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情陷落》 第1章 唇膏 晚上八点，“想见你”清吧。 灯光昏黄，酒保们都在低头摇着酒杯，音乐声悠扬得让人沉醉。 一个角落里，围坐着十几个在此聚会的人。 这一群人，男士穿得西装革履，女士穿得知性优雅，像是在附近上班的白领，下了班后来浅酌一杯。 “这家新开的清吧环境不错嘛。” “还是苏染的品味好。” “那是啊，我们市场部的新任美女总监，品味自然也是一流的。” “感谢苏总监今天请客。” “恭喜啊，苏总监。” “……” 在众人的道贺声中，苏染浅笑着举起了酒杯。 她穿着一件雪青色的真丝衬衫，配白色半身裙，裙摆过膝，束腰的款式显得她身材修长又纤细，白皙的小腿裸在外面，甚至比裙子颜色还要白上几分。 “今后还得拜托各位在工作上多多支持，这一杯，我先干了，大家随意。” 话音刚落，苏染已经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个男同事起哄道：“苏总监，看不出来你这么能喝啊，要不我来陪你再喝一杯？” 一旁的运营部总监贾锐忽然在那男同事额头上来了个毛栗子。 “嗷，贾总监，你打我干什么？” 他们所任职的“嘉蓝”是一家外企。 贾锐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从学校一毕业就在嘉蓝的中国公司开始工作了，一干就干了十几年，是当之无愧的元老级人物。若不是因为贾锐注重工作和生活的平衡，每天就想着回家哄老婆带孩子，没有那么多功利心，嘉蓝中国区一把手的位置，他是个有力的争夺者。 贾锐是土生土长的本地员工，用了好多年才升上总监这一职。与之对比，苏染的晋升速度比他快得多，才二十七岁就当上了市场部的总监。 苏染在德国留学读完研究生后就在嘉蓝的德国总部担任管培生，被调回国内后，升职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 贾锐不悦地对那男同事说道：“酒是用来慢慢品的，咕咚一声灌进去岂不是浪费。” 说着，还用眼神示意苏染：女孩子，少喝点酒。 苏染接收到他的目光，温声地笑道：“没关系的，贾老师，今天我高兴，请大家喝酒……来，贾老师，我再单独敬你一杯，感谢您平时的照顾，以后工作上的问题我还得多向您请教。我先干了，您随意。” 这下，贾锐是看出来了。 这姑娘是找到机会到这里买醉来了，于是叹了口气，不再管她。 苏染一连喝了好几杯酒。 她从国外回到自己的故土已经快半年了，却总是有一种悲伤的感觉，忍不住想要喝酒。 冰凉刺激的酒液滑入口腔中，没一会儿，胃里就开始如有火焰灼烧般不停翻涌。 苏染打了一声招呼就往洗手间走去。 她踩着高跟鞋，走在大理石的地面上，胸口领子处透出嫩白的肌肤，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随着走动，套着白色半身裙的臀部弧度挺翘，对男人充满着无限诱惑力。 苏染在洗手间内洗了把脸，然后又重新补了个口红。 当她拿着化妆包走出卫生间时，门口却倚着一个醉醺醺的胖男人，满身酒气，那双眼睛猥琐地在苏染身上来回扫了个遍，还用肥胖的躯体堵住了她的出口。 苏染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语气冷淡道：“麻烦借过。” “小妹妹，陪哥哥喝一杯？”一张口，酒气熏天。 苏染长着一张看上去纯净而无害的脸，一看就很好欺负的样子，此刻又落了单，也难怪有喝醉了的男的想打她主意。 “好啊。”苏染扇了扇鼻子，勾起唇角，浅浅应了一声。 她的声音酥酥软软的，像是暗夜里走出的精魅一般蛊惑人心，那位“胖哥哥”嘿嘿笑了一声，立马跟丢了魂似地扑了上去。 可那双胖手刚要凑上去，他的一只脚已被高跟鞋招呼上了。 苏染用她的细高跟，在他的脚上碾了一下，嘴里惊呼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胖子弯下了腰，一脸痛苦地爆了句粗口：“你他娘的……” 这还不是故意的，当他傻呢？ 可话还没说完，背部又遭了狠狠一击。 胖子一个重心不稳，被踹倒在地，发出“砰”的一声响。 苏染听着胖子摔下去后的哀嚎声，弯腰看着他，语气惋惜道：“哥哥，不是说要和我喝酒吗？你怎么睡在地上了？哎，真是的……” “你这个贱人……”胖子气得想要爬起来，奈何酒精上涌，一时瘫软在地上。 苏染冷笑了一声，懒得再看地上那摊肉一眼。刚一转身，就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走廊转角处的灯色昏暗，那个人的脸隐没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只能闻到他身上一股清冽的薄荷香气，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 “抱歉。”苏染一怔，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可高跟鞋没站稳，脚下一个踉跄，“啊……” 手中的化妆包掉落在地上，眼看着就要摔倒，苏染的胳膊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掌扶住了。 隔着薄薄的布料，苏染感到了那男子掌心的温热。 “谢谢。” 苏染道了声谢，捡起掉在地上的化妆包，就径直离去了。 过了几秒，那男子捡起了地上被遗落的一支唇膏。 他将唇膏握在掌心，大拇指摩挲着唇膏的金属外壳，轻柔而又缱绻。 他淡淡的嗓音透着点低哑：“小兔子，长大了……” 趴在地上的胖子看着眼前男子擦得锃亮的皮鞋，求助道：“兄弟，能不能拉我一把？” 那男子哼笑了一声，走到胖子身边。 抬脚，锃亮的皮鞋重重地踩在了他的背上，嘴里发出的声音寒如冰霜： “找死！” “啊……” 胖子嘴里发出一道撕心裂肺般的嚎叫之声，很快，又消弭于外面的音乐声中。 第2章 上任 苏染回到卡座里，继续听着同事们唠嗑。 贾锐忽然压低了嗓音，对着苏染神秘兮兮地说道。 “r公司的事，你听说了没？” “r公司？”苏染漂亮的眸子流露迷惘，不解地问道，“什么事啊？” 贾锐说道：“听说，r公司在和德国总部谈收购中国区业务的事，若是此事谈成了，那我们的老板就要换人了。” 苏染一听，酒意瞬间散去，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染上错愕：“收购？” 若是公司真的易主，那毫无疑问会迎来大刀阔斧的改革，对于总监这样的岗位，新的老板很有可能会采用自己更加信赖的人选。 她才刚当上总监啊…… 为了这个岗位，她付出了比同龄人更多的时间和努力，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贾锐看出了她眼中的担忧，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不还没确定收购的决定呢吗。” 苏染漂亮眉尖蹙着，问道：“贾老师，你知道这r公司是什么来历吗？” 贾锐摸了摸下巴，嘀咕道：“这r公司，是一家投资公司，成立了也没多少年，但是发展速度却很快。他们在收购某个公司或品牌后，往往会用一两年的时间，对这家公司或品牌重新规划和整合，再以更高的价格卖出去，以此来获利。” 苏染听着，陷入了沉思。 她为之奋斗的事业，有些人却只是拿来当快速赚钱的工具。 贾锐继续说道：“嘉蓝呢，你也是知道的，虽然在国际上享有知名度，但是在中国还是少了点本土特色，管理上太保守了，若是没有新的突破，早晚也会被这个市场淘汰。兴许，r公司对嘉蓝来说，会是个转机呢。当然，对你我来说，危和机都是并存的……不管怎样，我送你一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苏染一听，顿觉豁然开朗。 刚刚还稍有不安的情绪顿时有所缓解。 是啊，危和机都是并存的。 与其担心些有些没的，还不如做好眼前的自己。 苏染又拿起了酒杯，笑嘻嘻道：“贾老师，您可真是我的老师，我再敬您一杯。” “你这小丫头……”贾锐呲牙恨恨道，“你是想让我横着回去吗？不行不行，我不陪你们喝了，我得回家了，不然又要挨我老婆骂了，我可不想睡沙发。” 边上一个男青年毫不客气地嘲笑道：“哈哈哈哈哈，贾总监您原来是个妻管严啊……” 贾锐睨了他一眼：“你一个单身狗懂什么，这是夫妻间的情趣好伐啦？” 那男同事做了个服气的表情：“行行行，您有老婆您有理。” 苏染笑着看他们打趣，她见大家喝得也差不多了，干脆叫来服务生买单。 服务生恭敬地说道：“您好，你们这一桌的消费，已经被我们老板免单了。” “免单？”苏染不可思议道，“为什么会免单？是有什么活动吗？” 服务生说道：“我们老板说，刚刚你们中间有位女士被醉酒的客人冲撞了，是我们店里管理不周，免单算是对这位女士的补偿。” 苏染想起刚刚在走廊遇见的那位没看清脸的男士，应该就是这里的老板。 她问道：“我能不能见一下你们老板，想当面表示一下感谢。” 服务生：“您稍等，我去问一下。” 过了两分钟后，服务生又回来了。 “不好意思，刚刚我们老板已经离开了。” “这么巧？”苏染喃喃道，“那好吧，替我向你们老板转达一下谢意。” 服务生：“好的，请慢走。” 苏染和同事们离开后，男人从后头的工作间内走出来，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支唇膏的金属外壳，眼睛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服务生不解地问道：“老板，您为什么不愿见那女士一面？” 刚刚他们那一桌，消费的金额可不少，老板说免单就免单了，却连人家一句谢都不要。 男人勾了勾唇，笑道：“会见面的……很快。” 说着，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糟心的事，脸色忽然一沉：“把后头那胖子扔出去，以后不准他再进来。” 服务生：“好的。” …… 一个月后，嘉蓝中国区的业务正式被r公司收购了。 苏染虽然早就听到了传闻，但还是不得不惊讶于这次收购速度之快。 原先的中国区总裁已经卸任后回了德国，今天是新总裁上任的日子。 对于这位新总裁，人事部的保密工作做得极好，一点口风都不愿意泄漏出来，深怕一说漏嘴就会丢了自己的饭碗。 这位新总裁似乎要继续发挥“神秘”这一属性，刚到公司，没有大张旗鼓的员工动员大会，反倒把各个管理层一个个叫进了办公室面谈。 不知道这位新上司是什么样的，自然也摸不准对方的脾性，苏染只能临场应变。 苏染被安排在了最后一个面谈。 看起来似乎有些被轻视，苏染只能安慰自己，反正她是那群老干部中年纪最小的…… “笃笃——” 苏染抬手发出扣门的声音。 “进。”干脆利落的声音从办公室内传来。 一听到这声音，苏染扣门的手僵了一瞬。 她抿着唇，缓缓推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总裁办公室在68层，站在透明的落地窗前，能俯瞰半座城市。 男人单手插在黑色的西裤裤兜里，缓缓转过身，因为逆光而立，显得身材格外修长挺拔。 他对着门口的苏染轻轻扬唇一笑：“苏染，好久不见。” “林……闻宴？” 看着面前男人俊美的脸庞，苏染忽然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被重物击了一下似的，胸间闷胀不已。 第3章 撞车 苏染觉得自己像一个笑话，好不容易升了职，新上司却是自己的前男友。 而且，这男人废话忒多，竟然一本正经地和她讲了两个多小时的工作内容，害得她几次走了神。 苏染从他办公室里走出来时，太阳早就落山了，办公室里的人已经走得空荡荡的了。 她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发了会儿呆，一时有点想不明白。 明明是两个专业毫无关系的人，他怎么就会成为了她的上司？ 苏染一手抚额，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 她打开公司的人事系统，鼠标的光标放在了“离职申请”这四个字上。 有些情侣分手后还能做朋友，但她和林闻宴却是不可能的。 以那位大少爷的脾性，当年苏染提出分手肯定让他觉得很没有面子，两人现在在工作上又有了交集，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肯定会想扳回一城。 她不想两人之间出现比当年更难堪的场面…… 突然，放在桌上的手机开始“嗡嗡嗡”地震动。 苏染回了回神，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她叹了口气，关上电脑，拿着手机和文件包，一边往停车场方向走，一边带着蓝牙耳机接听电话。 “喂，妈。” 电话那头，传来苏母许琼华的声音：“染染，你下班了吗？” “我下班了。” 许琼华担心苏染时常加班会累垮身体，所以时不时地会打电话来询问。 苏染边走，边乖顺地听着母亲的唠叨。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停车场。 忽然，苏染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句：“搞什么啊？” “染染，怎么了？”电话那头，许琼华焦急地问道？ “没事，妈。”苏染连忙说道，“就是有个家伙把车停我车边上了，把我驾驶座的车门给堵住了。” 只见苏染那辆白色的轿车旁边，停了一辆黑色的库里南，两辆车靠得很近，至多只有二十公分。 许琼华“啊”了一声：“是谁这么没有公德心啊？” 苏染反而安慰道：“没事，妈，我从副驾驶座爬进去。” “那你小心点啊。” “嗯。” 还好苏染身材纤细，她从副驾驶座钻进驾驶座也没费多大力。 苏染按下了车子的启动键，准备从车位里开出去，却发现她车位的前方还横向停了一台车，驾驶座里坐了一个人，似是在等着她的停车位。 为了缓解附近小区停车位少的难题，他们这栋商务楼和附近的小区合作，下班后，附近小区的车子可以停在他们的停车场里，错峰利用资源，算是一种利民政策。 这种错峰政策好是好，可管理初期还是有些混乱。 苏染眉心蹙了蹙，缓缓驶出车位，狭窄的空间里，她一边要避开前面那辆车，一边又要避开旁边那辆似狗皮膏药贴着她车的库里南。 电话里，许琼华继续刚刚的话题：“染染，你和周北辰怎么样了？” 苏染一边将方向盘往左打，一边观察着前方和后视镜，同时还得应付着自己的老母亲：“还是那样啊。” 许琼华：“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整天忙着工作，自己的终生大事也很重要，你都28岁了……” 苏染纠正道：“妈，您女儿27岁。” 许琼华：“再过几个月不就28岁了。” 苏染放弃道：“行行行，您说得对。” “所以说，找对象要趁早，早点结婚，趁妈妈现在身体还行，还能帮你们带几年孩子……” 苏染觉得有些好笑，当年最反对她谈恋爱的妈妈，如今却急着催她结婚。 “嗯嗯。”苏染敷衍地应了几声。 忽然，许琼华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试探地问道：“染染，告诉妈妈，你是不是还忘不了那个林闻宴？” 一听到这名字，苏染的手一顿。 “吱——”车窗外传来一声刺耳的刮擦声。 苏染连忙踩下刹车，叹了口气，暗道不妙。 许琼华：“喂，染染，你怎么了？” 苏染：“妈，我要专心开车了，先不和你说了。” 说完，她挂断电话，摘下蓝牙耳机，又认命似地爬到了副驾驶座，开门，下车。 她的车子还好，只是有一条轻微的划痕，但旁边那辆黑色的库里南就惨了，右前方的车灯被她的车撞出了一个凹痕，惨不忍睹。 原先横停在她车子前方的那辆车见这里出了事故，司机已经开着车一溜烟地跑了，准备去找下一个停车位。 苏染无奈抚了抚额，刚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就听到一道戏谑的声音传来。 “啧，你这车技不行啊。” 一听这熟悉的声音，苏染就猜到了，她瞪了一眼来人：“这是你的车？” “是啊。”自己的车子被撞，林闻宴不但不恼，语气怎么听起来好像还有一丝愉悦。 苏染没好气道：“你把车停得离我的车子这么近，你的技术也不怎么样。” 林闻宴嘴里叼了一根没点燃的烟，用下巴点了点另一旁的一辆车：“是那辆车停得越线了，没办法，我只好离你近些。” 他走近一步，低头看着她，漆黑的眉眼压着一抹轻佻和痞气：“还有，我技术好不好，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苏染的脸腾地暗热，血色一发不可收拾地染遍了耳廓脖颈。 她咬着牙：“林闻宴！” 这个人，上班时还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一下班果然就原形毕露了——还是那么恶劣。 林闻宴见她这副模样，心情更愉悦了，双手插着裤兜，嘴角带着无比欠揍的笑意。 苏染转身就想走，却被他一把拦住：“怎么，做了就跑，想赖账？” 这话说得…… 苏染扯了扯嘴角：“没想赖账，你车子的损失我会赔。” 说着，她拿起手机，准备打保险公司电话。 忽然，林闻宴拿起手机，对着她咔咔拍了几张照片。 “你干嘛？”苏染一脸的莫名其妙。 “怕你赖账，拍照留下证据。” “……” 苏染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嗡……”就在这时，林闻宴的手机开始震动。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听：“喂，温雅？” 一听到这个名字，苏染一怔，表情一下子僵硬半秒，正准备拨打电话的手顿住了。 电话那头的女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林闻宴刚刚还不正经的神情顿时收敛起来，他皱了皱眉，说道：“知道了，我现在过来。” 电话挂断，林闻宴对苏染说了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转身进了驾驶座里。 苏染自嘲地一笑，手机在她手中被握紧。 顿了片刻，苏染语气疏离道：“林总，我提醒你一下，事故发生之后，需要在48小时之内通知保险公司。若是因为你耽搁了，事后你可别赖上我。” 林闻宴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启动汽车引擎，他偏头看着她，眼睛里有一种志在必得，他发出轻微的哂笑声：“放心，你逃不掉的。” 