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小公子竟是位千金》 第1页 [穿越重生] 《相府小公子竟是位千金》作者:杏林风声【完结】 文案: 女扮男装十分佛系女主x口嫌体正随身带醋小侯爷 多年前,丞相府最小的孩子一出生就被接生婆偷走,丞相夫妇二人连孩子男女都未能得知,苦寻多年后,竟真的找到了。 一夜之间,整个京城都知晓了,丞相府新找回来的小公子十分受宠,在相府里那是想横着走就横着走,想竖着走就竖着走。 李挽:谢谢,我只想自己走。 虞景深多年来经常梦到相府侧院走了水,一个人影孤零零站在大火中,一双眼睛里了无生念,虞景深跳下马想要拉住那人,却转瞬就从梦中惊醒了。 后来他才得知那梦中人就是李挽。 许是惋惜这个少年郎,虞景深开始不自觉地关注李挽。 李挽在湖边看鲤鱼时,虞景深凑上来,状若无意:「淹死的人都特别难看。」 李挽向同窗讨了些老鼠药打算放在学府宿舍时,虞景深:「这种东西吃了特别痛苦。」 李挽受不了几位兄长的过度关心跑到侧院躲清净时,虞景深:「被火烧到会面目全非。」 李挽:他这是在威胁我??? 后来,众人忽然得知丞相府的小公子原来是位姑娘,一时间连几位皇子都为之心动! 唯有虞景深不慌不忙,「本侯爷的,你们抢得走吗?」 相府的几位公子从自家小弟原来是个妹妹的欢喜中回过神来,刚赶走了一众说亲人士, 就听到虞景深站在李挽面前弱弱问,「挽挽,你别理他们,嫁给我好不好?」 相府几位公子:我刀呢! 内容标籤: 穿越时空 甜文 女扮男装 朝堂之上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挽,虞景深 ┃ 配角:赵月秋,虞心悦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小侯爷追妻实录 立意:无论何时何地,总有温暖在等着你。 第一章 ◎  还有半个来月便要过年了,这几日,集市上每日都热闹的紧。   ◎ 还有半个来月便要过年了,这几日,集市上每日都热闹得紧。 哪怕家境落魄的,趁着过年时间,也会多多少少添置些东西。家里富足些的,除了吃的上面,还会添几件新衣,家中女眷也再添几样首饰。 李氏金铺里,李挽正在柜檯边埋头算帐,忽听得二楼起了争执,她正要上去,小伙计来福就已经拖着半瘸的腿急急忙忙奔了下来, 「东家,东家,楼上那几位姑娘吵起来了!」 李挽才刚踏上楼梯,就听得楼上一道满含着怒气的声音, 「你这人怎如此不讲道理!我家小姐都说了要给你双倍的钱,你怎的还不同意!」 另一道声音,倒是有几分熟悉,「东西是我先看上的,你们给再多钱我也不让!」 她加快了脚步。 露珠见对面女子如此硬脾气一时间竟想不出什么办法,又见自家小姐脸色已经冷了下来,她情急之下,直接拿起柜檯上的一朵点缀着大量珠子的金花朝对面女子扔了过去。 看到对面女子一脸错愕,露珠余光瞧见自家小姐稍微弯了一下弧度的嘴角,心里才轻松了些。 小姐不生气了就好。 赵月秋的确没想到这主僕二人竟如此嚣张。 这金花由着薄薄的金片打造,边缘很是锋利,眼看就要怼到了她脸上来,忽然手臂上传来一股推力,把她稳稳推到了边上,金花也没落到地上,而是稳稳落入那人手中。 她由惊转喜看向来人,「李挽,你不躲着我了?」 李挽没回答赵月秋,而是看向那主僕两人,「这金花锋利,还请二位姑娘务要伤了手。」 说完,将手中的金花坠珠仔细理顺又放入了匣子中。 她手指有些薄茧,但耐不住修长而又匀称,皮肤白皙,指甲圆润,摆弄着那金花时着实好看。 露珠情不自禁地把自己的手缩进衣袖里,缩到一半,方意识到不对,赶忙又撑起脸色,打量着眼前男子,「你是掌柜的?我家小姐看上那朵绿荷的绢花了,现在赶快给包起来……」 只是越说越气虚,这年轻掌柜的长的也忒好看。 比家中的几位公子都好看。 自从李挽进来后,赵月秋的眼神就一直紧紧盯着她,李挽不理她,她也不生气,只傻兮兮地笑。 现在一听露珠如此趾高气扬的语气,顿时一股子气上来,「那是我先看上的!我看你们口口声声说什么出身名门大户,怎么连先来后到的道理都不明白?」 露珠还待反驳,那位一直未开口的小姐倒像是方搞明白眼前状况似的,盈盈行了一礼,「掌柜的莫怪,我平日里过于纵容了这丫头,脾气才大了点,一不留神就与人起了争端,那绢花就让与这位姑娘吧,也免得掌柜的为难。」 声音轻轻柔柔,颇为善解人意。 赵月秋向来见不得旁人一股子茶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合着你刚刚一直是个眼瞎的啊。」 刚缓解的气氛顿时又开始迷之尴尬。 李挽心中嘆气,刚要开口,那位小姐却似未听见赵月秋的话一般,脸上仍带着浅笑,「能否劳烦掌柜的再帮忙挑几朵绢花?我想带给家中姊妹们,只是不知该带什么。」 说到这里又露出几分苦恼的样子,「我家中姊妹们见惯了玉饰啊金啊银啊的,眼光一直比较挑剔,我方才见到掌柜的店里的绢花,倒觉得颇为脱俗,想来我那些姊妹也定会欢喜。」 第2页 露珠也赶忙上前,一屁股挤开一旁的赵月秋,「对的对的,我家小姐一看到你这店里的绢花就很是喜欢。」 …… 「不知掌柜的如何称唿?」 「这朵可真好看,虽是莲青色却并不过分素净,李公子好眼光。」 「呀,这朵也好看,原来竟是李公子自己画的图吗?公子可真是多才多艺……」 来福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 方才这主僕二人可是一直高高在上,连正眼都不给自己一个的。 现在着不过片刻间,对东家就由掌柜的变成李公子了。 不过一看这自家东家那张脸,来福立马又觉得合理了。 不是他夸张,要是东家肯每日在铺子门口多露露脸,不知道得新增多少年轻姑娘上门来光顾生意。 东家长的实在是好看,来福没读过什么书,也想不出什么文雅的说辞,想来想去,就只能想出一句比那些戏台上的抹了脂粉的小生们可好看十倍百倍。 东家现下还没定下婚约,但听说媒婆都已经快把门槛踩破了。 这不,连赵员外的千金都每日过来。 忙活了将近小一个时辰,这主僕二人终于挑好了。 李挽抱着一摞锦盒帮忙送下楼去,赵月秋一脸不情愿的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李挽无奈,「时间不早了,赵姑娘独自出来,赵老爷怕是要担心了。」 赵月秋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但仍是跟着她。 眼睛瞥了一眼那主僕二人,恰看见那个什么虞姑娘柔柔地对着李挽笑,心里顿时更气了。 人家哪里是看上你店里的绢花,怕是看上你这个人了吧。 她不敢打扰了李挽做生意,好不容易捉到李挽一次,也不肯这样走开,只能这样冷着脸跟着。 「多谢李公子帮忙,我住在三福客栈,可否劳烦公子帮忙送过去?」金铺门口,虞姑娘面带为难道。 手中的锦盒虽多但并不重,一个婢女也并非拿不完。 李挽不动声色挡住后面又想上来呛声的赵月秋,平静道,「劳烦二位带路。」 「多谢公子。」 露珠跟着自家小姐已有十多年,现一看自家小姐脸色,就知道是心情极好。 她家小姐格外喜欢俊俏的少年郎,奈何家里老爷夫人管的实在严,前些日子在京城里闹得过份了点,便打着探望外祖父的名头到江南玩了两个月,还在兴头上,京城那边就来信督促必须在年关前回去。 如此倒也还能再拖延一段时间,没成想小侯爷刚好奉旨到江南公办,公务结束后,便应了老爷的嘱咐一道把小姐带回去。 就算是夫人来了小姐都还能撒娇卖痴,但却是自小就害怕这位堂兄,当下也不敢耽搁了,当即开始从江南赶往京城,这一路上,小姐不敢对小侯爷发脾气,但是周围伺候她的人都跟着遭了不少罪。 想到这里,露珠感到手臂上昨日被热茶水泼到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 但下一秒她整个人就直接僵住了,「小姐——」 虞心悦被她一喊,不爽的回头,「怎么了?」 露珠指向金铺一侧停着的马车,虞心悦不耐烦的看过去,眼神一顿,立马生了一种转回金铺里的冲动。 但已经迟了。 外面普普通通的马车帘子拉开,让外面的人得以窥见几分里面的精緻,但转瞬间就被走出的人吸引住全部目光。 来人眼眸狭长,睫羽浓密,五官犹如刀削,李挽前世里也见过不少娱乐圈神颜,但这人却还要更胜一筹。 虞心悦被来人一眼扫过,心也跟着颤了几下。 她是以身体不舒服求着二哥在这个小镇修整一日的,下午时实在待不住,又偷偷熘了出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抓包了。 她低着头一动也不敢动,吶吶喊了声「二哥」后便不敢再吱声,却没注意到来人的目光已经穿过她落在了她身后人的身上。 虞景深也不知为何,总觉得那抱着一摞锦盒的少年有些眼熟,似在哪里见过。 少年年龄估计只有十五六岁,许是还未张开,有些瘦弱,嵴背却挺得笔直,脸色些微苍白,眉眼低垂。 赵月秋最先察觉到那人一下来就盯着李挽看,心下警觉,硬是顶着那人冷飕飕的目光挡在了李挽面前。 以往也有过些喜好特殊的纨绔子弟来找李挽的麻烦,这人看着仪表堂堂,没成想也是这种人,果真这兄妹俩都不是什么好人,呸,见色起意! 就是这男的眼神也忒冷了。 李挽看着赵月秋微微颤抖却硬是撑着的肩膀,心里复杂,主动开口打破冷硬的气氛,「虞姑娘,既然令兄已经来了,那在下便不送了。」 说完,将手中锦盒交到露珠怀中,朝几人点头示意后便转身回了铺子里。 赵月秋赶紧跟上,进了门后不经意的回头时,发现那人仍旧盯着李挽的背景看,她吓得咚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来福刚刚在楼上收拾东西,一下来被这关门声吓了跳。 赵月秋性格爽快又经常来,次数多了来福和她也算相熟,当下朝着赵月秋挤了挤眼,小声调侃,「赵姑娘这是怎么了?怕那位虞姑娘把东家抢走了?」 赵月秋喃喃道,「比那位虞姑娘还可怕。」 来福没听清,还待再问,忽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回头一看,自家东家正用那双清凌凌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自己。 第3页 他默默拿了抹布把楼梯扶手又擦了一遍,擦着擦着,就熘到了楼上去。 自己东家虽然没发过脾气,但每次来福被他那双眼睛一看,就不自觉心生胆怯,仿佛背后说东家的闲话都是玷污了东家。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表小姐」他背着我登基了》,求收藏,贴贴~ (美貌无边机灵小庶女 x 男扮女装白切黑重生太子) 肆月跟着外祖父长到十五岁,突然冒出个在京城做官的爹找了过来。 到了京城肆月才发现,自己只能算个外室生的庶女,上面尚有好几个嫡兄嫡姐、庶兄庶姐,各个看起来都不好惹。 第一夜就被冻醒的肆月觉得必须找个大腿抱着取暖。 观察了半个月,竟发现同辈中地位最高的竟是那位寄住在府中的表小姐,连嫡姐都让着几分,嫡兄更是每日跟着嘘寒问暖。 肆月决定,就抱这只大腿了! 表小姐正生病,肆月端着小汤圆就上了门。 「姐姐,妹妹餵你吧?」肆月客气。 「好。」 「???」 不知不觉餵完了小汤圆的肆月暗唿:这大腿是稳了! 可回去后才发现自己把甜汤圆当做咸汤圆带了过去,肆月望着手中空空的食盒疑问:不是说表小姐最讨厌甜食吗? * 明昭太子独孤曜一梦醒来竟回到了十八岁。 彼时他还尚未夺权,不得不扮做肆府中的表小姐来隐藏身份。 他心心念念的那人还未心有所属,正端着汤圆装作一脸忐忑地站在他面前。 独孤曜看着送到嘴边的汤圆,眉眼垂下,掩去想要现在就把她关起来的冲动,缓缓道,「好,妹妹餵我。」 月亮太敏感易惊,这一次,他要徐徐图之。 只是不知是不是他宠得太过了,小月亮竟敢爬上他的床,问,「姐姐,你帮我想想嘛,到底是嫁给王公子好还是李公子好?」 独孤曜冷笑着将人堵在床角,「谁准许你嫁给旁人了?」 #肆月自始至终也没明白,自己刚开始只是想要抱个大腿,怎么就突然成了皇后了# ◎最新评论: 【女主总不能是百合叭?描写得好奇怪】 【加油】 【什么时候女主的女儿家身份】 【简介好甜】 【 【为什么之前买过的不能看了呢】 【今晚九点更新哦! ——2021.11.12】 【坐等更新】 【各位小可爱,今天临时请个假,有事外出,恐怕回去时来不及更新了……爱你们! ——2021.11.03】 【挺好看的】 【睡不着,自己给自己按个爪吧】 -完- 第二章 ◎  在李挽的视线下,赵月秋乖乖把门打开。  看见李挽又继续开始看帐◎ 在李挽的视线下,赵月秋乖乖把门打开。 看见李挽又继续开始看帐本,她也跟着凑上去趴在柜檯上,支着下巴盯着李挽。 李挽侧头躲开她炙热的唿吸,一抬头对上少女炙热的目光,原来要说的话就卡在了嗓子眼。 她前世里其实也有过几段恋情,但都草草结束,分手时,他们总是说,李挽,你一点儿也不懂爱。 李挽想,她大概确实不懂。 比如现在,她始终无法理解少女眼中那种期冀的光芒。 即使每一次她都把话说到最过份,每一次她以为那簇火苗已经熄灭时,下一次仍旧会燃起来。 赵月秋一看李挽沉着脸,以为自己是打扰到他看帐本了,赶忙退开几步,又依依不捨的往前蹭了点,「李挽,你什么时候娶我啊!」 外面小丫头急匆匆地冲进来,边跑边喊,「小姐,小姐,老爷发现你偷跑出来了!」 赵月秋忙把自己买的桂花糖从荷包里拿出来放到李挽面前,语速飞快,如同珠子急促落在玉盘上, 「喏,这几日的桂花糖,明日我还来,可不许躲着我了!」 「对对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现在无心成家、长姐还未成婚、不喜欢我……我都会背了嘛。」 跑至门外后,少女又从门边探出头来,「李挽,这几日天冷,别忘记戴上护膝!」 说完,才一转身跑没影了。 来福探下脑袋来,看见李挽已经又开始看起了帐本,心里一阵可惜,看来今日赵姑娘又失败了啊。 他想不明白东家怎会不喜欢赵姑娘。 赵姑娘多好啊,东家腿受了寒,干冷湿冷时都会发痛,连老东家都不知晓,也只有赵姑娘这般每日挂念着。 来福想什么李挽倒也能猜到几分,只是她註定没法娶赵月秋。 即使他是个男人也不行。 她那般的女孩子该有个宠她爱她的丈夫,而非她这样的人。 听说赵员外已经在为赵月秋物色夫君,等定下来,赵月秋也就该收心了。 把帐本看完后,天色已经不早了,金铺有个小房间,平时里来福住在这里守着,李挽则先去药铺拿了药才回家去。 到了家中,远远便看见小丫鬟柳枝独自一人抱膝坐在大门前等自己,李挽眉心一跳,上前一问,果不其然自家姐姐又在家中胡闹。 李玉前几日便闹着要再添几身新衣服,但今年爹爹染了风寒,病情反反覆覆,卧床已有两月有余,银子也花了不少,这个年关过得便不如往年那般富足,可也已经给李玉添过了两身衣服。 第4页 爹爹病后,家中钱财都放在了李挽手中,李玉拿不到钱,便偷偷拿了家中的东西去当,李挽已经不止一次发现家中东西莫名消失,这才让小丫鬟柳枝留意着。 她刚进门,还未开口,自己娘便沖了上来,「好啊,李挽,你姐姐只不过是要定两件衣服你都不给钱,你是不是把钱全部都藏起来了!你是不是看你爹病了管不了你了,就欺负我和你姐姐,天啊,我怎么养了个这么不孝的儿子,作孽啊……」 刘翠花越骂越起劲,唾沫直飞,最后直接坐在了堂屋门槛上干嚎。 李挽站在一旁,身形半隐在黑暗中。 柳枝见李挽默不作声,偷偷觑了一眼,却发现李挽一脸的平静,在夜色中甚至有点诡异。 李挽上辈子在父母无休止的吵架中长大,一个嗜酒,一个好赌,一个今日出去夜不归宿,那另一个就报復性地出去卖,无休止的循环往復,家中没有任何一件易碎品能保留下来。 她十八岁自己迁了户口出去时,家中的电视机都还保留着她八岁时家中两人吵架时砸破的模样。 她不明白,既不明白前世的父母,也不明白刘翠花。 家中没有儿子,刘翠花怕丈夫李大柱不满,偷偷将李挽当做男儿养着,可既然生了她又养着她,为何却又对她如此这般? 不知什么时候,李玉也跑了出来,挥手就想要向李挽的脸上招唿,但一对上李挽的眼睛后又瑟瑟缩了回去。 心里暗自嘀咕,这个弟弟真是邪门,一双眼睛黑黝黝的像没有底一样。 一看自己娘还在门口干嚎,干脆自己也坐在了门槛上,跟着一起嚎,他李挽今天要是不给钱,就别想好了。 李挽被吵的脑子发胀,思绪却异常清晰。 她知道,她现在要做的是立马收拾了包袱扔下这些烂摊子离开这里。 前世里无拘无束的独居生活才是适合他的生活。 屋内传来的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把她惊醒了过来。 李挽越过二人赶忙进了屋内,屋里到处瀰漫着药味,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里屋床上,李大柱嘴上一片干裂,嗓子也隐隐发痛,只止不住的咳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正难受间,忽感到一股温水放到了他嘴边。 他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才缓过劲来,睁开肿胀的双眼,眼前穿着青色长袍的俊俏少年端着水碗问,「爹,好点了吗?」 耳边还有外头那俩人的嚎叫,李大柱心里真是惋惜到心口都在疼,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偏生是个女娃,只是个女娃也就罢了,还是他婆娘抱地别人家的孩子。 外头那个再蠢再笨,可也是自己亲闺女,回头招个上门女婿,生个孩子跟着这边姓,也算是他老李家的根了。 只眼看着他这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只怕是撑不过去了,刘翠花也是个蠢的,这李挽万一要是发现了自己不是亲生的,和家里离了心,她们娘俩恐怕过不了几日就能把家产败光。 得赶快给玉儿相看了,回头玉儿生了孩子,交给李挽养着,这样也就不怕上门女婿起了歪心了。 不过这李挽虽是个重情义的,也还是得注意点稳住才行。 看见李大柱摇头后,李挽将水碗放在旁边的矮几上,拿过一边的垫子放在李大柱背后撑住,才开始仔细说今日里金铺的状况,大到有谁谁谁来买了哪件纯金首饰,小到卖出去了几颗碎珠。 自从她接手金铺的这两个月来,李大柱便每日都要她这样事无巨细的汇报一遍。 李挽只以为他是放心不下,虽觉得没必要,但还是也还是耐下心来讲了一遍。 李大柱微阖着眼睛,每听一句心里都更复杂一点,他自己不是个做生意的料子,但好歹折腾了大半辈子,也有点看人的眼光,李挽这接触金铺生意的时间不长,但眼光却很是独特,每次看上的款式最后卖的都不错,金铺在他手里,这两个月收入都翻了几番。 他从枕头下摸出了块碎银交到李挽手中,说一句喘三声,「这个你拿去,给自己也置办身棉衣,天气冷了,多注意些身体,你姐姐和你娘俩人是没吃过什么苦,性子任性了点,你是个男儿,多让着她俩点。」 「我这身子也就这样了,现在就放心不下你们娘仨,你姐姐这性子,嫁到别人家怕是要吃亏,我想着你也多留意留意,看看有没有愿意上门的,等有了孩子,你帮忙照看几分,要不然由着你姐姐,怕是孩子性子都要养歪了……」 碎银子上还带着温热,但到了李挽冰凉的手心后瞬间就冷了下来。 出了门后,李挽径直把碎银子丢给了还在鬼哭狼嚎的母女二人。 她今日没用什么午饭,这会儿又没用晚饭,胃部一直抽搐了个不停,却又没有丝毫飢饿感,反倒阵阵反胃想吐。 院子里空荡荡的,墙角处一块废弃的鞦韆板上爬满了蜘蛛纹。 李玉六七岁时看到别人家孩子玩鞦韆,回家闹着也要,刘翠花便请了个木匠在这小院子里也做了个,李玉欢喜得恨不得不停歇地坐在上面,刘翠花就坐在门槛上一边绣花一边看着她玩。 李挽忘记自己当时在哪里了,她那时刚刚穿越过来,前一刻还在大都市里看着城市的灯光,下一刻就成了李家五岁的小儿子。 陌生的环境倒是没有带给她惶恐不安,她只是陡然间又重新有了家人,不知如何相处。 第5页 她一个人无措的站在屋内,一整天都没人理她。 直到晚上李大柱从金铺回来,从口袋里掏出几颗松子糖给她,又指着院中的鞦韆,问她想不想坐。 那是她第一次坐鞦韆,风吹在脸上,痒痒的。 李玉和刘翠花二人拿了碎银子这会儿开始挤在屋中想着明日里要去买什么样的衣服。 「娘,我要再买件粉色的!」 「好好好,玉儿穿什么颜色的都好看。回头再去店里拿几个新式绢花,肯定谁都比不上玉儿。」 「李挽肯定不会让拿的……」 「没事,我告诉你爹……」 李挽在门外静静听了一阵,自己去打了水洗漱,看着窗外的月亮,睡下了。 三福客栈。 虞景深醒来后才发现天色已经露出了鱼肚白,起身下床到桌边灌了一杯凉茶,心口闷闷的感觉才舒缓了下来。 他把手抚上胸口,有力的心跳声一声接着一声,仿若刚刚那种喘不过来的感觉都是幻觉。 这次未做那个一直重复的梦,为何醒来后还是如此? 时辰还尚早,离出发赶路还有一段时间,看了眼窗外,虞景深干脆穿了衣服出去走走。 这个小镇并不大,这会儿街市上基本没什么人,冰凉的空气让他舒服了不少。 走了一阵停下脚步后,他才意识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那间金铺门口。 李氏金铺。 第三章 ◎李挽每日都按时来到金铺,于是金铺每日也都开门特别早。  来福打着哈欠拿着扫帚打扫铺子门前,忽看……◎ 李挽每日都按时来到金铺,金铺每日也都开门特别早。 来福打着哈欠拿着扫帚打扫铺子门前,忽看到一双绣着云锦的靴子,顺着靴子向上看,一个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正仰头打量着金铺。 来福赶紧把扫帚放到一旁,上前招唿,「公子进来瞧瞧?小店里各种金饰、绢花都有,最受姑娘们欢喜不过,打量打量这整条街,公子都找不着比咱店里更精緻的了!」 小伙计虽腿脚明显有些不方便,口皮子却格外伶俐。 虞景深顺势走了进去。 这可是今日里第一个上门的顾客,来福殷勤非常,「您是要买给谁?家中姊妹还是妻子?若是姊妹,可看看这几个款式,若是妻子,这只比翼鸟步摇是再适合不过了……」 虞景深不自觉皱起了眉头,「家母。」 来福一愣,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李挽正从后面新拿了几朵珠花补在昨日里卖出去的位置上,闻言道,「若是带给令堂,还劳烦您挪步二楼看看。」 清清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到耳边,虞景深转过头,看见这正是昨日他在店门口看见的那个少年。 昨日里街上吵吵闹闹他听得不真切,这会儿离得近,才发现这声音很是独特。 这金铺一楼着实有些狭窄,没想到二楼倒还挺敞阔。 虞景深打量了一圈,二楼架子上摆满了各种首饰,他素来对这些没兴趣,草草看了几眼便收回了目光。 李挽熟练的从格子中取出几样首饰摆在展架上,一边依次排好,一边介绍,「这支兰花钗每朵花瓣都极具特色,钗身也雕了纹路唿应,这支喜鹊登梅簪寓意很好,喜鹊的羽毛部分根根分明,成色极好……」 虞景深静静听着,少年说话不急不迫,既不过分热络,又不至于让人感到怠慢。 只是这脸色怎么比昨日还苍白,竟找不到一丝血色,他刚舒缓的眉头又皱到了一起。 李挽余光看见,以为他对这几件都不满意。 也是,昨日里从那位虞姑娘的只言片语中,倒也能推测出这对兄妹应该是出自京城里的世家贵族,见过不少稀罕东西,眼光自然也会高些。 她想了想,转身从角落处的柜檯上取下几个锦盒,依次打开,「若是那些您都不喜欢,可以看看这几样,虽材质朴素了些,但胜在新颖。」 锦盒内,是些造型各异的绒花,这是李挽在李大柱生病前自己做的几支,后来发现李大柱似乎并不欢喜她对生意有兴趣后,她便不做了。 一眼望去,几朵绒花的配色极为舒服。 虞景深心中一动,「都包起来吧。」 他没亲自买过什么首饰,要付钱时才知道这东西竟然这么便宜,看着少年认真整理锦盒的侧脸,心下一动,随便又指了个架子,对刚上楼的小伙计说,「这一层也全部包起来吧。」 急急忙忙上楼来正要告诉李挽老东家夫人和大小姐已经来了的来福:发生了什么??? 他看一眼那层架子上少说也有近十余件的纯金首饰,再看一眼自家东家淡定的模样,忍不住心里感嘆,自家东家竟连男子都能吸引。 来福忘记告诉李挽李玉和刘翠花来了的事情,但楼下的二人可不会等他。 毕竟是店里,李玉和刘翠花二人也不敢大吵大闹,只直接就上楼来,边上边喊李挽,「李挽,老头子把铺子交给你,你就这样每日偷懒?楼下连个茶水都没有——」 刘翠花趾高气扬,却在看到楼上站立的人时瞬间卡住了。 我的老天爷啊,这个小公子长得也忒好看了。 李玉看她娘在楼梯口顿住了脚步,不满道,「娘,您干什么呢?李挽在楼上不?让他快点下来,咱们等会可还得去——」 第6页 后半截话也和她娘一样卡在了嗓子眼。 李挽示意来福把虞景深指定的首饰都包起来,上前挡住刘翠花母女二人的视线,对虞景深道,「还劳烦您多等一会儿。」 李玉被她这一挡倒是回了神,上前一把推开李挽,对着虞景深行了个四不像的礼,声音掐的极细,「敢问公子如何称唿?」 虞景深已然冷了脸。 李挽赶在他开口前用目光警告李玉和刘翠花,「现在还在做生意。」 李玉被虞景深目光吓的一窒,却不甘心地还想再开口,身后刘翠花一把拉着她去了楼下。 她带着李玉来店里拿两样便宜首饰还行,要是打扰了店里的生意,家里老头子饶不了她们俩。 看着自己女儿哼哼唧唧的样子,刘翠花狠狠的戳了几下她的额头。 楼上那位一看就是个家世不凡的,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家这样的,也就自己这个傻女儿看不明白。 楼上,来福都被虞景深的冷脸吓住了,低着头打包首饰连唿吸都放轻了,心里直唿他家东家可赶快发力化解了这位公子的冷脸,要不然他手都要抖起来了…… 李挽以为是刘翠花母女二人惹了虞景深不喜,面带歉意地开口,「抱歉,家中姊姊和母亲冲撞了些。」 虞景深嘴上说着无碍,但脸色却更冷了。 刚刚那二位个个面色红润,怎么眼前这个这般瘦弱? 看着少年平静的眸子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又想起刚刚那母女二人一上来就对眼前少年大唿小叫,他心中更觉烦躁。 怎得性子也这样软弱?一个男子能由得两个女眷欺负了去。 忍了又忍,最后也没忍住,虞景深从来福手中接过锦盒,临走前,忽转头对李挽道,「男人该有个男人的样子。」 声音平静,似只是说了句天气不错茶水好喝。 看着男子依旧摆着那张冷脸,李挽疑心自己听错了,因为错愕而瞪圆了双眼。 她是标准的桃花眼,只是寻常时候眼中总是过于平静,而硬生生把这种不笑时都有几分笑意的眼睛压住了,让人下意识忽略了眼睛整体,只留意到她的眸子。 现下因为错愕而打破了平静,立马就显出了几分水光潋滟来。 虞景深不自然地脚步一顿,反应过来后又是一阵烦躁。 性子这样软弱就算了,还长成这副让人欺负的样子…… 楼下,李玉母女二人听到有人下楼的声音,还未抬头,一道凌厉眼神径直射了过来,比刚刚在楼上时不知吓人了多少倍,二人立马僵着脖子不敢动了。 李玉小声说,「娘,咱们今日挑好了就快点走吧。」 刘翠花,「要的要的。」 虞心悦磨磨蹭蹭起来,由着露珠服侍着洗漱后,想着今日又要坐一日的马车,顿觉眼前的早膳都没了味道。 想起昨日路过街头的一家糕点店,味道似乎颇为不错,直接喊露珠快些去买回来。 露珠一脸为难,那家店离这里不近,一个来回怕是要错过出发时辰了。 且她家小姐什么糕点没有吃过,这会应是心里不痛快才这般说,若真买了回来,怕也根本不会吃。 可不去买,眼下也无法应付过去。 这次出门带的侍卫都是小侯爷的人,她根本使唤不动,眼看着虞心悦就要发怒,露珠硬着头皮向客栈外面挪动。 忽然眼前一亮,小侯爷回来了! 看见虞景深进来,虞心悦立马不敢继续折腾了,倒是被虞景深手中的一大堆东西吓了跳。 不仅是她,虞景深的近侍探七和探八也吓了一跳。 小侯爷早上出门时示意他二人不必跟着,现在看来这是出去买东西了? 探七混合探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 探七上前要接过来,虞心悦心里酸酸的,自己这个堂兄自小都没送过自己什么礼物,现在出门一趟,竟会给别人带礼物? 她在虞府里排行第四,虽然自己爹爹不是宁家的嫡长子也承不到袭位,但自己的两位姨母,一位是荣宠不断的皇贵妃,一位是丞相府的当家夫人,自小都只有别人捧着她的份。 只有这个堂兄总是对自己不冷不热。 她眼珠子滴熘熘转了几圈,似是撒娇般的开口,「二哥这是带给家中的礼物?说起来,二哥都从未送过我什么礼物呢?」 虞景深扫了她一眼,左手中的那串金饰锦盒直接就要递给她,虞心悦心中大喜,正要接过,接着眼睁睁地看着东西从自己眼前晃了一圈又熘走了。 虞景深已经大踏步离开,「现在启程。」 虞心悦:…… 探七朝探八挤了挤眼:侯爷什么意思? 探八摸了摸下巴,一脸深思:让四小姐看清楚他买的是那家的,如果想要,自己去买。 探七:……真的假的? 马车中,虞景深看着堆在一起的锦盒,一阵懊恼。 实在想不通早上自己怎么又鬼使神差地收回了手。 自那位贵公子走了后,来福的嘴角就没下来过,他不敢当着李挽的面大笑,偷偷一个人低着头,捂着嘴巴笑到肩膀颤动。 李挽看了几眼实在看不过去,干脆打发他去给张员外家的几位女眷送前几日预定的首饰。 来福身影才刚离了李挽的视线,李挽就听他抑制不住的哈哈大笑声传来。 第7页 金铺里铜镜不少,李挽打量了几眼,仍旧感到莫名其妙,自己这哪里没有男人的样子了? 许是来之前在家中已经被李大柱警告过一番,又或是李玉急着要去挑衣服,今日里二人倒没像往常那般胡搅蛮缠,匆匆拿了两个铜簪子就慌里慌张离开了。 李挽虽也不怕二人闹,但脑袋能免受二人的魔音折磨自然更好。 ◎最新评论: 【看着好心寒啊,养父母都没把挽挽当亲生的在养】 【大大加油】 -完- 第四章 ◎ 越接近年关,天气也就越冷,昨日里落了一场大雪,今日李挽一路到了铺子中时,靴子都被雪浸湿了些。……◎ 越接近年关,天气也就越冷,昨日里落了一场大雪,今日李挽一路到了铺子中时,靴子都被雪浸湿了些。 今日过后,街市上的铺子就都要关门了,等到年后再开张。 上次张员外定下的几件首饰里有两样不满意,又送回来返了工,这两日已经重新做好了,正待要送去。 今日店里也没什么人,来福躲在炉子旁瑟瑟缩缩着烤火,李挽便拿了伞自己送去。 罗子镇上仔细数来也就横横竖竖几条街,往外蔓延都是些乡下地方,张员外的宅子则在镇子的东南方向,李挽把东西送到张宅也就只用了小半个时辰。 回金铺的路上,她忽想起昨日里李大柱提及口中药味太重,吃不下饭,便从巷子里绕道先去一趟蜜饯铺子买些蜜饯。 行至半截,忽听得隐隐几声细小的哼哼唧唧声,软软的,仿若这一声后就没了下一声。 她仔细搜寻了一圈,才在墙角的一堆乱柴下找到了根源,一只眼睛都还没睁开的狗崽已经在冻死的边缘。 她上辈子也有一条狗,那是她在城市里唯一的羁绊,只是后来自己偷跑出去后就再没回来。 她找了许久又等了许久也没找到,最后就死心了,发誓再也不养任何狗。 她站起身来毫不犹豫的走开。 走到巷子口,脚步又钉在了原地。 赵月秋正缠着来福问这几日来李挽的情况,什么有没有戴上护膝,有没有好好休息,昨日吃饭吃了几碗…… 她上次回去后就被自家娘锁在了屋里,直到今日才找到机会偷跑出来。 来福被她问得不厌其烦,但手里拿着赵月秋送来的热腾腾的炒栗子,又不好默不作声,只能嗯嗯呀呀地应付,心里祈祷着东家可快点回来吧。 赵月秋比他还先发现李挽回来了,脸上瞬间就绽放了个大大的笑,惊喜喊道,「李挽,你回来啦!」 李挽面上一僵,没想到她也在,只想着快点进去,但已经来不及了,她怀里被衣服盖住的狗崽应该是饿了这会正在挣扎着小短腿,撑得她的外袍也不停鼓动。 来福和赵月秋都瞪大了眼睛看过来。 「李挽,你怀里是什么东西?」赵月秋忍不住想伸手戳戳。 李挽难得的有些尴尬,避开她的手,径直向里走,保持坦然将怀中的狗崽掏出来放在火炉边,又起身去找些奶类。 一遇到温暖,狗崽哼哼唧唧地更起劲了。 她面上这般平静严肃,反倒把赵月秋和来福二人都唬住了。 愣了半晌,赵月秋才恍若刚刚反应过来,「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狗!哈哈哈,我猜对啦!我猜对啦!」 有一次在街上偶遇李挽,看见李挽似是不经意的扫过街边一个农妇卖的狗崽,莫名的,赵月秋就是认为李挽喜欢。 她偷偷的在李挽走了后买下了那条狗,兴沖沖拿来送给李挽,可是当时李挽只冷冰冰的对她说,「我讨厌狗。」 她抱着狗狗站在门外,不是因为李挽不喜欢狗而伤心,而是她自以为发现了李挽喜爱的事物,后面却得知她从没猜对过而伤心。 那让她觉得,永远也靠近不了李挽。 现在却突然得知自己是对的。 这种欢喜来福和李挽都不会理解,但她自己知道。 她太过兴奋,兴奋到忍不住在铺子里打转,直到对上李挽仿若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时才悻悻停了下来。 但笑意却收不住。 李挽拿了只小碗装了些温羊奶,用汤匙仔细餵给狗崽,小狗虽还没睁开眼睛,但下意识的寻求吃食,吃不到时小脑袋就左右晃动。 赵月秋蹲在李挽旁边,帮忙稳住小狗头部,「等它长大了,就可以让它和点点一起玩了。」 点点就是曾经她在街边买的那只小土狗。 李挽不应声,赵月秋也不在乎,继续絮絮叨叨, 「李挽你看,这只狗爪子上有几个白点哎!」 「这只狗叫什么名字啊?」 「它晚上时会叫,要是吵到你睡觉怎么办?」 「那就丢掉。」李挽道。 赵月秋一窒。 下一刻,却直接凑近李挽的耳朵。 「李挽,你在说谎。」 李挽还未来的及躲开,少女就已经主动拉开了距离,眨着眼睛狡黠地看着她。 外面又飘起了雪,来福把门关上了半扇。 屋子里暖烘烘的,狗崽吃饱了,睡在李挽拿来的旧衣上,时不时哼哼两声。 来福又在磕瓜子,一声一声,噼啪噼啪。 赵月秋拆了自己的暖袖,自告奋勇要给狗崽做一个小垫子,但东拆西拆却不得章法。 第8页 这一切让李挽有些恍惚。 她差点就要有了可怕的奢望,希望时间在这一刻停留住。 如果没有赵月秋的丫鬟过来喊赵月秋回去的同时也把她喊醒了的话。 作者有话说: 后半部分晚些时候更新 ◎最新评论: 【赵月秋好可爱!!!!!】 【啊啊啊月秋好好,我好爱她】 【哇 文风爱了】 【救……李挽对侄女的吸引力有点大……】 -完- 第五章 ◎ 除夕如期而至,在李挽看来,过年和以往平常的日子没有任何的区别。  但京城里,丞相府……◎ 除夕如期而至,在李挽看来,过年和以往平常的日子没有任何的区别。 但京城里,丞相府中却到处瀰漫着低沉的情绪。 丞相夫人云如梦已接连几日辗转难眠,除夕日子,相府里众人都在老夫人处用了餐,在晚宴上她还能强颜欢笑怕惹得老夫人跟着难过,这会儿散了席回主院的路上,却是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一直服侍她的刘嬷嬷忍不住心中嘆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劝道,「夫人可千万别哭了,再像去年那般哭坏了身子,相爷和几位公子怕都要跟着着急,那过去的事它都回不去了,咱们还是要看眼前人眼前景吶!」 云如梦摇摇头,还未开口,声音就哽咽着不成词。 她未必不知道该向前看,可她忍不住。 十五年前的除夕夜,成王突然发难,京城一片混乱,她夫君李贺之彼时还不是丞相,应诏进宫前来不及安置府中众人,京城卫兵也顾不上一个小官家的家眷,李府中被殃及着火,一大家子人都只能逃往别处。 她那时已怀胎十月,在人群中被冲散了,刘嬷嬷被她安排去护着几位小公子,到最后,只剩下提前找好的产婆扶着她一路找寻李家人。 她在半途中发动了。 产婆临时求到了一户人家暂且收留她们,一夜慌乱,她醒来后,却找不到给她接生的产婆,收留她的那户人家也已全部走光。 那个孩子,她只在迷迷煳煳间听到了一声啼哭,连是个男儿还是女儿都未能得知。 今天,正是那个孩子的生日。 想到这里,云如梦更是泪如雨下。 刘嬷嬷见状也明白过来这是劝也劝不住了,夫人自己想不明白,再劝也无济于事,不如顺着她的心来,让她心中有个宽慰,于是主动开口,「说起来夫人今年还未去煮长寿面,小厨房都准备好了,夫人可先别着急伤心了,莫错过了时辰。」 云如梦忙收拾了眼泪,连连点头,她往年都会去煮一碗长寿面给那个不知在何处的孩子,今年因为老夫人留着多说了几句话,才这般迟了,当下也不敢再耽搁,由嬷嬷扶着就前往小厨房。 小厨房位于东院的前院,云如梦和嬷嬷二人离得老远便听见里面传来声音,二人以为是小丫鬟在里面倒弄什么,快步走到门口后看清里面的情形后,云如梦忍不住再次湿了眼眶。 小小的厨房中,李家父子几人都挤在里面。 李贺之正在弯腰擀面,老二李元纬和老三李元纶一左一右在跟前帮忙,老大李元昭则坐在小凳子上一脸认真地烧火,看到云如梦来了,三兄弟一声娘还未喊出口,云如梦就转过头开始擦眼泪。 李贺之放下手中的面团,用手绢轻轻为她拭去眼泪,柔声道,「梦娘,莫要哭了,往年都是你来做,今天咱们全家人一起做,那孩子肯定能平平安安的。」 看着云如梦终于舒缓了些,李贺之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是真怕妻子再次伤心过度病倒了。 他是贫家出身,有朝一日金榜题名才得以迈入朝堂,但自小在家里也是帮忙做过饭的,这几日还偷偷学了些,揉面也揉得像模像样。 李贺之为了照顾云如梦的情绪,面上不敢表露过多情绪,只看着手中的长寿面,同样是阵阵心痛。 若是,若是他那时能陪在妻子身边该多好,这样那个孩子也不会与他们失散多年。 他都不敢去想,那个孩子是否还活着。 那个孩子多乖啊,梦娘怀这前三个时都备受折腾,但那个孩子却永远安安静静的,只偶尔时梦娘告诉他那个孩子轻轻踢了下她。 快了,快了,不管生死与否,快有结果了。 当初他找到梦娘后,就立马派人到处去找那个产婆,可找到时产婆已经被人下了毒,只留下一句她把孩子给了一个半边脸都是烫伤的婆子。 经过这么多年的寻找,前几日终于有了那个婆子的消息,现在已经派人过去了,要不了多久就能有消息了。 只是担心最终是空欢喜,又或者那个孩子要是真不在了,他才暂时没告诉梦娘。 一碗热腾腾的长寿面做好了,面上散发着浓郁的香味,李元纬和李元纶夸张的闻了一口,「我下次还要给妹妹做!」 李元昭朝他们头上一人来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是妹妹?要是回来时发现是弟弟呢?」 李元纬和李元纶异口同声,「要是弟弟,下次就让他自己来做面!」 云如梦和李贺之二人相视,都是带着希冀的目光。 此时此刻,这一家五口都在暗暗祈祷,不管是男是女,那个孩子可一定要平平安安啊 第9页 作者有话说: 国庆节快乐呀! 另外愿大家无论何时何地处于何种境遇中,总有人一直在挂念着,总有人在等你回家。 ps:挽挽五岁前和五岁后其实一直都是同一人,她只是错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别人身上,后面会有说明哒。 ◎最新评论: 【暖暖】 -完- 第六章 ◎  年后,接连多日都是好天气,雪融化后的水迹全部被晒干,院子里干燥而暖和,但李大柱的病情却仍旧没……◎ 年后,接连多日都是好天气,雪融化后的水迹全部被晒干,院子里干燥而暖和,但李大柱的病情却仍旧没有好转。 李挽托人做了一把躺椅,铺上毯子放在院子中,扶着李大柱出来晒晒太阳。 李大柱面色上带着红晕,但气息却短而急促。 在这个任何小病都有可能致死的年代,李挽对李大柱的这些变化一边办法也没有。 外面传来李玉和刘翠花的开门声,李挽起身将小狗崽豆包抱回了自己屋里。 她们二人不喜欢豆包,她已经做好打算,等金铺开张时,将豆包带到店里去。 豆包已经学会了走路,眼睛圆熘熘的,这会儿好像是不明白为什么不能继续晒太阳了,拱着头向着门外去。 李挽将窗户打开,点了点豆包的小脑袋,一声轻不可闻的「乖」从唇边溢出。 刘翠花二人一进门,在院子里打瞌的李大柱也醒了。 他抬头看向刘翠花,「如何了?」 年前,李大柱也告诉了刘翠花给李玉找个上门女婿的事,李玉知道后一开始不同意,很是闹腾了一阵,但李大柱态度坚决,再加上刘翠花也坚持,李玉最后也便不情不愿的同意了。 前两天,媒婆张婶子过来介绍了个人,是住在山脚下的一个樵夫,无父无母,今年刚刚十八岁,愿意做上门女婿,今日里刘翠花一大早就带着李玉去相看了。 两方是借着上山烧柱香的由头见面的,走了这许多路,刘翠花现在还感觉脚底板都在隐隐作痛,听到李大柱闻自己情况,脸色更是难堪,没好气的说了声不行。 李玉熘进屋里抓了把干果出来,听见李大柱和刘翠花的话,也插嘴进来,「那人脸上好大一块疤,呵,差点没把我和娘吓死!张婶子也真是的,这样的事情也瞒着!」 李玉越说反倒是越气愤,最后把干果子往刘翠花怀里一揣,坐在李大柱旁边,拉着李大柱的胳膊撒娇,「爹!咱就不能不招上门女婿吗?这哪里有什么好男儿愿意上门的啊,能找到的肯定都是歪瓜裂枣,再说了,这不还有李挽吗?您要是真怕我嫁到别人家吃苦,让李挽娶个高门大户家的女儿不就行了,有个家世厉害的弟媳妇,这谁敢欺负我啊……」 刘翠花听这话听得怒火大起,,怕李大柱真被李玉说动了,这样李挽是个女娃子的事情就瞒不住了,赶紧直接打断她,「李挽不能娶媳妇!」 李玉先是被她娘吓得一怔,反应过来后声音比刘翠花还高,「他还能一辈子不娶媳妇不成?要我说,就该快点娶,咱们家也可以多个人来做家务,上次我可听说了,每天可都有小姑娘跑去店里专门去看他呢……」 李大柱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两个蠢货! 他知道李挽是个女娃子后却一直没去质问刘翠花的原因也就在这,要是告诉了,就刘翠花这张嘴,李挽用不了几天就能知道真相。 看了眼李挽开着窗户的房间,李大柱恨铁不成钢的朝着李玉的胳膊上拧了一把,尽量把声音放大些,「你弟弟要晚几年再成亲,你们俩好好听你弟弟的话,李家肯定能越来越好,这样你弟弟娶妻上也能门当户对些,少受些气……」 李玉切了一声跑开了。 她最讨厌这个弟弟,一个男孩子长的比女孩子还好看。 以前她还担心弟弟是个男丁,爹娘会偏心他,后来发现每次自己做的再过分也不过是挨一顿爹爹的训斥罢了后,她就越发瞧不上这个弟弟了。 男丁又如何,还不是被她李玉踩在脚下。 屋内,李挽对院子里发生的一切都仿若没有听到。 李大柱是想让她过几年娶亲也好,还是现在娶亲也好,只要刘翠花在,都能搅合黄的。 就如这些年里,每一次李玉和刘翠花折腾,李大柱都会妥协一样。 豆包不能出去,就开始缠着李挽耍。 李挽把它挥开,从床头拿了本闲书看,这里的文字和她认识的虽有点不一样,但是早些年李大柱也送她去读过几年私塾,盼着她考取个功名,只后来不知为何又让她回来不再读了。 一不留神,豆包又重新跑到她脚边,上上下下,李挽再把它拿开,它却以为李挽是在同它玩,兴奋地又跑回来,黑乎乎一团,口水滴得到处都是。 她一脸嫌弃,手下却轻柔地挠了挠豆包的肚皮。 金铺在正月初八开张。 过了一个年,豆包变了一个样,李挽把它放在地上,来福稀罕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拿了干饼逗它,它却理也不理,只追着李挽的袍角跑动。 来福眼尖地看见,他家东家虽然还像以前那般冷着脸,但眼中却罕见地带了些温和。 今日里没什么生意,到了时辰后,李挽嘱咐来福看好店,给豆包餵了食后便收拾了下打算回家。 第10页 豆包在后面迈着小短腿追了上来,来福赶紧拦住它,「小煤球,你可别乱叫了,以后就老老实实留在店里和我作伴吧……」 来福嘟嘟囔囔一大堆,豆包却只顾挣扎,越叫越惨。 来读被它吵得头痛,暗自嘀咕今天白天也没见这么闹腾啊,正发愁着,看见李挽进来了,他大吃一惊,「东家,您还没走啊!」 李挽确实是要走的,只在门外就听到了豆包的惨叫,她迈开的脚步忍不住打个转又回来了。 她上前把豆包接过来,豆包立马不叫了,只小声哼哼几声,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来福看得目瞪口呆,莫非这狗也懂得看脸? 这个点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大家都在三三两两回家,李挽抱着豆包走一段路忽然停住了脚步。 两个婆子同她擦肩而过。 「听说了吗?赵员外的女儿闹着跳湖呢,可丢人了!」 「真的假的?」 「我有个老姐在赵员外家做长工,她今天出来买菜时说的,这还能有假,听说差点出了人命呢……」 作者有话说: 挽挽回家倒计时开始…… 另外,求个收藏哇! ◎最新评论: 【担心月秋……】 -完- 第七章 ◎  差点出了人命……    「两位婶子,请问赵员外家是出了什么事?」  ……◎ 差点出了人命…… 「两位婶子,请问赵员外家是出了什么事?」 两个婆子正说得起劲,听得有人喊,回过头来,发现是位长相俊俏的少年。 其中一个婆子带着迟疑询问,「你是不是李氏金铺的小东家?」 李挽点点头,似有些为难地开口,「年前赵员外的千金在我家金铺里订了几件金饰,说好了年后开张时来取,这今日等了一天……」 「你别等啦,那赵员外的千金这几日都来不了了!」另一个婆子立马接口道,不待李挽继续问,就直接像倒豆子一般说了一大通,「这大冷天的,跳湖就是被救上来,那也得大病一场不是?听说是和家中庶出姊妹们斗嘴,起了争执气不过就跳下去了,可把赵员外给气坏了……」 李挽向二人道了谢。 两个婆子一同离开,一个婆子用胳膊撞了下认出李挽的那个婆子的胳膊,小声问,「李氏金铺是不是就是李大柱那个金铺?」 「就是那个,这部李大柱年前就病了嘛,刚刚那个是他儿子,说起来,这小伙子和他爹长得可一点也不像。」 「哪里,这小伙子和他娘也不像!他爹李大柱以前就是我们村的,念过一点书在镇东边的那个老金店里做帮工,就是不知道十几年前怎么突然就有银子在自己镇里开了个铺子,一家人也都搬到镇里来了……」 赵月秋不是因为姐妹争执就会跳湖的人,李挽直觉觉得此事另有隐情。 趁着天色还不算太晚,她直接转头去了赵府。她以前去给赵夫人送过金饰,倒是还记得路。 赵府里只开了小门,李挽喊住守门的小厮,言说这几日李氏金铺新出了一匹花样,请他帮忙问问赵夫人要不要先看看。 那小厮直接沖李挽摆摆手拒绝,「李掌柜的,你改日再来吧,今日夫人十之八九是没心情理会这些。」 她递了串铜板过去,那小厮却犹自有些犹豫,李挽露出个无奈的笑,「我也不为难小哥,能劳烦小哥告知告知这赵夫人是为何心情不好吗?这赵夫人毕竟也是店里的老主顾了……」 眼前人一笑,小厮都跟着愣了下神,心里感嘆怪不得连自家小妹都知道这位李掌柜的。 他把头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老爷要把大小姐嫁给张家的小儿子……这夫人哪里会同意,明日里就要带着大小姐回娘家,找娘家给做主呢,所以李掌柜的,你这几日都别来了,见不着夫人的。」 张家的小儿子成日里混迹赌场的事整个罗子镇差不多都知道,李挽不清楚赵员外怎会想把唯一一个嫡出的女儿嫁到张家去,但听小厮说赵夫人不同意到底是松了口气。 赵家几位公子都是赵夫人所出,有赵夫人护着,赵月秋应该不会怎样。 他这边绕道回家,没想到刚走到赵府宅子的另一处墙边,忽听得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他抬头一看,赵月秋正颤颤巍巍地蹲在墙上。 「李挽,你是来看我的吗?」 赵月秋从这里翻出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左右张望了下,见没人,双手扒着墙沿,两脚先垂下,利落地跳了下来。 她不奢求李挽会有回应,她知道李挽应当只是路过赵府,但是李挽出现在这里她就已经甚是欢喜了。 少女还同以前那般叽叽喳喳,李挽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几眼,见她确实除了声音微微沙哑外没有什么异常后便点头示意打算离开。 赵月秋知道金铺里肯定关门了,但仍然偷跑了出来,就是想要不甘心的再去看上一眼,现在竟真偶遇到了李挽,哪里肯轻易让他走,当下急忙道,「我送送你!」 李挽无奈,「赵姑娘,你一个姑娘家这么晚外出并不安全。」 赵月秋想要不管不顾地跟着,但看到李挽已经停下脚步不再走,担心再耽搁下去看不清路李挽不方便回家,才不情不愿地承诺只送他到这条巷子尽头。 第11页 豆包似是不满没人理它,在李挽怀里动来动去。 赵月秋其实一早就看见了,但她满眼都是李挽,现在终于施捨了几分余光给豆包,点了点豆包的小脑袋,「蠢狗,你吃胖了呀!」 它脖子上繫着李挽编得一条小红绳,上面挂了一颗木质铃铛,即使动起来也只是发出来小小的响声,被赵月秋戳了下脑袋,开始伸着脖子要去舔赵月秋的手指。 李挽轻抚了两下,它又安静了下来。 「李挽,这蠢狗叫什么名字啊?」 「豆包。」 「下次我把点点带过来和豆包一起玩好不好?」 「……」 「李挽,李挽,李挽!」 「嗯?」 「没事,我就是想喊喊你嘛。」 「……」 这条巷子并不长,不过小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尽头,赵月秋还想再跟,李挽顿下脚步静静看她一眼,赵月秋立马垮下了脸,「好吧好吧,我不跟了!」 少年人今日里仍是穿着朴素的青色长袍,身影寂静无声,一步步走远,就要淡出她的视线。 赵月秋没忍住喊了声李挽,少年人回头看她,赵月秋不管对方看不看得清,挥挥手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来。 李挽,你可千万要记得我啊。 丫鬟找过来时,赵月秋依旧站在原地,眼泪沖花了妆容。 京城。 虞景深打马路过丞相府,看到一个小厮着装的人从相府小门出来一转眼混入了人群中消失不见。 探七伸头过来,「侯爷,这相府最近有点活跃啊!要不要去打听打听?」 虞景深摇摇头,直接走开了。 他自从那日在客栈未做梦后,这些日子都未曾再做过那个梦。 这本该是件好事,不知为何,他却总有些不安。 ◎最新评论: 【磕到我了……百合也不是不行】 【月秋太好了吧!】 【明明是言情……我却磕到了女主和女配……】 -完- 第八章 ◎  相府中,李贺之父子几人情绪久久难以平静下来。  今日探子来◎ 相府中,李贺之父子几人情绪久久难以平静下来。 今日探子来报,已经找到那个烫伤半边脸的婆子,人在雁南城的一座山脚下住着,但已经卧病在床,无法带回京城来。 李贺之欲亲自过去,那个婆子现在既然已经招了她就是在离家并不远的地方将孩子再次转给了一个年轻夫人,那孩子或许也就在那里周边长大,他现在只想尽快找到孩子。 还是李元昭上前劝住了他,「爹,你无故出远门,娘肯定会怀疑的,况且京城里事情也多,朝堂那边您也不好交代。还是我去吧,有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传回来。」 李元纬李元经兄弟俩也想同去,被自家大哥直接拒绝了,「你俩留京。」 李元伟和李元经二人是太子伴读,过几日免不了频繁入宫,李元昭自是不会让二人过去。 李贺之想了下,也觉得自家大儿说得有道理,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当天,李元昭便带人开始前往雁南城。 李玉这几日又相看了几户人家,但没一户满意的,李挽开门时,正听见她的抱怨声,中间夹杂着李大柱的呵斥声。 小丫鬟柳枝正在院中给李大柱熬药,刚倒进碗中,李挽把药接了过来,端了进去。 李大柱正在气头上,看见李挽进来,收敛了点神色,「铺子中今日怎样?」 李挽如实回答。 后日里便是元宵节,会开放夜市,虽说主要热闹的都是些和节日有关的物件店铺,但其他的店铺也能跟着沾点生意,所以那日金铺也会等夜市散了再关门,李大柱再三嘱咐李挽不要忘记在铺子门口也摆上几盏花灯迎合,李挽回答这些都已经准备好了,李大柱听得连连点头。 李玉在旁边翻了个白眼,李大柱看得心烦,催她快点出去,李玉不肯,「爹,你要是不同意我就不走!」 刘翠花的哥哥今日里派人捎来消息说自家大儿媳生了孩子,刘翠花打算过两日回乡下看看,李玉闹着一起回去,李大柱却死活不同意。 看着李玉这般,李大柱被气得连连咳嗽,刘翠花的哥哥家还有个小儿子未说亲,因上面三个姐姐两个哥哥,这个小儿子自小便被家里宠坏了,去年时,那小儿子在自己家里寄住过小半月,要不是发现的及时,李玉的清白都要被那小子给坏了。 那时要不是刘翠花哭喊,他非要把小子的腿打折不成。 现在要是放李玉回去,万一再被刘家小儿子骗去,才是后悔都来不及。 李玉见来硬的不成,又开始在李大柱床边撒娇,「爹,爹,有娘在呢,肯定不会有事的,我去年那是不懂事嘛……」 李大柱脸上丝毫不松动,心里暗道,就是有你娘我才更不放心。 虽然现在他和刘翠花也说好了一定要给玉儿找个上门女婿,但刘翠花要是被她哥哥说动了也并非没有可能,这些年刘翠花被她哥哥哄着往刘家带的东西可不少。 李玉见李大柱软硬不吃,正没办法着,余光看见李挽,心里忽有了主意,「爹,那就让李挽也一起去呗,你不是最放心李挽了吗?反正元宵节那日白天店里也没生意,李挽闲着也是闲着!」 将手中已经不烫了的药碗递过去,李挽看见李大柱似乎有点心动,委婉提醒道,「娘应该不会同意我去。」 第12页 李大柱和李玉二人立马哑声了。 李挽十二岁时,刘翠花带着李挽和李玉回娘家,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刘家老大家的二儿子三儿子一起摔断了腿,还指认是李挽干的,因为诊金的事闹得刘李两家很是难堪了一阵子。 别说李大柱,就是一心向着娘家的刘翠花都不信这事,那时李挽才多大,刘家那俩儿子可都比李挽大了四五岁,又高又壮的,二人摔断了腿怎么也不该怪到李挽头上来。 也就那事过后,刘翠花再回娘家,都不带李挽回去了。 狗狗在小的时候和小孩子倒是有点相似,几乎一天一个样,初八金铺开张时豆包走路都还走不稳,这才几日过去,就已经学会在屋内到处寻找可以咬的东西,李挽回到屋中时,它正扒拉着床腿要去咬床上的枕套。 李挽把它拿开,那边屋里,李玉看说不动李大柱后,又去找正在厨房里翻来找去能带什么回娘家的刘翠花去了。 转眼间,窗户上就只剩下了李大柱的影子,李挽过去给屋中的茶壶添了些热水,又将未关好的窗户闭紧,正要走时,李大柱喊住了她,「你娘并非不肯带你去,只是怕你舅舅他们再次冤枉你,让你受了委屈。」 李挽「嗯」一声,并未回头。 她倒是不怪刘翠花,毕竟她也不喜欢去刘家。 而且,当初刘家那两个儿子的腿断了也的确和她有关系。 十二岁时,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七年,前面六年足以让她再次认识到刘翠花和她前世的母亲本质上并无不同。 但李大柱却并非她前世的父亲那般。 那会金铺生意算不上太好,几次都差点难以为继下去,李大柱往往一大早就去金铺守着,又因为刘翠花偏爱李玉,李大柱为这事没少和她吵架。 李挽不用去私塾时,李大柱怕李玉欺负她,便把李挽也一起带去金铺。 她趴在金铺的小桌子上做功课,偶尔一抬头,就会发现桌上多了几颗桂花糖。 李大柱在金铺里遇上难缠的顾客,也会皱起眉头,但看向李挽时,却永远是憨厚的笑,旁人问起,一脸骄傲,「我儿子!功课做得可好了!」 那种桂花糖,李大柱后来再未买过,也再未带过李挽去过金铺。 李挽也同样再未去过私塾。 她不明白这种变化原因,或者说拒绝明白。 也就是那段时间,刘翠回娘家时,李大柱说,「这次把挽儿也带过去。」 刘家兄弟姐妹几人中,也就刘翠花一人过得还行,剩下几个兄弟都只是勉强吃饱饭,刘家老大家更是因为孩子多养活起来都困难。 在刘家,李玉突然喊她一起去山上玩,李挽不肯,李玉便自己偷跑了去,李挽怕她遇到危险让李大柱担心,不得已跟了上去。 没想到,没找到李玉,倒是遇见了等在山道上的两位表哥。 ◎最新评论: 【女主未来自杀的倾向已经很明显了。】 -完- 第九章 ◎  两个人上来就要抢李挽脖子上挂着的镀银长命锁,大力之下,长命锁◎ 两个人上来就要抢李挽脖子上挂着的镀银长命锁,大力之下,长命锁的链子被拽断了。 那是李大柱亲手打制的。 李挽拿着断了链子的长命锁一路向山下跑去,二人在身后穷追不捨。李挽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但她记得上山时看见过猎人挖的陷阱和兽夹子的位置,凭藉那些她才摆脱了两人,二人也就是因为摔到陷阱里才折了腿。 她因为长命锁链子断了而郁郁不乐。 回到镇上,李大柱却并未发现她那天没戴着长命锁。 元宵节这日,金铺白天不用开张,李挽嘱咐柳枝中午给豆包也餵些食物后,一大早就启程去了东山。 昨日里,她听铺子里两位顾客闲聊,说东山山脚的小庙中来了位游歷和尚,医术甚为厉害,有几位口歪眼斜的农夫被那和尚扎了几针,竟开始好转了。 李大柱不便移动,李挽便打算自己先去看看情况。 东山位于郊外,一路上全部是些小道,及至将近中午时,李挽才远远看见那间小庙。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李挽退到路边,不过片刻,一队人马奔腾而过,带得尘土飞扬。 李元昭在这尘土中忍不住回了一下头看向那站在路边用衣袖掩住口鼻的少年,几分熟悉感油然而生,但他尚来不及思考,马蹄就已经跑出了很远。 旁边探子见状问,「公子,可是那人又什么不对劲?」 李元昭压下刚刚的情绪,摇摇头,下令继续加快赶路。 眼前便是东山了,这几日从京城连夜赶路,终于要到目的地了,他不想因为其他事再耽搁任何一点的时间。 小庙虽外面已经有不少破损处,但里面却打扫得非常干净,东西摆放整齐有序,李挽进去时,只一个六七岁的小和尚正在支着下巴打瞌睡,被李挽推门的声音惊醒后,揉了揉着还带着些迷濛的双眼,行了个佛礼,像模像样的问,「施主是来拜佛的么?」 李挽摇摇头,「不是,我来找人。」 小和尚不待她继续说下去,便瞭然的点点头,「哦哦,你一定也是来找慧通大和尚看病的吧!他现在不在,要到中午才回来。你坐在这里等吧。」 小和尚边说边拿了个蒲团过来。 第13页 「来找慧通师父的人很多吗?」 「是啊,自从慧通大和尚来到这里后,就每天都有人来找。」小和尚连连点头。 后面院里传来声音问发生了什么,小和尚也不起身,直接大声喊,「师父,是有人来找慧通大和尚看病!」 喊完后,倒似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挠挠了头,「我师父在后院种菜呢。」 末了又补上一句,「今日里该我师父了,昨日里是我拔的草。」 李挽看得好笑,也有几分惊讶,「这庙中只你们师徒二人?」 小和尚点点头又摇摇头,「现在还有慧通大和尚呢!」 李挽听说慧通和尚是年后从北方才来到这里的,接下来还会继续向着南方去,只不知什么时候启程,正待再问时,小和尚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沖向门外,「慧通大和尚,你回来了!」 李挽起身看去,一个穿着灰扑扑僧袍的矮胖和尚正笑眯眯得从背篓中掏出了串糖葫芦给小和尚,看见李挽后,念了句「阿弥陀佛」。 讲明了李大柱的病情,并得了慧通承诺会去罗子镇后李挽才放下心来,将要离去时,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不大,雾雾淋淋,却又密又紧。 「施主不若用了斋饭等雨停了再走,你看那边天色,这雨下不了多久。」 远处全部都是晴空,只这段山道上被几大朵乌云遮着。 …… 「施主信佛吗?」 饭后,慧通和尚上了茶水过来,似是与李挽闲聊。 李挽不信这些,但此时也有些犹豫如何开口,毕竟刚求过人家去给李大柱看病。 倒是慧通忍不住似得开怀大笑,「施主不似会被外物束缚的人啊。」 李挽面上带了歉意,慧通直接挥手打断李挽想要道歉的话,「施主可曾去过南方?」 李挽摇头。 这片大陆和前世她生活的地方有着许多不同,前世里她虽然游歷过不少地方,但这世一直都是待在罗子镇。 慧通从怀中掏出一颗佛珠放到李挽手心,「我过些日子便要启程去往南方,施主若有心,可一併前往。」 说完,不待李挽回答,便继续问道,「施主可曾去过北方?」 李挽不明所以,「我一直都待在罗子镇。」 慧通摇摇头,「看来施主忘记了啊。」 忘记?忘记什么?李挽不明白,想要追问时,慧通和尚已然开始打坐,只留下一句,「施主该归家了。」 门外,乌云已经尽数被风吹散,春日里的阳光穿越云层丝丝缕缕射下来,已经爬到了李挽脚边来。 看着人已经走远了,小和尚上前揪了揪慧通的鬍子,「人已经走远啦,别念了。」 慧通抖开他的手,敲了下小和尚光秃秃的脑袋,「走,一起去后院种菜去!」 小和尚仍旧叽叽喳喳:「慧通大和尚,你真要让刚刚那位施主和你一起去南方啊?」 「那位施主可去不了了。」 「啊?为什么?」 「因为施主该回家了。」 小和尚不明白,回家了难道就不能再回来吗? 「那我为什不能和你一起去?」 他师父闻言直接把水瓢塞到了小和尚手里,「因为你得留在这种菜!」 慧通和尚哈哈大笑,「对!今日不种菜,明日可就没菜吃喽!」 因下了会雨的缘故,山道上有些滑,李挽到镇上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许多花灯已经点亮,河面上也零零散散漂了些灯。 她先去趟金铺里,来福已经把灯都挂好了,一些带了些节日元素的首饰也都摆在了明显位置,看见李挽独自进来,倒是吃了一惊,「东家您今日怎么没带豆包过来?」 李挽上前把其中几盏灯的位置摆正,防止被路上的行人蹭到,「等下回去接它。」 ◎最新评论: 【呜呜怎么没评论啊】 -完- 第十章 ◎  家中,刘翠花和李大柱二人正在屋中说话,未听到李玉的声音,李挽猜测她或许已经去逛灯展了。 家中,刘翠花和李大柱二人正在屋中说话,未听到李玉的声音,李挽猜测她或许已经去逛灯展了。 只是,越靠近自己房间,李挽心中越感到不对劲。 豆包对自己的脚步声很敏感,以往每次自己出去回来时,还未走到门前时便能听到豆包在门后欢快的扒门声,今天却一点儿声响也听不到。 她快步走到门前,要开门时,才发现有个人影在自己房前的墙角下蹲着,院子里没点灯,不留神下还真发现不了。 「柳枝?」李挽喊了一声。 柳枝抬起头来,眼睛红彤彤的,「少爷,豆包,豆包没了……」话还没说完,就开始哭了起来。 李挽有一瞬的耳鸣,似乎失去了听觉,眼见景眼前人,都仿若被隔绝起来。 柳枝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嗯」,恍恍惚惚中,李挽开门的手在止不住地微微发抖。 屋内没有豆包的身影,柳枝在后面终于止住了哭声,「今天夫人说要回娘家,然后就把豆包也带走了,说,说要带回去给侄子媳妇补补身体……我,我拦不住……」 李挽直接进了正屋。 刘翠花正在和李大柱比较这几日张婶子介绍过来的人中哪个更好些,突然烛火被门帘重重落下带起的风差点吹灭,屋内暗了一瞬,倒把她吓了一跳。 第14页 反应过来后,正要破口大骂,就看见李挽在逐渐再次亮起来的烛火下冷冰冰的眼神。 她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错开眼神,刘翠花一会嘟囔着这么晚了还不去店里,一会又嘟囔李玉不知道又跑去和谁一起疯了,屋中没人搭理她,她便拿着针线筐要出去。 被站在门口的李挽挡住了去路。 刘翠花心里只打鼓,她是个吃软怕硬又不记事的,但被李挽这么一堵,倒是又让她想起了上次李挽发脾气的样子,眼下看出不去,李大柱也没吱声,只能自己强撑着挤出一个笑,「挽哥儿来看你爹啊?」 李挽仍是用冷冷目光看着她,刘翠花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在李挽眼中就是个死人。 「我的狗呢?」 李挽的声音很是平静,刘翠花却感到自己小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她声音发抖,「这不是你大表嫂她刚生了孩子嘛,她那个人,身体一直也不好……」 「我是问,我的狗呢?」 刘翠花被吓得腿都有些发软。 李大柱喊了声「挽儿」,刘翠花立马像见了救星一般又重新挺直了腰,她没想到,李挽理也不理,只盯着她非要个回答。 刘翠花心里暗骂,一条狗也值得这么搁着造作起来,面上却耷拉着个脸,刚耸起的肩膀也塌了下去,讷讷道,「我是想把狗带回娘家给你大表嫂补补身体的,但这不是也没带成嘛,我和玉儿在小南山那边道上歇脚,它自个儿跑走了……真的,真的,我和玉儿两个人都没捉住它……就往山上跑去了……」 说到后面,还想埋怨几句那狗崽子白费了她一番力气,余光瞥到李挽几乎凝成实质的眼神时又哽住了,「那个,挽哥你要是真喜欢狗,前街上孙婶子家的母狗也快要——」 「在南山哪里?」 「就靠近大陡坡的那个道。」刘翠花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李挽问得是狗在哪里跑掉的,下意识就直接先回答了,说完了反倒觉出不对劲来,「那山上……」 那山上虽没见过什么狼,但也有些野生畜生,那么小一只狗向那上面跑怎么可能活得了,这李挽不会是要去找吧? 李挽转身就向外走。 李大柱又喊了她一声,李挽脚步未顿直接走了出去。 屋内,刘翠花捂着砰砰砰差点要跳出来的心,想起李挽转身前看自己的那一眼,直觉觉得这李挽要是真找不回来她那条狗,怕是真的没完了。 她看向又阖上了眼的李大柱,刚被李挽压住的情绪都爆发了出来,「你刚刚怎么不说几句话?就由着她恐吓她老娘?这要是有下次,我这个做娘的是不是非得给自己儿子跪下认错才行,我怎么这么命苦,儿子不孝顺,丈夫也是个哑巴……」 李大柱被她喊得头痛,用尽力气大喊了声停,大喘了几口气,继续厉声说,「你要是再这么作下去我也管不了你!」 刘翠花擦了擦眼泪,「这,你看她走的时候那样子,这不就是要把我活颳了吗……」 这么年了,李大柱也明白了刘翠花这个蠢笨的样子是改变不了了,他压住自己的脾气,尽力冷静开口,「她心里有气,自然得让她发泄发泄,你这几日避着她点自然就无事了……」 想想李挽离开时浑身的冷寂,李大柱尽力把心底那点不安压了下去。 今晚没有月亮,也不见星辰,夜空中黑成一团,但却不影响镇上热热闹闹的气氛。 如同丝带般蜿蜒着的河流上已然飘满了花灯,闪烁明灭,来福远远看了几眼,只觉得仿若仙境。 街上人熙熙囔囔,结伴而行的少女们时不时传来几声欢笑,少年郎们为引得佳人瞩目,手持摺扇竞猜灯谜,生气盎然。 来福留意到,短短几盏茶的功夫里,已经有过不少少女们在金铺前顿足张望,只没等到金铺中有想见的人出来,又是失望又是含羞,犹犹豫豫走远了。 来福也有些心焦,东家这怎得去了这样久?东家以前可从未有过不守时辰过。 今日差不多已经走了一天的路,李挽提着灯到了小南山脚下时双腿已经差不多麻木失去了知觉,夜色中看不清,衣衫也被划破了不少,她无心理会这些,先找到了刘翠花口中所说的那条道。 这条道一旁是个很陡的坡,豆包不可能从这里爬上山去,她挨着陡坡又向前走了一段,坡缓和了些角度,李挽踩着枯枝杂草上去,发现是一条弯弯曲曲盘在山脚下的小路。 她喊了几声豆包,林鸟从枝头哗啦啦惊起,虫鸣阵阵,就是没有豆包欢快的哼唧声。 豆包还不会叫,肉类也都咬不动,晚上时,经常在床边和她的鞋子搏斗,鞋子没什么损坏,豆包反倒自己摔了个跟头,然后哼哼唧唧着往李挽的手边凑。 她继续向着山上走,边走便喊豆包。 作者有话说: 改名字啦,原名《小侯爷他总想拯救我》,现在改为《小侯爷今天也在劝我热爱生活》 ◎最新评论: 【看来最终版不是这个哈哈】 【好看】 -完- 第十一章 ◎  远处,罗子镇上的灯火逐渐减少,最后只剩下几点斑驳在夜色中晃动。◎ 远处,罗子镇上的灯火逐渐减少,最后只剩下几点斑驳在夜色中晃动。 又开始落雨了,李挽的嗓子也已经沙哑到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第15页 找遍了半个山腰,她只找到了手里这枚木铃铛。 铃铛已经被咬坏了一半,上面依稀可见齿痕,凑近鼻端,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她不知是怎样深一脚浅一脚地从山上回到了李家院子前,灯油早已燃尽,灯罩湿漉漉滴着水。 刘翠花睡前脑子里都还是李挽那双冷冰冰的眼睛,扰得她大半夜了还没什么睡意,好不容易睡着了,又梦到多年前她刚刚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日日心惊胆战的等着李大柱回来,最后从娘家回来时偶遇了那个昏倒了的婆子。 她从那个婆子身边偷偷将李挽抱过来时,身上都还皱巴巴的婴儿在她怀里发出细小的哭泣声,她抱着孩子飞奔回家,连试一下那个婆子是否还活着的勇气都没有。 到家后失望地发现,怀里的是个女婴。 她是真怕李大柱说的要休了她是真的,索性咬咬牙,把这个孩子当做男孩子养着,那几年李大柱在别人铺子里做帮工,日日早出晚归,竟真被她瞒了过去。 婴儿转瞬间开始长大,勤奋好学,聪慧过人,越来越出色…… 也越来越不像她的孩子。 梦中她开始日日害怕,看见李挽那张脸就害怕,好不容易将李挽从眼前赶走,李大柱的脸却又出现,瞪着赤红的双眼把刀架在她脖子上质问她为什么骗他,要让她付出代价。 刘翠花一个激灵从梦中醒来,双手紧紧捂住脖子,胸口剧烈起伏,口中喃喃自语,「大柱,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不是故意的,我的孩子死了,我才偷抱了李挽的,我都是为了这个家……」 「刘翠花!」 刘翠花被这一声响勐然惊醒,黑暗中,床上的李大柱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 她浑身冷汗直冒,一时间忘记了点灯。 自从李大柱病了以来她都是睡在李玉房里,有什么事李大柱喊一声后她再过来,今日里因为李挽而心里发憷后,便索性搬了躺椅睡在了李大柱床前,想着李挽再怎么大胆,也是听李大柱的话的。 现在躺椅上冰冰凉凉,她的手紧紧握着扶手,牙齿打架,心里都是完了完了。 良久,李大柱仍旧没有动静,小丫鬟柳枝倒是醒了,在门外问了句是否要茶,见没人应又走开了。 刘翠花脑中灵光一闪,唿吸都放轻了许多,试探性开口,「大柱,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床上人没应声,刘翠花却知道他听到了,压在她心里这么年的担子突然就崩溃了。 情绪混乱之下,她没法去想为什么李大柱知道后却没去揭穿她,她只想把这么年来她的委屈哭诉出来。 「我不是故意的,那时你整天对我摆脸色,要是你知道孩子没了,我是真怕你把我打死了,那玉儿怎么办?玉儿总是咱们的亲生孩子啊!」 「你早知道了李挽是别人的孩子,你怎么不早说出来,害我这么年一直担惊受怕!」 「……你连这个都知晓了,那你肯定也知道了她是个女娃是不是?难怪你说让玉儿招个上门女婿,原来是这样。」 刘翠花哭着哭着反倒哭明白了,她看着李大柱连下床都困难的病体,忽然间一切都明白了,「大柱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李大柱没好气地应了声,「李挽十二岁时我便知道了。」 突然得知自己疼了这么多年的儿子是个女儿,而且还不是自己生的,那时李大柱年轻脾气上来了是真的想拿刀砍死刘翠花,只是后来还是冷静下来了。 他那时伤了子孙根已经没法再生,这辈子就玉儿一个亲生孩子了,这李挽养着,在玉儿没儿子前用来撑着李家倒也不错。 只是他一直以为孩子是刘翠花捡来的弃婴,这才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竟是刘翠花偷抱的别人家的孩子。 想到李挽出色的五官,他心里有些不安,在暗中问,「你仔细说说李挽的来处。」 「……那个婆子蒙着脸躺在路边,我看那里有个孩子,鬼使神差地就上前抱过来了,还有,那婆子怀里还有些银子我也拿走了。」 「后来我可都把银子给你了,就是我说我捡得那些。」 「就这些了,该说的我都说了……」 李挽头有些昏沉。 雨已经渐渐停了,后半夜的天竟现出几颗零星来。 刘翠花和李大柱还在屋中低声说话。 李挽感到这世界都如同虚假。 「你放聪明点,等玉儿有了孩子就好了……」 「那回头李挽要是不把家产还回来怎么办?」 「还什么还,她又不知道自己不是李家的孩子,她自己没法成亲生孩子,那家产不留给玉儿的孩子留给谁……好了好了,你去看看李挽回来没?你也真是的,她那么喜欢那条狗,你去惹她干什么?」 刘翠花摸摸索索穿上外衣,一打开门,差点晕了过去,「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屋内李大柱也是一惊,凑到窗户旁边向外看,院中李挽手举着熄灭的灯已经不知道站了多久。 李挽眼前已经开始出现幻影,浑身发烫,但刘翠花的脸竟在眼前异常清晰。 她想起袖中有平时防身用的匕首,只要她再向里伸一点点,就能摸到那枚匕首了。 但对上李大柱的从窗口露出的脸,她摸到袖口的手又顿住了。 李大柱暗骂自己今天也是被李挽出去时那眼神给惊到了,竟发了疯的在家中和刘翠花说这些,看李挽这表现怕是听了不少去。 第16页 想到明日里街坊邻居就都会知道他李大柱根本没儿子,李家以后都只能指望上门女婿,他就忍不住血压高升,不经思索便冲着院中脱口而出,「李挽,你好歹也是我们养大的,可不能知恩不报!要不是你娘,你早该在路边饿死了,为了报恩,你也该继续做我们李家的儿子!」 恍若心中压着的石头在今晚终于坠了地,现在这块石头随着李大柱的话又在地上狠狠的砸了几下,力图把所有已经碎掉的幻想与期盼全部砸成粉末,一点也看不出过去的痕迹才会罢休。 她摸向袖中的手不再犹豫。 夜色中,匕首反射出寒光。 她十五年前就该在路边饿死,现在也不过迟了十五年罢了。 对或错,李家和她李挽谁欠谁,她都不想追究了,这些年如同泡沫幻影,都在此刻共同毁去也没什么不好。 刘翠花瞪大了的双眼盛满了惊恐。 一声脆响。 一颗佛珠被匕首带得从李挽袖中滚了出来,落在院中青石板上。 东山另一边山脚下,李元昭举着火把亲自在山坡上四处搜寻。 忽一个侍卫惊喜大喊,「大公子,人找到了!」 远处树梢上的探三不明所以, 这丞相府的大公子大老远从京城跑到这里就是为了找个婆子? 这让他怎么给侯爷回信? 作者有话说: 有小可爱在看吗?怀疑自己完全在单机码文~ (7号8号两天三次元事情有点多,请假,如果显示更新只是在改错字) ◎最新评论: 【好看!养肥了一段时间还是忍不住点开了】 【好看的】 【哇好看的!!】 【有的快让挽挽回家~】 -完- 第十二章 ◎  看着李元昭带人离开,探三赶紧先跟了上去。  透过瓦缝,屋内的状况清晰可见。  ……◎ 看着李元昭带人离开,探三赶紧先跟了上去。 透过瓦缝,屋内的状况清晰可见。 李元昭看向躺在地上的婆子,那婆子正不断抽搐,口水流得到处都是,仿若下一秒就会喘不过气死去。 他眯了眯眼,径直抽出剑抵在那婆子脖子上,冷声开口,「要直接帮你了断吗?」 不像问句,倒像是陈述。 脖子碰到冷冰冰的剑立马引起一阵寒颤,朱婆子小心翼翼向后缩了些,尽管知道对方还没得到有用消息肯定不会轻易杀了自己,但还是心肝跟着一颤一颤的。 她正这般想着,脖子上却陡然一痛,湿热湿热的液体顺着脖子流入了衣襟里。 朱婆子再顾不上去装四肢抽搐,两只手转而紧紧捂住脖子,持剑的男子走到她身旁,缓缓弯下腰,「再不及时止血,你今天就走不出去了。」 血越流越多,朱婆子眼神越来越惊恐,直接扑倒在地,「我说,我都说,求求你,别杀我!别杀我!」 李元昭微点了下头,旁边人立马从袖中掏出止血药和抹布,麻利给朱婆子处理伤口。 确认脖子处不再流血后,朱婆子感到自己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她瘫坐在地上,浑身都是汗,筋疲力尽。 这次不待李元昭开口,就主动开始交代, 「十几年前,的确是有个婆子让我帮忙照看一个刚出生没几天的婴儿,我看她给的银子多也就同意了,我本以为也就是照看个两三天,结果后来那个婆子说让我先把孩子带走,离京城越远越好。」 「我以前是被家里人卖到别人家做丫鬟的,后来跟着家里老爷夫人去了京城,脸烧伤了后,就被赶出来了……突然有了银子,我就一路从京城回到了老家。」 「我那时是真想养着那孩子的,反正自己也没什么亲人了,有个孩子作伴也好……」 李元昭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孩子就是自己的弟弟或是妹妹了,他忍不住追问,「现在那个孩子呢?」 朱婆子想起往事眼中也有些恍惚。 她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妇人,那个婆子让她带着孩子赶紧离开京城时,她也知道那孩子来歷怕是不简单,她那时要把银子全部都还回去,孩子也不肯再照顾,但那个婆子说,她已经见过孩子了,被人找到后,也会被人一起灭口。 她连夜带着孩子离开京城,幸而那时京城一片混乱,她才没被人发现。 在路上,她有想过直接把那个孩子给扔了,但终究是没忍下心去,谁知道临近老家反而出了事。 「……被人盯上后,我就连夜赶路,后来走夜路时从山坡上滚下来晕了过去,再醒来,孩子也没了,钱也没了,我也不敢声张,不敢去找。后来你们找来,我以为是要灭口,所以才装作瘫痪在床想趁机偷跑的,我现在是真的不知道那个孩子在哪里!」 听到朱婆子说到抱着孩子从山上滚下来时,李元昭心就凭空悬了起来,生怕她下一句就是孩子已经…… 幸好,失踪了也好过现在就得到消息。 他竭力平復下来心跳,紧着嗓子开口,「那个孩子——是男是女?」 朱婆子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刚要开口,第一个音节还未吐出,就化成了一声短促尖叫! 利箭直接穿透了朱婆子的喉咙。 房顶上,探三刚还处于丞相府竟然还有一个孩子的震惊中,现在已不动声色绷紧了身体。 第17页 他犹豫了一瞬是继续盯着屋内还是去追来人,但只这一瞬,来人便已经不知去向。 探三心中暗暗震惊。 他自己已经是侯府的二等精探,没想到来人还要隐隐压他一头。 刚刚箭发出后他已经来不及阻止,现在论轻功也比不上对方。 相府这是得罪了什么人? 屋内,侍卫上前试过朱婆子的鼻息后气氛就陷入了冷寂之中,。 良久,李元昭开口,「找个地方好生安葬了吧。」 出去追人的侍卫不到半株香便无功而返,李元昭狠狠闭了闭眼。 这些年丞相府一直在查到底是谁指使的产婆抱走孩子,但每次稍有线索便会陷入死胡同,这次离开京城,为了不被暗中人察觉,一路上光身份都换了好几拨,没想到到了紧要关头还是出事了…… 不过,这次总算有了一点苗头了。 只是时间也越来越紧张。 那人既然在十几年前就要害他们丞相府的孩子,他不敢想像,要是孩子先被暗中人找到会怎样。 京中,虞心悦被突如其来的雷声惊醒,空中一道道闪光屡次把室内照得通明,她忍不住缩紧了肩膀,正待把所有小丫鬟都唤进来,忽听得门外有人细声说话,她眼睛一亮,喊道,「娘!」 「娘,你怎么来了?」 虞夫人斜睨了她一眼,示意虞心悦躺好莫要着了凉,「你自小怕打雷,我不来,你怕是要害怕到整夜睡不着。」 虞心悦嘿嘿笑了两声,听得外面雨声越来越大,生了些苦恼,「我明日还要进宫陪陪姨母的,这样大的雨,可怎么去啊。」 虞夫人弯腰把被褥理好,软声道,「娘娘最近专心礼佛,你莫要去打扰她。」 虞心悦还待辩驳,虞夫人已经吹灭了烛火,轻轻拍了拍她,「好了,睡吧。」 …………………… 刘翠花吓到闭紧了双眼,她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匕首的尖端已经刺破了她的衣裳。 许久,未感觉到痛意后,她微微睁了点眼,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脑袋一痛晕了过去。 慧通和尚将自己手中的大木棍若无其事地丢开。 整理了下僧袍,微微笑,「真巧,李施主,又见面了。」 ◎最新评论: 【感觉是篇宝藏文~】 【 【为什么非要把孩子扔了不符合逻辑啊】 -完- 第十三章 ◎  屋内,李大柱本来看见一个和尚突然出现时以为有救了,但看见和尚利落地把刘翠花打晕后求救就又咽痢 屋内,李大柱本来看见一个和尚突然出现时以为有救了,但看见和尚利落地把刘翠花打晕后求救就又咽了回去,他想要把窗户关上,却因为长久卧病在床肢体僵硬而行动困难,瞬息间急出了满头大汗。 慧通这才注意到屋中原来还有一人。 向李挽歉意地笑了笑,他弯腰重新拾起了木棍,慢慢靠近了窗户。 「咚!」 李大柱提前晕倒了。 慧通面上带了点惋惜,掂了掂手中的木棍,念了句「阿弥陀佛」。 察觉到李挽看过来的目光时,一脸无辜,「李施主,这可不是贫僧动的手。」 李挽不言。 从李挽袖中掉出的佛珠在地上滚了数圈后沾满了泥土,慧通用袖子仔仔细细擦净,递到李挽面前,「李施主,你的东西掉了。」 李挽道,「我不信佛。」 慧通听闻此言反倒眉眼舒展,「看来施主已经不为外物束缚了啊。」 李挽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枚匕首,握得太紧太久,手指关节处开始泛白。 慧通看了眼后开口,「匕首伤人容易,但也容易伤己,施主还是放手吧。」 李挽不动,眼中没有丝毫神采,正要开口,慧通已经抢先又从袖中拿出了一个锦囊,从中掏出了四粒黑乎乎的药丸,「这个好,无色无味,吃了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还不伤己!」 看李挽没有回应,慧通便上前将药丸放到李挽的另一只手里,催促道,「施主快行动啊,回头天亮了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圆滚滚的药丸在李挽手心打了个转后静止下来。 李挽突然感到太累了,累到手臂忍不住微微发颤。 慧通将她手中的匕首和药丸全部接过。 门外,竟不知什么时候栓了两只小毛驴,见有人从院中出来,打了个响鼻。 慧通上前解开绳子,微微一笑,「贫僧走得慢,还劳烦施主和我一同骑这毛驴回去了。」 朱婆子死了,李元昭只能先命人从朱婆子说自己晕倒的地点附近查起。 一行人正从山上下来时,忽看见前方不远处有盏灯晃来晃去,似是有人连夜赶路。 来人越来越近,李元昭本是随意一眼,看清来人后反而愣了下,这人竟是上午赶路时路边的那个少年。 李挽不理会他吃惊的目光,倒是慧通和尚哈哈笑了两声,语气熟稔,「李公子这是为何出京来到此处?」 李元昭这才注意到另一匹毛驴上竟也是个熟人。 去年他祖母大病了一场,看了大夫无数也未有好转,正是这位慧通大师给医治好的。 他当下跃下马来拱手作揖,「怠慢大师了!家父托我来此有些事,过几日便回京城。」 第18页 慧通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露出点痕迹的小庙,「李公子现在住在何处,不若一起去庙中住几日?」 李元昭刚想拒绝,余光瞥见李挽,心中一动,「那就打扰大师了。」 他暗中做了个手势,一众侍卫立马分散各自下山。 慧通恍若未见,悠悠闲闲拉着小毛驴的绳子,似是随意感嘆,「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爱惜身体,你看看你们俩,一个比一个狼狈。」 李元昭怔了下,这才注意到那位小毛驴上的公子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也干到起皮,衣裳还能看出被雨淋湿的痕迹。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位公子可是不适?要不我送这位公子下山就医——」 说到半截,方意识到不对,且不说慧通大师本就医术高明,就是二人从山下而来也不像需要再次下山的样子。 他心下带了些懊恼,自己也不知刚刚那些话为何脱口就出了。 小庙不过转眼间便到了,庙中不必锁门,慧通上前推开,点了灯。 暖黄的灯光衬得李挽的面色越发不对,李元昭不知为何眼睛总是不自觉就开始关注李挽,在李挽支撑不住差点倒下的时候身体先于脑子就先扶了上去,「没事吧?」 李挽用尽力气站直了身子,不动声色地后退了步拉开距离,「多谢。」 一开口,才意识到嗓子已经沙哑到吐字都极为艰难。 慧通正在一旁打开药箱取药,闻言直摇头,「二位李施主莫要在这个时候闲谈了,后院左边两间都是闲房,二位先自便吧。」 说完又看向李挽,『你先稍等下,药到去了热再睡。』 李元昭倒是没想到这位公子也姓李,看着李挽服了药后,李元昭感到自己也莫名松了口气。 小庙的两间客房虽小却甚是整洁,矮桌上竟连丝尘土也没,倒像是早知有客要来提前准备好的,李元昭听着隔壁房间没了动静了,也草草躺下了。 他这几日连夜赶路,若非也习了些武,怕是早撑不住倒下了。 隔壁,李挽开始时没有丝毫睡意,大脑在突突作痛,眼皮也仿佛一下也撑不住,但大脑却异常活跃。 脑海中,一会是赵月秋带笑的眼睛,一会是豆包迈着小短腿来捉她的裤脚…… 院中种了两棵腊梅,夜间也有香味飘来,许是药效上来,李挽在这腊梅香中终于沉沉闭上了眼睛。 她怕梦中梦到李大柱。 但这一夜中,只有赵月秋和豆包,李挽一直僵着的眉头终于放松了下来。 罗子镇上,李玉缩在床脚瑟瑟发抖,再不敢轻易探头。 在李大柱质问李挽时她便醒了,只是本以为只是家中吵架,便翻个身打算继续睡,谁知半梦半醒间,听见院中一声闷响,她从窗户处望了一眼,只看见李挽拿着匕首,一个陌生和尚拿着棍子,刘翠花已经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那个和尚似乎看见了她,沖她投了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她立马吓得缩回了屋中。 ◎最新评论: -完- 第十四章 ◎  直至天微微亮时,李玉才敢从窗户缝中向外看了眼。  看到李挽和那个和尚都不在后,她小心翼……◎ 直至天微微亮时,李玉才敢从窗户缝中向外看了眼。 看到李挽和那个和尚都不在后,她小心翼翼地从屋中出来,刘翠花还躺在主屋门槛处,李玉抖着手上去摸了摸,大松了一口气。 ——是热的,还活着。 她又是喊又是晃,小半盏茶后才将刘翠花喊醒。 刘翠花人还有些迷愣,半晌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四处张望了圈未看见李挽后,她一把推开李玉就向屋中跑去。 「大柱,大柱!醒醒!李挽不见了,银子你都放在哪里了?」 李大柱慢慢转醒,经歷昨儿个那么一遭,他这会刚到身体是更不行了,又听刘翠花在耳边像苍蝇一半乱叫,直接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他病着力气倒是不大,但刘翠花却吓得抱紧了头连连求饶,仿若多年前那个经常对她拳脚相加的李大柱又回来了。 李大柱顺了口气,让刘翠花把床底下的箱子拉出来,看见箱子上的锁没被人动过后才顾得上喝口水润润嗓子。 「你现在赶紧去金铺,问问来福李挽昨晚回去没,要是没回,你就告诉来福这几日铺子先别开张,让他好好守着,即使李挽去了也别开门。」 刘翠花反应过来,这是为了防止李挽去金铺取钱,她吶吶开口,「若是,若是李挽昨日里已经回去把店里的东西都拿走了怎么办?」 李大柱直接一口浓痰啐到刘翠花脸上,「要真那样,你个蠢货也别活了!」 李玉从未看见李大柱这般凶过,她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李大柱偏宠李挽,对她和娘极为冷淡,可那段日子都过去太久了,她几乎都怀疑是否真实存在过。 现在倒是确认了记忆。 但习惯并非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听闻李挽可能带了家中银两跑了,她情急之下仍向往常那般直接喊道,「爹,咱们赶快去官府报案吧!」 回应她的同样是一巴掌,「滚回你自己的屋去!」 报案肯定是不能报案,倘若李挽抖出来刘翠花偷了别人孩子和银两的事情,那他和刘翠花都得去吃牢饭! 第19页 但倘若李挽真捲走了铺子中所有首饰……李大柱光想想就心疼到喘不过气起来。 余光瞥见刘翠花还在屋中磨磨蹭蹭,他更是想一脚踹过去,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只稍微挪动几下后便开始气喘吁吁。 刘翠花到时,来福正在清扫铺子门前,时不时向着东边张望,心中疑惑李挽今日怎么还没来。 听了刘翠花的话,大吃一惊,「东家来我也不能开门?」 「你会不会说话!她李挽算是哪门子的东家?这金铺东家就只有我们家大柱,再胡说小心把你辞退了,回头金铺要是少了一件东西我就去官府告你,仔细着点你的嘴……」 刘翠花从昨夜到现在积攒的怨气一触即发,说话像是在炸豆子,嘣嘣乱飞,直打得来福两眼冒圈。 他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好不容易才在金铺找到了个活计,一听刘翠花说要辞退他,立马连连点头,「您放心,我保证谁来了都不给开门!保证保证!」 至于这老东家和少东家间出了什么事,那他可问不了了。 刘翠花从金铺出来后正要回去,没成想迎面撞上了张婶子和另外两个婆子赶早市。 她这会面色苍白,头髮也没打理,不自然地想要躲开,张婶子却已经把她喊住了,「刘婆子?!我今日正说要去找你呢,这旁边镇上有个小伙子,家里老小,娶不起媳妇,回头要不要让你家玉儿见——哎呦,你这是怎么了?这莫不是病了?」 刘翠花勉强笑笑,「夜里着凉了,小事小事。」 旁边的另一个婆子见状反驳,「这可不是小事,及早去抓副汤药的好。」 刘翠花胡乱点了点头,只想快点离开,没想到刚刚说话那婆子却极为热情,上前拉住她的手,「镇南那家医馆就是我家大伯开的,要不我现在带你过去,也不远!」 说完,又状若不经意地开口,「说起来,你家小子我还见过几面呢,但是就在想,这是谁家这么有福气才能这么个出色的小辈……」 刘翠花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这婆子这么热情,原来是冲着李挽来的! 往常也有不少人来朝她使好处左问右问李挽的婚事,那时她都是鼻孔朝天一副高高在上享受旁人巴结的样子,此时不同往日,一听这话,立时变了脸色,径直甩开那婆子的手,「还出色的小辈,差点没把我和我家老头子气死!」 张婶子一听,顿时有了兴趣,「哟,这是为何?」 刘翠花当即开始大吐苦水,「她在家里就是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我家老头子卧病在床这几月,她是半点也不关心,昨日里我家老头子不过说了她几句,她,她竟然就要动手,还把家里的钱都拿走了……我可真是个命苦的人啊,生了个这么不孝顺的儿子,可真是要活活把我气死……」 几个婆子听得面面相觑,刚刚要拉着刘翠花去医馆的那个婆子也不吱声了,张婶子沖二人摆摆手,「你们先走,你们先走。」说完又拉过刘翠花,「刘婆子,你家真就如此气人,唉,原以为你是个享福的……」 两个婆子相携离开,离得二人远了些后,一直未做声的那个婆子左右看了眼,小声开口,「你可别想着拉你家闺女和李家那儿子的配了,暂且不说李家那儿子品行如何,更要命的是,李家那儿子不祥!」 「不祥?」 「李家那儿子出生时是我姑婆给接得生,我姑婆说,那当时是真看着活不了的,浑身青紫,都没了气,谁知道两三天后就看见刘婆子在家养孩子做起了月子,可不是玄乎着呢,你可别告诉别人这话……」 「怪不得我一对上李家那儿子的眼睛就心里发憷,正常人谁长那样好看啊,原来如此……」 两人念念叨叨地走远了。 转角处,一个深衣人为此顿住了脚步。 ◎最新评论: 【下一章是不是就回来了】 -完- 第十五章 ◎  死而復生么……  李元昭若有所思。    他手指似是无意间碰了下墙角,而后便住 死而復生么…… 李元昭若有所思。 他手指似是无意间碰了下墙角,而后便转身走了出去,几个侍卫上来汇报消息,目前仍是没有什么新线索。 李元昭面露失望,深吸了一口气提了些精神,「继续查。」 说完便进了一家成衣店,似是要买衣服。 街头,一个挑着扁担的农夫压了压帽檐,在成衣店门口磨蹭了片刻,看见李元昭竟真是在认真挑衣服后方悠悠走开。 在他走开不久后,一个黑衣人出现在李元昭待过的转角,将墙角的符号抹去,几个纵跃迅速离开。 「公子,这几套可都是用得好料子,也适合您的身量,要不取下来您看看?」成衣店老闆才刚开张就看见有个贵公子进来,顿时喜笑颜开,亲自上前来介绍。 等了片刻,李元昭猜想一直暗暗跟踪自己的人应当离开了,正想对店老闆说自己不买了,忽想起今早无意听慧通大师提起过,昨日里那位李公子也要在山上住上一段时间,慧通大师正打算去旁边村子里借身衣服给那位公子。 想起昨日里苍白瘦削的少年人穿着被别人穿过的,而且还有可能并不合身的衣服,李元昭按下心底突然冒出来的不舒服,拒绝店老闆的话出口却变成了,「给家弟买。」 第20页 末了又补充了句,「身材瘦弱,比我矮上近一头。」 店老闆愣了下,这一大早跑来给自己弟弟买衣服的哥哥着实少见,兄弟间肯定感情甚笃啊。 他立马取了另外几件衣服过来,「公子如此丰神俊秀,想必令弟必定也是气质上等,这件靛蓝色、这件墨绿色,还有这件象牙白……」 慧通的确是一大早就去旁边村子借衣裳去了,现在手里拿了个包袱才刚回到小庙的门口,远远便看见李元昭也拎着个大包袱从山下来。 他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唿,「李公子这是忙完事情了?」 李元昭一大早下山本也就是为了做做样子,昨日事情让他意识到了跟踪他的人十分隐蔽,他现在能得到的消息很有可能也会被对方第一时间察觉。他此行出来一共带了两批人,本来是双管齐下,现在只能他和侍卫明面上用来迷惑暗中人,让隐卫暗中打探消息。 就是现在情况有些尴尬…… 李元昭佯装咳了下,「大师这是借到衣服了?」 慧通掂了掂手中的包袱,「向村头的樵夫借了件。」说完,便迈步要进去。 李元昭赶紧喊住了他,三步并作两步也到了门前,「大师,我的侍卫在山下也多送了几件衣服过来,大师若不介意,可转交那位李公子。」 慧通摆摆手,「这有何介意的?我先替李施主谢谢李公子了。」 刚刚做完早课的小和尚听到慧通的声音,欢快地从庙中冲出来,「慧通大和尚,你回来了!」 慧通上前摸摸小和尚的头,「李施主醒了没?」 小和尚摇摇头,「没呢!」 昨日里很晚了,慧通大和尚突然说下山去接人,又嘱咐他今早千万不能在院中吵闹,他可是一大早连走路都放轻了脚步的。 只是小和尚看了看一旁站着的李元昭,忍不住有些疑惑,怎么还有一个人? 慧通将李元昭带来的包袱交给小和尚,「别看了,你把这个送给李施主去。」 大大的包袱一下子压到小和尚怀里,把他沖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小和尚的声音在大包袱下瓮声瓮气地传来,「大和尚,你怎么借了这么多衣服过来?」 慧通哈哈大笑。 李元昭不自在地错开眼神。 昨日里时不时飘雨,今天倒是一个艷阳天。 暖洋洋的阳光透过门缝窗缝洒在屋中,有一道落在了李挽的枕边,正不动声色地想要爬到她脸上来。 小庙前后左右皆有山林,现在过了鸟儿早起觅食的时间,大都闲了下来,有几只落到了庙中院里,偶尔叽叽喳喳两下。 李挽在这种祥和气氛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有些恍惚,想起昨日,想起从前,只觉得像做了一场漫长漫长的梦。 梦中,她半边身子侵在水中,无法上岸,也无法完全没入水下。 「李施主,李施主!」外面有人敲门。 李挽下床把门打开,上次见到的小和尚举着大大的包袱,「李施主,这些是干净的衣服,你快点换上出来吃饭吧。」 说完,又兴沖沖跑走了,远远还能听着他急急地声音,「师父,师父!大和尚又偷吃我的烤红薯!」 李挽不禁失笑,一抬头却撞上一双眼睛。 是昨日里遇见的那位公子。 她点头示意了下,便关上了门。 院中,李元昭却仍怔怔站在原地。 他是第一次见李挽笑,这双眼睛,太让他感到熟悉了。 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 天气才刚刚略有回暖,京城里的宴会就已经接连不断。 今日里正是太尉府的大小姐宁蓁蓁举办的吟诗宴。 此等宴会一般男宾女宾皆有,只是分席而坐,中间往往隔着些垂柳假山水池。 虞景深随意坐着,只等时间差不多了能够应付他娘后便离开。 太尉府大公子宁楚遇看得无奈,这位心不在着,也硬生生钓走了对面一众姑娘们的心。 想起自己妹妹特意嘱託自己的事情,宁楚遇忍不住有些头大,自己妹妹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这位爷,这不是让他难做吗? 只是,为了自己妹妹,再难做也得试试。 他提了提嗓子,开口,「我记得虞兄在书院时诗文也颇得先生赞赏,今日不作一首?」 虞景深随意把玩着手中酒杯,懒洋洋道,「作不出。」 宁楚遇一哽,深吸一口气,正琢磨着再说些什么,忽看见虞景深带来的那两个侍卫似乎有事,他不待虞景深开口,主动退后一步。 其中一个侍卫俯身在虞景深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下一秒,他便看见虞景深手中酒尽数洒了出来。 不待他说话,虞景深留下一句「抱歉」便匆匆离开。 一路上,虞景深脑子里都是刚刚探五在他耳边说的话。 原来,丞相府还有一个孩子。 侯府书房,虞景深将所有关于相府的画卷都取了出来,这些都是他刚开始做关于那人的梦时搜集的,可惜没有一人和梦中那人相像。 从他十岁左右,他就不停的重复同一个梦,梦中他打马路过相府,见到相府走了水,一个人影站在火中,,看不清脸,只一双了无生念的眼睛透过火苗看向他,他想跳下马把他拉出来,但每次都在那时便从梦中惊醒了。 第21页 这些年一直找不到那人,他也逐渐试图开导自己许是梦中全部都是虚假的,但到底心中留下了些梗。 画像一幅幅铺在暗中,虞景深敲打着手指,忽然目光在其中一幅上顿住了。 画上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子,下面用小字备註着这位是相府夫人云如梦的母亲曹氏,已去世近二十余年。 虞景深的目光停留在画中人的眼睛上。 这双眼睛,和那家金铺里的小老闆的眼睛倒是如出一辙。 作者有话说: 存稿箱有话说:作者君最近在复习考试,这已经是最后一章存稿了,所以14-16号就没有更新啦,17号恢復日更,并将请假的补更回来……谢谢各位还在追更的小可爱们! ◎最新评论: 【诶呦可急死我了】 【我也要考教资,噘嘴】 【断在这里三天,可恶啊】 -完- 第十六章 ◎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虞景深忍不住摇头,哪里会这么巧合。 探五也知道他家侯爷早些……◎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虞景深忍不住摇头,哪里会这么巧合。 探五也知道他家侯爷早些年一直在搜集和丞相府有关的人员的画像,只是不知是做什么用,现在一看虞景深又翻出了这些画像,想到探三传回来的消息,倒是机灵了一回:「主子,我现在就通知探三在李元昭找到人后第一时间送幅画像回来。」 小庙里的饮食自是算不上丰盛,但胜在蔬菜新鲜,盛在碟中也十分喜人。 李元昭虽是丞相府的大公子,却并不端着架子,也像平常人家一般端着米饭坐在小桌旁,只吃着吃着,眼睛就开始止不住向对面撇,眉头也越皱越深。 这人怎么吃得这般少? 对面,李挽本就胃口不大,现在只盛了半碗米饭,菜也只吃靠近她的那碟白菜,旁人吃起饭来都是香喷喷的模样,只她抬手低头像完成任务似得,一口菜,一口饭,脸上看不出情绪。 李挽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一抬头就发现对面人盯着她手中的碗,碗中的米饭已经见了底,一片夹过来的白菜在米旁。 她本来不明所以,但余光看到桌上时才恍然大悟起来,白菜碟子里已经只剩下了汤汁,所以他这是想吃白菜? 已经夹起了碗中白菜,却能够感受到对面的目光还在,李挽顿时感觉筷子有点沉重。 李元昭此时也有些食不知味。 他自己就有两个弟弟,但没一个像对面这人这般矜贵的。 昨日里听慧通提及过,这少年也是在这乡下长大的,可乡下的少年郎们不都是皮糙肉厚的吗?这得是家里多惯着才能养成这幅模样,这要是自己弟弟,直接几勺子饭上去,不吃也得吃。 他想忽略对面人,暗自警告自己不要多管闲事,但看到对面人真的拿起碗筷要去沖洗时,到底还是没忍住,「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还是不要挑食好。」 李挽怔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说自己,这是在暗指自己吃了太多白菜? 她有些疑惑,这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们,平日里在家都没有白菜的吗? 小和尚正埋头吃得正香,一听这话,从碗中抬起头,嘴里塞满了米饭,声音含煳不清,「对的,对的,不能挑食,师父说,挑食会长不高!」 小和尚嘴角沾了颗米粒,摇摇摆摆,将掉未掉。 李挽弯腰帮他拭去,「所以要好好吃饭。」 虽然对面人面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声音也仿若不会起伏般,但李元昭却莫名开始酸熘熘的,早上时对这小和尚笑,现在还给这小和尚擦嘴,自己又给他买衣服又担心他长不高的,结果连个柔和点的眼神都没得到。 将自己这两天的反常归结于只是不忍心看见一个年龄和自己弟弟相仿的人长歪了,李元昭觉得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一个陌生的少年郎罢了,既然不领情,那就算了。 况且这少年难道自己没有家人吗?用得着自己问东问西的。 午饭后,慧通和尚背了药篓喊了李挽同去采些药材。 他从院中找出了两根光滑的棍子,递了根给李挽,「雨后路有些滑。」 坐在一旁随意翻着庙中经书的李元昭耳朵动了动。 慧通和尚又找出了另一个小药篓递给李挽,「施主还没採过药吧?」 李挽摇头,她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活得极为单调,在她看来,每一日重复昨日也没什么不好。 慧通边把油纸伞 、小铲子等工具都找出来放入背篓中,边闲聊道,「採药也有採药的乐趣,若是没尝试过,那可有点可惜了。」 「这世间事这样多,若是这个也要说可惜,那岂不是事事都可惜?」 「对于生爱餵鸟养花人来说,那自是不可惜,对于被迫忙于生计人来说,也不可惜,前者已有所爱,乐趣足够了,后者疲于奔命,再说这些,徒增伤悲,唯独对于迷迷茫茫混混沌沌之人来说可惜,一静不如一动,一动方可变化。」 看到李挽若有所思,趴在桌上练字的小和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李施主,大和尚就是在忽悠你去和他一起採药!太危险了他一个人不敢去!」 太危险了……一旁的李元昭耳朵又动了动。 他正细想昨日里走过的山路,开始猜测二人会去哪里採药,突然被凑过来的光熘熘的小脑袋吓了一跳。 第22页 小和尚将头伸到他跟前,肥嘟嘟的手指点了点他手中的经书,「你是不认识这个字吗?为什么这么久都不翻页啊?」 李元昭正想辩解,一低头,发现这页正是下一篇章的开端。 整页只有一个字,「伍」。 在小和尚的疑惑下,慧通和尚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小庙。 ------------------------------- 山路其实算不上滑,今日上午阳光正好,将昨日里湿漉漉的地方早已晒干,偶尔有些小小的水汪,也完全可以绕开。 李挽浑身上下只有手中的那根充作拐杖的木棍,极为轻便。 李元昭背着药篓跟在二人后面。 慧通也不问他怎会有闲心跟着上来,仍如平常一般和李挽闲聊。 「施主可还记得我上次说过的话?」 李挽记得。 她那次上来替李大柱求医,在庙中避雨时,慧通问她是否愿意同去南方。 当时毫无心思,现在竟觉得未必不可。 她并非一念执着于过去之人,经过这一遭,倒似拔去了沉疴痼疾。 只余生漫漫,确也不知该向何方。 「贫僧已经决定后日便要启程了。」 李挽有些疑惑,怎会突然提前这样多日子? 慧通和尚笑看了李元和李元昭二人一眼,「因为贫僧已了却了半桩心事。」 「不知师傅上次邀约是否仍然作数?」 「若是有缘,自是作数。」 若是有缘? 李挽还待再问,慧通却摇摇头不肯再说。 李挽只认识简单几样药材,却从未动手亲自挖过,拿着小铲子看着眼前的一株小药苗迫有些无从下手。 她手中的这只小铲子前几日刚刚磨过,剷头能清楚反射出阳光来,李元昭总觉得下一刻那铲子就能招唿到手上去。 他嘆了一口气,心想算了,来都来了,帮他采棵药也没事。 走到李挽身边,李元昭回想着自己在外祖父家见到的自己外祖父采草药的样子,大手一挥,「你在旁边看着,我来。」 「……要先从外围慢慢向里移动,注意不要伤了根部,待到土松软之后,拿住靠近根部的地方缓缓向上拉,这样就能轻松拔出——」 然后戛然而止。 他拔了两下,那小苗竟愣自不动。 李元昭其实这也是第一次动手实践,虽然脸上胸有成竹,实际上也有点忐忑,更是没想到这地面上小小的一棵竟然有这么深的根。 「这种一下子拔不出来很正常,需要继续再挖深一点。」 又挖了几下,竟还是拔不出来。 李元昭感到自己额头差不多都要冒汗。 接近半盏茶过去,李元昭看了自己手中带着长长根须的药苗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把还带着不少泥巴的完整药苗在李挽面前晃了晃,一脸骄傲,「你一看力气就不大,要是喊我声李兄,接下来我就都替你挖了!」 李挽实在没忍住,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李元昭愣是读懂了这个眼神的含义: 这人是脑子不正常吗? 唉,也有些可怜。 算了算了,不与他计较…… 「咦!」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旁边忽响起了慧通和尚的惊讶声。 「李公子你怎么把整株都挖出来了?」慧通看着李元昭手中的小苗一脸疑惑,「这种药材只要根上部分就可以了,其根一般都长的极深,也没什么作用,挖出来只是白费力气。」 看了眼地上的深深的大坑,李元昭清了清嗓子正想转移话题避免尴尬,一抬头却对上了李挽紧紧抿住的嘴角,以及抑制不住笑意的眼睛。 察觉到他看过去,眼睫毛不自然的扑闪几下。 像扇子一般浓密。 李元昭忘记了刚刚要说的话。 他开始了新的忧心: 这少年幸好在这偏僻地方长大,倘若长在京城里,怕是要惹上一众仗着权势为所欲为的人。 就只怕乡下也有心术不端的人,长成这般,又这样瘦弱…… 就是娶妻,万一娶了个性子跋扈的,岂不是要被自己妻子压得抬不起头来。 他这边越想越愁,简直想问问问少年的家里人怎么教养的孩子。 那边,李挽却全然不知这些,她看见了熟人。 柳枝是趁着刘翠花和李玉都不在家时偷偷跑出来的。 她幼时烧坏了脑子,做事要比旁人慢半拍,自小被家中人丢弃后便在街头和其他的小乞丐们一起捡些吃的喝的,知道后来在街头髮了高烧就要没了命时被十一岁的李挽捡了回去,后来在李家做些帮工。 刘翠花、李玉二人时常骂她,她倒也不在乎,有的吃有的睡就很满足了。 李家中,她最喜欢的就是李挽。 只有李挽会把糖留给她一颗,会给她带烤红薯,会告诉她常常落到李家院子里的那只漂亮的红尾巴鸟儿叫什么名字。 但平日里,她又不敢靠近李挽,她听到旁人说,痴傻会传染别人,她怕害了李挽。 可昨晚,她迷迷煳煳听到有人说李挽不是李家的孩子,今早又听到刘翠花和李大柱二人商议倘若李挽回去后就将李挽关起来,当下吓得便想出来通知李挽千万不要回去。 可她脑子里装不下太多事情,只知道要去通知李挽,却出了门没多远便迷了路,从早上折腾到了下午。 第23页 现在远远看见李挽,立马委屈的落下泪来。 嘴里却仍然念叨着那句「公子千万不要回去」。 不知道已经念叨了多久,嗓子已经完全沙哑。 ◎最新评论: 【小和尚好可爱哦】 【呜呜呜柳枝也好好】 -完- 第十七章 ◎  接过李挽递过来的手帕,抽抽泣泣地把眼泪擦干,柳枝才反应过来。  她离李挽太近了!……◎ 接过李挽递过来的手帕,抽抽泣泣地把眼泪擦干,柳枝才反应过来。 她离李挽太近了! 她匆忙就向后退,不想却左脚绊到了右脚,眼看着就要摔倒,李挽连忙去扶她,却被带的一同向前倒去。 幸好李元昭在后面拉住了她的手臂。 站稳后,李挽认真向对方道谢。 李元昭有些不自然的甩了甩手,「没事,你也不重。」 不仅不重,而且太瘦了,看起来还没这小丫鬟圆润。 另外,听着小丫鬟的意思,这小子在家里过得不好?一回家就要被关起来?难怪要跑到山上来住…… 李元昭若有所思。 李挽知道柳枝一直有些怕自己,倒也不为难她,只离着两步远尽量放软了声音问,「那你怎么办?还回李家吗?」 柳枝抿了抿嘴,摇摇头又点点头。 李挽猜测,「不想回但又不知去何处?」 柳枝用力点头,「嗯嗯!」但脸上却还带着点犹豫。 李挽看出来了,继续耐着性子问,「可是还有别的什么想法?」 柳枝却低着头不肯再说话。 李元昭在一旁看得眼疼。 这小丫头真是他家里丫鬟?不知还以为是他家里姊妹呢。 真没眼看! 他虽没说话,眼上却明晃晃的不好看,柳枝被他吓得躲到了李挽身后,又一下子弹开了两步,眼泪眼看着又要掉下来。 莫名其妙被李挽回头瞪了一眼的李元昭:我真没干什么! 可接下来无论李挽问什么,柳枝都不肯再开口,被李挽问得急了,就一直重复让李挽不要回家那句。 眼看着就要僵持下来,还是慧通和尚开口解了围,「贫僧看这位施主许是受了些惊吓,不如先回庙中休息片刻再做安排。」 李挽看了眼两只空空的药篓,再看看低着头时不时用余光偷瞥自己的柳枝,也只能无奈点头。 下山时,柳枝坚持跟在最后面,李挽只能由着她,所以直到回到庙中时李挽才发现柳枝一只脚鞋子已经磨破了大半,血丝将鞋袜尽数染了色。 慧通拿了伤药过来,又烧了些热水,李挽陪着柳枝去院中小和尚的房中上药,顾及到柳枝是个女孩子,李挽便只站在门口,默默等着。 前面庙中,李元昭终是没忍住,「他家里人对他不好?」 慧通笑了笑,「本就不是家,何来家里人?」 李元昭愣了下,原来竟是无父无母吗? 那那小丫鬟口中的家里老爷夫人又是谁?他这边满头雾水,慧通却不肯细说,「李公子何不自己去问?」 院中,李挽立在门口,晚霞余光映在她半边脸上,落下的腊梅花瓣拂过她发梢。 李元昭放轻了声音,「怕触及他伤心事。」 说完,对上慧通似笑非笑的目光,他不自然的假咳了声,又补了句,「总归还是个小孩子。」 慧通也向院中看了眼,又看向李元昭。 李元昭秒懂:都到了可以娶亲的年龄了,还是小孩子? 他数不清今天是第多少次尴尬了,幸好慧通只看他一眼就错开了目光没再继续追问。 李元昭却还想上前提起刚刚的话题,还没开口,慧通放下手中清理好的背篓,淡淡问了句,「天色晚了,你今日怎么还不下山?」 李元昭本就没想他在山上是为了掩人耳目的事情能瞒过慧通,只是没想到慧通一直都当做不知道,怎会在这时突然戳穿。 慧通对他的面色变化视若无睹,继续说道,「李施主喜欢桂花糖,你若下山去,可带几颗上山来。」 还爱吃糖? 可不就是个小孩子。 李元昭暗暗吐槽一句。 不过倒也不敢继续耽搁,不知山下进展如何…… 柳枝在屋中自己磨磨蹭蹭给伤口洒了药,她倒不是怕疼,以前比这些都疼的太多了。 她是怕出去之后李挽继续追问自己。 可再慢最终也还是换好了鞋袜。 庙中有煮好的姜汤,柳枝喝了一碗后感觉身体暖和了过来,李挽留意了她走路姿势,确认没什么大碍后才放下心来。 只是也有些头疼,小丫头要比她矮上许多,喝完姜汤后便站在一角开始低着头,生怕旁人靠近她。 小和尚对这个突然多出来的人倒是许多好奇,睁着圆熘熘的大眼睛跑到柳枝面前左看看右看看,只他靠近一点,柳枝就退后一点,直到退到了墙角处去了。 小和尚一脸伤心,「施主是讨厌我么?」 柳枝脸上闪过无措,磕磕绊绊否认,「不是,不是,我是个傻子,会传染的!」 李挽愣了下,一瞬间倒是有了猜测。 「柳枝,你愿不愿意以后跟着我?」 柳枝勐地抬起头来,眼睛里瞬间就都是笑意,只很快又萎靡了下去,声音细细小小,「不行,我不能跟着公子。」 第24页 李挽心中忍不住嘆了一口气,走过去替她将扯皱的衣角抚平,「柳枝,你没生病,也不会伤到别人,和谁在一起都不会有事。」 柳枝有些不敢相信,「真的?」 她下意识将目光投向其他人寻求答案,庙里老和尚和慧通都含笑颔首,小和尚更是用力点头。 柳枝鼓起了勇气,「公子,我能不能跟着你?我会洗衣做饭,还会扫地,还会,还会——」 一时间想不起来更多,小丫头急得眼泪都要冒出来。 柳枝一时确也无处可去,李挽只能先答应下来,再作后续打算。 她从未想过,这一跟就是大半辈子。 李元昭到了山下,先是装模作样在镇上的酒楼里逛了一逛,才遮遮掩掩地见了侍卫,见过后脸上又是慢慢的失望,嘆了口气挥挥手让人散了。 而后又独自在酒楼饮了些酒,方有些无可奈何般的离开。 走的是继续回到山上的路,只是到了山脚边转了个弯绕到了另一边。 哨子响了两声,一黑衣人应声而现。 「公子,找到了!」 黑衣人不过片刻就汇报完了所有消息,李元昭负手而立,林中天色更暗,看不清他的神色,良久,他扯过一旁的缰绳纵身上马直向山上而去。 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只是再快,到了山上时,庙中的烛火也已经熄灭了。 李元昭立在庙门口,春寒料峭,但心却是滚烫的。 时隔十五年,终于找到了。 他既庆幸这个孩子还活着,可一想起李挽消瘦苍白的样子,又止不住的心口泛疼。 他就这样在庙门口站了一夜。 直到黎明时分,慧通打开庙门。 「李公子带桂花糖上来了吗?」 ----------------------------- 李挽觉得今日这人着实有些奇怪。 被李元昭跟了许久后,终于忍不住了,「李公子,您有事吗?」 李元昭一直在犹豫如何开口,他既怕吓到李挽,更怕李挽知道真相后不肯认他们。 因此,被李挽这样一问,反倒犹犹豫豫不知如何开口。 李挽见他目光闪躲,就是不拿正眼看她,偏偏她一转开头后他又盯着她。 她弯腰要将屋内的柴火搬出去晒晒,李元昭抢先上去几下把柴火抱光了。 她拿了扫帚要去打扫院子,李元昭抢先一步把扫帚拿走,自己把院子扫好了。 她要去去倒杯水,李元昭提前把茶壶提好…… 李挽:…… 柳枝本来被李挽吩咐好好休息,现在一看这情况,立马不乐意了。 她才是公子的丫鬟,都要把她的位置抢走了! 于是,本来只有李元昭,现在又多了一个柳枝。 李元昭干一样,柳枝干一样,很快庙里的杂活都□□完了。 二人一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李挽,一个偷偷用余光不停的扫过来。 「柳枝,你去看看慧通师父回来没有。」慧通今天一早便出门行医去了。 柳枝看了看李元昭,并不想动,但看到李挽已经冷了脸,还是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庙中师傅和小和尚二人都在外面整理菜地,一时间,庙内就只剩下了她和李元昭二人。 李挽已经彻底冷了脸,「李公子究竟有何事?不妨直说。」 李元昭从袖中取出他趁着天还未亮时跑下山买来的桂花糖,放到李挽面前,「早上时买了些桂花糖——」 李挽直接开口打断,「李公子若不愿说,劳烦别来打扰我了。」说完起身便要离开。 李元昭情急之下拉住她的袖子,待李挽那双清凌凌的眼睛看过来时,不自然地抿了抿唇,「抱歉。」 一旦开了口,接下来却越来越难。 尤其是李挽脸上仿若只是在听别的故事一般,没有欢喜,却也没有埋怨。 李元昭感觉每一字都吐得极为艰难。 「……抱歉,这么年后才找到你。」 李挽摇摇头。 如果她真的是那个五岁的李挽,那她该开心的,可惜她不是。 她占据了那个五岁李挽的身体,像个小偷一般小心翼翼的在李家贪图温情,最终也得到了惩罚。 现在她没有勇气再去做一次这样的事情。 上一世里她没有的东西这辈子也仍然没有罢了。 看着李元昭脸上小心翼翼的表情,李挽想,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活着,该是幸福的。 李挽没有说话,李元昭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几乎要溢出来,以至于声音都有些颤抖,「我知道你一时间接受不了,但大家真的都在想你,爹娘,你还有其他两个哥哥,还有祖母,外祖父……」 李挽脸上仍然没有变化。 良久,李挽才慢慢开口,「李公子,你应当是认错人了。」 李元昭正待辩解,李挽直接截住他的话,「我的确不是李大柱的孩子,但也不是你们家的孩子。」 李元昭还待继续解释,忽听外面响起一声鹧鸪声,这是有紧急消息的意思。 看李挽仍旧一脸排斥,李元昭无奈只能先放下话茬,放松了语气,「你先好好休息,我晚些再来。」 外面,果真是暗卫上山来了。 「公子,李家被人灭门了!」 「什么?」 第十八章 第25页 ◎  李元昭大吃一惊,命暗卫留在山上保护李挽,自己骑了马立马赶往罗子镇。  他昨日里吩咐暗卫……◎ 李元昭大吃一惊,命暗卫留在山上保护李挽,自己骑了马立马赶往罗子镇。 他昨日里吩咐暗卫先看住李家,打算等看完李挽忽再去李家查探消息,看看能不能找到李当年被偷的其他线索,没想到背后人动作这么快…… 他一路疾驰下山赶往罗子镇,到了镇边时,和一顶从镇中抬出的小轿擦肩而过。 骏马飞奔带起的风吹起了轿上的帘子,轿中,一个少女一身红色衣裳端坐着,脸上挂满了泪痕,怀中抱着一只小狗,嫩白的手指摩挲着小狗脖子上的红绳,眼泪滚落在狗狗柔软的皮毛上。 走出小镇,四处人少了,跟在另一侧的婆子撩开帘子看了眼,顿时吓了一跳,「哎呦,姑娘您可别哭了,回头哭肿了眼睛可怎么好!要是伤了身体,这老爷——」 她本想说这老爷夫人不得心疼,少女冷冰冰的看过来一眼,婆子将要出口的话就哽住了,心虚的转了话头,「这可是大喜的日子,哪里有这样哭的,您就是再捨不得老爷夫人,也该收收眼泪,这要是真伤了身体……」 少女嗤笑一声,「真是怕我伤了身体,还是怕我惹得那人不喜?」 睫羽上犹自挂着泪珠,但眼神却十分凌厉,那婆子讪讪的关上了帘子,在外面小声嘀咕了句,「还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切!」 轿内,赵月秋软和了眼神,轻轻拂过豆包的头,声音轻得犹如落叶,「可惜不能亲自去和他告别了,别害怕,等找到机会就送你回去。」 轿子摇摇晃晃,豆包迷迷濛蒙睁开眼,不过片刻,又要睡过去。 赵月秋无奈的点点它的头,「吃了就睡啊。」 不过到底是怜惜豆包头上伤了一大块,一只腿上还打着缠带,不忍心再扰它。 罗子镇在身后越来越远,赵月秋泪光明明灭灭,最终化作沉寂。 李元昭赶到李家时,李家门口正围了一大群人,仵作已经进去查看尸体,捕快堵住了门口。 李玉在门口哭得伤心欲绝,「娘!爹!你们这是怎么了……」 街坊邻居都在议论纷纷, 「这李家小女儿也够可怜的,这一下子爹也没了,娘也没了,就剩下一个哥哥了!」 「这个哥哥现在还回不来呢,我听刘翠花说他儿子不孝顺,前几日和家里赌气后就要离家出走呢,你没看现在连人影都见不到?」 「真的假的?我昨日里来刘翠花家里借镰刀,李大柱不是说他儿子是去南边进货去了么?」 …… 「这刘翠花也真是的,挖个野菜也能把自己给吃死……」 暗卫在衙门来之前已经进去查探过,李刘二人都是因为误食一种药材而死。 这种药材平时和其他的草药一起服用本是固元所用,但如果单独食用,却是会让人先陷入昏迷,接着在昏迷中因无法唿吸而死。 这种药材在罗子镇周围的山上很少见,因形似一种野菜,以前发生过不少误食的情况,后来官府派人在周围山上进行了大面积的搜查,这些年已经很难再找到这种药材,药铺配药用的也全是单独种植的。 从昨晚到今天,暗卫也一直守在则附近,确认无人可以进去。 李元昭将目光缓缓移向李玉。 李玉哭得鼻涕眼泪都花成一团,她知道别人都只是在随口议论,但每听到一次诸如「这丫头倒是逃过一劫」「真是巧了,这丫头今日竟未吃饭」等内容时仍忍不住心底发颤。 她心里暗自念叨,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昨日柳枝不见了,她娘便让她去找找,她找了半天找不到,便打算在外面逛到中午时再回家,,谁知道遇上了来镇子里买东西的小表哥—— 「表妹?你怎么在外面?」刘金生主动上前来打招唿。 李玉挎着脸,「我家小丫鬟不见了,我娘非让我出来找。」 刘金生一听这话,山里闪过一丝嫉妒,他家里整日未吃得喝得发愁,他这个表妹家都还有专门做工的丫鬟,要是自己能娶了表妹就好了…… 李玉没看见刘金生滴熘熘转的眼睛,还在一个劲的抱怨,「李挽也是,人都不见了,幸好没把家里银子拿走!」 刘金生一听到李挽走了,顿时兴奋了,自从小时候摔断腿的事情后,他就一直有些对李挽发憷。 他可管不着李挽为什么不见,最好能走了就永远别回来了。 他又反反覆覆向李玉问了好多遍,李玉不敢说出李挽不是她的亲弟弟的事情,被问得烦了,直接就说李挽是被她爹娘赶走了。 刘金生摸了摸怀里的欠条,想到过几日赌场还要找到他追债……他不由得起了别的心思。 小表妹家可还是有间金铺的。 又想起今天根本没有赌过瘾,要是以后能常去赌场该多好…… 看了眼李玉干干净净的小脸,刘金生心里有了主意。 「表妹,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你家旁边的旭哥儿?」 李玉果真眼前一亮,用力点头,「记得记得,就是不知道他人去哪里了。」 刘金生故意夸张地开口,「人家是被他亲爹认回去了,听说他亲爹还是什么什么官呢,这几日旭哥回到乡下祭拜他娘,就住在二婶子家里呢!」 第26页 「真的假的?」李玉半信半疑,不过想想以前旭哥家里确实只有他和他娘,他娘死后,他就一个人走了,旭哥长的那般好看,还真有可能是个当官家的孩子。 刘金生再接再厉,「可不是嘛,旭哥儿还想我问起你呢,依我看,他还对你有那种心思呢!」 李玉顿时羞红了脸,半推半就,「真,真得问起我了?」 「千真万确!表妹明日若有时间,我带你一起回去,没准你还能和旭哥再续前缘呢,那你可就享福了……就是,你这——」 李玉正想得入神,一听刘金生顿住了口,立马追问,「我这怎么了?」 刘金生挠挠头,眼睛在李玉身上打了个转,「表妹你长得那是一个好看,可这衣服也着实有点旧了,人家旭哥现在可是有钱了,咱们也不能让人觉得寒酸吧,我今儿可路过那巧绣阁了,那儿可有套新样式的衣服,你要是穿上,那可真是仙女一样的,保准旭哥儿一见你就迷得转不开眼!」 李玉面上为难,「珍宝阁的衣裳太贵了,我爹不会给我钱的——」 刘金生揶揄道,「表妹,你可别说你不知道你家里的银子放在哪儿了?」 李玉想起今早看到自己爹娘从床底拖出箱子的事情,眼神不由得有些闪躲,刘金生也不催她,只在旁边拉长了声音,「这要是真能做得了旭哥儿的正妻,那可是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可惜我没有亲妹妹,唉!」 李玉眼神闪烁,想到以后自己出行也能像那些员外家的夫人一样奴僕成群时眼睛都要泛红,但是—— 「银子由我爹看着呢,我,我怎么去拿?」 刘金生暗暗吐槽,银子不由你爹看着,还能由你娘拿着不成? 想起自己这个姨母每次回刘家可都是扣扣嗖嗖的,从没见帮衬过刘家什么,一看就是个在李家也唯唯诺诺的主儿。 李大柱要真是不在了,自己还是帮了这个姨母呢! 他这边下定注意后,凑到李玉耳边,压低声音,「表妹,我有个办法……」 李玉把那棵绿苗苗揣在袖子里回家后,直到今天上午才找到机会。 李大柱今早不想吃粥,刘翠花便单独为他煮了点菜煳,李家厨房角落里本就还有半筐野菜,李玉趁着刘翠花没注意,把自己怀中的那一颗也扔了进去。 又在厨房磨磨蹭蹭直到看见刘翠花捞起野菜堆上面的几颗菜洗净切碎才出去。 从窗户处看见李大柱靠在床边的身影,李玉心里有点打颤,在心里自己安慰自己。 表哥说了,这只是可以让爹爹睡得熟一点的东西,等自己得了旭哥儿的喜欢,自己可就能给爹爹请更好的大夫…… …… 等李玉兴沖沖拿了钱出去到了和刘金生约好的地方时,刘金生却推脱他今日有事,需要改日,李玉面色郁郁回来,就看见家门口围了一大群人—— 她爹她娘都去了! 她再傻,听了仵作的话的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但是她怎么敢去找刘金生,这可是自己亲手放进去的,要是被人知道了,自己也得跟着坐大牢! 「我过来借刘婆子家的锄头用一下,谁知道一进来就看见刘婆子睡在院子里……」 旁边,捕快正在按例询问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 李元昭不敢继续久待,怕暴露自己,让暗中人顺势查到李家然后查到李挽。 他初听消息时最怕的就是暗中人已经查到了李家,现在看来应该不是暗中人动得手,想起昨日探子汇报回来的关于李家的情况,李元昭目光幽深地向着李家院中看了一眼。 这刘李二人死了也好。 想起李挽还在山上,李元昭先去镇上见了侍卫,吩咐他们尽快查探,京中来了消息不管差没查到,都务必在五日内回去。 侍卫们一头雾水,却也不敢追问。 侍卫首领李山倒是若有所思,立马应道,「是,公子!」 说完便带着人继续出去四处查探。 门外,一身短打戴着斗笠的中年男子刚从客房中出来,一路目不斜视地下了楼。 天气逐渐转暖,客栈楼下有个卖桃花的婆婆,一边走一边吆喝,一不留神眼看就要撞到了中年那你这身上,中间男子脚尖一旋,旁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中年男子就已经到了客栈门口。 京城更加靠北,温度也更低些,这会儿桃花类的花木只能零星见到几个花苞。 探五站在树下,百无聊赖地数着脚下的蚂蚁,探七用手肘捅了捅他,「你这几日怎么回事?老是问老三有没有消息。」 探五白了他一眼,「说了你也不明白。」 探七一愣,转过头来就要直接擒住他的手,探七自小一股子蛮力,要真被他捉住,痛是真的痛,探五弯腰躲过,眼看两人你一下我一下就要动起手来。 一支枯树枝破风而来。 两人一顿,立马立正站好。 不远处,虞景深已经放下了手中的剑,冷冷向二人扫来一眼。 探五探七本以为要挨罚,谁知虞景深提了剑似要离开,二人对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最新评论: 【我还以为我养了四天!qaq结果几分钟看完了】 【(o o)】 -完- 第十九章 ◎  探三未能及时传消息回京城,但相府里李贺之连拿着信的手都在颤抖。  李元昭临行前,……◎ 第27页 探三未能及时传消息回京城,但相府里李贺之连拿着信的手都在颤抖。 李元昭临行前,父子二人已经定好,倘若找到了消息,就在信件尾端用毛笔轻轻落下一点,防止传来的信路上被人劫走后给李元昭带人回京城带来阻碍。 现在这份信上,半页纸上虽都写着这一路所遇到的各种波折以及恐难找到人的意思,但尾端却留有极细极细的一点。 李贺之竭力镇定下来,越是现在越是要稳住,敌人在暗,他们丞相府在明,暗中人一日不找出来,就一日是个威胁。 他这边刚把信放入匣子中,忽听得院中传来李元纬和李元经二人急匆匆的脚步声,他刚打开书房门,二兄弟就已经到了门口。 李元纬性子比较急躁,这会儿眉头都皱到了一起,一看见李贺之,立马迫不及待开口,「爹,不好了!」身后的李元经一把拉住他,低声道,「进去再说。」 他们二人是太子伴读,往往早起便要赶往宫中,直至下午太子练完骑射方可归家,现在不过是刚过午饭时间,现在归来,李贺之自是能猜到是宫中出事了,只是没想到如此严重,当下震惊道,「涂大将军谋逆?」 李元经点点头,面色严肃,「目前消息的确是这样的。」 「太子殿下现在如何?」 李元纬抢先回道,「殿下现在已经被关在东宫。」 李贺之将杯中凉茶一饮而尽,冷静下来,「你们将今日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一遍。」 「今日用过午膳后,太子本要早些时候去习武场,但我们刚刚出门,赵公公便带人围住了门口,言说要请太子先回东宫,皇后娘娘在这时急匆匆从赶来想要阻止,但赵公公十分坚决,不惜得罪皇后娘娘也要带走太子,当时情况实属混乱,我二人也是在皇后娘娘和赵公公的争执中才得知是太子外家涂大将军被查出谋逆,现涂家已经全部入狱……」 「我二人和其他伴读一起又被扣在宫中近一个时辰才被准许出宫,刚路过将军府时,发现将军府已经全部戒严,我们二人不知外面消息如何,就先回家来通知您了。」 将军府全部人已经入狱,这么严重的事宫外却现在都没收到风声,李贺之皱紧了眉,这可不像皇上一时盛怒下得令,反倒更像是早有准备…… 他转头向李元纬兄弟二人嘱咐,「这几日你们就先待在家里,当做无事发生。」 李元纬满肚子雾水,还想要追问涂大将军是不是被人陷害,却已经被李元经拉着向外走。他一边走一边挣扎,「干什么?殿下现在都被关起来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李元经毫不客气,「就是真出了什么事咱俩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这话倒也是实情,他二人都还未入朝为官,现在凭藉的也不过是丞相府公子的身份,朝堂上要真有什么事,他二人也只能干着急。 看李元纬仍旧皱着眉头一脸郁郁,李元经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太子暂时应该不会有事的,朝廷老臣们肯定会维护太子,你就别瞎担心了。」 他们二人虽同时为太子伴读,但李元纬性子更活泼些,李元经则要稳重许多,太子常年在宫中,许是一直被教导言行举止皆要有度反而起了些逆反心理,当初李元纬李元经二兄弟一入宫,太子便自然的更喜欢和李元纬一起玩,这些年下来,太子同李元纬的关系也较其他伴读更亲近些。 李元纬看看天色,感嘆道,「要是大哥在就好了,大哥肯定知道得更多——哎,你说大哥那边怎样了,怎么还没消息过来?我准备了两份见面礼,要是个弟弟,我就将我收藏的那柄名剑赠与他,若是个妹妹,我就把宋二家里的那匹枣红小马要过来,教妹妹骑马……」 ——————————————————————— 李元昭并不想在李挽面前提及李大柱和刘翠花二人,他很怕李挽还对二人留有旧情,但思虑再三,到底还是选择和盘托出。 只要李挽下山,总会听到关于二人的传言的,与其让他从别人口中听到,不如自己亲口告诉他。 即使李挽仍顾念和李大柱的父子之情,那也是应当的,是他们把李挽弄丢,让他在外面生活了这么多年,李大柱和刘翠花二人配不配,他更没资格去评判。 只是他没想到,李挽听到后只是愣了一下神,便面色如常,连声音极为平静,「多谢李公子告知我。」 李元昭先是欣喜李挽没有为此难过,但转而就变成了心疼。 暗卫打听过来的消息中提及过李挽极为在乎李大柱,为了李大柱的病情四处寻医,到底李大柱做了什么,会让李挽夜间冒雨离家,他不敢想像,若是那日没有慧通师父,李挽独自一人被赶出来后该往何处去。 李元昭越想越揪心,便更想尽快带李挽回到京城,但看李挽早早独自进了屋中不肯出来,他连个同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不禁又着急又头痛。 慧通行医回来便看见一大包桂花糖放在院中的石桌子上,李元昭坐在一旁紧缩眉头,目光凝固在李挽屋中的小门上,他暗自摇摇头,李家大公子以前看着也是个聪慧的,怎么这事上反而犯起蠢来了。 这世间万事,果真是越在乎越小心翼翼啊。 他直接清了清嗓子,状若无意想起,「李公子,令堂身体可还安康?」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屋内人听清。 第28页 李元昭先是不明白为何慧通这样问,年前生病的不是家中祖母吗? 但看见慧通看向李挽屋中的小门时,李元昭灵光一闪顿时明白了,立马感激地向慧通笑了笑。 屋内,李挽呆呆坐在床边,脑子空空的,似是什么都没想,又似是想了很多东西。 想起那日她拿着匕首站在李家院子里,李大柱变了形的五官,又想起她幼时读书得了夫子夸奖,李大柱拿着她写的文章欣喜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还想起了前世里她去幼儿园的第一天,家里二人一个着急出去打牌,一个昨日里醉酒还未醒,她自己一个人背着书包到了幼儿园门口,却被告知没有父母带着不准进去。 以及她只拿着身份证离开家时,坐上车后透过车窗又回望了眼她一直生活的城市,看着那座城市在她眼中如迷雾般消散,最终化作虚无。 一时间竟分不清这些真真假假。 李挽感觉自己头有些痛,仿若一根针从大脑扎入,一点点螺旋进去,她眼前一片眩晕,意识已经逐渐抵抗不住绵绵的睡意,将要昏过去时,忽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屋内的阳光随着门的晃动而微微颤动,李挽眼前一切逐渐重新聚焦起来,痛觉迅速消退。 门外,李元昭好好酝酿了一番焦急的情绪,但敲门的手却连用力都不敢,怕惊着了李挽。 他暗暗提前在心中演示好怎么说服李挽,可当李挽一打开门,他便把刚刚想得什么统统忘记了,脱口而出便是,「你脸色怎么这样苍白?」 太苍白了,在阳光下几乎接近透明。 李元昭情急之下就要去拉李挽的手,却被李挽躲开,他又着急又不敢强迫李挽,额头上都急得冒出汗来,「是不是不舒服?