切都不存在。


    「聂老师，求您千万不要举报郝镇长，郝镇长也是为了稳定鸪城，大家现在没事做，很容易出乱子，能稳定一部分人也是好的。别的镇长看到困难就走了，只有郝镇长愿意留下来为鸪城做事……」


    「醒了，别说了，现在带我去基地看看。就算没有开发，也没关系，我可以从头再来。」聂小满决定先看了再说。


    孙小多：「好，聂老师，叶老师，我现在就带你们去看。」


    谁知，到了所谓的「基地」，聂小满和叶景初才真正明白自己面对的困难。原来这块基地，就是曾经开工建设到一半的新第二钢铁厂，哪里有什么耕地，都是水泥沙石填满的平地，哪里有什么农民房屋，有的只是建设到一半的工厂，断壁残垣，哪里能住人啊！


    第77章 果然


    看聂小满和叶景初不出声, 虽然是他们料到了的反应，但孙小多和郝镇长还是惴惴不安。


    「去年你们从政府拿了多少钱？」


    聂小满问。


    郝镇长：「一万。」


    「全都安抚居民了？」


    郝镇长点点头，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天已经完全黑了，叶景初从包里掏出了手电筒, 打亮这黑黢黢的水泥地和工厂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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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减去我们这两天吃喝的饭菜和住宿, 就算你两百块吧, 郝镇长, 你写个欠条，九千八。」


    孙小多先淡定不住了：「聂老师, 您……」


    聂小满：「觉得我是咄咄逼人？你们盛情款待反倒是我不识抬举了？」


    郝镇长挥手，拦住还要说话的孙小多。「不，聂老师, 您是对的，这事情于情于理都是我错，那一万块的确是用在基地上的。我可以写欠条，但是……偿还这个巨款对我来说……」


    聂小满非常硬气：「不能因为债务人可怜，债权人就放弃权权利。可怜人只想拖欠，反倒越欠越多，不如黑脸人早日清算, 以绝后患。」


    「聂老师，您的意思是？」聂小满来之前，郝镇长知道她是个优秀的研究人员, 不管是读书还是做科研, 似乎都是坐了火箭。所以郝镇长以为她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 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究。


    但见到聂小满以后，郝镇长有些出乎意料，这明明是个可以靠外表吃香喝辣过好日子的女人, 怎么就来这个鸟不拉屎，甚至农业都没人重视的穷乡僻壤了呢？


    看聂小满和她爱人穿的虽然朴素，但衣服质地很好，不像穷人。


    莫非她是真的热爱科研，热爱农业？


    郝镇长摸不清楚。


    这两天聂小满对他们的态度可以说非常客气，但可以隐约感觉到聂小满的坚决，比如，今天她必须来基地。再比如，即使他拉下面子说出了所有的难处，聂小满依然坚决的提出了「还债协议」。


    本来渴望凭态度煳弄的郝镇长，这次知道自己没有那个可能性了。


    不仅如此，以后对于聂小满的项目和资金，也必须重视。


    不过，那都是后话，眼前这些欠债，他该怎么办？


    聂小满话说得狠，但怎么语气神情上看，都有一种让人想要承诺的感觉呢？


    他一点儿也不觉得聂小满凶，一点也不觉得聂小满不近人情，反而觉得句句在理。


    聂小满看郝镇长思索着，便开口了：「郝镇长，您知道，今后我们的农业项目有可能是鸪城政府工作的重中之重。毕竟，我们申请的是国家级科研基金。」


    孙小多看郝镇长应答不上来，这位聂老师又太强势，倒是他的爱人跟她相比，温柔多了，不如就利用一下。「叶老师，你们今天也累了，不如就休息休息，你看着工厂仓库也不能住人，不如我们先回去，从长计议。」


    叶景初倒是礼貌听完，不过他看聂小满言之凿凿，硬要逼得郝镇长下不来台，恐怕早就想好了必定能让郝镇长还钱的好方法了，不如拭目以待。


    叶景初从包里掏出信笺纸，抬头血红色「国家科研基金会」几个字，闪的孙小多挪不开眼。


    叶景初掏出钢笔，英雄牌，价值不菲，几分钟就把协议拟好递给了聂小满，聂小满看看，很满意，签上名字交给郝镇长。


    欠款九千八百元，一年内还清。


    聂小满：「咱们土地人，风餐露宿那不是家常便饭嘛，我看这仓库虽然没成型，但四壁齐全，枕着星晨，夜景也不错呢。」


    再下一步就是叶景初掏出被褥，准备休息的架势。


    孙小多暗暗叫苦，叶景初看着温柔良顺，但完全不给活路。行动力惊人，比聂老师动作快多了。


    郝镇长：「我签，可是，聂老师，这钱我要是还不上……」


    聂小满：「郝镇长如果想还，自然要努力些才是。」


    郝镇长似乎看到了曙光：「愿闻其详。」


    叶景初看看聂小满，这孩子果然如他所料，早都想好了法子。


    「鸪城人为什么不愿意种地？」


    「鸪城如今虽破败，但以前辉煌过，人们当过工人，哪里看得起种地。何况这里土生土长的农民本来就不多。」


    「如钢铁厂再次兴起，他们是不是就愿意劳动了？」


    郝镇长：「那肯定，其实我也不只一次听到过，如果鸪城钢铁厂能再开，他们还是愿意回去上班的。可惜，哪里会有如果呢？凭我？我开的起来吗？」


    聂小满：「开不起来，可以想办法，人们不是不想去当工人，而是没有厂子可以去，鸪城没有厂子，那就借厂子。说白了，鸪城人放不下当工人的面子，那就去工厂呗。」


    孙小多：「镇长，您听明白了吗？我好想没听明白？没有厂子，怎么能让他们当工人去？」


    郝镇长：「聂老师，您继续说。」


    聂小满：「我渴了。」


    叶景初马上拿出一个保温杯，拧开了还有热水。


    叶景初：「其实东部沿海有很多工厂，那边人心思活络，打工打不了多久就当老闆，工厂多的转不过来，反而乐意打工当工人的缺口很大。」


    聂小满：「没错，郝镇长，我爱人有几个熟人，可以了解下当地的情况，您可以向省里申请，定向输送劳动力去东部沿海。」


    这个想法其实不新鲜，但在那个年代，郝镇长颇为震撼。


    孙小多：「聂老师，您是说，叫鸪城人去东部沿海的工厂打工？」


    「对，打工，你们也知道这个词啊。」聂小满笑笑，她还以为打工这个词要更晚一点才出现呢。


    孙小多：「镇长，好像可以试试，反正都是打工，能去沿海，也许人们更乐意呢？」


    郝镇长：「没错，我可以动员，聂老师，这可真是个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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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镇长对聂小满又有了新的认识，原来她根本不是咄咄逼人，他不仅有方法，甚至还有人脉。这个计划，对他来说，简直是大雨逢甘霖。


    孙小多还是不明白：「可是，这样郝镇长怎么还钱啊？」


    聂小满：「郝镇长，先拉十来个人做个榜样，拿到工资，吃到甜头后续的动员就不难了。既然是好事，自然需要政府工作，可以按工资比例抽取代办费，想要去自己喜欢的工厂，就要缴纳与之匹配的抽成。」


    郝镇长点头：「如果这个项目能获批，应该也有运营资金，我会把所有金钱相关的计划全部提交上级，让上级批覆，这样，也算是对我的监管。但是，东部沿海那么好，万一他们不想回来了，怎么办？」


    聂小满一笑：「问得好，所以去之前，要让所有人签承诺书，举个例子，签了三年的合同，时间一到，不想回鸪城了，那就交违约金，也算是他们对鸪城的回馈。」


    郝镇长：「好啊，违约金可以用来再建工厂，有人不回来，也必定有人牵挂家里愿意回来，到时候他们的技术再用回我们的工厂，我们也有了资金，又能运转起来了。」


    孙小多：「我终于明白了，到时候，郝镇长自然能还钱给聂老师，也不算挪用公款了。」


    叶景初：「咳咳，孙老师，这话咱们几个知道就好。」


    郝镇长：「聂老师，您今天真是给我上了一课，说实话，我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思路，今天您的提点就跟醍醐灌顶一样，让我感受到从未有过高的融会贯通。您放心，我回去就写报告，一定把这个项目做成了。」


