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串鲛人泪》 第1章 下山 玉城城墙外,尸横遍野,火光冲天,照亮了夜空,仿佛是为这场惨烈的战争中牺牲的将士平民哀悼的颂歌。空气中的烧焦味布满战场,那是生命在燃烧。 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大的蓝衣少女怀中抱着一个满脸血迹身着黑衣的少年坐在战场上,两人身边站着一位身披银色铠甲的年轻将领。 少年的面容被血迹与烟灰遮挡着看不清。 滚烫的泪水落在他的脸上,他躺在少女怀中伸手轻抚少女的脸庞为她擦去泪水,口中吐出大口鲜血,满眼柔情的注视着少女。 只听他虚弱的声音响起:“清浊,若是我早一步与你相认,你还会跟麟默风一起卷入这场纷争吗?是否会与我一起,闯荡天涯游历天下?” 此刻少女终于明白在草原上要给他牵红线时他为何那样生气了,原来他早已对她情根深种,两人之间不止是家族守护的情义,不止亲人之间的日久陪伴之情,更多的是…… 他对她的一片深情…… “我也想知道,你会选择谁……”身旁的铠甲将领忍不住开口。 还没等少女回答,怀中少年的手陡然落下,再无气息。 少女手腕上的鲛人泪像是感应着主人心意散发出大量蓝光,蓝光将少女包围,然后四散开来,疯狂肆意的卷绕着战场,蓝光化作洪水将战场上的火光浇灭。 少女放开怀中少年的身躯,慢慢从地上站起来,那双湛蓝深邃的眼眸被泪水吞噬其中。 城墙上的站着一个身穿黑色圆领袍的少年似笑非笑看着战场上的三人,对着少女大声喊道:“若不想再有人枉死,清浊你独自进城,我有话要在今日与你说清!” 蓝色裙摆在风中荡起,少女清冷的声音响起:“他的身体你好好保存。我有办法救活他。 ”少女看着玉城城墙上的人,朝城门走去。 “你疯了吗?他有麒麟珠在手,你会死的知道吗?”年轻将领焦急的拉住少女的手。 “我就是要那珠子,只有那珠子才能救活北鸣!我不再是任人鱼肉的道姑了!我是海族中的鲛人神女!”少女转头向身边的人吼道,眼泪随之落地,化作珍珠。 是啊,她早已不是与自己初相识不谙世事的小道姑了。 他自知在无法留住她,慢慢松手,随着自己手与她的手分开的瞬间他忍不住开口:“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你会选择与他闯荡天涯,还是选择现在这样的情景……” 少女没有回答,一步一步向玉城城门走去,眼泪颗颗掉落在地上化为珍珠,为这条漫长的道路铺上海洋的气息。 若她从来没有下过山,没有到这人间繁华之处,到那广袤草原,到那深邃海底,她只是个小道姑,这一切或许还跟从前一样。 随着脚步起落之间,记忆如同海水般涌来…… “清浊,回来。”一位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仙风道骨的道士站在草庐院门口,向一个年纪十五六岁小道童招招手。 此时正在跟暮光山中的小鹿玩耍的清浊满头大汗。 听到师父喊她,清浊跟面前的小鹿摆摆手,跑向草庐。 明明一个花季少女,却因为在山中长大甚是没有规矩,一走一跳,加上那一身宽大的道袍遮住了少女该有的身躯,俨然一副山林小子的模样。 看见少女兴冲冲一跑一跳的向院子跑来,师父转身走进草庐,坐在椅子上。 “你可知今夕何夕?” 清浊也跟着师父跑进草庐,直接双腿一盘坐在地上,摇头晃脑的回答:“今夕是麒昊国281年,北有草原部落,南有海上诸岛。南海之中有鲛人一族统辖海域,如今麒昊国的皇后代代皆为鲛人族女子。当年麒昊国建国,君主统一中原大地便是与鲛人族族长一同建立。” 见师父听完久久没有说话,清浊好奇的睁大双眼开口问道:“老头,干嘛问我这些?你不是总盯那幅画像看嘛?今天不看啦?”清浊抬手指向墙上的画像,师父的目光也顺着画像方向望过去。 画中女子与清浊有六七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眸,沉静美好,微微上扬的嘴角让女子更显得恬静美好,一身天水色长裙衬得她熠熠生辉。 “从前你总问这画像中的女子是谁,如今还想知道吗?”师父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当然啊,这女子与我有点像,该不会是我什么人吧?从前问师父她是谁,师父不是长吁短叹就是沉默不语,今日倒是肯与我聊聊了?”清浊站起身走到画前,伸手抚向画中女子的眼眸,这双眼睛真好看,仿佛星辰大海。 师父走到清浊身边,按下马上摸到眼眸的手,说道:“这画中人是你的娘亲海清雾。当年你娘亲过世前将你托付与我,希望你平安快乐的长大,如今不知不觉已过去十六年了。” 听完师父的话清浊眼眸一亮,其实自己早就猜到七八分了,只是一直听不到师父的亲口确认。 如今师父亲口告诉自己了,反而心中生出一抹酸涩,若不是此张画像,她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娘亲是什么模样了。 “臭老头,这么多年都不告诉我!今日就给我讲讲我娘亲呗?我有点好奇,娘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将娘亲的画像挂在这里?” 其实师父也不老,但她总看话本子上说亲近的人都该有个昵称,比如年纪轻轻玉树临风的师父就应该被她叫臭老头,显得反差比较大。 一开始以为师父会生气,可师父却淡然一笑,像是毫不在意似的。 师父慈爱的看向清浊,伸手摸摸清浊的头顶,还记得几年前她只有自己胸口那么高,整日叽叽喳喳的在山中与小动物说说笑笑,现在她都有自己下巴这样高了。 “傻丫头,如今你已这么大了,下山去吧,去走走,去看看,去感受这天地。待你下山之后,若有机缘,必定会了解到你娘亲的。而你娘亲生前的愿望就是你平安快乐的长大,走遍这大地上的每一寸土地,尝遍天下美食,看遍天下美景。” “真的吗?从前你从不肯让我下山的,每次下山都是自己去,一走走好几天,我一个人在山上烦闷的很。”清浊听到师父要带自己下山去看看,心中酸涩顿时烟消云散,恨不得立刻出发,高兴的拉着师父的衣袖。 “你自己去。为师在山上等你回来。”师父淡淡的声音,仿佛平日里让清浊读读书看看经那样平淡无常。 “我自己去?你说笑的吧?”清浊犹如被雷劈中一般呆在原地,她自己去? 师父疯了吗?她自己从小长在山中,没见过其他什么人,她都不知道见到别人该如何说话,她下山第一站去哪里?去哪里吃哪里住? 原本抓着师父衣袖的手慢慢松开,师父也走向自己的卧房,清浊连忙跟在师父后面说道:“臭老头!那我自己下山该去哪里啊?你得先带我转转才对吧?喂!老头!” 只听咚的一声,师父已将房门关上,清浊一时停不下脚步一头撞在门上。 师父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一切自有因缘,你顺缘而去即可。去收拾行囊吧……” 揉着自己脑袋的清浊心中不免痛骂师父这老头子,什么自有因缘,天下之大她从何而起啊? 突然想起曾经师父有一次下山回来给自己带了麒昊国的山川图纸,清浊赶紧回到自己的卧房开始翻找查看起来。 算了,师父不跟自己去就不跟自己去吧,有这图纸照样可以云游四方,这不就是话本子里讲的行走江湖吗? 手中图纸慢慢被攥紧,想想还有点小激动,清浊咧开嘴傻笑起来。 以前师父让自己读书,什么修道经书,什么国学策论,真是无聊死了,还是师父带回来的话本子最好看。 什么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的侠客,什么缠绵悱恻动人心弦的富家小姐与小郎君,都是极好看的。 这次自己下山云游,也能遇到话本子里讲的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吗?清浊抱着山川图想着想着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此时明月高挂,师父听到清浊房内没了动静估摸着应是睡着了,走出房间,跃上草庐屋顶。 屋顶有一少年翘着二郎腿躺在屋顶,望着明月姣姣。 “明天我帮清浊整理好行囊她便可下山,下山之后你不必现身时时相伴,她该走她自己的路。”师父坐在少年身边,淡漠的声音中有一丝不舍。 “我知道,我本来就是该在暗处保护她的,自然不会时时相伴,遇到危险自然会护她周全,这是我们一族的使命。只是你真的放心让她一个人出去吗?这一路不知道要遇到什么,她又从未一个人下山游玩过。” “有你在,我自然放心。她自有她的机缘,跟在我身边,她永远都只是长不大的孩子。”师父拿出腰间挂着的酒壶,独自喝了起来。 再不舍,鱼儿始终要游向大海,鸟儿始终要飞向天空,自己跟着她只会扰乱她的判断,她是黑是白是任何颜色,都不该是他左右的。 脑海中又浮现出海清雾临终前奄奄一息的样子,她手腕上的鲛人泪脱落并自由变换大小飞到了小清浊的手腕上。 她用尽最后一丝灵力在小清浊的额头上点了一下,虚弱的说道:“苏何大哥,小清浊就拜托你了。愿我的孩儿平安长大,看遍天下美景,尝尽天下美食,品茗自由洒脱的人生。” 说完海清雾便咽气了,看着海清雾慢慢化为水雾消失的身体,苏何抱着小清浊慢慢跪下痛哭起来,他终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翌日清晨,清浊打开房门便看到厅中饭桌上师父为自己准备好的行囊。 师父知道自己丢三落四的毛病,还是细心的为自己准备了两套干净的衣服和一些碎银子。 把玩着这几块碎银子,清浊想着山下的人都用这些东西吃喝,话本子里讲那些富家小姐不能跟如意郎君在一起就是因为如意郎君没有碎银子。 好奇之心大起,山下到底是怎样的呢?没有碎银子就有情人分离? 清浊照旧在院中水井打水洗脸,仿佛自己又如往常一样洗脸去摘果子吃,然后再跟小动物们追逐玩耍。 可是看到桌子上的包袱,清浊鼻子微微一酸,走到师父房门口正式规矩的语气说道:“师父,徒儿下山去了。” 房中没有师父的声音,清浊想着不会是师父害怕离别不敢见自己吧,老头子,你一个人难受去吧,小爷我可下山逍遥去了。 清浊走到画像前,对着画像作揖,深深一拜,说道:“娘亲,我走了,过几天就回来。” 看老头子还没出来,便拿起包袱往外走去。 刚走到草庐门口,只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清浊,照顾好自己。” 脚步一顿,她顿时眼眶一红,伸手挥了一下,囔着说道:“放心吧老头子!” 大步向草庐之外走去,清浊不敢回头,怕自己舍不得,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眼泪掉的越快就走的越快。 山中下起小雨,清浊撑开伞一边走一边回想着和师父一起生活的点滴。 十六年,清浊没见过师父以外的人,还记得上次哭是因为十年前师父第一次下山云游好长一段时间,往日里师父都是几个时辰便回来了,那一次他走了足足半个多月。 那半个月里她基本每天哭,山里也每天下雨,好像老天也跟着清浊哭一样。清浊哭着给自己煮粥,哭着给自己摘果子吃。 每天小雨小动物们也不怎么找她玩耍了,她一个人又寂寞又无助。 当看到师父回来时风尘仆仆的样子,又给清浊讲了很多外面的事情,让她向往起外面的世界,这才停止哭泣。 后来师父再也没有那么久的出门,而她也再也没有哭过。 走到半山腰,清浊转身看向身后的暮光山,十六年了,一草一木,一花一树,这是她熟悉无比的家。 今日要离开了,亦不知何时能回来,清浊对着暮光山深深一拜,擦了擦眼泪。 山中小雨渐停,收起小伞,深呼吸一口,接着下山而去。 走着走着忽然感觉身子一轻,清浊满脑子问号。 诶? 第2章 他们 脚下被横生的小树枝绊了一下,清浊身子一空,向着山下滚去。 “啊……” 尖叫声刺破云层,山中的鸟儿都被惊飞了。 清浊一路滚向山脚下的小路,刚刚落地,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头顶传来一声马儿的叫声,显然马儿被突然勒紧缰绳。 此时的清浊只觉得头晕目眩,听到马儿的嘶吼声呆愣地抬头看去。 马背上坐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少年安抚好马儿情绪,低头看向清浊,两个人对视一眼。 骑马的少年眼眸漆黑深邃,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头发被发冠高高束起,俨然一副世家公子哥的模样。 “谁家的小道士?不好好在道观里吃斋念经,怎么跑到这山间小路上拦我去路?”少年嘴角微扬,满眼讥讽之意。 他刚说完,又是一阵马蹄声相继驶来停下,后面来的两匹马背上,一个身穿青衣的少年看到坐在地上捂着脑袋的清浊,连忙下马走过来说道:“小道长没事吧?” 另一匹马上坐着一个黑衣少年和一位身穿桃色襦裙的少女,二人虽未下马,却也是盯着清浊看。 缓过神来的清浊,指着白衣少年说道:“这路又不是你家的,只许你走,不许我打滚吗?” 青衣少年扶起清浊,清浊自己拍了拍身上的土,对青衣少年说道:“多谢关心,我无事,不过是被山脚的树绊了一下,然后又滚下来了而已。” 白衣少年听罢笑道:“原来道士不是专修成仙之道,而是专修这山中打滚之术,我倒是长了见识了。哈哈……”少年笑着,手却摸向马背边挂着的佩剑。 他身后二人听罢也微微一笑,青衣少年看到白衣少年的动作伸手将白衣少年的手按下。 “喂,你是在取笑我吗?”清浊疑惑的看向白衣少年。 “我是在夸你……”连自己是在取笑他,他都听不出来,不会是个傻子吧? 白衣少年心中放松几分警惕,笑着收回摸上佩剑的手,重新握好缰绳。 放屁吧,还说不是取笑我,看你们一个个憋笑难受的样子,不是笑我那你们一个个笑什么? 清浊白了白衣少年一眼,她身边青衣少年开口说道:“道长这是要去哪里?” 这一问,给清浊问懵了,对啊,她要去哪里来着? 清浊摸摸脑袋,一拍脑门,想起来了,昨夜看了麒昊国的山川图想到下山应该先去国都玉城转转的,话本子里讲,国都是一个国家最丰富多彩的城池,有各种好吃的好玩的! “我去玉城!” 话音一落,马背上的几个人脸上顿时收起笑意,白衣少年脸色一沉,语气再无之前的轻松调笑之意,冷冷的问道:“你去玉城做什么?” “关你什么事,我就想去看看玉城不行吗?玉城是你家的啊?”清浊白了白衣少年一眼。 青衣少年对着清浊作揖,笑着说道:“不如道长与我们同行,我们也是去玉城的。” “温予清!”“哥哥!”白衣少年与身后马上的少女同时喊道。 “家父曾告诉我若是将来出门在外遇到道家中人,多多照顾。既然这位小道长也去玉城,我们不妨一同赶路。”温予清柔声对着几人回答道。 白衣少年和少女见温予清执拗如此,只好作罢,不再开口。 温予清翻身上马,对着清浊伸出手,说道:“道长与我同乘一马吧,前方三十里便有客栈,我们可一同歇脚。” 看到面前伸来的白皙纤长的手,清浊眼珠溜溜一转,心下想着,反正自己又不认识路,去玉城还不知道要走多久,既然有人包吃包住,那就走呗。若是坏人,再想办法逃走呗。 看着温予清温声细语的样子,清浊走到他马驹旁边说道:“我可没有太多的盘缠,跟你们一同去玉城,你们管衣食住行吗?” “自然。”温予清看着一副狡黠如小狐狸模样的清浊,微微一笑说道。 这小道士,也不怕自己是坏人,还想着衣食住行,有趣。 拉着温予清的手,清浊慢腾腾的爬上马背,这还是她第一次骑马呢!心中满是紧张期待。 白衣少年看了看天色,挥鞭策马而去,身后同乘一马的少年少女也紧随其后,温予清也准备挥鞭时,清浊赶紧拉住温予清的手说道:“等等等等,我没骑过马,你慢一些骑!” “好。”温予清放下手中准备挥动的马鞭,用双腿夹了一下马肚子,马儿慢悠悠的走起来。 走了片刻突然听到身下的马儿抱怨:怎么又上来一个,昨夜跑了半宿,还没睡多久又被拉起来跑了这么久,是不是要累死我啊! 清浊愣了一下,原来他们赶路赶的这么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啊?会不会耽误别人办事啊? “温……温……温公子……”清浊只知道话本子里讲少年要叫公子,少女要喊小姐,年纪大的要叫老爷夫人,只是第一次这样称呼别人,总觉得别扭,顿时小脸一红,小声开口喊道。 “嗯?” “你们是有要紧事吗?感觉你们很急。我是不是有点耽误你们了?” “无事。只是还未知道长道号?” “什么道号?我只知道我师父一直喊我叫清浊,你叫我清浊就行。” 两人骑着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白衣少年叫风,少女是温予清的妹妹名叫温婉清,与少女同乘一匹的黑衣少年名叫武毅,温婉清是武毅未过门的妻子。 二人自幼青梅竹马,父母之命定下婚约,这次他们几人就是陪同温婉清与武毅回乡祭祖的,之后回玉城便可择日成婚了。 “既然你都告诉我你们的事了,我也给你讲一下我为什么去玉城吧!我师父说我十六了,该下山游历了,师父要我看遍天下美景,尝尽天下美食,看遍人间百态再回去。我想着玉城是麒昊国的国都,那里好吃的应该很多,所以要去玉城。” 其实后面那人间百态是清浊自己想看,到底是不是像话本子里讲的那么精彩。 “原来如此,怪不得道长要去玉城,玉城是有很多好吃的,也有很多好玩的,有皮影戏、跳丸、七盘、走索等等,等你到了可要好好看看玩耍一番。” 听着温予清的介绍,清浊对玉城充满的期待,恨不得现在就去玉城好好逛逛,赶紧对温予清说道:“真的吗?好想快点看到,温公子,我没事,你骑快一点,我们快点去玉城看看!” “好,抓紧缰绳!”温予清挥鞭,马儿快速奔跑起来,向着客栈跑去。 刚到客栈,便看到武毅在门口喂马,温予清将马交给武毅,带着清浊走到客栈大厅,风公子一个人半躺在客栈的长椅上,温婉清乖巧的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客栈门口方向。 见到温予清带着清浊走进来,温婉清站起来向二人招手。 风公子看到温予清带着清浊走进来,又是一副桀骜不羁的表情,讥讽道:“呦,温大公子带着道长来了啊,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被道长拐到山里做道士去了呢!” 清浊撇撇嘴瞪着风公子说道:“做道士有什么不好,就怕做了像你这样的纨绔子弟说话句句语中带刺,让人不舒服,温予清说让我叫你风,你是什么风,疯子的疯吗?” 风公子听着清浊这样说话,坐直了身子看向清浊:“说谁疯子?” “谁搭腔谁是疯子。” “你……”风公子顿时站起来,这小道士,人看着不大,倒是挺会逞口舌之快! “你别理他,他就这个样子,他只是关心我,不会好好说话罢了,你莫跟他计较……”温予清赶紧抽出桌下的板凳拿出来递给清浊,试图平息战火。 “果然是疯公子,话都不会好好说。”清浊看着递来的板凳,皱起眉头。 自己也想坐啊,奈何骑了那么久的马,屁股痛的不行,她第一次骑马,大腿内侧都磨红了,一路颠簸之下,屁股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现在根本就不想坐。 “你倒是会说话,就是不会骑马,现在痛死了吧?活该,谁让你跟着来!”风公子看出清浊的窘迫,说完又半躺回椅子上闭目养神不再理清浊。 掩嘴微笑的温婉清想到,这一路刀光剑影走来,风哥哥都不怎么说话,遇到这小道士倒是说了几句调笑斗嘴的话,感觉大家都轻松了不少。 这时武毅走进来对他们说道:“外面马匹都已经喂了,晚上就可以出发了。” 现在日照当头,清浊想到歇一下午,晚上又要出发,赶紧说道:“别别别,你们一直赶路,人吃的消,马儿也吃不消,到时候把马儿累倒了,我们连骑的东西都没有了。” 其实清浊就是不想骑马了,她下半身痛的要命,必须泡个澡休息一晚才能继续骑马。 说来也怪,清浊从小磕磕碰碰弄伤自己后,只要泡在水里睡一夜就痊愈了,所以清浊小时候总是泡在山里的小溪中,直到十年前师父云游半个月回来之后就不许清浊在小溪里泡水了,只让清浊自己回房泡在木桶里。 “你怎么知道我们一直赶路?”武毅看向清浊。半躺着的风公子身子微微一动。 “我听马儿说的啊,他还说载着我跟温公子他累死了,要好好睡一觉。” “胡言乱语,你还能听懂动物说话?你真当自己是神仙啊!”风公子把头一转,懒得再看清浊。 “你爱信不信!反正我能听懂。”清浊轻哼一声,气鼓鼓的看着风公子的侧脸。 虽然但是啊,这家伙,居然有点好看。风公子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好像一幅山水画般,让人心生神往。 清浊想,这大概就是话本子里讲的英俊少年侠客吧。 “其实也对,我们确实赶路赶了很久,不妨晚上在这客栈住宿一夜,好好休息一番,等明日一早再上路,毕竟白日赶路对我们来说……更为安全一些。” 温予清顿了一下,风公子转头盯着温予清的眼睛问道:“你确定?” 微微一笑的温予清,坦然自若的回道:“自然。” 客栈外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凝重,今夜想必是个不眠之夜了。 第3章 遇刺 各人回到房间休息,清浊也回房间让店小二准备了浴桶,只有泡在浴桶里清浊才觉得找回自己了,舒舒服服的睡着了。 日落西山,夜色悄悄渲染了大地。 几人一起坐在温予清房内讨论下一步的去处。 武毅坐在桌边擦拭着佩剑,几人决定下一步先去叶城,到了叶城几人光明正大走官道也可以摆脱那些黑衣人的追踪。 “哥哥,我不明白,为何带上那位道长。”温婉清坐在桌边,手指不安的绕着圈,看了看武毅与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的风公子,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看出温婉清不解,温予清伸手拍了拍温婉清的手背说道:“我白日里不是告诉过你们,因为我们父亲曾交代过,遇到道家中人多多照顾。” “可是哥哥,如此生死关头,哥哥怎可放心带着一个来路不明的道长,万一……”温婉清话说一半,只见原本半躺在软榻上的风公子站起来走到桌边同几人坐在一处。 “婉清,你还不懂你哥哥吗?他是遵照父命没错,但是此番我们多次遇险,对方来路不明,如今又莫名遇到一个小道士,这样安安心心随我们上路,你都觉得奇怪,你哥哥会不知道吗?你以为你哥哥为何同意小道士提议让我们在此休息一夜?他不过是想着若是小道士是对方的人,今夜他必引来贼人,我们捉个活口试试能不能探出对方底细。” 听风公子说完,武毅停止了擦拭佩剑,剑锋寒光闪过众人,意思就是必要时可除掉这道士。 温婉清听罢点点,说道:“那若是今夜无事呢?” 此话一出,几人都默不作声,是啊,若是今夜无事,难道小道士就不是对方派来的细作吗? 换言之,今夜有事,小道士就一定是贼人吗? 若是小道士真无辜,他们痛下杀手岂不是白白搭上小道士性命? 温予清与风公子对视一眼,率先开口:“婉儿说的对,今夜无事也证明不了什么,我不过只是单纯的遵循家父的交代罢了。” 此话一出,空气中的紧张气氛也慢慢消弭。 几人不再说话,这一路多番遇险,他们不得不小心谨慎。 曾经他也痛恨那些将无辜之人牵连下水的人,为了自己上位,不惜牺牲别人身家性命的人。 可如今他自己也生出这阴暗心思,当初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房间的沉默被突然站起来的武毅打断,他一脸防备的说道:“外面有人,小心。” 话音刚落,温予清连忙将婉清拉起来护在身后,风公子拿起自己的佩剑,向外走去:“你们小心,我去逮那个道士,不能让他跑了。” 身形一闪便出了房间走向清浊房内。 此时泡在浴桶内的清浊正在呼呼大睡,梦里她梦到自己还在暮光山,自己泡在山中小溪里,小溪里的鱼儿正跟自己聊着天。 只听“嗵”的一声,清浊还以为地震了,梦中的鱼儿吓得游走了,清浊自己也悠悠转醒 迷迷糊糊之间自己被人从桶里拉了起来,清浊睡眼朦胧的看到杀气腾腾一脸怒气的风公子。 “外面的人跟你一起的是吧?早知你……”风公子刚要说早知你来路不明,却看到清浊站直的少女身躯在自己面前一览无余,顿时红了脸,赶紧转过身去,一时语塞。 这一下子的拉扯彻底惊醒了清浊的脑子,忽然想到自己是在浴桶里被拉起来了,一丝不挂,双手护胸尖叫起来:“啊……” 武毅三个人在房间里听到叫声连忙向清浊方向赶过去。 风公子听到武毅几人的脚步声,顺手将自己外袍扯下扔给清浊,小声说道:“赶紧穿上衣服!” 说完走到房间门外,迎头遇上了赶来的三人。 身披风公子外袍的清浊连滚带爬的钻出浴桶,拿起屏风上的衣服往床上跑去,顺手将床边的床帘放下,方便遮住自己换衣服。 赶来的武毅看着一脸惊慌失措的风公子,稍一愣神问道:“他跑了?你没捉到?” 风公子长叹一口气,故作镇定的说道:“没有,他在沐浴,我不巧进去了,他在穿衣服……” 三人听完也都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他们打起来了……现下无事就好…… 只听房内一声惊呼,风公子连忙赶往房内,武毅正准备跟上。 忽然从楼梯角落中窜出一个黑衣人向他们袭来,武毅拔剑相向,二人在客栈楼梯上刀光剑影的缠斗起来。 房内的清浊刚刚穿好自己的道袍,站在窗边镜子前,准备将头发束好出去与他们汇合。 谁知头发还没来得及束起来,突然有人踢碎二楼窗户闯了进来,一手拽住清浊的长发,清浊惊呼一声。 惊魂未定之际风公子闯进来一脚将来人踢飞,那人被踢中胸膛,顿时一口气没回上来,手下一松顺着二楼窗户跌了出去。 头发忽然被贼人放开,清浊脚下未稳倒退两步,身子向后一倒,跌进风公子怀中。 还没等二人站稳,窗户又跃进来一个黑衣人,拔剑对风公子缠斗起来。 被吓到的清浊赶紧钻回床榻之上,将自己的包袱紧紧抱在怀里。 这这这……这是什么情况啊?忽然被惊醒就算了,怎么还有人要抓自己?清浊一脸懵的看着缠斗在一起的二人。 来人功夫不弱,风公子竟一时拿他不下。 电光火石之间风公子想到,刚才从窗户外逃跑的人此时怕是已经回去通知他们的人了,缠斗下去只怕是不能抓到活口还被拖延了时间,还不如直接解决去跟武毅他们汇合。 想到这里,风公子微微皱眉,剑锋一转痛下杀招,一剑封喉,黑衣人的血顿时撒在床榻上的纱帐之上。 这种大场面清浊也是第一次见,心中不免慌乱,清浊长叹一口气起给自己舒缓心情,见事态安全,连忙将头发束起来,跑向门外。 迎头撞上一身血腥味匆匆赶来的武毅,武毅见清浊没事,对着清浊身后的风公子询问道:“都死了吗?” 风公子将剑上的血用手指一抹,合上剑鞘穿好外袍,说道:“跑掉一个,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分头行动。” 武毅点点头看向温予清兄妹说道:“好,你带着这个道士走山路,我们三人走官道,我们人多走大路不会吃亏,你们二人走山路方便躲避追击。” 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风公子,仿佛是告诉他要小心身边这个小道士。 心领神会的风公子拉起清浊向客栈外走去。 其余几人也跟着出来,温予清兄妹同乘一匹马,武毅单人骑行,若是遇到追击可以第一时间护送他们离开。 “诶?”清浊一声惊呼,被风公子像拎小鸡仔一样拎上马背,还没等她坐好,风公子挥鞭而去。 一路上被奔跑的马儿颠的难受,清浊快把日间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了,本来就是被惊醒,又经历了这刀光剑影的生死时刻,胃里不住的翻滚起来。 不知道马儿跑了多久,清浊终于忍不住坐在马背上吐了起来,日间吃的食物早就消化了,现在胃里只有酸水,清浊吐的酸液顺着疾驰的风撒在了风公子腿上。 风公子皱着眉勒紧缰绳迫使马儿停了下来。 他利落的翻身下马,将憋得满脸通红的清浊也拎下马。 清浊双脚一落地,腿脚发软站都站不住,直接跪在地上吐了起来。 风公子皱着眉看着自己裤腿上黄色酸水,心中不免跟着一阵恶心,开口说道:“你不舒服早说啊,这给我吐了一腿!你可真会找麻烦!” 看着清浊哇哇呕吐的模样,想着她应该是第一次遇到这些事,可能不适应,也不好多做责怪。 他顺手将马背上的水壶解下来递给清浊,说道:“吐完了用水漱漱口会好受一些。” 清浊觉得天旋地转的那种感受慢慢消失了,胃里的酸水也差不多吐干净了。 接过风公子递来的水壶,用水漱了漱口说道:“我也想说来着,可是想着你这不是在逃命吗?不想耽误了你,本来想忍着的,但是一下子没忍住。” 风公子心下一软,这道士……难道此番变故真与他无关吗?不对,是道姑…… 想到清浊的女儿身,风公子脸一下子红到耳根,她女扮男装出现在他们面前,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缓了一会儿,清浊终于回过神了,慢悠悠的站起来,抬头向四周看去。 四周群山峻岭,明月高悬,树木浓密,只有月光穿过枝头,斑驳的洒在地上。山中清冷的风吹的她颤抖了一下,不禁抱紧自己。 本来两人还打算休息一下,但是只听山林中的鸟儿尖叫振翅而飞动。想必是有人追来了,不能再停留了。 刚才放跑一人,此人肯定回去告诉了他们的首领这才策马来追,他们毕竟一人一马比自己这边跑的快多了。 风公子不作多想,翻身上马,又像拎小鸡子一样拎着清浊衣领扔在马上,双手环住清浊拉上缰绳的瞬间,风公子感觉到清浊微微颤抖的身躯,想必这家伙是有些着凉了,脱下自己外袍给清浊披上,清浊还没反应过来,身下马儿又奔跑起来。 山间树林,鸟儿被疾驰的马儿惊的四处乱飞,马上两人穿梭来树林之间。 月光穿过树枝,在清浊脸上晃来晃去。 原本恢复精神的清浊又开始头晕目眩。 迷迷糊糊间她看到前方一片平原,平原不远处好像有一条大河,没来得及多想,只听耳边嗖的一声。 清浊低头一看,一支箭矢落在地上,一晃而过。 “喂喂喂!!!有人向我们射箭啊!!!!” 第4章 麟默风 风公子自然也是看到向他们射来的箭矢,没有说话,反而挥鞭加快马儿的步伐,清浊感觉自己要被颠的飞起来了,头更晕了。 二人穿过树林跑到平原上,这哪里是什么平原,这明明是山顶,前方也不是什么大河,而是一道深深的沟壑! 被此番景象吓的头也顾不上晕了,清浊连忙紧张的问道:“这怎么办?坐以待毙吗?” 冷哼一声的风公子自信满满的说道:“我从来不会坐以待毙,信我吗?我们跃过去!” 她被风公子天方夜谭般的话震惊到了,但眼下也没有别的选择了,话本子里不是常说什么侠客跃过山壑逃生的段子吗? 试一试跳过去总比被坏人抓住要强吧?追他们的人明显是想要痛下杀手的。 “我信……”还没等清浊说完风公子拉着马一跃而起。 月色的柔光之下,两人一马在两座山峰间画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眼看马上跃到对面,但是距离好像有一点不够。 两人皆是呆愣了一下,两人一马在空中急急坠落,只听到清浊大喊一声:“我信你个鬼……” 两人坠落山底,还好湖底有一条大河,他们落入水中被湍急的河水冲散了。 水中的清浊瞬间清醒过来,在水中寻找着风公子,只看着他被冲的越来越远,赶紧加速游过去。 风公子似乎昏死过去了,任由河水冲击漂流,他身体未曾动过一下。 清浊游到风公子身边抓住他,见他没有动静,清浊这时想起话本子里讲过落水的大小姐被侠客以嘴渡气救起来。 此刻顾不上是真是假,赶紧嘴对嘴给风公子渡了一口气。 恍惚中风公子醒来看到自己面前的清浊,口中渡过一丝清凉之气,强大的水压之下他又缓缓闭上双眼,只感觉自己被人带着游动。 意识再次模糊,昏迷过去。 清浊带着风公子艰难的游到岸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拖了上来,见他没醒,又上前给他渡气。 被连着渡了好几口气,他忽然吐出一大口水来,水喷了清浊一脸。 看他有动静了,清浊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用手擦掉脸上的水,说:“我刚才吐你一腿,现在你吐我一脸,我们扯平了!” 悠悠转醒的风公子,看到瘫坐在身边气喘吁吁的清浊,心中一软。 意识慢慢恢复,风公子慢慢坐起来,转头看向四周。 四周不像是河岸,更像是被河水冲刷出的一处山底露台,露台往里看去泛着点点光亮,像是一个出口,但其实那里只是有着萤火虫的点点荧光罢了。 风公子正准备尝试站起来,却被左腿传来的刺痛感停下了动作。 他伸手摸了自己的左腿,应该是落水时腿先落入水面,被冲击力撞断了,不由得暗自庆幸,幸好不是头先落水,不然此时他应该是个死人了。 清浊坐不住了,太累了,这一晚上折腾,她心神恍惚,直接躺在地上。 看到风公子坐起来了,低声问道:“你没事了吧?我还以为你要死了……” “无事,只是腿断了一条。”风公子擦了擦头上的水,平淡的说道。 清浊一下子来精神了,立马坐起来,一巴掌呼在风公子的腿上:“腿都断了还在这儿跟我装呢?还无事?你可真是熊瞎子学绣花,装模作样!” 一阵钻心的刺痛贯穿风公子的大脑,风公子被清浊揭穿心事,又被狠狠敲了一下伤腿,气恼的说道:“什么熊瞎子学绣花,你一个道士跟谁学的这些不入流的话?!” “我跟话本子上学的,我师父让我多读书,但是那些什么策论国学道经太无聊了,还是话本子好看,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多有意思。” “过来!”风公子对着清浊招招手。 虽不情愿,但不知道他是不是哪里痛起来了,清浊往他面前挪了挪。 忽然风公子伸手,大手抓着清浊脖颈子将清浊固在风公子面前。 两人面对面,风公子盯着清浊的双眼开口问道:“你到底是谁?那些追杀我的人,是不是你引来的?你最好说实话,我现在只要稍稍用劲就可以拗断你的脖子。” “你拗断我脖子?”清浊轻轻一笑。 双眸微弯,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水珠,月光之下照的眼眸好像会发光一样。 “你现在腿也断了,若是没有我,你只能爬着逃命了吧?你最好对我好一点,不然看你一个人怎么死在这里。”清浊笑着回答到,脸上慢慢得意嘲讽之意。 感到颈间的手劲变小,清浊扬起头甩掉风公子的手,坐回原处说道:“我要是告诉那些坏人你们的位置,我刚才还会救你吗?你怎么没有脑子啊?” “你……”风公子看着清浊吊儿郎当的模样,想起她刚才在水下为自己渡气,还将自己拖拽上岸,此时对她发难似乎有点不仗义。 何况自己腿断了,得罪她也没有好处,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怎么?说不过我了?哼,明明是你自己没有道理,你怀疑我,我还怀疑你是不是什么坏人江洋大盗亡命之徒之类的呢,你们一直被人追杀,你们比我更可疑吧?” 说话间,清浊摘下发簪,刚才在水中头发都被河水冲乱了,现在头发一直滴水,散乱的贴在额头上,不太舒服。 “那你究竟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我们赶路的路上,若不是有心……” 风公子看着清浊若无其事的拧着自己头发上的水,重新束发,继续发问。 “有心什么有心啊?是你自己做贼心虚吧?你自己被人追杀,就怀疑这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都是坏人。我只是遵照师父之命下山云游的,谁知道在山脚下被树枝绊了一跤滚下山坡这才遇到你们的。要不是滚下来加快了我下山的速度,我估计也遇不到你们。” 清浊整理好头发,端正的坐好,一脸平静的看着风公子。 风公子被戳到心事,自己的心思被挑在明面上,有点哑口无言。 她说的对,自己风声鹤唳,一路被追杀,看谁都觉得不怀好意。不过此时多事之秋,小心一点也属正常,这道姑确实救了自己一命, 若是真算计他性命,刚刚丢下自己不管就是了,何必辛苦救自己上岸。 见风公子不说话,像是是默认了她的猜测,惊讶的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你难道被我猜中了?真的是什么江洋大盗亡命之徒啊?!怪不得温予清只让我叫你风公子,连你全名都没有告诉我,你是不是在通缉令上所以不能说出真名啊?!” 说她有点脑子,确实有点脑子,说她蠢,她也确实有点蠢。风公子没好气的说道:“我叫麟默风,不是什么江洋大盗。” 麟默风? 清浊心中想着,麒昊国国主便是姓麟的。 曾经师父让自己看过的史书中记载过,说这麒昊国国主是麒麟之后,所以改姓为麟,国为麒,坐实自己麒麟之后的美名,让天下臣服。 书中记载,麒麟是神兽,是仙族,世人更是讲麒麟认为是祥瑞之照,根本没人见到过,这皇帝还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想到这里清浊轻哼一声,说道:“你是姓麟的,这可是国姓,皇室中人才能用的姓氏,你如果是皇室中人,还会被人追杀?” “谁说皇室中人不会被人害?像你这样的道姑怎么会懂皇室中那些争斗?”麟默风不屑的白了清浊一眼。 在他眼中清浊不过一介不谙世事的道姑罢了。 “所以说啊,你们那些皇室的人,说的好听你们是高高在上的君王王爷皇子,说的不好听,你们这种人连基本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都做不到,还不如普通人。我师父曾经给我讲史记的时候就跟我说过,这世上最阴暗最肮脏的就是你们这帮人。果然还是我们做道士的好,平平凡凡的云游天下,看遍天下美景,尝遍天下美食。” 清浊说完,又躺在地上,她身上的道袍早已遍布泥点,但是她也不在意。 看她一样缓缓躺在地上,麟默风也有样学样躺在地上。 心中想着,果然是个山里 出来的野丫头,哪里都不嫌脏,走哪里趟哪里,与京城里那些大家闺秀一点不一样,没一点规矩。 本来麟默风也是个爱干净的主儿,谁想今天被这道姑吐了一腿,又跌进河中,现下也是浑身泥巴,在这泥巴地里躺一躺倒也无所谓了。 “听你这么说,你师父就像经历过似的,还最阴暗最肮脏……”麟默风转头看向清浊,只听清浊呼呼声传来,折腾了半宿,她也是累坏了,心力不济睡着了。 走哪睡哪,泡在浴桶里也能睡着,在泥巴地里,甚至不知道自己安不安全就敢睡,胆子可真大。 清浊蜷缩一团睡着,此刻的她像小孩子一样。 皮肤白的像羊脂玉一样,双眼紧闭,樱桃小嘴微微张开还流着口水。 看她流口水的模样麟默风心下一阵难受,伸手过去擦掉了她的口水。 她应该睡得不是很心安,时不时会皱眉,麟默风的手顺着她的脸庞抚上她的眉,摸了摸她头顶的发丝。 周围蛙名声和水流声不绝于耳,仿佛奏乐一般一唱一和的。 梦里的清浊梦到师父又像往日里摸着自己的头顶,对自己微笑。 清浊紧皱的眉也渐渐放松,麟默风看着这一幕也渐渐生出累意,沉沉睡去了。 第5章 她是谁? 清晨的阳光照射进山谷,洒金般的阳光没有中午那样毒辣,反而更显祥和平静。 阳光晃醒熟睡的清浊,清浊慢慢睁开眼坐起来。 回想着昨天经历的生生死死,自己才下山第一天就遇到了这些事,感觉还没准备好呢! 话本子里的侠客都是行走江湖好吃好喝之后才遇到需要拯救的富家小姐啊,怎么不按套路来啊! 揉揉眼睛醒醒神,一只鸟儿落在清浊肩上。 清浊转头问鸟儿:“你知道哪里可以出去吗?” 鸟儿叽叽喳喳一番,清浊点点头,鸟儿便飞走了。 拍了拍身上已经干掉的泥巴,清浊将手伸到另一旁的麟默风鼻前探了一下。 还活着,活着就行。 清浊站起来开始四处转悠,刚才鸟儿对自己说前方不远处就有一个洞口可以出去,出去之后就是山腰。 刚准备进前方山洞先探探路的清浊却听到身后传来麟默风的声音:“你去哪里?” “怎么?你怕我丢下你跑掉?”清浊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他。 麟默风慢慢坐起来,靠着一块大石头,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他发丝凌乱,腿上的伤疼的他脸色苍白。 看他柔柔弱弱的模样,好像被欺凌的小姑娘一般。 清浊心中泛起一起怜爱,学着话本子里的侠客一样走回麟默风身边,用手抬起麟默风的下巴,自以为帅气实则猥琐的说道:“我自然是去找找出口,顺便给你找点吃的……” 本来应该还有一句小娘子的,但是想到麟默风再柔弱也是个男子,不能喊小娘子,清浊把话咽回去了。 仿佛真的是被人调戏的小娘子一般的麟默风,小脸一红打开清浊的手说道:“你这家伙,到底跟谁学了这种下流做派?不能像个正常姑娘似的同别人讲话吗?你真以为你是男子吗?” 清浊不解的挠挠头,女子不能这样说话吗?那女子应该怎么说话? 同话本子里那样温声细语矫揉造作的说话吗?山下的人要求真的多,不太明白。 看着清浊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麟默风想着她长居深山与外人交往甚少,莫不是与人相处都是话本子学来的? 也不想再强求她像个正常姑娘家形式做派了,此番之后若是还能相见,慢慢再讲给她听吧,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想办法出去找武毅他们汇合。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你去看看有没有出口吧。” 莫名其妙!清浊撇撇嘴起身往洞口查看去了。 不大一会儿清浊抱着一堆树枝回来了,坐在地上开始编织。 见她一直不说话,麟默风开口问道:“这就查看完了?里面什么情况?你这是做什么?” “里面太黑了我没走远,我看到山洞里有一些断掉的树枝,想着捡回来给你做个架子,把你放上去拖你出去啊!” 清浊头也不抬回答着,手上也没停过。 “你还会做这种东西?”两人开启了聊天模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我在山上的时候师父教我做的,什么凳子椅子小桌子,师父都教我做过,只是这里没有太多工具,不然我给你做个小椅子背你出去也行。” “我们在山里什么都是自己动手,不像你们这些皇宫贵族,一出生就有人给你们安排好了,我给你讲,我看的那些话本子里讲你们这家富家子弟都是……” “打住!又说你那些话本子,你可少看点那些书吧,没点正经东西。”想起清浊刚才猥琐轻狂的挑起自己下巴,麟默风不禁一阵恶寒。 看着清浊忙碌的背影,麟默风也嘴角微微上扬而不自知。 这道姑倒是新奇,与自己见惯了的大家闺秀可不一样。 她满头大汗的样子,竟有些好看,她背着阳光,一身脏兮兮的道袍,简单的束发,难掩姿色。 纤长白皙的手指像是弹奏一首曲谱般编织着担架,认真又可爱。 她若是身着女装走进玉城,不知该有多少世家公子为她倾倒。 “你可别瞧不起我看的话本子,话本子可丰富了,什么都写,什么行走江湖,什么情情爱爱缠绵悱恻,什么带兵打仗,可精彩了。我觉得你这人就应该多看看话本子,还有那个温予清温公子……”清浊擦擦汗说道。 “温予清?他怎么了?” “温公子啊,他文质彬彬,举止文雅,一副读书人的模样。但是话本子里讲的书生,多半都是负心薄性之人,我不喜欢话本子里的读书人。话本子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 “我说了你少看点那些话本子,什么负心皆是读书人,温予清可不是那样的人,他死板的很,他这人,认定了谁就是谁。” “谁知道呢,我才跟你们刚刚认识,将来慢慢品吧。好了,架子做好了,你能爬过来吗?” 最后拉紧绑在担架上的藤条,清浊转头对麟默风问道。 爬过去? 这道姑是疯了吗?她让他爬过去? 麟默风被清浊气到了,心想着她不扶自己坐上去就算了,好歹把担架拿到他面前啊,三步之外让自己爬过去? 忽然觉得胸口一闷,一口血喷了出来,胸前的白衣瞬间被染红了。 想必是昨日掉进河中自己不仅腿断了,还受了内伤,五脏六腑都跟着如同灼烧般痛起来。 这口老血吓的清浊心中一惊,这个大公子,就知道逞能,昨天还说什么无事只是腿断了,这分明内脏也受伤了啊! 赶紧跑到麟默风身边,将手放在麟默风胸口,说道:“别怕,以前山里的小动物受伤了我也是这样给它们疗伤的。” 一阵凉意顺着清浊的手涌入麟默风的胸口,他注意到清浊手腕上的衣物散发着淡淡蓝光。 麟默风伸手将清浊的袖子拉开,一串天水蓝的珠串闪闪发光。这是什么宝物?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这是什么?我感觉没那么痛了。” 看着清浊的眼眸,仔细观察她有没有躲闪的眼神。 只见清浊平静的看着麟默风说道:“这珠子我自小就戴着,应该是师父给我的,师父没讲过。” 清浊垂下眼眸发现珠子泛着淡淡蓝光,惊呼道:“诶?它……它……它怎么发光了?!” “这是你的珠子你居然不知道它会发光?你以前给小动物医治的时候没发现吗?” 麟默风皱着眉盯着清浊,看她的样子不像说谎,莫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些吗? “我……我没注意过啊!不……不会是什么宝物吧?”清浊惊讶的反问。 他将清浊的袖子拉下来,遮住了珠子,轻声说道:“既是宝物,便不要露于人前。被人发现一个身无长物的小道姑带着这样疗伤宝物,当心珠子被抢了,人被宰了。” 听完清浊脑海飞速转了转,也是,万一有人想抢自己也没办法阻止,还是乖乖藏好便是。 清浊乖巧的点点头,继续用心替他疗伤。 不出片刻,麟默风便觉得身子恢复了许多,没有刚才那样撕心裂肺的痛了,将手放在清浊手上,说道:“我好像没事了。” 按照麟默风的吩咐清浊又找了两个树枝,将自己的衣摆扯出一长条布条,将麟默风的腿绑好。 做完这一切,清浊擦了擦额头的汗,心也跟着放回肚子里了,刚才被他一吓,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生怕治不好他,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 她曾经在山中救过一只被老鹰撕断半身的兔子,可惜没救活,伤势太重了。 那时眼看着兔子在她手中一点一点变凉,无力感油然而生,随之便是一阵阵的心酸。 虽然道家常说天道自然,生老病死是自然,但是那种生命流逝于指缝的感觉,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你没事就行了,这下你可以爬过去了吗?” 怕自己再被气的五脏巨裂,麟默风只好无奈的指指自己的腿,示意自己的腿断了爬不了。 清浊还以为麟默风的意思是腿也痛,又伸手抚上麟默风的左腿开始给他止痛。 又过了片刻,清浊脸色已经开始苍白,虚弱的问道:“这回可以了吧?腿应该不痛了,你赶紧爬过去我好拖着你出去。” 此刻他真是又气又好笑,这个道姑也是一根筋,他无奈的说道:“你直接把架子拖到我面前扶我躺上去不就行了,为何非要我爬过去?你看看你给我治伤治了半天满头大汗的样子!” “对哦,但是我现在好像不能带你出去了,我好困……” 说着说着,清浊慢慢坐下,头晕目眩的感觉又来了,以前医治小动物也没觉得这样耗费精神,今日可能是没休息好没吃过东西的原因。 话没说完她便支撑不住了,一头载在麟默风身上,他被突如其来的重量惊了一下,赶紧将清浊搂在怀中摆好位置,不让她的头压着自己胸口,不然又要被压吐血了。 其实今日在清浊醒来的时候麟默风也跟着醒了。 在这种陌生的地方,加上身体的剧痛,他根本没有睡熟,只是浅眠了两个时辰,醒来便看到清浊跟鸟儿说话随后就去找洞口的背影。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麟默风这种功力深厚的人尚且五脏巨裂,断了一条腿,而她,掉进水中没有晕,还能给他渡气拖他上岸,忙碌着给他做担架,仿佛没有事一般。 想起昨天她在客栈中说马儿累坏了吃不消是马儿告诉她的,难不成她能听懂动物说话? 她带着蓝色发光珠子,会水,会治伤,会和动物说话,她究竟是谁? 第6章 谢谢 再次醒来的清浊发现已经日落西山,月亮隐约露出面容,睁开眼睛那一瞬间正好对上一双好看的眼眸,如墨玉一般漆黑深邃。 发现自己靠在麟默风怀里,清浊有点不好意思。 见他薄薄的嘴唇因伤势而没有了血色,赶紧从麟默风怀中离开,伸手放在他的胸口。 手掌传来的感受是他的内伤已经没有像昨天那样虚弱残破了,清浊松了一口气:“你怎么不叫醒我,还好你伤势好一点了,不然耽误了带你看大夫,温予清他们八成要怪我了。” 扶着额头的麟默风无奈说道:“不是没叫过你,你一直打呼噜流口水,口水把我的衣服都弄湿了,我想推开你,可是下一刻你便抱我更紧,勒的我呼吸不上来,我只好放弃叫醒你了。” 知道她这两日跟着他们奔波辛苦,跟着自己亡命天涯心累,才想着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给他治伤她应该费了很大力气,她昏睡之前脸色苍白的很,现在看起来好一些了。 被麟默风说的只觉得羞臊的很,一想到自己那个睡相,又是流口水又是打呼噜的,还赖在人家身上,拿人家做人肉靠垫,属实是…… 挠挠头掩饰自己不好意思的清浊看到麟默风发白干裂的嘴唇,想起他们已经一日一夜没有吃喝了,他更是断了腿不方便找食物。 天大地大食物最大,清浊站起来,走到河边先是用山洞旁的大树树叶给麟默风乘了一些水递给他,随后又扑通一声跳进河里。 片刻,清浊便露出水面,手中抓着两条鱼儿爬上了岸,只是不知道如何生火烤鱼,呆呆的看向麟默风。 见她干脆利落的抓鱼又呆滞的站在原地便知道她什么意思了,麟默风微微一笑,递给清浊一个火折子。 这火折子原本是湿了打不着了,结果清浊昏睡时刚好日头正大,他便拿出来放在阳光下晾晒了一会儿,现在正好试试能不能用。 清浊接过火折子,找了一堆干树枝和干草,还好,还能点着。清浊把鱼串好,开始烤鱼吃。 儿时的清浊很怕火,甚至在师父第一次教清浊做菜的时候把厨房给点着了。 想到那老头子扑完火,满脸黑灰跟个大花猫似的,一脸无奈又不忍心责怪她,有口难言的样子,清浊就忍不住笑起来。 目光扫过一旁的麟默风,忽然觉得两人的关系近了许多,这就是朋友吗? 两人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却在短短相处的一日一夜仿佛变得默契了。 她没有说话他便知道她想要点火。他也没有告诉她他已经渴了很久了,她便为他接来了水。 麟默风看着忙碌的清浊,突然觉得,这一刻很美好,虽然他无比狼狈,但是若是能以后这样朝朝暮暮与她一起说话拌嘴,也挺好。 看到清浊烤鱼突然自顾自的笑起来,他也不自觉跟着笑起来,他开口问道:“你笑什么?不过是抓了两条鱼,这样沾沾自喜吗?” “才不是。我是想到我师父了,我小时候第一次跟师父学煮饭,直接把厨房给点着了,师父当时扑灭火,脸上沾了好多烟灰,跟个大花猫似的,一副生无可恋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可好笑了……” 将鱼放在架子上,清浊开始模仿师父当年窘迫的样子,滑稽的样子逗的麟默风哈哈大笑。 不知有多少年自己没有这样开怀大笑过了。 只记得年少时,父皇告诫过自己,喜怒不形于色,心事勿让人知,这才是一个皇子应该做到的。 想到这里,麟默风收回笑意,又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看到原本哈哈大笑的麟默风又变得这样沉默不语的模样,清浊不知道这家伙又想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表情变的这样风轻云淡的。 虽然短短两日,但是清浊看到的麟默风,不是风轻云淡就是玩世不恭的模样,总而言之就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就连受了那样重的伤,还若无其事的跟自己说一句,无事~ 清浊不解的问道:“怎么又突然不笑了?我讲的不好玩吗?” “没有,很好笑。” 眉头微微一皱的清浊,学着麟默风面无表情的样子说道:“没有,很好笑。我觉得你这样装模作样才好笑,有必要事事都装吗?你姓麟,是什么王爷吧?装王吗?” 总是想维持风度,维持云淡风轻模样的麟默风面对清浊五次三番的挑衅,戳破心事,终是忍不了了,冷冷的说了一句:“与你无关。” 懒得看他那副死样子,清浊撇撇嘴蹲下继续烤鱼。 “那确实,我们不过认识两日,虽然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但是我也不用你报恩,反正我也是跟着你们去玉城。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还想着蹭你们吃喝,结果把自己都搭进去了。哼~” 说完清浊不再说话。 沉默的时候,时间好像变得很长很长,长到每一秒都是煎熬。 哗哗的流水声响彻山谷,似乎想要帮二人打破此时的静谧。 麟默风何尝不知道清浊一再照顾自己,自己如今废人一个,她大可一走了之,却还是陪着自己照顾自己想带自己离开。 不过相识两三日,确实不足以让她为自己付出这许多心力。 只是,只是自己图谋大事,为长远计只想着这样装模作样不让外人道矣,刚才甚至生出了想这样平淡过完一生的糊涂心思,这一切都是因为这小道姑。 不想多做解释,不过是怕交浅言深,将来她到了玉城与他们分道扬镳,她重归人海,尝尽天下美食,看遍天下美景,他又该去哪里寻找这样一个稀奇古怪的小道姑呢? 不舍之情从麟默风眼眸中缓缓生出。 山中河流慢慢的没有那样湍急,露台上也变的安静起来,安静到只能听到火焰缠绕燃烧树枝的声音。 日光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娇娇月色,清浊娇俏可人的面容被火光照的异常动人。 算了,就让自己放纵一回吧。 想到这里,麟默风率先打破宁静,开口说道:“我也并非是故意装模作样……” 鱼烤好了,清浊拿着鱼,走到麟默风身边递给他。 “其实你也不用多说,我刚才想了想师父以前给我讲史记时曾说过皇室斗争很惨烈的。你确实也不是故意装模作样,只是你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这是你保护自己的另一种方式罢了。可能我这种山里长大的人没经历过你们那些勾心斗角,所以能潇洒恣意的活着,也看不惯你们这种装模作样生活方式而已。也是我有点不懂事了,你别往心里去。” 清浊心想,他们皇族的人真别扭,不怪师父讲他们是最阴暗的一些人。 此时听完清浊的话他竟有无语凝噎之感,突然一抹心酸涌上心头。 他知道温予清与武毅懂他,那是因为他们自小一起长大,他们是他的伴读,他们跟他一样眼见了各种宫廷斗争所以他们懂他。 但她,与他相识不过两日,竟然能这样了解他的心思,明白他的为难之处,明白他的小心翼翼,明白他的步步为营。 这样通透,稀奇古怪,潇洒肆意的女子,真的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她的出现,仿佛是他灰暗天空之中突然出现的一抹皎洁月色,虽然不似阳光般照耀他的心境,却如同黑夜行走出现的月色一般带给他一丝柔和的温暖与光亮。 他不自觉伸手抚上清浊脸颊,此时此刻,他竟然有一种不想将她归于人海的感觉,想将来的每一天都能将她带在身边。 只听他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谢谢你懂我,谢谢你出现,谢谢你的照顾…… 抚上脸颊的手突然被清浊抓住,只听清浊冷淡的说道:“话本子里讲了,擅自摸女子脸颊的男人都是下流无耻之徒!” 此话一出,麟默风顿时觉得顷刻间,那些好感如同倾倒的高楼一般变得烟消云散,只留下一层灰蒙蒙的尘土。 麟默风收回手开始认真吃鱼,边吃边说:“说了少看点话本子,那东西没什么正经的!” 由蹲变坐的清浊也跟着吃起自己手里的鱼:“话本子怎么了,要不是话本子,我都不知道在水里给你渡气能救你一命。你能活着从水里出来,应该好好感谢我的那些话本子。” 麟默风呆愣一下,原来模糊的记忆中,水下她贴近的唇,那一丝清凉的感觉,竟是真实发生的,竟是她为了给自己渡气? 想到这里,麟默风不禁红了脸,虽然他知道男女之间那点事,但是他还尚未成婚,从未跟女子有过这样近的接触,第一次被女子亲吻渡气,还是想到就会脸红的。 看到麟默风脸颊如同火烧云一般血红艳丽,清浊心想这家伙难道因为自己说他是下流无耻之徒所以羞愧红了脸? 哼,还算他有点羞耻之心,知道脸红。 但是这一天一直照顾他也不见他不好意思,难道刚才那声谢谢是感谢自己照顾他吗? 无所谓了,谁让自己是行走江湖行侠仗义的大侠呢,就知道这些富家公子没见过什么世面,随便被人救一下就感天动地的。 啊,那怪不得话本子里那些富家小姐一被人家侠客救了就要以身相许,果然是因为没见过世面。 想到这里,清浊一脸骄傲不可一世的小表情写满了脸。 随着火焰渐渐变小熄灭,两人也吃饱喝足,吃完喝完清浊又觉得困意袭来,两人商量明日一早再出发。 山谷中的河水变得平静,流水声伴着两人均匀的呼吸声平缓的流动着。 第7章 脱困 翌日清晨,太阳刚刚露出微光清浊便醒了。 她叫醒了昨日被自己拖到担架上的麟默风,又准备了两条烤鱼,背起藤条,拖着麟默风便准备出发。 前方山洞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只听鸟儿说可以出去,昨天准备去走通一遍又半道被麟默风喊回来了,后来吃饱喝足就睡了也没正经查探好。 不过好在刚才烤鱼的时候清浊顺手又做了个火把,这样应该就万事俱备了。 走入黑漆漆的山洞,幸好带着火把,不然伸手不见五指。 山洞里安静的很,只能听到清浊拖行担架的声音。 此时的清浊无比吃力,背着一个比自己重的男人行走,还有伸手举着火把,行进的比自己预想的艰难多了。 听着清浊气喘吁吁的声音,麟默风心中难受了几分,以前不是没有受过伤,只是没有被女人这样照顾过。 现在真恨不得马上站起来抱着她跑出去! 麟默风此时无能无力的挫败感特别强烈,为了自己心中好过一点便开口跟清浊说话,好分散一些她辛苦的注意力:“我感觉这山洞有风出过,前方不远应该有出口,感觉不是很远了。” “废话!还用你告诉我?昨天鸟儿已经跟我说了有出口了。”清浊没好气的说道。 她已经够累了,这家伙还在这里说废话。 “你自小就能跟动物说话吗?” “是啊,很小的时候我就发现,动物能听懂我说的话,他们说的话我也能听懂。其实我很喜欢说话的,虽然小动物们总跟我说话,但是我还是喜欢跟我师父说话,师父有时会给我讲讲山下的事,有的时候讲的事居然还能跟话本子对上,我有时都怀疑师父带回来的那些话本子是不是他自己写的了。可是师父有时也不爱说话,有时还心事重重的,山里的日子,说寂寞也有点寂寞,说不寂寞,也没那么寂寞。” 清浊说完停下脚步,举着火把蹲在麟默风面前,猥琐的笑着说:“喂,话本子里那些大侠救了姑娘,姑娘就以身相许嫁给大侠,我这又是在水里救你,又是背你出去,你是不是也应该以身相许嫁给我啊?” 被清浊清澈愚蠢的话语逗笑了,他笑着回答:“你还没彻底救我出去呢,等我们彻底脱困了再说吧。你这道姑,不想着清修成仙,倒是惦记着成婚了。” 黑暗中的火把照的两人眼眸中一闪一闪的,看着清浊那副猥琐的样子,麟默风更觉得好笑了。 小姑娘一点不学好,看遍了话本子,话本子上那些风流韵事她也跟着乱学。 看着麟默风在火把下的光亮中言笑自若的模样,加上他清新俊逸的脸庞,让清浊想到以前在诗集中看到的一句: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心脏在胸腔中猛地跳动起来,清浊收起了那幅猥琐的模样,一本正经的说道:“谁惦记着成婚了,只是话本子里那么讲的,我好奇问问你是不是能有这回事嘛。不跟你玩闹了,你看前方,好像有点光亮。” 顺着清浊手指的方向看去,前方确实有一点点光亮,麟默风高兴的说道:“我们快出去了,应该不远处有个大洞口。” 嘴上说着快出去了,但是心下却生出一丝不舍。 出去了,又要回到那种勾心斗角的生活了,出去了,又要戴起面具做人了。 出去了……前方行路不知道还有何种艰难。 毕竟不知道还会不会被追杀,也不知道出去了是哪里,也不知道这样安静美好的日子还能不能再有…… 他不舍的看向清浊,心中五味杂陈。 只见清浊听到快出去了,兴高采烈的又重新背起拉担架的藤条,大步大步的向前拖行着走去。 不消片刻,两人便走到了所谓的洞口前,只见这个洞口只有清浊脑袋那样大,根本不足以出去。 清浊转头看向麟默风,哀怨的说道:“喂,你不是说前方肯定有个大洞口吗?什么又是光亮又是风的分析的头头是道,就这个吗?” “你倒是怪起我来了,你还说鸟儿跟你说的可以出去呢,那确实,鸟儿确实可以出去,这洞口只有鸟儿那么大!” 麟默风忍俊不禁,没好气的回怼清浊。 “你还恶人先告状了,昨天鸟儿告诉我有出口的时候我还想着进来看看呢,谁让你把我叫回去,唉,又是吐血又是什么的,至于这么惨吗?” 清浊说罢便一屁股坐在地上跟麟默风争论起来。 正准备跟清浊一争高下的麟默风忽然听到远方似有脚步声,连忙伸手将清浊的嘴捂住。 “外面好像有人,你试探一下是什么人,能不能救我们出去。” 此时外面的人不知是过路的村民还是追踪自己的人,但不管是敌是友,还是要先出去,不然出不去在这里呆着也是等死。 “外面有人吗?能不能救救我们!!!”清浊还没听完麟默风的话就站起来把头伸到洞口对外面喊着。 外面的人被清浊喊了一声跑到了洞口前,伸手测试了一下洞口的厚度。 一个浑厚深沉的声音对着清浊说道:“你们退后一些,我将洞口震碎。” 清浊听完赶紧拖着麟默风往洞内走了几步。 麟默风反倒是心中升起不安,此人声称可以震开洞口,可见内力之深,不像是简单的人物,若是敌人,此时的他又该如何应对? 没等他多想,只听一声嗵的巨响,感觉整个山里都好似跟着晃了晃,山洞里瞬间灰尘四起,还伴随着滚落的小石头。 只见一青衣男子背光而进,清浊还来不及看清来人的长相,那人却抓起她的手准备带她逃出山洞。 清浊连忙甩开他的手指着麟默风说:“还有这个人呢!” 男子看了一眼地上的麟默风,说:“快,抬他出去,山洞要塌了。” 伴随这男子的声音,又有小石子随着山体抖动落下,清浊也不敢耽误,赶紧跑到麟默风脚边,跟男子同时用力抬着麟默风跑出了山洞。 他们三人前脚跑出山洞,后脚山洞便塌了。 眼见那洞口直通的露台一点一点消失在自己眼前,心中一酸,太可惜了,这地方多好啊! 要是不塌的话将来还能带师父来看看,虽然不大,但是山谷中的景色甚美,师父肯定喜欢。 这下是彻底看不到了。 看着露台一点一点消失在眼前,麟默风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冷。 仿佛露台中发生的一切会跟随者露台的消失也一点一点消失。 两日的相依相伴,两日的交谈甚欢,两日的朝夕相处,他不舍,却不能表露出来。 感到惋惜的清浊轻叹一声,回过神来,想到刚才救自己的人,赶紧转身作揖说道:“多谢兄台,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如此救命之恩不知何以为报?” 男子看她这幅一本正经的样子,感觉她的精神尚好,应该没有受太重的伤,松了一口气。 前日跟着他们暗中击退许多追击的敌人却一时落了追踪他们的脚步,眼看着他们坠下山崖。 连着两日在山中寻找他们的身影,看到山底的河流便想到她应该不会有大碍,顺着河流往上找就进了山里了。 还好,她没事就是万幸。 他想跟她说让她离这人远一点,前两日的杀手明显就是追着他而来,但是转念一想,下山之前苏何对他说过,她该去往何处遇到何事都不是他应该左右的。 苏何说自己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在告诫此刻的他呢? 男子对着清浊作揖说道:“贱名不足道长挂心,举手之劳。道长要去哪里,我看看我们是否顺道,还能帮衬道长。” 转头看向躺在担架上盯着他看的麟默风,看来这人摔下山崖受了重伤,站不起来了,所以清浊才会编织了担架拖着他走出山洞。 真是害人精。 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相拜作揖的麟默风只觉得两人神经病,在这唱大戏呢? 你一出我一出的?还高姓大名?真当自己是话本子里的侠客了? 还有这个道姑也真是的,人家来路不明的救了你,你这是上杆子以身相许了? 想到这里,麟默风更是有点烦躁了。 “我们去哪啊……” 对啊,清浊突然想起来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里呢,求救般的眼神看向麟默风。 麟默风冷冷的说了一句叶城。 “对对对,恩公,我们去叶城。你知道叶城在哪里吗?” “正巧我也要去叶城附近,我送你们去吧,不必叫我恩公,在下不过举手之劳,受不起这恩公二字。道长唤我北鸣即可。” 男子说罢便走上前准备拉起麟默风背在背上,麟默风想着这人虽有相救之恩,但是来路不明,不可不防。 麟默风求救般的眼神还给了清浊,清浊顿时领悟了他的意思,他肯定又不放心了,人家刚刚救了你诶! 没好气的白了麟默风一眼,清浊一脸歉意对着北鸣说道:“北大侠,他喜欢被人拖着走,不喜欢被人背着。再说了他腿断了,你背着他你自己还多个累赘,我拖着他就行。” 听完此话,北鸣放开了抓着麟默风的手,转而拿起担架上的两根藤条背在背上说道:“道长如此瘦小的身躯拖着你朋友不知何时才能到达叶城,我来拖吧。” 北鸣拖着麟默风就像没拖人似的足下生风班的快步行走,清浊跟在他们后面快步跟随。 这北鸣也不管路上有没有什么石头之类的障碍物,只知道埋头快步走,颠的麟默风一脸生无可恋痛苦看着清浊。 看着麟默风受罪的模样,清浊心中大喜,这家伙骑马颠自己的时候不是很嚣张的吗? 现在知道不好受了?哈哈…… 天色渐晚,三人从山中走出没几里便可看到叶城城门了,北鸣将麟默风还给清浊说道:“天色渐晚,你们快点进城吧,不然城门该关门了,我也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还没等清浊道谢,只见北鸣的身影已消失在面前。 清浊吓了一跳,这人是神仙吗?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用尽最后的力气她再次背起藤条,拖着麟默风大步向叶城城门走去。 远处树上的北鸣看着两人的身影慢慢走远,喉咙一腥,一股鲜血自口中喷出。刚才震碎山壁用了十成内力,又拖着麟默风走了这一白天,五脏六腑像火烧似的剧痛起来…… 她无事就好,到了叶城,就该安全一点了…… 第8章 丢了大脸 赶在城门关门最后一刻清浊拖着麟默风进入了叶城,此时天已经全黑了,清浊累的一屁股坐在麟默风身边的地上,她真的不想再多走一步了,这时几人向他们跑过来,清浊一看是温予清他们,紧绷的情绪顿时消失,眼前一黑倒在身旁的麟默风身上。 麟默风被颠的晕晕乎乎,又被清浊这么一压,吃痛惊呼了一声。武毅跑到麟默风身边,看麟默风躺在已经磨的破破烂烂的担架上,温予清也赶紧上前给麟默风把脉,麟默风按下温予清的手说道:“先看看她有没有事吧,我腿断了受了内伤。反倒是她,这两天全靠她的照顾了……” 心领神会的温予清伸手为清浊也把了把脉,清浊的脉象平稳,此时昏倒应该就是太累了,睡着了,对着几人说道:“她无事,睡着了。” 武毅背起麟默风说道:“我们先回城主府中再说。”温予清也背起清浊,几人一同赶往城主府。 城主府中,温予清将清浊留在房间,温婉清留下照顾清浊,麟默风给武毅温予清二人讲了那晚被追杀的事,武毅也说那些人应该是冲着麟默风去了,他们三人一路畅通无阻的自官道而顺利进城。叶城城主一向对麟默风示好,此番麟默风落难,他自是尽力照拂。 醒来已经是三日后了,清浊被清晨的阳光晃到眼睛,睁开眼的瞬间就是看看周围有没有麟默风的身影,她这三日总是梦到她们又被追杀,麟默风瘸着腿一瘸一拐的带着她逃跑的画面。 没有见到麟默风的身影,清浊正准备下床赶紧去找他,低头一看自己一身淡粉色女裙,这是谁给自己换的衣服,这么丑?! 清浊看向四周,起身拿起床边梳妆台上的木簪给自己束发,这房间可真大,比上次客栈的房间大的不是一星半点,床都是好看的红木,散发着好闻的木香。 门外敲门声响起,只听一声温柔的女声传来:“清浊道长可是醒了吗?”应该是温婉清的声音,这位小姐的声音甚是好听,软软的感觉。温婉清在这里的话,应该是安全了,麟默风应该跟武毅他们在一起。 “是温婉清小姐吗?啊,我醒了,你进来说话吧。”清浊整理了一下衣服,温婉清应声推门而入。 大片的阳光跟着温婉清一起进入房间,房间顿时亮了起来,温婉清逆光而来的样子温柔祥和,清浊又想到一句诗,依旧桃花面,频低柳叶眉。 身后跟着的两位侍女随着温婉清一同踏入房间,侍女们端着洗漱用品站在清浊面前准备帮清浊洗漱。清浊见状连忙摆摆手示意自己来就可以了。 刚洗完脸就听到温婉清的声音再次想起:“清浊道长,风哥哥说你的包袱在落水的时候遗失了,你没有换的衣服,婉清擅自做主给清浊道长换上了婉清的衣服,还希望清浊道长不要嫌弃。” 温婉清端坐在房间正中的桌边,对着刚刚擦完脸的清浊微微一笑。端庄的姿态让清浊心中一惊,难道话本子里讲的大家闺秀都是这样规规矩矩的吗?相比之下自己像个猴子一样整日里跑跑跳跳,不过她坐在那里,端庄典雅的样子,好美。 想到这里,清浊傻乎乎的笑了起来,这么个大美人对着自己温声软语,听着声音人都要醉了,怪不得话本子里那些公子哥们将大家闺秀奉若神明趋之若鹜,自己若是男子都很难忍住对这样的女子不喜欢呢。 如同痴汉一般傻笑的清浊说:“不嫌弃不嫌弃,就是我穿不惯女装。温小姐叫我清浊就行,清浊道长总感觉很见外,虽然我们也认识的不久,但是谁不想跟大美人的关系好一点呢。嘿嘿。” 温婉清看着清浊那副傻乐呵呵的样子忍俊不禁,笑着说道:“清浊你可真会打趣婉清,什么大美人,真是抬举婉清了。清浊唤我婉清便好。”想到风哥哥跟他们说起清浊时而猥琐学着话本子里那些人的样子,再对比此时清浊的言语,更觉得好笑可爱了。 “没有抬举啊,你确实是大美人,虽然我见过的人不多,但是你真的好看的紧,就像书中描述的那种仙子似的。你还给我换衣服,真是人美心善。”清浊憨笑着挠挠头说道。 “本来是哥哥打算给你换衣服的,结果风哥哥说你是女子,我哥哥倒是差点唐突了清浊,我便和几个侍女一起给你换的衣服。”温婉清掩面一笑,想起昨天哥哥刚背着清浊回到房间准备给清浊换身衣服时,门外的风哥哥淡然的丢下一句她是女子便由武毅哥哥背着离开了。原本手放在清浊腰带上的哥哥瞬间红了脸,吓得缩回了手,喊了门外的自己进来给清浊换衣服。 哥哥狼狈窘迫的模样着实好笑,总是看他一脸云淡风轻,好像任何事都不能让他动容,却因为清浊红了脸。 听到麟默风跟他们说自己是女子,清浊突然想起那日自己在浴桶里睡着,有个下流无耻之徒闯进来将自己从水里拎起来,心中不免恼火。 师父教导过,女子不能让男子看到身体,不能随意让男子触碰的,自己平日里在山中野惯了,总是不太在意,有时候都忘记自己是个女子了,却误打误撞被麟默风瞧了个全全呼呼!不行,这个亏是吃大了,必须找补回来。 清浊咬着牙问道:“麟默风在哪?” 看清浊一脸凝重,温婉清怕是有什么事找麟默风,赶紧领着清浊到了麟默风的房间。刚到房门口,清浊一脚将门踹开,直直冲向靠着床边坐着的麟默风,上手就拔他的腰带。麟默风大吃一惊,以为清浊睡了三天睡出癔症了,赶紧拉住清浊的手小声说道:“你疯了吗?你干嘛?我伤好了很多了,不用看了!”一边说一边对着清浊眨眼。 此时报复心切的清浊没看懂麟默风的暗示,只以为他眼睛痛,咬牙切齿的说道:“那日你看了我的身子,今日我也要看你的,不然我亏大了,师父说过女子的身体不可以给别人看的!” 这话一出,麟默风赶紧捂住清浊的嘴,按住她的头往旁边软榻看去。此时温予清正准备送进口中的茶水也不香了,手中的茶杯停顿的在嘴边,武毅坐在温予清身边也好奇的看着床边二人。 房间里安静的出奇,仿佛安静到掉下一根针也能听得到。麟默风无奈的默默放下捂着清浊嘴巴的手,清浊也愣愣的松开了抓着麟默风腰带的手,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想到刚才自己那个样子,跟话本子里欺负良家妇女的恶霸没什么两样,觉得不好意思起来,锵锵说道:“我只是看看他的伤好点没有。既然他没事了,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转头就走,结果一头撞在床前的屏风上,只听咚的一声,清浊吃痛,呲牙咧嘴的溜出去了,只留下房间里六目相对,三脸懵的三人,当然还有一个一点一点扯起被子遮住脸的人。 温予清放下手中茶杯,终于从劲爆的消息中缓过神来,对着床上装死的麟默风说道:“风兄是否应该给个说法?这两日你们到底还做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装死也不是个办法,麟默风正准备开口,只听门外传来清浊的声音:“我穿不惯女装,你们可否带我上街买身道袍穿穿?” 温予清与武毅点头示意他们留下照顾麟默风,他起身往门外走去。 温予清带着清浊坐着马车在人来人往的街上行驶着,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太安静了,安静就容易让人胡思乱想,清浊脑子里不停的回想着刚才那三人震惊的眼神,脚趾头忍不住扣地板了。 只听清浊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说道:“其实那天我在沐浴时在浴桶中睡着了,谁知道那个下流无耻之人突然闯进来将我从浴桶中拎起来了,不是你们想的那么龌龊……” 看清浊小心翼翼的模样,温予清发现可能刚才的场面让清浊羞愤了,笑着安慰道:“没有,我们也不会想到什么龌龊事情,不过一场误会罢了,是他太鲁莽冲撞了姑娘。我在此替他给姑娘赔个不是。” 清浊听完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不解释还好,温予清不安慰她还好,这样一来她更是羞愤,这一切的起因都是那个麟默风,自己也是没个脑子,学着他那莽撞的踢开门还觉得学的有模有样的,当时脑袋一热也没看懂麟默风的眼神示意。自己怎么会那么蠢! 看出清浊的尴尬与羞恼,温予清掀起马车窗帘说道:“这条街算是叶城最繁华的街道了,马上就到衣服铺子了,你不是要看天下美景吗?此时不看看外面热闹的景象吗?” 孩子心性的清浊被温予清的话打断了刚才反复出现在脑海中尴尬的一幕,想着既然来到叶城赶紧看看城里的景色环境才是重中之重!赶紧坐在另一边窗户旁往外面看去。外面人来人往,有小贩的叫卖声,有街头杂耍的艺人,还有街边对弈的白发老人。这不就跟话本子里讲的一样吗?以前总是看书,靠书中的描写只能自己脑补,现在亲眼见到了,清浊一时贪看住了。 温予清见清浊被外面热闹的景象吸引住了,总算是打乱了她的思绪,免得她羞愤的落下心病。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辆马车停在成衣铺子前,一粉一青两道身影走进店内。 第9章 新衣裙 到了衣服铺子,温予清让师父按照清浊的身形定做了几身道袍,清浊一想到自己包袱丢了,此时囊中羞涩,不好意思的说道:“温公子,我师父下山前给我的那几锭银子被我丢了,你帮我先垫付一下好吧?等将来我有钱了再还给你……” 看着清浊不好意思的样子温予清忍俊不禁,这姑娘原来还惦记着她丢失的那几锭银子呢,笑着说道:“因为风兄才丢了银子,我自然是替他还给姑娘。姑娘可还看看还有别的喜欢的东西,顺道买回去。” 听完这种随便买买买的话清浊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虽说吃人嘴软不太好,但是自己的包袱确实是因为麟默风那混蛋丢了,既然温公子这么大方要帮他还,自己也不好拒绝吧。想到这里清浊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忽然目光被店中间一件天水蓝的衣裙吸引了。 这件衣裙是好看的天水蓝色,裙摆袖口还缀着颗颗绿豆大小的珍珠,衣裙波光粼粼的,裙上绣着海浪,微风吹进店中,衣裙随着微风轻轻摇曳飘动,海浪也真的滚动起来,仿佛一幅会动的海景图一般,真的是又美又让人觉得亲切。 见清浊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件天水色衣裙,温予清怕清浊不好意思开口,便替清浊开口说道:“店家,把那件天水色衣裙拿给这位姑娘。” “哎呦,姑娘可真是好眼光,这件衣裙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孩子他娘,快带这位姑娘去换上!”店家喜笑颜开的拿着衣裙向老板娘招呼着,这可真是来了大客户啊!这件衣裙可价值不菲啊! 老板娘也是闻声一脸喜色的走过来,推着清浊就去换衣服去了。 温予清二话没说就把道袍的钱和这身海景裙的钱给付了。老板笑的嘴都快裂开了,昨日一个男子拿着这件衣裙找到他,让他今日若是看到一个土里土气的小道士就把这件衣服卖给他,他一看这衣服质地不简单,是上乘材料又有这么多珍珠,那男子只留下了这件衣服都没有收钱,自己今日却以三十两黄金卖出了,赚的几辈子都吃不完了。虽然这姑娘没有穿道袍,但是来定做道袍了,想必就是那人说的小道士,看她身边的公子气度不凡举止大方,想必也是个有钱的主儿,这哪有不狠宰的道理! 这时,清浊穿着那身衣裙出来了,温予清温柔一笑,虽然穿了衣裙,可还是像个假小子一样束着男子发髻,有种男穿女裙的异怪感。温予清招呼清浊坐下,伸手拔下了束发的木簪,瞬间清浊满头黑亮的长发如同瀑布般倾泻开。温予清又帮清浊挑了一支摆在店铺里的珍珠簪子,慢慢为清浊重新梳了一个女子发髻。 修长手指在清浊发间穿梭,温予清轻柔的为清浊梳发的模样,让清浊想起小时候在山里,师父有时也会给自己梳头发,那动作与手法跟现在的温予清很像。清浊享受着片刻仿佛亲情袭来的亲近之感,开口问道:“温公子还会梳头啊?” “我儿时常为小妹挽发梳头。”温予清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清浊心想,话本子里讲母亲会为女儿梳发,女子成婚后新郎也会为新娘子梳发,想不到温予清还会为婉清梳发,下意识开口说道:“温公子不仅是个好兄长,就凭这梳发的手艺将来也 定会是好夫君。” “多谢姑娘夸奖了,好了,站起来我看看。”温予清轻轻拍了清浊的肩膀一下,示意她站起来。话音刚落,一个简单的垂挂髻出现在清浊头上。这个发髻衬的她更加娇小可爱,小女儿姿态一览无余。 清浊站起转身的瞬间,店中的阳光洒在清浊的衣裙的,衣裙转圈的刹那,店内显得光华四溢。温予清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了,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远,顾盼遗光彩,长啸其若兰。 此时仿若站在海中仙子般的清浊,似顺光而来,莞尔嫣然。温予清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沉醉在眼前的景象中。 看着发呆的温予清,清浊不明所以的挠挠头,心想着是不是自己穿这样女子的衣裙特别不伦不类啊,怎么温予清在发呆啊?吓到他了?清浊伸手在温予清眼前来回晃了晃,温予清这才回过神来,这样盯着人家姑娘看,太不雅了。温予清赶紧双手作揖说道:“在下唐突了。” “唐突什么?不好看吗?是不是很怪啊?” 温予清想要稳住心神,可还是忍不住心中慌乱,急忙说道:“没有,很好看。太好看了,所以一时贪看了,是在下唐突了。” 听完此话,清浊松了一口气,拍了拍温予清的肩膀说道:“哪有什么唐突,你可真客气,你送我这样好看的衣裙,我还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呢。” 不知自己为何忽然慌乱,是那抹天水色的身影撞乱了自己的心神,还是眼前人的莞尔一笑?温予清看着清浊微笑的面容也不自觉跟着微微一笑,说道:“你喜欢便好,不必挂怀于心。” 听到温予清这么说,清浊心中暗自高兴,有人送自己这么漂亮的衣裙,还让自己不必挂心感念恩情,这人是什么惊天大善人啊!虽然跟着麟默风经历了那些事,但总结来说还是值得了,感谢那棵横生将自己绊倒的小树,让自己遇到这么一个爽快的大财主。 既然温予清都说了喜欢的东西都可以买给她,她就勉为其难再出去逛逛吧。清浊拉着温予清在叶城繁华的大街上逛了一整天,该吃吃该喝喝该逛逛。 夜幕降临,马车停在了城主府门口,清浊高兴的拉着温予清的衣袖一蹦一跳的跳进大门,刚走进庭院就看到院子中坐在椅子上的麟默风和正在说悄悄话的武毅温婉清二人。 麟默风看着那一抹蓝色身影蹦蹦跳跳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此时的她穿上这身天水色衣裙,更美了,比在山洞露台中的她美了不止八个度。但是,怎么这么眼熟? 没来得及等麟默风多想,温婉清的声音便传来了:“这还是我们清浊道长吗?这身衣裙衬的你美若天仙啊!”温婉清自知美貌,但是看到这样宛若仙人的清浊还是忍不住惊呼起来,武毅也在一旁附和了一句确实好看。温婉清伸手遮住武毅的眼睛,嗔笑道:“不准毅哥哥看清浊,毅哥哥看了清浊都觉得婉儿不美了。” 武毅没有拿开温婉清的手,跟着温婉清笑着说道:“怎会?婉儿是最美的。” 虽然此刻的二人嗔笑调情的样子让清浊大开眼界,他们印证了话本子里那些缠绵悱恻的痴男怨女,看上去很美好,但清浊还是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肉麻的紧。 “知道回来了?出去玩了一天,高兴坏了吧?没见过世面的姑子。”麟默风目光移向拉着温予清衣袖的清浊小手,看来两个人熟络到要拉在一起了。 发现被麟默风一直盯着手,清浊浑身不自在,下意识放开温予清,温予清感觉衣袖一空,突然觉得心中有什么被抽走似的。清浊走到麟默风身边,不甘示弱骄傲的说道:“那可不,我们可高兴了,好多好吃的好玩的,不像你个瘸子只能躺在这里,躺在这里好无聊对吧?哼~外面的世界好精彩的!予清哥哥你说是不是?” “自然。”温予清面不改色,一如既往的淡定自若。 麟默风心头生出一丝不舒服,不知是不是内伤没好的原因,只觉得胸口憋闷,尖酸刻薄的说道:“还予清哥哥,你们才认识几天就亲密无间了?出门还拉着衣袖,害不害臊?” 这话可真是不好听,清浊心想这家伙是不是有病,本来高高兴兴的想回来给他看新衣服,一进门就看见他摆张臭脸坐在这里,现在还触自己眉头,有病吧他?摔下山崖把脑子摔坏了?山洞里还一副弱质纤纤的模样,一有自己人他就端起他皇室贵胄的架子了。 正准备与他争论的清浊被身后的温予清拉了一下衣袖,只见温予清上前说道:“清浊总叫我温公子,我一想清浊毕竟是你的救命恩人,叫我温公子太见外了,就让清浊像婉儿一样唤我哥哥。外面人来人往,清浊人生地不熟的怕她跟我走散了才叫她拉着我的衣袖以免走丢。你说话也太刻薄了,污了姑娘家的清誉了。” 清浊白了一眼麟默风,说:“予清哥哥解释给他干嘛?像他这种下流无耻之人自然是满脑子男盗女娼的龌龊心思,我才懒得跟他多说!”说完清浊转身就走,谁知下一秒被人拉住手腕。清浊转头看着麟默风,不是这人有病吧?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还不让人走吗? “送我回去,我跟你有话说。”麟默风指了指椅子下的轮子,原来他坐了个轮椅,可以被人推着走。 果然有病,有什么话不能现在说,还非得跑到房间里说。清浊心里想着,手却自然推起他,向内院走去。 第10章 她的身份 众人回到各自的房间,清浊也扶着麟默风躺在床上,自己一屁股坐在轮椅上,转动着轮子看看能不能自己推自己,自顾自的玩起来。 看着玩轮椅自己转圈圈的清浊,麟默风皱了皱眉头。即使穿上这样美的衣裙,还是像个假小子似的,没一点姑娘家的样子。 “别玩了,有话跟你说。”麟默风一本正经的坐在床上,口稳像极了生气时的师父,清浊嘟着嘴乖乖的说了一句哦就老老实实的停下转轮椅,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看着麟默风。 她突然变得乖巧的样子,麟默风意识到自己刚才可能语气太凶了,语调软了几分说道:“上次误闯你房间是我的过失,我当时以为你是敌人派来的细作,以为你出卖我们准备逃跑所以冲动之下才……” “我知道,当时情况紧急,你想留个活口,带我在身边不过是想知道对方的动态而已,我早就想明白了。我今日也是突然气急攻心,想到那天那一幕确实挺难堪的。冲动之下才冲进你房间的。”清浊小动作不断,一会儿抠一扣衣服上的珠子,一会儿又用手指转圈玩,想用小动作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是我对你不住,你若是觉得吃亏,现在让你也看我身子好了。”麟默风说罢,双手一摊,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清浊给了麟默风一个大大的白眼,说道:“下流,我要是那种人,在山洞里就给你扒光了!还有没有事,没事我回去了。”清浊起身准备走,麟默风急忙伸手拉住她说道:“那你跟温予清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予清哥哥不是都告诉你了吗?再说了,不就是我们出去玩没带你吗?至于摆张臭脸给我看吗?我怕你带在这里养伤无聊,还特意给你买了一个面人娃娃。”说完清浊就从裙褂上的荷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面人娃娃递给麟默风。 穿着红衣白裤的面人娃娃憨态可掬,小嘴一咧笑着望着他。麟默风接过面人娃娃,脸上露出一抹悦色,刚才胸口的烦闷之气也烟消云散。这小道姑,出去玩还惦记着他瘸着腿躺在府中的苦闷,算她有心,这次便不与她计较了。麟默风抬头与清浊相视一笑,说道:“还算你这小道姑有良心,谢谢你的面人娃娃,我很喜欢。” 表面含笑的清浊心中却想着,看吧看吧,还说不是有病?一会儿恼一会儿笑的。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自己瘸了要养伤不能出去玩不知道吗?因为我们出去玩没带他就生气,又因为给他带了个面人娃娃又喜笑颜开的,莫名其妙。 瞥了一眼她这身宛如海上仙子的装扮,麟默风想起了要跟她说的正事,眉头一皱,说道:“这身衣服很好看,但是太轧眼了,怕被那些心术不正的人盯上,你又没有什么自保的能力,万一哪天与我们走失,被人捉走就遭了,以后能少穿还是少穿。” 其实清浊也不打算经常穿,这么好看的衣服若是脏了坏了她可要心疼死了,但是看麟默风突然又一本正经的说这事,清浊只好点头同意。这次更加确定了这个风大公子是个喜怒无常的人了,果然这些皇室贵胄公子哥都是怪癖,所以才有那么多争斗。 看她乖巧点头没跟自己唱反调,麟默风总算是放下心来,放开抓着清浊手腕的手说道:“去休息吧,累了一天。出门把门给我带上。” 清浊的手在袖中默默攥紧,讲实话此刻的她真的很想给麟默风一拳,但是想到自己不能欺负一个瘸子,想想便作罢了,转头出了房间,没忘给他把门关好。清浊在房门口撇撇嘴,口中嘀咕一句:“真难伺候,有毛病。” 麟默风手中还把玩着清浊送的面人娃娃,想起她那一身天水色的衣服,自己曾在皇宫的临海阁中见到过。 临海阁是挂有历代鲛人皇后画像的阁楼,一楼正厅还摆着第一任鲛人皇后的玉像。每一任皇后的画像中都穿着这身天水色的碧海裙,这件衣服早在上代原定的皇后失踪之后也跟着失踪了,此时出现在这里,今日又被清浊穿在身上,到底是阴差阳错,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会水,能与万物言,带着会发光的蓝色串珠,现在又多了一件碧海裙,这不就是妥妥的初代鲛人皇后的模样吗? 想到这里麟默风心中一惊,手中一股寸劲将面人娃娃掰成两截。上一任原定皇后早在十七年前失踪,因为没有举行过皇后大典所以临海阁中未曾有她的画像,皇后失踪之时麟默风才两岁根本没见过她,不知她是何样貌。清浊今年十六,应该不是当时那位娘娘,那么清浊跟这位逃跑皇后有什么关系呢? 父皇曾秘密下旨在全国内寻找这位皇后娘娘,寻找鲛人族,只有他和二哥以及极少数的父皇暗卫知道这道密旨。十七年前二哥应有六七岁的样子,不知道二哥见到清浊能否发现清浊与那位娘娘的关系。不可,若是二哥发现清浊的身份,以他行事狠辣的手段,必定会将清浊交给父皇,这一举动可能会立刻高涨二哥在父皇心中的地位,那么他的太子之途就更加凶险了。反之要是由他将清浊交给父皇…… 麟默风看了看手中被自己掰成两截的面人娃娃,心中一丝酸涩涌出,那样自有肆意的小道姑,一心想着师父的嘱托要走遍天下的傻丫头被自己送进那虎狼之窝的皇宫之中,自己此生可能都不会心安。 二哥啊……想想这一路从儋州而来,一路上都是向二哥示好的州郡,所以他们几个人才会一直遇险。真蠢,被一路追杀都忘记思考了,也就只有二哥能做出这种事了。 麟默风看向床边的烛台,蜡烛一点一点消融开来,小小的火苗中仿佛映出了那夜为他认真烤鱼的清浊侧脸,那样恬静美好。 这一夜怕是不用睡,想知道她是谁,如今知道了,却又后悔知道她是谁了。未来之路,还未可知。 月去疏帘才数尺,乌鹊惊飞,一片伤心白。 房间里的清浊泡在浴桶之后又没了动静,窗外树影间的北鸣想着这丫头怕是又睡着在浴桶之中了。 六年前跟着苏何一起来到暮光山,苏何时常趁着月色教自己武功心法,自己的使命也是守护她,必要时拼死也要护她周全。自己隐藏气息的这些功法练的最好,有时就连苏何都感觉不到自己,清浊这傻丫头这么多年也没发现过自己的存在。那日若不是为救他们脱困他也不想露面。 想起下山时苏何交给自己的鲛人族圣衣,代代相传,只传族长。此碧海裙是数千鲛人在大海之中编织的鲛绡所制,呼应清浊手上的鲛人泪可以护她不受普通伤害。苏何让自己找个时机送给清浊,说清浊见到一定会喜欢,这是他们鲛人的血脉相引。 清浊跟着这几人,怕是前路凶险。若是路上再有什么突发状况他庇护不及的时候她还可以穿着自保。 北鸣看着慢慢熄灭的烛光,暗自隐去。 休息了几日,也没有再出去逛,清浊有点按耐不住了。最近感觉麟默风与温予清他们很忙,总是三人钻在麟默风房间内谈事情,温婉清则是陪着清浊一起读读书赏赏花。其实这些事都不是清浊想做的,山上憋太久了,清浊就是想出去。 这天清早,众人一起聚在正厅中用早饭。清浊发现麟默风一脸疲态。不过什么事都影响不了清浊的心情,自从下山之后,清浊真的吃的比从前好太多了。以前山上不是野果就是白粥,偶尔师父从山下回来会带一些烧鸡什么的,但是跟这几天吃的酱肘子,酱牛肉清蒸鲈鱼什么的没法比。前几日跟温予清逛街的时候听温予清说起叶城还有一个一线天酒楼,里面好吃的更多,只是昨天清浊忙着四处乱逛,吃的都是街边小吃,没来及的去。 看清浊最近话很少,麟默风想着应该是每天闷在这府中太沉闷了,她那个性子,八成是想出去玩了,正好最近把事情都处理好了,放下碗筷说道:“今日我看日头正好,不如我们几人出去走走?” 清浊一听就来精神了,连忙跟着放下碗筷说道:“太好了!我也正有此意。” 武毅看了一眼温婉清说道:“婉儿你跟他们一起逛逛吧,我们这几日便可启程回王都了,我再去整理一下路上的用品行囊。” 摇摇头的温婉清表示要留下陪武毅一起。清浊瞧着两人一会儿也分不开的样子觉得有点肉麻,突然觉得情情爱爱有点麻烦,果然不适合她这种行走江湖的人。 昨日衣服铺子送来了清浊他们定制的道袍,清浊马不停蹄的就换上了,把头发一束,显然又是一个瘦小的少年道士模样。 不稍片刻,三人重新着装完毕齐齐出府去了。 第11章 选择 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只见一个小道士推着一个白衣少年,身边还有一个绿衣少年。 一路上麟默风都没有说话,清浊则叽叽喳喳的跟温予清聊天。温予清耐心的给清浊的讲解着一两银子等于多少吊钱,一两黄金又等于多少银子。清浊还问了许多能在山下独自生活的方式方法,温予清都一一作答。清浊总结出一个理论,就是没有银子啥也干不成,看来自己行走江湖要想办法搞点钱,不然自己跟他们分道扬镳不得饿死啊? 清浊正说的兴起,忽然路旁的梨花树落下花瓣掉在清浊头上,温予清伸手将花瓣拿下,温柔的看着一脸兴奋的清浊。清浊被温予清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下,还记得小时候在山上,自己总是玩的满头大汗,身上沾着花瓣干草就回草庐了。师父总是温柔的给她拿掉那些干草花瓣,一脸慈爱的看着自己,像极了此时的温予清。清浊心中平添几分亲近,几日相处下来感觉温予清越发亲近。 慵懒的声音从身边传来:“我还在这儿坐着呢,你俩不要搞这出行吗?快点走,前面就到一线天了。”两人短暂的温情被麟默风打断,清浊收回心神赶紧推着麟默风往前走。 刚到一线天,温予清让掌柜的给三人准备了一个雅间。麟默风开口说道:“前几日你送我的面人娃娃不小心被我弄坏了,你再去给我买一个来吧。我刚才看到对面就有个小摊子。” 清浊忍不住翻白眼,这人真是的,面人娃娃都能弄坏,不知道别人送的东西要好好保管吗?懒得与他计较,清浊转身下楼跑到对面摊子上挑起来。 一线天的二楼雅间正好可以看到楼下的小摊,麟默风看着清浊跑下去左挑挑右挑挑的模样,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这几日忙着处理事情,都没有好好跟她说过几句话,怕她闷坏了才带她出来,本以为她会不高兴,没想到这小道姑倒是也没脾气,乖乖闷了几日,今日出来还是兴高采烈的。 麟默风一直盯着清浊看,也没有回头看温予清,想必这时候看着清浊的也不止自己吧。麟默风淡淡的开口说道:“她不是那个能让你安心的人。她有自己的天空。今日她问你的那些问题,也是做好了分道扬镳的准备,把心收一收吧。” 此时看着清浊身影的温予清垂下眼眸,这清浊仿佛有魔力一般,她一出现总是引去自己的目光和思绪。或许是她洒脱恣意的心性,又或者是那日的身着碧海裙站在自己面前的她惊艳了他的眼眸,又或者是她如同儿时的婉清一般跟在自己身后问东问西的模样让他怀念起儿时时光。他知道此时的他们图谋大计,不能为儿女情长所绊,但是想到将来把她归于人海又生出许多不舍。他不知对她是儿女私情,还是止于兄妹之情,又或者是更想与她为友,一起游历天下。 “你说这些话给我听,还是说给你我二人听?”温予清目光笃定的看向麟默风,麟默风愣了一下转头与温予清对视。 片刻之间,麟默风眼中升起笑意,不愧是他,也只有他才懂自己的心境。他们同武毅自幼一起长大,一起在那些阴谋诡斗里浸染太久了,如今捡到这个小道姑,给他们带来了些许的轻松,不舍之情,温予清有,他亦有。他们不知是舍不得那个小道姑,还是舍不得这样轻松惬意的时光。 麟默风笑着说道:“你既然知道,何必再问。我们在那种阴渠之中沁润太久了。跟她一起的时候不用考虑那些杂七碎八的事,但是我们马上就要回玉城了。又要重新开始算计,算计人心,算计未来。我不愿将她也牵扯进来,鸟儿还是飞在天空的好。” “也好,你既然已经选择好了,那我也必定跟随,趋之若鹜。”温予清起身给麟默风斟茶,自己也倒了一杯喝起茶来。 喝完茶的麟默风转头看向楼下,却不见那灰色的身影,麟默风顿时从轮椅上站起来,温予清一惊,正准备询问他的腿是何时好的,只听麟默风丢下一句:“你在这里等我们回来。”便见一抹白影从二楼飞身而下不知所踪。 温予清站在二楼窗边看着那道白色身影,嘴边喃喃道:“情不知所起……” 街道上人声嘈杂,麟默风焦急的在人群中寻找着清浊的身影。前方驶来一辆马车,只听清浊一声惊呼,麟默风飞身上前将清浊搂到一旁。麟默风低头,怀中的小道姑一脸惊慌,但是还是小心翼翼用手护住手中的面人娃娃,眉头一皱说道:“你这道姑,跑这里来做什么?” “那个摊子不能自己捏面人娃娃啊,我就来找找能不能自己捏面人娃娃的摊子啊。”清浊撇撇嘴,知道麟默风又不高兴了,可自己又不是他养的小猫小狗,难不成非得在他眼皮子底下吗? “你知不知道别人会担心啊?我跟温予清说着话,这一会儿功夫你就不见了,到时候找不到你怎么办?”麟默风焦急的说道。 看麟默风满脸担忧,清浊心中有点过意不去,自己确实离开了他们的视线,自己也对这地方不是很熟悉,万一找不到他们自己还怎么蹭车去玉城?而且自己盘缠也丢了,没钱事情难办哦。 清浊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嬉皮笑脸的开口哄道:“对对对,是我不好。我不也是想着亲手给你捏个面人娃娃嘛?你看。”说罢便将手中的面人娃娃递给麟默风,麟默风一看,跟前几日她送的那个面人娃娃差不多,还是红衣白裤,但是这相貌捏的比前几日那个好看可爱多了,甚至有点像自己。 不等麟默风开口,清浊又赶紧说道:“是不是很像你?知道为什么要捏一个红衣服的你吗?其实那天在山洞里,你的血染红了衣裳,我突然觉得你穿红衣应该更好看。” 麟默风垂下眼眸,原来她觉得自己更喜欢自己穿红衣才每次买红色衣裳的面人娃娃。红色,多么肆意的颜色,热情如火,潇洒自由。这是曾经的他,但是自从踏上这一条夺嫡之路,他便再也不曾透露过本心了。 “知道我为什么总穿白衣吗?白色最为纯洁,我想无论何时,我都不愿遗失本心。”麟默风淡淡的语气,清浊听着只觉得心中一阵难受。她知道有些事他身不由己,想象不到那些所谓的皇室争斗有多惨烈,只知道他总爱装,装漠不在乎毫不关心,隐藏本心却又提醒自己不想失去本心,他活的,真累。怪不得他总像个神经病一样一会儿恼一会儿笑的,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人,不疯也难。 “那你以后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做你自己呗。你原本是什么样的人你就做什么样的人,我不会说出去的。”清浊真挚执着的眼神,看的麟默风心中一甜,眼中阴霾一扫而光,她说的那些话明明像是画大饼,可是又让人觉得这饼香甜可口,忍不住的想吃下。 见麟默风眉头舒展,清浊心想这人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早晨还一副死相一句话不说,刚才又是要吃人的表情,现在又眉开眼笑。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一身白衣与一身灰衣的两人相拥而笑,仿佛这周围的一切都不能打破两人之间的情愫。 被路过的人撞了一下的麟默风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还抱着清浊,心中一慌赶紧将清浊放开,慌乱的整理衣服,手忙脚乱的掩饰着自己心中悸动的那一片云海。 清浊又将面人娃娃递到麟默风面前,笑着说道:“这个面人娃娃就是你哦,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弄坏,弄坏面人娃娃就是弄坏你自己!” 麟默风没有接面人娃娃,原来这个小道姑竟然是这个心思,怪自己弄坏了面人娃娃,这次做个自己,让自己好好保护不再弄坏了。 “是吗?那我也捏一个你,你好好保护着。”麟默风坐在面人娃娃摊上,动起手来。清浊蹲在麟默风身边,看他认真的捏面人娃娃。 他认真做着面人娃娃的模样,嘴角微扬,温柔随意且带笑的侧脸,真的很好看,修长白皙的手指下,面人娃娃也慢慢初见雏形。麟默风算是清浊下山这段时间里见过最好的男人了,看着他此刻的模样清浊呆住了,心跳也跟着加快了,脸上渐渐染上红晕。 一个身着蓝色裙子的可爱面人小娃娃出现在麟默风手中,麟默风对自己的杰作甚是满意,转头看向清浊,只见清浊红着小脸盯着自己目不转睛。麟默风心中升起逗弄之意,在清浊耳边轻声说道:“你此时的样子像极了话本子里讲的那种猥琐大汉,盯着别人良家妇女看个不停。” 清浊脑中顿时脑补出自己看话本子时猥琐大汗调戏的良家妇女,自己皱着眉咽着愤恼看书的情景。连忙回过神来站起来,不敢再看麟默风。 此时清浊慌张的模样,麟默风甚是满意,她前几日趁着自己虚弱总是怼着他跟他唱反调,还说什么话本子,如今让她也吃瘪了。 “喜欢吗?”麟默风将自己捏的面人娃娃递给清浊,清浊接过看了看,这身蓝衣的面人娃娃像极了那日身穿碧海裙回府的她,甚是可爱。清浊点点头,原来他还记得她穿女裙的样子,突然想着若是自己穿女裙,会不会更好看一点?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麟默风,清浊突然想到他居然站起来了,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好的?” 听到这个问题的麟默风笑意越浓,前几日自己就发现可以下床行走了,不知道是否是因为那次在山洞她给自己已经治好了一大半。他玩世不恭的讥笑说道:“早就好了,就是想让你推着我,让你伺候我,谁让你说我是装王,我就装到底给你看。哈哈……” 清浊脸色一沉,这无耻之人居然骗他,害她这几日每次见到他都扶他照顾他。清浊伸手就准备打麟默风,叫喊道:“你这混蛋,你骗我!” 刚才还为清浊捏面人娃娃的手一把抓住清浊的手腕,麟默风慢慢掰开清浊手指,取下面人娃娃说道:“可不要再把‘我’弄坏了。快回一线天吧,温予清该等急了。”说完就将面人娃娃放进自己贴身荷包中,自然的拉住清浊的手向一线天走去。 清浊被麟默风几番逗弄,心是七上八下的,一会儿恼一会儿笑的,坏了,跟着这样的人自己以后会不会也变成这样阴晴不定的人啊?清浊怀疑的看向麟默风,麟默风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准备跟清浊说些什么。清浊一时没刹住脚步,一头撞在麟默风胸口,麟默风吃痛的捂住胸口,清浊白了麟默风一眼说道:“又开始装了是吧?哼~” 这次清浊没有上当,麟默风胸口也不捂了,笑逐颜开,这小道姑怕是以后不好骗了哦。麟默风笑着说道:“以后你不要让别人知道你能听懂动物语言,你能治伤,尤其是你那会发光的珠子……若是别人发现你这种种异于常人的表现,小心抓你回深山老林里研究你这怪人,到时候你可就不能完成你师父的嘱托了,游历天下。” 清浊扬着头不解的问道:“那你怎么不会抓我研究我这怪人啊?照你这么说,我也不能相信你喽?” “你说了我是装模作样的人,那么我自然也是怪人,我们都是怪人,我还抓你研究什么?不过你不相信我也好,反正就是不要相信别人就对了。” 清浊摇摇头说道:“我觉得你说的不对,若是人与人之间没有信任,那该如何相处?师父说道法自然,自然就是顺应天命。若是我注定被你骗,被坏人抓在山里研究,那是我的命,也是自然。” 麟默风收起笑意,顺应天命?他现在做的事就不是在顺应天命。若是他信命,他早就将太子之位拱手相让了,如今还筹谋这些事做什么?麟默风默默放开抓着清浊的手,说了一句随你吧,便转身向前走去。 她与他,始终不是一条路上的,何必多做纠缠,生出这许多妄念。 紧盯着麟默风的身影,清浊也慢慢跟上,人来人往的间隙中,清浊刚才火热跳动的心也慢慢冷下来,恢复正常,心中一抹酸涩,又是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这次的无力感不是那种看着生命流逝手中无能为力的感受,这次又是另一种无力感,清浊形容不出来。 其实清浊自己也明白,顺应天命,很难。就像明明知道鹰应该吃兔子,老虎该吃小鹿,他们不吃,自己也会死。她妄图救治兔子改变兔子的天命,但是还是救不了。因为这是天命,也是自然。 街道上人声喧闹,清浊心中却一片寂静,寂静的像是一片死海,了无生机。 第1章 玉城 笔直官道上传来断断续续的马蹄声。马车内的温予清温婉清还有清浊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温婉清一边聊着一边在手中绣着鸳鸯荷包。马车外的麟默风骑马跟在马车边,武毅则驾车行驶着。其乐融融的样子好像前几日的打打杀杀都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一样。 这是女子一般都是绣给男子的定情信物,清浊看她一针一线绣,觉得好生费力,明明那么小的东西,制作起来却是劳心劳力。这一丝一线都是一个女儿家最真实的心意,为了心上人,眼睛手指熬坏也在所不惜。这就是儿女情长吗?清浊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人来人往的街道中麟默风的背影,心中又憋闷起来。 还记得那天两人前后脚回到一线天都不说话,温予清不明所以的陪二人吃了饭,看他们的样子必定是闹了不痛快,再逛下去也没意思便早早回去了。回到城主府的两人也没有多说一句各回各房,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都没说过半句话,清浊虽然还是时时跟温予清他们有说有笑,但是见到麟默风就躲,麟默风也是一样的,包括这几日赶路,两人没有多一句交集。武毅温婉清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多问。 其实清浊是在介意那天麟默风甩开她独自离开,大家说不到一起很正常,不说那个话题就好了啊,为什么要丢下她一个人走掉呢?幼稚的像个小孩子。话说回来,麟默风也不是她师父,没必要总是跟在她身边,遇到危险就将她护在身后,他自己走掉也没什么不对,但是清浊就是觉得不舒服。 马车中的空气因为清浊心中升起的憋闷变得凝重起来,清浊不再说话,而温予清也是面对即将到来的分别有点心神不宁不再说话。温婉清感受到这份凝重抬起头放下手中针线,笑着打破凝重,说道:“清浊,你想不想学女红?” 被温婉清喊回思绪的清浊看了一眼那针线,懒懒的说道:“看到你绣这些东西我都头疼,让我学着绣?还不如让我不吃饭痛快一些。” 温婉清微笑着说道:“我便知道清浊不肯学这些繁琐的女红,那清浊将来有了心爱的男子,想为他学做一个的时候,再来请教我便是了。” 清浊与温予清齐齐一愣神,温予清看向妹妹。自己这个妹妹平日话不多,总是粘着她那个未婚夫傻大个武毅,心思却是玲珑剔透的,看来婉清已经看出清浊与麟默风之间的冷漠了。 愣了一下的清浊反问道:“只能为心爱的男子缝制吗?我给我师父缝一个不行吗?给予清哥哥缝一个不行吗?” 话音刚落,只听外面传来一声马儿的呼啸,麟默风骑着马儿加快脚步疾驰而去。 这段日子与清浊相处,温予清自知该保持距离,自知要把持好自己的心,但是越是想逃避,越是难舍。温予清听清浊这样说,心中些许酸涩,又有些许高兴,原来在清浊心中自己与清浊的师父一般,虽没有男女之意,却也是很重要的分量,不知此时该喜该忧。 “自然可以。只要是清浊觉得重要的人,都可以送他们。虽然女红繁琐复杂,但是想着自己的心意可以通过这个荷包,香囊,手帕,传递给你想表达情意的那个人,就会觉得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温婉清重新拿起荷包,用手抚摸着那上面鸳鸯说道。 二郎腿一翘的清浊像个二世祖一样靠在靠枕上说道:“那多麻烦,我想我师父了,就直接告诉他,想予清哥哥和婉清了就去找你们,何必又是香囊又是手帕的。” 温婉清捂着嘴笑起来,看来要等清浊开悟参透男女之情还早着呢,温婉清看了温予清一眼,想着自己这个傻哥哥也是个呆头鹅,外面那个风哥哥更是,这三人真是,纠缠不清啊。 不知道温婉清笑什么,清浊心想着可能是她们这些大家闺秀觉得自己这种山野粗陋之语有趣吧,毕竟自己也觉得她们那扭扭捏捏的样子也挺有趣。清浊突然坐直身躯一本正经的看向温予清,有点难为情,开口说道:“对了予清哥哥,你能不能借我点银子,我到了玉城找个地方住,然后逛逛玩玩。若是将来有钱就还你,没钱的话,我就溜了。” “清浊你不跟我们回府住吗?你一个人……”温婉清好奇的问道。清浊这样刚刚接触尘世的人不像那些普通百姓,她甚至离开他们都不知道该何以为生,她居然还想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住? 清浊看出温婉清的心思连忙解释道:“我也不好意思总是吃喝你们的,我自小在山中独来独往惯了,一个人也没事的。再说了前段日子予清哥哥教了我很多,放心吧。你到时候告诉我你们住在哪里,我想你们了就去找你们。” 袖中的手微微攥紧,温予清很想说他愿意让她蹭吃蹭喝,若是她愿意,一辈子也可以。想起麟默风说过,鸟儿就应该自由飞向天空,而不是像他现在这样想的,把她关在笼子里圈养起来。温予清想到这里,手指微微一松,说道:“好。不过还是希望你有钱,不然你没钱溜走了,我去哪里找你……要银子呢?” 既然她自己有了主意,就让她按照的想法去做吧。最起码她有一日要离开玉城,也会再见他一面。不体面的相遇,体面的分别,或许对他而言,也很好。 相对无言,三人都对即将到来的分别生出不舍,不再说话。 日落西山,四人乘坐的马车也到达玉城,马车刚走进玉城,清浊就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向城里打亮起来。温婉清掀开窗帘问清浊:“清浊你真的不跟我们回去吗?这么晚了你能去哪里呢?” 背好自己包袱的清浊拉了拉皱巴巴的衣服,故作潇洒的说道:“放心吧,贫道自有去处,你们赶紧回家吧。” 马车越走越远,温婉清对着清浊大喊一声:“清浊,东大街的温府就是我家,记得来看我们啊!”不知道是不是清浊把温婉清带歪了,她很少这样不顾体面的大喊大叫,没有一点名门淑女的模样。 清浊鼻子一酸向驶远的马车挥了挥手。自己为什么这么逞强,这么晚了应该跟他们回去才对,这玉城该怎么走啊?是不是跟麟默风待久了,学会了他那套装模作样的姿态,清浊现在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马车上的温婉清用手帕擦去眼角的泪珠,跟清浊在一起时,清浊总是让自己不要那么多规矩,想站就站想坐就坐,清浊带着婉清上树抓鸟,下池塘抓鱼,看到花园里哪朵花好看,上手就摘,毫无规矩体统可言。其实那些乡野做派,反而更自由一些。清浊总让自己想到以前的事情,如今回到玉城,她又要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日复一日的端着她温家大小姐的样子。 温予清拍拍妹妹肩膀说道:“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只要清浊还在玉城,你还是可以去找她玩的。” 温婉清点点头,不再说话。 天色越来越黑,今天天空还没什么月亮清浊一个人在玉城的大街小巷转悠,晚上的玉城没有宵禁,也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清浊被这样繁华的景象迷了眼睛,都忘要找个客栈了。 时间慢慢流逝,人也渐渐少了很多,大家都回去睡觉了,街头卖艺杂耍的人,小摊小贩也都收摊回家了,清浊这才意识到自己该找个地方吃饭睡觉了。 等清浊找到客栈吃完东西才发现温予清给自己的银子不翼而飞了。想必是刚才看杂耍的时候被人摸了荷包,清浊被客栈店老板骂了半晌,又被拉去后厨洗了几百个盘子,等清浊忙完的时候,天都蒙蒙亮了。 清浊越想越觉得自己傻,那话本子都讲过有小偷,最能隐藏在闹市之中将别人荷包一扫而光,怎么自己就没有脑子没记住呢?都是学过的内容啊! 本来还逞强,扬言要赚钱还给温予清,扬言自己没事一个人很好,临走的时候还那么装的跟婉清说什么贫道自有去处。贫道个鬼!这人生地不熟,又身无分文,现在回去找温予清他们就算了,要是被麟默风那家伙知道自己这么蠢,他不得笑掉大牙。 想到这里,清浊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又困又饿的她,脸上还被自己扇的火辣辣的痛,鼻子一酸,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清浊不哭还好,这会儿哭了还下起雨来。清浊也懒得躲雨了,一边哭一边走在玉城的大街上。玉城一点也不好,还有小偷偷东西!最蠢的就是自己还真的被偷了荷包! 走的累了清浊找了一处房子,坐在屋檐下面躲雨,眼泪哗哗的流。好想师父,想回暮光山了。若是师父知道自己这么笨,肯定不会笑自己,但是这一路都是蹭温予清他们的车来的,回去的路该怎么走啊? 世人都说玉城是王都,千般好万般好,此时在清浊眼里,一点也不好。清浊紧紧抱着手中的包袱,现在只剩下这件碧海裙陪着她了。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我就不信我没有钱一个人在玉城活不下去,我就不信我回不去暮光山,肯定有办法,先找个地方睡一觉。想到这里,清浊稳住心神擦擦眼泪,雨渐渐停了,清浊抱起包袱慢悠悠的走了。 第2章 行乞 这段日子,玉城热闹的大街上,总有一个一身灰衣灰头土脸的小道士在行乞,说是道士,但是身上的道袍早已破烂不堪看不出道袍模样了。“大爷大爷,行行好吧……”清浊弓着身子卑微的向过路的人伸着小破碗。 路过的人大多都满脸嫌恶的摆手走开,偶尔会有一两个好心人给清浊丢一两个铜板。 路上一个身穿华服的少爷经过,清浊忙不迭的走上去端着破碗要饭。少爷被清浊缠的心烦,不耐烦的向清浊的小破碗里丢了两个铜钱。清浊微微一笑,太好了今天能买个馒头吃了。 玉城虽说是王都,繁华热闹,但是总缺不了没钱没本事行乞要饭的人,那些豪门公子小姐总是对这样游手好闲不做正事乞讨要饭的人不屑一顾。尤其是清浊这种外地而来的生面孔,有时连当地其他的乞丐都要骂清浊几句,让清浊滚到别的街道去要饭,免得破了自己的财路。 被掏了荷包的清浊最终在城南一间破庙落脚,破庙里还住了两个乞丐,一个叫狗剩,一个叫狗蛋。他们年纪比清浊还小,说是父母在前几年发大水的时候遭难没了,两个跟着其他逃难的人一起来了玉城,因为年纪太小只能行乞要饭。清浊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自己还能做点什么,还会做些什么,只能跟着他们学着要饭。先要饭一段时间试试看吧,等自己搞明白了回去的路就一路乞讨回去。 坐在破庙门口吃着馒头的清浊想着,这样要饭也不行啊,要是师父知道自己跑到玉城要饭,又一路行乞回去,岂不是要骂自己没出息?现在跑去温予清那里,自己当初信誓旦旦的会照顾好自己岂不是自己啪啪打脸吗? 突然破庙里传来狗蛋的惨叫:“剩子!剩子!” 清浊听闻里面的声音赶紧把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跑进去看里面的情况。 一进破庙里面,只见狗剩在破庙地上捂着肚子打滚,狗蛋守在他身边不敢离开,清浊赶紧上前查看,伸手给狗剩把脉。还好在山上的时候,师父曾教给清浊一点岐黄之术,本来师父打算教清浊多学点的,但是清浊嫌繁琐偷懒不用心学,只学了点皮毛。 手指离开狗剩腕间,依据脉象,应该是肠胃出现问题了,毕竟他们这样的小乞丐,有了上顿没下顿的,甚至吃的东西喝的水也不见干净,清浊想伸手想像给麟默风那样医治,但是手到肚子边停了一下,对着狗蛋说道:“你去打点水来,他应该是吃的不干净了。”狗蛋听罢擦擦眼泪就拿个破碗往外跑。 清浊长叹一口气,她最终还是乖乖听了麟默风的话,他让她不要让别人发现她那会发光的珠子,他让她不要被人发现她的不同常人之处,那时候她还跟他争论,什么道法自然,天命所归。现在想来,居然有点可笑。 她被掏了荷包,没有人相信她是被人偷了银子,只认为她是想赖账,那时候的店老板可不跟她讲什么道法自然。她如今不在山上无依无靠,既然已经入世,就要按着这世间规矩来,虽然她也不愿意,但还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能轻易让别人知道自己太多秘密。 手上蓝色泛起,狗剩的眉头渐渐舒展,清浊闭上眼,清浊感受到手指触碰的地方有一个隐隐扭动的东西,应该是有虫。随着清浊的手指向上移动,一个扭动的东西也慢慢向上,清浊扶起疼晕过去的狗蛋,重重拍在狗蛋背上,狗蛋呕了一下吐出一条长长的白色虫子。清浊扶狗蛋躺下,一脚将虫子擦扁虫子,虫子随后便不再抖动。 这时狗剩端着碗跑回来了,清浊满头大汗坐在地上,说了一句:“狗蛋没事了。”伸手将狗剩手里的水接过来仰头喝了,狗剩赶紧跑到狗蛋身边看狗蛋还是没醒,哭着说道:“狗蛋怎么还没醒啊……清浊大哥……” 清浊摇摇晃晃站起来,刚才那口水让她缓过一口气来,身体顿时疲惫不堪,平日行乞也没见过这么累,果然治人比治动物更累。 “他痛晕过去了,一会儿就会醒过来。”清浊拖着疲惫的身体向外面走去,破庙后面有一条小溪,这也是清浊选这个破庙住了这几天的原因。 刚走到小溪边的清浊噗通一声栽在水里昏过去了。 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面纱,慢慢吐出灿烂的阳光,微风略过,小溪水面泛起涟漪,水面探头呼吸的鱼儿撞到了在水中沉睡的清浊。清浊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被小溪流冲到几米以外的溪边,整个下半身泡在水里,上半身挂在溪边的大石头上。 清浊揉揉眼睛,从水里爬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冲到这里来的,上半身的衣服都干了,只剩裤子还在滴水,清浊眼下顾不上这么多了,匆匆忙忙赶回破庙。 刚一进门就看到守在狗剩身边打瞌睡的狗蛋,清浊拍醒狗蛋问道:“剩子怎么样了?醒了吗?” 看清浊回来了,狗蛋眼神顿时就有光了,跪在地上给清浊磕头,眼泪刷刷的往下掉,哭着说道:“多谢清浊大哥救我弟弟一命……以后大哥你就是我们兄弟的再生父母……”兄弟二人自小相依为命,要是狗剩死了,怕是狗蛋也要伤心而死了。清浊被这个阵仗吓了一跳,赶紧扶起跪在地上的狗蛋。 看了看天色,清浊想着该出门行乞去了,拿起自己的小破碗就准备往外走。狗蛋连忙拉住清浊问她去哪,清浊说道:“要饭呗,还能干嘛?” 狗蛋擦擦眼泪说道:“大哥,你有一身医术,为什么不救死扶伤开个医馆,整天要饭岂不是辱没了你?我们兄弟俩自幼父母双亡,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傍身才行乞要饭的,你又何必如此呢?” 转念一想,清浊觉得狗蛋此话有理,确实虽然这个治病救人有点累,但是小病小痛她还是可以的。自己真的是笨,都忘了自己能治伤的事了。话说回来,不想被人发现自己救人的时候自己的手串发光,这该怎么解决呢?清浊放下手中刚拿起的要饭破碗,坐在地上,愁眉苦脸的思考起来。 走一步看一步,大不了治病的时候把人都支出去,就像昨天救狗蛋一样。那既然要治病救人,总不能一直在破庙,但是她现在又没钱买房置地,行乞还解决不了自己温饱呢,何谈攒钱呢? 悠悠转醒的狗剩精神大好,两兄弟又是对着清浊一顿跪拜感恩,清浊受不了他们这样,扶起二人开口说道:“你们也不想一辈子要饭吧,我们说点正经事,我想开个药庐救死扶伤,但是没银子,你们有什么好办法?” 狗蛋年长一些,为人也机灵,想了想说道:“大哥,我们三人一同要饭几日,攒些铜钱买几个水桶,可以给那些豪门别院送水洗衣服。虽然大多数人家都有水井,但是总有一些府宅需要给下人们用水,还有一些餐馆,客栈之类的,只要我们多跑跑多看看,总能挣这一份钱。以前我们的母亲就是在乡下给别人送水洗衣服的。我们兄弟俩前几日就商量此事了。以前我们年纪小做不了太大的体力活,但是我如今长大一些了,有些力气,还是能干的。我们攒些钱争取早日开个药庐,我们给大哥打打下手。说实话我们俩无依无靠,以后跟着大哥行医治伤,也好过乞讨一生。” 清浊听完觉得还可以,几人商量了一下大致计划,说干就干,狗蛋见狗剩精神大好准备让狗剩再休息一下的,却听狗剩稚嫩的声音说也要一起去,为将来早日脱离乞丐的日子贡献一份力量。狗剩和狗蛋对未来充满期待,干劲满满的样子,让清浊鼻子微微一酸,心中生出怜悯。 再小的人,就算是行乞,就算是给富贵人家送水,不过是想求个活路,让自己活下去。昨天还差点生死离别,今日又重振旗鼓,生气满满。生命脆弱却又顽强。 看着他们生气满满的模样,清浊欣慰一笑,跟着兄弟俩一起出门了。 今日可真是个好天气,日悬当空,照的清浊身上暖暖的,虽然路过的行人还是如同往日一样冷眼相待,别的老乞丐还是会路过没事找事骂清浊几句,让清浊滚别处去要饭,但清浊还是觉得行乞也没那么累了。日子有了奔头,还是充满希望的。 不知是心暖还是身暖,路边的花儿都比昨天香了。 第3章 公堂之上 经过了几日的行乞,清浊每天都吃不饱,想起跟着温予清他们一起的日子,想到那些酱肘子卤牛肉清浊就忍不住流口水。 这两天他们三人攒钱买了两个水桶,行乞的钱也只够买两个水桶,他们兄弟二人跌跌撞撞摇摇晃晃的去送水了,本该清浊去的,但是清浊今天偷懒没去。想到温予清,清浊将自己藏在破庙顶上的碧海裙拿了下来。 清浊起来就细细算过了,他们两人送一次水6个铜板,以他们的速度一天也就送两回,行乞也是一天最多5、6个铜板,够他们吃好几顿馒头了,但是要达到买房置地开药庐还是远远不够的。还不知道要攒到什么时候去,现如今她身上只有这件碧海裙了,不如将碧海裙当掉,将来药庐开起来,生意好起来再赎回来就是。 清浊抱起衣服就往城中的当铺走去。一路上清浊小心翼翼的抱着衣服,生怕再像之前一样被人偷了抢了去,这可是她唯一能解决现状的东西了。 到达平安当铺后,清浊抱着衣服先在柜台下面等掌柜的。当铺的规矩是人在柜台下面,当铺的人不会露面,但是清浊不放心这些做生意的人,要求掌柜的当面验货。掌柜的一开始还不肯,直到清浊露出碧海裙的一部分,淡蓝色的衣裙像是发光似的引起了掌柜的注意,掌柜的自知此衣不是凡物,便同意当面验货。 掌柜的说可以白银十两当掉,清浊一想,一吊钱是1000个铜板,一两就是一吊钱,十吊钱,足够自己租个铺子开药庐了,清浊正准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谁知掌柜的突然翻脸,准备抢走碧海裙。清浊用尽力气扯过碧海裙准备跑路,谁知店家也不肯放手,两人拉拉扯扯走到街上,只听清浊大喊抢东西了抢东西了! 掌柜的脸色一沉也大喊到:“你这臭乞丐哪里能有这样的衣物,怕不是从别人家偷来的!” “你胡说!这就是我自己的!”清浊看围观人群越来越多,不怕事的叫嚷起来:“分明就是你不想给钱,想抢去我的衣物!你这混蛋店家!” 周围围观的群众也指指点点,有人说清浊这小乞丐不像是拥有此等衣物的人,也有人说说不定清浊是落魄了拿家里衣物来典当。 看人们此起彼伏的讨论声,一会儿站他一会儿站小乞丐,掌柜的拖下去自己面子上也挂不住,毕竟自己还要开店呢,说了一句:“好啊,既不知此物是否是赃物,那就让府尹评判!”反正自己是府尹的小舅子,到了公堂上,任这小乞丐有十张嘴也说不清。反正这种事自己又不是做一次两次了,任谁来也没用。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清浊被拉扯到了公堂之上,府尹老爷正襟危坐,两旁的衙役拿着几尺的杀威棒笔直的站着,公堂之外站着好多吃瓜群众,等着看热闹。 其中一人摇摇头说道:“哎,这平安当铺的掌柜是这府尹的小舅子,现在闹来公堂,就算是小乞丐的东西也不是他的了,可怜还要白白搭上小乞丐一条命……”旁边有人附和着说:“是啊是啊,这几年不都是这样吗?这府尹仗着巴结了当朝二殿下作威作福,真是哎……”声音传到清浊耳边,清浊心下一惊,坏了,这混蛋掌柜身后有人,怪不得这样有恃无恐。 众人都应声附和着,摇摇头为小乞丐感到惋惜。 待听清浊讲述了来龙去脉,府尹与平安当铺的掌柜对视一眼,府尹正言厉色的说道:“你说此物是你友人相赠,你友人是谁?凭你一介乞丐,你友人何故送你如此贵重之物?” “我友人是温予清,我跟他们相识,一路进京来玩,我本来也不是乞丐,无奈被人掏了荷包这才沦为乞丐,如今无以为靠迫不得已才想着将友人所赠典当。”清浊看府尹和掌柜眉来眼去的样子心中越发不安。 自己明明看过那么多话本子,话本子也有过这样官民勾结的桥段,但是当自己亲身经历的时候,自己居然都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全身而退。如今只能看搬出温予清的名字有没有用了。 听清浊说完府尹哈哈大笑起来:“你说你的衣物是当朝三品户部侍郎温予清所赠?可笑可笑,真是天方夜谭!你若还不说实话,本官只能大型伺候了!” 温予清竟是三品大官,她知道麟默风是皇室贵胄,也猜到了温予清他们大有来头,却是没想到他们的来头这样大。早知道当初就好好问清楚了,顺便再留个信物什么的,如今自己无凭无据,说出来也没人信。 清浊气的脸都红了,说道:“草民说的句句属实,若是大人不信可叫温大人来公堂与草民对峙!” 府尹阴笑着说道:“本官怎么会因为你一介小小乞丐叨扰侍郎大人的清净,来人,先给我打三十大板,看看他说不说实话!” 斩杀令轻飘飘的落地,两边衙役高吼一声,吓得清浊忍不住的颤抖起来,两个衙役将清浊按倒,一棒一棒的打了下去。清浊只觉得疼痛难忍,只得高呼:“天子脚下,草菅人命,这就是你们的为官之道吗?狗官!” 清浊喊的越大声,杀威棒的力道就变大几分,疼的清浊满头大汗,眼泪顺着眼角挥洒而出,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也变得乌云密布,下起雨来。 数不清打到几下了,只听伴随这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小乞丐说的对,天子脚下,府尹大人尚未查明真相就急于将这小乞丐打死,律例王法何在?” 清浊用尽力气转头看向身后,身上的杀威棒也停了下来,随着清浊的目光,来人一步一步走进公堂,府尹赶紧下跪叩拜:“参加四皇子……微臣李书参加四皇子。”随着府尹声声高呼,公堂之外的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也都跟着跪拜下来。 是他……一身白衣,衣服领口袖口都绣着金丝银线,华贵非凡。麟默风……他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亦如当初在山脚初见之时,她仍是那么狼狈,他仍是那么高高在上。 瞥了一眼满头大汗泪流满面奄奄一息趴在 地上的清浊,麟默风脸上看不出异样的神色,只听他淡然自若的说道:“这小乞丐确实认识温大人,他们相识的经过需要我与大人详谈吗?还是将温予清叫到这里?” 这段日子处理他自己的事情没时间见她,也是自那日二人龃龉之后有意躲着她的,温予清告诉他清浊自己在玉城生活,已经下落不明找不到她了。 他安排了人在暗处寻找她的踪影,谁知道她从小道士变成小乞丐了,她身上的道袍早已破烂不堪,认不出道士模样了,怪不得自己派人找不到小道姑。要不是今日他进宫请安出来的早,想着在大街上转转看看能不能遇到她,也不会见到她跟别人拉扯上公堂的背影。 那瘦瘦小小的背影,那一头虽然破衣烂衫但还是整整齐齐的道士束发,他便知道那是她。 跪在地上的府尹看不清表情,麟默风一屁股坐在公堂的椅子上,府尹颤抖的说道:“不用不用,微臣自然是相信四殿下的。只是这审查报案总是有依据的,若是四殿下能如实相告是极好的,堂下百姓众多,四殿下不说出来,倒是难以服众……”看来是小乞丐确实认识温予清,虽不知是怎么回事,但是为二皇子办事,尽量还是多问一二句。 朝中二殿下与四殿下为立储之事相争已久,前段时间只知四殿下为国君去儋州一带彻查盐务了,这几天刚刚回来怎么有闲情雅致管闲事了?看来与这小乞丐交情匪浅,若是将这些事告知二殿下,二殿下便可又多一个把柄,自己也是大功一件。府尹想到这里,原本颤抖的身体也至于了恐慌不再颤抖,壮着胆子追问起来。 没等他问完,麟默风便打断了府尹的话:“放肆。” 二字一出,府尹马上又颤抖起来,连忙说着微臣不敢。麟默风淡淡开口说道:“此前温大人与本殿下同查盐务,温大人不幸与我走散,多亏这个小乞丐遇到温大人并将温大人带回我的住处。温大人曾多番向本殿下提起这位小乞丐的侠义之举,还说以后若是再见必定重谢,当时温大人没有什么随手的信物,只有这一件祖上流传下来的衣裙宝物,便交给了小乞丐。府尹大人,觉得本殿下之言是否可信?要不要将本殿下也重责三十大板?” “下官不敢……多谢四殿下为下官解惑……”不等府尹大人发号施令,只听麟默风的声音再次想起:“堂下小乞丐可带着你的东西自行离去,至于平安当铺的掌柜,本殿下早已听闻你是府尹的小舅子了,多次坑害典当之人的救命之物,天子脚下,你藐视王法,自以为有靠山,作威作福,杖责一百,滚回去吧。若是被本殿下再发现尔等如此行事,必将上告君王,斩于堂下,以儆效尤。” 府尹敢怒不敢言,虽然自己有二皇子依靠,但是做贼心虚,若是真将此事捅给帝王,怕是别说自己那小舅子了,连自己也没命了。 公堂之外众人叫好,皆为四殿下此举欢呼,看来百姓们也早就受够了他们官民勾结作威作福了。 清浊心中更是难过,此次阴差阳错帮麟默风挣得了这么多民心,若不是这样的回报,他还会救她吗?还是像上次一样丢下自己转身离开吗? 这些行乞的日子里,清浊不是没有想过麟默风,想得越多就越发明白了当初他丢下自己不止是发生龃龉意气用事,渐渐地也就不介意他丢下自己了,知道他背负了许多不可对人言的包袱,经历了这些天发生的种种事,清浊也知道了她与他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他一心权谋,她一心游玩,就算是朋友,她对他而言,也无大的助益。他丢下她也是应该,本来就不该有过多的牵扯的。而她,只想自己的人生潇洒自由,做好自己罢了。 想到这里清浊的眼泪越发的止不住,外面的雨也越下越大,身体上的疼痛一阵阵的传进脑袋里,不知道自己的治疗术能不能医自己,眼下她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清浊看着麟默风慢慢走近自己,虽然看不出他的表情,她却总觉得下一秒他就要开口说一句,呦几天不见,这么拉了? 公堂门口的狗蛋狗剩早就听闻此事急吼吼的守在外面,麟默风挥手让众人散去,狗蛋狗剩赶紧冲进来跑向清浊,麟默风本想伸手去抱起清浊,但是看着狗蛋狗剩跑过来扶起清浊,他默默的在袖中攥紧了拳头。 清浊被狗蛋狗剩二人扶起,怀中还是紧紧的抱着装着碧海裙的包袱,眼泪与外面的大雨毫无区别,淅淅沥沥而下,虚弱的开口说道:“多谢四皇子为草民主持公道……” 看到此时虚弱无力脸色苍白的她,麟默风心中一阵刺痛,那时潇洒跳脱的她,想说什么安慰她一下,可是却一时语塞,竟不知该说什么了。清浊不等麟默风开口便对狗蛋狗剩说道,走吧。三人相携搀扶而去,麟默风跟着清浊走到府衙门口,停下脚步,看到三人消失在大雨朦胧中。 麟默风招呼身边的随从说了几句,随从便赶紧跟上了清浊几人。 雨中的清浊反而觉得没那么痛了。清浊屁股原本火辣辣的胀痛,衣裤上都沾了血迹,可是雨水滴在清浊身上,那么轻柔,那么清凉,没有加重清浊的伤势,反而在清浊看不到的时候,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清浊越走越觉得舒服起来,慢慢的不哭了,雨也渐渐变小。 走了许久的清浊转头看向身后因为大雨空无一人的街道,刚才的一切,让清浊真正认识到什么是权力,也明白了史书中,话本子里那些人为什么为权而生,为权而死。只有权利才能掌握生杀大权,有了权利也有活下的资本,怪不得麟默风总是装,装的自己生怕自己失去本心 。若是靠装就能得到这至高无上的权利,那人人都要装模作样了吧。 清浊轻叹一口气,随着狗蛋狗剩回到破庙。 第4章 婉清 朝阳渐渐浮出玉霞,清浊悠悠转醒,发觉自己手中还是如合眼前一样紧紧抱着碧海裙,坐起来发现身体也没感觉有什么大碍了。 身旁的狗蛋狗剩坐在她身边直打瞌睡,清浊唤醒他们,他们看到清浊醒来了没事了,眼泪唰的就掉下来,哭着说道:“大哥你终于醒了,你已经睡了一个日夜了。我们还以为你不行了……” 眉头一皱的清浊想着,这臭小子,自己哪有那么容易死?一天到晚就想着生生死死的,一点出息没有。 狗蛋赶紧给清浊端来一碗水让清浊喝下,清浊又觉得精神满满了。三人正准备洗漱出门,该要饭的要饭,该挑水的挑水,谁知道门外传来马蹄声,只见马车中下来一位粉衣女子,正抬步向破庙走来。 定睛一看,这不是温婉清吗?坏了,麟默风那个大嘴巴肯定是把前日发生的事情告诉温予清他们了,还记得一个月前自己站在城门口对温婉清言之凿凿的说贫道自有去处,你放心那副大言不惭的样子,清浊脸上一红,心里也是跟着羞闷。 清浊赶紧打发狗蛋狗剩赶紧走,别在这里哭哭啼啼的碍眼,自己则赶紧再整理一下衣物,让自己看起来整齐一些。 走到破庙 门口的温婉清停下脚步,眼见破庙里满布灰尘,蜘蛛网,地上三堆干草,清浊身上破破烂烂的站在其中一堆干草旁边,乐呵呵的瞧着自己。温婉清鼻子一酸,眼眶也跟着红了。清浊心想,定是这豪门大小姐没见过这么邋遢陈旧的地方,嫌脏不愿进来,又不好开口,清浊赶紧走到门口笑嘻嘻的问道:“婉清,你怎么来了?来,我们出去说话,这里太脏了,你别进来了,弄脏你衣裙就不好了。” 温婉清没理清浊,眼泪如同珍珠一样悄然落地,自顾自径直走到清浊刚才站在一旁的干草堆坐了下去。她这段日子都是这样过来的吗,地上的干草堆咯的温婉清不舒服,即使有干草打底,还是感觉地上的凉意袭来。她还怕弄脏自己的衣裙?她还知道这里脏,不是人待的地方吗? 不明所以的清浊跟着坐在婉清身边,她愿意坐在她的睡榻上,应该不是嫌弃这里,那她哭什么呢? 温婉清伸手用绢帕擦掉眼泪,缓缓开口:“为什么不来找我们?为什么不见见我和兄长?我们不是你的朋友了吗?那日城门一别,是永别吗?” 原来她是介意自己没去找他们玩不高兴了。清浊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不是不想找你们,我那时不是说过吗?等我赚点银子给予清哥哥还钱的时候就去找你们,我这不是正在赚钱吗?过些时日就去看你啊!你别生气。” 温婉清明白清浊眼下难堪,受尽屈辱,她一个人初到这世间经历了生生死死,经历了由富到贫,她的心里肯定也不好受,自己也不便多加责难,换了个轻松的语气说道:“风哥哥说他欠你救命之恩,让我为你挑了一处宅子,我昨日已经布置妥当了,今日便接你过去。” 果然是麟默风说的,真是个大嘴巴。清浊撇撇嘴说道:“不用不用,我在这里也挺好,前日发生了一些小意外,但是麟默风也帮了我救我一条小命,就当两清了,不用给我什么大宅子。婉清,你来看我,我高兴的紧,要不我们出去走走转转?” 想到清浊肯定会拒绝,温婉清伸手将自己腰间的荷包摘下递给清浊说道:“我知你倔强,定不会收风哥哥的宅子,但是你我二人姐妹一场,如今我送你的东西你不要拒绝,不然以后我温婉清便没有你这姐妹。” 见温婉清态度坚决,清浊知道拗不过,只能勉为其难收下温婉清的荷包,心想这是什么人美心善的大美人啊?怕不是什么话本子里讲的神仙姐姐吧?清浊此刻真想大大的拥抱一下这个好姐妹,但是想到自己邋里邋遢的,弄脏了她的衣裙就不好了,伸出的手也放回原处。 看出清浊的想法,温婉清向清浊身边挪了一下,伸手给了清浊一个大大的拥抱。好闻的桃花香自温婉清身上传来,清浊鼻子微微一酸,他们与她相识不过一月,一路相伴一路相交,自己却得他们真心相待。婉清一知道自己日子不好过便巴巴儿赶过来,天亮没多久,想必她来也是天蒙蒙亮就出门了。 她没有嫌弃自己邋遢,也没嫌弃自己住的地方破败不堪,只是埋怨自己不去看她找她玩,又给自己送钱,也没问自己这些天尴尬的经历,她怎么会这么好啊!抱着温婉清的手慢慢变紧,又悄然放开,清浊苦笑着说道:“婉清,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先回去,你放心,过几日我定去看你。谢谢你,婉清。” 温婉清放开清浊,眼眶又红了起来,柔声说道:“那你可记得定要来看我,不准再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了。” 听完这番话清浊赶紧乖巧的点点头,起身送温婉清走出破庙,看着婉清马车渐渐走远,清浊长叹一口气,手中的荷包攥的越发紧。相识短短的温婉清看到自己这副德行尚且落泪,若是被师父知道了还不知是什么表情呢,自己也不能再这样了,重新开始! “老大!”院门后的狗蛋探出脑袋喊清浊。 转头一看,狗蛋和狗剩两人小小的脑袋齐齐看着自己,都忘了还有这两个小家伙,带着他们一起吧!清浊招招手,两人向清浊跑来,笑嘻嘻的问清浊:“老大,刚才那位小姐说跟你姐妹一场?” 抚着额头的清浊无奈的回答:“我是女子,只是为了行走江湖方便……”其实就是她瘦瘦小小,十六岁了还没有正经少女的身形,又总是穿着宽大的道袍走路也没有什么规矩,任谁看都是个小道士罢了。 “我懂我懂,只是我不明白,前日老大被皇子殿下所救我就好奇了,你们明明认识,为什么不一早搬出皇子殿下,看那狗官还敢不敢打你。而且今天这位小姐一看就是豪门大院的小姐,老大你应该认识很多达官贵人,为什么让自己沦落的这么窘迫呢?老大你不会也是什么豪门大院的大小姐吧?因为不满意家里安排的婚事所以出逃?”狗蛋急急地问道。 清浊被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有点发懵,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该先回答哪个。清浊缓缓心神,故作深沉的说道:“一切皆有因果,我不过是下山游历的道士罢了。我师父曾经说过,事在人为,不要总是求助于人,自己能做的就自己去做到。若是一切都由人安排,由别人照顾,那这一生与家养的畜生有何分别?”清浊叹了口气,拍了拍狗蛋的肩膀说道:“万事都要靠自己,不要指望别人,若是总是指望别人,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有一天那个人不再帮你,不再给你希望,你只会更加难受痛苦,明白了吗?” 狗蛋与狗剩点点头,清浊欣慰一笑,自己装模作样的功力也是越来越深了。自己要是早知道麟默风是当朝四殿下,温予清是三品大官,还会倔强的跟麟默风赌气跟他们分道扬镳?自己只是拉不下面子去找他们罢了,被麟默风耻笑她宁愿撞死。只不过是事情已经被她做出来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罢了,自己也是个不知变通的愚人。去求助他们又如何,被麟默风耻笑又如何,又少不了一块肉,总比现在这种乞讨为生任人欺凌的生活好过一点吧? 只是……只是……只是这一切都是因为麟默风吗? 清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是何时开始在意麟默风对自己的态度看法的呢? 狗蛋看清浊一直发呆,拉着清浊衣袖晃了一下,清浊回过神来,此时不是考虑这些事的时候,清浊赶紧打开手中的荷包数了一下,三十两碎银子,太好了,婉清果然够意思,给她这么多,这下她不用典当碧海裙也有钱开药庐了。 但是这次她要好好筹谋计算着如何花销这笔银子,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丢了或者乱花掉了。清浊给了狗蛋狗剩二两银子,让两人去买三身正经衣服,顺道搞点吃的回来。 狗蛋狗剩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手一接过银子小心翼翼的捧起看来看去的,清浊打断他们的发呆,说道:“狗蛋,你年长一些,也做了这么年乞丐,肯定知道哪里可以搞到衣服吧,你们俩可小心别叫人劫了去。” 这两年狗蛋一直带着弟弟狗剩在城中行乞要饭,见惯了那些有钱人吃什么穿什么,也总是蹭蹭听听说书,大概也懂点道理,为人还算机灵,这事就交给他们办吧。反倒是自己涉世未深,一再吃亏,怕是还不如这两个孩子呢! 狗蛋点点头带着弟弟出门去了。清浊坐回自己的干草堆上,四仰八叉的躺着,又能偷混躲懒一天了。 