先让慧通大师给你看看好不好?」 李挽一动不动,神情冷淡,「找我什么事?」 这要是李元纬和李元经二人,李元昭早直接上手把人拽走了,但一对上李挽,李元昭是真觉得这个弟弟处处透露着一种易碎感,让他无从下手,别说用蛮力了,即使这么着急,他都仍然连句重话都捨不得说。 可看着李挽这副总觉得下一秒就要晕过去的样子,他又忧心不已,幸好这时,慧通大师拿了药材到院中来晾晒,李元昭仿若找到了救星,赶紧道,「大师,你快来看看挽儿——李挽这是怎么了!」 李挽同样躲开了慧通想要把脉的手,面对慧通大师,她面色缓和了些,「无碍,不劳烦大师了。」 眼看着慧通点点头后就又要去继续晒药材,李元昭拦住了他,「大师,这?」 慧通是真觉得自己就不该到这后院来,让这二人自己掰扯才对,只是这一个傻,一个犟,怕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他明日里可就要出发去南方,这二人还未解决好,如何能放心。 轻轻拿开李元昭拦住自己的手,慧通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施主身体无碍,以后注意调养便可,李施主不必担心。」 末了又转向李挽,「贫僧明日里便要启程,施主若要同行,且须早些准备。」 慧通说了这几句就自顾自走开了,李元昭却脑子一轰,准备?同行? 李挽这是要同慧通大师一起走?难道是想要出家? 转瞬间,他脑子就自动完成了李挽穿着僧衣在一座小庙中青灯古佛度过一生的情景,孤苦伶仃,节衣缩食…… 慧通还未走出院子,就听到李元昭惊恐地喊了一声,「不行!」 他嘴角露出一个笑来,这是不给点压迫感都不行啊。 ◎最新评论: 【经线纬线,地理?(想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出海了】 【(●—●)】 【问候别人母亲,应称唿令慈!介绍自己母亲才叫家母!】 【我来啦!!!加油!】 -完- 第二十章 ◎  李挽不理会李元昭,转身就要关上门,李元昭赶紧上前撑住,「我知道你肯定也知道自己是我弟弟的,我……◎ 李挽不理会李元昭,转身就要关上门,李元昭赶紧上前撑住,「我知道你肯定也知道自己是我弟弟的,我理解你不想回去,但是母亲她实在思念你,自从你丢了后,她就一直自责,身体,身体也——」 说到这里似是提及到悲痛之处,难以继续下去,整理了下唿吸才继续开口,「待母亲了了心结,你要去哪里,我绝不阻拦你!」 李元昭自认为表演的毫无痕迹,但李挽确仍旧不为所动,「那是你母亲,与我何干。」 他看向李元昭压在门框的手,示意他拿开,李元昭不仅不听,反倒又向屋中挤了点,「若是只想要散散心,也不必非要和慧通大师一起前往南方,你有记忆以来还没去过京城吧,要不和我一起京城玩玩怎么样,京城可繁华了……」 李挽没法关上门,李元昭又在她耳边嗡嗡嗡说个不停,干脆直接出了屋子去给慧通大师帮忙,李元昭又想跟上来,李挽看向他,「若是你继续跟着,我就永远不会和你一起回去。」 李元昭只能顿住脚步。 李挽走到前院门槛处时,又听到李元昭在身后悲痛道,「其实不止母亲,三弟也很是想你,他自小体弱,长到成年已是极为不易,当年嬷嬷正是为了照料他没能顾得上母亲,才让你被歹人带走……我这次来寻你前,他还在病床上拉着我的手,盼着我早日带你回去。」 第29页 李挽脚步未停,径直走了出去。 慧通在教小和尚习字,看见李挽出来也不惊讶,倒是小和尚向后院方向张望了一眼又看向李挽,「施主,你是和你哥哥吵架了么?」 李挽一愣,下意识否认,「李公子并非我哥哥。」 小和尚明显不信,「他肯定是你哥哥!你们俩人都长得这么好看——哎呦,慧通大和尚,你打我干嘛?」 慧通又在他头上敲了一下,「经书念了这样多就只记住了吃相和色相?」 小和尚不怕他,但却怕自己师父,眼睛往外面瞥了眼,看见自己师父在门外除草,当下便不敢大声嚷嚷,偷偷沖慧通做了个鬼脸,一熘烟跑到院子中去了。 慧通看得好笑,脸上皱纹都堆成了一团,感嘆道,「小孩子活得简单啊。」 说完,又看向李挽,「反倒是你这样的少年人看不明白啊。」 李挽不懂,「您也认为我应当去京城么?」 慧通摇摇头,「这并非贫僧如何想,关键还是在于施主的心,施主的心想要如何,这得施主自己方能听见。」 想起李元昭提及的家中母亲和弟弟,李挽不是完全没有触动。 只是—— 「大师,若李公子要寻的人并不是我呢?」 「施主这是以为别人都看错了,实际上却是自己看错了啊。」 李挽摇摇头,不知如何开口讲述她并非真正的李挽而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孤魂,只怕即使是讲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慧通拿过小和尚练字的笔,在纸上写下「因果」二字,看向李挽,「施主信吗?」 但又不待李挽回答,便继续道,「有因方有果,施主若为果而烦忧,不如去了断因。」 了断因?李挽若有所思。 「若去了断这因必须用谎言呢?」 「谎言也未必不好,况且,施主怎知自己所说的谎言便是谎言呢?」 慧通走后,李挽又在佛像前呆坐良久。 她无法告诉李元昭原来的李挽已经去世,即使告诉李元昭也只会认为她在推脱。 算了,既然用了原来李挽的身体,了却她母亲和弟弟的心愿也算是自己对这个世界中原本李挽的偿还了。 柳枝本来在外面帮着庙中师傅整理庙前小路,这会儿应是忙完了,蹦蹦跶跶进来,「公子,我听到慧通师傅说他明日便要走了,我们也一同走吗?」 「不,我们去京城。」 「京城?」柳枝不解,「为什么呀?」 一转头却看见李元昭站在门口神情激动地看过来,柳枝赶紧拦在李挽面前,「我们公子不想和你说话,你走开!」 李元昭却并不理她,只直直看向李挽,「你同意一起去京城了!」 李挽点头,「你说过待你母亲心结了却,便任由我决定去留。」 李元昭下意识便想劝李挽一直留在京城,幸好及时反应过来,「对对对,如果那时你想要离开,我绝无二话。」 只说完后又在心中默默补了一句,至于别人有没有二话,那我就不知道了。 如果不是今日时辰不适合,李元昭恨不能现在就启程去京城,倒是想到暗中人后才又冷静了下来。 翌日,反倒是李挽先出发,她带着柳枝先独自赶往京城,李元昭命暗卫暗中护着他,为了防止暗中人察觉,他还要多停留一日,后面再和李挽汇合, 慧通看着二人走远,又看着李元昭也急匆匆告别后便赶往山下,长嘆了口气,这一折算是结束了。 但这口气还没谈完,他忽面色一变,倒想起另一件事来,这后山可困着一人呢。 慧通这一忘不要紧,探三这两日可真过得痛苦不堪。 他那日看见李元昭上山了,便想跟上来瞧瞧,远远看着李元昭进了一座庙,他刚想找个地方盯着,就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他顺着声音追去,谁知道半山腰迷了路,本以为一盏茶便能走出去,结果屡次尝试都失败后,这才意识到这他怕是被困在别人设的阵法里了。 在这林中虽不至于饿死,但消息传不回京城去,连外面是什么时辰的都不好判断,稍作休息后,探三再次试图出去。 林中一直瀰漫着淡淡的薄雾,探三边走边做记号,竟觉得这次薄雾在逐渐消散,果然,最后直接顺利走了出去。 他来不及回想是谁设下的阵法,便要先去找李元昭看他现在进展如何,没走多远,就看到一个背着行李的和尚在匆匆赶路,他上前问道,「请问这附近有庙吗?」 谁知那和尚头也不抬,径直扔下一句「不知道」便直接离去。探三无奈,只能先下了山,再顺着那日的路上去。 不远处,慧通脚步不停,念叨了句,「这个暗中跟踪那个,那个暗中跟踪这个,怕是不会光照明正大地走道了,算你好运,不然再留你待上几天……」 待到探三找到小庙,得知李元昭又今日已经离开小庙不知去了哪里的消息时已经又耽搁了不少时间。 山下,李元昭在客栈把所有的护卫都喊了回来,面带焦急,「我明日便启程回京城,你们留下继续查,一又消息立刻去信,万不能被人截走!」 一众侍卫齐刷刷应「是」。 李挽和柳枝二人都不会骑马,乘坐马车一路速度也不快,及至第二日傍晚时分时李元昭便已经赶了上来。 第30页 李挽猜测他肯定安排了人跟着自己,所以对突然出现在客栈里的李元昭倒是并不惊讶。 柳枝却实实在在吓了一跳,她只知道李挽说要去京城,但对于为何要去却一概不知,反正李挽说什么她便做什么,。 看着突然出现在屋中的李元昭,柳枝吓到舌头都差点打结,「你,你,你要干嘛?我告诉你,离我家公子远点!」 李元昭本就为李挽三番两次维护柳枝而暗暗不爽,这会儿看李挽不在,一时冲动上头,冷冷道,「你家公子是我弟弟,自然该和我一起走。」 柳枝先是没明白李元昭什么意思,反应过来后,惊得张大了嘴巴,「你骗人!」并且上来动手要将李元昭推出去。 李元昭虽一直觉得这小丫头又呆又讨厌,但实在没料到柳枝竟会如此激动,他侧退一步躲开,柳枝一个没站稳,眼看着就要摔到门上去,李元昭还未来得及拉住她,就看见刚巧出现在门口的李挽扶住了柳枝。 柳枝看看李元昭,又看看李挽,撇撇嘴,眼泪就委屈地冒了出来。 李挽看向李元昭,「柳枝若做错了什么,李公子直接转告我便可,若是冒犯了李公子,我代她向李公子道歉。」 言下之意,柳枝是她的人,还轮不到李元昭管教。 本来是想来和自己弟弟交流交流感情的李元昭:…… 他几次想开口解释,但一直偷偷盯着她的柳枝每次一见他有说话的意思,就哭得大声一点,看他闭了嘴,又默默将声音放小。 但凡李元昭瞪她一眼,她就直向李挽身后缩。 看着李挽挡在柳枝面前的身影,李元昭觉得自己真是要愁断肠。 先是忧心李挽不会喜欢柳枝吧?后面又忧心就这丫头这点手段都能哄住李挽,这要是到了京城,居心叵测的女人那样多,万一李挽要是被人骗了,岂不是要伤心难过? 李挽又样貌这般出众,即使身体有些不好,但任由他想了一圈,也愣是想不到京城里有哪个少年郎能比得上李挽的。 这还距离京城有大半的路程,李元昭已经在心里暗暗打定主意,等李挽回到京城后,一定要先让娘先把家里的丫鬟们都敲打敲打,外面的也要注意,亲事什么的都不着急,先养好身体最重要。 还有赏花宴对诗宴这些场合也要注意,倘若他不在,也要安排个可靠的人照看着…… ◎最新评论: 【月秋啊月秋可怎么办啊】 【终于要回去了!】 【大师有意思】 【 【慧通这和尚挺好玩的】 【快点到家吧qaq孩子太苦了,想看甜】 -完- 第二十一章 ◎  一路上李元昭顾及着李挽的身体,未敢急速赶路,因此比几人晚一步出发的探□□倒要早些到了京场 一路上李元昭顾及着李挽的身体,未敢急速赶路,因此比几人晚一步出发的探三倒是早些到了京城。 侯府书房里,虞景深听了探三的话,面上虽无变化,心里却忍不住有些失落,竟是没找到么。 「现在李大公子已经赶往京城,属下又去寻了遍山腰上的设阵人,但毫无所获。」 「那日跟踪李元昭的暗中人也回京了?」 提及这个,探三也有些疑惑,「那人应是未回京,属下那日出了阵法后,曾看见过他跟着李大公子带去的侍卫,暗中人很敏感,属下没敢靠近,但是属下直觉感觉那暗中人目标不在李大公子,而在李大公子要找的人身上,侯爷,要继续查查这个暗中人是谁的人吗?」 虞景深摇摇头,现在宫中情势变化,李元昭突然决定回京怕也是为了此事,朝中文臣这些年心虽不齐,但李贺之的影响力仍不容小觑,况且李家还有两位公子是太子伴读,这场风波,李家离不开旋涡。 侯府里还有一份兵权,怕也是同样躲不开。 窗外几盆虞夫人摆上的花花草草都生了新芽,虞景深看向外面亮堂堂的天,目光却沉了下来。 忽有急匆匆脚步声响起,紧接着是敲门声,「侯爷,宫中来人了!」 宫中再大的事,到了寻常百姓中间也会消散在酒馆茶楼里,到了高门大院里,只要自己主子还在,奴僕们倒也没有几人关心。 刘嬷嬷这会儿正忙着指挥小厨房多做几样糕点,「夫人这两日胃口不好,再多添份山楂糕,千万莫要忘了红豆糕,虞大姑娘最喜欢那个……」 估摸了下时间,虞大小姐差不多也要到了,刘嬷嬷又督促了两句尽快做好送去正院,便急匆匆去大门口守着。 自打过了年后,夫人身体就一直不大利落,这眼看着正月都要到底了,竟还是不见好转,刘嬷嬷也是跟着发愁,希望虞大姑娘来了后能开导开导夫人才好。 刘嬷嬷在小门口站了约么半盏茶功夫,虞心悦的轿子便到了。 她今日穿了件桃红色的春装,外面罩了件镶狐狸毛的斗篷,脸上带着几分娇气,自是人比花俏。 下了轿子,便亲近地拉住了刘嬷嬷的手,「心悦给嬷嬷问好了。」 刘嬷嬷赶往退开一步,「这怎么使得,虞大姑娘折煞奴婢了!」 刘嬷嬷这样说,虞心悦可不会真轻慢了她。这位可是跟了大姨母几十年的老人了,在姨母面前的分量自是不轻。 少女声音如同风铃般,声声敲在听者心上,「嬷嬷可别谦虚了,敬重您这是应当的。」 第31页 几句话下来,刘嬷嬷脸上的皱纹便舒展不少。 「姨母近日里身体可还好?」 「不大吃得下饭,自从年后便消瘦了些。」 「呀,我该早些来看姨母的,我前几日随母亲去万佛寺拜佛,为姨母求了个安康符,希望能保佑姨母身体康健才好……」 「虞大姑娘有心了。」 两人说话间,便到了正院门口,刘嬷嬷朗声道,「夫人,虞大姑娘到了。」 云如梦这几日总是心悸地厉害,闻言将手中的玉佩放进匣子里,勉强打起精神来,「心悦来了,过来坐。嬷嬷,让丫鬟们多上几份点心过来。」 刚巧小丫头端了点心过来,刘嬷嬷接过来放在小案上,「都提前备着了。」 虞心悦坐到云如梦跟前来,看云如梦眉梢处仍旧留有淡愁,故意撒娇道,「姨母这是怎么了?心悦来了竟连笑都不笑一下,莫不是在赶我走不成?」 少女脸颊微微鼓起,眼睛圆熘熘的,一股憨态自然至极。 云如梦点了点少女额头,「你整日在家里闹你母亲还不够?还要跑到我这里来闹?」 虞心悦捻了块红豆包咬了一口,眼睛微微眯起,「这不是姨母这里的红豆糕都比我家的好吃嘛!姨母到底因为什么事烦心,不若说出来,让心悦帮你分分忧,好不好嘛?」 她声音娇痴,云如梦却仍是摇摇头,主动转移了话题,「你也到了要说亲的年龄了,可万不能再向以往那般胡闹,惹得你母亲为你烦心。」 虞心悦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眼中却闪过一缕深思,想起以往每次她问及姨母有什么伤心事时,姨母同样也是这般避而不答…… 但抬起头时,虞心悦又已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我哪里让母亲担心了,难道就因为我要说亲了姨母就开始埋汰我了不成?」 云如梦被她这副娇气的样子逗笑了,「你呀,横说竖说都是你的理!」 「咦,这是什么?」两人正说笑间,虞心悦忽发现锦盒里的玉佩。 她正要伸手去拿,却被云如梦抢先一步拿走,小心翼翼盖好了盖子,又嘱咐又嬷嬷收了起来。 虞心悦来李家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见云如梦这么在乎一样东西,记得她幼时来李家玩,不小心打碎了件孤品如意,姨母都未对她说半句重话,何以如此在乎一块玉佩? 况且她刚刚余光瞥了几眼,那玉佩虽质地雕工皆是上佳,却也还没到万分贵重的地步。 因为玉佩一事,云如梦刚刚起来的情绪又逐渐落了下去,没多大会,便面露疲惫,虞心悦适时提出改日再来,刘嬷嬷将她送到了门口,再回来时看到云如梦在屋中正对着那块玉佩黯然神伤。 她忍不住长嘆一声,「夫人,您这又是何必?」 云如梦摩挲着手中玉佩,摇摇头,「这玉佩是留给我的孩子的,我不想让别人碰到。」 刘嬷嬷还待再劝,她已经坚决开口,「嬷嬷帮忙去库房挑件东西给心悦送去吧。」 刘嬷嬷走后,云如梦仍旧紧紧握着玉佩,喃喃道,我的孩子,你什么时候回来…… 李贺之这日从宫中出来前又转头先去了太医院一趟,是以到了出来时几位同是前来议事大臣都已先行一步。 他心里挂念着家中李元昭是否有信到来,脚步匆匆,倒是在宫门口遇上了应昭进宫的虞景深。 他同这位年纪轻轻便承了侯位的小侯爷打交道不多,倒是坊间关于这位镇北侯的传闻不少。 李贺之停下脚步,弯腰行礼。 虞景深纵下马来,上前扶了下,「相爷多礼了。」 眼睛掠过李贺之手中的提着的药包时,不自觉的顿了下,想起听虞心悦提及过几次李夫人身体一直不大好,现在看来倒是真的。 宁氏王朝到当今帝王宁顺帝已是第七代,十五年前,成王叛变,京城险些失守,如今十五年过去,那场叛变带来的痕迹早已全部被覆盖,昔日新帝如今也早已经习惯了权利。 「臣见过皇上。」 「起来吧。」宁顺帝放下手中竹笔抬起头来,看见虞景深后,面上倒似有些恍惚,怅然道,「你都这么大了,如今想想,我和你父亲在塞北赛马的日子都仿若还在昨日,一转眼,我都老了,该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了。」 「皇上说笑了。」虞景深低头。 宁顺帝哈哈笑了两声,「你今年也不小了,可有中意的姑娘?说出来,朕给你做主。」 虞景深眼神暗了暗,回禀道,「臣幼时曾得高人算了一卦,适宜晚些成家,现不敢耽搁别的姑娘家。」 上方的眼睛紧紧凝固在他的头顶,良久才缓慢移开又声音传来,「是吗?昨日贵妃来寻朕,还想为你和六公主做门亲呢,可惜了。」 「是臣没福分,配不上公主!」 殿内一片静寂,良久,宁顺帝也缓缓开口,「景深,朕有一件事吩咐你去做……」 出了宫门时,天色已经不早,探七等在宫门口,一看虞景深出现后,立马上前来,「侯爷——」 虞景深摆摆手,「先回府。」 他二人打马回府,转角路口处,虞景深忽若有所感,向着侧方看了一眼,只来得及看到一辆马车驶过的背影。 这辆马车外表朴素,但里面却安排的极为舒适,自从进了城门后,李元昭的嘴巴就没停过,「这是锦绣楼,前面是翡翠楼……前面就是相府了,咱们家中除了爹爹和娘亲外,还有你二哥元纬,三哥元经,还有祖母,挽儿,回头看看你喜欢哪个院子……」 第32页 李挽木着一张脸,「不要喊我挽儿。」 李元昭顿了下,只半息便又开始继续,「那我唤你挽挽好不好?或者小挽?家里人都是极好的,挽挽你不用紧张……」 李挽:……确定是我在紧张,而不是你紧张? 柳枝默默离李元昭远了一点。 她这一路上终于接受了她家公子原来是大官家的孩子,又很是为公子会不会有了更多服侍的人后就不要她了难过了好久,现在一看李元昭这样,放下不少心来,要是这位李公子家里的人都和李公子一样讨厌,那公子肯定还是会继续喜欢她的! 自太子被关东宫后,朝堂上表面安静,实际上却暗流涌动,每日来丞相府拜访的人都不在少数。 今日李贺之刚从宫中出来,来拜访的人就已经有了三波。 德全看着又是一辆马车在丞相府门口停下,心里暗暗吐槽又来了,脸上却立马挂起了笑,「真是对不住,我家老爷今日身体不适,不见客,还请您改日——大公子?」 德全说到一半忽看到李元昭从车中出来,吓了一跳后立即转为了惊喜,「大公子回来啦!」 李元昭直接将兜里的碎银子尽数抛了过去,几个小厮乐得脸上开了花,上来抢着帮李元昭拿东西,却见李元昭并未直接进府,而是转向马车,软声道,「挽挽,咱们到了。」 作者有话说: 终于成功加更了一次…… ◎最新评论: 【辛苦了】 【_(:3」∠)_】 -完- 第二十二章 ◎  李挽避开李元昭的手,自己下了马车,又将柳枝扶下来。  德全在一◎ 李挽避开李元昭的手,自己下了马车,又将柳枝扶下来。 德全在一旁刚看到李挽正脸便愣了神,直到李元昭挡在李挽面前他才回过神来,干笑两声赶紧麻熘地去收拾马车中的东西。 不过倒也不止他一人,其他几个小厮眼睛余光也是忍不住地偷偷看向李挽,纷纷感嘆,这是谁家的公子,当真是俊俏! 今日晚膳时,云如梦只略微吃了几口,李贺之见了,又吩咐人煮了碗羹汤过来,「梦娘,且再用些?」 云如梦摇摇头,「妾身早些时候吃了几块糕点,现在是真不饿了,夫君莫要担心。」 李贺之见状皱紧了眉头,他问过了刘嬷嬷,那不过是两口糕点罢了。 他也能猜出几分云如梦心里在想什么,但李元昭刚传回来信时,他一是怕府中走漏了风声对于元昭二人不利,二是怕梦娘若知道了怕更是要寝食难安,便未告诉梦娘,现在看梦娘如此,倒有点怀疑自己瞒着梦娘是对是错。 他正犹豫着,忽听得外面有喧譁声,定耳一听,才听清是「大公子回来了」。 李贺之勐地站起身来,紧紧拉着云如梦的手,「梦娘,你听,是元昭回来了!」 李元昭出去也已有小半月,云如梦虽不过问他们朝堂上的事情,但孩子回来也是情不自禁露出了几分喜色,「元昭回来了?这孩子一走这么久,也不知瘦了没有,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她边说边要向外走,却见李贺之神情激动愣在原地,不仅有些疑惑,「夫君?」 李贺之却似没有听见她的声音般,眼睛仍定定地看向前方。 云如梦顺着他的目光转过头来,院子中,她的大儿子和一个白衣少年正慢慢走近。 她感到自己的唿吸似乎在一瞬间停住了。 她有些茫然,转头看看屋内,又看看屋外,带着些不敢肯定,她想要寻求别人的认同,可周围所有一切都变得恍惚起来,只那个白衣少年的脸是清晰的。 她想扑上去,却又怕吓住了那少年,更怕这不过如同以往那数不清的梦境一样,醒来后就终成一场空。 这个梦境太真实了,她第一次看清楚了脸,这个她日日夜夜念着想着的孩子的脸。 她第一眼就知道,这就是她的孩子。 云如梦脚下踉跄了下,差点被她早已走过多少万遍的门槛绊倒在门前。 李元昭疾步上前来扶住了她,「娘,您慢点!」 云如梦挥开他的手,缓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到李挽面前,声音颤抖到几近不成调,「你,你叫什么名字?」 李挽看向眼前这个泪水沖花了妆容的夫人,在她面前将姿态放至最低,满含着小心翼翼问她名姓,心脏止不住地咚咚咚急速跳动了数下,她有些茫然,这是原主留在这个身体里的憧憬么? 她感到自己嗓子发涩到几乎要黏在一起,一股逃避的冲动涌上来,去哪里都行,只要不是在这种饱含着热烈与期盼的眼神下便好。 那夫人颤抖着的手伸到了她面前,想要触碰到她的脸,她该躲开的,可肢体却如同生锈了一般,移动一分一毫都极为艰难。 那双手指尖轻轻触到了她的脸颊,温暖而又细腻,李挽听到自己的声音从胸口处飘出来,太轻了,她不知道别人能不能听到。 「李挽,夫人,我叫李挽。」 手上传来的真实的感觉让云如梦终于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但这种哭声也是压抑着的,泪水模煳了视线,她双手却只愿紧紧拉住李挽的手臂,生怕眼前人在她一放开手后就消失不见。 她想开口说话,想说这些年每一天每一夜她都在想他,想问问他这些年都在哪里喜欢什么厌恶什么,她连他这些年里每日三餐都吃了什么都想问个遍,但所有的话最终都全部化成了泪珠子,一行一行地滚落。 第33页 佛祖一定是听见了她的祈祷。 她想过千万遍这个孩子会怎样才能回到她身边,有过最好的期盼,也有过最可怕的噩梦,可从未奢望过他会这般完完整整地出现在她眼前。 她拼命眨眼睛,想把泪水全部抖落,让眼前变得清晰,可是显然无济于事,每掉落一滴,都另有一滴急促地冒出来。 一条手帕轻轻蘸在她的眼角,动作柔软,「夫人,莫要哭了。」 云如梦看向拿着手帕的那只手,白皙修长,但指侧处却带着明显的薄茧,她抿了抿唇,努力挤出一个笑来,「好,不哭了,娘不哭了,娘该高兴才是。」 身后,李贺之默默将头转开,将眼角的湿润擦干。 李元纬李元经二人刚进了府便察觉到气氛怪怪的,两人对视一眼,立马加快脚步赶往主院,远远便看到他们的娘亲紧紧拉着一个少年的手,少年背对着他们,只看得见半边侧脸。 李元纬用手肘戳了戳李元经的胳膊,小声道,「这人谁啊?」 李元经心底已经隐隐有了猜测,正想说话,忽看见自家大哥双眼发光向着自己看来…… 当天晚上,丞相府为庆祝四公子回来,所有下人都奖赏了三月月钱,哪怕时间已经很晚了,丫鬟小厮们也都个个脸上带着喜气。 新院子来不及收拾,李挽暂时先住在李元昭的院中,眼看着明月都要高高悬起,李元昭不知道第多少次开口劝道,「娘,您就先回去休息吧,四弟又不会跑了。」 云如梦嘴上说着好好好,但愣是半天了一动也未动。 李元昭无奈将目光投向他爹,希望李贺之能开口劝劝,却见他爹虽一本正经地端着茶盏这么久,但那半盏茶愣是丝毫未减,他爹眼睛余光时不时就向着李挽方向看一眼,嘴角就差咧到耳朵上去了。 李元昭顿觉心累,转眼却又发现他那两个本该去睡觉的弟弟磨磨蹭蹭还在门口。 二人被李元昭各瞪了一眼后,李元纬到底还是有些怕这个大哥,嘿嘿笑了几声,终于缩回了头。李元经还想多留一会儿,就听见李元昭声音饱含着关切,「元经,你身体一直不大好,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眼神却仿若下一刻若是李元经还未走,他便能直接飞刀子过来。 李元经被迫虚弱地咳嗽了两声,一句话也说得断断续续,「多谢,咳,大哥关心,挽挽,我明日再来。」 李挽总感觉他有些怪怪的,但想起李元昭说过李元经身体一直不好很少外出又觉得倒也能理解。 她非常不适应这种亲近的感觉,抿了抿唇,有些别扭地开口,「嗯,你早些休息。」 李元经顿时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觉得李挽真是太可爱了,还会害羞! 要不是自己被强行安排了病弱人设,他真想上去抱抱自己这个弟弟! 李挽将目光从门口收回,就看见云如梦眼睛亮晶晶期待地看着自己,她突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假咳了一声,到底是喊不出来「娘」,开口说道,「您也早点休息吧,注意身体。」 说完后,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担心在云如梦眼中看见失落的神色。 云如梦却仿若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些,瞬间笑开了眼,声音柔得仿佛能滴下水来,「好,娘去休息,你也要早早休息,需要什么就告诉娘……」 有些话她已经重复了数遍,但李挽仍是耐心听着,侧脸宁静,仿若在他身边的世界都会让人感到安静几分, 云如梦觉得心里胀胀的,满足感将要溢出来一样。 李元昭看见他娘终于起了身,却见他爹仍然支着耳朵僵着脖子坐在一边,顿时觉得没眼看。 待到二人都离开后已是小半个时辰,李挽睡前本想去看看柳枝,小丫头糕点吃得太多以至于撑着了,不知现在怎样了,却得知柳枝早就睡熟了。 窗外月光皎洁,窗边有云如梦新摆进来的花束,李挽起身熄灭了油灯。 云如梦直到看见李挽院中暗下来后,又依依不捨地回看了几眼,方转头出了院子。 李贺之将她的手紧紧包着,二人都没说话,默默走了一段后,到了分叉口,直走通往主院,右边通往小佛堂。 两人不约而同都将脚步转向了右边,又相视一笑。 「夫君不是不信佛么?」 「今天愿意信。」 京城里的消息都仿若长了翅膀般流传飞快,况且丞相府本就未想隐瞒,不过第二日天还未完全亮时,相府里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四公子的事情便飞遍了大街小巷。 「张老三,你这是去哪儿?」 「丞相府在城南施粥呢,谁都可以去领!」 「张婆子,你这是把家里的碗都拿来了啊!」 「那粥可稠了,听说要施满半个月呢,哎呦,这丞相府的四公子可真是个福星……」 「可不是嘛,快点快点,别去晚了没了!」 探三本是一大早奉命出来办事,见状立即调转了方向,直奔侯府。 侯府院里,探五和探七一看探三又回来了,惊讶道,「你不是出去办事了?」 探三摇摇头,示意回头再说,「侯爷还在院中练剑?」 ◎最新评论: 【加更爱了。有个四公子写成三公子了】 【_(:3」∠)_】 -完- 第二十三章 第34页 ◎探七点点头,看探三就要进去,连忙一把拉住他,「你这是干什么?你忘记侯爷练剑不喜人打扰了?」……◎ 探七点点头,看探三就要进去,连忙一把拉住他,「你这是干什么?你忘记侯爷练剑不喜人打扰了?」 探三甩开他的胳膊,「我有急事禀告王爷!」 看着探三急匆匆的背影,探七嘀咕了句「什么事这么急」,一转头就看见管家曾伯气喘吁吁地过来,「七侍卫,侯爷可在?宫中来了急诏,宣侯爷现在就进宫!」 虽嘴里吐槽怎么急事一件接着一件,探七脚底下却不敢耽搁,正要进去汇报,就看见他家侯爷出来了。 虞景深听了探三的话本正无意练剑,现在一听宫中急诏,扔下一句「画像」便急急赶往宫中。 想起自己正在调查的事,虞景深眼中不由多了点思量,进了宫中才发现,丞相和太傅二人也在,看来是下了早朝后直接被留下的。 「昨日太子在东宫被人下毒,险些去了。」 宁顺帝毫无徵兆地扔下来一句话,殿中几人都变了脸色。 太傅张濡阳已是六十六岁高龄,鬍子花白,被在旁边赐了座,一听这话,立马颤颤巍巍站起身来,「皇上,太子这明显是被人陷害啊!」 早几日,宁顺帝在朝堂上隐隐透露过废太子的意思,太傅张濡阳是第一个站起身来反对的。 李贺之也应声道,「皇上,此事万不可轻率,太子一事,若不能查个水落石出,怕是难以服众。」 宁顺帝半边脸隐在暗中,沉默良久,方开口道,「丞相和太傅认为派谁去调查的好?」 二人一听这话,都明白这是要绕过大理寺的意思了,李贺之看了眼站在旁边的虞景深,心里倒是有了几分明了。 自从太子出事后,涂家的案子便一直由大理寺负责,但一连多日大理寺都进展缓慢,事关重大,皇上竟也未催促过,本来就已有了几分猜测皇上应是另行安排了其他人在暗中查案,现在看来,应当就是这位年轻的镇北侯了。 这是要趁着太子被人下毒一事将镇北侯拿到明面上来啊。 只是谁来提这事罢了。 张濡阳在朝多年,老眼虽浑浊了,但心里却通透着呢,撩起袍子一跪,「皇上,涂家一案已交大理寺有些时日,却毫无进展,太子被害一事却委实紧急,老臣认为不如另行将此事交由镇北侯负责,早日将幕后之人查出,确保太子安全无忧啊。」 李贺之跟随在太傅身后,「臣附议。」 宁顺帝上前将二人扶起,「既然如此,便交由镇北侯吧。」 虞景深连忙领命。 正事完了,宁顺帝一直神色不明的脸上也亮堂了起来,「丞相,朕听说你家中又多了位公子?」 李贺之一愣,立马跪地,「皇上恕罪,臣无意欺瞒——」 宁顺帝哈哈大笑两声,「不必如此,能阖家团圆该是好事,这孩子多大了?」 「启禀皇上,刚年满十五。」 「倒是和老五一般年龄,回头让他去天字班跟着一起读书吧。」 宁朝自建朝以来,向来是诸位皇子单独请人教导,及至宁顺帝登位时,只留被立为太子的皇子继续在宫中由专门老师教学,其他皇子则全部在国子监进学,只是对班级进行了区分。 李家已有两位公子为太子伴读,现在宁顺帝这是要再将李家的另一个孩子放到皇子中间去。 想起李挽不过昨日里才归家来,身体瞧着也并不硬朗,李贺之下意识便想推辞,「皇上,小儿愚钝,在乡野长大,还未读过几本书,怕是要打扰了各位殿下——」 宁顺帝直接大手一挥,「不必多说。」 外面小太监进来禀告,「皇上,贵妃娘娘来送补汤来了。」 宁顺帝摆摆手,李贺之只能一起无奈退下。 门口,宫装女子小心翼翼扶着小腹由宫女扶着站在一旁,看见几人出来垂下了眼睑,只待几人走过后,余光却又隐晦的飘过去几眼,直到小太监尖着嗓子道「娘娘,可以进去了」,才缓缓进入殿内。 殿内,美人声音娇软,「皇上,昨日里是不是又熬夜了,您就只顾着烦心大事,就不会注意自己身体……」 …… 「……说起来,爱妃和丞相夫人还是亲姐妹,丞相家的小儿子和五皇子也算是表兄弟。」 宁顺帝随口说道,却没注意到宫装女子正盛着的手不自然地抖动了下,滚烫的汤汁洒了两滴在手背上,宫装女子不动声色地用手帕拭去,一抬头又是巧笑倩兮,「可不是嘛,臣妾姐姐这次总算是如愿了……」 丞相府,探三直到等到李贺之都回府了也没见李挽几人从院中出来。 丞相府中也有不少暗卫,探三不敢轻举妄动,他一大早过来,刚巧赶上李挽和云如梦等人一起去看老夫人,探三只看得见一个少年被人围在最中央,脸还未看清,几人就进了老太太房中,及至现在也未出来。 他想起早上时探五的疑惑,现在也忍不住发出了同样的疑惑:侯爷想知道相府小公子长什么样,为什么不直接来相府拜访? 只是不管到底如何,现在该等下去还是得等。 李贺之一回到府中同样直奔老夫人院中,今日里,除了李元昭有职在身要去点卯,其他人倒是都在了。 第35页 老夫人正拉着李挽的手不肯松开,天气冷,老夫人向来休息得早,昨日里便未来打扰她,今早才知道自己的孙儿回来了。 「受苦了,你这孩子在外面受苦了,回来了就好,我这心里也踏实了,也有脸面去见你外祖父……」 云如梦在一旁默默抹了眼泪,笑着道,「娘,您说这些干什么,您可是要看着咱们挽儿成亲生子才行。」 「对,娘,您可千万不能再说这些丧气话!」李贺之大踏步进来。 老夫人一看他进来,立马冷了脸,「你还有脸说,昨日里挽儿便到了,你为何不告诉我?害得我到今儿个才知晓!」 几个晚辈都在,李贺之突然被自己老娘训斥,也只能讪讪笑了笑。 好在老夫人精神主要还是在李挽身上,早就问过了一遍身体,这会儿又吩咐人去把她的小库房都翻了个遍,恨不能让李挽全部都搬回去,不多大会,小案上都已经要堆不下了。 李挽自己的手常年总是冰冰凉凉,可握着自己的手的这双手却干燥而温暖,连带着将她的手也暖热了几分。 看着连塌上也要堆满了东西,劝也劝不住,她不禁有些无奈,求救的目光看向李元纬兄弟二人,但二人不仅促狭的视而不见,而且还躲过脸偷笑,最后还是云如梦看不下去了,「娘,好了,这些放在您这里就好了,挽儿又不会走——」 说到这里,不自然地顿了顿。 今日早上,元昭出门前倒是对他们和盘托出了他如何将李挽带回来的事情。 云如梦并不埋怨李挽明知道丞相府是自己真正的家却不肯回来的事情,她只是心疼,不敢想像她的孩子到底是经歷了什么事情才会这般连家都不愿回。 若不是听元昭说那对夫妇早已经去了,她真想去问问他们,到底怎么对挽儿的。 只是到底也无人可问,无迹可寻,云如梦忍不住又埋怨起当年的自己,昨日里还未消肿的眼睛今日又眼尾处泛红。 李元昭怕她真哭坏了身体,赶紧提出现在当务之急是先稳住挽儿,最后几人决定,暂时先由李元经继续装病,将挽儿留住。 李贺之拍了拍云如梦的肩膀,「莫要伤心了,现在挽儿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李元经也劝道,「是啊,娘,你就放心吧,我肯定能将四弟留下的,等四弟愿意接纳我们了,我再去给四弟认罪!」说完,还像模像样地咳嗽了几声。 云如梦被他逗笑,「好了,我去看看挽儿行了没……」 老夫人年前病了一场,若不是慧通大师,怕是连冬天都难以熬得过去,现在虽好转了不少,但到底是不如从前了,这又说了一大早的话,现在眼皮已经止不住地下垂。 几人不再打扰她,吩咐嬷嬷好好照看着,又应允了晚些时候再一同过来,老夫人才放行。 李元纬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个小巧的鲁班锁,献宝一样举到李挽面前,「挽儿,你看这个!喜不喜欢,我哪里还有很多!」 李挽摇摇头,李元纬又从袖中掏出一个九连环,大有李挽不喜欢就还能掏出来其他物件的气势。 李挽无奈,「我已经十五岁了。」 言下之意,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也不喜欢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 李元纬却完全没听懂,在他看来,这个弟弟比他们都要矮上一些,手都要比他小上不少,五官都精緻得仿若画上的人一般,真是哪里都可爱,他认识的人中还没有谁家的弟弟能有挽儿可爱! 刚刚在祖母房中,挽儿向他看来那一眼,真是太像他小时候祖父带给他的那只西域狗狗,柔柔的,水润润的。 挽儿板着脸时也可爱,脸颊处还会动…… 只能说他和李元昭不愧是两兄弟,连想法都十分重合。 被迫虚弱的李元经也挤上来,「挽儿,你想不想出去逛逛?」眼看着李挽又要摇头,他赶紧用手帕掩住嘴,连续咳了多声,可怜兮兮道,「我自小都没太多机会出去,挽儿就当陪一陪我,可以吗?」 云如梦和李贺之并肩走在后面,眼睛却一直没离开过李挽,看兄弟三人的相处,自己嘴角也挂上了笑,放心放慢了脚步,低声问,「夫君,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最新评论: 【呜呜呜呜呜,女儿好好哇】 【女主是宠妃的孩子,把她跟五皇子互换了吗】 【求继续加更!】 【大大,83.9%我哪里还有很多 应该是我那里还有很多吧_(:3」∠)_】 【_(:3」∠)_】 -完- 第二十四章 ◎  她同李贺之成亲近二十年,李贺之今日刚进了老夫人屋中时她便察觉到不对劲,只是孩子们都在,她便挨怠 她同李贺之成亲近二十年,李贺之今日刚进了老夫人屋中时她便察觉到不对劲,只是孩子们都在,她便挨到这时候才问出来。 李挽要去天字班读书的事不可能不让云如梦知道,李贺之将担忧压了下去,故作轻松道,「今日里我进宫,皇上提到了挽儿,让咱们家挽儿去和几位皇子一同读书。」 早些年,云家在京城也是赫赫有名,只是后来云如梦父亲因夫人早逝,郁结于心,才早早辞了官还乡了,云如梦是云家的长女,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虽嫁给当年的探花郎李贺之后便开始专注于内宅之事,但眼界却还是有的。 第36页 一听这话,非但不欢喜,反而眉头立马皱了起来,「京中少年郎那样多,怎得偏偏挽儿一回来,皇上就专点了挽儿的名?」 李贺之心里苦笑,又不知如何开口告诉云如梦帝王使用得炉火纯青的制衡之术,只能宽慰她道,「这也是好事,咱们挽儿这样聪明,定能学得极好。」 云如梦眉头却仍然不肯放松,「夫君,我从未主动向你问过朝廷上的事情,可要真有什么事关系到咱们挽儿,你可万不能骗着我!」 李贺之连连保证后,云如梦方稍缓了脸色,只是到底还是有些不情愿,嫌弃道,「那天字班里大都是皇子,娇惯坏了,怕是没一个好相处的,我还怕他们平白扰了咱们挽儿呢!」 到底是顾及着谈论的是天家的事,云如梦声音放的极低,头微微侧向李贺之,美目微眯,大有李贺之若是反驳她就不会善罢甘休的意思。 李贺之看得失笑,「你这是还想让咱们挽儿考个状元回来啊?」 云如梦瞪了他一眼,「怎么不可能?要是咱们挽儿愿意,那肯定可以考回来!」 说完又看向前面几个孩子,李元经和李元纬二人正一左一右同李挽讲着什么,李挽不得不一会转向左边,一会转向右边,两边侧脸在阳光下变换,云如梦痴痴看了一会儿,似是对李贺之说,又似是在自言自语,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挽儿喜欢,他喜欢什么,那什么就是极好的,他若见识到了大天地想要往高了走,那我就每日在家中等着他回来,他若是厌倦了那些,那就做个富贵闲人,每日里侍弄个花花草草,只要他开心,就足够了……」 宽大的衣袖下,李贺之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前方,李元经一看李挽眼神松动了些立马继续更加用力的卖惨,把李元纬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大夫说了,我可能也没剩下多少日子了,能活到现在看到挽儿回来已经很让我满足,如果要是你能在我还能走动时陪我逛次街该多好,唉,是我奢求了……挽儿,你也累了吧,我送你回去休息,若有什么事只管来找三哥,三哥虽,咳咳,身子不太好,但挽儿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三哥肯定也给你摘回来,咳,咳。」 看着李元经满含着真诚的眼睛,李挽突然有些为当初对于是否要回来时的犹豫而羞愧,她轻声道,「我不累,现在便出去吗?」 李元纬悄悄沖李元经竖起了大拇指,生怕李挽下一秒反悔,赶紧道,「我去告诉爹和娘!」 三兄弟商量着出去玩的事情,一直挂在树上的探三也终于得以回去復命。 侯府里以「探」字开头的侍卫都有些过人之处,探三除了轻功外,最拿手的便是以极快的速度记住他人面部特徵并能在纸上復现出来。 他离了丞相府后,到了侯府中拿到纸笔不到片刻一个栩栩如生的人像便出现在纸上。 满意的整体打量了几眼,探三将画像一卷,就要去找虞景深,却没想到到了书房门口才知道人不在。 「侯爷还没从宫中回来么?」 留下来守门的探七点点头,「回来了。」 「那人呢?」 探七认真道,「刚刚有事又出去了。」 「……」 几人最终出门时将柳枝也带上了。 她昨日里睡得早,今日里一大早先来见了李挽才放心去吃饭,李挽去了老夫人院子后,她知道不好跟去,就一直守在李挽门前,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和李挽相处的时间,兴奋地说个不停,「公子,我摘了花放在了你的门口,你看到了吗?」 李挽点点头,柳枝笑弯了眼睛,「公子喜欢就好,明日里我还去摘!」 只末了却又似想起了什么事,情绪明显低落下来,她不会隐瞒情绪,有什么全部都写在脸上,李挽看向她,「柳枝。」 对上李挽如同湖水一般的眼睛,柳枝上一刻还笑着下一刻就带上了哭腔,「公子,我什么时候能去你院子里做事啊?」 李挽愣了下,「和春桃姐姐在一起不好么?」 昨日里,是由云如梦安排的贴身丫鬟春桃帮忙照看的柳枝,李挽看柳枝并不排斥,便也未加阻拦。 柳枝努力忍住眼泪,「春桃姐姐很好,但她不是公子,我只想和公子在一起,我每天都想看到公子,早上想,中午想,下午想!」 被柳枝挤开的李元纬和李元经目瞪口呆:昨日里不是说这丫头脑子有些不灵光吗? 他二人顿觉受到了欺骗,生怕李挽也继续被这丫头骗住了,正要打断柳枝的话,但却已经晚了,李挽摸了摸柳枝的脑袋,说道,「等回头院子收拾好了你再过来。」 李元纬和李元经想要阻止,李挽疑惑地看来一眼,似乎颇为不解,二人被李挽浓密的睫羽扑闪两下,开口就变成了, 「对对对,等院子收拾好了再让柳枝搬过去。」 「咳咳,嗯,就是这样!」 虽觉得两人怪怪的,但仔细看了几眼却又并未发现什么不对,李挽也就收回了目光继续向前走。 身后,李元纬和李元经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刚刚怎么不坚决一些!」 「你不也是!」 二人齐齐嘆了口气:挽儿这般单纯和心软,他们二人真是任重而道远! 其实在李挽看来,京城的大街和罗子镇上也没什么不同,同样是陌生的人来人往,她余光看见李元经一脸兴奋,几乎没遇上一样物件都要喊着她上去瞧一瞧,一直以来有点缺少血色的脸上都泛起了几丝红晕,心中暗嘆一声,这不过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罢了。 第37页 想起李元昭提起的李元经是因为早产而身体不好,和他一起出生的李元纬则因为虽然早产却第一个从娘胎中出来而免遭后续很多折磨,李挽猜测李元经应是本就月份不足,后续又难产而导致如此。 慧通大师既然年前已经来过李家,那想必也给李元经诊断过,只是不知结果如何,李挽暗暗打定主意,要找个机会向李元昭仔细问问这些事情。 她正乱想着,忽见李元经想要拉住她的手臂,李挽下意识便躲避了下,李元经的手空在了半空,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李挽有些无措,潜意识便想用她以往那种轻描淡写语气掩盖过去,没想到李元经却全然不在乎一般,直接问道,「挽儿是不喜旁人接触吗?那三哥以后注意一些。」 说完,反倒有些怕李挽有心理负担的样子,又开玩笑道,「大哥也是这样,小时候,颂表哥来家里,娘让大哥带着颂表哥去院子里玩,颂表哥伸手想拉大哥的衣袖,谁知道大哥一脸嫌弃,直接弹出去好远,把颂表哥吓得直到现在都不亲近大哥!」 李挽想像了一下缩小版的李元昭板着脸蹦开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这丝笑意虽转瞬即逝,李元经却看得清晰,忍不住跟着笑起来,旁边柳枝不知发生了什么,也跟着笑起来。 李元纬去买糖炒栗子回来,就看见李挽一人似乎有些茫然,李元经和柳枝二人笑得像个傻子一般。 李挽确实不知怎么突然就笑起来了,只是看着两人笑,她突然觉得今日的阳光照到身上是暖融融的。 她没注意到的隐蔽角度,李元纬和李元经二人对视一眼,皆是松了一口气。 挽儿自从回家后便似是对什么东西都不感兴趣,仿若有不知名的东西将他与他们隔绝了开,挽儿很少有别的情绪,平静时是疏离的,偶尔露出来的一旦无奈也带着疏离,即使今早祖母拉着挽儿的手,一家人靠得那样近,挽儿在最中间,却仍让人觉得他在众人之外,在远处。 直到此时,方有了一丝真实感。 李元纬眼睛在大街上转了一圈,他和李元经虽是双胞胎,但样貌上其实并不相像,李元经五官更秀气一些,李元纬则明显要硬朗很多。 突然,李元纬心中有了主意,他紧张兮兮的凑近李挽,「挽儿,你想不想去看点稀奇玩意儿?」 还没到地方,远远便听到了喧譁声。 李元纬小心护着李挽上了二楼,不知这栋小楼是用得什么材料,楼上楼下的声音竟能完全隔绝开。 明显,一楼是偏向于平民消遣,二楼则是达官贵人们戏耍的地方,一个个小斗间隔开,一眼望去,有诸如蛇、鹰、鸡等动物关在笼子中,应当是用作斗兽用的。 李挽不至于敏感到接受不了这些,只是也不喜欢罢了。 李元经怕遇见熟人,小心翼翼避着脸,李挽看到以为他不适应,正要提议离开,柳枝却突然看到了什么,径直不管不顾追了过去,李挽顾不上别的,也立马跟了上去。 视线被一个个斗间隔开,李挽一个错神,便没了柳枝的踪影。 她沿着柳枝不见的方向继续找,没想到越向前走光线越暗,手指不小心摸到了墙边的什么东西,危险在一瞬间袭来,一声低沉地「小心」声响起。 李挽被人拉着退开了一步,来不及站稳,撞到了那人身上。 ◎最新评论: 【想屯肥一点的,结果忘记看到哪里了,重新看了一遍……】 【 【发生了什么】 【_(:3」∠)_】 -完- 第二十五章 ◎ 「你没事吧?」    宁楚遇本是出来陪着宁蓁蓁去书阁里买些书,回来路上在街上看见了虞尽 「你没事吧?」 宁楚遇本是出来陪着宁蓁蓁去书阁里买些书,回来路上在街上看见了虞景深进了这里来,他和虞景深以前一同读过书,倒是没想到他还会来这种地方。 宁蓁蓁更是好奇,央求他跟进来看看虞景深喜欢什么,他要是不答应,宁蓁蓁便闹着要自己进来看,他无奈之下,只能先安排人将宁蓁蓁送回家,自己进来看看。 他虽不是个爱玩的主,但也比虞景深好多了,多多少少也来过几次,直接从一楼外面的楼梯处上了二楼,正打算找找虞景深在哪儿时,便看见有人误碰了谦王世子放在这里的蟒蛇笼子,情急之下,他只来得及将人向后勐地拉开。 拉开后才发现是个年龄不大的少年,身量单薄,撞到自己身上后立马移开了,光线太暗,看不清脸色。 「多谢。」 少年人声音颇为清冷,声线也没有一般这个年龄段的少年常见的沙哑。 眼看着少年道了谢后便要继续向里走,宁楚遇赶忙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袖,少年无声的目光转过来落在他的手上,宁楚遇有些不自然地松了手,干咳两声掩饰尴尬,「前面是没有门牌不准进去的。」 说完,忽感到自己指尖有些湿润,两指互相捻了下后更觉粘滑,一股血腥气飘起,他一惊,抬头看向眼前少年,「你刚刚被咬到了?」 谦王世子的蟒蛇本是无毒的,但后面专门用了些毒物培养,他早就听说过被这条蟒蛇咬过的其他动物都死状惨烈,若是人被咬到了…… 李挽正专心致志支着耳朵听四周有没有柳枝的声音,未能听清宁楚遇说了什么,宁楚遇见人一动不动站立在哪里,下意识便以为毒发。 第38页 不管怎样,先把人带出去再说。 他伸手要去拉李挽的手臂,李挽却似突然被惊醒般后退了一步躲开,宁楚遇以为少年时站不稳将要昏倒,大踏步上前想要扶住他。 不料却撞倒了搁置在一旁的架子,架子上的瓶瓶罐罐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宁楚遇脚下踉跄了好几步,直至扶住墙才站稳。 对面的小间的门忽然被打开,光线陡然照亮了两人所在的迴廊。 一片白皙的脖颈直接映入了宁楚遇的眼帘,连靠近下巴处的一颗极小的红色印记都看得清楚。 他忽然感到自己脑子晕乎乎的,身体有点不受控制,就听到了身后有冷到几乎凝成冰的声音响起, 「你在干什么?」 同时一股大力直接将他甩到了一旁。 虞景深本是收到线索提及这处生意背后人是太子,便过来查探一二,本正因为没有牌子而不好进去其中的内部地区,没想到刚巧遇见了谦王世子,便顺势受邀借着喝茶的机会查看一番。 只一盏茶还没见底,便听到外面一阵乱响,他第一时间以为有人偷听,急忙出来查看,没成想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完全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宁楚遇弯着腰将少年拘在墙边,正微微探头过去,鼻尖在少年脖颈边轻嗅,少年似是极不舒服,又被压着无法动弹,脸色涌上了一两分钟不自然的潮红。 刚刚宁楚遇扑过来时,李挽一遇到他闷热的唿吸便感到了极为不适,偏生她推了两下也没能把人推开,正在想直接矮身从侧边出来,就见人已经被拉开了。 刚刚有人挡着,尚不至于被突然亮起来的光线刺到眼睛,现在突然没了遮挡,李挽不适的眯了眯眼,眼角溢出一点湿润。 虞景深强自压抑住莫名的怒火,从他身上移开目光。 宁楚遇刚七手八脚的从地上爬起来,他浑身都被撞得隐隐发痛,正想抱怨一两句,一抬头就按对上了虞景深冷冰冰的眼神,「我竟不知宁公子还有这种爱好,本候定会好好转告太尉大人的。」 宁楚遇先是被他神色吓得一窒,反应过来反而更加满头雾水,「爱好?什么爱好?我也不怎么经常来这里啊,这真是年后第一次来!」 虞景深眼神更冷,转头看向李挽,尽力放缓了声音,「你怎么来得这儿?」 只话一出口,反而更像是质问。 李挽皱了下眉,有些疑惑这人和自己很熟吗?她随口敷衍了两句,目光就着光线继续到处搜寻,想要找到柳枝。 这副样子落到虞景深眼中变成了李挽自己自甘堕落,他直直盯着李挽,最后确认,「你是自愿的?」 李挽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胡乱点了点头,选定了方向后便想离开。 虞景深冷笑一声,留下一句「随便你」直接转身就走。 他本来以为他是被迫才从雁南城来到了京城,现在看来,不过如此,许是正和了他的心意,毕竟他刚刚瞧见的他身上的那件绣暗纹云锦袍子可比他上次见到的那件青衫昂贵了不知多少倍。 听见声响也有些好奇而出来看看的谦王世子,刚探出头直接被虞景深冷如冰霜的脸色吓得又缩了回去。 宁楚遇一看到谦王世子却似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他一边注意着李挽去了什么方向,一遍焦急向谦王世子请求道,「世子,您那只蟒蛇的毒可有解药?」 谦王世子一听这话反倒笑了,骄傲道,「我那只蟒蛇可是从小就餵了各种毒药,不是我吹,这还没有哪个神医能解得了我那只蟒蛇的毒!」 宁楚遇一愣,觉得事情麻烦大了! 其他的事倒也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先带着那少年去找大夫先瞧瞧才行,不,直接去找太医才行。 他慌忙要去追刚刚那少年,却被虞景深拦住,「谁被咬了?」 宁楚遇指向李挽离开的方向,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虞景深便已经追了上去,宁楚遇愣了下,也跟着追了过去。 谦王世子一脸的莫名其妙,又不小心被脚边的碎瓷器绊了下,不耐烦地喊道,「还不赶紧收拾收拾?」 李挽每走几步便停下来听听有没有柳枝的声音,忽然看到前面似乎起了什么争执,中间夹杂着男人的呵斥声,她绕开一熘的盖着黑布的笼子就要过去看看柳枝在不在,刚走到一半,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压下心底的烦躁,冷淡开口,「麻烦让开一下。」 刚在小间门口时怒气上头,虞景深没注意到太多,现在也闻到了从李挽袖口处散发出的血腥味。 他不知道多长时间会毒发,虽李挽现在看上去还未有什么状况,但想到已经耽搁了这样多时间,虞景深按下突然出现的一丝慌乱,从袖袋中摸出一个深色小瓶,从中倒出一粒通体纯白的药丸递给李挽,「先把这个吃了!」 跟上来的宁楚遇刚刚虽有猜测虞景深或许认识那少年,却没想到两人原来关系这么亲近。 他虽不知虞景深手中的是什么药,但装药的小瓶却是认识的,看着似乎不起眼,实际上却是从西域流进来的珍品,据说坚硬无比,瓶口机关极为复杂,若非主人,其他人无论如何也取不出瓶中物。 能装在这种瓶子中的自然不会是寻常东西。 看着虞景深将药递到李挽手边,宁楚遇忽略掉心里一丝怪异的不舒服感,上前督促道,「对,先把这个吃了!」 第39页 李挽确认柳枝就在前面,她听到了柳枝的声音,看向仍旧拦在面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的二人,她已经完全没了耐心,「走开!」 虞景深没想到他还这么理直气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知道你中毒了吗?」 少年微微抬着下巴,从眼尾处自然地流露出一股故意的不以为然的光彩,「与你何干?」 虞景深先是被他这副神态吸引,怔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 可气倒是莫名都散了。 看着李挽,他只觉得这不就是个闹脾气故意说些狠话的小孩子吗? 嘆了口气,虞景深声音里带上了几分纵容,「你中毒了,现在先把药吃了,控制住毒性蔓延。」 李挽刚刚本就是气急,话说出口后自己也顿了下,现在看虞景深非但不生气反而语气还缓和了几分,不自然的抿了抿唇,「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没中毒。」 虞景深和宁楚遇都愣了下。 虞景深这才想起到现在他都没看见李挽被蟒蛇咬到的伤口,正待再问,忽听到一声惊唿,李挽已经向着声音处跑了过去。 「柳枝!」 柳枝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只知道跟上去,脑子里一直有声音在催她跟上去,她不管不顾的跑,终于追上了。 她拽住那人的衣摆,旁人都诧异的看着她,柳枝感受到了,可是她的手不愿意松开,她听得到被她拽住的人在大声骂她,可是她就是无法松开。 她用了好久的时间想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想啊想啊,只想到了一只小黄鸭在她面前游来游去,还有人和她一起蹲在大大的木盆前看小鸭子。 她喃喃道,「小鸭子,黄色的小鸭子……」 被她拽住的人用什么东西朝她头上用力打了几下,有一下打在了额头上,柳枝觉得额头上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不痛,就是挡住了她的眼睛。 还弄脏了公子给她买的衣裳—— 公子! 脑子里闪过这个词,柳枝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她还未来得及看清现在发生了什么,腹部便被人用力踢了一脚,直直飞了出去。 ◎最新评论: 【有点乱乱的?】 【为啥非得有男二啊……】 【为什么看的乱七八糟的,谁踢得?】 【柳枝是咋的?这段是在干嘛】 【不够看,抽打,摩多摩多!】 【_(:3」∠)_】 -完- 第二十六章 ◎  柳枝撞到栏杆上的瞬间看到了李挽,她想开口说,对不起,她不是故意◎ 柳枝撞到栏杆上的瞬间看到了李挽,她想开口说,对不起,她不是故意的,下次她不会乱跑了,公子不要赶她走…… 但她一句话也来不及说,身体撞到栏杆后没有停下,反而越过栏杆沉沉向下坠去。 栏杆下面是一楼的外厅,地面上铺的是青石板,两边各一个小花坛。 柳枝闭紧了眼。 想像中的坠落冲击感并没有传来,一双手紧紧拉住了她。 李挽看着栏杆下面,满满的后怕,如果自己再慢了一步,她不敢想像后果。 刚刚被柳枝拉住衣角并且最后用尽力气踢过去的是坊内的小厮,现在手里的托盘一角还带着血迹,见状围了上来,眼睛滴熘熘地在李挽身上打了个转,嘿嘿笑了两声,「这位公子,刚刚您的丫鬟可是在旁边一直缠着小的,都耽搁了小的干活,这,您看是不是得意思意思?——哎呦,是小的不长眼,这就先帮您把人拉上来!」 说完,便弯下腰也要去够柳枝,不想柳枝一看见他反而挣扎了起来,李挽本就上半身探在外面,现在被带得又向外沖了一截。 李元经和李元纬二人在二楼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李挽,又重新回到了一楼继续找,两人找得满头大汗,在厅外汇合,却都没有收穫,正打算一人留下继续找,一人先回府中带人过来一起找时,就看见了柳枝悬挂在二楼,李挽紧紧拉住她的手,半边身子也都跟着悬出了窗外。 二人吓得心跳都要止住。 李元纬立马重新奔向楼梯处,李元经则径直将身上挂着的玉佩扔给小厮,大喊道,「快点,拿梯子过来!」 楼上,虞景深先到,宁楚遇紧跟其后。 那小厮看柳枝挣扎,冷笑两声,一口痰就要啐下去,被李挽冷冰冰地看了一眼反而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接着又被虞景深一脚踹开。 柳枝被拉上来后在地上缩成一团,李挽不清楚她伤到哪里,怕随便移动导致伤势更重,余光看见李元纬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立马道,「二哥,先去喊大夫。」 李元纬愣了下,先是没反应过来李挽是在喊自己,对上李挽焦急的眼神才明白过来,他一口气直跑到门口,几人出门时带来的随从本来在门外候着,见状立马为了上来。 李元纬嗡嗡的脑子这才略微冷静了一点。 「你们快点去找几个大夫过来,越快越好——算了,我自己去!」 想起李挽紧张的样子,李元纬不放心将事情交给小厮,自己直接奔着医馆而去,留下几个随从面面相觑,最后也跟了过去。 柳枝满脸都是血,李挽摸遍了身上才发现未带常备的止血药,正无措间,旁边递过来一个小药瓶,「先止血。」 虞景深随身带的都是珍惜药材磨成的药粉,才刚撒上不过片刻,柳枝额头上便不再继续向外冒血,李挽松了一口气,用帕子将柳枝脸上的血擦干,柔声道,「柳枝?」 第40页 柳枝觉得自己肚子处传来一阵阵的绞痛,痛到每唿吸一下都极为艰难,看见李挽几乎要皱到一起的眉头,她尽力挤出一个笑来,「公子,对不起——」 李挽看着她已经完全没有血色的脸,吐字苦涩,「我该早点找到你的。」 柳枝又笑了下,想要语气轻松点,可一开口就发现自己做不到,断断续续道,「但公子还是找到我了,我好开心,公子每一次都能找到我。」就像公子把她带回家时那样。 李挽将她乱掉的头髮抚平,「先不要说话了,大夫马上就到了,你不会有事的。」 柳枝觉得肚子上已经没有那么痛了,她有些想要睡一觉。 李挽看着她眼皮已经有些控住不住地向下耷拉,也有些慌了,李元经已经上楼来,轻轻拍了拍李挽一直紧紧绷着的肩膀,「挽儿,没事的,会没事的,你先让开,到旁边休息一下,我扶着这丫头。」 李挽不愿,仍旧半跪着托着柳枝的头部。 虞景深自从听见李挽喊李元纬二哥时便愣了下,一种难以置信的猜想浮上来,只是情况紧急,来不及多想,现在看李元经和李挽的互动,刚刚的猜想落实后,反而有一种本就该如此的感觉。 想起在小镇上,那个冲着李挽大唿小叫的少女、那个一脸刻薄用手指着李挽的妇人,在一片吵闹中,站在其中脸上毫无波澜的少年。 虞景深忽然明白了那时为何自己会感觉那少年与小镇格格不入。 他趁着李挽抬起手的时间,仔细观察了下李挽的袖口,确认自己一早闻到的血腥味应是袖子上不小心碰到的时才放下心来。 宁楚遇还不知晓丞相府找回了四公子的事情,现下有些摸不清楚状况,这少年究竟是什么人,虞景深认识他,和丞相府似乎也有牵连…… 李挽从未觉得时间这样漫长,尽管虞景深已经为柳枝先把了一下脉,判断应该不至于危及到性命,她仍然不肯放松。 如果,如果是内脏出血……她不知道这些能不能凭藉脉象诊断出来,她甚至不敢继续想下去。 李元纬带着大夫过来时,柳枝已经接近失去意识,李挽每喊她一下,她只能勉强撑起半边眼睑,费力地扯动一下嘴角。 大夫是个年龄约莫五十岁的老头,身后还跟着一个药童,被李元纬一路拉着跑过来,这会儿直接瘫倒在地,几乎是爬到柳枝身边。 略微查探后,脸色逐渐凝重起来,李挽不自觉放轻了唿吸。 「将针取来。」 药童立马将针包递了过去。 大夫接过后取出几根长短不一的银针,在柳枝不同穴位扎了几下,脸色却越来越怪,刚想伸手向柳枝腹部查探,忽又想起这些大户人家的规矩很多,手下有些犹豫,李挽直接道,「救人要紧,劳烦您了。」 「咦!」大夫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李元纬是个急性子,早就等不及了,催促道,「到底如何了?你这老头,倒是快些说啊!」 「这位姑娘腹部受了重击,口中却并未有吐血情况,老夫本以为是都积压在腹部,那可真就回天乏术……多亏了这面铜镜,要不然可就不仅仅是骨头折了这么简单了!」 大夫手中拿的是一面从柳枝怀中取出的铜镜,只有手掌大小,现在已经变了形,李挽看了一眼,觉得有些莫名熟悉。 正骨自然没法在这里进行,李挽本想自己抱柳枝回去,李元经一见,想说自己来,忽又想起自己的病弱人设,趁着李挽没注意赶紧将李元纬扯过来,「咳咳,二哥,你来!」 为了方便后续治疗,大夫让药童帮忙回医馆拿东西,自己则直接跟着李挽一众回丞相府。 踢柳枝的那小厮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脑子不正常的小丫头来头这么大,早吓得不见人影,李挽看了一圈没看到,李元经见了正要问怎么了,虞景深已经开口道,「我让人去找了,回头让人送到丞相府去。」 李挽愣了下,开口道,「多谢。」 还待说什么,李元经却脚步侧了下挡在了李挽面前,「今日多谢侯爷和宁公子帮助我四弟,改日定设宴感谢二位!」 虞景深没反应,宁楚遇却大吃一惊,「四弟?丞相府什么时候有四公子了?」 李挽一心挂念柳枝,匆匆跟着李元纬出去,李元经见状,只来及得扔下一句「过几日李府将设宴讲明此事」便也紧跟着出去。 见人走了,虞景深掸掸衣袖,今日的事情也不好继续查下去,便打算直接回侯府。 宁楚遇倒是突然想起虞景深今日里刚见到自己说的那一番话,说起来,他现在肩膀都还隐隐作痛呢。 「虞兄,稍等一下,你今日说的要告诉我爹什么事?」 虞景深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虽已经明白过来早些时候应当是自己误会了,但想起宁楚遇双手圈住李挽的样子仍旧有些烦躁,冷冷扔下一句,「宁公子还是注意些举止为好。」 宁楚遇:注意举止? 他一头雾水,虞景深却不理会他直接走了。 宁楚遇直到出了门还在念叨这个「注意举止」是什么意思,却突然发现街边停了一辆马车,他大吃一惊,连忙走了过去,「蓁蓁?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们怎么回事,不是让送二小姐回去吗?」 后面一句是对随从说的。 第41页 马车内,宁蓁蓁闻言放下了手中的书,「是我非要回来的,和他们无关。」 说完,又有些疑惑,「你怎么这么久才出来?莫不是偷偷在里面玩起来了吧?你的衣裳怎么了?」 宁楚遇顺着自己妹妹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自己右侧衣袖处不知什么时候被刮出了道口子,想起今天的事,他自己也觉得过于荒唐,嘆了口气一脸茫然,「我也不知如何说起。」 宁蓁蓁暗中打量了他几眼,确认自己刚刚闻到的一丝血腥气不是宁楚遇受伤后,听闻他这话直接用书朝着他胳膊上狠狠拍了两下,「那就长话短说!」 「长话短说……丞相府又多了位公子!」 作者有话说: 555……明天有点三次元的事要忙,可能要请假一天,各位小可爱明天别等更啦! 爱你们! 另外,上一章的评论区给留评小可爱发了红包,注意查收哦 ◎最新评论: 【这长话短说也过于精简了】 【这对兄妹也好有趣】 【撒花】 乖巧等~谢谢大大的红包】 【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快点回来~等更的日子很难受】 【_(:3」∠)_】 -完- 第二十七章 ◎  宁蓁蓁闻言一愣,倒是忘记了最初是为了让自己哥哥跟进去看看虞景深进去干什么。 往年宫馈 宁蓁蓁闻言一愣,倒是忘记了最初是为了让自己哥哥跟进去看看虞景深进去干什么。 往年宫里宴席上她也曾见过丞相几面,彼时,丞相及其夫人感情甚笃,倒不曾想过…… 宁楚遇吩咐了句先回府后也上了马车,端起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看宁蓁蓁兀自蹙着眉头深思,直接开口打断她,「不见得就是外面的孩子,我今日见李家老二老三都对那少年极为亲近,若真是丞相养在外面的孩子,几人关系必不会如此。」 「可也从没听过相府还有个孩子的事吧?」 「先别管了,许是消息早就传到了府中……」 宁楚遇想起李元经所提过的过几日李府将设宴的事,猜测家中或许已经收到了请帖。及至二人回了府,虽府中还未收到李家递过来的帖子,但宁夫人却也知晓了李挽之事。 「娘,那当真是李夫人的孩子么?会不会——」宁蓁蓁凑过去小声问道。 宁夫人瞪了她一眼,有些事情小辈们都不知晓,她这样年纪的人却是或多或少有所耳闻,宁蓁蓁追着不放,宁夫人只得将十几年前的往事草草几句带过。 宁蓁蓁听了后,半晌才道,「怪不得往日里我见李夫人时,总觉得她有愁心事,那时还想李夫人万事都顺心,夫婿敬她,几位公子也都——娘!您干什么呢?」 她正感慨着,忽被宁夫人直接在胳膊上拧了下,虽不疼,却实实在在吓了一跳。 宁蓁蓁正想问她娘干什么,一抬头就看见她娘脸上露出了那副熟悉的表情,知道他娘马上肯定又要提起她的婚事,赶紧边向外走边道,「娘,我想起昨日的手帕还没绣完,我现在就去绣……」 宁夫人看得又好气又好笑,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哪里会去绣什么手帕,今日去了书舍,怕是这几日都要书不离手了。 宁楚遇本是听了他娘说的往事后便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忽觉得身上凉飕飕的,就发现他娘正看着他,「后日里,陪我去山上上柱香。」 「上香?娘,您不是前几日刚去——」宁楚遇本没反应过来,对上他娘似笑非笑的眼神才反应过来,他娘这不是要去上香,而是又要带着他去相看别家的姑娘。 那边宁家谈到了相府的事,这会儿丞相府也是提到了李家。 云如梦本是在家中亲自给李挽做衣裳,看着几人急匆匆回来倒真是吓了一跳,得知是李挽无事后才刚松了半口气,又得知是柳枝出了事,那半口气立马又提了起来。 看着李挽从回来后就一直微微皱着的眉头,她也跟着心里焦急,生怕李挽因为柳枝一事而不愿意继续留在京城。 李挽仔细听着大夫嘱託的注意事项,直至送了大夫出门,方注意到云如梦小心翼翼的眼神,心里顿时感情复杂,把刚刚一瞬的混乱情绪整理好,出了柳枝房门,轻轻拍了下云如梦手,「柳枝不会有事的,您不必担心。」 云如梦一愣,几乎想直接说出自己真正害怕的是什么,一抬头对上李挽的眼睛时,却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这孩子是看出她的不安了。 云如梦趁着抚平鬓髮时用小拇指悄悄将眼角的湿痕抹去,暗嘆一声自己真是年龄大了,这几日每每忍不住掉泪。 又抬头看向李挽,语气慈爱,「今日里出去都去哪里玩了?可否同娘说说?」 李挽点点头,便从出门时开始说起,云如梦在京城生活了几十年,听起李挽讲起在街上的所见时,却仍是一副极感兴趣的样子,时不时就忍不住侧头看向李挽,嘴角一直弯着。 及至讲到遇到的虞景深和宁楚遇二人时,李挽只知道一位是姓虞,另一位听李元经称唿为宁公子,却不知二人是如何身份,便转头看向身后的李元经和李元纬二人。 李元经补充道,「是小镇北侯和宁大公子。」 镇北侯云如梦不太了解,但宁大公子她却是极为熟悉的。 第42页 李元昭和宁楚遇以前是同窗,关系甚笃,说起来,宁家和李家还险些成了亲家呢。 这两年,元昭也到了娶亲的年龄,去年夏时,她和李夫人见过几次面,两边倒是都有意向,正打算安排两个孩子见见面时,宫里那位却横插了一脚进来,生生搅合了这桩姻缘。 虽然嬷嬷总是劝自己应是巧了,不该怪那位,但云如梦就是有种直觉那位是故意的,在闺中时,那位便有数次和自己暗暗别苗头,她倒是不明白了,明明是姐妹,何至于如此。 想起宁蓁蓁,云如梦又难免觉得一阵可惜,那丫头她见过几次,是个好孩子,就是和她李家无缘了。 想完又看向李挽,心里感嘆,幸好挽儿今年不过方十五,还有几年可以好好挑挑。 两人边说便走,云如梦才刚开口提了一句过几日设宴的事情,李挽正想说不必如此麻烦,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痛唿,两人回头看去,原是李元纬走路未看路一头撞在了迴廊的柱子上,现在正按着额头吸气,看见李挽看过来,下意识便想笑一笑,谁知这样一动额头更痛,成了个滑稽的表情。 李挽紧紧抿住嘴角才没笑出声来,李元经却早就开始哈哈大笑。 幸好额头上没有破皮,只是有些红肿,李元纬去找伤药揉揉,李元经也跟着同去了,李挽回过头来就发现云如梦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看。 似是看她,又似是在透过她看向别人。 她放轻了声音,「夫人?」 云如梦被这一声唤回神来。 伸手轻轻虚落在李挽的眼尾处,声音飘忽,「你的眼睛笑起来和你外祖母一模一样。」 另一边,李元经见李元纬走路飘忽忽的,忍不住问道,「你莫不是真的把脑袋撞傻了吧?」 他和李元经出生时刻也就只差了一会,虽李元经的确比李元纬体弱些,但两人从小也是打闹惯了的,只是这两日顾及着李挽在,二人为了维持住李元经久病在床在春天天气回暖才刚刚病情好转勉强能出门的形象而收敛了许多,现在四下无人,本以为李元纬听了他这话定会暴跳,谁知李元纬仍是一副傻乎乎的模样,不屑的看了李元经一眼,满满的优越感。 李元经这下倒真的有些好奇了,李元纬偏不直说,钓足了他的胃口后,方理了理衣襟,一脸高深,「你知道挽儿今天喊我什么了吗?」 李挽自从归家后,一直都还适应不了称唿,李家人也不逼她,云如梦更是直说了这些都不着急,李挽怎样习惯便先怎样,是以,李挽回来后,都还一直称云如梦夫人…… 李元纬把脸凑到李元经面前,语气里是十二分的骄傲,「挽儿今天喊我二哥了!」 李元经面无表情,尽力忽略掉心里酸成一片的味道,嘲笑道,「我从不和脑子不好使的人说话。」 李挽本不想丞相府专门设宴,但云如梦却不愿,她不想日后会有人在李挽面前碎嘴,她就是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挽儿是他们丞相府的孩子,让旁人看到丞相府对挽儿的重视,这样日后旁人才不会轻视挽儿。 她在这京城里这么多年,早就明白了,会捧高踩低的可不分人,越是世家贵族,反而越是会看碟子下菜。 不过对着李挽,云如梦却没把这些说出来,只是眼巴巴地看着李挽,「挽儿,就当满足娘的私心好不好,娘这两日都觉得自己仿若在做梦,总是害怕一不留神就发现这些都是假的……我这些年一直梦到你回来了,我拉着你在所有人面前说,这是我的孩子……」 李挽愣了下,良久方道,「好。」 声音很轻,心却沉沉地向下降。 她察觉刚刚自己因为云如梦的话而止不住心里泛暖,她可以试图说服自己这是面对一位思念自己孩子的母亲时被带动的情绪。 可是,这也只是试图说服。 她没法否认,刚刚那瞬间,她的确沉溺在了这一片不属于她的温情之中。 相府的宴会将设在这个月二十八日,确定了日子后,云如梦便开始操心起办宴会的具体事宜,连宴会上的使用的茶盏都亲自问过。 嬷嬷本想劝她不必如此操劳,这些交给下人们去做,她只管敲定些大事便可,但看她兴致这般好,便也不劝了,只跟着一起,免得她累着了。 「嬷嬷,你看要不要在这里再设个小花房?——哎呀,我突然想起我还不知挽儿喜欢什么花呢!」 「夫人别着急,我这就喊人去问一问。」 「别,挽儿这会儿正午睡呢,等他醒了,我自己过去问。说起来,自从挽儿回来后,我还没去寺里还愿,这几日倒是要找个时间去一趟……」 「这几日天气都极好……」 侯府里,探三左等右等,终于见虞景深回来,立即拿着画像过去,「侯爷,这是那位李四公子的画像。」 画上,人物栩栩如生,看得出来用笔极为精湛老道,探三自认为没什么差错,却见虞景深盯着画像久久没有反应,忍不住抬头偷看了一眼,「侯爷?」 虞景深紧紧皱着眉头,嫌弃道,「你的画技怎么下滑这样多。」 探三一脸茫然,却见虞景深从他手中接过了画卷,径直捲起来带走了。 他看向旁边的探七,「你说,侯爷对我画得哪处不满意?」 探七眼中透露出五分可怜五分不忍,「……许是哪里都不满意。」 第43页 ◎最新评论: 【笑死】 【考完教资第一件事情是催更!】 【快更!!!】 【加油!】 【好看好看好看】 【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撒花,撒花】 【嘤嘤嘤,这也太少了,不够看!(噘嘴.jpg)】 【_(:3」∠)_】 -完- 第二十八章 ◎  李元纬和李元经二人虽也想陪着同去万佛寺,但李贺之担心两人不去宫◎ 李元纬和李元经二人虽也想陪着同去万佛寺, 但李贺之担心两人不去宫中伴读后懈怠了功课,提出这两日要检测一二,于是两人只好留在家中温习功课。 万佛寺在京城东边的万佛山上, 有着数百年的歷史,宁朝出过几代重视佛法的帝王,彼时, 万佛寺曾鼎盛一时,现在宁顺帝虽不似前几任帝王那般重视佛法, 但万佛寺也未有衰落。 今日里虽不是什么重要日子,通往万佛寺的山路上却也有不少人。 车夫驾车极稳,云如梦却仍害怕李挽坐得不舒服, 临行前又命人在车内多加了几个软垫, 备了各式各样的点心,一路上不停地向李挽介绍京城的一些风土人情。 约莫一个多时辰, 已经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万佛寺的影子, 盘踞在半山腰上,占地面积极大。 「再向前走,就差不多全部都是万佛寺的地方了, 前前后后共分为八宫六十四殿。」云如梦说着, 忽似想起什么来,转头看向李挽,「说起来也是巧了, 去年慧通大师来京时,初时便是住在万佛寺中, 后来受你父亲的邀请在咱们府中住了些时日, 待你祖母病情好转, 大师便一路南下了……倒没想到, 大师倒比元昭还早见到你。」 李挽想到那日上山为李大柱求医时路上遇见的李元昭一行人,也觉得世事难以预料。 云如梦却不这样想,她只觉得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天意也在保佑她的孩子平平安安回来。 提起慧通,李挽想起一直疑惑的事情,便放轻了语气,试探性问道,「慧通大师可有帮三——哥看过?」 「三公子」一词到了嘴边,李挽又强自换成了「三哥」,说出口后还带着点不自然的僵硬,却没想到云如梦的脸色更为僵硬。 李挽一愣,她这几日仔细留神过李元经的身体,本以为已经好转许多,难道竟不是吗? 看着云如梦侧过头躲闪的目光,李挽不禁有些后悔冒然开口。 云如梦确实是没想到这一茬,被刘嬷嬷悄悄拍了下方反应过来,知道再不说话李挽怕是要怀疑了,装作勉强挤出一个笑的样子,她不忍对着李挽的眼睛撒谎,便佯装侧头看向窗外,「也是看了,只是并无好转,每次天气一泛冷……」 这副样子落到李挽眼中便成了一位母亲面对自己孩子身体始终无法健健康康时的无奈与痛心。 云如梦还在想接下来怎么说,忽觉得手上一暖,原是李挽倒了杯热茶给她,「夫人不必担心,三哥定会好起来的。」 茶香顺着杯沿溢满了马车内,云如梦紧紧握着,似是对李挽说,又似是对自己说,「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李挽前世里也去过不少寺庙,但到了万佛寺门前时,仍然忍不住为之震撼。 街边卖头花的阿婆也好,出行奴僕成群的贵妇人也好,在庄严肃穆的佛像之下,全部都低下头来。 上过香后,云如梦要去其他殿中听大师讲佛法,李挽本想同去,云如梦却怕他无聊,让人陪着他在这寺中逛一逛。 李挽随便找个方向走了一阵后,发现身后跟着的小厮似有话要讲,看见李挽看过去,,讪讪笑了下笑,祈求道,「四公子,小的可否暂时离开一下?小的娘这几日染了风寒,小的想去药僧那里求贴药……」 他这样的小厮平日里根本没有单独上山的机会,今早也是和别人换了差事才得以跟着山上来。 李挽应允后,小厮立马咚咚咚磕了几个头,跑着离开了。 李挽原是随便走着,却不小心误入了一片迴廊之中,廊便种着不少略比人高些的花树,站在这边迴廊上,便看不清对面的人影,迴廊也做得极为复杂,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已是过了数十个弯。 她边走边欣赏廊上雕刻的图案,竟发现有些转角处竟还有单独名称,比如现在她站的地方便刻着「温雪」,下面是一副几人围着泥炉夜话的雕画,那画只寥寥几笔,却极为传神,她仔细看了一会,担心云如梦若有事找她时找不到,便打算出去去殿前等着。 不远处,如果不是不方便发出声响,春杏急得就要跺脚了,她忍不住推了推旁边人的胳膊,「小姐,你要再不去人可就走了!」 站在她旁边的女子闻言羞红了脸,吶吶道,「若不是他可如何是好?」 春杏一听这话,简直想要替她家小姐上去拦住那人,「夫人和宁夫人约好的就是在温雪廊,这人在这里停住这样久,难不成还能是路过不成?」 说完,又向着那边看了几眼,揶揄道,「依奴婢看,这位宁公子可真是一表人才,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如什么如什么——」 她旁边的小姐瞪了她一眼,却没反驳,轻声补充道,「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对!就是这句——咦!」春杏说着忽惊唿了一声,那位小姐本正鼓起勇气想要过去,被这一声吓了一跳,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责怪,「怎么了?」 第44页 春杏踮起脚又向着那边看了几眼,着急道,「小姐,那位公子已经不见了……」 女子一愣,忙急行了几步绕过花丛,刚刚还站着人的转角处,现在果真是空荡荡一片。 她忍不住眉头染满了失落,喃喃道,「定是等太久了,都怪我。」 春杏见状,立马安慰道,「小姐不必如此,说起来咱们还是早到的呢,只是宁公子来得更早罢了,再说,连这点时间都不肯等一等,也忒不——」 话还未说完,那女子便已经急匆匆打断她,「人家肯定是有事才要先行一步,你不要乱说!」 只开口后对上春杏满是戏嚯的神色才明白过来,顿时羞得满脸通红,眼神四下飘移。 春杏怕她真恼羞成怒,不敢继续调侃,开口道,「小姐,那咱们也早些回去吧,夫人定是满肚子的话想问您呢。」 女子闻言点点头,正待要走,忽感到脚下有异物,抬起脚方发现是一枚小小的珠子,春杏上前捡起来,「这应是宁公子落下的吧。」 女子接过来用手帕仔细擦干净,才发现这小小的一颗竟是枚铃铛形状,只可惜坏掉了一半,春杏凑上来,稀罕道,「木头的铃铛?这如何能发声?」 李挽也是将要走出弯弯曲曲的迴廊时方发现一直带在身上的半颗铃铛不见了,她今日路过祈生殿时还在袖中摸过,思来想去,只能是在迴廊中时不小心掉了。 看日头还早,李挽便直接转身又进了迴廊中。 也幸好她一路上都在留意廊上的壁画,这会儿才能沿着原路回去,走了大半段的路后,没找到铃铛,倒是遇见了熟人。 宁楚遇是被他娘轰过来的,言说今日里他要是不老老实实过来,便让他回去抄上一百遍佛经。 可等他到了他娘说到的温雪廊后,却连个人影也没见到,便暗自猜测,许是人家姑娘也对他无意,认为不必相见,这样一想,本来郁郁的心情顿时明朗起来。 回头他娘问起时,这可怪不了他。 他是在京中长大,早来过万佛寺不知多少回,也没什么新鲜感,便也不着急出去,悠悠转了几圈,全当做打发时间。 没成想却看到了个有几分熟悉的身影,走过去才发现还真是,「李四公子?」 想起这大片迴廊向来被京城人士当做男女相看的地方,宁楚遇也有点愣,难不成丞相府已经着急到现在就开始为家里的老四安排了? 回想起自己的难兄难弟李元昭,再看看皱着眉头的李挽,宁楚遇顿觉果真天下的娘亲都是相同的。 等两人聊了几句后他才恍然大悟,痛快道,「我同你一起找吧,两个人总是快些。」 可惜两人一起又找了许久,仍是没能找到,李挽主动停下了脚步,「不要继续找了,许是找不到了。」 宁楚遇见他神情落寞,一股冲动涌上来,直接道,「要不你画张那铃铛的图出来,我喊人过来继续找,今日找不着,还有明日后日呢!」 李挽闻言却摇摇头,「算了,今日多谢了。」 「这是第二次。」宁楚遇忽然道。 李挽一愣,不明白什么意思,宁楚遇挑了挑眉,「这是你第二次对我说道谢了。」 「你那个小丫鬟如何了?」 「在家养伤,再过些日子才能下床。」 「你对那个小丫头倒是极好,我那日简直要以为是你妹妹……」 「我没有姊妹。」 外面,云如梦听完佛经出来正要去找李挽,忽看见宁夫人和另外一位有些脸生的夫人在一旁说话,她正打算绕过,宁夫人却已经看见了她,开口道,「李夫人也来了?」 宁夫人今日里似是心情极好,脸上一直挂着笑,拉过云如梦的手介绍,「这位是张夫人,张夫人刚到京城那会,你正病着,连着几次花宴都未去……」 她这般一讲,云如梦顿时明白了过来。 说起来,这位张夫人的夫君和李贺之还是同一年参加的春试,后来李贺之留在了京中,张大人则被外调去了他处,去年年末才刚刚调回京城来。 再看二人身边还站了个俏生生脸色微红的姑娘,她还有哪里不明白的,宁家和张家这是有结亲的意思啊。 几人聊了一会儿,张夫人带着女儿先告辞了,云如梦和宁夫人便说话便向外走,「我看那姑娘不错,你可是有福气了!」 宁夫人闻言笑道,「谁的福气也比不上你!盼了这么多年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宴会时间可确定了?说起来,我还没见过那孩子呢。」 一提到李挽,云如梦眼中全是温柔的笑意,「帖子还没送出去,就在这个月二十八日,到时你可不许推辞……」 两人正说着,就看见两个少年郎一起从外面进来,云如梦立马顾不上宁夫人了,加快了步伐上前,「挽儿回来了?可有累到?」 边说边上上下下将李挽打量了一遍,生怕漏过一丝一毫。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教资考试,祝各位参加考试的小可爱们顺利通过! ◎最新评论: 【哈哈哈哈哈哈,这一家子好好笑】 【行文太乱,前面丫鬟那段就乱糟糟】 【 【加更加更 】 【_(:3」∠)_】 【小铃铛怎么了,有什么故事吗】 【加油加油】 第45页 【笑死…… 女主娘:这两家是要结亲了啊……什么?人家看上的是我儿子? 宁夫人:我那么大一儿媳妇呢? 张夫人:这到底哪个是我女婿?】 -完- 第二十九章 ◎  云如梦拉着李挽左问右问,她身后,宁夫人初见李挽不由得愣了下。 ◎ 云如梦拉着李挽左问右问, 她身后,宁夫人初见李挽不由得愣了下。 少年人虽身量略显单薄,但五官却极为出色, 单这份气质在京城里也找不出第二份来,若是打马走过大街上不知道要惹得多少小姑娘丢了芳心。 不过想想今日里张家千金害羞的眉眼,她看着自己儿子也顺眼多了。 宁楚遇本正在一旁站着好好的, 忽接到他娘一个满是慈爱的眼神,顿时止不住打了个激灵, 用眼神示意他娘有什么事,宁夫人却懒得再理他,而是上前一步打趣道, 「知道你心疼小儿子, 但咱们现在也得先去吃饭不是?」 云如梦拉过李挽,「挽儿, 这位是宁夫人……」 用完斋饭后, 李挽在厢房小憩了一会,再醒来时听到外面似有说话声,出去一看, 原是李元昭上山来了, 正在和宁楚遇站在一起说话。 看见李挽醒了,李元昭立即声音都轻了几度,「挽儿醒了?等娘过来时我们便一起回去。」 宁楚遇在一旁看得愣愣的, 要不是他一直站在这里,都要怀疑眼前这个轻声慢语脸上还带着微笑的人是不是李元昭了……想当初, 他和李元昭一起逛灯会, 李元昭可是冷着脸当场吓哭了人家来赠灯的小姑娘。 李元昭这几日公务繁忙, 每日也就归来时才能见到李挽, 今日里好不容易休息半日,听闻云如梦带着李挽一同上山来了,他回家打了个转便直接上山来接人了。 「母亲说你中午未用多少饭,可是味道不合口?要不要先用些点心?」李元昭将提来的一大盒点心打开,香气顿时四散开来。 李挽摇摇头。 实际上,她今日用的比往常还要多些,实在不知道云如梦的没用多少饭的结论是从哪里来的。 李元昭见状,不由得暗自着急,他可是听说了,挽儿自从回来后每日三餐用饭量都不多,这怎么能行,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他满腹担忧,全然忘记了自己初见李挽时,还想过这要是自己弟弟,直接一勺子饭上去,不吃也得吃。 李元昭将点心叠层全部展开,铺满了整个桌面,一块一块介绍起来,试图引诱李挽吃上几块,「这个是凤梨酥,味道鲜甜,这个是梅花糕,甜而不腻,这个……」 他正要介绍下一块,旁边忽伸过来一只手,直接拿走了一块。 宁楚遇便吃便感嘆道,「你说了这样久把我都给说饿了,话说,你家的厨子点心做得确实不错啊,和以前吃的好像确实有些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李元昭冷脸看了他一眼。 李挽回家后,云如梦担心李挽吃不惯京城的饭菜,加急寻了位擅长南方菜的厨子,可后来却发现每次吃饭时,李挽无论是京城厨子做的菜还是新来的厨子做的菜,都吃的不多,也没什么偏好。 李元昭暗自琢磨,回头要带着李挽去京城知名的几家酒楼里都试试。 宁楚遇倒突然想起一事来,开口问道,「挽儿可定下来要去哪里念书?」 话刚说完,身上就挨了一拳,李元昭站起身来面色冰冷看着他,「别乱叫。」 宁楚遇和他认识多年,才不会被他的冷脸吓到,嘿嘿笑了两声,推开他绕到李挽旁边,「我这还叫李四公子不是太疏远了嘛,再说了,你四弟那就是我四弟不是?你叫挽儿,我也叫挽儿有什么不对吗?」 他嘴下顺熘,脑子却早就跑了神,两手抬抬落落,想要搭在李挽肩上,眼睛余光看见李挽的侧颈后手就僵在了半空中,心里暗暗琢磨,李元昭这位四弟怎么这么白,比自己妹妹还白…… 这样一想,又想起了前几日他不小心扑到李挽的事情,脸轰的一下就烧了起来。 李元昭正想喊他离李挽远点,一抬头就看见他这副模样,狐疑道,「你这是怎么了?」 没想到一听他这话,宁楚遇脸上直接烧得更厉害,匆匆留下一句「我去看看我娘和云夫人」便径直冲出门去。 李元昭心里疑惑,转头却对上李挽看过来的眼神,他不自然的咳嗽一声,拿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今日晚膳我带你去八福楼好不好?那里有道名菜——」 李挽不说话,仍旧那般看着他,李元昭躲不过去,无奈开口,「好好好,我说。并非要故意瞒着你,是娘说再缓缓等你熟悉了京城再告知你……天字班里皇子有三位,分别是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 到天字班读书一事确实是李挽没想到的。 她知道依着李贺之的官位,李家本就难以远离皇权纷争的旋涡,却没想到自己也这样快便卷进来。 想到自己的性别一事,倘若暴露了,即使向着好的方面想,李家怕也是要受到牵连。 本是抱着以后离开李家时以男子身份许是更方便些,现在李挽心中却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将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 她这边思绪纷飞,李元昭看他眼中流露出忧虑,却以为李挽是担心在天字班读书一事,便主动劝慰道,「挽儿,你不必多想,这些事自有爹爹和大哥顶着,你只要放心去读书便好。」 第46页 说到这里,看李挽仍是未舒展眉头,便主动玩笑道,「说起来,幸好你是个男儿,若是个女儿身,可就真要惹到桃花窝子里去了!」 李挽一愣,不明所以。 李元昭把脸上的笑已然收了起来,温和道,「皇子们要争权,是不会放过丞相府的,早前便有过公主要下嫁李家的事,只是后面——这事到底是可一不可二,是以这两年宫中便再也未提过这事,现在宫中适龄皇子那般多,你若是个女儿身,怕是各宫里都早就央到皇上哪里去了,没准赐婚圣旨都早就到了家中。」 对上李挽仍旧有些茫茫然的眼神,李元昭以为他吓到了,放松了些语气, 「不过你若真是个女儿身,娘肯定不会任由你嫁入皇家沦为皇权的工具的,爹娘还有祖母,我,元纬,元经,我们都会拼了相府也会护着你的。」 「所以,挽儿,不必害怕,你现在已经回到家里了,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李元昭眼神中满是关切和柔和,李挽却越听心里越复杂,倘若暴露了身份,则涉及到欺君之罪,根据李贺之现在地位,虽不会让丞相府承受牢狱之灾,但也免不了责罚,更麻烦的却是万一宫中真赐了婚……她不愿丞相府倾尽全力只是为了护住自己。 现在要么只能尽快离开京城,要么便是更加小心竭力瞒着身份…… 「自从挽儿回来后,我这身体便好了许多,依照往年,春寒还在时怕是早就只能躺在床上每日喝些汤药,哪里有这样出来的机会呢!」 「我瞧着你这脸色也比以往好了太多……」 外面,云如梦和宁夫人二人相携而来,谈话声也越来越近。 下山时,因宁夫人还有些事,是以李家先行了一步。 李元昭骑马跟在外面,时不时挨到帘子边说话。 「挽儿,等过几日我教你骑马吧!」 「下个月初城南的桃花林该正是盛时,到时一起过去……」 李挽偶尔应上一两句,云如梦只含笑看着这兄弟二人。 到了城中时,马车行驶速度便明显慢了下来,虽已是下午,但街道上仍旧有些熙熙攘攘。 「娘,这个狗狗好可爱,就买下这个嘛!求求你了!」 外面,一道稚嫩的童声正在撒娇,她娘似是被缠得没办法了,语气又无奈又爱怜,「好好,买下来。」 李挽忍不住眼中泛起柔光。 李元昭忽凑近开口道,「挽儿,你喜欢狗崽吗?若是喜欢,改日我给你找一个品种独特的。」 李挽手不自觉的摸向了袖口,摸到空空一片方反应过来,豆包留给她的最后的东西今日里也丢了。 想起豆包黑熘熘的眼睛,脖子上挂着红绳摇着木铃铛每次都要扑到她脚上来的样子,心里顿时涩成一团。 她摇摇头,声音平静,「我不喜欢。」 不远处二楼,虞景深看着李家的马车逐渐走远,才将目光从窗外收回,看向屋内瘫成一团的人,眉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探三见状直接上前踢了地上那人一脚,「有什么交代什么,毒从哪里来的,谁指使你去下的毒,要不然把你送到刑部,可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了!」 地上那人吓得直哆嗦,涕泪沾了满脸,却仍是咬着牙不肯出声。 外面忽传来敲门声,探五大踏步进来,俯身道,「侯爷,找到那个叫王小宝的孩子了。」 声音不大,却足够屋内人都听得清。 地上那人闻言陡然抬起头来,大声喊道,「我说,我都说,求你们放过我儿子,东西是,是一个年轻女子交给我的,她穿着大斗篷,遮住了脸,看不清长相,说让我找个机会把东西放进茶水里就行,小的真不是故意的,小的也是被逼的,求您绕过小的儿子,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女子是如何把东西给你的?何时何地?」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章 ◎  镇北侯府中,安平郡主正拿着小剪子在院中剪几支桃花,旁边嬷嬷拿◎ 镇北侯府中, 安平郡主正拿着小剪子在院中剪几支桃花,旁边嬷嬷拿着小篮候着,不远处, 大丫鬟玉儿正从东边过来,主动接过了安平郡主手中一支剪得不甚满意的花枝。 「东西送过去了?」 「回郡主,已经送过去了。」 大丫鬟玉儿想了下, 又补充道,「奴婢去时, 侯爷似是已经收拾妥当要出门了。」 一听她这话,安平郡主倒是吃了一惊,将目光从花树上移开, 惊奇道, 「景深竟还有这般主动的时候?」 她的儿子她是最清楚不过,向来不喜这些宴会之类, 每每催促他去参加些花宴诗宴总是百般不愿, 她前几日收到了丞相府递过来的帖子,今早起来却偏生有些倦怠不想出门,便派人去问了问景深那里今日可有事忙, 若无事便代她跑一趟。 本以为他即使应了估计也是兴致不高, 全当做任务,没成想派人去问可有空闲与再让人将贺礼拿给他的偏差时间里,他竟都已经准备好要出门了。 旁边嬷嬷笑道, 「这是侯爷体量郡主呢,不忍郡主再去劳累催促。」 安平郡主闻言忍不住多露出了几分笑意, 边笑便摇着头, 「要真是如此, 他早该娶个媳妇回来, 听闻那边长媳似是又有了,人家马上连孙子都要抱俩了,我这连儿媳妇的影都还没见到呢。」 第47页 她虽这样说,但脸上却并没几分羡慕的神情,嬷嬷用花篮接过花枝,接口道,「那边人再多也必过咱们侯爷一个不是?依老奴看,这满京城的青年才俊也没有比得上咱侯爷的。」 安平郡主斜了她一眼,「净说些好听的哄我开心,罢了,景深这么积极十之八九是有什么别的原因,不管他了……」 探五也猜测自家侯爷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想到这几日正在查的案子,他戳了戳旁边探七的胳膊,低声道,「难道太子的案子还牵涉到了丞相府?所以侯爷这是明面上是去相府赴宴实则是去查案子?」 探七认真看了他一眼,思索良久,就在探三以为他知道什么实情时,方郑重其事地开了口,「我认为侯爷就是想去丞相府而已。」 探七:这话说出去你信吗? 不管别人信不信,探三却是信的。 「侯爷,郡主那边又送了份贺礼过来,那咱们带哪份过去?」 虞景深看了他一眼,似是疑惑他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都带着。」 探三一愣,都带着? 前几日他便受了侯爷吩咐去寻块好玉来,府里外面都找了个遍,才寻到一件让侯爷满意的。 他也是今日才知道那块玉是要送到丞相府做贺礼的,但今早郡主那边又送了份礼来,所以这是一次要送两个礼? 他正纳闷着,虞景深忽然转过头来,「玉拿给我。」 探三就这样呆呆看着他家侯爷将装玉的锦盒放进了袖袋里。 相府的这场宴会云如梦用了十二分的心思,连小丫鬟们的头饰上都用了些功夫,这会儿丫鬟们拿着托盘来来往往,绒黄色的裙摆映着头上两边嫩粉色的珠花,颇为娇俏可人。 虞心悦搀着虞夫人坐下,小声道,「娘,大伯母会不会过来?」 虞夫人替她将头上的玉钗正了正,温声道,「许是会吧,不用在这里陪我,我刚刚瞧见王家二姑娘也过来了,你且去寻她玩吧,莫要惹事。」 虞心悦点点头,出了门却打算直接绕过贵女们聊天的亭子,偏还没走两步便被人喊住了,「这不是虞大小姐么?怎么自从从江南回来后便再也未出来玩过?莫不是羞得不敢出来了?」 喊住她的是位穿着桃红色衣裙的女子,鹅蛋脸,妆容精緻,这会儿含着笑,一双杏眼眨巴几下,就是一股俏皮的神色。 虞心悦脚下顿了下,正待嘲讽回去,小丫鬟露珠赶紧拉住了她的衣袖,祈求道,「小姐,您可千万别冲动……」 露珠是真怕自家小姐再有什么差错,想起临行前夫人把自己喊过去嘱託过千万要看住小姐,万一……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幸好,虞心悦虽不在乎露珠说的什么,但一想到这段日子被她娘勒令除了宫中和相府哪里也不能去的日子,到底收敛了些,冷哼一声,打算直接走开。 凉亭中,桃红色衣裙旁边的女子暗暗拍了怕她,眼中隐含担忧,压低声音道,「听雪,不必如此。」 唤作听雪的女子转头沖她笑了笑,却丝毫不肯退缩,声音清脆,吐词清晰,「唉,也不知有些人怎么脸皮就这般厚,若是我,怕是早就自己寻了段白绫——」 话还未说完,便被旁边女子捂住了嘴,「我知你心里不平,但这是相府的宴会,莫要再说了。」 宋听雪闻言抿了抿了嘴角,脸上虽仍挂着刚刚的笑,却主动别过了头,眼里泛起了几丝水光。 旁边女子见状心里嘆息,却又不知如何劝慰,只得用手拍了拍宋听雪的手。 宋听雪缓过劲来,干脆拉了女子到了亭子另一角,「我知道这样做不对,但,但我就是控制不住,凭什么她虞心悦这般玩弄别人的感情还能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一想起我大哥这些时日每每被人嘲笑,我娘亲都愁白了头髮,我就……」 「就凭她堂兄是镇北侯爷,一个姨母是宫中贵妃,一个姨母又是丞相夫人,听雪,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虞夫人也亲自过去道了歉,你可千万别走进了死胡同里去。」 她这番话说是真真切切,宋听雪却只听得到前半句,脸上妆容都落寞了几分,苦笑道,「是啊,人家这也算是皇亲国戚了,哪里轮得上我这样的人……」说到后面,眼中已是全无神采。 旁边女子见不得她这样丧气,犹豫了下,终是小心凑到宋听雪耳边开口道,「你也不必如此,我听我娘说过,安平郡主和虞夫人似是不合……咱们只且等着便好,这恶人自有人磨。」 两人正说着话,忽见亭中另一边气氛全然变了,刚刚还是娇声笑语不断,这会儿众人却连唿吸似是都故意放轻了。 宋听雪被劝后也重新舒展了些眉梢,见状,正待上前问问出了什么事,不经意转头间脚下便跟着凝滞住了。不远处,两名男子正边走边说些什么,从这里只能看得到右侧那名男子的侧脸,但仅仅是侧脸,也足以惹得人惊嘆。 月白色长袍袖摆绣着竹纹,走动间仿若竹叶浮动,气质出尘,眉目犹如刀削,若是恍然看去,几近要以为是画中人走了出来。 亭中不知是谁喃喃道,「这位公子是哪位?竟比旁边的李大公子还要出色几分……」 李元昭以往在京中也是有着「玉面郎君」的称号,闺阁少女们的悄悄话里往往也少不了他的名字,今个这话一出来,竟没人反驳。 第48页 有人猜测道,「这应该便是李家四公子吧?」但语气中也有颇多迟疑,相府寻回了四公子之事消息早就放了出来,但她们谁都还未见过这位四公子,原想着是长在乡野之地,怕是会是个……难不成竟如此出色么? 众人正猜测着,旁边忽响起一道小小的声音,「这位应是宁家大公子吧。」 宁蓁蓁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哥哥,下意识便回道,「我大哥今日有事没有过来。」说完,才发现刚刚说话的是张家大姑娘,她心里忍不住泛起些许疑惑: 娘前些日子不是让安排了大哥和张家小姐见过面了吗?回来还说这次应是要成了,今日还特地嘱託过自己多和这位张家小姐亲近一些,仔细看看为人……怎么这会儿张家小姐还能将旁人认作自己哥哥? 她心里疑窦重重,脸上却丝毫不露,上前主动搭话道,「原是张家姐姐呀,说起来,我娘可和我多次提起你呢!」 张家大姑娘却似没有听见她这话,反而惨白着脸,呆呆又问了一遍,「刚刚经过的那位不是宁公子?」 那边,李元昭终于有事先走开了,李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被李元昭一大早便在耳边说到现在,她是真的有点头晕脑胀,现在满脑子都是李元昭所讲的李元纬李元经的各种糗事、京城里的哪家酒楼有什么招牌菜、春天里京城哪处的景色最好…… 长吐了一口气,听着院子那边隐隐传来众人的说笑声,她脚下转了弯,向着府中另一边走去。 前些日子她便搬进了自己的院中,院子外面不远处有一处人工湖,从外面引了活水进来,她搬到这处院子后,云如梦又命人竟将湖边仔细重新修缮了遍,湖中有不少锦鲤都是才刚放进去不久的。 让人去拿了点鱼食,李挽站在湖边,偶尔撒点鱼食,一群锦鲤立马聚成一团,深红淡黄的尾巴在阳光下熠熠发光,游得欢快。 突然,她发现其中有一只似是别的什么品种,两眼处分别有着一处黑斑,乍然一看,倒似生了四颗眼睛,可惜游得太快,看不真切。 她稍稍向前倾了倾身子,正待仔细瞧瞧,身后忽传来一股大力,将她勐地拉了回去。 身后,虞景深心里的惊恐在看到人安全后才稍稍消散了些,对上李挽茫茫然的眼睛,假咳了下,似是随便说道,「我见过特别多淹死的人,每一个都特别难看。」末了,像是怕李挽不信,又自我肯定般地点了点头。 李挽:「……?」 这是在寻求认同么? 一时间她竟有些语塞,迟疑了下,也跟着点了下头。 作者有话说: 今天码字时满脑子都是tb付尾款忘记用店/铺内部优惠券了……心痛.jpg ◎最新评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哦吼】 【我忘记用红包啦( ﹏ )】 【加油油油油油】 【哈哈哈哈哈哈】 【_(:3」∠)_】 【好想大大日万呀,每天只能看一丢丢丢太让人心痒了】 【啊啊啊啊那确实!不过可以再下单,把没用优惠券的给退掉!】 -完- 第三十一章 ◎  刚刚在看见李挽倾身的一瞬间,已经多日没有梦见过的情景瞬间在他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相浮 刚刚在看见李挽倾身的一瞬间, 已经多日没有梦见过的情景瞬间在他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相府中的大火,他来不及伸出去的手,火中人了无生念的眼睛, 不同的是,梦中那张总是模煳不清的脸现在终于有了具体模样。 看见李挽站在湖边探身,他仿若直接看见了李挽周身寂寂, 下一刻便要落入湖中,没有丝毫留恋。 这一次, 他终于来得及了。 见李挽虽也点了头,但脸上却明显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虞景深直接不动声色地将人与湖边隔开, 彻底远离危险。 李挽本以为他还有什么话要说, 但等了半晌却见虞景深只是站在那里,还慢慢向着湖边靠了靠, 便主动开口问道, 「侯爷也是到湖边散步么?」 她这话只是为了缓解下略有些凝滞的气氛,没想到虞景深却轻笑了声,「也?难不成你是来散步的?」 李挽点点头, 却见眼前人露出一副「我知道你在撒谎但是就不揭穿你了」的神情敷衍道, 「那我也是。」 ??? 虽然疑惑,但李挽以前在李氏金铺时也多次遇见过各种各样脾气的顾客,把这位侯爷当做其中一种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她面上仍旧保持着平静, 淡淡道,「那就不打扰侯爷了。」 说完, 行了个礼便打算换个地方躲躲清闲。 只还没走两步, 一个锦盒直接从不远处落入她怀中。 锦盒是墨绿色, 只有巴掌大小, 上面绣着颜色暗些的祥云图案,无法得知是什么材质,却颇有些重量,透着一种淡淡的清香。 她转身看向虞景深,不知这是何意。 虞景深语气随意,「送你的。」 今日里上门的宾客都是将礼直接交给主人家便好,虞景深还是第一个把东西送到她这里来的。看虞景深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李挽下意识猜测这应该不是过于贵重的东西,虽觉得甚为奇怪他们什么时候到了可以私下赠礼的地步,但看虞景深一副她不收下肯定不会就此结束的表情,便也没继续推辞,「多谢侯爷。」 第49页 又等了片刻,确认了虞景深没什么话要说后,李挽便随意找了个藉口再次提出先行一步,没想到刚走两步,身后人又有了动作。 李挽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转过身来,这次不待她开口,虞景深便先开了口,「下个月十五,西城庙会,我到李府接你。」 啊? 李挽觉得自己是真的跟不上这位的脑迴路,如果没记错,加上在李氏金铺见过的两面,她和这位也不过只见过四面吧?看虞景深一脸丝毫未觉得有任何奇怪的样子,李挽简直要怀疑自己十几年来在这个时代所认识到的交往与沟通规则全部都是错乱的。 「侯爷,我好像还没同意要去什么庙会吧?」 虞景深背在身后的手不自然的僵了下,正在李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时,突然开口道,「当做你的谢礼。」 所以自己这是莫名收到了一份礼物,然后又被安排送出了一份礼物?李挽怎么也没法将虞景深那副高冷的脸和「强买强卖」四个字联繫起来。 一直到离开湖边很远时,都还有些恍恍惚惚,仿若刚刚发生的事情到处都是不真实感。 看着李挽离开,虞景深才稍稍放松了些。 他阻止得了这少年一次,却没法每次都及时赶到,思来想去,这少年会出现梦中情况的原因多是人生经歷太少,还未曾见过太多有趣的事情。 他把以往见过的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最终得出这么大的少年人大都喜欢闹腾些的地方,又迅速将京城里热闹的地方搜罗了个遍,青楼楚馆首先排除、茶馆酒楼过于平常、斗兽馆过于血腥……最后才终于选定了下个月的庙会。 想必,届时他见识多了热闹些的场景,应是会对自己性命多些看重。这般一想,虞景深便觉得刚刚片刻的尴尬都算不上什么。至于李挽离开时浑身散发出的不情愿,虞景深则完全选择性地进行了忽略。 李挽离了湖边后正想着回到东院,不然云如梦怕是要派人来寻了。两边院子中有段铺在竹林中的小路,她自来到这后,李元昭便早已带着她将相府中大大小小的角落都逛了个遍,当时到了这片竹林时,还曾提及过李云纬幼时每日来竹林中和春日里新生的笋比谁长得更快的事。 现在也正是春日里,前几日时竹林里的新笋有不少便都已经破了土。 她刚踏步到石板上,忽看到另一边有个妇人正一脸焦急的探着身子东看西看,压着嗓子喊着什么。 看到李挽走过去,那妇人显然被吓了一跳,李挽仔细看了两眼,确认了这妇人并不是相府中的人。 那妇人眼睛飞快的在李挽身上熘了一圈,看到李挽腰间悬挂的玉佩时上打了个顿,弯着腰仓促朝着李挽行了个礼便转身急匆匆地跑走了。 李挽正想跟过去看看,墙边突然传出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愣了下,走近些才发现墙角处的一丛草被人慢慢拨开了一道缝,一个大约只有三四岁的小孩子从里面钻了出来。 这孩子看见李挽也不害怕,只睁着圆熘熘的大眼睛盯着李挽看,头上还沾着棵刚刚不小心碰到的干草。 「你是谁家的孩子?」李挽猜测刚刚那妇人可能就是来找这孩子的,「刚刚的人是不是过来寻你的?」 那孩子手里抱着好大一截新掰断的竹笋,自顾自的剥了起来,对李挽的问话却当做没有听见。 看着孩子的穿着,应是今日里来的宾客带来的孩子,见问不出什么话来,李挽试图上前将人先带出去,让丫鬟带着他去找家里人,谁知道她刚刚伸出手,那孩子便灵敏的躲过。 李挽蹲下身来看着他,「你若不出去,那我便喊人过来强行将你带出去了。」 听闻她这话,那孩子方抬起头来,用力摇了摇头。 许是有虞景深的难以沟通在前,李挽这会儿竟凭空多了几分耐心,继续问道,「不愿出去?」 点点头。 李挽继续问,「为什么?」 摇摇头。 「不愿说?」 点点头。 李挽有些怀疑这个孩子是不是无法说话,这样耽搁下去也不是办法,这附近也没有小厮丫鬟,将这孩子一个人放在这里也并不适合。她再接再厉,「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那孩子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旁边有不少新生的野草,李挽从中折了几根,手腕灵活翻转了数下,不过片刻间,一只栩栩如生的绿色蚂蚱便停在了指尖,那孩子被吸引住,眼里闪烁着惊奇的光芒,伸手便要来取。 李挽将手举了点,让他落了个空,「必须和我一起出去才可以。」 那孩子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李挽将手中的草编蚂蚱轻轻地晃了晃,那孩子才终于将手递给了她。牵着他穿过竹林时,李挽才惊觉一直的怪异感从何而来: 整个竹林里的竹笋差不多有一半都被掰断了…… 她低头看去,那孩子两只鞋上沾着的正是竹林里的泥土,看她低头,也抬头看向她,眼中满满的无辜和单纯。 算了算了,不过还是个小孩子罢了……李挽自我宽慰。 只是走出了竹林没几步,再绕过一面墙便是距离设宴的地方近了时,这孩子又不愿走了。 李挽只能停下脚步,正待要问问又如何了时,前面忽传来一道声音,「阿湛!」 第50页 一听到这声音,小孩立马挣脱了李挽的手,飞奔了过去,「姑姑!」 李挽愣了下,原来这孩子会说话? 本来李挽侧着身子略微弯腰,张如婉便只看清了自己的侄儿张湛,现在李挽一站起身来,她才看清了是谁。 听闻是叫李挽,连名字都这般好听。 她摸了摸被她放入荷包中的那半颗铃铛,心里止不住又涩又甜,涩的是今日方知晓那日在万佛里见到的原来不是宁公子而是李四公子,甜的是竟这般巧,是李四公子帮她带回了走丢的阿湛,这是不是也说明他们之间许是有些缘分? 少女的心思在转瞬间便转了几圈,李挽却全然不知,见小孩已经找到了家人,便略微示意后打算走开。 看李挽要走,那名唤作阿湛的孩子却又跑了过来张开双手拦在她面前,没成想因为仰着头的缘故自己险些站不稳,李挽看得好笑,伸手扶住他,「怎么了?」 阿湛指了指墙边的草,李挽只装作不明白,仍是低着头看着他。 犹豫再三,小阿湛终于开了口,「哥哥,可以再编一只吗?」说完后似是怕李挽不应,又补充道,「只有一只的话,它就没有朋友了。」 少年半蹲着身子,脸上虽是一贯的冷淡,但眼中却有着淡淡的柔和,手指修长,草叶在手指尖翻飞,一白一绿,不仅仅阿湛站在旁边看的目不转睛,张如婉也忍不住将眼睛黏在了上面。 旁边春杏见她这副模样,心里急得简直想要把她直接拉开。今日里刚知晓那日那认错了人时,她便劝说她家小姐尽快找个时间将那日捡到的木铃铛还给这位李四公子,可她家小姐却一直推脱再等等,现在看来,她家小姐这明显是动心了,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昨日里她可还听见了夫人说要找个时间邀宁夫人…… 虞景深见来相府的目的已经达到,当下也便不再耽搁,派人去说了声,便打算先行告辞。 领路的小厮在一旁带路,正走着忽发现身后没了动静,转头看去,就发现虞景深眉头紧紧锁在一起望着某处,他小声道,「侯爷?」 虞景深没应声,眼睛仍直直盯着那一处。 那边,少年正低头不知做些什么,旁边年纪相仿的少女眉目含羞地看着他,少年举起手来,似是对着少女说了句什么,少女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不自然地向着旁边躲了下。 虞景深这才看清这女子是谁。 想起前几日便听宁楚遇提起过宁夫人安排他和张家小姐见了面的事情,虞景深忽似明白了什么,莫非梦中的李挽会想不开,竟是为情所伤么? 这般一想,他心里忍不住浮现了一丝不适,再看向站在李挽身边的少女时,已是难以抑制的透露出了一丝厌烦。 ◎最新评论: 【你就是想跟人约会,还扯那么多】 【等待更新!】 【指指点点,俺的更新呢】 【坐等更新……】 【男主是个脑补帝吗。。。】 【沖啊 】 【挽挽沖啊!】 【女主看着好寂寞】 【_(:3」∠)_】 -完- 第三十二章 ◎  只还没等他过去,李元昭已是提前到了。  看二人似是说了几句话后便一起离开,虞景深眸光闪烁……◎ 只还没等他过去, 李元昭已是提前到了。 看二人似是说了几句话后便一起离开,虞景深眸光闪烁几下,才转回头来。带路的小厮隐隐觉得这位侯爷似是心情略微好了些, 刚刚一直压过来的气势现在已经稍稍收敛了些,心下一松,半点也不敢耽搁, 只想着把这位爷尽快送出去。 李元昭确是云如梦喊来寻李挽的。 「今日里二姨母也来了,还有两位表兄以及表妹, 你都还没见过……」 李家和云家的族谱云如梦都早已同她讲过,李挽猜测这位姨母应当就是嫁与前镇北侯庶兄的那位,只是她也未曾想到竟会这般巧, 李元昭口中的表妹竟是当初在罗子镇上见过的那位虞姑娘。 不过转念一想, 可不正是如此,那日那位虞姑娘不正是称唿现任镇北侯为堂兄么。 虞心悦显然比她还要震惊许多, 当下从绣凳上惊得站了起来, 脱口而出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如梦本正和虞夫人说话,见李挽进来, 正要起身, 听见这话笑道,「你刚刚不是还一直问为何不见人吗?现在不是见到了。」 虞心悦仍自有些怔楞,喃喃道, 「可他不是那什么地方的金铺里的小掌柜么,怎会, 怎会——」她本想说怎会突然变成了相府里的人了, 触及到虞夫人的眼神方反应过来, 再看向已经有些不高兴的云如梦, 忙上前道,「我那日见到李公子便觉得颇为不凡,没想到竟是表哥!」 云如梦不喜旁人提及李挽的从前事,她向李元昭仔仔细细问过李挽从前的生活,当晚便哭肿了眼,后来便嘱託了几兄弟万不可再向李挽问起,怕李挽想起从前事伤心,现在见李挽面上没有反应,眼中才放轻松了些,重新恢復了笑意,「这可不是表哥,说起来心悦还比挽儿大了半个月,应是表姐和表弟才是。」 旁边虞夫人含笑点了点头,「姐姐说的是,确是如此。」 说完又从旁边嬷嬷手中接过一个锦盒,递到李挽手边来,「姨母也不知你喜欢些什么,这个你先拿着,改日到府中去玩,看中什么尽管带走。」 第51页 李挽看向这位姨母,年约三十多岁,保养极好,穿着一袭藕荷色衣裙,虽只简单带了几样髮饰,却配色舒适,眼中含着笑意,颇为温柔娴静,不过眉眼间倒是和云如梦没什么相似的地方。 旁边李元纬一听这话,故意道,「哇,那姨母您可真是太偏心了!」 几人正说着话,忽见小厮急匆匆进来,「夫人,宫里来人了!」 云如梦一愣,赶忙起身去接,院子里一众宾客面面相觑,也都跟了上去。 宫里来的人传了圣旨后便要告辞,云如梦示意嬷嬷塞了个鼓鼓的红包过去,试探问道,「今日里劳累公公了,不知皇上怎会……」 那公公将红包塞进袖中,哈哈笑了两声,「夫人改日可要进宫看看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可是一大早便去求了皇上呢!」 旁人听不清二人说了些什么,只觉得这丞相府果真是备受看重,连宫里头都特意派人送来了赏赐,真是做足了面子,只云如梦觉得像是被人盯着吞下了块坏掉的点心,只能一边噁心一边咽下去。 李挽见她脸色不对劲,忍不住有些担忧,轻轻喊了声「娘」,云如梦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无事,只是后面多少心情有些不如之前,只有在李挽面前时才笑得有几分自然。 待晚些时候宾客都散了后,李挽才找到时间仔细问问这事。 「娘和宫里那位贵妃一直不甚亲近,再加上早两年时,娘本想为大哥定下宁家的姑娘,宫里却突然颁了道圣旨赐婚给大哥和二公主,可二公主那时已经心有所属,便偷偷跑出了宫和人私自……」说到这里,似是说到什么难言之处,李元经顿了下方继续道,「后二公主被宫里派人捉了回去,这门亲事也不了了之,旁人只以为是二公主突染恶疾不得不静心休养……」 听了李元经这话,李挽犹自有些不解,「所以赐婚一事是贵妃提起的?」 李元经摇摇头,「这事是不是贵妃提起的倒也不确定,只是二公主被带回宫时,一直向贵妃求情,言语中提及了一句贵妃说过会帮她的,娘这才起了怀疑。今日里宫中来了圣旨,怕是近几日贵妃便会召娘进宫去……对了,你今日见过虞家表妹了么?」 李挽点点头,却见李元经面色有些古怪,不由问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李元经本还觉得背后议论他人有些不对,但对上李挽清凌凌仿若一汪清泉的眼睛,便又觉得这些事非说不可,犹豫了下,含蓄道,「虞表妹行事上颇有些——不恰当。」说完,想起虞心悦以往的一些所作所为,忍不住又补充了句,「若是她单独约你出去,你且不要理会便好。」 在有些事上,他比云如梦要敏感许多,只是虞心悦在云如梦面前一直都是乖乖巧巧的样子,李挽未回来时,他想着能有虞心悦偶尔过来看看云如梦也好,现在李挽回来了,李元经自是已经换了一番想法。 至于这是不是利用了虞心悦,他可没这种思虑,真要说起来,虞心悦这几年胡闹过的不少事情他和大哥也跟着收了不少尾。 李挽想起虞心悦在罗子镇时的所作所为,本只以为是个脾气娇惯的少女,现在看来倒像是还有什么其他的隐情,但看李元经神色,李挽自觉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干脆不再问了。 李元经猜测宫中会召云如梦入宫,倒是没想到这样快,宴会后没几日,传话的人便到了。 李挽还要再过几日才去天子班念书,传话的公公又特意提了他一句,于是也只能跟着同去。 云如梦替他理了理袖口,看见李挽纤细的手腕又是一阵心疼,「怎得补了这样多时日,竟一点肉也没长?」 眼看着云如梦又要提起自己的饭量,李挽赶紧岔开话题,「娘,到了宫中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自从那日宴会上李挽第一次喊了她「娘」,云如梦这一连多日连梦中都多了几分安稳,那日有宫中人在,她心里又挂念着事,才勉强没有失态,晚上就寝时,却是忍不住拉着李贺之说了一遍又一遍,只把李贺之说得心里酸熘熘的才罢休。 现在一听李挽喊她,立马忘记了刚刚的事,眼中的温柔都要溢出,「也没什么,只不要迷了路便好,五皇子和六公主都是养在贵妃娘娘膝下,不过现下五皇子应是在学院读书未归,六公主性子温和,是个好相处的,贵妃娘娘去年十二月有的身孕……」 落雪宫中,宫装女子用手捻起一颗已经仔细去了皮和籽的葡萄,放入口中后立马有宫女上前来替她擦干了手,宫装女子扶着腹部缓缓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懒懒问道,「还没到么?」 旁边的小太监立马答道,「回娘娘的话,已经派人去宫门口等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三章 ◎   其实在这个时代中,平常百姓家中男子十五岁时就已经差◎ 其实在这个时代中, 平常百姓家中男子十五岁时就已经差不多要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女子则一般十四岁时父母可能就会开始相看人家,十六岁前便会完婚, 像在原来李大柱家中,李玉十六岁还未定下来已是较为少见。 贵族人家中,无论男女则都会向后推迟一些, 男子二十方成婚的也不在少数,父母怜爱女儿的, 一般也会留至十七八岁时才放出嫁,但即使如此,贵族家中十五岁的男儿也会已经开始承担部分家族责任, 思维发生转换, 逐步踏入到家族决策团体中去。 第52页 也只有云如梦,因为么儿的失而復得, 才一直处于一种一直认为李挽年龄太小的心理状态之中, 在前往贵妃娘娘宫中的路上,李挽见她每走几步都要转头看看自己,心里也是颇觉无奈。 好在落雪宫位置并不偏远, 几人没行多久便快到了, 带路的大太监转头笑道,「夫人,四公子, 还劳烦您们稍等一下,咱家这就让人进去禀告贵妃娘娘一声。」说完, 冷着脸看向守在宫门口的小太监, 「还不快去看看贵妃娘娘午睡醒了没有?」 云如梦微微笑了笑, 「贵妃娘娘休息要紧。」 那大太监一听这话倒似要把肚子里的一箩筐话都倒出来, 「哎呦,夫人,您是不知道,贵妃娘娘为了迎接您和四公子可是昨日里就亲自吩咐了把皇上赐得新茶全部都拿出来,今日里又一大早盯着小厨房准备点心,只是这身子重了,难免有些贪睡……」 他说得起兴,云如梦却脸色丝毫不变,嘴角一直挂着点弧度,偶然应上一两句。 李挽听了半晌,眼中闪过一丝深思,倒是觉得李元昭那日所说还是轻了些。 又过了将近一盏茶时间,进去传话的小太监方急匆匆回来,「陈公公,娘娘刚醒,正着急见人呢!」 二人跟着进入宫内没几步,迎面就出现一名身着芙蓉色宫装的女子,单看面色,似才二十多岁,面带红晕,倒真像午睡初醒般,李挽跟着云如梦一起行礼,那宫装女子上前一步似是要扶起云如梦,「姐姐,你我二人还行什么礼?这位便是挽儿吧?瞧着倒是比六皇子身量还高些……」 言语间颇为热情,声音娇软,不像是在京城长大,倒带着几分江南美人的韵味。 看得出来这位贵妃娘娘确是极为受宠,殿内半人高的珊瑚也不过是随意摆在多宝阁的角落里,进入殿内便从宫女手中接过一个方盒递到李挽手中,里面是一副质地上佳的砚台,烟青色似云雾缭绕。 李挽接过,「谢贵妃娘娘。」 「还叫贵妃娘娘?我与你母亲是亲姐妹,你应当唤我声姨母才是!说起来,姐姐也好久不进宫了,我还以为是我上次惹了姐姐厌烦,姐姐生气了呢……」后面已是转向云如梦,只话音还未落,眼中便是已经瀰漫上了水雾。 云如梦笑了笑,「这是说的什么话,臣妇也是怕娘娘累着了。」 听闻她这话,贵妃才止住了些,眼睛湿漉漉的看去,「姐姐可莫要骗我!」 李挽坐在离二人稍远些的地方喝茶,见状,一股子怪异感油然而生。 未见到人时,她猜测这位贵妃应是偏张扬些的性子,现在乍然一看,反倒像是还带着些几分小孩子心性,不过这想法转瞬间就被李挽推翻了,一个真是小孩子心性的怎么可能进宫第三年时便被封为雪贵妃,连皇后都得退让几分……那便只能是心思极其深沉了。 而且,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位贵妃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在刚刚看到她时,虽只是瞬间,李挽仍是感受到这位贵妃的眼睛迅速将自己扫视了一遍。 言语和表情许是都能骗人,但一些小的动作却是难以隐瞒的,在这半盏茶的功夫里,李挽便已经注意到这位贵妃有过十数次指尖在手帕上擦拭的动作。 贵妃拉着云如梦说了好一番话,方后知后觉想起李挽一般,「瞧我这记性,挽儿是否无聊了?」 李挽正要回答,外面忽有人进来禀告,「娘娘,六公主回来了。」话音刚落,从外面进来个瘦瘦弱弱的女孩子,手里捧着一大束干枝梅,似是没想到殿中还有旁人,待看见李挽时愣了下,立马红着脸低下了头。 被贵妃喊了声后,方低着头蹭到了上方,声音细细小小地喊道,「母妃。」 六公主和五皇子是龙凤胎,生母仅仅是个宫女,把孩子生下来后人便没了,二人到了六七岁时才有了名姓,接着被放到雪贵妃膝下养着。 李挽抬眼看去,这位公主听闻现也已经十五岁了,但乍看上去倒像是才十二三岁一般,将手中的干枝梅认认真真插进花瓶里后,便安静的坐在了贵妃旁边,一不留神甚至忽略了殿中还有这么一人都有可能。 及至天色已经不早时,云如梦方得以带着李挽出宫。 路上,云如梦自己脸上疲色明显,却仍拉着李挽问,「今日累着了吧?」 李挽摇摇头,还没说什么,云如梦就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将李挽鬓角被风吹散的髮丝抚平,「娘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用担心,兀自她怎么变如何想,咱们只管不做害人的事,但也不随便轻信便好。」 李挽一愣,没想到云如梦会这样直接。 云如梦却似被他逗乐了,笑着道,「娘不想瞒着你,过去的事娘早就不想和她继续掰扯下去,只要她不把主意打到你们四兄弟身上来,别的都不算什么……」 落雪宫中,看着人都走远了,雪贵妃捻起一支干枝梅放到鼻尖嗅了嗅,「这梅花倒是极香。」 六公主宁晚玉听到后脸上瞬间露出了个拘谨的笑,「母妃,母妃喜欢便好,晚玉明日里再去摘。」雪贵妃哼笑了声,「有心了。」 晚膳后,六公主自去习字,翡翠小心翼翼扶着雪贵妃在距离落雪宫不远处的小花园消食,这地几乎平时算是默认为落雪宫的地方,极少有嫔妃过来,翡翠见她走了一段后似是还要继续向前走,忍不住劝道,「娘娘,前面都是些没灯火的地方,要不咱们早些回去?」 第53页 雪贵妃侧头看了她一眼,声音轻轻柔柔,「怎么,本宫去哪里也要人教了?」 翡翠打了个激灵,立马跪倒在地,强忍着地上碎石扎在膝盖上的痛感,连连磕头,「娘娘恕罪!娘娘恕罪!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多嘴了!」 不过片刻,额头上就已经一片红肿,渗出斑斑血迹。 翡红不过是回去拿个披风的时间,再回来就看见这副场景,她暗中瞪了眼跟在雪贵妃身后头低得不能再低的两个小太监,加快了脚步上来将披风披在贵妃身上,柔声道,「旁人不懂事,娘娘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咱们的小皇子想想。」 听闻「小皇子」三字,雪贵妃双手轻轻抚摸了下凸起的小腹,淡淡道,「起来吧,别跪着了,动不动就跪,倒把本宫吓了一跳。」 看着她终于调转了脚步往回走,翡翠七手八脚地从地上爬起来,向翡红投去感激的一眼,翡红却来不及回应她,便匆匆跟上前去。 待回到落雪宫中,服侍好贵妃睡下,翡红才找到机会拿了伤药来看翡翠。 翡翠忍着眼泪,强自笑了笑,「姐姐怎么来了?只这一点小伤,不要紧的,只是这几日怕不好见外人,倒是要累着姐姐了……」 翡红冷笑了声,「这一点小伤?」说完便要去撩起翡翠的裤脚。 翡翠阻挡不及,一双膝盖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这还没多久,便已经肿得老高。翡红似是一肚子话都堵在嗓子口,良久,嘆了一口气,「你明知娘娘今日里心情不好,何故要去多嘴?平白挨了这一顿罚!」 翡翠偏过头去,看着翡红低着头认真给她上药的侧脸,怔楞半晌,喃喃道,「娘娘怕是这些日子心情一直不好……」 翡红没听清她在说什么,边上药边数落道,「你比我进宫晚了一年,我向来是把你当做亲妹妹看的,你可得好好照顾自己,若是真有了什么事,我怕是真要伤心死了……」 正说着,忽觉得上方隐隐有些凉意,抬起头直接被吓了一跳,原是翡翠眼泪正如同崩了线的珠子般落了满脸。 「你这是怎么了?可别哭了,没事,没事,明日里便好了,这伤药极好,不会留疤的……」 翡翠被她抱着却哭得更急,翡红见状才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试探性问道,「翡翠,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难事?要不你说出来,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翡翠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自己前些日子听到的事,但到了嘴边又止住了,打了个寒颤直直摇头。 翡红用手绢将她脸上的泪痕擦去,眼神温柔,「不要害怕,害怕的事说出来就不可怕了,我陪着你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自己给电脑重装系统,结果把电脑搞死机了……用手机从码字软体粘贴过来的,不知道排版有没有出错,晚些时候再改(o _ o ) 第三十四章 ◎  翡翠怔怔的看着她,无意识地重复道,「说出来就不可怕了……」  这些日子的担惊受怕在……◎ 翡翠怔怔的看着她, 无意识地重复道,「说出来就不可怕了……」 这些日子的担惊受怕在这一瞬间全部涌了上来,夜里噩梦时被汗湿的里衣, 白日里服侍时的胆战心惊——她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她眼里带着对翡翠的歉意,用尽力气才缓缓张开口,「我撞见了娘娘和靖王爷一起说话, 靖王爷问娘娘孩子是不是他的,娘娘没回答, 反问靖王爷为什么没有杀了李挽……」 只说完前半句翡翠便已耗尽了力气,后面的半句就像是回想后的直白重复。 翡红却惊了一跳,「你是说娘娘反问靖王爷为何没有杀了李挽?昨日里进宫的李四公子?」 翡翠僵硬地抬起头来, 愣了下方明白翡红问的是什么, 她缓缓地点了下头,又像刚回过神来般, 「我不知道是不是李四公子, 我不知道……不对,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和靖王爷, ……姐姐,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说给你听的,这样会害了你, 可我实在太害怕了,我每天晚上睡不着……」 说到后面, 翡翠已经瘫倒在冰凉的地板上, 缩成一团, 翡红收起眼里的震惊, 上前把她扶到床上去,仔细替她掖好被子,安慰道,「没事了,姐姐不怪你,睡一觉就好了。」 见她唿吸逐渐变得有规律起来,翡红轻轻吹灭了油灯,放轻了脚步向外走,正要打开门时,屋里传来一道呓语似的声音,「姐姐,你怎么对靖王爷的事一点儿也不惊讶——」 翡红脚下一顿,屋内人却似进入了熟睡般,发出轻微的鼾声。 主殿寝屋内仅角落里还留着一盏灯,两个守夜的小宫女已经有些眼皮打架,看见翡红进来立马挺直了身子,目露求情,翡红瞪了二人一眼,语气无奈,「今夜里有风,去看看六公主屋内的窗户都关紧了没,顺便也给你们两人醒醒神。」 两个小宫女免了责罚,连连感激地点头。 看着二人出了门,翡红才转身进了内屋,床帘内人似乎是小睡了阵刚刚醒,声音还有点鼻音,「确定了?」 翡红跪倒在床边,深深低着头,恭敬答道,「回娘娘的话,那日偷听的人的确是翡翠。」 「听了多少去?」 「奴婢问了许多遍,翡翠都不肯开口,只说那日看见了娘娘和靖王爷一起说话,旁的便不肯多说。」 第54页 帘内人听闻这话轻笑了声便没了后话,翡红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角,直到手指脱力才又听到帘子内有声音传来,「罢了,确定了是谁便好,处理了吧。」 「是。」翡红尽量将声音放平缓些。 听到外面开门声,猜想是两个小宫女已经回来了,她弯着腰正要退下,帘内人却似突然想起了什么般,随意说道,「你那个走丢的妹妹本宫已经派人继续向着城外去找了。」 翡红身子一僵,连忙磕了三个头,低着头看不见脸色,声音却透露出惊喜,「奴婢谢娘娘,娘娘的大恩大德奴婢永不敢忘!」 昨夜里风吹了小半宿,今日却是个艷阳天。 宴上那日待宾客都散了后,李挽才找到时间打开虞景深扔过来的那个锦盒,没想到里面的东西实在过于贵重,后面她将此事告诉了云如梦,云如梦也摸不清那位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是李元昭提议道另外回份礼便是。 明日里她便要去学院读书,逢五方可归家一日,于是便想趁着今日的空闲上街亲自挑件回礼,待到十五那日交给虞景深。 李元昭本想一起过去,李挽念及他公务繁忙直接拒了,这几日李元纬一直说要给李挽挑匹好马来,今日里一大早便熘出了家门,至于李元经,大夫正在屋中替他把脉。 看大夫出来后,李挽主动上前询问如何了。 听云如梦说,这位大夫是府里的老大夫了,医术极为精湛,见李挽来问,也不打太极,直接道,「三公子身子实在已经比以往好了太多,年前还过于体虚,夜里盗汗,白日昏睡,脾胃不佳,今日里脉象虽仍不如常人般稳健有力,但却是在走上坡路,可喜可贺!」 李挽一听,也忍不住露出喜色来,又追问道:「那先生可知是何原因?汤药可需进行调整?可有什么注意事项?」 大夫捋了捋花白的鬍子,哈哈一笑,道,「四公子无需担心,依老夫看,三公子这病可不是汤药能解得,老夫来贵府看病也有十多年了,每每过来诊脉,三公子总是心绪不佳,这几次却眉眼温和,归功于汤药,倒不如说是三公子心情愉悦了,这身体才跟着好了起来!」 李挽愣了下,云如梦恰从外面推门进来,贊同道,「定是挽儿你回来了,元经才能好起来,谢天谢地……」 昨日李挽提到了今日要上街时,云如梦已是拉着他嘱託了好些事,今日里左想右想,在李挽出门前,又多喊了两个小厮跟着。 李挽走了几步后,看着身后跟着的一共六个小厮也着实有些哭笑不得。她随便点了个高高瘦瘦的跟着自己,其他人则让他们暂且找个地方等着便好。 一连路过了多家客栈,李挽留意到每家客栈似乎都有不少人进进出出,对此倒是有点惊异,跟着他的那个小厮名叫小六,极为机灵,见李挽多看了客栈几眼,立马明白过来,上前小心道,「公子可是想问为何这么人?」 李挽看向他一眼,六子受了鼓舞,继续道,「这些都是从四面八方来的学子,为的是参与明年的春试。」 现下今年春日才刚刚开始没多久,竟是会提前这么久进京的么? 小六继续解释道,「每年都有学子来了京城水土不服耽搁了考试,所以这些年家里条件还过得去的都会早早来了提前定下客栈,等到六月时还会再来一大波,那种一般都会直接花钱租上个院子,自己带着小厮丫鬟,还有举家都跟着来的呢,只有租不起房连住客栈也困难的才会挨到冬日都快结束了才来……」 小六说得这些确是分毫不差。 雁南城里,一女子对着铜镜细细打量了会,方站起身来让丫鬟帮忙理好戏服,小试了下嗓子,皱眉道,「有些干了。」 旁边丫鬟连递了水过去,「奴婢听着可是比那黄鹂鸟还好听呢!」 女子斜了她一眼,抿了口水开口道,「西院里那位今日干什么呢?」 小丫鬟接过杯子,嘻嘻笑,「还是整日里心思全在她那条叫什么豆包的狗身上呢,大少爷要进京赶考,咱们这要不了几个月就都要跟着老爷迁往京城去,那位还能带着她的狗一起过去不成?」 她这话说得讥讽十足,想要讨戏服女子开心,戏服女子却不接话,兀自转过身去,咿咿呀呀唱道,「天初暖,日初长,好春光……」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五章 ◎  逛了几个铺子,最终定下了方黑石镇纸,让人帮忙包起来后,回去路上,李挽忽想起柳枝以前似是极喜……◎ 逛了几个铺子, 最终定下了方黑石镇纸,让人帮忙包起来后,回去路上, 李挽忽想起柳枝以前似是极喜欢吃蜂蜜板栗,便问了六子哪里有卖。 「这边街上一共有三家店,西边那家板栗又大又足, 不远处那家则是自家产的蜂蜜,味道香甜, 还有一家,要远上不少,小的吃过一次, 味道倒不如另外两家……」 李挽见他说得面面俱到, 猜测六子应当是自小便在京城里长大,谁知道问过才知竟不是。 