苏染白了他一眼，转身坐进了自己的车子里，重新启动，没了前方的障碍物，车子飞快地驶离，只余一溜尾气。 林闻宴看着那道远去的白色车影，嘴角的笑意逐渐淡了下去，眼眸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愫。 …… 苏染回到家里，在手机上点了一份外卖。 在等外卖的时候，她开始在招聘网站上更新自己的简历，顺便看看有没有适合自己的岗位。 这公司，她是没法再待下去了。 半个小时后，外卖就到了。 苏染一边往嘴里塞着食物，一边刷手机。可明明是她平日她最爱点的那家外卖，如今嘴里的食物却味同嚼蜡，手机上的字一个都没看进去，她的脑袋开始放空。 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刚刚林闻宴接温雅电话的画面，不知怎的，苏染胸口开始堵得慌，胃里忽然泛起一阵恶心。 苏染捂着嘴冲进了卫生间里，抱着马桶开始吐，眼泪也禁不住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第4章 青春 苏染大学时学的是化学。 大一时，四个素不相识的女生在宿舍里报到互相认识，谈起为什么选的化学专业，毕竟这个专业枯燥又难学。 月份最大的颜柚是个性格爽朗的女生，身材有些微胖，喜欢穿着oversize的宽松衬衫，一双大眼睛圆溜溜的，宿舍里的人喜欢叫她“柚子姐”。 柚子姐说：“高中化学老师长得帅，当时最喜欢上化学课了，所以我选的化学专业。” 众人：“……” 陆馨然是个打扮得很精致的女孩子，就算在寝室里，也不忘给自己化个妆，再加上她身材窈窕，很受男生的欢迎。新生报到时，还有几个学长抢着为她搬行李箱。 她说：“填志愿时不知道选什么，抓阄选中的。” 众人：“……” 刘悦长着一张娃娃脸，身材娇小，要不是看过她的身份证，大家都怀疑她只是个初中生。 她的笔记本电脑里正播放着一部韩剧，时不时传来一阵女主角咋咋呼呼的说话声。 刘悦回忆了一下，如实说道：“我一共填了我们学校三个专业，都没考上，最后是被调剂过来的。” 众人：“……” 轮到苏染了。 这个时候的苏染已褪去了中学时期的婴儿肥，做过视力矫正手术后，眼镜也不用戴了，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皮肤白得像羊脂玉，清纯又干净。 苏染抿了抿嘴，说道：“我的妈妈是一名初中化学老师，她替我选的专业。” “哇。”柚子姐惊呼，“你可真是个乖乖女。” 苏染浅笑一声，未置一词。 不管几个人选这个专业的理由是什么，现在也算是殊途同归，四个女生很快就打成了一片，每天一起上课一起吃饭。 可是没过多久，陆馨然就脱离了她们这个小团体，理由是——她谈恋爱了。 每天一下课，陆馨然就冲出了教室，有时候甚至连课都不上了，要她们帮忙签到，晚上到了很晚才会回来。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这一时期的陆馨然，显然爱情比学业对她来说更重要，室友们规劝不了，也不想规劝。 很快，大家已经融入了各自的大学生活。 这一天下课后，班长来到了四个女生面前，手里拿着一叠校园卡：“各位美女，有空帮忙听一下讲座吗？” 班长最近加入了学生会，当了一名干事。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在将来能当上学生会的部长，甚至是主席，好在履历上添上精彩的一笔。为了能达成这个目标，他得讨好学生会里的学长学姐们。 听说学校给每个大三的学生布置了一项任务，需要听满三场公益讲座才能毕业。学校安排的公益讲座光看主题就让大多数人觉得昏昏欲睡，与其去那里睡一觉，还不如去体验精彩的校园生活。 刚好今天有一场讲座，班长找到了一个讨好学长学姐们的时机，接下了他们的校园卡，准备去帮他们代打卡，但是一个人只能刷一张卡，于是，班长就把目标瞄准了班里的同学们。 陆馨然自然不会去做这么无聊的事，她摆了摆手：“我男朋友还在等我，走了。” 说完，抓起包就冲出了教室。 班长把目光放在颜柚的身上，柚子姐摸了摸鼻子：“我的高中同学今天要来学校看我，我得去找她了，我先走了，姐妹们。” 说完，也跑了。 接下来，刘悦很自觉地说道：“我新报的社团今天有活动，时间快到了，我也得走了。” 此刻的教室内，人走得已经没剩几个了。 班长看着慢悠悠在理书包的苏染，说道：“苏染，你一定有空的吧。” 苏染：“抱歉，我得去图书馆了。” 班长一听，眼睛亮了：“你要去学习是吧？这个点去图书馆不一定有座位，你可以边听讲座边学习啊。” 苏染摇头：“不行，那里太吵了。” “不吵的，戴个耳机就行了嘛。”说着，班长已经将一张校园卡和一张写着讲座信息的纸条塞到了苏染的手里，“拜托拜托了。” 苏染很不喜欢他这种强迫人的行为，她皱了皱眉，刚要拒绝，目光瞥见了字条上的讲座信息。 犹豫了两秒后，苏染点点头，说道：“好，我去。” 班长顿时大喜，连连道谢后，又去找下一个目标了。 苏染看了一眼讲座的时间和地点。因为需要同时容纳上千人，学校租借了一个校外的大剧院，走过去都要十几分钟。 苏染收拾好背包，直接往校外走去。 走到大剧院后，苏染在门口的签到器上刷了一下班长给她的那张校园卡。 校园卡的主人是一位叫江明宇的金融系大三学生，照片看上去很清隽。 苏染找到座位坐下后，讲座很快就开始了。 讲座的主题是关于新疆的人文和历史的，主讲人是一位有西部援教经验的老教授。 老教授上了年纪，说起话来慢悠悠的，台下的人很快就听得昏昏欲睡，苏染却津津有味地听了三个小时，包里的书都没有拿出来过。 讲座结束，天色已经开始变得昏暗。 苏染在大剧院门口遇到了班长，旁边站着的，像是她手中校园卡的主人——江明宇。 江明宇长得很高，比班长还高出一个头，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黑色的裤子，样子比照片上的还要英挺帅气。 苏染走过去，将校园卡交还给两人。 班长再一次连连向苏染道谢。 江明宇黑漆漆的眼睛打量了苏染一眼，声音清越好听：“学妹，谢谢你的帮忙，我本来是想自己来听这次讲座的，但临时有事，实在走不开。” 苏染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为他逃避了听讲座而找的一个借口。 她不想知道，也不在乎：“没关系的，反正我觉得这场讲座挺有意思的，也算有收获了。” 她说话时嗓音轻柔又温存，好听到极致。 江明宇淡淡笑了笑：“你也对新疆的人文历史感兴趣？那真是太巧了。要不这样吧，我请你和你的班长吃晚饭，算是表达我的谢意，顺便聊聊新疆的人文历史。” 第5章 撞见 班长一听，眼睛都亮了，立马应下：“那我们就不客气啦，学长。” 苏染却摇了摇头：“不了，你们去吃吧，我还得去图书馆。” 班长一听，顿时愣住了，他连忙对着苏染附耳低声说道：“你是不是傻啊？这位江学长可是学生会主席，机会难得啊。” 苏染瞥了班长一眼。 她还真不知道这位江明宇就是学生会主席，可就算知道了，她对和这两个男的一起吃饭也没兴趣。 “我还得去图书馆占座位，再见。” 说完，苏染毫不犹豫地就转身离开了。 “……” 班长尴尬地在那里向江明宇解释：“学长，你别介意啊，苏染平时就看上去挺冷的一个人。” 江明宇轻笑道：“没关系，走，我请你吃饭去。” 原来，她叫苏染。 …… 苏染听完讲座出来后，打算去学校食堂买个包子填一下肚子后就直接去图书馆。 为了赶时间，她抄了一条小道。去食堂的路上有一座小花园，这小花园内夏天蚊虫尤其多，所以这个季节很少有人会来这里，但是里面有一条近路，走这里可以节省一些时间。 可苏染刚走进这小花园没几步路，脚步就顿住了。 前方小花园的一个拐角处，正站着一对男女。 女生个子高挑，身材修长，穿着一条蓝色的连衣裙，露出白皙的小腿。 她靠在男生的胸前，搂着他的腰，嗔怪道：“这里蚊子太多了，我腿上都被咬了好几个包。” 这声音、这装扮，正是苏染的室友陆馨然。 苏染不想偷看自己的室友和人约会，正打算原路返回，却听到男生低低的笑声传来：“知道蚊子多还来？早点回去呗。” 男生的声音透着低哑的性感，苏染觉得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于是又忍不住往那里看了一眼。 因为光线昏暗，再加上角度的问题，苏染看不清那人的长相。 陆馨然搂着他的腰撒娇道：“人家想你了嘛。” 接着，主动在男生的嘴角逐吻了一下。 苏染不知道那两人有没有脸红，反正她的脸是腾地一下子就红了，她再也看不下去，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了。 那天晚上，苏染在图书馆关门后回的寝室，陆馨然却回得比她还晚。 “姐妹们，我回来啦。”陆馨然走进寝室时，一脸的欢喜雀跃。 柚子姐正躺在床上做仰卧起坐，小圆脸憋得通红，她把脑袋伸出来，喘了口气，瞥了一眼面色红润的陆馨然，调侃道：“咋滴啦？约个会约得春心荡漾的。” “讨厌。”陆馨然撒娇似地嗔怪了一声。 柚子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把脑袋给缩回去了。 陆馨然说道：“明天我们一起吃饭吧。” 刘悦把看韩剧的目光分给了她几秒，回过头问道：“你不用和你的男朋友一起吃饭了吗？” “吃啊。”陆馨然笑嘻嘻道，“明天我的男朋友也会一起来，还有他的几个同学。” “咦？”柚子姐闻言，又把她的脑袋探了出来，好奇地问道，“你终于肯把你的神秘男朋友带出来见人了？” 平时寝室里的人想八卦一下陆馨然的男朋友，陆馨然却总是藏着掖着。 陆馨然眨了眨眼：“我男朋友哪里神秘了？” 柚子姐：“那你说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呀。”陆馨然的脸上挂着骄傲，“他是隔壁t大计算机系的，今年也是大一，人很好的，明天你们见了就知道了。” 这里的大学城里有好几所大学，但是只有两所985大学，一个是她们所在读的f大，另一个就是隔壁的t大了。 两所学校离得近，平时是兄弟学校，在竞争全国排名时两家的校长却不会心慈手软，铆足了劲地竞争，戏剧性的是，两家学校的排名每年总是一前一后地轮着来。 对于t大来说，计算机专业是他们学校的王牌专业，这么说来，陆馨然的男朋友应该也是个成绩不错的人。 柚子姐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立刻就想明白了：“这顿饭算是联谊？” f大还好，男女生的比例比较均衡，但t大却是有名的男子学校，里面的女生是稀缺物种，许多t大的学生想谈一段校园恋爱，在自己学校里是没希望了，只能把目光放在了其他学校，f大就成了他们的首选。 陆馨然笑盈盈地说道：“我男朋友也是被他几个同学吵得烦了，才让我找几个女生一起吃顿饭，若是能帮你们找到男朋友，那是最好的，若是不成，能认识几个新朋友也是不错的。怎么样？去不去？这样的机会我可是优先给你们的，你们若是不去，我就找隔壁寝室的人去了。” “我去。”柚子姐毫不犹豫地报了名。 就算不能找到男朋友，去看看陆馨然那个神秘男友也是好的。 陆馨然点了点头，问刘悦：“刘悦，那你呢？” 刘悦：“我随便，都行，跟着大家走。” 陆馨然：“行，那我算你一个。” 陆馨然又看了看正埋头做题的苏染：“寝室长，你去吗？” 苏染这个寝室长的名头是学院按床位分配的，她看没人愿意做，也就接下了这个工作。 苏染突然被cue，将埋在书里的脑袋抬了起来，说道：“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别呀。”柚子姐说道，“你是我们的寝室长，我们寝室的集体活动，你得参加呀。” “是啊，是啊。”刘悦在一旁附和道，“一起去嘛。” 苏染拿着一支笔点了点下巴，看着她们缓缓说道：“后天化?基础课的小组作业得交了，你们明天要出去，我要是也去了，小组作业完不成，这门课我们都得挂科。” 化?基础课的小组是自己组队的，她们寝室里的四个人自然而然地组在了一起。 “啊。”柚子姐拍了拍脑袋，哀嚎了一声，“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刘悦：“那要不我留下和你一起做吧，总不能把小组作业留给你一个人干。” 柚子姐：“对对对，刘悦说得对，我们先把小组作业给做了，那个教授搞不好会骂人的。” 陆馨然闻言，一脸失望的表情。 苏染淡淡一笑：“没事，反正这个作业我总归是要做的，我已经构思过了，明天一个人就能搞定了。你们可以去吃你们的饭，回来后再看看我做的，看有没有哪里需要修改。” 柚子姐恨不得从床上冲下来给她一个熊抱：“染染，你真是太好了，明天回来给你带好吃的，mua～” 陆馨然：“那就这么说定了，辛苦你啦，寝室长。” 刘悦：“辛苦啦，要是下次有小组作业，我们多做一点。” 苏染点了点头：“嗯，好。” 第6章 劈腿 次日晚上，苏染做完小组作业，将文件发到了另三人的邮箱里。到了十一点，那三人还没回来，苏染就先睡了。 睡到一半，迷迷糊糊间听到三人进门的声音，还能听到柚子姐时不时发出亢奋的声音：“帅，真他么的帅。” 苏染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自打那以后，柚子姐开始学着陆馨然一样，每到下课后就不见人影。 苏染从刘悦那里打听到，柚子姐谈了一个男朋友，是那天晚上的饭局上认识的，也是陆馨然男朋友的同学。 柚子姐每天肉眼可见地变得不一样了，衣服从宽松的t恤，变成了裙子，还和陆馨然学习化妆，每天嚷嚷着要努力减肥，变得再瘦一点，浑身充满着恋爱的粉红泡泡。 向来散漫的柚子姐找到了奋斗的目标，苏染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寝室里的人谈恋爱的谈恋爱，参加社团活动的出去活动，而苏染，依旧喜欢一个人泡在图书馆里。 就这么又过了两个礼拜。 有一天晚上，柚子姐突然哭着跑回了寝室，出门前画的精致眼妆已经被哭花，在脸颊上形成一道道黑色水痕。 苏染见状，大吃了一惊：“怎么了这是？” 陆馨然跟在柚子姐身后回来的，她双手交叉在胸前，没好气地说道：“被她男朋友欺负了。” “欺负？”苏染瞪大着眼睛，在心里揣测柚子姐究竟被欺负到什么程度了，向来大咧咧的人会哭成这样，又怕问多了柚子姐听到后会更伤心。 刘悦扯了扯苏染的袖子，压低着声音说道：“应该是被她男朋友劈腿了。” 苏染的眼睛里染上几分错愕：“你知道？” 刘悦点点头：“前天我去食堂买饭时，看到她那个男朋友来我们学校，却和另一个女生搂抱在一起。” 正趴在桌上嚎啕大哭的柚子姐突然止住了哭声，她抬起头，满脸泪痕地看着刘悦，怒道：“你看到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刘悦委屈道：“我也想告诉你，可又怕认错了人搞了个乌龙，到时候你又会说我破坏你们的感情……” “你……” 柚子姐气得跳脚：“行，都是我自找的行了吧，一切都怪我……呜呜呜……” 刘悦一听，委屈得眼睛红了起来。 苏染走过去，拍了拍柚子姐的后背，一边帮她顺气，一边说道：“好啦，既然已经看清了那人的真面目，又何必在这里哭浪费自己的眼泪，你哭得再久，做了坏事的人也不会感到一丝愧疚和难过。还有，这件事和刘悦无关，你要为了个渣男伤了室友之间的感情吗？” 几秒钟后，柚子姐终于止住了哭声，她看了一眼眼眶通红的刘悦，吸了吸鼻子，抱歉道：“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有意冲你发火的。” 刘悦摇摇头：“算了，我知道你心情不好。” 苏染：“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算翻篇了？” 她拍了拍柚子姐的后背：“早点洗洗睡吧。” “还没过去呢。”柚子姐吸了吸鼻子，说道，“那家伙还欠我东西没还。” “嗯？”苏染挑眉问道，“什么东西？” 柚子姐瘪了瘪嘴：“前几天，他说他生日，我给他买了个礼物。” 苏染：“什么礼物？” 柚子姐：“是一块男士的手表。” 苏染：“多少钱？” 柚子姐：“三万多……” 苏染无语地抚额：“你们才认识了几天，你就送这么贵的礼物？大小姐，你们家就算再有钱，也不能这么挥霍啊。” 柚子姐委屈巴巴道：“现在想想，的确是他太能忽悠了，老是在我的面前说这款手表怎么怎么好看，我肯定是当时脑子坏掉了，才会买了送给他……染染，我该怎么办啊，要是让我爸知道了，一定会打死我的。” “怎么办？”苏染头疼道，“先睡觉，明天等你脑子清醒了再说。” 次日，苏染让陆馨然打听到了那个男人的下落。 那个男人名叫夏山，当天下午和人约了在t大的校篮球场打篮球。 苏染抿了抿唇，拉着柚子姐就往t大走去。 陆馨然和刘悦不放心，也跟在了后头。 时值十月底，天气已经开始转凉，苏染她们都已经穿上了外套，可篮球场上依旧热气翻涌，几个男生上身只穿着短袖，在橡胶的地面上挥洒着汗水。 柚子姐指了指场上的一个男生，对苏染说道：“就是他，夏山。” 苏染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夏山正在场上运球，他弓着腰，后背被一点汗打湿，胳膊上露出的肌肉线条流畅，五官长得挺秀气，一双眼睛笑得眯起来，带着点风流味。 难怪能把柚子姐迷得不要不要的，长得倒是不错，可惜太渣了。 苏染想了一会，冲进了篮球场，对着夏山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是夏山？” 夏山正打着球，面前却突然冒出来一个女生，皮肤是奶白色的，浓密的睫毛下扑闪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一头乌发披散在肩头，整个人看上去柔顺又乖巧。 夏山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笑嘻嘻道：“我是夏山，美女，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边上几个一起打球的男生见状，开始“哦哦哦”地起哄。 苏染指了指不远处追上来的柚子姐，不紧不慢地说道：“颜柚，你还没忘吧，既然你们已经分手了，就把欠她的东西还给她。” 夏山一听，嘴角顿时耷拉了下来，脸上的热情不再：“什么东西？” “手表。”苏染说道，“你要是真的喜欢那表，折现还给她也行。” 夏山鼻子里轻哼了一声，手里抱着篮球，向苏染走近了两步：“那是颜柚自愿送给我的，既然已经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了。” “夏山！”