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妻糕照》 序言 【序言 放开心,幸福在一念之间】 前些日子,阿姨和姨丈庆祝他们结婚四十五周年,办了个温馨的家庭聚会,个性古意的姨丈送了个蓝宝石戒指给阿姨庆祝蓝宝石婚,阿姨虽然嘴里念着浪费钱、好耸喔,但还是将戒指戴上,平常大剌剌的阿姨,那天笑得好温柔…… 他们的相识其实也有些波折,那个年代男女交往大多都是亲朋好友介绍,阿姨的同事介绍姨丈跟阿姨认识时,阿姨是不喜欢姨丈的,觉得他又瘦又高,风一吹就跑了,不够有安全感,又觉得他木讷得像个木头人,哪像是当老师的,于是那次相看没结果。 过了一年后,外公说有同事要帮阿姨介绍,结果竟然又是姨丈,这巧合虽然有些尴尬,但姨丈表现得就正常多了,虽不到妙语如珠,但也是侃侃而谈,而且经过一年,姨丈的胃病养好了些,人也长肉,好看许多,就这样,这次的相看终于有了好的结果,因此姨丈总是对我们说,时机很重要,认识得早不如认识得巧,姻缘天注定。 而这本书中的男女主角便是认识得早没有比较好的标准范本—— 因为冲喜,男主在不情愿的状况下娶了女主,等病好了,竟是一声不吭离家出走,直到七年后得了军功,因不想娶刁蛮公主才想到家乡的妻子,一回家发现父母早已过世,他有了一对六岁的双生子,这一家老小全靠他的小妻子在养…… 小编看到这,觉得这男主真是自私真是渣啊,要不是后来他表现出十足的懊悔与诚意,对女主百依百顺,疼到骨子里,成了宠妻狂人,这男主早就该被千刀万剐了。 只能说女主很大度,原谅了年少任性的男主,觉得他们当年是在不对的时间、不对的状况下成亲,决定给他赎罪的机会,最后也给了她自己得到幸福的机会…… 曾在网路上看到一段话,觉得很有道理,他说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相处总会有大大小小的摩擦,那些相处起来很愉快的人,都是因为心怀包容与善意,归根结底就是「不计较」。 不计较蝇头小利,不要对每一分钱都精打细算,不要计较我做得多你做得少,不管是朋友亲人抑或爱人,斤斤计较总会伤害彼此的感情。 想一想也是,如果女主一直纠结在我为你做了这么多、过得这么苦,心中满是怨怼,我想他们的婚姻一定走不下去,爱,是永远没办法衡量的,转个念,会让自己的人生过得更美好。 楔子 【楔子 吾已有发妻】 大败东辽国的大将军景飞月,今日率领景家军班师回朝了。 一早,霞光长公主便将自己装扮得光彩照人,翘首等待着意中人进宫面圣,届时,她皇兄便会下旨将她许配给景飞月。 想他一介在京中毫无背景的武将,如今能尚公主,这是多大的荣耀啊!而她堂堂皇家公主肯屈尊下嫁,他又该多么铭感五内、感激涕零,从此对她忠心耿耿,别无二心,一辈子只望着她一个人,那什么通房小妾、姨娘侧室的,想都别想,她不会允许的。 思及此,霞光长公主描绘精致的秀眉抬了抬,视线微垂,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己染了艳红蔻丹的纤纤玉指,想像这双雪白柔荑轻轻扶在景飞月衣襟上的画面,她的心跳不禁快了几拍,再想像景飞月将她紧紧一搂,她便依偎在他的胸膛之上,她的粉颊顿时染了几许绯红。 放眼京中的青年才俊,唯一能与她匹配的就只有景飞月了,纵使年纪已二十四的他,长了她九岁,仍无损于她爱慕着他,他虽然没有傲人背景,可如今位高权重,手握大军,长得亦是俊美非凡,那目下无尘的性格更令她倾心。 想当然耳,貌美如她青睐于他,他肯定会受宠若惊,而过了今日,他就是她金霞的男人了,京里那些爱慕他的贵女也好死心了,尤其是那个镇南王府的郡主萧雨菲,想跟她抢男人,门儿都没有! 「公主!」她的贴身宫女桃儿慌慌张张的奔进寝宫,脸上很是着急。 霞光长公主嘴角微微上扬,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她一早便派了桃儿去前殿打探消息,这会儿肯定是有好消息传来了,桃儿才会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说吧!」带着自信的微笑,霞光长公主气定神闲地问道:「景大将军是何反应?是否惊喜莫名,忙不迭对皇上叩首谢恩?」 「不、不是……」桃儿吞了口口水,有些怯懦地看着主子。「大将军他……他婉拒了。」 霞光长公主瞳孔收缩,瞬间变脸,掌心重重地拍在桌上。「你在说什么鬼话?想死了是吧?你到底有没有打听清楚?他怎么可能婉拒?他怎么会婉拒?!」 「公主息怒!」桃儿连忙跪下。「奴婢听得一清二楚,皇上说了赐婚公主您之后,大将军便婉拒了……」 桃儿还没说完,一只杯盏便朝她迎面飞来,她不敢躲闪,被砸了个正着,额际瞬间见了血。 霞光长公主一脸铁青,她死死的盯着桃儿,像是要咬死桃儿似的。「你再说一遍!大将军怎么回应了?他婉拒了?婉拒了皇上要赐婚本公主的旨意?」 桃儿抖如过筛,却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主子的问题。「大将军说……说他在乡下已有妻子,只能辜负皇上一片美意……」 「妻子?」霞光长公主杏眼圆睁,像是听见了这世上最最荒谬之事! 第一章 【第一章 夫君找上门】 宜州,桐雨县安阳城里有个白莲镇,既不靠山也没面海,因此没法打猎也没法捕捞鱼获,有的只是一片又一片的莲田,这里的百姓也曾尝试栽种其他作物,比如大米、大麦,可全部种不起来,只有莲田长得好。 久而久之,镇上的百姓也死心了,全部专心养莲,做起了莲农,每年采收后,莲花卖给花商,莲蓬、莲心卖给药商,莲子、莲藕亦有固定的商人来收购,镇上的百姓多靠养莲为生,若是在夏季花开之时造访,莲田阡陌纵横,遍野莲花绽放,夏荷飘香一片莲海,微风轻送,暗香袭人,表面上倒也呈现一派舒适悠闲的农村生活氛围。 那么,实际情况呢? 呵,那可就苦不堪言了。 虽然赏莲是件诗情画意的事,可采莲却恰恰相反,双脚必须浸踩在泥泞里,在又大又密的莲叶之间披荆斩棘地前进,而那莲梗又毛又刺,不说会划破衣物了,割伤皮肤都是家常便饭,更别说烈日当空、赫赫炎炎,要将全身包紧紧的以防晒伤,而衣服里却是汗如雨下,没有实际操作过的人是绝对难以想像个中痛苦的。 覃清菡穿来大黎一年了,吃尽了生活的苦头。 身为莲农,在莲花的花期结束后便进入莲子和莲蓬的采收期,除了白日采收之外,其余时间也一刻不得闲,必须从莲蓬挑出莲子,先去除莲子外壳,再去掉莲子表面的薄膜,剔除莲心,剩下的部分才是莲子,过程极为繁琐,每个步骤都是细活儿,五大三粗的人是绝对做不了。 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才不呢!接着便是莲藕的采收,季节落在十一月至次年雨季前,过程也都是泪啊,要去藕节、清洗、磨碎、洗粉、沉淀、排水、集粉、去沙、装碗、沥干、刨粉、日晒、过筛,之后才能完成得来不易的莲藕粉,不止是个大工程,中途还不能停顿,从莲子种植到开花结子再到莲藕长成,中间须经过长达八个月的栽培照顾,清明前下种,五月起采收莲子,九月后将莲子采收完成,冬至前荷叶已干便要开始挖莲藕,可以说一年到头都不得闲呀! 「藕花,你可听说了?」莲娘兴冲冲的问道。 「听说什么?」覃清菡头也不抬,弯着身子与泥水里一株株的莲花对抗,而头顶上的大太阳威力惊人,快要把人给晒干了。 白莲镇上,姑娘家的名字多半和莲有关,什么彩莲,红莲、秀莲、美莲、雅莲,玉荷、静荷、晓荷……有钱人家的小姐,文雅一些的便叫芙蓉、水芸、水芝、水华、芙蕖,而她有几分才气的秀才爹给她起名为清菡,意即清水菡萏,虽然也是莲的意思,但确实比旁人多了几分气质,可她娘嫌拗口,向来喊她藕花,街坊邻居也都这么喊她,她原来的名字反倒没几个人知晓。而她则是都好,反正那是原主的名字,至于前世的她叫什么名字,也不必提了,反正再也用不上了。 「就是那位镇国大将军啊!」莲娘的声线高昂了起来。「镇国大将军仅仅带领五万骑兵便直取了东辽王所在的玄城,大军围住玄城时,城里还歌舞昇平,浑然不察我军已达,最后玄城沦陷,俘虏了东辽太子,还有一万多名的东辽军民成了阶下囚,百万牛羊家禽一同运送回京中,镇国大将军还未回到京城便受封为战郡王,那不得了,地位仅次于亲王,世袭罔替,永不降爵,不但有封地,皇上还在京城里赐宅第,如今可说是京中一等一的权贵,炙手可热、地位显赫哪!」 莲娘说的口沫横飞、活灵活现,这都要归功于她有个在茶楼酒肆里说书的爹所赐,若她不是女儿身,肯定继承父业说书去了,也不必在此辛苦的务农。 连日来,镇上的谈资都是那位大败东辽国的战郡王,说他年轻有为,不过才二十四岁便立下了震铄天下的壮业,刚毅沉稳,甚得皇上信任,还说公主倾心于他,有望尚公主,成为驸马爷。 饶是莲娘说的有如亲眼看见,可覃清菡却是对莲娘的兴奋一点都不以为然,她哼了哼,「有什么用?不管那位将军大败了几个城池,得了多少俘虏,咱们还不是得在这里采莲,日子也没有好过一星半点,真不知你在乐呵啥。」 若是打了胜仗,他们这些小老百姓也能分到一两只牛羊家禽,那才值得谈嘛,一点好处都没有他们的分,她实在提不起劲来和莲娘闲聊,还是多采几枝莲花比较实在。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一边采莲,覃清菡习惯性地又念起了《爱莲说》。 想当年读书时背这篇《爱莲说》,遥想那意境是多么美啊,哪里想到有朝一日她会沦落成为莲农?又怎么想得到采莲竟是如此辛苦的事? 覃清菡起床洗漱完毕,如常到厨房做早饭,已经烧了一年的饭,该会的也都学会了,她只擦了一次火镰便点着了柴,手脚俐落,不到半个时辰便做好了早饭,把饭菜端到堂屋饭桌上时,就见景珑月已牵着两个小豆丁从院子外进来了,显然景珑月已带着孩子在院子里打水洗漱好了。 「娘!我好饿哦!」景金玉冲着覃清菡咧咧嘴,俊秀的脸庞露出个可爱的笑容。 覃清菡笑容可掬地道:「饭都做好了,快过来吃吧!」 覃清菡是穿来才学做娘的,如今也做的有模有样了,想她一年前刚穿来时,得知自己不但是个弃妇,还有两个六岁大的双胞胎儿子时,也着实有几天回不了神。 前世她一直单身,忙碌的甜点师工作让她无暇谈恋爱,她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钻研甜点,三十五岁的她白手起家,拥有三间甜点店,总想着交棒给徒弟之后再来好好谈场恋爱、结婚生子,岂料,代志不是她这个憨人想的那么简单,徒弟出师后都自立门户,她只好再培养新血,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她在欧洲甜点大赛倒下,因过劳而死时,她始终没谈成一场恋爱。 穿来后,她再也不想汲汲营营的过日子了,偏偏天不从人愿,现实的情况不是她想悠着点过便能悠着点,除了两个双胞胎儿子景金玉、景满堂之外,她还有两个未嫁的小姑要养,大的叫景玲月,好吃懒做,成天幻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小的叫景珑月,体弱多病,喝的药比吃的饭还多,因此她不得不一肩扛起家计,乖乖地去做莲农,幸亏景珑月虽然体弱但乖巧又善解人意,会帮着照顾两个孩子和做家事,她才能放心出门去务农。 「玉儿也不知梦里干什么去了,一早起床便在喊饿。」景珑月柔弱的脸上挂着笑意。 覃清菡对儿子眨了眨眼。「肯定是除暴安良去了,是不?」 景金玉一听便乐了,笑眯了眼。「娘亲说的是,孩儿确实除暴安良去了。」 一旁的景满堂不甘示弱,也咳了一声,正儿八经地道:「娘亲,孩儿也跟着去了。」 「肯定是的。」覃清菡郑重地点了点头。「整夜的除暴安良,所以我们堂儿肯定也饿坏了,两位小侠,快请过来用早饭吧!」 「是,娘!」两个孩子欢快地答。 第二章 古代的孩子没什么娱乐消遣,她得空便给他们讲义侠廖添丁的故事,她认为孩子的中心思想若是浩然正气便不会变坏,既然老天派她来拉拔这两个可怜没爹的孩子,她便要好好的教养他们,令他们成才。而廖添丁那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的英勇事蹟,他们每每听得津津有味,碰巧故事里的青年廖添福、廖添丁是一对孪生兄弟,同样有着一身好功夫,两个小家伙更投射在自个儿身上,毫无疑问他们长大了就是要做义侠! 四个人坐下用饭时,景玲月才慢条斯理的由房里走出来,照例穿戴得整整齐齐,头上该有的步摇珠花一样不少,妆容也精致,不知情的人会以为她是这个家里的小姐,而覃清菡、景珑月是她的婢女呢。 覃清菡也懒得念景玲月了,人各有志,景玲月认为如意郎君随时会从天上掉下来,所以她得时时刻刻都将自己打扮整齐,为的就是怕错过任何一次的邂逅。 尽管大家心知肚明,像她们这样家里没有一个男人支撑的破落户,是没有任何人家会看上的,景玲月还是天天作着白日梦,幻想着有朝一日会有个状元郎、探花郎之类的青年才俊拯救她离开这个只有莲花的小镇。 「嫂嫂,那块衣料,万祥锦铺的伙计说能帮我留到月初。」景玲月一坐下来,还没动筷便开口说道。 「姊姊……」景珑月蹙了秀眉,在桌下扯了扯景玲月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说了。 嫂嫂一个人养家已经很辛苦了,姊姊动不动便要裁衣裳添首饰的,着实叫人吃不消。 覃清菡无动于衷的听着,应道:「布料留到何时都是他家的事,我说过了吧?不可能再浪费银子给你裁衣裳了,所以你快点打消念头才是正经。」 景玲月咬着下唇,「我上回做衣裳都是半年前的事了……」 覃清菡也不动怒,自顾自挟菜吃饭,淡淡地道:「你看看我们,我们谁有裁衣裳了?连正在长身子的玉儿、堂儿都是拿旧衣裳缝缝补补,改了又改,你这个做姑姑的好意思略过发育中的侄儿做衣裳?」 那回她会答应给景玲月裁一身新的衣裙,是因为景玲月竟然跑去她公婆坟前撞墓碑,说她这个嫂嫂苛待她,寻死觅活的,里正叫她息事宁人,莫要叫外人看笑话了,她这才给景玲月得逞,做了一身新衫裙。 「玉儿、堂儿还小,我可是大姑娘了,若不好生妆点门面,要如何觅得如意郎君?」景玲月不以为然地道。 覃清菡微微挑眉。「照你这么说,珑月才差你一岁,也是大姑娘了,也需好好妆点门面,寻觅如意郎君,那么要做衣裳也是珑月先做才是,毕竟你上回已做过了,而珑月没有做。」 景珑月慌忙道:「不不,我不用,嫂嫂,我真的不用,我的衣裳净够了……」 景玲月立即胜利地道:「瞧,珑月说她不用,是她自己不要的,那给我做吧!」 覃清菡长叹出一口气,景玲月的自私真是没有下限,姊妹俩打一个娘胎出来的,性格怎么会天差地远? 「嫂嫂,咱们今天就去布庄吧,我怕去晚了会被别人买走……」 景玲月正打死不退的纠缠不休时,院子外头有了声响。「有人在吗?」 「有!」覃清菡高声应道,旋即起身迎了出去,很高兴可以暂时摆脱景玲月的纠缠。 院子里,大门已被打开,几个高大的陌生男人站在那儿东看西看,覃清菡顿时有些不高兴,未经主人许可就开门而入,太没礼貌了。 「你们是什么人?」她的声音不自觉便带上了寒意,微蹙了眉心。「有什么事吗?」 随着她的提问,一名挺拔的白衣男子转过身来,他头戴白玉冠,腰间佩着美玉,容貌清隽气质俊雅,一双眼眸有如深潭,覃清涵顿时恍神片刻。 这、这人也生的太好看了吧?前世为颜控的她,适才的火气顿时消了大半。「你们要找谁?怕是找错人家了。」 景飞月瞬也不瞬的看着眼前这梳着低髻,穿着青色布衫裙,脂粉未施的美少妇,微微蹙了蹙眉宇。「你是覃清菡?」 「是啊,你是……」还未说完,覃清菡便像被人击中脑门一般,一道记忆飞冲入她脑中。 要命!这张面孔、这个男人是原主的夫君啊! 她拥有原主的记忆,可原主的夫君从未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所有的情况都告诉她,她是弃妇,因此她压根没想过原主的夫君有朝一日会出现。 她深吸了口气。「景飞月?」 这个男人,这个过分好看的男人是原主不顾自身有可能会被克死,死命要嫁的男人。 说起原主的这桩亲事,与其说「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不如说是「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来的恰当。 两人同一村庄,原主一直暗恋着景飞月,有一日,景飞月去外地打猎回来之后便生了重病,镇上的王半仙掐指一算,说他冒犯了山神,这才会生了重病,除非有女子愿意嫁给他冲喜,不然他死定了,而嫁给他的女子若八字镇不了山神,也有可能救不了他,自己反倒被克死。 纵然景飞月是镇上的美男子,倾慕他的姑娘多了去,可一听到可能会被克死,每个姑娘都却步了,只有原主不管不顾,甚至对她爹娘以死相逼,说什么都要嫁给景飞月,要救景飞月的命,原主多次决绝寻死,原主的爹娘莫可奈何,只得将女儿嫁过去。 原主嫁到景家之后,说也神奇,景飞月真的好起来了,原主的婆母也因此对她疼惜有加,可是景飞月却对原主的木讷笨拙十分厌恶,尤其原主见了他动不动便脸红羞涩也令他很是反感。 因此除了婚后,景飞月的身子渐好时,某次喝了他娘准备的掺了春药的鸡汤,迷迷糊糊与原主圆了房之外,他就再也没碰过原主。 而成亲三个月后,景飞月不留只字片语的离家出走了,之后原主发现自己怀了身孕,足月后,她生下了双胞胎,可没多久,扛着家计的公公在田里不慎摔死了,后来婆母积郁成疾卧病在床,她便成了一家之主,下田种莲,平常还要照顾婆母跟一家人,直到婆母因病过世,她只能继续扮演一家之主的角色,照顾两名小姑和两个孩子。 一年前,原主操劳过度,在烈日当空的莲田里昏了过去,没了气息,同样过劳死的她穿了过来,进入了原主的体内,当时她看到原主的魂魄渐渐消散,嘴里还念着景飞月的名字,似乎依然眷恋着他,却也恨着他,恨他抛弃了救他一命的她,恨他让她过得那么辛苦,更恨的是,他没给她多一点的机会去爱他。 如今,距离景飞月离开已经过了七年,他像是不存在的人似的,家里没人会提起他,当年他离开时,景玲月、景珑月的年龄尚小,她们姊妹俩彷佛忘了还有个兄长,连原主的婆母临终前,她们都没想过要去找一找景飞月回来给婆母送终。 覃清菡想到这里,顿时对眼前的美男子失去了兴致,说穿了,他就是个渣男,忘恩负义的渣男。 第三章 不过,自穿来后,她已练就了淡定面对所有事,再也不像前世那般情绪大起大落。 是以,她只是探究地看着景飞月,不显山不露水地道:「你怎么回来了?」 她有强烈的预感,这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一个失踪已久、音讯全无的人忽然出现,一定有问题,景飞月绝不是只是过来让她看一眼的。 「这里是我家,我回来不需要理由。」景飞月脸色淡淡地回道。 覃清菡微微扬起嘴角,呵,知道是家,却七年未归,她也没什么好说的。「那么你可要进去坐坐?」她看了一眼景飞月身后那几个满头大汗的男人,又加了句,「喝杯凉茶?」 景飞月点了点头。「甚好。」 覃清菡在心里叹息地摇了摇头,这男人怎么没一丝愧疚,那么理所当然,要知道,若是她没穿来,如今他回来见的就是原主的坟了,若是见到原主的坟,他还能如此坦荡吗? 【第二章 我要去京城】 覃清菡将景飞月迎进屋里,在堂屋吃饭的景玲月、景珑月、景金玉、景满堂不约而同的抬头看着跨进屋来的陌生男子。 「玲月、珑月,这是你们哥哥。」覃清菡说完又对两个孩子说道:「玉儿、堂儿,这是你们爹,过来问好。」 四个人顿时都愣住了,动也不动,像被点了穴似的。 覃清菡也不怪他们反应不过来,她自己也是到现在都没有真实感,一个离家出走,七年没有任何音讯的人回来了,难不成要他们热烈欢迎他吗? 「嫂嫂你说什么?这是哥、哥哥?」景玲月瞠目结舌的看着景飞月,脑子里乱烘烘的,这个美男子是她哥哥? 景珑月没有说话,但她同样震惊的看着景飞月,她对兄长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她甚至以为兄长已经死了,如今却这样突然的出现在眼前,这…… 「娘,这是爹吗?他真的是爹吗?」景金玉并没有欢天喜地的朝景飞月奔过去,他坐在椅子上,小脸上是无比的严肃。 「爹从哪里回来的?先前又是去了哪里?为何许久不曾回来?」景满堂瞬也不瞬的看着景飞月,同样是语气正经。 覃清菡虽然只做了一年的娘,但她很了解这两个孩子,他们不是天真烂漫的那种孩子,他们很理性,素来不会大惊小怪,她认为跟原主的沉默寡言有关,在原主的教养下,两个孩子异常的处变不惊,只有在她跟前会露出孩子的天性,偶尔对她撒娇。 景飞月的惊讶绝对不亚于屋里其他人,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做爹了,而且还是两个孩子的爹,看着眼前那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哥儿,他蹙起了眉,有些无所适从的问:「他们是孪生子?」 覃清菡又在心里叹息一声。「不然呢?」 他只碰了原主一次,自然是孪生子了,不过,瞧他那手足无措的样子,还真有点可爱。 他一直把自己当成黄金单身汉是吧?忽然发现有两个这么大的孩子,肯定吓得不轻。 就在一室无语凝滞时,景玲月忽然起身朝景飞月奔了过去,她搥着景飞月的胸膛,呜咽着,悲从中来的问道:「哥哥!你究竟去哪里了?可知道爹娘临终前都对你念念不忘!」 景飞月狠狠一震,他捉住了景玲月的双手。「爹娘过世了?何时的事?」 景玲月哀痛地道:「玉儿、堂儿出生没多久,爹便过世了,是在田里摔死的,娘是两年前过世的,若是你早点回来便可以见到娘了……」 景飞月感到呼吸一滞。这些年,他不是没有想过家人,然而只要一想到,他便命令自己将他们抛出脑外,他久不归家的原因便是因为覃清菡,若是他要将爹娘妹妹接到京城,势必也要将身为妻子的她一块接走,只要一想到要和她处在一个屋檐下,甚至是同床共枕,他便心生厌恶,是以一天拖过一天,他始终不愿面对这个问题。 他之所以婉谢皇上的赐婚,宁可接回发妻的理由是,他光是看一眼刁蛮任性的霞光长公主都觉得厌恶,又怎么可能与她结为夫妻? 比起霞光长公主,还不如把覃清菡摆在身边,原因无他,若他婚后不理会霞光长公主,她不知会怎么闹,肯定会让他整日鸡犬不宁,更甚者闹到皇上跟前去,而覃清菡只是笨拙,起码不会跟他闹。 因此他在不得已之下回来了,并做好了心理准备要接受覃清菡,要将爹娘接到京里享福,却措手不及的得知爹娘已离世的噩耗,他恨自己,真恨自己为何要为了覃清菡这个女人迟迟不归,以致于没为生养他的爹娘送终…… 「爹娘的坟就在后山,若你得空便去上炷香吧,爹娘见到你肯定是开心的。」覃清菡淡淡的说道,着实与屋子里正在上演的这出亲情伦理大戏不同调。她公婆临终前哪里有对儿子念念不忘了?景玲月真会瞎掰。 「是啊!爹娘见到哥哥肯定会很开心!」景玲月拭着泪,破涕为笑地问道:「哥哥,这些年你在外头做什么?可过得好?」 瞧他身上的锦袍质料和玉冠、玉佩,可见是过得极好,这样的人是她的兄长,可真是天上掉馅饼了,她得好好攀着这个兄长,保不定有机会能离开这穷乡僻壤到省城去。 景玲月在想什么,覃清菡都听到了。 是的,前世的她,自小便能听到别人心里的声音,穿来后,这份异能也跟着她来了。 能听见别人心里的声音,有好有坏,好处是,可以轻易得知谁对她是真心,坏处则是,也能轻易看破那些表里不一的人而让自己的心灵受到伤害。 她也曾为此困扰过,比如学生时代,衣冠楚楚的男老师却是私下会性骚扰女学生的淫魔,大学里的校花私下在做援交,还有一些怀着目的要与她做朋友或者追求她的人,这些都曾令她痛苦过,也埋怨过为何她有这种特异功能? 而今,历经了前世的三十五年,她已经可以坦然的与她的特异功能相处,换个想法,将这份特异功能当成保护自己的力量,先一步知晓别人心里的想法,她便能防患未然,这是老天爷厚爱她,她要谢谢老天爷才是。 不过即便她现在没有持异功能,她也能猜透景玲月的想法。 景玲月可不是个因为血缘亲情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就对人家亲热的姑娘,若是今天走进来的景飞月是副乞丐打扮,她不认亲都会,而景飞月一身不凡的行头正是景玲月热情贴上去的理由。 「我入了军营,得了些战功。」景飞月心情复杂地道:「如今便是来接你们去京城同住。」 「去京城?」景玲月眼睛整个都亮了起来,声音兴奋到会飘会抖,是去京城,不是去省城,天啊,她没有听错吧? 「去、去京城?」景珑月结结巴巴,她作梦也没想过去京城,不,就算作梦能让她去京城,她也不想去,她曾去过一次省城,车水马龙的,差点没吓死,京城可是比省城繁华百倍千倍的地方,她怎么敢去? 听见景珑月忐忑的心声,覃清菡笑了笑。「即便去了京城,咱们也是都在一块儿的,你别提前吓自己了。」 第四章 景飞月看着覃清菡,眼里有着意外。 她竟然能处变不惊的说出这番话,看来这些年来,她改变了不少。 他蓦然发现,打从他们见面,眼对眼的对话开始,她便没有脸红过,一直是不卑不亢的姿态,甚至有几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味道。 是什么改变了她?是艰苦的生活吗? 不管是什么,对他而言是好的,起码不会让他现在就打消接她去京城的计划,以后他们将要同住一个屋檐下,他也见不得她动不动便在他面前脸红羞涩。 覃清菡听见了景飞月心里的想法,只觉得好笑,这怪胎,妻子爱慕丈夫怎么就不行了?难道他希望妻子对他不屑一顾吗? 鄙视景飞月心里想法的同时,她也庆幸是自己穿来了,若在他面前的是原主,此时还不知要怎么被他羞辱呢。 不过,她只知道他心里对原主的想法,却还不知道他此来的目的,既然他如此厌恶原主,那么突然来接人肯定有原因,不会是要把她们骗去卖吧? 他离家多年,对自己妻子、妹妹肯定是没有多少感情的,保不定在外头欠了一屁股债,狗急跳墙了才会回来,将自己打理得风风光光骗取她们的信任,转头就将她们卖了。谁知道呢,坏人又不会将坏字刻在额头上供人辨识,玉儿、堂儿还要倚靠她,还是小心谨慎为上策。 是以,她看着景飞月,谨慎地问:「我能不能问一问是什么战功?我们去到京城要如何生活?」 景飞月垂了眼道:「我在京城有宅第,也有俸给,你们无须担忧生活。」 覃清菡看着他清明的眼眸,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既是如此,她也没什么异议了,去京城就去京城吧! 她会答应只有一个理由,她要脱贫。她不想再过莲农的生活,太辛苦了,而且继续务农的她,肯定付不起私塾的束修,那玉儿、堂儿也甭想去读书了,她是可以给他们讲故事,教他们识字,可她对大黎科举要考的东西一窍不通,她是绝对无法教授他们学业的,那么他们兄弟俩就得继续穷下去,继承那块微薄的田地,继续务农,想想她都心疼他们啊! 另外,京城繁华,贵人多,她做甜点的手艺可能有机会用上。 她曾经因为务农太辛苦了,所以试着做糕点卖,想靠卖糕点来赚钱,可是一来,小镇资源匮乏,要什么没什么,连基本的黄油都没有,做出来的东西便不出彩;二来,镇里并不富裕,买得起糕点的人家少之又少,要吃都是自己做,没人在外头买的,试了一两次,她便死心了,时不我予,在不对的地方,纵然她做出美味出色的糕点又如何?人家宁可买碗面也不会掏银子买糕点。 既然决定了,覃清菡便没再多言,她进厨房提了水壶出来,又拿了几只茶碗,对景飞月道:「这是莲藕茶,消暑解热,你提去给外头那些人解解渴吧!」 这举动令景飞月意外,他接过茶壶,没说什么,只是看了泰然自若的覃清菡一眼。 景玲月好奇了。「外头还有什么人?」 景飞月淡道:「是我的部下。」 景玲月瞪大了眼。「哥哥还有部下?」 天啊天啊,看来她兄长在京城不但是个官,还是个不小的官,才会有部下跟着来接他们,她简直欢喜得快飞上天了,巴不得立即出发往京城去。 浩浩荡荡的马车从白莲镇出发是两日后,在此之前,景飞月去祭拜了爹娘,而景家也没其他亲戚了,倒是覃清菡去和街坊邻居一一道别,这些人都是心眼老实的,对他们一家妇孺照顾有加,听说他们要去京城过好日子也为他们高兴。 依照景飞月的性格,原本此行并不会有如此铺张显摆的排场,仅会轻车简从,带四、五个部下来接人便是,但由于他是婉谢了皇恩来接妻子的,好友黄靖棠说,他驳了皇上的面子,又让霞光长公主难堪,接人的举动便要做得越大越好,要让皇上知晓确有其事,他也确实原来便有此计划,不过是与东辽缠斗多时,耽搁了,绝非皇上赐婚了才冒出个妻子出来。 黄靖棠是他在京里结交的少数好友之一,黄靖棠身为状元郎,饱读诗书,他素来认为黄靖棠的看法不会有错,因此他才听他所言,大张旗鼓的带了一支接妻队伍由京城出发,便是要召告天下,他景飞月要去宜州桐雨县接妻子了。 马车宽敞,景飞月因为想与儿子亲近,这才舍了骑马待在马车里,可两个孩子根本不理会他,对他十分冷漠,甚至是防备,他一时也想不出与儿子破冰的方法,只能且战且走,静观其变。 倒是覃清菡的表现,颇为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从前,覃清菡对他而言是个碍眼的存在,他连她在房里静静的绣花都觉得烦,可如今的她,表现得怡然自得,好像什么风景在她眼里都是美,她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多半的时间都在和两个孩子说话。 「哥哥,咱们京城的府第有多大?我可是能自个儿一间房?」景玲月冲着景飞月盈盈一笑地问道。 他身为战郡王一事,景玲月已从他的部下口里得知了,他原就没打算瞒着,反正她们到了京里还是会知晓,他原是打算若有恰当时机便告诉她们,不想她们自己知道了,倒也省了他的口舌。 「那是自然。」景飞月点了点头。「在京城,你和珑月这般的官家千金,都是自己一处院落。」 官家千金四字令景玲月飘飘然的差点要飞上天了,她这不是在作梦吧?她如今是官家千金了,那她也会像庄员外家的小姐一样,有服侍她的奴婢了? 景玲月真心诚意的叹了口满足之气,讨好地对景飞月道:「想不到哥哥的成就这般大,若是爹娘地下有知,不知会欢喜成什么样子。」 短短几日,她便抓住了景飞月的喜恶,她发现只要提到过世的爹娘,特别能令她这位身为郡王的兄长有所波动,兴许是觉得愧对爹娘吧,总之,这是一个很好的筹码,她要善加利用。 覃清菡把景玲月的心思看在眼里,但她没戳破,当做看戏。 景玲月这一路上都不消停,叽叽喳喳的,亢奋得跟打了鸡血似的,这小姑娘的心思说穿了也没什么,以前她就一心想飞上枝头做凤凰,如今美梦成真了,她的心便更大了些,盘算着要以她郡王府大姑娘的身分寻觅个如意郎君,跻身京城的贵妇之列。反正也不是害人的事,她也就没必要戳破她的亲情都是假了。 相对于景玲月,景珑月就安静多了,她对要去京城还有很大的不安,眼神时时流露出旁徨,覃清菡倒是希望景珑月有几分景玲月的野心,堂堂正正的为自己寻找幸福之路。 「咳!」景珑月拿帕子捂着嘴,干咳了几声。 景飞月看着她。「如今你都是大姑娘了,身子骨还没转好吗?」 珑月自小体弱多病,这点他还是有印象的,每每家中稍有积蓄,珑月便来大病一场,家中积蓄便又空了。 第五章 「一直都如此。」景珑月挤出个弱弱的笑容,她面对这个感觉上是凭空多出来的兄长时总有些怯懦。 景飞月微抿了唇。「不打紧,京城有许多高明的大夫,再不成,让太医给你诊治也行,务必要将你的身子调理好。」 「太医?是宫里的太医吗?」景玲月吸了口气,不可置信地问道:「哥哥,你是说,你能请得动宫里的太医?」 景飞月点了点头。「还行。」 覃清菡想到莲娘说的,郡王只比亲王的地位低一点,再说景飞月是有战功的,因功受封,又永不降爵,看来她日后当真可以当个好命的郡王妃了。 想到这里,她便微笑起来,往后她可以茶来伸手,饭来张口,不用早起务农,不必再跟泥泞的池水和会割人的莲叶搏斗,她终于可以歇息,终于可以过上跟前世不同的生活了,她要每天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起床…… 「嫂嫂,你也很欢喜对不对?」景玲月见覃清菡笑了,便故意问道。 好日子谁不爱,想到覃清菡过去苛刻她,连做身衣裳都要她以死相逼才给她做,她心里便有满满的不快。 覃清菡这个穷秀才家的女儿怎么配得上她的郡王哥哥?听说她哥哥原是可以成为驸马爷的,她原是可以有个公主嫂嫂的,都是覃清菡破坏了一切! 等着瞧,如今她有了哥哥做靠山,看她怎么让覃清菡不好过! 景玲月唇边泛出抹狡狯的笑意,故意说道:「哥哥离家这么些年,身边肯定有几个可心之人,在京城里,我还有几个侄子、侄女吗?他们都叫什么名字?哥哥先跟我们说说,路上也好准备见面礼。」 覃清菡觉得好笑,景玲月想让她难受,可怎么办呢,她又不是原主,对景飞月一点迷恋也没有,纵然他有三妻四妾,她也没有任何感觉。 「是啊,先跟我们说说。」覃清菡悠哉悠哉地接口,「玉儿、堂儿一直想有弟弟妹妹,若是年龄相仿能玩在一块儿,肯定很不错。」 景珑月则是瞪大了眼眸,彷佛没有想过她兄长会有别的妾室和儿女似的。 景飞月见覃清菡眸色清澈,不像在说违心之论,他微微蹙眉,难道她如今已经连他是否有妾室都不在意了?「我一直在边关,身边并没有伺候的人。」 「那怎么成?」景玲月一副这太离谱的神情。「看来嫂嫂日后要多费心了,要为哥哥多物色几个妾室,为咱们景家开枝散叶,这也才能多子多孙多福气。」 覃清菡秀眉一扬,坦荡荡地说道:「这点我恐怕无法应承。」 见景飞月的目光落在覃清菡身上,景玲月得意了。「为何不能应承?嫂嫂难道是见不得哥哥身边有可心之人吗?这可是妻子不该有的嫉妒啊。」 还装?看你何时露出马脚,当初覃清菡是如何嫁进她景家的,她可是清楚得很,整个白莲镇上的人都知晓覃清菡是灌了迷汤睁不开眼,宁可不要自己的命也要救她哥哥的命,偏生她哥哥不领情,病好了便一走了之,如今她哥哥成了高高在上的郡王,身边没有几个女人谁信?覃清菡心中不知急成什么样子,面上还装淡定,那点心思想瞒过她?哼,真真是笑掉人家的大牙。 「怎么会?」覃清菡笑了起来,和风细雨地道:「你哥哥看中了谁,尽管来与我说便是,我必定会允的,不过我可没有闲暇去为他物色妾室人选,一来我有玉儿、堂儿要教养,二来我又不是花街柳巷的鸨娘,牵线这种事我是不干的,何况还是为自己的夫君牵线?!还有啊,玲月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教唆嫂嫂往哥哥房里塞人,传出去成何体统,往后你还是少说这些为好。」 景玲月顿时窘红了脸,「我、我又不是那个意思,我哪有教唆了……」勉强辩解了两句便说不下去了。 她一直不解,过去覃清菡是个不善表达的笨蛋,怎会忽然之间变得口齿伶俐?好像是自她在田里昏过去,大夫诊断她曾没有气息又起死回生开始,她就变了个人,不再半天不吭一声,还把她这个小姑压制得死死的!瞧,刚刚她不过说了几句,覃清菡竟然就让她在她哥哥面前如此难堪,等着,这个仇她若不报,她便不叫景玲月! 覃清菡端起凉茶喝了一口,景玲月在心里对她咬牙切齿,她自然都听到了。 她是不想再像前世那般汲汲营营,想过闲云野鹤的日子,但她也是个特别不吃亏的性子,原主为景家付出甚多,做牛做马的,出卖劳力,景玲月可说是原主在养的,可景玲月非但没有半点感激之心,一有人撑腰便想着要叫原主不好过,所以她也不会在言语上客气。 如今,景玲月认为她傍到景飞月这株大树,不再需要靠她养了,有了底气便想着对付她,她倒是想看看景玲月要如何对她报仇?如果不给她买衫裙也能算仇的话,她也认了。 宜州距离京城约莫要半个月的车程,他们这浩浩荡荡的车队要费上更多时日,怕是要超过二十日才能抵达京城。 覃清菡也不怕旅程辛苦,她穿来后没离开过白莲镇,忙着务农,连省城也没去过,此时就当观光旅行,一路上看看大黎的风景。 这一日,走到了馨州白桃县的山脚下,距离预计要休息的县城客栈还有一个时辰,可景珑月脸色煞白,又想呕吐,实在无法再赶路了,景飞月便命大队人马停下,寻了处宽敞的农庄,借住一宿。 那农庄原是闲置着,主人在外地,管事得知是京城来的大贵人,乃是堂堂战郡王,哪有不应承之理?满口欢迎的安排了三十间厢房给他们使用,又忙让厨房做了几桌饭菜来待客。 景玲月见兄长的名号如此好使,又欢喜了好几分,在这穷乡僻壤都能如此受人尊崇,进到京里更不用说了,那肯定是横着走都没问题了。 景珑月只是晕车,并无其他大碍,农庄管事让人熬了一帖消暑安神的草药让景珑月喝下,她喝了,没吃晚膳便去躺着了。 至于景玲月嘛,她很把自己当回事,差遣着管事领着她介绍农庄里外,听那管事左一声大小姐,右一声大小姐,沾沾自喜的眉飞色舞,过足了大小姐的瘾。 覃清菡觉得农家菜挺不错的,她吃了一碗饭,又喝了半碗汤,两个孩子更是胃口大开,吃了不少,吃到小肚子都鼓起来了,她想着带孩子去庄子外头散步消食,一时兴起,想起自己幼时夏季在山里的外婆家过暑假时,总能捕捉到萤火虫,便去问了管事,果然管事说后面山谷便能看到流萤。 「走,咱们去看流萤!」覃清菡兴冲冲地说道,形容了下流萤是何物。 两个孩子一直待在白莲镇,没看过流萤,此时听见母亲的形容,很是好奇。 景飞月听见他们的计划,便道:「这里陌生,我陪你们同去。」 覃清菡原想叫他派两个手下保护他们娘仨即可,又想到他可能是想亲近儿子,便点了点头。 第六章 可怜他这个做爹的,都几日了,还无法跟两个孩子培养感情。景飞月不是个会主动逗弄小孩子的男人,两个孩子又特别冷静,对他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爹,没有狗血剧的自带亲情,甚至可说是冷淡得很,还外加了一些防备心,在这种情况下,要拉近距离是极难的事。 好吧!她就当做善事,充当孩子和景飞月之间的桥梁,说起来当年他一走了之时,不过是个青少年,一场大病,让他有了个不合心意的妻子同吃同住,怎么说都别扭,说他搞叛逆才离家出走也无可厚非,如今他来接妻儿,有心弥补,也不算坏到底了。 想到这里,覃清菡也不禁失笑。 原先她认定了原主的夫君是个大渣男,如今却帮景飞月说起话来,兴许是相处之后觉得他也没那么坏,不过,更大的原因恐怕是他的高颜值让她对他的苛责少了大半,这部分就完全是她自己的问题了。 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只不过是特别严重罢了,面对一个赏心悦目的美男子,对任何女人来说都是提神药,放在角落也不碍眼,何况景飞月还是那种很阳刚的俊美,长相英俊,身材魁梧,完全是可以做牛郎的类型,而男人好色,女人爱美,其实性质完全相同,只不过女人对男人的欣赏比较含蓄,前世她录取店员时,也更愿意录用好看的人。 说起来,原主的样貌也是极为出挑的,明眸皓齿,尤其一双黑眸彷佛黑珍珠般动人,腰身不盈一握,肩膀圆润小巧,纤手雪白如玉,未曾因长年的操劳而粗糙,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还有份大家闺秀的气质,完全配得上景飞月,可景飞月当年还是离家了,可见他是个不看重外表的人,注重的是心灵相通。 沿途上,因为景玲月一直多方打探,她也多少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 据说,皇上要将霞光长公主赐婚给景飞月,而他在金銮殿上,当着皇上和文武百官的面说自己已有结发之妻,而那位霞光长公主,乃是先帝最小的女儿,玉太妃所出,甚得太妃的宠爱,因而刁蛮骄纵,任性极了。 她大胆臆断,景飞月既会因为受不了原主的愚昧粗鄙而一走了之,恐怕此番接回妻子之举是因为不想与刁蛮公主成亲,宁可重新接受曾遭他遗弃的原主。 若真是如此,此举定然会刺伤到原主,幸好她不是原主,因此反倒觉得这样甚好,虽然冒出个夫君,却是厌恶她的,尽管要同处一个屋檐下,但他并不会与她同床共枕,她还是能自得其乐的过自己的日子。 这么一想就觉得好过多了,庆幸不是一穿来便有个夫君在旁,若要跟陌生人行那夫妻之礼,她怕不早就吓死了! 【第三章 妻撩动夫心】 景飞月点了两名小厮同行,让他们提着灯笼在前头引路,等入了后山,覃清菡也庆幸有景飞月同行,不然山里黑漆漆的委实有些恐怖。 覃清菡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走在小厮身后,景飞月殿后,看着一大两小的背影,想到自己骤然离家,她一个人生下双生子又含辛茹苦的扶养孩子长大,还代他侍奉父母,为父母送终,从前对她的厌恶也化为了丝丝愧疚。 说起来,她不欠自己什么,是他欠了她,连他的命都是她救的,年少时的他,却只因为话不投机这个理由便撇下了她,此时想起来也为自己的年少轻狂汗颜,幸而一切还来得及,他会补偿她的,过去她吃的苦,他都会偿还。 「娘,这里真有您说的那叫萤火虫的小灯笼吗?小灯笼要如何飞?」景金玉紧紧牵着覃清菡的手前进,好奇地问。 覃清菡一笑。「一会儿你见了便知道了。」 景飞月听了也是莞尔,她跟孩子说流萤是小灯笼,倒也贴切,只是孩子们若不亲眼见到,是不会明白的。 一行人往山里去,已经能听到溪流的声音,这时,就见数十只流萤飞来飞去,那小小的身子发出光亮,没见过流萤的景金玉、景满堂,饶是平时小大人似的,这时也不由得发出惊呼声。 「它为何能发出光亮?」两个孩子不约而同地问。 覃清菡笑了下,哈哈,这是她小时候问过的问题,当时大了他们十多岁的表哥是如何一本正经的回答他们几个小鬼的,她还记得。 「因为它们的身子里有个发光器,并不会像烛火那般的烫人,叫做冷光。」 两孩子一脸疑惑。「发光器?」 景飞月在后头听到,也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原以为她会被孩子问倒,没想到她竟答得出来,且答案还如此新奇有趣。 覃清菡其实知道萤火虫的光最重要的功能是求偶,不过她可不能跟金玉满堂小朋友说什么求偶之类的,便道:「当它们受到惊吓或遇到危险时,会改变发光的频率,如同警讯一般,警告它们的同类快逃。」 她不知道频率要做何解释,幸而两个孩子被萤火虫迷住了也没追问,反而加快了脚步往山谷里去。 终于,一行人来到了山谷前,开阔的山谷里十分静谧,流萤飞满了整座山谷,与天上的繁星点点交织,山夜是静的,流萤稠密得彷佛静止一般。 两个孩子屏气凝神,连惊叹都发不出,覃清菡心知他们是被这一幕大自然感动到了,就如同她幼时第一次见到数以万计的萤火虫飞满山谷一般。 见两个孩子看呆了,覃清菡提议道:「咱们坐下来吧。」 孩子被动的点了点头,覃清菡牵着他们在谷中的石头坐了下来,她扬着头,任徐徐夜风拂过,青草的味道充斥鼻间,彷佛回到了童年时光。 她一手牵着景金玉的手,一手牵着景满堂的手,轻轻唱道:「萤火虫萤火虫慢慢飞,夏夜里夏夜里风轻吹,怕黑的孩子安心睡吧,让萤火虫给你一点光……燃烧小小的身影在夜晚,为夜路的旅人照亮方向,短暂的生命努力的发光,让黑暗的世界充满希望……」 她的身子跟着节拍摇动,伫立在他们身后的景飞月心中突然滑过一抹异样。 她唱的也不知是何曲子,却是极有意境。 他虽是武将,但未入军营前,长久的时间也是以准备科举为目标,父母企盼着他能光耀门楣,让景家脱贫奔富,而他意气用事离开白莲镇后,也想着若不能争得功名便不回乡。 他原想去京城,却在横县病倒,因缘际会,他让路经横县的萧大将军所救,便跟随着军队上路,在军营里待了数个月,因为之前读过不少书,与萧大将军很谈得来,因此痊癒之后,索性投身军中,跟随萧大将军到了边关。 大黎一向太平,萧大将军建立军功亦是十多年前的事,此番东辽因年轻气盛的新帝登基而来侵犯,正是武将能立功的大好机会,他便是捉住了这个机会,不要命的豁了出去,为自己挣得了军功。 第七章 此时,看着跟前悠然赏萤的母子三人,他忽然很庆幸自己做了上战场的明智选择,让此时功成名就的自己拥有守护他们的能力,更庆幸因为皇上的赐婚反驱使他回乡去接覃清菡,否则终此一生,他都不知道他还有两个孩子存在世上,而他心中的覃清菡也将永远停留在初初成亲时,那个令他生厌的女子。 「娘亲,您哼的是什么曲啊?怎么孩儿没听过。」景满堂问道。 景飞月在心中说道,我也没听过,我也想知道是什么曲。 覃清菡微微一笑。「你们没听过的曲子多了去,日后得闲,娘再唱给你们听。」 景飞月忽然发现他心里想的也是,我也想听。 经过二十多日的路程,景飞月一行来到了青州,约莫再过三日便可以抵达京城,而进入青州城时天色已暗,他们便入住城里最大的吉祥客栈,景飞月的贴身小厮元昕奉主子之命,打听到城里最好的酒楼名叫满穗楼,景飞月便带着妻小和两名妹妹前往那满穗楼用晚膳,元昕和贴身护卫元劲随行。 元昕和元劲跟随景飞月多年了,两人都是当初萧大将军给景飞月挑的人,元昕伶俐,是伺候景飞月起居的小厮,元劲拳脚功夫不错,是景飞月的贴身护卫,他们未曾听景飞月说过家人,一直认为他孑然一身,没想到会冒出主母和两名小主子来,实在叫他们惊愕万分。 不过,这一路上他们也感受到了主母的平易近人好相处,两名小主子虽然性格冷了些,但该有的教养一样不少,路上不吵不闹,生得又是和主子模子刻出来似的俊秀,叫人打从心里喜欢,他们也因此很快接受了主母和小主子,视为自个儿要效忠的对象。 青州城的街市四通八达,入了夜,街道两侧的酒楼饭馆茶肆纷纷打起了灯,伙计在门口吆喝着揽客,显得十分热闹,尤其是满穗楼门口更是停了许多华丽的马车和软轿,显然生意兴隆。 景飞月一行是临时起意,并未订位,雅间全客满了,故只能在一楼大堂的散座落坐。 小二送上清茶和菜牌,景飞月直接交给覃清菡。「玉儿、堂儿喜欢吃什么你知晓,便点你们喜欢的。」 他觉得两个孩子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因此一路上他下意识想补偿他们,总挑最好的客栈住宿和最好的酒楼用饭,每餐饭都吃得不马虎。 覃清菡也不客气,接过菜牌。「我瞧瞧有什么好吃的。」 她低垂眼眸翻看菜牌,长长的睫毛又弯又翘,景飞月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竟然移不开视线,直到她都点完菜了,他才回过神来。 「哥哥,你为何不说出你的名号,那咱们也可以坐雅间。」景玲月看着川流不息的贵女让小二恭敬的引着往楼上雅间去,十分艳羡。 景飞月义正词严的道:「先前在农庄是因为无别处可投宿,这才对农庄管事透露我的身分,尔等日后须得牢记,我的郡王头衔不可随意滥用,以免落人口舌,说咱们有仗势欺人之嫌。」 景玲月虽然马上点头允诺,心里却不满地想,仗势欺人又如何?身为郡王,如果不能仗势欺人,那要这郡王之名有何用处?所谓权势,不就是要这样运用的吗?哼,她才不管,日后到了京城,她就要张扬显摆她郡王之妹的身分,将过去过的憋屈日子都弥补过来! 听见景玲月的心声,覃清菡拿起杯盏喝了口茶掩饰笑意。 她觉得把景玲月带到京城委实不是明智之举,这小姑娘心太大,这会儿已经认为仗势欺人理所当然了,日后还不知会给景飞月惹出多少糟心事。 等候上菜时,她见到对桌两名汉子不停在使眼色,听见他们的心声,他们计划要把臭虫丢进汤里讹诈银子。 她招来小二低语,「那桌客人似有古怪,貌似藏着什么要拿出来,小二哥多加留意。」 景玲月蹙眉。「嫂嫂何必多管闲事?别忘了你现在可是郡王妃的身分。」 覃清菡上上下下打量了景玲月一遍,笑道:「郡王妃便要眼盲心盲吗?不过是举手之劳,能将大事化小,咱们也可好好用顿饭,何乐不为?」 景玲月一时又被堵得哑口无言,心里恨得牙痒痒。 片刻,便听得小二在大堂里喳呼起来,「哎呀!客官您做什么?是要将您自个儿带来的臭虫丢进汤里吗?」 一阵混乱后,那两个包藏祸心之人落荒而逃,掌柜亲自过来对覃清菡道谢,「多谢夫人提醒,否则损及商誉,可就没这么好办了。」 那掌柜走后,景飞月瞬也不瞬的看着覃清菡。「你如何得知那两人欲要耍诈?」 他可不信人家有备而来,要来讹诈,会轻易叫她看出端倪,她把店小二叫过来叮嘱的那会儿,就好像知晓那两人要做什么似的。 「嫂嫂肯定又要说能听见别人在想什么了是吧?」景玲月语气不以为然地道。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每回覃清菡猜出她要做什么时,总会说能听见她心中的想法,哼,当她是三岁小儿在骗呢,她才不信。 覃清菡一笑。「不错。」 她早就跟景玲月说过很多次了,可景玲月不相信,不只景玲月不信她,景珑月虽然没有当面表示过不信,可心里也是不信她的。 她们不相信也是在情理之中,自己不过是懒得找理由搪塞才索性实话实说,而这大实话反倒总是被当成玩笑话。 「你能知道他人心中所想?」景飞月挑眉。「那么,你告诉我,我此刻在想什么?」 覃清菡失笑,「你什么也没想,只是在等我的答案。」 她能看出表里合一的人,更能看出表里不一的人,而她的「读心术」也多半会在对方没有察觉下进行,像景飞月这么瞬也不瞬的看着她,等她表演似的,还是头一回。 不过,景飞月并未刨根究底,只道:「到了京城,莫随意对人说这番话,保不定会有人当真,若将你当成邪怪,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覃清菡深觉他这番话有理,遂点了点头。「多谢你提醒,我会当心。」 说话间,店小二又端了托盘,欢快地走了过来,殷勤笑道:「我们掌柜吩咐,这是本店的招牌糕点十样酥,可是每桌必点的糕点,请夫人和诸位贵客尝尝。另外,这桌酒菜务必由小店招待,请夫人千万不要婉拒才好。」 覃清菡知晓那掌柜是真心对自己感激,便欣然接受道:「既是盛情难却,那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还请小二哥代我谢谢你家掌柜。」 十样酥并非是一样点心,乃是十样满穗楼的得意点心做的拼盘,分别是梅子酥、枣泥酥、桂花酥、芋泥酥、栗子酥、桃花酥、玫瑰酥、菊花酥、绿豆酥、芝麻酥。 覃清菡觉得这十样酥比她一路上吃过的糕点都来得精致美味,虽然并非独创,但胜在做得精巧,难怪是每桌必点的糕点。 在她前世,甜食是女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小确幸,但在大黎恰恰相反,变成了男子嗜甜食。 第八章 在白莲镇时她便有此感了,只不过镇里的男人虽然爱吃甜食,却不会花银子到外头买,都是使唤自家婆娘做,她也碍于手头实在拮据,加上原料缺乏,只能偶尔做些绿豆糕、核桃酥给两个孩子解馋,发挥不了手艺。 大黎的男子爱甜食到什么地步?她听莲娘说过,据说宫里的孙贵妃就是凭着一手做糕点的好手艺才备受皇上宠爱,圣宠几乎快要越过皇后娘娘了,无论真假,都说明了会做糕点在大黎是很吃香的。 既然大黎男子嗜甜食,那么天子脚下的京城肯定做糕点的原料很是齐全,等到了京城,她就要买齐材料,看看能将前世的手艺发挥到什么极限,这是她穿来之后一直想做的事,希望能美梦成真。 「我觉得娘亲做的核桃酥更好吃。」景满堂吃了一块栗子酥之后说道。 「胡说什么?」景玲月蹙眉,一脸的不以为然。「你娘做的糕点怎么跟大酒楼的师傅比?」 「我没胡说。」景满堂不服气,看着景珑月找援军。「小姑姑,你说是不是我娘做的核桃酥更好吃?」 景珑月摸了摸景满堂的头,柔柔一笑。「那是当然,小姑姑也一直认为你娘做的糕点谁都比不上。」 景玲月很受不了地道:「景满堂,你这小没见过世面的,吃到好东西也不懂得品尝,真不知嫂嫂是怎么教孩子的,哥哥,到了京城你得快些给玉儿、堂儿请个最好的夫子教导他们才是。」 「说的是。」覃清菡呵呵接口,「要请夫子,也要给玲月、珑月请一个女夫子才是,珑月平素里还有跟我学识字,玲月却是大字不识一个,将来要跟京城的高门贵女往来,总不能说自个儿不识字。」 景玲月脸上一红。她若是知道有机会进京跟高门大户的贵女和官家小姐做朋友,她当然会学识字,白莲镇上的姑娘家识字的又没几个,是珑月特别奇怪,覃清菡教孩子们识字时,珑月偏要在一旁听学,这才让她识了一些字,有什么好显摆的,竟然在这时候提出来,覃清菡还真是半句话也不肯让她,叫她想和她好好相处都不行。 