    郝镇长走的时候，背影都是摇摆的。


    「聂小满，还是你行，你看郝镇长来之前身形佝偻，走的时候都挺拔了。」


    聂小满瞥一眼叶景初：「拿我开涮是不是？」


    叶景初：「你是恶人先告状吧？谁先把我卖了的？」


    聂小满马上认怂：「那不是你刚好有朋友在开工厂嘛！跟你同班同学，说起来也是我学长呢，长得还有点帅……叫什么来着。」


    「好了好了，别回忆他叫什么了，我明天就给他打电话。」


    聂小满：「好，我已经跟忘了他了。」


    有这句话，叶景初就放心了。「不过，话说回来，小满，你这么一帮忙，郝镇长是开心了，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叶景初瞅一眼周围：「这里现在这幅样子，连普通农田都不如，你怎么打算？」


    聂小满蹲下来，摸摸地面，捡起土地上的砂石：「还能怎么办，一步一步来呗。明天先划定区域，然后开始翻土。」


    叶景初坐在她旁边的地上，聂小满也干脆坐下来：「今晚的夜色真美啊。」


    上一次说这话的时候，是在医院，叶景初放弃了学业回国与聂小满重逢。


    这一次，是在鸪城，叶景初放弃了自己的事业陪聂小满


    从零开始。


    叶景初微微一笑：「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原来，叶景初听懂了，那第一次也听懂了？


    聂小满马上转移话题：「不过，现在的困境是我们没有钱，早知道我应该把常引的那个大花生带上，这个时候，就能变卖掉，那应该够开发这块地，嗯嗯，没错。」


    叶景初感觉平白的好气氛被「常引」这两个字破坏掉了，愤愤地说：「其实我没跟你说，金花生下面还放着一张空头支票。」


    聂小满：「真的？这么说我可以随便填写金额？常引对我这么好啊，也不怕我填个巨额，叫他赔光家产。」


    叶景初：「这是多么难得的真心啊，叫人感动。」


    聂小满看叶景初没安好心的吃醋样，忍不住偷笑：「说起来，他还真是有情有义，明天我给叶超叔叔打电话，叫他把金花生给我寄过来，这样我们的经费问题就解决了。」


    叶景初：「不用打了。」


    聂小满：「哦？」


    「金花生和支票我都还给常引了，顺便警告他不用惦记你，你有老公呢！先把我叶家的家产耗光了再说。」


    聂小满这次没忍住，大笑了起来。


    第78章 认真


    两人一阵嘻嘻笑笑之后, 叶景初的表情严肃下来。


    「不过说实在的，我家也只是个军官家庭，生计靠的都是爷爷的军功章。虽然后来爷爷拿这些钱做了点投资，但到底不如常家那种商人家庭。所以要真是比家底的话……」


    「好啦好啦。」聂小满把食指放在叶景初的唇上, 叫他别再说了。


    「你还真这么认真的跟他比呀。」


    叶景初突然委屈巴巴。「我这不是怕比不过嘛。」


    聂小满放下手转而紧紧的试图握住叶景初的手, 想把他大大的手掌包裹在自己小小的手掌心里, 谁知却完全收不住, 反倒是叶景初手臂展开，聂小满的手被那大大的手掌给包围了。


    感受到叶景初手心里的温暖, 聂小满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常引是挺好的，但他不是我老公啊。不管是朋友，战友还是哥们儿, 哪怕是过命的交情。全世界也只有老公让我想亲亲抱抱举高高。」


    叶景初听这话，先是给上扬嘴角，再是喜上眉梢，最后便是忍不住把聂小满抱在了怀里。


    是啊，再好的关系又能怎样，聂小满只愿意跟自己一个人做哪些羞羞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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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叶景初的反应，聂小满反而羞涩了, 但被那个人抱在怀里，她却忍不住想要亲亲他。


    他的下颌线很美，稜角分明, 聂小满忍不住要亲。


    他的脸颊干净清爽, 叫人忍不住要亲。


    他的睫毛修长, 像垂帘一样，遮住他深邃的眼睛，人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眼睛呢？聂小满也忍不住要亲亲。


    叶景初被亲的意乱情迷, 心痒难耐。


    然后聂小满再拨开他额前的几缕碎发，还是想亲。


    但这次她还没亲上，身子却被叶景初一下子举高了。这一个猝不及防的公主吧，硬生生的打断了她的吻，她还没吻够呢。


    「我还没亲够呢。」


    「我还没开始呢。」叶景初说，声音里面，色气满满。「这就是你说的举高高。」叶景初的意思是这个公主抱吗？


    聂小满点点头。


    「我和你一样，我也只想对我的老婆，亲亲抱抱举高高。在这个世界上。只要你乐意，我就把你亲亲抱抱举高高。」


    「学的倒是挺快。」


    「聂老师教的好。」


    叶景初很喜欢这个以天空为背景的断臂残垣，他从来没有尝试过在这种地方与聂小满如何如何。


    叶景初看着身下的人，平时这个人，可算是钢铁之躯，也只有到了他的怀里，到了这种时候，她才像一个无力招架的小猫咪，随时可以举着白旗求他放过，也这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不是那个，坚强，无敌，满脑子都装着想法的女强人。


    她放肆的叫喊着，似乎要把快乐宣告全世界。


    「小满，你小点声。」


    「我跟我自己亲亲老公闹动静，为什么不能大声？」何况这里如同旷野，目力所及阒无人迹。


    叶景初虽然得意，但他十分收敛。


    「可是，我老婆的叫声，我只想自己一个人听。就算是头顶飞过的鸟儿，我都不想跟他们分享。」


    说完这句话聂小满乖了很多，声音渐渐克制，甚至比床板的嘎吱声都弱了去。


    ……


    叶景初直到折腾的聂小满完全没力气以后，才放过了她。给她掖好被子，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叶景初的怀抱很温暖，聂小满正好闭上眼睛。


    「景初，你想要孩子吗？」


    「我是想要孩子的，不过没有孩子的话，也没有什么遗憾。」


    聂小满睁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看叶景初：「什么意思？」


    「其实生养个小孩挺好的，为人父为人母这不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子了吗？我想，如果我们有了孩子，一定也能有很多快乐。不过，我知道你不想生孩子，而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与这件事比起来，其他事都不重要，所以你不想生，就不生。」


    聂小满很感激叶景初能如此了解她。


    她不生孩子，有两个理由，扎根农田，根本没有多余的体力来怀孕哺乳养育，与其放养，不如不养，何况她是要把一切都奉献给祖国的，如今多出一个叶景初已经是计划外了，不能有更多人来分心。


    第二，她毕竟是个穿越者，现下看来是摆脱了原主，有了自己的人生，但生了孩子，是属于自己的还是属于原主的呢？万一有一天她离去，一切会变成什么样呢？那不是就乱套了吗？


    在这些问题没有考虑清楚之前，她是不会生养后代的。


    「哎，万一爷爷想要传承香火，几年以后见我肚子没动静，又给你找你年轻漂亮好生养的小媳妇去了呢。」


    叶景初：「那我就在那之前把家产败光，让他绝了传承的念想，把钱都投在这片田里，你也跑不掉，守着我这个穷小子继续种地吧。」


    「哈哈哈。」聂小满大笑起来：「那我岂不是成了红颜祸水。」


    「说正经的，爷爷不是那种人，在我出国的那段时间，他似乎想通了很多事，以前那些门当户对，定居海外什么的话，他再也没说过。而且，他老人家早就认定了你这个孙媳妇了，只要我跟着你，我做的那些会让长辈生气的事，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聂小满知道，爷爷为误会她跟她道过歉，也是那时候起，爷爷真正认为小辈们长大了，可以自己去走人生路了。后来，叶景初放弃学业，肄业回国，爷爷还曾给他找过出路，但在叶景初对聂小满的追随下，爷爷放弃插手。


    叶家人都对自己太好了，聂小满心存感激。


    接下来的日子里，一切从零开始，叶景初用带来的钱买了工具，两个人从翻土开始。退厂还耕不容易，可这世上哪有容易的事儿。


    郝镇长还经常过来帮忙，他没想到叶景初一个电话，沿海大厂还真的愿意跟他们签协议，更没想到这个合作交流的提议一提上去，不仅很快批覆，还得到了上级的首肯，夸他脑子灵活，让他放开手去干。