「小的本是云家老家人, 早几年老爷来京城里看望夫人, 小的跟着来了,后来便留在了京城里,小的在老家也无父无母, 全凭老爷好心收留了我, 至于为什么对京城这么熟悉,」六子说到这里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小的没什么其他的爱好, 就是偶尔不当班时爱出来解个馋嘴。」 第55页 听六子说了这些,李挽才瞭然过来, 李元昭也同她说过早几年外祖父来京的事情, 去年年底她在罗子镇遇见虞心悦时, 虞心悦应当也是刚从外祖父那里回来。 想到这里, 李挽不由得更为奇怪,云如梦、虞夫人和宫中的那位雪贵妃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何至于关系却如此怪异?云如梦和雪贵妃关系不对付,那虞夫人呢?听闻虞心悦经常进宫去看雪贵妃,这是和两边都亲近? 她一边分心想着一边听六子讲些云家老家中的事,倒是没多大会便到了栗子铺前。 这家栗子铺位置倒是巧妙,刚好位于两家酒楼间的夹缝里,铺子门口有不少人排着队,六子见状,主动道,「四公子,您站这等一会,小的去排队。」说完便麻熘地到了前面去。 李挽刚向着旁边挪了点,突然被人撞了下,那人手中抱着的蜂蜜板栗撒了不少出来,她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撞她那人抱怨道,「你这人怎么回事?不长眼睛啊!」李挽抬头看去,才发现竟还是熟人。 应该是叫露珠。 当初那个在李氏金铺里用金花砸向赵月秋的小丫鬟。 相府设宴那日露珠也跟着虞心悦一起去了,自然认得李挽,看清脸后,刚刚大声抱怨的气势顿时全部消散了个遍,脸上堆起了个笑,连连道歉,「原是李四公子,对不起,刚刚不小心撞到您了!」 待看见李挽被弄脏的衣角,又要掏出手帕来进行擦拭,李挽后退一步躲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冷声道,「不必。」 她本意是不想继续追究,谁知露珠见状竟直接跪在了地上,「李四公子,我真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我给您认错了……」 街上人来人往,这个角落里瞬间便围起了一圈人,嗡嗡嗡的议论声吵得李挽脑子开始发胀。 看露珠已经急到眼泪都要出来了,李挽一时间竟有些没法判断她是无意还是有意。 旁边的声浪直接压过了她的声音,露珠又只顾得哭哭啼啼,李挽正准备上前先把拉起来时,突然冲进来另外一个小姑娘,径直挡在了李挽和露珠中间,直接捏着手帕开了口,「哎呀,你这人弄脏了我们公子的新衣服我们公子还没让你赔偿呢,你倒是有脸搁这里哭起来了,我们公子这衣服可是用的可是上上等得料子,真让你赔你配得起么?现在倒在这里先哭起来了,要不要脸吶!」 小姑娘个头不高,气势却是十足,嗓子直接盖住了所有人,连露珠都忘记了哭,愣愣抬头看着她。 「嗨,原是先撞了别人啊,散了散了!」 「真是的,我就说,看那位公子一表人才,怎么也不像会是仗势欺人的人……」 「可别说,那公子的衣裳的确都是上上等的,哪里是普通人家穿得起的!」 围观的人边议论边散开各忙各的去了。 露珠见状,抹了抹眼泪,讪讪笑道,「这,四公子,刚刚是奴婢误会您的意思了,我家小姐还等着我回去,奴婢就先不打扰您了。」说完,便加快了步子连栗子也顾不上了向着远处熘去。 刚刚突然冲进来的小姑娘闻言惊讶道,「原来她还认识你啊?」 李挽点点头,现在她已经确定了露珠刚刚的确是故意的,许是连撞过来的那一下也是故意的,只是为何要这样?想起那日虞心悦看自己的眼神,李挽觉得这位表姐许是极为不喜自己。 她转头看向刚刚说话的小姑娘,认真道了谢,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反倒有些别扭,向上指了指道,「不用谢不用谢,是我家公子让我过来帮忙解个围的,公子不用谢啦!」说完,便转身跑进了旁边的酒楼里。 李挽愣了下,抬头看去,只来得及从窗口看到一个一闪而过的侧脸。 六子买了板栗出来,还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问道,「四公子,咱么现在回去么?」 待二人转身后,酒楼二楼的窗户又重新开了些,一双眼睛目光温润,直到看着李挽二人走远方收回。 屋内,小姑娘见状十分不解,「公子认识他么?」 男子浅笑了下,小姑娘只觉得如同春花乍现,突然就忘记了自己刚刚问得是什么,也顾不上男子有无回答了。 柳枝现在已经能下床走路了,只是有些大动作还是做不了,李挽过去时,她正靠在案边仔细看着什么东西,看见李挽过去,立马将手中的东西塞进了袖子里。 李挽失笑,也不言明刚刚她刚刚已经看清了柳枝手中拿的正是那日里的那面铜镜,将手中的板栗递过去,柳枝高兴地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多亏这些日子时常过来帮忙照看她的春桃按住了她,「知道你高兴,但也要顾忌身体不是!」 柳枝闹了个大红脸,低着头不肯继续说话,春桃见状笑道,「还害羞了不成?」说完又转头看向李挽,行礼道,「四公子,奴婢就先去夫人哪里了。」 走到门口时,春桃又回头看了二人一眼,眼中闪过一缕深思。 见人走了,柳枝才慢慢抬起头来,咬了下嘴唇,试探性开口,「公子怎么从不问我那日是怎么了?」 对于柳枝,李挽总觉得对方还是个小孩子,再加上是她把柳枝带回来李大柱家,又将柳枝一路带来了京城,所以总有一种责任感在身上。 看柳枝大眼睛里满是不安,李挽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不要紧,你想说便说,若是不想说便不说。」 第56页 柳枝吸了吸鼻子,似是要开口时,外面忽传来李元纬的声音,「挽儿,你在吗?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李挽看向柳枝,柳枝倒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气般,督促道,「公子快些去吧,我听春桃姐姐说,公子明日便要去学院读书了,好多好多日子才能回来,那公子回来时可不要忘记来看我!」 作者有话说: 我有罪,我赖床赖到了下午…… ◎最新评论: 【好短啊不够看】 【哼╯^╰代表主原谅你了】 【哈哈,正躺在床上玩手机的我……】 【我来了_(:3」∠)_】 -完- 第三十六章 ◎  李挽出门后才得知李元纬带来的是一匹枣红色的小马,见李挽出来,生怕李挽嫌弃,连忙将小马拉怠 李挽出门后才得知李元纬带来的是一匹枣红色的小马, 见李挽出来,生怕李挽嫌弃,连忙将小马拉到李挽面前, 示意李挽伸手摸一下,「挽儿,这是我从宋二那里要来的, 本来我是想另寻一匹高大些的,但那些都不够温顺, 你别看这个小,血统可纯正着呢!」 看得出来这匹马在原主人家里应也是备受看重,皮毛光滑油亮, 经过了仔细打理, 见人也不排斥,还将鼻子凑到李挽手边拱了拱, 李元纬见了, 紧张问,「怎么样,挽儿你喜欢吗?」 少年额头上带着汗珠, 鬓角髮丝也有些凌乱, 袍角上还带着明显的尘印,眼睛就这般亮晶晶地看着她,李挽不由地心里泛软, 弯了弯眼睛,「喜欢, 我很喜欢, 谢谢二哥。」 闻言, 李元纬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开了视线, 看到手边的小红马才想起刚刚要说什么,「挽儿,你给他起个名字吧!等改日有空了我就教你骑马!」 最终小红马被定下了「豆沙」这个名字,交给了相府里专门负责这些事情的小厮进行餵养。 主院里,云如梦正在亲自挑选着明日里李挽去学府需要带着的行李,挑挑拣拣,这个也觉得要带着,那个也觉得要带着,要不是嬷嬷在旁边劝着,怕是都想将家里东西全部收拾了带过去。 「这套茶具要带着……嬷嬷,你看这三个枕头哪个更好些?算了,要不都带着吧,对了,还有纸墨笔砚也都要带上几套……」 春桃进来时,屋里已经摆满了箱子,云如梦还在不停地加些东西进去,嬷嬷一看春桃,反倒像是看见了救星,赶紧打断了云如梦,「夫人,春桃回来了。」 云如梦这才放下手中的东西,被嬷嬷拉到一旁坐下喝口茶,「怎样,柳枝今日好些了么?」 春桃回道,「大夫今早去看了,已是能走动了。」 闻言,云如梦也心情更愉悦了,连连点头,「好,好,那小丫头没事便好。」云如梦说话时眼睛却仍是在屋中的箱子上,倒是嬷嬷注意到了春桃似乎有点欲言又止。 她走到春桃旁边,压低声音道,「可是有旁的事?」 春桃稍微侧过脸来,附到嬷嬷耳边,「四公子——」只是她这才刚开了口,那边云如梦便敏感地问道,「挽儿怎么了?」 嬷嬷见状,不由苦笑,夫人现在是一心繫在四公子身上,只要听到旁人说到四公子总是第一时间便能反应过来。 见嬷嬷和春桃都没说话,云如梦不由收敛了笑意,「春桃,你说,到底什么事情?」 春桃赶紧上前解释道,「夫人别着急,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今日里奴婢去看柳枝,遇见了四公子,奴婢见柳枝和四公子似乎有些过于亲近了些,这才——」 四公子虽人极好,自回来后也没见发过什么脾气,但却自带疏离感,私底下府里的小丫鬟们说些悄悄话时,总是会提起平日里连离四公子近一些都仿若亵渎了他,即使是同夫人在一起时,四公子也总是给人一种难以靠近的感觉,是以今日见到四公子同柳枝那般自然,春桃才忍不住多想了些。 这四公子莫不是钟意柳枝?这怎么能合适? 她这边忧心忡忡,谁知道云如梦听了后直接笑出了声,嬷嬷和春桃面面相觑,摸不清她这是什么意思。 云如梦伸出指尖戳了戳春桃的脑门,「我还当什么事呢?这事勿要再提。」 见她这般不放在心上,嬷嬷倒是真觉得有几分不理解,试探性问道,「夫人这是觉得不可能?」云如梦却摇摇头,「挽儿是我的孩子,我最了解他。」 最开始时她对挽儿和柳枝的亲近也是满怀酸意,甚至还想过要不要用些手段将挽儿和柳枝隔开些,但是后来她见到挽儿全然放松的模样后便断绝了这种想法。 她可以凭藉以后的陪伴让挽儿逐渐放下心结亲近她信任她,但绝不是这般去破坏挽儿珍惜的东西。 至于春桃所说之事,云如梦更是不在乎,她知道挽儿对柳枝绝无什么男女心思,即使有,她伤心的也不会是自己的儿子喜欢上一个小丫鬟,只会是自己没能真正理解自己的孩子。 嬷嬷和春桃理解不了,云如梦自己却清楚,没有什么能比挽儿平安喜乐更重要。 李挽今日上街时看到了一截上好的桃木,便一併买了下来,打算为云如梦做根髮簪,将桃木先仔细处理好表层后,看了眼时间,估摸下应是李贺之从宫中回来的时间了,便起身去了主院。 昨日李贺之说要同他讲些天字班各个皇子的情况。 第57页 到了主院后,才发现李贺之竟还未回来。 云如梦让人将厨房里一直热着的银耳羹端过来,「这几日有些干燥,雪梨润肺,挽儿尝尝合不合胃口?你爹爹许是宫中有事绊住了,我让人去宫门口守着,待他出宫了便让他快些回来!」 李挽忙道无需如此,坐了一会后,又被云如梦拉着一起挑选明日里要带的行李。 李挽愣愣看着都堆到了门外的箱子,又看看一脸认命的刘嬷嬷和春桃,顿觉自己不应该这时候过来的。 李贺之今日确实是被宫中的其他事绊住了。 虞景深顺着东宫中的线索一路竟查到了落雪宫去,可是却突然得知和太子中毒一事有所牵连的宫女翡翠今早便已经暴毙。他让人将尸/体带走进行验尸查明死因,却没想雪贵妃阻着不让还动了胎气。 「皇上,镇北侯这是什么意思?臣妾宫中的人去了,臣妾还正伤心着呢,他就要将——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臣妾犯了什么大错呢,这让臣妾以后怎么有脸见宫里的各位姐姐妹妹们?」 美人抱着宁顺帝的胳膊撒娇,正在问脉的太医低着头垂目,全心装做耳聋。 宁顺帝搂过她的肩膀,耐心哄道,「景深这事的确做的有所不妥。」 「那皇上您就让他回去嘛,为什么偏偏要带走臣妾宫中的人?怎么不见他要去别的宫啊?」 殿中二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来,李贺之打量了这位镇北侯一眼,见其面色丝毫不变,不由得心生赞赏。 每逢宴上,朝中总有不少人向他称赞他的长子元昭年少有为,但依他看,这位镇北侯却明显要更胜一筹。 他在打量虞景深,虞景深实际上也在打量这位相爷。 虽然殿内二人正在提及他,他却莫名想到了今早收到消息说宁家和张家的亲事已经黄了,又想起张大人和相爷以前似乎关系还不错,这样看来,张家和李家联姻倒是也有可能。 眼中浮现出那日相府设宴时他看到的李挽同那位张家小姐说话的样子,虞景深忍不住想要皱起眉头。 身体这样弱,应当多用些心思强身健体才对,听闻丞相夫人颇为宠溺么儿,这样下去怕不是要养出个只会沉溺于女色身娇体弱的孩子来。 慈母多败儿。 李贺之正想着今日这事宁顺帝会如何抉择,若太子中毒一事真牵扯到雪贵妃,现下雪贵妃有着身孕,宫中又已多年未有新生孩子……皇上若在此事上轻轻避过,太子一党可真是要情况不妙了。 就是不知这位镇北侯现在如何想? 他正打算开口试探一二,却见虞景深已然先开了口,「听闻府中四公子身体颇为虚弱?」 李贺之一愣,不知他是何意,但也不想李挽传出一个体弱的名声出去,便否认道,「倒也并非如此,只是早些年没能好好调养,现下已好转许多。」 虞景深点点头,顿了下继续道,「习些拳脚功夫更利于身体。」 李贺之闻言也很是贊同,「正是如此。」 虞景深心中一动,正要说他与府中四公子甚为投缘,可帮忙教授一二,李贺之却已经笑着说道,「挽儿明日里便要去学府了,不怕侯爷笑话,老臣反倒担心他在学府里初接触这些伤了自己。」 虞景深默默将到了口边的话咽了回去,在心中多加了一句,慈父也一样。 提起李挽,李贺之目光都柔和了许多,他在相府中一向是严肃示人,但每日里晚间都要问问云如梦今日里李挽心情如何,在面对同僚时,也往往忍不住多说几句,一时间也没注意到虞景深的神色变化,继续道,「不过挽儿这孩子极为聪敏,这些日子府中的文先生屡次向老臣称赞他……」 虽说虞景深实际上也就同李元昭差不多年龄,李贺之却总觉是无意识将其当做和自己辈分差不多的人。 两人一人压着声音说,一人偶尔应上一两句,一时间倒有几分融洽。 直到半柱香后,太医从殿内出来,小太监来喊二人,「镇北侯爷,相爷,皇上召您二位进去呢!」 ◎最新评论: 【笑吐了男主还没什么身份呢就开始担心人家慈母多败儿了说实在的要不是你是男主关你什么事啊哈哈哈哈】 【豆包,豆沙,豆沙包?我喜欢,又香又甜,嚼劲的面皮配着香甜的豆沙,唔,绝绝子(又想偏了)】 【不够看吶,大大加油!!】 【你的更新呢,快点交出来】 【好喜欢主角的人设啊,喜欢~】 【豆沙……哈哈哈哈】 【我要笑死了,把男主当同辈了,那以后男主求亲女主爹一定很别扭,老牛吃嫩草啧啧啧】 【还是我_(:3」∠)_】 -完- 第三十七章 ◎  殿内,只宁顺帝和太医在殿中,李贺之同虞景深二人余光从微微晃动的帘子上滑过,只当做全然不知,……◎ 殿内, 只宁顺帝和太医在殿中,李贺之同虞景深二人余光从微微晃动的帘子上滑过,只当做全然不知, 上前行礼道,「皇上。」 宁顺帝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那小宫女的尸/体无需继续麻烦带出宫去,景深你带人在落雪宫中查验一番便是, 若没什么问题,此事便罢了。」 虞景深应了声是,抬头看见宁顺帝多看了自己一眼, 明白过来这是暂时先不透露自己是从太子中毒一事查到落雪宫上, 无声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第58页 李贺之看着虞景深带人离开后,帘子后也明显没了人影, 才重新找到机会重提今日早朝上未能定下来的事, 「皇上,西北边防急需加强一事不能继续拖下去了,现涂大将军尚在狱中, 朝中其他几位将军也都暂时难以脱身前往西北支援……」 落雪宫中, 雪贵妃由人护着站在上边,远远看着虞景深带人在临时围起来的白布棚中查看翡翠的尸体,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可真是太丧气了!」虽是抱怨的话,说出口来却像是娇滴滴的美人发出的嗔怪, 让人不忍责怪。 旁边弓着腰的大太监立马上前道, 「娘娘莫要生气, 奴才这就去催他们快点。」 雪贵妃看着这大太监跑过去, 对上日光,悠悠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了点湿意,低头时看见翡红一只手紧紧绞着袖口。 翡红自从今早看见镇北侯过来时便有些忐忑,虽说宫中明言规定了不准滥用私刑,更不准随意要了奴才们的命,但以往宫中这种事并不少,哪次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了,何时这般慎重过?由得一位侯爷亲自来查探…… 她正胡乱琢磨间,忽对上了雪贵妃带着柔柔笑意的眼睛,声音也轻轻柔柔,「怎么,怕本宫保不住你?」 翡红顿时一个激灵,手不自觉地就松开了袖口,试探性问,「娘娘知道是何缘故?」 雪贵妃将手轻放在小腹处,似是对着腹中孩子说话,「这宫中看不惯本宫这个孩子的人可多了去了,看来是真急了,连这点不中用的手段都使出来了,还捅到皇上那里去,可真够本宫笑上一回的,想要噁心本宫,本宫便偏不让她们如意。」 见她这般,翡红也有些明白过来。 旁人未尝不知落雪宫宫中违规处死了宫女之事根本奈何不了贵妃,即使捅到太后面前去,也顶多让贵妃下点面子,现在贵妃这是打算反将一局,不仅要将面子保住,还要仗着腹中皇子,明晃晃地向旁人展示一番皇上的看重。 只是翡红心中却仍是有些不安,皇上若真是不在乎此事,怎么会让镇北侯爷来查?顶多让身边的公公带人来看看便罢了…… 落雪宫中的大太监到了白布棚子口上,正打算伸头进去看看,就感到脖子上冰凉冰凉的,低头一看,一柄出了鞘的剑正横在自己脖子上。 「哎呦,镇北侯爷,您这是干嘛?奴才不看了,奴才这就离远点,您让人将剑收回去吧,小心点,小心点!」 虞景深看着人主动退远了点方把目光收回看向棚内,仵作已经收回了银针,再次查看了一番尸体的脖颈处,转头向虞景深道,「回禀侯爷,死者是中映山藤毒而亡,时间约是丑时,死者生前膝盖处和额头处带有撞伤,但均有仔细处理过的痕迹。」 布棚外面的大太监听了个七七八八,扯着嗓子插嘴道,「侯爷,您是不知道,这翡翠生前最爱偷懒耍个滑头,昨日里差点打碎了贵妃娘娘最喜欢的玉瓶,贵妃娘娘狠下心来罚了她一回,晚间心软还派了人去送药,谁知她气性竟这般大,夜里自己服毒了……」 守着的侍卫见虞景深示意不必阻止,便任由他说了下去,大太监越说越起兴,正说到贵妃娘娘多么心善时,忽见帘子打开,虞景深从其中出来,问道,「劳烦带路去死者的住处一看。」 大太监一愣,反应过来后磕磕绊绊道,「住……住处?侯爷,那种地方您怎么适合过去?这,要不还是——」 还未说完,旁边侍卫便又亮出了半截刀锋,他立马改了口,「您等等,奴才这就去请示娘娘!」说完,便扯腿跑走了。 虞景深面上虽无表情,心中却在暗自揣测,虽然经过查验后,各条线索都对得上,但这位宠冠六宫的贵妃真会在这个关键点上去动太子? 雪贵妃听到虞景深提出还要去查探翡翠的住处,倒是真有点动了气,径直甩了袖子前往寝宫,「让他去查,翡红,你去跟着。」 坤宁宫中,一女子只着素衣跪在佛像面前合眼祈祷,刚进来的宫女等她念完了这遍佛经方跪在女子身边,低声道,「娘娘,镇北侯已经查到了落雪宫中去,另外,那个翡翠正巧昨夜里死了,这可是连老天都在帮咱们。 女子却摇摇头。 宫女一愣,问道,「残害太子的罪名都没法让落雪宫那位失宠?」 女子缓缓转动了下手中佛珠,反问道,「那她真的残害太子了么?」 宫女不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娘娘不是派人将线索都拉到了落雪宫去了吗?自从太子殿下被关东宫后,娘娘也被禁止从坤宁宫中出去,娘娘想尽办法置之死地而后生,命人给太子下毒,以此挽回颓势,现在皇上重视此事,命镇北侯查案,若能藉此事扳倒雪贵妃,不是一举两得么? 女子笑了笑,却没言明她本就没想过这样就能让落雪宫那位倒下去。 皇上终会查明此事不是落雪宫所为,然后继而会怀疑是其他宫中所为,毕竟,这宫中长成的皇子也不在少数,无论皇上怀疑谁,她的目的都达到了,水浑了,太子才能保住,她涂家才能有所喘息。 看宫女仍没明白,女子也不再解释,转而吩咐道,「派人去打听打听落雪宫中那个宫女真正因何而死。」 听闻她这话,宫女眼睛一亮,「落雪宫那位一直都是温和良善示人,这还是第一次处死自己宫中的人,娘娘这是怀疑其中有什么内情?」 第59页 待宫女走了,女子抬头看向供养着的佛像,讽刺一笑,温和良善,这宫中哪里有什么温和良善之人? 李贺之回到家中时已经过了午膳时间,听闻李挽上午来寻他,顿时连饭也顾不上用,便要去看李挽,云如梦见状忙拦住了他,「挽儿这会儿肯定正午睡呢,你这样过去,平白扰了他!」 云如梦先吩咐丫鬟将厨房里一直热着的饭菜端来,又转头看向李贺之,随意道,「今日里怎么回来这样迟?饭菜味道都要不好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挽挽就要去上学啦! 第三十八章 ◎  闻言,李贺之回想起今日宁顺帝的态度,也忍不住面色凝重起来,云如梦本是随便一问,这下反倒真的有些……◎ 闻言, 李贺之回想起今日宁顺帝的态度,也忍不住面色凝重起来,云如梦本是随便一问, 这下反倒真的有些好奇,放下手中正在打着的络子,亲自上前续了杯茶, 「竟这样严重?」 李贺之嘆口气道,「是西北战事, 皇上现在不愿将涂家放出,但朝廷一时之间也找不出合适之人前往西北,只能一拖再拖。」 云如梦愣了下, 她对朝廷局势了解不多, 也不知目前朝廷中的将才主要有哪些,但却知太子和涂家一事, 见此, 压低声音道,「夫君的意思是说涂家是被冤枉入狱?而且皇上也知道?」 李贺之点点头,何尝不知呢? 太子举止或是确有差错, 但还远远未到如此严重程度, 皇上这是给太子和涂家敲敲棍呢。 想起太傅大人早些日子每日为此着急,这几日却已经鲜少继续在朝堂上提起此事,许是也看出皇上的意思了。 两人正说着话, 李元纬忽从外面大踏步进来,还未进屋时便听见他在喊「娘」, 待进来后看见李贺之也在, 顿时气势弱了一截, 「爹也在啊?」 李贺之一看他手里还拿着根棍子, 就知晓他定是又去哪里疯玩才刚刚回来,斥责道,「你今日功课做完了?」 李元纬一听功课二字便止不住头痛,现在只恨进来前忘记问问门口的丫鬟李贺之在不在,他一边躲开李贺之的眼神,一边偷偷地向云如梦求救,云如梦看得好笑,余光瞧见李贺之马上就要动怒,赶紧开口道,「元纬你功课还未做完,还不赶紧回去做?」 连连应了两声「是」,李元纬就要低头熘出去,谁知连门槛还没迈出,李贺之的一声「站住」便已经传来。他自小便怕李贺之,当下慢慢转过身来一动也不敢动。 李贺之见他低着头,想起这几日每每检查功课时见到李元纬的鬼画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上上次的书到现在还不会背,让你写写文章练练笔,你每日就只知晓向着府外跑,我不求你像你大哥和三弟那般,也不求你像挽儿那般聪慧,但好歹也别辱没了我李家的门风!从今日里起,把你那些刀枪棍剑都收起来,待在家里好好的先把字写正了再说!」 李元纬前面都还只低着头不反驳,待听到后面却不肯了,硬梗着脖子不愿点头,李贺之见他这样,手中的杯子险些就要直接扔过去,云如梦赶忙拦住,「你这是干什么?还不让孩子有点喜欢的事情?」 李贺之怕杯子伤到云如梦,由着云如梦将杯子从他手中接了过去,没想到李元纬却勐然抬起头来,「朝廷中需要文臣,难道就不需要武将吗!我学武也一样能报效朝廷!」 云如梦提前一步将桌子上杯子拿走,李贺之伸手摸了个空,眼睛在四周熘过一圈,正待随便拿起什么东西砸过去时,云如梦已经将李元纬拉到了门外去,故意提高了声音道,「元纬,你去看看挽儿醒了没?」 待人走后,回到屋中,见李贺之仍旧一副气唿唿的模样,云如梦上前替他按了按太阳穴,「你这又是何必?元纬听不进去,你自己反倒要气坏了身体。」 李贺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语气满是担忧,「我宁愿元纬一事无成,也不像他向着武将的方向走,宁朝这样多年来,武将善终的实在少数。」 云如梦反问道,「难道元纬每日里斗鸡遛狗你就愿意了?」 李贺之眉头一跳,断然道,「那我不打断他的腿!」 说罢,就听见云如梦嗤笑了声,「刚刚还说宁愿他一事无成,现在又要打断人家的腿?我看你这才是胡搅蛮缠!行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倘若你硬逼着他每日里在家读书,他即使因着咱们是长辈而听了,心里也不会开心,难道那时你就如意了?」 李贺之张口似要反驳,却最终也觉得无话可说,愣愣半晌,只又嘆了一口气。 李元纬从主院出来时还满腹委屈,待到了李挽院子附近时方收拾了下心情,压着声音问看门小厮,「挽儿醒了么?」 待听到小厮说李挽还没醒,拦住了要去喊醒李挽的小厮,干脆让人搬了张椅子直接坐在了院中,从怀中掏出一本兵书来,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屋内,李挽自从自从回到京城后每日午膳后都会小睡一会儿,一开始是云如梦听了大夫的建议每日督促着李挽睡一会,后面倒也习惯了,从一开始的常常睡不着到后面醒后确实脸色要好上许多。 只是这日却睡得并不安稳。 似是做了许许多多个梦,又似只是一个梦,只是中间分成了多个片段。 第60页 梦中李大柱从外面回来,带给了李玉一面小铜镜,带给他一把弹弓,李玉玩腻了铜镜,趁着李大柱不在家,将不要的铜镜扔给他,自己拿着小弹弓偷跑出去玩。 她拿着那把小铜镜也跟着偷偷跑了出去,想要找到李玉将弹弓要回来,但没走多远便迷了路,走到太阳都快要落下来时她再也走不动了,找到一个墙角坐下来休息。 她正沮丧地拿着手中的小铜镜时,忽见墙边别人扔掉的废弃筐子动了动,一个脸上脏到看不清五官的孩子从里面钻了出来,指着小铜镜,怯怯地开口,「弟弟,你的小镜子可以让我看看吗?」 那个孩子看起来比她还要瘦小,声音脆脆的,听不出男女。 梦中的她将小铜镜向后缩了缩,反驳道,「你应该叫我哥哥!」 听她这样说,那小孩子却摇摇头,「我只是长的不高,实际上已经六岁——不对,是七岁了,你几岁了?」 李挽模模煳煳听到梦中的自己回答,「我四岁半了。」 她一愣,只觉得哪里不对,梦中的场景却已经又换了。 她又一次从家中跑出来,那个小孩子又跟了上来,「我求求你,让我看看你的小镜子吧?我以前也有一个,真的,比你的还漂亮!」 最后,她终于将那个小铜镜递了出去。 后面也总是这般场景,李挽只能从巷子口上的一颗歪脖子枣树上判断其实已经到了另一天。 最后一次,她将那面小铜镜送给了那个小孩子,梦境开始变幻得更加快速,大多数的地方都是一闪而过,让他根本没有时间辨别梦中的场景是哪里。 李挽只觉得思绪乱成了一团,先是想起自己记忆中巷子口根本没有一棵梦中那般的歪脖子枣树,又想起梦中的自己回答说自己四岁半,可自己穿越到这里时已经五岁,脑中也只有前世的记忆。 混乱引起头部跟着隐隐作痛,李挽感到自己用尽了力气也睁不开眼睛,反而身体像是被拉着沉沉下坠。 她正挣扎中,忽听见外面有声音传来, 「……车战得车十乘以上,赏其先得者而更其旌旗,车杂而乘之,卒善而养之,是谓胜敌而益强……」 梦境逐渐如同迷雾般散开。 能听得出来少年故意压低了声音,但许是读到兴处,声音仍是控制不住地有所提高,不过一两句,后面又渐弱下去。 李挽掀开被子,打开窗户,院中李元纬听到声响,惊喜地转过头来,「挽儿,你醒了!」 作者有话说: 我认错,我以为能写到李挽去读书那里的……(逃走) ps:明天有万字肥章降落,这段时间为了控制字数,每章字数都是两千多,从后天开始,每日恢復3000+字。 另外,这本书明天就要从第二十八章开始倒v,已经看到这里的小可爱们千万不要重复购买了前面看过的章节哦! 第三十九章 (三合一) ◎  方才在外面时有些逆着光线,李元纬一时没能看清李挽的脸色,待他绕◎ 方才在外面时有些逆着光线, 李元纬一时没能看清李挽的脸色,待他绕过门进来后,就看见李挽脸色比平常时还要惨白几分。 李挽平时时脸色便血色甚少, 现在更是连一抹红也见不到。 李元纬顿时吓了一大跳,紧张到用手护着李挽,生怕李挽下一刻便晕倒过去, 「挽儿,你哪里不舒服?你先坐下, 我让人立马去喊大夫过来!」 说完,便就要冲向门外,只刚迈开步子衣袖便被拉住了。 他回过头, 李挽纤细的手指正落在他今日所穿的靛青色衣袍上, 手背上青色的脉络都清晰可见。 李元昭按下心中急躁,蹲下身来, 「挽儿, 你先松开,我先去喊大夫过来?」 李挽却固执地摇了摇头,「不用, 我坐一会便好了。」 李元纬知道拉住自己衣袖的这只手并没有太大的力气, 他稍微挣脱一下便能挣开,目光扫到李挽苍白的唇色,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正待站起来时,李挽轻轻喊了一声「二哥」。 轻轻地, 李元纬却觉得这两个字就让自己无条件妥协了。 更何况, 伴随着的还有李挽清澈到一眼望到底的目光, 他觉得心不受控制地软到一塌煳涂。 顺着李挽眼神的示意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李元纬倒了杯温水递到李挽面前,「好,你不爱看大夫,我便不去喊,咱们就等上一会儿,若是没有好转,就必须听二哥的,让大夫来瞧瞧好不好?」 李挽点了点头。 刚刚被李元纬挡住的日光又落到了李挽脸上,她有些不适应地眨眨眼,李元纬立马注意到了,起身将帘子拉上了半截。 其实自从李挽回到京城后,一开始大夫几乎每日里都会过来瞧瞧,因为李挽不肯诊脉,又言说慧通大师帮忙看过,并无什么隐疾,是以云如梦便一直也未勉强过他,只听了大夫的常做些温补的药膳。 李挽不喜人多人杂,也不喜住处太多下人,云如梦便命人直接在他的院子外面修了小院,服侍的下人都住在哪里,不经传唤一般都不会来打扰他。也正是如此,刚刚李元纬才必须亲自出去喊人。 喝光了一杯温茶,李挽又主动吃了块点心,脸色才逐渐缓和过来,李元纬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在暗暗打算回头还是要找个大夫问问这是什么情况才能彻底安心。 第61页 李挽缓过来后声音也恢復回了往常那样,「二哥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以往每日这时候李元纬都会在他的小院里练枪法。 听闻她这话,李元纬勐地拍了下脑袋,这才想起自己是过来干什么的,「爹从宫中回来了,娘让我过来喊你一同过去。」见李挽听他说完后便要站起身来直接去主院,他又赶紧拦住了,「要不我直接让人喊爹过来好了,反正他今日里本就打算过来看你的……」 李挽院子有直接通往主院的小路,实际上走不了几步就能到了。 这么短短的距离里,李元纬每隔一两步就要问李挽一遍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直到撞上了正要去找李挽的刘嬷嬷方停下嘴来。 李挽每日午睡醒来的时间都非常固定,云如梦等了一会不见人来,以为李元纬根本没去喊人,便又让刘嬷嬷跑了一趟。 「四公子来了?夫人正念叨着呢!二公子四公子先进去吧,我刚好去厨房看看新炖的鸽子汤好了没。」 主院内,云如梦继续上午没收拾好的行李,见二人进来,开口道,「你们爹在书房呢,过去吧。」 李元纬一听这话立马向后退了一步,对上李挽有些惊讶的眼神,强行找了个藉口,「挽儿,你先去吧,我想起要去找元经有事,晚些再来寻你!」说完,似是担心下一刻李贺之直接从书房中出来一样,利索地熘走了。 从雁南城来京城的路上,李元昭为了给李挽解闷,也讲了不少关于宫中的事情,但那时李元昭总是一副轻松自在的口气,李挽想过定不会如同李元昭所讲的那般简单,却也未曾想过竟这般复杂。 李贺之直直讲了将近两个时辰,直到云如梦在外面催促了好几遍时方结束。 「……贵妃那边许是想借着五皇子拉进些和府中的关系,但五皇子此子性子甚为乖戾,怕是不会乖乖听从,若是他为难你,你也无需顾及太多情面,不必委屈自己,若是合得来,尽管随心,目前天字班的事情还影响不了外面的局势。」 看着李挽在一旁乖乖点头,李贺之忍不住还想再多嘱咐几句,外面云如梦却已经彻底等不及了,「偏偏就要等到今日说,说了这样久,挽儿都该累了,先出来喝一口热汤……」 第二日一大早,李元昭亲自去送李挽,李贺之必须要去上早朝,云如梦却是想要直接跟到学府门口去,被李挽劝了多次方在李府门口止了步。 看着马车逐渐离了视线,云如梦仍不肯回去,担忧道,「昨日里备的那样多东西都没法带过去,也不知晓学府里的物件挽儿用不用得惯?」 嬷嬷见状,忍不住笑道,「夫人,您就放心好了,大公子不是说了吗,那都是皇子们读书的地方,东西还能差了去?」 学府距离相府并不近,大概过了将近两个半时辰马车才逐渐慢下来,李元昭将车停稳,吩咐人将车上的东西取下,李挽打量了一圈,竟发现这座学府地理位置实际上很是偏僻。 李元昭在一旁解释道,「这是为了防止有学子偷偷熘出去在外面胡混,从今朝开始,便将学府设在这里了。」 学府外面已经有人出来接应,「李大公子来了,那这位应就是李四公子了?」 李元昭和宁楚遇早两年也都在此读书,是以学府中的人倒也识得他。 一般来说,除了皇子之外,其他人都只能自己带一个小厮进去,李挽带过来的正是昨日陪着他去上街买东西的六子。 李元昭伸手将不知何时落在李挽头上的一小片叶子取下,柔声道,「挽儿,等过几日我过来接你。」旁边六子见状立马道,「大公子放心,我会好好照看四公子的。」 李元昭点点头,昨日里他已经特地将六子喊过去吩咐了一遍需要注意的地方。 他又转头看向刚刚说话那人,「陈书长,舍弟便劳烦您多多照顾了。」 学府内,天子班虽是独自一班,但实际上和其他班是紧挨着的。 听着旁边班里有人在小声议论今日里新来的学生,五皇子宁祈言伸手拉了拉前面人的衣领,「喂,你出去守着,若见到人立马回来报信!」 被他拉住之人正是七皇子宁祈宇,闻言连头也不敢抬起来,胡乱点了几下就向外面跑去。 「我可是听我娘说新来的那小子被他爹娘宠得很,不会睡到了中午才来吧!」 屋中不知谁嚷嚷了一句,这话一出,整个屋子顿时响起了一阵闹笑声。 宁祈言余光瞥了眼说话那人,也不制止,反倒也跟着笑了两声。 刚刚说话那人见他如此,更是变本加厉,站起身来,「听说这小子长得比女人还好看,这回头不得整个小姑娘的衣服让他穿穿?」 气氛比刚刚还要热闹些,趁着先生还没来,有几人甚至拍起了桌子,路过这间屋的人都低着头快速走过。 坐在刚刚说话那人旁边的另一少年放下手中课本,伸手拉了拉说话人,压低声音道,「你若想坏了家里和李府的关系,就尽管这样胡闹下去!」 刚刚说话的人嗤笑了声,正待说他李府还能和贵妃过抗衡不成,旁边人已经继续开了口,「五皇子和李四公子是表兄弟,你和五皇子是什么关系?和李四公子又是什么关系?」 这话一出,赵蒙顿时蔫了下来,余光瞥见五皇子正似笑非笑地看向这边,硬撑着脸色又嚷了两句,待五皇子将眼睛转开时,他已经是出了一额头的汗。 第62页 看赵怀北已经又重新拿起了课本,他也支起一本书挡住自己,凑了过去,「那你说五皇子为何要这般为难李四?」 见赵怀北不理他,又伸手戳了几下,「说说呗,好歹你的赵和我的赵几十年前可都是还是一家呢!」 赵怀北被他扰得无奈,反问道,「五皇子为难李四公子了吗?」 赵蒙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刚刚那不是吗」,对上赵怀北的眼睛方明白过来,是啊,五皇子做了什么呢,五皇子一句话也没说。 赵怀北见他明白了也不再多言,赵蒙的赵和他的赵在几十年前的确是一家,但现在京城里谁都知晓两个赵早就没了牵连,他提醒这一句也只是不忍赵蒙自己把路越走越偏。 赵蒙虽没继续说话,但其他人却没止下,东一句西一句正聊得热闹。 李挽将带来的少量行李放到宿舍,由陈书长带着到了班门口时,班里正传来一句,「这小子不会连女人的胭脂都涂在脸上吧?」 李挽脸色未变,陈书长却已经明显怒火四溢,压低声音对李挽道,「李四公子,还请稍等片刻。」说完便手持戒尺推门进去,不过几息功夫,屋内便全然安静了下来。 李挽便在这种安静中迈步走了进去。 班中即使五皇子见了陈书长也有些发憷,是以直听到另有脚步声响起时方有人偷偷抬头看了几眼。 赵怀北察觉到旁边人久无动静,偏过头就看见赵蒙两眼呆呆地看着上面,不解地顺着赵蒙的目光看去,也忍不住顿了下,方復又低下头来继续看书。 赵蒙回过神来,脸上却仍旧有些怔怔的,用肩膀碰了碰了赵怀北,「这小子不仅长得比女人好看,比男人也好看啊!」 相府设宴那日并不逢五,因此实际上这班里数人都是第一次真正见到这位相府里丢失了多年的孩子,除了赵蒙外,愣神的人并不在少数,即使有着陈书长镇着,底下也有些控制不住的嗡嗡声。 因有着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在此读书,所以天子班里人数要比其他班里少上许多,座位分布也零零散散,李挽随意指了个窗边的独位,陈书长派人将书送过来后,教授早课的夫子便也已经到了。 陈书长和夫子低声说了几句后便自行离开。 这位夫子主教四书,也不问李挽以往学习的进度,直接拿起书本按着前一日所教之处继续下去。 索性这些书实际上李挽尚在李大柱家中时便已经全部学完,回到相府后又温习了几日,倒也不会跟不上。 这位姓胡的夫子看起来十分呆板严肃,讲起课来语调也仿若念经,李挽仔细听了几句,却发现这位夫子实际上很多地方都讲得十分透彻,偶尔发表几分自己的看法,角度虽不会偏离这个时代的传统思想,但也有不少独特的地方。 用余光打量了下四周,又发现虽说刚刚班内十分闹腾,但现在绝大多数学生都在认真记笔记。 李挽垂下眼眸,掩去眼中深思。 这堂课快要过半时,李挽忽感到窗外光影不对,侧过头,便看见一个少年低着头在窗外走来走去,似是想要进来,又没有勇气去敲门。 少年看见李挽,愣了下立马躲开了。 李挽正疑惑间,就听见自己的桌子被敲了两下,胡夫子不知何时站到了她桌前,「认真听。」 将目光收回后,待胡夫子走远点后再向外看时,刚刚那少年已经不见人影了。 胡夫子的课结束后,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李挽刚将书桌略微整理了下,前方坐着的一个圆脸少年便将头伸了过来,问道,「你名字的字是哪个字?」 李挽用笔在纸上写下一个「挽」字,笔尖才刚刚离开,纸便被人抽走。 「来,让我也来瞧瞧是哪个字?」 李挽听出声音应是陈书长带她过来时在班内嚷嚷得最大声的哪一个。 刚刚同李挽说话的那圆脸少年见状就要去夺,「张浔,你不要太过分!」 张浔? 想起李贺之昨日同她讲得目前天字班里的世家子弟,李挽倒是明白过来这位是哪位了。 ——太傅张濡阳不成器的幼孙。 张浔见圆脸少年要去夺,径直将手高举了起来,他长得瘦高,圆脸少年一时够不到,正要站到凳子上去取,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张浔手中的纸被风吹走,正好煳在了进来人的脸上。 纸被拿下来后,李挽发现刚进来正是刚刚一直在窗外徘徊的那个少年。 少年一直低着头,走到第一排中间的一锦衣少年旁边,吶吶开口,「对不起,五皇兄,我没找到人。」 李挽注意到他不仅低着头,连肩膀都是瑟缩着的,班里其他人也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张浔甚至还跟着吹了声口哨。 这位应该就是七皇子了,至于坐着的那位应当就是和六公主一样养在雪贵妃膝下的五皇子了。 七皇子母妃只是个小小的答应,早几年因为小事冒犯了宁顺帝,宁顺帝看她膝下有个皇子便不打算继续追究,但七皇子母妃生性胆小,却自己把自己吓死了,因此惹得宁顺帝不喜,连带着七皇子也备受冷遇,能到这里读书都是太后想起时问了句才成的。 见五皇子没应声,七皇子更加惶恐,从李挽的角度可以看见他紧张到泛白的指尖,脸色却是不正常的潮红,唿吸声也逐渐粗大起来。 第63页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原是下一位上课的夫子已经到了。 七皇子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李挽仔细看了几眼,发现他唿吸已经逐渐恢復了正常。她按下刚刚升起的疑惑,继续听夫子讲课。 说起来,这座学府的许多管理制度倒有些像前世里的寄宿学校。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除了三位皇子有自己的院子,并且另用单独的小厨房外,其他人全都是一起吃饭。今日起得太早,李挽并没什么胃口,便打算直接回宿舍。 只她还没走两步,身后便有人直接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似是觉得奇怪,还用手蹭了蹭,「李兄,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 李挽强子按住将人甩下去的冲动,转而用另一只手将来人的胳膊拿下,「许是家中洗衣时用了薰香。」 靠过来的正是一开始同李挽说话的圆脸少年,见李挽一脸冷淡,也丝毫不在乎,熟稔道,「我叫蒋灏,说起来我大哥和你大哥以前还是同窗呢!走,我带你一起去吃饭!」 说完,就又要将手搭过来。 李挽不动声色地避过,婉拒道,「多谢蒋兄,我中午不过去用饭了。」 蒋灏闻言,目光在李挽身上转了下,「怪不得你这么瘦!你就应该多吃点,要不然下午的骑射课连弓都拉不起来!」 最终李挽也没跟着蒋灏一同过去吃饭,回到住处后,六子已经将屋中打扫干净了,见李挽这么早回来,倒是吃了一惊,「四公子怎么早回来?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李挽摇摇头,见他还没去吃饭,只打发他先去吃饭,吃完饭自去休息无需再过来。 谁知六子刚走了没多久,便又转了回来,李挽正倚在窗边看书,听见声音头也未抬,随意问道,「可是落下东西了?」 六子手里拎着一个食盒,开口道,「四公子,刚刚小的在外面遇上了七皇子身边的人,说是七皇子派人送来的。」 李挽看了眼,反问道,「七皇子?」 六子点点头,「嗯嗯,那人怕小的不信还亮了牌子,小子识得几个字,确实是七皇子的牌子!」 李挽却摇摇头,直觉觉得这应是那位五皇子送过来的东西。 六子上前就要将食盒打开,李挽阻止不及,只看见从食盒中飞快的窜出一条蛇扑在六子手指上咬了一口,继而下了桌子便要继续向外跑。 李挽直接用手中的书本按住蛇头,另一手拉住蛇尾,迅速将其重新塞回了食盒中。 六子反应过来,顾不上自己手上一直向外冒血的伤,着急问道,「四公子,您没伤着吧?」 李挽摇摇头,从袖中掏出一小瓶金疮药,先给六子止了血,「不是毒蛇,你拿了我的牌子再去找大夫看看。」学府中有单独的大夫,学子们凭藉着牌子便可以去免费看病。 六子看向桌上的食盒,「四公子,那这个怎么办?」 「回头我会处理。」 六子仍自有些不放心,但见李挽似是不想继续说下去,只好犹犹豫豫地先行离开,心里暗暗发誓,下次一定要小心这些事情。 窗外,不远处,赵怀北默默将目光收了回来。 看来传言这位李四公子性子软弱并不属实,回想起上午时不经意瞥见的那个「挽」字,倒又觉得也是,字写得那般稜角分明,性子怎么看也不会是软绵绵之人。 此时,四皇子住处,来人轻轻敲了敲门,待听见里面应声后方小心推了门进去。 四皇子宁祈渊放下手中正在抄的书,问道,「何事?」 来人压低声音道,「殿下,五皇子借着七皇子之名给李四公子送的食盒中藏了条蛇。」 「送过去了?」 「是,属下亲眼看到李四公子带着的小厮将食盒接了过去,属下要不要去提醒李四公子一下?」 闻言,宁祈渊轻笑了声,说出的话却是「不必」,侍卫见状有些不明白,殿下前几日不是还说待李四公子来了后多关注一下吗? 宁祈渊却挥挥手直接让他出去了。 外面阳光正好,他伸了个懒腰,想起今日之事,眉眼处露出几丝笑意来。 宁祈言这蠢货果真没让人失望,至于李挽,要是没点本事,也只配和宁祈言一起做个蠢货。 自从李挽去了学府后,云如梦一上午都有些心不在焉,走到李挽的院子前,左看右看,只能又回到主院去,待到了主院,却又想去李挽的院子里瞧瞧。 心里烦躁,就难免跟着抱怨几句,「这皇上怎么偏偏就喊碰挽儿过去,真是天家——」 旁边嬷嬷见状立马拦住了,「夫人,您心里再不舒坦,也不能这样说啊!」 云如梦苦笑了下,「我就是不平,十几年前,若不是他们天家争权,我的挽儿怎么会丢了。」 说到后面,自知不该说出此话,已是声音越来越小。 见状,嬷嬷只能拍了拍她的手表示宽慰,两人正说着话,春桃忽找了过来,「夫人,虞姑娘过来了。」 露珠跟在虞心悦身边眼睛滴熘熘的朝着相府打量了一圈,虞心悦瞪了她一眼,不悦道,「怎么?这就害怕了?」 露珠赶紧连连摇头,否认道,「没没没,奴婢也就是随便看看,随便看看。」但到底听闻李挽已经去了学府时还是松了一口气。 那日在街上,她家小姐看见了李四公子,不知为何非要让她过去给李四公子使个绊子,露珠回想起在罗子镇上时,她家小姐不是还很喜欢李四公子么,怎么现在成了表姐弟应当更进一步了反而变了。 第64页 她这话自是不敢问出去,也就无从得知虞心悦如何想的。 倒也不复杂,在罗子镇时,李挽只是个俊俏的少年郎,虞心悦虽愿意同他说几句话解解闷,心里却是瞧不起的。到了京城后,突然发现自己瞧不上的人身份比自己还贵重些,再加上她以往每次来到相府云如梦都待她极为亲近,自从李挽回来后,云如梦便全部心思都扑在了李挽身上,上次自己摸都摸不得玉佩也都被云如梦拿给了李挽,一来二去,心里自然极不平衡。 今日也正是趁着李挽不在,她才带着人过来看看。 「姨母,这是心悦亲自做的牛乳糕,最是温养不过,您尝尝!」屋内,虞心悦将带来的糕点盒子打开,里面一片片奶白色糕点做成花朵形状,看起来甚是可人。 云如梦拿起一块尝了一小口,糕点微微带着甜味,却并不腻,除了奶香外,还有种不一样的清香,她眼睛一亮,赞嘆道,「这味道倒是独特。」 虞心悦见状刚弯了眼睛,正等着谦让一两句,就听见云如梦继续道,「挽儿肯定喜欢这个,他不喜欢太过干的,也不喜欢湿密的,这个倒是刚好合适!」 虞心悦还未完全展开的笑瞬间僵在了嘴角。 察觉到刘嬷嬷在看她,虞心悦感觉自己的声音像是硬生生从嗓子里挤出来的,「是吗?表弟会喜欢那就更好了,回头我让人将点心方子送来。」 云如梦还在盯着手中的点心看,没注意到她的不对劲,闻言道,「麻烦你了,你嫂嫂身体最近可还好?需要的东西可都备好了?」 自从云如梦提起李挽后,虞心悦便没什么心思再待下去,聊了没多大会,便找了个藉口说要先回府去,云如梦见她似是真有事,也不挽留,让人拿了些补身体的过来,「这些你一併带回去,若有什么缺的,让人递话过来便好。」 虞心悦由着刘嬷嬷亲自送出来,途中见府中许多小厮搬着花盆来来往往,甚是奇怪,问道,「嬷嬷,府中这是在干什么?」 「夫人打算学着旁人府中那般建一个暖房,这才刚刚开始动工。」 虞心悦一愣,京中有许多人家有暖房她是知晓的,早些年还问过云如梦为何不也在府中建一个,当时云如梦怎么说来着,说是不易过于奢侈,看些时节花也便足够了。 她直觉觉得这应是又是和李挽有关,嬷嬷便已经先开了口,「四公子院子里养着几盆,夫人看他喜欢,这才起了也在府中建个暖房的念头。」 虞心悦只觉得一股子酸意在心里折腾得自己反胃,忍了又忍,终是没有忍住,勉强笑道,「姨母疼爱表弟才这般做,表弟竟也不知劝着些,动静这般大,平白给姨夫姨母惹了眼,万一要是被朝廷的谏官们盯上了,岂不是——」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人直接打断, 「这是李府的事情,表妹未免管的太宽了些。」 虞心悦心下一抖,抬头看去,正看见李元昭冷着脸不知何时从府外进来。李元昭旁边站着的,正是镇北侯爷虞景深。 她不知李元昭听去了多少,这个表哥以往便对她不甚亲近,不过镇北侯爷在旁边,想来也是会留些面子才是,于是虞心悦当下强行转了话题,柔柔行了一礼,道,「心悦见过镇北侯爷。」说完,又转向李元昭,问道,「昭表哥何时回来的?」 见她这般,李元昭却并不打算轻轻放过,继续道,「还请表妹以后勿要妄议李府之事。」 虞心悦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青,小声「嗯嗯」了两声,再抬头时,发现两人都已经走远了。 只嬷嬷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脸上仍带着笑,「大公子最是疼爱幼弟,许是言辞有些不当,您可莫要见怪。」 虞心悦胡乱点了几下头,加快了脚步出了府去,刚上了马车便是一通乱摔,露珠赶紧跪在一旁,小声劝道,「小姐,刘嬷嬷还没走呢……」 府中,李元昭看向身边的虞景深,歉意道,「刚刚打扰侯爷了,我这就带您去见我父亲。」 虞景深摇头示意没事,侧头向旁边看了眼,「贵府四公子喜欢养花?」 李元昭脸色已经缓和了过来,笑着道,「算不上偏爱,只是有几分闲趣罢了。」 他本是随意一说,没想到虞景深却似极为认同的样子,「有喜欢的东西便好。」李元昭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虞景深却已经继续道,「我府中有不少品种独特些的花,回头让人送一些过来。」 李元昭一愣,连忙推辞,「侯爷,这如何使得!」 虞景深却径直向前走,只扔下一句,「本侯不喜这些,放在府中也是等着枯死。」 李贺之听到小厮前来禀告说镇北侯来了时,正在检查李元经的功课,闻言倒是吃了一惊,今日里他下朝时还和虞景深打了照面,对方被宁顺帝召去了御书房,现在这个时间来相府,莫不是有关太子一事有了新进展? 李贺之担任丞相一职多年,虞景深也颇受宁顺帝器重,但二人这却是第一次私下里见面。 放下手中的茶杯,虞景深也未绕圈子,直接开口道,「皇上拟让涂将军前往西北戴罪立功,另派贵府大公子负责监军。」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李贺之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到虞景深向自己肯定地点头后仍觉得不可置信。 他昨日里和太傅大人一起喝茶事还说到,宁顺帝此番应是不会为难涂家,在夏季之前涂家应该就能洗清冤屈,现在「戴罪立功」一说一出来,宁顺帝这是明晃晃地要把罪名落实在涂家身上。 第65页 他想了想,又问道,「太子殿下如何?」 虞景深明显也是在等着他问,「太子殿下被涂家蛊惑,虽无罪心,但亦有错,被罚在东宫继续反思三月。」 看李贺之嘆气,虞景深面上虽未变,心思却也有些沉重。 他负责私下调查太子和涂家一事,李贺之许是只知晓太子是被人陷害,他却是知晓设计之人的手段有多拙劣,只能说设下此计之人恰恰摸明白了宁顺帝的意思,几乎可以说是应势而为之。 若非太子中毒一事,怕是此事不会如此草草了解。 想起那日查到落雪宫,最后却发现时间点上有所差错,太子中毒一事并非落雪宫所为,那宫中但凡有皇子的娘娘都逃脱不了怀疑。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打在屋檐上漱漱作响,李贺之沉吟半晌,最终道,「劳烦侯爷转告陛下,朝廷有需要,自是不敢推辞,臣长子元昭随时待命。」 宁顺帝派虞景深前来提前知会一声已是给足了面子,他哪里还有推辞的份。 云如梦正挑选着布料打算给李挽再添置几件衣服,听见外面下雨,怔怔道,「挽儿的衣裳带够了没?」 说完,便去寻李贺之,打算问问可否派人送些东西到学府去,她自虞心悦走了后便一直待在房中,是以还不知虞景深上门来一事。 急匆匆到了书房门口,见里面的人似是刚要出来,脚步未停,云如梦便已是先问道,「挽儿怕是要冷,可否派人送些东西——」 看清李贺之身边站着的人时,不自然的愣了下,反应过来后连忙行礼,「臣妇见过镇北侯爷。」 虞景深侧身避过,「夫人不必多礼。」 恰在这时,空中一道闪电噼过,大片乌云聚到了一起,雨势瞬间急了起来。 李贺之下意识将云如梦护在了走廊靠里位置,云如梦也被惊了一跳,喃喃道,「挽儿会不会害怕打雷?」 虞景深脚下不自然地顿了下,似是不经意说道,「本侯还有事要前往学府一趟,就不叨扰相爷了。」 李贺之本经云如梦一说心里也有些担心李挽,就是派人过去送东西也只能交给旁人转交给李挽,并不能见到人,现一听虞景深刚好要去学府,立马道,「可否劳烦侯爷顺便看一下臣幼子?」 李元昭听见雷声后就立马来了主院,他本是要问问云如梦是否要多备几件衣裳给李挽送去,结果看到云如梦已经在准备着了,便道,「我刚要来问问娘呢,刚好,今日我无其他事,等收拾好了,我去送过去吧。」 却见云如梦看也不看他,直接摆摆手,「不用你。」 他愣了下,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旁边嬷嬷笑着说道,「是镇北侯待会刚好要去学府,可以帮忙带过去。」 李元昭听了后仍有些不解,嘟囔道,「我自己亲自去送不行么?」 云如梦转头来看了他一眼,嫌弃道,「人家侯爷能直接见到挽儿,你能么?」 作者有话说: 终于码完了……吐血而亡! 第四十章 ◎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让京城街上的小贩们瞬间都跑了个干干净净,也让从万佛寺下山的路变得不好走起来。……◎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让京城街上的小贩们瞬间都跑了个干干净净, 也让从万佛寺下山的路变得不好走起来。 宁蓁蓁由丫鬟扶着从外面紧赶慢赶进了廊下,罗袜却还是打湿了些,她接过手帕擦了擦落到脸上的雨珠, 望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势,双眉微微皱起,担忧道, 「这样下去今日里怕是下不了山了。」 「无妨,若真是不好走, 在山上住一晚倒也不错。」宁夫人边说边从屋中出来,待眼睛扫到宁蓁蓁被侵湿的鞋子时,已是变了脸色, 「怎不知进去换双鞋袜?回头受了寒气怎么办?」 被宁夫人拉着进去换掉鞋袜, 宁蓁蓁捧着热茶,见许久都不见人来, 惊讶道, 「娘,哥哥呢?」 宁夫人闻言吃了一惊,讶异道, 「他说是陪我礼佛, 结果半盏茶功夫都没到人便没影了,我还以为他是去寻你了?」 宁蓁蓁自是清楚宁楚遇到底有没有来找自己,但看宁夫人脸上已是覆了一层寒霜, 也不敢继续火上浇油,主动为宁楚遇开脱道, 「是来寻我了, 只是我中午有些没吃饱, 让他去帮我寻些点心去了, 没想到这样久未回,要是困在哪里就不好了。」 宁夫人闻言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信不信这套说辞,淡淡道,「困在外面更好,省的过来气我。」 自从和张家的亲事吹了后,宁夫人这些日子每提起宁楚遇便心情不好,其实要宁蓁蓁来说,这门亲事吹了还真不能全怪她哥哥,明明张家那边意愿也不大,只能说两边不适合罢了。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提,一提起来她娘怕是很快就能把八百年前的旧帐都翻出来,到时候自己也免不了吃一顿数落,要是再扯到她的婚事上那可就更没完了。 不过宁蓁蓁预料的倒也没错,宁楚遇确实是被这大雨困住了。 小厮长乐闷闷不乐的坐在一旁,看着宁楚遇即使坐下了眼睛也仍在四处熘达,再看看外面的大雨,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无奈道,「公子,您这都找了这么久了还没找到,依我看,肯定是没落在这里,要是落了也早就被旁人捡走了!」 听了他这话,宁楚遇头也不抬,一边继续在附近搜寻,一边道,「实在找不到也就算了,但现在不是还有时间再找找吗?」 第66页 长乐闻言直接翻了个白眼,有时间?要是这样想,那时间可真是多了去了,上次公子到了万佛寺便在这长廊里逗留了不少时间,这次又专门过来继续找,那是不是还有下次下下次呢? 一个破铃铛而已,真值得这样用心? 他正倚在柱子上乱想时,看见他家公子已经踱着步子又重新向里走了一段,简直比被老爷押着读书的时候还认真,心里顿时涌上来一个念头。 长乐自从六七岁时便跟在了宁楚遇身边,宁楚遇待他也一直比其他的随从要亲近许多,因此,他直接一个窜步上去,把脸伸到了宁楚遇面前,左右看了几眼,直看得宁楚遇一股子莫名其妙地将他的脸掰开时,方神秘的「啧啧」了两声。 「你这是怎么了?」宁楚遇不明所以。 长乐又凑近了点,低声道,「公子,您就老实说,那什么铃铛是不是哪个姑娘的东西?」 他刚问完,宁楚遇直接将他踢开,「胡说什么!」 但转过头,脑子里却不自觉的浮现出李挽的身影来,有第一次遇到时的,也有第二次在万佛寺遇上的。 想起那日两人一起在这长廊里找丢失的铃铛,他没敢说得是,那日他根本没有多少心思放在找东西上,眼睛总是不知不觉就会偏移到他身上去。 他怔怔良久,不知将这种奇怪的感觉归于何处,想来想去,待回想起见到李元昭和李挽在一起时的亲近样子,才最终明白过来,感嘆了一句,「我怎么就没有个那样的弟弟呢!」 长乐没听清,又问了一遍,宁楚遇根本不理他,暗自想着相府设宴那日自己没时间去,买好的礼物也就没来得及送,不如这个月十五约李挽一起出去玩…… 对于旁人这场大雨或多或少带了些不便,但李挽却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许是因为以前受过寒气的缘故,她的月事时间一直没有规律,自从去年年中来了一次后,第二次便已经是去年年末。本以为下一次来可能又是半年后,许是自从来到京城后用了不少温补的食材,这次竟只隔了一个多月便再次来了。 昨日早上发现月事来了后,她便提前准备好了东西,只是昨夜一夜里不知为何一直仍在重复昨日午睡时的梦,一夜下来,竟仿若未睡一般,到了今日上午,肚子处传来的坠感已经严重到让她走路都受到些影响。 这样下去,今日下午的骑射课她的问题根本不是蒋灏所说的能不能拉得动弓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在骑射场上站稳的问题。 原想着若过了午休时间还不好转,便直接让六子过去告假,倒没想到这场雨到了后,学府直接安排了下午暂且停课。 虽已是到了春日,但雨中的寒气仍是极重,李挽在床边坐了会,尽管门窗全部都关上了,膝盖处的痛感仍是叫嚣着外溢,和小腹处的痛觉混合在一起,一时间分不清哪里更难受。 她硬撑着从床上起来,打开木箱,刚要把其中的护膝取出,外面六子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四公子,我刚去新打了壶热水。」 一开门,李挽被六子身上的湿气铺了个满面,六子却是被他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四公子?您这是怎么了?莫不是那蛇还是咬到您了?」 他着急的上下打量李挽,企图找到伤口所在,李挽被外面的风吹得髮丝凌乱,无奈道,「先把门关上。」 六子经他提醒方反应过来,赶紧去把门关了,李挽喝了口温茶方缓过劲来,「没被咬到,只是今日天气冷了点,身体反应过激了些。」 见人似乎确实像是没什么其他的事,六子才稍稍放心了些,嘀咕道,「也不知那只蛇怎得这般灵活,现在这还是倒春寒的天气呢?」 李挽听得好笑,为了防止六子继续担心,也没严明那蛇一看就是用了药的。 六子上前将茶壶的水都换成了刚带来的,余光瞥见李挽的箱子开着,以为是李挽忘记关了,就要上前关上,结果看见一双崭新的护膝正摆在最上方,护膝边缘绣着一圈竹叶,边上挂着一轮月亮,只是那竹叶配了绿色的线,这月亮却是用了和护膝同色的线,乍看之下,都看不出还有轮月亮在这里。 他忍不住笑道,「四公子这护膝倒是别致,就是这月亮怎么这般不显眼?看着有些怪怪的。」 李挽回头看去,才发现原是带错了,带过来的这一件正是年前赵月秋送他的那一件。 这是他离开罗子镇时唯一带走的东西。 六子将箱子盖上,嘟囔了句,「这做护膝之人怎这般随便。」 回过头却见李挽神色有些怔怔,六子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小心问道,「四公子,可是小的哪里说错了?」 李挽晃过神来,摇摇头示意没事,顿了下,又认真道,「做护膝的人很认真。」 六子愣了下,想起四公子以前并不是在相府长大,下意识以为这是李挽的养母所做,试探性问道,「四公子可有想念那做护膝之人?」 李挽想起赵月秋最后一次挥着手沖她告别时的样子,想起护膝上怕他介意不肯用而故意减少存在感的月亮,那些平淡却又泛着苦涩的日子的亮光,心里又酸又甜,「我会一直记得她。」 赵月秋终有一日会成婚生子,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自己无法对她坦诚,只能在往后的日子祈祷这个姑娘事事如意。 第67页 又想起自己离开罗子镇时赵月秋的婚事上还起了波折,李挽想了下,决定找个机会还是要派人回到罗子镇查探查探才能安心,毕竟在这个社会中,女子的命运总是不安定些。 六子走后,李挽最终将护膝又好好的放进了箱子中。 刚刚强撑了那么一会,已经是到了极限,看外面天色越来越昏暗,由疼痛感引来的恍惚和疲惫逐渐转换成了夹杂的困意,她抱着被子迷迷煳煳睡了一会了,隐约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但伴着雨声,又听不真切。 屋外面,小厮对照着手中的本子找到门牌后,弓了弓腰道,「侯爷,李四公子住的便是这间了。」 说完,上前敲了几声门,没成想里面却无人回应,他加大了点力气,仍是无人回应。 虞景深本正打量着间房子所处的位置,看到后面临着个小水池时便已经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又见小厮敲了这样久都没人回应,压下烦躁问道,「人在屋里么?」 小厮也觉得奇怪,「这下得这般大的雨,又不必上课,李四公子不在这里能去哪呢?难道是去吃饭了?听说李四公子中午时没去用饭……」 虞景深上前推了推门,确认了门是从屋内关上的,摇了两下仍是无人应声,他眉头越皱越紧,思虑片刻,径直向后退了一步,抬腿就要直接将门踹开。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一章 ◎  小厮见他这架势,吓了一跳,又见虞景深一张脸冷得几乎要立马凝成冰,开始暗自猜测这李四公子……◎ 小厮见他这架势, 吓了一跳,又见虞景深一张脸冷得几乎要立马凝成冰,开始暗自猜测这李四公子怕不是什么时候惹到了镇北侯, 他硬着头皮上前劝道,「侯爷,这可使不得!您先等等, 小的这就让人去——」 这话还未说完,虞景深的鞋已然就要到了门上。 如果不是恰好门从里面打开了的话。 小厮看看过来开门的李挽, 又看看冷着脸的虞景深,顿觉这事情大条了,镇北侯爷得罪不起, 但这李四公子也不是平常人家啊。 门打开后, 里面的人披了件披风站在门里,眼里还带着些茫然, 落在虞景深的脚上时慢了半拍才又慢慢抬起头来。 虞景深顾不上尴尬, 先把李挽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确认人好生生在自己面前站着后才松了一口气,刚刚一瞬间闪过的不知多少种猜测带来的焦急这一瞬间化成了生气, 径直问道, 「刚为什么不过来开门?」 李挽本来就有点感到脑子不够用,浑身上下都叫嚣着想要继续休息,一听到他这般质问的语气, 脾气也跟着上来了,直接就要将门甩上。 只刚关上一半就被虞景深挡住了。 旁边小厮着急到两只手都不知道怎么放, 又见李挽这般瘦弱怕是连镇北侯爷一个拳头也挡不住, 本正发愁着, 见虞景深直接上手挡住了门, 当下什么也顾不得了,上前拦着道,「侯爷,这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可千万别动手啊!」 刚深吸了一口气,打算稳定下情绪再同李挽讲话的虞景深,忍不住又长唿了一口气,然后一抬头就对上了李挽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 「侯爷,相府的东西都搬过来了!」 云如梦收拾了两箱子的衣服,里面还多塞了一床被褥和数十盒的点心,箱子见不得雨,探三喊了人小心翼翼把东西搬过来,刚向虞景深回报了一句,便察觉到了气氛明显的不对劲,到了嘴边的话也莫名弱了半截,「侯爷,这些现在搬到李四公子房里吗?」 李挽闻言,脑子后知后觉地好像明白了点过来,手下的力道不自觉的放轻,门瞬间被虞景深的手撑开得大了些,一股子风从两边钻进来,她没忍住打了个寒颤,脸上刚刚出来开门前在被子里闷出的几分潮红也已经尽数散去。 她看见面前人眉头似乎又紧了些,心下也有些懊恼刚刚的冲动,正待开口缓解一下时,门直接被虞景深拽着从外面关上。 虞景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把东西搬到这里来。」 一阵动静后,外面又响起他的声音,「你别站在门口,找个避风处站着。」 李挽愣了下,待虞景深见没人回应又轻敲了几下门,她才明白过来这是对自己说的,脑子还没应对,身体已经乖乖的站到了靠边的位置。 刚刚那小厮自己闹出了一番误会,生怕虞景深责怪他,殷勤的跟着忙前忙后,「李四公子,如果还需要什么知会小的一声,哎呦,这水都只剩半壶了,小的这就去再给您取一壶来!」 说完,李挽到了嘴边的「不必了」都还未来得及说出,就急匆匆地沖向了外面。 探三将东西全部搬进来后,也自觉地不见了人影。 想起刚刚的事,李挽本想倒杯茶给虞景深表示歉意,取出杯子后方想起茶壶刚刚已经被那小厮拿走了,尽力撑住因为不适而想要沉下去的肩膀,李挽干咳一声,主动开口道,「今日多谢侯爷帮忙送东西过来,侯爷若有其他事,可自去忙。」 虞景深本随意打量屋内,闻言转过头,又仔细看了李挽两眼,并未理会李挽的话,反而问道,「你生病了?」 李挽怔了下,虞景深已经伸过手来替她挽起袖子就要探探脉象,冰凉的指尖让李挽有了瞬间的清醒,立马将手缩了回来,见虞景深僵在桌上手指扔维持着要去把脉的姿势,李挽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不劳烦侯爷了,只是着凉胃病犯了而已,已经喝了汤药。」 第68页 虞景深定定看了他一眼,没说信不信,只又问了一遍,「确定喝了?」 李挽点点头,又怕他不信,补充道,「从家中带来的,明日再喝一次就应当——」 她还未说完,旁边便响起一声嗤笑,「别的不会,撒谎倒是挺擅长。」说完,不待李挽反应,径直到了门口,打开一条门缝,用身子挡着风,对外道,「取些米粥和驱寒暖胃的汤药过来。」 外面探三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应了一声后转瞬又没了人影。 虞景深被这冷风一吹,方才奇怪的感觉才消散了些,右手手指指尖互相摩挲了几下,直至刚刚那抹滑嫩的触感完全不见才停止。 只是刚转过身来,就看见李挽僵着肩膀坐在小桌旁,身形在有些大的披风下显得愈发消瘦,眼睫垂下时带着脆弱又乖巧的气质,他眼前又浮现出刚刚一晃而过的纤细手腕,心里莫名软了一块,声音出口时已是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粥和药都还要过会才来,别撑着了,先去睡一会,等会我叫你。」 见李挽身体并没动静,只用那双因为身体不适而泛着水光的眼睛看着他,虞景深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先听话好不好。」话说出口自己先愣了下,又立马补充道,「我受相爷和云夫人所託帮忙照看一下你。」 李挽已经站起来向着床走去。 她刚刚试图用自己转不动的脑子思考到底是继续撑着坐在这里催促虞景深走,还是现在先去床上躺着等,考虑了许久,身体先发出了抗议,又听到虞景深提到云如梦和李贺之,便猜测自己不喝了药怕是虞景深不会走。 躺在床上后,李挽径直捞过了被子蒙住了脑袋,只刚拉过头顶,便又被人掀开,虞景深站在床前皱眉道,「不要蒙着头,对身体不好。」 李挽已经没力气说话,胡乱点了两下头,正疑问虞景深怎么还不走开,忽觉得额头上一凉。 虞景深将手收回,确定人没起热后又将李挽的床帘放下了些,挡住了不少光线,「睡吧。」 坐着时百般疲惫,躺下后痛觉却更加明显,不过李挽本也没打算睡过去,有旁人在屋中她确实也无法放下防备心。 隔着几步远,虞景深随意拿了本书翻看,只耳朵不受控制地自动去锁定床那边的唿吸声,眼睛良久还是停留在同一页上,最终认命的放下了手中的书,问道,「睡不着?」李挽还未应答,就听到虞景深已经继续说了下去,「万佛寺以前发生过一件趣事,先帝在位时,有次率文武百官……」 听得出来他应该是第一次讲故事,开头时还带着明显的生涩,后面却已经越来越流畅起来。 李挽听着,没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故事,眼睛却已是慢慢阖上了,迷迷煳煳间,听见有开门声响起,再后面有人撩开了床帘将一个汤婆子塞进了被子里,李挽微微睁开眼睛,看见虞景深将被子向上拉了些,口里仍在说那个不知道是不是他临时编出来的故事。 听到李挽的唿吸声逐渐规律起来,虞景深才慢慢收了声音。 李挽这一觉没在继续做昨日午时的那个梦,实际上,她一直在刻意逃避那个梦,不愿意细想。 被子里被汤婆子烘得暖烘烘的,腹中的搅痛感终于止住了些,膝盖处也跟着暖洋洋的,她不知睡了多久,直到听到有人轻轻喊她,「李挽,起来把药喝了再睡。」 她被这声音搅得心烦,想要向上拉被子偏偏又拉不动,一瞬间有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凭着本能嘟囔道,「我不喝,我要睡觉。」 虞景深一只手按住被子,一只手拿着药碗,见李挽这般,直接气笑了,「起来先把药喝了!」 见李挽仍是不动,他将药碗递给身后的探三,两只手直接将李挽向上拉了一段,靠在床头上,又转头接过药碗,「别闹,先喝药。」 身后,探三被自家侯爷这柔软的语气吓了一跳,差点一个踉跄表演个原地平摔,幸好虞景深全部注意力都在李挽那边,没留意到他的动静。 李挽被拖出来后,仍有些茫然,鼻子先闻到了药味,直接侧头就要避开,虞景深怕药洒到床上,不敢大动作,又见李挽这般和小孩子闹脾气不肯吃药也没什么两样,连耐心都不知不觉扩大了许多倍,哄道,「喝了药,给你带了糖。」 听到糖,李挽忽然想到李大柱的桂花糖,径直反驳道,「我不吃糖,我已经不吃糖了。」 虞景深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以为李挽还在闹脾气,便顺着说,「行,行,行,不吃糖。」他还没说完,却见李挽又嘟囔了一句,「月秋的糖除外。」 试图按耐住脾气,虞景深忍了又忍,正要忍不下去时,外面突然又有人敲门,「四公子,我带了些果子过来,您中午没用饭,现在要不要用些?」 是六子担心李挽饿着特意找了些其他的吃食送过来。 李挽听到这声音勐然一惊,彻底从迷迷煳煳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就看见虞景深端着药碗在床边,浑身泛着冷意,一股子的不耐烦,像是下一刻便能将药直接倒在她脸上。 像极了受到旁人父母所託不得不帮忙去照看孩子,但是已经到了快要无法忍下去的样子。 本来看李挽终于清醒了而松了口气的虞景深,还没说话就见李挽直接将药碗接了过去一饮而尽,还将碗略微外翻了点向他示意了下已经喝完,同时开口道,「多谢侯爷,我喝完了。」 第69页 眼睛里明晃晃写着:您可以走了。 探三顿时觉得自家侯爷身上更冷了。 作者有话说: 中午起来后,作者君发现眼镜找不到了,在把屋里角角落落全部翻了个遍,床单被罩枕罩全部拆掉抖了个遍,垃圾桶都翻了好几遍后,终于在身上穿的衣服口袋里找到了作者君的眼镜,保持微笑.jpg ◎最新评论: 【秋秋——豆包——】 【555,评论无法置顶,那就再说一遍吧,本文下面推的预收文案和专栏里的有点不同,因为本文里的暂时不方便修改,以专栏里为准,各位小可爱看到不一致不要惊讶啊!另外,继续求预收文收藏! 2021.11.15中午】 【预收文案重新进行了大改,目前不方便在本文文案那里改动,各位小可爱看到本文文案下方推的预收文案和专栏里的不一致不要惊讶啊,以专栏里的为准! 求收藏哦! ——2021.11.15】 【想让月秋快点逃出来】 【我也干过这个啥事,戴着眼镜开房间找眼镜……】 【想念月秋和豆包了……】 【女主两次露出小孩子脾气都是在男主面前啊,上次丫鬟出事时也是,求加更!求快点让月秋回来!】 【 -完- 第四十二章 ◎  六子见过来开门的人不是李挽直接吓了一跳,待看到虞景深也在时更是一脸迷煳,赶紧上前行馈 六子见过来开门的人不是李挽直接吓了一跳, 待看到虞景深也在时更是一脸迷煳,赶紧上前行礼,「小的见过镇北侯爷。」 他手里还端着一盘果子, 本是要给李挽垫肚子用的,现在也不知该不该开口,倒是虞景深向他手上瞥了眼, 道,「他现在胃不舒服, 不宜用这些。」 京城的果子的一般做法都是面里面裹着糖馅,再在油锅里炸至酥脆,确实是不好克化, 六子下意识便跟着点了点头, 点完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虞景深口中的他是指李挽。 探三见状主动将桌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个小食盒中的粥端了过来,还贴心的配了几样小菜, 李挽掀开被子试图下床, 才刚动就被虞景深挡住,「别乱动,就在床上吃。」 六子也立马附和道, 「对对, 四公子,您就在床上吃吧。」 李挽没办法,只能让情况继续按照自己是胃病犯了发展下去, 幸好睡了这许久,小腹处和膝盖处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 等下可以直接言明自己已经好了。 在屋中三个人的视线下, 李挽食不知味的吃了半碗粥, 忽想起万一虞景深回去告诉了云如梦自己有胃病, 怕是云如梦又要跟着担忧许久,她想着用什么理由说服虞景深不用告诉云如梦此事,手下动作便不由自主慢了半拍。 虞景深刚刚舒缓了些眉头又有皱起来的趋向,「不合胃口?等你身体好了再带你去吃别的。」 李挽愣了下,不知何意,虞景深扫了他一眼,「上次答应十五那日带你去庙会,不会食言的。」 这话说出来倒像是她偏要去,虞景深不得已答应了一样。 六子都忍不住看了两人一眼,心下疑惑,四公子何时和镇北侯爷关系这般亲近了? 经歷了上次相府设宴的事,李挽这次很淡定,直接不在这些地方纠结,转而主动换了话题,「侯爷到学府是有事要忙吗?可否办完了?」 身后,探三自是明白他家侯爷明明是一时起意冒着大雨来了学府,本来他还疑惑到底为何而来,结果他家侯爷一来便来寻李四公子,后面还又是送药又是送饭。 他这般乱想了一通,就听见自家侯爷十分自然地道,「办完了。」 李挽听他这样讲,心下放松了些,若是因为她而耽搁了虞景深自己的事就不好了。她清了清嗓子,试探性道,「可否麻烦侯爷一事?」 虞景深没说话,直接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侯爷可否不要告知我母亲我今日不适一事?」说到这里,李挽似是因为无奈而笑了笑,「侯爷也知,我自幼在乡野长大,刚回到京城不久,我母亲对我多有补偿之心,若知晓我今日身体不适一事,怕是免不了自责担忧……」 李挽说了许久,却见虞景深一点儿反应也无,她正琢磨着再多说几句时,虞景深忽然开口道,「你这胃病便是那时落下的?」 李挽怔了下,解释道,「并非旧疾,只是今日着凉而已,现在便已经好了多半,并无大碍,所以我才向恳请侯爷莫要告诉我母亲……」 她自认为已经说得极为清楚,但落在虞景深眼里却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样。 虞景深见少年极力想要隐瞒住旧疾的样子,又回想起几个月前沖少年颐指气使的母女俩,抿了抿唇把心里涌上来的顿闷感压下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自然些,「答应你了。」 虽然他更倾向于将事情告诉李府,以便进行调养,但又想到李挽这般虽表面上看着是怕相府中的人担忧,实际上何尝不是还未能完全接纳相府的表现。 多是被以往的事情伤着了。 罢了,既然暂时不愿让相府知道,那便自己多照看些好了,虞景深暗自下定决心回头找个机会替李挽好好看看身体,。 李挽还不知道虞景深已经在心里把她安排明白了,见虞景深答应了,立马道,「多谢侯爷体谅。」 第70页 雨势到现在已是小了不少,天色也渐渐变暗,从这里到京城并不近,再耽搁下去怕天黑路上不好走。 虞景深看李挽确实脸色好转了不少,又转头向六子交代了几句才匆匆离开。 开始时带路过来的小厮早就在门口候着了,见人出来,立马上前道,「侯爷,小的送您出去。」 确定声音传不到屋内时,虞景深才开口,「给李四公子换间房住。」末了,又多补充了一句,「不要靠近水池的。」 小厮有些不明所以,以往学子们都还争着要靠近水池的房子,打开窗户也是一景,怎得到了李四公子这反而不好了? 不过他也不敢多问,只连连点头,「等小的回来就立马安排。」 他自认为这话说得没问题,却见虞景深扫了他一眼,开口道,「不必,等他身体好了再搬。」 探三隐晦的向着小厮偷了个同情的眼神,没想到虞景深下一句话就是对他吩咐的,「回头去寻个擅长药理的小厮。」 探三觉得自己今日里见到的与平时不一样的侯爷太多了,现在都能淡定应对了,不用想,要寻个擅长药理的小厮肯定也是为着李四公子。 想起那日相府设宴时,侯爷竟还带了两份礼物过去,可怜探五都还相信那日侯爷是为了到侯府查案才去的,探七也整日里一副傻乎乎的模样,探三顿时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看清了真相。 李挽喝了那一碗粥后,却已经又没了吃晚饭的心思,六子劝了几句看劝不动,便打算直接去饭堂里带几样清淡些可以留住的食物过来,以免李挽晚些时候饿了。 他刚到了门外,正要关上门时,忽觉得有些不对劲,又向屋中看了几眼方明白过来是哪里不对,惊道,「四公子,那个,那个装着蛇的食盒您已经处理了?」 李挽闻言向着原本放着的食盒的位置看了眼,这才发现那里已是空荡荡一片。 她自信下午睡着前那食盒都在的,今日下午又只有虞景深在,虽不知虞景深是否发现了食盒有问题,但可以肯定食盒应就是虞景深取走了。 看着六子仍一脸震惊,担心他多想,李挽直接道,「已经解决了,不用再提此事。」 五皇子院子中,宁祈言最是喜欢骑射课,今日里因下雨上不了后便一直有些不高兴,后面直接喊了人去外面长廊下比赛射箭,隔着雨射到另一边廊下的靶子上,反而因着这雨势增加了些许难度,他越玩越起兴,直到天色暗了后,服侍的人怕再继续下去伤了眼睛去劝他时,方满身又是雨又是汗的回了自己院子。 「昨日里那道鱼就不错,嗯,再加道鸽子汤……嗯?」他一边胡乱擦了擦脸一边直接对身后跟着的一众人道。 正集中注意听着的太监小柳子见声音忽然停住了,小心地抬起眼,就看见宁祈言正盯着一处出神,他顺着看去,原是一个食盒不知何时放在了屋中的案上中央。 小柳子今日里一直跟着宁祈言在外面,见状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把东西乱放碍了宁祈言的眼,立马转头向着后面训斥道,「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将食盒放到这里来?还不赶快——」 他还未说完,就被宁祈言直接打断,「哪里来的?」 「回殿下的话,这是镇北侯爷派人送回来的,说,说是物……物归原主,小的以为是重要物件,就放……放这里了。」见宁祈言脸色越来越冷,站出来回话的人声音也越来越抖。 正抖得急促时,忽听见屋里一声响,更是吓得连头也不敢抬,连连磕头求饶。 食盒被宁祈言一脚踹到了地上,盖子散开,里面的碗碟也七七八八碎成一片,一条因为药效散去已失去了大半生机的蛇在地上蠕动了几下,最终在地上的汤汤水水中再也动弹不得。 几个胆小的小太监捂着嘴一声也不敢吭,宁祈言扫视了几人一眼,又是一脚揣在刚刚出来回话的那个太监的背上,把人径直踹出去了好几步远。 小柳子也被这一脚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立马上前劝道,「殿下,您跟这不中用的东西置什么气?回头要是气坏了身体,贵妃娘娘可不得心疼死啊!你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得想想贵妃娘娘啊……」 听到贵妃娘娘几个字,宁祈言才收敛了些脸色,便向着里屋走便问,「今日可有母妃宫里的人过来?」 小顺子使了个眼色让人赶快把屋里收拾干净后,就立马跟上去回话道,「贵妃娘娘昨日里才使人过来过,今日里想必是因为这大雨的缘故便没有使人过来。」 宁祈言闻言脚步顿了下,重复了遍,「大雨的缘故么?」 小顺子跟着点点头,「可不是嘛,自去年秋起就没见过这般大的雨……」 宁祈言由他服侍着换了身干净衣裳,脑子里却控制不住的想起去年秋的雨比现在还要大上许多,但母妃仍是坚持每日让人过来看他……到底是因为今日的大雨,还是因为母妃有了自己的孩子…… 这想法一闪而过,宁祈言又想起上次回宫时母妃还亲自去给他准备糕点的样子,心里忍不住为刚刚的胡思乱想感到内疚,转头对小顺子嘱咐道,「明日母妃宫里的人过来时,仔细问问母妃的情况,这两日天气无常,让他们务必照顾好母妃。」 不自然的停了片刻,抿了抿唇,又继续道,「晚玉那丫头没胆子怕打雷,让嬷嬷夜里看着点。」 第71页 以往五皇子总是处处嫌弃六公主胆子小,今日里竟主动关心人,小顺子赶紧点点头,「奴才都记得了!」 第二日,雨虽不如昨日那般大,但仍是一阵一阵淅淅沥沥,李挽收拾好东西,自己撑了伞前往上课的地方,没走几步就遇见了蒋灏和另外两个少年。 蒋灏一见到李挽,直接收了自己的伞挤到李挽的伞下来,「李兄,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赵怀北,这位是赵蒙!」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换了文案,有兴趣的小可爱们可以去专栏看看,求收藏! ◎最新评论: 【加油】 拔完智齿脸肿肿】 【来迟了来迟了! 不过为啥五皇子要吓唬李挽呢】 【 【哈哈,刚打开手机就发现更新了】 【好看!!大大快快更新!今天一口气看到最新,新发现的宝藏大大!】 -完- 第四十三章 ◎  赵怀北身量略高一点,闻言向李挽浅笑了下,「我比李四公子虚长了一岁,李四公子若不介意,可称巍 赵怀北身量略高一点, 闻言向李挽浅笑了下,「我比李四公子虚长了一岁,李四公子若不介意, 可称我声怀北兄。」 李挽点点头,「怀北兄不必客气,喊我李挽便可。」 赵蒙刚刚一看到李挽便不自然地将头扭向了一边, 毕竟昨日里还说人家的坏话,今天这样也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倒是蒋灏看见赵蒙一直目光闪躲,惊奇道,「赵蒙, 你这是害羞了?」 见到李挽跟着蒋灏的话看过来, 赵蒙觉得一股子热气从脖子处升起,偏偏蒋灏还一直盯着他看, 赵蒙胡乱扇了几下手中的摺扇, 硬梗起脖子,飞快看了李挽一眼,「我和赵怀北同一天出生的, 你随便喊吧。」 说完, 直接扭头急匆匆走了。 蒋灏见状哈哈大笑了起来,李挽抬头看去,发现赵怀北也同样带着笑意看着赵蒙的背影, 察觉到李挽在看他,也不在意, 反而大大方方沖李挽道, 「他这是急着去补昨日的功课, 并非有意如此。」 两个赵家的事李贺之也已同李挽说过, 几十年前赵家两兄弟闹翻,偌大一个赵家顷刻之间分成了两半,甚至闹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即使现在,两家的老爷子在朝堂上也是针锋相对,李挽没想到两家的后人之间关系倒并不疏远。 李挽几人到了课室时,同班的学生才只来了寥寥几人,坐在李挽身后的是一位皮肤略黑的少年,正埋头赶功课。 时间到了后,胡夫子进来后先逐个检查了昨日功课,检查到李挽的位置时,之前检查过的人里只张浔没有做完,赵蒙虽被批评了几句,但好歹也算过关了。 看样子张浔应该是被罚的常客,不待夫子开口,自己主动伸手挨了几戒尺拿着书站到了后排去。 七皇子的位置还在李挽后面,李挽留意到胡夫子越靠过去七皇子脸色便越发惨白,待到胡夫子到了七皇子桌边时,李挽对上七皇子慌里慌张扫过来的一眼,忍不住心中嘆了口气,果不其然下一刻便听到七皇子小声开口道,「我,我课业丢了。」 蒋灏趁着胡夫子不注意偷偷扭过头来和李挽说小话,「胡夫子最憎恶偷窃这种事,以前有个别的班的学生因为这事直接被赶回家了,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连这个也偷,毕竟各人的字体又不一样,偷拿了也不能当自己的课业用,不过,倒也有可能是七皇子自己没有做,对不对?」 他本是想问问李挽的看法,却半天不见李挽回应,正待伸手戳戳李挽时,就见李挽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那边,胡夫子正在询问七皇子具体的情况,李挽听得无聊,拿出课本继续温习今日的功课。 倒是蒋灏听得津津有味,李挽不说话他也不介意,时不时就跟着问上一两句。 「七皇子这样子也不像撒谎啊,昨日上午便写完了,难不成是昨天下午有人拿走了?」 「那也不对,还有可能是今早呢!我们今天早上来得便够早了,比我们更早的也没有几个人吧?」 多亏蒋灏,李挽不得不被动地接收到了所有信息,指尖在书角点了下,开始默念数倒计时:十,九,八,七……五…… 蒋灏从口袋里掏出了几颗干枣,递给了李挽一颗,「我看这肯定是找不到了,又没人看到。」 李挽将那颗枣子放在了桌边。 ……三,二,一。 「夫子,我好像看到了!」 李挽后面的人刚开口,班里大部分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了李挽这一片附近。 胡夫子也跟着看过来,「徐文良,你看到什么了?」 李挽将手中的书翻到了下一页。 身后人似乎是有所忌惮,待胡夫子连续催促两遍时才可磕磕绊绊道,「我今早看见李挽去了七殿下的位置上,低头找到了什么东西,然后才偷偷摸摸回了自己位置上。」说完,飞快地看了李挽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颇有些害怕的样子。 李挽听了胡夫子喊身后人名字时,才知晓为什么被选中的人是她身后的这个少年。 旁人许是由着祖辈父辈的原因到了天子班来读书,只徐文良是因为其长兄徐文才是上一届科举状元,宁顺帝喜其才华,又得知其双亲尽失,家中仅有一弟,便直接大手一挥特许徐文良进入天子班跟随皇子们一起读书,以示对状元郎的恩宠。 第72页 而徐文才考取状元的那一年正是李贺之负责监考。 徐文良兄长是李贺之的门生,现在自己却要出来指认李贺之的儿子,能不害怕吗? 从反面来说,徐文良能敢于站起身来指认,本身也就无形之中之中增加了可信度。 胡夫子转过头来,「李挽,你可有话要说?」 李挽放下手中的课本,站起身来微微弯腰,「学生今日确有路过七皇子殿下的位置,但并未动过七皇子的物品。」 她脸上不见慌乱,语气镇定,「况学生也没有任何理由要动七皇子的课业,夫子刚刚已经检查过,学生的课业是学生自己完成的。」 胡夫子刚刚检查课业时便对李挽的较为满意,当年丞相大人二十多岁时字便已经神骨兼备,没想到其幼子甚至青出于蓝,闻言微微点点头道,「确实是你自己的课业。」 他话音才刚落,一直低着头的七皇子却似突然爆发了般,「李挽,昨晚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只是想同你开个玩笑,昨日我也让人去给你道歉了,你就把我的课业还给我行不行?」说完,不待胡夫子继续问,自己先把昨天食盒和蛇的事说了一遍。 说到后面,已是带了哭腔。 班里一阵嗡嗡声,徐文良也一脸震惊的样子,颤抖着手指着李挽,一副鼓足了勇气维护正义的样子,「你敢不敢让人搜你的桌子!」 蒋灏自从徐文良指认李挽开始便瞪圆了眼睛,若不是李挽拦着,怕是能当着胡夫子的面和徐文良吵起来,现在再也忍不住了,「搜什么搜,你说搜便搜啊!」 李挽余光看到胡夫子的目光微动,在徐文良继续开口之前,自己先主动让开了位置,「学生愿一搜以证清白。」 蒋灏急得在李挽肩膀上狠狠拍了一下,用眼睛问他为什么要同意,李挽摇摇头,今日这情况搜不搜也不是她能决定的了,她也可以硬撑着不让搜,但明日里七皇子的课业便能再丢一回。 李挽的桌子上本也没太多东西,胡夫子亲自动手,没多大会便差不多翻了个遍,班里学生都伸长了脖子看过来,正以为什么都搜不到时,忽见胡夫子从最底部抽出了一叠纸张来,旁人看不清上面的字,只能看见最后一页最后面有块指甲大小的墨痕。 李挽今日的课业已经摆在了桌上,那夫子手中这份是…… 徐文良最先说话,「对对对,就是这个,我记得很清楚,当时看见了李挽手中的东西上有块墨痕!」 胡夫子疑惑地看了眼手中的纸,正要开口却对上了李挽沉静的目光,不自觉愣了下,那边七皇子已经惊喜道,「我昨日的课业后面确实被弄脏了一小块,我本想着今日重新补上最后一章的,还没来得及……」 七皇子旁边的人好像也被这一声提醒到了,附和道,「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昨日是我不小心撞到了七皇子,才让墨汁不小心滴在了纸上!」 众人正吵吵嚷嚷时,忽被胡夫子手中的戒尺敲桌子的声音镇住了,胡夫子看了李挽一眼,转而向着七皇子开口道,「殿下明日将课业补上,切莫再丢了,如再像今日一样寻不到,明日也烦请殿下同去后面罚站。」 屋里安静了片刻,徐文良最先反应过来,上来一把拿起刚刚胡夫子从桌子里搜出的那叠纸,待看到正面陌生的笔迹时,脸色变了又变,喃喃道,「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我明明看见了……」 这节课因着这事耽搁了不少时间,下课后,胡夫子没着急走,而是继续道,「近几日骑射课都先暂时取消,下午仍由老夫来授课。」 他这话一说,班里顿时有人欢喜有人忧。 比如赵蒙就极为兴奋,他在家里也是娇生惯养,最讨厌的就是骑射课,当下便高兴地嚷了一嗓子。 与他一样的还有张浔,胡夫子一走,他就立马跑回了座位上,神秘兮兮地道,「你们知道为什么上不了骑射课吗?」 看着不少人都好奇的看过去,张浔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后才开口,「因为迟参领要跟着一起去西北了!」 「真的假的?」有人质疑。 张浔坐到了桌子上去,「当然是真的,我可是听我祖父说的!」 一听张浔是从太傅大人那里听来的,众人顿时信了一大半。 迟参领是武状元出身,有自己的差事,但每五日中有两日专门过来教授天子班骑射课,现在要去西北守边防,倒也并非不可能。 「那咱们以后的骑射课谁来教啊?」 张浔闻言翻了个白眼,「能不上才好——」说到了半截忽想起五皇子最喜欢骑射课,硬是改了嘴,「那肯定会派个比迟参领更厉害的过来吧!」 蒋灏自从听张浔说了迟参领去了西北后便有些闷闷不乐,他最是崇拜迟参领,支着耳朵听了半晌,待听到张浔等人已经转而去讨论其他事才回过神来,想起课上发生的事,上前拿起李挽桌上的课业看了几眼,震惊道,「你为何写了两遍课业?」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更新时间都没有固定,从明天起,改为晚上九点更新,有事会提前请假,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 第四十四章 ◎  蒋灏对比着看了好几遍,一脸的不可思议。 将两份课业都收好,李挽语气随便,……◎ 蒋灏对比着看了好几遍, 一脸的不可思议。 第73页 将两份课业都收好,李挽语气随便,「一份是还未到学府读书时在家中所做, 没留意,一併带过来了。」 蒋灏闻言才恍然大悟过来,「原来如此, 不过今天也是巧了,啧啧, 有些人还真是说得像模像样,凭着一块墨痕就能指认,有这眼力, 骑射课上箭术怎么着也得次次中个靶心吧。」 他说得轻快, 也并未看向他处,但含沙射影的意思已是极为明显。 身后, 徐文良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隐隐泛白, 他隐晦地向着七皇子的位置投去一眼,却只看见七皇子自从下课后便一直低着头,眼看着李挽蒋灏又同李挽说了什么, 李挽就要站起身来同蒋灏一起出去, 他咬咬牙,再也忍不住了,上前拉住了李挽的袖子。 被李挽轻飘飘地扫了一眼, 徐文良莫名觉得手上如同针扎,不自然地收回了手别在身后, 压着声音祈求道, 「李四公子, 今天是我不对, 真是我看错了,我,我也没想到不是,对不起,我给你道歉,求你看在咱们同窗一场的份上,别告诉丞相大人此事,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还未说完,旁边蒋灏就已经冷笑出声,讥讽道,「我还从未见过道歉还要这般躲躲藏藏不敢见人的,你刚刚到底说了什么,这么小声,李兄怎么可能听得见?」说完,故意朝着李挽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李挽无奈,顺着他的意点了点头,蒋灏见状直接气势翻了个倍数,眼睛几乎要放到头顶上去,「吶,李兄也说了就是没听见!」 徐文良整张脸都胀得通红,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不明白这二人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不留一点情面。 他眼睛直直盯着自己的鞋尖,尽力将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一字一顿,「徐某今日错怪了李四公子,现诚心道歉,恳请李四公子原谅!」 见他这般,李挽忍住想皱眉的冲动,随便点点头,将还想要继续开口的蒋灏拉了出去。 她本就无意要求徐文良怎样,可徐文良既然被人推到了前排来,现在却又一副软饭硬吃的模样也着实让人不舒服。 蒋灏本来喊他出来也不过是看外面出了太阳,拉着李挽出来去去早上的潮气,两个人靠在廊下的栏杆边,蒋灏心里还记挂着刚刚的事,抱怨道,「你阻止我干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眼看着他说着说着都要生起了继续回到课室再怼上徐文良一番的冲动,李挽赶紧换了个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昨夜雨不知几时停的,我房后的小水池今早时水都快要溢出来了。」 「子时末便停了。」蒋灏脱口而出,见李挽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昨日下午去玩了,课业直到晚间才补完。」 昨日那样大的雨,李挽倒是没想到他还能出去玩,蒋灏回想起昨日却仍有些回味的样子,「昨日和五皇子一起在廊下比箭,早知道喊你一起去了!」 李挽还未回答,旁边已有人先笑着道,「怕是你去喊了他也去不了。」 蒋灏回过头,才发现原是赵怀北,他疑惑道,「为何?」 赵怀北也跟着一起靠在栏杆上,在太阳下眯了眯眼,「昨日里李兄身体不适。」 见李挽抬头看了他一眼,主动解释道,「昨日里我的小厮见到了李兄的小厮端着药进去。」 蒋灏愣了下,重新打量了一遍李挽,关切道,「现在可好了?」 李挽还在想赵怀北看见的应该是虞景深的带来的人,闻言收回了思绪,点点头道,「已经好了。」 蒋灏还想说什么,却已经又到了上课时间。 上午的课结束后,夫子刚走出去,蒋灏便上前来想将手搭在李挽的肩膀上,被李挽看了一眼后又默默收了回去,「行,行,不拉着你,走,吃饭去!」 不得不说,无论在哪个时代,学生吃饭的积极性都是一样的。 刚出了门,蒋灏就开始向李挽推荐哪些饭菜好吃,只还没走几步,李挽便意识到今日这饭恐怕是又吃不成了。 一个小太监正守在不远处,见李挽出来,兴奋地喊了声,「李四公子,可等到您了!贵妃娘娘派人来看五皇子,喊着您一起过去用膳呢!」 回院子的路上,宁祈言一路都沉着脸,七皇子低着头跟在他身边,时不时偷偷看过去的一眼,几次鼓足勇气想要开口,最后一抬头看见宁祈言面无表情的脸又吓地闭紧了嘴。 眼看着快要到了宁祈言的院子门口,才唯唯诺诺道,「五皇兄,对不起,我不是——」 他还未说完,就被宁祈言直接踢了一脚,这一脚正踢在肚子上,痛得他不得不弓着腰才能站稳,但他却仍是祈求地看着宁祈言,「五皇兄,下一次我肯定不会犯错了,这次我真的把课业放到李挽的书袋里了,我真的放了,我也不知为何搜出来的不是……」 宁祈言一听到课业二字更是恼火,上前就要再踢一脚,院子的门却突然被打开了,翡红从里面出来,笑着道,「殿下下学啦?怎得不进来?」 翡红向外走了两步才看到一边的七皇子,眼神闪烁了下,上前扶起七皇子,「殿下这是怎么摔倒了?走路应当心才是,可有伤到?」 本来看见翡红出来而面带欣喜的宁祈言闻言冷冷地看了七皇子一眼,七皇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结结巴巴道,「没,没摔倒,我这就回去。」说完,就磕磕绊绊的跑向了旁边的院子里。 第74页 宁祈言见状冷哼了声,一转头,就看见翡红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他脸色僵了僵,「翡红姐姐怎么来了?」 翡红并未直接回答,上前替他理了理衣领,将人带进院子里,「殿下下次可不许如此胡闹了,殿下若是闹出个不睦兄弟的名声出去,娘娘怕是也要跟着忧心。」 听她提起雪贵妃,宁祈言眼神黯淡了一瞬,扭过头去避开翡红,一言不发。 翡红见他这般也不在意,一边将桌上的点心盒打开,一边仍是仿若闲聊般继续说道,「昨日里下大雨,娘娘担心殿下受了寒,让人备了好些物件过来,结果路上马车竟出了事故,连带着嬷嬷都扭伤了腰——」 宁祈言一愣,呆呆问道,「昨日母妃派人来了?」 翡红惊讶的看他一眼,似是不明白他怎会这样问,「娘娘哪日不派人来了?殿下怎会这样问?莫不是饿煳涂了?」 说完向小顺子吩咐道,「出去看看李四公子到了没?」 宁祈言还没从原来昨日母妃也派人来的欣喜中缓过神来,听到翡红这样说,惊讶道,「李挽?他过来干什么?」 见他这般,翡红趁着低头倒水的时间嘆了口气,娘娘所料果真没错,五殿下这是没将娘娘的话放在心上。 她将水送到宁祈言手中,软声道,「殿下可是忘记了那日娘娘嘱咐您的话?」 宁祈言自是没忘。 可是他不想让母妃为了他去讨好自己不喜欢的人。 如果没有母妃,他和晚玉都还在不知名的小院子里生活,每日捡些别人吃剩下的东西,能不能活下来都是未知。 他很久以前就知道,母妃不喜欢李家,那日母妃同他说起李挽时,他直觉感到母妃也讨厌李挽,他这几日屡次找李挽麻烦,也是想为母妃出一口气。 但是又多少顾及点雪贵妃同他说过的话,是以也不敢直接撕破了脸皮。 他面色变了几番,如果不是李挽他父亲是丞相,是百官之首,母妃才不需要对着李家那般客气。 宁祈言抿了抿唇,忽然抬眼道,「我宁愿不坐上那个位置,也不愿母妃受委屈!」 翡红被他惊了一跳,见屋中没其他人才松了一口气,她脸上虽没有什么责怪,但说出口的话却让宁祈言瞬间清醒, 「殿下若不肯争,那以后可怎么护住娘娘?娘娘现在有了身孕,晚玉公主还有未出生的小公主往后可都靠您呢!」 宁祈言闻言怔了下,他小时候过得悽惨,自是知道无权无势是什么样子,他不要让母妃受到别人欺负。 翡红见他明白了,放柔两人语气继续道,「殿下不必担心,现在娘娘还能为您撑住,说起来,昨日太医去给娘娘诊脉,还说娘娘这胎脉象不错,肚子里的小公主很听话呢。」 「翡红姐姐,你回去告诉母妃,我不会再胡闹了!」 「殿下能想明白便好……」 蒋灏虽然可惜又不能和李挽一起吃饭,但是也没办法,贵妃娘娘的人过来喊,肯定是非去不可了。 过来等李挽的小太监名叫小宁子,一路上极为热情,「李四公子口味上可有什么偏好?下次奴才好方便提前备些您爱吃的菜。」 这是明显做好了还有下次下下次的打算。 李挽并不正面搭话,随便绕了几句,两人便到了五皇子院子前。 小顺子已是在门前等着了,见状立马就向院子里喊道,「殿下,李四公子到了!」 屋内,宁祈言多多少少还带着点别扭,在翡红督促的眼神下磨磨蹭蹭站起来,正要开口说一两句场面话,忽见院子外有人稀奇道,「贵妃娘娘这是又送了什么好吃的过来?五皇弟,不介意多给我加双筷子吧?」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五章 ◎  李挽闻言回头看去,发现四皇子宁祈渊正站在院中,眉头微挑,凤目◎ 李挽闻言回头看去, 发现四皇子宁祈渊正站在院中,眉头微挑,凤目含笑, 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她昨日和这位四皇子殿下只点头打过招唿,现在还是第一次正面接触。 屋内,宁祈言刚到了嘴边的话已经又咽了下去, 向院中扫了一眼,故作惊讶道, 「四皇兄竟然连吃得也没有么?」 宁祈渊偏了偏头,一双凤眼微微眯起,边说边向屋中走来, 「这不是没有五皇弟这里的好吃么?毕竟, 谁不知道贵妃娘娘那里都是好东西?」 自从宁祈渊进来时,翡红便料到今日这饭应是达不到想要的结果了, 四皇子殿下在, 五皇子殿下定是拉不下脸面对李四公子示好的。 虽觉得可惜,但想到李四公子还要在这天字班读上一年的书,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她不动声色按住想要继续嘲讽的宁祈言, 上前行了礼道, 「殿下快请坐,奴婢这就吩咐人传膳。」 翡红是落雪宫中的大宫女,在外就是代表着落雪宫的名面, 宁祈渊自是知晓她,玩笑道, 「翡红姐姐怎这样客气?我可是还记得小时候还向翡红姐姐讨过梨花糕呢!」 翡红捂嘴跟着笑了声, 不再应话, 转而向小顺子道, 「传膳过来吧。」 这顿饭因着宁祈渊在,宁祈言在翡红的示意下说了两句场面话后便不肯再开口,倒是宁祈渊一点也不在乎的模样,见李挽只吃离得近的两样素菜,反而示意旁边服侍的人夹了块鱼肉放在李挽面前的小碟中,「五皇弟这里的糖醋鱼味道最是不错,李四公子可千万要尝尝!」 第75页 李挽尝了一小口,确实是不错,她道了声谢,余光察觉到宁祈言手下动作似是顿了顿。 她还未待仔细看,却见面前的小碟中又多了块酱排骨,宁祈渊的声音也跟着同时传来,「这道排骨的用酱是京城百年御厨独创的配方,甜而不腻,软而不烂,李四公子不妨试试。」 李挽再次道了谢。 却没想到宁祈渊还没结束,继续说道,「说起来,李四公子和五皇弟是表兄弟,那也算是我的表弟了,以后若有什么事,可自来寻我。」 李挽正思索如何避开,思绪先被筷子掉落在地的「啪嗒」声打断。 站在一旁为宁祈言布菜的翡红面上带了歉意,「是奴婢的不是,不小心手抖掉了筷子。」旁边,小顺子已是眼疾手快的递了双新筷子过去。 翡红为每人都布了道玲珑丸子,笑着道,「奴婢这可是赎罪了,两位殿下和李四公子可莫要生气!」 一顿饭下来,宁祈言一句话也没说,倒是宁祈渊时不时就说上几句,末了还特意向李挽解释了一番,「本是该食不言,但往日在宫中时父皇总是道用膳时太冷清了些,是以才不拘那些礼节,今日也是怕表弟不自在,多说了几句,表弟可别嫌弃我聒噪。」 他左一声表弟右一声表弟倒是比宁祈言还像李挽的亲表哥。 不过他一直挂着笑意,也不过分热情,一副极其自然地样子,倒是也不惹人厌。 李挽垂下眼睑遮住眼中神色,「殿下客气了。」 因着下午还有课的缘故,是以用完午膳李挽便先告辞回了自己的住处小憩。 在天字班读书的三位皇子的院子都是紧挨着的,李挽走后,宁祈渊倒是也不着急离开,反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般拍了下脑袋,「哎呀,忘记将七皇弟一起叫过来了,人多了才能更热闹,五皇弟,你说是不是?」 宁祈言自从李挽走后脸色就全部冷了下来,听见宁祈渊这样说,又想起用膳时宁祈渊处处添堵的事,眼看着就要忍不住发怒时,余光却瞥见今日翡红带来的冰盒,里面放的是从南方加运过来的桃子,雪贵妃分得了几个,让翡红送了一半过来。 他嘴角勾勒出一丝轻快的笑意,「今日母妃送过来了几个桃子,小顺子,拿两个过来给四皇兄送过去。」 翡红刚从外面进来就听见这一句,已是来不及阻止,立马向着宁祈渊脸上看去。 宁祈渊却脸色不变,「那就多谢五皇弟了。」 小顺子不明所以,听了吩咐就去拿了盘子来装桃子,翡红上前将盘子接过,笑着道,「不如为殿下送些姜糕,养胃又暖体——」 她话只说到一半,就见宁祈渊眼睛直直看着她,笑意浮在上层,「就要桃子吧,怎得,翡红姐姐莫不是捨不得?」 送宁祈渊出去,翡红回来后就看见宁祈言正随意地靠在软塌上翻书,看见她进来,只抬了抬眼睫,又继续看书去了。 翡红知道他吃软不吃硬,硬生生将一肚子的气压下去,尽量将声音放软,「奴婢知晓殿下心里不舒坦,罢了,这些事回头留给娘娘烦心便好,殿下只管用心读书便好。」 说完,主动上前将桌子收拾了一番,又给茶壶中续了热水。 宁祈言虽拿着书,余光却止不住向着翡红那边去,翡红察觉到了却故意不抬头看他,继续道,「殿下忘了奴婢今日说的话吧,原就不该勉强殿下的,奴婢下次也不会自作主张请李四公子过来用膳了。」 宁祈言不自然地抿了抿唇,待翡红再次开口前就已经忍不住了,「今天是我鲁莽了。」 翡红闻言,眼中露出一丝惊讶,「怎能怪殿下?今日本就是奴婢自作主张在前,四皇子殿下故意搅局在后,您有什么错?」 翡红越是这样说,宁祈言眼中懊恼便越重,吶吶道,「今日之事先不要告诉母妃,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另外一边,服侍宁祈渊的太监小安子刚进来就看见桌上摆了两个桃子,顿时吓了一跳,向里面张望了眼,看见宁祈渊在书房里抄书,他压低了声音呵斥道,「谁把这东西放这里的?不知道殿下从不吃桃吗?」 才刚说完,听到书房中宁祈渊在喊他,就立马应了声快步走了过去。 宁祈渊将手中的一沓纸理顺,递到小安子手中,「派人将这些给皇兄送过去。」 这厚厚一沓纸接近上百张,小安子接过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宁祈渊已经转身又抄了起来,便只能嘆了口气拿着东西准备快些送出去。 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宁祈渊的背影,想起往事却又是一片唏嘘。 四皇子和大皇子都是如妃娘娘所生,两位殿下仅仅相差了三岁。 大皇子自幼聪慧,最是讨皇上欢喜,皇上甚至一度起了立大皇子为太子的心思。 可谁知后来,大皇子竟会因为淘气上树摘个桃子而摔断了腿呢。 偏偏大皇子上树摘桃子又是因着当时方四岁的四皇子殿下闹着要树上的桃子,这段往事是说不清也理不清,这都十多年过去了,四皇子仍是极为自责。 前些日子大皇子偶尔提及了句对什么书有兴趣,四皇子便连忙翻遍了学府的藏书楼,因着藏书楼的书不可拿出去,便亲自手抄了一份过去。 唉! 关于宁祈渊的事李挽也有所耳闻,李贺之提过几句,当时只说这位四皇子自大皇子摔断了腿后便遭了宁顺帝厌弃,只是如妃娘娘备受宁顺帝看重,后面四皇子才慢慢又进入了宁顺帝的眼里。 第76页 那日李贺之并未多说,李挽现在想想,倒是觉得颇多疑惑。 这个时代中的医术不至于只要摔断腿便全部束手无策,况且一颗桃树能有多高,怎么会摔到完全无法补救的地步? 她下定主意等回头问一问李元昭是否知晓具体些的情况。 午睡前,李挽先丛书袋夹层中掏出一份课业,直接扔进了火盆中。 其实,今日一早她刚到时便察觉到有东西塞到了她的桌子里,也多亏了七皇子的课业背后有块墨迹,她才能凭藉着在自己的课业上也滴上一块,从而来引出当时尚不知将由谁充当的「证人」。 想起今日胡夫子后面的眼神,李挽猜测他心中应也是有了考量,那接下来宁祈言应无法用同样的招数了。 只李挽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几日宁祈言没再继续找麻烦,反而主动上来找她示好,但每次不过刚开了口,宁祈渊便总会及时出现,连带着蒋灏都甚为疑惑,将李挽拉到一边偷偷问,「两位殿下怎么这么亲近了?」 李挽没搞明白他是如何看出两人亲近的,蒋灏看白痴似的看了李挽一眼,「每日上午下午都说话还不够亲近么?以往我可没见过两位殿下这样过!」 李挽:…… 也多亏了宁祈渊,这几日李挽才轻松了些。 转眼间便到了十四日下午,夫子说了散学后,李挽刚出去,便看见六子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在不远处等着,见李挽出来,兴奋道,「大公子定是已经到了!」 学府每逢五休息一日,明日便是十五日,多数人都会提前一天下午下学后便归家去。 蒋灏把书本随便扔进书袋里,正和赵怀北说话,看见李挽,立马喊道,「李兄,明日可有事?要不要一起去庙会?」 想到虞景深,李挽不好冒然应了蒋灏,只能道明日已有安排,蒋灏见状喊了声可惜,又去邀其他人同去。 六子接过李挽手中的书袋,他这几日跟着李挽留在学府中,虽吃得好住得好,每日里大多数都是空闲,但不能随便出去,那叫一个无聊。 见六子嘴角都快要咧到了耳边去,李挽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两人还未到门口,便看见李元昭在挥手,「挽儿,这里!」 夕阳刚至,映得他身上一片暖红。 也映得李挽眼中一片暖意。 镇北侯府,安平郡主几日前去了城郊的温泉庄子里,今儿个下午才归来。 在马车上颠簸了一路,刚到府中本打算小睡会,谁知这一觉沉沉睡到了现在,睡得太久,醒来后也没什么胃口,便由嬷嬷陪着在府中散散步。 走过暖房时,想起那几盆七重月美人应当就是这几日开花,脚下打了个转便向暖房走去。 没成想,刚进去便「呀」的一声惊唿出来。 嬷嬷因着吩咐人去备膳而慢了一步,听见声音忙急步过来,一进来也跟着「呀」了声。 只见,偌大的暖房中,以前摆得满满的花,现在竟直接空了一半! 「这,这还能是进贼了不成?」 嬷嬷喃喃道。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六章 ◎  倒是安平郡主先反应了过来,认真看了一圈,发现暖房里的花虽少了大半,物件摆放却不见痢 倒是安平郡主先反应了过来, 认真看了一圈,发现暖房里的花虽少了大半,物件摆放却不见零乱, 摇摇头道,「应当不可能是贼人来过,嬷嬷, 你将花匠喊来,仔细问问。」 安平郡主虽不是痴迷于养花之人, 但看着花儿开得娇艷也是件愉悦之事,暖房里常年都不缺花,还专门请了位擅长此道花匠老师傅照看着。 那花匠师傅往日里几乎一整日都不离开暖房, 今日里竟不在, 待嬷嬷喊了小丫鬟过来问时,才得知花匠师傅这几日都是一大早便出了府, 每每晚间才归。 嬷嬷一头雾水, 「这可真是怪了。」再问小丫鬟可知花匠师傅去了何处,那小丫鬟却只知摇头。 安平郡主却是隐隐有了猜测,对外吩咐道, 「等景深来了, 让他过来见我。」 安平郡主虽猜测自家儿子应是知晓怎么回事,却无论如何也猜不到连花带花匠师傅都在相府中。 回去路上,李元昭细细问了遍李挽在学府的情况, 确认李挽没受什么委屈才放下心来。 看着李挽靠在马车内特意多加了几层的软垫上,脸颊陷入铺在矮塌上的毯子中, 越发衬得小小一团, 想到再过几日他就要启程前往西北, 最少也要几个月方能归来, 于是开始越发不舍,不自觉地就愣了神。 直到李挽发现不对劲,主动问道,「大哥可是有事瞒着我?」 李元昭回过神来,侧身将马车帘子闭紧,防止扬起的尘土飘进来,故作轻松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去,娘在家中给你准备了惊喜,多次嘱咐了我不要告诉你,你可别问了,要不然娘肯定要怪我。」 闻言,李挽也跟着笑了笑,露出些许期待,「是吗?」 但在李元昭没看见的地方,却借着喝茶掩盖住了眼中的些许疑惑,不知为何,她仍是觉得李元昭刚刚未说真话。 及至到了李府,李挽方知李元昭虽可能未说真话,但也未说假话。 惊喜的确有,而且远比她想像的还要大。 自从李挽来到京城后,云如梦便先先后后花了许多功夫布置李挽住的院子,现在更是单独加了一条长廊,每隔几步远都有休息的石凳,长廊两边还专门进行了防雨设计。 第77页 李元昭含笑喊他继续向里走,李挽缓缓走到尽头,才发现绕过一小片假山,后边便是一处暖房。 一群人来来往往正忙活着,云如梦在一旁时不时说上几句,看见李挽,立马迎了过来,向着李元昭嗔怪,「怎么不让人提前让人知会一声?」 说完,又拉着李挽一边左看右看,一边喃喃道,「怎得又瘦了些?可是住的不惯?吃的如何?」 李挽失笑,满打满算还不到四日,怎么可能说瘦便瘦了? 云如梦本就恨不能跟到李挽身边去,现下更是事无巨细的一一问了遍,有些话更是一连问了多遍,李挽并不嫌烦,云如梦问什么便答什么,最后还是李元昭看不下去了,开口劝道,「娘!挽儿可还没用晚膳呢!」 云如梦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就要拉着李挽去主院,「怪我,饿了吧?先去用膳,你二哥和三哥都在那边等着你呢!」 她这边刚走了两步,忽想起什么事般又顿住了脚步,转头对李元昭说,「元昭,你派人送送许师傅。」 李元昭还未应声,暖房边上一位正在侍弄花草的老头便先开了口,「多谢夫人好意,这镇北侯府离这里也不远,小老头自己回去便行了,不必送了!」 这老头鬍子眉毛全部花白,个头不高,一笑起来本就不大的眼睛便完全成了一条缝。 李挽听得迷煳,不知为何还同镇北侯府扯上了关系。 倒是那小老头见李挽看他,哈哈笑了两声,「这位便是李四公子吧?果真是一表人才,夫人好福气啊!」 云如梦最是喜欢听旁人夸李挽,闻言笑着道,「挽儿,这位是许师傅,镇北侯爷送了许多花过来,有些品种咱们府中的花匠都没有养过,怕养不好,安平郡主得知后,便又专门派了府中有经验的许师傅过来帮几日忙。」 说到这里,云如梦也有些感慨,「待哪日时间合适还是要上门道声谢才是,安平郡主和镇北侯爷真是心善之人。」 用完晚膳后,李挽本是要去看看柳枝,途径暖房时,想起白日里暖房里面花匠们进进出出,云如梦又拉着她去先去用膳,是以她还未进去看过。 这会天色虽有些暗了,但也还未到必须点灯的时刻。 李挽撩开帘子,本是随意一眼,却直接僵在了门口。 这见暖房并不大,但这才不过几日间,架子上便摆满了花。 她虽不太懂此道,但一眼看去也知晓有些花千金难求。 「这哪些是镇北侯府送来的?」 里面值班的小花匠闻言伸手一一指过去,「这一排,还有这一排,还有那边一整架……」 指了一圈下来,竟有上百盆之多。 那花匠见李挽沉默不语,担心自己说错了话,小声问道,「四公子,可是有什么不对?」 李挽摇摇头,「你可知镇北侯府为何突然送了这样多花过来?」 小花匠见不是自己的错才放松了些,闻言挠了挠脑袋,「小的也不清楚,只听许师傅说好像是镇北侯爷不爱养花,安平郡主看见这些也心烦,留在府中无用……」 李挽听了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想起那日虞景深赠的那块玉佩,再看看这暖房中的花,倒是有一种安平郡主和虞景深果真不亏是母子的感慨,光这手笔都如此相似。 另外一边,小花匠思索了半天,总觉得自己还漏掉了什么,忽然想起来后一拍脑袋,「对了,许师傅还说,若是四公子您还有什么喜欢的花,可以告诉他,镇北侯府那边还有许多剩下的——嗯,四公子?」 他说了半截,才发现李挽已经走了。 因着怕时间太晚柳枝已经睡了,李挽只能将暖房的事放下,先过来看柳枝。 自从到了京城后,柳枝明显比在罗子镇时气色好了许多。 李挽到时,她正在院中的石桌子上趴着,手里拿着一根野草,一便数叶子一边自言自语,「一片,来,两边,不来……八片,不来,不算不算,这次不算!」 说完便站起身来打算再在院中重新折上一截。 只是还没动,便看见一片叶子从上边飘飘转转落到了桌上。 「漏了一片。」 柳枝愣了下,怔怔跟着那声音重复了一遍,「我漏了一片——九片,来!」 话音还未落,已是反应了过来,惊喜地转过头,「公子,你回来啦!」 李挽扶住她怕她动作太大扯了伤口,「小心点。」 见李挽看着桌上散落的野草叶子,柳枝不好意思地双手并用将叶子都堆到一起,慌乱拿起来后便下意识地塞进了袖袋中,李挽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一幕有些恍惚。 似乎在很久之前,也有一个小姑娘蹲在李大柱的家门口,每次自己过去时她都是在数叶子,然后慌里慌张的将叶子揣进了袖中,惊喜地喊上一句,「李挽!你出来啦!」 看着柳枝低头带着些窘迫的模样,李挽脱口而出道,「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话说出口,自己先愣住了。 和小时候一样? 自己是十一岁时见到的柳枝,那时柳枝虽不知具体年龄,但看起来应也有七八岁了,可刚刚脑中闪过的画面中明明是不过四五岁时的柳枝。 想起去学府前的那个稀奇古怪的梦,李挽觉得脑中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散成一片,但偏生怎么都连不起来。 第78页 每次想到关键地方就开始隐隐作痛。 她暂时先放下脑中乱糟糟的一团,刚回过神来,却见柳枝僵在原地,瞪大的眼睛中闪着泪光,小心翼翼地开口,「公子,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三次元有事,可能更得有点晚,如果来不及更,直接后天一起,小可爱们可以后天一起看! ◎最新评论: 【加油】 【撒花】 【打卡】 会等你的~】 【(阿晋怎么又崩了,看文看得这么麻烦) 挽挽快点加油想起来(鼓劲)】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重复发了这么多?】 【这是要想起来了吗?】 【这是要想起来了吗?】 【这是要想起来了吗?】 【突然想起来忘记说了……今天的最新章节前十评论有小红包!2021.11.20】 -完- 第四十七章 ◎  「想起什么?」李挽听见自己声音带了些恍惚。 刚刚消停下来的大脑又开始自动迅速转动……◎ 「想起什么?」李挽听见自己声音带了些恍惚。 刚刚消停下来的大脑又开始自动迅速转动, 想要抓住那些朦朦胧胧浮在半空中的线条,从隐隐作痛到痛到脸色苍白不过一瞬间而已。 李挽感到同时有两种声音在自己脑子中叫嚣,一种在嚷嚷着让她快停下来, 一种却在吶喊着鼓动她不管不顾地继续想下去。 这一刻,外界在李挽眼中仿若都是静止的,院子中的石凳, 不小心掉在地上的野草叶子,昏黄的烛灯。 直到柳枝的哭声将她惊醒过来。 似是做了一场复杂幽深的大梦般, 李挽感到自己身体涌上一股莫名的疲惫。 泪珠铺满了柳枝的脸,李挽从袖中拿出手帕,想要为她拭去眼泪, 还未举起来就看见柳枝眼泪流得更凶了, 顺着柳枝的目光,李挽这才发现, 自己指尖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她露出了无奈的笑, 「怎么突然哭起来了?」 柳枝本是十分期待李挽想起从前的事,可是现在却只剩下自责,眼泪抹去了又流下来, 声音中夹杂着抽泣, 「公子,我不问了,我以后都不问了, 你别想了,好不好……」 李挽自从回过神来便感到脑中空荡荡的, 仿若什么都没有, 本还抱着或许可以从柳枝这里得知更多的消息, 现在一看小丫头哭成这样, 也是知道今日肯定是不行了。 看来,只能下次再问了。 将刚刚的思绪都放在一旁,李挽担心柳枝再这样哭下去崩了还未好全的伤,继续哄道,「别哭了,我没事,只是刚刚有点头晕,现在已经好了,你看,这不是已经没事了么?」 柳枝还停留在刚刚的恐惧之中,在她问公子是否想起来之后,公子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喊了好多声,公子都没反应。 现在听见李挽这样说,抬头对上李挽如同月色般泛着柔光的眼睛,才稍微放松了些,「真的吗?」 李挽稳住脚,双手隐在袖下,站起身在柳枝面前缓缓转了个圈,「放心了么?」 柳枝这才破涕为笑,李挽担心继续待下去会掩盖不住疲惫,将柳枝用的拐杖扶好,柔声道,「早些睡吧,好好养伤,等身体好了我带你出去玩。」 将柳枝送回屋内,见柳枝确实不再害怕了,李挽才离开。 只刚走到院外,便忍不住停下来靠在墙边略作休息,她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在继续乱想,约一盏茶后,隐隐约约看见春桃的身影,李挽猜测她应该是过来看柳枝的。 春桃没有柳枝那般容易骗得过去,李挽知晓自己脸色应当不好,不敢继续耽搁下去,走走停停歇了好几阵才回到自己院子。 第二日早上醒来时,李挽还觉得有些不真切。 昨日从柳枝那里回来后,睡前还在想或许梦中会有新的线索,谁知竟一夜好睡。 有种一缕一缕的清香顺着窗户飘进来,李挽起来后,才发现是小厮换了盆不知名的新花过来。 平日里小厮都守在院子外面,送东西时若李挽不在也不会自行进入屋内,而是直接便放在院中。 这花颜色是淡淡的紫色,花瓣形状也颇为奇特,离得近了反而又闻不出什么味道,她正要喊小厮过来问问这是什么花,便见春桃刚好从外面进来。 见李挽醒了,春桃本来特意放轻的脚步才恢復如常,笑着道,「四公子醒了?夫人在主院等您呢,快些过去吧。」说罢,眼睛扫到放在院子中的花,似是刚想起来般继续说道,「这盆也是镇北侯府送来的,据说是从西域带过来的品种,夫人听说这花利于养养神助眠,特意让人送到了您这里来……」 今日城东的庙会是属于晚庙,到了天色微暗是才会开始,云如梦听了李挽说要和虞景深一起去庙会,顿时满心都是欣喜,连连道,「好好好,出去玩玩才好,出去时把披风带上,以免晚间风大……」 李挽不知云如梦为何这般开心,在一旁的嬷嬷却是明白的。 夫人一直担心四公子不喜欢京城,现在见四公子主动提出和旁人一起出去逛庙会,可不就是四公子开始慢慢对京城感兴趣的表现么? 她上前拦住说着说着就要亲自去找新做的披风的云如梦,笑道,「老奴去取,夫人您在这儿和四公子说说话吧。」 第79页 李元昭这几日都没有公务,知晓李挽定是早上醒来后便会来主院,是以一早就过来等着了,自从听了李挽今晚要和虞景深一起出去后,他心里就酸熘熘的,又见云如梦这般欢喜,忍不住开口道,「镇北侯爷怎么能照顾好挽儿?要不我也同去好了?」 云如梦闻言疑惑道,「往年里元纬喊你同去,你不都是嫌弃无聊么?」 李元昭一窒,正待反驳,云如梦已经又继续道,「况且镇北侯爷只约了挽儿,你不请自去如何合适?若是要去,不如和元纬元经一起去好了。」 李元纬李元经二人今早一道去了东宫看望太子,现在还未归。 重要的是去庙会么?! 想起自从挽儿回来后,自己每日都要忙公务到好晚,这几日稍微清闲了些,但挽儿又去了学府读书,还不如从罗子镇赶来京城的路上,自己每天都能见到挽儿…… 他不敢反驳云如梦,小声抱怨了句,「我都还没和挽儿一起去过庙会——」 云如梦正和李挽说起老夫人去山上礼佛还要几日才归的事情,听见李元昭委委屈屈的声音,忍不住好笑道,「每隔一两月都有庙会,非要这次去,下次——」 她本想说下次不行么,说到一半想起李元昭过几日便要离家的事情,不自觉顿住了。 还是李元昭先反应过来,见李挽已经面露疑惑,主动接过话茬来,「挽儿,那下次我喊你一起去庙会,你可不能先应了旁人的约!」 李元昭要去西北之事本就想暂且先瞒着李挽,今晚李挽要去庙会,云如梦更是不愿这事扰了他的心情,也跟着笑道,「咱们挽儿到那时肯定是好友多多,你排得上队么?」 见二人这般,李挽也装作全然未察觉出不对的样子,只似是被李元昭逗乐般弯了弯眼睛。 云如梦看见,心里松了一口气,见外面阳光正好,又拉着李挽去看昨日的暖房,「有许多我也未尝见过,你去看看,可还有什么格外欢喜的,或是缺了哪些,让人再去寻……」 许是十五的缘故,今日月亮早早挂在了树梢。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相府门口却没人下来,德全见状正在疑惑这马车是何意思,就听见马车上传来一声督促声,「你快些去,不然怕是要晚了!」 宁楚遇被宁蓁蓁催促了下才似缓过神来,眼睛却仍是盯着前方转角处,喃喃道,「我刚刚好像看到镇北侯府的马车了。」 宁蓁蓁闻言跟着望了眼,却什么也没看见,怀疑道,「安平郡主怎会这样晚出去,莫非有什么事?」 宁楚遇却摇摇头,「不是,好像是虞兄。」 本就有些怀疑他看错了,听他这样说,宁蓁蓁忍不住笑着道,「胡说什么!定是你眼花了,侯爷在京城向来都是骑马出行的,行了,快些去喊李四公子吧,咱们这般未提前知会一声,不知会不会冒犯了些……」 德全正要上前让车夫将马车挪挪位置时,看见宁楚遇从马车中下来立马明白了过来,上前行礼道,「宁公子,原是您啊,是来找我家大公子的么,小的这就让人去通报!」说完,就要喊小厮快些去。 宁楚遇更快一步拦住,「不是,我是来找你家四公子的,今日东城有庙会——」 他还未说完,便见德全脸色有些怪异,心头顿时涌上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德全接着便说道,「宁公子,那您可来得不巧,四公子他已经出门去庙会了!」 宁楚遇愣了下,转而想到李挽应是和李元昭等人一起去的。 问过德全得知李挽才刚走不久,宁楚遇立马吩咐车夫加快点速度,想着应能在路上赶上,谁知,他和宁蓁蓁一路到了庙会边上,前面已经是人来人往,马车无法通行,却仍是没看见李挽等人。 将宁蓁蓁扶下车来,宁楚遇奇怪道,「元昭怎么让人赶车赶得这样快?竟然连个影子也没看到。」 宁蓁蓁今日出门只带了一个丫鬟,借着宁楚遇的身影挡着,正让丫鬟帮忙理理鬓髮,见宁楚遇一脸失望的样子,忍不住道,「许是走着走着便遇见了,既然是陪着李四公子来的,在庙会里面定不会走得太快……」 宁楚遇没想到的是,他紧赶慢赶了一路没赶上李挽,并非因为李挽的马车行得太快,而是因为李挽上了虞景深的马车后,并未直接去庙会,而是先陪着虞景深一起去用了晚膳。 李挽早先听李贺之提起过虞景深备受宁顺帝看重,便猜测虞景深公务应是比李贺之都要繁忙,今日里更是验证了这种猜测。 虞景深接到李挽后本是要直接去庙会,还是探三多问了一句是否先去用膳,李挽才得知虞景深这是刚刚从宫中出来连饭也未来及吃。 李挽虽不明白为何这样忙还要喊上她一起去庙会,对上探三暗示的眼神,还是开口劝道,「侯爷还未用膳么?既然如此,不如先去用膳?」 见自家侯爷点头,探三立马感激地看了一眼李挽,只是还未来得及收回,便被虞景深冷冷扫了眼,「赶车。」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应该在半夜……作者君现在先去看电影去啦,小可爱们可以明天醒来再看第二章,爱你们! ◎最新评论: 【看什么电影呀,哎呀,忘说了,门锁不好看别看!】 【我等你!!】 第80页 【断在这里!!!快点回来继续更!】 -完- 第四十八章 ◎  待虞景深用完饭后,二人才开始去往庙会。 马车内空间很大,坐下两人绰绰有余,但看……◎ 待虞景深用完饭后, 二人才开始去往庙会。 马车内空间很大,坐下两人绰绰有余,但看得出来应该并不常用, 车里一切都是崭新的。 李挽将备好的礼物取出,「这是给侯爷的谢礼」 虞景深本是在阖目养神,听到李挽这样说, 看也未看李挽手中的镇纸,反倒是有些惊讶的样子, 「这也值得你记挂?」 李挽一愣,见从他面上看不出什么,便下意识以为这镇纸并不合心意, 不自然地抿了抿唇, 正待开口,却见虞景深直接伸手将镇纸捞了过去。 这块镇纸通体漆黑, 在李挽手中时显得有些重量, 到了虞景深手里却转瞬就灵活地转了几个圈。 「下次不用如此。」 说完,虞景深稍微侧了一下身子,挡住了从窗户缝隙处挤进来的一缕风。 在罗子镇时也有庙会, 但到了庙会边上时, 李挽仍是惊了一跳。 整条长街上灯火通明,远远便能看见架起的一座座高台上人影晃动,街上也熙熙攘攘尽是人群。 李挽看向虞景深, 他今日穿了件黑色长袍,只袖边领边绣了暗纹, 站在街边, 和这庙会的气氛格格不入, 她还在犹豫, 却见虞景深回身看过来一眼,「跟上,别走丢了。」 本以为虞景深特意来庙会是有什么要买,但是两人走了一阵,李挽发现他似是对什么都没兴趣,不禁有些疑惑,正抬头看过去时,虞景深也正好侧头看过来。 少年的头髮都被挤乱了些,有几丝缠在唇边,桃花眼中映着灯光,正抬头专心地看着自己,虞景深莫名觉得心跳漏了半拍。 转过头不自然的干咳了声,清了清嗓子,才在李挽的疑惑的目光下开口,「可有什么喜欢的?」 李挽摇摇头。 虞景深四处打量了一圈,他以前从未来过这种地方,一时间竟也不知有什么有趣的,正思索间,忽见前面有个卖糖人的小摊,一个小孩子接过摊主递过来的糖人立马眉开眼笑。 「来一个糖人。」 糖人摊主正将利落地将手中的糖兔子递给面前的女娃娃,听到声音下意识应了声,「好嘞,您要个什么样的?」 待抬起头时,才发现刚刚说话的是两个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顿时拘谨了些,说话也多了不少讨好,「您喜欢什么样的?小的这什么样的都能捏。」 虞景深看向李挽,示意李挽挑一个,那小贩见了眼睛一转,立马明白了这单生意要落在谁身上,转而向李挽开口道,「小公子,您兄长对您可真好!来来来,仔细瞧一瞧!不过依小的看,不如帮您二人捏个画像如何?」 他这番话说得极为顺熘,李挽待他说完了才找到机会开口,只刚发出一个音节,便听见身边人先了一步开口道,「可以。」 小贩做惯了生意,虞景深话才刚落,他便已经将糖取好,直接开始了,李挽眼睁睁看着糖贩手中的糖人逐渐成型。 一盏茶后,李挽看着手中的糖人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本以为会是两个单独的糖人,但实际上却是在一起的,两个头大身子小的小人紧紧挨在一起,高点的那个正用手拍矮点儿那个的头顶。 高个子的糖人一本正经,矮个儿的糖人脸颊微微鼓起。 李挽仔仔细细看了一圈,一点儿也没看出这两人是自己和虞景深。 虞景深倒是不经意的向李挽头顶扫了几眼,看着李挽手中的糖人,眼中露出几丝笑意,「和你很像。」 李挽一愣,不知他从哪里看出来的。 旁边恰巧新来了两个男孩子,大的约莫十二三岁,小的只有四五岁,小的那个眼睛直直地盯着李挽手中的糖人,对着自己哥哥撒娇道,「哥哥,咱们也买一个吧,您看那个糖人和那个哥哥多像啊!」 李挽觉得自己好像看到虞景深笑了一下,她疑心自己花了眼,正待再看时,却被虞景深拉了拉肩膀,「走了!」 李挽拿着糖人跟在虞景深后面,二人本就惹人注目,现在更是凡是路过的都忍不住看过来一眼,偏偏虞景深却似突然明白了过来般,短短一小会,便已经光顾了各种零食摊子。 眼看着虞景深又看向了前方的冰糖葫芦,李挽赶紧抢先一步开口,「侯爷喜欢这些?」 虞景深闻言一边示意探三付钱,一边将新买的冰糖葫芦放到李挽手里,疑惑道,「你不喜欢这些?」 李挽看着手中的一堆东西,摆正了脸色,清清楚楚道,「不喜欢。」怕虞景深不信,李挽同时还用力点了点头,连带着手中的糖人也跟着晃晃地点了点头。 虞景深却感觉自己的注意力完全集中不到李挽说了什么上来。 他只莫名觉得今晚的李挽很特别,有点像以前他养过的一只幼虎,又呆又萌。 刚把冰糖葫芦的银子付了的探三已经一脸麻木。 若是旁人,侯爷早就一脸的不耐烦了,今天不仅破天荒的抽出时间来逛庙会,还这般耐心的问李四公子喜欢什么,莫说一开始那小贩误解,自己若非已经跟了侯爷这么多年,肯定也要以为李四公子是侯爷的亲弟弟了。 第81页 不对,即使是侯爷的亲弟弟,侯爷也不见得有这般耐心。 一见虞景深示意,探三立马主动上前,「李四公子,这些小的拿着就好。」正要将李挽手中的糖人一併接过来时,探三忽觉得被自家侯爷扫了一眼,他本就是探子出身,最是相信自己的直觉,手下已经先于脑子转了个弯,接过了李挽另一只手中的焦糖瓜子,「哎呦,这东西可这不少!」 李挽本就觉得有些麻烦探三,见状开口道,「要不我还是再拿一些?」 探三赶紧后退了一步,连连道,「不用不用,您拿着那糖人便好,剩下的小的拿的完。」 探三这一步退的有些急,李挽提醒的话还未说出口,旁边一个急匆匆赶路的中年男子已是撞到了探三身上去,那男子本就抱着个孩子,被这一撞,脚下有些没站稳,反倒是倒向了李挽这边。 多亏了虞景深伸手拉过了李挽,李挽才没被压倒在地,只是李挽手中的糖人却顿时只剩下了糖棍。 她顾不上这些,先去弯腰要将中年男子拉起来,没成想那中年男子见李挽去拉反倒是吓了一跳,在地上向后蹭了蹭,一直被他抱着的孩子也连带着被拖着向后。 那孩子戴着大檐帽,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经过了摔倒在地这么大的动静,竟一点响声也没露出来。 李挽动作顿了下,正想伸手去探那孩子帽子时,忽被虞景深轻轻拍了下。 她止住了手下的动作,旁边探三已经凑了上来,「对不住,对不住,不小心撞到您了,这就扶您起来!」 