景玲月不接覃清菡的话,只对景飞月一个人热切地道:「哥哥,女夫子自然是要请的,我还要学弹琴和画画,也给我请教琴和教画的先生吧,若能找个宫里的嬷嬷来教我礼仪就更好了。」 她其实没有什么上进心,只不过这回算覃清菡说的有理,她要和高门里的贵女来往,就要有拿得出手的才艺,才不会叫人小瞧了去。 「等你们适应了京城里的新生活,到时再按部就班的安排也不迟。」景飞月不置可否,对此事并没有太大意见。 吃饱喝足后,两个孩子还不想回客栈,覃清菡也想逛逛,景飞月便依了他们。 两个孩子毕竟还小,见到卖艺杂耍的便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场子中间有两个少年在表演金顶功,景金玉、景满堂都看得目不转睛,周围更是喝采连连。 景飞月见两个儿子着迷,便咳了声,清了清嗓子道:「其实那也没什么,爹在沙场曾以一敌十,长枪贯穿了胸膛还活了下来。」 「贯穿胸膛?!」两个孩子听了惊呼一声,再也无法故作冷漠,无动于衷。 覃清菡忍住笑意,他这做爹的也不算太木讷嘛,还懂得适时讨好儿子,在儿子面前塑造英雄形象,只要再耐心等等,假以时日,孩子们一定会乐意亲近他的。 她笑盈盈地朝他竖起了大拇指,赞。 覃清菡前世按赞惯了,人人天天都在社群网站上对别人赞,浑然不觉有何不妥,景飞月却觉耳根子烧红,她那般巧笑倩兮的朝他笑着,比之天上的繁星有过之无不及,他胸口忽然涌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绪。 看完了杂耍表演,景玲月似乎再也无法忍受。「这里热死了,哥哥,咱们快走吧!」 她对这些杂耍压根没兴趣,她想去成衣铺、香粉铺逛逛,最好再添几样首饰,置几身新衣裳,虽然一路上吃好住好,可她哥哥毕竟是男人,都没想过要为他们置办行头,覃清菡也不提醒她哥哥,叫她好生气闷。 景玲月有意无意的领着众人往香粉铺走去,忽见大街上两个小姑娘被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拖着走,那大汉口里还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别给老子哭哭啼啼的,是你们的爹将你们抵给老子的,老子将你们卖到窑子还亏本了哩,要怪,就怪你们的爹去!」 「不要!不要!救命啊!」两个小姑娘高声呼救,均是一脸惊恐。 周遭虽然人来人往,却没人拔刀相助,人人都不想多管闲事。 覃清菡也不想,可她听见两个小姑娘心里的恐惧,她们才多大?不过十三、四的模样,这年纪进到窑子里就是雏妓,不知会被如何糟蹋…… 正在天人交战,便听到旁边妇人在窃窃私语,「这个天杀的李老三真是造孽啊!嗜赌成性,现在还把两个女儿都输掉了,孩子的娘若地下有知,可真要死不瞑目了。」 覃清菡终究还是无法若无其事的走过去,她不是古人,这里的人当人是货品,可以交易,可她做不到袖手旁观。 她忽然停了下来,其他人也跟着停了下来,正当众人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时,她转身看着景飞月。「我到京城之后,总要有贴身伺候的丫鬟吧?」 景飞月闻一知十,不过面上依旧是不置可否的神色。「你想救她们?」 覃清菡点了点头。「看着可怜。」 景玲月蹙眉。「嫂嫂你也忒不懂事,来路不明的人怎么可以随便买下?咱们如今身分不同,身边伺候的人自然要千挑万选,路边买的丫鬟既不知根又不知底,谁知道手脚干不干净,怎可进郡王府?」 覃清菡倒是笑了。「要伺候你的人,你再去千挑万选好了,我相信眼缘,这两个小姑娘合我的眼缘,将来肯定是忠心的。」 景飞月对元昕使了眼色,示意元昕过去与那大汉交涉。 这是重逢之后,覃清菡第一次请求他,他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于是这一趟出门用饭,覃清菡带回了两个小姑娘,虽然手里有她们的卖身契,但她并没有打算强迫她们留下。 「若是你们想回家,这卖身契我便撕了。」 两人立即跪了下去,眼泪又扑簌簌地落下。「求夫人收留!我们不敢回家了,若是回去,不知何时又会被卖到窑子里,我们想跟在夫人身边伺候,只求有一口饭吃就够了!」 「你们起来吧。」覃清菡伸手将两人拉起,收起了卖身契。「既然你们不敢回家,就先留在我身边,若有一日想走了,尽管跟我说便是,我便会把卖身契还给你们。」 两个人异口同声,「不不!我们不走!夫人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一辈子都要留在夫人身边做牛做马,伺候夫人!」 覃清菡想到卖身契上写着十两银子,心中很是感叹,两个女孩竟然只值十两银子,人命在这个时代真是不值钱啊。 第九章 「别说什么做牛做马了,以后有机会你们得学学读书识字,对你们日后会有帮助的。」 「读书识字?」两人瞪大了眼睛,那是她们想都不敢想的事。 覃清菡笑了笑。「我们是战郡王的家眷,如今要往京城里去,日后会定居在京城,你们先知道这些便可以了,至于将来你们要做什么,我想想再做安排。」 两人一听居然是郡王家眷,顿时吓得不轻,战战兢兢地道:「奴婢遵命。」 覃清菡不想听她们自称奴婢,可她也得入境随俗,名义上是买来伺候她的人,总不能姊妹相称吧? 她温言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几岁了?一直以来是怎么过的?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下要被拉到窑子里?」 姊妹之中大一点的目光怆然,哽咽说道:「奴婢叫小红,今年十四,奴婢的妹妹叫小柳,今年十三,我们姓李,原来生活得好好的,后来我们的爹迷上了赌博,田也不种了,我们娘整天忙田里活,操劳死了,娘死后,爹变本加厉,把两亩薄田和屋子都卖了,不久也全赌光了,还欠了一身债,前几日就开始有凶神恶煞到家里讨债,爹都不见踪影,今日爹回来了,却是带了刚刚那大汉回来,说是把我们姊妹卖给那大汉了,要我们跟那大汉走,我们死活不肯,那大汉便把我们从家里拖出去,若不是夫人,我们这时已经在窑子里了。」 小红说着,眼眶又是一阵泛红,低头抹了一会儿泪。 「赌真是害人不浅,把好好一个家给毁了。」覃清菡感叹道,她不想姊妹俩一直沉浸在悲伤里,便道:「你们跟了我,从今以后要展开新生活了,我想给你们换个名字,象征重新开始。」 两人忙不迭道:「我们都听夫人的,请夫人赐名!」 覃清菡想了想,「小红你以后就叫听兰,小柳叫舒兰,至于姓嘛,就随了郡王的姓,姓景。」 两人得了新名字,又从了郡王的姓,均欢喜的露出了笑容。「多谢夫人赐名!」 【第四章 京城大不同】 战郡王府乃是御赐府第,富丽堂皇不在话下,朱漆高门上龙飞凤舞的「战郡王府」四个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气势逼人,令人不敢直视。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就见大门外有名六旬开外的老者领着百名家仆下跪迎接。「恭迎郡王、郡王妃回府!」 覃清菡和众人下了马车,他们几个从乡下来的大小土包子不免被眼前的排场震慑,两个小家伙更是紧紧黏靠着覃清菡不放。 覃清菡虽然知道古代尊卑上下之分极为严谨,可穿来之后她在小镇上并没有太大感觉,因为镇上也少有家里有奴仆的人家,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可现在,眼前壮观的黑压压人头让她有了一番新的体悟,看来她要好好调适心态才行,她这郡王妃的身分可比前世的高官夫人之类的,行为举止都要格外当心才行。 一行人随着景飞月入了郡王府,分别上了两人一抬的青衣小轿,一路上就见府内亭台楼阁,飞楼绣栏,假山池水,雕梁画栋,佳木葱茏,美轮美奂,处处皆不同凡响,如此的世家大府,根本不是覃清菡等人想像得到的,他们自然都偷偷的掀起轿帘往外看。 记不得穿过了多少道门,就在众人皆感到眼花撩乱时,小轿终于停了下来。 覃清菡下了轿子,进了一处雅致院子的正厅,这时已不见景飞月的人,先前那领头恭迎的老者到她跟前躬身见礼。「见过郡王妃,老奴江福元,是郡王府总管。」 「江伯,以后要劳烦你多关照了。」覃清菡颔首微笑,依序介绍道:「这是大姑娘,这是二姑娘,这两个是双胞胎,眼睛稍微圆点的是哥哥,不难分辨。」 「是!老奴见过大姑娘、二姑娘、大少爷、二少爷。」江伯有条不紊的见礼之后说道:「老奴照郡王爷吩咐,已替郡王妃和两位小少爷、两位姑娘安排好了院落,等主子们稍事洗漱之后便能用晚膳了。」 不等覃清菡回应,景玲月已兴奋地道:「是吗?我的院子在哪里?快带我过去瞧瞧!」 「是。」江伯立即安排一个管事媳妇伺候着景玲月去她的院子。 景珑月胆怯,她不安的看着覃清菡。「嫂嫂,我怕……我不能住这儿就好吗?我看这儿也挺大的,咱们四人也住得下。」 「万万不可啊二姑娘!」江伯忙道:「两位姑娘皆有自个儿的院落,两位小少爷也是,不能坏了规矩。」 覃清菡拍了拍景珑月的手。「你先去院子看看,若是真不敢一个人住,我再帮你想法子。」 江伯连连点头。「郡王妃说的是,二姑娘先去院子看看,院子里里外外有十多名丫鬟婆子伺候,没什么可怕的,这时节,院子里一大片月季花开得正好,二姑娘看了肯定喜欢。」 景珑月万般无奈,只得三步一回头的跟着另一个管事媳妇去了。 覃清菡知晓接下来便是景金玉、景满堂要被送去他们自个儿的院子了,便道:「江伯,两个孩子还小,初来乍到,不免陌生,我陪他们过去吧。」 哪知,两个孩子却是中气十足地道:「不用了,娘亲,孩儿已大了,自个儿去就成!」 覃清菡吓了一跳,也不知景飞月路上怎么给孩子洗脑了,他们向来黏她,怎么忽然独立了起来? 不过,独立是好事,她自然不会拦着,从前是家里窄小,没有多余房间,母子三人才会一间房,如今她也可以渐渐放手了。 江伯又拍胸脯保证道:「老奴亲自领两位小少爷过去,定会吩咐下去,好好照顾少爷们的,云轩阁的嬷嬷都是有照顾孩子经验的,请郡王妃不必担心。」 江伯领着景金玉、景满堂去那云轩阁了,覃清菡看着这陌生雅致的厅堂,一时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此时进来一名圆脸的管事媳妇,脸上笑盈盈的,让人一见就有好感。 「见过郡王妃,奴婢探春,是这远翠楼的管事,当家的是在帐房管钱银发放的,郡王妃有任何事,只管吩咐奴婢便成。」 覃清菡正愁没人可问,听闻探春的丈夫是在帐房管钱银的,想必他们夫妻是极受重用,可以信任的。 她微微笑道:「探春,我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你跟我讲讲府里有多少人,平素的规矩如何,以及京城里的风土人情。」 探春圆脸上挂着笑容应着,「是。」 探春说得详细,覃清菡听得仔细,发现郡王府并没有太多规矩要遵从,她如今也没公婆要伺候,要天天睡到日上三竿也可以,看来她日后的生活悠哉得很,只要撒开手脚享福就行了。 她唤来一直战战兢兢的听兰、舒兰,对探春说道:「她们是姊妹,姊姊叫听兰,妹妹叫舒兰,是我在路上买的丫鬟,打算留在身边当大丫鬟用,你费心调教,不过刚开始也不必太严苛,等她们适应了再说。」 「奴婢明白。」探春笑着回答,「院子里原就有两名一等丫鬟,名叫珠儿、琴儿,都是家生子,手脚伶俐,人也聪明,奴婢让她们两人先来伺候郡王妃可好?听兰和舒兰两位妺妺也能在她们身边跟着学习。」 第十章 覃清菡笑着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探春又道:「郡王妃一路过来肯定累极了,奴婢去安排让郡王妃沐浴,等郡王妃沐浴后再传晚膳……」 「等等——」覃清菡忽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遂叫住了探春。「郡王爷是睡这里吗?」 探春一愣。「是啊,这里原来就是郡王爷的寝房。」 覃清菡只差没登愣一声,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厌妻的景飞月怎么没安排她住别处? 她润了润唇。「那么,或许……我是说或许,我跟郡王爷是不同房间?」 探春一脸纳闷,心里揣摩主子说这话是何意思,最终还是想不明白,她斟酌着字句,谨慎地回道:「郡王爷并无特别吩咐要让郡王妃住在别的房间。」 覃清菡顿时乱了方寸,她一心认为可以和景飞月在一个屋檐下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的过日子,她要的只是脱离务农的辛苦生活,却没想到要跟他同房…… 景飞月不是很厌恶原主吗?他怎么没将她隔离开来?这府里他最大,又没长辈盯着,他若下令要她自己一个院落也没人敢置喙不是吗? 那他为何要与她同房? 夏季夜短昼长,用过了晚膳,天色还亮得很,覃清菡正想去看看孩子们住的云轩阁,探春却是来报,景飞月要带他们上街,马车都备好了。 覃清菡不免奇怪,他们才刚来,风尘仆仆的,一定要今天就去逛街吗? 探春看出她的疑问,笑道:「奴婢听元昕说,明日郡王爷要领郡王妃、两位姑娘和两位小少爷进宫拜见皇上,眼下裁做新衣裳已来不及了,得给郡王妃和小少爷添些行头。」 覃清菡心中的惊讶自然不在话下,她压根没想过会有拜见皇上这等事。 所以,她明天就会见到天子圣颜?传说中的皇帝? 覃清菡心里记挂着明日要进宫面圣之事,对于一上马车就没停过话的景玲月不怎么搭理,景玲月兴高采烈说的无非是她的院子有多大,贴身丫鬟有多少人,伺候的婆子下人又有多少,总之,没见过世面是怎么样,景玲月就是怎么样。 覃清菡没看到景飞月上马车,想必是骑马去了,他是武将,素来是不坐马车的,路上因为要亲近孩子才会坐马车。 景满堂似乎也想到了景飞月,拉拉覃清菡的手说:「娘,刚才爹教我们射箭呢!」 覃清菡万分惊讶。「你爹教你们射箭?」这实在太出乎她意料之外了,她没想到景飞月会去孩子们那里。 「不止呢。」景金玉献宝似的说道:「爹还跟我们一块儿洗澡。」 覃清菡一瞬间愕然,又像鹦鹉似的跟着重复了一遍,「跟你们一块儿洗澡?」 「是啊!」景满堂挺起胸膛,用力点头道:「爹还给我们刷背呢!」 覃清菡眨了眨眼。「刷背?」 哎呀,她真是错怪他了,以为他一回府就把他们丢着不管,原来他是陪孩子去了。 景金玉又道:「娘,爹的背好宽哦,爹让我摸摸,我便摸摸了。」 覃清菡噙着微笑,笑呵呵的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是吗?那玉儿、堂儿以后还要不要跟爹一块儿洗澡?」 景金玉微微抬起下颔,不置可否地说道:「爹若想,孩儿也不会推辞。」 覃清菡心知两个小豆丁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已接受景飞月这个爹了,果然血缘是天性,父子之情进展得比她预期的还快。 「珑月,你呢?」覃清菡看着文静端坐着的景珑月。「你的院子如何?可还满意?」 景珑月有些害羞地说:「挺好的,两个大丫鬟名叫画眉、染墨,做事很仔细周到,一直陪我说话,沐浴后,还帮我抹发膏,说这样发丝才会乌黑漂亮。」 覃清菡很高兴胆小的景珑月能够适应。「那么,现在你自个儿住不会怕了?」 景珑月羞涩的笑了笑。「不会怕了。」 「怕啥呢?」景玲月对景珑月表现出来的小家子气很不以为然。「你啊,就是小鼻小眼,没嘴葫芦似的,刮风下雨都打不出一句话来,要知道,咱们现在是主子,你再这样唯唯诺诺的会给下面人看轻了去,到时爬到你头上,就没人当你是主子了。」 景珑月牵强笑道:「怎么会呢?我看下面的人都挺和善的,断不会奴大欺主。」 覃清菡脸上浮了一抹笑意,说道:「有道是,你怎么对人,人怎么对你,万事皆是无风不起浪,你给别人什么,别人就回报你什么,说白了便是,你给别人的,其实是给自己的,你对别人做什么,最后都会回到自己身上。」 景玲月的脸色快黑出墨来,这个覃清菡,又在卖弄知识了,怕人家不知道她有个秀才爹吗,那个穷秀才有何好显摆的?会识几个字就了不起了吗?她景玲月可是堂堂战郡王的嫡亲妹妹,血缘是断不了的,而覃清菡不过是占了元配的位置,哪日下堂了便什么也不是。 此时马车停了下来,中止了马车里的剑拔弩张,几个人在各自的丫鬟搀扶下下了马车。 夜色降临,四通八达的京城大街上,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店家纷纷打起了灯,酒楼客栈比比皆是,处处人声鼎沸,宅子鳞次栉比、小巷密布,人潮如流,自有一番热闹景象。 覃清菡见到景飞月已在马车外等他们,抬眸看到横匾上烫金大字写着「敬阁绣庄」,视线又回到景飞月身上。 他身穿深青色银织长袍,乌发束起,戴着嵌玉银冠,剑眉飞扬,双目清澈,鼻梁高挺,他鹤立鸡群,站在那儿,令四周的所有人都变得失色。 覃清菡用一种看偶像明星的眼光在看着景飞月,赞叹他面如玉,俊美无俦,颜值高实在吃香,定然是走到哪里都无往不利。 景飞月一落眸,不偏不倚正对上覃清菡在欣赏着他的目光,那一汪水眸,亮如清泉。 他胸口一热,觉得有哪里好像不对了。从前覃清菡被他抓到如此痴傻地看着他时,他便会怒从心起,恼怒到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可现在,那股子恼怒的感觉不见了,他的心不正常跳动,几乎要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颈脖有感的烫了起来,若不是夜色降临,怕是会叫人看清了。 这一阵子,他不止一次认真的打量覃清菡,却始终没有答案,她给他的感觉和从前的覃清菡截然不同,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不是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一个人真的可以改变这么大吗?此时她看他的眸子里已不是迷恋而是欣赏,单纯的欣赏,好像在欣赏一只上好的瓷瓶那般,单纯的因为是美好的事物而欣赏。 他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有些复杂,有些不是滋味,这不是他想要的吗?那么他现在感到不太开心是怎么回事? 「哥哥,听说你要给我们添购衣物,那么是要买多少身衣裳都可以吗?」景玲月一马当先的到景飞月身边,贪婪地问道。 景飞月让景玲月叽叽喳喳的问话拉回了现实,他语气淡淡地道:「先买一些应急,其他的再让绣娘到府里裁做。」 第十一章 景玲月讨好的陪笑。「虽说是应急,但买个五、六身应该也不为过吧?毕竟我如今身分也不同了,是不?」 景飞月对这样的小事没有异议,景玲月看他不反对,便兴高采烈的率先步入绣庄里,其余人也跟着进去。 覃清菡的步子依旧不紧不慢,方才听到景飞月心里的声音后,她觉得好笑,景飞月不是讨厌原主吗?这会儿她不迷恋他,他却不高兴了,这是哪门子的道理?是否只是大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 一群人进到铺子里,敬阁绣庄的当家掌柜已接获通知是战郡王和其家眷,自然不敢怠慢,亲自招呼。 覃清菡等人从未逛过如此大的绣庄,自是开了眼界,白莲镇上的小绣坊连这里的百万分之一都比不上,映入众人眼帘的是满眼的华光溢彩,华丽的刺绣屏风看起来价格不菲,五花八门的布匹、成衣、绣样,还有绢花、抹额、荷包、络子、手链、丝帕、盘扣等等饰品,看得众人目不暇给,移不开眼。 女人的天性就是爱美,覃清菡不是清心寡欲之人,不能免俗的也被那些美丽的衣裳饰品给吸引了,过去是碍于穷困,她压根不会去看这些身外之物,且白莲镇上也没得看,如今这些美丽的东西摊在眼前,她不会视若无睹,可也不会像景玲月那般贪心,一副全想搬走的样子。 「郡王妃看这身衣裳如何?您肤色白皙,极为适合这桃粉色,衬得郡王妃您的肌肤更加白里透红。」 掌柜的是人精,很快看出谁是能做主的人,便绕着覃清菡恭维。 覃清菡给两个孩子各挑了三套衣裳,自己也挑了三套,又帮着手足无措的景珑月挑了三套,其他荷包、帕子等饰品也挑了一些,一回头,就见跟在景玲月身后的两个伙计手里捧着半天高的一大叠衣物,都快看不见路了,顿觉啼笑皆非。 这贪心姑娘,一心想让人看得起,殊不知她流露的举动才真是小家子气,像是过了今天没有明天似的,摆明了没见过世面。 「景大哥?真是你!」 一道惊喜的声音扬起,覃清菡等人看过去,就见一位十五、六岁的姑娘立在那儿,一双明眸正又惊又喜的睐着景飞月,她的装束一看就不凡,鹅黄色的彩蝶淡淡的飞满双袖,一块上等琉璃玉佩挂在腰间,身姿娉婷,妆容精雅,浑身上下无一不透着富贵逼人。 萧雨菲莲步轻移,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朝景飞月走过去。「我见到外头有郡王府的马车,还奇怪王府里什么人会搭马车来绣庄呢,原来是景大哥,可景大哥为何心血来潮来逛绣庄,这可不是你平常会做的事啊。」 景飞月之所以陪同覃清菡等人来逛绣庄,亦是为了昭告天下,他将妻子接回来了,他有妻子并非子虚乌有的事,亦不是为了推托公主婚事才找的借口,所以他才会破天荒做了平常不做的事——逛绣庄。 覃清菡立即看出眼前的姑娘对景飞月爱慕有加,不说姑娘眉目流情,双眼冒爱心,她也听到了姑娘心里欢快的声音了——怎么会在这里遇到景大哥啊,真是来对了! 景飞月神色并无不同,寻常地说道:「我陪同妻小妹妹来添些衣物饰品。」 萧雨菲心头咯噔一下,当场愣住。「妻小?什么妻小?」她只听到这两个字。 景飞月微微蹙眉,像是觉得萧雨菲的问题很失礼,他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了一抹变化,冷淡地道:「我的妻小。」 萧雨菲只当他在说笑话,「景大哥说什么呢?你哪里有妻子了,又怎么会有孩子?」 景飞月将人招了过来,淡淡地介绍道:「这是内子,我的儿子玉儿、堂儿,我两个妹妹,玲月、珑月。」 萧雨菲脸色乍变,那些她以为在逛绣庄的平头百姓是他的妻小妹妹?是哪里出了错?他怎么会有妻小横空出世? 她伸了手,悄无声息的捏了一把身边的大丫鬟燕儿,咬牙切齿的低问:「这是何时发生的事?为何无人告诉我?」 她不过是去江南外祖家住了三个月,怎么回来就天地变色,她爱慕的心上人竟然有了妻儿,儿子还这么大了? 燕儿眼里闪着焦急,她低声道:「是夫人吩咐不许告诉小姐……」 那么,是确有其事了。萧雨菲深吸了口气,命令自己冷静下来,此时当着景飞月的面,她不能乱了阵脚。 景玲月一见萧雨菲的派头便有心想结交,插嘴道:「哥哥,这位是?」 景飞月道:「这位是镇南王府上的郡主,闺名萧雨菲,镇南王对我恩同再造,择日我再带你们拜访。」 萧雨菲拽紧了手帕,强自镇定,目光落在覃清菡身上,脸上挤出个笑容问道:「你便是嫂子?」这个贱人,凭你也配占据景大哥身边的位置? 覃清菡微微笑道:「我就是。」 呵呵,可真有教养,这花一样的姑娘竟然会在心里骂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贱人,景飞月知晓这个萧雨菲是个表里不一的姑娘吗? 「我与景大哥情如兄妹,既然知道嫂子来京城了,哪有不一块儿喝盏茶的道理?我来请客,就移驾到碧澜湖畔的月季茶楼喝盏晚茶如何?」萧雨菲和颜悦色地询问。 景玲月立即道:「哥哥,我正好渴了,既然郡主盛情相邀,咱们就一块儿去喝茶吧!」 她不笨,看得出这位雨菲郡主喜欢她哥哥,要是她能说动她哥哥把覃清菡休了,郡主肯定会对她感激万分,那么,也会有源源不绝的好处随之而来。 覃清菡对晚茶之邀也没意见,结清了购买的衣物之后,一行人便分乘马车来到碧澜湖畔。 月季茶楼临湖而筑,两层楼宇建筑相当雅致,覃清菡一入内便嗅到淡淡的烹茶香以及刚出炉点心的香味,一楼大堂的散座也有三三两两的姑娘家在品茗聊天,足见大黎的男女大防并不严谨,没有姑娘家不可抛头露面的规矩,也没有禁止姑娘家晚上不可出门。 萧雨菲是东道主,要了二楼的雅间,路上她已逼问了燕儿,知道景飞月迎回妻子的始末,一方面暗恨景飞月竟然老早有妻有子,一方面又庆幸没让金霞那贱人得逞,虽然景飞月有妻儿对她是个打击,但想到金霞被拒婚会有多难堪,她心底便有一丝丝快意。 金霞肯定是故意的,故意挑她不在京里时请皇上出面赐婚,为的就是不让她有机会阻拦。这下好了吧,偷鸡不着蚀把米,看金霞往后怎么抬起头做人,若她见到了金霞,非刺激她几句不可。 覃清菡与萧雨菲面对面坐着,把她心中所想听了个仔细,想来那金霞就是霞光长公主了吧?原来是两个女人的战争,而她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生生碎了她们的美梦,只是不知道,景飞月厌恶霞光长公主,不愿尚公主,对这位郡主又是何种态度?他对郡主有意吗? 「路上听我丫鬟说了,嫂子是由宜州桐雨县来的,那儿没有这样的茶楼吧?月季茶楼可是京城一等一的茶楼。」萧雨菲谈笑风生,态度大方地说道。 第十二章 覃清菡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我一直待在白莲镇上忙着讨生活,也不知县城里是否有这样雅致的茶楼。」 连县城都没去过?萧雨菲心里鄙夷,面上却是带着笑意。「那么,就由我做主点茶品和几样点心可好?」 「都可以。」覃清菡语气有些随意,她对茶没研究也没兴趣,倒是对茶楼里的点心充满兴趣,京城一等一的茶楼,做出的点心应该不同凡响才是。 萧雨菲点了名叫「十叶香」的顶极茶品,店小二要伺候,她却挥挥手让他退下,说自己要煮茶,覃清菡看得出来,萧雨菲嘴上美其名是待客之道,不假他人之手,其实是想秀自己煮茶的技巧。 就见萧雨菲用沸水冲淋了壶,跟着烫洗茗杯,几道繁复的手续之后把茶倒入公杯中,几个动作下来,既熟练又优雅,面色带有几分得意。 这时,小二端了茶点上来,覃清菡和景金玉、景满堂的视线全被茶点吸引了去,事实上除了景玲月也没人在看萧雨菲如何煮茶。 覃清菡定睛在茶点上,白色碟子里有六样点心,分别是酪樱桃、桂花粟粉糕、七彩花糕、花型豆沙糕、蜜汁蜂巢甜糕、香滑芝麻糕。 果然,大黎的甜点大同小异,大多都是糕来糕去,且多是守旧,了无创新,若她做出马卡龙、蛋糕…… 景飞月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覃清菡,就见她见了茶点忽然眼睛放光,且眸光落在茶点上久久不放,着实叫他一愣。 她是饿了吗? 「这好看归好看,可也是没有娘亲做的糕点好吃。」景满堂吃了块七彩花糕后评价道。 「哦?」萧雨菲将信将疑。「这么说来,嫂子做糕点的厨艺了得喽?」 覃清菡轻描淡写地说:「我们常年住在小镇里,也没得比较,孩子们不过是习惯我做的口味罢了。」 萧雨菲扬起了嘴角,笑道:「原来如此,我说呢,这月季茶楼的厨子可是御厨退下来的,若嫂子做的糕点能比月季茶楼的好吃,那不是说嫂子有做御厨的能耐了,是吧?」 「郡主说笑了,我怎么会不知道自个儿的轻重?」覃清菡在萧雨菲心里看到浓浓的不屑之意,她笑了笑。「其实,我自知配不上郡王,也掌不了偌大的郡王府,若郡王身边有可心之人,迎为平妻或郡王侧妃,我也没话说。」 这一番话实在出乎萧雨菲的意料之外,她还以为得花多大力气对付这个女人呢,没想到她还算有自知之明,于是对覃清菡的敌意瞬间少了大半,面上也有了真诚和热切的笑意。 「嫂子,以我家和景大哥的情谊,我叫你一声嫂子太生分了,不如咱们姊妹相称?」 覃清菡眼神闪了闪,和颜道:「能和郡主姊妹相称,是我占了便宜。」 萧雨菲别提有多高兴了,她轻轻一笑,「姊姊莫要如此说,日后咱们便是一家人了。」 覃清菡好笑的看着萧雨菲,见她高兴的又招来伙计,加点了十多样点心,又讨好地招呼景玲月、景珑月用点心。 当真是进展神速,这么快就是一家人了,看来她那句平妻侧妃有打动到萧雨菲,小姑娘对景飞月的心思藏都藏不住啊,那么景飞月呢?他是怎么想萧雨菲的? 出于好奇,她往景飞月看过去,却见他眼里藏着冷,眼底闪过一抹情绪,神情带着不明意味。 她读不出他的想法,因为他什么都没想,只有情绪,浓浓的不满情绪。 覃清菡有些意外,难道,他对萧雨菲同样没意思?是萧雨菲自作多情? 【第五章 进宫做甜点】 回到郡王府后,夜已深了,府内廊下皆点着灯,虽不到灯火通明,也另有一番温馨气氛。 众人逛了一晚上都累了,各自回房,覃清菡回到远翠楼,听兰、舒兰为她卸了珠钗,又伺候她净了面,换好寝衣,铺好了床,她体恤她们一天也累了,便让她们去歇着。 窗外,月娘洒下如轻纱般的月光,覃清菡瞪着床,心里忐忑不安。 景飞月应当有别的住处,不会到远翠楼来吧? 正猜疑不定,一道高大身影从屏风后绕了进来,不是景飞月又是谁? 覃清菡明知道进来的会是景飞月,却还是生生被吓了一跳,他真的要睡这里?真要与她同张床? 景飞月一见到她,眉头就皱了起来,覃清菡以为他是不高兴她在这里,耽误了他休息,忙道:「这里原是你的寝房,我去云轩阁跟孩子们睡好了。」 她是能得知他人心里的声音,不过那也要对方有心声才行,像现在这样,景飞月只是瞪着她,心里没有任何声音,她也不知他是何意思。 「你不能离开。」景飞月看着她,阴阳怪气地说道:「如今人人皆知你是我的妻,若是我们分房,非但臆测流言会四起,皇上也会起疑心。」 覃清菡很快明白他的意思,她是他接回来摆脱皇上赐婚的烟幕弹,要是让人怀疑是假夫妻,那么皇上要他休妻再娶公主也就不算强人所难了。 「那么,我们要怎么睡?」覃清菡若有所思的看着地上,她要打地铺吗?那岂不是比在白莲镇过得还不如,那时她至少有床睡。 景飞月像是没听见她的问题,依旧面色阴沉的看着她。「你为何要与雨菲郡主提平妻、侧妃之事?要知道,她还是未出阁的姑娘。」 覃清菡觉得好笑,景飞月是在怪她对个未出阁的单纯小姑娘说那些?他不知道的是,这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一点也不单纯,若她没有表态,今天在茶楼里还不知有多少暗箭对她射来呢! 不过,既然萧雨菲在景飞月心中是单纯的姑娘,她也不会说萧雨菲不单纯,这种事,得要景飞月自己察觉,她说的再多,不过是背后说人坏话的长舌妇罢了。 「我也没恶意,我是想,你既不喜我,身边总要有个伺候的人,要郡主做小妾姨娘未免委屈了,迎为平妻或侧妃倒是挺合适的。」 景飞月恼怒道:「多管闲事!我的事,我自有主张,不必你多事,再说,雨菲郡主如同我的亲妹妹一般,她又如何会有要做我女人的想法,你的说词未免太过荒唐!」 覃清菡呵呵一笑。「你兴许当郡主是妹妹,可郡主并不那么想也不一定。」 她本不想提醒他,可是谁让他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她占了他正妻的位置,爱慕他的女人就会想方设法的对付她,他这个始作俑者也得知晓,要肩负起保护她和孩子的义务才是。 「胡说。」景飞月越听越心烦。「总之,以后不许你再提类似之事。」 覃清菡也没想在这时候跟他争个子丑寅卯,遂云淡风轻地说道:「是我多事了,以后我不会再管你的事,我困了,现在先来说说怎么睡吧。」 「怎么睡?」景飞月蹙眉。「不就是在床上睡吗?这有何好说……」他倏然一顿,难道她是……怕他会碰她吗? 他的脸色顿时变幻不定,想起两人的初夜,他喝了春药,粗暴行径如同一头疯了的野兽,将她折腾了许久,事后又对她毫不加以怜惜,将她丢在房里,自个儿愤怒的甩门扬长离去。她定是吓坏了,对床笫之事有了畏惧…… 第十三章 他咳了声,有些别扭地说道:「你放心吧,我不会碰你一根头发,你尽管睡便是。」 得知了他心中所想,覃清菡嘴角噙起一抹微妙的笑意。「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不过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信你了。」 这算是个美丽的误会吧?她只是觉得和他同床共枕很不自在罢了,他想到的却是他与原主如暴风过境般的初夜。 无妨,想到什么都可以,只要他们有共识他们只是睡在一张床上的假夫妻,他不会认为她该尽妻子在床上的义务那就行了。 她先爬上床,占了里头的位置,不想彼此不自在,她贴心的背对着他,幸好被子够宽够大,不然两个陌生人同盖一床被子也是尴尬。 旋即,景飞月也吹灯上了床,覃清菡感觉到床帐落下了,她没敢动,假装自己累到一秒睡着,感觉景飞月躺了下去,被子被稍稍挪移了位置,他就睡在她旁边。 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可能是白日的舟车劳顿加上晚上又是逛街又是应付萧雨菲的,她沾上枕头便睡着了,还不自觉地翻了个身,侧对着景飞月。 在覃清菡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中,睁着深潭般眸子睡不着的人是景飞月,看着覃清菡那沉静的面庞,长长的黑睫在眼下留下一线阴影,朱唇线条柔和,秀发散在枕上,模样毫无防备,他的心莫名的一跳。 他不是没有跟她同床共枕过,虽然记忆久远得有些模糊了,可是那种深沉的厌恶感烙印在他心底,就像身边睡了只臭虫,他每每都用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裹起,生怕她碰着他丝毫。 他原来曾经那么幼稚,那么会伤人而不自知。 他凝视着覃清菡平静恬淡的睡颜,心头滋味纷杂,悄然低语,「对不住,过往是我狼心狗肺,以后我会好好待你……」 翌日,景飞月领着覃清菡、景玲月、景珑月、景金玉、景满堂进宫,他们穿戴的都是昨日置办的行头,务求得体大方,不给景飞月丢人。 初次入宫,覃清菡就好像前世去参观名胜古蹟一样,没有其他人的战战兢兢,她的态度坦然中守着分际,牵着两个孩子不疾不徐的跟在景飞月身后,没有东张西望。 马车到了皇宫,换乘小轿,几顶轿子摇摇晃晃的进了宫,直接来到太后所在的锦华宫,下了轿子,有个公公领着他们进去。 覃清菡倒是意外,她以为他们要去大殿或御书房那样的地方面圣,不想却是来太后的寝宫。 锦华宫优雅别致,绣着金红色如意花纹的帷幔,窗帘显得富贵,进入殿中便感到一阵凉爽,原来是四柱角落皆摆着大型冰鼎,徐徐冒着白气,八名宫女手持大葵扇在卖力掮风,这人工风扇令殿中舒服极了,看来太后娘娘也是个怕热之人。 覃清菡微微抬眸,见到上首有位约莫二十七、八的年轻男子,相貌堂堂,穿着明黄锦袍,戴着金冠,气势不怒而威,这自然是大黎国君了,只是她没想到皇上会如此年轻,而皇上身边则坐着一位五十出头的美妇,她面带浅笑,容颜端庄,浑身贵气,显然是太后娘娘,太后身边坐着一位气韵大方的女子,想来是皇后娘娘了。 景飞月领着众人一一拜见了皇上、太后和皇后,又参见了一位长公主殿下。 「都起来吧!」太后和蔼可亲的说道:「两个孩子叫做金玉、满堂是吧?过来让哀家看看。」 景金玉、景满堂向前几步,走到太后面前,太后端详着他们,露出了笑容,赏了玉佩,两人有模有样的谢恩,退后。 覃清菡方才在马车里才得知昨日有宫里的教习嬷嬷去府里给两个孩子恶补了进宫的礼仪,今日一看,成效还真不差,他们不卑不亢、有条不紊的模样像极了小大人,可爱得让她想过去摸摸他们的头。 跟着,太后又问了景玲月、景珑月的名字,今年多大,两人都赏了玉镯,叮嘱景飞月给妹妹留意亲事。 最后,太后的眼光落到了覃清菡身上,她笑道:「哀家真没想到战郡王的妻子是如此丽人,你们说,郡王妃这眉目是不是有些像祥花长公主?」 太后询问的人是皇上和皇后,两人都只笑了笑,没说什么,太后倒是兴致好,唤了覃清菡上前,由手上摘下一个玉镯,笑眯眯地套进她腕中,成色与适才赏给景玲月、景珑月的大不相同,是上好的羊脂玉手镯,价值连城。 覃清菡也知贵重,可她不敢推托,连忙谢恩。「多谢太后娘娘赏赐!」 金霞在一旁咬牙切齿。直到昨日,她仍不相信景飞月有妻子之事,不想,他今日非但带来了妻子,竟连孩子都有了,还这么大?叫她情何以堪,颜面何在?! 覃清菡听到金霞的心声了,这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位便是有意要嫁给景飞月的霞光长公主,虽然与皇上不是同母所生,却极得皇上的疼爱,皇上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 她是不介意景飞月再娶平妻,可若对象是这位霞光长公主,她也反对。 她受不了无理取闹、无法无天的类型,若像萧雨菲那种使心计的还好,至少不敢胡闹,各方面都有所顾忌,就是表面客客气气的,顶多暗地里笑里藏刀的下绊子罢了,可这位长公主就不同了,她仗着皇帝是哥哥,恐怕杀人放火都不怕,天底下能压制她的只有皇上一人,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一不高兴就告状到皇帝跟前,什么都敢捅出来,跟她同住的人绝对没法好好过日子。 「哀家听说多年来都是你一人独力扶养孩子,真是难为你了。」太后叹息道。 覃清菡面上宠辱不惊,干净秀丽的小脸上透着坚毅,正色说道:「民妇只是尽自己的本分罢了,不敢称上难为二字。」 金霞眯了眯眼。「这么多年来,战郡王都无消无息的,你一个妇道人家就不曾想过改嫁吗?或许,你身边早已有人?」 她连声称呼也无,已是无礼至极,说的话更是难以入耳。 「霞儿,不许胡说!」太后喝斥一声,蹙起了眉头。 金霞哼了一声。「母后,霞儿说的只是人之常情,若是没有人相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道人家要养家活口谈何容易?」 这女人定然是有个相好的!她非得在众人面前逼覃清菡自己亲口说出来不可!就算逼问不出,也要叫覃清菡恼羞成怒,当众翻脸,让大家看看这女人的嘴脸,看看这女人是否有资格做郡王妃! 「长公主殿下问的确实在理。」覃清菡幽幽地开口道:「只是民妇一人养家,五口吃饭,整日在莲田里干活,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实在没心思想那些风花雪月,那等心思,也只有像长公主殿下这般尊贵,这般吃饱太闲的高贵人物才有空暇去想,民妇的处境是万万不敢想的。」 闻言,金霞顿时气炸了肺,她铁青着俏脸怒瞪覃清菡。「吃饱太闲?你说本宫吃饱太闲?」 覃清菡忙道:「长公主息怒,是民妇失言了,请长公主殿下原谅民妇粗鄙,没读过多少书,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胡乱用语,民妇回去一定好好反省。」 第十四章 金霞才不相信覃清菡是失言,她分明是故意气她的,且还是当着皇上、太后、皇后的面故意惹她发怒,她可真是大胆!不过,她才不会上当,才不会让景飞月看到她的丑态!她深吸了口气,微微一笑。「虽然你和战郡王有夫妻名分,可你们毕竟也多年未见,形同陌生人,若是你觉得在京城不自在,本宫可以派人送你和孩子们回去你们过去生活的地方,还会送你一处庄子和万两白银,让你从此不必再为生活辛劳。」 覃清菡顿时莞尔了,霞光长公主这是要用宅子和银子买断景飞月的意思? 她蹲身福了一福。「多谢长公主殿下的美意,民妇和孩子们均觉得京城极好,我们已经决定住下来了。」 金霞嘴角微抿,「本宫可是为你着想,要知道,在京城里生活没你想像的容易,尤其是像你这种一直住在乡间镇里的村妇,要主持一个郡王府比登天还难……」 「好了,不许再说了。」太后面色一沉,打断她的话。「战郡王好不容易一家团圆,郡王妃初来乍到,你就说什么送他们回去的话,这话是你能说的吗?你有何立场说这些话?」金霞对皇上十分嘴甜,在皇上面前,那跋扈的性子也会收敛许多,因此皇上宠着她,可她并不喜欢金霞,金霞是她丈夫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她怎么会喜欢?如今的玉太妃,也就是当年的玉妃,在其正得宠时,她却备受先帝冷落,没少受过苦,要她将金霞当自己女儿疼,那是不可能的事,倒是眼前的战郡王妃有她的眼缘,她一见便喜欢。 一直默不吭声、不言不语的景飞月此时看着金霞凝肃地说道:「微臣还请长公主莫再插手微臣的家务事,内子会和孩子们长久在京城住下来,微臣从前欠他们的,日后会补偿,这是微臣的家事,不需外人置喙。」 听他这么表态,覃清菡顿时在心中代替原主原谅了景飞月。 纵然他过去有再多不是,此时甘冒得罪皇家之大险,选择站在她和孩子身边,对长公主说如此重话,此举也可以抵消他年少时对原主犯的错了。 「你、你——景飞月,你不知好歹!」金霞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红,心肝儿气得乱颤。他竟然为那个市井村妇说话?他竟然当众让她难堪? 皇上蹙眉道:「霞儿,不许再胡闹了,你当接受战郡王已有妻室的事实。」 皇上都开口了,金霞也不敢再乱下去,皇上是她的靠山,她可不能让他对她反感,日后再设法把覃清菡赶走便是,不急在一时。 她原来也没那么希罕景飞月,不过是看中他的战功能配得上她罢了,加上他丰神俊秀的外表也令她中意,可如今,得不到令她更想得到了,她非要得到景飞月不可,她非让覃清菡让出正妻之位不可! 「母后,我让人做了几样点心,现在尝尝可好?」皇后察言观色,觑了个空档说道。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哀家正好有些饿了,快让人送上来吧。」 皇上开口赐坐,景飞月等人都坐了下来,片刻,几名宫女端着托盘进来,每人的桌上都有六碟糕点。 御膳房做的糕点自是无可挑剔,覃清菡吃着也是满意,不想,景满堂尝了几块酥皮豆沙糕之后竟开口说道:「还是娘亲做的糕点好吃。」 覃清菡差点没被这臭小子吓死,要炫耀她做糕点的厨艺也不能挑这场合啊,眼前那都是些什么人?那是皇上、太后和皇后、长公主啊!他们素来是锦衣玉食,御膳房的糕点若是天下第二,那么没人敢认第一,臭小子什么不好说,偏生在这里说她做的糕点比御膳房做的好吃,这是说这些金贵人物平时吃的糕点没有他们这些乡下来的吃的好吗?这不是害她吗?「是吗?你娘做的糕点比这个好吃?」太后似乎是很感兴趣。 覃清菡怕触怒皇家,急道:「孩子说笑,太后娘娘勿要当真。」 「我看是说谎,不是说笑。」金霞冷笑。「孩子年纪小小就会说谎,竟然说御膳房做的糕点不如他们娘亲做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们吃过好东西吗你们?敢在这儿卖弄,怕是没吃过好东西不知道东西的好坏吧!」 景满堂却是皱眉,倔强地道:「我没有说谎!我娘做的糕点确实比这个好吃多了!」 景玲月早在找表现空间,想给这些以前想都没想过能见到的大贵人们留下好印象,好不容易有她说话的分儿,连忙得体又大方的陪笑道:「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长公主殿下,孩子不懂事胡说八道呢!这孩子逢人就说他娘做的糕点好吃,就是个没心眼的护短孩子罢了。」 景玲月搬来台阶,景满堂却毫不领情,他反而更大声地道:「不是只有我这么说,吃过我娘做的糕点的人都说好吃!」 金霞就等这句话,她冷笑道:「哦?既是如此,郡王妃敢现在就去做些糕点出来让我们评监一番吗?如此便可证明这孩子是不是在吹牛说谎了。」 覃清菡不想在陌生的皇宫里做糕点,可她更不愿意让堂儿被指为说谎的孩子,若她不应允,就这么离宫,孩子心中会留下多大阴影啊!怕是日后再也不会亲近她这个娘亲了。 她无奈的起身,眼眸清明地看着金霞道:「既是如此,那民妇就献丑了,还劳烦长公主派人带路。」 金霞就等着看她出丑,她才不信覃清菡会有多了不起的糕点厨艺。「桃儿,你领郡王妃去御膳房,传本宫的令,郡王妃需要什么材料,全力配合,不要让人有做不出糕点来的借口,你也给本宫盯着,不许有人帮手郡王妃。」 覃清菡福身告退,跟着桃儿来到御膳房的点心局,桃儿说了长公主的命令后,点心局上下都好奇的盯着覃清菡看,而得知她是战郡王妃后,每个人的表情又不同了,像是都知道她就是让霞光长公主这阵子动不动就砸东西又打宫女的人。 这是覃清菡穿越来之后,见到的最大厨房,光是一个点心局就如此之大,整个御膳房又有多大,人员之多,难以想像。 覃清菡先是要了面粉、糖粉、猪油、鸡蛋,抱着问问看的想法问了奶油,没想到竟然有! 「郡王妃说的可是奶酥油?」点心局的厨子说道:「是欧罗巴国来的贡品,只是无人会用,便一直搁着。」 覃清菡检查了下厨子取来的一块油纸包的东西,果然是奶油没错,她顿时欣喜若狂,闷闷的情绪一扫而空,她可要感谢堂儿啊,若不是堂儿,她根本见不到奶油,虽说是贡品,但兴许京城里也有,不过费一番工夫找罢了。 她激动的问道:「除了这奶酥油,可还有那欧罗巴国来的其他贡品?」 厨子连忙又让仆役取来一样油纸包的东西。「郡王妃瞧瞧,这叫乳酪,有股怪味,亦是无人会用。」 覃清菡如获至宝,心里已有底要做什么点心了,虽然做蛋糕肯定会让众人惊艳,但这里没有家电,光是用手打发鸡蛋至少就要半个时辰,中间还不可以停,现在没时间让她做蛋糕,所以,她决定做几款水果塔。 第十五章 覃清菡在制作的时候,点心局的人都围了上来,她心想,反正他们光用看的,一次也学不会,就让他们看好了。 她先用奶油、糖、面粉、蛋做出塔皮,没有塔模,便取了个类似的模具代替,暗暗记下要找匠人打造她需要的各种模具。 塔皮送进烤炉之后,跟着制作内馅,待塔皮烤好之后,在底部涂一层蜂蜜,这是因为点心局里没有果酱,只好以蜂蜜代替,再填入冷却的内馅,内馅她做了两种,一种加了乳酪,会有些咸香,一种则是原味,最后在塔上装饰切片的水果,她用点心局里现有的杏桃、甜瓜和葡萄做装饰,虽然有些材料不足,但做好倒也是有模有样,不失水准。 「敢问郡王妃,这小巧精致的点心叫什么名字?」厨子对她俐落的手艺肃然起敬,恭敬地请教。 「水果塔。」覃清菡眼也不抬,继续做第二样甜点。 「水果塔——」众人拉长了音频频点头。「真是名符其实,这模样像塔,又有许多果子,真是太贴切了。」 覃清菡又道:「你们可以分食一个,尝尝味道,因为没有做太多,还要呈给太后娘娘等贵人品尝,所以无法给你们多吃。」 众人受宠若惊,「一个已经够了,没想到我们还能品尝这道叫水果塔的糕点,我等还未曾见过呢!」 众人分食之后,十分惊艳,身为点心局的人,自然对糕点多有钻研,如今尝到过去不曾见过的糕点,却只有一小块,像是隔靴搔痒,总是不过瘾,恨不得再多尝几口,可其他是皇上、太后娘娘等人的,他们只能望着那盘水果塔眼馋。 覃清菡制作的第二样点心是水果冰糖葫芦。 皇上他们在等着,她也不可能做太繁复和需要时间的糕点,水果冰糖葫芦有些取巧,胜在新鲜创意,她从宜州一路来京城的路上,见到的冰糖葫芦都是用山楂串成,也没人想过用别种水果来做冰糖葫芦,那也是她来自现代才有水果冰糖葫芦的概念。 她请厨子取来点心局里现有的水果,共计有葡萄、苹果、杨桃、梨子、樱桃、凤梨、甜瓜、草莓,番茄、香蕉,不愧是宫里,不分季节随时都有新鲜瓜果候着,那些带皮的,比如葡萄、番茄,洗净后将水分按干即可,较大的水果她会用勺子挖个小圆球方便成串,杨桃、凤梨等则切成不同形状,再分别吸干水分,以免遇糖会融。 水果切好之后,不同的水果用竹签合成一串,再将糖放入锅中加热,制作糖浆。 点心局的人原是不知晓她要做什么,见她将水果串放入糖浆里转动,这才明白她在做冰糖葫芦,只不过用的不是他们熟悉的山楂,见那色彩缤纷的水果串裹上一层薄薄糖衣后,模样实在叫人惊艳,众人又是一阵赞叹。 「原来冰糖葫芦还能有如此多的变化,郡王妃,我等今日真是受教了。」 覃清菡一时兴起,又利用糖浆给做好的水果串拉丝,做法其实也简单,取两个碗,上头加木着两根筷子,筷子要先抹上油,方便待会儿取下拉丝,再用汤匙舀起糖浆在两根筷子之间来回甩动,糖丝便会挂在筷子上面了,等做成了一片拉丝时,再取下筷子,拿一串水果冰糖葫芦用糖丝给卷起来。 见众人瞪大了眼,目不转睛的看她制作,她很自然地解说道:「糖丝刚刚做好之后就要马上卷,否则糖丝很快便会凝固,再卷就会变脆,就卷不起来了。」 众人像在上课似的,纷纷点头。「原来如此。」 覃清菡将所有水果串都卷上糖丝之后,脑中又冒出来一个点子。「请问,这里可有牛乳?」 「有的,有的。」厨子连忙唤人去取新鲜牛乳,脸上不无兴奋之情,期待这位郡王妃还要做什么令他们大开眼界的甜品出来。 覃清菡最后做的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甜点,不过是将牛乳倒入糖浆里煮,煮出了一款焦糖牛乳的饮品来而已,她是不想浪费材料才做的,由于煮出来的焦糖牛乳颇多,她便让在场的每人都喝小半杯。 毫无意外,众人又是连声赞叹。「太好喝了!」 她笑了,这大黎的百姓原就是蚂蚁人,而且男人比女人更加嗜甜,看来她真是穿对地方了。 覃清菡再度回到锦华宫时,身后跟着桃儿和五名点心局的仆役,每人都端着一个托盘。 金霞一见她便扬起一记冷笑,这乡巴佬还真做出东西来了,没见过世面的村妇,看她能出什么来,肯定要丢人现眼的。 见到覃清函进来,景飞月眉头微蹙,虽然大黎的女子会做糕点不是什么稀奇事,但他并不认为覃清菡的手艺会特别高超,肯定是孩子们习惯了她做的口味才会说她做的好吃,若是她当真了,做出来的东西肯定要叫人嘲笑。 不过,不管她做的糕点好不好吃,无论成品如何,他都会一口咬定好吃,他会站在她和孩子那边,守护她。 覃清菡领着人进来,知道众人各怀心思,她自己倒是气定神闲,步履不慌不忙。 她看到太后、皇上、皇后的心里都是颇为期待,看到霞光长公主等着看好戏,看到景玲月心里在摇头,说她不知死活,居然敢在宫里献丑,看到景珑月为她担心,看到两个孩子心里鼓鼓的,像满涨的帆,就像她这个娘亲一定会为他们争光似的,看到景飞月…… 景飞月眼神坚定,心里也坚定,他在说,他会站在她这边,不需要胆怯,一切有他。 覃清菡一怔。 怎么回事?她怎么瞬间有些莫名的感动? 「认识」他之后,他一直在让她改观,没见过他之前,凭原主的记忆,她认定他是大渣男,可从白莲镇来京城的一路上,她发现他也没那么渣,年少时抛妻弃家的举动,是心智尚未成熟的冲动之举,至于孩子,他根本不知道有孩子的存在,所以也不能说他不要孩子,对孩子不闻不问。 「哎呀,可总算盼来了。」太后笑眯眯的拍了下手。「快端上来给哀家尝尝。」 仆役们将托盘交给宫女之后便退下了,由宫女逐一将点心饮品给各人呈上。 罩清菡介绍道:「这款点心叫做水果塔,我做了两种口味,一种派皮微甜的是原味,一种派皮加了乳酪丝,乳酪乃是欧罗巴国来的贡品,见点心局里有,我便用上了,其味道会越嚼越香。」 「你说这叫水果塔吗?这玩意儿怎地如此小巧可爱?名字真是贴切。」太后每一样都细细地看,爱不释手地说,然后由贴身宫女伺候尝了块水果塔,眼睛瞬间眯了起来。「好吃!好吃极了,你们也快尝尝。」 其余人在尝水果塔时,太后又感兴趣的问道:「郡王妃,这些可爱的果子串叫什么啊?哀家瞧着像是冰糖葫芦,可又精巧了许多。」 覃清菡恭敬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这是水果冰糖萌芦。」 「水果冰糖葫芦吗?」太后点了点头,拿着一串在手里端详。「这些果子的模样太别致了,看着都不舍吃了。」 第十六章 虽说如此,太后还是吃了串水果冰糖葫芦,吃完又是连声赞赏,然后她的视线落到了饮品上。「这是?」 覃清菡道:「太后娘娘,此道饮品名为焦糖牛乳。」 「焦糖牛乳吗?」太后边说边拿起杯盏啜了一口,顿时惊为天人,将一杯焦糖牛乳都喝完了。 这时,一旁的皇上也咳了声。「这道饮品颇为不错,再给朕倒一杯。」 皇后笑道:「本宫也要再一杯。」 见他们都续杯了,可见都是极满意的,覃清菡也放心了,证明了美食没有古今之分,美味走到哪儿都能被认证。 其实这款焦糖牛乳的原料都是大黎有的,只是没人想过要把糖浆加入牛乳一起煮,若是再加些粉圆就成珍珠牛乳了,粉圆容易做,红茶怕是大黎没有,若用别的茶替代也是成的,只要给她一点时间,她都能做得出来。 