    这一切都归功于聂小满，而自己却眼看着人家一铁杴一铁杴的把沙石水泥地还回耕地。


    太阳那么烈，女孩把自己裹成木乃伊，可想而知有多热。


    「聂老师，这大热天，你咋穿这么多。」孙小多这些天成了聂小满的狗腿。


    第79章 动员


    叶景初替她回答, 「聂老师有日光性皮炎，不能晒太阳。」


    孙小多一整个呆住：「那聂老师的身体，根本不适合干农活啊！地里哪能不晒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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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景初：「没错，不过万事开头难, 等项目真的展开了, 人员到位了, 聂老师也能回归科研人员的本职了。」


    孙小多手里的力气又重了两分：「我要好好干, 争取早点不让聂老师那么辛苦，她最该用的是想办法的脑子, 不是跟我们这儿浪费体力。」


    叶景初笑笑：「孺子可教。」


    孙小多的效率果然提高了不少。「叶老师，说实话，我特爱你们。」


    叶景初：「这个……话不能乱说, 什么爱不爱的，小孩懂什么叫爱。」


    「我真的懂，以前我觉得我爱的是郝镇长，别的领导来了，没干几天就走了，还冲我发一堆脾气，只有郝镇长特别耐心, 一直在想办法，也从来不凶我，我就最爱郝镇长了。不过郝镇长天天都愁眉苦脸, 我什么也做不了。」


    孙小多咽了一口口水继续说：「不过现在我还爱你们, 你们来了以后, 虽然兇巴巴地，虽然我老有挨骂的感觉，可是苦恼的事情却没有了, 我每天都好开心。郝镇长也再没愁眉苦脸了，脸上都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干劲，这个感觉真的好啊！」


    叶景初：「你保持这个干劲，不出五天时间，就能把这一片翻完。」


    孙小多：「叶老师，我早就想问了，只翻这一片吗？后面还有一大半呢！」


    叶景初：「这片只是预实验，后面那些才是真正的项目田。」


    孙小多：「这才还没开始啊！」


    原来现在，还真是只开了个头，而且是个小头。


    一周过去以后，聂小满的首都团队来了。师兄师姐都成了「新农民」，除了翻好了预实验田，还把工厂改造成了宿舍。


    大师姐黎莉莉苦中作乐：「还不错呢，怎么说也是一人一个单间。」


    大师兄龚素：「还是等封顶了再说吧。」


    二师姐周芬：「我觉得不错，比想像的好，单间多好，还有沖水厕所。电闸刚才小薛去弄了，竟然还通电，这工厂的大灯泡比咱们实验室以前的好多了。」


    小薛是这次唯一一个刚进大学就被拉来的小学弟，能吃苦耐劳，跑腿也勤快，不挑活，大家都很喜欢他。


    「师兄师姐们，俺烤了饼子，大家一起吃吧。」


    龚素看了黎莉莉一眼：「我都忘了，咱们还有厨房呢！」


    大工厂还真是好条件呢。


    吃饭的时候，聂小满安排接下来的计划：「小薛也是来搞科研的，所以后勤工作咱们分担一些，等宿舍改造完了，轮流做饭。孙小多师傅虽然管咱们的后勤，但也不能太累着人家，他每天要给我们採买，联络，忙不过来的时候，大家都搭把手。我制定了详细的计划表，大家都按这个来做事，要是有意见的尽管提。」


    黎莉莉：「聂小满，你昨晚是不是又没睡觉？明明白天跟我们一起干活的，哪儿来的时间写这么详细的计划。」大师姐看完以后对聂小满的工作狂属性发起了攻击。


    叶景初：「这个事情早点安排才好提高工作效率。」


    黎莉莉：「叶景初，这事儿主要怪你，天黑了就应该休息，你老婆是铁人吗？」


    叶景初接不上话，聂小满一般工作的时候，他并不打扰，昨晚确实有些晚，他忍不住喊她休息，然而结果和自己预料的一一样，聂小满依然是做完了计划表才休息，算起来，可能睡了三小时不到，之后又干了一早上的活。


    聂小满：「现在天气热，但不多久就要凉下来了，不抓紧点时间把种子埋到土里，今年就废了。现在一天也不能耽搁，我们现在人手少，下周省里的研究员，助手也都要来了，咱们怎么也算是一个正经团队了。首都来的国家级项目团队，不做出来点专业能力怎么服众？」


    龚素：「……那，聂小满，你把地里的活分给我们，你专心搞架构。」


    周芬：「是啊，聂小满，大师姐也是心疼你，你要是累倒了，那我们不更亏了嘛。」


    聂小满：「放心，我不会累到，至少项目正式运行以前，我还是铁打的。还有，你们虽然是我的师兄师姐，但现在，我是项目负责人，也就是你们的领导，平时你们可以把我当师妹，现在起统一叫我聂老师。」


    聂小满看着黎莉莉：「别总是拿出师姐的架子，这里谁牛逼谁是老大。」


    黎莉莉当然知道聂小满牛逼，也当然知道聂小满并不是不承情，的确，现在他们还是熟人团队，以后助理研究员来了，看到聂小满被他们当成师妹一样大唿小叫，聂小满的威信就很难树立起来了。


    黎莉莉：「好吧，聂老师。您要一直牛下去，别叫我们喊得不由衷。」


    聂小满：「放心，有你们辅佐我，我还能不节节高升？！」


    黎莉莉几个人闷头笑。


    小薛：「聂老师，我真没选错地方，跟你们几个前辈一起工作，心里没啥压力。」


    聂小满质疑的看着小薛，看的小薛不自在。


    「看来你的活还是太轻松，我的团队不养活没有压力的人，好好解读一下工作计划书，回头给我写一千字领悟。」


    小薛：「！」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再过一周，省内派来的研究助理尽数到位，聂小满的团队也算是正式组建完毕，人数达到了十四人，加上孙小多，十五个，对于一个国家级项目来说，人数确实不算多，但对于鸪城，以及鸪城所在的市来说，这个算得上是一个大项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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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经过了一周的熟悉情况，人员之间互相有了基本的了解，对于要做的工作却还是不太熟悉，聂小满觉得时机到了，也是该揭秘项目的时候了。


    于是便有了今天这个动员誓师大会。


    「各位队员，大家好。很抱歉，咱们的大会开的晚了些，不过，经过这一周大家的相互了解，相信已经对我们的工作有了初步的认识，大家都是咱们农业的专家，一颗颗星火聚集在一起，一定能燃起熊熊烈火。其实，我已经看到了这种可能性，咱们这个礼拜，做土壤筛选，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全面检测了试验田土壤中的大部分有机物，无机物。咱们没有高精尖的试验设备，只有大家带来的简陋设备，但是凭着我们的学识，我们的经验，依然找到了检测方法。」


    「鸪城原本是钢铁城市，土壤污染问题不可避免，经过咱们的探伤工作，基本上我们把控了试验田土地的大问题，核心问题，也有了初步的处理方针。这些工作，以我们的条件，才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我个人愿意称之为奇蹟，而大家就是创造奇蹟的人！」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工作就很有方向性了，针对我们的土壤结构，制定治理方案，不仅排除污染，还有充分利用土地的优势，细菌、无机物、有用的其他元素我们都要给它找到利用价值。这些天，我也对各位有了一些了解，所以我从各位的背景，生活习惯，科研水平出发，制定了详细的工作分配。」


    聂小满一边说一边将每个人的工作内容发给相应的人员。


    「大家看完以后，请踊跃提出自己的想法。」


    「聂老师，来之前我没想到我们的科研条件简陋至此，不过，看到您种植了蜈蚣草，圆叶遏蓝菜，好像还有艾草，我和我的伙伴非常震惊。看来，再您来之前就已经未卜先知，了解到这里的土壤环境问题了。」


    说话的是甲城农学院环境科学专业的助理研究员，因为聂小满做的是正是他的专业领域，因此他对聂小满非常钦佩，其实来之前他已经想好了要做调研，然后选择适合的农作物种植，但没想到聂小满全都提前准备了，并且在看上去基本不可能的时间内，已经种植上了，所以她对聂小满的崇敬之情溢于言表。