那中年男子连连道,「没事,没摔到,我自己起!」便说边爬起来将孩子重新抱起来,一边冲着李挽几人弯腰道歉,一边后退想要混入人群中。 探三却已经先一步拉住了他,「这孩子有没摔倒?要不陪您去医馆瞧瞧?」同时手下也没停,已经到了那孩子的帽子边上。 李挽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再反应过来已是被李挽拉到了身后,那中年男子见一刀未能刺中探三,直接手中孩子扔了过来,转身就向相反方向跑。 虞景深上前接住孩子,探三知意,直接纵身追了过去,顷刻间探三和那中年男子都不见了踪影。 旁边人不知发生了什么,见有人跑,还以为出了偷银钱的小贼,纷纷踮着脚张望,虞景深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护着李挽小心移到路边靠墙的一小块角落里。 李挽将那个孩子脸上的帽子解开,这里光线太暗,看不清这个孩子的脸色,李挽伸手试了试孩子的鼻息,发现很是均匀应只是暂时昏迷了才放下心来。 她正要说话,忽然天空中被勐地照亮了,这个小角落瞬间亮如白昼,李挽在这片刻看清了这个孩子的脸,忍不住怔了下,下一瞬,便已经传来烟花炸开的响声,伴随着人群中的惊唿声。 只是这些声音没能惊扰到李挽,像是在风中兜兜转转了许久,到了李挽耳边时便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一丁点威力。 这夜色微微带着凉风,李挽却觉得覆在自己耳朵上的这双手是炙热的。 虞景深的声音夹在这片嘈杂的环境中却依旧清晰,「别怕,只是在放烟花。」 虞景深自从接到孩子时便已经探过了脉搏,确认了人没什么事,烟花亮起的一瞬间他见李挽怔了下,以为李挽被吓到,双手便先一步帮李挽捂住了耳朵,见李挽仍旧有些呆呆的,小指又在李挽头上轻轻拍了两下,「没事了,马上就结束了。」 那个孩子被虞景深用胳膊夹住,帽子掉落在地,脸被挤得微微变形,口水浸湿了一小块虞景深胸前的衣服。 不知为何,李挽忽觉得有些好笑,桃花眼自然地变成了一轮弯月。 虞景深看着这轮弯月,像被传染了一样,嘴角也跟着弯了弯。 不远处,宁蓁蓁一只手捂着耳朵,另一只手兴奋地拉了拉宁楚遇的衣袖,「哥,你看那朵红色的,像不像杜鹃花?」 见宁楚遇没有回应,只盯着相反的方向看,宁蓁蓁也跟着看过去,却只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烟花声逐渐停了下来,宁蓁蓁不满地晃了晃宁楚遇,「哥,你刚刚看什么呢?」 ◎最新评论: 【加油】 【嘟嘟嘟嘟嘟我的九点更新勒】 【23号还有更新嘛大大】 【虞侯:全自动脑补自我攻略】 -完- 第四十九章 ◎  宁楚遇回过神来,没说自己刚刚似是看到虞景深和一女子极为亲近。 他又向着那边看了肌 宁楚遇回过神来, 没说自己刚刚似是看到虞景深和一女子极为亲近。 他又向着那边看了几眼,只是烟花已经散尽,墙角处重归于昏暗, 模模煳煳不再看得清人影。 现在庙会上人这般多,他并不放心让宁蓁蓁独自回去,宁楚遇犹豫了一瞬, 试探性问道,「蓁蓁, 若是镇北侯爷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子——」 宁蓁蓁闻言愣了下,不明白他怎会突然问这些,但看自己哥哥一脸慎重, 便也跟着收敛了脸色, 想了片刻,认真道, 「若是镇北侯爷有了心上人, 那我便绝不会再去打扰,我要的是个一心一意对我的夫婿,而非强求来的姻缘。」 她自小见识多了爹爹的那满院子的小妾们争风吃醋, 失了命的, 疯疯癫癫结束的,这一个去了,不出几日便有新的又来了。 第82页 也见识了自己娘亲是如何从最开始的日日为这些事烦心, 到后面硬生生熬成已是能含笑应对的过程,她不愿同样如此。 见宁楚遇听了这话后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宁蓁蓁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自己确实仰慕镇北侯爷, 但却远远未到情根深种的地步, 镇北侯爷那般出色的人京城里哪个少女不怀春? 她本就不是个扭扭捏捏的性子,直接道,「不过,那也得是我自己亲眼看见才肯信,若是旁人告诉我,我可不会死心,你可别想联合娘一起骗过我。」 宁蓁蓁本是有几分玩笑话的意思,谁知她话音刚落,宁楚遇便回头定定看了她一眼,未待她反应过来,就已经将她披风上的兜帽帮她戴好,防止被人群挤散了头髮,开始拉着宁蓁蓁开始向着边上挤去。 废了好些力气,两人才来到了墙角处,宁蓁蓁将兜帽摘下,好奇地四处看了一圈,却并未发现有什么特殊的,不禁疑惑地看向宁楚遇。 宁楚遇也已是皱起了眉头。 刚刚明明看见虞兄在这里的,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虽然李挽已经听从安排伸手拉住了虞景深的袖子,但虞景深每走几步仍时不时回头看看李挽有没有跟上来。 这是从刚刚的角落转过来向里走的巷子里,这条小巷虽然有些窄但胜在还算平整,即使没有烛火照明,也不难走。 大概两盏茶的功夫后,便到了巷子的尽头,李挽看着尽头处堵得严严实实的高墙,不知虞景深为什么要带着她来这里。 虞景深换了只手抱着还在昏睡中的孩子,开口道,「闭眼。」 李挽刚把眼睛闭上,一种失重感便传来,不过片刻间,人便已经到了墙外。 这里光线要明朗许多,隐隐约约还能听得见庙会上的嚷嚷声,她正想问这里是哪里,就感到一只大手在自己头上拍了拍。 虞景深对上李挽带着惊讶的眼神,自己也说不明白怎么刚刚就没忍住手随心动地拍了上去,下意识为自己找个了藉口,「刚刚有树叶。」 这一块有几棵枯树,倒也并非没有可能。 不过李挽本也没有多少心思在这上面,她看向虞景深抱着的孩子,问道,「要先去医馆吗?」 虞景深摇摇头,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盖子放在那孩子的鼻尖停了下,不过两三息的功夫,那孩子便明显有了反应,先是轻微咳了两声,接着便慢慢睁开了眼。 不过倒是还有几分迷煳的样子,直直看了虞景深几眼,才勐得反应过来开始挣扎。 「你放开我!你是坏人!放开我!」 那孩子挣扎的厉害,虞景深却连脸色都未变,一只手便将人制住,冷声道,「别闹,你是哪家的?」 眼看着那孩子嘴角嘴角下撇就要哭出来,李挽赶紧上前,将声音放软了些,「你是叫阿湛对不对?」 刚在街边墙角时,烟花照亮时,她才认出这孩子原是相府设宴那日那个偷偷躲起来的小孩子。 张湛本是被虞景深的冷脸吓到了,现在一听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当下眼泪留在眼眶中忘记掉下来,愣愣地转过头来,看见李挽后立马大声喊道,「哥哥!」 虞景深手下一放松,张湛便马上挣脱出来,跑过去一把抱住了李挽的腿,虞景深从后面拉住他,防止他把眼泪鼻涕沾到李挽的衣服上,看向李挽开口问道,「你认识?」 李挽点点头,「相府设宴那日见过,只是不知具体是哪家的。」 说罢,又弯下身子,用手帕将张湛的眼泪擦干,「你姓什么?爹爹娘亲呢?可知自己家住在哪里?」 她问得耐心,张湛却一点儿也不肯配合,这会儿功夫已经让他认识到了自己没有危险,开始拉着李挽的衣袖撒娇,「哥哥,你带我去庙会上玩吧,等玩完了我就告诉你!我要看人喷火,还要看耍猴的,还有——呜呜呜!」 他还未说完,便被李挽捂住了嘴。 李挽摆正了脸色,正想威胁他倘若不肯说便直接送去官府,旁边虞景深却已是想起来相府那日的事,冷不丁开口道,「可是张常张大人家?」 张湛听到虞景深直接说出自己祖父的名字,惊得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说出口才意识到不对劲,连连否认,「我不认识,我不是什么张家的孩子……」 李挽虽不知晓此张家究竟是哪个张家,但见虞景深既然能直接道上名字来,应也知晓住处,便道,「既然如此,还是快些送他回去为好,迟了怕家里人要忧心。」 小张湛一看自己马上就要被送回去,眼睛滴熘熘转了圈,挤到李挽身边,仰着头讨好道,「哥哥,我姑姑就在庙会上,你带我去找我姑姑好不好!我保证听话不乱跑!」 李挽不予应声,庙会上人这般多,要找到张湛口中的姑姑并非简单事。 虞景深见庙会还要再过段时间才能结束,探三也还未归,干脆亲自上前将小张湛抱起来,「庙会边上有官府的人守着,把他送到哪里去,自会有人送他。」 这样也好,李挽点点头,由着虞景深在前面带路,转了两三个弯,不过百十步便重新到了庙会上。 小张湛刚被虞景深抱起时还有胆子哼哼唧唧,被虞景深看了两眼后,就一声也不敢吭了,这会儿到了庙会,虽仍是不敢说话,眼睛却瞬间亮了起来,偷偷摸摸地东张西望。 第83页 李挽走在旁边,看得好笑,停下来在一处小玩意摊子上买了个雕刻着一只毛毛虫的弯笛递过去,张湛便马上忘记了刚刚还对李挽做鬼脸的事情,脆脆说了声,「谢谢哥哥!」 虞景深带着李挽绕了这一圈,本就是为了为了避开人流从旁出绕到庙会尾端去,见到人群后,只半盏茶功夫,便到了官差轮班临时搭建的小棚。 不知为何,当值的竟只有一个官差,见虞景深亮了牌子,立马行礼道,「见过侯爷。」 虞景深将张湛放到地上,「张常张大人家的孩子,派人尽快送回去。」 那个官差还未应声,小棚外忽传来一道带着哭腔的女音,「找了这样久还是未找到……」 旁边另外一女音安慰道,「小姐,先别着急,已经这么多人都去找了,官府那边新派来的人也快要到了,定是能找到的!咱们这样乱找也只是添乱,不如先在这里等等……」 丫鬟声音还未落,本来正低着头堵气的张湛已经迈着小短腿跑了出去,「姑姑!」 官差看向虞景深和李挽二人,「侯爷,这小的正要和您回报,张家人家中已经来报了案,旁人都已经去寻人了。」 张如婉本来眼泪正止不住地向下落,陡然听见自己侄子的声音,恍惚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刚转过头,便看见张湛向自己跑来,当下什么也顾不得,只捧着张湛的脸左看右看,一句话也说不出。 张湛拿出刚刚李挽为他擦眼泪的手帕,踮着脚要去帮自己姑姑擦眼泪,「姑姑,别哭了,阿湛没事,是上次那个哥哥送我回来的!」 张如婉还未缓过神来,呆呆重复了一遍,「上次那个哥哥?」 张湛不知晓李挽的名字,却还记得上次李挽编的蚂蚱,两只手一起比划,「就是上次那个给我编蚂蚱的哥哥!」 闻言,一股不可置信涌了上来。 张如婉顺着张湛的示意向小棚中看去。 ◎最新评论: 【哼,原谅你了!早点睡吧】 【抱歉抱歉抱歉,今天也是半夜才更,小可爱今天别等,明天晚上九点一起看两章……另外,本周六周日都会加更! 2021.11.24】 【加油】 【我要月秋!】 【得,这还能说没缘分么】 【你怎么这么会卡文!】 -完- 第五十章 ◎  有官差在,虞景深也不再担心张湛再有危险。 想起上次嘱咐学府里的管事给李挽换间住处之事……◎ 有官差在, 虞景深也不再担心张湛再有危险。 想起上次嘱咐学府里的管事给李挽换间住处之事,不知现在已经换了没,又担心李挽知晓是自己让换的, 便转了弯问道,「在学府住得可还习惯?那地方临着水池,风景倒还不错。」 李挽本是想问问虞景深何时回去, 听他这样说,眼中流露出几丝无奈, 「我现在已经另换了住处。」 现在住处虽所处位置也不算差,通风光照皆宜,但李挽却是更喜欢原来的一点, 从后窗处便可以看见水池的鲤鱼, 想到管事来通知自己换住处时只说是受人所託,李挽眼中带上了一抹深思, 苦笑道, 「不知是得罪了何人。」 李挽虽嘴上说不知得罪了何人,但心里却有隐隐猜测,应是五皇子或四皇子中的一个, 是以也便没注意到虞景深闪闪躲躲的目光。 这些事对外人总归不好说太多, 将思绪收回来,李挽主动结束了话题,「不过住在何处倒也并不重要。对了, 还未谢过侯爷送过去的花,实在太过名贵……」 虞景深正后悔提起住处一事, 闻言, 立马接道, 「无事。」 见李挽仍是有些歉意的模样, 又主动补充道,「那些都是下人们主动搜寻来的,我母亲不爱这些,放在府中反会惹她不喜。」 既然如此,李挽也不好再继续推辞,转而问道,「时间也不早了,侯爷明日里可还有公务要忙,是否现在——」 话说到一半,忽察觉到有道目光从小棚外进来,她抬头看去,看见上次在相府见到的那位姑娘眼中还噙着泪怔怔地看过来。 想必是因为张湛丢失一事吓坏了,还未缓过神来。 李挽沖她点头宽慰地笑了下。 还未说话,视线却突然被挡住了。 虞景深见人说话说到一般突然顿住了,侧过头便看见李挽对着外面的人不仅点头还温柔地笑了笑,顿时警铃大作。 他这些日子未见张家和相府中有什么来往,便以为李挽和这位行家小姐已经没了可能,现在看来,仍是不能放松。 莫名的,在这一瞬间,他脑中突然浮现另外一个陌生的名字——月秋。 「月秋的除外」,那天李挽生病时,便是如此说的。 这一听便是个姑娘的名字。 虞景深低头看向李挽,本是想告诫李挽不要学了些沾花惹草的不良习性,却没想到越看越觉得不妙。 自从李挽到了京城,云如梦每天有一半的时间都在琢磨给李挽补身体,十五六岁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因此在虞景深眼里,在罗子镇时李挽五官便极为出色,现在更是胜上不知多少筹。 眼中也比过去多了许多神采,略微流转,便自行带出几分水光潋滟来。 许是不用他如何,便自会有许许多多的姑娘着迷。 第84页 李挽见虞景深一脸奇怪的盯着自己,眉头也越皱越深,不仅有些疑惑,「侯爷?」 虞景深被这一喊回过神来,心里打定主意必须先慢慢纠正少年对女人的态度,万不能仗着自己的样貌去玩弄她人,更不能永远这般单纯模样,后宅里的勾心斗角永远不会少,要是陷入别人的圈套做了别人的刀更糟糕。 想到李挽有朝一日若是被迫娶了个自己不爱的女子,或是陷在内宅中身边一群莺莺燕燕,虞景深就觉得莫名堵心。 罢了,回头他娶妻时自己也一定要把一把关。 他这边自认为这是将李挽当做弟弟来照顾,一抬眼见李挽仍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本想严厉一点,却见李挽眼中已是染上了疲惫,抑制不住地打了个绵长的哈欠,脸色在烛灯下映得微红。 有点像他养的那只小老虎刚睡醒时的模样。 严厉的话说出口就变成了轻了不知多少度,「累了?走,送你回去。」 春杏比自己小姐还先看清小棚下的人是谁,当时便想挡住自家小姐的视线,却没想到慢慢了一步,张如婉已是顺着张湛的示意看到了那位李四公子。 隔着那么远,又是晚上,春杏都能感觉到那位李四公子只站在那里便将那个不起眼的小棚都照亮了起来。 果不其然,她转过头,便看见自家小姐已是眼中只能看见李四公子了。 若是合适,倒也不失为一档好姻缘,可想起来京城前自己偶然听到嬷嬷和夫人说的话,春杏眼中已是满是担忧。 张如婉却完全顾及不到春杏在想什么。 直到李挽的身影被人挡住后,她才开始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小声问,「春杏,你快帮我看看妆花了没有?今日戴的这支玉簪是不是太素净了些,应该戴那支蝴蝶展翅的步摇的……」 张如婉心里又是欢喜又是紧张,春杏见了,只觉得但凡旁人稍微多一些心思,便能看出这是一副见到了心上人的模样,这样下去自家小姐的声誉可怎么办? 春杏赶紧劝道,「小姐,时间已是不早了,快些和李四公子道了谢,尽早归家去才好,小公子今日肯定也吓坏了!」 张如婉这才站起身来,脸上微微带了些潮红,牵着张湛去向李挽道谢。 其实,春杏也是多想了,这会儿在场的官差见张如婉这般反应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 那镇北侯爷本就已是长得极为好看,今日旁边还站了个和镇北侯爷比起来都不逊色的少年郎,这些管家小姐们为此羞羞怯怯有何惊讶的?没看见这么大会儿旁边经过的人脚步都慢下了下来么? 「今日多谢李四公子,若不是李四公子,阿湛,阿湛怕是——」张如婉说到这里,也难免又起了些后怕,声音也带上了哽咽,一双眼睛看向李挽时满是感激。 李挽见她似是没看见旁边的虞景深般,颇有些尴尬,主动避开了点,「张小姐不必如此,此事本是侯爷劳累多,我也并未帮上什么忙。」 见张如婉楞在原地,虞景深脸色也不好看的样子,李挽又继续补充道,「带走贵府小公子的贼人侯爷也已经派人去追了,想必——」她不敢打包票说追不追得上,话到嘴边有些尴尬,求救地向着虞景深看了一眼。 虞景深自从张如婉过来便冷了脸,见李挽和张如婉说话更是开始浑身止不住地自动散发冷气,这会儿见李挽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自己,突然心头涌上了一股自己和李挽才更为亲近,而张如婉不过是个外人的感觉。 这种感觉实在太过于诡异,他还来不及抓住,便已是漫不经心地看了张如婉一眼,冷冷接了话茬,「能追上。」 张如婉满心满眼里本就都是李挽,现在看突然多出来一个人,还这般傲慢,一点也没有李四公子的风度,顿时只觉得这人实在惹人厌。 偏偏这人又救了自己侄儿,她不愿在李挽面前失了礼节,只能勉强笑了笑,对着虞景深行礼道谢,「多谢侯爷。」 虞景深只「嗯」了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气氛正变得有些尴尬时,一直站在张如婉旁边的张湛突然开口道,「坏人是张嬷嬷!」 张如婉还未反应过来,春杏已是先蹲下来止住了张湛的话,「小公子,是不是累了?咱们现在就回府中去可好?」 张湛却一把把她推开,站到虞景深面前,仰着下巴鼓足了勇气开口,「你会抓坏人对吗?你能不能把兰姨娘抓走,她和张嬷嬷都是坏人!」 他虽然年龄小,口齿却已极为清晰,这话一出,连旁边的官差都露出八卦的眼光偷偷看过来。 张如婉也惊了一跳,声音不自觉变得有些尖锐,「阿湛,你胡说什么!」 说罢,只觉得又气又恼,心里怪罪张湛在外面胡说八道,这让李挽怎么想张家,心里这般想,脸上也有些不好看,只能低着头向李挽二人辞别,「改日再向李四公子——和侯爷道谢,今日阿湛许是癔着了……」 李挽无心探寻别人府中的隐私,虞景深更是早就不耐烦了,想到李挽明日早上还要早起去学府,只觉得张如婉在这里磨磨蹭蹭半天只会耽搁时间。 张如婉牵着张湛和春杏一起到旁边去寻自家的马车,虞景深见状脸色终于缓和了许多,也喊着李挽一起向府中的马车走去,便走便道,「可要再买些小食?」 第85页 两人没想到的是,才刚走到马车边上,便见宁楚遇拉着宁蓁蓁从旁边出来,一脸惊喜,「虞兄,还真是你的马车啊?」 李挽的身形被虞景深遮住了大半,是以直到离得近了宁楚遇才看见,他顿时顾不上什么虞兄不虞兄的了,转而上来就要拍李挽的肩膀,一副极为亲近的模样,「挽儿?你怎么在这儿?我今晚找了你好久!不对,元昭呢?」 那边,张湛被春杏拉着走本就有些不乐意,一路上不停地回头看向李挽和虞景深,待看见虞景深和李挽二人停下脚步和旁人说话,他脚下慢了点,不待张如婉督促,便先一口咬在春杏的手上,转头又向李挽和虞景深这边跑过来。 作者有话说: 先把昨天欠得补上~今天的应该在九点后了(我有罪,我忏悔!) 奉上一个又囧又尬的小剧场补偿 李挽娶妻: 云如梦挑来挑去后,「宋家三姑娘便不错!」 虞景深:「太娇气了,回头能照顾好李挽么?」 云如梦:「许家嫡长女很是合适!」 虞景深:「太强势了,回头能体贴李挽么?」 云如梦:「周家的小女儿甚好,端庄又温柔。」 虞景深:「……长得太丑,回头李挽能开心么?」 2000 yearster 云如梦:「难道京城就没有合适的了么?」 侯爷:「要不您看看我?」 ◎最新评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李爹生气:你到底你是爹还是我是爹呢?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女主娘:不,你不行,你太老了!】 【侯爷这是当了个爹啊】 -完- 第五十一章 ◎  宁楚遇还未碰到李挽便被虞景深拦住,他看看李挽,再看看虞景深,只觉得好生奇怪,只是还……◎ 宁楚遇还未碰到李挽便被虞景深拦住, 他看看李挽,再看看虞景深,只觉得好生奇怪, 只是还未开口问,突然被个小孩子沖得向后趔趄了一步。 张湛看也未看自己撞到了谁,只趁着自己姑姑和春杏还未反应过来, 急匆匆向着虞景深道,「我看到兰姨娘推我娘了, 还有张嬷嬷,她说要把我卖了!她们都是坏人!」 紧跟着而来的张如婉眼前一黑,要不是春杏扶着, 当场就要晕倒过去。 四周顿时变得极为安静。 宁楚遇看着这突然冒出来的小毛头, 还有这后面赶来的丫鬟小姐二人,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 迟疑地先开了口, 「这小孩是谁家的?怎得——」 话还未说完,便被宁蓁蓁在背后掐了一把。 张如婉只觉得自己从脖子处就开始发烫,往日里阿湛在家中虽有些调皮, 但鲜有胡闹的时刻, 虽然嫂嫂去年病逝时,阿湛确实闹过一阵,但嫂嫂已经去了, 这兰姨娘还有着身孕,眼看着就要临产了, 又有哥哥护着她, 就是真是她推得嫂嫂落水又能如何……早知今日便不该带阿湛出来玩, 谁知道他竟能这般胡闹。 她恨不得此刻真晕过去才好。 倒是春杏在一旁看得着急, 偏生她又是个丫鬟,主持不了局面,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劝道,「小姐,这可不是犹豫的时刻!」说罢,自己先开了口,「小姐,小公子癔症又发作了!」 这话中包含了十足十的焦急,扶着张如婉的手也暗暗加大了点力道。 张如婉咬了咬舌头,强自镇定下来,连李挽的脸色都不敢去瞧,上前一把抱住张湛,用手试了试额温,「没事了没事了,怎么忽然开始说胡话,莫非是今日出来时未吃药么,春杏,快过来扶一下,咱们先回府好不好?」 往日里张湛最是亲近她,是以张如婉根本未想到张湛会一把将她也推开,只固执的仰着头看向虞景深。 被张湛这一推,张如婉险些直接坐倒在地上,多亏了宁蓁蓁主动上前一起扶了一把,「张小姐,没事吧?」 宁楚遇不认得这是谁,宁蓁蓁却是知晓的,那日在相府的宴会上她就疑惑这位张小姐怎会连自家哥哥都认错,现在一看宁楚遇一脸懵的样子,忍不住怀疑这二人在万佛寺那日真的相看了么? 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张家的情况她倒是也了解几分,张家一大家子早些年都同去了地方上赴任,听说张家嫡长子也是在地方上娶了妻,只是妻子只留下一个男儿,就因着体弱连京城都未来便去了,现在看来,留下的那男儿便应是眼前这男娃了,这男娃又这般说,莫非张家嫡长媳的事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这边,张湛见张如婉又要伸手来抱他,眼泪已是都积攒在了眼眶里,却硬撑着不肯落下来,也忘记了恐惧,只把两个小拳头向着虞景深腿上砸,「你不是说你会抓坏人吗?你说话不算话!」 这事暂且不说是真是假,却是真的不好处理,况且虞景深又并非主管诉讼的人员,即使真的主管诉讼,也很难管到别人宅子之中去。 在这个时代中,除非张湛的外祖父那边肯据理力争,不然一个女子嫁到他人家是死是活都由不了己。 突如其来的,李挽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看着张湛小拳头都已经通红,李挽蹲下身子来拦住他,张湛见是李挽,停住了动作,声音也带上了哭腔,「哥哥,我说的是真的,我没有说谎,我也没有说胡话!」 第86页 对着这双一眼便能望到眼底的眼睛,李挽几次张了张嘴却都不知说什么,正犹豫间,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下,虞景深也跟着一起蹲下来,仍是冷着一张脸,「别哭了。若是你说的是真的,坏人十日内就会被抓起来。」 李挽闻言愣了下,不知他只是为了煳弄张湛还是真的已经有了解决办法,转眼对上虞景深眼睛时,却突然就懂了。 虽不知虞景深打算如何解决,李挽却直觉相信了他,刚刚那种沉甸甸压在心中的感觉也已然消失不见。 伸出手替张湛擦了擦眼泪,「好了,这下放心了么?」 张湛得到了满意了回復,终于安静了下来,走到一张脸已经煞白的张如婉面前,低着头道歉,「姑姑,对不起。」 张如婉只觉得自己的手都在颤抖,这般家丑若真扬了出去,她是逃脱不了责任了,她慌乱间便想向李挽求助,谁知虞景深却先一步将李挽拉到了一旁。 李挽刚刚注意力都在张湛身上,倒没注意到张如婉的动静,冷不丁被虞景深拉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在李挽看不见的角度冷冷扫了张如婉一眼,虞景深又替李挽将披风收紧了些,「那边风大,站在这边。」 在场的只有宁楚遇一个人摸不清楚状况,几次想张口都被宁蓁蓁瞪了回去,直到张如婉带着张湛离开后,他才重新获得了说话的权利。 本来看见虞景深和李挽走在一起便觉得奇怪,刚刚又见虞景深替李挽系披风带子,宁楚遇更是觉得处处都不对劲。 虞兄向来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何时这般体贴了? 若非极为确认站在这里的就是虞兄,他都要怀疑自己看花眼了。 将这种怪异的感觉先放在一边,他再次伸手要去拍李挽的肩膀,却又一次被虞景深拦住了。 第一次时尚能说是偶然,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了。 宁楚遇将心中怪异的感觉压了压,笑了笑开口道,「虞兄你拦着我干什么?」说完,越过虞景深的胳膊,沖李挽挥了挥手,「挽儿,我今日去相府寻你,才知晓你已经和元昭一起出来了,早知道该早些时间去的!」 自从上次在万佛寺遇见宁楚遇后,李挽也已有些时日未见过他,知晓他和李元昭关系好,又听他这般说,便以为他是去寻李元昭结果没寻到,便解释道,「我大哥今日未出来,宁公子许是听错了消息。」 自宁楚遇连喊了几声「挽儿」后虞景深便已是觉得甚为别扭,见李挽竟然还应话了后,更是眉头都要皱到了一起。 大庭广众之下,两个没什么关系的男人称唿这般亲密? 李挽年龄尚小也便罢了,宁楚遇何时也这般不知分寸了。 这边宁楚遇听了李挽的话也是一愣,问道,「元昭没和你一起来?那挽儿你是和谁一起来的?」 李挽还未回答,虞景深已是将宁楚遇和李挽的距离拉开了点,「和我。注意点,别乱喊。」 谁知宁楚遇根本没反应过来他这话什么意思,仍是看向李挽,「元昭过几日便要去西北,我还以为他今日定会陪你过来呢,谁知——啊,虞兄,你刚刚说什么?」 李挽却同时追问道,「我大哥要去西北?」 作者有话说: 磨磨蹭蹭结果磨蹭过了十二点…… ◎最新评论: 【打卡】 【看来这个张小姐不是好人了】 【哎呀qaq没事的,能更新上就好,写完实在太难啦你也辛苦啦】 【小朋友这么小就经歷了这么多,太可怜了,有点不喜欢张小姐了,侯爷也好,居然会应下来。】 -完- 第五十二章 ◎  宁楚遇也未意识到有何不对之处,见李挽问,便下意识点了点头,只还没开口便被虞景深一个眼神冻……◎ 宁楚遇也未意识到有何不对之处, 见李挽问,便下意识点了点头,只还没开口便被虞景深一个眼神冻住, 愣愣不知所措。 见他不说话,李挽转而看向虞景深。 虞景深脑海中一瞬间闪过数十种如何圆过去的方法,但不知为何, 话到了嘴边却偏偏选择了坦言告诉李挽,「宫中派你大哥去做西北军的监军, 三日后启程。」 三日后,那时她还在学府。 想起今日出门时,李元昭非要跟着把自己送到了府门口, 当时自己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明日又要去学府了原因, 现在看来原是李元昭知晓下次不能见到自己的缘故。 怎会有人将别人看得如此之重。 她心里一时间极为复杂。 虞景深见李挽沉默不语,以为她捨不得李元昭, 故意将语气放轻松了些, 「此次西北之行虽然紧急,但危险性并不大,涂大将军对西北最为熟悉, 大半生都在西北战场, 定能快些将西北安定下来,不出今年秋,你大哥就能回来了。」 宁楚遇这时也跟着反应了过来, 下意识想喊「挽儿」,被虞景深看了眼才迟疑地改了口, 「挽——李四公子, 对, 你不用担心的, 我问过我父亲,他也说西北之事虽急但是却不会闹大的,你放心好了,再说,元昭不告诉你,肯定也是怕你担心!」 看他们都这般认真,李挽心情也轻松了些,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宁蓁蓁方才一直未说话,现在主动上前道,「时间不早了,侯爷,李四公子,我和哥哥便先告辞了。」 第87页 她说这话是看出李挽和虞景深都似心中有事的模样,怕再继续下去就有些打扰。 偏偏宁楚遇却根本未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沖宁蓁蓁使了个不着急再等一会儿的眼色,迅速将李挽拉到一旁,确信虞景深听不到自己说话时才压着声音开口,「挽儿,你今日是什么时候遇见虞兄的?你遇见他时有没有看见他和哪位姑娘在一起?」 见李挽眼中有些似是不明白的样子,宁楚遇不由得暗暗着急,继续描述道,「那姑娘大概——嗯,和你差不多高,穿了件——」宁楚遇脑中不断回想那位姑娘穿的什么样的衣服,正想得头痛时,余光忽看见李挽身上的衣服,惊喜道,「对!和你身上这边披风颜色一样,咦,好像款式也很相似——」 宁楚遇说着说着突然顿住了,就在李挽疑惑他接下来是不是要问那位姑娘是不是就是自己时,却见宁楚遇突然后退了一步将李挽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然后忍不住般地笑了起来,「挽儿,还别说,你穿的这件披风还真像小姑娘穿的!」 李挽:…… 好在宁楚遇顾及这宁蓁蓁和虞景深都还在旁边等着,主动将话题绕了回来,李挽回想了下,摇摇头,「今日我和侯爷在相府门口就在一起,倒是未见有什么姑娘和他说话,怎么,是有什么事吗?」 「就今天晚上放烟花的那段时间,真的没有么?」 放烟花那时正是救下来小张湛还没多久,当时她和虞景深应该是在墙角哪里,周围根本没有什么人,李挽仔细想了想,再次摇摇头。 见李挽这般肯定,虞景深也有点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喃喃道,「莫非那真不是虞兄……」 说到半截,突然想明白了今天晚上自己一直迷迷煳煳觉得奇怪但又始终没抓住的地方,惊道,「你是说你和虞兄两个人一起来逛庙会?虞兄还去相府接你了?」 他因为过于惊讶而不自觉地提高了些许音量,虞景深本就一直注意着这边,听见声音更是转头看了过来。 李挽明明记得前面虞景深也说过此事,实在不明白宁楚遇现在又为何这般吃惊,同样疑惑问道,「有什么不对么?」 另外一边,宁蓁蓁和虞景深站在一起本就有些羞怯又有些尴尬,几次三番找了话题想开口,但见虞景深一副不想讲话的样子后又默默闭上了,现在见自己哥哥在那边犯傻,实在忍不住了,假咳了一声后缓解气氛道,「听闻安平郡主早些时日身体不适,不知现在可好些了」 虞景深以往也见过几次宁蓁蓁,闻言淡淡道,「无碍。」 那边宁楚遇不知说了什么又开始凑到李挽身边,虞景深余光看见脚下便想过去制止,宁蓁蓁也跟着看了过去,笑着道,「哥哥和李四公子不过见过两面,关系竟然这般好,看来果真是投缘。」 她这话本来没什么其他的意思,落到虞景深耳朵里却感觉像是在提醒他宁楚遇和李挽是志趣相投,一见面便成为了好友。 李挽刚来京城没多久,若能有相交的好友倒是很好…… 这般想着,虞景深便犹豫了一瞬。 李挽不经意间看见虞景深的动作,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却见虞景深并未开口,正疑惑的看过去时,旁边宁楚遇还在追问,「虞兄怎么会突然想要喊你一起来庙会,以前他都是从来不来这些场合的……」 他话还未说完,却听见虞景深在那边喊了声,「李挽,走了。」 见李挽已经走了过来,虞景深强自压下心中的怪异。 暗自说服自己不是在干涉李挽交友,只是宁楚遇这般的并不适合,况且今日已经这样晚了,有什么话也不是非要今晚说,再耽搁下去明日去学府肯定没有精神,这般年龄,还是要多花些心思在读书上才对…… 他这般想了一番,到李挽过来时已经从内心便认同自己做的就是对的,脸上也看不出丝毫不对。 互相告了别后,看着李挽和虞景深上了同一辆马车,宁楚遇心里简直拧巴成了一条绳,还是宁蓁蓁看不下去了,倒了杯茶递了过去,「你今日怎么回事?整个晚上都傻乎乎的。」 宁楚遇回过神来,反问道,「什么傻乎乎的?」 宁蓁蓁简直想要将小案上的茶直接泼到他脸上去,让他清醒清醒,「先是拉着我在庙会上乱找一通,后面见了李四公子和侯爷后又完全不知在干什么,还不够傻么?」 「我这不是惊讶么。」宁楚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闻言,宁蓁蓁斜了他一眼,「难道侯爷和谁一起还要先求得你的同意不成?」 宁楚遇下意识便想反驳,但又不知如何说起,兀自嘴硬道,「这不是第一次见虞兄对人这般亲近吗?」 他这话倒也没错,他认识虞景深也有十几年了,以往他们一群少年郎在一起玩的时候,每次喊虞景深结果都喊不到人。 宁蓁蓁对此却不以为然,「这只能说明李四公子值得结交,再说,我也是第一次见你才见过两三面便对人这般呢,侯爷和李四公子交好倒也没什么惊讶的。」 顿了下,又继续说道,「不过也有可能是相爷嘱託了侯爷对李四公子多照顾些,毕竟李四公子才刚来京城不久。对了,你上次不是被娘拉着和张家小姐相看过了么,怎么……」 李挽今日确也有些累了,在马车上时便多少有些支撑不住,虞景深本想嘱託他一两句与人交往也要注意分寸,见状忍不住在心里嘆了口气先把这些放下,动作放轻另娶了个软垫放在李挽头后,李挽努力睁开眼迷迷煳煳看了过去,硬撑着不肯靠在软垫上。 第88页 虞景深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无奈道,「现在倒是又有了戒备心,睡吧。」 这声音故意压低了不少,让李挽想起那日在学府自己身体不适时虞景深临时想出来的故事,又想起那个莫名不见了的食盒,有心想问上一句虞景深将食盒带去哪里了,但意识却开始逐渐消沉了下去。 虞景深取过另一件毯子轻轻盖在了李挽身上,手在车壁上微微敲了两下,赶车人会意,放满了速度。 马车内不知用得什么薰香,清清淡淡偏又不是冷香,李挽本以为自己只是眯了一会,再醒来了才发现已是到了相府门口。 德全早得了吩咐,见侯府的马车到了,立马派人去向府中禀报。 李挽下了马车,想起张家的事有些犹豫是否该多问一句,并且还有些担心张湛那小孩子的会不会有事,只是最终还是没问出口,只认真道了谢,余光看见李元昭已经出来接她,便笑了笑,「今日多谢侯爷。」 说完后,刚转过身,突然被虞景深叫住了,她疑惑的看过去。 虞景深站在马车前方挂起的烛灯下,稜角分明的轮廓被暖黄的灯光衬得柔和了几分,「好好休息,别的不必多想,张湛不会有事,张家的事这几日便会有定论。」 语气稀松,似只是在说今晚的月色不错明日许是个好天气一般。 李挽愣了下。 却见虞景深已经转身上了马车,在帘子未关上前留下一句,「明日见。」 明日见? 这是什么意思?李挽还待再问,虞景深却已经隐在了车帘后,马车缓缓移动了起来。 身后,李元昭也已经到了,「挽儿?累了么?娘给你留了夜宵……」 ◎最新评论: 【明日见?我好像明白了!】 【挽挽太好骗了】 【侯爷年纪轻轻已经像个爹了啊】 -完- 第五十三章 (双更) ◎  翌日,天才微微亮,李挽便起身去了主院,尽管昨日已经说了不必这样一大早全部起来,但云如梦仍是早……◎ 翌日, 天才微微亮,李挽便起身去了主院,尽管昨日已经说了不必这样一大早全部起来, 但云如梦仍是早早起了盯着小厨房备了早膳,看着李挽用了方放心。 昨日李元经和李元纬二人不知在东宫中做了什么,回来后也已是深夜, 现在也跟着起来,睡眼惺忪的陪在一边, 李挽看得无奈,劝道,「二哥、三哥不若趁着还有些时间再去睡一会吧。」 李元纬靠在椅背上强睁着眼睛, 声音都还有些含含煳煳, 「昨日挽儿去庙会怎么不喊我,早知道就早些回来了……」 他还未说完, 便被云如梦在额头上拍了一下, 「坐没坐相,平日里的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 李元经趁着云如梦还没看过去默默将肩膀挺直了些,察觉到李挽在看他, 沖李挽眨了眨眼, 只看了两眼后,才突然觉出不对劲来。 李挽肤色白皙,是以略微休息不好时便会格外明显, 适才李挽一直站在暗处,他才没发现, 现在对着烛灯一看, 才看清李挽眼下明显的一片青黑。 又见李挽有明显避着云如梦的动作, 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趁着云如梦有事出去的时间, 瞧瞧凑到李挽跟前,语带担忧,「昨夜里没有睡好?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李挽闻言摇摇头,「晚间玩的累了些,夜间闹梦罢了。」末了,见李元经仍有些放心不下的样子,又补充道,「三哥别告诉母亲,我没什么事。」 说完,怕李元经不同意,也学着他那般眨了眨眼睛。 李挽向来举止有度,鲜少有这般俏皮的举动。 李元经只觉得自己一瞬间睡意全无,笑意忍也忍不住,认真用力点了点头,「遵令!」 「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呢?元经,你不要扰了挽儿用膳,元纬,你去看看嬷嬷将东西收拾好了没……」 云如梦昨日里便已经又理了不少东西让李挽带着,今早却还是总觉得遗漏了些。 今日仍是李元昭去送李挽。 来接李挽时,李元昭总是觉得从府中到学府的这段路太过于漫长,现在来送李挽,却又觉得这段路片刻就走完了。 六子主动提了东西,李元昭看着李挽,忍不住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李挽的时刻,几次三番想开口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嘱咐了几句注意身体,不忍见李挽在继续在外面被风吹,「进去吧,大哥看你进去了再走。」 看着人不见了身影,李元昭才转了身。 后边,李挽从墙边绕出来,目送李元昭的马车回去,直到六子催促时,方重新转身向里走。 只是还没走两步忽然停住了,六子见状好奇问道,「四公子?可是有什么忘带了?要不要小的现在回去取?」 李挽摇摇头,顺着学府的大门看向西墙的墙角处,一个穿着灰色衣衫的男人露了半个身形正在同人说话,虽听不见声音,但看得出来那男人脸色并不好看,几次甚至想要动手。 巧合的是,那个男人她曾见过,正是那日将柳枝踢伤的小厮。 隐在墙角后面的人,倒是有点像—— 「六子,你先将东西回去,等下我直接去课室。」 六子闻言虽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问,便听从李挽的吩咐自行去将东西送回去。 第89页 看见六子走了,李挽四处看了下,选定了一个角落站定,在这里从学府外面不好看到里面,但是从里面却可以看到外面。 约莫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那灰衣男人似是从地上捡了什么东西,态度勐然转变了起来,冲着墙角处点头哈腰,才弓着腰左右看看后跑开。 他走了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一直隐在墙角处的人的身形才漏出来。 翡红只觉得今日里真是闹心。 翡翠没了惹得皇上都知晓了,娘娘原以为是谁人背后使了个小手段,顶破天也不过是落上个私自处置宫女的名头,谁知后来却得知被人陷害着和东宫有了牵连,虽然镇北侯爷最终查明了这事和落雪宫中没有瓜葛,但娘娘总觉得落雪宫中别人的人定是没有料理干净。 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上,以前一直负责给五皇子送些吃食物件的嬷嬷人不见了。 若只是简单丢个人倒也不必如此恐慌,却又有小宫女无意间说到有看见翡翠生前那两日和这位嬷嬷一起偷偷说过话。 想起翡翠生前最后一个晚上和自己说的话,翡红心跳也忍不住加快了许多,暗暗告诫自己这些事可千万要烂在心里。 用惯了的嬷嬷不见了,娘娘又一时间放心不下其他人接近五皇子,是以今早只能让她来送五皇子。 没想到,却在学府门口看见了自己不争气的哥哥沖自己招手。 翡红顿时吓了一跳,找了个藉口让五皇子先自行进去后,才敢跑到墙角和自己哥哥见面。 她爹爹娘亲都早早去了,只剩下这一个哥哥和一个生来便带着病的妹妹。 现在妹妹已经丢了多年,这个哥哥又不争气,早些年也便是这个哥哥在赌场里欠下了赌债,翡红才拼了命去争了个入宫的机会,在宫中苦熬了多年,她除了想要找回自己的妹妹外,便是想帮着自己哥哥成家立业。 偏哥哥是个不争气的,前些日子不知惹了什么人,被打断了根肋骨,现在伤还没好全,又在赌场里欠了债…… 摸着自己空荡荡的荷包,翡红又气又恼。 气自己屡次发了誓再不去给自己哥哥还赌债,但每次最后都给了银子。 恼自己哥哥不知体谅自己,前些日子寻到的活计现在也丢了。 想想这些日子的提心弔胆,连个好觉都没有,一股子委屈冲上来,翡红用衣袖挡着,默默用手帕沾了沾侵湿的眼角,刚调整好,连个笑还未来得及摆出来,突然发现前方一双锦靴。 她顺着靴子向上看,猝不及防之下,吓得直接后退了一步。 「李四公子,您,您怎么在这儿?」 李挽看向她,故意也露出几分惊讶,还未说话,翡红却已是先反应了过来,强笑道,「瞧奴婢这脑子,竟忘记了四公子您这也在这里读书,四公子怎得不进去?」 李挽先未说话,而是向着刚刚翡红和人说话处的墙角处意味不明地看了眼。 果不其然,翡红顺着李挽的目光看过去后脸色瞬间怔了下,她摸不清李挽究竟看没看见自己,只能试探着开口,「四公子再不进去怕是要迟了?」 李挽闻言浅笑了下,脚下也不动,反问道,「是吗?」 余光趁着翡红目光躲闪的时间在翡红脸上熘了几圈,见翡红越来越慌张李挽反而越发疑惑。 实际上,李挽对那日柳枝突然不对劲一直抱有怀疑,她疑心柳枝和那小厮可能之前便有过什么关系,只是看柳枝不肯说,李挽也怕自己强行去问反而会引起柳枝病发,这才先放了下来。 再加上自己这几日各种离奇的梦境,和前日晚上时柳枝古怪的反应,李挽越发觉得要先将柳枝的病症搞清楚,才能解开这一系列的疑惑。 是以,方才看见翡红和那个小厮说话,她才故意站在这里诈一诈翡红,看能不能得出什么新消息来。 李挽越是不说话,翡红便越是慌张,正着急到手心里都在冒冷汗时,被突然吹来的冷风陡然惊醒,才恍惚明白过来自己这是想岔了。 她方才脑子里净是娘娘让靖王爷去杀李挽一事,又冷不丁看见了李挽才这般慌张…… 现在反应过来,悄悄擦了擦手心的汗,脸上带上了几分真切的惆怅,「若不是奴婢的哥哥突然找来,奴婢也该进去了,说出来不怕四公子笑话,奴婢就这一个哥哥,可惜是个不争气的……」 她不问看没看见,直接坦坦荡荡大胆承认,毕竟这事虽不甚光彩,却也不是什么把柄。 「原来方才那位是你哥哥——」 翡红话音刚落,便听得李挽说道,她刚点了点头,李挽却已是继续说了下去,「长得倒是和前些日被府里人打断了肋骨的那个小厮有点像。」 翡红要说的话直接噎在了嗓子里,见李挽冷冷看了自己一眼便向学府中走去,赶紧进了上来,连连赔罪,「我哥哥人是混了点,奴婢实在不知他是如何扰了您的,还望您大人有大量,看在奴婢的面子上不要同他计较,奴婢在这里替他向您赔罪了……」 李挽脚下步子缓了些,似是不经意问道,「你哥哥以前出过京城?」 翡红来不及考虑,便回道,「这应是没有的,我哥哥平时就是爱赌了些,但这些年里从未去过其他地方,一直和奴婢一起待在京城里。」 未去过京城,那便只能是柳枝以前来过京城。 第90页 不给翡红反应的时间,李挽继续问道,「你家中只你和你哥哥二人?」 「奴婢爹娘都不在了,叔伯这些年也都远了,现下只剩下——」 「李兄!你怎么才来,快些,夫子马上都要到了!」 蒋灏刚从学府外面急匆匆进来,看见李挽还在边走边和一女子说话,吓了一跳,从后面一把拉着李挽便向前跑,边跑边喘着粗气问,「不是不准带丫鬟进来么?刚刚那是谁啊?」 被人这一打断,翡红也已经回过神来。 见李挽被蒋灏拉走,心里重新涌上了一丝错觉,有些疑心自己是不是多想了,前几次见到李四公子时都不像会是这般咄咄逼人的人…… 不管怎样,翡红都打定主意回头还是要告诫自己哥哥莫要继续惹祸事了。 又想到自己刚刚险些连自己还有个妹妹的事也说出去,更是一阵后怕,这事现在只有娘娘知晓,若是再多个人知道,便是又多了个把柄在别人手中。 关于柳枝的事李元昭还停留在只是李挽从罗子镇一併带回来的小丫头的印象上,现在将要远赴西北,更是完全想不起这些。 他将李挽送到学府回去后,正打算回去换件衣服去见找涂将军议事,刚到了自己院子门口,却看见李挽院子那边的小厮刚从他院中出来。 那小厮看见他,立马退到一边让路,「大公子早。」 李元昭停下脚步,奇怪问道,「有何事?」 小厮听见他问,连忙答道,「回大公子的话,是四公子说您有件东西落在他那里了,让小的今早送过来。」 李元昭一怔,他昨日根本未去过挽儿院子中,更不可能落下东西—— 他莫名心中一慌,急急忙忙进了自己院中边走边问,「挽儿那边送来的东西放哪儿了?」 眼见下人们递上来一个锦盒,李元昭接过锦盒的手都有些颤抖。 他生怕一打开锦盒里面便是一封李挽留下的辞别信。 这样过了几息,直到旁边小厮感觉不对劲,小声问了句,李元昭才咬咬牙将锦盒盖子打开。 里面不是信封,李元昭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他院中的大丫鬟从外面进来,换掉水壶中冷掉的茶水,见李元昭捧着个锦盒不知在干什么,没忍住偷偷看了两眼,酸熘熘地道,「这平安扣可真别致,莫不是公子的哪位红颜知己送来的?」 李元昭却似是完全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半晌方反问道,「这叫平安扣?」 丫鬟点点头,见李元昭神色复杂,不敢再继续使小性子,老老实实回答,「这种的确是平安扣,不过富贵人家里见得不多,奴婢以前是在乡下长大的,那时家中若有人要出远门,亲人便会亲手打个平安扣,让远行人带着,也是个好兆头的意思。」 李元昭将锦盒里的平安扣取出,和粽子有些相似,细看之下却又有许多不同之处。 大概只有三分之一个手心大小,四面都凸出一个角,每个角上都缀了颗指甲大小的银珠,主要用的是墨绿色丝线,穗子处中间夹着一缕红色。 扣结中间不知用了什么,隐隐约约有种清爽醒脑的香味。 他将这平安扣取出后,丫鬟才得以看见全貌,仔仔细细盯着看了一会后,惊讶道,「咦,这扣结比一般的平安扣还要繁琐许多!」 说完,从自己袖中掏出一个红色的扣节,「这个是奴婢老家的打法。」 李元昭扫了一眼过去,只觉得丫鬟手中的那枚又土又丑,不及自己手中的万分之一,忍不住嘴角上扬着进了内室。 剩下丫鬟自己一脸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刚刚公子看自己那一眼是嫌弃? 内室中,李元昭取下自己的剑坠,将平安扣挂上去,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又想起自己今日见挽儿有些疲惫的样子,猜测挽儿昨日定是熬夜准备这个,心里顿时甜到简直要溢出来。 挽儿,你放心,我定会早些回来的…… 李挽去了学府,云如梦这边顿时又觉得空落了下来,暖房这几日也都已经收拾妥当,云如梦想了下,干脆让人向镇北侯府递了帖子过去,打算亲自登门谢过安平郡主。 却没想到,安平郡主突然收到了相府中的帖子也是有些莫名。 她素来不爱交际,从庄子处回来后也不怎么外出,今日天色好,便令人将箱箧收拾出来晒晒太阳。 刚收拾了一小部分,下人们忽发现了一个兔皮箱子,里面打开是一摞的锦盒,管家在本子上也没发现这些物件的记录,便报到她这儿。 安平郡主也觉得甚为奇怪,将锦盒一一打开后,才发现里面是些各色的绒花,保存的极好,不知放了多久,竟没有任何跑丝的现象。 她拿起了一朵细细看,只觉得手艺虽算不上顶级,但造型上却极为新颖,素净却又不失端庄。 正待拿起另外几朵时,忽见嬷嬷从外面进来,脸色有些奇怪,「郡主,相府那边递了帖子过来……」 看了帖子,安平郡主一时间竟不知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笑。 那日她将自己儿子喊过来问了问暖房里的花都去哪儿了,结果只得了一句送人了,今儿个要不是看了这帖子,怕是都还不知晓那些花到底是送到了谁家去。 想了想,到底不好拆了自己儿子的面子,将手中帖子递了出去,吩咐道,「给云夫人回个帖子过去吧。」 第91页 得了吩咐的大丫鬟下去后,嬷嬷这才注意到安平郡主手中的绒花,笑着道,「这倒是精巧,是侯爷送过来的?」 安平郡主想想花的事还有些生气,闻言冷哼道,「他哪里有这份孝心?整日里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她这话刚落,虞景深却正巧从外面进来,嬷嬷忍不住打趣道,「这才刚提到侯爷,侯爷便到了!」 虞景深是听了门房说有相府递过来的帖子后急匆匆赶来的,进来后还未问帖子的事,看见安平郡主手中的绒花先是愣了下,「娘,这些东西怎么在你这里?」 安平郡主本还以为这是那家送来的礼管家漏记了,闻言向着虞景深看去,「这还真是你带回来了?」 虞景深还未接话,旁边嬷嬷已是忍不住笑着道,「郡主方才还不肯说呢,奴婢就说,这般精巧的玩意儿定是侯爷专门带回来讨您开心的!」 看着安平郡主嘴上虽未说什么,但眼中明显笑意晃动,虞景深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好在有这些绒花,安平郡主也懒得计较那些暖房里的话的事,爽快地应道,「云夫人明日来府中,你放心好了……」 虞景深出了主院后,探七迎上来正想问他几时去学府,却见虞景深扫了他一眼,「从罗子镇带回来的东西你放到哪里了?」 探七反应了阵才明白过来虞景深所说的是什么东西,恍然大悟道,「侯爷您不是说那些是带给郡主的么?小的便让人送到郡主库房里去了——」 他说到一半只觉得周边越来越冷,再抬头却见虞景深已经走了,忍不住感到疑惑。 难道不是么?那时侯爷拎着一大摞锦盒回来,自己和探八都还没问,不是侯爷自己说要带给郡主的么? 作者有话说: 终于成功加更了一回(骄傲.jpg) ◎最新评论: 【哈哈哈哈哈哈哈】 加更万岁】 【侯爷:怎么办后悔了,给老娘的礼物想私吞了,都是挽挽亲自给我挑的。这些没眼色的下人(`皿)】 【大大辛苦了。李挽不知何时掉马甲呢?】 -完- 第五十四章 (双更) ◎  虞景深来这一趟不过说了几句话便匆匆离开,安平郡主心情却明显比先前要愉悦了不少,嬷嬷是她出嫁省 虞景深来这一趟不过说了几句话便匆匆离开, 安平郡主心情却明显比先前要愉悦了不少,嬷嬷是她出嫁时从娘家跟过来的,最是了解她的心思, 见状开口就说到了安平郡主的心坎上,「依老奴看,这整个京城里也找不出咱们侯爷这般贴心的人了, 你瞧瞧,侯爷这些日子每日忙到早出晚归, 但这心里却一直挂念着咱们郡主不是?」 安平郡主闻言笑意加深了不少。 说起来,她这一辈子也着实没吃过什么苦,尚在闺中时和母亲一道进宫见外祖母, 偶遇了老镇北侯爷虞镇, 那时虞镇是少年得志,意气风发, 虞镇瞧不上自己的娇气, 自己也瞧不上虞镇的傲气,谁能想到后面自己就嫁到了这镇北侯府来呢。 自己那时仗着外祖母宠爱,扬言京城里说要求娶便要立誓此生不得娶妾, 眼中浮现出少年郎跪在金銮大殿上对着先帝发誓的样子, 安平郡主只觉得恍若昨日一般。 这一转眼,她连虞镇的脸都有些记不清了,只能依稀回忆起二人成亲后他笨拙地讨自己欢喜的模样, 以及十几年前成王叛乱,他安置好自己和景深后匆匆离去前忍不住回头的模样。 那时自己说什么呢, ——快些去吧, 莫要耽搁了时间。 谁能知晓竟是死别。 想起往事, 安平郡主也有些唏嘘不已。 她说不上是否心悦虞镇, 只是当年虞镇去后,自己母亲等人都劝着她另嫁时,始终提不起心思罢了,现在一转眼,景深都从当年刚刚学会走路到现在快要成家了。 「这大半辈子都就这样过去了。」看着手中的绒花,安平郡主忍不住感嘆。 嬷嬷将绒花在安平郡主鬓边比了比,劝道,「郡主可不能这样想,咱们侯爷可还没成亲呢,这侯府可还离不了您。」 她这样一提,安平郡主刚刚的涌上来的惆怅顿时都没了,突然想起了什么般道,「我记得云夫人没有女儿吧?」 嬷嬷点点头,「可不是嘛,加上年后新找回来的小公子,相府现在一共是四位公子,说起来,这几位公子都快到了成亲的年龄,云夫人可有的忙了!」 她说完,却见安平郡主脸色有些怪异,忍不住问道,「郡主怎么了?」 安平郡主皱眉思索了半晌方道,「相府中连个庶出的女儿也没,你说景深怎么会突然将花都送到了相府去,往日也未见他和相爷有多少往来……」 学府中,李挽突然被蒋灏拉着跑了一段快到课室门口时方停了下来,刚好看见胡夫子过了转角向这里走来,蒋灏立马整理下衣衫,装作一派不慌不忙的模样,但是却趁着胡夫子看不见的时候,对李挽挤了挤眼睛压低声音道,「这回你可要谢谢我,不然就要被胡夫子罚抄书了!」 身后,早就看不见翡红的身影了,李挽无奈地点点头,顺着蒋灏地话道,「多谢蒋兄。」 蒋灏立马骄傲地连肩膀都挺得更直了些,「不用谢,不用谢,你我同窗嘛,应该的!」 许是昨日回家去都玩得累了,今日上午的课几乎大部分学生都没什么精神,连往日一到休息时间便到处嚷嚷的张浔都趴在桌案上一动不想动,李挽察觉到宁祈言向着自己这边看过来好几眼,每次她回望过去时,宁祈言却又将视线移开,往来几次后,李挽便直接忽略不再理会。 第92页 见人不再动,宁祈言只觉得更加闹心。 昨日他回到宫中,母妃虽未说什么,但宁祈言却知晓母妃已经有些不高兴了,他许了诺,再回到学府时定会好好拉拢李挽,但现在犹犹豫豫却始终开不了口。 看李挽理都不理自己,宁祈言眉头越皱越紧,正要下定了决心主动过去搭话时,才刚刚起身,身旁突然有人经过,悠悠留下了句,「五皇弟,怎么回宫一趟脾气都变好了?」 他抬头看去,只看见四皇子宁祈渊回头笑着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旁人看来像是两个皇子兄友弟恭,宁祈言却只觉得里面全都是讽刺。 他身体僵了僵,最终也没能迈得出去步子,还是不甘心地重新坐了下去。 宁祈渊眼神掠过他,停在李挽身上,良久,扯出一个似笑非笑地表情。 雪贵妃在宫中如鱼得水,养出来的儿子却就这点本事。 因着宁祈渊在放学后又来插了一脚的缘故,宁祈言最终也没能开口喊李挽一起用午膳,李挽本有心再去试试翡红,却得知翡红已经回宫了,虽然感到可惜,但也能等下次。 和蒋灏一听去饭堂处用了饭,下午是骑射课,不用去课室。 李挽的新住处同蒋灏有些相近,是以李挽刚刚出门,便见蒋灏正好要过来喊他。 因着下午骑射课的缘故,蒋灏今日根本未午休,兴奋地拉着李挽猜测,「不知骑射课由哪位先生来教,会不会比迟参领还厉害……」 对于这事,李挽更没什么头绪。 但到了骑射场,蒋灏被新来的骑射先生吓了一跳,李挽却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这新的骑射先生不是旁人,正是虞景深。 「明日见」,原来是在这里见。 不仅蒋灏惊讶,连宁祈渊眼中都闪过几丝疑惑。 老镇北侯因着平乱时救驾而死,所以虞景深一直以来都深受宁顺帝看重,甚至手中还握了一部分兵权,但镇北侯向来只忠于宁顺帝,对各位皇子一直都是敬而远之,现在怎会突然领了骑射先生的职? 他还只是惊讶,宁祈言却已是眼中满是激动。 若能拉拢得了镇北侯,母妃肯定会很高兴…… 天字班有自己单独的骑射场,李挽第一次上骑射课,蒋灏特意站到李挽旁边,时不时偷偷低着头向李挽介绍,「……这边有统一供应的弓和箭,你要是有自己用得惯得,也可以一起带过来,骑射课以前是每月考核一次,以前都是张浔垫底。」 他说着说着看见李挽单薄的肩膀,忍不住有些发愁,怀疑以后都会由李挽垫底。 不仅他这样以为,当虞景深说今日先试试众生的水平时,旁人或多或少眼睛都从李挽身上扫了遍,张浔更是特意从李挽身边熘了趟,摇头晃脑道,「有些人怕是连弓都拉不起来,看来出身李家也没什么大不了嘛!」 见蒋灏忍不住就要上去和张浔理论,李挽赶紧拉住了他,示意不必理会,还未开口,就见台上虞景深目光扫过她拉住蒋灏的手,严肃道,「蒋灏,从你开始。」 前面的人很快就轮了一遍,张浔虽是以前骑射课上的倒数,但好歹也能将箭射到靶子上,到了李挽时,几个爱玩的都已经开始私下里下了赌注,就赌李挽究竟拉不拉得起弓。 蒋灏站在一旁,恨不能上前自己替李挽去射箭,连带着赵蒙也跟着他一起紧张,旁边赵怀北看见觉得十分好笑,想起那日李挽迅速制服蛇的动作,直觉觉得蒋灏实在是多虑了。 这是李挽第一次摸到这个时代的弓箭,和她前世里从小接触的弓箭有很大的不同,比她想像中的要沉上不少。 见他先将弓箭仔细看了遍,明显是个新手的模样,虞景深在旁边压低了声音道,「不要逞强。」 李挽微微点了点头,将箭搭上,试着拉动,虞景深正要上前帮他纠正姿势时,却见李挽的第一箭已经射了出去。 果不其然,根本没在靶子上。 蒋灏急得额头上都在冒汗,忍不住大喊道,「李兄加油,还有两箭,你一定可以的!」 从这一箭搭在弓上时,李挽便有些恍惚,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前世第一次接触弓箭的时候。 那时,她母亲偶然得知她父亲初恋的孩子小小年龄便得了射箭比赛的奖牌,堵着一口气花费了一大半的工资将她也送去射箭馆学习,她第一次将箭射出去的时候,也是这样连靶子也没够到。 当时她母亲便开始破口大骂,说自己花钱培养了个废物,骂她毁了她的人生,骂到自己嗓子哑了,射箭馆中的众人都被吓散了都不肯停歇,李挽现在还能记得,当时教射箭的老师向她投过来的隐晦的带着同情的眼神。 后来她在十三岁时便被选进了国家射箭重点培养队,面对着众多要么是嫉妒要么是羡慕的眼神,但午夜梦回间,浮现的还是那双同情的目光。 即使是后面她不顾母亲的诅咒执意不肯再继续练习射箭,搬出家自己住,成为了一个成熟的大人时,也没法摆脱那个眼神的意思。 「别害怕。」旁边有低沉的声音响起,虞景深递了第二支箭过来。 见李挽仍是有些怔楞的模样,虞景深借着旁人看不见的角度在李挽头上轻轻拍了拍,「第一次射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那边,赵蒙和蒋灏都在喊加油,李挽回头看了一眼,两人立马向着她挥起手来。 第93页 脚下立稳,将箭搭上,拉弓,瞄准,这一箭明显比上一箭好上太多,勉强碰到了靶子但是却仍是掉了下来。 张浔几人连看都不看一眼,闹哄哄一片,倒是宁祈渊眉头稍微皱了下,不待他细想,李挽已经搭上了第三箭。 她力道不足,现在只将弓拉起来手臂便已经在微微颤抖,虞景深怕他伤了筋骨,想开口劝他不急于一时,只是转头对上李挽认真的侧脸,看着李挽浓密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颤动时仿若翩飞的蝶翼,他不由地停了下。 在这片息间,这一箭射了出去。 比不上宁祈言的迅勐,也比不上宁祈渊的锋利,这一箭速度不快,连带着穿过风都似乎没发出什么声音,但是却直直地钉在靶子正中的红心上。 摇摇晃晃了几下,最终静止。 没掉下来。 蒋灏和赵蒙二人对视一眼,一起看向赵怀北,「我没看错吧?」 赵怀北也有些没回过神来,注意到李挽在箭射出去后仍有些止不住抖动的手腕,明显不像勤于练习过的模样…… 骑射课结束后,李挽明显觉得自己藏在衣袖下的手已经抖到怕是连筷子都拿不稳,蒋灏还想拉着李挽到张浔面前嘲笑一番,但见李挽明显有些疲惫的模样,转而道,「算了,不理他了,李兄,走,咱们一起去吃饭!」 李挽还未说话,旁边赵怀北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李挽的右手,开口道,「今日也都出了不少汗,还是都先回去换件衣服免得着凉好。」 虞景深才刚和陈书长说了几句话,再回过头时发现李挽已经连影都不见了。 「侯爷,这边也命人给您安排了住处,我现在带您过去?」陈书长道。 虞景深打算直接回侯府,闻言直接拒绝了,「不必,书长自去忙便可。」 见他这般,陈书长也不勉强,只是眼看着虞景深出了骑射场却没向着学府外面走,而是向着学生住宿区走去,也不免有些疑惑,难不成侯爷这是还有什么事不成? 虞景深本是想让小厮将伤药带给李挽,最后还是不放心,决定亲自过去一趟。 天字班的学生住处都在学府西北角的部位,前面依次是其他普通班的住处,毕竟是皇家主持修建的学府,里面要比普通的学府好上不知多少,连迴廊的花纹都并不简单。 虞景深脚下不慢,很快便要穿过最后一个迴廊,正待继续向前走,却突然顿住了。 迴廊边上的假山后,张浔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块凸出的石头上,旁边站着几个少年。 他随手从旁边捻了块糕点,只吃了一口便哇地一下吐了出去,「什么玩意儿!不是说了让你带醉月楼里的点心过来吗?」 旁边一个穿着蓝色衣裳的少年立马上前苦笑着解释道,「浔哥,这如意楼里的都要提前一个月预定,这,这昨天只有一日,咱也买不到啊!」 张浔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我以前到如意楼去,怎么从没提前预定过?」 蓝衣少年闻言不敢接话,只敢在心里暗暗道,您祖父是当朝太傅,这能一样么? 眼见张浔脸色越来越不耐烦,另外一个白衣少年一脸神秘地凑过来,「浔哥,我告诉您个惊喜!醉月楼新来的依依姑娘,那可真是一绝!我昨日可去看了,啧啧,那腰肢,那脸蛋!浔哥您要是见了,肯定会喜欢!」 张浔闻言起了点兴趣,追问道,「再细说说怎么个好看法。」 那白衣少年支支吾吾想了半天,奈何肚子里没什么笔墨,愣是一个词也说不出,想了半晌,勐地一拍脑袋,「就和您们天字班的李挽那般好看!」 他这样一说,其他几人脸上也带上了点神秘的微笑。 「别的不说,我可离得近看过一回,李挽那脸蛋可真比女人还细腻,看得我都动心!」 「浔哥,你在天字班,你有没有仔细看过?」 「浔哥,你要不要试试这口?上次我抢了个唱戏的,那感觉真是和女人不同,依我的经验,李挽那腰,在床/上肯定——」 几人正讨论得起兴,忽听见什么东西破风穿过的声音。 张浔觉得自己脸上有些湿,愣愣伸手摸了下,勐然被满手的血吓得尖叫了声。 几人中有个胆小的,当场就吓晕了过去。 人人脸上都带上了血,一时间摸不清伤口在哪。 学管听到尖叫急匆匆赶来,还未过去,先看见了虞景深脸若冰霜地站在迴廊下,立马过去询问道,「侯爷,这,这是出了什么事?」 虞景深强压住自己一剑甩过去的冲动,目光冷肃,「查一下都是哪家的人。」 「啊?」学管一脸迷煳,却见虞景深已经走了,他不敢去拦,迟疑地朝着虞景深示意的地方走了几步。 但见假山后几个人全部倒在地上,各个衣衫上都是血迹。 顿时吓了一跳,喊道,「来人!快来人!」 李挽回来后先打了热水过来泡了个热水澡,平时,她顾及着身份,洗澡时向来迅速,今日因着手腕连着两只手臂都隐隐发痛,放到热水中方舒服了些,便忍不住洗得久了些。 正慢慢转动右手手腕时,忽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六子才刚走不久,应该不会去而復返。 李挽先问了声是谁,却没听见有人回答,反而敲门声越来越急,大有没人开门就会直接破门而入的感觉。 第94页 她立马出了水,简单将衣物收拾了一下,来不及裹胸,直接穿了里衣,外衣套上后来不及整理齐整,将披风取过来套在了外面。 这一路走来,虞景深只觉得自己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怒火越积越重,现在站在李挽门前,连敲门都控制不住地带上了一股子急躁。 他满脑子都是刚刚那几人的污言秽语,甚至有些后悔刚刚下手轻了,是以也没听见屋内李挽询问的声音,只顾着将门敲得噼里啪啦响。 大有一种将门当做方才那几人的气势。 正又是一拳头要砸在门上时,眼看着门边已经出现裂痕,门勐地一下被从里面拉开。 两人不过隔着半步远,虞景深只觉得湿湿暖暖还有点莫名地甜的气息扑面而来,李挽湿着头髮,嘴唇比往常都要红。 这样近,他连李挽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得清。 也能看清在夕阳的光线下,李挽的腰线若有若无地透过披风间隙。 这瞬间像是烟花在脑边炸开,虞景深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在想什么。 ◎最新评论: 【什么时候掉马】 【求继续加更!】 【我去,两天没看已经进展到这里了?!!!我可以!】 【打卡】 【侯爷每次找找挽挽敲门的时候我的脑子自动开始播放雪姨鬼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哈哈哈哈,然后侯爷就会吃惊地发现自己和那些人也差不多】 -完- 第五十五章 ◎  李挽见是虞景深也吃了一惊,不知他是何事这般急。    待开了门后,却只见虞景……◎ 李挽见是虞景深也吃了一惊, 不知他是何事这般急。 待开了门后,却只见虞景深愣愣站在原地,一句话也不说, 不免有些奇怪,她忍不住微皱起了眉,正待开口询问时, 就见门砰的一声被从外面拉上了。 「把衣服穿好。」 虞景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带着一缕莫名的怪异。 李挽低头看了下自己, 虽不齐整,但也不至于过于失礼,忍不住在心里感嘆虞景深不愧是京城里的世家望族培养出来的子弟, 果真注意礼节。 不过自己现在这样子和旁人见面确实不太安全, 李挽放轻动作将门从里面也锁上,余光瞥见门框上的裂缝, 有些疑心自己锁了怕也是同锁了没什么两样。 耳朵留意着门上的声音, 李挽迅速绕到屏风后,将未来得及整理好的外衫系好,重新裹上了披风。打开门, 就发现虞景深背对着房间, 左手用力握在剑柄上,手背青筋紧绷。 乍看之下,倒是仿若坚守在门口的护卫。 李挽愣了下, 试探性问道,「侯爷?」 虞景深在李挽靠近门时便听到了脚步声, 他深吸了口气, 将刚刚一直不断在脑中復现的场景抹去。 做好了准备要转过身时, 却在听到李挽声音的一瞬间, 刚刚才强迫自己清除出脑海的场景又重新涌了上来。 紧紧闭了下眼,默念了几句清心咒,正在李挽想要再问时,虞景深方转过身来。 少年穿好了衣裳,从腰间道锁骨全部遮得严严实实,虞景深扫了两眼,莫名松了口气。 再抬头见李挽头髮处还带着水珠,已经将披风侵湿了一小片,忍不住皱眉道,「怎么不把头髮擦干?」 李挽疑惑,「不是侯爷有急事找我么?」 虞景深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转移话题,「怎么搬到这里来住了?」 李挽记得上次似是已经同他说过了一次,见他又问,也只得又重复了一遍,说完后,却见虞景深仍是不提过来有何事的模样,便提醒道,「侯爷过来所为何事?」 虞景深本来脑子正乱糟糟的,经此方想起自己为何过来,从腰间锦袋中取出一个青绿色的玉瓶子递过去,「抹在手腕上,活血止痛。」 便说,眼睛便向着李挽的手腕看去。 本是想要看看有没有红肿,结果却看到那白白细细一截,仿若经不起一点力道一折便会断,引得人想要顺着手腕对衣袖下的部分一探究竟。 他忍不住愣了下。 李挽察觉到,不自然地将手向后缩了缩,虞景深仿若被这动作惊醒般,脱口而出道,「怎么这样瘦?」 再抬头打量李挽,只觉得散着湿发的李挽比平时还要显得年龄小,脸甚至只有他的巴掌大小,耳朵圆润,耳廓处似乎能透过光去,脖颈修长,甚至连喉结都还没明显显露出来。 卸去了不少清冷,带上了种莫名的脆弱感。 勾得人想离得再近些。 他一直都知晓李挽长得好看,今日才恍然觉察出这种好看是会引起他人的觊觎之心,让人生出一股子破坏欲来。 「多谢侯爷的伤药。」李挽没应话,用目光询问虞景深是否还有其它事。 虞景深却根本没留意李挽说了什么,仿若第一次见到李挽般,将李挽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在李挽提起了心开始猜想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时,才看见虞景深皱着眉头开口,「下次刚洗完澡不要随便开门。」 「啊?」 突然听到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李挽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张嘴「啊」了声。 连唇色都比旁人要红些,贝齿微微露出,浮现出几分本人可能都不知晓的天真,想到这幅样子也有可能被怀有歹心的人看见…… 第95页 虞景深眉头越皱越深,忍了又忍,干脆扯过一旁的干巾帕兜头扔了过去,「擦干头髮。」 □□帕罩住头部挡住了视线,李挽听见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她边将干帕拉下来边问道,「侯爷可知我大哥具体是哪一日启程?」 可将干帕拉下来后,却发现虞景深已经走了。 若不是光沿着门框的裂缝洒在屋中,以及虞景深送过来的药瓶还在自己手中,李挽都要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在做梦。 外面,虞景深走了几步,回想起方才所见的少年的模样,又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可能有更多那般议论李挽的话,才消散下去的戾气又有些控制不住地冒头。 方才撞见虞景深的那学管正在寻虞景深的身影,本来看见虞景深时就要上前来回禀,结果硬生生被这戾气吓得止了步,在虞景深看过去时才硬着头皮上前来, 「回侯爷的话,方才那几人的身份都查清了,分别是太傅大人的幼孙张浔、曹侍郎家中的嫡次子曹明光、刘中丞家的庶子刘康……」 他回完话,久久未见人应声,抖着胆子偷看了一眼,却见虞景深神情莫测,不知在想什么,良久方「嗯」了声, 「派人将李四公子屋中的门修好。」 探三在一旁候着,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见那学管领了命离开后,方上前问道,「侯爷,现在回府么?」 天色已经不早,即使现在回去,到了府中天也该黑透了。 见虞景深向着府外走去,明显是要赶回去的模样,探三也是十分不解。 侯爷每日公务已经那样繁忙,为何还偏偏要接了个骑射先生的职?这满京城里还不至于连个骑射先生都找不出。 想起今日侯爷又去看了李四公子,探三想到这不会只是为着李四公子吧? 只是这想法一出现就被他否定了,毕竟太过于荒谬。 倒也不止是他,整个天字班也都因着这事议论纷纷。 距离上次骑射课已经过去了两日,天字班内都还没平静下来。 「你们是没见过当年镇北侯爷是怎么大败那西域武士的,那西域武士可谓是力大无穷,侯爷当年不过才十四岁,先是将那西域武士戏耍到气喘吁吁,后面直接一剑削去那武士的半块头髮!」 「听说侯爷武从老镇国公,可真是厉害!」 「我还听说镇北侯爷箭法百发百中……」 「以前镇北侯府可是还养过老虎的,那老虎一口能吞掉半个人,也就镇北侯爷才能养!」 蒋灏在一旁听得面露激动,转过头一把拍在李挽的肩膀上,「李兄!来日我也定要像侯爷这样勇勐!」 怕他接下来听得更激动拍得更用力,李挽稍微向后退了点,不料蒋灏却又凑近了点,「你离这么远干什么?」 李挽还未说话,蒋灏却又似闻到了什么般,鼻尖动了动,奇怪道,「李兄,你手上什么味道?这么好闻?」 赵怀北刚从外面进来,刚好听到这一句,脚下转了个弯特意从李挽身后绕了过去。 ——果真不是自己送过去的伤药的味道。 鹿血草熬成的膏药,味道独特,千金难求。 他无声地扯了扯嘴角,看来上次骑射课后自己让人送了瓶赵家自制的伤药过去是多此一举了。 蒋灏注意力转移得快,李挽还未解释,他已是又继续开口道,「不过上次李兄你也着实把我吓了跳,早知你箭术这般好,我也不必那样为你担心了,那日你真不该拉着我,张浔此人真是太份了!」 他说着说着,目光在课室内搜寻了一圈,奇怪道,「张浔怎么这几日都没来上课了?」 「听说是感染了风寒,在家里养病呢。」旁边有人接了句。 「不止张浔,平时那几个总是跟在张浔屁股后面的也都一起染了风寒,这几天都在家养病呢!」 「真的假的,这么巧?」 *** 虞景深刚从宫中出来便又立即赶往涂家,到了后才发现李元昭也在。 看见虞景深,李元昭也有些惊讶,「见过侯爷。」 虞景深将今日自己过来的主要目的同涂将军讲明,待一切定下来后便开口告辞,李元昭一见,也急匆匆辞了别跟了上去。 「李公子可是有什么事?」到了涂府门口,虞景深停了下来。 理了理衣衫,李元昭弯腰再行了一礼,「元昭确有一事想请侯爷帮忙。臣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前往西北,对幼弟却委实有些放心不下,知晓侯爷现在是天字班的骑射先生,可否劳烦侯爷帮忙照看一二?」 见虞景深点了头,李元昭面上立马露出了几分喜色,忍不住再次谢过,诚意十足,腰间佩剑上挂饰也跟着欢快地晃了晃,很是显眼。 了却了一番心事,李元昭心下轻松了不少,见虞景深目光落在自己的剑饰上,笑意又深了些,「幼弟所赠。」 边说边忍不住用手摸了两下,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只是想到离别在即,又难免有些惆怅,「臣幼弟最是亲近臣,此番不能送臣,肯定是要伤心了。」 虞景深闻言眼神深了些,将目光从那剑饰上收回,「嗯」了声便转头上了马。 见他不是回府的方向,探三追上来问,「侯爷,不回府么?」 「你先回去。」 探三只能一脸懵地自己打马回府。 第96页 说起来,上次侯爷让他找的擅长药膳的小厮还没找到呢。 找个擅长药膳的丫鬟或还简单些,小厮?可真是不容易! 不知虞景深给的伤药中用了那些药材,不过才用了两日,李挽便觉出自己手腕处明显不再酸痛。 窗外月亮高高挂起,明日应是个好天气,将课本收拾好,刚熄了烛灯时,窗户处忽传来声轻微的敲击。 因不确定李挽是否已经睡了,虞景深并未去敲门,只打算在窗户处试探了一两下。 本想着若是李挽已经睡了,那便算了,只能说时机不凑巧,李元昭註定没法让李挽去送他。 谁知才刚敲一下,便见屋内的烛灯立马亮了起来。 李挽将窗户打开,见到浑身带着湿意的虞景深,语气中满是惊讶,「侯爷?」 「你大哥明早启程。」虞景深一脸木然。 「什么?」李挽愣了下,方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明早,学生不能随便出学府,那自己肯定是没有办法去送李元昭了。 李挽目光黯淡了些,只抬头对上虞景深的眼睛时,勐然察觉出了不对劲。 她有些难以置信,「侯爷有办法带我出了学府?」 月光下,李挽的一双桃花眼微微瞪圆了些,里面仿若藏了另外一轮圆月。 虞景深却只觉得有些气闷。 想起李元昭手中的那个剑饰,再开口就带上了一股自己也没察觉到的酸意,「你对你大哥倒是好。」 作者有话说: 李挽:我对我大哥好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最新评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什么时候掉马】 【怎么这个醋也吃啊哈哈哈哈】 【好可爱】 【醋罈子里捞出来的侯爷,总是暗戳戳心怀不轨】 【侯爷家的醋都是批发的】 -完- 第五十六章 ◎  这话出口后转瞬就溶解在夜色中。    未待李挽听清,虞景深已经转过身去,「明早卯……◎ 这话出口后转瞬就溶解在夜色中。 未待李挽听清, 虞景深已经转过身去,「明早卯时初来接你。」 说完,便不见了人影。 着好衣时, 月亮都还高高挂在半空中。 将剑配好,李元昭刚出了门,便见云如梦和李贺之二人相携而来, 后面还跟着李元纬和李元经。 昨日已将话都说尽了,做好了悄悄离开准备的李元昭只觉得心里也跟着暖暖的, 但也或多或少有些无奈,「爹,娘, 元纬元经, 你们这又是干什么?」 云如梦上前替他理了理襟口,昨日许是没有睡好, 她自从李挽进京后气色便一日好过一日, 今日唇色却显得些许苍白,「一路小心,莫要逞强。」 李元纬李元经也一起说道, 「我们等大哥回来, 一起带着挽儿去秋猎!」 到了府门口,将人都劝回去,李元昭正待从随从手中接过马缰时, 肩膀突然被李贺之轻轻拍了下,他转过头, 便听见李贺之低沉却有力的声音, 「李家还在, 不必委屈自己。」 李元昭点点头, 转头利落上马,忍着没再继续回头。 涂大将军比李元昭还要先到城门口一步。 他已年过半百,嗓门却仍犹如洪钟之声,若非两鬓在短短一月间迅速花白了许多,甚至看不出这些日子的牢狱之灾对其造成了什么影响。 见李元昭来了,哈哈笑道,「年轻人是第一次离开家吧?」 李元昭以前也离开过京城几次,但这次终究是不一样的,闻言也跟着笑了笑,「不怕大将军笑话,确是如此。」 涂平西和李贺之同样在朝为官,但一个文臣一个武将,出了朝堂,私下里几乎从未有过什么接触。 李家的另外两个孩子是自己外孙的伴读,他倒是见过几次,但对于这位相府嫡长子,京城里虽一直流传着文武双全的贊话,他却是第一次接触到本人。 青年人坐在马上,肩背挺直,对上自己的目光也丝毫不见退缩,目光坦坦荡荡,不知前路也不见惶恐,的确对得起京城里的赞誉。 「多磨练磨练总是好的。」 看了眼高高的城墙,涂平西感慨道。 又等了一小会,李元昭见涂平西仍没有启程的意思,不禁有些疑惑,「大将军可是在等什么人?」 涂平西闻言,向着李元昭方向看了眼,似真似假说道,「年轻人,耐心点,不过几日也是老夫累着你跟着等了。」 不知他这是何意,见涂大将军没有解释的意思,李元昭也不再多话,只陪着一起等。 直到等到头戴红帽的公公从城门里急匆匆赶来时李元昭方明白过来。 「涂大将军,李监军,是咱家来迟了!」 大军启程的时辰一早便定了下来,怎么可能说迟便迟,再说,一个公公也敢如此怠慢? 只能说是宫里那位的意思了,这是临行前还要给个提醒的意思。 李元昭用余光看去,只见涂平西脸色丝毫未变,接过公公递过来的践行酒,一饮而尽,「臣谢过陛下!」 酒是好酒,李元昭也跟着饮完,向着皇城方向谢了恩。 李挽出门时虽已经穿了厚厚的披风,这会儿在夜风中吹了这样久脸色也有些发白。 正待要问大军是否定会途径此道时,忽感觉风止住了些。 第97页 抬头便看见虞景深一只手将自己的披风展开了些,刚好挡住了自己身前的位置。 李挽想说不必如此,却见虞景深抬眼向着京城的方向看了眼,她跟着看去,却发现被虞景深的披风挡住了视线。 她试图踮起脚看,脚跟才刚离了地面,头就突然被拍了下,「就这么着急?」 虞景深手下将披风围得更靠近李挽一些,口上却淡淡道,「快到了。」 距离这话过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李挽便也听到了大军行进的马蹄声,扬起的尘土瀰漫在空气中。 也多亏学府本就处于靠近城门的方向,李挽才得以一大早便跟着虞景深侯这条大军出发时的必经之道上。 李挽不知此次共有多少将士前往边关,只远远看见李元昭一身深色衣裳,座下一骑枣红色大马,身姿挺拔,脸色在这夜色中显得有些恍惚不清。 仿若几日之间便成熟了许多。 这几日她一直疑心自己丢失了一段记忆,甚至抱着奢望,或许自己本就是李家人,有哥哥,有父亲母亲。 现在却又想,即使自己不是,只是借着这幅躯壳才如此备受疼爱,她也愿用尽这幅灵魂中余生所有的幸运来祈祷李元昭此行平安。 「要说几句话吗?」 旁边虞景深见李挽看得这般出神,抿了抿唇问道。 李挽摇摇头,却未将眼神离开,「不必了。」 若是再见面,李元昭恐怕更会放心不下。 她和虞景深所站位置极为巧妙,前面有不少干草挡着,若非特意来寻,很难注意到路边有人站着。 李元昭越靠越近,到了李挽站立地方只有几十步远的地方时忽然似是不经意地侧头看了一眼,转瞬便又移开了。 马上,涂平西见状问道,「怎么?有何不对?」 李元昭闻言摇摇头,「只是看天色快要亮了。」 心里却暗暗将心中的猜测压了下去,有些为自己的异想天开感到好笑,除非逢五,否则根本不可能随便出了学府,刚刚那怎么可能是挽儿。 又行了将近半里路,天色越明风竟然越发急了些。 被这冷风吹在脸上,李元昭只觉得半边脸都有些僵硬。 若是挽儿也被这风吹着…… 他莫名有些慌。 不过犹豫了一瞬,便立马勒住了缰绳,转头道,「大将军,还请您先行一步,我稍后便赶来!」 说完,便一扬马鞭,调转了马头,向着来路奔去。 若不是挽儿,他也只是多跑了一趟,若挽儿真的来了,他却没有回头,那才真是一件悔事。 路边,见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大军的尾巴了,虞景深吹了声哨子,将二人来时骑的马唤过来,纵身上了马,向李挽伸出手,「走吧,送你回去。」 因着李挽不会骑马,是以二人过来时骑的是同一匹马。 现在穿的还比较厚实,还隔着披风,李挽也不矫情,闻言又向着大军的方向看了眼,便乖乖到了虞景深的马前。 虞景深俯身拉住李挽,一个用力,便将李挽带上马来,尽管来时已经说过一遍,现在仍是又问了一句,「怎么这样轻?简直还没个小姑娘重。」 怕李挽掉下马去,虞景深坚持让李挽坐在前面。 闻言,李挽头也未回,反问道,「侯爷知晓同我这般年龄的小姑娘有多重?」 ……这还真不知道,虞景深噎住了。 过了几息,却突然开口道,「我好意送你来见你大哥,你就是这样谢我的?」 此事确实多亏了虞景深。 李挽愣了下,一时间也有些为自己刚刚的唐突后悔。 说起来,这几次镇北侯爷确实帮自己良多,不备份谢礼反而说不过去。 可李挽皱着眉头想了半晌,愣是想不出送何谢礼较为合适。虞景深身为镇北侯府的主人,母亲和当朝皇上还是表姐弟,有什么好东西未曾见过? 身后,虞景深似是不经意般摸了摸旁边的佩剑,感嘆道,「我这剑也有些单调了。」 李挽低头看去,只见一柄通体漆黑的剑挂在一旁,剑鞘上未见丝毫装饰,只剑柄前端约半个指节长的地方雕着一圈繁复的花纹,一眼看去,只觉得极为古朴大方,不用抽出,便自带几分寒气。 她虽不识剑,却也能感觉出这是柄不同寻常的名剑。 虞景深见李挽打量自己的剑,还以为他已经明白了,特意把剑拿起来让李挽摸了摸,以便李挽看个清楚,好赠自己一个相配的剑饰,却突然听李挽问道,「侯爷这剑是由何人所锻?」 竟然要如此细緻么?连剑的由来都要问个清楚…… 虞景深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京城里有名的锻剑大师尉迟先生所作。」 「侯爷可知这位尉迟先生现在可还在京城?」李挽追问道。 虞景深不明所以,答道,「先生早几年便去了,他的徒弟倒是还留在京城。」 李挽点点头,继续问,「侯爷可知这位先生的徒弟现在住在何处?」 虞景深察觉出不对劲来,疑惑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闻言,李挽有些不好意思,「我二哥生辰快要到了,他现在还未有合适的佩剑——」 她还未说完,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李挽止了话,回头看去,就见虞景深不知何时已是满脸冰霜,说出口的话也处处怪异,「大哥走了,这是还有个二哥是么?」 第98页 她还未明白过来这是何意,就听见虞景深继续道,「本侯难道还比不上你的几个哥哥重要么?」 李挽这回听了个清清楚楚,但一时间也不知如何作答。 她只能试图将逻辑理清,解释道,「多谢侯爷多次帮我,只是这到底是不同的,并非重要与否的问题,我大哥二哥三哥同我……」 虞景深本来也只是冲动之下才有些口不择言,话刚出口便后悔了,正待为自己打个补丁找回面子时,忽听见李挽这样说,只觉得更不是滋味。 什么不同,到底还是自己不重要罢了。 想到自从李挽进京来,自己把他当做亲弟弟一般看待,处处忧心,现在看来自己在别人眼中也不过就是个外人而已。 见虞景深脸色越来越冷,李挽心下焦急,不知是自己哪里又说错了话,于是便跟着越解释越乱,「我并非此意,侯爷对我极好……」 虞景深不耐听下去,直接开口打断,沉着声音追问道, 「那你说,本侯和你大哥谁重要?」 一副不得出个答案便不会善罢甘休的模样。 急匆匆赶回来的李元昭未认出虞景深的背影,但是却看见了李挽的披风一角。 这件披风用得还是他亲自猎来的白虎皮,他自是熟悉不过。 心下一喜,来不及思索同李挽一起的人是谁,便加快了速度,眼看着就要到了时,正要开口喊李挽,忽然就迎着风听见了这么一句。 「那你说,本侯和你大哥谁重要?」 作者有话说: 李元昭:我让你照顾我弟弟,不是让你取代我! ◎最新评论: 【今天练车又回来晚了,12点前更,早睡的小可爱们别等,可以明天看。 2021.12.03】 【来啦来啦!后天周六,别忘记加更!】 【出去练车回来的迟了,今天大概要晚半小时,十点前更。 2021.12.02】 【快掉马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天一个侯爷吃醋小剧场。 挽挽无奈】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完- 第五十七章 ◎  若非顾及到李挽同样在马上,李元昭差点忍不住直接将剑抽出甩了过去◎ 若非顾及到李挽同样在马上, 李元昭差点忍不住直接将剑抽出甩了过去。 方才他不知和李挽同坐在马上的是何人,现在方看清了脸,想起自己昨日还请求过这位镇北侯爷帮自己照看挽儿, 当时这位镇北侯爷表现可是颇为冷淡,私底下竟这般无耻。 一回忆起自己昨日还对这位侯爷颇为感激,李元昭拿着缰绳的手紧紧崩成拳头, 忍住火气,质问道, 「侯爷这是何意?」 看看李元昭,再看看虞景深,李挽忍不住按了按额头, 完全不明白事态是如何发展到如此地步的。 李元昭本以为这位镇北侯爷好歹该有些羞耻之心, 自己没有弟弟,便想要诱拐他人的弟弟, 现在被发现了, 总归有些丢脸,却不想虞景深闻言只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径直将头转向了一边, 一副不屑与之争论的模样。 不止李元昭, 连李挽都被他这番操作吓了一跳。 从她认识虞景深以来,这人虽有时有些难以沟通,但无时无刻总还是保持一副贵公子的模样, 从未像此刻这般过。 不仅仅任性,甚至还带上了几分……幼稚。 眼看着李元昭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到明显愤怒更上一层, 李挽当即从一侧滑下马来, 走到李元昭旁边, 打断道, 「大哥怎么回来了?」 李元昭见李挽下马,也跟着下了马。 见李挽披风脖子处的镶嵌的一块红狐毛被风吹得时不时便贴在李挽脸上,上前一步将李挽的风帽帮忙戴上,放柔了声音,「方才似是看到你了,便回来看看,这样早便起了,冷不冷?」 李挽摇摇头,「不冷,大哥不必担心,快些走吧。」 这风帽做得明显有些太大了,李挽摇头间风帽里衬的嵌毛扫了她的鼻子上,有些痒,她忍不住耸了耸鼻尖。 李元昭只觉得李挽这般仿若出来觅食的小狐狸,心跟着瞬间便软成了一滩水。 他刚想伸手帮李挽把风帽扶正,余光对上虞景深看过来的侧脸,偷偷在李挽看不见的角度冷哼了下,脚下错开,挡住了虞景深的视线。 「好好在家待着,等大哥回来。」李元昭扬了扬手中的长剑,剑饰在李挽面前晃了晃,嘴角扬起一抹笑,「这是大哥收到的最喜欢的礼物。」 李挽又催促了几声,李元昭又轻轻抱了下李挽,才依依不捨上了马。 临行前又冷冷扫了一眼虞景深,若非恐怕时间真来不及,他定是要回去亲自送挽儿,才不会便宜了这厮。 又想到这几日云如梦每每在自己面前提及镇北侯爷如何如何好,李元昭更觉得扎心,下定主意一有时间就要立马给家中写信提防虞景深。 见李元昭走了,李挽看向明显心情还是不佳的虞景深,再看看快要完全亮起来的天色,忍不住在心中嘆了一口气。 认命地走到虞景深马前,仰着脖子问,「侯爷?现在回去么?」 没人回话。 李挽只觉得今日将所有的气都嘆完了,继续道,「方才是我不对,若有冒犯之处,还望侯爷见谅。」 第99页 仍是没人回话。 她前世里也没有什么兄弟姐妹,此生先有李玉却并不亲近,再有李元昭几个哥哥却又处处以她为先,还真是从未遇见过如此棘手的情况。 李挽正苦想如何消了虞景深的脾气时,忽听见一声接着一声有规律的「哒哒」声。 抬眼看去,原是虞景深的尾指正似无聊般地随意敲在剑鞘上。 她脑中忽闪过一道灵光, ——我这剑也有些单调了。 李挽试探性地开口道,「不知侯爷的剑可需剑坠?我刚好会些此类小玩意儿,侯爷若不介意,改日送侯爷一个?」 马上的人终于肯正脸看她,伸出手,见李挽没动静,挑了挑眉头,「还不上来?」 直到凭藉着虞景深的关系,李挽顺利从学府大门进去,赶在早课开始前到了课室中时,李挽仍有些难以置信。 莫非虞景深绕了这样大一个圈子,只是为了一个剑饰? 一见夫子走了,蒋灏立马抑制不住好奇心凑了过来,「李兄,今日早上没见你?」 自从李挽搬了住处后,每次上课,蒋灏总会特意从李挽门前经过,十次倒有九次能够遇见。 「今日起得早了些,便提前来了。」 蒋灏闻言也没怀疑,倒是旁边的赵怀北向着这边看了眼,李挽察觉到看回去时,赵怀北却又已经移开了目光。 上次庙会上未遇见李挽,蒋灏一直都觉得挺遗憾的,眼见明日又是休息的日子,便再次约李挽出去,「明日里要不要一起去如意楼听曲?」 明日定是要留在家中陪云如梦的,李挽闻言摇摇头。 「唉,又没人一起玩。」蒋灏闻言苦着一张脸,「我大哥这些日子一直忙得连个人影也见不着,待在家中实在无趣。」 说完,在屋中扫了一圈,「真羡慕你们这些家中兄弟姐妹多些的。」 见他这般,李挽本觉得有些好笑,但联想到蒋灏家中之事,却又有些唏嘘。 说起来,蒋家以往也是京城里的名门望族,成王叛乱之时,蒋家有人站错了队,祸及全族,若非蒋灏母族外家连祖上的免死金牌都拿了出来,京城里怕是早就没了蒋家。 任是如此,蒋家现在也不过剩下了这蒋灏和其大哥,还有一位据说是常年吃斋念佛的母亲。 连蒋灏到这天字班来读书,也不过是彰显皇恩浩荡的工具罢了。 李挽忽然想到了镇北侯府。 镇北侯府中似乎现在也只剩下了安平郡主和虞景深,甚至于比蒋灏家中还要人丁稀落些。 想想虞景深也不过和李元昭同岁,她若有所思,忽觉得有些明白虞景深今日的失常了。 *** 今早送走了李元昭,云如梦本有些精神不济,午膳也未用多少,午时小憩了会,便重新梳了妆,由嬷嬷陪着去了镇北侯府。 镇北侯府和相府隔着几条街,但这会儿街上人少,倒也未用多少时间便到了。 安平郡主不喜热闹,这些年除了待在府中,便是偶尔去庄子上住上一段时间,虽说在每年的宫宴上总有见面的机会,但云如梦细数了下,这些年和这位安平郡主共说过的话总共也未超过十数句。 不过想想镇北侯爷这般好性情,想必安平郡主也必不会是难相处的人。 这般想着,转眼很快便到了镇北侯府门口。 由人引着进去,一路走来,只觉得镇北侯府和李府中倒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因着云如梦幼时在江南住过,颇为喜欢江南的景致,是以李府中花草居多,颇为温婉,镇北侯府则是处处显得庄严大气,砖瓦也多以青红为主。 …… 「还要多谢郡主慷慨相赠,臣妇正苦于奇花异草难寻,郡主实为解了臣妇的难处。」云如梦这话说得极为诚恳。 安平郡主闻言低头抿了口茶,暗道原来自己的儿子不仅将花送了旁人家,还借上了自己的名义。 心中如何推测,面上却丝毫不显,浅浅笑道,「李夫人客气了。」 安平郡主不是个主动的性子,但耐不住她和云如梦有个天然的共同话题。 两人都是母亲,未说几句便扯到了孩子身上。 偏偏云如梦自从年后便一直为李元昭的婚事发愁,安平郡主嘴上虽不肯直说,但心里却也想虞景深尽快成家,镇北侯府也能热闹些。 因此,两人不过一盏茶过去便说了一起去。 「不过此事倒也急不得,郡主且放宽心,好好挑一挑。」 安平郡主想想自己每次自己一提到此事,虞景深便直接躲得人影都见不着,面上也带了些苦笑,「千个万个,他不肯也没个办法。」 云如梦对此也深有同感,和安平郡主对视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样的怨念。 两人同时转过头倒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今日才发现和李夫人如此投缘,倒是可惜李夫人府中没有千金,若不然倒是极妙了……」安平郡主想起李家里从未传出过什么腌臜事来,忍不住惋惜道。 云如梦闻言笑道,「臣妇这也可惜没有女儿,要不然肯定要带来蹭蹭郡主的光了!」 两人正说着,忽见有个丫鬟放轻了脚步从外面进来,向着云如梦福了福身子,弯腰附在安平郡主耳边低语了几句。 见安平郡主脸色沉了些,待那丫鬟出去后,云如梦便主动开了口辞别,「今日叨扰郡主了,臣妇家中幼子快要回府,改日带着幼子再来府上拜访。」 第100页 到底是被刚刚丫鬟的话扰了兴致,安平郡主也不再挽留,吩咐了人送了云如梦出府。 待云如梦走了,方又将刚刚那丫鬟唤了进来,「人现在在何处?」 「奴婢先让人看着了,现在在二院外等着,现在可要将人带过来?」 安平郡主冷笑了声,「真是好厚的脸皮。」 嬷嬷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上前给她续了热茶,问道,「到底是何事?郡主怎么突然动了气?」 那丫鬟见安平郡主没阻止,便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张家这几日出了祸事,仗着往日的一点恩情,求到了咱们府上来……」 作者有话说: 挽挽马甲未掉时: 安平郡主:可惜你家没有女儿…… 云如梦:可惜我家没有女儿…… 侯爷:其实,不是女儿也行…… 挽挽没了马甲时: 安平郡主&侯爷:李夫人,您看咱们两家是不是先把亲事定下来? 云如梦:嗯?您说什么?臣妇今日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第五十八章 ◎  听丫鬟讲到一半,嬷嬷眉头已是越皱越深。 难怪郡主跟着生气,这张家这般确实是过份了。 ……◎ 听丫鬟讲到一半, 嬷嬷眉头已是越皱越深。 难怪郡主跟着生气,这张家这般确实是过份了。 早些年府中老夫人还在世时,有年冬季旧疾犯了, 偏偏最关键的药材因着当年大雪封山难以寻到,老侯爷去宫中求了,却得知连宫中的冰窖中也没了存货。 紧急之下, 老侯爷便自己亲自带人去山中寻药,还未启程时, 京城里一家生意已经快要撑不下去的药材铺子送了些过来。 这家药材铺子当家人正是现任张家家主张常张大人的父亲。 这恩情自是不轻,且老侯爷后来得知这药材是张家人连夜冒着生病危险到了山上寻来的,更是多了几分感激。 也是因着这个, 老侯爷先是主动为当时尚在寒窗苦读的张大人介绍了老师, 又是给予了张家不少银财上的帮助。张大人科举中了后,更是在不少事情上扶持了一把。 虽说张大人本人确也有能力, 但这京中有能耐的人还能少了去了?若没个人提携, 多少年过去还待在原职不动可多了去了。 谁知后来张家人竟能做出那般的事,怂恿着自家女儿爬了老侯爷的床。 虽然没成,但到底把人实实在在地噁心到了。 老侯爷尚且顾及着旧日恩情, 只劝张家人好自为之, 未进行声张。 但却没特意瞒着安平郡主,安平郡主知晓后,心疼老侯爷那些时日为着公务已是极为头痛, 便也放了张家一马。 现在看来,张家这是忘了他们府中那个现在尚在京城边上的尼姑庵里住着的姑奶奶, 只当安平郡主什么也不知晓呢, 还想再来敲诈一番。 见嬷嬷两边眉头都要皱到了一起去, 本就长满了皱纹的脸犹如一颗苦菊花, 安平郡主反倒不生气了,反过来对嬷嬷道,「这般人,若是因着她生气了反而不值当。」 顿了下,方想起问,「这张家是出了何事?不是才刚回京不久么?」 她厌恶张家,又不喜和外面交际,是以现在也不知张家这两日的事情。 安平郡主可以懒散些,嬷嬷自是不能,这京城的宅院里的门门道道她向来都是摸得极清。 听到安平郡主问,嬷嬷脸上忍不住露出个笑,「说起来,这张家也是恶人自有恶报。」 接着将张家嫡长子是如何宠妾灭妻,以及靖王妃如何偶然得知了张家的事硬生生地插了一脚进去的事讲了一番。 「……要说这也是巧了,那已故的原配身边伺候的丫鬟忠心耿耿,跟着回了京城,到了大街上哭诉,偏被从宫中出来的靖王妃撞了个正着。」 这靖王妃若是晚到了一点,那丫鬟可就要被张家人捉回去了。 安平郡主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深思,「靖王妃么?」 嬷嬷没察觉到不对劲,连连点头道,「可不是嘛,这要是旁人,那丫鬟估计也是白忙活一场。」 靖王妃出身优渥,向来见不得丑事,以往尚在闺中便是个性格爽快的人,嫁给与靖王后,虽沉稳了不少,但这性格却是没变过。 靖王年轻时沾花惹草,靖王妃可从来没在怕的,愣是闹得最后连靖王都安分了下来。 「这靖王妃要管,张家人哪里顶得住,这两日可都传得闹闹腾腾呢,连张家嫡女的亲事都耽搁了不少……这一番下来,张家嫡长子娶继室的事估计也得继续缓上一阵了。」 安平郡主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抿了口茶,见嬷嬷仍是在感嘆这恶人自有天收,忍不住笑着道,「嬷嬷怎么也看岔了,这哪里是恶人自有天收,这分明是有人在后面推着呢!」 嬷嬷愣了下,继而一脸恍然大悟,「这,这暗中人不是是谁,可着实做了件大好事啊。」 此时此刻,暗暗做了件大好事的虞景深正认真待在学府门口等人。 明日逢五,今日学府门口到处是过来接人的马车,探三驾着马车混在一堆马车中间,左看右看都是各府中的车夫,实在不明白自己以前明明也是个侯府一等暗卫,为何现在沦落到了如此地步。 他不敢回头看车中的自家侯爷,只两眼紧紧盯着府门口,待远远看见李挽后,机械地挥了挥了手臂。 第101页 这会儿马车太多,眼看着李挽向着另外一边走去,探三觉得落在自己后背上的目光越来遇冷,赶紧咬咬牙喊道,「李四公子!李四公子!」 李元昭去了西北,李府中自会另外派了人过来接李挽,用得还是同一辆马车,李挽和六子二人远远便看见了。 正要过去时,忽听见这声喊,李挽抬头看去,发现是探三在向着自己挥手。 她以为探三有什么事找自己,便让六子先去相府马车那边等着,自己先向探三这边走来。 快到了时,身后忽有人勐得扑了上来,一把压在李挽肩膀上,与之而来的还有蒋灏热腾腾的唿吸,「李兄!要不要一起到东街逛晚市?」 蒋灏一副极为兴奋地模样,带着李挽向前走了几步方觉得不对劲,「咦,李兄,你家的马车不是在那边么?怎么向着这边走?」 李挽还未说话,就见马车上的人将帘子撩开了半截。 什么都不必说,只他在那里便足以无声将别人的目光尽数引了过去。 蒋灏瞬间忘记了李挽,不自然地将衣袖理好,手脚都跟着拘束起来,笨笨拙拙地行了礼,「见过侯爷。」 虞景深只不轻不重地「嗯」了声,蒋灏便两只眼睛都在放光,一副见到了自己偶像不捨得离开却又不知说什么的模样。 这么会儿就已经紧张到脸都在发红,磕磕绊绊问道,「侯……侯爷,怎么还没……没回去?」 下午骑射课结束后学子们都还要回到住处整理物件,但虞景深却是可以直接出府的。 李挽也跟着疑惑地看向虞景深。 「等人。」 「等……等人?」蒋灏平日里上骑射课时被虞景深看一眼都能拉着李挽激动半天,现在脑子明显已经不会转了,只傻乎乎地又重复了一遍。 往日里蒋灏素来大大咧咧的,李挽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把紧张到连手不知往哪里放,忍不住感到好笑,怕他再这样下去连气都喘不上来,主动问道,「侯爷这是在等何人?」 顺便向着探三投了个询问的眼神,探护卫喊我何事? 探三刚向着自家侯爷方向使了使眼色,李挽便听见虞景深道,「等你。」 「侯爷这是有事找我?现在方便说吗?我府中的马车还在旁边等着。」 虞景深自是看见了李府的马车,暗道竟忘记派人去通知李府今日不必派人过来了。 探三余光看见,立马笑了笑,开口道,「李四公子,要不您先上马车?正好这也顺路,一块回去好了。」 「可——」李挽刚想说府中已经派人来接了,身边蒋灏直接将李挽推到了马车跟上,压着声音对李挽道,「李兄,你还犹豫?!你知不知道这是谁的马车?快点上去,别让侯爷等久了!」 边说边推着李挽到了马车边上。 马车上,虞景深对着蒋灏投了个孺子可教的眼神,蒋灏立马更加激动了几分,简直想要上手直接将李挽绑到马车上去。 李挽回头看向他,疑惑问道,「刚刚不是还问要不要一起逛晚市吗?」 蒋灏连连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怎么还有心思逛什么晚市!」 李挽还待说还未告诉六子先走,蒋灏已是极为热情道,「我去通知你的那什么小厮,你就放心吧!」 说完,便顺着各府马车的缝一路钻走了,连背影都透着股欢快的味道。 这就是追星狂人的快乐么? 李挽试图认真思考。 马车中的「星」沖李挽疑惑地抬了抬眼,「还不上来?」 眼见马车都行了几盏茶的功夫了,虞景深一句话也没说,李挽便明白了虞景深这次定又是根本没什么事。 一路上,虞景深都在闭目靠在一侧,天色越来越暗,马车内未点烛灯,外面偶尔随着车帘抖动钻进来的几丝光拂过虞景深的脸上,顺着额头扫过下巴,转瞬又消失不见。 李挽不经意抬头时看见,平白察出了几分寂寥。 旁人只看见这位年轻的镇北侯爷才这般年龄便远远胜过京城一众贵族子弟,却不知这背后也是有许许多多的代价。 李挽回想起前世里,十八九岁,正应是最肆意享受青春的年龄,而非这般担着整个府中的命运和前程。 许就是自我防卫太久,才会对自己这样一个不过见过几面的人就这般看重。 虞景深本是想着李挽应是累了,便也不再去扰他,干脆自己也跟着闭目养神了会。 谁知旁边人明晃晃地目光实在过于明显,闹得他心思完全静不下来。 偏又有种发现李挽在偷看自己的诡异欣喜感,让他不想睁开眼睛打断。 他闭着眼睛,是以也没法看见李挽眼神已经从一开始的柔和到后面逐渐转为了疑惑。 李挽眼睁睁看着虞景深耳垂从最初的正常肤色慢慢越来越红,最后红到简直像是能滴下来血来,她开始时怀疑虞景深莫不是起热了,但反覆看了一会,又觉得他脸色完全没有异样。 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向着虞景深的额头上探了探。 只还未落上去,便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刚碰到李挽,温温凉凉的感觉便传到了手心里,虞景深愣了下,勐得松开了,见李挽一脸错愕,假咳了声掩饰道,「怎么了?」 李挽倒是不难理解他的这种防备心,并不放在心上,解释道,「侯爷耳朵……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第102页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没写到关键点,明天继续…… (另外,这几天每天都要去练车,先改为晚上十二点之前更,建议小可爱们早早睡觉,第二天醒了再看,爱你们~) 第五十九章 (双更) ◎  闻言,虞景深顿了下,这才注意到耳垂处传来的灼烧感。 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闻言, 虞景深顿了下,这才注意到耳垂处传来的灼烧感。 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他下意识撩开了点车帘,被冷风吹了下才恢復了镇定, 「没有,车内太闷了而已。」 见李挽仍有些疑惑想要再问的样子,赶紧转移了话题, 「改日带你在京城外围熘达一圈,熟悉熟悉。」 李挽俯过身将帘子拉的更开了点, 向着外面看去,只见外面每隔着好远才散落了几间农舍,春日里的野草疯狂的向外生长, 浓绿色映得这一带暗暗沉沉。 唯有一棵约有四五人合包粗的银杏树立在旷野中, 绒绒的淡黄色添了不少暖色调。 她目光顿了顿。 这是李挽自从入京来第一次看见这棵不知已有了多少年的银杏。 她目光不知觉地紧紧黏在上面,先是有些恍惚, 后面却觉出一股难以置信, 慢慢化为恍然大悟。 马车在前行,她却将车帘完全撩开,任由冷风将髮丝吹乱, 这一瞬似是想了很多, 又似什么一片空白。 虞景深只觉得李挽看得格外专注,他忍不住跟着放轻了声音,「这棵银杏树已在京城多年了, 以前时附近有个客栈,专供刚刚进京的商客们住——」 「银杏客栈。」他还未说完, 便被李挽打断道。 虞景深还以为是有人同李挽讲过, 毕竟那家客栈在他尚且还小时便关了, 「以前这一带也不是如此荒凉, 也有些许热闹的地方。」 李挽目光在旁边晃了下,又回到那棵银杏树上,说不上该欢喜还是该惆怅,良久,长嘆了一口气,「原来银杏客栈在这里。」 她突然想起慧通大事问她是否来过京城。 原来她早就来过了。 她睁开眼便是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巾帕从水中捞出的声音,妇人嚷嚷着用力的声音,女子沙哑的喊叫声,迷濛蒙的帐内充斥着各种烟气……女子昏迷过去前落在她额头上的吻。 轻飘飘的,仿若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只是凭着本能轻轻点了上来。 可也正是这个温柔的触感让她在后面的五年里每日都在寻找机会跑出李家,想要找到源头。 到后面认识了柳枝,又借着柳枝探寻罗子镇外面的情况。 只是最开始她连看清环境的能力都没有,被人抱着颠簸赶路,四处躲藏,又将她交给了其他人。 接着被人带着躲在这家叫做银杏客栈后院中的柴房里。 她在这个新的世界中尚未满一月,眼睛还看不见太远的东西,连哭声都小到只像哼唧声。 若非听到抱着她的婆子和别人说话说到银杏客栈,说到京城里的叛乱已经结束了,说到当年冬季入城的人这样多定是收成不好……她连所处何地都不清楚。 就是在这里昏昏沉沉过了不知多少日,那个婆子带着她连夜离开京城。 离开京城前,她从包裹的缝隙中第一次隐隐约约瞧见这棵银杏树模模煳煳的轮廓。 后来到了李大柱家中,她一直在寻找机会离开,直到五岁时李玉趁着刘翠花不在,在她迈过门槛时用力从背后推了一把。 磕到了头,忘记了五年来的全部事情。 现在想想,命运也仿若在戏弄自己。 先是穿越到了这个陌生的时代,才刚刚适应时,又让自己忘记了以往习得的经验,从头又来了一遍。 直到这十多年后,重新又到了京城。 如梦一般。 以往关于这棵银杏树朦朦胧胧的印象,她一直以为是前世里去过的某处地方,只是细想时偏生又是完全空白,后来便不了了之了。 旁边虞景深见她神情有些怔楞,眼底似乎想要泛起湿意,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他眼底满是担心,李挽却转过头来沖他笑了笑。 桃花眼中那点越来越明显的湿意如同点缀在星空的星辰,随着李挽摇头的动作微微颤动。 在这双眼睛中,虞景深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的眼神,泛着柔意,夹杂着担忧。 ——完全陌生的自己。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比刚刚不小心碰到李挽手腕时跳得还快。 他忽然伸出手来覆盖在了那双眼睛上,声音轻飘飘地,「别动。」 李挽因为不解而眨动的睫毛扫在他的手心上,酥酥痒痒,虞景深深吸了几口气方冷静了下来,暗暗嘲笑自己真是魔怔了。 只想快些回到家中的李挽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各种乱七八糟的心思绞成一团的虞景深也未能注意到李挽的变化,就这样一路沉默到了相府门口,李挽下了马车转身道别时,虞景深才想起来忘了何事。 「张家的事已经解决了。」 这几日没听到张家的消息,李挽愣了下才明白过来虞景深所说的是什么。 这事本就棘手,李挽猜测虞景深应在背后费了不少心思。 看见少年眼睛一瞬间比刚刚还要更亮,虞景深只觉得自己嘴角也被少年带动忍不住向上扯了扯,「快回去吧。」 第103页 前边探三余光瞥见自家侯爷努力压住的笑意,这才知晓为何前几日为何要专门派出几个暗卫到张家耗尽心力寻找一个丫鬟,原来还是为着李四公子啊。 啧啧! 李府中,本来只看见六子一个人回来而有些忧心的云如梦,在听六子说李挽同镇北侯爷一起回时才放宽了心。 她看向正坐在一旁明面上是在悠闲喝茶,实际上这一会儿眼神已经不知晓向外飘了多少回的李贺之,感嘆道,「安平郡主心善,这教导出来的儿子也如此心善,这镇北侯府可真是难得了。」 说起来,她以往对镇北侯府中实际上还稍微带了些偏见。 以往虞心悦多次在她面前若有若无说过侯府和虞府明明该是一家,偏偏不知为何郡主从不和虞府中主动来往,连虞府中送东西过去,侯府中也都是冷冷淡淡的。 连带着云如梦也对着镇北侯府留下了个高傲不易相处的印象。 她这里连连感慨,李贺之却觉得有些不舒服,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云如梦见了,微微蹙起眉头,开口问道,「夫君在想什么?可是还在为朝中事忧心?」 李贺之闻言摇摇头,似是在自言自语,「我只是觉得这镇北侯爷是不是太热心了些?」 先是在挽儿归家的宴会上赠了重礼,又约了挽儿同去庙会,这次明明府中也派人去接挽儿,镇北侯爷竟然还特意喊了挽儿一起回来…… 没成想云如梦听了他这话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夫君这是在朝堂在待久了,看什么都想向着复杂的方向思虑,咱们挽儿这般好,侯爷又没个兄弟姐妹,和咱们挽儿交好这不是合情合理么?」 李贺之却还是感觉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个缘由。 正思索间,春桃从外面进来,她还未开口,云如梦已是先问道,「可是挽儿回来了?」 从相府门口到主院这段路李挽已是走过不少次,这次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连地上砖缝里挤出来的一点点绿色都让她感到新奇。 云如梦如同上次一样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一边念叨着又瘦了,一边让人快些将饭菜送上桌来。 李挽看着眼前已经因为岁月而变得沉稳的女子因着自己今日多用了几夹菜而欣喜。 如同十几年前落在自己额头上的湿湿的亲吻一样,无需多言,便能感受到浓浓的爱意。 一旁的男子虽已至中年眉眼却仍不失儒雅,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时不时便装作不经意一样将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李挽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幸运过。 幸运到让她感觉像是生活在梦中,未曾奢望的东西全部成了现实。 原来,她从未偷窃过别人的东西。 她也能拥有这一切。 这个身体,这个灵魂,都是她。 她忘记了归路,也有人十数年如一日去寻找她,将她带回。 待李挽用完膳,云如梦又命人向着李挽住的院子送了许许多多的各种点心,眼看着天色不早了,方依依不捨地放了李挽回去。 走了一段路,李挽回头看去,云如梦仍是站在门前,烛灯下得影子落在门上微微晃动,看见李挽回头,笑意温柔。 被这笑意晃了眼,李挽差点径直回过头去,告诉云如梦自己的真实性别。 云如梦也好,李贺之也好,她不想再在他们面前有谎言。 直到耳边重新响起李元昭的话,李挽才抑制住了回头的冲动。 ——皇子们要争权,是不会放过丞相府的,早前便有过公主要下嫁李家的事,只是后面——这事到底是可一不可二,是以这两年宫中便再也未提过这事,现在宫中适龄皇子那般多,你若是个女儿身,怕是各宫里都早就央到皇上哪里去了,没准赐婚圣旨都早就到了家中。」 ——不过你若真是个女儿身,娘肯定不会任由你嫁入皇家沦为皇权的工具的,爹娘还有祖母,我,元纬,元经,我们都会拼了相府也会护着你的。 她不知晓,在她完全走远了后,云如梦脸上笑意已完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忧心,「挽儿莫不是在学府受了委屈,不知怎的,我总觉得有些心痛……」 旁边李贺之向着门外看了眼,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明日派人去找学府书长问问,若真是有人欺负了挽儿——」 他余下的话未说完,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凌厉。 李挽回去后,却没先休息,而是自己去寻了柳枝。 相府中根本未将柳枝当做丫鬟看待,照料的比一般人家中的小姐还好,不过才过去两三日,便能不用拐杖走上几步。 她早早便已经用了膳,这会儿正坐在门口随意打着穗子,见到李挽来了,两只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公子!」 仿若十多年前她偷偷熘出李家时柳枝看见她时的笑一样。 李挽坐在她对面的石凳上,渐渐将眼前的柳枝和记忆中那个明明不高却坚持喊自己弟弟的小女孩联繫起来。 最后一次,她约好了柳枝带着自己去看罗子镇的边缘处,思考出了罗子镇后该如何走。 可是她失约了。 「柳枝,对不起。」 柳枝正沉浸在满心欢喜中,勐然听到这一句,怔愣了半晌,对上李挽的眼睛时,才带着不敢置信开口,「公子?」 在她期待的眼神中,李挽点了点头。 第104页 一时间,柳枝忽略了腰间还隐隐传来的疼痛,只想着绕着院子跑上一圈,脸上又是笑又是泪,「我就知道公子肯定不会忘记我的!」 李挽觉得心中酸酸的,又重复了一遍,「抱歉。」 柳枝止住眼泪,一脸疑惑地看过来,「公子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如果不是公子将我带了回去,我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公子对我真是太好了!只要公子以后不赶我走,我就很开心啦!」 言语间已经将那些日子里日日等在李大柱住处拐角处的事情忘了个干干净净。 似乎不管等了多久,等到了就满足了。 李挽点点头,「只要你不愿,便不会的。」 我已经失约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 想起上次看见的翡红和那个小厮,见今日柳枝情绪也不错,李挽试着提了提,「柳枝,你还记得上次踢伤你的人么?」 一听这话,柳枝条件反射般地抖了下身子,李挽立马后悔了,正待转过话题去,却见柳枝鼓足了勇气抬起头来,「记得。」 「柳枝,若你不想说——」 「不,我可以的!」柳枝径直开口打断了李挽的话,继续说道,「公子想知道的话,我会说的,我记得那个人。」 她试图努力回忆起那日的情形,忍着头痛喃喃道,「我可以的,我可以的,那天,我那天见到他第一眼就,就好像眼睛突然就模煳了,我什么也看不清了,有个声音一直在我脑子里喊,走上去,走上去,然后我就走了过去,那个声音又喊让我抓住他,我就顺着那个声音抓住了他,然后,然后——」 她拼命地想后面发生了什么,可是脑中全部成了空白,甚至连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也不记得,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瞬间惶恐了起来。 我不能,我不要这样,公子还在,我不能…… 「柳枝!」 一声喊忽然响在了她耳边。 柳枝怔怔回过神来,只看见自己滑倒在地上,李挽正努力将她扶起来。 她完全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何事,自己是怎么到了地上,就如同以往每次她睡觉时都要将门紧紧锁住,防止第二日醒来发现自己不知在何处。 只是,以前每一次都是自己一个人默默从床底、从柜子里、从墙角处爬起来,这一次是公子将自己扶起来。 自己这般不堪,将公子的衣裳都弄脏了。 她不想哭的。 可是又不甘心。 万般忐忑藏在眼睛里,抖着声音问,「公子说过不赶我走的,可还当真?」 李挽正认真在脑子回想这究竟是何种病症,看起来不太像癫痫……勐然听到柳枝这样问,反应迟钝了下。 就是这一瞬,柳枝却仿若突然明白了般,眼中的希冀瞬间暗了下来,「能不能等到明天?我明天收拾了东西就走,我好像也没有东西——」 她还未说完,额头就突然被敲了一下。 抬起头,就看见李挽一脸无奈地看着她,「谁说让你走了?别乱想了!」 李挽又隐晦试了一下,发现柳枝从自己提起小厮处向后都不记得了,不敢继续再问,待柳枝情绪稍微放松了些,方换个方向道,「柳枝,你家中还有其他人么?」 柳枝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接着又点点头,「我生病了,爹和娘说养不活我,就让我自己走了,家中没有其他人了。」 「可还记得他们住在何处?」 「在罗子镇西边,不对,是南边的村子里……」 回到住处,李挽仍是有些疑惑。 她本疑心是不是柳枝本就是京城人士,现在看来竟不是么。 难道那次柳枝遇见那个小厮病发只是单纯的偶然? 翌日,李挽先带着大夫以看看柳枝恢復情况的名义给柳枝诊了脉。 「四公子,你说的这种情况老夫还从没有听说过,可否让老夫亲自问问柳枝姑娘?」 院外,大夫向李挽建议道。 李挽犹豫了一瞬,到底还是决定暂时先等柳枝安心了再慢慢进行。 昨日云如梦便说了今日要带李挽同去靖王府赴宴一事,今日午时时又提了一遍,「靖王妃最喜热闹,今日年轻人必是不少,挽儿不必拘束,靖王妃虽嘴上厉了些,心却是善的。」 她在闺中时和靖王妃便多有往来,只后来自己身子总是不争气,才慢慢少了和府外人的来往。 想起前几日张家的事情,云如梦一边感嘆那日见到的张夫人也似是端庄稳重,怎么府中竟如此之乱,另一方面,也在感慨靖王妃这些年过去脾气是丝毫也未变。 李挽自是一一应了。 虞府中,虞心悦不耐烦地将手中的钗子扔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两个负责梳妆的丫鬟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烦死了,这种俗气的东西也拿过来!」 她满脸都是烦躁,绣鞋向着其中一个丫鬟脸上就踢了过去,那丫鬟被撞得脸偏向一边,瞬间青紫一片,却一声也不敢出,正胆战心惊时,余光瞥见夫人从外面进来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虞夫人进来后,眼神稍微一动,两个丫鬟立马快速退了出去。 她弯腰将地上的朱钗捡了起来,拂去尘土,放入到首饰匣中,「这是因着何事堵气?」 这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虞心悦却不敢再继续造次,眼神四下飘忽不定。 第105页 ◎最新评论: 【摁爪】 【啊啊啊啊啊!】 【撒花~挽儿终于全部回想起来了!】 【打卡】 -完- 第六十章 ◎  良久,方吶吶出声,「上次我从宫中带来的那颗雪莲,嫂嫂直接让人从库房支走了——」 ……◎ 良久, 方吶吶出声,「上次我从宫中带来的那颗雪莲,嫂嫂直接让人从库房支走了——」 她说到一半, 见虞夫人一双眸子仍是静静地看着她,一点波澜也无。 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就像卡住了般。 虞心悦撇撇嘴巴,径直将头扭向一边, 索性一股脑将心中话说了出来,「姨母这几日都没派人邀我过府去, 宫中也是,娘娘自从有了身孕,也待我不亲近了, 今日靖王妃府中赏景宴咱们府中连个帖子也没收到……」 看得出来, 她这股气许是堵在心中有些时日了,现在漏了点缝, 各种怨言就如同鞭炮炸开般一句紧接着一句往外蹦。 说到后面, 已是委屈地哭了起来。 虞夫人轻轻用手帕给她沾干净了眼泪,声音听不出情绪,「就为着这些事吗?」 「娘, 我知道以前别人高看我一眼都是看在别人的面子上, 现在我才知道,靠谁都靠不住。」虞心悦越想越伤心,连带着对自己远在江南的外祖父都有了怨言, 「外祖父为什么要辞了官去江南,要是不辞官, 咱们家在京城也不会这般。」 实际上, 她这会连带着自己娘为何嫁到了虞府中都有不满, 若是进了宫, 自己生来可就是公主,哪怕是像大姨母那般嫁到了相府中,那自己在京城里也是身份头等的那个。 只是到底心里还留有一丝清明,未敢把这话也吐出来。 她未曾察觉到,在她低着头躲避虞夫人目光的时候,虞夫人脸上一闪而过的似是嘲讽又似是瞭然的神情。 「方才不是还说靠谁也靠不住吗?」 听了这话,虞心悦抬起头来,「那怎么能一样,外祖父到底和别人不同!」 「不同么?」 这话说得太轻,虞心悦没听清,想要转过头再问一遍时,就被虞夫人轻轻扶住了。 手指在案上的首饰盒里挑了支蝴蝶簪花的步摇轻轻插在虞心悦的鬓边,虞夫人也弯腰看向铜镜。 铜镜正中央,一张恰值最好年龄的脸正是最娇嫩的时刻,哪怕此刻未施粉黛,都透露出一股新鲜劲来。 多好啊。 「心悦,这世间没有什么能靠得住的,你想要什么,就得付出什么。」 这话响在耳边,虞心悦莫名打了个寒颤,不敢再看铜镜,将钗子从鬓间取下,太过着急将髮丝都带乱了不少。 「怎么,不喜欢这支?」 虞心悦胡乱点了点头,又连忙摇了摇头,「不是,娘,是我有点头晕,想要睡一会儿。」 她这话说完,便见虞夫人眉头轻轻皱起,目含担忧,「可是着凉了?」 熟悉的感觉回来,虞心悦松了一口气,疑心自己刚刚一瞬间的怪异都是错觉。 她偏头在虞夫人的胳膊上蹭蹭了,「许是刚刚哭了一阵,有些闹头痛了,娘再陪我一会好不好?」 「你啊,就还是个小孩子脾气,与你嫂嫂闹完,又来闹我……」 手一下一下轻拍在虞心悦的后背上,脸上带着端庄笑意,眼睛却望向窗外出神。 李挽先回了自己院子换衣裳,云如梦由着嬷嬷帮自己换了套首饰。 见她自从今早开始便心情极为愉悦,嬷嬷边将云如梦上午时用的素金钗取下来,边开口道,「夫人今日心情这般好,看来这靖王府的帖子可真是来对了!」 云如梦闻言笑道,「那嬷嬷你可真是猜错了。」 刘嬷嬷愣了下,「难不成还有其它的喜事?」 伸手止住嬷嬷的动作,云如梦回过一半头来,神情认真,「嬷嬷,你没发现么?挽儿今日对我特别亲近。」 她一说到这自己都忍不住笑,可见多为这事欢喜。 刘嬷嬷服侍她这样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云如梦这般,全不见平日里当家主母的稳重,倒像是个闺中小女儿般。 她本来根本未看出四公子今日有什么不同,现在却不想扰了云如梦的情绪,附和道,「可不是嘛,四公子终究和夫人母子连心,自是会亲近夫人,夫人您别动,老奴先将这钗子正正位置。」 即使没法回头,云如梦也没止了话,「今早用膳时我给挽儿夹的菜,挽儿都吃了,我和他走得近了些,挽儿也没再像以前那样总是默默拉开了点距离,还有,挽儿今日眼睛和以往都不相同,以往我总觉得挽儿有些不开心,今早就没了这种感觉,挽儿是我生的,我定是不会感觉错的……」 她絮絮叨叨半天,直到春桃在外面说四公子来了,方督促嬷嬷快一点。 东宫中太子还不能出府,日子无聊,李元纬和李元经二人经常过去陪着。 李挽今早只匆匆见到了二人一面,幸好,日子变暖,李元经身体开始在走上坡路。 李元昭也不在,是以今日靖王府的宴会也只有李挽和云如梦二人过去。 这个时辰京城主街上还较为热闹,外面小贩的吆喝声阵阵传来,路过上次买蜂蜜板栗的店铺时,李挽撩起帘子看了一眼,本没报什么希望,却突然又看见了栗子铺旁边的酒楼二楼窗边的人影,和上次如出一辙。 第106页 只是可惜,这次仍是没能看清是谁。 酒楼二楼,四皇子宁祈渊顺着楼梯刚上来便看见窗户还留着一条缝,立马上前来亲自动手关严了,「皇兄前几日的咳嗽可好些了?」 坐在窗边的男子眉眼澄澈平和,一席白衣,端的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听到他这话,缓缓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浅笑中带着无分无奈五分柔和,「早已好了,这会儿又没什么风。」 宁祈渊却恍若未闻,上前将男子的轮椅向里推了推才放下心来。 宁祈幽见他这般,只能由着他。 见宁祈渊坐下后,方取过案上刚刚煮好的茶倒了一杯过去,「只这一日时间,何必专门跑过来?有什么事让人传个话便罢了,还是多进宫去看看父皇和母妃。」 在他这里,宁祈渊难得的情绪情绪外露,「去看过母妃了。」 顿了下,又继续说道,「今日父皇公务繁忙,我去等了些时间,怕——」 见他这般,宁祈幽在心中嘆了口气。 怕什么?即使宁祈渊未说,他也明白。 不过是怕来不及出宫见自己罢了。 自从他这双腿废了后,宁祈渊便将过错都推到了自己身上。 尽管他解释过许多遍这事不是祈渊想的那么简单,真正原因也根本并未在祈渊身上,包括母妃也一同劝过许多次,但祈渊就是始终放不下这个心结。 他犹豫了一瞬,到底什么也没说。 对面,宁祈渊假装根本没看见宁祈幽的欲言又止眼神,端起茶来抿了一口,赞嘆道,「皇兄这茶艺可真是越来越精湛了,回头我去网罗套紫砂茶具过来……」 李挽陪着云如梦到了靖王府才知晓云如梦一早所说的「年轻人不少」是什么意思。 这何止不少,就这么一小会,她便已是看见了不少熟悉面孔。 她本还有些疑惑此类明显是夫人小姐们聚集的赏景宴,为何云如梦将自己也一併带来了,现在倒是明白过来了,这名是赏景宴,实际上应是靖王妃为着康乐郡主择婿一事提前过过眼。 李府中李挽上面还有三位公子,李挽回想了下云如梦嘱咐自己的话,大概知晓了自己应是过来凑个数的,便也没什么心理压力。 见云如梦和旁人在一旁寒暄,另外一边宁楚遇正在向着自己招手,便和云如梦知会了一声,向着宁楚遇那边走去。 宁楚遇一见着李挽,脸上立马露出了苦哈哈的神色。 他今日是被宁夫人硬逼着过来的,到了靖王府后便一直躲在这边,若不是看见李挽过来了,他估计还在角落里窝着。 今日来了的,除非年龄比李挽还小些的,剩下的人对靖王妃是什么目的都是门儿清。 有收到了帖子不得不来的,自也有收到了帖子欢喜赴宴的。 比如,这才不大一会儿,便有人提议趁着春光正好,不如一起赋诗为念…… 宁楚遇听得头大,赶紧拉着李挽到了假山后,看着左右没人才大喘了口气,放松地靠在假山上,「早知道,就是我娘拿刀逼我我也不会来。」 李挽见他这样大反应,反而有些奇怪,即使靖王妃真要提前过过眼,宁楚遇也不应至于如此排斥吧。 还没等她问,宁楚遇自己先和盘托出了, 「挽儿,你还没见过康乐郡主吧?」 他边说边摇头,将左手衣袖撸起半截伸到李挽面前,小臂侧面有个明显的疤痕露了出来。 宁楚遇用下巴示意了下,「这就是康乐郡主咬的!」 看得出来应是被人咬的极深,现在那一小片皮肤都明显凹凸不平。 说起这段往事,宁楚遇神色复杂。 他那时方六七岁,随着母亲进宫参加宫宴,那时自己曾祖父还未去世,宁家沾着的那点皇亲国戚关系还有点作用,是以在宫中时便入了先帝的眼,允许他跟着一道去了御花园玩耍。 康乐郡主那时也有五六岁,因生着胖,引得他人嘲笑,被人孤立,自己一个人蹲在地上缩成一团。 宁楚遇自己也有妹妹,出于好心便过去问了句,谁知这位康乐郡主抬头就向着他胳膊上咬了一大口,至此给宁楚遇留下了心理阴影。 李挽听完,只觉得还是有些不对劲,用目光无声追问。 宁楚遇见状知晓躲不过去,不自然地躲开李挽的眼睛,「好吧,她咬了我一口,我也把她的牙齿打掉了一颗。」 他这话说得气虚,见李挽面露惊讶后又觉得极为委屈,「她那时个子比我还高,又比我壮,我差点要打不过她,若非有人及时来了,我怕是要被她咬上更多口!」 因着设宴一事,靖王府外面巷子里停满了各府的马车。 虞景深刚纵马过来,打算从这边巷子抄了近路前往长春坊,便引着巷子里各府的马一阵躁动,车夫们急忙安抚住马匹。 有道声音有几分熟悉,虞景深在马背上侧头看去,马车上相府标志十分显眼。 作者有话说: 加更失败……下周三之前补上! ◎最新评论: 【就没了呀!!!】 【大大,今天没更吗?】 【好傢伙,郡主缺的牙长上了吗】 【卡在这里???哼!!!】 -完- 第六十一章 (双更) ◎  探三这些日子在所有探卫中属于跟在虞景深身边最多的了,见他一个眼神过去,立马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第107页 ……◎ 探三这些日子在所有探卫中属于跟在虞景深身边最多的了, 见他一个眼神过去,立马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当下便靠近虞景深身侧半步,稍微俯过去身子道, 「靖王妃今日在府中设赏春宴,给不少府中都下了帖子,相府中应也是收到了帖子。」略微顿了下, 又继续道,「侯府也收到了帖子, 郡主婉拒了。」 这种宴会一般都是京城的官夫人们打发时间用的,现在天气暖和了些,宴会也更加频繁了。 他这话一说完, 虞景深面上虽没什么表情, 但探三注意到他马速却明显比刚刚快了不少。 今日一同跟过来的探二见与虞景深拉开了点距离,才疑惑的看了探三一眼, 嫌弃道, 「你与侯爷说这些琐事作甚?」 他年后便被派去了西北查探消息,前两日刚回来。 闻言,探三沖他挑了挑眉, 一股子得意, 「这你就不懂了吧!」 反正他是明白了,只要是有关相府的消息,报给侯爷准没错。 他还想继续嘚瑟一两句, 探二却直接冷哼一声,挥了下马鞭从他旁边蹭了过去。 探三被他吓了一跳, 稳住马嘀咕道, 「我这可都是宝贵的经验, 回头等你被侯爷嫌笨了可不要过来求我……」 绕过靖王府门前的巷子, 再继续转过几个弯,出了巷子,便是京城北街尾巴上。 这里不如其他几个街道那般热闹,边上没几家铺子,连小贩都少见,一栋独立的小楼立在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小楼外面没什么装饰,现在正是白日里,门也未开,不仔细听,似是一点儿声音也无。 小楼上挂着块灰扑扑的牌子,上面写着「长春坊」。 这里是官妓所在地。 触了罪的朝廷官员若能免于死刑,则男子充军,女子为妓。 虞景深没犹豫,下了马,身后探三和探二跟着下来,主动上前去敲门。 敲了约莫有十来声,方有个龟奴打开了点门缝,边将头向外探边不耐烦道,「说了多少遍了,白天不开门,若是想来,还请晚上——」 只说了一半,突然被一个冰凉的令牌怼到了眼边。 他眨了好几次眼,才敢确定这牌子是谁人的牌子,再大着胆子向后面一看,一男子眼睫微垂,不说话也能看出是个不一般的人物,当下身子先弓了半截,噼脸给了自己几个响亮的巴掌,连连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说错了话,该打该打,侯爷您请,您请!」 说着退到了一旁,让开路子迎了虞景深进去,又偷偷使了个眼色,让人赶快去喊人。 这些地方的下人们惯会察言观色,刚刚龟奴扇自己的几巴掌听着响亮,实际上扇过后留下的红印半盏茶都要不到就会自行消退。 虞景深也不理会这些,只先随便打量了几眼。 这小楼外面看着朴实无华,里面却并不简单,他只扫了一眼,便看见二楼栏杆上垂下的轻纱都是稀有的透云纱,所用的烛灯底座上镶嵌着斗大的明珠,即使是白日,薰香也丝丝屡屡的从精緻小炉中飘过来。 是上等的暖香,并不腻人,虞景深仍是控制不住地皱了下眉头。 一妇人扭着腰肢从后面出来,见着了虞景深,倒是比刚刚那龟奴从容许多,脸上带着十分的笑,「镇北侯爷今日怎么有时间过来?这可真是稀客,您看,咱们这姑娘们可都还歇着呢,要不您晚些时候——」 她本想说晚些时候再来,撞见虞景深扫过去的一眼后立马改了口,「这时候也不是不行,侯爷喜欢什么样的?咱们这追月姑娘小曲唱得最好听,彩云姑娘的琴可是一绝,和颂姑娘最善舞技……」 她介绍的起劲,探二上前一步伸手阻止她靠近虞景深,「前肃县知府吴知春的千金吴宜柔姑娘可在?」 这话一出,那妇人脸上僵了一瞬,还想插科打诨过去,眼睛却看到探三的手握紧了剑柄,似是下一刻就能将剑抽出架到自己脖子上,她脸上为难地支吾了两句。 见虞景深脸上已经有了些不耐烦,不敢再耽搁,咬咬牙道,「侯爷,这不是咱不喊宜柔姑娘下来,而是这宜柔姑娘这会儿正陪着别人呢,这咱们也得罪不起……」 边说边偷偷觑着虞景深的脸色。 说到底,什么敢不敢的,不过是要个保证罢了。 虞景深直接打断她絮絮叨叨的话,「去喊人,出了事本侯担着。」 「侯爷这是说得哪里话,这哪里敢让您担着!」妇人边说边转向旁边催促道,「你们还不快些上去让宜柔收拾收拾,告诉她,今日儿镇北侯爷来了,可别磨磨蹭蹭了!」 说完又招唿道,「侯爷,这还请您先等一会儿,这姑娘家都爱打扮,要不然定是不肯见人的……」 龟奴得了令立马上了楼去,没多大会儿,上面就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后面听不清龟奴说了什么,吵闹声戛然而止。 探三本来还疑惑是谁人在上面,见到了张浔从楼上下来才恍然大悟。 张浔脖子上还包扎着白布,看见虞景深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低着头就熘了出去。 