「孩儿也没吃过娘亲做的水果塔,真是太好吃了!」景满堂吃得满足,不忘为母亲助阵。 太后认同的点了点头。「堂儿这孩子说的不错,郡王妃做的糕点比咱们御膳房做的好吃。」 金霞暗暗咬牙的问桃儿,「你可瞧清楚了,这些都是郡王妃自个儿亲自做的?」 桃儿崇拜地道:「回长公主,奴婢都瞧清楚了,这全都是郡王妃自个儿做的,点心局上下都惊叹万分,直夸郡王妃手艺不凡呢。」 金霞脸色更阴沉了。这没眼力的死丫头,谁让她夸覃清菡了,她派她去盯着覃清菡,居然不晓得要给覃清菡下下绊子,真是笨死了。 「哀家老了,越来越喜欢吃糕点,郡王妃日后若是得闲,记得多来宫里走动,给我这老太婆做几样糕点解馋。」太后心情很好地说道。 覃清菡挂着笑容福身。「民妇遵旨。」 皇上吃人嘴软,这时也放缓了语气道:「很快便不是民妇了,战郡王尽快为郡王妃请封诰命,日后便是朝廷命妇了。」 景飞月躬身。「臣遵旨。」 罩清菡也连忙谢恩。「谢皇上恩典!」 【第六章 萌动的情愫】 两个孩子打从在宫里吃过水果塔又喝过焦糖牛乳后,便时不时吵着要再吃,焦糖牛乳简单,覃清菡随时可做出来,她还因为闲着没事,把粉圆也做出来了,这款珍珠焦糖牛乳大获好评,连景飞月都喝了一大杯,郡王府里上下也都能分得到郡王妃赏的珍珠焦糖牛乳。 覃清菡见大家都爱喝,她又派人去找大小适中的空心小竹子,削成大吸管,能吸到珍珠,两个孩子觉得有趣,嚷着天天都要喝上一杯,覃清菡看到景飞月的眼神,又听到他心里讶异她怎么想得出吸珍珠的竹管子时,忍不住莞尔。 这就惊讶了?日后她还有许多甜品等着要出世呢! 甜品与容器习习相关,她实在看不得珍珠焦糖牛乳放在茶杯或大碗里的丑模样,询问了江伯,知道大黎已有琉璃工艺了,她便要他去找人打造圆长琉璃杯,还附上了盖子,那盖子中间得有个孔是要插竹吸管的,她把图画得仔细,相信老经验的匠人肯定一看就懂。 交代好了琉璃杯,她又把心思转到水果塔上,孩子们想吃水果塔,难就难在她手边没有奶油,她问过江伯了,但他没听说过奶油,也不知道哪里有得买。 她想起点心局的厨子说奶油是欧罗巴国来的贡品,看来是她想得太简单了,那贡品自是不会轻易流到民间去的,若是请景飞月进宫去情商卖她一些奶油,肯定也是不成的,别说御膳房不可能将贡品卖给她,即便肯卖,也有用完的一日,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她还是得自己去找奶油门路,如此才是长久之计,因为奶油是甜点材料里最基本的,有了稳定的门路,她才能发挥所长,把她想做的甜点都做出来。 第二日,她请江伯派个伶俐小厮带她到京城逛,她原想把两个孩子也带出去溜达,但孩子们要上课,景飞月请来的夫子不苟言笑,每日授课时间极长,她不敢让孩子轻易跷课。 不想,她都做好了出府准备,来的人却是景飞月。 她对他笑了笑,「我只是想买些做糕点的材料,怎么好麻烦你,随便派个小厮跟我去就行了。」 景飞月目光直直看着她。「不麻烦。」我就是想陪一陪你,弥补过去没有为你做的。 听到景飞月的心声,覃清菡心想,他有心弥补原主,她总该给他机会不是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虽然他犯的错是大了点,但也不是杀人放火之事,她没理由不给他赎罪的机会,想来若是原主还在,肯定也会给他机会。 罩清菡嫣然一笑。「既然你说不麻烦,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想必有你在,买东西也会顺利许多。」 景飞月点点头。「那走吧。」 两人由小门出了府,就见元昕牵了匹枣红色的骏马在府外候着。 覃清菡一愣,「这是要……骑马吗?」 「骑马方便些。」景飞月由元昕手里接过缰绳。 元昕笑嘻嘻的转身进府去了,心里想着郡王、郡王妃感情好得很哪,还共骑一马,感情可说是突飞猛进呢! 听到元昕的心声,覃清菡有些啼笑皆非,两人共骑就是感情好?不过,未曾骑过马的她,倒是对骑马有几分兴趣,尤其那匹马毛色光亮,四腿修长健壮,一看便是匹好马。 「糕点材料要上什么铺子去买?」景飞月问道。 覃清菡也没概念,以前在小镇上只有一间杂货铺,糖和面粉那些她都是到杂货铺买的,而现在她要买的也不是普通的材料,那些东西府里大厨房便有,她要找的是奶油。 「先到京城最大的南北货铺子去吧!」 景飞月点点头,先把覃清菡抱上马,自己才上马坐在她身后。 覃清函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似乎是两手一托,她便稳稳地坐在马背上了,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武功吧,她听元昕说,景飞月在边关时,很是下过一番苦心练功。 两人坐好后,景飞月拉过缰绳将她圈在怀中。「驾!」 覃清菡心里微妙的跳了下,这是高超的撩妹技巧啊,任何女人在这种时候都不可能没有感觉的,她会被电到也是理所当然的,肢体的接触真是比千言万语的效力还大上数十倍,瞬间便将他们变得亲密了。 「驾!」景飞月忽然两脚一夹加快速度。 覃清菡顿时觉得不妥,两人的身体紧密的贴在一起,随着马儿奔驰时上下颠簸起伏,两人的身体不断摩擦,她觉得自己背上有一团火。 幸好,没一会儿便来到了京城大街上,景飞月也将速度放慢下来,马儿在大街上踱行,片刻之后停在一间商铺前,牌匾上写着「祥发南北货」,大开着六扇门做生意,进出的客人很多,很是热闹。 景飞月先下了马,再将覃清菡抱下马,见他的俊容有些紧绷,覃清菡没敢听他的心声便别开了眼,前世她是连接吻都没尝过就过劳死的处女鬼啊,适才是她和男人最近距离接触的一次了。 第十七章 景飞月虽然也因为两人在马背上的触碰而不自在,但他很快恢复过来,若无其事的对覃清菡说道:「这里是京城最大的南北货商铺,进去问问有无你要找的材料。」 景飞月将马拴在铺外,两人进了商铺,掌柜很有眼力,认得景飞月是京城里的新贵,同时也是权贵中的权贵,他鞠躬哈腰,亲自接待,又察言观色,猜想战郡王身边这位穿杏黄色衫裙的美少妇应当便是近日才进京的战郡王妃了。 「掌柜的,你这里是否有奶酥油?」覃清菡用的是点心局厨子用的名称,想来大黎对奶油的通称便是奶酥油了。 「奶酥油吗?」掌柜一愣,陪笑道:「小人是听闻过奶酥油,可未曾有人上门问过,夫人是第一个,小店也并没有贩售奶酥油。」 覃清菡很是失望,她果真太乐观了,以为在宫里看到就有取得管道。 她又询问道:「不知掌柜是否知道哪里可以买到奶酥油?」 「这……据小人所知,京里并没有贩售奶酥油的铺子。」 覃清菡失望的神情溢于言表。也对,点心局得了奶酥油却不知如何使用,一直搁着,这掌柜因为是尅南北货,见多识广才知道,其他百姓可能听都没听过。 两人走出铺子,覃清函蹙着眉,第一关便碰到了难题,看来她想做现代甜点的美梦没那么容易实现。 「那叫奶酥油的东西,不能自己做吗?」景飞月问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一瞬间,覃清菡有如醍醐灌顶,眼睛亮了起来。 是啊,她可以自己做啊,因为在小镇上根本没看过牛乳,她当时还以为大黎没有牛乳,也就没想过要自己做奶油,而如今她在宫里见到了牛乳,府里也有,这就能自己做了。覃清菡彷佛看到了一线曙光,急忙问道:「这儿牛乳很贵吗?」 景飞月道:「虽然不是人人喝得起,不过也不算很金贵,价格比羊乳贵上三成,一般百姓并不会去喝牛乳,多半都是喝羊乳。」 覃清菡满面含笑,这就行了,价格在可接受范围,她决定自己做奶油!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她需要个打蛋器,还有不同的模具、容器,要添的东西还真多…… 「郡王爷,请问哪里能买到纸笔?」她笑盈盈地问道,适才的阴霾一扫而空。 景飞月便带着她去了卖文房四宝的铺子,心里却对她那一声郡王爷在意得很。 重逢之后,她一直称他郡王爷,没称过一声夫君,过去她都是称他相公的,何时,她才愿意再叫他一声相公? 覃清菡买了纸笔,寻思着要去哪里画才好?既然出来了,她便想一日完成她想做的事。 景飞月看出了她的心思,便道:「碧螺巷有间茶楼颇为幽静,要不去那里坐会儿?」 覃清菡来京城后便知晓京城里颇为盛行午晚茶,而午晚茶的重头戏除了茶之外,还有配茶的点心,就像现代的下午茶一般,因此她对茶楼格外有兴趣,感兴趣的自然不是茶,是茶点。 「甚好。」她嘴角噙着笑意,想着一举两得,既可以完成工具画,又可以品尝茶点。 景飞月见她俏生生的立在那里,嘴角扬着薄薄笑意,不知为何,他心头微热,心跳快了两拍,不敢再看,他猛地转身。「随我来。」 覃清菡忙跟上去。 位于碧螺巷的景春茶楼果然如景飞月说的一般幽静,客人多半是文人雅士,姑娘家也都轻声细语的品茗交谈,座位与座位之间以纱帘相隔,桌椅都是竹制,轻柔的古筝声流泄,但没看见弹奏之人,不会叫人分了心去。 景春茶楼并无雅座散座之分,所有的座位一视同仁,只有大小桌之分,小桌两人、四人,大桌六人、八人,景飞月与覃清菡在两人小桌落坐,覃清菡随便点了壶景春招牌茶,但很慎重的点了十样点心,千层酥、红豆糕、紫米糕、莲蓉卷糕、百果糕、山楂糕、二珍糕、酸梅糕、糖蒸酥酪、梅花香饼,摆了满桌。 景飞月也不意外她会点这么多茶点,她手艺好,自然也想比较他人手艺。 覃清菡每种茶点都尝一块,细嚼慢咽,仔细分析原料和制作方法。 景飞月同样也每种都尝一块,下意识说道:「你做的比较好吃。」 覃清菡噗哧一笑。「你怎么同孩子们一样?」 景飞月这才意识到自己和两个孩子讲了一样的话。 覃清菡把每种茶点都品尝过了,便专心地画了起来。 原主的爹是秀才,自小教她读书写字,原主写了一手娟秀字体,魂穿的她很顺手的应用上了。 她画了打蛋器,又画了各种模具和容器,一画便是一个时辰,这期间,景飞月没有打扰她,偶尔打手势唤小二过来添茶。 窗外暮色渐浓,一抹霞光在天边流动,没过一会儿,天色便暗沉了下来,覃清菡伸伸懒腰,这才发现天暗了。 「哎呀,我画了多久?什么时辰了?匠铺不会打烊了吧?」 「还早。」景飞月视线落在她栩栩如生的画作上。「画完了?这些是要找匠人打造的?」 「嗯。」覃清函眼里很有爱,她对做甜点一向是极有爱的。 「这些是你要做糕点用的?」 覃清菡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嗯。」 景飞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你拜过师学做糕点吗?」 「拜师?」覃清菡微微扬眉,直觉答道:「生活都不容易了,怎么可能拜师。」 她在现代自然是拜过师的,她留法学做糕点,师傅是法国人。 景飞月的眸色深了些。「那么你这些工具构思从何而来?」 覃清菡轻松的一笑。「无师自通。」 景飞月也没想刨根究底,许多有天赋的人都会在某一瞬间开窍,想来她便是其中之一。 他将图纸折叠起来,收进自己的衣襟里,起身道:「走吧!趁着匠铺还未打烊。」 罩清菡有些意外他收起了她的图纸,不过放在他那里也好,她拿在手上也挺不便的,古人也不时兴出门背个包包,她又还不习惯将物品放在袖袋里,他收起倒是省了她的麻烦。 楼梯略窄,他们要下楼,有人要上楼,是两名公子,景飞月走在前头,他慢了下来,本能伸出手略微往后护住了覃清菡半边身子,不让人碰着了她。 覃清菡很有感的加快了心跳,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对他的举动感到抨然心动。 她觉得自己挺没用的,是不是因为她前世没谈过恋爱才这样?他这些小小的举动不算什么吧?她怎么就对他有感觉了呢? 出了茶楼,景飞月解下拴在茶楼外的马,覃清菡看着挂在廊檐下的风铃,风一吹,叮叮当当,实在好听,有份惬意…… 此时一个拿着酒瓶的流浪汉摇摇晃晃的走过来,还刻意往他们靠近,覃清菡正在看风铃,景飞月眼明手快的将覃清菡护在自己身后,直到那流浪汉走过去才松手。 覃清菡的心评怦跳,她心想,再跟他相处下去,岂不是要爱上他了?有人保护的感觉怎么那么好,她以前都不知道…… 第十八章 景飞月严肃的叮嘱道:「京城近日有疯子当街行凶,官府尚未缉拿到凶手,你万不可一个人出门,若我不在,定要让江伯安排侍卫护送。」 覃清菡垂着眼,被动的点了点头,她的心还狂跳着呢,耳根子也微微烫红,幸好夜色里看不见。 两人去了匠铺再回到郡王府时已过了晚膳时辰,覃清菡在茶楼里吃了许多茶点也不饿,她去看过两个孩子便回到远翠楼沐浴,问了来伺候的珠儿,得知景飞月在书房里,一时半刻不会回房,她便慢慢地泡澡。 她颇爱这里寝房的设计,净房和浴间都连着寝房,半夜要如厕也不必跑远,以前她住的地方,茅厕在屋外,大冬天的要去厕所还要穿上大衣,提着灯笼去,一趟来回都冻僵了,光是为了这舒适的住所,她就肯定自己来京城来对了。 这一夜,直到她睡着之前,景飞月都没进来寝房,她察觉到自己好像在等他,被自己这心情吓了一跳。 等他做什么?她也不明白,就是有点想看到他…… 他也不知在忙什么,怎么能在书房待那么久,不过累了一天,她终于撑不住渐渐沉重的眼皮子,睡过去了。 景飞月过了子夜才回到寝房,他是刻意在书房待到这么晚,怕自己克制不住…… 克制不住什么?他觉得自己喜欢上了覃清菡,他怕会把睡在自己身边的她拥入怀里,若是他这么做,肯定会吓到她,所以他才避在书房里。 以前他是那么厌恶她,如今却不自觉的喜欢上了,他要怎么跟她说他喜欢她,这叫他如何说的出口?又要如何求得她的原谅? 若不是过去他的冷待,如今他功成名就,原是可以拥她入怀,感谢她为他的付出,与她分享他在边关的一切事情,可是他抛弃了她,她与守活寡没有不同,他如今哪有资格与她枕边谈心? 这一夜,景飞月辗转难眠,覃清菡倒是睡得沉,她侧睡着,纤细的手臂枕着头,身子微微屈着,安静的似寂静的湖水一般,看得景某人越发口干舌燥。 就在他静静地凝视着覃清菡时,她却忽然惊醒了,浓长的秀眉紧紧蹙着,痛苦呻吟,想起身却动弹不得的模样把他吓坏了。 「怎么了?怎么回事?」景飞月急切问道。 覃清菡的眉皱成了一团。「腿……抽筋……」 景飞月急问:「哪一边?」 阵阵抽痛让覃清菡飙出了泪花,她强忍着咬着牙道:「右小腿肚……」 景飞月火急火燎地捉住了她右小腿,将她小腿拉平,覃清菡痛不欲生的闷哼,景飞月温热的大掌按压其上,直到她的抽痛过去。 「好些了吗?」景飞月见她双眉不再紧蹙,连忙问道。其实他心里清楚明白,适才第一时间,他是立即想将她拥入怀里安抚的。 「没事了。」覃清菡这才活了过来,若不是他帮忙,她还不知要痛多久。 景飞月缓缓松了手,掌心离开了她的小腿肚,适才他还碰着了她小巧的莲足,此时竟有些依依不舍的感觉……蓦然,他的耳根一热,他这是在想什么? 他别过视线。「你坐起来,我去倒杯水给你。」 景飞月下了床,覃清菡看到他没套鞋,也没披上外衫,就这么光着脚去倒水,与他在人前的形象差距甚大。 他好像真的很担心她,一开始压住她小腿时也因为紧张而用力过度,他的焦急很真实。她一直若有所思的看着景飞月,直到他倒了水回来床边,可他不是将水杯递给她,而是直接搁在她唇缘,这举动令她相当意外。 他不松手,她也无法接过手,只好就着杯缘,就这么喝了几小口。 见她不喝了,他把茶杯搁到矮几上,说道:「以后若是再抽筋,你便大声喊我。」覃清菡说笑道:「我没大声喊,你不也醒了吗?」 景飞月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心里却道—— 那是因为我没睡,因为你而无法入眠。 覃清菡心里一跳。他因为她没睡?为什么?她想再听听他心里的声音,可是他却什么也不想了。 覃清菡垂下了眼阵,思索着他心里的那句话——因为她而没睡。 他以前是讨厌原主的,可他现在显然是完全不讨厌她,所以,他是有些喜欢她喽?喜欢欢魂穿后的覃清菡,也就是说,他喜欢的是她?! 就在覃清菡垂下眼阵,顿悟了他的心思,头上彷佛滚过几道焦雷时,景飞月的心绪又开始动了—— 是不是因为过去太辛劳了,她才会腿抽筋?未出嫁前,她虽是穷秀才家的女儿,可也不需要下田,她爹帮人代笔,也教教书,至少一日三餐还能温饱,她是代替了远走的他扛起了家计,才会日夜操劳,终年无法好好休息。 「对不住,以前是我错了。」他心里想着,嘴里也下意识说了出来,一说便再止不住,他抬眸定定的看着她,声音带了丝沙哑,「藕花,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苦,若是你心中还有不平不甘,你打我吧,我让你打,打个够,只要能让你解气,你想怎么做都行。」 搁在心中许久的话终于说了出口,没想像中困难,反而如同阻塞喉中许久之物终于吞咽了下去般的畅快。 覃清菡已经分辨出他喜欢上的是自己,不是原主,他灼热的注视令她脸红心跳,两世为人,第一次有人对她表白,还是如此美男,她完全招架不住。 她原来就对他无怨也无恨,即便要假装怨着他恨着他也假装不来,何况人生在世,何必活得那么累,前世她已经活得够累了,不想这一世要恨着一个人过日子,所以,她做主代替原主原谅他了,放过原主,也放过景飞月,一切从头开始。 「说什么呢?我怎么能打你。」她云淡风轻的一笑。「其实,我也没怎么受苦,都是我的本分,我应做的,不过,你说不再让我受苦,我很是欢喜,孩子们有了爹,也开朗多了。」 景飞月胸口一热,告诉自己,他错过一次,老天再度给了他机会,他不会再错过了。 【第七章 三款新甜品】 覃清菡和听兰、舒兰在远翠楼的小厨房里,探春已照她吩咐准备了一桶新鲜的牛乳,而覃清菡这几日有了新的安排,她让珠儿、琴儿做房里的大丫鬟,伺候她起居,听兰、舒兰则在厨房给她打下手,跟她学做糕点。 听兰、舒兰虽然是她买来的,可她来自现代,根本没法把她们两人当奴婢,她把她们两人当自己妹妹,想着既然大黎的男人都嗜甜食,她将自己一手做甜点的功夫教给她们两人,将来她们不管要做个糕点生意或嫁人都不愁,她跟她们说了自己的打算,她们两人都跃跃欲试,有心跟她学做糕点。 凡事有心最重要,既然她们有心要学,她绝不会藏私,会将自己的手艺都教给她们。 首先,她要做的就是买不到的奶油,她将牛乳倒入密封的容器里,使劲地摇,至少要摇半个时辰以上,探春在一旁看了才一刻钟就看直了眼。 「郡王妃,不如叫几个家丁来摇吧!他们平日练武来着,较有力气,这会儿天气热,您这么出力,怕会昏过去。」 第十九章 覃清菡已是一身汗了,一旁的听兰、舒兰亦是如此,听了探春的提议,她马上同意。 探春很快找来五名身强体健的家丁,半个时辰之后,覃清函见罐中已油水分离了,便让他们退下,她用棉布滤出奶水,其余固体状的部分便完成了奶油,制程不难,就是累了点。 舒兰年纪小,对牛乳的这一大变化大感稀奇。「郡王妃,这是什么啊?牛乳怎么能变成这个?」 覃清菡微微一笑。「这叫奶油,日后做糕点都会派上用场。」 探春看着那块奶油,也是感到不可思议,她道:「若是郡王妃常需要这叫奶油的东西,奴婢便吩咐大厨房,看您需要多少,每日做出多少来,您看可好?」 覃清菡脸上满是笑意。「这样太好了,照你说的做。」 她穿来后每日辛苦务农,从来没有使唤过别人,即便如今已身为郡王妃了,她脑子里也没有使唤人的习惯。 看来她要改改想法了,如今她有许多人可以用,而府里下人都是根深柢固的主仆观念,她实在没必要累着自己,她的力气应当留着做更有用的事,比如,做糕点。 这一日,覃清菡主要要试的是炭火烤炉的时间,要准确拿捏温度和时间,可比现代的电子烤炉难上许多,她在小镇时只有用烤炉烤过饼干的经验,并没有烤过蛋糕。 一整日,她都窝在小厨房里钻研烤蛋糕,不觉时间流逝,回过神时已经很晚了,午膳晚膳都是探春提了食盒进来让她们吃,小厨房的人也都被探春打发到其他厨房去做事,没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覃清菡连忙让听兰、舒兰去休息,来日方长,不急在一时,等明日她订制的工具、容器送来,她才真正得以大展身手。 远翠楼的寝房里,珠儿、琴儿见主子总算回来了,连忙去准备热水,伺候她沐浴。 身子进入热水的那一刻,覃清菡才发现自己真是累坏了,一整天弯着身子,肌肉僵硬得很,明日万不可再如此了,不然又要过劳死,到时可怨不得别人。 珠儿为她绞干了长发,抹上水仙花头油,身上则抹上玫瑰香膏,覃清菡前世连喷点香水的习惯也无,可如今觉得身上香喷喷的也不错,闻着心情好,便由着珠儿折腾了。 沐浴后,覃清菡到云轩阁去看两个孩子,玉儿、堂儿平日最黏她,可今日整日却都无人来报孩子要找她,她心里实在纳闷,难道他们来到新环境,适应得那么快,已经乐不思蜀,不需要她这个娘了? 进入云轩阁后,伺候玉儿、堂儿的丁香、木棉过来请安,异口同声道:「见过郡王妃,两位小少爷已经睡了。」 覃清菡进寝房一看,两个孩子果然已经呼呼大睡,还呈大字型,显然睡得极熟。 她心里有些小小失落,连睡前故事都不需要她说便睡啦? 「他们今日做了什么?」据她所知,教席先生是每六日休息一日,而今日便是休息日。 丁香浅笑盈盈地道:「回郡王妃的话,两位小少爷今日和郡王爷习了一天的武,沐浴后用过晚膳,沾上枕头便睡了。」 覃清菡很是意外,景飞月陪了两个孩子一天?适才她回远翠楼时并未见着他,难道他又去书房了?他一介武将,哪来那么多文书要看?不会是因为跟她共用一房不自在而避着她吧? 覃清菡回到远翠楼,一时了无睡意,对珠儿、琴儿交代去向,便又去了小厨房,让她们不必跟着。 小厨房里已收拾干净,覃清函点了灯,忍不住卷起衣袖,驾轻就熟地又做起了蛋糕来,她有预感,这次一定会烤成功。 她聚精会神,将面粉过筛拌入打散的蛋黄里,再使劲的打发蛋白,心里想的是明日她订制的打蛋器送来,势必更加事半功倍。 终于,她拌好了面糊,倒入容器里,再小心翼翼地送入烤炉,等待的时候,她将蛋糕、水果塔和焦糖珍珠牛乳的做法一一写下,直到蛋糕烤得差不多了,她将蛋糕取出脱模,拿了根最细的竹签插一下,没有黏糊,这表示蛋糕烤成功了。 覃清菡欣喜若狂,迫不及待的拿刀将蛋糕切成六等分,正要试吃时,冷不防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好香的味道。」 是景飞月!她的心咚地一震,迅速抬阵,果不其然,就见景飞月站在小厨房入门处,穿着月白夏袍,衣上绣着云鹤双飞,腰间佩着美玉,姿态很是玉树临风,全然不像个武将,她清晰的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好像见着了想了一整天的人…… 「你是来找我的吗?」覃清菡有些懵的问道,自己是个对感情阅历不够的人,连在他面前假装若无其事都做不到。 「听珠儿说你在这里,便来看看。」景飞月朝她走过去,倒是姿态从容,泰然自若。 「不是已经在这里待上了整日,这会又来,不累吗?」 覃清菡回过神,笑了笑。「做自己喜欢的事,怎么会累?」 景飞月视线落在切好的蛋糕上。「适才我闻到的香味是烤这东西的香味吗?」 「嗯。」覃清菡顺手递了块蛋糕给他。「你要不要尝尝味道,也给我点意见。」 景飞月接过那呈三角状的糕点,尝了一口之后,旋即很快地把剩下的吃掉了。「松软绵密,甜而不腻,这是?」 覃清菡粲然一笑。「这叫海绵蛋糕。」 不过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夏季炎热,日后她做出的鲜奶油蛋糕或饮品都是需要冰箱来保鲜的,古代没有电,会有冰箱吗? 以前她住在白莲镇时没这问题,因为吃都不够了,哪有保存的分儿,而夏天想要吃些凉的瓜果时便将瓜果浸在井里或溪水里,她从没想过冰箱这问题。 如果有冰箱,会叫什么呢? 她想了想,问道:「这里可有——冰库?有冰库这样的地方吗?」 景飞月眉头动了动。「你是说冰窖吗?」 覃清菡眼阵一亮。「对!就是冰窖!府里有冰窖吗?」 她那闪亮的眼眸叫景飞月心多跳了两下,他的脸有些热了,他强自镇定,若无其事地说道:「你要看吗?我带你过去。」 两人好不容易有独处的机会,他要好好表现,可不能搞砸了。 「要!」覃清函不假思索应道,她的心思全摆在冰窖上,也没听到景飞月的心声。 景飞月领路,出了远翠楼,路上花木葱茏,散发着幽香,过了临水的凉亭,还要再往前走,此时月色黯淡,若不是身边有他,她一个人是不敢这时辰在这偌大宅子里走动的。 七弯八拐之后,总算到了,门前无人看守,景飞月拿出一把小巧的钥匙开了大门,大门之后是往下的阶梯,一眼看不到尽头,算是个地窖。 覃清菡有些意外他随身带着冰窖的钥匙,他解释道—— 「府里重地的门锁都是同一把,这把钥匙能打开书房、库房、密库和冰窖。」 景飞月在前,覃清菡紧紧跟在他身后,就听得他继续说道—— 「这栋宅子原是前前朝奉亲王,亦是保国大将军的宅第,奉亲王怕热,建了这么个冰窖,严冬时有专人从河流湖泊中凿取天然的冰块运至这冰窖来保存,除了夏日用冰方便,倒也没多大用处。」 第二十章 景飞月找到地方,点上了油灯,刹那间,覃清菡看清了冰窖的规模,不由得咋舌。她万万想不到郡王府里有这样一个大宝藏,有了冰窖也能保存甜点和奶油等原料了。 「我让江伯打副钥匙给你,日后你想进来随时可以进来,不过里头冷,要记得不可自己一人前来,定要找人陪同。」 覃清菡看着他,他不是说同一把钥匙能打开府里所有的要地吗?他就这么信任她?景飞月又说道:「若是你要保冰的东西不多,我让人打造一只冰鉴放在小厨房里,你便不用来这里了,需要冰较多的东西再送来这儿。」 「冰鉴是?」 景飞月道:「可以说是小型的冰窖,同样具有保冰的效果。」 覃清函忍不住有些激动,原来还有冰鉴这东西,白莲镇上没有人家有冰鉴,她根本不知道古代是有冰箱的。 小厨房里有冰箱,太完美了…… 景飞月对她的雀跃神情感到莞尔。「不是什么太难的东西,几日便可打造好。」 别的女人看到胭脂水粉、珠宝首饰才会欢喜,她则是得了个冰鉴就欢喜得像得到了稀世珍宝,连进宫面圣都波澜不惊的她,此时流露出的神情却是打从心里的开心。 「冰窖里寒,不能久待,待久了怕要受寒,咱们出去吧!」 景飞月熄了烛火,正想引覃清菡出去时,冰窖突然天摇地动了起来。 覃清菡顿时放声喊叫,「地震!」 黑暗中,她脸色惨白,不知要躲去哪里,不知道能抓住什么。 一个人冲过来抱住了她,将她圈在怀中。「不怕,只是地牛翻身。」 覃清菡把脸埋在他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他,觉得耳鸣,觉得呼吸困难。 她怎能不怕?她怕得要命!前世她遇过大地震,在屋子里受困两天一夜被救出,伤势颇重,在医院躺了一个月,至今仍难忘受困时求助无门的恐惧,还有那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绝望,那时,她以为她要死了,后来好长一段时间,有时候根本没有摇,她会错觉以为有地震,一直无法从逃难的状态中解除。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她焦躁得如同困兽一般,心中的恐惧不安升到了最高点。 景飞月轻声安抚着她,「无事的,这样的地牛翻身,一年约莫会有四、五次。」 覃清菡根本听不进去,她死命抓着景飞月,好像怕她一放手,就会被从天而降,成千上万的石子掩埋似的。 前世获救后,她看了很久的心理医生,治疗了她的创伤压力症候群,当时她以为她好了,现在才发现她根本没好,她仍然恐惧地震! 想了想,她突然用力推开景飞月,「你……你快逃,不要管我!你看得见,你快出去!不要让我绊住了你!」 他是练武之人,各方面都比她强太多,他一个人绝对能逃得出去,要死她一个人死就好,反正她已活过一世了,他是孩子们的爹,玉儿、堂儿需要他,他不能死…… 「你在说什么?不过是地牛翻身,我为何要逃?即便要走,也要带你一起走!」景飞月铿锵有力的声音传入她耳中,「藕花,我说过了,我不会再丢下你,绝对不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冰窖终于不再摇晃,覃清菡这才好了一些,但她仍在景飞月的怀里瑟瑟发抖,看来大黎是未曾遭遇过大地震,他才会如此淡定,连半点要逃命的想法都没有。 「让我抱你回去,好吗?」若不是冰窖里冷,他实在想在这里多待上一会儿,多抱着她一会儿。 覃清菡实在没有力气了,她知道自己走不动,虚弱地道:「好,麻烦你了。」 景飞月轻易地抱起了她,在她耳畔说道:「夫妻之间无须说这些。」 他想变成这世上她最亲近的人,他知道要她完全信任他,还有好一段距离,他会努力的,努力让她主动开口再唤他一声相公。 回远翠楼的路上,覃清菡想起了两个孩子,他们不要吓得大哭才好,她跟景飞月说她担心孩子,他便转了方向,先往云轩阁去。 两人到了云轩阁,留守的下人们都很诧异郡王抱着郡王妃前来,丁香说两位小少爷连动都没动,对地牛翻身全然的无感,依然呼呼大睡。 覃清函看了孩子,果然睡得香甜,这才放心了。 回到远翠楼,覃清菡让探春分别派人去看景玲月、景珑月,得知她们无事,只是受了些惊吓。 是了,只有她一个人经历过大地震,知道大地震的可怕,才会吓得魂飞魄散,其他人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大地震威力有多惊人,后果有多惨烈,他们自然不会怕。 今晚她这慌张失措的样子看在景飞月眼里肯定很可笑吧?形象都破坏了,他肯定会一直记着今晚她超级没用的表现,他不会以为她贪生怕死吧? 覃清菡躺在床上很是懊恼,瞪着床顶万般后悔,也不知道同时回来的景飞月去哪儿了,是不是躲起来嘲笑她了? 正在胡思乱想,就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一道挺拔的人影绕过屏风进来,景飞月端着托盘,托盘上有个粉彩莲花纹盖碗。 「这是安神汤,你趁热喝了,适才在冰窖待了那么久,也暖暖身子。」 覃清菡一语不发的接过那汤碗,慢慢地喝着。 误会他了,他不是躲起来嘲笑她,而是给她张罗安神汤去,她太小人之心了,他不是会躲起来嘲笑人的那种人啊。 喝完了安神汤,她润了润唇,试着解释,「我在书上看过,地牛翻身会造成屋舍倒塌,人们无家可归,数以千计的人被压在砖瓦石下,死状甚惨,因此才会心生恐惧。」 「我知道。」景飞月正色道:「东辽国曾发生过严重地动,当时死了近两万人,民不聊生,很幸运,大黎未曾有过如此严重的地动,因此我未曾放在心上。」 他觉得,她的反应不像只在书上看过,倒像是亲身经历过一样,因为曾经历过,才会如此恐惧,可是这又不可能,她一直待在白莲镇未曾离开过,根本不可能经历过严重地动。 覃清菡听到他的心声,可她又不能解释,只能任由他心存疑惑了。 景飞月接过空盖碗搁到矮几上,为她放下了床幔,语声温柔道:「快睡吧,我就在你身边,哪里都不会去。」 覃清菡心里一跳,她不敢再看他有情的双眸,连忙闭上了眼眸。 三日后,江伯亲自领人送来一个铜冰鉴,覃清菡看着那造型颇像古董的铜冰鉴,打开盖子,内部呈回字型,外围摆放冰块,十足就是现代冰箱的雏形。 覃清函订制的工具、模具和各种大大小小的容器都到了,如今又多了冰鉴,简直如虎添翼,她进了小厨房便不想出去,景飞月也下令,远翠楼的小厨房是她专用的糕点厨房,闲杂人等不得进入,他让江伯在远翠楼里另外找地方再建一处小厨房,做日常煮食用。 第二十一章 覃清菡得知小厨房属于她了,自然欢喜,如此也不怕她做的甜品会沾上荤腥菜味儿了,探春又派人将小厨房重新洗刷了一遍,务求半点油污都不见,将她不需要的锅碗厨具都搬走,再照她的意思将小厨房里的用具重新摆放过,所有的搅拌工具、称量工具、量匙、量杯、筛网、擀面棍、刮刀、抹刀、切面刀、蛋糕模型、饼干压模、纸模具,琉璃杯具、琉璃吸管、琉璃容器、布挤花袋,铁制挤花嘴。 万事倶备,覃清菡着手教听兰、舒兰做玛德莲蛋糕,探春因为好奇,也在一旁看着。 覃清菡先把模具刷上自制的奶油,再过筛面粉,把多余的面粉倒出,把模具放入冰鉴里,奶油隔水加热,搅拌溶解,糖粉加入蛋中,再加入蜂蜜,隔水快速搅拌,流畅的动作看得探春、听兰、舒兰三人目瞪口呆。 探春咋舌道:「郡王妃……您……您动作好快啊!」 覃清菡不断的搅拌,一边说道:「这样做出来的蛋糕才会好吃。」 在现代是用电动搅拌机,这里是要高速打发的,她不快不行。 约莫过了两刻钟,她提起了打发器道:「你们瞧,打到像这样纹路滴落也不容易消失时,就大约可以了。」 覃清菡让听兰去给烤炉加炭火预热,一边往面糊里加入柠檬汁,再分两次筛入面粉,轻轻搅拌,说道:「一直搅拌到看不到粉粒为止,加舀少量的面糊放入融化的奶油里,搅拌混合,直到黏稠再倒入蛋糕糊里,再搅拌混合。」 她让舒兰将冰鉴里的模具拿出来,将蛋糕糊一一填入模具里,最后置入预热的烤炉,很快的,香味飘了出来,半个时辰之后,取出烤好的蛋糕逐一脱模,一个个小巧可爱的贝型蛋糕就完成了。 一个个繁琐的步骤有条不紊,三人这才知晓这一个连着一个,一次可做十六个小蛋糕的贝型铁模具要如何使用。 「这便是玛德莲蛋糕。」覃清菡招呼她们试吃,至于玛德莲蛋糕的由来就不说了,她们听了也不懂。「如何?」 三人皆是异口同声,「外酥内软,太好吃了。」 覃清菡接着做了一款草莓杯子蛋糕。 她来到京城才发现大黎是个盛产蔬菜瓜果的国家,鲜少有看不到的瓜果,而这草莓不仅夏季也吃得到,还比现代的香甜。 草莓切块后,奶油里加入砂糖迅速搅拌,再分次加入鸡蛋继续搅拌,加入面粉、盐再搅拌,完成面糊后加入草莓丁,填入杯状的纸模具里,同样先预热烤炉,将三十个填好草莓面糊的蛋糕烤一刻钟,等待的期间,把奶油和糖打软后加入蛋白和水,打成糊状后填入布挤花袋,蛋糕出炉后,在蛋糕表面挤上两大圈奶油做装饰,再放上切半的新鲜草莓,如此便完成了草莓杯子蛋糕。 三人试吃之后又是赞不绝口,探春跃跃欲试地道:「郡王妃,奴婢也想跟您学做糕点!」 覃清菡笑道:「当然行,以后要做糕点时,便让舒兰去唤你,若你得空便来一块儿学。」 这两款蛋糕若是配着茶吃就更完美了,可覃清菡看天气热,想了想又多做了一款冰饮。 她将芋头煮到软烂,加入牛乳、糖粉搅拌,最后再加入碎冰,做成了简单的芋头牛奶冰饮。 她想着来日方长,今日便先做这三款甜品,分装了食盒,派人给景飞月、景玲月、景珑月和两个孩子送去,也给江伯送了一份,大黎男子嗜甜,老人家尤其爱甜,她想江伯肯定会喜欢这三款甜品。 她对管帐没兴趣,江伯虽然将库房钥匙交给了她,可她又把帐让他继续管着,原因无他,她实在不想再与数字为伍了,前世她一个人管帐,又要忙店里的事,天天焦头烂额,何况郡王府的帐不止府内,府外更是铺子、庄子多了去,管起来要人命,现在她只想做令自己开心的事。至于帐目,既然以前江伯管得好好的,日后也必定能管得很好,她让江伯十日报告一次,自己不致于全然撒手不管即可,她就偶尔给他送送她做的甜点收买人心。 想到收买人心,覃清菡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忽然想起待她和蔼可亲的太后,太后不站在霞光长公主那边,反而对她青睐有加,她也该投桃报李才是。 于是她将玛德莲和草莓杯子蛋糕各装了十个,芋头牛奶冰饮不太够,只装了两杯,让江伯送进宫里。 【第八章 长公主的诡计】 锦华宫。 覃清菡的甜品送到时,锦华宫里正热闹着,除了太后、皇后和霞光长公主之外,太后的长女——祥花长公主金莲,以及她的两个女儿甯洵美、甯静姝也在宫里陪太后说话。 「这杯盏怎地如此美呀?真是纸做的?」太后欣赏着草莓杯子蛋糕,一边赞叹道:「郡王妃真是心灵手巧,竟有如此巧思,能将糕点置入这纸杯盏之中,还有这款说是叫玛德莲蛋糕是吧?像贝壳一样的美,真难为郡王妃想得出来。」 爱美之心人人有之,尤其是女人,看见美的事物总忍不住生出亲近之情来。 金霞对覃清菡送来的东西通通看不上眼,照例要嫌弃一番。「这种东西,也不知有没有毒,母后怎可随便就尝?」 太后斜睨金霞一眼。「你的意思是,郡王妃想要毒死哀家,还那么笨,派人用她的名帖送来?」 金霞被堵得无话可说,只恨恨道:「那女人居然以为她能随随便便送东西到宫里来给母后,她以为自己真是郡王妃呀!」 甯静姝笑道:「小皇姨此话差矣,郡王妃本来就是郡王妃,想来郡王妃并没有‘以为’自己是郡王妃。」 其实她和姊姊甯洵美的年纪都比金霞大,但照辈分,金霞是她们姨母。 不等金霞回应,太后又道:「霞儿,你若不想吃就出去,不要在这里扫兴,哀家不想听你说话,只想好好品尝郡王妃的手艺。」 金霞眼底闪过一抹不屑。「品尝啥啊?快快丢掉才是正经,母后快派人去郡王府严正告之,不许再有闲杂人等送吃食来宫里,否则要问不敬之罪。」 金莲蹙眉。「霞儿,战郡王有妻室已是不争的事实,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你就不要再使小性子,若是再针对战郡王妃,只会叫外人看笑话,难道你堂堂霞光长公主还怕没人可嫁吗?」 「皇姊!」金霞一听又噘起了嘴。「我哪里是没人嫁?我也不是非要嫁给景飞月不可,我就是觉得他休了妻子再娶我又如何?他为何不给我面子,偏生要去乡下将妻子接来,存心给我难堪!」 金莲淡淡地说道:「战郡王有情有义,功成名就之际,未曾抛弃糟糠之妻,亦不贪慕尚公主的虚荣,此节操非一般人能做到。」 金霞蹙眉哼道:「什么鬼情义,我看他是避着我。」 甯静姝掩嘴噗啸一笑。「小皇姨知道便好,战郡王是出了名的爱静,哪里受得了小皇姨在身边闹腾,自然是有多远避多远,将妻子接回京里来也不奇怪了。」 金霞一个眼刀飞过去。「你还说!」 第二十二章 甯洵美拉了拉妹妹的衣袖,示意她少说两句,虽然她们的娘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姊姊,可金霞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也不低,且先帝临终前还不忘交代皇上要好好照顾金霞,皇上谨记在心,这才一直纵容着金霞。 「都不许说了。」太后皱着眉。「哀家要品尝甜品的好心情都叫你们给打坏了。」 皇后打圆场地笑道:「母后,咱们快来尝尝,我看得眼都馋了。」 宫女将两杯饮品倒入杯盏里,每人一杯,因为金霞不肯吃,玛德莲和草莓杯子蛋糕每人分得了两份。 众人品尝之后都是赞不绝口,甯静姝直惋惜,「这么少啊,怎么不多送点来?根本不够吃。」 太后一脸陶醉地道:「上回郡王妃做的水果塔也是一绝,哀家对那焦糖牛乳饮亦是念念不忘。」 皇后动心起念,皇上和太后都因为孙贵妃一手做糕点的手艺对孙贵妃宠爱有加,若是自己能让战郡王妃成为自己的人…… 「皇外祖母,不如再派人上战郡王府,请郡王妃再多做些糕点?」甯静姝眼阵转了转,神来一笔地道。 此话正中太后下怀。「好!就这么办!郞临海!」 她唤了跟前大太监,命他速去战郡王府传话。 对于太后此举,金霞气到不行,太后这么做分明是大大抬举了覃清菡,想到覃清菡前次入宫时说的句句话都不中听,她心里的那口气就吞不下!京城有她就没有覃清菡,她一定要让覃清函尝尝她的厉害! 远翠楼的小厨房很是热闹,不时有笑语声传出,除了覃清菡、听兰、舒兰和主动要求要学做糕点的探春之外,景珑月也来了,她昨日尝了玛德莲和草莓杯子蛋糕之后,今日便来找覃清菡,说她也想学做糕点。 覃清菡本来就有心教景珑月,只不过景珑月身子弱,厨房里又热,这才没有找她一块儿学,从前她们在小镇上时,有时她做糕点,景珑月也会主动打下手,且景珑月心灵手巧,真的有帮上她的忙,而景玲月就甭提了,她好像认定了自己会嫁到有钱人家,从来不肯进灶房一步。 「今日你们将玛德莲、草莓杯子蛋糕试做一遍,我再另外教你们水果塔的作法,且先将这三款糕点学好,日后都会派上用场。」覃清菡像个讲师般的谆谆教导。 她并不急于倾囊相授,打好基础才是最重要的,尤其她们几个从未接触过西点,必须将西点的基本功练好,将来做哪款蛋糕都能得心应手。 就在小厨房热火朝天、欢快地忙着时,江伯来报,说是宫里来了人,要见郡王妃。 覃清菡想到前两日她送了甜品进宫后,太后又派人来要她多做几样甜品,那郞公公说,太后很是喜欢她做的甜品,吃得一口不剩,莫非是太后又想吃她做的甜品,所以再度派人来? 她连忙净了手,到前厅去见宫里来的人。 一见到候着的那人,覃清菡便笑了。「原来是你,桃儿姑娘。」 「见过郡王妃。」桃儿慌张地朝覃清菡曲膝福了福,面色有异,很是紧张。 原谅我啊郡王妃,我也是逼不得已的,长公主要我来,我只能听主子的…… 听到桃儿心声的覃清菡很是诧异,桃儿为什么要祈求她的原谅?长公主让她来?长公主指的是霞光长公主吧,霞光长公主要桃儿来做什么? 「桃儿姑娘要见我,可是有事?」覃清菡的视线慢慢从桃儿脸上滑过,很是平静。桃儿眼中有什么闪过,又快速敛下,她吞了口口水道:「奴婢奉太后之命来请郡王妃做糕点。」 她跪着哀求长公主,说她不敢假传懿旨,可主子说有事她担,冷着脸让她过来见郡王妃,她实在不敢违抗主子的命令…… 「原来是太后娘娘想吃我做的糕点。」覃清菡通情达理的点了点头,又故作不解地道:「可是,太后娘娘怎会派桃儿姑娘过来?前两日,来的是一位郞公公……」 桃儿倒豆子似的,一股脑说道:「是这样的,霞光长公主和奴婢正好在太后宫里,太后说起想吃郡王妃做的糕点,长公主便直接让奴婢过来了。」 派她来的理由长公主已经想好,叫她照着说,她这也是听命行事,主子要使坏,她真的拦不了…… 「原来如此。」听着桃儿的心声,罩清函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和顔悦色地道:「不知桃儿姑娘要在这里等,还是糕点做好之后,我亲自送进宫里?」 霞光长公主要对她使坏是吗?就不知道大费周章来叫她做糕点,是想利用糕点使什么坏? 「不敢劳烦郡王妃跑一趟。」桃儿口干舌燥地道:「奴婢在这里等。」 郡王妃相信她了?她这算完成任务了吗?幸亏郡王妃没有起疑,若她办不好事情,回去主子可不会饶她。 说起来,她家长公主可真够坏心眼的,但主子到底要使什么诡计害郡王妃啊?她觉得郡王妃人挺好的,为什么要这样害她?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覃清菡听见桃儿七上八下的心声,她眸色一深。 原来桃儿也不知道霞光长公主要对她做什么,只是奉命来要她做糕点。 所以,问题会出在她做的糕点之上喽? 「那么桃儿姑娘请坐。」覃清菡笑着,语气轻柔地说道:「我让人给你上壶凉茶,做糕点怕要一个时辰,若有什么需要便吩咐厅里的下人即可。」 「是,奴婢明白了。」桃儿松了口气,看样子她是达成任务了。 将桃儿留在正厅,覃清菡回到了远翠楼的小厨房,一边猜测霞光长公主要使什么诡计,一边思考要做什么糕点。 她很快决定做一款简单的蜂蜜奶油地瓜烧,虽然外表很是平凡,无出奇之处,但味道保证令人难忘,且不论是热着吃或冷着吃都好吃,做法也相当简单。 另外,她打算再做一款焦糖布丁,原料除了她自制的奶油外,其余都是大黎有的,只不过这里的人既很少喝牛乳,也没想过以牛乳做甜点,她做出来的甜点就变得稀罕了。 她先让听兰、舒兰取十条地瓜洗净蒸熟,一次做多点的原因是想让其他人也能尝些,等待地瓜蒸熟的时间里,她动手煮布丁要用到的焦糖水,这时,景飞月却是罕见的寻了过来,平时白日里她和丫鬟们在小厨房时,他是不会过来打扰的。 「见过郡王爷!」众人纷纷行礼,面露惶恐,小厨房因景飞月的出现而有些慌乱。 景飞月示意覃清菡近一步说话,覃清菡会意的走了出去,思忖着霞光长公主要对她使诡计一事要不要找景飞月帮忙,可自己眼下无凭无据,霞光长公主又还没对她做啥,要如何请他帮忙,他又会信她吗?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前世她听到别人要使坏的心声时就有这困扰了,对方还未付诸行动,可她听到了,但这又不能成为证据,她也因此困扰多年。 胡思乱想间,她已到了小厨房外头,心里还未拿定主意,景飞月却是先开口问—— 「霞光长公主身边的婢女寻你何事?」桃儿是霞光长公主的贴身婢女,他是知道的。 第二十三章 覃清菡有些惊讶。「你看到桃儿姑娘了?你问她了吗?」 她怕景飞月若是问桃儿会打草惊蛇,若是令霞光长公主改变了主意就不好了,也不知道下回何时要算计她,下回她能不能先一步得知预防,所以,她原是打算将计就计,就让霞光长公主用诡计,她只要有开脱的方法就行了,那么以后霞光长公主肯定不敢再胡乱使坏。 「我没问她,是江伯将此事禀了我。」景飞月眉头微微皱起。 覃清菡暗道声幸好,她转述桃儿的话道:「桃儿姑娘说,太后要吃我做的糕点,这我可没法拒绝,我让桃儿姑娘候着,适才正在赶着做。」 景飞月眼瞳微缩,眸色暗了暗。「太后要吃糕点,又岂会派她一个小小宫女前来?」 「这我问过了。」覃清菡装做一副不疑有他的样子。「桃儿姑娘说她和霞光长公主正巧在太后宫里,太后说想吃我做的糕点,霞光长公主便派她来传话了。」 「我不相信霞光长公主,此事绝不会这么简单。」景飞月心里微微发沉,他略一沉吟。「你继续去做糕点,我去找一个能立即进宫的人跟着桃儿。」 他虽然贵为郡王,却也不是说进宫就能随时进宫的,若是他请求进宫,那自然是会被允许的,只是这么一来,便会惊动太多人,也抓不到霞光长公主要做什么事了。 覃清菡想不到自己都不用说服他,他便无条件的站在她这边,她顿时轻松起来,浅浅一笑应下,「那么我进去做糕点了。」 转回小厨房前,院子里微风吹过青竹发出沙沙声响,她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有人无条件的挺她真好,感觉她的穿越好日子要来了。 金霞笑眯眯的进了锦华宫,身后两名宫女提着食盒,里头装的是桃儿从战郡王府取回来的两款甜品,想到覃清菡很快就会被问罪赶出京城,她就心花朵朵开。 如今她也没那么想要战郡王妃的位置,她就是不高兴景飞月一味护着罩清菡,还有,覃清菡会做糕点讨太后欢心这点也让她恨得牙痒痒,太后对她素来不假辞色,却对一个乡下来的村妇和蔼可亲,她实在吞不下这口气,她非得要让太后讨厌覃清菡不可! 「母后,霞儿知道您特别喜欢吃战郡王妃做的糕点,一早呢,就特地派人去战郡王府请郡王妃做了两款甜品,您尝尝。」 「哦?」太后闻言面容和善了许多,轻轻赞许地点了点头。「难为你有心。」 金霞示意身后的宫女将食盒交给太后身边的大宫女落枫,她巧笑倩兮地笑道:「郡王妃做的这两款甜点,一款名为蜂蜜奶油地瓜烧,另一款名为焦糖布丁,光是这名字就别出心裁,您说是不?」 金霞面上的笑容没停过,太后有些狐疑。「你这孩子不是向来不喜战郡王妃吗,今日怎地转性了?竟会主动派人上战郡王府去?」 金霞浅浅一笑。「霞儿想通了,战郡王有妻子是多年前便已存在的事,这也不能怪他,且那时我也还不识得他,如今他既接了妻儿回来,一家和和美美地,我该替他欢喜才是。」 见她说的在情在理,太后点了点头。「你早这么想就好,京城里青年才俊众多,日后再请皇上给你挑门匹配的亲事便是,不急在一时。」 「霞儿明白。」金霞乖巧地应下,催道:「点心放久了不好吃,母后您快尝尝,出自战郡王妃的手艺,肯定是极好的。」 太后从善如流地尝了块地瓜烧,吃完之后连连赞赏,又连忙吃下一个焦糖布丁,意犹未尽的又吃了两个地瓜烧,金霞则是陪着各吃了一个。 太后吃起了第二个焦糖布丁,一边说道:「战郡王妃究竟是与何人学的手艺?若是点心局有她这般手艺该多好。」 金霞掩嘴一笑。「总不能让战郡王妃到点心局当差吧?幸而战郡王府也不远,母后喜欢,时时派人过去请战郡王妃做便是,也不是什么难事。」 金霞又陪太后说了好一会儿话,一会说要读故事话本给太后听,一会儿又主动要弹琴给太后听,没消停过,颇有几分承欢膝下的味道。 没半个时辰,太后忽然脸色不对,她皱眉招来落枫,低声道:「扶哀家去如厕。」 见状,金霞哎呀一声。「我肚子好痛……」 太后获眉看着她。「你也肚子痛?」 金霞忍着痛意问道:「难道母后也是?」 太后点了点头,这会儿没空说话了,腹痛难忍,连忙让落枫扶着去净房了,金霞也让桃儿扶她到净房。 两人从净房出来没会儿又痛了,两人又连忙到净房去,如此反覆了几次,太后年纪大,吃不消,有些要虚脱了,脸色惨白的瘫在床上。 金霞见时机到了,便道:「快让太医来瞧瞧!」 太医诊断时,皇上闻讯和皇后一块儿匆匆赶来,皇上一向孝顺,见太后面无血色,还不断冒冷汗,很是焦急。 「怎么回事?是误食了何物,太后为何腹痛不止?」 金霞抢着说道:「皇兄,我和母后一块儿吃了两样甜品,跟着不约而同的肚子疼,想来是那糕点有问题,幸亏我吃得少,否则也会如同母后这般。」 皇上面色铁青。「还不快让人去点心局查!」 金霞忙道:「皇兄,那糕点不是点心局做的,是战郡王妃做的,还余下了一些,恐怕是东西不干净,不如让太医验验?」 「战郡王妃?」皇上蹙眉,也没问为何战郡王妃做的糕点会出现在宫里,径自对太医下令:「验糕点!」 太医去一旁验了之后,很快有了结果。「启禀皇上,两款糕点之中掺了泻药,可能因此导致太后娘娘和长公主腹痛。」 「泻药!」金霞瞪大了眼,惊讶万分。「难道是战郡王妃记仇,以为糕点是我要吃的,所以故意掺了泻药要让我吃点苦头?她怎么可以如此歹毒?亏我一心想与她化解芥蒂,皇兄……您可得给霞儿做主啊!」 皇上蹙眉不语,这结果他也很意外。 太后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地道:「不会的,战郡王妃不会那么做,那孩子眼眸澄澈,不会做那种事……」 金霞怒不可遏地道:「母后!事实摆在眼前,您还要为那种人说话吗?」 太后很虚弱,只是一径地道:「皇上,你要查清楚,万不可冤枉了好人……」 金霞嘴角一翘。任凭皇上怎么查,这黑锅覃清菡都背定了,就算覃清菡说她收到的讯息是糕点是要给太后吃的,她绝不可能下药,可当时只有覃清菡和桃儿在场,只要桃儿咬死从来不曾提到太后即可,这么一来就会变成覃清菡知道糕点是她要吃的,她挟怨报复,却一并害到了太后,这件事传出去,从此所有人都会鄙视覃清菡,景飞月也会非休了无良无德的妻子不可…… 「孟德海!宣战郡王、郡王妃进宫!」 听见皇上下令,皇后忧心地拢起了眉,她还想让罩清菡成为自己的人来拢络皇上的心,怎么会闹出这么一出?她实在不相信那个举止淡定、态度从容的女子会做出这般蠢事…… 第二十四章 皇上宣召的命令到时,覃清菡一点儿也不意外,她猜不到霞光长公主要做啥,但她有心理准备,今天不会平静的过去。 她是还好,心态从容,景飞月却很不好,活像被人倒了八百万的债似的,从接到皇上旨意后便不发一语。 「不会有事的,放心。」覃清菡反过来安慰他。 「怎可无事?」景飞月眼里的光芒慢慢亮起来。「一定要有事。」 没事的话,又岂能治那刁蛮公主的罪? 覃清菡有些意外,这男人隐藏的一面原来是如此强悍? 也是,若他没有刚强的一面,又怎会在年轻气盛时离了家投身军营,又怎能搏到如今的地位? 两人到了偏殿,躬身拜见皇上,起身时,覃清菡不着痕迹的瞥了金霞一眼。 金霞脸上的兴奋藏也藏不住,彷似一个中了彩票的人。 覃清菡,任凭你有一百种说辞也没用,只要我的丫鬟咬定你就行了…… 覃清菡飞快的转着脑子,咬定什么?霞光长公主要让桃儿咬定她什么呢? 皇上在覃清菡转动思绪时开口了,「太医由郡王妃做的糕点里验出了泻药,太后也因食用了那糕点腹泻不止,无法下床,霞光长公主食用较少,可亦有腹痛情形,战郡王妃,你有何话说?是否因为糕点是霞光长公主要食用,因此挟怨报复,在糕点之中掺了泻药,欲想给霞光长公主一个教训?」 景飞月寒着脸,皇上的提问本身便满是对霞光长公主的偏坦,已对覃清菡未审先判。 「回皇上,」覃清菡低敛眼睫,不疾不徐地道:「臣妇对长公主只有敬,从未有怨,又何来挟怨报复?臣妇不知这挟怨报复一说是从何而来?何怨之有?」 金霞气急败坏。「你、你气我要把你赶离京城,所以挟怨报复!」 覃清菡声音柔缓,轻轻的叹了口气。「原来长公主是真的有意赶臣妇离京,臣妇还以为是如长公主所言,体恤臣妇不适应京中生活,因此好意要送臣妇回去宜州,看来是臣妇一厢情愿了。」 金霞的脸扭曲了一下。 她着急想要覃清菡找桃儿出来对质,偏生覃清菡像是忘了桃儿存在,竟然不找桃儿为她自己开罪,彷佛打算把这个大闷亏吃了下来,绝口不提桃儿说糕点是太后要吃的,她不可能下药云云。 