    但其他人就没他这么高兴了。


    「聂老师，我想问一下，您的计划表是不是太满了，我们每天从起床到睡觉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被占满了。」


    黎莉莉就知道发了计划书以后一定有这种人，所以这个时候，她这个大师姐就要出面：「做研究最忌讳的就是片面，你才看了一页就说这种话？这是一个月的计划，您再好好看看是否后面的页码也是您说的这种不近人情的？咱们种地，最看重的就是时机，鸪城不比南方，可以一年两三茬，这边的夏天过去了就只能等明年了，看上去损失了一两天，实际上的损失就是一年，这个损失你担待得起吗。」


    其他人听了黎莉莉的话，还是拼命往后翻。


    黎莉莉：「聂老师几夜没睡，作出了最符合目前情况的计划，让大家提意见，就是为了避免一言堂，查漏补缺，聂老师呕心沥血，连女同志的特殊时期都考虑进去了，但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希望大家一起改善。但这种态度绝对不是要大家怀着批判的心态去提出问题，我们要做的是面对问题，解决问题，齐心协力。」


    台下一个女孩子说：「聂老师真的细心，给我们那几天都安排了非体力劳动，连补充营养都想到了。」


    另一个男同志也说：「聂老师知道我不会做饭，怕我心里过意不去，也给我安排了其他的活儿，谢谢聂老师。」


    这届团队不好带，聂小满了解过所有人的背景，除了几个农校毕业的算是懂行，其余都是为了来赚固定津贴的无业游民。说是省里指派的助理研究员，但实际上有小学都没毕业的。


    不过，聂小满对他们的唯一要求就是能认字，这样他们按计划表办事，她可以少费些唇舌，万事留下字据，也好评判劳动能力。


    「好了，如果大家都没有意见的话，我们进入今天的重点，关于我们的研究项目。其实在今天以前，也一直是处于保密状态的，这也是上级的要求。各位刚才也已经签了保密协议，以后，大家在咱们基地里的关于科研的一切，请按协议保密，不要外传，哪怕是您们最亲的人。咱们的这个项目，叫做空中农场。」


    「空中农场？」


    「空中农场是什么？」


    「在空中办农场？可能吗？」


    台下的人窃窃私语，这是连聂小满的师兄师姐都不知道的项目内容，他们一个个眼神充满了质疑。


    「聂小满，聂老师，我们没听错吧？空中农场？」


    叶景初听到了这个名字，整个人愣住。如果他没猜错，这个项目应该是一个结合了建筑学与农业科学的项目，也就是说自己也有可能有用武之地？


    来之前没有想过聂小满的科研项目会涉及自己的专业，他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看聂小满的眼神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不过，这个项目是不是跟他想的一样，还是听聂小满慢慢解释。


    「没错，空中农场，其实我有这个想法很久了，从立题到申请基金中间也经歷了很漫长的过程，空中农场可行吗？这也是基金会的专家一直问我的一个问题。我也试图找了很多的资料去证明它可行，专家们也同意了，要不然也不会批覆对不对，不过这一切都还停留在理论层面，我一个人当然不行，需要大家一起去证明它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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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我们这个项目里的空中农场指的是什么呢？准确的说，应该叫多层农场。你把农场建在楼顶，是不是空中农场？没错，它是。但它依然是直面阳光的一层，它依然和农田没有任何差别。同样的，你把农场建在建筑物的表面，我给他起个名字，叫『垂直农场』，你说它是不是空中农场？显然也是。但它还是直面阳光的一层，还是和农田没有任何差别。而我们的空中农场，说起来很简单，就是给农场盖大楼，我们可以平面，可以垂直，可以倾斜，最重要的就是，我们的农田是高楼大厦，我们的一亩地，可以变成五亩地，或者十亩地，全靠我们去创造。这个项目不仅农业知识，还需要物理，化学，环境学，各个学科的汇总，什么样的植物可以种在什么光线条件下，是否可以通过折射反射将自然光渗透进楼层内部，延伸项目和知识数不胜数。」


    叶景初的声音接近颤抖，他好像很久没有这么心潮澎湃过：「还有建筑学，对不？」


    聂小满：「自然，而且建筑学是我们的关键，为什么我急着改善土壤，检测环境，那是因为夏天时不我与，而夏天过去以后，我们的工作也不会停止，根据夏天得到的数据，在秋天冬天，我们就可以开始我们的建筑学结构设计了。从二层开始，层层加码。那边大块的基地田地我没有翻土，就是在等待我们的楼房建起来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懂行的还没从这个无厘头项目的巨大冲击中清醒过来，不懂行的还无法冷静下来。


    「也就是说，我们不仅要种地，还要当泥瓦工，盖房子？」


    聂小满：「可以这么说。」


    「我们不懂盖房子。」本来来种地，就是为了冬天能休息，要搞盖楼，那冬天岂不是还要忙活！台下的人有些骚动。


    「不懂没关系，我们有叶景初老师，他是这方面的专家，保证能教会大家。」


    「要是最后证明，多层农场行不通呢？」


    「行不行得通，也要试了才知道呀，现在叫我打保票，我也确实没法给大家保证。每年国家科研基金项目很多，也不见得每个都会成功，但我们去做了，去试了，哪怕最后不成功，也会有宝贵的经验啊。」


    「不行，我不同意，我种了十几年地了，没阳光的地方怎么可能收成好，我不想为了你的梦想，把自己累死。」


    聂小满：「这……」


    「我也不同意，叶景初老师对吧，来之前我们就听说过了，他是史密斯那个大间谍的学生，他也就是个卖国贼，我们做这个项目，说不定最后成果都叫他偷给他欧国爹了。」


    他们在说什么？这是连聂小满听了都不敢相信的话。


    第80章 偷听


    在一种莫名其妙的混乱氛围中, 众人不欢而散。


    不过该干的活这些人却一直没拉下，多数人还是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思想，该干嘛干嘛，不过明显看得出来, 有几个刺头还是心里不服气。虽然手里干着活, 但心里却非常不爽, 两三个头还偶尔碰在一起, 不知在讨论些什么。


    聂小满几次想找叶景初，叶景初都在忙自己的事, 跟平时很不一样，似乎没有随时关注聂小满的需要，聂小满知道他心情可能不太好, 便索性让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天逐渐黑了以后，组员们三三两两的到「食堂」吃饭，对于白天发生的事，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偶尔交谈，内容也很浮于表面，比如今天有点冷, 或者风儿有些喧嚣之类的。


    谁都小心翼翼，不提今天动员会的内容。


    黎莉莉来找聂小满；「聂老师，我刚听见有几个愣头青, 商量明天打包回家。」


    聂小满：「谁？」不行, 不能让任何一个人走, 项目还没开始，就让他们绝望，作为领导者, 这绝对是失误。没错，她现在知道自己的项目推进有问题，可是暂时还没想到解决方案，这个时候，要是把队员放走了，那不是没有一点儿挽回和补救的余地了嘛！


    龚素：「就在前面沙石牙子上。」


    聂小满：「我去看看。」


    聂小满一边走，一边想了无数对应方案，连对方会怎么怼她都分析了三四种可能性，虽然不能确保一定有用，但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不如就硬着头皮先试试，总之能把他们留下就最好。


    可是到了那边，却看见，除了谋划要走的三个人以外，还有一个多出来的人已经站在了他们中间。


    聂小满停住了脚步，找了颗树做掩体，悄摸摸的听他们说话。


    黎莉莉、龚素，周芬，小薛随后追来，还好树很粗，挡住他们几个人都没问题。


    又过了一分钟不到，其余几个人也过来了，看到他们神秘兮兮的「偷听」，也加入了偷听大军，几个人站成三排，确保能听得见叶景初那边的对话。


    「几位哥是打算明天就走么？」叶景初问了好几遍，「大哥们」不大想理会他。


    叶景初锲而不捨的又问了一便，终于有个胖一点的开口了：「我说你烦不烦，我们要走，怎么了？你去告密啊，你这个间谍叛徒，你不是最擅长干这个了嘛？」


    「就是，你可以告组长，你可以告镇长，听说你家底厚，你想回欧国告诉那个大间谍你去呀。」


    「我们不想跟你这种人工作，这个项目彻头彻尾就是个笑话，组长歪屁丨股，我们不想傻傻的当陪葬。再说了，我们只会种地，谁有心情干建筑工，那可是不要命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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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位大哥，我想你们是误会了，我绝对不是奸细，也没动机和心思告密。建筑方面我一定会尽全力设计，第一要务就是守护大家的安全。」