赶上来的柚子姐闻言，气得用手指指着他，“那明明是你诓我买的，从头到尾，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 夏山：“颜柚，我们好聚好散，你别逼我说难听的话。” 柚子姐此时的脸比刚才更红了些，是激动导致的，她说：“你都做出劈腿这么不要脸的事了，我还怕你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颜柚。”夏山冷冷地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分手吗？” 第7章 比试 柚子姐呵斥道：“还不是因为你劈腿了？” 夏山嗤笑一声：“那你也不找找自身的原因，为什么我选别人不选你？” 柚子姐：“我……” “你看看你，都胖成什么样子了，都快成一个球了。一开始还觉得你可爱才试着和你接触接触，可你身上哪里有女孩子的样子。”夏山用下巴点了点苏染，“还不如先学学你的同学，先把自己变女人一些再说。” 柚子姐：“……” 苏染闻言，好看的眉心紧紧蹙着。 这个夏山，不但对柚子姐采用精神打压，还想挑拨她们两个，让她们之间产生嫌隙。柚子姐顿时被他说得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苏染禁不住打断他：“夏山，我们来找你是说手表的事，你不要乱打岔。” 夏山把球在地上重重拍了一下：“我现在没空，还得打球呢。” 说完，抱着球转身就要走。 “等等。”苏染快步拦在了他的身前，她看了看他手中的篮球，“要打球是吧？有没有兴趣比一比？” 夏山望了望她的身后：“和谁？” “我啊。”苏染指了指自己。 “你？”夏山哂笑一声，“美女，我承认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但你也知道我已经有新的女朋友了，你若是不介意排队等等，我倒是无妨。” 苏染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这男的是有什么大病？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 她直截了当地说道：“和我比试一下，若是我赢了，你就把手表还给颜柚，怎么样？” “你来真的？”夏山挑了挑眉，“若是你输了呢？” 苏染：“我自然也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夏山闪着精光的眼睛看着她，似在认真思索着。 柚子姐拉了拉苏染的袖子：“染染，你疯啦，和男生比篮球，要是输了，不但手表拿不回来，你还得替他做一件事，要是他让你做什么出格的事……” 陆馨然也走了过来，劝道：“是啊，苏染，这个夏山平时常常打球，和他比试他擅长的，我们太亏了，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夏山本来还在犹豫，一听她们的对话，顿时起了兴致：“好啊，我和你比。但我要是赢了，肯定会有人说我欺负女生，胜之不武。”他呲了呲牙，“要不我先让让你？” 苏染勾了勾唇，就等他这句话。 “不用你让，但比赛规则得改一改。” “怎么改？” 苏染说道：“你进攻，我防守，若是你进球了，就算你赢，反之就算我赢，三局两胜。还有，期间不能有任何身体接触，碰到就算输。怎么样？” “好。”夏山一口应下，“那你热身一下就开始吧。” “好。” 苏染走到篮球场的一旁，把自己的背包交给柚子姐她们，然后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又找了一根橡皮筋将披散的长发扎成了一个马尾。 陆馨然一脸担忧道：“苏染，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能行吗？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要是输了丢脸可就丢大发了，要不改天再说？” 柚子姐：“染染，虽然我不想给你泄气，但陆馨然说得不是没有道理，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那手表我不要了。” 刘悦：“是啊，寝室长，要是比试时受伤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苏染一边做着热身动作，一边安慰她们：“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你们不用太紧张，就当是来看我运动的就行了。” 热身完毕，苏染走进场地。 夏山已经把几个占着球场的同学给赶走，给两人留出了一片场地。 夏山呲牙一笑：“美女，要是输了你可别哭啊。” 苏染淡淡一笑：“开始吧。” 清脆的哨声响起，比赛开始。 苏染曲腿做出了防守的姿势。 夏山勾了勾唇，一连做了几个花式运球的动作，很是骚气，惹得一旁观战的几个女生惊叫连连。 苏染眼睛都快被他晃晕了，夏山趁她一个不备，绕过她的防守，投篮，进球。 第一局，夏山胜。 “啊？”场下传来柚子姐她们的泄气声，“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夏山得意地朝苏染笑了笑。 苏染抿了抿唇，没说话。 第二局开始，夏山确信苏染压根就不是他的对手，压根就没把她放在心上，也不急着投篮，继续在那里花式运球，忙着炫技。 旁边几个夏山的同学在那里起哄道：“夏山，你赶紧的啊，我们还要打球呢。” 夏山回头冲他们吼了一嗓子：“少啰嗦。” 就在他回头的那一刹那，苏染找准时机，夺下了他手中的球。 苏染运球，跨步上篮，球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在篮筐边上转了两圈后进了篮筐里。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第二局，苏染胜。 夏山惊呆地张大着嘴巴，还未反应过来，场下传来一阵柚子姐她们响亮的鼓掌喝彩声。 “苏染，干得漂亮。” “精彩。” 夏山咬了咬牙：“这球是你运气好，你不要太得意。” 苏染淡淡地说道：“我知道。” 夏山：“……” 夏山原本以为她会得意几句，没想到她却还是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夏山嘴里像吞了苍蝇般，一时间张口结舌。 第三局开始。 相比较前两局的干脆利落，第三局显得更焦灼。关系到最后的胜负，夏山收敛起了玩笑的姿态，铆足了劲地想进球，苏染也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对他严防死守。 就这么过了几分钟，苏染额上已沁出了一层汗。 夏山抓了抓汗湿的领口，眼睛盯着苏染，他单手在胯下运球，突然，一个健步冲了上去。苏染却早有防备，身子腾空一跃，截住了他的球。 很快，球到了苏染的手中，变成了夏山防守，夏山将她盯得死死的。 突然，苏染站在线外，篮球在她手中被抛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 球进了篮筐，是个漂亮的三分球！ 第三局，苏染胜。 围观的群众发出喝彩声。 夏山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个女生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怎么也没想到她还会打出个三分球。 柚子姐她们欢呼着上来给苏染递纸巾。 苏染一场球打下来，脸蛋变得通红，倒多了几分明艳之姿。 她用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呼吸微喘，对着夏山说道：“我赢了。你选择还手表还是转账？” 周围围观的人很多，夏山的面子一时挂不住，要是传出去他输给了一个女生，以后他还怎么在学校里混？ 他咬了咬牙：“不行，之前的规则都是你定的，我要改成五局三胜，我们再比两场。” 第8章 火锅 苏染被夏山的话给气笑了，没想到这个男生还耍起了无赖，正想上去和他理论。 突然，“嘭”的一声，夏山的后脑勺被一只飞来的篮球砸中。 “谁啊？” 夏山捂着脑袋，缩着脖子吼了一声：“是哪个不长眼的？” “是你爷爷我。” 一道透着散漫和不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男生手里拿着那只被夏山后脑勺弹回来的球，右手的五个手指抓着球，轻轻一转，篮球开始在他的食指上打转。 他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卫衣，身材修挺，夕阳照过来，照在他深邃立体的五官上，鬓角的头发带着汗湿，汗水顺着利落分明的下鄂线滑落，显然是刚运动过。 陆馨然见到来人，欢喜地迎了上去：“你怎么来啦？” 苏染一见到来人，乌黑的瞳仁里带着微微的怔愣，紧张得绷紧了神经。 那男生挑了挑眉，看向陆馨然：“我刚在操场跑完步，就听说这里有好戏看，这不就过来了？” 夏山向他吼道：“林闻宴，你拿球砸我干什么？” 林闻宴停止转球的动作，他单手抱着篮球，向前走了几步，懒洋洋地说道：“让你脑子清醒清醒。” 夏山：“你什么意思？” 林闻宴唇角带着散漫的笑意：“就凭你那烂技术，输给女人不丢人，耍赖才丢人。既然拿了别人的东西，我劝你早日还回去，免得丢我们男人的脸。” 夏山被他贬得一无是处，面子上更挂不住了：“那是她侥幸才会赢的，若是认真打，我绝不会输。” “怎么？”林闻宴嘴角上扬，挑衅地说道，“非要我和你比一场，你才肯认输？” 夏山一听，声音顿时弱了几分：“不是找你打球你都不打的吗？” 林闻宴嚣张地说道：“那是因为你太菜了，我不屑于和你打。” 夏山：“……” 看着林闻宴那副嚣张的模样，夏山激起了心里的不甘。奈何林闻宴说的是实话，要是他上场，在场的都不是他的对手。 夏山嘴唇蠕动，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林闻宴毫不客气地说道：“当初是你求着我要给你介绍女生的，结果你他么的现在敢玩脚踏两只船，你让我的面子往哪搁？我劝你在我还好声好气地和你说话的时候把东西给人还了，给人姑娘道个歉，这件事就算了了。不然，以后在学校里，你见到我就绕道走。” 他脸上散漫的表情不再，眼神已带上了几分狠戾。 夏山顿时被他盯得头皮发紧，终于松了口：“我没想真拿她东西，这不开个玩笑嘛。” “颜柚。”他对着柚子姐说道，“明天中午我把手表送到你们校门口，你过来拿，顺便请你吃顿饭……算是我向你道歉。” 说完，夏山看了苏染一眼，拿着自己的背包离开了。 事情终于解决，苏染松了口气，她拿回自己的背包，一边收拾，一边对柚子姐说道：“既然事情已经解决，那我先回图书馆去了。” 林闻宴了起薄薄的眼皮看了她一眼，突然说道：“到饭点了，我请大家吃顿饭吧。这件事也算我办得不地道，请大家吃顿饭，算是赔罪。” 陆馨然一听，挽住他的胳膊，笑得眉眼弯弯：“好啊，我想吃火锅了。” “行。”林闻宴很是爽快地答应。 柚子姐推辞道：“不用了，这件事不怪你，我和夏山都有错。” 一个是遇人不淑，一个是心思太活络。 陆馨然说道：“柚子姐，反正大家也是要吃晚饭的，为什么不一起吃呢。你们要是不去，我男朋友会不高兴的。” 柚子姐闻言，点了点头：“好吧。” 刘悦也跟着应下了。 接着，众人把目光放在苏染身上。 “我……”苏染正犹豫着该怎么拒绝。 “这就是你那位喜欢整天泡在图书馆的寝室长？上次吃饭缺席的那位？”林闻宴问着陆馨然，声音带着几分戏谑。 一句话就把苏染要找的理由给堵死了。 “是啊。”陆馨然说道，“苏染，你就一起去吧。” “染染。”柚子姐也跟着劝道，“一起去吧，顺便和我们说说，你什么时候学会打篮球的。” “好吧。” 林闻宴勾了勾唇，说道：“走吧，我打个电话让温岁礼也一起过来。” 两所学校中间有一条美食街，美食街上有一家火锅店，天气开始转凉，火锅店里的人气就旺了起来。 本以为要等位，没想到一进去，老板就把他们带进了一间包间。 柚子姐好奇地问道：“为什么我们不用排队就能进来了？” 林闻宴正用开水细细地烫着他和陆馨然的杯碗筷，没说话。 陆馨然解释道：“因为我男朋友替这里的老板设计了一款免费的排队预约小程序，老板为了感谢他，每次他来都不用排队，还能打八折呢。” 柚子姐不由得叹了一句：“厉害！” 林闻宴烫完自己的杯碗筷，正想把坐在陆馨然旁边的苏染的那套也拿过来一起烫了。 苏染耳根不知怎的，红了红，婉拒道：“不用，我……我自己来。” 林闻宴的手在空中顿了一秒，随即收回，对着剩下的几人淡淡笑道：“行，那你们都自己来吧。” 说话间，温岁礼赶到了包厢内。 他是林闻宴的发小，就读于t大的法律系，两个专业不搭边的人，不知道怎的，竟然住在了一间寝室里。他戴着一副眼镜，比林闻宴多了几分书生气。 其他几个人温岁礼是见过的，但苏染他是第一次见。 一进来，温岁礼就忙着打量苏染：“我刚听说夏山被人单挑的事了，我还以为是个什么样的金刚大力士呢，能把夏山气得跳脚，没想到是个这么瘦弱的姑娘。” 苏染不习惯被人这么直勾勾地打量，眼睑低垂。 林闻宴踹了温岁礼一脚：“废什么话，赶紧的，给爷弄份蘸料去，口味你知道的。” 温岁礼瞥了他一眼：“你自己干嘛不去？” 林闻宴：“我累了。” “靠。”温岁礼没好气地骂了一声，“你就作吧你。” 嘴上这么说，身体却自觉地站了起来给大少爷弄蘸料去了。 第9章 请客 几个女生见状，也跟着去调蘸料了。 苏染向来吃得清淡，只简单选了两个酱后就回包厢了。 刚走到包厢门口，就有些踌躇。 此刻的包厢内只有林闻宴一个人，正低头玩着手机游戏。 林闻宴抬起头，瞥了苏染一眼。 苏染此刻要是再退出去就不太合适了。 她静静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林闻宴把目光继续放在游戏上，嘴里却突然吐出了一句：“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 苏染一愣，张了张嘴，正在思考着该怎么回复，却听林闻宴又自言自语地吐槽道： “靠。为什么这话听起来这么像搭讪。” 苏染：“……” 气氛凝滞了两秒，好在众人很快回归，包厢内又恢复了闹哄哄。 火锅汤底很快被端了上来，都是辣的。 苏染瞥了一眼温岁礼给林闻宴调的那份蘸料，冒着一层红红的油光，一看就是变态辣的那种。 陆馨然则一脸兴奋地把不同的食材放进红色的汤底里。 两个都是爱吃辣的人，果然志趣相投。 在等待的间隙，柚子姐开始问苏染：“染染，你什么时候学会打篮球的？” “就两个月前。” “什么？才两个月？” “嗯，高考完后暑假没事做，就想着打打篮球锻炼身体。” 林闻宴退出手机游戏，了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柚子姐：“为什么学霸连运动天赋都这么好。” 苏染：“我其实没什么运动天赋，你要是专心致志练习两个月，说不定打得比我还要好。” 柚子姐扯了扯嘴角：“我就算了吧。” 温岁礼：“你就别谦虚了，虽然我不在现场，但能把夏山给打哭，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苏染：“其实，夏山的水平远在我之上，我只是用了一些投机取巧的办法。” “哦？”林闻宴抬起黑眸，眼尾轻轻上扬，“是什么办法？” 苏染的目光忽然撞上了他漆黑的眼睛，睫毛微微一颤，顿了顿说道：“夏山赢了第一个球后，一定会轻敌，第二个球就是我的机会。第三个球嘛，打得久了一些。我在比赛前，看了会儿夏山打球，进攻是他的弱项，若是没有队友和他打配合，单打独斗的他没有什么优势，再加上他先前和别人打球已经耗费了不少体力，第三场我又渐渐磨掉了他的耐心。要是真的打五场，我的体力肯定跟不上。所以，总体上来说，我在体力和比赛规则上占了便宜，主要还是运气成分多一些，要是最后那个三分球没进，我也会变得很被动。” “厉害啊。”温岁礼忍不住说道，“夏山这小子输得不冤枉啊。” 陆馨然叹道：“你们学霸打个球都思考这么多的吗？” 苏染微微笑了笑：“我以前见过一个人，打球就是用战术的，夏山是远远不及的。” 林闻宴似乎被勾起了好奇心，脱口便问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要不改天约出来比比？” 苏染：“他……” 陆馨然打断道：“哎呀，你反正又不认识的咯，人都不知道在哪个城市呢。” 陆馨然把一片熟了的牛肉夹到林闻宴的碗里：“熟了，快吃吧。” 温岁礼幽怨地看着他俩：“我狗粮都吃饱了。” 林闻宴塞了个牛肉丸子进他的嘴里：“吃你的吧。” 温岁礼嘴里咬着丸子，看到对面的苏染正盯着自己的空碗发呆，他嘴巴鼓鼓地问道：“苏染，你怎么不吃啊？今天难得林老板请客，一定要狠狠宰他。” 苏染回了回神，说道：“我不是很饿。” “别客气嘛。”温岁礼以为她在矜持，用公筷给她夹了几片肉，又为了一碗水端平，给其他几位女生也夹了菜。 苏染眼睑微垂，看着碗里的肉片，向温岁礼道了谢。 她把肉塞进了嘴里，没过几秒，苏染突然捂住了嘴，眼睛里都快辣出眼泪来。 周围的人依旧在聊着天，没注意到她这里的脸色变化。林闻宴忽然站了起来，起身往外走去。 苏染把肉片囫囵吞枣似地咽了进去，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 没过一会，林闻宴回到包厢，手里拿着一打可乐，每人给了一瓶。 又过了一会，服务员进来，把锅底换成了鸳鸯锅。 温岁礼吃得正欢，纳闷道：“吃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换锅底啊？” 林闻宴：“我想换换口味，不行啊？” 温岁礼：“行行行，请客的是大爷，你说了算。” 苏染打开可乐，喝了几口，口腔中的辣味驱散不少。 接下来，苏染专门在不辣的那个清汤锅底里捞菜吃，一顿饭下来，吃了不少。 饭后，苏染提出aa制。 林闻宴眼睫半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这是瞧不起我？” “哈？”苏染的嘴里冒出一个疑惑的单音节。 温岁礼知道大少爷不高兴了，连忙出来打圆场：“苏染，你不用替他省钱，这家伙不缺钱。” 苏染心道：那也是他家里的钱。 温岁礼又说道：“我们那栋楼有个贩卖零食和日用品赚生活费的学生，钱是赚了点，但单子多了忙不过来。后来，林闻宴给他做了一款app，学生们可以直接在线上下单，订单量蹭蹭蹭地往上涨，效率提高了不少，还雇佣了几个兼职工。而我们这位林老板，每天躺着都能靠那软件赚一笔佣金。