他这几日在家中可被自己祖父狠狠教训了一顿,偏还不知晓到底是哪里惹了这位侯爷,不过到底是被打怕了。 今日好不容易求了祖母才得以偷偷跑出来,没想到这么倒霉。 第108页 楼上,吴宜柔斜斜依着身后的丫鬟,由着另一个丫鬟帮忙把妆面给补全了。 见她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身后的丫鬟主动道,「姑娘,您可要千万打起精神来,奴婢刚刚在楼下看了眼,这位镇北侯爷可真是不一般,奴婢可从来都没见过这般好看的男子呢!而且,听说这位侯爷府中连个妾室可都没有。」 闻言,吴宜柔挑了挑眼皮,「没有妾室又如何?」 一入长春坊,此生都别想出去了。 她因着爹爹贪污了军饷来到这里,不过才半年,便吃尽了苦头。 以往她在府中连漱口的细盐都是经过几十道工序,奴僕成群,哪里像现在,虽然也有人捧着,到底是被人看轻的。 那丫鬟左右看了眼,凑到她耳边去,压着声音道,「这位侯爷可是位高权重,若是能求到皇上面前去,可真是说不准呢,姑娘您可要好好把握机会!」 她说完后,见吴宜柔什么反应也没有,心里直唿可惜,临了妆面就要补好了时,忽听见吴宜柔吩咐道,「将张公子送来的那盒胭脂色的口脂取来。」 女子穿着件海棠色的襦裙,屈膝行礼间,裙摆层层叠叠堆在地面,乍看之下仿若一株亭亭玉立的水莲,声音也是柔柔弱弱,「宜柔见过侯爷。」 一直低着头,直到这时才似是忍不住般偷看了眼,却转瞬就像被吓到的小鹿样微微颤了下。 妇人余光看见,暗笑平日里傲气的不得了,这会不也是使出了十八般手段来。 见虞景深带来的两个侍卫也跟着进来,妇人陪着笑看过去道,「这,您二位要不要去外面——」 说到一半,见人没有反应,自己先哑了声,默默关了门退了出去。 探三拉了把椅子过来,虞景深坐下,淡淡道,「吴姑娘请坐。」 吴宜柔以为此时屋中只她和虞景深二人,闻言,略微欠了欠身子坐在了旁边的矮凳上,手下不动声色地将衣袖扯了扯,刚好露出半截皓腕。 朱唇轻启,微微抬头正要开口时,突然被映入眼帘的三双靴子吓了一跳。 探三余光看见,低头忍着笑。 虞景深未注意到吴宜柔反应,又或是注意到了根本懒得去想什么意思,伸手从探二手中接过一个信封。 一边打开一边问道,「吴姑娘识得字吧?」 吴宜柔愣愣点了点头,一张信纸立马被递到了她面前来。 「吴姑娘可曾听说过名单上的名字?」 这张信纸已经有些隐隐泛黄,上面密密麻麻记了约有上百个名字,吴宜柔扫了一眼,只觉得这字迹有些熟悉。 「不知这信纸从何而来?」吴宜柔犹豫了一瞬,还是小心翼翼问道。 虞景深没说话,旁边探二道,「吴姑娘只需要说听没听过便行。」 见状,吴宜柔默默抿了下唇,脸色认真地从头开始看了起来,边看边喃喃道,「……刘子龙倒是听过,孙富有点熟悉……这几位都没听过……张遣,这个好像有去找过我爹爹……」 虞景深正盯着吴宜柔的神色,忽见吴宜柔声音顿了下,像是鼓起了勇气般抬起头来看过来,「侯爷,可否劳烦两位侍卫先迴避一下,我,我实在是害怕。」 说完,眼睫先湿了一半,泪珠子将落未落。 虞景深身后,探三偷偷向着探二使了个眼色:瞧见没,人家嫌弃我们呢! 探二懒得理会他,未听见虞景深吩咐,脚下根本不动。 吴宜柔见说了半晌,三个人都没有半点的反应,心下也有点拿不准,眼前人是真的不懂还是不屑理会。 她决心再试试。 略微侧过一点身子,纤细腰肢随着动作显现出来,眉头微微蹙起,一开口便比方才更多了几分可怜,一句「侯爷」愣是一波三折转了几个弯,尾音轻颤。 这次,她终于察觉到眼前人似是不自然地顿了下,心下一喜,正待再继续时,却听到虞景深声音比刚刚还要冷了几分,「吴姑娘无需多费功夫,还请快些看完名单。」 这明显是早就看穿只是未言明的意思。 吴宜柔一窒,有些怀疑丫鬟所说的这位侯爷连个妾室都没有究竟是真是假。 她不敢再撩拨下去,老老实实继续看名单。 因此也未注意到虞景深刚刚一闪而过的一丝怪异。 ——他莫名想起了那日看见李挽刚洗完澡出来开门时的场景。 一个男子怎么会瘦弱到腰都比女子还细,余光不小心扫过吴宜柔特意露在外面的手腕,只觉得那日自己看见的李挽的手腕比这要纤细白皙上许多。 连触感也…… 不知今日他在家中都干了些什么。 想到这里,他只想尽快将眼前的公务办完,若有时间,许是还可以去趟相府。 吴宜柔直觉觉得眼前人越来越没有耐心,说话速度不自觉就快上了许多,旁边探二当然也感觉到了,忍不住心里感嘆,侯爷还是这般雷厉风行,看来这是准备快速查完,立马还要再去宫中禀告皇上了…… 虞景深在长春坊只想将案子查完,靖王府中,宁楚遇也正盼着能快些回家去。 那边吟诗作赋都轮了好几圈了,眼看着甚至要让人将纸墨呈上来,当场做几幅画出来。 若非有李挽在,他怕是一刻也熬不下去了。 这会儿他正拉着李挽讲京城的趣事,讲道口干舌燥还意犹未尽,「挽儿,若是你在早些回京便好了,京城里最热闹的便是元宵灯会……」 第109页 李挽在一旁静静听着,偶尔应上几句,两个年轻人都气质出众,倒是惹得过去的丫鬟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靖王府中水中央的阁子里,一男子临窗负手而立,眼神落到李挽和宁楚遇与所站的假山一带。 旁边一书生打扮蓄着鬍子的中年男子,正微微压着嗓子说话,「王爷,此事怕是不能再拖了,镇北侯今日去了长春坊,张遣那边,咱们是不是——」 他说着,微微抬起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靖王将目光收回来,摇摇头,「虞景深这般不慌不忙,就是等着背后人主动跳出来呢,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忍着啊。」 书生打扮男子还要再说,靖王却直接挥手止住,道,「进来。」 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进来后立马关上了门,看了眼旁边人,听到靖王说无碍才开口道,「王爷,二小姐命人去喊宁大公子过去,又提前备了迷魂香,要不要属下派人拦住宁大公子?」 他口中的二小姐是靖王府的妾室所生。 王妃膝下无子,只一个康乐郡主。 王府中妾室不少,生出来却也尽是女儿,去年月姨娘产下的女儿,已是排行到第十一位了。 靖王听了他这话,道,「不用。」 停了下,眼神又望向窗外,继续道,「宁大公子被康乐喊走,芸儿要叫的是李四公子。」 芸儿正是靖王府二小姐的名字。 小厮闻言,明白了他这是什么意思,应了「是」立马出去办事去了。 见人走了,方才那书生打扮的人疑问道,「王爷为何要牵扯上李府?」 只见靖王神色琢磨不明,良久才嘆了口气道,「就当做逗人开心吧。」 李挽倒了杯茶递了过去,宁楚遇傻傻沖李挽笑了笑,一口气喝完了,刚把杯子放到亭中的石桌上,旁边有个小丫鬟急匆匆冒了出来,「宁公子,可找到您了,宁夫人扭伤了脚,王妃正派人四处寻您呢!」 宁楚遇惊了一大跳,慌忙和李挽摆摆手示意自己有事,便跟着丫鬟离去,「我娘现在在哪儿?可严重?」 假山的尽头处,见人跟着自己派去的丫鬟走了,康乐郡主方转了身向回走。 扶着她的丫鬟笑着道,「郡主总是说宁公子多讨厌,这不还是主动帮了忙?」 康乐冷冷哼了声,下巴微抬,「谁愿意帮他?蠢死了,本郡主这是看不惯有人在府里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丫鬟抿唇笑了笑,也未挑明康乐郡主偶然听到了二小姐身边丫鬟的几句话后,便立马派人过来将宁公子支走的事。 这边,李挽见宁楚遇一脸急色,不知发生了何事,正要找人过来问问时,便见另一个丫鬟过来,先是仔细打量她一眼,方开口道,「可是李四公子?宁公子让奴婢到这里来寻您,说是有要事找您。」 说完,便做出引路的姿态,见李挽不动,有些疑惑道,「李四公子?」 李挽定定看着她,「你如何认出我的?」 那丫鬟闻言露出一副不清楚李挽为何要这样问的样子,「是宁公子告诉奴婢您今日所配香囊上绣的是竹叶仙鹤,奴婢方才也是仔细瞧了两眼,才敢确认的。」 她这话说得没什么问题,只是也证明不了什么罢了。 李挽神色不变,问道,「宁公子人在哪里?」 那丫鬟似是没想到人这么谨慎,想到上面主子吩咐的事,怕再耽搁下去就太迟了,犹豫了下,藏在袖下的指尖摸向准备好的药包,正要掏出来时,一道声音斜插进来,「咦,你这丫鬟不是在二小姐身边服侍的吗?怎么私自跑到这里来了?」 说完,又看向李挽,「李四公子,李夫人身体不适说是要先回府了,让小的过来问您一声,是否要一起回去?」 作者有话说: 第六十二章 ◎  来人是个一身短打的小厮,个子不高,身形略胖,看起来颇为憨厚。 方才同李挽……◎ 来人是个一身短打的小厮, 个子不高,身形略胖,看起来颇为憨厚。 方才同李挽说话那丫鬟见状, 立马低下了头去,含煳了几句,便扭头跑走了。 李挽自认这是第一次到靖王府来, 也确定未和旁人起过冲突,实在不明白究竟是何事能扯到自己这里来。 看那丫鬟绕过假山, 转眼便没了影,看不清去向,李挽又在心里仔细回想了遍那丫鬟的话, 一时间倒是怀疑宁楚遇许也是被人故意喊走的。 她正思索间, 一直侯在旁边的小厮许久未听见回应,便又问了一遍, 「李四公子?您看, 是和李夫人一起回去还是?」 李挽回过神来,「一起回。」 「好嘞,李夫人在西花厅边上等您, 小的给您带路。」那小厮应了声, 主动走在了李挽的侧前方。 靖王妃将赏景宴就是摆在了西花厅,方才李挽也是在那里和云如梦分别,云如梦和靖王妃一众人在西花厅闲聊, 李挽则由着宁楚遇带着来了假山这边。 现在这小厮带的路正是李挽过来时走的那一条。 不过片刻,前面岔口处左转个弯过了面花墙也便是西花厅了, 这里已是能隐隐约约听见夫人们的谈笑声, 连花香味都渐渐浓郁起来。 到了弯口处, 李挽却见那小厮脚下极其自然地向着右转去, 见李挽停住,转过头来疑惑道,「李四公子?」 第110页 「不是向着右转么?」李挽问道。 小厮闻言,陪着笑解释道,「李四公子有所不知,从这左边可以直接到花厅的二门那儿,从右边反而要从花厅里再绕一道。」 说完便转过身又要继续带路。 李挽隐隐感觉还是有些怪异,干脆另找了个由头,「我先去花厅同王妃辞别再去寻我娘亲。」 「啊呀,是小的考虑不周,那小的还是先陪您过去花厅,然后再带您去李夫人那里!」 看小厮这般,李挽倒是有些疑心自己是不是多想了。 只刚踏出一步,余光忽看见小厮偷偷觑过来的眼神,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日头不知何时已移到了这边,花香伴着日光让李挽感觉有些眩晕,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来不及说便向着一边倒去。 小厮收敛了笑,把人扶住了。 四周看了圈,将人拖去了左边。 那弯口实际上仗着临着花墙,本身便不易被人发现,现在向着左右不过走了二十来步,便又出现一个继续向前的岔口。 他才刚到哪儿,刚刚在假山旁同李挽说话的丫鬟便冒了出来。 许是已经等得急了,手中的帕子上满是拧痕,一见小厮过来,立马过来帮忙,压着声音道,「你怎么也来了?这下岂不是你和我都在李四公子面前过了脸?」 她和这小厮明面上都是二小姐院子的人,但实际上主子都另有他人。 今日她将二小姐的计划向上报了过去,上面吩咐把宁大公子换成这位李四公子。 此番,若是二小姐的计谋成了,她和这小厮也在二小姐的院子里待不下去了,以后也无法露脸。 那小厮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我不来,由得你在那假山旁直接用药么?哪里人那么多,万一被人发现了耽搁了主子的事,我还要跟着你一起受罚!」 听他这样说,那丫鬟也有些不服气,「你直接指明了我是二小姐院子里的,那这样即使二小姐的计谋成了,这位李四公子明知被二小姐陷害,难道还会老老实实娶了二小姐?」 若不然,只要自己销声匿迹,二小姐尚可辩驳也是被人陷害的,只要王妃肯做主,没准还真能成呢。 「你既然不放心别人亲自来了,我不说你是哪个院子里的人,李四公子难道就查不出来了?」小厮皱紧了眉头,「再说,李四公子娶不娶二小姐重要吗?重要的是有没有把李四公子的名声拉下水,连主子的意思都没琢磨明白,得亏你一直不得用。」 要他说,这二小姐异想天开,这个丫鬟倒是比二小姐还蠢。 「你——」丫鬟还待继续反驳,不过也拎得清轻重,知道不是争吵的时候,怏怏闭了嘴。 李挽差不多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那小厮身上,丫鬟手下不敢耽搁,上前扶着李挽另一边,一起快速赶往二小姐的院子。 半盏茶功夫,到了一个院子前方,那小厮才把人交给丫鬟,压着声音道,「人交给你带进去,记住二小姐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四公子在靖王府乱了性。」 说完,自己便先行离开了。 这丫鬟看着瘦弱,实际上拖着李挽却毫不费力,将人带到床上躺下,正要上手将李挽的衣服解开些时,外面忽传来开门声。 她手下一顿,立即将帘子拉严,先迎了出去。 帐内,李挽压在身下刚刚悄悄握紧的手稍微放松了点。 宁芸一进来心就开始咚咚跳起来。 她宁可嫁给宁公子做妾,也不要嫁给那些什么小官之子做正妻,更何况,万一宁公子心软,肯娶自己做正妻…… 看见自己的贴身丫鬟从里间出来,她立马着急问道,「可将宁大公子带来了?有没有撞见什么人?你没被宁公子看见吧?」 丫鬟上前拍了拍她的手,「小姐放心,人已经引过来了,刚刚才晕过去,没被人发现,奴婢,奴婢使了个外院的小丫鬟去的,院里的人也都遣散了,您可要快点,等下奴婢就去将各位夫人引过来!」 这可是关乎自己一辈子的事,宁芸紧张到声音都有些发抖,「对,对,我可要快点——」 说着,咬咬牙就要向着里间去,却被丫鬟一把拦住了,她疑惑看去,见丫鬟面上有几分犹豫,顿时不耐烦道,「有何事,快点说!」 「小姐,这宁公子若是不相信您也是被陷害的怎么办?」 见宁芸听了自己的话愣子原地,丫鬟又凑上来,大着胆子道,「小姐,要不您将自己撞晕,这样大夫来了定也看不出来,也不会被人识破,等您醒来,生米也都要煮成熟饭了,那就是有人陷害宁公子,您才是无辜被牵扯的那个了!」 宁芸犹豫了下,只觉得这样也有道理。看了眼屋内的柱子,心里想撞过去,脚下却没胆子动弹,眼睛落到旁边的花瓶上,灵机一动,一把拿过来向着自己后脑勺比划了下,「我用这个吧,回头就说是被歹人打的!」 二小姐肯自己动手,倒是也省的自己动手了,丫鬟心里如是想,面上却丝毫不漏,点点头,「这个法子好。」 李挽在里间帐内仔细听着外间的声音,方才他被小厮扶着时头耷拉下来闻到手腕上药膏味道时,脑子便逐渐清醒过来了。 虞景深所赠的止痛膏不知是何药材所做,味道吸入鼻内沖淡了自己方才闻到的花香。 只是感觉到那小厮应是会些拳脚功夫,自己醒来只怕也会被彻底敲晕过去,便一直忍到了小厮离开,结果却又发现连这丫鬟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若不取巧,自己应是没法顺利逃脱。 第111页 外面传来一声什么物件碎了的声音后,几息后,帐子被人拉开,李挽察觉到有人被扶着在自己旁边躺下。 那人窸窸窣窣先在旁边快速捯饬了一通,拉过李挽的右手搭在旁边人的身上后,又弯下身子来拉李挽压在下面的右手。 李挽在心里默数,三,二,一…… 在丫鬟不得不彻底俯下身子的瞬间,右手拿起自己方才藏好的匕首直接砸在她的脖颈处。 她用了十足的力气,位置也是按照李元昭教过的地方。 万幸,第一次便成功了。 扯过一旁不知作何用的绸带将人绑起来,嘴也堵上,把人拖到床底去,李挽找到自己的鞋子刚要穿上,余光看见床上的那位二小姐眼睫似是颤动了下,当下放下鞋子先过去将人的嘴捂住了。 目光正四处搜寻有没有其它的绸带时,就对上了宁芸迷迷煳煳睁开的眼睛。 「呜呜呜!」 宁芸反应了一瞬便开始挣扎,李挽用尽力气才压制住她,只觉得自己也出了一身汗,连唿吸都带上了热气。 她另一只手将匕首抵了过去,「我没对你做什么,别乱叫,不然——」说着,将匕首又抵近了点。 宁芸方才敲自己那下根本捨不得用上大力气,是以才这会儿就醒了,见是一个陌生男子在自己屋里,再低头一看自己衣衫都被褪去了大半,正眼前一黑时,听得李挽这样说,略微动一下感觉自己身体确实也没什么异样,才松了一口气点点头。 李挽稍微松了一点手,见宁芸的确未出声,才慢慢松开,匕首却仍是紧挨着宁芸的脖子。 宁芸方才没仔细瞧,这会才注意到制住自己的这男子额头上带着汗,,两边鬓髮都湿了些,有几丝散下来的黏在了脸边,这幅狼狈样子都难掩样貌出色,气质也有些不同寻常。 只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她稍微顿了下,试探性问道,「敢问公子如何称唿?」 若是身份能和宁公子不相上下,倒也不是不行。 即使身份略微比宁公子低一点,凭着这张脸,也还能接受。 自己不识靖王府的情况,更不知院子外面是否还有人特意守着,若是有人配合掩护自是更好。 李挽眼神沉了下,打消了将人也打晕过去的想法,道,「我是国子监博士的侄儿。」 一听这话,宁芸方才的兴趣全部消失了个干净。 这样小的官,看来也不过是混进来想借着脸攀上康乐那小贱人的。 真晦气。 李挽注意到她脸上神色变化,故意露出了点急色,「我不知为何醒来后就在这屋里,怕是有人嫉妒我才想要陷害,估计马上就会有人将人引过来了!」 宁芸一听这话,脸上比李挽还要急切,「你可真是把我害惨了,你松开我!快点走!别从前门,从后门走——算了,我带你出去!」 这院子里的人果真都被清理干净了。 宁芸带着李挽到了后面一个小门处,伸手指了指,「就从这里出去,你的匕首可以松开了吧,快点,我还要出去梳妆!」 待李挽出去后,宁芸立马从里面将门关严了,转过身才突然想起来,忘记问问刚刚那人是否见过自己的丫鬟了。 担心丫鬟已是去喊人了,宁芸不敢再耽搁,快些向着自己闺房走去。 外面,李挽沿着宁芸指的路,走了一段后,感觉自己被外面凉风吹了阵后热气不仅没散去,反而冒出了越来越多的汗。 心里明白过来那香味应不仅仅是迷药那么简单。 她没随身带着虞景深给她的膏药,只能凭藉着手腕上残留的味道来醒神,幸好,没走多久,便到了靖王府的门边。 这不是她来靖王府时走的正门,但李挽此刻也顾不了太多,让看门人帮忙转告云如梦一声后,便自己先出了府。 沿着墙去找府中的马车,走了一段路,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 咬咬下唇,凭藉着痛意稍微恢復了一点后,正待继续向前走时,忽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声音,「李挽?」 李挽回过头逆着光看去,只见虞景深独自一人骑在马上,正低头一脸诧异的看过来。 今日的日光怎么到了此时还如此耀眼,李挽暗嘆,被日光被晃了一下,头瞬间更晕了,左右晃了下,到底支撑不住了,眼看着就要倒在地上。 她眯着眼睛躲过光线,迷迷煳煳似是看见虞景深一脸急色跃下马来。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可能有点没写明白,我琢磨琢磨怎么修,看过的小可爱可以不用回去看,我在这里解释一下:二小姐想要陷害宁楚遇,靖王知道雪贵妃讨厌李挽,便利用自己女儿给宁楚遇设的计来陷害李挽,回头李挽出了任何事也牵扯不到他身上,更牵扯不到雪贵妃身上。 爱你们~ ◎最新评论: 【狗男女】 【已经修好了新版本提交了,正在等审核,沧桑点菸……】 【啥时候能解锁】 【刚看完,63章就被锁了,哈哈哈】 【今天啥时候更呀,大大】 【懂啦懂啦】 【按爪】 【什么时候掉马】 【打卡】 -完- 第六十三章 ◎  倒下时,李挽尚还有着些许力气,硬生生将自己向着两边倾斜了点,这样不会撞击到头部造成外创伤,……◎ 第112页 倒下时, 李挽尚还有着些许力气,硬生生将自己向着两边倾斜了点,这样不会撞击到头部造成外创伤, 顶多有些狼狈罢了。 没想到的是,自己身子还没沾到地上,虞景深便已经到了, 稳稳拖住了她。 他衣裳上不知用的是何薰香,闻起来甚为清凉, 李挽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脑子又有了几分清醒,问道, 「侯爷怎么在这儿?」 她自认为自己已经尽力稳住了声音, 应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实际上在旁人听来已经只如同无意识的呓语般轻微了。 虞景深扶着李挽的手臂不自觉地缩紧了些, 心里真是万分庆幸自己过来了。 说起来也是巧了。 今日他将名单的问题解决后, 见天色还早,便直接让探三和探二先自行回去,自己则去了相府。 到了方知原来今日靖王妃设宴, 李挽也一併跟着去了, 此时还未归。 他自是不可能冲到靖王府去寻人,虽然无奈,却也只能如此, 只是打马回镇北侯府的路上难免有些郁郁,待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不知何时到了靖王府的侧门边上。 从相府去镇北侯府和靖王府的路虽不至于是完全反向的, 但也的确没有半点顺路。 他这是相当于绕了一大圈。 对于今日的反常行为, 虞景深只当自己是关心则乱, 现在李挽跟着李夫人, 自不会有什么事情才对,正调转了马头打算回去时,忽似是听见了李挽的称唿。 ——李四公子。 这京城除了李挽还有哪个李四公子? 他这匹马跟了他许久,极有灵性,不待虞景深示意,便自己先重新转过了身。 靖王府侧门看门的老头方才便注意到了虞景深,他在这靖王府看了多年的门,旁的或许不知,但达官贵人却是知晓不少的。 方才他行了礼,只是见虞景深脸上面无表情,便也没敢上来打扰,现在见虞景深又转了头过来,明显是有事的样子,便主动上前来问道,「侯爷可是有什么事?要不要小的去向府中通报一声?」 「李四公子可在你们府中?」虞景深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那老头一听他说起李挽,脸上神色明显有几分怪异,「回侯爷的话,这李四公子已经离了府了,这不还让小的帮忙去转告李夫人一声呢。」 竟是自己独自一人走的么? 虞景深眼神动了下,「何时走的?」 「就一盏茶功夫前。」小老头边说边伸手指了指李挽离开的方向,犹豫了下又道,「李四公子身体似有些不舒服,小的还问他要不要去喊过来——」 他还未说完,便见一阵尘土飞起,虞景深人已经不见了。 李挽根本未走多远,是以虞景深才能这样快便到了。 方才他在马上时,李挽一开始是背对着他,后来转过身时,他眼见着人就要摔了,也顾不上太多,只能先急着过来接住李挽,因此直到这会儿才仔细瞧清李挽的今日的样子。 ——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额头、鼻尖,连带着脖子处都汗涔涔的,靠近下巴处一点红色印记这会儿已经红到如同硃砂般。 桃花眼水汽瀰漫成雾蒙蒙一片,眼尾泛红,睫羽带着湿意,扑闪下来时,虞景深甚至怀疑自己感受到了其扇过来的带着暖香的风。 他唿吸顿时窒了一瞬。 李挽模煳看见虞景深低头看着自己,却并不张口说话,将刚刚的话又问了一遍,却仍是听不见虞景深的回覆。 并且扶着自己的双臂也有越来越紧的感觉,她忍不住左右挣扎了下,隐隐约约觉得适才那短暂的清醒后头似乎更懵了,连吸了好几口气也不见好转,只凭藉着本能开口,「松开我,不舒服……」 虞景深本就是一只膝盖都跪在了地上才接住了李挽,他自己的衣裳连袖子都拖到了地上,李挽却刚好完全被他护住,连衣摆都没碰着地。 李挽一挣扎,他只觉得身体又跟着僵硬了几分。 偏偏李挽不仅左右挣扎,还时不时凑近他胸前去,鼻尖耸动,嘴唇一张一合,贝齿下小舌朦胧可见。 若不是自己正巧来了,他简直不敢想像李挽这样遇见了歹人会发生什么…… 哪怕不是歹人,怕也会动了邪念。 一滴水从上落到李挽脸上,虞景深手忙脚乱去擦,才意识到原是自己额头上也跟着出了汗。 咬咬牙,将人直接腾空抱起来,一边直接上马,一边试图让李挽冷静下来,「没事了,别乱动,我先带你去看大夫……」 李挽被虞景深的外袍完全盖住,马儿急速奔驰时,从外袍缝隙里鼓进来的风让李挽感觉浑身的热气腾腾散了一点儿,脑子里正试图琢磨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时,却感觉到已经停了下来。 方才吹得她十分适意的风也没了。 她不满地伸手要去扒开外面的袍子,才刚动便被人按住了。 「别动。」 这声音有些熟悉,李挽脑子里煳成一团,但手下却下意识地不再动了。 见人安静下来,虞景深松了一口气。 这里是他自己置办的私宅,偶尔太晚不回侯府时也会歇在这里。 门口守着的小厮远远见虞景深过来,匆忙上前来迎接,却连话都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见自家侯爷抱了个人急匆匆沖了进去。 他赶紧让人将虞景深的马牵进院子里,自己紧赶着跟了上去。 第113页 方才在马上时,虞景深便已经先餵了李挽一颗药,现在先将李挽放在软塌上。 本以为李挽许久没动静,应是已经恢復了不少,可掀开袍子后,竟发现李挽脸色丝毫未见好转,脖颈处的衣领已经明显被汗湿。 抬着头眯着眼看过来时,眼尾红晕更甚。 原以为只是普通的催/情/药,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得简单了。 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唤人立马将温水备好,又从软塌后面的架子上的隐僻位置抽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扔到那小厮怀里,「一碗水,十片桃叶,药丸煮化后把桃叶取出,将剩下的水倒入备好的温水中,快些送来。」 跟进来的小厮只以为虞景深抱着进来的是个女子,现在隔着屏风也看不见塌上人的身影,只隐隐约约能听见一两声似是女子的嗯哼声。 侯爷可从未带人过来过,这女子到底是什么人,竟能让侯爷带到这里来? 正好奇间,听到虞景深吩咐,立马领了命出去,走到门口时顿了下,转过身还贴心地将门给从外面带上了。 屏风一侧,虞景深盖在李挽的身上的袍子已经掉到了地上,李挽自己的衣衫倒是仍旧严严整整没什么松动,虞景深倒了杯凉茶水过去,扶着李挽坐起来,「先喝点水。」 李挽只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冒汗,到处都在发烫,她潜意识里还知晓自己是在外面,硬生生忍着想要去解开衣衫的手。 被虞景深扶起来后,侧头避过虞景深递过来的茶水,只嘟囔着要回去。 杯中的水没餵进去一口,反倒撒了不少在李挽的衣衫上,虞景深无奈之下,试图直接一只手禁锢住李挽的胳膊,还没用力,手下人便已经抱怨道,「痛,好痛——」 比小姑娘还娇气。 他下意识放松了力道,李挽趁着这间隙挣扎着要从软塌上下来,却因为脚下根本没有着力点,上半身直直向着塌下倒去。 虞景深立马俯下身去重新拦腰将她捞了上来,见李挽还要乱动,利用自己的身体将李挽固定住,将自己的下巴抵在李挽的头顶处,阻止住李挽转头。 另一只手伸到旁边拿起刚刚放下的茶杯,正要递过来时,脖颈处忽传来一下湿润的触感,他忍不住手下一软,差点将茶杯从手中直接扔了出去,即使最后稳住了,里面本就所剩不多的茶水也尽数撒了出来。 李挽被人夹着动弹不得,本就因着唿吸燥热而不舒服,这下更是难耐。 动了几下实在动不了,鼻尖反而不小心碰到了虞景深的脖子。 明明也是一样的热,李挽不知为何,却感觉身体在叫嚣着靠上去一点,再靠上去一点。 她贴得越来越近,左右磨蹭了下,感到鼻尖碰到了虞景深脖子处的不知什么东西,正想要推开一点看看究竟是什么时,却感觉有什么沿着她的鼻侧擦过。 痒痒的。 她疑惑地怔了下。 理智本就所剩无几,既然想不通,索性不想了。 歪了歪头,身体本/能支配下正要再凑上去时,勐地被人放倒在了软塌上。 厚厚的毯子直接罩了上来。 强迫自己不转头向着塌上看,转而低头盯着自己身体明显的反应,虞景深感觉自己脑子在嗡嗡作响。 喉结跟着再次上下滚动了下,狠狠咬了下舌尖才恢復了些许冷静,深吸了口气,向着窗外喊道,「药汤还没备好?」 声音隐隐带着点沙/哑,语气间已是十二分的烦躁。 侯在门口的小厮惊了下,加快步子跑着去厨房督促。 厨房里,两个小厮一个鼓风,一个加柴,总算将那颗从匣子里取出的药丸彻底熬化。 二人半点也不敢耽搁,立马将备好将药汁倒入备好的温水中,两个人架着便向着虞景深房中送去。 作者有话说: 侯爷:歹人竟是我自己.jpg ◎最新评论: 【要掉马了嘛!!?期待!!!】 【哈哈哈哈】 【掉马甲吗】 【嘿嘿嘿,会掉马甲吗,嘿嘿嘿】 【我目瞪狗呆,直唿好傢伙】 -完- 第六十四章 ◎  到了门口,前面带路的小厮示意先停住,自己先去敲了门,「侯爷,药汤已经备好了。」  ……◎ 到了门口, 前面带路的小厮示意先停住,自己先去敲了门,「侯爷, 药汤已经备好了。」 屋内传来一声「进」的声音。 小厮将门打开,低着头借着余光快速扫了眼,只看见屏风后模模煳煳地人影, 他不敢再看,赶紧招唿另外两人将药汤抬到屋中去放置好。 中途, 屏风后忽传来几声东西接连碎地的声音,夹杂着似是女子不满的低语,小厮一愣, 犹豫着不知是否要过去看看, 脚下才刚有抬起来的趋势,便听得自家侯爷厉声喝道, 「都出去!」 屏风后, 虞景深听见门被小心关上的声音后,方才捂在李挽唇上的手立马如同被火烧到般快速缩了回去。 手心里酥酥麻麻的感觉用指尖抵住后方减缓了些。 却又让他忍不住在这种慌乱时刻竟还能分出一丝心思回味。 地上已经全然狼藉一片,矮塌旁边架子上的各类摆件尽数被李挽碰倒, 一部分碎在地上, 一部分散落在矮塌上,偏偏人还不老实,这会儿还在试图乱动。 第114页 虞景深没有时间多想, 只能先尽力忽略掉自己身体的不对劲,护着李挽不被掉落在矮塌上的物件伤着, 将人抱起来到了帷帐后的垫子上。 浴桶里的水冒出来的热气瀰漫在二人中间, 李挽脚下站不稳, 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了虞景深身上。 他口中一边默念清心咒, 一边伸出手摸向李挽的腰带。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先将李挽腰间的玉佩小心取下。 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射身意…… 指尖控制不住微微颤抖。 在这热气熏腾下,李挽觉得自己仿若刚从热气腾腾的蒸笼中捞出来一样,只想冲进冷水里泡个冷水澡,换掉已经全部汗湿的里衣。 她正缓慢想着间,忽感到似有人知晓了她的意图,正在帮忙解开腰带。 这些年里的谨慎掩饰早就造成了条件反射,她脑中还未明白过来,手下已先是推开了对方。 虞景深本就在疑惑为何李挽的腰带里还夹杂着一道极为复杂的暗扣,被这一推,自己没事,李挽反倒差点滑落在地。 看李挽反抗得厉害,虞景深也不敢用力,只能压着声音试图先将人哄住,「先脱了衣服,泡完澡便没事了……」 李挽被「泡澡」两个字诱惑住,静了一息,随即更加不愿起来,喃喃道,「不行,不行——」 这样下去更是不行,穿着衣服直接泡药效会减半。 虞景深狠下心来,直接用一只手将李挽的两只手全部攥到一起,另一只手摸索着将李挽腰带的暗扣解开,正要继续时,突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李挽靠在他肩上一动不动。 他心下一慌,抬眼看去,瞬间感到心都跟着纠到了一起。 人没有哭,一滴眼泪也没有掉,只一双眼中全部是委屈,就这般静静看着他。 他就全然无措了。 在这种无措之下,还夹杂着一种想要吻在这双眼上拂去对方所有不安的冲动。 这种冲动险些就要压制住理智,凭藉着咬住后牙槽才勉强按住。 李挽潜意识里许是知晓自己占了上风,不再挣扎和不满,反倒像是祈求,「我要自己来。」 她嗓子早就哑了,这会儿更是仿若气声般无力,万般可怜。 虞景深只能顺着他,「好,好,你自己来,我在旁边——」 他话还未说完,便对上李挽仍是安静的眼神。 什么都不必说,他就无条件退让了。 站在帐子外,听着里面人已经顺利到了水中的声音,虞景深才放松了牙关。 嘴里传来一股铁锈味道,他这才意识到后牙槽已经沁出了血沫来。 他知晓自己这会儿应是先去沖个冷水冷静下来,但到底仍是不放心李挽,更是完全没想过换个人过来守着,硬是在帐子外边忍了小半柱香时间,时不时便问上一两句,防止李挽晕倒过去。 帐内,李挽热烘烘的脑袋终于逐渐恢復了理智。 浑身上下,尤其是两只手腕,全部都酸痛不止。 将乱糟糟的记忆重新梳理了一遍,虽然许多细节模煳不清,但大体上却还是记得的,心里忍不住庆幸这么多年来女扮男装刻在骨子里的记忆。 帐外,虞景深的背影在帷帐上投下一片阴影,李挽也有些拿不准他有没有起疑。 她来时穿的衣裳全部掉落在地,没法再穿,李挽看了眼自己没在药汤中的身子,按了按鼻樑,才主动开口道,「侯爷,可否另送一套衣裳过来?」 帐外人没应声,人影晃了晃,片刻后才又重新靠近了帷帐,李挽立马道,「侯爷直接将衣物扔过来便好。」 没想到,外面也有一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我把衣物搭在帘子边架上。」 李挽怔楞了下。 虞景深本来也正是因着李挽已经恢復了过来,自己不知如何面对李挽才如此说,但见李挽这样急着阻止自己进去,却又莫名不爽,「都是男人,你怕什么?」 李挽摸不清他这话是不是试探,正待找个藉口,外面虞景深反倒话说出口后就后悔了。 自从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反应后他已经不知在心里骂过自己多少句,这会儿更是觉得实在自我打脸。 将衣服隔空准确扔到了架子上,留下一句「我先出去等你」后便急匆匆走了。 另寻了房间,直接沖了个冷水澡,又将衣服换了一遍,确认自己看不出来什么异样后才重新过来。 见人走了,李挽迅速将束胸布拧干水,虽然湿着极不舒服,但也只能先用着。 看得出来衣服应是按照她的尺码准备的,穿着正好。 将脏衣服重新理好,李挽出了帷帐,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仍是被吓了一跳。 屏风后简直都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 只粗粗扫了一眼,也能看去许多物件价值不菲。 再想想连依照虞景深的能力,为自己解了药效也需这样繁琐,便可反推出自己所中的应该也不是什么普通的春/药。 即使自己当时找到了回府的马车,到了府中也未必能安全。 长嘆了口气,只觉得自己今日真的是惹了大麻烦了。 虞景深一进来,便见李挽皱着眉头盯着地上看,满脸惆怅,顿时被逗笑了,连带着方才满脑子的复杂心思也被沖淡了不少,将手中从小厮手中刚接过的干巾帕递过去,「愣着干什么?先把头髮擦干,免得着凉了。」 第115页 适才一直在屋中,李挽不知晓时辰,这会见着天光,才恍然惊觉已经到了日暮。 不知云如梦有没有着急。 虞景深试了试手中汤药的温度,才递到里面面前,「已经让人去通知李夫人你在我这里了,还有没有哪里不适?」 李挽摇摇头,心中还有疑惑,虞景深示意他先把药喝了,「不用担心,我只说了是邀你一同用膳罢了,并未告诉李夫人你出了什么事。」 闻言,李挽才放下心来,此事并非必须瞒着云如梦,只是李挽不希望云如梦在见不到自己的情况下兀自着急不安。 将药一饮而尽,今日之事却又实在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先向着虞景深认真道谢。 「今日多谢——唔!」 她才刚张口,嘴里便不知被塞了块什么东西,酸甜的味道沖淡了刚刚有些苦涩的药味。 虞景深仿若一点儿也没察觉自己的刚刚的举止有什么不对,眼睛也未看李挽,「不必多说,先用膳。」 早就候着的小厮将饭菜呈了上来,林林总总十余样摆满了桌面。 他不在乎,不等于自己可以心安理得。 李挽没动筷子,坚持重复了一遍,「今日之事多谢侯爷,若非侯爷,我——」 说到这里,嘆了口气未再进行下去,转而继续道,「侯爷若有需要我帮忙之事,只管开口。」 可依照虞景深的能力,只怕根本没有什么用得上自己的地方。 这个人情怕是本就没法还清。 实际上,李挽根本不知,虞景深比她还要气虚。 他今日沖凉时本就决定了今日不应该再过来见李挽,而是应该先认真反思下自己的问题。 自己怎么能不仅见色起意,甚至还差点趁人之危…… 他实在无法想到这等自己向来不耻的行为会真真切切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是沖完凉后,却又觉得若是自己不过来,李挽见不着认识的人可能会害怕。 是以方才这一会儿,他也只是表面上看着镇定罢了。 刚刚他下意识便将糖送了过去后,暗地里已经是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以示警告。 只他向来冷着一张脸,所以李挽才未有所察觉。 现在听李挽这样诚心道谢,一副完全相信自己的模样,更是心虚到连正眼都不敢看过去,假咳了声缓解尴尬,知晓自己若是任何要求都不提李挽可能会一直存有心理压力,便随口道,「那就欠我一个要求吧。」 末了又补充道,「不会让你为难的。」 用了膳后,虞景深想到正事,将脑子里的其他想法先放到一旁,仔细问道,「可还记得今日是如何中的药?在何处?接触了何人?」 担心李挽想起这些害怕,连带着声音都放柔了许多。 李挽现在不知背后人是谁,有些忧心这些事情会不会将麻烦带给虞景深,虞景深看出来他在犹豫什么,直接堵住了后路,「若是不肯说,我便亲自去查。」 那还不如她现在就将事情和盘托出。 「……我醒来时便被两个人架着,只听到了称唿背后人叫主子,那位二小姐应该也是被人利用了……」 她将那丫鬟褪去了二小姐的衣衫一事故意含煳了过去,却没想到虞景深十分敏锐,径直打断道,「那什么二小姐可碰了你?」 只一想到李挽有被那个什么二小姐占到便宜的可能性,他便已经戾气上涌,又怕吓着李挽,只能尽力压着不露出来。 作者有话说: 挽挽:您是不是问反了?这种事不应该是女子吃亏么? ◎最新评论: 【今天几点更】 【这马甲穿得可真牢啊!】 【还以为会掉马甲】 【侯爷反思:南铜竟是我自己哈哈】 【唉:-(,马甲保住了】 -完- 第六十五章 ◎  闻言,李挽十分不解他这为何露出这副不平的样子? 自己若真是男子,又和那位……◎ 闻言, 李挽十分不解他这为何露出这副不平的样子? 自己若真是男子,又和那位二小姐有了什么肌肤之亲,也该是女子吃亏较多吧? 只是看着虞景深脸色这般不好, 李挽下意识觉得还是不必说得太清楚,只道,「没有, 那丫鬟还未来得及做什么,便已经被我打晕, 那位二小姐当时还昏迷着。」 今日那二小姐虽是被人利用了,但自身也存有害人之心,李挽虽未听见前面小厮和丫鬟二人的对话, 但是后面丫鬟和那位二小姐的对话却是听得清楚的。 今日若非有人另插一脚, 宁楚遇怕就要出事了。 李挽说完,虞景深脸上看不出来是否相信, 只「嗯」了声作为回復。 今日发生了这样多事情, 又折腾了这样久,李挽却感觉不到什么饿意,只动了几下筷子便已经吃饱了, 见虞景深还在用膳, 也不好这时候提出告辞,便佯装还未吃好,但是筷子却明显根本不向嘴里送。 虞景深余光看见, 手下加快了速度,比平日用膳快了将近一倍。 「走吧, 送你回去。」 李挽本正盯着筷子发呆, 勐然听到虞景深开口才发现他已经放下了筷子, 惊讶道, 「侯爷用好膳了?」 旁边小厮捧着披风过来,虞景深伸手取过,下意识便想俯身过去给李挽披上,贴过去后才想到应该制止住自己,身体随之不自然地顿了下,正对上李挽微微上抬带着疑惑的眼神。 第116页 这眼神极为清澈,一眼便能看穿到眼底。 虞景深只觉得自己在其中无所遁形,立马站直了身子,将披风递过去后就转身向着外面走去。 李挽见状愣了下,不知虞景深为何突然不对劲起来,莫不是用膳用得不愉快? 早有小厮将虞景深来时骑的马牵到了门外,虞景深一言不发上了马后,如同上次那样伸手将李挽也带上马来,一路上竟难得的一句话也未说。 到了相府门口,李挽下了马,正要将披风解下送还回去,才听得马上人开了口,「不用解了,进去吧。」 语气和以往没什么两样,只是眼睛始终没有正面看向李挽,且说完便做出一副似是急着离开的样子。 李挽还未说话,府中门忽然开了,德全从门里探出头来,初时还带着不确定,「可是四公子回来了?」 向着李挽这边走了两步后,已是欣喜向着门内喊道,「老爷,是四公子回来了!」 李挽愣愣转过头去,便见李贺之从里面走出,明显是候在这里许久了。 今日逢五,李挽难得休息在家,李贺之一整日都想着忙完公务尽快回来,还赶得及同李挽一起用晚膳,谁知回来后却得知李挽又被镇北侯爷接走了。 他本来对虞景深有颇多欣赏之情,这么几番下来,只觉得对其印象直接走上了下坡路,陪着云如梦一起用过晚膳后,思来想去还是不平,干脆到了府门口来等人。 只他还没说话,虞景深却是比他还先开了口,「相爷是否方便借一步说话?」 虞景深本是打算明日单独寻了李贺之讲明今日之事,既然那背后人能在今日下一次手,就难免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有可能把手伸到相府里面去,他无法时时刻刻跟着李挽,最好是李贺之和云如梦这里也同时提高警惕。 李挽只看虞景深眼神便明白过来这是要说什么,这事她本也没打算瞒着李贺之和云如梦,比起背后人只针对她,她反而更忧心的是会不会背后人真正的目的是相府,这肯定是要说出来,让李贺之和云如梦提前有防备之心更适合。 只是突然由着虞景深来开口就难免觉得有点怪怪的。 见虞景深面色严肃,李贺之下意识以为是和朝廷之事有关,正想嘱咐李挽先进府去,没想到虞景深又一次比他先开了口,「别多想,你先回去,早些休息。」 一派比他这个亲爹还自然熟稔的模样。 他张了张口想说话,却见李挽已经真转了身向着李府走去,顿时一口气堵在了心口。 李挽倒是完全没多想,只是这些日子见虞景深比较多,习惯使然而已,不过她也没真进府去,只是向里走了段,在府门下停住了。 虞景深望了眼,看风吹不过那里去,才收回目光。 李贺之不满的目光已经几乎要凝成实体砸到虞景深身上,忍了几番也未忍住,质问道,「侯爷还是注意些分寸好。」 虞景深脸上神色不变,也不接李贺之的话,直接了当开口,「李挽今日中了画堂春。」 「下次还请侯爷不要——画堂春?」李贺之疑心自己听错了,重复了遍对上虞景深肯定的目光心里勐然「咯噔」了下,瞬间忘记了自己刚刚还在不满之事,只第一反应便向着李挽看去。 李挽兜帽还未摘下来,相府门口的烛灯照亮了他站着的那一小块天地,似是意识到了李贺之在看他,抬起头向着这边看来。 李贺之怕被李挽看出不对劲来,迅速将头转了回来,声音比方才冷了不知多少度,「还请侯爷细说。」 「……我听说早些年李挽失踪一事便留有蹊跷,现在回京不过月余,相爷可不能放松警惕。」 此话由虞景深一个外人来说,实则已经有些过了,但李贺之此时满心都是李挽差点出事之事,倒并未想太多,反而认同道,「是不能放松警惕。」 「我明日会直接让人先去靖王府查探消息,学府那边,相爷不如先为李挽告了假。」 告假一事也正应了李贺之所想,只是靖王府那边却不好继续麻烦虞景深。 虞景深却开口就直接按住了他的软肋,「我去查反而更快些,相爷也不想李挽一直处于危险之中吧。」 气氛冷窒了片刻,两人目光对峙几息,最终李贺之先移开了,「那就麻烦侯爷了,不过相府这边也会派人查探。」 虞景深自是没有异议,见李挽还在站在那边等着,担心李挽等得疲了,主动提了告辞。 只是还未走,便又被李贺之喊住了。 李贺之思虑了下还是认为有必要开口,「不知今日那女子是何人?」 画堂春是早些年宫中流出的秘药,此药倒算不上剧烈,但是却药效持久,而且几乎无解,除非和人发生□□。 今日挽儿虽从靖王府全身而退,但后续解了药效…… 先前见虞景深只一语带过将药解了,他也只装作不知晓替挽儿解了药的女子是从何而来,现在再提起也并非是为着那女子着想,而是忧心那女子以后会不会留下麻烦来。 他身居高位多年,自认为不曾愧对过自己的良心,只此事上宁愿背离本心,也要安排周全。 那女子若只求钱财自是最好,若是想要留在挽儿身边,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同意。 他心中在这片刻时间便已经闪过多种思量,谁料虞景深却似是没听懂的样子,反而反过来问他,「什么女子?」 第117页 李贺之猜测虞景深许是已经安置好了那女子,故意如此,只是这事怎可单独由着一个外人来处理,便解释道,「多谢侯爷好意,只是此事还是交由相府处理为好,和挽儿——」 他还未说完,虞景深已然明白过来了是什么意思,仿若无法忍受般直接截住了李贺之的话,「没有什么女子,我外祖母曾告知我如何解此药。」 安平郡主母亲曾是宫中最受宠的公主,若是如此倒也说得过去。 李贺之闻言松了一口气,见虞景深已经纵身上了马,便开口道,「那老臣今日便不叨扰侯爷了,侯爷慢行。」 虞景深上了马后,心里却还梗着刚刚的事,临行前反而又转过头道,「令府四公子年龄尚小,当注重养生健体为重,而非过早沾上男女之事。」 他自认为这话说得完全没任何问题,全然是为了李挽着想,却没想过李贺之听了他这话硬是到了夜间时还在感觉哪哪都不对劲。 今日已经晚了,待虞景深走了后,李贺之仔细将李挽又好好瞧了瞧,确认除了面色有些疲惫外没有其他异常后才放了李挽休息,「等下让人送碗安神汤过来,明日里先不用去学府了,且去睡吧。」 李挽进了自己院子后,李贺之又等了片刻,见人将安神汤也送进去后,才提着灯回了主院。 云如梦本想同他一起去府门处等着,被李贺之催促着留在主院中,李贺之回来时她还没睡下,见李挽没跟在后面,不满道,「挽儿怎么没过来?早知我便应和你一同过去。」 李贺之心里正乱着,闻言,劝道,「挽儿今日也累了,我让他先歇着了,明日里再见也不迟。」 云如梦上前帮他将外衣脱了,瞪了他一眼,「明日里挽儿又要去学府了,哪里还有什么时间?」 「明日——」李贺之本想说明日李挽不必再去学府的事情,话到了嘴边又担心说了后云如梦免不得又要追问为何,这样下去,云如梦今夜定是睡不安稳了,不如明日再说,于是便含煳了过去,「明日可能会下雨,快些睡吧。」 好在云如梦也并未再追问。 熄了烛灯后,云如梦睡在里侧,没多大会唿吸便明显平稳了下来。 反倒是李贺之左想右想怎么也睡不着。 他在朝中也有交好的同僚,但再如何亲近也不会越界管到人家儿子的房事上去。 他反覆回想虞景深今日临走前说的话,倒有种自己反而是个不负责任的爹,那镇北侯才是名正言顺的管事人的感觉。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向里面翻了个身,谁知竟对上了一双静静看过来的眼睛,当即被吓了一大跳,缓了口气道,「梦娘,你这是干什么?怎么还没睡?」 云如梦蹭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低头看着李贺之,皱眉抱怨道,「你半夜在这里烙饼,我哪里睡得着?」 将人拉下来重新躺好,又将被子掖平,李贺之自知理亏,主动让步道,「是我的错,我不动了,快些睡吧。」 说完,自己先闭上了眼睛。 云如梦哪里肯,侧过身子来,伸手戳了戳他,「你到底因着何事睡不着?莫不是元昭出事了?还是挽儿那里有什么事瞒着我?」 见李贺之不应声,又推了两下,大有李贺之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便都不要睡了的架势。 这自己也没完全想明白哪里不对劲,如何说得出口来? 李贺之几次张嘴闭嘴,见云如梦已经越来越着急,才硬邦邦蹦出一句话来,「你有没有觉得镇北侯和咱们家挽儿太亲近了?」 本来见李贺之竟然少见地犹犹豫豫起来,云如梦也跟着紧张了半晌,谁知等了这样久却听见这样一句话。 骨子里大家闺秀的教养让她做不出来不适宜的举动,呆呆愣了片刻,才愤愤不平地朝着李贺之肩膀上狠狠拍了下,「前几日你便说了一遍,今日又来,没完没了了!」 她拍那一下哪怕用上了点力气,对于李贺之而言也如同挠痒痒般,只是见她话里行间明显偏向虞景深的模样,让李贺之也起了劲,「那万一镇北侯接近挽儿真有其他的目的呢?」 云如梦看也不看他,没好气道,「能有什么目的?就不能是和挽儿处得来,玩到一块去了么?」 「那要只是朋友,管的也太宽了……」 云如梦不想再跟他掰扯下去,转过身背对着他,听见他这话,好笑道,「不是朋友,还能是什么?镇北侯比挽儿大了两岁,就是把挽儿当做弟弟,倒也没什么不对。」 把挽儿当弟弟,也不该指教到自己这个爹的头上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想当爹呢! 不过这话他自是不敢说出来,郁郁半晌,直到云如梦又睡了过去,还在望着帐顶发愁。 看来自己定要趁着这几日挽儿不去学府多在家陪陪挽儿,不然挽儿和自己都不亲了。 想想今日那虞景深一开口,挽儿竟然直接乖乖听了,他更是一阵心闷,顾及到云如梦在旁边他不敢乱动发出声响,一口气硬是分成了好几次才嘆完。 镇北侯府中,安平郡主早些时辰见探三回来了,还专门派人过去问了问,知晓虞景深应是又去宫中后,只能嘱咐虞景深院子里的人多注意些,万不能由着虞景深的意,熬坏了身子,公务总是忙不完的,还是应循序渐进。 谁知待她用了晚膳后,命厨房新煮了雪梨莲子银耳汤送过去时,却得知虞景深仍是没回来。 第118页 她白日里睡得足,晚上睡眠也浅,便干脆靠在软塌上等着,「派个人去景深院子里守着,等人来了告诉我,我倒要看看他几时才回来,当年他爹也身兼要职,却也没见像他这样忙过……」 谁知这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作者有话说: 李元昭来信:爹,你防着点虞景深那厮,他竟然想取代我在挽儿心中的地位! 李贺之沧桑点菸:不,他是想取代我…… 第六十六章 ◎  安平郡主这里听了丫鬟来报说是侯爷回来了,本是打算现在就将人喊过来问问,但看了眼阴沉场 安平郡主这里听了丫鬟来报说是侯爷回来了, 本是打算现在就将人喊过来问问,但看了眼阴沉沉的夜色,到底是心疼自己儿子, 不忍他再跑这一趟。 「罢了,明日再问吧,今日这样晚了, 让他好生早点歇息吧。」 嬷嬷替她将晚间挽住头髮的钗子取下来,用象牙梳细细理顺, 闻言附和道,「侯爷向来是个有主见的,郡主倒也不必为此过于操心, 多注意自个儿身子才更重要。」 这边安平郡主收拾妥当后便入睡了, 却不知虞景深那边院子里烛灯到了半夜还迟迟未熄。 因着早些时辰安平郡主来问了的缘故,探三今日也就多留意了些, 哪知到了半夜还看见虞景深屋里亮着灯。 他透过窗户向着里面望了一眼, 寝屋里,只见一个人影正襟危坐在桌边。 恰逢值夜的小厮送来了茶水,他想了下, 干脆自己接过了茶水, 亲自送了进去。 进了屋才发现,自家侯爷连衣裳都还未换掉,手中拿着本书, 眼睛勐地一看是落在书上,仔细看却发现明显是想什么事情入了神了。 他轻手轻脚过去换了茶水, 余光瞟了眼, 发现虞景深手里拿的是本佛经。 侯爷不是向来不看此类书的么, 怎么现在大半夜在这里看起来了? 茶水换好后, 探三磨磨蹭蹭正犹豫着是否要劝上一两句早些歇息,却见自家侯爷忽然放下了手中的书,淡淡道,「明日你去书舍寻些那种书过来。」 探三下意识应了声「是」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明白什么意思,那种书是哪种书? 虞景深脸色不变,「男女之事的书。」 探三这才懂了,虽对向来冷冷清清的侯爷突然想看此种书有些惊讶,但是也能理解,据他观察,府中有不少小厮私底下也都藏有这种书,男人嘛,都懂得…… 他自认为理解得明明白白,脸上带着「属下懂了」的笑沖虞景深点点头,「是,属下明白——」 可话才说到一半,便被自家侯爷的下半句给惊得瞪大了双眼。 「和男人之间行事的书。」 虞景深说完,不理会同手同脚走出去的探三,唤人送了水进来,洗漱完自去安心躺下了。 这会儿再听见外面的风声,终于不再像刚回来时那般烦躁。 他自回来后便处于一种自我怀疑之中,自己向来对这些事并不热衷,以往从未认真想过,现在想想莫非自己本就不喜欢女人? 不然今日怎么会这样离谱?面对一个男人几近失控…… 他更不想承认自己真对李挽有非分之想。 想来想去,一点儿头绪也无,最后想到与其由着自己干坐着空想,不如明日直接看了书实践一下。 他这边安心了,探三却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脸恍惚地出了门,差点被院子里的石凳绊了个跟头,听见树上传来一声轻笑,方缓缓抬起头看过去。 树上,探九斜斜露出个头来,「老三,你这不行啊!」 他和探十两人是亲兄弟,平日里轮流守着院子,才刚换了班过来。 往日里,探三定会忍不住回刺他一两句,今日却全无想法,只觉得探九满脸都写着无知,理也不理,径直向外走去。 边走边自我安慰,侯爷也吩咐自己去找男女之事的书了,那说明侯爷至少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只是可能男女通吃而已。 ——为什么这样一想也没感觉情况好多少呢? 要不明日找男女之事的书找些好的,男人之间的找些粗糙的,这样或许侯爷看了后就从此走上正道了。 他越想越觉得这种方法有可行性,握了握拳头,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重任压在了自己肩头,暗暗下定决定明日必要一大早就出去找。 昨夜李贺之说天气不好倒也不是全然地乱说,昨夜里便没什么星辰,三更天落了几滴雨后虽停了,但云彩却都黑乎乎压成一团。 李贺之掀开了被角,特意放轻了动作下了床来,没成想还是把云如梦也惊醒了。 云如梦取过衣衫披上也跟着要下床来,才刚动便被李贺之止住了,「我去上早朝,天色还早,你且再睡一会儿。」 「不早了,挽儿估计也要醒了。」云如梦让人点了灯,「原想着这天气也该暖和下来了,谁知在这时候还能回了寒去。」 「今早我去给挽儿告几日假,昨日已嘱咐挽儿不必早起了。」 听见这话,云如梦手下动作一顿,疑惑问道,「怎的突然就要告假?不行,我现在就要去看看挽儿——」 李贺之赶紧按住了她,解释道,「挽儿好好的呢,你且先等我上完朝回来再同你细说。」 说是这样说,云如梦却也睡不下去了,起身来帮李贺之将朝服理齐,「可这不是说学府不好告假吗?」 第119页 李贺之摇摇头,「这次和以前情况不同。」 以前挽儿是宁顺帝亲自点了名,挽儿没法通过装病等由头不去学府,但现在挽儿已经在学府呆了一段时间,身体有什么不适也是人之常情。 他收拾妥当后出了院子,正碰见了睡眼惺忪的李元纬兄弟俩。 二人喊了声「爹」便向着主院走去,李贺之喊住了二人,「你们俩这么早就去主院干什么?」 李元纬挠挠头,「我们和挽儿一起用早膳啊。」 李贺之这才想起来,昨日忘记让人去通知他俩今日挽儿不用去学府的事了,假咳了声掩饰过去,开口道,「都回去吧,挽儿今日不去学府。」 说完,转过身若无其事地走了。 身后,李元纬拉住已经要回去的李元经,「爹怎么突然这样说?」 李元经看了一眼还傻乎乎的李元纬,没指明他们爹这根本不是突然做的决定,倒更像是昨日做了决定只是忘了告知他俩罢了。 这一刻,他的脑迴路奇蹟般的和探三处在了同一条线上:无知是福。 这几日早朝上关于西北军之事惹了不少争吵。 去年便有人捅出来西北军军饷亏空一事,但当时没掀出什么风浪来,只草草处罚了几个官便罢了,吴宜柔的父亲便是那时被查出来的。 谁知前几日,有个传军报的小将直接自刎在了朝堂上,临死前只恳请宁顺帝彻查西北军军饷一事。 宁顺帝这才另指了人去查,谁知这一查竟查出只去年一年时间里便已经有上百万两西北军军饷不知去向。 今日朝堂上文臣武将又因着此事争成一团,且理由越来越离谱,文臣中竟有人提出既然西北军军饷在有大半不知去向的情况下,西北军都还能没什么事,这不正说明西北军本就不需要那么多的军饷,往后倒是可以少拨一些过去,银子节省下来用在他处。 这话一出,无需别人开口,太傅张濡阳首先就气红了脸,张口斥责了一顿,把人骂得哑口无言,自己也险险晕倒过去,旁边人吓了一跳,立马上前去扶,「太傅,保重啊!」 整个朝堂里熙熙攘攘倒是乱成了一团。 虞景深在一旁站着,西北军军饷之事正是他在查,这几日也跟着来了早朝。 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看过去发现原是站在另一边的李贺之,只他才刚抬起头来,李贺之却已经迅速转过了头去。 旁边有不少人瞧见了,暗暗揣度,看来往日里不知谁说的相爷颇为欣赏镇北侯的话完全是胡扯了,这二人分明就不对付嘛。 虞景深回过头来,余光向着今日自从来了后便一言未发的靖王身上看了几眼。 这位靖王爷虽已年近四十,却仍有着年轻时风流倜傥的风采,这会儿低着头站在那儿,一副似是因着早起不怎么精神的样子。 回想起来,靖王这些年在早朝上统共也没说过几句话,据说以前曾因为总是误了早朝被先帝训斥过,所以即使换了新帝后也没缺过早朝。 这位靖王爷在京中早些年还有着些爱好美人的名头,这几年却是越发无声无息起来,还不如靖王妃的名头大。 虞景深垂下眼睫掩过眼中深思。 不出所料,今日早朝又是没什么结果便结束了,李贺之私底下去寻了宁顺帝另有事说。 虞景深刚出了宫,探二便已经在候着了,「侯爷,您昨日让查的那两人的确是靖王府二小姐院子里的人,但是今早便已经失踪了,听靖王府中人说是二人通了私情,一起卷了银子私奔了,现在靖王妃正在让人四处去找这二人……」 靖王也正从宫中出来,这样天气里摺扇也未离身,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宫门口等着的人手中还拎着只鸟儿,靖王一见,立马笑开了花,不知那随侍说了什么,靖王提高声音连连道了几句「赏」,身子弯着,眼睛一刻也捨不得离开那鸟笼子的样子。 虞景深收回了目光,「先回府。」 镇北侯府中,安平郡主这日也没什么事,干脆便到了虞景深院子门口来等着。 这门口不远处便是个金鱼池子,这会儿阴天,鱼儿都争先恐后地向着水面跳,看着倒也有趣。 安平郡主手里拿着鱼食,时不时扔下一点过去。 谁知还没等到虞景深回来,倒是等到了探三提着鼓鼓的一大包东西从外面回来。 安平郡主本也没当回事,她向来是不管这些为虞景深做事的人的,只是不经意看了一眼后,总觉得这探三今日怎么有些鬼鬼祟祟的。 探三本来拎着这一大包那方面的书就很怕人看见,没成想到了院子门口竟看见安平郡主在,当即被吓了一跳,只想快点进了院子。 谁知他怕什么就来什么,眼看都半只脚进了门了,忽听见身后安平郡主喊道, 「探三,你过来下。」 ◎最新评论: 【探三在侯爷的爱情路上付出了太多】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安平郡主:我儿疯了】 【哈哈哈】 【啧啧啧啧,要被发现了吗】 -完- 第六十七章 ◎  探三脚下当即便顿住了,磨磨蹭蹭不想回头,安平郡主把手中鱼食递给丫鬟,接过帕子净了手,淡怠 探三脚下当即便顿住了, 磨磨蹭蹭不想回头,安平郡主把手中鱼食递给丫鬟,接过帕子净了手, 淡淡重复了一遍,「过来。」 第120页 探三一个激灵下去,连磨蹭也不敢了, 几步就到了安平郡主面前来。 手中包裹攥得紧紧的,眼神根本不敢往安平郡主那儿看, 「见过郡主,郡主可是来寻侯爷的?侯爷这会儿可能还没出宫呢,等侯爷回来, 属下就立马告诉侯爷, 这侯爷吩咐属下的事正急着,要不, 属下就先撤退了?」 他这兀自说了一大通, 安平郡主却理也不理,直把他晾得额头都微微冒汗了才悠悠开口,「你这是给景深办事回来?」 探三满脑子都在揣测莫非郡主已经知晓了?勐然听得这样一句, 下意识便立马应了「是」。 不待他反应, 安平郡主又追问道,「这些也是景深要的东西?」 探三跟着点了点头,点了一半后才意识到不对劲, 连连摇头试图掩饰,「不不不, 这个是属下自己——」 他说到一半对上安平郡主似笑非笑地眼神, 明白过来今日是躲不过去了, 便只希望安平郡主不要继续再追问包裹里面是什么了。 安平郡主这会儿还真被这包裹吊起了几分好奇心, 若是什么信件,探三定不会是这个样子,若是普通的书籍,也不会如此紧张,她定定看了半晌,示意探三将包裹打开看看。 眼看着探三还是不情不愿的,安平郡主直接眼神示意嬷嬷上去看看。 嬷嬷上前一步,试图将包裹接过来,却见探三仍然抓得紧紧的,正想说笑几句,一抬头就对上探三看过来的复杂眼神。 她心中怪异了一瞬,有什么想法从脑子中一闪而过,可惜还没抓住便飞走了。 安平郡主还在后面看着,嬷嬷将包裹向着自己这边扯了扯,「探三护卫,你就松手吧,这能有什么东西是郡主不能看的?」 说完,一个用力将包裹拉了过来,手下打开看了几眼,只看见里面满满当当的书,只是大多数封面上都是一片空白。 嬷嬷随手捞过了两本,带着好奇瞥了两眼,但见书页上面两个男人正明明白白地缠在一起,她当即吓得直接将手里的书连带着包裹一起扔了出去。 她已经嫁过人也生过了孩子,虽不至于像个小姑娘般羞得满脸通红,但到底是第一次看到两个男人行那种事的画本,气到连手都在发抖,指着正慌乱地满地去捡话本的探三骂道,「这,这种东西你拿到府里来干什么!」 说完后,自己先意识到了不对劲,刚刚探三护卫是不是说了这东西是侯爷要寻的? 后面安平郡主见嬷嬷这样大反应也是跟着吓了一跳,就要自己上前来亲自看看是什么东西,嬷嬷赶紧拦住了她,暗中沖探三瞪了眼,「还不快拿走?脏了郡主的眼有你好看的!」 探三走后,安平郡主看着连嬷嬷都不对劲起来的表情,眉头忍不住皱起,「到底是什么东西?景深是不是瞒着我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嬷嬷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张了张口却又不知如何说。 那东西侯爷要寻的,还一寻就寻了这样多,这还是被她们撞上了,那往日没被撞上是不是还有过更多? 怪不得往日郡主催侯爷成亲侯爷总是各种推脱,现在看来,这莫不是喜欢男人? 只这么一想,嬷嬷就感到脑袋一黑,差点想当场晕过去。 不行,这事也不能瞒着郡主,若是郡主知晓了,提前想些办法总是好的。 她打定主意后,朝安平郡主勉强笑了笑,「不是什么东西,这侯爷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咱们要不还是先回主院?等回去老奴再和您细说?」 到了主院里,见安平郡主先进了屋子,嬷嬷立马唤了丫鬟过来,「去备份小参汤过来。」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又吩咐道,「让大夫也过来院子外面候着。」 这郡主万一要是受不住昏了过去,也能提前有个准备。 她进了屋中,安平郡主已经端坐在主位上,一副就等着看她能说出个什么东西的模样。 嬷嬷深吸一口气,「郡主,方才探三护卫手中拿的是关于那些事的书。」 安平郡主愣了下,明白过来后却是先露出个笑来,埋怨道,「嬷嬷怎么还当我是个小孩子一样?再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看来,景深娶妻的事还是要快些安排了,过些时候便是皇上生辰了,到时我可要好好挑一挑……要不,我过几日先在府中办个宴怎么样,先提前看看各府的闺秀……」 她这边越想越觉得心情愉悦,嬷嬷在一旁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止住了安平郡主接下来的话,「郡主,老奴还有一事要说。」 安平郡主闻言疑惑地看过来,「嬷嬷何时跟我也这般遮遮掩掩了?」 嬷嬷咬咬牙,索性一口气全说完,「方才老奴看了两本探三护卫手里的书,里面尽是男人行那事的!」 安平郡主方才脸上的笑还没散去,现在直接僵在了脸上,「嬷嬷这话什么意思?」 长痛不如短痛。 「郡主,侯爷,侯爷他可能喜欢男人!」 安平郡主虽没晕倒过去,但也趔趄了下,幸好方才嬷嬷便没让她站起身来,现在手肘撑在案上,手心抵在额头,和嬷嬷对视一眼又别开了头,喃喃道,「嬷嬷,你先让我静一静。」 另外一边,探三将散落的画本收拾起来后就立马进了院子,方才他也没看清嬷嬷看见的是哪两本,不过这其中男女之事的占了十之八九去,应不会那么巧才是。 第121页 他仔细将两类书给分了类,男女的放在上面,男男的放在下面…… 他才刚定下心来,便听得外面有人行礼,「见过侯爷。」 虞景深先吩咐人去查查靖王近些时日的行踪,并要求着重看看靖王昨日下午在何处,见探三在外面候着,顿了下干脆将人喊到了书房。 探三将手中的包裹放到了案上,向着虞景深方向推了推,「侯爷,都在这里了。」 说完,便一熘烟跑走了。 虞景深也属实没想到探三竟然寻了这样多过来。 摆正心态,先打开上面一本看了眼后,径直寻到了最底部,从下面开始看了起来。 连看了三四本过去,越来越没有耐心,眉头也越皱越深,更别提什么欲望不欲望的了。 他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并不喜欢男人,昨日应该只是偶然而已。 自己到底只是把李挽当做弟弟看待的。 正要打开上面的几本书看看时,忽听得外面敲门声响起,「侯爷,郡主过来了。」 安平郡主思来想去还是不肯相信,干脆亲自过来打算找到虞景深问上一问。 两人在屋中坐下后,虞景深看安平郡主迟迟未开口,还时不时便用奇怪的眼神看自己一眼,也有些摸不清头脑,直接问道,「母亲今日怎么过来了?」 安平郡主紧紧盯着他的眼,「景深,我问你件事,你万不能骗我。」 「母亲但说无妨。」 「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闻言,虞景深差点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再看外边自从安平郡主来了后就快要把头埋到胸口去的探三,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嘆了口气,解释道,「母亲误会了,我并不喜欢男人。」 安平郡主瞧着他也不似撒谎的样子,但又想到这个儿子从十多岁起自己就开始看不清他的心思,便又追问了遍,「果真不喜欢?」 虞景深肯定地点点头,语气笃定,「不喜欢。」 自己方才看了那些书只有不喜,甚至还有些反感和不适,怎么可能喜欢呢? 安平郡主听了这话稍微放下了些心来,出了虞景深院子后想了想,还是感觉尽快安排人相看合适。 景深虽说现在还没走上歪路,但这越发耽搁下去万一真走歪了可就麻烦了。 「嬷嬷,你帮着留心下最近有哪些帖子过来,不必着急拒了……」 见安平郡主走了,虞景深又回到了书房中。 既然已经确认了自己不喜欢男人,那剩下的也没必要看了,不喜欢男人,那肯定是喜欢女人了。 他虽然对这些并不热衷,但还是能知晓自己那方面功能正常的。 本想唤探三进来将案上的东西带走,犹豫了下自己将包裹收拾好,放进了架子角落里去。 将这几日的信件打开,开始认真处理起来。 结合上次从吴宜柔处得到的信息,现在西北军军饷被贪一事也逐渐有了苗头…… 想到无疾而终的太子被人下毒一案,再联合自己这几日无意中接触到的消息,太子竟暗中和谦王世子搅合到了一起,且曾多次熘出东宫去到了谦王世子私开的馆子里去玩,玩出格的次数都不在少数。 谦王世子德行有亏,太子乃宁国储君,这到底不合适。 上次太子中毒一事他虽然没有十足的证据,但却始终抱有怀疑是皇后的自导自演,为了逼着宁顺帝尽快结束对太子和涂家的打压,现在就是不知太子私下德行不正之事皇后是否知晓。 储君不稳,朝堂就不会稳定。 雪贵妃野心不小,五皇子必定想要争上一争,想到在学府中时屡次见到五皇子过去缠着李挽,四皇子也和时长不离左右,这是将李挽当做突破相府的入口了。 他思索了下,觉得今日有必要找个时间到李府中和李贺之商量一下此番让李挽在家中多待些时日。 相府中,不用去学府,李挽倒是一时间闲了下来。 一早先去看了柳枝回来,午睡醒了后,又将上次准备留给云如梦的簪子的打磨收了尾忽,取了丝线过来,开始着手编织上次答应赠给虞景深的剑坠。 昨日又蒙他帮忙一回,到底是欠了人情太多。 今早,云如梦知晓了昨日发生的事情,差点气到冲到靖王府去要个说法,最后被李挽劝着才止住了,一上午犹自有些愤愤不平,这会儿用了安神汤,才去床上歇了一会。 她正坐在院子中仔细给丝线配色,忽见一个小石子落到了桌上来。 抬头看去,但见院子外除了冒出的树影并无他物。 正要出去看看,忽然一阵风吹过,一个人影轻飘飘地翻墙从外面进了府中来。 此人还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衣裳,沖李挽开口道,「今日可还有什么不适?」 李挽甚至觉得自己若是大惊小怪才是不正常。 她看了看相府高高的围墙,疑惑道,「侯爷怎么从这里进来?」 虞景深顿了下,不好开口讲他方才从正门已经遇见过李贺之,只是自己才刚刚开口便被拒之门外。 眼睛瞥见李挽手中的丝线,眼中笑意止不住,嘴上却说,「可是赠我的?你昨日受了惊吓,这些不急,先好好休息才是。」 ◎最新评论: 【哈哈哈哈哈哈哈千防万防,高墙难防】 第122页 【翻墙高手】 【什么时候掉马】 【笑死哈哈哈哈哈】 【李父:请侯爷圆润地走开】 -完- 第六十八章 ◎  见他不应方才的话,李挽也只得罢了,倒了杯茶水递过去,「侯爷今日不用忙公务吗?」 见他不应方才的话, 李挽也只得罢了,倒了杯茶水递过去,「侯爷今日不用忙公务吗?」 她以前听李贺之提过几次, 年轻一代朝臣中,目前数虞景深最受宁顺帝看重。 虞景深摇摇头,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周围打量了一圈。 李挽所住的院子中, 云如梦时不时便令人添些东西进来,若非李挽拦着, 怕是已经要比相府的主院还要精緻上许多,哪怕就是现在,连院子里石凳的边缘处都能看出仔仔细细雕琢过的痕迹。 他目光重新落到李挽身上来。 这月余来, 少年似乎又长高了点。 他这才恍惚想起, 他已经快要不记得梦中的少年是什么样子了,更无法想像梦中少年那双绝望的眼睛出现在眼前人的脸上是怎样的场景, 不必完全还原, 只要想到有这种可能性,他便已经开始感到心闷。 幸好,现在一切都在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李挽察觉到虞景深在看自己, 抬起头看过来, 接近下巴处的那颗红色印记也跟着露出来,下巴下面,脖颈修长白皙。 虞景深忽觉出不对劲来, 回想了下自己十五六岁时的模样,奇怪道, 「你怎么喉结还这般不明显?」 回到李挽脸上再仔细看了眼, 发觉不仅是喉结不明显, 五官上也越发精緻起来。 以前眼角处还有几分钝圆, 稍微显得有些稚气,现在眼角则拉长了些,稚气还保留着些许,同时却又添了几分勾人。 眨眼时这种感觉尤甚。 闻言,李挽心中暗嘆了口气。 最近她连裹胸布也需要多绕上几道,现在看来脖颈处也要注意遮掩了。 十五六岁本就是女性身体发育快速的时间节点,再加上她自从进京后被云如梦安排着各种食补,各种女性特徵开始越发明显起来。 可现在又绝对不是告诉云如梦和李贺之自己性别实情的合适时候,说出来只会让二人平白跟着忧心罢了。 想到四皇子和五皇子二人在学府中的暗暗别劲,相府中本就处于漩涡边上,若是再加上自己,只会让相府被卷得更深。 她手下动作未停,脸上却故意露出一点难过的神色来,「不知道,其他地方好像也不如旁人。」 与其让虞景深以后怀疑到其他比如身高力气等更多上面去,不如索性一次性概括地说个完整。 本来一见李挽神色落寞下来,虞景深便已经后悔开口问这个问题,唯恐伤了李挽的自尊心,又见李挽开口这样说,自然而言地把「其他地方」想歪了,假咳了声含蓄安慰道,「你年龄还小,这些都——都正常,回头我让人送些补药过来。」 李挽虽觉得他说这话时脸色有些不对劲,但些没多想,倒是突然想起今日虞景深现在这个时间应该要去学府才对,正要开口问问,忽听见外面小厮道李贺之过来了。 她还未开口,便见虞景深已经站起身来,「我明日再来看你。」 说完,便匆匆越过来时的墙头不见了人影。 李贺之是回主院换了件衣裳才过来的。 想起方才他回府时又遇见镇北侯过来的事情便感到一阵不爽,这几日不是该正忙着查军饷一事吗?竟还有时间过来,过来也就罢了,还开口就和自己讲挽儿告假一事…… 这会了见了李挽心情才重新愉悦起来。 他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到了李挽院中却又不知说什么,正四处找话时,看见李挽面前摆着的丝线,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他是知晓李挽送了李元昭一个剑配之事的,虽然自己是个文人不配剑,但是做个玉佩挂饰也很不错。 「这配色倒是少见,倒是和我这玉佩极配……」 外边,虞景深出了李府院子后,才刚绕过胡同,便有人来报,「侯爷,人有消息了。」 「属下赶到时人便已经死了,具体时辰应该是今日黎明前,搜身发现这两人身上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京城边缘的河边上,两具尸体已经被水泡得有些发肿,面容还能和先前所见得的画像对上,正是李挽那日所见的小厮和丫鬟。 这一带水中淤泥松软,这两人身上都绑着石头,要是人再来迟些,尸体没入淤泥底下去,十之八九是寻不见了。 「派人将此事透露给靖王妃。」 旁边有人领了命立马去办了,探三凑上来,「侯爷,张遣那边还是没什么动静,还继续跟着吗?」 「跟着。」虞景深将目光从尸体上收回来,「让他察觉到自己被人跟着。」 「啊?」探三一愣,不解这是为什么。 探二却是已经明白了,「侯爷这是故意要让张遣不安起来,越是不安,露出来的马脚也就更多。」 ———————— 靖王府中,宁芸昨夜几乎都没怎么睡着,她就是再傻也知晓了自己是被人坑了,再加上自己院子里的丫鬟和小厮都不见了,她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两人怕是本来就是旁人安排到自己院子里来的。 听闻靖王妃现在在找这两人,她更是惶惶不安。 第123页 若是找到了,丫鬟要是招了自己吩咐她做的事可怎么办…… 现在整个院子里她根本没有敢相信的人,只能自己干着急,正忐忑着,院里的二等丫鬟过来了,「二小姐,王妃院里的如意姐姐过来传话,说是王妃让您现在去主院一趟。」 宁芸一愣,差点打翻案上的点心盘子,声音都带上了颤抖,「可有说什么事?」 小丫鬟摇摇头,「这倒是没有,不过如意姐姐现还在外面等着。」 靖王府中庶女众多,宁芸出生得早,彼时靖王还对孩子有着几分稀罕,是以宁芸虽生母只是个戏子,但自己却独立住了一个院子。 府中后面出生的那些孩子,连在靖王面前露个脸的机会都没有。 宁芸跟在如意后边,几次三番试探着想问问是什么事,却都被如意打太极避开了。 主院中,靖王妃看了两眼装在麻袋里尸体便立马令人抬远了些,又问了遍,「人怎么还没到?」 她这话音刚落,宁芸未到,康乐倒是先来了。 「母妃,看我带了什么过来——这是怎么了?」她刚进了院子,便看见自己母妃脸色严肃,几个外院的小厮也在院中站着。 看见康乐,靖王妃脸色才缓和了些,「你今日又出去了?整日里向着府外跑像什么样子?」 康乐上前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哎呀,看我给母妃带了什么!我可是出去了也没忘了母妃!」 几句话便把靖王妃逗笑了,斜了她一眼过去,「行了,快些回自己院子去,待会儿宁芸过来,你不是不喜她么,留在这里坏了心情。」 康乐闻言愣了下,「她怎么要过来?」 靖王妃敷衍道,「院子里的事,不要多问了。」 说完,余光忽扫到康乐脸色有些不对劲,疑惑道,「想什么呢?」 康乐昨日派人将宁楚遇支走后,想着宁芸找不见宁楚遇,应该也没法施展她那个什么计谋了,便也没问后续,现在看来这莫非后面还是出了什么事不成? 靖王妃最是了解她,一见她这样就知晓定是有事瞒着自己,沉下脸来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知晓些什么?」 府中有两个下人因着私情私奔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一大早就被这事气得用膳都没胃口,靖王府这多少年里也没出过这种腌臜事了。 若是康乐和这事能有什么牵连,她可真是要气死。 康乐支支吾吾正不知如何开口,外面如意带着宁芸已经过来了。 靖王妃使了个眼色,如意径直将宁芸带了麻袋前,「二小姐,劳烦您认认这是不是您院里的?」 宁芸进来后没看见自己那两个小厮和丫鬟才刚松了一口气,这会儿听得如意这样说,疑惑地顺着如意的手看去。 如意将麻袋口稍微解开了一点点,一张带着恶臭味道的脸露了出来,宁芸一个没忍住,扭头直接吐了出来,直吐到胃里发酸才停下里。 眼睛不敢再向着麻袋方向看,下意识以为是靖王妃派人将人抓了过来处死了,额头上冷汗直冒,脑子犹如僵住了,只顾得上一遍又一遍的求情,「王妃,这真的和我无关,都,都是丫鬟出的主意,对,就是丫鬟出的主意……」 靖王妃本来将她喊过来只是向问问她如何约束地下人,现在看这情况,再看看欲言又止的康乐,方觉察出不对劲来。 「康乐,你进来。」 将人都留在外面,只将康乐一个人叫到屋中来,「说吧。」 …… 「你是说听到了那丫鬟说要去陷害宁大公子?」 康乐本没发觉出不对劲,被靖王妃这一问,也觉出有些许怪异来,「这样一想,好像那丫鬟是故意让我听见似的——」 靖王妃白了她一眼,「你这是让人当了棋用了。」 得了,现在她不必问宁芸也能猜到,昨日宁大公子没中计,定是旁人中了计,只是不知最后成没成。 她向来不屑于往这些庶女身边插自己的人过去,现在看来,自己不管,旁人的手倒是伸得太长了。 只是她把府中的妾室们在心中过了遍,竟没发现谁能有这种能耐去,难不成自己以前还看走了眼去? 看来是要好好查一查了,要是康乐院子里也被人安插了人进去…… 让康乐先回去,靖王妃让人将宁芸拉了进来,看着哭得鼻涕眼泪煳一脸的宁芸,只觉得自己的头也跟着隐隐作痛起来。 她是被先帝指婚嫁给靖王的,早些年靖王胡闹,她跟着头痛,好不容易安生下来,靖王不沾花惹草了,却又开始沉溺于其他的各种玩意儿,府中的事一概不问,全部留给她操心。 若非有了康乐,她这些年真不知如何煎熬过来。 将茶杯重重放到桌子上,冲着瘫在地上的宁芸冷声道,「别哭哭啼啼了……」 靖王妃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审问完宁芸,当即便命人将其送往了府外,对外放出消息去是染了恶疾,要去庄子里养病,至于这一养是养多久,那就是个未知数了。 从昨日到今日,虽未有其他府中的人找上门来,但这事明显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无论如何,她得给出个交代才是。 况且那日哪里有什么国子监博士的侄儿,对方这是胡诌了身份来骗宁芸这蠢货呢。 要是想查,拿过那日过来的儿郎们的名单一对出府时间便能知晓了,不过显然对方也未必想让她知晓,这样倒不如继续装作不知是谁更好。 第124页 安排完这些,她当晚便开始着手排查府里的人。 消息传到镇北侯府时,虞景正洗漱完准备睡下,闻言淡淡道,「安排好人盯着,有什么可疑之处迅速报过来。」 到了半夜间,外面隐隐又开始落了雨,打在屋檐上发出响声来。 虞景深只觉得被子有些厚了,扰得他浑身出了不少汗,正想唤人过来换床薄被,忽觉出不对劲来,他手下似乎正抱着别人。 那人背对着他,长发散落在肩背上,衣裳半褪到了腰间,从乌髮缝隙中露出半截修长脖颈,似乎是察觉到他的动静,不满地试图回头看过来。 他控制不住地低下头吻了过去,从耳边一路厮磨到脖/颈处,再向上,想要落到对方唇上去,可对方偏偏躲着不让,他耐不住地追了过去,直到把对方重新按到怀里,试图在夜色中看清对方的脸…… 身体在本能指使下,自动回想起白日里看过的话本。 院子外面树上,探十看了眼天色,忍不住吐槽道,「这怪天气,要下雨又不下,也忒闷了。」 见虞景深门口的小厮这会儿已经抱着胳膊睡熟了过去,正想扔个叶子过去逗逗他,忽听见屋内有声音传来。 「送水。」 作者有话说: 以为能多写一点的,结果时间不够了,明天再写吧(文字卖萌) ◎最新评论: 【阿深吶,你的灵魂,被魔鬼纠缠住了~】 【挽挽:不可以色色(达咩)以及侯爷你剑穗没了】 【咦,做梦了,侯爷脏脏】 【挽挽嘆气,哈哈哈】 【做梦?哈哈呵呵哈哈】 【?】 -完- 第六十九章 ◎  守在门口的小厮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仓促应了声就跑去拎水。  探十◎ 守在门口的小厮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仓促应了声就跑去拎水。 探十在树上隐了身影,倒是有些纳闷,主子今日怎么半夜要水? 屋内, 虞景深醒来后没有点灯,但即使在夜色中也能看清床上的一片狼藉。 寝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极不舒服,他下床本想打开窗户吹吹冷风, 但外面却一点风也无,同时闷得厉害。 就这样站了半盏茶功夫, 出去取热水的小厮终于回来了。 「将床褥全部换了。」 小厮只觉得今日的侯爷格外不对劲,闻言将水放好,动作放轻, 便去了床边要将被褥抱出去, 也是这时候过来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偷偷看了眼仍是站着一动不动的虞景深,心里暗暗佩服, 要知道这几年里外面院子里想过来侯爷院子里的丫鬟可不再少数, 连带着他每次出去办事都有大胆些的小丫鬟偷偷过来问侯爷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旁人府中的少爷公子们这般年龄都差不多有了通房,也就是侯爷过得好像个和尚一般,连这半夜里要水都还是头一次。 水流从头顶浇灌下来, 把滑腻的汗意冲去了大半, 虞景深这才觉得脑子清醒了些。 只是脑子越清醒,方才梦中的荒唐事也跟着更加清晰,连梦中的触感留下的酥麻似乎都还残留在身上, 只是略一回想,便能感觉到身体又有蓄势待发的趋势。 他用力按了按太阳穴, 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再这样继续想下去了。 可直至躺在干净的被褥上时, 梦中最后的场景还是在不断地重现。 梦中, 最后他看清楚了那张脸。 桃花眼浓密的睫羽, 下巴处隐隐的红印,自己白日里才见过的人,转眼间就出现在自己的梦中。 这样离奇放肆的梦中。 一时让人无法确定只是这样一个梦中刚好出现了那人,还是因着那人才有了这样一个梦。 难道只是因着自己白日里刚好看过那方面的画本,又去相府中见了李挽,是以才会如此? 他眉头越皱越深,直觉觉得应不是这么简单。 若自己不喜欢男人,怎会只看了话本就做这样的梦? 索性也睡不着,干脆起身来重新点了烛灯,将白日里的包裹重新找了出来,找了几本男女之事的话本翻看了几下。 只看了几眼,便已经如同白日那样感到不适,。 他烦躁地将画本合上,重新躺到了床上去,新换的被子上绣了许许多多祥云,他莫名想到了梦中人身上衣衫的领口也是这样的纹路。 正怔愣间,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冒了上来。 深吸一口气,他重新将刚刚看过的话本中人物的脸换成梦中人的脸,这次果真没有了排斥心理。 自己果真对李挽有不良企图…… 这一刻,虞景深只觉得仿若一盆凉水从头顶将自己浇了个彻底,同时却又有另外一种怪异的感觉在心底蔓延。 因着昨晚完全出乎意料的梦,虞景深今日一整日都心情复杂,试图凭藉着公务让自己先冷静几天再说,或许自己想错了也说不定,是以也不知晓自己亲娘去了李府之事。 安平郡主虽不大管探三这些为虞景深办事的人,但府中各个院里的一举一动却还是清楚的。 昨日虞景深半夜要了水,她今早便知晓了,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更坚定了要尽快为虞景深相看个妻子的想法。 若是直接下帖子把人都召到府中来,未免太眼花缭乱了,且个人的习性也都不好摸清。 第125页 她在这京中也没有什么交好的夫人可以交流交流这方面的事情,想来想去便想到了云如梦身上去,当即让人递了帖子过去,今日过了午时便由着嬷嬷陪着去了李府中。 …… 「以前总想着有个让他满意的,现在看来这样拖下去不知要耽搁到什么时候去。」安平郡主抿了口茶道,「我这几年也有些倦怠了,连京中闺秀们都不了解,这才来寻了你问上一问。」 云如梦听了这话也有些惊讶,早些日子她去镇北侯府道谢时,安平郡主虽也为了镇北侯的婚事发愁,可也不见得有这般着急啊,这么这才半个月不见,就变了一番模样? 安平郡主自是察觉出了云如梦的疑问,她总不可能说是自己担心再耽搁下去担心自己儿子走上了歪路吧,只笑着感嘆道,「多个人总是热闹些。」 这倒也是。 想到镇北侯府的情况,偌大的一个府中只两个主人,确实冷清了些。 「这京中的闺秀门虽多,但今年已有许多都定了下来,许府中的女儿更是要远嫁到了京城外面去……」云如梦先前为着李元昭相看,这方面的事情倒是知晓不少,说了半晌,想起另一种可能性来,稍微压低了点声音问道,「侯爷的婚事,那位没有什么想法么?」 若是宫里头有了什么想法,安平郡主这里考虑再多也都是枉然。 安平郡主和宁顺帝虽是堂兄妹,但宁顺帝尚未登基时两人便不甚亲近,自从老镇北侯去了后,她更是连宫中都少去了。 闻言笑容淡了许多,「提过几次六公主。」 提过没成,那看来是宫中也没想强压住镇北侯府了。 云如梦主动绕过了话题,「说起来,京中都说这万佛寺里求姻缘最是准呢,臣妇这几日也正要过去,郡主若是有时间,不若一起过去?」 两人正说着话间,丫鬟送了厨房新做好的莲子羹过来。 莲子羹本是各府中都常见的小食,但这丫鬟端上来的上面还细细铺了一层藕粉,闻得见桂花的想问,却不见桂花在其中,安平郡主尝了一口,口感糯甜,觉出几分惊奇来,「这做法倒是新鲜。」 「臣妇小儿在南边长大,才刚回京城不久,一开始担心他吃不惯京城里的菜,这才寻了个南边的厨子过来。」 她提起李挽来,笑意明显比方才深了几分,眼睛里的温柔都向着外面溢出,安平郡主被吊起了几分好奇,「说起来,我还未见过府中的四公子。」 李府中其他几位公子在往年的宫宴上她都是见过的。 上次李府里设宴,云如梦虽也递了帖子到镇北侯府,但那时她直接让虞景深带了件贺礼过来便罢了。 李挽是称病在府中,到底是不好过于张扬,云如梦没顺着安平郡主的话接下去,只道,「他前几日病了,这两日都未去学府,若染了病气给郡主就不好了,改日臣妇再带他见郡主。」 安平郡主是个明白人,也不再继续追问,听云如梦提起学府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事,抱怨道,「说起来景深不知为何揽了个去学府做骑射先生的差,平日里公务本就这样多,他倒是还嫌不够……」 这事云如梦也是知晓的,她本来担心李挽在学府中骑射伤了自己,让府中人专门去打听过天字班的骑射先生是谁,得知是镇北侯时还松了一口气。 想着有镇北侯照看着,应是要好上许多。 听见安平郡主这样抱怨一时间倒是不好说什么,只笑着应了过去。 安平郡主来寻云如梦问京城各闺秀的事情,云如梦虽不至于瞒着,但也不会说得过于明白,免得日后留下麻烦来。 两人接着又定下了几日后便同去万佛寺的事情,见着时间不早了,安平郡主主动提了告辞,云如梦自是起身来去送她。 李挽往日里午睡醒了后常去主院里陪着云如梦说说话,今日得知云如梦有客人后便先去问了大夫柳枝的这些日子的情况,完了后还未回去便又被李贺之喊去了。 李贺之昨夜琢磨了许久,最后琢磨出来不如借着教李挽作画的由头来让李挽和他更亲近些。 他年轻时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日忙完公务后立马让人准备上好的纸墨,自己先偷偷练习了一番,然后才将李挽喊了过去,重新当着李挽的面将练习过的画又画了一遍。 寥寥数笔,几丛秋菊风采立现。 画完后左右端详了一番,心中暗暗肯定比方才那几幅神韵更佳,脸上却故作不满道,「好久没提画笔了,今日手都有些生疏,倒是不如以前好了。」 李挽眼睛扫过他衣袖上明显不是方才才沾上的墨汁,没提及刚刚小厮去喊自己时,路上已经同自己说了相爷今日不知怎么了,硬是待在书房画了许久的画。 不过即使她前世和今世都没学过作画,也能看出李贺之这画的确是上上品,「爹爹这画已是很好。」 见李挽喜欢,李贺之更是喜上眉头,拿过画笔认真同李挽讲了起来,讲完后又从落笔处开始教李挽如何画。 李挽此前有过自己画些饰品样子的经歷,虽是第一次画这些,但手下却极稳,初时还有些生涩,不过几笔下来就已经逐渐流畅了起来。 李贺之本还每落下一笔便将这一笔的要点也一併指出,后面却渐渐哑了声,他这次画下的是几枝虞美人,李挽面前的纸上,同样的虞美人也逐渐成了型。 第126页 虽不如他笔下的老道,但是笔触的些许幼稚却将画衬出了另一种感觉来。 他自认为自己在画作上已是十分有天赋,但李挽却还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若是挽儿本就喜欢作画,但是却偏偏耽搁了这样多年的时间…… 即使李挽找回来后,他也从未放弃过将背后之人找出来,这一刻对背后之人的恨意又生生多了几分。 李挽见李贺之说着说着突然安静了下来,还以为自己是那里落错了笔,疑惑地看过去,李贺之立马将情绪都收敛了起来,笑着道,「这里可以再重一点,两笔的衔接处……」 父子两人待了有大半个下午,李贺之一边感嘆李挽的天赋,一边恨不能将自己所学全部教授给李挽,若非外面小厮提醒时间,怕是这会儿还没完。 李挽走后,李贺之又将李挽的画每一副都细细重新看了一遍,旁边侍弄笔墨的小厮见他这般,好奇问道,「老爷,四公子这画这般好么?」 李贺之瞪了他一眼,吩咐道,「将那边那一副取下来,换成挽儿的画挂上去。」 说完又有些犹豫,这几幅到底挂哪一副好呢,这幅有神,可另外一副形又极其出色…… 小厮向着墙上觑了眼,暗道这可真是不得了了,墙上那幅原是大公子早些年赠给老爷的生辰贺礼,现在看来自从四公子回来后,大公子的地位也跟着下降了啊。 至于二公子三公子,没见老爷这些时日连二人的功课都没有以前盯得紧了么? 外面,李挽出去后特意绕开了云如梦见客的地方,从着暖房一侧回去,没想到倒是刚好撞上了云如梦陪着安平郡主也从这边过来。 一见眼前人,安平郡主心里就先喝了一声好。 许是在家中的缘故,少年人只穿了件浅色简单的长衫,气质干净,往那里一站仿若这院中多了棵青竹立在那里。 偏偏身形消瘦,眉眼稍微下垂,便惹人心疼。 难怪云如梦这般护着,这要是自己儿子,那也是要时时刻刻放心不下。 她直至出了李府上了马车后还忍不住和嬷嬷多提了两句,「多好的一孩子啊,前些年是遭了苦了!」 嬷嬷闻言回想了下方才见到的人儿,也有些感慨,「不过这也算苦尽甘来了,往后都是好日子喽,李夫人这般疼惜小儿子,定会多多照料些的。」 听得此言,安平郡主也认同地点了点头,「这倒也是,这孩子再过两年也到了成亲年龄,彼时成家后,有了妻子孩子,这前面的苦也能被沖淡些……」 第七十章 ◎  虞景深还担着学府骑射先生的职,他昨日自己未去,指了手底下的其他人过去,本来一个侯爷来当……◎ 虞景深还担着学府骑射先生的职, 他昨日自己未去,指了手底下的其他人过去,本来一个侯爷来当骑射先生就已很是出乎意料, 现在另指了他人过去,反而让书长感觉如此倒是更正常些。 实际上,这人他也不是随便指的, 而是专门挑了有经验的人过去的,对于底子都一般般的学府学生们, 明显更适合些。 其他人见虞景深未至倒是都松了一口气,毕竟镇北侯爷气场太强,他们跟着上课都有些提心弔胆, 蒋灏却连续心情低落了一整天。 这会儿怏怏趴在桌子上, 向着李挽的座位上望了眼,发现仍是空空荡荡的, 嘆了一口气道, 「李挽这怎么还没来?莫不是病得很重?」 赵蒙从外面进来路过他桌边,闻言嘁了声,「他一看就是个体弱的, 病了有什么稀奇的?」 伸手勾住脖子将人拉得弯下腰来, 蒋灏直接忽略赵蒙方才的话,建议道,「后日不用上学, 咱们要不一起去相府看看李挽呗!」 赵蒙力气不大,挣脱了半天挣脱不开蒋灏的胳膊, 「我不去, 你爱去你去吧!」 将人紧紧压在桌子上, 蒋灏直接拍板决定了, 「就这样定了,后日上午我去你府中找你!」 说完又转头看向正在位置上看书的赵怀北,「怀北,一起去吗?」 赵蒙还在使劲挣脱,听了他这话,直接反驳道,「怀北才不会去,他整日只待在府中!」 没想到他这话才刚落,后面赵怀北已是极其自然接道,「好。」 蒋灏其实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赵怀北还真应了,当即嚎了一嗓子,看向赵蒙嘲讽道,「脸被打的疼不疼?」 惹得赵蒙直接伸脚要去踹他。 他们这些世家子弟这时尚且都还不知晓朝堂上的事,但天字班几位皇子却每日都会有人递消息过来。 五皇子宁祈言虽遗憾错失了接近镇北侯的机会,但想到昨日收到的消息,又觉得也情有可原,父皇这样看重镇北侯,这几日怎么可能抽出时间来学府? 他昨日收到的消息还是镇北侯正在加急调查西北军饷之事,却不知今日朝堂上已经又有了新事情。 西北打起来了。 这消息今早才传进京城里来,当即就在朝堂上引起了震惊。 西北这几年虽年年都有些纷争,小打小闹少不了,但却是第一年架势这般大。 整个早朝下来,有不少人都在暗戳戳地偷看李贺之。 毕竟当初李元昭任监军一职随同涂将军共同前往西北一事也是惹了不少人眼红,纷纷感嘆这李家嫡长子是去西北增了履歷,许是回来后便会外派个几年,重新调回京城来后,难保不会是下一个李贺之。 第127页 可现在这西北打起来了,本来是个美差现在可就成了个烫手山芋了。 且说会不会李元昭一个本是要走文臣路子的会不会遇着什么危险,就是没遇着什么危险,这西北战事打的好与坏他也要担上一部分责任。 有这样想的,自也有反着想的。 这要是打得精彩,李元昭岂不是在宁顺帝这里直接挂了个好名开了个好局? 任凭别人怎样想,李贺之只面色丝毫不为所动。 大军出发前,他私底下也有见过涂将军,对于西北会打起来倒是不如旁人那般惊讶,反而觉得是预料之中。 更何况,李元昭虽是要走文臣路子,却并非全然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要是这点战事之下他一个监军连自己都保不住,那以后在朝堂上也别想立足了,不如趁早谋个闲职罢了。 下了早朝后,和同僚打了几圈太极后,他也没了耐心,「这家中还有事,就不和各位闲聊了,改日有空,再一同温酒?」 「哪里哪里,相爷事情繁忙,是我们叨扰了。」 李贺之随口敷衍道,「家中琐事罢了,幼子刚回京不久,对旁人还不熟悉,也就对我亲近些,他这几日身体不适,让人放不下心来。」 旁边人连连附和道,「果真是父子情深,令人羡慕!」 「是极是极,相爷好福分!」 虞景深被宁顺帝叫了过去问了问西北军饷案的进度,刚出来便听到了李贺之的话。 他今日另有打算,只冲李贺之略微颔首打了招唿便向着外面走去,眼神扫到李贺之腰间时不自然地顿了顿。 他这一顿本是一闪而过,但李贺之在他刚出来时便用余光时刻觑着他,自然是注意到了。 手指随意拂过腰间挂着的崭新的玉佩坠子,再开口笑意都比方才多了几分,「到底还是年龄尚小精力也好,这不前几日赠我个玉佩坠子,这几日又日日陪着我作画,日日我上早朝,他也要送到府门口。」 边说边露出几分无奈的样子。 虞景深面色虽未变,但李贺之直觉觉得对方心情明显不如刚刚。 因此直待虞景深走了后,李贺之心情都还愉悦着,到了家中后,还时不时就乐上一阵。 云如梦正让人收拾东西,她和安平郡主正是约了今日一同去万佛寺,见李贺之这般,忍不住奇怪道,「你今日是怎么了?自从早朝回来就时不时发呆还自管自乐。」 李贺之刚在脑子里将今早虞景深的表情重新回味了一遍,闻言回过神来,想起上次和云如梦说虞景深的事反被嘲笑了一番,哼笑了声,「没什么事,你今日不是要去万佛寺么,多带些人过去。」 上次陷害挽儿的人还没找出来,他有些担心对方不仅仅是冲着挽儿,还会针对府中其他人。 云如梦自是看出他这是转移话题,也懒得去问,只道,「和郡主一道呢,那背后人还能挑这时候下手不成?可惜挽儿现在不好出门,不然还能带挽儿一同去……」 说完,见李贺之还在那里边喝茶边乐呵,又多说了两句,「你今日可别再去缠着挽儿了,整日里让他陪着你,有完没完,你有精力,挽儿可是需要休息……」 此时,镇北侯府中安平郡主的大丫鬟也在帮着收拾今日去万佛寺要带着的点心银钱之类的。 收拾好了后,才来到安平郡主面前回话,「郡主,都收拾妥当了,相府那边的人也已经到了。」 安平郡主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手中的茶晾了半晌早没了热气。 想起今早她偶然听到的话,只觉得太阳穴到了这会还在突突直跳。 说起来,她往日里懒散惯了,向来是睡足了方起,今天也是因着和云如梦有了约才起得早了一回。 起来后,想着是为了虞景深求姻缘,自是从虞景深自己的小库房里也添些香油钱更灵验,便自个儿亲自过去了。 谁知一进去就听见虞景深正在吩咐探三再寻些那种书过来,还必须是男人之间的。 若非嬷嬷拦着,她差点当即就要冲进去问问怎么回事。 ——郡主,侯爷现在还瞒着您,您这要是进去问了,侯爷万一想着您既然知晓了就干脆讲明好了,那岂不是更麻烦?您不如先装作不知晓,快些为侯爷娶了妻,说不定侯爷就忘了这些事也说不定! 嬷嬷这话说得也有道理。 见她没应声,丫鬟又问了一遍,「郡主,现在可要出发?」 安平郡主回过神来,嘆了口气道,「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件小佛像,一併带着吧。」 多些香油钱,也愿佛祖能更保佑些。 安平郡主的嬷嬷特意邀了云如梦过来和安平郡主同乘一辆马车,本是为了让安平郡主有个人说说话能减轻些心思,但云如梦一上了镇北侯府的马车就察觉到安平郡主满腹心事,寒暄两句后便主动地不去打扰安平郡主。 嬷嬷见状,再看看安平郡主自从早上就没有舒展的眉头,心中嘆了一口气,主动起了个话题,「这次回完寒后,天气该是暖起来了。」 云如梦点点头,借着车帘的缝隙向着外面看了一眼,接过话茬道,「这些时日来京城赶考的学子都多了许多,后面应是要更热闹些了。」 安平郡主闻言也向着外面随意看了眼,本是随意一瞥,没成想看到了自己儿子的身影。 第128页 虽只是快速一闪而过,明显还换了衣衫,但自己养大的儿子一举一动她都能记得,怎么可能认错。 她再抬头看了眼虞景深刚刚进去的地方,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都跟着晃了晃。 云如梦和嬷嬷见状立马扶住了她,见云如梦面带疑惑地想向着同样的角度看去,安平郡主立马侧身挡住了,「不碍事,许是昨日没睡好。」 「郡主若是身体不适,不若改日再去万佛寺?」 安平郡主勉强笑了笑,「没事,就今日去吧,早些去更好。」 她虽然不曾专门打听过京城里那些地方的位置,但好歹在京城生活了几十年,多少有些耳闻,方才她儿进去的分明就是这条街上的象姑馆。 她一想到早几日自己还担心虞景深走歪不走歪的事情就更是心里闹堵,这哪里是会不会歪,这分明是已经歪了! 自己今日还只是看见了这一回,许是私下里早就去过更多次了…… 这要是娶了旁人家的姑娘进来,都是祸害了人家姑娘。 她这会儿心思百转,却又考虑到云如梦在旁边而不敢面上露出来,连开口让人现在去把虞景深喊出来都不好开口,况且这一次自己阻止了,还能次次都止住? 万般思量,只期盼这事情还能有转机。 外面,探二将目光收回来,俯身到虞景深旁边压低身子道,「侯爷,方才街上好像是府中的马车。」 虞景深「嗯」了声没回头。 想到今早安平郡主来找自己,结果什么话也没说又走了的事,眉头略微皱了下。 「人在哪里?」 探二在前面带路,捡着曲折偏僻的迴廊避着人走,一路到了最里间,这间房里光线昏暗,没有点灯,探二左右看了眼将门关紧后,摸索到了墙上挂着的画,小心掀开了半角后,从墙上抽出一个柱子状的黑砖后,一个手心大小的洞露了出来。 这洞并没有打通,是以那边房里的人发现不了,但因着留下的墙壁也不厚了,那边的声音传过来已是很清晰。 「不是说了不用过来了么?」先是一个声音尖细的男音传来。 「我这实在是害怕啊!」这道明显有些粗哑的声音便是虞景深这些日子一直让人跟着的人,张遣。 张遣去年便辞了官,但一直没离开京城,早些日子虞景深派人跟着他,又故意露出不少踪迹,让张遣不知晓到底有几方人士跟着他,张遣果真惶恐了一段时间,眼看着就要撑不住时,谁知这几日又重新镇定了下来。 探二查了一番便查到这象姑馆里来。 这张遣的确好男色,但这两次办事之前总会借着出去透口气的由头绕到这个房间来。 「先生,您看这上面能不能给个准话?我这日日睡觉屋顶上可都是人,我实在是睡不着啊!」 「那些都是镇北侯使的手段罢了,你要是稳过了这一阵,自有你的功劳,若是稳不住,爷怪罪下来,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尖细嗓子的男人说到后面已经明显有些不耐烦了,「快些走吧。」 张遣明显被吓住了,声音比方才多了几分害怕,「是是是,我都听爷的。」 顿了顿,声音比方才又压低了几度,不甘心地道,「先生,您能不能透露点爷上面是什么人,这小的也能安心些,真就一丁点就行,我绝对不会透露出去的!」 那人似是被他烦住了,轻嗤了一声,「上面的人可是姓宁,这下够安心了么?」 宁是国姓。 张遣怔怔半晌,才呆呆道,「安心了,安心了……」 自从「宁」字出来后,探二唿吸比方才还要轻了不少,听见隔壁打开门人走出去的声音后,才看向虞景深,低声问道,「侯爷,可要今日就开始筛查?」 京城里的皇亲国戚不少,排查下来也需要功夫。 虞景深摇摇头,脸上看不清在想什么,「先从靖王开始查。」 探二领了命正要出去,房间门忽被撞了下,似是有人到了这个角落里亲热,若非门在里面关紧了,怕是要被外面的人撞开。 外面两人声音隔着门传了进来。 倒是巧,这二人的声音皆是他认识的。 作者有话说: 昨天漏掉的章节明天补,今天补不上了(捂脸) 第七十一章 ◎  探二不知晓外面是谁,正要发出点动静让门外两人走开,却被虞景深直接用眼神止住了。  ……◎ 探二不知晓外面是谁, 正要发出点动静让门外两人走开,却被虞景深直接用眼神止住了。 屋内昏暗,探二看不清虞景深的神色, 只见虞景深一动不动立在原地。 外边声音还在断断续续传来。 「殿下,这怎么使得?要不我去您府中寻您?」 「别忘了回头把你妹妹也带过去……」 接着又是一阵哼哼唧唧的声音,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的身影映在门上。 这先前唤出「殿下」的正是那时在学府中捧着张浔的白衣少年之一, 名唤陈科,他父亲在京城中也颇有名气, 只是不是什么好名气,因着宠妻灭妾还被谏官谏到了宁顺帝面前过,却仍然不知悔改, 后面办砸了重要差事被降了官职。 这陈科就是那个「宠妾灭妻」中的「妾」生的孩子, 早前其父亲未被降职前,在京城里也属于甚是活跃那一挂的, 偷鸡遛狗逛青楼都是家常便饭, 其父亲被降职后,陈科才夹紧了尾巴做人,靠着捧着张浔混日子。 第129页 前些日子被虞景深教训一顿后, 陈科父亲被族里施压, 陈科及其生母这才彻底失了势,虽然有着陈父暗中补贴,但到底过得不如从前, 便又凭藉着他人的路子搭上了谦王世子,借着谦王世子凑到了太子面前去。 他这会被人压在门上, 心里百般噁心, 面上却笑得柔媚, 「殿下这是想要小的妹妹还是小的?」 「怎么, 就不能一起?别乱动,本殿下等下就得回去了……」 「殿下不能多待一会么?」 「呵,母后看我看得紧……」 …… 探二虽不识得这二人的声音,但听了几句也知晓了这外面二人中有一人是太子,且太子应该还是偷偷熘出来的。 外面二人又含煳了一阵才匆匆走了,探二打开门,挥散外面二人留下的怪异味道,还未开口,便听到虞景深道,「查查谦王世子和靖王有无联繫。 安平郡主去万佛寺定是要下午时方能归,虞景深自从回来后便进了书房一直未出来,下人们知晓他不喜人打扰,主动离着院子远了几步。 探三在外面候着,还以为他这是公务上遇见了烦心事。 实际上,探三这猜测倒也并非全然不对,只是公务上的事所占部分不多罢了。 储君有没有问题,宁顺帝比他更清楚,太子还处于反省阶段,若非宁顺帝暗中操控,怎么可能避得过皇后的眼线出府? 宁顺帝和皇后较劲,太子在其中也无非就是个棋子罢了,还是个不太灵光的棋子。 只是不知靖王在其中插的一脚到底插在了何处而已。 现在真正令他烦心的是另一件事。 案上放着的包裹中全部都是探三今日寻来的新书,虞景深深吸一口气,将包裹打开,随手取过一本开始看起。 半晌过后,方放下书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手指在眉间重重捏了几下,看得出来他这几日没少为这事烦心,眉间已是落下了浅浅的痕迹。 眼睛在案上的一堆书上扫过,最终化成了一声嘆息。 还是和上次一样的结果。 他看的春宫图无论是男人之间的还是男女之间的都一样会感到反感,身体也没有丝毫反应,但只要带入李挽的脸就会不一样。 他这两日想过会不会是最近接触李挽太多的缘故,但这几日明明未见李挽,还专门仔细看过不少旁人的脸,除了发现没一个人长得比李挽好看外,竟没有丝毫变化。 无论男女都一样。 ………… 镇北侯府里两位主子心情都不愉快,连带着镇北侯府的下人们这两日都比往日还小心些。 又是一夜从梦中惊醒,虞景深看着床上的混乱,咬了咬舌尖,这次没了往日那般的烦躁和复杂,反而有种认命了的颓然。 原来试图掩饰的、不敢承认的心思此刻都完完全全地晾在眼前,再没有退路。 他从来没有这么清晰的认识到过,自己对李挽的确是有别的心思。 镇北侯府主院中,安平郡主汗涔涔地从梦中醒来,嬷嬷被她吓了一跳,立马点了灯让人倒了杯水过来,安平郡主却摇摇头,显然还沉浸在梦中,抓住嬷嬷的手喃喃道,「我梦见景深不肯娶妻,我去了后,他也离开了京城,寻了个不知名的山脚下,孤零零过了一生……」 安平郡主被这个梦扰得一夜没有睡好觉,第二日一大早便让人将虞景深喊了过来。 「我昨日和李夫人一同去了万佛寺,给你求了姻缘,这次你可不能再拖了。」安平郡主边说边让人将准备好的各府千金的画像取了出来,「你先仔细挑一挑,左右家世也不重要,只要品性好——」 她说了一半,见虞景深一副明显不在状态的样子,心中梗了梗,只觉得手中的画卷都在烧手。 这是在把人家姑娘向着自家的火坑中推啊! 犹豫了半瞬,到底是硬着头皮继续道,「品性好就好,或是你有什么钟意的,不若先告诉我,我——」 自从昨夜里认清楚了自己就是喜欢李挽后,虞景深便是做好了此生许是都无法娶妻的打算。 李挽再过两年定是要娶妻成家,自己就这样做他一辈子兄长也好。 见安平郡主这般,心中愧疚,却又不忍看安平郡主继续抱有空想,正下定决心开口一次讲了明白,却先被安平郡主拦住了,「今日先不选了,我身体有点不适,嬷嬷,嬷嬷,你快点扶着我进去休息会……」 见着小丫鬟过来示意外面人已经走了,安平郡主才松了一口气,方才她可真是怕虞景深一开口就是直言自己喜欢男人。 她和嬷嬷对视一眼,差点没愁到落下泪来,「景深这孩子我知晓,他若是真是喜欢那和他一样的,定是不肯娶妻连累旁人家姑娘的,这可如何是好?这镇北侯府中这一代可只他一个了,往后我去了,他——」 安平郡主一想到昨日梦中虞景深的样子,心都跟着绞痛了起来,刚刚还留在眼中的泪水立马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了下来。 她昨日那个梦后,反而不在乎什么子嗣不子嗣的了,那些都不重要了,她只实在不想自己儿子后半生没有个陪伴的人,孤孤单单的过活。 嬷嬷见她这样,也跟着难过到差点掉下泪来,偏又不知如何劝解,眼看着安平郡主越哭越伤心,忽然急中生智出了主意,「郡主,这侯爷喜欢男人虽然不好娶妻,倒也不一定就非得是一个人了!」 第130页 见安平郡主止住了眼泪看过来,她咬咬牙继续道,「他就是男人也行啊,男人陪着也是陪不是?等回头再从外面挑个孩子过来养着,也是个办法不是?」 安平郡主愣了愣,显然没想到这茬上去,在脑中思索了一番,竟觉得倒也不是不可行。 只是,「这,这可如何挑?谁家男儿会——会愿意做别人的小郎君?」 嬷嬷见过的疾苦比安平郡主不知多了多少倍,自是知晓这荣华富贵在很多人眼中可比其他的重要多了,凭着这镇北侯府的地位,主动上门的人估计都能排到府外面去。 只是到底不好一次说得这么彻底,只慢慢劝道,「这总是有的,不急,慢慢来。」 安平郡主还处于从要为自己儿子找个妻子转变为要为自己儿子找了个小郎君的震惊中,闻言两眼茫茫然,呆呆点了点头,「对,对,这话说得不错,只要咱们方向对了,总能找到的……」 自从认清楚自己的心思后,虞景深这两日一反前几日的惆怅,心中豁然开朗,虽然难免有些酸楚,但到底还是可以安慰自己能默默守着李挽一生倒也不错。 他从未想过就此疏远李挽,毕竟以自己的自制力,在李挽面前丝毫不显应该完全不是问题。 况且若是自己突然没了理由疏远李挽,李挽私底下定会很是伤心。 于是这两日又去了李府几趟,被李贺之统统拒之门外后,干脆每次直接从墙上翻过去,可惜每次过去时都不赶巧,李挽都不在自己院中。 这日难得李元经和李元纬二人都不用去东宫,见李贺之教李挽作画,也一起围了过去,他们二人一句接着一句,连李挽随便落下的一笔都能夸出花来。 李挽无奈地放下笔来,正待开口说二人实在不必如此,外面小厮忽然来报,「老爷,外面有人来寻四公子,说是四公子学府中的朋友!」 李挽出去后,李元纬也跟着出去了,书房里的气氛也跟着冷了下来,李贺之没了继续作画的心思,将笔放下看向李元经,「可是东宫中有什么事?」 方才他便看出了李元经似是有话要讲,只是挽儿在,便没有开口问。 李元经回想了这些日子东宫的不对劲之处,眉头微微皱起,「太子近些日子经常偷偷出府去,具体不知晓去了哪儿……」 闻言,李贺之沉思片刻,方开口道,「你和元纬先只装作不知晓便好。」 李元经见状有些不明白,但见李贺之不欲多说的样子,到底也没有多问,「那儿子先去看看挽儿。」 今日来看李挽的正是蒋灏、赵蒙、赵怀北三人。 赵蒙虽来时不情不愿,但到了李府中却比另外两人还要忐忑些。 他娘亲是个性子急的,在家中急起来能拿着棍子追着他和他爹打,现在突然见到了云如梦这样说起话来都轻声慢语的母亲,顿时紧张到手脚都不知如何放,拿起一块点心都怕将渣滓掉到了地上。 见李挽从外面进来后,他最是激动,只觉得见到了救星。 加上李元纬兄弟俩,这厅中顿时有了五六个少年郎,云如梦一眼看去,心情都跟着愉悦起来,担心自己在这儿少年们放不开,便主动寻了个由头先行离开了,走时还贴心地将李元纬兄弟俩也一併喊走了。 云如梦一走,赵蒙一直紧绷着的肩膀立马松懈了下来,左看看右看看,对哪儿都好奇。 蒋灏将李挽上下打量了几眼,见李挽面色上没什么大碍,心头轻松了些,沖李挽挤了挤眼睛,开玩笑道,「李挽,你这几日是不是在家中偷懒?」 李挽闻言失笑,「确实是身子不适,现下已经好多了,你们今日怎么有时间过来?」 蒋灏和赵蒙二人都是闲不住的人,偏偏李挽又不便出府,于是便带着三人一同在李府中逛了一圈。 见蒋灏和赵蒙二人又因着什么事在前面争了起来,赵怀北脚步放慢了点,和李挽并肩走,「若有需要帮忙的,可以让人去赵府寻我。」 李挽本正看着前面赵蒙和蒋灏二人打闹,听见此话倒是愣了一下。 赵怀北因着经常和赵蒙待在一起的缘故,和李挽见面也并不少,但往往总是站在赵蒙旁边沉默寡言,虽不至于让人忽略,但却远远没有赵蒙那样爱闹腾惹人注意。 李挽侧头看去,赵怀北面色如同往常时一样的温和,但眼中却很是认真。 她忍不住笑了下,「多谢。」 赵怀北被这一下晃了眼,不自然地转开了目光,跟着去看前面的赵蒙和蒋灏二人。 同时被晃了眼还有虞景深。 虞景深今日借着和李贺之商议上次李挽在靖王府被暗算一事的由头终于光明正大地进了李府来。 带路小厮受了李贺之的吩咐,故意带着他绕开了李挽的院子,倒没想到刚好撞上了正在逛园子的李挽等人。 李挽也有好几日未曾见过虞景深了,此时也有些惊讶,「侯爷今日怎么来了?」 旁边赵蒙几人也跟着行礼,低头间,赵怀北只觉得有双眼睛将自己快速扫视了一遍,抬起头时却又发现一切正常,心中有些怀疑莫不是自己刚刚感觉错了。 虞景深眼睛全部落在李挽身上,见李挽疑惑地看过来时方克制地移开了目光,「和相爷有事商量。」 旁边小厮闻言立马见缝插针道,「侯爷,我家老爷已经在等您了,您看?」 第131页 见人走了,蒋灏一改方才的沉默,跳起来直接拉住了李挽的肩膀,,脸凑到李挽面前,压抑着激动道,「李挽,刚刚那是镇北侯?!」 虞景深被小厮带着走了一段路,转角处忍不住又回过头来,见到这一幕,眉头立马皱了起来,说话需要离得这样近? 知晓自己不应打扰李挽的正常交友活动,可脚下却像钉在了原地动惮不得。 偏偏这几人他一早便已经查过确认过没什么问题,现在连个将李挽喊回来的理由都找不出。 犹豫片刻,忽想起方才初见时赵怀北不自然的表情,心中警铃大响。 ——这几人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可还没有查过。 小厮正想要开口提醒虞景深快些走,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句,「去把你们四公子也喊过来,就说是有事要问。」 这话说得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仿若自己才府中的主人,小厮脑子愣了下,口中已条件反射般应了「是」。 主人家有事,蒋灏几人也不好继续逗留,几人出了府后,蒋灏还有些依依不捨,「这也太不巧了!我还没和李挽说够话呢,不过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镇北侯!」 赵怀北闻言看了他一眼,没严明自己心中有些怀疑后面李挽实际上是被镇北侯喊走的。 李挽先前听虞景深说有事和李贺之商量,便猜测应是那日在靖王府的事情,见小厮来喊自己,便下意识以为应是要是什么需要自己配合,结果到了后,不过待了半盏茶功夫便又被李贺之支开了。 靖王府之事确实是有了些进展,李贺之听了虞景深的怀疑后,面上带上了不少疑惑,「府中往日和靖王也没有过什么恩怨……」 两人商议了片刻,李贺之本是打算亲自快些将虞景深送出府去,谁知一出去便遇见了云如梦和李挽二人。 听见云如梦正问李挽为何蒋灏几人这么着急就离开了,虞景深面上尴尬一闪而过。 幸好云如梦也并未追问,见虞景深出来,面上笑意更深了些,「侯爷不如一起留下喝杯茶再走?」 她本就十分欢喜虞景深,这些时日和安平郡主来往多了些后,更是看虞景深哪哪都顺眼。 李贺之在后面假咳了声,试图提醒虞景深该走了,却没想到眼前人却像是根本没听见一样,甚至还开口说道,「李夫人若不介意,喊我景深便好。」 这话一出口,连李挽都感到奇怪。 虞景深倒是面色如常,他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只默默守着李挽娶妻生子,往日里来相府的次数定不会少,和云如梦自也不必像先前那样客气。 听了这话数云如梦最是高兴,连连道,「好好好,快些再送些点心过来。」 后面这话是对丫鬟说的。 作者有话说: 侯爷:我就默默守着李挽就行了。 旁观人:您知道「默默」两个字什么意思吗? ◎最新评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默默地守着「我的」李挽就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大是不是欠大家一章没补哦】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侯爷的默默守着就像恶龙受着无主的金山一样,占有才是真心想法】 【哈哈还哈哈哈哈哈哈,郡主好开明】 -完- 第七十二章 ◎  只要李挽在,云如梦便时时刻刻都不会忘了他,虽因着虞景深而欢喜,但大部分的注意力还是在李挽身上……◎ 只要李挽在, 云如梦便时时刻刻都不会忘了他,虽因着虞景深而欢喜,但大部分的注意力还是在李挽身上, 连吩咐丫鬟去取点心都多嘱託了句多取些李挽爱吃的。 这样一来,反而只剩下李贺之孤零零一人。 看着前面相处融洽的三人,一瞬间感到仿佛自己才是个外人。 还是李挽察觉到了李贺之在书房门口顿住了脚步, 主动转过身来问道,「爹爹不一起么?」 李挽转过身还未说话时, 李贺之方才的不郁便已经立时消失了个干净,虽还是端着一副严肃的表情,但明显眼中要轻松许多, 待听了李挽这话, 更是装作无意地向着虞景深脸上看了一眼。 假咳了声摆好架势正要展示一番自己在李挽心中的地位,前面云如梦忽然转过身来牵住了李挽的胳膊, 「你爹爹另有事忙, 咱们不管他了。」 说完,便径直拉着李挽走了。 李贺之愣愣站了半晌,还是旁边小厮看不下去了, 主动道, 「老爷,要不咱们还是回书房?」 云如梦这两日也知晓了西北战事,虽然李贺之已连连向她保证过李元昭不会有危险, 但作为母亲却始终有些放心不下。 现下虞景深在,便忍不住想要多问两句, 偏偏又顾及着李挽在, 怕听到不好的消息惹得李挽跟着一起担心, 犹犹豫豫不知如何开口, 最后还是李挽看不下去了,主动问道,「侯爷可知晓西北战事一事?」 虞景深这两日屡次来寻李挽本也是有着想要告诉李挽此事的意思,只一直没见着人罢了,现在自是立马答了,「知晓,不用担心,对方也只是虚张声势罢了,只是可能会要耗些时间,你大哥恐一时半会回不来。」 他说得肯定,莫名就让人信服。 云如梦一直忐忑的心安定了些许,「只要人没有事便好。」 第132页 虞景深因着还有其他的事情,倒也没有久留,云如梦本是要亲自去送送他,却被虞景深婉拒了,「夫人不必送了。」 边说边向着李挽的方向看了一眼。 李挽主动站起身来,「我去送送侯爷吧。」 两人一路向着府外走。 「侯爷这些日子忙吗?其实靖王府的事,侯爷也可不必如此费心力,我爹爹这边已是派人去查了,许是会慢些,但我这边同时小心些应也不是问题……」 她听李贺之讲过一言半句朝廷上的事情,知晓这些时日虞景深都在忙着查军饷的事情,是以便想劝着虞景深先放一放靖王府的事,也好有些时间休息。 可说了半天后,见虞景深半点儿回应也无,不禁有些奇怪,转头看去,「侯爷?」 虞景深一开始确实是在认真听李挽讲话,且还特意注意着保持距离,只听着听着心思便飘远了。 侧头看一眼,只觉得旁边人在阳光下仿若自带着光彩,哪哪都好看。 再看一眼,旁边人今日穿了立领外衫,越发衬得脖颈修长,让人想要看得再清楚些。 又是一眼,目光已经是从旁边人唇上扫过,和他梦中的微微嘟起的红唇渐渐重合…… 他不知不觉脚下已是越来越靠近李挽,鼻尖嗅了嗅,一时间不知晓是这府中的花香还是李挽身上的香味。 只想再靠近一点。 只想只能自己可以靠近。 李挽连连唤了他两声,他才勐然间回过神来,下意识应了声「没事」后方想起自己方才根本没听清李挽在说什么。 还未待他找个藉口搪塞过去,李挽已是无奈地笑了笑。 刚刚尚在厅中时,她便已经注意到虞景深眉间留下的印记,想是这些日子没少为了公务烦心,是以方才才主动说起让虞景深将靖王府的事先放一放。 现在再见虞景深这么片刻的时间也能走了神,倒是对虞景深这些日子多累有了更深的认知。 倒也不嫌烦,又重复了遍刚刚的话,只末了补充了几句,「侯爷公务繁忙,也当注意些休息才是。」 说完后,自己也觉得这话毫无用处,若是有时间休息,谁会将自己累到这般疲惫呢? 想到自从自己在靖王府差点出事后,这几日李贺之都连连挤出时间来陪着自己,到处放心不下的样子,李挽心中难免涌上几丝低落,倒也并非矫情到觉得自己连累了旁人,只是也确实没有什么能忙上忙的地方就是了。 只面上没露出来。 虞景深却发现自己注意力仍是无法全部集中到李挽说的话上面去。 少年眼中是干干净净的关心和担忧,他满脑子却都是只想这双眼睛能够永远只看着自己。 只要一想到将来会有别人站在自己现在站的位置,和少年一起在这府中阳光下散步,享受着少年的照顾,两人许是还会牵着手…… 只想像,他便已经感到烦躁不安。 为什么偏偏不能是自己。 快到了府门口时,李挽忽想起答应赠与虞景深的剑坠还未送过去,上次已经配好色的那只已经被李贺之取走了,这两日她便重新配了色另编了一只。 示意虞景深先等一下,转身就要回去取,只是还没动就被人拉住了。 在李挽眼中浮起困惑的神采时才收回了手,虞景深才有些依依不捨地松开了手,「明日我再来取。」 见人跃上马后,李挽本以为他这是要走了,却见虞景深又回过头来,沖她招了招手。 她才到了马边,就感到一只手在自己头顶轻轻拍了下,「没事了,回去吧。」 李挽觉得他说这话时声音和往常有些不同,抬起头看去时,却陡然撞进一双幽深的眸子中。 许是因着他高高坐在马上,李挽有一瞬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被虞景深的目光完全的笼罩了起来,连带着嵴背都泛起对危险的敏感触觉。 这眼神一闪而过,待她缓过神再看时,却见虞景深仍是带着柔和的笑,眼中如郎星入海,一派温和,略微夹杂一丝不解,「怎么了?」 李挽摇摇头,疑心方才是太阳晃了眼,「还是我让人将东西送到镇北侯府去吧,省的侯爷还要再跑一趟。」 「不用,明日我有事找你帮忙,回头顺便把东西取了。」 有事找自己帮忙? 李挽还想再问,虞景深却已经离开了。 这日晚间,李贺之还在为了白日的事情生闷气,却见云如梦非但没向着往常那般陪着他看书,反而在指挥着丫鬟收拾东西,不由有些奇怪,「这是要做什么?」 「郡主下了帖子约我明日一同去万佛寺。」 她说了后,自己也有些奇怪,毕竟前几日才和安平郡主一同去过万佛寺。 不过多去一趟倒也没不是什么问题,「这次去了刚好为元昭也祈祈福,虽知晓不会有危险,但祈着早日回来也好,还有边关那样多男儿们,也都要平平安安……」 听闻她这话中一副笃定李元昭定会平安的样子,李贺之放下了手中的书,倒是真有些奇怪了。 前几日云如梦每天睡前可都要拉着他问问元昭的事,他宽慰了许多遍也不见云如梦放下心来,怎么今日就不担心了? 见他这样问,云如梦斜过去一眼,「景深今日也说了元昭定会没事,那就定会没事。」 第133页 李贺之:…… 这日夜里,李贺之被白日的事情闹心闹到睡不着,镇北侯府中,虞景深也久久没有入睡。 他前几日未见李挽时,想到李挽以后要和别人共度余生尚且觉得只是酸楚。 今日见到人后,前几日自我宽慰时的伪装全部被撕下,开始觉得全是嫉妒和戾气。 难道旁人就一定更适合李挽么? 凭什么自己这样仔细照顾着的少年要去费尽心力照顾另外一个女人。 想到那什么张家小姐,还有李挽梦中喊过的「月秋」,还有李挽身边的那个叫柳枝的小丫鬟,这些人都只会带来麻烦罢了。 他心中涌过千百中想法,最终只停在一个上。 ——既然自己才是最适合李挽的,为何非要看着李挽和别人在一起。 这想法一出现就开始四处膨胀,立马将什么默默守护、娶妻生子等想法全部挤了出去。 自己只是碰巧和李挽一样都是个男人罢了,但只要李挽认识到了女人只会带给他麻烦和痛苦…… 翌日,安平郡主和云如梦二人比上次出发的还要早了些。 这次两人还是同乘了一辆马车,云如梦细细看了几眼,只觉得今日安平郡主虽面上有些憔悴,但精神气却比上次好了不少。 「郡主这次为着何事过去?」 安平郡主这两日已是想开了不少,至少又重新有了盼头,闻言微微笑了笑,「还是因着景深,上次身体不适,总觉得有些不够诚心。」 闻言,云如梦回想起上次和安平郡主一起去时,她自认为也已是很诚心了,结果安平郡主比她还要仔细,不仅认认真真地拜了佛像,连香油钱都是大手笔地添了许多。 难道竟还嫌不够么? 安平郡主也知晓这话没什么说服力,却也只能笑笑转了话题。 毕竟,他总不好和云如梦说自己上次求错了方向,这次去是为了给景深求一个真心的小郎君吧? 因着不知虞景深今日是几时过来,李挽一早先去看了柳枝后便待在了自己院子中。 虽然虞景深只从她这边墙上跃进来过一次,但她总有种莫名直觉今日虞景深还会从墙上过来。 昨夜她想着虞景深会有什么事需要自己帮忙,便睡得晚了些,这会了等了些许时间后,被太阳晒着,不知不觉眯了过去。 虞景深到时,便看见李挽靠在椅背上,脸静静的侧向一边许是为了避开太阳,但这会儿太阳也移了位置,阳光从他的鼻尖一路向上就要重新爬到脸上去。 似是感觉到了不舒服,眉头有要皱起的倾向。 他脚下动了一步,将阳光完全遮住,躺椅上的人才又安心的放松了眉头。 将唿吸放轻后,在离着李挽有一步远的位置止住了步子。 作者有话说: 还差半更,作者君单方面宣布,再赖帐一天……(迅速逃走) ◎最新评论: 【郡主不用担心~儿媳会有的,小郎君也会有的(bushi】 【嗯哼?!】 【再这样就给你涨利息了(指指点点)】 【把你拎起来抖一抖】 【打卡】 【抱歉抱歉,作者君人傻了,设置的定时发布没点确认……幸好刚刚想起来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完- 第七十三章 ◎ 这躺椅宽大,上面又铺了厚厚的垫子,越发衬得李挽小小的一团,只占了这躺椅的一般地方还不到。 现……◎ 这躺椅宽大, 上面又铺了厚厚的垫子,越发衬得李挽小小的一团,只占了这躺椅的一般地方还不到。 现在偏着头侧向一边, 整个人都落在虞景深挡下的那一小片阴凉里。 他眼神不知觉深了下去,一股满足感从心底逐渐发酵。 只是尚且还有些许不知足,若是可以离得再近一些就好了, 如同梦中那般能让躺椅上的人完全没有着力点,只能依附在自己身上…… 李挽没想到只是打个瞌睡也能有所梦觉。 迷迷煳煳间, 只觉得自己处于深山中的一个小山洞里,因过于狭隘不得不一路矮着身子摸索着行走,磕磕绊绊总算快要到了出口时, 凭空产生了危险的警觉, 不经意回头时陡然撞进了一双勐兽的眼睛里。 静静地已不知看了自己多久。 一人一兽对峙良久,李挽觉得梦中的自己已经逐渐疲惫了起来, 而那勐兽却越发猖狂, 眼神在她身上打转,从指尖一路转到耳边,似是在思索从何处下口。 梦中的一切动作都仿若是放慢了的, 连野兽绷紧的嵴背和正在用力的四肢都清晰可见, 在它跃起扑过来的那一剎那,李挽整个人也跟着绷紧,仓惶躲避间, 整个人陡然从山洞里的坡上摔落,突然的失重感让她终于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一直支在躺起扶手的手臂因着这个梦而滑落了下来, 只是却没有传来撞到外侧时的疼痛。 一只手轻轻却有力的及时托住了她。 她尚且还未完全从梦中回过神来, 对上俯身扶助她的人的眼神, 竟觉得和梦中的勐兽有几分相似, 不自觉地身子就想向着后面缩过去。 但整个躺椅都被人按住了无法动弹,更何况她呢? 「侯爷?」 她无意识地喃喃喊了一声。 说是喊,在虞景深听来却更像是如同刚睡醒的小猫撒娇般的呓语。 第134页 上次在学府时他便已经发现刚刚睡醒的李挽和平时有很大的不同,仿若隐藏在深处的小性子只有在这种时刻才会露出一丝马脚来。 没有平日里一直藏在眼底的戒备,只有懵懵懂懂带着任性的天真。 愈是如此,愈是惹得人想要欺负,看他无措,看他慌张,看他因为战慄而绷紧的嵴背。 他眉眼中的侵占性更强了几分,惹得李挽身体本能继续试图退缩。 见人眼底已经逐渐在恢復清明,虞景深可惜地喟嘆一声,在人彻底醒过来前轻轻抱了过去,手掌在李挽后背上温和地拍了两下,声音听不出丝毫的异常,「做噩梦了么?别怕,有我在呢。」 本是清冷的味道却平白给人一种温厚感。 李挽被带得靠在眼前人的胸前,理智逐渐回笼。 一股怪异感油然而生,两个男人贴的这样近,她不自然地向后退了点,眼前人很是顺从地顺势放开了她,眼中还留着不少关切,「可是被吓到了?」 一时间倒让李挽觉得方才也没什么不对的,是自己敏感了些。 将心头不对劲的感觉先放在一边,她摇了摇头,「没有。」 想起今日的正事,转而问道,「侯爷什么时候来的?」 虞景深背后身后的指尖互相摩挲了下,对残留的触感还有些许回味,面上却一派淡定,「刚刚才到,见你似是做噩梦了,正要叫醒你,怎么,梦到什么了?」 梦中的感觉实在过于奇怪,李挽不想再回想,见天色也已经不早了,主动问道,「侯爷昨日所言需要我帮忙是指什么事?」 昨日她思来想去,也没想到虞景深有什么需要用到自己的地方。 她刚说完,却见虞景深面上露出一丝似是有些为难的表情,不由地更加疑惑,「侯爷不妨直言,若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定会尽自己所能。」 虞景深听了这话眉头却仍旧没有放松,迟疑良久方道,「罢了,昨日是我考虑不周到,还是不要将你牵扯进来为好。」 说完,便沖李挽安慰地笑了下,打算离开。 见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住,在李挽看不见的角度,虞景深不动声色地暗暗勾了下唇角。 他今日穿的是件玄色衣衫,李挽宛如葱白的指尖落在上面形成鲜明的对比。 抑制住将手覆盖在衣袖上那只手的冲动,虞景深转过头来,露出几分无奈来,「此事需要你同我出府方可,若被相爷知晓,怕是不会同意。」 顿了下,脸上又现出一个一闪而过却又足以让人看清的苦笑,「不知为何,相爷似是对我有些偏见,这几日在朝堂上——」 说到这里,像是不想在李挽面前议论李贺之的不对,及时停住了话头。 中间别过头咳嗽了两声,似乎身体也有些不适。 李挽想起昨日见到的李贺之似乎确实对虞景深有几分不满,也跟着有些摸不清头脑,只是却仍是有些不相信李贺之会公私不分在朝堂上为难虞景深。 还不待她细想,虞景深已是又继续道,「若是被相爷知晓我私自带你出府,怕是会更加不满,我还是另寻其他法子解决吧,虽然有些麻烦,却也不是——」 他还未说完,李挽已是截断道,「无碍,我爹爹那边由我来解释便好,侯爷不用忧心。」 昨日他便已经定下了如何让李挽慢慢习惯他的计划,只是李贺之却是其中的一大阻力。 李贺之对他的敌意明显十分严重,他虽然自己也未明白李贺之这种心理如何而来,但现在也没有时间仔细琢磨,只能先从李挽身上下手。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虞景深心中闪过各种思量,脸上却拿捏地恰到好处,一副仍是有些歉意却又极其需要李挽帮助的模样。 果不其然,接下来便得到了李挽的继续保证,「侯爷若真放心不下,也可暂时先瞒着我爹爹。」 见虞景深终于应了下来,李挽也松了一口气。 自她进京来虞景深也帮了她不少忙,此次若是能有用上自己的地方自是极好。 「是今日便要出去么?」 虞景深点点头,看了眼李挽院中的围墙,「或许需要你和我从这里出去了。」 李贺之忙公务应是到下午时方能归来,云如梦去万佛寺一时半会同样不在府中,今日府中应是只有自己在,李挽先去到了门边嘱咐了小厮一句自己先睡上一阵,午膳不用送来,又留了张纸条在桌上,方走到虞景深面前主动伸出手来,「那就麻烦侯爷了。」 被虞景深带着从墙上越过直接进了马车后,李挽还未开口,虞景深已是先道,「昨日染了风寒,今日出府时便未骑马。」 闻言,李挽倒一点儿不感到奇怪,这几日天气夜里冷,白日里又虚热,虞景深因着公务繁忙身心劳累,染了风寒也在预料之中。 贊同道,「的确不宜吹风,多用些滋补温养食物更佳。」 今日是探三过来赶马车,先前他听自己主子说染了风寒便已是十分奇怪。 今日明明是主子自己先行了一步,走时吩咐自己将马车赶到相府外面候着,怎么成了主子是乘马车过来的了? 现在听着马车中的两人谈话,越听越觉得处处不对劲,偏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正觉得有什么真相在脑中唿之欲出时,手肘忽被什么击了一下,直撞得整个手臂都跟着麻了一瞬,手中的缰绳从手中飞了出去,即使用另一只手及时接住了,马也跟着受惊勐地抬起了前蹄。 第135页 马车也不可避免地突然晃动了下。 探三立即安抚住了惊马,正要回过头请罪,却从因着晃动而向着两边盪开的车帘缝隙中看见他家侯爷压在李四公子身上,余光冷冷扫过来一眼。 他呆呆转过头来。 听见身后马车中有声音传出,「咳咳,没事吧。」 「我没事,侯爷没有撞到吧?」这是李四公子的声音。 「没事,只是不小心擦到了手背而已。」这是他家主子的声音。 探三看看前面恢復了温顺的马匹,再看看碧蓝碧蓝的天空,一瞬间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他抖了抖衣袖,从中抖落出一粒指甲大小的炒花生,方才应正是这粒花生突然袭击了自己。 若是没记错,马车内小案上今日正有一小碟姜糖炒花生。 马车内,李挽刚刚被人完整的护住,整个人只撞到了虞景深的身上,倒是没有任何撞疼的地方。 只是看着虞景深手背上被马车壁刮擦出来的一大片红痕,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虞景深的五指修长匀称,关节处能看出少许薄茧,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只凭藉着一双手便能感受出主人的几分性情来。 可是,此刻右手上一大片红痕着实碍眼。 这片红痕几乎覆盖了整个手背,连带着手指处都有所殃及。 李挽摸了下身上,从中取出两份瓷瓶来。 自从上次在靖王府的事情后,她便开始出门时也随身带些药物,不一定能派的上用场,但总归安心些。 虞景深眼睛扫过两瓶药,在第二瓶上顿了下,装作不经意问道,「这是府中的药?」 李挽正仔细查看有没有木屑留在虞景深手上,闻言随意答道,「这是上次侯爷送我的,还有些。」 见虞景深眼神仍留在药瓶上,回头看了眼才明白过来,「另一份是赵怀北所赠。」 