    「我呸，你们这种人就是最狡猾，嘴上说一套，背地里却是另一套。」


    「就是，尤其是去过国外的，谁知道是不是带着任务来的，我们可不想给别人卖命还卖了自己的命。」


    「是啊，你敢说你不是那个大间谍的徒弟吗？你别以为我们土老帽就什么也不知道，告诉你们我们也是听新闻的，大间谍刚刚被跨国抓捕。」


    跨国抓捕？意思是叶景初的导师史蒂文教授是政治间谍，并且刚刚被抓获？聂小满的第一反应是，会不会牵扯到叶景初。


    聂小满深唿一口气，眼睛死死的盯着叶景初，她信他不是那种人，可是当下的困局，叶景初到底打算如何化解？


    「你说史蒂文教授，被抓了？」叶景初也觉得不可思议。


    「是史蒂文吗？不是史密斯？」这回大哥困惑了。「呸，外国人名字太他妈难记了，不过我肯定没搞错，他就是搞建筑的，全世界都知道他。」


    聂小满心里冷哼，怎么可能，这人明明就是刚好看了新闻，把他和叶景初联繫起来了，不过他应该没联繫错，因为对于史蒂文是间谍的事情，叶景初并没有矢口否认。


    她也想听听叶景初怎么说，关于肄业的事，她从来没有过问。


    「大哥，你跟他废什么话，想到跟卖国贼一起工作就晦气。」


    叶景初扑通一声，跪在了几个人面前。听树根的人都吓了一跳，更别提在现场的三个大老粗了。


    「几位同志，我知道你们不信我，我也不敢要求什么，你们给我一点时间，听我说些话，如果说完了，你们还是要走，我帮你们收拾行李。如果听完了，你们还觉得我是卖国贼，你们送我去派出所，或者把我上交给国家，我绝对束手就擒，成吗？」


    第81章 完结


    几年前, 叶景初踏上了异国的土地，其实这不是他第一次来海外，但此次的感觉特别不一样。心中有着牵挂，想着总有一天学成回国衣锦还乡, 抱的佳人归。


    欧国的风景很美, 结合着后现代与罗曼蒂克的气息, 可是叶景初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学习更加重要, 如何能又快又好地通过考试，如何能早日接触课题，完成论文拿到学位对他来说是唯一的目标。


    天气好, 他无心看日出日落，天气差他也只顾撑着伞关注眼前的路。可是甫一开始，叶景初的学术之路并不顺利，首先他是史蒂文教授唯一的中国学生，这让他在建筑学院里受尽白眼。


    那些金髮碧眼的同学并不喜欢跟叶景初有太多的交流，隔着肤色的差距，似乎横跨了整个太平洋, 即使叶景初的英文并不差，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流利了，他曾经的老师是聂小满, 虽然他不知道, 但聂小满的英语水平可谓母语水平, 曾在战地深处与利国士兵相处良久，斡旋，引导, 深入交流与採访，连英语系人的思路聂小满都一清二楚。叶景初每天与聂小满沟通交流，哪怕只学到聂小满水平的一半，也足以在黄皮肤人种里数一数二了。


    史蒂文对于叶景初的语言水平大为惊嘆，他甚至以为叶景初有海外生活的经歷，叶景初某些地道的表达方式让他经常有这样的错觉。从而他越发欣赏这个学生。


    因为史蒂文教授的欣赏，同学们对叶景初的态度有了更多变化。史蒂文教授既然如此喜欢这个鲜花国学生，那么他必然有过人之处喽？


    史蒂文教授甚至说希望他的学生多跟叶景初学习。在冷落了叶景初一个月以后，他们终于开始尝试接触叶景初。


    「你上个礼拜写的大作业得了满分，是所有人里的第一名，课堂上那么短的时间，完成度那么高，我们想看看你写的东西，学习一下。」几个同门找到了叶景初。


    叶景初：「好。」他毫无保留的把作业给了其他同学，几个人传阅后，均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这真的是你做的？你不是才来欧国一个月吗？你是在欧国读书的吗？你不是外国人吧？」


    叶景初：「我来自鲜花国。」


    「这太不可思议了！」


    「是的，你的英文很完美。」


    「这篇文章的水平很高，我们自愧不如。」


    「我们以后可以跟你一起学习吗？」


    叶景初乐意之至，很快，他就融入了同门的圈子。不过渐渐的，他发现，以前点头之交的别的教授的学生，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连点头的交情都没有了。


    「我有些问题想问一下托马斯教授的学生，各位师兄师姐，有什么建议吗？问玛丽可好？」


    众人都是难色满脸，「亲爱的景初，你还是去图书馆自己学习比较好，托马斯教授的课题与我们非常相近，如果你去请教他的学生玛丽，我不知道会不会有误会。」


    那是叶景初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问题，「讨论学术问题不是应该开诚布公吗？何况我想问的问题并不涉及什么机密。」科研项目相互避嫌，叶景初能理解，但那只是针对核心机密，这些浅层的学术探讨为什么也不能讨论呢？


    反正欧国面对的一切，在叶景初看来都是怪怪的。


    该想个什么办法，才能化解眼前的困局呢？叶景初虽然是个独立的人，但一个人做不成大事业，学术研究也是一样，他必须与人合作，否则永远无法进步，而史蒂文团队的人真的太奇怪了，表面上似乎对你推崇备至，但一点儿深入的东西都无法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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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很快，机会来了，叶景初看到学校里有人在发传单，面对好看的东方面孔，发传单的女孩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先生，如果你去参加舞会，一定会赢得众多少女的芳心。」


    这倒是给叶景初提了个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舞会场面很大，叶景初也不是没参加过，气质出众游刃有余，很快就与几位女士搭上了话，叶景初的目的就是建筑学院，兜兜转转终于与建筑学院的人谈笑风生，不过，有几个人很明显，一听到他是史蒂文教授的学生，变了脸色，藉故离开。


    「是他们谨小慎微。」一个丰满的女人向叶景初递上一杯红酒，「先生，你风度翩翩，有眼光的女孩都会为你沉醉。」


    叶景初：「同样的场景我遇到过很多次，我知道问题不在我，而在史蒂文教授。」叶景初试图引出话题。


    「呵呵。史蒂文教授也不是什么豺狼虎豹，价值观不同罢了，没有对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女生嘬一口红酒，「我没有立场，不过可以为你有。」


    女生的手渐渐触摸到叶景初的衣领：「你说呢？」


    叶景初慢慢拉开她的手，给她换了一杯红酒：「但你心里如果不认同呢？」


    女生一脸无所谓：「如果非要站队，当然是和喜欢的人站在一队。」眼神旖旎，眼波流转。


    「但如果这个立场会让你死呢？」


    女生一顿：「不会吧，我不知道做利国的卧底还会死。」不过随即，她有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也是，要不是这么严重，史蒂文如何混到今天这人人喊打的局面呢。我们说话的时长有些太多了，告辞。」


    望着她的背影，叶景初一阵无奈的笑，原来所有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这没有错，这段对话让他明白一个严重的问题，史蒂文教授原来是利国的奸细，而且在学校里几乎无人不知，难怪他的处境这么艰难。


    来欧国以前，他以为自己要面对的是如何让欧国人改变对鲜花国人的看法，来了以后他才发现，他之前想的，太简单了。原来在别人眼里，他不过是一条走狗，甚至可能是为了利国而捨弃自己国籍的叛徒。


    事情好像变得复杂起来了，叶景初有些没有头绪。


    但有一件事确定了，那就是无论如何，不能坐以待毙。


    有机会，哪怕是看不出机会的机会，叶景初也要想方设法的抓住，比如，又过了两周以后，学校举办了一个竞赛。其实基础知识类型的竞赛，多半是给本科的学生增添简歷用的，对于研究生来说，可有可无，但叶景初认为，放弃了这个机会，以后就不一定能再抛头露面了，他必须参加。