你要是不让他花这钱，他心里难受。” 学校里有不少超市和小卖部，但里面东西价格不便宜，自己去网上买还得跑老远去拿快递，从学生那里买却可以送货到寝室，于是，就产生了这种新的商机。 陆馨然说道：“是啊，苏染，说好的他请客，不用客气。” 苏染沉默了片刻，颔首：“好。” 林闻宴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 从火锅店里出来时，夜色浓稠。 陆馨然似乎还和林闻宴有话要说，黏着人不放。 寝室里其他三人见状，先往回走了。温岁礼吐槽了一句“没眼看”就独自回校了。 走了几步，苏染忍不住回过头望了一眼拥抱在一起的那两人，抿了抿唇，也不知她到底在想着什么，目光微微闪烁。 第10章 生日 一场闹剧过后，众人又各自回归到了自己原本的生活状态。 陆馨然依旧早出晚归地忙着谈恋爱，柚子姐则和刘悦一起参加了一个社团，校园生活不再那么无聊，她好像已经对夏山的事彻底释怀了。 而苏染，依旧喜欢把大把时间花在图书馆里。 很快到了十一月份，秋意寒凉，大群的野鸽子在校园上空盘旋飞翔，校园里的大道被两旁的银杏树叶铺满了，整条路金黄金黄的。 这一天，陆馨然在寝室的群里发了一条消息：“姐妹们，明天我男朋友生日，邀请大家一起聚餐，你们一定要来哦。” 柚子姐回复：“好嘞，一定到。”还发了一个兴奋的表情包。 刘悦也回了一个点头的表情包。 苏染看着群里的消息，想起了那天那瓶可乐和清汤锅，鬼使神差的，她没有拒绝，回复了两个字：“好的。” 苏染翻了翻桌上的一本书，找到了她早上捡来的那片已经被风干了的金黄色银杏叶，在上面用黑色的水笔写了个日期——11月19日。 …… 次日，约定的聚会地点在学校附近的一座清吧内。 柚子姐和刘悦打算结束社团活动后直接过去，苏染则选择从图书馆出来后自己一个人过去。 苏染掐着点到了那座清吧，刚要走进去，就见门口有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 江明宇看到苏染出现在这里，乌黑的瞳仁微微怔愣：“苏染？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染记得这位学长姓江，还是学生会主席，但具体叫什么忘记了。 “学长，你好。”她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说道，“我有个朋友今天生日，所以来这里参加聚会。” “这么巧？”江明宇低喃了一声。 苏染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江明宇的脸上又挂起了清隽的淡笑，“对了，之前你不是说喜欢新疆的文化和历史吗？我最近收集了几本书，你要是有兴趣，我借给你看。” 苏染歪了歪头，婉拒道：“不用麻烦了，学长，我想看什么书可以在图书馆里找。” 闻言，江明宇顿了片刻，旋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掩盖了眼底的情绪：“也好，你进去参加聚会吧，我先走了。” 苏染冲他摆了摆手：“学长再见。” 苏染往里走去，刚走到一条走廊处，微微抬眸，忽然对上了一双漆黑狭长的眼睛。 林闻宴背靠在墙壁上，右手夹着一根烟，火光猩红。他的喉结上下滚动，轻轻吐了一口烟，整个人被白色的烟雾笼罩着，看不清表情。 他的手指轻轻一弹，烟灰散落在地面上。 他用下巴点了点门外，问苏染：“刚刚那个人，你认识？” 苏染看不清他此刻眼底的情绪，如实答道：“第二次见面，名字……我记不清了。” 忽然，林闻宴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旋即又大笑，笑得前俯后仰，连胸腔都在震动。 苏染水润的眼眸划过一抹惊讶和迷茫：“我说错什么了吗？” 为什么他会笑成这样？ “没什么。”林闻宴敛了敛神色，将烟头掐灭，随即话锋一转，“走吧，进去吧，就缺你了。” “哦。” 苏染跟着他往里走去，沉思一会儿，忽然开口：“祝你生日快乐。” 林闻宴闻言，侧头看了苏染一眼。 她今天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外套。里面的白衬衫下摆塞在了蓝色高腰牛仔裤里，身材纤细，乌发红唇，整个人看上去清纯又乖巧。 林闻宴禁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他冲她摊了摊手：“我的生日礼物呢？” “礼……礼物……”苏染一听，顿时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之前她和柚子姐、刘悦约定好，一起合买一份礼物送给林闻宴，而礼物是由柚子姐直接带过来的。 林闻宴现在这么问她，难道是还没收到礼物？ “我……我好像忘记带礼物了，我现在回去拿。” 苏染刚一转身，马尾辫就被人从后头抓住。 “回来。”林闻宴嗓音含笑，却带着戏谑，“骗你的，礼物我已经收到了。” “哦。” “你怎么这么好骗？” 苏染睫毛忽然轻颤了两下，抬眸，看到的就是那双透着戏谑的漆黑眼睛，脸上禁不住泛起一层不自然的薄红。 好在走廊里的光线昏暗，表情让人看不真切。 “苏染，你来啦。” 就在这时，一道悦耳的声音传来。 陆馨然走到林闻宴旁边，一把挽住他的胳膊：“亲爱的，快点进去啦，大家都在等你这个寿星呢。” “苏染，你也快点一起进来啊。” 苏染看着并排走在前头的两人，轻轻地“嗯”了一声。 第11章 游戏 苏染跟着两人来到了二楼的包厢内。 一推开包厢门，酒精味和喧闹声交杂。 包厢内已经坐了不少人，除了她们寝室里的几个，大多是t大的男生，苏染一眼扫过去，除了温岁礼都是生面孔，夏山没有出现，估计是知道了颜柚她们会来此，怕见到了彼此尴尬。 几个男生三两成群地围坐在一起，要么打牌，要么玩骰子，输了的人就喝酒。 江凡正坐在那里玩着骰子，见门口有人进来，漫不经心地抬头瞥了一眼，余光瞄到走在最后的纤细身影，目光忽然顿住了。 柚子姐和刘悦见苏染进来，连忙招了招手：“苏染，快过来坐这里。” 江凡一听这名字，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温岁礼，抬了抬下巴问道：“这就是打球赢了夏山的那位？” 温岁礼嘴里咬着花生说道：“没错。” “我勒个去。”江凡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夏山这个熊包。” 温岁礼“切”了一声：“要是换你，可能还不如夏山呢。” 江凡：“滚。” 苏染坐在了柚子姐的旁边，开始慢悠悠地和她们一起聊着天，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时不时瞥向某道身影。 林闻宴坐在中间的沙发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一只酒杯，轻晃了晃，姿态闲适又慵散，眼神看上去却幽深又冷邃，与四周那些大声说话的男生们显得格格不入。 “亲爱的，你怎么了？”陆馨然坐在他旁边，搂着他的胳膊，整个人像是要挂上去似的，“为什么出去抽了根烟回来就没精打采的？” “没什么。” 林闻宴淡淡地应了一句，显然是不想多说。 他从桌上拿起酒瓶，借着倒酒的姿势不动声色地隔开了陆馨然黏人的手。 陆馨然手里落了个空，表情微僵。 另一边的江凡玩骰子输了，刚喝完一杯罚酒，他看了一眼几个女生坐的那个角落，突然提议道：“大家一起玩啊，别各玩各的啊。” “你想玩什么，老子奉陪。”和他一起的一个男生跟着起哄。 “滚，你这张脸老子看腻了。”江凡对着角落里的女生们说道，“美女们，要不要一起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柚子姐本就是个豪爽的性格，毫不犹豫地就应下了。 苏染和刘悦不好放她一个人和男生们玩，于是也加入了游戏。 包厢内的人以林闻宴为中心，瞬间围坐在了一起。 江凡随手从地上空啤酒瓶里抽了个出来往桌上一放：“大家都知道游戏规则的吧，酒瓶一转，停下来瓶口对着谁就是谁，真心话或者大冒险自己选。” 旁边一个男生不敢喊话心情不佳的林闻宴，于是对着江凡叫嚣道：“江凡，今天我一定要让你哭着喊爷爷。” 江凡“切”了一声：“谁怕谁，乖孙子。” 第一轮瓶口对准的是陆馨然，她挑了大冒险，被要求亲林闻宴一口。 陆馨然等着林闻宴侧过头来，没想到大少爷坐在那里动都不动，两条长腿大喇喇抻着，只顾看着手里的酒杯。陆馨然只好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哎哟喂。”温岁礼似乎嗅到了两人尴尬的气氛，连忙出来打圆场，“这哪是惩罚陆馨然，明明罚的是我们这些单身狗，下一个可不能再这么心慈手软了。” 苏染收回目光，拿起放在桌上的一罐啤酒，打开，浅浅地抿了一口。 江凡的目光瞥见了苏染的这一举动，说道：“美女，别一个人喝酒啊，想喝酒我来陪你。” 众人的视线顺着江凡的话齐刷刷地看过来。 苏染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不说话都能突然被cue，漂亮的眸子里闪现出一丝惊讶和茫然。 温岁礼踹了江凡一脚：“别一看到漂亮妹子就两眼放光，赶紧的，下一局。” 江凡摸了摸鼻子，又开始转酒瓶。 苏染正准备在一旁安静地吃瓜，瓶口却不偏不倚地对上了她。 苏染一愣。 江凡呲了呲牙笑道：“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苏染一看他这副神情，结合刚刚陆馨然的惩罚，心想这人一定是憋了什么坏主意。 “我选真心话。”她开口十分干脆。 江凡的问题脱口而出：“你有男朋友了吗？” 苏染：“没有。” “唉。”边上的男生起哄，“江凡，你这问的是什么问题，也太简单了吧。” “吵什么。”江凡说道，“不能一上来就把人姑娘给吓到了。” 周围传来“啧啧”声。 游戏继续。 瓶口再一次对准了苏染。 江凡又脱口问道：“那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 苏染一怔，顿了几秒后，她勾了勾唇，说道：“这一局谁跟你说我选的真心话？我选大冒险。” “哈哈哈。”周围传来几个人的哄笑声。 坐在林闻宴旁边的温岁礼说道：“苏染看上去安安静静的，没想到还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林闻宴终于被这边的热闹吸引，抬起头，将目光放到了苏染身上。 江凡抓了抓头发，正要说出大冒险的内容，温岁礼踢了他一脚：“注意尺度啊。” 闻言，江凡刚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是谁他妈的刚说不能心慈手软的？你个双标狗。” 嘴上是这么说，江凡还是收敛了，他瞥了一眼桌上的果盘，随意地说道：“那你就转一下那瓶子，转到谁，你就喂他吃颗小番茄。” 苏染依言拿起了那瓶子，看了一眼室友们的位置，在心里暗暗估算着适合的力度。 轻轻一用力，瓶子开始旋转。 几秒后，旋转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瓶口对着柚子姐和刘悦她们，眼看要停下来了，苏染松了口气，从果盘里取了一颗小番茄。盘子里的牙签已经不知道被他们扔哪里去了，她干脆用手抓。 然而，瓶口未立刻停下，又慢腾腾地转了一个角度。 停下的时候，瓶口的方向正对着林闻宴。 第12章 喜欢 苏染抿了抿唇，干脆利落地起身，走到林闻宴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道：“张嘴。” 林闻宴眼眸微微眯起, 瞳色幽沉，看着她手里的小番茄，没肯张嘴。 苏染又道：“我洗过手了。” 大少爷却还是不肯张嘴。 众人正屏息观看着他们。 江凡见状，笑嘻嘻道：“美女，你要是完不成任务，桌上这瓶酒就是你的了。” 他朝桌上的一瓶威士忌努了努嘴。 苏染看看那酒，又看了看林闻宴，干脆一只手托起了他的下巴，另一只手直接把小番茄塞进了他因为错愕而张大的嘴里。 随即她拍了拍手，扔下了一句：“不准吐出来。”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林闻宴嘴里被塞了一颗红彤彤的小番茄，眼睛看着苏染，带着不敢置信的错愕，还有一点滑稽。随后，他咬了咬口中的小番茄，喉结微微滚动，皱着眉将小番茄吞了下去。 一旁的温岁礼突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苏染，你是不知道。”温岁礼拍着大腿笑，“这位大少爷从小到大不爱吃番茄，就连番茄酱都受不了，哈哈哈。” “是吗？”苏染坐在那里，大拇指无意地摩挲着食指上接触过的余温，嘴里吐出了一句，“那还挺可惜的。” 周围又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林闻宴了起眼锋扫了他们一眼，唇角悠扬回以一个不羁的笑：“谁要是他妈的再笑，今天就他买单。” 原本哄闹的人群声戛然而止。 然而，只安静了两秒，随即又爆发出更大声的笑。 他们都知道林闻宴向来在钱上面大方得很，因此都笑得有恃无恐。 林闻宴也禁不住轻笑出声，先前眼中的阴霾早就一扫而光。 江凡正准备再转动酒瓶继续游戏，苏染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要是再转到我，我就怀疑你作弊。” 江凡：“……” 众人：“哈哈哈。” 林闻宴胸腔闷出哑笑，他嘴里叼了一根未点燃的烟，一把夺过江凡手中的酒瓶：“被拆穿了就滚一边去，我来。” 难得这位大少爷对这游戏突然有了兴致，众人乐得奉陪。 闹哄哄地玩了几局后，林闻宴又把瓶口对准了苏染。 苏染：“……” 林闻宴偏头，看了苏染一眼，憋着一股坏劲：“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苏染真的怀疑这人想让她吃下一整盘小番茄，算是报仇。 她张了张嘴，说道：“真心话。” “唉。”林闻宴失望地叹了口气，抬了抬眉骨问一旁的江凡，“你刚要问她什么来着？” 江凡：“有没有喜欢的人？” 林闻宴漆黑的眼睛里透着戏谑的笑意：“那就问这个吧。” 苏染：“……” 偏头看着林闻宴黑漆漆的眼睛，苏染默了几秒，缓缓启唇说道：“我……” “林闻宴！” 就在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个女生。 她一头挑染的大波浪披散在傲人的胸前，妆容精致美艳，这么凉的天还穿着裙子，露出一双莹白的小腿。 林闻宴正在等着苏染的答案，却突然被人叫了名字。 他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女生，一时有些想不起来是谁，直到周围的几个人连带着惊呼声喊着“陈歆”这个名字，林闻宴才想起了这是谁。 陈歆所就读的艺术院校也在他们这个大学城内，而她则是音乐系的校花，因为长得艳丽，追求她的人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在t大也是小有名气。 陈歆走进来，对着林闻宴说道：“我刚好路过这里，听说你今天生日，在这里有聚会，所以过来和你说一声生日快乐。” 林闻宴其实只见过这个陈歆一次。 有一次陈歆去t大找人，刚好看到林闻宴和她要找的那个人一起，就这么打了个照面。 林闻宴淡淡地应了一声：“谢谢。” 陈歆：“不请我坐坐吗？” 旁边几个男生闻言，连忙腾出了身边的位置。陈歆没理他们，直接走到了温岁礼的面前，说道：“麻烦让一下哦。” 温岁礼：“……” 温岁礼虽然有点无语，但还是因为绅士风度让出了座位。他起身，坐到了苏染那一片，然后用手抬了抬眼镜，在一旁默默吃瓜。 陈歆就这么大咧咧地坐在了林闻宴的旁边，旁若无人地开始和林闻宴搭话。 因为陈歆的到来，似乎没人再提起游戏的事。 林闻宴骨节分明的手不停地把玩着打火机，不咸不淡地偶尔应两声。 柚子姐又忍不住自己的八卦之心，开始问一旁的温岁礼：“这位校花是想追林少？” 温岁礼：“很显然。” 柚子姐：“那我们陆馨然岂不是危险了？” 她又往那里瞄了一眼，说道：“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个校花比我们馨然长得还要浓颜系，那大长腿，细腰，还有那个胸……啧啧。” 一旁的苏染闻言，也禁不住往那里看了一眼。 从苏染这个角度望去，刚好能看到陆馨然的脸色带着点愤怒和委屈。 柚子姐开始无差别扫射：“男人啊，真是太肤浅了！” 无辜躺枪的温岁礼：“……” “你可别带上我。”温岁礼说道，“还有，你们那个室友陆馨然，当初不也是因为觉得林闻宴长得帅，才主动追求他的？难不成是因为觉得这家伙有个有趣的灵魂？” “什么？”柚子姐忍不住嗷了一嗓子，“是陆馨然追的林闻宴？” “不然你以为呢。”温岁礼挑眉道，“你看看林闻宴的身旁，从来不缺女生，哪还需要他去主动追一个人。” 柚子姐喃喃道：“当初陆馨然可不是这么说的，她说是林闻宴追的她。” 温岁礼也开始无差别扫射：“女人啊，这该死的虚荣心！” 柚子姐：“……你们当大律师的真是一句话都不肯吃亏啊。” 这时，苏染突然站起来，说道：“我来这里玩得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别啊，染染。”柚子姐说道，“现在还早呢。” 温岁礼以为苏染是介意他刚刚说的话，连忙解释道：“苏染，我刚刚说的女人虚荣心什么的，都是开玩笑的，不包括你，你别当真啊。” “我知道。”苏染淡淡一笑，“请你们帮我和寿星说一声，他现在好像有点忙，我就不打扰他了。” 说完，她拿上了自己的背包，径直走出了包厢。 第13章 分手 苏染独自一人回到了寝室里。 不知怎的，今日的她觉得格外疲惫，她洗漱完后就早早地爬到床上睡觉了。 迷迷糊糊地睡到了大半夜，苏染好像听到了哭声。 苏染挣扎着睁开困顿的眼眸，从床上坐起来，看到的就是陆馨然趴在写字台前抽泣，一旁的柚子姐和刘悦正轻声安慰着她。 “这是怎么了？”苏染大吃了一惊，踩着扶梯从床上爬下来。 柚子姐用嘴形示意：“分手了。” 苏染一想，可能是和那个校花陈歆有关。 她们寝室里姑娘的恋爱运可真不怎么样，已经接连着分手了两位了。 苏染拍了拍陆馨然的背，安慰道：“馨然，若是他不珍惜你，你为了他哭不值得。” “他值得。”陆馨然转过脸，抹去了面颊上的泪痕，“因为他是林闻宴啊。” “非得是他不可吗？”苏染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以你的条件，会找到更爱你的人。” “他不一样。”