第5章 爆发 清浊安排兄弟俩出门办事,自己则窝在干草铺上足足睡了一整日,等清浊醒过来的时候是被两兄弟吵吵闹闹嬉笑打闹的声音吵醒的。 醒来一睁眼的清浊就看到夕阳西下,只留了一丝余光还映照着大地。狗蛋和狗剩拎着烧鸡和一大包袱回来了,狗蛋买了三身衣服,一身华贵的少爷装,还有两个小厮的衣服。小厮的衣服虽然是普通的粗衣麻布制作的,但是比他们现在身上穿的破衣烂衫好上许多。 狗蛋将剩下的一两银子还给清浊,清浊微微一愣,本以为他们两人拿着这巨款必然好好吃喝一番,没想到还有剩,清浊正准备开口询问,狗剩奶声奶气的先开口说道:“老大,你快吃这烧鸡,我和哥哥特意跑了很远才给你买到这又便宜又好吃的烧鸡的。” 清浊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睡着的时候天才刚亮,现在太阳都落山了两人才回来,就是因为买了衣服和烧鸡吗?清浊接过烧鸡,荷叶打开的一瞬间烧鸡的香气向清浊扑来,她太久没开荤了,拽了一只鸡腿,一边吃一边问道:“你们去了这一整天,就为了买这点东西吗?” 狗剩傻乎乎的笑着说:“哥哥带我去找之前送水的大户打了招呼,要他们寻找别的送水人家。哥哥说老大要带着我们做大事了,哥哥还带着我去看了很多等待售卖的宅子,到时候老大你直接去看就可以,到时候我们就能有自己的药庐了。” 清浊微微一愣,想不到这狗蛋心思倒是细腻,自己什么都没说,只喊他们买了几身衣服他就猜到了她准备重新开始的想法了。清浊撇撇嘴说道:“我是要做大事,但是我没说要带着你们啊!” 只见狗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上身伏在地面说道:“老大,我知你来历不凡,认识很多大人物。我俩自幼父母双亡,你上次又救了剩子,在狗蛋心里早就视老大为再生父母,以后不管老大成为大人物,还是像今日一样沦为乞丐,我俩都生死相随老大!” 见到狗蛋跪在地上,五体投地的样子,狗剩也赶紧有样学样的跪在清浊面前。清浊看着面前的二人,他们虽然没有什么人用心教养,却是正直善良的孩子,此刻赖上自己,也不过是寻个更好的生活罢了,本来有心逗逗他们,结果他们的大张旗鼓倒是成了自己有意试探了。 啃完手中鸡腿的清浊赶紧说道:“快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别动不动就给别人下跪。不过是逗逗你们罢了,怎么还整出这样一场大戏来。我流落玉城,也只有你们不嫌弃容我住在你们的破庙里,教我乞讨,帮我出谋划策,你们对我好,我也不会亏待你们,放心吧。你们吃了没有?” 听完清浊的话,狗蛋连忙扶起弟弟,对着清浊摇了摇头。清浊把剩下的烧鸡递给二人说道:“今日的事你们做的很对,做人有始有终,既然你们也猜到以后不用给人家送水了,去跟人家说一声是对的。忙活了一天,快点吃。我去洗漱了,你们也早点休息,明日早点洗漱换上新衣服,我们去买宅子。” 两人接过剩下的烧鸡坐在地上香香的吃起来,清浊微微一笑,他们不过是比自己还小的孩子,却早已经尝尽了生活的苦难,现在遇到自己这样的大树,自然是紧紧相随。人有所求,不过一求安稳度日,二求有吃有穿。 抱起狗剩买的衣服清浊一人出了庙门,到了庙后面的小溪边上,准备洗漱换衣。清浊拿出衣服查看了一下,是普通刺绣的灰色圆领袍,想必是因为自己一直穿着灰色的道袍,他们肯定以为自己喜欢的是灰色。还可以,低调奢华的类型。 明天穿着这身衣服去买宅子,谅别人也不会轻看自己。清浊算是看明白了,就是因为自己破衣烂衫才会被平安当铺的老板以为是弱者,光明正大的欺辱。人靠衣装马靠鞍,说的可真没错。 这玉城虽说是王都,但是人人拜高踩低,无权无势者不屑一顾,有权有势者谄媚迎合。虽然清浊以前在话本子上见多了这样的描述,但亲闻不如亲见。 想到这里清浊心中更是生些许凉意,叹了一口气正准备换衣服,谁知安静的空气像是被什么东西撕裂一般,嗖的一声,伴随着石子落入草丛,一只青蛙被惊的跳进小溪游走了,青蛙临走前还叫嚷着:“有病吧!吓我一跳!” 听青蛙骂骂咧咧的声音,清浊微微一笑,顺着身后传来的声音看去,只见树上有个人影被月光照的朦胧看不清面容,清浊赶紧重新系好腰带跑到树下,看看是什么人。 只见树上的麟默风身穿一身黑色绣着金线的衣服蹲在树上,如同她刚才一般向着刚才传来声音的地方张望着,清浊轻轻开口:“麟默风?” 此时树上的麟默风原本跟着清浊出了破庙,看她在水边思考,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没想到她准备换衣服,他刚准备走的时候就被身后传来的一阵小风打断了思绪。这小风苍劲有力,怕是有人也盯着清浊,这丢石子的人功力似乎在自己之上,而且在自己回头的瞬间身后早已没有任何气息,到底是谁盯着她?是前几日自己莽撞救了她,害她被二哥盯上了吗? 正在麟默风思考的时候,树下传来清浊的声音,麟默风低头看到清浊抱着新衣站在树下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心神一乱,脚下一滑跌了下去。 冷眼看着麟默风跌下树,清浊赶紧推后几步,免得摔在自己身上,砸伤自己就好不好。咚的一声,麟默风已经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了。清浊走到麟默风面前,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说道:“你为什么在这里?”麟默风脑中天旋地转眼冒金星,这道姑,就不能接自己一把吗?任由自己摔下来?麟默风慢慢爬起来,还没等说话,只听清浊又说道:“你该不会是在偷看我换衣服洗澡吧?” 想到这里清浊又想起之前在客栈他闯进自己房间将自己从浴桶中拎起来将自己看了精光的事情,清浊羞恼的说了一句下流转身就走。麟默风赶紧从地上起来,追上清浊抓住清浊的手臂说道:“我不是有意的,我是想找你跟你说几句话,看到你准备沐浴我准备走的……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没想到被我发现了是吗?”没等麟默风说完没想到身后有人盯着他们的这句话就被清浊打断了,清浊冷着脸说道:“你偷偷跟着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君子之道。你想跟我说话为什么不直接来见我?” 见清浊恼怒,麟默风语气放软了一些,柔声说道:“白日人多眼杂,刚才你在那庙里,你朋友也在,我此时出现,不知道你是否方便,才想着等你一个人的时候再找机会与你说话。” 想到他们身份有别,清浊后退半步,他毕竟是皇子,总跟自己这小乞丐小道士在一起说话,只怕会辱没了他的名声,也罢。清浊白了麟默风一眼,看他衣衫不整的拉着自己,急赤白脸的解释,也不好太不给人家面子,谁让人家是皇子呢。清浊冷冷说道:“是啊,堂堂皇子殿下,跟我这小乞丐小道士做朋友,只怕让您面上无光吧,所以才黑灯瞎火的出现……” 本来不想说这些尖酸刻薄的话,但是不知道怎么了,道理都懂,但就是话到嘴边,像是坐了大船顺着水流过河般越走越偏离航道。自己也想同他见面说话,但是总觉得他们几人一直没有告诉她身份,是有大事不能说太多,清浊还是不舒服,感觉被孤立了一般。尤其是麟默风,他丢下自己独自离开,他在公堂之上甚至没有多看自己一眼,仿佛不是很熟的样子,清浊心中总是有股异样难受的情绪。 她跟他一起摔下山崖,一起逃离山洞,一起做了彼此的面人娃娃,他们应该算是朋友了吧?可是他总是忽冷忽热忽远忽近的样子让她难受,让她多番思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想了这么多天,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从未将她视作朋友,只因为他们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她后来这段时间不敢去想,也不想去想,可是当他居高临下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还是忍不住委屈,忍不住难受。 清浊这才明白过来,有些事不是逃避就有用的,不是自己忍住不想就行的,当他一次次重新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那些难受的情绪堆积在一起就像是积压了很久的火山爆发一般,比以往自己思考的时候让她难受上十倍,原来那些不舒服的情绪从来就没有消失过。她此刻突然想,既然话已出口,就算索性挑明白吧,她不想再藏着噎着了。 没等麟默风开口,清浊便像连珠炮似的轰击道:“我知道你尊贵高高在上,我以为我们一同经历生死,算的上是朋友了。谁知道你在叶城丢下我一人离开,这算是朋友该做的事情吗?上一秒还在给我捏面人娃娃,下一秒就因为两个不同意见一走了之,你不觉得你很幼稚吗?你在皇宫,你在温予清他们身边,想摆架子就摆架子,想甩脸色就甩脸色,可我不是他们,懒得看你的架子和脸色。我很感谢你那天出现在公堂之上为我作证救我一命,我曾经也救过你,就当扯平了,两清了,以后就当我们没有认识过吧!山水有相逢,告辞。” 第6章 坦白 今晚的月亮好像被云朵蒙上一层面纱一般,像个害羞的小女儿般躲在云层之后,只露出朦胧月色与点点星光,树下的两人注视着彼此,清凉的微风吹动二人的衣摆,树叶也随着微风摇曳扭动。 红着眼眶的清浊本来打算离开,可是手臂上传来的力量让她无法挪动脚步,只能停留原地。清浊冷淡且倔强的说道放开。本来还想说什么,却在下一秒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清浊听着咚咚咚的心跳声,自己原本愤怒的心情也跟着一点一点平静下来。 “对不起……”麟默风的声音从清浊头顶传来,清浊抬起头,二人默默对视着,麟默风柔声说道:“之前丢下你是我不对。确实不仗义。我从未嫌弃过你的身份,也不是不认你这个朋友,只是……”只是害怕你突然出现在我的生命,怕你惊扰的我思绪,带动我的情绪,怕你像阳光一样照耀着我带给我不一样的生活,更害怕你将来游历天下一走了之,自己只剩下孤单寂寥和那些阴暗的诡斗。麟默风最终没有将这半句话说出口,不知是怕她误会,还是怕自己误会。 “只是什么?” “只是我现在与我皇兄在争夺储位,明枪暗箭,怕因为我的不小心,将你卷入其中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与危险。你说过你要看遍天下美景尝遍天下美食,我怕因为我的出现让你不能更好的完成你的心愿。”更何况你身份特殊,一旦被二哥发现,你将来可能就再也不能去游历天下了。麟默风心中有太多秘密,不能说,也不敢说。 他不知道他发现的惊天秘密应不应该告诉她,或许告诉她,她自己就会离开这里躲得远远的了,但是他还是想看着她,哪怕是像这两日般,躲着,远远的看着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在眼皮子底下不见了,他不想再次见她的时候她又是那样被人诬告,被人拖在公堂上打,又或者是哪天被人骗了,卖给高门大院做丫鬟任人欺凌,又或者是被卖去那种混乱不堪的地方,他甚至都不敢再想。想到这里,麟默风的手指微微收紧,生怕这一放手就又找不到她了。 他不想失去她了。 回到玉城的这一个月以来,他总觉得只要自己不去过问她的一切,就能忘记那些曾经相处的过往,却总是在梦中梦到那个山谷露台,那个清晨落在她眼眸上的露水,那个月色洒在她脸颊上斑驳的光影,那个火堆前忙碌的身影,那个举着面人娃娃冲自己傻笑的嘴角。 醒来之后那种不知她身在何方的空虚感,他心慌的很,所以在处理完所有事之后就去温予清那里打听她的事,可是得到的回答就是她与他们分道扬镳了。 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玉城明明那么小,却又那么大,偏偏就是找不到她。 直到那日,通往府衙的街道上,他看到她瘦瘦小小的身影,她穿的破破烂烂,灰头土脸,被人拉扯着走向府衙,他高兴之情溢于言表,他终于找到她了。 想第一时间带她走的他犹豫了,他害怕他的出现,在这危机四伏的玉城中给她带来危险,可是他看她被人按在地上打,他还是忍不住了。 昨天他将这一切都告诉了温予清,包括她的身份秘密。温予清只说,若是你胆小怕事这点担当都没有,担心护不住她,那么我来。看着温予清坚定的眼神,他知道他不能再退缩了,既然他舍不得她,就该用心护她周全。 这仅仅是朋友之谊吗?又或者是救命之恩吗?他不知道。麟默风的心渐渐平静,终于没有了之前的心慌害怕,怀里的人让此刻的空气都是安静祥和的。 靠在麟默风胸口的清浊,听着他渐渐平静的心跳声,自己突然觉得离他近了一点。他说了他的秘密给她听,他担心将她卷入纷争,怕她因为他的事情被困在玉城,甚至死在这里。他离她远一点,也是为了保护她。她以前看史书,明白那些夺嫡失败之人的下场有多惨,他前路凶险,所以对待自己才忽远忽近,忽冷忽热,他也一直在忍耐……算了,既然他都道歉了,自己又这样懂事大方,就不与他计较了。 清浊微微一笑,说道:“我那天在公堂之上看你大发神威,好不神气,早知道你是什么皇子殿下,我就不该跟你斗嘴赌气,跟着你好吃好喝的游历玉城,反正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会罩着我对吧?” 听出清浊调侃之意的麟默风略带笑意,笑着说道:“那必须的。”温予清说的对,连一个小小的她都护不住,何谈未来大业?自己若是连这点信心手段都没有,那么将来的夺嫡之路,还不如放弃。 “既然有你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哈。以后就由你罩着我了。” “嗯!”麟默风又收紧几分手臂,明明看上去邋里邋遢的样子,可是她的发丝中还是有淡淡 的兰花香。怀中的清浊被勒的快呼吸不了了,只听清浊幽幽的声音传来:“我师父说了,男女授受不亲,你刚才偷看我洗澡,现在又这样抱着我,是不是有点不要脸?” 心中一惊,麟默风赶紧放开清浊,说道:“不不不,刚才的误会我不是给你解释了吗?这个拥抱是……额……这个拥抱是久别重逢的兄弟情拥抱……对……” 清浊微微挑眉,好奇的问道:“那你跟温予清他们很久没见,也这样抱吗?” “对!”麟默风慌乱的回答着,管他呢,先应付过去,不然这小道姑非得给自己起一大堆登徒子的名字! 清浊想了想说了句好吧,就顺势坐在地上,麟默风也跟着坐下了。清浊恢复了以前的笑容,嬉皮笑脸的坐在地上傻乐,反而是麟默风有点不自在,不知道怎么了,这回跟她说了这些话,自己反倒是有点近乡情更怯的感觉了。 微风吹走云层,月光重新洒落大地,坐在树下的两人被月光照亮彼此的面容,二人心中的情愫也在悄然发生改变。 “你为什么不去我给你选的大宅子看看?” “谁知道你给我买的我喜不喜欢?我又不是你养的小猫小狗,你给我宅子我就住进去给你看家护院吗?婉清给了我三十两,我准备自己去选。”清浊说到这里眼神露出希望之光,兴奋的说道:“我准备开一间药庐,行医救人!” 想到了清浊那发光的珠子,麟默风眉头一皱问道:“不是说了不要让人发现那发光的手串吗?你还想用那个东西救人?” “以前在山上师父教过我一点医术,只是我学艺不精只学了点皮毛,我想着一边行医一边学习。我记得以前师父的医术中有记载一种麻沸汤,喝了会让人昏睡,是曼陀花所制,我准备做一点,救人之前屏退外人,让患者喝下入睡,我再用我的神奇能力给他们医病,等我的医术慢慢学成之后,我就可以不依靠神奇能力给他们看病了。” 见清浊言之凿凿的样子甚为坚定麟默风也不便再多说什么,此番她遭逢此难,似乎成长了不少,也听了自己的劝告,不让人发现她那珠子,孺子可教,甚好。 “还有呐,若是你白日里不方便来找我玩,就晚上有空来找我玩,反正玉城也不宵禁,我反而觉得玉城晚上更热闹一些。前段日子,我白天忙着乞讨,晚上就会出去走走看看,到处看热闹,到处转悠,现在玉城我转了一大半了。像你这种皇宫贵胄很少出门玩吧……等我把玉城摸索遍了,我就带你去玩!之前我就想去繁盛楼吃喝一顿了,听说那里的松鼠桂鱼闻名天下,还有天下安据说是玉城名楼,好吃的东西应有尽有,等我赚了钱我就带你去。之前听别的乞丐说那是有钱人非富即贵的人才能去吃的地方,那里面都是人间美味,别的地方都吃不到……还有……”清浊兴奋的描述着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所想,麟默风的手轻轻拨正清浊被微风吹乱的发丝。她这段日子,很不好受吧…… “为什么不去找温予清?让他助你脱困?”麟默风淡淡的开口,虽然语气是淡淡的,但是他眼神中还是露出些许心疼。 “嗯……那段时间你跟我不说话,我想着你不理我我也懒得跟着你们,免得你去找予清哥哥见到我就觉得碍眼。婉清和予清哥哥都留过我,但是我还是觉得一个人去闯荡比较潇洒,谁知道刚到玉城第一天就被人偷了荷包,没办法就只能流落街头了。我想过去找予清哥哥,但是他肯定会告诉你我被掏了荷包的事,那时候我以为你瞧不上我不愿意跟我做朋友,万一被你知道我的事,你不得笑死我?所以我没去……”清浊嘟着嘴喃喃说道,心中却想着你四殿下翻脸比翻书还快,谁知道下一秒你是不是又不高兴了,跟着你们还要看你脸色,我更难受。清浊知道这话一出口,麟默风又要不高兴了,想到此时安静祥和的气氛,忍住下半句不想打破这份美好。 原本放在清浊耳边的手突然戳了一下清浊的额头说道:“你还知道我会笑你?屁本事没有倒是学会逞强了?” 清浊捂着额头,不满意的瞪了麟默风一眼。麟默风再次将清浊揽进怀中,他不想她吃这样多的苦,他着实没想到她还有这点倔强性子。清浊又被抱在怀里,不明所以的准备问麟默风干什么又抱她,不是说了男女授受不亲吗? 麟默风好听又温柔的声音传来:“以后别那么倔强,是我不好,不该跟你赌气。别再让我失去你了……” “失去我?什么意思?我是你的吗?” “我和温予清在玉城派人找了你很久,可是我们那些手下都是蠢蛋,他们只知道找身穿道袍的小道士,忘了找一找身穿破衣烂衫的小乞丐了。” 清浊心中一暖,原来他们一直在找她……连这个神经兮兮的麟默风都在找她……看来自己对他们而言,算是真朋友。之前那种感觉被孤立的异样感也一扫而光。 虽然经历了这么多事,可是这一觉醒来,感觉一切都变得好起来了。朋友们都回来了,没有人计较她的独来独往,没有人嘲笑她的倔强愚蠢,大家都只是心疼她不想失去她罢了。 以前总看话本子上说人间疾苦,可是她却异常幸运,慈爱体贴的师父将自己养大,滚下山就遇到他们几人对自己多番照顾,如今更是成了朝思暮想的朋友。虽然前段时间自己作妖搞得那么狼狈,可是大家还是尽力相帮,不愿她吃太多苦受太多罪,这也太好了吧! 溪边传来蛙声一片,与潺潺流水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奏乐一般为清浊欢庆,清浊眼皮渐重,本来睡了一天刚醒没多久的她又沉沉睡去。 还想问问清浊伤势怎么样的麟默风,一低头就看到在怀中沉沉睡去的清浊,微微一笑,此刻便是人们常说的岁月静好吧…… 第7章 予清 翌日一早,破庙的屋顶不知何时洞穿了一个大洞,这洞口的阳光正对着清浊的草铺,直接把清浊晃醒了。清浊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破庙了,昨晚明明跟麟默风在一起的,是昨天他送自己回来的吗?自从被打伤过后,清浊特别嗜睡,应该是治疗比较费精力,所以才这么困倦,身体总是乏力的很。 想起今天还有大事,清浊急忙起身,没想到狗蛋和狗剩已经给清浊打回了洗漱的水,狗蛋和狗剩二人也已经打扮好了,一副小厮模样,去破庙外面等清浊了。清浊换好衣服,俨然一个富家公子哥儿的形象,她瘦瘦扁扁的身材,加上稚嫩青涩的面容,旁人一时根本无法分辨面前的人是男是女。 麒昊国的女孩子都是自小被家人用绿豆摩擦串过耳孔,只为长大后戴起美美的耳饰。大部分女扮男装的女孩偷偷溜出门玩都会被发现就是因为这耳孔。可是清浊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本来清浊也不明白其中的关翘,知道狗蛋发现了自己是女子身份后对清浊说,老大,你隐藏的可真好!清浊才得知其中缘由,师父在山上从来没有说给自己钻什么耳孔,所以她总是穿上男装就被人认为是男孩了。 洗漱换衣之后的清浊俨然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样,虽然穿的像模像样了,但是总要有一个贵重的姓氏才能不让人看轻吧,今天租铺子买宅子都是花大钱的,要是被人小瞧就不好了。清浊脑筋一转,既然温予清是三品大员,那自己就用他的姓氏好了,想来温予清那么好的人也不会怪罪自己。 外面的树间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对清浊说着赶紧出门吧,再不出门就迟啦!清浊看这鸟儿都为自己加油鼓劲催促自己快出门呢。清浊喊来狗蛋和狗剩,说道:“我们几人既然以后要一起做大事,那你们俩的名字自然也不能叫狗蛋和狗剩,虽然这名字听起来是挺好养活的,但是登不上大雅之堂,这样吧,我给你们改两个名字吧。”清浊说到这里,脑子飞快的翻过话本子,想着找几个像模像样的名字。清浊顿了顿说到:“以后狗蛋你就叫子宜,狗剩你就叫子初吧!” 听到新名字如获新生的子宜喜笑颜开的问清浊:“老大,你都给我们起名字了,那你给我们讲讲名字的由来呗,你见多识广的。” 清浊一下被问道,这名字就是以前看过的话本子里写的兄弟俩,要是说的不高深莫测自己在这两个小屁孩面前岂不是很没有面子吗?清浊话锋一转,说道:“我们今日扮作有钱人去选宅子租铺子,这三十两肯定不能租的起玉城什么像样的地方,你们可不要露馅了。”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被清浊话锋一带就偏了,也不追问名字的由来了,跟清浊承诺会好好配合她。清浊看自己遮掩过去了,赶紧带着两人出去找铺子了。 三人晃晃悠悠过去了大半日,看的宅子不是什么传言闹鬼的宅子,就是太热闹的宅子,这些清浊都不喜欢。最后清浊在城西看中一间宅子,那宅子不大,小小的院落被成片竹子包围着,宅子后面的小溪是从城南破庙那边绕城流过来的,清浊喜欢这种氛围,在热闹喧闹的玉城,有一个像暮光山上的草庐一样的房子,看到这房子,清浊觉得自己又回家了一样。 这卖房子的人是一个中间人,也就是中介。房主早就将房子托付给了中间人,这个宅子更是许多年没有人居住打理了。清浊定下了这里,但是这里的房子他跟清浊要十五两的银子,清浊嘴皮子都要说破了中间人也不肯便宜一点,这里偏僻又安静,后面还有一条小溪,不知道什么时候家里就遭贼,但是这中间人也说了是房主不肯降价,这么多年也不见房主回来打理,这才没有卖出去过。没办法,清浊就是喜欢这里,千金难买我乐意,买了!清浊一咬牙一跺脚,付了款。 玉城繁华,这里偏偏跟玉城的繁华格格不入,前方也没有什么大的道路,都是羊肠小道。子宜和子初都不理解清浊为什么选这里做宅子,毕竟十五两可不是小数目。清浊没有解释太多,只让二人进屋去打扫,顺道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修葺整理的地方。 清浊签好了房契送中间人离开,走进院门的一瞬间,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暮光山。这里的布局,格调,跟山上的草庐相差不大。进门左边便是水井,右边就是露天的灶台,中间是正厅,正厅两侧就是卧室,只不过这里比草庐大一点,草庐只有两间卧房,但是这里有四间,刚好够他们三人一人一间。 子宜子初两个小小的家伙努力的打扫着灰尘,灰尘飘荡在整个房间,呛得清浊快呆不下去了,子宜用破布遮着口鼻,对清浊说道:“老大,这里有我们俩就够了,你再出去逛逛看看铺子什么的,要是今日定不下来,我们明日再一起出去逛。” 心念子宜这么懂事的清浊如释重负,赶紧溜出了宅子。远处看着子宜子初忙碌的身影,清浊鼻子微微发酸,终于啊,终于有了一个自己的住处了,子宜子初也有了自己的家了,三人终于不用挤身在破庙里了。 一个身穿华服的公子在街上溜溜达达的,转悠了好久,终于在离宅子两条街的地方找到了一个还算是可以的铺子。清浊停下脚步,看了看周围,虽然这条街冷清,但好在居民很多,这里开个药庐应该还可以。 玉城的达官贵人基本都在城东城北一带,那里四通八达交通便利,反倒是城西与城南都是中下阶层的人居住。清浊询问了这个铺子的价格,租金要五两一个月。清浊就想不明白了,我买个宅子才十五两,你这铺子的租金要五两一个月,这是什么铺子啊,这么贵!别人家都才二两一个月! 清浊正准备跟这个人争论一番,没想到身后传来温予清的声音:“他是看你身穿华服,又跑到这城西租铺子,一看就是不熟悉这玉城地理分布的远道而来大少爷。故意对你提高租金的。这铺子的租金不值这些钱,他宰你一刀,自己可从中获利,对吧?阿寿?” 阿寿见到温予清,连忙下跪说道:“小的没有……小的不敢啊……小的只是……” “够了。”温予清两字轻飘飘的的脱口而出,跪在地上的阿寿顿时颤抖起来,只听他接着开口:“你帮我家打理的这几家铺子从中牟利多少,我不便多问,你自己去温府领罚。”几句话的语气都是淡淡的,但是清浊却从中听出了不可抗拒的威严,像极了那一日在公堂上的麟默风。 许久没有见到温予清的清浊,心中高兴,冲上去就准备抱温予清,温予清见到清浊扑面而来,后退一步问道:“清浊你做什么?” 清浊笑着说道:“昨天我见麟默风的时候他跟我说你们许久不见定要抱一下表达思念之情的,他说朋友之间应该如此。” 眉头一皱的温予清想到麟默风定是抱过清浊了,又扯出这样的谎话忽悠这小道姑呢!温予清摇摇头,手拍了拍清浊的头,温柔的说道:“他扯谎骗你的,以后不许见了异性上手就抱,听到了吗?只有关系很亲近的人才可以。” 清浊也跟着眉头一皱,这混蛋,又骗自己!那自己昨日岂不是被他白白抱了两次?又亏大了!清浊小声说道:“很亲近的人?那予清哥哥你算吗?在清浊心里,予清哥哥像极了清浊的师父……” 见着清浊一副自责的模样,温予清心中一软,将清浊环抱在怀中,说道:“予清也将清浊视为妹妹,许久不见,你还好吗?”淡淡的兰花香从清浊身上传来,温予清贪恋着这短暂的温情,久久不愿放开。一个月了,他找不到她,没有她吵吵闹闹欢欢笑笑的声音,总觉得生活少了一些滋味。 直到前几日麟默风来找自己,原来她是鲛人族的后人,原来她的身份这么隐秘重要,麟默风自己也怕了,他担心守不住她的秘密更守不住她,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逃离她的身边。麟默风的退退缩缩畏首畏尾的样子让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不能没有护她周全,这玉城看似喧闹繁华,实则处处危机,她在这里怕是要让人吞的骨头都不剩。 他冷漠的对麟默风说道:“若是你止步不前,只因为她的身边便怕了,怕自己没有能力护的住,那何谈如今的夺嫡之路呢?既然你不去护她周全,那么我来。” 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守护她的秘密,仅仅是因为短短的相识相交过一段岁月吗?若是以前遇到了这样的事,他一定会让麟默风将清浊交给帝王,但是这一次,他不舍得了。对她的情愫像妹妹又不像妹妹,看到麟默风那幅畏畏缩缩的模样,他便知道自己是为什么了。不是他以为的兄妹之情,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还记得那日在叶城看麟默风翻窗而下的身影,他曾说过,情不知所起。这句话不仅仅是说麟默风的,原来也是说给自己听的。是那日在山下见到滚落如同小鹿一般可爱的她,还是身穿碧海裙惊艳了他生活的她,还是那些吵吵闹闹嘻嘻哈哈的岁月里的她,究竟是哪个她,敲响了他的心门,他不得而知。 他知麟默风对她的情愫非同一般,也知道在她的心中对自己的感情如同她师父一般,所以他愿意退步,只留在家人这个位置。有些话,从头到尾都不说,就是最好的。 因为许久没见,清浊被温予清轻轻的拥着,心下安宁,温予清他真的很像师父,小时候自己生病的时候,师父总是这样将自己轻轻拥在怀中。不知为什么跟温予清在一起总是让清浊想起师父,或许是温予清温柔的摸摸自己的头,又或许是温予清教自己的时候口气总是像师父一样耐心又温柔。不像麟默风,总是挑着嗓子阴阳怪气的跟自己说话,幼稚的像个小孩子。 想到麟默风,清浊抬起头,温予清将清浊放开,清浊笑嘻嘻的问道:“就予清哥哥自己吗?麟默风和婉清他们呢?” 温予清淡淡一笑,舍不得刚才那样温情的时刻,却又知道不能久留,自己能做的,只有放开。 “今日我无事,所以想着出来转转,结果遇到了你。这家铺子和旁边几家铺子是我们温家的产业,这铺子这几日正在出租,我本想着过来看看,谁知你在这里。”其实温予清就是听监看清浊的随从回来说清浊今日几人一起出了破庙,打扮的整整齐齐的,温予清担心他们出门又被骗了或者让人欺负了,所以赶紧赶来看看,谁知道遇到了自家家奴阿寿杀猪一样坑清浊的银子。 “什么?!这几家铺子都是予清哥哥家的啊!天啊!予清哥哥不愧是当朝三品大员,还真是家大业大……”清浊赶紧从铺子里出来,站在街道上左瞅瞅又看看的,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她知道温予清是个有钱的大善人,但是不知道他居然还有这么多的铺面。哎呀,当初干嘛跟他们分道扬镳,好好的跟着温予清吃香的喝辣的不好吗? “你若是想租这个铺子,我按正常的一月二两银子租给你如何?”温予清跟着清浊走出,站在清浊身边。 “不是给我便宜吧?我都欠你那么多银子了,那天婉清过来又给了我银子,你再给我便宜,我真的不好意思了……以后都没脸见你了……我师父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清浊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温予清微微一笑回道:“是便宜了一些,以前是二两半银子,但是最近一直没有租出去,放着也是放着,何况这里是城西,本就不是什么富人区,也没有城南城北那么热闹,铺子便宜一些很正常。” 如此想来,确实,温予清他是户部侍郎,户部是干什么的,本来就是管帝王钱的人,他自然是比自己会做生意,懂的更多了。放着亏本,不如租出去,回回血,做生意太有意思了。清浊点点头决定听温予清的,又省下好多银子啊! 眼下天色已黑,温予清本来打算带清浊去吃饭,但是清浊想到家里还有两个累死累活的人就拒绝了,他俩在家里打扫,自己跟着温予清出去大吃大喝,不厚道,于是跟温予清逛了逛菜市场,买了菜回家去了。 第8章 他的心意 今夜没有月光,云层厚厚的遮住月亮,原本还想着吃完晚饭去溪边沐浴的清浊打消了念头。 这宅子因年久无人居住,好多家具什么的都被虫蛀了洞,就连厅上的椅子都是摇摇晃晃的,更别提房间里沐浴的桶了。今夜怕是不能沐浴了,清浊这心里难受,一天不沐浴她就不舒服,就像自己是长在水里的。 本来清浊打算留温予清一起吃饭的,但是自己只会煮粥,子宜还能做两个素菜,清浊看这破破烂烂的家具和几人煮的晚饭,也没好意思留温予清。温予清其实不介意吃清粥小菜,但是架不住清浊三请四请把自己请出门,只说以后争取多学几个菜再煮给温予清吃,温予清这才满意离开。 躺在床上的清浊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听到窗户咚的一声,好像是小石头什么的砸到了窗户,清浊起身走到窗边,缓缓推开窗,麟默风站在窗外,屋外较暗,看不出他什么表情。 窗户离地面还有一两尺的距离,清浊怕走卧房门惊动子宜子初,从窗户翻出,谁知她忘了窗户外面与房间地面不一样高,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蹲。她慢慢站起来,小声说道:“你是死人啊?不知道接我一下?” 麟默风不为所动,也同样小声的说道:“昨日我从树上摔下来,你不也是眼睁睁看着?” 听他这口气清浊就知道他又不高兴了,语气冷冰冰的,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不知道又哪里惹到他了。 正准备开口问他怎么找到自己的,还没开口就被麟默风一手揽过腰飞起来。清浊捂住嘴巴,生怕自己的惊呼把子宜子初和周围邻居都吵醒。天啊!麟默风会飞诶!居然有人会飞!以前只看话本子里讲大侠会飞檐走壁飞天遁地的,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活人飞呢! 麟默风带着清浊穿梭在树林间,黑暗中清浊看不清麟默风的面容片刻就飞回了昨天的破庙小溪边。没有月光,清浊怕载个跟头,小心翼翼脱掉鞋袜坐在溪边,双脚一放进溪水里,清浊顿时觉得有了生气,刚才闷闷的情绪也没有了。 双脚一抬一落,惹的水花四溅,清浊高兴的问麟默风:“你也过来玩啊,干嘛站在那里不说话?怎么的,我们殿下又不开心了?” “麒昊国,女子的双足,只有丈夫可看。”麟默风冷冷的开口说道。 清浊眉头一皱心想着你们的规矩屁事真多,算了,看在本姑娘心情大好,不跟你计较了。清浊没有再说话,免得麟默风一会儿又要说这个怎么样那个怎么样了。 见清浊迟迟不说话,麟默风心中烦闷更盛,说道:“还有你今日跟温予清的行为,也甚是不妥。” 她不妥?不是他麟默风讲的,久别重逢的朋友要相拥以表思念之情吗?温予清说他骗了自己,自己都没找他算账,他还恶人先告状了。清浊懒懒的答道:“昨日可是你跟我说的,久别的朋友相拥以表思念的,怎么现在又跟我说什么不妥啊?予清哥哥跟我说你扯谎,我还没追究你昨日凭白抱我两次呢!” “你……”麟默风自知理亏,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反驳。 看麟默风又被自己怼赢了哑口无言的样子,清浊心中暗爽,但也不好一点面子不给他。清浊嬉皮笑脸对着麟默风伸出手,俨然一副要抱抱的模样,说道:“来吧,还回来,我也要抱你两次!” 麟默风苦笑的说道:“我才发现你是个有恩必还有仇必报的性子。我昨日确实是一时情急才……是我扯谎没错,你怎么不明白,不能跟异性轻易有身体接触的,传出去你的名声会不好听……” 清浊默默收回手臂,喃喃说道:“我们俩可是同生共死的朋友,予清哥哥说了只有关系亲近的人才可以。再说了,我现在整天被人少爷长,道士短的喊着,谁发现我是女子了?什么名声不名声的,只有你们这些王公贵族才在意吧?我可不在意……”清浊说着又开始用脚玩水,这脚泡泡水,舒服的很。 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麟默风思考着自己究竟是介意什么?介意她不顾名节跟温予清相拥?还是介意跟她相拥的是除了自己以外的男人?麟默风盘腿坐在清浊身边,没有像清浊一样坐在那里玩水。她本来就是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人,现在自己用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去教导她,自己想想都觉得好笑,自己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了。 微风吹过,听着小溪潺潺流水声,水中的凉意让清浊有点犯困,本想靠一靠麟默风的,想到他又要教育自己什么规矩什么体统,也不敢靠了。麟默风看清浊有点犯困,想靠着自己又不肯靠的样子,心中微微一动,将清浊的头按在自己肩上说道:“确实,我们是生死相交的朋友,关系亲近到能让你靠着我……”自己就是因为她的无拘无束才喜欢跟她待在一处的,他看厌了那些名声,那些体统,那些规矩,现在就是想要自由自在一些。 果然,他只是介意她相拥的人不是自己。麟默风自嘲般的微微一笑,原来自己这样在意她……甚至想要独独拥有她,这已经不是自己当初认为的普通好玩舍不得了,他堂堂皇子,见多了美丽佳人,如今竟被一个小道姑,偷走了心。 自己这么多天的纠结,担心,欢喜,竟然是这样的……麟默风此刻释然一笑,一切原因都弄明白之后,心中也轻松了不少,微风吹动他的发尾,周围蛙声四起与潺潺流水声交织在一起。肩膀处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看来她睡着了。 前路未知,但我想与你相伴而行。麟默风心中默默对清浊说道。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屋外传来阵阵香味,清浊睡意朦胧间还以为自己在山上,师父从山下带了蔬菜回来给自己做饭。清浊赶紧起床,低头一看身上还穿着昨日那身世家公子的衣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玉城。 昨天八成是坐在溪边睡着了,麟默风又给自己送回来了。本想问问他为什么会飞的,是不是话本子里讲的轻功,结果因为睡着了就没问。这个轻功也太神奇了,以前看话本子的时候自己还不相信有这么神奇的功夫,直到自己亲眼看到了才觉得神奇。可是麟默风既然有这么厉害的功夫,当初在山上被人追杀为什么不带着自己飞走呢?反而两人共骑一马,那不是更容易被抓到吗?算了,下次见到他再问他吧! 清浊打开房门,走出正厅看到子宜子初围在灶台前看着,温予清正在给几人做饭。清浊呆愣了一下,想不到温予清还会做菜!太牛了!温予清做饭的身影又让清浊想起了师父,清浊鼻子微微一酸,随手擦了擦鼻涕,笑着走了过去。 “予清哥哥,你怎么来了?”清浊站在子初身后伸头向锅里张望着,温予清在做红烧肉?!清浊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只见温予清动作熟练的将红烧肉自锅中捞出,色泽红润散发着香气的红烧肉被摆放在盘子里,清浊不用尝就知道肯定差不了。温予清微微一笑端着盘子走进正厅的大桌旁,又走到灶台前忙起来,一边刷锅一边说:“以前婉儿不肯好好吃饭的时候都是我亲自下厨煮给她吃的,我昨日看到你这里也没有什么调味品,今日一早就给你带过来了,我一问子宜,他说你们还没有吃,我便想着给你做些菜,你们吃饱了好出门。婉清一会儿也会来,她在处理府中杂事,没有跟我一起过来。你这算是刚刚搬家,我们几人自然是要聚一聚的。” 清浊一想到婉清也要来,更开心了,擦擦嘴角的口水问道:“麟默风呢?” 原本正在翻炒的手微微一顿,温予清淡淡说道:“他的身份不便前来。”今日自己告假一天,没有通知麟默风,他出现在此地,只会让对他虎视眈眈的人更加将注意力往清浊身上引。而此前麟默风在府衙救出清浊时就说过自己曾经被清浊帮过,所以即使自己与清浊来往,那些人也只会认为自己是为了当初清浊的帮助才多多来往,顺理成章。 听完那句话的清浊心下憋闷了一下,他总是趁着夜色跟自己相见说话,清浊竟成了台面上见不得的人了?虽然知道他们都是为了自己好,不想将自己卷入政治的旋涡才出此下策,但是清浊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清浊甩甩头不去想这些,眼前的美食才是最重要的,这时温婉清也到了,子初上前给婉清开门。清浊高兴的拉着温婉清进自己房间说话去了,留下子宜子初给温予清打下手。 酒足饭饱,几人一起出门采购,清浊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买了一个大大浴桶,方便给自己每晚泡澡。 几人又陆续采购了一些家用的桌椅板凳,又去了铺子里打理布置,清浊看着大小姐温婉清也跟着他们来来回回的折腾,心中歉意大起,想着自己赚了银子,定要带婉清出去玩,去那些她没去过的地方玩,不过她家有钱有势的,她没去过哪里呢?清浊这会儿还想不到,不过看着偌大的铺子,接下去的一段日子,看来他们有的忙了。 第9章 游玩 繁华的玉城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街边小贩的叫卖声络绎不绝。茶馆里听说书的人也多的很,清浊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嗑瓜子听说书。说书先生讲的话本子甚是精彩,感觉话本子里的人物都活灵活现的出现在清浊面前了,清浊跟着大家一起拍手叫好。 话音落地,说书先生中场休息了,台下的人都开始交头接耳的聊天。 “喂你们听说了吗?城西来了一个神医,这短短数十日就在玉城打响了名号,什么疑难杂症都会治,听说还能起死回生,太神奇了。”路人甲说道。 “那肯定听说了,我之前还跟我婆娘说过,她总说身上不爽快,我早就喊她去看看那神医了,她总说医药费太贵了她不舍得。”路人乙说道。 “什么呀,据说那神医还有个特别的癖好,就是穷苦百姓,说明原由,可以免除一半的医药费,达官贵人去看诊反而诊金收的很高呢!而且这个神医真人不露相,很少有人见到过他的真容,就连诊病的时候都要先喝麻沸汤睡着了才给送到诊室里,就连那些豪门大户的人也要遵守规矩。”路人丙说道。 “是吗?那这位神医看来还是个行善积德的大善人啊!咱们这玉城虽说繁华,但是达官显贵颇多,咱们老百姓赚钱不容易,谁家敢轻易生病看病啊!改天叫上你家婆娘咱们一道去瞅瞅呗!” “没问题啊!” 在众人的的吹捧中清浊悄悄溜出了茶馆。在温予清的帮忙下开张半个多月了,她每天留在药庐里给人看病,第一位顾客就是一对相携而来的老夫妇,他们年纪甚大腿脚又不太好,身上没有太多银子,清浊免费给他们看了病,都是一些老年病无法根治,清浊先是用自己的能力给老夫妇暂时的止痛治疗,然后开了一些药给他们。 谁知这老夫妇回去便能走能溜达了,到处跟周围邻居说清浊医术精湛,说清浊人好心善如何如何,来药庐的人这才渐渐多起来。 直到五日前,有一个身受内伤的富家公子也寻了清浊来,清浊探出他是被武艺高强的人伤了内息,给了正常大夫肯定是救不活了,但是清浊累的满头大汗还是给这人从鬼门关上拉回来了。 清浊给这人治内伤,累的在浴桶里泡了整整一日夜才能出门,现在清浊自己也发现了,自己累,或者受伤的时候,只要泡在水里就恢复的特别快,相反正常喝药休息就跟普通人一样好的特别慢。 每次给病人看完病,清浊就泡在水里读医书,争取早日将医术融汇贯通,不再用这累人的能力。这期间当然少不了温予清的协助,清浊与他接触的越多越觉得他像自己师父,又会烧菜又会医术,还是大官,这样的哥儿要是放在话本子里必然是那些豪门贵女争抢的神仙哥儿! 这两三日络绎不绝上门求诊的人把清浊都整怕了,今日寻了由头自己偷偷溜出门到茶馆喝茶来了。没想到自己到了茶馆还能有人讨论自己,怕被人认出,又拉着她诊病,清浊赶紧溜了。本来只是想赚点小钱给温予清还钱顺道给自己攒一点将来游历天下的盘缠,谁知道自己竟这样炙手可热。 话本子上说的没错,果然是人怕出名猪怕状,再这样下去,自己非得累死不可。清浊一个人边嗑瓜子边在街上溜达,谁知道遇到了出门买衣服的温婉清,清浊玩心大起,看到温婉清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赶紧追上去陪温婉清买衣服,太好了,终于有一个陪自己玩的人了! 看清浊这高兴的模样,温婉清便问清浊接下来要不要跟自己回府中吃晚饭,清浊摇摇头,虽然还没去过温予清家里,清浊也有点好奇,但现在婉清在这里,自然是要拉着婉清出去玩的。温婉清正在选布的时候,清浊拿着一件浅绿色的男装嬉皮笑脸的走过来,温婉清开口问道:“这是你给自己选的衣服吗?你放在门口店家那里,我等下一并付钱。” 清浊嘿嘿一笑,说道:“不用不用,这件衣服是我买给你的,快去试试!试好了我们出门玩去!” “这是男子的衣饰,我怎能穿?再说了,看清浊你这种笑容,要去的地方怕不是什么好地方吧?” “哪来这么多话的,我早就想带你出去玩了,再说了谁说这衣服不能穿的,我还不是每天穿着男装到处跑吗?快点快点……”说着话就给婉清推进了试衣间,清浊又在店铺里转转悠悠看了一会儿。 待温婉清换好衣服出来,清浊见到的那一瞬间,笑的嘴巴都要裂开了,衣服还算合身,就是温婉清的胸前凸起的位置也太显眼了。温婉清可不比清浊,少女的身材甚为丰满傲人,比清浊这干干瘪瘪的优雅太多了。 清浊扯了一块白布递给温婉清说道:“你处理一下。”指了指温婉清的上半身,示意温婉清束紧一些,又古灵精怪的说道:“顺道把头发也束好,等一会儿我带你去好地方,肯定是你没玩过的地方。” 温婉清轻叹一口气还是听话照做了,片刻之后清浊看着温婉清的男子装扮甚为满意,刚才胸前凸起的部分也差不多不显眼了,头发也束的刚刚好,精神又挺拔,这么一看跟温予清像极了,还多了一丝英武之气,大概是总跟武毅这种武痴在一起,沾染了他的气质。 清浊让温婉清身边的侍女先回去了,自己带着温婉清直奔赌场而去。清浊一进赌场就开始溜溜达达四处逛。听着周围的人一直喊大喊小的,人声鼎沸的模样,清浊也跟着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温婉清第一次到这种地方,脸上布满红晕,小女儿的姿态尽显。清浊赶紧放温婉清放松,说道:“你放松一点,别怕,万事有我在。不过话说回来你会跟我来这种地方我还真是没想到呢!” 温婉清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些许紧张,听清浊跟自己说说话,心中松泛不少,也笑着回答:“你怎么不知道我自己也想来呢?说实话,我平日里跟着哥哥总是一本正经的,偶尔出来玩一下见见世面也觉得很开心。跟着清浊,我就知道我肯定不是过平日里那种平凡日子。” 这也是她喜欢跟她在一起玩的原因,没有人对她指指点点,没有人对她那些端庄优雅的虚伪恭维不止。这种日子,是没有遇到清浊前没有的。温婉清忽然想起,自己原本也不属于这里,被迫无奈的留在这儿,只能按照这里的规矩一步一步的来,所以遇到清浊才会这么亲近。 “快快快,下注了!”清浊把身上仅剩的一两银子放在了桌子上有大字的圈里,跟着人们高喊着大大大! 清浊早就想来赌场玩了,以前在山上看话本子就好奇这赌场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每次侠客们行侠仗义的地方不是赌场就是青楼,清浊一直对这两个地方向往,今日刚好遇到温婉清,带着她也一起长长见识。 “开!”只听荷官大喊一声,骰子的盅一打开,说道:“六六四点,大!” 清浊也跟着众人欢呼起来,温婉清一时还有些放不开,清浊拉着温婉清的手将刚才赢回来的银子放在小那里,说:“你也跟着我们喊啊!来了就开心点!” 温婉清嗔恼的说着:“你以前吃亏还不够多啊,还敢赌钱,让哥哥他们知道了,非得骂我们。” “我早就想来见识见识了,奈何一直没钱没机会。前几日赚了一点诊金,赶紧来体验一下!哎呀!小!太牛了!”说着说着荷官就开了盅,二二三,小。 清浊那一两银子果断翻了两倍,温婉清无奈的跟清浊又玩了几盘,清浊的荷包瞬间鼓鼓囊囊的了,清浊心满意足的拉着温婉清准备离开,荷官上前跟清浊说道:“公子今天好手气,改日定要再来!” 清浊给了荷官三两碎银子说道:“那是自然!”这些话术清浊在话本子里见到,赌徒都是赌到最后倾家荡产,想越翻越多以此暴富,往往会在最后那一下全还回去。像她这种见好就收的人,赌场的人多半都会恭喜并且暗示提醒她下次再来,好让她把赢回来的钱再次还回去,清浊才不上当,给了荷官几两碎银子打发了他,当是给他的小费了。 清浊领着温婉清兴高采烈的从赌场里走出来,本以为会发生话本子里故事,有恶人刁难但是会出现一个大侠拯救他们,结果居然这么平淡,什么事都没发生,清浊竟然还有点小失望!清浊转头看了看赌场的大门,里面的人还在高声欢呼,也有人骂骂咧咧,各种各样的人都混迹在里面,妄图一夜暴富,竟忘了自己才是待宰的羔羊。 见清浊不说话沉默的站在赌场门口迟迟没有动,温婉清轻轻的推了清浊一下,说道:“你该不会是留恋这里吧?这里可不是我们来的地方,来一次看看便罢了。” 下一秒清浊转身,笑容如同阳光般明媚,对温婉清点头表示认同,再次拉起温婉清的手说道:“下一个地方,全玉城最大的醉生阁!” 这话一出快把温婉清的下巴惊掉了,她们俩偷偷来赌场已是大大的罪过了,哪还能去那种地方?那地方是…… 温婉清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清浊拉着快步走起来。 天色渐渐暗淡,太阳也悄悄回家了,热闹的街道一灰一绿的两道身影随着最后落下的夕阳残影,一同消失在街道转角处。 第10章 醉生阁 夜幕悄然而至,街上的街灯也被纷纷点亮,璀璨闪烁的灯火将玉城大街照的通亮。 一灰一绿两道身影前脚刚进醉生阁就被一个老鸨和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围起来,老鸨和姑娘们热情的拥着两人往里走。清浊瞥了一眼温婉清,只见温婉清脸红的像是要滴出血一样,清浊憋笑着带着温婉清走到大厅。 这醉生阁是玉城最大的青楼,一进大门只见醉生阁中间放着一个巨大的舞台,上面跳舞的姑娘们更是衣着清凉,只穿了肚兜和长裙,肩膀被又长又宽的丝制披肩包裹着,雪白娇嫩的肌肤若隐若现。舞台下方就是十几张客桌,客人们在台下客桌坐着听琴看舞,喝着小酒聊着天。舞台两边是上楼的楼梯,看样子是雅间,清浊正准备上去,温婉清丝丝拉住清浊小声说道:“你还要上去吗?就这里吧!吃个饭我们便回去吧!不然哥哥他们该着急了!” 清浊正高昂的兴致被打断,看温婉清那样子,想来她能踏进这个门已经是极限了,算了,就在这里看看表演吃点东西算了,她不好意思,下次自己再偷偷来吧。清浊拉着温婉清坐下对老鸨说道:“给本公子上酒菜。” 老鸨笑着说道:“公子是外地来的吧,瞧着面生。不知公子今夜想哪位姑娘作陪呢?”说完老鸨就将身边的几个姑娘往清浊身边推了推。 清浊看这个架势,今天不喊个姑娘陪着她们是不罢休了,算了,反正姑娘们也不吃亏,自己也不吃亏。但是既然自己都来了,肯定要见识见识以前听说的醉生阁的花魁浮黎姑娘了,听说她有天人之资,身段曼妙,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腹有诗书气自华。想到这里清浊开口问道:“我早听闻醉生阁中有一位浮黎姑娘,今日不知是否有幸可以一见呢?” 老鸨一听清浊点名要叫浮黎,笑语盈盈的说道:“浮黎姑娘是这里的花魁,身价最高,想见浮黎姑娘的人也都是有钱有势的世家公子,这每日接待的人太多了,要是随便什么人都见,浮黎姑娘岂不是要累死了。公子啊,今日浮黎姑娘早早歇下了,不如公子明日再来,必能相见。” 清浊看老鸨那种笑心中不爽,什么叫见浮黎的都是有钱有势的世家公子,还不是随便什么想见的人都能见到,合着暗地里说她穷呗。这老鸨真是惯会瞧不起人的,说话一套一套的,比麟默风说话还让人难受,既不爱听还挑不出错处。 清浊眉头一皱,挥手让身边的姑娘退下,说道:“既然见不到浮黎姑娘,那这几位姑娘也不用作陪了,本公子要喝酒也要那个最美的姑娘相陪。” 老鸨听清浊这口气不小,看她的衣着也不是什么上品,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公子,还嚷嚷着要见浮黎,真是有点不识抬举了,自己话说的还不够明白吗?老鸨开口讥讽道:“不是我不让公子见浮黎,我已经给公子讲了,浮黎姑娘她累了……”说完老鸨搓了搓手,清浊看她这不就是暗着跟自己要银子嘛?清浊扭头看向温婉清,婉清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没那么多银子,自己也想了一下在赌场也就赚了四五十两,确实没有太多资本。 这玉城风月场所的人基本都是达官显贵家的公子,自然比此时的他们更有钱,老鸨一看他们的衣着也知道她们跟那些人比不了,清浊嘟嘟嘴,气呼呼的坐下了,正准备说那就算了,谁知门口走进一位红衣少年,一屁股坐在清浊桌边,出手就是一锭金元宝放在桌子上。 红衣少爷笑着说道:“这个元宝是给浮黎姑娘买点补品补补身子的,今夜就让浮黎姑娘受累见在下一面吧。” 老鸨接过金元宝,瞬间笑容难掩的说道:“灿公子来了啊,我这就给你安排雅间,让浮黎进去跟您说话!” “不必,就在这里吧,这两位小兄弟不也想见见浮黎吗?”红衣少年说完转头看向清浊与温婉清。这不是温予清家的小妹妹吗?自己一进门就看到温婉清身着男装红着脸坐在这儿了。怎么今日跟着这种人一起到醉生阁来了?这少年是谁?以前没见过。少年转头看了看周围,也没见到温予清武毅几人的身影。 清浊好奇的打量着这位出手阔绰的红衣少爷,自己与他素未谋面,他居然花银子让自己见一见传闻中的花魁姑娘?那么多的桌子他不坐他偏偏坐在这里,他是钱多的用不完,还是别有用心? 酒菜刚上桌,清浊正准备开饭的时候,少年拦下了清浊的筷子说道:“既然同坐一桌,何不先喝为敬?” 清浊放下筷子,温婉清一晚上都不说话,她只能自己应付这个莫名其妙的人了,开口说道:“兄台还未告知高姓大名,在下犹记得与兄台并不相识,不知阁下为何坐在这里与我二人同饮?” 少年举杯自己喝了一杯,说道:“我是不认识你,但是我知道她,她是温家那个小姑娘吧?居然会跟着你来到这种风月场所,真是稀奇。”少年将酒杯推在清浊面前,笑语盈盈的说道:“她是许了人家的,据我所知她跟她那个未婚夫恩爱的很,她肯跟着你来这种地方,两个原因,一是她爱慕你,跟着你乱玩,二是她对你放心的很,你是女子吧?她基本不怎么跟外男说话的。” 清浊两人的秘密被此人一下子拆穿,清浊面上有些过不去,抓起酒杯仰头喝下。酒中辛辣的味道直冲清浊脑门,胃里顿时像火烧一般,清浊脑子飞快的旋转,这人认识温婉清,知道她有未婚夫,还知道她平日里不会跟外男有交集,他到底是谁?若是他将今日的事说出去,温婉清以后在这玉城还如何做人? 清浊看向温婉清求证,二人眼神交流,谁知道温婉清同样疑惑的看着清浊,摇了摇头,示意不知是何人。 这人到底是谁?婉清不认识他,他却知道婉清这么多事?清浊放下手中酒杯,起身为少年斟酒,笑着说道:“兄台对婉清知之甚深,今日之事是我们做的不妥,还望兄台多多担待,此事关乎婉清声誉……” 少年看清浊给自己斟酒的样子甚为乖巧,满意的接过酒杯,刚才不是还盛气凌人扬言不见浮黎姑娘就不用姑娘陪吗?几句话就给她们吓乖了,孺子可教!少年另一只手拿过酒杯给清浊斟满,说道:“那是自然,再说我也懒得管别人家闲事说别人家闲话。” 清浊看到递来的酒杯,刚才那杯酒还呛的自己胃里难受呢,还来?不都喝了一杯意思意思了吗?不爱管别人家的闲事你坐在这里干嘛?不爱说别人家闲话你现在坐在这里揭露我俩身份干嘛?是不是脑壳有包? 清浊无奈接过酒杯,看少年眼中含笑的眼神,心中更是不爽,谁让她自己贱兮兮的非要带温婉清来这种风月场所,这被人发现就像被人抓住小辫子一样难受。少年将杯子伸过来,对着清浊杯子轻轻一撞,仰头喝下,倒过酒杯示意自己喝完了。 清浊无奈也跟着仰头喝下,酒精的味道再次冲击着清浊的嗅觉和味觉,只觉得胃中火烧一般。这酒可没有话本子里讲的那么好喝, 看来话本子里讲的也不全对,不是说什么侠客行走江湖坐在屋檐对着月色仰头喝酒的样子很帅的吗?原来都是耍帅的!清浊此时就想吐吐舌头,赶紧将酒的味道散一散,但是看着这个少年坐在这里,自己气势上也不能输,只能故作镇定的说了一句:“多谢兄台。” 少年看清浊装模作样的模样,心中越发觉得有趣,伸手再次给清浊和自己斟满酒,看你这小丫头还能装到什么时候,说道:“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今日带兄台见一见浮黎姑娘,兄台也陪我饮酒说话,这倒是一件雅事。” 温婉清轻轻拉动清浊衣角,示意清浊不能再喝了,赶紧想个办法溜走才是正经事。清浊轻轻拍了拍温婉清桌下抓着自己衣角的手,眼神示意温婉清莫急,自己在想办法。 清浊再次举起酒杯,学着少年刚才的模样,对着他的酒杯轻轻一撞,说道:“此下三杯了,喝完我与温兄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不然他家人要着急了。”说完仰头喝下,酒精第三次冲上清浊的脑门,清浊的胃里翻滚起来,但清浊还是装的淡定从容的样子。 少年也跟着仰头喝下,按下喝完准备起身就走的清浊说道:“不急,你不是想见浮黎姑娘吗?马上她就出来了。”清浊的脸颊渐渐染上红晕,少年玩味的看着,想必这小丫头是第一次喝酒吧,喝的这么快这么急,此时必定很难受了。 “不了不了,下次吧,下次一定!”清浊拉着温婉清准备起身走,少年放在清浊肩头的手力道重了几分,清浊此时晕晕乎乎,又被这么按着,一时只见竟站不起来。清浊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看到门口进来两人,清浊如释重负,救星来了。 温予清与麟默风两人一前一后向她们走来,温婉清赶紧站起来低下头,估计此刻她也是担心的要命,幸好她们来了。温予清将温婉清拉到一旁,看清浊晕晕乎乎的抬头冲他傻笑,无奈的替清浊把脉。麟默风拉出凳子坐在红衣少年身边,似笑非笑的说道:“煜灿,想不到你在这里?何时来到玉城的?” 清浊看两人似是很熟稔的样子,也跟着傻乎乎的笑起来了,这两个人坐在一起好养眼,一个红衣热烈的少年,一个白衣潇洒的少年,此情此景甚是妙哉。 煜灿撇了一眼傻笑的清浊说道:“快带这傻子回去吧,她喝多了。没本事还爱装。” 清浊一听这人在骂自己,一拍桌子就站起来了,吼着说道:“喂,我不过是第一次喝酒不熟悉罢了,以后我练好酒量,非得喝趴了你!你说谁是傻子,你别仗着灌了我几口酒就敢骂我!” 煜灿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刚才还乖巧的像个小猫,现在有人来接她了,她倒是腊月穿薄裙,抖起来了。 此时的浮黎姑娘也下了楼,像几人走过来,对着几人微微欠身行礼说道:“浮黎让公子久等了。” 煜灿看到浮黎过来,顺势起身,手指戳了一下清浊的额头笑着说道:“狗仗人势的丫头!”说完便伸手搂着浮黎的腰,带着浮黎上楼去了。 清浊本身就是晕晕乎乎勉强站着,被煜灿这突如其来的一戳,顺势向后倒去,麟默风眼疾手快扶住清浊,微微皱眉,看着煜灿与浮黎上楼的身影,心中想着,他怎么会来这里? 麟默风将清浊打横抱起,身后跟着温予清和温婉清,几人一同离开醉生阁,二楼的煜灿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越发觉得有趣。 第11章 月色甚美 马车上的清浊并不安分,嘴巴巴巴的说着今天跟温婉清相遇,又讲自己在茶馆听别人议论自己,又讲跟温婉清去赌场的事。说话颠三倒四不知顺序,但是温予清和麟默风却听明白了经过,黑着脸没做声。温婉清更是坐在旁边紧紧攥着衣袖,大气都不敢喘。 马车停在城南与城东的交接街道,麟默风抱着清浊就下了马车,温予清也带着温婉清回府了。一路上清浊还在喃喃自语,麟默风越是不说话她越是来劲,搂着麟默风的脖子咋咋呼呼的说着自己是神医,还是赌王,还是花花公子…… 麟默风烦的要死,起身用轻功在屋顶飞檐走壁,再任由她这么说下去,怕是几条街的人都要知道她的光荣历史了。 片刻,麟默风抱着清浊来到了清浊宅子后面不远处的溪边,伸手就将清浊丢进溪水里,赶紧洗洗脑子吧! 小溪并不深,水深只到清浊膝盖这里,但是这样被扑通一下丢进水里,清浊一下没反应过来,在水里摔了个屁股蹲儿坐在水里了。溪水刚好淹没至清浊胸口,清浊瞬间觉得胃里翻滚的异样感少了很多,舒服的用双手在水中滑动,水花四溅,映照着月光,流光肆意。 麟默风怕这么深的夜清浊坐在里面玩水受冻,还是走下水准备把清浊拎到溪边,谁知自己脚下一滑,也坐在水里。清浊看到麟默风也摔了个屁股蹲儿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慢慢爬到麟默风身边笑着说:“哎呦,皇子殿下也来与草民一起,鸳鸯戏水啊~” 麟默风浑身湿透,本来烦躁的心情被清浊一句鸳鸯戏水给一扫而光了,不愧煜灿说她是傻子,真是个傻子,麟默风笑着说道:“你还真是个傻子,你知不知道鸳鸯戏水是什么意思?” “当然了,不就是两只水鸟在水里玩吗?哈哈……你会飞,现在泡在这溪水里,你不就是水鸟吗?哈哈……”说着说着清浊就挥动双手掀起更大的水花,水花溅了麟默风一脸,麟默风一把按住清浊,这家伙,喝多了竟是这个疯疯癫癫的样子!麟默风赶紧捂住清浊的嘴,再任由她这么大喊大叫下去,前面宅子周围的人都要被她吵醒不可。若是被人看到他跟身着男装的清浊在这里鸳鸯戏水,他可真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说不定几天之后玉城就要盛传他四皇子喜好男风了。 清浊被麟默风按的跪坐在水里,嘴巴也被捂住,慢慢安静下来。此时的清浊脑中一片混乱,只觉得心中高兴,今晚的月色很耀眼,水里又这么舒服,还有阵阵微风吹过。麟默风见清浊安静下来,想必是清醒一点了,慢慢放开捂着她嘴的手。 清浊跪坐在麟默风面前,此时的他像极了那时在露台山洞里的样子,发丝凌乱,一身狼狈,衣服也是湿淋淋的。月色照的他的眼眸好清晰,漆黑深邃的眼眸如幽深的山谷,高挺的鼻梁犹如挺拔的山峰,薄薄的嘴唇似小溪般缠绵动人。这人竟长得像一幅山水画一样。还记得以前师父给自己看易经,里面有一章是讲人面相的,据说嘴唇薄的人很薄情。那什么是薄情呢?是忘恩负义?还是见利忘义呢? 思考之间,清浊的手慢慢抚上麟默风的唇,柔软的触感让清浊想起了在水下给麟默风渡气时二人唇瓣相触的那一瞬间,清浊下意识的慢慢凑过去,想感受一下手指在唇瓣的触感和唇瓣相触的触感究竟是不是一样的。 麟默风被清浊慢慢靠近的脸庞惊了一下,这丫头真是喝多了,她靠自己这么近要做什么?! 唇瓣相触的瞬间,麟默风瞪大眼睛,他下意识的想推开清浊,但是身上居然像是被施了咒一般,动也动不了一下,心中甜蜜之意盛起。 身边传来的潺潺溪流声,岸边此起彼伏的蛙鸣,树间偶尔一两声的鸟叫,甚至是微风吹动树叶的沙沙作响,麟默风都能无比清晰的听到。月下的两人坐在水中像是画一样相吻在一处,麟默风一度认为这像是在梦中,可是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与温度,还有那淡淡的兰花香提醒着他这一切的真实性。 麟默风脑海中像风吹动书页一般翻动这两人相识相处的点点滴滴,麟默风正要伸手抚上清浊的后背,想将她拥在怀中,慢慢品味她的香甜。谁知清浊却忽然起身,吧砸吧砸嘴说道:“嗯……果然不一样,手指摸的没有那么软……” 麟默风好像冲入云霄的少年郎,正准备意气风发的站在云霄之巅俯瞰众生,谁知刚飞上来就看到云朵中站在一个身穿道袍的少女拿着棒槌照着自己脑袋上来一下,说一句:“滚吧你!” 麟默风心中的甜蜜之意尽数散去,气恼的问道:“什么不一样?” 清浊还是那样似醉非醒的模样,傻乎乎的笑着说:“我刚才用手指摸了你的嘴唇,我觉得好软。又想起在水下我给你渡气时我忘记嘴唇相触是不是也这么软了,我就试试啊!但是我觉得还是嘴唇更软一些,手指可能是因为经常做事干活变粗糙了,摸起来没有那么软。” 麟默风被清浊一番言论几乎气到吐血,她竟是拿自己做实验是吗?麟默风一把抓着清浊的脖子按到自己面前,咬牙切齿的说道:“这种事对我做便罢了,要是以后你敢对别人做,我非扒了你的皮!” “废话,我只给你渡过气,当然拿你试这种触感啊!难不成我跑到予清哥哥抓着他来一下试试吗?不过说起予清哥哥我倒是好奇了,他的唇是不是像你这样软……”清浊烦躁的想推开麟默风的手,可是自己眼下也没有什么力气,只能任由他抓着。 “你敢!”麟默风抓着清浊又靠近几分,清浊见此时自己与麟默风不足一个手掌的距离,这样说话的时候看麟默风总感觉有叠影,看的她眼晕,清浊赶紧求饶道:“不敢了不敢了,不好奇了……” 见清浊求饶,麟默风慢慢放开清浊,刚才那一瞬间,自己很有把吻还给她的冲动。她不是有仇必报吗?因为自己看了她的身子她也要看自己的身子,那这个吻还给她很合理吧?但是此时看她头脑不清醒,就此作罢,等哪日她清醒的时候,再将这个吻还给她岂不是更好?他都等不及想看她一脸疑惑的模样了。 清浊被麟默风放开,一屁股坐回水中,水花溅到脸上不仅没有让她清醒,反而有点困了,清浊顺势往麟默风怀里一靠,微微一笑说道:“前几天都是你送我回去的吧,今天你也送我回去吧,我好困,眼皮睁不开了。” “睡吧。”麟默风伸手将清浊搂住,她今日玩了一整天,又喝了三杯酒,酒劲散了就剩下困意了吧。麟默风轻轻抚摸着清浊的头发,听着她呼吸渐渐均匀顺畅便知道她睡着了,他快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睡在自己怀里了。只知道每次她睡在自己怀里都让自己感到那么宁静祥和。 微风吹动着麟默风的心弦,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想到她今天醉酒描述着这一天的精彩生活,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果然这丫头是有靠山了,露出本性到处作妖了。 草里上忽落一个身影,脚步缓缓向他们走来,麟默风回头一看,煜灿一身红衣在月色下甚至轧眼。火红色的衣衫衬的他如烈阳一般,即使在这样的月色下仍能感到那热烈的活力之气。如果说清浊肆意的性格像是欢快的小溪,那么他煜灿就像是太阳一样明艳高照。 煜灿背手站在溪边笑着说道:“你对这个傻丫头可真好,还带她来发疯。才三杯她就不行了,看来你还是应该把她给我带着,我好好教教她。” 麟默风笑着说道:“让你带着,怕不是要把她带坏了。她刚刚下山没多久,心思单纯,可不敢把她交给你带着。” 煜灿蹲下,伸手接了一口水送到嘴里,说道:“她这样的性格留在玉城,只能成为妨碍你的一个棋子,还不如交给我,我带她游历天下,等你大事完成,我再将她完璧归赵。” 麟默风听到棋子二字心中甚为难受,抱着清浊从水中站起来,坐在水里太久,腿已经微微发胀了。确实,煜灿他身世成谜来去自由,清浊若是交给他是比跟着自己卷在这趟浑水里要强上许多,想到这里麟默风的手微微收紧,他舍不得,他不愿意。 麟默风抱着清浊走上岸边说道:“她不是棋子,她就是她。我若是连她都护不住,将来如何能统领天下成为一国之王?” 煜灿听麟默风这么说更觉得有趣了,看来这小子对这个丫头用情颇深啊!煜灿笑着说道:“想不到你们麟家自麟齐悟之后还能出你这么个大情种子孙?” 麟默风轻哼一声抱着清浊飞身而去。煜灿想到自己十年前第一次见到麟默风的场景,他那时候只有六七岁大,奶声奶气的问自己是何人,为何在这皇宫之中偷偷摸摸的样子就觉得好笑。想不到那时的奶娃娃现在也长成大人了,有了自己心爱的姑娘了。 煜灿坐在溪边,今夜月色甚美,许久不见这样美的月色了。算算自己的年纪,自己也有点记不清了,三百岁还是四百岁来着?只记得煜灿以前见麒昊国第一任国君与鲛人族的神女携手治理天下相视而笑的场景,像极了今夜的麟默风他们,但是麟齐悟他们的历史是否又要在麟默风他们身上上演呢?自己不知道。 有时觉得寿命太长也并非好事,看的悲欢离合太多反而麻木了,再美的月色也品味不出滋味了。不过今夜,还算是有点进步,这月色总算是像模像样了。 第12章 思君慕君不见君 自从上次清浊带着婉清溜到醉生阁玩之后,已经过去了十几天,麟默风一直没有再出现过。被送回家的清浊醒来之后早就忘了那夜小溪边发生的一切,只记得自己和婉清在醉生阁遇到一个红衣少年,隐约间好像见到了醉生阁花魁浮黎姑娘,但是清浊已经不记得浮黎姑娘的模样了,当时不该喝那三杯酒的,没想到自己酒量这么差,抽空还是得再去一次! 药庐来看病的人仍然很多,清浊又是十几天的忙碌,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与实践,清浊的医术进步神速,基本不用要自己那神奇的能力了,像正常大夫那样望闻问切把脉开方。清浊这小小的药庐,遇到特别穷苦的人家总是会减免一些,疑难杂症又没那么多,清浊也挣的不多,勉强维持着自己的药庐。 坐在厅内看账的清浊一两一两的数着银子,照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还清欠温予清和温婉清的银子啊?大 厅内的病人们还在等着她开药,最近将医术这些教给了子宜和子初,子宜人不大,学东西很快,一般的小病小痛基本也能应付了。 子初则是对医术的兴趣不大学起来很慢,但是子初小小的人很喜欢煮饭烧菜,也挺好,将来两人一个人开着自己的药庐一人开个餐馆也是一生无忧的。子宜子初也改口不再叫清浊老大了,而是正式拜师了,现在张口闭口都是师父师父的,清浊也不知道若是师父知道自己在玉城给他收了两个徒孙他该是什么表情,应该会把老头的下巴惊掉吧?! 要不再去一次赌场?那地方来钱快?想到这里清浊又摇摇头,她此刻忽然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嗜赌如命了,就是像她此时的心情一样,想不劳而获的挣快钱!挣快钱永远没有自己脚踏实地的挣钱舒服,那些快钱不经意间可能就导致自己倾家荡产了。 思考完这些的清浊又起身坐到了大夫的围帘后面开始给人把脉。经过这段时间的诊病,她算是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话本子里有那么多侠客劫富济贫了。穷人太多,富人太少,但是富人随便出手的几十两银子就够穷人吃喝几辈子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子初送饭到清浊这里,清浊这才意识到已经忙碌了一上午了,没心思吃饭的清浊推掉了剩下的病人,让子宜先接待,抓药的那些有他们俩就够了,自己出去溜达溜达吧!好不容易打发了店里那些病人,清浊抓起外袍就溜出了药庐。 “是清浊神医吗?”清浊前脚溜出门后脚就被喊住了,清浊赶紧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作揖:“不是。我是清浊神医的大弟子子宜,神医今日出门去了,我也要出门才买了,有问题请明日再来。” 只听传来一声女子笑声,清浊抬头看去,竟是温婉清与武毅,清浊站直身子,这两个人合伙吓自己呢!清浊脸色一沉,走到温婉清身边说道:“你现在都敢联合武毅一起吓我了?” “原来上次你带婉儿出去玩也是这样鬼鬼祟祟的溜出去?”武毅的脸色比清浊的还冷。清浊心想,坏了坏了,上次带婉清去赌场去醉生阁的事他肯定是知道的,这家伙怕不是来找麻烦的!清浊连忙躲在温婉清身后不敢回答。 “毅哥哥,你别吓清浊了。”温婉清看了一眼躲在身后的清浊,她肯定以为武毅是来找她麻烦的,笑着说道:“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清浊也有怕的时候啊?” “我虽说是天不怕地不怕,但是我怕做亏心事被人家找上门啊?对了,上次你回去温予清骂你没有?”清浊从温婉清身后探头出来,下巴抵着温婉清的肩头问道。 温婉清摇摇头,小声说道:“当时哥哥是有点生气的,后来他又自己不生气了,什么都没说我,只说下次再想去那些地方玩要喊上毅哥哥一起,没有人保护我们,太危险了。” 天啊,这是什么神仙兄妹啊!清浊还以为温予清要因为这件事责骂温婉清一顿呢,连带着生自己这个始作俑者的气,没想到啊,居然生气是原因是怕她们俩没办法保护自己。 “那这段时间为什么你们都不来啊?我一个人闷死了,又有那么多病人,我溜不出去。”清浊嘟着嘴问道,三人也不在药庐前多做停留,开始边走边说。 “前段时间哥哥他们很忙,据说是北方的草原部落一直蠢蠢欲动,甚至在边关打家劫舍,伤害我国百姓,他们这些中枢的人每天都在讨论如何应对,是战是合,吵得不可开交,所以他们都没时间来见你啊!”温婉清与清浊边走边说道。 原来是这样,清浊最近在药庐里也常听百姓议论此事。其实开药庐很好的一个点就是接触的有钱人穷人参差不齐的,自己能听到很多八卦。世家子弟们可能就会偷偷讨论现如今朝堂的局势,穷人们就会讨论一下自己从哪里来,因为什么原因来玉城。 才发现玉城之中多是子宜子初这样家乡发生水灾或者旱灾天荒民不聊生来逃难的人,表面上的玉城是繁华热闹,但是出了玉城,外面很有可能水深火热,呆在玉城竟是一点都看不出。或许这也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不作为的原因吧,他们会一直认为现在天下太平,更能安安稳稳坐享其成的享受上一辈留给自己的荫封。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大致也就是这样了吧。所以清浊这里的病人络绎不绝,他们只是看清浊这里便宜,说明家境不好的原因或许还能减免,想着省点银子过日子罢了。 三人一起到了城中最大的天下安酒楼吃饭,听说开国皇帝因天下纷争四起平定天下事,到了这个酒楼,听酒楼老板说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天下安宁,更希望皇帝能早日平定纷争统一中原。开国皇帝麟齐悟在成功一统天下之后就正式在这个酒楼提笔御赐牌匾,天下安。 天下安不安,君王说了算。清浊轻轻叹气,这天下真正安的时候,不会再有难民,谁不想在自己的家乡好好过日子生活呢?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问过麟默风,夺嫡究竟是为了黎明百姓有一个安稳太平的盛世,还是因为至高无上的权利呢? 这顿饭吃的清浊也不在心上味同嚼蜡,心中有很多疑问,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变的这样多愁善感,像个矫情精。 吃完饭清浊又想拉着温婉清去赌场,但是看着她身边铁面神一样的武毅也没有再开口,万一他生气了揍自己,自己可打不过这人。 分别之际,温婉清邀请清浊三日后一起参加玉城的乞巧节,清浊笑着答应了。看着他们相携而去的背影,清浊心中升起一丝羡慕。想起话本子也经常描述这样的内容,相爱之人携手相随的场景,若是自己有一日也能同心爱的人相携而走,那个画面应该也是很美好的。远去的身影在清浊眼里渐渐模糊变成了她和……麟默风?清浊摇摇头将这些画面甩出脑袋,怎么是他啊? 他那么装模作样,他那么嘴贱,那么下流无耻……他丢下自己独自离开,甚至在公堂上也碍于身份跟自己相认,只在夜里来找自己跟自己说说话,一派小人行径,这种人……怎么可能喜欢这种人……清浊在脑子里想了一万句麟默风的不好,但是还是忍不住想到他好看的面容,想到他将外袍披在自己身上带自己策马飞驰的样子,想到月下那个拥抱,听他微微颤抖的说着是他不好…… 有点想他了,想跟他说话斗嘴,想看他被自己气的没话说的样子,想看他意气风发的样子,想……就是有点想他…… 想到这里,清浊忍下心中的酸涩,这便是话本子里讲的思君慕君不见君了吗?这就是所谓缠绵悱恻的情爱吗?想到他的身份,他的图谋,自己根本就不可能跟他一路相携。清浊又想起第一对来自己医馆看病的老夫妻,他们二人互相搀扶,颤颤巍巍的走进自己的药庐,当时的清浊没觉得有多好,现在想到竟是无比羡慕。 跟自己相爱之人白头偕老,这世间有多少人能做到呢?若是人人都能做到,也没有那么多哀怨动人的话本子了。 算了,不想这些了,清浊摇摇头稳住心神往宅子走去,三日后的乞巧节啊?据说乞巧节那天姑娘们都可以出门见一见自己朝思暮想的情郎,没有情郎的姑娘们便可向上天祈愿,愿自己得一如意郎君。情人们可以一起放灯祈福,祝愿自己与爱人白头偕老。情情爱爱的,真的是让人又甜蜜又哀伤呢! 回到宅子的时候已经明月高挂了,清浊跟子宜与子初打了招呼便回房准备泡澡去了,看到子宜与子初如此贴心,清浊心中一暖,又觉得自己做徒弟从来没这样疼过师父,心中一阵愧疚。 嘭!刚准备宽衣沐浴的清浊听到窗户被小石子砸了一下,心中一喜,连忙走到窗边推开窗,只见窗外站在身着黑衣的麟默风,清浊不自觉得嘴角微扬,这家伙终于来见自己了啊! 窗外的麟默风走到清浊窗下问道:“温婉清可跟你说了三日后乞巧节的事?” 清浊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故作镇定的看着麟默风。 瞧着清浊今日话这么少,麟默风心中奇怪,这家伙是不是因自己这段日子没来生气了?话都不说了,这事可大可小啊!麟默风试探着问道:“怎么不说话?你不愿意去吗?还是……” “你会去吗?”没等麟默风问完后半句话,清浊便急忙忙打断了麟默风。 “那是自然,你到时候穿的最好像个姑娘家,不然旁人看我领着个男子过乞巧节,肯定会觉得很奇怪的。” “哼~那是你自己的事,别人觉得你有龙阳之好那我也没办法。”清浊微微一笑,表情写满了耐人寻味。 “随你吧,我先走了,最近不能久留。”麟默风临走前给了清浊一个脑瓜蹦儿,清浊真准备开骂,谁知已不见麟默风的身影。 揉着脑门倚靠在窗边的清浊,望着麟默风刚刚站过的地方,心中一阵甜蜜欢喜之意涌出。暗处树上坐着的北鸣看着清浊这一副少女情窦初开的模样,心中紧张起来。她莫不是喜欢他了?这可……如何是好? 麟默风最近不能常来看清浊,一是因为最近自己忙的有点抽不开身,二是因为马上要到乞巧节,城中巡逻的衙役,防城卫增多,这些人都是二哥的人,不想节外生枝只好少来甚至不来。不过听温婉清他们说清浊最近甚少作妖,他也大可放心做自己的事。想到这里麟默风加快在屋檐上行走的脚步,三日后带她好好过个节陪她热闹热闹。 月色下穿梭屋檐之间的身影被远处一男子瞧着,男子手中茶杯微微旋转,男子若有所思。 第13章 李夏芙 乞巧节这天,刚刚天亮,人们就开始忙忙碌碌。这乞巧节可关乎了城中少年少女的终身大事,人们自然是很重视的。谁不希望自家儿女能有个好的归宿。药庐闭馆一日,清浊给子宜和子初也放假了,给了两人十两银子让两人出去好好玩一天。 本来嘴硬说不管麟默风说的那个要求的清浊此刻纠结起来,自己没有什么女装,只有那件碧海裙能拿的出手,可是他以前交代过自己非必要时尽量不要穿,但是今天算是大日子吗?清浊抱着碧海裙微微发呆,她没参加过这样的节日,又是跟麟默风他们一起,算了,穿这个!想到这里清浊开始穿衣服,刚穿好就听到门外有敲门声,清浊一看是温婉清来了,笑着提起裙摆给温婉清开门。 看清浊身穿碧海裙,头发也未挽起,想必也是刚刚洗漱穿衣,温婉清想着自己是不是来的太早了。 “婉清你可来的太好了,我正愁我不会梳女子发髻呢,你快来教教我。”清浊拉着温婉清走进卧房将梳子递给温婉清。 看着手里的木梳,温婉清微微一笑说道:“清浊今日怎的愿意打扮自己了?我们清浊小神医转了性子了?” 木梳划过清浊的发丝,一上一下梳起来,清浊被温婉清问的愣了一下,是啊,自己干嘛要这么认真打扮自己?就是因为麟默风让自己穿的像个女子吗?清浊想到这里,转身拉温婉清坐下,小心翼翼的开口:“婉清,我问你,若是一个人很久没有见另一个人很想念这个人,是因为爱慕他吗?” 清浊愣头愣脑小心翼翼的发问还是第一次,温婉清笑着摇摇头说道:“也不全是吧,清浊下山这么久,不也是很想念你的师父吗?与我和哥哥许久没见不也是很想念吗?” “那……那若是一个人想着与另一个人白头偕老,共此一生呢?” 笑意更浓的温婉清站起来接着为清浊梳发,反问道:“清浊你自己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看来清浊开窍了啊,应该是那个人了…… 只听清浊轻叹一声,温婉清什么都没有挑明,清浊心中却已如明镜一般清清楚楚了。因为他的一句话自己穿上了繁琐的女裙,自己让婉清教自己梳女子发髻,这一切都只是想在他心中留下更好的自己。那他呢?他亦如自己一样吗?还是只是将自己看做一个好玩的同伴呢? 仔细算来,清浊已经下山三个月了,这三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清浊也见了很多人间百态,不知自己是不是也变得世俗起来,这点心思都用在男女情爱之上了,整天惦记这些有的没有,将师父教的顺其自然全然抛在脑后了。 想到这里,清浊释然一笑,随便吧,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清浊又开始跟温婉清嘻嘻笑笑的聊天,将那些情爱的心思抛开了。 快到正午,温婉清与清浊一起出门,温予清在天下安定了位置,就等她们去吃饭了。清浊一身天水蓝衣裙跟着温婉清一身淡粉色衣裙,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天下安惊艳四座,众人皆以为天下仙子今日为乞巧节下凡而来。 到了雅间,清浊对着温予清微微一笑,甜甜的叫到:“予清哥哥,好久不见了!我还以为你因为上次的事以后不理清浊了呢!”说完又对武毅微蹲行礼。 想不到她穿上女裙端庄行礼的样子竟跟往日跳脱玩闹的样子形成了大大的反差。温予清伸手给清浊倒了一杯茶,笑着说道:“最近确实是事情太多,没有及时去看你,你可不要怪我。最近挺好的吧?” 清浊乖巧的点点,学着温婉清的样子品茶说道:“好的不得了,我最近医术大涨,这都要归功于予清哥哥之前的教导。我今天穿着女裙,学着婉清那些大家闺秀的样子,是不是特别不伦不类啊?” “甚好。不过我们几人是有些不习惯。”说完温予清三人相视而笑,清浊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道:“我是不想给你们丢脸,这玉城里你们认识人多,若是跟着一个疯疯癫癫的女孩子,怕是要笑话你们。” 几人笑起来,想不到我们清浊小道长还是这样处处体贴他们的。只听门外脚步声响起,清浊转头看去,麟默风推门而入,一身白蓝相间的衣服,衬的他今日意气风发,更显的俊朗非凡了。清浊与推门而入的麟默风双双对视一眼,眼神触碰的瞬间清浊故作不经意的转过头,淡淡说了一句:“你来了。” 被一身蓝衣端庄稳坐的清浊惊艳到的麟默风微微一愣,嗯了一声坐在温予清身边,温予清三人更是一下子感受到了这空气中微妙的变化。 门外扣起敲门声,武毅打开雅间房门,只见外面站着一位身着青衣的女子,女子年纪似乎与清浊年纪相仿,落落大方的给众人行礼。清浊好奇的打量的这个女子,女子虽说比不上温婉清那样温婉动人,但也是小家碧玉之姿。 “夏芙参见四殿下。夏芙亦与家人在天下安用饭,刚才在门外看到四殿下上楼,避而不见甚是无礼,所以特来拜见。”说完夏芙微微轻蹲行礼。 “原来是李丞相的爱女夏芙小姐,有失远迎,可否进来吃一盏茶?”温予清站起来对李夏芙作揖行礼说道。 “多谢温大人,夏芙只是简单拜会一下,就不打扰各位用饭了。”说完再次行礼,转身出房间的瞬间偷偷看了麟默风一眼,这个画面被清浊捕捉到,清浊转头看向麟默风。 只见麟默风没有看过李夏芙一眼,只一心看着窗外,甚至让人觉得他都不在意来人是谁。清浊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下,小声问温婉清:“这位小姐是丞相家的女儿啊?看着甚是端庄大方呢!不过……麟默风怎么都不跟人家打招呼啊?太没有礼貌了吧?” 听到这里,温婉清赶紧按了按清浊的手,示意清浊别说了,小声说道:“一会儿我悄悄告诉你。” 上菜了,几人各怀心事的用饭,饭桌上异常安静,本来热热闹闹的节日被几人的小心思弄得冷清起来。 几人用餐完毕一起到集市上逛着,温婉清小声跟清浊说道:“刚才那位李小姐,听哥哥说过,她似乎爱慕风哥哥很久了,但是风哥哥一直没有回应过,李小姐的父亲当朝李丞相甚至去风哥哥府中求过亲,被风哥哥婉拒了。风哥哥如今在朝堂上的形势,确实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外戚家族支持,不过……” “婉清,前面有花灯摊子,你们去挑一下,晚上就可以点亮了,接下来我们去茶馆喝茶休息一下吧!”温婉清还没说完就被温予清断了,温婉清也意识到说了太多,如今清浊对麟默风暗生情愫,知道这些未必是好事。 正听着八卦思考的清浊也被扯回思绪,看着前面摊子上的花灯清浊连忙跑过去,太可爱了,兔子花灯活灵活现,兔子的尾巴还能微微摆动。金鱼花灯用了泡软的竹子编织,提着一摆一动如同真的在水中畅游一般。还有翅膀呼扇 的蝴蝶花灯……清浊看的只觉得眼花缭乱,感觉每个都喜欢。 今日难得过节,清浊自掏腰包送了温婉清与武毅一对鸳鸯花灯,送了温予清兔子花灯,最后自己选了金鱼花灯。麟默风看着人人都有花灯,心中难免不是滋味,冷冷的说道:“你送了他们花灯,我的呢?” 看麟默风又板着一张脸,清浊随手将蝴蝶花灯递给麟默风,麟默风不满意的说道:“我不喜欢蝴蝶灯。” “送婉清和武毅鸳鸯灯自是因为他们两人是一对了,送予清哥哥花灯是因为我觉得予清哥哥有时候应该像兔子一样开开心心蹦蹦跳跳的,我自己就更不用说了,希望自己永远都是自由自在畅游大海的鱼儿。”说到这里,清浊看了一眼麟默风手上的蝴蝶花灯说道:“至于你嘛,那肯定是蝴蝶啊,还有李大美人爱慕你,你说你是不是花花蝴蝶?!” 听到清浊这么说,麟默风的脸更黑了,手中的蝴蝶花灯瞬间被掰成两截,温予清见麟默风这回彻底发怒了,埋怨的看了温婉清,似是责怪她跟清浊说的太多了。温婉清也惭愧的低下头没敢说话。 看到被掰成两截的蝴蝶花灯,清浊还是耐心的付给老板钱,对着麟默风说道:“我送的,你喜欢掰就掰,丢掉也无所谓,反正我是送过了。就像第一次买给你的面人娃娃一样,你不高兴就弄坏。”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提到这个李小姐心中就烦闷,说了那样尖酸刻薄的话,不过说就说了,随便他们怎么想吧。说完清浊提着花灯头也不回的向茶馆走去。 温予清几人连忙跟上,独留麟默风一人在原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也有被人丢下的时刻啊。 第14章 乞巧节 茶馆里几人听着说书先生讲话本子,清浊跟着其他百姓拍手喝彩,全然将今天信誓旦旦说要伪装大家闺秀的话忘记了。说书先生讲到精彩之处,清浊踩着凳子拍手欢呼,温婉清一把将清浊按下:“清浊,你今天是女装,别这样引人注目……” 眼神扫过周围,不仅有人拍手叫好,也有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几人,清浊不好意思的坐回原处,笑着说道:“我忘记了……哈哈……”说完拿起手中瓜子嗑起来,看了一眼大门,刚才丢下麟默风走了,他也没有出现,是不是又躲在哪里生气去了?想到这里,清浊手里的瓜子也不香了。 只听一句:“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说书先生扇子一合对众人作揖下台休息去了。清浊跟着站起来说是去更衣,其实就是找了借口去找找麟默风。感觉自己越来越奇怪了,不知道是不是跟麟默风学坏了,想到有人爱慕他便心中不爽,特意讥讽了他两句,可是真把他惹恼了心中更是不痛快,想把他找回来。清浊揉揉脑袋往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迎头便看到手提小鸟花灯的麟默风走了过来,清浊微微一愣,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呆站在了原地。 小鸟花灯伸到清浊面前,麟默风别别扭扭的说:“我自己做的,送你了,不过作为交换,你把你的金鱼送我吧。” 面前的小鸟花灯活灵活现,小翅膀扑闪扑闪的摆动,仿佛是真的小鸟翱翔天空一般,最妙的就是只要拉一下尾巴,小鸟的嘴巴还会一张一合甚是可爱。清浊被麟默风的手艺深深折服,想不到他的手这么巧,上次捏的面人娃娃便与自己有六七分相似,这次的小鸟花灯竟也是这般逼真好看。 接过小鸟花灯的清浊喜笑颜开,乐滋滋的跑回茶馆,麟默风跟着清浊一同走进茶馆在温予清他们身边坐下,清浊拿起放在自己身旁的金鱼花灯递给麟默风说道:“喏,给你。” 温予清几人见到看清浊他们又和好了,也微微一笑,只想着这两个人也真是能闹,一个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一个却什么都不敢说。 这时一个小童急冲冲走到温予清身边,低声说了几句,温予清脸色一变对麟默风使了个眼色,随即站起来给众人作了个揖:“清浊,今日本应该带你跟婉清过乞巧节的,但是我这边有急事,就先失陪了,见谅。” 见温予清此时一脸急色,清浊点了点头说道:“予清哥哥你去忙吧,我们一会儿也会早点回去。” 看温予清出门武毅起身跟了上去,两人在门口低语几句,便回来了,神色有些异样的对温婉清说道:“婉儿,我早些送你回府吧。”嘴巴说着送温婉清回府,眼神却瞥了一眼清浊。 看到这个异样的眼神,清浊心生疑惑,干嘛呢?难道怕我又领着婉清去那醉生阁吗?唉算了,人家毕竟是婉清的未婚夫,不让婉清跟着自己到处乱玩也是应该的。想到这清浊挥了挥手说道:“去吧去吧,天马上黑了,早点回去休息,改天再出来玩也一样。” 看着温婉清与武毅相携出门的背影,清浊长叹一口气,好不容易大家一起过节的,都回去了,好没意思。想到这里,脑门突然传来一阵痛感,清浊捂着额头,麟默风这混蛋,又弹自己脑门!痛死了! “长吁短叹的干嘛?这不是还有我吗?你想去哪里玩?今日我奉陪到底。”麟默风微笑着说。 “那得容我想想了……”清浊脑海中飞快划过几个地方,上次说是见浮黎姑娘,喝多了根本不记得长什么样子,要不要再去一次?还是……对了皇宫?!自己来了玉城这么久了,还没去过皇宫呢!“我想去皇宫,你做得到吗?” “做不到。这几日玉城人多,城防官兵以及皇宫禁卫军都增添了好几倍,我带着你不容易混进去,过几日可以。”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还想去皇宫玩。 “好吧,你既然答应我了就不要赖皮。我们现在去街上逛逛吧,我看外面灯火通明的。”清浊指着外面,麟默风也点头同意。 玉城各大街道都张灯结彩挂满了花灯,比过年还热闹。街上的人都手持各种各样的花灯,把这黑夜中的玉城照的比白天还亮。清浊拎着花灯钻在人群里这看看那瞧瞧的,麟默风跟在清浊身后,看着这傻丫头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心里觉得暖暖的。 拿着一块芙蓉糕的清浊从小摊的人群中钻出来,递给麟默风说:“送你的,就当我给你赔罪了。下午是我不好,说的有点难听,可能是跟你呆在一起久了,说话不好听,这都怪你……” “知道李夏芙心悦于我,你就说那么难听的话给我听,那你可知这玉城有多少女子心悦我啊?以后这难听的话岂不是我要经常听?”麟默风没有接芙蓉糕,反问清浊。 “你还挺厚颜无耻的,很多女子心悦你……你就吹吧你……”清浊见麟默风没有接芙蓉糕,正赌气准备吃掉,谁知麟默风抢过芙蓉糕塞在嘴巴里,都没给清浊反应的机会。麟默风鼓鼓的腮帮子像极了一直藏好多食物在嘴巴里的仓鼠,清浊见状噗嗤一声笑出来。真是个幼稚鬼! “那你有没有心悦的女子?”清浊不知道是今天的气氛到位了,还是脑子懵了,看着麟默风幼稚的样子,忍不住鬼使神差的说出了这句话。 “咳咳咳……”麟默风被清浊突如其来的问题惊到了,嘴里的芙蓉糕噎了一下,忍不住咳起来。她怎么会这么问?麟默风疑惑的看着清浊,清浊则是避开麟默风的眼神,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 是不是自己太唐突了,这个问题自己是不是不该问?一大堆问题在清浊的脑袋里飞速划过,今天自己是怎么,居然会问他这种问题,这下大家都尴尬了吧?清浊此时尴尬的左脚尖踩右脚尖,想用小动作掩饰自己的不安与尴尬。 看清浊局促不安的模样,麟默风瞬间就懂了下午清浊为何说那些难听的话了,她是吃醋了?吃醋就代表着她……她跟自己一样的心情? 一只发簪从怀中掏出,麟默风下午做好小鸟花灯的时候在旁边铺子里看到的。一条鱼尾形状的银簪,鱼尾处镶着几颗如同米粒大小的珍珠,此簪手工精细,一看就特别配清浊的这身碧海裙,没有流苏垂挂,也不影响以后清浊穿男装束发佩戴。麟默风温柔的将发簪插在清浊发间说:“这只簪子我下午看到时就买了,感觉很配你这身衣服。” 话本里讲过,男子送女子发簪多是定情信物。想到这里清浊顿时感觉脸上红霞满天,抚上自己发间的发簪轻声说道:“男子送女子发簪的意义是……”清浊还没说完,麟默风伸出手指按在清浊唇上,俯在清浊耳边说:“手指上的触感和唇上的触感果然不一样,下次我一定还给你……” 什么触感?什么还给我?他在说什么?清浊的脑子轰的炸开,脑海中闪过两人在溪水中亲吻的画面,又闪过自己大言不惭的说着手指的触感和唇上的触感不一样啊,还是唇上的触感柔软一些的片段……清浊猛地抬头看着麟默风,那晚……是哪晚?怎么自己记得不太清楚了?难道是自己喝多的那晚吗? 清浊震惊又害羞的模样麟默风甚是满意,这丫头终于明白害羞了吗?上次不还理直气壮的拿自己做试验品吗? 只听清浊细弱蚊丝的问着:“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记得了……” “当时的你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我来帮你回忆一下那喝多那晚你都对我做了什么吧……像极了话本里讲的……”没等麟默风说完,一只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清浊红着脸说着够了够了…… “这也是跟你学的,有仇必报有恩必还,不能轻易吃亏,那次你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我吃了大亏,你什么时候还给我?”麟默风拉下清浊的小手,嘴巴笑的裂到脖子后面去了。终于看到这丫头吃瘪到说不出话的地步了。 “下流!”清浊见麟默风没完没了,一时气恼转头就走。麟默风正准备跟上,却被人群冲散开,一转眼就不见了那摸天水色,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一身天水色的少女在人群中穿梭着,足下生风走的极快。此刻的清浊心里乱的很,脑海中一点一滴想起那晚发生的事,她竟然会对麟默风做那种事,太无耻了吧……可是心中又忍不住的泛起甜蜜之感,他送自己簪子,又说让自己还给他那个吻,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正在思考的清浊走在人群中,忽然手臂被人拉住,清浊心中一喜,还以为麟默风追上来了,谁知转身的瞬间是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只见男子呆了一下,口中吐出两个字:“姑姑!” 第15章 麟默辰 繁华热闹的大街上人来人往,一个蓝衣少女被一个青衣男子拉住,两人沉默对视着。清浊脑中飞快的寻找着关于这个男子的线索,自己好像没有见过他吧?不过仔细看来,面前的人竟有一点麟默风的影子,一时之间清浊也不知道是哪里相似。姑姑?是认错人了吗?师父可没有给自己讲过自己还有大侄子的事啊? 男子的手迟迟没有放开,清浊想走也走不掉,开口说:“公子怕不是认错人了……” “姑娘芳龄几何?”男子开口问道。 这一问给清浊又问懵了,哪有人一上来就问别人年纪啊?这也太奇怪了。想到这里清浊还是开口回答:“十六。” 听到清浊的回答,男子若有所思楠楠说着:“十六岁了。你是……” “二哥!”只听麟默风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清浊不知所措的心顿时平静了下来。麟默风走到二人身边,将拉着清浊手腕的手拉开:“二哥今日也是好雅兴,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麟默风观察着二殿下的神态,二哥第一次在人前露出这种失魂落魄的模样,甚是奇怪。 “在下麟默辰,刚才唐突了。以为姑娘是在下的故人,故而失了神。请姑娘见谅。”麟默辰抱拳作揖,看了一眼麟默风说:“四弟今日同样好雅兴。素闻四弟不近女色,甚少与女子来往,今日倒是带着姑娘出门一同游玩了,不知这位姑娘是哪位大人府上的千金?” “她是温予清大人的好友,今日温大人临时有事,故而让我带他的朋友游玩一番。那二哥在这里又是为何?”二哥一直打探清浊的身世,果然是这一身碧海裙太扎眼了,吸引了二哥的注意。麟默风与麟默辰话语中暗自交锋,谁也不让着谁。 “二哥我自然也是看着今日热闹出来凑热闹的。却没想到看到一出好戏。”麟默辰戏谑的打量着面前的二人。刚才手掌间分明感觉到了一串珠子,她身穿碧海裙,手戴一串珠子,眼眸像极了当年刚进入皇宫遇到自己的姑姑。 姑姑十七年前逃离皇宫,这女孩十六岁,她莫不是姑姑的女儿?麟默辰想到这里,再次看着躲在麟默风身后的清浊,她怎么会跟四弟在一起?如果她真的是鲛人族的人,那么四弟得到了鲛人一族,该如何选择呢?将她交给父皇吗? “四弟若是这几日无事可以来为兄府上,你我兄弟二人很久没有畅谈过一番了。”麟默辰笑着说道。 二哥自从暗地里与自己争夺储位,就很少像现在一样对自己和颜悦色了,甚至还邀请自己到府中去做客,太奇怪太反常了,这一切都是因为遇到了清浊吗?麟默风作揖也微笑着说道:“既然二哥邀请,弟弟我自然是却之不恭了,有空一定会到二哥府上,还望二哥备好我喜欢喝的茶。” “我便不在此多做打扰了,四弟带着这位姑娘去玩吧。不知姑娘可否告知芳名?”麟默辰对着麟默风身后的清浊微微一笑。 他们兄弟看起来关系挺好的呀,没有传闻中那样剑拔弩张啊。清浊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小声回道:“我叫清浊。恭送二殿下。” 说完名字就下逐客令的也就只有她清浊了。麟默风看她乖巧躲在自己背后的模样忍俊不禁,终于学乖了,没把她那一套一套的话本子讲出来,对二哥一顿输出,甚好。 看着麟默辰远去的背影,清浊长叹一口气,麟默风笑着说道:“怎么?害怕了?” “嗯,确实害怕了。虽然你二哥一直对着我们是笑脸,可是我总觉得他很有威严,对着他我做不到对着你那样嬉皮笑脸的,反而心生恐惧。”清浊连忙拍拍自己胸脯,给自己顺顺气。 “他可是连自己亲弟弟都下杀手的人。自然很有威严。” “啊?” “你以为上次我俩被人追杀掉下山崖是谁安排的?其实我回玉城的路上已经猜到七八分了,直到二哥见到我完整无缺的回来,对我说,活着回来了?一路不容易吧?那时我才确定了是二哥下的手。” “想不到他表面跟你笑,背后捅你刀,恨不得你死。”清浊想起麟默辰刚才那副翩翩君子的模样,看着人模狗样的,想不到人面兽心,竟然对亲弟弟痛下杀手。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清浊又开口问道:“若是将来你赢了,你成为皇帝,你会杀他吗?” “不知道。”虽说热闹繁华的大街,但是还是感觉麟默风说这句不知道的时候身上冷冰冰的,一点也没有了刚才喜庆高兴的感觉。清浊下意识抱紧自己双臂,有时候真相被揭开时总带着血淋淋的伤口,自己一个外人听着他们的家事都觉得残酷冰冷,何况是当事人的他呢? “还记得我很小的时候,二哥还带着四五岁的我爬树梢掏鸟窝下湖抓小鱼,可是突然有一天二哥变了,变得冷冰冰的,看我的眼神也没有往日的慈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怨恨的感觉。我也不知道二哥经历了什么,只觉得这一切不是我想要的。”麟默风说的风轻云淡,清浊却感觉此刻的他内心肯定复杂又难受。清浊从麟默风身后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背后,没有说话,她不知道此刻该怎么去安慰他。 “别占我便宜了,你这小道姑!”麟默风收起刚才冷冰冰的语气和神态,微微一笑,转身用手指推着清浊额头。 后退一步,清浊放开麟默风,学着麟默风的样子笑起来:“占你便宜怎么了?你的小命都是本女侠给你救回来的!” 两句话将刚才阴郁的气氛扫光,还是这样好,这样傻乎乎的玩闹斗嘴。麟默风俯身在清浊耳边说道:“是,还有人之前说救命之恩要我以身相许呢!” 刚才被逗弄了几次的清浊这回也学乖了,反口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过门?我清浊神医的婚事自然不能草率,我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将你娶回家!” 被清浊反将一军的麟默风反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轻轻戳了一下清浊额头说:“少看话本子吧你,还想娶我?要娶也是我娶你!”此话一出,两人双双一愣,麟默风本想着逗逗清浊,没想到自己先脸红了。 两人视线分别看向别处,又默默一同转回来对视着彼此。麟默风伸手想要拉清浊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样轻薄的话惹到她了。清浊将麟默风的手打开笑着说道:“想娶本神医,做梦去吧!你嘴巴这么坏,我师父肯定不喜欢你,想进我家门,哼!”说完便学着麟默风弹自己脑瓜蹦儿的模样也弹了麟默风额头一下,麟默风吃痛捂着额头反击:“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二人在大街上追逐打闹,身边的人见着都纷纷避让,生怕将自己撞到。暗处的两道视线注视着嬉笑打闹的两人,这两道视线分别来自麟默辰与北鸣。 街上叼着糖葫芦一边啃一边跟麟默风斗嘴的清浊看到人们手拿各色纸灯笼,往天上放去。麟默风看清浊这个小眼神就知道她想干嘛,买了纸灯笼回来递给清浊:“放灯祈福,许下你的心愿让上天知道。” 啃完最后的糖葫芦,清浊接过纸灯笼,写下四个大字在灯笼上。麟默风一看,歪歪扭扭的国泰民安四个字,忍不住笑起来:“你这小道姑倒是格局挺大的,还国泰民安?一般姑娘家不都求什么如意郎君吗?你写这个是不是太装了?” “你都在身边了,我还求什么?”清浊不经意脱口而出心里话,说完下意识改口说道:“我是说有你陪我玩,我还要什么如意郎君!当然是求国泰民安,国家好,百姓才能过好日子,我才能跟着你吃喝玩乐不是吗?” 这丫头明明就是……可是以她那洒脱任性的性子怎么会对此事遮遮掩掩?她是有什么自己的考虑吗?还是说她想听自己先说?麟默风注视着清浊,一脸深情却不知:“确实,我都在陪你玩了,你还要什么如意郎君。放灯吧。” 二人将灯点亮放飞,清浊看着冉冉升空的纸灯笼,心中竟生出一丝悲凉。喜欢就是喜欢,她对麟默风就是男女之情的喜欢,为什么自己不敢告诉他呢?清浊伸手抚向发间的鱼尾簪,是因为他对自己也是同样的心情吗? 想到他步步为营,事事隐忍,他前方的路太过凶险,她不想成为他的软肋,不想成为阻碍他步伐的人,自己又是要游历天下的人,同样不想因一个人守一座城,所以就将这份爱意留在心底吧。她只想这样打打闹闹欢欢笑笑的陪在他身边,多一日算一日,多一刻算一刻。 “你为什么不放一个属于自己的灯?” “这是你们小女儿家的幻想,老天成不成全我不在乎,我只知道事在人为。”麟默风自信满满的看着天空飞起来五彩斑斓的纸灯,却没有注意到清浊看自己的眼神。 谁都不会想到,那种复杂,担心,不忍的眼神会出现在一个刚刚入世三四个月的小道姑脸上。 “愿你得你所愿,愿我得我所愿。”清浊轻轻开口,麟默风与清浊相视而笑。 这天空承载了太多希望的纸灯,被照的如同白昼,美极一时。 第16章 夜探皇宫 距离上次乞巧节又过了七八日,清浊一如往常的在药庐里看诊。今天最后一位看诊的是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她娘亲带着她来看诊,小女孩哭闹着不肯吃药,妇人哄着小女孩的样子触动了清浊的心。已经到了玉城好几个月了,只顾着吃喝玩乐赚银子看病的清浊早就将自己下山前问师父娘亲的事忘在脑后了。 “这样吧,我让徒儿将药加在糖豆里,你明日再来为孩子取药吧!”清浊嘱咐了两句,妇人感谢了两句带着孩子离开了药庐。清浊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若是我的娘亲没有过世,是不是也会同这个妇人一样对自己又哄又宠呢?娘亲她,是什么样的人啊?又是因为什么事过世的呢? 师父这糟老头什么都不肯讲,只知道装模作样的跟自己说什么,自有机缘……什么自有机缘啊!小气鬼,直接告诉她不就好了?这让她一个人去哪里寻找真相呢? 以前总是看话本子讲主角的父母如何如如何,清浊没有那个概念,只知道自己被师父养大就要听师父的。刚下山的时候意识里都没有想着去寻找这些线索,了解自己的娘亲,现在在繁杂的人世呆的太久,也沾染上了普通人的心思了。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那是什么样的场景呢?自己这一生,怕是都骨肉无法团圆了。没有得到过,也不在乎是否失去过。或许就是这种感觉吧,觉得遗憾,却又不是真正的遗憾。那真正的遗憾是什么呢? “师父,我们该关门了,天都黑了,子初已经回去做饭了。”子宜的出现打断了清浊的思绪。两人一起将药庐门关上回家了。 吃完晚饭的三人各自回房休息了,清浊不像往常泡澡,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这段日子里麟默风也没有再来找过清浊,不知他是不是很忙。 “发什么呆呢?是不是想我了?”麟默风忽然出现在窗下,清浊回过神来,淡淡的嗯了一声。 见清浊一脸平静,麟默风用手在清浊面前晃了晃笑着说:“这是我认识的清浊道长吗?这么安静?” “今日医馆来了一对母女,我看着母亲哄自己孩子喝药的样子有点好奇,我没见过我娘亲,师父也没跟我讲过我母亲的事,只跟我说什么下山之后自有机缘。”清浊叹口气,转头又问道:“麟默风,有娘亲是什么样的感觉?” 原来这个丫头是在想自己的娘亲,清浊下山之后这段时间心思似乎重了很多,麟默风一把将清浊从窗台边拽出来,清浊被吓了一跳,说:“你干嘛?麟默风你有病啊?” 麟默风搂住清浊的腰,邪邪的笑着说:“你不是想去皇宫吗?今夜就带你夜探皇宫。” “喂喂喂!我还没准备好啊……”清浊小声惊呼,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草庐。 月下穿梭的两个身影,与月色交织在一起。清浊耳边刮过呼啸的风声,她看着身下的屋檐变大,变小,心里七上八下的。 片刻功夫,两人落地,清浊抬头看去,是高高的城墙。这城墙后面有多少悲欢离合的故事呢? “你堂堂四殿下,莫不是要带我翻墙?这可是你家啊!” “什么我家,皇子成年后就被撵出皇宫自己住自己的府邸了。别废话,一会儿被发现了!”麟默风说完大手一挥,清浊感觉这回自己飞起来了,强忍着心中恐慌没有叫出声,看着高高的宫墙出现在自己脚下,下坠感急速而来,清浊吓得赶紧闭上眼睛。 身子被垫了一下,下一秒稳稳的跌入了温暖的怀抱,麟默风的声音在清浊耳边响起:“是不是吓到了?这么不相信我吗?” 清浊睁开双眼,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很快,跟着这混蛋,早晚要被他吓死!麟默风抱着清浊飞向皇宫中的临海阁。 该让她察觉自己的身世了,接下来她要自己保护自己了。麟默风想起今天朝堂上父皇派自己与武毅出使北边草原部落,镇守丰城的态度,那样坚决不容质疑。看来此行要去很久了,不能时时刻刻盯着这个傻丫头了,二哥在乞巧节见到这丫头失魂落魄的样子也让自己不放心,索性就在出发前,让她发现自己身世的秘密吧! 两人落地,清浊抬头看着这高耸入云的塔楼,轻轻念出这里的名字:“临海阁?” “在这里能俯瞰皇宫,每处院落宫闱你都可以看的好,景色好的很。”麟默风跑到临海阁门前,这门上了大大的锁,清浊走上前来说道:“这里锁了,还看个鬼哦。” 一根手指按住清浊的唇,麟默风嘘了一声,手中拿出一根细长的铜丝,将铜丝捅进锁孔,耳朵贴在锁上细细的听着。 想不到这家伙还会撬锁?清浊看麟默风娴熟的撬锁动作,忍俊不禁。跟他多相处一天就能多发现他一个技能,今天是捏面人,明天是做花灯,后天是撬锁…… “咔……”锁开了,麟默风轻轻将大门推开一个门缝,带着清浊钻了进去又关好了门。临海阁大殿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麟默风又从怀里拿出一个萤石,萤石不大,微弱的光刚好照亮两人脚下的路。 “这石头是什么?怎么从来没见你拿出来过?”清浊好奇的盯着萤石问道。 “也是萤石,以前我去南海为父皇办事的时候偶然得到的,萤石的好处就在于光没有火折子那么亮,只够照亮一点点地方,足够了。外面巡逻的侍卫若是发现殿里有火光,定会将我俩抓起来的。你也不想进天牢吧?” “怕什么,本道士出来这么久了,还没坐过牢呢……”没等清浊说完,麟默风就拉着清浊顺着大殿两侧的楼梯走上去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清浊感觉一直在上楼,转的晕晕乎乎的。忽然被牵着的手失去了本来的那道力量,清浊有点心慌,这么黑的地方她可不想跟麟默风走散,正准备开口喊麟默风,只听吱呀一声,窗户被打开了,月光照进殿中,麟默风站在窗边向清浊招手。 原来站在高处看着玉城的夜晚,竟是这样美好宁静。街道上的星星点点灯火,让人觉得很温暖,那一盏盏灯火仿佛是在等着归家的人。 另一边的窗户也被麟默风打开了,清浊跑到另一边,另一边的窗户正好对着整个皇宫。麟默风指着正中间的大殿说那里是父皇上朝的议政殿,指了指皇宫西边一处院子说那是自己长大的地方,以前跟母妃住在一起。 听麟默风讲起儿时与母妃在一起的趣事,清浊的思绪却越飘越远。原来跟娘亲相处是这样的,不同于师父那样放纵任性的自己,而是会严厉的教导自己,自己做错了,甚至会责骂自己。那她呢?她的娘亲呢?是否还在人世?这一次下山是否能见到她呢? “你怎么不说话了?被美景震撼到了?给你讲我小时候的糗事你也不乐,怎么突然转性了?”麟默风将手在清浊面前晃了晃,这丫头在想什么这么入迷。 “听你讲你跟你母妃的故事,我很好奇我娘亲是什么人。我若是在娘亲身边长大,是不是也会发生很多不同的趣事呢?我下山这么久,没有发现关于我娘亲的一丝线索,许是我忘了,许是娘亲也不希望我知道她的事,你说我将来要不要特意去寻找关于我娘亲的线索呢?”清浊发呆似的问道。 “原来你是想你娘亲了……或许你可以相信你师父跟你讲的那些,一切自有机缘,将来你一定会知道关于你娘亲的事情。但毫无疑问的是,每一个母亲,都深深的爱着自己的孩子。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强求知道一切,只怕你会难过,不如顺其自然。”麟默风摸了摸清浊的头。 听完麟默风的话,清浊脸上又恢复了往日里精神活泼的笑容。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怪不得师父曾说娘亲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我健康快乐的长大,希望我看遍天下美景,尝遍天下美食。随缘吧,听娘亲和师父的,若是娘亲希望我知道这一切,一定会在天上安排好一切等我发现才对。 看到清浊神情转变,麟默风也跟着笑了,还好这丫头单纯,总算哄住了。虽然还不能确定她跟上一任失踪的皇后是母女关系,但是时间线是对的上的。上一任皇后十七年前失踪,一年后生下清浊也属正常,八九不离十。上一任皇后还没举行皇后大典离奇失踪,不知当年发生了什么,若是什么不好的事情,清浊执意去查,不仅会暴露身份,还有可能有性命之忧。 窗外风景动人,整个玉城在月色的照射下像是个气质娴淡的冷美人,清浊高兴的看着城南,那里是自己的草庐!还有现在还是灯火通明的醉生阁,还有清浊总去听说书的茶馆……原来自己对这里已经这么熟悉了…… 玉城,如今竟像是自己第二个家一样,温予清温婉清子宜子初更像是自己的家人一样,心中一暖,清浊甜甜的笑起来,偷偷瞄了一眼身边同样在欣赏风景的麟默风,娘亲,女儿现在很好,很幸福。 第17章 她的秘密 贪看眼前风景的两人听闻鸡鸣,想着天要亮了,趁着天没有大亮还能溜出皇宫,两人赶紧下楼。 刚走到一楼正殿,清浊手中的萤石一滑,咕噜噜的向殿中间滚去。清浊赶紧追上去,捡起萤石的瞬间发现面前好似站着一个人,正要尖叫却被身后的麟默风捂住了嘴。清浊颤抖着指着面前的身影,耳边传来麟默风的声音:“是玉像,别怕。”说完便拿出火折子吹了一下。 火折子的光照亮清浊前方,前方是一个女子的玉像。清浊接过麟默风手中的火折子对着玉像端详起来。 这女子身上身穿碧海裙,手上戴着一串珠子,长发披肩,头上简单的发髻衬的她亭亭玉立,美目盼兮,双眼笃定有神的看向前方。 碧海裙?清浊疑惑的再次打量着这身衣服,那袖口处的珍珠,那裙摆上绣的碧海潮生图,这分明跟自己的那一身一模一样。 “这是麒昊国初代皇后的玉像。她身上的裙子叫做碧海裙,手上戴的珠子叫鲛人泪。据说麒昊国历代皇后都是鲛人一族,她们手上的鲛人泪更是有控水的法力。皇室史书中记载她与麒昊国第一任国君平定乱世,更是用手上的鲛人泪拯救了成千上万因洪水因旱灾流离失所的黎民百姓。”麟默风的声音平淡且有力,那力道一下一下撞击这清浊的心。 自己的碧海裙,为什么会出现在叶城被自己一眼看中买下?为什么自己手上戴的珠子会发光?为什么自己总喜欢在水中睡觉?为什么自己在水下不用呼吸还是活着?难道自己也是鲛人一族?想到这里,清浊微微退后一步,身体忍不住颤抖,总有一种想给玉像磕头的冲动。 “鲛人族两百年前就隐居在麒昊国某处了,无人知其一族下落。每一任皇后离世,鲛人族便会送来新的继任皇后。但是上一任皇后海清雾,还没有举行皇后大典便失踪了,鲛人族也没有在跟朝廷联系送来新的继任皇后。如今父皇派出十二皇家暗卫,以及我和二哥暗中寻找鲛人族的栖息地,势必要将鲛人皇后重新带回来。”麟默风说完,看了一眼浑身颤抖的清浊。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找回鲛人族?”清浊看着这尊玉像,原本毫无生气的玉像像是感应到清浊一般,神色竟变的有些哀伤。清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还是自己多心了,总觉得这皇宫将这些鲛人皇后们,困在这里,困的太久太痛苦了。 “因为她们控水的能力,因为她们能帮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凡老百姓过上安定的好日子,因为她们能帮历代皇帝更好的统治国家,收紧手中的权力。因为她们有利用价值。”麟默风轻叹一声。 玉像身后似乎还挂着画像,清浊走到画像前举着火折子细细查看。每一任皇后的画像看似温柔从容,其实眉目间都有一股淡淡的幽怨。顺着画像走了一遍,走到最后一个写着海清雾的却没有画像的画框前停下。这一路走来,清浊不仅看了画像,也看完了画像之下编撰的这些女子的生平简介,她们的年岁,为这个国家的贡献,她们的一切过往。看完这一切的清浊眼泪也夺眶而出,静静掉落在衣服上。 为了这危危皇权,为了这黎明百姓,这十一位年轻的鲛人女子十几岁入宫,三十几岁早死。她们的青春,她们的一生,断送在这深宫之中。除了第一位皇后身陨皇帝没有再立皇后,剩下的每个皇帝基本都会立好几个鲛人皇后,她们在这深宫中,没有家人,没有同伴,更没有爱,甚至连一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有的只是君王的利用与算计。 手指抚过海清雾三个字,原来麟默风口中所说的失踪皇后竟是自己的娘亲,清浊此刻终于明白,为什么娘亲最后的心愿是自己可以走遍天下,游历河川了。这不仅仅是娘亲一个人的心愿,更是这十位皇后一生的愿望。 自由,明明那么容易,却又那么可望不可及,她们祈求了一生不可得的东西。她们该是怎样的心情,日复一日的守在这皇宫中呢?那日复一日的煎熬,清浊甚至都不敢想象那种心情。不停送鲛人皇后来皇宫,鲛人族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是与皇族做了什么交易吗? “既然鲛人族一直送皇后来,那你们皇家给鲛人族什么恩惠呢?这么多年也不能白白给你们做事吧?”清浊默默擦掉脸上的泪痕,轻声问道。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也许只有高高在上的帝王才能知道这个答案吧。” 殿内陷入良久沉默,麟默风见清浊不说话,再次开口:“我被父皇调到了丰城,最近丰城那边总被草原部落打家劫舍,我要去镇守丰城了。我不在玉城的这段日子里你照顾好自己。” 清浊乖巧的点点头,眼下她的心中乱的很,没有听出麟默风的言外之意。她还在心疼着这里画像中的女子,麟默风拉着她往殿外走去,清浊转头一看地上似乎有下过雨的痕迹,地上都是湿的,可太阳却冒头了。 六年前师父下山半个月,自己天天在山上哭,山上就天天下雨,自己不哭了,雨也停了。第一次被偷走银子时自己也哭了,又下雨了,还有那次对簿公堂,自己委屈的哭了,天也下雨了。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可自己偏偏什么都没有发现过。 待麟默风锁好门,清浊又一次意味深长的看向临海阁的大门。 我会保护好你们一直奢望的自由,戴着鲛人泪,穿着碧海裙,吃到老,玩到老,终你们一生之愿。 阳光洒下,清浊看着地上洒金般的阳谷,她终是明白,自己在今天得知了自己的身份,以后就再不能像从前那样毫不顾忌洒脱肆意了,真正属于她的冒险,才刚刚开始。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麟默风心下一惊,想必是巡逻的侍卫值班巡查到这一带了,麟默风搂着清浊翻墙而出。两人走在清晨的大街,都没有说话。 回到草庐的清浊看着麟默风转身准备离开的背影开口:“我若是想你了,能不能去找你?”麟默风身影一顿,若是她自己离开玉城也极好,离这里越远越好。 “那是自然,不过谁知道你会不会迷路找不到我呢?”麟默风没有转身,分别太难受,此刻还是不要转身了。伸手将自己腰间的令牌扔给清浊说:“这个令牌是代表我四皇子府的,若是你来找我有人拦你,你就把这个给他们看。” 刚好接住令牌的清浊微微一笑,他真的很贴心,自己带着这个东西,看谁在路上还刁难自己?清浊抬头的瞬间,麟默风已不见踪影,今日一别,何时再相见呢? 距离麟默风出发的日子算起,已经过去十几日了,清浊呆在玉城每日给人看诊,越诊越麻木,都快了当初自己开药庐的初衷是赚银子了。麟默风不在的日子总觉得少了点滋味,就算温婉清他们时常来带自己玩,但是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像清浊一样心里空落落的还有一个温婉清,本来下个月应该成婚的二人也被皇帝这个安排暂时将婚期延后了。此行不比之前的巡盐务,不能带着她们一起去。边关动荡,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战争,那个丰城,她们去不得。 今日药庐休息放假,清浊扛得住子宜子初两个小家伙也扛不住这每日的人来人往了,索性放假,几人各自出去玩玩转转。清浊想起上次去醉生阁还没有见浮黎姑娘的,这次又换上一身男装往醉生阁走去。 前几日药庐来了个大户,自己讹诈了他一笔,但是治好他自己也是在浴桶中整整睡了一日。这次自己可是带了十两黄金来的,这老鸨子再是不给自己面子,自己非给她把场子砸了!清浊颠颠手中的金子,大摇大摆的走进醉生阁。 刚进醉生阁大厅,就看到浮黎被一个喝多的少爷拉着胳膊,少爷满嘴轻薄之语,清浊上去一脚将那喝多的少爷踹开,那人看到清浊腰间挂着的牌子顿时醒了酒溜走了。清浊拍拍腰间戴的令牌心想,果然麟默风还是有点用的,这令牌到成了自己护身符了。 “多谢公子搭救……”浮黎微微屈身行礼,清浊笑着说道:“我也没想到浮黎姑娘在自己底盘被人欺负。” “这杨公子是工部尚书大人家的公子,喝多了做出无礼之举我们也无可奈何。”说完浮黎起身,打量了一下清浊:“是你?” “浮黎姑娘还记我啊,我上次……”想到那个煜灿走的时候说自己是狗仗人势的丫头,清浊就有点不好意思,太没面子了。 “大厅人多眼杂,还请公子上楼一聚。”浮黎走在前面给清浊带路,清浊乐的屁颠屁颠跟在浮黎身后上楼进了雅间。 第18章 听海楼 进入房间的浮黎将清浊带到茶台旁,清浊喝着茶打量着这房间。进门就是屏风,屏风之后放着一张琴,屏风左侧是茶台,右侧是软榻。琴后又是一个屏风,似乎是内室,清浊也不好偷瞄别人床榻,只好继续乖乖喝茶。 浮黎走到窗边打开窗,窗外钻进一道黑影,吓得清浊将手中的茶杯都摔了。清浊定睛一看,来人正是上次将自己和麟默风救出山洞的北鸣! “你……北鸣?你怎么在这里?”清浊弯腰将地上的茶杯捡起,只见窗边的浮黎与北鸣双双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抱拳,不是没见过别人给自己下跪,不过是小孩子报答救命之恩而已,但是大人的她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属下荀北鸣。” “属下荀浮黎。” “参见族长!”两人异口同声的样子给清浊又整懵了,这十几天自己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是鲛人族的事,这下又来了个族长,怎么感觉这身份一点一点加在自己身上,自己这么累呢? 没等清浊消化一下新身份,浮黎拉起清浊的手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拉着清浊走到琴后的内室,扭动床里面的把手,床面塌陷下去,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大洞。清浊眉头一皱,又是这种黑不拉几的地方,上次跟着麟默风去了那黑漆漆的临海阁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这次又要去这种黑漆漆的地方交代新的身份了吗?心好累。 还没等清浊多想,浮黎拉着清浊的手就跳了下去。北鸣也跟着跳了下来。 等清浊被烛光照亮的时候,三人已经身处密室之中。浮黎拉动机关,楼上的床板恢复如初。清浊坐在地上不肯起来,语气平静开口:“说吧,什么情况?” “我知族长去过临海阁,想必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所以趁着这个机会跟族长说明这些年族内的情况。”北鸣抱拳半跪在清浊面前,浮黎也跟着北鸣半跪下来。 “先说说你们什么身份吧。不然你们说的谁知道可不可信?” “我们荀家世代的使命便是为了保护鲛人族长。这地下是听海楼,是初代鲛人族长建立的情报组织。而我妹妹荀浮黎这几年一直为族长打理听海楼的一切,只待族长回归。还有上一任族长……” “关于我娘亲的事吗?说来听听。”听到要讲当年的事,清浊恨不得此时带把瓜子,边嗑边听。关于自己娘亲的往事诶,这不比听说书的讲话本子精彩吗? “当年老族长与宫中御医相识相爱,老族长在怀了您之后决定逃出皇宫。我们荀家出动了一十八位精英暗卫护送族长离开,没想到被现在皇帝的十二暗卫全部屠戮。我们一组也只剩当时年幼的我与妹妹,还有几个婶婶。我在六年前跟随苏何大师一起进入暮光山,这六年来,我一直在暗处保护您。” 听到这里,清浊心中升起心痛之情,他们荀家当年为了守护娘亲出逃,竟是这样损失惨重,即使这样,他们仅剩这么一个男丁还在长大一点的年岁便随着师父来守护自己了。娘亲为了宫墙之外的自由,更是这样坚决,即使身边的暗卫死光也在所不惜。 “我手上的鲛人泪就是族长的象征吗?” “没错,据鲛人族的长老所说,鲛人泪会自己选择灵力强大的宿主,这个宿主就是鲛人一族的族长。碧海裙是族长的族服,可呼应鲛人泪的灵力保护您不受凡人伤害。” “怪不得师父敢让我一个十六岁连山下什么模样都不知道的人独自下山,他早就知道你会在我身边保护我,这碧海裙也是师父让你找机会给我的吧,怪不得我一见这碧海裙就觉得心中亲切,仿佛这衣服天生就该是我的一样。这老头子,瞒的我好苦。”清浊想到六年前师父回来便不让自己在小溪中泡澡了,也应该是北鸣来了暮光山,他隐在暗处,自己总泡在那小溪里怕不是要被看光了。这老头,什么都不肯明说,却什么都想到了安排好了。清浊苦笑着问:“那日我准备在溪边洗澡更衣被人用小石头砸了一下,发现了树上的麟默风,也是你干的了?你提醒我麟默风在树上是吗?” 北鸣点点头,没有说话。 “那我流落街头的时候你为何又不出现?” “苏何大师下山前曾交代过,说您应是飞翔在天空的鸟儿,畅游在水里鱼儿,您的未来与前路,不该由我们左右。所以除了您有危险时,我不会轻易出手。” 听完这话,清浊再次苦笑,这话像是那老头说的,老头神神叨叨的,什么顺其自然自有机缘,总是讲这种高深莫测的话。这个臭老头,自己将来回去非骂他一顿,害自己吃了这么多苦! “既然不该有你们左右,为何现在又要告诉我这些?” “前几日您跟着麟默风去皇宫中的临海阁了,回来之后您一直郁郁寡欢,我猜到您可能在临海阁中发现了自己的身世。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我们就可以正式与您见面了,将这听海楼重新还给您,也将老族长的往事告诉您。” “知道了,我们回去吧,浮黎照看听海楼这么多年了,熟门熟路了,就还是浮黎照看着呗。我才懒得说这些东西,什么情报机密的,我不感兴趣。起来吧。”清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无所谓的说。 “浮黎尊令。”浮黎说完,两人也跟着清浊站起来,北鸣拉住找出口的清浊:“属下还有一事,老族长当年拼命逃出皇宫只为自由,如今族长你一步一步踏进国都,甚至又去皇宫,还跟麟默风走的那样近,只怕那麟默风他别有用心……” “打住,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跟他的事情我心中清楚,你大可放心。”清浊拍了拍北鸣的肩膀,接着说:“你以后不要躲躲藏藏了,就跟在我身边也无不可,谁都左右不了我自己要走的路,包括你,知道吗?你也不要总是族长长族长短,说话还带敬语,你不累吗?你应该年长我几岁吧,我叫你北鸣哥哥,你叫我清浊就好。”说完清浊对着浮黎甜甜一笑:“你说是吗浮黎姐姐。以后就辛苦你啦!” 看清浊甜甜的微笑,浮黎也跟着笑起来:“好。” 清浊三人走出地下听海楼,听海楼的出口竟在城南离自己宅子不远处,听北鸣说是娘亲当年将出口改在这里的,而自己现在住的宅子也是师父留在玉城的,怪不得那里面的布置跟草庐一模一样。这老头子还真是给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忽然想起麟默风那日说的那些话,什么自己要离开玉城了,让清浊照顾自己。还告诉清浊他的父皇暗中安排了人找她们鲛人族,麟默风是不是话里有话?他见过自己发光的鲛人泪,也见过自己身穿碧海裙的模样,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是鲛人族的人了?那他对自己好,究竟是有意为之,想着将来利用自己,还是他喜欢自己呢? 抬手抚上发间的鱼尾簪,自从他送了自己这个簪子,自己就一直用这个簪子束发未曾取下过。都说男子送女子发簪是定情之物,他是不是想娶自己,然后利用自己的身份正式得到储位呢? “呵……”清浊冷笑一声,果然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现在知道了这些秘密,自己也变得不再单纯,甚至开始怀疑麟默风。 想着想着两人就走到了草庐前,清浊望着草庐里熟悉的一切,抬头看向天空,还是以前好,自由自在的。 此事过后的几日里,子宜子初也习惯了北鸣在的日子,还记得清浊当时领着北鸣回来,他们不知道北鸣是什么来头,以为北鸣也是什么大人物,赶紧给北鸣打扫房间不敢怠慢。谁知接下来相处的日子里,子宜子初发现这个北鸣没什么架子,特别好相处,平时还帮他们一起做事,比他们那懒惰的师父强多了。渐渐的也有点离不开北鸣了。 最近几日清浊总是心神不宁的,不知是怎么了。这天诊病的时候听到外面的人病人在议论当朝四皇子去了丰城失踪了的事,一个个交头接耳聊的有鼻子有眼的。说是四殿下被草原部落的人抓走了,也有人说四殿下奉旨查案被人还害了死在了丰城…… “大夫,你快把我的手捏断了……”清浊被面前的病人打断了思绪,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听八卦的时候手越捏越重,都给人家捏进去个小坑。 清浊起身给病人道歉,又给病人开了药,让子宜子初把剩下的病人打发了,叫过北鸣让他找浮黎核实这个消息是否属实。 不行,我要去找他,我要问清楚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我要问清楚他是不是有心利用所以才对自己那样与众不同,他为什么送我发簪?清浊手中的令牌渐渐被捏紧,不能再等了,反正没有他的玉城也不好玩,还不如去找他。 祸害遗千年,他肯定不会出事的!自己还有这么多问题等着问他,他一定不能出事! 第19章 精灵 宽阔的官道上马蹄声声响起,一辆小马车疾驰赶路。官道旁的树林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越是临近北边越是干燥,风更是大。 一路上清浊总是口干舌燥不停的喝水。北鸣在外面驾着马车,清浊探出头问北鸣要不要喝水,北鸣摇摇头没有说话。 已经过去十日了,两人基本没有在客栈驿站歇过脚,马不停蹄的赶路。期间的两人都不怎么说话,清浊心中清楚,北鸣这是怪自己自作主张去找麟默风。 那天在药庐听到了病人们的议论,清浊就迫不及待的让北鸣去浮黎那里打听情报。据说传回玉城的消息是麟默风确实在丰城失踪了。 丰城是边关城镇,离玉城千百里的行程,送消息的人换马人不停的快马加鞭也要五日才能到达玉城。那么证明麟默风已经丰城失踪不下五六日了,虽然清浊不确定此行是否能顺利找到麟默风,但是总要试一试。 北鸣三番五次劝诫清浊,说不要跟这些皇室中人走的太近,当初老族长是如何逃出皇城又是如何被害的都是未知之数,她这样贸然去找麟默风,莫不是他的算计。清浊没有听北鸣的劝告,还是执意去丰城。她有太多话想问他,她不想只呆呆的留在玉城等待他的消息。 此时的清浊冲动任性,谁劝都没有用。临走之前只拜托了温予清以后能多多照顾一下子宜子初两兄弟,浮黎也在暗地里会照看他们二人。 本来浮黎打算让二人也加入听海楼,但清浊表明若是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两个小孩子受到醉生阁的照顾,只怕温予清他们会质疑自己与醉生阁的关系,而且自己已经背负太多秘密生活了,还是让小孩子自由自在的活着吧。 还记得离开玉城时温婉清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清浊鼻子微微一酸,最后承诺到了丰城一定会写信给温婉清。 来到玉城的这几月发生了太多事,清浊的心思也越来越沉重,尤其是知道了娘亲当初逃出皇宫的事。北鸣曾说过,若是想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就回她们族人的隐居之处,那里自有答案。 清浊不想回去,也不想见她那些素未谋面的族人,这一路跟麟默风他们的相识相伴已经让自己有了太多羁绊,她生怕她回到鲛人族就要背负更大的责任与族人的羁绊,她不想面对。她自从知道了自己身世的秘密,无形中就像背负了一个巨大的包袱,北鸣给她讲的那些又往她的包袱上放了一块巨石,压的她喘不过气。 她想逃离,她就想简简单单的做她的小道士,吃遍天下美食,看遍天下美景。她想问问麟默风是不是因为猜到了她的身份刻意接近,甚至她想问问麟默风,她该怎么办?她不是没有想过回山上问师父,但师父若是能正经告诉她该怎么办,还会什么事都不讲让她一个人下山吗?那老头,指望不上!现在,只有麟默风了,她只想听听他怎么说。 “累死了累死了,每天赶路,让不让马活了?”马车外的马儿不满意的叫起来,北鸣不明所以的挥鞭,清浊却拉住了他的手:“休息一下吧,马跑不动了。” “前面有个驿站,我们在那里住一夜吧,也让马好好休息一下。”北鸣轻轻拍了拍马屁股,马儿慢慢行走。 两人到了驿站休息,清浊又泡起澡,果然还是水里舒服,这就是血脉的本能吗?北鸣说自己的父亲是个太医,也不是巧了,她现在也算是半个大夫了,这是不是话本里讲的子承父业? “可恶的人类,没什么本事,只会祸害我们。喂!你们到底要送我去哪里?!”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打断了清浊的思绪,听这声音是隔壁传来的,清浊从浴桶中爬出来穿好衣服,蹲在墙边听起来。 “你们倒是会吃会睡,我们的命不是命吗?快放我们出去!有没有人救命啊!”清浊听着挠挠头,这是什么声音,不像小动物,还能是什么别的东西吗? 好奇心作祟的清浊偷偷溜出房间,跑到隔壁房间门外,手指在门上的纸戳出一个洞偷偷看。房间里面忽明忽暗,不像普通烛火的光亮,床榻似乎有人在睡觉。 “你在干什么?”清浊被北鸣拍了一下肩膀,吓的跳起来,一见是北鸣,清浊冷静下来小声说:“你能不能去把那房里的人引开,我想进去看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去。” “族长命令你去!”清浊站直腰板,指了指房间里面。北鸣无奈的说了一句是,清浊躲回房间,听到外面嘈杂声四起又逐渐安静。其实吧,有时候做个族长感觉也还行,至少北鸣他很听话!想到这里,便偷偷溜进隔壁房间。 一进房间就见房间里放着好几个琉璃罐子,罐子里亮闪闪的飞着一个小东西,难道是萤火虫吗?清浊慢慢走过去,只见罐子白光一闪,一个可爱的小娃娃站在罐子里,瞪着大眼睛打量着清浊。 “好漂亮的姐姐,你是什么人?”小家伙奶声奶气的问。 “我还想问你是什么人呢?人没有这么小的吧?你怎么在罐子里?”清浊反问道。瞧着这个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琉璃罐子里竟有个小孩子,真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她怎么能听懂我们说话?”“是啊是啊,她是谁啊?”其他罐子里的小光点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我们是精灵,被可恶的坏人抓到这里的。姐姐你既然能听懂我们说话就赶快把我们放了吧!我们想回家!”罐子里的小女孩奶声奶气的说道。 “我又没说是来救你们的,我只是好奇来看看罢了。”清浊微微一笑,面前罐子里的小家伙甚是可爱,忍不住伸手触摸琉璃瓶。自己都不知道还有精灵这么一说呢,这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姐姐,你这么好看,跟外面的坏人不一样,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哼!这么小的小家伙,还挺油嘴滑舌的,但是自己还挺吃这一套的,说的真好听。清浊笑着说:“那你们给我讲讲你们为什么被关在琉璃罐子里,我救你们也得知道原因吧?” 几个小家伙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光点变成一个可爱的小胖子,呆呆的说他们南疆精灵族的,他们几个偷着跑出来玩的,结果被人抓住了。他们被抓住回去被人类观赏把玩,但是他们离开故土超过两年就会灰飞烟灭了。所以他们想回家。 “你们是精灵,还会被人抓住?你们这么差的吗?”清浊满脸疑惑,真是活到老学到老,今天又是长见识的一天呢! “你们这个麒昊国有一个巨大的法阵保护了这一国人类,我们这些外族来到这里只会被这里的法力压制,加上我们精灵族法力低微,本就跟麒麟族鲛人族那些仙族没法比,被抓了也根本逃不出去。” “这世上还真有麒麟族?”听到这里,清浊转念一想,自己不就是鲛人族的吗?那这小家伙说有麒麟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正准备继续追问的时候只听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窗外飞进北鸣的身影,清浊刚说了一句等我啊就被北鸣拉走了。 两人跳窗而出又飞回房间,清浊拉着北鸣坐下:“隔壁房间有精灵!” “什么精灵?”清浊没头没尾的话语让北鸣摸不着头脑:“那房间罐子里装的萤火虫吗?” “不是萤火虫,他们是精灵,我刚才让你引开房间里的看守人就是听到了那些精灵的呼救才想着进去查看一下的。他们也挺可怜的,北鸣你有没有办法?” 北鸣一时语塞,只觉得清浊想一出是一出,突然要去丰城找麟默风,现在又突然救精灵……看着清浊恳切的眼神,北鸣无奈的说道:“只能偷了,我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偷?”清浊喃喃道,若是不想被人发现,只能将他们偷出来了,明抢的动静太大了,自己又要赶路,被人发现一路追杀,这一路还能有安宁啊? “五更时分!” “五更时分!” 两人异口同声,相视一笑。又想到一起去了,五更时分是天将亮未亮的时候。隔壁刚才因为北鸣的惊扰肯定会留人守夜,但是五更那个时间段,守夜人最容易犯困。只见北鸣从怀中拿出一包粉末,清浊一看这不是自己药庐里的麻沸散吗? “之前你吵着闹着要去丰城,我本来想着给你准备的,找个机会给你喝了,等你睡着把你带回去的。”北鸣拿着麻沸散起身朝门外走去:“现在只能给隔壁用了。五更时分你去偷罐子,我在马车上等你。” “你……好好好!”清浊一听气的站了起来,原来这家伙还有这种打算,太可恶了!拗不过自己就想用阴招是吧!想着你北鸣平日里人模狗样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竟还暗藏这种小心思! 自己出来这么久还没做过小偷呢,自己救了那些精灵是不是有点像话本子里讲的侠盗啊?清浊嘿嘿一笑,躺在床上。不能睡,不然错过五更时分了。清浊拿起床头放的话本子看起来,这些话本子还是之前在玉城,有一天晚上麟默风找自己的时候带给自己的。本想着这一路上无聊便都带上了,还能解解闷。现在居然还能解解困! 逃跑新娘傻郎君?这书名好有意思…… 第20章 丰城 鸡鸣三声,五更了,再过一更天就亮了。清浊合上书,将脑袋探出窗子,北鸣已经在楼下停好马车,对着清浊做出万事顺利的手势。 将自己的行李书籍匆匆打包顺着窗户扔下去,清浊拿起一件外袍,蹑手蹑脚的溜到隔壁。清浊拔下头上的鱼尾簪,将发簪顺着门缝塞进去,向上一挑打开了门栓。此时的清浊紧张到手抖,第一次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心里又刺激又紧张。 门被打开一个小缝,房间里的精灵们见到清浊溜进来叽叽喳喳的喊起来,清浊耳朵要被吵炸了,对着精灵们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床上和桌上的看守人此时呼呼大睡,看来北鸣带的麻沸散起了作用了,早知道麻沸散能用在这种时候自己走的时候就应该多带一点。清浊将外袍当做包袱皮,将罐子一个个装好,然后抓着衣袖衣摆打好结,背着瓶瓶罐罐溜回自己房间,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吵醒这些人。 走到窗边,清浊将瓶瓶罐罐的包袱扔下去,北鸣接过来放在马车里又招呼清浊跳下来,清浊皱着眉看着北鸣,不知道他功夫行不行,这二楼跳下去他接得住吗?