    他把报名表格交到行政处的时候，对方一脸鄙视：「花国人嘛，都是这样的。想出风头而已。」


    叶景初并不生气，这样的冷眼他再熟悉不过。


    而且，他是真的想出风头。


    基础知识竞赛，拼的就是实力，叶景初本来在鲜花国的时候，就跟着聂小满天天泡图书馆，那些课本上的知识，早都倒背如流，就算是换成英语，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的难度，因此，毫无意外，叶景初拿下了第一名。整个比赛中，叶景初可以说是用心良苦，见缝插针，把所有能利用的机会统统利用了个遍，将自己的所学，所思，所想，以及专业能力科研能力表现的淋漓尽致。


    颁奖典礼上，叶景初终于顺利的收穫了一批专家团队的认可。


    叶景初以为这是个机会，这些专家口口声声承认他的实力与才华。但当大幕落去，叶景初将书信申请函送给这些专家的时候，回復的依旧是冰冷的拒绝。


    叶景初终于知道，自己进入了一个逃不掉的黑洞。


    他决定找史蒂文教授谈谈。


    「我不想做一颗受人摆布的棋子。」


    史蒂文教授似乎知道有这么一天：「亲爱的景初，你天生就註定了的命运，谁叫你生在军官家庭呢，要怪，就只能怪你的爷爷，他不应该放你离开鲜花国，在那里，他可以保护你，但在欧国，人人视你为别有用心的叛徒。」


    叶景初冷眼：「真正别有用心的人是你。」


    史蒂文教授：「没错，但是在利国的帮助下，我依旧是世界第一的学术霸主。依旧可以吸引全世界像你一样有利用价值的人对我趋之若鹜。」


    是的，没错，叶景初来欧国，投身史蒂文教授名下，也是因为他确实在建筑学界是首座。学生求学，自然仰仗如此人物，但叶景初也是来了才知道，他的学生都是他的左膀右臂，他真正的靠山，是万恶的利国。


    利国，叶景初没想到，利国竟然看上了自己，可笑至极，书生的骄傲和倔强原来是个笑话。原来寒窗苦读为了求学远渡重洋，不过时踏进了别人没怎么用心就布置好的陷阱。


    好笑。


    叶景初：「我要回花国。」


    史蒂文：「你觉得可能吗？年轻人，我劝你审时度势。」


    叶景初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不能幼稚，这个世界早已不是围着自己转了：「教授，你觉得我有什么利用价值，或者说，你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亲爱的景初，你很聪明，当然如果你不是军官之孙，我想一定会有别的教授喜欢你。」


    「教授，你也是聪明人，和我说话不必迂迴。」


    「好，那么我就告诉你，我对你的考验现在开始，通过了以后，我们才可以交换一些秘密。」史蒂文教授随手拿起一叠文件，看来今天在见叶景初之前，他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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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可以真正的参与我的科研项目了，我保证，我的学生们对你的态度会大不相同。等你通过了考验，主要是证明你的能力和决心，就会有新的任务，我保证那是你期待的。」


    如同史蒂文教授所言，叶景初很快就感受到了，他融入了团队，周围每个人看似都没什么变化，但实际上每个人都有了变化，比如，他能提问，并且获得他需要的答案。有意思，原来只要一个授意，一切都可以变得不同了。


    这段时间，是叶景初真正感觉自己在做学问的日子，也确实，是他学业飞速成长的日子，开始于不安，恐慌，甚至迷惑，叶景初就这样一头扎了进去，他没想到，这个考验一开始，就是两年。


    他连电话都不怎么往家里打，他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是被监视的，就算是电话，也有被监听的可能。


    他想过写信给聂小满，但是刚刚写好就捏成一团，扔进铁皮垃圾桶，统统烧掉。


    有时候，爷爷会给他打电话，说一些事，他静静的听着，在某些敏感的时刻，他咳嗽转移话题。


    史蒂文对他的考察还在继续。


    「你不错。」两年以后，史蒂文肯定了他，「这个项目比我预计的早一年获得基金会的认定，你是我教过的学生里面，最出色的。」


    「教授，我这算不算通过你的考验了呢。」


    「当然，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找你。」史蒂文教授又掏出了一份文件：「这是你申请做我的研究生时，递交的材料对吧？」


    时间有些久，但叶景初不至于不记得，这里面的每一个字，当时都是字斟句酌的，每一个字背后都有无数的心血，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他过来是这样的场面，怀揣着的，只有求学的渴望，还有，聂小满对他的殷切期盼。


    没错，这些东西是他和她一起做的。


    「是的。想不到教授还留着。」


    「这里面有些有意思的东西，比如，你提过，这不只是你一个人的成果。」


    叶景初心中一凉。史蒂文教授终究还是要得寸进尺的。


    「听说你还有个花国女朋友。」


    「教授，并没有。」


    「的确，你的警惕性很高，这两年都没有和她接触过，但这并不代表你没有女朋友，我查了一下这个人，很有意思，她同你一样优秀，而且，用你们花国人的话来说，她又红又专。得到了这些信息以后，我高兴的睡不好觉，」史蒂文教授连声音都兴奋起来了。


    叶景初明白，他这是进了超市不仅得了便宜还得知便宜好货买一送一的快感。


    「教授，你想要她做什么？」


    「做什么，我当然是想把她收入麾下，你知道我的身份，可是这么长时间，你会发现，我并没有利用你做什么对不对？你也没有机会表现自己的忠心，我觉得现在这个时机很好，你女朋友有篇文章，水平不俗，我想邀请她来学术交流。」


    学术交流是假，恐怕来了就再也回不去，并且，他们还会成为彼此的人质。


    「她对建筑学没有兴趣。」叶景初冷面。


    史蒂文笑笑：「可是她写的东西告诉我，她对建筑学很有兴趣，并且造诣颇深。我当然也看过她的材料，amazing，叶景初你眼光真好，在我看来，她就是个奇女子，她熟悉乡村，农田，也在学校科研单位混的风生水起，她跟我见过的所有『人才』都不一样，我想得到她，我觉得利国也需要她。」


    是的，如果说做间谍，聂小满的确比叶景初更有利用价值。


    「我们已经分手了，很久都不联繫。」


    「哈哈，这套哄哄小孩子还行，对我是没用的。上个礼拜，你的学姐等了你一晚上，你没有赴约，对吧？我知道，你们花国人喜欢说一个词，守贞。何况是对聂小姐，一个那么优秀的人。」


    「教授，你想多了。」


    教授摆摆手：「有没有想多不是你说了算，景初，我知道你不是一个言听计从的人，但有的时候，你需要妥协，想点办法，让我更信任你才是。你知道，要在这个圈子混出点名堂，哦不不不，这么说对你有些不礼貌，应该说，如果要学习更多更先进更深入的东西，你需要付出。」


    离开了教授的办公室，叶景初没有直接回宿舍，他在花园的梧桐树下站了一个晚上。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叶景初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


    「教授，看来他在动摇。」


    史蒂文轻蔑一笑：「巨大的学术诱惑和无限的前景，没有人能不为所动。」


    「如果他今天给聂小满打电话，是不是就代表他动摇了。」


    「继续观察，经过这一晚上的思考，他应该做出了决定。」


    弯弯绕绕，叶景初悄悄拨通了家乡的电话，很庆幸，聂小满并没有接，农科院的总机层层传达，到了最后却只得到一个，聂小满出去公干了的回答。


    叶景初浑身的冷汗。


    虽然没有接通，但这对叶景初来说并不是一个无效电话，史蒂文果然又给了他一个重大项目，这一次，叶景初得到的，比之前所有加起来都多，他成为史蒂文的得意门生，并代表史蒂文出席了更高层次的学术会议。


    拿到的东西，也愈多。


    「景初，最近，我觉得我应该给你一些奖赏，说吧，你想要什么？听说你的女朋友进医院了，相信我，这个世界，只有利国的医疗水平是最发达的，我想你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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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景初深吸一口气，他并不知道聂小满去医院了，聂小满怎么了，生了什么病，严重不，有没有生命危险，他不知道，他不能问。


    不过时机，也成熟了。


    他去了机场。


    「你就一个行李箱？」来见他的人很意外。他说的鲜花国语言，叶景初好久没有听过了，异常的亲切。


    「放心，我不会再回来了，我的价值，到此刻终结。」


    「是你在我们面前的价值。你真正的价值，在花国，有的是发挥的空间。不过，在那之前，我们需要对你做一些观察。」


    「荣幸之至。」


    叶景初坐上了飞机，回到花国不过十来个钟头，接下来等待他的是相对的限制自由与没日没夜的报告会。


    这样的日子大约过去两周，来人恭喜叶景初：「你可以走了，不过，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都是秘密，不到史蒂文被捕的那一天，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在那之前，我们会对你进行严密的监视，直到那个日期的来临。」