陆馨然抽噎着说道，“他有时很温暖，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很开心，是我以前从未经历过的。可是，他有时候又很冷酷……我看不透他，也抓不住他。” 苏染问道：“那你还想和他在一起？” “我不知道。”陆馨然摇了摇头，“他说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刚刚在包厢里，陈歆走后，只剩下了三三两两的几个人，陆馨然冲着林闻宴发了一通脾气：“你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我就坐在这里，你怎么还能和别的女生搞暧昧？” 林闻宴闻言，皱了皱眉，却依旧耐着性子解释：“正常社交而已，你不要夸大其词。” “我夸大其词？”陆馨然闻言，情绪更激动了，“她都快贴你身上了，你都不推开她，这是正常的社交吗？” 林闻宴闻言，眼睫低垂，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轻嘲地一笑，他今日本就不多的耐心已经被耗尽。 过了几秒后，他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是第一天知道吗？” 陆馨然一怔，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林闻宴薄唇上扬，磁性又薄凉的声音传来：“当初说好的，以三个月为限，在一起试试。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试下来发现真的不适合。我做不到你对男朋友的那些要求，我对你也没兴趣……既然如此，那大家就趁着今天把话说清楚。我们分手吧。” 他说：“你想要什么可以提，只要别太过分，我会尽量满足你，自此之后，我们互不相干。”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陆馨然刚刚的生气已荡然无存，声音里突然有了一种明明白白的惊慌，“我刚那么说只是因为太在乎你了，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林闻宴微微皱眉，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当初说好的，要是不合适就好聚好散，你不要太执拗，失的是你自己的体面。” 陆馨然急了，抓着他的胳膊：“你觉得我哪里不好？我可以改，改到你觉得适合为止。” 林闻宴不耐烦地挥开她抓着他胳膊的手，随意指了指墙上的一张海报：“我现在喜欢这样的，和你压根就不是一个类型的。” 海报上的女人是一个欧美的明星，五官深邃立体，身材凹凸有致，是典型的西方人。林闻宴这么说，是想彻底绝了她的念头。 他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衔在嘴里，打火机发出“啪”的一声，烟瞬间点燃。 林闻宴吸了一口，对着陆馨然说道：“你什么时候想好了要什么可以随时告诉我，若是还不放弃，那我什么都不会给你。” 说完，他抬脚果决地离开了。 柚子姐和刘悦目睹了两人的整个分手过程，本想冲上前去为陆馨然撑个腰，奈何林闻宴的眼神冷得太吓人，就算是向来大咧咧的柚子姐都不敢出声。 林闻宴走后，柚子姐和刘悦在包厢里陪着哭得肝肠寸断的陆馨然，直到服务员过来，表示要歇业了，三个人才回了寝室。 次日，陆馨然向学校请了病假，回家去住了。 苏染心想，陆馨然回去散散心也好，这样才能早点走出林闻宴的影响。 只是……少了陆馨然这层关系，她和林闻宴也应该不会再有交集了吧。 日子又往前推了几天。 苏染和室友们时常会在寝室群里询问陆馨然的近况，问问她何时回来上课，可发出去的消息像是石沉大海般，陆馨然一句都没有回复。 苏染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了。 就在这时，隔壁寝室里传出了一个消息。 “你们知道吗？陆馨然跑去医院整容了。” 凑巧，苏染她们三人吃完晚饭回寝室，隔壁寝室门没关，这话刚好入了她们耳朵里。 柚子姐一阵恼火，当即就冲进去指着那女生说道：“你怎么在寝室里胡乱造谣？小心受处分。” 那女生见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个人，吓了一跳，她拍了拍胸脯，说道：“颜柚，我怎么造谣啦，我说的都是实话。倒是你，乱闯别人的寝室，你才应该小心点。” 苏染拦住怒火中烧的柚子姐，问那个女生：“你有什么证据说陆馨然跑去整容了？” “陆馨然都已经请假好几天了。”她说，“而且，我的一个叔叔在她整容的那个医院里上班，他看到陆馨然和我同一个学校和专业，还特意问过我呢，那名字和照片，就是陆馨然啊。” 苏染抿了抿唇，半信半疑。 那女生又说道：“还有，我刚从辅导员的办公室那里过来，桌上还放着陆馨然父母拿过来的休学申请书呢，都说她已经休学了……怎么，你们和陆馨然一个寝室的，她休学都没有告诉你们吗？” 三人震惊地回到了自己的寝室里。 苏染拿起手机，手心顷刻满是冷汗。 她翻出陆馨然的电话，试着拨打，然而，电话里始终是那道温柔又冰冷的女声：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刘悦后怕地问道：“陆馨然难道是因为林闻宴分手时说的话，所以真的跑去整容了？” “我现在喜欢这样的，和你压根就不是一个类型的。” 柚子姐：“怎么可能，谁都听得出来那不过是林闻宴搪塞陆馨然的话，陆馨然不会真这么傻吧？” 苏染心想：是啊，陆馨然向来洒脱，又带着点骄傲和自负，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男的做出这种事情呢？ 然而，又过了几天，苏染发现老师上课点名时，都自动地跳过了陆馨然，理由是——陆馨然休学了。 直到那时，苏染才相信陆馨然真的休学了。 陆馨然从她们这个小集体里消失了。 那是苏染第一次觉得，林闻宴这个人有点可怕。 第14章 冬至 转眼已是冬至时节，大清早朔风凛冽。 因为恰逢周末，苏染在家里起了个大早，准备陪着妈妈去墓园给爷爷奶奶扫墓。 临出门前，苏染看了一眼头顶，天空中有着淡淡的阴霾。 许琼华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说道：“带两把伞吧，免得一会儿下雨。” “哦。”苏染点了点头，往包里塞了两把折叠伞。 墓园离她们家挺远的，母女俩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到。 她们刚到墓园，天空中就开始乌云翻滚，很快下起蒙蒙的小雨来。等她们扫完墓时，天空响起闷雷，雨势渐大。 许琼华见女儿被冻得哆哆嗦嗦的，说道：“好了，我们赶紧走吧。” “嗯。”苏染应了一声，跟在许琼华的身后。 走着走着，苏染突然发现不远处一道身影，看着有些眼熟。 她对许琼华说道：“妈妈，你先去车里等我，我很快就过来。” “你去哪啊？”许琼华回过头望着女儿，却见苏染已经往墓园另一侧走去。 江明宇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站在一座墓碑前，没打伞，就这么任雨水浇灌着，整个人陷入一种悲拗的情绪中，看上去落寞又孤寂。 忽然，头顶上空多出了一柄墨绿色的雨伞，像荷叶般撑在了这雨中。 江明宇侧头，看见苏染抬高着手臂撑伞，似是为了迎合他的身高，又因为天冷，她的鼻头已经被吹得通红。 雨水如织，落在伞上，形成一圈雨帘围在两人四周。 “苏染？” 江明宇的嗓音带着点暗哑和深沉，脸上满是水痕，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什么。 苏染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墓碑上的照片。那是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女子，眉眼间与江明宇有七八分像，只是照片有一些年岁了，再加上墓碑上的日期，苏染心里大概有了一种猜测。 “学长。”苏染的嗓音在寒风中显得温软，“我看你下雨没打伞，只是想来给你递一把伞。” 说着，她把伞柄交给江明宇。 江明宇愣愣地接过伞柄，反应了两秒，说道：“不用，你自己撑吧。” 苏染指了指前头：“我可以和我妈妈撑一把伞，我走了。” 说完，兀自冲进了雨中。 江明宇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就见苏染又回过头，对他说了一句：“学长，你不要太难过了。” 说完，再也没回头，直接跑向了不远处的一位中年女子。 许琼华见女儿在雨里跑，连忙撑着伞迎了上来：“那是谁啊？你怎么把伞给他了？” 苏染掸了掸羽绒服上的水珠，说道：“是我的一个学长，我看他没打伞，觉得有些可怜。” 而且，他好像已经没有妈妈了…… 许琼华佯装责怪：“就你知道装好人，自己被雨淋湿了，到时候别流着鼻涕哼哼唧唧的，还得我照顾你。” “嘻嘻。”苏染一把挽住妈妈的胳膊，撒娇道，“妈妈对我最好了。” 许琼华：“你和你爸一样，都不让我省心，真是我的冤家，我上辈子真是欠你们的。” “好啦，许女士。”苏染讨好道，“等会回去我来包饺子，你去歇着就行了。” 许琼华：“不行，你那饺子包得太丑了。” 被嫌弃了的苏染：“……那也是跟您学的。” 母女俩已走远。 四周被被雨雾蒙上了一层纱，江明宇撑伞立在雨中，看着那道影影绰绰远去的纤细背影，半晌才回过神。 …… 母女俩回到家里后，吃了顿饺子，苏染就又得赶回学校去了。 期末考试临近，她得准备复习。 许琼华正往她的背包里塞着各种水果。 苏染发愁道：“妈，太多了，别塞那么多，我要吃什么学校里都可以买。” “我还不了解你吗？”许琼华又往包里塞了几瓶牛奶，“只要一钻进了图书馆里，就算肚子饿了也想不到去吃饭，小心饿出胃病来。” “知道啦。”苏染嗫嚅着说道。 就这样，苏染背着一个沉甸甸的背包，外加手里拎着两个袋子回到了学校。 走到校门口时，雨已经停了，苏染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门口的小杂货店。 只要再去小杂货店里买个面包，今晚她就不用去买晚饭了，省得等会再去一趟食堂。 门口的这家小店有些年头了，白色墙壁已经有些泛黄，不过因为地理位置好，品类也不少，前来买东西的人很多。 门口没有寄存柜，苏染直接提着自己的袋子就进去了，然后随便在架子上拿了个面包就去排队结账。 快轮到的时候，苏染将两个袋子并到了一个手上，然后另一只手去掏钱包。 因为太重，她干脆将袋子放到了地上，一只调皮的橙子从袋口钻了出来，咕噜噜地滚到了身后一个穿着运动鞋的男生的脚边。 “不好意思。” 苏染眼睛盯着地上的橙子，对身后的人倒了一声歉，然后准备弯腰去捡。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她一步，捞起了那只橙子。 苏染抬眸，入目就是林闻宴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他在单薄的黑色卫衣外面松松垮垮地套了一件外套，身上夹杂着淡淡烟味，下颚的胡茬泛着淡淡的青色，眼角微挑，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却依旧那么不羁。 苏染一愣，距离陆馨然事件已经过了一个月，苏染自那以后没见过林闻宴，一时不知该用什么姿态来面对他。 为陆馨然讨一个公道？ 苏染立马在心中否定了——她没有这个立场。 正当苏染内心焦灼时，传来小杂货店老板的催促声：“小姑娘，你还结不结账啊？后面的人还等着呢。” 苏染回了回神，一边忙着结账，一边向老板说了声“抱歉”。 为了不挡住后面的人，苏染离开得很快。 林闻宴手里抓着那只橙子，还没来得及递给苏染，她人已经跑得没影了。 他轻笑了一声，将那橙子揣进了自己的兜里，然后用带着倦怠暗哑的声音对着老板说道：“拿一包烟。” 苏染回到寝室，整理完东西后就去浴室洗了个澡。 她刚洗完澡，门外响起一阵窸窸窣窣掏东西的声音，钥匙插进门孔，门被打开。 “你们来啦？”苏染看了一眼走进来的柚子姐和刘悦，去袋子里翻出了一些水果分给她们。 “谢谢。”刘悦道了声谢谢。 柚子姐则是直接用行动来表示，和苏染来了个熊抱。 苏染刚洗完澡，身上香香软软的，柚子姐忍不住用手掐了她水嫩嫩的小脸蛋一把：“染染，我怎么发现你的皮肤越来越好了。” 苏染挑眉挥开她的爪子：“别为你的吃豆腐行为找借口。” “嘻嘻。”柚子姐嬉皮笑脸道，“谁不爱吃美女的豆腐呢。” 几人正说笑着，柚子姐的脸色突然正经了起来：“染染，你猜猜，我和刘悦刚刚见到了谁？” 第15章 橙子 苏染歪了歪脑袋，问道：“你们见到哪个帅哥了？” 柚子姐“切”了一声，说道：“那人帅是挺帅的，可惜太坏了。” “嗯？”苏染疑惑道，“发生了什么事？” 柚子姐还在那里呲牙咧嘴地忿忿不平，刘悦解释道：“我们刚刚看到了林闻宴，他带着一个女生，走进了一家宾馆里。” 苏染一怔，所以，刚刚林闻宴出现在小杂货店，是为了等那个女生，顺便买东西？ “是陈歆吗？” 刘悦摇摇头：“看背影不像。” 柚子姐攥着拳，一脸的愤慨：“没想到这个林闻宴比夏山还渣，刚和陆馨然分手没多久，就和几个女人不清不楚，现在干脆去开房了，真是个渣渣。当初真是瞎了眼去给他庆生。” 一入夜温度就降了几个度。 苏染抿了抿唇，突然觉得自己后背发寒。 她默默地为自己披了一件外套。 柚子姐还在那里喋喋不休，苏染打断她：“人家的私生活我们没有权利干涉，在背后评论也不太好。既然观念不一致，我们以后就当不认识这个人好了。” “对，染染你说得对。”柚子姐说道，“我看他们那几个男的在一起就是个渣男团，我们还是离得远远的，就当不认识好了。” 女生宿舍内对渣男的谩骂声终于停止，另一边宾馆的某间房间内，传来一阵阵不停歇的噼噼啪啪键盘敲击声。 林闻宴正坐在宾馆房间内的桌子前，旁边坐着另三位计算机系的同学，三男一女，正捧着四台笔记本电脑，各自不停地敲击着键盘，时不时还传来交谈声。 忽然，门口传来“叮咚”的门铃声。 几个人对门铃声不为所动，门外的人似乎越来越不耐烦，不停地按着门铃。 屋内唯一的女生无奈叹了口气，只好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屋外的温岁礼火急火燎地就冲了进来，手里还拎着几个外卖的袋子。 温岁礼咬牙切齿地吼了一声：“林闻宴，为什么你们参加编程大赛，却要我来给你们送外卖？” 林闻宴没有分给他一点目光，只是淡淡扫了一眼袋子上那熟悉的logo，满意地勾唇笑道：“那家餐厅太远了这里不送，你反正周末回家，就顺路带过来呗。” 温岁礼气得要吐血：“那店离我家十多公里，哪里顺路了？” “嗯？”林闻宴眉骨抬了抬，看向他，“不好意思，忘记你已经搬家了。” 温岁礼：“……” 明明这家伙还去参加过乔迁之宴。 温岁礼：“我怀疑你是故意想使唤我。” 林闻宴唇角上掀，一副好客的姿态：“既然买了，那就一块吃吧，别客气。” 温岁礼翻了个白眼：“不吃，老子气都气饱了。” 说完，大咧咧地坐到了沙发上。其实，他来之前早就在那家餐厅吃过饭了。 温岁礼随意地环顾四周。 为了参加编程大赛，林闻宴的小组需要一个不会断电，还没有外人打扰的地方，于是就在学校附近的这家宾馆开了一间房，只要不上课，就没日没夜地窝在这里写代码，都快一个月了。 小组成员们被温岁礼带来的食物的香味勾得食指大动，没心思继续工作了。 那个女同学一边吃着外卖，一边说道：“临近期末，学校宿舍晚上不会拉电闸，我是不是就可以回宿舍去了？” 林闻宴直接否定了她：“不行，分开单独做还得另外找时间汇总，太耽误时间，还不如在这里一次性做完，这样效率更高。再坚持一下。” 女生顶着黑眼圈，无奈叹了口气：“我好想念我宿舍的床。”可是想到比赛的丰厚奖金，又瞬间像打了鸡血般，“快吃，吃完赶紧干活。” 众人：“……” 温岁礼对他们的话题不感兴趣，正觉得无聊，忽然，目光瞥见茶几上放着的一只橙子，他将橙子拿过来把玩着，顺口说道：“这橙子看上去不错。” 一听“橙子”这两字，刚还懒得动的林闻宴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温岁礼面前，一把抢走了他手中的橙子：“这个不行，你吃别的。” 温岁礼顿时瞪大了眼睛：“林闻宴，你至于吗？吃你一个橙子都那么小气？” 林闻宴挑眉：“想吃？” 温岁礼狂点头。 林闻宴直接把橙子揣进了自己的兜里：“自己去买。” 就这样，刚来给某人送完外卖的温岁礼瞬间就被气跑了，走前还丢下了一句话：“我要是再理你我就是小狗。” 一个队友好奇道：“他好像真生气了，你不用去哄哄？” 林闻宴淡淡道：“他本来就是属狗的。” “哈哈哈。”队友们毫不客气地疯狂大笑。 那位女同学说道：“为什么我觉得你们这一对有点好磕，一个傲娇痞帅，一个不离不弃，嘿嘿嘿……” 林闻宴扬了扬冷峻的眉毛，忽然对着旁边的另一个男队员说道：“你真该好好查查，你女朋友平时都在看些什么教坏小朋友的东西。” 男队员闻言，立马朝女生眯了眯眼睛，看起来有点危险。 女生轻咳一声，垂着头，低声道：“好好吃饭，都别说话了。” 林闻宴唇角带着散漫的笑意，说道：“你们吃吧，我先出去抽根烟。” 说完，拿起桌上的烟和打火机就往外走。 他一只手插兜，又摸到了口袋里那只圆滚滚的橙子。 第16章 期末 期末考试越来越近，平时上课长篇大论的老师们在划重点时却惜字如金，学生们还得咬着牙揣测“可能会考”、“不一定不考”……诸如此类的字眼。还有的老师更干脆，只给了一句：“我平时上课讲的都是重点。” 这个时候，苏染的课堂笔记成了班级里的香饽饽，班里大多数人都有一份复印件。 一上完课，学生们要么往图书馆冲，要么就回寝室去温书，平时就算再懒散的人，这几天也变得争分夺秒起来。 这一天下课后，苏染却站在学校的公告栏前徘徊。 柚子姐和刘悦催促道：“染染，我们要去图书馆抢位置去了，你怎么还不走？” 苏染说道：“我想找找寒假有没有适合的兼职。” 学校的公告栏会贴一些兼职的信息，比网上找的要安全可靠一些，要是等考完试再来看机会就不多了。 苏染说道：“你们先去图书馆吧，我再看看。” “果然我和学霸之间有一道壁垒。”柚子姐忍不住自嘲道，“当我还在为期末考试战战兢兢时，人家已经开始想考完后的事了。” 刘悦说道：“苏染，那我们先走了，要是有位置就帮你留一个。” 苏染点点头：“嗯，谢谢。” 苏染继续在公告栏前查看着信息，她想在寒假时找一个离家近一些的兼职，可是看来看去，要么离家太远了，要么工作内容不适合。 