说完便先用干净的巾帕沾了水将伤口创面清洁一下,正要伸手取过瓷瓶时,赵怀北所赠的那一瓶却突然被人取走了。 虞景深面色不变,「可否先借用一下?这几日练剑伤了手腕。」 李挽愣了下,反应过来后点了点头,「放我这里也用不上,侯爷若有用处也好。」 末了,眼睛扫过虞景深的手腕,又劝道,「侯爷既然身体不适,更要注意休息。」 虞景深可有可无的应了声,只继续看着李挽垂着头仔细为他将伤口用透气绢布缠起来。 外边,探三几次三番想回头看看自家侯爷说谎时时什么表情,最终想起方才那冷冷地一眼后又控制住了。 侯府中一直都有专门的大夫,主子也从来不用府外的药,而且他日日跟在主子身边,怎么不知晓主子什么时候伤了手腕? 刚上马车时,虞景深便已经告诉过李挽今日要去的是上次李挽去过的别院,从相府到别院,恰好要经过一段闹市,幸而今日不逢大市,街道上并不拥挤。 只眼看着快要出了这段街市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娇喝。 虞景深本是要吩咐探三快些行车,借着帘子缝隙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形后忽然变了主意。 作者有话说: 记录一下:今天更了一章…… ◎最新评论: 【啧啧啧】 【好看】 【啧啧啧,太心机了】 【侯爷这小心思。。。诡计多端的虞老狗!】 【打卡】 【好一个绿茶攻】 -完- 第七十四章 ◎  他未言语,探三眼睛看准了可以通过马车的线路,只想着快些离开,毕竟按照自家主子往常的脾性! 他未言语, 探三眼睛看准了可以通过马车的线路,只想着快些离开,毕竟按照自家主子往常的脾性, 定是没什么兴趣理会这些杂事。 只是马鞭子正要挥下去,腰部忽又被什么弹了一下。 这下不如方才落在手肘的那般重力,更像是一种提醒。 手下的鞭子在脑子尚未反应过来时便已经转了方向, 在空中虚虚盪了一圈轻飘飘垂了下来。 马儿本就被着路边的东西引去了注意力,这下更是放慢了脚步。 也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 已经错失了避开人群的最佳时机。 车内传来一声嘆息,「看来是要被堵在这里片刻了。」 探三闻言,立马配合地又收了收马绳, 马车方才虽然慢但好歹还是向前走着的, 现在却是彻底停了下来。 李挽见状问道,「可会耽搁侯爷的事?」 虞景深摇摇头, 面上没什么表情, 李挽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这是事实果真如此还是只是为了宽慰她,正待要再问时,外边的争吵声已然越来越大。 说是争吵声, 倒不如说是一方在哭诉一方在训斥更为合适些。 李挽细细听了一会儿, 猜测应是哪家府中的马车出行时不小心撞了行人,现那行人和马车主人起了冲突。 借着帘子缝隙也能看见,那行人是个老妇和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 那老妇现在正躺在地上□□,少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跪在马车前苦苦求诉, 「求求贵人给些银子吧, 我祖母若是不去医馆, 怕是撑不过去了!」 旁边路人都停下脚步指指点点,这明显是那贵人的马车撞了那老妇,现在少女为祖母要个赔偿的银两却需要如此卑微。 第136页 为贵人赶马车的车夫是个一脸蛮横的胖子,见状,脸上的肉抖了抖,一脸不屑,「这分明是你们向着我们府中的马车上撞了过来,我还没问你们要赔偿呢,你倒要反过来讹上一把!」 这话一出口,旁边路人比方才还气愤几分,纷纷指责那车夫目中无人。 此时,少女跪在地上已经哭得快要背过气去。 马车内,虞景深似是预料到李挽要说什么,先开口阻止住了,「再看看。」 说完,还倒了杯温茶递到李挽面前,另一只手指尖隔着空气轻轻点了点李挽的眉间,「别皱着眉头。」 这一下明明没有碰到,李挽却莫名觉得眉头被他所指的地方有些酥痒,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虞景深余光看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外面,那车夫越来越猖狂,竟直接跳下来要去将那少女拉开。 少女虽穿着粗布烂衫,但面容干净,腰肢纤细,颇有几分姿色,此时被那膀大腰粗的车夫一衬,更显娇弱。 眼看着那少女被车夫逼得没有了退路,旁边终于有人站了出来,「你们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边说边要去拉那少女起来,「姑娘,你且站起身来,我这里尚且有些银两,且先送你祖母去医馆吧。」 那少女连连道谢,却仍是不肯站起身来,只固执地继续哀求那车夫。 正僵持期间,马车中的人似是已经不耐烦了,一个鬓边带着串珠绢花的丫鬟探出头来,呵斥道,「怎么还不走?」 听声音,应正是方才发出娇喝的那丫鬟。 那丫鬟年龄不大,性子却是不小,瞪了地上那少女一眼,转过头对那车夫道,「快些走,仔细耽搁了小姐的事,若是再有人拦着,只管动手,出了事府里担着。」 后面这话明显是为了警告那少女的。 那车夫方才豪横,在那丫鬟面前却是一点脾气也没,连连应道,「阿珠姑娘别生气,这就走,这就走。」 说这话时,手下已是要去拉那少女的胳膊。 却不想那少女眼中决绝一闪,竟躲过了车夫的手,一头向着马车上撞去。 人虽没晕过去,只额头上瞬间便沁出血珠子来。 许是围观路人的声响比方才还大,刚刚那丫鬟又从帘子里探出头来,手里拿着块银子扔到了那女子身上,嫌弃道,「罢了罢了,我家小姐看你可怜,赏你的,快些滚吧!」 人群中这会儿不知是谁扔了个鸡蛋过去,在那丫鬟脸边碎开,那丫鬟吓了一跳,眼睛搜寻一圈,正要破口大骂,又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扔了过去,甚至连鞋子都有一只。 场面比方才已是乱上不知多少倍。 看了这许久,李挽也已经看出些门道来,不过仍是有几分疑问,「侯爷怎会一开始便知晓那少女不对?」 她是后面见那少女全然不顾自己的祖母才察觉出不对劲,可虞景深明显一副早就知情的模样。 虞景深略过自己是看清了少女祖母根本未撞上马车便直接倒地的事,本想说自己以前插手过此类事情最后却屡屡发现被骗,话到了嘴边又觉得不甚妥当。 这样倒显得自己很蠢似的。 于是便自然改口道,「楚遇以前遇见过多次,只是每次都发现原是被骗了,徒惹麻烦。」 见李挽贊同的点点头,虞景深立马趁机继续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越是这般看似柔弱的少女越是心思深沉。」 李挽觉得这话未免有些以偏概全了,可当着眼前这场景却也不好反驳。 这时,外面的喧嚣终于小了些许,马车中的小姐像是也耐不住了,不顾丫鬟的阻拦从车中钻了出来,一身红裳瞬间引去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小姐杏眸怒睁,丝毫不憷,只是一开口,李挽心中便忍不住嘆了一口气,看来是要更糟了。 「别啰嗦了,想要多少钱,开口吧,就当本小姐做善事了。」 人本不是她撞的,这下却像是坐实了是她撞的般。 那少女也似是被她这盛气凌人逼迫得瘫在了地上。 虞景深眼睛虽也是和李挽一样看着外面,但却留了十足十的注意力在李挽身上,见李挽似乎有所触动,恰逢其时地装作不经意感慨道,「这些贵女们娇养惯了,脾气蛮横也就罢了,却连半分解决事情的能力也无。」 他虽没有嫌弃地语气,但话里行间却明显指出了那小姐只会跟着惹麻烦。 这样一想,倒仿若无论是那贫家少女也罢,还是那高门贵女也好,竟没一个心思良善又聪慧的。 李挽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知他为何发出这样的感慨。 况且虞景深看着也不像这般会背后随意议论他人的性子。 转念想到虞景深也差不多到了要娶妻的时候,镇北侯府又家大业大,许是因着一时半会没有合适的妻子人选才会如此,便开口劝道,「总有些不一样的。」 虞景深也没指望这一次就能让李挽彻底改变观念,知晓急不得,见李挽仍然一副抱有希望的样子,也不反驳,只包容地看了李挽一眼。 像极了虽不贊同却愿意为了李挽退让一步的样子。 外面,那少女终于等到了真正想等的人。 一个身着锦衣的公子哥从旁边酒楼上满脸怒容地急匆匆出来,一副迫不及待要为那少女主持公道的模样。 第137页 接下来的便不必看了,探三接到示意,重新挥动了马鞭。 李挽顺着那锦衣公子哥出来的酒楼看去,却不期然对上了二楼窗口的一双眼睛。 对方明显也看见了她,这次倒是没有闪躲,而是远远地对她点头示意了下。 正是上次她被虞心悦的人缠上时让丫鬟来解围的那位公子。 这停顿极为短暂,虞景深却仍是注意到了,可惜向着外面看去时,却什么也没发现。 路上看似耽搁了许久,其实到了别院时时间还未过去多久。 虞景深下了马车后,自然地伸出手去要去扶李挽, 探三余光看见了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再联想到前几日自家主子让自己找的那方面的书,现在看来主子怕是早就对李四公子另有所图了。 看看一无所知的李四公子,探三只觉得他家主子如同那一步步诱惑着猎物进入圈套的勐兽。 他心下极为复杂,难得地有些良心过意不去,嘴上却仍是配合道,「这脚凳有些不稳,李四公子小心些。」 见虞景深才刚到了外面就忍不住地咳嗽了两声,李挽也没了心思多想,就着他的手踩了脚凳下来。 她五指在女子中已经属于较为修长的类型,和虞景深的比起来却仍是小的可怜。 感受到李挽手上的温度,虞景深克制住合拢手指的冲动,只虚抬着胳膊,见李挽在地上站稳后便自然地将手收了回去,极为守礼。 这别院李挽上次已经来过一次,见虞景深直接带她去了上次去过的房间,忍不住怔愣了下。 屋子里早就收拾干净了,只是想起上次发生的事情,李挽仍是有些不自然。 虞景深却是一副丝毫未察觉的样子,转身从暗格中取出一摞像是帐本的物件,放到李挽面前来。 李挽在虞景深的目光示意下翻了几下,这才知晓原来是要帮忙对帐。 只是镇北侯府难道没有此方面的人才? 于是,探三便又听见他家侯爷面不改色继续哄骗道,「近日府中被人盯上了,一时间倒不好抽出人来。」 末了还向着探三看了一眼,无奈道,「探三几人只会些拳脚功夫,这样精细的活却是一窍不通。」 受过多方面专业训练的探三:…… 以前在李氏金铺里见到李挽时,虞景深便知晓他脑力在数字上极为灵活,现在见李挽低着头翻帐本比寻常人看书还要快些,仍是忍不住惊讶。 他手下的帐本良久一页都未翻过去,眼睛里酝酿着笑意,注意力明显早就不在帐本上了。 李挽看得极为认真,只看着看着突然感觉出不对劲来。 抬起头,果不其然,虞景深已经累到止不住地阖上了眼睛,许是极为不舒服,眉间被按压过的痕迹比昨日还要明显些。 李挽本想让探三扶人去床上休息一会,转过头才发现探三不知何时已经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又是一章 ◎最新评论: 【太心机了!可恶!我理解爹地的心情了!我也要护崽子了!】 【今天估计要晚一会儿,十点前更……】 【大大加油 】 【心机boy】 【攻太会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啊啊啊可恶羊入虎口,被占大便宜了】 【太少了】 【打卡】 【大大准备多少万字啊】 【大大加油】 -完- 第七十五章 ◎  她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起身放轻脚步想要去取了矮塌上的毯子过来。 方才她坐在……◎ 她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 起身放轻脚步想要去取了矮塌上的毯子过来。 方才她坐在案边,看不清矮塌旁边的情形,现在才发现矮塌边上的架子上总共也没放着几样东西, 一时间倒显得架子空空荡荡的,和上次她过来时满满当当的模样完全不同。 想到多数应该都是上次被自己打碎了,李挽不自然地抿了抿了唇。 正要重新数下架子上的空处, 以便回头送些东西过来时,忽听见在案边眯着的虞景深发出一两声压抑的咳嗽声, 只能先将别的心思放下,过去仔细将毯子盖在虞景深身上。 睡着的虞景深和醒着时完全不同。 少了许多凌厉气势,又因着生病的缘故多了些憔悴, 覆下的睫羽挡住了眼下的淡淡青黑, 越发衬得鼻樑宛若刀削。 他不用说话,也没人能忽略了去。 如同珍贵的玉器无需炫耀自己的光彩便能将众人的目光全部引了去。 毯子并不厚重, 李挽将边边角角都仔细扯平, 确保盖好了正要转过身时,边上的人突然微微动了下。 李挽立马先停住了脚步,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唿吸, 怕把人吵醒了。 幸而旁边人只是胳膊动了下眼睛却没睁开, 不过刚刚盖好的毯子却是又滑落了半截。 李挽无奈,只能重新将毯子拉起来,却不想毯子的边缘上不巧勾住了案脚, 见人还没醒,李挽便小心蹲下身来试图将毯子解开。 她低头的时间, 白皙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 上边人的唿吸莫名重了几分。 这毯子外面不知用得是什么织造工艺, 甚为精细, 李挽怕毯子被案角刮破, 取得甚为小心。 第138页 终于取下来松了一口气时,余光看见虞景深支在案上边缘的手肘正在缓慢的向外滑动,眼看着就要落空,偏偏睡着的人还未有知觉。 她尚来不及伸手去拦,便已经看见虞景深向着旁边倒了下来。 幸好自己在这里,来得及接住了他。 李挽只觉得后面脖颈处传来了下湿润的触感,接着便是燥热潮湿的唿吸一下接着一下的覆盖在上面,她莫名觉得脖颈处也跟着那唿吸变得灼热起来。 在唤了两声「侯爷」都没什么回应后,李挽才意识到了不对劲,努力转过身试探了下虞景深的额头,才刚碰到,便被这滚烫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 一时间也顾不得想其他的,李挽用双手将虞景深从自己的肩膀处扶起来,勉勉强强撑着人站了起来,才刚要走,虞景深却突然挣扎了下,一个不小心,人直接整个扑在了她身上,连带着李挽都被沖的向后退了一步,腰部抵在了案上。 只是这触感明显不对。 她别过头看了一眼,却见原是虞景深的无意识垂下的手恰好落在了自己腰间,缓冲了自己撞在案上的冲力。 他手上还有今日在马车中护着自己留下的伤。 方才虞景深的唿吸落在她后颈处时她便已经极为不适,现在他头部垂在自己侧颈处,李挽更是觉得半边脸都跟着发烫,不过这么一会儿身上便冒出汗来。 偏偏她向着门外喊了几声也没有人过来,许是虞景深为了帐本的保密将人都支走了。 李挽僵着身子试图先将唿吸调匀,恢復些气力。 一滴汗从她鬓边沁出,一路滑过脸颊,落入脖颈,还来不及没入衣领中,便被人用鼻尖蹭去了,留下一片片敏感的红痕,在白皙的肌肤上迅速晕开。 见状,虞景深眼神已经完全成了幽黑一片,宛如浓墨在其中渲染开。 ——李挽身体是有反应的,至少他并不排斥自己。 这种认知带来的欣喜远远超过了真切的接触带来的愉悦。 虽然很想再赖一会儿,但到底是怕人出了汗后经风着凉,又是一口绵长的气息唿出,满足地看到被波及地方的反应犹如桃花盛开般,方依依不捨地松了些力道。 在李挽看来,却像是被高烧烧到差不多昏迷过去的人终于恢復了些许理智,她立马抓住时机,一边试图和虞景深沟通,一边借着虞景深能勉强自己用上些力道的时间将人扶到了软塌上。 她还未来得及松口气,脚下却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不稳也跟着倒了下去。 幸好只是撞在了虞景深胸口处,若是再往上一点,怕是额头要砸在虞景深脸上。 虞景深这会儿仍是迷迷煳煳的样子,时不时睁眼看看她,可细看却不难发现他眼神中根本没什么焦点。 听到人出门后,虞景深才稍微放松了一点一直严密控制住的唿吸节奏。 想起方才人躺在自己身上时的柔软感觉,无需运转功法,身体便自动生出燥热来。 外边,李挽出了门却一个人也没找到,正决定去院子外面先找人帮忙喊位大夫过来时,忽见探三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一直紧绷着的心这才稍微放缓了些,「探三护卫,侯爷起了高热,你快去请位大夫过来!」 见李挽一脸焦急的样子,探三感觉自己也是个罪大恶极的帮凶。 他当然不敢说方才他一直守在外面,更对自家主子到底是如何伪装成生病的样子的事一清二楚,只勉强笑了笑,「李四公子,您先别着急,小的会医术,小的现在就过去给侯爷看看。」 说完,便沖在李挽前面先进去了。 这人没病,肯定用不着扎针喝药。 探三装作担心的样子皱着眉头瞎胡乱把了把脉,正琢磨着怎么说时,余光看见自家主子又沁出血丝的手背,暗暗咂舌主子这对自己也太狠了。 李挽也看见了,顿时更加担心,起热时本就抵抗力下降,万一手背上伤口也跟着感染了就更麻烦了。 有李挽在旁边看着,探三也不敢犹豫太久。 他脑袋瓜子转得飞快,自己主子这装病不就是为了接近李四公子吗,别的都不管,自己只需要把李四公子推到自家主子面前去就准没错。 下定了主意后,他赶在李挽就要对他的医术产生怀疑前终于开了口,「主子这些日子日日熬夜,把身体都熬坏了,又日日想着李四公子您上次被暗算一事,恨不能分出几个身来,早日查清真相……」 他自认为说这些能让李挽对他家主子多些心疼,实际上,李挽听了确实心情极为复杂,她原想着虞景深许只是没有兄弟姐妹和玩伴,才会对自己如此亲近,却从没想到他会花费这样多的心思去帮自己。 只是—— 这探三说的也太多了,到现在也没有个重点,眼见着探三还要继续说下去,李挽却是已经等不及了,直接打断道,「探三护卫可否先看看要用些什么药?」 李挽平日里虽然总是给人种疏离感但总体来说脾气还是甚为温和的,现在许是有些急了,脸色冷了下来,一开口反而透出几分平日里深藏起来的锋利。 探三整个人一梗,条件反射地自然应道,「不用药!」 话说出口后对上李挽紧皱的眉头又匆忙意识出了不对劲来,支支吾吾道,「那个——也不是不用药,要用——」 第139页 他脑子里搜索半晌,最后只能想到先用些不常见的养生药材煳弄过去,只是才刚开口说了两三样,便听见李挽冷冷道,「探三护卫,我对药材还是稍知一二的——」 被惊得打了个激灵,探三立马改口,「方才那几样都是用来做辅,主要的药材是,是——」 这主子没病如何能随便用药! 李挽刚刚也只是随意诈上一诈,没想到探三还真的中招了。 不由猜测镇北侯府背后处境竟如此艰难么,连虞景深身边的人都已经如此不尽心了。 若是这样,他还有什么人可以信得过的…… 探三还在试图吭哧出个结果来,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忽见自家主子抬眼向着自己轻飘飘地看了一眼。 方才急出的汗现在都冰冷冰冷地贴在身上。 他立马流畅地报出了一串专用于去热的药材名,顶着李挽压过来的眼神,硬着头皮道,「就是这些了,小的现在就去抓药——」 可正要转过身来时,忽发现衣裳被人按住了。 他不敢回头看,弓着身子待在原地愣了一瞬,看见自家主子用内功逼出来的一脸汗意,忽然福至心灵,立马开口道,「这小的得先去抓药,主子这边就劳烦四公子您照顾了,主子的衣裳都在那边箱柜里,还麻烦您帮忙换件干净的!」 他边说边试探地抬了抬手,果然衣袖已经被人松开了。 怕李挽再问,这话说完,不待人反应,便一熘烟地跑了出去。 塌上,虞景深似是也因着衣裳汗湿而不舒服,手已经在衣领处摸索,但又因为被烧到意识模煳,摸索了半天也未能解开衣领。 方才她便已经找过了整个院子,连一个小厮人影也没见到。 虞景深的衣裳并不难找,看上去也没什么区别,李挽直接取了最上面一件黑色的过来。 但把手放到他腰带上时,仍是不自然地顿了下。 她前后两世都没有和人有过这样的近距离接触。 深吸一口气,秉持着早些解决好的态度,李挽迅速帮着虞景深褪去了外衫。 他果真是出了不少汗,里衣前襟处全部都透露着潮意。 哪怕已经尽量将注意力全部放在衣裳上,将虞景深上面里衣脱下后,李挽仍是忍不住有些面上发烫。 男人腹间肌肉条理分明,哪怕如今生病了,也并不妨碍其中的蕴含的力量感展现出来。 唿吸上下起伏见,新沁出的汗珠从上面滑落,李挽避开眼迅速取过旁边的干帕子擦了一遍。 隔着帕子,也能感受到硬邦邦的触觉。 将人扶着坐起来,换上了干净的上衣,李挽有些犹豫下面要不要也换一件。 不过倒也没有犹豫多久,并非她决定如何,而是虞景深身上温度竟然奇蹟般地降了点,人也终于有了些理智。 趁着李挽起身去倒水的时间,虞景深扯过旁边的东西挡住了下半身。 「怎么了?」装出一副病后虚脱的模样对他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李挽仔细试了试茶水的温度,确认正好才递了过去,见虞景深胳膊明显脱力,主动将杯子送到了他唇边,见他喝了几口下去才问道,「可好些了?」 虞景深却是将目光落到了她身上,李挽只觉得整个人都被扫视了一遍,浑身上下觉出一些不自然来,眼睛依照本能避开了他的眼神,却发现他的衣领不知何时扯开了大半,现在露出了大面积胸前的肌肤。 男性天生自带的侵略性气息扑面而来。 虽然方才已经看过了一遍,但那时毕竟人是半昏迷状态,和现在大不相同,李挽只觉得眼睛像是被刺到了般,声音也跟着紧绷了起来,「探三护卫已经去抓药了——」 她躲过了头,也错过了虞景深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担心一次性逼得太过让人生出了戒备心理,虞景深主动接过了话,「别担心,我极少生病,明日应该就好了。」 极少生病,这次生病也有着一半是自己的原因…… 李挽本就心怀愧疚,又见虞景深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反而过来劝她,心里顿时又酸又堵,忍不住道,「越是少生病才更需要注意,侯爷若是伤了身体,郡主那边也要放不下心来。」 她提到安平郡主本是想要虞景深顾及到镇北侯府而多爱惜些自己的身子,却见虞景深神情不自然地顿了下,继而脸上的笑都带上了几分苦意,「我母亲——」 顿了顿像是不知如何开口。 李挽先前听云如梦提及过安平郡主这些时日正急着为虞景深相看妻子,现在看来莫非母子二人关系并不和睦吗…… 见虞景深还在寻求合适措辞的样子,李挽反倒开始后悔自己提及了安平郡主,主动换了话题,「侯爷先把衣衫全部换了吧,我出去看看探三护卫回来没有。」 这一日耽搁下来,又是熬药又是去热,帐本根本未看多少,不过幸好到了下午时虞景深的热便退得差不多了。 怕云如梦回来后见不着人忧心,在时辰还尚早时,李挽便回了李府中。 见虞景深带着病也要亲自送自己回来,李挽又无奈又担心,「侯爷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再走?」 虞景深正暗戳戳记下李挽院中的布置,心中提前开始筹划镇北侯府中有哪些需要改动的地方,闻言,觉得何止是想要进去休息一会,便是住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 第140页 到底是顾及着靖王的事还没解决,而且这事还隐隐和李挽的安全有所牵连,深吸一口气,拒绝道,「不了,明日我再过来。」 看着人如同来时那样从墙头越了出去,李挽才想起又忘记将剑坠交给他了。 秀气的眉头因着懊恼微微皱起,李贺之刚从外面进来,见状,担心道,「怎么了?」 确认了李挽的确没什么事后,李贺之才放下心来。 方才他便已经问过了门房,镇北侯那厮今日没有过来,想必定是知晓了相府不欢迎他。 想到接下来镇北侯应该都不会再私自过来找挽儿了,他便觉得浑身轻松,连带着因着靖王蒙上了的阴影都淡了些。 「你娘亲应该也快回来了,等她回来,一起去主院……」 云如梦和安平郡主二人这会儿的确是刚到了镇北侯府门口。 尽管安平郡主已经说了让云如梦自回府中便好,云如梦却仍是坚持送到了镇北侯府门口来。 见状,安平郡主也是无奈,「何必这样多礼。」 云如梦笑笑转过了话头去,「臣妇今早便瞧见郡主的这朵绢花倒是精巧,京中也少见这般手艺。」 闻言,安平郡主用手虚抚了下发间,因着是去万佛寺,她今日也未盛装打扮,发间除了一枚精緻的缠丝簪子外,便只有一朵素净的绢花。 这绢花正是虞景深赠她的那几盒中的一朵。 「景深从南边带过来的……不过说起来,你今日的这枚簪子也极为新颖……」 「倒是巧了,臣妇这枚也是家中幼子所赠……」 二人对视一眼,倒是同时笑出了声来。 一同在镇北侯府门口下了马车,安平郡主正要邀请云如梦进府喝杯茶再走,云如梦却已是先开口道,「今日还是不打扰了,改日定要过来蹭杯茶。」 安平郡主见状也不勉强,正要说话,忽见自家儿子不知从何处而来,也刚巧到了府门口。 离得近了才看清虞景深脸色也有些不对劲,她倒不担心是生病了。 自家儿子自己清楚,她虽然也总督促他早些休息,但自从虞景深习武后,就一次病也未生过,于是便只以为是公务上出了什么麻烦事。 因着有旁人在她也不好问,只想着等回了府再问,于是安平郡主便见她那从未生过病的儿子侧过头似是忍不住的连咳了数声,对自己喊了声母亲后,又转头对云如梦道,「见过李夫人。」 礼节做得那是一个诚意十足。 安平郡主尚愣在原地,云如梦却是立马避开了些,「臣妇见过侯爷。」 作者有话说: 这应该算一章半吧…… ◎最新评论: 【太心机了太心机了!我直唿好傢伙!咱就是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今天也晚一点,十点前更……】 【哎哟喂啧啧啧】 【怎么还没发现晚晚是姑娘呢】 【好一出苦肉计】 【打卡】 【啧啧啧】 【郡主马上就知道小郎君是谁了】 -完- 第七十六章 ◎  到了晚间要睡下时,安平郡主躺下后左右寻思了遍仍是睡不着。 「嬷嬷,你说景深今日省 到了晚间要睡下时, 安平郡主躺下后左右寻思了遍仍是睡不着。 「嬷嬷,你说景深今日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嬷嬷其实心中讶异不比安平郡主少,只是这都这样晚了, 继续任由安平郡主乱想下去,怕是今夜都睡不好了。 便也只能宽慰道,「这谁还没有个变化呢, 侯爷许是比以前越发稳重了。」 屋内没点灯,嬷嬷即使看不清安平郡主的神色, 也能听出安平郡主明显是不信的,「旁人若是如此我还是信的,景深这样——」 停顿了下, 安平郡主语气更为难解, 「我倒反觉得他这是在讨好李夫人。」 许是「讨好」二字实在很难和虞景深挂上钩去,安平郡主说完, 自己倒是先把自己给逗笑了, 自顾自地摇摇头道,「这也太离谱了……」 一阵风吹过,带得树上新生的叶子漱漱作响, 探十从叶子缝隙露出一双眼睛来, 眯眼看清了那从外面跃进院子进入书房的身影是谁后又安心地躺回了树干上。 探二进来就看见自己主子手捧着一卷书在夜灯下正看得认真,烛光跳跃忽明忽暗,映照在那一张稜角分明的侧脸上。 虞景深似是看到什么难解之处, 眉头微微将皱未皱,探三不自觉放轻了声音, 「侯爷, 查清了。」 见灯下人有所反应后才继续道, 「果真如侯爷所料, 身后人是靖王。那日和张遣说话之人唤明四爷,常年待在象姑馆打理些帐房事情,属下跟了几日发现,其同靖王身边的一位唤楼先生的人士见过面。」 「这位楼先生在靖王府中颇有几分脸面,据府中人说是极其擅长训鸟而被靖王看重,在十几年前便留在了靖王府中。」 十几年前? 听到这里,虞景深才放下了手中的书,手指指节随意敲在桌上发出声声闷响,良久方道,「查一查这位楼先生和成王是否有牵连。」 成王? 主子这是怀疑十几年前成王叛乱时靖王也跟着插了一脚? 探二精神一振,领了命后便无声无息从屋中消失了。 第141页 屋内,虞景深方才未皱起的眉头现在才是实实在在皱在了一起。 将手中书翻到了前一页又重新翻回来,确认没有遗漏任何字,眼中却忍不住越来越怀疑,这书中才子佳人的戏码对李挽真的适用么? 想到探三所说现在找遍了书舍也未寻到同性之间的故事本子,虞景深嘆了一口气,瞥了眼新添进来的满满当当的一架书,也只能参照这些了…… 翌日,李挽看着桌上的食盒忍不住有些怔愣。 倒不是因为这食盒是虞景深带来的,而是—— 「这里面是侯爷亲手所做的点心?」 她疑心自己方才是不是听错了。 虞景深面上仍维持着冷静,双手负后,随意地点了点头。 倒让李挽觉得自己惊讶才是不正常的。 别说是镇北侯府,哪怕是李府中,李元昭等人也几乎未进过厨房,李贺之早些年生活贫困,但现在也有数年未理会过这些事情。 食盒只有成年男子两个巴掌那么大,做工极其精緻,上面雕刻的花鸟纹路线条流畅,说是件贵重摆件都没什么不适合的。 李挽打开盖子,里面是一件淡青色小碟,上面摆了约莫有十来个颜色各异的软糕。 看得出来做的人很是用心,每个糕点上面的花纹都各不相同。 虞景深余光一直在盯着李挽的反应,见李挽只低头看着糕点不言不语,也有些摸不清状况,暗暗揣测自己莫不是走错了路子。 还是自己只练习了半夜做出来的不甚美观?早知该多练习几日的…… 每个糕点大概只有一个汤圆那般大小,入口即化,难得的不止外观精美,味道也极佳。 李挽心里十分复杂。 她越来越意识到虞景深应该是把自己当做了完全可以信任的人,若是有朝一日他知晓自己一直都在骗他…… 「多谢侯爷,糕点很好吃。」 听到李挽开口,虞景深心中一直悬着的石头才终于落了地。 面上现出一副不在意的表情,「许久未做这些,手生疏了不少。」 闻言,李挽更是惊讶,她原以为虞景深只是心血来潮而已,现在看来竟是还挺经常的不成? 不得不说,在这个时代中,她还是第一次见。 虞景深暗暗估摸着时机,脑中回忆昨日书中所讲, ——书生收到了小姐送来的食盒,打开尝了一块心中感动不已,这样身份不一般的人物竟肯亲自进了厨房准备餐饭,若是能得如此宜家的女子垂青,相伴一生,实乃幸事。 于是,捕捉到李挽眼中的情绪变化后,假咳了一声更是表现地如同这些都是常事罢了。 至于镇北侯府中,嬷嬷一大早便听人来报厨房遭了贼了,她忙示意莫要吵醒了安平郡主,自己起了身跟到厨房一看,也吓得后退了几步。 厨房里下人们一向收拾的干干净净的,现在却连个落脚的地都没有,盆碟倒是没有碎掉的,但每个里面都盛了不是面团便是馅料,那馅料颜色更是缤纷多样,一熘排开,竟还是按照颜色深浅进行的。 嬷嬷正要取过筷子试探试探,忽听见一同过来的丫鬟一声惊叫,「嬷嬷,你看那!」 顺着丫鬟的手指看去,嬷嬷这才发现了那柜子上摆满的大盆中尽数装满了糕点,从低处向上,先是歪七八扭,馅料露在外面一半,到了最上面,却是已经有模有样,引得她都想尝上一口。 一众人面面相觑良久,才有个小丫鬟喃喃道,「这贼人总不能专门过来做糕点的吧?」 …… 今日因着云如梦在家,李挽本还担心自己若是同虞景深一同去了别院,万一云如梦派人来寻自己难免暴露,倒是没想到虞景深连这些也考虑到了,直接将帐本一起带了过来。 如此倒也方便了,只是—— 「侯爷这样会不会不安全?」 万一被人发现帐本就在他身上,惹得背后人直接下了狠手,岂不是更加危险? 虞景深自是想到了这茬,早准备好了说法,面不改色解释道,「不用担心,虽有些危险,但我过来见你,定是把人全部甩开了才敢过来。」 这话过于猝不及防,李挽有些没反应过来,呆呆抬起头撞进了虞景深含笑的目光里。 一股子怪异感再次从心底冒了出来,不待她去捕捉却又消失不见。 偏偏虞景深的目光又极其坦坦荡荡,看不出丝毫不对。 李挽将目光收回到帐本上,「奥……侯爷费心了。」 这日虽省去了到别院的功夫,但实际上两人一起也未能看得了多少帐本。 见手中的帐本又被人抽走了,李挽不由得一阵无奈,「侯爷,这才过了一刻钟而已,还不至于伤到眼睛。」 虞景深却只当做没听见,指着李挽屋中墙上的一幅画问道,「这是相爷所作?」 李挽抬头看去,是李贺之送过来的一副春日晚梅图,她直接瞭然地根本未开口。 果不其然,虞景深已经自说自话道,「我画技也勉强过得去,回头也送一副过来。」 李挽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在今日虞景深进来前,她自己都未曾仔细瞧过这屋中的摆设,现在才知晓这其中有这样多李贺之送过来的东西。 倒是巧得很,凡是李贺之送过来的东西,虞景深府中也都有。 第142页 她不由得有些怀疑,李贺之和虞景深在朝堂上的关系竟已经恶化到了如此地步么? 接连几日下来,李挽甚至觉得虞景深对自己院子比自己还要熟悉。 看着手中最后一个帐本也剩下不多了,再看虞景深脸上疲惫已经又如同前两日那般越来越浓重,李挽嘆了口气,主动劝道,「侯爷不若先去休息一会,帐本所剩不多,今日应也就看完了。」 现在都不用李挽去指,虞景深便自动去床上躺了下来。 为什么不用窗边的软塌? 自从第一日虞景深在软塌上小憩时差点因为软塌太小而伤了脖子,李挽便贡献出了自己的床。 她这边翻动帐本一页接着一页,床榻上,虞景深根本毫无睡意。 尽管已经在这张床上躺过了好几次,他仍是难以抑制地有种新奇感。 总觉得床上的被子都比自己府中的要软和,枕间也有种淡淡地香味,如同他上次在李挽身上闻到的一样。 尽管虞景深各种捨不得,李挽也将手中的最后一个帐本看完了。 见人手下动作停住了,虞景深立马闭上了眼睛。 李挽回过头来,便看见他似是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倒也还来得及让他再睡一会儿,走过去将被子向上拉了拉,忽听见虞景深呓语了句什么,紧接着便露出几分烦躁来,眼看着人就要醒过来。 李挽俯下半边身子,才听见原是在梦中抱怨头痛。 到底才不过十八九岁而已,却只有生病和梦中时,才愿意透漏出几分脆弱来。 她将手指略微搓热了些,蹲下身子,两手拇指轻按在床上人的太阳穴上,缓缓揉动几下,虞景深眉间烦躁逐渐淡去,唿吸均匀起来。 只是仍是只睡了不大一会便醒了。 「天色还早,侯爷还可以多睡一会。」 虞景深余光扫过李挽的手腕,到底是不捨得,怕久了李挽的手腕酸痛,只笑了笑,「不必了。」 见李挽就要站起身来,他眼神闪烁了下。 李挽未注意到,还在同他讲其他事,「幸好今日看完了,我明日就要回学府,到时就不好再给侯爷帮忙了。」 昨日李贺之说已经找到了幕后人,她这里可以安心回去了。 让李挽先回到学府去还是李贺之和虞景深二人共同商议后决定的,他自然知晓。 不然怎么会这样巧帐本就刚好能在今日看完? 想到接下来几日再见李挽都有很多不便,虞景深最后到底没忍住,指尖轻轻动了下,适才从床边取下的半粒嵌珠便飞了出去。 李挽身子才转了一半,腿间忽麻了下,一个不稳,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 身后人直接伸手将她捞了过去,两人一同摔在了床上,在被子上滚了半圈,虞景深本是特意控制了力道防止压疼了李挽,结果鼻尖贴到了李挽面上时,撑在床上的左手不知不觉软了半截,身体真真切切贴了上去。 和自己身体上到处硬邦邦的感觉完全不同,身下人连胸前都是软乎乎的,隔着春衫,他揽在李挽腰间的手能够明显感觉到身下人的体温。 以及他一只手就快要能握过来的腰肢。 怎么会有男子和自己如此不同。 他脑中嗡嗡直响,一瞬间似是分出了两个意识来。 一个意识告诉他,现在应该保持镇定,淡定开口关心,「可是蹲麻了腿?」 另一个意识却在脑中乱窜,怂恿着他再放肆一些。 作者有话说: 小可爱们,平安夜快乐~ (本来以为能写到惊喜的,时间不够了,就到这里吧,明天继续!) ◎最新评论: 【打卡】 【催更,周末能早更么】 【男孩子,抱起来真的是硬邦邦的吗?【怀疑】不都是肉身?肌肉平时不用力的也是软的,吧?】 【掉马?】 【好看】 【另外,祝要考研的小可爱们上岸!!!】 【啊啊啊啊】 【终于要等到掉马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虞老狗欺人太甚,没名没分的就占便宜(指指点点)】 【挽儿→书生,虞景深→小姐,哈哈哈】 【啊啊啊啊啊啊,明天能不能掉马啊】 【要掉了吗(乖巧】 -完- 第七十七章 ◎  炙热的手指不自觉就收紧了些,在身下人的腰间衣衫上留下微微凹下去的痕迹。    李挽有……◎ 炙热的手指不自觉就收紧了些, 在身下人的腰间衣衫上留下微微凹下去的痕迹。 李挽有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感觉到了虞景深手上的薄茧。 少女未经人事的身体最是敏感,被碰到的肌肤本能泛起一阵轻颤。 幸好理智都还在,李挽一边试图控制住身体的自然反应, 一边想要从床上起身,暗暗用力两下,却惹得身上人压得更紧, 更多潮热的气息扑面笼罩而来。 她就是再迟钝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来不及仔细猜测到底是什么情况,李挽错过头深吸了一口气, 正要开口对虞景深说话,却感觉喉间被人轻轻用手拂过。 从下巴处开始,一路向下, 落在了立起的衣领处, 似是在犹豫要不要解开。 李挽喉间发痒,几乎要忍不住咳嗽, 却听见虞景深俯在自己耳边问道, 第143页 「竟还是没有喉结么?」 这一声带出来的气息从李挽的耳边扫过侧脸。 但说话人却像是在单纯的疑惑。 仿若方才只是对喉结好奇,现在已经转移了兴趣,开始用鼻尖时不时触碰一下李挽的耳垂, 「你的耳朵怎么这么容易变红?」 只听声音完全听不出什么不对来。 李挽却已经绷紧了嗓子, 「侯爷可否先起来说话?」 老道的猎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也从来不怕猎场上的变换。 虞景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却转瞬就将这点懊恼抛之脑后, 新的计划在心中成型。 李挽着急,他实际上比李挽更为难捱, 只是却仍是硬生生控制住了。 手下做出要在床上用力撑起来的姿态, 才刚动却发出一声闷哼来。 李挽一愣, 疑惑道, 「侯爷?」 虞景深垂下眼帘,「方才想要接住你时扭到手了,没压疼你吧?」 配合他这话,倒仿若刚刚的一系列动作都像是和同性玩伴之间的正常接触罢了。 李挽对上他半是懊恼半是忍痛的眼神也险些就要信了。 如果她没有感受到虞景深身上抵在自己腿上的某物。 虞景深话说完,本以为李挽肯定会着急问自己痛不痛,结果等了两三息却见李挽眼中比方才更加复杂几分,说出的话也完全不在意料之中,「相信侯爷用一只手也能起来。」 虞景深一愣,李挽趁着这间隙翻过身要直接从旁边出来,才刚动便再次被人拉住。 李挽冷了脸,却还没得及开口,倒是先听见了云如梦的声音。 「这两盆都先放好,那盆长势不好的取回去吧,回头再送两盆文竹过来……挽儿?」 似是见没有人回应,在院子里站定了脚步,又喊了几声。 李挽清了清嗓子,先应了声,接着迅速就着虞景深放松的力道站起身来,将桌上的帐本全部收拾起来,才看向还在床上坐着的虞景深。 心里堵着的一口气不知如何散开,想开口问他是本来就喜欢男人还是只是年少无知图个新鲜,又想着若是真喜欢了似乎只能更糟糕,各种复杂的情绪堵在嗓子口出不来,倒是坐在床上的虞景深先开了口,「你的衣带松了。」 一副完全没把刚刚的事当回事的样子。 李挽气不打一出来,索性直接将床帘完全拉上,眼不见心不烦。 外边云如梦已经到了门口,正待再敲两下门,忽见门从里面打开,李挽眼中还带着点迷迷煳煳,髮丝也稍微有些凌乱,「娘?」 李挽这幅样子实在少见,配合着微微带着鼻音的腔调,云如梦险些忘了自己过来是干什么的,愣了半晌才温柔开口,「娘是不是吵醒你了?没什么事,回去继续睡下吧……」 见云如梦如此,李挽忍不住有些愧疚。 听着外面的声音,虞景深忍不住暗嘆一声,他都还没有机会听过李挽这样对自己讲话。 以后,总会有的。 想起方才李挽忍不住战慄的模样,虞景深眼神忍不住又深了几分。 床帐内,他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冲动好奇样子,取而代之的尽数是运筹帷幄。 本来想徐徐图之,但现在让李挽有所察觉也并非坏事。 接下来只需让李挽认识到他并不厌恶男人…… 主意完整地在脑海中转过一个圈,虞景深余光瞥见自己腿间刚刚扯过的用来遮挡的被子,难免想起了方才李挽的冷脸,心中暗暗稀奇,果真不愧是他看上的人,连生气都这般好看。 他支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想像着李挽说谎装作刚睡醒的表情,眼神不自觉带上了几分笑意。 见床榻已经被折腾得乱糟糟一片,便趁着这点时间亲自动手想要收拾下。 毕竟,以后他和李挽一起躺过的床铺,他并不想让别人碰到…… 现在就当提前适应了。 只是手碰到枕头下,直觉让他停了下来。 略微掀开一点,果不其然,方才感受到的凹凸并非错觉。 李挽枕下藏着一个小小的暗盒。 严格来说,是这张床上有个暗格。 外面,云如梦已经在督促李挽快些进去吧,免得刚睡醒吹风着了凉…… 虞景深犹豫一瞬,手指微微用力,到底是将暗格打开了。 他本想只看一眼便关上,只是看清里面是什么东西后,适才的镇定尽数不见,手指不敢置信地向着暗格内探去,因为情绪波动过大,连指尖都罕见地带上了颤抖。 竟还是没有喉结么…… 他问这话时虽是为了掩饰,但也确有几分疑惑在。 一瞬间各种回忆从脑子里闪过,自动呈现出许多细节来,他想到自己因着受到梦境中李挽也是男装的影响,竟不知不觉中忽略了这样多东西。 即使是今日,若非他最近看过太多话本,怕是就是见了这暗格里的东西也认不出来。 良久,床上的人才缓缓勾起一个笑来。 将手中的月事带重新细细叠好,手指缓缓挑起上面两块长巾,猜测这应该是裹胸所用。 外面,已经响起李挽关门的声音。 见云如梦走了后,李挽才清了清嗓子,将方才故意装出来的鼻音去了。 只是把门关上返回屋中后,绕过屏风到了床榻前时,不由得又是一阵头痛。 第144页 若是虞景深真喜欢男人,自己在欺骗他的程度上还又深了几分…… 她更不敢想像虞景深若是对自己用了几分真感情的情形。 见人在帐子外面站定却并不开口,虞景深也不着急,只垂着眼帘。 不管如何,即使李挽生气,他今日也要亲眼确认…… 李挽想了半晌也不知如何措辞,见帐子里面也没动静,暗暗猜测虞景深应该也反思足够久了,干脆想着以不变应万变罢了。 咬咬牙,一把将帐子拉开了—— 帐子内,床榻已经被收拾得整整齐齐,连枕巾角都被扯得平平整整。 只是,她想像中的应该在反思的人却半点没有反思的样子,反而还有闲心研究自己自己床榻柱子上雕刻的纹路。 见帘子被拉开,才抬起眼来。 李挽见过他的很多种笑,柔和的,无奈的,冰冷的,这个笑却和那些都不同。 笑意从眼中逐渐渲染到眼角,眉头微微上挑,修长的脖颈微微上扬。 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李挽脚下已经要向后退。 只是步子还没迈动,便被人一把拉回去了床上。 他只是稍微动了动手,她便即使张口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虞景深仿若第一次见到她一样,将人细细打量了一遍,目光重新定在李挽的脖颈处。 李挽觉得自己脖颈处在他炙热的眼神下几乎要融化,已经意识到自己方才想的太过于简单了。 许是虞景深在她面前伪装的太好,以至于她总是忽略了虞景深即使还未弱冠,但却是切切实实在皇权之下也能靠着自己就踏平一条路的人物。 位高权重四个字也并非简简单单就能得来。 身上人已经解开了她衣领处的扣结。 李挽不知他到底是不是有所怀疑,还是只是单纯地不想继续忍下去。 在他未克制的力量压制之下,她连唿吸都有些困难。 解开衣领,虞景深已经把手摸向李挽的腰带。 看见自己手背上绷起的青筋,虞景深长长地嘆了口气,自己在李挽面前永远无法镇定。 不过幸好也只有她一人能让自己失控。 不管如何,他都绝不可能放手。 手摸到了腰带的暗扣,正要解开时,忽有一声极轻的哼唧传来。 他心中一慌,抬眼看去,李挽嘴唇紧紧抿着,脸上现出极不舒服的神情来,桃花眼被水润透,定定看着自己,眼中满是委屈和控诉。 他忍不住心跟着揪疼起来。 李挽见人有所反应,自己身体也能微微动一点点了,暗中既感到有些可笑又有些庆幸虞景深对自己还有几分真感情,略微酝酿了下情绪,正想再接再厉求得一分喘息,眼前忽然黑了下来。 虞景深将手覆盖在李挽的眼上,感受到手心处李挽睫毛颤动带来的酥痒,以及李挽眼中泪水融在自己手上的湿意,心仿若被醋泡着,又酸又胀,声音轻得如同飘絮般, 「挽儿,别这样看着我。」 隔着手掌,轻轻地在李挽眼睛上方落下一个吻。 「是我不对,全部是我的错……」 他嘴上说着道歉的话,李挽腰带的暗扣却传来轻轻一声被人解开了的声音。 李挽瞬间难以抑制地绷紧了身体。 虞景深手下未有任何犹豫,直接将外衫揭开。 解开两层里衫的斜襟带,拉开后,白皙肌肤陡然暴露在空气中泛起一层层颤抖,上面,白色布条缠得严严整整。 他唿吸比方才还要粗重几分。 狠狠地闭了下眼,将布条节口处抽出,缓缓一层层解开。 这些日子李挽为了不暴露,布条缠的圈数几乎是以往的二倍,但虞景深却未见半点急躁,李挽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指尖不慎碰到自己的慢动作。 随着布条逐渐松动,一直被用外力束缚住的那处终于逐渐有了雏形。 虞景深只觉得从前那些梦里模煳不清的地方全部有了样子。 扯过旁边被子盖在李挽身上,隔着被子,企图用指尖将李挽那处因着长久束缚而留下的刺眼红痕消去。 他的左手下,从李挽眼睛处传来的湿润已经越来越明显,几次想要松开手,最后却都又停住了。 他不敢面对李挽的眼睛。 犹豫了下,最终先动手解了李挽的哑穴。 李挽察觉到嗓子处松动了下,但是却没先着急说话,见虞景深盖在她眼上的手松了又紧,暗暗数了一下时机,才淡淡道, 「堂堂镇北侯爷,连拿开手的胆量都没有么?」 作者有话说: (今天写完后,作者君表示非常想给侯爷一拳……) ps:明天周一,作者君又来请假啦,在这里和大家说一下,回头就不单独挂请假条啦! 还有,圣诞节快乐哦! ◎最新评论: 【啊啊啊啊】 【组队打死侯爷!!!】 【看到了布条不就明白了,还要松开就不好了】 【来了 】 【……抱歉,看了评论区后不可置信的看了眼日历,才发现原来明天是周日(捂脸),那明天还是如常更哈】 【明天不是周日吗】 【我跟虞狗拼了,请大大立马安排火葬场一条龙服务,我可以负责抬棺时吹唢吶(`へ)=3】 第145页 【按爪】 【明天周日哦,我亲爱的作者大大(】 【 【好看】 【掉啦嘻嘻嘻】 -完- 第七十八章 ◎  镇北侯府中。 探九准备妥当,借着夜色脚下一个用力便落到了院子里的树上,……◎ 镇北侯府中。 探九准备妥当, 借着夜色脚下一个用力便落到了院子里的树上,用脚尖轻轻踢了下一脸苦色的探十,冲着正燃着烛灯的房内使了个眼色, 「今日如何?」 探十见他来了,脸上顿时轻松了许多,摇摇头用气声回道, 「还是老样子。」 说罢,便带了点幸灾乐祸的神色抖抖身子不见了踪影。 树上, 探九一口气憋在胸中,反倒有点害怕一下子吐出来惹了房内人的注意,硬生生分成了几段来吐。 毕竟整个探卫都知晓这几日主子心情极差, 虽说没牵连到他们身上来, 但对上主子那张黑脸他们个个难免都有些发憷。 想起刚加入探卫接受训练时的情景,就是现在探九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余光看见探三和探二二人相继进去汇报消息, 探九心里忍不住为二人竖起了拇指。 往日他还嫌弃这看守院子的活计过于无聊, 现在倒觉得平平淡淡才是真。 房内,探三悄摸摸正想用余光观察一下自己主子的脸色,冷不丁地接到了一角眼风, 立马站直了不敢再动。 探二向来是个直板的性子, 低头将新消息报了上来后领了新令便出去了,探三也紧跟着把消息回报完,末了要走时, 眼睛忍不住又向着案上瞥了一眼。 只来得及看见上面满满的画卷。 就这匆忙的一眼,却立马又被人察觉了。 「怎么, 想看看?」 探三暗中恨不能抽自己一巴掌:叫你多事! 现在顶着虞景深仿若压在自己头顶的眼神, 探三觉得若是自己回答是恐怕明天探卫顺序里便没有三这个排号了。 犹豫了下, 只能硬着头皮道, 「主子,其实这男人他和女人也是相同的,要不您试试稍微疏远一点点李四公子,这样许是李四公子就认识到了您的好,愿意主动亲近您了。」 探三自认为这话说得十分有道理,毕竟这可是他私底下逮到不少小厮薅到的干货,却没想到他话音还未落,便接到了一个冰冷冷的眼神。 探三立马麻熘地滚了出去。 半夜,虞景深从案边站起身来,牵马后又同前几日那般出了府。 正反覆琢磨自己提的建议难道还能错了吗的探三知晓后,忍不住嘆了口气, 主子,这办法都给您找来了您自己把握不住也没法啊! 快马加鞭,直接将从镇北侯府到学府所用的时间缩减了一半。 这几日他夜夜过来,早把从哪扇墙头过去距离最近都摸得清清楚楚了。 让马儿自行去藏起来,连续跃过两面墙,沿着小道走到尽头,虞景深目光顺利在一众一模一样的房子间锁定了李挽所住的那间。 屋内早就没了灯光,看来人也应该早就睡下了。 这几日连续都是晴日,这会儿夜空中也正是繁星闪烁,虞景深在府中时没有丝毫睡意,到了这里看见李挽的住处一直不安的心才仿若稍微安定了些。 纵身跃上旁边树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这样侧头看着另外一边,眉梢逐渐平和下来。 自从那日他从李府落荒而逃后,已经一连几日都没有再寻到机会和李挽说话。 想起那日李挽看向自己像在看陌生人的目光,堵在心口的气仿若又重了几分。 他知晓自己那日实在是过分了。 这几日他心情都仿若在过山车一般,既有对李挽原是女儿身的惊喜,但更多的是对李挽不得不扮做女儿身的心疼。 李挽为何要这样做并不难猜,只要想想相府如今的地位便明白了。 相府中多一个千金远比多一个公子能造成的影响更大。 一个备受宠爱的小女儿,势必会成为各个皇子角逐的对象,哪怕已经有了相府两位公子做伴读的太子,怕也是要去争上一争,以便确保彻底将相府拉拢到自己的势力一方。 宁顺帝为了平衡,只会要么袖手旁边,任由李挽处于漩涡中心,要么干脆釜底抽薪将李挽纳入宫中…… 只是想到这些可能,虞景深心头便已是涌上一股子戾气。 让小女儿因为沾上皇权争夺而无法自由决定婚事,李贺之和云如梦二人必定也不会同意。 可是如何对抗君权呢,扛着压力将李挽早早嫁了,还是护着李挽远离京城,无论哪一种,相府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虞景深满心都是懊恼,暗恨自己为什么在这样多的细节之下竟一直没有发现,让李挽独自一人承受这么久的压力。 他思绪飘远,又想到了罗子镇上,那个比现在稚嫩却把金铺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李挽。 不敢继续猜测那些日子李挽是如何度过的。 若非确认李大柱和刘翠花二人早已经死了,他恨不能将两人全部粉身碎骨。 想到探子报回来的消息,李挽那个名义上的姐姐已经成亲了,虞景深眉眼间泛起一丝冷笑,李挽不在意,他却不可能放下不问。 连续数日的疲乏涌上来,虞景深终于阖上眼睛眯了一会。 第146页 恍惚之间,只觉得自己仿若置身于他地。 周围吵吵闹闹一片,自己处在其中,只能跟着人群移动。 直到被挤进了茶馆中才止下了脚步—— 茶馆中,四面八方的茶客都在议论同一件事。 ——「听说了吗?李府中的小公子被火烧死了!」 ——「真的假的?上次不是还有人说那位小公子很受宠么?」 ——「嘘,这都隔了一二十来年了才找回来能有什么感情?」 又有更多的人凑上来, ——「嗨,你们这都知道的太少了,那位小公子是这里有问题!」 说话人边说边指了指自己脑袋。 ——「骗人吧你!」 ——「也有可能,我见过那位小公子一面,人长得是真好看,就——就像天上的神仙一样,就是看人时一点儿感情都没有!」 ——「对嘛,不然你说,这有吃有喝的,怎么会有人无端端寻死去呢?」 ——「那位小公子叫什么你们有人知道吗?」 ——「这哪里晓得,反正姓李就是了。」 二楼高台上忽悠人插了一嘴进来。 ——「李挽。」 虞景深倏然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满眼尽是慌乱。 「四公子,醒了吗?」 「下次不用特意过来送水了。」 李挽打开门让六子进来,见他手中仍是端了盆温水进来,眼中顿时多了几分无奈。 六子闻言只嘿嘿笑了下,浑不在意,「这都是小的应该做的,四公子您就别劝了,不然,小的倒觉得对不住自己拿的月银……」 听见李挽和六子的对话,虞景深才慢慢镇定下来,一遍遍告诉自己梦境全部都是虚假的。 李挽洗漱完后,才刚出了门便如同往常那样又遇见了蒋灏三人。 说来也是奇怪,赵怀北和赵蒙两人的住处和她分明并不顺路,竟也能每日都遇着。 李挽回到学府来,最高兴的就是蒋灏了。 在他看来,李挽长得好看,还肯听他认真讲话,性子也好,实在再适合做朋友不过了。 「唉,要是我有个妹妹就好了!」走着走着蒋灏忽然嘆了口气,「我妹妹嫁给了李兄,我就是李兄的大舅哥,这样我和李兄的关系就能更近一层了。」 他这话一出,赵蒙就先嗤笑出声。 他虽然不怎么喜欢李挽,但也承认李挽无论家世还是样貌可都是一绝,蒋灏别说有一个妹妹,就是有十个妹妹,他也做不成李挽的大舅哥。 李挽倒是没怎么在意,蒋灏向来想一出是一出,只不应话他自己很快就会换了话题。 果不其然,蒋灏很快就将刚刚的想法抛在了脑后,转而想起了别的事,「这几次骑射课镇北侯都没来,也不知今日能不能来……李兄,你说今日镇北侯会不会来?」 李挽面色不变,淡淡道,「我也不知。」 丝毫看不出任何异样。 想起这几次虞景深来见自己的反应,李挽心里反覆丈量后仍是无法下定结论。 她向来不肯用赌的方式来决定结果。 更不相信自己能够凭藉运气让事情有良好走向。 最近几日虞景深的确怀有歉意,但这种歉意能维持多久? 权臣思而不得下的尊重和愧疚能继续到何种程度?她摸不清现在虞景深是因为新奇感还没过还是占有欲尚未完全发酵才会这样迟迟未有动作,但她必须抱有虞景深不管不顾直接将她身份指明然后强制带她回镇北侯府的准备。 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是虞景深把她当做一时的戏耍,什么都不必管,自己尽兴便可。 她现在要做的只能是抓住他目前尚有的耐心努力找寻一点点转机。 至于以前那个对自己经常带着浅笑、会亲自做了糕点过来的虞景深,李挽只当做自从未见过。 她甚至都看不透那时他带了几层伪装。 树上,虞景深贪婪地见李挽的背影逐渐走远,眼神在旁边蒋灏身上顿了下,又扫过一旁的赵怀北才收回。 蒋灏一到课室便忍不住问书长下午虞景深会不会来,得知虞景深这些日子都有事来不了时脸上立马写满了失落,结果被夫子一提醒发现昨日的课业落在了住处更是郁闷。 他不敢耽搁,和夫子说了一声后,就急匆匆要赶回去取。 谁知半途中,竟然平地摔了个仰倒,人虽然没摔伤,但衣裳却是被蹭烂了好大一块,眼看着是补也补不回来了。 这件是他最喜欢的衣裳,专门为了下午的骑射课才穿的,这样一想,蒋灏顿时更沮丧了。 不远处,探三心虚地缩回了手。 暗暗道,蒋二公子,这可不怪我,是我家主子今早走时让我给你使点绊子的…… 就是不知这蒋二公子到底哪里惹了主子。 探三也没敢在学府里久耽搁,眼看着宁顺帝的生辰将近,自家主子已经忙到走不开身,他们这些侍卫也都各有差事。 下午下了学后,李挽和六子二人出了学府便看见了府中的马车。 因为后日便是宁顺帝的生辰,是以接连两日学府都不用上课,听闻这消息,六子比李挽还兴奋,一路上忍不住小心翼翼掀开车帘向着外面张望。 李挽见了也不阻止,任凭他一脸兴奋的东看看西看看。 第147页 到了京城主街上时,六子更是眼睛都差点长到外面去,路过烤红薯铺子时,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似是隔着大老远便闻着了香味。 正要定睛再看看红薯铺子旁边是什么时,忽然胳膊被人用力推开。 见李挽俯身到了窗边,脸色凝重,六子不知觉就放轻了声音,有些忐忑,「四公子,怎么了?」 李挽目光在外面搜寻了一圈,却什么也没看到,刚刚那一闪而过的残影应该只是错觉。 闻言,放松了些脸色,摇摇头,「没事。」 六子虽有些不信,但看李挽明显不想多说,只也不敢问了。 不远处的布匹店里,一尖下巴的丫鬟搀着一位年轻女子刚进去,布匹店里的伙计迅速在二人身上扫了一眼心里便有了估量,脸上带了笑,「夫人不是本地人吧?可是第一次来到咱们店?您且随便看看,咱这什么布匹都有!」 他这话音刚落,却见那夫人还没说话,那丫鬟倒是先开了口,「来给我们家老爷和少爷都挑几匹,做些春装……」 伙计嘴上应着,手下利索地指出了几块布匹来,心里去忍不住纳闷,这主僕二人忒怪,丫鬟没丫鬟的样子,主子冷冷淡淡竟也不在乎。 及至后面再和丫鬟搭了几句话后,眼睛向着那夫人瞥了眼,心里更是可惜。 这夫人看着也不过才刚到宜出嫁的年龄,却原来嫁的是那丫鬟口中的老爷啊。 赵月秋自是感受了伙计看过来的那一眼,扫了眼还在那里对着各个布匹指指点点的丫鬟,却也并不发怒,眼睛在一匹青色的布料上停了片刻。 她记得李挽也有一件如此颜色的衣衫。 恍惚间竟觉得人还在自己面前站着。 原是定下六月再来京城,后面府中怕六月太热,便干脆趁了这春景过来了。 只是这春景再如何好,也和她无关了。 作者有话说: 第七十九章 ◎  探三跟着虞景深刚出了西门街,便眼尖的瞧见一个灰衣货郎抬眼向着这边看了一眼,他低声唤了声……◎ 探三跟着虞景深刚出了西门街, 便眼尖的瞧见一个灰衣货郎抬眼向着这边看了一眼,他低声唤了声主子,微微抬手接过那货郎扔过来的纸条, 递到了虞景深手中。 再抬眼间,那货郎已经消失不见了。 探三一边打眼觑着虞景深的反应,一边猜测那货郎这些时日是被派去干什么任务去了。 一不留神, 却差点撞上虞景深突然停住的脚步。 他偷偷瞄了一眼,却只来得及看见「四公子」几个字, 便见那纸条被自家主子碾碎在指尖。 虞景深远远向着京城主街的方向看了一眼。 想起上次和李挽一同从李府去别院时,她也有过异样,这次又是遇见上次的熟人了吗。 熟人是谁, 什么时候遇见的, 因为何事遇见的…… 想到自己对这些都一无所知,虞景深就忍不住带上了些烦躁。 深吸一口气将这些都压下去, 指尖一个动作, 方才那货郎便又出现了,迎面擦着二人而过。 探三隐隐约约听见自家主子道, 「别插手, 只护着她的安全便好。」 他这才明白过来, 能让主子这样关心的,恐怕就只有李四公子了。 那货郎再次走了后,虞景深才继续向前走, 探三紧紧跟在后面。 今日还有些事情未处理完,暂时还不能回府。 因着两人走得急, 出了西门街便到了紧紧挨着的小街, 再往前走便是快要到了谦王府。 他正是要去谦王府同谦王商议事情。 小街上远不如几条主街热闹, 只零零散散几个摊贩。 探三余光瞥见远处一个小摊子, 倒是觉出几分眼熟,不过离得远,便也未在意。 及至两人到了那摊贩前面时,那摊贩倒是先「咦」了声出来。 虞景深目不斜视,连步子都未放缓,忽听见后面那摊贩嘀咕道,「这不是上次庙会上带着弟弟一同买糖人的公子么?」 本来见虞景深没反应,这摊贩还以为自己认错了,正伸着脑袋向前瞅,就见那二人又转头回来了。 小贩立马喜笑颜开,「小的就说公子这般一看就不一般的人物小的怎么可能记错!公子今日可要再来一个糖人?这都是今早才熬好的糖!」 他向着后面看了眼,看见探三却没发现其他人,笑着道,「公子的弟弟今日没出来?」 即使这都过去些时日了,他可还记得这位公子对自己弟弟极好,正想再问问要不要给弟弟带个糖人回去,却听见眼前公子冷着脸道,「她不是我弟弟。」 小贩接下来的话瞬间僵在了嗓子眼,一时间不知晓说什么,幸而眼前公子也不在意他说什么,转而问道,「还记得她的样子么?」 小贩一愣,赶紧道,「记得记得!」 可不是记得嘛,那天两个公子可都是难得一见的人物,他回家后还同家中老婆子感嘆遇见了两个神仙似的贵人呢。 「做个和上次一样的。」 小贩应了声,「好嘞!」 手下便开始熟练地调糖取糖。 不过转瞬间,糖人便在手中成型了。 如同上次一样,高个子的糖人正用手拍在矮个子糖人的头上,不同的是,上次那个矮个子的糖人目视前方,现在这个却是稍稍抬起眼望着那个高个子糖人。 第148页 显得两人关系更加亲密。 不远处,刚下了马车的赵蒙正迫不及待地要拉着赵怀北快些走,却见赵怀北看什么出了神,不禁奇怪地顺着赵怀北的视线看去,这一看倒是吓了一跳,「前面那是镇北侯爷?」 说完还不敢置信地又向前走了两步,用手肘戳了戳赵怀北的肩膀,「我莫不是眼花了吧?镇北侯爷这是在买糖人?」 赵怀北没应声,眼神落在虞景深手中的糖人身上。 定了半晌,直接向前走去。 赵蒙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跟了上来,边试图扯住他的胳膊边小声抱怨,「侯爷也没看见咱俩,干嘛上赶着去打招唿!」 赵怀北却根本不理会他,转眼间便同样到了小摊面前。 看清虞景深手中糖人的样子,赵怀北心中突然涌上一种果真如此的感觉。 方才离得远看不清时,他便下意识觉得这糖人估计是李挽的样子。 心中前几次便有过的怪异感更甚,镇北侯爷何时开始和李挽关系这般好的? 目光在糖人的样子上顿了下,心中迷雾更重,仿若有答案唿之欲出,却同时又仿若有一双手拽着他不要再继续深究,结果不会是他想要知道的。 「见过镇北侯爷。」 旁边,赵蒙也跟着乖乖行了礼,暗中扯了扯赵怀北的衣袖,暗示现在可以走了吧? 却见赵怀北仍自不动,反而开口道,「没想到侯爷也喜欢糖人?」 虞景深看也未看他二人,淡淡道,「哄人的。」 这淡淡的语气中含着的一丝宠溺连赵蒙都听出来了,心里暗暗称奇难道镇北侯府好事将近了,却见他的好兄弟赵怀北还在不知趣地追问,「不知侯爷用来哄何人的?」 赵蒙惊了下,还未来得及开口补救一二,身体便僵住了。 他还只算是被虞景深余光波及到的,赵怀北却是直直正对着虞景深看过来的眼神。 赵怀北勉强咬紧了牙关,撑住了自己想要后退一步的想法,却见眼前人似只是随意看过来一眼罢了,神情放松,嘴角似笑非笑,「这不是赵公子该问的。」 赵蒙立马道,「对对对,我俩这就不打扰——」 他使劲拽了下赵怀北却仍是拽不动,眼看着额角都要沁出汗来,赵怀北才低下头去,「打扰侯爷了。」 赵蒙一口气还未松完,听见赵怀北接下来的话心立马又提在了半空中。 「侯爷自是可以随心所欲无需顾及其他人,但并非其他人也和侯爷一样,还望侯爷三思。」 少年人眼神尽力保持平静,说完不待虞景深反应便转过了身去。 赵蒙差点被他吓死,凑过来压着声音紧张道,「你这是干什么?疯了不成?」 赵怀北微微笑了下,仿若自己方才根本未做什么事,「没事了,走——」 一股浓郁的异香忽然从身后传来,赵蒙耸了下鼻尖,奇怪道,「这味道有点熟悉哇!」 正想问问赵怀北觉不觉得熟悉,却被赵怀北的脸色惊住了。 方才还微微笑的人笑意僵在了嘴角,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身后,虞景深掂量了下手中的小瓷瓶,「不愧是赵家的独门配方,甚是好用,不知改日可否到府上再讨上两瓶?」 「侯爷客气了,回头我让人送到侯府去。」 赵蒙听见身边人如是道。 直到目送虞景深二人走远了,赵蒙才敢大声说话,见赵怀北脸色还是十分不好看,忍不住问道,「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见赵怀北不应声他也不在乎,一个人自顾自继续道,「怪不得方才我觉得那味道十分熟悉,原来这就是我爹所说的以前赵家的独门配方啊,你什么时候也给我带一瓶呗!」 「对了,你觉不觉得方才侯爷手中那小点儿的那个糖人和李挽有些像?不过应该不是,看镇北侯爷那语气便是要去哄女子的,不知这是谁府中的千金竟这般幸运……哎,你走这么快干什么?赵怀北!」 两方人都走远了,卖糖人的小贩才敢砸吧砸吧嘴,暗嘆这贵人们说话就是不一般,就是平常的寒暄也能说出只有贵人们才有的气势来,吓得他方才都不敢大声喘气。 看见前边一妇人牵着个小孩过来,他立马收了其他的心思,重新挂上了笑,吆喝道,「卖糖人喽,好吃又好玩的糖人……」 另外一边,探三一路捧着这个糖人倒觉得自己比捧了个顶贵的珍宝还用心。 想想自己好歹也是堂堂排行第三的探卫,现在却被指派来护送个糖人回府,更是心情复杂。 不过甭管心里如何想,他手下却是一点儿不敢疏忽。 想起自家主子将糖人交给自己时的表情,探三丝毫不怀疑自己若是办砸了这差事,后果肯定是想也不敢想的。 糖人酥酥脆脆,又扁又平,探三一时间也没法子找到个合适的匣子,只能一路捧着进了镇北侯府。 眼看着到了院子门口,把这糖人放到了主子屋里也就能交差了,谁知又遇见了安平郡主在那湖边餵鱼。 探三还没忘了上次的乌龙事件,眨眨眼睛,手下糖人差点飞了出去,幸而及时稳住了,他刚松了一口气,便听见安平郡主道,「探三,你过来。」 连语气都同上次一模一样。 安平郡主这些日子也想通了不少,最后觉得这找个小郎君其实和找儿媳妇也是同样的道理,她看上了可不中用,还得景深自己点头了才行。 第149页 今日过来便是打算问问虞景深喜欢什么样的,结果先遇见了探三,便顺便先把探三喊过来打听打听。 见探三手里拿了个糖人还转过头同嬷嬷笑道,「我瞧着景深身边这些人倒也还是个孩子。」 探三一听这话就知安平郡主误会了,这可没什么好遮掩的,他立马如实道,「回郡主的话,这不是小的的,这是侯爷买的。」 ———— 李挽能在家中多待一日,云如梦最是开心,一早便起来张罗着厨房多备些连爱吃的饭菜。 只是想到明日晚宴便要一同入宫去,又有些不快。 自从知晓上次李挽差点遇害是靖王用的手脚后,她便对宫里头更加排斥。 更何况,她和李贺之二人一同想了许久,也未能想通这靖王为何要害挽儿,这找不到癥结所在,反而更加放不下心来。 明日里宫宴,靖王肯定也会在。 李挽一到主院便看见云如梦正皱着眉头髮呆,她不用猜也知晓云如梦在想什么,劝慰道,「娘不用担心,明日我会注意的。」 说起来,她从未见过靖王,初得知上次是靖王动的手也是十分吃惊。 比起自己,她反而更担心靖王真正的目标是相府。 云如梦却仍是不放心,想了下道,「不知镇北侯爷明日可方便,若是可以,倒是可以请侯爷帮忙一起照看……」 他们李府中能带进宫去的人数有限,若是镇北侯爷肯帮忙,多些人肯定多些保障。 李挽脸色凝了下,眼看着云如梦大有现在就要去给镇北侯府下帖子的趋势,赶紧拦住了,「娘,侯爷事情繁多,咱们还是不要打扰了。」 见云如梦还是有些意动,李挽不得不嘆了一口气,换了种方式,「娘就这般信不过我吗?」 云如梦一见李挽垂眼便跟着心疼,连连道,「怎么会呢,好好好,娘不去找侯爷了……」 作者有话说: 第八十章 ◎  前些日子,府中老夫人便去了李府的别院小住,李挽也陪同云如梦过去看过几次。 相府……◎ 前些日子, 府中老夫人便去了李府的别院小住,李挽也陪同云如梦过去看过几次。 相府的事情早交到了云如梦手里,李挽未来京城时, 老夫人更是一年四季里大半的时间都待在别院,依照她的意思,住在相府到处都空空大大的反而不欢喜, 住到了城外别院还能偶尔听个鸡鸣。 她执意如此,李贺之和云如梦二人也不勉强。 今日看时间还早, 李挽也不像前些日子那般因着称病在家不好出府,云如梦干脆带了李挽一同去别院看望老夫人。 「我上次过去老夫人还问及你怎么没过去,昨日府中的果蔬也都是别院送来的……」 一路上, 云如梦谈起这位老夫人也是有些感慨。 她当年嫁给李贺之时, 最怕的就是和府中的老夫人相处不来。 那时京城里可都传闻,李贺之虽然一表人才, 可耐不住家中没什么积蓄, 不用往上数三辈,只数个两辈,李家祖上便是从土里刨食的, 她嫁过去少不了既要贴补夫家, 又要服侍不通事理的婆婆。 云如梦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嫁过去不到三日老夫人便把管家权全部交到了自己手上,后面多年也未同她起过什么争执。 想起往事, 云如梦忍不住浮现了几丝笑意,轻轻拍了拍李挽的手, 「说起来, 我这一生也算是没什么遗憾了, 若说还有什么渴求的, 也就是你们几兄弟都平平安安娶妻生子便好。」 李挽眼神温和,抬手将云如梦鬓间有些松动的钗子扶正,不过一个随手的动作罢了,云如梦却都忍不住和旁边的嬷嬷分享,「你看,前几日粟夫人还说我没有女儿是个憾事,我看她即使有女儿也没有我的挽儿贴心。」 嬷嬷也弯了眼睛,「是是是,这谁能比得上咱们四公子呢!」 老夫人住的别院并不近,李挽瞧见云如梦眼间有些疲乏,正要开口劝她小憩一会,马车却突然停住了,车夫在前面道,「夫人,四公子,前面好像有辆马车坏在了路上。」 这走的都是官道,别说有一辆马车坏了,就是有三四辆坏了也未必能把道完全挡了,奇怪的是那马车旁边有个小丫鬟正向着这边招手。 春杏本就是看见了马车上相府的标志才出手拦的,本是想着若是相爷夫人肯帮个忙,她和小姐也不必被困在这路边进退两难了,见到是李挽从车上下来,也是惊了一跳。 不过转念一想,这倒也未必是件坏事。 立马上前行了礼道,「见过李四公子!」 见李挽点头后,三言两语将事情讲明,「奴婢陪着我家小姐前去万佛寺给夫人祈福,这谁知路上马车坏了,连带着小姐也跟着受了惊吓身体不适,原还以为是遇上了李夫人——」 马车内,张如婉本正蔫蔫地靠在马车边上。 前些日子被靖王妃闹了一通后,府中很是乱了一阵,一想到最近这些日子里父亲对母亲的冷脸,以及自己母亲每日卧床养病的样子,张如婉便是一阵戚戚然。 及至再想到今早发生的事,更是险些落下泪来。 她不过说要来万佛寺给母亲祈福,便无端被父亲训斥多事,几个庶妹都在旁边嘲笑,父亲竟也没管管。 和往日那个宠爱自己的父亲简直判若两人。 第150页 她一时气不过,便只带了个丫鬟和车夫便私自出了府,结果又倒霉地路上坏了车。 这车夫也是个新手,摸索了几下也不知如何修理,只能跟着干着急。 越想越是难过,张如婉两眼呆呆盯着案上的茶盏看,忽听见外面春杏说什么「李四公子」还以为听错了。 勐地撩开帘子后,才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自己几步远的地方。 李挽听了春杏的话,想了下,似乎也只能她这边派个人去通知张府的人过来,这样免得张府的车夫亲自回去后只留下女眷在路边等着不甚安全。 虽然因着张湛的事情她连带着对张家都没了什么好感,但却不至于在这种时候袖手旁观。 他正想招手喊个跟在相府马车后的随从过来,却见张府的车帘被人一把拉开,她连点头示意的时间还没有,便看见见过几次面的张家小姐眼泪如珠子般滚落了下来。 声音也已经哽咽,「李四公子——」 一时间李挽倒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姑娘的事情。 把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压下去,她稍微移开了点目光,「我府中有多余的人手,现在去向张府报信,应是用不了多少时间。」 张如婉满腹心事不知如何开口,还带着点怕自己哭花了妆容的担心,听到李挽提及张府,才堪堪止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谁要府中来接!」 说完,被自己丫鬟悄悄拉了拉衣角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觉得在自己心上人面前丢了脸面,生怕李挽以为她是个娇蛮任性的性格,偏偏越慌越乱越是不知如何挽回。 春杏也是看得干着急,扬了笑正打算补救一二,却见李挽只面色如常,向着二人点了点头后,看向从李府那边过来的车夫和嬷嬷二人。 至于方才,李挽倒是完全没多想,不过是个小姑娘同家中置气罢了。 这二人都是被云如梦喊来看看情况的,车夫听李挽讲了两句后,恭敬弯下身子,「这可否让小的看一看?」 原来不过是点小毛病罢了,车夫从路边捡了块石头在车底敲敲打打几下,车子再动起来便已是如常。 张如婉方才便在车中草草理了下妆容,这会儿下了马车来,再三向着李挽道谢,「四公子帮过我多次,我真不知如何感谢——」 直到人走远了后,张如婉还借着帘子的缝不住地向外看。 这小姐和宁府中的亲事肯定是成不了了,若是能让这位四公子心动主动求娶,倒是更妙。 这般一想,春杏也不拦着了,只是想想方才那四公子旁边的嬷嬷倒真是厉害,到了张家马车前,不过三两句话,便将所有的话茬都接了过去。 不过,那嬷嬷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下人罢了。 见相府的马车已经完全看不见影儿了,张如婉才在马车中坐好,摸了摸自己的双颊,担忧道,「不知方才有没有失礼……」 春杏佯装捧起她的脸左看右看,直把她看得越来越慌时才嬉笑道,「方才哪有什么失礼,那不是美人落泪梨花带雨么?」 车子修好了,主僕二人也不说回府的事情了,继续趁着时间还来得及前往万佛寺去。 这边,云如梦问了两句见李挽脸色淡淡反而有些好奇。 及至到了别院,被嬷嬷附在耳边耳语了几句才恍然大悟,「原是张府家的千金啊,以前还差点和楚遇那孩子成了一对,现在想想,没成也不是件坏事。」 嬷嬷犹豫了下,又贴在云如梦耳边继续道,「老奴瞧着那张家千金似是对四公子有点心思。」 她说这话原是想要提醒云如梦稍微提防些,却见云如梦反而笑了,悠悠看了她一眼道,「挽儿不可能喜欢的。」 嬷嬷还只当她这笃定的语气没有源头,云如梦自己却是知晓,挽儿虽看着温和,但实际上行事自有自己的一套标准,不是那什么张家千金用点小手段便能将人骗过的。 不过不巧的是,老夫人今日竟不在别院。 「回夫人和公子的话,老夫人昨日便去了万佛寺,说是要在万佛寺住上两三日。」 闻言,云如梦略微思索了下,便看向李挽道,「别院距离万佛寺倒也不远,不如现在过去看看也好。」 刚好,她也可以一同为挽儿和元昭祈个福。 李挽本就是为了陪云如梦才出来的,自是没有意见。 因着路上遇见了李挽一事,张如婉连带着这些日子灰濛濛的心情都好上了不少。 到了万佛寺中,先由春杏陪着去主殿中认认真真祈了福。 春杏也跟着跪下来拜了几个头,才上前扶起张如婉,「小姐这样诚心,夫人定会快些好起来的。」 张如婉也不如先前那般低落,闻言点了点头,正要向外走,忽觉得旁边人看过来的目光惹得她极为不舒服。 她转头看去,原是个陪着主子过来的丫鬟,对上自己的眼神,立马笑了笑。 张如婉不动声色地撇开了眼,这种眼神她看得多了,以往她随着父亲在任上时,那些地方不知名的千金便是这般看她。 平白的一股子谄媚讨好,没一点儿自己的性子。 她不在意地正要收回目光,却在那丫鬟旁边的女子身上顿了下。 那女子这会儿正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一脸虔诚,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对方略有些卷翘的睫毛。 第151页 张如婉莫名觉得心里梗了一下。 出了主殿后,春杏见她情绪似是有点不对劲,便建议道,「小姐,咱们不如一同去那边的姻缘树瞧瞧?听说求姻缘可准着呢!」 张如婉脸色微红横了她一眼,有些犹豫,「就你脸皮厚,这怎么好意思。」 春杏搀着她的胳膊稍微用了点力道,「这京城里的千金去的可多了去了,小姐您要不去,可不要等回到府中再后悔啊!」 被春杏拖着半推半就到了地方后,春杏还未说话,张如婉自己便先愣住了。 这棵树不知存活了多少年,枝繁叶茂,上面挂满了红色的纸封,乍看之下,倒似开了满树的红花。 不远处有个小沙弥一直留意着这边,见来人了,立马捧了个托盘过来,上面摆满了折好的纸封。 想到自己第一次和李挽见面也是在这庙中,张如婉心里隐隐欢喜,在春杏的督促下,挑挑拣拣许久才挑到一个喜欢的。 又听小沙弥说可以将心上人的名字写上,若是愿意,还可以放上心上人的一个小物件,若是暂且还没有心上人,则只需写下自己的希愿便好。 这几种中,自是放下心上人的物件最好。 张如婉摸到荷包中的那半颗木铃铛,有些不舍,犹豫半晌后,还是下定决定取出来放进去。 这枚铃铛她时不时便取出来看看,上面的每一个纹路都清清楚楚,还曾动过雕刻一枚一模一样的,后来怕被自己母亲发现才作罢。 木质铃铛那怕是个完整的也没什么声响,更何况这还是个残缺的,现在停在她的指尖,不留神看,根本没法看出曾是个铃铛来。 她满脸希冀,神情专注,一只手撑开了纸封,另一只手正要将东西放进去,忽被身前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请问这东西从何而来?」 这声音带着些颤抖,张如婉手下一抖,那半颗铃铛便从指尖滑落,一路滚到了那人脚边去。 ◎最新评论: 【今天十点前更!】 【应该搞点存稿了鸽子大大!(指指点点】 【打卡】 【呜呜呜呜呜】 【木铃铛是月秋送给挽挽吗】 【好耶】 -完- 第八十一章 ◎  春杏眼疾手快就要过去捡起来,却见那人已是先她一步弯下了腰,且还取出手绢细细擦去了上面沾上的尘……◎ 春杏眼疾手快就要过去捡起来, 却见那人已是先她一步弯下了腰,且还取出手绢细细擦去了上面沾上的尘土,仔细瞧了一遍又一遍, 眼中满是不舍,声音颤抖得比方才还要厉害,一句话出口后简直不成腔调。 「请问, 这,物件从何而来?」 春杏莫名梗了下, 余光瞥见张如婉催促的眼神才反应过来,直接瞪了一眼过去,「关你何事?摔坏了我家的小姐的东西你赔得起么?」 她边说边伸出了手去要将那铃铛接过来, 却见这人理也不理, 只满眼执拗地看着她,「请问, 这物件从何而来?」 离得近了, 春杏疑心自己从其中听出了一丝哽咽来,可抬眼看去,却见这女子眼中没半点湿润, 只一团光聚在眼睛中间。 仿若让这团光亮起来, 已是用尽了她的全部力气。 自己小姐可还等呢,春杏直接上手要去取,没想到这女子虽然只是用指尖拿着, 却拿得格外紧,春杏不信地暗中用了好几波力气, 这小小的半个铃铛仍是停在那女子指尖毫不松动。 她已经瞥见这女子的指尖都在泛白, 可就是不肯松手, 重复来重复去还是那一句, 「这物件从何而来?」 张如婉也认出了这正是方才在寺中虔诚跪拜的那位姑娘,她自认为向来是个与人为善的性子,不知为何,两次看见这姑娘都觉得心里不舒服。 是以,刚刚只端着架子站在一旁,不想过来搭话。 现在又见这姑娘这般作为,倒仿若那铃铛是她的一般,更是觉得心里怄气,忍不住暗暗埋怨春杏怎么这么不中用。 再看那姑娘眼中的光,顿时觉得身上都跟着一起不舒服起来。 抿了抿唇,她自己也未意识到自己是个什么心理,脸上却是已经扬起了一抹笑,露出几分害羞的模样,「这是我的未婚夫婿赠与我的,这位姑娘还是快些将东西还回来合适。」 赵月秋手下却仍是不肯松开。 她只需一眼,便知晓这是豆包的铃铛。 多少次她做梦时,总会梦见李挽怀里抱着豆包站在赵府的院墙外,她伸手去戳豆包的脑袋,手指被豆包舔得湿漉漉地,带着阵阵痒意,豆包脖子见得小铃铛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李挽即使目光清冷,不开口说话,也总让她觉得暖乎乎的。 这种暖意支撑着她半夜醒来也能重新带着笑意入睡。 多好啊,她曾见过这样一个人。 她后来让人将豆包送回去过,可是却得知李挽已经不在罗子镇。 现在见张如婉这般说,下意识以为是这铃铛也是丢失后被人捡到了。 她从未敢想过李挽会出什么事,也只愿相信是豆包自己乱跑走丢了。 她要将属于李挽的一切都保留好。 可是她还没想到如何开口,春杏已是等不下去了,「听到了么?这是我家未来姑爷赠的,你知道我家姑爷是谁么,那可是丞相府的公子,你惹得起吗?快点将东西松开!」 第152页 旁边,听到春杏这样说,张如婉被羞红了脸,娇嗔道,「春杏!」 说罢,又看向赵月秋,稍微曲了曲身子,带了上点焦急,「这位姑娘,这真是李四公子赠与我的,还请姑娘快些还回来吧。」 赵月秋下意识追问了句,「请问这位李四公子叫什么名字?」 「李挽。」 春杏手下一直暗暗用着力气,还纳闷这姑娘怎么这么大力气,没想到对方却突然松了手,她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个仰倒,不满道,「你干什么呢!真莫名其妙!」 说着,便将手中的铃铛交到了张如婉手里去。 赵月秋看着那铃铛从那姑娘的指尖滑进了红色纸袋里,想要笑一笑的,却感觉眼中先是滚烫了起来。 哪怕是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对她来说,也足够满足了。 张如婉虽然将铃铛取回来了,可心里也不大爽快。 本来因为说了谎而有些郁郁的心情,在看到那姑娘眼中的光瞬间暗了下去后被愉悦压了下去,没想到,那姑娘眼中只黯淡了一瞬,便比方才还要闪亮。 春杏和自家小姐对视了一眼,都匆匆别开了眼。 赵月秋却全然顾不上这主僕二人如何想的,她才不相信会这般巧合,相府中的公子恰好捡到了这颗铃铛还和李挽同名同姓。 只能是李挽本就是相府中的孩子。 她突然想到以前时还和李挽开过玩笑说李挽长得和李大柱一点儿都不像,后来她也曾暗暗想过很多次若是李挽不是出生在李家该多好,就不必吃那些苦头了。 现在这种奢望成真了,她越想越觉得开心,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春杏和张如婉二人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去,方才那姑娘像是要哭出来,可嘴角又带着笑。 春杏扶着张如婉的胳膊不自觉攥紧了些,「小姐,这人莫不是个傻子吧?」 她这话音刚落,便见赵月秋也看向她们俩。 准确来说,是看向张如婉。 先是把人完完整整地打量了一遍,眉头皱起又松开,最后微微笑了下,像是苦笑又像是释然。 原来李挽是喜欢姑娘的啊,只不过喜欢的是这样的姑娘。 长长地嘆了一口气,似是要将最后一点酸楚全部竭尽。 她想对这位姑娘说句祝福的话,可话就像是卡在了嗓子眼,无论她怎样用力也没有办法说出口,最后只能作罢,对二人点了点头转过了身去。 却转头对上了另外一双眼睛。 那人只站在离她十几步外。 赵月秋眨了眨眼睛,脚下不自觉加快向前迈了几步,却又怕离得太近碰碎了梦境向着后面退了几步。 直到后面传来张如婉的声音才把她惊醒。 张如婉手中的纸袋还未来得及挂到树上去,被春杏提醒后才发现李挽不知何时也过来了,她下意思将纸袋藏在了袖子下,借着躲过落叶的姿势摸了摸鬓角,努力维持着矜持向前小走了几步,轻声道,「李四公子?原来你今日也是要到万佛寺来,早知倒是可以互相照应下。」 可说了半晌,却见李挽丝毫反应也没,眼睛像是在看向她前边的—— 她心中一慌,脚下已是下意识挡到了赵月秋的前面,脸上的笑意比方才还要散开几分,「四公子,这边风大,不如到旁边——」 她话还没说完,李挽的声音却已经传到了耳边。 「赵小姐。」 她脸上笑意已带上了几分勉强,却兀自不肯移开脚步,直到被春杏拉开,「小姐,先看看情况再说。」 突然和李挽正对着,赵月秋莫名感到有些侷促。 她今日的妆容太过于粗糙了,竟连口脂都没用,她今日的这件衣裳有些过于素淡,她出门时怎么忘记了带那支桃红色的簪子…… 这诸多念头全部一闪而过,她突然想到自己的头髮已经全部挽了起来。 她已经嫁过人了。 他也有了未婚妻了。 适才的慌乱慢慢退去,她缓缓地笑了笑,「李公子,好久不见。」 可心中却又忍不住重复了一遍,李挽,好久不见。 李挽也有些恍惚。 她还记得最后分别时赵月秋沖她挥手时的笑容。 原以为没有了再相见的机会,却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上。 眼看着李挽越走越近,赵月秋发现自己仍是会跟着心跳越来越快。 她知晓自己应该及时走开,可是脚下却像是钉在了原地。 李挽离得近了才发现赵月秋的不对劲来,眼睛红红一片,鬓髮也被风吹散了不少,她还未说话,赵月秋已是抢先开了口,「我家中还有事,就不打扰李公子和未婚妻说话了。」 说完,便僵着身子逼着自己迈开步子。 张如婉二人一听这话便知晓要糟糕,仓促想要掩饰过去,春杏急中生智,「咳咳,四公子,我家小姐身体不适,可否麻烦四公子帮个忙请位大夫过来?」 张如婉也立马配合地做出一副头晕站不稳的样子来。 赵月秋一眼便看出这二人都是装的,对上春杏暗含警惕的目光,无奈笑了笑。 她并没想要拆穿。 她有什么立场去拆穿呢。 只是她本以为会去迅速过去扶住那位小姐的人,却站在原地头也未回。 赵月秋恍惚间听见他说,「我上面还有几位哥哥,可还轮不到我成亲。」 第153页 一只手隔着手帕和衣袖轻轻将她的胳膊抬起,「松开手。」 她下意识乖乖听话松开了一直紧紧握着的手。 指甲已经折了大半,手心处被戳出斑斑血痕来。 眼前人嘆了一口气。 赵月秋只觉得这口气像是有着神奇的力量一样,她许久都未曾掉过的眼泪,在这口气拂过后,终于尽数崩散了出来。 溢满了她深深压抑住的,无从诉说的委屈和不舍。 不远处,有个货郎似是在寺门口卖货不小心熘达了进来。 他时不时便向着这般看上几眼,脸上看不出变化,心中却委实纠结。 想起自家公子说不要插手四公子的事,他勉强压制住了自己想要过去的冲动。 可眼看着那边那个稍微高个子的姑娘哭得那叫一个伤心,矮个子的那个姑娘装晕未遂后手帕都快要拧成麻花了,他已经在心中自动脑补出了一出二女争一夫的戏码来。 而且那高个子姑娘一看便知是嫁了人的,可这心明显是留在了四公子身上。 再想想自家主子,现在连和四公子说句话都说不上,只能靠着自己每天远远跟着四公子。 本来自家主子性别上也就不占优势,现在看这四公子受欢迎的程度,这困难度更是直接翻倍啊。 他心中的惆怅简直快要装不下了。 却忽然停下了一直踱来踱去的步子,耳朵支了下,瞪大了眼睛,再三确认了方才听到的是探卫中的暗号。 主子今日竟也来了?! 作者有话说: 提前祝大家2022心想事成,暴富暴富暴富! 这一章节下面评论可以参与抽奖领取小红包哦!(开奖时间明日晚上六点) ◎最新评论: 【加油】 【好看】 【新年快乐,虞景深就算知道李挽是女孩还是吃醋吧】 【哼,虞老狗要是不知道挽挽是女孩,现在能醋死,看他还怎么假装和玩玩兄友弟恭】 【哈哈哈哈哈哈】 【元旦快乐!】 【啊啊啊,终于再相遇了】 【年轻人不要老熬夜( )】 【好耶】 【修罗神预警】 【新年快乐】 【元旦快乐!】 【元旦快乐】 【元旦快乐】 -完- 第八十二章 ◎  万佛寺的外边,探三一直仔细留意着信号,现在听到这夹在鸟鸣声中的两声腔调格外不同的短促叫声,立马精神一振……◎ 万佛寺的外边, 探三一直仔细留意着信号,现在听到这夹在鸟鸣声中的两声腔调格外不同的短促叫声,立马精神一振, 快速走到虞景深面前,脸上带上了喜色,「主子, 有消息了。」 虽然前些日子便是已经确认了军饷一事和靖王府有关,但却一直没能取到有力的证据, 连续又调查了这些时日才发现,证据有可能被存放在了万佛寺中。 万佛寺占地不小,若是漫无目的的搜索不仅可能搜不到, 还有可能打草惊蛇, 调了大部分的探卫过来将靖王府里的人员差不多都盯了梢后,昨晚才发现其中一个採买的婆子行踪颇为可疑。 这婆子每半个月都要来万佛寺上香, 言说是为家中孙子祈福, 探卫调查后却发现这婆子的孙子已经病了些许时日,这婆子却一次也未回去看过。 凭藉着这点奇怪之处一路查看,发现这婆子果真有问题。 他们这一众人已是从昨夜便在这里候着了, 等了这一夜过去, 才终于等到了里面传来的消息,也难怪探三如此激动。 虞景深眼下也带上了点青黑,但眼神却依旧冷峻, 闻言,看了眼万佛寺的高墙, 冷声道, 「按照原计划分散人手, 一定要等到最后时机, 确保取到证据,至于那婆子,生死不论。」 「是。」 林间有几只鸟儿受惊飞了起来,盘旋一圈后没见到什么异样,又落在了枝头。 一个小和尚手里正捧着一大盘香要送去前殿中,因走得急了,途中差点撞上一位夫人,他匆匆忙忙向着后面退开了一步,却没想到正从旁边斜岔口出来了个婆子,两人结结实实撞到了一起。 一盘子的香散了下来,有大半的一落地便碎成了几段。 小和尚眼睛眨巴了几下,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弄坏了这些香,定会要挨师父的一顿训斥了! 嬷嬷小心扶着云如梦让到一边,本还想说这小和尚怎么如此急匆匆的,现在这样反倒不好开口了,只弯下腰去帮忙把香都先重新捡起来放到盘子中去。 和小和尚撞到一起的那婆子也急忙弯下腰去捡,只捡了没几下,便「哎呦」一声差点坐倒在地上。 嬷嬷被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那婆子眼含痛楚地看了嬷嬷一眼,接着又捂着肚子直跺脚,「我昨日吃坏了肚子,现在急着要去茅房!哎呦!我不行了!」 她边说边为难地向着地上看去。 嬷嬷仔细看了她一眼,倒觉得也不像是撒谎,见云如梦也没阻止,便道,「你先去吧,这里我帮忙捡起来。」 那婆子闻言激动地想要好好弯腰行礼,偏偏自己连身子都直不起来,一张脸憋得通红,嘴里咕哝几声终于忍不住了弓着腰小跑着着走了。 本来还将哭未哭地小和尚还好心抬起头提醒了一句,「你走错了路了!」 第154页 可那婆子却像根本没有听见般,脚下利索得很,转眼便没了人影。 这边,云如梦干脆也蹲下身子来帮着一起捡,见这小和尚年岁不大,忍不住去想挽儿这般大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不由得便多搭了几句话。 另外一边,方才那婆子离了几人的视线,左右瞅了眼没人,便自然地直起了腰来。 闻见身上前面衣衫沾上的香味,微微皱了皱眉头。 怕再耽搁下去误了时辰,脚下又加快了些步子,两盏茶的功夫后便绕到了万佛寺的最西边去,到了一间红漆窗前停下。 警惕地左右看了数眼后才闪身从窗户进了屋里去。 将窗户重新关严实,借着从门底透进来的一点光可以看见这屋中满满的木架子上堆满了红色的纸袋,一个约只有女子半个手掌大,还带着未干的颜料味。 屋中一角还堆着些似是折坏扔掉的。 她熟练地摸到了木架子的边缘,手下有规律地敲击了一阵,地板上传来一阵轰轰声,极其短暂,不过几息间便止住了。 将木架子推开半截,架子下面一个洞口露了出来,她矮身进去,两脚撑在洞壁防止直接掉了下去,凭藉着大力直接举起手将木架子重新拉回了原地后,才一收脚,向着洞底下掉去。 方才那洞口看着不大,越往下掉四周却越来越敞亮,及至到了洞底,就是数十人同时站着也不显拥挤。 只是这洞底的各个方位都开了路,一眼看去,半点儿差别也没。 这婆子半点犹豫也没,直接选了其中一个,中途又拐了不知多少次,最后在一扇门前停住了脚步。 这扇门足足上了三层锁,她一层层打开后才将门推开,屋内极为空旷,只一边一字排开了十来个箱子。 她从怀中掏出了张纸来,对照着将十来个箱中的银子清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关了门出去,在门外的墙上掏出本帐本,快速添上几笔,正要将帐本放回去时,却陡然身子微微弯曲了起来。 从后面看去,倒仿若一尊雕像。 数声心跳声后,这婆子突然向着高处跃起。 方才她手中拿着的帐本已被箭矢穿透了边角钉在了墙上。 她再次伸手要去摸帐本,又是一连数箭过来,直到被逼得毫无退路,这婆子才咬咬牙勐地向前窜去。 虞景深放下手中的箭,淡淡道,「追。」 探三这会儿已经趴在门缝上看了好几眼,咋舌道,「只这一间屋就这么多银子黄金,这整个地下室里,怕是要比上皇宫了吧!」 再想想这整个迷宫的精细程度,若非他们事先派人在那婆子身上留下了秘制的香味,然后借着对那香味十分敏感的小貂带路,怕是找到这里都困难。 「不对啊,从上面进来的洞口这样小,这些箱子都怎么搬进来的?」 和他站在一起的探卫看了他一眼,正要开口,忽听见一声尖锐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都立马跟了上去。 虞景深带人前去继续追那婆子,没想到追了一段路后那婆子似是意识到了是自己衣衫上留下的香味不对,直接脱了外衫逃跑。 她仗着对这地下室十分熟悉,转瞬间还真没了踪影。 不过眼前总共也不过三道口罢了,虞景深立马让人分成三波分别去追。 他自己进了左边的口,沿着走了一段路后便似是到了尽头,探卫上前试着推了推却发现动也不动,似眼前真是实土一样。 他还未说话,却见虞景深果断向着侧边踹了一脚,一阵泥土掉落后,前方的光射了进来。 出来后几人才发现,这里竟是万佛寺南边的迴廊中的假山口上。 探三紧随其后出来,也是惊了一跳,「主子,看来这地窖中的出口可真是不少!咦,有消息了,还有一个出口在北边,还有个竟还是在西边?」 这西边不都是空旷的地方么,难不成这个出口还能也是在屋中? 他正疑惑着,忽听见自家主子开口道,「让人去姻缘树处守着。」 探三闻言愣了下,转瞬一想,倒也对,整个西边还真就那一处最有可能。 这边,虞景深正要沿着原路返回到地窖中,才刚走了一小段路,忽听见探三一声惊叫,人也紧跟着进来。 「主子,不好了!刚刚收到消息,李四公子今日也来了万佛寺,现在还正在姻缘树处!」 他方才进来的急,还被洞口的尘土呛了一下,现在一口气说完才来得及喘口气,再抬头就发现自家主子已经不见了。 姻缘树下,赵月秋直哭到声音沙哑才停了下来。 手心处,李挽已经帮她仔细上了药,用手帕包了起来。 她抿抿唇,这时倒好像不好意思了,犹犹豫豫道,「其实也——」不疼的。 只是对上李挽的眼睛后却又说不出口了。 再开口声音已是比方才低了不少,「我以后会注意的。」 李挽确认了她除了面色憔悴些没其他的不对劲后才松了口气,正要开口问她为何在此时,赵月秋却突然抬起了头,即使眼睛红肿得不想样子,眼睛里却是亮晶晶的。 一时间有些像她还在李氏金铺当值时,赵月秋每日脚步雀跃着来寻她时的样子。 就是这般满是欣喜和希冀。 李挽晃了一下神,忘记了刚刚要说什么。 第155页 赵月秋努力将声音提亮一点,试图不要这么沙哑,深吸几口气才开口,「李公子,我知道你那天是为了看我才去的赵府了。」 说完,自己先忍不住想笑出来的样子,只是后面又忍住了。 闻言,愣了下,李挽才明白过来赵月秋所讲的是什么。 那时,她听旁人说赵月秋闹着要跳湖,心里担心赵月秋出了事情,便借着向赵夫人呈上新的首饰花样的由头找到了赵府的小厮打听了下情况,得知无事后返回去的路上还遇见了赵月秋。 这远不是什么大事,她有些疑惑赵月秋怎么突然说这个,却见赵月秋弯了弯眼睛,眼中却满是认真。 「我知晓这可能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我收到了你的好意的,我还为之开心过很久很久很久。」 「我不想让你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在背后,我想让你身边总是热闹着的,旁人都能明白你的好。」 「我还想让你明白,你永远值得。」 她私心不想喊李公子,只每说一句,便在心中喊一声李挽。 末了,才踮了踮脚尖,似是抖去了刚刚的鲁莽与冲动,抖去了一个少女最后的天真。 再笑时,便是已经带着稳重的年轻夫人,「还没告诉你,我已经成亲了,一切都很好。」 作者有话说: 2022第一天,卡文卡到吐血~ (作者君今天生日,就码到这里提前发吧,各位小可爱,元旦快乐!) ◎最新评论: 【生日快乐】 【大大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还是多存点】 【唉】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嘤嘤嘤,可是你对李挽苦不正是说明了你过得不好吗月秋】 【 【呜呜呜,月秋小可爱】 【中奖了,开心】 -完- 第八十三章 ◎  张如婉自从二人开始说话时开始便一直提心弔胆,生怕赵月秋要当着李挽的面揭穿她说的谎言,现在见赵月……◎ 张如婉自从二人开始说话时开始便一直提心弔胆, 生怕赵月秋要当着李挽的面揭穿她说的谎言,现在见赵月秋言说要离开,丝毫没有提起方才的事的意思,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疑惑。 春杏见状压着声音凑近道,「小姐,这女子看穿着也不是什么富贵人物, 肯定是因为不敢得罪咱们才不说的!」 张如婉眼神在赵月秋身上扫了一遍,倒觉得春杏说得也有道理。 这女子身上穿的也不知是什么低等的料子, 京城里还没那个千金小姐会穿这样过时的样式,头上的两根银簪子也早就失去了光泽,样式也极为普通, 许就是因着偶然才遇着了李四公子, 然后不知廉耻地贴了上来。 这般一想,她又忍不住有些担心, 李四公子这般心善, 万一识破不了这女子的叵测居心可如何是好。 她自认为不能眼睁睁看着李挽被这女子继续欺骗,偏又怕这女子万一不管不顾地非要将方才的事说出来,一时间也有些犹豫。春杏在旁边看得干着急, 督促道, 「小姐,快去啊!她肯定没这种胆子的!」 赵月秋并非不知晓这主僕二人的小动作,只是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两个不相关的人物身上罢了。 现在终于把想要说得话都说完了, 才向着张如婉的方向看了一眼,对上春杏暗含警惕和威胁的目光时, 反倒忍不住有点想笑。 只到底也没笑出来, 只向着二人点点头, 便收回了目光。 张如婉也忍不住了, 上前两步到了李挽身边,小心试探,「李四公子,原来你和这位赵小姐是认识的啊?」 见李挽没应话,她正也有点尴尬不知如何是好时,春杏在一旁立马帮话道,「小姐,你喊错了,应该叫赵夫人!」 「奥,奥,对,赵夫人,方才是我失礼了。」张如婉被春杏一提醒马上想到了癥结所在,还稍微向着赵月秋欠了欠身子。 说完后,偷偷觑了眼李挽的反应,见李挽眉头微微皱起,心里忍不住高兴。 她就说嘛,李四公子怎么可能愿意和这样的有夫之妇扯上关系。 赵月秋却理也不理二人。 纵使心下再不舍,也知晓是到了要分别的时候了。 「家中——」 她话还未说完,突然看见不远处有个脸生的人对着这边摆手,不知觉声音就先止住了。 探卫中除了探三外,还有几人也认识李挽,虽可能不太清楚虞景深对李四公子什么心思,但明白这位李四公子对自家主子是非常重要的人物。 他们几人被派到了姻缘树这里守着,觉得最可能的出口便是那棵姻缘树的树干里。 这棵树不知在万佛寺中生长了多少年,已经有五六个成年男子合抱那样粗,中间树干挖空一部分供人出入完全不是问题。 谁知几人到了后,却发现树旁还有人在,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没想到却是这位李四公子。 几人不敢冒险那婆子会不会伤及无辜,当下决定先一人现出身形来示意李挽几人向着旁边疏散。 李挽自从看见那人亮出来和探三一样的牌子时便严肃了起来,把声音压到最低,「先到旁边去。」 赵月秋二话不说立马紧紧跟上。 春杏见状瞪了赵月秋一眼,眼睛一转,抢声道,「小姐,你头还晕么,小心点,别摔了!」 第156页 边说边示意自家小姐配合自己。 张如婉正要向着丫鬟身上倒去,陡然对上了李挽冷冷看过来的一眼。 她一个激灵下来,下意识道,「不晕了,不晕了。」 李挽一直留意着那边探卫的手势,忽见探卫向着自己身后的姻缘树看去,她来不及回头,拉着赵月秋便要加快步子。 从发现探卫到此时也不过数十息左右,却已然来不及了。 从姻缘树的正中央勐得窜出个婆子来,那婆子身后还跟着一路跟过来的探卫,外面的几人立马都现了身要去拦着那婆子。 从树中跟着出来的探二看见李挽也是吓了一跳,立马偷偷示意先装作不认识李挽。 那婆子眼神锋利四处打量了一圈,在李挽几人身上一扫而过没有停顿,探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只这口气还没松完,却见那婆子手下一扬,数十枚暗器四散而来,直直地冲着围着的探卫而去。 探二用剑柄将其中一枚暗器撞开,也不由得被其中的力道惊住。 方才他一路追来便已是知晓这婆子轻功极为厉害,没想到这一手暗器更是不简单。 幸好这暗器全是冲着探卫所去,李四公子虽离那婆子更近,却没被伤着。 他抬抬手示意直接强攻,却没料到那婆子指尖还留了三枚暗器,扬手向着李四公子位置后边的探卫过去,似是要将人逼开,从那个方位逃走。 这几枚暗器的既定轨迹确实是冲着探卫而去。 如果李挽脚下没有动的话。 张如婉先前便是被吓到腿下发软,尽管被李挽警告了一次不要乱动,仍是忍不住害怕到发抖。 第一波暗器过来时,她已是先尖叫了声,若非有春杏勉强拖着,当场就要摔倒在地上。 现在被春杏拖着也要向外走,慌里慌张间不知碰到了什么,下意识便推了一把。 赵月秋身上也吓出了冷汗来,但是怕李挽担心,硬撑着站着,突然被人推了一把后,脚下向旁边踉跄两步才站稳,抬起头见李挽满眼惊恐,下意识微微扬起一个笑。 她想说,「我没事的——」 只是还没来及说出口,便被人抱了个满怀,被带得转过了半个身子。 她来不及感受这从未奢求过的拥抱是什么温度,就先被冲过来的锋芒刺痛了眼睛。 她想动的,想要用力转过身去,可现在才知晓李挽的力气竟然这般大。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李挽的背部暴露在那点锋芒之下。 「不!」 李挽察觉到不对时已经来不及推开赵月秋,一共三枚暗器,把赵月秋向着左边拉还是右边拉都无法躲过。 她预测暗器顶多会射在自己肩膀上,应该伤及不到要害,只是良久,她也没等到想像中的疼痛。 背后「铮」得一声撞击声仿若就响在她耳边。 她侧过头看去,虞景深拉满了的弓还高高举着。 虞景深简直不敢想像自己再晚来一步会怎样。 虽然箭已经离了弓,但他的指尖还在微微颤抖,全部是后怕。 见李挽看过来,怕李挽吓着,动了动嘴唇声音放轻了些,「别怕——」 却见李挽根本没等他说完便收回了目光,只顾得上安慰她抱着的那名女子,甚至还用手去帮那名女子擦眼泪。 探三正站在他身边,耳朵听到了自家主子手掌握紧时关节发出的声音,他抬起眼瞄了一眼,看见自家主子手中的弓上已然出现了裂痕。 就在他以为自家主子肯定要忍不住了时,却看见虞景深反而向着那婆子的方向过去。 那边探卫已经和那婆子缠斗在了一起,见虞景深示意,纷纷向着旁边退让了一步。 剑被迅速从鞘中抽出的声音破开了空气,发出了尖锐的厉鸣声。 探卫只从这拔剑声中便能察觉到自家主子心情不好,心下都一凛,握着剑的手紧张了几分。 李挽听到声音看去时,虞景深已经和那婆子打了起来。 她目光在虞景深的剑坠上顿了下,被胳膊上的疼痛感唤了神。 赵月秋还没从刚刚的惊恐中缓过来,用力抓着李挽的胳膊,还在一遍遍喊,「不要,不要……」 李挽一边替她擦去眼泪,一边轻轻拍在她的背上,放柔了声音,「没事了,没事了,别怕了。」 用出剑到一剑刺穿那婆子的右臂虞景深根本未用上多少时间,余光瞥见那婆子左手袖下隐隐露出来的银光,一挑剑就要将那婆子的左手也跟着一起废了。 赵月秋终于逐渐冷静了下来,呆呆地看了李挽一眼,却又「哇」的一声哭出来。 哭出来就好,能把情绪宣洩出来才好,李挽稍微宽了点心,声音比方才轻松了不少,「月秋,没事了。」 她声音不大,夹杂在赵月秋的哭声中更是不明显。 但虞景深即使在和那婆子打斗时也在留意着她,更何况现在。 月秋,他听到过这名字的,李挽那日在学府生病时喊得就是这个名字。 方才又肯为了她用自己的身体挡暗器。 呵。 这感情还真是深厚。 探三事后回想起来也是有点懵,以主子的身手躲过那婆子的最后一枚暗器应该不在话下,怎么会被射了个正着。 但眼下他来不及多想,已是先惊叫道,「主子!」 第157页 探二上去将已经没了挣扎之力的婆子制服,让人先把那婆子带走。 探三懂药理,向着自家主子的胳膊上看去,那枚暗器正巧落在了虞景深的右手小臂上,现在暗器周围已经发黑,可以确定是带了毒的。 他正要上手试着先将暗器取下,没想到却被躲开了,忍不住愣了下,一抬头就对上了虞景深略带俯视的一眼。 探三慌里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旁边几人本都还在等着探三的检查结果,结果却看见探三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连声音里都是慌张,「这暗器有毒!完了,这可怎么办!」 这整个地方一共也没多大,探三还暗暗提了提嗓子,李挽自是不可能听不到。 她看过去时,虞景深也正好看过来,胳膊上的血迹侵湿了大片衣裳,脸色也有些苍白,却极力对她展了展眉头,「别怕,我让人先送你——和这位姑娘回去。」 一句话说完,脚下已是有些虚浮的趋势,探三伸手要去扶,反倒被他推开了,像是想要在李挽面前维持一点体面。 探三一脸焦急地看看虞景深,又看看李挽,最终才下定决定对着李挽祈求,「李四公子,可否麻烦您一起过来——」 他本想说万一自家主子挺不过去临走前看看李四公子还能没有遗憾,反过来一想这样未免太夸张了李挽恐怕不信,正琢磨着找什么藉口时,却看见自家主子微微晃了一下就要晕倒过去。 若非知晓自家主子从小服用过各类草药,普通的毒根本没什么问题,恐怕他自己都要被吓一跳。 不过现在探三倒是有了说法,立马急促道,「我家主子这些日子吃也吃不好,睡也不睡不好,现在中毒了怕是连药都不肯喝,李四公子,就当小的求求您,过来劝我家主子几句吧。」 见李挽还是没应声,探三咬咬牙,正要将方才虞景深救了李挽一命的事也说出来,却终于见李挽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谢谢小可爱们的生日祝福,敲开心~ 这本应该在年前能完结,求收藏预收文,学习卖萌中~ 第八十四章 ◎  怕再耽搁下去出了纰漏,探三干脆抢先封住了李挽的退路。 「李四公子,李夫人那薄 怕再耽搁下去出了纰漏, 探三干脆抢先封住了李挽的退路。 「李四公子,李夫人那边您放心,小的派人去告知一声, 这……这两位姑娘您也放心,小的这边一定派人安全送回去!」 张如婉识得虞景深的身份,自是不敢打扰, 虽心里不舍,但嘴上也连连道, 「不,不用麻烦侯爷了,我自行回去便可。」 赵月秋已是想起了她曾见过虞景深的, 再一联想旁人的反应, 也能得知虞景深的身份不低。她不愿给李挽带来麻烦,在方才李挽点头时她便已经收拾好了情绪, 「我的丫鬟估计也要来寻我了……」 似是为了印证她这话, 不远处还真有个丫鬟快步向着这边过来,语气中还有着几分抱怨,「夫人, 您怎么到这里来了!害得我好找!」 见虞景深一行人终于走了, 张如婉由着春杏帮忙擦了擦汗,今日受到的惊吓太多,她里衣都沾了不少汗, 现在贴上身上极不舒服。 更为可惜的是,她精心挑选的那个纸袋早就折成了一团。 这一遭过于晦气, 她也早没了求姻缘的心思, 只想着不如趁早回去算了。 只是还没走, 反倒被人喊住了。 方才那叫什么赵小姐的女子面带微笑, 「还请您留步。」 张如婉脚下顿了下,没打算理会,可是后面继续传来的话却将她的脚步定住了,「我想您也不想李公子知道您说了什么吧?」 回过头来,张如婉有些气恼,「你到底想怎么样?」 赵月秋面色不变,「可否借一步说话。」 莲心从过来时就认出了张如婉正是她前面见过的那位大家小姐,本来还疑惑赵月秋这样呆呆愣愣的人怎么和这样的人物搭上了话,现在一听赵月秋竟然敢用这种语气说话,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打补丁,「夫人,您说什么呢,啊,这位小姐,我家夫人——」 她话还未说完,忽感觉一口气吹在了耳边。 赵月秋俯身过来,声音压到只有她俩人听见,「你想要老爷知晓你和大少爷的事情么?不想的话,就闭嘴。」 莲心瞬间瞪大了眼睛,夫人怎么会知晓这些?! 她冒了大风险才爬上了老爷的床,本来觉得能脱了奴籍做个老爷的侍妾已是顶好的结局,但是前些日子却发现大少爷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能攀上年轻有前途的大少爷自是更好,是以这些日子才找了藉口拖了老爷要给她身份的事。 前几日老爷可还是夸了她善解人意,这要是被老爷知道了她和大少爷的事—— 只想到这里,莲心就已是冷汗涔涔。 赵月秋并不去看莲心的反应,这些院子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平日里只要不舞到她面前来她便懒得理会,但却并非不知晓。 张如婉虽不乐意,但更不想在当着一个新来的丫鬟的面说话,拖拖沓沓跟着赵月秋到了旁边。 「还请张小姐将东西还回来。」赵月秋直接开口道。 张如婉本想装作不明白,但对上赵月秋的眼睛又觉得没什么意思,反问道,「我会还给李四公子的,凭什么交给你?」 第158页 见人不回答,只一副非要将东西拿走的模样,张如婉愣了下,有些不敢置信,「你这是在威胁我?」 赵月秋干脆的点了点头。 她方才未在李挽面前直接揭穿,只是不明白张如婉到底什么身份,不想为了此事让张如婉一带怨恨上李挽。 现在只她自己,就无论怎样也都没关系了。 况且她也并非没有私心。 她想把铃铛拿回来,连带着豆包一起送还给李挽。 也算了却了最后一点心愿。 张如婉最后还是将东西交了回去。 春杏方才也被支在了一旁,不清楚二人说了什么,看见张如婉过来,立马着急问道,「小姐,怎么样了?」 张如婉没好气道,「你怎么这么多事!」 做丫鬟的,早就习惯了主子的迁怒,春杏只听这句便知晓张如婉刚刚定是受了气,赔笑道,「小姐别生气,咱们回头去查一查她是哪家的,她不在乎自己,还能不在乎家里人么?」 张如婉闻言看了已经走远的主僕二人一眼,心里有种感觉这女子可能真不在乎。 只这口气她的确咽不下去,「回府后便快些派人去查。」 云如梦听探三来报说是李挽先走了,本来还有点担心,后面得知是和虞景深一起走的,一颗心又放了回去,「和侯爷在一起便好,说起来,他们都是年轻人,应该更能说得上话。」 探三勉强维持着笑,「嗯嗯」两声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直到走远了才长唿一口气。 他简直不敢想,若是有朝一日李夫人知晓了真相会怎样……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侯爷手臂上的暗器给拔了,虽然没什么生命危险,但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 万佛寺后院客房中,李挽看着虞景深手臂上的血已经侵湿了半截衣袖,整个屋中都开始瀰漫着血腥气,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去请大夫了么?」 几个守着的探卫面面相觑,这不是他们不去请,而是探三走之前明确向他们示意过不要轻举妄动。 几人正为难着,探三已经快速从外面进来了。 剩下的人立马都退了出去,屋中顿时只剩下了李挽、探三和倚在床边的虞景深。 方才扶着虞景深过来时,他便一只手抓住了李挽的衣袖,现在即使人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也没有半点放开的意思。 探三瞧了眼李挽的脸色,一边先给自家主子止了血一边安慰道,「李四公子,您别担心,这毒虽然厉害,主子也可能因此废了这条胳膊,但保住命应该是没问题的,就是以后可能也掌不了权了,娶妻的事上也会有些麻烦,以前秉公办案时得罪的人也都会来踩上一脚罢了,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这些日子已经把自家主子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嘴下极为利落,只是—— 「确实不是大问题。」李挽淡淡道。 探三一梗,眼尖地瞥见自家主子阖上的眼微微颤了下,立马挡住了李挽的视线,尴尬地打了个哈哈,却是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见状,李挽才稍微揉了揉太阳穴。 眼神落在虞景深抓住她袖口的手上顿了下。 她未尝不知晓虞景深定是有几分故意的成分在,只是却仍是跟着过来了。 一是,不管如何,方才确实是虞景深及时一箭击开了暗器,她虽然宁愿自己受伤也不算再和虞景深有牵连,可事实上又的确是个受益者。 二是,这些日子虞景深竟然一次也未去寻过自己,倒是让她有些摸不明白虞景深接下来的打算,与其一直被动等待,不如将计就计试探一下他到底是如何想的。 她本来还不知虞景深到底伤的如何,现在看探三反应反而确定了虞景深定不会有什么事。 毕竟这些府中培养出来的暗卫向来是以自己主子的安全为先,若是情况果真十分严重,定容不下如此拖沓时间。 不再絮絮叨叨后,探三没用了多少时间便将暗器拔去了。 将伤口包扎好了后,本还想继续对着李挽夸大几句,对上李挽平静如水的眼神后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心中暗暗哀嚎,主子,这不是属下不帮忙,而是李四公子他明显不信啊。 眼看着再待下去反而尴尬,他干脆找了个藉口先熘了出去。 「李四公子,小的先去问问那两位姑娘是否已经被送回去了……」 虽然那俩位都说可以自己回去,可是他们却不能真不管不问,还是暗暗派了人在后面跟着的。 尤其是那个面生的姑娘,凭着李四公子肯为她捨命的劲头,这要是路上真出了什么事,他可毫不怀疑李四公子和自家主子间以后就彻底没戏了。 唉,这一桩一桩的都是什么事啊…… 李挽本想藉机问清楚赵月秋的现在的住处,反过来一想,通过探卫不如等自己回去后再派人去查。 她回想起今日月秋的表现,几乎可以确定月秋定是有事瞒着她,只是月秋不想说,她也不忍逼问。 将这些心思都先收回来,看向床上仿若真的昏迷过去的人。 ——「侯爷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 *** 京城里,靖王妃听了下人的话,脚下一个恍惚,由着嬷嬷扶住向后跌了几步倒在了椅子上。 嬷嬷还不知晓怎么回事,慌忙替她拍了拍气,向着那过来传话的小厮训斥,「乱说什么话!咱们府中向来没什么事,怎么可能突然被官兵围起来!」 第159页 小厮一路跑过来也是急出了一头汗,闻言差点要哭出来,「可小的去问了,他们说就是圣上派兵过来围住的,小的也,也是没法子才过来报的。」 嬷嬷犹自不信,刚想反驳,却被靖王妃紧紧抓住了胳膊。 靖王妃声音急促而严厉,「嬷嬷,你快去,还有你们也都分开去找,看看康乐在什么地方,将康乐喊过来!」 见嬷嬷和丫鬟都走了后,她深吸一口气,看向那小厮道,「你多拿些银子,去请外面的主事人传个话,就说本王妃有重要事情要进宫面圣!」 这一番话交代完,已是耗费了她的大部分力气。 低声重复了几遍自己千万不能倒下去,若是她倒了,她的康乐可怎么办。 端过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自己一个人踉跄到了门边,眼神在这片她生活了几十年的靖王府中缓慢扫视了一圈,明明尽是十分熟悉的布置,正午的日头也在高高挂着,她却觉得一股寒气径直沁到了心底去。 满腔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作者有话说: 今天周一,我没请假(骄傲~) 咱们女儿要支棱起来了,哼,苦肉计不顶用! ◎最新评论: 【今天九点更哈!(以后换别的时间更会提前说,昨天忘记讲了~)】 【哼】 -完- 第八十五章 ◎  这些日子一直解释不通的事现在才恍然大悟起来。 原来靖王府早就被人盯上了。 ……◎ 这些日子一直解释不通的事现在才恍然大悟起来。 原来靖王府早就被人盯上了。 这些日子她清理府中的人手时总觉得有人在背后引导她, 她未察觉到时,顺势跟着那背后人的意思作为了几番,确实也意识到了些许怪异之处, 比如,这府中有许多她自认为了解的下人实际上却好像并不了解,再如后院的那些小妾好似也不是那么简单…… 想起那日靖王睡前时似是随意对她说道,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圣上好像比以前还多疑, 也不知道会不会拿各个王府下手。」 她与靖王夫妻小半生,自认为也算了解彼此,即使没什么感情, 好歹也共同孕育过一个女儿。 她便信了。 还暗暗后悔自己怎么轻易相信那背后人的引导, 她看到的那些定是那背后人布置好的,甚至那背后人可能就是宫里那位。 只是她自己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 并未将此事告诉靖王, 只是把清理府中人手的事停住了。 现在想起来,靖王从不与她说起朝廷的事,怎么就那日突然多嘴这一句?定是意识到了她那些日子有些不对劲, 想要阻止她罢了。 她现在不恨那背后人, 反而只恨自己怎么就轻易相信了靖王! 若是当时继续查下去,许是早就发现了真相,靖王府许还有回头的路…… 康乐一进来便发现了自己母妃的神情不太对劲, 脸上的笑不知觉收了起来,担忧道, 「母妃, 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她下午时本还想出去玩的, 若是母妃身体不适, 还是在家中陪着母妃更好。 靖王妃招招手将她唤到眼前,怜惜地摸了摸女儿的眉眼,勉强笑了笑,「母妃没事,你先在这里陪陪母妃,等会儿和母妃一起进宫去。」 康乐闻言鼓了鼓脸颊,有些不情愿,她最是不耐烦到宫中去,宫中规矩太多,进去一趟回来,脸都要笑僵了,好生无趣。 直到嬷嬷在后面轻轻推了她一下,她才慢吞吞道,「好嘛,好嘛,我去就是了。母妃,咱们什么时候去呀?父王去吗?」 靖王妃本是按捺住焦急在等那出去传话的小厮回来,听到康乐说「父王」时仍是控制不住地冷了脸。 她的丈夫,康乐的父亲,现在要么是早就已经被抓了起来,要么就是已经舍了靖王府独身逃出了京城。 靖王妃心里一时间竟无法分辨两种结果里哪种更悲哀些。 康乐没意识到不对劲,还在抱着自己母妃的胳膊分享昨日的趣事,「昨晚父王来看我,还把他最近的新养的八哥带去了呢,那八哥可真聪明,可惜就是太小了,父王说等它长大了就送给我,父王还——」 她说着说着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声音越来越小,又问了一遍,「母妃,你怎么了?」 靖王妃回过神后,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靖王的书房向来是她日日派人收拾,她自己也去过多次,里面也都没有过什么重要的东西。 只是墙角案子处放了个蒙了布的鸟笼子,她以前草草看过一眼,后面得知是靖王年轻时最爱的八哥死在了里面,靖王念着那八哥,便连鸟笼子也不肯仍,她觉得晦气,便再没有碰过。 想到这里,她直觉觉得那鸟笼子应有别的用处。 当即便吩咐了嬷嬷陪着康乐在这里先等一会儿,她自己站起了身去要去看看。 靖王很少用书房,有时几日都不进来一次也是常事。 门口守着的小厮倒是还在,看见靖王妃过来,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参见王妃。」 靖王妃扫了他一眼,脚下没停,直接推门进去。 那小厮也没阻拦,露出几分奇怪的样子,「王妃,您可是要找什么?小的帮您找?」 靖王妃脚下顿了下,直直地奔墙角而去,伸手便要去取那鸟笼。 第160页 「这笼子上尘土多,小心脏了王妃的衣袖。」 陡然出现的声音把靖王妃吓了一跳,她这才发现屋中竟还有一人。 「我还当楼先生和王爷已经一同出去了。」靖王妃收回了手,但脚下却没动。 被称为楼先生的中年男子并不为靖王妃故意露出的这点讽刺生气,仍是温和道,「王爷去了城郊放鸟,属下这几日染了风寒,便未去。」 靖王妃差点笑出了声,「放鸟?我倒是好奇他逃跑怎么没把你们这些狗腿子都带上!」 说罢,便自顾自又要伸手去取那鸟笼子。 只是才刚抬到一半便被人拦住了,她眉头一挑强撑出几分凌厉来,「我今日就是要拿走,你们还能奈我何不成?」 「属下当然不敢为难王妃,只是——」 只是什么? 靖王妃愣了下。 外面忽传来康乐的声音,「母妃,你好了没有啊?」 靖王妃手下一颤,来不及阻止,便已是先听到康乐的一声尖叫。 楼先生挥挥手,外面的人就已经压着康乐进来了。 匕首抵在康乐的脖子上,泛着寒光。 靖王妃被那寒光照的眼睛一花,忽觉得浑身一松,莫大的疲惫感袭来,声音也染上了悲哀,「说吧,要我如何?」 「属下不敢。只希望王妃稍微配合便好,宫中来人时,说些该说的话,做些该做的事。」 靖王妃扶着墙边才勉强站稳,看了眼那压着康乐的小厮一眼,忽然转向楼先生,「这府中,是不是早就全部是你们的人了?」 楼先生被她眼中的悽厉惊了下,想要别过头去,靖王妃却已是先真切笑出了声。 「可怜我这近二十年里,一直都被骗着啊。」 偏还自认为活的坦荡和意足。 门外,嬷嬷脚步迟疑了下,影子闪烁了下又向后退了一步。 *** 万佛寺客房中,李挽话音落了后,虞景深终于睁了眼。 他只觉得许久没离得这样近看过李挽了。 李挽以前看他时即使面上冷淡,但眼中也会有温和,但现在一切倒仿若回到了在罗子镇上初遇李挽的时候。 更甚至比那时还要让人难过。 他的挽儿对他有戒备心了。 虞景深强忍住心口闷到喘不过气的感觉,勉强笑了笑,「最近还好么?」 李挽只静静看了他一眼,却没说话,虞景深这才发现他高估自己了。 他想过李挽会怨他,恨他,向他发脾气,什么都好,可从来没想过李挽会连一句话都不想同他说。 他以为自己有足够的耐心的,现在却发现只现在这样的冷待便足以让他险些控制不住自己。 深吸一口气,将刚刚瞬间涌起的千百种想法全部压下去,声音放得比方才还要柔和许多, 「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让人送午膳过来好不好?」 「上次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以后我都不会再勉强你了,挽儿,你同我讲一句话好不好……」 李挽心底哂笑,这人嘴上说着道歉,攥住她的手却又丝毫不肯放松。 虞景深被她面上冰霜刺到,偏又非要勉强自己直着面对。 只话语间越来越不安。 「挽儿,明日宫宴你想不想去看烟花?」 「我明日带你去最好的位置看好不好?」 「我最近这些日子太忙了才没去看你,以后我每日去看你好不好?」 得不到回应时,他不自觉就开始去想各种解释。 目光落到李挽葱白的指尖上,忽想起这双手为别人温柔拭去眼泪的模样。 他不知何时脑中走了极端,想起李挽认识赵月秋比他还要早,进而联想到在李挽心中是不是所有人都比自己重要。 不该是这样的。 假如李挽只能看见自己,是不是眼中就会只有自己了…… 他目光逐渐幽深,声音还维持着方才的柔和,只是更多了些无形的侵略感。 这种感觉正慢慢膨胀时—— 「素斋便好。」 方才异样膨胀的情绪只撞见这声音便如同被针扎破了样,消失在空气中遍寻不见。 虞景深怔了下,才反应过来李挽是在回答他先前的问题。 眉眼间立马舒展开来,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外面却有人领命离开了。 李挽仔细瞧了他几眼,确认自己刚刚感受的不是错觉,只是又隐隐觉得事态不如她想的那样简单。 虞景深却仿若对李挽的好奇没有感觉,李挽终于肯开口同他说话,让他有些不安的情绪散去不少。 只是手下仍旧不肯松开便是了。 李挽说了素斋便好,虞景深手下人却几乎将万佛寺里所有种类的素斋都送来了,林林总总摆开,客房里的小案险些放不下。 虞景深伤了右手,左手又要拉着自己,这样如何用膳? 李挽本以为他会藉机让自己帮忙,却没想到虞景深只是道,「可还合胃口?」 虞景深这次倒是并非故意用什么心机,他只是完全没多想,这样能看着李挽吃饭便已是让他感到满足。 他想到府中还有一些对女子身体有益的珍惜药材,正琢磨怎样才能让李挽愿意收下,却忽见李挽停住了筷子,眼睛静静看过来,「侯爷不用膳么?」 闻言,虞景深闪过一丝惊喜,李挽这是在关心他? 第161页 「不用,我不饿。」 一个成年男子,经过一场打斗,又受了伤,李挽不信他不饿。 犹豫了下,试探道,「侯爷或许可以先把手松开?」 满室静窒。 就在李挽就要以为不会得到什么回应时,手上的力道却突然被人放开了。 她诧异抬头看过去,虞景深眼中染了些苦涩,「抱歉,我只是怕你走了。」 李挽持筷的手僵了下。 恍惚间有种错觉,他这样不像个权臣,反而倒真像个会为情所困的人。 只是她立马便将这种想法从脑海中驱散了。 他惯会演戏,当自己还没上足当么? 稳定了心神,进一步试探道,「难道侯爷阻止得了我一时,还能永久阻止得了我吗?」 ◎最新评论: 【来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 【呵呵,给我狠狠地虐狗子】 【打卡撒花】 -完- 第八十六章 (双更) ◎  天气越来越暖,夜间已是能听到几声虫鸣。 东边响过一声,西边隔不了多久便也会响起另一……◎ 天气越来越暖, 夜间已是能听到几声虫鸣。 东边响过一声,西边隔不了多久便也会响起另一声,倒仿若是为了互相应喝似的。 相府院子中, 李挽这夜睡得并不安稳。 恍恍惚惚间,竟觉得又似听见了虞景深说话。 「我没法永远都拦着你不让你离开,我甚至连留下你一天也做不到。」 「我不会逼你, 我可以等你愿意接受我,你若是不愿, 就是一辈子如此都可以。」 「但是,挽儿,可不可以别喜欢上别人?」 李挽下意识便想反问若是她真的喜欢上别人又如何, 可是抬起头对上虞景深的眼神时理智告诉她不该继续问下去。 那双眼睛离她那样近, 近到她能在这双眼睛中看见自己的瞳孔,也能看清这双眼睛只能装得下他选择好的答案。 如果她给出了否定答案, 会不会只今天她便不可能回到相府? 幸而今日在万佛寺时, 她躲避过去没有应答时,他也没有追问。 但是在李挽的梦中时,李挽听见自己声音上挑, 不管不顾地讽刺道, 「与你何干?」 梦中的她话音尬刚落,天色就陡然昏暗下来,她尚未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之处, 意识却已先开始了昏沉,残留眼前最后的景象, 是虞景深俯身过来接住她, 声音也跟着一起贴了过来, 「别这样说, 挽儿,别逼我。」 眼看着梦中的自己就要失去最后一丝清醒,李挽竭力挣扎着想要阻止,终于彻底从似睡似醒的状态中完全清醒了过来。 额头上果真沁出了薄薄的一层汗来。 天色还早,借着从窗纸上透进来的缕缕月光照明,李挽起了身摸到了小案边,她这屋里连用的茶壶都是云如梦细心挑选来的,昨晚送来的茶水现在还是略带着温热。 倒了半盏茶,才刚要端起来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小案边上摆着的一个黑漆漆的东西。 是一套极为精緻的袖箭。 说是袖箭,但其实要比普通的袖箭还要袖珍许多。 戴在手腕上时,不留意观察,倒是像是个指尖大小宽度的皮革腕扣。 不知到底是用了什么材质,外表摸起来竟一派温和。 昨日她言说要回府时,虞景深不知从何处突然取出了这东西,在她还没说话时便不由分说套在了她手腕上。 「挽儿,我知晓你还在生我的气。」 「但这个别拒绝好不好?这套袖箭虽小力道却足,而且明日进宫时不会被检查出来。」 说完,又仔细带着她演示了一遍如何使用。 最后才道, 「这袖箭开口上用了机关,你自己取下来容易伤着自己,等明日宫宴后我再帮你取下来。」 李挽当时本是静静看着他还想要干什么,听到这一句差点笑出来。 应该不是自己取下来容易伤着自己,而是按照他的计划,她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取下来吧? 他不知晓的是,李挽对这些有着天生的敏感度,趁着他带着自己演示如何使用的时间观察过几次,回来后只又琢磨了一盏茶功夫便顺利取了下来。 这一番折腾后,重新躺到床上时,李挽也没了什么睡意。 干脆支着头开始从头梳理一遍昨日的境况。 昨日她虽然看似镇定,但实际上虞景深每一步反应都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但不管怎么样,他现在还肯伪装着已是很好的结果。 她不会相信虞景深所说什么不会逼她愿意等她之类的话,直觉告诉李挽,他之所以现在能说出这样的话不过是因为还没到达耐心底线罢了。 现在要看的只是他究竟能退让到哪一步上去而已,以及他的耐心会在何时开始减退,她要做的便是在他的耐心骤减之前,尽量拥有更多的主动权…… 宫宴虽是在晚上,但实际上天色还未擦黑时便已是到了进宫时间。 李挽昨夜缺了点睡,早上时不过神色略差点便惹得云如梦好一阵关心。 云如梦只以为她担心宫宴的事情,拉着李挽仔细宽慰了一遍。 用过午膳后,云如梦又督促着她回去好好补个觉。 本会以为睡不着,谁知竟真的睡了不少时间。 第162页 听见外面小厮已经来喊,李挽换上了昨日云如梦让人送过来的衣衫,取过案上的袖箭利落地戴在手腕上。 调整衣袖时,李挽莫名想到了虞景深昨日帮她理衣袖时的样子。 以及他垂眸时特意压低的嗓音, 「若出了什么事,不用顾及,尽管还手,万事有我。」 他最后隔着衣袖落到自己手腕上的轻吻似乎现在还有温度残余。 李挽眉头微皱,不自在地摸了摸腕口。 到了现在,她自是不可能看不出来虞景深的确有几分动心。 她没怀疑这几分心动的真假,只是怀疑这些在他心中应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比如他现在尚在兴头上,便可以多一点看重。 李元经和李元纬二人会陪着太子直接从东宫过去,因此倒只有李挽、云如梦和李贺之三人从李府出发。 今日有资格进宫的都是达官贵人,按照惯例来说太监们检查时是没胆子查得过于仔细的。 李挽上次进宫时,小太监不过是绕着她走了一圈便放行了。 不知为何,这次竟隐隐严格了许多。 李挽按照示意张开了双臂,余光看到两个小太监互相点了下头,就要开始从裤管处开始搜查时,提前冷了脸色,只是还未来得及摆出一副不好惹的公子哥的形象藉此避过去检查时,为了便于搜查而临时拉起的帷帐突然被人拉开了。 两个小太监吓了一跳,外面管事的公公听到动静立马急速碎步过来,打量了眼虞景深不甚好看的脸色,「镇北侯爷?这您自是用不着搜的,您这是从哪儿来?快些进去吧,圣上可等着您呢!」 虞景深闻言视线却没有丝毫的偏移,那公公顺着他的目光这才发现帷帐内还有个正在准备接受搜查的公子。 他打眼过去,自己倒是先愣了一下。 他已是在这宫中当了多年差,服侍过的妃子都不知几何,见过的美人也不在少数,可这少年在五官上和气质上却还要更胜一筹。 这别说什么男的怎可和女的相比,按照他的想法来讲,这男女他都一样,若是美,这少年他就是换了女娇娘的衣服也是好看。 现在是个清冷贵公子,换件衣裳那就是个面色含霜的娇矜美人。 只是再好看他也没敢多看,这镇北侯爷可还在旁边呢。 他方才问了几声都没得到回应,正暗自琢磨着这侯爷这是几个意思,忽听见旁边声音传来, 「李挽,还不过来?」 倒似隐隐夹着几分笑意似的。 公公疑心自己听错了,偷偷快速抬眼看了下,竟果真看见虞景深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 帷帐内,不用继续被搜查自是最好,李挽应了声,两个小太监立马都退到了一边去让开了路。 那公公这才想起刚刚这公子是何人,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原是相府的李四公子啊,这奴才有眼不识泰山,你可千万别怪罪!」 两个小太监试图说这位还没搜完,才刚有张口的趋势便被那公公瞪了一眼,转头向着李挽道,「李四公子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这奴才们也都是迫不得已,圣上生辰,这才都仔细了些……」 他边说边要伸手帮忙将帷帐拉起来,没想到却已有人快了他一步。 直到两人都出去了,这公公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方才李四公子许是没注意到,他离得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镇北侯爷不仅亲自帮忙拉起了帘子,在李四公子出去时,还仔细用手掌在李四公子头顶护了下,像是为了防止人被旁边垂下的流苏碰到了。 那般自然的动作,他可不相信像是偶然。 再想想往日听到过的关于镇北侯爷的传闻,公公心中也甚是纠结,应该不可能是他想的那样吧? 两个小太监见他立在正当口上既不说话也不动弹,还以为除了什么事,有些忐忑地过来喊了两声,「公公?公公?」 公公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两张脸吓了跳,啐了一口,呵斥道,「干什么呢?长得丑还向着跟前凑——」 小太监赶忙赔着笑,「这,这爹娘给的,奴才也没法决定嘛,再说,这奴才也长成那李四公子那般好看不是?」 公公被他逗笑了,「行了行了,别耽搁了贵人们进宫的时辰,快点继续检查吧。」 等到出来后,心却陡然敞亮起来了。 那李四公子长得那样好看,若是镇北侯爷见色起意倒也不是不可能…… 眯了眯眼看了看天色,公公不敢继续想下去,这种事还是烂在心底比较合适。 外边,两人走了一段路,李挽到底先是没忍住。 在察觉到旁边人再次侧头看过来时,正迎上对方的目光,「侯爷没有事要忙吗?」 她是要去旁边等着云如梦,虞景深不知为何也跟了过来。 而且只这么会的功夫,便已是时不时向着自己看过不知多少次。 似乎心情也不错? 李挽余光看见他唇角自从遇见时便若有若无的弧度,有些深思。 虞景深不知是没有听出李挽的言外之意还是故意忽略过去了,闻言反而眼中比方才还柔和了许多,「陪你一会的时间也还是有的。」 李挽:…… 「我识得路,侯爷可以——」 「我不识得。」 第163页 李挽难以置信这样离谱的话时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一时间竟忘记反驳,待反应过来时,还未开口,忽见云如梦已是从旁边出来了。 见到虞景深,云如梦明显也有些惊讶,「镇北侯爷?」 今日宫宴这样忙,镇北侯爷怎会在这? 