这个覃清菡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按牌理出牌?她为什么不说桃儿传话那糕点是太后要吃的?到底为什么?她在打什么主意? 覃清菡发现自己心情挺不错的,看霞光长公主急得面红耳赤真是有趣,这位任性公主是很刁蛮不错,可是智商好像不太高,行为还很幼稚,她像在看小学生耍心机似的,真怕霞光长公主会忍不住大喊你快叫桃儿出来对质! 就在金霞憋到快内伤时,殿外的公公进来禀道:「皇上,黄靖棠黄大人求见。」 皇上颇为意外。「这时候黄卿来做什么?」 那公公道:「黄大人说有要事求见。」 皇上点了点头。「让他进来。」 没多久,覃清菡见到一名温文儒雅的绯袍男子进来,年纪看起来与皇上和景飞月相当。「微臣拜见皇上。」黄靖棠脸上笑着。「微臣撞见了一件不解之事,直觉皇上会有兴趣知道,特地来禀告皇上。」 皇上撇了撇唇。「别拐弯抹角了,直说吧!」 他和黄靖棠自幼相识,私交甚笃,他在东宫时,黄靖棠便是太子府的幕僚,两人撇除君臣关系,可说是同穿」条裤长大的哥儿们,黄靖棠后来又娶了他长姊祥花长公主的二女甯静姝,两人亲上加亲,他登基后自然也重用黄靖棠,甚至赐了他可以随意在宫中行走的令牌。 而黄靖棠和景飞月的交情始于一次黄靖棠奉他的命押解粮草到边关,行至边关却遇到流寇,当时黄靖棠身受重伤,所有马匹都被砍死或者惊逃四窜,不见踪影,是景飞月背着黄靖棠奔了两个时辰求医,才让黄靖棠保住一命。 从此他们便成了莫逆之交,他有时觉得他们的交情好像超越了他,他还有些吃味,谁让他成了一国之君,不能再与黄靖棠去放纵玩乐、把酒言欢,不过也因为景飞月是黄靖棠信任之人,他也对景飞月多看重了几分。 所以,黄靖棠会在这时间点无缘无故的进宫来,八成和景飞月有关,他们肯定有他不知道的事,而且和这次的糕点事件有关联。 「皇上圣明,微臣便直说了。」黄靖棠忽然敛起了笑,正色道:「微臣今日造访战郡王府时,见到一位面熟的姑娘提着食盒由战郡王府出来,微臣认出是霞光长公主的贴身侍女桃 儿,一时兴起,便尾随其后入宫,见到桃儿回到含怡宫,将食盒交给霞光长公主,有个嬷嬷将食盒里的点心逐一拿出,又逐一加入了粉末,再将点心放回食盒里,由个宫女提着,跟在霞光长公主后头进了锦华宫。」 景飞月的脸色沉下来。 皇上心里明镜一般,说是一时兴起云云,自然没那么简单,肯定是景飞月查觉有异,让黄靖棠出手,黄靖棠入了宫,又派人潜进了含恰宫,这才有了他方才说的这些。 覃清菡听到这里也明白了霞光长公主要使的是什么诡计,她很惊讶霞光长公主为了陷害她,竟然连太后也敢拖下水,简直胆大包天,也可以说被宠坏了,幼稚又无法无天,若是一个不小心,太后有了差池,后果她能承担吗? 不,她忽然打了个冷颤,这才后怕了起来。 若太后有个差池,而又没有景飞月的先见之明,派人跟纵,那么害死太后的罪名就会落在她头上,到时不是将她赶离京城那么简单,而是问斩…… 她不由得看向了景飞月,他正凝视着她,她看到了他的心声—— 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因为我不会让它发生。 「大胆!」皇上蓦地一拍扶手,他怒瞪着金霞。「是朕平时太宠你了,你这是想将朕愚弄于股掌之上?」 见皇上动怒,金霞吓得不轻,眼泪自动地一串串落下来。「冤枉啊,皇兄,霞儿是冤枉的,皇兄要查明真相,还霞儿一个清白……」 「住口!」皇上更怒。「你当朕是昏君不成?」 金霞犹不死心,抽泣道:「可是霞儿……霞儿真的跟此事无关……霞儿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明知糕点里掺着泻药还让母后吃……」 皇上完全不想再听下去,怒道:「来人!把霞光长公主押回含怡宫,禁足一个月!也不许任何人上含怡宫看长公主!」 金霞的泪珠还挂在眼睫之上,她愕然地瞪大了眼,似乎不相信皇上会如此对她,但瞥见皇上黑沉的面孔,她不敢再说什么,乖乖地让人押下去了。 一时之间,偏殿里落针可闻,只听到各人的呼吸声。 皇上深吸了一口气,先是狠狠瞪了黄靖棠一眼才道:「长公主管教不严,让卿等看笑话了。」 下首三人都不敢接话,做臣子的人,哪里敢说天子有罪,有错也一定是臣子的错,皇上今日让霞光长公主闹了个没脸,肯定很怒。 第二十五章 「都退下吧!」皇上蹙眉揉了揉太阳穴,神情有些疲惫。「等长公主禁足期满,朕自会让她为今日之事向战郡王妃赔罪。」 众人心知肚明,今日这惩罚算轻的,太后受累遭了罪,换做是别人,皇上不会如此揭过。 「臣等告退。」黄靖棠见好就收,示意景飞月、覃清菡跟他一块儿走。 他看皇上脸色就知道皇上此时迁怒到了他身上,怪他事先得知却不先知会一声,让他堂堂天子宣了战郡王夫妻进宫问责,却是让自己龙颜扫地。 唉,他这不是不得已的吗?皇上偏坦霞光长公主人人知道,若他不出此下策,怕是皇上也不会对霞光长公主下狠心,而他也认为,霞光长公主幼稚的行为需要好好约束才行,再放纵下去,谁娶到谁倒大霉啊。 三人出了偏殿,黄靖棠摇了摇头,开口道:「你看到皇上的眼神没有?几乎要吞了我。」他叹息。「不惜被皇上记上也要帮你,你要怎么报答我?」 景飞月看了他一眼。「你想我以身相许吗?」 覃清菡很是惊讶,想不到平日不苟言笑的景飞月会说这样的笑话,难道他是冷面笑匠? 「你想的美啊,对我以身相许。」黄靖棠神清气爽的对覃清菡说道:「听闻郡王妃做糕点的手艺非凡,内子称赞不已,若是能品尝到郡王妃做的糕点,那么今日便值了。」 覃清菡没想到黄靖棠会提出这么个微不足道的小要求,她浅浅一笑。「小事一桩,比起大人今日的鼎力相助,做几样糕点根本不算什么,明日我便派人将糕点送到府上,请大人品尝,也好给我些意见。」 黄靖棠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郡王妃到京里来,我可就放心了,否则飞月孤家寡人一个,又不肯让女人靠近,每逢佳节,倍是凄凉。」 景飞月蹙眉。「好了,你对她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黄靖棠又笑眯眯地径自说道:「郡王妃不必担心,飞月他洁身自好,素来不涉及烟花柳巷之地,对女人毫无兴趣,我甚至都要怀疑他有断袖之癖了。」 三人到了停放马车之地,景飞月示意黄靖棠的小厮将马车门打开,他推着黄靖棠。「你快上车吧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终于送走了黄靖棠,郡王府的马车也在一旁候着。 覃清菡看着云朵高高的晴空,太阳居然没出来露脸,可不就是一个散步的好天气吗?覃清菡朝景飞月浅浅一笑。「反正也不远,咱们走回去可好?」 【第九章 果酱与果干】 风和日丽,微风和煦,京城大街上熙来攘往,很是热闹。 景飞月也不知怎么说好了要走回府,却逛到了市集商铺云集的北门大街上,他回想,好像是覃清菡看到了什么,目光被吸引,走了过去,又看到了什么被吸引,又走过去,如此几次,便越来越偏离回府的方向,逛到了南辕北辙的商铺街。 罩清菡前世便对于逛市集很感兴趣,这可以激发她做甜点的灵感,也可以发掘新颖的素材,她可以一逛几个小时不感到疲累,这会子彷佛又回到了前世似的,逛得很欢,也是她穿来后首次可以尽情的逛街,之前总是一大票人,绑手绑脚,要看什么也不好拖着大伙一块儿去,眼下就只有她和景飞月两个,他看起来又没有半分不耐,她便撒开了手脚大逛特逛。 两人经过果铺时,见到一个掌柜模样的男人正在责骂伙计。「你这猪脑袋,到底是怎么办事的?货到了也得尝尝味道,怎么能尝都不尝就付了银子把货收下?」 伙计头垂得低低的,小声道:「那卖家说您已尝过了,不需再尝……」 掌柜的一听,更加火大。「所以我说,你在铺子都干几年了?你的脑子为啥还如此不灵光?我那日尝过跟今日送来的货能一样吗?这些葡萄酸得难以入口,我卖给谁啊我?」 覃清菡被葡萄两字吸引,停了下来,看到「梅林果铺」几个大字,景飞月也跟着她停下。 覃清函挑眼望去,就见果铺前有满满数大篓的葡萄,颗颗又圆又大,看着像是上品,想不到却是劣品。 景飞月见她望着葡萄便道:「听那掌柜说,那些葡萄是酸的,若想吃葡萄,咱们到别处去买。」 覃清菡若有所思。「酸的肯定会卖得比较便宜吧?」 景飞月看着她,不解其意。「便宜有何用?酸涩难以入口,无人会买。」 「我有让葡萄变甜变好吃的方法。」覃清菡眼睛转了转,看着「金主」。「你身上可有银子?我可以把那些葡萄都买下来吗?」 景飞月点了点头。「你想的话,那就全买下来吧。」 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做的事情在他眼里看来,样样顺眼,想到她从前吃的苦,他现在只想宠着她,她若要星星要月亮,他也会设法摘给她。 两人走了过去,那掌柜的还继续骂着伙计,覃清菡笑道:「掌柜的,别气了,这些酸葡萄我全要了,不过你可要算便宜些。」 她知道景飞月不会在乎多一两银子或二两银子,她就是图个乐趣,杀杀价的乐趣。 「您全要了?」掌柜的高兴到眼睛都放光了,居然会有人要买酸葡萄?莫非是天生爱吃酸的人? 「是啊。」覃清菡笑着点头,目光被葡萄旁边的两蒌黄橙果物吸弓,看起来像芒果,但又比芒果圆了些。 「这是芒果吧?」 「夫人好眼力。」掌柜的殷勤地介绍道:「这是西域来的水果,京城里极少见到,是南琉国来的,保证好吃,小人试吃过,味道果然是极不错的,这才进了两篓,正想着要怎么销售。」 覃清菡一听只有两篓,连忙道:「不用想了,全部卖给我吧!」 这是她穿来后第一次见到芒果,想到芒果冰、芒果蛋糕、芒果奶酪、芒果塔等等,她就兴奋不已。 掌柜一愣,顿时笑开了眼。「价格贵了点,您当真全要?」 覃清菡开心的点点头。「可遇不可求,贵了点无妨,夏天的芒果最好吃,这阵子若还有芒果,麻烦全部留给我。」 「那么那一批葡萄,小人给您算便宜点,这芒果嘛……」掌柜打着算盘,很快报了个价。 景飞月根本没在听价格,只道:「全部送到战郡王府,说是郡王妃订的货,向管家收帐便是。」 掌柜直了眼,这才注意到他们衣衫华贵,连忙拱手躬身,「原来是郡王爷、郡王妃,恕小人眼拙,没有认出贵人来……」 「不打紧。」覃清菡笑了笑。「掌柜的,不知何时能送货?」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做芒果冰了,玉儿、堂儿肯定会很喜欢,可惜太后这会儿卧病在床不能吃,不然她也想让太后品尝看看芒果冰。 掌柜的恭恭敬敬地道:「郡王妃着急的话,小人这就能安排送货。」 「那就劳烦你了。」覃清菡十分满意,对景飞月一笑。「咱们回府吧!」 半个时辰之后,六大篓葡萄和两篓芒果已进了远翠楼的小厨房,听兰、舒兰打下手,覃清函先做了芒果蛋糕和芒果塔,最后才做芒果冰。 第二十六章 大功告成之后,照例先分送给景飞月、玉儿、堂儿和景玲月、景珑月以及江伯,最后问明了黄靖棠府上何处?得知是威远侯府,便派人将新鲜做好的芒果冰、芒果蛋糕、芒果塔送到威远侯府给黄靖棠,她特意送了许多,好让他和家人能吃得过瘾。 威远侯府的宁心阁里,甯静姝看着三个装得满满当当的大食盒,得知是战郡王妃送来的,不禁纳闷地问道:「战郡王妃为何专程给你送甜品来?」 黄靖棠也没料到报酬这么快就送来了,他笑道:「我帮了飞月一个小忙,借着功劳讨甜食,想不到来得这么快。」 甯静姝让丫鬟把甜品取出来,眼馋地说道:「我在锦华宫品尝过战郡王妃做的甜品,远胜我过去吃过的所有甜品。」 黄靖棠也好奇了。「真这么好吃?」好吃到霞光长公主利用甜品来给战郡王妃下绊子? 甯静姝迫不及待的品尝了起来,没一会儿,她便嚷道:「哎呀,不成,这些甜品太好吃了,尤其是这道冰品,我不能独享,独享就太没良心了。」 黄靖棠看着妻子笑道:「不然你想如何?分给下人一块儿吃?」 「够的话倒是可以,可现在显然不够。」甯静姝不理丈夫的调侃,她将甜品留下一些,其余分做了两份,一份送去娘家,一份送到她姊姊甯洵美的婆家——昭国公府。 覃清菡并不知她做的三道芒果甜品除了去威远侯府之外,还去了定国大将军甯盛平的府第以及昭国公府,她眼下正专心的看着六大篓葡萄动脑筋。 「郡王妃,这些葡萄都是酸的,您被诓了。」探春刚忙完府里的事过来,尝了一颗葡萄,脸便皱了起来。 覃清菡脸上浮起一抹浅浅的笑。「我知道葡萄是酸的,等会儿便是要让酸葡萄变甜变好吃。」 首先剪串,将太大的果串剪成几个小串,顺道将一些受伤或烂皮的葡萄挑出来,全部洗净后再把葡萄分做两份,一份泡盐水,再烧一大锅热水,水开后,将葡萄放进热水里烫。 探春、听兰、舒兰均看得目瞪口呆。「郡王妃,您这是要煮葡萄汤吗?」 三人心里共同的疑问,这前所未闻的葡萄汤能喝吗? 覃清菡将遇热后收缩的葡萄迅速捞起,摊开在竹筐里。「我现在在做的这零嘴叫做葡萄干,制作过程较为繁琐,由现在开始,听兰、舒兰要听好了,因为后续的作业要交给你们两 「是!」听兰、舒兰异口同声,得到任务,两人的态度立即慎重了起来。 覃清菡道:「先将烫过的葡萄像这样一颗颗摊在竹筐里,在烈日下曝晒十日,葡萄表面干燥时,便可以全部翻动一遍,若有三分之二的果实呈现干燥时,再用手捻果粒,若是没有葡萄汁液渗出,便可以将竹筐叠起来,阴干七日,全部干燥需要二十至二十五日,所以,制作过程并不容易。」 舒兰听完后很直觉地问道:「郡王妃,若是遇到下雨可怎么办?」 覃清菡微微一笑。「我们小舒兰问得好。」 她说下去,「若是遇雨,便要采用室内通风的阴干法,可以在远翠楼里清出一间干净的房间来做为阴干用,用阴干制成的葡萄干质量优良,大约要经过四十天的干热风吹晾,比曝晒制成需要更多耐性,而无论是哪种方法,最后都需将果串堆放十五日至二十日回潮,使之干燥均匀,最后除去果梗即成。」 听兰咋舌道:「看来要吃到这葡萄干不是简单的事。」 覃清菡笑了笑,「虽然不简单,但并不需要时时刻刻盯着,只需一日观察一次即可。」 探春不解地问道:「郡王妃,难不成这般做出的葡萄干便不会酸涩了吗?」 覃清函点了点头。「每一粒葡萄干都代表一颗浓缩后的葡萄,天然的葡萄干会保留晒干后的葡萄甜味。」 舒兰迫不及待的问道:「郡王妃,那么其他的葡萄呢?其他的葡萄要做什么?」 覃清菡也是经过了一段时日的相处,才发现听兰、舒兰两姊妹一静一动,听兰沉稳细心,舒兰求知欲旺盛,学习力强,女夫子来教玲月、珑月认字时,她让听兰、舒兰去旁听,而她有空也会教她们认字,两姊妹虽然是她买下来的奴婢,但她们的爹可能未沉迷于赌博时还不错,因此没什么自卑感,做事不会畏畏缩缩,不懂的地方就问,她觉得这一点很好。 「一半要做葡萄果酱,一半要做天然酵母。」覃清菡回答了舒兰的提问。「其中葡萄果酱几个时辰便能做好,葡萄天然酵母和葡萄干一样费工,需花上一段时日。」 舒兰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势。「郡王妃,咱们是先做那葡萄果酱对吧?」 「不错。」覃清菡眼里闪动着浅浅笑意。「首先,将葡萄剥皮去籽,加水开始煮,边煮边搅拌,加入糖粉,煮到变黏稠状……」 随着覃清菡的讲解,四个人一起动手,一个时辰便做好了葡萄果酱,覃清菡将果酱抹在昨日做的海绵蛋糕上,让她们每个人都试吃些。 三个人试吃后都很惊艳,原先尝起来酸涩的葡萄竟能变成酸甜好吃的果酱,让人忍不住一口接一口。 见她们吃得欢,覃清菡也堆起了笑。「现在我们来做葡萄天然酵母,这酵母不记迤来吃的,而是另有用途,现在说了你们也不明白,日后要做时我再叫上你们。」 她取了个她先前订制的琉璃罐子,适才洗好剩下的葡萄再用冷开水冲洗一遍,沥干水分后,将每颗葡萄都切剖两半,再将葡萄、水及糖放进瓶中,水需盖过葡萄,再盖上盖子。 「这样便可以了,静置着等待发酵,只要每天微晃一下瓶身,让糖融化均匀即可,约莫七天后便可以将酵母汤汁滤出来,届时我再告诉你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有了酵母之后便可以做面包、披萨、吐司、松饼,想想都觉得兴奋。 七月初七是大黎的乞巧节,又名七巧节,主要的习俗是乞巧、祈愿、拜织女、吃巧果、染指甲、结紮巧姑,家家户户的梁柱上都会挂满五色彩锦和各式灯饰,姑娘家以黄铜制的七孔针,用五色细线对月迎风穿针,穿进了为之得巧。 在大黎,乞巧节不是专属女子的节日,并不限于姑娘家乞求巧手和姻缘,因为七月初七同时是魁星爷圣诞,因此,想求功名的男子,不分文功或武功,都会在这一日隆重地祭拜魁星。 京城的盛阳湖每年到了乞巧节都有游湖的惯例,前一日京里的达官贵人、富贵商家的画舫便会聚集在湖岸边,等着乞巧节当日入夜掌灯后游湖。 过去,景飞月孤家寡人一个,没放心思在过节上,往年乞巧节这一日,若他人在京城,总是受邀到镇南王府上的画舫做客,而今年也不例外,邀请函早早便送来了,请他们阖家光临。 第二十七章 白天里,覃清菡得知要上画舫游湖,特意做了多样小巧的一口糕点,做满十个大食盒,看起来丰富多样,其实并不难做,也不费工,不过是烤了二十个海绵蛋糕,切成小块,在每块蛋糕上放置不同的水果和果酱做装饰罢了,而近日她做的葡萄果酱、芒果果酱、草莓果酱、香桔果酱、苹果果酱、蜜桃果酱、百香果果酱也派上了用场,让小蛋糕更有变化,另外又烤了各种造型的饼干,她相信只要是姑娘家,肯定都会喜欢这些的。 景飞月事后得知她为了游湖做了这许多糕点,颇有微词,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覃清菡听见他的心声,他是不想她辛苦,可她又不觉得辛苦,做自己喜欢的事,她忙得很开心。 「又不是我一个人做的,探春、听兰、舒兰和珑月都帮着做,正好也可以教她们,算是一举两得。」 景飞月仍是蹙眉。「咱们是去做客的,吃食自有主人家张罗,你只消将自己打扮好就行。」 覃清菡看了眼自己,身上是淡雅的水绿色,月白腰封,腕上一只通透的玉镯是太后所赏赐,发髻上的发饰只有翡翠,脸上一层淡淡的香粉,口脂的颜色也颇淡,整个人看起来简单素净。 这份简单,落在景飞月眼里是清灵雅致,他以前从未好好看着她,现在的每一天他都在好好地看她,像是要把她的容貌烙印在心底。 「哥哥,时辰不早了,咱们得快出发,若是到晚了可不好。」景玲月见他们还不上马车,忍不住催促。 覃清菡看着景玲月,就见她一袭橙红色的纱裙,坠月髻上一支红玉珊瑚簪子,又斜插一根镂空金簪,耳上、颈上的一件不少,衣衫极为贴身,显出玲珑有致的诱人身姿,脸上画着精致的梅花妆,整个人流光溢彩,甚为夺目。 景家人的容貌都是出挑的,景玲月和景珑月的样貌相去不大,差别在景珑月的鼻子挺一些,眼眸大了一些,而景玲月的眉细了一些,脸型尖了些,她喜欢景珑月的沉静温婉,但她想男人应该是会喜欢景玲月多一些,而景玲月今日也打定了主意要寻觅如意郎君,来到京城后,嫁入高门就成了她的唯一目标。 此时,覃清菡忽然发现景飞月今日穿了一袭碧青色的夏袍,同样也是白色腰封,腰际垂挂着一只羊脂玉佩,跟她像穿情侣装似的,顿时觉得有趣,在外人看来,他们也算是一对璧人吧?就不知那萧雨菲今日请他们去游湖是何居心?虽然景飞月说是惯例,可出于女人的直觉,她认为不可能只是单纯的游湖。 一行人在景玲月的催促下上了马车,两个孩子显得兴奋不已,这是他们头一回游湖,听说会施放烟火,从未看过烟火的他们更是向往,而覃清菡就十分从容淡定,前世看过无数次的各国跨年烟火,这时代的烟火工艺肯定入不了她的眼。 「我听说,太子爷今晚也会去游湖。」马车里,景玲月难掩雀跃,一直拿起小铜镜看自己的妆是否服贴。 覃清菡好笑地道:「我听说,太子只有九岁。」 景玲月狠狠一愣。「太子爷才九岁?」 覃清菡笑了笑。「当今圣上十七岁登基,今年不过二十七,随便想想也知道太子大不到哪里去。」 景玲月板着脸,不再说话了,手里将丝帕捏得死紧。 覃清菡看得好笑,这真是标准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即便是太子成年了,景玲月怎么会认为她有资格让太子看上?哪来的自信? 不一会儿,马车到了湖畔,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 覃清菡等人下了马车,就见盛阳湖畔,灯火璀璨,香车宝马,衣香鬓影,湖上许多画舫各有特色,走动的姑娘家则争奇斗悬,都想自己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 景飞月是骑马来的,他过来会合,身后跟着元昕、元劲,加上罩清菌等人各有随行丫鬟,成了浩浩荡荡的一串,他们鱼贯登船,景飞月很自然牵住了身后覃清菡的手,覃清菡心里一跳,便让他牵着了,一直到入了船舱,他才放开。 画舫上已有许多人,婢女小厮穿梭着伺候,陆续又有人登船,片刻之后,似乎是确定受邀的人都登船了,艄公便解开了缆绳,撑着画舫缓缓离开岸边,朝湖心荷花较多的地方划去,其余画舫也差不多,大家都聚集到了湖心看荷花,满湖的荷花竞相开放,相当吸引人。 覃清菡在白莲镇已看够了荷花,她对赏荷压根没兴趣,她坐在画舫中没出去,萧家的下人来上凉茶水果,景玲月、景珑月和玉儿、堂儿同样对赏荷没兴趣,可景玲月想结识他人,想到甲板上去走走,亮亮相,但其他人都不动如山,她也不能说要自己去,只好跟着干坐。 偌大的包厢除了景家人之外,还坐着其他人,覃清菡也不知道那些华衣美妇是何人,她径自吩咐听兰、舒兰将带来的食盒打开,两个孩子马上拿了几块饼干吃起来。 景飞月与他们坐在一块儿,看着打开的食盒,又见玉儿、堂儿吃得津津有味,不自觉的喉结上下动了一下。 景满堂看到了,便问道:「爹,您要吃吗?」 覃清菡觉得景飞月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吃饼干的人,可是他却点了头。「好。」 景满堂拿了两块猫型饼干给景飞月,还很贴心的说明道:「娘亲说,这叫饼干。」 景飞月接过手,看着手里的饼干端详,若这饼干做为军粮倒是颇为便利,尤其是寒冬出时,肯定能省不少炊事。 覃清菡见其他人都聚焦在他们一家身上,便笑着说道:「这是我自个儿做的点心,各位不嫌弃的话,请品尝看看。」 糕点模样实在太别出心裁,几名妇人听她这么说,便都纷纷示意婢女去取糕点,尝了一块之后,都跟着又尝了第二块、第三块。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其中一名吏部侍郎的夫人连吃了五块蛋糕之后看着覃清菡问道:「恕我眼拙,不知您是哪家的夫人?这糕点实在美味,瞧我,都吃了五块了呢。」 她们是妇人家,不知朝堂中事,景飞月又鲜少在同僚之间走动,她们认不出景飞月来也是自然的事。 覃清函正要开口,景玲月便笑吟吟地先一步开口道:「我哥哥乃是战郡王,这位是我嫂嫂,战郡王妃。」 几个妇人立即口呼有眼不识泰山了起来,纷纷抢着问好结交,又大赞覃清菡的手艺,将糕点一通夸,热情地询问蛋糕和饼干的做法,邀请她过府做客,得知在场的两位姑娘是战郡王的妹妹,都尚未议亲,她们一个个都表示有匹配的好人选,连玉儿、堂儿她们也想结娃娃亲,直夸玉儿、堂儿相貌堂堂,将来肯定子承父业,在沙场上立功名。 覃清菡这一日见识了什么叫见风转舵,她打从心里佩服这些官夫人,不知道他们身分时,她们话都不搭一句,知道了之后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还转得十分自然,毫无违和。 在京里做官家的夫人都要这样吗?以后她渐渐的也会变成这样吗? 第二十八章 景玲月端庄文雅地坐着,时不时面带微笑回答那些官夫人的问题,同时弄清楚了她们个个都来自世家高门,她因此表现得更像个大家闺秀,务求给她们留下好印象,为她做媒。 包厢里气氛正热络着,一个丫鬟打起了珠帘,就见萧雨菲笑容可掏的现身,几位官夫人都识得她,纷纷见礼。 萧雨菲逐一回礼之后,噙着微笑看着景飞月。「景大哥,怎么来了也不到甲板上去,大伙都在那里赏夜荷呢,莫非是嫂子不让景大哥出去?」 她打趣的目光在景飞月、覃清菡之间来回扫动,见到他们相似的穿着,她妆容精致的脸上出现了裂缝,袖里的手也紧紧攥起。 这是要昭告天下,他们是一对吗? 「说什么呢?你大嫂岂会干预我的行动?」景飞月淡淡的说道:「是孩子们对赏荷没兴趣,我在这里陪他们。」 覃清菡一听便知道景飞月真的将萧雨菲当妹妹看待,态度不若对霞光长公主的冷淡,对萧雨菲半真半假的调侃,他也没有丝毫不悦,不觉得萧雨菲的说法有哪里不妥。 她突然间觉得自己先前想错了,萧雨菲比霞光长公主难对付多了,一个在景飞月眼中单纯的妹妹,他是全然不设防的吧?若她说萧雨菲对他别有居心,他也不会信的吧? 「玉儿、堂儿,怎么会对赏荷没兴趣呢?」萧雨菲对着两个孩子友善的伸出了手。 「来,咱们一块儿出去,外头不只有猜荷谜,还有戏班子在荷与荷之间表演呢,等会儿还会放烟火,咱们这会儿出去才能占到看烟火的好位置。」 孩子们听到放烟火就动摇了,同意到甲板上去占好位置,萧雨菲自觉轻易就收买了孩子们的心,满意地弯起了嘴角。 等她成了景飞月的平妻,她会速速生下儿子,然后让这两个讨厌鬼无声无息的消失,要不动声色的除掉他们太简单了,只要日日在他们的膳食里下点药就行了,她的儿子才有资格承袭爵位,成为将来的战郡王。 听到萧雨菲心声的覃清菡心里一惊,她以为萧雨菲只是心机比较重而已,没想到如此歹毒,竟然想着要杀害玉儿、堂儿…… 她打了个寒颤,一时之间无法相信眼前这个小姑娘会动这样的心思,彷佛杀人是很平常的事。 见覃清菡瞬也不瞬的看着她,萧雨菲一副自己人模样的压低了声音说道:「姊姊,霞光长公主要陷害你之事我都听说了,霞光长公主实在太过歹毒,幸好她的计谋没有得逞,否则这会儿我就看不到你了。」 金霞那个小笨蛋,还在想方设法要赶走覃清菡,实在笨极了,即便真的赶走了覃清菡,景大哥依然不肯尚公主又有何用? 她就不同了,待会儿就会上演一出好戏,她会在众人面前落湖,依照景大哥的性子和两家的交情,绝不会对她见死不救,等他跳下湖救她,她会紧紧的攀在他身上,他可就跑不掉了,为了她的清誉,他非娶她不可。 覃清菡将萧雨菲的心声一点不漏的听进耳里,她深吸了一口气,原来这便是萧雨菲邀请他们阖家游湖的原因,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造成事实,让景飞月非得娶她为平妻,等她进了门,她就会设法除掉她和玉儿、堂儿,让自己成为唯一的郡王妃…… 怎么办?她该如何是好?告诉景飞月等一下萧雨菲会演这一出吗?他肯定会斥为无稽。 萧雨菲和霞光长公主在景飞月心中的地位截然不同,他原来就不喜欢霞光长公主,然而他视萧雨菲为妹妹,她的父亲镇南王萧然对景飞月而言亦师亦父,是他十分敬重之人,而萧雨菲又从未在他面前表露过心意,他自然不会怀疑萧雨菲会有如此心机,若是萧雨菲落湖了,他肯定会搭救。 若是她要他答应,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去救人,万一萧雨菲落湖后真有个差池,那又要如何是好?他肯定会万分自责…… 「堂堂长公主做出那样的事,实在叫人不解又不耻。」景玲月插话道:「还是郡主你平易近人,不会像霞光长公主那样耍心机。」 萧雨菲见景玲月有心亲近自己,自然乐得接受,她主动挽住了景玲月的手臂,亲热地说道:「玲月妹妹,我一直想要有个像你一样的妹妹,如今可真是得偿所愿了,咱们可要经常来往才好。」 一行人出了船舱,萧家的画舫足有两层楼高,邀请的人多,因此甲板上的人也多,此时连同其他画舫上的人,所有人都津津有味地看着池中央搭起的戏台,戏班子正在上头表演,那戏子个个身手轻盈灵活,在莲叶与莲叶之间轻点翻筋斗,彷佛没重量似的,湖上有其他彩船穿行,不时还有一艘艘平民百姓租用的小船划过,湖面彩灯映照,让湖水多了炫目彩光,造型各异的彩灯挂在湖岸的树上摇曳生姿,叫人看得错不开眼。 「哎呀!」走在后头的景珑月低呼了一声,也不知谁踩了她的裙子,害她险险要跌倒,幸好有人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 「无事吧,姑娘?」 男子的嗓音温润,景珑月抬眸,看到一双澄澈的眼阵,像三月春风直直的拂入她的心头,让她不由得心头一阵跳动。 「无,无事……」她有些慌乱的说道,感觉到自己耳根子蓦地烫了起来。「多谢公子……」 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对个陌生男子脸红心跳? 「无事就好。」年轻男子穿着月白色的夏袍,姿态沉静淡雅,嘴角挂着笑。「甲板上滑,姑娘当心。」 丫鬟画眉忙过来扶住了她,而前面景飞月等人也停了下来,似是遇到了相熟的人。 「表妹。」池少君的眸光先是落在萧雨菲身上,旋即对景飞月拱了拱手。「郡王爷。」 景飞月点头致意,而身后的景玲月却是心头小鹿乱撞,脸上不可自抑地染上了层绯红。 如此俊雅的公子是萧雨菲的表哥?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萧雨菲看出景玲月春心荡漾,她笑道:「这位是我表哥,安阳侯府世子池少君。」 世子?景玲月眼里乍现喜悦的火花,垂了阵,羞红了脸,侧身微微施礼。「玲月见过世子。」 池少君一脸的困惑。「这位是?」 萧雨菲很熟络地笑道:「这位景大姑娘是景大哥的妹妹,闺名玲月。」 池少君点了点头,作揖道:「原来是景姑娘。」 景玲月的脸庞慢慢泛红起来。 这时,一艘宝船施放起了烟火,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罩清菡猜想萧雨菲可能要趁乱制造意外落湖,她吩咐元昕、元劲将玉儿、堂儿看牢了,自己则盯着萧雨菲的一举一动。「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景飞月悄无声息的来到她身后问道。 覃清菡知道肯定是自己的备战状态露了馅,她索性说道:「我觉得有些不安,好像会发生什么事似的。」 景飞月想到她对地牛翻身的反应,便语气温柔地道:「画舫很牢固,无须担心。」 覃清菡看着他,眼里彷佛盛了一汪清泉。「我不担心画舫,我担心的是人。」 第二十九章 景飞月听出她的话外之意,问道:「此话何意?」 她嘴角微微扬了扬。「我就是觉得这么大艘的船,会不会有人不小心掉了下去?若有人落湖,那该如何是好?」 景飞月眼眸轻轻的眯了起来。「自然有镇南王府的侍卫搭救,那些侍卫皆身手敏捷,不会有事。」 「是吗?那就好。」覃清菡看了他一眼,「希望是我杞人忧天了。」但愿他记得此时说的话,一旦萧雨菲落湖,让侍卫去救,不要插手。 烟火在半空中绚烂夺目,覃清菡就见萧雨菲不着痕迹的往栏杆靠近,一个小厮端着托盘,忽然步履不稳的往萧雨菲身上撞,萧雨菲惊呼一声,朝湖里摔去。 「景大哥救命!」萧雨菲落湖前尖声大喊了这么一句,整个人便掉到湖里去了,四周一片惊呼声,众人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都反应不过来。 覃清菡心想不妙,若是萧雨菲没有喊那一声,景飞月可能不会出手,可是她喊了景飞月,他又岂会坐视不管? 覃清菡一咬牙,随即往湖里一跳,大声喊道:「郡主,我来救你了!」她不会游泳,原主也不会,但眼下不容她想太多。 下一刻,另外两个人不假思索的也往湖里跳。 景飞月很快拽住了昏过去的覃清菡,他的眉宇锁得死紧,眼底闪着焦急,不明白不会泅水的她为何要强出头?她和萧雨菲的交情有好到她跳下湖救人吗? 她今日的行为处处透着古怪,不得不令他起疑窦,想起她说的那番话,彷佛料到了萧雨菲会意外落湖似的。 一切要她醒来才能有答案,他满心急躁,火速将失去意识的她抱上了马车,交代元昕把所有人带回府,命令车夫马上回府! 【第十章 春宵夜不眠】 萧雨菲从鬼门关前捡回一命,却是恼到不行,恨得咬牙切齿。 表哥为什么要救她?他为什么要跳下去救她啊?这个没眼力的蠢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白痴,景飞月明明也跳下湖了,表哥为什么抢着救她?若不是他,她已是板上钉钉的战郡王平妻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镇南王妃一晚上都不知道叹气几次了。「你怎么会想出这般傻的主意?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你有无想过,若有个差池,真一命呜呼了,爹娘只有你这个女儿,你叫爹娘如何自处?」 「都怪表哥!」萧雨菲发狂般的说道:「表哥不救我就没事了,都是表哥坏了事!」 镇南王妃蹙眉。「菲儿,事到如今,连霞光长公主都没辙,甚至让皇上禁足了,你也该死心了。」 「不!」萧雨菲一双手攥得死紧。 她不死心,她不甘心,自小她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人也一样,她看上的他,不许任何人来跟她抢,只有她不要的分儿,没有拱手让人的分儿! 「就算少君没跳下去救你,飞月也不会先救你。」镇南王妃苦口婆心地说:「你和飞月的妻子同时落湖,他当然是救自己的妻子。」 萧雨菲眼里闪过了一抹狠厉。「娘!你不要说了!如果不是表哥,景大哥会先救我!」 「菲儿!」镇南王妃忽然厉声喝斥道:「郡王妃不知你一番心思,对你有情有义,她是第一个喊着跳下去救你的人,你该好好反省,不要再害人误己了!趁你爹还不知道你做的这些糊涂事,快收手吧!」 萧雨菲嘴角扬起一抹不屑。「谁知道她是打什么主意才会喊着要救我,我才不信她有那么好心,她是存心要坏我的事,否则人人都在看烟火,怎么她就偏偏看到我出了意外?想也不想就跳下去救我?哼,我跟她又没那么要好!」 镇南王妃痛心地说道:「你信不信都好,事实摆在眼前,很多人都亲眼看到了,郡王妃确实是为了要救你才跳下湖的。」 「娘别说了!」萧雨菲脸上忿忿不平。「我说了我不要听!娘为何老是要说些我不爱听的话?您到底是我的娘亲还是那贱女人的娘亲?」 镇南王妃无奈地道:「罢了,你先把药喝了,大夫说你伤了肺气,要好好调养,否则会落下病根。」 萧雨菲忍着气把药喝了,她得快点好起来,才能再想对策把景飞月抢过来,她可不会因为一次的失败就打退堂鼓,等她做了战郡王妃,肯定能把目中无人的金霞气得半死! 戌时过半,覃清菡醒来时,第一眼便看到景飞月的面孔,她觉得喉咙里干干的、哑哑的,整个鼻腔都很不舒服。 见到她终于醒来,景飞月松了口气,虽然大夫说她并无大碍,只是湖水呛了肺,可她一直昏迷,着实叫他坐立难安,几次想再请大夫过来看个仔细,欲知她究竟何时会醒。 「郡主……可救起郡主了?」覃清菡脑海中一闪,慢慢忆起了在画舫上发生的事,当时她心一横,跟着萧雨菲跳进了湖里。 「她无事。」景飞月蹙着眉,一股他也说不清的怒意从心底升腾出来。 她未醒之前,他极度的担心,顾不上生气,现在她醒了,他满腔怒火便跑了出来。 「是谁救的?」覃清菡眼底闪过一抹惊惶,她失去意识前看到有两个人跳船似是要救人,但她看不清是谁,想到萧雨菲那要弄死玉儿、堂儿的心里话,她仍是感到胆战心惊。 「何必管是谁救的,反正她无事。」景飞月面上冷然。 他语气甚没好气,气氛顿时有些凝滞,覃清菡坐了起来,固执地道:「我必须知道郡主是谁救的,你就告诉我吧!」 她真怕自己白跳水一场,最后仍叫萧雨菲得逞。 「知道要做什么?」景飞月终于忍无可忍!「你就不想想自身的安危?不会泅水还充英雄要救人,要救人之前先据量自己的轻重,若是你为了救人丢了自己性命,你让玉儿、堂儿怎么办?你死了,我又能好过吗?」 覃清菡终于明白他阴阳怪气的是在气什么了,气她不珍惜自己生命。 她神情一动,突然的,她想试探他。 她瞬也不瞬的看着他,微叹了声。「可是我救的人是郡主,她不是你很亲的妹妹,你的恩师镇南王的独生女儿吗?我以为,她的生死对你很重要。」 景飞月脸上的冷然慢慢消散,目光在烛火中跳动了几下,他沉了声音道:「她的性命再宝贵,也不会比你宝贵,你是我两个孩子的娘,是我的妻,无人能取代,若要你冒着性命危险去救雨菲,我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覃清菡听到了他的心声,他心口合一,想的和说的都是萧雨菲不如她重要。 景飞月又道:「你答应我,以后不做危险之事,绝不再轻举妄动。」 覃清菡平静地道:「事实上,我并非冲动行事。」 景飞月气极而笑,「难不成你是有计划落水的?」 「确实是有计划的。」覃清菡点了点头。「我觉得她想借由落湖引你去救她,搭救时碰着她的身子,须得对她的清白负责,那么,将她娶进门就成了势在必行之事,即便你无此意,可你恩师镇南王的颜面摆在那里,你也无法置身事外,我不想她进门,破坏目前平静的一切,也不想要再有别的女人生下你的孩子。」 第三十章 她句句说的真心实意,景飞月的俊颜慢慢地烧起来。「你是说,你怕我救了她,就要娶她,所以你才不顾一切的跳下湖去抢着救她?」 他以为重逢之后,她就对他不甚在意,原来不是,原来她还是在意他的,这份在意让他感到很愉悦,就好像喉间的那根刺被拔除了一般。 「不是抢着救她。」覃清菡下意识的摇头。「我就是想让你救我不救她。」 景飞月一愣。 吐露心声的她莫名的可爱,她这些「心机」让他心里的欢快堆叠得越来越高。 他挑唇一笑。「那你现在可以放心了,救雨菲的人是池少君,他们表兄妹亲上加亲,也是美事一桩。」 覃清涵若有所思,嘴上说道:「原来是池公子救了郡主。」 她再度觉得他把萧雨菲想得太简单了,萧雨菲绝不会听天由命的嫁给池少君,这次不成功,她必定会设法再来纠缠。 「倒是你好像预知雨菲会落湖。」景飞月看着她。「我记得事发之前你便问过我,若有人不小心掉进湖里要如何。」 「我的直觉向来挺准的,不过那时就只是问问罢了。」她故意说道:「后来会成真,我也很惊讶,当时我看到郡主没事却一直退到栏杆边缘,又有个小厮不偏不倚的撞上她……」 她没再说下去,点到为止。 景飞月闻一知十,神色严肃了起来。「你是说,你真认为雨菲的落湖是故意的?而不仅仅是猜测?」 覃清菡不置可否地道:「在我看来是如此。」 景飞月盯着她,面上有几分惊讶。「你说你觉得雨菲想嫁给我,那根本是无稽之谈,雨菲为何要故意落湖?于她有何好处?」 「有些事要等你自己去察觉,我说多了也没用。」就知道他不会轻易相信,覃清菡刻意打了个呵欠。「我乏了,想睡会儿……对了,玉儿、堂儿他们都无事吧?可是吓坏了?」 景飞月有种感觉,她知道原因,可是她不愿意说。为什么她不愿意说?而萧雨菲要故意落湖的理由又是什么?绝不可能是为了要嫁给他,那太荒谬了。 他定了定神说道:「画舫上乱成一团时,我让元昕将他们都带回来了,他们知道你掉进湖里,都很担心你。」 覃清菡满足地笑了。「有儿子真好呐,有人担心我。」 景飞月脱口道:「我也担心你。」 他希望她说,有相公真好。 覃清菡听到他的心声,心里一跳。他是真的爱上她了对吧?他爱的人不是原主,而是魂穿来之后的她,被她所吸引。 她没必要坦白她不是原主,就让他保存着对原主的愧疚,她觉得这样挺不错的,她有占上风的感觉。 她浅浅一笑,从善如流。「有相公真好。」 景飞月一怔,她竟然真这么说了……他猛地握住了她的手,急切地道:「清菡……我、我不叫你藕花了,代表着我们重新开始,从现在起,我会……会对你好的。」 覃清菡凝视着情意真切的景飞月。 穿来之后,辛苦的务农生活让她认为她在大黎也会以过劳死死去,每天一睁开眼睛就是劳动,无止尽的劳动,生活条件十分贫乏,不能做她喜欢的甜点,日子行屍走肉,她只是为了有口饭吃不得不劳动。 如今她在律法上的丈夫出现了,身怀功名,家财万贯,她不傍着他傍着谁呢?何况他还是个美男,和他一块儿生活一点也不是难事。 他要与她重新开始,她当然好,而且看样子,只需调教一番,他肯定会变成宠妻狂人,至于他曾经是怎么对待原主的,那些她打算轻轻揭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她给他机会,也给自己机会。 「我明白了。」覃清菡看着他,眼睛里闪动着点点亮光,也不管他是否听得懂,她说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过去的已经过去,别再追究,从现在开始的每件事好像新的生命一般,要好好把握珍惜。」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景飞月念着这一番富含哲理的话,心里涨满了悸动。 原来对一个女子倾心是这种感觉,他差一点就错过了。 「快歇息吧,大夫说你需得好好调养。」景飞月扶着她躺下,放下幔帐,吹熄了桌上的灯,只余角落一盏小灯火,窗外也无月光。 他上了床,掀开他那一边的被子,那体温一靠近,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覃清菡不由得心跳加速,整个人都不会动弹了。 好暧昧的气氛,黑暗中,好像会发生点什么,偏生这会儿他没有心声,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清菡……」他的声音在黑暗的幔帐里传来。 他一喊她的名字,她的心便在胸腔里一阵乱跳。「嗯?」 「我能抱着你吗?」 她浑身忍不住发烫,垂下了眼睫。「嗯。」 她立即被景飞月拥入了怀里。 接下来,他没再询问她的意愿,低头吻住了她。 一开始,他吻得轻柔,可力道越发无法控制,她被他压在了身下,他自己彷佛忘了他说过要她好好调养的话,吻着吻着便失控了,加上两人身体的磨擦,根本停不下来,覃清函都强烈的感觉自己想要他,想要被他占有,成为他的女人,不想再当前世连男欢女爱都没尝过就死的处女鬼,她想知道结合是什么滋味,她想要他们变得亲密,她想做那个为他纡解欲望的女人,不是霞光长公主,不是萧雨菲,而是她…… 「我孟浪了。」景飞月猛然惊醒,他呼吸急促,看着身下酥胸半裸、水眸迷离的覃清菡,他有一丝的慌乱,充满欲望的声音有些暗哑,「我去冲冲冷水,清醒清醒。」 他蹙着眉,为自己的失控而懊恼。 她肯定是不愿意让他碰的,洞房那夜肯定是吓坏她了,若他再躁进,她怕是要夺门而出…… 「不要走。」覃清菡坚定的拉住了他的手。「我们不是没有好好做过夫妻吗?我糊里糊涂便怀上了玉儿、堂儿……」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想好好做你的妻子,好好被你疼爱,被你宠爱……」 炽热的渴望原就冲击着景飞月,听到这话,他热血奔涌,再也把持不住,双手难以自控,伸手将她轻轻地搂进怀里。 清新的男子阳刚气味袭卷而来,覃清菡本能的抱住了景飞月的腰,他的嘴唇同时压了下来。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隔日,镇南王府送来大批昂贵补品,还有镇南王妃的亲笔信,感谢覃清菡舍命相救萧雨菲,信上说萧雨菲在调养身子,等到身子好了,一定亲自上门道谢,要覃清菡也好生调养身子,邀请她身子康复之后到镇南王府做客。 覃清菡没看有哪些补品,只命探春收到库房里,她未曾见过镇南王妃,也不知道那镇南王妃是否知晓自己女儿是个心肠歹毒之人,信上那些场面客套话,她是不会当真的,至于萧雨菲,自己坏了她的好事,她肯定把她恨上了,她能做的就是与萧雨菲保持拒离,至于以后萧雨菲还会使什么诡计,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多想无益,人心不是她所能控制,她也不必杞人忧天,起码她提前看到了萧雨菲的心计,已足够让她提防。 第三十一章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葡萄干和天然葡萄酵母都做好了,她迫不及待地做了葡萄干夹心蛋糕,中间抹了一层葡萄果酱,以及葡萄果酱塔,她原先便向「梅林果铺」的掌柜进了一批甜度很够的葡萄,那批葡萄里还有绿葡萄,是掌柜的特地留给她的,她用紫、绿两种颜色的葡萄做了葡萄果冻。 大黎原来已有生洋菜,只是未被广泛使用,多半被用在赃食上,比如鸡丝凉冻、冻鸭条等等夏天吃的开胃菜上,这发现使她兴奋不已,如此一来,她能做的甜品就更多了,果冻、凉糕、洋羹等,她此次做的葡萄果冻亦是十分简单,洗净葡萄放置在圆形容器中,最外围的一层,按照一个绿葡萄一个紫葡萄的顺序排好,第二层排绿葡萄,第三层排紫葡萄,最后中间的位置放一颗绿葡萄,调制洋菜水,在热水中加热,淋到葡萄上,盖过葡萄,最后放到冰鉴里一个时辰,成形的葡萄果冻再切为六等分即可。 今日她做的甜点都很简单,是以做了许多,除了府里的人分食之外,也送了一份给太后。太后因为霞光长公主要陷害她,遭到池鱼之殃地卧床了二十来日,她估摸太后身子已经安好了,病好的人肯定会特别想念甜食,她还另外装了一小匣子的葡萄干给太后当零嘴。 今日的锦华宫里很是热闹,太后已经恢复了精神,皇上、皇后都来陪太后说话解闷,祥花长公主和两个女儿甯洵美、甯静姝都在,还多个孙贵妃。 孙贵妃乃是邻国大齐的芊仪公主,在皇上登基时便以两国友好的名义嫁来大黎,一路受宠至今,生了两个儿子,六宫无人能敌,宫里人都私下相传,若不是皇后早一步生下了儿子,皇上肯定会封孙贵妃生的儿子为太子。 战郡王府的拜帖和食盒送到时,众人正在拱孙贵妃去小露身手,做几样糕点让太后解解馋。 「真是才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太后笑眯了眼。「难为战郡王妃有心,让霞儿那般陷害还惦记着哀家。」 皇后附和道:「战郡王妃明理,知晓那事是霞光长公主一人所为,与母后一点干系都无,她心里记挂着母后,才会让人送糕点来。」 孙贵妃在宫里的耳目众多,自然也听闻了战郡王妃覃清菡这个人,也知晓她做糕点的手艺很不一般,太后赞不绝口,只是她自恃甚高,从未将覃清菡放在眼里,因此也从未打探过她做的是什么糕点。 宫女将食盒打开,传话道:「战郡王妃的拜帖上说匣子里的果干名为葡萄干,是以新鲜葡萄做成,另外三种糕点名为葡萄夹心蛋糕、葡萄果酱塔和葡萄果冻,请太后娘娘品尝。」「这些糕点的名字光听就极特别。」太后笑着说道:「哀家岂能独乐乐?大伙儿一块儿品尝。」 落枫命小宫女取了碟子分好,送到各人桌边。 「太好吃了!」甯静姝第一个开口赞道。「皇外祖母,先前战郡王妃做了芒果冰、芒果蛋糕和芒果塔给相公,其美味也是让我念念不忘,想不到这名叫蛋糕的糕点还能这么变化,抹上了果酱,洒上了果干,味道一样好。」 「哦?」太后一听便来劲了。「芒果冰?芒果蛋糕?芒果塔?你快说说那是个什么滋味?」 祖孙两人说的很欢,孙贵妃蹙着眉,她是不是太小看那个战郡王妃了? 光是这葡萄做成的果干便令她十分惊讶,为何无人想到要将葡萄做成果干?酸酸甜甜的滋味叫人一个接一个,一小匣子的葡萄干很快见底了。 孙贵妃极仔细的品尝着葡萄干,想从中得知是怎么做的,却如何都思索不出来,另一个入口的葡萄果冻卖相极佳,入口清爽,另外两种糕点亦是她未曾想过的味道,这等手艺,连她那讲究甜品的母国大齐都难以找到对手…… 「孙贵妃觉得战郡王妃的手艺如何?」皇后察言观色,看出孙贵妃的惊讶,故意问道。 孙贵妃靠着做糕点的手艺,将嗜甜的皇上的心套牢,这些年来她都很着急,急着想找一个手艺胜过孙贵妃的人来分散皇上的注意力,她怕长此以往,孙贵妃对皇上吹枕头风,皇上真会动了易储的念头,是以每逢选秀时,她都特意挑选手艺好的秀女进宫,无奈至今无人能胜过孙贵妃做糕点的手艺。 「臣妾觉得战郡王妃的手艺和臣妾相比毫不逊色。」孙贵妃笑着说道。「不如请战郡王妃参加下个月京里举办的糕点大赛,若胜出了便可代表咱们大黎去大宁参加今年的万国糕点会。」 她有自信,就算战郡王妃做糕点的手艺再好,也不可能凌驾她之上,那战郡王妃靠的不过是一时新鲜感罢了,她可是来自大齐皇室的公主,大齐御膳房的糕点是天下第一,她自小便在御膳房学习糕点,为的便是嫁来大黎拢络大黎皇帝的心,让她生的儿子成为大黎储君,她付出了多少努力学习糕点,至今仍没有一日松懈地在学做新花样的糕点,战郡王妃是不可能赢过她的…… 「贵妃娘娘是说真的吗?要邀请战郡王妃参加糕点大赛?」甯静姝不敢置信的说道:「往年代表大黎去参赛的都是贵妃娘娘,您真的要将机会拱手让人?」 皇后和她姊姊甯洵美在未出嫁前是手帕交,与她的亲姊姊无异,她当然是站在皇后那边,而且她不喜欢孙贵妃的长相,脸也太尖了,耳朵又是招风耳,猴儿似的,真不懂她的皇帝舅舅是喜欢孙贵妃哪一点,那么宠她。 孙贵妃暗自咬牙切齿,她放下茶盅,半真半假地笑道:「姝儿,你这话好像本宫会在糕点大赛输给战郡王妃似的,机会人人皆有,能否得到便各凭本事了。」 「我是那个意思吗?呵呵!」甯静姝掩嘴笑了起来。「对不住了贵妃娘娘,我没注意,竟一时说出了心里话。」 太后见孙贵妃强忍着怒意,简直快要发作了,她用茶盖错着茶盅,缓缓说道:「孙贵妃这提议很好,就这么办吧!问问战郡王妃是否有参赛意愿,咱们大黎多个人才,也多一分在万国糕点会拔得头筹的机会。」 众人在锦华宫散了之后,甯洵美、甯静姝又转往皇后的凤仪宫去。 「你们想,战郡王妃可能答应参加糕点大赛吗?」皇后忧心地道:「本宫担心战郡王妃毕竟来自乡野,未见过世面,会因为怯场而婉拒。」 甯静姝哼道:「那可不行,那不就又要让孙贵妃抢尽锋头了?」 甯洵美失笑。「难道能逼着战郡王妃去参赛不成?」 皇后有些失落地道:「本宫去求她也行……」 她实在看不下去孙贵妃那得意的面孔了,万一孙贵妃在今年的万国糕点会挣了第一回 来,皇上肯定又会诸多赏赐和万般宠爱,看在她眼里,针扎心脏似的难受,她不能让孙贵妃得到这份荣耀! 第三十二章 「绝对不行。」甯洵美蹙眉。「皇后娘娘去求她,这成何体统?若是传了出去,只会叫孙贵妃看笑话。」 「什么体统的,本宫不在乎。」皇后面上郁结地说道:「皇上至今每个月仍会临幸孙贵妃八、九次,若是她再生出个皇子……」 「我觉得皇上没有那么迷恋孙贵妃。」甯静姝眼阵一眯。「是孙贵妃老是用糕点夜消做诱饵,皇上去品了糕品便顺道留寝,否则比她出挑的嫔妃多了去,皇上怎会老是去她那里。」 皇后轻咬嘴唇。「本宫也知道这一点,可本宫和其他嫔妃都拿不出吸引皇上的糕点,只能眼睁睁看着皇上去孙贵妃那里……」 「所以,得要有人治治孙贵妃那气焰才行!」甯静姝起身,眼眸闪亮,自告奋勇道:「我去说服战郡王妃!」 【第十一章 宴会出锋头】 覃清菡收到了威远侯府的请帖,知晓是黄靖棠儿子的八岁生辰,景飞月肯定要赴宴的,她便决定了也将玉儿、堂儿带去结交年龄相仿的朋友,逐步打稳他们在京城的根基。 宴会这日,她早早起床,带着听兰、舒兰做了许多甜点,除了一个三层的水果焦糖布丁生日蛋糕,另外又做了各种口味的水果果冻,容器用的是订制的琉璃高脚杯,除了方便客人取用,不同颜色的果冻在杯子里又很吸睛,还用草莓酱做成了草莓果冻,放在圆形模具里进冰鉴冰,取出来便是一颗颗如同红宝石的果冻,好看又好吃。 点心方面,她做的是马卡龙,前世她的甜点店便强调使用对身体无负担的天然色素,例如红萝卜、南瓜、紫薯、芋头等,都是制作天然色素的好食材,只要把食材煮软压成泥,再晒干脱水,磨成粉末即可,这样便能得到蔬菜本身的天然色泽,放在密封容器里能保存几个月不变味,她先前闲暇时便教听兰、舒兰做了许多备用,而做马卡龙需要用到的杏仁粉亦同,取北杏、南杏果粒,洗净沥干后,烤熟透,待冷却,把烤熟的南北杏研磨,以筛网筛过,加入糖粉拌匀,便成了杏仁粉,同样放在密封容器内便能保存。 除了各种不同颜色的马卡龙之外,又烤了两大食盒的蝴蝶千层酥,这才回房换上珠儿准备的浅玫瑰红衫裙,石榴粉的束腰,琴儿给她梳了个简单的髻,斜插一支珊瑚钗,戴上一串粉珊瑚项链,脸上薄施脂粉,显得落落大方又不失喜气。 近午时一家人又是马又是马车的,浩浩荡荡的出门。 覃清菡原是想带玉儿、堂儿去做客就好,可景玲月吵着要去,只带一个人不公平,她便把景珑月也带上了。 她知道景玲月在想什么,肯定是想在威远侯府遇到池少君,若遇不着,能邂逅哪家的世家子弟也是好的,她得多出去走动,别人才会知道她是战郡王府的大姑娘,今日她同样也是描眉画唇,将自己打扮得十分招人。 「快点出发,可不要迟了。」