苏染叹了口气，准备回去后再在网上找找。 “苏染？” 就在这时，一道温润醇厚的声音在喊她的名字。 苏染循声望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男人。 江明宇穿着一件黑色羊绒大衣，身形修长，眉眼清隽，站在那里就能引来不少女生的瞩目。 他对着苏染温和地笑了笑：“真巧，又见面了。” “学长。” 苏染朝他点了个头，准备离开。 “等等，苏染。”江明宇又唤住她，“我一直想把伞还给你，但是没你的联系方式。” 苏染一听，想起来那天借他伞的事，但看他两手空空，显然是没把伞带在身上，于是，她说道：“不用了，一把伞而已。” 见苏染没接他的暗示，江明宇瞥了一眼公告栏上的兼职信息，忽然问道：“你在找寒假兼职？” “嗯。”苏染点了点头。 “没找到合适的？” “还没有。” “你想找什么样的兼职？” “家教、发传单、服务员……只要离我家不远的就行。” 江明宇脱口便问道：“你家是不是住在南临区？” 苏染歪了歪脑袋，疑惑地看着他。 “你别误会，我没有去探听你的隐私。”江明宇解释道，“上次在墓园见到你，而那片墓园里埋葬的大多数是南临区的人，所以我猜你也是南临区的人。” “嗯。”苏染闻言，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我家是住在南临区。” 江明宇勾了勾唇：“我这里刚好有个兼职信息，你有兴趣吗？” “是什么？” 江明宇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我现在得赶去上课，要不晚上我请你吃顿饭细谈吧，顺便我把伞还给你。” 苏染抿了抿唇，有点犹豫。 江明宇补充道：“上次你还帮我听了讲座，就当是我还你的人情吧。” 苏染黑漆漆的眼睫垂下来，想了一会，她终于点了点头：“那麻烦你了。” 江明宇依旧维持清隽淡笑：“那你把电话号码给我，等我下课后我把晚饭的时间和地址发给你。” “嗯。” 两人就这样交换了联系方式。 分开后，江明宇用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那头的人电话很快就接通：“喂，明宇哥？” 江明宇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们家去年开的那家店，还没倒闭吧？” 电话那头：“……” …… 晚上，江明宇将苏染约在了校外的美食街。相比较每天规规矩矩去食堂吃饭，学生们似乎总喜欢在校外觅食，一是因为食堂的饭菜吃腻了，出来换换口味，二是为了讲究，只要有什么重大活动出来聚餐，首选的就是校外这条美食街。 开在学校附近的餐饮店总是比其他行业吃香一些，一到饭点就挤满了学生，只是临近期末考试人才开始少了一些。 苏染到达时，江明宇已经在一家烤肉店等着了。 这位学长看起来也不像是会为期末考试发愁的人。 外面天气寒冷，江明宇却半挽着袖子，悠然自得且娴熟地在炭火上烤着肉。烤肉在炉子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带起一缕缕烟火气，一滴热油顺着饱满的肉的纹路慢慢滑下，滚进了底下的炭火中，又带起一阵轻烟。 江明宇将第一片烤熟的肉夹给苏染。 “谢谢。”苏染开口道了声谢。 江明宇薄唇啜着淡淡弧度：“希望你别怪我耽误了你的期末复习时间。” “不会。”苏染往嘴里塞了一片肉，表情从容。 “也对。”江明宇说道，“我听你们班的班长说过，你的成绩很好。” 苏染如实说道：“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还没考呢，说不准成绩好不好。” 江明宇开始分享自己的过往学习经验：“平时成绩若是拿下了，那期末考试只要发挥稳定，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比起临时抱佛脚，厚积薄发来得更有用。” “嗯。”苏染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聊了一会，苏染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学长，你之前说的兼职是什么工作？” 江明宇说道：“我亲戚家开了一家奶茶店，快过年了，有个员工回老家去了，所以老板想招一个临时工，薪资不高，只有最低的标准时薪。” 苏染默了一默，温声道：“那家店的地址在哪？” “就在南临一中附近。” 地址倒真的离她家很近。 苏染说道：“等期末考完试，我可以先去看看吗？” “当然。”江明宇说道，“那家店平时生意就不太好，放了寒假更是没什么人，你不用担心会很辛苦。” 苏染：“……” 为什么这店听起来像快倒闭的感觉。 第17章 烤肉 江明宇又将一片烤熟的肉放在了她的盘子里，继续说道：“我那个亲戚家还有一个小孩，平时顽皮捣蛋惯了，不爱学习，他父母想给他找个家教。你若是愿意，店里没事时可以兼带着做他的家教。这样你每天的工作时长不变，但还可以多拿一份家教费。” 苏染问道：“那小孩多大了？” 江明宇：“快要上初中了。” 苏染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可以试试。” 做家教的工资会比在奶茶店打工高一些，但更主要的是能在一天内做两份兼职，还离家近，大大节省了通勤时间。现在就等考完期末考试直接去店里面试了。 “其实，我本来想推荐你去我实习的那家投行去实习，但你才大一，现在去实习还太早，等过两年，要是你有兴趣，我可以把你的简历推荐给人事。” “投行？”苏染疑惑道，“可我不是金融专业的，投行和我的专业可能不是很搭。” 江明宇温和地笑道：“其实投行里也需要不同专业的人，有些工作涉及到专业领域的分析，就需要专业的人才，比如你的专业，在市场上的应用范围很广。只要你把绩点提高，自己再学一些相关的知识，以f大的名声，你想要去投行实习不难。” 苏染用筷子戳着盘子里的菜，黑漆漆的眼睫垂下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当然，还是得以你的兴趣为主。”江明宇说道，“就算你不想去投行，但你得提前做好你的职业规划。若是到了毕业才开始规划自己的职业生涯，那就晚了，因为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 “嗯，我明白。” 苏染边听边吃，很快就饱了。 江明宇一边烤着肉，又一边说起那天在墓园里遇到的事。 原来，那天江明宇祭奠的正是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在他刚出生不久后就车祸去世了。 对于这件事，苏染之前已猜到了大半，所以没怎么惊讶，但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怕说多了又会勾起他的伤心事，于是又问老板要了一个烧烤夹，在那里默默地开始烤肉。 林闻宴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苏染不停地把炭火炉上刚烤好的肉一片一片地夹到江明宇的盘子里。 店里的人原本就不多，那一堆俊男靓女坐在一起很是登对。 “老板，再加一桌。”和林闻宴一起进来的队员眼里却只有烤肉，声音还带着兴奋，“这次得了一等奖，总算没枉费我们熬了一个多月的通宵。今天老子一定要吃肉吃个够。” 一旁的女队员拍了他一掌：“你就知道吃吃吃，让你买的放假回家的车票买了没？” “操。”那人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一时太兴奋，忘了……” “……你是猪吗？” “别买了。”坐他们旁边原本一声不吭的林闻宴忽然说道，他说话时嗓音低沉喑哑，声调不紧不慢，“到时候我给你们买飞机票。” “哇！” “林少豪气！” 那边传来男生女生兴奋的叫声。 另一个队员嫉妒道：“那我呢？” 林闻宴忍不住踹了他的椅子腿一脚：“你他妈的住得比我还近，坐个屁的飞机。” “哈哈哈哈哈哈。” 那边爆发出一阵阵肆无忌惮的笑声，苏染的目光终于被吸引过去。 在一群人中间，有个人永远是最耀眼的存在。 只见林闻宴一条胳膊肘撑在身后的椅背上，另一只手在桌面上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敲打着，脸上带着吊儿郎当的笑，一脸的纨绔样。 似乎感应到苏染的视线，林闻宴挑眉回视着她，嘴角微微挑起，弧度嘲讽。 苏染垂了垂眸，回过头来。 江明宇先她一步，说道：“要是吃完了，我们就走吧。” “嗯。” 两人起身准备离开，江明宇在那里结账，苏染站在一旁等他，却总觉得背后有一道灼灼的目光在盯着他俩。 苏染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循着那道目光望去，那人却已将目光收敛，正和朋友们在一起谈笑风生。 “苏染，走吧。”江明宇结完账，目光淡淡地扫了那桌一眼，随即和苏染一起离开了这家店。 林闻宴和队友们点了一桌子的菜，叫了几打啤酒，还把背书背得头快秃的温岁礼给喊了过来。 温岁礼咬牙道：“你们这些人，真是不管我们这些文科生的死活，都什么时候了还叫我出来干嘛？” 一个男队员说道：“怕你溺死在知识的海洋里。” 女队员双手托腮，两眼放光道：“一定是林少怕你一个人在寝室饿了，啊，好好磕。” 温岁礼：“……” 林闻宴骨节修长的手里握着酒杯，唇角带着散漫的笑意，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怕你们喝多了，总得有人把你们背回去。” 温岁礼：“……” 呵，果然，这才是这位大少爷的真实目的。 温岁礼内心哭唧唧，表面却淡定地笑：“既然来都来了，怎么都要把你的钱包给凿一个窟窿。” “老板，再加三份羊排，五份牛肉，十份黑虎虾……哦，对了，鱿鱼还有没有？” 林闻宴挑眉看他：“你要是敢浪费食物，我就把你押在这里给老板洗盘子。” 温岁礼摆了摆手：“那不可能。” 几个人大吃大喝了一顿，吃到了店里快关门才结束。 林闻宴走去结账，温岁礼正准备等着他的钱包大出血，却忽然听老板说道：“你们的账已经结过了。” 温岁礼回头看了看喝得东倒西歪的那几个人，诧异道：“怎么可能，我们还没结账啊。” 老板不紧不慢地说道：“是先前的一桌客人离开时提前为你们付了一笔钱，算下来还有多余的。” 说完，老板将一把找零递给了林闻宴。 看着手中的零钱，林闻宴眯了眯眼睛。 温岁礼还是想不明白：“到底是谁给你们付的钱啊？” 林闻宴叼了一根烟在嘴里，不咸不淡地说道：“既然有冤大头付过钱了，那我们就走呗。” 说完，他把那一把零钱塞到了温岁礼的手里。 温岁礼一脸的疑惑：“你给我干嘛？” 林闻宴转身兀自往外走，嘴里发出轻微的哂笑声：“留给你买糖吃。” 温岁礼：“……” 第18章 打工 期末考试一结束，柚子姐和刘悦就欢呼着把温习了多天的书本给抛开了，压抑了多日的情绪得到释放，转而开始规划着寒假去哪里玩。 室友们一起去食堂吃了顿告别饭，然后就各自收拾行囊回家了。 回家后的次日一早，苏染就出门去那家奶茶店了。 许琼华问过她是去做什么兼职，苏染只道是做家教，这才安心放她出了门。 这家奶茶店地理位置很好，离南临一中很近，刚开没多久，装修也很新，照理说，只要稍微用点心，业绩不会差到哪里去。 直到……苏染走进店里，她才知道了原因。 店里没客人，只有吧台前坐着个年纪不大的男生，他嘴里咬着根牙签，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手中的手机屏幕，两手的大拇指在屏幕上不停地滑动，正在玩着什么游戏，情绪激动时，嘴里还会忘我地吼两声，连苏染走进来都没发现。 “打他！打他！” “谁打我？妈的。” “老子要打爆你的头。” …… 这时，他的手机上忽然传来一声：“您有新的订单了。” “操。”男生玩游戏突然被打断，不耐烦地骂了一句，直接点了“取消订单”，然后继续旁若无人地玩游戏。 “……” 苏染看他的样子，不像才要上初中的年纪，因此不是她的家教辅导对象，暗暗松了口气。 她出声道：“你好，我找林姨。” 那男生没抬头，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不在。” 苏染：“那她什么时候会来？我和她约好了在这里见面。” 男生闻言，终于肯抬头瞄了她一眼。 今天的苏染虽然穿了一件羽绒服，但盖不住纤细的身材，乌黑的长发落在肩头，衬得那张白净小脸越发精致，脖颈间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与红润润的唇色相呼应。 那男生看得一怔，脱口便问道：“你就是苏染？” “对。”苏染点了点头。 男生立马关了游戏，一个电话拨出去：“妈，那个苏染来了。” 他这一声称呼，苏染就明确了他的身份。他应该就是林姨的大儿子——顾从南。 他们家可能就住在附近，没过几分钟，林姨就到了。 林姨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一件水蓝色的针织衫，皮肤白皙，有一双盈盈的杏眼，头发规规矩矩地盘在脑后，唯有额前几缕碎发落下，整个人看上去温婉美丽。 她的后面还跟着一个长得圆滚滚的可爱小男孩，正睁着圆溜溜的小眼睛，不停地打量着苏染。 这位应该就是苏染要辅导的对象——顾向北。 原来，这位林姨家里有不少产业，开这家奶茶店只是因为离顾向北以后要上的学校近，赚不赚钱倒是其次。 林姨说惋惜道：“我一直后悔年轻时忙着工作，没有时间照看到顾从南的学业，所以才导致他考了个职高，现在整天就只知道游手好闲地打游戏，我也不奢望他能考上大学了。” 顾从南被自己的亲妈在外人面前数落，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他忍不住打岔道：“妈，您给顾向北找家教，提我干嘛？” 林姨冷哼了一声：“寒假时顾向北读书，你也不要想闲着。苏染只是来帮忙的，你别想把工作都丢给她，自己一个人偷偷溜出去玩。” 顾从南：“妈，我都和人约好了要出去玩的。” “你休想。”林姨说道，“要是让我发现你不经我允许矿工，出去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玩，你下个学期别想从家里拿到一分钱零花钱。” “妈！”顾从南在那里不满地嗷嗷叫，“我朋友哪里不三不四啦？” 林姨直接回了他一个白眼。 苏染心道，以这位少爷刚刚直接眼睛眨都不眨地取消外卖订单的架势，就算他待在店里，他也不会帮什么忙的。 林姨却没理顾从南，给苏染培训了一会制作奶茶的流程和注意事项。 期间，顾从南一直在向他的妈妈撒泼嗷嗷叫，顾向北却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坐着，就连苏染试讲时也在认认真真地听讲。 苏染觉得，顾向北不像江明宇说的那般顽劣，看上去挺乖巧的一个小男孩。 不过这兄弟俩的性格，和名字一样，真是南辕北辙。 林姨似乎想把对大儿子学业上缺失的关爱都放在小儿子身上，因此开出的家教费是市场上的两倍。 苏染对这份薪酬很满意，自然就接下了这工作。 林姨也对苏染的印象很好，这个女孩子看上去挺乖巧的，考的大学也好，她的试听课也讲得不错。 双方一拍即合，这事就算这么定了下来。苏染每天抽两三个小时辅导一下顾向北，其余时间帮顾从南一起看店就可以了，也不用对店里的业绩负责，挺好的。 因为工资是从今天开始算起的，林姨走后，苏染就留了下来帮忙。 林姨刚走，顾向北立马就卸下了乖巧的模样，对着顾从南冷哼了一声。 “顾从南，你以前不努力学习的锅，为什么要我来背？” 顾从南看都没看亲弟弟一眼，继续拿出手机玩：“顾向北，这事你和妈说去，和我说没用。” 顾向北：“不管，你得补偿我。” 顾从南：“我可没钱。” 顾向北一脸傲娇：“谁要你的钱，我知道你比我还穷。” “……”顾从南，“那你要什么？” 顾向北：“把你的游戏账号给我玩。” 顾从南：“凭什么？我好不容易玩到的这个等级，被你玩得降级了怎么办？玩你自己的去。” 顾向北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着他：“你不知道未成年人玩游戏会被限时吗？” “哈哈哈哈哈。”顾从南毫不留情地爆发出一阵嘲笑声，“对不起，我忘了你还是个小屁孩了。” “你说谁是小屁孩？”顾向北叉着腰，没好气地对他的哥哥说道，“还有，你玩游戏那么菜，谁拖累谁还不一定呢。” “唉，你这臭小子……” 苏染看着兄弟俩在那里小学生式地吵架，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句：“你成年了？” 第19章 乖巧 苏染这话，问的自然是顾从南，顾向北却抢着回答了。 “你还不知道吧，顾从南初三时没考上高中，我爸妈让他复读了一年，结果这傻子还是没考上。就这样，他虽然已经成年了，但还在读职高。” 苏染：“……” 顾从南：“小胖子，你说谁是傻子？信不信我揍你？” 说完，作势抡起了拳头。 “你才是小胖子。”顾向北最恨别人说他是小胖子了，小圆脸瞬间气得通红。 忽然，他的眼珠子一转，用带着几分颤音的哭声，哭喊着跑了出去：“妈，顾从南说要揍我……” 说着，他一边跑出去，还一边对顾从南吐了吐舌头。 顾从南：“……顾向北，你有种别玩这一套。” 可门口早就没了顾向北的影子。 “……” 苏染好看的眉头蹙起，在心底收回了觉得顾向北这小孩乖巧的这句话。 这兄弟俩，起码还是有点相像的，那就是和乖巧同样不沾边…… 顾从南见她这副模样，脸上带了几分幸灾乐祸，他嘴里叼了一根烟，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知道这钱不好赚了吧？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他吊儿郎当笑起来的模样，苏染竟然无端地想起了一个人。 苏染摇了摇头，晃去脑袋中的那道身影：“不后悔。” “嚯。”顾从南玩味地说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说完，他拿着打火机，蹲门口抽烟去了。 苏染一个人站在吧台前，自己又回忆了一遍刚刚林姨教的制作奶茶的流程，很快就上手了。因为没有订单，而且顾向北未来一周的课她已经备好了，苏染站在那里无所事事起来。 想了想，苏染拿起手机，下载了一个游戏。 顾从南抽完烟进来，看到的就是苏染在那里打游戏，他忍不住吐槽道：“带薪打游戏，你可真行啊。” 苏染给了他一个“你不懂”的眼神：“这也是工作内容。” “你这话，连顾向北都不信。”