「刚好路过,过来看看李挽。」 云如梦闻言笑意更深,「侯爷费心了,实不相瞒,我也多有放心不下,且今日怎会——」 她话未说完,眼神却向着远处搭建的一个个帷帐看了眼。 虞景深站得近了些,左臂几乎要碰到了李挽,「靖王余党尚未完全归案。」 这话一出,李挽也跟着怔了下。 昨日她听李贺之说过两句,没想到事情还没结束。 她这才想起靖王一案是旁边人负责的,这案子牵扯甚广,只半日一夜便已是满城风雨。 从虞景深身上却好像看不出一点异样来。 正思索间,余光瞥见旁边人抬起手像是要向她头上伸过来,立马不用声色向着云如梦那边退了一步。 虞景深本是想要替李挽捻去落在发间的一片不知何时沾上的细小的碎叶,现下手落了空也不在意,倒是没非要上前来,只对着李挽示意了下。 旁边宁夫人刚巧过来,云如梦过去了几步寒暄。 李挽伸手向着自己头上摸了几下也没意识到有何不对,疑惑地看向虞景深。 虞景深又想到了他养过的那只小老虎幼时的样子,莫名觉得李挽刚刚的动作便很像他的小老虎挠脑袋时的样子。 心情愉悦到像是在咕噜咕噜地向外冒泡。 怕李挽生气,不敢笑出声来,假咳了一声掩饰过去才道,「你头上有片落叶。」 李挽隐隐觉得虞景深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伸手在自己头上又摸了几次,仍是没摸到所谓的落叶,正疑心虞景深在骗她时,余光胡看见云如梦向这边看了眼,然后立马扑哧一声笑了下。 虞景深按耐住笑意,「你靠近点,我帮你取掉。」 那边夫人又来的多了些,云如梦被人围着险些看不见人影。 李挽抬眼看了他一眼,主动上前走了一步,微微低着头。 一只手轻轻落在她发间,刚碰到便离开了,甚至还主动向后退了一步。 指尖果真留着半片碎叶。 李挽看了眼,应是刚刚从另外一边过来时不小心落上的。 虞景深今日的确很忙,他是自早上便提前进宫忙活,才挤出了时间在这里等着李挽,现在虽然不舍,却不得不先行离开。 李挽也以为他是要去忙了,忽见虞景深突然又转了头来, 「这套衣裳很适合你。」 直到看着虞景深走远了,李挽仍是觉得十分怪异。 她不知如何形容,只直觉感觉这样的话不像是虞景深会说出来的。 低头打量了下衣裳,她今早穿上时并非仔细瞧过,现在才发现布料轻盈,织法上也别具一格,袖摆处还隐隐绣了暗纹,在光照下才能看清,原是一两只仙鹤。 脑中忽有灵光闪过,这布料莫不是镇北侯府送过来的吧? 云如梦还在那边与人寒暄,李挽站在这边等着,听到一两声颇为爽快的笑声与旁人一句「赵夫人」,李挽抬头看去,果在一旁看见了赵蒙和赵怀北两人。 他两人也是有趣,因着有长辈在,不便如同在学府时那样亲密,可隔着几步远也能顺利交流。 赵蒙已是疑惑地看了赵怀北好几眼,他娘在旁边,他可不敢到赵怀北面前去说话,不然回家后肯定要被祖父训斥一顿。 于是只好用力努嘴示意,「你方才不是要去找李挽么?怎么不过去?」 可别以为他不知道,赵怀北这小子就是喜欢和李挽待一块,也不知晓到底什么个原因。 他俩的在学府的住处每日去课室可是和李挽一点儿也不顺路,结果每次赵怀北都提议多绕一圈散散步。 哼,他早就看透了,只是没言明罢了。 赵怀北向着李挽点了点头便收回了目光,接受到赵蒙的示意,眼神闪烁了下,不知如何回应,干脆直接走开了几步避了过去。 为何不过去? 方才镇北侯爷都已经明目张胆地警告了一番,他毫不怀疑若是他现在再走上去,怕是用不到明日赵家就能传出点事来。 想起李挽方才主动向着镇北侯爷方向走的那一步,以及李挽信任低下头去的模样,赵怀北心底嗤笑了声。 他想笑虞景深也只敢借着这种手段罢了,恐怕私底下一点儿也不敢让李挽知晓他做了什么。 只是这点嗤笑很快就变成了丝丝苦笑,自己连争上一争的底气都没有,说到底不得不承认他是嫉妒虞景深的。 宁夫人不是和宁楚遇和宁蓁蓁二人同来的,不过兄妹二人也不过只是慢了一步而已。 宁蓁蓁和康乐郡主关系还算不错,一路上都在担忧,现在经过了检查从帷帐里出来便又寻找了宁楚遇,「郡主不会真的有事吧?哥,我能不能派人过去靖王府看看?你说,那些人会让外面的人进去么?」 才一会儿,她脑子里已是冒出了各种不知可不可行的方法,正焦急时,忽听见宁楚遇声音甚是烦躁道,「你说完了没?」 宁蓁蓁顿时惊在了原地。 第164页 愣愣半晌才呆呆道,「哥,怎么了?」 「没事,蓁蓁,我,我刚刚不是故意——」 话刚出口,宁楚遇便后悔了,压下心底的烦躁,下意识便向着自己的妹妹道歉。 宁蓁蓁倒也没在意,一双眼睛里装满了止不住的担忧。 她知晓哥哥不喜欢康乐郡主,但刚刚宁楚遇的反应明显不像因为她提起了康乐郡主而烦躁。 宁楚遇却不待她再问,直接打断道,「你陪着娘,我还有点事,回头再来找你们。」 李挽刚刚才疑惑过为何宁楚遇兄妹俩未同宁夫人一起,转眼便看见宁楚遇不知从什么方向过来。 说起来,她和宁楚遇也有些时间没有见过了,不过她称病在家那段时间,宁楚遇倒是来看过她不少次。 「宁公子怎么未和宁夫人一起?」 宁楚遇胡乱应了声,眼神在李挽身上扫了一遍。 越看越加失落。 他以前为何一直没有发现。 李挽的身形和那日在庙会上被虞景深捂住耳朵的人的身形极像。 他那时知晓了李挽是同虞景深一起去的,便下意识当做自己从头到尾都看花眼了眼。 没有虞景深,也没有所谓的和虞景深亲近的女子。 现在才明白过来,那日就是虞景深,只是确实没有什么女子,被虞景深护住的人是李挽罢了。 作者有话说: 侯爷: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一箭n雕的小手段罢了。 ◎最新评论: 【按爪】 【摁爪】 【哈哈哈哈,我要笑死】 -完- 第八十七章 ◎  宁楚遇状态这般不对劲,李挽自是不可能察觉不到,但是见宁楚遇没有多说的意思,也感觉不便多问 宁楚遇状态这般不对劲, 李挽自是不可能察觉不到,但是见宁楚遇没有多说的意思,也感觉不便多问。 就这样, 宁李两家虽一起进去的,宁夫人和云如梦二人之间谈论着京城里最近的一些趣闻,气氛一派自然, 而后面跟着的宁楚遇三人之间却明显有些不太融洽的模样。 宁蓁蓁因着身份缘故不便多说可以理解,但李挽和宁楚遇之间竟也没说上几句话就有些奇怪了。 趁着李挽没注意到, 宁蓁蓁偷偷用手指戳了戳宁楚遇的衣裳,靠近一点压着声音道,「哥,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宁楚遇自是知晓自己妹妹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未尝不知晓连李挽都已经看出了不对之处,但是他现在整个人都感觉乱糟糟的, 也不知开口该说些什么。 镇北侯爷怎么能这样做?! 他和李挽可都是男子, 两个男人之间怎么能这样…… 他知道京城里有达官贵人癖好独特,但那是拿不到檯面上来的,虞景深怎么能对李挽动这种心思, 他自己不在乎, 他有没有想过让李挽以后在京城如何立足。 他内心深处不敢继续细想李挽是不是自愿的,只能抓住定是镇北侯爷强着李挽如此的。 尤其是此时此刻李挽还就在他旁边走着,面上一副看不出什么不对的样子, 宁楚遇忍不住心中更加难过,恨自己为何没能早点发现。 若非今日宫宴, 他怕是已经忍不住要去找虞景深对峙去了。 对着宁蓁蓁勉强笑了笑, 随便找了个藉口想要煳弄过去, 「这不是就要到了么, 人多眼杂的。」 今日宫宴是在满仪殿中举行,宁朝民风相比前朝开放不少,倒也不必分为男席女席,一般来说都是统用一处罢了。 况且此等宴会也没人会当着众人的面看重吃食,用云如梦的话说,那些东西送上来时早连了热气都没有,若是闹了肚子反而更不值。 总共不过是说些吉祥话,讨得宁顺帝欢心罢了。 外边,前往养心殿的路上,虞景深指尖碰到袖中的东西,神色明显比上午时放松了不少。 陪同的小太监看得啧啧称奇,这位镇北侯爷自上午进宫后便一直板着脸,吓得他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不过即使是现在,他也没胆子多问。 虞景深却是想到了李挽腕口上佩戴的袖箭。 他昨日便注意到了李挽暗暗观察那袖箭的样子,担心李挽真的将袖箭私自取了下去,今日特地将另一副袖箭也一起带进了宫,准备找个机会给李挽带上。 今日在那帷帐中,他一眼便看出了那袖箭有取下来的痕迹。 应是今日进宫时自己又重新佩戴上去的。 他高兴的正是李挽明明有办法取下但是还是戴着进了宫来。 不管怎样,因着自己的原因也罢,因着对时势的考虑也好,只要李挽不是全然抗拒的状态便好。 到了养心殿门前,门口的太监进去传话,出来后对着虞景深打了个眼色,「侯爷,皇上宣您进去呢。」 养心殿中明显不止宁顺帝一人在。 雪贵妃一听外面有人来了更是着急,忍不住着急地跺了跺脚,面上显露出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才有的天真,「皇上,您就答应臣妾嘛,臣妾会照顾好自己的!」 宁顺帝被她闹得放下了手中的硃笔,佯装呵斥道,「都有了身孕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胡闹?」 雪贵妃还待再言,余光瞥见宁顺帝面上已经隐隐不耐,纵使心中不甘,也只能收束住了,「好嘛好嘛,臣妾不说了就是了……」 第165页 最终得了一堆赏赐,雪贵妃听见身后君臣二人的谈话声,隐隐似是听到了「靖王」二字,脚下忍不住顿住了,想要再听上几句,旁边的小太监却已是开始了督促,「贵妃娘娘,您这是直接回落雪宫么?奴才这就去把软轿喊过来?」 「不必了,本宫散散步就好,劳烦公公了。」 外边,翡红注意到雪贵妃一出来就冷了脸,小心地劝道,「娘娘何必为了这点事难过,皇上也是为了您和腹中龙子好……」 劝了半晌,却不见雪贵妃有什么回应。 她顺着雪贵妃的目光看去,原是满仪殿那边热闹声已是传到了这边来。 翡红还以为雪贵妃见此定会更加不愉,却没想到雪贵妃微微侧头倒是露出了一个笑来,嘆了口气道,「是本宫想岔了,走吧,回去吧。」 翡红猜不透雪贵妃在想什么。 明明前些日子还是娘娘自个儿向皇上提起的就不参加今日的宫宴了,当时她不明白还私底下问了娘娘,得知雪贵妃是为了防止在宫宴上人多眼杂龙胎出了意外,宫宴每年都有,但这腹中胎儿可才是她的重中之重。 那为何今日就要去找皇上求着参加宫宴呢? 雪贵妃由着翡红扶着回了落雪宫,也有点后悔自己今日行错了路子。 她昨日陡然得知靖王出了事,一夜也没能睡个安稳,今日一日也都没法子安定下来。 她知晓自己长得貌美,但这宫中何时缺少美人了? 虽则在这后宫中她已是连皇后都能隐隐压过一头去,但是刚进宫时也着实吃过不少苦头,若非靖王一直在背后扶着,她也不可能一路这么顺利的成为贵妃。 靖王突然倒了,自己以后还能如此顺利吗? 慌乱之下,她更加迫切想要证明自己现在还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这才一时昏了头。 揉了揉太阳穴,雪贵妃从美人榻上起了身子,旁边的小太监立马俯身过来听从吩咐。 「送碗银鱼汤到养心殿去,就说本宫回来后十分不安,给皇上赔个礼来了。」 及至小太监从养心殿回来时后面还跟来了宁顺帝身边的大公公,雪贵妃才展了颜。 把玩着公公送过来的一只翠色琉璃盏,这翠色琉璃盏可是养心殿里面的摆设,今日能到了落雪宫中来本就是她的本事。 她心中顿时踏实了不少。 没有靖王也罢,难道凭靠着她自己就不配给自己和皇儿找出条坦途来吗? 旁边小太监低头看着地上毯子的纹路,眼神莫名闪烁了几下。 后宫中嫔妃不少,但能有资格到了宫宴上去的统共却没几个,能有个位置的大都是有对皇子公主生养功劳的。 李挽倒是没陪着坐在云如梦身边,而是和一众年龄相近的人坐在一起。 她一边是宁楚遇,一边是赵蒙。 宁顺帝还未到,李挽隐晦地在宴中打量了眼,旁边赵蒙添了杯果酒到李挽的杯子里,「别找了,蒋灏今日不可能过来。」 李挽愣了下,前日蒋灏还同他说起今日也会来宫宴。 赵蒙左右瞅了眼,才靠近李挽压着嗓子道,「蒋夫人身子又不大好了,听说这次可能——」 他还待继续说得更明白点,却突然被人用力向着后面拉了下。 顿时有点气恼,抬头看去,却发现拉他的比他还生气。 宁楚遇自从知晓了虞景深对李挽的心思不正当后,现在看谁都带着防备心,见赵蒙说个话也要凑得这么近,眉头不知觉便皱紧了,「说话就说话,离这么近干什么?」 赵蒙平日里也不是个好脾气的,见自己还没发脾气反而被人抢先说教了一顿,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一时间直接不管不顾地怼了回去,「这关你什么事?我和李挽说话碍着你了?」 说着便要上手揽过李挽的肩膀,只是还没落到李挽的肩上,却忽觉得手上一冷,莫名的,赵蒙觉得刚进来的镇北侯好像看了他一眼。 他下意识地立马坐正了身子。 不止是他,宴中热闹的气氛都窒了一瞬后才逐渐恢復过来。 只是能明显听出众人讨论的话题已是都换了一波,毕竟这镇北侯的婚事这两年一直都是京中的热议话题。 李挽抬眼看去,目光在虞景深的衣袖上顿了下。 在宴中烛光的照耀下,能看到上面偶尔露出一角痕迹的绣纹。 宁楚遇冷哼一声,端过李挽案前的果酒一饮而尽。 李挽不知他因为什么不悦,见他喝了几杯大有再继续下去的趋势,也有些无奈,伸手按住了酒杯,「果酒也醉人,宁公子还是节制些好。」 这类宫宴上皇亲国戚的席位倒是没有单独隔开,前面云如梦的席位正巧临着安平郡主。 云如梦时不时注意着李挽这边,但也总归有时间同旁人闲聊几句。 安平郡主就不一样了,自从虞景深进来后,她便恨不能多生出几双眼睛去盯着他。 自从上次见着探三拿着那个糖人回府后,她琢磨了许久,越想越觉得自家儿子可能早就有了心仪的小郎君,或许那小郎君身份还是不简单的那种。 虽然埋怨虞景深这是越来越不省心的节奏,毕竟那有名有姓的公子谁肯委屈自己?她只能暗暗祈祷可别是今日这宴上的人。 可另一边,却仍是认命地仔仔细细瞧着。 第166页 一见虞景深一进来就向着一边看了一眼,安平郡主心中一凉,立马顺着看了过去。 只来得及看见李挽身边坐的个油头粉面的小公子。 那小公子坐得板正,但看眼神明显就不是安静的。 那不成她儿喜欢的是这挂的? 「李夫人可知那边那位公子是哪家的?」 云如梦顺着安平郡主的示意看去,笑着道,「北边赵家的公子,名唤赵蒙,说起来和挽儿还是同窗呢。」 也在天字班念书? 安平郡主觉得自己可能真是真相了,怪不得她一直没想明白景深怎么会有闲心挂了个学府天字班骑射先生的职,原来癥结在这呢。 她借着饮茶的功夫观察了好一会儿,见赵蒙没有一刻闲得住,不是在左顾右盼,便是连连饮酒,甚至还能和过来送果子的宫女打上点眉眼官司。 安平郡主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余光看到一旁坐的李挽,仪态端正,不说样貌,就是气质上也胜过那什么赵蒙不知多少筹去,怎么景深就没看上李挽—— 这想法刚冒出来,安平郡主自己先把自己吓了一跳。 暗责了一句自己瞎想什么呢,这要是真看了李挽,那李夫人不得和自己拼命。 只是这念头一起来它就收不住,更何况李挽又和赵蒙挨着边。 安平郡主就这样一边纠结一边又忍不住把两人放到一起比较…… 云如梦四处看了眼,发现今日竟没有大皇子的身影,便向着旁边的安平郡主问道,「郡主,您可知——」 她一句话未说完,却见安平郡主先是被吓到,后又是一脸愧疚地看着她,也有些莫名其妙,「郡主,这是……」 第八十八章 ◎   安平郡主冷了冷心思,自是半点也不敢透露自己刚刚在想什么。    借着饮了口茶的功贰 安平郡主冷了冷心思, 自是半点也不敢透露自己刚刚在想什么。 借着饮了口茶的功夫掩饰过去才开口道,「没什么,刚刚走了神, 李夫人,你刚刚问什么?」 云如梦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遍,安平郡主先前满门心思都放在虞景深身上, 现在经云如梦一提才发现大皇子果真不在,倒也不止大皇子, 连带着四皇子也不在。 大皇子虽早早就出了宫去,但是这种场合应不至于迟了才是。 观了眼时辰,应用不了多久宁顺帝便会出来了。 云如梦其实也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见安平郡主也不知晓后也不再追问, 又重新找到了新的话题。 这宴中倒也不止她二人注意到了这个,有不少人都在暗暗揣度这大皇子失宠, 四皇子看来也跟着自暴自弃了, 不然,这么重要的日子,其他的皇子都早早到了, 这二位却现在也没个影子。 宫外, 一辆马车正紧赶慢赶向着宫门口去。 车内,大皇子宁祈幽看了眼冷着脸的四皇子宁祈渊,想要再次开口劝他先行骑马进宫, 张了张口最终却仍是什么也没说。 这个弟弟向来固执,再劝一遍恐怕仍是没有什么用处。 看了眼因为加速行车而被风鼓起的车帘, 宁祈幽心里只愿能赶得上时间。 宁祈渊冷着脸一路上一句话也未说, 但是手却牢牢扶助了宁祈幽的轮椅, 这辆马车是特制的, 能够有足够的空间放下宁祈幽的轮椅,并且在左右两边卡紧,马车动起来时轮椅不会轻易滑动伤着人,但宁祈渊每次却仍是下意识地扶住。 想到今日一系列的事情,宁祈渊眼中闪过几缕深思。 他心里明白,那些人出手想要拦住的可不是皇兄,而是自己罢了。 李挽这是第一次见到宁顺帝。 和她想像中的差不多,身材高大,不苟言笑。 说起来,她见过的几位皇子五官上或多或少也都有些这位帝王的影子。 皇贵妃未至,陪着宁顺帝的除了皇后外,便只有端妃和如妃二位妃子。 如妃是标准的江南美人,即使已经生养了大皇子和四皇子两位皇子,眉眼间仍是风韵犹存,一颦一笑间江南的温柔气质尽显。 德妃膝下只有二皇子一个孩子。 二皇子在京城其实也有些名头,这位皇子痴迷于画,据说早些年和李贺之还算有过半分师徒之谊。 雪贵妃不在,五皇子和六公主二人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李挽留意到,从入席到现在,六公主便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期间似是被五皇子说教了几句,抬起头眼中盈满了泪水瞬间又低了下去。 宁顺帝一入了席,众人都起身来齐齐道贺。 他目光扫了一圈,看到空了的两个皇子位时顿了下。 如妃心中担忧,面上却丝毫不显,不为两个儿子辩解,反而跟着微微皱起眉头,轻声呵斥道,「祈幽和阿渊这俩人也太不像话了,皇上可莫要为着他俩坏了心情。」 嘴上劝着宁顺帝不值得为此生气,自己却似是被气到捂住了心口,有些喘不过来气的模样,吓得旁边的宫女赶忙上前扶住了。 宁顺帝一看,先前的怒气反而削减了不少,甚至还反过来安慰道,「你这是何必?好好养着身体。」 旁边皇后也跟着接上了话,「如妃妹妹还是不要担心了……」 酒过两三巡,气氛刚刚有些热闹起来的趋向,从旁边出来的小太监附在宁顺帝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宁顺帝冷哼了声,「让他们进来。」 第167页 底下众人尚不知晓出了什么事,便见缺席的两位皇子从外边进来。 李挽一眼看去,目光碰到轮椅上的人的侧脸不自然地怔了下。 那人似有所觉,也向着这边看来一眼,像是也认出了李挽,略微点了点头。 旁边赵蒙没话找话,正想向李挽介绍一下,却突然敏感地感觉镇北侯爷似是又向着这边看过来了一眼,当即被吓得僵住了身子。 虞景深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余光扫过在正中央的两位皇子,想起方才李挽那明显的停顿,心思转了一圈,又是一杯酒。 他旁边人本来还想着竟有幸和镇北侯爷的位置挨着,若不利用起来攀攀交情岂不可惜,结果见虞景深如此,到现在也未敢打扰一下。 众人都以为两位皇子免不了责罚,没想到宁顺帝只呵斥了几句便放过了,等到看见四皇子由人扶着走,这才注意到四皇子似是受了伤? 上边如妃向着四皇子和大皇子的位置上看了好几眼,得到没事的信号后仍是半吊着一颗心。 强自忍了一会儿会,才找了个机会到了偏殿去。 这里没什么人,她仍保持着警惕,声音压到只有两个人能听见,「这是怎么了?」 「娘娘放心,是殿下自己动的手,伤得不严重。」 如妃一听眉头反而皱得更深,能取得宁顺帝的信任,阿渊下手必不会含煳了过去。 她有心问问到底是谁在背后使绊子,又知晓现在问也问不出了结果,最终只嘆了口气。 若是不争,这偌大京城也未必有他们母子三人存活的余地…… 场面话轮过了一遍,舞乐也过了一轮,李挽来前已被云如梦交代着先用了些餐饭,这会儿也没什么胃口,干脆一边懒懒坐着听赵蒙和其他人的闲话,一边想着找个时间去看看蒋灏。 正出神间,似是听见了有人喊虞景深的名号。 她抬起头看去,果真宴中众人都已放下了酒杯。 是皇后先开的口, 「皇上,说起来镇北侯爷年龄倒也正好,若是可以,臣妾倒是想为镇北侯爷做个媒。」 宁顺帝闻言挑了挑眉头,笑着道,「这你可得去问景深愿不愿意。」 李挽向着虞景深的方向看了眼,却见虞景深像是根本没听到台上帝后二人的对话般,还有兴致向着自己笑了笑。 她抿了抿唇,别开了眼去。 皇后在宁顺帝那里碰了个软钉子,脸上笑意淡了些,却真向着安平郡主郡主方向看去,「不知郡主意下如何?」 安平郡主懒得理会这些,反正每次宫里有宴总是要这样来一出,她直接把锅都推到自己儿子身上去,「谢皇后娘娘,只是景深这孩子自己意见大……」 皇后想到镇北侯往年每次都是直接宣称暂时无意成家,宁顺帝都不逼他,她们这些人就更逼不得了,是以每次都会不了了之…… 只是想到这几个月来涂家和东宫的各种波折,仍是不死心向着虞景深问道,「侯爷关心国事,但也不能忘了自己的事才是,本宫今日——」 这种戏码纵使看过多次也不会失了兴趣,众人都等着镇北侯继续掏出往日的那番说辞来。 只是,等了片刻,上面皇后话都说尽了,才见虞景深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谢皇后娘娘,但臣已心有所属,就不劳烦娘娘了。」 云如梦吃了一惊,下意识便向着安平郡主看去,侯府这是好事将近? 安平郡主却是提着一颗心,生怕自家儿子现在就当着这众人的面坦言喜欢的是个男子…… 李挽在虞景深站起来前向着自己方向看过一眼时便心有所觉,是以倒也没有什么惊讶的。 只是仍是有些奇怪,即使自己没瞒着身份,他还能娶了自己不成? 普通的文臣武将家联姻自是正常,但是无论相府还是镇北侯府在朝中都不是一般的地位。 在虞景深话音刚落时,宁楚遇便下意识向着李挽看来。 没看到李挽有什么反应,呆了几秒后才想起来去看自家妹妹。 宁蓁蓁勉强沖他笑了笑,兄妹俩人隔得远也不方便说话。 倒也不止宁蓁蓁一个人,这宴中不少千金都跟着白了脸,宴中的对话还在继续—— 宁顺帝听虞景深说自己有了心上人也来了兴趣,追着问道,「是谁家的千金?你说出来,朕今天给你保个媒。」 安平郡主在心中默默吐槽:要不是个千金而是个郎君你还能给保媒吗? 宁顺帝见虞景深久久未应,忍不住督促道,「景深,你莫不是连朕也信不过?」 其他人也都在盯着虞景深的反应,在宁顺帝话落后,才终于见虞景深眉头微微皱起似有些苦恼的样子,「臣还未讨得她欢喜。」 这话出来,这次连带着宁顺帝都跟着愣了愣,下意识问道,「这京城竟还有不肯嫁与你的姑娘吗?」 安平郡主瞥了眼上面,又是一声暗唿:原来那小郎君竟还没看上景深吗?! 她先前以为虞景深看上的是赵蒙,毕竟景深可是一进来还未落座便向着赵蒙看过去了一眼,经过这一遭反而又有些不确定了,她观察了许久,却发现那赵蒙似乎害怕自己儿子?如果不是赵蒙,那还能是谁? 安平郡主忍不住又向着赵蒙方向看了眼,扫过李挽时忽然停住了。 第168页 方才她心思不在这上面,竟现在才发现李挽今日身上穿的这件衣服的料子有些眼熟…… 定定看了两眼,安平郡主迟疑地向着自家儿子身上看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可不是眼熟嘛,这种织造工艺明明就是府中的绣娘才有的,那绣娘是她出嫁时陪嫁跟过来的,现在这京中都找不出会如此手艺的第二人。 安平郡主心中复杂,抱着最后一点希望看向云如梦,「四公子今日这衣裳料子——」 「郡主说什么呢?这不是郡主派人送来的吗?」 安平郡主眼前一黑,她何时向相府送过布料了?! 转念一想,何止是布料,还有那满园的花,那莫名少了不少的药材,以及自家儿子那次遇见李夫人时礼节做得十全的模样。 当时她还和嬷嬷玩笑莫不是在讨好李夫人,现在看来,可不就是讨好么?! 毕竟他肚子里面可是想要拐跑人家的儿子! 按住现在就把虞景深喊过来质问一番的冲动,呆呆道,「是我记岔了,昨日里没睡好,今日有点恍惚……」 这几句话下去不知会惹得今日多少女儿家夜里伤心难眠,连李贺之都看得啧啧称奇,想不到这镇北侯也有为情所困的时候。 他心里琢磨了一下,这样更好,让他自己烦恼去吧,这样就没有时间来找挽儿了。 虞夫人带着虞心悦坐在后面不显眼的位置,虞心悦凑到自己母亲身边悄悄问,「娘,你知晓堂兄的心上人是谁吗?」 她今日也是精心打扮过的,发间插着几朵嫩粉色的花,衣裳也选择了娇嫩的颜色与之相称。 虞夫人摇摇头,仔细瞧了两眼,含笑道,「别多想了。你口脂怎么蹭掉了不少,去到后面补补吧。」 虞心悦由宫女带着出去时还在心中琢磨那女子是谁,心中好奇之外便全是嫉妒。 她一路神不在焉,走了小半段路后才发现方向不大对劲。 「这是哪里?」 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虞家的女儿?」 作者有话说: 安平郡主:我的心经过今天后已经坚硬如铁,再没有什么事能让我惊讶了…… 侯爷:……或许还有? (预收改了个新文名《「表小姐」他背着我登基了》,求收藏~,应该年后就会开,现在这本年前差不多完结。) ◎最新评论: 【今天确定不更了哈,做完核酸检测后没忍住和朋友一起去吃火锅了……现在还在火锅店里(捂脸)】 【撒花打卡】 【摁爪】 【哈哈哈,郡主好搞笑哈哈哈】 -完- 第八十九章 (双更) ◎  月亮高挂起时,整个皇城的灯火听了这样久的喧闹也早就倦了。 云如梦和安平郡主二人脸……◎ 月亮高挂起时, 整个皇城的灯火听了这样久的喧闹也早就倦了。 云如梦和安平郡主二人脸上也已有了倦意,云如梦一心惦记着和李元纬 在一起的李挽,脚步不由得便想加快点, 但因着安平郡主在旁边,反倒不好办。 她本想说先行一步,安平郡主却含笑先开了口, 「李夫人,不如一同出宫去?」 暗嘆一口气, 云如梦心道,罢了,快也好慢也好, 总不过一盏茶功夫的差罢了。 安平郡主不知云如梦心中所想, 为着能多说几句话,还特地将脚步放得比往常都慢了些。 「府中四公子缘何不在?」安平郡主记得来时看见李挽是跟着云如梦一起前来的。 「先前被元纬拉着去看焰火去了, 现在应已是在宫门口等着了。」 「我倒是极羡慕李夫人, 几位公子都如此教人放心。」 听人夸自家儿子,云如梦身为母亲自是高兴,不过面上仍是谦虚道, 「哪里的话, 元纬性子过于莽撞,元经性子又过于沉闷,元昭倒是好, 可惜现在还在婚事上犯愁,儿女都是债。」 安平郡主见她独独漏过了李挽去, 不由得好奇, 「四公子呢?」 提起李挽, 云如梦语气都轻快了几分, 「也就挽儿甚为贴心,比前面几个臭小子不知好到哪里去。」 她顿了下,又继续道,「郡主也应知晓,挽儿早些年一直在外面,可这母子连心果真不是作假的,挽儿自从出生后我便没见过他,可元昭带着他回来时,我只看一眼,便能看出来这就是我的孩子。说起来,这些孩子中,我最心疼的便是挽儿了……」 安平郡主在旁边时不时点头应上一两句,心里头却越听越勉强,暗暗责怪虞景深这是直接选了个最难搞定的。 依着李夫人对李挽的疼爱,这想要求得夫人的同意怕不是比登天还难。 再一想到虞景深在殿中说还未取得心上人欢喜,安平郡主一时间都不知如何吐槽。 亏得长了一张好脸,有胆子生出这样大的主意,怎么没能耐先把人追到手?还要自己这个老娘也跟着发愁。 二人到了宫门口,安平郡主眼尖地瞧见前面马车边上的人,先止住了脚步。 云如梦知晓镇北侯府和虞家不甚合得来的事,也不勉强,笑了笑道,「改日再到郡主府上讨杯茶水喝。」 这不过是寻常的客套话罢了,安平郡主却直接接过去道,「何来改日?不如就明日好了,刚好府中多了不少花草,不若一起来看看?」 第169页 见安平郡主上了马车,云如梦还有些奇怪,总觉得今日安平郡主比以往还热情了些?莫不是错觉? 见着前面的虞夫人后,她才收了收心思,上前两步,「一晚上人多,竟没找着时间同你多说几句话,静文可还好?」 静文是虞家大公子的妻子,前几日刚经歷了生产。 「有大夫时时刻刻候着,倒也没什么问题,还没谢过姐姐送过来的补药,等静文能出府了,我再带她去府上。」 「你我之间还需如此客气?对了,心悦呢?说起来,也好些时候没见到心悦了?」 虞夫人脸色未变,「这丫头调皮,许是先回府去了。」 及至二人分了别,虞夫人上了自家的马车,虞家大公子吩咐小厮赶车,自己也撩开帘子进去车厢内。 虞夫人正闭目养神,听见声音,抬了下眼皮又阖上了。 虞家大公子本以为虞夫人会主动开口,明显没想到会是如此状况,当下便愣住了,最后到底是自己耐不住,急躁地开了口,「娘,心悦呢?」 定定看了他几眼,直把虞大公子看得有些坐立不安时,虞夫人才淡淡道,「你这是在质问我?」 虞大公子顿时泄了大半的气去,再开口已是比方才气势弱了许多,「娘,您这是说什么呢,我也只是担心心悦——」 他还未说完,忽被打断道,「你果真不知自己妹妹去了哪里?」 虞大公子想开口辩解说自己不知晓,但对上虞夫人的眼神忽然就没有勇气,别开了眼去,只剩下一两点勉强开口的气力,「不是,我,我只是没想通娘为什么这么做,我,我——」 虞夫人不应话,只静静看着他,虞大公子自己先说不下去了,落荒而逃,「娘,我突然想起静文说想吃东街的豆腐花,我,我先去看看铺子关了没有……」 说完,不待虞夫人应声,自己先跳了马车去。 车内,虞夫人眼中闪过一丝讽刺。 嬷嬷方才想说话,被暗中止住后,现在才嘆了口气道,「夫人何必如此?大公子虽鲁莽了些,心总是好的。」 虞夫人面上看不出是否伤心,反问道,「心总是好的?怕就是又想要面子又想要里子吧。」 嬷嬷还想要说什么,虞夫人直接闭了眼睛,「别说了,这些年我早就习惯了,他和他爹也就是一个德性罢了。」 见状,嬷嬷暗嘆了口气。 大公子前些日子丢了差事,快到手的官职也没了踪影,夫人求到了贵妃娘娘跟前去,却眼见着都过了不少时日了也没个信,家中老爷也靠不住,唉…… 她心里其实有些疑惑为何夫人不肯到了相府将事情讲明,若是丞相大人肯提携一二,也不会非要让大小姐走上这步路子,只是事已至此,再说其它的也都没了用处,只希望大小姐能体会到夫人的良苦用心吧。 落雪宫中,雪贵妃在美人榻上小睡了一阵醒来,见着外面月光洒了半地进来,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都这会了,宴会应是已经散了吧?」 翡红上前将一直温着的安胎药呈过去,「回娘娘的话,已是散了有一会了。」 将安胎药一饮而尽,就着蜜饯缓和了下口中的药味,雪贵妃才向着旁边的小太监缓缓道,「皇上今日去了哪个宫里?」 见小太监愣在原地,半晌不知晓吱声,翡红暗中瞪过去好几眼,刚刚不是商量好了如何说吗,怎么现在反而掉起了链子?真急死个人! 雪贵妃将两人的小动作看了个清楚,反而有兴致笑着道,「皇上今日宠幸了新人?这点事,还不至于让本宫生气。」 可是说完后,反而见翡红和小太监两人脸色都更差了些,疑惑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眼见着雪贵妃就要冷了脸,翡红急到额头上直冒汗,正想着先安抚下雪贵妃的情绪再开口,却见小太监已是咬咬牙抬起了头,她心中暗叫不好,却是已经迟了。 「回娘娘的话,皇上今日宠幸的是——是虞小姐。」 雪贵妃疑心自己听错了,「是谁?」 小太监硬着头皮又重复了一遍。 一口气将能摸得着的瓷器都摔了个遍,摸到那今日才得到的翠色琉璃盏时,翡红赶紧拦住了,「娘娘,这可使不得!」 雪贵妃几番挣扎后到底还是听进了劝,她手下刚松了力气,翡红立马将那翠色琉璃盏好生收了起来,这可是御赐之物。 这一番折腾,雪贵妃也没了力气,小太监扶着她到了旁边歇着,「娘娘可别生气了,这皇上要如何,咱们也没个办法啊。」 一听他提起,雪贵妃心中怒气更甚,「哼,就是再如何,也不该拿本宫的外甥女——」 小太监瞥了眼翡红去放那琉璃盏还没回来,凑近了道,「娘娘,奴才这多说几句,您可别生气,这可不见得全是皇上的不对,今日宴上那样多人,怎么就偏偏是了虞小姐呢?您可得仔细着点,娘娘心善,其他人可未必有好心呢。」 他这一番话让雪贵妃不由得多想了些,越想越是觉得着小太监的话有道理,虞心悦定是诚心勾搭上来的…… 翡红刚回来便听见雪贵妃低声咒骂道,「枉费本宫往日对她那么好,竟在背后刺了本宫一刀,果真是贱人!」 小太监柔声劝道,「所以这哪里还有能信得过去的人呢,娘娘如今一个人,没个帮衬的如何是好……」 第170页 翡红听得怪异,总觉得这小太监话里有话,偏偏一时间又察觉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李家一家人回到了相府中,李元纬的兴奋劲还没过去,「挽儿,等改日我寻些更好看的焰火,咱们一起去北街外边的河边去放。」 李元经在旁边看着虽没说几句话,但脸上也是盈满了笑意。 李挽留意到李元经这些日子身体日益康健起来,她记得她刚来京城时,李元经脸上总是没什么血色,现在脸色就已经正常了不少。 她知晓府中大夫每日都去李元经院中诊脉,想着等回头还是要问上一问,到了冬日里会不会再復发。 李元纬粗枝大叶未仔细留神过,李元经却是一早便发现了李挽今日腕口上的东西,开口问道,「挽儿这腕带倒是新奇,我还是第一次见。」 李挽愣了下,没注意到李元经眼中闪过的一缕深思,她还在想如何开口,李元经却主动岔过了话题去,「明日挽儿还要去学府,二哥你就少说几句吧,先让挽儿去洗漱休息吧。」 李元纬方才因着李元经的话也注意到了李挽手腕上的东西,正发着呆时,听到李元经如此说,傻傻附和道,「对对对,挽儿你先去休息吧。」 及至李挽出了院子,他才突然朝着脑袋拍了一下,惊道,「我知道那时什么东西了!怪不得我刚刚看着便觉得眼熟——」 眼见他大有追上去再仔细瞧瞧的趋势,李元经赶紧将人拦住了。 李元纬感觉自己脑子慢了半拍,「你也看出来了对不对?」 李元经认真摇头。 他确实没认出来到底是什么,只是直觉觉得挽儿不像是会带腕带的样子,是以方才才多问了一句,见挽儿愣了下更是更是确定了背后应是还有别的事。 只是不愿让挽儿为难,才主动不再追问。 现下,他看向李元纬,「所以那到底是个什么?」 李云纬仔细想了想,「应该是个袖箭。」 他最喜欢看兵书,偷偷瞒着李贺之搜寻过不少这类的书,前几日他被李元经发现白日里精神不济,实际上就是夜里偷偷看书看得忘记了时间。 不得不说,不愧是从镇北侯爷那里得来的书,果真是别处寻不到的。 他今日能认出那是袖箭来,也是因为从镇北侯爷那里得来的书中有本是讲兵械的,其中讲到了现在常见袖箭的一种改进方法,改完之后会更加省力易于操作,甚至女子也能用来防身。 当时他还感嘆过这种方法看似有道理,实际上真要实践起来却不一定能行,毕竟条件太过于苛刻,不知道怎样的能工巧匠才能造出来。 没想到今日就见到了实物。 李元纬大概解释了一番,却见李元经一脸奇怪,「镇北侯爷怎会借书给你?」 「侯爷和爹交好,愿意借书给我,这有什么奇怪的吗?你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告诉爹!」 李元纬嘟囔了一阵,突然反应过来,「被你一打岔我都忘记刚刚要说什么了!刚才你就不该拦着我,现在重点难道不是挽儿怎么会带着袖箭进宫去吗?这幸好搜身时没出意外……」 抬眼扫过李元纬,比起挽儿怎么会带袖箭进宫,李元经更想知晓的是袖箭究竟从何而来…… 「此事你先别着急去问挽儿。」 李元纬不明所以,「为什么?」 怕他轻举妄动,李元经索性一次性将事情说了个明白,「若是可以,挽儿肯定不会瞒着的,现在挽儿不肯说,只能说明许是有什么隐情,你直接去问,不是让挽儿为难么?」 见李元纬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又多加了几句,「镇北侯府的书你还是尽快还回去。」 李元纬一脸的不乐意,「我还没看完呢,再说,侯爷也没催着我还。」 「你怎知侯爷是因为什么原因借书给你?只因为和爹交好?你也说了那书珍贵,一般都不会轻易示人,更何况侯爷还专门将书送到相府来?这样大的人情若是镇北侯爷以此要挟你做什么你要如何拒绝?」 被他一番话说得浑身差点要冒起冷汗。 李元纬呆愣半晌,想遍了各种可能也没能找到反驳李元经的话,最后才一脸沮丧地回了自己院子。 见人走了后,李元经脸上担忧更甚。 他方才没说的是,既然镇北侯府送来的书上才有那种袖箭的制造方法,那会不会挽儿手上的袖箭就是镇北侯爷送来的。 以前他听李贺之埋怨过几句镇北侯爷总是来找挽儿,现在想想,镇北侯爷明明和挽儿没有什么有交集的地方,身份年岁也都有差距,怎会相交甚密? 因着时辰已是太晚了,不好再过去主院打扰云如梦,李元经才克制住了现在就过去打听一二的想法,可即使如此,也是躺在床上转转反侧许久才入睡。 及至后面他找到机会从云如梦那里旁击侧敲得知了更多的事情后,才知晓今日自己若是去问了,那就不是失眠的事情了,而是应该彻夜难眠才对。 他这时也没想到,他方才还在和李元纬议论过的人物现在就在李挽的院子里。 李挽一回了院子,便收到了从墙外扔进来的纸团。 ——挽儿,我可以进来吗? 李挽懒得再在这些事情上与他起争执,见人落到院子里,直接问道,「侯爷这么晚了过来有事?」 第171页 虞景深今日喝了不少酒,在外面被冷风吹了一阵本是已经醒了大半的酒,现在见到李挽,突然觉得醉意比先前还重些。 甚至连带着反应也比往常慢了些,「我过来看看你。」 末了又道,「我这次是经过你同意才进来的。」 李挽也闻到他身上的酒意,见他站在墙边一副和往常有些不同的样子,再听他这话,也有些疑心他是不是喝醉了,「侯爷今日饮了多少酒?」 虞景深却避而不答,转而道,「我今晚说的话都是认真的。」 李挽对上他的眼睛时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沉默了一瞬,淡淡道,「侯爷看好了,现在可以回去了。」 虞景深兀自不动,「挽儿,你怎么样才肯原谅我?」 李挽不想和一个醉鬼说话,「我要休息了,侯爷自便吧。」 没想到虞景深却脚下快她一步拦在了门前,李挽今日本也有些疲惫,现在也起了点脾气,「怎么,侯爷也要进去?」 虞景深一脸诚恳,「你若是不肯,我不会进去的。」 李挽气笑了,想要反问他,却又突然想起以前还真是自己同意了他才进去的。 这样一想,更是不爽快,「还要请您进去吗?」 说罢,便绕过他准备进屋去。 才刚抬了一只脚便被人拉住了。 她看了一眼,那只手又快速松开了,只是她刚想继续抬脚,那只手就又伸了出来。 「挽儿,你要怎样才会原谅我。」 李挽直直看了他好几眼,余光瞥见被夜间的风吹动的树叶在院中落下的晃动的影子,随便开口打发道,「那侯爷就先直接在那树影处站个一夜吧。」 说完,趁着虞景深没反应过来的时间,闪身进了屋中。 到了屋中才想起,虞景深因着醉酒连袖箭的事也忘了。 他忘记了更好,李挽熟练地摸索了下,将袖箭取下放到了案上。 至于外面,等他被风吹得酒醒了自是会离开。 屋内李挽吹了烛灯直接睡下,外边虞景深老老实实站在树影下,看见屋内没了亮光,眼中闪过一缕笑意,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作者有话说: 侯爷,你是不是偷偷进修了《爆款的套路》《进阶套路》《高等套路教学》等课程? ◎最新评论: 【哼】 【挽儿这是给自己挖了个坑啊】 -完- 第九十章 ◎  眼见自家主子真的在树下站定一动不动了,外边跟着的暗卫都有些发愣,不知如何是好,主子这可都……◎ 眼见自家主子真的在树下站定一动不动了, 外边跟着的暗卫都有些发愣,不知如何是好,主子这可都还受着伤呢。 正纠结间, 看见虞景深让他们撤退的手势后更是犹豫不定,在虞景深看过去第二眼前,为首的暗卫咬咬牙道, 「撤。」 对于习武之人,这样站个一夜本就没什么问题, 更何况,按照宁顺帝的脾性,定不会完全放心将靖王一案后续的事情也全部交给自己, 估计要不了明日午时, 宫中的旨意便会送到镇北侯府去。 这样也好,明日下午许还有时间去学府。 屋内, 不知是否因为睡前同虞景深说了几句话的缘故, 李挽这夜做梦时竟又梦到了他。 梦境里虚虚实实地分不清楚。 一会儿是自己刚来京城时,在相府的宴上,虞景深强把礼物扔给她的样子, 一会儿又是庙会上, 焰火亮起时,虞景深忽然伸出手覆在了她的耳朵上,一会儿却又是她在学府身体不适那日, 虞景深拿了药过去餵她。 梦中的她嫌弃药味难闻,不肯入口, 几次三番之下餵药的人失了耐心, 忽然倾身过来, 半边身子压在床榻上, 语气阴沉,「挽儿,别逼我。」 这压迫感过于真实,李挽倏然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将被褥向下拉了拉,才感觉气喘得舒畅了些。 从这里能够看到窗上的月光,仔细听的话,还能听见风中叶子发出的细碎的沙沙声。 李挽重新躺好闭上眼睛,没成想这次竟失眠了。 越睡下去越心烦,李挽干脆起了身到了案边喝杯水,却忽然想起不知虞景深现在已是走了没有。 虞景深其实刚刚便已是听到了屋内的动静,但是第一时间遏制住了自己靠近过去看看的冲动,只在心里暗暗欢喜,他就知道,挽儿定是不会任由他在外面吹上一夜的风的。 她总是这样容易心软。 等了半晌,终于等到李挽的脚步声似是到了门边。 他立马调整好了状态,衣衫略微皱一点,脸上带点疲惫,连唇上都最好露出几分因着缺水而有些干裂的迹象。 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他约莫也摸索出了挽儿是吃软不吃硬的。 门在虞景深故意表现出的惊讶眼神中终于打开了。 他早已准备好的开口第一句话本是「不用担心,只是站上一夜我还是能撑得住的」,结果看见李挽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寝衣便过来开门,下意识便开口道,「怎么穿得——」这样薄,小心着凉。 后半句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门却已经咣得一声利索关上了。 探三忙活到了大半夜才回到侯府,听了其他人的汇报后有些不放心,特意从侯府跑过来看看,没成想刚好撞见这一幕,现在属实有些犹豫了。 第172页 他是过去呢还是不过去呢? 若是过去,伤了主子的自尊怎么办?若是不过去,自己好歹还是主子的近侍…… 屋子里面,这回再躺倒到了床上,李挽终于感到了一丝睡意袭来,许是真实的虞景深比梦境中的虞景深更气人,她没了担心再做梦的排斥心理,一夜睡到了天亮。 及至早上出了门,还好心情的冲着虞景深问了句,「侯爷昨夜可还好?」 直到看见人出了院子向着相府的主院而去时,虞景深满肚子的疑问不解才化成了无奈一笑。 「东西拿来。」 大半夜还被指使着跑了几趟腿的探三被自家主子冷冷的声音吓了一跳,偏偏又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里暗暗感嘆,这就是差别待遇吗?对李四公子就是各种温柔小意,对他们这些暗卫就是冷脸严厉,果真是暗卫没人权…… 将怀里找了大半夜才找到的半块沉香木递了过去,看着虞景深认真将李四公子窗前昨夜里临时放置的小的那块沉香木取下来,重新换了这块足足有巴掌大小的上去。 这沉香木可是比金子都贵重了不知多少倍去,曾有人为着夜里能安眠而求上小拇指大小的都找遍了京城,现在李四公子这窗台上随便一放的都能买下来京城小半条街了。 探三看得牙疼,甚至有些怀疑镇北侯府的库房会不会有朝一日都被主子搬到了相府来…… 「四公子,我按照您吩咐的找了,正西边九胡同里新搬过来的一家据说就是从南边搬过来的,小的仔细按照您的画像对照着看了,远远看着那家夫人和画上就是同一人!不过那院子里养了条狗,虽然不大,但是人一靠近就汪汪叫,小的也就没敢离得太近。」 去学府的马车上,六子把昨日查到的消息正向李挽说明。 她昨日让六子先去查了月秋的住处,本想着若是不好找,便干脆从府中多支些人过去,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她过的怎么样?」 六子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李挽时问那位夫人过得怎么样,心里忍不住有些暗暗好奇,这四公子不会对那位夫人有什么别的心思吧?回想了下那位夫人的样子,年龄确实也不大,可不管怎样人家可是已经成亲了,这要不要告诉夫人和老爷…… 他心里乱七八糟地东想西想,嘴下却不敢耽搁,「小的昨日守了半日,那夫人似是过得甚是如意,小的还去旁边打听了下,得知那夫人自从来到京城后,整日里在家中不是养花便是养狗,不过也不大爱出门便是了。」 他余光瞥见自从自己说那夫人不大爱出门后,四公子的眉头便有微微皱起的趋势,赶紧补充道,「这……这也正常嘛,毕竟也是成了家室的人。」 所以您可赶快忘了人家吧。 李挽没注意到六子纠结的神情。 方才这些好像听上去都正常,李挽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月秋性子最是活泼,若是来了京城,怎会可能一连数日都未出过门,以前她还同自己抱怨过侍弄花草最是无聊,怎会现在安心待在家中靠着这些打发时间? 若说成亲之后性子变了,虽也有可能,但纵不该短时间里就发生了如此骤变。 思及那日月秋哭到不能自己的样子,李挽只觉得胸中也跟着落上一层雾蒙蒙的阴霾。 「可有打听到她的丈夫性子如何?」 六子惊得「啊」了一声,被李挽扫了一眼后才回过神来,「这一家子也是才刚搬进去没多久,小的只打听到了那家里的少爷要参加明年的春试呢,现下每日里都在家中认真温书,应是个有前途的,那位夫人有如此的夫婿也是有福气了。」 他自认为猜找了李挽的心思,只想着打消了李挽的念头,便可了劲的说那夫人日子过得如何舒心。 再说,他自认为也没撒什么谎不是?他可是打听到那家中来了京城的一共也就三位正经主子,老爷、少爷,还有就是四公子让他去打听的那位夫人。 那家里老爷都一把年纪了,带了几个侍妾,那夫人不用猜也知晓定是那小少爷的妻子,这上面连个可能会使绊子的婆婆也没,日子能不舒心么? 六子说完后见李挽一路上都没再开口,还以为李挽已是收了心思,没成想了到了学府门口,他正要下车跟进去时,却突然被李挽拦住了。 「你这几日每日里就去那夫人的院子外守着,顺带再找那院中出来的婆子丫鬟打探点更多的情况,若是她没什么事你便不用打扰,如是有了什么事,你先直接回到府中告诉我娘,言说那夫人与我有恩。」 「四公子!」 六子万没想到四公子为了那夫人连「有恩」这样的话都能编出来,开口对上李挽不容置疑的目光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只呆呆重复道,「学府中没个服侍您的人怎么能行?」 话说出口,自己也觉得这话没什么说服力。 这在学府中时,确实是有自己没自己也没什么两差…… 算了,不过是那夫人的院子外守几天罢了,他就不信那夫人还能出什么事不成? 这样一想,六子也不纠结了,「行,四公子,那我等下回去就直接去守着。」 主僕二人在学府门口分了别后,李挽自己拿着东西进了学府。 才刚走了没几步,手中的东西却突然被人接了过去,蒋灏从后面将脑袋探过来道,「李挽,你的那个小随从呢?」 第173页 李挽试图将东西重新接过来,几次三番都被蒋灏躲过去了,「没事,我力气大!」 说着,他还特意将东西轻轻松松地举了几下。 提盒里装的不过是些点心和几本书罢了,也不重,见他乐意,李挽也不再拦着,「吩咐他去做其他事去了。对了,你母亲如何了?」 刚见蒋灏一脸轻松时李挽已是猜到蒋夫人应是没什么大碍了,却见蒋灏听了这话后脸色甚为奇怪,左右瞅了眼,才凑近李挽压着声音道,「其实我娘是装病的!」 说完不待李挽问,便继续道,「我娘不想我和兄长二人进宫……昨日宫中可有什么好玩的没有?」 李挽失笑,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想想又觉得应该不是蒋夫人不想,而是早就知晓宫里面也就是做个面子,怕蒋灏弟兄二人真去了后碍着了别人的眼。 宫中没什么有趣的事,李挽随便挑着点提了几句,蒋灏听得满脸失望,「没想到宫中这么无聊啊!」 话音刚落,头上却忽然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了一下,他怒气沖沖地回过头去,五皇子宁祈言正斜着眼向着他和李挽这边看来,「蒋公子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宫中不敬!」 ◎最新评论: 【九点了】 【蹲更!】 【 【满怀期待点进来 然后就没然后了】 【大大要是不鸽,拥有日6的良好美德,收藏怎么会才这么点!痛心疾首!】 【当我收到小杏的95红包我心里咯噔一下,我知道她又请假了(指指点点)】 【啊!我对不起大家,准备回家过年,这几天三次元的事太多了……今天鸽一天,明天双更奉上!(最新章评论区发红包补偿大家)】 【摁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完- 第九十一章 (一更半) ◎  宁祈言这会儿也是刚从宫中出来。 昨日宁顺帝生辰宴上,大皇子和四皇子两位皇子因着迟痢 宁祈言这会儿也是刚从宫中出来。 昨日宁顺帝生辰宴上, 大皇子和四皇子两位皇子因着迟了的事没讨到什么喜去,他本以为自己这次定能在宁顺帝面前好好地露一次脸,让母妃也能为他欢喜一次, 结果没想到精心准备的生辰贺礼呈上去后,却只得了宁顺帝一两句夸奖的话罢了。 整场宴会下来,反而是被宁顺帝冷落许久的太子出尽了风头。 他受了满腹委屈, 原还想着回去后从雪贵妃那里得到一两点安慰,到了落雪宫却又被告知雪贵妃已经早早歇下了。 是以, 现在听了蒋灏这话,忍了一夜的怒气顿时找着了发泄口。 李挽将他的心思猜着了七八分,蒋灏却并不知晓怎么回事, 他往日里和宁祈言也没什么往来, 现在怎么就突然得罪他了? 一时没忍住,反问了句, 「我何时对宫中不敬了?」 李挽暗叫不好, 赶在宁祈言开口之前将话截住了,「听贵妃娘娘宫里人说娘娘昨日身体不适,现在可好些了?」 宁祈言一愣, 忘了蒋灏的事, 转而去琢磨李挽怎会知晓落雪宫的事,难道母妃还专门派了人过去告诉了相府不成? 他心里莫名有点别扭,在母妃心里, 是不是相府比他还重要? 见人愣住,陪在宁祈言身边的小太监暗暗嘆了口气, 他本想着让殿下找个由头出出气也好, 免得闷坏了身子, 现在看来这李四公子是明显要护着蒋公子了。 况且这事, 本也不是殿下占理…… 有着小太监劝着,事情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看着二人转过了迴廊,李挽才将目光从那小太监身上收回来。 回过头便看见蒋灏一脸的愧疚,「抱歉,刚刚是我惹麻烦了。」 李挽笑了笑,「算不上麻烦。」 蒋灏一脸的不认同,一路上几次三番想要开口说什么,但李挽看过去时却又主动别过了头去,直到眼看着越向前走人便越多时,才犹犹豫豫开口,「你方才故意提起贵妃娘娘——,他万一回头找你麻烦怎么办?」 他虽然平日里有些大大咧咧,但是却并不蠢。 五皇子一直在试图拉拢李挽他是知晓的,李挽方才提起贵妃娘娘自也不是随便提的,而是为了提醒五皇子殿下别忘了贵妃娘娘的意思。 可贵妃娘娘现在又不在这里,万一五皇子冲动之下不管不顾怎么办呢? 见他越想越懊恼,李挽干脆停下了脚步,「不会的。」 只要那小太监在五皇子身边一日,五皇子便不会越了线去。 蒋灏还想再说,对上李挽笃定的眼神后,却莫名安心了不少。 「走吧,再晚些怕是要迟了。」 李挽确实没猜错,有雪贵妃安排在宁祈言身边的小太监在,宁祈言的确不敢过份。 但是却会偷偷指使别人耍些小手段。 中午小憩时,刚闭上眼睛,李挽便听见屋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着上次宁祈言放蛇进来的经歷,李挽看着在地板上一闪而过的老鼠倒也没什么惊讶,只是有些好奇他到底从哪里找到的这些玩意儿。 手中没有工具,六子也不在,李挽一时还真奈何不了它,只能等着下午回来后再收拾。 京中镇北侯府,宫中的圣旨来得比虞景深预料的还早了些。 让人将一堆赏赐收入了库房中时,虞景深忽想到去年得到的一块好墨,便亲自到了库房去取,刚好下午要去学府,不如一同带给挽儿好了。 第174页 探三:他昨夜里的担忧好像要成真了! 镇北侯府主院里,安平郡主嘱咐下人们将各种花花草草都摆弄好,只等着云如梦过来,没想到,云如梦还没到时,倒是先听人说宁府的大公子过来侯府寻虞景深。 「宁大公子应还是第一次到府中来吧?」安平郡主边在院中散步消食边同嬷嬷闲聊。 嬷嬷细细想了下,「倒是真的,不过侯爷往日里可是去过宁府上,和宁大公子相熟倒也没什么奇怪。」 「嗯?景深还去过宁府?」 嬷嬷早就习惯了安平郡主这不记事的性子,无奈地笑了笑,「可还是郡主督促着侯爷去的呢!」 经她一提,安平郡主这才想了起来。 那时,她还整日盼着虞景深多出去交际交际,多认识些京中贵女,早日娶妻生子…… 彼一时此一时,现在这生子是指望不了了,只盼着自己能见着景深有个陪着的人也就满足了。 她心中浮现出李挽的样子来,倒觉得多个儿子倒也不错。 当初她第一眼见到李挽的时候,就觉得那小公子特别招人欢喜…… 「回头这府中还是好好整修整修,现在这边边角角都太生硬了,景深向来不在乎这些,可李四公子一看就是养得精緻的,总不能到了咱们府中过得还不如在相府中如意吧……」 嬷嬷脸上跟着点头附和,心里却是着实被安平郡主吓了一跳。 人家都是八字还没一撇,您这是连笔墨纸砚都还不知道在哪呢! 涂大将军现在在西北,正是关键时刻,京城里宁顺帝连带着给了太子不少脸面,昨日当着众人的面夸奖不说,今日还特解除了太子的禁足,准许他在宫中陪陪皇后。 这样一来,李元经李元纬两位伴读也得了一日的假。 李元纬磨磨蹭蹭不想将书还回到镇北侯府去,今日一上午都躲在房中想要赶时间看完,李元经看得又生气又无奈,还未来得及再将利弊陈述一遍,却又听闻今日云如梦受了安平郡主的邀要去镇北侯府赏花。 权衡之下,他只能先放弃李元纬这边,转而去了主院,「娘,不若我同你一起去吧?」 云如梦闻言愣了下,「你去作甚?」 李元经随便找了个由头,「在府中也无什么事做。」 李元经还未成家,镇北侯府中也没有女儿,带着他去倒也不是不行。 李元经一开始只是想不明白安平郡主怎会忽然这般热心了,往常安平郡主可是连各府的设宴都不会参加的,及至他同云如梦二人到了镇北侯府中,见着了安平郡主在云如梦面前竟然半点架子也无,更是疑惑。 安平郡主也没想到云如梦还带了旁人来,但转念一想,这不正是让自己儿子和李家人多接触接触的好机会么?这可是李四公子的嫡兄…… 「景深今日也在家中,我喊他过来带着三公子游游园子。」 云如梦见状赶紧拦住了,「这如何使得!郡主可千万别,若是要如此客气,早知我便不该私自带着元经过来。」 李元经也跟着推辞,安平郡主正为难着,突然想起今日宁大公子也来了的事,脸上顿时绽开了笑,「今日宁大公子也在,你们年轻人应是能说到一起去。虞全,你带着李三公子去找景深和宁大公子。」后边这半句是府中下人吩咐的。 这带路的小厮也不是安平郡主随便指的,虞全是府中管家的的儿子,性子也机灵,最擅长琢磨主子们的意思。 方才便从安平郡主的字里行间听出了这位李三公子是个重要人物,这会儿边带路还边同李元经介绍着府中的布局,连随便的一个石凳子也恨不能说出花儿来。 李元经只微微带着笑不言不语,心里回想着以往见到过的镇北侯爷的场景。 虞全早先便听人讲了虞景深和宁楚遇二人都在西边临水的赏景亭子里,于是直接将李元经向着那边带,没成想到远远是看着了虞景深和宁楚遇二人不假,只是这两人却像明显像是起了争执似的。 他稳着脸上的笑不变,对着李元经歉意地拱了拱手,走开几步将小厮喊过来低声问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小厮也是满头雾水,「这小的也不知晓啊!侯爷只让咱们都离得远点,这也不知怎么了就吵了起来!」 说是吵起来,其实更像是宁楚遇一个人在生气。 他来找虞景深之前还以为虞景深好歹会遮掩一下,却没想到虞景深竟然坦坦荡荡承认了。 「我的确别有心思。」 宁楚遇先是愣了下,接着便是一股怒气冲心中涌起,他用尽力气才压制住,质问道,「别有心思?难道侯爷就没有为李挽想过吗?」 虞景深轻飘飘的扫过去的一眼,「我的人还用不着你来多心。」 他的人?! 宁楚遇被他刺激到,直接就动了手,周围的暗卫看见两人打了起来,纷纷转开了眼去,探三甚至还暗中数了下宁楚遇能在自家侯爷手底下坚持几秒。 实际上,这场争斗还未待退开的小厮们反应过来就结束了。 宁楚遇浑身都在发冷,回想起方才虞景深看自己那一眼,像是把他当做一个死物。 两人现在隔着一步远,他顾不上自己右手整个手臂都已经痛到麻木,硬是撑着继续追问,「两个男人间是不会有结果的,侯爷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为什么偏偏是李挽?他前面吃得苦难道还不够么,侯爷为什么还要去招惹他!」 第175页 虞景深本是已经看见了远处等着的李元经,不打算和他继续纠缠,听到这句话却又转过了身来。 好一副冠冕堂皇的说词。 宁楚遇只感觉虞景深看过来的那一眼犹如实质性的压力扑过来,耳边传来的声音让他直接失了大半的气势。 「宁公子是以什么身份对我说这话?可别说是挽儿的朋友,怎么,敢想不敢承认么?」 犹如一直以来欺骗自己的遮羞布突然被人直接掀开了,见不得人的心思陡然暴露在阳光下,宁楚遇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连开口的勇气也没有。 虞景深已经不耐烦了,挑了挑眉头道,「宁公子既然到府中来了,不如我也送宁公子一份礼好了。」 李元经听不见凉亭里的声音,只看见虞景深不知说了什么后,宁楚遇脸上神情变换了几番最终都只剩下了沮丧,连走出去的脚步都有些不稳。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忧。 宁楚遇出了亭子后也看见了他,脚下顿了下,李元经本想上前问问怎么回事,宁楚遇却像是脸色更惨白了些,一句话未说便走了。 旁边虞全催促道,「李三公子?侯爷在前面等您呢?」 虞全将人带到了凉亭里,还未来得及走远,便听见凉亭里的声音传来。 他脚下一个趔趄,险些绊倒在楼梯口。 这李三公子适才看着也是个好脾气的,怎么现在说话却这么不对劲。 凉亭里,李元经直直看向虞景深,「侯爷是故意让我看见的?」 对于和李挽有关系的人的性子虞景深早就摸了个清楚,闻言也不生气,同样干脆答道,「是。」 …… 回去的马车上,云如梦见李元经一路上一句话也未说,不由得有些奇怪,「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元经摇摇头,沉思半晌,突然问道,「娘,咱们是不是对挽儿关心不够?」 「这怎么能够?好在以后时间还长着,可以慢慢补偿……」闻言,云如梦感嘆道。 李元经笑了下没再说话。 他不知如何向云如梦解释他说的不够不是这个意思。 回想起今日虞景深所说的话,他忍不住再次怀疑自己了解挽儿吗? 他不知晓挽儿原来不爱吃春笋,胃也会经常不舒服,特别喜爱万佛寺里的素斋清闷莴苣,不爱喝绿茶,偏爱味清甜的茶水…… 连镇北侯爷一个外人都知晓得比他多。 甚至他连镇北侯爷和挽儿在挽儿未回相府前便相熟的事情都不知晓。 他满心愧疚,回去后不自觉就先去了李元纬的院子里。 一见他来,李元纬就立马嘟囔道,「别催了,最迟明天就送回去。」 李元经窒了下,「我不是来催你的。」 他本来最忧心的便是虞景深若有什么不良用心如何是好,现在得知虞景深和挽儿早就相识已是放了大半的心。 回味起虞景深说到后面时语气中所带的一缕若有若无的讽刺,他心中苦笑,若非他们粗心,怎会让镇北侯爷都看不下去了。 学府中,李挽尚且不知晓她和虞景深在罗子镇见过的那两面,经由虞景深口中说出来就变成了她和虞景深是相熟相交的好友。 将屋内可以入腹的东西全部收好,取过一旁的从别的学子那里要回来的一点儿鼠药,正要洒扫到糕点上一起放到屋角处时,忽听见窗棂处发出了两声响。 刚打开窗户,便看见虞景深正在窗外站着。 李挽不过愣了个神的功夫,他就已经灵活的从窗口跃了进来。 「侯爷上次不是还说若我不同意便不会进来么?」李挽冷笑。 虞景深没应话,眼睛只顾得上盯着案上的药粉看,「这是什么?」 边说边要伸手去碰。 李挽皱眉,「老鼠药。」 既然奈何不了他,李挽干脆不再理会,继续刚刚未做完的事情。 屋里寻不到油炸类的糕点,只能将药粉放到甜点上去,李挽小心弄着,忽感觉旁边的人越靠越近。 她抬头看去,正对上虞景深认真且还微微带着点紧张的眼神,李挽有些惊讶,「侯爷这是干什么?还怕我想要寻短见不成?」 她话音还未落,虞景深就变了脸色,打断道,「不许乱说。」 说完见李挽怔住后,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太严肃了,声音放柔了点转移了话题,「晚膳用过了吗?」 李挽点点头没说话。 虞景深方才的神情让她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似乎,自从自己进京来,他便总是害怕自己寻短见? 两人心里各有心思,屋内倒是一时间没人再说话。 李挽将东西放好后,见虞景深还在身后跟着,正想问他什么时候走,却听虞景深忽然问道,「挽儿,你以前是不是想过离开京城?」 她本可以撒谎的。 只是对上虞景深的眼神时,却突然哑了声。 在虞景深看来,李挽不说话便已是默认了。 他今日对李元经说的那些话也不是全部都是为了先稳住李挽的两个兄长,李元经所感受的那一两点讽刺的确是真的。 若是李家给了挽儿足够的安全感,她便不会曾经想过离开京城,也不会自己一个人背着秘密的压力。 他可以理解挽儿为了李家避开皇权祸端而选择隐瞒,却不能忍受李家人接触挽儿这样多却没看出丝毫不对。 第176页 倘若事情再次到了无解之局,她是不是还会继续选择自我牺牲保全李家? 他不敢继续想下去。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良久,虞景深才无奈地笑了下,「既然你这么在乎相府,那相府便会一直没事。」 「但前提是你也要好好的。」 李挽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反问道,「相府出了什么事?」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一更半,明天一更半,四捨五入也算将昨天的补上了…… ◎最新评论: 【摁爪】 【打卡撒花】 【希望挽儿,侯爷还有相府的人都能好好儿的吧】 -完- 第九十二章 (一更半) ◎  虞景深伸手将她微微皱起的眉头抚平,见李挽没有躲开,眼中缓缓现出点点的光芒来,「没事,别担小 虞景深伸手将她微微皱起的眉头抚平, 见李挽没有躲开,眼中缓缓现出点点的光芒来,「没事, 别担心。」 一晃几日过去,在那日老鼠的事情解决之后,李挽直接将话递到了五皇子身边的小太监那里去, 果真第二日屋中便没有出现什么其他奇怪的生物了。 学府平日里严格禁止随意外出,但里面的人也总有点知道外面消息的渠道。 前几日还都在私底下悄悄议论靖王府究竟犯了什么事, 今日便是传出了康乐郡主要嫁给宁楚遇的事。 「这宁大公子可真大胆,这靖王府现在可都还有重兵看守呢!」 「就不能是宁大公子冲冠一怒为红颜?」 「难不成康乐郡主就果真那样好看不成?」 「……」 李挽听了几耳朵进去,想起上次宁楚遇提及到康乐郡主的态度, 倒是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莫非背后还有什么其他的事, 让宁楚遇不得不选在这个时间点娶了康乐郡主? 宁府中,宁蓁蓁从昨日到现在便一直缠在宁楚遇身边问个不停, 「哥, 你倒是说个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宁楚遇闭眼深吸了口气,尽量将声音放缓,「蓁蓁, 你不是也想救康乐郡主吗?只要我娶了她, 将她从靖王府中摘出来,不就够了吗?」 宁蓁蓁虽然一心想着救康乐出来,却从未想过要用自己兄长的婚姻大事去换, 况且,这样下来, 宫中虽可能不会对宁府过于苛责, 但是兄长的仕途也就相当于完全断送了! 她急到眼泪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 宁楚遇点了点她的鼻尖, 「怎么还哭起鼻子来了?好了, 你看娘都同意了不是?」 顿了顿,在宁蓁蓁没看到的角度里,他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终是说道,「我是真心喜欢康乐郡主,能娶自己欢喜的人,是件开心的事。」 宁蓁蓁走了后,宁楚遇看着案上的茶水,又呆呆重复了遍,「是件开心的事。」 直坐到外边残阳从门缝里钻进屋中,他才像是陡然惊醒过来,将凉透了的茶水一饮而尽。 时间已经很紧张,他连缅怀的时间都没有。 其实,在靖王府刚出事的第二天,他便接到了靖王妃送来的消息,央求他娶了康乐。 靖王妃送来的信纸上说了许许多多康乐曾偷偷为他做过的事,他虽然感动,但仍是拒绝了靖王妃,他选择了愧对康乐但是可以继续保留住心中那一点隐晦的幻想。 只是那日在镇北侯府中这些全部都破碎了。 原来康乐所做的远远不止靖王妃信上所写的那些,还有更多事情,连靖王妃也不知晓。 他十岁时在万佛寺偷熘到了后山去耍,却因为调皮掉进了猎人陷阱里,是康乐第一个发现了不对喊了大人们来寻他。 他在学府中和人打架惹得府中和人结了仇,后来对方没有继续追究,后面原也有康乐的影子。 …… 从镇北侯府回来后,他大醉了一场,醒来后就同意了靖王妃的请求。 若是李挽是个女儿身,或许他还有勇气继续将对康乐的愧疚全部压住,做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可李挽偏偏是个男儿。 他没有能耐和李挽在一起,如何能再辜负康乐? 一开始这消息传到学府时还带着点不确定性,等到了二十四日那天时,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府中来接李挽的人见六子不在还奇怪了下,李挽随口掩饰了过去。 既然六子未去府中寻人,那月秋哪里应也没什么事了。 六子换了个地方继续蹲着,眼看着这一天也要过去了,怀中的板栗也早吃了个干净,长长地唿了口气,嘟囔道,「总算要结束了!」 他就说嘛,这能有什么事?这不守了几日,也没见那年轻夫人出了什么事嘛,这下四公子该死心了。 六子打定了主意等太阳一落山便回去向李挽汇报,本以为不过小半柱香的功夫罢了,还能有什么波折不成?却没想到才半盏茶不到,他似是隔着墙听到了里面有些吵闹的声音。 中间还夹杂着几声悽厉的狗叫。 六子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眼,顺着旁边的树一股气爬到了墙头去。 院子中,一时间分不清哪些是主子哪些是僕人,六子眼睛被地上的一滩血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眼确认了不是那夫人落下的才放了心。 只是那夫人也明显状况不太好,孤零零的一人一狗单独站在了一边,头髮都被人扯散了不少去。 第177页 院子里吵吵闹闹一片,六子的脑袋也跟着嗡嗡作响,他不敢犹豫,立马跳了下去要去按照李挽的吩咐去找云如梦。 豆包哼哼唧唧叫了几声最后只剩下了呜咽,赵月秋指尖轻轻拂过它的头顶,它立马在赵月秋的腿边蹭了蹭。 赵月秋也不去理会散掉的头髮,眼睛冷冷扫过躲在人后面的莲心,「我没有做过,何来的承认?」 莲心被她看得忍不住缩了下,余光瞥见蜷缩在地上的尤姨娘时才稍微镇定了些。 尤姨娘身上还带着血迹,由丫鬟扶着才勉强从地上坐起来,她方才才从屋中冲到外面来,连鞋子都没有穿齐整,一听赵月秋这话已是先哑了嗓子,哭喊道,「你这个贱人!自己不能生,便嫉妒我有了老爷的孩子……可怜我的孩子,上午时都还在,现在就没了!」 满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被她这突然喊出来的一嗓子吓到打了个激灵。 赵月秋冷眼看着,这一齣戏怎能连个主角都没有? 果不其然,外面很快就传来了小丫鬟惊喜的声音,「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孙章这几日日日都出去看铺子,想着在京城也能将生意撑起来,以后他儿高中了,还住在如今的院子里可就不够敞亮了。 状元郎,自是要住在最气派的府里才行! 今日才刚刚摸到了点苗头,心情也难得放了晴,谁知才刚到院子门口却听见了里面一阵乱,他直接呵斥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吵吵囔囔像什么样子,扰了文轩温书拿你们是问!」 小丫鬟被吓得一个哆嗦,磕磕绊绊道,「是夫人——」 「她又有什么事?」孙章边不耐烦地问道边向着院子里面走去。 想当初赵家可是说这个女儿温良贤淑他才娶进来做继室的,不然,以后文轩在京城做了大官,他想要什么样子的女人没有? 结果倒好,娶进门才发现这赵家女一点儿也不会讨人欢喜,性子硬邦邦地像个石头,在床上动都不会动一下,思及昨日在眠花楼遇见的桃蕊姑娘,那身体软得像汪水一样……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起来,恨不能现在就去眠花楼寻桃蕊姑娘去。 却被冷不丁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一滩血吓了跳。 尤姨娘一看人来了,立马来了力气,挣扎开了小丫鬟,直接奔到了孙章身上,「老爷,您可回来了!」 见一个疯疯癫癫的婆子突然过来,孙章下意识吓得将人推到了一旁去,及至听到了声音才不确定问道,「九儿?」 尤姨娘被推开时结结实实摔了个惨的,为了能按照原计划进行,硬生生忍住了,带着哭腔道,「老爷,是妾身……咱们的孩子没有了!」 孙章听完她这一番哭诉,眼珠子差点要瞪出来,一脚就要向着赵月秋踹去,「你这个毒妇!」 赵月秋将豆包拉开,眼睛直直望过去,「老爷相信尤姨娘的话?」 她眼睛里坦坦荡荡,孙章反而有点犹豫了,尤姨娘暗恨那一脚怎么没落到赵月秋身上去,正想继续哭上几声,被孙章直接瞪了一眼,「行,你要讲个证据是吧,莲心,你是夫人的丫鬟,你来说!」 莲心畏畏缩缩出来,似是极为害怕赵月秋的样子,「回老爷的话,奴婢也不知,只是夫人这些日子确实有些奇怪……」 在孙章不耐烦的眼神下,她才咬咬牙将话一口气说了个干净,「夫人,夫人曾让奴婢偷偷递过几次信给少爷!」 说完,便立马跪在了地上连头也不敢抬起。 整个院子里,连尤姨娘都吓得不敢动。 怪不得莲心这丫鬟说有办法扳倒赵月秋,原来背后还有这回事! 今天真是老天都在帮自己,用一个本来就留不住的孩子换一个能被扶正的机会,简直太赚了! 院中的寂静突然被赵月秋的笑声打断了。 她像是没忍住似的,突然就笑了出来。 怪不得莲心和尤姨娘两个人敢用这么纰漏百出的法子,原来背后还有这一手啊。 她忍不住有些后悔,没能早几天就将豆包送走。 莲心被她这一笑笑得心中更慌,怕赵月秋拿她和少爷的事反击,抢着时间继续道,「奴婢,奴婢因为担心,还偷偷看过一回,上面写着若是少爷肯与她私通,她就帮少爷除去尤姨娘肚子里的孩子……」 这话实际上漏洞百出,赵月秋怎会傻到用一个根本威胁不到大少爷的孩子去讨好大少爷? 莲心早就想到这点,飞快补充道,「少爷每次都拒绝了!一次也未见过夫人,但送信的事都是真的,老爷若不信,可派人去问问少爷!」 自己的夫人想要勾搭自己的儿子,孙章只觉得今日丢尽了脸面! 他心中早就信了大半,指着赵月秋的手都在颤抖,「好,好,我就让你心服口服!来人,去问问大少爷!」 想起那比自己还大的继子,赵月秋眼中闪过一丝讽刺! 孙家父子二人,真不愧是父子。 一个仗着自己儿子有了点功名,整日里眼睛长在头顶上,欺男霸女的事没少干。 一个枉读诗书,把院子里的小丫鬟全部祸害个遍,在她刚进府中,还偷偷摸摸想要从继母身上占些便宜。 跑去问话的小丫鬟跑着回来,偷偷觑了眼赵月秋,小声道,「少爷说莲心说得都是真的……」 第178页 孙章再也忍不住,轮圆了巴掌就冲着赵月秋的脸去。 豆包被吓得汪汪直叫,要去咬孙章的小腿。 赵月秋紧紧抓住豆包,防止它被迁怒。 院子中一片混乱,谁也没注意到二进门口小厮直接被推到了一边,惊道,「你是什么人?这是我家老爷的宅子,不能进去!」 没有预料中的巴掌响声,赵月秋还在原地好好站着,反而是孙章的一声惨叫将众人惊醒了过来。 赵月秋若有所觉,抬头看去。 她一边脸上还带着由孙章胳膊上溅出来的血迹,就这样笑了下,不是适才那样的冷笑,而是作为一个女儿家的那般略微有些羞涩和不好意思的笑, 「你怎么来了?」 孙章被袖箭直接射穿了手臂,差点痛晕过去,被赵月秋这一笑刺激到,「贱人!贱人!来人把他们全部都抓起来!」 莲心早在刚刚看出了不对劲时就跑去找孙文轩去了。 六子紧张地护在李挽跟前,在心里不断地祈祷去府中喊人的车夫可千万要快点。 这四公子要是在这里出了事,他就是拿命抵也没用! 方才没一人看清李挽怎么动得手,生怕冷不丁得从哪里再冒出什么怪东西来,三四个孙家的下人围上来时都有些退退缩缩的,六子看出来了这些人也害怕,清了清嗓子威胁道,「这可是丞相府的人,识相的都让开点!」 「哪里来的小贼口出狂言!你们现在是私闯民宅!快些将人都绑起来!」 本来有些犹豫的下人一见孙文轩出现了,立马又有了几分底气。 孙文轩方才离得远时便看见那个穿白衣服的人的长得不错,离得近了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可惜了,若是个女人该多好。 不过男人也不是不能玩玩。 他才不信方才什么丞相府的鬼话,那般高高在上的人能来到这偏远地方来,且这人身上穿的也不知是什么料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尊贵的东西。 赵月秋瞧见他的眼神在李挽身上打转,手中的簪子恨不能直接刺穿过去。 孙文轩冷笑了下,「当初爹要娶你进来我便不看好,现在看来果真是个不安分——啊!」 他话未说完,什么东西直直擦着他的脸穿了过去,留下了一道血痕。 众人这才看清,原是一柄比手指还短些的利箭。 李挽眼神扫过,几个拿着棍子的下人都向后退了一步。 孙文轩回过神来,也顾不得再像刚刚那样装腔作势,狠狠道,「直接打!今天别说是丞相府,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走不出我孙府的院子!」 李挽被地上的狗子吸引住了。 通体都是黑的,四只爪子上却有着几个白点,脖子上的一根红绳经人松动过现在还是合适的。 它正兴奋地围着李挽的脚边转来转去,企图跳到李挽怀中来。 李挽迟疑地伸出手碰了碰它,「豆包?」 豆包上去舔她的指尖,却突然被拿着棍子凑近的人吓得瑟缩了一下。 孙章父子俩还在一起嚷嚷,「上啊!你们这群废物!将他给我打残,打死……」 李挽收起了脸上的柔色,抬头还未说话,门外已是有人进来了。 一下子进来的十几人将小院子顿时填满了,而且外面似乎还有不少人在等着。 李挽也跟着愣了下。 她只是让车夫回去喊人,怎么也没想到李元纬和李元经二人都来了。 尤其是李元纬还向着李挽安慰道,「挽儿,别怕,娘在后面,马上就到了……」 京城大街上,翡红低着头小心贴着边上走,手心里已是沁出了不少汗来。 靖王已是都入了狱,娘娘怎能还相信靖王?竟在这个时间让她出宫去找什么靖王给她留下的东西。 怪不得她上次便隐隐感觉那小太监不对劲,现在想想此事不正是那小太监怂恿的吗?骗着娘娘说其他人都靠不住,只有靖王是真心为娘娘好…… 她在前面走着,后面探三远远坠在后面。 按照侯爷的吩咐,不管这小宫女今日出宫拿到了什么,他只管中途截走就可以了。 只是,他还没跟到翡红取到东西,却先看到了李家两位公子带着不少人从街上过去。 这又是出了何事? ◎最新评论: 【摁爪,这群人真不是东西,怎么这么欺负人】 【啊啊啊(ノ=Д=)ノ┻━┻】 【第一!】 【第一】 -完- 第九十三章 ◎  即使知晓李四公子身边主子已经派了人跟着,探三犹豫了下,还是传了信号过去后才继续放心的跟着翡红。……◎ 即使知晓李四公子身边主子已经派了人跟着, 探三犹豫了下,还是传了信号过去后才继续放心的跟着翡红。 孙家的院子里,孙章和孙文轩父子二人直到此刻才慌了神。 孙章没什么见识, 哆哆嗦嗦地只顾得上看向自己儿子,盼着自己儿子能有个主意。 孙文轩虽比他爹多识了些字,还曾和县令一同喝过酒, 但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 他一边心里直打鼓,一边连脸上源源沁出来的血珠都来不及擦, 向着刚进来的李元纬两兄弟作了个揖,「两位公子,不知到寒舍来所为何事?」 李元纬尚且给了他一个厌恶的眼神, 李元经却是从头到尾看也不看他一眼, 两人眼神先不用声色地在李挽身上转了个圈,确认李挽没什么事后才松了一口气。 第179页 「挽儿, 你打算怎么处理?」 两人都没想要问什么对错, 直接问道。 李挽看向赵月秋。 赵月秋莫名感到有点侷促。 她摸索了好半天才用袖中摸出了帕子来,试图擦去脸上的血迹,倘若不能妆容精緻, 好歹还能维持体面。 可经过这么久的折腾, 那片血迹早已干在了脸上,干帕子将皮肤摩擦到泛红,也没能将脏污擦下来。 她越发着急越发用力, 几次下来脸上就快要破了皮—— 直到李挽止住了她的手。 「对不起,我来晚了。」 月秋, 豆包, 对不起, 我来晚了。 她不知从何处拿来一个还冒着热气的湿帕子, 赵月秋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犹豫该不该接。 李挽轻声道,「这不是孙家的东西。」 被人诬陷时,赵月秋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李挽来时,她也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 此时却是再也忍不住了,没有声音,只是眼泪如同串珠般向下滚落。 在眼泪中却缓缓弯起嘴角, 「好。」 见赵月秋止住了眼泪,李挽没再继续说话,只默默站在赵月秋身侧,只要赵月秋转身,便能看见她。 孙家的众人也算是看出来了,赵月秋说话应是管用的。 孙章胳膊流出的血已经差不多将整个衣袖都染湿了,偏偏整个院子都被人堵住,下人们也不敢出去请大夫。 见赵月秋看向他们,他终于起了点热心思,勉强笑了笑,装作自然地道,「这贱妾实在大胆,我这就让人将她发卖了出去,夫人——」 他心里只想着先稳住赵月秋,等这群人走了再好好教训这个贱人! 既然嫁作他家妇,竟然还敢和外人勾搭不清。 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完,赵月秋就冷笑一声,「别叫我什么夫人!」 当着众人的面,赵月秋将耳饰、镯子尽数褪了下来,只留下一根普通的簪子在头上,「从此以后,我和你们孙家再无任何干系!」 孙章万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大胆,被气之下下意识便想骂上几句,却被孙文轩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孙文轩脑子转得比他快,孙章尚且还在想着如何整治赵月秋,孙文轩却是自认为摸着了一点其他门道。 看这白衣衫小公子的模样,莫不是钟意他爹这个便宜继室? 再看看赵月秋,虽红了眼,还有些狼狈,可模样还是标緻的,没准京城就是有人喜欢这个口味呢! 他现在已是信了□□分先前六子说的话,这些人没准就是相府的。 这要是能捨弃一个没什么用的女人,和相府搭上关系,他以后的仕途岂不是一帆风顺了? 光是想想,孙文轩就仿若已经看到了自己出尽风头的模样。 听见赵月秋这样说,赶紧附和道,「对对对,咱们孙府从没有过什么夫人,赵小姐哪能和孙府有什么干系?赵小姐和这位公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赵月秋没想到这人竟能无耻到这种地步,一时间气到说不话来。 深吸了几口气,突然觉得没什么继续掰扯下去的必要,转头想要同李挽说走吧。 李挽却示意赵月秋先等上一等。 外边不知何时多了个陌生的老头,李挽抬抬眼,便立即有人将他拖到了前排来。 因为手脚都被绑住,口中也被塞了一块白布,这老头一头摔到了正中央去,呜呜咽咽地说不了话。 其他人都不认识这老头,只有尤姨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正想着偷摸摸向着外面蹭蹭,一抬头却对上一双犹如寒冰一样的眼神。 不待李挽说话,已是有人将尤姨娘也提熘到了前面来。 李元纬带来的人可不管她是男是女,下手没一点轻重,尤姨娘手心都直接蹭破了一块皮去。 「可认识这是何人?」李挽垂眸问道。 尤姨娘勉强撑住发抖的身子,想要撒谎却又不敢,才刚磨蹭了一下被李挽看了一眼后不敢再耽搁,连忙道,「认识,认识,这是东街里的崔大夫。」 「如何认识的?」 「我,我上个月让他给我诊过脉。」 知晓瞒不过去,尤姨娘咬咬牙终于说了出来,说完后就瘫在了地上。 赵月秋尚不知晓李挽想要干什么,只是听李挽的安排站在一旁静静等着。 令人将那老头口中的东西取出,李挽看了孙家父子一眼,淡淡道,「听着。」 那老头先前就已经被吓坏了,现在得了开口的自由,不用人催,直接一股脑说了个干净。 「我也是被逼的……那日,这个妇人偷偷摸摸独自一人到了我铺子里,让我帮忙诊脉。」 「喜脉不假,可是因着这位妇人也不小了,年轻时应该还用过不少其他不易于生养的药物,这个孩子根本生不下来,顶多撑到四五个月。」 「这妇人央我帮忙撒个谎,就说孩子一切正常,还准是个大胖小子——她第二日带了个丫鬟又来了我铺子里,我没有办法,才按照这妇人所说的当着丫鬟的面撒了谎。」 「前几日她又独自一人来了我铺子中,逼着我拿了去了这孩子的药……」 他这话中只说自己是被逼的,却丝毫不提尤姨娘一个妇人是如何逼迫得了他的。 尤姨娘在一旁听了半截时便已经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你如何不敢讲你哄骗了我多少银子去?我呸!你明明猜到了我拿药干什么去,还反过来威胁了我一番,现在在老娘面前还装起来了!」 第180页 孙卓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疯婆子是往日里那个温婉可人知冷暖的尤姨娘,痴痴呆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很快有人上来将尤姨娘和崔大夫的嘴都堵上了,院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孙文轩和莲心二人对视了一眼,俱是出了一头冷汗。只是这二人连个思索的时间都没有,就已经也被人拎了出来,正落在方才那大夫和尤姨娘所在的位置上。 莲心只觉得手心里黏煳煳的,低头一看,满手的鲜血,原是双手不小心按在了尤姨娘留下来的那摊血上。 她恨不能直接晕过去算了。 不用李挽问,自己就先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夫人,不不,是赵小姐,赵小姐根本没让奴婢送什么信给大少爷,都是奴婢乱编的,对,是奴婢存了坏心,担心夫人——赵小姐知晓了奴婢和大少爷的事要去告诉老爷,奴婢才想着先下手为强……这位公子,赵小姐,奴婢真的知道错了……」 「对,奴婢还有证据,大少爷曾经送过奴婢一个蝴蝶簪子,说是先夫人留下的,等将来大少爷掌了家,就让奴婢也做主子……」 她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红布包裹来,红布里还裹着几层其他颜色的布,最后一根已经有些褪了色的簪子才露了出来。 孙卓已是忘记了胳膊的疼痛,他髮妻留下的东西他还是认识的,怒气急冲上来竟是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李挽示意一下,立马有人上去泼了盆冷水,将人泼醒过来。 「孙公子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听见李挽的话,孙文轩嘴巴张合了几次,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愣愣半晌,只剩下一句,「我是要参见春试的,你们不能随意处置我,我要去官府告你们——」 一边说一边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向着门外去。 孙卓被冷水泼醒后,听见这话也有了点反应,只是还没动就看见有张纸怼到了面前。 他几乎要将眼睛瞪到了纸上去才看清上面写的什么东西。 「和离书——」 一支蘸好了墨的笔不知何时被人塞到了他手里,旁边人不耐烦地踢了他一脚,「快些签了字按上手印。」 听见「和离书」三个字,赵月秋怔愣下。 那张纸被小厮从孙卓手中接过来递到了李挽手中,又经由李挽递到了赵月秋手里。 赵月秋缓缓拿起笔,在孙卓名字旁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可还有什么要带走的东西?」李挽轻声问。 赵月秋愣了一两息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云如梦已是到了有一会儿,却一直没上前来。 院子里纷纷杂杂,她眼睛却一直没离开李挽。 她想起了前几日李元经在马车上问过她的话,现在突然感觉好像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看见李挽井井有条地将事情处理好,她心中心酸远远大于欣喜。 不仅仅是没能见证自己孩子的成长,更是意识到了错过的时间是永远也追不回来的。 挽儿今日面对这样无耻的一家人还能保持理智,是不是他曾经见过比这些更不堪入目的事与人? 那时,他身边可曾有过愿意施以援手的人? 云如梦心中一突一突地疼,怕李挽担心,面上不敢漏出丝毫,直到此刻才缓了口气上前来,「没有也好,缺什么东西以后再添……」 突然被位慈和的夫人拉住了手腕,赵月秋有些不知所措,向李挽求救地看了一眼。 「这是我娘亲。先去李府好不好?」知道赵月秋不会轻易答应,李挽早就想好了藉口,「柳枝听说你在,这几日一直嚷嚷着想要见你,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去看看她可以吗?」 赵月秋这才迟疑地点了点头。 待人都走了后,孙家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才缓过神来。 有个婆子大着胆子跑到院子门口看了眼,确认人都走光了,才穿着粗气回来,「人走了!都走了!」 几个机灵的下人都忙着要去收拾了钱财赶快逃走,还有的壮着胆子冲进了主子屋里去找卖身契。 这孙家父子俩不知道到底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今天走了,难不成明天人家还会回来,他们这些人可不想被牵连了! 也有几个还在犹犹豫豫的。 只是,还没等任何一个人出了院子,突然冲进来一队官兵又将院子围住了。 为首的捕快大声道,「孙卓、孙文轩二人可在?有人状告你二人私自害人性命,强抢良家妇女……」 孙卓将浑身上下的所有的银子都搜了出来,爬到那捕快面前,「官爷,您看这是不是误会?」 捕快冷哼了声,这可是镇北侯爷特意提过的案子,就是几箱金子也不好使。 折腾了这么久,孙家院子里终于空荡了下来,主人入狱,奴僕散尽。 一个戏服女子妆容齐全地从外面进来,又是笑又是哭,喃喃道,「潭郎,你总算可以瞑目了……」 外面守着的探卫没听清这女子在说什么,他只负责将这写了诉状的女子安全送回来。 见人没什么碍,他身形几次跳跃便消失在了巷子中。 柳枝的伤已是差不多完全好了,走路什么都不是问题。 她还根本不知晓赵月秋的事情,想到今日晚些时候就是公子从学府归家的日子,她特意央了春桃一起出府来,想要买些蜜饯果子留给李挽。 第181页 春桃被李挽交代过注意些柳枝的情绪,若有不对要及时喊大夫过去,见状也不点破相府中根本不缺这些东西,和主子们说了声,便陪着柳枝出来了。 路过黄酒铺子时,柳枝莫名顿了下,春桃还以为她是想要进去买酒喝,笑着打趣道,「小孩子家家可不许喝酒!」 说完拉着柳枝进了黄酒旁边的铺子,「这家的水晶包子不错,算是姐姐请你……」 一个女子即使加快了脚步能快到哪里去? 探三在后面跟得无聊,正盼着快点时,忽见前面的翡红似是听见了他的心声似的,直接跑了起来。 他跟了几步才发现不对劲,怎么这小宫女像在找什么人似的? 翡红在黄酒铺子前转了几个圈,却没能寻到刚刚那一闪而过的踪影,意识到自己招惹了不少路人的注意,才一脸失落地回到了原路上去。 许是看错了眼。 她方才看见一个人影和多年未见的姑姑几乎一样,可姑姑早就没了踪迹,怎可能突然出现在了京城里,况且,方才那人影看着不过才十几岁的模样…… ——十几岁! 她脑中突然回想起自己娘亲的话, ——这侄女像姑果真不假,咱们么妹这跟她姑姑可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么妹…… 探三还在想刚刚这小宫女怎么回事,却见翡红又是一口气跑到了黄酒铺子前,焦急问道,「老闆,刚刚可曾看见过一个小姑娘,大概这么高,圆脸,方才就在这里站着……」 ◎最新评论: 【打卡】 【omg开撕】 -完- 第九十四章 ◎  黄酒铺子顾客源源不断,帮衬的小伙计忙着去温酒,掌柜的既要帮着打酒还要兼着算计银两的事,哪有什么时间留……◎ 黄酒铺子顾客源源不断, 帮衬的小伙计忙着去温酒,掌柜的既要帮着打酒还要兼着算计银两的事,哪有什么时间留意外面经过的什么人。 直到翡红从荷包里掏出几块碎银子过去才施捨了个眼神, 随便指了个方向,「吶,向着那边去了!」 翡红顾不上再去辨认老闆所说的是真是假, 便顺着掌柜的手指的方向而去。 这边尽是些布匹成衣店面,中间还有些胭脂水粉铺子, 翡红一家一家的找过去,直找到了最后一家,也没人见过她口中的小姑娘。 仅剩的一点儿斜阳都快消磨尽了。 她双腿如同灌了铅般从最后一家铺子中出来, 嗓子干到仿若生吞了几棵干草进去, 只喘口气的时间便隐隐作痛。 愣愣在街中央站了片刻,直到归巢的鸟雀叫声将她惊醒了过来, 才咬咬牙向着雪贵妃交代她的地方而去。 她得自己先活着, 才能有找到么妹的机会。 靖王安排的人藏身很隐秘,翡红找到第一个地后又转了四五个地才找到要找的人。 对方戴着个大大的斗笠,看不清脸, 翡红尽量打起精神来, 低声道了句,「落雪。」 那人似是抬眼打量了一眼,「怎么这么晚?」 翡红不敢说是因着自己的私事耽搁住了, 只道自己迷路了,找了好半天才找了过来, 那人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 将一个小小的锦囊递到了翡红手里去, 「王爷给娘娘的见面礼。」 翡红还想打听打听靖王如今在外面还留了多少人手, 那人却将锦囊递过来后就混进了人群中去。 经过了这么一通,照着今天的天色定是来不及回到宫中去了。 翡红将浑身上下都摸了个遍,可惜所有的银钱都已经在打听消息时用在了各个铺子里。 最后无奈之下将头上的一根银簪子当了才到客栈里找到了个住处。 她胃里空荡荡一片却偏偏什么也吃不下,斜倚在床边又开始琢磨今日见到的那个人影到底是不是她的妹妹,她心底知晓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但只要有一丝一毫的余地便足以让她开始控制不住地幻想。 就这样歇了一会,最后决定明日上午再去找上一找才安下心来。 这时她才有了琢磨一下雪贵妃和靖王的事情的心思。 她私底下在找自己的妹妹的事万不能让雪贵妃知晓。 翡红下床将屋内的烛灯捻暗了些,取出今日收到的锦囊在灯下仔细瞧了瞧。 里面轻飘飘的,像是什么都没装。她手摸到了锦囊开口处,却见这锦囊并非系起来的,而是严严整整地缝在了一起,若是她从上面打开看了,即使按照原来的针孔缝合回去,也难保不会被雪贵妃发现。 废了好半天功夫,翡红才沿着锦囊的底部挑开一个小孔来,将其中薄薄的一小块纸条取了出来。 她小心翼翼将纸条凑近了烛灯,一眼扫过上面的字,手下一抖险些将纸条落到了烛火上面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一时间让她有点疑心自己的心跳声都能传到屋外去。 这纸上说的东西究竟是真是假?这——怎么可能呢? 将东西尽量恢復了原样后,翡红躺倒在床上时,脑子里仍是浆煳状的。 本以为一夜难眠,谁知没过了多久就沉沉睡去。 门被从外面小心打开了一个缝,探三闪身进来。 从翡红袖中摸出了东西,借着外面的亮光看了一眼确认没被打开过才松了口气。 他跟着翡红跟了一路,见到那戴着斗笠的男子后,没忍住便擅自去跟了一段,结果没想到那男子甚为狡猾,在前面绕过了几道街不见了踪影。 第182页 探三这才意识到自己许是被发现了。 他急匆匆回来找这小宫女,也是巧了,因着太晚了宫门已经关上了,不然他可算是闯了大祸了。 探三不敢再耽搁,将窗户开了点缝一遍让屋子中的迷药散去,就急匆匆回去了镇北侯府復命。 翡红一觉醒来见天色已是大亮也是惊了一下,原来以为是自己昨日里走了太多的路夜里才会睡得这样沉,结果在袖中摸了几番都没有摸到东西时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片刻功夫便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不能如实和雪贵妃说。 等到翡红冷静下来确定了怎么个说法时,天色也已经到了午时去了,她没有时间再去黄酒铺子那里找找,只能先回了宫中。 落雪宫中,雪贵妃早就有点不耐了,「往日里也没这么不靠谱过,怎么这次这么个简单的事也做不了?」 搀着她的小太监闻言垂下了眸子,看了眼天色,决计若是翡红今日不回来那就只能用别的方法了。 幸好,过了午时没多大会儿,雪贵妃正在美人榻上小憩,就听人说翡红回来了。 她直接挥退了旁人,迫不及待地想要知晓靖王留给她了什么东西。 锦囊虽是翡红临时另买的,纸条也是另写的,但内容却是和原来的一样。 看着雪贵妃愣了片刻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翡红赶紧凑上去道,「娘娘,那人嘱咐过让娘娘看过后就烧掉!」 「对对对,烧掉!」 见东西瞬间在火中化为了一堆灰烬,翡红才暗暗长唿了一口气。 她现在已经知晓那小太监必是靖王的人无疑,虽然按照需要自己专门去宫外接消息的情况来看,那小太监定是也不知晓这消息到底是什么,只是负责看着娘娘罢了,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那小太监认出了这锦囊是自己伪造的可就完了。 翡红暗中庆幸这一劫终于熬了过去。 落雪宫中,宫人们不知雪贵妃为何突然这般心情愉悦,但是各个都得了赏钱也是都高兴极了。 相府中,昨日回来后已是太晚,见李挽面上带了疲惫,赵月秋也没有再推辞在相府先住了一宿。 等到今日醒来,她才由李挽带着去见了柳枝。 一见面,柳枝尚且傻乎乎的只有欢喜,但赵月秋却是心中更加复杂。 不过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却全部都物是人非了。 从她被逼着嫁给孙卓时,便认识到了赵家再不是她的家了,现如今,她虽然摆脱了孙家,但是也没了归处。 云如梦已从李挽处知晓了赵月秋也是同李挽一样在罗子镇生活过,便主动未来打扰,将空间留给他们几人说说话。 反正是在相府中,也不会有什么不恰当的闲话传出去。 倒是安平郡主前几日便递了帖子过来要来相府寻云如梦说话,今日进府中恰看到了李挽和赵月秋二人并肩走着,不自觉便皱了眉头。 及至见着了云如梦侧面打听了一二后更是心里忐忑。 这可不就是那戏文中的青梅竹马么? 她见云如梦像是一点儿也没意识到不对的样子,更是不敢点破她。不然,凭藉着云如梦对李四公子的疼爱,只要李四公子坚持,别说那什么赵小姐是和离过的人,就是哪怕身份上再不正当,云如梦也可能答应了去。 这青梅竹马在一起了是欢喜,那景深可怎么办?! 安平郡主心思百转,脸上却一点儿异样也看不出来,见云如梦也颇为心疼那赵小姐的模样,笑着开玩笑道,「夫人不如认下那姑娘为干女儿好了,这样既能让四公子放下心来,也能让这可怜的姑娘往后有个去处。」 云如梦犹自有些犹豫,「这赵小姐的生养父母可都还——」 「那赵小姐为何不提生身父母的事,夫人还看不明白么?」 安平郡主是个性子利落的,见云如梦已是心动了,趁热打铁道,「依我看,这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日好了,我也算是有幸为夫人做个见证。」 赵月秋和柳枝二人以前在罗子镇时交集倒也不多,许是隔了太久才又在京城遇着了,一时间还真有不少话要说。 听到云如梦派人来请赵月秋过去时,李挽也愣了下,今日不是安平郡主要过来吗? 等到李挽陪着赵月秋到了主院时,安平郡主这才瞧见了赵月秋的正脸,笑了笑,向着云如梦道,「你这可真是捡着福气了。」 云如梦起身拉了赵月秋的手,柔声道,「好姑娘,你和挽儿也差不多大,若是愿意……」 听明白云如梦是什么意思后,赵月秋下意识挣脱了云如梦的手,先是向着李挽看去。 李挽也有些惊讶,见赵月秋看来,如同昨日那般向着赵月秋身边动了一步。 若是月秋愿意,自是好事,但若是月秋不愿,她也尊重她的意愿。 赵月秋瞬间就没了方才的忐忑。 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沖云如梦婉拒道,「谢谢夫人好意……」 云如梦虽没料到赵月秋会拒绝,但也没因着此事生了芥蒂,反而觉得是自己想的不周到了。 「那你以后可有什么打算?若是愿意,留在府中同我做个伴也好……」 到底是相府的事,安平郡主也不好插手插得太过了。 等到出了相府上了马车却是再也忍不住长嘆了口气,「这景深说是出京去办事,怎么还不回来?」 第183页 嬷嬷替她按了按肩膀,劝着道,「侯爷不是说了许是十多日才回吗?就是快些,也得再过个两三日吧?侯爷向来稳重,郡主且放心就好了!」 安平郡主听了这话反而更生气,「我这是关心他么?我这担心他要是再不回来李四公子可就要娶妻生子了!」 「啊?」嬷嬷被她这话吓了一跳。 安平郡主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疲惫道,「今日那赵小姐可不是个简单的,先是拒绝了李夫人收她做个义女的建议,又提出她打算在京城开一间小铺子安定下来……这都在留在京城了,李四公子难道不会帮衬一二吗?这一来二去的多了,本就是青梅竹马,日久怕是情更深。」 说到这里,安平郡主其实心里也有点愧疚。 她嘴上虽是嫌弃赵月秋,但实际上却并不讨厌她,同为女子,她也不愿意这样无冤无仇为难别人。 只是,想到或许只有自己能站在自己儿子这边,她摇摇头将这一点愧疚从脑子中挤了出去,「回去后就问问探三,能不能联繫上景深,快些催他回来……」 此时此刻,探三也是急得吃睡不安,他是知晓主子是去了西北,但现在即使是传信过去也需要时间。 他今日才发现那锦囊许是被那宫女打开过,可那时已是来不及将那宫女截下来了。 及至后面又得知了宫中雪贵妃思念家人,宁顺帝下旨让云如梦明日进宫去陪陪贵妃时,探三更是不安,不停地祈祷这贵妃突然让李夫人进宫可千万别和那宫女带回去的消息有关。 锦囊尚在他手中,他拿着锦囊也是万般犹豫,到底要不要先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安平郡主:你要是再不回来,你媳妇就没了! ◎最新评论: 【错字和格式问题等明天电脑好了再修,我现在看手机看到眼花……(_)】 【打卡撒花】 【啊???快更!】 【神神秘秘!】 【按爪】 -完- 第九十五章 ◎  自上次宁顺帝生辰后只隔了一两日,皇后便病倒了,太子日日进宫去陪着皇后也已有几日了。 ……◎ 自上次宁顺帝生辰后只隔了一两日, 皇后便病倒了,太子日日进宫去陪着皇后也已有几日了。 去宫中的马车上,云如梦想起这些日子的各种事也是颇为头痛, 嬷嬷见她满脸疲色忍不住有些心疼,开口安慰道,「夫人何必再因为旁人的事烦心, 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要紧的事。」 云如梦侧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今日里有些闷, 往常这个时辰天都已经放了大亮,今儿个不管远处还是近处却还都是黑压压的一片,见这般情状, 她本想撩开帘子透口气的只能又无奈地合上了。 又是一口气嘆了出来, 「我就是想不明白,妹妹和心悦怎会犯了这样的傻去。」 云家姐妹三人, 云如梦称唿宫里那位向来是贵妃娘娘, 这话里这声妹妹只能是指虞夫人。 嬷嬷不是当事人反而要比云如梦看得清楚些,要她说这往日虞夫人左右玲珑,和夫人交好也没冷了宫里那位, 现在那两位闹翻了也该是她们的事, 谁知道她们心里都打的什么官司,反正总归不会是为着夫人考虑过。 她不好当着云如梦的面直白地说虞夫人的不好,只能从侧面提点一两句, 「虞夫人和贵妃娘娘以往最是交好,虞大小姐进宫许是早就商议好的呢, 夫人现在再去愁心如何得当?万一坏了虞夫人和贵妃娘娘的感情倒反是咱们的不是!」 这话算是说到了云如梦心里去, 「罢了, 不去想了, 也不知此番她怎会突然想起我来了,先看看再说吧。」 云如梦私心里并不认为是虞夫人和雪贵妃商议好的让虞心悦进宫去,可到了落雪宫中时却又有点迟疑了。 她本以为依着雪贵妃往日的做派必定会拉着自己哭上一哭,可雪贵妃一见了她,虽说了几句对虞夫人的不满,但整体上却能看出心情约莫是不错的。 雪贵妃今日穿了件桃红色的云锦织宫装,她身材纤细,即使已是有了几个月的身孕,却仍是看上去颇为玲珑有致。 「姐姐可算来了,我昨日便盼着姐姐来,连夜里都没睡好呢。」 云如梦不动声色躲开了雪贵妃的亲昵,坚持行完了个全整的礼节,「娘娘身体可好些了?」 雪贵妃抬眼看了云如梦一眼,也不为她的故意生疏生气,「好了大半了,也就是皇上放心不下,总是怕我心里不爽快,这才召了姐姐进宫来说说话。」 云如梦早知晓如何应对她,听了这话只面带微笑,不料雪贵妃却突然眉目一转,惊喜道,「说起来,我这病好了大半还要多亏了姐姐呢!」 不知她这话是何意思,云如梦脚下不自然地顿了下。 雪贵妃像是没看到般,让人送了上好的茶过来,「姐姐也真是的,为何连我也要瞒着?」 她向着旁边使了个眼色,数十个宫女捧着一个个精緻的匣子过来,将东西一一摆好后又退了出去。 雪贵妃上前将匣子一一挑开,里面竟全是些稀奇玩意儿,整套整套的金银宝石头面都还且算是寻常,后面还有些上好的玉制摆件,硕大的夜明珠子等等。 她指尖从上面拂过,语气温柔,「时间匆忙,都来不及好好找找,这些都不是重要玩意儿,姐姐先带回去给挽儿,等改日我再寻些好的送回去。」 第184页 云如梦一听「挽儿」两个字从她口中出来便是浑身不舒服。 且这些东西全是姑娘家用的,挽儿也没到娶妻的时间,云入梦一时更是摸不清的她的意思,推辞道,「挽儿哪里用得上这些,娘娘还是留着给六公主以后添妆用——」 她话还未说完,雪贵妃却已是先笑了起来。 雪贵妃嗓音清脆,笑声散在落雪宫中,本是该让人觉得颇为愉悦,云如梦却莫名感到有些发寒。 即使是说着埋怨的话,雪贵妃的声音中也仍是满满的笑意,「姐姐这是非要把我当外人吗?还是说姐姐连我也放心不下?挽儿是我的侄女,以后嫁给了言儿,定是不会受半点委屈的。」 云如梦被她这话惊住了,下意识向着雪贵妃脸上看去,试图看出雪贵妃莫不是病煳涂了,这样煳涂的话也能说得出来? 什么叫嫁给五皇子殿下?这字字她都能听懂,怎么合在一起就听不明白了呢。 雪贵妃只当云如梦是在故作惊讶,靠近云如梦继续道,「我可是现在就敢给姐姐个保证,以后言儿若有了造化,那位置就一定是挽儿的。」 云如梦顺着她的示意看去,正是皇后宫殿所在的方向。 雪贵妃还在继续,「姐姐不用担心皇上会不会生气,这方法我可早就想好了……」 她说了大半晌,却见云如梦仍是一副愣愣的模样,只能按下心中的不耐,继续劝道,「姐姐心中何必还有其他的疑虑?不妨今儿个都说个明白,我可是对姐姐把心都交了。」 又等了半盏茶功夫,她才等到了云如梦开口,「娘娘从何得知的?」 雪贵妃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不明白她这幅盛情恍惚的样子为何,却仍是柔声道,「这天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姐姐既然选择了扯了这个谎,就早该想到总有一天会被别人知晓才对。」 云如梦觉得脑子恍恍惚惚的,只想着快些见到李挽,她一方面觉得雪贵妃说得全部都是假的,甚至想要忍不住笑,另一方面却又在质问自己,自己难道没有一点儿的相信吗? 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久,云如梦竟然一点儿也没听进去。 雪贵妃眼神动了动,一直在一旁候着的翡红立马上前拦住了云如梦,「夫人,娘娘可还有好些话没说完呢!」 云如梦转头看去,对上雪贵妃眼神,忽然明白了今日自己应该是轻易出不了宫了。 不管心里如何复杂,她面上先尽力冷静了下来,「不知娘娘到底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不靠谱的东西?当做玩笑话也便罢了,这样认真实在不必。」 雪贵妃也没了刚刚的热情,「姐姐不必再试探我怎么知道的,就是今日恐怕咱们姐妹俩还是要留下再说会话才行了。」 云如梦故意也冷了脸,质问道,「难道娘娘还能将臣妇关在宫中不成?」 「这妹妹如何敢?只是姐姐等得了,姐姐的宝贝女儿可不一定等得了,我瞧着姐姐也不像情愿的样子,所以做了两手准备,姐姐不如坐下来和我一起等等,这挽儿反正连充做男儿混在男人堆里的事都不在乎,就是没了身子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 「……姐姐可千万别现在又说什么愿意了,妹妹现在可是不敢相信姐姐了,反正挽儿总是要嫁给言儿,就是提前一点也不重要是不是?」 雪贵妃饮了口茶,觉得心情快活极了。 本来她还一直愁心如何能拉拢住相府,没成想靖王竟然送来那么大一个惊喜。 她不管靖王是如何得知的,反正只要对她有用就行。 实际上,不管今日云如梦同意还是不同意,她都嘱咐了言儿那边一定要成事。 到时候李挽失了身子,除了嫁给言儿便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云如梦要是敢闹,她便有把握将李挽的名声全部毁了个遍。 云如梦若是不闹,等李挽和言儿成了亲,那怕这李家心里有怨气,还能不为李挽往后的日子着想? 现在便只等言儿那边传来好消息了。 学府中,用了午膳后,李挽回到住处刚要倒杯水,突然发现茶水似是被人动过。 她习惯性茶壶盖上的竹叶纹向着茶壶把柄方向,现在似是偏了一点。 她不在时,六子是不会自己进来的。 仔细将小案周围看了个遍,没有什么其它的异常,走到了门边,手指碰到边缘时,却又发现有一两点摩擦过的痕迹。 被褥箱子都不像有动过的痕迹。 按照往常的习惯,她午膳后通常会饮上半杯茶水,然后小憩一会。 将一杯茶水尽数倒在窗台花盆里,又将被褥隆起,帘子放下,伪造成有人躺在其中的模样,将袖箭戴上,又取了匕首放在手中,李挽才侧身立在了墙角的柜子后面。 她身量削瘦,除非专门绕到柜子这边来否则是看不见她的。 等了有一会儿,却半点动静也没,就在李挽以为难不成是自己多心了时,忽听见门外有人说话的窸窣声。 宁祈言昨夜将近一夜没睡,今日上午牙屡屡跑神,现在总感觉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到了这里来。 他知道这是哪里。 这是李挽的门前。 见他不动,小太监恨不能亲自行动,「殿下,可千万别犹豫了,你不为了自己想想,也得为了娘娘和六公主想想才对!」 听到这话,宁祈言眼中才有了些神采。 第185页 压着声音道,「确认不会有人过来?」 「您可放心吧!那小厮奴才已经派人拖住了,用得也是上好的迷药……」 宁祈言先是装模作样喊了几声,然后才朗声道,「那本殿下可自己推门进来了!」 小太监在外面将门拉住,听见关门声,宁祈言没由来的开始更加紧张,多加了句,「你走远些。」 听见小太监走开的声音,他才开始向着床铺走去。等到了帐前,做了好一番心里建设才伸手要去撩开帘子。 柜子后面,李挽刚要动,从屋顶上方却突然轻飘飘地落下根羽毛来。 探三见李挽看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这幸好赶上了,要是四公——四小姐出了什么事,他把头砍下来都不够赔罪的。 从探三从窗户口跳进来到制服宁祈言不过是几息的功夫。 将已经昏迷过去的宁祈言拖到一旁,探三才找到机会向着李挽解释,只一抬头对上李挽的眼神却又不好意思的转过了头去,「四——四公子,侯爷他进宫去了,让小的先来寻您,这,您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便好,小的会把事情全部都解决好的。」 说完,便要将宁祈言直接扛出去。 李挽伸手拦住了他,直接问道,「你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 探三正犹犹豫豫地不知如何开口,忽听见李挽问道,「现在有多少人知晓?」 探三不敢置信地抬起头,还想要装作听不懂,李挽不给他逃避的机会,「探三,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四小姐,这事目前只有雪贵妃知晓——」 这个称唿一出,李挽心中刚刚还只是猜测,现在却是证实了。 她心中沉了下去,不待探三说完,已是追问道,「我娘今日是不是进宫了?」 宁祈言今日这番作为,李挽只能想到是雪贵妃安排的,既然如此,那雪贵妃定不会只採取这么一个手段,用自己去逼云如梦才是最终目的。 探三挠了挠脑袋,想起自己过来时侯爷嘱咐自己先瞒过李四公子,但现在自己什么也没说,李四公子猜到了也没有办法啊。 他又偷偷觑了眼李挽,怕李挽机继续追问,只能迅速道,「侯爷让我转告您放宽心就好!」 李挽没说应还是不应,只脚下没有继续拦着探三。 快到了下午上课时蒋灏等人才知晓李挽午膳后突发恶疾已是先回府了。 他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可要紧?」 有个知情的学子在旁边插了句话进来,「听说严重着呢,学府的大夫都不敢诊,只能先回相府去了,说是相府中的大夫有经验,知道怎么办!」 马车中午从学府出发,一路上一点儿也不敢耽搁,车夫心里也是直打咯噔,生怕李挽真在路上出了什么事。 怎么这么多马车夫,偏偏派了自己来送李四公子回去!万一李四公子出了事,这相府迁怒到了自己头上可如何是好…… 车内,李挽靠在车边,闭着眼睛一副难受的样子,跟着过来的大夫,刚想伸手过去再看看情况,便听见李挽声音痛苦地喊痛,手抖了下又缩了回来。 李挽不知虞景深究竟如何打算,但是也不愿在学府中等着消息。 只有她自己安然无恙地出现在相府中,才能避免雪贵妃打着时间差继续去威胁相府其他人,同时将自己没事的消息传到云如梦那里去。 作者有话说: 真不是我要鸽……做好了加更的,结果电脑突然死机了(wb「挣钱给我老婆花」放了视频为证)。 第一次手机码字特别不适应,几个小时只码了一千字不到,明天电脑修好了再补上! ◎最新评论: 【小咕子】 【女鹅没事就好】 【哈哈哈哈哈哈】 【打卡】 -完- 第九十六章 (一更半) ◎  坤宁宫中,太子手中虽还拿着书,但心思明显早就不在课本上了,不住地偷偷觑向软榻上的女子。 坤宁宫中, 太子手中虽还拿着书,但心思明显早就不在课本上了,不住地偷偷觑向软榻上的女子。 软塌上的人面色有点发白, 似是有些精神不大好的样子,一睁眼却是清清明明没有半点含煳,太子被她这一眼吓了一跳, 立马装作专心致志地读起书来。 背后,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正要说话,从外面急匆匆进来一个小宫女,瞧见太子时顿了下, 才俯身在女子身边开口不知说了什么。 「不知从何而来?」 「是, 奴婢今日在外面遇到了个面生的太监,他只交代了奴婢这一句便走了。皇后娘娘, 咱们这是信还是不信?」 「宁可信其有, 不可信其无——你快些去落雪宫中看看,若是真的,将李夫人带出来。」 宫女听了吩咐后立马出去了, 女子凝神想了半晌, 却是如何也没想通雪贵妃为何会蠢到直接将云如梦拘在宫中? 只是抬眼看见在一旁坐得极不安稳的太子,突然又觉得这不是还有个更蠢的么?若非这几日把他拘在宫中,怕是早不知钻了多少层旁人的圈套了。 听见皇后宫中来传人的消息, 雪贵妃也是愣了一愣,转而便想到皇后应是也想要拉拢相府过去。 不过学府中言儿应是已经得了手, 相府中两个儿子都在给东宫做伴读, 李贺之却都忍住了没站队, 这不就是说明了李贺之根本没看好太子么? 第186页 她也不和皇后硬碰, 干脆地放了云如梦出去。 云如梦双手时不时便想摸向袖中,只是怕被人察觉又生生止住了。 她的袖中,一颗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玉珠子已经被体温暖热。 方才,她找了个如厕的藉口本是想试试能不能出去,结果路上被个小宫女撞到了,那宫女将这颗玉珠子塞到她手里,贴着时留下了一句「四公子安好」便低着头跑远。 云如梦识得这颗珠子,这是挽儿随身带着的玉佩上缀着的。 可这万一是雪贵妃使得计谋如何是好? 她正焦虑着,就得知了要去坤宁宫的消息。 跟着小宫女出去后离了落雪宫,云如梦还未开口,那宫女却先止住了脚步,懊恼地拍了下额头,「李夫人,奴婢突然想起娘娘这几日在这个时辰都要喝了药后小憩一会,今日还是算了,改日再请您进宫来……」 别了小宫女,云如梦怕自己到了相府已经来不及,正要拉住个小太监看能不能先把消息传回相府去,谁知迎面又撞上了如妃和端妃二位娘娘。 这二位像是出来赏花的,看见云如梦面上也有几分惊讶,如妃和往常一样显得有些虚弱,被风一吹便忍不住轻咳了两声,「原是李夫人?这是要出宫么?」 倒是端妃像是被云如梦头上的簪子吸引住了,没忍住走近了几步,「夫人这簪子倒是极为别致。」 旁人只看见端妃像是仔细看了那簪子一眼就向后退开了,云如梦却是听见端妃靠过来时说,「夫人不必着急。」 她抬头对上端妃的眼神,端妃眼中含笑和如妃二人看了一眼,「妹妹,你说是不是?」 如妃点了点头。 云如梦一时间摸不清如妃回的是哪句话。 及至出了宫,云如梦已是出了一身的汗,嬷嬷没跟在她身边,不知出了何事,问了几句,却见云如梦只愣愣发呆,一句话也不肯说。 一直到半截路上时,才仿若突然醒过神似的,拉住嬷嬷的手着急道,「从这里能不能直接去学府?我要去看看挽儿。」 说完,不待嬷嬷反应就要转头向着车夫吩咐。 嬷嬷赶紧将人拉住了,「夫人,您这是干什么?从这里去学府反而更远,况且咱就是去了学府,也不一定能进得去,再说四公子不是今早才去学府的吗?」 云如梦不知有没有听进去,重复了好几遍「进不去」才停下来,又去督促车夫快些。 这已是她上了车以来不知多少次催促了,嬷嬷见劝不动,只能扶住她,防止因为颠簸磕碰到了。 因着一路紧赶慢赶,云如梦比李挽还提前一步到了相府。 她尚且不知李挽已在从学府回来的路上,一下了马车,就快速吩咐道,「你们快些去学府——」 说了半截才意识到这些人去了也不一定能进得去,只能急匆匆道,「相爷人呢?」 李贺之从书房出来,见云如梦慌成这样也是吓了一跳,赶紧上去扶住她,「这是怎么了?可是在宫中出了什么事?」 「你快些亲自去趟学府,贵妃要害挽儿,你快些去!其他的回头再说,快些去!」 从学府回相府的路上,因为李挽额头上虚汗一直未停,大夫时不时便着急地撩开帘子看看到了哪里了。 眼看着终于要到了京城街上,马车却突然停住了。 他自己早就也跟着急出了一头汗来,掀开前帘开口就已是极为不耐烦,「怎么停了!耽搁了事情你承担得起——」 李挽只听见他说了一半忽然戛然而止,顺着撩开的帘子看去,看见了从一侧露出来的半边衣角。 下一瞬,人便已经俯身进了马车内。 方才那大夫早识相的下了马车,到了路一边候着。 「走,稳点。」 外面马车夫得了令,视线直愣愣盯着前方的路,半点不敢分神,轻轻挥了挥鞭子,马车又重新动了起来。 李挽尚还维持着靠在车壁上的姿势。 虞景深赶在李挽开口前先道,「李夫人已经回府了。」 闻言,李挽一直悬着的心才安稳了下来。 她最怕的便是云如梦为了自己在落雪宫中受了什么委屈,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一路上一直僵着的嵴椎这会儿终于肯放松了点,李挽浑身疲惫,竟有些半点儿也不想动的懒散,只想干脆地连带着脑袋一起都靠在硬邦邦的车壁上。 眼前光线忽然被人挡住,李挽只觉得自己被带着向前动了动,接着便不知是什么东西垫在了自己身后,隐隐约约间还伴随着一声嘆息。 人起开后,李挽眼前又重新明朗了起来。 她先前为了装病装得更像,吃了导致腹痛的草药,现在还在隐隐作痛,一放松之下,虚汗反而冒得更多。 手帕轻轻贴过来,李挽抬眼看过去时,才突然发现虞景深眼下一片青黑,脖颈上有道明显的划痕,衣领上也沾了些细碎的尘土。 不,不仅衣领上,衣摆和袖间也有着或多或少的磨损。 「侯爷这是从哪里来?」李挽想起好像也有几日未曾见过他了。 虞景深没回答,马车中还有温水,他倒了一杯过来,将药丸在杯中散开后递给李挽唇边,「下次别用伤害自己的法子了。」 说了后可能是觉得对李挽也起不到什么作用,眼睛定定看过去,「我不会再让你有下次的。」 第187页 车内静了半晌。 李挽心中有很多疑问,比如雪贵妃是如何知晓的,再如云如梦是如何出得了宫的,她知道虞景深或许知道,但是却不知问出口。 旁边唿吸声越来越平稳,李挽侧头看去,原是虞景深竟然就这样靠着车壁睡着了。 马车车轮不知轧过了什么东西,微微颠簸了下,虞景深头部向着李挽肩膀上倒了过来。 肩膀上的重量让李挽一瞬间回想起了在虞景深别院时的情景,她心下勐地突了一下,下意识便想躲开,却听见肩膀上的人像是在呓语, 「为什么不肯相信探三的话。」 不是疑问,很轻,李挽侧头看过去时,仿若自己刚刚听到的那一句只是幻听。 只是紧接着从虞景深唇边又溢出了一句,提醒着她方才并非错觉。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虞景深没有继续。 李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虞景深帮过她一次又一次,李挽并非完全没有触动。 只是越有触动反而越为牴触,陌生人和不在乎的人带来不了那么强烈的情绪,只有在本来对自己就有一定重量的人的面前,才会因为欺骗等行为而久久难以释怀。 她肩膀僵了一下,没有再动。 虞景深在睡梦中眉头才终于松开了些。 李挽本还担心到了相府后虞景深怎么办,结果距离相府还剩下最后一条巷子时虞景深却先醒了过来。 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李挽以为他会从这里下去,却见虞景深忽然半跪在自己跟前。 李挽想要转过头去,想要现在就催促他下车,最后却还是一动没动。 虞景深一直紧绷的身体没有放松,但是眼神却从忐忑变成了坚定, 「挽儿,嫁给我,可以吗?」 他只问可不可以,仿佛只要她答应了其他的阻力他都会一一解决掉。 雪贵妃已经知道她的事情,并且开始让宁祈言採取行动,好像现在嫁给虞景深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不然恐怕要不到明天她便会彻底沦为皇权牵制相府的棋子。 只是不公平。 这样相当于她把问题都推到了虞景深身上去,只如何说服宁顺帝便是很大的难题。 似乎是看出了李挽的迟疑,虞景深忽然从怀中掏出了份明黄的东西出来,「我已经要到了圣旨,只要你点头。」 「挽儿,再相信我一次。」 虞景深还准备了很多话,比如在镇北侯府中李挽若是不愿意他一定不会去打扰她,再如若是李挽想要回相府小住他绝对不会拦着…… 从西北回来的一路上,他日夜难眠,想过的理由不下上千个。 只要李挽不会嫁给旁人他便满足了。 他才刚开了头—— 「好。」 虞景深声音戛然而止,平生第一次显得有点傻乎乎的,「挽儿,你刚刚说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 却又不待李挽回答,抢先道,「挽儿,你可不能反悔。」 车夫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看见镇北侯爷一脸严肃的下了马车,举止似乎有点不对劲? 他来不及细细再看,听见李挽的督促,又缓缓催动了马车。 从帘子处还可以看到虞景深站在路边,李挽忽然一把拉开了帘子,追问道,「侯爷,如果我没有同意呢?」 话出口后李挽忽然有些不想听到答案了。 他既然已经有了圣旨,是不是无论她怎样回答都不重要,圣旨也总会宣到相府去。 帘子垂下的前一刻,突然被人从外边挡住了。 「那就从来没有过圣旨。」虞景深望着李挽的眼睛道。 李挽怔了下,帘子突然垂了下来。 就在附近的一个偏僻墙角处,地上倒了几个昏迷过去的人,探三在一旁感觉自己真是要急死了,不住地碎碎念,「四公子可千万要答应,四公子可千万要答应……」 他简直不敢想若是李挽没应可怎么办。 主子好不容易的来了圣旨,要是四公子没应,主子又不会捨得四公子难过,肯定会用其他的办法保住相府,他现在在这里想秃了脑袋,能想到的任何一个「其他的办法」都有着巨大的风险,没准连带着镇北侯府都会直接撑不住…… 探三正原地打转时,忽见虞景深从拐弯处现了身。 他心里一凛,正不知怎么开口,便见一样东西迎头砸了过来。 看到这明黄的一卷时探三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虞景深人已经先离开,只留下一句,「把人弄醒。」 探三眨了眨眼睛,「啊」了声立马给地上的人每人都餵了一颗药下去,将圣旨塞进为首的那人的怀里,轻飘飘上了墙。 药效很快,地上几人都悠悠转了醒。 几个侍卫的身体比小太监们要强壮些,侍卫头子最先明白过来,急忙去晃为首的那个太监,「公公,公公!快看看圣旨可还在?」 相府中,李元纬两兄弟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但知道是李挽出了事,李元纬直接牵了马就要先赶过去。 门房急忙来报,「相爷,夫人,四公子回来了!」 云如梦身子没撑住晃了下,实际上她只是比李挽早了几句话的功夫到家而已,却感觉这么会儿每一刻都是煎熬。 见到李挽进来,她由着李贺之扶着定住了脚步。 第188页 李挽脚下踏过了门槛,对上满屋子的人,突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李元纬尚未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满脸惊喜,正要上来拉住李挽问问怎么回事,却见云如梦勐地扑了上去。 「挽儿,是娘不好,娘竟然一直都不知晓,还要别人来告诉娘……」 云如梦眼睛捨不得离开李挽一刻。 这是她的女儿,本该从小娇养着的女儿,可以由父兄教着习字,跟着自己学琴,春日里到城郊去撒欢,秋日里有人护着去打猎…… 她一直忍着眼泪,情不自禁喃喃道,「娘的女儿……」 李贺之几人听到这几个字都愣住了,先是觉得云如梦今日煳涂了,可是却见李挽一直僵在身侧的手忽然抬起轻轻在云如梦背上拍了下, 「娘,对不起。」 云如梦泣不成声,只是摇头。 李元纬脸上有点不知所措,看看李挽,又看看云如梦,「娘,你今日——」 相府守门的德全突然从外面冲进来,「相爷,宫中来人了!」 作者有话说: 侯爷的g: 在镇北侯府中李挽若是不愿意他一定不会去打扰她,李挽想要回相府小住他绝对不会拦着…… ◎最新评论: 【我信你个鬼】 【按爪】 【坐等侯爷打脸】 【肿么回事】 【啊,快完结了吧】 【打卡撒花】 -完- 第九十七章 ◎  过来宣旨的公公怕耽搁了时辰,只顾得上草草抖干净了身上沾着的尘土就过来了。 过来宣旨的公公怕耽搁了时辰, 只顾得上草草抖干净了身上沾着的尘土就过来了。 一看见李贺之,脸上先笑出了一朵菊花来,「可是要先恭贺相爷了!」 瞧见李贺之一脸的不解, 这公公先摆了摆手,「相爷,咱们这还是先听旨吧, 万一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边说边将手中的圣旨缓缓展开。 府中顿时窸窸窣窣跪了一地的人。 这公公是宁顺帝的身边人,自是早就知晓手中的这道圣旨是什么内容, 声音拉长开始宣旨,只是读到一半时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这还没读到重点呢,怎么相爷和府中两位公子都这般神情? 先是不敢置信, 不敢置信中又夹杂着惊喜—— 李挽低着头盯着石板上的缝隙, 圣旨远比她想像中的要长,不知道虞景深是如何做到的, 圣旨前面用了大量的篇幅为自己为何着男装做了解释。 连藉口都找的这般冠冕堂皇, 即使有人看出不对,还能公开对圣旨进行议论不成? 毕竟圣旨上可是讲了,李家独女李挽之所以着男装只是为其母祈福而已, 万佛寺的景明大师算出来的还能有假?景明大师说李挽扮做男儿身可以为相爷夫人驱走苦痛, 这李挽便主动舍了红装,实乃孝心可嘉,当得奖赏。 至于现在为何突然就要恢復女儿身了呢, 那自是相府夫人的身体已经无恙了呗! 没见以前相爷夫人年年冬春都要大病一场,今年已经好全了么? 这圣旨传出去后, 不知是否有虞景深在背后的推动, 一时间京城各个茶馆中竟全是对李挽的赞扬, 偶尔有一两句不好听的, 也很快被人怼了回去。 当然这些都只是后话。 公公还在继续宣旨,只是感觉这气氛怎么越来越不对劲,尤其是提到镇北侯府时,他余光更是清晰地看到相爷脸色瞬间变了。 这相爷的脸色黑得都快比得上炭块了! 莫非这是连镇北侯府都看不上? 他脸上的笑也跟着勉强起来,捧着圣旨的手向前微微伸了伸,暗示道,「相爷,您看?」 李贺之丝毫没有接旨的意思。 反倒是云如梦因为在落雪宫中先知晓了些事,接受能力尚算良好,眼看着这样僵着也不像话,暗中扯了扯李贺之的衣摆。 圣旨终于送了出去,公公面上轻松了不少,但是也不敢再讨赏,快速说了几句吉祥话便先告了辞。 出了门后反覆嘱咐道,「你们可都仔细点,千万不能将差点把圣旨弄丢的事说出去,不然咱们可都得没命!」 几个人都连连给了保证,毕竟今日的事也真是邪门,他们这么一帮人竟然全部晕了过去,可身上的钱财也没少半分…… 李贺之虽然接过了圣旨,但等公公一出门便将圣旨扔到了李元纬怀里去,一眼都不想多看。 他为官几十年,在官场上大大小小的风浪也见过不少,现在却因为一道圣旨而感觉脑子如同浆煳般。 嗓子如同黏在了一起,他愣了半晌才想起来要干什么,开口便是,「我——」 刚吐出一个字又意识到声音太大了,怕吓到了李挽连忙收住了,但是这一收住却又忘了自己刚刚想说什么了。 他眼神有点不敢看向李挽。 在不知李挽是女儿身之前,他尚且还能借鑑一下和李元昭几兄弟的相处来对待李挽,但是现在却突然得知李挽是个女儿身,他一方面沉浸在自己有个女儿的欣喜之中,另一方面随之而来的却是不知如何和李挽相处。 他绞尽脑汁去回想女儿家们会喜欢什么,但是平日里他不是在忙着公务便是待在府中看书作画,能出现的眼前的都是少年郎,哪里见过几个和李挽年龄相当的女儿家。 第189页 想起以前送给李挽的全部都是些笔墨纸砚之类的,他忍不住去想,会不会李挽根本不喜欢那些。 李挽本还有些心情复杂,余光看见李贺之总是偷偷看过来,反而感到一阵好笑。 她轻轻喊了一声,「爹爹。」 李贺之下意识应了声,突然就红了眼眶。 李元纬和李元经二人也都红了眼眶。 李元经站在原地盯着李挽看,感觉如何也看不够。 李元纬却是一刻也安静不下来,先是拉着李元经追问「咱们有妹妹了是不是」,接着又想要立马冲出去府去向他那些好友炫耀一番,他李元纬也有妹妹了,但是下一刻却又捨不得在此刻出府去…… 圣旨现在在李元经手中。 他总觉得忘记了什么,却怎样也想不起来。 宫中,宁顺帝站在窗边一言不发。 在殿内服侍的小太监都忍不住将唿吸放轻,生怕触了宁顺帝的怒火。 这自从见了镇北侯后,宁顺帝可是连午膳都没有用。 外面忽然下起了雨,不过几息功夫便是越来越大,俨然和夏日的暴雨也没什么两差。 小太监踮着脚想去将被风吹开的窗户合上,却一不小心碰到了不知何时被扔在地上的茶盏,这茶盏隐在垂下的帘子下,被他一踢咕咕噜噜滚出了好远去。 他「梆」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却连句求饶的话都没说出口,便被宁顺帝一脚踹出去了几步远。 「都给朕滚出去!」 将殿内能摔的东西全部摔了个干净,宁顺帝才瘫在椅子上试图冷静下来。 只是一想到上午的事,便再次忍不住怒气上涌,一把将桌案全部掀翻,案上堆着的奏摺全部散到了地上去。 其中一份扑到了他脚边去,隐隐约约现出一半字来。 他冷冷看了两眼,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外面赵公公听着里面的动静,心里也是长嘆了一口气。 先是涂大将军从西北送来奏摺说是太子也该歷练歷练了,后又是镇北侯爷突然来说要娶相府家的千金。 西北现在战事正紧,涂大将军却偏要在此时如此说是几个意思?逼着皇上让太子开始接触政务? 这原本该是皇上用留京的皇后和太子二人牵制着涂将军,现在涂将军却突然如此强硬如何不惹人怀疑?派人一查,竟发现原是整个涂府的男丁竟都早就离了京,偌大的一个涂府中只剩下了一群妇人…… 这万一涂将军直接从西北起兵可如何是好?! 毕竟自己的外孙当了皇帝哪有自己当了皇帝痛快。 听起来荒诞,可安定了这么多年,朝廷的兵力大不如从前,况且,谁能知晓京城以北地方驻守的兵力不会受了蛊惑跟着涂将军叛变? 细思下来不得不让人害怕啊。 京中的武将中只有镇北侯尚可,皇上一向对镇北侯器重,哪里想到镇北侯竟会在此时反过来要挟皇上……不仅不能责怪相府的欺君之罪,还得替相府将这个幌子圆过去。 唉,这皇上如何能不生气? 若是没有镇北侯横插的这一脚,至少还可以凭藉着相府里突然多出来的那位千金将几个皇子的注意力都引过去,解决不了问题,也能缓解一下目前的局势…… 稀里煳涂用了午膳,直到李挽回了自己院子小憩,李贺之才勐得从塌上弹了起来。 云如梦也根本就睡不着,跟着坐了起来,「我这心里一想到咱们有女儿了就想笑……」 见李贺之却像要下了床出去,云如梦拉住他道,「挽儿才刚走,你别去打搅她!」 李贺之匆匆忙忙去过旁边的外衫穿上,「我要出府。」 闻言,云如梦奇怪道,「什么事这么急?非得这时候出去,外面这雨可正急着呢!」 「我要去镇北侯府!」李贺之沉声道。 他现在才想起当时接了圣旨后是要干什么,他是要去镇北侯府找虞景深那厮算帐的!只是后来听到李挽喊了声「爹爹」后脑子里便只剩下多了个女儿的欢喜了。 李挽确实是想要睡下的,只是外边人的存在感太强了。 她无奈地起身将门打开,看向撑着伞站在院中的虞景深,「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虞景深已经重新洗漱过,换了另一件深色衣裳,眼神无辜,「我怕岳父去府中找我。」 李挽愣了下才明白过来他说得是李贺之,下意识反驳道,「我爹爹这时去找你干什么?」 虞景深看着她没有说话,眼中却一副笃定李贺之会去镇北侯府的模样。 李挽侧开身子让他进来,解释道,「我爹爹若是要去也早该去了,断不会到了这时才去。」 虞景深自己动手倒了杯水,看着李挽一本正经的模样,忍笑道,「要不打个赌?」 李挽或许理解不了李贺之为何到现在才去镇北侯府,他却是明白的。 当初他刚刚得知李挽时女儿身时,也是好几天才缓过神来,那几天里,任何其他的事他都想不起来。 李贺之一开始没去,只能是没缓过神来。 李挽懒得和他做这种无聊的游戏,在案边坐下,没有说话,也倒了一杯茶。 见她如此,虞景深装作嘆气的模样,「就这样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挽看了他一眼,「或许侯爷是想见见我爹爹。」 第190页 虞景深脸上满是无奈,声音却很是温柔,将所有的事情都一一说了出来。 李挽听得投入,良久方喃喃道,「怎会如此……」 一个帝王竟会害怕一个臣子的反扑? 「涂将军不是还曾入过狱吗?为何那时——」 为何那时宁顺帝未直接斩草除根?李挽追问道。 虞景深重新倒了杯热水递到李挽手中,继续道,「那时他是想要逼着涂将军交出兵权,敲打一下太子,可恰巧西北有了异动——」 「你是说西北本不该起了乱?」 虞景深点了点头。 他也是最近才敢确定的。 