景玲月很是心急,没等她的丫鬟冬雪扶便自个儿风风火火地上了马车。 玉儿、堂儿和景珑月鱼贯上了马车,覃清菡原也是要上马车的,却被景飞月一把拽住了。 她回头不解的看着他。「有事?」 景飞月若无其事地道:「你随我骑马过去。」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她是他的妻子,他接她回京,是因为她是他的妻,不是因为要避开霞光长公主,任何人都不得小瞧她。 得知他心声的覃清菡脸上泛起隐隐的笑意,很顺从的跟他上了马,她就知道他是有天分的,只要好好调教,肯定会成为宠妻狂人。 而她知道,他之所以要这么高调,不是没有原因的。 近日来,也不知谁在造谣,流言传来传去,说战郡王之所以将战郡王妃接冋来是因为不想尚霞光长公主。 虽然是事实,可事关长公主颜面,无人敢明目张胆拿来当谈资,但这话题这阵子又被炒热了起来。 她认为这起冷饭热炒的流言是冲着她而来,而这件事此时再被翻出来,对霞光长公主没任何好处,反而让她颜面扫地,所以幕后的主使者肯定不是霞光长公主,她想到的人是萧雨菲,萧雨菲还在调养身子,日子肯定很无聊,很无聊又不想放过她这个板上钉钉的战郡王妃,便想出了这主意要让她不好过。 景飞月肯定对流言有所闻,也肯定很内疚,对于接她来京城的初衷,他也无法自圆其说,只能用这方法弥补,将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 骏马上的一对璧人穿越京城的大街小巷,引人注目,景飞月牢牢地握住缰绳,护卫着身前心仪的女子,两旁茶楼饭馆的客人纷纷探出头来张望,有人甚至在茶馆二楼伸出了半个身子,为了看热闹不顾自身安全。 覃清菡觉得好笑,弄得她好像什么偶像明星似的。 「对不住。」景飞月的声音在她身后低低地传来。 覃清菡淡淡地笑道:「我们之间冷暖自知,笑骂由人,不必跟每个人解释,只要咱们自己知道咱们日子过得好便成了。」 她觉得现在的她比前世幸福,虽然物质生活落后现代许多,可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早晨一起睁开眼,夜里共眠,还有玉儿、堂儿两个贴心可爱的孩子,又能放开手做甜点,生活过得有滋有味,要她回去现代,她已不要了。 今日的威远侯府,贺客盈门,在花园里搭了遮阳棚子,备了十桌席面,宾客有百来人,甯静姝紧黏着夫君,想在第一时间结识战郡王妃。 第一眼,她便对覃清菡生了好感,又见对方特别做了许多糕点做为贺礼,那份心意不是钱银买得到的,好感又立马多了几分。 她上前亲热的挽住了覃清菡的手朝花树下走了过去,笑吟吟地说道:「郡王妃,冒昧一问,我今年二十三,郡王妃呢?」 覃清菡浅浅一笑。「我只比夫人小一岁,今年二十二。」 甯静姝马上笑逐颜开地说道:「那咱们就不要王妃、夫人那么生分了,以姊妹相称如何?」 覃清菡微笑点头。「清菡就听姊姊的。」 虽然不知道甯静姝为何想与她结交,不过她是黄靖棠的妻子,想来是可以结交的,且她听景飞月说过,甯静姝是祥花长公主的嫡次女,其父乃是定国大将军甯盛平,而甯盛平是景飞月很景仰的大人物,亦是大黎第一武将,皇上对甯盛平很是敬重,如此名门世家养出来的女儿,想来是不会同萧雨菲那般奸险。 「妹妹,你快跟我说说你做的这些糕点什么名字?」甯静姝忙吩咐让下人将食盒一一打开,将盒里的糕点全部取出装盘,满满当当的放了两张大桌,很是壮观,将许多宾客都吸引了来。 「这是生辰蛋糕。」覃清菡也没怯场,井井有条地说道:「第一层的夹心是果酱,第二层是焦糖布丁,第三层水果,待会儿把蛋糕切开来分食,要多备些碟子,我带了小竹叉来,我再教大家怎么吃蛋糕。」 第三十三章 「那这个呢?」有人好奇的指着高脚杯问。 「那是水果果冻。」覃清菡逐一介绍道:「橙色的是桔子果冻,紫色的是葡萄果冻,粉色的是蜜桃果冻,黄色的是芒果果冻,白色的是苹果果冻,红色的是西瓜果冻,盘子里圆珠状的是草莓果冻,我另外煮了焦糖牛乳,要吃时淋些在上头便又是另种滋味,也可以先吃一半再淋点焦糖牛乳。」 覃清菡在介绍马卡龙和蝴蝶千层时,已有人迫不及待的取了高脚杯品尝果冻了,如此一来,有人怕抢不到便也伸手去拿,一时之间两大张桌子前形成了争先恐后的场面。 甯静姝见状,拉了覃清菡的手往一旁的亭子里去,亭子里原有个在煮茶的丫鬟,见主子和客人来了便行礼告退,退到了距离凉亭几步之遥的地方背对着她们守着。 覃清菡直觉甯静姝有话对她说,只是甯静姝心里并没有在想什么,她也就无法得知甯静姝的心声。 「妹妹,我对你做糕点的手艺真是佩服不已。」甯静姝亲自给覃清菡斟了杯茶,说道:「先前两次品尝到你做的糕点已是惊为天人,今日更是出乎我意料之外,怎可将糕点做得如此精致,如此巧夺天工?这是你的巧思,还是拜师学过?」 覃清菡笑了笑。「姊姊过誉了,只是我的兴趣罢了。」 甯静姝忽然叹了口气。「唉,放眼中原,天下诸国无不精心钻研糕点,可是就数我大黎的糕点品项最弱了,大齐因为糕点出色,每年吸引许多邻国的百姓前往游玩,尤其是齐京和几个重要的城镇,客栈一间间的开,饭馆茶楼也逐年增多,赚足了天下各国的银钱,实在叫人羡慕。」 覃清函倒是不知道这一点,她以为只有大黎的男人嗜甜食,原来这时空的各国百姓都是嗜甜的,只不过是大黎的男人又特别更加嗜甜而已。 「不说别人,就说那宫中的孙贵妃好了,她的母国是大齐,」甯静姝扬了扬嘴角。「长得尖嘴猴腮,模样儿并不出挑,却凭着一手做糕点的厨艺牢牢地拢络了皇上的心,都快当自个儿是后宫之首了。」 这些宫里的事也是覃清菡不知道的,她随意说道:「这么说来,孙贵妃做糕点的手艺肯定是极好的。」 甯静姝潦草的点了点头,自顾自的说道:「你见过皇后娘娘吧?皇后娘娘为人敦厚正派,却被孙贵妃压着,怕是连太子的位置都会保不住,而皇上宠幸孙贵妃的源头就在那糕点上,皇后娘娘多年来一直在寻找能胜过孙贵妃手艺的嫔妃来压制孙贵妃,可惜天不从人愿,一直没找着……」 听到这里,覃清菡还是不知道甯静姝要说什么,总不会要她进宫当嫔妃助皇后娘娘一臂之力吧? 她轻浅一笑,态度随和的说道:「姊姊好像不太擅长拐弯抹角,姊姊要跟我说什么,不妨直说,我什么都能听,姊姊就有什么说什么吧。」 甯静姝顿时瞪圆了眼,失笑道:「妹妹真是爽快,那我就直说了。」 她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京城糕点大赛之事,希望她参赛,挫挫孙贵妃的锐气。 覃清菡想到自己前世参加了无数的甜点比赛,她承认她对比赛方面是很有胜负心的,一旦参赛,就不许自己落败。 她初入京城,默默无闻,所有人都认为她配不上景飞月,认为她是乡野鄙妇,连带着也瞧不起随她而来的玉儿、堂儿,好像他们是拖油瓶似的,若是她能在糕点大赛中拔得头筹,在这心悦甜食的空间里,便能一改人们对她的看法,若是对她敬重,那些个批评他们母子的耳语自然而然会消失。 她捧着茶盏,含蓄地对甯静姝微笑。「姊姊,虽然我不能保证能胜过孙贵妃,但我会全力以赴。」 甯静姝不想自己如此轻易便说服了覃清菡,她喜出望外,抽走了覃清菡手里的杯盏,紧紧拉住了覃清菡的手。「谢谢你了!妹妹!真的谢谢你了!」 「姊姊不要谢了,其实我也是为了我自己。」覃清菡眼阵真诚。「我很明白在别人眼中,我配不上战郡王,若能在糕点上争得‘功名’,那也才堪与他匹配,我不想被人指指点点,也不要我的孩子被指指点点。」 听了这席话,甯静姝觉得她更喜欢覃清菡了,她们脾性相近,感觉覃凊菡像她的亲妹妹一般。 她忽然有些感伤。「若是我的妹妹还在,也像你这般大了……」 覃清菡听说祥花长公主有两个女儿,不知还有第三个。「令妹……」 「三岁时在灯会走失了。」窜静妹拭着眼角的泪。「也不知她现在过得如何,若是落入坏人手里……我想都不敢想,我娘至今都在自责。」 覃清函想起自己上辈子曾走失了一只宠物狗,亦是牵肠挂肚了数年,她很明白那种感受,若是死了,那不过是一阵子的心痛难舍,走失了,却是一辈子的诛心。 她不知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甯静姝,她不想说些好听的场面话,于是她什么也没说,静静的陪着,看着天际的浮云掠过,那云层深处好亮好亮,她习惯性的感觉那里会有飞机飞过…… 甯静姝忽然破涕而笑。「妹妹,你可知道,你是第一个听到我走失三妹的事,没对我说吉人天相的人。」 「是吗?」覃清菡微微一笑。「我不太喜欢说假话,说起来怪别扭的,不如不说的好,免得被人听出是违心之论也不太好。」 甯静姝哈哈笑道:「皇外祖母常说我早晚会被自己的快嘴害死,我心直口快,你不说假话,咱们倒是绝配。」 两人携手回到花园棚子下,覃清菡见到景飞月、黄靖棠和几个男人在交谈,甯静姝带她过去引见。 覃清菡这才知道,原来那有着威武相貌、眉宇间露出一股凛然正气的便是定国大将军甯盛平,另外两名五官相似的年轻男子是甯静姝的大哥和二哥,大哥甯怀信,目前是正四品的吏部侍郎,二哥甯怀瑾,是正四品的尚书右丞,两人皆已娶妻生子,仕途一片光明,还有一个与他们身形截然不同的高个子是昭国公府的世子周原甫,是甯静姝的姊夫。 她与这些人一一见礼,莫名的对他们很有好感,而他们也都是正派之人,在他们的心声里没看到半点对她的鄙视。 黄靖棠的兄长——威远侯大步流星地过来了,他兴冲冲地说近日得了一幅北杨派的名家杨颐的传世之作,力邀众人前去书斋欣赏。 众人皆知威远侯乃是字画迷,他的收藏必为真迹,价值连城。 景飞月特地离了众人过来低声问道:「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 覃清函笑道:「男人都去书斋了,独你留下来成何体统?岂不被人笑是妻奴,这里没人会吃了我,你还是一块儿去吧。」 「好吧。」景飞月又捏了捏她的手这才离去。 甯静姝靠了过来,眨了眨眼道:「我都看见了。」 覃清菡失笑道:「姊姊看见什么了?」 甯静姝不答,假意叹了口气道:「过去我真没想过战郡王会如此铁汉柔情,竟心细到会顾虑这些小细节,怕妹妹你一人应付不来这场面。」 第三十四章 覃清函真心诚意地道:「黄大人待姊姊才是真正的好,听说黄大人一个妾室都没有,姊姊是怎么办到的?」 在大黎,男人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以前她觉得这没自己的事,景飞月没出现之前,她压根没去想这件事,景飞月出现后,她觉得那是他的事,他想讨小妾便讨吧,她没意见。 可是,如今的她和景飞月已做了真夫妻,他们现在是蜜月期,又如胶似漆的,她完全没办法接受他还有别的女人。 「他知道我气量小,眼里容不下沙子,怕有了小妾我就不爱他了,所以不敢要小妾。」甯静姝笑嘻嘻地说。 覃清菡听了却是一时怔忡了。 景飞月也会因为怕她不再专情于他,而自己主动灭了讨妾之心吗? 他不愿尚公主,那是因为霞光长公主刁蛮骄纵,他对萧雨菲没有别的想法是因为他真把萧雨菲当妹妹,可这不代表他就对别的温柔可人的女人没兴趣,不代表他不想要有新鲜感。 这时代的女人都要容许丈夫讨妾,可她真的容不下……若是向他表明,他会认为她是妒妇吗? 「妹妹不用担心。」甯静姝信心满满地说道:「这些年来,战郡王身边都没有女人,也从不涉足花街柳巷,如今有了妹妹,他肯定不会有别的心思。」 覃清菡听了甯静姝的安慰并没有好过一点,她的心仍是纠结在那小妾之上,若是哪天景飞月说要收小妾,她会是什么反应?从此封锁起心房,不再让他碰?从此冷淡他,与他形同陌路…… 奇怪,这些事明明就还没发生,为何她想的时候心会紧缩得难受? 「二夫人!」一个丫鬟匆匆过来。「好些宾客在问,战郡王妃做的糕点还有没有?」 甯静姝瞪大了眼。「那些糕点都被吃完了?」 「是啊。」那丫鬟着急的说道:「厨房也上了许多糕点,可宾客说还想品尝战郡王妃做的糕点。」 甯静姝蹙眉道:「哎哟,妹妹,我们府上的厨娘今日可要伤心死了,做的糕点乏人问津。」 覃清菡也是莞尔。「众人不过图个新鲜。」 席面还没开始,她做的点心已被抢完了,若不是她先前有交代甯静姝那生辰蛋糕是要让寿星切了才能分食的,让甯静姝特地派丫鬟守着,否则蛋糕肯定也早被分光。 过了一会儿,因为她做的糕点,也因为她郡王妃的身分,一些夫人小姐便主动来结交,她看到每个人心中各有盘算,有人是真心,有人是假意,不过反正她又不与她们过日子,她一律笑笑的虚应过去,她很有耐心,一一回答她们对糕点的提问,这时她忽然发现不见甯静姝的身影,片刻之后,便见甯静姝领着一名举止华贵的美妇和一名少妇款款而来。 甯静姝兴冲冲地道:「娘,这位便是战郡王妃,清菡妹妹。」 覃清菡一听是祥花长公主,连忙福身施礼。「见过长公主。」 她在心中赞叹,长公主不愧是皇家出身,气度不凡,光是站在那儿就有股不可侵犯的气势。 可是奇了,霞光长公主亦是出自皇家,怎么就小眉小眼,没这股气势? 祥花长公主金莲笑道:「猛一看,你们三人还真有些像,怪不得你们皇外祖母说战郡王妃有她的眼缘。」 覃清菡忙道:「清菡不敢当。」 「我适才听姝儿说了,你答应要参加糕点大赛。」金莲微微笑了笑。「这几年来,糕点大赛还未出现能胜过孙贵妃的人,本宫对这次的比赛很是期待。」 甯静姝扬眉道:「娘,您适才不是才叫我不要给清菡妹妹压力,怎么您倒是给起压力来了?」 金莲笑了起来。「我有吗?」 覃清菡有些羡慕她们母女的相处,前世她的母亲是小学的教务主任,是属于比较严厉的类型,她从没机会向母亲撒娇,她知道母亲并非不爱孩子,就是望女成凤,凡事的标准都高了些,因此她们母女没法好好谈心。 她想,要是有一个祥花长公主这样的母亲,一定很可靠,不管受了什么委屈,都能往她怀里一钻,天下太平。 兴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以致于祥花长公主母女三人都纳闷地看着她。 「清菡妹妹,你怎么这样看我们?」甯静姝打趣问道:「我们脸上开了花吗?」 「没开花。」覃清菡笑了笑。「就是挺羡慕的,可能……我想我娘了吧。」 她胡诌的,穿来后,她只见过原主的爹娘一次,说是她小侄子生病,问她有没有银两可借,大家日子都过得苦哈哈的,平日也没什么往来。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战郡王妃也来了。」金霞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桃儿,众人忽然都敛了脸上的笑意。 覃清菡颇意外会在这里看到金霞,原来金霞解禁了,可以四处走动了,甯静姝是金霞的外甥女,金霞受邀是理所当然的。 她规规矩矩地蹲身施礼,「见过金霞长公主。」 金霞嫣然笑道:「本宫听说战郡王妃做了许多糕点来,可惜本宫没口福,适才让丫鬟去拿,说是已经没了。」 「那实在太可惜了,不知金霞长公主会来,应该先为您留些起来才是。」覃清菡脸上的神情显得很遗憾,她诚恳地道:「不过还有个大蛋糕,待会儿切了蛋糕,您可以多吃些,蛋糕是臣妇亲手所做,可以保证绝无问题。」 甯静姝心领神会,噗啸一笑。「这么多人吃了都没事,总不可能小皇姨一个人吃了有事吧?」 覃清菡淡定得很,若是金霞再拿她做的糕点做文章,那也未免太蠢笨了。 金霞勾了勾嘴角,绷住了情绪,很难得的没有回嘴。 她今天可不会笨得再拿糕点做文章,她仍有办法能让覃清菡在宾客面前抬不起头来,让景飞月看清楚他的发妻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粗鄙妇人罢了,婉拒了她金霞是他的损失,很大很大的损失,她如今才不想嫁给景飞月了,她要让他成为京中的笑柄! 覃清菡听见金霞的心声,不由得心惊,金霞要如何令她抬不起头?如何令景飞月成为笑柄? 她看着金霞,眼底闪着焦急,金霞怎么不多想一点?她得要知道她想做什么才能先想好对策…… 正着急时,萧雨菲也来了,她先规矩地给金莲、金霞两位长公主见礼,接着对甯静姝笑道:「幸亏我从旁处得知有今日的宴会,自个儿脸皮厚着,主动要了帖子,这才能参与今日的热闹。」 甯静姝也笑道:「郡主前些时候落了湖,我便以为郡主身子还不适着,所以没送帖子给郡主,我这是为郡主着想呢。」 萧雨菲不紧不慢地道:「我和战郡王妃当日是一同落湖的,怎地二夫人就没为战郡王妃着想,给战郡王妃送了帖子?莫非是觉得我比较金贵,战郡王妃不太金贵?」 甯静姝在心里把萧雨菲骂了个遍,正要敷衍回答,覃清函先一步笑了笑说道—— 「郡主妹妹说的不错,我在乡下务农惯了,落湖一遭实在不算什么,就当淋了身雨,也没染上个风寒什么的,听闻妹妹还病了一场,可要好好调养身子才行,静姝姊姊肯定与我想法相同,才没给妹妹发帖子。」 第三十五章 萧雨菲眼里恼怒一闪而逝,很快消失不见,转瞬间笑容满面地说道:「说起来,我还没好好地谢过姊姊呢,听说姊姊为了救我,不顾一切的跳了湖,我真没想到姊姊待我如此情深义重,会为了我而不假思索的跳进湖里,实在叫我好生感动。」 覃清菡脸上略带着笑容,嗓音清越地说道:「我家郡王一直把郡主当亲妹妹看待,见到妹妹有难,我本能的想法便是一定要救妹妹,这全是出自我的一片心意,妹妹无须放在心上。」 我家郡王?!萧雨菲几乎要咬碎了银牙,这四个字亲疏分明,说明了他们是夫妻,而她只是外人…… 「郡主!」景玲月快步走了过来,脸上瞬间浮起热切的笑意。「郡主身子可是大好了?能出来走动了?」 虽然是在对萧雨菲说话,可她的眼眸左右张望着,怎么没见着池公子?池公子没有来吗? 「我已经无事了。」萧雨菲也颇热络的向前去拉住了景玲月的手。「玲月姑娘,桥那头的荷花开得极好,咱们过去赏花。」 景玲月自然首肯。「好。」 两个人亲亲热热,手挽着手走开了,在外人看来,就是一对闺蜜。 覃清菡知道,萧雨菲拢络景玲月是为了景飞月,这两个人走到别处去,萧雨菲肯定又计划着什么阴谋了,可惜她们走远了,她也无从得知她们的心声了。 「还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没想到这么呆,竟然去救萧雨菲。」金霞一脸的不以为然。 覃清菡蓦然有点想笑,原来金霞知晓萧雨菲对景飞月的心思啊!果然,情敌之间总是敏感的,景飞月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金霞却是看透了。 顿时,她觉得金霞也挺可爱的,不知道待会儿会用什么幼稚的计谋来暗算她?她这会儿倒有些期待起来。 宴席开桌,宾客纷纷入座。 席间,景飞月一直挟菜给覃清菡,怕她吃不饱似的,眉眼间是难得一见的温柔,看得萧雨菲暗自气炸了肺。 她不相信在短短时日之内,他们的感情已突飞猛进,明明在皇上说要赐婚之前,她的景大哥从未提起家乡有妻子的存在,怎地今日却让她有了两人如胶似漆的错觉? 覃清菡想告诉她,不是错觉,他们夫妻现在确实如胶似漆,萧雨菲毕竟是尚未出阁的姑娘家,不会明白男女之间有了肌肤之亲就大不同了,裸裎相见的亲密让情感增温的速度一日千里,彼此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都是满满的亲昵,这是外人轻易能感受到的,所以萧雨菲的感受不是错觉。 午宴撤下之后,下人抬了生日蛋糕出来,上头照覃清菡所说,插上了八根细细的红烛,点上烛火,让小寿星吹了烛火,许了愿望之后,切了蛋糕让众人分食,有人三种口味都想品尝,好笑的是,想吃三种口味的男宾比女客还要多,一时之间乱成了一团,又有更多人来向覃清菡请教蛋糕的做法。 金霞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 覃清菡,你就尽情去得意吧!看你能得意多久?你很快就会笑不出来了。 她待大家抢食蛋糕告一段时,这才笑吟吟地起身说道:「闲来无事,附庸风雅,不如由女宾每个人做一首诗,让男宾给咱们打打分数可好?」 她事先收买的几个官家太太小姐立即附和称好,平日与她交情特别好的丞相府三小姐孟珠玉出头问道:「长公主殿下,不知这作诗比赛可有奖赏?」 金霞胸有成竹的微微一笑。「奖赏自然是有的,拔得头筹者,一只金镶九凤戏珠手镯,本宫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孟珠玉立即惊呼了声,微微瞪大眼阵。「您说的可是那凤口衔东珠,手镯边沿錾刻海水纹,内壁刻有六福宝珠戳记,经过海华大师加持,天下只有一只的金镶九凤戏珠手镯吗?」 金霞得意的点了点头。「不错。」 孟珠玉吹捧道:「果然是长公主殿下,出手不凡,不知此次的品诗会要以何为主题?」金霞想了想道:「既是夏日,便以夏为主题吧!本宫也不想将题目订得太难,这题目取材容易,想来各位都能得心应手。」 越是简单的题目,越能彰显覃清菡的胸无点墨。 孟珠玉笑道:「那么,就请公主殿下第一个作诗如何?您做完之后可以指定下一个参赛者,下一个参赛者再指定下一个。」 覃清菡见她两人相声似的一搭一唱,心里实在好笑,霞光长公主果然如她想的一般,幼稚到家,每次出手都在秀下限。 而那众星拱月般的金霞此时微微一笑,满意地道:「这方法甚好,也甚为公平。」 金霞眉飞色舞地开始做起诗来,景飞月有预感霞光长公主要指定的人便是覃清菡,覃清菡虽然有个秀才爹,也能断文识字,可要她作诗那是强人所难。 他阵色深沉,捏了捏罩清菡的手,低声道:「我这就跟威远侯告辞,咱们走。」 「何必?」覃清菡倒是气定神闲。「霞光长公主想看我出糗,我不从她的意便是,这时候走,像落荒而逃似的,玉儿、堂儿已经很懂事了,我不想他们看到他们娘亲狼狈逃走。」 景飞月蹙着眉,瞪着她看。「难道你真要作诗?」 覃清菡眸色又亮了一些。「有何不可?」 见她眸色闪耀,那午后阳光落在她身上彷佛她自身带的光,言词间又自信满满,他开始怀疑自己不够了解她,或许她和她爹学了许多,连即兴作诗都会…… 「好诗!」金霞做完诗之后,众人都鼓起掌来。 金霞毫不迟疑的看着覃清菡。「那么下一位就有请战郡王妃做首诗了。」 覃清菡又想笑了。她没看错,金霞果然是心机太浅也太直接了,怕人家不知道这作诗大赛是冲着她来似的。 她不疾不徐的起身,脸上挂着浅浅微笑,她中学时期很喜欢的一首诗,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金霞见她起身,便打趣般不紧不慢地说道:「若是战郡王妃连这么简单的题目都做不出一首诗来,那也不打紧,直接跳下一位便是,想来大家不会介意的,不过,战郡王妃应当不致于连首诗都作不出来吧?」 景飞月,你看清楚,你的妻子是个连作首诗都不会的粗鄙妇人,只会丢你的脸,你现在可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就在金霞脸上满是复仇快感之时,覃清菡轻浅地吟道:「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一时间,四周落针可闻,只余风声,直到一阵掌声响起。 「好诗。」拍手的人正是祥花长公主金莲,她面上带着笑意。「战郡王妃秀外慧中,不仅做了一手好糕点,做的诗亦是如此出众,依本宫看,头彩非战郡王妃莫属。」 众人纷纷附和。「是啊!这首诗做得太好了!太绝妙了!」 金霞瞪着眼,窝火的想翻桌,可出头的人是她长姊,她又不敢造次,硬生生吞下了不甘。 「我娘的故事才说的好呢!」一个孩子的声音唐突地冒了出来,众人看了过去,原来说话的是景满堂。 第三十六章 金莲慈爱地看着景满堂。「是吗?你娘的故事说的很好吗?」 「嗯!」景满堂用力点头。 金莲笑道:「吟诗作对太过寻常无趣,不如请战郡王妃给我们讲一段故事,各位意下如何?」 祥花长公主开口,众人哪有说不的道理?纷纷应好。 景满堂兴致勃勃地说道:「娘,您讲小泼猴的故事给这里的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墙嬉姨母们听!」 覃清菡也不推辞,落落大方的应承了下来。「好。」 西游记在大黎还未问世,她每回讲西游记,两个小豆丁都听得入迷不想睡。 当她开始讲起齐天大圣孙悟空如何大闹天宫时,在场的人,不只孩子听得入迷,大人也是,其中最入迷的是景飞月。 他从不知道她有这样好的口才,可以将故事说的像有画面一般,想到这阵子他们在床笫之间的和谐,无数个缠绵的夜晚,他心口一热……玉儿、堂儿也该添个妹妹了,他想要一个和她一样水灵可人的女儿。 一场闹剧,有惊无险地化险为夷,还让众人重新认识了战郡王妃这个人,覃清菡算是正式在京城里打开了知名度,她想,她的穿越日子是倒吃甘蔗,过得越来越如鱼得水,有滋有味了。 【第十二章 不单纯上香】 景玲月这几日都郁郁寡欢,每餐饭都没胃口,老是只进半碗米汤作数,覃清菡原以为她发花痴害相思病,不想理会她,但景玲月实在无精打采得太明显,明显到景飞月都注意到了,也跟她提了下,要她去问景玲月怎么了,于是她也不得不去关心一下。 景玲月见覃清菡终于主动到她院子里来,松了口气,她演了几天戏都快饿死了,好不容易总算把覃清菡盼来了。 「你哥哥说,要请太医来给你诊诊脉,看是哪里不好,对症下药。」 景玲月躺在床上,背对着覃清菡,幽幽的叹了口气。「多谢哥哥嫂嫂关怀,玲月没有病,玲月只是……只是梦见过世的爹娘,心里不好受罢了。」 覃清菡不置可否。「原来是梦见过世的公婆了啊。」 奇怪,在原主的记忆中,景玲月可没这么有孝心,她老是抱怨爹娘没让她有好日子过,还说若投胎一定不要再做他们的女儿云云。 「嫂嫂……」景玲月踌躇了下,慢悠悠地说道:「玲月听说城外的安然寺香火鼎盛,玲月想去那里给爹娘做场法事,告知哥哥如今出息了,他们可以安息,不必再记挂我们兄妹两人了,就是不知……不知嫂嫂能否陪同玲月一块儿前去?」 覃清菡不以为意地道:「这有什么问题。」 在原主的记忆中,因为她冲喜救了景飞月的命,公婆对她很是疼爱,她代替原主为他们做场法事也是应该的。 景玲月手指在绣花枕上划着。「玲月这几日实在煎熬得难过,想过几日便出发……」覃清菡明快地说道:「我去跟你哥哥说一声,应是明后日便可以出发了。」 回到远翠楼,覃清菡很快跟景飞月提了上香之事,他蹙着眉。「明日开始,有为期七日的练兵,我怕是不能陪你们去。」 覃清菡嫣然笑道:「不过是一日来回的事,你不陪也行,府里侍卫众多,我让江伯安排一下,后日便可出发,早早了却一桩心事,玲月也能释怀。」 两日后,覃清菡和景玲月、景珑月带着一干丫鬟婆子,由十名侍卫护送出发前往安然寺,玉儿、堂儿则是兴高采烈的跟着景飞月去营地看练兵了。 安然寺坐落在半山腰,若是照景玲月说的,香火鼎盛,那应该香客很多,但在覃清菡看来,上山下山都只有稀稀疏疏的几辆马车,不像香火鼎盛。 一行人进了大殿,一名主持模样的和尚出来相迎,覃清菡道明来意,珠儿伶俐的向前献上一荷包重重的香油钱,老和尚双手合十,口里阿弥陀佛了一声,很慎重地应承了做法事的差事。 法事冗长,屋里点的香烛又极具催眠效果,覃清菡端坐在蒲团上险险要打瞌睡,待法事好不容易做完,她忍不住打了呵欠,一看旁边,珠儿、琴儿也一样在打呵欠,原来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想睡啊。 景玲月扶额,一脸头疼地道……「嫂嫂,我实在困乏得紧,不如咱们歇会儿,待晚些用过斋饭再走?」 景珑月也皱着纤眉道:「嫂嫂,我脑子也是昏昏沉沉的,想躺会儿。」 覃清菡同样有说不出的困意,四肢懒洋洋的没力气,她认为是点了香烛又关了窗子,空气不流通的缘故,便点了头同意。 主持吩咐小沙弥去安排厢房,随即便请她们去后方的厢房休息。 厢房里的床铺都是单人的,她们姑嫂三人一人一间,景珑月身子不适,已先一步由画眉扶着进房歇息了,覃清菡见厢房收拾得干干净净无须再收拾了,便和衣躺下,琴儿为她放下了帷幔。 一会儿,一个小沙弥来敲门。 「三位施主,斋饭备好了,因为半个时辰后还有一批香客要来用斋饭,怕都挤在一块儿会招呼不周,因此安排先让贵府的丫鬟婆子和车夫去用饭,晚些等郡王妃和两位姑娘醒了,会再准备一次斋饭。」 琴儿在门口道:「多谢小师父,我们等郡王妃醒了再去用饭即可。」 覃清菡在床上听到,扬声道:「珠儿、琴儿,你们先去用饭,饭菜凉了就不好吃,我头还昏着,也没胃口,怕是要睡得久一点,别把你们饿坏了,听我的话快去用饭。」 「是。」两人跟了覃清菡也有一段时日了,明白她是真的体恤她们,要她们先去用饭,两人遂异口同声道:「那奴婢去去就回。」 房门打开又关上了,覃清菡几乎是一沾上枕头便睡着了,她睡得极沉,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有股甜香慢慢地散开,有人把她扶起来,那人在床上坐了下来,她被拥进一个怀抱里…… 「你来啦……」她靠在那人怀里微微弯起唇角微笑。「不是说要练兵吗?怎地又赶来了?」 那人将她紧紧搂住,脸颊在她耳边磨蹭,低哑地道:「藕花,我好想你……」 「不是说好不再叫我藕花了吗?」她觉得奇怪,那声音很是陌生,不是景飞月的声音,那抱着她的人是谁? 「藕花,你好狠心,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你,想得受不了,这才会来找你……」 覃清菡越听越奇怪,她使劲想推开对方要看清楚他是什么人,可她的力气却使不上,她依然被那人抱在怀里,那人的手压着她的后脑勺往他怀里揉,像是百般对她宝爱一般……碰地一声,房门被撞开了,一股新鲜空气流通了进来,有人惊呼了一声—— 「嫂嫂!你在做什么?我真没想到你会安排了程公子在这里幽会……」 房里的空气流动,覃清菡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她顿时清醒了过来,看到眼前有许多人,为首的是景玲月,还有个年轻男子抱着她,见到这许多人涌进房里来,那男子才慌忙松手…… 「阿弥陀佛!」主持蹙眉念了声法号。「佛门重地,不得玷污,还望郡王妃自重!」 第三十七章 覃清涵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有景玲月和她的丫鬟冬雪、红梅,几个府里随行的丫鬟婆子、寺里的主持与几名沙弥,另外,些既不是战郡王府的人也不是寺里的人,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唯独不见珠儿、琴儿、景珑月和珑月的丫鬟画眉、染墨。 她的视线落在景玲月身上,景玲月捂着嘴,一脸惊慌失措,还未看到景玲月的心声,她已明白自己被算计了。 原来说要上香不是单纯的上香,是要设计她被抓奸在床。 她清楚的听到了景玲月的心声。 嘿嘿,覃清菡,看你这下怎么自清,怕是跳到什么河里都洗不清了…… 景玲月的心声验证了覃清菡的推测,她想知道的是幕后主使者,这场面绝不是景玲月一人能设计成的,要收买安然寺上下要花的银两可不少,还有这些冒出来的陌生人,景玲月没有那财力。 再说,她与景玲月虽然不大亲近,可也没有深仇大恨,在她还未穿来之前,原主在景玲月面前都是逆来顺受的,景玲月对她的不满都是琐碎小事,还没到要这样大费周章设计她的地步。 「程公子,你为何会在此地?难道是我嫂嫂让你来的?」景玲月惊惶不定的瞪大了眼,发指的轮流看着他们两人。「你们——你们一直有联系?」 覃清菡充耳不闻,她看着那慌忙起身的男子,有些意外原来是他。 程子源——白莲镇上的读书人,自认有才华,但至今考不上秀才,妻子早几年病死了,没有孩子,就靠祖上留下来的几块田收租过日子,看上了原主,一直想娶原主做续弦,而不管是原主或她,都清楚明白的拒绝过他了,说她夫君还在,岂可再嫁? 可是,程子源还是一厢情愿的纠缠,而原主的爹娘认为景飞月早八百年前已死了,也说过要她索性带着两个孩子改嫁,嫁给程子源,还说程子源收的田租足够养活她,以后她就不必再辛苦下田了,更说程子源是大好人,同意让玉儿、堂儿改姓程。 这个人,她自认和他之间清清白白,一点干系都没有,他竟然千里迢迢的跑到京城来演这一出,究竟是谁给了他什么好处? 「程公子——」她瞬也不瞬的看着程子源。「你为何会到这里来?」 程子源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藕花,是你让我来的,你怎么能反问我?」 事成之后,镇南王府的雨菲郡主允诺让他进宜州知府做师爷,还有一座宅子和一千两银子,先前送到他身边的小丫鬟也将他伺候得很好,这笔买卖怎么看都划算。 覃清菡的眼睛慢慢眯起来,原来又是萧雨菲,拉拢了景玲月来陷害她,还想出如此毒计,要她以不守妇道之名身败名裂,若是景飞月相信了今日的这件事,那么他不会再看她一眼,没有哪个男人忍受得了绿光罩顶。 「你说我让你来的,我是怎么让你来的,可有书信?」覃清菡看着程子源,眸光清明。 像是早准备好了似的,程子源不假思索的说道:「你让人去给我传话,说你很想我,让我来这里见你,你说你是迫不得已才跟你那名义上的夫君走的,你根本不想跟他过日子,你心里只有我一个。」 此话一出,一片譁然,那些个陌生面孔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说她是贱人、骚蹄子,一骨子的浪贱,败坏战郡王府的门风。 「程公子,你心知肚明你现在说的都是子虚乌有之事,若你坦诚,我还能给你一个机会。」覃清菡瞬也不瞬的看着程子源,干净秀丽的面庞上不苟言笑。 「藕花,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程子源继续装蒜,一副鱼死网破、你奈我何的样子。「既然我来了,就不会轻易的走,我会在京城找间客栈住下,等你和战郡王和离了,咱们一块儿回白莲镇去。」 那雨菲郡主说,若他能将事情闹大,还另有奖赏,若是他能闹到战郡王面前说他和覃清菡的关系非比寻常,再加给他五千两银子,冲着这点,他说什么都要把事情闹大,越大越好,对他越有利。 覃清菡将程子源的心声听了个遍,她淡声说道:「程子源,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要的,日后别来求我。」 景玲月失声道:「嫂嫂,你还有脸威胁程公子?你做出如此厚颜无耻之事,我定要告诉哥哥……」 「你闭嘴。」覃清菡瞬也不瞬的看着景玲月,冷冷地道:「玲月,你可以算是我养人的,如今恩将仇报,不说你不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你,等着,看你哥哥会信谁。」 景玲月忽然一阵胆怯。 怎么,覃清菡有什么筹码不成?不然怎么会如此胸有成竹?她才不信她哥哥见了覃清菡 的姘头来了还会相信覃清菡,只要程子源咬死和覃清菡之间不清不白,她哥哥一定会把覃清菡扫地出门,等雨菲郡主入了门,她就是第一功臣,雨菲郡主肯定不会亏待她的。 覃清菡发现自己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怒意,景玲月既然已选了萧雨菲,与萧雨菲联手设计她,那么日后在府里她也可以当景玲月是透明人了。 只不过,她虽然将话说得大声,可心里却也没有多少把握,景飞月真会相信她吗?若景玲月说的有鼻子有眼睛,又有程子源这个人证胡乱编造故事,景飞月会不动摇吗? 「郡王妃!」琴儿、珠儿排开众人进来了,两人面上倶是一片急色。 琴儿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这么多人在这里?」 珠儿道:「奴婢两人用了斋饭之后腹痛如绞,连跑了几次茅房,这才担搁了时间。」 覃清菡心知是有人在她们的斋饭里动了手脚,为的是支开她们,她平静的说:「没什么,不过是有人不惜远道而来拉了坨屎,这些人闻着屎味过来想尝尝屎罢了,去准备回府吧!」 一番话听得围观者面上都是忍不住阵阵抽搐,说他们想尝屎…… 覃清菡在回程的马车上将来龙去脉想了一遍,肯定在偏殿做法事时便已中了迷香,这才会昏昏欲睡,而景珑月原就身子弱,中了迷香更是不适,她睡到了覃清菡去叫醒她,根本不知道寺院里发生了什么事。 覃清菡简单将事情告诉景珑月,以免回府景玲月闹起来,她会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程公子一定是疯了……」景珑月听完,半晌说不出话来。「嫂嫂从前在镇上时根本不搭理他,他怎么会一厢情愿追来?」 来时她们三人原是坐同一辆马车,可回程覃清菡很不客气的把景玲月赶到另一辆马车去,因此她和景珑月可以毫无顾忌地说话。 「可能他有妄想病吧,总之事情就变成这样了。」覃清菡淡淡地说。 景珑月像张白纸,若她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景玲月和萧雨菲为了要让她成为下堂妻的诡计,她肯定会很受冲击,因此她没说。 景珑月握住了她的手,眼神坚定地道:「嫂嫂放心吧!哥哥肯定不会相信外人,一定会相信嫂嫂。」 覃清菡苦笑。「但愿。」 第三十八章 马车摇摇晃晃,景珑月中的迷香还未完全消除,她与覃清菡说着话,一会儿便不自觉的睡着了。 覃清菡了无睡意,她挑起车帘一角往外看,外头暮色沉沉,天将黑未黑,她心中多盼望景飞月会无条件的站在她这边,不管别人说什么,只听她一人说的…… 一行人回到战郡王府已是亥初,覃清菡和景珑月下了马车,却不见景玲月的马车,心下奇怪,询问之下才知道景玲月已经回府了,她一路叫车夫快马加鞭,因此比她们早回来。 想来,景玲月是急着先回来向景飞月告状,说不定连同程子源也让她「请」回来作证。 事已至此,她心里反而沉定了下来,与其拖到明天,不如早早揭了。 「嫂嫂,我和你一同去见哥哥。」景珑月很担心她。 「如果你哥哥信我,不管旁人说什么,他都会信我,若他不信我,即便有一百个你为我说话,他也听不进去。」 她坚持让景珑月回去院子里歇息,景珑月说不过她,只得作罢,只一再叮咛若是需要她作证,再晚都让人将她唤醒,她一定马上赶过去。 由大门回远翠楼的路上,主仆三人沉默着,覃清菡若有所思,琴儿、珠儿步履沉重,两人均哭丧着脸。 「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离开郡王妃半步,若是奴婢没离开就不会有那些事了。」 珠儿、琴儿在路上已问了别人,知道在寺院的厢房里发生了什么事,顿时自责不已,觉得都是因为她们擅离职守,才会叫人钻了空子使绊子。 「该来的总会来,还不如早来。」覃清菡云淡风轻地道:「若你们没离开,这回没得逞,那些人下回还会想别的计谋,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不如就让他们得逞,一次痛快。」 两人听了这话却丝毫没有好过一点。「郡王妃……」 她们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因为路上同马车的婆子一直斩钉截铁的说郡王这回肯定要大发雷霆,郡王妃光天化日之下在佛门重地偷人,还叫那些来上香的香客撞个正着,郡王不气疯才怪。 远翠楼终于到了,入屋前,覃清菡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时候要若无其事真的不容易,她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手心微微沁着汗,彷佛本能的做好了承受狂风暴雨的准备。 她一进厅里,便见到景玲月声泪倶下地说道—— 「当时我撞见了嫂嫂和程公子私通,因为家里就靠着嫂嫂养家,所以我没敢说什么,只能由着他们暗通款曲,虽然心里为哥哥抱不平,可我什么都不能说。」 覃清菡蹙眉,罕见的动了怒。景玲月这又是在演哪一出?她现在是在说,她在白莲镇时就和程子源私通,且让她撞见过? 她倒是要问问景玲月,是在哪里撞见的?她和程子源能在哪里私通被她撞见?要把她诋毁到什么地步才甘心? 「哥哥,现在程公子已经来京城了,我亲耳听他说要等嫂嫂和哥哥和离了之后,和嫂嫂和和美美地回白莲镇去生活,嫂嫂不贞不洁在先,又与程公子私订终身,如此败坏咱们景家门风的恶妇贱人,哥哥不能再由着她待在府里,一定要快点把她扫地出门……」 景玲月说的激昂,覃清菡淡定的走了进去,一派寻常地道:「好热闹哦,我回来了。」 景玲月立即发难,「你还有脸回来……」 她还没说完便被景飞月打断,他脸上未见一丝愠意,眉头皱着。「我不是同你说过,出门在外,要多个心眼,为何还让人有缝隙对你下绊子?」 覃清菡松了口气,她直到这时才真真正正地放下了悬在心口的大石。 他相信她,他是相信她的,她不必做任何解释,他已经相信她了。 「哥哥!」景玲月再笨也听得懂景飞月在说什么,她气急败坏地道:「不是只有我看见,很多人都看见了,是真的!嫂嫂和程公子搂在一块儿,不堪入目……」 景飞月冷冷的说道:「你回房吧,这件事没你的事,我明日自会找程子源算帐,看他是向谁借的胆,敢来招惹我的人。」 景玲月瞪着眼,简直气疯了。「哥哥!你在说什么?!」 要找程子源算帐?为什么?她哥哥是不是还未弄清楚状况,不知道事态有多严重,覃清菡偷人,明天就会满京城皆知了,雨菲郡主的人现在已经到处在散播流言了…… 覃清菡的视线由景玲月身上转走,她敛了敛眼眸对景飞月说道:「我乏了,先去洗洗,你们兄妹慢慢聊。」 她真的进寝房去了,琴儿、珠儿连忙跟进去伺候她沐浴,她浸泡在温水里想放空,脑子却自有意识的转着,明天她就要成为京城的谈资了,不知先前结交的甯静姝会如何看她?对她极好的太后和友善的祥花长公主又会如何想她?当她身上被贴上不贞不洁的标签,她们都会避着她了吧?她们又不是她的家人,她有何立场要求她们也与景飞月一样无条件的相信她、站在她这边? 唉,虽然这些道理她都懂,只是想到要和她们生分了,心里还是会有些落寞,毕竟她们对她的善意和喜欢都是真的,而她也挺喜欢她们的,这份缘怕是不易再牵起了。 沐浴后,她回到寝房,景飞月还未回房,琴儿、珠儿为她绞干了发,在她身上抹了玫瑰香膏,很快铺了床,熄了烛火,伺候她上床歇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还是了无睡意,心口越发堵得厉害,而景飞月也终于回房了。 她在黑暗中听着他的动静,他的动作很轻,怕吵到她似的,进了净房沐浴。 没过多久,他出来了,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无声无息的掀开床帐,他并没有马上上床,又过了好一会儿才脱了靴子上床。 覃清菡明知道他们之间有些话必须说开,可她下意识的装睡,她已为人妇,「清白」这种事是无从检验的,他离家多年,照外人说法她是闺中怨妇,现在有两个人都咬死了她不清白,他当真能够不起半点疑心吗? 一股清爽的气息靠近了她,景飞月由身后搂住了她,他身上的怡人香气与她身上的相同,他们用的都是桂花香胰。 景飞月轻轻吻她的耳畔和颈子,一会儿又沉沉的吸吮,一只手压在她身下,一只手在她身上轻抚,遇到起伏的丘陵便揉捏一番,下身适时的贴近轻蹭,充分表达了他男人的欲望。 覃清菡让他撩拨得身子都热了,看样子她是过不了清心寡欲的生活,前世她没和男人在一起过,什么都不知道,而如今的这副身子原来很敏感,只要稍加拨弄,便会有很大反应,就像此时,她觉得自己想要他,很想很想要他,想要验证他不排斥她的触碰,是真心相信她的清白。 她觉得,若这时候他主动要与她行房,代表了他对她的另一种信任,代表他相信她的身子是清白的…… 她蓦地转过身看着他。「你真相信我?」 她这一转身终止了景飞月所有的动作,景飞月瞬也不瞬的看着她。「我相信,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 第三十九章 覃清菡情不自禁的勾住他的脖子,依恋地靠近他的唇,有些叹息地说道:「可是我想,这件事不会太快平息。」 她指的是,那些所谓的香客肯定会大肆散播谣言,而程子源也不达目的誓不甘休,萧雨菲铁了心要弄臭她的名声,也不知还有没有后招。 「我会让它很快平息。」景飞月目光一沉,语气坚定。 覃清菡当下决定将难题交给他,她不想再像前世那般什么都一肩扛,在人前都不叫苦也不叫累,外人还以为她身心多健康阳光,结果过劳死。 「那我就……躲在你身后了。」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原来示弱的感觉这么好,以后在他面前,她要常常示弱。 「你一辈子都能躲在我身后。」他欺身压住了她。「你好香……一日不见,想你了。」 覃清菡搂住他结实的腰身,两人单薄的衣衫很快褪尽。 他们房事频繁,几乎每两日便有一次,因此对彼此的身子都很熟悉了,景飞月很快送她上了高峰,在她瘫软成一片时,他又猛然进攻,一阵天摇地动,直到床架都快要支解了,他这才尽兴泄了。 景飞月搂着她入睡,像平时一样,就好像这一日不曾发生过任何事,可覃清菡知道,这不过是风雨前的宁静,明日就要打雷刮风下大雨了。 【第十三章 护妻大丈夫】 翌日,在安然寺内发生的事,果然像星火燎原般,一发不可收拾,老百姓街头巷尾谈的都是战郡王妃公然偷人之事,还将姘头找来京城,甚至连她和老相好暗结珠胎,曾生下一女的传闻都有了。 程子源在客栈房里,小心地将一百两银子收好,这是适才雨菲郡主派人给他送来的,要他安心住下,她已包下客栈上房一个月,让他卯足了劲将他和战郡王妃之间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隐讳的传出去,其他的事她会看着办,他只要隔三差五上战郡王府去闹腾一番即可。 雨菲郡主说景家的玲月丫头已在景飞月面前加油添醋了一番,如今景飞月是不可能相m覃清菡了,他只要在景飞月找上他时承认和覃清菡之间早有苟且之事,若覃清菡被扫地出门,他的酬金一定不会少,那师爷之位也在等着他,他回去即可上任。 他作梦都想不到有这么好的事会落在他头上,他盘算着,等覃清菡被休,无处容身时,他再来收留她,表明愿意娶她,届时她出于感激,一定就肯以身相许了。 他原来就是喜欢她的,才会有意娶她为续弦,她一直不肯点头,得不到她让他越想得到,也不明白她爹娘都劝她改嫁了,她在死守些什么?最后还真让她把大家都以为已经死去的景飞月给盼回来了。 她跟景飞月走时,他以为没戏唱了,想不到啊想不到,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雨菲郡主找上了他,还策划了个让他人财两得的好计谋,他只要动动嘴皮子就可以坐享其成,傻子才不要哩! 叩叩叩—— 听到叩门声,他连忙将白花花的银子收好。「何人?」 门外低沉冷然的声音传来,「阎王!」 程子源怔然,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什么?」 碰! 房门被无预警踹开时,程子源一愣,他看着大步进来的那个人,电光石火之间,那人已欺近,他虽是诧异,但那人瞧着挺斯文的,也不像是坏人。他一脸莫名其妙,睁大两只眼睛问:「你谁啊?」 这不是京城吗?怎地治安这么差?居然有人光天化日之下闯进客栈的房间?雨菲郡主不是说这是京城最贵的客栈吗?最贵的客栈怎么会随便让人闯进来? 「你聋了?」景飞月冷冷的看着他。「适才不是说了,阎王,来抓你进地府,割掉你的舌头,让你再不能造谣生事。」 程子源蹙起了眉。「你是不是找错人了?这间房只有住我一个……」 「程子源。」景飞月打断他,冷峻地道:「本王认得你,你却不认得王本,该当何罪?」 程子源又是一愣。「我是程子源没错,你是……」 他仔细端详着对方,这人是有一点点面善……蓦地,他脑子咯噔了一声,失声道:「景、景家老大……不,战、战郡王……小人拜见郡王爷!」 程子源慌慌张张的跪了下去。 他们同是白莲镇上的人,景飞月当年也是一心想考功名,他还视景飞月为竞争对手,当时他已娶妻,虽然知道覃秀才家里有个水灵闺女,但没什么想法,直到景飞月离家,他自己的妻子又病死后,这才注意到覃清菡这俏生生的小寡妇,虽然景飞月没有确切的死讯传来,可他一走多年,渺无音讯,任谁都当他死了,也都理所当然的将覃清菡视为寡妇。 「为何颤抖?」景飞月居高临下,语气森然,「程子源,你这是在惧怕本王吗?」 程子源吞了口口水。「郡、郡王威仪远播,小人……小人自是崇敬……」 「抬起头来。」景飞月低头直勾勾的看着程子源,目光十分严厉,待程子源抬头,他面罩寒霜的问道:「既然崇敬,为何胆敢造谣?」 程子源蓦地一个激灵,心里有些胆怯,但想起那许多白花花的银子和后面的好处,他硬着头皮说道:「小人未曾造谣,请郡王明察秋毫!」 景飞月真的找上门来问他了,眼下他只需照雨菲郡主的吩咐,咬死他和覃清菡之间不清白就可以了,快点让覃清菡被扫地出门,他就可以越早将好处拿到手…… 「未曾造谣?」景飞月眉头一挑,目光冰冷。「在本王面前,你还敢胡说?」 「小人……小人和藕花两情相悦……」程子源坑坑巴巴地道:「我俩早在郡王没出现之前便私、私订了终身……那个……当时所有人都以为郡王您死了,所以怪、怪不得我们,藕花她是不得已才会跟您走的,太想念小人了,才会、才会安排小人来京城相会……我们在安然寺里确实……确实情不自禁……哎哟——」 他还没说完,已被重重击昏。 元劲看着倒下去的程子源。「主子爷,现在该如何处理这只臭虫?」 「带走。」景飞月厌恶的补了一脚,就踹在程子源那张臭嘴上。 覃清菡难得没待在小厨房里做甜点,听兰、舒兰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几次提议去做甜点,她都摇头。 她不想勉强自己强颜欢笑,她现在心情低落,做出来的甜点也一定不会美味,做甜点应该是一件快乐的事,她不想带着乌云密布的心做甜点,那是玷污了甜点,是不尊重甜点。 幸而,在这令人不安的氛围里,还是有一些令她开心安慰的事。 现在京城里关于她不守妇道的谣言炸锅似的满天飞,但今日她同时收到了三封信,一封甚至是宫里来的,太后的亲笔信上很简单,只写着「清者自清」,虽然只有四字,不过代表了太后相信她是清白的,而另外两封信来自祥花长公主和甯静姝,她们母女的信虽不同时间送达,可同样是安慰她谣言止于智者,这也代表她们选择了相信她,这时候还能有人雪中送炭,叫她倍感温暖,心里微宽。 第四十章 近午,江伯来交府里各院的开支帐目,她都过目了,也没有任何疑问,他却还迟迟不告退,显得欲言又止。 她一笑。「江伯,有什么您就说吧!您这么憋着,我看了怪难受的。」 江伯陪笑道:「老奴是想,今日天热,郡王妃就不要出门了,在府里做做点心,老奴突然想吃郡王妃做的芒果冰,郡王妃若不弃嫌,能不能给老奴做芒果冰?」 覃清菡浅浅一笑。「江伯,我知道外头现在关于我的谣言满天飞,我不会出去的,所以您老就别让我给您做芒果冰了。」 若她真是古代女子,被贴上了偷人的标签,不必等人来休,怕是早一头撞死了,根本无颜苟活于世,所以萧雨菲的这条计谋称得上十分恶毒,是存心要逼死她,不单单只是要逼她离开景飞月而已。 幸好她不是真的古代人,不会因为丑闻的压力排山倒海而来就跑去自杀,萧雨菲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唉……」见她都知道,江伯也不演了,只义愤填膺地道:「也不知道哪个混帐王八蛋在造谣,您放心,郡王爷肯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把造谣的人大卸八块!」 覃清函失笑。「大卸八块也严重了,倒是江伯您知不知道郡王爷去哪里了?我一早醒来便没见到他,元昕、元劲也不在。」 江伯道:「老奴是听说郡王爷去找京兆尹崔大人去了,没听说什么时辰回来。」 罩清菡对景飞月在京城的交往并不清楚,只知道那京兆尹是京城的父母官。 这时,元昕风风火火地进来。「启禀郡王妃,郡王爷命小的来请郡王妃去京城衙门,王爷让郡王妃不要问理由,随小的走一趟便是。」 「郡王爷和崔大人有几分交情。」江伯笑道:「看来是郡王爷要在崔大人那里做客,要请郡王妃一块儿用膳吧。」 覃清菡见自己打扮得还可以,便没再更衣梳头,只带了琴儿一个丫鬟,上了府外已备好的马车。 