顾从南坐在店内的等候椅上，手肘撑在大腿上，打开了自己的游戏界面，“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各玩各的，互不干涉。” 苏染没吭声，眼睛继续盯着手机屏幕。 终于熬到了下班时间，苏染一回到家里，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开家门口的信箱。 “别看了，没有信。”苏染刚把钥匙插进信箱口，许琼华就打开了家门，说道，“赶紧进来吃饭吧。” “哦。”苏染应了一声，见许琼华已经转身进去了，她把信箱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果然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苏染关上信箱的门，走进屋内，放下包，依旧不死心地问：“那他有打过电话来吗？” “没有。”许琼华正在厨房盛饭，闻言，不耐烦地将碗重重放在料理台上，“他不回来更好，省得浪费家里的大米。” 苏染站在许琼华的背后，瞧见妈妈悄悄地抬起左臂擦了一下眼睛。 苏染不敢再多言，一下子噤了声。 许琼华默了一会，继续说道：“我告诉你，你以后要是敢找像你爸这么不负责任的男人，我宁愿打断你的腿。” 苏染从后面搂住妈妈的腰，哄道：“不敢不敢。” 许琼华破涕而笑：“别撒娇了，还不快去拿筷子去。” “马上！” 次日，苏染起了个大早。 许琼华的学校虽然已经放假，但她还要去批阅考卷，以及做一些收尾工作。 奶茶店要十点才开门，苏染趁着时间还早，将家里打扫了一通，看快到十点了，裹着一件大衣风风火火地就出去了。 结果，苏染在奶茶店门口等了快半个小时，顾从南才打着哈欠跑来开门：“你这么早？” 苏染在他身后暗暗翻了个白眼：“……已经不早了。” 顾从南开门进店，拿了一条备份钥匙给她。 苏染疑惑道：“干嘛？” 顾从南：“以后要是我来得晚，你自己先进来，别傻傻地站在门口。” “……” 顾从南拿起水杯，见她表情疑惑，忍不住嘁了一声：“店里又没啥值钱玩意儿，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不是这意思。”苏染说道，“我是在想，你要是给了我钥匙，是不是会继续睡懒觉，或者干脆跑出去玩了。” “噗……”顾从南刚倒进嘴里的水瞬间被喷了出来。 心思被揭穿，顾从南恼道：“我好歹也算是你半个老板，你对我态度好一点。” 苏染幽黑的眼睛眨了眨，不咸不淡地给了他一个字：“哦。” 顾从南：“……” 下午，顾向北被他的母亲亲自带着过来上课。 林姨坐了几分钟，看小儿子上课挺乖巧的，就离开忙自己的工作去了。 顾向北一看妈妈走了，连忙丢下书本，课也不听了，直接上手去抢哥哥的手机：“给我玩一会。” 顾从南被突然扑过来的这小肉球弄了个猝不及防，不过胜在他手长脚长，把手机举高，顾向北就够不着了。 顾向北蹦了几下，奈何小短腿怎么都够不着，一时气得憋红了脸，对着亲哥放话：“顾从南，你要是不给我玩，我就告诉妈妈说你打我。” “嘿，你个专门颠倒黑白的小混球。”顾从南被他气笑了，用下巴点了点店内的监控摄像头，“信不信我把监控给老妈看，看她揍你还是揍我？” 顾向北看了看监控摄像头一眼，瘪了瘪嘴，一副委屈的模样。 “顾向北。”这时，苏染突然喊了他一声，“我可以把我的游戏账号借给你。” “啊？你还会玩游戏？”顾向北看着她，满脸写着不相信，“你的账号等级太低，我才不要玩。” 苏染打开手机上的游戏界面，将自己的账号等级展示给他看。 顾向北顿时眼睛一亮，对着亲哥嘲笑道：“哈哈哈，顾从南，我不要你的游戏账号了，你的等级比她还低。” “怎么可能？”顾从南脸上的不相信，和他亲弟弟刚刚的表情如出一辙，直到他看清了上面的字，他才张了张嘴，说道，“你这账号，是你花钱买的吧？” “是我本人的账号没错……”苏染弯了弯嘴角，说道，“要是我有那闲钱买游戏账号，还来打什么工啊？” 顾从南一时哑口无言：“……” 她这说的倒是大实话。 第20章 告状 顾从南看着眼前这位看上去乖巧的女生：“看不出来，你还会玩游戏啊。” 竟然玩得等级比他还高…… 苏染没说话，心里却在暗暗感谢自己的室友。 当初进大学军训时，每天累成狗，书是看不进去的，苏染就学着室友她们下载了这个手机游戏。 柚子姐她玩这个游戏玩得比较早，算是骨灰级玩家了，带着苏染通了不少关。 后来读书忙，苏染就玩得少了。那一次她们寝室里四人和林闻宴吃火锅，苏染在包厢里见过林闻宴在玩这个游戏，于是回去自己又玩了一段时间，渐渐掌握了玩这个游戏的秘诀。 再后来，陆馨然出事后，苏染干脆把这个游戏软件卸载了。直到昨天，她才又重新下载了这个游戏，用了一晚上继续升级。 虽然她算不上顶级玩家，但用来对付顾向北这种小孩已经绰绰有余。 果然，顾向北两眼放光，要来拿她的手机：“借我玩，借我玩。” 苏染收回手机，用下巴点了点一旁的课本：“你要是乖乖听课，我就奖励你玩半小时。” 顾向北不满道：“啊？才半小时？怎么这么小气？” “玩太久会看坏眼睛。”苏染说道：“不过……一周后，若是你能通过我给你的小测验，我就每天让你玩一个小时。” “当真？” 苏染点点头：“自然。” 一旁的顾从南插嘴道：“哦嚯，你让这小屁孩玩游戏，小心我告诉我妈去。” 苏染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已经和你们的妈妈说过了，她说只要顾向北的成绩提高，可以适当地让他玩一会游戏。” “哦耶。”顾向北欢呼道，“苏老师，那我们赶紧开始上课吧。” 苏染淡淡笑道：“好。” 顾从南脸色黑得像锅底：“……” 这小子，怎么这么容易被收买，这么快就和这女人打成了一片…… 顾向北就这么每天乖乖地开始听课，苏染按约定会把自己的手机给他玩。有时候，顾向北还会拿着自己的平板电脑过来，让苏染用她的账号带着他一起玩。 就这么过了几天，奶茶店的生意依旧冷清得可怜，苏染的工作主要还是在对付小肉球上面。 这一天，小肉球上完课，又兴致勃勃地回家里捧着平板电脑过来，让苏染和他一起玩。 苏染拒绝道：“你自己玩吧，我还得看店。” 顾向北：“又没客人，有什么关系？” “不行，要是突然有人进来，看到我们都在玩游戏不太好，而且我还得盯着外卖订单，免得错过了。” 顾向北撇了撇嘴：“不是还有我哥吗？”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咦，顾从南去哪了？” 顾向北这才发现他亲哥已经消失很久了。 苏染不吭声。 顾向北想起来：“哦，他刚刚好像说他去拉屎了。” “……” “不对呀，拉屎去了那么久，他是掉坑里去了吗？” 苏染依旧没说话。 她刚刚其实有注意到，顾从南在离开前，有几个染着非主流的黄色头发、穿着张扬、膀颈上的刺青狰狞张狂的青年男女在奶茶店门口探头探脑，看样子和顾从南是熟识。 显而易见的，顾从南这位大少爷没听他妈妈的话，偷溜出去玩了。 苏染不想管那么多，也没有权利管，她只想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 小肉球的眼珠却转得飞快，明白自己抓住了自家亲哥的把柄，脸上的表情比玩游戏还兴奋，立马蹬着小短腿跑回家告状去了。 …… 次日上午十点，苏染一到店门口，就发现店门已经开了，顾从南正端坐在店内的吧台前。 苏染忍不住往外后退了一步，看了看天上的太阳。 今天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苏染带着一脑袋的疑惑走进店内，问道：“你……这么早？” 顾从南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没回答她，眼睛却狠狠瞪着她，仿佛两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苏染感到莫名其妙：“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顾从南似懒得再看她一般，直接侧过脸去。 “……” 苏染疑惑地想，难道这位大少爷每个月也会有那么几天情绪不对劲？ 直到那天下午，苏染才明白了真正的原因。 顾从南接了个电话，有气无力地应道：“歪？” “歪什么歪？”电话那头的人轻笑了一声，“滚出来玩，老地方等你。” “你放假了？” “废话。” “不行。”顾从南傲娇道，“我没空，你找别人玩去。” “你有什么好忙的？” “我得看店啊。” “就你们家那个破奶茶店？还没倒闭呢？” “……”顾从南忍不住吐槽道，“为什么你说的话和某人一模一样？” 电话那头的人轻笑一声：“谁？” 顾从南却突然闭了嘴。 电话那头的人开始不耐烦道：“别废话，就你那破店，几天没个人影，赶紧关了出来玩。” “真不行。”顾从南说到这里，又忍不住瞪了苏染一眼，“我妈在店里雇了个兼职工，她整天盯着我，我一溜她就向我妈打小报告，我昨天已经被我妈狠揍了一顿，还狠狠警告过了，我要是再溜，下学期的零花钱真没了。” 在一旁默默听了个大概的苏染突然觉得自己被一口大黑锅当头罩住：“……” 什么鬼，这家伙以为是她告的状？ 难怪一整天都用仇视的眼神看着她…… “瞧你这点出息。”电话那头的人不厚道地大笑了一声，“怎么像是被家里的小媳妇管着。” “你胡说什么呢？”顾从南瞥了一眼眉心蹙着、眼神明显不悦的苏染，拿起电话走远了一些。 “需要我来救你吗？” “要！”顾从南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要是你来找我，我妈一定放行。” “叫声哥来听听。” “……”顾从南突然扭捏地说道，“我们俩就差几个月，叫什么哥啊。” 电话那头的人执着道：“差几天我也是你哥。” “行行行。”顾从南无奈妥协道，“哥哥哥哥哥，你快来，求你了，行了吧。” 电话那头的人忍俊不禁大笑：“行，等哥马上来救你。” 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第21章 亲戚 顾从南刚挂断电话，就发现这回瞪眼的人变成了苏染。 顾从南莫名其妙道：“你干什么？” 苏染体会到了什么是有口难辩。 若是她此时告诉顾从南告状的是他亲弟弟，那就显得有点不厚道了。家里有他们的妈妈在，顾从南不敢在家修理顾向北，到时候一定会在店里找时机，兄弟俩要是在店里闹腾，头疼的还是苏染。而且，顾向北好不容易变得听话了一点，到时候要是再记恨上她，苏染会更头疼。 苏染抿了抿唇，决定吃下这个哑巴亏，反正她也不会掉一块肉。 她用抹布擦着吧台，冷冷地说道：“没什么。” 这一刻，苏染真心觉得，林姨在家里养了两只猴子真是不容易，没有一只是乖顺的，净用来给自己添堵。 苏染垂着眼睑在那里干活，一声不吭，乌黑的发丝垂在耳侧，侧颜安静而柔顺。 十几分钟后，林闻宴手里夹着一根烟走到店门口，看到苏染在店里干活，他的表情微怔了两秒，随即挑眉看向顾从南：“这就是你说的那位临时工？” 苏染听到声音，抬眸望去，睁大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人，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 林闻宴背着光，插兜站在门口，身上松松垮垮地披着一件黑色外套，相比起之前在学校门口的烤肉店见到的那一次，他身上少了点颓废感，神色却依旧懒洋洋的，带着点混不吝的模样。 “是啊。”顾从南从游戏里抬头，看向林闻宴，“你怎么才来？” “我不得和你妈去打声招呼？” “哦，也对。” 苏染看着眼前对话的两人，干净的瞳孔里闪着疑惑：“你们……认识？” 林闻宴一脸的玩世不恭，语调松散，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种说不出的戏谑玩味：“你猜。” “……” 苏染默了默，说道：“外卖单的打印纸没了，我去仓库找找。” 说完，转身就钻进了仓库。 苏染蹲在仓库里翻找着，他们的对话却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朵里。 林闻宴挑眉问道：“哪里招来的？” 一听这话，顾从南突然变得支支吾吾。 “不说？”林闻宴话锋一转，忽然说道，“我再去找小姑聊两句，顺带让她把你零用钱减半。” 说完，转身就要走。 “你……算你狠。”顾从南拦住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是明宇哥推荐来的，行了吧。”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林闻宴眯了眯眼，看着仓库的方向。 “他们什么关系？” “这我就不知道了。”顾从南如实说道，“明宇哥只说这是他的学妹。” 林闻宴沉默了几秒，薄唇忽然又勾起一抹笑，他和顾从南虽然同年，却比这位表弟高上不少。 林闻宴勾着顾从南的肩膀，往外走去：“走，去玩去。” 说完，又想起什么。 “人我带走了，他妈妈已经知道了。”他回头朝着仓库的方向勾唇笑道，“他今天不回来了，你想什么时候下班就什么时候关门下班……再见，苏染。” 顾从南一边因为脱离了牢笼而感到兴奋，一边诧异地问道：“什么？你也认识苏染？” 林闻宴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啰嗦什么，还不快走。” 两人走后，苏染两手空空地从仓库里走出来，心里开始暗暗掰扯他们之间的关系。 林闻宴喊林姨小姑，那林闻宴应该是顾从南的表哥，可顾从南也喊江明宇哥，那林闻宴和江明宇是不是也有什么亲戚关系？ 可上次在烤肉店里，也没见他们打招呼啊。 难道他们各自是顾从南父母两边的亲戚？ 苏染歪着脑袋想了想…… 算了，不想了，反正和她没什么关系。 难怪觉得顾从南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有点眼熟，原来是和林闻宴这个表哥学的。 啧啧，真是好的不学学坏的…… 就在这时，小肉球冲进了店内。 苏染诧异地问道：“顾向北，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还没到上课的时间呢。” 这兄弟俩今天是怎么回事，都提早到店里来了？ 顾向北的目光在店内扫了个遍，却没找到要找的人，于是问苏染：“我闻宴哥哥呢？” “……”苏染指了指门外，“已经走了。” “啊？和我哥一起走的？” “是啊。” “哇啊啊啊啊……”顾向北闻言，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苏染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玩？” 苏染：“……” 顾向北：“我一听妈妈说闻宴哥哥来了，就来找他，可他为什么只带哥哥去玩，不带我玩，这不公平，呜呜呜……” 苏染：“……” 小肉球越想越委屈，开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苏染安慰道：“也许今天比较匆忙，他下次会带你一起玩呢。” “我不管，他偏心。” 小少年脸上俨然一副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表情。 苏染无语地抚额，漆黑的长眼睫下是掩不住的疲惫。 这林闻宴还真是个祸害，老少通吃的那种…… 苏染无奈地问道：“那你想怎么样啊？” 难不成还想让我带你去找他们？ 小肉球止住哭声，眨了眨湿润的眼睛：“今天让我多玩一个小时的游戏。” 苏染闻言，轻笑了一声，嗓音轻柔却坚定：“不行。” 这臭小子，小小年纪就这么会演戏，怎么不去当童星呢？差到又被他骗到了。 顾向北见计划没得逞，哭得更大声了。 苏染却不为所动，继续在那里干活：“你哭吧，最好哭再大声一些，把你妈妈引来。” 不知是因为她的话，还是因为哭累了，顾向北再次止住了哭声，然后蹬着小短腿灰溜溜地跑回了家，离开前，还丢下了一句：“女人，你真无情。” 苏染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叮咚……”就在这时，外卖系统的订单提示音响起。 “您有新的订单了。” 第22章 外卖 苏染查看了一下订单，上面点了十杯奶茶，送货地点是在附近的一家ktv内。 一般ktv里的饮料比外面贵，于是有些客人喜欢自己点外卖，虽然有可能会遭到ktv里服务员的白眼，但这是法律赋予消费者自主选择商品的权利，苏染觉得这很正常。 只是，离年关越来越近，外卖骑手大多回老家过年了，没有骑手接单，这一单苏染得自己送过去。 苏染以最快的动作制作完成十杯奶茶，打包好后，临时关了一下没人照看的店门，然后拎着两大袋奶茶出去了。 走了十几分钟后，苏染终于到了那家ktv，两只手已经被塑料袋勒出了两道细细的红痕。 苏染拿出手机，拨通点单人的电话：“您好，您的奶茶到了，请来前台取一下。” “8013号包厢。”电话那头的男声说道，“送进来。” 说完，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没办法，苏染只好循着包厢号送进去，谁让顾客是上帝呢。 因为她穿的是自己的衣服，ktv里的服务员没把她当成送外卖的，苏染很容易就进去了。 8013号包厢外，苏染敲了敲门。可里面的音乐声播放得震耳欲聋，伴杂着几道明显唱得走调的歌声，压根就没人注意到敲门声。 苏染直接推开门，一股酒精饮料的味道扑鼻而来。包厢内光线昏暗，她看不太真切，直接用她最大的嗓门喊道：“你们的奶茶到了。” 歌唱声戛然而止。 接着，有人把音乐声也关了，打开了灯。 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苏染眯了眯眼睛，她顿了两秒才让眼睛恢复，看清了包厢内的场景。 几个头发染得或金黄或绯红的男男女女坐在一起，目光正不停地上下打量着苏染，浑身透露着流里流气。其中有一个男的脖颈上露出狰狞张狂的刺青，正一脸猥琐地看着苏染。 因为这刺青，苏染立马就认出了这些人，那天她在奶茶店的门口见过，正是顾从南口中的那些“好朋友”。 她瞥了一眼桌面上那几个被开过后摆得东倒西歪的酒瓶，眉心不由得蹙了蹙。 这些人，显然不是喝酒喝得渴了突然想改喝奶茶。他们也不是为了找顾从南，若是想找他，不会用下订单的方式，因为顾从南压根就不会接单。 他们是冲她来的。 苏染在桌子上找了一块空地，将奶茶袋子放在上面，说了一句：“奶茶我放在这里了。” 说完，转身就要退出包厢。 一个男生见她要走，眼疾手快地用身体堵在了门口，手还按住了门把手。 苏染目光冷冷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身后坐在沙发中央的刺青男突然发话，“既然来都来了，请你过来一起喝杯酒呗。” 