算了,大不了摔个屁墩儿,再说了北鸣又不是麟默风,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摔屁墩儿!清浊不再犹豫,从二楼窗户跳下,稳稳的落入北鸣的怀中。北鸣将清浊放进马车车厢,二人驾车离去。 一路上快马加鞭,清浊抱着瓶瓶罐罐大气不敢喘,仔细听着后方有没有人追来。自己虽说是救了这些精灵,还不知道算不算是坑了这些看守人,他们回去很难交代吧?自己冲动将精灵偷下来,却没有考虑别人的后路。清浊心中憋闷,掀开帘子:“北鸣,那些看守人被偷了东西,他们回去怎么交代?我们是不是有点过分?” “他们做这个行当自有自己丢失货品的处置的方法,你倒是挺博爱的,还考虑他们的后路。族长,你师父不是跟你说顺其自然吗?这些萤火虫被抓到,就应该顺应天命被人观赏短寿,你为什么又要出手相救呢?这可不是你师父说的顺其自然。”北鸣的话让清浊想起自己被突如其来扔来的包袱,自己又何尝不是跟这些精灵一样呢? 本该自由的自己被冠上了什么族长,本该洒脱的自己被告知皇帝的十二暗卫在追查自己下落,一切都变得沉重了。还记得在叶城她与麟默风第一次发生龃龉就是因为自己大言不惭的说什么顺应天命,可当天命真的来到时,自己只想逃。 “跟你说多少次了别叫我族长。以前是我太单纯,才相信什么顺应天命。你知道我娘亲为什么要逃离皇宫吗?就是因为不想顺应天命了,不想再做那什么皇后娘娘了,她只想成为她自己,知道吗?我是她的女儿,自然跟她好好学习了。这些精灵虽然应该顺应天命,但是遇到了我,我偏偏要还他们自由!”这段话是这几日清浊跟北鸣说的最多的话,也是自己思考之后最掏心窝子的话。 沉默的北鸣继续驾着,清浊见北鸣不理自己了又回放下帘子,周围的小精灵在瓶子里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清浊救了他们有没有错。 只听那个小精灵女孩子说:“姐姐姐姐,你没有错,遵从自己本心才是应该的不是吗,你若是见死不救,以后想起这件事你心里还是会不舒服不是吗?你又不是救世主,不可能每个人都考虑到啊!” “就是就是,柳姐姐说的对!”其他小精灵异口同声的喊着。 清浊被他们可爱的样子逗笑了,以前的自己做什么都不会考虑后果,做了就做了,谁管以后怎么样。这段日子以后她瞻前顾后考虑的越来越多,或许她觉得身上背着的巨石,也是自己背给自己的吧?是鲛人族的族长又怎样,身份不能被皇帝发现又怎么样,她还是她,是师父的徒儿,是娘亲的女儿,是子宜子初的师父,是温予清他们的朋友,是那个喜欢麟默风的她自己。 想到这里,清浊笑意更浓,今天的天气可真好。此时天光大亮,太阳光芒四射,将万物唤醒,清浊只觉得自己也醒了。 这段日子的沉重,烦闷的心情一扫而光,清浊跟精灵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掀起帘子问道:“咱们听海楼在丰城有据点吗?我想拜托听海楼的人将精灵们送回南疆。” “我昨夜已飞鸽传书给丰城的兄弟们了,族长……清浊放心。” 北鸣还真是靠谱!清浊拍了拍北鸣的肩膀,又跟精灵们聊起来,渐渐的犯困,一整晚没睡的她,此时累极了,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了,清浊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床头躺着昨天的救回来的精灵小柳儿。小柳儿只有巴掌大小,一张小脸憨态可掬,发间有丝丝柳条,身上也穿着绿色的小衣裙,鼻子冒着鼻涕泡泡,嘴巴长的大大的流着口水。看到这种可爱的样子,清浊忍不住捏捏小柳儿的小圆脸,小柳儿也醒了,坐起来揉揉眼睛说:“姐姐你醒了……”说完打了个哈欠,表示自己还没睡醒呢! “你怎么从罐子里出来了,还躺在我旁边?这是哪里啊?” “是那个黑脸哥哥把我们放出来的。昨天你睡着了,天黑的时候黑脸哥哥赶车到了城里,然后又出现一个黑脸哥哥守在城门口,一看你在马车里睡着就让黑脸哥哥送我们一起来客栈了。然后赶车的黑脸哥哥把你送到房间,就带着我们去什么楼要送我们回家。” 黑脸哥哥?是在说北鸣吧?想来也是,最近这几日他们两个不怎么说话,北鸣总是黑着脸,怪不得小柳儿要叫他黑脸哥哥。另一个黑脸哥哥是谁?是听海楼的人?还是……想到这里清浊嘴角微扬,忍不住笑起来:“然后呢?” “然后我自然是不肯啊,我要留下陪姐姐你。姐姐你救了我们,说明很有本事,我跟着你在外面玩玩转转,等明年再回南疆。我很喜欢姐姐呢!”小柳儿走到清浊面前,小小的脸蹭了蹭清浊的脸。 脸上被小柳儿蹭的痒痒的,清浊无奈的摇摇头,坏了,刚甩了子宜子初两个小尾巴,这回又来一个小尾巴。不过这个小尾巴甚是可爱,自己是喜欢的很。 门外响起敲门声,清浊连忙换衣服。打开房门就看见武毅黑着脸站在门口,这下子清浊算是知道另一个黑脸哥哥是谁了! 看到武毅,清浊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丰城了,邀请武毅进房间,武毅跟清浊同时坐下,清浊赶紧给武毅倒茶。 “麟默风是什么情况?他跟你一起来的丰城,怎么会失踪?” “草原那些人最近蠢蠢欲动,陛下让我们镇守丰城,默风他前几日潜入了草原,刚开始还有飞鸽传书而来,这几日却是没了消息。玉城那边的消息我不知道是谁走漏风声搞得人心惶惶,我还在查。我收到婉儿的信的,听说你要来,这几日一直在城门口等你们。你怎么跑来了?” “我有事要问麟默风,他失踪了我就把他找出来。” “虽然我不是很相信你能找到默风,但也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我一旦离开丰城怕是城里更要动乱,城外的草原人虎视眈眈,我不能走。” “嗯,我知道。”清浊手中转着茶杯,看来这件事比她想的复杂的多。这城里怕是眼线众多,麟默风刚离开丰城就有人传谣言回玉城说麟默风失踪了,为的就是让玉城人心惶惶,皇帝必派另一个皇子前来调查麟默风失踪的事。他本来每日有书信传回的,现在也好几日未曾有消息,怕是自己在赶来的路上麟默风才是真正被抓了。 想到这里清浊无奈的挠挠头,眼下她还能从哪里得到更好的线索呢?清浊瞥了一眼躲在床角的小柳儿,对啊,自己能跟动物们对话,找几个动物来问问有没有见过麟默风不就行了? 说干就干,清浊送武毅离开后带着小柳儿在大街上闲逛起来。这丰城人烟稀少,比不了玉城叶城的人来人往,大街上的小摊小贩也很少。这里位处边疆,又临近草原风沙之地,干燥又寒冷,明明才八九月的天,这里竟然该穿厚厚的斗篷了,真想不出住在这里的人冬天有多冷。 转悠了半天,街上只看到了小猫小狗,连几只飞鸟都没见过。小柳儿站在清浊肩膀上骄傲的说道:“这些鸟儿都飞回我们南疆避寒去了。哼,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谁愿意来啊!” 说完又将小脸贴在清浊耳垂上,每次一靠近这个姐姐就觉得好舒服,仿佛自己的原身被雨水浇灌一样,滋润又惬意。 没有鸟儿,还有什么动物数量多而且行动快呢?清浊失落的垂下眼眸,看着地板突然想到了,老鼠! 第1章 线索 人烟稀少的大街上,一个身穿道袍的小道士在街上溜达,北鸣一眼就认出清浊,拍了拍清浊:“你在这里干嘛?” “找老鼠!” “找老鼠做什么?” “老鼠数量众多,肯定有老鼠能告诉我麟默风的线索。” “武毅之前不是说收到过麟默风的飞鸽传书吗?你直接问鸽子他最后出现在哪里不就好了?” “……”清浊忽然感觉四周都安静了,也没有风声了。两人对视沉默良久。小柳儿从清浊荷包中钻出来飞到清浊耳边小声说:“姐姐,你好笨……还不如黑脸哥哥……” 听到小柳儿这样说,清浊小脸一红,这很难不承认自己笨,但是面子上还是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想到了的,但是多个动物多条路对吧?我们先去问问鸽子怎么说,然后根据鸽子给的线索再找老鼠嘛。” “姐姐你真厉害,想的这么深这么多,还是小柳儿我见识浅薄啊!”小柳儿变出人身,坐在清浊肩膀上。 见到小柳儿被糊弄过去了,清浊也借坡下驴:“我也没你说的那么厉害,不过姐姐我很喜欢小柳儿你说的话。” “她刚刚说什么?”北鸣有点好奇,这种想要挤进去却又听不懂氛围让他有点不舒服。 “她说我很厉害,想到这么多。” “是嘛,这就是它的原身吗?”看着小柳儿坐在清浊肩膀的样子,北鸣觉得这样子有点怪异又好玩。这小家伙比那个萤火虫的样子顺眼的多。 “对啊,很可爱吧?对了小柳儿,你说的话只有我能听懂,你有办法可以跟北鸣说话吗?”清浊向小柳儿坐的肩膀偏偏头。 “我没有那么强的法力,现在说的话不会被人听懂,如果将来我回到南疆,应该就能让他们听懂我说的话了。”小柳儿嘟起小嘴,不满意的说道。这该死的麒昊国法阵,对于她这种小精灵太不友好了。 “算了无所谓,我自己能听懂就够了。走吧,不能耽误时间。” 三人来到武毅住处,清浊让小柳儿钻回荷包,她不想跟武毅解释这一切,太复杂。武毅带着清浊北鸣来到养信鸽的地方,清浊问了信鸽麟默风最后出现是在丰城外几十里处的一个荒漠客栈,那个荒漠客栈是草原人民与麒昊国通商交易的场所。麒昊国向来不跟外界通商,但是还有不少人私下运输草原的皮毛牛羊之类的东西。 丰城地处边界,此地的气候干燥寒冷,跟草原差不多,所以丰城的人总喜欢买一些草原自制的烈酒暖身,清浊他们可以跟随两天后的商队进入荒漠客栈,伺机行动。 商量好计划的清浊正准备离开,武毅将温婉清的信交给清浊,打开一看,里面字字叮嘱,叫清浊不要独自胡乱行动,遇到危险的事情要第一时间找武毅帮忙不要独自去解决,千万保护好自己。这封信看的清浊眼泪直流,丰城也是久违的迎来了一场暴雨。 已经是八月底的丰城因为这场雨变得更加寒冷,可是清浊的心却是暖的,自己出门在外虽然有北鸣跟着,但是温婉清还是惦记着自己,这就是话本子上说的姐妹情深吗? “温予清说麟默辰在来丰城的路上。”武毅淡淡的开口。 听到这句话,清浊感动的思绪被打断,擦擦眼泪问:“麟默辰?麟默风的二哥?他来这里做什么?” “四皇子失踪,肯定要派一个大臣来此调查的,麟默辰应该是主动请缨寻找他四弟了吧,你们多加小心。” 武毅的话让清浊心生疑惑,麟默辰来就来,为什么单单跟她说这些?多加小心?麟默辰为什么要害自己呢?除非麟默辰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此番来是带她回玉城交给皇帝的……难道武毅也知道这些事?自己是个大傻子最后才知道一切? 心中疑惑的清浊正准备问问武毅,武毅却说完转身离开回住处去了,不给清浊盘问的机会。 “姐姐姐姐,这个黑脸哥哥的话比那个黑脸哥哥的话还少……”荷包里传来的声音让清浊破涕为笑:“什么这个黑脸哥哥那个黑脸哥哥,你这样给别人起外号很不礼貌哦。”虽然不礼貌,但确实是贴切,这两个人还真是黑脸,就跟自己欠他们钱了似的,一天到晚的黑着一张脸,自以为很帅吗? 外面的雨渐停,清浊也回到了客栈收拾包袱。 两天后,清浊和北鸣跟随商队出城。坐在马背上不知道走了多久,清浊只觉得风沙大的睁不开眼睛,烈日当头,清浊浑身难受,感觉自己要干巴了。周围黄沙遍地,一棵树都没有,只有那么零星几棵小干草在地上被风吹的滚来滚去。想不到这丰城外竟是一片荒漠,怪不得叫这个交易的客栈是荒漠客栈。荷包里的小柳儿也没有说过话,好像也不太舒服的样子。 刚到客栈清浊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洗澡,跟店小二说完要水洗澡,周围都投来怪异的眼光。只听一个声音粗犷的大哥开口说:“这位小道长怕是南方来的吧,咱们荒漠客栈可没有那么多的水给你洗澡,这荒漠最短缺的就是水源了。你若是不小心走丢了,别说洗澡水,洗脚水也喝不上一口。” 此话一出,周围人都听得哈哈大笑。清浊看周围人都在笑话自己,抱着包袱跑上二楼回到房间。北鸣随后跟着清浊走入房间坐在椅子上。清浊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黄沙,气呼呼的坐在北鸣旁边说:“你刚才也不帮我说说话,那些人都在笑我!” “你自己动动脑子,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水给你洗澡?你被人笑话了你倒是埋怨起我来。” “哼,还说什么我是族长,话都不帮我说!要是麟默风在,他肯定……” “他肯定如何?”清浊没说完就被北鸣打断了,清浊愣了一下,北鸣接着说道:“他肯定帮你还嘴还是肯定帮你准备洗澡水?清浊,你是不是太依赖他了?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什么事都是想着自己去做,遇到什么事都自己动脑子解决,现在怎么了?” 一连串的问题像是连珠炮一样给清浊的思绪轰炸的七零八落,是啊,现在的自己变得越来越依赖别人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总是喜欢像个小女孩一样撒娇,任性,赌气。跟麟默风如此,也跟北鸣如此,是因为他们都是自己亲近的人所以才一直没有分寸吗? 房间中的二人沉默而坐,小柳儿从荷包里飞出来坐在桌子上,看了看清浊又看了看北鸣,说:“姐姐,我们一到荒漠客栈就觉得有人盯着我们。” “盯着我们?你不是说你法力低微吗?还能感觉有人盯着我们?” “我是在麒昊国被阵法压制了,但是出了丰城,已经脱离了阵法范围,自然就能感觉到了。你跟黑脸哥哥吵架了吗?” 清浊正准备开口,却被北鸣抢先一步:“黑脸哥哥?她一直跟你这样叫我的吗?”清浊看瞒不下去了,只能故作镇定微笑着说:“没有啦,小柳儿只是开玩笑……诶?小柳儿说的话你能听懂了?” “姐姐我给你讲过的,我只要离开麒昊国就恢复了,本以为回到南疆才能恢复,没想到刚离开丰城就没有那种压制感了,不过姐姐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啊,这里也太干燥了,我身上难受。” “对了,你怕干燥啊?巧了,我也是。你说你生在南疆,南疆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南疆有很多树木,各种各样的花草,可漂亮了。而且经常下雨,一下雨啊我就很舒服,但是我不喜欢虫子爬到我身上,痒痒的,有时候时间长了不见太阳,我脚底和身上还会长出蘑菇跟木耳……” “打住!你这么小的身体还会长蘑菇?怎么长?” “当然不是现在这个身体啦!我的本命是一棵柳树,我现在是树的灵魄离体溜出来玩的,总呆在南疆也不好玩呀,要不然我怎么叫小柳儿呢?上次那个同你讲话的胖胖的小哥哥就是山茶树,他春天开花的时候可好看了……” 听到这里清浊与北鸣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面脸上看出了震惊,小柳儿的话让两人又重新认识了这片大陆,原来这片大陆上不止有人与鲛人,还有精灵,甚至还有麒麟族。清浊一直以为那是神话传说,但是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麒昊国的史记里什么都没有讲过,让世人皆以为这世上不过都是普通人,人人平等,将麒麟称之为神族,神话传说没有人见过,为什么要编造这些谎言不让人们知道呢?还有小柳儿说的阵法,到底是谁留下的,留下这一切的原因又是因为什么呢? 看着北鸣同样疑惑的面容,清浊心中更是肯定,这麒昊国不止是她,很多人都不知道外面世界的样子,怪不得麒昊国甚少与外族进行外贸交易,想让人民百姓更少的与外界联系。 外面世界的面纱刚刚掀开了一个角,犹如美人遮住的面容,神秘而不为人知。 第2章 被绑 三人聊天到很晚,北鸣睡在清浊房间里的软榻上,清浊跟小柳儿亦呼呼大睡。三人都忘了小柳儿说的感觉有人盯着他们了。北鸣本来该守夜不睡的,但是今日感觉特别困,忍不住躺在软榻上小憩一会儿。 睡梦中的清浊被小柳儿推了推脸,慢悠悠醒来,清浊坐起来发现房门口有一道黑影,连忙蹑手蹑脚的走到北鸣身边推北鸣,谁知这家伙睡的比自己还死,怎么都推不醒。这北鸣,平时说什么用生命保护自己,关键时刻就喊不醒了,真是气死了。 门外黑影响起声音:“客官该下楼做生意了,那边派人来交易了。”清浊一拍脑门,都忘了自己是跟随商队而来,商队主打一个做生意,她总不能格格不入。那边来人了,应该就是草原的人,看看从他们那里能不能有什么线索。 “知道了,这就来。”清浊临出门前又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北鸣,这家伙不对劲,怎么会喊不醒呢?一会儿回来再看一下他。 刚刚下楼就看到楼下大厅坐满了人,几个身穿异族服装的大汉坐在门口,门口高架子上落着一只苍鹰,苍鹰站在架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眼神冷冽凌厉。清浊小声跟荷包里的小柳儿说了几句,小柳儿化作光点落在苍鹰身边。 众人开始交换货物,草原的人用不了麒昊国的货币,所以这些人在这里交易多半都是以物换物。商人们拿出麒昊国运来的丝绸布匹换了草原人的动物皮毛,又用食物换了许多草原烈酒。 “这位道长跟我们换什么东西呢?”一个光头满脸大胡子的草原人用麒昊国的话语问清浊。 清浊被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住了,还没开口只听那人又说道:“若不是来换物的,就是麒昊国的细作了?”话音一落那个人拍桌而起,身后几人也都纷纷站起来,吓的店家连忙出来劝架:“这是哪里的话,洛扎大人,丰城跟您都做了多久生意了您还不知道吗?这位道爷,快跟洛扎大人讲一下你的物品啊!” 想不到这人心思倒是挺重的,怕自己是细作,说明他们草原人确实是不想与麒昊国交好,怕自己是来窃取情报的。清浊短暂的整理了一下思绪,将装有几件男装女装的包袱放在桌子上:“贫道这次也是来客栈试试这儿的买卖值不值,所以没有带太多的物品。若是此次交易成功,贫道回叶城赚的多了下次再带一些东西来。” 洛扎抽出别在腰间的弯刀,挑起清浊放在桌子上的包袱,看了一眼便甩在地上笑道:“这么垃圾的东西还敢来交易,臭道士,瞧不起谁呢?”说着就扔下手中的弯刀,一把揪住清浊的衣领将清浊拽起来,清浊双脚一离地,智商就占领高地了:“草原人就是这点气量吗?贫道不过是小本买卖,你看不上还要说我瞧不起你们,对着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道士出手,不怕丢了你们草原勇士的脸吗?” 只听洛扎身后的人上前对着洛扎用草原语说着:“洛扎,既然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了,我们也没必要耽误时间,趁着天没黑早点回族里去。” 洛扎听完一把将清浊甩开,清浊一屁墩儿坐在地上,吃痛的揉着屁股。门外的苍鹰见草原众人准备离开,乖巧的落在洛扎肩头,小柳儿也趁着苍鹰飞动翅膀的时候悄悄回到清浊荷包里。清浊踉踉跄跄的站起来,白了洛扎一行人的身影一眼,回房间去了。 回到房间看到北鸣还在睡着,清浊眉头一皱,怎么还没醒?走到北鸣身边将手放在北鸣胸口,手上珠子泛起蓝光,不稍片刻北鸣悠悠转醒。醒来的北鸣打坐运功,发现自己内力全无。无奈的说:“应该是昨夜喝的茶水被人下药了,我竟是一点没有察觉到。” “我为什么没事?是因为我不会武功没有内力吗?可是我的治疗术怎么治不了你?就算是下毒我应该也能救的了你才对。” 北鸣摇摇头没有说话。 “嘭!”清浊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又是这种无力感,被人算计的感觉真不好,究竟是谁下的药? “姐姐姐姐,我刚才在苍鹰身上留下了柳絮,我们跟着他们就能找到他们的落脚处。”小柳儿落在清浊手边。 可是眼下追上草原人也没有办法治疗北鸣,他现在内力全无,跟着自己遇到危险,两个人谁都保护不了谁。 看出了清浊的为难,小柳儿笑嘻嘻的说道:“姐姐你是担心黑脸哥哥吧?要不今晚我去问问客栈老板这是怎么回事?” 小柳儿一副狡猾的小表情,看来是有主意了,清浊问道:“小柳儿你有什么好办法?” “姐姐你就等着看吧。” 夜深人静的时候清浊悄悄来到客栈老板门外,将门上的纸戳破一个小洞,小柳儿钻了进去,只见房间里光亮四起,显现出一个人影站在老板床前,老板顿时惊醒,只听小柳儿故作哀怨的声音响起:“你这黑心老板,我不过是来你这里做生意,你居然下毒害我!你谋财害命,我要你偿命!”说着说着,身影一点一点靠近老板。 “我可没下毒!你别胡说!你做鬼了也别怪我!我那些药只是让有武功的人内力尽失罢了!不关我的事……你的死因肯定是另有隐情!”老板颤抖的喊道。 “我就是因为内力尽失才丧命的,我修炼的天地乾坤无极道法就是靠内力呼吸的!我内力一断自然会死!”听到这里清浊忍不住捂住嘴,生怕自己笑出声,什么天地乾坤无极道法,这个小柳儿能扯的时候比自己还能胡扯,这老板吓的都声音颤抖了。 “我真的是冤枉的!对了,你要报复就找那些草原人吧!他们给的我药!他们让我下在客人水里的!他们说对于没有武功的人只不过是会让人打瞌睡的药罢了!你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你可不要来找我!”老板被吓的用被子捂住脑袋颤抖着。 动静太大,将周围的人都吵醒了,清浊听到有人醒来下床的声音,连忙向房间里招招手,小柳儿化作光点顺着门上的洞原路返回飞回清浊荷包里,清浊连忙轻手轻脚飞回房间。 刚回到房间的清浊往床上一躺,大大的呼了一口气,小柳儿也飞到清浊脸边,两个人对视一眼笑起来。 想不到这小柳儿的鬼点子也这么多!怪不得她们能玩到一起,太有意思了!果然还是跟草原人脱不了关系,如果麟默风来到过这里,那很可能也是在这里中招了。他之前带着自己飞上飞下的,那么好的功夫却施展不出来应该就喝了这的水然后被人带走了,不然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想到这里清浊坐起来,看到北鸣不明所以的看着她,解释道:“是草原人让老板下了药,麟默风也应该是内力尽失武功全无被他们带走了。小柳儿在苍鹰的身上藏了柳絮,他们已经走了一下午了,我们最好尽快出发,不然追不上他们。” “追上他们又能怎么样?如今我这样也打不过他们。” “想办法偷呗,我们先追上去再说。”说完清浊就开始收拾东西。 两人星夜出发,荒漠的夜晚也太冷了,跟白日的烈日当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带着沙子的冷风在清浊耳边刮过,小柳儿也不待在荷包里了,钻在清浊衣服里瑟瑟发抖。这小柳儿跟着自己,又是干燥又是风沙的,现在都连夜赶路冻得受不了,还是跟着自己从没一句怨言,短短几日,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小柳儿是谁派来的吗? “小柳儿,这么冷这么干的地方,你为什么跟着我?回南疆不是更舒服吗?” “姐姐你鬼鬼祟祟进房间的那天,我见到你就很喜欢你,而且呆在你身边,我没觉得干啊,冷倒是真的。姐姐你救了我们那么多人,是个大好人,又长得这么好看,我想跟着你冒险,太刺激了!”小柳儿坐在清浊怀里念念叨叨的样子甚是可爱,清浊忍不住将衣服紧了紧,将小柳儿包裹的更加严实一点。 她最近也是崩的太紧了,总是怀疑这个怀疑那个,觉得谁都不怀好意。想起第一次见到麟默风的时候他掐着自己脖子问自己究竟是谁派来的,目的是什么?清浊抬起头看着星空,这荒漠的天空感觉很清澈,星星都亮的多,月亮也是清晰无比的挂在夜空。广阔的天地让原本惆怅的心情都变得舒坦起来。 质疑麟默风,理解麟默风,成为麟默风。这一步步的,清浊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对是错。不过清浊最不希望的,就是成为麟默风,不想像他一样疑心敏感。她还是想自己是单单纯纯的小道士,下山之后的日子,感觉好累。 想着想着,前方竟然站着几个拿刀的人,清浊回过神发现那几人正是白天见到的草原人。洛扎看到骑着骆驼的清浊哈哈大笑:“就说了这臭道士不简单,一看就脸生,还能跟着商队一起到客栈去!” “为什么不能跟着商队到客栈去?”清浊一口草原话脱口而出,几个草原人顿时一愣,他们草原的话不是谁都会说的,更何况这麒昊国的道士。 “那商队与我们做生意已经十数年之久,我们也只同他们做生意,剩下新来的人都被我们抓回部落去了。本来还打算返程去抓你们的,没想到你们自己送上门来!”洛扎说着就提着刀向他们走来。 照他这个意思,生面孔的都被抓回去了,那麟默风必然也是被抓了呗。 被抓着脚拽下骆驼的清浊摔在沙地上,还好是沙地,感觉没那么痛,看到北鸣自己乖乖的下了骆驼站在一旁。这家伙,好狡诈,直接站在那里让别人绑就不用自己摔个狗吃屎了!好好好,你不早说是吧!出丑的只有我一个人是吧!看我笑话是吧!等我找到解药给你恢复了内力一定要你跪下夸我厉害! 两人被绑的像是过年要杀的猪一样,扔在马背上,几个草原人欢呼尖叫着带着两人策马而去。 第3章 离火部 经过一夜的颠簸,几人带着清浊北鸣回到了自己的部落。清浊这一夜可不好过,像是被五花大绑的猪崽子一样,马背上颠的她恶心。这一路几人为防止清浊记住来路,还给清浊北鸣戴着布条蒙眼。 “我们回来了!”只听洛扎对族里的人们喊道。身边的几个人也跟着喊起来,族人们闻声而来,有的人顾不上手中的活连忙过来帮洛扎几人卸下马背上的货物。洛扎一把将清浊眼上蒙着的布条扯去,日出的阳光刺的清浊眼痛,缓了一下才睁开眼睛。 眼前的景象是辽阔的草原上,微风轻拂,马儿奔腾,羊群游荡,青黄色的地毯延绵不断。而在这淡淡黄色之中,点缀着点点白帐篷,形成了一幅生动的草原生活画卷。 洛扎将清浊从马背上揪下来顺势扛在肩膀上对来帮忙的吩咐:“把我的追雷牵走喂一下,族长醒了吗?我带这个道士给族长去看看,说不定有用,那个道士的同伴先扔在之前绑回来的那堆人那里。” “早醒了,就等着洛扎你回来呢!” 听到回答,洛扎背着清浊就往前面的帐篷走去。掀开大帐将清浊往地上一扔笑着说道:“葛娜,这个道士居然能听会说我们的话,而且据说麒昊国的道士都有点本事,你看看有没有用,给你送来了。” “知道了,辛苦你了,先出去忙吧!”清浊顺着葛娜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帐篷正中地上的皮草踏上坐着一个身穿红白相间衣服的女子。葛娜长发及腰,大部分头发被编织成一根根的小辫子垂下,头上戴着一个红花额饰,眉心坠是好看的红色水滴形。她身穿的衣服形式也不像是麒昊国女子的宽袍大袖,形式像是圆领袍,行动方便利索。不过这草原就是骑马打猎的生活,穿的复杂繁琐了反倒是更不方便。 “你是什么人?”踏上的葛娜不怒自威,严声厉色的开口问道。 “我是道士,你又是什么人?”清浊躺在地上懒洋洋的回答。 葛娜走到清浊面前,从靴子中抽出匕首抵着清浊的脖子:“你怎么会我们离火部的语言?草原各部语言都不相同,你怎么会听会说的?跟着学的?说!不然就割断你的喉咙!” “你对我有这么多问题,我不知道该从哪个开始,不如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告诉你?” “你们麒昊国的人真是会耍嘴皮子,别在这儿给我耍花样,不要命了?” 脖子上的刀尖更近一步,刺痛感传到清浊的大脑,清浊一本正经的说道:“关于我怎么会说你们话我不想多做解释,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们解决眼下的困境。” “眼下的困境?呵呵,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困境?” “我刚才在帐子外面看到你这草原像是很久没下过雨了,大地有干裂的迹象,草都是发黄的。你们对我这种特殊待遇也是想看看我这道士有没有真本事,若是能给你们带来一场雨,皆大欢喜。”清浊说完感觉脖子上的刺痛感少了些许,看来自己又猜对了。那他们抓麟默风又是为什么呢?麟默辰往丰城赶,怕不是寻找麟默风这么简单吧,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交易? “前段时间,你们抓了一个人,那个人得罪了麒昊国的大官,那个大官许你们一些好处叫你们将那人抓来,是不是有这回事?”清浊接着问道。 “哼,你倒是聪明。你果然是为他而来!”说完又将手上的力道加重几分,葛娜的刀尖刺破了清浊脖子,鲜血顺着脖子流下来。 “既然那个大官能与你们做交易,我又为什么不可以?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你抓的那个人皇帝的第四个儿子,皇帝的儿子被抓了肯定要出兵讨伐你们,你们即使有了那个人送你们的物资也只是暂时的,到时候兵困马乏你们岂不是要出大事?你们的根本问题没有得到解决不是吗?”清浊稍稍扭动脖子,离刀尖远了一点。 刀尖忽然升起又下落,清浊害怕极了,想着完了完了,这么锋利的刀子扎一下不得痛死啊!但是不能让这个草原女人看扁,清浊咬着嘴唇没有露出丝毫怯懦之色。 身上的绳子一松,落在地上。清浊长出一口气,总算是被松绑了,勒的她难受死了。清浊抖落起它留在身上的绳子,端端正正的坐好。葛娜收起刀,坐回皮草塌上,望着清浊开口:“算你有点胆色,连眼睛都没有闭。” 那是我不想闭眼睛吗?那不是想着争口馒头争口气吗?大家都是女子,怎么我就比你逊色呢?清浊心中想的是一回事,说的又是另一回事:“我既然是来救人的,就是不顾性命而来的。这点胆子没有我还救什么人?倒是你,族长大人,考虑一下我所说的吗?你们这离火部数百人的性命都在你的手中了。” “我也不想被人胁迫,若是你能解决水源的问题我确实可以考虑与你合作。这里已经半年没有下过雨了,我们族中的水都是在荒漠客栈派人带回来的,来回不方便也耗费时间,而且带回来的水也不够我们养牛羊的。”说到这里葛娜声音渐渐低沉,像是揭开了自己的秘密一般,心中难受。 天灾人祸她作为族长确实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如今草原各部都有自己的区域,他们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跑到别人那里寻求水源。想到之前她曾去赤鬼部寻找水源,赤鬼部的老头子居然要她联姻才肯共享水源,以后两部合为一部。 那老头子年近半百居然敢肖想她,她如何能忍!她好歹是靠自己的双手打败一众勇士坐上的族长之位,要她纡尊降贵去和亲,她宁愿渴死!相比较之下还是麒昊国的人更为靠谱一点,毕竟只需要绑一个他们的自己人,然后就能得到物资帮他们撑过即将到来的冬天。水源可以暂时依靠荒漠客栈。 “我帮你们没问题,但是我要见那个人。”清浊看葛娜若有所思的模样,自己这样的条件对他们这些游牧民族很难不心动吧?大概也在心里盘算自己的事情呢。 “可以,但是明日你便要去求雨,然后寻找水源。” 带着清浊走到另外的帐子,葛娜掀开帘子,只见麟默风坐在地上盯着自己衣服上的小虫子。这一个月没见,他瘦了很多,身上穿的也是普通的麻布衣,额前几缕碎发垂下,有一种娇弱的美感。 清浊准备进去跟他说话,葛娜伸手将她拦下。清浊见葛娜不肯放自己进去,想着这里也不是麒昊国,人家也没必要惯着自己,淡淡开口:“人我是见到了,但是明日施法求雨的时候,他要在。还有我的朋友,请你们善待。” 帘子放下的顺眼麟默风顺着门口望过来,与清浊对视一眼。帘子将二人分隔,但是两人的心却紧紧贴在一起了。 一个多月没见,他再见她只感觉心跳的飞快,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也不知道她这一路上经历了什么。他来到这里的半个月里,总想着跟她在乞巧节送她的那支簪子,不知道她究竟明不明白自己的心意。自己如今生死难料,后悔当初没有直接告诉她自己心中的感情,当时为何要那般影影绰绰遮遮掩掩呢?不过如今他内力尽失,逃不出去,更难以保证自己的安全,庆幸自己没有告诉她,若是她有一日得知了自己的死讯,怕是会伤心。 还记得自己当初刚被绑来的时候跟葛娜做交易,只要她说了是谁指使她,便可给她那人承诺的十倍粮草,可是葛娜却说既是做生意,那个人应该比麟默风靠谱,毕竟是他先找了自己,而麟默风说这些不过是保命而已。与其相信麟默风,她不如更相信那个人。 葛娜那个油盐不进的样子让麟默风想到就好笑,这草原人还挺讲信用。清浊大概也是听说了自己失踪的事着急慌忙的跑来了吧,刚才听到她们在帐子外面的谈话,应该是清浊给了葛娜更大的好处才会让清浊见自己一面,她那个傻丫头,到底有什么办法呢? 麟默风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意,果然见到她就会笑啊…… “你没有绑着他不怕他逃走吗?”清浊跟在葛娜身后问道。 “明知故问。你那位朋友应该也在客栈里喝了客栈的水了吧?他们此时内力尽失,武功用不出来,我自然不担心你们会逃走。我们的部族在荒漠之后,他们没有武功也不认识路,逃跑进荒漠里无疑是自寻死路。”葛娜眼眉一挑,语气甚是自信。 这就是族长的气质吗?有点帅气。看着眼前的葛娜,明明跟自己差不多大,却比自己有担当有胆识的多,步步缜密的算计用尽心机,她挺累的吧?清浊叹了一口气,想到她背负了这里数百人的生命,也确实不容易。 “等我做完了答应你的事,送我们离开的时候帮他们把药性解了吧,多谢。”清浊对着葛娜作揖行礼,葛娜一只手将清浊抬起:“放心,我是信守承诺的人。你们回到你们的王都,那药性就会自然解除的。” 第4章 雨中告白 烈日炎炎,清浊只感觉自己站在这草原之上快被烤干了。 昨夜已经告诉了葛娜,自己求雨要用仙术,不能被外人看到,而且必须要麟默风给自己护法,葛娜虽然不愿意但是想到北鸣还在他们手里,还是允许了。 一片苍茫的荒草地上,大风吹来都感觉是热风。想不到草原的昼夜温差这样大,白天烤的人难受,晚上不盖着两床兽皮,冻得睡不着。风中带来的沙子吹得清浊脸疼,像是被刀子割 了一样。不比麒昊国的风都是温柔的感觉。清浊不安的来回踱步,这么久没见了,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呢? 一抬头就看到麟默风撑着伞向自己走来,清浊眼眶微微一润,鼻子酸的很。原本晴空万里的天出现了几朵云遮住了烈日。 不管是得意还是落魄,他总是这样一副无所谓的状态,他真的好能演。清浊刚要开口,就听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怎么来这里了?想我了吗?还特意跑来看看我?” “嗯……我想你了……”清浊刚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伴随着清浊的眼泪,雨也开始滴答滴答的下起来。 几里之外的离火部发现天降甘霖欢呼起来,赶紧找出能用的盆子桶子接起水来。站在远处看着二人的葛娜也是吃惊不已,没想到这个小道士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居然还真是有点本事,说下雨就下雨。 麟默风用伞遮住两人,清浊很想扑到他的怀里大哭一场,但是忍住了。麟默风伸手想将清浊揽进怀中,谁知清浊后退一步,倔强的流泪盯着自己看。清浊这个模样,麟默风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哄了,笑着拉住清浊的手:“我也想你,你怎么一见到我就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至少没有缺胳膊少腿啊!” “你想我?是因为你知道我是鲛人族的人吗?” “什么意思?”麟默风笑意止在脸颊,渐渐的冰冷起来。 “你早就知道我是鲛人族的人,也知道你父皇在暗中找我对吧?武毅他是不是也知道?他提醒我麟默辰去丰城了,让我多加小心。你知道他们都在找我,所以才叫我保护好自己的秘密别叫人发现了。你是想利用我帮你夺嫡是吗?”清浊越说越委屈,眼泪越流越快,雨也越下越大。 感受到雨水的湿润,荷包里的小柳儿探出头来,呼吸着这种湿润的空气,真是久违了。面前的两个人一个哭着一个冷着脸,小柳儿也不敢贸然打断,抬头看了看清浊,想不到姐姐竟然是鲛人族的人,早听说鲛人能控水,怪不得自己一见到姐姐就觉得亲近。 “我若是想利用你,早就将你交给我父皇了,以我找到你的这件事,确实能扶保我直通太子之路,但是我没有。我没想到我在你心里是这种人,你竟然这样怀疑我。”说完麟默风就想转身就走,刚走两步他就想起那次在月下,她问他不觉得转身就走丢下她很幼稚吗?麟默风停下脚步,不再说话。 看着麟默风雨中撑伞的背影,清浊心中更是难受,他又要丢下自己离开了吗?本来想着跟他说点好听的话,但是话一出口就忍不住了。忍不住质问他,忍不住想听到自己不愿意的答案,自己就是想知道他对自己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是利用,还是真心? “那你告诉我,你对我,究竟是真心实意,还是有心利用?” 撑着伞的手止不住的颤抖,麟默风简直要被这个女人气死了,他都这样说了她还是不懂吗?麟默风转过身大步走到清浊面前开口:“今日就把话跟你说清楚吧,我爱你。爱你无忧无虑的样子,爱你倔强不服输不吃亏的样子,爱你自由散漫不受约束的样子。不管你是道士还是大家闺秀,不管你是人还是鲛人,不管你聪明伶俐还是蠢出升天,我就是单纯的爱你,爱你这个人,清浊!仅此而已。” 听完这番话的清浊此时呆若木鸡,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说什么?他说他爱自己?清浊痴痴呆呆流着眼泪的样子让麟默风心中一痛,麟默风伸手将清浊揽进怀里,这一次清浊没有再后退,语气软了很多:“我如今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我在叶城就猜到了你的身份,我怕你跟我走的太近将你卷入这个漩涡里。我知道你的志向是吃遍天下美食,看遍天下美景,若是你的身份被二哥或者父皇发现,我怕我护不住你自由自在的未来,所以我躲着你。结果你却在玉城,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我找不到你,我发现我竟然比远离你更怕找不到你失去你。我知道我爱你了,所以坦坦荡荡的爱你。” 麟默风的手抚上清浊发间的鱼尾簪:“你知道吗?麒昊国内,男子会送心爱的女子发簪。我没有明说也是不想你卷进来,我想着等我完成了我的愿望,我再告诉你我的这份情。临走前带你去临海阁让你知道真相也是我故意的,我想让你自己发现自己的身份身世,多番嘱咐你照顾好自己。我不想我从丰城回去又找不到你。” “那今日为什么都告诉我了?” “因为我没想到你发现自己的身份后会猜忌我,怀疑我。我若是不跟你解释清楚,你转身离开之后我真的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你混蛋……你总是瞒着我,你让我自己去猜自己去想你知道吗?”清浊气恼的捶着麟默风的胸口,麟默风也任由她捶。 “咳咳……”麟默风被捶的咳嗽起来,清浊慌了神,匆忙收手。 看清浊慌张的眼神,麟默风眼中生出笑意:“我现在武功尽失内力全无,经不得你打了……” 清浊满眼自责,只顾着自己出气,早忘记他这次真的跟从前不一样了,不能任她打骂了。想到麟默风刚才说的那些话曾经做的那些事,桩桩件件都是从她的出发点走的,她却从她知道自己身份开始就怀疑他,怀疑了他整整一个月。怀疑到夜不能寐,怀疑到马不停蹄的要找他问清楚。 “别自责了,都是我的错,我没有一开始就告诉你,没有给你选择,而是我自己一味的擅做主张,以为我是为你好,却没有考虑到这是不是你想要的。”麟默风摸摸清浊的头发,宠溺的语气像是在哄一个小孩。 此时的他还在道歉,自己究竟想怎么样呢?清浊想到这里,擦了擦眼泪,可是这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心里还是委屈的很,她好累,她每天猜,每天想,听到了这一切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又觉得庆幸,还好遇到的是他。怪不得上次北鸣说自己依赖麟默风,自己哑口无言。这样的他,将她保护的周周全全的他,事事为她考虑的他,她忍不住不依赖。 “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哄我,如今我听到了你的真心话,我只希望以后你对我不再隐瞒。我太依赖你了,想想也是我自己不应该,对不起……” “我记得某人那日喝醉了强吻我,我好像跟你讲过吧。你疑心了我这么久,是不是应该还我这个吻补偿我一下?”麟默风忽然凑前,清浊破涕为笑将麟默风的脸推开:“你想的美。” “那行吧,就先欠着我吧!不过下次我找你要回来,你可不许躲。”见到清浊不哭了,麟默风也放心了许多,看来这丫头是没事了。还好,她肯来找他,他肯将一切讲清楚。 草原上的大雨渐渐停了,乌云散去,阳光又重新照耀大地。雨后的草原,泥土的清香和滋润的草地散发出淡淡香气。 “真好啊,雨过天晴了,这种天最舒服了!”小柳儿见两个人和好了,雨也停了,从清浊的荷包里飞出来坐在清浊肩膀上。 看到从清浊荷包里飞来的小女孩,麟默风愣了一下,这不是以前煜灿给自己讲的精灵吗?那时的麟默风还小,煜灿总是给麟默风讲精灵麒麟鲛人妖兽,他一直以为是煜灿用来哄小孩的招数,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这个哥哥比那个黑脸哥哥好看多了,这个哥哥会笑诶!”小柳儿洋洋得意的说道。 “你这精灵倒是挺会说话,黑脸哥哥,是说谁?”麟默风笑眯眯的细细打量着小柳儿。 对了,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都没跟麟默风说呢!看到远处走来的葛娜,清浊将小柳儿收回荷包:“说来话长,我一会儿再跟你详细的讲。” 走过来的葛娜笑着说:“既然你兑现了你的承诺,我也不会苛待你们。你还算是有点本事,别忘了明天寻找水源。今夜你们聚一聚聊一聊,明日我跟你一起去寻找水源。” “为什么我不能跟他一起去?” “我觉得你很有意思,反正你只是缺帮手而已。而且你尽快找到水源就能尽快离开了不是吗?你也不想耽误吧?”葛娜眼神扫过麟默风,盯着清浊。这两个人,刚才在大雨里就搂搂抱抱的,该不会是断袖吧?咦~恶心死了。 “好。” 第5章 误会 下过雨的草原夜晚天空出现晚霞,美得动人心魄,火烧云布满天空。 美景虽好,可草原的夜晚寒冷异常。草原的人民并没有被寒冷打败,因为许久未见的天降甘霖而围绕着篝火载歌载舞,清浊和麟默风北鸣也被一同邀请入席。 “原来小柳儿说的黑脸哥哥就是他?”麟默风眼神示意一下清浊身边的北鸣。回到帐子里清浊就给自己讲了最近发生的事,怪不得初次相见北鸣会不问原因助他们脱困,还好心的将两人送到叶城,自己也曾怀疑过他的身份。但听完清浊的解释才彻底明白。 “不过还有另一个黑脸哥哥,武毅,哈哈……”清浊想到武毅那张不苟言笑冷冰冰的脸就觉得小柳儿比她会看人的多,两个黑脸哥哥。虽然给麟默风讲了北鸣的来历,但清浊还是有所隐瞒,她不知道听海楼的事该不该和麟默风说,那听海楼是历代鲛人族族长用来收集情报的组织。若是皇室知道也早就铲除了听海楼了,还会任由听海楼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年吗? “这个小柳儿可真有意思,武毅也确实是黑脸,他不笑的样子是蛮冷酷的……哈哈……”麟默风跟着清浊笑起来。想不到这个丫头背着自己去偷别人东西,还拯救什么精灵,真是越发能耐了。“那你明日还答应了这个葛娜什么事?她说要跟你一起去?” “我答应了她陪她寻找水源,毕竟草原上的人也是要生存的。不下雨只是让动物们不好生存,但如果水源也没有,人是没办法活的。” “他跟你去吗?”麟默风又瞥了一眼北鸣。 “葛娜说了只叫我跟她去。北鸣如今也内力全无,他跟着去不仅保护不了我,连自己都保不住。”清浊无奈叹气。他们两个都失去了武功,现在跟普通人一样,自己这鲛人的能力又不知道该怎么用,除了救人就是下下雨,保护自己都成问题,何况是他们…… 看出清浊有了自责的神情,麟默风摸了摸清浊的头温柔说道:“我自从来了这草原之后就觉得体内清明,仿佛能感受到世间万物似的,这里的空气真是让人轻松。你照顾好自己,我相信你肯定会安全回来,我在这儿等清浊大侠回来。” 麟默风说自己感觉体内清明?这是什么意思?清浊脑子飞快的转了一下,想到小柳儿说麒昊国有法阵,会压制一切法术,难道对麟默风他们这样普通人类的血脉也有影响?那草原上的人没有法阵,他们真实的实力是什么样的?要是明天找不到水源,他们几个又手无缚鸡之力,会是什么下场?清浊看了一眼北鸣,正好与北鸣投来的目光对上。 “放心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回来。”北鸣学着麟默风的语气说了一句。自己跟着她整整六年了,她做事虽然不靠谱,但她脑子转的快,关键时刻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鼻子微酸,这两个人怎么回事啊?突然都这么温柔的安慰自己?清浊用手指擦擦鼻子,咧着嘴笑着:“放心吧,有什么能难倒本大侠的,再说了,你们别忘了我可是神医,自然会保护好自己,倒是你们,两个手无寸铁的家伙,活着等我回来!” 小柳儿从清浊荷包中飞出,笑着说道:“姐姐,我也会跟姐姐去的,必要的时候我会保护姐姐的!” 三人看着小柳儿认真笃定的表情都忍不住笑起来,麟默风更是直言问小柳儿怎么保护清浊?小柳儿用小手托着脸,思考起来。几人更是笑意不止,那认真的小模样实在是逗人。 人们围着篝火唱歌,三两个姑娘们站在篝火前跳着舞,坐在清浊他们对面的葛娜看到他们面前的小柳儿,举着酒杯走向他们:“来者是客,何况你给我们草原带来了甘霖,我敬你一杯!”酒杯举到清浊面前,想起那次在醉生阁喝了三小杯醉仙人的清浊就折腾了一晚上,麟默风顺势接过酒杯:“她不胜酒力,我代她吧!”说完便一饮而尽。 “他个大男人还需要你替喝吗?我最看不起这样不能喝酒的男人了。”葛娜也跟着麟默风一饮而尽。看这麟默风帮清浊挡酒就觉得全身鸡皮疙瘩,白日就看到两人在那里搂搂抱抱的,女人不好吗?喜欢男人?难道他们麒昊国的人都是这样的? “她喝酒误事。族长大人也不想耽误明日的大事吧?” “哼,也是。那精灵是你的宠物?”葛娜眼神看向清浊面前的小柳儿。 葛娜见到小柳儿的神情可不像北鸣和麟默风那样吃惊,好像是见怪不怪的样子。看来这草原上也应该是有精灵之类清浊不知道的东西。这样的话,麒昊国好像一个世外桃源,什么神奇生物都没有,只有普通百姓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她是我的朋友,不是什么宠物。”清浊扬起头盯着葛娜。 “精灵不过是低等妖物,你居然还拿来当朋友,哼,果然是麒昊国的人没见过世面。”说完便转身离开的葛娜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听葛娜这么说,三人顿时沉默,看来明天寻找水源之旅未必安全。如果小柳儿算是低等妖物,那前方会不会出现什么高级妖物阻碍清浊?北鸣和麟默风同时担心的瞄了一眼清浊,眼神越过坐在中间的清浊彼此对视了一眼,好像是在埋怨对方的无能为力。又各自垂下眼眸,掩饰着自己此时的无能为力。 坐在二人中间的清浊还在思考着葛娜刚才说的话,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小心思。清浊想着若是明日能遇到没见过的妖物,那真是没有白来一趟草原了。不知道未知的妖物是不是像小柳儿一样可爱。 兴致高涨的清浊走到葛娜面前笑着说:“既然明天你我二人一同寻找水源,就算是同伴了吧,不管你看不看得起我,我们此时一起跟其他姑娘们跳舞吧,就算是祝福我们明天顺顺利利!”葛娜正准备拒绝清浊,清浊已经伸手拉起葛娜的手,葛娜被这突如其来的牵手惊了一下,不自觉的跟着清浊加入篝火前姑娘们的舞蹈。 果然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姑娘!麟默风看着篝火前转圈的清浊,她欢欢闹闹的样子果然是最美的。 “若是将来你骗了她,我一定会杀了你。”北鸣轻描淡写的的一句话飞到麟默风耳中。麟默风笑意不改,目光一直留在清浊身上,语气平淡:“好。” 这个暗卫还是很关心清浊的。他刚见到她的时候她身无长处,他还奇怪为什么她师父敢让十六岁不谙世事不会功夫的她独自下山。原来早就安排了一切,她的师父也真是个能人。 她曾经跟自己说她师父对她说皇室争斗是这世上最阴暗最恶心的事,皇室中人也都不是什么好人。她师父说出这样的见解,可见她师父也并非寻常道士,应该是大有来头。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师父一定不是鲛人族的人,不然为何不带她回鲛人族长大?她若是从小知道一切又何须自己和北鸣来告诉她这一切呢?她师父究竟是谁? 跟着人群跳舞的清浊满头大汗,看着清浊笑意盈盈的面容,葛娜脸上渐渐染起红晕,面前的少年近距离看竟是这样好看,不比草原男儿的粗狂,虽是大大咧咧的样子,反倒是有了一丝文雅之气。见惯了粗狂的男人们,心中竟对这个小道士心生好感。葛娜自嘲的笑了一下被清浊看到了:“你笑什么?你也很开心吧?不过我没有太大的本事,你可能要照顾我喽!” “那是自然。你们麒昊国的人向来柔弱,可不比我们草原人……” “是啊,你们草原虽然干燥,但是好舒服。想到给你办完事就离开,我居然还有点舍不得你呢!”没等葛娜说完清浊便打断了她的话,葛娜沉默不语。有什么办法能够留下他呢? “舍不得就让他们回去,你留下。” “那可不行,我还有很多事呢!葛娜,我喜欢你。”清浊说完这句喜欢,葛娜脸上的红晕便加重几分,她是骄傲的族长,不是没人喜欢,但是听到清浊说出来,这种感觉跟以前就是不一样。 “你们这里的人有什么说什么,虽然我刚刚认识你两天,但是你一个女孩子作为族长承担了很多,是我比不了的。我敬佩你的沉稳,也喜欢你随意的举止,跟你一起说话很舒服。我还有一个朋友叫温婉清,将来定要给你介绍认识一下。” “温婉清?一听就是女子的名字吧?你的爱人吗?” “什么爱人,哈哈,是我的好朋友啦!”清浊听葛娜这么问忍不住发笑,眼神偷偷瞥了一眼坐在远处看着自己的麟默风,小脸一红,她的爱人,正在看着她呢! 见清浊偷瞄麟默风一脸娇羞的模样,葛娜心中烦闷,果然他喜欢男人,还是那个麟默风,那种瘦瘦弱弱的男人有什么好的。葛娜这样想着,却忘了她自己也对着瘦瘦弱弱一身男装的清浊动心。 晚上的夜空伴随着歌舞而变得不再寒冷,到了时辰众人回到了自己的帐子,清浊更是跳的累了早早回去休息了。葛娜将麟默风带回他的帐子,在他进帐子的时候冷不丁来了一句:“真不知道他喜欢你什么?” 第6章 出发 草原的日出极美,没有屋檐的遮挡,一点一点从远处的地平线上升起,从一弯亮光逐渐成为令人睁不开眼的耀光。清浊来到草原后发现自己没有以前那么嗜睡了,精神好得很,天没亮就醒了,喊醒麟默风两人一起坐在栅栏边看日出。 走出帐子的葛娜看到坐在栅栏边的两人心中一阵不爽,拿着自己的佩刀走到清浊身边说了一句走吧。清浊跟麟默风摆摆手示意出发了,他将包袱递给清浊:“平安回来。”清浊乖巧的点点头,跟在葛娜身后骑马出发了。 走出了二十几里,葛娜看到远处营地已经很小了,淡淡开口:“你很喜欢那个男人吗?” 一脸疑惑的清浊点点头,这关葛娜什么事?怎么突然问自己这个?清浊突然觉得脚下有清凉的感觉,叫停了马儿,自己慢悠悠的爬下马背。其实早在清浊第一天来到离火部就感觉到离火部远处底下有凉意,这是出了麒昊国后清浊第一次发现自己另一个特殊的能力。敢答应葛娜也是这个原因,她不确定这个能力是不是真的,但总要来见证一下。 双脚刚刚落地,手腕上的鲛人泪发起蓝光,这蓝光比在麒昊国的时候更亮。此时烈日当头,清浊没有发现自己手腕上的小小异样。只感觉脚下有河流涌动的感觉,那种河水奔流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葛娜跟着清浊下马,一步一步走着。 走了小片刻,清浊面前出现一片荒漠,身后远处的离火部营地早已看不见了。只听葛娜惊呼一声,清浊转身便看到葛娜双腿陷入流沙之中。清浊正要靠近,只听葛娜大喊着:“别过来,你过来也会陷进去!”葛娜正准备掏腰间的口袋,谁知下降的更快了,流沙陷落漫过腰间,遮住了口袋。清浊眼见事态紧急,顾不上许多,走到流沙坑便向葛娜伸出手。 谁知刚走过去,脚下的沙子也动起来,清浊赶紧跳进葛娜的流沙坑将葛娜抱在怀里,葛娜惊声尖叫:“你疯了吗?你跳进来做什么!” “闭嘴,你没发现这流沙像是感应到人一样吗?一走动它便动起来,不是普通沙子!”清浊满头大汗,抓着葛娜的腰,就算是陷下去也得两个人一起陷下去,若是分开陷下去,就算有活路也会被分开,到时候自己能找到回去的路,谁知道葛娜能不能。 经过清浊的分析,葛娜也冷静下来,这流沙不像普通的流沙陷入缓慢还能将人救起来,这流沙出现的突然,又快又突然,像是要把他们带去哪里似的。 “可是我们陷入流沙也呼吸不了,这样下去不就是死吗?”流沙已经灌到两人脖颈处,巨大的压力让两人逐渐呼吸困难,整个胸腔像是要被人挤破了一样,葛娜被这种紧迫的死亡感紧紧包围,逐渐失去身体的知觉。清浊发现流沙下蓝色光芒大起,那是手上戴着的鲛人泪的位置! 鲛人泪!帮帮我!清浊闭上眼想着,流沙中蓝光溢出将二人罩住,忽然感觉脚下一空,直直坠落下去。 两人重重摔在地上,疼的清浊呲牙咧嘴的,身旁的葛娜也是同样感受。清浊抬头向上看去,头顶竟是刚才的流沙涌动,清浊被这前所未见的景象惊呆了,这是什么?头顶上空是流动的沙子,那自己脚下的是什么?清浊低头一看,是土地,不是沙子! “这是什么地方?”清浊忍不住问葛娜。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走入荒漠陷入流沙的人都没有再回去过,原来这下面竟是这样的?”葛娜站起来走动观察。“这里像是个山洞隧道,有水声!” 清浊跟着爬起来,听到流水声的她感觉体内热血翻腾,自己已经很久没听到过这样湍急的水声了,有种渴望的错觉。正准备走到前面一探究竟的时候,葛娜拽住了清浊:“你到底是什么人?刚才那个蓝色光罩是什么?” 你的问题可真多啊!清浊无奈的看了葛娜一眼:“我要是没点本事,会求雨吗?刚才那个光罩肯定是我的保护罩啊!” “你们麒昊国的阵法会压制一切法术,你又怎么可能生存在那里?你到底是谁?” “你也知道麒昊国的阵法?” 葛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冷冷的看着清浊。看来大傻子只有自己,葛娜知道麒昊国阵法的事,也知道精灵的存在,甚至可能还见过更加强大的妖物,瞒是瞒不住的,实话实说吧!清浊亮出手腕上的鲛人泪:“我是鲛人族的。会水。这是我们的宝物。”葛娜两眼放光的盯着鲛人泪,清浊将鲛人泪用衣袖盖住:“你别想抢,这东西摘不下来,就算摘下来你们也用不了。” “哼,我也不稀罕。早就听说鲛人帮助麒昊国治国了。”葛娜说着拿起自己腰间的布袋,炫耀似的摇了摇,将口袋打开,里面飞出一只马身鸟翼,人面蛇尾的怪物。清浊第一次见比马还大的怪物,吓得连连后退,葛娜得意的翻身坐在怪物身上向清浊伸手:“上来吧,把你那个精灵放在前面带路!” “不了不了,我走着就行。”清浊连连挥手,怪物那张人脸诡异的看了清浊一眼,清浊吓得放出荷包中的小柳儿。小柳儿像是刚刚睡醒,看到怪物淡定的说:“姐姐,这里怎么会有孰湖?” “孰湖?是什么?” “孰湖就是它啊!它们这个种族很喜欢载人的。我们南疆也有,经常载着我们到处玩。我到麒昊国就是骑着孰湖到边境的。对哦,我忘记麒昊国没有孰湖了。姐姐,你在抖什么?”小柳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坐在清浊荷包上友好的跟孰湖打招呼。 在小柳儿面前不能失了面子,一直都装的自己很懂的样子,今天也不能另外。但是……但是这些东西她不知道啊!书里也没写啊!话本子里也没写过啊! “姐姐?你是女子?”坐在孰湖身上的葛娜不淡定了,他竟然是女子?自己这两日竟是一点没看出来,目光从清浊的脸蛋下移到胸部,这么平是女子吗? 感受到异样的眼光,清浊捂着胸口恼怒的开口:“看什么?我不能是女子吗?不显眼不行吗?”葛娜此时想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自己对一个平胸少女动心!葛娜被自己的愚蠢气的脸都红了,清浊看她那个样子生怕她下一秒就剁了自己,赶紧好声好气的道歉:“是我不好,我已开始没有告诉你。我总穿着这道士服却是像个假小子,让你误会了,我也不是刻意隐瞒。只是来草原救人,怕自己女儿身不方便。” 既然清浊给了台阶,葛娜也不是不懂事的人,怪不得她说的那些话自己的不觉得是浪荡子的轻薄话,原来是同为女子的惺惺相惜。葛娜脸上红晕褪去,一脸大方豪迈的笑着说:“我就说你怎么会喜欢男人?我当时还感慨你们那腻腻歪歪的样子,如今倒是我自己想多了。算了,我也不怪你,我们草原人可没有你们麒昊国的人规矩多!上来,我们找到河就出去!” 见葛娜也不跟自己计较了,清浊大大松了一口气,自己可真幸运,遇到的人都不会跟自己计较太多,总是让着自己。 清浊小心翼翼的爬上孰湖,坐在葛娜身后小声开口:“这神兽你是如何获得?还装在那么小的袋子里?” “小时候跟大人们去打猎的时候撞到别的部落抓到了它准备杀了它,我就偷偷救了它,后来它就一直跟着我。我身上这百宝袋自出生起就戴着了,据说是我父亲留给我的。这百宝袋里可装乾坤万物,能装很多东西进去的。里面还有各种妖兽,你要不要看?” “不了不了!”清浊赶紧拒绝,这个孰湖就够吓人的了,还整点妖怪出来,是要吓死她吗?“改日再看吧,慢慢来。我没见过这些神兽,一时接受不了,给我点时间。”说完这句清浊想到什么,接着问:“这些神兽你是如何得来的?” “我们离火部住在草原,与妖兽动物为伍,能成为族长的人自然是有过人之处的!将来你就知道了,现在告诉你我怕你接受不了!”葛娜瞧清浊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觉得甚是好笑,不愧是麒昊国出来的人,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 这话说得,葛娜能制服这样的妖兽,难道她也是个法力高深的能人异士?清浊还没缓过神,只听葛娜对着小柳儿道:“小精灵,你变成光带路吧!我们这就跟着你!”小柳儿与清浊对视一眼,变成一团光点照亮了山洞,此时看的比刚才更加真切了。 山洞深邃且长,河流声从远处传来,山洞甚高,头顶流动的流沙像是在被结界隔离一般,流不下来,却默默在结界处滚动。 孰湖慢慢飞动,清浊反而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对孰湖有种亲切感。这就是同为异类的亲切感吗? 第7章 顒鸟 两人在隧道中飞行了没多久就见到了地下河,葛娜惊奇的呼声:“天哪,想不到这地下居然有这样宽阔的地下河!” 河水如同巨龙盘卧在地下,没人知道这条河的尽头是哪里,绵延深长的河流好像草原上的人生生不息。 想当年离火部周围也是有这样一条河水的,但是伴随着天气干燥,渐渐干涸,离火部也搬离了原来的处所,一点一点靠近荒漠客栈。只为能在荒漠客栈的水井中更加方便的取水生存。 见到河流兴奋不已的不止葛娜,清浊和小柳儿也是欢呼雀跃。清浊天生喜水,小柳儿的本命原身更是树木,也是喜欢水的。清浊从孰湖的背上一跃进河中,快乐的游起来。出了丰城的这段日子没办法洗澡,除了那天淋了一点雨,清浊很久没有这样肆意的泡在水里了。只是不知为什么这水中隐隐有血腥味。 “你下来啊,我们一起游!好凉快好舒服!”清浊在水中探出头,对着葛娜招招手。小柳儿坐在河岸边,将双脚伸进河水,满脸享受。 “我不会水,你游吧!”孰湖落在地上,葛娜翻下孰湖的背站在河岸边。这样顺利的找到了水源,明明是应该高兴的事,但是葛娜却眉头紧锁笑不出来。自己在草原生活这么多年,对未知的危险总是率先察觉,这件事这样轻而易举,总觉得心中不安。这河不知道要通向哪里,她们二人也不知道如何出去…… “你居然不会水?嘿嘿……”清浊嘿嘿笑起来,想不到一向骄傲的葛娜还有不会的事情啊!“我会水,跟着我你还能伤着吗?来吧!”清浊强烈邀请,又一脸欢乐的模样,葛娜看着也有点跃跃欲试,站在河岸边,准备先用脚试试感觉。 葛娜刚刚蹲下准备伸腿,只听远处传来一声怪物的吼叫声,整个山洞隧道都跟着晃了三晃。葛娜警觉的站起来,孰湖站在葛娜身前将葛娜护住。清浊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叫声惊了一下,小柳儿更是吓的缩成一个小光点,颤颤巍巍的说:“姐姐,快上来,这叫声让我害怕!” 即使被抓捕的小柳儿都没这样惊慌失措过,清浊也有点诧异,看来这怪物应该是恐怖如斯的,一向骄傲孤勇的葛娜都一脸严肃,看来不是小事。清浊赶紧从水中上岸,小柳儿钻进清浊的荷包瑟瑟发抖。 “这是什么?”清浊小声问葛娜,葛娜严肃的摇摇头表示不清楚。只听山洞中传来脚步声,怪物每走一步都让隧道震动,清浊紧紧抱着孰湖的大腿,生怕这震动把自己摔倒。 山洞因为没有小柳儿刚才的光照变得幽暗,能见度极低。清浊第一次对这种未知的视觉感到害怕,在麒昊国在玉城,虽然见过人间百态,但是都不是跟这里能比的。这时的害怕是出于生命的本能。怪不得小柳儿在荷包里瑟瑟发抖,她自己都双腿颤抖。 葛娜拉着清浊坐上孰湖,孰湖飞在半空中,两人一兽紧张的看着前方。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清浊的心也跟着提到嗓子眼儿了。只听山洞中似有翅膀扇动的巨大风声,两人没反应过来便被呼啸的狂风差点掀翻下孰湖的背。孰湖被这巨大的风扇的倒退了几丈远。 待清浊睁开眼才发现远处飞来一只巨鸟,巨鸟展开双翅将山洞都塞满了,翅膀上的羽毛像是利刃一般缓过山洞两侧墙壁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怪鸟长得像夜枭,却有六对翅膀,爪子长得像是牛蹄。虽说像夜枭,脸上毛绒绒的,但清浊此时一点也不觉得可爱。 “糟了,是顒鸟!”葛娜惊呼不好,这种怪物也是自己以前听族中老辈口口相传的怪鸟。 “什么是顒鸟?!它怎么了吗?” “族中老一辈的人曾经说过,顒鸟长得像夜枭,有六对翅膀,这家伙出现的地方必定有旱灾!怪不得我们这里这么久不下雨,应该就是它生活在这里了!” “那把它赶走就解决旱灾的问题了啊!” “你说的简单,这家伙吃人!这个底下空洞应该也是它的结界,流沙带不认识路的人进到这里,供它享用!” “你那个百宝袋呢?!快拿出来用用啊!看看有什么异兽能帮我们解决它!” “我百宝袋里的异兽多半都是温驯的异兽,像这种吃人的我也没见过啊!” “你那百宝袋居然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啊!”清浊急的大叫起来。 正在两人商量的时候,顒鸟逼近发现了他们,它似乎也没想到到这山洞里的居然有活人,大头一歪,愣了一下。清浊看顒鸟这副模样,这家伙居然还挺可爱!对了,自己能跟动物说话,跟它能不能沟通一下? 清浊冷静下来,清了清嗓子:“顒鸟,我们并非特意闯入,只是你一直住在这里,地上的人们一直经受旱灾,不知你可否换个住所!”葛娜听着清浊学着顒鸟怪叫,一脸莫名其妙。 “尔等小辈既然打扰了我养伤,就留下小命,助我早日恢复,我自可离去!”顒鸟说完就一个飞扑冲向载人的孰湖。幸得孰湖比顒鸟小的多,身形灵巧躲开了。 看来这家伙一点也不想和谈,这可怎么办? “别别别,您也知道我们是小辈,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咱们谈谈可好!”清浊话锋一转,有求饶之势。跟这种巨兽拼实力,她们可比不过! “像你这种小鲛人最适合补身子了!”说罢顒鸟张嘴准备将二人连同孰湖皆吞入腹中,孰湖一个转身扭开,清浊一时没抓牢掉入河中,葛娜见状拿出弯刀站在孰湖背上,英姿勃发,讥笑道:“既然道理讲不通,就打!” 孰湖向顒鸟脖颈下冲去,葛娜手持弯刀顺势抓住顒鸟脖颈上的羽毛伸手就是一挥。但是顒鸟的羽毛坚硬如铁,哪是这种弯刀能伤到的,葛娜被羽毛反震一下,手上虎口处竟隐隐作痛。顒鸟见这个小姑娘竟有勇气反抗,觉得有趣,用力一撞,孰湖和葛娜一同被撞翻。 见到被撞翻跌落空中的孰湖和葛娜,清浊将戴着鲛人泪的左手伸出,心中想到刚才在流沙中形成的光罩,再一次心中祈愿,鲛人泪,保护一下葛娜! 手上蓝光大盛直冲葛娜。顒鸟正准备张嘴将葛娜吞下,谁知道被一道巨大的蓝光推远撞在山洞石壁上。山洞再次摇摇晃晃,而葛娜坐在孰湖上发现自己被蓝色光罩包裹着,慢慢飘在清浊身边。 “多谢!” “能出去你定要请我好好吃一顿草原的大餐!”清浊苦笑,都这个时候了,自己竟很想昨夜篝火欢聚时吃的手扒羊肉! 光罩将葛娜托在河面上,清浊泡在河里只觉得源源不断的力量涌上,这就是鲛人泪的实力吗?原来在麒昊国自己用鲛人泪治病救人那么累,治愈自身之后也很累,都是因为那个阵法。 这时的清浊终于感受到了水的力量,全身凉意却不是冰冷,而是温柔的凉意。光罩包裹着葛娜,清浊丝毫没觉得累。 “行!肯定请你再吃一顿!但是我们不能只防守,也要想办法出去!!”葛娜被清浊逗笑了,都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了,还惦记着吃东西! 这顒鸟羽毛似玄铁,不如用火攻试试!葛娜双手合十,头上竟慢慢长出一对角,双眼变成了火红色,双手再次分开时竟从手中喷出一团火焰直逼顒鸟。 顒鸟刚刚被蓝光撞的头晕眼花,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直冲冲的飞来一团火球,看到葛娜头上的角,顿时火冒三丈!六翅挥动全部力量,狂风瞬间将火焰吹散,清浊与葛娜被飓风吹的飞起来,河水被掀起几丈高,扑在另一边的石壁上,清浊也随着水流重重撞在石壁上。葛娜身上的光罩因为清浊被掀翻也随之消散也撞在石壁上。 两人顺着石壁再次跌落河中,清浊回到水里缓过这口气,看着在水中口吐鲜血的葛娜,赶紧游过去将葛娜抱起来浮在水面上,清浊也跟着吐出一口鲜血,孰湖自水中飞出,焦急的围绕着两人打转,似乎很担心葛娜的伤势。 “一个鲛人,一个麒麟,你们居然能相处的来,还跑到我这里给我补身子!”顒鸟飞在半空,看到葛娜头上那对角就想起那日拿着斩妖剑飞在空中向自己一剑劈来的红影。想到这里,顒鸟的愤怒增加几分,一个俯冲向二人冲去。 见到俯冲而来的顒鸟,清浊拉着昏昏沉沉的葛娜下沉到水中,谁知顒鸟的大嘴在水中张开,准备将她们吞下,清浊手上蓝光再次泛起,光罩将两人包裹,巨大的力量再次将顒鸟的嘴弹歪,顒鸟气急败坏,正准备再次攻击的时候,只听头顶流沙结界被一股神秘力量打破。 巨大的冲击力,伴随着流沙一股脑砸在顒鸟身上,顒鸟身上一沉,整个头栽在河中,清浊吓得连忙带着葛娜游远一些。顒鸟缓缓神抬头看向头顶,清浊也跟着浮上水面看清来人,一个手持宝剑的红衣少年站在被打开的洞口处,一脸讥笑的看着洞里的两人两兽。 煜灿?清浊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第8章 煜灿 “找到你了!”煜灿一袭红衣站在被打开的山洞口,轻声开口。 是来找我的?清浊眉头一皱,煜灿跟自己不过一面之缘,他怎么会跑到这里找自己? “今天真是好运,随随便便就找到了你们!”煜灿越说越开心,脸上笑意止不住。清浊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煜灿,一肚子问题,但是眼下先逃命才要紧。 趁着顒鸟没反应过来,清浊带着葛娜游到岸边,坐在石壁下方突出来的一小截河床上,顒鸟恢复精神振翅高飞,直冲洞外,嘶吼着:“既然被你发现了,那就决一死战吧!20年前我为你所伤,这些年一直躲躲藏藏养伤,这种忍气吞声的日子我也过够了!” “是嘛!那就来决一死战吧!二十年前让你逃走了,这次不会再放过你了!”煜灿笑意盈盈,手中的斩妖剑迸发出火红色的光芒。 顒鸟俯身冲向煜灿,煜灿身形一动,动作快的让清浊看不清,眼前的场景真有一种神仙打架凡人观战的感觉,像极了话本子里讲的侠客斩猛兽。这精彩的打斗场面让清浊挪不开眼睛,仿佛眨一下眼就错过了好戏。 电光石火之间煜灿挥剑斩下顒鸟一翅,顒鸟吃痛的大叫起来。二十年前他也是像这样一刀斩掉自己的翅膀,自己丢失三翅之后化作小鸟钻入云层逃走。自己如今吃了二十年的人,妖力大涨,断不能再像当年一样落荒而逃了。顒鸟后退几丈,翅膀上的羽毛化作数道利刃飞向煜灿,清浊见状连忙伸手,鲛人泪发出一道蓝光将煜灿包裹住,谁知光罩被利刃轻易击碎,煜灿瞥了一眼清浊:“多事!” 浑身散发出巨大红色光罩将煜灿护住,利刃碰到光罩像是融化了一般,化作飞灰掉落在地上。清浊有点懊恼,自己的光罩跟煜灿的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顒鸟看到蓝色光罩便想起了还在洞内的清浊,翅膀上的羽毛飞向清浊,清浊连忙用光罩罩住自己和葛娜,光罩一击而碎,利刃向二人飞来,火红色的光罩将二人包围,清浊呆在圈内只觉得身上像火烧一样难受。反倒是葛娜因为火罩包裹人顿时精神了很多。 顒鸟见煜灿将防护光罩给了清浊,马上又发出数道羽毛射向煜灿,煜灿一一躲过,眉头一皱,周身火光大盛,将外面本是夕阳西下的天空照亮。一只身长几尺的巨大麒麟从火光中现身,麒麟头上的角好眼熟!清浊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葛娜,葛娜额头上的角是麒麟角?葛娜是麒麟族的人? 麒麟腾云飞在半空中,猛地扑向顒鸟,顒鸟比不上麒麟的速度,一下子被按在地面,身上羽毛变成根根利刺扎向麒麟,麒麟大吼一声周身火光肆意,顿时将利刺烧成灰。顒鸟此时被麒麟的火烧的像一只褪了毛准备下火烹饪的老母鸡一样。清浊忍不住笑起来,这晚上是不是有鸡汤喝了? 伴随着顒鸟一声惨叫,麒麟的爪子已穿透顒鸟心脏,麒麟更是不解气一般将顒鸟翅膀根根折断撕碎,绿色的血液溜进沙子中变成颗颗小草,清浊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惊,久久没有回过神。 顒鸟渐渐消失,身体化作一片绿草,荒漠似乎也顿时有了生机。火光再次照亮天空,从火光中走出来的不再是麒麟,而是煜灿。煜灿无所谓的拍了拍身上的沙子,从洞口一跃而下站在河面上,举着斩妖剑向清浊二人走来。 身边火红光罩消失,那种火烧一般的压迫感也随之消失,清浊双脚放在水中,清凉温柔的感觉再次卷满周身,舒服了很多。虽然眼下的水很让人舒服,但是眼前提着剑站在水上的煜灿让人不是很舒服。他此时火红的双眼盯着清浊身边的葛娜,仿佛刚才斩杀顒鸟没杀够一般,举剑向葛娜刺去,孰湖察觉到不对马上挡在主人身前,腿被斩妖剑刺伤,鲜血直流。 “让开!”煜灿脸上带笑,语气却冰冷的让人害怕,葛娜面对着面前的人瑟瑟发抖,面前的人比刚才顒鸟更让人害怕,这种傲视万物的压迫感她从没感受过。清浊也被眼前的煜灿震慑到了,但是理智还是让她开口:“等等,这是什么意思?” “与你无关。”煜灿一掌将孰湖震飞,孰湖被掌力甩在河岸上,昏迷不醒。清浊见状赶紧挡在葛娜身前,蓝色光罩再次将两人包裹:“杀人总要理由吧!你在玉城的时候难道不知道县官老爷判罪都要有理有据的吗?” “呵呵……有意思……怪不得麟默风那小子那么喜欢你,还求着我来找你。胆子大的很。”煜灿冷笑着说:“她是麒麟族与人类私通留下的孽种,不能留。我一直在草原找她,没想到今日真是幸运,找到你的时候还找到了这个孽种,还有那个二十年前逃走的顒鸟。小丫头,你真是我的福星!” 听到煜灿这样说,清浊心中一紧,怪不得刚才煜灿打破结界洞口的时候笑的那么灿烂,原来他要找的人今日在这里聚会呢!“麟默风让你来找我,你也不想带一具尸体回去吧?今日你要杀葛娜,就先杀我。” “清浊……”葛娜双眼通红,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清浊,心中感动又难过。葛娜一把将清浊推开,不畏生死的说:“让他杀!我躲了这么多年,累极了!我只恨我的父亲,与我母亲相爱却又不能带她回自己的家族,我们母女俩在这草原上委屈了这么多年,若是做鬼,也一定去质问我父亲,既然承担不起,何必相爱!” 看到葛娜无所畏惧的模样煜灿心中一软,百年前他的叔叔来草原帮助这里的人,遇到了自己心爱之人,与她相亲相爱,本来幸福美满的生活被族中长老打破。叔叔发现麒麟族的人找来,连夜将妻子送走,自己被抓回麒麟族,天天承受二十一道雷刑。煜灿曾去探望过刚被执行完惩罚的叔叔,叔叔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恳求煜灿,希望他能找到自己的女儿并且保护她。煜灿曾问叔叔有没有后悔过,叔叔却笑着告诉自己,不悔!只是不能陪在自己妻子女儿身边,愧对他们母女。 煜灿见过太多悲欢离合,人与人之间的情爱,他看的懂,若是让他去经历,他是不肯。情之一字,太难解也太无解了。即使叔叔违背族规与凡人相爱,也不悔。他被叔叔的执着与情深打动。 本该未来继承大统的叔叔,选择了情爱放弃了一切,甘愿每日承受这二十一道天雷刑法。结果长老们要同样天赋异禀的煜灿继承族长之位,煜灿只说自己将来找到麒麟族至宝麒麟珠便回来继承大统,以此借口离开麒麟族,这百年都不回去。 见煜灿迟迟没有说话,葛娜越想越委屈,眼泪止不住的掉落:“这一百年我活的像是过街老鼠,在草原各个部族穿梭生活,没有一天像是自己的生活,总像是跟上天求来的一样。五十年前我母亲过世,她过世的时候还心心念念着那个让她孤苦半生的男人!杀了我吧,这种忍气吞声的日子我也过的够够的了!” “你父亲当年为了掩护你们母女离开被抓回族中,一百年来日日受二十一道雷刑,同样心心念念着你的母亲。”煜灿缓缓开口,葛娜震惊,不敢相信耳中听到的事实。 原本护着葛娜的清浊慢慢往旁边挪了挪,此时自己最好安静吃瓜,不要打扰他们谈心,若是沟通的好,说不定煜灿能放过葛娜。 眼泪从眼眶中溢出的更快,葛娜想到儿时父亲抱着自己玩闹的场景心中更加酸涩。煜灿将斩妖剑化作光点收在手心消失不见,淡淡的开口:“罢了。我答应过他,饶你不死。这百宝袋,也是他送你的吧。”煜灿目光移向葛娜腰间的百宝袋,那袋子是叔叔以前最喜欢的宝物,自己儿时还曾钻到那袋子里玩耍差点出不来被叔叔责骂了一番。 葛娜的目光也看向腰间的百宝袋,这一百年,她只有这么一个念想了。葛娜将百宝袋捧起贴在脸上默默啜泣。煜灿走到葛娜面前,清浊紧张的坐直身体,一只手挡在葛娜面前,刚才不是说饶葛娜不死吗?这是干嘛? 只见煜灿伸手抚上葛娜额头上的麒麟角,麒麟角瞬间消失不见。“隐藏好自己的身份,我可以不杀你,但麒麟族的其他人,未必。” “我父亲他……还活着吗?”葛娜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煜灿。 “十年前死了。他曾在死前对我说,他不悔。” 眼泪再次溢出眼眶,葛娜抓着百宝袋的手慢慢收紧,终是没有机会再跟他说说话了,这一百年的委屈,心酸,终是只有自己才能懂了。父亲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爱上母亲生下自己,他日日受苦,也不曾后悔,这样的深厚的情意被所谓的族规打破,母亲半生孤苦,临死前也曾说不悔,思念父亲半生的她,被所谓的身世拘限着,他们太难了。自己又有什么可恨的呢? 听着这样的故事,清浊心中也跟着难受,眼泪慢慢落下,天空再次下起大雨,将荒漠的沙子都浇湿了。自己的娘亲和父亲又是怎样的故事呢? 草原之外的荒漠迎来了最近这些年最大的一场雨。 第9章 真相 天空的大雨将山洞周围的沙子彻底冲塌,流沙向山洞内倾泻而下。煜灿见情况不妙,抓着清浊和葛娜便丢到山洞上方的沙地上,清浊大叫着孰湖,煜灿口中说了一句麻烦,又将孰湖扔了上去,自己也跟着飞到山洞顶上。 流沙轰轰涌动倾塌而下将地下河与山洞慢慢填满,看着眼前的一切,煜灿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心中的秘密如同此时消失的洞穴一样不见了,隐藏了百年的秘密终于说出去了。看着身边相拥而泣的两人,煜灿只觉得女人真是麻烦,动不动就哭的要死要活的。 不知道两人哭了多久,大雨渐停,三人浑身湿透,衣角还在滴水,清浊红肿着眼睛安慰着痴痴发呆的葛娜,心中百感交集。 不管表面上如何盛气凌人一身傲骨的葛娜,不过是个失去父母疼爱的小女孩而已,即使经历了百年光景,但还是脆弱的像一张薄纸,轻轻一戳就破了。清浊有点羡慕此时的葛娜,虽然躲躲藏藏了这么久,满心怨气,但是知道真相之后那种释然之情定是很轻松的。 越来越好奇自己的父母了,他们又是经历了怎样的故事呢?师父说娘亲很早就去世了,可是没有说父亲去哪里了。北鸣也只说母亲与宫中御医相爱,却没说过父亲的事。清浊此时特别好奇父亲的事,是生是死,到底有什么样的事让他没有陪在自己身边呢? “想不到你已经这么老了,一百多岁了!”清浊忽然想起葛娜说自己躲躲藏藏了一百年,那煜灿又是多大年纪了呢?法力这样高深的人,怕不是上千岁的神仙了吧?清浊瞥了一眼煜灿:“你又多大年纪了?” 被清浊突然问道,煜灿也是愣了一下,长叹一口气:“记不清了,三四百岁吧!” 天啊,身边都是老妖怪!这几天发生的事处处刷新着清浊的三观,先是麒昊国的阵法,又是葛娜的孰湖,又是顒鸟,最后还有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救了自己!这怎么跟书里讲的不一样啊! “三四百岁!你真的是神仙吗?活这么久!凡人寿命不过百年须臾之间!”清浊感叹的说道。 “活的长未必是好事。尤其是见惯了这些情情爱爱生离死别什么的。”煜灿说话时有意无意的看着此时得知真相痴痴呆呆的葛娜。 “那你给我讲讲呗,我好奇的很,这些天的所见所闻都是书上没写过的!”清浊瞪着大眼睛满脸好奇的看着煜灿。 “九州大地分部了很多种族,麒麟鲛人,还有你身上的精灵都是生活在各个不同大地上的生命,包括麒昊国的凡人。曾经的凡人中有一部分人可以修炼高深的仙术,斩杀残害生灵的异兽邪祟。但是也有一部分凡人是没有能力学习仙术的,后来麒昊国的第一任国君设下上古大阵将麒昊国的土地保护起来。让那些没有能力学习仙术的人也可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不被异兽邪祟伤害。”说到这里,煜灿想起当年看着麟齐悟以自身一身修为耗尽设下这个阵,事成之后失去修为变成凡人的模样。 “这样的阵法可以阻挡异兽妖物,也自然有坏处吧?” “那是自然。在这阵法中的一切有法力的生命,都会被阵法压制。包括你我这两族。你今日这蓝色光罩也是在这草原之上阵法之外你才见过的吧?” “嗯……”清浊想到小柳儿在丰城的时候最多变成小人儿坐在自己肩膀上,但是到了荒漠客栈却可以变成巨大光影吓唬客栈老板。自己也是来到草原之后不再嗜睡,使用能力之后更是不用泡水也没那么疲累,原来一直被压制了。可是她们鲛人族那些皇后呢?她们不是还治水吗?“可是历代皇后都是鲛人族,她们……” “她们在阵法内强行运用灵力,损耗自身的同时也因为更改天命会有天惩,所以她们最多活不过三十岁。” 煜灿轻描淡写的样子,让清浊心中不快:“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她们?你知道她们……” “我知道,我知道她们孤苦。但是这是她们曾经的族长与皇族定下的契约,我无权干涉。后来你娘自己分析出了这些事,逃走了啊!” “你认识我娘?能不能给我讲讲她的事?” “一面之缘罢了。她的事,我不太清楚。”煜灿的目光看向远方,天上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月光。清浊看煜灿不想多谈娘亲的事,也没办法追问了,只好乖乖闭嘴。身边的葛娜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似乎睡着了。清浊不解的看了一眼煜灿,煜灿轻声说道:“她受了内伤,又用了麒麟之力,让她睡一会儿吧。”清浊点点头,将手掌放在葛娜胸口,丝丝凉意涌入葛娜身体。 片刻功夫,清浊放开手,还好,没有很严重。轻轻将葛娜放在沙地上,走到一边蹲在孰湖身边,将手再次放在孰湖胸口,孰湖因为被煜灿震飞,也受了内伤,还好都不重。 “你给他们医治自己也累了吧,今夜就在这里休息吧,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日子你没过过吧!算是新体验了!”煜灿说完便躺在远处的沙地上,双手支着头闭上双眼。 清浊被荒漠的风吹的打了个哆嗦,这荒漠的夜晚确实有点冷,看了一眼葛娜与煜灿自然的睡姿,他们都不冷吗?对了,他们会火系法术,自然不怕这点寒冷。清浊靠着孰湖也缓缓睡去。 寂寂长夜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褪去黑色,随着日出最后消逝在天空。阳光唤醒大地万物,清浊也从睡梦中醒来,孰湖和葛娜还在睡熟,想必是昨天元气大伤,今天要多睡一会儿。清浊看向昨天煜灿躺的地方,煜灿早已醒来,盘腿打坐闭目养神。清浊慢慢站起来,蹑手蹑脚走到煜灿身边准备吓他一跳,煜灿却在清浊开口前睁开眼:“何事?” 小心思被发现的清浊有点尴尬,嬉皮笑脸的坐在煜灿身边:“你跟麟默风很早就认识了吗?” “嗯,那小孩算是他们皇室中比较好玩的人,其他人没他有意思。”提到麟默风,煜灿想到了第一次见麟默风时,麟默风几岁大,眼睛瞪得大大,一脸严肃问自己是谁,怎么会出现在皇宫里。明明是个几岁孩童,却像个小大人一样一本正经问自己话。不怕生,也见外。 他煜灿与麟默风相识十几年,甚至还问过麟默风要不要自己帮他得到太子位,麟默风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自己,声称自己早有谋划,要靠自己本事光明正大坐上太子,煜灿当时还笑他天真。 前日正在草原上溜达的煜灿看到了麟默风身上带着的萤石散发的光芒。那萤石是煜灿曾经带麟默风游历的时候送给他的,煜灿将手指割破滴血在萤石上说过,这萤石平时只有微弱的光芒,但沾到鲜血就会散发奇光,而这种奇光只有滴血之人才能看到。本来为了独自观赏奇光,才滴血给萤石,没想到麟默风却将萤石带走,说将来他带着萤石,煜灿一定能找到自己。若是自己出事,希望煜灿找到自己的尸体,将自己送回玉城。 找到麟默风的时候他落魄的模样惹的煜灿哈哈大笑,这个装模作样的臭小鬼终于落魄一次了。没想到麟默风开口便摆脱他保护上次醉生阁遇到的那个小丫头。这臭小鬼从来没有求过自己什么,第一次摆脱他竟然是因为那个小丫头,太有趣了。 离开离火部的煜灿慢悠悠跟着清浊他们留下的马蹄印走到一处荒漠,脚印凭空消失,煜灿感觉到脚下沙地似有结界,从手中召唤出斩妖剑劈开了结界。 “是嘛……其实你昨天没回答我的问题。虽然有了阵法保护了无辜百姓,但没有一本书记载过这些,这是为什么?”清浊看煜灿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是想到了以前的事。自己满心疑问,不得不打断他的思绪。 “这个问题问的好蠢。你说为何?麒昊国百万子民,若是人们知道可以修仙长生,谁还愿意留在阵法里?国家没人了,皇帝统治谁?不过愚民而已。知道这一切的人不是被逐出麒昊国,就是被杀了。”煜灿轻描淡写的语气让清浊感到不解:“也可以告诉群众,让他们自由选择是否这样安全的生活啊!为什么要一刀切呢?” “好多蠢问题,真正登上高位的人,或许曾经是为了保护百姓,但权利在手中久了不舍得放下一份权利的时候,只有愚民,是最快的方式!那些有能力的人,知道真相,还会留在麒昊国做普通人生老病死吗?都去求仙问道了,皇帝统治谁?”说完煜灿白了一眼清浊,狠狠地戳了一下清浊脑门。也不知道麟默风喜欢这个小丫头哪点,没点政治头脑,还傻乎乎的,跟麟默风简直格格不入啊。 “好过分……为君者,坐到这个位置上,本该为更多人谋求福祉,现在却舍本逐末只为巩固皇权!”清浊听着这些阴谋诡计就觉得气恼,想到麟默风还努力的去争夺什么太子位,那将来他登上大位,是不是也会这样? “那他呢?麟默风将来也会这样吗?”清浊垂下眼眸,身在高位的人往往身不由己,但她不想对他失望。 “我不知道。你若是好奇,大可以问他。”煜灿被清浊的问题问的脸色阴沉下来。两人想必此时都是一个想法。他们不愿也不想看到麟默风最后成为这样愚民的君王。 “他知道这些秘密吗?”清浊看向煜灿,两人眼神对上,煜灿没有说话微微一笑。看来麟默风知道一切,那将来他如何做这个君王,就看他自己了。 第10章 水源 太阳渐渐升起,荒漠也变的热起来。葛娜悠悠转醒,见清浊与煜灿坐在一起不说话,回想昨天发生的一切,有点懵。 看到葛娜醒了,清浊跑到葛娜身边问她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葛娜摇摇头,迷茫的问:“昨天你为什么拼死救我?你明明可以……” “你在胡说什么?昨天那种情况,我把你出卖了,看着你被顒鸟吃掉,我一个人又怎么逃出去呢?人多力量大不是吗?”葛娜一脸迷茫的样子让清浊觉得好笑,怎么感觉这一觉睡醒葛娜傻了似的。手掌再次放在葛娜胸口,手掌传回的感觉是已经没什么事了,清浊放心多了,说道:“我说过你很喜欢你,喜欢你这一族之长的担当与魄力。我不想你死。对了,我还想问你为什么选择跟我一起寻找水源,不是让其他人跟我一起吗?为了族人孤身犯险这很冒失吧?” “她预感到此行危险所以才陪你一起来的,她不想拖累族人,这次跟你一起来应该是抱了必死的决心。”煜灿走到二人身边,看了一眼葛娜,接着说:“麒麟族的人天生就能预感到未知的危险,这种感觉很难解释。” 必死的决心?葛娜在没有知道父母真相之前,觉得生活枯燥乏味是吗?清浊想了想说:“可是葛娜不是族长吗?为什么有求死之念呢?” “我知道我父亲回到了麒麟族,这么多年没有找过我们母女,我怨恨他也同样怨恨麒麟族的族规。曾经草原没有离火部,很多游牧普通群众不被别的部族接受被驱逐,我看到大家跟我一样无家可归创立了离火部。后来当我真正凝聚了离火部,成为族长,我才知道族长的重任不仅仅是自己。更要照顾到更多无依无靠的族人。这二十年来我渐渐理解所谓的族规,也逐渐理解麒麟族不能与外族通婚肯定有自己的原因。我无惧生死,但我想以我的能力让我的族人,过上更好的生活。我不想有人像我一样无家可归了。”葛娜淡淡开口,面无表情。此时孰湖也醒了,静静听着葛娜这番话,用头蹭了蹭葛娜,表示心疼。 听完这些话清浊只觉得心酸,眼眶再次湿润,烈日被乌云遮蔽,天色比刚才暗了很多。这就是族长的使命吗?身负重任,只为一族兴衰生存。现在的葛娜,会不会就是将来的自己呢?清浊当初不想回到族里见族人就是因为她不想身负重任,她想自由自在的生活。但这样的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世间众人皆会铭记心存大义者。这就是所谓的大义凛然吗?总有人愿意牺牲自己去拯救更多的人。书里总说舍生而取义也,清浊读的时候远没有现在眼见真人真事有这样的震撼。 “离火部……呵呵……草原各部都视麒麟为神,以火焰为图腾,而你居然给自己的部族起名离火,远离火焰,那时也应该是恨极了麒麟族吧?”煜灿玩味的看着葛娜。 “不管是不是恨极了麒麟族,我只知道这世间没有人能保护你一生一世,你能做的就是自身强大,保护自己保护自己重要的人。只要我够强大,即使我没有得到麒麟族的庇护,我仍能照顾更多人。”葛娜轻蔑一笑,对着煜灿神情笃定的回答。 “我欣赏你这个性格,不愧是他的女儿。很有志气很有骨气。我曾经答应你父亲保护你,看来不用了。这个给你,将来应该对你有用。”煜灿伸手将一颗绿色圆珠丢给葛娜,清浊好奇的眼神看向煜灿,像是在问这个是什么。 手指再次戳在清浊额头,清浊吃痛捂着额头,这个煜灿怎么这么喜欢戳人额头,麟默风也喜欢弹自己脑瓜蹦儿,这两人怪不得能做朋友!欺负人的小动作都一模一样! “你不用好奇,这是顒鸟的灵丹,你用不到,她能用。能帮她增强她麒麟之力的。毕竟只有一半血脉,做不到麒麟族人那样强大,但是在这草原众多异能人士中也算是能拔得头筹了。” “我怎么用不到,我现在只有小小光罩而已,不是说鲛人能呼风唤雨吗?”清浊调皮的撇撇嘴故作不满意的说道。 “你体内有封印,所以不能使用全部的鲛人力量。我只能看到你有封印,但如何解开我就不知道了。估计你要回你族人那里问了。” “我才不解,麟默风说他父皇在找我,若是解开了被人发现我岂不是要嫁给他父皇做麟默风母后啊!” 做麟默风的母后?亏她说的出来!煜灿听完就哈哈大笑起来,这个傻丫头果然有趣!什么话都敢说!葛娜也是一脸懵,心想着你们圈子可真乱。 不知道煜灿笑什么,她也没说错啊,她可不想做麟默风小妈。清浊不明所以的挠挠头,想到麟默风,他还在离火部等着自己呢!对了,自己是来找水源的!清浊想到这里猛地站起来,一拍脑门说:“这地下河被流沙堵住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一切回到原点,这水源找跟没找没区别,葛娜也跟着站起来,这两天发生的事太突然了,她们都忘记正事了。 煜灿看她俩一脸焦急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叹了一口气,算了,帮人帮到底,再帮她们一次。煜灿从手中换出斩妖剑飞到半空,对着清浊和葛娜摆摆手示意她们走远点。一剑麾下,只见云层似乎都被劈开了两半,剑锋自天空落下,如同一道天雷,将地面劈开,露出昨天的洞穴与地下河。 此时的洞穴和地下河因为昨天涌入的流沙早已变了模样,河水变成了淤泥,清浊皱着眉,坏了,河被填上了。煜灿落在葛娜身边,拉着葛娜握着顒鸟灵丹的手按在地上,一道绿光闪过,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脚下的大地开始颤抖,煜灿拎着葛娜和清浊扔在孰湖背上,孰湖飞到天空中,煜灿也飞到半空中,仿佛脚下有地一般直挺挺的背手而站。 地下河随着地底震动居然被推出地面,一股清泉喷涌而出灌满河床,将泥沙冲去下游。飞在天空中的清浊看的更远了,大片荒漠中竟然出现了一条长长的河流,这条长河竟然看不到来处与尽头。清浊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天哪,这种景象何等壮观。 “这是怎么做到的?”清浊呆呆的开口问道。 “顒鸟用自己的内丹制造了结界,将地上河设在地下为自己所用。现在不过是将一切还原罢了。”煜灿满意的看着地下的改变。果然一切又恢复原样了。 “那你之前为什么追杀顒鸟?”葛娜也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们两个问题真多。顒鸟在草原到处吃人,还打着我麒麟族的名号以祭祀的名义让人们用人祭祀供给它,这我怎么可能忍啊,肯定要除掉它啊!那时我没下死手,想让他跟我回麒麟族里去,没想到一时心软被它化形逃走了。”煜灿想到当初顒鸟苦苦哀求自己饶他一命,却在他一时心软的瞬间洒下瘴气,被它化形逃走。 “为什么要带它回麒麟族?”清浊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这两天她简直将煜灿当成行走的教科书了。 “这世间的异族妖兽众多,若是放任不管,很多没有能力的普通人会为之所害。这些妖兽的内丹会使人心性大变,有能力的人若是误入歧途到处斩杀妖兽,有一些好的妖兽也会被害。例如你们身下的孰湖。所以麒麟族愿意将他们都保护起来。可是这顒鸟死性不改,死不足惜……” “那……”清浊又准备开口,煜灿直接瞪了她一眼:“臭丫头别问了行不行!跟你认识不久,聊得全是正经事,你就不能让我松快松快吗?!”这丫头真的能问,那个臭小鬼是自己想跟他说他总是一副懒得听不感兴趣的样子,这个丫头是超级感兴趣超级好奇问个没完没了,他们究竟是怎么心仪对方的? 煜灿一脸严肃,看来这次是把他问烦了,清浊换了个嬉皮笑脸的表情:“是是是,不问了不问了,这下水源也解决了,咱们回去吧。麟默风估计还在等咱们呢!”煜灿和麟默风是朋友,回去见见朋友估计心情会好一点吧?不过煜灿跟麟默风是怎么认识成为朋友的?煜灿可是麒麟族活了几百年的人,他为什么要跟麟默风做朋友?算了,这会儿煜灿脸色不好,回去问麟默风! 清浊喜滋滋的表情尽收煜灿眼底,这丫头定然又是有了一大堆问题等着回去问麟默风,赶紧把她带回去还给麟默风吧,烦死了。上次自己还大言不惭的跟他说让自己带着这个丫头走走看看,幸好麟默风没答应,不然自己真带着她岂不是要被烦死了。 “对了葛娜,麟默风他们的内力尽失,是你们下的药吗?”清浊想到麟默风现在武功尽失的模样有点心疼,他瘦了很多憔悴了很多,这次见他他没了曾经的意气风发。 “恩,是草原的璃觅花,那种花只有草原有,花粉食用喝下都会让人内力尽失。”想不到清浊这样担心麟默风,想着自己前几天还在算计着他们,昨天她还坦诚相待以命相护,心中愧疚。葛娜眼眶一红,说:“回去告诉你们解除的方法,很简单的。” “你怎么说话有哭腔?没事吧?” “没事,沙子迷了眼而已。” 第11章 其乐融融 由于这次两人是乘坐着孰湖飞回离火部,比上次骑马走过去快太多了,所以一会儿就回来了。清浊坐在孰湖背上远远的就看见麟默风和洛扎站在离火部的栅栏外等待的身影。清浊高兴的朝麟默风招着手,葛娜拍了拍孰湖的背,孰湖落在两人面前,洛扎也满脸开心对着葛娜单膝下跪右手握拳抱胸:“欢迎族长回家!” “麟默风!”清浊兴奋的跳下孰湖的背,跑向麟默风伸手扑进他怀里,麟默风也紧紧抱着清浊,两人像是分别许久未见的爱人一般。 葛娜看着两人这副你侬我侬的样子也不好打扰,将孰湖收回百宝袋领着洛扎回营帐去了。清浊将头埋在麟默风的脖颈处,两人都久久未说话。清浊本来还有很多问题想回来问他,但此时她就想这样静静的抱着他,感受着他的心跳,听着他的呼吸声,很安心。 草原上的风不像麒昊国那样温柔,风中带着狂野的气息撕扯着一切。呼呼大风吹过耳边,麟默风却突然有点不想离开这里了,或者说有她在的地方他都不想离开了。 “打断一下,你们要在这里抱多久?”煜灿慢悠悠背着手走到两人身边,无奈的看着麟默风。 “关你什么事!我们爱抱多久就抱多久!”清浊不满意的转头看向煜灿。 “嘿你这臭丫头,两日问我八百个问题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又开始狗仗人势了是吧!”煜灿说着又准备伸手戳清浊的额头,麟默风笑着按住煜灿的手:“我就喜欢她在我身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样子。” “你们两还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好一对狡猾的夫妻!翻脸不认人是吧?” “什么夫妻!我俩不是……”清浊听到夫妻二字羞红了脸,偷偷瞄了麟默风一眼。虽说麟默风跟自己将心里话讲清楚了,但自己似乎还没有郑重其事的向他表白过。以前总想着怕他们没有将来,怕他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但是经历了昨天的生死时刻,清浊想着既然未来一切不可知,那就抓住现在。 “还不承认?一见面就搂搂抱抱的,寻常夫妻也没这样的。不害羞吗?” “这里是草原,又不是麒昊国,搂搂抱抱不是很正常吗?煜灿,你真是表面年轻,骨子却是老古董的气息!”麟默风看煜灿气急败坏的模样笑意更浓,看来清浊是第二个让煜灿掀起这么多情绪的人了。第一个恐怕就是小时候的自己了。 煜灿白了这两人一眼,衣袖一甩走进了葛娜的大帐。清浊和麟默风相视而笑,此刻草原的风都像是带着香甜气息向二人吹来。 “你为什么什么都不问我?你知道我这两日经历了什么吗?太精彩了太刺激了!”清浊眼眸亮晶晶的,一闪一闪充满兴奋,忍不住现在就跟麟默风讲完这两天的所见所闻了。 “回去慢慢讲,这里风大,吃一嘴沙子。你忘了你帐子里那个黑脸哥哥还在等你吗?”麟默风指了指清浊的帐子,清浊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北鸣! “你在这里等了很久吗?”清浊注意到麟默风一身湿了又干了的水迹,眼下一片乌青像是没睡好。 “你走了多久我等了多久。” “妈呀,你在这里站了两天!你要累死自己啊!快跟我回去!”清浊拉着麟默风回了自己的住处。 下午三人聚在清浊帐子里,清浊学着说书先生的模样绘声绘色的给两人描述着这两天的经过,讲到煜灿从天而降的时候正巧煜灿来到清浊帐子外面,听到里面在讲自己,煜灿一脸玩味的偷听起来。 “话说正在危急关头,山洞的顶被人劈开,一位身着火红色衣衫的少年手持宝剑站在山洞顶上俯瞰着我二人,少年气质非凡,眼神孤傲,犹如天神下凡……”清浊在帐子里手持一把蒲扇装模作样说到兴起的时候突然被麟默风打断:“等一下,别夸的太过,当心外面的人听得乐的合不拢嘴了。” 帐子外面的身影动了一下,掀开帘子走进来,清浊见来人是煜灿说:“我也没硬夸,当时确实是这样。” “算你这臭丫头还有良心,讲了实话。”煜灿得意洋洋的坐在麟默风身边,一只手支着头笑眯眯的说:“讲得不错丫头,接着讲吧!” 正主都在这里听着了,清浊也不好再那样添油加醋的讲了,将手中蒲扇放下,说:“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真没意思……”煜灿摆摆手,顺势躺在地毯上,闭目养神。 “你从葛娜那里回来,她如何了?” “马上就到。”煜灿话音刚落,葛娜和洛扎拎着两桶水进来了,清浊正准备开口询问这是干嘛,两桶水便已经浇在麟默风和北鸣身上了。北鸣眼睛睁得老大不可思议的看着葛娜,反倒是麟默风一脸无奈的看了一眼煜灿。 “他们的药性解了!”葛娜将水桶递给洛扎,走到清浊身边坐下。 “太草率了吧?这样就解了?”清浊攥起自己的衣袖给麟默风擦着头上的水。 “璃觅花本来就是草原独有的花,草原这地方时常干旱,药性自然也是遇水才能化解。这你都想不到吗?笨丫头!”煜灿躺在地毯上懒懒的说道。 “我昨天等清浊的时候下了一场很大的雨,雨下完之后我浑身湿透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清浊第一日求雨的时候你特意让我带把伞我就知道此时蹊跷了。”麟默风拉住清浊的手,嘴角上扬,捏了捏清浊的手问:“昨日你该不会是吓哭的吧?爱哭包!昨日下雨我就知道你又哭了。” 这么多人在场,麟默风甜腻腻的话扔过来,清浊有点接不住,脸上如同火烧一般,乖巧的点点头没有说话。 “真受不了你们!你既然解了药性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只是为了清浊吗?”葛娜怀疑的目光投向麟默风。 “我自是要等她回来。”麟默风见害羞的清浊心中欢喜,这小丫头越来越像寻常小姑娘了。 “哼!我可不认为麒昊国的皇子都是傻子,你到荒漠客栈也不只是为了所谓的草原异动收集情报吧?孤身一人,你倒是有点胆子。到底为什么?”葛娜轻蔑一笑,见着清浊羞红的脸只觉得烦闷,这样能说会道的男人有什么好,花花肠子一大堆,还不知道他藏了多少心思呢!自己这一百多年见过的情情爱爱可不少,这种男人最不可靠了。清浊又是带点傻的,被人家卖了还得帮人家数钱呢!清浊将自己视作生死可托付的朋友,她可不想看着清浊泥足深陷而不自知。 “他走出麒昊国不过是我离开玉城前告诉过他麒昊国有阵法的事情,他的武功想突破大境到达大成必须是在麒昊国之外。还有你……”煜灿看了一眼麟默风,又指了指北鸣:“你也是一样的。阵法让人类只能成为凡人,但是你们修习的这种武功一旦突破大境就能修习仙术,虽然在麒昊国用不出来,但你们走出麒昊国也是能与异兽精怪一战的。” “武功和仙术?大境?怎么这些你昨天不给我讲?”清浊再次化身好奇宝宝看着煜灿。 “你这臭丫头,问题真的多。让麟默风给你讲吧,他对你耐心多得很!”煜灿说完转身到另一边躺着,不再看清浊。生怕清浊一会儿又拉着自己问个没完没了。 麟默风轻轻拍了一下清浊的手,温柔的说道:“抽空我慢慢给你讲。那个老家伙不喜欢一次性说太多。我也是认识他这么多年他慢慢给我讲的,我总结给你听。” “嘿你这臭小鬼!你说谁是老家伙!老子可是麒麟族最年轻有为的!”煜灿一听麟默风喊自己老家伙就不乐意了,立刻坐直身板指着麟默风叫嚷起来。 高高在上的煜灿被麟默风嘲讽的变了脸,这一幕真好笑。清浊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葛娜也没想到昨天拿着剑指着自己,看自己的眼神像是看死人一样的煜灿居然会让麟默风气成这样,这反差也太大了,忍不住跟着清浊一起笑起来。 北鸣和洛扎看着众人哄堂大笑的样子也忍俊不禁,大家其乐融融的样子让清浊眼眶微润,这样轻松愉快的日子很久很久没感受过了。 这段日子她经历了自己的身世之谜,经历了这个草原带给她的一切惊险,她重新对这个九州大陆有了新的认知,这世间万物也让她感慨颇深。这世间远远没有话本子里讲的那么简单,清浊见到现在场面如释重负,只觉得好累,很想睡一会儿,安安心心在麟默风身边睡一会儿。 众人的欢笑中清浊沉沉睡去,搂着清浊的手收紧一些。麟默风他也许久没有这样安心轻松了,看着清浊的睡颜,甚是开心。这丫头最近也是心力交瘁累极了吧?好好睡一觉吧!自己会在她身边守着她的。 麟默风对着众人嘘了一声,大家看到清浊睡着了,也都各自散去。 “晚上有庆祝的欢宴,记得把她喊醒。她当时性命攸关的时候还惦记着我们的美食呢!”葛娜轻笑掀开门帘离开,煜灿想再戳一下清浊额头被麟默风拦下,顺手戳了一下麟默风的额头,丢下一句臭小鬼,悠然离开。 第12章 心意 夜幕降临,离火部再次点起篝火欢聚在一起。清浊被葛娜喊醒,换了一身草原少女的衣服,本来清浊不愿意,但是葛娜却说入乡随俗,让她换上。一身蓝色长裙穿在身上,鱼尾簪简单将部分长发束在脑后,其余长发都被葛娜编成两股麻花辫垂在胸前。葛娜满意的点点头,眼前的小道士被自己改变成活脱脱的草原少女了。一个火红色水滴形的眉心坠出现在清浊额头,看着葛娜给自己精心打扮的模样,清浊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觉得你很好看,你不像我认识的女孩子,你这样洒脱的性子,跟煜灿很像。对了,你的气质跟煜灿很像,衣服也都是一袭红衣,热情似乎。非常好看。有一句诗好像是妍华绽放人间梦,艳丽风华展神采。很适合你。” “哼,煜灿算是我的哥哥了,自然跟他很像。你们麒昊国那些诗句我听不懂,文绉绉的好复杂。但是听你这么说,像是很好的诗句,我记得了。”葛娜喜笑颜开:“既然你送了我诗句,我也送你一个礼物。”葛娜拿出脖子上的短笛吹了一声,苍鹰飞进清浊的帐子落在清浊肩上,葛娜拉着清浊的手用刀划破一个小口子,鲜血冒出的瞬间被苍鹰一口啄下,伤口也随之愈合。 “这这这……” “苍鹰是草原上唯一一只修出灵气的苍鹰,他喝过你的血,以后不管你在天涯海角都会找到你,他也喝过我的血,你也能通过苍鹰找到我!”葛娜说完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短笛递给清浊。 “好厉害啊!太神奇了!”清浊拿着短笛惊叹不已,谁知苍鹰丢下一句头发长见识短便飞出了帐子,清浊指着苍鹰飞走的地方大骂:“这臭苍鹰居然说我头发长见识短!回来!我今日要跟你说道说道!” 葛娜看着清浊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俊不禁。看来这能听懂万物言的本事有时候还不太好。苍鹰向来眼高于顶,一脸孤傲的模样让人望而生畏。想必私下也不少骂过她,索性自己听不懂也挺好! 两人相携而出,葛娜亲昵的拉着清浊的手来到在篝火前,对着欢庆的众人宣布:“清浊以后就是我葛娜最好的朋友,以后我们离火部都要将清浊当做是好朋友,她也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葛娜一声令下,众人欢呼称好,洛扎看到清浊额头的眉心坠,心中彻底明白。当年与麒昊国交换物品带回来的珊瑚眉心坠只有两个,这么多年葛娜没送给过任何人,今日却送给了清浊,看来两人确实交心了。 面前篝火上的烤全羊孜孜冒油,香味传遍整个离火部,清浊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葛娜拉着清浊坐在自己身边,清浊两天没吃过东西了,现在饿的前胸贴后背。中午本该吃饭的时候她又睡着了,现在忍不住了,赶紧推了推葛娜示意上菜吧。 葛娜对着烤羊人招招手示意上菜。清浊看着面前的羊腿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吃到一半发现篝火对面的麟默风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清浊不好意思的擦了擦嘴边的油,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清浊装模作样的样子被葛娜尽收眼底,心中不爽,清浊有必要为了这个男人放弃本我装模作样吗?刚才不是还大大咧咧随心而为吗? “我喜欢清浊这个朋友,清浊可愿意留在草原吗?”葛娜夹了一筷子肉放在清浊面前的盘子里,眼神却递给洛扎。这个意味深长的洛扎一下子就明白了葛娜的用意,走到葛娜两人面前,单膝跪下,单手攥拳抱胸说:“我想求娶清浊姑娘!” 这话一出北鸣一口酒喷出来,清浊呆若木鸡,嘴里的羊肉愣是没咽下去。麟默风更是眼神生出寒意,笑意全无,黑着脸盯着洛扎和葛娜。煜灿却是喜笑颜开,有好戏看喽!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喝起酒来。 “我……我已经有心爱之人了……你……”清浊磕磕巴巴的解释,眼眸却望向麟默风。葛娜看清浊这个没出息的样子讥笑:“来到我们草原自然要遵从我们的规矩了。洛扎求娶你,若是没有人将洛扎打败,你就乖乖留在草原吧。”说完也顺着清浊望着的方向看过去。 洛扎是我们部落的勇士,他天生神力,武功也不低,我倒要看看你这麟默风有什么本事带走清浊!葛娜不屑的瞥了一眼麟默风,目光略过煜灿,只见煜灿对着自己满意的举杯,一饮而尽,一副表扬自己的神态。葛娜更加得意,拉着清浊走到洛扎身边,正准备将清浊的手放在洛扎手中,手却被按住。 麟默风黑着脸站在清浊身边,按着葛娜的手,洛扎站起身将麟默风的手打开,葛娜顺势拉着清浊坐回原位,笑着问道:“呦,皇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照你所说的草原规矩,打败了洛扎才能带走清浊不是吗?既然如此,我自然不会让我的女人跟别人走了不是吗?”麟默风云淡风轻的话语敲击着清浊的心,什么叫他的女人!这混蛋现在真是张嘴就来!自己还什么都没说过呢!他…… “是不是你的女人,现在还是未知数吧?别忘了,你刚刚恢复功力,别被洛扎打的满地找牙!”葛娜讥笑着站起来,拉着清浊指了指部落的围栏外面说:“跟我来。说大话在草原是没用的。” “太好了,这场面我还真没怎么见过!精彩精彩!”煜灿拍手叫好,其余离火部的人也跟着起哄叫好。清浊的脸上火烧火燎的,捏了捏葛娜的手示意太过了,葛娜却小声:“我要看看他到底配不配的上你!” 众人哄闹着来到围栏外面,重新点起篝火照亮周围,麟默风与洛扎相对而站。清浊紧张的捏着衣袖望着二人,煜灿来到清浊身边笑着问道:“看到两个男人为了争你打起来,这个场面挺刺激吧?比你那些话本子都好看是吧?” 清浊此时没有心情跟煜灿斗嘴玩闹,只惦记着麟默风的身体到底行不行。煜灿见清浊这么紧张,也没有再说话。 草原的夜向来寒冷,大风吹过,众人却热血澎湃一点不觉得冷。洛扎率先出手,一拳挥来速度极快,麟默风被耳边的拳风惊了一下,这人的力道如此大,怕是一棵树也能轻易锤断!自己内力刚恢复一点,尚未回到最强实力,眼下不能大意。 几招而过,洛扎竟发现自己一时不能将麟默风拿下,莽力上头,出手拉住麟默风的腰带将麟默风举起摔地而下,麟默风被突如其来的一招摔的吐出一口鲜血。清浊抓着围栏准备出去却被葛娜拉住了,葛娜摇摇头,示意清浊这是男人之间的战斗。 洛扎准备再次抓着麟默风摔一次,麟默风灵巧翻身躲过,重新站起来,转头看到清浊担心的眼神,心中一暖,脸上神色从慌张变得凌厉。麟默风率先出手向洛扎胸口攻去,洛扎急忙双手护胸阻挡,麟默风却将力道转到腿上,一记扫堂腿将洛扎扫倒。双手再次改变方向,一拳打在洛扎肚子上,这一拳的力道几乎用尽麟默风所有力气,地面都为之一震。 看到这个场面,清浊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里了,抓着围栏的手更紧几分,手指关节逐渐泛白。 洛扎吃痛反手对着麟默风胸口一击,麟默风将全部内力聚于胸口生生挡下这一击。左手翻转,一记手刀痛击洛扎脖颈,洛扎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脚将麟默风踢开。麟默风提早想到这一步跳开洛扎周身,煜灿眉头一皱冲过去站在洛扎身边将他扶起,笑着说:“够了。点到即止可以了。” 葛娜心领神会,一脸懊恼的拉着清浊走到麟默风身边说:“你赢了,你的女人给你了。”一把将清浊推在麟默风怀中,清浊不明所以的看着葛娜,葛娜冷漠的说:“他让洛扎打他一顿的。”说完指了指煜灿。清浊更不明白了,为什么? “该不会是我们今日得罪了你这老家伙你心存报复吧?”麟默风擦了一下嘴边的血,与煜灿相视一笑。 “算是吧!”煜灿笑意更浓,清浊刚准备骂人,麟默风将手指放在清浊唇边:“我的功法最高一层是大破大立,他故意让洛扎打我这一顿的。放心,我没事。好了,这下你是我的女人了!”说完低头吻在清浊唇上,短暂的唇瓣相触,如同微风拂过水面,麟默风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了,这次还给你了!” 清浊被这一系列的场面惊的久久不能回过神,葛娜扶着洛扎经过麟默风身边的时候白了他一眼,煜灿乐呵呵的跟他们准备一起离开。麟默风只觉得胸口血气翻涌,喉中腥味渐重,忍不住一口血喷在草地上,清浊回过神来赶紧扶住麟默风,煜灿蹲下背起麟默风带着清浊一起赶回了大帐。 外面的人还在欢声笑语的庆祝着寻找到的水源,清浊却守着麟默风寸步不离。煜灿看清浊这副担心的模样忍不住开口宽慰她:“放心吧,他没事。他周身内力运行三天就没事了。你也不用给他医治,这些都要靠他自己,不然他永远也不能突破大境。” “为什么一定要突破大境,回到麒昊国又用不了不是吗?” “因为你啊,傻丫头。他说你要游历天下,他怕自己能力不够不能保护你,这次在草原他无能为力求助我,我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了。说不定他那时候内疚的很。再说了,突破大境之后,即使不能使出全力,但凭借这股内力也能保自己一命。”煜灿轻飘飘的几句话让清浊为之落泪,想到之前自己的种种怀疑,想到今天他知道自己没有恢复好却还是全力迎战,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大雨打断了大家的欢庆,各自回到营帐。淅淅沥沥的雨声伴随着众人进入梦乡。 “风有约,花不误。岁岁如此,永不相负。以前我不懂这种缠绵情话是什么意思,现在,我终于懂了。”清浊坐在麟默风身边看着他昏迷不醒的睡颜喃喃自语。 第13章 雪仗 十一月的天草原已经下起大雪了,漫天大雪将草原染成雪白蚕丝布一样,清浊穿着厚厚的斗篷站在离火部附近的河边,天气渐冷,连河水都开始结冰了。自从那日麟默风昏迷醒来后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那时麟默风如同煜灿所说三天后醒来,煜灿陪着麟默风留在草原练功,北鸣也受到指点进步神速。麟默风飞鸽传书给武毅,说要留在草原两个月,武毅也回书说现在丰城交由麟默辰主管,麟默辰已征得陛下同意准备到草原接回麟默风,最近就准备启程了。 没下雪前葛娜每日下午带着清浊在草原策马捕猎,清浊的骑术越发精进,每夜回到营帐还跟麟默风秉烛夜话聊到半夜才睡,日子过得潇洒快活。随着麟默风武功即将突破大成,也就离回去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清浊有点舍不得这里。小柳儿也随着天气渐冷越来越少从荷包里钻出来陪她说话了,估计是树木到了冬天也要休眠了,清浊也没有多想。 “干什么一个人站在这里,你不是最怕冷吗?”麟默风悄悄走到清浊身边,将手炉递给清浊。 “我们快要回去了吧?我有点舍不得。”清浊接过手炉,暖意随着手心传到身上。 “以后你想来找葛娜随时都能来,你有什么舍不得。我又不会把你拴在腰带上,走到哪带到哪。”麟默风轻笑,清浊却笑不出来,语气淡淡的说:“是啊。其实我有一句话一直没有告诉你。” “怎么?你还有秘密没给我讲过?” “我爱你。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像你爱我那样爱你,我只知道我很爱你。婉清曾经对我说,如果我有了心爱的男子,我可以找她教我刺绣,这样吧,回到玉城我给你绣个荷包吧。”清浊脸色一改刚才的冷淡,凸显害羞之色。原来刚才的面无表情竟然是在鼓足勇气跟自己表白啊 !麟默风笑意四起,伸手搂住清浊的腰,小声在清浊耳边说:“我早就知道了。” “可是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现在才说。” “哦?说来听听。”他看得出她的心意,也曾好奇过她这样肆意妄为的人为什么能忍住一直没有讲出来。 “麟默风,我想我应该很早很早就喜欢你了。但是你是皇子,你为的至高皇权,可我只想自由自在的生活,你也是了解我的,所以才不愿意我被发现,被迫进入皇宫不是吗?我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我不敢告诉你我的心意。我怕感情太深我难以割舍。可那日我差点命丧顒鸟之口,我却后悔了,还不如告诉你,至少我死后没有秘密留给你了。”清浊眼眶微红,这些酸涩的话终于说出来了,清浊长叹一声,轻松了很多。 “我亦是一样。”麟默风将红着眼的清浊揽入怀中,天空中的雪更大了,风雪让两人的身影变得模糊。 “你……”清浊很想问问他,能不能别去做那些危险勾心斗角的事了,跟他一起游历天下不好吗?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好吗?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了,他奋斗了半生,那些努力成果难道要因为她的出现就白白浪费了吗?那自己是否能为了他守在他身边留在玉城呢?她扪心自问她做不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我怎么了?” “我想问你为什么一定要得到太子位?”清浊话锋一转,换了一个话题。那个疑问就藏在自己心里吧。 “为了百姓。我小时候总被煜灿带出皇宫玩,十一二岁的时候跟着他在外面游历了两年我才知道麒昊国因为历代皇帝的制衡之术,导致党争不断。如今国力衰弱,百姓民不聊生,玉城的达官贵人们看不到百姓的疾苦,只顾着眼前的高位。而我要做的就是政治清明,先天下之忧而忧。虽然说的可能冠冕堂皇,但我已经尽力在做。 ” “盐务是国家国库充盈的一部分原因,其中牵扯的人众多,更是那些人的利益来源,你冒着得罪那些大官的风险去严查盐务,然后被你二哥追杀是吗?” 麟默风点点头没有说话,提到二哥,这次他来到草原,不也是因为二哥向父皇推荐自己来镇守边关打探情报吗?葛娜一直没有告诉他们背后交易的人是二哥,但联系这些线索也猜得到是他了。葛娜没有直接将自己杀死,应该也是二哥说过要留活口。 “也要谢谢二哥,不然去哪里捡你这个小道士呢?”话题太过沉重,麟默风也不想再提了,换了轻松愉快的语气:“你这小道士,如今也是对国家大事张嘴就来,见解深远啊!” “多亏了你那老伙伴煜灿,我日日烦他,他没办法了才给我分析了一些国家大事。他对你没办法,对我也没办法,这条路上我们俩也算是一路人了吧!”清浊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狡黠的样子像极了草原上抓兔子的小狐狸。 两人相视一笑,再大的风雪冻不到两颗火热的心。麟默风的睫毛沾上了一片雪花,清浊踮起脚,温热的唇贴在麟默风的眼眸上,麟默风心中一动,这丫头越来越不像是个道士了,倒是像个轻浮的采花贼了!动不动就上嘴! “我只是想尝尝雪花的味道,没想到居然是甜的!”清浊狡猾一笑,麟默风抓着清浊也要有样学样:“那我也要尝尝!”清浊身子灵巧挣脱开麟默风后退两步拌了个鬼脸:“你想的美!”说完转身就跑,麟默风也跟着清浊跑起来,今天非得抓住这个丫头,将那个吻还给她!她还堂而皇之的说什么尝尝雪花的味道!想吻便吻,还找那么多借口! 两人在雪中追逐,玩着玩着就打起雪仗,葛娜和洛扎准备叫他们回去吃饭,结果看到这欢闹的一幕自然也是加入其中,清浊和麟默风统一阵线对抗葛娜和洛扎。 北鸣站在远处蹙着眉冷眼旁观,望着四人嬉笑打闹的身影。 “你不一起去吗?”煜灿站在北鸣身边,本来欢天喜地的氛围里偏偏他北鸣苦大仇深的站在这里。 “我只想清浊离他远一点。眼下看着浓情蜜意,以后定会受伤。”北鸣冷冰冰的话语让这冰天雪地真正凸显出寒意。 “他们自有他们的机缘,是缘还是孽都不是我们能阻止的。你也不必如此操心,何况那丫头的心智看似单纯,实则思虑很全,假以时日必成大器。”煜灿满眼欣赏的盯着清浊打闹的身影。 “罢了,随她吧!她师父也曾说过她的未来不该被我们左右。她不肯回鲛人族我也没说过什么,这是她的自由,其实现在也挺好,至少她很开心。”北鸣自知情之一字来了便势不可挡,但看她那傻样子,对这个世间了解的越多,她的心思就会越复杂,越复杂就越沉重,他不想看到她那个样子。 “你应该很喜欢她吧?” 这一句话像雷击一样劈到北鸣,北鸣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他只知道他的任务就是守护她,保护她的性命,必要时甚至可以牺牲自己。她对自己而言更是高不可攀的族长,可望不可及,是她的随性随心让自己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竟然对她有了这样的心思还被煜灿看出来了? “你别多想。我说的喜欢也并非男女之情。这丫头活泼可爱,对人更是自来熟,谁都放心,这种性格很难不让人喜欢。我也很欣赏很喜欢这个臭丫头。”煜灿看北鸣脸上一阵黑一阵红的,这少年也是长在深山里,不知情为何物很正常,自己这样点破,他应该有点难堪,连忙帮他缓解一下尴尬。 “嗯。族长甚是古灵精怪,我确实很喜欢她。保护她是我的责任,我自然不会另做她想。”北鸣顺着煜灿给的台阶就下来了,刚才慌乱的心也渐渐稳下来。 “你倒是个尽职尽责的好护卫。你们家族的人都是重情重义的人,当年为了保护她娘亲皆命丧玉城。这些我当时……”煜灿还没说完脸上就被雪球砸中,煜灿不可置信的看向清浊。 见到砸中了煜灿,清浊先是慌了一下神,然后镇定自若的说:“老家伙,一起玩啊!你不是说你是你们族里最年轻有为的少年吗?该不会没打过雪仗吧!” “你这个臭丫头!”煜灿撸起袖子蹲下就拱出一个大雪球向清浊砸过去,麟默风也有样学样将一个大雪球丢到北鸣身上:“小柳儿的黑脸哥哥是不是也没玩过?” 北鸣与煜灿对视一眼,双双加入他们的阵营,一场六人雪仗大乱斗开始了。 风雪渐停,河水也凝固成冰,本该寒冷的天地却因为几人的雪仗变得温暖如春。 第14章 不速之客 前几天几人趁着初雪一起打了雪仗,草原也因为这场初雪早早降临而变得异常寒冷。草原上的风比前段时间更大了,而麟默风的武功也快到突破大境了。之前麟默风给清浊讲过,武功最高的境界就是突破大境,身体能够达到适合学习法术的程度,也就是修出凡人的灵气。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也不是每个人的身体资质能够做到。反倒是北鸣刚知道突破大境这件事之后没多久居然就破境了,煜灿知道之后只是看了看清浊却没有太惊讶。 这几天麟默风忙着练功清浊也没去打扰他,每天缠着煜灿给他讲世间奇事,煜灿看见清浊就躲了,被烦的害怕了。离火部的资源也渐渐变少,之前葛娜答应那个神秘人绑了麟默风到草原来,却迟迟没有出现。 躺在帐子火炉边的清浊正闭目养神时听到外面一阵骚乱,似乎是离火部来了客人。清浊拉着身边的北鸣,披了一件兽皮斗篷就出去凑热闹了。 来人穿着一身黑色白边的斗篷,斗篷上的帽子将这人面容遮的严严实实,这人骑在马上站在离火部的围栏外。斗篷下的人似乎远远就看见那个探头探脑的清浊,露出微笑的嘴唇,一把将帽子扯下。葛娜与洛扎站在人群最前面,眼神示意洛扎过去牵马。 麟默辰?他居然来到了这儿?那张仅仅一面之缘的脸让清浊觉得陌生且不舒服。之前麟默风经历的那些事清浊都知道,所以对眼前的人有点反感。连自己亲弟弟都能下手的人,谁知道他心里此刻在算计你什么呢? “听说我四弟在这里做客,我来接他了。”麟默辰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洛扎,一副很熟络的口吻与葛娜说话。葛娜的表情有点不自然,指了指麟默风的帐子,麟默辰点点头说:“那些马车上的食物是我送给离火部的,我四弟在这里白吃白住这么久,我也不好空手而来。” 麟默辰的话说的可真好听!清浊不屑的望了一眼麟默辰身后的几辆马车,马车上满满当当的生活物资与各种食材。清浊推了推北鸣示意北鸣去帮忙搬东西,自己则准备回到帐子里。刚转过身身后传来麟默辰的声音:“清浊姑娘也在这里?真巧。” “我来找葛娜玩的!却不想遇到你们兄弟俩,确实很巧。”清浊没有回头,只语气冷淡的回了一句。 “清浊姑娘是否与我们一同回玉城去?” “大概吧,我很久没见予清哥哥了,正好回去看看他。谢谢二皇子关心,只是我与二皇子似乎没有那么熟络。”清浊大步向自己的帐子走去,手却被麟默辰抓住,葛娜上前按住麟默辰的手:“你们兄弟俩的事与清浊没有关系,你只管看顾好你弟弟就够了。清浊她爱去哪就去哪,与你无关吧?” “离麟默风远一点。”麟默辰的声音低沉且透露着寒意,清浊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拉着葛娜的手大步离开。麟默辰也走向麟默风的帐子。 一进帐子清浊深深呼吸一口,这个麟默辰身上的威压感太强了,让自己几乎喘不过气。葛娜看清浊这样大口呼吸,担心的问:“你怎么了?他与你发生过什么吗?” “没有。只是我简单知道一些他的事。对他害怕的很。你看他嘴上跟你笑着,他心里不知道在算计你什么。” “我也不喜欢他,但是我也没办法……当时那种情况……”葛娜拍了拍清浊的手,想让她放松一些,清浊却在葛娜的字里行间捕捉到了一些信息。 “怪不得他会自己来到离火部,他认识这里路。我之前来这里都是被洛扎蒙着眼带来的!让你绑走麟默风的幕后之人,就是他吧!你一直不告诉我是谁,我猜到了却不能肯定。你刚才还跟他说什么你们兄弟的事与我无关。葛娜,你到底还瞒着我什么?” “我没有故意隐瞒你,你知道当时的情况,没有水源,部落里的人都要饿死,麟默辰到荒漠客栈让洛扎带消息给我,说能帮我们渡过难关,唯一一点就是把麟默风带到离火部杀掉。他之前只付了一半物资给我,我要他把另一半带来我当着他的面杀麟默风。但是你帮我解决了问题,我也不想继续被人指使,跟他断了联系。没想到他会找到这里……还带了这么多东西……”葛娜抓着清浊的手微微握紧,似乎是想表达自己诚恳的心情。 “这究竟是为什么?做不成生意,他还送这么多东西来?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我猜不到。我去提醒麟默风小心!”清浊说完就站起来准备出去被葛娜拉住:“你去了也没用,你想得到的麟默风肯定也能想到,他要是这点脑子没有他凭什么说喜欢你?” “我觉得你对麟默风有很大的敌意。”清浊重新坐回葛娜身边,每次一提到麟默风,葛娜就臭着脸说什么他这里配不上你那里配不上你。 “我只是不相信他这种皇室中人能一心一意的爱你一个人一辈子。我看着一百年很短,白驹过隙似的,但生活起来又很漫长,我看过太多这样的情爱故事了。你待人以诚,对待任何人任何事都有一片善心,这样单纯美好的你,他这种生活在阴渠里的皇子凭什么染指?我不想你受伤。我将你当做最好的朋友才跟你说这些话。” 这番话说的清浊忍不住红了眼眶,她知道葛娜不看好麟默风,却不知道她这样为自己着想,心中万分感慨,将头靠在葛娜肩膀喃喃道:“放心,我一定不让自己受伤。谢谢葛娜这样为我着想。” 这是什么好运气,下山遇到温予清他们,他们待自己真诚友好,来草原这段时日先是小柳儿后是葛娜待自己友善,每一个朋友都在为她考虑,为她着想,这也太好命了吧!清浊想到这里笑着说:“我饿了,想吃你上次给我煮的羊肉汤了,特别好喝。” “真是个吃货,一天到晚就知道吃,我去给你做,不过你也要来帮忙!”葛娜起身拉着清浊去了帐子外。 麟默风的帐子内,煜灿慵懒的躺在地毯上,麟默风听到帐子外的脚步声下意识收手,将内力重回气海。 “看来我来的不巧,四弟这惬意的小日子似乎被我打断了。”麟默风掀起门帘就看到躺在地上的煜灿:“煜灿也在这里?” 一向只知道这煜灿甚为神秘,以前在玉城也是偶尔见过一两次,想不到这次四弟身边不止有清浊,还有这个人。这个人来历成谜,行踪可疑……跟在四弟身边莫不是父皇安排?但是父皇如今与我更为亲近,没道理自己不知道这个煜灿。 “呦,二殿下来了?是来接弟弟回家的吗?”煜灿从地毯上起来,坐直身子看着麟默辰。 “我有事与四弟谈,不知煜灿可否……” “无妨,煜灿在这里也无所谓的。二哥有话直说吧。”麟默风面无表情语气冷淡的说。 “可以。为兄只有一件事想跟你说,关于清浊,我已经猜到她是什么身份了。我俩之间的事我不希望再把她卷进来。若是她被父皇发现,重回皇宫,我定会与你没完。”麟默辰的语气异常冰冷,这番大白话说的麟默风与煜灿一愣。 “呵呵,二哥,想不到你才与清浊见了一面,她就成了你的软肋?我将她交给父皇,你会离皇位又远一步是吗?”麟默风冷笑着问。 “这与你无关。君子协议,不知可否?”麟默辰站在麟默风面前,身姿挺拔,语气更是不容人拒绝。 “那我要好好考虑一下了。这样大的把柄,我拿捏着不是更好吗?何必做这个君子协议?” “若你不肯,我也不介意将她交给父皇。她成了我们的名义上的母后,就算将你得到正位,只怕她也会恨你一生吧?我倒是无所谓,尊她为太后就好了。她活在我眼皮子底下也很好。”这段话句句扎在麟默风心上,想到她成为自己名义上的母后,穿着皇后冕服站在父皇身边心中就一阵刺痛,麟默风再也装不下去,眉头一皱看着麟默辰。 自己心痛是因为爱她,那二哥为什么要定这个君子协定?他可以容忍她活在眼皮子底下?这就意味着她活着更重要,这不是所谓的男女之情。他是因为什么,仅仅一面就认出清浊身份,又是什么原因一定要她活着呢?麟默风实在想不出头绪,却听煜灿在旁边打趣:“二殿下说的不错啊,那个傻丫头做你们小妈,你们俩斗起来也没有什么顾虑了,这肯定要你死我活,多精彩啊!哈哈!” 麟默辰跟着煜灿笑起来,笑容不沾染一点算计,单纯觉得好笑而已。麟默风听两人的笑声只觉得刺耳,黑着脸冷冷说道:“既然二哥不会把她放置在危险中,我自然也不会。这场你我二人的争斗中,她是例外。” “不愧是我明白事理的四弟,甚好。明日启程回去吧,父皇等着我们一起过年呢!你知道的,一家团圆最重要了。”麟默辰讥笑着说道。 外面的风雪声渐渐大了起来,清浊在帐子外招呼三人去吃饭,麟默风兄弟俩相视一笑,这日这些话,谁都不会让清浊知道。 一片辽阔的雪后草原,月光如水洒满大地,点缀着点点繁星。营帐上窗户里透出微弱的灯光。吃晚饭时清浊听到明天要启程,心中不舍,饭后便拉着葛娜在帐子里聊天。 “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洛扎很喜欢你吧?你呢?” “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我的年纪能做他祖宗了。”葛娜不屑的回答着。 “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吗?”清浊越问越好奇。想起那天洛扎被麟默风重击一拳躺在地上,葛娜慌张的样子也不像是只是上司与下属的该有的表现。 “我在洛扎小时候救下了他,这么多年他陪着我,我也陪着他。他像是我的家人一样,我没有别的想法。我半人半麒麟的血脉让我最起码活四五百年,而洛扎他……”葛娜越说越迟疑,说到最后沉默不语。 “你这么说还是很在意洛扎的。那次在顒鸟的洞穴里,生死之间我只想着将自己的心里话告诉麟默风,我不想留遗憾。我知道我跟他是两条路上的人,他一心高位,我一心自由。但那又怎么样,两个人彼此知道对方的心意在一起,开心一天是一天。”清浊手上玩着葛娜的小辫子,来来回回的绕圈。说别人的时候一套一套的,说自己的时候恨不得找个绳子套一套。她在这里开导葛娜能开心一天是一天,但她自己又能不能做到呢? 两人同时长叹一口气,安静的只剩下帐子外的风声。草原的夜寒冷也温暖,两人躺在同一片地踏上,沉静睡去。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第15章 她的选择 翌日清晨,在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原上,雪后的景色如同一幅宁静而美丽的画卷。天空如同被精心调制的浅蓝色颜料染过,阳光洒在雪白的大地上,营造出一种活力热情的氛围。 在这片雪后的草原上,一切都被覆盖在了一层厚厚的白色羽毛下。草丛被雪覆盖,仿佛换上了一件新装。微风吹过,草叶摇曳,雪沫飞扬,就像在空中飘舞的精灵。 远处的山脉也穿上了白色的外套,宛如银色的巨龙蜿蜒起伏。山顶上的树木,虽然被冰雪覆盖,却依然坚韧挺拔,显示出它们不屈的精神。山脚下,一条小溪缓缓流淌,水面结上了厚厚的冰层,宛如一条银链横贯草原。 在草原的中央,有几个颜色不一的人骑在马背上在行走,像是孤独的旅人,正在雪后的草原上寻找方向。他们的身影在白色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清晰,就像画中的点睛之笔。 身后的景象展现了一个纯净、壮丽、宁静的世界,下雪后的草原仿佛是大自然的另一种语言,它在向我们诉说着它的生命和力量。 清浊长叹一口气回过头来,此行只有她与北鸣麟默风兄弟,煜灿在草原与他们告别,说是要回家去。身后葛娜的身影越来越小,下次相见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天空中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清浊抬头看去,苍鹰在空中盘旋,似乎是在代替葛娜送行,心中不免更加酸涩,向着苍鹰挥挥手,苍鹰便飞向天空,消失在了天际之外。还好有苍鹰替她们传递消息!望着苍鹰消失的方向,心中又突生期待,她知道她的生活还要继续,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下次再见葛娜的时候,自己也要变得更好。 “别伤心了,下次想回来,我便陪你回来。”麟默风看向清浊眼神宠溺且温柔。 “你这四殿下日理万机的,有时间陪清浊吗?”北鸣冷淡的回问他。 听到北鸣这样说,清浊脸上带着自嘲的微笑,眼神坚定地说:“天地之大,我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无拘无束才是我一生的信仰不是吗?麟默风你有自己该做的事该承担的责任,不必因为我退步,我们俩相爱,不就是希望更美好的未来吗?北鸣你也不必冷嘲热讽,我从始至终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吃遍天下美食,看遍天下美景,品过人间百态!草原我也去了,下一个地点,我们去小柳儿的南疆吧!小柳儿最近一直在睡觉,煜灿说她是离开本体太久了,要把她送回去!” 清浊这样说,麟默风也无话可说,他确实有他里路要走,不能做到时时陪伴,不过这个丫头不在麒昊国,危险就少了很多,又有突破大境的北鸣跟着,他也多少放心一些,就让她走自己该走的路吧!相爱最美好的事就是彼此相知。 “你们先行一步,我还有事忘了处理。你们不在荒漠客栈住宿就直接回丰城吧!不必等我。”一直沉默不语的麟默辰突然开口,调转马儿方向朝来时的路回去了。麟默风眉头一皱,总觉得事情不简单,心中疑惑却没有跟上,原计划返回荒漠中客栈歇脚。 休息了一日麟默辰还是没有来,麟默风觉得此地不宜久留,第二日一早便带着清浊出发回丰城了。路上几人为打发赶路漫长的时光便浅聊起来。 “麒昊国向来不与外界通商,为什么能容忍私家商队来这荒漠客栈与草原人交易呢?”清浊再次化身好奇宝宝开口问道。 “怎么可能是私家商队,都是皇家安排好的。武毅让你跟着商队而来也是知道这一切,你却没猜到。”说完麟默风好笑的望了一眼身边骑马的清浊。 这丫头跟着葛娜学习骑马打猎,现如今马术甚好,骑的洒脱自在。想当初她与温予清同乘一马,屁股疼的不肯坐凳子。初见的她与如今的她,像是变了很多,又像是没什么变化。初见的她懵懂无知,连自己嘲笑之意都听不出来,经过这半年多,她的眼神单纯中夹杂着一种莫名复杂的情绪,说不出道不明。 反应过来的清浊大呼一声原来如此,自己竟是没想到!北鸣见状也忍不住开口:“我以为你早就猜到了。” “你猜到了不早说!”清浊没好气的回答。 前方是一片密林,过了这片密林就到丰城了。还记得当初她与麟默风逃亡叶城时也是这样的一片密林,二人同乘一马在林中穿梭,身后箭矢飞过耳边的场面,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不知道是不是那时留下了阴影,现在骑马走这种地方总觉得危险重重。 马队进入密林,树上的叶子都枯黄掉落了,不太像是可以藏人的地方。心中大石刚刚落地,只听嗖的一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身后传来,清浊还没来得及回头,麟默风从旁边的马上翻身到清浊马背上紧紧将清浊抱在怀里,手中蓝光大起,蓝色光罩再次将两人包围。不知是不是距离丰城太近,鲛人泪也开始被压制,蓝色光罩薄弱了很多,一只箭矢再次飞来,带着极大的力量将周围树木上摇摇欲坠的树叶震落,刺穿了清浊的蓝色光罩,箭矢射在麟默风的后背上。 这只箭速度极快,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又是须臾之间,清浊反应过来的时候麟默风已经身重一箭,北鸣翻身下马观察身后到底是什么人在放冷箭,可这光秃秃的林子根本不像是有人藏身的地方。 “快走!回丰城!”麟默风身中一箭口中溢出鲜血,虚弱的说道。清浊一手抓着缰绳加快马儿的步伐,一手抓紧麟默风的手,手中蓝光进入他的身体,在他体内探查着情况。回到丰城要尽快给他医治,这箭伤不轻。 三人快马加鞭回到丰城,武毅早已等候在门口,见麟默风身后一箭,赶紧将他背回住处。那一箭分明就是冲自己而来,而他是为了保护自己。清浊懊恼的看着趴在床上的麟默风,到底是谁,是谁想杀她?莫不是麟默辰?他找借口离开就是为了找个时机杀自己? 武毅带着医官进来,几位医官着手准备为麟默风拔剑,清浊抓着麟默风的手坐在窗边,手中蓝光慢慢进入他的身体,回到丰城这点力量只能给他阵痛了,此时人多眼杂,只能等医官走了之后再给他治愈伤口。 躺在床上的麟默风奄奄一息,医官将麟默风后背的衣物用剪刀剪开,露出白皙光滑的后背,用小钳子将箭头轻轻拔出,整个过程本该异常疼痛,但清浊一直用法力给他阵痛。好在箭矢刺的不深,没有伤到内脏骨头,只是穿透了后背的的皮肉,拔出来的过程漫长且小心。医官满头大汗,直到箭头完全被拔出,众人齐齐出了一口气。 “这是……裂金虫的毒!”医官发现麟默风伤口隐隐有金光,伤口周边鲜血也不是鲜红色,而是淡淡金光。 “什么裂金虫?”武毅一把抓住医官,焦急的问道。 “裂金虫是荒漠独有的毒虫,这种毒虫的体液接触到人的伤口会让人在晒到日光的瞬间化为灰烬!”医官颤颤巍巍的对着武毅作揖解释道。 “那可有解法?” “这种毒无解……”医官话还没说完,武毅揪着医官的衣领将医官拽起来,医官摆着双手连忙再次开口:“若是皇后娘娘在,或许能解……她们鲛人一族天生神力,可以压制这金火之毒!这些也是微臣在医术古籍中见过的一次记载,不知是否可信,而且现在这皇后娘娘下落不明十几年了……” 医官刚刚说完,武毅将医官甩在一边,与清浊对视一眼开口:“你们先去准备缓解的药,我们想想办法!” “是是是……”医官松了一口气赶紧作揖,带着其他几位医官一起出门去了。清浊一只手抓着麟默风,另一只手抚在他的伤口上,蓝光进入伤口,没有半丝反应。为什么?为什么不行?她是鲛人啊!为什么没有反应!清浊急的满头大汗,感觉自己灌入他身体的力量太多了,开始头晕目眩。北鸣走到清浊身边,拉开她放在麟默风后背的手道:“你自己的力量本身就被封印了,这麒昊国还有阵法你救不了他!” “不可能!一定能救他!他那样高傲肆意的人,怎么可以下半辈子生活在黑夜之中呢!”清浊带着哭腔开口,眼眶血红,脸色惨白,刚才她用的力量太多了。“求求你,北鸣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我求求你帮帮我……”清浊作势要给北鸣下跪,此刻她早已忘记北鸣是她的臣下她是高高在上的主人了,她只想面前的人能够救救她的爱人。 即使是神女,也最终为情所困。眼见清浊准备下跪,北鸣心中不忍扶住她:“方法只有一个,回到族里,解开你的封印,然后看看能不能帮他祛除毒性。” “回到族里?”清浊喃喃道。回到族里解开封印就意味着她将不再只是清浊,而是鲛人族的族长清浊,肩负更多族人的性命与未来。她追麟默风到草原就是迟迟不愿意回到族里面对那种种压力,如今…… “你之前一直不肯回到鲛人族解开你的封印,事到如今,你自己考虑考虑吧!”北鸣轻叹一声,清浊的选择至关重要,重要到究竟是他麟默风重要还是她清浊未来的自由重要。解开封印拾起族长的身份,她将会背负的更多,而且终身无法逃脱。 “呵……”眼泪瞬间落下,清浊看了一眼床上的麟默风,她还是要做出选择了。“罢了,迟早要回去。何时启程?” 衣袖中的手慢慢攥紧,想不到她还是为了这个人做了这样的选择。一直自由自在的她还是为了他,放弃了孑然一身潇洒自由的生活。“明日便可启程。一会儿我便想办法联系族人。”北鸣说完看向武毅:“我们鲛人族的事还望兄弟你保密。毕竟这是为了你家四殿下。” “自然!” 丰城迎来的今年寒冬的第一场大雪,整座城被一层洁白覆盖。雪花如羽毛般飘落,点缀着这座人烟稀少的城。在这个美好的夜晚,丰城的人都感受着此刻的安宁祥和,而房间里的清浊手拉着麟默风的手流着泪,静待天明。 