覃清菡听了江伯之言,先入为主的以为自己要来做客,不想,元昕却是领着她进了府衙大堂,气氛十分肃穆,一点儿也不像要来做客。 一眼望去,有个穿着官服的年轻人不苟言笑的坐在公案之后,大堂两侧有站班衙役手执廷杖,分列两旁,文书小吏坐在堂下角落一侧,桌上已研好墨,铺好纸张,准备记录升堂审讯的过程。 覃清菡有些愣住,这是要升堂?升堂为何要她前来? 前世她循规蹈矩,是个连警察局都没进去过的善良公民,这会儿进了衙门大堂,心跳便不由得加快了。 景飞月挺直地站在堂中央,在元昕的示意下,覃清菡走了过去,走到了景飞月的身边,四周安静得落针可闻,庄严的气氛使然,像是来到了现代的法庭,她连小声问他怎么回事都不能。 他要做什么,怎么也不让元昕先跟她说说,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现在她是云里雾里,根本摸不着头绪他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啪! 一声惊堂木响重重落下,把覃清菡吓了一跳,她故做镇定,看了身边的景飞月一眼,他却只直视着案后的府尹大人,还是连点暗示都没给她。 「升堂!」崔府尹喝道:「来人,将被告程子源带上堂!」 覃清菡心里一惊,被告程子源? 威武—— 「府尹大人有令,带被告程子源上堂!」 咚咚咚! 衙役们边喊边将手中廷杖不迭顿地,廷杖敲击地面发出齐整闷响,响声震耳欲聋,令肃穆的公堂中越显堂威。 不一会儿,程子源便被衙役带上了公堂,可他一副一头雾水的样子,彷佛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崔府尹沉声道:「被告程子源,战郡王告你造谣生事,编造不实,毁郡王妃清誉,堂外有二十名证人可以证明听你亲口述说与战郡王妃之间有所暧昧,对于此番指控,你认不认罪?」 覃清菡有些急,景飞月状告程子源,若能在公堂上洗刷污名自然是很有公信力,流言也会自然消散,可程子源捏造的是死无对证的事,只要他一口咬定和她有奸情,谁又能说没有?程子源这样无品无德的小人,为了达到目的和脱罪,说不定还会在堂上具体说出和她是如何通奸的,到时他们两个,乃至整个战郡王府要如何承受? 「冤枉啊!大人!」程子源这才知道是被景飞月告了,他慌忙跪了下去。 崔府尹眼阵瞬了瞬,不急不躁的问道:「何冤之有?」 程子源一脸的委屈愤慨,他喊道:「小人没毁战郡王妃的名誉,小人确实和战郡王妃有私情,我俩情投意合,郡王妃也许了要嫁给我,若不是郡王突然出现,强将郡王妃带走,我们早就是夫妻了,小人所言全部属实,请大人明察!」 像是就等程子源说这些,景飞月不冷不热地道:「若你说的属实,内子胸口有个拳头大的胎记,胎记并不小,你一定知道是在左边还是右边。」 程子源一愣。 胎记? 妈呀!他哪里知道覃清菡的胎记在左边还是右边…… 崔府尹沉声催道:「被告,你可知晓战郡王妃的胎记位置?若是知晓,便在这堂上说出来,若是不知,那么本府要定你的罪了。」 听到催促,心中越发慌了起来,程子源牙一咬,决定赌了。「是左边!拳头大的胎记在左边!」 若是猜错了,他还可以辩称是与覃清菡在做那档子事时太兴奋了,弄错了左右,保管还是能气死景飞月。 崔府尹淡淡地道:「请郡王妃到后堂,由内子为郡王妃检查。」 覃清菡这时已明白景飞月要做什么了,她眼里的光芒渐渐盛起,随即从容的走进了堂后,片刻之后,她与崔夫人一块儿走出来。 崔府尹道:「夫人,请你告诉所有人,战郡王妃的胎记是在左边或右边?」 崔夫人眉眼一敛,道:「大人,战郡王妃胸口并无胎记。」 程子源这才明白自己中计了,跳进景飞月给他挖的坑里了。 他头皮发麻,急出了一身冷汗,现在怎么办?现在要如何是好? 正六神无主,就听到一个冷如冰块的声音传来,「本王为大黎效命,吾妻却遭受你这种无耻之徒诋讥,本王要告御状,告到圣上面前,将你五马分屍,悬屍城门三日三夜!」 程子源顿时吓得脸色惨白,他爬到了景飞月面前,低着头,抖如筛糠地道:「郡王饶命!郡王饶命啊!这一切都是有人指使小人的,小人只是听命办事,若不是那人派人将小人接来京城,小人也不会来啊!求郡王明察!求郡王明察!」 景飞月一脚踢开了他,脸色有些阴沉。「事到如今还想推卸罪名,本王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程子源哭求道:「小人不是推卸罪名,小人真是受人指使才会干出这等糊涂事,小人知错了,小人再也不敢了,都是镇南王府的雨菲郡主指使小人这么做的,否则小人和战郡王妃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苦来哉会跑来京城找麻烦,请郡王一定要查明真相,还小人一个清白!」 第四十一章 景飞月狠狠一愣。「你说什么?!」 覃清菡也没想到程子源会这么容易就把萧雨菲供出来,果然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这是怕死了自己真会被五马分屍,这才什么都顾不了,什么都自行招了。 「大胆!」崔府尹一拍惊堂木,不悦地道……「镇南王府的雨菲郡主是何许人!岂容你在此栽赃污蔑?!」 「小人没污蔑!小人这里……这里有雨菲郡主给小人的银子……」程子源一股脑的掏出衣襟里的银子。「瞧,这些都是雨菲郡主派人送来给小人的,只消查一查就知道这银子的出处了,雨菲郡主还答应事成之后送小人一座宅子,让小人进宜州知府衙门做师爷……这些事,玲月丫头也知道,就是玲月丫头安排小人进寺里厢房的,她联合了安然寺的主持在做法事的时候下了迷香,先将战郡王妃迷昏,再让小人潜进房里,然后找了一堆人破门而入……这些事都不是小人一人的力量可以完成的,郡王您可不能护短,只将罪名推到小人一人身上……」 程子源将事情始末竹筒倒豆般的讲了出来,那文书小吏听得目瞪口呆,也不知是要记还是不要记,其余人同样惊得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 崔府尹立刻脸色凝重起来。「郡王爷,事关镇南王府跟战郡王府,我看,这件事还得你亲自去弄清楚。」 景飞月早已面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 覃清菡看着他,感觉他怒到极点,好像张口会吐出一口黑血来。 一个是亲妹妹,一个是亲如妹妹,人证物证确凿,他要如何处置?他会重重提起,轻轻放下吗?还是,他会为她讨回公道? 这是萧雨菲这阵子以来感觉最舒心的时候了,打从落湖的计策失败开始,她就每日烦躁,尤其看到覃清菡因为糕点厨艺在京城里大受瞩目,许多高门贵妇和官家太太都主动和她交好,她就更加愤怒。 好不容易因为景玲月的主动示好,提供了她这么一条绝妙的计谋,能够一棒子打得覃清菡不能翻身,将她往死里逼,等她受不了寻了短见,身上背负的罪名就更够瞧了,是偷人东窗事发,害怕被沉塘浸猪笼才畏罪自杀的,哈哈哈哈哈,想起来真是痛快啊…… 「郡主!」燕儿风风火火的进房来。「王爷王妃让郡主马上出去!」 萧雨菲不耐烦的蹙了蹙眉。「什么事啊?」 「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战郡王来了……」 「景大哥来了?」萧雨菲一阵欣喜,高兴的蹦起来,一颗心如同小鹿在林间跳跃一般。 看来他是准备要休了覃清菡,所以来找她爹商量了,她爹对他有提携之恩,是他最敬重的人,等过一阵子,事过境迁,风波平息了,她再让她娘去对她爹开口提她和他的婚事,他没理由不答应,等她进了门,做了战郡王妃,生下儿子,再把覃清菡生的那两个小杂种给弄死,如果他们聪明的话,不想死在她手上,最好在覃清菡寻死的时候跟着一块儿去死,那她也不必再次弄脏她的手…… 「快!我要更衣!」 她兴冲冲换了件粉桃红的纱裙,又往头上插了两支金灿灿的步摇,用最快的速度描眉画唇,带着雀跃的心情到了前厅。 镇南王府的敞厅里,有股风雨欲来之势,安安静静的一丁点声响都听不到,静得连外头院子里落下一片树叶都听得见。 萧雨菲看到了程子源,她心里蓦然咚地一声,重重一跳,又看到了脸色惨白的景玲月,她顿时惊觉不对。 怎么回事?程子源怎么在这里?还跪着?景玲月怎么也来了? 她惊疑不定的看了她的共犯一眼,不敢再多看,别开视线,强做镇定,若无其事的问道:「景大哥、嫂子和玲月妹妹都来啦。爹娘找我何事?」 镇南王萧然手指程子源,脸色凝重地道……「菲儿,我问你,你可识得此人?」 萧雨菲已经有些心怯,一听便一口否认道:「女儿不认识这个人,他是谁啊?」 「郡主救命!」程子源对她猛磕头。「小人都听郡主的,是郡主跟小人担保不会有小人的事,小人才敢造战郡王妃的谣,如今出了事,郡主可不能撒手不管……」 「你在胡说什么?」萧雨菲心急的踢了他一脚,娇斥道:「大胆贱民!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胆敢在镇南王府撒野,来人!把他拖下去打三十大板,丢到大街上去!」 覃清菡心里一跳,不行!程子源是个文弱书生,别说三十大板了,十大板都会要了他的命,这不是要杀人灭口吗?想把事情掐死在程子源身上,来个死无对证。 「是!」府里侍卫应声。 「慢着。」景飞月目光望着她,挑眉道:「你这是要杀人灭口吗?」 萧雨菲眼阵微微睁大了,勉强笑道:「景大哥,你说什么?我为何要杀人灭口?这人、这人在胡说八道,我真的不认得他,景大哥,你不会信了他吧?」 「小人没胡说啊!」程子源急了,不管不顾的又叫了起来。「郡主派人送去伺候我的丫鬟还在我家中,那个安然寺的主持也是收了郡主银子的……」 「闭嘴!」萧雨菲走过去狠狠甩了程子源两耳光,她的目光好似浸了毒液,恶狠狠的问道:「是谁指使你来陷害本郡主的?说!你为何要陷害本郡主?!」 这个笨蛋到底为何会把事情全部抖出来?他忘了她许给他的好处了吗?他是傻子吗?抖出来对他有何好处?不是跟他说了,咬死他和覃清菡之间不清不白就行了,他这个猪头脑袋,自己笨不会去死一死,为何来坏她的事,还将她拖下水,等着,敢出卖她,她饶不了他! 「够了!」萧然喝斥道:「你做的好事,还要让人当众指出来你才甘心吗?」 「爹!」萧雨菲无辜的瞪大了眼。「女儿真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不明白这人为何要如此说……」 「郡主……」景玲月脸上泪痕未干,她闪避着萧雨菲的目光,怯生生地说道:「我都跟哥哥坦白了,这事,是郡主谋划的……」 郡主说万无一失,她便信了,哪知她哥哥会去京兆尹那状告程子源,程子源又胆小到把她和郡主都供了出来,她自然要将罪名推到郡主身上了,而且郡主是主谋也没有错,她只是 在郡主询问她覃清菡的事时,不经意的说出了有程子源这样一个人垂涎覃清菡的美色,想娶覃清菡为续弦罢了,程子源是郡主派人去接到京城来的,她也只是配合着将覃清菡引到安然寺去罢了,安然寺里的一切都是郡主一手安排的,说起来,整件事跟她一点干系都没有,可她哥哥抓着程子源回府,让她与程子源对质时,却是雷霆怒火,像是要杀死她一样,若她不把自个儿摘出去,怕是也要遭殃。 「玲月妹妹!」萧雨菲眼中闪过一丝戾色,气急败坏道:「说话要凭良心,我何时谋划了什么?我根本不认得此人!你们倒好,联合起来陷害我,是何居心?你来京城后,我萧雨菲自认一直待你不薄,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第四十二章 「你不要再说了,丢人现眼!」萧然再也忍不住,像是会瞬间移位似的到了萧雨菲面前,扬起手劈头掮了过去,萧雨菲被打得半边脸都红了起来。 「王爷!」镇南王妃惊呼一声。 萧然喝道:「你不许说话,不许护她!」 镇南王妃拿帕子捂住嘴,眼里含着泪。她早告诉女儿放下景飞月,没想到她还是做了糊涂事,且用的手段还如此狠毒,根本要置战郡王妃于死地,怎不叫他们痛心、失望? 「爹!」萧雨菲满眼的不平。 「飞月……」镇南王妃颤抖着,恳切地道:「菲儿年纪小,还不懂事,你就放过她一回吧,我保证会好好管教她,不再叫她犯错……好吗?」 景飞月寒声道:「王妃,您该当比任何人都明白页洁与名声对一个女人的重要,也知道这件事若坐实了,清函只能去死,若是看到清菡冰冷的遗体,王妃还能说出郡主年纪小,不懂事这等话来吗?还能要我放过她一回吗?」 镇南王妃顿时被噎了个哑口无言,景飞月虽然性子清冷,但一向敬重她,她没想到他会对她说此重话。 「你说的对。」萧然瞬间像老了十岁,他毅然决然的说道:「我们没脸要你放过菲儿,你要怎么处置菲儿,你说吧!」 覃清菡也想知道他要如何处置萧雨菲,让萧雨菲向她磕头认错道歉吗?她知道即便萧雨菲照做了,也不会是真心的认错,更加不会真心悔改,那么,总不会是打萧雨菲十个板子吧?堂堂郡主,挨十个板子已算是颜面尽失了吧?可,她怎么感觉即便是打萧雨菲三十个板子也无法让萧雨菲记取教训,不但无法让她灭了对景飞月的心,反而会变本加厉…… 厅中落针可闻,好像只余呼吸声,所有人都看着景飞月,等他的回答。 景飞月眼里几乎没有,丝波动,他长剑出鞘——纵然知道他不可能要取萧雨菲的性命,所有人的心还是一紧,包括覃清菡在内,虽然她是受害者,可她也不要景飞月在一时冲动之下杀了萧雨菲,萧雨菲若死了,她心里并不会好过,更不会觉得痛快。 「景大哥……」萧雨菲害怕得连倒退都不会了,她的嘴唇颤抖的动了动。「你要……你要做什么?」 她从来不知道,她会有如此惧怕景飞月的一刻,也从来没想像过,会有一刻她对着他心跳加快是因为害怕,而不是因为心动雀跃。 「飞月……」镇南王妃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什么都不敢多说,怕说错一个字都会刺激到他。 萧然脸色惨白,他紧紧握着拳,紧紧抿着唇,想到女儿出生的那一天他是多么欣喜,菲儿是他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的孩子…… 景飞月像是知道周围人的想法,又像是不知道,他没有停顿,没有一丝犹豫,剑起剑落,萧雨菲成了齐耳短发。 「啊!」有几个人忍不住惊呼出声,是景玲月和厅里的下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萧雨菲睁大了眼,她眼里含着泪水,看着落在裙角边的大量乌发,一时不敢相信发生的事,她的景大哥……景大哥竟然削了她的发…… 「我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终于忍无可忍,悲鸣的喊了出来。「我只是喜欢你而已!我喜欢你!我不要你被别人抢走!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 「因为你喜欢我,你就可以将一个人逼入绝境是吗?」景飞月眼罩寒霜,咄咄逼人。 「那我不喜欢你,你是不是要去死?!你要不要去死?!」 「战郡王!」萧然重重喝阻。 这是他唯一的女儿,不管做错什么,是他唯一的女儿,可以打她,可以教训她,可不能逼她去寻短。 「我……我……」萧雨菲抽抽噎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来。 景飞月根本不想听,他冷淡的说道:「以后日日照镜子的时候,见到你的短发,就好生记取今日的教训,别再想着害人!」 覃清菡明白他此举是有心要和镇南王府划清界线了,萧然对他而言亦父亦师,这决定肯定很不容易。 但是,为了玉儿、堂儿,为了她自己往后能过上平静平安的日子,她不会要他去修补关系,因为事过境迁之后,镇南王肯定还会继续纵着女儿,她想要摆脱萧雨菲的纠缠,就只能由景飞月主动了断和镇南王府的情谊了。 一行人回郡王府,程子源则让官差押回衙门候审,虽然他把罪名都推到萧雨菲身上,但毁人清誉这条罪名也够让他吃几年牢饭了,景飞月想到由他口里说出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便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府里气氛低迷,景玲月战战兢兢的深怕自己也会被削去长发,到时她要怎么见人?府里的人又会怎么看她?肯定是再也不会把她当主子看了!好不容易做了主子,她不能让那种事情发生! 于是,一回府她就马上跪在景飞月面前认错。「我错了,哥哥,我真的做错了,我一定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会听郡主的,我以为那样做是对哥哥好,郡主说,把嫂嫂赶走之后,由她来做郡王妃,以她的家世背景和萧家与宫里的交情,对哥哥的官途才有帮助,我便信了她, 我是一心想要帮哥哥,没想太多……珑月,你快帮我说说话,爹娘过世之前是怎么说的?叫  咱们要找到哥哥,听哥哥的话,爹娘不在了,哥哥便是咱们的依靠,血浓于水的亲情是怎么都割舍不掉的,也是什么都取代不了的,哥哥不管何时都会护着咱们,是不是?你说啊,爹娘是不是这样说的?」 景珑月一直在等他们回来,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景玲月猛扯着袖子,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至于她们爹娘临终之前……他们根本没叫她们寻找哥哥,他们认为哥哥早就死了,他们只交代她们姊妹两人要好好听嫂嫂的话,帮嫂嫂做农活,尤其是玲月,不要只想着偷懒,其他就没说什么了。 覃清菡心里好笑,景玲月知道把罪名都推到萧雨菲身上这招对景飞月恐怕是行不通的,就打起了亲情牌。 罢了,她先前并不知道景玲月这么恨她,恨到与萧雨菲同谋的地步,如今知道了,也知道她的心思是想嫁入高门,那么她只消为景玲月寻一门好人家,将她这尊大神送走就无事了,嫁人之后,忙着相夫教子,想来也无暇陷害她了。 「嫂嫂,我真的不是有心害你……」景玲月转眼又对覃清菡哀求了起来,她这会儿只急着脱身,心里倒是没有另外的想法。 覃清菡淡淡地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要了解一个人的思想不容易,我以前不知道你对我有那么多意见,以后我会多加注意,也会让你哥哥替你留意人家,务必为你挑个高门,称你的心意,所以,你就不要再想着害我了,有空还是多学点琴棋书画准备嫁人吧。」 景玲月一脸尴尬。「嫂嫂,你怎么这么说?」 「总之,听明白了,你好自为之。」覃清菡累了,不想再对牛弹琴,她拉着景飞月回远翠楼。 第四十三章 月色下,两人沿着园子小径并肩而行,四周虫鸣此起彼落,晚风熏吹,元昕、元劲和琴儿都识趣的没有跟上去,而是绕路先回去远翠楼了。 景飞月牵起了她的手,心里一时五味纷陈。「真的可以这样轻轻放过玲月吗?」 覃清函很明白这句话已经代表了他说不出口的「谢谢你」三个字,她轻轻一笑。 「玲月再怎么坏,也毕竟是你妹妹,总不能用对待萧雨菲的方法对待她,她在京城无依无靠的,唯一的依靠只有你,若把她赶出去,你还要担心她流落街头,岂不是自找烦恼,还不如把她留在府里看紧了,再赶紧把她嫁出去,再说,你也狠不下心对玲月如何,我知道那是源自你对爹娘的愧疚,自觉有义务照顾玲月、珑月。」 景飞月在一处廊角停了下来,他瞬也不瞬的瞅着她。「你如何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我不知道。」她老实地说,浅浅一笑。「我只是将心比心,有恩报恩罢了,你无条件信了我,还一举割舍了与镇南王府多年的情谊,我有什么理由让你为难?可不是什么读心术,就是人之常情罢了。」 他把她拉进了怀里,灼热的双唇瞬间堵住了她的唇,在她唇间磨蹭低语,「清菡,谢谢你的人之常情……还有,我只要你一个就够,半点要三妻四妾的意愿都没有,你大可以放心。」 覃清菡惊讶道:「你为何会这样说?」 「你的梦话。」景飞月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你说,若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可能会跟若曦一样,回去现代。」 覃清菡惊讶连连。「我……我真的在睡梦中那么说了?」 景飞月嗯了一声,好奇道:「若曦是何人?现代又是何处?」 当时听她梦中呓语,他也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若要回去,不是应该回去白莲镇吗?天啊,她竟然在梦中说出了现代二字……覃清菡听到自己抨怦怦评的心跳声,她润了润唇,垂下眼睫道:「只是一本讲述风花雪月的话本小说,故事的女主人翁若曝,在男主人翁无法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时,回去了她的家乡,两人再也无法相见。」 「原来如此。」景飞月抬起了她的下巴,注视着她的眼眸。「若是男主人翁有心,不管若曦去到天涯海角,他都能去寻她回来。」 覃清菡目光闪烁,含糊不清的说道:「可能那‘现代’……真的太远了吧,远到他想去也去不了。」 景飞月伸手在她嘴唇上轻轻地点着,眼角生出浅浅笑意。「总之,我已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了,你哪儿都不能去,只能留在我身边。」 「我还能去哪里?」覃清菡瞬也不瞬的看着他。「以前,我也哪儿都没去,一直在白莲镇等你回去不是吗?」 「是我对不住你……」景飞月看着她那晶莹的眼眸,停在她腰间的手倏然收紧了,他情不自禁,柔柔地吮住了她的唇,温柔轻缓,辗转吸吮,吻了一阵,又把她的唇含在嘴里,吮了许久,她两只手贴在他的胸口,被他吻得浑身发热,不知不觉,她的两只手搂住了他的颈子,沉醉在他的深吻里,以及他满是情欲的肢体语言里。 好久之后,景飞月才放开了她的唇,他揽住她,手抚上她的腹部,低声道:「还没动静吗?这一次,我要好好的陪着你,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生孩子。」 月光皎洁,覃清函看着他那英挺的眉眼,心里一热。 生他的孩子……想到她就好心动,想像他的骨肉在她身体里孕育,是她和他的第一个孩子,若是成真,就是她两世为人,第一次生孩子…… 她扶着他的肩,微微踮起脚尖,红着脸,大胆的在他耳边说道:「走吧,咱们回房生孩子。」 他一怔,猛地将她公主抱。 覃清菡低呼一声。「你做什么?」 景飞月面不改色地道:「不是要回房生孩子吗?这样快些。」 覃清菡笑着槌他。「快放我下来,被人看见怎么办?」 「不放。」 长廊下,就见一抹身影健步如飞,路过瞧见的下人都以为自个儿眼花看错了,哪里想得到是他们平日严峻的郡王和郡王妃。 【第十四章 糕点赛竞争】 覃清菡洗脱了偷人罪名,太后让她进宫说话,她做了香甜层叠的苹果塔,淋上太后很喜欢的焦糖酱,做了数种夹馅的大泡芙,又煮了花生芋头,牛乳先冰镇过再挖碎成冰沙,做成花生芋头牛乳冰沙,猜想太后肯定喜欢,而太后也果然喜欢得不得了,吃得眼睛都眯起来,还赶忙派人送一份去给在御书房的皇上。 「哀家就知道,你肯定是遭人陷害了。」太后笑眯眯的说道。「哀家这可不是马后炮,哀家是打从心里没怀疑过你。」 覃清菡脸上一直噙着笑容。「清菡心里明白,清菡多谢太后娘娘的信任。」 偷人事件,最后以程子源毁郡王妃清誉结案,将他押回安阳城吃牢饭,估计三年内出不了牢房,至于萧雨菲,没有将她的恶行公诸于世是景飞月和镇南王以及崔府尹之间的默契,萧然过去战功显赫,为人端正,对大黎忠心耿耿,景飞月也不想这样一个人物晚节不保,毁在萧雨菲的手里,让他遭受指指点点。 对于这点,覃清菡也是认同的,若是公开萧雨菲的恶行,将萧雨菲逼死了,谁心里都不会好过,如今萧雨菲已经削了发,不管她是否真的得到了教训,起码她每回看见自己的短发便会记住那份落发的耻辱,期望她能因此不再去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将心思端正。 「那几日,母后一直跟我说,说她敢打包票,郡王妃绝不是那种人,本宫听得耳朵都快长茧了,都不知道郡王妃怎会如此投母后的缘,本宫都要吃醋了哩。」皇后笑着说道。 覃清菡浅笑盈盈。「祥花长公主和静姝姊姊也给我写了信,为我加油打气,清菡真是无以为报,只能多做些糕点来回报了。」 「加油打气是……」太后和皇后同时好奇地问道。 覃清菡一愣,她眨了眨眼睛,手里慢慢拨动茶杯的盖子,说道:「就是……给我鼓励的意思,是我们白莲镇的俚语。」 太后笑道:「这说法倒是有趣。」 三人说说笑笑,太后要留覃清菡用膳,还兴冲冲地说要把甯静姝找来。「那妮子若知道这里有这苹果塔、大泡芙和这么好喝的花生芋头牛乳,肯定刮风下雨也会马上跑来。」 一番话说的皇后和覃清菡都笑了,三人说说笑笑好生融洽时,外头太监进来禀道:「孙贵妃来给太后请安。」 太后点头。「让她进来吧。」 覃清菡下意识坐得端正了些,脸上的笑容也敛了些。 照甯静姝的说法,这位孙贵妃是个靠一手糕点厨艺紧紧抓牢了皇上心的狐狸精,还威胁到了皇后和太子的位置,有可能吹枕头风让皇上动易储之心。 第四十四章 她看着由红锦牡丹地衣那头走进来的华贵少妇,确实如甯静姝说的,长得并不美艳,不过脸上容光焕发,有一双斜飞入鬓的长眉,眼眸波光流转,加上装扮得十分华贵,行走间环佩叮当,香气袭人,让她看起来气势逼人,也或许是得宠,所以自然有股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气势。 「臣妾给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安。」孙贵妃顾盼神飞地施礼。 待孙贵妃款款给太后、皇后请安后,覃清菡便也起身给孙贵妃施礼,蹲身行礼行云流水,曲膝万福道:「臣妇拜见贵妃娘娘。」 太后疼爱地笑道:「这孩子便是飞月的媳妇儿,战郡王妃了。」 「原来这便是战郡王妃啊。」孙贵妃似笑非笑地道:「久闻战郡王妃之名,今日总算得以相见。」 她其实是听闻了太后给皇上送了糕点,而那糕点是战郡王妃所做,战郡王妃此时人在锦华宫里,这才特意寻过来的。 她在宫里眼线众多,已得知覃清菡在甯静姝的说服下,答应参加即将到来的糕点大赛,换言之,她们现在是竞争对手了。 她上回吃过覃清菡做的葡萄干、葡萄夹心蛋糕、葡萄果酱塔和葡萄果冻,已是极为诧异,且百思不得其解其做法,她也曾偷偷试着要做出葡萄干,却是做不出那风味,前先时候传出覃清菡在安然寺公然偷人被逮个正着的流言时,她可乐了,还一时放下了心,认为这么一来,覃清菡是不可能参加糕点大赛了,她也因此失了戒心。 没想到,峰回路转,竟让覃清菡洗刷了不贞的罪名,她这才开始紧张起来,听闻她今日又做了几样糕点来给太后品尝,认为机不可失,她必须再次品尝覃清菡做的糕点,才好决定她要做什么样的糕点应战,她不相信覃清菡次次做的糕点都那么好吃,且做的糕点花样都能不同,之所以风风火火地赶来,也想看看罩清菡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来,她还是认定了大家之所以惊艳,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绝对不是因为覃清菡的手艺真有那么好。 「臣妇之名,不足挂齿。」覃清菡语气平和,眼神清澈,真挚地道:「臣妇才是久仰贵妃娘娘做的糕点是京城第一。」 她一字不漏的听明白了孙贵妃的心声,嘴角逸出一丝别人不会明白的笑意。 原来孙贵妃是来刺探敌情的,真是有趣,她没吃过孙贵妃做的糕点,不敢保证她的手艺比孙贵妃好,可她敢说她的手艺肯定比孙贵妃先进,因为她来自现代,拥有许多当世还未发现的甜点技巧,每一样都足以令当世的人惊为天人。 「什么京城第一,不过是大家给面子罢了。」孙贵妃娇笑道。 太后兴致勃勃地道:「既然来了,你就尝尝战郡王妃做的糕点,这几样糕点可别致了,保管你这辈子还没尝过。」 太后这话说的实在叫人不爽,孙贵妃面上绷着,吩咐贴身宫女银月去取糕点让她品尝。 然而,品尝之下,她的眼瞳却是猛的收缩,越尝越心惊。 这叫苹果塔的糕点是怎么做的?层层叠叠的,不但外型像朵花似的极美,入口酸甜滋味还有浓郁的苹果香气,还有那各种果酱为馅料的大泡芙,酥酥脆脆的外皮,搭配入口即化的内馅,一口咬下时还会有爆浆口感,让人一口接一口,欲罢不能…… 她原来只想每种口味尝一点,却每种口味都吃了一个! 孙贵妃对自己行为的震惊、不耻,全落在罩清菡眼里,她轻轻扬起了嘴角,心情真好。 这种自认天下第一却碰到对手的感觉确实很不好受,或许孙贵妃的甜点手艺在大黎,甚至整个中原天下都是第一,但谁让她碰到她这个对手是来自现代的魂,自然会叫她处处惊异了。 众人谈天,孙贵妃脸上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住了,她喝了半盏花生芋头牛乳之后便借口头疼,魂不守舍的告退。 「娘娘是否要歇着?」回到云露宫,银月见主子脸色不好,小心翼翼地问道。 孙贵妃蹙着柳眉。「皇上在做什么?」 银月道:「还在御书房。」 孙贵妃心浮气躁的问道:「可是把太后送去的点心都吃光了?」 银月低头恭顺地道:「是。」 御书房外伺候的小太监小安子是主子的眼线之一,皇上每日在御书房待了多久,吃了些什么东西,主子都一清二楚。 银月话语才落,孙贵妃长袖一挥,桌上价值连城的杯壶全落了地。 银月惊呼一声,「娘娘!」 孙贵妃咬牙切齿,「该死!」 她今日原来打算做一道富贵甜镶糕,是用小贡橘腌制而成,酸甜开胃,想晚上请皇上过来品尝的,可如今皇上吃了覃清菡做的糕点,届时若和覃清菡做的那几样糕点比较,那她的肯定要落居下风,富贵甜镶糕是点心局就会做的糕点,只不过她做的更加道地好吃罢了,而那苹果塔、大泡芙、花生芋头牛乳却是皇上未曾吃过的,味道又那样好,如今一来,皇上肯定要嫌弃她做的富贵甜镶糕。 「娘娘何以今日如此烦躁?」银月命小宫女进来收拾碎片,觑着主子的脸色,关心地问道。 她是从大齐跟着孙贵妃陪嫁过来的,打从十二岁便伺候孙贵妃了,那时孙贵妃还是大齐的公主,她已经伺候孙贵妃很久,所以了,尽管孙贵妃私底下脾气不好,常大发雷霆,她也不怕。 「该死该死该死!」孙贵妃恨得牙痒痒,「看了还不知道吗,还不是那个覃清菡!」 除了糕点手艺不如人,太后一直对覃清菡和蔼可亲的态度也叫她不悦,过去她费了多少心思讨好太后,给皇上做的糕点也必定有太后的一份,如今太后却是胳臂弯到覃清菡那里去了,覃清函才进京多久就拢络了太后的心,那么接下来,岂不是皇上的心也要叫覃清菡给拢络走了? 蓦地,她心中恍若惊雷一打。 她知道了!那个覃清菡肯定是皇后那贱人派来要对付她的,皇后自己对付不了她,就找了覃清菡当帮手,要将皇上自她身边抢走,真真是最毒妇人心! 「娘娘……」银月心里咯噔一声,难道战郡王妃做的糕点真胜于自家主子? 主子最在乎的便是她糕点手艺第一的封号,也是因此而宠冠六宫,若是战郡王妃的手艺真的胜过了主子…… 一个小宫女进来禀道:「娘娘,雨菲郡主求见。」 孙贵妃极是不耐。「谁?」 「镇南王府的雨菲郡主。」 孙贵妃蹙眉。「她来找本宫做什么?」 镇南王府和战郡王府关系极好,那萧雨菲和景飞月一直以兄妹相称,说起来,萧雨菲也算得上是覃清菡那边的人,这时候找上门来,动机叫人起疑。 「就说本宫歇了,不见。」 那小宫女期期艾艾地道:「雨菲郡主说,娘娘一定要见她,她有要事与娘娘商议,她说娘娘今日见她,肯定不会后悔。」 银月在旁劝道:「雨菲郡主从来不曾来找过娘娘,今日专程前来,肯定是真的有事,娘娘不如听听她要说什么。」 孙贵妃皱了皱眉。「让她进来吧。」 第四十五章 片刻之后,小宫女领着萧雨菲进来了,孙贵妃看着戴了帷帽进来的萧雨菲,很是不悦。「雨菲郡主见了本宫也不脱帽,煞是无礼啊!」 萧雨菲恭敬地道:「雨菲这是有苦衷的,还请娘娘见谅,一会儿娘娘便能明白了,雨菲想与娘娘单独说话,请娘娘……」 孙贵妃撇了撇唇,这才屏退了寝殿里的所有人。 寝殿净空之后,萧雨菲这才缓缓摘下帷帽,孙贵妃惊呼了一声。「怎么回事?你的发……」 萧雨菲眼里透出一丝恨意来,她恨声道:「这都是覃清函那个贱人害我的!」 孙贵妃怀疑道:「她害你的?」 萧雨菲浑身的杀气。「她挑拨离间,让景大哥讨厌我,我的发便是景大哥亲手削去,让我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如今我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即便是将她挫骨扬灰了,也不能解我心头之恨的万分之一!」 孙贵妃防备的看着她。「你为何对本宫说这些?」 萧雨菲眼底闪过一抹狠辣。「我知道娘娘此时对覃清菡也是厌恶至极,不想她参加糕点大赛。」 孙贵妃微微挑眉,并没有否认。「所以?」 萧雨菲眼睛眯起来。「我有办法让覃清菡无法参加糕点大赛。」 孙贵妃瞬也不瞬的看着她。「你为何要帮本宫?」 「我同样不想覃清菡参加糕点大赛。」萧雨菲声音里透出一股子满满的恨意。「不想看她取得胜利,不想看她耀武扬威,不想看她得意。」 孙贵妃微不可察的扬了扬嘴角。 萧雨菲的话并不中听,说的好像她会在糕点大赛里输似的。不过,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若是能让覃清菡无法参赛,她会不计一切代价去做,因为,她承受不起输的打击,光是想像一曰一她落败,过去那些被她踩在脚下的嫔妃会怎么嘲笑她,她就受不了。 「没有别的条件了吗?」孙贵妃谨慎的问道。 萧雨菲阴恻恻地说道:「事成之后,请娘娘动用所有的人脉来孤立覃清菡,让她被摒除在京中贵妇圈之外,让她自个儿去体会,出身卑贱的她是不配待在战郡王府,不配待在景大哥身边,甚至……不配做为人!」 时序入秋,天气凉了许多,大黎一年一度的糕点大赛正如火如荼的进行中,由大黎各地报名的好手共有五百人,经过五轮的淘汰赛,剩下最终的三十人,距离决赛只有十日了,选出的头名将会代表大黎去大宁参加万国糕点会,若能在万国糕点会拔得头筹,那便可算得上是扬名天下了。 覃清菡轻松的通过了淘汰赛,她正是三十名最终决赛的参赛者之一,孙贵妃自然也是,比赛采用的是不具名盲测,赛前,所有人都不知道评审有哪些人,而评审也不知道端上桌的糕点是何人所做,他们在编号上给分数,所以了,比赛有一定的公正性,不会因为谁是皇亲国戚而放水。 晚上的远翠楼分外热闹,景飞月去了兵部还未回来,覃清菡应要求做了许多她在五轮淘汰赛中做的糕点,远翠楼上下,见者有分,人人都得了一份,吃得很欢,尤其是玉儿、堂儿,吃得小肚皮都鼓了起来还塞满嘴。 即便他们现在锦衣玉食,可两个小家伙还是认为他们娘亲做的糕点最好吃,光是那草莓奶酪,堂儿就吃了三盅,还是覃清函怕他再吃会肚子疼,阻止了他才没再吃。 景玲月到的时候,满屋子的欢乐突然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她,好像在说她这个不速之客怎么来了?更加明显的气氛是没人欢迎她,就连向来温顺的景珑月都蹙了眉。 景玲月冷暖自知,但她不以为意,笑着说道:「怎么这么热闹也不叫上我?幸好我脸皮厚,自个儿来了。」 景玲月联合外人做的黑心事,虽然景飞月没有明说,可下人间隐约也有些明白,故此看她的眼光便和从前不同。 探春是管事媳妇,消息灵通,安然寺之事,她打听得七七八八,知道是景玲月里应外合要陷害自家主子,见到她不请自来,便不冷不热地道:「大姑娘有千里眼顺风耳不成?要不然竹清苑离远翠楼有段距离,怎地知道这里正热闹?」 景玲月心里骂了探春一声「贱婢」,这才笑笑地道:「我不知道这儿正热闹,我是特地炖了鸡汤来给嫂嫂补补身子,所以才过来了。」 探春心里疑惑。「鸡汤?」 往景玲月身后探去,果然见她的大丫鬟红梅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汤盅冒着滚滚热气。 景玲月也不管其他人眼光,径自对覃清菡说道:「嫂嫂这阵子参加比赛肯定是累坏了,我特地炖了人蔘鸡汤,里头放的人蔘是千年人蔘,对补气效果显着,嫂嫂将这盅鸡汤都喝了,肯定能在决赛拔得头筹。」 覃清菡呵呵一声。「你有心了。」 虽然目前听不出景玲月的心声,可她直觉那盅鸡汤不单纯,就算景玲月不可能笨到在汤里下毒,可为了预防万一,她还是不喝为妙。 景珑月像是与她想到了一处,脸上挂着担忧说道:「嫂嫂适才吃了许多糕点,又喝了好几杯茶,现在肯定是喝不下鸡汤了,不如晚些再喝?」 覃清菡笑了笑,不显山不露水地说道:「珑月说的对,就先搁着吧,况且我也不太喜欢喝烫的,等凉些再喝。」 「都听嫂嫂的。红梅,将鸡汤端过去搁着。」景玲月笑笑地示意红梅将鸡汤端过去搁着,眼里划过一抹狡猾。 覃清菡正猜不透她要做什么时,红梅已经走到她身边了,红梅手上忽然失了力道,汤盅猛然前倾,眼看着就要泼到她手上,千钧一发之际,探春忽然飞身过来将红梅撞倒在地,两人跌在一块儿,汤盅匡地落地,热汤泼洒在探春和红梅身上,两人都不由得惨叫连连,厅里人人惊呼,乱成一团。 覃清菡这才明白景玲月的诡计,原来是想烫伤她的手,让她无法参加比赛! 她沉着脸。「快请大夫!」 「是!」琴儿连忙飞奔出去。 覃清菡又道:「听兰,快去将冰鉴里的冰品全部拿来!」 「是!」听兰衔命而去,舒兰也连忙跟去帮忙。 覃清菡让丁香、木棉先把玉儿、堂儿带回云轩阁,这边景玲月已对红梅斥责起来—— 「你这死丫头,你的眼睛长哪儿去了?走路不看路,若是鸡汤洒在我嫂嫂身上,看你该当何罪!」 红梅痛苦的在地上呻吟,无法为自己辩驳半个字。 覃清菡无法再心平气和了,她对景玲月冷声道:「你再说半个字,我就让人把你扔出去。」 景玲月陪笑。「嫂嫂,我的丫鬟不长眼,我代她向你赔不是,不过幸好没伤到嫂嫂,若是伤到嫂嫂,我可就罪过了。」 覃清菡看着代她受罪的探春和奉命行事的红梅,心里十分后悔在安然寺事件后没有给景玲月一个教训,所以说,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句千古名言真是不错,以后她可要牢牢记住了。 听兰、舒兰取冰品回来了,覃清菡让她们先用冰品为探春、红梅冰敷,再命人将两人都抬到了厢房里。 第四十六章 景玲月看得瞪大了眼,覃清菡是不是傻瓜?这红梅差点将汤洒在她身上,她还对红梅那么好? 覃清菡冷眼看着景玲月,她不是傻子,她只是明白红梅是受景玲月指使,怪不得她,她也无法只对探春一人急救,弃红梅于不顾。 大夫来了,亏得琴儿聪明,一次请来两位大夫,一人诊治一人。 那鸡汤是滚烫的,上头还浮着一层油盖下了热气,两人虽是皮肉伤,但都伤得很重,大夫给她们做了包紮,短时间不能碰水。 大夫一走,景玲月已经找人来把红梅抬回竹清苑。「嫂嫂放心,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这个不长眼的死丫头,让她不敢再犯错。」 覃清菡知道她是怕红梅供出她来,不敢让红梅留下来,她也不想为难红梅,让她们走了。 「探春,我怎么回报你这份情?」厢房里,覃清菡坐在探春床沿,凝视着连脸颊脖子都烫伤的探春,深深叹了一口气。 没人规定下人就要为主子奋不顾身,探春是个女人,女人都是爱漂亮的,却为了她如此牺牲,留下的烫疤也不知能不能好,她心里真的是很动容,也很自责,都是因为她上次轻轻放过景玲月才会养虎为患。 「奴婢能为郡王妃挡下热汤,是奴婢的福气,您的手是要参加糕点决赛的,可不能受伤。」探春挤出了个笑容。「还有啊,奴婢皮粗,很快便会痊癒,郡王妃不需难过,往后多做些糕点给奴婢吃就好了,那奴婢就会好得快一些。」 「好,我做一辈子的糕点给你吃。」覃清菡说的认真。 探春倒是一愣。她一直觉得主子特别,不像从乡村来的农妇,此时那种感觉更加强烈。 稍晚,景飞月回来,不用覃清菡说,他已从琴儿口中得知始末。 「该死!我要立刻将她送到城外的尼姑庵,看她还如何作怪!」 「等等——」覃清菡锁着眉,她一直在思索这件事,景玲月也安分了一阵子,绝不会无缘无故,吃饱了没事来害她,她要揪出背后的主。「先别打草惊蛇,我要让背后的主使者自讨苦吃。」 景飞月一凛。「你是说孙贵妃吗?」 他以前对糕点大赛并不关心,这回是因为覃清菡参赛了,他才有些了解,同时也知道了过去夺冠者皆为孙贵妃。 「应当是孙贵妃不会错。」覃清菡眉角微动。「只是不知道孙贵妃是如何和玲月搭上线的,又许了玲月何等好处,她才会铤而走险。」 景飞月一双眼睛亮得吓人,「把玲月抓来严刑拷打,她就会招了。」 在心情如此糟的情况下,覃清菡却忍不住笑了。「传出去你对亲妹子用刑,能听吗?」景飞月俊脸绷着。「我不在乎怎么传,此刻我就想把她打一顿,狠狠的打。」 覃清函意味深长地道:「会有机会的。」 景玲月再这么自私、使坏下去,不用她出手,老天爷就会收拾她了。 【第十五章 自食其恶果】 远翠楼的偏厅里摆着三大盘罩清菡做的糕点,是各种口味的杯子蛋糕,这是她特地做给府里上下吃的,任何人都可以吃,不到半个时辰,两大盘已被取空了。 竹清苑的小丫鬟朵儿闻讯提着食盒兴冲冲地来到偏厅,在那儿分发的舒兰热心的帮她装了许多,先拿了个蜂蜜口味的杯子蛋糕给朵儿现吃,又仔细的介绍各种口味,最后笑眯眯的结论道:「总之我家郡王妃做什么糕点都好吃,我若能学得一星半点,就什么都不用愁了,郡王妃还说,将来能出资给我开个小糕饼铺哩!」 朵儿艳羡地道:「我真羡慕你能跟在郡王妃身边学做糕点,天天都能吃到新鲜出炉的糕点。」 两人年纪相仿,可她在竹清苑只是做些洒扫提水的粗使活,舒兰和她姊姊听兰却是能跟在郡王妃身边学做糕点,将来的出路也是天壤之别,会做糕点的姑娘吃香多了,还能挑到好人家。 舒兰眼神亮晶晶地道:「不如这样,有机会我跟郡王妃说说,让你也学做糕点。」 朵儿作梦般的看着舒兰,「真的吗?」 舒兰一根手指放在唇间,说道:「可你若来跟郡王妃学做糕点,嘴巴可要严实着,不能将所学所见所闻说出去,郡王妃人很好,没别的要求,就这点要求。」 朵儿连忙担保,「我嘴巴可严实了!真的!我们院子的丽华姊姊喜欢马厩的大宝哥,这事我都没跟别人说过!」 「看来你嘴巴是挺严实的。」舒兰满意的一笑。「既然如此,那么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 探春姊姊说的不错,竹清苑里最贪吃、嘴巴最不牢靠的丫鬟就数朵儿了,用免费吃食肯定能将她引来,何况先前府里已经有那么多人来取糕点了,她一定不会怀疑的,加上自己又是远翠楼里年纪最小的丫鬟,表现得心无城府、天真烂漫,朵儿更加不会怀疑她是专程在这里等着她来上鈎的。 「你说,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朵儿急切的说道,等不及想听秘密。 舒兰刻意朝门口张望了下,确定四下无人才压低了声音道:「你知道我家郡王妃做的糕点为什么都那么好吃吗?」 朵儿被蛊惑似的问道:「为什么?」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做的糕点好吃,不就是因为厨艺好吗?还有原因的吗? 舒兰附在朵儿耳边道:「因为神仙水。」 朵儿瞠目结舌。「神仙水?」 「是啊。」舒兰翘起了嘴角,得意地说道:「郡王妃有一瓶神仙水,每回做糕点,只要洒几滴在糕点里,糕点就会变得美味无比。」 朵儿不可思议的眨了眨眼。「这么神奇?那神仙水要去哪儿买啊?」她一定也要去买一瓶,这样以后做出来的东西都会很好吃了。 「没得买。」舒兰以主为荣地道:「我家郡王妃是好心有好报,因缘际会才得到神仙水的。」 朵儿疑惑的问道:「因缘际会?怎么说?」 舒兰照覃清菡的吩咐,说起了故事,「很久很久以前,郡王妃救了个道姑,那道姑得知郡王妃会做糕点,品尝之下,便给了她几瓶神仙水,说以后只要她做糕点时,滴进几滴,她做的糕点就会是天下第一。」 朵儿听得入迷。「我也好想要有一瓶神仙水……」 舒兰笑了笑,「其实那瓶神仙水就搁在小厨房的灶台边,只是不起眼,也没人会去动就是。」 朵儿正要再问个详细,有个婆子提着食盒巴巴地进来了—— 「哎呀!舒兰丫头,可还有郡王妃做的糕点?叫杯子蛋糕是吧?我家那口子吵着要吃哩!」 舒兰忙对朵儿比了个嘘,又眨了只眼。 朵儿会意,连忙点头,小声地道:「我不会说的。」 舒兰对她一笑,这才招呼进来的婆子。「李嬷嬷,快进来,杯子蛋糕还有,您要几个,我帮您装。」 朵儿匆匆回到竹清苑,回到自个儿房里,她吃了两个杯子蛋糕,脑子里一直想着那神仙水,忍不住将杯子蛋糕掰开来嗅闻一番,想一探究竟。 「朵儿,你是在做什么啊?」同房的小丫鬟翠儿奇怪的问道。「这不是郡王妃做的杯子蛋糕吗?你怎地拿来玩儿?不好吃吗?」 第四十七章 朵儿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我告诉你,你知道咱们郡王妃做的糕点为何如此好吃吗?那不是郡王妃厨艺精湛,而是加了神仙水……」 翠儿听完,瞪大了眼睛,「你是糊弄我的吧?世间哪有什么神仙水?」 「是真的!」朵儿言之凿鏊地说:「我只告诉你一人,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神仙水就放在远翠楼小厨房里……」 房里的景玲月正瞪着桌上的杯子蛋糕发愁,这是半个时辰之前覃清菡派人给她送来的糕点。 上回泼鸡汤不成,她得另外设法,雨菲郡主一直在催她,一定要在决赛开始之前让覃清菡没法去参加比赛。 「大姑娘,奴婢听闻了一件奇怪的事。」冬雪打了帘子进来,手上托盘里是刚沏的茶。「什么事?」景玲月有些不耐烦。 冬雪将那神仙水的事说了,末了道:「奴婢查到,这事是从朵儿那里传开的。」 景玲月正愁没法子,一听如获至宝。「去把那叫朵儿的丫鬟带来!」 朵儿被叫到了景玲月面前,在景玲月的逼问下,将她是怎么从舒兰那儿得知神仙水的秘密的经过源源本本的吐实。 景玲月推敲着,「所以,没有叫你去远翠楼取那杯子蛋糕,是你看到别人去取,自个儿才去的?」 朵儿低眉顺眼,有些不安地道:「是。」 景玲月若有所思。「舒兰确实是交代了你不能告诉别人对吧?」 朵儿点了点头,惶恐地道:「奴婢只告诉翠儿一人而已……」 「你出去吧!」景玲月将朵儿打发,命冬雪立即去一趟百银当铺传话,说她要见萧雨菲。 两家已断了来往,不能让人知道她私下和萧雨菲还有联系,现在她若要见萧雨菲,得透过百银当铺的掌揠来掩人耳目。 虽然上次她供出了萧雨菲,可没有永远的敌人,萧雨菲又重新找上她,要她设法让覃清菡无法参加糕点大赛的决赛,事成之后,孙贵妃将会为她保媒,她想嫁入什么高门都随她挑,一定会让她称心如意。 她顿时想到了池少君那张温文的俊脸,她就想嫁给池少君,做安阳侯府的世子夫人,将来做个侯夫人,若能跟池少君琴瑟和鸣,她便满足了。 两日后,孙贵妃收到了萧雨菲派人送到的神仙水。 打从萧雨菲说覃清菡做的糕点都是靠神仙水才那么好吃,她便满心期待能亲身试验,她有两个打算,一是揭穿覃清函做的糕点并非靠实力而是靠神仙水,二是利用神仙水赢过覃清菡,不让覃清菡知晓她手中也握有了神仙水这项秘密武器。 她迫不及待的来到厨房,除了银月一人,其他人都打发出去了,且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她做糕点。 银月见这阵仗,便道:「娘娘,奴婢总觉得此事不大可靠,靠几滴水便能改变味道,岂不玄乎?」主子是被冲昏了头,一心想胜过战郡王妃,这才失了理智,可期望越大,失望便也越大。 「肯定不会错的,覃清菡一定是靠这神仙水取胜,否则我做的糕点不可能会输给她!」孙贵妃嘴里念念有词的说道。 银月看着有些魔怔的主子,叹了口气,不再进言。 神仙水有没有效用,等会儿糕点做好便能分晓,现在她说什么主子也听不进去。 半个时辰之后,孙贵妃聚精会神的做好了五种糕点,枣泥核桃露、紫玉白雪糕、菊花酥、百合酥、糖蒸酥酪,都是她平常的拿手糕点,她都做过几百次了,对于自己手里做出的味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她兴冲冲的道:「银月,你快尝尝,看看是否比往日本宫做的好吃?」 她自己也忙不迭品尝了起来。 银月每种糕点都尝过了,如实禀道:「娘娘,奴婢觉得没有什么不同。」 孙贵妃也是同样感觉,但她不信邪,将糕点全部吃了,也叫银月再吃一些,一边自我安慰地说道:「可能吃得不够多,再多吃一些就会感觉不同了。」 银月猛地弃了手中的百合酥,开始挠手。「娘娘,奴婢觉得手好痒……」一看,她手上竟是起了疹子。 「本宫的手也是忽然痒了起来……」孙贵妃同样忍不住猛挠手,看着自己平日保养得宜的玉手泛起一大片红疹,她失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银月忍着奇痒难当,说道:「娘娘,会不会是那神仙水的问题?」 孙贵妃脸色一变,主仆两人连忙回到寝宫,立即召来太医诊治,并且警告云露宫上下闭紧嘴巴,不得泄露半句。 太医诊脉后禀道:「娘娘和银月姑娘染的皆是花粉毒,不知娘娘今日可碰过什么不寻常的花类?」 孙贵妃铁青着脸,没敢说出神仙水,只蹙眉问道:「那花粉之毒若是置于清水中,可是无色无味?」 太医点头。「娘娘说的不错。」 孙贵妃深吸了口气,忍住胸口的怒火。「那么,这疹子何时会消?你适才不是给本宫施针了吗?为何还是奇痒?」痒得她忍不住一直去挠手。 太医缓缓说道:「娘娘,花粉之毒一时半刻并不会好,最快也需一个月的时间,即便施针用药也只能减轻些微症状。」 「该死!」孙贵妃拧着眉,也就是说,这一个月她会一直挠手了,这么一来,她根本无法做糕点,又如何参加决赛?! 太医开了药方告退,孙贵妃旋即将视线所及能摔的东西都摔了出去,握成拳的手剧烈颤抖。 银月劝道:「娘娘息怒,别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孙贵妃死死的咬住牙齿。「萧雨菲竟敢耍本宫……不,是那该死的覃清菡竟然耍本宫!」 她这才恍然大悟,是覃清菡识破了她们合谋景玲月要让她无法参加糕点决赛,反过来将她们一军。 虽然吃了这么大的亏,她却只能吞下,谁让那神仙水来得不光彩,又不是覃清菡主动给的,是景玲月那笨蛋派人去偷的。 不!她不会在这节骨眼上认栽!她非但不能让覃清函去万国糕点会出锋头,还要让她一蹶不振,从此不想再做糕点! 她恨恨的抬头,「马上去把雨菲郡主找来!」 孙贵妃以身子不适为由放弃决赛,覃清菡在糕点大赛以一款名为「水果舒芙蕾松饼」的糕点夺得头彩,舒芙蕾松饼那蓬松柔软、云朵般轻柔的口感掳获了所有评审的味蕾,礼部宣布一个月后,将由她代表大黎去大宁参加万国糕点会。 覃清菡获得这项殊荣之后,各府拜帖应接不暇,京城贵胄、达官显贵皆抢着要她去做客,各府的贵妇、贵女都想与她结交,当真在一夜之间成了香饽饽。 「你太忙了。」景飞月对她的忙碌很不满意,虽然知道她参加糕点大赛是为了「出人头地」,配得上他的郡王身分,可如今却搞得她比他还忙,他可就不乐意了。 对他而言,她没有配不上他的问题,她就是她,不管她是否取得了京城糕点手艺第一的封号,她还是他景飞月的妻子,他要在外忙了一天之后,回到府里时能见到她,就这么简单。 第四十八章 覃清菡知道他的想法,可是有些情况却不是她能控制的,她也没料到大黎的人会对糕点手艺第一的得主那么风靡,他们争相邀约,皆十分热情,顺得哥情失嫂意,怕不经意会得罪了人,她只好都去走动一轮。 「头洗了一半,总得洗完吧?」她笑着请夫君谅解。「等过一阵热潮退了,就不会再有那么多拜帖了。」 她正说着时,琴儿又拿了一张拜帖进来,覃清菡打开请帖,颇为讶异。 孙贵妃要请她到紫阳温泉一游。 孙贵妃对她而言是个敏感人物,眼下她夺了原本属于孙贵妃的风采,她不知有多恨她,却在此时送了拜帖来,怎么想都是鸿门宴。 为了这事,她特地去找甯静姝谘询,她让孙贵妃吃暗亏之事,甯静姝也知道,还拍手叫好,把这件事也告诉了皇后。 