    叶景初终于重获了自由，对他来说，与其做利国的间谍，不如做鲜花国的卧底，他和聂小满一样深爱着自己的祖国，他可以为了国家献出一切，他知道这才是聂小满乐意看到的。当他发现自己的处境不容乐观时，他选择了联繫花国人，像花国人表达自己的诉求，很快就得到了花国高层的重视，于是叶景初开始行动，与他接头的人变着花样出现在叶景初的面前，交换信息后迅速离去，情报的获取相当不容易，每次成功的背后都有付出，有一次，叶景初差一点就要出卖色相，还好，那一晚，学姐只是被动的等待，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恐怕后来，学姐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学术不端，被赶出了校园。


    叶景初做了很多他以为自己做不到，下不了手的事情，回头看看就像一场梦，而归国后，有人告诉他，他这叫立功。


    能回到首都，回到聂小满的面前，什么都不再重要了，有人监视又如何，他本就是花国人，本就是爱国之人，本就是爱国之人的爱人。他终于可以深深的唿吸这个国家的空气，尽情的享受家人，爱人。


    用力的抱紧自己的爱人，再也不放手。


    连监视他的人都看不下去的那种成程度。


    后来，聂小满告诉他，要把他写进自己的团队，叶景初犹豫了一下，他怕自己的身份还不能享有这份工作，然而，名字报上去，安然无事，叶景初知道，一切已经有了结局。


    叶景初结婚那天，接到了神秘电话：「恭喜你，叶景初，愿你和爱人百年好合。」


    「我的使命完成了是吗？」


    「是的，以后，你就是自由的了。」


    叶景初长舒一口气。


    --


    几个大哥听完，懵懵懂懂：「你的意思是说，你是卧底，但你是咱们国家的卧底。」


    叶景初点点头：「没错，史蒂文能被抓捕，也是因为像我一样的战友们，贡献了很多关键的证据，否则，他一个欧国的利国人，如何能被我们跨过抓捕呢？这些年他不知道针对我们做了多少坏事，拉拢了多少年轻的生命，以学术研究的名义，做尽利己主义的事。你们说他被抓了，我虽然有预判，但还是没想到这一天真的来了。」


    树下偷听的时候，黎莉莉就拉紧了聂小满和周芬的手，听完叶景初的话，黎莉莉的力气差点把聂小满和周芬的手给拉断了。


    周芬好不容易挣脱了，还帮聂小满把手□□。


    「想不到，叶景初经歷了这么多，虽然他讲的也算是蜻蜓点水了，但能想像其中有多惊险，恐怕也有有生命危险的时刻。」


    到此时，偷听已经不再是偷听了，所有人忍不住热议起来，叶景初那边也听到了动静。


    几个壮汉也看过来，对着一群人，莫名的不好意思起来。


    聂小满走到几个人面前：「既然话都说清楚了，要去要留你们自己选吧。」


    几个人互相看看，都不敢说话。


    聂小满看了看叶景初，他讲完这么多故事，有种悲怆的表情，但他的举止跟过去没什么不同，眼见聂小满过来，他就后退一步，做好自己助理的形象工程。


    「聂老师，其实我们相信叶老师。」


    叶老师三个字一出来，聂小满基本确定这几个人没那么动摇了。剩下的就是自己的工作了。


    「我知道，其实做选择对你们来说很为难，因为不只是叶景初的事情，其实你们都很聪明，叶景初要是自己屁股没擦干净，不可能参加国家级的重点项目，对不对？你们只是来了以后，发现以为的和实际的不一样，所有有些犹豫，我特别能理解。」


    「为了保密，一直没有跟大家说具体的内容，但这并不代表国家没有为大家考虑。我们的项目结合了太多学科的知识，不是每个人都能坚持都能做好。这么好的课题，自然也是对我们水平和能力的考验。跟大家实话实说，我来之前，做好了大部分人都坚持不下去的心理准备。不只是你们三个人，今天刚好所有人都在，我们畅所欲言，想在还没开始，就放弃的，我帮你们买今天的车票，我会跟镇长借车子，送你们去车站。」


    其余的人嗡嗡乱成一团，「这咋回事啊？」「难吗？」「非常难？」「做不到吗？」「不知道啊！」「来都来了。」「对啊，来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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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老师，我不走。」小薛先举起了手：「我在这里有吃有喝有工作，挣得钱还可以寄回家，我坚决不走。」


    黎莉莉：「我也不走，我跟聂老师一起做项目做了好几年了，聂老师的水平我知道，那是全国都没几个的，要走你们走，我不走。」


    周芬和龚素也马上表态，但再怎么说，这几个人就是聂小满本来团队里的人，没有啥说服力。


    「我也不走，我去哪儿，我们省好不容易有个国家级的项目，成功失败都是命，但我知道，一开始就放弃的话不会成功的，不试试怎么知道，聂老师做的计划表也非常适合我，我不走。」


    「我也不走。」


    「我也不走。」


    终于，只剩那三个听了故事的人。


    其中一个正打算说点什么，聂小满抢先一步：「你要是说走，我绝对不会为难，也不要因为其他人都要留下，对你道德绑丨架。请你发自内心地做决定。」


    「我……其实我在哪里，都是干活，已经找到了工作，干嘛还要再折腾呢，我干。」


    这人说完，就低下了头。


    另一个人声音很轻：「我，我其实是没想到冬天也不能休息，我本来想着有了正经工作，过年回家也能炫耀呢！而且，过年我弟结婚，我要回家给他盖房子。」


    这人比较瘦小，聂小满听他说完就用手掌盖住了他的天灵盖。


    「有件事还没说完，国家对咱们有补贴，不止如此，为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还有一部分浮动，针对每天的劳动量，会有奖金，奖金不多，主要是为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


    「我干！」小个子激动的喊起来，要是能在回家前多赚点钱也好。


    聂小满：「嗯，你想请假的话，咱们随时都可以请，如果家里有事，总要做的尽善尽美了再回来。」


    其实不同的人关注点虽然不一样，但这些事还是比较好处理的，只要按照每个人的需求，制定一个人才管理计划就好，就跟后来的hr工作一样，能调动大家积极性的管理模式也可以在摸索中不断修正。


    聂小满此后，每个月会制定一个详细的人员管理细则，从繁到简，慢慢让所有人都能接受。习惯，并提出自己的所思所想。


    人员散去以后，只有叶景初没走。


    想到他在国外的经歷，聂小满情绪低沉，但过去的都过去了，叶景初只字未提过，她只好故作轻松。「要我说点煽情的话吗？」


    叶景初贴近聂小满，双手握住聂小满的手：「你想说什么安抚我？」


    「大概就是对救国英雄，既爱江山又爱美人的称颂。」


    叶景初一笑，将美人揽入怀中，「其实经歷的时候，也没想起来那么惊心动魄。多谢美人为我费思量了。」


    聂小满：「才没有费思量，我终究还是错过。」


    错过了你人生的重要一段。


    叶景初：「你可没有错过，要不是你一直存在于我的执念里，恐怕我也不会坚持到回来。」


    叶景初的语气是云淡风轻的，但所说的话却是字字铿锵，聂小满拦住他的腰，手臂更加用力了一些：「反正以后，你都不许离开我，你的每一天，我都不想错过。我要看着你变老，变丑，变成白头翁。」


    叶景初也抱的更紧了一些：「以后，你的每一天，我都要看着，看你努力，看你奋进，看你成为最厉害的科学家，看你为国家，为人民作出举世瞩目的贡献。」


    怀中的人儿被逗笑了，气息吹到叶景初的肩膀上，痒痒的。


    让人忍不住捧起她的脸，好看的容颜配醉心的吻，吻个十次八次似乎都不够。


    ---


    十六年后。


    霓虹国科学考察团来到鸪城，参观全世界有名的空中农场基地。


    领头的孙教授在望着基地久久驻足凝视。


    「孙教授，这个楼看上去很奇怪啊！一头大，一头小，整体看上去是倒着的梯形，但其实每一层又有不一样的面，为了借光，还真是盖的乱七八糟的。」他是学生，也是翻译，与孙教授的交流最多。