第16章 拥吻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清晨的街道零星几户人家扫着自家门口的大雪,昨夜北鸣已经联系了丰城内听海楼的兄弟,传信给浮黎说要回族里去。武毅也给三人准备了马车停在府外。一切准备完成二人来到麟默风的房门口推门而入,只见清浊红肿着双眼在床榻下的脚蹬上坐着,头靠在床沿,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手还是如同昨夜他们离去时那样拉着麟默风的手,手腕上的鲛人泪散发着淡淡蓝光。 她就是这样在这里坐了整整一夜吗?北鸣心中一痛走上前将清浊打横抱起,即使是被北鸣抱在怀中,清浊的手也没有放松的迹象。武毅见此场景心中也不免动容,走到另一边将麟默风背在背上。 将二人放在马车上,武毅不知他们要到哪里去,便将身上装着的蛊铃交给北鸣:“这是早些年得到的蛊铃,只要你摇动蛊铃,玉城的温婉清便会知道你们在哪里,有什么事情可以通过温婉清联系。”这蛊铃是温婉清交给武毅的,她说她在逛集市的时候买的,老板说这蛊铃中的蛊虫吃过二人鲜血不死不灭,除非砸坏这蛊铃蛊虫才会消失。男女之间用这个蛊铃可随时知道对方所在,若是以后温婉清遇到危险武毅也能及时出现。想不到今日这蛊铃竟有这样的大用处。 听到温婉清的名字,北鸣想到了玉城对清浊处处照顾的女子,放心许多。接过蛊铃,策马扬鞭而去。 城墙在雪的覆盖下更显得庄重而古老,雪的洁白与城墙的深灰色交织,勾勒出这座城镇的轮廓。街道上,雪已经覆盖了路面,一片洁白。街道两旁的房屋都被雪装饰得如同一幅水墨画。屋檐上的冰挂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与地面的白雪交相辉映,形成一种独特的美丽。 此时的丰城充满了静谧和安宁,就像一首古老的歌曲在低声吟唱。每一处细节都充满了故事,就像是一部尚未写完的历史。 清浊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身边的麟默风,他此刻昏迷不醒,眉头紧皱,手指抚上麟默风的眉。掀开马车的帘子看到窗外的雪后丰城,心绪繁杂。 她本以为她是她自己话本子里的主角,该去哪该做什么应是由自己来书写。谁知这一连串的变故像是命运的齿轮推着她一步一步前进,师父曾告诫过自己道法自然,顺应天命。自己居然在知道身世之谜后妄想逃离,殊不知上天早已将这一切安排好了,她无能为力,只得顺从。 “醒了?”马车外驾车的北鸣声音传来,清浊收回心神:“嗯。已经启程了啊!这丰城的雪景还挺美,只不过一会儿就看不到了。” “清浊,你真的想好了?不会后悔吗?我知道你不肯回鲛人族是不想背负重任。那时想着追麟默风的步伐,现在又要为了他回去。他出现在你的生命中,你仿佛只有一个使命,就是为他!救他一次又一次,现在又要为了救他回到族里肩负使命,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北鸣冰冷的话语像是利刃一样刺穿清浊的心脏,这些她又何尝不知。 昨日还信誓旦旦的说要送小柳儿回南疆,顺道去南疆玩上一玩,现在又为了麟默风改变主意。这一路上她好像一直在为他改变,原来情爱是这样让人身心俱疲。 “他这一箭是为了保护我,我不能坐视不理。最后再让我任性一次吧!”真的最后再任性一次,以后不会了……以后真的不会了吗?清浊思绪越发杂乱,眼前的人依然眉头紧皱。 她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将他的眉头抚平。她回想起自己与他的相识,她是被他们捡到的小道士,陪着他一路从危险中度过,从此便结下了不解之缘。他对她的关心和照顾,让她感到温暖和安心。但是,她却从未想过自己会为了他回到鲛人族,承担起重任。 她知道,这是命运的安排,她无法抗拒。她只能尽自己的所能,去守护他和他们之间的感情和他的性命。她相信,只要有爱,就能够战胜一切困难。 情之一字虽然无解,但却总能让人在绝境中生出力量。面前的人脸色苍白的沉睡着,他的样子令人揪心。清浊与麟默风十指相扣,阵阵清凉从鲛人泪涌出进入麟默风的身体,他的呼吸微弱而急促,仿佛随时都会停止。 蓝光越来越盛,冰凉的蓝光包围了两人,蓝光仿佛有生命般在他体内流动,渐渐地,麟默风的呼吸变得平稳而均匀。他的脸色也慢慢出现红润的血色。清浊只觉口中腥甜,嘴角慢慢溢出血迹,看着他逐渐安详的睡颜,心中充满了温暖。 经过这么大的努力他背后的伤口只有微弱愈合的迹象,不知是他自己慢慢愈合还是她的功劳。马车还在行驶着,路上一阵颠簸,清浊终是忍耐不住,口中鲜血滴到麟默风的衣服上,北鸣的声音再次传来:“你若是想救他就别强行耗费精血去施法,回到族里解开封印才能救他。你眼下这点微弱的灵力差的远了。你也不想我运着两具尸体回到族里吧?” 这丫头真是疯了,这马车内的血腥味早就随着门帘抖动散发出来,她自身封印未解,又被麒昊国的阵法压制,还敢这样乱来! “嗯……”清浊此时头晕目眩,靠在马车窗子处,掀起帘子将口中鲜血呕在马车外。北鸣眉头紧皱加快的赶车。看来眼下只有尽快到达苏珂城,坐船走水道才能让清浊舒服一点了。 麟默风的意识从模糊逐渐变得清醒,思绪还停在背后的刺痛,悠悠转醒,看到身旁沉睡的清浊心中安心不少,至少她没事。只是她怎么脸色如此苍白,准备伸手将她嘴边的血迹擦掉,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被她十指相扣紧紧握着,手腕上的鲛人泪散发着淡淡蓝光顺着自己的右手血脉进入身体。慢慢起身将她揽入怀中,伸手掀开马车的帘子就看到北鸣赶车的背影,开口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中了裂金虫的毒,她准备带你回鲛人族解开她的封印为你解毒。”北鸣听到麟默风的声音就觉得烦躁。“她现在的灵力不足以为你彻底解毒,只能帮你镇痛。还有,这太阳你尽量少照,免得毒法将自己烧成灰烬!”北鸣一把放下门帘,没好气的说。 “北鸣你不能好好说话吗?”清浊此时也醒来,刚才头晕目眩的感觉现在还隐隐存在,虚弱的说道。 “你……”麟默风很想说一句你不必为了我这样,可是眼下的清浊应该不想听到这些,语气温柔的调侃道:“你又要救我啊!看来我也不得不像话本子里讲的那样对你以身相许了。不知道长何日迎娶我?” “你还有心情说笑,看来是好了很多,这下我就放心了。”清浊心中轻松了许多,他的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紧紧包裹着自己,她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动,她不过只是想他好好活着如同曾经与自己说笑打闹那般罢了。 “当然有心情了。你可是清浊神医啊,被这样的神医三番五次相救,又不收我诊金,我是何其荣幸?”他微微低下头,目光注视着清浊,眼神中流露出坚定的爱意。清浊笑了笑,与麟默风十指相扣的手又紧了两分,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 “好,等你彻底痊愈了,本道长就择日迎娶你过门。”清浊恢复了往日的精神与麟默风调侃起来。 话音刚落,麟默风低头吻在清浊唇上,两人紧紧相拥,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不同上次的浅浅触碰,这个吻温柔绵长,仿佛是经历生死后的深情拥抱,每一个触碰都充满着爱意。唇舌交织,他们的世界仿佛只剩下彼此的存在。 搂着清浊的手紧了几分,仿佛在告诉她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他都会在她的身边。道士也罢,族长也好,他们的情是超乎了身份的界线的存在。这个吻亦代表着他们过去遇到的困难和误会都将终结,来日的路一定是光明灿烂的。 马车内的喘息声渐重,不用看就知道两人在做什么。北鸣皱着眉淡淡开口:“外面还有人呢!顾忌一下别人的感受行吗?” 一句话打断了拥吻的两人,对啊,都忘了北鸣还在外面赶车呢!清浊脸上渲染着红霞,与麟默风相视而笑。 何时杖尔看南雪,我与梅花两白头。清浊和麟默风一起欣赏着外面的雪景,心中甜蜜。 若是时间能停在这一刻,我愿与君携手共此生。 第17章 苏醒 离开丰城的第五日,三人终于到了苏珂城,这五日清浊和麟默风昼夜颠倒,白日睡觉晚上吃饭聊天。白日里清浊和麟默风的手若是分开一时半刻,麟默风便如同全身火烧疼痛难忍,只有晚上两人才会放开手暂时分开各自沐浴。北鸣像个老妈子似的伺候完这个伺候那个。 “葛娜说什么?”苍鹰落在清浊肩上送来葛娜的信,麟默风见清浊皱着眉看完信也跟着皱起眉头。 “葛娜说裂金虫这些年早就在草原消失绝迹,她也不知道你为何会中裂金虫的毒。草原中曾经有一种紫色的天青花,裂金虫以那个花朵为食,那个花朵似乎可以压制裂金虫,可那花早就绝迹了,所以裂金虫也绝迹了。万物相生相克,说不定那花还真可以。”清浊拿着信道。本以为求助葛娜试图找出裂金虫的克制办法,结果还是自己要回鲛人族去。罢了,接受命运吧!“北鸣呢?” “他去准备船了。苏珂城的大运河贯穿麒昊国直通南海,难不成他要让我们去海里?”麟默风对未知的路程心中疑惑,北鸣只说让清浊回到族里解开封印,却一直没说这族人是在哪里隐居。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去那里。对了,你在草原上功法可曾突破?”清浊不想再提鲛人族的事,事到如今她还是能逃就逃,哪怕一时半会儿。 “如果二哥那天没来,我可能就突破了。”麟默风想起那天最是紧要关头,他已经可以用自身功法感受到万物呼吸了,却被突然驾到的二哥打断了。不知是他有心还是无意,麟默风总觉得二哥好像得知这一切,阵法,精怪,麒麟等等。他是自小被煜灿教过,那二哥呢?他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姐姐……”荷包中的小柳儿似乎苏醒了,睡眼朦胧的从荷包中爬出,清浊有点惊讶:“你醒了?我们应该要往南边走了,等我这边帮麟默风解除毒性就送你回家。” “送我回家……我是很久没回家了……谢谢姐姐……对了!那个顒鸟!”小柳儿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到煜灿斩杀顒鸟的那一天,但小柳儿一直躲在荷包里没有看到煜灿从天而降的画面。 “顒鸟已经除掉了。你从那时候开始就一直沉睡吗?” “那天被那怪鸟的威压吓的不敢出荷包,后来听到打斗声本来想出来看看,没想到周围好像有火烧一样,我难受的昏过去了,后来就一直在睡觉……”小柳儿说完清浊就开始回忆当时的场景,火烧一样的感觉是因为煜灿用来保护自己的光罩吗?那火红光圈笼罩自己的时候自己也觉得火烧一般,或许是水火不容,所以不舒服。小柳儿也定是因为本身是树木精灵所以天生畏火才昏迷的吧。这么多天一直在沉睡一是因为小柳儿离开本体太久,二是因为煜灿总跟她们在一起。 “真是可惜了,你沉睡的时候下了很大的雪……雪景特别美……”清浊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是吗?我还从没见过雪呢!姐姐!下次再下雪的时候你一定要叫醒我!南疆从来都不下雪的……”小柳儿一听到下雪了赶紧探头看向窗外,苏珂城没有下雪,有点失望。“黑脸哥哥呢?怎么没看到他?这个哥哥是上次跟自己闹别扭的哥哥吧?”小柳儿重新探头探脑的打量起面前的麟默风,看到眼前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似乎明白了什么,兴奋的大喊道:“姐姐!你们居然拉着手?” “我们拉手你高兴什么?”清浊笑了笑,看到小柳儿又像当初一样嬉笑顽皮自己也跟着轻松不少。 “我跟姐姐在荒漠客栈的时候姐姐似乎很想念一个人,那种思念之情就像我想回家的心情一样。可是姐姐那天在雨中与你相见,心里难过又惊喜,那种复杂的心情我很少感受到。姐姐想念的人就是你!我都知道!”小柳儿得意的坐在清浊肩头,笑嘻嘻道。 “你还能知道别人的心意……” “在麒昊国肯定不能啊,但是出了麒昊国我就可以了。我们花草精灵天生可以感受别人的情绪,只不过我法力低微,被麒昊国的阵法一压制就什么都感受不到了。我现在又感受不到姐姐的心意了……”说着说着小柳儿没了刚才的骄傲得意,反而是沮丧的心情代替了全部。 “怪不得你在荒漠客栈说有人盯着我们,别人的恶意你也能感受到是吧……你总说你法力低微,那你们精灵族法力高深的人在麒昊国岂不是很厉害,可以感受别人的心意?” “那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是吧……等我再修炼个上千年,就知道了。虽然我们精灵的法力比不上麒麟鲛人,但我们的寿命是万物中最长的。正常来说我们活个上千年一点问题都没有……”小柳儿说着说着又看向二人十指相扣的手:“好可惜。现在体会不到姐姐的心情,姐姐现在应该很幸福吧?我都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精灵体会不到幸福沮丧伤心这些情绪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要法力很高深的精灵才可以融汇贯通,知道什么时候是开心,什么时候的心情是伤心。我初入尘世,自然没有那么见多识广。我在荒漠的时候知道姐姐表面玩闹,心中却惦记着别人的感觉,也知道姐姐见到那人时的惊喜哀伤,但我还不是很明白……” “知道这些做什么。你这样无忧无虑不好吗?”清浊笑着用手指点了一下小柳儿的小额头。 “你们在说什么?”麟默风在一旁看着两人一会儿笑一会儿愁的样子只恨自己不能加入。 “我忘了小柳儿到了麒昊国她说的话你们就听不懂了……她在为我们高兴。”清浊举起自己与麟默风十指相扣的手,巧笑嫣然。 “是嘛……还是这小丫头会看人,知道我们在一起也为我们高兴,看来我很招这个小丫头喜欢呢!”麟默风也晃了晃十指相扣的手。 还是在草原好,大家可以自由的交流聊天,没有阴谋诡斗,没有算计得失,只有自由自在的交朋友,过日子。清浊忍不住轻声叹息,小柳儿好奇的飞到清浊面前:“姐姐,我们去哪里,你刚才说要送我回南疆?” “先回姐姐的家乡。然后再送你回南疆。对了,南疆好玩吗?” “当然好玩,南疆的小伙伴们都很喜欢热闹的……”小柳儿一个人絮絮叨叨的给清浊讲述南疆的风土人情。麟默风什么都听不懂,只能看到小柳儿一个人小嘴一张一合的讲话,清浊也安静听着不曾打断。 这个画面可真好,清浊聆听着小柳儿的絮叨,脸上时不时露出惊喜之色。若是将来,她成为自己的妻子,又有这样的一个可爱的女儿,这就是人世间最美好的生活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北鸣推门而入打破了这一切美好。 “黑脸哥哥回来了?!”小柳儿见到北鸣同样高兴异常,她与黑脸哥哥也很久没见了,黑脸哥哥还是跟之前一样板着脸,神情严肃。 “船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出发。”北鸣话音刚落就看到小柳儿嬉皮笑脸的飞到自己面前,口中不知道说着什么。“这家伙醒了?她在说什么?” “她见到你很高兴,打听你去哪里了。”清浊掩嘴轻笑,想不到小柳儿这么喜欢她的黑脸哥哥,比见到自己还高兴。 “黑脸哥哥还是喜欢板着脸啊!在荒漠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黑脸哥哥每天心事重重,忧思繁重,这几天可好些了吗?”虽然北鸣听不到,可小柳儿还是絮絮叨叨的问着。 他一直忧思繁重吗?是因为自己要去找麟默风吗?看来自己的任性让他很头疼啊!清浊苦笑:“这段日子让你担忧了。北鸣,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北鸣守着自己这么多年,如同自己的影子一般,他最不愿看到的应该就是自己走错路,爱上自己不该爱的人。路不会走错,人也不会爱错。她相信自己的选择。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抚北鸣的心绪,让自己内心的愧疚之情少一些。 他是肩负着守护着自己的责任,但他同样也是人,像师父一样看着自己长大,早就把自己当做家人了吧……“虽然我没有过父母的疼爱,但这些年你跟师父一直守在我身边,跟我的家人没有区别。我不想你担心,也不想师父担心。我是很任性,可请你相信我的选择。” “我是担心你因爱失智。罢了,你心中自有自己的一套理论,我不会打破你的想法,但求你无愧于心的活下去就好。路是你选择的,我能做的,就是跟随。”北鸣一番话让清浊眼眶一红,就是这份忠义之情让北鸣一族近乎被屠尽,她和她的娘亲,欠他们一份大恩。 清浊的沉默北鸣早已想到,也不愿多说。明日启程,走水路半个月回到鲛人族一切她自会明白自己的种种担忧,现在又何必多此一举? 第18章 毒发 经过七八天的水路赶路,船上三人几乎没有靠过岸。船上的食物也差不多吃完了,北鸣说是要靠岸补给一番。船驶向码头的时候被另一艘船截住了。北鸣站在船头与来人交涉,随后便下船而去。 清浊在船上就等北鸣不归,心中生出疑虑,可是自己又没有办法离开麟默风,此时青天白日,倘若自己离开他的毒无法压制后果不堪设想。正在清浊疑虑的时候,北鸣回来了,带着一个陌生人上船了。 “属下听海楼息原参见楼主!”来人一身黑衣,见到清浊便双手抱拳单膝下跪。 “他是听海楼的人,特意给我们送物资而来。”北鸣在一旁解释道。 “属下听闻楼主在寻找克制裂金虫的方法,这是属下多年前曾在丰城得到的天青花,兹事体大,特来送给楼主。”息原将装着天青花的盒子双手奉上,北鸣接过盒子与清浊对视一眼,清浊清清嗓子开口:“多谢你的好意。退下吧!” “是!”息原抱拳告退,船只再次起航行驶在运河中。 船上的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他,沉默被清浊打破:“可信吗?” “听海楼的人都是历代族长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势力,想来应该不会害我们才对。”北鸣捧着盒子,清浊将天青花拿出来仔细观察。这天青花消失这么多年,出现的如此突然,又如此巧合,若不是上天见怜,就是…… “服下这天青花就可以解我的毒了是吗?这样清浊也不必非要回到族里对吧?”麟默风看着清浊手中的天青花淡淡开口,打破了清浊的思绪。 “自然。清浊她本就不想承担这些,只不过为了你罢了。”北鸣扬起脸,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满。 “可是葛娜也只是说裂金虫以天青花为食,揣测可以压制裂金虫的毒,没说一定可解,若是……”清浊的语气逐渐焦急,她是不想回鲛人族,可她也不敢用麟默风的性命冒险。 “别怕。有你清浊神医在,我又怎么会有事呢?你为了我要回去背负一切,那我为什么不能为了让你将来自由自在的生活而试一下呢?”麟默风打断清浊的话,温柔的捏了捏她的脸。 “我总觉此事不妥……”清浊没说完,麟默风拿起天青花仰头吃下去了。“麟默风!你疯了吗?”清浊赶紧用另一只试图阻拦他,可花已经吃下,除非吐出来了!清浊试图掰开麟默风的嘴让他吐出来,麟默风按住清浊的手浅浅吻了一下清浊的手心:“为了你,疯一次又何妨?” “哎呀,这个哥哥真的很爱姐姐。姐姐回到自己家肯定不能像现在一样自由自在了,哥哥不舍得姐姐憋闷,就算是毒酒哥哥也喝得下去吧?”小柳儿坐在桌子上看着两人一个满脸焦急一个温柔暖笑,这人世间的情爱还真是有意思。 眼前的麟默风一如既往的温柔微笑的看着她,她深受感动。她为了他可以拾起重担背负责任,他为了她亦可以豁出性命尝试一次。一个向来自由的人甘受负累,一个有着远大志向的人甘愿赴死,这样的爱意,她此刻才算清楚明白。想不到他们已经爱的这样深,这样浓了。北鸣站在清浊身侧将一切看在眼里,只为她不愿意做的事就不去做这样的小事,将一切抛之脑后,视死如归的情感,心中不免动容,突然有点另眼相看麟默风了。 “罢了,就先观察一下吧。”吃也吃了,如今怕是吐也吐不出来了,清浊无奈的扶着额头,想不到他疯起来比自己任性多了,不愧叫麟默疯! 夜幕降临,往日里的夜晚都是清浊自由活动的,白日里怕裂金虫毒发她只能守在麟默风身边用鲛人泪的灵力压制,只有夜晚属于她自己。清浊站在甲板上,清冷的河风吹动她额前的碎发,自己似乎很久没有穿过道袍了。和麟默风在一起之后自己总是喜欢穿女裙,从前她只觉得女裙不如道袍方便,现如今她为悦己者容,穿着女裙,只希望他觉得好看。 “姐姐,我们是不是靠近南方了,感觉没那么冷了呢!”小柳儿坐在船帆上,感受着月色和微风。船下流动的水流声让自己心生亲近。树木嘛,总是喜欢水的,这是生命之源。 “是啊……说不定他好了之后就可以直接陪我送你回南疆了……” “姐姐为什么这么不想回到自己的家族?家族里是有什么讨厌的人吗?我就很喜欢自己的家族啊!” “回到家族就意味着我此生与家族共荣辱,我是一族之长,更要肩负更多人的性命安危。再也不能自由自在的游历天下了。我知道自己胆小怯懦不堪重任,我知道自己天生自由散漫,所以不想去面对。我害怕我做不好害的族人枉丢了性命……我害怕……我做不好……”清浊鼻子微酸,这些心里话憋闷了太久,说出来反倒是舒服了很多。 “姐姐,你们家族是什么家族?你描述的就像你族人犯了大事很危险似的……” “我是……”清浊刚要解释,只听船舱房间内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了。心中暗叹一声不好,赶紧跑到麟默风的房间,只见麟默风痛苦的躺在地板上捂着胸口,北鸣闻声赶来将麟默风背到床上,清浊手中蓝光大起,小柳儿在一旁看的呆住了。 “北鸣你和小柳儿先出去,麟默风似乎是毒发了,你帮我守着门口。”清浊知道船上只有他们四人,她不过是不想小柳儿和北鸣看到麟默风此时的样子,他那么高傲的人,若是被人瞧着他痛苦扭曲的样子应该会很难过吧。 北鸣和小柳儿离开房间,鲛人泪的蓝光缠绕着麟默风,毒发了!清浊满头大汗努力将灵力输入麟默风的体内,就知道那天青花不靠谱。裂金虫以天青花为食根本不是相生相克,而是相生相长,这天青花只能助长裂金虫的毒性。所以麟默风到了晚上即使没有日光也会毒发。 到底是谁,一步一步算计她们至此?是葛娜吗?怎么可能!葛娜她在草原上明明有一万种除掉麟默风的方法,为什么先是冷箭淬毒又是故意安排人送来天青花?这一切不可能是单纯的巧合!那个息原若是细作,那听海楼本身也出了问题。毕竟娘亲身故十几年,她又是刚刚接手听海楼甚至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所以即使有人被特意安插进来自己也不得而知。 正在思考的清浊手中蓝光渐弱不自知,麟默风此刻脸上布满红潮,一把将清浊拉到床上按在身下。此时的麟默风身烧如火情欲大动,意识逐渐模糊,身下清浊自带清凉之意让他缓解一些,他忍不住咬在清浊脖颈上,他很想将清浊吞入腹中缓解此时的火烧之感。 麟默风的唇触碰在清浊脖颈处,清浊只觉得脑中一懵,身体也变得燥热起来。他的手在清浊身上缓缓游走下移,衣领被他扯破,他密密麻麻的吻从脖子一点一点下移,外衫被麟默风随手丢到床边,清浊娇嫩白皙的肩膀显露出来。随着他的动作一步一步加深,清浊发现自己只剩下肚兜和亵裤,他亦是将衣物脱去露出滚烫布满红霞的身子。清浊的手抚上麟默风后背的伤口,他的伤口原本快要愈合,现如今因为毒性加剧再次裂开,金色的血液慢慢流出。房间内的空气似乎都被麟默风毒性烧的灼热起来,滚烫的身子将清浊烧的意识渐渐模糊,手指触到他后背的伤口瞬间清浊再次清醒,双手将麟默风推开,谁知他力道大的很,将她双手按在床上,炙热粗暴的吻堵上清浊的唇,清浊就连喊北鸣帮忙的机会也没有了。 这次的吻跟以前的蜻蜓点水温柔缠绵不同,这次的吻带着侵略般的粗暴,他的舌头粗鲁的撬开清浊唇瓣大肆掠夺。伴随着清浊的一声娇喘他的舌头更加粗暴的侵略起来,他似是不满足于眼前的唇瓣,转而向脖颈出发,向下而去。清浊唇瓣被放开,大口喘着气,这样下去不行,他的身体像是要着火一般!他的发丝传来烧焦的味道,清浊闭上双眼稳住心神,鲛人泪再次蓝光大起将二人包围,他的动作也渐渐迟缓。 稳住心神的清浊一脚踢开麟默风,麟默风身子一歪躺在床上没了动静。手中蓝光渐弱,清浊口中吐出鲜血,这样下去强行动用灵力只会让她体力不支,而他亦会烈焚身!水!清浊拖着麟默风到窗边,拉着麟默风一跃而下。 落入水中的清浊彻底清醒过来,连忙游到渐渐下沉的麟默风身边,以嘴为他渡气。蓝光再次将两人包围,麟默风的伤口鲜血直流,将蓝光中的水染成暗红色。手指再次抚上麟默风的后背伤口,伤口肉眼可见速度的愈合,毒性也被蓝光慢慢压制下去。两人浮出水面,清浊看了一眼浮在身边昏迷不醒的麟默风,大叫着船上的北鸣。 北鸣将衣衫不全的两人捞上甲板,清浊的肚兜和亵裤一览无余,面色一红转身不看二人:“你们这是做什么?” “他毒发了,身子烧痛,我给他脱了散热。”清浊的手再不敢放开麟默风,再次与他十指相扣,坐在甲板上真是一动不想动。 “你也热?”北鸣的话音刚落清浊反应过来自己被麟默风扒干净了,红霞瞬间布满脸颊,慌忙说:“还问,还不给我找个衣服!”北鸣将自己外袍脱下丢给清浊,清浊披着外袍将麟默风拖回船舱。 一切安置好之后北鸣重新敲响清浊的房门,清浊换了一身衣裙,原本那身衣裙已经被失了智的麟默风撕的破破烂烂没办法穿了。 “你给他穿下衣服。我不太方便……”清浊别过头不再看北鸣,北鸣掀开盖在麟默风身上的被子,只见麟默风身上一道道抓痕和细碎的伤口,下意识看了一眼清浊的脖颈,白皙的脖颈上亦是密密麻麻的吻痕。 “你给他压制毒性的时候忘记给他治这身上的伤了。”北鸣这话让清浊一惊,伤口还没好吗?慌忙转头查看,只见麟默风身上的道道抓痕,不用猜也知道是自己挣扎的时候抓伤的了。想起刚才的面前清浊再次将头转过去不看他们:“后背的伤呢?” “后背没事了,伤口愈合了。”北鸣默默给麟默风穿衣,动作娴熟的像是管家老婆子一样。 “那就好……”清浊话音未落,胸中气血翻涌,口中吐出大片鲜血染红了地板,眼前一黑倒在床上。 第19章 静谧时光 在这条壮阔的河流上,一艘巨大的船只正在缓缓前行。它的船身高耸入云,仿佛是一座移动的山峰。河水在船只的两侧翻滚,形成了一道壮观的景象。 随着船只缓缓前行,河流两岸的景色也在不断变化。时而是茂密的森林,时而是壮观的山峦。这些景色让人们感到心旷神怡,仿佛置身于一幅美丽的画卷之中。 “越来越温暖了呢,看来我们已经到了南方了,空气中都是露水的味道。”小柳儿坐在船帆上欣赏着美景。自上次麟默风毒发已经过去五日了,姐姐一直在睡觉,北鸣和麟默风又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每天自言自语好无聊。小柳儿唉声叹气的样子被北鸣看在眼里,麟默风醒来后似乎记不清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当时疼痛难忍,身体如同被火烧般的撕扯着。北鸣也跟着小柳儿轻声叹息,心中只恨不能立刻回到族里唤醒清浊,生怕她这样睡下去再也醒不来。 阳光照在清浊脸上将她唤醒,她睁开双眼便看到麟默风坐在自己身边一只手翻着自己随身带着的话本子。 “你没事了?”嗓子干涩难忍,清浊靠向麟默风,他似乎知道自己很渴,将床边放着的水杯递给清浊,将清浊扶起来。咕咚咕咚喝完水的清浊觉得身体没有那么沉重了,将水杯还给麟默风。 “早你两日醒来。你睡了整整五日了!”麟默风再次拿起话本子翻看着。 “五天了?”清浊一惊,这一觉竟这么久,这是她睡过最长的时间的觉了。看来那天压制他的毒性,自己消耗太大了。若不是这麒昊国的阵法,可能不会这么难受。 “姐姐!”小柳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北鸣带着小柳儿推门而入,小柳儿扑到清浊怀里高兴的手舞足蹈:“姐姐你终于醒了!这五天他们都听不懂我的话,没人跟我聊天我无聊死了!你没事就好了!” “要不要吃点什么?”北鸣关切的眼神投来,清浊微微一笑,宠溺的摸着小柳儿的头发:“现下醒来还不饿,一会儿饿了再吃吧。我们到哪里了?” “已经过了叶城,再有三日就到了。”北鸣心中一松,她没事了真是太好了,脸上浮现出笑意。 “黑脸哥哥居然笑了!他居然会笑!”小柳儿见一脸笑意的北鸣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每天板着脸的哥哥居然会笑。 “哈哈……”清浊被小柳儿的蠢话逗笑:“他又不是面部有病,当然会笑。” 北鸣意识到清浊在和小柳儿谈论自己,单膝下跪:“属下办事不利,族长请责罚!”清浊收起笑意,那天的天青花是听海楼的人送来的,那人也是北鸣带上船见自己的。可自己毕竟这么多年未曾接触过听海楼,北鸣他也日日跟在自己身边不曾离开被蒙骗也是说的过去,怎好将一切过错都推给他呢? “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黑脸哥哥,那天那人我躲在荷包中没看到他的长相,但他身上有种似曾相识的气息。我看你们都很放心,我这微弱灵力到了麒昊国更是不靠谱,没敢多说,不想耽误了温柔哥哥的治疗。”小柳儿坐在清浊脸旁喃喃说道。 “似曾相识?罢了,那人在暗我们在明,被人算计也是因为我们不谨慎的缘故,以后以此为戒吧!防人之心不可无。”清浊挥挥手示意北鸣起来,这小丫头,倒是会帮北鸣说话,看来她很看重她这个黑脸哥哥。 “等等,你说温柔哥哥?是说他吗?”手指指向麟默风,小柳儿乖巧的点点头说道:“这个哥哥这两日一直守着你,还总是很温柔的看着你与你说话,你都不知道吗?” 清浊微微一愣,摇摇头瞥了一眼麟默风,他还在看着那话本子,不说话也不曾看她一眼,两人似乎变得陌生了许多。 “哼,你倒是挺喜欢偷看我们的!去和你黑脸哥哥给我做些好吃的吧,北鸣,务必做些我爱的来,多做些,饿了。” “是!”北鸣抱拳而出,小柳儿飞在北鸣肩膀上坐下,两人一起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清浊二人,无人说话,空气静谧的仿佛停止流动一般。 “这话本子很好看吧,是你在玉城买给我的。”清浊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嗯……” “嗯?!这么简单的吗?你干嘛?不高兴吗?” “没有。” “还说没有,你不与我说话,看都不看我一眼,你这是闹什么别扭?枉我耗费心血将你救回来,你就这个态度吗?”清浊语气逐渐恼怒,看着眼前冷淡的人心中不满。 “我只是……” “只是什么?你说清楚。” “只是面对不了你……”麟默风的语气从冷漠变得迟疑。 “什么意思?” “天青花的事我确实是一时冲动没过脑子,害的你受了这么重的内伤,沉睡了整整五日,我不想再因为自己的事伤害到你了。而且……”麟默风想到将她按在身下撕扯亲吻她的场景,脸上一红,这件事他更是面对不了。那天的事他都记得,只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身体火烧的疼痛却只想将她吞入腹中与自己交融在一处。未曾婚娶,何谈此番轻薄之举。 “而且什么?”清浊很烦他这个支支吾吾的样子。有话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两人一起经历了这么多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麟默风的眼神飘到清浊的脖颈上吻痕处,吻痕已经由最初的青紫蜕变成浅粉色了,犹如春日桃花落在脖颈上。清浊白皙的皮肤上有着点点浅粉花朵甚是明显,衬得她满目风情。 马上反应过来的清浊捂着自己的脖颈,脸上也升起红霞:“这是……这是你毒发时……” “我都记得……只是我当时控制不了自己……我不想伤害你的……”麟默风垂下眼眸,合上话本子。她总说话本子里教会她很多道理,可这话本子里怎么就不教教发生这种事之后如何去面对自己的爱人呢? “有什么不能面对的。本道长不是说会娶你对你负责吗?再说了,这件事也并非出自你本心嘛。要不是那个天青花,我都不知道你爱我这样深,醉心权谋为天下的四殿下为了我这样小道姑的自由之心不顾后顾,我很感动。谢谢你,麟默风。”清浊坐直身子微微前倾靠在麟默风怀里,这种醒来就看到他在身边的感觉真的很温暖很安心。 “呵呵……你这小道姑……倒是很会说话,那道姑你什么时候迎娶我对我负责?”麟默风的手抚上清浊的发丝,淡淡的兰花香再次传来。她明明是鲛人,身上却总是有这种兰花香。 “那看你什么时候愿意嫁我了。我随时可以啊,话本里不是讲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以后你嫁了我这道士,就要跟着我天下到处跑了……”清浊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这样的人,可能会陪着自己游历天下舍弃皇位吗?那是他一生的志愿……他为了自己已经冲动过一次了,自己还要将他拖下水让他放弃这些年的所得吗? 他的沉默是他没想好还是他用沉默告诉了自己答案呢?若是自己执意要他放弃一切,自己是不是又太过自私了呢?清浊不想这样甜蜜静谧的时光被打破,语气更加轻松:“对了,那天小柳儿给我讲了南疆的大概,她说南疆有很多花草树木,很多是麒昊国没有的,等送小柳儿回去的时候我定要好好看看。” “嗯……” “你觉得那话本子好看吗?” “不好看,没有你好看。” “跟你说正经的呢!你现在怎么嘴巴这么甜,总是捡我爱听的话说。你以前不是很趾高气扬盛气凌人吗?”清浊翻起话本子,这本书明明很好看,这个傻郎君最后还是让逃跑的新娘子心甘情愿留下了。 “爱上你之后我亦变得情话绵绵了。以前不知情为何物,现在明白了,不想再那样装模作样了。你不是曾经要我在你面前做自己吗?这样的我,你可喜欢?” “喜欢。想笑就笑,不高兴就板脸,有话直说的你,才像个活生生的人。这样的你,我喜欢的不得了。以前温婉清与武毅也总是背着我们说着悄悄话,那时候我不理解还觉得肉麻兮兮的,现如今听你说再多情话我也不觉得肉麻。”清浊再次靠在麟默风肩膀上,放下手中的话本子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温情脉脉。 温情的时光被北鸣打破,北鸣将饭菜端进屋子,清浊拉着麟默风坐在桌边,三人吃起来。 “那天青花只会助涨裂金虫的毒性,而且那天青花似乎……”似乎会勾起人的情欲,这句话清浊说不出口,只偷偷瞄了一眼麟默风。 “以后我们确实也要小心谨慎一些。”麟默风给清浊夹了一大块肉放在碗里,语气温和:“快吃吧,这件事过去了。” “我也要查查那息原的来历。”北鸣放下碗筷转身离开给浮黎写信去了。 “我竟不知你还是听海楼的楼主,这听海楼是做什么的?如此隐蔽我竟是一点没发觉。”麟默风的语气温柔似水,这丫头身上背着的秘密可真多,怪不得不想回去,只想着躲懒。 “是鲛人族族长建立的。具体做什么的在哪里我也不太清楚,我只交给北鸣他们管了,你知道的,我不想掺和。” “我知道。好吃吗?”她闷头干饭的模样真是一点规矩也没有,伸手将她脸上的米饭粒拿掉,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她如今做什么自己都觉得可爱,麟默风笑了笑,将水递给清浊生怕她吃的太急噎到了。 “超级好吃,北鸣的厨艺越来越好了。以后你也学下厨给我做好吃的吧?” “好。” 第1章 鲛人族 经过三天的航行终于到达了龙水镇,龙水镇是运河的尽头,也是麒昊国的最南边,运河尽头原本是南海,两座大山落座在尽头改变了河流走向,河流最终绕行龙水镇转弯通往南海。三人换乘马车经过龙水镇。来到两座大山前,清浊蹙着眉问:“这两座山连绵于此,我们要爬过去吗?这马车可不适合爬山。” 北鸣从包袱里拿出一根黑布条递给麟默风:“族里的规矩是外人不可进入,但如今情况紧急,破例带你回去,麻烦你蒙上双眼。” 接过布条蒙上双眼的麟默风说:“我明白,你出发即可。”北鸣再次驾车出发,马车走到半山腰的时候让清浊两人下车。清浊搀扶着蒙着眼的麟默风小心翼翼的跟着北鸣走着。 三人站在山腰前的一棵树旁北鸣停下脚步,伸出手靠近一棵普通松树,金光闪过,面前哪里还有什么大山,只有一条宽阔的道路。这段时间清浊接触这些奇奇怪怪的事物太多了,已经见怪不怪了,这阵法奇绝,应该也是鲛人族的初代族长设下的阵法,只为保护自己族人隐居。但麒昊国本该有阵法压制不会再出现这样的阵法,难道这阵法还有什么玄机吗?事关族人,身旁有麟默风在此,清浊不好开口询问。 北鸣似乎猜到了清浊心中所想,低声道:“你想知道的大可回到族中细问。”说完便走在前面带路。 这条道路很长,走了一炷香的功夫眼前出现大片房屋,耕地,还有小孩子嬉笑打闹的声音。远处有一片巨大的湖泊,阳光洒在湖面上,微风轻轻吹拂着,湖水泛起一圈圈波纹,像是一面镜子,倒映出蓝天白云和周围的景色。湖边的山茶树轻轻摇曳,片片花瓣落入湖中,仿佛在和湖水对话。这是一个宁静而美丽的时刻,让人不禁想停下来,静静地感受此刻的安宁。转过头,身后又是刚才的大山景象,仿佛他们生活在山中。清浊再次被眼前景象震惊,经过了这么多事,还是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道姑似的,停下脚步贪看起来。 “我去通报。”北鸣话音刚落身影一闪不见踪影,留下麟默风与清浊站在原地。这种世外桃源的地方真美啊,换做是谁都想一辈子留在这里不愿再出去了。 “姐姐,我能出来了吗?”躲在荷包里的小柳儿此时憋坏了,慢慢探出头来,也被眼前的美景震惊了。 “恭迎族长!属下鲛人族祭司长老海润书。”迎面走来六七个人,北鸣亦在其中,领头的是一位白发女子,虽是满头白发却没有一丝皱纹,看上去甚是年轻。见到清浊单膝下跪,双手交叠举过头顶,身后众人亦是如此。“族长终于回家了!”白发女子抬起头注视着清浊,满眼泪水。 想过无数次见到自己族人的场景,但是真到眼前的时候清浊装不了那么淡定,鼻子微微发酸,哽咽的说:“起来吧。” 众人闻声皆起来,清浊拉着麟默风走到白发女子身边:“如今的情况北鸣应该已经告诉你们了。解开我的封印。” 海润书看了一眼蒙着双眼的麟默风,领着清浊他们到一处竹屋住下。刚进竹屋的清浊就觉得这里倍感熟悉,手上的鲛人泪亦像是回家一般,蓝光大盛。 厅堂上挂着清浊娘亲的画像,人身鱼尾,穿着碧海裙,发丝中隐隐若现颗颗珍珠。清浊盯着画像出神喃喃道:“娘亲,我回来了。”北鸣走到麟默风身边将他眼上的布条取下。 “你娘亲可真美。可惜她离开皇宫的时候我只有一岁,都不知道她的模样。你的眼睛跟你娘亲真像,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麟默风看到画像甚是感慨。他们这些小辈里只有二哥见过清浊娘亲,怪不得二哥第一次见到清浊会那样失神。同样的碧海裙,一模一样的眼眸身形。原来二哥早在那次乞巧节便认出了清浊,怪不得在草原上会跟自己定下那样的约定。 只是二哥当年不过四五岁,他对清浊娘亲的记忆这样深刻,又是这样默默维护清浊,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渊源呢?这一切看来只有父皇才知道了。当年温予清的父亲和另一位武将是父皇的左膀右臂,助父皇登的皇位,只不过二人英年早逝,不然自己还可以一问。 “这是先族长的故居。族长你们就暂时住在这里吧。为您盖的专属竹屋这两日就可以完工住进去了。”海润书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不必了,这里很好。我可以陪着娘亲。”清浊想伸手摸一下画上人的面容,想起下山之前自己也是这样准备摸一下画像被师父按住了。罢了,画像而已,摸了又能怎么样,娘亲也回不来了。 “族长这颗是璃水珠,这颗珠子可以暂时压制这位少年体内的裂金虫之毒。”海润书恭敬的将璃水珠奉上。清浊没有接珠子,拉着麟默风的手紧了两分:“可以压制多久?” “最长十二个时辰。只是这璃水珠是海底千年寒冰所制,若是这人毒性解除便要拿走,不然千年寒冰之力会瞬间冰封此人。” “为什么不能一直给他佩戴?” “璃水珠要在十二个时辰内回到浮月湖中,不然会如同普通冰块一般融化。” 这是什么中看不中用的宝贝?怪不得北鸣一直也不告诉她族里还有这种珠子能压制裂金虫的毒性。只能在岸上一天,那这玩意儿在水里莫不是还有什么用处? “只要我解除封印,就能医治他了吗?”清浊蹙着眉问道。这次可要问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能再像天青花那样不明不白就瞎来。 “是的。只不过……” 烦死了,什么只不过,怎么这些人不能一次把话说完!清浊心中烦闷,此时很想骂人。“只不过什么,你快说。”语气已经是满满的不耐烦了。 “只不过医治他的时候族长你要带他去浮月湖底医治。不如族长先休息一下,晚上我来带族长去浮月湖底,您一看便知。”海润书听出了清浊不耐烦的语气,赶紧弯腰双手交叉举过头顶。 “知道了。麻烦你了。”清浊没有接珠子道:“既然这珠子只能维持一天,那你就晚上再拿来吧。” “是!”海润书转身而去,北鸣淡淡开口:“你可真是有威严。刚一回来就给祭司长老摆脸色。从来没有族长敢这样做。大家很尊重祭司长老的。” “啊?你不早说!我今日不知是怎么了,看到我娘亲的画像之后就心中烦闷,好像心中有一股怨气似的。”清浊坐在椅子上,麟默风轻轻拍拍她的手背:“是不是很不想解开封印,要不我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说什么胡话?你不想恢复正常了吗?难道要一辈子这样跟我手牵手吗?” “为何不可?” “你有你自己事要做,我每天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你后面只会成为你的负累。而且,我不想参与你们的斗争。” 此时房间内再次静默,麟默风没有接话。清浊也没有了往日的调皮,甚至也没有问北鸣关于这里的一切,仿佛嘴巴被人上了封条一样安静。 明明见到自己的族人自己应该开心,可是清浊笑不出来,心中一丝欢喜之情都没有。这次她没有想逃离的心思,她只觉得烦闷。再次看娘亲的画像总觉得娘亲虽然嘴角带笑可眼中没有一丝喜悦,那种笑容像是苦笑,无奈。 清浊走进厅后的房间里,推门而入,眼前是一道碧海图的屏风,左侧窗边放着一个梳妆台,麟默风跟着清浊走到梳妆台看着她坐下。她打开梳妆盒,里面放着各种珍珠发簪,比清浊头上这支普通的鱼尾簪好看的多,可她却没有一丝惊喜之色。若是以前的她看到了这些漂亮的首饰肯定要戴在头上试一试,还要问问自己好不好看。 眼前的镜子浮现出娘亲梳头佩戴发簪的模样,清浊微微一愣转头看了一眼麟默风:“你看到了吗?我娘亲?在这镜子里!” “嗯……看到了。” “这是什么?!”清浊吓得站起来,虽说是自己娘亲,可师父说娘亲过世多年,她怎么会出现在镜子里? 麟默风伸手用衣袖擦掉了镜子上的灰尘,安抚清浊:“这里是鲛人族,出现任何神物都不稀奇。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小道姑倒是害怕了?” “谁害怕了!罢了,我抽空问问那个祭司吧!”清浊再次坐回镜子前,这次没有娘亲的面容了,反倒是映出了自己的面容,以及身边的麟默风。 第2章 娘亲 夜幕降临,湖边变得宁静而神秘。湖面上的水波荡漾着微弱的光芒,像是在黑暗中闪烁的星星。周围的一切都被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只有微风拂过湖面,引起一阵阵涟漪。岸上的房屋中只有零星几盏灯火,其他的房屋像是不住人一样黑漆漆的。 清浊身穿碧海裙与麟默风站在湖边欣赏着美景,清浊将荷包交给北鸣:“小柳儿就托你照顾了。还有麟默风……” “我知道,你放心。”北鸣接过荷包,海润书将璃水珠交给麟默风,清浊松开了手,见麟默风拿着璃水珠没有半分异样,心下踏实许多,看了一眼海润书:“走吧。” 海润书率先跳入湖中,清浊紧随其后。水中的海润书周身泛起蓝光,双腿化成长长的鱼尾,胸口浮现出鱼鳞,双耳变成了巨大翅状耳朵,长发在水中飘动,身形优雅动人。海润书越潜越深,清浊扑腾着双手双脚,慢悠悠的跟着下潜。 前方出现光亮,慢慢浮现出一座偌大的水底宫殿。宫殿内游动着很多身影,皆是海润书这般模样。众人见到海润书的到来,统统游到两边排好,清浊游到宫殿正门处,慢慢走进去。 “恭迎族长,恭迎祭司。”众人双手举过头顶齐声喊道。 想不到这浮月湖底竟有这么大的宫殿,还有这成百的鲛人。原来他们就是生活在这里。清浊手上的鲛人泪蓝光大盛,像是有生命一般颤抖着。 宫殿中立着一位鲛人女子的玉像,跟之前在临海阁见到的玉像一模一样,只是比临海阁的玉像大上十倍不止。高耸的玉像端庄威严,让这座水下宫殿更加庄严肃穆。宫殿的墙壁上镶嵌着各种光彩夺目的珍珠和宝石,熠熠生辉,让人仿佛置身于天堂之中。 “族长,请将鲛人泪贴近玉像。”海润书毕恭毕敬的在玉像前弯腰低头。 清浊缓步上前,伸手让鲛人泪贴在玉像底座,玉像瞬间出现道道蓝光将清浊包围,光圈缓缓升起,将她带到玉像面前。此时清浊的身体只有玉像的脸那么大,显得她在玉像前像是小柳儿平时在自己面前一样。 “你回来了……”一个好听的声音从玉像中传来,清浊一愣,低头看下面的众鲛人似乎没什么反应,是只有自己能听到吗? “清浊,我的女儿……”玉像的声音渐渐哽咽,这是娘亲在跟自己说话吗? “娘亲?是你吗?”清浊试探的问着玉像。 “我们鲛人族的族长最后都会留有一丝执念回到玉像里。娘亲在这里希望你来,却又不希望你来。”玉像流出两行清泪,清浊瞬间眼中蓄满泪水,原来娘亲的声音这样好听,像是仙子的声音一样。 “娘亲……为何希望我来又不愿我来这里?” “娘亲很想见见自己长大的女儿,可是娘亲不希望女儿如娘亲一般背负起一族使命,娘亲只想你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做你自己。那是娘亲一生渴望却没有做到的事。” 眼泪落下的瞬间清浊在光圈中跪下,身体颤抖着哭泣起来。自己从小无父无母,只有师父看顾长大,不知道有父母在身边的感觉是什么样,本以为是自己人性情感淡薄,现在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个缺爱的孩子。听到娘亲亲口对自己说希望自己快快乐乐的做自己,心像是针扎一般疼痛。 伴随着清浊的哭泣,湖底宫殿竟然为之震动,宫殿中的众人不知所以,你看我我看你小声讨论起来。 湖面泛起巨大涟漪,岸边的麟默风手中的璃水珠攥的越发紧了,她在水下遇到什么事情了吗?小柳儿焦急飞出荷包在湖面来回转圈,姐姐她是不是遇到什么大事了? “清浊,你出生之时娘亲用尽最后灵力给你设下封印,就是想让你做一个普通人,平平凡凡的过一生。但最终你还是会来到这里,或许这就是我们鲛人的宿命。” “既是宿命,也无谓逃不逃了。娘亲已经给了我十六年的快乐生活了,师父待我很好,如同父亲一般教养我长大。我从来都没有吃过苦,离开师父之后遇到很多人和事,他们都待我极好,我有很多好朋友,还有一个……”清浊啜泣着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皇家与鲛人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自己和麟默风的事又该不该跟娘亲说呢? “还有一个很喜欢的人是吗?”娘亲的声音变得愉悦,清浊点点头,知女莫若母,自己什么都没说娘亲都猜的到。“你这次也是为他而来的对吗?”清浊再次点头,沉默的流着泪。 “解开封印之后你会在水中重现鲛人真身,但是你有人族血脉,上岸之后不用灵力维持也可以化做人类。伴随着这道灵力,你会看到娘亲的过往……” 娘亲的声音渐渐变小,一道蓝光进入清浊额头,清浊再次看清眼前的一切时,自己正身处娘亲的房间。娘亲懒懒的躺在床榻上看着话本子。 这是哪里?清浊低头看到自己的身体是透明的,看来这里就是娘亲的记忆了。这是少女时期的娘亲!门外响起敲门声:“润雾,爹爹与娘亲给你准备了一件礼物。” 只见娘亲身穿一身淡紫色衣衫从屏风后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笑着说:“什么礼物?”娘亲举手投足一颦一笑跟自己一模一样,不愧是娘亲的女儿。清浊低眉轻笑,可为什么娘亲叫润雾? 外公走进房间将一面镜子放在娘亲的梳妆台上笑着说:“这是海中千年老蚌贝壳做的贝忆镜,这个镜子可以记录你的样貌,甚为神奇。” “这么厉害?但是似乎没有大用处啊!还不如你们给姐姐的那个璃水珠呢!”说是没什么用娘亲还是坐在镜前仔细查看起来。“这不就是普通镜子嘛,哪里能记录什么嘛,爹娘不会是逗我玩吧?” “哪里的话,这是给你十七岁生辰准备的贺礼!这贝忆镜会将你最幸福的时刻记录下来。”外婆嗔笑着说。 “你还不知足!我倒是挺喜欢这镜子,以后有了爱郎,记录我跟他最幸福的时刻。”海润书笑着走进来。这时的海润书一头黑发散落在身后,头上戴着简单的珍珠额链。 “姐姐你真是不知羞,才多大就整天爱郎爱郎的!我就想整天守在爹娘身边,陪着姐姐,这就是我最幸福的时光了。”娘亲甜甜的笑着,拿着梳子给自己重新梳头束发,戴上一个跟海润书一样的额链。 原来海润书是娘亲的姐姐,也是自己的阿姨,可她为什么见了自己什么都不说?疑惑之时贝忆镜青光一闪,将娘亲刚才巧笑嫣然的样子记录下来,这不就是昨日自己在镜子看到画面吗?清浊看着四人其乐融融哄堂大笑的样子也跟着苦笑起来,若是娘亲活着陪伴自己长大,应该也是这样的场景吧。 “咚……”外面传来鼓声,房间内四人一愣,外公脸上的笑容凝滞,外婆愁眉苦脸的说:“是丧钟。族长沉了。” “又要选新的族长了。我们年轻的这一辈里,只有我跟妹妹的灵力最纯粹精湛,看来……”海润书说着就看了娘亲一眼。清浊也跟着揪起心,原来族长是这样选出来的。 天空上方一道蓝光闪过落入浮月湖,娘亲走到窗边轻叹:“鲛人泪也回来了。每次这道蓝光回来,族里的姐姐就要出去一个,我都害怕这道蓝光了。她们十几年没一个,这麒昊国的皇宫,是不是吃鲛人啊?” “谁知道呢!”海润书跟着娘亲走到窗边叹息一声。 “我们鲛人正常寿命都有四五百年,可我们这支族人自从来了这麒昊国,每年要将族长交给他们皇室不说,还早早殒命,真不知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外婆轻声叹息,外公稳住心神搂着外婆的肩说道:“你们休息一下,晚上在湖底迎接新主吧!” 外公外婆相携而出,海润书没有离开,反倒是坐在窗边矮凳上,娘亲缓缓开口:“姐姐你不想去便不去吧。” “你胡说什么,所有人都要去的。” “姐姐你的灵力在我之上,又是同辈中的佼佼者,鲛人泪必定会择你认主。我知道你与海泽乐心生爱慕之情,若是去了皇宫,你再也不能同心爱之人在一起了。” “若鲛人泪真的选择了我,这也是我的命罢了。终是我负了他……”海润书话没说完,娘亲手中蓝光大起,璃水珠飞到娘亲手中,手指结印,璃水珠化作厚厚清冰将海润书包裹住。 “润雾,你这是做什么!”海润书在冰层中踢打着,手中蓝光同样大盛却打不破这层冰罩。 “姐,你别挣扎了,我之前过关于璃水珠的记载和用法,这个清冰结界只会维持十个时辰,解除之后你再将璃水珠带下水就行,不会弄坏。今夜你就别去,我们姐妹俩谁去不一样吗?你有心爱的郎君,别辜负了人家。那次月下歌声求爱的时候,他为你打败众人,我可是都看在眼里的。只是以后爹娘就拜托你了。”娘亲周身蓝光回到体内,海润书还是焦急的拍打着清冰结界:“你疯了吗润雾!放我出去!” “不听不听!”娘亲做了个鬼脸跑出房间。清浊看着在结界中痛哭流涕的海润书,心中酸楚。娘亲她们都知道这未来的路有多难走,甚至是短寿,可是为了自己姐姐和心爱之人相守,甘愿承担一切。自己跟娘亲比起来,真是差好多。 清浊周身白光泛起,下意识闭上眼,再睁开时,自己又身处浮月湖底的宫殿中。 第3章 往事 高耸威严的宫殿之中,鲛人族在玉像下两侧而立,玉像上的鲛人泪缓缓落下飞到海润雾手上。海润雾周围蓝光大起,这蓝光不比以往的浅蓝色,还是深蓝的光泽。海润雾走到玉像前,双手交叉举过头顶,身旁的老者祭司将手放在海润雾额头严肃的宣布着:“海清雾是你未来的名字,而你是我们的族长。” 众人欢呼叫好,祭司挥手示意,众人弯腰行礼。海清雾抬起头,眼眸深蓝宛如大海星辰,端庄的转身而过,一眼扫过众人。 人群中的清浊看着娘亲的面容心中酸楚,刚才的娘亲还是欢欢闹闹的样子,此时这般威严端庄,没有了刚才的笑意。这就是成长吗? “七日后你就要启程去玉城了。据说这玉城此时的皇帝是个垂暮老人,真是造孽啊!”外公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浑身湿透的海润书来到房间,手中的璃水珠散发的微弱的光亮。“你去哪里了?晚上庆典你没来,唉,清雾被选中了,现在被祭司带去接手涣影族的事了。他们一族虽说世代守卫我们鲛人族长,但清雾她才多大……润书你怎么不说话?”说了半天海润书只顾着流泪一句话都不说,外公心生疑惑。 “清雾……呵呵……清雾是代我去那皇宫的……她说我的灵力强于她,不忍见我与爱人分离,托我照顾父母,用璃水珠的清冰结界将我困在房内……”海润书想到妹妹以后的生活,眼泪止不住的流。 “姐姐,这是哪里话。若是皇宫的日子还不错呢?我无忧无虑的,又没有爱人牵挂,去便去了不是嘛,那话本子里都说了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有情人自然是要终成眷属的。”海清雾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一身紫衣缓步进入房间。 “若是?你难道不知去了皇宫的族长十几年就沉一个吗?你从未去过外面的世界,只知道整日看那些破话本子,若是你短寿殒命皇宫,我又能和心爱之人心安理得的相守至何时?”海润书激动的抓着海清雾的肩膀摇晃着,真希望能把这家伙脑子里的水倒出来。 “对哦姐姐,鲛人泪只会选择未嫁女子,若是在这十几年里你还没和那人成婚,当心鲛人泪飞回来选上你。你万不可辜负妹妹一片好心。”海清雾调皮的戳了一下海润书的额头,嬉皮笑脸的说道。 看着海清雾的笑颜,海润书拉着妹妹手慢慢跪坐在地上,外婆满眼泪水:“真是造孽啊!我们鲛人族还要过这样的日子到什么时候……” “莫要胡言乱语,这族长是万分尊贵的。这嫁族长到麒昊国也是为了与他们联姻,你忘了我们的父母为何逃到这里吗?海中鲛人族内乱我们这里的人都是被逼上岸的!回去也少不了一场杀戮。”外公搂着外婆的肩缓缓跪坐在地上,眼中的泪珠亦是大颗大颗落地。 原来海中还有鲛人,当年看来又是一场战事了。又是两百多年前的事了,清浊叹息一声,陆地上是国泰民安了,可海里似乎不是。怪不得族人躲在这里不回海中。 父母姐姐都跪坐在地上,看着他们抱在一起痛哭的模样,换做从前,海清雾必定也跟他们一起抱头痛哭了。可现在不行了,她的身份不允许她再做这样的事了。海清雾语气淡漠,扫了一眼地上的三人:“别哭了,这七天我要尽快掌握族中大小事务,送嫁的物品就不用准备了。我先去祭司那里准备学习听海楼的事了。”说完便转身离开。 转过身的海清雾泪如雨下,可她不能被人看到流泪,扬起头擦掉眼泪,向院子外走去。清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痛难忍。 七天内的记忆很快,但清浊却跟着学会不少知识,比如涣影族是北鸣的家族,他们复姓百里,跟着鲛人族隐居了二百多年,武功都是鲛人族传授的功法,跟鲛人泪相互呼应的。 鲛人泪的灵力越强他们的武功便越高,难怪北鸣在草原上可以轻而易举的突破大境,主要是因为自己的鲛人泪。当时煜灿看自己的眼神也大有深意,看来他什么都知道,就是没告诉自己。 清浊抬起手看了一眼自己的鲛人泪。记忆随之来到听海楼,听海楼是鲛人族初代族长海清霜创立的,族长们凭借着鲛人的灵力可以倾听万物言,特建立此族长收集各方情报,起初是与皇室共用的组织,但是上任族长不知为何切断了听海楼与皇室的联系,让听海楼留为己用。 记忆是娘亲的,那上任族长也就是娘亲的前任喽。清浊轻轻转动手中的鲛人泪,到底还有多少秘密等着自己呢? 七天之后海清雾带着身边的百里洪倾告别族人。百里洪倾不舍的跟自己妻子怀中的婴孩告别:“北鸣,爹爹出远门了。你乖乖长大,听娘亲的话。”清浊跑到百里洪倾身边看着他妻子怀中的婴儿,襁褓中的婴孩肤如凝脂,雪白娇嫩,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着自己的爹爹,手指放在如樱桃般红润的嘴中吮吸着。 太可爱了吧!想到现在整天黑着一张脸的北鸣,清浊无奈的揉着额头。 “放心去吧,族中还有我照顾嫂嫂呢。族长就拜托大哥了……”百里洪德向大哥拜别,身边的妻子怀中亦是抱着一个红布包裹的婴孩。 对哦,百里洪倾在北鸣几个月大的时候就离开家,那浮黎肯定不是亲生妹妹,莫不是这个百里洪德妻子抱着的孩子?清浊正准备凑上去瞧个清楚,青光再次闪起。 再次睁眼的时,清浊跟娘亲一起坐在马车里,马车摇摇晃晃走的很急,突然停下,马车外的百里洪倾大声质问:“何人?” “在下余承宣,请阁下让在下搭乘一段路,我的朋友受伤了。一时找不到马匹,所以惊扰了贵人。”马车外的声音语气甚是焦急,海清雾掀开帘子向外看去。清浊也跟着看过去,马车下一个灰衣男子背着一个小箱子搀扶着一个白衣男子,白衣男子胸口隐隐露出血迹。这是……师父!清浊看清白衣男子相貌,惊的半个身子探出马车窗子外,天啊,这是年轻时候的师父!男子剑眉星目,脸色惨白捂着胸口。扶他的灰衣男子就是余承宣了吧,这个余承宣看起来颇为眼熟。 “上来吧。”海清雾淡淡开口,百里洪倾不愿意也没办法。两人上车之后,海清雾坐在左侧,师父被余承宣放在马车地板上平躺着,他随手解下身上的箱子说:“惊扰姑娘了,不知可否让在下为他医治?” “救呗,血流这么多,再不救死我车上多晦气。”海清雾的语气还是那么冷漠,像是高高在上不死不灭的仙人俯视众生似的。 娘亲可真不会说话,我师父以后还要教养我呢,怎么可能会死!清浊偷偷横了一眼海清雾。 只见余承宣打开箱子,从箱子中取出一把小刀割开了师父胸前的衣物。两指长的伤口出现在几人面前,清浊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么长的伤口,这得多疼啊!娘亲也真是的,为什么不帮忙治一下。想到他们还是第一次见面,这也不能怪娘亲。清浊探头看向箱子,箱子里装的是瓶瓶罐罐的药材,还有几株奇形怪状的草,这余承宣是个大夫吗?带着个药箱到处跑,怎么没听师父提过这个人…… 余承宣先是为师父清理了伤口,又从箱子里拿起一个瓶子,将瓶子里的粉末倒在师父的伤口上,师父吃痛醒来,他按住师父小心翼翼的包扎起伤口,小声安慰:“包扎之后尽量不要乱动。” “这是什么地方?”师父彻底清醒,打量着马车内的情况,眼眸与海清雾蓝色的眼眸对上,师父呆愣不动。清浊伸手在师父眼前晃晃,这臭老头发什么呆啊!一看自己的手还是透明的,想必他也看不到,罢了,清浊收回手乖巧的坐好。 “这位姑娘救了我们,这是她的马车。”余承宣收起绑带瓶瓶罐罐盖好医箱的盖子,对海清雾作揖一拜:“姑娘大恩大德必定铭记于心……” “你们是皇宫的人?” 马车地上两人双双愣神,师父低下头没有说话,余承宣看了一眼自己的医箱,轻笑回答:“正是。姑娘可是看到了医箱的标记?” “那是皇宫麟家的标记,若我没猜错你应该是麟家御用的太医,他呢?” “他名唤苏何,是御前侍卫,我二人奉旨出宫为陛下寻找仙药续命。” 太医?北鸣说娘亲与宫中御医相爱,该不会就是这个人吧?怪不得看起来面熟,此人的鼻子嘴巴跟自己的一模一样,他是爹爹吗?清浊眼中蓄满泪水,总是惦记着娘亲,都忘了自己应该还有个爹爹的……原来师父是御前侍卫,怪不得师父总跟自己说什么皇室黑暗,他就是从宫里出来的啊! 一支冷箭横穿马车而出,海清雾伸手接下箭矢,清浊被吓了一跳,更是震惊于娘亲的面不改色。 “洪倾,把那些人处理一下,烦死了。打断我听故事的心情了。”海清雾将箭矢扔在一旁。 “是!”一声令下马车停止了行动,驾车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海清雾眼眸转圜看向余承宣:“被何人追杀,为何被追杀?” “朝中六殿下与七殿下争夺太子之位,这份续命的功劳,谁抢到就是谁的。”余承宣微笑说道。马车外的打斗声渐弱,车里的三人都是满不在乎的神情,仿佛外面的一切与他们无关。 又是这种兄弟阋墙的烂套路。麒昊国的皇帝是不是有病,随便立个皇子做太子不好吗?非要扶持这个扶持那个,争来抢去有必要吗? “你的主子呢?” “当今七殿下。麟知明。” “为何与她说这么多?”苏何不解的看着二人。 “她一双蓝色眼眸,又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条必到玉城的官道上,她是鲛人族的人。”余承宣语气轻松:“我在宫中侍奉过陛下和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那双蓝色眼眸,我记忆深刻。” “你很聪明。”海清雾赞许的眼神投向余承宣,清浊看着眼前的二人,咧着个大嘴傻笑着。原来这是爹爹与娘亲第一次相遇的记忆。 第4章 初到皇宫 青光再次闪过,眼前出现的场景是皇宫宫殿门口,大殿门口站着两位身着银甲的侍卫。手持长矛,腰间佩戴着宝剑,神情严肃。 海清雾走到殿门口,清浊抬头看了一个头顶的匾额,端正的写着议政殿三个大字。上次跟着麟默风夜探皇宫只去了临海阁,当时站在临海阁顶楼也看不清议政殿具体的样貌,这次算是托了娘亲的福了。 大殿之中响起苍老的男声:“可是鲛人族的族长?请进吧。”海清雾抬步迈入宫殿,清浊赶紧蹦蹦跳跳跟上。大殿内布置的非常华丽,金碧辉煌,四周挂着绣有麒麟图案的锦缎,地上铺着红色金边的地毯,大殿正中坐着一位垂暮的老者,他未穿锦袍华服,只穿了一件普通样式的衣物,没有丝毫市井气息。虽已年老,却满目威严,慵懒的靠着皇椅手扶。 大殿两侧只站着两位皇子,没有其他大臣,想必这二位就是爹爹说的六殿下与七殿下!清浊细细打量二人,这二人不愧是天家贵子,器宇轩昂,站在那里便自带气场。 “鲛人族族长海清雾拜见陛下。”海清雾微微下蹲见礼站直身躯,她们鲛人族向来与他们麒昊国皇室平起平坐,自是不用下跪拜见。 “朕已老迈,不想耽误了年轻花朵的大好年华,你可在宫中在住段时间,若是朕驾鹤西去,你再嫁与新皇,共同治理麒昊国。”老皇帝话说的可真漂亮,还什么共同治理,明明就是想利用鲛人控水的能力,帮你们解决天灾。清浊白了老皇帝一眼,看这个老头就烦! “二位殿下,不知哪位是清雾未来的夫婿?”海清雾此话一出,二位殿下双双愣神,此女初来乍到跟父皇说这些话岂不是逼着父皇指定太子吗?清浊被娘亲的大胆发言震惊到了,没想到她娘亲比自己更不懂事,这种时候问这个不就是要选边站了吗? “朕的两个儿子一样优秀,朕年老昏聩,竟一时选不出,不若你替朕选,也是给你自己选一个心仪的夫婿。”老皇帝微微一笑,注视着台阶下的海清雾。 这老家伙,想把难题扔给我娘亲?娘亲要是选了,以后另一个肯定会记恨娘亲的!清浊替海清雾感到愤愤不平,凭什么好人他来做,坏人就是娘亲做? “陛下精明能干,天人之智,您都选不出,清雾初来乍到不懂世事又怎么选的出。谢陛下抬爱。”海清雾的语气听不出情绪,老皇帝一时也拿捏不准,尴尬的笑了笑:“无妨,你可与他们多相处些时日,若是喜欢谁就告诉朕,朕为你们做主。” 娘亲刚到这里,这老皇帝就把娘亲架在火上烤着了,以后的新皇必定会感谢娘亲,但是失败的一方必定会视娘亲为死敌,若是做什么事不当心被抓住把柄,以后娘亲的路就举步维艰了,而娘亲为求自保也只能忠心耿耿为新皇做事,靠紧这棵大树。真是好算计!清浊担心的看着海清雾。 “多谢陛下。” “你初来乍到,想必定是一路舟车劳顿,去浮月宫住着吧,那是历代皇后的居所。来人,带清雾过去。”老皇帝一声令下,宫殿两侧钻出来两个宫娥带着海清雾离开了。 清浊再次跟着海清雾离开,一路上经过御花园,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蹲在御花园湖边哭泣,海清雾一时好奇走到小孩身边开口:“谁家的孩子,在这里哭什么?” “我叫麟默辰,爹爹带我进宫见祖父,我娘亲缝制给我小老虎掉进湖里了。”小男孩哭的梨花带雨,鼻子里还冒着鼻涕泡泡。清浊见状噗嗤一声笑出来,这是麟默辰啊!他小时候还怪可爱的嘞,怎么长大了也是整天黑着脸。自己虽见他不多,但他不是黑着脸就是那种不自然的笑着看她,看得她别扭的很。 海清雾双眼泛出蓝光,站在湖边对着湖水说了一句:“把他的小老虎找出来。”水中的鱼儿像是听到命令一般在水中快速游动起来。片刻,一个湿漉漉的小老虎玩偶被鱼儿们推出水面,几十条鱼儿用嘴推着小老虎到岸边,快速游回湖中散去。 被这一幕惊到的不只是小麟默辰,还有一旁的清浊。她一拍脑门,自己真笨!原来跟动物对话这么方便?自己以前怎么没想到?早知道这样,当初跟麟默风掉进河里,就应该让鱼儿把他的剑和自己的银子找回来! “仙……仙女……仙女姐姐!”麟默辰没有上前拿走他的小老虎,只痴痴呆呆的看着海清雾。 她看麟默辰犯傻了,捡起小老虎交给麟默辰,捏捏他的小胖脸:“你是谁家的孩子?你爹爹是谁?” “我爹爹是麟知明。”麟默辰奶声奶气的回答。 “七殿下,麟知明。他居然有这么可爱的儿子,真是好福气。”海清雾摸了摸麟默辰的小脑袋,喃喃自语。 “多谢清雾姑娘夸奖。”身后传来的声音正是麟知明。他走到海清雾面前作揖见礼,麟默辰见到爹爹高兴的跑过去抱着他的腿:“爹爹,这个仙女姐姐让小鱼们帮我捞起了小老虎!” “什么仙女姐姐,陛下待我亲厚将我视作女儿,你爹爹自然也是我的兄长了,你便唤我一声姑姑吧。” 娘亲好厉害,几句话就将自己身份提高,又跟麟知明撇清关系,让他别以为自己看他儿子顺眼也顺带着跟他亲近几分。清浊琢磨着海清雾的话,忍不住点点表示赞扬。 海清雾说完便自顾自让宫娥带路准备离开,身后的麟默辰奶声奶气的再次开口询问:“那我可以带娘亲一起来找姑姑玩吗?” “自然可以。”她正愁这宫里没个说话玩闹的人呢,如今与这个小家伙合眼缘,以后常来陪她玩也挺好。 走了两柱香的时间,终于到了浮月宫,清浊看着这牌匾上的娟秀字体,应该是女子所书。这个国家这个皇宫都是第一任鲛人族族长海清霜与第一任国君麟齐悟所建,这个匾额应该也是海清霜写的了,浮月宫浮月湖,尽显思乡之情。 进入宫院大门,左侧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与御花园里御湖差不多大的湖,右侧则是栽种了棵棵山茶树,与浮月湖的布置基本相似。走入正殿,只见这殿中的陈设,柱子上的装饰大多是大海图样,珍珠装饰。 “若是真正的大海,又岂会装进这小小的宫殿之内?”海清雾扫了一眼殿内装饰摆设,冷哼一声。 一个身影从门外闪进,百里洪倾半跪在海清雾面前:“族长,这老皇帝今日在议政殿所言,是否属实?” “我就是随便应承他两句,谁做皇帝关我什么事。我本就是按照鲛人族与皇室的百年约定而来,难不成还要我参与他们的争权夺利吗?我可没兴趣。”海清雾说着走到大殿左侧,左侧放着一个衣架,碧海裙悬挂在衣架上,她抓着碧海裙的衣角,打量着这件衣服。 “可是无论族长最后帮谁说话,另一个都会……” “都会什么?都会记恨我?然后算计我?让我不好过?呵,区区凡人,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得罪我呢!与我族联姻不过就是想利用我族,那老皇帝现在装的跟我亲厚说什么让我选新皇共同治理国家,不过是漂亮话罢了,若是我当真了,他定会留下后手让新皇提防我。我无心争斗,安安心心做我的皇后算了。” “那族长今日为何要帮那个小孩?这样莽撞,只会让人认为族长你已经开始站队了。” “那孩子,我瞧着甚合我眼缘,反正皇宫整日无事,那老皇帝又不是说死就死的,还不如找个玩伴陪陪我。大人们都心机深沉,远没有孩子有意思。”海清雾转过身,对着百里洪倾摆摆手:“你退下吧,我累了。” 一声令下,百里洪倾身影消失不见。清浊直勾勾的盯着娘亲的背影,想不到娘亲这样洞察世事,这样聪慧过人,相比自己的蠢笨,简直不像是娘亲的女儿。话虽如此,娘亲这种随遇而安的样子,跟之前的自己简直一模一样。这样聪明随遇而安的女子,又是怎样一步一步逃离皇宫的呢? “愿许秋风知我意,散我心中意难平。”海清雾摸着碧海裙喃喃自语。 娘亲这是想家了……清浊伸手想摸一下海清雾的脸颊,手却无力的从她脸上穿过。很想抱抱娘亲,但在娘亲记忆中的自己,不过是透明的局外人罢了。 第5章 为爱前行 青光不同以往一次闪过,这次出现在清浊面前的是断断续续的记忆片段。这是娘亲在皇宫中的生活,规规矩矩的给人请安行礼,用膳,赏花,用膳,沐浴休息。日复一日的烦闷生活看的清浊都忍不住打瞌睡了,唯一的不同就是偶尔出现在记忆中的麟默辰和他娘亲来看望海清雾,以及日常请脉的爹爹余承宣。 记忆停留在一个夜晚,海清雾用过晚膳,余承宣背着他的小医箱来请平安脉。海清雾看诊时喝着小酒,似是微醺,脸颊红润,楠楠自语着那句愿许秋风知我意,散我心中意难平。 “海姑娘此诗满满思乡之意,姑娘是想家了吗?” “只身在外,何人不想家?” “姑娘的家人也定是很思念姑娘的。我父母去世的早,家中已无人惦记我,我亦无有思念了。” “呵,若不是来到这皇宫,我还是能陪在父母身边,看着姐姐与她心爱之人成婚。而我……未来却是连要嫁给谁都不知道。你们那陛下何时西去?我好看看我未来郎君是哪位。” “姑娘说笑了,此话只与我一人说便罢了。大逆不道之言若是……” “若是如何!老娘爱说什么说什么!谁管的了我!要不是这破祖训,老娘用得着困在这囚笼之中吗?”海清雾越说越激动,本该诊脉的手也收回来了,将余承宣的手垫扫到地上,拿起手边的酒杯一饮而尽。 “时光清浅处,一步一安然。既来之,则安之。”余承宣看着微醺的海清雾,神色似有怜惜之意。 “你要我随遇而安?我很想做到,但是我发现我不能……这偌大的皇宫,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就算是玩闹逗笑都只敢跟麟默辰那臭小子玩耍,这里的人心思深沉,鬼知道下一秒哪个人要算计我?”海清雾说着说着眼泪落下,双眸散着淡淡蓝光,眼泪落在地上的瞬间变成颗颗珍珠。 余承宣见状拾起地上的珍珠藏在袖中,拿出一块方巾递给海清雾:“我懂……若是可以,谁也不愿意被囚在这里。”看着面前递来的方巾,海清雾的眼泪大颗大颗落在方巾上化作珍珠:“你懂?真的懂吗?” “我日日来给你请脉,眼见你渐渐消瘦,脉象更是心忧劳思之态,我怎么会不懂。”余承宣话音刚落,海清雾扎进他的怀中抱着他的脖子放声大哭。站在二人面前清浊也忍不住跟着落泪,娘亲才来这里一个月就憋闷成这样,那历代嫁入这皇家的鲛人们,又何尝不是这样孤身一人守着这偌大的宫殿,直到死去呢? 殿内的碧海裙泛起蓝光呼应着海清雾手上的鲛人泪,道道蓝光进入海清雾的脑海中。余承宣抱起睡着的海清雾,将她放在床榻上,手中的方巾慢慢握紧,颗颗珍珠被他一一收好放进药箱中离开了。 忽然周身变得哭声凝重,滴……滴……滴……珍珠落地的声音不绝于耳。清浊看向四周,还是浮月宫的寝殿,可床上的人不是娘亲,是另一个双眼流泪的女子,女子身影消失。窗边再次出现一个女子的背影,珍珠落地,又是哭泣的女子。窗边的女子身影消失,软榻上又出现一个不一样的哭泣的女子。手上的鲛人泪泛起蓝光,清浊看着这十几位面容不同的女子,她们都是自己在临海阁历代皇后画像上见到的女子。她们困在皇宫,深知自己只是政治利用的工具,活的哀伤,没有自我。 怪不得自己一回到鲛人族就心中烦闷,怪不得看到碧海裙就有亲切感,原来这鲛人泪里藏着十几个哀怨的鲛人女子思乡苦闷之情。这份情提醒着她不要解开封印,不要继承这个身份,不要步入她们的后尘。这是她们对自己的疼惜,只因她们犹如笼中鸟,一生忧愁,殒命在此。 眼泪随之落下,清浊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谢谢你们的爱惜。我绝不会让自己重蹈覆辙,我会守护好族人,再不会有下一代被送进这囚笼之中了。 梦境消失,海清雾睁开双眼,看向周围,做了跟清浊一样的举动,喃喃自语:“多谢各位前辈的提醒。” 画面一转,夕阳西下,海清雾坐在院中与余承宣聊天,两人吟诗作对,品茶对弈,宛如一对情侣,两人的爱慕之意溢于言表。清浊擦擦眼泪,原来这就是爹娘相爱的原因。一个孤苦,一个深知她孤苦。两个心意相通的人日日相对,打破了这座沉寂的宫殿。 这世上最难找到的就是相知的伴侣,你懂他,他亦懂你。 有余承宣的日日陪伴,海清雾的愁容渐少,生出许多小女儿家的情愫。还好这座哀愁的宫殿里有爹爹的陪伴,有麟默辰与他娘亲时不时的探望,不然真是要把人憋死了。清浊欣慰的看着画面中的二人。 青光闪过,海清雾站在浮月宫的湖前,身后站着麟知明。麟默辰在茶花树下乖巧的坐着,这次没有见到他娘亲了。清浊正奇怪,娘亲的声音传来:“我帮你夺得帝位,事成之后放我离开。” “你,还是你们?”麟知明面无表情的开口。麟默风真的很像他这个爹爹,尤其是这种面无表情一副风轻云淡无所谓的样子。清浊坐在麟默辰身边,看戏的时候要是有瓜子水果就好了,还能边吃边看,总觉得少了味道。 “你知道了还问什么?自然是我们二人。” 空气变得沉寂,麟知明没有说话。麟默辰踢着脚边的小花朵。 “你不愿意?若你不愿……”海清雾正要接着往下说被麟知明打断:“你选我帮你,为什么?” “哼,不是我选你帮我,是选你做皇帝。看在辰辰的面子上,我帮你,你也帮我怎么样?若你不愿,我也可以去找六殿下。甚至是十殿下十一殿下,只要是我海清雾想扶持的皇子,哪个都可以。”娘亲这嚣张跋扈的样子自己甚是喜欢,这不就是告诉麟知明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吗?清浊捂着嘴偷笑,身旁的麟默辰被姑姑的语气吓了一跳,姑姑一次用这种不容拒绝的语气说话。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既然如此,我们击掌为盟,我想办法助你登上帝位,你还我自由。”清脆的掌声响起,两人算是达成交易。 麟知明带着麟默辰离开,正好在宫门口见到背着医箱等候的余承宣,他轻拍了一下余承宣的肩膀,什么都没说离开了。 这夜的月色像是擦了胭脂的少女面颊,娇羞可爱。香甜的气息从空气中袭来,清浊站在殿外,看着寝殿内两人人影交错,慢慢落下。清浊不明所以,气鼓鼓的坐在山茶树下看着殿内红烛熄灭,他们在干什么啊?有什么不能给他们女儿看的吗?爹娘真小气! 画面来到一个月之后,苏珂城下了半个月的暴雨将河堤冲毁,大水顺着运河冲向下游,毁了无数村庄,吞没数座城镇,麟知明带着海清雾前去治水。鲛人形态的海清雾平息大雨,将运河中的洪水尽数收入鲛人泪中,口吐鲜血倒在地上。经此一事,麟知明与海清雾的在百姓心中犹如天神一般的存在。 余承宣守在海清雾床前为她医治,清浊好奇,虽有阵法压制,可娘亲应该可以泡在水里自愈,为什么要爹爹守在身边医治呢? “为什么这样强迫自己?”余承宣的声音似有哽咽。 “麟知明他如今深受百姓爱戴,只要我回到皇宫跟陛下言明此次他赈灾救民的事,这皇位多半就会落在他的身上了。我们也可以早日离开了。” “可你如今……就算你不顾着孩子,也要顾着自己……那夜是我不该,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余承宣紧握海清雾的双手,清浊听到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啊?孩子?是我吗?自己一个没留神错过了什么吗?想起那夜月色娇羞她坐在山茶树下,怪不得娘亲那夜的记忆是粉红色的,连空气都是香香甜甜的,原来那夜她和爹爹……清浊不自觉想起在船上麟默风毒发的那晚,那个狂热的亲吻,脸上顿时火烧火燎的。自己是不是也会怀上麟默风的孩子啊! “什么该不该的。你不是说过吗?既来之则安之,我们的孩子也定是这样想的。” “可是就算定了太子位,陛下活着太子也无法登记的,若是你这肚子渐渐大了……要不趁着这次出宫了,我带你走吧!”余承宣的眼神愈加坚定,海清雾缓缓起身,眼眸中一丝阴狠闪过:“麟家在麒昊国设下上古阵法保护凡人,可是子孙后代都是短寿之像,最多活不过四十岁。现在这个陛下他倒转阵法,通过阵法吸取万民之生源为自己续命活到六十岁,只要我切断他与这个阵法的联系,他就会暴毙!” “你如何得知如此机密的事?”余承宣大受震惊,握着海清雾的手愈发的紧了。 “碧海裙中隐匿了前任族长的一丝灵力,我喝多的那日这丝灵力通过鲛人泪进入到我梦中,将一切告知于我,她也是被这个老贼害死的!”海清雾说到这里眼神露出杀意,一只手攥紧被角:“我定要切断这阵法,不让更多的人无辜受害,光明正大的离开那座皇宫!” 眼前的娘亲让清浊感到陌生,从最初的娇俏可人的少女变得如今这样杀意重重,这短短几个月里,娘亲仿佛变了一个人。 “前路凶险未知,需要我做什么?” 听到这句话,海清雾的眼神再次变得柔软,将头靠在余承宣胸口轻声道:“你只要照顾好自己,等我解决一切,我们便离开皇宫。我们回鲛人族吧,那里有你从未见过的美景,我们一起等待孩子出生,陪伴孩子长大。” “好。” 爱可以让人心生力量,变得温柔坚强,恨亦可以让人心生力量,只不过那力量是扭曲残暴的。清浊轻声叹息,这个故事要迎来结局了吗? 第6章 出逃 青光闪过,画面再次浮现,海清雾站在老皇帝床榻前,手中蓝光大盛,一颗发着红光的珠子从他身体内浮出,珠子与老皇帝的身体连着一根血红的细线。手上的鲛人泪见到这颗红色珠子似乎蓝光似有减弱之像,海清雾闭上眼睛全神贯注,蓝光再次浮出,比刚才的蓝光更加耀眼,宛如刀锋利刃,切断了红珠与老皇帝连接的细线。老皇帝随着细线被切断也没了气息。 海清雾一口鲜血喷出,一手握着红珠,一手捂着肚子,微弱的蓝光护着腹中胎儿,百里洪倾身影落下扶住海清雾,两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皇帝寝殿。 回到浮月宫的海清雾躺在床上,周身蓝光渐弱,手中的红珠散发着耀眼的红光。是这个珠子伤害了娘亲!清浊站在床边,娘亲虚弱的模样让自己的心都跟着揪起来了。 “把这个麒麟珠守好,这是麒麟族至宝,这东西克制我们鲛人。”海清雾颤抖着将麒麟珠交给百里洪倾。百里洪倾用布将麒麟珠包裹起来,海清雾看他收好麒麟珠道:“通知听海楼,随时待命接应我们出宫。”说完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清浊身边一片漆黑,再次出现光亮的时候海清雾也醒来。外面响着礼乐庆典的奏乐声,海清雾慢慢起身,洪倾身影再次落下:“族长您醒了。” “我睡了多久?” “十日。这时候外面在举行新皇庆典。” “麟知明终于登基了,我也可以离开了。”海清雾坐在床边,身边只有百里洪倾一人,再无他人,眉头一皱:“承宣呢?” “族长您昏迷之后余公子便不见了,属下已经发动了听海楼的人去找了。” 海清雾心中暗叫不好,连忙起身向外走去,谁知麟默辰眼含热泪跌跌撞撞跑进来,见到海清雾也憋不住了,小声哭起来:“姑姑,你快救救娘亲!爹爹要杀了娘亲!” “你娘亲在哪里?” “在栖霞殿!爹爹不准我去见娘亲……” “为何?” “因为娘亲想通知娘亲余御医的下落被爹爹发现了!” “你别跟来,姑姑去处理,乖乖先回去参加庆典!” 麟默辰擦着眼泪嘟囔着好,小小的人步履蹒跚的离开了浮月宫。就知道麟知明没那么容易放人,如今他登上帝位,自己该拿什么跟他谈条件呢?海清雾赶到栖霞殿时,麟知明身穿华服站在殿内,麟默辰的娘亲绿松站在麟知明身后,面前桌上放着一杯酒。 “你既然要帮着她忤逆我,留着你也没有用了。”麟知明缓缓坐下,冷笑道。 “她同我一样,外来女子,无亲无故。我不过是想着让她与心爱之人离开罢了。我为你留下,只为你那少的可怜的爱意,如今你身边美女如云,又疑心我背叛与你,我们之间连最后的情义都没有了,我也确实不用留在这里了。她既然走不了,那我走也是一样的。”绿松眼中含泪,袖中掏出匕首,迟迟没有下手,指望着自己的爱郎还能再看看自己,阻拦自己。可他冷漠的身影让她绝望,海清雾的到来打断了他们。 “住手!”海清雾走到绿松身边,想夺下绿松手中的刀,奈何绿松的力气出奇的大,竟是一点都掰不动。“你疯了吗?为了这个男人要死要活的!” “我留在这里,就是因为我爱他,他也爱我,相知相许。我愿得一心人,可他如今却不愿了。他纳了杨大人的女儿,又娶了刘大人家的千金,如今又要纳妃,我累了,不想再在这女人堆里争来斗去了。他看着你喜欢辰儿,便叫我带着辰儿与你交好,不过也是为着将来更方便的利用你,一层一层的牵绊纽带,他处处算计,将一切都替我们安排好了。他已经不再是我曾经的明郎了,他眼中只有权谋。”绿松泪如雨下,手中的刀跟着身体一起颤抖着,慢慢跪坐在地上。 海清雾听完这段话只觉得脚底升起一股凉意直冲脑袋顶,眼中似有杀意浮现。清浊亦是鄙夷的看着眼前神似麟默风的男人。同样的薄唇,话本子里果然没说错,嘴唇薄的人情也薄。 “呵呵,明郎?是你一直没有看透我罢了。我留你在身边不过是为了你那倾听人声的本领罢了。这种能力对于当时的我简直百利无一害。谁对我忠心,谁对我异心你一探便知。”麟知明冷笑起来。 “不可能!你对我怎么会只有利用,我擅听人心,你明明是很爱我的!”绿松哭喊着说道。 “我曾经确实很爱你,你长得又美,声音又好听,又有那样能力,我视你如珍如宝。只是现在,我不需要了,自然也就无爱了。” “你放屁,你这算是什么爱,你把绿松一片真心当做什么了?你的玩物吗?她为你生儿育女,这些在你眼里就是一个利用的工具吗?鸟尽弓藏,现在不需要了就丢之一旁了?”海清雾忍不住上前,正准备一掌打向麟知明,岂料他猛地转身抓住海清雾的手冷笑道:“别这么生气,当心动了胎气。” “你怎么……” “我自然知道。你那护着肚子的手太明显了。这三个月来你总是如此。” “承宣呢?” “在我这里。等你平安诞下皇儿之日,就是他的死期!” “皇儿?麟知明你疯了?!” “呵呵,你们鲛人向来都是皇后之尊,鲛人生下的孩子自然是我麟家的皇子。就算不是朕的血脉,史书上他也会是!” 眼前冷漠霸气的男人陌生的让绿松害怕,这样的人……不是她当年认识的明郎……她的明郎或许早已死在那场大火之中。绿松闭上双眼,手中的刀刃没入腹中,淡绿色的血水流出,麟知明和海清雾心中一惊,海清雾抱着绿松的身体,麟知明本想伸过去的手瞬间收回袖中,默默攥紧。 珍珠再次落地,绿松虚弱的开口:“清雾,若是你逃不走,请你代我照顾辰儿,若是你能离开,就带辰儿一起走吧……这皇宫,是吃人的魔窟……”说完身体便慢慢消散在海清雾怀中,海清雾喃喃自语:“向来与你亲近,想不到你竟是……” 娘亲的声音太低了,清浊听不清,麟默辰的娘亲好奇怪,人死之后不是应该有尸体吗?怎么会消散? 海清雾周身蓝光大起,双眸变成深邃的海底蓝,她站直身子,蓝光冲着麟知明而去,他临危不乱淡漠的开口:“我劝你别对我出手。在苏珂城的时候我就给你和余承宣下了毒,这毒日日掺在你们饮食中,这个世上只有我有解药,我还给这药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送离别。”蓝光停留在麟知明面前,麟知明嘴角上扬,神情得意。 “你混蛋!”清浊破口大骂,挥拳过去,手掌穿过了麟知明的身体,懊恼的看向娘亲。 海清雾此时心烦意乱,刚才妄动灵力伤了胎气,腹痛难忍,忍着疼痛慢慢坐下。麟知明也跟着坐下,得意说着:“当心动了胎气。呵呵,十五后就是封后大典了,这段日子就照顾好自己吧。封后大典那天,我会让余承宣见到你那天端庄美丽的模样的。鲛人属于我们麟家,你也只属于我。知道吗?哈哈……”麟知明大笑着扬长而去,海清雾望着他的背影,眼神中透露着狠绝,自己认人不清,亲手扶持了一只禽兽上位。 封后大殿前夜,海清雾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陌生又熟悉。短短一年时间内,她从懵懂少女升级成了母亲,纤细修长的手指放在小腹上,腹中胎儿因为自己日日用灵力滋养并未中毒,正茁壮的成长着。清浊站在娘亲身边,镜中的娘亲美丽动人,脸上浮现着欣慰的笑容,都这种时候了娘亲还在惦记着自己。 “姑姑!”窗外传来孩童的声音,海清雾走到窗边,推开窗子便看到麟默辰小小的身影站在窗下。 “你怎么来了?这里守卫森严,你怎么进来的?” “我前几日在浮月宫墙角刨了一个狗洞出来,我钻进来的。”麟默辰伸手将一串钥匙和一个令牌递给海清雾:“这是我趁着父皇醉酒从他身上偷来的,余御医被关在我母妃生前的栖霞殿里。我昨日去偷偷祭拜母亲时发现的。姑姑,你们快跑吧!” 海清雾翻窗而出,接过钥匙和令牌,拉着小家伙的手说:“姑姑带你一起走。” “姑姑,你和余御医走吧,带着我跑不快的。”麟默辰坚定的眼神,像是拿定了什么主意。 “洪倾!”随着海清雾的话音落下,百里洪倾的身影落在海清雾身边。海清雾再次开口:“麒麟珠给我。” 百里洪倾将麒麟珠拿出交给海清雾,海清雾则是将麒麟珠转交给麟默辰:“辰儿,这珠子是你祖父给我的,现在姑姑交给你,必要的时候这珠子可护你周全,千万不要交给你父皇,也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有这珠子!” 小家伙接过麒麟珠赶紧收起来,乖巧的点点头,海清雾伸出手指,在麟默辰额头轻点一下,一个蓝色的鱼尾印记浮现,又慢慢消失不见,海清雾接着说道:“姑姑若是活着,必定会回皇宫来接你。若是姑姑没有回来,你在皇宫呆不下去了,就去玉城城西的祥计布庄,告诉老板你要去鲛人族,你头上的印记自会为你证明身份。” 小家伙乖巧的点点头,洪倾拉着海清雾消失在夜色中。 第7章 赴死 青光闪过,海清雾与百里洪倾出现在栖霞殿,海清雾看着伤痕累累的余承宣,眼泪夺眶而出,百里洪倾背起余承宣飞出皇宫,海清雾则是分头行动,一头扎入皇宫边上的护城河,顺着水道游出了皇宫。 来到苏何家中,苏何睡眼朦胧的看着眼前三人,了解了事情经过之后说:“我早就跟承宣说过,麟知明断不可信。我戍卫先帝寝殿,那些诡诈心思听都听烦了。承宣那时还同我说你心中自有成算,如今……” 海清雾被苏何教训的默不作声,洪倾何尝没有跟自己讲过这些,所以自己才早早让听海楼随时准备接应他们离开,只不过没想到麟知明会给他们下毒。之前一直没有离开一是不知道余承宣在哪里,二就是惦记着能不能找到解药。 今夜再不行动,她在封后大典之后再逃走就算是让鲛人族与皇室彻底撕破脸了,若是隐居地被找到,免不了生灵涂炭。他们鲛人族在麒昊国隐居被麒昊国的阵法压制,就算是打仗也无法用全力。大多鲛人已经习惯了白日化作人形上地耕作生活,夜间在浮光湖入睡,早已忘了打仗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了。 只是百密一疏,自己还是信任了他麟知明这个混蛋!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这个事怪不得清雾。”余承宣不知何时醒来,虚弱的说道。海清雾见余承宣醒来,心中又是喜又是忧,连忙将他扶着坐起来:“我在牢中已经研制出了这毒的解药,只要我们有足够的药材,便可解出这个毒,清雾你放心。我们既已出逃,此地不宜久留,速速离开玉城方为上策。” “现在城门已关,明日天亮麟知明就会发现组长你们出逃了,我们要跟着明天刚开城门出城的商队离开,听海楼已经准备好了。”百里洪倾开始为众人规划出逃路线。 “清雾,自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便心悦与你,后来得知你与承宣相爱,我自知朋友妻不可欺,未曾与你言明,事到如今,你们一走之后怕是未来难以再见了,我只将心里话告诉你,了却我自己的念想。”苏何缓缓开口,这个时候确实不适合说这些,可是他只怕再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屋内众人听闻皆是一愣神,彼此对视一番。清浊站在苏何面前,他年轻俊朗的脸上露着红色云霞甚是好看。原来师父他……他教养自己这么多年不仅仅是因为他是爹爹的朋友,更因为娘亲……他心悦娘亲…… 青光闪过,阳光洒满玉城,唤醒自然万物。玉城的城门刚刚开门便有一队商队出门了,顺着玉城官道走一日就能到顺泽城,这运河贯穿全国,顺泽城便在这运河下游。到达运河走水路,十日之内必回龙水镇。走水路更方便的就是水上作战,她海清雾足以抵上千军万马。 刚到达顺泽城,听海楼的人便来接应,接应的人包括百里洪德在内的十七位涣影族精英暗卫。 “属下找了好几座城镇都没有找到楼主需要的药材。这些药材在两个月前就被人买光,如今正值寒冬,再想寻到这些药材怕是要等到明年开春了。”百里洪德汇报着眼下情况。 “麟知明这混蛋怕是早在给我下药之日就已经筹备好了这一切!混蛋!速回族中,族中灵药或许还能有救!”海清雾握紧双手,余承宣的嘴唇发紫隐隐有毒发的迹象,万不能再拖下去。 “是!” 正当众人要离开之时,苏何身影落下:“清雾你们快走,麟知明带着皇家十二暗卫追来了。”海清雾心道不妙,赶紧联络众人赶往码头。 刚到码头,只见麟知明骑在马上停在码头口,像是等着他们到来一样。麟知明冷笑着开口:“皇后,你要去哪里?” “麟知明,你早在与我约盟之日便开始算计我。你真卑鄙。”海清雾声嘶力竭的吼叫着。 “过奖了。不仅是你们的毒,朕早就算到了你们会逃走,你又是鲛人,一定会走水路。每个有运河经过的城市,朕都下了密令,只要你们出现就会释放通信烟火。”麟知明邪魅一笑,胸有成竹的说道:“皇后,你逃不掉的,乖乖跟朕回去。朕自会留你和腹中胎儿一命。” “休想。我们就算是死,也只会死在一起。”海清雾咬牙切齿的说道。 “是吗?余承宣,你也这么想的?万虫食心的滋味不好受吧?你凡人之躯远没有皇后的鲛人之内抵抗能力强,毒发一整日了你都忍着不叫出来,朕都有点于心不忍了,不过你替朕劝劝皇后,朕或许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呵呵,清雾她……逃离皇宫是她一生的夙愿,我既是她的丈夫,自然夫妻同心。清雾说的很对,即使我们死也只会死在一起,我只是可怜你,自以为操纵了一切谋划了一切,实则一无所有,哈哈……”余承宣说着说着口吐鲜血,边吐边笑:“你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不过是个众叛亲离的可怜虫罢了……” 麟知明见两人事到如今还在嘴硬不肯就范,手臂轻轻挥动,十二暗卫落在身前,轻声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一起死在这里吧,反正鲛人族还是会送来新的皇后。朕的得不到的,其他人也休想得到!” “你妄想!我已通知族内,未来鲛人族,不会再送任何一个女子进宫了!你永远得不到一个鲛人皇后为你所用!”海清雾将余承宣交给苏何,起身准备迎战。 十八位涣影族暗卫尽数站在海清雾身前,百里洪倾轻声道:“这些杂碎由我们来应付,族长你想办法上船,先行离开。” “你们……” “属下必定竭尽全力护族长周全。”话音落下,三十人便身影闪烁大战起来。麟知明骑在马上未曾动过本分,海清雾周身蓝光大起:“你害我们至此,今日要你一同陪葬!”双手卷起岸边河水向麟知明冲去,麟知明武功不差,身影一落,站在岸边树上。海清雾只觉得体内如同百鼠剜心,痛痒难当,手中蓝光渐弱,麟知明找准时机,身影落在海清雾面前,抬手便是一剑。幸好海清雾穿着碧海裙,可挡刀尖伤害,手中再次迸发出蓝光将麟知明打落水中。 苏何一手抱着余承宣,一手拉着海清雾跳上船,岸上缠斗的十八暗卫败落下风,尽数被屠,海清雾低头看了一眼鲛人泪,鲛人泪此时只有淡淡蓝光,不似从前那样湛蓝明亮了,而他们的武功是依靠鲛人泪而发的,鲛人泪越弱他们的内力也越弱……是自己害了他们……海清雾跪在甲板上哭喊着百里洪倾的名字,只见洪倾拼着最后一口气将船锚绳索割断,身后被皇家暗卫一剑贯穿胸膛,口中还喃喃念着快走…… 站在海清雾身边的清浊看着岸上的血红也跟着止不住的流泪,为了娘亲的自由,为了逃离这吃人的皇宫,涣影族几乎没有年轻人了……怪不得北鸣这么讨厌麟默风,这么害怕自己为了麟默风放弃自由……她如今的自由自在,都是这些人用命换回来的! 手臂一挥,河水掀起巨浪将船支推行数十丈之远,海清雾因为妄动灵力,体内的毒性险些压制不住,万虫嗜心的疼痛感再次袭来。余承宣慢慢爬到海清雾身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摸着她的头发说道:“没事了……清雾你别怕……”余承宣对着苏何招招手说:“苏大哥,将我刚才抱着的医箱给我。” 苏何将医箱递给余承宣,余承宣缓慢的打开医箱拿出一个小白瓶子,将瓶子里的药喂海清霜吃下,柔声道:“这药里的寒霜花可以阵痛,可保你无痛回到鲛人族,到时候你再找齐药材解毒。我见你鲛人泪灵力渐弱,若是这灵力只能护一人,你就保护自己,放弃孩子。” “你在说什么!余承宣你在说什么!这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我怎么可能放弃!”海清雾吃下药丸心口腹中果然没有刚才那般疼痛了,坐直身子看着余承宣。 “罢了,孩子你喜欢便留着吧,但是莫要伤害到你自己。我是大夫,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知道,我怕是不能陪你到鲛人族了,这一世终是我对你不住,没有保护好你。我知道你们鲛人有一种法术是将人的精魂抽出化为已用,我一身医术,你将我的精魂放入这鲛人泪中,以后可保你们母女平安治你们伤痕……” “余承宣,你知不知道精魂化作能力藏在鲛人泪里,你就彻底从人世间消失了,再不入轮回,再无新生?” “你以前跟我说过,除了凡人之外的种族殒身后都会消散在这天地间,只有凡人有一缕精魂可重新转世。可是,若以后你消散在这天地间,我转世又有何用,再也找不到你了。与其这样……咳咳……”余承宣说着吐了两口黑血,气息减弱:“与其我再也找不到你,还不如留在这鲛人泪里,陪着你,陪着孩子……” 站在一旁的苏何见此场景忍不住落泪,情深至此,他没有想到。清浊更是哭的像个泪人跪在二人面前。海清雾到这时竟是哭不出来了,坦然一笑点头应好。 “清雾,你以前跟我说你喜欢兰花的香气,后来我得到了南疆的灵花,紫兰,服下可皮肤发丝一直散发淡淡的兰花香,刚才那个药里,就有那花……咳咳……”余承宣吐着血缓慢的说道:“以后花香常伴,如我在侧。白头并非雪可替,相识已是上上签……”话音刚落,余承宣便再没了气息。 海清雾手指拂过余承宣额头,一丝白光从余承宣额头中抽出,缠绕着鲛人泪,慢慢消散在鲛人泪中。 原来鲛人泪没有治愈的功能,是爹爹精魂在鲛人泪里面保护着自己……清浊跪在两人面前痛哭不止,爹爹他是这样爱着娘亲,爱到甘愿赴死,甘愿不再往生轮回。 海清雾化身出鲛人形态,小声对着余承宣说道:“你从来没有听过我唱歌吧,鲛人的歌声是这个世间最好听的歌声,本想着回到族里再唱给你听的,不过现在也来得及。”说完便温柔的吟唱起来,歌声动人心弦,清浊只觉得哭的呼吸不上来。 第8章 缘灭 画面再次出现在几个月后,海清雾和苏何在暮光山中隐居。苏何一直在外寻找余承宣交待药方上的药材,可是却还是差了一味至关重要的革玲花,没有此花,这解药始终不能完全解除这毒性。 “罢了,我自身灵力早就遭到了阵法的反噬,唯有的那点灵力都用来保护这孩子了。承宣曾经说过,若是男孩就叫锦佑,女孩就叫清浊。苏大哥,待我身死之后,这孩子就交给你了……” 说到这里,海清雾觉得胎动难忍,这孩子怕是要出世了。苏何默默退出房间给海清雾准备生产用的汤药,再次返回房间门口时传来一声婴孩的啼哭,苏何推门而入,一个浑身血迹的婴孩出现在海清雾身下,连忙将孩子抱起来用干净的湿布擦去婴孩身上的血迹,递给海清雾。海清雾看着小清浊娃娃大哭的模样,心中欢喜,手中的鲛人泪忽然落下缩小带在清浊手腕上,自己大限将至而鲛人泪没有回到浮月湖想必是已经认主了。 一个吻轻轻落在小清浊的脸颊上,海清雾伸出手指用尽最后一丝灵力点在小清浊额头上,虚弱的对苏何说:“苏何大哥,小清浊就拜托你了。愿我的孩儿平安长大,看遍天下美景,尝尽天下美食,品茗自由洒脱的人生。这一世,就让小清浊替我们做一个普通人吧……” 话音刚落,海清雾的身体化作一团水雾,慢慢消失在空气中。痴痴呆呆看着这一切的清浊眼前一片漆黑。娘亲的记忆,结束了…… 湖底鲛人宫殿中,一团蓝光围绕着一个身着碧海裙的少女,蓝光悉数化作数道细丝钻入少女的额头,少女额头的鱼尾印记消散在蓝光中。海底众人被这道蓝光闪的纷纷闭上双眼,待再次睁开双眼时,鱼尾人身,身着碧海裙的少女落在众人面前。此时的清浊散着发丝,鱼尾簪掉在宫殿地板上,发间取而代之的是颗颗珍珠,若隐若现的散发着点点白光。 抚摸着自己发间的珍珠,这是藏在鲛人泪中那些历代皇后的眼泪,这些眼泪是那些鲛人女子在人间最后的执念与记忆。原来真正解开封印继承鲛人泪,继承的不只是一族之长的责任,还是那些历代的怨念与记忆。 “恭喜族长重归法身……”众人齐齐道贺,再次向清浊行礼。 双眸缓缓睁开,湛蓝的眼眸扫过众人,眼神中再无昔日的单纯天真,取而代之的是庄严成熟。“当年族中发生了什么?外公外婆为什么也没有见到?”清浊此时端庄威严,语气中充满着不容人拒绝的威压。 “当年清雾切断了阵法与老皇帝的联系。她不知道鲛人族里也受阵法所困,族中众人亦是被那阵法吸取了寿命,当阵法消散凡人或许还等无事,但我们鲛人天生灵体,直接遭到阵法的发誓。老一辈的人直接被阵法夺走性命,就连我亦只剩下一半的寿命了。当年的祭司直接消散,后来族人推任我继承了祭司。”海润书缓缓道来,她这样问想必是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了,再次开口:“清雾她后来为什么没有回到鲛人族?回来或许还能……” “娘亲她身中剧毒,又怀着我,所有的灵力都用来保护腹中的我了,在生下我之后便毒发了。没有回鲛人族应该是娘亲只想我做个普通人吧,所以在临终前为我设下封印。” “北鸣曾告知我,说族长你天生治愈自己与他人的能力,看来这是鲛人泪新出现的能力……” “是我父亲的精魄化在鲛人泪中保护我。我独自下山在外未解封印却总是逢凶化吉。”清浊眼眶微红,海润书听闻此言也跟着红了眼:“族长,我们要不要复仇……” “复仇?在这麒昊国,有这阵法压制,我们拿什么跟人家斗?人家有千军万马刀枪剑戟,我们有什么?这数百上岸就只能化作凡人的鲛人吗?”清浊嗔笑一声,若是能那么轻而易举的复仇,娘亲和爹爹何至于此? “我听说族长带回来的人是麒昊国的四殿下,如今正在争夺储位,族长大可利用他……我们鲛人族做了他们麟家这么多年手中的刀,现在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海润书的眼眸中燃起仇恨的火焰,只恨这气人的阵法,不然她定带领族人水淹玉城。 “书姨,我知你复仇心切,你的父母姊妹都是死于麟家,但我若是利用了麟默风,那我与他们麟家的人有何区别?我们鲛人族避祸于此就是想要免于战争,我又怎会挑起战事,因我一族之仇害尽天下无辜百姓?娘亲临终前只希望我做个普通人快快乐乐的活着,而不是我用尽心机手段去复仇,书姨,你可明白?” 这一声书姨叫的海润书瞬间泪下,这么多年她怨恨着,恨麒昊国的阵法让她无能为力,恨麟家的人处心积虑,恨海清霜当年与麒昊国的盟约,恨当年自己被妹妹囚于清冰阵,若是她继承鲛人泪与族长的身份…… “书姨,若是当年你没有被我娘亲困住,结局还是与她相同的,若是我娘在族中知道这一切她又会如何做?你定然是猜得到吧?”清浊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海润书掩面而泣,以清雾的性格定会带领族人隐居避世远离纷争,享受安宁的生活,不会像她如此日日怨恨,清雾只会感激众人为她们安宁所付出的一切…… 颗颗珍珠飘在海润书身边,清浊很想哭,却一滴泪也没有,面无表情的抱了抱海润书,仰头看向众人:“鲛人族再不需要与麒昊国签订什么盟约,亦不用送族长和亲,当年老一辈的性命,权当是还给他们最初我们上岸被他们庇护之情,情还了,恩也还了。到此为止了。若是他们麟家再敢来犯,我必当身先士卒,水淹麒昊国。” “是……”众人听闻向清浊再次行礼。 “若是各位住腻了这里,大可同我讲,我带你们重回大海。我们一族以海为姓,就是先辈在提醒我们别忘了我们的来处。”清浊眼眸蓝光渐弱,却不失刚才的威严端庄。 “什么时辰了?” “禀告族长,已经天亮了。” “以后也无需叫什么族长什么禀告,我厌烦这套规矩,我们既是海中儿女,就自在一些,你们可直唤我清浊。” “是……” “散了吧。”清浊说完便独自游向水面。鱼尾在身后摆动,双臂向上滑动,鱼身确实比人身游起来方便的多。 记忆中麟默风的祖父将阵法逆转延长寿命是通过红色的珠子麒麟珠,这珠子似乎会对鲛人造成伤害,如今珠子在麟默辰那里,以后见到此人还是小心为上。 怪不得他第一次见到身穿碧海裙的自己会喊一声姑姑,还那样的失神。他儿时很喜欢他这个姑姑。虽然他与娘亲有过一段渊源,但不知他对自己会不会手软,以他几次三番对麟默风痛下杀手的谋算,那样的狠辣算计,跟他父亲麟知明如出一辙。若是他对自己起了杀心……清浊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脊梁骨凉的很。 这次麟默风中毒,是不是也是他所为?他明知自己身份可以救麟默风还下毒?若不是误中副军,那一箭就是冲着自己而来了?正如他父亲说的,他得不到的鲛人能力,其他人也休想得到。 水中鱼儿围绕在清浊身边,欢喜雀跃的恭贺新主。五彩斑斓的鱼儿游动,这些鱼儿不像是以往在河中见过的鱼儿,低头看着身下的宫殿,只见宫殿右侧角落里隐隐发光,手上的鲛人泪似乎也呼应着那里的光亮,反正距离璃水珠消散还有一点时间,来都来了,不妨去看看。再次摆动鱼尾向下游动,来到光亮处,一个两人高的水底隧道出现在清浊眼前。 水底隧道幽深无光,被一个法阵挡住去路,从隧道深处游来几只鱼儿,鱼儿游动在阵法前无法过来,阵法像是隔绝了两处空间。阵法散发着淡淡光亮,手中的鲛人泪再次亮起,清浊脑海中浮现出两个鲛人女子的身影,清浊游到立在隧道前面的女子身边,正是宫殿中玉像上的人,海清霜。 “若有一日,我族需要离开这里,这隧道直通海洋,由此而出。”海清霜双手蓝光大盛,在隧道前画出金光阵法,喃喃着:“我在此设下阵法,免得海里那些人再来打扰我们。此阵法若是阻碍我们离开,就用鲛人泪打开这个阵法。” “国师带我们这一支隐居避世于此也实属无奈,若不是其他支系的鲛人咄咄逼人,我们又何苦离开大海,躲在这小小的湖中。”海清雾身后鲛人女子无奈说道。 “此时夜幕,月色洒在湖上的倒影甚美,就唤此湖为浮光湖吧,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第二个家。” “国师当真要与那麟齐悟合作吗?离开族人,走上九州大陆?” “既然他说有方法庇护我族,我试一试倒也无妨。只是这天大地大,唯有这小小的浮光湖,才是我们的家……海里容不下,地上不愿留,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弄成这样……”海清霜的身影慢慢消散在眼前,刚才的一切仿佛没发生过一样。清浊立在洞穴前驻足良久,看来两百年前发生了很多事,一步错,步步错,最终走到今天这一步。 罢了,过去的事终过去了,现在的事最重要,未来的事又不可知,一步一步走吧。 清浊再次摆动鱼尾向上游去…… 第9章 众生残念皆过往 鱼尾在水面掀起涟漪,岸边的人被溅了一身水,一身蓝衣的鲛人跃出水面,水花被扬至空中留下一道绚丽的彩虹。长发披肩的清浊半身浮在水面,笑意盈盈的看着岸上的人。 “姐姐……她是鲛人族族长……我居然找到了鲛人……”小柳儿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心中忍不住狂喜,脸上涌出惊喜之色。 守在岸边的北鸣与麟默风同样被水中归来的清浊惊艳到了。北鸣久久没有回过神,自幼在族中长大的他不是没有见过鲛人,只是这样美丽,灵巧可爱的鲛人,怕是只有眼前这一个了。 “你们怎么见着我都不说话,很没有礼貌诶!好看吗?”清浊得意的甩动鱼尾,又在湖面上转了个空翻,湖水再次被扬起,小柳儿高兴的飞到清浊面前:“好看好看!姐姐太美了!” “还是我小柳儿说话最好听,姐姐喜欢。”清浊伸手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 “甚美。比临海阁的玉像美多了。”麟默风温柔的开口,手中的璃水珠攥的紧了一些。刚才清浊跃出水面身后彩虹显现的画面,是他这一生见过最美的风景了。 明明此时的清浊是笑意盈盈的,可北鸣却觉得她不是表面上的开心,眼眸中那一抹忧伤挥之不去,像是深入骨髓一般。 “下来,我给你驱毒!”清浊调皮的对着麟默风招招手。阳光散落在湖面上,微风吹动麟默风的发丝,水中的她宛如出水芙蓉,娇艳欲滴,美艳生动。那一声呼喊,像是魔咒一般牵动他的脚步,他失神般慢慢走入水中。 湖水溢上胸口,压力袭来,麟默风回过神,清浊已经游到自己面前了,只见她巧笑嫣然:“发什么呆,我带你下去。” 水面上慢慢浮出更多鲛人,众人缓缓游上岸,淡蓝色的光环绕自身,众人化身人形看着他们。此时被这么多人注视着清浊反倒有点不好意思,向着大家挥挥手:“诸位快回去休息吧。” 众人行礼告退,浮月湖只剩他们几人,麟默风温柔的看着清浊小声道:“怎么下去呢?又要给我渡气吗?” 清浊小脸顿时红了,白了他一眼,表情再次变得骄傲得意:“我自有办法!”说完将麟默风拖进水中,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下,连呛几口水,在水中快速下沉。他发现此时自己在水中竟能呼吸,睁眼一看自己被一团蓝光包围着,清浊摆动鱼尾游动在他身边,水中五彩斑斓的鱼儿围绕两人游动,麟默风被眼前景象再次震惊。 “这湖中是不是很美?”清浊在蓝光外对他说着话,手上鲛人泪泛出蓝光,将二人连接在一起。他被蓝光包围着快速下沉,水中的她,才是真正的自由自在。若是自己也是鲛人,与她相伴一生,一起生活在这浮月湖中就好了。可惜他不是…… “很美。我从未见过。”不知是说眼前的美景还是说眼前的美人,此生由此一见,真是不枉来这人世走一遭了。 下方出现光亮,一座偌大的宫殿出现在眼前。麟默风打量着宫殿,宫殿里的光亮都是源自这些大大小小的夜明珠,将昏暗的湖底照的如同湖面上一样。他被蓝光包裹着落在玉像前,海润书向二人游来,开口道:“清浊你手扶玉像,再拉着他的手,将灵力灌到他身体里,他体内的毒便可被驱出体外了。” 清浊听完照做,一手扶着玉像底座,一手拉着麟默风,周身蓝光四起。麟默风见觉得周身血脉像是被冻结一般流动缓慢,蓝光自体内而出,带出丝丝黑血。他胸中气血翻涌,一口黑血吐了出来,手脚四处各自迸发出黑气,身体犹如被抽空一般,两眼一黑倒在蓝光之中。 见到麟默风倒下,清浊本想将手抽离玉像扶住他,可这手像是被玉像黏住一般,大量蓝光疯狂涌入她的身体。海润书见此情景也有点不知所措,这玉像像是要将历代族长遗留的灵力一次性全部输送给清浊,这样下去清浊怕是身体承受不住只会爆体而亡! 来不及想太多,海润书上前欲将清浊贴在玉像上的手拉开,却被巨大的蓝光冲远,身体撞在宫殿的柱子上。海润书口吐鲜血,大声喊着:“清浊!坚持住!” 意识逐渐模糊,清浊看着眼前的玉像一点一点变得失去颜色,再没有美玉本该有的青绿色,玉像成了灰色的石像!她缓缓闭上双眼,口中吐出大量鲜血将周身湖水染红,双眼一黑昏了过去。 梦境中一片漆黑,清浊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绝望的黑色笼罩着她。她心中生畏瑟瑟发抖的蹲下,抱着脑袋双眼含泪。 “你逆转阵法,以麒麟珠为引,黎明百姓的性命为代价给自己续命,你真是禽兽不如!”一个尖锐刺耳的女声从黑暗中传来,清浊不禁打了个冷颤,浑身鸡皮疙瘩瞬间而起。 “既然被你发现了,那就留你不得了……”黑暗中忽现短暂画面,老皇帝伸手将麒麟珠转动,一道红光直击身穿碧海裙的女子额头,女子身体化作水雾消散在空气中,消失前留下最后一句:“你定不得好死……” 清浊反应过来,这是娘亲上一任族长与麟默风的爷爷!画面再次消失,取而代之是一片黑暗,她再次浑身颤抖,感觉自己的腿直打颤,慢慢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既然你不爱我,何须将我留在这皇宫之中!”另一个哀怨的女声在耳边响起,这是谁? “你我皆知,你们鲛人与我们不过是互相利用……我们保护你们不被海中鲛人找到,你们助我治理天下平息天灾……”陌生的男声回答着女子,这些声音都是清浊没有听到过的。 “你们当初历下阵法可没有说你们会用麒麟珠来压制我们鲛人!”不同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若是一点后手也没有,这天大地大海洋辽阔,我们又该去哪里找你们这样好用的工具呢?”又是一个陌生的男声。 “你为什么会有麒麟珠?”又是一个不同的女子声音响起。 “这是每代帝王才能得到里,父皇在临终会将麒麟珠的用法和作用交代给我们。而这麒麟珠,就是克制你们鲛人唯一的办法。乖乖做我的皇后,不然小心灭族……” 声音像是从娘亲上一任开始一代一代倒着争吵的,这些女人是历代鲛人皇后,这些阴狠的男声是麟家的皇帝们!这些是话语……都是是那些鲛人皇后们发现麟家秘密的过程!每一句都是她们的临终遗言,她们留下这些就是为了给后面族人警示,这都是她们用生命换回来的线索!原来他们麟家一直算计着他们鲛人族!算计的这样深! “若是煜灿知道他苦苦找寻的麒麟珠在你这里,你们这么多年的朋友怕是做不成了。”海清霜的声音响起,这估计就是最初了,清浊轻声叹息。 “我也没有办法,你初登大陆之时也见到了普通百姓深受身负法术的人凌辱,还有那些妖兽异族时不时吃人杀人,那些没有法术的普通民众难道就天生该死吗?我孤身潜入麒麟族偷走麒麟珠就是想用这个珠子的力量开启上古阵法,建立一个没有天灾没有人祸,没有妖兽异族的国都,让百姓们在这里安居乐业,得享太平。” 这个男的应该就是初代国主麟齐悟了吧?他算是这些皇帝里,最正常的皇帝了,其他的皇帝听声音就觉得一个比一个阴狠毒辣,疯批一样只为手中权利。没想到这场大戏煜灿也是参与其中了,这老家伙说自己活了三四百年,看来都是真的了。 麒昊国建国才二百多年,煜灿竟是见证了一切兴衰荣辱的人。煜灿与麟齐悟曾是好友,现在又跟麟默风亲近,怪不得麟默风曾说自己一心只愿百姓安居乐业,让政治清明回归正途,这些应该都是煜灿教的,这样的行事作风像极了麟齐悟。若不是煜灿,麟默风也很可能会成为那些疯批帝王。 “可是明日你开启阵法之时煜灿也会在你身边,若是被他发现……” “他不会发现,你忘了,我体内有一半麒麟族血脉。麒麟珠我已滴血而入与我建立了联系,煜灿他找不到的。” “可这阵法会让你功力尽失成为凡人,你的后代短寿甚至夭折,即使这样你也在所不惜吗?想想你那三岁的孩子,你可会后悔?”海清雾焦急的询问着。 “我们麟家为天下人,自然在所不惜。只是这麒麟珠毁了你我,因为这珠子将你克制,你无法生下与我的孩子。我们的情义始终无法得到延续……是我负了你……” “我既当初与你相识便知一切,就不会心生妄念。既是情义,又不单单只会因为一个孩子便延续不延续,即便没有孩子,我们的情义终将延续。我选择与你携手终老,你就不曾负我。” 对话到此结束,梦境中的黑暗四散,海清雾与麟齐悟相携并肩的画面出现在清浊眼前,最初的两人因缘际会走到一起,携手建立麒昊国只为给那些身处底层的百姓一个安宁盛世,可接下来的代代皇帝只为手中权柄,草菅人命,谋算一切违背了麟齐悟的初衷。若是麟齐悟看到自己的后代一个个这个德行,会不会气的掀开棺材板来打死他们?所谓情意,原来是可以被权利代替的。 昨日看花花灼灼,今朝看花花欲落。 第10章 伤害 清浊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娘亲的竹屋中,窗边涌入的阳光将房间点亮,显得温暖又有活力。她伸了个懒腰,之前心中的烦闷怨念已消失无踪,现在一身轻松。清浊走到窗边感受着阳光拥着自己的温暖,光芒映照在脸上,一点也不觉得刺眼,只觉得这日光和蔼可亲。 麟默风拿着茶壶托盘推门而入,见到阳光洒在身上的清浊靠窗而立,阳光在她身上形成一道美丽的光晕,她微笑着注视着窗外美景,房间内的空气都显的温暖祥和。麟默风的眼神化作一道温柔春水投向她,轻声开口:“醒了也不喊我。喝水吗?”一步步走到清浊身边,窗口剩余的阳光照在他身上,确实很温暖。 “我知道你肯定会来,还喊你做什么?刚好有点渴了。”清浊拿起水杯喝了大口水,麟默风摸了摸清浊的长发:“我送你的簪子怎么不见了?” “啊?”如梦初醒的清浊下意识摸了摸头发,此时自己长发及腰,散乱披在身后,头上的发簪早已不翼而飞。 “无妨,等我遇到好看的发簪再送给你。” “这可是你送的发簪啊,算是你第一次暗戳戳向我示爱了,我不能丢。估计是解开封印的时候掉在浮月湖底了,我这就去找回来!”清浊说罢便要离开房间去浮月湖,麟默风拉住清浊笑道:“改日吧,刚才我看到你站在窗边的样子甚美,想为你画下来,你且站在此处,我去拿笔墨纸砚。” 还是第一次有人为她作画呢,清浊笑嘻嘻的站在窗边期待着。待麟默风取来纸笔,坐在房内桌前认真为她作画。 他低头认真作画的样子甚是动人,白皙纤长的手指执笔在画纸上勾勒出此时的景象,清浊娇俏可人的面容一笔一划被他描绘出来,画上的人俏皮可爱,栩栩如生,宛若真人跃然纸上。 时光一点一滴流逝着,清浊站的有些乏了,小声喃喃:“快完成了吗?我有点累了。” “嗯,你坐着吧,我最后描一笔就可以了。” 清浊跑到麟默风身边,俯身对着画作啧啧称奇,不愧是皇子殿下,琴棋书画还真是样样精通。他画的自己竟是比自己本人还好看些了。 长发被微风吹动,扫过麟默风的脸颊,他抬起头瞬间唇瓣擦到清浊的耳边,她亦是被这小小的触碰惊了一下,脸颊微红直起身子。 清浊娇羞的样子让麟默风真是爱不释手,这少女怀春的脸颊他看了许多次,但就是看不够。他坐直身子向她伸出手,她被突然拉扯一下没站稳,顺着麟默风手腕的力道方向坐在他腿上,头靠在他的肩上。 此时的房间内阳光大片大片涌进,两人宛如置身在金色的河流中,地板被阳光照射的微微发亮,当真像是一幅美丽的画卷。 “你……这是做什么……”清浊害羞的抬起眼眸偷偷瞄着麟默风,却对上他深情的眼眸。 “怎么今日错吻你耳瓣这样害羞?我们可是同榻而眠了半个月呢……那时怎么不见你害羞?” “那是因为你当时身中剧毒我不得不为之!我可不是话本子里的登徒子……”语气中的慌乱被麟默风一一捕捉,他笑而不语,看看这个丫头还能给她自己找多少个理由。 见着麟默风这样笑意盈盈的看自己,清浊心想自己那点小算计怕是都被这个家伙猜到了,罢了,不装了,摊牌了!“与你同榻而眠又怎样,我故意的又怎样,我们不都说好了等我去迎娶你嘛?婚约在此一起睡个觉又怎么样?再说那晚你摸了我我也……” 清浊越说越口无遮拦,麟默风担心隔墙有耳赶紧堵上她的嘴。唇瓣触碰的瞬间清浊呼吸慢了半拍,又不是第一次与他亲吻,本该是很甜蜜的亲吻,却总觉得这吻让自己心中生出些许苦涩。脑海中一闪而过些许记忆前段,她一把推开麟默风,懊恼的说:“我忘了问你,我们这样子是不是会生小宝宝?我在我娘亲的记忆里看到爹爹和娘亲在房间内人影叠交,两人相拥而眠,之后娘亲就怀了我!我们家那天在船上……” “打住打住……什么娘亲的记忆,你到底在这几日里睡着的时候看到了什么?你爹和你娘亲相拥而眠你都看到了?”麟默风脑补出各种画面,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怎么关键时刻麟默风这么笨?清浊无奈的将那段记忆又给麟默风讲了一遍,听的他面红耳赤。她还不停的问麟默风他俩之前在船上又亲又抱又摸的会不会有孩子,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只能尴尬微笑。 “你笑什么啊?给个准话啊!”清浊坐在麟默风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来回摇晃,身子也不停扭动着。他此时出现正常的生理反应又不好推开清浊,只好任由她摇晃,笑着回答:“自然不会,要生孩子后面还有很多步……” “啊?还有很多步?凭什么娘亲不给我看!”清浊气愤的放开麟默风,一个人气鼓鼓的样子像极了偷吃的小松鼠。天啊,哪有孩子想看爹娘造小孩的过程啊,这丫头真是让自己哭笑不得。 怕清浊没完没了的追问下去,若再问接下来的细节他可就说不出了,他虽然知道一些但毕竟未经人事不好细说,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知道你娘亲当年为什么离宫了吗?你说你能看到你娘亲的记忆,应该不止这些吧?” 清浊听到这个问题想起那一幕幕伤心欲绝的画面,眼神中的愉悦之情轰然消失,语气冷漠的回答:“只看到了爹娘相爱的记忆。其他的我不知道。” 一直观察着她眼神的变化,提到她娘亲离宫的事她就这样的眼神语气,那应该是一段很不好的记忆,麟默风不再追问,本想扯开话题,却没想到勾起了她的伤心事。 “麟默风,你与我一起留在这里吧。”她第一次自私的想要他留下,第一次不想站在他的角度考虑他的过去与未来。她只想他陪在她身边,不再过那些勾心斗角的日子,一起将生活归于平淡。 曾经她总认为那是他的自由,应该由他自己选择,他的天空未必是她的海洋。但这次,她只想将他拖下水,一起畅游海洋,而不是看着他独自在空中高飞。 “你可愿意随我回玉城?与我一起?”麟默风将问题重新抛还给她。 “不愿。”清浊没有片刻犹豫,脱口而出。玉城有子宜子初,有温予清他们,她可以回去,但不是以他的爱人,他的谋臣他的左膀右臂回去,而是以温予清的朋友子宜子初的师父这些身份回去。 “爱不是全部,清浊,我有自己的责任,我该去面对我需要承担的东西。”以前的她遇到这样的问题总是刻意回避,总说什么他们可以各自飞翔在自己的天空再相遇,可这次的她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他不知道清浊这几天解开封印的时候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改变了她,但这个问题永远横在两人之间,像是不可逾越的鸿沟。避不开,躲不掉。 他能给她的只不过是自己微弱的保护,将她藏起来,让她与皇室那些阴暗离的远一些。可这永远不是最终的解决方法,真正决心在一起的一定会是有一个人向另一个人走来。既然事到如今,清浊这样坚定,不如就在今日把话说开,藏着掖着始终不是办法。 “爱不是全部?只是没那么爱吧?你和我都一样,我不肯靠近你,你也不曾走近我。”清浊这次不想再退避,不想再让步,也不想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跟他傻乎乎的在一起。 她坐在麟默风的腿上,明明两个人近在咫尺,心却好像远在天涯。她慢慢起身离开麟默风的怀抱,站在他身边,低眉看着他。 “清浊,我曾跟你说过,我的初心就是为了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结束党争,让一切步入正轨。我与温予清武毅还有众多志同道合为江山社稷黎明百姓努力的人共同经营出现在的大好光景,我若为了你放弃了他们,那将他们置于何地?”麟默风的语气也逐渐冰冷,她以为他懂他,结果将窗户纸扯破的时候他才知道,她不懂他,他只是自以为是。 “真的只是为了江山社稷黎明百姓吗?没有半分私心在里面吗?”清浊想起那些记忆中的话语,那些记忆中阴狠毒辣的皇帝嘴脸让她不寒而栗。 “想不到你连这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你居然会是这样质问我。我和你相处的十个月中,我可有过半分私心?我若真是为了权谋我直接将你交给我父皇,我就是唯一的太子了!”麟默风不可置信的看着清浊,她的这些问题这些话他从未想过,他不求她理解,但也没想到她会如此质疑自己。 “你别拿我说事!你父皇得到我鲛人能力,与你亲自得到我鲛人能力,本身就不一样吧?” 清浊说的每一个字如同穿心利刃扎在麟默风心上,他愤怒的站起来,双眼好像要喷出火来,想不到自己在她心里居然是这样处心积虑的人?那这些日子里的美好时光,两人的情意算什么? 空气中的火药味渐渐浓重,清浊忽然有些愧疚,她被那些记忆影响的太深了,几乎失了本心,她将麟默风当做是那些皇帝了。可娘亲当初也是轻信了麟知明才会有那样的下场!前车之鉴,她怕了。 “姐姐?你醒啦?”小柳儿出现在门口,见到清浊醒来欢呼雀跃,但此时两人怒目圆睁面对面站着,自己似乎来的不是时候。 小柳儿的出现让两人之间的火药味消散许多,麟默风拂袖而去,清浊颓坐在地上沉默不语。 第11章 怨念缠绕 “姐姐,其实我在外面听到了,那个温柔哥哥,我听过他的心声,他真的很爱你,在草原上的时候……”小柳儿捏着小手小声的说。 坐在地上捂着脑袋的清浊冷笑一声:“谁知道那份爱能维持多久?就算你是精灵,你听到他爱你的心声你就信了他,然后以后就替他做事吗?”精灵的能力是倾听别人的心声……这个能力……麟默辰的娘亲好像也会这些……这是怎么回事? 小柳儿被清浊冷漠怨毒的话语惊得连连后退,这还是我认识的姐姐吗?清浊此时头痛欲裂,耳边不停响起那些充满怨毒的对话。 “姐姐,你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以前你说的话总是充满了希望,可现在你对人总是满满的恶意……”看到清浊捂着头在地上打滚,小柳儿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听清浊尖叫一声,原本拂袖而去的麟默风以及刚走到院门口的北鸣一起冲了进来。 北鸣看到清浊捂着头满地打滚,小柳儿急的到处乱飞,拍了一下麟默风的肩膀:“你把她抱到床上去,我去找祭司长老!” “你们……只是利用我而已……你们只为权谋……”清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嘴中却还喃喃说着梦话。麟默风拉着她的手,守在她身边。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出自本心还是另有原因?她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欢喜的时候眼神里的爱意满满,一句话没说对就冷漠如同陌路人。 门外响起焦急的脚步声,只见海润书和北鸣推门而入,看到清浊昏迷不醒说着那些怨毒的梦话,海润书也有点吃惊,浮月湖底的宫殿玉像变成了石像,玉像里蕴藏的所有灵力全部灌入清浊的体内,难道鲛人泪之前主人们的怨念也随着灵力灌入清浊体内了? 海润书伸手放在清浊额头,丝丝蓝光进入她的额头,鲛人泪受到感应泛起蓝光将清浊包围。她皱着的眉渐渐松开,再次睁开双眸,似乎不记得发生过什么,只看到床边围绕着一大堆人,好奇开口:“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你刚才捂着头晕倒了,你怎么了?”北鸣关心的询问着。 “那天看到玉像变成石像,我在睡梦中总能听到历代鲛人族长的最后遗言,那种绝望……还有……”清浊的眼神扫过麟默风,又默默将眼眸移开看着海润书:“还有麒昊国的皇帝们。他们……太恶毒了……” “果然如此,清浊,玉像里有清霜族长留下的灵力,每代族长沉了之后鲛人泪会自动飞回浮月湖底的玉像上,而鲛人泪是陪伴历代族长的圣物,在她们消散后都会留下一丝怨念随着鲛人泪受到玉像的指引回到这里,那玉像里不仅有历代鲛人族长残留的灵力,还有她们的怨念。你总能听到她们的声音,是会被她们的怨念影响的。”海润书倒吸一口凉气缓缓说道。 包括小柳儿在内的三人听完此番话都沉默了。 “你吸收了玉像里的灵力和怨念,时间久了,随着你的灵术越发强大,你也会被怨念影响。”海润书见几人都不说话,再次提醒清浊。 “那可有解决的办法?”北鸣满眼焦急看向海润书。 “自然有解决办法!”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清浊从床上起坐起来,一位身穿道袍仙风道骨的男子走进房间,看着床上的清浊,眼神中满是慈爱与温柔。 “师父?!”看到师父的瞬间清浊声音亦哽咽起来,双眼蓄满泪水。 “我刚才来找你正要告诉你苏师父来了,结果你昏倒了,我没来得及解释……”北鸣作揖行礼,抱拳表示抱歉。 清浊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向师父,走到师父面前被师父揽进怀里。这些年虽是师父的养育,但二人甚少有这样直接的拥抱,清浊的眼泪顺着眼角悄然落地,啜泣着:“师父,清浊很想你……” 师父温柔的拥着清浊,手抚在清浊后背,想帮她抚平情绪:“在山下有没有调皮捣蛋?” “自然没有!”清浊扬起脸,满脸泪痕,取而代之的是灿烂的笑容:“我有好多朋友,见了好多大世面,比话本子里的精彩多了,根本不是什么小情小爱行侠仗义!我在玉城还开了一家医馆,收了两个徒弟,师父,你以后有徒子徒孙了!” “不错!子承父业了。”师父的话让清浊想起自己的爹爹,爹爹最后的精魄被娘亲藏进了鲛人泪里,所以自己那些治愈自己治疗别人的灵力都是爹爹在保护自己。想到这里清浊忍不住再次满眼含泪,师父贴心的擦去清浊眼角涌出的泪水,柔声道:“你还没给我介绍你的朋友呢!”师父的目光落在坐在床边的麟默风,这孩子与他父亲长得极为相似。 “北鸣师父你早就知道,你以前就来过鲛人族带北鸣去找我,那书姨你也定是见过的,她是鲛人族的祭司,这不需要我来介绍了吧。还有小柳儿……”清浊指着化作人形坐在床边的小人儿:“小柳儿是南疆的精灵,我很喜欢这个小家伙,出手救下了她,她一直跟着我走南闯北。还有……”顺着师父的目光看向麟默风,只见麟默风起身作揖见礼,淡然开口:“在下麟默风,是麟知明四子。” “还有呢?”师父笑意不减,目光转向清浊,似乎等着清浊给自己介绍。 “他是……”清浊脸上浮现出少女的娇羞,这种场景不就是话本子里讲的见家长的桥段吗?以前自己看话本还嘲笑里面的人扭捏,如今到自己身上倒也是扭捏起来了。 看清浊羞红脸迟迟没有开口,师父调侃道:“是清浊心爱的郎君吗?”此话一出,麟默风也将目光留在清浊脸上,这次算是见她家里人了,衣袖下的手微微攥紧,跟着紧张起来。 “嗯……师父如何得知?”清浊小声喃喃着。随着清浊的一声嗯,算是承认了她与他的关系,麟默风攥紧的手默默松开,心中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为师如你父亲一般养了你十六年,你什么心思为师看不出来吗?” “哼,你这老头子,知道还问!”清浊气鼓鼓的把头别过一边,这老头子知道还问,这不是耍自己玩吗?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前厅坐着说吧。酒菜已经给各位备下了。”北鸣招呼着大家坐在前厅餐桌上。 用餐期间清浊不停的给师父夹菜,一边夹菜一边讲述着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师父仍是一脸慈爱看着清浊静静听着,其他人都是各怀心思低头吃着饭。 “没想到那天青花竟然会加剧裂金虫的毒素!后来麟默风他发病我……”说到这里,清浊又想起那日两人肌肤相亲,脸上的红晕再次显现,师父笑而不语静静等着清浊说下半段,麟默风怕清浊越说越离谱,赶紧用手肘撞了她一下。 “我把他拉进水里,鲛人泪压制了他的毒。”过程统统跳过,只留下结果。清浊瞥了一眼麟默风,示意自己心中有数不会乱说。“真不知道是谁处处针对我们……” “二哥那日在草原忽然与我们拜别,我重伤之时他也没有出现,若我没猜错,此时定是他所为,包括那日送来天青花的人,应该也是二哥的人。他知你在我身边不会毒发,但如果加上天青花,毒发的可能便加大了几分。”麟默风放下筷子,坐的端正笔直。 “他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天青花,裂金虫……还有,听海楼一直都是我们鲛人族的外网,能在听海楼里做事的人定不是不可靠的人……” 众人沉默片刻,清浊脑中浮现出娘亲最后逃出宫跟麟默辰说的那些话,拍桌而起激动的说:“对了,我在娘亲的记忆里看到娘亲告诉麟默辰若是想离开皇宫就去听海楼,自会有人带他来鲛人族,所以他知道!这么多年,他说不定早在听海楼安插了人手也说不定。” “不可能,浮黎接手听海楼的时候早就将族长与听海楼没有联系断档几年的闲杂人等清除出去了,那个息原更是十几年前就见过族长的, 他没道理背叛听海楼,他的身家老小都在听海楼的掌握,我这才敢让他见楼主的。”北鸣也跟着紧张起来。 “姐姐,那日来的人我早就说过我对他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他有可能不是人类……”小柳儿坐在清浊肩上小声说道。 “还有一件事更为奇怪,麟默辰的娘亲去世的时候变成一缕青烟消失了。而且我了解到他娘亲擅听人心,跟小柳儿在草原那种能力很像……”清浊将脑海中的线索慢慢整合起来。 “是精灵族。想不到二哥的娘亲竟是精灵族的人……”麟默风淡淡开口,怪不得自己总是被二哥牵着鼻子走,他知道上一代的恩怨,又因他娘亲精灵的身份必是告诉了他很多见闻,以及阵法和外面的世界。他知道一切,又处心积虑想除掉自己,这么说来,二哥想要的并非只是皇位那么简单,他一定有更大的阴谋。 第12章 师父的秘密 “煜灿跟你讲过很多外面的事,你自己也看过不少,怎么还被麟默辰这样算计?”北鸣看麟默风装腔作势的样子心中不爽,讥讽着他。 麟默风脸色一沉,清浊赶紧敲了一下桌子提醒北鸣话不要太多。 “我是知道外面的事,如今坐在这里细细想来,若是只是要除掉我,二哥何必做的如此之绝?而且他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想必定是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每一次都先我一步提早安排好一切。二哥他想要的,不知是皇位。但除了皇位还有什么值得二哥这样心狠手辣呢?”麟默风转头看向清浊:“你可否将你娘亲当年之事告知我,我只是想知道二哥在当中充当着什么角色。” 清浊面露难色,坐回原位,麟默风轻叹一声拍了拍她的手:“罢了,无所谓。现在知道二哥的事已经够了。” “清浊,为师想说,你爹爹与你娘亲那么相爱共同赴死,不单单是因为相爱两不疑,更重要的是沟通。他们没有一人独自背负一切,遇到任何问题都是分享出来共同承担面对。相爱相知,不可能是单方面的。”师父的目光再次看向麟默风,表情不再是满眼慈爱,而是颇具大家长的威严:“此话与你也是一样的。我不知你们二人为了何事变得疏离,今日趁着酒兴正浓,大家把话说开。若是说开之后仍不能继续相爱,就分开。感情万不可拖泥带水,拖下去只是害人害己。” 连师父都已经看出他俩之间的疏离了吗?清浊心中酸涩,麟默风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默默收紧,淡然开口:“我该说的都给清浊说过了。她误会我也好,离开我也罢,我无愧于心。她不想提,我便不问。我从不愿勉强她。” “你可愿为我留下?”上午刚吵过这个问题,这才过了多久再次拿出来,清浊知道他可能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但这次清浊不想退步,只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二哥他如此算计我,必定不仅仅图谋皇位,肯定还有其他大事。待到我大业完成,解除了这次的危机,我来浮月湖找你可好?”这次的回答与上午吵架时的坚定不同,略显让步。 “谁人又知是不是缓兵之计?”清浊眼中充满怨气,头又疼起来,忍不住伸手揉揉额头。 “清浊说的对。”北鸣知道清浊再次被怨念影响,但这次将他们分开也好,他父亲能做出那样的事,他儿子能好到哪里去? “北鸣,你莫要起哄。”师父瞥了一眼北鸣,他看麟默风的眼神都是带着偏见的色彩,自然很讨厌他了,师父淡淡开口:“既然清浊你如此不放心,那为师为父的我就再说一句,给他两年的时间,让他处理好一切,若是他没有完成亦无须来见你,就算他来,为师替你打他出去。而你……”师父摸了摸清浊的发丝,脸上再次浮现慈祥的笑意:“你就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可好?” “两年为期,我定来找你。若你不在这里,我就在这里等你。”麟默风坚定的看向清浊。 清浊别过头,每次与他说这样的话都头疼不已,眼下自是不想再说,开口转移话题:“师父怎么会来这里找我?是北鸣通知你的吗?” “嗯,我这次来是与你道别的。” “道别?!师父你要去哪里?你不是说在暮光山等我吗?” “我太久没回族里了,这次要回去了。” “什么族里?师父你不是御前侍卫吗?” “看来小清浊都知道了往事了啊。既然这样,为师也将一切告诉你。当年麟齐悟开启阵法压制一切有灵力的生命在阵法中,有一部分人早已修出灵体灵力,这些人不甘于放弃修炼的灵力,拥有仙人之体的他们选择了在荒漠秘境隐居,而我则是其中一个。我未得成大道,需历经人世七情八苦,所以来到麒昊国,御前侍卫不过是我其中一个身份而已。” “就像我做过乞丐,做过大夫,做过草原的英雄,做过鲛人族的族长……这些不过是历经人世的身份罢了……”清浊微微叹息,原来师父经历的一切不过是锻炼自己的一种劫难而已,那她呢?她对于师父而言又是什么呢?她望向师父,祈求师父给予自己答案。 “我没有娶妻生子的经历,却爱过一个人,因那份爱养大了你,因养大了你,知道了为人父的体验,你虽不是我的孩子,但这些年我一直将你视作亲生女儿,清浊,谢谢你,这一世做你的师父,做你的父亲,我很满足。”师父领会了清浊的眼神,满眼慈爱的看着清浊,她听完这些话再次红了眼,将头靠在师父的肩膀上哽咽的说道:“这一世有你苏何做我的师父,有海清雾做我的娘亲,余承宣做我的父亲,清浊真是三生有幸。” 坐在清浊对面的海润书也跟着红了眼眶,麟默风垂下眼眸,原来清浊的师父身份也并非简单人物,怪不得清浊娘亲会将她交给她师父养大。 “对了北鸣,我在暮光山教你的那一套功法你可有好好练习?”师父望向对面的北鸣,他点点头:“一直在练习。” “很好。清浊,北鸣他们以前的武功内息都是源自鲛人泪里的功法,鲛人泪越强他们越强,但若是发生了你娘亲那样的事他们别说保护你了,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所以为师传授了他秘境中的功法。” “谢谢师父……”“谢谢道长。”两人齐齐开口,师父摆摆手接着说道:“祭司说的那些我都听到了,你被鲛人泪里的怨念影响,还是尽早清除这些怨念为好。过几天你们便启程出发去南疆。”听到南疆小柳儿来了精神,她正愁不知道怎么改口让清浊去南疆呢! “南疆?”众人齐齐看向师父。 “南疆有一口泉,名为生息泉,南疆万物精灵都是依靠生息泉生存,这生息泉吸收天地日月精华,是这世上最纯净的泉水,你泡在那泉水里可洗涤你鲛人泪中的怨念,带给你平和。还有你……”师父指了指北鸣:“我知你已突破大境,但那是因为鲛人泪的力量。你也去泡一下,那泉水可打通你周身大穴,将我教你的功法与鲛人泪涣影功那套功法融合,以后你便可摆脱鲛人泪,强弱由自身了。” “是!”北鸣听罢站起行礼作揖,师父挥手示意让他坐下:“散了吧,天色已晚,我再与清浊说说话。”众人闻言散去,只有小柳儿一脸兴奋的坐在清浊肩上,太好了太好了,我把鲛人族长带回南疆了! “师父还有什么要交代我的?” “为师只是见不惯你跟那孩子闹别扭的样子,你娘亲就从来没做过这样不懂事的事情,向来有话直说。” “哼,我知道师父喜欢我娘亲,我在娘亲记忆里都看到了。”清浊得意的翘起二郎腿看着师父。 “看来你全都知道。”师父故作镇定,脸上却有点挂不住了,自己这点小秘密全让清浊这臭丫头知道了。“你既然知道一切为何没与那孩子说?” 那孩子当然是指麟默风喽,清浊鄙夷的瞅了师父一眼:“你这老头,现在都是很喜欢打听八卦,我不想说,他父亲那种人……我有时真有那种想法,有其父必有其子。” “那你又是你娘亲吗?” 清浊一时无言以对,没有说话,原本翘着的二郎腿也慢慢放下,端正的坐在桌边。 “为师与你说这些不是因为他是你心爱的郎君就帮他说话,师父只是想提醒你,看人待人与人相处,一切从心出发,不要带着偏见去看一个人。就算是朋友,他对你好,难道就是真的将你当朋友了吗?未必吧?以前你在山上的时候这些道理你都是懂的,下山几个月之后浑然全忘了。他对你如何,是真心假意,你应该很清楚,不要被那些别人的记忆影响了你。你就是你,你不是她们。而他亦是他,不是你记忆中的他们。不管是他麟默风,还是以后的北鸣,甚至是你其他的朋友,跟他们相处,你都多多回想我此时与你说的话。”师父苦口婆心说了一大堆话,清浊还以为此时还在暮光山,自己还是那个追鸟抓鱼的小道童。 看清浊若有所思的模样,师父摆摆手无奈的说:“罢了,此时你被怨念纠缠,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南疆之后,自己泡了那泉水,醒一醒吧。” “就这些?” “我们秘境中的人族不被允许参与麒昊国的斗争,但是为了你娘我破例相助他们出逃,又因养大你,回去少不了一顿板子啊!”师父自嘲的说道。 “什么?师父回去还要挨罚?你告诉我在哪里,我淹了他们!”清浊气呼呼的站起来。 “你这臭丫头真是长本事了!为师的事自己都能解决,你只要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以后若是有缘,必定会再次相见。”师父的手在清浊面前轻轻一晃,清浊闭眼倒在师父怀中,师父背着清浊如同儿时背着清浊玩耍一样,一步一步回到清浊房间将她放在床上,手指上道道白光进入鲛人泪中,轻声说道:“承宣,作为你的兄弟,最后一次帮你拼接灵魄了,再守着你女儿一段时间吧……” 第一次发现鲛人泪中的余承宣精魄破损是在清浊八岁那年,清浊发了一场高烧,那高烧不像普通孩子生病,凶猛危险,余承宣为守护女儿,精魄几乎碎裂。苏何为他输送灵力默默拼好精魄,这一次又是因为保护清浊不被强行灌入的灵力爆体而亡导致精魄几近消失。下次若是清浊再遇到危险……这一缕精魄怕是再也留不住了…… 第13章 离别前夜 湖边的月色,是一首静谧而深情的诗篇。夜幕降临,湖泊被月光的银纱轻轻覆盖,静谧得只有风的低语和湖面的微澜。月亮挂在天边,银色的光芒洒在湖面上,仿佛是湖水的灵魂在月光下悄然苏醒。 月亮的轮廓柔和而优美,它的光晕在湖水中散开,像是一片白色的海洋在舞动。月亮的影子在水面上摇曳,像是梦中的影子,模糊而迷离。月色下,湖面如镜,倒映出天空的繁星,仿佛置身于银河之中,与宇宙共舞。 湖边的树木在月色下显得更加神秘而深沉。它们的影子在风中摇曳,仿佛在讲述着古老的故事。月色下的湖泊,像是被时间遗忘的角落,一切都在月光下变得柔和而宁静。 麟默风与苏何坐在湖边手持酒壶,共同欣赏着这月色中的浮月湖。上次等待清浊归来的时候麟默风是紧张忐忑的心情,现在放松心情才能看出这里的景色是这样让人心旷神怡。 此时风的声音,湖水的温度,月亮的轮廓。这一切让麟默风深深地呼吸,让心灵沉浸在这份静谧之中。闭上眼睛,让思绪飘向远方,让心灵与大自然融为一体。 