「你别担心,我也收到帖子了,有我在,谅孙贵妃也不敢如何,若她要当众给你难堪,我倒不怕与她硬碰硬,有皇外祖母和我娘撑腰,谁怕谁!」 覃清菡噗哧一笑。「说的要去打仗似的。」 甯静姝比她大一岁,可更多时候比较像她妹妹,毕竟她在前世活到了三十五岁,比此时的甯静姝大上许多,看她的言行举止都觉得可爱。 战郡王府除了她收到孙贵妃的邀帖之外,景玲月、景珑月也收到了,出发这日,三个人搭一辆马车,其余丫鬟婆子分乘五辆马车,景飞月派了二十名侍卫同行,还让向来不离他身边的元劲跟着,不过两日一夜的出游就如此阵仗,覃清菡觉得劳师动众,可没办法,这是古代,她是郡王妃,出门自有一番排场,不然就会叫人小瞧。 对于排场这事,景玲月倒是喜欢得不得了,她最喜欢打着郡王府的名号出门了,说出自己是战郡王府的大姑娘时总是扬着下巴,可骄傲了。 覃清菡看着一出门就兴高采烈的景玲月,思忖着在神仙水事件过后,景玲月倒是安分了不少,也不知她是如何与孙贵妃搭上线的,深深佩服她还真是有办法,平时也没什么机会出府,在后宅里还能结识到宫里的孙贵妃,手段不一般啊! 紫阳温泉所在的白玉别馆就在城郊,马车慢行,让她们看风景,车行约莫一个半时辰便到了,这时已是秋末,还看到些许枫红,山里空气也新鲜,覃清菡觉得这时节能来泡温泉也挺不错,可惜此次只邀请女宾,玉儿、堂儿不能一块儿来,否则一定更有趣。 一行人下了马车,进了白玉别馆,各府各院的马车也陆续抵达。 虽说京城遍地侯门,不过覃清菡也是这时候才知道京里的贵妇、贵女这么多,孙贵妃面子大,全给请来了。 于是,她放下戒心,或许是她多虑了,孙贵妃所有人都邀请了,若单单不请她一个,别人还以为她嫉妒她哩,所以才会给她帖子。 虽然白玉别馆里廊榭繁复,受邀的人数众多,不过安排得当,各府都有宫女领路,带她们去卸下行李箱笼。 他们入住的是南苑的蔷薇轩,一入月洞门便闻到满院的清香,宫女正在给她们介绍厢房,覃清菡看到以萧雨菲为首的一行人也到了蔷薇轩。 看到萧雨菲,她倒是意外的,长发飘逸,粉脸美若莲花。 照理,萧雨菲的头发不会这么快留长,所以她是戴着假发了?看起来倒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覃清菡心下微沉,这种装无事的笑面虎最恐怖了。 琴儿瞪着圆滚的眸子,急道:「郡王妃,咱们快进去!」萧雨菲是怎么陷害主子的,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下人可是清楚得很。 可来不及了,萧雨菲已走了过来,她云淡风轻的走到覃清函面前,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好久不见了,嫂子。」萧雨菲微微浅笑。「我都受到惩罚了,不知道嫂子能不能原谅我?」 覃清菡呵呵一笑。「真是抬举我了,郡主哪里需要我的原谅,这不是自己出来走动了吗?」 如果她是萧雨菲,见到她,会装做没看见吧,竟然还能若无其事的主动过来打招呼,脸皮真是够厚的,怕是比得上铜墙铁壁。 萧雨菲一嘻,还是僵着脸说道:「那我就当嫂子原谅我了。」 覃清菡轻笑了一下。「你要这么想就这么想吧!我可管不了别人的思想。」 萧雨菲噙着意味不明的微笑,下巴扬着与覃清菡对视,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覃清菡,笑吧!过了今夜,看你还笑得出来笑不出来,你这贱人,绝猜不到是什么灾难在等着你,是男人啊,是要与你苟合的男人,要与你享受鱼水之欢的男人,失了清白,传出不守妇道的风言风语,可是要叫人戳着脊梁骨骂,你还能有心思去万国糕点会吗?一人唾你一口都能淹死你,怕是一条白绫吊死了干净,免得丢人现眼。 覃清菡连叹气都不想了。 上回是程子源,这回又是男人,她真不明白堂堂镇南王府养出的女儿脑袋里怎么净是这些淫秽的主意和阴暗的勾当,萧雨菲的人生就没别的好想了吗?就为了暗恋一个人不成,要用尽一生来报复?真是傻不可言,就算让她得逞了,自己真的从景飞月身边消失,景飞月也不会因为她的消失就转而爱上她萧雨菲啊! 进了厢房,覃清菡想了一会儿,把琴儿叫过来。「去把元劲找来。」 这种时候,她真感谢自己与生倶来的异能,若不是如此,她又要再一次落入萧雨菲的陷阱之中,这一回她依然不会打草惊蛇,不过她也不会再放过萧雨菲了,不管她是与谁合谋,既然她自告奋勇要出面对付她,就由她自己来承担后果吧! 【第十六章 有惊幸无险】 夜半时分,万籁倶寂,整座白玉别馆都静了下来,只留各院廊下的几盏灯和天上的星辰相辉映。 白日里泡了温泉,孙贵妃又周到的安排了按摩师傅给众人舒筋消疲,还品尝了美食,这会儿受邀来的宾客都满足地进入了沉沉的梦乡,唯有萧雨菲厢房里的烛火还亮着,她精神抖擞的坐在桌边,嘴角慢慢地扬起。 算算时辰,覃清菡那贱人已被蹂躏过了,这一次肯定万无一失,且可不是上回在安然寺让人围观她和程子源搂搂抱抱那么简单,而是她的丫鬟都被打昏,她被潜入的盗匪轮奸,这是多么令人同情啊! 不过,在同情过后,失了清白的她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景飞月还能容得下她,能与她同床共枕做夫妻吗?还有还有,若是不幸怀上盗匪的孩子那可怎么办?打胎吗?还是生下来?生下爹不详的杂种,堂堂郡王妃生下私生子,那肯定有趣极了。 想到这里,萧雨菲愉快的笑了起来,覃清菡来此之前肯定还在作前往大宁参加万国糕点盛会的美梦,恐怕她还以为自己真能在万国糕点会大放异彩哩!这个贱人,她要她过了今夜之后永无翻身之日! 「郡主,时辰到了。」燕儿进来禀道。 「是吗?那好,走吧。」萧雨菲慢慢地起身,嘴角隐含着笑意,掩不住的春风得意。 第四十九章 萧雨菲带了几名丫鬟婆子,出了房间,悠哉悠哉地踱到了覃清菡房门口,光是想像这扇门内此时的凄惨景象,她就一阵舒心。 燕儿奉命上前拍门,大喊道:「郡王妃!我家郡主身子不适,想问您的丫鬟有没有消食丸或百灵凉膏之类的常备药?」 房里静悄悄的没半点声响,萧雨菲很能理解,未着寸缕的,房里又乱成一片,怎敢出来应门? 「再拍。」她扬着嘴角下令。 燕儿在萧雨菲的示意下,不断的拍门大喊,这大喊大叫的骚动,果不其然将同住在蔷薇轩的景玲月、景珑月、甯洵美、甯静姝姊妹和义勇伯府的夫人秦氏,以及两个女儿孟如意、孟如心给惊动了,先是下人出来关切,得知是萧雨菲身子不适,想向战郡王妃借常备药之后,身为主子的她们也不好装不知道,遂披了外衣,纷纷出来关切,唯独景玲月、景珑月反而没出去,景玲月是神仙水事件被萧雨菲臭骂了一顿,如今萧雨菲说身子不适,关她屁事,她才不想理哩!景珑月则是知道萧雨菲心术不正,又几次要害她嫂嫂,不想与之打交道。 萧雨菲见有人出来关切了,立马痛苦着神情道:「我原是想向战郡王妃借点常备药的,可我的丫鬟拍了许久的门,都没人应答,有些担心起来。」 「难不成都睡死了?这怎么可能?」甯静姝一听,马上去拍门。「清菡妹妹!清菡妹妹!你在吗?无事吧?」 秦氏道:「不知郡主想要什么药,我家如心身子向来比较弱,带来的常备药颇多。」 萧雨菲不耐烦的道:「多谢伯夫人关心,我原来是有些积食,现在好了许多,只是担心战郡王妃会不会出了什么事,这才候在这里关切。」 孟如意若有所思,忽然插话道:「战郡王妃以前可曾泡过温泉?我听过有人因为不适应泉水,泡了温泉后昏倒的。」 「当真?」萧雨菲故做讶异。「那一定要进去看看才行了,保不定嫂子她昏倒了……来人!快!把门撞开!」 真是才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这个孟如意接话接得好啊。 「等等——」甯洵美沉吟道:「即便战郡王妃真因泡了温泉而昏倒,她的丫鬟没泡温泉,不致于房里的人都昏倒才是。」 谁也别想阻止她进去!萧雨菲心急道:「所以才要看个究竟啊!来人,快点撞门,进去救战郡王妃!」 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得令,一起上前去撞门,没两下便把门给撞开了。 萧雨菲一马当先疾步进入。「嫂子!」 哪知房里并不如她想的黑漆漆,反而是灯火通明,景飞月和覃清菡对坐在桌边喝茶,两个丫鬟在身后伺候,墙边跪着五名双手被捆绑,嘴里塞了布的黑衣人,元劲在一旁看守。 看到景飞月,萧雨菲舌头像被剪了似的,怔愣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景、景大哥……」 不可能,她和孙贵妃说好了,此番邀请的全是女宾,景飞月不可能同行,来时也没看到他,他为何会出现在房里?又为何会把她派来的黑衣人全拿下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覃清菡慢慢喝着茶,听见了萧雨菲的心声。 萧雨菲自然会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原本万无一失、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么全然不是照她所想进行,萧雨菲作梦也想不到,她是个拥有读心术的现代人,早看破了她的计划。 她原来是找了元劲来,跟他说不经意间知道了萧雨菲的诡计,似要找人玷污她,并要元劲扮做她睡在房里,看看会发生什么事。 不想,来的却是景飞月,原来她和其他人在泡温泉、享美食的时间里,元劲已快马加鞭回了京城将事情禀告景飞月,和景飞月一同回来,两人在房里制伏了五名潜入的黑衣人,景飞月什么也没有问他们,只命元劲将他们痛打一顿,绑起来,往嘴里塞了布条。 「清菡——」景飞月未曾看萧雨菲一眼,他低头喝了一口茶,淡淡地道:「我不是说了,不必审问那几个黑衣人,谁第一个闯进来这房间,谁就是主谋。」 景飞月说话间,甯洵美、甯静姝、秦氏、孟如意、孟如心都进来了,恰恰好把景飞月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众人均是一愣,跟着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了呼吸急促的萧雨菲,她们不明究里,可她们听明白了,萧雨菲是主谋。 萧雨菲顿时反应过来,脸色剧变,袖里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她,就是第一个闯进来的人…… 景飞月这才看着萧雨菲,指腹在杯身轻轻摩挲了两下,倏地,他的手掌猛然收紧。「这事我铁定要镇南王给一个交代,若是要逃,你现在就可以逃了,看你能逃得了多远,那是你的本事。」 萧雨菲脸皮火辣辣的,她强笑道:「景大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当然听不懂,那不重要,那几个你派来的黑衣人自然会向镇南王说个清楚,相信镇南王不会听不懂。」 「既然嫂子无事,那我先走了。」萧雨菲很急,转身就走。 她要去找孙贵妃商量,这事孙贵妃也有分,只要孙贵妃出面承认她才是主谋,她就能将自己摘出去。 「清菡妹妹……」甯静姝目瞪口呆,她刚刚听到的是什么事啊?不会是她理解得那样吧? 覃清菡倒是平静,轻描淡写地说道:「雨菲郡主不知与我有什么深仇大恨,暗中派了那五个黑衣人潜入我房中欲对我不轨,幸好我家郡王及时来了,这才免了一场祸事,不然我与我的丫鬟便要遭人蹂躏了。」 秦氏和她两个女儿都瞪大了眼,掩着嘴,无法置信会有这种事,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若是发生在她们身上……不敢想像,只是那雨菲郡主真有这么大胆,真的策划了这事吗? 甯洵美深蹙秀眉,一语不发。 只有甯静姝笑道:「清菡妹妹,战郡王是想你才来的吧?你们夫妻可真是鹣鲽情深,一刻都分不开,叫我好生羡慕啊,回去定要叫我家大人好好向郡王学学……」 甯洵美出声道:「好了,战郡王妃肯定饱受惊吓,咱们都出去吧,让他们两位好好休息。」 她们都走了之后,元劲也押着五名黑衣人出去了,琴儿、珠儿识趣地带上了房门告退,覃清菡这才真正的松懈下来,夫妻俩躺在床上,景飞月握住了妻子的手,紧紧一握,他的喉头滚动了下,像在隐忍着什么。 若是她没识破萧雨菲的计谋,这时候的她该是多凄惨的处境,怕是已咬舌自尽了,萧雨菲好狠毒的心,竟然找了五名汉子要来玷污她,存心不让她有活路! 「你其实没必要跑一趟,我自己能应付。」覃清菡明白他此刻后怕的心情,她偎进了他怀里,听到了他不平稳的心跳,若不是有其他人在场,他会撕了萧雨菲吧? 「我就是担心你无法应付才来。」景飞月拥住了她,绷着脸道:「若是我没出面,元劲押着那些黑衣人也起不了作用,那个贱人肯定会否认到底。」 第五十章 覃清菡听他口称萧雨菲是贱人,心里顿时很乐,她满足的叹了口气。「咱们以后和萧雨菲不会再见面了吧?」 景飞月冷声道:「镇南王再无脸面将她留在京城。」 覃清菡笑了笑,环住他的腰。「那好,就忘了,咱们忘了她就是对她最大的惩罚……睡吧,都快天亮了,睡一会儿也好。」 景飞月握着她的手。「好。」 虽是如此应承,可他却了无睡意,明日就要与镇南王摊牌,这会儿怎么可能睡得着? 「怎么,睡不着吗?」覃清菡察觉到他的浮躁。 「你唱歌给我听。」景飞月的大手在她肩上轻轻抚着。「咱们从白莲镇来京城的路上,在山谷里看流蛋时,你唱给玉儿、堂儿听的歌。」 覃清菡嫣然笑道:「你还记得我那时唱了歌?」 「怎么可能不记得?」景飞月嘴角扬了起来。「我在你们母子三人身后听得可入迷了,我可能就是那时被你迷住的。」 覃清菡眼里都是笑意,轻轻唱了起来—— 「萤火虫萤火虫慢慢飞,夏夜里夏夜里风轻吹,怕黑的孩子安心睡吧,让萤火虫给你一点光……燃烧小小的身影在夜晚,为夜路的旅人照亮方向,短暂的生命努力的发光,让黑暗的世界充满希望……」 在如此感性的时刻,景飞月却蓦地欺身压住了她,她笑睇着悬在上方的他,那幽暗不明的眼眸。「你做什么啊?」 景飞月低首吻住了她的唇。「我觉得这个方法更助眠。」 没多久萧雨菲火速出嫁,嫁给了封地在汴州的虔王嫡长子,虽然是个世子妃,可汴州离京城有数千里远,是个鸟不生蛋的贫瘠之地,她含着泪水出嫁,这件事在京城里议论纷纷,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会草草嫁到汴州的原因也隐晦的在京里传开了,都说她自食恶果,丢尽了镇南王府的脸面,镇南王才会一怒之下将唯一的掌上明珠嫁去汴州,图个眼不见为净。 景玲月得知萧雨菲嫁去了汴州之后,心里一惊。 镇南王居然舍得将女儿嫁去汴州?若是她哥哥也听覃清菡的谗言,将她嫁得远远的可怎么办? 她越来越觉得覃清菡有问题,怎么萧雨菲几次都害不到她,白玉别馆那事也让她逃过一劫,她哥哥还刚好去了,这不是巧合吧?难不成覃清菡真能洞悉人心? 「小姐,郡王回来了,让你到远翠楼说话。」冬雪禀道。 听到景飞月找她,景玲月马上就不安了起来……不,是自从得知萧雨菲嫁到汴州后,她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 揣着一颗不安的心到了远翠楼,见覃清菡也在,她低眉顺眼地问道:「哥哥找我有事?」 景飞月淡淡地道:「我已为你议好了一门亲事。」 景玲月心里一跳,她润了润嘴唇,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哥哥,是哪家的公子?」 景飞月轻描淡写地说道:「蜀郡太守的二公子,名叫崔安云,今年十八,与你十分般配,崔二公子品性好,又肯用功,往后再考个功名,前途不是问题,崔夫人宽厚,能包容你。」 玲月心眼太多又贪慕虚荣,和珑月不同,他不想玲月留在京城,这也是为了她好,若她再继续费尽心思与京中贵女走动,只会变得越来越看高不看低,太将自己这战郡王府大姑娘的身分当一回事。 他也并非胡乱为玲月找对象,玲月这样爱动小脑筋的姑娘,他找的是个品性纯良,性子又能包容她的人,且那崔太守为人刚正,颇受皇上重用,极可能将来会调回京城,到时她还是有机会回京。 「哥哥!」景玲月瞪大眼,不敢置信,太守不是地方官吗?意思是,要把她嫁到外地?嫁到蜀郡去?她哥哥真的这么做了? 她不管不顾的脱口道:「我不要!」 她要嫁给池少君,她要做安阳侯府的世子夫人,她才不要离开京城,她才不要去蜀郡…… 覃清菡听见景玲月的心声,这才知道景玲月还在作梦能嫁给池少君,那个池少君摆明了喜欢萧雨菲,虽然如今没得到萧雨菲,可也不会随便屈就她景玲月吧? 她摇了摇头,池少君是安阳侯府的世子,不是谁说要嫁便能嫁的,也不知道景玲月哪里来的自信认为自己能嫁给池少君? 景飞月蹙眉道:「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如今爹娘不在了,自然是由我这个兄长做主,你脱口便是不要,难不成你要自己去说亲吗?」 景玲月急道:「总之我不要嫁给那什么崔二公子,也不要去蜀郡,我要留在京城!哥哥若是硬逼我嫁,我就自己了断给哥哥看!」 她说完转身便走,气得眼睛发疼,眸光都变得有些狰狞。 要把她嫁去蜀郡,门儿都没有!她不会屈服的,她得反应激烈点,不然她哥哥若硬是要她嫁人,她根本没法反抗,就如同萧雨菲一样,平常那么爱说大话,镇南王要把她嫁到汗州,她不也无力反抗吗? 这日深夜,竹清苑沸腾了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大姑娘投湖了!」 为了演得逼真,景玲月狠心喝了好几口湖水,一个时辰之后才悠悠转醒,她睁开眼睛看到景飞月铁青着脸,顿时心悸了一下。 不等景飞月开口,她便哼唧出声,「若是哥哥要逼我嫁给那崔二公子,玲月便一死明志!」 景飞月脸色发黑,拂袖而去。 冬雪忙过来将景玲月扶起来,接过小丫鬟送上来的汤药。「姑娘喝药吧,以后莫再想不开了。」 「谁想不开了?」景玲月不悦的哼了声,很快把药喝完了。 她不能再这么被动等着了,她要去见见池少君,就说她和萧雨菲相识一场,想知道萧雨菲过得好不好,然后试探他对她的心意,若是有意,请他派人上门提亲,到时她哥哥可不能说什么了吧? 这念头一起,便像潮水泛滥,没法停下来,第二日打探到景飞月不在府里,她认为机不 可失,立即要人备车出门。 她兴冲冲的找到了安阳侯府,认为池少君一定会见她,不想,得到的答案却是世子去了汴州! 他去汴州做什么?是去看萧雨菲的吗?想不到他们表兄妹感情那么好,此去汴州,路途遥远,他竟然去了…… 「姑娘,现在呢?回府吗?」冬雪在一旁请示。 景玲月心烦意乱地道:「饿了,找间茶楼吃点东西。」 她不甘心就这么回去,可不回去她又能去哪里?来京城这么久了,她还没结交到半个手帕交,除了萧雨菲之外,没几个京中贵女主动和她来往,而萧雨菲之所以和她结交,也是为了她哥哥。 她又是学琴又是学画的努力了老半天,还是入不了那些自恃甚高的贵女之眼吗?她们还是把她看做农村来的村姑吗?真是欺人太甚,就不要让她成了安阳侯府的世子夫人,等她成了世子夫人,换她摆架子给她们看…… 「王爷,外头寒。」茶楼台阶上,有个紫袍的男子大步出来,一名小厮连忙狗腿的随后跟上,为主子披上披风。 第五十一章 景玲月不由得看去一眼,什么王爷啊,这么年轻俊俏。 旁边一个拿古筝的白衣姑娘,羞答答的垂着眼帘说:「王爷,奴家就这么跟王爷回去,会不会令王妃不高兴啊?」 那王爷邪气一笑。「本王的事,谁也管不着,本王要你,谁敢置喙?你只消把本王伺候得舒服了,别的不需管。」 白衣姑娘更羞了。「王爷说的什么话?奴家不依。」 「不依可不行。」那王爷轻佻的一摸白衣姑娘娇嫩的脸蛋。「看晚上本王办你的时候,你依是不依。」 景玲月听得一颗心抨评跳,光天化日之下,这对狗男女在说什么啊,这么淫秽,京城人都这么没脸没皮的吗?还亏那人是个王爷哩…… 她脸上热辣辣的,没敢再听下去,对冬雪使了个眼色。「进去吧!」 说时迟,那时快,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团团将茶楼前的所有人围住,景玲月吓得躲在冬雪身后,将冬雪当成了自个儿的盾牌。 「金颐纳命来!」 黑衣人的长剑锋利,寒气森森,看起来吓人无比,随便被刺一下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我们……我们是不相干的人啊……」景玲月喊着,在一片喊打喊杀声中,根本没人理她,她紧紧拉着冬雪的腰带,拼死命的躲在冬雪身后。 冬雪吓得牙齿打颤。「姑娘你别推啊!」一直把她推出去,是要她出去受死吗? 景玲月抖道:「你好好、好好保护我,日后必、必有重赏……」 刀光剑影之中,也不知谁被刺中了,凄厉的惨叫一声,倒了下去,肚子的血往外喷,血迹斑斑。 景玲月脸上煞白,害怕自己被不长眼的剑刺中,左闪右闪间,一直没离开过冬雪的身后,换言之,若有人要刺她,必定要先刺过冬雪,冬雪又怕又怒,想着若是自个儿小命没保住,重重有赏又有何用?景玲月平时待她又不是多好,她何必为了保护景玲月而丧命。 想到这里,就在景玲月闪躲着剑光,又要把她往刀尖上推时,她反手把景玲月一推,景玲月一个踉跄跌了出去,她连声尖叫都来不及发出,恰恰扑到了金颐身上,替他挨了一剑,当场失去了意识。 【第十七章 万国糕点会】 瑞亲王金颐在光天化日之下遇刺的消息是这两日京城的谈资,更叫老百姓炸锅的是,瑞亲王要迎娶救他性命的战郡王府大姑娘景玲月为侧妃,虽然郡王府已够有看头的了,但凭景玲月要做亲王侧妃还差得远,如今能被瑞亲王看上,可说是飞上枝头成凤凰了。 景玲月想不到自己有这份运气,瑞亲王是皇上的弟弟,是先帝的第三子,慧太妃所出,府里有王妃和姨娘小妾,可还没有正式迎娶的侧妃,她将是那一人。 那一剑刺在她心脏下方,虽然让她伤得不轻,却非常值得,因为金颐并不知道她是失足扑到他身上的,以为她是存心舍命救他,别提对她有多怜爱了,这几日他来府里看她,还送来大批珍贵药材,对她又怜又爱,吻她之时承诺等她进门,一定专房独宠,那份霸气,让她恨不得明天立刻嫁给他! 她哥哥试过阻止她,可她才不听。 她哥哥撂话道:「你自己想清楚了,瑞亲王府并不适合你,瑞亲王也不是能与你厮守一辈子的良人,崔二公子才是你的良配,若你不愿进瑞亲王府,哥哥还能代你婉拒,就说你已和崔二公子订亲。」 她冷笑,这些人都见不得她好,她怎么可能不愿进瑞亲王府?她愿意得很,一百个愿意!她是一定要嫁给瑞亲王的,她要做亲王侧妃,谁也别想拦着她!等她成了亲王侧妃,她哥哥和覃清菡见了她都要矮一截,还要向她下跪请安哩! 「痛快,太痛快了。」景玲月不由自主的扬起了大大的笑意,生平第一回体会到什么叫作梦也会笑,刻苦了那么久,老天总算想到要补偿她了。 「姑娘,您不想池公子了吗?」冬雪小心翼翼地问,救了瑞亲王那日,她们巴巴地上安阳侯府,不就是主子想见池公子一面吗?怎么才没半个月,好像没池公子那人的存在似的。 「闭嘴!」景玲月立即蹙了眉。「以后不许再提到池公子三个字!要是让王爷听到,我唯你是问!」 这会儿她已把池少君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区区一个世子夫人算什么,她即将是亲王侧妃呐!看到时候,谁还敢不上赶着来巴结她,与她结交。 由这日开始,景玲月便对战郡王府上所有人颐指气使,有监于她快要成亲王侧妃了,大伙都敢怒不敢言,只盼她快点出嫁,把这尊瘟神送走。 景玲月的婚期订在三个月之后,同时间,覃清菡也要出发去大宁参加万国糕点会了,等他们回来,再没多久,便是景玲月要出嫁的时候。 「咱们不再劝劝她吗?」覃清函说的人是景玲月,景玲月因为要嫁入亲王府,这阵子的言行举止放肆得很,尾巴简直要翘到天上去了。 她实在不明白,给人做妾那么好吗?居然喜形于色的要飞上天,也许她终究不是这朝代的女子,不明白这时候女人的想法,难道只要能攀龙附凤,做妾也无妨?而且瑞亲王并非只有景玲月一个妾,瑞亲王的妾室多了去,王妃不算,还有二十多名姨娘,和一大堆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心里能好过吗?而那崔二公子从来不涉足花柳之地,身边没有一个通房小妾,据说他束发后,崔夫人派在身边服侍他的大丫鬟,他一个都没碰,这样洁身自好的男子,景玲月不要,偏偏瞎了眼要嫁给身边女人一堆的瑞亲王。 所以,她这是在为景玲月担心,担心她在后宅里没法跟其他人竞争? 才不。 她并非妈祖,心肠没这么慈悲,景玲月三番两次要害她,如今景玲月自己要赶着往火坑跳,她大可视而不见,她不过是认为,依景玲月爱张扬的性子,将来成了亲王侧妃不知还会翻出多少浪来,到时他们这个娘家免不了要出面为她收拾善后,若是嫁到蜀郡去,一来因为远,二来崔家和崔二公子本人都单纯,麻烦会少许多,因此才要景飞月再劝劝景玲月,完全是为了他们自个儿以后能耳根清静着想。 「如今她一心认为攀了高枝,哪里肯下来?」景飞月低头喝了口茶,神色平平。「说的再多,不过认定了咱们要阻她的富贵路,该说的都已说尽,是好是坏,由她自己去承担。」前几日黄靖棠特意来寻,要他挡下玲月的亲事,什么原因,黄靖棠却是不说明白。 景飞月知晓黄靖棠常暗中替皇上办事,许多话不是不说,而是不能说,因此他也没有追根究抵,为此,他又劝戒了玲月一回,然而玲月依然认为他们阻擂婚事是眼红她,想把她嫁往蜀郡,甚至扬言要向瑞亲王告状,将婚事往前提。 覃清菡也明白这时候任凭他们再说什么,在景玲月心里都是无足轻重,他们也不必去枉做小人了,就让景玲月开开心心地去做她的亲王侧妃吧! 第五十二章 日子过得飞快,半个月后,覃清菡顶着大黎第一糕点师的头衔,带领着御膳房点心局的观摩团,浩浩荡荡地往大宁出发,这一个出使团,加上随行的丫鬟婆子、车夫、护卫和观摩团的家眷,足有上百人,覃清菡除了琴儿、珠儿、探春、听兰、舒兰之外,也带了玉儿、堂儿同行,未曾离开过大黎的他们,她要让他们出去开开眼界,也看看大宁的风土人情与大黎有何不同,而景飞月自然是与妻儿同行。 说起来,参加万国糕点会的代表团原来是不必出动到景飞月这样的大将军级别,是景飞月自个儿请命护卫,而正好边关无战事,皇上便爽快地允了。 甯静姝私下与覃清菡说,雨菲郡主突然嫁去汴州这事太过奇怪,许多风言风语传出去,皇上虽然人在宫中,却也似是知道白玉别馆一事与孙贵妃有所关联,但皇上又不能明着处罚孙贵妃,因此才会允了景飞月大材小用,护卫代表团前往大宁,算是对他们夫妻做的一点小小弥补与示好。 甯静姝又说了,皇上不处置孙贵妃,一来是多年的情分,第二才是主要原因,不想破坏大黎与大齐之间长久的和平友谊。 对于这些,覃清菡能谅解的,不谅解又如何?人家是皇上,皇上要怎么做,谁能有置喙的余地?反正主谋萧雨菲的下场已经惨兮兮,那孙贵妃若能从中得到警惕,有所节制,日后不再存害她之心,她也会就此揭过。 出发的这一日,皇上亲自驾临城门前送行,算是给足了战郡王夫妇面子,除了皇上、皇后之外,孙贵妃也到了,她特地到了覃清菡面前,脸上扬着由衷的微笑。 「战郡王妃,过去我还未曾在万国糕点会夺得头彩过哩,你此行一定要代大黎争光,将那头彩的殊荣拿回来。」孙贵妃说话时显得情绪很高,有些无以名之的兴奋,笑容一直挂在她脸上,就像一个在慰勉三军的统帅,表现得有几分刻意,有些过了。 她的母国大齐可谓中原天下糕点第一,齐京汇聚的糕点名师不计其数,加上她师傅领头的御膳房糕点局,培养出许多糕点好手,因此,每年由各国轮流举办的万国糕点会,五次里,总有三次由大齐拔得头筹,而她虽然手艺非凡,输给自己母国也是天经地义之事,没人觉得奇怪,也没人会怀疑她为了把殊荣给大齐,不曾尽全力,不只如此,在赛事期间,她还会想方设法的破坏别国要做的糕点,暗中相助大齐,大齐的人不必亲自动手除掉对手,如此,没人会怀疑到大齐头上去,起疑心的人也找不到证据,她去万国糕点会,向来都是为了大齐,不是为了大黎。 覃清菡得知了孙贵妃的心声,很是感慨,孙贵妃都嫁来大黎这么多年了,还生下两名皇子,地位稳固,备受皇上宠爱,却是吃里扒外,仍把自己当成大齐人,若她生的皇子真成了储君,对大黎来说是很危险的事,保不定哪天,她就把大黎给卖了也不一定。 当下,她便想戏弄孙贵妃一番,也想让孙贵妃有所警惕,她扬声清脆地说道:「娘娘放心!清菡一定不负娘娘所望,夺得头彩回来,为大黎争光!」 孙贵妃勉强笑道:「是吗?你还真有信心,有信心是好事,不过也不要轻敌了,要知道,万国糕点会与你想像的不同,聚集了各国能手,你莫要临场胆怯了才好。」 这个覃清菡将话说的那么满,是不怕咬到舌头吗?她究竟是哪来的自信,这般的拿腔作势,又有何法宝,居然能悠哉地拍胸脯保证会得第一? 她已经去信大齐给她师傅了,要她师傅特别注意覃清菡这个人,一定要暗中给她下绊子,无论如何都要让覃清菡输得灰头土脸,让她越惨越好,最好沦为各国笑柄,让她没脸回来大黎! 覃清菡心中好笑,常飞世界各地参加甜点大赛的她,又岂会因一个万国糕点会而怯场?而据她所知,万国不过是个名头,眼下的中原大地也没有一万国,实际参加的不过百来国,且其中很多是小国家,她真正感兴趣的是外来的宾客,届时会有远从西洋而来的外国人,若能带回一些在大黎见不到的原料,那才真正是不虚此行。 「娘娘多虑了。」覃清菡嫣然笑道:「清菡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只要没人使绊子,不论面对何种情况,清函都不会怯场。」 孙贵妃心里咯噔一声,眼皮微微跳动了一下。 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察觉到了什么?想到过去使了两次计谋都没害到她,反而是自己给害得弃赛,还喝了一个月的汤药,身子也足足养了一个月,她心里忽然起了警戒。 这个覃清菡,不会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吧? 「怎么会有人使绊子呢?」孙贵妃皮笑肉不笑地呵呵笑道:「万国糕点会既能年年举办,便有其公正性,比赛过程皆是公正、公开,绝不会有让人暗中下绊子的空子,你就尽管放心好了。」 「贵妃娘娘这么说,清菡自然相信。」浅浅笑意浮上眉梢,覃清菡笑眯眯,特别诚恳的说道:「想必娘娘过去是使尽了全力要赢,绝不是为了要让大齐赢而故意输了比赛,肯定不是这样的。」 这番话,说的不轻不重,不会很大声,却又不够小声,恰恰好引来了许多人侧目,其中也包括了皇上。 孙贵妃心头一跳,脸上的表情快要撑不住了,直想过去掐死覃清菡。「战郡王妃也忒小瞧了各方好手,万国糕点会好手如云,本宫向来输得心服口服,若说故意要输,那是抬举了本宫。」 「娘娘说的有理。」覃清菡语调意味深长,脸上笑吟吟地说道:「不过,清菡想知道,此番的万国糕点会,娘娘是想要大齐得第一呢,还是大黎?噢,清菡似乎不该问这个问题,娘娘心里肯定是极为难的吧?」 皇上正好看过来,那眼神还有点儿犀利,孙贵妃心评抨猛跳了好几下,她故做镇定,轻笑出声。「郡王妃这是什么话,本宫有何为难?本宫是大黎的皇妃,自然是希望大黎赢了,这根本无庸置疑。」 覃清菡直直望着孙贵妃的眼睛,若无其事的一笑。「清菡真是问了个傻问题。」 送行至此,告个段落,覃清菡心里很是满意,回去之后,孙贵妃必有好一阵子揣揣不安,而皇上不是个昏君,肯定也不会什么都不想,只要让皇上起了疑心的头就行了,孙贵妃想必就不会如同往日一样得宠了,孙贵妃要给她下绊子,她就先给孙贵妃小鞋穿,这叫礼尚往来,不拖泥带水、不拖不欠! 「娘,您是不是讨厌那个脸蛋儿尖尖,长得像小猴儿的贵妃娘娘?」马车里,景金玉问得格外认真。 覃清菡忍不住噗哧一笑,景飞月也笑了,覃清菡捏了捏那可爱的小脸庞,笑道:「你这鬼灵精,娘不是讨厌,就是有些不喜欢罢了。」 景金玉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是了,娘说过,咱们做人要留些余地,遇到讨厌的人事物,不要说讨厌,要说不喜欢。」 景飞月忍不住放开怀笑道:「你这什么教导孩子的方式?」 第五十三章 「很好的方式。」覃清菡露出一个笑容,大言不惭地说道:「不觉得一辈子受用吗?」见她笑意嫣然,发际旁落下几缕发丝,平添了些许妩媚,景飞月心里一动,蓦然拉住她的手包在自己掌心里,在她耳边低声道:「玉儿、堂儿都大得可以跟咱们说道理了,实在无趣,我何时能抱个小娃娃在怀里逗弄?你何时给我再生个娃娃?」 覃清菡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一时语噎。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肚皮怎么那么不争气,他们房事频繁,要怀早怀上了,可是至今都没动静,她不会是不能生了吧?之前还生过两个,也不可能是不孕…… 半晌之后,她说道:「我会尽力的,你别想讨妾。」 景飞月笑着往她掌心里刮了刮。「你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会说到那里去?我何曾有过讨妾的想法了?我都给了你,你不是比谁都知道吗?」 覃清函脸上蓦地一红。 要命,经过调教的景飞月大将军,何止成了宠妻狂人,还成了撩妹圣手,闺房里,他真是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只是没想到马车里还有孩子在呢,他也不羞不臊的,真是服了他了。 一个月后,大黎参加万国糕点会的使节团总算来到了大宁京城,大宁不是首次举办万国糕点会,因此十分驾轻就熟,各国使团安排得有条不紊,十分妥当,各国代表都入住皇室会馆——祥和园,大黎一行分配到的别院名为太怡院,放眼望去,一步一景,处处皆是飞楼绣櫊、曲径通幽,让众人赞赏不已,巧合的是,旁边的和山院住的便是大齐的使节团。 所谓冤家路窄便是如此吧?在前去接风宴的月洞门前,景飞月一行与大齐的使节团碰个正着,覃清菡无意与大齐的人打交道,不想对方却先停了下来。 「想必两位便是大黎的战郡王和战郡王妃吧?」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白衣壮年男子,看似恭敬地开口道:「在下翟玉申,代表大齐出赛,对战郡王妃之名如雷灌耳,芊仪公主……啊,该说是贵国的孙贵妃才是,孙贵妃一手的糕点厨艺,过去便是由在下手把手教出来的,孙贵妃在信上将战郡王妃做的糕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在下实在慕名已久,不知在下是否有荣幸品尝战郡王妃所做的糕点?」 说了半天,重点一句,他是孙贵妃的师傅! 景飞月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翟玉申,嘴角微扬,没有说什么,但他常年征战沙场,本身就有强大的存在感,那眼神充满了警告意味。 「翟先生过奖了。」覃清菡笑了笑。「我原来就做了些糕点要请接待我们的礼部尚书贤大人和贤夫人品尝,若不嫌弃的话,便请用吧!」 覃清菡示意琴儿打开食盒,那霍玉申也不客气,见到食盒里有十来种糕点,他先是一愣。 天下糕点外观大同小异,以他的资历,多半看一眼便会知道是何种糕点,是包何种内馅,该是何种味道,可,眼前食盒里的糕点有十来种,他却是一样都叫不出名字来。 覃清菡浅浅一笑。「怎么了翟先生,是糕点不合您的意吗?」 「怎么会呢。」翟玉申连忙动手取了一个。 首先入眼的外观就很精巧讨喜,塔状的糕点上头装饰着三颗草莓和一圈不知是何物的白色膏状,是他从未看过的造型,从外观上着实研判不出是什么糕点,他先认真的看了看,这才入口品尝。 品尝之后,他的眉眼顿时露出遮掩不住的惊异,外皮的部分,口感酥脆紮实,内馅香气浓郁口感湿润,并且有草莓切块,还有一种不知是何物的酱汁,散发着香甜的草莓味,白色膏状清爽柔和,上头的草莓也是精选过的,每颗都香甜可口,果香四溢,整体吃起来有层次不腻口。 吃完之后,他忍不住又动手拿了一个不一样的品尝,这次吃完,仍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覃清菡笑眯眯的看着他。 她的烤布蕾只用蛋黄制作,口感软绵细致,看似简单,但味道绝不简单,玉儿、堂儿一次吃十个都不成问题,她知道翟玉申此刻心里什么感觉,他身为名厨,说服不了自己她的烤布蕾不好吃,甚至他必须说,非常好吃,太好吃了。 翟玉申终于找回了声音。「敢问郡王妃,这两种糕点的名称是?」 覃清菡轻描淡写地说道:「第一个叫草莓千层塔,第二个叫香浓烤布蕾,初来乍到,因着时间有限,便简略做了几个。」 覃清菡说的随意,翟玉申却是深受震撼。 芊仪公主在信上只说覃清菡做的糕点十分奇特、古怪,前所未闻,可是怎么个奇特古怪法,却没有详加描述,此刻一尝,他觉得芊仪公主的说法太失真、太不客观了,这绝不是奇特古怪可形容,这是新奇的美味,前所未有的美味,香甜可口,吃了还想再吃,他恨不得再品尝别的口味。 翟玉申压抑住心头震撼,说道:「在下今日真是开了眼界,果然如孙贵妃所言,战郡王妃的手艺十分出众,令在下佩服。」 「不敢当。」覃清菡微微欠身,她可不相信孙贵妃会说她手艺出众,多半是说她做的糕点很奇怪之类的,外加一大堆批评。「那就赛场见了。」 一行人走远了,翟玉申还在其后看着,有些出神。 「师傅——」徒弟孟观觑着翟玉申不明的脸色,好奇地问道:「如何?那战郡王妃做的糕点真的极为美味吗?」 翟玉申蹙着眉,不答,只道:「你悄悄去将倪副将找来,不许让任何人知道。」 此时的景飞月一行人已经走远,景飞月和覃清菡同时开口。 「我认为——」 「我觉得……」 两人相视一笑,覃清菡嫣然笑道:「你先说吧,你认为什么?」 「我认为该派个人盯牢大齐使节团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那个翟玉申和他的弟子。」 「虽然有些小人之心,不过……」覃清菡嫣然一笑。「我要说的也是这个。」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更不可无,既然孙贵妃是翟玉申手把手教出来的,那肯定也跟孙贵妃一样坏,不,是比孙贵妃更坏才对,像这种满肚子坏水的人,她最喜欢看他们搬石头砸自己脚的那一刻了,待会儿在接风宴上她得好好的听听他心里在打什么坏主意! 【第十八章 糕点赛夺魁】 万国糕点会除了糕点赛事之外,为期十日的万国市集也同时热闹登场,顾名思义,既是万国糕点会,便是有来自各国的糕点师设傩位,宣扬自家的糕点。 能够容纳万人的大会场旁专门辟了一大块开阔的土地,搭建了遮阳防雨的棚子,让来自各国的贸易商和摊贩做生意,各种吃食和食材应有尽有,川流不息的大宁本国游客和来自各国的游客将市集济得水泄不通,覃清菡已经来这儿逛三日了,还是意犹未尽,觉得什么都对她的眼,而这三日景飞月都陪着她,寸步不离,夜里则努力的做人,看能否两个人来,三个人回去,若是再怀上双胞胎就更好了。 「娘!那是什么?看起来挺有趣。」堂儿指着前方说道。 第五十四章 前两日他们已经买了在大黎未曾见过的放大镜、万花筒、时辰钟和剪指甲的刀子,对这个大得看不到尽头的市集充满了浓浓的兴趣,一心想再挖到宝。 覃清菡看过去,有个孩子在跳绳,旁边的滩贩桌上摆了许多跳绳,看来是卖跳绳的。 「那叫跳绳。」她兴冲冲的牵起两个孩子的手。「走,过去看看!」 表演跳绳的孩子身材精瘦,相当老练,变化着各种花样,快速俐落,看得玉儿、堂儿目不转睛。 小贩见他们有兴趣,殷勤地招呼道:「夫人,两位小公子,这叫跳百索,是我们远望国的孩子们最喜欢玩的民俗运动,可有趣了,不单单可以自个儿玩,还可以两个人玩,三个人玩,若绳索长些,十个人玩都不成问题。」 「十个人玩?」堂儿稀奇了。「十个人要如何玩?」 小贩一时也不知如何说明,覃清菡笑着说道:「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玩法,十个人有十个人的玩法,跳百索是强身健体的好运动,还可以训练反应能力和耐力,有助于增强个人的肌肉耐力和心肺功能。」 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堂儿瞬间一脸崇拜。「娘亲,您会玩吗?」 覃清菡点头。「玩得可好了。」 景飞月一直在他们母子三人身后,他未曾见过这叫跳百索的玩意儿,覃清菡却说玩得很好?他倒是想看看她玩跳百索是什么模样。 看了许久,最后覃清菡买了三种不同大小的跳绳,能够单人跳、双人跳和十人跳,玉儿、堂儿心满意足,直嚷着回到祥和园要马上玩跳百索。 不过,两个孩子很快又被其他新鲜玩意儿吸引了视线,不知不觉的走了过去,覃清菡跟着他们过去,看到吸引他们的是脚踏车,虽然十分阳春,但还是看的出来是脚踏车。 「来看看洋马儿哦!」小贩吆喝着。「还能试骑哦!不买会后悔,买了不会后悔!」 覃清菡听着那小贩的叫卖声,心想着「洋马儿」这名字还挺贴切的,在景飞月怀疑的眼光中,她笑眯眯地买下一辆脚踏车,打算回去教孩子们骑。 「你确定你会骑这玩意儿?」景飞月问道。 「骑得可好了。」覃清菡扬起了笑容。「回去让你见识见识我的‘马上’绝技。」 「是吗?」景飞月嘴角含笑。「既然娘子这么说,我拭目以待。」 一行人又往前走,边走边逛,又吃了好些个吃食,遇到卖胭脂水粉和小首饰的傩位,覃清菡便会贴心的停下来让探春她们几个挑纪念品,有些看着不错的保养品,她也买了一些要送给珑月。 暮色降临,市集依旧人声鼎沸,各种卖艺杂耍、戏曲歌舞看得人眼花撩乱,光是魔术,两个孩子就看到不想走,眼睛里写着如痴如醉,景飞月陪着妻儿,耐性十足,也让随行侍卫们不必拘着,要看什么便去,无须一直跟着他们。 这一日覃清菡心满意足,庆幸自己将玉儿、堂儿带来了,这才能叫他们开开眼界,知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天色将暗,一行人正要打道回祥和圜时,覃清菡眼尖的看到了盆栽里的植物,她生生顿住了脚步,瞪着那植物看,那植物还结了绿色核桃状的果子。 「怎么了?」景飞月见她盯着那盆栽瞧,那盆栽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他还是说道:「中意吗?中意便买下来。」 覃清菡看着那浓眉大眼,有些混血儿感觉的卖家。「这可是可可树?」 那卖家笑嘻嘻地说道:「正是可可树不错,夫人喜欢吗?喜欢可以算您便宜些。」 景飞月见她呼吸都急促了,也不知这长得平凡无奇的盆栽何以让她如此激动。 覃清菡却是不问价钱,只问道:「还有吗?你还有别的可可树吗?」 那卖家一愣,说道:「还有两盆,一共有三盆。」 「我全要了。」跟着,她又详细问了照顾的方法与栽培的方法,生怕自己记的不全,又叫身边的人帮着记。 回程,三盆可可树安置在马车里,覃清菡一直如获至宝的看着,探春等人都十分不解,不过是几棵小树苗,怎金贵成这样子? 「郡王妃,您可是要吃这果子?」探春忍不住问道。「这果子看起来挺硬的,能吃吗?」 覃清菡浅浅笑道:「不是直接吃,要经过发酵、晒干、研磨之后,方可提炼出可可桨,用来制造可可粉,可可粉是制造巧克力的主要原料,巧克力能做出许多变化,让糕点更加美味、迷人,吃过的人会上瘾一般,吃过还想再吃。」 「娘亲说得孩儿现在就想吃。」堂儿一副馋样,满眼的期待。「娘,何时能做出巧克力?明日做的成吗?」 覃清菡笑盈盈地说道:「你这小馋包,没有这么快,何况过两日娘就要去比赛了,眼下也没时间,你们好好照料这三棵可可树,回了大黎,娘再做给你们吃。」 每日逛市场、品尝各国美食,时间过得飞快,转眼来到糕点大赛的前一晚,白天里覃清菡一行人照旧还是逛市集,并没有在主办单位特别准备的厨房里练习。 她预备做的两样糕点,在前世都已做过几百次了,虽然部分材料有所欠缺,但经过她的改良,做出来的味道相去不远,她胸有成竹,不必练习,回到厢房之后,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子夜,祥和园的太怡院忽然传来了不明的尖叫声。 「起火了!」 「不好了!快救火!」 「快!快打水来!」 很快的,整个太怡院便浓烟四起,熏得人人流泪呛咳不止,惊慌的呼救声不绝于耳,夹杂着嘈杂的奔跑声。 火势有蔓延之势,顿时所有人都往外逃,主楼里的景飞月和覃清菡手牵手的跑了出来,覃清菡脸上蒙着白纱,长发狼狈的四散,身上一袭招眼的飘飘白衣。 景飞月眼中两点火光跳跃,扬声道:「保护郡王妃!」 「是!」 火势越来越大,太怡院上方窜出了熊熊团焰,没人注意到两位小主子和平常总在覃清菡身边伺候的探春、琴儿、珠儿、听兰、舒兰怎么不见踪影,许多人奔了来,众人忙着救火。火势在半个时辰之后控制住了,大宁礼部的尚书贤大人听闻此事,赶来关切。 清点之下,无人伤亡,是不幸中的大幸。 可战郡王妃呢? 战郡王妃不见了! 和山院主楼的寝房里,孟观奔了进来,左右张望,确认无人时,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房门,快步走到翟玉申面前,喜形于色地道:「师傅,弟子听得分明,战郡王妃失踪了,在众人忙着救火时失踪了,战郡王正在找人,礼部也派了许多人出去找,可目前还没找着。」 翟玉申点了点头。「嗯。」 看来倪副将是得手了,不愧是大齐身手第一的武将,只消将覃清菡拘个一日便成,到时再将她放走,她也只能当自己被放火的盗匪捉了,自认不走运,不会怀疑到他们身上,至于纵火的主谋,自然也是抓不到的,他已让那人悄悄回大齐去了,即便有目击者也找不到嫌疑犯。 第五十五章 这一夜,翟玉申睡了个好觉,作了个好梦,梦里他再次夺得万国糕点会的糕点之王头衔,而连比赛都没参加的覃清菡则灰头土脸的回去大黎,受到百姓们的嘲笑,从此再也抬不起头来。 翌日,是万国糕点会的比赛日。 说起来,比赛规则相当简单,各国代表做两道糕点,由三十位评审打分数,每道糕点都是五分,合起来是十分,分数最高者便是优胜,制作糕点使用的材料没有限制,时间为四个时辰,从制作到完成,不能有帮手,因为每样糕点都需制作三十份,因此是极费心力的,而参赛的国家有一百国,换言之,参赛者有一百名,每位评审都要品尝一百名参赛者做出的两道糕点,虽然不必将糕点全部吃完,可一个人总共要品尝两百道糕点再给予评分,也不是易事。 会场的设备十分完善,搭建了一百个小棚子,棚与棚之间均有约一个手臂长的距离,且派人看守,参赛者绝对看不到邻棚的情形,对手们也无法彼此打探。 棚里设有长台,锅灶碗碟、各式厨具用品烤炉等一应倶全,需要的材料则由参赛者自行携带,帮手可帮忙将物品搬入棚中,之后便要退出,由参赛者全程自行制作,做好糕点的参赛者只需摇桌上的铃鼓,会有专人去给予糕点编号,再将糕点成品一一端到评审面前,评审打分数的时候只知道糕点编号,并不知道是谁做的,而糕点编号亦无法提前作弊,谁先做好糕点,谁便能摇铃鼓,顺序是无法预测的。 已时初,三十名评审就座,比试正式开始。 覃清菡的棚子位置正巧就在翟玉申旁边,她从容不迫地入场,身后跟着搬材料的听兰、舒兰,以及抬着大冰鉴的六名侍卫,她清楚看到翟玉申脸上惊疑不定、不可置信的表情。 她怎么会在这里?倪副将没有绑住她吗?怎么可能?若倪副将没有绑走她,那倪副将去哪里了? 覃清菡听见了翟玉申的心声,她没有加以理会,彷佛不识得他这个人,不知道他暗地做的那些肮脏事,面上从容淡定,径自进入她的棚子。 不错,她在第一日的接风宴上便已听到了翟玉申的诡计,原来,品尝过她做的糕点之后,翟玉申生心警戒,认为即便在她的糕点里动手脚,他也没有胜算,索性一不做二休,打算让她无法参赛,被迫弃赛,他就能不战而胜,真真是卑鄙小人中的卑鄙小人! 翟玉申心知平时她身边戒备森严,都有一大群人跟着,加上不分日夜,景飞月都在她身边,根本没有机会抓走她,因此预谋了要在比赛前一晚将她掳走囚禁,赛后再放了她,至于要怎么掳走她,翟玉申打的主意是在太怡院纵火,引起混乱,将她逼出之后再趁乱掳走,届时浓烟加上一片混乱,不会有人注意到她是如何失踪的,可说是个天衣无缝的计划。 她告诉景飞月,自己无意间听到了翟玉申的诡计,和景飞月商量之后,决定将计就计,当夜让元昕打扮成她,故意误导让翟玉申派去的倪通抓走了元昕,而元昕身上早预藏了迷药,换他将倪通迷昏,绑起来,据说倪通醒来后吓得不轻,完全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自己又是如何被绑的。 那一夜,她知晓翟玉申要放火,景飞月安排她和玉儿、堂儿、探春、琴儿、珠儿、听兰、舒兰在晚膳过后便悄悄离开了祥和圜去城里的客栈投宿,当贤大人派人找她找得人仰马翻之际,她在客栈睡了个好觉,直接神清气爽地从客栈来到会场,杀翟玉申个措手不及。 「郡王妃,您看到那卑鄙小人的表情了吧?好像见鬼了似的。」舒兰一脸的畅快。「书上说的,多行不义必自毙,就是在说他那种人,黑心肠的人做出的糕点肯定不会是香的一定是臭的!」 覃清菡微不可察的扬了扬嘴角。「这还只是开始,后面还有得他受的。」 比赛正式开始,听兰、舒兰和六名侍卫也退出了赛棚,回到了观赛区。 覃清菡对自己有满满的自信,加上前世参赛的经验丰富,她聚精会神,全然不理会棚子之外的动静,先做需要冰冻两个时辰的芒果慕斯蛋糕,一个蛋糕切成十片,所以她必须要做三个芒果慕斯蛋糕。 她先烤了一盘饼干,用擀面棍压碎饼干为底,拌入溶化的奶油搅拌均匀,倒入圆型模具底层压实,放入冰鉴里冰两刻钟。 幸好南琉国四季如夏,能提供新鲜芒果,这让她如虎添翼,她将芒果去皮切丁,其余不规则的果肉则搅拌成泥,将芒果泥分成大小两份,加入柠檬汁和糖搅拌,取出鱼胶片,这鱼胶片是她在大黎空暇时便试着用动物骨头、动物皮和骨内的筋腱煮制而成,十分成功,她教听兰、舒兰做了许多备用。 鱼胶片用冰水浸软,济干水分,隔热水软化,再加入芒果泥之中搅拌,跟着用牛乳制作打发鲜奶油,这部分用量较大且较费时费工,在进场前她已先将牛乳装入容器里,让六名侍卫摇上一个时辰了,因此她现在只需再补摇一刻钟即完成了打发鲜奶油。 在芒果泥里加入鲜奶油搅拌成芒果慕斯,取出冰鉴里已冰好底层的模具,倒入三分之一芒果慕斯,加入芒果丁,再加入三分之一芒果慕斯,再加入芒果丁,最后再倒入剩余的芒果慕斯刮平,放入冰鉴,随即制作芒果镜面,把鱼胶片和水拌匀,加入芒果泥,待凉后再倒入芒果慕斯上,同样放入冰鉴里让它凝固,待凝固之后再脱模即可。 等待芒果慕斯凝固时,覃清菡开始制作参赛的另一款糕点——抹茶千层蛋糕。 前世的人们都很疯抹茶口味的各种蛋糕、冰品、饮品,因此她早罕便做出了抹茶粉,将茶叶用石磨碾磨成粉末,装罐保存,用抹茶粉做出热抹茶拿铁,景飞月极爱,每日早晨都要喝上一杯,舍弃了过去爱喝的茶,让她极有成就感。 而她今日要做的这款抹茶千层蛋糕可比芒果慕斯蛋糕简单多了,虽然简单但却费工,一个蛋糕需要至少二十片的法式可丽饼皮,换言之,必须做三个抹茶千层蛋糕就要煎六十片的法式可丽饼皮,她用了一半个时辰才煎好了所有的可丽饼皮,待制作好三个抹茶千层蛋糕放入冰鉴里冷藏后,取出芒果慕斯蛋糕,在镜面以芒果丁做装饰再脱模切片便完成了。 这期间,不停听到有参赛者在摇铃鼓,她仍然保持自己的节奏,不疾不徐的按照步骤完成,且将时间掌握得恰到好处,在比赛时间快到前摇了铃鼓,几名专人过来,取走了她的成品,给她两张纸,让她写上糕点名称,至于她的作品编号,连她本人都不知道,这也更杜绝了作弊的可能。 因为每位参赛者呈上糕点的时间不同,因此并不会有糕点一窝蜂送到评审面前的情况发生。 经过整整一日的比赛,每位参赛者都累了,赛程结束的半个时辰之后便会宣布结果,所有人都在等。 这场盛会,大宁国君从头到尾都参与了,他也是评审之一,理所当然由他来宣布比赛结果。 第五十六章 万国糕点会的糕点大赛从来就没有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向来都只宣布夺魁的那一个,所有参赛者在各自的棚子里屏息以待,覃清菡觉得这一刻好像回到了前世她在欧洲参加世界甜点大赛的时候,虽然她有信心不输人,但心脏还是紧张得评抨乱跳。 