    孙教授对学生微微一笑：「如果考虑建筑美学，这个『楼』乍一看，的确有些过于标新立异，但你仔细看看，也不是完全不美，整体看，它像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但又有点儿像积木拼凑的，构造新奇，内部丰满，是不是很像乐高？」


    学生点点头；「乐高是咱们建筑学的优秀传承。不过，这东西的建立年代有点早，那时候，乐高还没进入鲜花国吧。」


    孙教授温柔地说：「没错，所有设计这座楼的人，水平不容小觑。」


    基地方向终于迎来了一个男人，笑意盈盈，穿着很农民，却很干净，看得出来是为了迎接客人做了积极的准备。


    「是孙教授的交流团对吗？」


    学生回答：「是的。」


    「啊，各位好，不好意思，因为聂教授公务缠身，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方华，大家跟我走，一边走我一边跟大家分享一下我们这个空中农场的特色。」


    「请大家看我左手边，这边是主体建筑，我们内部都叫它鸡楼，因为它看上去像一只鸡。」


    孙教授的学生忍不住笑了起来。


    「方老师，我们刚才讨论来着，还觉得它像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


    方华笑了：「你们认为他是雄鹰，应该是看出了它不凡的气度，也是对我们建造它形象上的一种认可。不过雄鹰的描述并不确切，雄鹰是在蓝天上展翅飞翔的，而我们的建筑更像一只鸡，他的脚是与大地紧紧相连的，它飞的不高，却在努力追求太阳，有一颗想飞的心，并且一次次不断的尝试。这和我们做科研是一样的。哦对了，还有，它的脚下，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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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池塘吗？」


    「没错，其实项目设立之初，我没有参与，很遗憾，我以前专注于水产类的研究，直到有一天，聂教授邀请我，因为她想要在这里建立一个生态系统，才有了你们看到的『池塘』，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池塘，除了养鱼养虾的基本操作以外，它还兼顾着维持整个空中农场水循环系统的重任，这里面的内容非常复杂，如果大家有时间，我们旁边的教室随时开放，我可以花一小时的时间，为大家讲一个梗概。」


    孙教授：「其实建筑学也要考虑水、电、而且，循环这个概念很好，环境因为在设计中十分重要，请为我们安排授课。」


    「好的，那请大家移步这边，这里是首层，也是阳光最稀少的层，是我们精力最多的部分，目前这一层主要是一些物理学家在做科研，你们看北面，这里有七千块镜面，每一个都有不同的角度，吸收阳光，进行反射。在这一层我们光是物理学科的论文就有三千多篇，大家可以在知网查阅。农作物类型、阳光对农作物影响这种类似的内容，也有大概一百多篇。」


    「请大家跟我上二楼。」


    有个学生看见楼梯，就要上去，方华忙伸手拦住：「请来这边，这边有电梯。」


    「我们看到过空中农场电梯的新闻，这个电梯不是用来运输农作物的吗？」


    方华呵呵笑：「我们有三台电梯，也有专门运输科考团队的，开玩笑，其实我们的电梯有很多的功用，并没有设置专门的适用人群，大家都是怎么方便怎么来的，这部，平时除了运输人员上下工作，还起到运水，运药，运物资，甚至搬运阳光。」


    「搬运阳光？」


    「跟大家买个关子，上个月最新的sci，最近刚刚皮哦喽，有兴趣可以看一下哈。」


    电梯很快到了二层，二层简直是一个奇珍异宝的世界。


    「因为这一层的阳光还是比较少，咱们就利用各种材质来进行实验，看起来像不像一个大大的藏宝阁，女孩子们最爱这一层了，『玛瑙』、『珍珠』、『钻石』应有尽有。」


    「来之前最想看这一层了，真的好漂亮，比新闻里还漂亮。」


    「这边有个大的天空，借光，反光，旁边的管路有水渠、还有电路，你们知道吗这里还有煤气，摘了新鲜的蘑菇，可以马上烧火做饭。」


    「真的假的？」学生们的眼睛逐渐明亮起来。


    「当然是真的，再看看这里，」角落甚至有房间，「这是我们和鸪城妇幼保健院的合作项目，专门治疗新生儿黄疸，气温舒适，水电充足，空气新鲜，黄疸宝宝最适合在这里晒太阳了。」


    大家目光集中在右上角，那边的天空异常的明亮好看，别说是小宝宝了，哪个人不想自己上去感受一下呢，简直有夏威夷海滩边的感觉。


    「咱们再上四楼吧。」


    ……


    一层层逛下来，脚下简直要脱一层皮，但不知道怎么的，学生们并不觉得累，「孙教授，这就是所谓的身体在地狱，眼睛在天堂吧？不只是眼睛，我的思维好像也在天堂，很多异想天开的idea，在这里都能看到他们迈出了试探性的小脚，好萌啊，我的心都要融化了。」


    「刚才过去那两拨人是？」


    方华：「那是欧国的考察团和利国的考察团。今年也是国家特批，允许他们来学术交流。」


    「那我们今天能有幸见到聂教授吗？」


    方华一笑：「等会有大会，市长会来，聂教授应该会出席。」


    「鸪城真是一座神奇的城市，明明这么偏远，而且听说以前很破败，但现在，经济建设，基础设施建设都是新一线城市的水平，各位老师下榻的宾馆也是最新建造的，朴实无华但是居住舒适度很高，内部也有很多科技人文设计，材料都是来源于我们的工厂，鸪城现在做新能源、环保、电子晶片，经济实力雄厚，市长有魄力，财政的钱也愿意花给我们项目，所以我们才能有今天的成果。」


    「有收入，有支出，如何越来越好，莫非，你们的项目不仅是为了科研做文章，也有收入？」


    「对，聂教授和她爱人刚来的时候，啥都没有，听说他们卖了自己在首都的房子。他们在首都也算是小富人家，卖一套不够，连续卖了五套，听说首都他们已经没有家了，这才凑够了钱启动了建设，所以聂教授一开始就给项目定了基调，要挣钱，如果不挣钱，恐怕这项目早就结束了。其实聂教授心里那个口中农场还没建出来，你们现在看到的，在她眼里可能还是个雏形，但现在我们的赚钱能力可是槓槓的，比如我们沿大楼建设的垂直农场，已经在全国四个超级大城市铺开，几乎所有的商场墙面，都覆盖了农作物种植系统，那些背后的技术全部来自于空中农场。」


    「听说花国有个立体足球场，那个难道也是你们？」


    「对，那个技术很简单，我们随便一个科员过去都能弄。」


    学生们哇哇的叫起来，「霓虹国面积小，楼顶都是被充分利用起来的，但从来没人想过，去做好几层的立体草坪球场，恐怕这次回去，霓虹国也要购买你们的技术服务啦。」


    方华大笑：「看来我们又要有一大笔钱进帐了。」


    正说着，方华的助手跑过来：「方教授，大礼堂那边要开始了，听说郝书记带了□□的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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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华惊诧：「□□？郝书记？」


    助手肯定地说：「没错，郝市长升任□□了，以后是孙市长接任，至于□□的人，确切消息，聂教授获得了国家科技奖。具体说就是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国家自然科学奖、国家技术发明奖、国家科学技术进步奖、国际科学技术合作奖。」


    方华激动的全身震颤：「真的！我就知道这一天终究要来，快去通知聂教授，我们也马上去大礼堂。孙教授，请和学生们随我一起来。」


    ---


    聂小满看夕阳逐渐落下，整理整理自己鬓边的散发，叶景初把水杯递给她：「枸杞。走了，小薛来叫了好多遍了，各国考察团都在礼堂正襟危坐，就等着你过去传授经验吶。」


    聂小满微微一笑，挽着叶景初的胳膊，田地里刚硬的形象瞬间变成身娇体软的小公主，仿佛叶景初不搀着她，就走不动路似的。


    进大礼堂楼的时候，迎面撞上了方华带着霓虹国考察团一行人。


    两边都停了下来，孙教授表情柔和慈祥了起来。


    聂小满看看叶景初，再看看对面的孙教授，会心一笑：「回来了，孙楠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