本该沉睡到天命的清浊悠悠转醒,从窗边看到浮月湖边的两人,不由的好奇,师父和麟默风,他们有很多话吗?悄悄下床,蹑手蹑脚向湖边走去。 “你可曾委屈?”苏何拿起酒壶喝了一口,注视着前方的美景。 “既然选择爱她,想与她长久,自然不会委屈。我既然得知了她被怨念影响,自然不会怪她,也不会委屈。”麟默风也跟着举起自己的酒壶喝了一口,苏何甚为欣赏这个年轻人,见事清楚明白的多,比那个臭丫头想的开些。两人相视一笑,手中的酒壶相碰,像是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这么快就醒了?”苏何淡淡的开口,悄无声息站在两人身后的清浊撇撇嘴,还是被师父发现了,每次躲猫猫都会被师父找到,这次她都这么小心了,还是被发现了。她懊恼的在两人身后坐下,双手抱着弯曲的膝盖,嘟着嘴说:“还是被师父发现了,真是不爽。还以为自己长进了,没想到还是不敌师父。” “你的心是乱的。这里美景优美,安静祥和,凭空出现一个心跳那么快的人,不是你还能是谁?”苏何浅笑,又是一口酒下肚。 “师父,你这次可不准再什么都不说就离开,你要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省的我再出去跟个没头苍蝇一样。” “哦?你自己去发现那些过往,那些你想知道的东西不是很好吗?我觉得你很开心啊!” “喂,臭老头,我什么都不知道,到处去问人,别人肯定怀疑我师父是不是什么都不懂,只是个神棍,所以才教的我像个蠢蛋一样。我这是在为你的面子着想。” “嘿你这个臭丫头,现在倒是挺会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别人怎么看我那是别人的事,你觉得你师父我会在乎这些?”苏何转过身,好笑的看着清浊,她像个求知欲旺盛的孩子坐在那里,苏何笑道:“罢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为师今日都告诉你。” “师父带着我在暮光山这么多年为什么没有被皇家的人找到?” “为师设下过阵法,将暮光山包起来了,山下的人就算是上山也看不到我们。” “这么厉害?娘亲知道吗?” “她……她选择在暮光山定居的时候知道的,她看着我设阵的。” “娘亲没有怀疑过师父吗?” 苏何只觉得这个问题让他也有点不痛快了,自己修习的术法这些年早已可以听到百里之外的声音了,两人的对话自然也是全部听到了。麟默风这种性子都被清浊气的拂袖而去,可见当时是有多生气了。也罢,谁让麟默风招惹上自家的小魔王呢! “你娘亲可不会像你一样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你娘亲虽是轻信别人,但若是对于心存善意的来人说,彼此相信互相托付本无不可,只是你娘亲当时错信了麟知明罢了。不是每个人都是心存善意的。”师父用酒壶狠狠敲了清浊腿一下,疼的清浊赶紧把腿扭到另一边,不让老头再有机会打到自己。 “我若不是认识麟默风,而是孤身一人跑到玉城,跑到皇宫闯祸了,师父会来救我吗?” “有北鸣在,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我是说假如啊!” “你这臭丫头!”师父正准备再敲一下清浊,却发现清浊早已将腿挪开,没好气的说:“这不是废话吗?自然会去。我的徒弟,就算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护你周全的!” 就知道……知道师父他……清浊瞬间泪如雨下,她知道自己被怨念缠身,所以才诸多怀疑,总觉得别人用心不良动机不纯,她亦是知道,这些问题不仅仅是她自己想要问的,还有历代先任们想让她问的,她们终生不过是想要个偏爱,想要个温暖罢了。 “后来我从北鸣那里得知你遇到这小子,他将你藏在玉城没被麟知明发现,为师很是欣慰。” “师父你又凭什么说麟默风对我没有一丝利用之心?或许他只是想独自拥有我,拥有鲛人的能力呢?”清浊啜泣着说完这句话,麟默风的脸色也变得不悦。 “臭丫头又开始胡言乱语了。若是他发现了你的秘密想利用你,何必带你去临海阁让你发现自己的秘密?他大可以好言好语哄骗你,等时机成熟登上帝位再告诉你身世之谜,那时你已情深,被他安置在皇宫中不得出逃,你还能坐在这里跟师父说这些吗?” 清浊一愣神,小声嘟囔着:“师父倒是什么都知道。都是北鸣那家伙告诉你的吧?” “你也休要怪他,是为师在下山前嘱咐他的。我们一直秉承着不干预你的前路,但却不可能做到对你的事情一无所知吧,岂非真的弃你于不顾?” 清浊红着眼没有再说话,师父这些话对她来说,够了。 “为师看着你长大,原本以为你是个很聪明的丫头,现在看来,非也……本来是对你很放心的,现下却是一万个不放心了。”苏何的神情变得愁容满面,又喝了一大口酒。 “师父放心,我既已知道一切,自然不会像从前一样莽撞。我知道师父有自己的事要做,自然不会再给师父添麻烦让您不放心。我可是苏何大师唯一的徒弟,更加不能给师父丢脸了!”清浊转忧为喜,如同孩子一般笑的灿烂。 “明日为师便会离开,接下来的路要真正靠你自己走了。你封印已解,能力是以前更为出众肯定能保护好自己,再加上北鸣在你身边,为师没什么不放心的。” “师父这么快就要走了吗?我还想跟师父多待几日呢!”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为师还是要再次提醒你,你是你,以前的人是以前的人,你无需将自己当做她们,走她们走过的路。你只需做好自己,走自己的路就可以。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这样就够了。”苏何慈爱的揉了揉清浊的脑袋,拎着酒壶起身:“罢了,剩下的时间,留给你们年轻人吧,师父去睡了。明日可能要早早离开,清浊你乖乖睡个懒觉,不必相送了。”说完,转身离去。 微风吹动湖面发起涟漪,清浊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动,两人一前一后坐在湖边,许久没有言语。麟默风自顾自喝着酒赏着月,他这样潇洒自在的样子很动人。以前一直觉得他认真做一件事时最为动人,现在才觉得此刻的他才最让人心神恍惚。公子只应见画,此中独我知津。这句话原来说的就是此时的麟默风。 “你的伤怎么样了?”这一日醒来发生了太多事,她只顾着自己了,却忘了前几日他在水下浑身黑血溢出,如今脸色苍白,应该是还没恢复过来。 “毒已除。无事了。再休息几日便可离开了。” “嗯,我和北鸣也要去南疆。你……” “我要回玉城去。还有很多事等着我。” 清浊再次沉默,他还是要回那阴谋诡斗的人海中。他有他的路,她亦有她的路。正如师父所说,她只需要做好她自己。他又何尝不是呢? 麟默风转过身看着清浊,眼中满是柔情,轻声开口:“晚上我承诺的你可曾听进去?等我两年,我将一切事情处理好便来找你。你可愿等我?” “将一切交于天意,若你我再相遇时,你不再是什么皇子,我亦只是普通道姑,我自是愿意与你携手游历天下。”清浊笃定的眼神已经表明了一切。 “你知道的,我最不愿听天由命。我既然选择了你,便知道这世上,有舍有得。不管你在天涯海角,我一定会找到你。”麟默风向后挪了一步,坐在清浊身边,将她揽入怀中。他终是选择了让步,选择了与她一起。以前她总是跟着自己乱跑,自己去玉城她便去玉城,自己去丰城她亦步亦趋。他不想再让她追着自己了,她会累,他都明白。 不管这次清浊心智大改是不是因为鲛人泪的怨念,他难道就不该考虑自己是否又公正无私为她做到最好了吗?她之前说的很对,自己没有让步,都是因为不够爱,若是足够爱,为她放弃一些又有何不可呢? 爱是亏欠,总会觉得给她不够。如今想来,确实如此。 第14章 临别 湖边的月色,是一首只有静谧和深情的诗篇。它带走了外面世界的喧嚣和繁忙,带来了内心的平静和安宁。它是一首唤起人们内心深处最温柔情感的诗篇。岸边相依的两人像是跨过了千万里的鸿沟,此时皆心境平和。 “苏何道长,你为什么一直帮麟默风说话?我不理解,当年的事你不也参与了吗?”北鸣坐在远处的屋脊上,不解的问苏何。 苏何将手中酒壶递给北鸣:“喝点吧,聊天不喝酒没有滋味。” “你知道的,我向来不喝酒。醉酒就不能保持清醒。我要看着她。”北鸣将酒壶推回,皱着眉看着远处的二人。 “你可真是忠心护主,护到看到她与别人在一起就心中不快。” “你胡说什么!我只是担心她……” “你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吗?她的路要由她自己走。你总担心这些,究竟是出于主仆之情还是另有他意?”北鸣没说完就被苏何打断了,北鸣正要解释,苏何用酒壶撞了一下他笑着说:“骗别人可以,但是别骗自己。我劝和清浊不是因为那个人是姓麟的小子,而是希望清浊不要带有偏见去看别人,她身边的小精灵你我皆知她为何出现,我若再不开口,清浊会怀疑这个小家伙,甚至会怀疑你。怀疑你是否真的守护她,你守护她又是为什么。长此以往,清浊的心只会变得越来越浑浊,她就真的丧失自我了。” “原来你早就将一切计算好了……从你见到她因怨念缠身开始,你就想着给她吃个定心丸了……是我思虑不周。” “这不是你的错,你身在局中看不清这很正常。”苏何仰头喝了一口酒,淡然的看着湖边两人。 “可她的娘亲是因他父亲而死,我的族人亦是因他父亲而死,这中间隔着血海深仇!清浊可以忘,我忘不了。”北鸣的语气变得冷漠,眼神中透露着杀伐之意。 “她娘亲是被他父亲算计了,这两人之间的恩怨,是家国大事,是皇权之争,即使没有他们,也会有别人重蹈覆辙。你的族人不是因他们而死,而是因忠义而死。傻小子,怎么你现在也越来越不懂事了?是因为喜欢那个丫头乱了心吗?” “我……我没有!行了,我知道了,多谢道长开导。别再说什么我对她动心了,她是族长,是楼主,是高不可攀的,我自知身份不敢逾越。” “呵,你觉得自己是奴才你就是奴才,你觉得自己是照顾她的兄长那你就是兄长,你若是有了其他想法,也无不可。要顺着心走,顺着本心活着。罢了,我也不与你说这些了,你少年意气,断然听不进去的。以后就帮我好好看着她,若是有事,就放出我给你的铃兰烟。不管我在哪里,都会看到铃兰烟赶来。”苏何将酒壶收好,今夜的酒喝的有点多,说的话也有点多。 远处的山峦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像一幅水墨画,湖边的柳树,在月光的照耀下,它们的枝条像一条条银色的丝带,随风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仿佛在低语着什么。 湖边上的两人看着美景倾谈心事,清浊最终还是告诉了麟默风自己看到的一切,提到爹娘时,她手腕上的鲛人泪似乎有所感应散发着淡淡蓝光,将她滑落脸颊的眼泪化作颗颗珍珠落在麟默风的衣摆上。 听完过往辛秘的麟默风沉默了良久,他早在听清浊与她师父聊起自己父亲那些话中猜到了父亲在她们眼中是什么样的人,他自己也甚至自己的父皇深谙权术制衡之道,所以才会将江山社稷弄的混乱不堪。但听完这个故事,他忍不住替清浊心疼,替这一族忠心耿耿的鲛人族心疼。忠心,却只是利用的工具,导致了她们与皇室彻底决裂。 “你是因为我父皇才处处疑我?” “原本没有那么多怀疑,可是每当我见到你,跟你说我们的未来时,就觉得头痛难忍,脑海中好多人的声音,她们一个个都在提醒我,说若不是处心积虑,何必痴缠……我忍不住……忍不住不去怀疑你……” “罢了,无事。人做事天在看,我问心无愧就好。” “你不怪我屡次怀疑你将你想的那么卑鄙无耻吗?我知道这伤害了你的自尊……对不起……” “没有什么对不起,我也有错。我没有坚定的告诉你我的想法。我是该像你父亲那样,坚定的选择你的娘亲,不会因为什么皇权威压就放弃你娘亲。我很敬佩他。我总说我想守住本心,现在看来要向他学习,他才是一生遵从本心的人。清浊,你我之间隔着血海深仇,你可恨我?可想过复仇?” “我不知道。现在的我找不到本心,说不出自己恨不恨你,恨不恨你父亲这种话。复仇我却是没想过,因为我娘亲最后的愿望就是我快快乐乐的长大,做一世普通人。”麟默风为清浊擦去眼角的泪痕,将清浊的珍珠眼泪装进香囊,轻叹一声:“没事,等你去了南疆消除怨念你就能看到自己的本心了,无论你是否还爱我,怨我,恨我,都要记得告诉我一声。若你不肯来玉城,就让北鸣送一封信给我就好。” “好。”清浊乖巧的点点头,再次开始痛起来,麟默风心疼的看着她却无能为力,若不是因为要给他医治,她也不会错误吸收这样多的灵力,导致怨念缠身。清浊因为头疼两眼一黑昏倒在麟默风的怀中,手腕上的鲛人泪散发出大量蓝色光影围绕着清浊的额头。 七日后,山谷秘阵前。 “清浊,马上要过新年了,你当真要走?这是你第一次回族里……”海润书带着其他几位长老站在秘阵前,送清浊几人出秘阵。 “不了,不想耽误时间了。若是赶得及,我尽量在年前回来,若是赶不及就算了,反正以后还有很多年可以跟书姨还有族人们欢聚。”清浊摆摆手,一身碧海裙在日光下散发着淡淡蓝光。此时的她看着族人们的眼神,以及身边的北鸣,想起娘亲当初离开鲛人族也是这样万众瞩目相送。 她自幼只与师父接触,对于爹娘,对于家族一直没有太大的概念,就连此时她也没有真正将自己当做鲛人族人。或许未来的她在拥有足够多的经历之后能真正理解何为家,何为族,何为国。师父早早在六日前离开时只留下了一封信给自己: 自我本色难改变, 做好自己任变迁。 不问世俗浮名利, 心中自有清泉源。 师父还在惦记着让自己找到自我,别被怨念迷失了心智。麟默风亦在两日前离开这里回玉城去了,她知道他惦记着家国大事,自己现在连自己本心,家族都不是特别理解,更是理解不了麟默风所谓的家国大事。还记得以前冠冕堂皇的跟他放灯写下那四个字的国泰民安,现在想来自己当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张嘴就来。家恨和国内众多无辜百姓相比,究竟孰先孰后? “清浊,不管你想不想承担鲛人一族的未来,我们都是你的族人,永远站在你身后爱戴你。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你在外面累了倦了,就回来。”海润书上前拥抱了若有所思的清浊,温暖的拥抱让清浊回过神,微微一笑:“我知道。族中一切还望书姨你多多担待,有事便用这个千里海螺给我传信。” 这个千里海螺是清浊在浮月湖底找簪子的时候带出来的,这个海螺是先人从海中而出带来的,可在千里之外通过海螺传音。尘封已久,一直没人用过。历代族长们被鲛人泪选中之后进入皇宫一直是靠听海楼传消息的,这个海螺便被人遗忘了。没人会想到有一天鲛人会与皇室决裂,而且撕扯的这般难堪。 如今她不再回皇宫,行走四方,再用听海楼传令反倒是人多口杂诸多不便,这个海螺的出现真是太适合现在的她了。 “你放心,这些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绝不会让族人出事。”海润书心生酸楚,当年父母被阵法反噬而亡,妹妹惨死在麒昊国,爱郎亦在那次阵法反噬中死去。如今只有清浊这么一个亲人了,她却亲情淡薄,再次离家,心中不免哀恸。 “书姨,谢谢你。”清浊微微一笑,离开海润书的怀抱,她不能止步于过去,她要走更多的路,见更多没见过的人与事,这样的她才算是真的听了师父的话,找回自己创造自己的未来。 “北鸣,清浊一切就交给你了。”海润书不放心再次嘱咐北鸣。虽他一族当年为海清霜所救报恩留在鲛人族,誓死守护历代族长,但过去这么多年,谁知他们的忠心是不是一如往昔? “书姨,你好啰嗦,要是我娘亲在,肯定也是像你这么啰嗦!”清浊嬉皮笑脸跟众人摆摆手:“大家快回去吧,好好过日子,我过段时间就回来!” 听到清浊提起娘亲,海润书红着眼带着众人拜别了两人。两人顺着结界出去,小柳儿从荷包里钻出来:“姐姐,我们要回南疆了?” “嗯。还不知道未来是何模样呢!” 第15章 到达南疆 马蹄声在林间响起,树上枝头的鸟儿欢乐的唱着歌,一切又重新变得轻松愉快。清浊骑着马,这次出行像极了自己第一次下山时那样,前路未知,但心却充满期待。 “姐姐,你骑马的样子很英姿飒爽啊!比以前更好看了呢!”小柳儿坐在马儿脑袋上,身后的清浊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小曲,看来心情不错。 “你还是那么会聊天,怪不得我喜欢你这小丫头。”清浊被莫名夸奖一番,美滋滋的戳了小柳儿一下。 “姐姐,其实我一直在找你,之前没有跟你说是我不对……”小柳儿忽然低下头,语气略有歉意。 “找我?” “南疆的生息泉出事了,这些年渐渐干涸,南疆众多精灵族都跑出来全九州大陆的找鲛人,想要鲛人族帮忙延续生息泉的生命。” “什么?那你我相遇是你有意为之?那你说你亲近我想跟着我都是想让我回南疆帮你救生息泉?你……” “不是的不是的!”小柳儿转过身子焦急的摆摆手,她想起清浊现在怨念缠身,很容易激起负面情绪,赶紧解释:“你我相遇本就是巧合,我不知道你就是鲛人,但是我们植物天生喜欢水,所以第一见你我就忍不住亲近你跟着你,我是在你那日从浮月湖底出来才知道你是鲛人的!” “亲近我喜欢我?所以跟着我?你自己觉得合理吗?这不是你有心利用吗?”清浊忍不住微微皱眉,眯着眼打量着面前马儿头上坐着的小柳儿。 “我知道你要去草原找人,也知道你要游历天下,我喜欢你,自然跟着你一路游历,说不定就能找到鲛人……这是我的初衷……但后来我们相处渐久我也生出很多不舍,不愿再与姐姐分开……我从未想过利用姐姐,只是觉得一切都是顺便罢了……”小柳儿嘟着嘴,手中玩着马儿头顶的鬃毛,委屈的回答。 “罢了,我知我现在不能凭本心判断你是否是真心,我也不想再说那些伤人的话了,你别说了,我就当我没听过。”清浊轻叹一声,现在的她不能凭借自己的本心思考问题。 “你是在和小柳儿聊她为何与我们相遇吗?其实……”北鸣意识到清浊语气逐渐冰冷,想来是怨念又起,正准备开口解释,被她打断:“不管是什么,我现在不想听。等我好了之后再告诉我可以吗?” “嗯……”北鸣见清浊没有想再听的意思便默不作声。 三人皆陷入沉默,清浊挥动马鞭加快步伐,浮月湖往西走百里就是南疆边境,不出两三日就能到,快点找到生息泉消除这怨念吧! 三日后,几人抵达了南疆边境。这里瘴气丛生掩盖住了树林,几人站在瘴气外,小柳儿飞下马儿说:“姐姐,南疆是幽深密林,很少有马匹这样的大动物,我们要走进去。” 一想到要走路进南疆,清浊的懒筋就忍不住抽痛,自下山之后她很少这样大规模的行走了,不是坐马车就是骑马。 “北鸣,进了南疆,就是离开麒昊国了,阵法已经不会压制你的功力了,你的轻功肯定更上一层楼,不如你带我飞进去吧!”清浊翻身下马,将马背上的包袱解下来背在身上,包袱里铃铃响了一声。她有点奇怪,打开包袱发现了那枚蛊铃。 “这是什么?”清浊将蛊铃拿起来细细查看,蛊铃尾处绑着一根红色飘带,这蛊铃到了南疆边境像是回家了一般,生气满满,散发着淡淡绿色光芒。 “这是蛊铃啊姐姐,这蛊铃里的蛊虫是我们南疆特有的铃天虫。我们南疆化形成人出门在外的精灵哥哥姐姐们都会带一个,另一个留给家人,方便家人找到她们,或者让他们找到回家的路。”小柳儿飞到蛊铃前,认真的回答着清浊。 “化成人形的哥哥姐姐?你这样吗?”精灵化成人形就小柳儿这样吗?这样小?那怎么拿蛊铃啊? “自然不是,那些化成人形的哥哥姐姐如同姐姐与黑脸哥哥这种身形,我早就说过我法力低微了,根本不足以化成人形。” 对了,麟默辰的母亲叫绿松,也如同常人无二。精灵族,那天她与麟默风同时猜到了麟默辰母亲的身份,这蛊铃难道是绿松出门在外佩戴的?后来到了麟默辰手里? “这东西哪来的?”清浊看向北鸣,她的包袱只有他会动,那段时间她时常昏迷不醒,身边只有北鸣和麟默风。 “从丰城离开的时候武毅交给我的。他说另一个在温婉清那里,本是她二人方便联络用的,但那时你与麟默风皆昏迷不醒,武毅也知我族隐秘,他怕我们出事,让我带着这个,若是有事便速速联络温婉清。我想他们都是你的朋友,没有多心,随手放在你的包袱里了。” 听完他的解释清浊想起麟默风当时离开鲛人族的时候曾交代,若是找他让北鸣来见自己即可,不必通知温予清他们。温婉清用这个蛊铃监视武毅的行踪……为什么呢?精灵族,麟默辰,蛊铃,温婉清……看似毫不相关,实则千丝万缕……他们的秘密,怕是也在这南疆之中了。抬眼看向面前瘴气,眉头一皱:“小柳儿,这怎么进去啊!还有你,能不能背着我飞进去啊!我不想走路……” 清浊将蛊铃收好,不再思考玉城那些事,指着北鸣让他赶紧背自己,自己现在好歹是个族长了,耍耍性子还不行吗? “不背。”北鸣冷漠的回答。 “喂,我不是族长是楼主吗?这点特权没有吗?” “哪有族长楼主不会自己走路。再说了,你自己说不必跟你拘礼,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不想背。” “你!”清浊眼睛溜溜一转,这家伙向来嘴硬心软,嘿嘿!计上心头,清浊捂着脑袋蹲在地上:“头……好痛……” 想到清浊似乎又被怨念缠绕,北鸣也顾不上许多,将清浊背在背上跃上林间枝头,小柳儿赶紧飞在前面带路。清浊将头枕在北鸣肩上,狡黠一笑,果然还是心疼自己的。知道这些年他守着自己的时候就觉得他像是自己的哥哥一样。以前看婉清被哥哥疼爱她是羡慕过的,温予清也很疼爱自己,但始终相识没那么久感情没那么深。北鸣陪伴自己这么多年,虽不曾见面,他对自己了如指掌,不是家人胜似家人。 三人在瘴气中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到达一处结界口。清浊笑嘻嘻的从北鸣背上跳下来,只见北鸣面不改色,丝毫没有一丝疲倦之意。原来这就是突破大境之后的体质吗?清浊不免好奇,自从来了这南疆,自己似乎轻松了一些,没总觉得怨天尤人愁容满面了 只见小柳儿走到一处柳树前对着柳树闪了闪白光,两颗柳树竟在途中慢慢挪开一人宽的距离。妈呀!树还会动!清浊从小生活在山上也没见过会动的树,虽说小柳儿一直说自己的本命树是柳树,但亲眼见到和听说是两回事! 两人一前一后跟着小柳儿穿过柳树让开的道路,眼前豁然开朗,远处茫茫焦土一片,没有任何飞禽走兽,树木干枯残败,草地焦黑。清浊看着小柳儿的背影小声说道:“这是南疆吗?是不是我们走错路了?这和你描述的……不太一样……” 小柳儿描述的南疆应该是灌木丛生,花草环绕,听起来是灵气十足的地方才对,这里……跟她说的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精灵族内斗很久了……生息泉里有有一块源灵壁,那源灵璧让生息泉生生不息永流不停,我们精灵族以泉水为生,吸收天地灵气生存在这里。但十年前那块源灵璧不见了,生息泉也渐渐干枯,族人们为了抢夺剩余的泉水引发了大战。”小柳儿望着眼前残破的景象心痛不已,自己一年前离开南疆时还没有到达这种程度,仅仅一年,都打到这里了…… “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找我?”听起来与自己无关啊,为什么小柳儿要找自己? “精灵族是由各种花草树木种族凝聚在一起的,如今生息泉逐渐干枯,各个种族出现很多要争抢水源的家伙,他们挑起纷争,引发内战。而我们,也就是姐姐你救下的那一批精灵,我们是各个种族间决定一起寻找源灵璧的小伙伴。我们知道争夺无益,只有找到源灵璧才能解决根本问题。但这十年间我们派出去的小伙伴们都未曾找到源灵璧的下落,一年前我离开南疆的时候,我们柳树族的祭司长老跟我说,若是能找到鲛人族的人或许也能延缓生息泉干涸的速度。”小柳儿满面愁容,清浊摸了摸小柳儿的头发,无言的安慰着她。 家园被毁,无力相救,不得已让外人出手相救。小柳儿他们也是迫于无奈,谁都不想看着自己的家园毁于一旦。 第16章 阻止 南疆密林逐渐变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这些曾经生机勃勃的森林正在逐渐失去它的生命力。 远处一群身着绿衣的精灵手持树枝化作的利刃与另一个身着青衣的精灵们缠斗在一处,光影交叠,像是在玉城看到的皮影戏一样。那些利刃每洞穿一个精灵,就有一棵柳树或者松树枯萎,这些精灵灵力微弱,却还打打杀杀,清浊只觉得难受,争斗是为了获得更多的资源,更好的活下去。 “姐姐!求你!救救他们!”小柳儿在一旁尖叫着。 三人顺着焦黑的土地进来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这种场面,清浊忍不住蹙着眉:“你不是说你们精灵一向和平吗?怎么我一来就看到这种大场面?” “生息泉不仅可以给予我们生命力,也会帮我们洗尽身上的浊气,也就是姐姐你鲛人泪中的怨念。浊气不除就会像现在一样,让精灵们生出黑暗的想法。我离开的时候原本还没有这样严重……”小柳儿焦急的回答着,远处的精灵们杀伐之意大起,小柳儿拽着清浊的衣袖:“姐姐,快阻止他们!” 清浊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不知道怎么了,看到这打打杀杀的场景头又疼起来。脑海中闪过鲛人族内斗的画面,海清霜带着一支族人上岸远离战争,身后的鲛人们叫嚣着…… 见清浊没有反应,小柳儿心急如焚。远处为首青衣的精灵是柳树一支的族人!绿衣精灵手中的利刃忽然化作火球喷涌而出冲向小柳儿的族人,她顾不上许多,冲了过去,挡在族人面前,想依靠自己微弱的灵力阻挡这来势汹汹的火球。 火球在瞬间到达了小柳儿面前,她自知凶多吉少闭上了眼睛,火球的灼热将她的发丝烧出微微焦味,正要迎接死亡的时候,面前的火球似乎停下来消失了。她睁开双眼,清浊一身蓝衣站在自己眼前,周身被蓝色光芒包围,只见她手指轻转,面前的火球被手指奔涌而出的清水碰撞蒸发成为蒸汽。蒸汽将清浊的身体包围,一时之间烟雾缭绕在周身,仿佛神明降临凡世。 “我的小柳儿自然不是随便就被谁伤害的。”清浊淡然开口,身姿挺拔站在一群精灵中间显得鹤立鸡群尤为突兀。 “姐姐!”小柳儿见到清浊站在众精灵之间,如同神明,惊喜的尖叫起来。 “闹够了吧?”清浊眼眸横扫一众精灵,冷冷开口。 一个青衣精灵化作凡人身躯走到小柳儿身边:“这是……” 对面的绿衣精灵们同样陆续化作凡人身躯,对着清浊叫嚣道:“你是何人,我们精灵内部的事情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长老,这是我姐姐,她是鲛人族,是来帮我们救生息泉的!”小柳儿对着身边的长老介绍道,脸上满是骄傲得意。 “你竟然找到了鲛人!小柳儿!”其余柳树精灵欢呼叫起来。 “今日的事我就是想管,你若不服,与我一战可好?”清浊蔑视的看着面前的绿衣精灵们,他们头上戴着松枝发簪,想必是松树一族了。 “鲛人又如何!”为首的松树一族首领手中松枝化作长剑向清浊刺来,北鸣正欲出手,谁知那精灵被清浊一甩手扔到一边地上。这也太弱了吧?北鸣心想着,这还有什么可打的?清浊她一个人到这儿简直是神兵天降无人可敌!罢了,由她装一下吧,她还没这样威风过呢!北鸣默默收起手中的剑站在清浊身后。 “就这?”清浊不屑的吐出两个字。太弱了吧……这有什么好打的!他们哪里来的自信?清浊都觉得无聊,还以为自己解开封印特别强呢,可她还没动用鲛人泪的灵力呢,就一巴掌把这精灵拍在地上了。看这个情况,这个所谓的危机也太好解除了吧…… 松树精灵们看到自己老大被一巴掌拍在地上起不来,如同被虽已踩死的一只蚂蚁一样,纷纷放下手中兵器跪在清浊面前。精灵老大慢悠悠从地上爬起来,满口鲜血,手指快速结印,身体如同燃烧的树木一般化作一团火光,比刚才的火球巨大十倍向清浊冲来。 其他精灵们皆是一惊,纷纷后退躲避。终于来点大的看头了,清浊手上鲛人泪蓝光大起将一众精灵包裹其中,双手向前,大量洪水从鲛人泪中涌出扑向火球。 只听嘭的一声,火球被洪水冲上天空,在空中化作一道水雾消失了。天空中原本万里无云,却因刚才的水雾结出厚厚的云层,淅淅沥沥下起小雨,众人劫后余生大口呼吸着空气,随着雨滴落在身上,纷纷跪在清浊面前。 “恭迎鲛人神女!”柳树长老带着族人跪在清浊身后。 清浊没有理会身后的长老,冲着松树众精灵开口:“说说吧,你们身为草木精灵,为什么会用火系法术?” 众人沉默无人说话,小柳儿飞到清浊身边小声在她耳边嘟囔着:“其实我们都会,只是我们的火系法术是用生命作为代价的。燃烧的是本体的精气和自身灵力,一生只能用一次……一般没人用,大家都只是想活而已……” “是嘛,都不想活了?”清浊环顾周围,冷漠的样子让人不寒而栗。现在的她不是那个普普通通爱玩爱闹的清浊,是真正端庄威严的鲛人族长。“罢了,既然你们不想活了,我便离开了,你们精灵是死是活似乎与我无关。”清浊正要拂袖而去,众精灵开始低声啜泣,柳树长老跪在清浊身边:“我们无意争斗,只是如今这生息泉几近干涸,我们一众精灵无以为生不得不争夺水源。” “好了,其他支系的精灵呢?通知他们到你们那泉水那里聚集。小柳儿说我可以延续泉水。”此话一出众人喜出望外,脸上满是惊喜之色,柳树长老双眼含泪哽咽说道:“各支系精灵因为这场战争不是躲起来就是准备备战,各支系都整装待发随时备战,如今神女您来到这里算是我们精灵一族的大恩人,我这就去通知其他各部族!” 清浊点点头,瞄了一眼小柳儿:“带我去生息泉,我去看看怎么个事。” “好的姐姐!”小柳儿一脸兴奋,带着清浊和北鸣沿着道路往密林中间走去。 “我还以为能试试自己的灵力呢,又不是白白吸收了这么多。结果他们也太弱了。”清浊不满意的嘟囔着。 “你如今杀伐之气这样盛吗?以前的你可是以和为贵的。”北鸣跟在清浊身边,两人小声说着。 “是嘛……”清浊脑中再次浮现海中鲛人大战,手持剑戟互相伤害的场面,力量,让人心生敬畏,也让人沉醉其中。怪不得那些人一个个都为了权利舍生忘死。 “北鸣,我会不会有一天仗着自己的力量到处行凶,到处作威作福?” “不会,你是清浊。我认识的清浊不会如此。”北鸣坚定的看着清浊,她却微微一笑:“你还真是相信我。” 来到一座大山下,山顶隐隐散发着微弱的绿光,山顶自绿光而出散布着大大小小数十条溪流,这溪流其中几条已经干涸见底。 “姐姐,上面就是生息泉了。据说百年前生息泉被盗过,后来加强了结界,但后来族人们又加强了结界,不知为什么又被盗了。”小柳儿带着清浊慢慢上山。 “啊?加强结界还会被盗?你们这结界也太弱了吧?”清浊不免想起这次轻而易举解决的纷争,随便一挥手就将精灵族的打到一边,就跟扫一扫桌上的灰尘一样简单。以前小柳儿总说精灵族羸弱,灵力比不上鲛人和麒麟,但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弱。 “以前的结界加强之后很厉害的,十年前被盗走源灵璧的时候结界根本没有破过。我们还要在结界那里等各分支长老来解开结界才能进去。”三人一边爬山一边聊着。 “十年前源灵璧被盗走,结界没有打破过?那这个人也太厉害了,他凭什么呢?”清浊思考着这些问题,那结界保护这么重要的东西,按道理来说不可能很弱。但有人能不打破结界就进去,这个人肯定是知道并且能打开结界的人。 “我也不知道,现在大家散落九州大陆,都在寻找这个源灵璧。还好我找到了姐姐,能解精灵族一时之困。” “你们是谁都可以进去结界吗?” “好像只有一个人能进去,但是那个人已经不知踪影很多年了。它的本命树也已经枯萎了。” “嗯,以后有机会你带我去看看。” 说话期间三人已经来到了山顶,只见结界中的泉眼奄奄一息,缓慢的流出清泉,泉水隐隐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第17章 幻境 山顶的结界之中,一股清泉散发着柔弱的光。那泉水的光芒仿佛拥有生命,泉水的流动与光芒的闪烁同步,像是生命的脉搏在跳动。这里仿佛是一个世界的尽头,所有的喧嚣和繁杂都被挡在了外面,只有清泉在低声细语,宛如大地的呼吸。 几人站在结界面前沉默等待着。趁着等各分支的人期间,清浊思考着南疆这些问题。按小柳儿所言精灵族应该是比较心思单纯和善的种族,但他们几番争夺水源,不惜牺牲自己的族人大开杀戒,这又是为什么?还有,这结界……一般人应该进不去才对,但之前被人盗走的源灵璧又是怎么回事? 清浊的手下意识触摸了一下结界,下一秒结界如同有生命一般,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她,北鸣见状不对,赶紧伸手拉住她让她不要被吸进结界。两人双手接触的瞬间一同被巨大吸力扯入生息泉中,消失不见。 “姐姐!!”小柳儿急的绕着结界转了几圈,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结界早就恢复平时的模样,生息泉更是一如往昔,丝毫没有异常。 “发生什么事了?”各分支长老匆匆赶来,见到小柳儿一个人泪流满面围着生息泉结界打转。 “姐姐和黑脸哥哥被结界吸进去了!” “什么?这结界可是高阶阵法,若是被吸入其中只会在结界中的幻境迷失,困在结界中永不再出。” “那快打开啊!不然姐姐他们……” “打不开的,除非两人消亡在结界中,或是走出结界幻境……”头戴山茶花的老者摇摇头,本来就指望着鲛人到来帮他们延续生息泉,没想到鲛人竟被吸入结界。这千万年间给予源灵璧的歹徒太多了,多半都会被吸入结界再不得出。 “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了,希望鲛人他们能自己走出来。”柳族长老拍拍小柳儿的肩膀,众人等待在结界外,乌泱泱的一群精灵将山顶照的通亮。 结界中再次睁开双眼的清浊,眼前一切事物都无比熟悉。熟悉的山间,熟悉的小溪流,远处熟悉的草庐。 “丫头,别在外面玩了,回来吃饭了。”山间传来苏何的声音,清浊收回心神向草庐走去,刚到门口就见苏何和余承宣站在门口聊着天。草庐左侧的露天厨房里海清雾正忙着做菜,看到清浊回来也是满目慈爱,加快了手中翻炒的动作。 “爹爹?娘亲?”清浊疑惑的开口,面前的余承宣一身素衣,满面从容淡定,与苏何聊着往事。见到清浊回来了,拿出袖中的帕子给清浊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慈爱温柔的说:“浊儿这是玩的都忘记爹爹了?这么久没见,是不是想念爹爹和娘亲了?” 面前的人熟悉又陌生,清浊努力回想着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却什么都想不出来,迷茫的开口:“爹爹和娘亲为什么会在这里?” 海清雾端着刚做好的饭菜走进草庐正厅,将饭菜放在桌子上,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因炒菜热气蒸出的汗珠笑着说:“自然是要接你回浮月湖去。你在你师父这里住了这么久,难道不想回家吗?” “接我回去?” “是啊,半年前你吵着闹着要来找你师父,我们便将你送来了。你这小妮子,如今浑是忘记了。怎么?你只要你师父不要爹娘了吗?”海清雾笑着打趣清浊:“你今日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没睡好,迷迷糊糊的。” “我……”清浊不知道哪里不对,总觉得别别扭扭的,余承宣拉着清浊在桌边坐下摸了摸清浊的头笑着说:“罢了,快些吃,吃完去睡一会儿吧!休息好了才有精神。” “我们何时启程?”海清雾也跟着入座,苏何坐在清浊身边。 “清雾,我们才刚来,待我与苏兄好好喝上一顿,后日再出发吧。你倒是怪急的。”余承宣微微一笑满目柔情看着海清雾,又看了看清浊。 三人皆欢笑起来,只有清浊一个人索然无味的吃着面前的米饭,海清雾将一块红烧肉夹到清浊碗中:“怎么光吃饭不吃菜,尝尝娘亲做的红烧肉,看看娘亲的厨艺有没有见长?以前你总是喜欢吃你爹爹做的饭菜,嫌弃娘亲做的饭菜不好吃,娘亲在家里可是练习很久呢!” 清浊将碗里的红烧肉吃进嘴巴里,肥瘦均匀,甜而不腻,是她喜欢的甜口红烧肉。脑中浮现出一个男子的声音:“这叶城的红烧肉口味与别处都不太相同,是甜口的,甜而不腻,你试试……”这是谁的声音?清浊恍惚的模样让余承宣皱了皱眉,用手轻抚着清浊后背:“怎么了?吃的太快噎到了?” “不是……只是想到一个人……”清浊摇摇头,脑海中的人究竟是谁? “我们清浊长大了,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了。对了,前几日我们在龙水镇还遇到了麟知明家那个臭小子,问你在哪要带你去玩。”海清雾又将空心菜夹给清浊,示意她再尝尝这个。 “哪个臭小子?”清浊蹙着眉看向海清雾,这些名字熟悉又陌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那个麟默风啊!你们自幼相识,老娘那时候就看他不顺眼了,原来那个臭小子对我女儿存着这样的心思。哼,我海清雾的女儿能随随便便喜欢那种臭小子吗?”海清雾扒了一口饭气鼓鼓的样子不像是已经有了这么大女儿的人,倒像个不懂事的小姑娘。 “那也得看我们女儿啊,若是女儿喜欢,也没有办法不是吗?你我都是过来人了。”余承宣像是哄小孩一样哄着海清雾,转头看向清浊:“浊儿是很喜欢那小子吗?听到那孩子的名字竟这样失神?” 麟默风……好熟悉的名字,从爹娘嘴里说出来却是那么陌生。清浊一时想不起这人的容貌,只好赔笑:“没有啦,我都忘了这人长什么模样了。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一说。” “那就好,那小子油嘴滑舌的,跟他父亲一样。”海清雾赶紧补刀。 “快让清浊吃饭吧,这段时间她跟我住在山里吃的也不甚好,人都瘦了。”苏何打圆场招呼着众人吃饭。 饭后的清浊没有回房间,一个人坐在草庐外远处的溪边,双脚放在溪水里玩耍着。这种轻松愉快的心情似乎很久没有了。转头看向正在草庐院中谈天说地的三人,心中甚为安心。这就是岁月静好吗?清浊抬眼望着天空,虽然总觉得哪里别扭,但眼下这种情况,似乎也无不可。就这样一直生活在这里,很好。 腿上一阵刺痛,清浊低头一看,一颗小石子落在腿边。急忙向周围看去,那个混蛋拿石头打她?树上坐着一个白衣少年,少年剑眉星目,一脸桀骜不羁的神情,玩味的看着她。清浊没有开口,这副面孔太熟悉了,口中似乎有个名字就是说不出来。 “你果然在你师父这里。上次在玉城你气匆匆就走了,难不成过去半年多了你还生气?”少年眼眸深邃漆黑,见到清浊眼眸中闪烁着愉悦星光,宛如夜空中的繁星点点。 “你是……”清浊迟疑的开口,面前的人她认识,却是迟迟叫不出那个名字。脑海中的少年应该是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问她哪里来的小道士? 少年轻声落地站在清浊身边,林间的鸟儿扑腾着翅膀高飞,带起阵阵风声。 “不就是在玉城放了你鸽子,没陪你一起放灯吗?何苦装作不认识我?”少年戏谑开口。 放灯?清浊想起自己亲手写下国泰民安四个字,将灯放飞于夜空中,身边的人调侃自己装模作样。怎么记忆和面前的现实对不上? “你不会真傻了吧?”清浊一脸迷茫的模样他从未见过,看起来不像是装的,不免心生忧虑,伸手探在清浊脑门,喃喃自语:“这也没发烧啊?” “麟默风,你这臭小子还敢来?”海清雾看到远处二人的身影,急匆匆从草庐跑过来。余承宣和苏何淡定自若的跟着走来。 “见过姑姑。”麟默风郑重的作揖见礼,一改刚才玩味戏谑的语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清浊迷茫不解的看着众人。 “姑姑,清浊怎么了?好像傻了一样。都不认识我了。” “不认识你正好,你这臭小子整日混迹江湖,浪荡不羁,正事一点不做,就知道带着清浊走鸡斗狗不务正业。清浊没你这种朋友才好呢!”海清雾将双脚泡在水中的清浊拉起来,站在二人之间,阻挡了麟默风看着清浊的视线。 “姑姑,你这话说的。朝政的事情有父皇和二哥哥担当,我操什么心,每日除了玩乐还能做什么。”麟默风不满意的撇撇嘴。 “娘亲,我想先回去了。有点累了。”清浊小声说了一句,转身离开走向草庐。 “看到了吧,清浊都不愿意跟你一起玩。”海清雾得意的瞥了麟默风一眼:“快走吧,赶紧跟你那些狐朋狗友玩乐去吧。” “那姑姑你记得告诉清浊一声,我在山下等她,葛娜来麒昊国了,她定是想见见的。”麟默风见清浊离开,生怕姑姑扯着自己耳朵骂,也赶紧开溜。 物是人非。深陷其中而不自知。 第18章 清醒 过了好几日,清浊一直说身体不舒服赖在暮光山不肯离开,海清雾他们也没办法,只好由着清浊。 她不是不想离开,是不敢离开。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自己脑海中时而浮现出的记忆为什么与现在不同,她害怕离开暮光山一切又会变得不一样。与其离开,还不如缩在这暮光山,每日清晨陪着爹爹采集草药,回来帮娘亲洗洗菜打打下手陪她做菜。这样的生活像是偷来的一般,恬静美好,似乎以前没有感受过。可娘亲却跟她说以往日日都这样也不见她如此,想必是去玉城游玩那一趟心中不舒服了,现在才知道爹娘才是最珍贵可靠的。 “你和那麟默风的婚事,你若是不肯,我便找那麟知明把婚事退了。”海清雾手中翻炒着白菜,眼神偷瞄着清浊。 “什么婚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忘了啊,是你们以前我们为你们定下的婚事。你一天天大了,跟着他们玩闹,我还以为这桩婚事没给你定错呢,谁知半年多前从玉城回到浮月湖住了没几天就吵闹着要来你师父这里,对那个小子的事是闭嘴不提。前几日见到那个小子你也这么冷漠,既然如此,我便去找麟知明给你们把婚事退了!” 海清雾越说越来气,甩下手中的锅铲就想拉着清浊去玉城。余承宣赶紧过来打圆场安抚海清雾:“你先别生气,再等等看女儿的意思。” “她这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清浊都还没说什么呢!”苏何坐在院中矮凳上,偷笑着海清雾。 三人目光聚在清浊身上,她被看的有些不舒服,想到和麟默风的婚事心中好奇又欢喜,甜甜的笑道:“既然定下了婚约,那就成婚啊!反正我又不讨厌他。” “浊儿,你可真是想好了?嫁给那个二世祖以后跟着他游南历北居无定所的……”余承宣被清浊的话惊了一下。 “你爹爹说的对。再说你以前不是很喜欢麟默辰吗?他将来要继承大统,你若是改了主意嫁给他就是未来的皇后,至尊之位你不心动吗?”海清雾皱着眉,将菜乘到盘子里,不满的说道:“我们鲛人依靠麒昊国皇室才幸存一族,自然应该与他们交好,所以才定下你与麟默风的婚事,却没想到这小子不务正业,将来也不可能继承大统,跟着他倒是委屈了。” 清浊听着他们的话越发觉得不对劲,蹙着眉问道:“皇后之位?爹爹和娘亲想要我坐上皇后之位?我不能跟着麟默风游历天下吗?自由自在不好吗?” “自由自在有什么好,我们一族倒是自在了几百年,因是异族被这麒昊国的人处处排挤你都不记得了?你将来若是能坐上皇后之位光大我们一族的门楣,我看谁还敢瞧不起我们。”海清雾将做好的菜放在一旁的托盘里,又将一盘菜倒进锅里翻炒起来,手中翻炒动作不停却哀声叹气道:“你父亲因曾经与麟知明交好才换来给你与皇室联姻的机会,哪知麟默风这小子如此不争气。” “其实以我们清浊的聪明才智,若是想扶持自己的夫君登上帝位也无不可。”苏何淡淡开口:“我在这山里教了清浊不少的政治时态,就看清浊自己愿不愿意了。” “我们有鲛人泪,是高傲的半神之身,为什么要委曲求全嫁给皇室得到权利?”清浊脱口而出的话将几人都震惊了,清浊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仿佛不是自己嘴巴里说出来的。 “什么鲛人泪,什么半神之身,你这丫头话本看多了吧!”海清雾戳了一下清浊的额头。 不对!这些话,不是娘亲说的!娘亲说让自己快乐平安长大,游历天下走遍四方!怎么会让自己重新嫁入皇室!这一切都不对!清浊心中响起自己的声音,瞬间头痛欲裂,捂着头蹲在地上。手腕上的鲛人泪泛着淡淡蓝光,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见清浊突然痛苦的蹲下,海清雾连忙将手中的锅铲放下,余承宣背起女儿:“我先带清浊回房间,这丫头最近总是头痛,怕不是生病了,我给她把把脉。” 清浊躺在床上看着为自己把脉的父亲,眼中满含泪水。余承宣看女儿难受的样子心疼不已,摸了摸清浊的头柔声的安慰着她:“无事,就是最近太累了。脉象上显示没事,好好休息吧,我让你娘亲把饭菜给你拿进房间。”说罢起身准备离开,清浊抓住父亲的手,不舍的开口:“爹爹,你也如娘亲想的那样吗?让我嫁给皇室?” “爹爹希望你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不管他是皇亲贵族还是贩夫走卒,只要你喜欢就好。”余承宣再次摸了摸清浊的头,哄孩子一样开口:“你喜不喜欢麟默风?” “嗯……”喜欢,但又似乎不喜欢。她喜欢的麟默风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不是现在这个人。但她后半句话说不出口,她怕她说了没人信。 “你喜欢一切都好说。别听你娘的,她就是嫁给了我每日过着这样清贫的日子心中不满而已。” 娘亲跟着爹爹过这样平淡的日子心中不满?她这一生最渴望的就是嫁给这个男人跟他过这样平淡的日子!心底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浊又开始头疼,昏昏沉沉睡着了。 再次睁眼醒来,自己竟是坐在梳妆台镜子前,一身大红喜服,长发披在身后。房间里的放着一盘盘花生红枣,上面贴着朱红的喜字。房间里被大红色的缎带装点,一切都显得那样喜气洋洋。 海清雾笑意盈盈的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一个身着粉衣的少女,少女拿着各色胭脂水粉来到清浊面前:“恭喜你们大喜,终成眷属了。” “婉清啊,将梳子递给我,我来给清浊梳发,快点整理里可以戴发冠了,不要耽误了吉时。”粉衣少女将梳子递给海清雾,巧笑嫣然:“看雾姨开心的,如今清浊出嫁,你们也老怀安慰了,不用再为她担心了。” “是啊,但还是舍不得,毕竟看着她长大,以后嫁做他人妇了,不免心酸。” “这大喜的日子雾姨不要落泪,不吉利的。” “我知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却没看到清浊冷漠的表情。镜中的清浊没有一点身为新娘的欢喜之情,满眼冰冷,如同站在雪中之中一般。 戴好发冠整理完衣物,一个美丽淡漠的新娘子站在镜子前,原来自己身穿嫁衣的样子这样动人美好。此时的清浊已经回想起一切,自己被结界吸入,身处幻境。 原来这幻境竟是映出人心底最渴望出现的事情。她心中最渴望的不过是身为一介凡人在父母疼爱中长大,在父母注视下出嫁。她享受着这样美好的氛围,可又深知不能迷恋,内心痛苦纠结。 “吉时到了,新娘该出门了。”温婉清在一旁提醒着清浊,头上的桃花发簪隐隐发光,清浊漫不经心的眼神扫过那只发簪。一切那样真实,包括温婉清头上这只发簪。 温婉清将团扇递给清浊,正要说什么被门口的葛娜打断:“清浊这样甚美。嫁给麟默风,真是才子配佳人。” 草原上的葛娜总是跟麟默风作对,处处看不惯他,如今在幻境中倒是对麟默风出言夸奖了。清浊浅眉低笑,将团扇举在面前,跟着温婉清相携出门。 婚礼现场张灯结彩,红色的地毯将府中道路铺满,道路两旁置放着大红牡丹花盆,一切布置都在提醒着众人,今日府中大婚。清浊站在地毯外,眼神扫过众人,煜灿葛娜,温予清几人都在。府中正厅之处坐着父亲与麟知明,麟默风身着喜服站在厅中等待着清浊。这样一个场景真的是梦中才会有的场景。父母好友看着自己嫁给心爱的男子,与这人相携一生游历天下。清浊鼻子微微发酸,眼中慢慢溢出泪水。 喜乐一响,清浊缓缓步入红毯,一步步向麟默风走去。周围的人看着这对新婚佳人,都投来祝福的目光。 头上的金步摇随着清浊的步伐慢慢摇动,传来清脆的响声。厅上坐着的海清雾满眼含泪看着走来的女儿,忍不住起身想走到女儿身边被余承宣拉住,他眼神示意这场合颇为庄重不要失了礼数。 清浊走到正厅本该站在麟默风身边二人一同行礼,她却走到父母面前,陡然下跪。 “清浊!你这是做什么?”海清雾想要扶起女儿,余承宣却拉住她摇摇头。 “女儿感谢父母生育之恩,感谢师父教养之情。感谢这一场幻境让女儿心愿得偿,拜别父母。”眼泪化作珍珠悄然落地,众人为之一震,麟默风抓着清浊的胳膊焦急的询问:“清浊你怎么了?” “我是想与麟默风携手天涯,一生一世一双人,但不是与你!”清浊站起来直直看着面前的麟默风,即使一模一样的长相,但他非自己认识的那个人。他一心想着为天下百姓,他一心想着政治清明,他想用自己的力量还百姓大好河山,他不会像现在面前的人一样胸无大志,平庸无为。 转头看向父母,她的娘亲一生渴望自由,只愿自己的女儿自由自在的生活,不会像现在一样希望自己的女儿给自己带来权势荣耀!面前的人与记忆中的人一般无二,但清浊知道,他们不是她的家人! 一脸淡然的余承宣站起来,手扶清浊的肩膀,满意的笑着说:“不愧是我的女儿清浊。去吧!”这话说的仿佛他早已知晓此事,如清浊一般是局外人一样。 清浊微微一愣,疑惑的看着父亲,没等父亲再说其他的话,只见周围一切景象如同破碎的镜子,碎裂成一片一片的,消散在清浊面前。一身红衣随之变成自己的碧海裙,周遭一片七彩的光芒交杂在一起。 第19章 和解 周围一片彩色霓虹混乱不堪,清浊找不到方向,不知何去何从。四面八方传来那些熟悉的声音,又是历代皇后与皇帝的对话。 真是陈腔滥调,到底有完没完!我这几天头痛时就在听这些话,你们说的不腻我听的都腻了,是要我全文背诵才行吗?清浊喃喃自语,心中烦闷之情大起。 面前出现一个女子的身影,此女子满目哀伤,身穿相同碧海裙,头戴凤冠。又是哪位皇后娘娘啊!清浊蹙着眉盯着女子。 女子身形一点点变大,如同浮月湖底的玉像一样大,仿佛下一刻就要踩死如蝼蚁般的清浊。 女子手中变化出一柄蓝色光剑,挥剑向清浊挥来,清浊躲避不及,蓝光瞬间入体,她像是要被撕裂般疼痛。这女子莫不是怨念集合而出?而自己,才是自己的本心?清浊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女子再次挥剑而来,清浊急忙躲闪。不能再被伤到了,不然自己会被这怨念吞噬!起身转身就跑,身后的女子迈着沉重的步伐追来。 光想着逃不是办法啊!清浊转头看向身后,女子面容扭曲发丝凌乱如同鬼魅,心中不免害怕。越是害怕周围的光亮就越弱,逐渐灰暗。 清浊努力奔跑,远处一点光亮吸引到她的注意,她顺着光亮跑过去,身后的女子亦是追上来,挥剑落下,清浊手腕上的鲛人泪蓝光大起将她包围,蓝色光罩替清浊挡下这重重一击。她被巨大的冲击力震飞数十尺远,口吐鲜血。不敢想象若是没有这光罩,此刻的她大概已经魂归天涯了。 她稳住心神,将口中鲜血吐干净,虽然被震飞这么远,但离那光亮近了许多,来不及多想爬起来就往光亮之处跑,身后的鬼魅女子快步追上。 光亮之处有个微弱的光罩,衬得此处在这漆黑的幻境中闪闪发光。眼见身后女子追来,清浊身影一跃跳进光圈,瞬间觉得身体被温暖包围。 这光圈里浮现着清浊所有的记忆,那些快乐的,烦恼的,幸福的,伤心的记忆随之涌进清浊眉心。 娘亲与爹爹最后相拥,在船上唱起动人的情歌。娘亲伸手抚着小腹,蓝光进入腹中。 温婉清在破庙里轻轻拥抱自己,跟着自己偷偷溜进赌场,进入醉生阁。 温予清在叶城请自己吃下山后的第一顿大餐,细心的给自己讲着叶城的红烧肉的独特之处。 煜灿身着红衣从天而降,将顒鸟斩杀,救下自己与葛娜,两个少女相拥而泣的画面。 师父在草庐为自己准备行李,最后在草庐前挥手与自己道别。 小柳儿叽叽喳喳满脸兴奋的给自己描述着她眼中的南疆,繁花似锦,精灵纯净。 海润书带着族人在结界处为自己送行,告诉自己这里永远是她的家,在外面倦了累了,就回来。 北鸣跟在自己身边,悉心照顾无不用心,最后他如同兄长一般背起自己这个撒娇的妹妹。 还有他,那个白衣少年骑马笑着问自己为何不在山上修道成仙反倒是跑到凡人地界打滚撒泼。他出现在公堂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趴在地上的自己。小溪中她醉醺醺的吻上他的唇,理直气壮的说想体验一下触感有什么不一样……草原,丰城,船上,浮月湖中…… 清浊如同局外人一般看着自己的记忆,好笑又好气。一缕缕暖黄的光线将漆黑的世界点亮,喜极而泣的她,终于在这些记忆中找到了自己。这才是她的人生,她的经历。 自幼父母离世,可他们早在自己出生前就为自己的一生做尽了打算与筹谋。师父这么多年来的养育陪伴,北鸣这些年的暗中守护照顾,温予清耐心的告诉她这世间法则,温婉清从不嫌弃自己来历不明,而是陪着自己胡闹,葛娜在经过顒鸟的事对自己敞开心扉知无不言。还有他,怕自己不知道身份被算计,特意带自己去皇宫暗戳戳揭开自己的身世,在玉城对自己多番照顾,每夜都溜来寻找自己,唯恐跟自己走的太近暴露自己的秘密。在船上草率冲动的吃下天青花只为自己不用回到族中承担一切的渺茫机会……被自己言语伤害,怀疑之后还是许诺两年之约,将一切处理好就陪自己游历天下…… 清浊看完自己的记忆,周身光亮大起,四周也不再是漆黑一片。光圈外的女子面目狰狞,似乎不满意周围的暖光,嘶吼着挥动手中巨剑想劈坏这里。随着光亮大盛,女子身形渐渐变成普通人大小,手中的光剑也暗淡下去。清浊走出光圈来到女子面前,女子警惕的看着她,手中的光剑也握的更紧了一些。 浅笑着为女子将额前乱发整理至耳后,清浊柔声说道:“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我都懂。我是清浊。是父亲的女儿余清浊,亦是海的女儿海清浊。我就是我自己。我不会重蹈覆辙,你们安心吧!” 女子眼泪瞬间落下,身体开始消散,化作一缕缕蓝光,每一缕蓝光都是一个记忆片段。她们的怨念纠缠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不让自己族人再次重蹈覆辙,她们没错。感谢她们的指引。 蓝光渐渐消散重归鲛人泪中,清浊一身轻松,伸了个懒腰。心中烦闷消失殆尽,耳边也在没有那些怨念之声,细细的水流声传来,清浊闭上双眼感受着周围的一切。本以为自己要与这女子大战一场,但看过自己的记忆,突然就不想战斗了。与其战斗,不如与她握手言和。 果然自己的本心就是个自由散漫的道士,打打杀杀的多没意思,还是吃喝玩乐最重要。 再次睁开双眼的清浊发现自己双腿化作鱼尾,重现鲛人之态浮在生息泉中。这生息泉看着只有浴桶那么大的泉眼,但是里面竟然深不可测,如同整座山体自山顶而下一个圆柱形的井一般。这么深的井,那个源灵璧莫不是放在最下面?那个盗走源灵璧的人是怎么穿过结界拿走源灵璧的? 随着慢慢下潜,清浊的眉头拧在一起,这都多久了还没有到底?来了这里还不知道怎么修复这泉水呢!对了,北鸣呢?他好像是拉着自己一起被扯下来了。他一介凡人之身泡在这水里岂不是要溺死? 水底慢慢出现一抹幽光,如同濒临死亡的生命,苟延残喘般喘息着。看来是浅到最深处了。清浊向着幽光游去,幽光附近出现大大小小不同的光点,这些光点中浮现出不同人的记忆。这些人应该是被结界幻境困住走不出来了。 来到幽光处,微弱的幽光中有一块凹陷下去的格子,这格子如手掌大小。想必这里就是放置丢失源玉璧的地方了。 清浊在幽光周围的光点中寻找着北鸣的光点。最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他,他的光点比寻常人的光亮都弱一些。不能再耽误了,想办法出去! 鲛人泪像是感知主人心意发出大量蓝光指引着源玉璧的凹槽处,这意思是要先恢复生息泉再救北鸣吗?清浊将手腕靠近凹槽,大量白光浮现,清浊下示意闭上眼睛,这光芒是生命之光太过刺眼了,若是直视,只怕自己的眼睛也废了。 蓝光自鲛人泪中涌出与凹槽的白光交织在一起,生息泉重新焕发生机,自泉眼喷薄而出。结界外的众精灵看到这一幕欢天喜地相互拥抱在一起,生息泉又有活力了! 白光中隐隐看到一个身影,那人将源灵璧放在凹槽自言自语,像是对着这生息泉说话一样:“以后这南疆的精灵们,就全靠你了。” 像是嘱托之言,又像是不容许拒绝的命令。这个人是精灵族的创世神吧?他创造了精灵,留下源灵璧作为精灵们的生命源泉。 看着生息泉重新焕发活力,清浊松了一口气,水中传来一句:“仅是依靠鲛人的能力,生息泉也只能维持短短十年,一定要在十年内找到源灵璧!”一抹白光闪过,钻入了清浊的眉心。 这又是谁啊?突然冒出来给她交代任务吗?清浊无奈的回应:“知道了。救人救到底。我会用心去找的。” “多谢……”水中再次沉寂下来,清浊游到北鸣的光点处,试探着问了一句:“怎么唤醒他啊?” 流水声仿佛代表了一切回应,清浊忍不住碎碎念:“用人超前不用人朝后,你先告诉我这个怎么把我朋友弄醒啊!我白救你们精灵族了?再不说话我不帮你们找那个什么源灵璧了!光会给人布置任务不会给人线索是吧!” 水中的沉默让清浊蹙紧眉头,好气人哦!这可怎么办?清浊小心翼翼将北鸣的光点捧在手中,光点似乎感应到清浊,闪了闪,像是小孩子调皮的眨眨眼。 “什么时候还跟我皮!让我进去看看你怎么还不醒啊!”随口的一句,却让光点慢慢变大将清浊卷入其中。 不是吧?还来?我在这记忆啊幻境里已经玩够了!喂喂喂……随着清浊的心声渐渐低沉,眼前一片漆黑。 第20章 他的梦 再次睁开双眼,清浊站在山顶。周围山清水秀大好河山,山谷中长长的河流上漂流着一叶孤舟,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清新和花朵的香气,远处传来鸟儿的鸣叫。孤舟上似乎有一个人的身影,那人半躺在孤舟上,翘着二郎腿,手持一根鱼竿,嘴上含着一节芦苇梗。清浊忍不住揉揉眼睛,又重新仔细的观察了一遍那人,一身蓝衣,悠然自得吊儿郎当的神情,嘴角的芦苇梗被那人叼着晃动,行事作风孩子气十足。但那面容还是熟悉的样貌,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他唇色微粉,就像此时的水面,静谧而深邃。 北鸣居然还有这样的少年感?以前从来没觉得……山谷中的风像是从四面八方吹来,拂过清浊的衣裙,碧海裙随着风飘荡。清浊自山顶跃下,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心中没有一丝害怕,反正在幻境里,又死不了。孤舟上的人似乎发现了跌落的清浊,将手中鱼竿随手一丢,跳上小舟船舱顶部,使出轻功,将她牢牢接在怀中。 “姑娘何以轻生弃自己于不顾?”北鸣将她放在船舱顶上坐好,上下打量着清浊。 因为知道你会接住我啊!我干嘛担心会不会摔死啊!清浊冲着北鸣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这幻境中的人都会忘记自己来自哪里,幻境会凭着这人心底的祈愿编造出真实的一切。自己忽然闯进他的梦境,他应该不知道自己是谁。诶?按道理来说他的梦境应该有自己才对!等等再喊醒他,看看自己在他心里什么样子。此时清浊不敢开口说话,一旦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醒了就不好玩了。本该赶紧出去的,但此时自己也在他的梦境里,怕什么,玩一会儿再说呗。 “姑娘为何笑而不语?” 清浊摇摇头还是没有说话。 “难不成姑娘你是哑巴?”北鸣这话把她气的半死,她可是最能说爱说的人了,这会儿居然被他当哑巴?罢了,既然要玩下去,就装一会儿哑巴吧,但是不能说话真的好难受啊!她笑着点点头,证实了北鸣心中所想。 “姑娘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她摇摇头指了指北鸣。 “姑娘是要跟着我?” 哎呀,什么时候开始北鸣这么聪明了,自己不说话他也能猜到什么意思。清浊满意的点点头,给北鸣竖了一个大拇指表示赞扬。 “罢了,我先带你回涣影堂,让堂里的人帮你找找你家。你这样自山上跃下,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事,暂时不愿回家,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拎着清浊的衣领将她从船舱顶上放在船舱内,她很烦这种被人随手拎来拎去,像是任人宰割的鸡鸭牛羊一般。北鸣拿起船桨,一下一下划动起来。 小舟随着慢慢划动,船后泛起阵阵涟漪微风吹过两人的面颊,像是与河流轻声相谈。 想不到北鸣的梦境中是如此平和,看着他悠然自在的表情,清浊也跟着放松许多,原来他跟自己一样,一生想着逍遥世间。若是可以选,他应该也不会选现在的身份,守护自己,肩负自己性命的责任。 船桨咯吱咯吱作响在水中划动,荡起水花。清浊贪看着周围的美景,两边山谷层层叠叠侧影成峰,山上绿树成荫。这种轻松愉快,仿佛是将一切烦恼都被眼前的美景带走了。河水中的鱼儿游过船边,她笑着与水中鱼儿挥挥手。 “姑娘似乎很喜欢这里的美景。”北鸣感受到清浊的心情,转头微笑的看着她,手中的船桨未曾停歇,继续划动着,只是比刚才划动的慢了一些。 她笑意盈盈乖巧的点点头。其实北鸣不板着一张脸的时候很好看,不输麟默风的,但他总是不爱笑,每每见看到自己都冷冰冰的,就跟自己欠他钱似的。这样的北鸣比平时腹黑冷冰冰的他好相处的多了。 “我也很喜欢这里,若是能一生泛舟于这湖上,也就得偿心愿了。平时没事做我就来这里泛舟钓鱼,今日遇到姑娘也算凑巧。” 以前没觉得北鸣的话这么多,难道是以前的自己太喜欢吵闹了,所以害的他没办法吐露心声吗?清浊乖巧的将手肘撑在膝上手掌支着自己的脸颊,静静听着北鸣的话。 “再划一刻钟就到岸边了,我加快可好?” 清浊摇摇头,示意不要划快小舟。这安静美好的地方她还没待够怎么舍得走,怪不得北鸣走不出他的幻境,给了她在这里,也不想出去。享受着片刻的安宁,不知不觉船已靠岸。 “少堂主,堂主等着你回去,似乎是江湖中发生了大事……”岸上的人向北鸣抱拳,看到船上坐着的清浊疑惑的问道:“少堂主,此女子是……” “是一位跌入山谷的哑巴姑娘,不知来历。我随手救下的。肖乾,你先回去吧,我安顿好这位姑娘就去见爹爹。” 肖乾?消遣?这人是谁啊?名字也太有意思了吧。是北鸣在梦里随便起的名字吗?清浊掩面而笑,看着他的背影。他的梦境越来越有趣了,真是舍不得出去了。 北鸣站在岸边将船支绑好伸手欲拉清浊下船,清浊眉头一皱指了指脚腕,没有挪动半步。让你把本道长当做小鸡仔拎来拎去,哼,装作腿瘸了让你背着,累死你! “姑娘跌下山谷的时候脚受伤了?”看她点头的样子北鸣回想今日见到这姑娘她似乎没有自己动过,应该是伤到了,再次走上船蹲在清浊面前说道:“我背你吧。” 奸计得逞的清浊呲着牙笑起来,双手环住北鸣的脖颈,由他背在背上。这一招真是百试百灵,以前的自己像个男孩子一样四处野,现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北鸣的族人过往,跟这个没有血缘的兄长反而更亲近了,总是想着跟他任性撒娇。 他们俩太多相似之处了,一样的失去亲人,一样的肩负使命。生活太过沉重的时候总想着找一个同病相怜的人互诉衷肠缓解情绪,对于清浊而言,北鸣就是这个同病相怜互诉衷肠的人。 走了很久,到了一个大宅子前,宅子两边是两尊石狮子,石狮子一个憨态可掬,一个庄严威仪,衬得这宅子威严气派。宅子上的牌匾贴着涣影堂三个鎏金大字。 进了大门,正面是一座石屏风,上面刻着“渔樵问答”,两边有副对联:“静坐不虚来者,清游自觉天真”。 往左拐,进了一道圆形小门,来到一个清静的小院,迎面照山,一座小楼,镌名“念浊”。倚栏而望,湖中景色宜人。 念浊二字让清浊忍不住指了指,好奇的盯着北鸣的侧脸。 “当初置办这个宅子的时候我看着这个念浊两字甚为亲切,所以跟父亲选在了这里,这里未有人居住过。今日你我有缘,便将你安置在这里住下吧。”他刚说完清浊就竖起大拇指表示赞同。 原来在他的幻境中,虽不记得一切往事,还惦记着自己。念浊二字代表了他思念自己的情绪。 进入房间,里面的屏风上绣着碧海潮生图,左侧是红木床,右侧是软榻书桌。摆设都是珍珠贝壳之类的装饰物,仿佛是海底世界。这里简直就是给清浊量身定做的房间一样,北鸣知道自己是海底鲛人,所以在幻境中的布置都是按照自己而来。他如此体贴处处透露着自己的影子,但自己的幻境中竟没有出现他,真想打自己一巴掌。难道北鸣在自己心中是可有可无的人吗? “姑娘就暂时先住在这里吧。”北鸣将清浊放在桌边椅子上,满头大汗。看你还敢不敢随手拎我,你这个黑脸男。哼!清浊没有一点心疼,反而得意洋洋的看着疲累的北鸣。 “你这臭小子,终于肯回来了吗?”门外传来一声威严的年长男子声音,清浊好奇的探头张望着门口。 只见百里洪倾风风火火走进房间,看到桌边坐着的清浊微微一愣:“这女子是谁?” “是我随手所救的哑女,不知来历。” “如今江湖纷争四起,不少门派皆被灭门,这种危机关头你还敢领来历不明的女子回家?万一她是敌人的细作故意混进来,我涣影堂岂不是岌岌可危?赶紧把她送走!”百里洪倾怒目圆瞪,满脸愤怒之情。 哼,你这老头,你在娘亲的记忆里可不是这样的!居然敢这样说我!清浊不自觉的白了百里洪倾一眼,北鸣心中的父亲这样凶吗?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不过北鸣应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才对,百里洪倾离开鲛人族的时候北鸣尚在襁褓,那现在这个百里洪倾只是北鸣自己臆想的吗? 不过还是比较好奇北鸣看自己被冤枉质疑之后会怎么做?乖乖听父亲的话将自己送走吗?清浊眼中含笑盯着北鸣的背影。 “无事。我相信这位姑娘不是敌人的细作。父亲放心。”北鸣欠身作揖,表达了自己的坚定之意。 “放什么心!你莫要胡闹……”百里洪倾正准备教训儿子,忽然被门外而入的苏何打断:“我的徒儿我能不知?他自幼心思缜密,此次也定是心中有过思量的,百里兄你大可放心。” 师父?师父这老头怎么到处都有他的身影啊!清浊忍不住笑出声,三人冷漠疑惑的看向她,似乎在问她笑什么。她见自己打破了此时的氛围,赶紧摆摆手,收起笑容。 “罢了,随他吧。”百里洪倾拂袖而去,苏何也跟着离开。北鸣向清浊点头示意:“姑娘大可放心在此住下。”说完也转身离开了。 第21章 查案 院中有一个大水池和一片竹林。水池里有几条金鱼在游来游去。清浊坐在窗边欣赏着院中景色,迎面是一座大型花坛,花木葱茏,百花争艳。往花坛的深处望去,只见假山起伏跌宕,水池曲折蜿蜒。花木之中,一条卵石小径将草坪、竹林、花坛、假山、水池连成一体,显得错落有致。 幻境中的一夜转瞬即逝,眼看日落又东升,清浊本来是玩心大起想看看北鸣为什么被牵绊走不出幻境,现在反倒是自己也有点期待看完他的故事了。 “姑娘这么早就醒了?还不知姑娘芳名?”北鸣早早来到清浊的小院,见到清浊倚靠窗边而坐上前打招呼。她笑着冲他招招手,北鸣走到清浊面前站在窗口,她探出半个身子拉着他的手用手指在他手心中写下小虫儿三个字。 “姑娘名唤小虫儿?这个名字……”北鸣握紧手掌,略显迟疑开口:“这个名字似乎不像是姑娘家的名字。” 清浊甜甜的笑着,眼前的人反倒是有点尴尬:“是在下唐突了。”清浊摇摇头,一张笑脸纯净动人。 真是难受啊!好想说话!北鸣你这家伙在梦里还挺单纯可爱的,可是现实里的你怎么每次都是冷冰冰的,要是你在现实也是这样温润如玉,那该多好。 “我还没有做过自我介绍,在下百里北鸣,是涣影堂百里洪倾之子,武林盟主苏何的弟子。” 原来师父在北鸣的梦里是武林盟主啊!北鸣这家伙看着冷冰冰的,还有颗少年行走江湖的心啊!真是没看出来。北鸣的梦多半就是快意江湖的过往了,他若不是背负一切,现如今也定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侠客了。若是他醒来,又要背起重担肩负守护自己性命的责任了,怪不得他迟迟不愿醒。清浊心中生出愧疚之情,再陪陪他吧,陪着他闯荡江湖…… “小虫姑娘你怎么了?是有心事吗?”眼前少女收起甜美的笑容垂下眼眸,哀伤之色溢于言表。 她收回心神,摇摇头。从窗边离开打开房门走出去,跟北鸣站在一起,两人一起看着满院春色,北鸣不再说话。与小虫姑娘认识到现在自己心中平添了许多安心,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重新见面,不用开口就知道对方心中所想。 “实不相瞒,其实我以前总在梦中见到一位姑娘的身影,那位姑娘也穿着你这样一身蓝色衣裙。只是我不记得她叫什么,长什么样子,说话的声音是什么样的,我总觉得我不能忘记的,可是又偏偏忘记了。我似乎……”北鸣自说自话被清浊揪揪袖口打断了,她再次拉起北鸣的手在他手心写下品味二字。 “品味?”若有所思的握紧手掌,看着眼前的清浊。 是啊,好好品味你现在的幻境人生,好好品味你心之所向却不得的事。你们一族的守护之情让你在幻境中都念念不忘找寻我的身影,是我们鲛人族欠你们的。那世世代代的守护岁月,那为保娘亲牺牲的十八人,即使你忘记了,我也会替你记得。清浊苦笑着,眼神充满愧疚感激之情,像是在诉说着一个故事,诉说着一个北鸣已然忘记却又发生过的故事。 “确实,是应该品味当下人生。以前我总是独自闯荡江湖,出手解决不平偾事,给爹爹惹回不少麻烦。所以我现在不怎么行走江湖了,老老实实守着涣影堂。我不想拘泥在一个地方,不想为一方所困,可又无可奈何。” 他真的话好多……以前从不听他说这么多话,或许是自己没给他机会让他说呢?现在的北鸣说话行为好像一位郁郁不得志的多愁公子……是自己不好,从来没有给过他机会让他好好吐露心声,这下好了,在这幻境里说个没完没了。 “不知为何,一见到你就觉得跟你很亲近,忍不住跟你多说两句,你不会嫌我唠叨吧?”北鸣看向清浊,她的侧脸轮廓分明,柔和之中带着甜美气息,阳光映照在她的身上,衬的她熠熠生辉。 听完这句话她摇摇头,脸上再现娇美的笑容,像个顽皮的小孩子一样打量着北鸣,随后又在他手中写下多说二字。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难得有这样倾听你心事的时光。你总是像影子一样跟在我身后,不多说不多做,默默的守护我,我却总是忽略了你,或许是觉得你像个大家长一样,自以为是的认为你的心情不需要我来照顾,是我对不住你。清浊的笑容略带歉意。 “兄长在这里啊?浮黎见过兄长!”小院进来一个身穿浅碧色圆领袍的少女,少女腰间挂着佩剑,发冠将长发高高束起,英气逼人。 浮黎!自从玉城一别之后都没见过了,醉生阁中的她娇媚百出,游走在各色人物之间,眼中清高自傲却又不失妩媚娇态,与面前英姿勃发的少女简直如同两个人。清浊笑意更浓,北鸣看来不止希望自己做少年侠客,还要带上浮黎一起了! “何事?” “这几次的灭门惨案我收集到了一些线索。出手的人应该与麒昊阁脱不了关系,兄长此事可要查实?”浮黎抬头看到清浊站在北鸣身后探着头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蹙着眉问:“此女子是何人?” “这位是小虫姑娘。昨日我随手救下的。” “兄长……”浮黎迟疑的眼神像是在说接下来的话这个姑娘是否能听? “但说无妨。” “此行兄长是否需要叫上苏何盟主?” “你要在涣影堂留守是吧。我自行前往查看就行。”北鸣说完看了一眼清浊,只见身后的她满脸期待,就像随时准备好跟他出发一样。“你腿伤可好?” 清浊赶紧点点头,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自己没事了。 “你的腿倒是好的快,昨日还一步走不了……”北鸣眼中带笑,这姑娘昨日怕不是戏耍自己了,此时想起倒是后知后觉了,无奈接着问:“可会骑马?” 清浊再次点头,开玩笑,我在草原上跟葛娜学骑马射箭打猎可不是吃素的! “那我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即可出发。”北鸣抬步准备跟着浮黎离开,清浊也不想在原地干等着,一步一跳的跟着北鸣去他的住处。 来到北鸣的房间,他收拾好两件衣服,又戴上佩剑准备出发。清浊倒是坐在北鸣的书桌前翻着北鸣的书,这些书都是自己在暮光山上师父给自己带回来的话本,自己看过的话本怎么会在北鸣的幻境里出现? “你喜欢看吗?喜欢便带着吧,路上怕你无聊。”见清浊翻看自己的话本爱不释手的样子,忍不住开口。 书页上浮现出北鸣在暮光山草庐中自己房间躺着看话本的画面,清浊大吃一惊,将书丢在一边,赶紧对着跟自己说话的北鸣摇摇头表示不用了。 刚才那是什么?北鸣的记忆吗?怪不得这些书会出现在这里,合着这个家伙趁着自己平时出门玩躺在自己床上看自己的话本!想不到这个不会笑的人居然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清浊白了一眼北鸣的背影,你小子可真行!好好好,这样跟我装是吧? 一个人气鼓鼓的站在门边等北鸣出发,要不是闯进他的幻境,都不知道他这些不为人知的一面,怪不得他向往行走江湖跟自己当初下山时的想法一样,原来都是受了自己那些话本的影响,怪不得麟默风总说话本里没点正经东西! 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呢,回到玉城了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可太有趣了,等下次见到他定要给他好好讲讲! “可以出发了。小虫姑娘?”清浊倚着门框发呆痴笑,北鸣赶紧推了推她,这姑娘莫不是魔怔了?“小虫姑娘?” 收起心神,清浊眼眸滴溜溜闪动,笑脸相迎,与北鸣相携而出。 幻境中两人快马加鞭赶往前几日被灭门的事发地,清浊瞥了一眼北鸣腰间的短笛,怎么他还会吹短笛吗?怎么自己不知道? 蓝衣少女骑马时神采飞扬,发间简单的鱼尾簪在阳光的映照下发出淡淡微光,长发随风而动显得飘逸动人。 墨衣少年意气风发,充满朝气,手中长鞭麾下,马儿尽情肆意的奔跑着,快马而行的两人相视一笑。 当初若不是认识麟默风他们,被一大堆牵扯着走,如今就该像现在一样跟着北鸣行走江湖快意人生了吧! 清浊微微感叹,幻境中日落西山,两人赶到案发地。这宅子中满是血迹,尸体已经被人安放在义庄。满墙满地的血迹,剑锋划痕,仿佛诉说着前几日这里的生死殊博。清浊忍不住胃中翻滚,这种场面她确实见得不多,即使在娘亲记忆中看到十八影卫的最后一战,也只是在船上远观,没有这样身临其境。还好,没有尸体还不算太难受……清浊长出一口气,却听到北鸣环顾完宅子之后说:“去吧,去义庄,看看尸体。” 什么?! 第22章 义庄 两人来到义庄的时候天色已黑,义庄内残破不堪,诡异的风声在屋子里嘶吼着,像是死去的人不甘心咒骂着这世道不公。义庄里停着数十具尸体,鲜血染红了盖着尸体的白布,一根白色蜡烛发着暗淡的幽光,给这鬼气森森的义庄带来一点点光亮。满地纸钱符纸,像是有人祭拜过的痕迹。 见清浊站在义庄门口驻足不前,北鸣拍了拍清浊的肩膀低声说:“莫怕,凡事有我。”说完随手将火折子拿出吹亮。眼前的火光和北鸣让清浊感到心安,乖巧的跟着北鸣走进去。 北鸣站在一具尸体前,双手合十,简单拜了一下,掀开白布的瞬间,清浊忍不住退后一步。 男尸面目狰狞,毫无血色,身上的衣服被鲜血染红,胸口衣物有一道长长的口子,心窝中更是生生被贯穿了一个大洞。 “断玉刺……”北鸣查看这尸体的伤口,忍不住脱口而出。清浊不解的看着北鸣,他开口解释:“断玉刺是麒昊阁麟默风的成名绝技。一剑贯穿对手心脏,不给对手挣扎的机会,非常阴狠的招数。果然是他,邪教终归是邪教。” 麟默风?!在北鸣的幻境中麟默风居然是大反派?可北鸣在现实与麟默风也是接触颇多的,怎么会在他的幻境里成为大反派?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清浊不可置信的再次看向尸体,刚才太害怕了没看仔细,现在细细查验之后才看到尸体右肺有一个微弱的小洞,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拽了北鸣一下,又指了指尸体右肺位置的小洞,清浊眼神示意他,赶紧看看这个,是不是什么线索。 北鸣拿出一块磁石,放在尸体右肺处,叮的一声,一根铁针自尸体右胸飞出吸到磁石上。 “欲盖弥彰?”北鸣拿着磁石细细查看说道:“天下会用这暗器锁魂的,应该是唐家一脉,但唐家早已被灭门了,这锁魂也不知所踪,看来是落到那些贼人的手里了。他们用暗器先是击中了单家门主,然后再依样画葫芦用出断玉刺,伪装成是麒昊阁麟默风的手笔……” 对嘛对嘛,我就觉得你也跟他相处过,他在你梦里怎么会是大反派嘛,还是这种杀人如麻的大魔头。你这梦境也太偏了……清浊乖巧的点点头,表示赞同北鸣的想法。 两人将所有尸体一一查验之后发现死因跟刚才那具如出一辙。清浊心中松了一口气,就说不是他嘛…… 烛光闪烁瞬间,一个白衣身影落下,北鸣顺手将清浊护在身后拔剑相迎,一时之间义庄内响起宝剑摩擦的声音,两剑相交的瞬间激起火花四射。清浊赶紧躲在放着尸体的床后,藏在两具尸体之间,此时顾不上怕死人了,危急关头当然是活人比较可怕。 义庄内剑气翻涌带起飓风将义庄内的纸钱符纸吹得哗哗飞舞,烛火亦被剑气吹的摇摇欲坠忽明忽暗。电光火石之间清浊看清了那人的眼眸,那双漆黑如夜晚繁星的眼眸她再熟悉不过了。麟默风……大反派? 那柄薄如蝉翼的指尖刃在麟默风的手中舞出了无比美妙的刀花,一朵两朵,随即化成了千朵万朵,像是瞬间盛开的佛莲般美丽。 北鸣手中银光闪动,指尖刃稳稳地挡住了那柄从十步之外直奔过来的剑刃。北鸣手腕转动,从没遇到过这样的剑招,像是有千军万马朝麟默风狂奔而来,带着无上的气势和霸道,它是毫不讲道理的危险,很直接,但让人无处躲,无处防,唯一能破它的只能是更强的进攻! 一道白光一道黑影在摇曳的烛火下交锋,剑气蓬涌再次将屋内的纸钱扬起。周围的空气也瞬间变得冷冽起来。 清浊紧张的看着两人拆解数招,身后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瞬间鸡皮疙瘩泛起全身,脑袋嗡的一声炸开,身后有人!清浊慌忙转头,只看到一只惨白毫无血色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猛地站起身尖叫起来:“啊……” 两人皆是一个愣神,北鸣手臂被剑锋擦过映出鲜血,一转眼落在清浊身边:“怎么了?” 清浊这次不是装不说话了,她是真的被吓到说不出来,脸色惨白双手颤抖的指着那只伸出白布之外的手,泪眼婆娑望着北鸣。北鸣用剑挑起那只手将手放回白布内,小声安慰清浊:“没事,被剑气震动,让尸体挪了位置。”清浊忍不住趴在北鸣胸口默默流泪,此番惊吓她倒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我到底要在这看你情情爱爱多久?”麟默风不耐烦的将剑收回剑鞘,刚才的比试还未结束就被打断,真是扫兴。 果然在北鸣的幻境里他还是这样不解风情!清浊眼含泪珠,气恼的看向麟默风。他像极了初次相见时那个讨厌的眼神,调侃自己那个语气。那个时候的他让北鸣也很不爽吧!所以幻境里他依旧是这个德行。 “麒昊阁掌事麟默风?我还要问你为何星夜而来向我们出手呢!”北鸣将清浊护在身后,宽厚的肩膀让清浊想起他背着自己的样子,她一直以来都是有哥哥宠溺,师父疼爱的小姑娘,只是以前自己只知道做个没心没肺的野猴子,对别人的情感总是淡漠的。 “我听说有人打着我的招牌在外面行凶作恶,自然要前来查证一番。我们麒昊阁在江湖上的名声是有些不好听,但也不能让别人凭白栽赃吧?”麟默风玩味一笑,目光略过北鸣,落在清浊身上:“想不到涣影堂少堂主竟然出门查案带着个女人,还是个哑女,不怕江湖上的人耻笑吗?” “与你无关。我已查明此事,与锁魂针有关,但你也不是全无嫌疑。待我将此事告知师父他老人家,他身为武林盟主自会为枉死的人主持公道。” 不管在哪她的视线都离不开那身白衣,虽知这是北鸣的幻境,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但她还是贪看住了。她是这么肤浅的人吗?被他的美貌吸引着?即使在北鸣的梦境中,他都像是浑身散发微光似的引人注目。 “早知你武功当属天下第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早就超越了你师父,如今比试两招确实很厉害。你师父广发英雄帖,筹备新的武林盟主比武,倒是我们再战如何?”麟默风微微挑动眉毛,高傲的眼神已然向北鸣下达了战书。 “甚好。你也是后起之秀,我早有耳闻,既然你如此说了,那日我们不见不散!”北鸣身姿挺拔,语气中带着期待与欣赏之意。 棋逢对手,快意江湖。这些男的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比武这种殊死搏斗有什么好的,怎么不比比弹琴绣花啊!清浊撇撇嘴,有点不理解面前这两个人。 身影转瞬消失,义庄再次安静下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地上的纸钱与东歪西倒的尸体证明了刚才发生的事不是梦。 北鸣将尸体一一安置回原处,又将纸钱重新打扫了一番。站在角落里的清浊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他总是这样默默跟在自己身边,将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他不止像是哥哥,更像是自己的老母子。这幻境之中他依然如此,任劳任怨,没有一句闲言碎语,像是个老黄牛一样辛勤做事。下次见到小柳儿让她别叫北鸣黑脸哥哥了,还不如叫黄牛哥哥。 这样贴心又武功高强的哥哥,以后要什么样的嫂子才能配的上啊?想到这里清浊不免期待起来,未来的嫂嫂一定是自己也很喜欢的,诶?葛娜?以后北鸣留在草原也算是自由之身了,在草原策马奔腾也很不错诶!不行,葛娜都有洛扎了,再说了,葛娜那么强势又是族长,以后肯定要北鸣入赘的!那可不行,我哥哥怎么能入赘呢?温婉清又是有未婚夫的,自己就这么几个好姐妹。不行,还是以后多认识一些女孩子,给北鸣好好挑一挑。 “在想什么?是不是刚才吓坏了?”收拾好一切准备离开的北鸣看着站在角落里若有所思的清浊,担心她还在害怕,走到她身边关切询问着。 清浊收回思绪,自己想的倒是挺远,还想着介绍给自己的姐妹们,没想想北鸣自己愿不愿意呢!她拉起北鸣的手,再次在他手心写了几个字:可有意中人?本想问他可想娶妻的,但是娶妻也得问问他喜欢谁吧?总不能随便拉一个人就娶吧?还是先问问他有没有意中人再说。 义庄内的烛火没有刚才摇曳的厉害了,微弱的光亮影影绰绰,鬼气森森的地方摆满了尸体。 北鸣没有向以前一样喋喋不休的给自己解释一大堆了,反而看着手心的字失了神。清浊倍感疑惑,有就有,没有就没有,用得着这样迟疑吗? “何故有此一问?”嘴唇微启,发出这样一句反问的话来,让清浊更加摸不着头脑了,自己在问他诶,他到反问此自己来了。 该怎么说呢?总不能告诉他我想为你安排婚事将你嫁出去吧?再说男子也不用嫁人,自己平日只是跟麟默风开开玩笑而已。还能怎么说呢?说想放你自由随你去浪荡江湖不必再守着她背负一族使命?这样的话他能接受的了吗? 想来想去,罢了。清浊故作轻松再次写下四个字:随口一问。 第23章 武林大会 自那次夜探义庄之后两人回到了涣影堂之后,北鸣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整日忙忙碌碌,闲暇的时候也闷头练功,又变成了现实中闷葫芦的模样。 清浊坐在湖边,翘着二郎腿,嘴里吃着瓜子饶有兴致的看着树下练武的北鸣,。以前从没看过他这一招一式,他甚少出手,总是像个鬼魂一样落在自己身边,安静的带自己离开危险。现在看起来还别有趣味,虽然在现实中也想见见他真正与人打斗的场景,但想到那必是生死攸关的时刻了,算了,在幻境里看看也挺好。 不知过了多久,微风吹起柳树的纸条,正要触碰到北鸣发间的时候只见寒光一闪,刚才的柳条被斩落出现在他的剑上,他眼中浮现出冷冽的杀意,甚为惊人。被这个眼神吓到,清浊嘴巴里的瓜子皮沾在唇上都忘记吐出去了。 北鸣眼神扫过清浊,眼神浮现一抹温柔,将剑收在身后,走到清浊面前将她唇上的瓜子皮取下来:“吓到你了?” 刚才的他眼神如此冷绝,跟清浊刚到这幻境中时见到的他截然相反,究竟是为什么一步一步眼看着他走到现在呢?是因为与麟默风相约在武林大会比武吗?清浊垂下眼眸,拉过他的手在手心写下,别去。 “别去?不去不行啊!我师父名震天下,我若不去岂不是临阵逃兵,给师父给涣影堂将脸都丢尽了?”北鸣微微一笑,笑容中略带无奈苦涩。 你不愿。清浊再次写下三个字,眼神充满担忧看着他。这明明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是逍遥于山水之间,这些明争暗斗,这些生死殊博明明就不是他想要的,为什么?这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为什么现实中的他背负使命桎梏,在这幻境中竟也如此沉重。按自己的梦境来说不是应该一切与现实相反的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即使不愿,也不得不听从师父之命父亲之言。人生就是这样的,总是身不由己,却又无能为力。” 忽然有点心疼北鸣,现在的他与现实一般如出一辙。身不由己却又无能为力。清浊心中酸涩,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放心吧。我定一举夺魁,平安归来。”北鸣看出清浊担忧的心情,出言安慰。 清浊无奈的看着北鸣点点头,心中却说,我哪里是担心这个,你的幻境中你肯定不会有事,只是看你在这些身份这些执念的漩涡里越陷越深,怕你走不出来而已。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是来到了武林大会的这一天。 比武会场张灯结彩,会场中间一个巨大高台屹立正中,凑热闹看打架的人围着台子一圈又一圈,台下站着数名跃跃欲试的江湖豪杰,整个会场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身穿碧海裙的清浊像是误入人间不食烟火的精灵,乖巧安静的坐在会场角落的椅子上,手中拿着瓜子,椅子边放着一个小桌,桌上的热茶散发出阵阵茶香。这些都被北鸣怕自己无聊给自己准备的,甚是贴心。 眼下清浊愁眉不展,随着幻境中的北鸣心思越来越沉重,她也跟着担忧,手边的吃食都不香了,紧张的期待着故事接下来的发展。 台上一袭黑衣手持宝剑的北鸣将上前挑战的虾兵蟹将一一击败,清浊的心也跟着松泛一下,一堆杂碎而已,三脚猫功夫,没有一点看点。 “还有何人敢上台迎战?”北鸣高声向台下喧闹的众人问道,言语之中充满挑衅的意思,他如今身在高处,自是与众不同。清浊蹙着眉盯着台上的他,走到武学最高处,又能如何呢?北鸣……清浊扫了一眼会场周围,苏何坐在正中欣赏着自己爱徒,满脸欣慰。奇怪,百里洪倾和浮黎呢?这种大事他们不应该不来才对。 “怕是百里兄忘记我了……”麟默风的声音自会场之外传来,这声音悠远深沉仿佛自千里之外的天空而来。“我路上耽搁了……来迟了,抱歉。”随着麟默风的声音渐近,一道白色身影落在高台边缘的围栏之上。只见他手持长剑站在极细的围栏上,身轻如燕,脚下更是如履平地,站姿颇为稳当,可想而知他的武功亦不简单。 “既然来了,就不算迟,麟兄自可先出手。”北鸣抱拳示意麟默风先出手。 “那我就不客气了。” 麟默风左手挥动手中长剑,身法之快让人看不清,等清浊看清的时候长剑已到北鸣面前,只见北鸣亦是挥舞手中长剑,剑身用力击了下那把犹在空中的长剑,右手一转,身形一个优雅的旋转,衣摆随风荡起,像是落花入水,水面上泛起的涟漪一般好看。 空中的那柄长剑再次变化轨迹,麟默风侧身与北鸣擦肩而过,疾速向面前的人袭去。北鸣举剑欲挡,却感觉到兵刃相接时,麟默风的剑上上的力量似乎竟有千钧之势,手被剧烈地一震,手中之剑就要脱手而出。一跃而起,他迅速换手,将右手的长剑扬起半分,又用左手接过翻挑而回,急落而下。 台上众人看到这样精彩的比武都拍手叫好,清浊的心却提到嗓子眼了,还好这是幻境,若是现实两人刀兵相向,自己真是不想任何一方落败,也不愿见任何一人受伤!此刻她手中的茶杯早就被她颤抖的手捏出细纹,她却浑然不知。 亦如那夜在义庄,此时空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瞬间拆解数十招有余,众人却因他们二人身法太快根本看不清谁的招式更厉害一些。 澎湃的剑气如潮涌一般,一层一层,两人在空中逐渐交会,剑气翻卷残云着,会场原本人声鼎沸此刻鸦雀无声,谁都不想错过这样精彩的比试。 麟默风的长剑寒光闪过众人,将北鸣的手中的剑挑上空中,剑尖直逼北鸣心口而去。 见到这个场景,清浊瞬间从椅子上站起来,手中茶杯应声落地,断玉刺!此刻那剑尖像是是冲自己而来,手脚瞬间冰凉颤抖起来。 空气中翻起肃杀之气,两人的杀意到达了顶峰。只见北鸣在空中如同脚下生风,再次跃上一寸将宝剑重新握回手中,反手用剑身挡在心口处。麟默风的剑尖触碰到北鸣的剑身再次激起火光,两人同时自空中落下,北鸣反挑对手的剑尖,麟默风处于下风,落在台上的瞬间翻滚退后几步,单膝跪在地上,手持长剑扎在地板上,保持自己身形不倒。 只听噗的一声,麟默风血气翻涌,口中喷出一口血。清浊的手攥的更紧了,她知道这是梦境,这是幻觉,但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口吐鲜血,自己还是忍不住想上前为他疗伤!但不行,此刻是北鸣的幻境,自己一定要冷静! “不愧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百里北鸣。甘拜下风!”麟默风擦掉自己唇边的血迹,剑尖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承蒙赞誉。我亦多谢麟兄相让。”北鸣双手抱拳再次行礼,转身向众人道:“还有哪位豪杰再来迎战?” 台下众人皆见识了两人的巅峰对决,无人再敢轻言半句。 随着麟默风的身影消失在高台之上,半柱香的时间里没有人再上台应战。苏何拍手叫好,当众宣布:“寄我之后,我徒弟百里北鸣成为新任武林盟主,以后除魔卫道匡正江湖,扫尽天下不平事!” 深吸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的清浊心想终于结束了……北鸣脸上没有半分喜悦之情,身影落在角落里瘫软的清浊身边,柔声道:“放心,我无事。是我赢了。” 此刻松泛下来清浊才发现自己满头冷汗,正要用衣袖擦掉额头的汗时,面前递来一个手帕,北鸣正关切的看着自己。接过手帕擦了擦汗,清浊在北鸣手中写道:可欢喜? “无谓欢喜。众望所归罢了。” 众望所归?这归是众人期盼的,那你北鸣呢?你也期盼此刻吗?武林顶峰,至尊荣耀,是你想要的吗?清浊看着面无表情的北鸣,他最终还是成了自己记忆中的那个黑脸哥哥…… 两人快马加鞭准备回到涣影堂汇报今日喜讯,谁知刚到门口就觉察出不对。平日里的涣影堂白日都是打开大门的,今日大门紧闭,没有一点声响,甚是怪异。 北鸣走在前面,伸手将大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满地横尸,鲜血将庭院染红。清浊被这红光晃的头晕目眩,胃里翻滚起来。 “爹爹?娘亲?”北鸣下意识向后院跑去,清浊紧跟其后。 刚进入北鸣娘亲的院子只见浮黎脸色惨白身染血迹倒在院门口。北鸣上前将浮黎抱在怀中,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随后只见一滴晶莹剔透的泪落在浮黎衣服上。清浊被眼前所见震惊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亲眼见到熟悉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她不会再对自己笑,与自己说话,甚至不会再睁开双眼了……清浊蹲在浮黎身边将她从北鸣怀中接过,脑中一片空白。 北鸣顾不上眼前呆傻的清浊,放开浮黎跑进院子。 “啊……娘亲!” 院子中传来北鸣哀恸的声音,清浊的泪也随之落下。 第24章 他的心魔 山中树林间,没有风声,没有鸟儿鸣叫的声音,没有落叶的声音,仿佛时间在此刻停止了流动,静谧的可怕。 数十座新坟矗立在这静谧的山中,清浊与北鸣一袭麻服站在坟前沉默着。距离上次武林大会已经过去整整七日了,找不到百里洪倾的尸体,生死不明。涣影堂满门被灭,这次跟之前的几次唯一不同就是右肺没有发现锁魂针,而涣影堂除了他们没有一个活口。 看着山间随处飘落的纸钱,清浊想起那夜义庄的纸钱,想不到这么快就飘到这里了。原来族人被灭,是这样剜心剧痛。手指捂着心口,眼泪落在衣服上,打湿胸前衣襟。清浊拉着北鸣手写下两个字,凶手。 “还能是谁?之前的欲盖弥彰不过是迷惑我们,他猜到了我们的推测,如今他掳走父亲,想必是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所以懒得再装模作样给我们看了。”北鸣的手慢慢攥紧,捏的清浊手指生疼。 为何装一次两次就不装了?清浊用尽力气再次将北鸣的手掌摊开:死因。她趁着北鸣哀恸之际检查了涣影堂众人的死因,跟上次的尸体不同的是右肺的针孔消失了,说明那人没有用锁魂,但还是断玉刺。可她上次见他们比武时麟默风使用的断玉刺杀意十足,剑气逼人却凝聚一处,若是以这样的剑法洞穿别人胸口不应该留下如此大洞,只能说明用这剑法的人功力并不精纯。 清浊指了指其余的坟墓,示意北鸣再好好看看,他被清浊带回理智,不禁想起自己也曾查验过死者的伤口。想到那日麟默风的剑招,如此精纯的功力,不可能犯下这么明显的错误。这人剑法不纯不说,甚至有可能是偷学的。但还会有何人呢? 两人相视沉默,一定是当时太急躁没有查清线索,一定还有别的线索在宅子里!北鸣顿时醒悟:“对了,宅子里的鲛珠!” 鲛珠?那是什么?鲛人泪吗?清浊悄悄拉开衣袖,鲛人泪还在自己手上啊!不解的看向北鸣,他带着清浊使出轻功向宅子飞回去,穿梭树林之间解释道:“鲛珠是我们一族保存的圣物,据说拥有鲛珠可统一天下,装着鲛珠密盒的钥匙只有我父亲才有。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此事事关重大我不能轻易透露。此时想来他们将我父亲捉走,定是想要那鲛珠的下落。” 片刻两人回到涣影堂,北鸣带着清浊穿过庭院回到北鸣父母的房间内,伸手将墙壁上的机关打开。 偌大的密室内没有灯光一片幽暗,伸手不见五指。北鸣掏出火折子吹亮,走到密室内将密室烛火点燃,只见密室中只剩下空荡荡的书柜以及一个红木桌,桌上放着一个被打开的盒子。 “鲛珠不见了……”北鸣快步走到盒子前,检查着空荡荡的盒子,企图再发现其他的线索。清浊走到柜子前疑惑的看着这空荡荡的柜子,地上还有方正整齐的落灰,说明这里曾经摆放着数个大箱子。 “这密室里是我们涣影堂这些年积攒的财富。如今也都不翼而飞了。”北鸣的手指划过桌边。 既然他们的目的是财宝与鲛珠,得到了这些为何还要抓走北鸣的父亲?没有利用价值的人留着有何用?清浊眉头微蹙,心中一个不好的想法生出,哀愁的看向北鸣。 “他们既然已经得到了这些,为何还要将我父亲掳走?”北鸣一拳拍在桌上,只见桌子被浑厚的掌风内力劈成两半。清浊实在不忍心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这个想法太过歹毒,太过邪恶了。 随着桌面碎成几片,桌腿四散分开,一张轻飘飘的纸落在地上。清浊赶紧走过去捡起纸,纸张有黏贴的痕迹,应该是被人特意贴在这桌子下面的。可这是一张白纸,半个字都没有啊!清浊拿着纸递到北鸣面前,他接过纸张观察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一手拿着白纸一手拉着清浊到了厨房。 两人来到厨房,清浊站在桌子旁边,北鸣将白纸放在桌子上,随后拿过一坛酒,对着白纸洒上酒水,片刻功夫,黑色的字体显现出来。 北鸣吾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鲛珠已然不见了。为娘曾多次劝阻洪倾休得对鲛珠徒生妄念,可洪倾从不肯听,甚至对为娘露出过凶狠之意。为娘唯恐将来出事不得亲口对吾儿说出真相,只得留书告知。若洪倾肯悔改,为娘自会将信收回,若他不肯,只愿吾儿得知一切,万不可被洪倾蒙在鼓里。 百里洪倾对自己的妻子早就心生歹意了……只因她多番劝阻……看着自己的儿子得到武林盟主的位置,自己下手将得知此事的人除之后快,一切做的缜密小心。他更是深知自己的儿子与自己不会反目成仇,毕竟自己已经一点一点将儿子改造成听话的掌中玩物了。好心机,好谋算。伪装成麟默风下手,偷学他的剑招。面对自己的族人时皆是亲近之人大家都不曾防备,所以无须锁魂出手,直接使用断玉刺。 这一切跟自己的猜想不谋而合,为何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还要带走百里洪倾,留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在身边有何用?不过是监守自盗罢了……清浊一声沉重的叹息打破了厨房里的寂静。 北鸣久久不能平静,眼中蓄满泪水,颓坐在凳子上。想必他这样聪明的人也已经将事情的本末参悟了。清浊更是一言不发,别说她此时是装哑巴,就算是能说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厨房里传出一声老鼠的吱吱叫声打破了此时的寂静,北鸣回过神来,拍了一下桌子:“师父!现在能阻止我父亲的只有师父了!” 清浊被吓了一跳也跟着回过神来。北鸣正要离开却被拉住了衣角,他满脸焦急安抚清浊:“前方危险未知,你留在这里最为稳妥。不要再跟我去了,若是我三日没有回来,你就赶紧回家去。当初说好等你心情好了愿意回家了我就护送你回家,如今怕是不能了。对不起,小虫姑娘。” 清浊摇摇头,眼神坚定的看着他,手指沾水在桌子上写下同生共死四个字。北鸣心中一软,眼眶微红,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不是不相信你打不过你的父亲,我只是不想卷在仇恨的漩涡里越陷越深。你误会麟默风是因为你一直对他心存偏见,你满门被灭代表着你现实中父亲族人因我们鲛人族被皇室屠戮,你身负枷锁是因为族人世代相传的责任。 这幻境中的大反派是你的父亲你的心魔,因为是他生下你,又让你一出生就背负所有责任负担,所以你恨他从未给过你自由,这才成了你梦境中的敌人。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我发现的太晚,我绝不能再看着你卷入这场仇恨的旋涡中不能自拔。 这幻境,从最初的你所心之向往的画面引你沉迷,再到你不愿沉迷而后教唆你心魔作祟,引你入仇恨的漩涡,将你一层层卷住不得而出。 这一次,不会了。北鸣。有我在,谁都不能再将你卷入这场恩怨情仇的桎梏之中! 思考完这一切,清浊的眼神愈加坚定,是他的幻境太精彩还是自己玩心太重一步步被他的幻境所吸引,早就忘了因何而来了。不过此时醒悟,也不晚!倒要看看,这心魔是何模样,因何不能破除! 两人策马扬鞭向苏何的住所赶去,岂料赶来的二人正看见苏何倒在血泊之中,百里洪倾双眼血红,发丝凌乱,如同恶魔重现人世一般。 “太晚了,儿子,哈哈哈……”百里洪倾手持血刃尖笑着,面目狰狞,脸上的滴滴血迹将他衬的可憎可怕。 “师父!”北鸣正要跑向苏何,却被清浊一把揪住衣袖,这次她的力气大的惊人,北鸣竟一丝动弹不得。清浊眼中泛起蓝光,眼眸如同深邃大海。这双眼睛,如此熟悉,自己一定在哪里见过。 “儿啊,为父已经为你将前路障碍都清除了,你成为武林至尊,为父拥有鲛珠与富可敌国的财宝,我们一个统一天下,一个江湖称王,功成名就!” “只为了这些吗?”北鸣痛心疾首不解的问道:“为了这些身外之物,虚浮名利,将身边亲朋挚爱全部杀死?” “你娘她妇人之仁,我若是不除了她,她迟早坏我大计。浮黎那丫头也是她命不好,那日杀死你娘的时候她正巧在门外经过,我想到这群懦弱无为不成器的族人就生气,于是将他们都杀了!你知道吗?我们一族曾经是神的护卫,是鲛人神女一族的护卫!神女将鲛珠交给我们就是要我们在人间统一天下除魔卫道的!儿啊!我们是何等高贵的种族!怎可被无知妇孺阻碍了前程!” “父亲……”北鸣被父亲的话深深震惊,久久回不过神来。 第25章 破一境换一锁 见北鸣迟迟没有说话,想必此时正在痛苦挣扎,冷眼旁观一切的清浊走到北鸣身前,娇小的身躯挡住了他。 只听一声清冷的声音从她口中发出:“哼,巧言令色。”话音刚落,清浊伸手,一缕蓝光环绕百里洪倾,一颗蓝色小球顺着蓝光飞向她,她将小球握在手中,淡漠开口:“你既说是鲛人神女赋予你们使命,那么我现在就打破你们的使命!” 小球散发着淡淡微光,里面浮现出北鸣现实中的记忆。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小球碎裂成齑粉。数到蓝光涌入北鸣的眉心,他缓缓开口只道一声:“清浊……” “从今往后,你不必背负一族使命为我族效力,一切只愿遵从本心。何去何从,由你做主。”清浊淡然开口,本想亲手除掉这个心魔,可是那张在娘亲记忆中出现,舍生忘死的面孔使她下不去手,既是北鸣的幻境,还是一切交还给他更好。 随着小球破碎,百里洪倾的面容更加狰狞可怖。北鸣沉默良久之后,深呼吸一口,淡淡说了一句:“所有的爱恨情仇,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忘,我亦如此。既然我已不再背负使命,又何来心魔?谢谢你,还我自由。” 多年心结在此刻解开,如释重负的他,顺势倒下,清浊赶紧将他扶住。 大地开始晃动,天空亦七零八落的破碎开来,百里洪倾狰狞歹毒的面目慢慢消散在空中,清浊仰头望向头顶天空,这次是真正的结束了,真好。 幻境破碎,两人从光点中显出本身,北鸣因长时间泡在水中嘴唇发紫,清浊赶紧用灵力打造了一个气泡将北鸣罩在其中,见他迟迟未醒,看来只能用对麟默风的那招了!清浊俯身靠近,娇嫩的粉唇贴在北鸣唇上,一股清凉灵力随着清浊的气息灌入北鸣肺腑,他睁开眼看到面前鲛人形态的清浊,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不都渡完气了吗?还搂她干嘛?莫名其妙!清浊下意识推开北鸣,手指了指头顶的泉眼出口,北鸣点点头,两人向上游去。 结界外众人看结界内金光大盛,欢呼起来,鲛人归来了! 一抹蓝色的身影与一个巨大水泡包裹着的黑影自结界金光而出,两人落在众人面前,北鸣周身的气泡亦随之化为泉水落在地上,浑身透湿。 两人没有理会眼前的众人,反而转身看向生息泉,此刻的生息泉不再像刚来的时候那样毫无生气,现在泉水奔涌而出,活力满满。 多亏了这泉水,她的鲛人泪中的怨念被消除,现在灵台清明,身心轻松。 也多谢这幻境,让自己曾经纠结过的父母皆在陪伴她成长,看着她嫁给自己心爱的人。多谢这幻境,给她和麟默风一场美丽的大婚,亲朋好友皆在眼前为她庆祝。 还有,这幻境让自己正视到了北鸣的内心,他不是谁的仆人,不是谁的影子,他是他自己。前车之鉴,自己必不会再让北鸣因背负责任保护自己而死了。 她答应过自己的前辈们,自己一定不会重蹈覆辙,不管是娘亲的过去,还是其他前辈的过去,她都不会让那样的事再次发生。她就是她,清浊。 北鸣亦是感到轻松自在,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彼此,相视一笑。清浊闭上双眼,向后倒去,北鸣眼疾手快将清浊抱在怀里。 “姐姐!”小柳儿赶紧飞到清浊面前,查看清浊。 “鲛人应该是救活了生息泉耗费了太多的灵力,有些累了,让她缓缓吧!”头戴桃花的老爷爷走近前来,安抚着小柳儿和北鸣:“如今泉水又向当初一样奔向这南疆四方了,鲛人喜水,将她放在山下分流的生息泉中吧,可助她恢复。” 听完桃花爷爷的话,小柳儿在前面带路,北鸣跟在身后,怀中抱着沉睡的清浊。三人来到一处泉边,北鸣小心翼翼的将清浊放在泉水中。刚接触到泉水的清浊双腿随即化作鱼尾,上身靠在北鸣怀中,鱼尾在溪流中随水摆动。 他在幻境中重复经历着那些事,有时他亲手将父亲斩杀,随后入魔,手持鲛珠一统天下却没有半分欢喜。有时他深陷误会认为麟默风是仇人,走遍天下要报仇雪恨,可终是郁郁不得志找不到凶手。有时他向父亲妥协退让,听从安排,一统天下却沦为傀儡。他尝试了很多破除幻境的方法终究是解不开。 直到那抹蓝色身影自上落下出现在他的幻境中,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为他带来了新的希望。他不知道这是谁,但他知道,她能为他破局。 果然在最后她亲手捏碎鲛珠,现实的记忆与幻境中一遍遍重复的记忆都回归他脑中,他竟是没想到那鲛珠才是破局的关键。因为自己守护之责已经深入骨髓,所以从来没想过将守护的东西打破,即使是幻境中守护的鲛珠,他也不曾想过打破。 终是由她打破,还自己自由。那个娇小的身躯毫不畏惧的站在自己身前,用行动证明着她是强大的鲛人神女,不需要让谁再为保护自己而死了。原来,破局的关键点是打破他的执拗,打破原本将他困在其中的牢中,打破这些年族人对自己的桎梏。 清浊,谢谢你。北鸣眼含热泪,轻吻在清浊额头,搂着她的手收的紧了一些。 “黑脸哥哥,你怎么哭了?”小柳儿感觉此时的北鸣心中悲喜交加,这感觉也太奇妙了,悲和喜居然能同时出现。 喜的是他重新找回自我,不用再为了族人世代相传的承诺守护谁。悲的是那一抹自上而下的蓝色身影此生都刻在他的心中,重新为他上了一层桎梏。这次是出于他的本心,是顺从了他自己。 脑海中回想起苏何临别前夜对他说的话:“骗骗别人就算了,别骗自己。”他终是骗不了自己了,怪不得自己看到她与麟默风在一起总不是滋味,怪不得自己总认为麟默风不怀好意,那不仅仅是对他们皇室有偏见,那是对他整个人都有偏见,怪不得在玉城溪边,怕麟默风看到清浊宽衣沐浴会扔石头提醒她,怪不得看到她与麟默风衣衫不整自水中而出心中酸楚憋闷。这些年他的暗中守护,早在不知不觉间被萌生的情愫所影响。 他自八岁跟着苏何来到暮光山,每日睡在山中屋顶,夜以继日的练习武功,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听从族中长辈的安排,守护她。 可他也是人,不是一块硬邦邦的石头,总是有情义萌生的。日日看着她游戏山林草木之间,自己只能作为她的影子默默在暗处看着她,她笑,他也不自觉得笑,她哭,他就愁容满面在大雨中陪着她。有时趁她出门玩耍,无聊偷看她的话本子,看看她最近在看哪本话本,根据书页新旧痕迹推测出她看到第几页了。有时也偶尔帮她种种菜浇浇水,帮她铺床叠被,她总是傻乎乎以为是苏何为她做的。 她下山前夜苏何提醒他不要干预她的决定,让她自由自在的写出自己的故事。看着她滚落山脚,他没有出手。 看着她与麟默风在山中逃亡,他只能出手将那些人解决,可再回头两人已跌入山崖不知所踪。他绕着山林草木找了一圈又一圈,找了足足两天一夜才在一个小洞口听到了她的声音。那时的他哪里顾得上使用九成内力会不会伤及自身,只想着尽快救她出来。 在暗处看着她和麟默风在叶城分道扬镳,心中轻松,他不想她与皇室的人纠缠过多,那时的他情深不自知。 看着她在玉城行乞,想出手相助却总惦记着自己的身份以及苏何的嘱咐,他看着她被人拖上公堂痛打,本想着将她带走,却被麟默风抢先一步。 看着她成为神医却整日躲躲藏藏只想偷懒不想给人看病,他看着她带着温婉清溜溜进赌场,在里面欢呼大叫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看着她进入醉生阁,他知道他的机会马上就要来了,一个能光明正大为她所知站在她身边的机会!自己便可以摆脱这影子一般的身份!可惜被煜灿和麟默风打断了。 最后,她与麟默风进入皇宫临海阁,猜到她必是知晓了自己所有秘密,这一次,他再也忍不了了,立刻与她相认,将一切告知她,只是想与她站在一处,并肩战斗,共同面对一切未知的前路! 这些就连自己都觉得隐晦难忍的情愫,她又怎么会知道?罢了,若她将来与心爱之人携手天涯圆满此生,自己只会祝福他们白头偕老,若是他们走散了,至少她的身边还有自己,陪着她天南海北,四处游历。 以前他不懂苏何为何教养清浊这么多年,甚至爱屋及乌教自己武功,还是两套功法,为她筹谋着一切的同时也捎带为自己筹谋着,只为她更好更安全。现在他才算是真正的明白了。 爱她,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哪怕她不爱自己,也想要心爱之人幸福圆满,无憾此生。这爱意不为人知,像一把锁一样将自己的心锁住,别人进不来,自己也无法再出去。 如今自己是破除一境,又添一锁。 第1章 约定 在山青水绿的画卷中,鸟儿的叫声传来,它们在树枝间自由地飞翔,快乐地歌唱。溪流潺潺,水流清澈,仿佛是大自然的旋律。清浊自溪水中缓缓醒来,发现自己靠着北鸣半躺在河中。她此时灵台清明,身心愉悦,感受着此刻大自然的温度。生息泉奔涌欢快的向下游流去,顺着溪流感受到生命的脉搏,南疆万物花草树木皆恢复正常茁壮成长。 南疆这片山青水绿的自然世界不仅是一片绿色,它更是清浊此时内心的宁静之地。在这里,她可以抛开世俗的喧嚣,享受自由的空气。 远处传来精灵们的戏水的嬉闹声,仿佛昨日还一片焦土狰狞可怖的南疆不曾出现过。它们心思单纯,不过求生。 “你醒了?”北鸣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清浊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看向远处欢闹的精灵们。活力满满可爱活泼的样子才应该是这个种族最初的模样。 “干嘛不说话?装哑女没装够吗?”北鸣似笑非笑的语气让清浊有点尴尬,他肯定是想起幻境里的那些事了,只能摆摆手故作深沉的说:“我只是担心我一开口就唤醒你。陪你历经一难算是你守着我这么多年还你的恩情了。” “你可别给我装了,我还不了解你?你最初就是进来看我笑话的吧?还假装脚痛让我背你那么久……”北鸣一下子揭破她的心事,哑然失笑,无言以对。坏了,以后这北鸣都不好骗了……看来以后要想别的法子骗他了。 “这话说的,我哪有那种心思。”清浊离开北鸣的怀抱坐直身子,眼睛溜溜转动,再骗一骗他也无妨,嘿嘿。“哎呦,我的身子好累,从水中站不起来了,想必是……”正要说想必是灵力消耗过多没恢复,话还没说完,身子瞬间腾空,落在北鸣怀中。他抱起清浊将她放在溪边的树下,鱼尾随之化为人腿。 “你想做什么直接说,何必跟我装模作样……这些年我同你一起做的傻事还少吗?”北鸣一边说着一边给清浊揉捏双腿,想着让她舒服一些尽快站起来。 清浊的眼眸弯成新月弧度,嘴角微扬。想起幻境中看到他躺在自己的床上看自己那些话本的模样忍不住想笑。确实是傻事,她看话本,他也跟她一起看,她要去草原他也陪着自己,她要回浮月湖他为自己打点好一切,想不到他们二人不是亲人更胜亲人,多年的相知相伴,她终是那个幸运儿。 “也对。不过我在幻境中许你不必再被一族使命牵绊守护与我,现在你是怎么想的?闯荡江湖?做一代游侠?还是想娶妻生子做个平凡人?”清浊盯着北鸣,笑意满满,这些年你守够了,为自己而活吧! “我还能怎么想?我族里剩下的亲人还在浮月湖,浮月湖终归是我们的家……”北鸣停下手中动作,抬头与清浊对视。 我们的家啊……确实如此。浮月湖是我们的家,你我亦是家人。树林间刮起微风,微风吹动两人的发丝,一切都是那样平和安宁。两人在树下相视而笑,北鸣浅笑开口:“你要做游历天下的道长,那我便做游历天下的大侠,与你同行。” 与我同行啊……清浊笑意更浓,这个傻哥哥分明就是舍不得自己这可爱的妹妹,罢了,反正他们都是不知道自己该去哪玩去哪吃的人,就结伴而行一起走吧,等哪一天他累了想停下来了,她就为他置办房产,将听海楼的商业产业交给他,让他安安心心做个土财主。 见清浊只笑不说话,北鸣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其实你遇到小柳儿并非偶然。抓捕小柳儿的那些人亦是听海楼的人,听海楼的偌大商业链你应该是知道的,他们不过其中一环。你师父刻意让我安排那些人与我们相遇,想着你将来必是会解除封印,担心你身受灵力半人半鲛的身体无法承受,想让你送小柳儿回南疆的时候让你接触到生息泉。但没想到你被怨念缠身,可也正和你师父心意,最后你还是来了南疆……” “什么?糟老头为我策划一切的?哇,你们可真是耗费心机啊!我还以为一切都是由着我自己的性子做事呢!快说,你们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清浊这样被他们安排着,不恼反笑。原来她的家人不是像表面上那样洒脱大度任由她闯荡世间,而是在她身后默默为她筹谋好了一切。 “还有玉城你买下的宅子……” “我就说那宅子怎么会跟暮光山里的一模一样!怪不得在娘亲的记忆里他们逃到师父家中我对那里倍感熟悉亲切!你们这两个人,哈哈……”清浊捧腹大笑,一个半仙之体的师父,一个黑脸热心的北鸣,他们两个哄孩子似的给她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你不生气吗?我们这样擅做主张为你安排一切……” “我为什么要生气?师父如同我的父母,你如同我的兄长。为我筹谋一切,生怕我在外面吃太多苦,住的不习惯,这样体贴细致我为何要生气?我只是想不到一个嘴上说着道法自然顺应天命的臭老头,一个少言寡语的黑脸哥哥,竟是这样的爱护我,这个反差是我真的没想到的。”想到这两人在私底下窃窃私语,焦急万分的模样,清浊只觉得更加好玩了。 她从生息泉中回来像是重获新生一般,心境与之前在浮月湖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太好了,她又是那个活力满满的小道姑了。北鸣没有接话,只微笑的看着清浊灿烂的笑脸。 “我在生息泉中已经破除了自己的心魔,与那些怨念和解了。以后也不会再对你们说那些伤人的话了,以前是我不好,那么容易被影响,都是我心智不坚找不到自我的错。以后不会了。”见北鸣不说话看着自己,她想起之前对身边的人诸多恶意的揣测只觉得对不住他们,那些话伤了他们的心。 她傻乎乎的问师父若是自己出事会不会来救自己,侮辱了师父养育她这些年对她的恩情。她怀疑小柳儿处心积虑接近自己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给生息泉延续生命,侮辱了精灵一族纯净的心灵。她怀疑麟默风……想到自己对麟默风说出的那些,清浊不自觉垂下眼眸,脸上笑意全无。 “怎么了?”清浊脸色大变,北鸣不禁担心起来,怕清浊自责太深,连忙安慰:“不是你的错,你自幼心思单纯善良,那些揣测和伤人的话并非你本意,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还不了解你吗?都过去了……” 清浊乖巧的点点,手扶着树干站起来,树上的鸟儿扑腾着翅膀落在清浊肩上,小头一歪,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我想他了,想跟他说句对不起。”清浊淡然的开口,扶着她肩膀的手悄然离开。 “想他,便去找他。只是你不要被他左右,还是要按照自己的路走。”心中酸涩无奈,却只能这样点到即止的与她说明。此时的他竟有点怀念幻境中的生活了,那种两人相携而行,快意江湖的生活。可现实就是,终究要将她放开,任由她走自己的路,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嗯,我会去找他跟他说一声对不起。什么狗屁两年之约,我堂堂鲛人族族长,需要听他这种承诺?他若沉迷权术,我就该干嘛干嘛,我还没游历完天下呢!还有你!”清浊转身瞪着北鸣:“我在你心里是那种色令智昏的人吗?被他左右?被他左右我就出不了幻境了。”想到自己与麟默风的大婚场面,清浊只觉得那场面虽美好,却不是自己想要的。 “呵,你在丰城跪在我面前哭着让我想办法救他的时候你可不就是色令智昏吗?我都想不到你会那样为他……”北鸣不屑的回应着她。 “那是有原因的!哎呀,总之以前不懂事,你少念着那些事了。” 那时的她不懂亲情,对友情又只是片面的理解,只将情爱之事当做了全部,见不得他受苦受难的样子,只想着心爱的人能完成自己心中所愿,处处思考他的心情心事。如今自己已知过往,又身负众多人的性命安危,再也不会鲁莽行事整日耍小性子了。 清浊一个垂眸他就知她心中所想了,经过生息泉洗礼的她,完完全全成长了。 “那如今你是怎么想的?” “我在生息泉中答应了一个声音找到源灵璧,做人要言而有信,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线索。” “好,我与你一起。” 清浊伸出小拇指,北鸣亦伸出手指,两只手指相勾在一处,清浊笑着开口:“与我同行,闯荡天下。以后你若是累了,就告诉我,我给你置办产业,给你娶妻安家!” 溪水肆意奔流,两人在树下约盟,微风吹起他们的衣摆,鸟儿在她肩上歌唱为他们庆祝新生,树叶沙沙作响,仿佛也是为他们鼓掌叫好。此时的画面在远处小柳儿眼中仿佛一幅美好的南疆画卷。 只要有你在,我永远不会累。这话,想必这一生都不能说出口了。 第2章 捉弄 “姐姐!”小柳儿兴高采烈的飞到清浊身边,看着面带笑容的北鸣微微一愣:“黑脸哥哥居然会笑啊!” 清浊忍住不笑出声,憋的自己满脸通红。 “以后不准再叫我黑脸哥哥了。难听死了。”北鸣有些尴尬,将脸扭到另一边不给清浊她们看。 “哎呀小柳儿,坏了坏了,以后黑脸哥哥不黑脸了,我这生活都没乐趣了,是不是小柳儿?”清浊狡黠的盯着北鸣,表情像极了小狐狸。 “其实黑脸哥哥笑起来比笑脸哥哥好看诶……”小柳儿喃喃说道。 是吗?她怎么不觉得,清浊笑容止在脸上,打量着北鸣的面容。这就是各花入各眼吗?北鸣虽说也是万里挑一的美男子,可始终还是喜欢麟默风那张脸,那张脸才是自己的菜嘛。 “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小柳儿,你找我们有事吗?”北鸣换回冷峻的表情,淡然开口。 哎呀,又是这张熟悉的臭脸,就跟她欠他钱一样,不过这样的他才亲切,毕竟习惯了他的臭脸了。清浊也看向小柳儿,神情略显疑惑。 “是各支长老叫我来看看姐姐你醒了没有,精灵族给姐姐准备了答谢宴。” 答谢宴?一听有宴席,肚子里的馋虫瞬间被勾醒了,清浊只觉得肚子咕咕的叫,来的一路上只吃了干粮,这两日在幻境里也是水米没打牙。 “还等什么?还不快带我们去!”清浊饿的两眼放光,这树要是能吃她早就吃了! 走了片刻,在另一处生息泉旁,火红的凤凰花树围绕成一个圆圈,精灵族在其中布置了多个木桌木凳,地上是一圈又一圈的淡蓝绣球花,凤凰花树的圈外又是一圈又一圈的紫藤花。置身其中的人只觉得犹如来到仙境,美不胜收。 精致的小木桌上摆着各种瓶瓶罐罐,碗碗盘盘。清浊眉头一皱,这些吃的似乎不是她喜欢的吃的……小柳儿喜滋滋的带清浊入座,将北鸣安排在清浊身边,自己乖巧的坐在清浊对面的小桌子边。 小精灵们的桌子都只有巴掌大小,椅子更是只有清浊手指那么大。越来越多的精灵自凤凰花树上飞入落座,清浊抬眼看向头顶的凤凰花树,棕黑的树枝上亦是有不少小小的桌子板凳。环顾四周花树皆是如此。看来今天这个答谢宴是所有精灵们的聚会了,自己可不能给鲛人族丢脸,连忙端正坐好。 待众精灵皆到齐,火红的凤凰花树被精灵们自身的微光点亮,仿佛将天空中的繁星点点置于尘世一般。周围花丛中的小桌上坐着精灵族各支长老,清浊和北鸣在她们的衬托之下显得硕大无比,像是来到小人国一般。 “感谢鲛人神女为我们挽救生息泉!”柳族长老带头发话,众人向清浊举杯。清浊也跟着拿起面前的杯子不好意思的说:“何来神女之说,不过举手之劳……” “姐姐自然是神女,你救了我们南疆万物,这是天大的恩赐。”小柳儿赶紧接着清浊的话举杯说道。 入口香甜,不是水也不是酒? “姐姐你可喜欢?这是白兰花的花蜜!”小柳儿兴奋的给清浊介绍着。 低眼看着面前桌上的食物,盘子里摆的不是桃子就芒果,还有各种水果,她见过的没见过的都有。喂,我想吃的哪里是这些啊!我想吃的是红烧肉酱肘子,草原上的烤全羊也可以啊!清浊皱着眉,看着面前的水果。 “这次盛开的绣球花是我族特意安排的,知道神女来自大海,必喜蓝色。神女可还满意?”头戴绣球花的长老微笑询问清浊。 “满意满意,甚是好看。”清浊赶紧点点头。 “你可知花朵是鲜花们用来传宗接代的器官?”清浊耳边响起北鸣的声音,她下意识看向北鸣,只见他微微挑眉,满脸得意的看着清浊,他嘴唇未动,声音却再次在她耳边响起:“在生息泉中我体内两种功法相融,此时可以用传音入密跟你讲话。” 什么意思?这是只有她能听到别人听不到吗?清浊扫了一眼众进精灵,似乎没有人察觉他们两人的互动,疑惑的盯着北鸣,他突然跟自己说这些干嘛? “姐姐,你怎么不吃啊,这些水果可新鲜了,是特意为你们采摘的呢!” “你可知这些水果是树木的果实?也是他们的孩子?”北鸣的声音再次响起,本来就没什么胃口的清浊现在被他说的更是食不下咽一点食欲都没有了。原来这家伙就是想纯纯恶心自己!北鸣这个混蛋! “你多次戏耍我,我算是投桃报李吧!”北鸣随手拿起一个桃子,得意的看了一眼清浊,眼神示意她快吃。 北鸣你这小心眼腹黑男,这种时候算计我!清浊有苦说不出,目光移向另一个装着黑乎乎的盘子,小柳儿急忙为清浊解释:“这是捕蝇草一族特别给姐姐制作的美食,姐姐快尝尝!” “你可知捕蝇草专吃虫子在花朵中消化分解,现在这个黑乎乎的盘子里装的应该是被他们汁液分解过的虫子碎尸。快吃吧,别辜负人家一番心意。”北鸣的声音再次传来,清浊的脸色越发难堪,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举起另一杯水一口灌进嘴里,这水中带着淡淡的柳叶香气。 “姐姐,你刚才喝的是我们柳族特意用柳叶制作的茶水,你可还喜欢?”小柳儿见到清浊喝了自己准备的茶水,兴致满满等待她的夸奖赞扬。 “你可知这柳叶是柳树的发丝,你喝的是别人的头发泡水。” 忍无可忍!清浊拍桌而起对着北鸣吼叫着:“北鸣你够了!”一时之间原本欢声笑语的宴会顿时无声,众精灵齐齐看向清浊,停下手中动作。 “别生气啊,你是神女,在精灵族面前怎么能丢鲛人族的脸呢?”北鸣满脸笑意看着清浊,此番捉弄怕是她气的够呛了。伸手拉着清浊坐下,没有再说话。 清浊气都气饱了,一口都吃不下,有怒不能言,憋屈的难受。表面带笑,心中却将北鸣骂烂了。 “姐姐可是不满意我们的安排?我察觉到你心里不高兴。”小柳儿小心翼翼试探着开口问道。 “神女不必隐藏自身情绪,我们精灵虽弱小,但可倾听万物心声,感万物情绪。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们精灵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与想法,遵从本心顺从自然是我们的的本心。”桃花族长老安抚清浊情绪,为她解释。 “我确实不太喜欢水果虫子,花蜜很好喝……”清浊正要解释,北鸣的声音再次传来:“花蜜是他们鲜花繁衍后代的器官分泌出的花粉所制……” “你住嘴。”清浊羞恼的对北鸣说了一句,见他乖乖住嘴不再说话,接着开口说道:“我很感激你们为我做的一切,我亦明白我此番到来对你们的帮助有多大,但我鲛人族也是心系世间万物的,大家都是良善种族,互帮互助没必要弄得太过张扬,你们知我好心,我知你们好意就够了。” “是……”众精灵异口同声,再次展露欢颜。一时间凤凰花树上白光大盛,光芒渐弱之后一个集合百花的花环自光中浮现,轻轻落在清浊的脖子上。 “这是……” “这是我们精灵族所有人贡献出一点微弱的灵力为你制作的花环,此花环可变化成锋利的花沉剑,是我们想要以自身之力保护神女的一点心意,若将来神女遇到危险,可用此花沉剑对抗坏人。”绣球花长老来到清浊面前解释着此花环的作用,小小手指拂过花环,只见花环化作一条精致的项链出现在清浊颈间。项链的坠子是一朵小小梅花形状的晶石,散发着淡淡光芒。 他们那样弱小,还每人为护她周全贡献出星星点点的力量。她是何其幸运遇到它们? “谢谢……”清浊感动的不知此刻还能说什么。 “无需言谢。这都是神女你的良善换回来的。”柳族长老在一旁替众精灵回答。 “大家快吃快喝,这么好的日子,我也不想再扫大家的兴致了!”换了一个杯子,仰头喝下,是菊花茶,好喝! “等下带你去个好地方。”北鸣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可不是捉弄她的话了,她算是安心许多。只是北鸣来到这南疆,居然还知道有什么好地方,真是稀奇。 答谢宴结束之后,众精灵各回各家,北鸣蹲在清浊面前:“上来。” “你不是嫌我捉弄你让你背我吗?怎么这次这么主动?”清浊没好气的说道。 “走着去太慢了,我背着你快一点。”北鸣对小柳儿招招手:“一起走!前面带路!” “啊,好的!”小柳儿急忙飞到前面带路,清浊不情不愿的趴在北鸣背上,跟他们一起离开了凤凰花林。 “喂!我可没跟你和好,就算你此时当牛做马,我也不能原谅你刚才的捉弄!” “好。” 第3章 桃花林 南疆密林中生息泉分支众多,随着山势而下,向四周平原绵延展开。靠近西边的平原有各支溪水汇成一处湖泊。 在广袤的平原中,这个湖泊宛如镶嵌在绿色地毯上的宝石,闪耀着神秘的光芒。 平原中的湖泊有着特殊的美。湖面宽广,波光粼粼,映照着天空的蓝和云朵的白。夜晚的湖泊最是美丽,月光洒在水面上,波光荡漾,仿佛把整个湖泊都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让人置身于神秘的幻境之中。 一时之间竟是分不清面前的湖泊是现实还是生息泉中的幻境了,清浊被眼前的美景震惊。这里的湖泊比浮月湖的还要大,还要美丽。伴随着附近小精灵们微弱如同萤火虫的光芒,夜晚也变的异常绚烂多彩。 “去抓鱼吃吧,我之前问过小柳儿,她说这湖里有鱼。” 清浊看向北鸣,又看了看小柳儿,只听小柳儿说道:“姐姐,你在生息泉里睡了整整五日才醒来的。黑脸哥哥一直陪着你,他听说我们在准备答谢宴,又问了宴会上准备的水果花蜜,他说你肯定不爱吃,于是向我打听南疆有没有湖,想抓鱼给你吃。” 原来自己睡了那么久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想着给自己准备好一切默不作声。 “哥……”清浊哽咽开口,试探的眼神看向北鸣。 北鸣微微一愣,良久之后开口:“何事?” 作为她的家人留在她的身边又未尝不可呢?他终是认清了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或许世间相爱的人会离别,朋友会分散,但家人,是永远不会分开的,即使分开,心还是在一处的。 “谢谢你……” “谢什么?谢我刚才的捉弄吗?” “罢了,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看在你一心为我的份上,我这就下水,多抓几条鱼上来!”清浊说完跃进湖中,双腿化作鱼尾在水中摆动起来,快速下潜。 两人在湖边烧火烤鱼,把周围的花草小精灵吓的都躲起来了,生怕这火烧到自己。小柳儿坐在清浊肩上看她翻动鱼身,真想不明这些东西有什么好吃的,有花蜜好喝有果子好吃吗? “以后不要叫我哥,听你叫我名字习惯了。”北鸣冷冷开口,虽说自己已经找到在她身边的定位了,但也不用她日日宣之于口来提醒自己。 “你对我这么好,就像我亲哥一样,我总叫你名字显得不尊重你。” “尊重?这两个字怎么会从你的嘴巴里说出来?你整日叫你师父臭老头的时候可想着是否尊重他?” 清浊噗嗤一声笑出声,也对,尊不尊重原本就不在嘴上的。 “那也是你师父。”清浊笑着回应。在幻境中他将苏何视作师父,其实现实中的他也早就将苏何视作自己的师父了吧。 “嗯。那个臭老头。”北鸣学着清浊的语气,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你怎么从来不问我为什么要叫师父臭老头?明明他那么年轻,跟我娘亲记忆里差别不大的,” “看话本学来的呗,你还能从话本里学到什么好东西。” “说起话本,你以前总偷看我的话本是吧!”清浊将烤鱼从木头架子上取下来,指着北鸣眯起双眼。 “山中无所事事,看看你的话本解解闷罢了。” “哼!你可藏的真深!若不是在你的幻境里看到你偷看我话本的记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 “还看到什么了?”听到她能在幻境中看到自己的记忆,不免紧张起来。 “别的也没什么了。”秦浊撕扯着烤鱼,嘴里边吃边说,含糊不清的回应着。 “黑脸哥哥,你紧张什么?”小柳儿歪着头盯着北鸣,眼中满是好奇。 清浊跟着小柳儿歪头看向北鸣,八卦来的时候手里的烤鱼也不香了。他故作镇定,慢悠悠的吃着烤鱼,随口说了一句:“没有紧张。快吃吧,这会儿景色正美。” 这招转移话题对清浊来说很管用,她嘴上吃着烤鱼眼睛却看向四周,这个地方真美啊!这里的精灵们也都是心思单纯的小可爱,要是能一直留在这里就好了…… 夜空中的繁星顽皮的眨着眼,吃完烤鱼的清浊躺在草地上欣赏着这样的夜空,自从来到南疆她的心境变得更加清澈透亮了,没有焦虑没有忧愁,没有悲欢离合,这种生活才是她心中真正向往的生活。 烤鱼的火堆渐渐熄灭,留下一阵青烟悠悠升空。北鸣坐在火堆的另一侧,也望着美丽星空。时光如同被此刻的美景渲染成画,静谧美好,不急不躁,定格在此刻。 躺了不知多久清浊翻身侧躺,星空看久了有点眼晕,看看别处吧。他们所在的湖泊另一边是一片桃花林,这都快入冬了,还会有桃花盛开吗?南疆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远处的桃林在夜晚中连成一片,泛着淡淡粉光,清浊眉头一皱,怎么这地方看起来如此熟悉? 心中满是疑惑,那就去解开它!不再犹豫连忙起身,本来昏昏欲睡的小柳儿被清浊吓了一跳,人是惊醒了,脑子还没醒,迷迷糊糊的。 “姐姐你怎么了?”小柳儿揉一揉眼眸,睡眼惺忪的望向清浊。 “那是桃花族精灵的所在吗?”清浊指了指远处的的桃林。 小柳儿迷糊的点点头,清浊站在湖边凝视着对面桃林,神态严肃。身子一轻,她瞬间飞到了半空中,转头一看是北鸣揽着她的腰起飞了。两人的身体在夜色湖泊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随着急速下落即将跌入水中时北鸣脚踩水面如踏上地面借力再次一跃飞至半空,连着三个来回两人已经到达桃林。 这就是话本子里写的大侠蜻蜓点水在水面上如履平地吗?清浊的嘴巴张的老大,被北鸣的功夫震惊到久久不能合上嘴。小柳儿快速的自湖面上飞过来,气喘吁吁地说:“你们俩倒是告诉我一声啊,怎么突然就过来了,飞的我累死了……” 见清浊长着嘴巴像个痴呆一样盯着他,北鸣无奈伸手推了一下清浊的下巴将她的嘴闭上:“有这么震惊吗?你在幻境中不都见过我的武功了吗?你想来看看我便带你过来。” 不是,幻境属于自己心境,在幻境里自己认为自己很厉害这无可厚非,但现实中随便飞起来蜻蜓点水穿过这这么大的一片湖泊,就不是简单的事了。对了,他曾经跟自己说过,他已在突破大境之后将两种功法融合在一起了,是什么时候做到融合的?是幻境中?清浊垂下眼眸思考起来,对了,他在宴会上说过的,自己也没太在意,真是的。 “你来这桃林到底要看什么?你先管你自己,少琢磨我!”北鸣白了她一眼,她心里那点小九九自己可太明白了。 好厉害,还能猜到自己在琢磨他,以后看来要对北鸣恭敬一点了,她仅是不同往日,他亦如是。 “啊对对对!我来这里是因为……”清浊一拍脑门思绪转回桃花林上面。 “姐姐,小点声,此时夜晚精灵们都入睡了!”小柳儿坐在清浊肩上小声提醒她,生怕将桃花精灵们都吵醒,到时候大家看到神女来此又要迎接他们了。清浊赶紧捂上嘴,指了指桃林里面示意他们进去。 桃林里面桃花盛开,花瓣随风而落,将地面铺满粉红色,三人身处桃林之中仿佛置身于娇艳粉嫩的花海之中。清浊跟着感觉一直向桃花林深处走着,片刻便走到一棵巨大的桃花树前。粗壮巨大的树干,树枝向四周绵延展开,枝头桃花盛放,显示着这棵树正在茁壮成长着,生生不息。 好熟悉,这树……清浊伸手将手掌贴在树干上,脑海中浮现出一抹淡粉色的身影,少女的背影似曾相识,头上一根桃花形状的银簪散发着淡淡粉光,这是……温婉清? 温婉清与精灵族?两个看上去风马牛不相及的名称,在此时却突然出现了联系?她总说见到自己甚是亲近,小柳儿也曾这样说过,麟默辰的母亲绿松跟娘亲叫好也是因为精灵与鲛人的关系。难道温婉清是精灵族的?她明明是温予清的亲生妹妹,自小生活在玉城……还是说他们温家都与精灵族有关系?还有那对蛊铃,那对蛊铃究竟是谁的?是温婉清的,还是麟默辰的? 想到这里,清浊收回手忍不住后退一步,蹙着眉开口:“小柳儿,今日盛宴为何精灵族都是如你一般大小的精灵,没有可以化作人形的精灵?” “我以前跟姐姐说过的呀,只有离开南疆出门在外,为了融入人类的精灵才会用那种变化之术将自己改变,我们平时在南疆都是不需要那样的。而且我们一族的灵力本来就不高深,即使是千年的花树精灵长时间的变化人形也会伤及自身本命,就好比我们可以活一万年,但是长久的变身成人耗费精力,只能活一千年了,也就是短寿。”怎么姐姐变傻了,以前跟姐姐说过的话她全不记得了?小柳儿嘟着嘴不解的看着清浊。 听完小柳儿的解释,她站在桃花树下沉默了良久。现在也没有证据证明温婉清就是精灵族的人,也没有证据说她或者温家谋划着什么,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罢了,就像这映入脑海中的少女背影,就算熟悉,但也未必就是她。 “明日我想去松树一族看看。”麟默辰的娘亲叫绿松,应该跟松树之类的树木脱不了关系,明日去松树族看一看,或许可以解答心中所惑。 第4章 松族 轻轻地,春风拂过大地,唤醒沉睡的种子。它们在泥土中苏醒,伸展出嫩绿的芽儿,期待着阳光的拥抱。那些沉睡的花朵,被春光唤醒,绽放出最美的笑容。每一朵花都是大自然的诗篇,它们在阳光下欢快地舞蹈,让世界充满色彩。 棵棵柳树之中睡着一个蓝衣少女,她被清晨的阳光唤醒,湛蓝的眼眸如同深邃海洋,神秘静谧,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清晨的露水,晶莹剔透。 清浊伸了个懒腰,这几天睡觉特别舒服,不做梦了。之前总是做那种怨气丛生的梦,让她醒来就难受一整天。身边都是飞来飞去的小精灵采集着树叶尖尖与鲜花小草叶片上的露水,看着他们忙碌地身影,她微微一笑,觉得此情此景应当被画下来,麟默风的画技那样出众,若是他在这里…… 想到麟默风不禁会联想到玉城那些勾心斗角,温婉清与精灵族有关,麟默辰也跟精灵族有关,还有那对能够知道彼此位置,出自南疆的蛊铃,若他们两人之间真的有什么瓜葛,那麟默风在玉城岂不是腹背受敌? 不过现在下结论还为之尚早,毕竟温婉清与那棵熟悉的桃花树究竟有没有关系现在都不能确定。一切都只能从麟默辰娘亲,绿松身上找线索了。 思考之余一个苹果落在清浊的身边,她抬起头看向头顶柳树,只见北鸣正啃着另一个苹果看着自己,两人对视一眼,他微微一笑说:“大清早就在想事情啊,你是查案查上瘾了吧。” 现在的北鸣时常对自己笑,可见来到这南疆避开了那些纷纷扰扰他的心情多么愉悦。他本该就是游历山水间的潇洒少年郎,却被自己耽误了那么多年大好时光。清浊还以微笑将苹果抓在手中站起来,对着北鸣说道:“你之前说要与我同行游历天下,但现在我想解开玉城的谜团,我卷入他们的斗争漩涡,明明可以抽身而出,却放心不下麟默风,想着帮他解开谜团作为补偿上次误会他的事。你是不是又要说我追着他到处跑了?你还愿意与我同行吗?” “他的心结亦是你的心结,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打开心结便是了。”北鸣啃着苹果的嘴巴停顿了一下,与你同行,你想做什么我便陪你做,只要身边的人是你就好。这句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嗯!”清浊也跟着吃起苹果,小柳儿从远处飞来:“姐姐你醒啦,我已经做完我的事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微风吹动柳枝,北鸣自树下跃下站在清浊身边,三人一同去往松树一族。 松树一族位于南疆的北边,小柳儿所在柳树一族在南疆的东边,离生息泉眼远的树木基本都常年青绿,属于镇守边疆的部族了。一圈一圈的绿意将南疆围在里面,再加上南疆的结界瘴气,很少有外人能进来。 自从解开封印之后清浊越来越不喜欢走路了,总觉得走路好累,此刻懒劲儿又上来了,越走越愁眉苦脸。小手偷偷拉拉北鸣的衣角,可怜巴巴看着北鸣。 “我又不是你的骡子,你走累了就驮着你。不愿意走就坐在此处休息一下吧。”北鸣看出她的小心思,这次没有惯着她,反而率先席地而坐。 也对,总不能事事赖着他。清浊也顺势坐在地上,嬉皮笑脸的问北鸣:“你为什么不累?” “我如今内功突破大境功力精纯,就算走上一天一夜也不会累的。内功就是我们普通人的精力,内功越强精力越旺盛。就像你身上的鲛人灵力一样,你每次灵力使用过多不也累的昏睡不醒吗?一样的。” “是臭老头告诉你的吗?”见到北鸣点点头,清浊又来劲了:“为什么他不告诉我!对啊!他为什么教你武功不教我?这臭老头明明就是偏心你!我不依!” “告诉你做什么,你是鲛人身负灵力本来就比我们人族更强,你怎么还本末倒置想要学习人族的武功心法呢?” “我只是……”只是不想再让你保护我了……清浊不知道这句话该不该说,换了个方式调皮的说道:“我只是好奇想学而已,再说了我学会这些将来打架我们就能一起出手了啊,总让你保护我,我会觉得自己很没用的。” “你还没用啊?也不知是谁在我的幻境中站在我面前捏碎了那鲛珠,那个样子的你可不像什么没用的小姑娘,像是……” “像什么?”清浊想起自己当时的身影想必是帅呆了,有点激动,就等着北鸣夸奖呢。 “像是海族之王,那个气势威严端庄,表情冷血无情……” 冷血无情?当时的她是那样的吗?清浊努力回想当时自己的表情,实在想不出冷血无情端庄威严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别胡思乱想了,你是鲛人血脉,行走陆地久了会累很正常。休息好了就赶路吧,你不想解开真相了?”北鸣率先站来,随后将坐在地上苦思冥想的清浊也拉起来。 “那照你这么说我还有一半人族血脉呢!怎么可能会走的累了。” “那就是你纯懒!快跟上!”北鸣在前面快步行走着,这些真相又与他无关,他倒是比自己还积极!清浊撇撇嘴快步跟上他:“你走慢点,比我还急!” 北鸣突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她一时刹不住腿一头撞在他的后背上,清浊揉着脑门问道:“干嘛突然停下来,撞的我疼死了。” “若是将一切真相查出告知麟默风,你之后有何打算?”北鸣没有回头看清浊,语气也颇为冷淡,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 北鸣是不是有病啊?莫名其妙停下来,莫名其妙问自己这种问题。一点征兆都没有!