她会不会太有自信了?若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输了比赛怎么办? 这要命的得失心啊,实在不可取,可是她又多么的想夺魁,让景飞月以她为荣,让外人看他们时不再觉得有差距,让所有人都认同他们是匹配的一对,她想做一个让他引以为傲的妻子…… 远方的评审台上,一声锣鼓响彻云霄之后,身着明黄龙袍的大宁国君起身了,他咳了声,朗声道:「各位远道而来辛苦了,朕在此宣读今年的万国糕点会,糕点大赛的头名糕点为——芒果慕斯糕、抹茶千层糕!」 此时,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大宁国君又道:「综合所有评审的看法,芒果慕斯糕,入口即化,湿润柔软,散发独特的浓郁香气,而抹茶千层糕,香气清新甘醇而不腻,微苦不涩,层层叠叠,作工精致,十足赏心悦目,这两款糕点,不管是造型或味道都别出心裁,前所未见,令人惊艳,这两款糕点的编号分别为丁八、丁九,现在就由专人将丁八、丁九的参赛者请上台来!」 覃清菡对于领奖这事已是驾轻就熟,她姿态优雅的跟着专人从旁边上台,一见是她出来领奖,大黎的观赛区顿时欢声雷动,众人口中不断欢呼着「战郡王妃!战郡王妃!」而玉儿、堂儿则狂喜喊着「娘亲!娘亲!」 她要做什么糕点,她都未曾透露,因此他们也是直到她上台的这一刻才知道芒果慕斯糕、抹茶千层糕是她做的,入境随俗嘛,她刻意拿掉了蛋糕的蛋字,若是她用了蛋糕二字,探春她们几个肯定一听名称便知道是她做的。 「朕在此向大家介绍,此番夺魁的参赛者乃是来自大黎的战郡王妃,闺名覃清菡,换言之,今年的万国糕点会,糕点大赛的榜首国为大黎!」 「多谢陛下!」覃清菡向大宁国君施礼,面上挂着浅浅微笑。 奖品是一面「万国糕点会——天下第一糕点名厨」的匾额,金灿灿的,似是纯金打造,十分值钱,她自己肯定是拿不动的,幸好景飞月适时地派了两名侍卫过来帮她抬走。 比赛至此告一段落,晚上礼部设宴款待,在宴会上,覃清菡自然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今日的评审们也是座上宾,他们个个都很好奇她那两款糕点的制作方法,她也面带笑容,不厌其烦地向他们解说,并承诺她人还在大宁时,每日都会做几款不同的糕点请他们品尝,至于询问她师承何处的问题,她都一律以无师自通的天赋带过,一点儿也不自谦。 夜里,回到祥和园太怡院的寝房,覃清菡沐浴后便往床上躺去,彷佛被抽去了力道一般,乌黑的秀发散落一枕。 她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快散架了,从昨夜到今夜,不过十二个时辰,却好像过了漫长一年。 幸好,有惊无险,一切都过去了,她也不负所望的夺得魁首,过几日便要启程回大黎,她已经开始想家了,还是自己的家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祥和园纵然金碧辉煌,却不如她在自己府里轻松自在。 「今日辛苦你了。」温暖的身躯上床靠了过来,臂弯一拢,温热的气息立即将覃清菡包围住。 覃清函垂阵看着在她胸上肆无忌惮的双手,软软地嗔道:「换你辛苦?」 闺房里,她从来都是大胆地与他调情,绝不来害羞那套,这是她的觉悟,前世骤然间便过劳死了,她什么都来不及交代,什么都来不及享受,这一世,她非但要及时行乐,也要及时告白,很多事是无法预料的,是不等人的,虽然这会儿他们好端端的,可没人知道下一刻的事,她虽然再活一世,可没人能保证这一世的她就能长命,所以,若她爱他,她便会说爱他,若她想要他,她也会说出来,绝不会藏着掖着,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呢?许多人会想着明日再说,明日再做吧,那是他们没想过,可能没有明日。 把握今日,把握眼前,把握当下,才不会留下遗憾,就如同此刻,感受着他的体温,每每见他自她身子上得到快乐,她也有无比的满足和幸福感。 景飞月把她翻过来,很快欺身而上,他眸子里含笑,俯视着身下千娇百媚、属于自己的女人。「伺候娘子一点都不辛苦,为夫极为乐意。」 看她虽然今日累极,可眸子里却含着点点醉人星光,他火热的唇覆盖住了她的唇,深深吻住她,轻纱幔帐里,激烈缠绵的身影交叠起伏,不一会儿,只余满室浓重的喘息声,断断续续了一个时辰…… 【第十九章 这是脏脏包】 万国糕点会的糕点大赛落幕之后,宁京发生了一件事——大黎国战郡王景飞月在御前状告大齐羽林军副将倪通趁乱绑架了他的小厮元昕,令元昕身心受创,几度寻短。 此事前所未闻,大宁国君在震愕之后,将此案交由京兆尹调查。 因此,倪通有龙阳之好的传言开始沸腾,倪通为了自清,也为了证明自己绝对没有对元昕不轨,他供出受翟玉申指使,原来是要绑架战郡王妃,令她无法参赛,却错把元昕当做了战郡王妃,才会绑架了元昕,绝对不是有断袖之癖,顺带抖出了纵火犯也是大齐之人,同样受到翟玉申指使,他们绝不是有意犯法,希望京兆尹查明真相,并对他们网开一面。 此语一出,公堂上一片譁然,身为大齐第一糕点名厨,且是御用名厨的翟玉申,居然因为害怕大黎的战郡王妃赢过他,便使出此等恶毒诡计,甚至纵火要逼战郡王妃出房,怕输不起而做出这种事,简直丧心病狂! 且不管大宁的京兆尹要如何审理这件跨国的棘手案件,景飞月一行尚未回到大黎,这件事已传遍了黎京的大街小巷,人人都在唾弃大齐的参赛者好不要脸,竟然想出绑架他们战郡王妃这样的小人招数,幸好战郡王夫妇有勇有谋,将了他们一军,让他们原形毕露,一败涂地,只能说,贼星该败,自作孽不可活! 覃清菡回来之后,甯静姝告诉她,虽那翟玉申没有抖出孙贵妃来,可事关大齐,是大齐参赛使团干的事,孙贵妃还是面上无光,此事在京城炸了锅后,她便几乎不出云露宫,把自己关了几十日,加上皇上也不给她好脸色看,她整日在云露宫里摔东西打宫女,简直是鬼见愁,人人都想逃离云露宫。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原本就是孙贵妃,若不是她唆使翟玉申,翟玉申不过区区一个御厨,也没这么大的胆子,他还不是想着有孙贵妃给他撑腰,才会不择手段。 如今,翟玉申给押回大齐受审了,大齐在景飞月给的压力之下,也不可能轻轻放过,他要去蹲苦牢是免不了的,只是便宜了孙贵妃,又让她逃过一劫。 第五十七章 孙贵妃明着没有受到惩罚,覃清菡却不打算放过,她要让孙贵妃很难受很难受,比听到自己在万国糕点会上夺魁还要让她挠心挠肺地难受! 这一日,覃清菡进宫接受了皇上的表扬,跟着转往锦华宫见太后,锦华宫一室的热闹,许久没在宫里露面的孙贵妃也赫然在座,她原是不想来的,可银月劝她,今日战郡王妃奉召进宫,太后又传郡王妃说话,还让皇后和众嫔妃一同到锦华宫热闹,若她不到,倒显得做贼心虚了,若不想让人有话说,她更加要出席这场合。 于是她来了,就见太后对覃清菡亲切有加,满屋子的嫔妃都围着覃清菡在讨好,好像她真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似的,哼,不过是在万国糕点会夺魁罢了,若不是她师傅中了计,今日也轮不到她在这里翘尾巴! 自己肯定还有翻身机会的,等到她翻身时,第一个要弄死的就是覃清菡!等着,那一日不会太远,她不一定要依靠皇上,她还有别的出路呢,有人上赶着要巴结她,她何乐而不为,何况如今皇上也对她不冷不热的,她更加要找自己的出路…… 「哀家瞧瞧,你说这是什么玩意儿啊?」见到覃清菡打开的食盒,太后显露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覃清菡浅浅微笑。「禀太后,这叫脏脏包。」 她费了一番工夫,用可可树上的可可豆做出了巧克力粉和巧克力,并在府里辟了一块地,将可可树交由植栽高人栽种,希望能成功种植,如此便可以让更多人品尝到巧克力的美味了。 昨日,她想到了前世风靡一时的脏脏包,许多人在吃时拍下的影片都十分有趣,她觉得太后就像个老顽童,肯定会喜欢的,加上先前她用葡萄做的天然酵母也十分成功,因此昨日试做了几个,想不到很顺利。 今日一早,天没亮,她就叫了探春、珑月、听兰、舒兰到厨房,五个人做了一百个脏脏包,又做了两大盘法式玫瑰花柠檬塔,看着就赏心悦目。 「脏脏包?」太后面露稀奇。「好个稀奇古怪的名字,清菡,你跟哀家说说,是如何的脏法呀?」 覃清菡浅浅一笑。「不是这糕点脏,而是吃时,脸上和衣衫上都会弄得很脏,因此叫脏脏包,且这脏脏包不能放在碟子上吃,要拿着吃才行。」 「是吗?会弄得很脏?」太后挑眉。「那哀家一定要试试了。」又对众嫔妃道:「你们也都试试。」 众嫔妃为了讨太后欢心,自然是从善如流。「是!」 覃清菡让随行的琴儿、珠儿将食盒里的脏脏包发下去,她今天做了很多,所有嫔妃连同锦华宫里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得了一个,皇后又特地命人给皇上送,份去。 没多久,锦华宫里就传出了此起彼落的笑声,人人脸上和手上都是可可粉,可那脏脏包本身又是如此美味,人人都顾不得弄脏,吃得一口不剩,各人的宫女这才取来湿帕子给主子净面和净手。 吃完了脏脏包,覃清菡又呈上了法式玫瑰花柠檬塔,塔皮里是一朵用奶油柠檬酱挤出的白玫瑰,柠檬香气十足。 「哎呀,这么精巧,哀家怎舍得吃啊?」太后爱不释手的拿着柠檬塔端详,又拿起来在鬓边比划。「你们瞧瞧,这朵玫瑰花别在哀家发鬓岂不正好?」 一席话说得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只有孙贵妃笑得很勉强,她原来唾弃覃清菡做的糕点,可那脏脏包和法式柠檬塔呈到她手上时,她又忍不住尝了几口,一尝之下,竟是满满的惊艳。 冲入她脑中的第一个想法是:覃清函肯定有神仙水!只是那次没有叫景玲月找着罢了,她就是依仗着神仙水做出来的糕点才会都如此美味,那神仙水肯定不是只有能让糕点变得美味的功能而已,还会改变外观,让外形也变得精巧,否则不可能有人能做出如此美的玫瑰花来。 听到孙贵妃心声的覃清菡感到啼笑皆非,想不到孙贵妃还在执着神仙水,且还连她能做出精巧的糕点外观都不相信,执意要「归功」于神仙水,真真是走火入魔,眼界米粒般大,只看到她自己,不愿看到别人的好,她这样的人,注定一辈子在原地打转,不会进步。 脏脏包只是个开始,为了不让孙贵妃好过,覃清菡从这日开始,每日都做一种糕点派人送进宫里,除了送给太后之外,也送给皇后,皇后那份还特意多做,让皇后可以转送给皇上,每日都有理由去御书房见皇上,而皇上知晓她是来送点心的,也乐于接见。 才半个月,甯静姝就捎来好消息,皇上和皇后感情增温,有次皇后送糕点进御书房之后,皇上还留她一块儿喝茶,邀她到御花圔赏花,甚至还留宿凤仪宫了,皇后欢喜得直说是她糕点的功劳,不知要如何感谢她。 人人都说孙贵妃是彻底失宠了,且京中糕点第一人的位置换覃清菡坐了,孙贵妃如今只是靠着两位皇子才没被打入冷宫,若是再犯个错,怕是皇上也不会留情面了。 其实,送糕点这件事对覃清菡来说是一举两得,既能帮到皇后,又能气到三番两次想加害她的孙贵妃,何乐而不为?因此她每日在做要送进宫里的糕点时都做得很开心。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到了景玲月要出嫁的日子。 景玲月虽然是亲王侧妃,不过按照大黎的律法,也算是正式娶亲,除了一身嫁衣不是大红之外,其余规矩都照娶正妻的来,算是给足了战郡王府面子。 景飞月原就无意结这门亲事,因此在瑞亲王来迎亲时,他面上神情便很是淡漠。 他甚至希望这桩亲事搅黄了更好,只是景玲月以死相逼,一定要嫁,他也不想挡了,既然她那么想去坐那张亲王侧妃的椅子,那么以后是福是祸就要她自己去承担了,就如同萧雨菲一般,他已说得够明白了,她还执迷不悟,如今的下场,是她咎由自取。 「战郡王成了本王妻舅,日后两家可要多多走动才好,尤其战郡王手里握着景家军,关于兵力布署,本王也想向战郡王讨教讨教。」 瑞亲王话里话外都意味深长,叫景飞月听了极不舒服,他绷着脸,不冷不热地说道:「兵力如何布署,向来与王爷无关,王爷要讨教何事,叫人不解。」 瑞亲王不以为意地笑了起来。「此时不解无妨,等两家拉近了距离,到时候自然就有解了,也不急在一时。」 过去景飞月孤家寡人一个,多少人要与他攀关系都无从下手,想不到景玲月会救他一命,简直是老天在帮他,他当下立即决定一定要借此将景玲月娶到手,景玲月是景飞月的嫡亲妹妹,只要运作得宜,那景飞月手里的景家军不啻跟在他手里一样,迟早都能派上用场,与他的计划不谋而合。 瑞亲王到别处敬酒去了,黄靖棠过来,调侃道:「你这表情,外人会分不清你在办喜事还是办丧事。」 景飞月面罩寒霜。「跟那种不明所以的人成了亲家,与办丧事差不多。」 「应该不用我提醒你吧……」 黄靖棠还来说完,景飞月便冷冷地道:「他休想靠近景家军一步。」 第五十八章 黄靖棠笑了。「那我就不多说了。」 景玲月嫁入王府不到三个月便传出有孕的消息,虽然瑞亲王妃已有一子,她若生下儿子,要做世子也没希望,但母凭子贵,姨娘们都没人生出儿子来,若她能生出儿子,地位肯定不一样! 因为她有孕在身,瑞亲王更是待她呵护备至,但他交给她一项任务,要她与孙贵妃多多亲近。 听到孙贵妃三个字,她不由得傻了眼,因为神仙水那档子事,她和孙贵妃之间也算结了仇,主导那件事的萧雨菲如今在汴州过着凄惨的生活,而她好不容易嫁进王府,正要过称心如意的富贵日子,王爷却叫她去与孙贵妃亲近? 她要如何亲近孙贵妃?想来想去,她们有个共通点,都很讨厌覃清菡,且如今提到糕点第一人,人人都会说是覃清菡,还在万国糕点会出尽了风头,想来孙贵妃如今是对覃清函又嫉又恨吧? 于是,她备了礼,递了帖子,进宫拜见孙贵妃,自告奋勇要替孙贵妃消除覃清菡这个眼中钉,帮她挽回皇上日渐出走的心。 第二日,她让冬雪去战郡王府传话,说她害喜严重了,什么都吃不下,只想吃嫂嫂做的糕点,且要现做的才合她的胃口,请嫂嫂务必走一趟王府,为她亲自做糕点,不然她要饿死了。 覃清菡听完冬雪转述,不由得好笑。「大姑奶奶害喜真那么严重?」 冬雪期期艾艾,吞吞吐吐地说:「侧妃害喜确实是挺严重的,所以才要劳烦郡王妃走一趟。」其实侧王妃根本没害喜…… 覃清菡一笑。「好吧,你回去转告大姑奶奶,我明日便上王府去为她亲手做糕点。」冬雪松了口气。「是,奴婢这就回去转告侧妃!」 冬雪一走,琴儿便蹙眉道:「郡王妃,奴婢看那冬雪神色有异,大姑奶奶不是善茬,您要小心其中有诈。」 覃清菡低头喝了口茶,神色平平。「我知道。」 景玲月根本没害喜,那么劳师动众的把她请去瑞王府是为何?看来问题就出在「现做」这两字上头。 反正她说要吃现做的糕点,也没说要在哪里现做是吧? 景玲月在房里紧张不已,从这头走过来,又从那头走过去。 「嫂嫂来了是吧?」她不断的确认。「李嬷嬷把人带去小厨房了是吧?」 冬雪也很不安。「是……现在还来得及,不如去请郡王妃出来……」 「你在胡说什么?」景玲月死死的绞着手里的丝帕,阴沉地说道:「我好不容易安排好了一切,你要我现在停手,那我要如何向孙贵妃交代?」 「可……人命关天……」冬雪打了个哆嗦,神色仓皇。「侧王妃,不如再想别的方法……」 景玲月恶狠狠的瞪着冬雪。「死丫头!你要是敢再说一句,我明天就找人牙子来卖了你!」 冬雪手指紧紧攥着衣服,不敢再多嘴了,房里充满了紧张的气氛,但寂静无声,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突然传来巨大的轰声,动静比打雷还响,主仆两人同时惊跳了起来,不约而同往外奔去。 小厨房前,已聚集了一大群又惊又愕、目瞪口呆的下人,浓烟从厨房里滚滚冒出,景玲月心急的往前快走,一边拨前人群。 「让开!都给我让开!」 到了厨房口,瞧见那扑面而来的浓烟,景玲月心里一跳,急急止住了脚步,她不敢进去,随便指了个下人,「你!进去看看战郡王妃有没有事!」 下人们都窃窃私语起来,怎么可能没事?没事的话,还会不走出来吗? 唉,怎么会这样?战郡王妃可真不走运啊,好心来做糕点给景侧妃吃,不想却出了这样的意外,就算不被炸死也去了半条命了吧,这往后还能做糕点吗? 「是……」那下人心惊胆颤的走进去,但没一会儿就出来了。「禀侧妃,里头没人!」 闻言,众人也是满脸诧异。 「没人?怎么可能没人?」景玲月瞪着那下人,好像恨不得扯他耳朵,她气急败坏地道:「你看清楚了没有?里头怎么会没人?」 那下人肯定地道:「小的看清楚了,里头确实没人,一个人都没有,倒是看见了许多火石粉,也不知是谁在小厨房里放了那么多火石粉……」 「住口!」景玲月急急喝斥,不许那人再说下去,她转头扬声喊着,「李嬷嬷!」 李嬷嬷哆哆嗦嗦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老奴在。」 景玲月没好气地问道:「你不是把郡王妃带到这里来了?还是你老眼昏花,带到了别处?」 「不关老奴的事啊……」李嬷嬷以为要被降罪,吓得面无血色,连忙在景玲月面前下跪。「老奴确实把郡王妃带进去了,还告诉郡王妃什么用具放在何处,其他的就不关老奴的事了,老奴也不知道会爆炸啊……」 景玲月不顾有孕在身,忍不住粗暴的踢了李嬷嬷一脚。「没用的东西!」 覃清菡和她的丫鬟们会飞天遁地不成?否则怎么可能好端端的人会不见了?还是被砖瓦压住了所以没瞧见? 远处廊下,一群人风风火火地快步而来,领头那位丰腴圆脸的女子不是瑞亲王妃又是谁?景玲月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有些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 「发生了何事?」原来是瑞亲王妃听闻消息赶了过来,见此景况,十分诧异。「这是怎么回事?厨房为何会起火?是爆炸了吗?为何会爆炸?可有人受伤?」 景玲月一个欠身,装傻道:「妾身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妾身在房里听到巨大声响便出来查看,便看到这副模样,因此正在盘问下面的人……」 瑞亲王妃蹙眉道:「幸好战郡王妃嫌你的厨房太小,借用了本王妃的厨房,否则战郡王妃若有个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什、什么?」景玲月狠狠一愣。「嫂嫂借用了王妃的厨房?!」 瑞亲王妃点了点头。「说起来,战郡王妃的手艺可真是没话说,我久闻战郡王妃做糕点的手艺一流,却没机会品尝,适才战郡王妃将几种出炉的糕点先拿给我品尝,真是人间极品,尝了几个还意犹未尽,我还想着,若坊间的点心铺子也能买到同样的点心便好了,那就可以天天吃到了。」 景玲月看着说得兴高采烈的瑞亲王妃,嫌弃的蹙起了眉。 怕人家不知道你是吃货是吗?都胖成这样了还整天只想着吃,这女人肯定就是贪图覃清菡做的糕点,把厨房借给覃清函,这才坏了她的好事…… 「王妃要吃我的糕点,那有何难?以后我做糕点时,派人给王妃送一份来便是。」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景玲月心里有鬼地抖了下,一抬头,就见果然是覃清函来了,而她身边的伟岸男子…… 「哥、哥怎么也来了?」景玲月顿时结结巴巴了起来,心脏跳快了好几拍。 景飞月一双黑眸瞬也不瞬的看着她。「怎么,我不能来吗?」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玲月特意叫清菡来做糕点是不安好心,虽然他们事先预想到玲月会对清菡不利,可没想到她丧心病狂到这地步,竟然设计想要炸死清菡?!幸好他们预先检查了厨房,发现隐藏大量的火石粉之后起了疑心,转而去向瑞亲王妃借厨房,这才避开了一劫。 第五十九章 他很清楚,从这一刻开始,他不会再把玲月当做妹妹了,日后玲月是好是坏,再与他无关! 「当、当然可以……」景玲月好不容易挤出个笑容来,她哥哥那眼神好犀利,好像知道些什么,吓得她大气不敢喘一声。 瑞亲王妃笑道:「郡王原来就是陪着郡王妃一块儿来的,真是名不虚传的伉俪情深,王爷知道郡王也来了,正赶回来呢,说什么都要我将两位留住,一块用膳。」 覃清菡脸上挂着端庄的笑容,「王爷、王妃实在太客气了,可惜我与郡王今儿晚上已与人有约,恐怕要辜负王爷一番美意了。」 「这样啊?那也没法子。」瑞亲王妃很是遗憾地道。 覃清菡浅浅笑道:「说起来,我今日能逃过一劫都要多谢王妃,好在王妃大方,我一说要借厨房,便立即将厨房借了出来,否则我现在可是已经被炸得粉身碎骨,难以辨认了。」瑞亲王妃呸呸呸了三声,这才道:「郡王妃莫说了,不吉祥。」 覃清函却是看着景玲月,微不可察的扬了扬嘴角,不以为意的继续说道:「玲月,今儿幸亏我无事,不然的话,旁人恐怕会误会你特意把我找来,是要炸死我呢。」 「嫂嫂说的是什么话?」景玲月脸皮微僵,硬着头皮又笑了笑。「我怎么可能把你找来想炸死你,咱们是一家人,又无冤无仇的,嫂嫂真是想太多了。」 覃清菡眼睛轻轻眨动了两下。「原来我们是一家人,我还真忘了呢。」 景玲月呵呵地干笑两声,暗自庆幸他们没留下来用膳,否则她哪里吃的下,肯定如坐针毡。 晚上她也没胃口,一直在房里等瑞亲王回来,一等他进她的房门,她便垂头丧气的告诉他,她的计划失败了,覃清菡好端端的来,好端端的走,她原是想从瑞亲王那里得到一些安慰的,毕竟他平时都很疼她的不是吗?遇到这种挫折事,他肯定会加倍的安慰她,不想,他却暴跳如雷,对她大发雷霆,把她吓得像哑巴似的,说不出话来。 「你在做什么?」瑞亲王瞪眼看着眼前这个草包,很想将她扔出去。「若战郡王妃有个差池,你要如何向战郡王交代?更别说把她炸死了,人死在瑞亲王府里,战郡王会善罢甘休吗?」 景玲月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可王爷不是要妾身去亲近孙贵妃……」 瑞亲王沉下了脸。「本王要你去亲近孙贵妃,没有叫你取战郡王妃的性命!这两者之问是有何干系了?本王还用的上你哥哥呢,巴结战郡王妃都嫌不够了,你居然把她叫来府里要炸死她?你是猪脑袋不成?!」 景玲月委屈地为自己分辩道:「那是因为王爷根本不知道个中原由,孙贵妃很讨厌覃清菡,我才会出此下策,我若让覃清菡从世间消失,孙贵妃肯定会把我当自己人……」 「本王是要做大事的人,不要与本王说那些鸡毛蒜皮的事。」瑞亲王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总之,你好好巴结着孙贵妃,以后有你的好处,也要经常去战郡王府走动,和你哥哥保持好关系,若水到渠成要用上你哥哥的景家军时,才能出奇制胜!」 另一边,景飞月一回到战郡王府便找来了江伯。 「由此刻起,不许让大姑奶奶踏进战郡王府一步,她派来的人也一律不许进来,亦不许传话!」 江伯有些错愕,但还是躬身道:「老奴明白了。」 【第二十章 凭玉佩认亲】 元月初一是大黎的国庆日,亦是举国同庆的日子,这一日,民间都会挂彩灯、放炮仗,而宫里亦举行了宫宴,文武百官与其亲眷都能进宫共享盛宴,而这一日亦请了邻国友邦的贵宾参与盛会,来的不是皇子便是亲王,皇后因此特地情商覃清菡制作招待贵宾的糕点。 覃清菡在万国糕点会之后便名扬四海,天下人皆知大黎有个战郡王妃,她所做的糕点在万国糕点大赛夺了魁,她那两款芒果慕斯糕、抹茶千层糕被当日来自各国的三十位评审赞扬得天上有地下无,因此有许多外宾指名要品尝战郡王妃所做的糕点,尤其是她夺魁的那两款糕点。 往年在国庆这一日,招待外宾的糕点都是由孙贵妃亲手制作,今年皇后连问都没问孙贵妃一声,直接将这重责大任交给了覃清菡,据传孙贵妃知晓的那日,气到鼻子都歪了,云露宫里能摔的东西都让她摔尽了。 覃清菡接下这重责大任,亦不敢等闲视之,她应众人要求制作了抹茶千层糕、芒果慕斯糕,且因为成功栽植了可可树,加上御膳房点心局将他们不会应用的乳酪全都送给了她,让她有更大的发挥空间,因此在这次的国宴上,她做出了提拉米苏、巧克力千层蛋糕、爆浆巧克力泡芙、重乳酪蛋糕、焦糖布丁,以及费工的彩虹千层蛋糕。 玛德莲和马卡龙则制作成礼盒让外宾能带走,还有大量的土司,抹上不同的果酱之后微微煎至金黄,再切成一口大小,便是一道能供所有人食用的简单小甜点,飮料部分,因为腊月寒冷,她准备了五款热饮,分别是抹茶拿铁、香檀热柠檬茶、珍珠焦糖牛乳、巧克力拿铁、香芋花生牛乳。 宫宴的这一日,景珑月随兄嫂入宫,她知道嫂嫂很得太后眼缘,经常入宫走动,虽然嫂嫂也常要她一块儿进宫,但她生性不擅应酬,不像嫂嫂能信手拈来应付得那么好,便都婉谢了。 这阵子她总觉得很不安,姊姊已经嫁人,且已有身孕,近日哥哥嫂嫂开始在讨论她的婚事,说了众家的公子给她听,她却是越听越茫然。 那些公子在哥哥嫂嫂口中都是极好的,都是极适合她的良配,可她还是不安呐,要和一个未曾谋面的男子共度一生,她想都没想过,如今被逼要去想,却是越想越心慌。 她能不能不要嫁?如果可以,她想一辈子留在府里,她喜欢在府里的日子,宁静又美好,两个贴身丫鬟懂事又贴心,将她起居打点得妥妥当当,平时绣绣花,和嫂嫂学做糕点,玉儿、堂儿下了学又可以与他们玩,哥哥没有侍妾,府里相对单纯,没有宅斗的糟心事,她想一辈子这样过下去。 可是,她知道自己的梦想只是奢望,她已经快十六了,若再不议亲,人家就会开始怀疑她是有问题的姑娘,养个老姑娘在府里,哥哥也会被指指点点,面上无光。 所以,唉,终归一句话,她得嫁人,嫁一个不知是圆是扁的人,然后为他生孩子,与他过一生,这件事像颗巨石重重的压在她的心上,让她每每想到就垂头丧气,有时还会不自觉的叹气,尤其是这样的盛宴,让她更是旁徨,总觉得自己不是属于那之中的一分子,然而顶着战郡王府二姑娘的头衔,她也不能把自己藏起来,都不出来见见世面。 她,还是适合在白莲镇上生活的吧?做个小小的农家女,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坠,不需要被迫出来应酬……可是,她连谋生的能力都没有,在镇上时都是靠嫂嫂养活她的,这样的她,凭什么想回白莲镇生活啊? 第六十章 景珑月愁云惨雾的咬着唇,浑然忘了自己在宫宴之上,忘了会有多少双眼睛在放大检视她这个战郡王府二姑娘。 像是知道主子又在神游太虚,站在身后伺候的画眉轻轻碰了碰主子的香肩,悄声道:「姑娘,皇上快要驾到了,您可要打起精神来。」 果然,不多时,广明殿外便传来动静。 「皇上驾到!」 御前大太监孟德海尖细的嗓音响起,就见身着明黄龙袍的皇帝从容入殿,没多久,太后、皇后、太子、皇子、公主和众多嫔妃也到了。 宫宴正式开始,美食佳肴鱼贯送上,彩带舞、扇子舞、莲香舞、剑舞,一个接一个的表演看得人眼花撩乱,景珑月发现自己真的不喜欢看这些,她甚至觉得殿里人太多了,呼吸困难,她需要透透气。 「画眉,陪我去净房。」她悄声对画眉说道。 主仆两人跟旁边的覃清菡告知一声便起身退出了大殿,到了殿外,景珑月瞬间觉得好了很多,她自然是没有要去净房的,不过找个理由出来罢了。 「咱们到桥上走走。」景珑月披着银狐皮的斗篷,地上是厚厚的积雪,细小的雪粒正从天际飘落,远处是气派的宫殿楼宇、高阁亭台。 画眉有些担心主子的身子。「姑娘,咱们走会儿就回去吧,不然郡王妃可要派人出来找咱们了。」 景珑月点了点头。「我知道。」 她与景玲月不同,她向来是逆来顺受又乖巧的,成了主子之后,还很听丫鬟的话,从来不会违逆丫鬟的意思。 主仆两人往太液池畔走了过去,放眼望去,处处都是盛放的梅花,暗香浮动,飞桥建得迤逦蜿蜒,不愧为皇家梅圔,步步皆景,处处如画,让人流连忘返。 两人沿着小径漫步,才上了桥不久,画眉突然蹙眉道:「姑娘,奴婢肚子有些疼……」 景珑月也不以为意。「那你快去找净房,来时好像有看到,并不远,我在这儿等你,不会乱走,你放心。」 「那奴婢去去就来。」画眉连忙下桥,急急奔去寻净房了。 景珑月走了几十步,想到答应画眉她不会乱走,当下便不走了,靠在栏杆上欣赏景色,不一会儿,她微微踮起脚尖想看看桥下泊着的小船,脚下却忽然因踩到积雪而一滑,重心不稳猛地栽倒,她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便整个人一头往桥下栽了下去。 完蛋了,她要死了,死在太液池里,哥哥会被降罪吧?怎么办?她不能连累哥哥啊,可不可以不要让她死在太液池,死在别处…… 蓦地,有道白影从岸边飞掠而至,有人揽住了她的身子,转眼间已回到了岸边,稳健落地。 景珑月被吓傻了,她呆愣愣的看着搂着她的人,一双澄澈的眼阵像三月春风直直的拂入她的心头,让她不由得心头一阵激烈跳动。 这……这感觉好熟悉。 「姑娘,你还好吗?」嗓音温润,姿态沉静淡雅,嘴角挂着笑,适才搭救她的行动一点儿也没乱了他的气息。 「嗯……还好,无事。」她悄悄抬眸看他,他穿着月白色滚金边的锦袍,腰束玉带,连披风都没有,不怕冷似的。 她看过这人,在去年七月初七的乞巧节,萧家的画舫上,当时她险险滑倒,也是他扶住了她,他就好像一直深埋在她心底,突然冒了出来。 「积雪盈尺,姑娘当心。」男子温声道。 景珑月像平时回应丫鬟一般,乖顺地点了点头。「好。」 男子露出一个笑容,态度温和。「那么,告辞了。」 景珑月终于想起来不能失了礼数,微微蹲身福了一福。「公子慢走。」 他走远了,背影俊逸,未曾回头,景珑月几乎看痴了。 如果是这个人……她袖里的粉拳紧紧握了起来。 如果是这位公子的话,跟他共度一生那倒是可以的…… 一片雪花蓦地飘落在她脸上,落在她鼻尖上,她很窘的回到了现实之中。 她在想什么啊?婚姻大事又岂是自己可以做主的?她怎么可以这样想?不可以,她不可以想…… 但是,她的脸慢慢的红了起来。 「姑娘!」画眉从远处跑了过来,跑到了主子跟前,看到主子无事,这才放下心来。不过,主子的脸颊上为何染着一层酡红? 「姑娘,您的脸为何这样红,是受凉了吗?」画眉急得不顾主仆分际,直接就伸手抚上景珑月的额头。 「我无事。」景珑月有些苦恼的微微拢起了秀眉。「画眉,你说,能在这宫里悠然走动的人,肯定是非富即贵吧?」 「不一定啊,太监、宫女也常在这宫里走动……」 景珑月有些无力感。「当我没说。」 景玲月在三月生下了儿子,生为娘家的战郡王府却是不闻不问,连份礼也没送,洗三宴更没有一个人去。 景玲月心里有数,她哥哥怕是知道之前她欲将覃清菡炸死,如今才会给她冷脸,因此对于娘家如此不给面子,让她被众人看笑话,她是敢怒不敢言,只想着有朝一日她母凭贵,扶正坐上王妃之位,他们就不要来抱她的大腿,虽然眼下王妃还是那个胖女人,世子也还是那个胖女人生的儿子,可天有不测风云,哪天小世子也可以跌进湖里淹死不是吗?就算没有意外,也可以有很多人为的意外,到时她的儿子就能名正言顺的上位了。 景玲月在作着成为王妃的大梦之际,战郡王府也发生了一件大事,有人上门来向景珑月提亲。 在房里的景珑月一听见这消息便霍地起身,整个人僵住了。「你问了吗?是谁来提亲?哥哥答应了吗?」 怎么办?她还不想嫁人,她不想嫁人……能不能带发修行? 画眉伺候景珑月也有一段时间了,对主子心里的想法摸得一清二楚,她好笑地道:「姑娘若去庵里修行,奴婢和染墨怎么办?总不能跟去庵里伺候姑娘吧?」 景珑月被识破想法,有些发窘。「我也就是想想……」 画眉一笑。「姑娘放心吧,郡王爷绝不会没问过姑娘的意思就答应人家,郡王爷平时多疼爱姑娘您啊,肯定会为姑娘挑一户最好的人家。」 景珑月无语问苍天,她不想要最好的人家啊,她只想要一个与她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姑娘姑娘!」染墨急急撩了帘子进来。「郡王爷要姑娘出去见客……就是那位来提亲的客人!」 「什么?」景珑月和画眉同感震撼,怎么会让她一个闺阁姑娘出去见客?这太奇怪了。 画眉急急地问了。「你听清楚了?郡王爷真要姑娘出去见客?」 「我听得一清二楚!」染墨竹筒倒豆子似的说道:「听说是个位高权重的人,郡王爷怕是不能拒绝,但郡王爷既没点头也没拒绝,可那位公子说姑娘见了他,肯定会答应的,这话说得好像跟姑娘之间有什么暧昧似的,郡王爷听了极为不悦,因此才要请姑娘亲自出去看看,好驳斥那公子的说法。」 景靡月磨眉,一下子便生出了反感。 什么人啊,这么自大,说什么她见了便一定会答应,当自己是什么天下美男子不成?! 第六十一章 她因为心里不高兴,也不多加打扮了,直接便走了出去,拧着眉,脸上还有些气鼓鼓的。 画眉、染墨伺候主子这么久了,没看主子生气过,显见主子这回是真的动怒了。 也是,她一个清清白白养在闺阁的姑娘,被一个未曾谋面的人说得好似与人有首尾,任谁都会不高兴。 景珑月步履匆匆的来到前厅,就见她兄嫂都在,还有三个陌生人,一个闲适地坐在椅子上,两个站在他身后。 她一看到坐在椅中的白袍青年,眼睛便瞪得大大的,一眨也不眨,方才脸上的冰雪融化了,只剩明显的惊讶,任何人见了都知道,她是识得那青年的,他们是相识的。 那青年的目光也投向了她,眼里盈满了淡淡笑意。 景飞月清了清喉咙。「珑月,过来见过宣亲王。」 他真没想到他害羞胆怯的妹妹会认识宣亲王,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在哪里认识的? 景珑月脸庞红得像晚霞,她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她一步一步,怕踩了裙子似的小心翼翼走到宣亲王的面前,蹲身施礼。「珑月见过王爷。」 他竟然是个亲王?她还想要与他共度一生呢,这下没希望了,一个亲王又怎么会看上她…… 那么,来向她提亲的人是谁?是他的友人吗?他陪友人来的吗? 「珑月,你听好了,」景飞月哼了一声。「宣亲王欲娶你为妃,你愿意吗?」 他不是不高兴妹妹有好归宿,他就是有些不悦,他保护得好好的、向来极少在外应酬走动的妹妹居然有了两情相悦的对象,他却被蒙在鼓里,还一心认为珑月不可能识得这唐突上门提亲的登徒子…… 其实,身为先帝的四子,贤太妃所出的宣亲王压根与登徒子三字扯不上边,他不只不是登徒子,还英雄出少年,统领着京中禁军,甚得皇上重用。 京中十万禁军,负责守卫京城安危,是军中的重中之重,也皆是皇上的心腹,历朝以来都是直接由皇上统领,换言之,能够掌握禁军,就等同是控制了整个京城,而皇上将禁军交给宣亲王,对他的信任不言而喻。 而这样出色又受到皇上信任重用的宣亲王,今日却亲自上门来提亲,对象还是他那几乎没见过外人的宅女妹妹。 宅女这词他是听覃清菡说的,她说像珑月这样的姑娘就叫宅女,就是宅在家里几乎足不出户的女子。 就因为珑月不是个外放的姑娘,他才会对宣亲王上门提亲之事大为惊讶,难以置信,不肯接受事实,总觉得自己妹妹好像被人骗了去,还是说,他根本未曾了解过自己的妹妹,她并不是那么全然的柔弱,她也是有自己想法的? 「珑月,你哥哥在问你呢。」覃清菡鼓励地道:「没关系,把你的想法说出来,这关乎着你一辈子的幸福,你想怎么做,没有人会勉强你,尽管说出来。」 她虽然意外,但更觉得有趣,怎么看,珑月和宣亲王都是郎有情,妹有意,他们究竟是怎么认识的,感情多深了?这才会把宣亲王招上门来提亲,而一般只要有些家底的人家,都是派媒人提亲,身为亲王,亲自上门提亲更是前所未闻,他大可以派官媒过来说一声即可,连提亲都省了,因为他乃是亲王,皇上的亲弟,他要娶谁,谁会说一个不字?更何况是许以正妃之位,那可是天大的荣幸。 景珑月这时很想做一件事,捏捏自己,看是真实还是作梦,她朝思暮想的人儿真的来了,一切都像在作梦啊,她不由自主的点了头。「好。」 当事人都说好了,其他就都不是问题了,细节自有媒人往来讨论,而且想必很快的,这件婚事就会成为京城的新谈资了。 送客之后回到房里,覃清菡笑道:「原以为咱们府里出一个亲王侧妃已是不得了之事,想不到如今又出了个亲王妃,新郎官又是如此年少有为,更好的是府里没有通房小妾,珑月嫁过去不会碰到斗来斗去的糟心事,爹娘泉下有知,该笑得阖不拢嘴了……」 覃清菡原是支着脑袋,说着说着竟趴在桌上睡着了。 景飞月觉得不对,哪有人说着说着便睡着的?这情况好像发生不止一次了。 他吩咐珠儿去请大夫,自己则把覃清菡抱到床上,心里实在担心她的身子出了问题。大夫很快来了,神色恭敬的向景飞月施礼。「见过郡王爷。」 「内子近日经常犯困,还请大夫仔细看一看。」 大夫给覃清菡诊脉,不久就收回了手,露出笑容道:「恭喜郡王爷,郡王妃有喜了。」随即又道:「郡王妃眼下怀有三个月的身孕,身子没有大碍,只要注意平时多多休息,不要奔跑,小心慢行即可,尚且不需用补药调理。」 景飞月心中的喜悦无法言喻,这孩子他已等得太久,让珠儿重重赏了那大夫,好好送出门去。 一直到大夫都走了一个时辰,覃清菡这才醒了过来,见景飞月在床边守着,她拧眉道:「我又睡着了吗?最近怎么回事,动不动便犯困。」 她蓦然心生警惕,该不会身体出了什么毛病吧? 在前世她是过劳死的,死之前身体已经有警讯在告诉她要休息了,可她没理会,仍旧拼命三郎似的工作,最终落得过劳死的下场。 不成!现在她还不想死,有景飞月和玉儿、堂儿在身边,她还舍不得死,如果现在死了,她会很不甘愿很不甘愿,明天得找个大夫来瞧瞧,她才能安心! 「大夫适才来过了。」景飞月看着她,不明白都生过两个孩子了,她怎么连自己有了身孕都不知道,且还是三个月的身孕。 「大夫来过了?」覃清菡连忙坐了起来,有些紧张。「大夫怎么说?我病了吗?」不会是病得很重,那种不治之症吧? 「咱们要再做爹娘了。」景飞月把她搂在怀里,往她脸颊亲了一口。「你有身孕了,三个月。」 覃清菡一愣。「真的?」 因为房事频繁,一开始她也以为自己会很快怀上,可是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肚皮都毫无动静,她也死心了,不再关心怀孕这件事,反正他们已经有两个孩子,虽然不是她亲生的,可也是由她这具身体生下来的,跟她生的没两样,没想到,在她已经放弃的现在,她怀孕了,怀了他的孩子。 「难道我会拿这个与你开玩笑?」他笑着揉揉她的脑袋。「大夫说了,你要多多休息,以后厨房做糕点的事交给听兰、舒兰就好,若不放心,你动嘴指点她们即可,莫再亲力亲为,太后那里,暂时不要送糕点了,想来太后疼你,会体恤你的。」 覃清函噗嗤一声。「不是才只有三个月吗?从外表都看不出来哩,怎么就不能做糕点了,我没那么娇弱,等肚子大起来,不方便站在灶台前时,我自然会交给别人做。」 「我说不行就不行。」景飞月毫无置喙余地的说道:「好不容易怀上孩子,不能有所差池。」 覃清菡见他如此重视她怀孕之事,心里也很是甜蜜,自然不会再与他争执,都顺了他的意。 第六十二章 反正探春和听兰、舒兰都差不多可以出师了,把糕点交给她们做,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创意的部分还是要靠她就是,她们三个是道地的大黎人,脑子里可没有她那些「创意」。 她越来越发现穿越人很吃香,随便一个前世的经验都足以叫后世的人惊为天人,比如前几日她做的铁锅松饼,用小型的订制铁锅做容器,做出了可爱吸睛又好吃的铁锅松饼,探春她们三人一脸崇拜,直说她们十辈子也想不出来可以用铁锅做盘具,听得她都要汗颜了,这哪里是她发想的,她不过是借用罢了。 「真乖。」景飞月搂着她便亲了起来。 覃清菡回应着他的吻,想着如今该要暂停房事了吧?现在还能做吗?几个月的时候不能做?大夫会说这些吗?她要问谁好呢?问甯静姝吗? 「娘亲!」 夫妻正在情话绵绵之际,玉儿、堂儿这两盏小灯泡来了,后面跟着伺候的丁香、木棉,两人连忙分开,面上都有些红。 「娘,我们听说您要给我们生弟妹啦?」两个人兴高采烈的跑到了床前,但如今他们已是举止有度的小少爷,不会像从前似的二话不说就爬到床上,腻歪到娘亲的怀里去。 两人站在床前彬彬有礼地问道,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看得覃清菡弯起了嘴角,十分满足,她养出了两个小绅士呢,若是给他们穿上小西装,不知会有多帅气。 「是啊。」她笑睇着小兄弟俩。「你们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玉儿、堂儿异口同声道:「我们要两个妹妹!」 覃清菡啼笑皆非,「两个妹妹?」 「嗯!」两人郑重点头。「一人一个!」 覃清菡更好笑了,敢情他们把妹妹当玩具了,一人一个,才不会抢。 她低头看着自己肚子,心里也很好奇,她会再生出双胞胎吗? 覃清菡孕期进入第八个月的时候,景飞月做了一件事,他将兵权交了出去,也就是说,景家军不再由他掌握。 覃清菡有些担心,都说「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如今大黎边境稳定是件好事,可如此一来,武将便无用武之地,便会被除掉,这几乎是中国封建史上的铁律。 她曾想过是皇上要收回兵权,景飞月却只是笑了笑,很是淡定地道:「不是那样,我自有定见,你无须担心这些,只要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即可。」 因为他主动将兵权交出,这事还让已和战郡王府不相往来的景玲月上门来闹,由于江伯奉命不让景玲月进门,她便在大门口泼妇骂街,声声质问景飞月为何蠢到把兵权交出去,令她被瑞亲王看轻。 覃清菡就不明白了,景飞月交出兵权也还是郡王,瑞亲王为何要因此而看轻景玲月? 景飞月听闻此事只是冷笑。「富贵而骄,自遗其咎。」 覃清函隐约觉得有什么事她不知道,有种未爆弹的感觉。 日子平顺滑过,一个月后,覃清菡顺利生下了双胞胎女儿,玉儿、堂儿如愿以偿,一人「分到」一个妹妹。 当初玉儿、堂儿出生时,景飞月不在身边,金玉、满堂这两个福气满满的名字是他爹娘给取的,这回是他第一次给孩子取名字,他取了如珠如宝两个名字,景如珠、景如宝,他四个儿女便是金玉满堂、如珠如宝。 覃清菡听到做爹的人取的名字,不由得莞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家多爱财哩!」 她以为从前曾想走科举之路的他,会取什么涵义悠远、意境博大的名字,没想到他竟取了这样平凡的两个名字,不过她喜欢,叫起来顺口极了,比她的名字好太多了。 洗三这一日并没有大肆操办,景飞月就只有邀请一些平时走动较亲近的友人过府,饶是如此,宫里还是派了大太监过来,送了许多贺礼,太后还让人传话,等孩子满百日之后,一定要抱进宫让她看看。 宾客陆陆续续地上门,定国大将军甯盛平连同祥花长公主这一家,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全到齐了,给足了战郡王府面子。 覃清函还未出月子,便没到前厅去坐宴,金莲和甯洵美、甯静姝到寝房里看她,她靠在大迎枕上,脸上挂着笑容,衣着很随意,她都一个月未曾沐浴了,也对外表放弃要求了,等出了月子再好好整理吧!正因为如此,有些衣衫不整、不修边幅的她,露出了颈子上的玉佩项链。 看到玉佩项链的金莲顿时很激动,还伸手去拿起了玉坠子,有些颤抖地问道:「郡王妃,你这玉佩是打哪来的?」 甯淘美、甯静姝也同样激动。「是啊!清菡妹妹,你这项链打哪来的?」 覃清菡有些莫名地道:「呃,我自小便戴着,应该是我爹娘给我戴上的吧。」 原主的记忆中,对这条项链并没有太多印象,是以她也不知道项链是哪来的,就是戴着习惯,像平安符的概念,一直没有取下来便是。 金莲看着她,喃喃地道:「这是甯家的传家玉,每个孩子都有一条这样的玉佩项链。」「你看我们的……」甯洵美、甯静姝也拉出了衣襟中的项链,果然与她的一模一样。 覃清菡愣住了,原主是有什么身世之谜吗?她还真的不知道…… 「肯定不会错的!」金莲已然喜极而泣。「难怪你们皇外祖母老是说清菡合她的眼缘,还说有几分像我,也有几分像你们姊妹,原来清菡真是你们的妹妹!」 甯洵美也高兴得哭了,转身就走。「我去告诉爹爹!」 金莲坐了下来,一把将覃清菡拥入怀里。「惠然,娘可终于找到你了,你受苦了,孩子,娘对不住你……」 甯静姝在一旁道:「娘,要马上派人去将清菡妹妹的爹娘请来问个清楚,当初他们是在哪里捡到清菡妹妹的,怎么没报官就私自收养了……唉,算了,肯定是清菡妹妹当时太小,一问三不知才收养的,我们应该感谢他们养大了清菡妹妹才是……不,现在不是清菡妹妹了,是惠然妹妹……娘,您别再哭了,您应该高兴才是,惠然妹妹长得这么好,还有一手做糕点的好厨艺,咱们以后都不愁没糕点吃啦。」 覃清菡还被金莲抱在怀里,听见甯静姝的话,感到啼笑皆非。 她不是原主,这会儿找到亲生父母,心里倒也没太激动,不过她喜欢太后,喜欢长公主,喜欢甯洵美、甯静姝,如今她们全成了她的亲人,加上景飞月很崇敬的定国大将军成了她的爹,她也是极高兴的。 再说了,自从景飞月主动交出兵权之后,她心里就不踏实,生怕皇上会对他做些什么,如今她成了长公主的女儿,也就是说,皇上是她的舅舅,那么皇上不可能对自己的外甥女婿做什么了吧?要做什么,长公主肯定第一个跳出来维护他们!她这是天上掉馅饼了,多了好几座大靠山啊! 「孩子,惠然,你肯叫我一声娘吗?」金莲紧紧拉着她的双手,满脸祈盼的看着她。 覃清菡展颜一笑,从善如流地喊道:「娘!」 尾声 【尾声 甜点店开张】 中秋之前,京里发生一件大事。 皇上查到瑞亲王暗中组织了强大的兵力,预谋要谋反,他的计划是要在皇上秋猎时狙击皇上,扶持孙贵妃长子为新帝,他则为掌握实权的摄政王,而助他谋反的兵力之中,有大半是来自大齐的兵力。 皇上早已派黄靖棠暗中调查了许久,待证据确凿,便立即布署兵力将反贼一网打尽,瑞亲王沦为阶下囚,斩立决,屍首曝晒三日,扔至乱葬岗,不得有人收屍,其家眷全部流放幽州,男的为奴,女的为娼,瑞亲王的生母慧太妃终生囚禁冷宫。 而与瑞亲王同谋,暗中替瑞亲王与大齐牵线的孙贵妃赐死,二皇子幽禁荒州,永世不得回京。 覃清菡这才知道,之前景飞月之所以主动交出兵权是要让瑞亲王不再觊觎景家军,也是向皇上明志,虽然景玲月嫁给了瑞亲王,但他们之间无任何干系。 大黎朝廷消除了这一股乌烟瘴气,京城的空气也似乎变得清新多了,覃清菡的第一家甜点店也在此时热热闹闹地开张了。 她的甜点店并不以赚钱为目的,而是想让平民百姓也能品尝到与这朝代大不相同的甜点,以此为契机,促使更多人创作出更多元化的糕点,也让大黎朝糕点大国迈进。 自然了,身为郡王妃的她不能抛头露面,甜点店对外是由听兰、舒兰打理,她们两人如今已分别许配给了元劲、元昕,她也让她们脱了奴籍,想到当初搭救她们时,她们是如此的惊惶害怕,而今她们能独当一面,她真有满满的成就感。 然后在这样的时候,她想起原主,那个与她共享覃清菡这名字的女孩,她想感谢她曾经那么不顾一切的嫁给景飞月,让她能在这世界拥有爱情,感谢她生下了双生子,尤其在她自己也有孩子之后,更加明白母爱的伟大,甚至感谢让她拥有祥花长公主这样的娘,所以,在这样的幸福时候,她深深的祈求上天,也让那女孩在下一世有这样的幸福吧! 已正时分,吉时到,炮仗声响起。 「百味甜室」开张喽! 后记 【后记 一生一世的护短 简璎】 大家好,我是简璎。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这本作品的发想来自一个老朋友。 年轻时,她和a君相恋同居,a君的家人都很喜欢她,两人论及婚嫁,只是说了几年一直没有附诸行动,两人如同老夫老妻,若怀孕了便结婚是她和a君的共识。 a君在一次出差结识了分公司的女同事,没有多久,a君向她坦白自己爱上了别人,要与她结束关系,请她搬走。 她非常伤心的搬走了,a君也很快跟女同事结婚,有了两个孩子,如此过了十五年,a君离婚了,而她一直单身,也未曾再谈过别的感情。 两年前,a君和她偶遇,两人重拾旧情,不久之后,a君提出想与她结婚,她答应了!她竟然如此轻易的答应?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好友们都为她抱不平,觉得她笨极了,可是她说她想给自己一次机会,也想给a君一次弥补的机会。 如今他们结婚两年了,a君像是要弥补过去,不管大小事,不问原由,一律站在她那边,事事将她摆在第一,做什么都首先顾虑她的感受,对她呵护备至。 她说,她很庆幸自己给了a君机会,也在两人一次次的长谈中释怀了当年a君的选择。 在书中,我安排女主角很快原谅了男主角年少时犯的错,她不想纠结于他在年少时不成熟的选择,她给了他机会,也得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虽然她并非原主,但她很清楚男主角对原主的厌恶和对原主做的事,她还是明快的选择了原谅。 如果是大家,大家会做何种的选择呢? 若没有放下,便没有得到,大多数的人,可能会选择维持住自尊与骨气,而错过可能再爱一次的机会,但也可能因此避掉了再受伤一回。 果断的选择,不是易事,现实中没有几个人能够没有挣扎的果断选择,而我安排了女主角毫无窒碍的做出了选择,开始了她和男主角的甜蜜日子,而后也一再验证了她的选择没有错,得到了前世未曾得到的,被人所爱的机会。 接下来,我想谈谈,面对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你会因性情截然不同而爱上那个原本不爱的人吗? 有部韩剧讲述的内容是,女主角c非常非常的厌恶不学无术的a男,被迫与a男订婚,a男的双胞胎哥哥b男,某天取代了a男,用a男的身分出现,而做事牢靠、处世正直的b男很快掳获了c女的心,c女热恋上b男,迫不及待想跟他结婚。 当我在看这部剧时,很是不可思议,明明是同一张面孔,怎么c女对他们的态度截然不同?一个深恶痛绝,一个令她痴迷,但剧情的安排又是如此合情合理,c女会爱上与a男面孔相同的b男一点也不奇怪。 其实,回头看,自己笔下的故事,不管是穿越或重生,不就是本本都以此为中心点吗?一样的面孔,不一样的灵魂,因而深深吸引了原本那个对某人不屑一顾的人,这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吗?怎么会看剧时才明白过来? 本书中的女主角覃清菡(菡字的音念为汉)原本是个令男主非常厌恶的人,男主角甚至因为受不了她,才会成亲没多久就离家出走,可当她换了灵魂之后,男主角不自觉的被她逐步吸引了,这也在情理之中,因为她就是另外一个人,表现出来的言行举止自然不会再令他生厌了。 你们喜欢这个故事吗?为了写这个故事,我做了从前未曾做过的事——尝试烘焙与做甜点,我做烘焙的手法说好听是不拘小节,实则就是很不道地,一方面是真的没有烘焙天分,主要也是想试试在缺这个少那个材料之下会做出什么样的成品来,实验结果发现,就跟炒饭可以放葱跟肉丝,也可以不放一样,大概也是能成的。 最近这几本书写来,特别喜欢让我的女主角专心做一件事,《妙膳小王妃》的女主角专注于厨艺,《天下医妃》、《医妻独秀》的女主角专注于医,而本书的女主角则专注于甜食糕点,发现没,女主角精于糕点,但在书中未曾着墨于她做饭,当然日后不排除让我的女主角又会种田又会经商,最厉害的还要又会煮食又会救死扶伤,十项全能来着。xd 我的毛女儿在五月底过七岁生日,这让我有些惆怅,因为七岁的毛小孩就是老小孩了,以前很开心的为她庆祝一岁生日、两岁生日、三岁生日……但这两年她过生日,就没那么开心了,觉得彷佛离我们要分开的时间又近了一年。 最近看到「狗与鹿」的一支影片,上头说「毛孩的狗生七岁才开始」,让我豁然开朗,我的宝贝毛女儿的狗生才要开始,我们还有下一个七年,和下下一个七年! 最后,我要谢谢看这个故事和喜欢这个故事的朋友,我常幻想有人会说,我的某一本书是他生命中读过最重要的一本书,希望这个梦想会成真,我也会抱持着这个梦想在我还能写的时候笔耕不辍,我们下本见。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