李挽手中的杯子晃了下,热水险些洒到手上去,「那我大哥——」 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你去过西北了?」 作者有话说: 前天还欠了半更,现在总共欠帐一更半…… (明早坐车回老家,明天就先更一更半,后天双更。) ◎最新评论: 【来啦!!!】 【能开始甜甜的恋爱了吗】 【大大~_】 【大大~】 【好看】 -完- 第九十八章 (一更半) ◎  他稳住杯子的同时碰到了李挽的手指,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指尖从李挽的手背滑过后才移开,李挽没有注……◎ 他稳住杯子的同时碰到了李挽的手指,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指尖从李挽的手背滑过后才移开,李挽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只直直望向他,执着于答案。 虞景深低头时情不自禁笑了下。 在这种时刻,他竟还莫名分了一缕神出来, 为了这一刻李挽眼中只能看见自己而开心。 他想让这一刻再延长一些,可到底不忍心看着李挽着急, 柔声宽慰,「大哥没事。」 顿了下继续道,「别担心, 大哥能赶得上我们的婚期。」 李挽本来满腹担心, 先是被他这声自然的「大哥」吃了一惊,后面又被他的无耻气笑了, 没忍住瞪了一眼过去。 不过这么一打岔, 李挽情绪也比方才放松了许多,继续问道,「我大哥现在没和涂将军在一起?」 若是在一起, 虞景深刚刚便不会如此笃定大哥没事。 杯子在李挽手中缓缓转动, 她边思索边一步步猜测,「涂将军应是想用我大哥威胁我爹爹,现在我大哥逃走了, 涂将军的人找不到我大哥,但是我爹爹却并不知晓此事……我大哥是以意外方式消失在军营中的?」 这样, 涂将军才能有更大的把握李元昭没有回到京城。 她等了片刻不见虞景深出声, 抬头看去, 却发现虞景深正眉眼含笑看着她。 李挽直觉觉得不要去问虞景深在笑什么, 别开眼神又问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大哥察觉到了涂将军不对劲,但是已经被涂将军的人盯了起来,最后伪装成在悬崖边上失足逃离了涂将军的眼线。」 「所以你才会那样着急去西北?」 虞景深点了点头。 涂将军治军经验丰富,他插进去的人手几乎全部折在其中,等到李元昭逃脱的消息传过来时已经距离李元昭坠下悬崖有了两日之久,若是被涂将军提前一步找到了李元昭,那先前的功夫都相当于白费了。 幸好,他到了西北时,李元昭还未被人抓住,只是受了点伤,一时回不到京城来。 不过李元昭受伤的事就无需告诉李挽了。 他微微侧过头来继续道,「我知道你担心大哥,但现在还不是最适合大哥回到京城的时机。」 李挽点点头,表示明白事情的轻重性,只要知晓李元昭没什么危险便好。 只是目光不经意略过虞景深颈边时不自然地顿了下,上午时的那道划痕现在反而更加明显了,早先尚且是浅粉色,现在将要结疤了狰狞着向外凸出。 李挽虽到此时才明白事情首末,但这其中的兇险却是可以想像的。 心中嘆了一口气问道,「侯爷可有伤到?」 虞景深似是没想到李挽会突然问这个,下意识就笑着道,「别担心,没——」没受伤。 后面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因为察觉到李挽的眼神落点止住了。 良久才继续道,「小伤,只是没上药才看着这么可怕,是不是吓到你了?应该穿件立领衣裳过来的……」 李挽索性不去猜他语气中的这一两点懊恼是真是假,直接起身取了药过来。 「挽儿,不用了——」虞景深还在试图推辞。 李挽忽然看了他一眼,干脆道,「奥。」 说完便佯装要将药放回去,心里还没开始默念,便被人拉住了衣袖。 对上她看过来的眼睛,虞景深眼中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还是上药吧,不然我怕留下疤痕。」 怕留疤?这是什么理由?李挽不解。 下一刻耳边却突然一热,虞景深的唿吸紧接着扑了上来。 「我怕将来你嫌弃我。」 李挽只感觉自己的耳朵瞬间热了起来。 可虞景深在她转过头之前便已经主动退开了,倒让李挽一时间有些不知说什么。 虞景深余光瞧见李挽耳朵尖上一点红晕,方才离得近时,还能看见轻轻颤动了一下。 他不敢再看,怕再进一步惹得李挽生气。 第191页 这还是自从两人有了隔阂以来李挽第一次没有排斥他。 衣领略微解开了些,这道划痕的全貌才露了出来。 李挽一开始只看见其从左耳下侧开始,未曾想到竟会蔓延到了几近右边肩膀去。 脖颈间的要害就在这道划痕之下,似乎只要再深一点,就会让眼前人停止唿吸。 她拿着药瓶的指尖忽然有些颤抖。 虞景深仰着脖子察觉到了李挽的不对劲,下意识以为李挽是真的被吓到了,当即便有些后悔,「挽儿,我自己来——」 一只手轻轻按在他下巴上,李挽声音有些低,「别乱动。」 外面大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黑云竟然还在不断压低,屋内没有点灯,比往常要昏暗了数倍,李挽不得不将身子弯得更低些才能看得仔细。 药膏染上了李挽手指上的温度,虞景深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其他的能力,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脖颈处。 药膏好像是凉的,又好像是热的。 还有些酥酥麻麻的,分不清是李挽的唿吸还是他自己的唿吸。 李挽动作轻柔但是并不慢,虞景深感到李挽手指离开时还有些怔愣。 方才感到难耐,现在却又不舍。 李挽将药放回去转过身来时,便见虞景深还没将衣领拉好,反而一脸认真地看着她,「挽儿,其实我背上也受了伤。」 …… 李挽冷笑, 「是吗?那侯爷现在就把衣服全部脱了吧,没准腿上也受了伤呢?」 门扑通一声被撞开了,豆包一股脑冲到了李挽身上来。 亲昵了个够,才像是发现屋中还有一个人似的,开始「汪汪汪」大叫起来。 李挽院子还保持着原来的布置,看门的也还是原来的小厮,他昨日看见李挽逗这狗子,是以方才才放了它进来,现在听到这狗叫得这样凶反而有些不确定了,喊了声,「四公子?」 话说出口意识到现在是四小姐了,立马改口道,「四小姐?你没事吧?」 虞景深皱眉看着李挽身上被这小狗爪子弄湿的地方,试图威吓它把搭在李挽身上的爪子取下来,还没动,就看着这狗子躲到了李挽身后去。 李挽向着门外回了声「没事」,正低着头找块干净的布巾要替豆包擦擦身上的水,忽见豆包向后躲,下意识便不满地看了虞景深一眼,「你别故意吓它。」 虞景深窒了一瞬,委屈道,「它一直叫。」 于是他便眼睁睁看着李挽只低头看了眼,豆包就安静了,两只耳朵支棱支棱冲着李挽讨好,满是无辜的样子。 李挽忍住笑蹲下来摸了摸豆包的头,「豆包,乖。」 越来越大的雨也没拦住李贺之出门的决心,不得不说,云如梦心里也多少有点不舒服,意思意思拦了下,便由着他去了。 等李贺之出了门,正遇见同样冒着雨也要出来的李元经兄弟俩,父子三人在家门口对视了眼,皆是一脸怒气。 安平郡主此刻尚且不知李家父子三人已经在前往镇北侯府的路上。 她忙到连午膳也没来得及用。 一会让人将珠帘换成红色玛瑙珠子的,这样显得喜气,换了后又让人换回了碧玺珠子的,「还是绿色好,红色太俗气的,回头挽儿嫌弃就不好了!」 屋内的摆件更是折腾来折腾去,光线太暗,光烛灯就点了十多盏去。 往日里,她最欢喜在这样的日子里睡个长觉,旁人觉得雨水声太吵,她却最是喜欢这种声音,哗哗啦啦的,听着就睡得安心。 可今日,别说睡午觉了,嬷嬷甚至怀疑安平郡主连晚上也都睡不着。 眼看着人折腾够了屋里,又要去库房折腾,嬷嬷让小丫鬟赶紧将还有着热气的点心端过来,劝道,「郡主,好歹先用些点心垫垫肚子,不吃东西怎么行……」 安平郡主将点心推到一边去,不耐烦道,「都什么时候了,哪还有时间顾得上这些!」 嬷嬷哭笑不得,怎么就什么时候了? 安平郡主觑了她一眼,「景深都要娶妻了,这不早点准备怎么能行?」 那圣旨上它也没说具体婚期啊,嬷嬷忍不住腹诽道,可是又明白这会和安平郡主说什么也是说不通的,只能一边让人快些送些银耳汤等过来,一边说些其他的话转移安平郡主的注意力。 「老奴可是直到这会儿都还没晃过神来呢!」 安平郡主也有些感慨,「这如何能想得到!怪不得我一见李夫人就甚为投缘,原是这冥冥之中它就有了预兆,我和李夫人就是要做亲家……」 这话像是李夫人也是高兴似的,嬷嬷心想,这李四公子突然成了李家的独女,相爷夫妇二人岂不是更要把这个女儿当做掌中宝,倘若她是李夫人,怕是都要忍不住找上门来了。 安平郡主还在继续道,「我就说景深怎么日日都去相府,原是早就有了主意,这孩子连我也瞒着!挽儿多好的一姑娘,竟还真让他给碰上了,这点倒是随了他爹去。」 她嘴上满是抱怨,嬷嬷却硬生生看出了不少自豪来,这郡主要是在李夫人面前也这样可难保不会被赶出来……她突然有些担忧。 安平郡主一眼瞧出来了她是什么心思,「你可放心吧,今儿这圣旨来的巧,这么大的雨也不方便出门,等到明日雨停了,相爷和李夫人应也消了不少气,我再专门去府上赔个礼——」 第192页 她话还未说完,丫鬟就一路急匆匆沿着廊下过来,连额头上的雨滴子都来不及擦,便已先开口道,「郡主,相爷和相府中两位公子来寻侯爷,但探三护卫说侯爷今日早就出去了,相爷说,说要在府门口等着侯爷回来!」 安平郡主和嬷嬷二人对视了一眼,一时间都有些愣神。 良久,嬷嬷方试探着开口,「郡主,不管相爷和两位公子愿不愿意进府,咱们是不是都先送杯热茶过去?」 西街上的茶馆里,小伙计端着一壶热茶和两三样点心过来,看着眼前坐着的年轻夫人和一位未出阁的小姐,朗声道,「好嘞,您二位慢用!」 赵月秋本没什么胃口,见柳枝吃得开心,也没忍住捻一块尝了尝,却瞬间被这种酥脆的口感劝退了。 柳枝大眼睛扑闪扑闪,「月秋姐姐,你是不是吃不惯京城的糕点?」 赵月秋点点头,京城的点心和南边的很不一样。 她自己手中尚有些银钱,今早便由着柳枝陪着出来看看铺子,想要租下一间小些的店面做些胭脂水粉生意,以前赵家便是做这些的,她虽然未曾过问过,但耳濡目染之下也或多或少知晓一些。 只是,没想到这场雨来的太急,将她和柳枝两人都困在了这小茶馆里。 柳枝见她似乎有点低落,安慰道,「没关系,公子府中有江南的厨子,会做以前的那种糕点,公子那样好,若是知道月秋姐姐喜欢,肯定会送好多好多点心过来的……」 她其实在罗子镇时一共也没吃过几次这些精緻东西,李大柱家只有李玉才有馋嘴这些的机会。 李挽偶尔得了一两块时会留给柳枝,但柳枝却往往放着不捨得吃。 对她来说,糕点都是一样的,只要李挽在就好。 月秋没忍住笑了,「柳枝,你再和我讲讲你们来了京城的事吧。」 昨天已经讲过了一遍了,但柳枝仍是兴致勃勃。 她十句话里面就有十句都是关于李挽的,时间线也乱七八糟,上一句还在讲着李挽要去学府,下一句又到了和李挽一同来京城时路上发生的事,赵月秋支着脑袋,听得入神。 雨没变小,茶馆门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叮叮噹噹的声音。 一个老伯牵着个小姑娘从外面进来,喊了句,「来半份酥饼和一碗热茶!」 小姑娘头髮都淋湿了不少,声音清脆,「爷爷,你不吃么?」 老伯牵着她在赵月秋和柳枝前面地桌子坐下,用袖子给孙女擦了擦脸,憨笑道,「爷爷不饿,囡囡吃。」 他另一只手中举着一个木架子,上面挂满了各色的小绣囊,尾巴上缀了铃铛,方才的叮叮噹噹声便是这里发出来的。 小姑娘先发现了赵月秋低盯着绣囊看,仰着小脑袋问,「姐姐,你想要买一个吗?」 老伯听见自己孙女的话,连忙转过头来,看见是两位姑娘,立马将罩在架子顶上的油布打开,热心招揽道,「姑娘,买一个吧,这里面装的都是自制的香料,下面的桃木可都是万佛寺后面的,买一个回去,保佑您平平安安,无灾无难……」 平平安安,无灾无难。 赵月秋笑了下,「好。」 老伯许是做惯了生意,一眼看出来她这是想要送人,开始热情地介绍,「这边上几个沾了点水,您看看这边几个,若是送给姊妹们,这个梅花纹和香草纹可都极好,若是送给兄长们,这个绣着桃剑和那个绣着竹笛的……」 在这茶馆里当着众人的面,他不说别的,只说送给或是兄长或是姊妹。 茶馆老闆娘经过这儿,调笑道,「你这老头忒不会说话,人家小娘子一看就是要送给自家郎君的!」 赵月秋不应声,只低头认真地挑选。 那老伯做完了这单生意,又被另外一边的客人喊了去。 柳枝看着赵月秋将两个锦囊分开收好,十分不解,「月秋姐姐,为什么要送给公子两个?」 而且其中一个还是明显更适合女孩子的。 赵月秋愣了下,反问道,「难道就不会是我自己留下一个吗?」 柳枝歪着脑袋想了一会,笃定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知道你是要送给公子的。」 摸了摸柳枝的鬓边,赵月秋想,可能是越是单纯的人便越是这样心思敏捷。 「还要不要吃些别的?」 柳枝不肯,「月秋姐姐,你还没回答刚刚的问题呢?而且既然都是送给公子的,为什么还要分开装呢?」 作者有话说: ◎最新评论: 【摁爪】 【有事出去,今天晚点更,大家可以先睡,等明天再看哈。2022.01.22】 【大大加油】 【按爪】 -完- 第九十九章 (一更半) ◎  茶馆二楼尽头的一间房里,翡红没控制住提高了音量,「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对面的人……◎ 茶馆二楼尽头的一间房里, 翡红没控制住提高了音量,「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对面的人坐着一动未动,声音低沉, 「翡红姑娘大可以再大声些。」 翡红深吸了一口气,又是急躁却又不得不尽力将声音压低,「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这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 她眼神落在方才对面人掏出来放在桌上的一个小瓷瓶上, 虽不知里面到底是什么,但既然告诉了她这是给宁顺帝用的药, 翡红还不至于无知到以为这是什么好东西。 第193页 他们竟然大胆到直接下手?! 今日云如梦从落雪宫离开后,雪贵妃本以为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结果却一直等不到从学府传来的消息, 再派人过去时才知晓五皇子人已经不见了。 偌大的一个活人从学府中无缘无故消失了。 雪贵妃怎么想都不对劲, 只能派翡红出来再找靖王的人帮帮忙,看能否快点找到五皇子。 听着外面的雨声, 翡红越来越心焦, 这要是再找不到五皇子,消息可就会传到皇上那里去了。 对面的人冷静看着翡红着急,停了片刻才不慌不忙开口, 「主子会把五皇子安全送回去, 现在翡红姑娘只要将东西交给贵妃便好。」 翡红愣了下,不知他这话什么意思,试探道, 「五皇子是被你们带走的对不对?」 对面的人沉默不语,翡红一时间没法辨别这是默认还是不愿回答。 她在屋内转了几个圈, 尽力冷静下来, 却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事情, 「既然你们已经放了人在娘娘跟前, 为什么不让他直接将药交给娘娘?」 「你们想要见到我?是因为有什么事是要瞒着娘娘的?」 翡红忽然站定了脚步,直直看向对面的人。 那人也跟着站起身来,翡红第一次看见他的脸。 普普通通的一张脸,笑起来甚至还有点憨厚。 「翡红姑娘跟在贵妃身边这么久,总能知道些不一样的东西不是么?」 翡红心底有些发冷,僵着嗓子问,「你为什么笃定我不会告诉娘娘?」 那人忽然凑近了些, 「难道翡红姑娘还是心甘情愿待在贵妃身边的不成?凭藉姑娘这幅姿色,做个主子不是应当的么?」 翡红向后退了一步,退到了门上无路可退时才缓过神来。 她明白了这人是什么意思。 万一雪贵妃在宫中出事了,先下手为强,将秘密掩盖住。 旁人自是起不到她这个跟在雪贵妃身边多年的旧人一样的作用。 她开口想要反驳。 只是那人没给她说出口的机会,近一步逼近过来,「毕竟做了主子才能更快找到自己的妹妹不是吗?」 …… 翡红下楼时不小心撞上了端着盘子的店伙计,汤汁溢出来弄脏了一点衣袖,店伙计吓了一跳,连连道歉,「这位姑娘,实在不好意思,小的这真不是故意——」 被撞得侧开了身子,翡红隐隐似看见方才那人正盯着她下楼。 她吓了一跳,赶忙说了声「没事」,不顾店伙计接下来要说的话加快了脚步,直到到了一楼后才喘了口粗气。 外面雨势已经小了许多,但是没伞出去的话定也会淋湿衣衫。 翡红到了门口才想起她慌乱之间把雨伞落在了二楼,不想再上去和那人见面,她抖了抖衣袖就要顶着雨直接向外沖。 「哎,你这样会淋湿的!」 一只手忽然从背后拉住了她。 翡红转身想要随便应付过去,「我家里有急事,等不——」 剩下的话却陡然止住了。 柳枝没看出来面前人的对劲,还在继续道,「那边有个卖雨伞的,月秋姐姐去买了,等下可以借给你一把,等你买了伞再还回来。不然,淋湿了衣裳很有可能会生病的。」 翡红紧紧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前人并没有消失。 这不是幻觉。 她嘴唇蠕动了几下,声音极为艰难地向外蹦,「你叫什么名字?」 柳枝怀里还捧着一包糖山楂,刚拿了一颗放进嘴里,闻言含煳不清地道,「我叫柳枝,柳树的柳,树枝的枝。」 不,你不叫柳枝,你叫么妹。 翡红心里忍不住喊。 她不会认错的。 和姑姑几乎一摸一样的五官,还有左手尾指上一块胎记。 「你是住在京城吗?」 柳枝摇摇头又点点头,想了下说,「现在是住在京城,以前不是。」 翡红想要问问她现在住在哪里,却又忍住了。 不行,现在不是时机,她不敢回头向着客栈里看,怕那人还在背后盯着她。 努力装作自然一点,「那多谢了,是去那边买吗?」 柳枝没应声,大眼睛直视着翡红的眼睛,抿了抿唇道,「姐姐,你的眼睛为什么这么红?」 翡红手指在袖中不自觉攥到了一起,这声姐姐和多年以前女娃娃踉踉跄跄跟在她身后声声喊她姐姐的画面逐渐重合,又逐渐模煳。 赵月秋撑着伞快步回来,她远远便看见柳枝似在和一个陌生人说话,到了跟前才发现那陌生姑娘脸色甚为奇怪,像是下一刻就能哭出来。 她吓了跳,下意识将柳枝拉到了身后,问道,「请问这位姑娘有什么事吗?」 翡红摇摇头。 再次看了眼柳枝,径直冲向了雨里。 见人走了,赵月秋将伞递给柳枝一把,「下次可不能随便和陌生人靠得这样近。」 柳枝不认同,「可那个姐姐不是坏人!」 赵月秋失笑,把她嘴边沾上的山楂糖霜蹭去,「坏人难道会在脸上写着坏人吗?」 柳枝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话来,只好乖乖撑着伞跟在赵月秋身后,「月秋姐姐,咱们这就回去吗?」 赵月秋看了眼天色,本来打算今日一併找个住处的,但这会儿虽然雨小了不少,却并没有止住的样子。 第194页 柳枝一路上都很是兴奋,叽叽喳喳个不停,平日里李挽去了学府,她在府中找不到人玩,春桃姐姐虽然很好,但是总有事情在忙,她知道不能随便去打搅。 这里距离相府也不远,两人也用不着再去搭辆马车,赵月秋时不时停下脚步等着柳枝,无论柳枝说什么,都很是耐心地听。 等到了府门口,柳枝却突然拉住了赵月秋。 「柳枝,怎么了?」 见柳枝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赵月秋忍不住好奇问道。 柳枝鼓了鼓脸颊,「月秋姐姐,坏人不会在脸上写着坏人,但那个姐姐真的不是坏人。」 还是个小孩子啊。 赵月秋眼睛弯了弯,也跟着她点了点头,「好,姐姐相信你的话。」 柳枝瞬间开心地笑了起来。 春桃带着人正要出府,在府门口遇见她们两人,先是关心了句赵月秋可否找到何时的铺子了,又从荷包中掏出几块花生糖递到了柳枝手中,「快些回去换件衣裳,莫要着了凉。」 见人急匆匆向着外面走,柳枝奇怪道,「春桃姐姐,怎么这时候要出去啊?」 「夫人吩咐去将何娘子请来。」 何娘子是京城最大的绣庄里的当家绣娘,柳枝闻言嘀咕了声,「原是要做衣裳啊,不过为什么这么着急?」 看门的小厮听到了忍不住插话进来,「这是要给四小姐做衣裳。」 「四小姐?」柳枝在这里住了这样久,还是第一次听说府中还有个四小姐,「四小姐是谁啊?」 「四公子就是四小姐。」小厮脸上神情很是奇怪,「不对,也不能这么说,应该是本来就没有四公子,只有四小姐!」 「可是我昨天还见公子呢,怎么会没有公子!你胡说!」 小厮不知如何解释,又说了一遍,「就是四公子就是四小姐的意思!」 柳枝听得满头雾水,还想再问,赵月秋突然开口止住了,「柳枝,你先回去好不好?」 小厮这时才想起来李挽的话来,「对对,赵姑娘,我们公子——不是,是我们小姐说请您过去呢!」 豆包在李挽屋中吃了不少东西,肚子圆滚滚的,懒懒地卧在了李挽脚边,小脑袋搭在李挽脚上,一点一点的,甚是可爱。 李挽看向还赖在屋中的某人,无奈道,「侯爷还不回去?」 虞景深不满,「外面还在下雨。」 「相府还不至于连把伞都找不到。」 虞景深答不上来便趁机转移话题,「这是你以前养的狗?」 「嗯,在罗子镇时养的。」 李挽本不想提起李玉和刘翠花母子俩,只是突然想到了靖王是如何得知她的身份的事。 原是刘翠花生前留下了些东西,后来被李玉翻到了,才误打误撞猜到了真相。 「靖王是怎么知晓李玉的存在的?」 自她回到京城来,相府从未向外透露过她以前是在何处长大的。 「当初大哥去寻你时,很可能靖王的人便已经跟着了。」 上次在靖王府中了药也是靖王所为,李挽不解,「靖王为什么要这么做?」 未待虞景深回答,她便已是问道,「是不是和贵妃有关?」 虞景深默然。 李挽还待再问,外面小厮的声音忽然传来,「赵姑娘?小姐已经在等您了,您直接进去就好了。」 外面还在下着雨,李挽没想到赵月秋这么早便回来了,她看了眼门外,示意虞景深快些回去。 虞景深心底直冒酸气,赵月秋连通传都不用就可以直接进来,他却要每次都从墙上过来,有时连进屋的机会都没有。 李挽不知晓他在别扭什么,见人连起身的动作都没有,督促道,「快些。」 虞景深抬眼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让李挽险些以为自己是什么负心汉。 她晃了个神的功夫,虞景深已经闪身进了屋内屏风后面去。 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在这里等你。」 李挽还待说话,赵月秋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李挽?」 李挽心中本来十分复杂,她从未后悔过隐瞒身份一事,只是对赵月秋始终怀有愧疚之心。 被虞景深这么一通胡乱搅合,她只能仓促之下开了门。 赵月秋撑着纸伞站在门外,脸上带着恬静的笑。 李挽心绪也平静了下来。 她身上还穿着男装,见赵月秋进来后,便要开口讲一切讲明,赵月秋抢先一步开口道,「我今日在茶馆里看到个卖锦囊的,甚是好看,买了一个送你,图个吉利兆头。」 李挽以为她已经从旁人那里知晓了一部分,现在见她如此反而不确定了。 「月秋,我——」 「好看吗?」 李挽想先将一切讲明,但是赵月秋却已经把锦囊取了出来。 这锦囊一看便是个姑娘家佩戴的。 虽不是粉嫩的颜色,但鲜少有少年郎会佩戴如此的款式。 李挽忽然就明白了。 赵月秋出府时自己还未回到相府,更不可能有任何消息传出相府去,那便只能是她早便知晓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很早。」 早到她们都还在罗子镇,早到她尚且还是无忧无虑的赵家千金,早到李挽还是每日起早贪黑到了李氏金铺去……赵月秋没言明,李挽却从她眼睛中读到了所有。 第195页 「如何得知的?」 连朝夕相处的李玉都不知晓,李挽猜不到赵月秋是从哪里知道的。 赵月秋眼中露出一丝狡黠,像在罗子镇时,她每每遇见了什么有趣的事,便忍不住跑来和李挽分享时的样子,见到了李挽时第一句必然是,「李挽,你猜我遇见了什么?」 她这次没说「你猜」。 大概喜欢一个人就会无时无刻都想看见她,只要她在,眼睛就看不见其他的东西。 她笑时,自己也会跟着开心,她不开心时,自己也会跟着不开心。 李挽,若是你也曾这样喜欢一个人,就会明白了,当你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人身上,就会发现什么也隐藏不了的。 我以前不知晓什么叫喜欢,也曾幻想过要嫁给一个一辈子宠着自己的人,可是我遇见你后,我才知道真正的喜欢是什么样子,和你是男是女都没有关系,只要你是李挽就够了。 她有满腹的话想要全部说个干净,但她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大胆而无所顾忌的赵月秋了。 她早就知晓李挽从未喜欢过她。 一丝一毫都没有过。 所以她一直以来都是准备双份的礼物,但是却永远没有勇气挑明,只能在李挽是什么样子时就送出合适的那一份。 她可以不顾旁人的看法缠着李挽,任凭谣言在罗子镇传开,却永远没法在李挽面前说出口, 李挽,我知晓你是女人,我不在乎的。 余光瞧见屏风后似乎有影子动了下,赵月秋眼中一丝不舍闪过,转瞬就化作坦然,提高了点音量用开玩笑的语气道,「李挽,你可不要以为我这就放弃啦,和我在一起可比那些臭男人强!我会学着做生意,不需要你养我的!」 李挽顿了下,目光温柔,「好。」 赵月秋湿了眼眶,转过头去偷偷擦干,嘴上故意埋怨道,「真是的,怎么这样说,你应该说月秋最重要,然后说点甜话哄哄我。」 「月秋最重要。」 赵月秋愣了一瞬,微微仰头,「还有其他的甜话呢?」 「我曾遇见过一轮月亮,如果没有她,罗子镇对我来说全部都是灰色的。」 赵月秋知道自己该走了。 她该满足了。 只是, 「李挽,可以抱我一下吗?」 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屏风后忽然传出来一声脆响。 豆包先前因为月秋过来便已经醒了,许是察觉到了气氛不对,一直默默趴在地上没有出声,现在听到这声脆响,支棱一下从地上起来,冲到屏风处就是一阵汪汪。 「好。」 李挽俯身轻轻抱了赵月秋一下。 察觉到点点湿意落在了她肩膀上。 作者有话说: 晚上九点还有一更半…… ◎最新评论: 【游戏误我……555,十点前保证更】 【卧槽?!】 【呜呜呜呜好像百合也不错】 【阿挽的人格魅力】 【就是说家人们,我好喜欢月秋啊】 【嘿嘿,百合大法好】 -完- 第一百章 ◎  屏风后,虞景深忍了又忍才忍住出去的冲动。 听见两人出门的脚步声后,他从屏贰 屏风后, 虞景深忍了又忍才忍住出去的冲动。 听见两人出门的脚步声后,他从屏风后现出身来,一只手将豆包从地上提熘起来, 嗤笑道,「刚刚怎么不去咬别人?」 豆包四条小短腿在空中挣扎,一副不愿意听虞景深在说什么只想要下来的样子。 虞景深嗤笑一声将它放到了地上去, 豆包立马退到了桌子底下,又是想要上来咬他, 又是害怕地想要后缩。 捻起桌上仅剩的最后一块糕点,虞景深嫌弃地看了豆包一眼,抬抬手指对着它示意, 「傻狗, 过来。」 豆包不动。 虞景深挑了挑眉头,将糕点又放低了点。 糕点的香味飘出来, 豆包没忍住向前迈了一小步, 然后再次被人一把抓住脖子拖了过去。 糕点故意在豆包的鼻尖打晃,但每次豆包张嘴去咬时都差了一点。 虞景深拍了拍它黑乎乎的狗头,循循善诱, 「以后除了我之外, 其他人接近挽儿你就咬过去,知道了吗?傻狗。」 「汪,汪!」 「对, 就是这样叫,再叫两声。」 「汪, 汪, 汪!」豆包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糕点上。 「这是三声了。」虞景深嘆气, 一脸无奈, 将糕点放在地上,看豆包一口下去就吃了大半,「就知道吃,下次再这么没用就把你炖了!」 豆包耳朵抖动了下,又是一大口直接糕点全部吞了下去。 然后一口扑过来咬住了虞景深的衣角。 口水顺着衣角滴在了地上。 虞景深将它拖过来,忍住直接扔到门外去的冲动。 看了眼已经脏了的衣角,眼底动了下,摘下桌上的一片花叶在衣上轻轻扫过,原本只是被豆包口水侵湿的布料瞬间变得毛糙起来,似乎再用点力就会直接撕坏。 把豆包松开,冷笑道,「小白眼狼,等会就让你看看在挽儿心中谁才更重要。」 豆包重新得了自由,不知发生了什么,张嘴又咬在了方才的位置。 将人送出院子后回来,李挽便看见虞景深在桌边面无表情地坐着。 第196页 屋内已经没了豆包的叫声,听到桌下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李挽弯下腰时才发现豆包口中还咬着虞景深的衣摆,且已经弄脏了一块。 难怪虞景深这么一副忍耐的模样。 嘆了口气,将豆包抱出来,「豆包,松开。」 豆包一直很乖,对云如梦李贺之他们都很温顺,不知为何就是和虞景深过不去了。 这里也没有虞景深能换的衣裳,她只能道,「是我没有看好豆包,侯爷要不还是先回去换件衣裳?」 虞景深看过来一眼没说话。 李挽无奈,「那我先找块巾布给侯爷擦擦?」 虞景深看着豆包冷哼了声。 到底是自己理亏,李挽将豆包放在地上,轻声指责道,「可不许乱动了!」 看豆包耳朵耷拉下去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又有些不忍心,为它开脱道,「侯爷多见谅些,豆包虽然好动,但是不会捣乱的。」 虞景深轻轻「嗯」了声,像是勉为其难原谅了豆包的样子。 见一人一狗都没事了,李挽才放心起身去取块帕子来。 虞景深眼神闪烁了下。 李挽连桌边都还走离,便听见撕拉一声。 豆包竟大胆到直接将虞景深的衣角咬破了。 见李挽似乎有些生气的模样,虞景深反而笑了笑,只是多少带了点失落,「不怪豆包,许只是因为不喜欢我吧。」 李挽脸色严肃,这次没有轻易心软,能下了力道将衣裳的布料咬烂,就有可能下了力道将人咬伤。 先前她以为豆包只是闹着玩,便也没有在意,但如果这样下去,就必须将它关进笼子里了。 豆包趴在地上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看李挽伸出手还以为是在逗它,仰着小脑袋去蹭李挽的手。 蹭了半晌见李挽不理会它,忍不住委屈地哼哼唧唧了几声。 李挽余光扫过虞景深被豆包咬破的衣裳,也是一阵头痛,这下倒是免得擦拭了。 虞景深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一件衣裳罢了。」 只是看了眼豆包后,犹豫了下又开口道,「比起一件不重要的衣裳,我反而更担心回头它伤了你,要不,先把它交——」给我管教管教。 他话还没说完,李挽已是下意识反驳,「豆包不会的。」 …… 探三觉得自己这个月的月钱应该至少翻个倍,这下着雨还要镇北侯府和相府两头跑。 可是转瞬又想到自己这么多的钱也没地方花,他瞟了一眼相府的城墙,沮丧的心情瞬间开朗起来。 想当初他可是以为自家主子必定孤独终老呢,谁知道这么快就要娶妻了呢。 这娶了妻,距离镇北侯府多为小主子的时间还会远吗? 等以后他的钱可以带着小主子逛街时用啊,到那时谁也阻止不了他成为小主子面前第一红人!探二探七探八这些人可都得靠边站。 探三越想越觉得这真是一件美事,连带着脸上都漏出一点幸福的微笑来。 直到耳边忽然传来冷冷一声,「走了。」 探三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便看见虞景深脸上如同上了一层寒霜。 这不是才从李四小姐院里出来吗?去时还闲情愉悦着呢,怎么这会儿就变了?探三觉得这和自己想像中的有点不一样啊。 「人在哪?」 没听到回应,虞景深回过来便看见探三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探三也不知道自己今日是怎么了,竟然有胆子在主子面前连着两次跑了神。 现在顶着虞景深毫无感情的目光,探三觉得自己要是给不出个的合理解释来,他这个月别说月钱了,可能连脸都要丢光了。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立马赶在虞景深开口前抢先道,「属下知错,属下刚刚只是在想侯府应该快要有小主子了才会出了神,请主子责罚!」 见虞景深只是扫过来一眼,便继续向前走,探三心里松了一口气,明白这次是逃过了。 前面,虞景深脸色已是好转了许多,至少不再是方才那般身上自带冷气。 他倒并非因为探三口中的「小主子」而转变心情,只是因为一想到李挽便忍不住愉悦罢了。 至于小主子什么的,虞景深心中冷哼一声,只会和那条蠢狗一样打扰到他和挽儿。 不过在定下婚期前,还需要将其他的事情都料理干净—— 听探三讲了五皇子现在人还昏迷着,虞景深眼睛微微眯了下,吩咐道,「把人送去江坊,晚些再把消息传回宫中。」 江坊?! 江坊指的是西江上紧接着郊外的那片水域,那里常年停满了船,靠着在船上做些生意。 做的当然也不是什么正经生意,走夫贩卒没钱到京城里的青楼象姑馆的,就常到江坊处乐呵乐呵。 把五皇子这么细皮嫩肉的一个人扔过去,探三不用脑子也能想得到结果。再把消息传回宫中,那五皇子这辈子可就别想再靠近那位置了。 但转念想到五皇子让人给李四小姐屋中下药时可没见手下留情,该是罪有应得。 探三得了吩咐自去行事,到了途中忽然用力拍了下脑袋! 怪不得他一直觉得忘记了什么事,原是忘记告诉主子相爷和李家两位公子还在后府门口守着呢! 可,这会儿再回去也晚了吧? 第197页 确实晚了。 虞景深才刚到了镇北侯府门口,李元经便从马车旁转了过来,眼神在虞景深身上扫过,在他破掉的袍角处顿了下,淡淡道, 「侯爷,家父请您借一步喝杯茶?」 明明是客套的话,镇北侯府守门的小厮却莫名打了个寒颤,他怎么看都觉得相府的人来之不善啊。 趁着没人看见,偷偷冲着府里面做了个口型,「快去告诉郡主,侯爷和相爷撞上了!」 相府里,李挽正对豆包进行初步的拒食训练,便听见了云如梦的声音。 「娘,怎么这时候来了?」 「你爹爹他们都不在,我在院中也坐不住,总想着来看看你。」 外边天色已经见黑,李挽疑惑道,「爹爹出府了?」 「许是去找镇北侯爷有事要说吧。」云如梦淡淡道,怕李挽继续追问,转移话题道,「别管他们,许是因为朝堂的事吧。」 李挽先是想到虞景深几乎大半个下午都耗在了这里,那李贺之岂不是白白等了这样久? 转瞬又想到虞景深说是躲着李贺之才到这里来,那现在回去会不会刚好撞到李贺之? 一时间倒不知该考虑那边。 索性不想了。 云如梦以为自己该缓过神来了,谁知一见了李挽就又有些恍惚。 她拉过李挽的手。 经过这些时日的调养上面的薄茧已经慢慢褪去,关节修长,但骨骼和寻常男子还是有所区别的,李挽的皮肤白皙,乍看之下,指甲处的一点粉色犹如洇在雪山顶上迷濛的粉色云雾一样。 这分明是双女儿家的手。 「娘怎么会看了这么多次都没看出来呢?」 云如梦一想到这点便忍不住自责。 李挽浅笑了下,「不是娘的错,您只是太相信我了。」 云如梦摇摇头,目光落在李挽眼上,忍不住也笑了下,「你的眼睛一笑和你外祖母的一样。」 漫长岁月经过,她还能记得自己母亲取了腊梅花去酿酒的情景。 母亲在前面端着花盘,时不时温柔地低头看她一眼,眼中含笑,江南的腔调连起音都是软和的,「阿梦,慢些走。」 李挽想起自己刚回到京城时,云如梦也如此说过。 想到云贵妃的事,李挽猜测云如梦应该还不知晓,有些犹豫该不该说。 云如梦先察觉到了,拍了拍李挽的手心,「和娘有什么不能说的?」 「……娘,在大哥的婚事之前,你和贵妃娘娘的感情好吗?」 作者有话说: 豆包:没胆子和月秋姐姐比,只知道欺负我!汪!汪!汪! (今天实在码不动了,还有半更和明天的放在一起吧) ◎最新评论: 【作者君人特别傻,遇到了诈骗,而且差点骗子就成功了,现在人有点恍惚,一个小时过去了脑子还在发疼,今天晚点更,小可爱们可以明天再看。 2021.01.22】 【来啦】 【好看】 【打卡撒花】 -完- 第一百零一章 ◎  云如梦牵着李挽的手不自觉地僵硬了下,李挽察觉到,眼底忍不住浮现一缕担心,云如梦拉着李挽在桌边住 云如梦牵着李挽的手不自觉地僵硬了下, 李挽察觉到,眼底忍不住浮现一缕担心,云如梦拉着李挽在桌边坐下, 语气中有些自责,「娘也未曾想过,她会如此行事。」 回忆起往事, 云如梦脸上也有着几分不解。 「这些年京城里都说云家有三个女儿,实际上你姨母和贵妃娘娘与我并非是亲姐妹, 那时,你外祖父还在江南,云家只有你外祖父、外祖母和娘。」 「后来, 在娘六岁时, 你外祖母从外面带回来了一对姐妹,大的比娘小了两岁, 小的不过才刚是蹒跚学步的年纪, 你外祖父说要将她们姐妹二人认作女儿,还告诉娘要保守秘密。」 李挽心中愕然,明白这话中的姐妹俩应是虞夫人和雪贵妃二人, 难怪她一直觉得虞夫人和雪贵妃二人和云如梦在五官上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娘那时也常常羡慕旁人家中都有兄弟姐妹, 陡然多了两位妹妹很是开心,只当做亲妹妹对待。后来,你外祖父升了官位, 云家人也便全部跟着来到了京城,所以京城人便都以为云家三个女儿间都是亲姐妹了。」 「贵妃娘娘不记得从前事, 本来和娘最为亲近, 反而是你姨母许是知晓和娘并非亲姐妹, 倒是疏远些。」 「你外祖母本就身子骨不大好, 来了京城后更是受不住,不待你外祖父自请调回江南便先卧病在床,后来更是连一年也没能撑过去。」 「那一年,娘也跟着大病了一场,许是你外祖父只顾着照顾娘,对贵妃娘娘有所忽略,等娘病痊癒了,便发觉贵妃娘娘与娘也疏远了。」 「再后来,娘嫁给了你爹爹,你姨母也有了夫婿,因为贵妃娘娘最是年幼,且性子最是娇气,你外祖父当时已有了辞官离开京城的打算,也不放心贵妃娘娘留在京城,便打算将她带回江南去,在江南找一位夫婿,哪里想到贵妃娘娘执意要进宫去。」 「最后谁也劝不住她,你外祖父也是心灰意冷,又因着你外祖母的事情郁结于心,便提早离开了京城。」 李挽心中嘆了一口气,倒也大概知晓了后面的事情。 第198页 雪贵妃进宫后,云如梦虽生气对方如此固执,但到底是从小到大都当做亲妹妹看待的人,自己又以长姐自居,难免还是忍不住照顾和包容一些,直到雪贵妃故意在李元昭的婚事上使了绊子,云如梦为母则刚,这才真真正正疏远了雪贵妃。 只是,越听云如梦讲过去的事情,李挽却越是感到不对劲。 似是无论哪个过程中,虞夫人都没有什么存在感? 听到李挽这样问,云如梦认真思索了下才继续道,「倒也并非如此,只是你姨母刚来到云家时很长一段时间连话也不愿意讲,后来还是到了京城后才逐渐好转些,她性子自小就沉稳,有时倒比我这个长姐还像姐姐……」 「但也因着不爱说话的缘故,娘那时还是和贵妃娘娘更亲近些,再后来,你出生便被人带离了京城,你姨母便经常带着心悦来看我,久而久之,比起贵妃娘娘来,倒是和你姨母走得近了些。」 …… 云如梦离开后,李挽听着外面雨滴打在屋檐上的滴答声,倒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靖王既然知晓派人跟着李元昭去了罗子镇,也就是说靖王那时已是知晓自己的存在,甚至有可能去罗子镇时便是为了抢先一步找到自己。 分析靖王府和相府的关系,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靖王都大可不必如此,李挽唯一能想到有关联的人便只有雪贵妃。 那会不会自己当初被带离京城便是雪贵妃插了一脚进来? ——虞夫人又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 从云如梦口中,李挽了解到的虞夫人温柔随和,但若果真如此,怎会养出虞心悦这般性子张扬的女儿来?况且,虞夫人看似什么都没做,但是却能在李元昭的婚事一事后,仍能同时和云如梦和雪贵妃二人交好,若非虞心悦进宫一事,怕是雪贵妃也还是信任着虞夫人。 不对。 李挽忽然想到,许是虞心悦即使进宫了,这二位也不见得就会交恶。 若是虞夫人告诉雪贵妃虞心悦是为了进宫帮忙固宠的呢? 开始时雪贵妃的确会有些面子上过不去,但现在靖王尚在狱中,雪贵妃又有着身孕,长此以往,在宫中有个人帮衬着自是更好…… 宫中。 宫女捧了一捧新得的粉绣球过来,脸上带着几分欣喜,「主子,这是今儿刚送来的花,可香着呢!」 美人榻上,虞心悦懒懒抬起眼皮看了眼,许是被这烟粉打动了,伸手捻了一只过来,在指尖打着转。 这才一个月不到,她和进宫前已是千差万别,以往脸上多是傲慢与骄纵,这会儿却侵了五六分的妩媚进去,连妆容也是变了许多,还留着几分少女感,但眉眼流转间却多了些勾人。 见她低头看那绣球缓缓勾起的唇角,小宫女暗中松了一口气。 她是最近才被调到这位主子跟前来的,本想着虽是新进宫的主子,但人家上面可是有个做贵妃的姑姑,前途自是不能差到哪里去,到了这里该是份美差才是。 谁知到了后却发现和自己想像的完全不一样。 这皇上那边到现在都没给个什么说法,现在这位名头上甚至连刚进宫的秀女都比不上。 对方倒是也去了几次落雪宫,可连贵妃娘娘的面都没见着。 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小宫女一想到这便忍不住开始发愁,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使了银子争了这个差事到底是对是错。 而且这位性子还是个喜怒无常的—— 她余光偷偷看了眼美人榻上的人一眼,却没料到被抓了个正着。 虞心悦轻笑了声,「怎么,现在后悔待在我身边了?」 小宫女连忙跪在地上赔罪,「奴婢没有,奴婢方才只是在想,在想这绣球极衬娘娘!」 虞心悦眼神重新回到了手中的绣球花蕊上,嘴角的弧度重新扬起,小宫女才缓了口气,脖子上便勐得传来一阵刺痛。 绣球花枝狠狠从她脖颈上抽过,落在了光洁的地上。 虞心悦弯下腰来,手心轻轻拍了拍小宫女的脸颊,声音轻柔,「我就只配得上这廉价的绣球吗,嗯?」 「还不过来帮着梳妆!」 听到声音,小宫女顾不上脖子上的疼痛,立马爬起身来急步过去。 宁顺帝虽然没给虞心悦个封号,但是赏赐的东西却是不少。 小宫女在梳妆檯前挑出几样首饰来在虞心悦鬓边比划,讨好道,「主子这是要出去?」 作者有话说: 抱歉,今天真的太头痛了,上午有事要出去,下午回来继续写……这章评论区给大家发小红包补偿吧,爱你们~ (ps:大家一定要下载国家反诈app,骗子的套路防不胜防,我都已经被骗到对方正在将我卡里的钱对外转帐,并且通过她指定我下载的app可以看到我手机屏幕这一步了,如果我按照对方的指挥打开简讯界面,对方就可以看到最新一条验证码,然后转帐就会成功了……) ◎最新评论: 【一定要及时报警啊】 【今天也晚一点,十二点前更~】 【来啦】 【按爪】 【坏人要出来了】 -完- 第一百零二章 ◎ 虞心悦细细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指尖挑起一点朱红按在唇峰上,看着这点颜色晕开,将宫女方才插在头上的帧 第199页 虞心悦细细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指尖挑起一点朱红按在唇峰上,看着这点颜色晕开,将宫女方才插在头上的朱钗取下来, 吩咐道,「去取几朵新鲜的茉莉过来。」 若说妆浓,偏偏却只有唇上颜色重了些, 若说妆淡,只唇上这抹颜色便足够引了人注意过去。 她这才挑了挑眉头, 算是应了方才那小宫女的话,「出去啊,怎能不出去, 我的亲哥哥可还是等着我给他争个一官半职呢!」 小宫女被这般大胆的话吓了一跳, 左右看了眼确认没人才放下心来。 虞心悦脸上似笑非笑,一时间倒是让人辨不出是讽刺还是随意感嘆。 到哪里争得一官半职, 自是只有宁顺帝面前才有用。 汤汤水水这些宁顺帝见得多了, 也不会去在乎是不是哪个亲手做的,只端看是谁送过去的。 她这边刚出了暂住的小侧殿,落雪宫中便已是得了消息。 雪贵妃无需派人专门去守着, 就已经有上赶着来讨好的奴才们递来了消息。 翡红得了消息后急步到了落雪宫中, 见雪贵妃面上仍是带着急躁不安,有些不知该不该说。 适才太医才刚来问过了脉,道是不易急不易怒, 现在雪贵妃还正因着五皇子的事着急,她这时再上去说虞心悦的消息, 岂不是让雪贵妃跟着更生气。 她心里还是猜测五皇子就是被靖王的人带走的, 但是这话却又不敢直白的告诉雪贵妃, 隐隐提了几句, 雪贵妃却明显一副极为相信靖王的模样。 翡红进一步想想倒也是,她目光在雪贵妃高高隆起的腹部扫过,这毕竟可是靖王的骨肉,娘娘怎会相信靖王会害自己的骨肉? 再说,若不是靖王还留了人手,娘娘怎会这般干脆地和虞大小姐翻了脸,当初虞夫人进宫来时,说的也是句句在理,娘娘就是心里再不愿,也应忍着提点虞大小姐几句,好在小皇子出生前有个照应。 现在倒好,虞大小姐来了几次,娘娘连人都不见。 不然,虞大小姐现在至少也该有个名分了。 她不过是跑了个神,便被雪贵妃发现了,追问道,「可是有言儿的消息了?人现在在何处?」 翡红摇摇头,雪贵妃头下一晕,气力都降了半截,「怎会如此,跟着的人都是废物不成,一个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娘娘,许是已经找到了五皇子殿下,但这消息到了这里来它也是需要时间不是,您可千万要顾及自己的身子!」见雪贵妃面色难看,翡红忍不住劝道,她皱了皱眉,觉得任由雪贵妃心里一直挂念着五殿下,还不如将虞大小姐的事说出来转移一下雪贵妃的注意力。 打定了主意后,翡红正要找个合适的切入点开口,后来调上来补了翡翠位置的宫女眉儿突然从外面急匆匆进来。 眉儿年龄不大,这些日子先被安排着在院子里由落雪宫的老人带着磨练磨练,这还是第一次这般急着过来。 见着了雪贵妃和翡红二人,眉儿脸上的失措才减少了些,从袖中掏出一个纸糰子呈了上来,「娘娘,方才奴婢本事想要去浣衣局问问前几日送去的衣服怎么坏了一件,但是才刚出了咱们殿没多远,就被这个东西砸到了,奴婢没敢打开,便急着先送回来了。」 翡红上前隔着手帕将东西接了过来,轻轻掂量了下,里面倒不像有东西。 离着雪贵妃身边远了几步,翡红才小心翼翼将纸团打开。 里面的确没包着什么其他的东西,只是写了字在上面。 翡红只瞥见一眼便愣住了。 纸上只四个字——皇后出宫。 「可有看见是谁人扔给你的?」 眉儿摇头,「不知晓,奴婢小心找了下,但并没看见人影。」 闻言,翡红不认真摸了摸手中的纸张,看向雪贵妃,「娘娘,这纸用的也是宫中统一发的纸,想要找到到底是谁送过来的,应是不太可能了。」 雪贵妃垂目思索了下,转而对翡红道,「先找个机灵点的去坤宁宫看看情况。」 眉儿尚且不知晓纸上写了什么,听见这话,鼓着勇气道,「娘娘,要不让奴婢去吧,奴婢有个一同进宫的同乡在坤宁宫外院当差,虽许久没见了,但许能帮上点娘娘。」 翡红暗中皱了下眉头,这丫头往日看着也是个沉得住气的,怎么在外边才呆了几天就这样急躁?讨好主子也要看个时机,这差事是好办的么? 她能看出来,雪贵妃自然也能看得明白。 不过这样倒也并非全部不好,刚好也可以试试这丫头到底有几分能耐。 见她如此,翡红也只能将眉儿喊过来,从袖中取了个质地温润的小玉坠出来,「这个姐姐也用不上,你拿去玩,这差事?」 「眉儿明白!翡红姐姐放心,眉儿一定会小心的。」眉儿嘴上说着,但眼睛却似是黏在了那玉坠上一样。 见人出去后,翡红招招手,外殿中不起眼角落里候着的小宫女也跟了出去。 京城西街上的白玉楼算是整个京城最有格调的茶馆。 这白玉楼背后不知是何人,茶钱算不上贵,来者皆不阻拦,但饶是这么多年也没有哪个纨绔子弟敢上门来闹事。 白玉楼二楼临着后边江的那间房向来是不开门的,今日不知怎么着,里面竟似是人影晃动。 有人拦了店小二想要问上一问,屋内是何人,店小二只笑着打哈哈,「您看,咱这还忙着过去送茶呢!」 第200页 那人再拦,却见那店小二分明是有些腿脚功夫在身上,不知他怎么动的,人便已经走出了好远去。 此时,二楼房内的气氛却远远并非那么融洽。 李贺之没有坐下的意思,李元纬自从见了虞景深以来便想要试试拳脚,被李元经暗中止住了,现在正气鼓鼓得站在李贺之身侧。 李元经看向窗外的江面,还有些毛毛雨,江面上浮着厚厚的雾气,潮湿伴着凉意一起扑面而来。虞景深 「怪不得这白玉楼能在京城多年始终如一,原是侯爷在背后撑着。」李元经收回目光淡淡道。 虞景深一手扶着衣袖,一手取过小火炉上沸腾的茶水,几个倾倒间,裊裊茶香便由着小案向着外边逸散开。 「相爷,请。」 见李贺之理都不理,虞景深面上也不沮丧,将另外两杯茶水推到李元纬和李元经二人方向。 「相爷若是不愿意坐下,那我便只能去找挽儿说了。」 「你敢——」李贺之登时转过身来怒斥。 虞景深面色不变,「相爷,请。」 李贺之站在原地定定看过去,虞景深也便任由他看,动作不见一丝慌乱。 若是往日,李贺之定会在心中赞嘆一句果真是不愧是年少便能撑住镇北侯这个称唿的人,但今日,他却是越看越气。 眼前这人哪里还是什么青年才俊,分明是要抢走他宝贝女儿的恶贼! 这般对峙片刻,李贺之冷笑一声,撩起袍子稳稳噹噹坐下,不待虞景深开口,便先道,「侯爷和小女并不合适,明日早朝老夫便会恳请皇上收回旨意,还望侯爷切莫阻拦。」 他话音刚落,便见对面年轻人也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不应他这话,转而另起了话茬,「几位皇子中,相爷看好哪一位?」 李元纬早等得不耐烦了,不顾李元经的阻拦,径直打断道,「爹,别和他废话!」 说罢,又看向虞景深,「你今日就你别想绕过去不谈,我妹妹反正是不可能嫁给你的!」 虞景深轻飘飘看过去一眼。 李元纬只觉得这一眼让他忍不住身上发凉,分明他是站着,对方是坐着的,却莫名感到是对方处于高位一样。 见他勉强立住了没后退,虞景深眼底才浮现了一丝满意。 ——虽没什么用,但好歹还有点对挽儿的真心。 他收起了眼中的寒光,缓缓道,「《用弩》《十二策》《上阵》——」 他每说一本,李元纬脸色便难看一分。 及至说了数十本古籍名称出来,虞景深方继续道,「这些也不过都是普通的孤本罢了,不知二公子还满意吗?」 既是孤本,何来的普通? 李元纬以前只知晓那些书难得,却不知原来贵重到如此地步。 吶吶半晌才梗着脖子继续道,「一码归一码,我欠你的我自己还,和我妹妹有什么关系?」 他还要再说,被李贺之制止住了。 李贺之这一次再打量虞景深,眼底分明比方才更加深邃了不少。 「侯爷问老夫更看好哪位皇子,侯爷不打算自己先说几句吗?」 「四皇子。」 一面临着江,另一面临着迴廊,两人相对而坐,一来一往谈间仿若是些寻常茶话。 「老夫以为侯爷忠于皇上。」 「难道相爷只忠于皇上?」 「这天下是皇上的。」 「龙椅只是个位置。」 「侯爷认为四皇子合适?」 「四皇子不一定合适,但其他皇子一定不合适。比如说,五皇子。」 听到这个称号,李贺之脸色沉了不少,他已经从云如梦处知晓雪贵妃和五皇子二人对李挽的阴谋。 谁都可以,五皇子的确不行。 他继续看向虞景深, 「侯爷为何不提太子?」 屋内气氛冷寂,屋外,探三已经办完了差事回来,正守在檐下。 见屋内没有争吵声反而愈加担心,暗暗揣测,这要是相爷一怒之下要对主子动手,主子可如何好还手?相爷是个文臣不假,那李二公子可是一身蛮力呢! 他越想越担心,最后突然想到,把李四小姐喊过来不久好了吗?! 第一百零三章 ◎ 虞景深无意绕圈子,先前不直接道,只是因为突兀之下反而不好说服李贺之,现在既然已经到了这一……◎ 虞景深无意绕圈子, 先前不直接道,只是因为突兀之下反而不好说服李贺之,现在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 也便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涂将军意欲将李大公子强行留在西北,相爷是否知晓?」 这话一出,不仅李元纬和李元经二人惊住, 李贺之也是愣了下。 他和涂将军算是相识多年,涂家家风肃正, 在京城也算名声赫赫,怎会如此? 但真的不可能吗? 李贺之扪心自问。 皇后在宁顺帝尚且是太子之时便嫁给了宁顺帝,在宁顺帝尚未继位前, 正宫太子妃多年无所出, 但宁顺帝硬生生抗住了压力,东宫中连一个侧妃也没有, 直至继位后才逐渐多了些妃嫔。 反过来, 涂家在宁顺帝继位过程中也发挥了莫大的作用。 成王叛乱之时,宁顺帝差点被逼逃出京城去,若留在京城, 十之八九连命也无法保住, 最后,是老镇北侯和涂将军二人联手才将叛乱平了下来,老镇北侯在平定叛乱过程中为了保护宁顺帝而死, 皇后的两位亲兄长也因此长眠。 第201页 涂家,可以说一直是和皇权紧紧绑在一起的。 皇后的孩子一出生即刻被封为太子, 这么多年虽偶有波折, 但东宫的位置总还算是稳着的。 旁人或许只以为帝后和睦, 但如李贺之这般的朝廷重臣却早已意识到了不对之处。 涂家和皇权紧紧绑定在一起, 也并非完全被迫,在太子未出生前,宫里其他后妃所生孩子尽数夭折,还有更多孩子连出生的机会也无,最后皇后有孕,大皇子和二皇子两位皇子才活了下来。 宁顺帝怎可能不知晓孩子缘何夭折?只是彼时涂家气焰正盛,即使是帝王也不得不退让一二。 后面便是多年的君臣博弈。 直至今年年后,太子年岁增加,无论是宁顺帝还是涂家都日益焦灼,宁顺帝首先发难,李贺之还曾疑惑过涂家竟是已经没有反击之力了么,现在看来原是涂家早就留好了后手。 对于涂家和皇权的之间的纷争,李贺之不便多言,若论对错,岂是三言两语可以分得清的。 他看向虞景深,「若我同意助太子一臂之力,涂大将军自是也没有为难元昭的理由。」 虞景深并不意外李贺之如此说。 他淡淡道,「相爷放心涂家,可不见得涂家放心相爷。」 涂家若不放心相府,最好的办法自是利用姻亲关系将两家紧紧绑在一起。 皇后膝下只太子一人,已是绝了李家几兄弟尚公主的可能性,如此便只剩下李挽嫁给太子这一种方式了。 宁顺帝赐婚李挽和虞景深的圣旨此时尚未在京城传开,但顶多撑不过明日去,至于宫中,更是会快人一步。 比如,此时皇后便应是已得了消息。 若非虞景深已取得了赐婚圣旨,那接下来顾及便是皇后和宁顺帝二人借着李挽继续博弈。 李贺之心中莫名涌上了一股疲惫。 他自己也处着距离皇权最近的地方,但此刻显然他更想做一个父亲,保护住自己的孩子。 再开口时,脸色虽未有变化,但语气却是已经松动了许多,「侯爷怎能保证挽儿嫁到镇北侯府便比嫁给太子为妻更好?」 相府中,李挽又听见门外一声响,还以为是云如梦去而復返,打开门才发现原是探三过来了。 「探护卫?」 探三连忙摆摆手,「李四小姐,您就直接喊我探三就行。」 这外面毛毛雨可是一直未停,探三怎会这时过来? 李挽能想到的只能是虞景深有了什么事。 果真,探三接下来便道,「李四小姐,能不能麻烦您去看看我家主子!相爷几人把主子带去了茶馆,这都多久了,还不见我家主子出来!」 怕李挽不肯去,探三还特意夸大了几句,「小的在门外守着,就听见里面全部都是噼里啪啦的声音,怕真出了什么事,这才过赶快过来找您了!」 李挽下意识觉得不可信。 无论是李贺之还是虞景深都不像这么粗暴的人。 但转念想到李贺之都能不顾大雨坚持去找虞景深,其他的倒也并非没有可能。 看了眼院子围墙,李挽果断道,「劳烦探护卫了。」 探三本来还在担心若是走相府正门会不会平白再耽搁去许多时间,现在也放了心,「李四小姐,冒犯了!」 李挽听李元经提起过白玉楼,但这还是第一次进来。 探三极其热情,压着声音道,「四小姐,这是我家主子的产业!」 没想到他会直接说出来,李挽愣了下。 探三看见后颇有些不还意思的挠了挠了脑袋,「主子说过,什么都不必瞒着您。这边,主子和相爷就在前面那间房!」 离得越近,探三心里就越加忐忑,这要是四小姐进去后发现里面没有任何毁损可如何是好?这样自己的谎言可不就被识破了吗? 自己可是刚刚才说过什么都不会瞒着李四小姐—— 很快,探三就知晓自己白担心了。 一声脆生生的瓷器碎掉的声音清楚地传了出来! 后面还夹杂着一些细碎的迸溅声,可想而知,摔东西之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李挽已到了门前,来不及敲门,便直接将门推开了。 率先喊道,「爹爹!」 碎瓷片刚好有一片崩到了李挽脚边,在地上弹了下,向着她的脚踝而去。 其他人都还未反应过来,虞景深已是伸手将李挽揽了过去。 「没事吧?」 「怎么——」 李挽尚在疑问,虞景深却已经弯下腰要去检查一下李挽有没有伤到。 其余几人这时才回过神来。 李元纬大怒,上去就要将虞景深拉开,虞景深闪身躲过,李元经趁着这个片刻当着在了李挽面前。 虞景深眼神一点点沉了下去。 李挽余光不小心扫见,担心自己过来反而起了反作用,立马在原地走了两步,越过李元经的肩膀对着虞景深笑了下,「瓷片并没碰到我。」 虞景深眼底暗色这才褪去。 李元纬和虞景深站在同一个方向,以为李挽方才是向着自己说话,下意识先收了手,「没事就好,方才吓死二哥了!挽儿,你怎么过来了?」 李挽扫了几人一眼,见身上衣衫都是齐整的,不像发生过强烈争执的样子,心中松了一口气,道,「我上街来透透气,路过这儿看见府中的马车便进来看看。」 第202页 探三想默默向着门外动一动,忽然浑身一冷,果不其然见虞景深的眼神从他身上淡淡扫过。 李贺之没想那么多,脸上也不像方才那般严肃,声音柔和到和方才简直判若两人,「出来怎么没多带几个人?可带够银两了?可有看中的东西?」 李挽一一应了。 见李挽看向地上的碎瓷器,李贺之怕李挽担心,解释道,「方才爹爹起身时不小心碰倒了,有没有吓到?是爹爹的不是!」 李挽虽不相信,但是也没有继续追问,转而道,「我听娘说,爹爹出来议事,可忙完了?」 享受到自己女儿的关心,李贺之眼睛周围的皱纹都松动了许多,「已经好了,正要回去了,刚好一起。」 李家一家四口全部走了,房中瞬间只剩下虞景深孤零零的一个人。 探三正亲自打扫屋内,余光看见自家主子神情莫测,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等他打扫到一半,却发现屋内连自家主子也不在了。 将扫帚一股脑扔给上来的小伙计,探三喃喃道,「主子不会又去了相府吧……」 李贺之心中因为虞景深的话有些沉甸甸的,怕李挽担心,一路上只说些轻松的事给李挽听,进了相府,送李挽回了自己院子,他本想再去陪陪李挽,但是想到接下里还有事忙,不得不先回了主院,顺便把李元纬两兄弟也喊了过去,「你们俩也过来听听。」 李元纬还在愤愤不平,「爹!你怎么能答应了镇北侯的建议,咱们相府难道还会害怕吗!」 李贺之没回答。 今日虞景深说了再多都没打动他,真正让他松了口的是他发现虞景深比自己还了解挽儿。 比他们相府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先知晓挽儿的身份。 挽儿进去后,他为挽儿新沏的那杯茶水也是挽儿喜欢的味道。 挽儿未喝,虞景深也不在乎,只是一直维持着茶水最好的温度。 唉,越是想到这些细节,李贺之便越是沮丧。 他是一个父亲不假,可是也没权利阻止旁人对自己的女儿好,但心里苦涩和难言却反而会因此更加浓重。 李元经许是看出了点,拦住了李元纬,「你先别问了,爹的衣裳划破了,先让爹去换件衣裳。」 李贺之肩头有块指甲大小的地方抽了丝。 这是方才在白玉楼里不小心刮擦到木架子时留下的,那碎掉的瓷器本来正是摆在架子上的最上方。 「元经,你去哪里?」 见李元经要出去,李元纬问道,「爹不是说还有事吗?」 李元经随意回了一句,李元纬没听清,还待再问,李元经却已经走远了。 相府门口,德全正尽心尽力守着门,见李元经过来,问道,「三少爷可是要出门?小的这就叫车夫把马车赶来!」 李元经示意不必,转而似是随意问道,「今天挽儿何时出的门?」 德全愣了下,下意识便想说四小姐今日根本没出去。 但转念便想到方才四小姐可是和相爷还有两位公子一起从府外回来的! 咦,他怎么不知晓四小姐出去了? 见他如此,不必等到回答,李元经心中已经明了。 想起上次他打消对虞景深的怀疑,便是因为对方的攻心计。 这次,他同李贺之一样,还是再次中招。 明知道虞景深的确是故意的,但是却又不得不承认这计对他们的确有用。 这是阳谋。 光明正大地告诉他们挽儿愿意相信他。 德全望着李元经的背影,莫名觉得其中透着几分萧索。 李挽进了院子,正要开门时,忽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 还未转头,便见虞景深从院子外面越了进来。 一时间,李挽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比她都还要先到相府。 她也着实没想到虞景深今日竟然还会过来。 虞景深看着李挽开了门,跟在后面进去,不待李挽开口,忽然俯身紧紧抱了李挽一下, 「挽儿,今日要不是你及时过去,岳父估计会让我连白玉楼都走不出。」 李挽看不见他的脸色,但是能分辨出他声音中夹杂的一两丝委屈。 要将虞景深推开的手也就慢了两分。 不过想到自己在门外听到了的瓷器破碎的声音,李挽倒是十分好奇,「你到底说了什么,会把我爹爹气成那样?」 ◎最新评论: 【苦肉计】 【心机狗】 -完- 第一百零四章 ◎  虞景深手下更紧了些,李挽被带得向着他的方向又近了一点。 ◎ 虞景深手下更紧了些, 李挽被带得向着他的方向又近了一点。 「岳父不肯认我做女婿。」虞景深声音有点闷。 李挽推了一下,发现推不动,无奈道, 「我爹爹只是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虞景深头部在李挽肩膀处又蹭了下,头髮撩过李挽的耳朵处引起一阵酥痒,李挽不自在地转了转头, 低声制止他,「别乱动。」 虞景深置若未闻, 「许是我还不够满足岳父的要求,连二哥三哥也对我不满意。」 李挽不知如何向他解释即使在另一个时空里几千年后的时代,这种关系仍是一种复杂的存在, 有时候和个人的品质和能力都无关, 只是一种感情上的必须分离所带来的一种自然的矛盾与冲突。 第203页 思虑半晌,她也没能想出什么合适的答案来, 只能用保证让他安心。 「我已经答应了你, 就不会反悔。」 她没看见的角度里,虞景深眼中浮现出一丝满足的笑意,嘴上却继续追问, 「挽儿, 你不会又骗我吧?」 李挽自己都没意识到在他这种软攻势下自己最终承诺了多少条条款款,只看到最后虞景深终于不再纠结于这件事情,暗中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甚至忘记了虞景深最终都没说他对李贺之说了什么。 外边天色中黑幕已经逐渐拉开, 到了这会,雨都仍然没停。 李挽起身将窗户关上, 「皇后今日真的会来吗?」 虞景深脸上一副笃定的样子, 「一定会。」 见他如此, 李挽也有了点兴趣, 「可这时私自出宫不是冒险吗?」 拉着她坐下,虞景深自己动手点了烛灯,细细解释道, 「皇后性格强势,一定会选择把事情握在自己手里才会放心,更何况你我赐婚的消息皇后应该也已经知晓了,这时候再亲自过来,才能显得有诚意,所冒的风险越大,才会越加让人信服她是真心想要寻求相府的协助……」 虞景深话音落了后,李挽静静半晌,才感嘆道,「是我想得太浅了。」 「不。」虞景深忽然道,「不是你想得太浅了,挽儿,你只是没经歷过这些勾心斗角,所以才会太柔软了。」 他眼中光芒闪烁,李挽觉得有些难以形容,像是很深又像是很浅,她不由得有些愣神。 这是第二次,在那次庙会上的焰火过后,李挽在其中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李挽自己也没察觉到,就已经问出了口,「镇北侯府以前是不是很难?」 虞景深眼神闪烁了下,最终化为柔光。 当时,他父亲去世后,即使母亲虽是曾经备受宠爱的郡主也没什么作用,宁顺帝一方面向着别人彰显对镇北侯府的善心,另一方面却又不动声色地将权力回收。 他若是平平无奇过一生,镇北侯府也未必有个好下场,甚至京城已经找不到镇北侯这个称号。 他若是足够张扬,虽然危险更甚,但是却同样也能多一线生机。 他一直都知晓,皇家的信任和恩情最是靠不住,唯有握在手中的才是真的。 他知晓李挽内心柔软,他说上一两件事便足以让李挽为他心疼,藉此来平復内心的不安—— 自从赐婚圣旨下来后,他便一直不敢独处,他怕在自己不在的时间里,李挽忽然改变了主意。 但这一刻,暖黄的灯光下,他就只想让李挽是开心的,眉头是舒展的。 过往的事情都当做是运气的积攒,让他能够遇见李挽。 比所有人都快一步,他们在梦中就相识了。 虞景深声音很轻但是却足够清晰,「不难。」 李挽不是傻子,知道肯定不是他说的这么简单。 只是她的确没经歷过,确实也无法想像,只第一次主动握了握虞景深的手。 天气回暖,李挽身体经过调养后即使已经好了许多,但手上却仍然常是冰冰凉凉的状态。 虞景深的手却是干燥而且带着暖意。 这一下,倒不像是李挽把温度传给虞景深,而是虞景深反过来给她安慰。 他的手掌紧紧包住李挽的手,在李挽没反应过来前,忽然倾身过来,「挽儿,我有一件事想说。」 李挽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情,神情也认真了几分,抬眼看去。 虞景深声音压得低低的,以至于李挽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脖子的伤口是不是应该换药了?」 李挽下意识顺着他的话低头看去,却突然感到有什么轻轻落在她的头顶上。 这个吻太过于轻飘飘的,像是错觉。 晚膳是直接送到了李挽院子来,云如梦每日让人送来的膳食就是三个李挽也吃不完,再加上一个虞景深也足够了。 两人用完膳后,李挽已是涌上一股倦意。 今日上午已是折腾了许久。 虞景深将烛灯捻暗了些,像是在请求,「挽儿,我能不能等你睡着了再走?」 「好。」 虞景深搬了凳子在李挽床边,「要不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吧。」 李挽想起了上次自己在学府不舒服时,虞景深讲的那个干巴巴的故事,心里嘆了一口气,这人真的没有什么讲故事的天赋。 虞景深已经开始讲了。 接近夏日,已有蛙鸣。 李挽唿吸声逐渐均匀,虞景深慢慢收了声。 轻轻道,「挽儿,你看出来了对不对?」 他俯身虚虚抱了李挽一下,才放轻脚步转身离开。 身后,李挽睫羽微微颤动了下。 她不知道如何安抚住他的不安,只能藉以这种方式。 李挽脑子中还有着刚刚虞景深所讲的故事,迷迷煳煳间没忍住弯了弯嘴角。 这个故事可比他上次讲的那个有趣太多了。 这天夜里,李挽恍惚间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梦境之中。 梦境中也有个自己,只是故事的发展轨迹和现在有很大的不同,梦境中她不断的怀疑人生怀疑自己,最后怀疑一切,渴望解脱,爱带给梦境中的她的不是温暖,而是负担。 若能无拘无束不亏不欠结束一生就好了。 第204页 最终在她身份被揭穿后,李贺之和云如梦整日因为她的事情发愁,相府处于皇权倾轧之下,李元昭被迫和自己不喜欢的女子成亲来换取更多的助力,李元纬提前学会了成熟,防止被人抓住更大的把柄来威胁相府,李元经参加科举却被人屡屡使下绊子…… 所有人在她面前都永远是高兴的模样,也永远是关怀的话语。 「挽儿,别怕。」 「挽儿,没事。」 「挽儿,我和爹爹会保护你的。」 在一个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时间里,梦境中的李挽选择让火焰吞噬自己。 她生前唯一的希望便是能将骨灰一起混合在这片废墟中。 生来便多余,死后便少些麻烦吧。 在火焰扑过来的那一剎那,一个锦衣青年从外边打马经过,眼中似是闪过一丝惊恐,伸手过来试图拉住他。 李挽没动。 任由炙热将自己包围,缓缓闭上了双眼。 梦境中的李挽不知晓那是谁,但李挽知道,那是虞景深。 窗台上有阵阵浅淡的香味飘来,不动声色地笼罩了整间房,绕过帘帐,拂过李挽鼻尖。 梦境逐渐消散,李挽终于恬静睡去。 见虞景深终于出来,探三赶紧上来递了伞,「侯爷,五皇子的消息现在放出去吗?」 「再等等。」 探三不解,这还要等什么?却见虞景深走的并不是回镇北侯府的路。 两人没走多久,便和一辆马车迎面撞上。 探三本来没猜出是车内是谁,直到赶车的车夫尖细的嗓音一暴露才认出来原来宫中的人。 那这车内之人是皇后娘娘了? 奇怪,主子不是说皇后娘娘和相爷谈妥就行了吗,如今李四小姐和主子要成亲了,相府和镇北侯府不就连为一体了吗?皇后冒险出宫来见相爷不就已经说明了相府和镇北侯府的诚意了吗? 再说,主子先前人一直都在相府,为何不直接过去见皇后,反而拦在这里? 马车内,皇后听闻镇北侯在外边时皱了皱眉头,但转瞬就消失了,掀开帘子,脸上带着一两丝疑惑,「真是巧了,竟会在这里遇见镇北侯?」 虞景深不理会她的试探,直接道,「有样东西想要劳烦皇后娘娘一同带回宫中去。」 「什么?」 「五皇子。」 …… 把一个皇子称为东西? 只有雨落在伞上和马车上顶上的窸窣声传来。 「镇北侯果真年轻气盛,这个忙本宫帮了。」 马车帘子阖上的一剎那,皇后脸色已是难到了极点。 良久才冷笑一声,「呵,这是威胁本宫呢!」 她脑中回想起今日在相府中和李贺之的对话, ——「若是换了新朝,赐婚圣旨自是没什么用了,相爷,你说是不是?」 ——「老臣不解。」 ——「若是镇北侯有个三长两短,贵府四小姐便不必屈尊做个侯夫人,中宫那位置岂不是更合适?」 ——「可镇北侯手里有兵权。」 ——「本宫自有办法解决,相爷,您将来可是要做国丈的人,这点事还会想不通吗?」 想到虞景深也蹦跶不了多久了,皇后心绪才平静了些,「给西北的信送去了吗?」 外边车夫凑近帘子回到,「已送去了。」 相府里,李元昭和李元经两兄弟从帷帐后面出来,皆是眉头紧皱,「爹,咱们真的是要和四皇子绑在一起了?」 李元纬更为急躁一些,「虞景深那厮虽然讨厌,但皇后更为讨厌!」 适才,他在帷帐后差点没忍住要出来反驳,皇后话里话外对挽儿的态度让他怒气飙升。 李贺之神色间也多了几分疲倦,长嘆一口气,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遥远西北地区的一个不起眼的小镇上,李元昭瘸着腿从街上回来,自己动手换了药后又略微活动了几下,同样住在院中的大夫看见了一阵惊唿,「李公子,您怎么又自己换药?」 李元昭示意他不必如此大惊小叫,「已经好了许多。」 大夫最不喜欢这种爱擅作主张的病人,一边仔细检查伤口恢復情况,一边威胁道,「万一您的腿受到了二次伤害,再也好不了,就有你后悔的了!」 李元昭还想反驳,却突然想起若是自己的腿真瘸了,挽儿该有多难过。 大夫一看他这神情就猜到了几分,「想家里人了?」 李元昭立马眼神都柔和了几分,「想我幼弟了。」 他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剑,剑鞘多出破损,剑穗却仍是完完整整。 大夫只知道他姓李,照顾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这种神情,忍不住打趣道,「再小的弟弟也有成亲的时候,兄长也没有媳妇重要!」 李元昭不屑,「没有我同意我弟弟根本不会成亲,你说谁在我弟弟心中更重要?」 作者有话说: 打脸狂人·李元昭回到京城前:今天也是想挽儿的一天…… 回到京城后: 惊喜——我有妹妹了! 惊吓——我妹妹要成为别人的媳妇了?! ◎最新评论: 【「李挽不是傻子,知道肯定他说的这么简单。」大大这里﹋o﹋】 【打卡……】 -完- 第205页 第一百零五章 ◎  皇后身体不适,已经免了各个嫔妃的请安多日,坤宁宫也冷清了多日。    今日却难得的有肌 皇后身体不适, 已经免了各个嫔妃的请安多日,坤宁宫也冷清了多日。 今日却难得的有几分热闹,只是这时间却不大适合。 要看望皇后, 何必择在晚上? 雪贵妃不满地瞪了坤宁宫的大宫女素心一眼,「你怎么还不让开?」 素心脸上恭敬,膝下却丝毫不动, 「回贵妃娘娘的话,皇后娘娘身体不适, 今日不见客,还请您改日再来。」 旁边虞心悦笑着道,「娘娘何必为难一个奴婢?再说, 皇后娘娘身体不适, 娘娘也要为皇后娘娘想想啊!」 雪贵妃不知她何时同皇后搅合到了一起去,闻言, 连看过去一眼都不屑, 只当做没听见,转头看向才刚刚过来的宁顺帝,「皇上, 您看看, 这什么人都能欺负臣妾了!」 虞心悦脸色难看了一瞬,柔柔弱弱上前解释道,「这, 这臣妾也不知如何扰了贵妃娘娘,娘娘莫生气, 臣妾也只是想着皇后娘娘许是身体不——」 她还未说完, 便被雪贵妃打断了, 「身体不适才更要看太医才对, 皇上,您说是不是?」 宁顺帝听了这许久,现在才像是不耐烦一样制止道,「别争了!」 又转头看向素心,「让开,朕去看看皇后。」 雪贵妃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虞心悦,心里冷笑,连皇上的心思都没摸清就敢出来显摆?想要巴结皇后也要看看这宫中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宁顺帝发话,素心自是不可能继续拦着。 她心里止不住地焦灼,这都超过时间了,怎么娘娘还没回来? 眼看着宁顺帝一众人正要进去时,远处皇后的凤辇在夜色中逐渐现出形状来。 宁顺帝没想到皇后竟会如此光明正大地这样出现,连掩饰都不掩饰,脸色抑制不住地开始阴沉。 皇后只当做没看见,扫了眼还跪在地上的素心,吩咐道,「起来吧。」 素心闻言正要起身,却突然听到宁顺帝一声冷笑,「朕让你起来了吗?」 皇后走进了些,众人这才发现她身上着了件斗篷,发间一丝钗饰也无。 「皇上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何苦和一个奴才较劲?」 声音中透露一丝无奈,像是在责怪宁顺帝为何在无理取闹。 宁顺帝直直看过去,「皇后去哪了?」 「本宫有事出宫了一趟。」 话音坦然,像是后宫不得随意出宫的宫规完全没什么作用。 周围寂静无声,只有宁顺帝强压怒气的声音响起,「皇后不知后宫的规矩吗?」 众人只觉得似是听到了皇后轻轻地笑了一声,「皇上政务繁忙,难免忽略了各位皇子,本宫这也是为了接五皇子回宫罢了。」 宁顺帝下意识想反问五皇子不是在学府吗,却先看见了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的雪贵妃。 一口气闷在胸口,径直将雪贵妃一直靠着自己的手甩开,就要立马回宫。 皇后可没打算简单结束,继续道,「毕竟一国皇子被人发现赤身裸体在勾栏下等地方,丢的不也是皇上的脸吗?」 宁顺帝只觉得连带着喉咙处都带上了一股腥涩。 这口血最终也能压住。 坤宁宫前一片混乱。 雪贵妃被宁顺帝刚刚那一甩一个没站稳向后踉跄了几步,及至听到皇后后面的话,惊愕之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也跟着摔倒了地上。 她尝试护住腹部,可是疼痛感却仍是阵阵传来。 宫中一片混乱,宫外也有不少人感受到了敏感的气氛。 地牢附近,几人黑衣人对视一眼,最终共同点了点头。 楼先生说得对,必须中止原来的计划,现在就把王爷救出来,不然马上京城乱起来了,王爷反而要失了先机。 几人趁着半夜正是侍卫们最为疲倦的时刻,一部分人进去寻人,剩下的人都守在门口换上了侍卫的衣服防止生乱。 靖王贪污军饷一事如何处罚还未定下来,但也已经在地牢中待了不少时日。 此时正借着一点点昏暗的烛光饶有兴趣地将地上的稻草编了只鹤出来,看见来人,才站起身来,淡淡道,「可安排妥当了?」 为首的黑衣人应了声是。 一行人只用了半盏茶的功夫不到便快要到了地牢门口。 靖王心中莫名感到一股不安,再次问道,「其余人都在门口?」 黑衣人还未来得及回答,后面已是一阵火光亮起。 「有人劫狱!」 「在那边!」 「快追!所有人都跟上来!」 不过瞬息之间两方人手便缠斗到了一起。 黑衣人本还想说先保护靖王离开,只是胸口处却勐地一凉,一柄剑径直刺穿了身体。 他眼中尚残余着惊恐,但体温已经逐渐流失。 其他人也都意识到了不对劲,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守卫! 眼看着活着的黑衣人越来越少,在对方面前毫无还手之力,靖王被护着站在墙角处,沉着声音道,「你们背后的主子是谁?但凡有本王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说。」 他以为对方至少会有所犹豫,却没想到这些装扮成护卫的人手下丝毫没有停顿,不过一句话的功夫,黑衣人又倒下了两个。 第206页 靖王身上也已经溅满了血污。 他撕下半截衣角将手臂上的刺伤随便包扎了一下,再次道,「阁下连脸也不敢露出来吗?」 打斗仍没停歇。 所有的黑衣人都尽数倒下。 最后一柄剑冲着靖王的眉间而来。 这一瞬间,让他想到了十几年前那场纷争里,宁顺帝拉过一旁的他去挡剑时,迎面而来的剑也是这般直直指向他的眉心。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许是良久,许是一瞬,痛感并没传来。 一道声音由远而近,「你何时同雪贵妃勾结在一起的?」 靖王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转瞬却又恍然大悟起来,半是惊讶半是嘆服,「原来是你!」 虞景深不理他,手中的剑又逼近了一分,「雪贵妃为何要杀李挽?」 靖王愣了一瞬,像是在思考李挽这个名字是谁,然后突然开始大笑起来,「你说的是李贺之的那个小女儿吧?」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虞景深,「你废了这么大週摺就是想知道这么个无关紧要的答案?」 剑又逼近了一分。 靖王还想再笑,对上虞景深冷肃的眼神时却戛然而止,声音也比方才僵硬了几分,「你不会是喜欢上那个小姑娘了吧,难不成和你爹一样还是个痴情种子?」 见虞景深仍是没有丝毫要收手的意思,靖王暗暗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你现在手里有兵权,我这里还有一部分私兵和银两,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现在只要你我联手——」 虞景深已经不耐烦了。 原因也并没有很重要,只要这些想要害挽儿的人全部不在了就行。 靖王意识到不对想要后退时已经迟了,再快也没能快得过去虞景深手中的剑。 浓稠血液模煳了双眼,虞景深的背景逐渐消失在他眼帘中。 他突然发现了件可笑的事情,十几年前,最后关头是老镇北侯后虞镇救了他一命,这条命苟延残喘到现在,最终被虞景深收了去。 翌日,昨日雨直下到了半夜去,今日却又是一个大晴天。 地牢走水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茶馆街上议论纷纷。 「嗨,要我说,肯定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那靖王贪污军饷让多少边关将士吃不饱穿不暖,这是老天爷要收了靖王去!」 「你可别乱说!」 「那你来说,为何雨下到半夜突然停了,这雨一停地牢就着了火?昨夜里我离得老远都能看见窜天的火苗子!」 马车内,宁蓁蓁看着康乐郡主瞬间难堪的脸色,眉眼示意丫鬟去催催车夫快些赶车,又对着康乐郡主道,「这对梨花对簪最衬郡主,下次郡主可要帮我也挑一对合适的!」 康乐声音低落,「哪里来的郡主,你就喊我康乐就好了。」 宁蓁蓁暗中嘆了一口气。 也不知她娘用了什么法子竟然求得了皇上的允许,免了康乐郡主的罪,准许她嫁入宁家来,只是目前靖王妃还在被关在靖王府中不得外出。 今日又有传言说靖王葬身于火海。 眼看着康乐一直郁郁不乐,宁蓁蓁故意调侃道,「那可不行,我该叫嫂子才对!」 康乐脸上这才闪过一丝羞怯的笑意。 马车正堵在这里,外面的议论声挡不住地又开始传来。 待宁蓁蓁发现不对劲时,一直低着头的康乐郡主已经泪流了满面,她吓了一跳,「康乐,你这是怎么了?」 康乐勐地一把抱住了她,声音哽咽,「明明我很恨他抛下我和母妃,但是现在他死了,我还是很难过……」 宁蓁蓁想说许是靖王根本没死,话到了嘴边又觉得不合适,只轻轻拍了拍康乐的后背。 和靖王身葬大火一同在这个晴日传遍京城的还有另外一个消息。 镇北侯和李家小女儿结下了亲事! 这可是安平郡主亲自说的,还能有假不成? 京城里的各个说书人今日不说书,都转而说起了这门亲事。 相府的採买婆子出来听了一耳朵,回去后没忍住向每人都学了一遍。 「外边可都是称赞咱们四小姐孝心可嘉的!」 「我出去时还有人问我咱们四小姐长什么样子呢!」 「还叫四小姐,咱们都应该改口叫大小姐才对,哎,也不对,以后就该叫镇北王妃了!」 李挽即使未出门也从下人的耳朵中听到了只言片语。 「你安排的人?」她看向正捧着书的虞景深。 「挽儿,你说什么?」虞景深装傻。 李挽扫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重复道, 「镇北侯骁勇善战,李四小姐人美心善,真是天造地设,天定良缘。若说这缘分从何而来?还得从上一世开始说起,那李四小姐本是守着那第三十六宫的仙人,仙容仙姿……」 虞景深愣了下,耳朵不自然地红了。 他安排探三找些说书人将注意力引到他和挽儿亲事上,怎么探三还编了个这样的故事出来? 作者有话说: 不还意思,今天晚了一会儿~ 预收文《「表小姐」他背着我登基了》文案重修了一下,求收藏,贴贴~ (美貌无边机灵小庶女 x 男扮女装白切黑重生太子) 肆月跟着外祖父长到十五岁,突然冒出个在京城做官的爹找了过来。 第207页 到了京城肆月才发现,自己只能算个外室生的庶女,上面尚有好几个嫡兄嫡姐、庶兄庶姐,各个看起来都不好惹。 第一夜就被冻醒的肆月觉得必须找个大腿抱着取暖。 观察了半个月,竟发现同辈中地位最高的竟是那位寄住在府中的表小姐,连嫡姐都让着几分,嫡兄更是每日跟着嘘寒问暖。 肆月决定,就抱这只大腿了! 表小姐正生病,肆月端着小汤圆就上了门。 「姐姐,妹妹餵你吧?」肆月客气。 「好。」 「???」 不知不觉餵完了小汤圆的肆月暗唿:这大腿是稳了! 可回去后才发现自己把甜汤圆当做咸汤圆带了过去,肆月望着手中空空的食盒疑问:不是说表小姐最讨厌甜食吗? * 明昭太子独孤曜一梦醒来竟回到了十八岁。 彼时他还尚未夺权,不得不扮做肆府中的表小姐来隐藏身份。 他心心念念的那人还未心有所属,正端着汤圆装作一脸忐忑地站在他面前。 独孤曜看着送到嘴边的汤圆,眉眼垂下,掩去想要现在就把她关起来的冲动,缓缓道,「好,妹妹餵我。」 月亮太敏感易惊,这一次,他要徐徐图之。 只是不知是不是他宠得太过了,小月亮竟敢爬上他的床,问,「姐姐,你帮我想想嘛,到底是嫁给王公子好还是李公子好?」 独孤曜冷笑着将人堵在床角,「谁准许你嫁给旁人了?」 #肆月自始至终也没明白,自己刚开始只是想要抱个大腿,怎么就突然成了皇后了# ◎最新评论: 【今天晚点更~20220130】 【男主:故事编的不错,给探三涨工资!】 【大大,可以申请加更吗】 【啦啦啦】 -完- 第一百零六章 ◎  才子佳人的话题永远自带热度。 更何况,李挽初回京城时李贺之还曾在京城施……◎ 才子佳人的话题永远自带热度。 更何况, 李挽初回京城时李贺之还曾在京城施过粥,人人都知晓李家又多了一位公子,另一位当事人虞景深也一直是京城里热议的话题中心, 于是,只经过了半天,更多版本的故事已是在京城传开了。 赵月秋将押金交给了铺子老闆, 还未出去,便听见店铺门口经过的行人在言说此事。 柳枝手中拿着一串冰糖葫芦, 歪着脑袋仔细听了几句,一脸兴奋地回来找月秋道,「月秋姐姐, 刚才这人说的和前面的都不一样哎!」 赵月秋故意逗她, 「你数数这是第几个了?」 柳枝认真地板着手指开始细数,嘴里念念有词, 「一, 二,三……不对不对,刚刚那个数错了, 重来!」 可数了半天也没数出个所以然来, 索性直接道,「反正就是很多很多啦!姐姐,你最喜欢哪一个?」 「你呢?」赵月秋牵着柳枝在街上一边走, 一边反问。 柳枝苦着一张脸,纠结了许久才道, 「我哪个都喜欢, 又哪个都不喜欢!」 「嗯?」 柳枝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的, 在赵月秋鼓励的眼神下才说出了原因, 「我只喜欢公子,但是不喜欢镇北侯,可这些故事里每个都有镇北侯,月秋姐姐,他很厉害吗?」 原是这样,赵月秋失笑。 点了点柳枝的额头,感嘆道,「厉害啊。」 柳枝懵懵懂懂,半晌才想起来重点,追问道,「月秋姐姐,你还没说你喜欢哪一个呢!」 「姐姐每一个都喜欢。」 「为什么呀?」 因为每一个故事里的结局李挽都是幸福的。 赵月秋想到这里,眼中也闪烁起几闪幸福的光芒。 寻常百姓不到最后片刻通常难以知晓皇权平静之下的波涛汹涌,但是家中有人在朝廷为官的各个府邸中总是会更加敏感一些。 宁夫人正在看府中还有哪些布置的不妥当的地方,宁府和康乐的婚事太过于仓促,只还剩下一两日的准备时间了。 只是今日宁夫人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出神了好几次。 嬷嬷以为她是为了这门亲事担心,宽慰道,「夫人可别多想了,皇上都答应了,难不成还能反悔不成?再说,今日大小姐去找康乐郡主,那守在靖王府门口的侍卫们不是也放行了么?」 宁夫人摇摇头,脸色反而更加忧心。 她倒不是在担心这门亲事,反倒总隐隐感觉最近的风向不太对。 相府和镇北侯府的亲事未免太过于突兀了,要知道,李家可还有三个儿子都没成亲呢,怎么也不该突然就到了李挽去。 况且,一个掌握着兵权,一个文臣之首,宁顺帝怎会轻易允了这门亲事,还是亲自圣旨赐婚。 她思虑良久,这些话却不好说出来,只能嘆了口气道,「李挽这孩子是个女儿身果真惊到我了,李夫人这才可真是圆满了,这两天也没个时间去李府,我记得库房还有套翡翠镶南海玉珠的头面,你让人去取了送到了李府去。」 嬷嬷吃了一惊,「夫人,这,您不是打算留给郡主的吗?」 这套头面来之不易,她记得先前夫人可是说过,要留给儿媳妇。 宁夫人苦笑,「这门亲事本就不宜张扬,以后得了好的再说吧。对了,楚遇今日没出府吧?喜服都备好了,他到底有没有试试合不合适?现在还来得及改。」 第208页 越想越不放心,宁夫人边说,边是已动了身亲自去自己儿子院子里看看。 宁楚遇没想到宁夫人这时候会过来,脸上还有昨夜没缓过来的疲倦。 宁夫人惊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再看屋中,虽不至于混乱,但角角落落里还瀰漫着没散去的酒气。 宁夫人眼神闪烁了下,让所有人都去外面等着,拉着宁楚遇在桌边坐下,「说吧,是怎么回事。」 宁楚遇勉强笑了下,「娘,您这是干什么?」 宁夫人扫了他一眼,眼底隐隐藏有关心,她早就疑心自己儿子有了心仪的姑娘,后来又见宁楚遇来找自己说要娶康乐,便以为那位姑娘便是康乐郡主,现在想想还是有很多不对劲之处,若是可以娶了自己喜欢的姑娘,为何这几日每次见都是一副打不起来精神的样子? 现在竟然还彻夜饮酒? 宁楚遇苦笑,但是又不愿说出昨晚初得知李挽和虞景深亲事之时没忍住去了相府,到了门前却又开始犹豫,他以什么理由去找李挽呢? 他就那样站在相府墙外,直到看见虞景深从相府中出来。 错过了便是错过了,若是他早些知晓李挽是女儿身,许是还有孤注一掷的勇气,但现在都太迟了。 见他面色落寞,宁夫人心中嘆了一口气,脸色慎重,逼着宁楚遇抬头看着她,「楚遇,你现在还可以说,你若是不肯,娘不管怎么样也要想出办法来让你和康乐的亲事成不了,你现在只要和娘说,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娘!」宁楚遇没想到宁夫人会如此说。 「娘当然心疼康乐,但你是娘的儿子,娘的心肯定是在你心上的。」 宁楚遇眼中挣扎良久,才下定决心道,「娘,我愿意娶康乐,我会对康乐好的。」 宁夫人心中这才宽慰了些。 她只有这一个儿子,幼时难免宠的过了些,才养成了这幅优柔寡断的性子,幸好,在这种时刻还是能分得清轻重的。 相府中,李挽看向把自己院子当做自家的某人,也是十分无奈,「你劝一下郡主,不要继续向着府中送东西了。」 再这样下去,相府中的库房已经放不下了。 虞景深全不在乎,赖在李挽身边,「回头让探三再专门找个宅子放就好了。」 这是专门找个宅子的问题吗?李挽瞪过去一眼。 虞景深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条锦绸将李挽的眼睛蒙上,突然接触黑暗,一瞬间的不适应让李挽下意识抓住了虞景深的袖子。 虞景深回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别怕,我们现在上山好不好?」 上山?现在这个时间? 李挽疑问,「今日宫中正是要紧时刻,你不用留在京城盯着吗?」 虞景深取过一旁的披风披在李挽身上,认真帮着李挽将兜帽系好,「别想那些,会没事的。」 李挽习惯了穿男装,今日在家中也没换过来,虞景深俯身替她将头髮理好时,突然顿了下,隔着披风兜帽在李挽耳边道,「挽儿,下次穿女装让我看不看好不好?」 李挽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正要再问,转头时唇上不小心蹭过什么柔软的东西。 她浑身僵了一下,下意识就伸手要去拉下覆在眼上的锦绸。 才刚抬起,就被人拦住了。 虞景深压下身体的热意,目光盯着李挽逐渐升起烟霞色的脸颊。 掠过李挽饱满的唇峰,带着潮湿的吻落在了李挽眉间。 隔着锦绸,李挽仍是没忍住想要后退,这股痒意似乎带着传染性的,从眉间向着身体开始瀰漫。 可是她没有后退的余地,李挽察觉到自己身体已经紧紧贴在了门上。 虞景深嗓子沙哑,低声问她,「挽儿,我想尝尝樱桃是什么味道,可以吗?」 李挽脑子迷煳煳的,只听见了「樱桃」二字,身体上的陌生反应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未给她想明白的时间,落在眉间的吻已一路下滑,落在她的唇上。 如同烟花在脑中炸开,眼睛看不见,身体反而更敏感。 虞景深本想浅尝辄止,却一发不可收拾。 舌尖先是试探着扫过李挽唇上,然后步步深入,诱哄着李挽松开贝齿,一路攻城略地,直到李挽身体重量全部依靠在他身上,体温隔着春衫传来。 两人身上俱已经有了汗意。 …… 他禁锢得越来越近,李挽吃痛,轻轻闷哼了一声。 虞景深这才离开李挽唇间,紧闭双眼,俯在李挽颈边喘息,「挽儿,我们快些成亲好不好?」 …… 经过这一番折腾,两人到了山上时已是晚间。 李挽本不知晓虞景深为何要在这时上山,只知道似是赶了很久的路马才停了下来,鼻尖开始若有若无飘荡着香火的味道。 虞景深将李挽抱下马来,牵着她绕过了几道门后才止住了脚步。 眼前锦绸被解开,虞景深小心护着李挽不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亮光刺到眼睛,待李挽慢慢适应后才移开了手掌。 原是在姻缘树前。 姻缘树下红烛遍地,只虞景深牵着她一路走开的地方是空白的。 虞景深握紧她的手,「这棵姻缘树有个不为人知的传说。」 李挽看见天边,月光皎洁,繁星闪烁,轻声道,「侯爷也信了吗?」 第209页 「只要是关于你的,我都信。」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情话满分的侯爷.jpg ◎最新评论: 【今天也要晚一点,十二点前会更哒……大家新年快乐,啾咪啾咪啾咪啾咪啾咪!】 【突然发现假条忘记挂上去了……今天出去玩,请一天假,各位小可爱们,除夕快乐!!! 20220131】 -完- 第一百零七章 (双更) ◎  「传说,在三月的最后一天夜里,在万佛寺的姻缘树下点满红烛,然后将双方的名字写到一张纸上,放进红色纸……◎ 「传说, 在三月的最后一天夜里,在万佛寺的姻缘树下点满红烛,然后将双方的名字写到一张纸上, 放进红色纸封里,挂在姻缘树上,这一世两人便会永不分离, 下一世也还会再相遇……「」 回京城的马车上,李挽已经逐渐睡去, 虞景深轻轻揽着她,声音越来越轻,最终归于无声, 眼神柔和, 仿若怀中人便是他此生一切。 宫中。 六公主宁晚玉已经在落雪宫中跪了一整个下午,她本就体弱, 此番折腾之下, 脸色早就开始惨白,硬撑着的身体正在越伏越低,声息越来越小。 翡红感觉到不对劲时, 就见六公主已经昏迷了过去。 她吓了一跳, 连忙轻手轻脚过去将人扶住,低声唤了两句,「六公主, 醒醒,醒醒!」 宁晚玉眼睛紧紧闭着, 只嘴上还在微微张着, 似是在说什么。 翡红将耳朵附过去才隐约听见了一两句。 「求母妃救救皇兄……救救皇兄……晚玉做什么都愿意……」 翡红回头向着里面望了眼, 噼里啪啦的声音仍是时不时传来, 她招手唤了个小宫女过来,让人把宁晚玉先扶到侧殿去休息休息。 自从昨晚开始,这落雪宫中便是倒霉事不断。 先是娘娘被皇上那一推后,又不知被谁故意绊了一脚,摔到地上动了胎气,这胎还没安稳下来,又得知被皇后娘娘从宫外带回来的五皇子那地方废了,紧接着皇上半夜里升了虞心悦的位…… 娘娘这一胎本就处于兇险的情况,气急攻心之下,折腾了半宿竟没保住。 幸好太医是娘娘的人,现在已经放出了消息去这一胎稳住了,不然,孩子没了的消息要是传了出去,今天上午恐怕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来落雪宫中踩上一脚。 五皇子现在人还高烧着,皇上吩咐了不准请太医,六公主哪怕在这里跪上几天几夜也没有办法啊。 想到这里,翡红忍不住嘆了一口气。 娘娘养着五皇子和六公主本就是希望着将来能派上用场,现在娘娘自身难保,这两位即使是皇家血脉也要成为弃子了。 外边传来脚步声,翡红连忙敛了神色,看向脚步匆匆的小太监。 这小太监正是当初撺掇着雪贵妃去寻靖王帮忙的那个,平日里都唤小张子。 翡红原一直以为雪贵妃不知晓这人是靖王安排的,昨夜见雪贵妃在太医诊脉时故意将人支走才知晓雪贵妃一直心知肚明。 今日靖王身死的消息传来,若是娘娘肚子里的孩子还在,那可就是靖王留在世间的最值得期待的血脉了。 果不其然,小张子比谁都着急,今日一早就急着去太医院取了各种安胎药过来,方才又去会了靖王安排在宫中的其他人。 他不放心翡红和雪贵妃,见到了雪贵妃,只一个劲安慰道,「娘娘,您放宽心,其他人都已经安排好了,这两日宫中必定大乱,咱们留在这里也没有了活路,必须趁机逃出宫去,王爷安排好的人都等着接应咱们呢!先生也已经——」 雪贵妃由翡红搀着,冷笑一声,故意摆出一副不信的样子,「王爷?别以为本宫不知道靖王已经死了,你倒是和本宫说说那还有什么人?照本宫看,反正太子要继位了,皇后也不会放过本宫和本宫肚子里的孩子的,本宫还不如自己了断了体面些!」 许是时间紧急,小张子也顾不上仔细判断真假,只能先安住雪贵妃的心, 「娘娘,您这是说得什么胡话!」 说着他左右看了眼,声音压低道,「奴才说得先生姓楼,跟在王爷身边多年了,绝对信得过,王爷虽然去了,但还是给您留下了不少东西的,您还记得十几年前成王叛乱吗?王爷后来找到了成王私藏的银两——以及一部分兵马!这回头楼先生自是会和您细说的!」 翡红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么多的事,抓着雪贵妃胳膊的手已是出了不少冷汗。 她这几日一直在寻找出宫的机会,打算带着自己妹妹远离京城,但一直没能出去。 见雪贵妃眼中意动,小张子继续努力,「娘娘,这您出宫了奴才们也不会让您吃苦的,有楼先生在,您成为太后不就是早晚的事吗?」 雪贵妃没说信不信,晾了他一会方傲慢道,「你们得拿出点诚意让本宫瞧瞧。」 小张子也急了,「娘娘,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待看到雪贵妃一脸坚持的样子,只能退一步道,「娘娘,您说!奴才一定尽全力办到!」 「我要你们今夜就去把李家灭门。」 雪贵妃眼中迸溅出一丝恨意来。 小张子愣了下,惊道,「娘娘,您这不是为难小的吗!若是杀一两个人还好说,这灭门——」不是他们办不到,而是这事也要讲究个时机,现在直接下手,恐怕相府的援兵都到了他们也没能完成任务。 第210页 翡红低着头一声不敢出。 雪贵妃抬眼看了小张子一眼,思虑了下,忽然道笑了下,接着道,「行,本宫也不为难你们了,就杀了李家现如今还留在京城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也行。」 小张子闻言咬咬牙,「奴才这就把消息传给楼先生!」 见人出去了,雪贵妃又对翡红吩咐道,「让安排的汤怎么还没送来?」 翡红正要回亲自出去催催,便见汤被人送来了。 雪贵妃定定看着翡红才接过来的汤,好一会儿才到,「翡红,你去把本宫枕头下的东西拿过来。」 翡红不明所以,掀开枕头才知晓雪贵妃让她取过来的是什么东西。 眼看着雪贵妃将东西接过去,打开封口,将其中的药粉尽数倾倒在汤中,翡红忍不住低声喊了一句,「娘娘,这样咱们可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雪贵妃讽刺地笑了声,「回头路?你以为本宫还有回头路吗?你以为本宫出了宫就能有活路?笑话,你信不信本宫一出去就会被关起来,他们看重的本宫吗,不过是个已经不存在了的孩子,不过,这死之前能看看云如梦那贱人痛苦本宫也满足了。」 到了落雪宫门口,她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落雪宫,感嘆道,「说起来,本宫这还算专门帮了皇后一次呢,不然,太子手上可就不干净了。」 她和翡红二人都没看见的角落里,一个影子隐在暗处,看见两人离了落雪宫才急匆匆回了坤宁宫復命。 「皇后娘娘,那汤里奴才已下了好毒,现在已经被雪贵妃带去给皇上了。」 「很好。」 听到这话,伏在地上的人也跟着喜笑颜开,只是才刚抬起头,便又一头扎在了地上。 皇后看着他嘴边流出的一口黑血,嫌弃道,「处理了。」 一条性命从鲜活到消失不过是片刻罢了。 连半点血腥味都没留下。 皇后转了转手中的佛珠,「太子人呢?把他喊过来。」 素心低声了声「是」。 一碗汤罢了,雪贵妃还是有办法让着宁顺帝喝上几口的。 小张子已经从外边回来,看向刚从宁顺帝那儿独自回来的雪贵妃,急道,「娘娘,奴才刚刚得知情况已经又变了许多,还请您现在就和奴才一起出宫吧!」 「现在多不安全,还是半夜再走吧。」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小张子点点头,「好,那就听娘娘的,半夜再走!」 只是,等到了半夜里宁顺帝毒发身亡的消息出来,赵公公带着人将落雪宫围了起来时,小张子才意识到了不对,他不敢置信地看向雪贵妃,「娘娘?」 雪贵妃站起身来,柔媚一笑,「没有孩子了呢!」 雪贵妃看着冲进来的人,忽然用手指向小张子,「这个人身上有兵器,别让他跑了!」 见小张子被人按住,雪贵妃才松了一口气。 皇上驾崩,李贺之必然要进宫,相府肯定也不如往常那般严防。 没了小张子,那个什么楼先生不会这么快得到根本没有孩子的消息,这样一来,云如梦的几个孩子也就逃不掉了。 钟鸣声从皇城最中央开始向着整个京城传开。 翡红脚下一个磕绊直接摔倒在了地上,她来不及看擦破了的手掌和膝盖,只顾得上继续跑。 把皇宫大门在身后拉得远来越远。 从宁顺帝哪里出来后,雪贵妃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突然让她连夜出宫。 「你走吧,若能走得了,也算你的福气。」 当时宫门早已闭了,翡红便硬生生熬到丧钟响了宫门重开才趁机出来。 她一路紧赶慢赶,最后在一条巷子口上停下,向里面数了三间,开始用力敲门。 开门的是个老妇人,摸摸索索要去点灯,嘴里喃喃道,「恩人,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她和小孙子是一年前被恩人救下的,若非恩人,他们早就没了活路,饿死在路边了。 翡红一把抓住她,喘着粗气道,「我上次让你们去打听的东西打听出来了吗?」 老妇的小孙子也已经醒了,他不过才十一二岁,听到翡红的话后连忙道,「姐姐,我们找到了!你要找的人现在住在丞相府,据说是李四小姐的婢女!她出门时,我还看见了,和您给我的画上的一模一样!」 相府? 李四小姐? 翡红眼前一阵眩晕,靠着老妇搀扶才没瘫倒在地上,推开老妇孙子递过来的水,跌撞着就向外面冲去。 在赶往相府的路上,翡红心乱如麻,生怕自己到了相府门口便见到一阵混乱。 若是靖王的人已经动了手,么妹是李挽的婢女,会不会受了牵连…… 幸好,李府中虽亮着灯,但看上去还算平静。 她拉住守门的人便道,「我要找李挽!我要找李四小姐!」 德全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子,正要开口盘问这人是谁,忽见外边树梢上落下个人直接将人打晕带走了,只留下一句,「,人先放在镇北侯府,别去惊扰四小姐了。」 德全挠了挠脑袋,自言自语道,「这女子莫不会和镇北侯有什么关系吧?」 李挽早已醒了。 虞景深送她回来后,并没离开,还在李挽院子中守着。 李挽不由疑惑道,「我爹爹都已经进宫去了,你怎么还没去?」 第211页 外边忽然响起一两声鸟叫,李挽看着虞景深眼睛,有种新猜测浮上心头,「是不是雪贵妃今夜让人对李府下手?」 虞景深无奈一笑,他本想等夜里过去再告诉李挽的。 知晓李挽定是也没有心思再睡下去,他才把烛灯略微挑亮了一点,缓缓道,「人已经全部拦住了……」 …… 所有事情都不同寻常,便显得单独一件事不同寻常都不是那么突兀了。 皇上驾崩按例先秘不发丧,但是却当夜丧钟就已鸣响。 雪贵妃被指下毒,另有数项传言,如其腹中孩子是靖王骨肉,流言随风在京城里的大街小巷落地,真真假假不为人知。 宁朝早已立了太子,皇上驾崩,太子继位理所当然,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却有人挺身揭发宁顺帝实则为皇后和太子二人密谋所害,相爷带人亲自盘问,所有线索全部对得上。 太医验证宁顺帝所终的确为两种毒物,其中一种正是皇后指使人所下。 涂将军在西北起军的消息在此刻传进了京城。 自此,彻底绝了太子继位的可能。 宁朝不可一日无君。 其他皇子尚且年幼,大皇子腿不能行,二皇子自愿让位,五皇子被人发现时便已经烧成了傻子,如此便只剩下了四皇子一人。 在相爷和镇北侯二人的主持下,由四皇子暂代国事,待钦天监另卜吉日登基。 京城人不过睡了一觉醒来,宁朝权力已经在一夜之间完成了更迭。 太阳照常升起。 昨夜发生的事已全部成了往事。 这一夜在史书上也不过仅仅一页纸,至于个中生死更是一笔带过。 比如,和宁顺帝一起中毒而亡的还有宁顺帝的新宠虞心悦。 再如,皇后紧要关头捨弃太子,妄图独自前往西北逃生,最后却得知她与太子的母子之情薄弱,涂将军与她的父子之情同样不堪一击,她和太子在涂将军眼中不过是一样的弃子罢了。 雪贵妃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早早喝下了自己藏好的毒药,没想到还有醒来的机会。 她眼睛许是因为毒药的缘故,见到一点点光就开始刺痛,眼前模煳一片。 在这种混乱光影之中,她只能隐隐约约看见面前站了个人影。 这是李挽第二次见雪贵妃。 第一次见时,她从未想像过是眼前这个人派人在十几年前将自己抱走,从此和相府失去了联繫,几番波折后在李大柱家长大。 甚至若非当时那婆子和雪贵妃派的人之间产生了矛盾,许是自己连活命的机会也没有。 站在外边等着的虞景深同样想到了这一点,戾气瞬间上涌,顾及到李挽还在里面才压了下去,对着探三低声道,「等挽儿问完话出来后,把人处理了。」 李挽不打算耽搁时间,直接开口,「你为何要害我母亲?」 听见声音,雪贵妃一直在地上摸索的手陡然僵住了,楞在原地许久,才仰头大笑,直笑到嗓子沙哑才停了下来,「原来是你啊!」 一片静寂过后,雪贵妃却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两只脏污的手要去整理头髮,摸完头髮又开始试图将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的衣衫拉扯好,越是乱,她脸上越是焦急,直到李挽再次开口—— 「我娘没来。」 雪贵妃这才一口气泄了下来,自暴自弃地坐在了地上,兀自思索了一会懊恼道,「恐怕皇后也没想到,螳螂捕蝉,你们黄雀在后啊!怎么,费尽力气把本宫弄到这里来,就只想问这个一个问题?不想多问一点?」 李挽不理会她的挑衅,又重复了一遍,「你为何要害我母亲?」 雪贵妃嗤笑一声,「可真是孝顺呢!罢了,本宫就发发慈悲告诉你好了,你可千万要帮本宫转告云如梦那个贱人!」 「本宫以前就一直想不通为何本宫和姐姐才是真正的云家人,她云如梦却心安理得地占据了所有人的焦点,本宫娘亲去世,本宫还未如何,她倒是先装病夺去了爹爹的注意……她可以留在京城,本宫就必须回去江南……但凡你娘有点羞耻之心,都不会如此……本宫就是要进宫,本宫还要当皇后,本宫就是要过得比她好……」 雪贵妃断断续续足足说了良久,把最后的力气都用尽才停下来,嘲讽道,「怎么,有个这样的娘是不是很开心?」 「这些是虞夫人告诉你的?」 雪贵妃已然有些神志不清,听到「虞夫人」三个字便开始咒骂,「这也是个贱人!她们母女都是贱人!本宫什么都向虞府中送一份,她倒好,把虞心悦那个小贱人送进宫里来了!都不得好死!」 李挽默然。 雪贵妃只感觉有人拉着自己去了另外一间房,她倒在地上,等待着折磨,却没想到从不知何处突然传来了声音。 「我骗她的,云如雪那个蠢人就是那么相信了,为什么?你们就是喜欢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总向着什么血海深仇的方面去猜测,其实嫉妒心才是最可怕的。」 「我长得不如她好看,我的妹妹也和她更亲近,我嫁的人也不如她,她是云家大小姐,我就是个突然冒出来的没来路的人,每次别人议论为什么我样貌如此平庸,和云家人一点儿都不像时,我都恨不能从未被云家认作女儿过……我只不过是稍微挑拨一下罢了,云如雪就上当了!」 第212页 「别说云如雪是我妹妹,她不是我妹妹!我没有这样的妹妹!在我在云家度日如年时,她和云如梦倒是姐妹情长……」 隔壁,雪贵妃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发了疯地开始咒骂,「李挽,这都是你使的诡计对不对,你别想骗我……我不会相信的,我不会相信的!」 她声音越来越小,逐渐化为抽泣,最后双眼干涸,倒在地上没了声响。 没人会关心雪贵妃如何死的,虞家也没人敢追问虞夫人在何处。 李挽挑了个合适的时机将事情原委告诉了云如梦。 她犹豫过是否有告诉云如梦的必要,但最后还是认为云如梦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云如梦怔愣了片刻,对上李挽关切的目光,怅然笑了笑,「娘竟一直未曾想到过……」 再说这些也没有意思了。 她侧过头去掩去眼中的湿润,拉过李挽的手,「过来看看,这些都是娘让人新做好的衣裳,有没有喜欢的?这里还有不少新的布料……」 李挽目光落在其中一套嫩绿色的上顿了下。 李挽院子中,虞景深手中拿着一粒肉干在逗豆包,「看吧,挽儿这么久都不回来,就是因为你太惹人烦了……」 外边天色正在一点点暗下去。 现在,比起宁顺帝入葬和新帝登基更重要的事是派军将西北安定下来。 今晚他就要启程了,本还想借着最后的时间来见见挽儿,现在看来可能是真的要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新年快乐,虎年大吉,所得皆所愿,所愿皆成真~ ◎最新评论: 【作者大大假期加更吧?】 【加油】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完- 第一百零八章 (双更) ◎  豆包什么也不明白,只因为从虞景深手中得了肉干而欢喜,找了个角落开始吃了起来。 豆包什么也不明白, 只因为从虞景深手中得了肉干而欢喜,找了个角落开始吃了起来。 太阳逐渐下移,将要消失前的余晖不如正午那般耀眼, 扫进李挽院子中,从门窗的间隙中钻进屋中来,虞景深已经几夜没有好好休息过, 此时此刻,心下莫名平静, 缓缓闭上了眼打了个盹。 直到迷迷煳煳间听见了门开的声音。 他以为过去了很久,实际上不过才过去几盏茶功夫罢了。 虞景深听见声响后直起腰来,下一瞬, 却身体直接僵在了原地。 李挽本就肤色白皙, 不是那种红润的白皙,反而更倾向于冷玉般的白, 平日不笑时便自带距离感, 如今被嫩绿色一衬更是脱俗。 身体高挑,穿了钗裙,自是不必继续束胸, 身体的玲珑曲线在裁剪得当的衣衫下现出来。 眼神轻轻扫过来, 如同一汪水在此间流过。 虞景深忽然想到探三编的故事里,他想,李挽许就是那故事中的仙人。 他目光在李挽身上流连, 面上尚能维持着一本正经,心中各种慾念却如同疯魔了般扎根蔓延。 ——想要让那白玉般的耳垂染上红色, 让那双清明的眸子染上迷离。 李挽是仙人, 他却不是探三故事中那样的正人君子, 而是想要拉着仙人共同沉沦情\\欲间的俗人。 尤其是李挽见他一直看自己, 不由得有些怀疑莫不是这衣裳并不适合自己,眼中染上了几丝无辜和不解,低头打量了一番后没发现什么问题,又看向虞景深寻求解答。 她眼中越是单纯,虞景深感到自己心中的欲望便越深重。 伸手覆在眼上,手上略凉的温度让头脑稍微清醒了些。 他开口时,嗓音已带上了几分沙哑,「挽儿,怎么突然穿了女装?」 李挽疑惑,不是他前两日突然提起的吗? 虞景深刚把手移开,便见李挽正不适应地拉了拉领口,「是不是不好看?」 这件衣衫衣领处用的是上好的蛟云纱,美则美矣,偶尔不小心碰到边缘皮肤时却有些痒。 李挽忍不了痒,从主院过来的一路上已是数次想要拉一下,直到回了自己院子,才终于忍不住了。 她往日里穿的男装全部都是立领的,这件衣衫却是轻轻一拉便能隐隐约约看见锁骨的一点风景。 虞景深刚刚冷静一点的头脑重新开始发热。 见李挽丝毫没有感觉到不对劲的样子,虞景深心中暗嘆一口气。 一件袍子突然迎面罩过来,李挽下意识抬头看去,对上虞景深望不到底的眼神身体本能开始叫嚣着危险,要说的话就卡在了嗓子里。 虞景深隔着袍子抱住李挽,声音低沉,「好看,就是太好看了,别动让我抱一会。」 身上多了一件袍子,还有虞景深带着烫意的体温隔着衣衫传来,李挽头脑有些轰轰的,晕晕乎乎间,下意识抱怨了句,「袍子太热了。」 下一瞬,虞景深的气息就落到了她耳边, 「不穿袍子,我怕你明天下不了床——」 李挽身体瞬间僵在了原地。 随着虞景深的故意逼近,她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炙热的存在,开始忍不住想要逃开。 虞景深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别乱动了,再动,我可真控住不住了。」 李挽头被按着靠在虞景深胸口处,分不清自己听到的咚咚声是自己的心跳声还是虞景深的心跳声。 第213页 …… 西北战局看似是涂家占了有利地位,虞景深出军前,满朝文武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便是能将西北军继续向着京城逼近的脚步挡住,却未想到虞景深不过到西北两三日,和叛军数次交锋皆是大获全胜,直把叛军冲到了夹缝中去。 一时间,连京城小巷子里的孩童都知晓了镇北侯的威名。 新帝的登基大典反而没激起几分水花来。 曾经宫里的大太监赵公公已没了名姓,现在跟在新帝身边的是年轻的徐公公,可皇上身边又不可能只有一个得力的公公,不少小太监都莽足了力气想要往新帝面前凑。 见新帝在楼阁上望着京城的方向,跟在后面的小太监小蛮子连忙让人搬了把椅子过来,开口道,「皇上,您就是再忧心也要注意身体啊!」 新帝,也就是宁祈渊回过头来,眼神似笑非笑,「西北战事顺利,朕有何忧心的?」 小蛮子眼神闪烁了下,立即道,「是奴才说错话了,奴才愿意受罚,求皇上绕过奴才!」 宁祈渊抬手止住他的话,声音随和,道,「你说出来朕在忧心什么,朕就饶了你。」 闻言,小蛮子连连偷偷抬起眼看了好几次,才磕磕绊绊道,「这——这京城里都在说镇北侯如何厉害,这,这都不把您放在眼里——」 他话还未说完,余光瞥见新帝眼中已没了半点笑意,心下一抖,头磕得一个比一个响。 下了楼阁,徐公公回看了一眼还在上面磕着头的小蛮子,才刚定下此人不能留的念头,便听见宁祈渊道,「不必,调远点就行了,毕竟这说的也是事实不是?」 徐公公大惊失色,错愕道,「皇上!」 宁祈渊眼中一丝惆怅转瞬即逝,「还真当朕什么都不知道不成?」 他心中忍不住长嘆了一声,果真人都是贪心的。 当初和虞景深联手是自己选的,也是自己先找上门的,在迈出第一步自己也便知晓以后必定会受到虞景深的掣肘,君臣相较,一方强,必有一方弱。 何况,自己没有虞景深怕是当不了这个皇上,可虞景深没了自己仍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甚至他完全可以选择一个更容易把控的傀儡。 自己现在不过是登上了皇位,便开始连这点事都感到委屈了,以后日子只会更煎熬。 想想好的方面,现在总算大仇得报,当初害他皇兄此生都无法站起身的皇后已经受到了惩罚,母妃的心结终于解开了。 宁祈渊振了振精神,看向徐公公,「给母后送的东西送过去了?」 徐公公忽然拍了下脑门,「看奴才这记性!太后娘娘不放心您,正过来看您呢!」 听了这话,宁祈渊脸上却没多几分高兴。 他大概能猜到太后来寻他是什么缘由。 果真,母子两人见面几句话过后,往日的如妃,今日的太后,便开始试探道,「皇上,这后宫中不可一日无主,您看?」 宁祈渊一听这话就头痛,「母后,先劳累您帮着打理打理。」 一连几次,只要自己一提起这话,他就各种推脱,太后也是生气了,「你连个妃子都没有,让哀家去打理什么?」 怕她气坏了身子,宁祈渊连忙劝道,「这皇兄都还没娶妻呢,您不如现在先为皇兄相看相看?」 太后却不吃他这一套,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退出去,定定看着宁祈渊的眼睛,半晌才道,「皇上,你向来是个聪明的,哀家本来也不想多说,但是你这次一而再再而三的逃避着实让哀家失望!」 宁祈渊勉强维持住神色,「母后——」 太后摇摇头继续道, 「皇上,有些事情註定就是没有办法十全十美,咱们走到这一步,就必须妥协,哀家知道你心里钟意谁来做皇后,但是咱们有选择的机会吗?镇北侯在一日,依照他对李家四小姐的宝贝程度,李家四小姐就没有可能进宫,你是非要和镇北侯争上一争,让你皇兄还有哀家都跟着一起鱼死网破是吗!」 「母后!」陡然被戳破心底的奢望,宁祈渊彻底失了冷静。 太后心中嘆气,面上却咬牙继续逼上一逼,「皇上到底如何想的,今日还请务必说个明白,若还是老样子,哀家也拦不住皇上,只能自请为先帝守陵去。」 宁祈渊无力的闭上了眼,声音疲倦,「母后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心疼,逼着自己硬着心肠继续道,「虽是当初是因为二皇子醉心于琴棋书画无心其他,端妃没有选择才同咱们结成联盟,但端妃以及端妃母家却是实实在在出了不少力,端妃亲弟弟家的小女儿年龄正合适,明日哀家将她召进宫来……」 虞景深此行去西北并没带上探三,探三被留在了李挽身边。 眼看着李挽今日一早又出了门,探三不用想,也知晓她是去那什么赵小姐的铺子。 他不敢拦着,只能暗中庆幸,幸好自家主子和李四小姐现在已是定了亲,不然可真危险! 自从李四小姐开始穿着女装出门以来,次次都有人看愣了眼,李四小姐往日里学府的那些同窗也有来李府拜访过,别以为他看不出来,那个叫什么蒋灏的一看心思就不单纯。 主子当初走之前让自己留意宫中的动态,若新帝有什么越界的地方及时出手,现在新帝都老老实实要娶后了,这宫外才不安全呢。 第214页 西北的战事进程比李挽想像的还要快。 她本以为虞景深至少要秋中才能回来,没想到夏天不过才过去一半,便已经传来了叛军尽伏、涂将军身死的消息,大军已是在回京的路上。 李贺之为这事愣是一连好几天都没睡好觉。 大军得胜,他自是欢喜,已经离家几个月的长子这次也终于可以回来了。 但是,他一想到虞景深那厮也会一起回来就感到不舒服,虞景深回京,挽儿的亲事也要提上日程了。 见他日日这样翻来覆去的,云如梦本来心中也有几分惆怅,现在都被他给翻没了,埋怨道,「挽儿就是成亲了也还是咱们的女儿,你这样是闹什么!」 李贺之张了张嘴,却又不知如何反驳,对上云如梦瞪大的双眼,半天才闷出来一句,「你们女人不懂做父亲的心情!」 云如梦直接呛了回去,「你们男人也不懂做母亲的心情!」 不管如何,在一个凉风习习的夏日晚上,大军终于到了京城外二十里处,安营扎寨,准备第二日进京。 李元昭浑身甲冑,拿着火把以水面为镜正刮着鬍子,刮几下,便认真打量一番。 这样久没回京了,挽儿肯定想他了! 他本是打算今晚就先提前进京的,后来听虞景深那厮道,他如今这般,直接回去怕是会吓到挽儿,这样一想也有道理,李元昭这才趁着所有人都睡着了后,自己一个人摸到河边休整休整仪表,争取明日以最完美的姿态出现在挽儿面前。 京中,李挽才刚刚有了困意,听见轻轻两声敲门声瞬间清醒了。 她脑中闪过一丝不敢置信的猜测,脚下已是比往常快了几分。 门刚打开,便被人拉入怀中。 虞景深满身的尘土还未来得及洗去,指尖一遍遍拂过李挽的眉眼,眼中尽是想念,「挽儿,我回来了!」 京城外,李元昭因为想到明天就能见到李挽而激动到难以入睡。 李府中,虞景深不肯离开,李挽只能喊人送了热水过来,又嘱咐探三去取了衣裳来。 见里面人还在洗漱,让探三将衣服送进去,李挽亲自去了小厨房打算煮碗面过来。 回来时到了门口察觉到里面已经没了声响,李挽放轻了脚步,推门进去,才发现虞景深已经靠在桌边睡着了。 睡梦中表情安静,嘴角微微勾起。 看得出来髮丝只是敷衍地擦了几下,发尾处凝聚起来的水珠将要滴落在地板上。 巾帕还握在手中。 李挽将汤面小心放在桌上,不忍心叫醒他,踮着脚另取了块干巾布过来,想替他将湿发拧干一些。 只是巾布才刚刚碰到虞景深,他便已经似有所觉,眼睛尚未睁开,先是低声喃喃了一句,「挽儿?」 李挽将声音放柔和了些,回应道,「是我。」 听到她的声音,虞景深适才瞬间僵硬的肩膀才又慢慢放松下来。 将头髮绞到六七成干,李挽起身想要再去换块巾帕过来,却突然被人拉住了手。 虞景深眼中已没了方才的困意,稍稍用力一带,李挽就跌坐在了他怀中,一个毫无徵兆的吻紧接着落了上来。 半盏茶后,见李挽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虞景深才好心放过她,俯在连耳边小声说了句话。 李挽初时没反应过来,待理解后顿时连带着脖子都跟着一起红透了,又气又羞,「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 她刚刚被虞景深带得有些情动,此刻,声音中比往常还多了几丝娇羞与柔媚。 虞景深目光落在她脸上根本无法移开,故意一本正经道,「饱暖思□□,人之常情。」 李挽直接将手中的巾帕扔到了他脸上去。 待两人想起还有一碗面的存在时,面条已经浸透了汤汁,全部煳在了一起。 李挽用手试了试碗壁,仅剩下最后一点余温,「我让人重新送些吃食过来。」 虞景深刚想说不必了,自己并不饿,余光瞥见桌上的面条,忽然有个猜测一闪而过,惊喜道,「挽儿,这是你亲自煮的?」 李挽不明白他为何这样激动,回道,「小厨房许久未用过,只够一碗素面——」 虞景深按住李挽要将面端走的手,取过筷子尝了一口,含笑看向李挽,「好吃。」 一碗煳到一起,只放了少量盐,快要凉透了的素面被虞景深吃的一干二净,连带着汤汁都没剩下。 好像这真是什么难得的美味一样。 …… 第二日,李挽醒来时,下意识撩开床帘向着窗边的软塌看去。 软榻上已经空无一人,桌上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倒仿若昨晚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 李挽正要下床去洗漱,手下却不小心按到了什么东西,抬起手才发现是一枚红绳,上面串了一颗小小的精心雕刻过的玉珠。 玉珠只有指甲盖大小,细看之下却能看出是虞景深的模样。 她嘴角忍不住勾起了笑意。 大军班师回朝,新帝亲迎,给足了场面。 整个京城大街上挤满了人,都想来看看镇北侯爷和李家大公子的风姿,这二位可是这次降服叛军的主要功臣。 不少姑娘家都躲在楼阁里,偷偷打开窗户含羞等着。 虽说镇北侯爷已经定下了亲事,但是这李大公子可还未有消息呢! 第215页 李元昭骑在马上,却无心这些姑娘家们含羞带怯的眼神,他一心只想见完了新帝,快些回家见到李挽。 正行到大街最中央时,李元昭忽见走在自己侧前方的虞景深突然向着一侧仰头看去,脸上竟然还笑了下。 李元昭吃惊之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落在旁边白玉楼二楼的窗口处。 一身着白衣的女子对上的他的目光,微微带笑颔首,口中无声说了句什么。 李元昭转过头来疑惑地看了一眼虞景深,心里猜测这难不成是虞景深喜欢的姑娘?只是这姑娘为何如此面熟…… 他心里总觉得有些怪异,偏又抓不到源头在何处,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 李挽正打算关了窗户离开,见李元昭又看过来,关窗户的手慢了半拍,正想要冲李元昭挥挥手,就见李元昭神情莫名地转回了头去。 她一直以为虞景深早把自己的事告诉了李元昭,却不知李元昭还停留在不知李挽真实身份的地步。 此时此刻,李元昭心里犹如一团乱麻,各种猜测浮上心头,恨不能现在就回去问问李贺之和云如梦,是不是还有个和挽儿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的存在…… 先帝去世未足一年,宫中一切事情从简,以往每次庆功宴上都会举杯换盏场面宏大,此次新帝直接对功臣进行了封赏便宣布散了。 李元昭一路马不停蹄赶回了相府,将缰绳扔给小厮就冲进了主院,人未至声先到,「娘,你知不知晓我可能还有个妹——」 他话还未说完,便愣在了原地,呆呆看着云如梦旁边的少女。 云如梦见他如此着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此时才笑道,「怎么出门一趟人还变傻了,连挽儿也不认识了?」 于是,李元昭便看见那少女浅浅笑了下,冲着自己道,「大哥。」 第一百零九章 ◎   对于自己突然多了个妹妹这件事,李元昭到了下午人都还是呆呆的,连用午膳时眼睛都时不时便向着李挽……◎ 对于自己突然多了个妹妹这件事, 李元昭到了下午人都还是呆呆的,连用午膳时眼睛都时不时便向着李挽看一眼,惹来了云如梦的一阵嫌弃。 她目送李挽回了自己院子, 转头对李元昭道,「下午安平郡主要到府中来,你再继续如此, 干脆不用出来了。」 李元昭有些没反应过来,「安平郡主?」以前没听说府中和安平郡主有什么往来啊。 云如梦淡淡道, 「挽儿和景深的亲事要定下时间来了,郡主此次过来就是为着此事。」 「什么?」李元昭怀疑自己听错了,一口茶险些喷出来, 没忍住又追问了一遍, 「娘,你刚刚说什么?」 云如梦懒得再理会他, 她这些日子忙着为李挽挑选些合适的陪嫁丫鬟, 因着李挽以前一直不习惯下人们近身服侍,导致现在身边一个得用的小丫鬟也没有。 见云如梦要走,李元昭连忙跟了上来, 「娘, 您刚刚说什么?挽儿和谁的亲事?挽儿怎么这么早就定下了亲事?」 「你去问你弟弟们去吧,娘还有事要忙!」云如梦说完,便先去忙了。 等到李元昭从李元纬和李元经那里得到了事情的经过之后, 差点要冲到镇北侯府去找虞景深问个明白。 怪不得以前他就感觉这厮不怀好意,看来是早就盯上了挽儿! 可惜他上面还有李贺之和云如梦二人, 且这门亲事也经过了李挽自己点头同意, 他就是再无奈, 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相府和镇北侯府商议过后将亲事定在了九月初七。 「娘, 这是不是太仓促了些?」李家几兄弟都有些惊讶。 云如梦本也觉得这时间有些太赶了,可没想到慧通和尚已经游歷一番回到了京城,还到了相府拜访,亲自点名九月初七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当初听李元昭回忆找回挽儿的经过时,云如梦便觉得慧通大师隐隐之中有所提点,心中潜意识极为信任慧通大师,听慧通如此一提,思虑再三,还是同意了九月初七。 这几月间,赵月秋已经在京城能够勉强维持住自己的小铺子,李挽时常带着柳枝过去帮忙。 翡红一心想要带走柳枝,耐不住柳枝不愿,便干脆也一起留在了京城,她早些年在宫中积攒了不少体己,生活上倒没什么困难,和嗜赌成性的哥哥断了来往,另买了个小宅子,帮着别人家做些零工不至于坐吃山空。 每逢初一十五,必定前往万佛寺祈福,李挽遇到过她几次,感觉她身上已没了半点以前在宫中的样子。 虞夫人和雪贵妃的消息瞒也瞒不住,传到了江南去,云老爷子得知后大病了一场,云如梦心急如焚,恨不能亲自前往江南,还是李元昭劝住了她。 幸好,紧接着云老爷子又亲自来信说身体已是好转了许多,云如梦见信上熟悉的字迹力道仍是十足,才放了些心。 按照道理来说,李挽此时不应随便出远门,而应该待在府中绣嫁衣,但相府中都觉得没那么多规矩,李元昭此行要去江南将云老爷子接来京城住一阵,便干脆带着李挽一道去了。 李挽当时从李大柱家心灰意冷出走之时,曾有过要随慧通大师一同前往江南的想法,此时也算真正地向着江南走了一遭。 因着李挽要去,李元纬李元经两兄弟也收拾了行礼跟了上去。 第216页 此次江南之行,去时一路上也不着急赶路,在各个城镇上时但凡可以,几人都去逛了一圈。 李元昭几人自己不爱买东西,但却恨不能什么都捧到李挽面前来。 路上一位遇见一位卖姜糖的的阿婆,几人非要每个口味都买上一纸包。 「挽儿,这个!红糖味的!」 「挽儿,这个这个,桂花味的姜糖才是最佳!」 …… 一路上,李挽只能无奈地看着马车中的东西不断增多。 及至快到了江南时,一行人先在客栈歇了一宿,晚间,李元经偷偷敲响了李挽的门,「挽儿,睡了吗?」 李挽打开门,也像李元经那样压低了声音,「三哥,怎么了?」 见李挽还未睡,李元经弯了眼睛,神神秘秘道,「走,三哥带你出去玩!」 被李元经拉着穿过了几个奇奇怪怪的巷子,在一个巷子口上,李元经忽然停住了脚步,「挽儿,先闭上眼睛。」 李挽闭上眼睛后感觉又向前走了几步,听到李元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挽儿,可以睁开眼睛了。」 满河灯影,犹如是银河倾倒在了河面上。 数不尽的花灯照得四面八方全部都是光影。 「以前娘带着我回了一次江南,那晚也是在这个镇上歇息,当时听当地人说他们这里的习俗是每年七月的最后一天便会在河里放满花灯,河神收到花灯后,就会满足花灯上的愿望。」 「当时我就想,如果有一日能在七月的最后一天来到这个小镇就好了。」 「我就可以许愿,找到你。」 李元经脸上带着淡淡的回忆,看着满河的花灯道。 李挽想起罗子镇上正月十五时的花灯,彼时她站在李大柱家中想要了断一切,现在想想只犹如大梦了一场。 李挽还未开口,忽然听见远处一声喊,李元纬和李元昭二人正撑着船从另一个方向赶来,「大哥,我就说三弟肯定带着挽儿一起来这里了!」 李元经赶在二人到之前拉住了李挽,「挽儿,其实我一直骗了——」 这件事埋在他心中太久,在挽儿刚来京城时他撒谎骗了挽儿自己生了重病,可此刻对上李挽含笑的眼睛,李元经忽然明白了。 挽儿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一直不知道。 李挽从李元纬手中取过一盏花灯交到李元经手里,「三哥,我们一起放花灯吧。」 「好。」 花灯顺着河水向着远方缓缓飘去。 对李家几兄弟来说,江南此行最大的意义在于能够补上一点点以往十几年无法和李挽朝夕相处的遗憾。 京城里,见虞景深进来,探三下意识先向着他脸上偷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比昨日还冷。 探三忍不住在心里哀嚎,李四小姐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再不回来,他们这些人都要被主子的冷脸冻死了! 返程时间要比去程短了不少,终于,在眼看着就要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时,李元昭一行人到了京城。 半个多月的时间匆匆而过。 …… 云如梦一见了李挽的面便没忍住湿了眼眶,被嬷嬷劝着怕犯了忌讳才勉强忍住,她拉住李挽的手,几次三番张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旁边的人见了调侃道,「夫人这是捨不得呢!」 屋中立马有人应和道,「新娘子这般好看,谁能捨得?」 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假,适才众人刚见到新娘子子,没一个不愣眼的。 这李家四小姐平日里淡妆已是京城一绝,今儿个上了口脂和胭脂,是真真让人移不开眼去! 不管如何不舍,到底是要到了时辰了。 李元昭背着李挽出了相府,一路上每一步都移得极为艰难。 李元纬和李元经两兄弟伴在左右。 京城大街上一整日都洋溢着喜庆,但凡出来的小孩子都可以去到两府中讨把糖吃,吉祥话说了一天也说不厌。 月亮慢慢跑爬上了树梢。 长铃打开点心盒子,取了一碟点心过来。 她是云如梦挑出来的大丫鬟,来时早被嘱咐过千遍万遍,万事重要也比不过李挽重要。 想到一早上李挽只用了一碗银耳羹,怕是早就饿了,正要将点心送给李挽垫垫肚子,忽听见门外两声敲门声。 虞景深大踏步走了进来。 长铃吓了一跳,姑爷怎会这么早就来了? 虞景深手中还拎着一个满噹噹的食盒,摆摆手示意长铃离开。 见他似是要直接掀开盖头来,喜婆连忙递了喜秤过来,「侯爷,侯爷,吉利!」 后面跟过来的众人都跟着起闹道,「呦,侯爷连这会儿功夫都等不及了!」 红盖头被挑开,李挽缓缓抬起了头。 满屋子的喧闹气氛瞬时静寂了下来。 虞景深侧身挡住了众人的视线,手下微微动了下,探三不知从何处出现,「我家侯爷请诸位到前面去饮酒,这边请,这边请……」 …… 李挽本来确是有一点饿了,但是被喜婆哄着吃了一口夹生的饺子后,反而没了半点胃口。 虞景深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将自己带来的食盒打开,柔声道,「我陪你一起再用些好不好?」 说是陪着李挽用些,实际上目光却时刻盯着李挽的脸,李挽被他看得脸上发热,没忍住轻轻用脚踢了他一下,「吃还是不吃了?」 第217页 虞景深浅笑,「我想吃别的。」 李挽没明白,待看见虞景深眼睛在自己身上打量时才恍然大悟,直接又是一脚踢了过去。 听见虞景深「嘶」的一声,以为自己踢得太重了,连忙问,「没事吧?」 虞景深趁着这个机会直接将人拉了过来,声音沙哑,「挽儿,吃饱了吗?」 水早就备好,热气缭绕。 李挽身上的嫁衣是不知多少绣娘日夜兼程赶制出来的,此刻被毫不怜惜地丢在了地上。 一层一层衣衫被逐渐褪去, 李挽初时还在挣扎,「你出去,我要自己洗……」 「好好好,我去外边等你……」虞景深嘴上如此应道,手下却带着李挽的手落在了自己腰间。 声音越来越小,李挽力气渐失,不知水汽太热还是因为其他,浑身已经逐渐沁出了红晕。 迷迷煳煳间被人抱着放到了床上,帐外红烛爆了个灯花,噼啪一声,却惊不醒帐内的两人。 虞景深为李挽吻去额边汗意,察觉到李挽已经逐渐有所回应…… 折腾到半夜,李挽已经疲乏到睁不开眼,半梦半醒间,感觉到旁边人身上仍旧炙热,忍不住挣扎起来。 她嗓子已经哑到完全说不出话,一开口满是哭腔,「不要,我不要了……」 虞景深小心让自己不要碰到她,取过早就准备好的药膏,轻轻道,「没事了,睡吧,睡吧……」 一觉醒来,竟已是下午,李挽看见外边明亮的天光时直直地吓了一大跳。 长铃听见声响后连忙进来解释道,「夫人,侯爷说了不要惊扰您……」 她还未说完,见虞景深从外面进来,明显是一得了消息就过来了,忍不住偷偷笑了两声,自去准备膳食去了。 李挽一想到昨晚的事情就生气,此刻抿了抿唇不想开口说话。 虞景深自知理亏,「我今晚不碰你了好不好?」 李挽不信。 虞景深继续保证,「我睡书房!」 「三晚。」 「好。」 见虞景深干脆地应了,李挽反而有些怀疑,可是又没想出什么不对来。 直到晚间,她被虞景深一个藉口骗到了书房去,却没能再出去…… 到底怜惜李挽受不住,这晚,虞景深静静拥着李挽睡了一夜。 李挽早上醒来时,虞景深还在睡着。 这是李挽第一次认真打量这间书房。 不大,三个书架上慢慢噹噹都是书,李挽放轻了脚步在里面走了一圈,突然被一个颜色奇怪的小匣子吸引住了。 匣子周围竟然还隐隐露着冷气。 「看什么呢?」虞景深突然从背后将她抱住。 他握着李挽的手一起打开了那个匣子。 匣子中,一对糖人保存完好。 李挽定定看了几眼,奇怪道,「那个糖人不是被撞碎了吗?这是另做的吗?」 虞景深偷偷在她耳朵上亲了一下,「你亲夫君一下,夫君就告诉你。」 作者有话说: 大结局啦~太谢谢各位小可爱们的一直以来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