清浊揉着脑门没好气的说:“告诉他之后当然就开始做自己的事了,他那些皇家争斗我可不想掺和进去,那是他的事。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我是要游历天下的人吗?你今天怎么了,神神叨叨的。” “无事。”北鸣的语气变得轻松愉悦,再次向前走去,步伐变得更加轻盈了。 神经病!以前麟默风也总这样,一会儿一个样,忽然笑忽然恼的。清浊想到麟默风,瞬间愁容满面,此行还不知道能不能查到什么。 走了半日终于到达松树林,松树林中的精灵见到清浊赶紧跪拜迎接。她看到满地亮闪闪的小人儿跪在地上,挥挥手让他们起来。 松族精灵面面相觑没人敢起身。毕竟那日见到鲛人神女的时候自家正在对外开战抢夺水源,松族长老更是用牺牲自己性命对着神女用了火球术。早早就将这神女得罪了,现在不知道是不是来秋后算账的。 “精灵族是纯净良善的种族,到底是谁教你们用那样邪恶的术法攻击其他种族的?”清浊清清嗓子开口,眼神却扫过他们身后的松树林。大多数松树都已经变成枯枝朽木,还有的地出现一个大坑,树木像是被连根拔起凭空消失了般。不知道他们牺牲了多少族人使得其他种族化为一片焦土荒草的,小柳儿曾跟她说过此次大战不少花木种族几乎被灭族了。要不投降跟松族沆瀣一气,要不就是烧尽他们的花木。 精灵一族靠着生息泉赋予他们的一丝灵气才可以在千百年中吸收日月精华修出精灵化身,原本这样干净纯洁的种族却因为生息泉危在旦夕向内开战,而不是齐心协力共同寻求解决办法,这不像他们这个种族做下的事,一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这个人做这些事就是为了引起精灵族内乱无暇顾及他,他能更好的渔翁得利,至于他想得到什么,在这南疆之中除了生息泉和源灵璧她想不出还有什么值得别人这样煞费苦心的谋算了。若是偷走源灵璧和教唆松族挑起纷争的是同一人,就能更快的找回源灵璧了。 还有麟默辰的娘亲,她是精灵族人,她若是松树,本命树也一定留在此地,通过本命树也能找到一些线索。小柳儿曾说过本命树会与蛊铃产生感应,找到本命树一试便知那对蛊铃究竟是温婉清的,还是与麟默辰有关了。 所有的秘密此时都在松族,清浊就一件件解决。首先是他们引起纷争的事情,不处理好这件事这些精灵怕是长跪不起,自己也不好找麟默辰娘亲的本命树了。 “我姐姐是受精灵各支嘱托而来,你们速速跟姐姐解释清楚!解释之后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和睦共处不好吗?”小柳儿见无人应声,赶紧帮清浊开口规劝。 松族精灵们互相看了一眼,交头接耳的说了几句,站在最前面的小精灵抬起头开口:“知道内情的长老在神女你到达南疆那日就殒命了。长老在十年前的某一天变得甚是奇怪,整日将自己锁在屋子里。突然有一天走出屋子召集我们开会,说要教我们那种陨灭自身的火球术,然后统领南疆独占生息泉。” “他之前没有任何异常吗?”十年前,也就是源灵璧被盗走的那一年,果然跟自己猜测的没错,幕后教唆之人与盗走源灵璧的人是同一个! 听到清浊这样问,后排一个小精灵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站起来大声喊道:“爷爷那日见了一个奇怪的精灵哥哥!” 第5章 源灵璧的下落 “什么哥哥?你过来说话!”清浊对着小精灵招招手,小精灵是个瘦弱的小男孩模样,眼睛大大的,下巴尖尖的,头上插着一枝松枝。 “之前的长老是我的爷爷,十年前的某一日松族的密林中来了一个十二三岁的人类小男孩,看上去是人类,但身上有我们松族精灵的气息。爷爷在见过他之后就变得怪怪的,后来那个男孩离开之后爷爷就性情大变,要我们统一精灵族,占领生息泉。他曾经还对我说过什么复仇之类话,我当时吓坏了,不知道爷爷要向谁复仇……”小精灵小心翼翼的回答着,两只小手搓动掩饰着不安的情绪。 “你胡说!我们精灵族向来隐居在南疆,怎么可能与人结仇?就算是有仇,我们也不会想着统一精灵族去复仇!精灵族向来良善纯净,怎么可能生出这样狠毒的心思?”小柳儿听完愤怒的回怼松族小精灵。 清浊眼神扫过一众精灵,他们是不可能做这种事,若不是为人利用,就是被什么东西改变了心智。十年前,十二三岁的小男孩,看似人类又有精灵气息……麟默辰的面容在清浊脑海中浮现,是啊,她娘亲认识麟默辰的时候他就是五六岁大,十年前自己六岁,麟默辰刚好十二三岁!他娘亲是精灵族的,他本身自带精灵族血脉所以有精灵们的气息。他凭什么挑起精灵们的纷争改变松族长老的想法呢? “这人是麟默辰吧。”北鸣淡淡开口。 “你怎么知道?” “你上次跟麟默风推测他的娘亲是精灵族的人不是吗?麒麟一族向来不跟凡人通婚,鲛人又逃之夭夭,殒命之后没有尸体消散空中,除了精灵族还能是谁?人类又有精灵气息,不就是他?” 北鸣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若不是此行来到南疆,她怕是不可能知道这个大秘密了。师父让自己来南疆洗涤鲛人泪中的怨念,刻意将自己引来此处,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想到这里,清浊与北鸣的眼眸不自觉对上,看来他也猜到了师父知晓一切的事。师父曾说他们秘境仙人之体的人族向来不干预麒昊国的事,但这次事关南疆万千精灵性命的事,师父才刻意将自己引来南疆,隐晦的将这件事交给自己处理。 十年前师父带回北鸣的途中说不定遇到了什么事让他知道了南疆所发生的事,一切都是那么偶然,但又那样刻意。 这其中的故事曲折蜿蜒,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幕后掌控一切,但眼下还是尽快找回源灵璧,拯救南疆。毕竟自己为生息泉只能解一时之困。清浊轻叹一声,对着众精灵说道:“源灵璧丢失我知你们心急如焚自乱阵脚,但你们同为一族应该守望相助和平共处,战争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只会引发更大的战争,就像我来到此地可以将你们倾灭颠覆一样。懂了吗?我会尽快找回源灵璧,这是我对精灵族的承诺,也希望你们不再做这种傻事了。” 这场战争他们松族也是深受其害苦不堪言,自然不会再做错第二次了。见神女允诺找回源灵璧解除南疆的危机,他们心中也暗自松了一口气,齐声道:“是……” “不我们可为神女做些什么,好让神女尽快找回源灵璧。”松枝小精灵见清浊没有惩罚自己的族人,心中大喜。 “我要找一棵本命树,这个本命树的精灵应该在二十多年前离开南疆了。是你们松族的。”知道了源灵璧的下落与麟默辰有关,那她自会回到玉城找麟默辰讨要回来。再者说,现在只是推断出麟默辰推波助澜,却没有证据证明他拿走了源灵璧,就算找他讨要他赖账装作不知道她亦无可奈何。现在先弄清那对蛊铃的来历,看看温婉清与麟默辰是否有关。 “精灵离开本命树的不是一个两个,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很难查起,不知神女可有什么带有精灵气息的物件?” 清浊伸手将荷包中的蛊铃拿出来,蛊铃回到松族发出的绿光比之前刚到南疆时更为明亮了。松族精灵见到蛊铃呆愣了一下,这蛊铃上的气息让他无比熟悉,对了!小精灵在前面带路,对清浊说:“我知道在哪里。是十年前那个小男子祭拜过的松树。只是那松树已经枯萎了,精灵应该也殒身在外了。” 三人与小精灵穿过松树林,见到一片枯木林,这些枯木都是精灵身陨在南疆之外,留下的本命树。枯木们形状扭曲各异,像是与其他精灵们诉说着自己如何不幸殒命在外,告诫所有精灵不要随意离开南疆。可为了寻找源灵璧与鲛人延续生息泉延续自己的种族,还是一个个奋不顾身前赴后继的离开南疆踏遍九州大陆。这些枯木是精灵们的墓碑,树身上的道道碎纹亦是他们悲壮的墓志铭。 随着蛊铃的绿光渐盛,几人来到一处粗壮的枯树面前,这树宽大到怕是两三个人围成圈都抱不住。这样大的松树枯木清浊还是第一次见,这就是绿松吗? “神女,就是这里了!”小精灵指着这棵枯树说道。 清浊将手放在枯树上,像之前在桃林那般,毫无生气的枯树让她感受不到一丝灵气。反倒是她眉间浮现出一缕白光,变成画面出现在众人眼前。 画面正是生息泉眼结界前,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周身萦绕着淡淡绿光,他没有被生息泉吸入,笔挺挺的站着,手中绿光向生息泉探入,顷刻之间,一块巴掌大的泛着白光晶莹剔透的白玉自水中而出,落在男孩手上。到此,画面戛然停止,化作白光进入枯树。 随着白光进入枯树,清浊的手上传来一丝灵气,脑中浮现出两个声音。 “我此行出去游历长老你便放心吧,我会带好蛊铃,有事你们可以找到我。” “绿松,你是南疆圣女,只有你不必集合众族长老之力,单凭一人之身便可打开生息泉结界,你身系南疆千百万精灵,切要保护好自己。” “知道啦!我走啦!” 声音消失,枯树中的白光亦消散在空气中。清浊默默收回手,这抹白光是生息泉底进入自己额头的,这些亦是生息泉留给自己的线索…… “圣女?怎么从未听你们说过?”清浊看向小柳儿和松族精灵。 “听说第一次源灵璧被盗走的时候就是上一任圣女找回来的,后来圣女殒命在南疆,大家又重新推举了一位灵力高深的精灵做了圣女守护生息泉,可那位圣女不知所踪,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各支长老决定以后不再推举圣女,我也就没跟你提……”小柳儿似是尴尬的搓搓小手。 “这么重要的事你不早说!”清浊嗔怪地看了一眼小柳儿,早知道这么重要的线索还找什么枯树!这一切都已经真相大白了啊!麟默辰他娘亲就是之前失踪的圣女,她肯定给麟默辰留下什么东西让他打开生息泉结界拿走源灵璧。 蛊铃也是之前麟默辰从南疆离开的时候带走的另外一只,但为何这对蛊铃会出现在温婉清的手中?究竟是刻意,还是她亦不知情只是被算计了?还有,他拿走源灵璧就算了,何必挑起南疆的战火,对他而言,有何意义?精灵灵力微弱,到了麒昊国被阵法所制,更是不能帮他多少,这么做的意义究竟在哪里? “对不起啊姐姐,我也不是有意的,我没想到这个点没说到带着大家弯弯绕绕了这么多圈……姐姐现在知道源灵璧的下落了吗?” “知道了。”知道有什么用,能找他要回来才算是本事!回到麒昊国,处处都是麟默辰的势力范围,麟默风都被追杀的到处跑,她又能怎么样要回来? “神女若能找回源灵璧,我松族对神女的大恩大德永志不忘!”松族小精灵落在地上跪在清浊面前。 “此话何意?” “我们松族因为我爷爷在精灵族挑起纷争,自神女到来之后一直惴惴不安,心中愧疚之前所做之事,族人们亦是不敢再轻易离开松林,不敢再与其他精灵来往,神女能解除此次危机,算是帮我松族为精灵族赎罪了……” “算了,事出有因,或许这一切也并非是你爷爷的本心,被人利用何必再提。我回去自会与其他精灵说清楚,为你们说点好话。只要你们一族以后安安分分过日子,不要再兴风作浪就行了。”清浊从地上将小精灵捧在手中语重心长的安慰着。 小精灵被清浊一番话感动的痛哭流涕,坐在她手中放声大哭。 此次受难的不仅是其他精灵族,他们松族又何尝不是陷在其中。冤冤相报何时了,随着时间推移流逝,精灵族的小家伙们迟早会将这一切忘记。 第6章 又见麟默辰 “姐姐,你真的不在南疆过新年吗?南疆的新年可好看了!”小柳儿看着清浊收拾行李准备再次启程,急忙飞到清浊面前。 “你不着急找源灵璧啊!”清浊笑着回答。 昨日得到了所有真相,知道源灵璧的下落,她要赶紧将那东西找回来才算安心。答应了别人的事就尽快做好。清浊摸了摸脖间戴着的项链,心中不免叹息两分。最喜欢和平的种族,良善纯净的精灵们反而送了她这样一个防身武器,可见她在他们心中的重要性。恩义在此,她岂能不放在心上。 “可是马上就要过年了……”小柳儿嘟着嘴,可怜巴巴的坐在地上。 “你想留在族里过年啊?你在族里过年嘛,我和北鸣先去找麟默辰,等我们回来,明年一定陪你过年。”清浊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小柳儿的小肉脸,眼眸中满是温柔。 “不,我要跟姐姐一起走!”小柳儿坚定的表示。 “你不是说时间久了你就要回族里吗?你是要回本命树休养吧?没必要跟着我们东奔西跑。” “我的灵魄已经回到过本命树了,现在身体精力满满,等找到源灵璧我们一起回来。我就想跟着姐姐到处跑!” “行吧行吧,那我们下午就出发了,你也去跟族人说一声吧!” 小柳儿点点头飞走了,清浊坐在地上看着腰上的蛊铃,如今真相大白,如果自己质问温婉清,她该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她到底知不知道这蛊铃是出自麟默辰之手呢?但愿她是不知情的,不然自己不知道怎么面对温婉清。她那样柔顺娇弱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与麟默辰勾结,三番四次将自己兄长与武毅陷入险境呢?一定是自己胡思乱想恶意揣测了她! 看到清浊紧锁眉头盯着自己的蛊铃若有所思的样子,北鸣心中也升起不安的情绪,她知道了这么多的事,温婉清又是她的朋友,现在跟麟默辰娘亲的蛊铃牵扯不清,将来清浊该如何面对他们呢?回到玉城,免不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此时柳树林间没有风,空气像是凝结了一般。一个若有所思,一个看着她的愁容,静谧无声。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空气总是这样沉默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小柳儿兴高采烈的声音从远处渐渐逼近:“姐姐!我回来啦!我们可以出发了!”小柳儿一脸兴奋的飞到两人面前,两人皆是回过神来,看着小柳儿。 “你们怎么在发呆啊?而且你们好像都不开心……”感受到两人心事重重,小柳儿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没有不开心,尽快找回源灵璧完成嘱托,皆大欢喜。”清浊扯动嘴角,一个似笑非笑让人难以直视的笑容展现出来。 “姐姐,你别骗我,你现在笑的比哭还难看!” “带你在身边可真不好,有什么心事都被你发现了。我们快点回到麒昊国,这样你就猜不到我们的心思了!”清浊点了一下小柳儿的小脑袋,起身向来处走去。 三人走到结界口,清浊转身看向南疆,此时竟有些不舍,这样纯净美好的地方,若不是有承诺在身,真是不想离开。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只有最纯洁的自然生息。 南疆现在整片都是绿意盎然的景象,与自己刚来时满是荒草焦土的模样完全不同。生息泉在重新焕发生机的那一刻又给这片大地穿上生气满满的新衣。可若是找不回源灵璧,十年之后又会如自己刚到那日一般了。看着眼前美景,清浊深吸一口气,如果这世间处处是战争,诡计,谋算,那南疆就是天下唯一一片净土了。这种世间祥和之地,她不想再让任何人破坏了。 清浊抬脚迈出结界,往后日子又是未知了,但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弱小怯懦不知方向了。 出了结界身处密林之中,林间小道上正站着一个身穿玄色圆领袍的人,那人背手而站,像是等待多时了,见到三人出来,微微一笑:“终于出来了啊!” “麟默辰?”见到背手而站潇洒自然的麟默辰,清浊心中大吃一惊,他那双仿佛知晓一切的眸子中满满笑意,欣赏地看着她,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专门在此等候她,庆祝她找到线索离开南疆。 北鸣向前一步,半个身子挡在清浊面前,眯着眼睛盯着麟默辰,此时他们已经知道幕后之人就是他,尚不知他是何来意,不免紧张起来。 此时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清浊拍拍北鸣示意他不必站在她身前,她对着麟默辰亦开口笑道:“二皇子殿下,我这小小道姑竟值得劳您大驾来到这南疆,真是荣幸之至啊!你是……”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这南疆的?本来想说这句话,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他们刚到南疆的时候包袱里的蛊铃响了一声,那个时候温婉清必定知道她们到了南疆,而麟默辰就到了。他们果然…… 清浊的笑容凝在脸上,麟默辰的眼神瞄到她腰间的蛊铃,风轻云淡的语气回道:“看来你都知道了啊。真不愧是姑姑的女儿,一样的聪明。” “你少跟我提我娘亲,我没去找你你反倒先来找我了!源灵璧是不是在你手里,还回来!”清浊向前迈近一步,伸出手看着麟默辰。 “在我手上,想要的话,就跟我走吧,我高兴了自然会给你。”麟默辰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清浊只觉得背后发凉。这个人心机太深了,可不是好相处的人,这次他来找她肯定猜到了她已经知晓一切所以先发制人,他到底想做什么? “跟你走?二皇子这不是跟我说笑呢嘛,万一你把我卖了杀了,我该跟谁伸冤啊?”清浊眼神冷冽,鲛人泪泛起蓝光萦绕周身,冷笑一声:“呵,今日在这南疆地界,你必须将源灵璧交给我,否则……” “否则如何?将南疆水淹了?还是让我火烧了南疆?”麟默辰笑着拿出一颗火红色的珠子在手中把玩。 麒麟珠?她居然忘了娘亲在离开皇宫之前将麒麟珠交给麟默辰了,根据前辈们的记忆,麒麟珠对鲛人有一层克制的关系,至于如何克制她还不得而知。他说火烧南疆,看来这珠子里蕴藏着火系术法,可一旦回到麒昊国,他们的灵力都会被克制,她用灵力就会反噬自身,还如何跟他要回源灵璧? 见清浊沉默不语,周身蓝光渐弱,他将麒麟珠收好,仍然一脸笑意开口:“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不过每天只可以问一个问题,你想从我这里知道多少秘密,就跟在我身边多少天。如何?” 他到底想做什么?被麟默辰的话彻底弄糊涂了,他想要的不应该是争夺帝位吗?挑起南疆纷争盗走源灵璧又是为什么?现在又说可以将秘密都告诉自己,只不过要跟在他身边,他想利用自己吗?清浊百思不得其解,脑中一片混乱,一定是还有自己没想到的利用价值,不然他也不会千里迢迢跑来这里找自己了。 “你为什么来这里找我?” “这算是你第一个问题么?” 呵,看来自己不跟他走,他是不会将这些秘密告诉自己了!既然如此,他这样处心积虑接近她,不妨跟他玩一玩。 “没错。”清浊淡淡一笑的样子倒是让麟默辰有点吃惊,她现在不是玉城里那个躲在麟默风背后小心翼翼偷瞄自己的少女了,也不是草原上一见到自己就冷脸,把心事写在脸上的少女了,长大了很多,如此甚好。 “知道了你在南疆,就想着过来看看你。没有别的原因。走吧。”麟默辰转身向山下走去,清浊正要跟上,北鸣一把拉住她,满眼不放心。 “放心吧,有你在身边,我又有鲛人泪在手,他奈何不了我。”清浊拍了拍北鸣,又示意小柳儿回到荷包里待着,若是真发生什么事情,怕一时之间照看不到她。 山下停着马车,马车朴素平凡,装饰简单,似乎不像是他们这种皇室中人用的马车,看来麟默辰此行也是溜出来的。 “想不到你这堂堂二皇子还会用这样简朴的马车,你来接我难道不准备弄的豪华一点吗?”清浊挑眉看着这辆马车没有上去。 “我唤你娘亲一声姑姑,你自然也该唤我一声兄长。不必跟我阴阳怪气,什么二皇子,你说这些违心的话不难受吗?别忘了,我有精灵族的血脉,明白你在想什么。”麟默辰走到马车前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然后伸手准备扶清浊上马车。 心事别揭破,清浊小脸一红,他能猜到自己想什么,在他面前装模作样不是自讨没趣吗?看来自己对他厌烦的那点小心思根本瞒不住他。罢了,既然瞒不住,何必惺惺作态。清浊没有接受麟默辰的好意,推开他的手独自上了马车,北鸣骑马跟在马车旁边。 山中吹起微风,像是精灵们送清浊离开的祝福,清浊掀开马车上的帘子,最后看了一眼南疆,开口问道:“我们去哪里。” “回麒昊国。” 又要回那个勾心斗角的地方了吗?罢了,这次回去,她就陪他们好好玩玩! 第7章 问答 马车摇摇晃晃的行走在林间小路,路旁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唱着歌,风中带来好闻的花香,南疆四季如春,就连靠近麒昊国的边境也伴着淡淡花香,清甜之风吹入马车内,让人心旷神怡。要不是此时麟默辰也在马车上,清浊真想好好睡上一觉。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过话,反正她想问什么他都知道,自己还张嘴做什么?麟默辰倒是处之平常,手中捧着一本书看着。 第一次与麟默辰这样近距离接触,清浊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他的样子像极了娘亲记忆中绿松的模样,跟他父亲倒是不甚相似了。或许是他天生自带着精灵血脉,不开口坐在那里的样子让人心境更添几分平和,如同身处南疆之中。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清冷感,眼眸如同雾中星辰,闪烁着隐隐绰绰的光芒。这样一个如同水仙般清冷的男人,很难让人联想到他做的那些歹毒的事。 麟默风与他相较而言,一个像充满希望的白日,一个像漆黑祥和的夜晚。明明是亲兄弟,差别却那样大。 意识到清浊盯着自己,麟默辰将手中书本合上,抬头与她对视。清浊偷看被发现,有点不好意思,将头撇向另一边,不再看他。 “你想回玉城去见麟默风是吗?”麟默辰开口打破此刻的安静。 “我一天只能问你一个问题,太少了。不如你问我一个,我来回答,我再问你一个,你来回答。如何?”清浊转回头,心中为自己的机智窃喜,跟这种聪明人就得动脑子。 “好啊,回答吧。”麟默辰眼中生出笑意,终于动脑子了啊!他眼中满是宠溺之意,她这样沾沾自喜的小表情瞒不过她,她笑起来时那双眼眸更像姑姑了,狡黠的像只小狐狸。 “我原本是打算回玉城见麟默风的,但还要见另一个很重要的人。”清浊故意说一半留一半,就是想引着麟默辰跟她多说几句,这样她就能多问几个问题了。“你说你知道我在南疆,特意来看看我,还有什么心思?” “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想来见见你。麟默风有什么好,你这样为他筹谋?” 没有别的心思,只是见她?一个回答一下给清浊听懵了,他跟她很熟吗?没有别的心思就是单纯的来见她?图什么啊?麟默风有什么好……这一答一问的,清浊顿时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说不上来哪里好,就是喜欢他。他很温暖……”想到麟默风,她暗自垂下眼眸,心中平添几分思念之情,她摇摇头,此时不是思考这些儿女情长的时候,清清嗓子再次开口:“你为什么知道我在南疆?” “温婉清告诉我的。这些你自己心里清楚,何必问我。你非他不可?” 脑中忽然翁的一声炸开,猜到和确认了这是两码事好吧!清浊眉头紧锁开口:“我是非他不可。婉清为何会为你做事?” “其实你不必非他不可,我早就告诉你离他远一点,你怎么不听呢!”麟默辰无奈的抚着额头,还以为她长大了些,怎么还是这么没有脑子? “这是我跟他的事,与你无关!快回答我!”清浊此刻心烦意乱,知道真相的她有点按耐不住了。婉清那样和顺温柔的女孩子,为什么会帮心机深沉的麟默辰做事?若说是有感情她绝不相信,婉清与武毅那儿女情长的样子不可能是假的!若不是这样的情义,那就是温家两个皇子都不得罪,无论他们谁做皇帝,他们温家都不会被牵连其中……可温予清与麟默风一起长大,比亲兄弟还亲,他会让婉清做这种事吗? “这是我跟她的事,与你也无关。”麟默辰淡淡的一句话让清浊更加气恼:“你赖皮,说好回答的!” “那你先好好告诉我为什么非他不可?” 一句话让清浊冷静下来,她可玩不过这只老狐狸,只能乖乖听话。她没好气地回答道:“我与他有约定,将来他完成他自己心中谋划便来找我,与我一同游历天下。” “呵,这种话你也信。等他真的大权在握了,还会舍弃一切来找你?天真。我与温婉清亦有协定,我给她想要的东西,她帮我做事。你怎么样才会离开我那个傻弟弟?离开这个麒昊国?” 脑子一片混乱的清浊此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怎样才会离开麟默风离开麒昊国?这个问题她从来都没有考虑过的。 “这个问题我回答不出来,我想不出来。以后一定告诉你!婉清她想要什么能让她为你做事?” “既然你回答不出我的问题,我也没办法回答你的问题。多给你一些时日你好好想。”麟默辰敲了马车门一下,对着外面驾车的人说了一句:“去晚风城留宿。” “是!” 安排好一切的麟默辰看了一眼眉头紧锁的清浊,将手中的书再次翻开阅读起来。 晚风城是麒昊国靠近南疆边境的城镇,城虽不大,但胜在此地临近南疆,天气也是四季如春温暖舒适的,所以这里的居民也很多。城内外都栽种着这种鲜花,将这座小城装点的如花海一般。 清浊看着这花海一般的城镇,脸上不禁露出笑意,真美啊。这里的繁花不输南疆精灵族内的繁花。想到南疆,清浊淡淡开口:“我在南疆的时候见过你娘亲了。替你祭拜过了。” 这话让麟默辰的眼眸闪动了一下,正在翻书的手指停止了动作。良久之后他回了一句多谢。 忽然觉得他们之间本不必像刚才那样剑拔弩张,他总念着他的姑姑,说不定自己可以多和他聊聊娘亲谈谈往事,这样他也愿意为自己解惑呢?算了算了,利用娘亲跟他套近乎,自己可做不出这样的事!清浊狠狠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你清醒点啊清浊! “我的事你都知道多少?”麟默辰再次合上书对着清浊开口。 “我进入过我娘亲的记忆,关于你与娘亲的事我知道个大概,你的身世也是我推测出来的,还有这对蛊铃,它帮我验证了我的想法。”清浊拿起腰间的蛊铃晃了晃,自打进入这晚风城,蛊铃身上的绿光已经消失不见了,就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小铃铛一样。 “是嘛……甚好,终于找一个可以跟我聊聊往事的人了。”麟默辰的语气如同一个垂暮的老者,眼眸中黯淡无神,像是陷入了回忆。 刚才还清俊冷漠的男子像是突然变成了垂垂老矣,眼中再无光彩希望之色,清浊心中一软,这些年他守着自己身世的秘密处心积虑谋划一切,其实也并不好过吧。想到麟知明对绿松说的那些残忍的话,毫无恩义可言,只有利用二字,她都忍不住心疼这个南疆圣女。那样纯净的种族,心无杂念,遇到了想要相守一生的人,结果被欺骗利用。怪不得她最后选择了自尽,当真是生无可恋了。 “往事不可追,眼下和未来才最重要。”见他这个样子,清浊忍不住开口安慰他。虽说自己厌恶他的行事作风,但对于他的童年她没资格指点什么,他何尝不是个爱哭爱闹的小孩子,经历了这样才这样行事狠辣的吧…… “把你带到身边就是想跟你聊聊往事。现在和未来的事我没什么好说的。” 马车停在一家客栈门前,麟默辰说完就下车了,清浊坐在车上迟迟没有起身,只聊往事吗?所以这些秘密他用这种一日一问的方式将她留在身边?那些他曾经童年最美好的回忆,爹娘的疼爱,姑姑陪伴玩耍的日子,这天地间只有她清浊清楚了。她掀开马车帘子,看着麟默辰走进客栈的身影,忽然觉得他异常的孤独。 机关算计的他,又何尝有一日过得是内心平静呢? 北鸣下马走到马车前,好奇的问清浊:“还不下来?想什么呢?是不是想走?我们离开也是轻而易举,走吗?” “不走了。在这儿待几日吧。”清浊收回心绪,慢慢走下马车,站在北鸣身边,她再次开口:“我只是觉得他很孤独。虽然他坏事做尽,但或许并非出自他本意。北鸣,我这样算不算是同情敌人?” “你觉得他是敌人吗?他伤害了麟默风,伤害了南疆精灵,可他目前没有伤害过你。” “可丰城外那一箭……” “我们离开草原的时候你为了郑重跟葛娜告别,特意将碧海裙穿在身上,他是皇宫的人,又知道鲛人族这么多事,不可能不知道碧海裙的作用。他何必多次一举?那支箭是冲着麟默风而来。”北鸣轻叹一声,那支箭道明显是冲着麟默风而去,他自己应该也知道那支冷箭向他而来,故意换马想要躲开那支箭。岂料那支箭竟可以变换轨迹,最终还是射在了他的背上, “那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 “当时的你哭的死去活来,一心想着救麟默风,又整天跟他呆在一起,我怎么说?就算说了,你会听吗?” 想到当时情况紧急自己又关心则乱,根本没好好查过这些事。也怪自己,太上头了,有了情爱,就将一切抛之脑后了。想想绿松的下场,又何尝不是前车之鉴? 太爱一个人,会迷失本心,看不清现实与自我。 第8章 争吵 在客栈中待了两日的清浊一反常态,整日眉头紧锁在床上躺着,翻来覆去,也不睡觉,也不急着出去玩。 日到正午,北鸣将饭菜端进房间,一人一精灵躺在床上,小柳儿在呼呼大睡,清浊是一直盯着屋顶发呆。她想不出麟默辰的那个问题,自然也不能让麟默辰告诉她到底温婉清她为什么帮他做事。 “来吃饭了。”北鸣将饭菜一一摆放好,招呼清浊。这两日她就像四肢瘫痪了一样,不愿意下地也不想出门,麟默辰也闭门不出,没来见过她。自己想带她离开,但她总是摇头拒绝。 清浊不耐烦的起身走到桌边,盘子里装着她最爱吃的红烧肉,她却没有半分喜色。街道上传来鼓乐声,声音巨大,震的碗筷都咯咯作响。她瞄了一眼窗外问道:“外面什么声音?” “我听客栈老板说今日有晚风城年前庆典,算是晚风城的特别节日。再有两日就新年了。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听到有热闹看,清浊赶紧点点吃扒拉了两口饭菜。想到隔壁还有个麟默辰,正要问北鸣叫不叫上麟默辰一起,房门却响起来了。北鸣起身去开门,只见麟默辰正站在门外。可真是巧了,自己没去找他,他反倒是先来了。 “今日庆典,可去看看?马上过年了,给你置办几身新衣。”麟默辰的语气像是常年在外做事过年回家看妹妹的宠溺之意。 “有人买单我自然要去!你知道的,我这人很穷的。”清浊嘴角上扬,心中有点小激动,这两天的烦闷之情消弭殆尽。 “等下我来接你。”麟默辰转身离开,北鸣关上房门坐回远处:“你真的要跟他去啊?你之前不是还担心他算计你吗?” “可你前两日还跟我说他目前为止没害过我啊,他只是害麟默风而已。他既然没有伤害过我,那我们出去转转又能怎么样?” “哼,之前不是还纠结什么他害了你心爱的男人吗?现在又无所谓了?” “我这个人算是恩怨分明,他害麟默风也是因为麟默风要跟他争位啊!再说了,麟默风与我有两年之约,万一他们兄弟和解了,共创美好未来,那我岂不是大功一件?我既然有这个机会,就帮他们说和说和呗。” “天真,争权夺位你死我活的事会被你说和?”北鸣扒拉了两口饭菜,看她好不容易和麟默风分头行动了,现在又搅和进来个麟默辰,她与他们皇室的人真是说不清了。 “万一呢!试试呗。”清浊嘴里塞了一堆饭菜,她何尝不知这是你死我活的事,但总要尽力一试。他们是亲兄弟,又不是深仇大恨,若是能和解,或许…… 几人饭后步行来到街道上,晚风城不大,今日更是百姓辞旧岁祈祷新一年更好的日子,街道上挤满了行人。各种杂耍表演,小摊小贩都趁着今日做生意。 街道中有人在表演舞狮,只见两人装扮的狮子生龙活虎,活力满满,在梅花桩上舞来跳去。清浊跟着众人一起拍手叫好,她不知道曾经在玉城乞巧节上暗中窥视她的两人如今都站在她身边。 两人皆为今日能正大光明站在她身边而暗自欣喜。北鸣不用做影子了,麟默辰终于与姑姑的女儿相认了。 “当年我娘与麟知明初相识就是在这晚风城,就是在这年前庆典。”麟默辰的声音很小,几乎在嘈杂的吵闹声中湮灭,但还是被清浊听到了。 “所以你才留在这里过新年吗?”麟知明,直讳父亲大名?麟默辰还真是胆大包天,她这样没规矩的人都不敢叫师父大名,只敢喊他臭老头逗逗他。 “嗯。”麟默辰淡淡的嗯了一声,引起清浊许多思绪。他曾经也是被父母拥抱的孩子,但如今行事如此果决狠辣,这些年他究竟经历了多少?在这里过年,是怀念自己做孩子时无忧无虑的生活吧!晚风城离南疆这样近,绿松应该先到晚风城玩,没想到遇到麟知明,更没想到一步错步步错。 命运就是这样不饶人,我们猜不到下一步是何样,也猜不到明天是什么样。 “姑姑后来如何了?”麟默辰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浊垂下眼眸,想到娘亲往事不免伤感,回答着:“死了。毒发了。” “其实我早就猜到了,只是这么多年不敢相信而已。姑姑说若她活着会回来接我,我都这么大了,姑姑也没回来……我努力告诉自己姑姑只是和姑父躲起来隐居了,生活的很好……” 他叫爹爹姑父?清浊诧异的转头看着麟默辰的侧脸,他面无表情,双眼一直注视着前方的舞狮表演,仿佛刚才那些话都不是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的。想不到他对自己的爹娘这样亲近,称自己的娘亲姑姑,爱屋及乌叫爹爹姑父…… “他们是生活的很好,在另一个世界。”清浊故作轻松,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前方舞狮表演。 “你当我是麟默风那小子吗?我知道异族在殒命之后灵魄也会消散在天地间,如同我娘那般……” “你娘亲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 “她身死的时候我正躲在栖霞阁外偷看。” 他居然都看到了!清浊不敢置信的再次转头看向麟默辰,正对上麟默辰也看向她,两人视线触碰到的那一秒,她只觉得不可思议。他竟然小小年纪听到了自己父亲对母亲说的那样残忍的话,逼的他母亲自尽,消散在天地之间。 怪不得他……怪不得他直呼自己父亲大名这样不恭敬,怪不得他能对自己弟弟都下那样的死手。那一幕改变了他的一生!他体内精灵族的血脉让他本该不染尘埃的活着,可那一幕对他的人生直接判了死刑!清浊眼神中闪过一丝同情,她自己见到爹娘身死那幕难受了很久,至今不愿意多提,那他呢?一个人身处深宫内院,日日看着那熟悉栖霞阁,又是何等悲凉? 见清浊一直沉默不说话,麟默辰问道:“你知道姑姑的往事,可曾想过复仇?” 复仇?这个问题不止他麟默辰问过自己了,海润书也曾问过这个问题,可不管是否在生息泉中破除过心魔,她的答案始终只有一个。 “未曾。”清浊眼神中满是坚定之意,继而开口:“我娘亲希望我做个快快乐乐的人,走遍天下,去看她未曾看过的,吃她未曾品尝过的,走她未曾走过的路。复仇,只会让自己沉浸在仇恨的漩涡中越陷越深。我不想搅在那样的泥潭里,所以从未想过。” “甚好。”麟默辰的眼中尽是欣赏赞同之意,嘴角微微上扬,微笑着说:“和你身边这个护卫一起吗?” “他才不是护卫,他是我的家人,我的兄长。”清浊扬起头,满脸骄傲。 “原来如此,我觉得他很好,对你很照顾,以后你就老老实实跟着他去玩,不要再管麒昊国的人和事了。” 这言下之意就是让她与麟默风撇清关系以后不要再来往了。清浊不解的开口:“为什么你这么反感我同麟默风在一起?你对你这个弟弟也这么恨吗?上一代的事与他无关……” “不止是他,只要是皇室中的任何一个人与你有牵连我都讨厌!”麟默辰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语气充满愤怒,此时的他皮笑肉不笑,特别恐怖。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吗?没有解决矛盾的办法吗?” “没有。你自去行走天下,这皇城里一切只会让你受伤。姑姑经历过的,我不想你再经历一次。” “我不是我娘亲,我自然不会任人鱼肉。” “在这麒昊国中你用你的灵力一次就会损耗一些你的寿命,你不会任人鱼肉,你觉得你如何自保?皇室的人你还没有看清吗?我娘和姑姑的下场不都是前车之鉴吗?你凭什么认为你能例外?” 清浊这次彻底被噎住了,她无话可说。她娘亲那样聪明顾得大局的人最终的下场也就是那个样子,绿松倒是相信情爱,最终也是那个样子……虽然说不过他,但面子还是很重要的,清浊定定神反驳道:“麟默风不是麟知明。我亦不是你姑姑。” “呵!”麟默辰被清浊这样不知死活的态度气的够呛,这么多年他一直隐忍,遇到任何事都不生气,如今倒是被这个冥顽不灵的妹妹气到了,算是她的本事。“既然你如此说,那就拭目以待,看看他麟默风究竟是不是这样的人!”麟默辰将头转回去,继续看着表演不再说话。 清浊白了他一眼,也没有再继续与他争吵,两人心境不同,争吵也没意义。 街道上的人们欢声笑语不断,各种表演勾人眼球,但这两人周围的人像是感受到冷空气一般,慢慢远离他们,谁都不想这大好的日子身边的人臭着一张脸。 第9章 演戏 在繁华的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人们挤在一起,兴致勃勃地欣赏着精彩的表演。 突然,一阵欢快的音乐声响起,人群立刻变得兴奋起来。只见一个身穿华丽戏服的演员走上舞台,他手中拿着一把精致的扇子,开始翩翩起舞。他的舞姿优美,动作流畅,让人不禁惊叹于他的技艺。 接着,一个穿着黑色戏服的演员也走上舞台,他手中拿着一把长剑,开始表演剑术。他的剑术动作矫健有力,身手敏捷,让人看得目不暇接。 紧接着,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子也走上舞台,她手中拿着一把扇子,开始演唱一首动人的戏曲。她的声音清亮悦耳,歌声悠扬动听,让人陶醉其中。 “快过去!那边是朝华戏曲班子在表演!”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们着急的往前走去,清浊几人也被众人推搡着来到戏曲班子表演的舞台前。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这朝华戏曲班子是名动麒昊国的戏班子,主唱花怨尘姑娘更是戏班子的台柱子,就算是玉城的达官贵人都千金难请。清浊望着台上身着红衣光彩夺目的女子,想必人们说的就是她了。 这戏曲唱的动人心魄,让人如痴如醉,唱到戏曲动情之处周围人亦被感动的红了眼眶。以前的清浊不懂戏曲话本子里的爱恨情长,只觉得有意思,甚至会被带入共情。现如今的她经历了这多事,她突然觉得好笑,戏曲,终究是别人的故事。还不如娘亲的故事一般精彩。 这出戏曲讲的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少年,遇到心爱的女子,看她嫁与别人的那种心酸无奈。清浊扫了一眼周围人,能被这样戏曲打动的人都是曾经爱而不得的人吧?这样烂俗的戏能唱的这样婉婉动人也算这花怨尘的本事了。 “这样的戏曲有什么好?爱而不得的人太多了,人生怎可处处圆满?”麟默辰在沉默良久之后忽然冒出这样一句。 “或许人生有遗憾才算圆满吧。”清浊无意识跟着冒出这样的一句话。这也算是对自己父母过往的一种感受了,他们找到了彼此托付真心坚定选择的人,却不能厮守一生,太多人都会遇到这样的事了,正如葛娜的父母亦如此。正是这种充满遗憾的情感,却最能打动人心。 一路上北鸣就像被堵上嘴似的,一言不发,清浊转头看向北鸣,只见他正聚精会神的听着这戏曲,脸上的表情更是耐人寻味。他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这戏曲唱到他心里去了啊?他有心爱的姑娘嫁人了吗?幻境中也不曾看到啊? 正思考着时,台上的花怨尘已经唱完了,对着台下作揖,刚才舞剑的黑衣男子对着台下众人抱拳作揖:“小妹今年已年方二八,正是嫁人的岁数了,承蒙各位厚爱。在这晚风城中,小妹将在这里选出自己的意中人。” “这怎么选啊!这么多人啊!你妹妹总不能每个都嫁吧!”台下的人纷纷起哄凑热闹。 “小妹将花球抛出,落在哪位青年才俊身上,小妹便以身相许。”黑衣男子将一个手掌大的花球递给花怨尘。平日里别人扔花球都是西瓜般大小的,这花怨尘倒是别出心裁,弄了一个这么小的花球,这不让人抢破头啊!清浊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北鸣小声说道:“你去抢吧,你武功最高,肯定轻而易举。” “莫名其妙,我为何要抢,我又不想娶人家。”北鸣白了清浊一眼。 “好玩啊!而且你刚才听的那么入迷,还不如把她娶回去每日听她给你唱戏。若是你不想娶,咱们就跑,这不就是我话本子里那些落跑新郎新娘的桥段吗?想到给你筹备大婚,给你买房置地,我还有点期待呢!”清浊一想到话本子里那些经典桥段就忍不住想笑。 “你……”北鸣正要骂清浊,谁知头顶被花球砸中,花球不偏不倚的落在北鸣头上。众人哈哈大笑,北鸣更是一惊,清浊满脸兴奋拉着他叫喊道:“这就是天选之人!哈哈!” 台上的人正要请北鸣上去的时候,只见一个少年跃上台,手持宝剑,上前一把拉住花怨尘的手说:“我来带你走!” 花怨尘见到此少年,顿时泪如雨下,黑衣男子拉住花怨尘另一只手叫嚷着:“让我妹妹跟着你这无所事事的人相伴此生,你做梦!” 台下众人被台上的热闹吸引走了目光,北鸣拉着清浊转身就走,谁知台上黑衣男子对着北鸣说道:“兄台且留步!既然我妹妹选中了你,请你上台将我妹妹带走!” 这种热闹清浊还没凑过,生拉硬拽将北鸣带上台,满脸骄傲盛气凌人的对着持剑少年说道:“你是何人?我嫂嫂你也敢抢?” 太精彩太激动了,话本子里讲的经典情节终于出现了!两男争一女的桥段,太经典了!今天这个热闹她非凑不可! “清浊!”北鸣皱着眉打断她,她捏了捏北鸣的手,示意他不要说话,自己要发挥了。台下的麟默辰看着台上的几个人,还有那个自作聪明盛气凌人的少女,嘴角微微上扬,等待着他们几个人唱新的戏曲。 “你嫂嫂?我呸!我与尘儿相识相爱三年,被他这个戏班主哥哥多加阻挠,有情人才不能终成眷属!你们又算什么东西?”少年啐了一口,恶狠狠的看着清浊与北鸣。 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啊!怪不得这花怨尘唱的那样动人心弦,原来也是局中之人。清浊微微一笑,镇定自若的开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兄为父,花小姐自然应该听她哥哥的。再说了,你说你爱她,你带她离开,考虑过她的家人吗?考虑过她的未来吗?” “姑娘莫要听这个混小子瞎说,他整日不务正业,游历四方,连自己都居无定所,又岂能给我妹妹好的生活?”黑衣男子赶紧打岔,家丑不可外扬,这样一闹,怕是以后妹妹的名声都毁了。 “你可别糊弄我,居无定所怕是未必吧,这人身穿的衣服都是上等的料子,可不像什么江湖游侠喜欢的款式,更像是官家之人。”清浊打量了少年上下,这身上穿的手里拿的可都不是便宜货。 “实话与姑娘说了吧,这人是叶城城主的庶子,虽说庶子,但好歹也是官宦人家,最看不起我们这种走江湖卖艺的人了,我妹妹若是嫁给他,就算城主大人同意,我妹妹将来也是过的苦日子。与其这样,还不如将我妹妹嫁与贩夫走卒,过点平凡日子!”黑衣男子满脸愁容,可见是真心为这个妹妹着想,才出此下策。 叶城……那是她第一次去的城镇……清浊双眼扫了一眼黑衣男子,又看了一下台下的麟默辰,他总是让自己离开麟默风不要卷入这场纷争,原因也是这样吗?他竟是这样为自己着想吗? “既然如此,你这么爱这个花小姐,可愿放弃现在的身份做一介平凡人与她在一起?”类似的问题她曾问过麟默风,他的答案是两年之约,他会来找她。那么眼前的人呢? “自是愿意!”少年毫不犹豫的回答让清浊愣了一下,她以为这少年会犹豫一下的,正如麟默风那样。 “甚好,但我哥哥很幸运拿到了花球,算是与这位花小姐有缘了,你既想与花小姐在一起,先用手里的剑打败我哥哥吧。生死不论!”清浊转头小声对北鸣说:“死透了我可救不回了。”言下之意就是让北鸣留他一命。 草原上的麟默风也曾为自己一战,身受重伤。看着眼前的场景如同复制了他们的过往,清浊默默退后两步,北鸣无奈上前,从腰间抽出软剑。 台下的麟默辰更是一脸玩味的看着这出大戏,周围的人纷纷讨论起来,一时之间嘈杂声不断。 少年没有犹豫,拔剑相向。北鸣一看少年步伐就知道他武功不高,想着留他一命一直以守为主。侧身躲过少年一剑,一掌挥出,强大的内力将少年震的五脏六腑都跟着颤抖着,口中溢出鲜血。 以为少年到底之后会就此放弃,可他还是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再次向北鸣刺来。北鸣轻松躲过,一拳挥在少年脸颊,只见他仰后躺下,久久未曾起来。台上的花怨尘哭的如同泪人一般,跪坐在台上,想靠近少年,却被她哥哥牢牢拉住挪动不了半分。 “你输了,花小姐就由我哥哥带走了。”清浊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台下众人跟着纷纷惋惜少年与花怨尘最终还是走不到一起。 “今日我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让你们带走尘儿!”少年再次从地上爬起来,手颤动的已经拿不动剑了,一步一停向北鸣走来。 “求你们!”花怨尘一声嘶吼,挣脱了哥哥的手,连忙走到少年身边扶住他,哭着说道:“求你们了……饶他一命吧!我这就跟你们走!” 少年口中再次吐出一口鲜血,还伴随着两颗牙一起吐在台子上,清浊眉头微微一皱,北鸣这下手也太狠了吧!少年对花怨尘微微一笑,安慰道:“我若是连你都护不住,也不用活着了。” “罢了,既然你心有所属,我哥哥也不会强人所难。以后待花小姐好一些,不然我哥哥会随时带她走。”清浊走到北鸣身边,对他点点头,两人正要下台,少年忽然问道:“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两人没说话,回到麟默辰身边,一起消失在人群中。 第10章 烟花 随着夜幕降临,晚风城街道上的点起路上灯火,将鲜花盛放的晚风城照的别有一番美景。 三人坐在晚风城最大的酒楼流年阁中吃饭,玩闹了一整天也饿了。相比于麟默辰的优雅从容的吃相,清浊狼吞虎咽的吃相让人不忍直视,北鸣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吃慢点,别噎住。 “你今天可是演了一场好戏给人看。”麟默辰放下碗筷,眼眸中似是带笑。这出好戏甚是精彩,这么多年他都觉得没这样轻松过了。 “哼,那肯定啊!话本里的桥段都来了,为何不演来玩玩?”清浊嘴里嚼着一大块酱肘子,说话也是含糊不清的。 “你这位兄长也很宠你,陪着你一起唱大戏。”麟默辰的目光落在北鸣身上,若是她只是跟着北鸣闯荡江湖,似乎很不错,有人陪她疯陪她玩,还能保护她。 “那可不,北鸣最宠我了!”清浊咽下嘴里的饭菜,笑嘻嘻的拍了拍北鸣的肩膀。北鸣被两人突然提及,脸上一红,有点不知所措。 看她满嘴流油,麟默辰拿出一块帕子递给清浊:“擦擦脸吧,吃的满脸油。”清浊接过帕子心中一暖,她觉得身边的人都是好人,每个人都这样宠她,可她明明什么都没有为他们做过。 “过完年你们准备去哪?”麟默辰接着问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打算跟着你,你什么时候把源灵璧给我,我就不缠着你了。”清浊擦擦嘴,郑重的说道。虽说一起玩闹了一天,但正事她不会忘。 “哦?那我只能告诉你,源灵璧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给你,等过段时间我自然会交给你。” “什么时候?总不能十几二十年吧?我等得了,南疆的精灵们可等不了。” 麟默辰的目光飘荡到远处,若有所思的回答:“最快不过一年,最慢两年,我会加快速度,等我办完我要做的事,源灵璧必定归还给你。” 一年?这是什么意思?清浊有点懵,夺嫡吗?可就算他登上太子之位,只要老皇帝不死他也不是十拿九稳的下一任皇帝啊!难道说,麟默辰的计划不止夺嫡? “你不必跟着乱猜了,我既答应你,必定不会食言。你就跟着你这个兄长到处去玩,等我完成我的计划,就通知你来玉城拿走源灵璧,必不会让南疆毁灭。” “你说我就信啊!万一你忽悠我呢?除非你以我娘亲的名义,我兄长的名字承诺我。” 此话一出,清浊也觉得自己说这句话太过分了,得意就是容易忘形。麟默辰的脸色也跟着冷起来,沉默良久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清浊被他的那种严厉威严的目光注视着,只觉得浑身难受。 “我答应你。我绝不会辜负姑姑与你的信任。”不知过了多久,麟默辰的冷冷的开口了,清浊只觉得这平淡无常的声音那样刺耳,她明明知道两人的痛处,还是不经意的用针去戳一戳彼此的痛处。 “我不是那个意思……”清浊正要道歉,麟默辰却将清浊擦过脸的帕子收进袖中说道:“吃饱了就回去吧。今日也玩够了。” 清浊点点头,他起身下楼,两人跟在他身后。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我觉得好过意不去……”清浊对着身边的北鸣嘟嘟囔囔的说道。 “是有一点。你们彼此最痛的过往,你却拿出来让他发誓,若换做你,你不难受吗?”北鸣淡淡开口。 “他肯定很生气……我也不想,谁知道自己说话不过脑子……我真该死!”说着说着清浊就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 “算了,话都说出口了,就想着如何弥补吧!反正天才刚黑,要不买点什么给他赔罪吧!”北鸣赶紧拉住清浊的手,让她别再做傻事了,拍自己有什么用,难道会长脑子吗? “对对对,但是买什么呢?他是皇子,我给他买的东西他看的上吗?”清浊小声嘀咕着,对了!在娘亲的记忆中麟默辰很爱吃糖的!清浊拉着北鸣跑到一处卖糖果的摊子,看着颜色各异的糖果又开始犯难,口味都是鲜花味的,这么多味道该选哪个啊? 管他呢!每个都买两三颗,他喜欢哪个就多吃哪个算了!清浊吩咐老板把糖豆子各色都装了一遍,拿着跑向麟默辰。 麟默辰感觉身后有人跑来,下意识转身,清浊一头撞在他的胸口,两人同时吃痛,他眉头一皱,清浊更是呲牙咧嘴。怎么自己一追人就撞上!上次在南疆也是一头撞在北鸣后背上!清浊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再这样撞下去,自己的脑袋非得练出铁头功。 “刚才是我说错话了,我记得你喜欢吃糖,特意买给你赔罪的。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以我娘亲的名义承诺的……你别生气了……”清浊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向麟默辰伸出手展示手中荷叶包着的糖豆子。 目光落在颜色不一的糖豆子上,麟默辰心中一软,伸手将清浊揉乱的头发梳理至耳后,微微一笑。面前的少女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跑的小脸微红,眼神中充满内疚,他也不忍再冷脸相对,拿起糖豆子吃了一颗,另一只手接过荷叶。 “甜不甜?好吃吗?”清浊期待的问道。 “很甜。”口中散发出淡淡的凌霄花香味,这糖豆的甜意像是吃到心里去了一样,心中也甜甜的,拿起一颗糖豆放在清浊嘴边,她一口吃下,笑嘻嘻的说着好甜,应该多买点的。 已经很久没有人给自己买过糖豆了,自从娘亲去世之后,他的生活仿佛没有了其他味道,甜也没有,酸也没有,辣也没有,只剩下苦了。 “那你不生我气了吧?”清浊小心翼翼的开口。 “我只是觉得你不该拿姑姑说那种话。我在你眼里可能心狠手辣不择手段,这样的我,不配以姑姑的名义给你承诺,只会折辱了姑姑。”麟默辰垂下眼眸,若不是他心中有自己的大计,他又何尝想做这些事? “其实你可以不必这样,你和麟默风亦能和平共处,没必要兄弟相残……” 他想做的不是兄弟相残,只是想清除掉阻挡自己大计的人。仇恨这个种子一旦被种植在心中,就会开成一朵常年不败妖异动人的花,你摘一次,下次还会长出来,生生不息无休无止。他习惯了心中有着除不尽的仇恨花朵,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清浊心中不会开出这样的花。背负仇恨筹谋一切的生活,有他一个就够了。而她,只需要做那池中的白莲,出淤泥而不染就够了。 他垂着眼眸,看着手中的糖豆子问道:“你定要与他纠缠吗?一定要卷入这场纷争里吗?” “我若说是,你会算计我将我也除掉吗?”清浊的笑容变成冷漠的面容,直直盯着麟默辰。 “不会。我会将你身边那些人算计一遍,直到你一无所有不再痴缠麟默风,离开他为止。”麟默辰的眼中满是坚定,与清浊对视。 天空中传来一声巨响,一道灿烂的烟花将夜空点亮。周围的人群齐齐抬头仰望夜空,欣赏这难得一见的美景。。烟花的颜色五彩斑斓,形状千变万化,有的像流星划过夜空,有的像花朵绽放,有的像蝴蝶翩翩起舞。人们欢呼着拍手称奇,人群中对视无语的两人与众人格格不入。 麟默辰抬头看向天空,将手中糖果包好,按着清浊的脑袋转了一个方向,两人一起欣赏这美丽烟花。 烟花再美不过转瞬即逝,抓不住留不下。正如两人之间片刻的温情一般。 此刻的她无心欣赏烟花,心情凝重的难以言喻。她不知道若是自己不听从他的安排,以他的性子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我这一生,有此刻,足矣。”麟默辰的语气中带着点点幸福美满之意,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他麟默辰会说出的话吗?她疑惑的转头看向身后的麟默辰,他只注视着天空,未曾再说过半句。 他这样子像是没有未来的人说出的话,总是觉得一点点小事就足够了,清浊越来越看不明白眼前的人了。 以前总觉得他行事狠辣不择手段,现在却又觉得他捉摸不透,他像是随时会飞走的鸟儿一般,没有人知道他要飞到哪里,只知道他会这样一直飞一直飞,飞到生命的尽头。 师父曾说过不要带着偏见去看任何人,当时的她听不进去,现在倒是觉得很有用了。或许麟默辰他也不想如此,只是身在其中难以自拔,无可奈何。 每个人都是这样身不由己,她很想将他们一个个救出来,结果才发现她并不是救世主,她救不了别人……无力感顿时油然而生,清浊垂下眼眸,烟花盛宴也结束了,周围众人再次行走开来。 “美好的时刻总是短暂的,但美好的时刻就是因短暂而美好。不是吗?足够我们回忆一生了。”麟默辰再次开口,清浊没有接话,只是微微一笑点点头。 第11章 除夕 除夕那天,天空中的云彩仿佛被节日的喜庆气氛所感染,换上了一身华丽的彩衣。街道上,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挂上了红灯笼,贴上了红对联,整个晚风城都弥漫着一种温馨的节日气息。 清浊趴在窗子上向外面看去,整个晚风城都是张灯结彩的,红色的灯笼映的晚风城像是红色的海洋一般。窗子下方正是客栈的后院,北鸣一个人在院子里练功,一招一式干净利落。门外响起敲门声,清浊跑过去打开门,来人是麟默辰,他手中抱着几件衣服,走进来整齐的放在桌子上说:“你看看你喜欢哪件,过新年穿新衣。” “对了,前两日我们出去玩忘记买衣服了,昨天看你忙着我跟北鸣去买了两身衣服……”清浊翻着他送来的衣服,颜色不一,没有她喜欢的蓝色衣裙。 “你那身碧海裙,少穿。”麟默辰坐在桌边自己倒了一杯水喝着。 “在麒昊国是该少穿,有点轧眼。对吧?”清浊笑嘻嘻的将衣服抱在床榻上,这衣服堆里居然还有几件特别小的衣服,甚是可爱。她拿着小衣服对着麟默辰笑道:“这么小的我可穿不了。” “我记得你从南疆结界出来的时候身边跟着一个精灵,给她准备的。” “说到南疆,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挑唆南疆内乱,这都是你的手笔吧?”清浊一边说这话一边推了推呼呼大睡的小柳儿,小柳儿看到麟默辰在屋子里就不高兴,她讨厌这个坏人。 “我当初拿走源灵璧另有作用,我知道这源灵璧离开生息泉之后,泉水维持不足十五年,我只是让青松爷爷帮我拖住精灵族,谁知道他被麒麟珠影响了心智。我只想着尽快做完我自己的事,没想到他们会发生这场纷争。” “他说的好听!要不是我找到姐姐,南疆就完了!大坏蛋!”小柳儿气呼呼的吵闹着。可惜麟默辰听不懂,回到麒昊国她说话就又只有清浊才能听懂了。 “你说话我听得懂,你大可直接骂我。”麟默辰的目光落在小柳儿身上,表情凝重。 坏了,以后小柳儿也不能偷偷骂麟默辰了,清浊都快忘了麟默辰的精灵血脉了,房间内气氛极为尴尬,她挠挠头没敢说话。小柳儿飞到麟默辰面前坐在桌子上气呼呼的指着他骂道:“你这个大坏蛋!就算你能听到又能怎么样!我就是不喜欢你!要不是你,怎么会有那么多花草几乎灭族!都是你!” 小柳儿真是不要命了!万一麟默辰发起火来,捏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清浊赶紧跑过去将小柳儿护在手中,赔笑着说道:“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她这种小精灵计较。” “她骂的没错,我又岂会生气。南疆的事,是我对不住所有精灵。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敢让他们谅解。我多谢你替我帮助了南疆,这份恩情我记在心上。”麟默辰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面无表情。 南疆算是他的母族,他坑害了自己的母族,心里也不好受吧。清浊放开小柳儿,她又指着麟默辰开始破口大骂。他也不恼,一直耐心听着,小柳儿毕竟是个精灵,也骂不出什么难听的话,骂就骂吧!清浊跑到床边再次翻起那堆衣服,一件红色的小衣服甚是可爱,明日就让小柳儿穿这个过新年! 房间随着一阵小风吹来,北鸣从楼下跃上来了,刚练完功的他看到小柳儿指着麟默辰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什么,麟默辰也无动于衷的听着。 “别管他们,一个在出气,一个让自己内心好受一点。你快来帮我看看明日我穿哪件衣服?这些颜色都还可以,不知道哪个适合我。”清浊将衣服都摊在床上,五颜六色的一大片,北鸣走到床边认真打量起这几件衣服。 “看样子造价不菲。这衣服料子很好,可比你前两日给我买的强多了。” “那可不,人家可是堂堂二皇子。你知道的,我现在手上没那么宽裕,要不等我回了玉城去草庐给你拿银子再买点好的。” “你堂堂听海楼的楼主,商业如此庞大,还用惦记着你那药庐?”麟默辰扫了一眼床边的两人。 “对哦,你知道听海楼!上次我和麟默风遇到听海楼的人给我们天青花,是不是你做的?”清浊拿着一件淡紫色的衣裙从床边离开,走到麟默辰面前。 “你忘了,说好一天只能问一个问题的。南疆的事我已经告诉你了,这个问题恕我无能为力。这件紫色的衣服很好看,我当年在御花园遇到姑姑,她就是穿着这样一身淡紫色衣裙。” “我是我,我娘亲是我娘亲。即使穿同一件衣服,我们俩也一定不一样的。”这件事她强调好几次了,可他总是把她们弄混。 “是啊,若是姑姑,定会选北鸣这样的人,而不是那个麟默风。”麟默辰冷笑一声,北鸣突然被人揭破心事有点尴尬。 “你对麟默风的敌意可真大。我不想跟你吵这些没用的了,你改变不了我,我也说不动你,和平共处一会儿可以吗?今天是除夕,吃点什么?”他真是莫名其妙,怎么总是提北鸣如何如何麟默风如何如何。谈论这些有意义吗? 北鸣的眼眸垂下,掩藏自己的失落之意。麟默辰就快将自己的心事都告诉她了,她的反应还是只有麟默风。 “过完新年再在这里呆两个月,我看着你练功。” “练什么功?”清浊不解的看着麟默辰。 “北鸣兄弟,我看你的武功很不错,教她。”麟默辰这种不容人拒绝的口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啊?这里又不是他皇宫,他凭什么在这里发号施令,还是命令他们两个。 “我之前让北鸣教我,他说我是鲛人灵力强大不需要学这些。” 麟默辰瞥了一眼北鸣,淡淡开口:“这里是麒昊国,你的灵力根本不足畏惧,随便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就能打死你。还以为在这里能保全自身吗?他可以帮你一时,万一人多势众,你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吗?受伤时用不出灵力你怎么办?呵,两个人凑不出半个脑子。” 他说的也对,娘亲当年不就是这样护不住自己和爹爹吗?当年十八暗卫殒命,也是因为娘亲不能用出全力……即使现在北鸣不被鲛人泪影响,人多势众的时候,他一个人又如何能抵抗呢?清浊无力的坐在桌边默默点点头,同意了麟默辰的观点。 “既然如此,我明日便开始教清浊剑招吧。她是鲛人,体内有庞大的灵力,内功心法也无须学习了。”北鸣点点头。也认同了麟默辰的想法。 “等下,你说我跟北鸣凑不出半个脑子,你什么意思啊!” “别以为自己拥有鲛人泪就天下无敌了,太看得起自己了。当这阵法是吃素的吗?”麟默辰白了她一眼,起身出门去了。 麟默辰句句扎心,清浊坐在桌边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一切,确实,解开封印之后她是有点飘了,又面对灵力微弱的精灵族还真把自己当神女了。一旦回到麒昊国被这阵法压着,她不过就是个平凡人了。 还在骂骂咧咧的小柳儿看当事人走了,自己也骂累了,飞回床上气鼓鼓的坐着,战火直接烧到清浊身上:“我还想问问姐姐你什么意思,明明知道源灵璧在他身上却不要回来,跟他呆在一起这么多天!哼!” “能拿回来我当天在结界口的时候就拿回来了。他有麒麟珠在手,可以克制我的灵术,武功他又深藏不露,我能怎么办,只能说好话哄他给我了啊!生抢肯定是抢不过的啊!”清浊看战火烧到自己身上赶紧解释:“他答应了我,最长不过两年,他就把源灵璧还我了。再给他一点时间吧,生息泉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若是他两年后不肯还我,我拼上这条命也会给你们把源灵璧拿回来。” 一听清浊这都要拼命了,小柳儿心中泛起酸楚,飞到她面前赶紧安慰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也不想姐姐为了我们丧命,你已经为我们做了很多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相信姐姐,会带源灵璧回南疆。” “乖了,我们去看看那些新衣服明天就是新年了。”清浊走到床边拿起床上的小衣服给小柳儿选着。 其实麟默辰也不算全坏,最起码他知道自己做的事是错的。可能是她的心太软了,总是念着别人的好,就把这个人做的坏事都抛之脑后了,但北鸣说的很对,他谋算了很多,但他没有对自己下过手。 “客栈里只剩我们几人了,除了客栈老板,店小二厨子都回家过年了,看来这几天要我们自己做菜了。”北鸣看着床上挑选衣服的两个人,眼中泛起笑意。 若生活能这样一直简单该多好。 第12章 酒醉月夜 马上就到子时了,街道上基本没有人了,清浊北鸣还有麟默辰三人坐在客栈吃着晚饭。今天的晚饭是北鸣下厨做的,清浊帮忙打下手。 虽然都是家常小菜,但清浊觉得很满足。这种日子就像幻境里自己帮娘亲做菜那样惬意轻松。 “好吃吗?这些都是北鸣拿手的菜。”清浊笑嘻嘻的问麟默辰。此时的她已经听话的换上新衣服了,只不过是件浅绿色的衣裙。 “嗯。甚好。”麟默辰淡淡的回应着。看着她浅笑的眉眼,若她就这样跟北鸣过一生就好了,可偏偏她先遇到了麟默风,真是天意弄人。他眉头一皱正要开口,清浊赶紧夹了一块肉塞在他的嘴巴里:“今日就好好守岁贺新年,别再说什么煞风景的话了。” 每次他眉头一皱不是开口教育就是凶巴巴的让自己离麟默风远一点。他的表情都被自己拿捏到了。 “好大一块姜……”麟默辰皱着眉将那块长得跟肉差不多的姜吐在地上,真不知道这丫头是不是故意的。 “哈哈……这是怎么回事!北鸣故意的!”清浊赶紧指着北鸣笑起来。 “我可没有,做菜的时候为了祛除腥味放了一块进去,本想着做好了菜就夹出来,谁知道加了调味品之后就找不到了……”北鸣也憨憨的笑起来。 两人看着麟默辰一脸幽怨的盯着面前的肉,哈哈大笑起来。这家伙还在仔细辨别有没有生姜呢!筷子在盘子里翻来覆去的夹着,清浊笑的肚子都痛了。 “可惜了,无酒。若是能小酌几杯就更好了。”麟默辰看两人捧腹大笑的样子自己也不免跟着笑起来。他在刀山血海中摸爬滚打这么久,都没皱过几次眉。遇到清浊之后就总是被这种琐碎的小事逗笑,惹气。忽然觉得自己在这样的生活中才像个活生生的人,此刻也理解了姑姑为什么让清浊无忧无虑的生活而不是为他们复仇了。 “我去拿,我们今日好好喝上一壶!”清浊屁颠屁颠跑到厨房,装了几壶酒带回来。 门外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想必是子时了,大家都忙着庆祝新年呢!清浊端着几壶酒笑盈盈的说道:“不如咱们上屋顶赏月吧!对着月下美景喝酒守岁岂不美哉?以前话本里看过这样的桥段,如今我们也做一做话本里的人。” 麟默辰摆摆手说道:“你们小孩子去吧,我已经不适合了。回去看书了。” “看书有什么意思!再说了,我们这样一起守岁的时刻可不多啊!”清浊走到麟默辰身边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他,撒娇般的说:“好不好嘛!” 一旁的北鸣接过清浊的酒壶往院子里走去,麟默辰被清浊缠的也只好跟着他们一起。北鸣端着酒壶一跃坐在屋顶上,麟默辰也跟着跃上屋顶,两人看着屋顶下的清浊谁都没有带她上来。她兴冲冲的跑去搬了一个梯子慢慢的往上爬。 “你怎么不带她上来?”北鸣笑着问道。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总不能一直由我们护着。”麟默辰举起酒壶,两人浅浅一碰,像是心意互通一般。 “喂!你们为什么不等我一起!”清浊慢悠悠的爬上屋顶,小心翼翼的向着二人走来。 “你的酒量可以吗?当初在醉生阁被煜灿灌了三杯就倒下了。”北鸣浅笑着盯着她。 “不能喝就下去,回去睡觉。”麟默辰也跟着附和。 “你们俩倒是成了知心好友了,同声同气的。”清浊拿起一个酒壶,浅酌了一口。这酒是晚风城的鲜花酿,说是酒,但酒中带着鲜花的香甜,这种甜酒她还是第一次喝,浅酌一口又喝了一口。 “别一次性喝这么多,这酒后劲大。”麟默辰淡淡开口。目光锁在街道上的人群,各家各户都在放鞭炮庆祝,喜庆热闹。想必此时的玉城,麟默风该是忧思重重的时候吧! “嘿嘿,我不怕,有两个哥哥照顾我,我死不了就行。对了,你这么久不回玉城,新年也不回皇宫,你不怕你父皇说你吗?” “我跟父皇说了出来巡查,年下可能回不去了。” “是嘛……若是我们都一直这样潇洒自在就好了。我也没想过,新年居然会跟你一起过,看这万家灯火,品香甜美酒,赏月色美景。”清浊的脸颊染上红晕,这酒似乎后劲确实很大,她又开始絮絮叨叨,指着北鸣说:“从不曾见你喝酒,今日你为何肯喝酒了?” “何时杖尔看南雪,我与梅花两白头。”北鸣没有回答清浊的问题,反而冒出这样一句诗,显得文绉绉的。 “你这是从哪个话本里看来的诗?写的很好诶!”清浊拿起酒壶又喝了一口,跟着来了一句:“我之前看话本,大侠喝多了之后都会说一句本是青灯不归客,却因浊酒恋风尘!我觉很好听,遂而记下了。” 这丫头还是不懂别人的心意啊,都这样说了还不明白。麟默辰浅笑一下,也抿了一口酒,说了一句:“山鸟与鱼不同路,从此山水不相逢。” “诶?你干嘛说这样离别的诗啊!我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只是可惜了,要是麟默风也在这里就好了。我不喜欢勾心斗角,也不喜欢阴谋诡计,我只想跟自己喜欢的人游历天下,每天跟他呆在一起,跟他斗嘴,看他说不过我难受的样子。哈哈……”虽说有点醉酒,但清浊的眼眸清澈明亮,一双深蓝的眼眸望着皎皎明月。 北鸣与麟默辰都没有再说话,一同望着月色。周围的鞭炮声渐渐变弱,人们也都回家守岁去了,城里刮起小风将城中鞭炮的硝烟味慢慢吹散了。 “哥哥!”清浊举起酒壶跟麟默辰的酒壶撞了一下,发出脆响,叮的一声扯回了麟默辰的思绪。“哥哥,我们的娘亲在天上看到我们平安长大,过得开开心心的,她们一定很欣慰。哥哥,我希望你开心。” 拿着酒壶的手指慢慢收紧,麟默辰盯着眼前脸颊红扑扑的清浊,心中酸涩,苦笑着回应:“嗯。我们的娘亲一定会开心。尤其是她们看到你这样潇洒自在,所以你万不可辜负她们。” “那是自然。我一定不会辜负我娘亲的嘱托。”清浊仰头喝下一大口酒,没有意识到麟默辰的苦笑。他这一生可能都要辜负娘亲与姑姑的期望了,他只想复仇,亲眼目睹她们的过去,他放不下。若是不复仇,他一生都寝食难安。 “清浊,你喝多了……”北鸣扶着坐都坐不稳的清浊。 “才没有。这样好喝的甜酒,这样喜气洋洋的节日,要是他也在就好了。北鸣,我好想他,你说他有没有在想我?”北鸣没有回答她,她好奇的凑过去,他这种表情很少见,耐人寻味,形容不出来是开心还是冷漠。只觉得这是一张苦脸,就像自己药庐里来看诊的病人们喝药时那样憋闷的苦脸。 “他才不想你。他可是有自己正事的人,怎么会天天儿女情长,只有你,小小年纪,不学好,满脑子情情爱爱。没出息的东西。”麟默辰用酒壶敲了清浊脑袋一下,疼痛感让她清醒了两分,叫嚷着:“你胡说,他肯定也在想我!嘿嘿。”话音落下,她靠着北鸣打起呼噜。北鸣脱下外袍盖在她身上,笑着说:“他刚才说了不能喝的下去你还不肯。”她听不到,但他想说。 “她对他的感情这样深?”麟默辰喝了一口酒,目光注视着月色。 “多亏了你那一箭,他们那段时间整日呆在一起,感情越来越深。”北鸣无奈的叹息。 “你怎么知道是我?” “那一箭分明改变了轨道,直冲麟默风而去,这么想他死的人,除了你还有谁。只是你明知他身边有清浊,还可以压制他身上裂金虫的毒,为何还要下毒?”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眉心隐隐出现的鱼尾印记我曾在书中见过,那是鲛人用来封印自身灵力的。” “你迫使她回鲛人族解封?” “没错。在这麒昊国,终究是我父皇的天下,我担心我和麟默风护不住她,更何况我不能保证麟默风一定不会背弃她将她交给我父皇,我能做的就是让她解开封印,有一定的自保能力。最起码有一日被发现了身份,也能像姑姑那样离开皇城。” “你倒是为她考虑了很多。” “我不会看着她成为第二个姑姑。姑姑那样温柔善良的女子,还有我娘亲那样和顺温婉的女子,都被我父皇迫害了。我儿时能力太弱护不住娘亲和姑姑,现在一定要护住她。” “所以你让她远离麟默风?为何不直接告诉她?” “她这样一根筋的人,告诉她她会听吗?情爱这东西,一旦沾染上了,很难拔除。所以我只能……”说到这里麟默辰突然缄口不言,不继续说了。 “只能什么?”北鸣着急追问:“我不想她受到伤害。” “她不受伤,如何能长大。我自有安排,新年,一定会很精彩。”麟默辰的话让北鸣心中一凉,看来他又谋划了一些事,让清浊好好清醒一番了。搂着她的手紧了几分,自己最不愿看她伤心欲绝,若是只有伤害才能成长,他宁愿她永远长不大,做个可爱的少女。 第13章 出发之前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两个多月,清浊每天跟着北鸣一起练武,学习他的招式。说是学习,但她总是偷懒,练一会儿就说辛苦不想练了要休息,一副懒鬼的模样。麟默辰很久才来见他们一起,他忙着处理自己的事,房间中被高高的文书堆满。清浊偶尔会去找他,看他处理公务,自己也拿起一本书随手翻看着。 这天客栈外来了一个走街串巷的小商贩,给北鸣送了几个果子,清浊好奇的问道:“这是谁啊?还给你送果子。” 捏开果子里面夹着一张纸条,北鸣看完纸条脸色大变。麟默辰也正巧来到他们房间说近日要回玉城了,想看看清浊的功夫练的怎么样了。 “啊……功夫啊,算是学了点东西吧……”清浊一听他是来查功课的,不免紧张起来。 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偷懒不好好学习,麟默辰无奈的说:“罢了,我懒得看了,总之你要记住,除了你自己,没人能真正的护你周全。” “哦……”她心情顿时轻松不少,只要不是查功课,说教就说教一点吧。想到他要回玉城,正好几人能一起上路了,脸上笑容浮现:“你什么时候启程?我们也与你同往。” “我们不如别去玉城了吧,既然知道源灵璧在他这里,你们又有约定,不如我们先去别的地方转转。”北鸣忽然开口打断两人。 平日里一向少言寡语的北鸣,向来不会干预她的决定,今日怎么这样奇怪,居然会提意见了?清浊好奇心大盛:“为何?你总得说个原因来给我听听嘛。” “我……我只是想去别的地方再转转,说好一起游历天下,总不能次次都是你做主说去哪里就去哪里吧……”北鸣支支吾吾的样子让她心中生疑,不过他总算是为他自己着想了一次,清浊笑着开口:“我们这一次先去玉城,然后就听你的,出去玩。我有点想念子宜子初了,我这师父一走就是半年多,虽说有浮黎暗中照顾,但我也总要回去见见他们。我这次回去就跟他们说好我们出去玩了,短时间不会回去,可以吗?” 见她千方百计找借口想去玉城,北鸣亦无可奈何,只好同意。麟默辰看了北鸣一眼,想必他已经知道玉城发生了大事,不想清浊踏足了。可这丫头,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这次,让她好好长长记性吧!他正准备离开,清浊却一把将他拉住:“我之前问过你,你到底用什么威胁了婉清让她为你做事,你说好一天讲一个秘密给我听,现在过了这么久了,你可不准拖赖。” “反正你都要回玉城了,等见到她自己问她不是正好吗?” “那好,除夕那天你没有回答我,天青花是不是你冒充听海楼的人做的?” “是。” “你到底对听海楼了解多少?你怎么会安排人进来?”清浊眉头一皱,要是麟默辰知道的很多,怕是听海楼也存在不了多久。 “听海楼真的很厉害,作为姑姑她们手下唯一与外界联系的通道,这么多年隐秘不发。我翻遍了皇室与听海楼过往的联系记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正是那个息原。所以我找人冒充了他,给你送上天青花。” “那你在草原与我们分道扬镳的时候就是去找天青花了?时间那么短,你不可能找到那些的,你做了什么?” “草原六大部族,离火部不过是小小自成的一个小部落,还不配跟六大部族比较。用不上她,我也可以找别人不是吗?”麟默辰风轻云淡的讲述着这些事,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轻松。 “以后你还会算计他?直到他死?”清浊越听越心寒,她这才意识到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麟默辰。 “大概吧,我早就跟你说过,谁阻止我的计划,谁就要死。除非他放得下玉城的一切离开麒昊国。不然我们两个之中只能活一个。” “若是我能劝他与我离开纷争,你也就能放过他了是吗?也不会这样反对我们在一起了是吗?” “按照你这么说,确实可以。但清浊你还记得你上次让北鸣打的半死的少年吗?他父母反对他娶花怨尘,将他锁在家中,二人已经断了联系了。若他真的想走,有手有脚何谈逃不出?若他真的肯带花怨尘浪迹天涯,他又怎会回家被锁在家中?这些说话只不过是为了哄世人的说辞罢了。他就是怯懦,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离开了家族的帮衬,在外面活都活不下去,何谈情爱这种小事?清浊,醒醒吧。麟默风他不会放弃的。”麟默辰看清浊眼中的光芒慢慢消失,满意地起身:“还说不会重蹈覆辙?我拭目以待。”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清浊颓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言。 “要不我去派人探探他们的事,若麟默辰此言当真,你也不必再去玉城了。” “他是他,麟默风是麟默风,我也不是花怨尘,不会等着被人抛弃。随麟默辰怎么说,反正我不会信。你让听海楼的人去查探一番,就算真的是麟默辰说的这样,我也不信我们亦会如此。”清浊清醒了两分,她不会再轻易被别人左右了,她要亲眼看着他们俩的结局。想到北鸣刚才看了什么东西变了脸色,还没问就被麟默辰打断了,她抬起头看向北鸣:“刚才那纸条是怎么回事?是听海楼的人吗?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是浮黎汇报了……汇报了听海楼的长老去世了,我有点难过,跟了族长很多年的老人了……” “是嘛……他们这些年为听海楼尽心尽力,也为我们鲛人付出了一生,确实值得哀思。让浮黎好好厚待他的家人。”清浊起身走回床边,每日待在客栈练剑,好生无聊。“出去走走吧。” 清浊与北鸣带着小柳儿在大街上闲逛着,过完年之后的晚风城又恢复了平常的日子,依旧是鲜花遍地,绿树枝头。景色再美,见多了也觉得有点腻了。她忽然想起在草原见过的大雪,他们几人在雪中打雪仗的情景了。 等忙完这些琐碎的事情,去见见葛娜吧。若是在草原上再遇到什么异兽,这次她可就不怕了,到时候一展神力给葛娜瞧瞧! 正想着这些事,只见朝华戏班子的马车向晚风城外走去。清浊拉着北鸣上前,花怨尘的哥哥正在指挥大家搬行李,清浊淡淡开口:“你们要去别的地方巡演了吗?” “是的,我们已经在晚风城呆的太久了,日子总要过的。”男子好声对他们回答。 “花怨尘他们……” “多谢二人当日出手狠揍了那小子一顿,可惜就是下手太轻没把他打死。这才惹的我妹妹伤怀漫长。”男子愤愤不平的说道。 看来麟默辰说的是真的了……就算当时爱的再深,再不怕死,也抵不上荣华富贵重要。清浊心中一冷,只觉得周围寒冷刺骨。 “兄长别说了。”马车内传来花怨尘的声音,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掀开马车帘子,花怨尘的面容出现在两人面前:“那日多谢二位出手,尘儿才见到俔郎他是真的如此爱重我。只是身份悬殊,大家都是身不由己的苦命人罢了,何必互相为难。这也是尘儿的命。”花怨尘放下帘子不再说话,她兄长招呼大家出发,清浊与北鸣默默退到一边,看着他们的马车渐行渐远。 “别想了,你又不是救世主,还真以为上台演了一场大戏就能拯救两人了?”北鸣的语气中充满了关心,可清浊却听不进去。 “我说了,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即使知道了,我也不会相信我的结局会如他们一样。”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坚定不可屈服。这也是她的一个特点,不撞南墙不回头。 “随你吧。”北鸣淡淡回应着,反正你去了玉城就会狠狠撞在南墙上,到时候你如何自处?这些话始终不能言明,只能顺着她去走,就像一开始下山时苏何就说过,她走她自己的路,谁都左右不了。 三日后几人从晚风城出发,一路上的清浊话很多,不知道聊什么就给麟默辰讲自己看的话本子,这样路程断断续续走了将近一个月。 到达玉城的时候正值三月春季,玉城不比晚风城四季如春,刚经历过寒冬的玉城外,树木刚刚长出新叶,城外一片桃花林将这里衬托的纷纷嫩嫩的,当年她第一次来到玉城,也差不多是这个季节,但那时来的时候桃花早已败落,所以自己未曾见过此等美景。 “明日一早再进城吧,今日先在玉城外的客栈休息吧。”麟默辰吩咐马夫将马车赶到客栈。 “为什么?”清浊归心似箭,简直一刻都不想耽误了,被麟默辰这样一安排,心中满是疑惑。 “明日有事,我需要整理一下自己的着装,你想去找麟默风吧,记得把自己打扮的好看一点。” “有什么可打扮的,他捡到我的时候我不就是个小道士吗?对了!我的道袍还在,明日我就穿着去见他!”清浊兴奋的摸摸包袱,幸好自己还留了一身温予清给自己定做的道袍。 “早点休息。”麟默辰走下马车进了客栈。他不想看她太伤心,可又不得不让她伤心,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都是美好的事,总有那些阴暗,见不得光不为人知的事,她要懂。 第14章 我的一个道姑朋友 “哇哇哇,今天的天气好好哦。”清晨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房间,清浊穿着道袍来到窗边看着外面,远处的桃林正出现在她眼前,想不到这玉城外的客栈景色这样好。她拿起鱼尾簪将头发束起来,镜中的她竟不像是刚下山时活脱脱山野小子的模样了,眉眼中更添几分少女的娇美。 这身道袍也不如之前刚买回来的时候宽大舒服了,胸前凸起的小山峰让她这身道袍显得更加轻尘脱俗韵味满满,仿佛是哪个道馆里出来游历世间的道姑,手中就差一柄拂尘了。 “清浊,醒了吗?”北鸣在门外敲了敲门,她兴冲冲的跑去开门。房门打开的瞬间北鸣呆愣了一下,许久没见她穿这种道袍了,以前像个小道童,现在更像个气质出众的道姑了。 “这衣服是不是小了,总觉得胸口有点憋闷……我是不是吃胖了好多……”清浊搓搓手站在房门口。 “你……”顺着她话,目光移至清浊的胸前,她果然长大了很多……以后看来不能再像跟男孩子相处似的与她一起了。 “怎么了?”清浊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他这神情也太奇怪了,他们日日在一起,平时也没见他这种表情,今天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自己吃的太多了胖的不像样子了。 “我只是太久没见过你打扮成这样了,一时竟有点不习惯。衣服可能是有点小了,明日我带你再去做一身吧……毕竟你不是小孩子了……去年这个时候的你像个小猴子,现在长高了这么多……也长大了……”北鸣的话语意味深长,清浊只是点点头说:“看来还是我长胖了啊!” 只长身体不长脑子吗?北鸣无奈的笑了笑,手中还端着给她准备的早饭,说道:“先吃东西吧。” 吃完早饭,清浊收拾好东西出门,看到麟默辰的马车停在外面,想必已经等候多时了。清浊笑嘻嘻的跳上马车,麟默辰还是坐在马车上看着手里的书,只是今日的他穿着金线织绣的圆领袍,看上去像是官服,不紧开口问道:“你是要去见你父皇吗?要是不方便,我就不坐你的车了,免得耽误你的正事。” “无妨,我正好要去参加别人的婚礼,正好顺道送你去找他。”麟默辰抬起头扫了一眼清浊的衣服:“这件衣服不好,以后少穿。丑死了。” “你才丑!你这衣服才丑!”清浊气鼓鼓的把脸扭到一边不再看他,真是莫名其妙,大清早就找自己晦气。 马车慢悠悠驶进玉城,还是熟悉的街道,清浊坐在马车内向外张望着,只是玉城今日不知过什么节庆,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好多府邸门口都挂着红色的缎带,像是庆祝什么。 “怎么这么多府邸门前都挂着红色绸带?莫不是你那朋友成婚还普天同庆了?”清浊笑意满满的看着外面,这玉城就像在庆贺她重新归来一样,想到一会儿就能见到别分几月的麟默风,心中更是欢喜。 少女的爱意总是这样单纯热烈,像是初生的阳光,明媚温暖。 走了一段时间,马车停下了,清浊好奇的向周围打量着,麟默辰说送自己去见他,此时应该是到了,她轻声说了句谢了就跳下马车,自己面前的府宅牌匾上写着烨王府。烨王府?这是哪里?是麟默风的府邸吗? 迎面而来一辆马车,温婉清一身淡粉色长裙亦如初见,她款款走下马车,被王府门口的人吸引住了目光,好听的声音脱口而出:“清浊?” 身后熟悉的声音唤自己名字,清浊转身就看到了温婉清站在自家马车前,一脸兴奋的跑到她身边:“婉清!许久未见可曾惦记我!” “清浊你何时回来的?你……”正要问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另一边马车上的麟默辰跟着走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温婉清垂下眼眸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看来又是麟默辰做的了。只是他为何要在今日带清浊来这里? “我今早刚回来的。你哥哥他们呢?还有麟默风……你怎么会来这里。”清浊一见到她就将自己在南疆猜测的一切抛之脑后了,现在只想着跟他们一叙久未见面之情。 “兄长他们与风哥哥一起进宫面圣了,想必不久就会回来。我们先进去吧。”温婉清看了一眼面前的宅子。宅子四周都布满了红绸缎带,门口更贴着两个耀眼夺目的烫金大红喜字。 “这是谁家啊?我们贸然进去不太好吧,看样子这家像是在办喜事诶!”清浊的目光也跟着温婉清看向宅子正门。 这府邸之外被鲜花点缀,地上更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红色地毯,一切布置都显得豪华隆重。麟默辰率先走进宅子,温婉清也跟着走了进去。清浊正欲跟上,却被北鸣一把拉住:“别去了吧,都不认识这是谁家,你进去做什么?” “麟默辰说带我见麟默风啊,我自然要跟着他进去,这家在办喜事,想必麟默风也会来参加,我自然就见到他了啊!”她见北鸣没有想进去的意思,伸手拍了一下北鸣的肩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参加这种人多的喜宴,不如你替我先去找子宜子初,就说他们的师父回来啦!好不好?” “可你身边无人我不放心。” “无人?那满院子都是人啊!”清浊指了指院子里乌泱泱的一群人,笑着说:“放心吧,有麟默辰在我不会有事,况且婉清也在啊!我还有事问婉清呢!”她看麟默辰一走婉清也赶紧跟着进去,她要找机会问问婉清到底被麟默辰胁迫了何事。 “清浊……”北鸣还想说什么被清浊打断:“好啦好啦,你快走吧,我跟他们玩!放心吧。”她推着北鸣重新上马,他骑在马上眼神愈发复杂,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跟自己挥手的清浊,这种时候他应该陪着她不是吗?可他……他不敢面对一会儿就要翻天覆地的清浊,狠下心肠挥鞭策马而去。 就算要哄她,也要等她心情恢复之后,眼前他只能让她独自去面对这些事了,这次是他对不住她…… 灰色的身影蹦蹦跳跳跑进王府,向着温婉清而去。她拉着温婉清坐在桌边笑嘻嘻的开口:“这里到底是谁家啊!怎么你们都聚在这里?” “清浊……”温婉清下意识的扫了一眼远处的麟默辰,见他也在看着她们,心中难受至极,这种日子清浊不该来的!远处的麟默辰坐在角落,不少人跟他打招呼,他看了一眼温婉清,两人正好对视,他点点头,又与身边的人说起话来。 “清浊,这里是烨王府。” “废话,我当然知道,门口那么大的牌子!” “皇子娶亲便可封王开府,这里是风哥哥的府邸。”温婉清深吸一口气,终于把心中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这是麟默风的府邸啊!皇帝对他还挺好的,这么大的府邸给他……”清浊手中正拿着糕点往嘴里塞着,脑中一个灵光闪过,她慢慢咽下嘴里的糕点,不可置信的看着温婉清说:“你说皇子娶亲可封王开府?那么今日这里的喜宴是……” 还没说完的清浊只听到一声高呼:“新人回府!” 话音一落,人群变得骚动起来,只见大门走进来一个身着大红喜服的少年,人们乌泱泱一片跪在地上:“恭迎烨王……恭迎侧妃……” 跪倒的人群中唯有清浊与麟默辰站着,她手中的糕点瞬间落在地上。麟默辰默默走到她身边小声的说了一句:“今日阳光正好,大喜之日莫要下雨。”她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以前自己总是一哭就下雨,想不到他对自己知之甚深,连这个都知道。 他似笑非笑的面容仿佛在告诉她自己早已知晓一切,今日就是带她来看看麟默风的大婚,看看她是不是还坚定不移的相信麟默风的两年之约。婉清进门的时候没有告诉她今日这样大的事情,想必是看到麟默辰之后选择了缄口不言。 身着喜服的麟默风脸上更添祥和之气,让众人起身。目光远远的落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两人,袖中的手慢慢攥紧,指节泛白。 身后跟着的新娘举着团扇,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们赶紧进正厅别耽误了吉时。跟在他们身后的温予清也看到了远处的清浊,许久未见,却没想到是在麟默风的大婚上再见面。他眉头一皱向二人走来,对着麟默辰作揖:“二殿下看来是刚回玉城便赶来了。”目光移至清浊脸上,她脸上还挂着刚才吃下去的糕点残渣,呆傻地盯着麟默风瞧着。 “二哥……让您久候了。”麟默风也跟着温予清走来向麟默辰行礼,目光与清浊对上,此时的他见到思念已久的面容,说不出一句话。 ”无妨。给你庆祝喜事,为兄应当早些回来的。这是我的一个道姑朋友,她游历山水间在路上与我遇到,她夜观天象说今日正适合你们大婚,想着亲口为你二人送上祝福。“麟默辰冷笑着开口。 第15章 生气 “想不到……竟是二哥刚结交的朋友……”麟默风的目光凝重,眼中情感复杂不予言说。麟默辰将清浊嘴角的糕点渣子擦掉小声说:“见到烨王殿下要行礼。” 清浊回过神,抱拳作揖,轻声道:“见过烨王殿下。今日烨王殿下大婚,祝你们……”声音逐渐颤抖,低着头的她眼眶微红,想着麟默辰刚才与她交代了,今日是好日子,不适合下雨。她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抬头说道:“祝你们白头到老,恩爱不疑。” 恩爱不疑……这是曾经她想跟他做到的……如今看来不过是自己的痴心妄想。他与自己定下两年之约,时间未到,他已另娶他人。想当初自己与他调侃说要娶他,他说要娶也是我娶你…… “你……”麟默风很想解释,可眼下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曾说过,你穿红色应该很好看。看来我的眼光还算不错,当真很好看,衬得你容光焕发精神满满。烨王殿下,快去行礼吧,别让新娘子就等了。”清浊难看的笑意变得自然,红着眼的她没有一点泪流出来。 “四弟,去招呼别的客人吧,一会儿还要拜堂行礼,别耽误了时辰。”麟默辰笑的坦荡,看清浊这个样子这次想必是死心了,这一计攻心确实奏效,等她离开麒昊国,以后也就不必为她操心了。 麟默风转身离开,清浊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她曾在幻境中见过他穿喜服的样子,只不过拿着团扇走到正厅上的是自己。 “清浊……要不先去我家吧,我也不观礼了,陪着你出去玩可好?”温婉清上前扶着清浊的手臂,她看了看满眼担心的温婉清,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道:“我没事,来都来了,自然是要到观礼结束再走的。” 她默默推开了温婉清的手,看向正厅中行礼的二人,语气淡然的喃喃自语:“麒昊国的皇子都只有侧妃,等陛下定好太子人选之后,王爷才能将自己心爱的女子扶为正室,而继承大统的人一生只有一个皇后,就是鲛人。” 不知她在说给谁听,只觉得她浑身颤抖,脸色发白,与清晨跟自己坐在马车中的她截然相反。麟默辰伸手搂住她的纤腰,此时的她万不可当着众人的面倒下,不然会引来更多非议。 “以后这麒昊国不会再有鲛人皇后了。”麟默辰淡淡开口,像是给清浊宣告死刑,让她别惦记自己做麟默风的正室。 “是,这个国家的皇后早在十八年前就失踪了。以后都不会有鲛人了。”清浊顺着他的话说着,眼中却只有正厅上行礼的两人。 女子眉目带笑,面容娇羞美好,举过团扇遮着自己。男子身穿喜服意气风发,脸上却不见笑容,从容淡定。 多么美好的画面,她能嫁给天之骄子,他能娶得如花美眷。 她在远处席面上看着他们行礼,看着新娘子被送回喜房,看着他招待众人吃酒,看着他忙忙碌碌的身影,这一瞬间她突然觉得曾经的一切美好都只不过是自己的臆想,是自己年少青春时的一场美梦,如今梦醒了,回到现实,他是烨王,是皇帝的第四个儿子,是尊贵的皇子殿下。而她,是一个游历四方的道姑,是一个历尽千帆的普通人。 “清浊,你回到玉城来我家暂住几日吧,以前你还没有来我府上做过客。”温予清向清浊说道,打断了她的思绪。 “不了,此行我作为二殿下的客人与他来到玉城,自然应该由他招待。何况我还没有回药庐去看看……改日吧,日后自然有机会的。”清浊微笑开口,想不到这种时候她居然不想哭了,她甚至真的认为自己是在参加一个陌生人的婚礼。 谈笑之间麟默风举杯而来,麟默辰从容的起身与他碰杯,笑着祝福。清浊没有起身,亦没有说话。此席间的气氛愈加尴尬,清浊淡然一笑起身:“刚才我已祝福过烨王殿下了,话不多说,都在此杯了。”她拿起手边的酒杯仰头喝下,麟默辰欣赏的看了一眼她笑着说道:“为兄回来还未曾见过父皇,先行一步了。清浊道姑也要离开了,不便多做打扰。告辞。” “告辞。”她丢下这句话,跟着麟默辰昂首阔步的离开了烨王府。她失魂落魄的跟着麟默辰坐上马车,开口说道:“你早就知道了是吗?把我留在晚风城数月,就是为了让我在这样的好日子回来对吗?” “聪明。”坐在一边的麟默辰拿起身旁的书翻开着,刚才的一切如同没有发生过一样。就像他们最初在南疆相遇,他坐在马车上那样的从容坦荡。 “他成婚也是你所为?” “算是吧。我只是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把他能用的大部分势力该降职的降职,该贬到各地方的贬到各地方了而已。他中枢没有几个可用之人,我跟他提及李丞相之女李夏芙爱慕他很久了,这李丞相又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向来不参与党争,若是可为他做事,他自然应允。” “就这么简单?” “当然,你以为有多复杂?”麟默辰抬眼看向她,只见她忽然起身一手将他手中的打翻在地,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气得浑身颤抖,啜泣道:“麟默辰!我真是受够了你的算计了!” 马车因为她的突然起身变得摇摇晃晃,麟默辰看着地上的书,冷漠的回道:“你有气就去冲麟默风发,他若不愿,谁也逼不了他。谁让他这么弱,呵……” “若不是你三番五次的兴风作浪,他又如何会这样?!”清浊尖叫着撕扯着麟默辰的衣领,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她只感觉自己脸上疼痛难忍,麟默辰默默收回手说道:“清醒点吧。” 脸上红肿疼痛的清浊颓然坐回原处,捂着脸,不再说话。麟默辰的巴掌让她冷静下来,这世上哪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他们始终玩不过麟默辰,这世上怕是没有人能逃脱他的算计了。 “你赢了,麟默辰。”清浊哭着说出最后这句话,眼泪也凝固在脸颊上,不再说话。 马车渐渐变慢脚步,停在了清浊的宅子前。她失魂的下了马车走进小院,子宜子初见到清浊欢快的迎上前,见她一言不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抬眼看向院中的北鸣,淡淡开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看来她已亲眼目睹了一切,自己也没必要再隐瞒了,北鸣将目光落在一旁的花草上,不与她对视,回答道:“那日听海楼的人传来消息,说皇帝为麟默风赐婚。婚期定在了今日。” “就是那日在晚风城客栈给你送果子的人吧。你早就知道了,所以多次劝我别来玉城。对吗?你与麟默辰一起算计我?”原来一切早有预示,是她自己没脑子没将一切想明白,活该她今日自取其辱去参加了麟默风的婚礼。 “我没有与他一起算计你,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说,况且此次是皇帝赐婚,你即使知道也无法阻止……” “我知道我就能来问个清楚,就算是早早死了这条心也会比今日我出现在他的婚礼上更好!”清浊愤怒的吼叫着。一旁的子宜子初吓坏了,他们从来没见过师父这样生气,她那么随和的一个人,到底是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你脸怎么了?”北鸣被清浊脸上的红肿吸引,那个巴掌印清晰可见,他也跟着失去了理智:“是麟默风打了你?我去杀了他!”北鸣提剑就要去找麟默风拼命,她一把拉住北鸣:“不是他。是麟默辰,他让我清醒点。” “混蛋!我去杀了他!怎么可以对你动手!他是不是男人!”北鸣的愤怒溢满全身,他此时只觉得血气翻涌,今日非得见血才甘心了。 第一次见到北鸣这样失去理智,即使在幻境中见到他父亲成为幕后真凶,成为他的心魔也不见他如此愤怒过。清浊将头靠在北鸣胸前,双手搂住他的腰小声说道:“我没事。哥,我想静静。” 觉察到此时心力交瘁的她,北鸣心中的愤怒慢慢消失,手抚上她的发间,将她头上的鱼尾簪默默取下,小声说:“好,你安静待一会儿。这根簪子我先替你收着了。” 清浊的头发散乱的披在身后,双手放开北鸣的腰间接过簪子,摇摇头说道:“我自己收起来吧。他如今如花美眷在侧,我留着这根簪子也不合时宜了,找个机会我还给他。” “你若想哭就哭一会儿,反正在自己家,没人看得到。” “不想哭,没什么好哭的。”清浊扬起脸再次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眼中再没有半滴泪,像是告诉着所有人她已经没事了。她离开北鸣的怀抱,独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16章 朋友 连着几日清浊都没出门,她如往日一样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就是坐在窗边发呆,这几天温婉清来看了她几次,都被她拒之门外。她变的不爱说话,像极了幻境中那个哑女。北鸣看着坐在窗边的身影,回来之后她就换了件青色衣裙,也不再穿那身道袍了。头上簪的是她前两日在院子杏花树上折下的一根树枝。 “北鸣哥哥,师父这个样子是不是得了离魂症啊?看起来痴痴呆呆的,要不要我回药庐给师父抓个药啊!”子初扒在门边,看着清浊发呆,他们也是揪心不已。师父好不容易回家了,人却傻了。 “她没事,你们可别乱猜了,这几天不要打扰她。”北鸣轻叹一声,关上了房门。院中落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北鸣定睛一看,是麟默风!他忍不住从腰间抽出软剑,指着麟默风说道:“你来做什么!滚,这里不欢迎你!” 子宜子初两人一看北鸣拔剑了,吓得连忙躲在门后面,生怕殃及池鱼。 “她如何了?”麟默风没有要跟北鸣动手的意思,向前一步,北鸣的剑锋离自己的喉咙更近了一寸。 “她如何,与你无关。大白天的来这里,不怕你的新娘子误会吃醋吗?滚!” “哥!是他来了吗?”房间内传来清浊的声音。麟默风眉头一皱,她的声音再不似往日欢快了。 “是他,可有话要说?”北鸣看了一眼她的房门,见房门迟迟没有打开的动作,想必她也不愿再与他相见了。 “清浊,可否听我一言,这件事有误会!”麟默风高声开口,可房门还是没有打开的声音,只听清浊的声音再次响起:“哥,帮我把这个东西交给烨王殿下。”北鸣收起软剑转身走进清浊房间,拿了一封信出来。 信封里似乎装着沉甸甸的东西,北鸣随手丢在麟默风胸口,看似随手一丢,实则是用了一点内力的,加上信封里本身有点重量,麟默风吃痛微微皱眉。 “即使有误会,你为何不早告诉她?等一切事情都发生了,你再通知她跟她解释这是误会?”北鸣冷冷开口。 “我……” “这里不欢迎你。”北鸣直截了当打断他,指着院子门不再看他。 待他走后,清浊悄悄打开房门走出来,她一脸平静的看着北鸣:“哥,你这两天想想我们下一次去哪里玩。我临走之前去见见温婉清,你也想去见见浮黎吧,你们很久没见了。” “要我陪你一起吗?”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清浊坐在桌边与子宜子初聊起来,回来这几天还没有好好与他们说过话。 “师父你又要出门啊?”子宜似有不满,看着脸色苍白的清浊。 “嗯,天大地大,我总要出去逛逛的。你们俩如今有了自己的家,就好好爱惜,长大之后师父回来给你们买房置地娶媳妇。”清浊摸了摸子宜的脑袋,半年多不见,他们兄弟俩也长大不少,个子高了人也壮了。从前在破庙三人一起行乞的时候,他俩是何等的弱小。时间会改变一切,包括人。说她是师父,其实她只是教过他们分别草药,教他们读书习字,药庐如今蒸蒸日上全靠他们兄弟俩自己支撑。小小的孩子,只能早早懂事照顾自己。 午饭后,北鸣将清浊送到了曾经的破庙,昔日让她容身的破庙已经被拆除了,留下了一大片荒地。破庙外的亭子被重新修整了一番,清浊坐在亭子里等待温婉清。她不想在草庐见她,也不想去她家找她,当初在这破庙,那个理解般的拥抱,她一生都会铭记。她如今只想知道,那样理解别人那样温柔的女孩,到底因为什么帮麟默辰做事。 “你让我给麟默风的信封里装了什么?”北鸣好奇的问道。 “还能有什么,那根簪子而已。” “我还以为你这个性格,要写上好几页的纸痛骂他一番。” “我当时是想过要不要痛骂他一番,提起笔却又写不出那种伤人的话了。我也想过在信里质问他,为何不提前告诉我,就算是有苦衷,为何不让我知道?后来我想了想,罢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有什么必要去计较。不管他是不是麟默辰口中的那个人,我只需要知道他在我的记忆中不是。过往皆是黄粱一梦,如今醒来也不算晚。”清浊望着远处的小溪流,即使离小溪流这样远,也还是能听到溪流欢快的流水声。 “若是你难受,你就哭一哭,发泄出来或许能好一些,我不相信你遇到这么大的事无动于衷。” “我已经在麟默辰的马车里流过泪了,他的一巴掌让我清醒了,懒得哭了。”清浊扯扯嘴角,佯装笑意:“哥,婉清一会儿就到了,你先去找浮黎吧。我想自己待着,一会儿我怕你在场,她有些话不方便说给我听。” “嗯。你保护好自己。”北鸣不放心的看着清浊,她这个样子,若是发生什么事情自己不在身边该怎么办,可这次她要自己面对朋友的背叛,自己也不能阻止。 远处响起马蹄声,应该是温婉清的马车来了,北鸣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凉亭中,清浊依旧不改姿势望着远处的小溪流。她也没想到,再回玉城,竟是这般物是人非。 “清浊……”温婉清走下马车就看到她一个人坐在亭子里发呆。这几日好几次来找她,她总是不肯见人。 “你来了……”清浊没有回头,还是望着远处。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头,怎么面对温婉清,怎么问接下来的问题。 “清浊你没事吧?风哥哥那个件事我们并非故意隐瞒,只是想等风哥哥将事情解决之后再告诉你……”温婉清坐在清浊身边,试探着伸出手扶上她的后背。 “我不想听他的事,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 “嗯……” “我在南疆是你通过蛊铃知道的对吗?是你告诉麟默辰的?” “嗯……” “你帮他做事多久了?” “很多年。” “为什么?”清浊终是忍不住转头看向温婉清,眼中充满疑惑。 她还是像初见时那般模样,没有一点变化,只是眼角眉梢多了些许哀愁。明明那样熟悉她的面容,可现在竟觉得不认识她。 “因为……”温婉清放在清浊后背的手默默收回,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因为我根本不是温婉清。你到过南疆了对吗?我是精灵族的……”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正中清浊脑袋上,温家兄妹自幼一起长大,温婉清又怎么会是精灵族的人?“你是那棵桃花树?”清浊此时的声音都颤抖着,如同那日见到麟默风大婚一样。 “你已经见到我的本命树了啊……”温婉清自嘲般微微一笑,这么多年隐瞒自己的身份,她才是最累的那个,如今有人可以让自己吐露心声,心中顿时轻松不少。 “到底为什么?”清浊不可置信的站起来,盯着温婉清的面容,怪不得那棵桃花树只能看到少女背影,她这些年改头换面,怕是连自己最初的模样都不记得了吧。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源灵璧。”麟默辰的声音响起,他早在清浊脑中一片混乱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坐在了亭子里。清浊猛地看向麟默辰的位置,他时隔这么多天再出现,就是为了在自己面前炫耀他的得意杰作吗? “十年前我发现他拿走了源灵璧,遂来寻他想要回去,奈何我灵力低微,伤不了他分毫,他答应我只要我帮他做事辅助他完成大计,他会将源灵璧还我……”温婉清垂下眼眸,眼中满是内疚之色。 “所以你冒充温婉清,蛰伏在温家,与麟默风他们厮混在一处,都是为了源灵璧?真正的温婉清呢?” “杀了。死于我手。既然要安排她进温家,温婉清必不能留。”麟默辰风轻云淡的描述着自己做的恶事。清浊恶狠狠的看向麟默辰,他到底要坑害多少人才心满意足?这就是帝王心术吗?为了当上那至尊之位,不惜利用这么多人! 眼泪啪一声落在裙上,温婉清没有抬头,此时身份的秘密被揭穿,她不知该如何面对清浊。若她还是南疆的桃花精灵,与清浊相识肯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但她们相识与麒昊国,相识与这些勾心斗角之中,她自始至终都是带着目的跟清浊接触的,她要弄清麟默风接触的每一个人,让麟默辰去判断哪些人可以除掉,哪些人可以利用,包括清浊。 见温婉清只哭不做声,清浊冷冷一笑:“罢了,都在骗我。你接近我对我好也只是为了麟默辰,帮他打探一切与麟默风交好的人。呵……” “清浊,至少我从来没有想过害你……”温婉清泪如雨下,抬着头哽咽的看着她。她此时很想哭,但却一点泪也没有。这一时之间她竟不知要怪谁了。温婉清她为了南疆,麟默辰他为了大计,麟默风为了理想,每个人似乎都没有错。错的只是她不该闯进他们的世界,怪不得麟默辰想让自己离开麒昊国,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是自己太蠢,今天才发现。 “麟默辰,你答应我一件事可以吗?”清浊淡淡开口。 第17章 还你一巴掌 “何事?”麟默辰好奇的看向清浊,这种时候,还有什么事需要他来答应呢? “让婉清自由。”清浊苦笑着回答。她只能为她做这些事了,别的她也求不来了。 “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事成之后我会还她自由,是去是留由她做主。”麟默辰更像是一个精明的商人,有得有失。 “你说吧。” “清浊!”温婉清情急站起来,拉着清浊的手摇摇头,示意她不要答应。她这么多年深知麟默辰的为人,无利不起早,清浊与他做交易,只会吃亏。 “运河三月就进入汛期,接连几场暴雨让河水暴涨,下游百姓被水患所困,麟知明让我去赈灾,你与我一起去。”麟默辰也起身站在清浊面前。 “好。击掌盟约!”清浊伸出手,他亦伸出手,两人击掌为誓。 “清浊!为什么?”温婉清的眼泪颗颗掉落在地,心急如焚。她只怕清浊答应了麟默辰以后只会万劫不复。 “不管你的初心是何样,对我好接近我是什么目的,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答应过生息泉会带源灵璧回去。放心交给我吧,你若想回家,就回去看看吧。常年在外,只会损耗你的性命。”清浊默默推开温婉清的手,苦笑着说道:“你若是想要继续做温婉清,我也无话可说。你们的事我不会告诉温予清的,我不想伤心人再多一位了。” 亲生妹妹死在朋友兄长手中,自以为多年宠爱的妹妹竟是异族,只是被安插进去的眼线,若温予清知道真相,只怕比她现在好不到哪去。清浊自顾自离开凉亭,以前总是想知道真相,如今真相揭开,却是这样痛彻心扉。 早知道不该回到玉城的,她失了爱人,失了朋友,这一遭,是她错了。清浊失落的背影映照在黄昏中,夕阳将她的身影撕碎,片片落在这草地之上。 一路踉踉跄跄走回家,家中小院飘出饭菜的香气,应该是在等她回去吃饭了。清浊嘴角扯了一下,苦笑着推开院门,北鸣正端菜到桌上,笑着对她说:“你可真会抽时间回来。” 这一刻,憋闷了几天的清浊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溢出眼眶落在地上,看着麟默风与别人成婚她没有哭,她知道温婉清一直以为动机不纯接近自己她没有哭,她知道麟默辰谋划一切算计这些让她看到她也没有哭,此时她只是看着北鸣的笑脸,闻着饭菜的香味,她忍不住的想哭。幸好,幸好她还有家人,她不是一无所有…… “怎么了清浊!”北鸣放下手中的饭菜,向她走来,子宜子初也慌忙跟着走来,三人围着清浊不知如何是好。 夕阳在清浊的哭泣中悄悄落下,温柔的月光抚慰着大地,像是在安慰受伤的清浊,只不过这次的伤,太过沉重,太过痛。伤的她认清现实,认清真相,认清身边的人。 听到北鸣他们房间都没什么响动了,应该是都睡了。清浊悄悄起身穿好衣服出门了。她来到宅子后的溪边,这条小小的溪流承载了太多她的回忆。她答应了麟默辰帮他赈灾处理水患,之后她可能几年都不会回这玉城了,她想在临走之前跟过去的回忆好好告别。 她不再是当初那个喜欢穿男装,喜欢叽叽喳喳问个没完没了的少女了。那些美好的回忆如同梦一样,匆匆醒来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月光洒落在溪流边,她看过美丽的湖泊,向往未见过的海洋,却将曾经拥有回忆的溪流抛之脑后,现在再看,原来这里才是心中最美的水流。 “喝一杯吗?”麟默辰悄无声息的站在她身后,手里拎着两个酒壶。 “你还真是喜欢跟着我。我这次回到玉城,你无处不在。”清浊接过其中一个酒壶,打开尝了一口,像是晚风城的鲜花酿。 “之前在晚风城我看你爱喝这个酒,就带了几瓶回来。”麟默辰顺势坐在她身边,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纸包打开,是之前清浊买给他的糖豆子,他一直没舍得吃完,留了很多。他知道回到玉城之后,再也不会有人给他买糖豆子了,所以这些分外的珍惜。 他将糖豆子递给清浊,示意她吃一颗。她看了一眼糖豆子,苦笑了一下,没有吃。这就是打她一个巴掌给她一颗糖吗?要不是他一手谋划这一切,她也不会觉得这么苦,又何须吃糖豆子来甜心呢? “你知道吗?我刚到玉城的时候,被人偷了银子落魄成了乞丐,每天在玉城行乞,却一直没敢去找温予清他们,我觉得好丢脸,自己好蠢。”清浊仰头又喝了一口酒,以前不理解那样苦兮兮的酒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喝,现在才觉得喝酒的时候人的胆子才大,什么话都敢说。 “被人带到公堂上,说我偷了那件碧海裙,麟默风他找到了我,放我离开府衙。后来温婉清知道了我的住处,赶紧来破庙找我,还给我送银子。当时的我别说肉了,就连馒头都不一定能不能吃上一顿。她说我不收下那点银子,就是不拿她当朋友。麟默辰,我当时真的觉得自己好幸运,下山一路走来,遇到的每个人都是那样良善。”这酒真是越喝越香,清浊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这条小溪,有很多我与他的回忆。他总是担心被你发现我的存在,白天他从来不敢见我,只得晚上他偷偷翻出皇宫来见我。他来找我,我就从窗户翻出来跟他到这溪边,两人静静的赏月。那时候我觉得这月色是天下最美的月色。”清浊絮絮叨叨的讲述着过往,麟默辰只默默喝酒不说话。 “那时的我对情爱这个概念感觉很模糊。我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有一次我喝多了,他将我丢进这溪流中让我醒酒,我趁着月色正美,吻了他。我当时醉醺醺的,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做。醒来之后全然忘记了……是不是有点过分,哈哈……”明明是笑着说过往,她的眼角却滑落亮晶晶的泪珠。 “后来,他带我溜进临海阁,我在里面见到了历代皇后的画像,我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可能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开始真正长大了,我重新审视了我们的感情。我不相信他是为了利用我才对我好的,所以我跑到草原去找他,想问清一切。”她伸出手用衣袖擦去自己眼角的泪珠,抬起头望着月亮。 “可如今你为何不再去问问他到底是什么原因娶别人了?”麟默辰终于开口,喝下一口酒,明明这酒是香甜的,可这时候喝,却发着淡淡苦味。若是他早一步与清浊相识,或许现在的她也不用如此难受了。 “有什么好问的。呵呵……他本就不是我最初认识的白衣潇洒少年郎,是我自以为他身无忧虑……是我把他带入了我看的话本子。如今看来,原来只有我一个人在话本子中,你们每个人都活在现实里。”清浊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眼泪止不住的流下,她终是掩面而泣。 “都这种时候了,还要责怪自己吗?有错的人何止你一个……”麟默辰很想伸手搂她在怀,让她好好放声大哭一场,可他做不到,因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又何尝不是他? “我那天看到他身着红衣,真的很好看,如我在梦境中看到的没有差别,我也曾想在那样万众瞩目的场景下嫁给他。可到头来,新娘不是我。或许我就该沉醉在生息泉的幻境中,要是那样,我这一辈子得偿所愿也很好。我一直忍着,不想北鸣担心,但好难受。师父曾告诉我,顺其自然,做人也应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这才是自然。可真的到了这时候,我只能忍着,憋着。不哭不闹……我不想我的家人再为我担心了……”清浊的语句越来越不顺畅,这酒的后劲来了,她都快不能完整的说话了。 “所以你在我面前哭?就不怕我担心?”麟默辰自嘲的笑了笑,仰头又喝了大口酒。 “这一切不是你希望看到的吗?早早认清现实,早早结束这场没有尽头的情爱。”清浊也跟着喝了一口酒,努力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此时的她浑身颤抖着,手几乎拿不稳手中的酒壶,喝一半,洒一半。 是啊,这不就是他期望看到的吗?怎么事到如今看她痛不欲生自己没有丝毫轻松呢?为什么自己也跟着她伤心难过呢?本以为自己的心早在很多年前就死了,可如今那熟悉的心脏被撕裂的疼痛感又重新浮现了呢?这些年他心如鬼魅,不分黑夜白昼,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复仇大计。是她那一颗颗糖豆子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提醒了自己还是活生生的人,还是那一场烟花太耀眼,提醒他人间自是美景盛天? 他终是心软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心软了。他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她浑身颤抖着,他的手也跟着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心疼的问道:“还疼吗?” 那一巴掌,何止打在了她的脸上。 想到那一巴掌,清浊坐直身子,甩手扇在麟默辰的脸上,他震惊的久久没有回过神,只见她红着脸红着眼,笑着说:“我这个人是一点亏都不能吃,这一巴掌还你了。” “这一巴掌是代表南疆千万精灵给你的,也是代表被你逼迫的温婉清,更是代表被你算计了这么久的我自己打的。”她笑起来的表情像是在告诉他,这一笑,就算是泯恩仇了。从此他们之间,只剩下源灵璧这条牵挂了。 “清浊?二哥?”熟悉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清浊与麟默辰都没有回头去看。 第18章 分手 月色下的小溪静静流淌,林间新生的嫩叶安静的沉睡着。此时静谧美好的时光被第三个人打破。可曾经坐在溪边与她相拥的人,是他麟默风。 他那日看到清浊站在二哥身边,两人在远处席面上看着自己行礼拜堂,她笑着祝福自己,他以为她只是被二哥蒙骗,他想找机会与她解释,可她就是不肯见她。如今看到两人月下相拥,彼此脸上都挂着释然的笑容,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什么都不明白。 他静静的注视着两人,他们明明知道自己来到了这里,他们却都没有回头。 “四弟不好好陪着你的新娘子,怎么深更半夜跑出来?”麟默辰终是笑了一下,转头看向麟默风。 “在我心里,我的新娘永远都只会是一人。”麟默风此话坦荡,可她却听不进去。 “是嘛……那又何须娶他人呢?”麟默辰笑意更浓,他此时得意至极。 “我今日来,就是与她说清楚这件事的。二哥你从头到尾不是都一清二楚吗?”麟默风向前缓缓迈出一步,这一步似乎重如千斤,脚下沉重的像是迈不开一样。他不知道现在的她到底是何心意,他只怕她将自己推开。 “有何好解释?麟默风?”清浊拎着酒壶慢悠悠的站起来,双腿止不住的颤抖,让她几乎无法站立。麟默辰顺势而起搂住她的腰,让她站稳一些。 “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我是有苦衷的。”麟默风快速走上前,想扶住她,手刚触碰到她的一瞬间被她甩开。 “麟默风,你就算成亲,就算有苦衷,那在你眼里,李夏芙她的名节,她的一生你不需要考虑吗?你就算不爱她,可你娶了她与利用她有何两样?我对你失望不仅仅是你背叛了我们的承诺,更是因为你跟你父亲一样。打着爱的名义骗完一个又一个!”清浊此时酒劲上头,本想嘶声力竭吼叫的她却没有那么多力气,只用平淡的语气说出这些话。她现在若是有力气,何尝不想再给麟默风一巴掌呢? “不是这样的,清浊!” “你住嘴!我因爱你,都忘记你是那个人的儿子了。我若是有一天向麟知明复仇,你可会阻拦?”清浊虽是酒醉,但眼神清澈明亮,深知这话不是她很久就想问的了。 “他始终是我父亲……”他不忍直视清浊的双眼,他听她给他讲述海清雾的过往他就猜到早晚有一天她要对他说出这句话,而他又能怎么样呢? “呵呵……麟默风,你得了这个又想那个,你想要江山,又想要美人,如今又惦记着你的亲情,你这一生终究难成大事!”清浊终于说出了这句话,这句她认为对麟默风来说最恶毒的话。 曾经的她处处理解他,处处包容他,总是想要追随着他的脚步行走,以至于北鸣说她因爱失智。这次,她不想再附和他了,这血淋淋的过往总要有人承担,总要有人认清。 “就算你想复仇,二哥也未必做得到。”麟默风急吼吼的说道。 “他就算做不到,但是他能懂。我知道……”我知道他与我一样在上一代的旋涡中深受其害,我知道他虽然利用温婉清但却没有大言不惭的迎娶她,我知道他处心积虑破坏我们,但他不会真正的伤害我,但你呢?清浊的后半句话始终说不出口,她只觉得晕晕乎乎的,她很想就这样睡着,但她必须要保持清醒,这次的疼痛不能只有她一个人承受,既然都已经将过往都撕开了,那就撕扯的更大一些吧。 “你当真想好了以后与二哥同行吗?” “自然。我与君道不同不相为谋,自是不必再同行了。”清浊扬起头,坚定的看着麟默风。 “原来,这张白纸上,你是想对我说这些?我真宁愿你打我,骂我,也不想看你自甘堕落卷入这场漩涡中。”麟默风拿出上次北鸣丢给自己的信封,里面只装着这张白纸和那支鱼尾簪,他的泪如同天上落下的流星,悄然划过脸颊。 “这与你无关。你呢,如今要做的就是好好为人夫,将来做一个好父亲,莫要让你的孩子走上我们这样的下场。”清浊再无力气与他说话,脑袋重重的靠在麟默辰胸口,此刻她只想睡觉,好好睡一觉。这些天她总做梦,梦到他们在浮月湖边牵着手依偎在一起,他信誓旦旦的对她说,等我两年,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那时的她又怎会料到他所谓的来找她,是不是拖家带口而来。清浊靠在麟默辰胸口,双眼微眯打量着面前的人,忽然觉得不认识此时,她的记忆中,跟面前的人一样长相,却是白衣琳琅意气风大的少年郎,眼前这个红着双眼怨气满满的人,她没见过。 这人脸色惨白,面容憔悴,跟自己记忆中的少年简直没法比,她很想问问他是谁,但她努力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既然如此,我亦无话可说。”麟默风说罢便转身离去。 “我很想你。”麟默风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溪边,被冷风吹的有一丝清醒的清浊离开麟默辰的怀中,望着远处,像是在对麟默风说话一般。 “他走了。”这场闹剧终是结束了吧……此刻的麟默辰竟然觉得比平时在麟知明面前演戏还要累。 清浊一脸懵的转头看向麟默辰,咧着嘴笑着说:“没有啊,你不是在这里吗?” ? 麟默辰脑中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这丫头是不是喝酒喝傻了?看来以后不能让她喝酒了。他伸出手想扶清浊,可她下一秒双手搂住他的脖颈,笑着说:“我很想你,知道吗?我在生息泉中看到我们大婚时的样子了,你穿红衣真的很帅,你说怎么办呢?我曾经还跟北鸣说过我不是色令智昏,但其实我就是。哈哈……” 她真喝傻了?将自己看做是麟默风了?他被喷的满脸酒气,着实有点受不了,将脸扭向一边,不再看她,真的很想再给她一巴掌让她清醒一点。 “在草原上,你搂着我说我是你的女人,你还记得吗?那时候的你很像话本子里的那种落魄少爷,虽然落魄,但那么有魅力,我忍不住的心跳加速啊!” “你平时都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后不准看了。”麟默辰忍不住皱眉,她一把将他的脸摆正,满嘴酒气的说道:“你以前总是不准我看话本,可你知道吗?北鸣他也总是偷看我的话本。明明就很有意思……你为什么不看着我!” 想不到他们之间经历了这么多事,看来现在她说的这些才是最初想要见到麟默风的时候同他说的话吧。 “之前在浮月湖我说了很多伤害你的话,但是并非我本意。我不该那样不相信你,对不起……你别生我的气。”清浊低下头,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草地上。 她这样想见到麟默风,不仅仅是想念他,还想跟他说这句对不起啊……可今夜,她说的似乎更伤人一些……麟默辰没有说话,他看着远处,北鸣焦急的身影出现在林间向这里走来。 “你来了,她喝醉了,带她回去吧。”麟默辰对着北鸣说道。 北鸣看了一眼他怀中的清浊,点点头,正要接过她,只听她哭嚷着说道:“你别走……求你……别丢下我……” “她这是怎么了?”见清浊紧紧揪着麟默辰的衣服迟迟不撒手,北鸣忍不住皱起眉,他们何时这样亲密了? “这个没出息的丫头将我当做麟默风了。”麟默辰无奈的看了一眼怀中哭泣不肯离开的清浊。 “她发泄出来也好。这几日她不说话也不哭闹,就今日回来突然大哭了一场,我醒来发现她房间里没气息猜到她跑出来散心了。” “刚才麟默风也来了,你们这宅子后面的树林,还真是热闹。” “他说了什么吗?” 麟默辰形容不出来当时这两人的舌枪唇剑,只觉得当时他们心里都苦的很。他默默的摇摇头,没有说话。 环在他脖颈间的手力道小了一些,想必是睡着了,北鸣见状将清浊的双手扒拉下来,将她背在背上,对麟默辰点头示意了一下,离开了。 脖颈间的重量忽然没有了,麟默辰只觉得心也空荡荡的,他坐回两人刚才喝酒的地方,轻轻碰了一下被她扔在地上的酒壶,里面早已一干二净。这次居然把酒都喝完了才醉倒,行啊,酒量见长了。 他摇了摇自己的酒壶,想不到自己的酒居然还剩半壶。他拿出一颗糖豆子塞进嘴里,这次的糖豆子却没有之前在晚风城的时候甜了,酒也变得有些苦涩了。 她这个样子跟着自己去治水,其实就是想找个理由带她离开玉城,去散散心。希望这次不要再出现意外了。 第19章 以后她是你一个人的 新的旅途再次开启,一行人浩浩荡荡从玉城出发赈灾。北鸣与麟默辰骑在马上前行,清浊这次带上了子宜子初,毕竟两个孩子如今也长大了很多,救济灾民他们都可以出力,天下之大多走走看看,也是好事。 自从那晚两人溪边分别,再也没有见过。清浊更是像是哑巴了一样,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对那晚的事也没有再提过。 “你怎么今日跟我一同骑马而行,你不是总坐在马车里吗?”北鸣不放心的看了一眼马车,这安静的空气简直让人窒息。 再听不到她那喧闹声,再听不到她的笑声。他总以为一切都能过去,她那样通透的女子,应该很快就能想清一切。 “她像个呆子一直坐在车里,不说话也不闹,那种压抑的气氛还是让那两个小孩去承受吧,我可承受不起。”麟默辰淡淡一笑,看了一眼北鸣,接着说道:“这次回到玉城她大受打击。这也有你的功劳,你做的很不错。” “什么意思?”北鸣警惕的看向麟默辰。 “你在晚风城就知道了麟默风大婚的事,却还是陪着她来见证这一切,婚礼上你又偷偷离开丢她一个人,难道这一切没有半点私心吗?” “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说……我……” “跟我有什么可装的?你想将她一个人留在你身边对吧?所以故意让她看到那一切。呵呵……” “你……”北鸣一时语塞,闭口不言。 “放心吧,等她陪我走了这一趟,我定会放你们离去,以后天高海阔,任你们潇洒。以后她是你一个人的了。”麟默辰望着前方,嘴上笑着,眼眸中却满是冰冷。 他早已经定好了自己未来的路,又何必因与她相处了两个月就平添这么多妄念呢?她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她是她,姑姑是姑姑。他亦不是当初那个小男孩了,他身上背负了太多人的血海深仇。 林间的鸟儿歌唱,仿佛向众人诉说着春天的美好。树叶被微风带动沙沙作响。清浊在马车中闭目养神一言不发,子宜子初快被这压抑的气氛折磨到崩溃了。 荷包里的小柳儿偷偷探出头看着马车里的三人,子宜见到她惊呼道:“师父!有!有……有妖怪!” “她是小柳儿,我的朋友,你们别怕。”清浊被子宜惊慌失措的样子拉回思绪,伸手摸了摸子宜的头,她都忘了,回到玉城都没有给他们介绍过小柳儿。 “师父,我知道你这段日子心情不好,但我们已经离开玉城了,你换个心情吧。给我们讲讲你在外游历的事,还有你的朋友小柳儿。”子初见小柳儿可爱,忍不住伸手想触碰一下小柳儿。 手还没有摸到小柳儿,清浊就将子初的手按住:“她不太喜欢别人碰她。子初,你这样太唐突了。” 子初不好意思的收回手,子宜赶紧打圆场:“子初还是孩子心性,见到这样神奇的小家伙有点按捺不住。” “我知道。不过子宜你也是孩子心性,见到小柳儿还这样害怕,脸都白了。”清浊笑了笑,从袖间拿出一块方巾,给子宜擦了擦汗。 他们两个已经很厉害了,不到十三岁的子宜领着不到十岁的子初,在玉城艰难的讨生活,若不是遇到当时沦为乞丐的她,事情还不知道要糟糕到什么地方。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在父母怀中好吃好喝的生活着,而他们却只能相依为命守着破庙乞讨,过着有一天没一天的日子。想到这里,清浊心中一软,慈爱的摸了摸两人的头,相比他们的坚强,自己这点小小的挫折又算什么呢? “既然你们都开口问了,我就给你们讲讲我在外面的生活吧!”她说完,小柳儿也从荷包里飞出来,坐在清浊的肩膀上,她就喜欢听姐姐讲故事,虽然是一起经历的故事,但姐姐每次都讲的很动人。 马车中传来久违的欢声笑语,清浊讲到高兴的事三人就一起哈哈大笑,讲到难过的事就三人一起唉声叹气。 听到清浊又恢复了一点精神,北鸣烦躁不安的心也平静下来,他还是最喜欢她活力满满的样子,像是不会被打败的勇士。 “孩子还是要跟孩子一起玩。”麟默辰笑着开口,目光扫了一眼北鸣。 “我真希望她永远都像个孩子一样……”像个孩子一样在暮光山上蹿下跳,追兔抓鸟。北鸣努力张张嘴,却没有说出后半句。 想起以前的事,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美好竟然是在那段做影子的岁月,她不知道他的存在,可她却是他一个人眼中的风景。 “她又不可能一辈子做个孩子。”麟默辰意味深长的看向远方,该长大的人永远不可能一直做个孩子,只有真正经历一切,才能选择自己能不能继续做个孩子。 北鸣没有接话,只安静看着远方,听着马车内的欢声笑语。 去往苏珂城的这段路很长,几人快马加鞭走了近七日才到达苏珂城的附近。一路走来,不少难民流离失所,饿殍遍野。 “通知听海楼的人,让有钱的捐钱,没钱的捐物资。”趁着所有人夜间休息的时候清浊走到北鸣身边小声说道。 “是。” “明天让麟默辰快点赶路,都成这个样子了他还在优哉游哉!”清浊不满意的望了一眼远处麟默辰的背影。 这段日子他遇到难民,都会吩咐手下的人去救助。从玉城出发时浩浩荡荡的人马现在都被分配各处救灾去了,如今这一行人只剩他们几人了。 “明天我们就能到达苏珂城了,你放心,我们早点出发早点到。”北鸣抬头看向天空,这里乌云密布,天空也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只是接近苏珂城都有雨了,不敢想象苏珂城之前的雨究竟有多大。怪不得汛期刚开始河水还没彻底解冻就能将下游河道冲塌。 据情报说,苏珂城的城墙都被大水冲毁了一半,大雨下了三天三夜都没停,雨水直接演变成洪灾,居民们就算站在自家屋顶上,也会被突然袭来的洪水卷走,苏珂城的房屋被冲毁大半,人们只能爬到城墙上去躲避洪水。 雨中的麟默辰背影看起来甚是悲凉,不知是他在感慨这天道无情,还是感叹人间多难。 清浊离开几人休息的树林,走到麟默辰身边,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还能跟麟默辰说些什么,甚至她都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样处心积虑又心系天下的他,她不知道什么样的他才是真的他。 雨水打在清浊脸上,冰凉的触感让清浊眉头一皱,她伸出手接住雨水,这雨水不像平常的雨水,雨水中夹杂着愤怒,不安,像是要将一切撕碎一般。她心中升起一个不好的念头喃喃道:“这雨,好像不简单。” 第20章 神秘大雨 来到苏珂城,满天乌云小雨密布,下了几天的雨似乎没有停止的迹象。城里的大水已经顺着航道冲去了下游城市,沿途都是人和动物的死尸,还有残垣断壁。 “大军到了吗?”麟默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城主。 “还没有,在沿途而来的城市赈灾。可能还需要几日。” 清浊几人来到城墙上临时搭建的避难所,一个巨大的避雨帐子,里面挤着几百号人,不少人在洪水中受伤,伤口溃脓无法医治。 里面腥臭难闻,清浊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心中酸楚大盛,赶紧吩咐子宜子初拿出药箱,先包扎为好。 随着他们前脚刚到没多久,后面赈灾的物资就赶到了。清浊与北鸣对视一眼,示意他快去拿药,手上忙着给病人敷药包扎。 “运河现在情况如何?”麟默辰看了一眼忙里忙外的清浊几人,再次询问城主。 “雨还在源源不断的下,运河旁边的河堤被大水冲毁了,这雨不停,也没有办法重修河堤。” “此次伤亡大概多少?” “这几日我们都忙着给大家搭建避难所,没有特别详细的人数。只能说大概伤亡的护城军与百姓不少于几万人……” “知道了,一队物资人马已经到了,你先派人去请点,百姓性命优先,药品够吗?”看到北鸣带着运送药品的人进来,麟默辰转头问道。 北鸣无奈的摇摇头没有说话,抱着药品往清浊身边走去。 此行幸好是清浊提醒了麟默辰,从玉城以及苏珂城附近没有受灾的城镇调取药品,只要成品不要草药,不然这次也怕是应付不及。 “光是治人也是治标不治本,这场雨不停,终究都是白费。”麟默辰来到清浊身边,将包扎的绑带递给她。 “我知道,这里有子宜子初他们,我们去河边看看。”清浊想到昨夜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只能等着来到苏珂城的河边确定。 “我跟你们一起去。”北鸣放下药品准备跟清浊走。 “不要,你留在这里,把这苏珂城幸存的大夫都集结起来,药品发到他们手里,先救人要紧。刚才有一些大夫来找我拿药了,你一次性发给他们,不仅这个帐子,其他帐子你也都跑一趟。”清浊给面前的人包扎好站起来趴在北鸣耳边小声说道:“听海楼的人若是来了,你在这里也能及时联络。” “可你身边没人我怎么能放心你去?”北鸣一想到清浊要去河边,万一发生什么特殊情况,自己又琐事缠身该怎么去找她? “放心吧,我身边有他不会有事。”清浊瞄了麟默辰一眼,放下手中的东西跟着麟默辰来到帐子外。 “找几个人带我们去河边!”麟默辰对着帐子外忙碌的城主吩咐道。 “是。”城主赶紧安排几个熟路的人给他们。 一路到河边,不能骑马只能在泥泞中穿梭。运河本是在苏珂城外,但人们也引了一条支流进了城里,方便人们取水。苏珂城位处北方,按理来说不可能会出现暴雨的情况,这次不知是怎么了,居然在阳春三月下这么久的暴雨。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以前总说我是没出息的东西了。”清浊看着残破不堪的苏珂城,心中满是悲凉。 “怎么了?这就受不了了?”麟默辰蹙着眉,在泥泞中缓慢行走着。 “心里难过。看到这样的景象。”此时的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鲛人族要传承两百年守护这个国家了,不仅仅是一族承诺,更是鲛人们悲天悯人的慈心。天灾真的太可怕了,人类在天灾面前显得那样弱小无助。 “所以才带你来了。我们的能力肯定救了不了更多的人。我当时听到灾情的消息,心里乱极了。”麟默辰淡淡的回应着。 他这样的人也会不忍众生受难吗?若他没有见过儿时的一幕,以后就算做君王,也必定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清浊瞥了一眼麟默辰,心中想着。 泥路不好走,几人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河边,只见河边白骨森森,不止动物的骨骸,也有人的。这些都是在河边正常工作生活的人,却被突如其来的大水冲走,或是从别的地方冲来的。 看着满地残骸的清浊,鼻子微酸,手腕上的鲛人泪泛起淡淡蓝光。浑浊流淌的河水忽然变得涌动翻腾起来,天上的小雨也瞬间变大,雨水像黄豆一般朝着几人砸来。 清浊低头凝视着河水,似乎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河水中翻涌,就连这大雨都是这河中的异物引起的。 “怎么了?怎么雨忽然间这样大?”带路的几个百姓惴惴不安的互相看了一眼,该不是洪水又要来了吧! “我要下河里一趟。”清浊小声开口。 “你疯了,就算你是鲛人,这河水浑浊不堪,你到了水下万一被卷走怎么办?”麟默辰一把拉住清浊的手,紧张的开口。 “河里有东西,不把它处理了,这雨不会停。”清浊甩开麟默辰的手,义无反顾的跳下了河。 “清浊!” “有人掉下去了!” 岸上的人惊呼起来,麟默辰抬手示意众人闭嘴,他自己则一脸严肃的看着翻滚的河面,喃喃自语:“总是这样冒冒失失的……一定要平安回来……” 水下浑浊不堪,在翻滚的河水中还夹杂着不少岸上的腐木,甚至还有城中的生活物品,清浊摆动鱼尾慌忙躲避着。 手腕上的鲛人泪发出淡淡蓝光,光线指引的地方就是清浊要找的洪灾原因。她快速摆动鱼尾,蓝色光罩再次现身,包围着周身。 只是这光罩不比在草原和南疆那样看上去灵力大盛,此时的光罩只有微弱的光亮,像是耗尽了所有灵力。 眼下顾不上考虑这么多,只见鲛人泪指引的方向有一道灰雾,将河底的什么东西包围着。 脖子上的项链忽然闪出荧光,清浊愣了一下,脑海中突然对即将出现的神秘物体产生了敌意,项链告诉她这是危险并且不怀好意的东西! 在浑浊的河底,泥沙被水浪翻起,清浊努力拨开眼前的泥沙与灰雾,终于看清这神秘物体! 这是什么东西?清浊大受震撼,这物体似乎有生命,目光落在清浊身上。 第21章 击杀海怪 这是什么东西?清浊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一只巨大的形如泥鳅长着六只脚的怪物!这怪物长着十双眼睛排在脑袋上,血盆大口像是能吃下一头牛的样子,牙齿锋利如同刀刃,仿佛下一秒就能把人撕碎。 这东西也太恶心了,她微微蹙眉,这怪物身上散发的灰气冲上河面直至天空乌云,看来这场大雨的元凶就是它了。 “鲛人吗?”怪物忽然开口,哀声问道。 项链提醒过她此物有危险,清浊蹙着眉点点头,满是防备之意开口:“你是什么东西,为何在此?” “我是海里的海兽,误入麒昊国,被阵法压制始终回不到大海去,你能帮帮我吗?” “就是这个原因?这场洪灾也是因你而起?” “我无心害人,只是想回家而已。你是鲛人,也是来自海里,你不想回家吗?”海怪虽然长的恶心,但说的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锤在清浊心口,手上的鲛人泪也跟着颤抖着。 他们鲛人来自海里,若是可以,肯定还是想生活在海里的。 只是她了解到的就是自己这一支鲛人被迫离开海洋,像是被海里的其他鲛人驱赶了。 难道这海怪是海里派出来寻找他们回去的使者吗? “我该怎么帮你?” “你靠近一点……”海怪的声音渐渐低沉,像是被压制力量之后身体虚弱一般。 海里的事情她了解的太少了,这个海怪兴许还能解答自己不少疑惑,暂时不能让它死了。清浊快速向海怪游去,项链不断闪烁出荧光。 身体马上在接近海怪身边的时候,清浊心中一震寒意直冲大脑,是杀气! 这个时候反应过来有些晚了,只见海怪举起两只巨大的爪子向清浊的身体袭来,仿佛是要捏碎了她! 蓝色光罩再次出现在清浊周围,却被爪子一掌拍碎了。 看来这阵法将她的灵力压制的太厉害了,在草原上三番四次保护自己的光罩在这里都显得特别脆弱。此次出来根本没想过遇到这样的危险,碧海裙也没穿上! 海怪见一次突袭不成,再次挥出第二掌,不给清浊反应的机会。 脖子上的项链荧光大盛,似是感应到了主人的险境,清浊扯下项链抓在手里,荧光一闪,项链化作花沉剑出现在她手中。 面对袭来的巨爪,清浊挥动花沉剑,鲛人泪中涌出大量蓝光包围着花沉剑向巨爪砍去。 此时的河底泥沙被翻起的更多了,清浊几乎看不见眼前的海怪,伴随着一阵腥臭味飘散在河水中,巨大的爪子落在她身下。 鲛人泪蓝光大盛,将河底照的通亮,清浊看清海怪的身影,毫不犹豫将海怪剩下无知巨爪砍落。 刚才还是六足十目的海怪眼下真成了一只没有脚的大泥鳅,清浊手中的花沉剑颤抖着在水中发生剑鸣,仿佛是第一次出鞘,紧张又兴奋。 海怪的大嘴中溢出灰色的液体,痛苦的翻腾着身体。清浊游到海怪面前,十目阴狠的盯着她。 “我讨厌被这么多眼睛盯着。”清浊挥动花沉剑砍瞎海怪的一只眼睛,海怪再次扭动身躯哀嚎起来。 “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不然我会将你的眼睛一只一只砍瞎。”清浊淡淡开口,低头一看,胸前的衣物被刚才的突袭抓的破破烂烂的,肩膀更是有一道抓伤。 这一爪将她肩膀的鳞片尽数撕烂,鲜血在河水中飘散开。 要不是蓝色光罩抵挡了那一下重击,想必她现在就是躺在地上的模样了。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为何要杀我?”刚才顾不上自己的伤只想着躲避攻击,现在大局已定,肩膀上的疼痛随之而来。 这是她踏足九州大陆受的最大的伤了,就算在草原面对顒鸟,她都没感受过这样强烈的杀意。 那种夹杂着怨恨,毒辣,坚定的杀意,让人心惊胆战。 “我自是来自海洋,我的任务就是杀了带着鲛人泪的鲛人!”海怪口吐灰色液体,眼中充满阴狠之意。 “是海里的鲛人派你来的?” 海怪没有应答,清浊也不手软,挥动花沉剑再次砍瞎海怪三只眼睛,灰色的液体顺着海怪眼眶溜出来飘散在河中。 海怪扭曲着身体,想必此时它肯定很想捂着伤口喘息吧?可惜了,她一只爪子都没给它留。 “哼,那些鲛人算什么东西!他们没有鲛人泪还能在海里作威作福?一群狗仗人势的东西罢了!海洋早就尽归我们海兽一族掌握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二百多年前……鲛人族的神女被逼上岸之后,我们海兽就统一了海洋!我们海兽一族才是海底的王者!” “这二百多年你一直留在麒昊国?” “刚到麒昊国的时候还没有这个阵法,我能随意在麒昊国的大小河川中寻找上岸的鲛人,但阵法开启之后我就陷入了沉睡。醒来时就出现在这里,我挣脱不开这压制,只好引起洪水,我想知道鲛人会不会来,若是来,我就能除之后快!”海怪剩下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清浊手中的花沉剑,生怕她再次挥动。 “你倒是会算计。不想死的话就告诉我这雨如何停!” 海怪再次沉默,清浊也不手软,挥剑砍瞎四只眼睛。伴随着海怪痛苦的哀嚎,整个河底再次翻卷起来。 “你不说是吧?你会降雨,我就不会停雨吗?我本想留你一条残命,可你当真是不想活了。” “你若不杀我,待我来日,必将报仇!”海怪恶狠狠的回答。 想到草原上煜灿也是一时心软致使顒鸟逃走,牵连了那满洞白骨,清浊手中的剑握的更紧了几分,此时的心软只会害更多的人! 鲛人泪涌出大量蓝光缠绕上花沉剑,清浊闭上眼睛,狠狠将海怪的头颅砍下。 河底的水被这巨大力量带动,在河面翻起滔天巨浪。 看着海怪的身体化作一摊灰色液体被河水冲散,花沉剑亦感召主人心意重新化作项链落在清浊脖间。 鲛人泪突然传出一句女声:“大海,才是我们的家。回去吧……” 清浊一口鲜血呕出,只觉得脑袋发晕,在这样的阵法压制之下用了太多灵力了,五脏六腑都跟着烧灼般的疼痛起来。她缓缓向河面游去,头刚探出水面,只见雨比刚才还要大了。 雨水砸在地面泛起水雾,周围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清浊努力举起左手,鲛人泪的蓝光再次泛出,化作一道光线直击云层。 云层被蓝光重重一击,消散在天空中,雨水也停了,河面也平静下来。 五脏六腑的疼痛感再次加重,清浊又呕出一口鲜血,摆动鱼尾向岸边游去。 岸上的麟默辰终于见到清浊,顾不上身边是否还有外人在,跳下河水向清浊游去。 人身鱼尾的清浊被麟默辰拖到岸边,刚刚上岸就听到了人们的惊呼:“妖怪啊!妖怪啊!” “天啊!一定是这妖怪搅动了河水和天象!” 麟默辰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抱起清浊,上岸的她甚至没有化回人形。 娘亲曾说过我是半人半鲛,上岸之后是人类的状态,为什么这次不行……肩膀上的疼痛感惊醒清浊的意识,她看向自己的肩膀,伤口隐隐发黑,那海怪有毒……所以自己不能化作人形吗? 意识渐渐模糊,清浊看不清是谁抱着自己,只听到他最后说的一个字:“杀。” 她很想说一句不要,但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黑暗再次将她紧紧包围。 第22章 黑暗中总是能听到很多心声 一片黑暗的世界里,清浊总听到有人说话。 “她怎么了!怎么浑身是伤?” “她从水里出来就这样了,我抱着她的时候她还在吐血。” “清浊!听得到吗?清浊!” “你小声一点,你在马车里看好她,我想办法为她安排住处。” “她是鲛人,受伤泡在水里会好,你去找个桶来!” “我知道了,还需要什么?” “不需要别的了,温予清到了,你找了木桶之后我来照顾她,你去忙你的事吧。” 是谁?是谁在说话?清浊很想睁开眼睛看看周围,看看自己在哪里,可她做不到。如今的她像是被困在了黑漆漆的地方,走不出去,也无法感受身体的存在。 她的意识总是起起伏伏,一会儿有一会儿无的状态。不知过了多久又有人在她身边说话。 “我想看看她。” “不用了,你先忙着赈灾吧,这里有我看着就行了。” “我担心你一个人照看她太累,麟默辰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我就想着来替你一会儿。” “没事。她临走之前还跟我说她身边有麟默辰叫我放心,她如今这个样子,我怎能放心?” “就算当时你在,也帮不了她吧?” 有人靠近,是谁?清浊在黑暗的角落里安静的听着这些细碎的声音。她觉得这些声音她很熟悉,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身份的事?” “在玉城的时候,麟默风猜到她的身份之后就告诉我了。” “他可真是会到处说。你妹妹也知道这件事?” “不,除了我跟麟默风,没有人知道。” 一只手轻轻抚在她的肩膀上,一阵刺痛感传来,像是伤口被人抚摸了一般。 “你这药有用吗?她肩上的鳞片都没有了……” “不知道,这药是最好的外伤药,以前麟默风给我的,说是异族宝物,让我留着保命用。” “你保命用的东西给她了?你对她也……” “也?这个字很有意思,北鸣兄。” “你我都一样。既然都懂我就不必多说了。” “这次很感谢你让我见见她……上次还没来得及好好跟她说话,她又跟着麟默辰来了这里。”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赶紧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就赶着来见她,上次见她是什么时候?是在玉城为我们送行的时候吗?” “在麟默风的婚礼上,我没来得及与她说话。” “那你们待一会儿吧,想必你有很多话想跟她说。” 脚步声响起,有人离开了马车。现在是谁,留在她身边?此时安静的像是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到,清浊抱着双腿屈坐在黑暗中。 “清浊,好久没有跟你说说话了。我们太久没见了……我很想你……” 好熟悉的声音,是谁?这人说想她,她似乎也很想念这个人……但不知道是谁…… “麟默风的事,让你太痛苦了吧,所以你跟着麟默辰来到这个地方,又迟迟不肯醒来。你知道吗?你已经睡了三天了……天天泡在这水桶里,身上的伤却始终不见好……” 她受伤了吗?她为什么会受伤呢?清浊在黑暗中歪着头,这人说一点她就思考一点,却总觉得好累,好沉重,想的多了还会觉得头痛。麟默风……是谁? “他跟别人成亲是我帮他下定决心的,我知道这样很对不起你,我们都没有事先跟你商量……对不起……他确实有苦衷……将来有机会,让他亲自给你解释可好?” 听到这里,黑暗中的清浊觉得脸上湿乎乎的,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竟不知自己何时流泪了。 外面又响起几个声音:“你来了,赈灾的事都处理完了吗?” “嗯,我来看看她。温予清在陪着她吗?” “对。我已经传信回族里了,眼下只能先送她回去了。” 她不要回族里去,她要……要回海里去……清浊猛地站起来大声吼叫着:“外面的人!我要回海里去!回到大海!”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样着急,她的脑海中只有那一个海字,她觉得她应该回到海里去。 不知道他们说的族里是什么地方,反正不是自己要回去的大海…… “海……”清浊虚弱的吐出一个字,温予清赶紧趴在清浊嘴边焦急开口:“清浊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海……” “海?你要去大海是吗?清浊!你醒醒!清浊!”面前的人再次没了声音,温予清赶紧跑下马车,正好撞见麟默辰与北鸣站着说话。 “她说海,只说了两遍海字,她是不是要回海里去?”温予清急的满头大汗。 “对!她在这里伤口也迟迟不见好,说不定……”说不定离开这阵法压制,她的灵力也能助她快速恢复!北鸣说到一半与麟默辰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点点头,着手准备人手送她回海里去。 外面的人不说话了,脚步凌乱,像是跑起来了。清浊忽然觉得有点孤单,还是有人在耳边说话好一点,显得不是那样安静。 意识再次模糊,清浊在黑暗中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黑暗晃动起来,像是在慢慢移动。清浊在黑暗中睁开双眼,依旧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水流拍打身体的声音。对了,他们说她泡在水桶里……可水桶怎么会移动呢? “已经十日了,她还是没有醒,身上的伤口恢复的这样缓慢……”说话的人似乎在给她的肩膀换药,刺痛感再次传来。 “嗯。” “你这样离开苏珂城不怕皇帝怪罪吗?你可是赈灾的皇子,是皇室表率。” “无妨。” “你是不是很自责……其实温予清说得对,当时在河水中,就算我在,也帮不了她……她不会怪你……” “她……算了,你去休息吧,今夜我守着她……你整整两日没合眼了。” “你会遵守约定让她离开你们这些斗争漩涡的对吧?” “自然。” 有人起身推门而出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都走了,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清浊抱着腿坐着,她已经睡了这么久了啊……不知道他们要带她去哪里…… 忽然有人牵起她的手,温暖顺着手心传来,清浊忽然觉得自己没那么累了。 一颗豆大温热的泪水砸在清浊手背上,她只觉得奇怪,这是谁的茶水洒了吗? “清浊……对不起……你不要死……不要像娘亲和姑姑一样永远消散……” 他,在说什么?什么娘亲什么姑姑?清浊不解的向四周看去,还是一片漆黑。 “你以前总是对我有很多疑问。只要你醒来,我统统告诉你好吗?” 这人好像要跟自己说八卦了,好想快点醒来啊!最喜欢听别人的八卦了!清浊捂着嘴偷笑起来,其实她可以光明正大的笑,反正也没人看得到。 “我六岁那年遇到姑姑,那短短的十个月,是我生命中为数不多的美好时光。娘亲和姑姑带我玩耍,给我做好吃的。姑姑还喜欢拖余御医给我带宫外的糖豆子回来吃,比宫里千篇一律的糖糕好吃上百倍。父亲总是让娘亲拦着不许我吃那么多糖豆子,可私底下娘亲也会偷偷做给我吃……那时候父亲闲暇时还带我去放风筝,娘亲坐在远处看着我们……我以为这样美好的日子会陪伴我长大……没想到……”这人说着说着就啜泣起来,清浊听着竟有些心疼。 “没想到……我躲在门口,听到父亲说从来没有爱过娘亲,只是利用她的能力罢了……那样冰冷带着寒意的父亲,分明不是我的父亲……或许……我的父亲在十七年前就死了,与我娘亲一同死去了……” “清浊,当我知道姑姑给你留下的遗言时,我多么替你高兴。姑姑就是姑姑,这场巨变里,唯一不变的就是姑姑的慈心。她只愿你快快乐乐长大,不希望你背着沉重的包袱去想着复仇……只有姑姑,还是我记忆中的姑姑……” 温热的眼泪不停的落在清浊的手背上,黑暗中的她竟很想拥抱一下这个哭泣的男人,可她却动弹不了,连基本的睁眼都无法做到,只能凭借着触感听觉去体会这个人的心情。 “清浊,回到海里之后,别再回来了。麒昊国,早晚会发生大事,这里太乱了……别回来了……你们鲛人本来就来自海里,现在正好,回去吧……” “清浊,谢谢你,谢谢你在晚风城陪我过年……谢谢你完成了我的心愿……我当初就是想跟娘亲姑姑一起过新年,可她们却都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你知道吗?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一场烟花。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月色。那是我吃过的糖豆子,最甜的几颗。” 黑暗中的清浊听着这人一边说一边哭,自己也跟着止不住的流泪。 这人,是麟默辰吗? 第23章 濒死之际 黑暗中的清浊流着泪,意识逐渐模糊,这人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空荡的声音越飘越远,直到彻底没有声音。 不知道这次又过了多久,清浊只觉得眼前出现了一点光亮,她的身体似乎能动弹了,她努力睁开双眼,再次重现光明。她看了看四周,自己泡在一个装满水的木桶里,木桶被放在一个狭小的空间。 这是马车里吗?清浊垂下眼眸,只见木桶边趴着一个人,那人抬头看到她醒了,双眼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前的人是谁? “麟默辰,清浊醒了!”面前的人高兴的对着外面大喊道,转头又问她:“你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吗?” 清浊迷茫的摇摇头,看了一眼自己露在木桶外的鱼尾。果然这桶子装不下她啊…… 心里想着一回事,嘴巴里却发出了陌生的声音:“将我送到海边之后,你们不用等待,离开就好。若是我回不来,你记得将碧海裙送回浮月湖……” “清浊你傻了!你说什么呢!怎么会回不来呢?你去海里之后就再也不回来了吗?” 帘子被人掀开,麟默辰匆匆踏上马车站在木桶边,本就狭小的空间因两人的站立变得更加拥挤。 “我想,我是回不来了。我在水下,击杀了海里来的妖怪,又击破他的灵术云海,被阵法反噬的太严重了……”这说话的女声是她的吗?怎么感觉这么陌生呢?清浊脑子里想着这些,嘴巴里却不由自主的说着陌生的话。 这到底是怎么了?她的记忆认知出现差错了吗? “为什么要逞强做这些事!”麟默辰皱着眉,眼看着就要爆发。 “因为那些百姓是无辜的。海怪自海中寻我而来,起因是我,结果也必是我来解决。咳咳……”说话间,清浊吐出大口鲜血,血腥味顿时充斥在这狭小的马车里。面前的两人一惊,连忙伸手帮清浊顺气。 “麟默辰,少杀点人吧,他们看到了,却也是无辜!”清浊的声音越来越小,嘴角不断的溢出鲜血。 “北鸣,对不起,说好了陪你游历天下的,现在我可能要先走一步了。不能给你买房置地,看着你娶妻生子了……” “清浊你别说傻话了行不行!别再说话了……”北鸣用帕子擦去清浊嘴边的鲜血,她微微一笑,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真丑啊……她很想说这句话,但却没力气继续了,眼皮好重,真的睁不开了…… 她再次缓缓闭上双眼,黑暗再次袭来……意识像是碎裂一般慢慢散开…… “你来干什么?” “我来带她走!煜灿与我传信说她此时只有南疆的源灵璧能救她!” “她跟你没有关系!我们自会想办法救她!” “北鸣,你带麟默风出去,我有办法。” “源灵璧在二哥这里?你去南疆也是为了这个?” “与你无关……” 嘈杂的声音再次响起,又换了一个人来看她啊!清浊躺在黑暗中嘴角微微上扬,没想到她还是挺多人在乎呢!可这又是谁啊…… 一股冰凉的清新之意顺着她的手掌传来,五脏六腑的烧灼感慢慢渐弱。 马车内白光大盛,涌进清浊的身体。麟默辰口吐鲜血,源灵璧闪烁着白光回到他的心口处,外面的两人满脸焦急等待着。 “温予清告诉你我们走这条路去海边吗?” “我知道她出事了,赶紧问了煜灿有没有办法……毕竟她不是真正的人类,受伤了也不能按着我们普通人来……” “算你有点良心,带来这个消息。不过她应该也不愿见你。你走吧,谢谢了。” 真是的,里面的人在救人,外面的人还在瞎嚷嚷。清浊伸出手,想看看能不能看清自己的手,果然还是不行啊……看来那什么壁只能让自己不再碎裂,却无法根治…… “她还是没醒,但是脉搏恢复正常了……”马车里的人也离开了,血腥味太重了,清浊忍不住捏着鼻子。 “为何?”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看来源灵璧只能帮她缓解,不能根治。她还是该回海里去,她本身就是海中的种族,回到海里若是遇到什么机缘,还能活。” “那若是……”其中一人疑惑的开口。 若是什么若是……若是没有机缘就死了呗……清浊再次笑起来,只觉得这人问的真有意思。 “她曾爱过你一场,最后这段路,你陪着她走吧。我尽力了,回去了……” “麟默辰!这段路,你不想同行了吗?” “不想。我已经送走过娘亲和姑姑,清浊的,我不想再送了。北鸣,若她还能活着回来,给我报个平安就好。”说完,再次吐了一口鲜血…… 真没劲,这就要走了吗?清浊把玩着自己的发丝,安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还是想不起来他们是谁,只知道有一个叫麟默辰,一个叫北鸣的陪了她很久,现在又来了一个麟默风…… 她居然被这么多人关心着,心中生出暖意。 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的声音,忽然觉得很舍不得,这次一别,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相见了……麟默辰,哥哥……清浊眼角流下泪水,手中的发丝也悄然落下。 “这段时间,你们跟二哥到底一起经历了什么……” “现在才来问,你早干什么了?若是你……你没有大婚,她也不会跟着麟默辰去苏珂城!更不会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麟默风!” 空气被一人的拳风带动,只听嗵的一声,后退三步的声音响起。清浊本来还沉浸在不舍之中,听到外面的响动又来了精神。他们在干嘛?打架吗? “你很会给自己的无能为力找借口,你整日跟在她身边,她要下水的时候你怎么不在?” 拳头挥动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浊只觉得这两个人都靠不住,还不如刚才走掉的那个麟默辰正常,唉,要是能开口,她肯定不让那个人走。 这两个人是小孩子吗?她这生死攸关的时候他们居然在打架?真就一点正事都不做是吧? “我当时被她安排了别的事!你倒是会推卸责任,如今倒是推给我了!” “我在玉城娶别人还不是被麟默辰逼的!他说要是我不成婚,他就将清浊的秘密告诉父皇,到时清浊被送进皇宫,你以为你还能像你父亲一样拿十八条性命救她出来吗?” “麟默辰……他怎么会……” “呵,若不是看到他刚才默不作声的救了清浊,我也以为他说得出做得到,结果他就是摆了我一道。” “也就是你蠢,才会被他欺骗。” “他处心积虑做这些只是为了让我离开清浊吗?” “不然呢!他只是不想清浊再跟着你搅在你们斗争的泥潭里了!” 外面陷入沉默,没有任何动静了,这两个人不吵也不打了,终于安静了。 清浊轻叹一口气,她现在想不起来之前发生过什么了,应该是自己与这个麟默风有误会,而且还是这个麟默辰故意安排的。 她真是太聪明了,就这么简单几句话她就推测出这么多,看来接下来的日子她不会太无聊了。 她不需要回忆过去了,只要推测之前发生的事就行啦! “是我不好,我不该沉迷这些权利斗争的……我在马车外听着她给你们留下嘱托,像是濒死之际,我也快崩溃了……” 第24章 灵魄 马车里摇摇晃晃,清浊躺在一片黑暗之中翻来覆去,很想睁开眼看看四周,但还是做不到。 “陈小姐大声哭喊着,父亲,求求你别杀他……”温柔的男声在她耳边絮叨着,似乎是在给黑暗中的她讲故事。 这几日每天如此,没有谁再跑到她面前争吵,道歉,诉说了。这样的日子倒是异常的平静安心。 “你每天给她念这些话本做什么,她现在应该听不到。” “我跟她刚认识的时候她整日把话本里的话语挂在嘴边,她喜欢,我就念给她听。” “哼,我去找吃的了,你看着她,我尽快回来。” “知道了。”身边的人合上书,书页翻动的声音甚是好听。 清浊躺在黑暗中把玩着自己的发丝,想说快点继续念,但一想到外面的人又听不到,算了。 “只剩我们俩了,这种与你独处的日子,真是久违了。”伴随着声音响起,清浊的额头感受到触碰,似乎是在吻她。 “我与李夏芙,不过是合作。她有意中人,却不被允许在一起。我答应她等一切事情了结之后就给她办一场盛大的葬礼,从此世间再无李夏芙。” 听着这几句话,清浊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红衣少年,他身后跟着一位举着团扇盛装到场的女子。 “再有几日就到海边了,我在海边等你回来。” 他不是应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吗?等她回来?清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可以肯定的就是他与她相识,而且发生过很多误会。 “若是你醒着,定会冷着脸问我为什么要等你,问我为什么不去做自己的事……” 啊……这人怎么什么都能猜到?她刚这么想,他就说这种话了……清浊自黑暗中坐起来,开始认真的听这人接下来的每一句话。 “在我听到你性命垂危的消息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以前是我太执拗,什么江山社稷,什么国家未来,明明二哥也都可以做到,我却为了自己那些执念那些虚名,险些失去了你。我若一开始没有离开,老老实实跟着你去南疆,也不会被二哥算计,弄得今天这样的田地了……是我不好……” 放弃你的毕生所愿,这是你想要的吗?清浊忍不住皱起眉。 “那时的我,还没有意识到失去你是多么可怕的事情。我真的好蠢……总以为你不会离开我,堂而皇之的去计划下一步,没有考虑你的处境……是我的错……我很想跟你解释,可那日看到你靠在二哥怀里对我说那些话,我只觉得浑身冰冷犹如置身冰窟。” 好长情的男人……只是他说的这些,是她吗?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清浊手托下巴坐在黑暗中思考着,听着这些话,自己的心口处隐隐作痛。 是不是脑子忘记了,身体依然会记得这样的感情? “我才发现我是个胆小鬼,是个懦夫。当时就不应该离开,应该好好与你把话说完的……清浊,等你恢复了,我就跟你一起游历天下。那些身外之物我统统都可以不要,我只想要一个你而已……” 四周出现点点光亮,清浊意识到自己竟然睁开了眼睛,迷茫的看了一眼四周,木桶边趴着一个男人,他好看的侧脸贴在木桶边缘。 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她很想伸手触摸一下,但一点力气也没有。 一颗颗亮晶晶的泪珠顺着他的眼角划下,流在木桶中。 他的一只手紧紧抓着木桶边缘,一串好看的珍珠手链戴在他的手上。 怎么?男人也会戴珍珠手链吗?清浊好生奇怪,很想问问他手链哪里买的,这样珠圆玉润光泽鲜亮的珍珠,肯定不便宜吧…… “我现在什么都不求,只求你好好活着。就算你回到海里生活习惯了,不想再回到岸上,也无所谓……真的……我只想你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平平安安的生活……” 快乐的过日子,走遍天下……这话听着似曾相识……是不是有人嘱托过她? 马车外传来脚步声,面前的人赶紧从木桶边缘离开,伸手擦去脸上的泪痕,清浊赶紧闭上眼睛。 现在的她只能睁着眼睛看看,动也动不了,话也说不出,若是被他们发现自己睁开眼睛了,又要絮絮叨叨的聒噪了。 “我刚才收到族里的传书,他们说清浊的伤口久久不愈合的原因大概率是灵力被麒昊国的阵法压制,还有就是清浊在水下可能遇到了河怪之类的生物,她耗费灵力太过,又被阵法反噬所以一直不醒。” “没有有用的吗?这些我们猜也猜到了!” “长老说清浊一直最后说回海里,应该是鲛人泪做出的提示。毕竟他们本身就来自海洋……” “回去就能好吗?” “这长老没说,毕竟他们这一支鲛人上岸两百多年,没上岸之前在海里也相安无事,记载甚少,当时在水下又只有清浊一个,我们现在属于瞎子摸象,只能全将希望寄托在海里了。” “她现在昏迷不醒,就算将她放在海里,她说不定也没办法保护自己。万一被什么大鱼吃了……” “你胡说什么!她可是鲛人……怎么会被吃掉?而且从前的她不也是独自一人下山也相安无事?” “她之前是因为有你在身边保护,难道这次你想跟她去海里吗?” 马车内陷入沉默,就连空气都像是被凝固了一样。 “其实我之前就想问你,你怎么知道源灵璧能救清浊,你居然还来得及跟煜灿联络?要不我们再问问煜灿?” “当时情急随口说的,时间仓促我哪来的时间去问他,又不知道他在哪。只是小时候听他说过,麒麟鲛人这些半神族遇到重大危险都可以去南疆借源灵璧一用,可延缓灵魄消亡……我来之前就想到了,所以马不停蹄找到你们,想带她走……” “你不管你的王妃了?烨王殿下?” “随你怎么说,我已经想好了,不管清浊回不回来,都会在这里等她。” “哼,等她回来你又要说什么让她给你时间让她等你了。我都懒得听了。” “这次不会了……我再也不想离开她了……什么各自去完成心愿,什么各走各的,我做不到。这场婚礼闹剧已经伤她太深了,我会用行动证明,我再不会伤害她……” 黑暗中的清浊静静坐着,这段日子她听了太多真心话,明明事事都是在讲她,她却总觉得跟自己无关,脑子中没有一点情绪波动,眼泪不自觉得流下,心口酸涩疼痛。 眼前忽然浮现出一点光亮,清浊抬头望去,头顶是微微波动的水面,她看到一个巨大的人鱼安静躺在水中,肩膀上的伤口狰狞可怕,隐隐发黑,没有一点愈合的迹象。 鲛人的面容惨白毫无血色,长长的睫毛布满水珠,漆黑的长发垂在脑后。 近处是面前鲛人的手臂,若隐若现的鳞片布满手臂。看样子她在这鲛人的手上啊!诶?等等!这鲛人,不正是她吗?清浊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手腕上的鲛人泪泛着淡淡蓝光。 “鲛人泪亮了!”外面传来两人的声音,清浊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 原来她的灵魄藏在鲛人泪里面,根本不在自己的身体里! 恍然大悟的清浊终于明白这些天她为什么没有记忆了,记忆都在身体里,而自己却在鲛人泪里!她短暂的回到身体里,是从鲛人泪回到身体里,根本就不是所谓的苏醒! 她总觉得意识在撕裂,是因为之前还有部分灵魄留在身体里,所以她才会苏醒,说一些她自己都不理解的话…… 随着源灵璧的灵力修复,她那一半灵魄也进了鲛人泪里面,两个残缺的灵魄重为一体。 想要真正醒来,看来只能想办法从鲛人泪里面出去,回到身体里去! 黑暗再次袭来,清浊颓坐在地上,这可真是个大难题了…… 回到身体? 第1章 回到海底 经过几天的颠簸,黑暗中的清浊似乎闻到了海水的味道,只觉得这感觉异常熟悉亲切。 黑暗中的她欢呼雀跃着,虽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回到身体,但回到海里却很高兴。 光亮再次出现,她似乎被人抱着,手在那人身后。 岸上站着一个黑衣少年,他的双手背在身后,眼神满是担忧与不舍。好熟悉,这个人她一定认识,就是现在还想不起来。少年身边飘荡着一个小小的光圈,光圈里站着一个小女孩,脸胖嘟嘟的,甚是可爱。 面前一转,清浊头顶浮现出海水流动的画面。她应该是被放在自己身体前面了,毕竟她在手上而不是身体里。 少年一袭白衣,虽面容憔悴,但还是抵挡不住他俊美的面容。清浊心中酸涩不舍,她不想离开他,却又不得不远行。 “我在这里等你。”少年微笑着开口,轻轻吻在她的唇上。 短短六个字,足以让鲛人泪中的清浊泪如雨下。 他缓缓放开手,任由海浪将清浊的身体卷入其中,一点点在水中下沉的清浊看着头顶渐渐消失的面容,从默默流泪变成放声大哭,只是没有人能听得到。 随着身体一点一点下沉,阳光也慢慢消失,水下变得异常黑暗,清浊看着眼前的黑暗,静静躺下,如今她也哭不出来了,罢了,随遇而安吧。 不知过了多久,清浊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挪动了,她再次抬头看去,只见微光中隐约看到什么东西卷动周围的海水。 身体顿时扭动起来,周围是暖暖的包围感。她到底在哪里啊?手上的鲛人泪发出淡淡光亮,将身体周围照亮一点。 只见身体周围被巨大的软白物体包围着,一根触须抚在肩膀处,黑乎乎的液体从肩膀顺着触须被吸出,随着一阵巨大的水流涌动,清浊似乎看到外面是黑乎乎的海底,时不时游过去几条发光的鱼。 她的身体到底在哪里? 触须吸完她肩上的黑色液体,便伸出外面将黑色液体再次排出。然后又是合上,一片漆黑。 她难道是在蚌壳里?这样一张一合的,不是在蚌壳里,就是在什么鱼肚子里…… 随着触须不停的吸出黑水,一张一合的排出黑水,清浊也越来越觉得脚下轻飘飘的。 鲛人泪蓝光大盛,清浊脚下一轻,蓝光闪过,她睁开了眼睛。四周漆黑一片,只有手上的鲛人泪散发着些许光亮。她肩膀上的伤肉眼可见的愈合着,她伸手触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真实的! 四周柔软粘稠的触感让她倍感清晰,这一次她真正回到了身体里! 触须还在不停的帮自己的肩膀吸出黑水,只是这会儿的黑水已经很少量了。随着海水涌动,清浊彻底看清了外面,是海底! 原来回到身体里可以在水下看清四周。她看到自己躺在白乎乎的一团柔软上,柔软之上是一个巨大的贝壳。 黑水彻底被排完,清浊的心也安了不少,这贝壳一直在帮她排毒。 她这么久回不到身体里竟是因为自己肩膀的伤有毒,阻隔了自己灵力,鲛人泪为保护主人将一般灵魄先吸入其中,待毒性解除就可以将灵魄还于身体! 正思考着,忽然觉得身上的鳞片传来烧灼感,清浊眼看一滴奇怪的液体正好滴在自己脸上,赶紧转头避开。这是海蚌溶解食物的消化液!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陌生的大海怎么会有大海蚌出现救自己呢?它一早就发现自己带毒,但又舍不得这从天而降的美食,只能先将她身体里的毒排干净,再慢慢消化她! 刚才还想着不知如何感谢这只海蚌,现在看来大可不必了!蓝光缠绕清浊,她刚回到身体,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魄还在修复,用不出太大的灵力,花沉剑也拿不出来,只好将自己的指甲变长变硬,抓着蚌肉狠狠扎了一下。 海蚌吃痛却没有打开贝壳,更多的消化液涌出,清浊两只手抓着蚌肉狠狠掐下去,又长又硬的指甲贯穿了蚌肉,海蚌终是承受不住,打开贝壳一口将清浊吐了出去。 清浊以为自己逃出升天,没想到尾巴却被海蚌死死夹住,这家伙分明就是不肯放过自己,想着能吃个尾巴也行。 对了,海蚌要吐沙的吧!清浊抓起身边的沙子就顺着尾巴处的蚌壳缝隙塞进去,不知道塞了多少,蚌壳终于松嘴,她赶紧抽出尾巴,趴在地上喘息着。 随着肩膀上的伤口快速愈合,清浊感到身体没那么沉重了,只是还有点无力,她陷入这海中也不知道该去哪,海底周围发光的小鱼慢慢向她靠近。 这些鱼长得呲牙咧嘴的,鱼身更是斑驳暗淡,头顶却带着一个小小的形似灯笼的发光点。鱼儿似乎没见过清浊这样的鲛人,围绕在她周身打量着她,窃窃私语:“这是什么东西啊?长得好奇怪,是人类吗?” “人类怎么可能会到海底来!你别犯傻了行不行!” “那这是个什么东西?” “看样子像是大王宫逃出来的鲛人奴隶!” “那我们赶紧通知大王!” 鱼儿们讨论完毕四散开,快速游走了。 什么大王宫?什么鲛人奴隶?清浊听得一头雾水,鲛人不应该是海里的神族吗?怎么成了奴隶了? 脑海中浮现出她身在河底,一只六只爪子的大泥鳅跟她说海洋早就被海兽一族统领了。看来记忆恢复起来很慢很慢,她现在能想到的就是与那大泥鳅的战斗。 可她怎么会认为鲛人是海里的神族啊?记忆恢复的太慢,影响到她现在对事物的判断了! 清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破衣烂衫,她的灵魄在鲛人泪里的时候身边那些不停说话的人都没想着给她换身衣服吗?鱼尾轻轻摆动,有点力气了,她刚从海底爬起来,只见眼前不远处的大海蚌忽然将贝壳立在地上,一张一合的向远处逃去。 妈呀,原来海蚌是这样移动的,太搞笑了吧!她忍不住笑起来,身后的水流涌动,她的身体被一只大爪子抓起来。 “果然是鲛人奴隶,怎么会跑到这里!抓到你了吧!” 第2章 笼子里的鲛人 眼前出现一只巨大的怪物,这怪物长着牛角,身体形如一摊烂泥,却长着两只大爪子。清浊被这大怪物抓着快速游荡在漆黑的海底,鱼尾无力的在水中摆动着。 她挣扎着想脱离这大爪子的掌控,可身体使不出太多力气。 “你这小鲛人还想跑?”怪物的抓紧几分,清浊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挤压在一起,疼痛感瞬间冲到脑子,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在记忆与灵力完全恢复之前,她不如静观其变。 这怪物似乎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像是要带她去什么地方。清浊安静看着前方,不再挣扎。 海底看不到阳光,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清浊轻叹一声,远处传来光亮,海怪加速游动起来,看这样子是要到达目的地了。 目光停留在远处的光亮处,她的双眼充满了对未知的渴望和憧憬。她知道,那星星点点光亮的秘密,隐藏在海的深处,等待她去揭示。 一人一兽彻底抵达光亮的时候,清浊被面前的张开的巨大结界震惊到了,这结界如同一个玻璃罩子,这罩子里竟是一座城市! 城市的形状犹如一个巨大的贝壳,散发着珍珠般的光芒。高大的水晶宫殿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发出令人眩目的光彩。他们游到城市的大门,通过的时候,清浊感受到一种强烈的震撼。那种感觉,就如同找到了归属一般,温暖而深远。 她终于回家了!这里就是她血脉指引的家! 进入结界大门的瞬间,海怪化为一个男人形状,清浊的鱼尾消失在身后化作双腿,她就像天生的人类一样马上适应了这样行走的状态。 脑海中飘荡起一句好听的女声,清浊吾儿,半人半鲛,回到陆地上就可化为人形……这个声音是……她的娘亲…… 脑海中出现片段记忆,清浊甩甩头,现在还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等彻底安全再想办法将记忆恢复才是稳妥的,不然只会与现实交叉让自己的记忆更加混乱。 男人将一对铁质的手铐脚链熟练的给清浊戴上,远处走来另外几个男人笑着说道:“哎呀,你最近的运气也太好的,不停的抓鲛人回来,看来你下次发放冰晶的时候又能多拿一些了。” “那可不是,灯笼鱼们发现了鲛人,赶巧我正好在那边转悠,这不就手到擒来了。”男人给清浊锁好脚链,站起来转头对刚来的几人得意的笑了笑。 “还是外面好啊,不用化作这种形态,真不舒服。我到现在还没习惯两只脚走路呢!” “你瞎说什么!这种话要是有人汇报给大王,不把你的壳给你打烂。” “算了,你先带这鲛人去牢里吧!我去吃饭了。” “行,改天再聊。”男人用力扯了一下清浊的手铐,不耐烦的说:“还不快走!耽误我时间!” 神经,这不是你跟别人在聊天吗?怎么还怪起我了?清浊白了一眼这海怪男人,手腕上的铁链挨着鲛人泪,咯的她生疼。 进入城市,穿梭在宽敞的大街小巷。她看到形形色色的人类面孔忙碌地生活,他们有的在珍珠的照耀下研究古老的书籍,有的在自家门口的台阶上讨论着今天的收获,他们的眼睛里都闪烁着各种颜色不一的光芒。 此时的清浊充满了疑问,但又不敢开口,只好耐着性子乖乖跟着这个海怪男人走。 两人来到结界正中的一处铁笼子前,清浊皱着眉看着这个所谓的牢房。这个牢房居然在城市的正中心,想必是怕牢里的人跑掉。 牢里装着七八个年轻人,有男有女,看到清浊几人的目光沉了沉。这种失去希望的眼神,让人心生悲痛。 男人打开铁笼一角的牢门,用力将清浊推了进去,她重重摔在地上,周围的几人赶紧凑过来看看她受伤严不严重。 “你没事吧?”一个长相甜美的长发女孩凑在清浊面前,将她散乱的头发梳理至耳后,一个长相粗犷的男人将她扶起来坐在地上。 男人锁上门敲击了一下铁笼,刺耳的声音将众人震的捂起耳朵,冷笑着说:“还有功夫管别人,管管自己吧!哼!”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打量着牢中的几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还真是齐全。大家能在这个牢里齐聚一堂,想必都是鲛人了,只是被这个结界被迫化作人形。 “你们没事吧?”清浊试探着开口。 “我们都习惯了。你叫什么名字?是鲛人吗?哪个分支的鲛人?”女孩连珠炮一样的问着,清浊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迷茫的看着她。 “你别怕,我们都是鲛人,来自各个分支,我叫洛琪,他是艾泽。”女孩指了指刚才将她扶起来的粗犷男人。 “我叫清浊,也是鲛人,只是被抓的时候受伤了,眼下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啊?你忘记了自己来自哪里?那就难办了……” “怎么了?” “我们即使被抓也牢牢记得自己的家在哪,想着有朝一日逃出去回到家里。” “怎么逃?” “不知道……被抓进来的鲛人大部分都拍卖给各种海兽做奴隶了……从这里出去的,没见着回来的……”洛琪的眼眸动了动,像是在为那些人惋惜。 “明日就是拍卖会了,我们都要被拍卖了。希望我们的军队……”艾泽正说着,洛琪忽然捂住了他的嘴巴,眼神示意他不要乱说。 清浊看了看笼子外行走的人,小声问道:“外面都是人类?” “是海兽,各种各样的海兽……” “为什么要变成这个样子?” “不知道,自从海兽打败了鲛人族住进这海底城,张开了这个结界,海里的生物只要进入结界就会化作人类的模样。” “这个结界应该是地上的人类教他们海兽的……要不就是当年上岸的那一支鲛人与海兽合谋……”艾泽顺着洛琪的回答,嘟囔着说道。 “你胡说!岸上的鲛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残杀同族的事!艾泽,你疯了!”洛琪不满意的回怼艾泽。 清浊转头盯着艾泽,表情凝重,什么都没有说。 她自岸上下海而来,她定是艾泽说的那一支鲛人血脉,现在她记忆混乱,没办法与他争辩,但她心里清楚,绝不可能是她的族人与海兽合谋! “你怎么了?”洛琪看到清浊表情异样,开口问道。 “当年那支鲛人上岸?后来呢?” “还能怎样,这些混蛋海兽大肆入侵,将我们鲛人抓的抓,杀的杀,剩下逃亡在外的鲛人成立了各个分族,躲在海洋各处……”艾泽不耐烦的解释着,他还是第一次听说鲛人会受伤失忆呢! “你失忆成这个样子吗?连鲛人族的历史都不记得了?”洛琪疑惑的盯着清浊,看她双眼迷茫的听着这些事,也不像是故意装什么都不知道。 “谁让你们说话的!”铁笼外传来一个阴狠的声音。 第3章 鲛人的眼泪 “你们以为自己是谁?还是曾经高高在上的海中霸主吗?你们不过囚徒而已,还在这里交头接耳的说话!”男人挥动手中长鞭,啪的一声甩在铁笼子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笼子里的鲛人们瑟瑟发抖不敢再说话,清浊也跟着低下头,眼神满是不甘心…… 曾经的海洋霸主们,如今沦为阶下囚。她刚来到这个地方都这样心痛难受,何况是这里的其他鲛人,已经如此苟活了两百多年…… “哼,都给我老实点。不然灵骨鞭伺候你们!”男人见一众鲛人不再说话,拎着鞭子离开了。 “什么是灵骨鞭?”清浊小声问洛琪,生怕再被发现。 “灵骨鞭是海洋灵兽食海鲸的脊骨做成的鞭子,这食海鲸是海里少有的灵兽,与海洋万物和平共处,他们的脊骨是带有灵力的,可痛击海洋生命的灵魄,非常可怕……如今这食海鲸也被屠杀殆尽了……” “是海兽一族做的?” “刚开始是鲛人们发现食海鲸的尸体,带回了他们的脊骨制成了鞭子,更方便统一海洋。在两百多年前的大战之后,海兽一族统领了海洋,将食海鲸一族捕杀殆尽,获得了所有脊骨,做了上万根灵骨鞭。真是有样学样……”洛琪边说边张望着周围,生怕那个看牢房的男人回来给她一鞭子。 “那没有什么反制办法吗?” “那我就不清楚了,这些事我也是听我母亲给我讲的……她五十年前被抓来这里,再也没有回去……我被抓也是靠近这里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母亲,却不小心被发现了……”洛琪想到自己的母亲,眼神充满哀伤。 看着她满是忧伤的神情,清浊也不自觉跟着难过起来,拉住她的手,没有再说话。 脑海中浮现出女子临终前将怀里婴儿交给一个男人,留下最后嘱托,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快乐的长大……这应该是她的娘亲了…… 记忆一点一点恢复,身体也慢慢有力气了,清浊不敢看被衣袖遮住的鲛人泪,她内心深处的声音告诉她此时不能将鲛人泪示于人前。 “清浊,你母亲还活着吗?” “记不起来了,大概是殒身了。” “能忘记可真是好,我也很想忘记,做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鲛人……”洛琪的眼泪大颗大颗落地,化作圆润的珍珠。 清浊伸手将珍珠拿在手中打量着,忽然间想起她在木桶里看到那个叫麟默风的男人手上戴着的珍珠手链,那些珍珠也是鲛人的眼泪吗? “发生过的事已经发生了,我们能做的就是记住,记住一切。然后好好活着,让去世的人安心。”清浊捡起地上的珍珠,将它们一颗颗收在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荷包里,从容一笑:“我还想着尽快恢复记忆呢!那些记忆,是我的人生,不管好坏,都不应该被忘记。” 海底城被成堆的夜明珠照的通亮,清浊分不清现在是白天黑夜,只觉得很困,慢慢趴在地上睡着了。 梦中有人站在她身后说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治水之后我自会放她自由。 身着粉衣的少女拉着她的手说,清浊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王府中布满大红绸缎,一对身着喜服的新人慢慢走到正厅…… 屋顶上的三人举着酒壶,对月抒情,房屋下是万家灯火…… 清浊站在黑暗的梦境中看着曾经的过往,她的记忆恢复起来竟是由近到远…… “醒醒!你还在这儿睡上了!”随着一声粗鲁的男声,清浊感觉自己被什么踹了两脚,睁开眼就看到手拿灵骨鞭的男人站在牢房里,而大家都钻在铁笼另一角瑟瑟发抖的看着她们。 “来,你们赶紧排队站在外面,拍卖会要开始了!”男人挥鞭打在铁笼上,众人赶紧站起来,清浊也从地上爬起来。 外面站着五六个手拿灵骨鞭的男女,灵骨鞭上带着点点猩红,想必不少鲛人的性命折在这东西上了。 跟着铁笼中的众人一起排队站好,清浊微眯双眼,盯着这些人手中的灵骨鞭,下一秒两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她顿时感觉脸颊两边火烧火燎的痛。 手拿灵骨鞭的男人捏住清浊的下巴,冷笑着说道:“再敢让我发现你用这种眼神看我们,下一次就不是巴掌这么简单了。” 排在清浊前面的洛琪赶紧小心翼翼的拉了一下清浊的袖子,摇了摇头。 众人手上的镣铐被拴在一起,排着队穿梭在海底城中,走了片刻就见到一处高台,高台是一个巨大的蚌壳制成,周围坐着各种长相穿着不一的男男女女。 清浊几人被推搡着走上高台,身边拿着灵骨鞭的男人高声向众人宣布:“拍卖开始!价高者得。” “哎呀,又是这种普通货色吗?”高台周围的人开始讨论起来。 “是啊,还有这种老鱼,买回去做什么啊!”一人指了指鲛人中的老者讥笑着说道。 “这种小鱼倒是挺可爱,买回去养着玩几天!”一人指着鲛人中的小男孩哈哈大笑起来。 “各位别急,这不是还有几个年轻力壮的鲛人嘛!”男人指了指清浊洛琪艾泽几人。 “中间那个,我先拍吧,三千冰晶。”高台正中坐着一个满脸邪气的男人,指了指清浊笑着说道。 “三千冰晶?”众人下意识顺着男人的手指方向看向清浊,只见她双眼湛蓝,是个不错的苗子。 “为什么?”清浊望向远处的男人小声的喃喃自语。 “因为我们鲛人灵力越强眼眸就越蓝……”洛琪小声解释。 “啪!”洛琪的脸上瞬间落下一巴掌,清浊赶紧将她拉在身后,男人愤怒的吼叫道:“真是不怕死是吧!”正要挥动手中的灵骨鞭向二人袭来,高台上落下一道身影,正是刚才要买走她的男人。 男人手持一柄白剑,挡下了灵骨鞭。 “得珉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我可不想你把她们打坏了,这可是上好的鲛人……”得珉冷笑着收回手中的白剑,眼神冷漠的看向清浊,像是在看一个美味可口的食物。 “我出四千冰晶!”台下再次传来一声高呼,众人顺着声音看去。 第4章 拍卖成功 一个长相稚嫩的少年从座位上站起来,从容淡定的看着台上众人。 “白牧少爷,看来最近家里给了你不少冰晶,跟我争?”得珉眯起双眼,看着白牧冷笑着开口。 “尽力一试总是可以的,这个鲛人我看着也很欢喜。带回去做我的侍女。”白牧仰着头,一脸高傲之态。 “哼!那我出一万冰晶!”得珉笑容越发渗人,清浊看了心里直打颤。脖子上的项链微微抖动,示意这个得珉不怀好意。 “这个鲛人值这么多冰晶吗?” “是啊,看上去挺普通的啊!” “白牧少爷也是少年意气,就喜欢跟别人争。”高台周围的众人纷纷交头接耳的讨论着。 眼神扫过面前的得珉与远处的白牧,清浊心中疑惑丛生,这两个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她清清嗓子大声开口:“既然我的身价都这么高了,不如由我自己择主怎么样?” 台上的男人手中灵骨鞭再次挥动准备向清浊抽去:“你算什么东西!这哪轮得到你做主!” “有趣。说来听听。”得珉再次按下男人的鞭子,玩味的看向清浊。 “我和我的姐妹一起是不能分开的,既然要买,不如将我们一同买回去。我都一万了,我这姐妹也好歹值个一万二吧。”清浊微微一笑。 “呵,你倒是会算计。有趣。那就两个都买了吧,三万冰晶,够吗?”得珉眼神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白牧身上。 众人鸦雀无声,没有人再敢讨论了。 脸色惨白的白牧颓坐在椅子上,望着他们没有再说话。他终是太无能了,救不了她们…… 见白牧不再逞强,得珉随手将一个贝壳丢给身旁的男人,冷冷说道:“去我府上取冰晶吧,下次拍卖再通知我。走了。” “是是是,不愧是得珉大人,我一会儿就去贵府领冰晶。” “走吧。”得珉挥剑斩断清浊与洛琪的脚镣,顺着高台台阶走下去。 跟在他身后的清浊下意识瞥了一眼失魂落魄的白牧,心中想着,你小子下次想买人也要先带够本钱啊!被打脸了吧! “冰晶是什么?”清浊跟在得珉身后小心翼翼问道。 “冰晶是海底城的交易货币,因为冰晶可助海洋生物提升修为,所以很贵重。据说是曾经……”回答她的是洛琪,她说一般瞄了一眼得珉的背影,将声音压低几分:“据说是曾经的鲛人神女在北海极地的水下冰山中发现的……那里异常寒冷,一般的鲛人与海兽到了那里也会被冻死……” “你们俩还真是话多,看来牢头打的还是少了。”得珉没有回头,冷漠的说道。 两人对视一眼乖乖闭嘴,清浊看了看自己与洛琪手上的手铐,看来想逃出海底城并非易事。这得珉将她们的脚镣砍断,不曾回头看她们一眼,说明不怕她们逃走。 清浊微叹一声,海里的局势如今她还没琢磨透,还是再耐心蛰伏一段时间吧。 走了一段时间,几人来到一个偌大的宅子前。几个仆人站在院子里等着她们进去,见到得珉,齐齐欢呼一声:“欢迎大人回家。” “把她们身上的手铐解开吧,在花园外围做一些普通的事。等我差遣吧。”得珉径直走向后院,将两人丢给其他仆人。 “你们听说了吗,这两个鲛人是得珉大人花了三万冰晶买回来的。” “什么鲛人这么金贵?平时的鲛人左不过几十冰晶就打发了。” “不知道得珉大人怎么想的。” “算了吧,咱们得珉大人跟大王亲厚,冰晶有的是,爱他怎么花呗。”几个带路的仆人一边走一边小声讨论着。 “清浊,你猜他们在说什么啊?是不是在嘲笑我们?”洛琪小声问道。 清浊眉头一皱,洛琪听不懂他们的话吗?她们同为鲛人说一种语气,那些仆人看来是其他种族了,他们说的话洛琪听不懂很正常。 想到这里下意识看了一眼她的衣袖,她能听懂是因为手腕上的鲛人泪。可恶,快点恢复记忆啊!昨天做梦恢复的那些记忆根本不是关键好吗?能不能恢复一点有用的啊!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洛琪见清浊皱着眉迟迟没有回答,疑惑丛生。 “没事,身体不舒服。” “我还想问你,你今日怎么选择带我一起来这里?我们才认识……” “认识多久不重要,我们同样失去母亲,我不想你再出事,我想尽我所能能保护你!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清浊甜甜一笑。 看着清浊的甜笑,洛琪的脸上浮现出红晕,慌张地低下头。 “喂,你们俩的住所到了。你们先住这里吧,大人想见你们的时候自然会去召见你们,对了,这府上的衣服没新的了,你们赶快做几件出来。”带头的仆人打开房门。 这房子是个巨大的贝壳制成的,里面狭小拥挤,勉强能睡下两个小姑娘,贝壳残破不堪,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怎么又是贝壳?手铐被打开的清浊打量着面前的房子,想到自己从海蚌口中脱身的惨况,真是不想再看到贝壳了。 几人转身离去,洛琪摸着贝壳外放置的一个两轮架子,难受之情溢于言表。 这个架子看起来是贝壳打磨过的,亮晶晶的。清浊走到贝壳里躺下,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了?这副表情。” “我母亲生前最会织鲛绡了,我身上这件衣服也是母亲为我做的最后一件衣服。” “对啊!鲛绡!他们让我们做衣服就是织鲛绡吗?”清浊震惊的坐起来看着洛琪。 “是啊,我们鲛人都会织鲛绡啊!难道清浊你没织过吗?” 脑海中再次浮现一段记忆,有人指着她身上的碧海裙说,这件碧海裙是你们海中鲛人集合了大量灵力用鲛绡为族长编织的衣裙,可帮族长抵挡一些伤害,护你平安。 清浊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普通淡紫色衣裙,好像不是记忆里那件天水色的裙子。那件裙子是留在岸上了吗? 见清浊迟迟没有说话,洛琪眉头一皱,语气忽然冰冷:“清浊,你到底是哪支族人?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如何编织鲛绡,海中鲛人不可能不会的!就算失忆,这些东西都是刻在骨子里的,根本忘不了!” “我……”清浊迷茫的看向洛琪,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说你失忆了,对海里的一切一无所知,可你面对牢头挥动的灵骨鞭时竟然没有一丝害怕,你从未见过灵骨鞭是吗?你居然连冰晶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根本不是海中鲛人的意识,就算失忆也不可能这样离谱,你到底是谁?” 清浊再次沉默,原来她的小心思都被洛琪看破了。 “你是上岸的那一支鲛人吗?” 第5章 海里的秘密 “嗯。我是来自岸上。我也确实失忆了。”眼看着瞒不过去了,还不如早点老实交代。清浊无奈的将自己被人放在海中沉入海底失去记忆的事情和盘托出。 “神族的人……还好吗?”洛琪垂下眼眸,语气也没有刚才那样冰冷。 “神族?岸上的那一支鲛人是神族?” “鲛人曾经分为三大支系,第一系就是拥有鲛人泪的神族,他们一族自古灵力强大,鲛人泪只会选择他们一族的鲛人作为寄主。第二系就是王族,王族鲛人的灵力不比神族,但还是可以称霸一方保护普通的凡族鲛人。凡族鲛人没有过多的灵力,他们世代捕鱼打猎为生,编织鲛绡,他们就连大一点的海兽都打不过,所以王族会保护凡族。神族就更不必说了,因为神族的存在,所以鲛人族自古都是海中霸主。” “那神族为何上岸?” “三百年前,鲛人族发生内斗,王族的人认为神族一直压在他们头上,所以逼迫神族离开海洋……神族自古与世无争,没有特殊事件是不会离开他们的栖息地的。被逼无奈,神族不愿斗争,选择离开海洋……谁知道神族刚走没多久,海兽一族就大军杀到,王族为了保护凡族鲛人几乎被海兽屠尽……只有几个王族血脉的鲛人孩童逃走了……” “你知道可真多……” “清浊……我就是那仅存的王族后裔……”说着说着洛琪泪如雨下,清浊赶紧走到她身边将她抱在怀里。 “我们一直想找寻神族后裔回来拯救我们,可海边有个结界,我们靠近就会被结界烧灼,我们进不去……我们一直在等神族的鲛人们回来……” “清浊,我们是不是很卑劣,当年质疑神族,将她们逼走,却忘了我们能在海洋生存的这样好皆是因为背靠着神族啊……” “对不起……清浊……我代替王族的人跟你们神族道歉……真的对不起……”洛琪抽泣声不止,说话都开始变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别哭了。”清浊轻抚着洛琪的后背,柔声安慰道:“神族与王族千万年都相安无事,为何这次会突然质疑神族将神族逼走呢?” “就是因为那灵骨鞭,王族的人发现了灵骨鞭的用处,用它一统海洋。可神族的人不准王族再使用这个东西,然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三百年前我还没出生,老一辈又几乎死光了,到底真相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了。”洛琪哭的浑身颤抖,磕磕巴巴的回答着。 原来王族爱权利,爱臣民。而神族爱众生。矛盾愈演愈烈,最后一发不可收拾,被海兽们渔翁得利。 清浊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着:“好了,我都知道了。神族的鲛人也很挂念你们,所以才指引我回到海里来啊,就算以前发生了那么多误会,但误会解除了,以后就不会再有事了不是吗?乖……” “清浊,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其他人呢?你们的族长呢?她有鲛人泪,一定能解决眼下的困局……” “你忘了,我失忆了,现在没有一点灵力,跟普通凡族没区别的。等我想起来,我们就想办法出去通知他们……”清浊不安的搓了搓手指,她每次说谎都会觉得心中不安。 她不是故意隐瞒,但她现在实在不敢将鲛人泪的秘密也讲出去,这个地方太危险了。她只能小心翼翼的去走。 “嗯,我知道了……”洛琪不哭了,擦擦眼泪。 眼前哪里是什么复国少主王族后裔啊,这分明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清浊将洛琪的衣服整理了一下,温柔的看着她。 洛琪被清浊看着只觉得脸颊烧的慌,将脸转到一边不再给清浊看。 这小丫头还挺奇怪,这是她对着自己第二次脸红了。海底的鲛人都这么害羞吗?清浊心中满是疑惑。 “对了,这海底城拍卖鲛人,这个得珉看样子是个大户,他应该买过不少鲛人,我们要想办法联络其他鲛人。”清浊灵光一闪,站起来看着门外。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先静观其变,等摸清了这宅子的构造,再肆机寻找其他鲛人。”洛琪想到正事,连忙坐在编织车前。 空气中慢慢凝结而出的水珠化作纺线一根根出现在编织车上,清浊手托下巴坐在车前看着洛琪编织鲛绡,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么着急吗?” “织好了说不定就有机会找他们问话了。” 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清浊嘴角微微扬起,这种盯着别人认真做事的场景似曾相识。只是记忆中浮现的是一个俊美的少年,手中捏着一个可爱的面人娃娃。 捏娃娃的少年与身着喜服的少年面容交叠在一起,清浊顿时悲喜交加,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他叫麟默风。 “清浊?你怎么了?是在想念谁吗?”洛琪看她一直在发呆忍不住问道。 “不算想念吧,只是看到你认真的模样,让我恢复了一点记忆片段。” “岸上是什么样的?” “额……记不太清了,但依稀一些片段告诉我岸上的人也是海底城这些人的模样……” “其实我也奇怪,现在的海兽大王居然会展开这样让海兽统一变成人类的模样,他又是怎么知道这样的结界的?难不成海兽大王也上过岸吗?” 洛琪的问题让清浊再次皱眉,她说的很对,为什么海兽大王会让所有海兽都化作人形呢?若说是单纯的统一各分支海兽,化作其中一种形态就可以了,为什么偏偏是陆地上不熟悉的人族呢? “洛琪,你见过大王吗?长什么模样?” “我也是被刚抓来的,怎么可能知道。我才刚八十岁,再有二十年才成年。若是想知道大王的长相,估计只能问问老一辈的鲛人了。” “可他们大多数不是战死了么?” “还有一部分族人隐居躲起来了,他们是凡族……” “你如今八十岁了还没成年?鲛人的寿命到底有多长啊?” “凡族鲛人的寿命可能有五六百年吧,王族最起码都八百年的寿命,神族就更不一定了……长的很……”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白发女子哀伤的眼神,她双眼通红的说,老一辈的鲛人都被这该死的阵法吸走了寿数身陨了……连我,都只剩下一半寿命了…… 清浊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眼前一黑向后栽倒了。 “清浊!” 第6章 差点被吃掉 黑暗中的清浊不知方向,盲目的走着。 想必又是梦境将她牵绊住了,她得想办法尽快醒来,不然灵魄又飞回鲛人泪怎么办…… 点点光亮出现在前方,清浊加快脚步朝着光亮跑去。 一个圆形的小球出现在她面前,小球里装着她曾经的记忆,一段一段的浮现。 小球里的记忆杂乱,不知顺序。看了半天,清浊总算弄明白了一些自己的身世经历,但混乱的记忆不足以让她正常认清所有。 蓝光闪过,周身的黑暗瞬间消失。她再次睁开眼,身体躺在贝壳里面,一旁的洛琪守在她身边,脸上冷漠且平静。 发现清浊醒了,洛琪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她柔声问道:“你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嗯……我睡了多久?” “睡了三日。” “这么久?那个什么大人没有伤害你吧?或者吩咐你做什么事吧?”清浊揉揉眼睛爬起来,眼神充满了紧张。 “没有,一个人也没来过。”洛琪摇摇头,眼眸中生出一丝柔软。 “那就好。其实你不必守着我,出了状况就将我叫醒。”清浊转头看到一旁编织车上的鲛绡成衣。 “衣服我做好了,今日就找个机会交给他们,想办法从这房子里离开。” “这三日你没有出去吗?” “没有,外面有人看守,我半步都不能离开。”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房门被打开,几个仆人走进来将清浊拖下贝壳,往外走去。洛琪大惊失色,赶紧拉住清浊的手,却被仆人一拳打倒在地。 “你放心,照顾好自己,我一定回来找你!”清浊被拖着衣领,快被勒死了还冲着洛琪大叫着。 “大哥大哥……等一下,我自己走……”清浊抓住拎着自己衣领的手慌忙说道。 衣领一松,瞬间感觉自己能呼吸了!清浊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跟着几个仆人出门去了。 走了片刻,清浊被带到了一个房间门口,几个仆人没有说话,打开门将清浊推了进去,顺手关上门离开了。 她抬头打量着四周,这房间布置的不是珍珠就是贝壳,全无新意,看上去古朴中一点别致。 面前正厅中有一架屏风,屏风上绣着碧海潮生图,与她碧海裙上的图案相差无几,想必这也是鲛人们用鲛绡编织缝制的。 她看着面前的屏风微微失神,慢慢向屏风靠过去,刚走两步,觉得有人看着自己,猛地向右边转头看去,正对上一双金黄的瞳孔。 金色的瞳孔?她似乎从没见过这样诡异的眼眸……宛如黑暗中的毒蛇,睁开眼睛吐着信子向猎物靠近。 本能使她下意识想逃离,她慢慢后退,黑暗中的金瞳慢慢靠近。 那人手拿夜明珠,一身黑衣,自黑暗中走出,一双金眸看的清浊浑身鸡皮疙瘩,危险的气息充斥着整个房间。 她紧张的靠近房门,正要打开的瞬间,头发被那人拽在手中,瞬间向后仰去。 脖子上刺痛感随之传递至大脑,温热的血液从颈间溜出,滑落到胸前衣服上,血腥味铺满了她的四周。 手脚瞬间变的异常冰冷,清浊想挣扎却用不出一点力气。 房门忽然被打开,一个娇柔的女声响起:“哎呀,真是不巧,打扰到你用餐了……” 头发被松开,身后的大手一把将清浊丢到一旁撞在屏风上,她无力的躺在地上捂着自己颈间的伤口。 “怎么不继续了?”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浊抬眼看去。 女人高盘的发髻上装饰着颗颗珍珠,一个青蓝色宛如蓝玉的簪子插在发间,她一身淡白色衣衫衬的她肤如凝脂,白皙动人。好看的眼眸呈现青绿色的瞳孔,微微一笑的嘴角如同月牙。 “真无趣,不好吃,看她那双眼睛我还以为是什么上等货色呢。”黑暗中的男人被房门外的光亮映出清晰的面容,是将她买回来的得珉! 金色的瞳孔已经变成了普通的黑色瞳孔,那双眼眸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见过。清浊盯着二人,鲜血顺着指缝流出。 女人发现清浊在盯着他们看,走到清浊身边,拽着她的头发将她的头抬起来冲着自己。 “你们鲛人的这个眼神,我真是不喜欢……弱小无助,无能为力的样子,真难看……”女人嘴里发出咯咯咯的冷笑声,面容姣好却如同鬼魅让人不寒而栗。 “你来做什么?有事说事。别坏了我的规矩。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食物。”得珉将房间点亮,数颗硕大的夜明珠出现在房间四角,左侧一个硕大圆润,冰晶制成的床引人注目。 “人家都把正事给忘了。”女人松开清浊的头发,向得珉走去。 得珉此时正坐在屏风后的水晶椅子上,女人表情娇媚,搂着得珉的脖子坐在他的腿上。 “还记得我们两百多年前派出去的环须吗?”女人将头靠在得珉肩上,柔声问道。 “有消息了?他找到岸上的鲛人了?” “他死了。我与他之间的感应断了……” “好了,我知道了,我们去大王宫商量此事吧,这里有她在。”得珉眼神扫过清浊,将女人推开,起身准备出去。 “人家都来找你了,还去大王宫聊什么?有这鲛人在又如何?我们说的话她又听不懂……就算她能听懂又怎样,反正马上就被你吃掉了……”女人再次缠上得珉,双手从背后环住得珉的腰。 “环须是海兽一族第一大将,他不可能会被轻易杀死,是岸上的鲛人做的吗?” “那我就不得而知了,你也知道,岸上有那该死的阵法,环须被压制了也说不定……” 记忆中她曾在河水下杀了一个怪物,那怪物说他是海里来的,难不成就是他们说的环须?清浊想到这里微微颤抖了一下,怪不得她受伤之后被那海怪的毒伤的灵魄离体,那海怪若是在海里与她一战,她都不敢想象后果。 “刚刚知道的吗?”得珉警觉的扫了一眼清浊。 “发生了多久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今日才察觉我与他血脉相连的维系断了。那岸上的阵法太可恶了,不然我们早就上去将岸上那批鲛人铲除干净了。那些鲛人真狡猾,躲在那个阵法里面。”女人转头看向清浊,眼神冰冷,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得珉将女人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扯开,语气冷淡的说道。 “你真是无情。算了,我先回去了,吃掉这个之后别忘了把灵骨留给我。”女人不情愿的松开手向外走去,回头又看了一眼清浊。 “知道。我哪次忘过。” 随着女人的离开,房间里再次陷入安静。 吃鲛人之后她还要收集灵骨……这女人是变态吗?骨头有什么好收集的……眼下要想办法保证自己不被吃掉,自己被吃了,洛琪也难逃一死。清浊从地上爬起来坐着,颈间的血已经凝固了,她抬头对上那双眼眸。 房门口站着的得珉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双手背在身后。 “你能听懂我们说的话是吧?” 第7章 交易 “你一个普通鲛人,为什么能听懂我们说话?” 言语之间,得珉的身形已经站在清浊面前,白皙的手指再次缠绕上她的脖颈,刚刚凝固的伤口再次渗出鲜血。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清浊拍打着自己脖颈间的手,身体忍不住的颤抖。 “你别跟我装了,刚才我们说到环须,你居然颤抖了……我吸你血的时候你都没有颤抖过……你知道岸上的环须是吗?你见过他?” 脖间的手指再次收紧几分,清浊只觉得胸腔憋闷呼吸不上来,小脸憋的通红。 挣扎片刻,忽然嘴角上扬微微一笑,不再挣扎,安静的闭上眼睛,等待死亡。 “想死是吧?”得珉冷笑着轻轻松了几分力气。 “我死了,你什么都别想知道了不是吗?”清浊闭着眼笑着回答他。 身体一松,清浊被重重摔在地上,她大口大口喘息着,脑袋飞快的将这两天得到的所有信息整合。 她现在灵力没有恢复,又沦落成为海怪的食物,想要保命脱离虎口,定要想个两全其美的计策。 “说吧,你从哪里来的?是岸上那一批鲛人吗?你们现在躲在哪里?环须怎么死的?” 一脸冷漠的得珉坐在清浊面前的椅子上,眼中满是肃杀之意,双手交叠放在唇边,等待着她的回答。 “咳咳……我现在的状态回答不了你这么多的问题了……给我点时间休养一下……” “你以为你是谁?跟我谈条件?” “没错,是你自己想知道这些不是吗?不然刚才你也不会收手吧?我确实想跟你谈条件……” 想到刚才他微微松开的几分力道,清浊揉着自己的脖子抬头看向得珉。 “呵……”得珉冷笑一声,眼中的杀意更胜几分。 “我是来自岸上,之前我们被岸上的人类追杀不得已隐居,后来又被环须追杀,族人死伤惨重,族长派我回到海里求援……” “原来真是岸上的,既然你都说了这么多,那我也没必要留你了……” 得珉站起身走到清浊面前,手指再次拉住她的衣领,面前的人却没有丝毫恐惧,只是浅浅笑着。 “你笑什么?” “我笑你蠢……你若是想杀我,早就杀了我了。你想知道我们族长的下落,你害怕她回到海里将你们海兽一族诛灭……” “胡说!现在的海洋是海兽一族统领,她一个鲛人凭什么将我们诛灭!” 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清浊脸上,嘴角溢出丝丝血迹,左耳嗡嗡鸣响,看来她这些话是刺痛他了。 “凭什么?你心中有数……鲛人能统领海洋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原因的吧?” 见得珉没有说话,只是浑身杀意地死死盯着她,她再次巧笑开口:“我可以帮你知道岸上的一切,甚至可以作为你的内应回到岸上。这些作为我活下去的条件,够吗?” “呵呵……”得珉冷笑一声,没有开口。 “还有跟我一起来的那个鲛人,你不准动她,否则我宁愿死也不会与你合作。” “她也是岸上而来的鲛人?” “这是明天的问题了……”清浊狡黠一笑,看来这家伙暂时稳住了,自己的性命也应该保住了。 得珉手中幻出一根灵骨鞭,白色的鞭子在黑暗中异常耀眼,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跟我谈条件,想过后果吗?” 想到洛琪曾说这灵骨鞭甩在身上只会让灵魄受损,而自己刚刚经历了灵魄分离,已经挨不住几鞭子了,但此时气势不能输,只能赌一赌了。 清浊眼中没有一丝惧怕的神色,坚定的看向他:“你可以无休止的折磨我,但你接触过那么多鲛人,应该知道鲛人的骨头有多硬吧,只要我不愿意说,你什么都不会得到的!” “哼,以后你就住在我眼皮子底下吧,门外长廊,你就睡那里。”得珉收回灵骨鞭,起身指着门外的地板。 “好。”清浊慢慢爬起来走到门外长廊上坐下,仰头看向头顶屋檐。 “你能听懂各族语言是怎么回事?是岸上的鲛人都会这样吗?”得珉再次开口,本欲离开的他忽然停下脚步。 “我们族人被环须驱赶,我被环须重伤跌回大海,在海里遇到一个准备吃掉我的海蚌,我将它杀死,就出现了这样的能力。” 眼眸对上了那双金色的眼瞳,他此时正观察着清浊说这些话时的神态,想找到她是否说谎的蛛丝马迹。 见她无比淡定,眼中没有一丝惊慌的神色,不像是假话。 “你这个能力很好,我有用得上的地方。”得珉甩下这句话拂袖而去。 看着他远离的背影,清浊忽然觉得浑身没有力气了,瘫软在地板上。 跟这种魔鬼相处,太累了,不能有一丝松懈,半分说不对的地方就会被这家伙察觉。 她在岸上的事情虽说记忆不多,但也是真假参半的给他讲了这些,如今记忆没有恢复完全,她必须小心行事,海底还有太多太多的秘密她不知道。 猛然想到洛琪,她从地上爬起来,按着来时的记忆向洛琪在的地方走回去。 刚到院子外,守着院子的仆人看着归来的清浊大惊失色,清浊柔声说道:“我来找我妹妹。得珉大人外出了。” 仆人们没有说什么,给清浊开了门让她进去。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也是诧异自己为什么没有被吃掉,看来曾经去到那个屋子的鲛人都是有去无回的。 那天在拍卖台上想与得珉一争的白牧,他是否知道其中关翘,所有故意想买她们回去相救? 但都是海怪,那个白牧也不免是吃鲛人的…… 清浊蹙着眉,走进院子就看到又在编织鲛绡的洛琪,她认真编织的样子甚是动人。 “洛琪……” “清浊?你回来了!”洛琪看到清浊进来,连忙放下手中工具向她走过来。 此时的清浊脸色苍白,衣衫上满是血迹,脖子上还有两个吓人的血窟窿,脸颊肿了一边,头发散乱,像是被人虐待了。 “你怎么被打成这个样子,你没事吧?快来坐下。”洛琪扶着她坐在床上,用手擦去她脖间的血迹。 “洛琪,我回来就是告诉你,这得珉是吃鲛人的,以前那些被买来的鲛人,多数都被吃掉了。你一定要小心,我也不可久留,现在我们活着是我与得珉做了交易……” “什么?!”洛琪睁大眼睛,震惊两个字出现在她的眼中。 “你要想办法查看这府中是否还有其他鲛人,若是有机会出府,就赶紧逃。” “这海底城是海兽统治,我又能逃到哪里去?” “白牧,那个拍卖会上争抢我们的人,他应该知道什么。我们俩,不管是谁有机会出去,都要找这个人,说不定这个人有办法。” “你怎么会这样认为?说不定那个白牧也是想买我们回去吃掉……” 清浊低头看了一眼脖间的项链,眼眸一沉:“不知道,算是我的感觉吧。” 第8章 晒月亮很有效果 为了避免得珉起疑,清浊将自己分析的事情与洛琪交待完成后又匆匆赶回得珉门前,正巧在院中遇到归来的得珉。 只见他身后又跟着两个奴隶,这两个似乎并不是鲛人,但清浊看不出他们的原身,应该是其他海兽一族。 他让仆人将其中一个奴隶带去别处关起来,看到清浊冷冷一笑:“你去找你的小姐妹聊完天了?计划着如何逃走是吗?” “开什么玩笑,我既然与你做了交易,何必再逃走。海底城都是海兽,到哪里都是危险,还不如留在这里,不是吗?”清浊弯腰作揖,微微一拜。 “还算聪明。”得珉慢悠悠带着奴隶走进房间,再没有看清浊一眼。 他又要进食了……清浊忍不住浑身颤抖着…… 这混蛋以吃鲛人海兽为乐,如此残忍的屠戮着海底的生物,那个素未谋面的海兽大王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心中生出更多的仇恨之意,清浊冷冷的看着那道被关起来的房门,里面发出渗人的惨叫声。手指慢慢攥紧成拳,等着吧,她一定会解决这些可怕的事情。 躺在门外的清浊闻着血腥味,浑身止不住的颤抖。那日幸好是那个女海兽打断了那一切,不然自己也会是这样默默消失于天地间吧。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记忆,她调皮的笑着对麟默风说:“我还没坐过牢呢,进天牢是什么样的事?好不好玩?” 真是一语成谶,想不到她曾经还想过要去坐牢玩一玩……清浊微微一笑,闭上眼慢慢回忆起更多的往事…… “喂!”随着得珉的声音响起,清浊从梦境中醒来,缓慢睁开眼。 面前的得珉还是那样优雅从容,即使用餐完毕他也会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不留下一丝痕迹。 “你到是既来之则安之,住的可还舒服?”得珉蹲在她面前,冷冷问道。 “还可以吧,睡在哪里不是睡,只是这血腥味太重,不好闻。”清浊皱了皱眉,看向得珉手中的浅绿色小棒。 “这就是灵骨,你也是第一次见吧?鲛人的灵骨多是蓝色,海兽的灵骨多是绿色,好看吗?”得珉注意到清浊的视线,拿着灵骨甩了甩。 “不好看。真丑。”清浊皱着眉回答道。 如此玩弄生命,简直是恶魔般的行径,还有那个喜欢收集灵骨的女海兽,这两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哼。”得珉拽着清浊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恶狠狠的看着她:“你早晚也会是这样的灵骨的。等你将所有的秘密告诉我之后……” “是嘛……那我就等着那一天……”清浊不甘示弱与得珉对视。 衣领被扯开,露出白皙的皮肤,胸前春光隐隐出现,得珉一脸嫌弃的丢开清浊,拿起洛琪编织好的衣服扔给清浊:“在你没被我吃掉之前,穿好衣服。这身破衣烂衫,我看着很不舒服。” “去哪换?在这里吗?”清浊抱着衣服坐在地上。 “那你还想去哪里换?”得珉站起来转过身去。 “去你房间吧,顺道帮你打扫一下。我此时不正是您的仆人吗?” “哼。”得珉冷哼一声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清浊抱着衣服走进房间。 来到床边,清浊一边将旧衣服脱下,一边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 这里已经不同与昨日凌乱不堪,得珉进食也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房间干净整洁,偌大的夜明珠点亮了整个房间。 房间内不再像她第一次来时那样阴暗可怕,这些布置显得优雅得体,温润清新。 想到昨夜刚刚有人在这里被吃掉,与此时的画风格格不入,清浊只觉得不寒而栗。 微微发亮的床引起清浊的注意,她伸手触摸着,一丝清凉之意涌上心头,灵台逐渐清明。 这床是偌大的冰晶打造的,冰晶可助海洋生物修习灵术。说不定这冰晶可以助她快速恢复记忆。 脑海中想着,手上换衣服的动作也没闲着,这个时候还是不能耽搁,那个得珉在外面等的久了一定会发现。她迅速扎紧腰带,将头发重新束好,走出房间。 “大人,换好了。我看房间似乎不需要我打扫,很干净,我就没动。”清浊作揖一拜,手中的破衣服放在脚边。 得珉伸出手将清浊脚边的破衣服拿起,手中发出一道白光,顷刻间衣服化作齑粉消失在空气中。 “今夜是月圆之夜,随我走一趟。”得珉向院子外走去,清浊乖巧跟在他身后。 两人穿梭在海底城大街上,清浊四下打量着周围,认真记住每一条街道。 “你昨日跟我说的那些事我已经派人去查证过了。你被发现的时候确实与海蚌搏斗过。那海蚌也交代了你当时确实身上有伤,应该是被环须所伤。” 果然他还是要查证的,幸好他们对岸上的一切所知不多,她还能糊弄糊弄。清浊微微松了一口气,什么话都没有。 “环须怎么死的?” “被我们族长杀死的。”清浊稳住心神,清了清嗓子,小声说道:“今天的问题,您问完了。” 得珉脚下一顿,站在原地,清浊也赶紧停下,不再说话。 “你们族长是谁?海清霜?”得珉没有转身,她看着他的背影感觉寒气逼人。 “那是明天的问题……”记忆中的她似乎跟一个叫做麟默辰的人也玩过这种把戏,想不到这种把戏现在被她用来保命了。 得珉身上的寒气越来越重,想必是生气了。清浊心中得意起来,这一招还真是挺恶心人的,这个每天面不改色的得珉被自己气成这个样子。 “好,我陪你慢慢玩。”得珉忽然转过身拽住清浊的衣领,快速飞出海底城,在海中飞速穿梭,跃出水面。 这一道冲刺将清浊冲的头晕目眩的,此时的她化身鲛人形态,被得珉丢在一块石头上。 月色映照着她身上的鳞片闪闪发光,她趴在石头上一动不动,此时的月光照的她极为舒服,源源不断的灵力自身体中生出。 她看向身边的得珉,只见他背手站在礁石上,望着月色。 “海清霜她还好吗?” “这是后天的问题。” 清浊慵懒的躺在礁石上享受着月色精华,身体也源源不断生出力气,记忆更是如潮水一般翻涌着,越来越多的记忆随之而来。 “你没有想问我的吗?比如我为何突然问你这些?”得珉慢慢坐下,一只腿曲着,手撑着礁石。 明明是吃人的恶魔,听到他这样一问,清浊心中竟然平添一丝心软,觉得这个人好孤单……她赶紧摇摇头,收回这种心思,同情敌人就是对自己残忍! “没有。我一个奴隶,凭什么问主人问题呢?”清浊冷笑着回答。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她对你笑,你也会笑,你总是冷着,她也会冷着。 以前的她总是习惯对别人先笑,先报以友好,但这次不一样,这个人是真的会吃人啊! “既是奴隶,便唱首歌来听听吧,鲛人不是很会唱歌吗?” 第9章 歌声忆往昔 “唱什么歌?我可不会唱。”清浊摊在礁石上,一动不动。 此刻的月光真的太舒服了,根本不想起来。那种柔软,清凉的力量一点一点涌入她的身体,四肢渐渐生出更多的力气。 看来要是这样经常晒月光,也是能助她快速恢复的。 “我看你的皮是又痒了?”得珉瞥了一眼一旁瘫在礁石上如同烂泥的清浊。 “你看看,你总是喜欢打人,吃人,吓人。这些手段真是不入流。” 听到得珉此时的语气有点寒意,为保住小命,清浊还是乖乖坐起来。 “那你说何为入流的手段?” 哎呀,这些海怪成天待在海底,见的世面太少了!清浊偷笑一下说道:“太多了,只是这些问题是以后每日一问的问题,为保小命,我可不能乱说。” “其实我可以直接吃掉了,这些问题对我而言,似乎不那么重要……”得珉的脚步向清浊靠近两分。 脖子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清浊下意识想到那天脖子上被咬出的两个血洞,赶紧摆摆手回答:“不了不了,你咬人太痛了。” “那还不快说?” “这样吧,你以后每天带我看看这海景月色,我就多跟你聊几句。” “你还敢跟我讲条件?” “有什么不敢的。其实你很像知道外面世界的消息吧,你上不去,而我却从外面下来了,所以你一直没有杀我……” “你想多了。谁给你的自信?” “就冲你没杀我这一点,我就莫名的自信。”清浊得意的仰起头看向远方。 月光散在深蓝的海面上,波光粼粼闪烁着。 月色照耀着大海,熠熠生辉,美丽的景色让清浊心旷神怡。 “你知道吗?在这海底城,太聪明的生物,往往活不太久。”得珉盯着怡然自得的清浊,这个潇洒肆意的样子,让他生出许多羡慕。 曾几何时的他也是向往着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但命运使然,想要的偏偏就是最难得到的。 “不如我们交换问题,你问我问题,我回答,我问你,你回答如何?” 这句话自她口中说出,无比熟悉。 脑海中又浮现出她在马车中对着看书的麟默辰说这话的场景。 随着她的力量恢复的越多,记忆也恢复的越多,谈话间记忆回想起来的越来越多。 “我没兴趣。”得珉冷冷的回答让清浊有点猝不及防。 本以为他会上钩,没想到这人不按套路出牌,明明刚才他还很想知道各种问题的呀! 挫败感生出,清浊撇撇嘴,没有再说话。 两人的沉默让周围的风声水声变得异常清脆明亮,清浊的发丝被海风吹的扬起,一首旋律出现在她脑海中,她的嘴巴微张,情不自禁轻哼出脑海中的旋律。 甜美的歌声响起在海上,喧嚣的海风似乎都变得温柔起来,海中的鱼儿慢慢向着礁石聚拢过来,一圈一圈绕着礁石游动着。 得珉目不转睛的看着清浊的侧脸,恍然失神。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这似曾相识的人,一起都是那样熟悉又陌生。 他忍不住伸出手向清浊靠近,手指即将触碰到她发丝时,恍惚之间的他骤然清醒,连忙将手收回,默默攥紧。 深情吟唱的清浊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此时的她只想将脑海中的旋律哼唱完毕。 得珉的手攥的越来越紧,心中更是生出许多激动的情绪,是她吗?是她回来了吗? 随着曲调越来越动人,越来越甜蜜,得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猛地跪在清浊身边,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被这猛地一抱清浊吓了一跳,脑海中的旋律戛然而止,她也没有继续吟唱。 “做什么?”清浊拍了一下得珉的肩膀,他的头放在她的脖间让她忍不住害怕,不想再被咬了。 “没事……”歌声停止的瞬间,得珉也清醒了两分,默默放开清浊,重新站起来。 “神经病……”清浊白了他一眼,嘴里嘟囔着。 “海清霜到底在哪里?她是你们的族长吗?这首歌是她教你们唱的吗?”得珉的语气不再像之前冰冷,反而平添了些许温柔。 “她是我们族长。”清浊说半句留半句,故弄玄虚。 她是族长,但她似乎过世了。记忆没有完全恢复,她只知道这些,说的多了只怕会露馅。 “那歌也定是她教你们的……” 得珉陷入回忆,目光看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人是惦记海清霜吗?从她们见面起就一直提到她,现在又是这种表情。那种思念惦记的表情写满了他的面容。 想到这里清浊眼眸咕溜溜一转,看来他想知道最关键的还是海清霜,她又能编造一些借口和理由拖延一段时间了。太好了! “你有办法将她带回来吗?” “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回来。”谎话说的多了都有点得心应手了,清浊面不改色的回答道。 “是我不好……”得珉喃喃自语,颓坐在地上。 是他不好?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清浊好奇心大起,但眼下似乎不能问的过多。 两人沉默片刻,得珉的眼神忽然变得阴狠,转头对清浊说道:“知道太多的人活不久的。” “是你自己要说的。怎么?你想杀了我逼族长回海里是吗?可我死在海里,族长不会知道的。她又怎么会回到海里呢?”清浊嘴角微扬浅笑起来。 “你有办法对吧?你有办法通知她对吗?你刚才还说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回来。” “那你先告诉我,你想她回来是想对付她,还是别的原因?” 清浊的问题让得珉再次沉默,他想要她回来,却又不想要她回来。 看他迟迟不语的样子,清浊笑意更胜。他在纠结,纠结要不要海清霜回来。她似乎发现了惊人的秘密! “你若是没想好,就等过段时间你再告诉我吧。”反正小命是保住了,等她恢复了还用得着看他的脸色吗? 得珉没有说话,一直盯着远方海面沉思着。 困倦之意袭来,清浊眼皮越来越沉重,但此时身边有个阴晴不定的大魔头,她不敢睡。 海面忽然翻涌起来,跃出一个巨大的身影挡住两人面前的月光。 “诶?这个鲛人你还没吃掉?” 第10章 暂还自由 一只巨大的三头海怪出现在清浊面前。海怪吐着长长的舌头,粗壮的身躯下长着四只爪子,一双幽绿色的眼睛盯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清浊吞进肚子里去。 “你来做什么?佳娜。”得珉淡定开口。 “我想着今日月圆之夜,你肯定会在这里,我想你了呀,所以就来了。只是没想到你居然带着这个小鲛人?”海怪发出娇媚的声音,似乎是那日她被吸血时打断他们的女人声音。 “这个样子太大了,挡着我的月光了。变回去。”得珉眯起双眼,语气威严森森让人胆寒。 “这才是我们原本的样子,为何总是要我变成这种奇怪的小样子,难受的很!”海怪不情愿的变回女子模样,款款落下站在水面上。 海上再次刮起海风,清浊的头发被吹得随风飘荡。月亮已经下沉很多,日光慢慢在天边浮现,看来很快就要日出了。 “你怎么还没吃掉这个鲛人?”佳娜疑惑的看向得珉。以前的他从来不会对食物手软的,怎么这次让这鲛人活了这样久? “与你无关,回去了。”得珉正准备跳入水中带着清浊回去,却被佳娜拉住衣角。 “你若是不想吃,我就替你杀掉她,反正我只是要灵骨罢了。” 得珉看了一眼清浊,此时的她眼眸比前几日更蓝了一些,他不自觉嘴角微扬,又迅速恢复面无表情的状态。 他没有多说,拽着清浊将她拖回海中,再次返回了海底城。 这两人的一顿操作给清浊整的一头雾水,这什么意思? 走在海底城的大街上,各种海兽见到得珉都低头作揖。 想不到这个得珉在海底城有这么大的名声,看来是海兽老大的得力干将了。清浊边走边看周围的街道,这里跟自己记忆中的陆地上差不多,一排排的房子,一条条街道。 “你似乎对海底城很感兴趣。”得珉注意到清浊东张西望的表情,开口说道。 自从那个莫名其妙的拥抱之后得珉对她的语气没有再那样冰冷了,反而有点温声细语,这是怎么回事?清浊皱着眉,看着身前人的背影,满脑子问号。 “当然感兴趣。”清浊慢悠悠的回答着。 “明日起你便自由行动吧,到处去逛逛也好。若是一个人无聊就带着你的小姐妹一起。” 这句话震惊清浊十几年,他在说什么?怎么忽然间就听不懂了? “啊?”清浊皱着眉停下脚步,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这也不是做梦啊?怎么这人在说梦话?她不是食物,不是奴隶吗? “我想让你看清这里的样子,然后回去告诉海清霜,现在的海洋很平和,如她所愿。”得珉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清浊。 “知道了。”虽然满心疑惑,但清浊不能表现出来,神情淡然的回答着。 这忽然间的变化让清浊捉摸不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既然他答应了自己可以到处逛,那就带着洛琪把这海底城探索一番,再做下一步打算。 回到得珉的宅院,清浊乖乖作揖告别了得珉,头也没回的跑向洛琪的院子。得珉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像是有了一些决定似的。 “洛琪!” 清浊跑进屋子就看到洛琪坐在编制车前纺织着鲛绡。 洛琪转过头看到气喘吁吁的清浊,微微一笑:“真好。” “啊?”清浊一脸懵的走到洛琪身边坐下,满脸疑问。 “我就知道你应该不会被吃掉。” “开玩笑,我能被吃掉?我这么聪明。对了,那个得珉不知道怎么了,忽然让我们自由在海底城闲逛了,给了我们一定的自由。我们要找机会出去,然后寻找其他的鲛人。” 想到得珉当时的样子,清浊眉头一皱,那个人到底在想什么?想吃她的时候杀意满满是真的,忽然给她自由的时候温柔说话的语气也不像是假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洛琪忍不住好奇的询问起来,昨天还跟自己说这个得珉是吃鲛人的海怪,今天情况忽然变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他让我给他唱了一首歌,忽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鲛人的歌声有蛊惑万物的作用。这也是当初我们除了神族以外灵力强盛之外,王族统领海洋的其中一种手段。海兽虽然不会被普通攻击轻易伤害,但鲛人的歌声还是会让他们丧失本心,短暂的控制他们一段时间。也是这个原因他们才会被我们约束被我们管辖。” “可是唱完那首歌已经很久了,他才说的那些话。对了,我还想问你,你知不知道当初神族跟海兽们有没有什么联系之类的?”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知道往事的鲛人都死在当年的大战中了。除非我们逃出海底城,找到年纪大一些的鲛人询问,不过据说海底城有一个巨大的贝忆镜,好像可以看清过往未来,但这也是传说,没人真的见过。” 听完洛琪的话,清浊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这海洋的秘密太多太多,这些问题留着以后慢慢解决吧。 此时的她不亚于一个刚进入新世界的呆瓜,对这里了解的太少了。当初她怎么可能在意识不清楚的时候告诉岸上的人她要回海洋呢? 下意识伸手触摸盖在衣袖之下的鲛人泪,清浊轻叹一声,看来她这次回来,不仅仅是鲛人泪的驱使。她的灵魄能够在鲛人泪中封存,别人的也应该可以。 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一切都不是巧合。包括昨夜那首歌,她会不自觉的唱出来,太奇怪了。 “你在想什么?”洛琪见清浊一直发呆不语,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没什么,我们出去吧,我们一起看看这座海底城。” 清浊稳住心神站起来,拉着洛琪的手就向外面走去。 宅子中的仆人们见到她们向外走,直接无视她们,态度和刚来的时候截然不同,显然得珉已经交代过了。 两人前脚踏出宅子,没走多远,就看到上次那个名叫白牧的少年,经过她们宅院的街道前面。 白牧看到相携而来的两人颇有些出乎意料,不敢置信的开口:“是你们?” 第11章 食海鲸 “很奇怪吧?以为我们已经被吃掉了?”清浊微微一笑,看他这个不可置信的样子就知道得珉吃鲛人的事应该是人尽皆知,他那天相救下她们,又是为什么?出于一片好心吗? 白牧眉头一皱,走到清浊身边将她们拉到偏僻一点的地方小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走。” 清浊与洛琪对视一眼,点头答应了。 三人穿过数条街道,白牧率先转弯进入一个小巷子,清浊她们跟在他后面。 刚进入巷子,清浊就感知到这巷子周围有结界,但这海底城,只有他这里有结界,也不像是一天两天的样子,怎么做到不被发现的? 结界之后是一个外形普普通通的贝壳房子,房顶是巨大的贝壳,墙壁是用贝壳打磨做成的,散发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白牧推门而入将她们带进去,一进房间就觉得这里温暖明亮,与得珉那个阴森恐怖的房间截然不同。虽然海底的摆设装饰都大同小异,但那种氛围是没法比的,一个天上一个地府。 “这是什么地方?那巷子口有结界吧?”清浊自然的拉过一个凳子放在洛琪身后,自己也搬了凳子坐下。 “你连结界都知道?看来你也不是普通鲛人,那结界存在很多年了,就连海兽们都没发现过,你居然知道?”白牧看她这样自在,也没有遮掩。 “你早就知道得珉买走的鲛人都没有活着出来,所以才想在拍卖会与他一争不是吗?” “呵,你怎么就不觉得我是单纯想跟他斗气?” “直觉。而且,从你的眼神里,我看的出那不是斗气。”清浊再次微笑,眼神尤为镇定坦荡。 “行吧,你真厉害。直觉很准。能从得珉手中活下来的鲛人,果然非同一般。” “说吧,你的目的。”清浊开门见山,她受够了弯弯绕绕的猜忌。 “想解救鲛人,想还海洋从前的和平。” “现在的海洋并非不和平,我看这海底城很和谐。” “是海兽和谐,但除了海兽,这海洋中还有其他种族,生物,这其中包括了鲛人。” 这番话让清浊想到得珉那混蛋不止吃鲛人,也吃其他海兽奴隶,那根绿莹莹的灵骨,她想起来就恶心。 那是活生生的性命,他居然当做玩物。 还有那个女人,她还收藏!疯子! “你想怎么做?换句话说,以你的能力,可以怎么做?” “推翻现在的一切。我联络了被压迫的海兽们,只是不想在被关在这囚笼一般的海底城中了,我们想回到自己祖先的栖息地去。” 白牧真诚的眼神让清浊觉得有点难过,忽然很想流泪。 这偌大的海底城,住着的海兽们,不知道有多少是像白牧这样渴望自由渴望重回大海的种族。 他们被拘束在这海底城,被迫幻化成人类的模样,以这种陌生的方式面孔生活,本质上跟犯人没什么区别。 见清浊沉默迟迟没有说话,洛琪缓缓开口:“是想与我们鲛人合作吗?” “你们鲛人还有合作的能力吗?我救你们,只是不忍心看着你们灭族而已。” “既然你觉得我们鲛人没有能力与你们合作,还找我们说这些做什么?”洛琪听到这种话,有点不高兴,但白牧说的也确实是事实,无力反驳,恼羞成怒。 “她有。”白牧看向清浊的眼眸,那双湛蓝色的眼眸比前几天初见的时候更加蓝了几分。“祖上老人说过,神族鲛人的眼眸湛蓝深邃,仿佛大海就在眼中,可看穿一切。” 他的祖上说过这样的话,所以他知道得珉要买走自己的时候反应那么大是吗?怪不得得珉问自己到底从哪里来的,原来一切都是因为这双眼眸。 清浊伸手遮住自己的眼眸,忍不住笑出声:“原来是这样,哈哈……”自己果然是个呆瓜,还故作神秘忽悠得珉。 “你笑什么啊!疯了啊!”洛琪警惕的盯着白牧,偷偷拉动清浊的衣袖。她不知道这个白牧知道清浊是神族鲛人究竟是好是坏。 “那你是那种海兽?什么种族的?我对你一无所知,又怎么跟你坦然的合作呢?” “食海鲸。” 在洛琪震惊的眼神中,清浊微微一笑,白牧看着笑而不语的清浊皱起眉头,不解的看着她。 “食海鲸不是都被屠戮殆尽了吗?”洛琪震惊开口问道。 “我是仅存的几只食海鲸了,当年的族人拼命保护我们几个人离开。” 随着白牧轻声叹息,清浊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问道:“都已经过去了,未来会更好。至少,你们等到神族的鲛人重回海底了不是吗?说说你们的计划。” “受压迫的不只是鲛人,还有更多低等海兽,这海底城的结界存在着很大的问题,这个结界似乎会被大王感知到任何人的进出,而我们也因为这结界像是被随时监视着。” “那出去呢?逃到海里隐居起来他还能找到吗?” “只要进入过这个结界,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都会被感知到。除非打破结界。” “这样的行为,最初的你们肯定是没有发现的,可你们后来是怎样发现的?” “这样囚困于海底城的生活不是所有海兽向往的,慢慢有人想逃离,逃出去之后,无论躲在哪里都会被发现,越来越多的例子出现,我慢慢也就推测出来了。” 听到这里,清浊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更多的记忆片段,陆地上的麒昊国也有着这样的结界,压制一切。 按洛琪他们所说,海底的海兽,灵力并不如神族鲛人强大,所以才会一直对鲛人俯首称臣,又是什么原因创造出这样强大的结界呢? “继续说。”清浊回过神,眼神冷冽的看向白牧。 这一眼让白牧不禁心生畏惧,在海底城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有过这样心生畏惧的感觉。 他们食海鲸本身就是能伤害海洋万物灵魄的存在,即使被屠族,骨子依然高高在上。 可这一次,他居然有点畏惧眼前的鲛人,明明看上去那么落魄弱小无能为力的鲛人。 “现在就是想办法集合众人,打破结界,离开这里。但以我们现在的能力,根本不知道如何打破这个结界,所以我才希望神族出身的你给我们一些办法。” “我知道了,我现在在得珉府中,自由只是暂时的,集结众人的任务交给你,关于结界的问题,我来想办法。” “你真的有办法打破结界?” “一切皆有源可循。你就别操心了。我们只要有机会就会来这里找你,毕竟我现在对海底城还是知之甚少。” “我知道了。这个结界你放心,是我们一组的秘术,不会有人发现这里的。” 清浊点点头,想到她们已经出来很久了,再不回去只怕得珉会起疑,他若是起疑了,性命能不能保证都是两说。 两人相携离开了结界,清浊拉着洛琪的手往回走,洛琪忍不住开口:“清浊,你真的想好做这件事了?” “那不然呢?你不想逃出去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白牧这个人我们接触这样少,你怎么敢轻易许诺,甚至毫无保留的相信他说的话呢?” “直觉。”清浊脚步一顿,脖间的花朵吊坠闪过淡淡白光,她笑着再次说道:“凭我的直觉,他说的是真的。” 洛琪正要再次追问,两人身后传来冰冷的声音:“玩的可还开心?” 第12章 冰晶床 这个声音让清浊瞬间汗毛直立,手变得冰凉起来。 她转过头看着身后的得珉,故作轻松的回答道:“当然啊,出来走走当然开心,不用担心被你吃掉啊。” “是嘛,担心被我吃掉,还敢回来?” “我来这里一直住在你家里,现在逛一圈开心了,自然是要回家的。” 两双眼眸对上的瞬间,得珉眼中的冰冷消散殆尽,清浊微微闪动的眼眸让人觉得此时的她真的想要回家,回到得珉的家中。 完美无缺的演技终是让得珉眼中浮现出一丝温柔,清浊讨厌说谎,可事到如今,不得不虚与委蛇。 得珉没有再说话,大步流星的略过两人向自己的宅子走去,清浊拉着洛琪紧跟其后。 洛琪的眼中生出许多不解,但她也知道此时什么都不能问。 神族的人,心中定有思量。 可她明明看起来比自己小很多,却是那样成熟稳重,处变不惊。 看着身边的清浊,洛琪心中生出更多的敬佩崇拜之意。 仿佛这样被她牵着手走,根本不用管前方是黑暗还是光明,只要这样走就好了。 回到宅子中,清浊将洛琪送回她的住处,自己则是乖巧的站在得珉的房门口。 “进来。”房间中传出得珉的声音,清浊轻叹一声,无奈的推门而入。 不知道这个家伙又要作什么妖。神经病一样,让她每天神经绷得紧紧的。 进门就看到得珉坐在厅中,手中把玩着一颗夜明珠。 灵活修长的手中将夜明珠转动在手中,夜明珠散发着光芒,晃的清浊眼晕。 “得珉大人有什么吩咐?”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 清浊震惊的看向得珉,此时的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变化,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当心知道的太多害死自己。”得珉双眼微眯,语气满满的不耐烦。 “那你呢?” “我自有我的住处。”得珉说完便起身离开走出房间,清浊疑惑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自从那晚他莫名其妙的带自己上海面赏月唱歌之后就开始不对劲,明明心中觉得很不安,可眼下的自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将房门关好,清浊重新打量这房间里的一切,得珉今天应该没有在这里用餐,这房间也没有之前浓重的血腥味了。 她慢慢走到那张冰晶床边坐下,手掌细细抚摸着这张冰晶床。 冰晶中的清凉涌入灵台,清浊顿时感觉昏昏沉沉,双眼一闭便倒在了床上。 “清霜大人……” 一个浑厚沙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清浊猛然惊醒,发现自己周围是一片陌生的海域。 海域中飘荡着一位长发的鲛人,她立在海水之中,与周身海洋融为一体,鱼尾小浮动摇摆在水中。 鲛人面前游动着一只巨大的海兽,海兽的身体如同庞大的老牛,四脚为蹼,头上长着两个小小的鱼翅形状的耳朵,在海水中游动着。 清浊浅浅一笑,这家伙要是背个龟壳,不就是个大海龟吗? 她向周围打量了一下,很快冷静了下来,什么梦境幻境之类的她应该去过不少,虽然没有记忆,但适应这种莫名其妙的场景还是很迅速的。 这里八成又是谁的梦境了,自己又被拖进来了。 回想之前那首歌下意识从嘴巴里唱出来,还有灵魄离开身体却不由自主发言要岸上的人送自己回海里来,这应该是谁的指引,现在又让她看到这些画面,一步一步,还真是苦心经营呀。 既来之则安之,清浊冷静的观察着周围以及面前的人。 “你又躲到这里来了,我就知道,今天听说你又挨打了,但又找不到你,我游了半个海洋找到你,真不容易。”鲛人游到海兽头顶,坐在他头上,伸手抚摸着他头顶的小耳朵。 “清霜大人,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头呢?”巨大的海兽委屈的伏在海底,小声嘟囔着。 明明很可怕的模样,巨大的身形,在海清霜面前竟像只宠物一般委屈的撒娇。 看到这里清浊忍不住笑起来,这个反差也太大了吧。 太好玩了! 清浊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的场景,原来这里是海清霜的回忆,应该是鲛人泪带她来到这个回忆的。 “你相信我吗?” “当然相信,这海底只有清霜大人你能听懂我的语言,我对你深信不疑。” “那就好,你相信我,我就可以改变海底的现状。那灵骨鞭,太狠毒了。” 海清霜温柔的摸了摸海兽的小耳朵,眼神中满是慈爱。 在她的抚摸之下,海兽委屈的神情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平静祥和的模样。 海水在她周围涌出细细的波纹,划出好看的弧线,漆黑的海底中,她手腕上的鲛人泪散发着淡淡的光亮。 清浊看着此时的场景心中不免动容,这就是真正的神女吗? 温柔,强大,闪闪发光,给众生带来平和。 安宁的画面转瞬即逝,空间抖动变幻,看清眼前的一切时,清浊发现她们此时正处在海底城中。 这座美丽的海底大殿似曾相识,似乎以前在哪里看到过,只是缺失记忆的清浊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你够了,不要再使用那灵骨鞭了,海中各族已经望而生畏了,为什么还要引起争端?” 海清霜站在大殿正中的王座前,王座上坐着另一位美丽的鲛人女子。 鲛人女子从容优雅,眼神中透露着狠绝与霸气,手中的灵骨鞭散发着惨败的微光。 “我们王族向来尊重神族,神族也与我们进水不犯河水,自从你接任神族族长之后就处处干涉我的决定,你不觉得你管的太多了吗?” “你这是什么话?我处处干涉你?我还想问你,你这些年,自从坐上这海底之王的宝座之后,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清霜,你我自幼一起长大,你应该知道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这个鲛人族!” “可这海底,不仅仅有鲛人族!” “他们都是外族,甚至是低等的生物,我们的食物,你会对食物心软吗?” “我确实不会对食物心软,可那灵骨鞭,鞭笞灵魄痛不欲生,既然是食物,何必去虐杀?” “只有这样才可以震慑那些对我们蠢蠢欲动的异族,我们鲛人永远都是海底的王!”鲛人女王骤然站起来,振臂高声说道。 “你疯了。真的疯了。” 后退两步的海清霜震惊的看着眼前自幼与自己长大的人,她甚至不相信这人是自己记忆中的人。 大殿中站着的清浊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不免难过,自幼相识的人,越走越远,海清霜除了震惊,还有悲凉吧。 海清霜没有再说话,红着眼,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离开大殿。 空间再次转动,眼前一片白光,清浊被白光刺痛双眼,再次睁开眼,自己躺在冰晶床上。 回到现实了。 清浊只觉得此时头昏昏沉沉的,刚回过神,就见床边坐着一个人。 第13章 布置任务 湛蓝的眼眸对上金色的眼眸,清浊的心好像慢了半拍。 她连忙退后一点,揉揉眼睛,这家伙吃东西的时候就是金色的瞳孔,他此时该不会要用餐了吧? 惊慌不安的情绪迅速占据了大脑,她警惕的看着眼前的得珉,小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你睡了三天了,我来看看你什么时候醒。” “我……睡了这么久……” “是啊,这一时之间,我竟不知道谁是主谁是仆了。” 得珉的语气平淡自然,没有一丝反感或者不高兴,但清浊也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赶紧爬下床,规规矩矩站在得珉面前,恭敬的作揖:“是我的错,得珉大人。” “醒了正好,跟我出去吧,今日要去别人那里参加婚宴。”得珉起身向外走去,又补充一句:“我在宅子门口等你。” “是!”清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想到已经睡了三天了,洛琪怕是以为自己被吃掉了,肯定要急坏了。 匆匆跑到洛琪的房间,只见洛琪还是一如既往的编织着鲛绡,夜明珠的光亮照亮她的面容,眉目间竟和梦境中鲛人女王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当年的她们,与现在的她们,会不会最终走向相同的道路呢? 清浊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房间里面的洛琪也没有注意到门口的她。 最终清浊还是没有打破此刻的宁静,悄悄离开了洛琪的院子。 她是清浊,不是清霜。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得珉骑着一只大大的海豚等在宅子门口。 来到这海底城还是第一次见这里的人骑着坐骑。清浊乖巧的站在海豚旁,得珉见状示意海豚出发。 走了很远的路,到达了海底城西边结界处,一个诺大的宅子矗立在眼前。 这宅子被装扮的喜气洋洋,到处都是各种颜色不一的珊瑚海草装饰。 这样熟悉的婚宴场景让清浊脑海中又浮现出一段记忆,也是装扮的喜气洋洋的宅子,红色的绣球装饰在宅子各处。 那应该是在陆地上的记忆。 一丝哀伤悲凉涌上心头,清浊眼眶微红,站在面前的宅子前迟迟没有走进去。 “怎么了?快点跟上。”正准备进门的得珉发现了清浊的异样,回头看向她。 “没什么。这里装饰的很喜庆,有点像岸上的人类大婚时的模样。不过海底的装扮似乎更新鲜一些。” “你似乎很不高兴。怎么,在岸上不愉快?”得珉微眯双眼,语气温和的问道。 “不记得了。” “就算记忆会消失,可是那种心情不会消失,似曾相识的时候还是会觉得难受。” 得珉的话让清浊感到意外,他这样吃人吃海兽的魔鬼还会说出这种语出惊人的话么? “为什么带我来?总是要原因的吧?” “你能听懂各族的语音,这对我来说,很好用。” 两人谈话之间一前一后走进宅子,宅子中出现各种贝壳做的小圆桌,大家见到两人,纷纷起身说道:“恭迎得珉大人。” 得珉摆摆手,找了一处桌子坐下,原本坐在那张桌子上的人也都连忙离开。 看来这个得珉在海底城的威望,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他应该跟那个海兽大王有着很紧密的关系。 清浊乖巧的站在他身边,正准备拿起桌上的酒杯给他倒酒,却被他一把拉住手,他眼神示意她坐在空位上。 “哎呀,没想到你会在这里!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出来呢!”佳娜的声音从院子中传来,显然一进门就看到他们并且过来了。 清浊抬头看过去,只见佳娜看到她坐在得珉身边的空位上脸色一下就变了,她冷着脸开口问道:“你算什么东西,坐在这里?还不滚?” 虽然没搞懂情况,但清浊还是识趣的准备起身离开,却被得珉一把抓住。 “是我让她坐在这里的。” 佳娜一脸震惊的看向得珉,似乎不相信这句话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抓着清浊另一只手准备甩开,得珉站起来将两人的手分开。 “这是别人的婚宴,你别闹。”得珉语气冰冷,手上的力道加大,佳娜拽着清浊的手瞬间被抽开。 “我闹什么了?她是鲛人!是奴隶!你带她出门,还让她坐在这里,你疯了吗?”佳娜美丽的面容因为气急败坏变得扭曲起来。 “这与你无关。”得珉冷冷的回复了一句,拉着清浊再次坐好。 “你说清楚!你为什么会对食物心软?你跟我说清楚啊!”佳娜不依不饶的纠缠着,周围的宾客脸色都变了,纷纷向他们投来异样的眼光。 “闭嘴。别让我生气。”得珉没有回头看她一眼,目光扫向众人,原本热闹的喜宴顿时鸦雀无声。 得珉这个人应该算是所谓的位高权重,知道自己能听懂万物言语又带自己来参加这样的喜宴,应该是要为他们那个海兽大王探听什么消息,可偏偏这个佳娜又在这里引人注目,将局势搅乱。 想到这里清浊微微一笑,怕是这个高高在上的得珉大人对这个佳娜也是烦恼不已吧。 看来下次见到白牧,一定要好好打探一下这两人的关系和身份了。 佳娜气呼呼的坐在得珉另一边,满眼杀意的望了清浊一眼,心中更是嫉恨丛生。 一对新人互换了珊瑚手环,宾客们拍手叫好,纷纷站起来道喜。 这算是海底的成婚仪式了吧……与心爱的人,成婚,相守,生生世世。 清浊心中百感交集,眼眶微红,一颗硕大的珍珠自眼中掉落,悄无声息的落在衣摆上。 “出去走走吧,去人群中转一圈。”得珉淡淡的开口,清浊稳住心神立刻心领神会,这是吩咐她出去打探消息去了。 她乖巧的点点,站起来在院子中转悠起来。 得珉看着她踉踉跄跄的身影,眼中复杂的情绪慢慢升起,而这一切都被一旁的佳娜捕捉到眼中。 别人的喜宴,人们多半都是讨论新人的未来美好生活,这能打听出什么东西啊!清浊不解的在院子里转悠着。 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清浊与人群中的白牧对视一眼,两人又装作不认识的模样刻意回避目光。 今天这场喜宴连得珉白牧他们都到场了,看来新人的来历不小,那么在场的人大部分也应该是有点来头的。 喜宴结束后,她重新回到得珉身边,得珉带着她往外走去,佳娜坐在原处,没有说话也没有闹。 “今日的来人可都记下了?” “嗯,记下了,他们也没说什么。” “以后你的任务,就是接触这些人,包括他们的朋友,听听他们平时都在说什么。”得珉骑上海豚,清浊快步追上。 “为什么?听一些家常话对你有帮助吗?” “别总是那么多问题,让你去就去。”得珉说完转头看向清浊,语气温柔的说道:“过几日是月圆之夜,还想去看圆月吗?” “啊?嗯……想……”清浊点点头,这话语忽然转变让她没跟上节奏。 “好。” 第14章 毒打 得到新任务的清浊开始变得忙碌,每天带着洛琪穿梭在各个宅子之间送东西,互相来往。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不知道海底城里有个逍遥馆,那里人来人往,后来有一个宅子的仆人着急去逍遥馆快乐,才告诉了她们这地方。 逍遥馆,一听就不是正经地方。 清浊玩心大起,去这种不太正经的地方,带着自己的小姐妹,这个场景为什么又是那么似曾相识呢? 两人刚进逍遥馆,就看到这里好多礁石睡榻,每个睡榻上都躺着一位如同喝多了飘飘欲仙的人。 听那个仆人说这里的人都是属于花冰晶找醉生梦死的地方。 海底的一种明焦鱼生来带毒性,这种毒性不大,却可以海兽们产生梦境,每一个梦境都是海兽心生向往的生活,所以很多逃避现实的海兽都跑到这里来逍遥。 而中了这种毒之后的海兽总是不觉得说一些心里话出来,但又因为各族之间彼此有着自己的语言,也不怕说错什么话被别人听去。 这个地方也太适合清浊来探听消息了吧。 得珉要她探听消息应该是海兽大王示意的,来了这么久,真想有机会见见这个海兽大王。 这个海兽大王真的很让人感到窒息,海洋那么大,各种海兽异族,非要大家都住在这个小小的海底城中,变成人形,如同人类一般生活着。 鱼儿本就应该生活在偌大的海洋中,自由自在的游动。 因为这个结界,想要自由的海兽们也逃不出去,即使逃出去还要被抓回来。 现在她又被安排来听听他们混沌不清的心里话,这是有多么可怕的掌控欲? 这些海兽们的无能为力只能换做现在的醉生梦死,梦醒之后还是要回到现实,重新接受自己要被强迫变成人形的事实。 听这些海兽们梦境中痛快酣畅的笑声,清浊竟觉得有些心痛。 洛琪看到清浊逐渐凝重的脸色,小心翼翼拉动她的手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里,不如我们走吧,去别的地方听家长理短,好回去交差。” “嗯,这里确实不适合我们来。但是要记住这里的人,他们会在将来,成为我们的一份子。” 两人相携走出逍遥馆,清浊在门口注视了很久,刚回过神要离开的时候,忽然被人从身后击倒,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再次醒来的时候清浊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漆黑之中,手脚都被人绑住了。 “做得好,去领赏吧!”黑暗中响起熟悉的女声,是佳娜! 门被打开,一道光亮刺痛了清浊的双眼,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下一秒她的脸被人捏着抬起来,她再次睁眼看到了佳娜那美丽魅惑的面容。 “就是你,很特殊是吧?得珉将冰晶床让给你睡,还给你自由出去的权利,还带你去参加喜宴。你很得意吧?” 清浊没有说话,真不知道她和疯子有什么好说的。 “我告诉你,我陪着他两百年,他怎么会对你这样一个鲛人动心呢?你可别痴心妄想了。” “对啊,他自然不会对我这个奴隶动心,我更不会痴心妄想,可你又在气什么呢?”清浊讥笑着回击道。 动心?什么动心?她是觉得得珉喜欢自己吗?清浊嘴上笑着,心里却觉得莫名其妙。 果然疯子的世界她不能理解,佳娜就算喜欢得珉,也没必要把气撒在自己身上吧? “我气什么?我气他对你的特殊对待,你一个奴隶,一个低贱的奴隶,凭什么坐在他身边!”佳娜被戳到痛点,嘶吼起来,手中白光一闪,一根散发着诡异白光的灵骨鞭出现在手中。 看来今天,这个疯女人是要打死她了。清浊的笑意凝固在脸上,与其被折磨致死,至少在死之前不能让这个疯子太舒服! “是啊,连我一个低贱的奴隶都可以坐在他身边,你却不可以。你其实,连我也不如吧?所以你才这样气急败坏!” 听到清浊死到临头还敢说这种话,佳娜二话不说直接挥动手中的灵骨鞭向清浊打来。 一鞭子打在身上,清浊只觉得五脏剧痛,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头痛欲裂,似乎灵魄要挣扎着钻出这具躯壳。 “看你气急败坏的样子,我真是为你感到可悲!”清浊忍痛说出这句话,接踵而至的又是三鞭子。 “你凭什么觉得我可悲,我告诉你,即使我现在打死你,他也不会心疼半分,我才是他心中第一位的存在。”佳娜看着地上扭动抽搐的清浊,语气中满是得意之情。 “你可悲的就是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算什么。他不在意我,也自然不会在意你的。”清浊痛不欲生,嘴上还是没有丝毫求饶的态度,这个语气让佳娜更加不爽了,再次挥动鞭子。 清浊只觉得此时的身体与灵魄分成两个了,身体的疼痛慢慢减弱,只觉得灵魄的撕裂感越来越明显。 意识逐渐模糊,她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能死,还有很多很多事要做…… “你信不信,你今天打死我,他一定一定不会原谅你?他一定会杀了你。”清浊挣扎着做出最后的尝试,意识越来越不清晰,此时的她已经忘了,疯子是不会想那么多的。 “我……不……信……”佳娜扭曲的面容忽然展露出笑意,看来这个鲛人马上就坚持不住了。 一般的海兽也就能挨两鞭子就会死去,没想到这个鲛人居然能抗住这么多下,不过,她可不会手软。 佳娜诡异的笑着扬起手中的鞭子,正要挥下的时候,高高举起的手腕被人抓在手里。 “你有点过分了,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人。”得珉的声音响起,清浊顿时松了一口气,来的真是及时,再来两下她估计就要玩完了。 “得珉,她说你会因为我杀了她而再也不会原谅我,是真的吗?我倒要你说来听听。”佳娜放下扬起的手,得意的瞥了一眼地上的满身伤痕奄奄一息的清浊。 这一刻的佳娜自信满满,她与得珉两三百年的相处可不是随便出现的一个鲛人奴隶就能破坏的。 虽然他冰冷不容易靠近,但毕竟这些年,他身边只有她。 躺在地上的清浊微微一笑,这疯女人还挺记仇,这次得珉不帮她说话,怕是以后要麻烦不断了。 算了,见招拆招吧! 清浊刚闭上眼睛,只听得珉冷冷的回答道:“她说的没错,她死在你这里,我不会原谅你的。” 第15章 求婚 得珉的一句话震惊了在场的两个女人。 手拿灵骨鞭的佳娜脸上得意之情慢慢消失,面容逐渐扭曲。 躺在地上被捆住双脚的清浊意识逐渐模糊,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得珉,慢慢闭上了眼睛。 果然,都是疯子…… 下一秒手脚的束缚被松开,清浊被人抱在怀中。 她身上的血污染红了得珉的衣衫。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得珉!我陪了你几百年,你现在居然为了这个来历不明的鲛人跟我翻脸?”佳娜一把抓住得珉的手臂,试图扯开他抱着清浊的手。 “佳娜,这么多年,是不是我把你惯坏了?”得珉的语气冰冷的让人害怕,清浊的身躯在他怀中微微颤抖着。 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响起,得珉脸上出现一个红红的手掌印。 佳娜气的浑身发抖,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此时的一巴掌似乎不够解气,伸手就拽着清浊的头发准备将她从得珉怀中扯下来。 “别闹了。”得珉没有伸手阻止,再次冷冷的开口。 这次的语气不再是简单的冰冷,更添加了几分不容拒绝的威严,仿佛此时的他就是海中霸主。 终于冷静下来的佳娜知道,此时自己再闹,他真的会杀了自己。 这么多年过去,他再次露出这种要杀人的狠绝,竟然是因为她!因为一个奴隶鲛人! 佳娜的手慢慢放开,得珉抱着清浊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房间,她的眼泪悄然掉落。 看着他们的背影,她微微一笑,伸手将脸上的泪痕擦去,高傲的站在房间里,眼神中慢慢生出阴狠,计划着下一步。 躺在得珉的怀中,清浊双眼紧闭,身体上的疼痛与灵魄被撕裂的痛感双重折磨着她。 她很想像从前一样安然睡着,可此时的她,疼的无法入睡。 刚才明明就要失去意识了,为什么不安然的睡去呢?或许睡着之后,什么都不用再想了吧…… “我在这里,等你回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清浊心中平添了一丝温暖。 这是那个将她送回大海的人最后说的话,他会在海边等着她…… “还想去看月色吗?前几日我说带你去看圆月,还记得吗?”得珉的声音中略带一丝焦虑,可能他也是怕清浊就这样一睡不醒了吧…… “嗯……想去……”清浊虚弱的回答着。 得珉抱着清浊坐在一头巨大的蓝鲸身上,蓝鲸在海水中用力煽动尾巴,扶摇直上,浮出海面。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清凉的感觉瞬间布满全身,身体上火辣辣的鞭伤也被缓和了一些。 “清霜是不是已经去世了……”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提起海清霜,但此时的清浊没有一点心力去谋算去跟他弯弯绕绕了,直截了当的嗯了一声。 “所以她让你回来了……对吧……”得珉的声音在海风中微微颤抖着,那种不敢置信又心生向往期待的心情,诠释了此时他所有的情绪。 “嗯……”清浊再次回应了一声,得珉像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拥着清浊的双手再次变紧,激动的身体都开始有些微微颤抖。 这个人真的很奇怪,每次这样晒月亮就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清浊这下彻底迷糊了。 “我们成婚吧……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了。以前是我不好……” 啊?不是……这人真的是疯子吧?他是和海清霜发生过什么吗?把她当做海清霜转世了吗? 这人是在演话本吗? 疼痛逐渐消失,清浊开始在心里盘算,得珉与梦境中的那个巨大海兽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这段日子他的转变太突然了,都是因为那首歌,那首莫名唱出的歌曲,证明了他和海清霜的关系匪浅。 当年的她曾承诺海兽会改变海洋众生的现状,可又因为与鲛人女王背道而驰,那是什么原因最终迫使她上岸,并且失信于海兽没有再回来呢? 清浊此时很想再躺在那张冰晶床上,再进一次海清霜的回忆,她只有把一切了解清楚了,才能真正解决问题。 “今晚的月色,真美。”清浊迷迷糊糊说出这句话,得珉以为得到了她的同意,再次收紧手臂,将她牢牢拥住。 “是很美。”得珉将她脸上的血迹擦干净,温柔的说:“等我们这次回家,你就把伤养好,然后我会正式迎娶你,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听了这番话清浊只觉得好笑,此时的她究竟是海清霜,还是海清浊呢? “海底的疗伤圣药有什么,给我多来点,我这几鞭子挨的,太痛了。” “她抽了你几鞭?” “不记得了,我还能跟你说话已经很了不起了……” “是很了不起,灵骨鞭挨上三次必死,没想到你居然支撑到了我来……”得珉的语气越来越冰冷,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样。 清浊没有说话,说到底她能挨这么多下,应该是鲛人泪保护了她,可这段时间里鲛人泪一点蓝光都没有,仿佛沉寂了一般。 “别怕,我房间的冰晶床能帮你助长灵力,恢复伤势,最多两个月你就又活蹦乱跳了。” 得珉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清浊,两人坐在蓝鲸的背上浮在海面上,连海风都变得温柔起来。 “我很后悔,当初看着你离开。这一次,让我将一切都补偿给你……” 得珉喃喃自语,清浊没有任何反应。 海风吹动两人的衣摆,其实清浊心中还有很多疑问,只是此时的她不敢问,怕问的太多出现端倪,得珉发现她根本就不是海清霜,这种疯子,她可不敢赌他会做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我在佳娜那里?” “你那个小姐妹跑回来找我,说你们打晕了,她醒来就发现你不在身边。我估计你是被佳娜算计了。” 噗嗤一声,清浊笑出声来:“那个佳娜也是纯傻子,居然只绑走我一个,不知道洛琪会回去找你么?” “正是因为我了解她,才会这么快找到你。我再晚来一步你就……” “说什么呢,来的刚刚好,佳娜被我气的半死……咳咳……”海风呛了嘴,清浊咳嗽了两声。 得珉温柔的帮清浊拍拍后背顺气,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还要在那种情况下激怒她?你不是最怕死了吗?” “就算被打,我也不能吃亏不是吗?总要找个方式气气她……”清浊苦笑着回答道。 帮清浊顺气的手一顿,他直直看着清浊,面前的人熟悉又陌生,陌生的面容,陌生的性格,却又那么熟悉的歌声,熟悉的语气…… 现实与梦境,他终是开始模糊不清了。 第16章 最好的朋友,分道扬镳 那一夜两人坐在海面上直至天边泛起红光,清浊被得珉带回住处,放在冰晶床上。 这冰晶床与鲛人泪共鸣,清浊在强大的灵力包围之下再次沉睡,可没有看到床边的得珉一脸凝重,若有所思的样子。 陷入沉睡的清浊身体上的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灵魄也再次被灵力包围治愈,重新拼接。 梦境中的清浊看到了自己的过往,一幕幕的心酸,一幕幕的甜蜜。 画面重新回到了她在浮光湖中通过湖底玉像给麟默风祛毒,她吸收了整个玉像的灵力,玉像变成石像,海清霜遗留在玉像里的一丝灵魄也随着灵力被吸收进入了清浊的鲛人泪中。 所以说这海底经历,果然就是海清霜那一丝灵魄的安排。 包括在岸上她陷入昏迷,灵魄离体时,说话的那个人也并不是她,而是海清霜借自己的嘴说的,怪不得那个声音听起来熟悉又陌生。 海清霜曾答应过海兽们,将海洋变回自由自在快乐的海洋,而不是曾经那样由谁统治,压迫的海洋。 可她没有做到,她上岸了。这是她的执念,所以那丝执念,带清浊回到了这里。 清浊将一切弄明白之后,兴奋的想要赶快醒来,她彻底恢复了记忆,也就说明她的灵力也回来了,她也不会再任人鱼肉了。 岸上,还有人在等着自己呢! 想到麟默风,想到他在自己昏迷灵魄离体的时候对她说的那些话,她很想快点回去问清楚。 可越是心急越是醒不来。 梦境中的画面变幻,海清霜游到岸边,坐在一处礁石上看着月色。 一个身着黑衣的少年向她走来,少年的俊朗非凡,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中星光点点,如同黑夜中的希望,黎明前的曙光。 这个身形,这个模样,怎么看起来这样像得珉呢?清浊蹙着眉站在幻境中打量着面前的黑衣少年。 “若是你的好朋友这样怀疑你,逼迫你,你不妨先来岸上,带着你的族人找个地方住一段时间。也许时间才是最好的良药。等你再回去的时候,她肯定会解开心结,你们也会重新和好。” 少年淡淡开口,站在海清霜身边,与她一起静静注视着大海。 “可我还没有做到我承诺给海兽们的事,我不想逃避。” “可你三番四次与她相谈不都是不欢而散吗?我见过很多这样的事,你执意如此,她也执意如此,最终的结果就是你们之间一定会发生一场大战,你会对自己最好的朋友痛下杀手吗?” “麟齐悟,你会对自己的朋友出手吗?” 麟齐悟?这个少年居然是麒昊国开国的国君?上次在浮光湖中清浊深陷鲛人泪执念,每夜做梦,但关于麟齐悟的也只是一个简单的背影,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正面呢!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得珉的人形样子跟眼前的麟齐悟这样相似呢?他们之间又存在什么联系呢? “朋友终归是朋友,我做不到。所以很多时候我都让着我的朋友,不管是朋友还是爱人,两个人想走到一条路上,肯定要有一个人先低头并向对方靠拢的,不然只能是分道扬镳。” “可她做的,明明就是错的。众生万物皆平等,她怎么可以用灵骨鞭去威慑其他种族。我去看那些海兽的时候,心中难过至极。” “那你就去改变她。” “我不知道她怎么了,我真的尽力了。难道真的要在最后与她大战一场,杀死她,这个问题才能得到解决吗?”海清霜哭声渐重,语气中满是心酸与不甘。 “你知道吗?我就是厌倦了争斗,厌倦了勾心斗角,才躲在这海边的,也是躲在这海边遇到了你。我想创造一个和平的国家,一个没有争斗,没有勾心斗角,所有的百姓都能在这里安居乐业,不被异兽妖怪侵扰。” “你真傻,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国家。海洋里都没有……”海清霜微微一笑,看着麟齐悟对未来憧憬期待并且信心满满的样子,眼眸微动。 “当然会有,只要我们去尝试,只要我们去做,一定会有的。”麟齐悟开心激动的抓住海清霜的手,意识到这个动作很冒失,瞬间红了脸,将她的手放开。 海清霜此时也愣了一下,短暂接触到的温暖让她忘记了海底原本的冰凉。 月光温柔的洒在两人身上,远处的清浊感觉此时如同置身在一幅美丽的画卷之中。 美丽哀伤的鲛人坐在礁石上,意气风发朝气满满的少年站在礁石边诉说着美好的未来。 原来海清霜上岸,不仅仅是王族的逼迫,更是因为麟齐悟描述的未来太让人心动了。 画面一转,清浊只觉得忽然被夜明珠照亮了眼睛,此时的海清霜身处在大殿之上,她没有像上次一样站在鲛人女王的身边。 “清霜,海洋的统治者,只有一个。自古以来都是由我王族统治的,你们神族的意义又在哪里?”女王冷漠的语气让海清霜彻底心凉。 “只是因为你发现了灵骨鞭的存在,以为凭借食海鲸的灵骨就可在海洋中称王称霸么?” 女王站起身,手持灵骨鞭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站在海清霜面前说道:“我们小时候,我总是处处不如你,总是打不过你,我一直安慰自己,是不是鲛人泪的力量太强大了,所以我打不过你。现在我倒是想试试了。” 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好友,海清霜眼中悲凉万分,她忍住眼泪,忽然扯动嘴角笑起来。 “你笑什么?”女王见她忽然微笑,没有一丝惧怕灵骨鞭的模样,顿时觉得自己挑衅神族简直以下犯上。 但这时候已经由不得她退了。她要保持她海中霸主的身份与尊严。 “我笑你痴,笑你执着于眼前这些所谓的身份!好,既然你觉得你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一统海洋,不再需要神族的存在了,那我今日便带着我的族人离开。这一仗,我不会打。” “清霜……”女王忽然心软半分,但此时,想挽留已经太晚了。 海清霜头也不回的向大殿外走去,走到门口只听她淡淡说了一句:“你一意孤行,早晚会出事。若你真的遇到了麻烦,就去岸上找我吧。” “清霜!”女王手中的灵骨鞭越握越紧,其实她只是想让海清霜与自己同一阵线,可她总是执迷不悟,什么众生平等…… 明明她们鲛人才是海中的王者不是吗? 那些海兽,那些异族,不过是他们鲛人的玩物,宠物,食物。 为什么要为了他们与她决裂呢! 场景再次消失,清浊从刚才的画面中回过神来,百感交集。 “清浊!醒醒!”洛琪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清浊知道,自己终于要醒了! 第17章 打开装着秘密的罐子 房间内一片昏暗,清浊睁开眼就看到洛琪焦躁不安的坐在冰晶床边,盯着自己。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清浊揉揉自己的眼睛,此刻的她终于分清梦境和现实,记忆与灵力全部回归本体。 “你已经昏睡了太久了,我真怕你一睡就醒不来了……”洛琪看到清浊醒来,暗自松了一口气。 “我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你怎么这个表情。” 看着洛琪一脸烦躁的表情,清浊微微一笑,伸手将她皱紧的眉头舒缓开来。 “你睡了一个月了……我真怕你醒不过来……发生了很多事,得珉公开说要娶你,白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组织的人手都已经差不多了,想听听你最后的想法。” 洛琪看着那双冰晶透色如同汪洋大海的眼眸,不知道面前的清浊究竟经历了什么,这双眼睛,比初相识的时候,更加蔚蓝。 如果说以前的清浊只是普通的蓝眸,现在的双眸更像是纯净无半点杂质的大海,如同让人安心的神只一样。 她忍不住伸出手想触摸一下这双神圣的眼眸,清浊却轻轻抓住了面前的手。 “我已经彻底好了,放心吧。我跟得珉的事,我自有办法,他似乎认错人了,不过也只能将错就错,不然我们没办法顺利逃掉的。” “可这海底城的结界,你可有办法打开?” “我想我可能要去一次大王宫殿,才能确保我是不是能解除这个结界。”清浊亲昵的摸摸洛琪的头,希望她们之间,不会出现当年的情况。 如果连自己的朋友都无法相信,那么这个世界也一定是黑暗的。 “得珉会帮你么?” “不知道,试试吧。”清浊看向窗外,星星点点的光亮顺着窗户照进来,斑驳的洒在床边的两人身上。 梦境中,她看到了海清霜的过往,得珉又和麟齐悟这样相似,究竟是不是他在模仿麟齐悟呢? 当年神族上岸也是因为麟齐悟的那番说辞让海清霜心生向往,这个麟齐悟在这个怪圈里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麒昊国因为麒麟珠的帮助开启了上古阵法,现在海底城也有一个结界阵法,不出意外,应该是差不多的。 毕竟以前的海底并没有这种灵力结界,是海清霜上岸之后才出现的。 而懂得这些阵法的只有麟齐悟。 得珉让众人化作人形,生活在有结界的海底城,跟岸上的情况如出一辙。 将这些得到的线索加起来,就会有一个真相,那就是海底的结界来自陆地,并且同岸上的阵法有一个开启的源头。 清浊没有向洛琪解释自己分析的这些问题,这些都只是揣测。 真相或许就在大王宫殿,在海兽大王那里。 有人在门外敲门,洛琪赶紧跑过去将门打开,得珉慢悠悠走进来,看到已经醒来的清浊,微微一笑。 “看来你彻底好了。眼睛比之前更蓝了,更有力量了。” 得珉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清浊觉得有点奇怪,他知道她是神族的人,但他这样说怕不是知道她其他身份的。 “是啊,这冰晶床可真是神奇,我感觉自己完全好了。”清浊笑嘻嘻的跳下床,身后的冰晶床瞬间化为灰色的石床,如同她当初在浮光湖底的玉像一样。 “这冰晶的灵力,都在你身上了。”得珉微眯双眼,眼中生出一丝寒意。 “现在的我,也算是配的上你得珉大人了不是吗?”清浊走到得珉身边,越看他的面容越像麟齐悟。 “你一直都配得上我。只有我……”得珉看着清浊纯净湛蓝的眼眸,感觉自己要陷入这眼眸之中了。 只有你?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清浊忍住好奇没有追问,反而笑嘻嘻的说道:“我来了这里这么久,还没去过大王宫呢,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 “你想去也可以,正好我要娶你的事大王也知道了,肯定想要见见你。海兽与鲛人这么多年生死不休,如今你我成婚,也能稳定海底众多种族的心。” “好啊,那我等你。” 清浊的一句我等你,敲响了得珉的心门,这句话,他当年也说过,可惜没有等到她回来。 “洛琪,我们出去玩吧。”清浊走回洛琪身边,拉着洛琪的手笑嘻嘻的说道。 “万一再发生上次的事……”洛琪小心翼翼的看向得珉。 “去吧,不会再有那样的事了。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得珉扔给清浊一个海螺。 清浊拿起海螺看了看,里面满满当当的冰晶。 真是大户啊,出手就是阔绰!清浊抱着海螺喜滋滋的拉着洛琪离开了宅子。 两个人在海底城边吃边玩,吃的东西都是各色海鲜,还有各种海族们的表演应接不暇。 洛琪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大声笑着,清浊摸了摸她的长发,心中轻叹一声。 这种吃喝玩乐的事情在岸上她也见得多了,此时在海洋里看到这些,不知道是喜是忧。 岸上的人因为钱财努力奔波表演,海里的海族们因为冰晶奋斗着,这一套轮回究竟适不适合海底呢? 清浊的思绪乱飞,竟不知身后出现一个人。 “好巧。” 被一声好巧惊出一身冷汗,清浊转头看去,是许久未见的白牧。 这段时间都是洛琪偷偷跟白牧见面联系,她倒是没有正式跟白牧再交谈一次。 “你怎么会在这里?”清浊示意白牧坐在后排的椅子上,两个人的声音低沉,眼神向四周扫去。 “我出来看看表演。”白牧自然的坐下回答着,声音忽然压低:“海底城的结界似乎跟大王宫有关。” “真是巧,我也是带妹妹出来看表演的。”清浊风轻云淡的笑着附和着,端着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说道:“得珉大人会在婚前带我进大王宫见大王。” “你真的要嫁给得珉?”白牧知道她有办法进大王宫查探结界的事,但没想到她牺牲的这样大。 居然为了出逃答应嫁给那样吃人的恶魔。 “自然。大婚那日,是个好日子。” 好日子三个字从清浊口中说出变得异常沉重,白牧眉头一皱,看来她已经想好在大婚当日打破结界了。 “那就祝你百年好合了,只是大婚那日,得珉大人的府中应该会有不少贵客吧?”白牧不解的问道。 大婚那日城中必然是混乱一些,但是得珉那里肯定会加强守卫,那日出逃,会不会风险太大了? “放心吧,一切都会安排好的。得珉大人的婚宴,自然会有有头有脸的人物出现。” 清浊放下手中的水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白牧,转头看向前方的表演,俨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一旁的洛琪偷偷看了一眼清浊,感觉清浊醒了之后跟从前不太一样了,心中疑惑却没有多问。 之前的清浊小心翼翼的求存,生怕得罪了得珉被吃掉,现在的她犹如沉着冷静的猎手,等待着猎物上钩。 第18章 大王宫 几日后,清浊的身体彻底好起来了,每天在宅子里活蹦乱跳叽叽喳喳的,得珉见到这样精力满满的她,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真好,跟当年的她没区别。 距离他们的婚期越来越近了,该去大王宫见见该见的人了。 “清浊,今日我带你进宫见大王。” 得珉站在宅子中,对着泡在池塘里的清浊招招手。 听到这句话,清浊嘴角微微上扬。 终于等到这个时候了,海底的秘密说不定都在大王宫中。 希望这次,没有走岔路。 清浊从池塘中游上岸,嬉皮笑脸的说道:“洛琪可以跟着我们一起去吗?” “嗯……自然,她是你的侍女,陪你一起去也无伤大雅。” 得珉顿了顿,眼眸闪动了一下,还是点头应允了。 事到如今,他还是有所隐瞒啊!清浊看着得珉犹豫的表情,心中不免想着这些。 一行三人坐着鲸鱼车到了大王宫门外。 宫外的场景森严巍峨,白色冰晶铸成的宫墙,大片各色珊瑚飘荡在宫墙顶上熠熠生辉。 眼前的宫墙让清浊觉得异常的熟悉,似乎梦里来过。 三人走下鲸鱼车,得珉带着两人一步一步走进宫城。 “看着鲛人曾经的王宫如今被大王住着,不知道你们鲛人是什么感受。” 得珉走在前面没有回头,话语却轻飘飘的落进清浊与洛琪的耳中。 感受到洛琪的手微微一紧,清浊的指尖在两人拉着的手上轻轻划了一下。 虽然清浊一直生于陆地长于陆地,对海洋没有太多的执念与愤慨。 但洛琪此刻的心情她是明白的,这是洛琪生活了百年的大海。 若是当初没有那一场动乱,洛琪如今也是潇洒自在的皇室贵胄,畅游在这大海之中。 “一朝天子一朝臣,不管是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一生都坐在这个位置上。鲛人如是……” 清浊后半句本来是大海兽亦如是,在看到得珉的背影一顿时把话咽了回去。 “你说的对。”得珉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冷冰冰的吐出一句。 到了大王宫议政大门前,三人站在门前等待传唤。 蓝色眼眸转动,清浊的目光扫向四周,这大殿的一砖一瓦都是那样似曾相识。 脑海中似乎有个声音,呼唤着清浊,她微微蹙眉,是谁? 得珉被先传唤入殿拜见,洛琪赶紧捏了一下清浊的手小声说道:“感觉有人在叫我。” “我也是。”清浊诧异的看着洛琪,没想到洛琪也能听到呼唤。 看来这一趟大王宫之行必有所得,洛琪也能听到,应该是曾经的鲛人族留下的什么东西呼唤她们。 “一会儿你想办法让得珉放我们在宫城里转一转。” “知道了。”清浊眼眸转动,这个可不容易啊,得珉现在都不是全心信任她,该什么理由呢? “门外的鲛人,大王传唤你们进殿!”门口的侍卫对着二人喊道。 洛琪放开了一直与清浊拉着的双手,二人低着头弓着身子一前一后进入了正殿。 虽说是低着头,清浊还是赶紧扫了一眼四周的人,目光最后落在了熟悉的鞋子上,默默站在他的身后。 “抬起头来,给我看看。”正殿王座上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清浊微微抬头,目光只留在王座前的台阶上,没有直视王座上的大王。 “得珉说你们有三世情缘,对你情有独钟。如今看你,也不过如此。”大王的贬低让清浊心生不满。 你是不是没长眼睛啊!我就算不是天下第一美人,也不差的好吗?瞎眼大王! 清浊面不改色,心里却早就骂了起来。 “罢了,得珉喜欢就好。这么多年,我与鲛人族也深仇大恨不共戴天,但如今不想继续争斗了。”大王说道这里顿了顿,目光看向得珉。 “若是你与得珉的婚事能让整个海洋都知道,也算是我海兽与你们鲛人和解了。” 大王的声音刚落下,得珉就赶紧说道:“大王圣明。以后我海兽一族必定能与鲛人族和平共处,共振海洋繁华。” 清浊低下头,应声附和:“是……我亦会为了各族和平,做出努力……” 大王轻声笑了出来,挥挥手说道:“够了,你们退下吧。” 刚来,说了两句话就让走,这不莫名其妙吗?还以为有什么考验呢?清浊忍不住抬头看去。 只见王座之上的大王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中,看不清模样与表情。 说不出的不对劲,匆匆一眼,清浊赶紧低下头。 得珉走在二人前面,二人也紧随其后出了大殿。 正想着如何跟得珉开口,谁知三人被侍卫叫住:“得珉大人,大王忽然想起还有事要同你讲,请你回大殿去。” 得珉点点头正要离开,清浊赶紧拉住他的衣袖,小声说道:“我们俩可以四处逛逛吗?感觉宫城里好好玩!” 盯着清浊清澈明媚的眼眸一会儿,没看出任何异样。 得珉微微一笑,终是没有更多的怀疑,笑着说道:“去吧,别惹事。” “开玩笑,我什么时候给你惹过事啊!” 说完,清浊就嬉皮笑脸的带着洛琪走了,得珉望着她们的背影,双眼微眯一下。 两人在宫城中一点一点探索者,脑海中的声音不断呼唤着她们。 顺着声音,两人走到了宫城一处偏僻的角落,脑海中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角落里是普通的墙角,放着几株不起眼的珊瑚。 清浊与洛琪对视一眼,拉着手顺着墙角探进去,两人的手瞬间消失在墙角。 二人皆有所震惊,在上次白牧那里见到过这类交叠空间的结界,这次又是相同的情况! 二人拉着手大步流星走进结界。 一道白光闪过,两人身处一个房屋之中。 这房屋中放着成百上千的夜明珠,将整个房间照的通亮。 房间正中放着一个巨大的贝忆镜,而贝忆镜前面立着一把锋利的宝剑。 剑柄上镶嵌着一颗大大的明珠,剑身亦是雕刻着珊瑚花纹。 “这是……鲛人女王的宝剑?我曾经听族中老人们讲过……”洛琪小声开口道。 “说来听听。” 第19章 果然是他! “据说先代女王大人的宝剑是当年的神族族长送给她的,据说是陆地上的陨铁打造的,那陨铁被神族族长灌注了灵力在剑中,剑锋削铁如泥……” 洛琪走到宝剑面前一点一点为清浊讲述着来历。 这应该是海清霜送给她挚友的剑,海底的武器,不是石头就是什么海兽的骨头。 这陆地上的铁制品,海底也造不出来啊! 怪不得会让鲛人们当做是神器,更何况还加入的海清霜的灵力,更加无往而不利了。 这陆地上的陨铁,应该就是麟齐悟找到的,打造成宝剑送给海清霜。 清浊一边听着一边思考着,回忆着自己曾经看到的画面。 这一次,呼唤她们的,应该就是先代鲛人女王了。 “这剑,你知道叫什么名字吗?” “好像当年女王大人给这剑起了个名字,叫什么凌霜剑吧……” “凌霜……”清浊轻轻念着剑名。 “这剑名里的凌字,亦是女王大人的名字。凌潮女王。” 这二人当年不愧是挚友,她送她的剑,还含着两人的名字。 “洛琪,她们的友情,可悲可叹。我大致知道一点,有机会一定给你讲讲。” 清浊看向洛琪,微微一笑。 洛琪愣了一下,伸手触上宝剑。 指尖触上凌霜剑的一刻,房间中的夜明珠顿时失去了光辉。 一道金光闪过,瞬间进入洛琪的眉心。 房间中响起了一个虚弱颤抖的女声:“你们终于来了……” 清浊与洛琪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这大海的未来,都系在你们身上了……孩子们,你们一定要相互扶持一直走下去……” 女声渐渐低沉,说完之后便再无声音。 房间之内静谧许久,凌霜剑上珍珠泛起淡淡蓝光,剑柄落在洛琪手中。 “清浊!这……”洛琪看着手中飞入的凌霜剑,震惊的看着清浊。 她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和话语都产生免疫了,清浊无奈的笑了笑。 示意洛琪拿好,开口说道:“这应该是你说的凌潮女王留下的一丝灵魄,凌霜剑认主了,归你了。” “清浊你不亏是神族的人,居然一点都不惊讶。” 洛琪说完便将凌霜剑抓紧,仔细抚摸着剑身。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她都习惯自己的族人长辈们留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给自己了。 清浊想到这里开口道:“你试试如何将凌霜剑收起来吧,不然怎么带回去。” 话音刚落,凌霜剑上的珍珠闪动两下,化作一个银色手镯落在洛琪手腕上。 啊?两人皆是一愣。 “这也太草率了吧?!”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说完两人就相视而笑,不知道外面的人会不会因为她们的笑声发现结界,两人又同时恢复严肃。 洛琪又去摸了摸那块诺大的贝忆镜。 此刻的贝忆镜如同凡间普通的铜镜一般,没有一丝光泽,毫无生气的映照着镜前的两人。 “清浊,刚才凌霜剑就是因为我的触碰才有反应的,这款贝忆镜,是不是需要你碰才有反应啊?” 洛琪说完就将手收回来,站在一边,让清浊过来触碰。 她说的清浊也想到了,只是又要去看记忆,看过往,想到就累。 清浊无奈的伸手搭在贝忆镜上,还是毫无反应。 转头对着洛琪无奈的笑了笑。 正要将手拿下来,洛琪又将手扶上了贝忆镜另一边,清浊手上的鲛人泛出大量蓝光涌入镜中。 两人瞬间被吸进了贝忆镜。 白光闪过,清浊看了看周围,一片白茫茫的天地,身边也没有洛琪的身影。 “哎呀,真是见怪不怪了,又是这种记忆,这种回忆,比看话本子,听唱戏还有意思。” 清浊也不急着找洛琪,反倒是往地上一坐,盘起腿,手肘支着头。 “开始吧,要演什么赶紧的,一会儿本姑娘还要找人去。” 话音一落,周围顿时变色。 海洋深处,漆黑一片,出现一个巨大的金色结界。 一个身穿玄色衣袍的男人,背手而立,站在结界之中。 不是鲛人,也不是海兽,这是什么人?又出新人物了? 清浊看着眼前的场景,微微蹙眉,每次看这种记忆,她都恨自己不带点小吃在身上。 忽然,清浊身边的海水翻涌,两个鲜红如血的圆形物体从远处海底慢慢飘来。 宛如挂在门外的两个大红灯笼。 灯笼越来越近,靠近金色结界旁,清浊才看清,原来这两个灯笼是一只巨大海兽的眼睛。 身在海底没有光亮,他的身体被隐没在深海之中,只能看到两个发光的大眼睛。 “之前我没有听你的意见,所以我们海兽还是败给鲛人了,我的族人,被屠杀大片……” 海兽没有张嘴,声音从他的身体中传出。 “所以你这次来找我,是想通了,需要我帮你了?” 结界中的男子自始至终都背手而立,没有回过头,语气更是沉稳自信,甚至带着一丝戏谑。 “求求您了……您一定有办法帮助我们……” 海兽的语气委屈而焦急,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意。 “我自有办法,但是,你就永远失去你喜欢的神女了,在所不惜吗?” “我若是再不能带着族人反抗,失去爱人的,不止我一个……” “是吗?” “我们海兽被迫居于阴暗的海底,终身不能上海面去看看蓝天白云,因我们无法抵抗鲛人的歌声,终身受制于人,有一些海兽到死还在为鲛人劳作。” “这样的你们,仍然得不到鲛人的信任与应有的尊重。他们将你们视作无知无觉的牲畜。” 男子冷冰冰的话语像是一柄利刃,狠狠捅在了海兽的心口。 “是!我们反抗换来只是被打被杀!海清霜她曾经答应过我!她说她可以解决这些的!” 海兽被挑破心事,再也无法忍耐,血红色的眼眸中涌出黑色的泪水。 “可她骗了你……她执拗不过她的挚友,也不会为了你们区区海兽,与自己的挚友掀起大战。” 说到这里,男子的手指动了动。 “我们海兽能真正活在海洋之中,只能反抗!你说过,你有办法的!” “你想清楚了?可会后悔?” 男子慢慢转过身,冷笑着望向面前比他大上数千倍的海兽。 果然是他!!! 看清男子面容后,清浊顿时乱了方寸,站了起来。 第20章 全都是棋子罢了 这张面容,竟是她曾在海清霜记忆中看到的,麟齐悟! 思绪瞬间乱飞,心中五味杂陈,清浊做不到像刚才一样看乐子一般对待眼前的记忆。 她默默凝神静气,稳住心神,听听他们接下来说什么。 “我既然来此找你,必然是深思熟悉过的。” 诚恳的回答完麟齐悟的话,海兽低下自己的头颅,以示臣服。 麟齐悟看着面前乖巧顺从的海兽,手中幻出一个金色小鼎。 小鼎慢慢穿过结界,飞到海兽面前。 海兽努力将自己两个大红灯笼眼睛对视在一起,认真打量着眼前这个几乎看不见的小金鼎。 小金鼎旋转两圈,以极快的速度进入了海兽的眼睛。 海兽眨了一下眼睛,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个巨渊鼎会帮你的,时机一到,你就按照鼎说的去做就好。” “可是即使巨渊鼎会告诉我怎么做,我还是抵抗不了鲛人的歌声。” “有了它,以后你可以通过吸食别的生命灵力,帮你抵御王族灵力歌声。” “那神族呢?她们才是鲛人的实际掌控人!” “这个鼎,会出一个办法让她们消失在海洋的。” “你帮了我这么多,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海兽的双眸在谈话之间逐渐变成了金色,再不是刚才鲜红如血的模样。 “我要的,不过也是希望海洋和平。你真想回报我什么,就用你们海底万里之下炎晶交换吧。” 麟齐悟微微一笑,看的清浊毛骨悚然,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可是那地心岩浆结成的炎晶,不是我这种海兽能得到的,在整个海底,至今无人能得。” “是吗?那就当我没说吧!我在陆地上也是你这样备受欺凌的种族,不想再看同道中人受苦了。好好去做你的海中大王吧!” 麟齐悟的声音越来越远,海兽的金眸深深刻在清浊心中。 清浊浑身颤抖看着眼前的过往画面消失,慢慢蹲在地上,抱紧自己。 金眸……得珉……他才是真正的海兽大王,怪不得他化作人形的模样,与麟齐悟那样相似。 原来她们一族被挑拨上岸,都是麟齐悟一手策划。 海清霜,凌潮,甚至是得珉,都只不过是麟齐悟手中的棋子。 目的呢?他究竟是为什么要将海清霜逼上岸呢? 都在这样阴谋之下了,清浊可不相信是因为爱她才想法设法将她带上岸的。 周遭忽然变化,茫茫焦土,尸骸遍野,仿佛世间万物都没有了声息,寂静的让人胆颤。 清浊抬眼想天空望去,天空之中一个鲛人手持鲛人泪冲向了另一个浮在天上的麒麟。 浑身火焰包裹的麒麟口中吐出一个血红的珠子,一蓝一红的灵力在空中对撞着。 清浊倒吸一口凉气,下一秒天地变色,一道紫光自天空中落下。 天空中的鲛人与麒麟也统统掉下来。 伴随着紫光遍布大地,树木瞬间恢复生机,原本倒在地上的各个物种尸骸,也都恢复生命,重新站了起来。 这样神奇的一幕将清浊彻底震惊到,她睁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此时生机满满的大地和刚才生灵涂炭的大地感觉简直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那颗红色珠子,就是娘亲当年交给麟默辰的麒麟珠? 清浊看着天上的紫光,原来鲛人泪与麒麟珠碰撞,会发挥出巨大能量,能使万物复苏! 短短一幕瞬间而逝,清浊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 “清浊!清浊!” 洛琪的声音急促的响起在耳边。 回过神的清浊才发现自己站在贝忆镜旁,手还扶着贝忆镜的一边,如同她们刚才被吸入贝忆镜之前一样。 “清浊,我们回来了!刚才我们被吸进镜子里了!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洛琪兴奋的摇晃着清浊,她努力扯出一个微笑道:“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王族过去的记忆。神女与女王大人的故事。” “是嘛……”清浊很想开心的附和她,可心中莫名悲凉,只觉得心口发酸。 “你怎么了?这种神情?你看到什么了?” 见清浊这种失魂落魄的表情,洛琪的笑容也跟着消失了,紧张的看着清浊。 “我也看到她们的故事了,都是误会,都会被人挑拨……洛琪,我们算是朋友吗?” “当然,这么久以来,我深知你不易,想尽办法保护我保护自己,甚至还要与那个得珉虚以为蛇……清浊,你是洛琪这一生,最好的朋友!” “洛琪……”清浊看着洛琪真挚的眼神,想到这海中的一切,不过都是麟齐悟利用的棋子,心中悲凉之意更胜。 “清浊,我们不会是当年的神女与女王,我们是我们自己。” 她抓着清浊的手坚定的说道。 原来她以为自己会跟她重蹈当年的覆辙…… 想到这里,清浊苦笑着捏捏她的手,点了点头。 既然是岸上的人搅动了海底这两百多年的乱局,还是等她回岸上再弄清楚真相吧!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还海洋和平。 两人相视一笑,迈步跨出结界,重新站在这巍峨宫墙之下。 新的世界,新的海洋,马上就会回来了。 清浊抬头看向宫墙,拉着洛琪的手也慢慢变紧。 两人回到刚才与得珉分开的路上,见得珉还没有出来,只能原地等候。 问过周围侍卫才知道,她们两人与得珉分开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看来结界中的时间流速与外面不同,凌潮女王的灵魄能维持这个结界两百多年,实属不易。 “这不是新娘子么?” 熟悉的女声自远处响起,清浊抬眼看去。 佳娜扭着动人的小蛮腰向两人缓缓走来。 看到清浊还活着,甚至更以前一样活泼明媚,心中更是不悦。 “参加佳娜大人。”清浊微微鞠躬,礼貌问好。 在一切行动没有开始之前,她可不想再得罪这个疯女人了。 佳娜看清浊做小伏低的模样就生气,她们鲛人就是恶心,一天到晚的下作模样。 她附在清浊耳边小声说道:“别以为你嫁给他,就能真的得到他。” 说完她起身,高傲的语气再次补充道:“咱们,走着瞧。” “是,我拭目以待。” 清浊对着擦身而过的佳娜,小声回答道。 婚期越来越近了,看来好戏就要上演了。 想到那双黑暗中的金眸,清浊再次抬头看向天空。 第21章 今天,让他身败名裂吧 婚礼定好的日子终于来了。 清浊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双蓝色眼眸,白皙的脸上不施粉黛,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身后。 自从知道得珉的秘密,清浊便减少了与他的独处,就连去海面上吸收月光精华都不去了。 想起那双金色的双眸中,呼啸着多少海洋生命的哀叹声。 她无法面对那样的得珉,也无法面对现在的自己。 即使一开始就知道他杀人如麻形如恶魔,自己也曾差点是他口中的食物。 但他逼走最爱的海清霜,屠杀她的族人,残忍暴虐的统治海洋,使得海洋众生怨声载道。 用尽手段迫使海底各族失去自由,囚禁在这看似明媚实则深不见底的海底城中,宛如深渊炼狱。 他是如同魔鬼一般的人,那她呢? 她为了自己的自由,为了海底城中想重获自由的各族海兽,为了海洋真正的和平。 不得不利用他,装作是他曾经的挚爱转世,隐忍在他身边。 这样的她,何尝不是虚伪,何尝不是欺骗? 今天这一场婚礼,不过是两个心怀各异的诡诈之人的算计。 想到这里,清浊不屑的扯动了一下嘴角,镜中的自己,眼神愈发的冰冷。 “清浊。”洛琪端着摆放着婚服的大海贝推门而入。 看着镜中的清浊,她心底某处动了动。 “前几日我已经联系好白牧,他们那边也已经准备就绪,会在你的婚礼现场,前来接应你。” 洛琪说着将手中的婚服放在梳妆台旁,桌上摆放由数百颗珍珠镶嵌的冰晶发冠,不自觉叹息一声。 “我知道了。合适的时候,你就吹响我前几日给你的传音海螺。” 清浊的手指抚上纯白色的婚服。 这件由鲛人们夜以继日赶制出来的鲛绡婚服,在夜明珠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动人心魄。 她曾经也幻想过为挚爱之人身着婚服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去。 只是造化弄人,他竟先与别人穿了大红喜服。 而她,竟会在海底,为一个恶魔,身披纯白婚服。 “清浊,若是你不愿意穿这件婚服,我们现在也可以吹响传音海螺。反正……” 眼见清浊满眼哀伤的看着这件婚服,洛琪心中也不是滋味。 虽说是将计就计,但是哪个女子希望自己的爱人是个魔鬼呢? “反正现在外面嘈杂之声渐起,我们不如趁乱……” 洛琪的手掌慢慢握紧成拳,目光扫向外面的院子。 “不,一定要在大婚上。我还有不得不对得珉说的话!” 既然要反,既然要把事情闹大,那就趁着这个机会,在众多海兽面前,彻彻底底拆穿得珉虚伪的面具。 清浊伸手将婚服从梳妆台上扯落在地,洁白的婚服如同白色月光一般,温柔的洒落在地上。 “洛琪,帮我更衣梳妆。” “是……” 这一刻清浊的语气坚定冷静,不容置疑。 洛琪忽然觉得,这么久的时光,从来没有真正看清过清浊。 以前总觉得她聪明机灵,现在却觉得,她的心思比自己重的多。 宅院中摆放着酒席,各种精巧的冰晶托盘盛放着海中的各色美食。 院墙边也摆放着各色不一的珊瑚水草,犹如桶大的夜明珠与各色珍珠作为装点在珊瑚之下。 来到得珉宅院中的各族海兽无一不被眼前场景震撼到。 那些他们视作生命,视作争夺的经济来源,冰晶,居然被做成盘子摆放食物。 那些只有在大王宫中才得以一见的奇珍异草被随便安排在墙角装饰。 整个宅院顶上被轻薄闪亮的鲛绡铺盖着,脚下的白毯亦是。 这简直比大王成婚还要繁华,海底城中,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奢靡过。 身穿婚服头戴发冠的清浊看着院中如同白雪一般的装饰,微微一笑。 看来得珉已经给自己布置好灵堂了,今天就在这里,让他身败名裂,让他死在这里吧…… 洛琪扯扯清浊的衣袖,小声问道:“怕么?” “有何可怕?” “确实,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我会用凌霜剑,保护好你。” “好……” “吉时已到,请新人入场……” 随着行令官的高声呼唤,清浊与洛琪从院子西侧而出,得珉一身白色婚服端庄得体自东侧而出。 两人见到彼此,相视一笑。 看着缓步进入正厅的清浊,洛琪慢慢放开了抓着清浊衣摆的手。 接下来的路,她更要为她守好。 正座酒席上坐着的佳娜,玩味的扫了一眼会场中的众人。 看到一身白色婚服的清浊,双眼微眯,露出凶狠的目光。 却又在下一秒将目光落在一身白色婚服的得珉身上。 若不是这个女人的出现,此刻站在得珉身边的,应该是她! 佳娜手中的冰晶酒杯被她捏的出现裂纹,随后她又笑起来,好戏才要开始。 坐在门口酒席上的白牧,对门口站着的洛琪对视一眼。 短短对视的瞬间仿佛交流了千言万语,那是他们谋划数年数月的大事,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白牧的目光转向走向正厅身穿婚服的清浊。 此时海底城中,不管是有头有脸,还是平民百姓,都聚集在得珉的府宅内外,包括自己的人。 清浊究竟准备何时动手?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相信与等待。 双手微微攥紧,抓着自己的裤腿。 白牧神情凝重,佳娜玩味嗤笑,洛琪聚精会神。 两个人的婚宴,全城人的表情都不一样,欢心祝福的,暗自诅咒的,震撼与这盛世大婚的,各种各样。 在这么多人的衬托之下,走进正厅准备行礼的两人,脸上倒是洋溢着笑容。 没人知道他们此时,有一人是开心于动了杀心。 “祭天……告神……” 行令官的声音响彻府宅,众人神情皆紧张起来。 得珉与清浊将面前的海螺酒杯高举过头,对着天空拜了三拜。 “感恩……众生……” 两人将海螺酒杯中的酒水一仰而下,对着喜宴之上的众人微微欠身,表示敬意。 众人也都顺势站起来,对着二人举起手边酒杯,一饮而尽。 “夫妻……交心……” 行令官将一只装着酒水的海螺端到二人面前,冰晶托盘之上还放着一柄锋利的冰晶匕首。 清浊拿起匕首,正准备划破手指滴入酒中,却停顿了一下。 她仰着头,笑起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得珉,开口问道: “你真的会与我交心么?” 第22章 打破结界?撕破脸皮? 府中庆祝喜宴的众人本来打算两人行礼完成之后恭贺新婚了。 清浊此话一出,让众人皆是一愣。 得珉看着清浊的笑容,没有任何异常。 想到她平日里就是古怪灵精的性格,没有多想,笑着答道:“自然。” “那你告诉我,你是谁?” 清浊笑容依旧甜美,仿佛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说了一句无心的话那样轻松。 “我自然是得珉,大王最喜欢的臣子。” 得珉双眼微眯,打量着面前的清浊。 “不是哦……你就是大王!” 清浊伸手将冰晶匕首抵在得珉颈间,行令官端着海螺酒杯站在两人旁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府中众人更是被清浊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震惊到,包括远处观察一切的白牧和洛琪。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这么大的事,清浊为什么没有一早告诉他们! 如果得珉就是海兽大王,那么此时的得珉府宅比大王宫更加凶险。 站在人群中的佳娜,似笑非笑的看着正厅中的得珉与清浊,脸上的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会是大王?大王还好好在王宫之中呢!” 得珉笑意渐浓,目不转睛的盯着清浊,丝毫没有在意她抵在自己颈间的匕首。 “宫中的大王不过是你的傀儡。用来掩人耳目的罢了。” “我为何要如此做?” “躲避仇家。” 清浊薄唇轻启,吐出四个字。 “笑话,大王统一海洋,建立海底城,神力滔天,还会有仇家?” 酒宴中一个人站出来指责着清浊。众人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自然有,三百年前的鲛人神女,海清霜!” 清浊此话一出,众人哑然失笑,面面相觑。 看到众人的模样,清浊也不想再弯弯绕绕,直接切入主题。 “三百年前,你与岸上的不轨之人达成协议,暗中挑唆鲛人神女与王族内乱,神族被迫上岸远离海洋,你趁机起兵造反大举进攻,一统海洋!我说的可对?” 得珉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清浊的笑意反而更加浓烈。 “就算得珉大人就是大王,但那些所作所为也是为我们海兽一族!这不是你此刻用匕首胁迫他的理由!” 酒宴上另一人又高声喊道。 “是嘛?你们可知,得珉吸食海兽与鲛人生命灵力,只为了维持自己的神力?待那些低等海兽都被吃完了,你们以为自己能够独善其身?” 众人想到以前被得珉买走的奴隶都不会再次见到,基本没了下落。 以为他只是嗜杀成性,虐待了奴隶。 现如今想来大有蹊跷。 “可是大王已是着海底城中灵力最高强之人,他为何要做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一位老者颤颤巍巍的问道。 “因为海底城的结界就是从他身上的灵力汲取的。这个结界也是他为了方便更好的控制你们。” 此话一出,众人皆默不作声。 对着海底城结界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敢怒不敢言罢了。 “你是如何得知结界自我身上而出?” 得珉此话一出,让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句话就是变相承认了他的所作所为,包括他就是海兽大王的事实。 “你很聪明,要不是我恢复灵力,我也猜不到这结界最薄弱处竟是会在你家顶上。” 清浊另一只手指了指头顶天空,那个看上去是天空实际是囚笼的结界。 “你知道这结界的最薄弱处在此,你怕被人发现,有人反抗打破结界脱离你的掌控。” “刚好你也怕有一天鲛人神女重回大海找你算账,所以你一不做二休装作得珉,在这里建了宅子,躲在这里。一举两得。” “你扶持一个傀儡坐在大王宫,把海底各族囚禁在这结界之中,任你鱼肉。” “你不断地吸食其他海族的生命与灵力,只是为了稳固你的政权。” “甚至不惜将你所爱的神女大人逼迫上岸,让她落入岸上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手中!”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岸上的人得到神女灵力,立刻能让海洋生灵涂炭?” “得珉,你啊……真该死!” 话音刚落,清浊手下用劲刺向得珉的咽喉。 瞬息之间得珉转身后退三步。 就知道没那么容易得手,既然如此,清浊也不想装了。 将脖子上的项链取下,花朵顷刻间化为花沉剑出现在她手中。 府宅之中顿时大乱,宾客们四散奔逃,他们现在顾不上谁正谁邪,谁对谁错,只想保住自己这条小命。 洛琪的凌霜剑也唤在手中,正准备帮忙,却被拿着一根青蓝色脊骨的佳娜拦住。 “哦?你得到了你们先代女王大人的凌霜剑?正巧了,我手中的,正是你们先代女王的灵骨呢!不知道,谁的武器更厉害一些呢?” 佳娜手持灵骨咯咯笑起来,青蓝色的微光映着她的面容如同鬼魅。 白牧赶紧召唤同伴闯入府宅,保护她们。 一时之间府宅之中刀光剑影,打斗声不绝于耳。 清浊没时间保护她们,她此时有自己的战斗! 她手持花沉剑与两手空空的得珉缠斗在一起,两人自府宅中缠斗在府宅顶,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僵持不下可不是好事,早知今日,当初就该跟着北鸣好好学习剑术的。 两人在空中缠斗,得珉躲避着清浊的攻击,口中却还一遍遍的问着: “究竟是不是她让你回来的?” “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说我真该死,到底是你说的,还是她说的?” “你究竟……是不是她!!!” 得珉发出怒吼,整个海底城都为之一震,府宅中打斗的众人此刻都停止手中的动作,齐齐看向天空。 清浊距离头顶的结界越来越近,手中鲛人泪蓝光大起。 就在刚才得珉动怒的时候,结界的薄弱处出现了光点,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鲛人泪中的蓝光化作一团巨大的蓝色火球直击结界最薄弱处。 伴随着金光四散,得珉口中喷出鲜血,向地上跌去。 只听海底城下轰隆作响,地面都在颤抖着。 清浊头顶的结界破碎,大量的海水涌入城中,周边的结界也在四散飘零。 她看着跌下地面的得珉,终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第23章 你背刺我,我背刺你 清浊浮在半空,看着海水灌入城中,海底城终于有水了…… 她长叹一声慢慢落在洛琪身边,转头对白牧说道:“你带着你的人先走,剩下的交给我!” “好!”白牧点点头,带着众人准备撤离。 “你没事吧?”清浊与洛琪异口同声问道。 两人互相打量了一下彼此,笑了笑。 看着远处将得珉揽在怀中的佳娜,清浊手指攥紧了几分。 “我还要找他算账!”清浊提着花沉剑向他们走去。 得珉缓缓站起身,擦掉嘴角的血迹,语气冰冷说道: “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清浊再次沉默,没有再向前。 “你该不会以为打破结界就能杀死我吧?回答我的问题,否则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得珉的表情愈发阴冷,清浊却越来越觉得好笑。 一向杀人不眨眼蔑视生命的海兽大王,也有想不通的问题。 “你既知我是鲛人神族的,也猜到了我是回来让海洋得到真正和平的,今日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事。” “呵……我知你是神族的鲛人,灵力强大,可我也毕竟吸食了这么多海洋生命与灵力,修炼了这么多年。” 说到这里,得珉嗤笑一声接着说道: “我确实没想到,这样的你,居然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么大的事。” “在你藐视万物,蔑视生命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会有今天!” 清浊正准备举剑上前,身后传来叫声:“洛琪!” 清浊与洛琪同时向后看去,来人竟是当初同被关在牢中待拍卖的艾泽! 当初听白牧说艾泽在他府中,被保护的很好,她和洛琪也没有多问。 “艾泽!你怎么没跟白牧他们一起走?” 洛琪焦急的问道。 “我已经将其他鲛人送出去了,想着你们还在这里,便来找你们一起离开。” 艾泽满头大汗的样子,看来也是跟着大家忙前忙后了,清浊示意他先休息一下。 “稍等一下吧,我先把这两个疯子处理掉!” 话音刚落,清浊却被艾泽一把拉住,手中的花沉剑微微发烫。 心中大喊一声不好,谁知下一秒腰间传来刺痛,鲜红的血液将白色的婚服浸染成红色。 洛琪与清浊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艾泽,同为鲛人,他为什么……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艾泽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退三步,顿时感觉头晕目眩,随即吐出一口鲜血。 洛琪顺势将凌霜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清浊摆摆说了句且慢。 随后清浊望向力量的来源,正是受了伤的得珉。 只见得珉轻轻开口:“我的人,谁也不能动。” 清浊本想利用鲛人泪的灵力治愈伤口,谁知这一次竟然跟之前在河中受伤中毒一样。 她的灵力无法与鲛人泪感应! “呵……现在,是你自己跪在我面前,还是要我亲手打到你跪在我面前?” 得珉正准备向清浊靠近,谁知佳娜拿出一节鲜红色的灵骨,灵骨一边被打磨锋利如同刀刃。 清浊睁大双眼,正准备说住手,佳娜已经将灵骨插入得珉的后背。 刚才还叫嚣着让清浊跪下的他,此刻倒是先自己跪下了。 看着倒在地上的得珉,佳娜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以为自己都很厉害么?最后还不都是死在我手上吗?” “得珉,那根众生熔炼的邪祟灵骨,就是我一直为你而炼制的你知道吗?它能抑制你所有的灵力你知道吗?” “鲛人,你中的毒,是能让你鲛人散去灵力的毒你知道吗?当初我派手下环须上岸之前特意找他要的,这个毒可是海洋仅有的毒啊!” “哈哈哈……最终赢了的居然是我……哈哈哈……” 身受重伤的两人,面容苍白憔悴,濒临死亡的样子让佳娜笑的越来越扭曲。 “为什么?”得珉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虚弱的问道。 “为什么?哈哈哈……你居然还敢问我为什么?得珉!” 佳娜此时的面容更加扭曲,狰狞的笑脸上划出点点泪珠。 “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护着她?你说她是你的人,别人不准动?” “得珉,我跟着你两百多年,从你起事到稳固大局,我为你付出了多少你自己都算不清了吧?” “三十年前我就提过,让你娶我!我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成为你的新娘!”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爱你爱到发疯!” “呵呵,既然我得不到你,那谁都别想得到你!我宁愿把你废了,一辈子将你绑在我身边,我也不会让你跟别人在一起!” 越说越激动,佳娜拿出自己的灵骨鞭,瞬间将躺在地上的得珉手脚捆住。 “你别担心,这个女人,我会替你杀了她的……” 说罢便看向清浊,洛琪一脚将艾泽踹倒在地上,手持凌霜剑护在清浊面前。 “你说你爱他?你爱他什么?爱他的虚伪?爱他其实一事无成全靠别人荫庇?” 清浊手中花沉剑重新变成项链,她将项链缠绕在手腕上,讥笑着佳娜。 “真实的他究竟是什么样子,我不在乎。倒是你,伶牙俐齿,死到临头还敢讥讽我们!你配吗?” 佳娜挥动着青蓝色的灵骨向两人攻来。 洛琪举剑向前,两人一时之间难分高下。 城中的海水越来越多,水已经淹没至几人头顶,洛琪在水中化作鲛人形态与佳娜缠斗在一处。 见一直僵持不下,佳娜其中一只手转头向清浊攻来,洛琪正要回防,谁知被佳娜另一触手拍在胸口上。 局势直转而下,正当清浊准备奋力迎战的时候,忽然身后海水涌动。 一只巨大闪着微微白光的鲸鱼向几人冲来。 佳娜转头躲避的瞬间,清浊与洛琪已经落在鲸鱼背上。 鲸鱼经过艾泽身边时,洛琪眼疾手快将准备逃走的他一起拉上了鲸背。 “你们顺着我的气孔到我胸腔里去……” 鲸鱼发出的声音竟是白牧的! 原来食海鲸的真身竟是白色发光的鲸鱼,好漂亮! 洛琪顾不上跟清浊感叹,连忙将清浊与艾泽拉入白牧的气孔中。 这样惊心动魄的一天,总算是能歇歇了吧…… 昏迷之前的清浊仿佛又看到了得珉的面容。 “你到底,是不是她?!” 第24章 这么小的白牧? “你为什么背叛鲛人族?” “你居然敢刺伤神女?!” “杀了这个混蛋!” “对!杀了他!” 清浊在一片吵闹声中苏醒,她警觉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珊瑚编织的小床之上,鱼尾在海水中摇摆。 周围海域有浅浅的光亮,这种光亮不像是夜明珠发出的光亮。 反倒是像阳光照射进海水中呈现的光芒,愉悦明媚,仿佛活泼少年肆意的笑容。 这时的清浊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阳光了。 她慢慢从珊瑚床上游开,却被腰间的刺痛感提醒着昏迷之前发生的一切。 伸手扶着腰间,游向刚才的声音来源。 只见不远处有众多鲛人,手持骨制鱼叉,将什么人围在中间。 住在海底城那么久,她都快忘了她是鲛人,如何在海里行动了。 “清浊?!你醒了!” 鲛人群中为首的正是洛琪,她看到清浊摆动鱼尾向他们游来,赶紧上前去拉清浊的手。 “什么事?这么吵?” 洛琪没有回答她,反倒是将她拉到鲛人中间。 众鲛人左手举过头顶,微微欠身,齐齐开口:“参见神女……” 清浊眼见此景,心头发酸,想起当初在娘亲记忆中看到她被鲛人泪选中。 被众人奉为族长,被众人恭敬的行礼。 一旦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接受了命运这样的安排,肩上的责任就会更大。 清浊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目光移到被鲛人们用水草捆成粽子的艾泽身上。 顺着清浊的目光,洛琪也看向艾泽,手腕上的银镯瞬间化作凌霜剑,剑尖直指艾泽咽喉。 众人见到此场景,都不再喧闹,安静等待神女发号施令。 “佳娜应该很早之前就知道白牧和我们的行动了吧?” 清浊轻轻开口,艾泽看向清浊,没有说话。 “昨天白牧对我说,佳娜在海底城外埋伏了很多海兽大军,就等着我们打破结界,将我们一网打尽!” 洛琪的剑尖距离艾泽的咽喉更近一步,满脸愤慨的她恨不得现在就剁了他。 “伤亡如何?”清浊按住洛琪的剑示意她不要冲动。 “还要白牧他计划周全,伤亡大概也就四分之一。” “多亏了白牧族人生前留下的海洋图,他也早就规划了数条出逃路线,大家都是分批逃走的。” “食海鲸体型较大,身负灵力,游动起来也比其他海兽要快,所以他们族人早就将整个大海转遍了。” 听着洛琪絮絮叨叨讲完,清浊微微蹙眉,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怪不得白牧的族人能够拥有海洋图,看来有件事,一定要拜托他了。 “清浊,你在听吗?现在怎么处理这个混蛋?要不是他……” 洛琪看她出神,伸手摇了摇清浊的手臂问道。 “留着他的命,我自有安排。白牧在哪里?” 清浊回过神,看着洛琪。 看这些从未谋面的鲛人们对她和洛琪都毕恭毕敬,想必众人已知晓她们的身份。 洛琪得到凌霜剑,又带回了神族的鲛人,现在应该已经被奉为首领了。 “我知道他在哪里,他一直在等你醒来,我带你去找他。” 洛琪说完又对其他鲛人说道:“你们看好他,我与神女还有事情要做。” “恭送陛下,恭送神女。”众人微微欠身,给她们让出一条路。 清浊见此情景满脸欣慰,微微一笑。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洛琪,王者风范在此时尽显,不愧是王族后裔。 洛琪带着清浊慢慢游向陆地边的浅滩,阳光变得越来越充足,水草也越来越多。 大片的珊瑚将海底衬着闪闪发亮,仿佛进入仙境。 水中游动的鱼群与摇曳在海底的海草似是舞蹈庆祝她们的到来。 “白牧!”洛琪对着一处红色珊瑚大声叫喊着。 只见一只体型较小,宛如手掌大的小鲸鱼从珊瑚丛中游出来。 “怎么会这么小?我明明记得我昏迷前,他那么那么大!” 清浊被眼前的小鲸鱼惊到,吃惊的撑开双臂给洛琪比划着。 “你在想什么啊!这肯定不可能是白牧啊!食海鲸是海里最大最有灵性的海兽了,怎么可能是啊!” 洛琪看着面前的小鲸鱼,白了一眼清浊,向刚才的珊瑚丛继续看去。 难道这是什么探路的小鱼吗? 清浊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小鲸鱼的额头,这小家伙倒是挺可爱。 “神女大人,我们食海鲸不喜欢别人点我们的头哦……” 小鲸鱼张了张嘴,发出白牧的声音。 “我滴个亲娘嘞!还真是白牧啊!” 洛琪也被面前的小鲸鱼震惊到了,睁大双眼打量着面前的小家伙。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清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做梦了,眼花了,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这是我们食海鲸躲避的能力,可以变成小鱼躲在珊瑚丛中。” 小鲸鱼吧唧吧唧嘴,绕着两人,快速挥动自己的小尾巴转了一圈,满脸得意解释道。 两人被白牧骄傲的表情逗的哈哈大笑起来。 还记得初见白牧的时候,他是人形少年,满脸哀愁,心事重重。 现如今这样得意潇洒的小表情,是她们从来没有见过的。 这才应该是海洋生灵最初的模样啊! 不知道是不是中毒的关系,清浊醒来之后总是莫名心酸,很想放肆的哭一场。 “神女大人,你怎么样了?那个毒,解了吗?”白牧乖巧的问道。 “别叫我神女大人,叫我名字就好了。” 清浊不喜欢做高高在上威名赫赫的神女大人,她只想跟海洋众生,做朋友而已。 “她的毒没解,那毒压制她的灵力,我们鲛人也束手无策。” 洛琪愁容满面解释道。 昨天回到鲛人族,她问了鲛人族中从老到小的各种鲛人,结果根本没有人知道这毒如何解。 “别担心,我知道如何解。”清浊看她满脸忧愁,拍了拍她的肩膀笑了笑。 转头又对着白牧说道: “你是食海鲸,对海底的事应该也知道不少,而且速度极快,我想拜托你帮我找一个海蚌。” “海蚌?” 第25章 我拿你当姐妹,你想娶我? “清浊你没事吧?这海洋这么大,你让白牧去帮你找一个海蚌?” 洛琪以为她中毒太深伤到脑子了,赶紧摇摇清浊手臂让她清醒一点。 “嗯……我想想……那个海蚌很大很大,能把我吃进去,贝壳上还有奇怪的花纹,当时海底光线太暗我没看清。” 清浊努力回想着她刚回到海里被海蚌吞下的事。 “那周围海域,你可有什么印象吗?” 白牧睁大眼睛好奇的盯着清浊。 “那附近生活了很多带小光点触手的鱼。那些鱼长的很丑。” 当时一片昏暗,只记得那些丑不拉几的小鱼,还有那个呼扇着贝壳跑路的海蚌了。 “海洋里生活小灯鱼的海域并不多,那是很深的海底了,我大概知道在哪里了,你们回去等我消息吧!” 白牧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刚准备离开,却被清浊再次叫住。 “等一下,现在局势不稳,外面很危险,你尽量保护自己。就算没带回来蚌也没关系,重要的是,你的安全。” 清浊蹙着眉嘱咐道。 白牧是食海鲸的独苗了,他万不能再出事了。 “放心吧,我一定安全回来。”白牧的眼角也泛起星光,随后摆动尾巴快速向海洋中游去。 “清浊……” 洛琪不放心的看了她,总觉得她背负了很多很沉重的包袱。 “洛琪,我们随时海底最长寿的种族,但是不要忘了这世界上,能得到一个舍命相救的朋友,是多么来之不易。” 清浊拉着洛琪慢慢向海面游动。 “海洋之中,就是因为这样珍贵的感情,才能真正实现和平。” “你在贝忆镜中也看到了凌潮与清霜的过往,再好的朋友,只要有一方心生嫌隙,猜忌,只会让这段珍贵的感情消失殆尽。” “我希望你不管对我,还是对其他朋友,都能做到真心相待。不相欺,不相负。” “对待海洋众生,都要保持一个平和的心态,不要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王族就可以蔑视生命。” 说完这些话,两人都浮出了水面。 清浊越出水面坐在附近一座礁石之上,洛琪也跟着她坐在礁石上。 明媚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洛琪看着眼前的清浊,发现她周身被阳光笼罩。 身上的水珠将阳光映照出不同的颜色,化作五彩光圈,散发出柔美的光芒。 不同于阳光的热烈明媚,不同于月光的柔和静谧,那是只属于清浊的神性光辉。 “我记住了,我会牢牢记在心上。只是清浊,可以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当然。你作为新的鲛人首领,女王大人,你应该知道的更多……” 清浊微眯双眼,享受着这片刻的美好时光,这就是生活在海洋中的自由么? “我想想,从哪里给你讲……从数百年前,清霜神女与她的好友凌潮女王开始讲吧?” “我已经在贝忆镜中看到了……” “你看的,不够全面。” 清浊说完便想起了麟齐悟与得珉的交易,这些事,洛琪一定要知道。 海洋之外,心怀不轨的人太多了。 明媚的阳光变成了柔和的月光,两人在礁石上整整待了一个白日。 清浊用说书先生的方式给洛琪讲着这几百年的恩怨情仇,听得洛琪一直拍手叫好。 “然后我就回到海里,遇到你了。” “神族的鲛人真的好厉害……包括清霜神女,她真的是算无遗策,就算上岸了,还是一直惦记海洋。” “当然,大海才是我们的家。” “清浊,等海洋真正和平之后,你会留下么?” “不会。我会回到陆地上去,还有很多事等着我解决,等着我弄清楚。” “只是因为这个吗?不是因为你说的那个人类男子吗?” “情爱很重要,但是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去解决。” 想到麟齐悟,清浊微微蹙眉,那个男人真的只是想将鲛人泪控制在自己身边么? “清浊,听了你这么多事,我好心痛。你别再出去冒险了,岸上的阵法太危险了,我不想你出事。” 洛琪的声音越来越焦急,清浊伸手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别害怕。 “清浊,等海洋统一之后,我们成亲吧!你做海里的女王,我做你的王夫!” 洛琪急吼吼的说出这句话,直接给清浊惊掉下巴。 这个臭丫头是不是疯了,什么成亲什么王夫啊? 这海里的生物都是神经病吗? 怎么连洛琪都发疯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们都是女孩子,怎么能成亲啊!” “你不知道吗?鲛人在未成婚之前,可改自己的性别的!只要你愿意,清浊,我就是你的王夫,我会好好保护你!” “啊?”清浊尴尬的扣了扣自己的脑门,这种事,她怎么从来不知道啊! 瞬间想起她第一次牵洛琪的手,她会偷偷脸红,甚至有时候看自己的眼神……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清浊越琢磨越不对劲,身子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清浊,我陪你共治海洋,再把你岸上的族人们接回来,皆大欢喜不好吗?” “外面的世界那么危险,为什么你一定要将自己身陷险地呢?” “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很喜欢你,我知道你背负很多,我只是想给你分担,不想让你那么累了……” 洛琪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清浊听得一个脑袋两个大,赶紧挥挥手: “打住!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是洛琪……” 清浊长叹一声接着说道:“我们生下来就有各自的使命。我是鲛人神女,身负兼爱众生的职责。” “有一些事,只能我去处理,我去结束那漫长疼痛的宿命。” “你既然说你爱我,你身为王族后裔,更应该做的就是去善待海洋众生,将我心中所想的和平完完全全展现出来。” “我希望你爱的不仅是我,更是海洋万物。这是你的家,也是我的家。” “而且我在陆地上有一个很喜欢的人,不管结局如何,我想去尝试一下……他还在等我……” 洛琪被清浊说的一愣一愣的,眼角泛起泪珠,泪珠落在礁石上化作珍珠滚进了海里。 “那你,还会回来吗?” 第26章 真正的神女海清霜 见着洛琪这个可怜巴巴的样子,清浊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笑着点点头。 “你是觉得我现在是女儿身所以不能接受我么?我也可以现在变成……” 洛琪焦急的问道。 她知道清浊在陆地上生活久了,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海洋中的规则。 “不是的哦……不管洛琪是男是女,我都很喜欢,是朋友的那种喜欢。” “我知道任何感情都不应该被辜负,只是,洛琪,你也希望我能跟自己真正爱慕的人在一起吧……” “如果我对洛琪是爱人之间的感情,不管你是男是女,我都会跟你相伴。只是可惜……” “嗯……只是可惜我遇到你,太晚了……”洛琪低低的应和了一声。 清浊一时语塞,想着这个臭丫头终于明白了。 “我不是小孩子,你不必跟我解释那么多。也用不着安慰我。” 洛琪扬起脸,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痕说道: “其实比起更我成亲,你更希望跟自己心爱的人成婚。” 清浊欣慰的点点头,身子又向洛琪挪了一下,温柔的说道: “这世界上有很多种感情,有家人的亲情,有朋友之间的友情,有两心相许的爱情。我和洛琪以后是最好的友情,不也是海洋独一份么?” “算了算了,我王族之人,也不会痴缠那些拒绝我们的人,这点骨气我还是有的。” 洛琪的鱼尾在海面上扬了扬,渐起大片水花。 水珠被月色映照的如同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向清浊洒了过去。 “好啊你个臭丫头!偷袭我是吧!” 清浊被甩了一身水,也不甘示弱的荡起鱼尾掀起海水向洛琪砸去。 两人嬉闹了很久,身心得到了无比的放松。 这一刻的她们不再是小心翼翼想要苟活于海底城的鲛人奴隶。 而是真正同心协力想要海洋恢复和平的朋友。 两人玩累了之后重新浅回海洋中,洛琪为清浊介绍着族人聚集的地方。 “这只是一少部分族人聚集的地方,当初怕被海兽一族知道大家的下落,所以族人们都各自分开居住了。” “嗯……” “怎么感觉你似乎对什么都不好奇了,好像一切事情都知道似的?” 洛琪看着面上平静的清浊,不禁发出疑问。 “鲛人泪在女王给我们的留下的贝忆镜中告诉了我很多……” “我都忘了你是拥有鲛人泪的神女了……” “就算我不是神女,洛琪依旧是我最好的朋友。身份的桎梏,不会阻碍我们任何事吧?” 清浊笑着捏了捏洛琪的手。 “那是自然。只是清浊,等海底的事情结束之后,你把神族的鲛人们带回来吧,这里才是她们的家。” “好啊!”清浊笑着点头。 岸上的族人们应该也很想家了吧…… 两人说着说着回到了浅海处的鲛人聚集地。 看着被五花大绑的艾泽,洛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正要上前用鱼尾给他两下,却被清浊拉住了。 “拉我干嘛?我打死这个混蛋!” 洛琪气愤的说着话,眼睛却瞟向清浊腰间的伤口。 这伤口因为环须的毒,至今无法愈合,隐隐发黑。 清浊走到艾泽面前,眼眸中蓝光大盛,低沉的声音响起: “你何时替佳娜做事的?” 艾泽双眼也跟着泛出点点蓝光,像是失去意识一般,开口回答: “一百年前。” “为什么帮她做事?” “我爱她……她救我于海兽手下,若不是她,我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你可知她在利用你?” “知道又如何……” 听到这里,洛琪再也忍不住了,挥动鱼尾将艾泽扇的在水中转了一圈。 随后狠狠跌落在海底沙土上。 “你因为那个疯子,一直隐藏在鲛人之间,甚至告诉她好多鲛人栖息地的秘事,你背叛同族,帮着她们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还好意思说什么,知道又如何!” 洛琪愤怒的声音将其他鲛人统统引来。 艾泽像是听不到洛琪的责骂一般,无知无觉的躺在地上。 清浊拉住洛琪,再次开口: “我们打破结界的计划你早就告诉佳娜了是吗?包括众人逃亡的路线?” “是的。她应该不久就会来到这里。” 艾泽面无表情的回答着。 清浊双眼微眯,看来这里也不是很安全了,她如今动用不了太多灵力。 若是那个疯子追来,免不了又是一场苦战。 “洛琪,让大家带着艾泽搬离这里,这里的位置已经暴露了。” “那我们呢?” “我们要在这里等白牧回来,不然他没有找到我们反而遇上了那个疯女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好,我这就去通知大家。不过,这个艾泽,还要带着吗?” “带着他,此时不是处理他的最好时机。我已经用尽最后一点灵力在他眼眸中设下禁制了,除了我说话,他不会跟任何人说话。” “可是这里如果暴露,你没有灵力,我怕我护不住你……” 洛琪皱紧眉头,伸手轻轻触摸自己手上的银镯,担忧的看向清浊。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我相信你才会跟你一起并肩战斗的。” 清浊笑的无所畏惧,给洛琪也吃了一个定心丸。 当初海清霜在凌霜剑中注入过自己的灵力,若是遇到危险,鲛人泪中的灵力会与凌霜剑呼应。 这些日子以来,清浊在鲛人泪中看到的记忆,梦境,诸多使用灵力的方法都是海清霜留在鲛人泪里面的。 这位神女,真的太厉害了。 想到她曾经在浮光湖中看到的结界,也是海清霜为自己的族人留下的一处逃生之所。 包括她留给清浊的指引,甚至是那首让她保命的歌谣。 她思虑周全,将这海洋,将那陆地,将一切一切都计算好了。 海清霜,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族之长。 虽然麟齐悟处心积虑将她哄上陆地,但她却不因爱失智,早早将族人的未来妥善安置好了。 直到此时,清浊才是真正佩服海清霜的智谋。 “你相信我,我更不会让你失望了,清浊!” 洛琪笑着点头招呼着众人搬离此处。 远处的清浊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微微一笑。 第27章 重新见到海蚌 鲛人们搬离了那片海域之后,只剩下清浊与洛琪等着白牧回来。 这段时间洛琪一直跟着清浊学习剑法。 清浊自己也是个半吊子,但那一招一式也足够洛琪在海里糊弄一阵子了。 “清浊,洛琪!看看我带什么回来了!” 远处响起白牧的声音,洛琪赶紧将凌霜剑收起来,拉着清浊游过去看看。 一只巨大的白色散发着光点的鲸鱼漂浮在海中。 清浊微微一笑,看来这小子是找到那海蚌了。 鲸鱼张开大嘴,巨舌卷着一个比人还大的海蚌吐了出来。 随着海蚌慢慢沉在海底,白牧也变成了上次见的小鱼大小。 两人一鱼沉在海底一起打量着贝壳。 上次见到这海蚌的时候身处幽暗漆黑的海底,这次的浅海海底由着阳光照射,能看清它的花纹了。 它贝壳上的花纹横竖交错,有点像一幅地图。 清浊上前敲了敲贝壳,张张嘴,发出奇怪的声音: “别装死,我是上次差点被你吃掉的鲛人!” “清浊你在说什么奇怪的话?” 洛琪和白牧好奇的看着清浊。 “这是海蚌语,你们听不懂,我一会儿给你解释。” 清浊笑笑,见海蚌不搭理自己,又敲了敲它的贝壳。 “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让我给你排毒我就给你排!” 听到海蚌有了回应,清浊笑意更盛,白牧真的厉害,这都能给他找到! “我一到海里就遇到了你,你那么好心给我排毒,还没来得及歇歇你呢!” 海蚌听到这番话也想起之前似乎准备吃一个鲛人的。 但这鲛人身上有毒不得不先帮她把毒清理干净,没想到这鲛人居然没死,还掐它! 海蚌越想越气,又准备张开嘴将清浊吃下去,谁知这次清浊早有防备。 只见她趁着海蚌张嘴的瞬间用鱼尾抵住海蚌的下半个贝壳,双手撑着上半个贝壳。 “你这狡猾的鲛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海蚌伸出一个一张一合的小嘴巴,对着清浊吼道。 “就是想让你帮我祛毒啊!这环须的毒只有你能帮我排掉了……” 清浊将腰上隐隐发黑的伤口露给海蚌看了一眼。 “环须的毒?那个混蛋在哪里?” 海蚌突如其来的发问让清浊摸不着头脑,这环须还跟海蚌有过节? “被我在陆地上的河流中杀了。” 清浊缓缓放开双手,鱼尾也不再撑着海蚌的壳了。 “你一个小小鲛人还能杀得了那个大混蛋吗?” “你似乎跟环须有过节。” “当年海底大乱,环须屠杀了很多种族,只有我们混宇蚌能解环须的毒,所以我们的族人被各大种族带走疗伤,四散分离。” 听混宇蚌说完,清浊心中感叹万千。 “喂,你这鲛人,凭什么杀死环须?莫不是那鲛人神女?” “你这老蚌壳,倒是猜的很准。我确实是鲛人神女。” “哼,你们鲛人也不见得有多好,跟他们海兽不过一丘之貉,以前你们一统海洋的时候,我们也没过的比现在好到哪里去!” 混宇蚌说完便将贝壳重新紧闭,不再说话。 “我知道以前是我们做的不够。但你再帮我一次,我定还海洋一片和谐安宁。”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们鲛人也没几个好人。” “凭什么……” 清浊口中自言自语道。 她确实没想过凭什么,凭什么真正统一海洋,实现和平盛世。 如今被这混宇蚌一问,倒是给问住了。 “凭我的先人们,世世代代为海底和平做出的努力和贡献。 她们指引我回到海底,让我为海洋带来真正的和平。 她们曾经没有做到的,如今我来做。” 这番话听上去冠冕堂皇的,但清浊就是想说。 她答应过幻境中的历代鲛人皇后们,自己绝不重蹈覆撤。 现在也想替海清霜,完成她留下的心愿,以及当初未完成的承诺。 “我带领向往自由和平的海兽与鲛人们打破了海底城的结界。 此时海洋重新大乱,我需要恢复灵力带大家走向和平。” “你打破了海底城的结界?” “嗯……” 清浊的回答让混宇蚌再次陷入沉默。 洛琪与白牧在一旁看着清浊与海蚌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语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真的能为海洋带来和平?” “没错。” 听到清浊肯定的回答,海蚌忽然笑了起来。 从蚌壳中伸出一只嘴巴,慢慢贴近清浊的伤口。 将她伤口上的黑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吸了出来,然后再喷在海水中。 伴随着毒素被排出体外,清浊腰间的伤口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毒素被排完的那一刹那,混宇蚌的蚌壳缓缓无力的打开。 蚌里的软肉慢慢消散,清浊愣了一下,惊呼道: “你怎么了?!” “我们混宇蚌帮助别人排毒会耗尽自己的生命,排一次便损耗一次。上次误打误撞帮你排毒,实在是因为太久没有进食了,饥不择食了……” “你怎么不早说!你疯了吗?你这岂不是会没命……” 清浊焦急的看着混宇蚌,手中鲛人泪的蓝光微弱,看来还不能立刻恢复至全盛时刻,无法治疗它。 “你答应我的,要帮海洋恢复和平。我早知自己寿数不长了,若你真的能做到,我也算是值得了。” 混宇蚌的肉身慢慢消散在海水中,化成星光点点。 “你……” 清浊被震撼到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曾经那种无法救治无法帮助别人的无力感重新涌上心头。 “海洋的和平太多年没有来到了……希望你能真正做到……拜托你了……” 混宇蚌最后说完这句话,彻底消散在海水中。 只剩下那个巨大,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的蚌壳。 清浊久久未曾缓过神来。 原来大家都是依靠着自己的力量,想方设法为海洋的和平做出改变与牺牲。 混宇蚌为什么相信她? 因为她是大家期盼带来新生的神女…… 珍珠大颗大颗掉落,清浊扶着混宇蚌的贝壳止不住的哭泣。 白牧与洛琪不明所以的游到她身边安抚着她。 远处的海水翻涌,尖叫声传到清浊耳中。 这次的她,更加坚定。 “我们去看看!” 第28章 我乃鲛人神族族长,海清浊 远处海水翻卷,海底的泥沙皆被掀起。 白牧跟着清浊两人一起游上海面,远处一只白色鲸鱼快速在海面上跳跃下潜着。 看这急速游动的身躯,似乎有人在追赶。 “清浊,这鲸鱼像是……” 随着洛琪的惊呼,两人的目光一同看向身边缩小的白牧。 那海中急速游动的鲸鱼跟白牧相同,身上泛着点点星光。 如那日将她们救走的白牧原身一模一样。 不止她们看出了这食海鲸的模样,她们身边的白牧也看出来了。 从巴掌大的小鱼变幻身形,成为了巨大的鲸鱼形态。 白牧急速冲向海中的食海鲸,只见那只食海鲸身后跟着两只黑乎乎的海兽。 海兽八足两头,长着血盆大口向较小一些的食海鲸袭来。 白牧挥动巨大的尾巴,海面卷起十几米的巨浪,水下出现巨大旋涡将两只海兽卷进去。 看两只海兽被卷在旋涡中动弹不得,洛琪正要出手被清浊拦下。 “给白牧一个表现的机会吧,食海鲸还能有生存的族人,以后都要仰赖他了……” 不知为何,清浊眼角再次泛起泪花,她越来越想大哭一场。 本以为被屠杀殆尽的种族,忽然又出现了同类,这个种族得以重聚,清浊心中欣喜不已。 两人说话间,海兽们晕头转向的从旋涡中游出来。 还没在海中游稳当,白牧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尾巴直接甩在两个海兽身上。 两只海兽从海中被甩出海面,重重跌落在海水中。 这次他们再也没有力气挣扎了,慢慢向海底沉下去。 白牧游到另一只食海鲸身边,两只鲸鱼一起浮上海面呼吸。 白牧将嘴巴长得大大的,发出一声响彻天际的叫声。 另一只食海鲸也学着白牧的样子叫起来。 两声贯穿天际的声音让清浊擦去眼角的泪痕,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悄然沉入海底。 “真好。白牧找到自己的族人了,终于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了。” 洛琪微微一笑,也为白牧开心。 白牧化作小鱼重新游回清浊身边,另一只食海鲸也跟着化作小鱼游到两人面前。 “清浊,这个妹妹是我族中走散的幼女,她一直藏在海底,这几日结界被打破之后海中海兽变的多了,她不好躲避被发现了,这才被追赶。” 白牧绕着清浊游了几圈,为两人解释道。 “海中如今很乱吗?” 这段时间她一直等着排毒,恢复灵力,想不到短短几日,海中竟又开始了肃杀之风。 “是的,当年逃过一劫没有进入海底城的大伙儿又开始东躲西藏了……” 食海鲸妹妹小声回答着。 清浊见这小妹妹甚是可爱,忍不住伸手轻轻触碰她的小脑袋,却被白牧一尾巴将手指拍开。 “清浊,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了。” 白牧不满意的绕着妹妹游动着。 “不好意思,她太可爱了,一时没忍住。你这小子,现在就护起来了。” 清浊与洛琪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看来白牧给自己救下了一个小媳妇啊! 四人相聚的时光恬静美好,可是海中却暗潮涌动。 清浊浮出海面,看向天空。 今日的天空万里无云,蔚蓝清澈,仿佛大海的倒影。 她伸出手将鲛人泪探出海面,天空随即乌云密布。 一道蓝光直冲云霄,将忽然出现的云层贯穿,大雨随即落下。 雨水融入海水之中,清浊的声音出现在海洋万物众生耳中。 我乃鲛人神族族长,海清浊。 受上天眷顾,经先代族长嘱托,今时隔三百年,手持鲛人泪神器重回大海。 三日后我将在海底城与海兽之王得珉一战,解除这些年来各族之间的战乱。 尔等海洋众族,届时悉数到场。 违者将永逐海洋,再不得归。 清浊的声音铿锵有力不容置疑,让海洋万物各族为之一震。 “清浊?” 洛琪呆愣了一下,与身边的白牧对视一眼。 清浊怎么忽然说这样的话? 她不是一直以来要跟大家做朋友吗? 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岂不是高高在上,命令大家? 清浊听到洛琪喊自己,似有疑问,收起鲛人泪灵力,重新游回洛琪身边。 看着洛琪与白牧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笑了笑: “以后得海洋,我希望是洛琪你,白牧你,还有其他海兽族长共同治理。” “可你说的这话……”洛琪支支吾吾的问出自己的疑问。 “该用手段的时候就要用手段,若不是有强权在手,何来和平之说?” 清浊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这些话也是经历了许多事后自己得来的经验。 看着洛琪沉默不语的脸庞,清浊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脸庞,叹了一口气说道: “海洋各族想要做到真正互通心意,就要更多时间去磨合相处。” “我今后不在海里的这些日子,就靠你和白牧了。” “我承先人之志,以后也想将这些伟大的志向与心愿交给志同道合的伙伴们去做。” 白牧游到清浊身边,大大的眼睛盯着清浊若有所思,随即点点头。 海底城中的得珉亦听到清浊的诏令,黑暗中的他微微一笑。 身边是被吸干的佳娜尸体残骸。 就在刚才她还哭着喊着求饶。 麟齐悟给他的金鼎有吸收别人灵力的能力,那根压制他灵力的灵骨在这段日子已经被他吸收入金鼎之中。 他重新恢复灵力的那一刻抓起睡在自己身边的佳娜,牙齿变的尖长锋利,狠狠刺入她的脖颈。 此时,没有比佳娜更适合帮自己调养身子的生物了。 虽说她跟着他近三百年,一路征战,帮他打探情报。 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触怒自己,甚至敢在自己背后捅刀子了。 这样的人,断不可再留。 得珉重新将自己的衣服整理一番。 看着残破的海底城再不如往昔明媚璀璨,心中不免恨意丛生。 时至今日,她还是没有告诉他,她究竟是不是海清霜派来找他的? 既然她在今日对他下达了战书,那他也好好等着。 等着重新见到她的那一天,即使打断她的手脚,也要问清她。 她到底是谁? 第29章 我也很喜欢这样的你们 三日之后 海底城外聚集了海底众多种族 海兽族与鲛人们站在城外两旁,两方争锋相对,怒目圆睁对视着。 清浊与洛琪乘坐着食海鲸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双方都为之一愣。 鲛人们看到他们神族族长喜出望外,面露惊喜之色。 海兽一族想起了三百年前被鲛人统治数万年的海洋,心生畏惧,面露慌张神色。 不知这位真正的海洋统治者将会为这个海底带来什么样的新生。 食海鲸游到两方中间,清浊跳下食海鲸的背站在众人面前。 海兽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位鲛人神女,纷纷低下头躲避着清浊的目光。 “尔等海兽一族,是想生活在海底城那样的结界之中,还是想向先辈那样自由自在生活在海洋之中?” 清浊站在海兽一族面前,薄唇轻启,眼神温和的看着海兽众人。 深海之中的清浊被身边食海鲸身上的星光点点映照的全身散发着温和慈爱的光辉。 海兽一族看着面前宛如神只的鲛人,沉默良久。 见他们许久未答话,清浊转身看向身后手捧夜明珠的鲛人们,开口说道: “三百年前的海洋,一直都是由鲛人们统领,高高在上的鲛人们经过这三百年,也算是经历过曾经海兽们的生活,躲躲藏藏,唯唯诺诺的日子,过的可好?” 本来见到鲛人神女以为靠山回来的鲛人们被清浊这个问题问的皆是一个愣神。 “神女此次回到海洋就是为了拨乱反正,给大家自由平和的生活。这几百年,海兽与鲛人争来争去不就是为了一个平等自由的生活吗?” 食海鲸白牧的大嘴微张对着海兽一族说出一大串话。 洛琪见白牧先开口了,自己也紧随其后: “那种为人所困,身处底层的生活,他们海兽经历了万年,而我们鲛人经历了三百年,大家都算是有过相同经历的种族,此时互相理解,共同生活在海洋,岂不一大幸事?” 在场众人皆沉默,大家都陷入沉思。 良久过后,海底水流涌动,一个两人高的四爪螃蟹形状的海兽从后面慢慢爬到前面。 “我先辈一直生活在海洋之中,整个大海都是我们的家,我不想再过那种被迫成为人形,生活在狭小的海底城中的生活了。” 见有人先开口,另一只海兽也跟着开口说道: “我也是!我一直不喜欢把自己变成那个样子,太奇怪了。我还是喜欢我现在六条腿,用尾巴游在海里的模样。” 清浊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只鱼形海兽,两侧长着六条腿如同小手指一般大小,正急迫的看着她。 啊?这六条腿有什么用啊这么小? 清浊很想捂着嘴笑一下,但此时不适合她笑,生生憋住了。 “你那六条腿有什么用啊!游得动吗?怕不是全靠尾巴游吧!” 不知海兽中谁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惹得海兽鲛人们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清浊也忍不住了,跟着笑起来,游到那个六条腿的海兽身边。 他被臊的满脸通红,原本灰色的皮肤都变得粉嫩起来。 清浊伸出手拉着他其中一只小手指般大小的腿笑意盈盈的说道: “我也很喜欢。这样的你,这样的你们,甚是可爱。这本该就是你们原本的模样不是吗?喜欢自己本身就没有错。” 海兽们纷纷低头掩笑,清浊站在海兽之中看向洛琪,面无表情的开口: “鲛人女王,我要你给我一个承诺。” 这是清浊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认可洛琪的身份。 洛琪手上的银镯化作凌霜剑,她举着剑站在鲛人们面前,看着远处海兽之中的清浊。 两人隔着族群远远相望,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当初凌潮女王与海清霜对峙的场景。 当年的她们,因道不同最终换的友情破裂,国破人散。 今日的她们,因道相同,相视一笑,重建家园。 “我,洛琪,鲛人神族承认的新一代鲛人女王,在此承诺,今后的海洋,鲛人与海兽共同治理,永不掀起战争。平等对待海洋众生,绝不偏私。” 隔着人群的两人遥遥相望,彼此眼中都泛起泪光。 这是三百年的女王与神女的心愿,此时她们替她们完成。 白牧兴奋的煽动尾巴,海水在众人身边划出小小旋涡,庆祝着此时的和解。 海兽们听到神女与鲛人女王都立下承诺,脸上都露出轻松愉悦的笑容。 他们生于海洋,本身就没有太多阴谋诡斗的心眼,他们想要的无非就是一个平等自由的生存环境。 “海兽各族族长们,你们推举一位你们都认可的海兽代表,以后和鲛人女王一同管理海洋。” 清浊笑着对身边的海兽们说道。 正当众人一片其乐融融的时候,得珉一步一步向着他们走来。 “现在,当着我的面说这些,不太好吧?” 得珉没有变成他的原型,还是以麟齐悟的模样站在海底,看着那些比他高大百倍海兽之中游动的清浊。 海兽们见到得珉还是海底城中那个模样,皆是面露恐惧的神色。 清浊拍了拍身边的海兽们,示意他们退后,自己慢慢游到得珉面前。 看他还是人形状态,她微微一笑: “看来你是做人做久了,忘记自己本身适合模样了吧?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得珉双眸散发着金色光芒,在漆黑的海底显得妖异可怕。 清浊双眸蓝光大盛,伸出左手,鲛人泪中射出一道光线,一副画面呈现在众人面前。 画面中的得珉身体巨大,两个可爱的小耳朵异常明显。 血红的双眼注视着面前金色阵法中的人类。 一个金色的小鼎从人类手中呈现出来,飞入得珉眼中。 得珉双眼呈现出异样的金色,如同现在看着众人的眼眸一般。 “你与人类勾结,背地里挑唆鲛人内乱,逼迫神女上岸,然后大肆屠戮鲛人与灵力低微的海兽各族。 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利,吸食海洋各族生命灵力。 将他们一个个圈养在你布置的结界之中,方便为你所用。 得珉,你告诉我,在你眼里,他们是生命,还是你的食物?” 第30章 终于结束了 听到清浊鲛人这样问,得珉也懒得再去跟那些没出息的海兽们装模作样,冷冷开口: “海洋里向来就是弱肉强食,你们所有人,天生卑微,灵力底下,在我面前,何谈生命或者食物?” 得珉这样说,让海兽鲛人各族都为之一颤。 装不下了吧…… 他终于摊牌了…… 清浊手中的浮现出花沉剑,一点一点游到得珉面前,冷笑着说: “是我们神族离开海洋太久了,让你这种自以为借助外力就可称霸海洋的东西逍遥了三百年。” “是吗?那就试试?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海洋之主?” 得珉手中化出金色光剑,冷笑着说道。 “海洋……从来就不是谁的!而是众生万物的!” 清浊嘶吼着提着花沉剑冲向得珉,一蓝一金两道身影瞬间缠斗在一处。 站在白牧身边的洛琪有点忍不住了,想上前帮助清浊,被白牧的尾巴拦下。 “我们说好相信清浊的。我们所有希望都在她的身上。” 白牧说着带着众人又后退了几十里。 一蓝一金两道身影在漆黑的海底卷起泥沙,众人一时之间看不清两人的身影。 忽然一道金光大盛,将远处的众人又推后几十里。 金光之后伴随着一道蓝光,两道光亮直冲出海面,两人重现在海面之上。 海面之上的两人皆喘着粗气,刚才的缠斗让清浊的手微微颤抖。 紧握花沉剑的手,虎口已经被震出细碎的伤口。 “鲛人神女?不过如此……” 得珉得意的笑了笑,手中散发着金光的光影剑发出震震剑鸣。 他伸出左手,一道金光对着清浊冲来。 鲛人泪泛起蓝光将清浊包围,只见她伸手指向天空,一道蓝光贯穿云层。 得珉看向天空,只见天空乌云密布,清浊的灵力充斥着整个云层。 眨眼的瞬间,一道道蓝色光雷自云层劈下,得珉赶紧将光影剑化作盾牌抵挡。 面对天雷滚滚,再坚实的盾牌也无法阻挡。 盾牌被击碎的瞬间,第二道蓝色光雷劈在得珉身上,紧接着第三道第四道…… 得珉无力支撑,吐出大口鲜血,真身也显露在海面之上。 “你以为鲛人泪的神力是你那种人类给你的东西能比的吗?” 清浊看了一眼天空,又低头看了一眼海中漂浮的众人。 “咳咳……你故意与我缠斗,带我升至海面,就是因为这天雷是吗?” 得珉的大嘴吐着鲜血,巨大的身躯被天雷劈的血流如注,伤口触目惊心。 “你知道吗?海洋的珊瑚很美,我不想因为杀你,毁坏了众生家园。” 清浊提着剑慢慢走向得珉。 “原来是为了他们……怕他们被我们的战斗牵扯其中……” 得珉双眼微眯,巨大的手掌泛出巨大的金光冲向海中众族,吐着血吼道: “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这样爱惜众生!” 清浊没想到这混蛋此时居然用最后的力量让众族为他陪葬! 鲛人泪蓝光大盛,将众人包裹其中。 巨大的金光被蓝色光罩完完全全挡下,清浊因为使用了太多灵力,瞬间觉得眼冒金星。 趁着清浊头晕目眩之际,得珉眼中再次射出金光向清浊袭来。 只见一个蓝色光罩瞬间出现在清浊身上将她紧紧包围,清浊睁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光罩。 这个光罩中,是余承宣的背影! “爹爹!” 清浊声嘶力竭的大吼一声。 这个光罩是余承宣留在鲛人泪的精魂…… 得珉没有给清浊反应的时候,金色双眸再次闪耀,巨渊鼎离开双眸。 天空变色,不再是乌云密布,湛蓝色的天空泛起微微金光。 清浊将剩余灵力灌注在花沉剑之上,花沉剑幻化成蓝色光影剑身。 瞬间飞到得珉面前,一剑劈在巨渊鼎之上。 巨大的冲击力在海面上掀起滔天巨浪。 大浪打在清浊与得珉身上,清浊手持花沉剑站在巨浪落下的水幕之中。 一道金光直冲天际,随即消失无形。 两人面前的巨渊鼎的碎片化作金光点点消散在空气之中。 得珉不可置信的看着巨渊鼎在自己眼前支离破碎,回想起这些年的种种。 他呕出一滩血水,颤抖着呢喃道: “都是骗我的……” 听得珉说出这样的话清浊眼眸闪动,不明所以,举剑问道: “你说什么?” 得珉的身体开始化作鲜红的血雾消散在海面上。 他还是如同当时见麟齐悟时一般,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注视着清浊。 面前的手持蓝色光剑,站在巨大海浪水幕之中的少女,眼眸再没有冰冷与寒意。 他的目光向海面之下瞟去,海洋众族被清浊巨大的蓝色光罩包围,紧张的看着海面的两人。 巨浪的水幕落下,清浊款款而出,站在得珉面前的她,眼神生出一丝柔和。 “清霜大人,您做到了……只是我还想听您再为我唱一次那首歌谣……” 伴随着得珉最后一声哀求,他的双眸也化成血雾,慢慢消散。 清浊终是不忍,一丝灵力将消散在风中的血雾包裹住,薄唇轻启,轻轻哼唱起脑海中的歌谣。 伴随着歌声渐弱,灵力中的血雾也彻底消失。 保护众族的蓝色光罩化作蓝光回到鲛人泪之中,众族在海中听着海面上悠扬轻柔的歌声。 海风将清浊的发丝吹动,温柔的飘荡在风中。 天空的乌云散去,阳光重新照射在清浊身上。 明媚的阳光预示着这三百年来的恩怨情仇最终烟消云散了。 清浊的眼泪终于无法抑制的自眼角流出。 颗颗珍珠晶莹剔透,闪烁着七彩的光芒,缓缓落入海中。 洛琪伸手将一颗七彩的珍珠接住,紧紧握在手中。 她缓缓游出海面,身后的众多鲛人海兽也都纷纷探出海面,注视着站在水面上的神女。 阳光洒在众族头顶,大家都觉得如获新生,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海面上的空气。 清浊缓缓回过头,一双泪眼汪汪的蓝色眼眸中却带着笑意。 七彩的光芒将她包围,她与众族对视,嘴角上扬,温柔的说道: “终于结束了。” 第1章 他来接我了 继一个月前大战结束之后,洛琪与白牧根据清浊的指点,将海洋众生的权利化为三方。 一方鲛人,一方海兽,一方其他海洋生物。 海兽一族当初为了选出他们的话事人争论了很久,最后还是清浊一杆子敲定了那灰色六腿巨兽惊馍作为话事人。 其他海洋生物,譬如食海鲸,混宇蚌这种天生有灵气却不像海兽们奇形怪状的海族。 白牧作为其他海洋生物一族的话事人好奇的问过清浊为什么。 清浊反倒是巧笑嫣然的回答: “给害羞的孩子一点机会呀。” 其实,那时的她看着害羞的六腿巨兽,惊馍,就像看到了当年的海清霜与得珉。 那个时候的得珉也是那样害羞怯懦,小心翼翼依偎着海清霜。 她摸着得珉两个可爱的小耳朵承诺他,她一定会给海兽们真正的和平。 他等了又等,始终等不到真正的平等。 最终等到的只有鲛人们手中能撕碎他们灵魄的灵骨鞭…… 清浊在众人面前将所有灵骨鞭汇集到一处。 蓝色火焰在海底燃烧,灵骨鞭在蓝色火焰中化为绿色灰烬,落在深深海底泥沙之中。 白牧盯着化为灰烬的灵骨眼中热泪涌出。 他们被人利用上百年,身不由己,灵魄无法得到安宁,困在灵骨鞭中苦不堪言。 这些被无辜屠杀的族人们,此刻终于可以安息了。 艾泽最终被提到众人面前,洛琪亲手将其头颅斩下。 清浊冷漠的声音在众人耳中响起: “他背叛族人,勾结恶人,致使当初打破结界出逃的海兽与鲛人们伤亡上百,今日就以他头颅,告慰那些人。” 众人微微低头,皆沉默了。 “我想告诉大家,岸上的人,处心积虑搅动海底战事,我不知他们到底有何阴谋,所以我会回到岸上去查清真相。” 清浊深吸一口气,坦然的告诉了大家自己要离开海底的实情。 “神女大人……您别走行吗?” 做了海兽话事人的惊馍胆子也变得大了一些,但是语气中带着恳求之意。 这一个月来清浊调解各族旧怨帮大家解开心结,与各族都相处的很愉快,各族生活也逐渐走向和平。 此时听到清浊要走,各族都怕来之不易的和平生活因为清浊离开而烟消云散。 同时也是真心舍不得与他们用心相处温柔平和的清浊。 “嘿嘿,放心吧,等我处理了岸上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就回来。到时候我们再一起玩闹。” 清浊走到惊馍身边,伸手拽了拽他的小腿。 一丝灵力缠绕住洛琪,白牧,惊馍三人身上,最终落在他们额头消失不见。 “我在你们额头留下了我的灵力,你们以后可以用这个灵力无障碍沟通,不会因为语言不通而出现误会了。” 清浊伸手抚摸着惊馍额头,蓝色水滴印记一闪而散。 “清浊……” 洛琪与白牧异口同声的喊道。 看大家都依依不舍的神情,清浊也有点不舍。 她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对着所有人问道: “若是我在岸上受人欺负,各位可愿接我回到海中?” “自然!” 众人应声作答,将海底的海水卷动起来。 “那我大可放心离去了,你们要相互扶持,互助互利。好啦,今日的会议到此结束,大家赶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吧。” 清浊转过身不让众人看到自己眼角落下的小珍珠,向着海底城的大殿游去。 海底城在这一个月以来被重新装饰好,大殿之上一处小小的寝殿是清浊的住处。 海中各族如今可以自由出入海底城中,三方话事人也都会在海底城中商议大事。 清浊躺在寝殿中,如今大事已毕,她终于能好好歇歇了。 这段日子每天陪着各族东家长西家短的闲扯,她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清浊。” 洛琪敲敲门走进寝殿,看到清浊懒洋洋的躺在混宇蚌的蚌壳之中,鱼尾放在蚌壳外轻轻摆动着。 “怎么了?还有事没处理啊!” 看到洛琪进来,清浊弓起身子看向洛琪。 “没事,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洛琪坐在清浊身边,当初她执意将混宇蚌搬回这里。 她说她刚回海底的时候就睡在这家伙的蚌壳里,如今还是想睡在这家伙的蚌壳里,安心。 其实她不用解释洛琪也懂,她被混宇蚌救了两次,心里始终觉得亏欠混宇蚌一些。 即使混宇蚌消散了,她还是想在自己留在海里的日子里多陪着混宇蚌的蚌壳。 “看到你来了我才想起来,把凌霜剑给我。” 洛琪不明所以的将手镯摘下化作凌霜剑递给清浊。 她拿着凌霜剑,大量冒着蓝光的灵力进入了凌霜剑的剑身。 “这是做什么?” 洛琪看着清浊这个举动,小声开口问道。 清浊笑了笑,待灵力进入凌霜剑之后,剑身散发着星星点点的蓝光。 “我上次看到凌霜剑中的灵力很弱了,应该是过了这么多年,清霜大人的灵力快用尽了。 所以给你加点我的灵力进去。若是以后遇到什么危险,能保你平安。 我在岸上的时间,有事情你也可以通过凌霜剑告诉我,鲛人泪会感应的到。” 清浊本来还有一句防小人不防君子,但是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 虽说海洋迎来了短暂的和平,但她不能保证海洋永远没有异心之人。 在她没有重回海洋的这段日子里,发生任何动乱或者不对劲的事,洛琪都可以抵挡。 “你想的好周到……准备什么时候回岸上去?” 洛琪笑了笑,瞬间明白了清浊的想法。 这段日子她跟着清浊学了太多东西,有些话不必说的太明白,她都懂。 清浊曾经给她讲了很多岸上的事情,那些阴谋诡斗,她又要独自一人重新去面对吗? “呃……” 清浊愣了一下,认真的思考起来,脑海中反复确认还有没有没交代洛琪的事情。 忽然门外传来一个鲛人急促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思绪: “女王大人,海底城外来了一个人类!” 清浊闭上眼,通过海水的感知,瞬间知道了来者何人。 她微微一笑从蚌壳中起身,拉着洛琪说道: “他来接我了。” 第2章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清浊拉着洛琪游到海底城门口。 城门口数颗偌大的夜明珠将周围照的通亮。 一个领口衣角绣满红色烟霞的白衣公子翩翩而立,衣摆在水中轻轻飘荡。 他单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紧紧抓着一个散发幽若紫光的珠子。 夜明珠的光亮将他的面容映照的白皙明亮。 他见到清浊的瞬间,嘴角微扬,眼神中的爱意将周围海水变得温柔。 未等他开口,清浊反倒是先开口问道: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等我回去吗?” “每次都是等你,我有点不耐烦了,这次我先来找你了。” 他刚回答完清浊的问题,下一刻清浊就扑入了他的怀抱。 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头埋在他的胸口,嘴上笑嗔骂道: “混蛋……麟默风……” 时隔近一年的爱人重新相见了,两人紧紧相拥,谁都没有放开手。 一旁备受冷落的洛琪黑着脸开口: “这就是你说在岸上与你相爱的人类啊?他不是娶了别人才让你伤心欲绝回到海里的吗?” 清浊被洛琪的阴阳怪气逗笑,转头对着洛琪说道: “那又如何?我不也在海底城嫁过人了吗?” 洛琪被清浊的反问逗笑了,麟默风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看着清浊狡黠的笑容,他不满意的问道: “你嫁的人呢?看来我又要来海里把你抢走了。” 听出了麟默风满嘴拈酸吃醋之意,清浊笑着拉起他的手,另一只手拉着洛琪走进海底城。 “被我杀了。” 清浊淡淡的回答着。 “杀的好。” 麟默风亦是语气淡然的应和着。 “你那个侧妃呢?” “写下和离书送走了。” “送的好。” “我也觉得。” 两人短短几句话胜过千言万语,默契程度让洛琪感到吃惊。 真是绝配…… 洛琪也是识趣的人,看两人如胶似漆的贴着,放开清浊的手独自离开了。 清浊带着麟默风在海底城的大街上闲逛着。 “这就是我们生活的海底城,是不是好美。” “确实好美,跟你一样。” 清浊被麟默风忽如其来的夸奖惊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盯着麟默风。 他笑意盈盈的看着清浊,仿佛要将清浊的面容刻在脑海中一般。 “你怎么会来?” “我想你了,就来找你了。看到你没事,我很开心。” 清浊瞥了一眼麟默风手中的珠子,眼眸低垂,问道: “那是鲛人族的避水珠?里面有书姨的灵力。” 麟默风将珠子递到清浊面前,笑着说: “没错。这里面的灵力能保我在水下呼吸半个月。” “你找了我多久?” 清浊抬眼看向麟默风,眼中泪花涌动。 “今日刚好半个月,幸运的是我找到你了。” 麟默风再次将清浊揽入怀中,像是找到了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久久不肯放手。 “确实幸运,若是没有找到我,你明日就要死在海底了。” 清浊伸手摸上避水珠,将自己的灵力灌入了一些。 “那又如何……” 麟默风依旧是那副死样子,当初他们跌入山底的河中,腿都摔断了,还说无事。 当初他为了她心中的自由,义无反顾喝下来路不明的天青花导致毒发差点烧死。 他被麟默辰以她身份秘密威胁迎娶了别的女子,她也没有给过他一丝解释的机会直接判处他死刑。 永远都是这副无所谓的样子,永远都是这样装腔作势的他…… 那个嘴比石头都硬的他…… 终究是为了她放弃一切,来找她了…… “清浊,对不起。当初那件事,让你伤心了。是我太无能了……” “别跟我说对不起……你个大混蛋,就是你的错,你要一辈子补偿我!” 清浊终于忍不住了,抓着他的衣领放着大哭起来。 这近一年来的分别。 这段日子的委屈。 这段日子的种种经历。 让她心力交瘁,让她疲惫不堪,让她无所适从。 此时见到麟默风,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她不再是身负重任的神女。 不再是众望所归的海洋希望。 只是一个想要撒撒娇,耍耍脾气的小姑娘。 她今天,刚刚好,十八岁了…… 颗颗珍珠落在海底城的地板上,麟默风伸手摸着清浊的发丝。 他柔声哄着清浊: “好好好,乖了,我是大混蛋,别生气了,别哭了,我一辈子都补偿你……” 明月皎皎,清浊与麟默风坐在礁石上,一同欣赏着海中明月。 “这海上的月色真美,怪不得你这么久没回去……” “哼,还说呢,你都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你这么聪明,就算千难万险,都难不倒你不是吗?” “喂喂喂,麟默风,你现在说话怎么变得这么中听了,还记得当初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坐在马背上高高在上的模样吗?你嘲笑我是个不长眼睛只会打滚的小道士!” “谁让你现在不仅会打滚了,还会杀人了!我可是害怕的很……” 清浊气恼的一拳锤在麟默风胸口,他吃痛的深吸一口气。 还以为自己真的伤到麟默风了,清浊赶紧靠在他身边查看他的胸口。 他却笑盈盈的将她一把扯入怀中。 虽说今日抱了好几次了,就是觉得抱不够,生怕松开她的下一刻她就让他再次找不到了。 “喂,话本子里讲……” “话本里讲对女子动手动脚的都是下流坯子对吧?无妨,我今日就做一个下流坯子吧!” “想不到一年不见,你脸皮变的这么厚了!” “是呀,你经历了很多,我也不能落后太多,自然是好好修炼了脸皮厚度啊!” “对了,你还没说避水珠怎么拿到的呢!书姨应该不会轻易给你吧……” 清浊从麟默风怀中扬起脸颊,瞪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问道。 “岸上的事你少打听,这不是小孩子该问的!” 他无赖的低下头,用唇堵上了清浊喋喋不休的嘴唇。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第3章 哥哥,我回家了 今日的海风特别大,将海水大片大片卷起来。 清浊与麟默风坐在食海鲸背上游动在海面上。 距离岸边越来越近,清浊不舍的回头看着身后跟着来送行的海洋众族。 当初她的族人离开海洋是偷偷摸摸离开的,而她今日离开,是所有种族带着不舍情绪送别她的。 “好啦大家,马上就要到结界了,你们快回去吧!” 清浊与麟默风站在海面上,食海鲸慢慢下沉退后。 “喂,那个人类,好好保护我们清浊!不然……” 远处的洛琪骑着另一只食海鲸举着凌霜剑对着麟默风。 “不然我们整个海族必定杀上陆地与你们人族一战!” 白牧紧跟着开口,语气中满是威胁之意。 “没错!把我们神女照顾好,早日送她回来!” 惊馍不满意的扑腾着他那六条小腿。 看着大家万众一心的模样,清浊忍不住笑起来,满脸骄傲的看向麟默风。 他微微一笑,对着众人双手作揖,淡淡的说: “诸位放心,我必将清浊照顾好。我会早一点陪她回家看望诸位。” 清浊摆摆手示意大家快回去,嬉皮笑脸的说: “放心啦,我的实力你们还不知道吗?我会早点回来的啦!” 清浊说完转头就走,不再看身后的众族,麟默风跟着她小声说道: “想哭就哭,别憋着。” “我才不哭!又不是不回来了!等我玩够了再回来找他们玩!” 清浊仰起脸,眼眶微红,却满脸笑意。 海风吹动两人的发丝,他伸出手拉着她的手,两人并肩前行,向着结界走去。 “我回去可是要游历天下的。” “我奉陪到底。” “你不去完成你的大志向了吗?” “那时你昏迷不醒,醒来就交代遗言。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什么都不如你重要。” 清浊的目光瞥向麟默风,一年没见的他。 似乎瘦了很多,眼角生出几条细纹。 她在海底挣扎的时候,他在陆地上的日子应该也不好受。 他不说,她也不想再继续追问了。 他因她而改变,她也因为遇到他,一点点改变。 他们都与两年前初相识,不一样了。 “小柳儿怎么样了,她回南疆了吗?北鸣呢?温予清他们呢?其实,婉清的事我没有告诉你……” “他们都很好,都跟我一样,在等你回来。婉清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听到温婉清的事他已经知道了,清浊脚下一停,看着他的侧脸没有继续前行。 “你怎么知道的?” “你出事之后温予清发现她特别不对劲。我回玉城见了她一次。” “她自己告诉你的?” “嗯……她讲了很多……” 麟默风的脚步也跟着停下来,目光依旧看着远方的岸边。 见清浊一直沉默,麟默风笑了笑,看向清浊。 拉着她的手攥紧了一下,说道: “我承认,我真的玩不过二哥。他比我,更像一个掌控大局的皇帝。” “对不起,我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真相……” “你这小道姑,是不是傻了?跟我道歉做什么?是我自己没有发现,我怎么会怪你?” “我当初在南疆的时候发现了,本想着告诉你,却遇到了你大婚,我心神全乱了……” “傻丫头……” 麟默风伸手将清浊扯进怀中,淡淡的兰花香从她发间传来。 “不必跟我道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是我不好,当初大婚的事情没有早一点告诉你。” “我想着尽快将那件事解决,不告诉你的。” “结果才后知后觉,二哥就是要你看到那一幕。” “婉清一直作为他的内应,所以我的布局一直被掣肘。” “这局棋输了是我自己技不如人,与你无关。别再多想了……” “还有那个李夏芙她……” 他还想解释,她却用头蹭蹭他的胸口,小声说: “别说了,我不想听了……” “我一直觉得你我相爱,我想为你做一些事,可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帮过你。” 他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发丝,心想着看来这丫头今天是杠上了…… 他无奈的笑着说道: “你我相爱本就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何况你已经为了我,做了很多了。” “再说了,我输给二哥确实是心服口服的。”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本就与你无关。” “现在我只想跟你好好在一起,陪你游历天下。” 清浊抬起头与麟默风对视,小声问道: “还想回去布局么?重新开始还来得及,我可以陪你。” 看着她坚定的小表情,如今这小道姑确实是有志气了。 还扬言帮他重新开始…… 他释怀似的笑起来,眼眶慢慢红起来,轻轻吻在她的额间。 “区区王位而已,我才不稀罕。我现在只想和你一起过精彩的游历生活。” “嘴可真硬啊!” 清浊不满意的躲开他的怀抱,一蹦一跳的向岸边跑去。 她何尝不知道他来找她是心存死志的? 她何尝不知道他放弃这局经营多年的棋局有多难过? 她何尝不知道当初他明白了所有真相他有多难受? 他自信满满的靠着自己的谋划想要肃清山河。 明明可以接受四百岁的煜灿帮助他偏偏不要。 面对自己当做妹妹一样宠爱信任的温婉清背叛,他只能无奈接受。 他现在坦然的承认自己输了,是对曾经的自己做出了否认。 往事不可追,他不说,她便不再问。 海上的风越来越大,两人的步伐越来越稳。 临近岸边的时候,清浊远远就看到一个身影站在海边。 金色的沙滩上一个黑衣少年看着他们的方向,似乎是等待了很久。 熟悉的黑衣,熟悉的身影,让清浊顿时热泪盈眶。 她离开家人太久了…… 海底无数个日夜,思念的家人,思念的暮光山,思念的朋友们。 她终于回来了…… “北鸣……哥哥……” 清浊冲着岸边的人招招手。 “去吧,他也等你很久了……” 麟默风淡淡开口,像是鼓励着此时近乡情更怯的清浊。 清浊点点头,提起裙摆大步向岸边跑去。 第4章 麟默风,你真是幸运 阳光下,海面上的少女提着裙摆大步流星的向沙滩上跑去。 她身后的白衣少年释然一笑,望着少女奔赴的岸边,那是他曾经的理想。 遇到她之后,他的理想,原则,未来,都因她而改变。 与她分别于鲛人族,重逢与玉城大婚的现场。 他曾在数个夜晚彻夜难寐,一封封写给她的信不知改寄向何方。 那些日子他只能暗中寻找听海楼的暗线,摸清他们的路数之后想将那些信寄给她。 麟默辰却忽然用她的身世之谜要挟他另娶。 正当他拒绝的时候李夏芙找上门求他帮忙。 他想将一切尽快结束之后再去找她。 没想到她会出现在那场婚宴之上。 他还是将麟默辰的心机想的太浅了。 他看着麟默辰与她依偎在他们曾经相处的溪边,气血上涌的他只觉得发晕。 那句你终身不堪大用的话仿佛利刃一样扎在他的心口。 还记得煜灿曾笑他,说他看似清醒,实则从来没弄懂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那时他才明白煜灿当时对他说些话的用意。 他张口闭嘴就是家国大义,人间理想。 可这些所谓的人间理想的背后究竟是什么呢? 她在他面前奄奄一息,看着所有人为她的弥留伤心难过。 他才意识到他想要的是生活啊! 是向往的生活,向往的人,是真实的自己,心爱的她。 他明白的太晚,后悔的太迟。 等待她的一年以来,他每日练功,勤加苦学。 由于阵法压制,他始终不能突破大境。 以前一直嘴硬不需要煜灿帮助的他,开口求了煜灿帮他。 煜灿带他在荒漠中行走了一个月。 没水没粮的他,濒死之际他在幻影中看到了那双含泪的蓝色眼眸。 她身着初见时那样一身道袍含着泪,双手作揖,嘴角微扬,笑着对他说: “祝你们白头偕老……” 他想要一个解释的机会,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执念使他终于在濒死之际突破大境修成仙人灵体。 后来他在跟着煜灿学习灵术的时候,煜灿曾这样问过他一句: “你想回去重拾旧业,我还是能帮的了你。想重新开始吗?” “我只想和她重新开始。” 他当时回答完之后被煜灿狠狠鄙视了一番。 煜灿说他没出息,只知道满脑子情情爱爱。 当他看到煜灿嘴上骂他,眼神中却充满欣慰时。 他笑了,第一次没有回嘴。 回玉城见到温婉清之后,他知道了麟默辰之前的所有谋划。 他本以为自己会心寒于温婉清的背叛与欺骗。 可心里却莫名的轻松。 他释然一笑,帮李夏芙与她的爱人离开了玉城。 他终于做足了准备,将一切都打理好了。 自己打算回到当初送她离开的海边,从那里想办法下海去寻找她。 这次又是让她久等了…… 他出发之前,麟默辰曾在玉城门口见过他一面。 看他干劲满满的模样,坐在马车里的麟默辰在窗边露出半张面容,看不清神色。 麟默辰长叹一声,转而轻笑一声,语气淡然说道: “麟默风,你真是幸运。” 守在海边的北鸣让他觉得惭愧,自己竟是花费了这么多时间才回来找她。 后来他让北鸣带他去鲛人族见海润书,北鸣冷漠的质问他: “怎么?江山做不了主了,想到退而求其次找美人了吗?” 他笑了,没有解释,反倒开口回击: “若是听海楼的暗线被皇室知道,你和你妹妹都不能幸免吧?等清浊回来知道这些你如何交代?” 北鸣气恼清浊让他知道了听海楼的存在,更气他暗中将听海楼摸的一清二楚。 两人一番唇枪舌战之后终是带他回到鲛人族,见到了海润书。 他恭敬的学着清浊的口吻叫着书姨,表示他要去海里找她,安全带她回来,希望书姨可以帮忙。 听着熟悉的语气,海润书似有心软,却迟迟不肯松口,将避水珠给他。 无奈之下他只能对着海润书说出了那句: “皇室寻找了十八年的鲛人族,你们的日子也很不安吧?若是我在这里出事,外面的人即刻就会知道这里的位置。” 他礼敬有加的承诺着他会带她安全回家,也同时隐晦的威胁着她的阿姨。 他无赖一般的行径最终得到了海润书的松口,将避水珠给了他,但只有半个月的时间。 修习过灵术的他,拿着避水珠在漆黑的海底,飞速游走了十四天,终于在最后一天找到了她。 他曾想过,若是找不到她, 或是找到她,她出事了, 他什么都帮不了她,他就一直陪着她。 直到生命的尽头。 曾经活在深渊做着双面人的他,在遇到她之后才知道生活在阳光下的美好。 他遇到了别人毕生不可得的温暖。 她一次次为他冲锋陷阵,将他看的比自己还要重要。 这一次的他,也只是想补偿当初在浮月湖前,他欠她的一句真正的承诺。 不是什么狗屁两年之约,不是什么你等等我。 而是,我愿意。 愿意陪你一起游历天下,陪你看尽人间繁华,陪你一世无忧无虑。 这不仅仅是她的心愿,也是他真正的心愿。 每个人活着,都会被世俗的繁华迷住双眼。 很多人一生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然而他却如麟默辰说的那样幸运,他终于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正如煜灿说的那样,他没出息也好,他满脑子情情爱爱也罢。 他不过就是想要一个她罢了。 就像沉浸在漆黑的海底,寻找一颗闪闪发光的夜明珠。 为他的人生。 带来光亮,带来希望,带来真正的未来。 像阳光一般温暖的她从来都不是所谓的退而求其次,而是他这一生真正寻找的理想。 少女提着裙摆奔跑如同一个光脚踩水的孩童。 嬉嬉笑笑的跑到她的兄长身边大声喊着: “哥哥!我回来了!毫发无伤哦!” 他想将这样自由自在开心肆意的她,永远留下。 少女转身看向他,一双蓝色眼眸满是天真烂漫,笑的如同鲜花一般美丽。 她冲着他挥挥手,笑着喊道: “麟默风你傻愣着做什么啊!快点回来啊!” 他微微一笑,脚下越来越快,向她走去。 第5章 食物的香气才能让她觉得自己是真的回家了 上岸之后清浊兴致满满的给北鸣和麟默风讲了几近一天一夜的海底之旅。 两人听到清浊被抓走差点吃掉的时候默默攥紧了手指。 听到海清霜通过鲛人泪留下的歌让清浊接触危机又同时松了一口气。 看着两人神情变幻,清浊顿时觉得自己的说书能力见长不少,心里满是得意。 直到讲到最后北鸣也问了跟洛琪一样的问题: “既然要与他们做朋友,何必用神女的身份命令聚集大家呢?” 清浊看着麟默风欣赏的眼神,微微一笑: “没有真正的实力,你哪有资本和别人谈什么做朋友啊!” 麟默风摸摸清浊的头顶,宠溺的说道: “做得好。不愧是神女大人啊!” 北鸣见两人充满相知相爱的眼神交织在一处,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说道: “知道了……你是最强的,你给他们选择跟你和平共处的机会对吧……” 清浊得意的点点头,接着讲到与得珉的大战。 “光罩破碎的瞬间,我见到了爹爹的身影。爹爹完成了对娘亲的承诺,守护了我整整十八年。” 她垂下眼眸,眼神中满是哀伤。 眼眶微红的她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划在自己的手指上。 鲜血满满溢出来,却再不像当初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清浊!” 看到清浊这样自伤身体,北鸣急忙站起来寻找医药涂抹在清浊手指上。 “果然与我想的一样……爹爹在最后保护我的那一次,魂飞魄散了……鲛人泪失去了治愈的能力……” 清浊的泪水大颗大颗掉落在桌面上,她慢慢伏在桌子上哭泣起来。 正要给清浊涂药的北鸣拿着药站在桌边,麟默风亦是沉默的看着哭泣的她。 “以后得岁月,就让我和麟默风来保护你吧……” 北鸣说完坐回原处,刚拿来的伤药摆在了桌子上。 “开玩笑,我用得着你们保护?瞧不起谁?” 清浊忽然抬起泪流满面的脸颊,一脸不服气的看向两人。 谁知一个大鼻涕泡泡喷了出来,她自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跟着麟默风是一点好都没学到,这个嘴巴比石头还硬的毛病倒是学会了。” 北鸣无奈的用纸擦掉了清浊的鼻涕泡泡,转身离开了桌边说道: “罢了,我去给你做饭。在海里面很想岸上的食物吧,想吃什么?” 刚憋回去的眼泪忍不住再次流出来,清浊泪眼汪汪的说道: “想吃红烧肉了……” 北鸣微微一笑,离开了房间。 “他很开心……他在这里等了你整整一年,不敢离开。” 麟默风扫了一眼屋子的布置。 简单的茅屋,简单的陈设,古朴的装扮。 看似简单的房子,厨房里却是应有尽有,只为了等她回来给她做一顿好吃的。 这些都是北鸣在等清浊的日子里一点一点弄好的,可知他当时的心情。 想到这里,麟默风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北鸣对她,不输自己……甚至更胜一筹…… “有哥哥的感觉真好啊!” 清浊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感叹的笑着。 麟默风再次伸手摸了摸清浊的头,笑着说道: “我去帮忙,你说了这么久的话,休息一下吧。” 这个傻丫头,看来没想到那些,罢了,没想到或许也是好事。 不然以她的性子,怕是要心生愧疚了…… 麟默风释然一笑,转身去帮忙了。 清浊不改自己懒鬼的性格,笑着往床上一躺,就这样沉沉睡去了。 这世上到处都是房屋,可不是每个房屋都是家。 只有她的家人身在之处,才是她的家。 如今她回家了,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清浊在阵阵饭菜香气中醒来,顿时感觉肚子饿的咕咕叫。 海里的海鲜吃的太多了,海里又大多都是生食,她都快忘了这人间烟火气了。 清浊从床上爬起来,揉揉迷茫的双眼向桌子上看去。 桌子上红烧肉酱肘子糖醋排骨等等,看的清浊口水都流出来了。 “看什么,过来吃啊!” 北鸣招呼清浊过来,麟默风又端着一盆鲫鱼豆腐汤出来放在清浊面前。 “我的天啊,不是在做梦吧?你们都不知道我这一年在海底有多想吃这些……” 麟默风看着清浊这副馋鬼的样子,用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塞在清浊嘴里说道: “尝尝,吃完之后就确定你真的回家了。” 红烧肉香甜软糯肥而不腻,香气在清浊的嘴巴里散开,激动的她瞬间想哭。 她坐在桌边捧起碗,一筷子一筷子夹着各种食物,狼吞虎咽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清浊帮忙收拾了碗筷坐在桌边写起信来。 麟默风好奇的问道: “这是写给谁的?” 清浊犹豫了一下,说道: “写给麟默辰报平安的。” 想到她在昏迷不醒灵魄离体的时候,麟默辰对她说的那些话。 甚至用源灵壁帮她修复身体和灵魄。 清浊眉头微微一皱,麟默辰作为兄长来说,对她算是真的很好了。 “是该告诉二哥一声的,那时他为了救你,被灵力反噬,受了伤回玉城的……” 麟默风开始为清浊研磨,示意她快点写。 清浊拿着笔,看着麟默风,小声问道: “你不会吃醋吧?而且是麟默辰害的你失去了争夺太子的机会……我这样……” 听到清浊这样问,麟默风忽然噗嗤一声笑出声: “你现在的心思倒是挺重的……小丫头真是没学到我一点好……” “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我与二哥的事那是我们之间的问题,本就与你无关。” “你能不能心思简单点,别把我想的那么小心眼?何况他救过你,也算是我的恩人了。” 清浊开始下笔写信,嘴上嘟囔着: “凭什么他救过我算是你的恩人?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又不是你的娘子……” 听到她这样说,麟默风研磨的手顿时停下,笑着反问道: “那你倒是说说,何时做我的娘子?” 第6章 出发去草原找葛娜玩喽 “麟默风,我才发现你竟是这样的无赖!” 清浊气恼的说了一句,手下的笔却没有停过。 歪歪扭扭的书信写着: 吾兄默辰,见字如晤。 自上次一别之后一年有期。 吾自海底归来,平安无恙。 望兄同安。 清浊放下笔,准备将信装起来,麟默风瞥了一眼内容,问道: “就这么一点?不再说一些了?” “够了。他会懂的。” 清浊将信装好,放在桌上,微微一笑。 屋外天空中传来一声鹰唳,声音响彻云霄。 清浊眉头一皱,忽然想到草原上的苍鹰,赶紧将手中的信件放在桌子上开门出去。 刚打开门的一瞬间,苍鹰见到清浊俯瞰直下冲着清浊飞来。 清浊一时之间还没适应苍鹰的到来,被吓了一跳。 苍鹰稳稳落在清浊肩上,见她还是一惊一乍的样子,忍不住说道: “你这小丫头,一年多没见,还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少嘲讽我!你这坏蛋苍鹰!你怎么来了?” 清浊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苍鹰抬起一只叫伸到清浊面前,嘴巴一张: “自己看啊!我是来送信的!” 清浊连忙将苍鹰腿上的信取下来,打开一看: 丫头,想你了。 清浊将纸翻来覆去又看了两遍,只有这五个字。 她看了一眼肩上的苍鹰开口问道: “就这五个字?没了?” 苍鹰不屑的回答道: “你还想要什么?剩下的自己问她吧。” 看来葛娜确实想她了,把苍鹰都派出来了。 正好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去哪里玩,回草原给葛娜看看,她长本事喽! 清浊将信收好,笑嘻嘻的对着苍鹰说道: “我看她把你都派出来送信了,还以为她有事找我呢!没事就好。我去收拾行李,跟你一起回草原找她去。” 苍鹰没理清浊,还是伸出一只脚扣了扣自己的脑袋,表示知道了。 清浊撇撇嘴,这个苍鹰还跟以前一样不招人喜欢! 回到屋子里,麟默风看到站在清浊肩上的苍鹰,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说道: “北鸣已经去找马匹了,你给二哥的信也让他带走了。” 清浊愣了一下,然后又微微一笑: “你怎么知道我要出远门了。” 他的目光落在清浊肩头的苍鹰,笑着回答: “葛娜不都把她的鹰派出来找你了吗?你肯定会去不是么?” “好吧好吧。” 清浊说着往桌边一坐,麟默风将茶杯推到她面前,她笑着说道: “本来我打算去南疆把小柳儿接出来的。昨日听你说北鸣把她送回去了,我还挺想她的。” “那就去完草原,我陪你回去给你书姨保平安,然后同你一道去南疆。” 麟默风说完,清浊顿时从凳子上站起来,惊讶的问道: “你陪我?你真的不回玉城了?你真要陪我浪迹天涯?” 见她这样吃惊,麟默风无奈的笑道: “有何不可?我不陪着你,你到时候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怎么办?” 麟默风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模样,清浊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慢慢坐回原处,嘴里嘟囔着: “为了我放弃你那些曾经的大志向,值得吗?” “胡说什么,哪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我愿意跟你一起游历天下,看遍天下美景,尝尽天下美食。你呢?可愿?” 麟默风伸手缕好她散乱在额前的碎发,笑着问道。 清浊跟着笑起来,似阳光般灿烂,得意的说道: “那得看本姑娘心情了。” 门外安排好一切的北鸣,听到两人的对话迟迟没有进去。 话本子里不都讲了,两个人的爱情,永远容不下第三个人。 明明跟着她看过很多缠绵悱恻的话本,可真放在他自己身上。 他还是心痛难忍。 他长长呼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推门而入。 清浊见到北鸣回来,咧着嘴傻笑道: “哥你回来啦!辛苦了!” 看到她这副傻样子,北鸣微微一笑调侃道: “怕我辛苦还让我做事,下次让他做。跟着我们白吃白喝还不做事。” 北鸣说完瞥了一眼麟默风。 “啊对对对!你怎么不自己去?干嘛让北鸣去做啊?” 清浊察觉到北鸣有点不开心,连忙把位子让给他。 “让你们听海楼的人传递消息,我去真的好吗?” 麟默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北鸣。 清浊离开陆地太久,不知道岸上发生的事情,自然也猜不到他们两人的小九九。 “哼。” 北鸣轻哼一声没有再说话,清浊不明所以的瞅着两人。 看来她需要好好跟北鸣沟通一下了,她上岸这段时间,麟默风到底做了什么? 苍鹰不耐烦的飞出屋子,临走前还说了一句: “傻瓜……” 北鸣回来的时候给清浊重新带了一身衣服。 现在她身上穿的鲛绡制作的衣服还是有点扎眼,虽然没有碧海裙美丽。 但在凡俗世人眼里还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清浊听话的换上普通的衣物,本是一身宽大的圆领袍男装。 可她现在的身材,已经穿不出当年少年的效果了。 胸前凸起的部分提醒着所有人,她是少女清浊了。 无奈之下北鸣又重新给清浊买了一身衣裙,浅紫色的褙子搭配鹅黄的百褶裙。 清浊似乎不适应这样的衣裙,骑在马上抱怨着: “这种裙子骑马好不方便啊!” “那怎么办?你现在穿不了男装了啊!” 北鸣无奈的回答道。 “算了,我们还是尽快去草原,到了葛娜那里,他们的衣服适合我骑马。” 清浊说着就加快的速度。 途径苏珂城的时候,三人住了一夜。 清浊看着重新恢复生气的苏珂城,心中充满欣慰。 这是她第三次来到这里了。 第一次她为了救麟默风赶路经过这里。 第二次她在这里大战环须,身受重伤。 第三次她站在城墙之上,见到人们早已将当初的伤痛忘记,重新开始生活,心中满是喜悦。 这就是所谓的人生吧,生下来活下去。 刚走下城墙的她,牵起麟默风的手向客栈走去。 刚走没两步,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是清浊女侠么?” 第7章 再见葛娜还是那么帅 清浊回头向身后看去。 一辆马车停在她和麟默风的身后。 车上少女从马车窗内缓缓探出头来,冲着她微微一笑: “清浊女侠可还记得我?” 清浊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女,想起上次分别时她也是坐在马车中双眼通红的看着她。 这是唱戏唱的极为动人的花怨尘姑娘。 清浊微微欠身作揖,语气温柔的问道: “自然记得,花怨尘姑娘,如今可还好?” “我本名青青,怨尘是我的艺名,我许久不唱戏了,唤我青青即可。” 花怨尘眼中再无当日的愁容满面泪眼婆娑了,取而代之的是阳光般明媚的笑容。 见她这个样子,清浊心中甚是欣慰,正想问些什么,却见一个少年拿着干粮走到马车前。 “青青,我们可以出发了。” 少年开口,让清浊想到了他就是与花怨尘定下终身的城主少爷。 看两人这样的打扮行程,应该是在一起定下终身了。 当初麟默辰说这个少爷被城主扣在府中,阻断了他们来往,这又是如何在一起了? “清浊女侠,是二皇子殿下帮了我们……他是我们俩的恩人……” 花怨尘看出清浊的疑惑,简短的解答了清浊心中疑问。 少年坐在驾车位上,挥了挥手中的马鞭,马儿慢慢行走起来。 他忽然转头对着清浊说了一句: “多谢你跟二皇子,我与青青浪迹天涯,有缘再聚。” 花怨尘也跟清浊道别,她看着马车慢慢离开,心中百感交集。 想起当初在晚风城,麟默辰对着她说: “你还说不会重蹈覆辙?我拭目以待……” 音犹在耳,他不认可花怨尘和这个少爷,同样不认可麟默风和她。 如今却成全了他们,也成全了自己。 麟默辰啊,他最终还是不忍心…… 真是嘴硬心软的哥哥…… 清浊的眼眶微红,遇到花怨尘他们是她没想到的,她更是没想到麟默辰居然会成全他们…… 一直以来,他真的如他所说,将清浊当做妹妹一样照顾。 清浊仰天长叹一声,嬉皮笑脸的对着麟默风说道: “今天休息一下,我们抓紧赶路吧!我也想见葛娜了!” “好。” 麟默风拉紧她的手,什么都没有问,只温柔的看着她。 三人赶了一个月的路,清浊骑马骑的屁股都痛了。 刚溜出关外,只见曾经的荒漠客栈重新装扮了一遍,像个江南正经的客栈了。 荒漠消失了,变成了青色的草原。 满满的生命力之气扑面而来,清浊骑在马上伸了个懒腰。 想不到近两年没来,荒漠也变了样子。 就是不知道葛娜变样子没有,清浊拍了拍苍鹰,说道: “你带路吧,我们直接去找葛娜。” 苍鹰应声而起,在空中盘旋了两圈,向前方飞着。 清浊他们骑马紧随其后。 不知跑了多久,苍鹰鸣叫一声,忽然盘旋落在清浊肩上,冷静的看着前方。 见苍鹰这样凝重的眼神,清浊打量着前方。 前方一处草地之下似有异动,清浊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地下伸出一只举爪抓住了清浊的马腿。 麟默风飞身而起将清浊从马背上抱起,两人悬浮在空中。 “什么情况?!” 清浊眼看着刚才脚下的马儿被爪子拖进了地洞之中。 北鸣抽出腰间软剑向地底刺去,却被地底中的力量将软剑弹回。 北鸣与空中的麟默风对视一眼,麟默风飞到他身边将清浊放在他的马背上。 清浊落在北鸣马背上,还没坐稳,北鸣便疾驰而去。 麟默风手中浮现出小型金色阵法,一把金光四射的剑从阵法中出现。 他挥动着金剑向地洞砍去,只见金光闪过,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地洞撕成了裂缝。 一只巨大的鼹鼠脑袋,呼扇着大象耳朵的生物从地缝中露出来,警觉的查看着四周。 “这是什么啊!!!!” 清浊看着眼前的一幕,嘴巴张的老大。 麟默风使用的金色阵法与海底她曾看到的麟齐悟的阵法一模一样。 脑海中浮现出太多信息与记忆,清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思考了,只好甩甩头,让自己稳住心神。 怪物眼神透露着凶狠之意,从地缝中钻出,正准备反击,却被麟默风的剑锋削去一只耳朵。 怪物的身形慢慢变成老虎大小,眼中也没有刚才的凶狠。 它爪子在地下快速刨动起来,似乎是要钻的更深一些。 麟默风见怪物不恋战,自己也收起光剑,身影落在北鸣的马儿边上。 “休跑!” 天空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清浊顺着声音抬头看去。 一袭火红色长裙的少女骑在孰湖身上从远处飞来,直直落在怪物背上。 “葛娜!” 清浊惊喜的大叫起来。 葛娜落在怪物身上,百宝袋中拿出一个锥子一样的东西顺着怪物后背上插了进去。 红光从葛娜的手腕顺着锥子进入了怪物的身体,她拔出锥子重新跳回孰湖背上。 她双眸闪动,一双麒麟角赫然出现在额头。 红光瞬间变成大火将怪物烧的嗷嗷大叫,翻来覆去的扭动着。 可这火岂是普通大火,怎么会轻易被扑灭。 火焰顺着怪物伤口,一点点将怪物蚕食,直至焚烧殆尽。 怪物被焚烧的尸体散发出阵阵幽香,清浊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孰湖落在北鸣的马儿旁边,葛娜笑着跳下孰湖说道: “臭丫头,该不会是闻着香味儿饿了吧?” 清浊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 “你怎么知道……好久没吃你做的烤全羊了……太想了……” “下来啊!骑着孰湖,我们回去了。” 葛娜对着清浊伸出手,笑盈盈的拉着她下来。 “可是刚才那是什么怪物?葛娜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清浊不解的问道。 “那是地蛰兽,藏在地底下,喜欢把人拽到地下吃掉。” 葛娜正准备开口,却被麟默风抢先一步。 “就你知道的多是吧?” 葛娜不耐烦的白了麟默风一眼,转头拉着清浊骑到孰湖背上,笑着说道: “回去慢慢给你讲。你肯定喜欢听。” 第8章 麟默风,我们成婚吧! “快快快,赶紧给我讲讲怎么回事。怎么我回海里一年,感觉你们个个都深藏不露呢?” 酒足饭饱之后的清浊兴奋的坐在帐子里打量着身边的这两男一女。 本以为她从海底回来变强了,想在大伙面前装一下的,结果现在才发现他们每个人都深藏不露啊! 这样显得她像个二流子,游手好闲啥也不懂。 “怎么?这两个男人没给你讲讲这段时间的经历吗?” 葛娜见清浊这个一脸兴奋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看来麟默风什么都没跟清浊讲过。 清浊看向麟默风和北鸣,好奇的问道: “对哦,你们为什么不跟我讲讲你们的事?” 北鸣无奈的扶着额头说道: “你一回来就在讲你在海里的事,一路上翻来覆去的讲,我们还能记得给你讲我们的事吗?而且你也没问我们啊!” “那趁着葛娜也在,你赶紧讲啊!” 清浊迫不及待的往北鸣身边挪了挪,一双大眼睛盯着北鸣说道。 “具体我不清楚,我一直在海边等你。麟默风走了将近一年,然后回来让我带他回鲛人族去见长老。剩下的问他吧。” 北鸣敷衍着回答了清浊一句,眼神瞥向麟默风。 今天他的掌中阵法和光剑,北鸣也是第一次见,实在是为清浊解答不了什么。 “算了清浊,天色以晚,咱们姐妹俩说点悄悄话吧,让这两个男人滚吧……” 葛娜打了打哈欠,拉着清浊走出帐子,回到她的住处。 两人躺在葛娜的地榻上,清浊用手指玩着自己的发丝,不明所以的开口: “你为什么不让我继续问下去啊?” 葛娜敲了清浊的肩膀,无奈的解释道: “你傻啊,麟默风与你重逢那么久都没告诉你那些经历,肯定是过程艰辛不想让你跟着担心啊。” 清浊愣了一下,她猜到了麟默风经历了很多事,但这段日子他的若无其事让她以为可能也没什么。 她忘了曾经的麟默风是那么爱装那么爱逞强的人了…… 见清浊沉默,葛娜手肘支着头侧身看着清浊说道: “半年前煜灿带着满脸憔悴的麟默风找到了我,说要教我们俩灵术。” “你知道的,麟默风一直生活在那种有阵法的国家里,从凡人之躯到跟我这种半人半麒麟血脉的人不相上下,肯定是经历了很多困难的。” “我一开始以为他要做什么大事,结果才知道他做了让你伤心的事,害的你重伤回到海里去了。” “他说他一定会找回你。但我气不过啊,替你狠狠揍了他一顿,之后他就离开了这里,回麒昊国去了。” “这次见你们一起来,我就知道这小子还算说话算话,把你找回来了。对了,他那些破事都解决好了吧?” 不用葛娜明说清浊也知道她说的是李夏芙那件事,清浊默默点点头回答: “好像是和离了。他说已经都处理好了,以后陪我游历天下。” “那就好,不然老娘非揍死他不可。清浊,你跟我说实话,你还喜不喜欢他,不喜欢他我现在就把他赶走!” 葛娜越说越气,顿时从榻上坐起来,满脸气愤的看着清浊。 “你别急啊……哈哈……感觉你比我还生气……” “那当然了,我葛娜的人,谁也不能欺负!” 听到葛娜这么说,清浊大笑起来,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温婉清的面容。 笑容凝固在脸上,默默垂下眼眸。 “怎么了?忽然这种表情?” 听到葛娜这么问,清浊赶紧摇摇头,重新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一点一点给葛娜讲起了她离开草原之后发生的种种事件。 “温婉清是我下山之后第一个姐妹,只是我面对一切真相之后的她,还是心中疼痛难忍。” “我知道麟默风当初一切都是被麟默辰逼迫的,就算他现在对我很好,可是想到那天他大婚的场景,我还是不舒服。” “麟默辰他……一切都被他算计着,可他为了救我身负重伤,我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怪谁了。” 清浊长叹一口气,无奈的笑了笑。 葛娜看着窝成一团的清浊,伸手摸了摸她的发丝,安慰道: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站在谁的角度上,他们都没有错。而你呢,更没有错,只是阴差阳错卷进来造成了一个巨大的误会而已。” “我活了一百多年,什么事都见过,什么事都经历过了,所以我格外珍惜身边的朋友。” “清浊你不也是这样吗?因为你的善意,让你结交了那么多朋友,虽然会被误伤,但从没有人真心想要伤害你不是吗?” “我们这种混血的血脉生命那么长,不如放下过去的那些,试着往前看。” “对了,我都忘了告诉你了,我跟洛扎成婚了。” 一句成婚了,惊的清浊瞬间展开身子坐了起来。 重新打量着葛娜的发型,才发现她早就将原本的散发束在脑后了。 “你之前在草原上跟我说的话还记得吗?你说就算洛扎不能陪我几百年,但有他在身边的这几十年里,我是快乐的。” “带着这份快乐,未来的日子都是充满光亮的。” 葛娜眼神中散发着星星点点的光亮,清浊为之一动,那是充满希望的光亮。 清浊眼中慢慢绪满泪水,她扑进葛娜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自从见到麟默风之后她哭了很多次,但这次的哭泣,是真正的放下过去,是真正的脱变与成长。 她要接受她几百年的寿命,也要接受身边的朋友可能离开她,也要接受所有伤害都会被时间淡漠。 向前走,向前看,才是人生的未来。 “你还没告诉我,你仍然很喜欢麟默风吗?” 清浊擦擦泪水,乖巧的点点头。 “我看今天天气很好,不如就在草原成婚吧?!” 清浊看向帐子外面,两人竟在聊天中度过了一夜了,天都大亮了。 “葛娜,你别跟我开玩笑!我俩一夜没睡!” 一脸震惊的清浊被葛娜拉起来,头发乱糟糟的像是鸡窝一样。 葛娜掀开门帘就看到麟默风站在远处帐子边上,帮着部落的大婶打水。 “麟默风!清浊有话跟你讲!” 葛娜对着麟默风大喊道,转头推了清浊一下,小声说道: “去吧,别让我失望!” “葛娜,你认真的?!” 清浊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腰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动,轻轻落在麟默风身边。 他伸手将站不稳的清浊揽在怀里,温柔的问道: “怎么了?一大早的……” 清浊憋的满脸通红,看了看远处的葛娜,咽了咽口水,大声说道: “麟默风,我们成婚吧!” 第9章 新的问题来了 “啊?” 麟默风一脸吃惊的看着面前满脸通红的清浊,不可置信的望了一眼远处的葛娜。 只见葛娜对着他点点头,掀开帘子进了帐子,留下原地脸红的两人。 提着水桶的大婶也捂着嘴笑着走开了,生怕打扰到这两个年轻人。 此时在水井旁面面相觑的两人,谁都没有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麟默风笑着说: “就算成婚,我们也得回鲛人族去吧,你不跟你书姨讲一声吗?她是你唯一的长辈了。” 清浊的双眸滴溜溜的转了一下,想起爹爹和娘亲当年也没有什么正式的仪式,她们鲛人族有这么多规矩吗? 她不满意的撇撇嘴说道: “当年在爹娘的记忆里也没看见他们有什么仪式,还不是生了我,我们鲛人……” 见清浊口没遮拦的胡言乱语,麟默风赶紧伸手捂住清浊的嘴唇,小声在她耳旁道: “可不能瞎说啊!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一句话说的清浊面红耳赤,她乖乖任由麟默风捂着嘴,不再多说什么。 “你就算想成婚,也得通知师父吧,这么多年养育之恩,不告诉他一声也不好吧?” 北鸣的声音从两人头顶传来,两人顺着声音抬头看去。 北鸣坐在两人身后的帐子顶上,翘着二郎腿,一脸无奈的看着天空。 “葛娜!!!” 清浊不满意的冲着葛娜的帐子叫嚷起来。 葛娜笑盈盈探出头,看了看尴尬的三人,向他们走来问道: “怎么了丫头?” “都怪你,现在显得我好急,被他俩笑了……” 清浊嘟囔着嘴,脸越发的红了。 “怕什么啊!反正他在麒昊国成婚了,你在海底成婚了,这两个地方都不是你们成婚的好地方,那就在我们草原啊!” 葛娜笑嘻嘻的摸了摸清浊的头发。 “葛娜说的很对,你知道如何通知你师父你族人么?叫他们来草原吧,我们在这里完婚……” 麟默风顺着葛娜的话,笑眯眯的看向清浊。 见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北鸣有点看不下去了,跳下帐子默默走开了。 北鸣失魂落魄的模样让清浊眉头微皱,她不解的问道: “北鸣他怎么了?” “看着自己的妹妹嫁人,他很舍不得吧……给他一点时间吧……” 葛娜拍拍清浊的手,与麟默风对视一眼。 其实北鸣的心思她上次就看出来了,只是清浊慢半拍,分不清别人对她是兄妹之情还是男女之爱。 既然北鸣不愿意说破,那她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麟默风意味深长的眼神告诉葛娜,其实他也明白。 清浊甩开葛娜的手,向着北鸣跑去。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清浊一头撞在北鸣后背上。 熟悉的动作让她想起在南疆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撞在他背上。 “北鸣,你怎么了?是不放心我嫁人吗?” 清浊揉着脑袋抬起头看着北鸣。 这次的他没有像上次一样转头,只听到他落寞的声音回答着: “你开心就好。我下午去趟丰城,联络听海楼的人,把消息传回族里。” “还得是你呀,做事就是靠谱!” 清浊嘴上夸奖着北鸣,心里却总觉得北鸣不对劲,那种难过失落的心情,她真真切切体会着。 要是爹爹与娘亲还在世,看着自己嫁人,也是这样舍不得吧…… “葛娜!” 洛扎浑厚的声音在部落的篱笆外响起,清浊顺着声音看去。 洛扎骑着黑马快速向部落赶来,葛娜笑盈盈向着洛扎走过去。 “结则部的人想跟我们谈谈,我已经帮你约好了,三日后,在清娜河见面。” 洛扎还是像从前一样,高高壮壮,古铜色的皮肤让他看起来与麟默风他们这种江南人大为不同。 有种异域风的健硕。 “好,到时候你和清浊陪我去。” 葛娜笑着拉起洛扎的手,一脸小女儿的娇羞姿态。 这时的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部落族长,而是一个等待许久的思妇。 这样的葛娜让清浊觉得既幸福又美好。 “为什么我也要去啊?你们草原的事情我掺和不太好吧?” 清浊不解的看着葛娜,她昨天来了就顾着讨论那些女儿家的细碎琐事了,把这些大事都忘了。 “昨天忘了给你讲,现在草原上的妖兽比前几年多了数倍,各个部落打算联盟。” 葛娜拉着洛扎走到清浊身边,另一只手牵起清浊,几人一起往帐子里走去。 “我知道了,葛娜你怕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所以特意喊我回来帮忙是吧?” 清浊狡黠一笑,瞬间明白了葛娜的用意。 “怎么,我成婚的时候你在海底联系不到你,现在你回来了肯定要帮忙的呀。” “对对对,我自然是要回来助我姐妹一臂之力的,你现在怎么想的?” “自然是要做部落联盟首领的,我身负一半麒麟血脉,怎么能给麒麟族丢脸?” 听到葛娜这样说,清浊愣了一下。 不愧是她的好姐妹,志向就是大。 清浊咧着嘴坐在地榻上笑着说道: “那确实,可是直接联系煜灿让他帮你不就好了?” “你这傻丫头,煜灿留我一命教我灵术已经是恩德了,你可别忘了他当初要杀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清浊被葛娜捏了一下手心,想起麒麟族的命令就是不与外族通婚,葛娜这样的半人半麒麟血脉是不能存活的。 当初煜灿因为他叔叔心软放过了葛娜,还替他叔叔完成照顾葛娜的嘱托。 这个时候,葛娜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麟默风沉默了许久忽然开口: “半年多前我离开草原的时候草原还算是太平,怎么短短半年妖兽横行?” 没等葛娜回答,清浊插嘴问道: “以前我只知道草原上都是部落和人族,妖兽只是一小部分,怎么现在忽然感觉不一样了?” 葛娜被两个问题难住,不知道一时之间该回答哪一个,看来今天要先给清浊理理了。 第10章 求人不如求己 “我们草原上大多数是人族,但是也有很多半人半兽族。” 葛娜长叹一口气开始给清浊讲解: “我以前告诉过你,我在其他种族备受欺凌待不下去,于是我集合了众人被各族抛弃的人族组建了现在的部落。” “在草原,有能力的人,不管是灵术还是体能都要高于普通人族一等才会被部落留下。” “这些有能力的人,要不就是人与妖兽结合生下的半人半兽,就像我这样的,要不就是向他这样突破凡人灵体大境的人类。” 葛娜说话间指了指麟默风。 “草原信奉兽族,也就是麒麟族挥下一支妖兽种族,这支种族里的妖兽基本都是良善之辈,心怀不轨爱吃人的妖兽基本都被麒麟族看管着。” “可是这些年妖兽突长,麒麟族就将一部分放不下的妖兽交给了妖族,让他们看管。” “半年前,妖族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很多妖兽逃了出来,在草原上兴风作浪。” 听到这里清浊眉头微皱问道: “麒麟族不出来管事吗?还有啊,那些草原上有能力的人,不出来保护众人吗?” “麒麟族的事我不清楚,草原上这么多年都各自为营,他们才不管别的部落生死,除非是他们也没办法了,才会向别人求助。” “就像洛扎今天回来说的那个结则部,他们在几天前求助我们,我才让洛扎去了解情况。而且很多妖兽并非那么简单的。” “还记得顒鸟吗?” 葛娜蹙着眉说道。 听到顒鸟的名字,清浊顿时反应过来: “记得记得。当时要不是煜灿来了,咱俩都得玩完。” “是的,现在在草原兴风作浪的妖兽有很多顒鸟那种,依靠我们单打独斗根本处理不好的妖兽,所以只能联盟。” 说完这些,葛娜长叹一口气接着说道: “前几天你们遇到的地蛰兽,是妖兽里面最弱的……” “什么?!” 清浊瞬间站起来,满脸吃惊的盯着葛娜。 上次那个怪兽力大无穷,一只爪子就将清浊的马匹拖进了地下。 她都不敢想这要是人类,瞬间就要被这东西撕碎了。 麟默风伸手将清浊拉了一下,让她重新坐好。 “你那天见到地蛰兽怎么那么淡定?” 清浊见麟默风面无表情,一点也不吃惊的样子觉得好奇怪。 “煜灿给我看过妖兽图集,他说我将来陪你游历天下可能用得到。” 麟默风无奈的解释道。 “你小子,藏了这么多事都不讲的吗?” 清浊撇撇嘴不满意的抱怨道。 “来日方长,我慢慢给你讲。” 麟默风贴近清浊耳边小声说道: “眼下我们先说正事。” “反正葛娜自己有主意就行,半年多麒麟族的人都没有管过草原的事,想必煜灿也遇到了麻烦。求人不如求己,反正我会尽力帮你们的。” 清浊认真笃定的表情让葛娜开怀大笑起来: “认识你这个傻丫头,真是我的福气。” “等等,北鸣说下午回丰城去,他不会遇到麻烦吧?!” 清浊猛地想到外面不太平,心慌了一下。 “我去拦住他,你别急。” 麟默风起身向外走去,清浊连忙也跟着一起去,却被他拦住。 “我跟你一起去,我也不是需要你们保护的小孩子了。” 清浊的语气不容置疑,她自己都没发现她从海底回来之后整个人的气质变了好多。 “你们带着苍鹰,免得一会儿找不回来了。” 葛娜看清浊这么认真的表情,心里也不免觉得不对劲。 这种慌张的感觉还是上次遇到顒鸟的时候察觉到的。 “苍鹰留给你吧,有什么事你通知我。” 清浊摆摆手,跟着麟默风出了帐子。 两人沿着北鸣的马蹄印快马加鞭,跑了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北鸣的身影。 清浊见到北鸣,紧绷的神经顿时松了下来,大声喊着: “哥哥!北鸣!” 一声马儿的长鸣,北鸣勒停了缰绳,转头就看到清浊麟默风两人向自己跑来。 “你们怎么来了?” 清浊骑到北鸣身边长呼一口气,不安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笑着说道: “你先跟我们回去吧,等草原安定了你再回丰城吧。” “出什么事了?” 北鸣眉头一皱,看向麟默风。 “我们回去的路上我慢慢讲给你听,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草原现在不太平,我们暂时不要分开行动。” 北鸣掉转马头走在清浊旁边,见她小脸通红满头大汗,听她说完将手帕递给她。 三人骑着马慢悠悠往回走着,清浊连忙将今天葛娜讲的事情给北鸣复述了一遍。 今日草原上的太阳格外毒辣,三人皆是汗流浃背。 天越来越热,麟默风察觉不对,看了一眼清浊,此时的她已经无精打采了。 “清浊,你没事吧,要不要加快回去的路程?” 北鸣也觉得清浊的状态不对,刚才还叽叽喳喳说话的人,现在已经快闭着眼骑马了。 “我们来找你的时候快马加鞭半个时辰,现在虽说走的慢,但是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我们还没有看到葛娜的部落。” 麟默风警觉地向四周看去,翻身骑上了清浊的马匹,将她拥在怀里。 清浊被这个举动惊醒,意识也恢复了不少,悠悠说道: “我这是怎么了?感觉好干好热……” “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似乎是在结界里面。” 麟默风淡淡的回应着。 北鸣见状跳下马,将清浊从麟默风手中接过,扶着她站在原地。 三人站在马匹身边,麟默风手掌摸向地面草地。 此时的青草被炽热的太阳烤的微微发黄了,青草中的水分快速蒸发着。 忽然天空上的阳光被巨大的翅膀遮住了,清浊缓过神觉得清凉了些许。 三人抬头向天空望去,只见一只巨鸟在天空中飞过,身后跟着另一只巨鸟。 第一只巨鸟翅膀下还长着两只巨爪,羽毛五彩斑斓,短短的尾翼让它能在空中快速飞翔。 紧随其后的巨鸟爪子呈现黑色,腹部羽毛上的图形是个类似人脸的图案,甚是诡异。 “看来不是找我们麻烦的。” 麟默风淡定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