苏染回过头，漠然地看了他一眼：“喝酒不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内。” “怎么，嫌没钱赚啊？”刺青男双手搭在沙发椅背上，眼睛觑着她，“就凭你这张脸，去哪不比在奶茶店打工赚得多啊？” 说着，他拿了几张红钞票放在桌上，用下巴点了点桌上的一杯酒：“这下可以喝了吧。” 刺青男边上的几人坐在那里，饶有兴致地看着苏染，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苏染抿着唇，不说话，右手却紧紧握着口袋中的手机，计算着她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报警成功的胜算。 可惜，现在的智能手机没了机械键盘，放在口袋里压根按不了数字键。 半晌，她说道：“我不会喝酒。” “哦嚯，喝酒不会，抢男人倒会了？” 抢男人？ 苏染微微皱眉：“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还不承认。”刺青男下巴朝她抬了抬，“顾从南认识吧？” “认识啊。” 刺青男又指了指边上一个染着红头发的女生：“那是我妹看上的男人。” “所以呢？”苏染没听明白，“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整天在店里缠着顾从南，他都出不来，还怎么和我妹约会，你这不是抢男人？” 苏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顾从南是这么和你们说的？” “嗯啊，差不多就这意思。” “……” 苏染呆住了。 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夸这位仁兄的逻辑推理能力，还是该骂顾从南和别人唠叨时说话言过其实。 但苏染有一件事却想得很明白了。 自己没做过的事，真不能揽下来，不然谁知道后头还有没有更多误会等着你……顾向北自己的锅就该让他自己背着。 苏染忍了忍心里的那股憋屈之感，看着刺青男的那位妹妹：“你喜欢顾从南？” 红头发女生觉得遭到了挑衅，语气不善道：“怎的？你有意见？” “没有。”苏染说道，“挺好的，祝你成功。” “……” 红头发女生原本肚子里酝酿了一堆叫嚣的话，刚准备说出口，却被苏染突如其来的“祝福”给噎了一下，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一时间堵得不上不下的。 “哎哎哎，你干嘛呢？”刺青男突然指着拿出手机拨打电话的苏染。 苏染瞥了他一眼：“打电话给顾从南啊。” 既然此事因顾从南而起，自然该从顾从南那里了结。 刺青男却急了，今天他好不容易找了个顾从南不在店里的时机，把苏染给单独叫了出来，就是不想让顾从南知道此事，免得他妹妹难做人。 “把手机给我放下。”刺青男吼道，“要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啊。” 刺青男瞪着眼睛，脖颈间的纹身显得更嚣张了。 苏染却没理他，还是拨通了顾从南的电话。 “歪？”顾从南很快就接通，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老子忙着呢，打我电话干嘛？” “你他妈的当老子说话放屁呢？”刺青男指挥门口的小弟，“把她手机给我砸了。” 那小弟听话得很，一把夺过苏染手中的手机，直接往地上砸。 手机屏幕在地上被磕了一个角，碎纹迅速呈蜘蛛网形态蔓延，屏幕的亮光忽明忽暗地闪烁了两下，接着，彻底暗了下来，电话那头顾从南不停的“歪歪”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第23章 挑衅 苏染看着自己那躺在地上壮烈牺牲的手机，心想，今天这事是没法善了了。 她漂亮的眼眸轻轻抬起来，声音冷淡道：“你们想怎么样？” “怎么样？”刺青男吊着眉梢看她，“把这酒喝了，给我妹认个错，以后离开顾从南的视线范围之内，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否则……”他舔了舔嘴唇，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苏染，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眼前的女孩子长相清纯，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一般这样的女孩子遇到这种情形，怎么也会露出几分怯色。 结果，苏染不慌不忙地走到了桌子前面，拿起了那杯酒，语气平淡地反问道：“要喝酒是吧？” 刺青男见她终于开始识相，笑道：“是啊，快喝了吧。” “既然你想喝，那你就自己喝吧。” 说着，苏染已经把那杯酒泼在了刺青男的脸上。 她把酒杯放在了桌上，看着他，声音平静淡定：“喝了这杯酒，我手机的钱就不用你赔了。” 刺青男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了个猝不及防，还没反应过来，脑门上已是劈头盖脸的红酒渍，湿哒哒的酒液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身上，好不狼狈。 “你他妈的……”刺青男脸色铁青，咬着牙，猛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真是给脸不要脸。” 刺青男挥了挥手，在场的几个男的瞬间会意，往站在中央的苏染靠近。 苏染见状，直接抄起了桌上的一个酒瓶，往桌沿上一砸，半个酒瓶碎裂，碎片伴着玻璃的碎裂声哗啦啦地溅了一地，另半个酒瓶带着玻璃锋利的尖刺，被苏染握在手中，成了武器。 她用那半个碎酒瓶指了指离她最近的一个男的，冷冷道：“退后。” 苏染的脸蛋长得温柔无害，眼神却已经带上了几分凶狠，那男生被她的眼神盯得一愣，看了看她手中的冒着尖刺的玻璃酒瓶，硬是顿住了脚步。 刺青男见状，气得要跳脚：“他娘的，你们连个娘们都搞不定吗？以后出去别说是跟我混的，孬种。” 几个男的被刺青男的话一激，嘴里开始充斥着咒骂声，叫嚣着往苏染涌去，包厢内一时乱作一团。 苏染眼看自己入了包围圈，手一挥，一个想要来抓她的男的手背上立马被划了一道口子，血顺着伤口往下流。 “啊！”那男的痛得惨叫了一声，看着自己手背上的血迹，几秒后，眼神突然变得凶狠起来，转身也从桌上抄起了一个酒瓶。 苏染见势不妙，寻了个口子往门口方向退去。 那男的见她要跑，顿时像一头杀红了眼的野兽，抡起瓶子就要往苏染头上砸去。 苏染立马转身，不管不顾地往门口冲去。 可刚转身，她就撞进了一个高大的怀抱里，那人身上带着清冽的薄荷味，一条有力的臂膀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另一条胳膊抬起，直接挡住了那砸过来的酒瓶。 又是一阵玻璃的碎裂声。 苏染的脑袋一直被按在那个怀抱里，心砰砰跳，全身都忘了动弹。 过了两秒，头顶响起一道低沉肃冷的声音：“找到了，在8013号包厢，赶紧过来。” 苏染抬起头，撞上一双漆黑凌厉的眼睛。 林闻宴的脸上少了些平日的吊儿郎当，多了些肃冷和危险。他的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刚刚显然是在和人打电话。 苏染抬眸的一瞬间，林闻宴刚好也在垂眸看她，两人的呼吸有一瞬间的交错。 苏染怔了怔，挣脱开了他的怀抱。 她一松开，林闻宴不知怎的，忽然觉得怀里有些空落落的，唯有鼻尖还带着一股甜蜜的清淡余香。 苏染皱了皱鼻子，忽觉鼻间有一股血腥味，目光瞥见他垂在身侧的一只手，似乎正有鲜红的液体顺着指缝漏出。 苏染大吃一惊，连忙抓起他的手看：“你流血了？” 她的手纤白柔软，掌心的温度覆上来，温温软软的。 林闻宴垂眸，看着她长而卷翘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那里扇来扇去，心里顿时有一些痒痒。 他挑着眉，唇角又带上了平日的散漫笑意：“怎么？这回不躲我了？” 苏染一怔，放下他的手，低低地道了一声：“没躲你。”声音轻得听起来有些心虚。 刺青男见包厢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人，眼神甚是不满地看向来人：“你他妈谁啊？” 林闻宴勾唇笑了笑，将苏染挡在身后，然后慢悠悠地撩起眼皮，说道：“我是你大爷。” 神态恣意不羁，却带着明晃晃的挑衅。 “卧操。” 这一下，不用刺青男示意，他的弟兄们直接抡起了拳头，通通咒骂着往林闻宴冲过来。 林闻宴扭了扭脖子，冷笑一声：“好久没活动活动筋骨了。” 一句话落地，直接朝那群人迎了上去。 一群男生打起架来，下手没个轻重，都是铆足了劲地打，拳头砸在肉体上发出沉闷声响，桌上的杯子、瓶子被碰落了一地，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 转眼，两个男生已经被林闻宴挥倒在地。 刚还坐在一旁看好戏的几个女生捂着嘴，吓得发出连连尖叫声。 刺青男见状，亲自下场加入了这场战局。 林闻宴以一敌多，虽然没落下风，但嘴角还是挨了一拳。 苏染刚刚独自被包围在这里时还能强装镇定，此刻看着扭打在一起的几个人，后背却无端冒出了冷汗。 她走上前，大喊道：“你们别打了。” 然而，那几个人依旧不管不顾地扭打在一起。 ktv的服务员闻讯而来，奈何看里面打得太凶，不敢劝架，只能在门口驻足。 匆匆赶来的顾从南和温岁礼一到包厢门口，使劲地拨开那几个围住门口的服务员，往里面冲去：“让一让，让一让。” 可刚一进去，看清里面的景象，两人脚步一顿，瞬间愣在了那里。 第24章 打架 林闻宴侧着脸，舌尖抵着下颚绕了一圈，随即用修长的手指一抹嘴角，手指瞬间染上了一丝血迹。 他瞥了一眼手指上那抹红色的液体，清隽的眉心轻皱，眼神里带着嫌弃。他往包厢四周扫了一眼，没找到纸巾，想了想，弯下腰，抹在了被他踩在一只脚下的刺青男衣服上。 刺青男被他以这种方式羞辱，气得嗷嗷叫，奈何胸口被林闻宴一只脚踩着，怎么都爬不起来，只得寻找帮手：“人呢？都死哪去了？还不快过来帮忙？” 然而，周围哪里还有什么帮手，回应他的只有满地的哀嚎声，刺青男带来的那几个小弟，早就被打趴在地上了，有捂着肚子的，有扶着膝盖的……状况比刺青男还要惨烈。陪着他们一起来的那个女生躲在角落里，害怕得不敢出声。 温岁礼站在那里，抱着双臂，啧啧了几声：“我来晚了。” 苏染以为他是自责帮林闻宴打架来晚了，结果，温岁礼补充说道：“……错过了一场好戏。” 苏染：“……” 刺青男循声望过来，看到一同站在门口的顾从南，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眼睛一亮，连忙喊道：“顾从南，你的兄弟们都被人打了，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给我揍死这小子。” “揍个屁。”顾从南闻言，杵在那里没动，嘴里嚷道，“这是我哥，输给他你们不冤，连我都打不过他，上去只能给他送人头。” 林闻宴双手闲闲抄在兜里，笑得肩膀抖动：“你倒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哈哈哈。”一旁的温岁礼在一旁不厚道地大笑，“你弟对你们俩当年打架他挨揍的事还留有心理阴影呢。” “笑个屁笑。”顾从南白了一眼戴着一副眼镜满是书生气的温岁礼，“你以为你比我强？” “嗝……”躺在地上的刺青男突然出来打哈哈，“原来这是你哥啊，那是自家人，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这个顾从南，打起架来不管不顾的，可他这个哥哥，揍起人来跟不要命似的，每一下都往人死里打。 这兄弟两个，真是一个比一个狠。 “闭嘴。”林闻宴微偏头掏了掏耳朵，啧了声，脚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谁和你这种只会欺负女人的人是自家人。” “误会，误会。”刺青男咳了几声，使劲把林闻宴的那只脚往上抬，“我们只是和这位美女开个玩笑罢了。” “玩笑？”林闻宴冷笑一声，“拿啤酒瓶往人姑娘脑袋上砸，你管这叫开玩笑？那我也和你开个玩笑试试？” 说着，林闻宴一只手操起了桌上的一只酒瓶，作势就要往刺青男脑袋上砸去。 “不要！” “不要！” 顾从南和苏染两人异口同声。 林闻宴顿了顿，收回拿着酒瓶的那只手。他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那个刺青男，顾从南想拦他他能理解，毕竟他们认识。可苏染刚刚还被人欺负了，此时不但不想冲上去补上两脚，反而还拦着他揍人。 林闻宴挑眉看着苏染。 苏染说道：“我刚刚听到已经有人报警了。” 果然，下一秒，ktv外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 林闻宴抬脚，松开了刺青男，走到苏染面前，垂眸看着她：“要是不想被带去派出所，等会就站远远的，别说话。” 苏染抬眸，晶亮的眸子撞上他深长漆黑的眼神。 林闻宴见苏染不说话，以为她听明白了。 然而，当警察进来问询后，要把林闻宴等人带走时，苏染淡淡地开口道：“我和这个人是一起的。” “……” 林闻宴眯了眯眼睛看着她，接着，唇角微微翘了一翘，似笑非笑。 就这样，苏染和林闻宴等人一起被警车带走了。 …… 夜幕降临，月光渐显。 苏染和林闻宴从派出所里出来时已经是几个小时后。 温岁礼把他那位业界知名的金牌律师爸爸温致远给请来了。 温家和林家是世交，温致远一接到儿子的电话说林闻宴出了事，连忙放下手头的大案子火急火燎地赶过来，结果是来处理小孩子打架的事。 温律师张了张嘴，想替老友教育这个儿子几句，可想了想，就连林闻宴他亲爹林枕山都管不了这个不省心的儿子，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想想就心累……罢了罢了。 温致远摆了摆手，说道：“都赶紧回家去吧。” “爸，你等等我。”温岁礼赶着去蹭老爸的车回去，转头对林闻宴丢下一句，“你可就长点心吧，我爸一定会把你打架的事情告诉林叔叔的。” 林闻宴嘴里叼了一根烟，懒洋洋地道：“你还是先听温叔叔的话，赶紧回家去吧。” 温岁礼翻了个白眼，钻进老爸的车子里。 刚上车，车子里就传来温岁礼的一阵哀嚎声：“啊，痛！爸，我又没打架，你打我干嘛……” 温致远咆哮一声：“混账东西，那他打架你不知道拦着点？” 温岁礼：“我哪拦得住他啊？” 温致远又在儿子头上敲了一记：“所以你就在那里看好戏？” “……” 所以，老爸的意思是，拦不住就加入他们？ 温岁礼哭丧着脸，心里觉得真是比窦娥还冤，明明连好戏都没看到呢，那架就已经打完了…… 温家的车子渐行渐远。 顾从南一直在派出所外面等他们，见他们出来，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完了完了，要是让我妈知道了这件事，下个学期真的没有零花钱了。” “顾从南，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林闻宴忍不住踹了他一脚，“这种时候还想着你的零花钱。” 林闻宴指了指身后派出所的大门：“你看看你交往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因为寻衅滋事，刺青男等人还被关在里面，一时三刻出不来。 顾从南一听，突然敛了神色，严肃道：“这事的确是他们做得过头了，但他们好歹是我的朋友，你不能这么说他们。” “呵，朋友？”林闻宴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揭穿道，“你以为他们真把你当朋友呢？他们只不过当你是个爱买单的冤大头罢了。要是你没了钱，你看他们还会不会理你。” “对，你优秀，你交的朋友都高大尚，你们都是未来的精英，我连和一些小混混做朋友都不配，行了吧。” 说着，顾从南用脚狠狠踢了街边的一颗石子。 路边正有两只野猫在抢食，嘴里发出难听又刺耳的嗷叫声。顾从南踢出的这颗石子，正中两只野猫口中的食物，两只野猫一惊，到口的食物都顾不上了，“嗷”地叫了一声就四散逃走了。 顾从南似炸了毛般，追着野猫，嘴里骂骂咧咧地就跑远了。 第25章 治伤 苏染看着跑远了的顾从南，又看了看边上高大的男人，歪着脑袋想了想，心里觉得有些同情顾从南。 顾从南小时候父母工作忙，失了管教，学业一落千丈，有了弟弟后，父母就把儿子成材的希望寄托在了弟弟的身上，对顾从南完全就是散养状态。顾从南在学校被视为差生，在家里还得忍受父母对弟弟的偏爱，同龄人中，还有林闻宴这样的表哥被众人拿来做顾从南的比较对象。林闻宴就算再混不吝，但他好歹是个考上985大学的高材生。而顾从南，无论是在家庭的地位还是在社会认同感上，他都不是个优秀的人，这个时候，有刺青男这样的人说要当他的朋友，从小被贬低的顾从南仿佛得到了从未有过的认同感，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他都觉得自己找到了朋友……而林闻宴，刚刚却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一直以来生活的幻象。 林闻宴见女孩正歪着脑袋打量着自己，他拿下嘴里叼着的烟，双手闲闲抄在兜里，唇角带着散漫的笑意：“怎么？有话要和我说？” 两人从派出所出来后，不约而同地在往一条路上走着，要是一路不说话也很尴尬。 苏染想了想，说道：“我在想，刚刚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运气好。” “嗯？” 林闻宴双手插着裤兜，眼睫垂下，漫不经心地笑：“顾从南这小子虽然有时候净干蠢事，但是反应能力还挺快的。他接到你的电话，听到电话里的男人声音，就觉得不对劲，于是在手机上翻看了店里的监控，发现你拿着外卖出去了。然后，他又查了查最近一单外卖的送货地点，发现正好是我们在玩的这家ktv里。” 林闻宴从兜里掏出了一盒薄荷糖，对着苏染示意：“吃吗？” 苏染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 林闻宴在她的掌心倒了两粒糖。 “太多了，我只要一粒。”苏染说道，“所以，你说的是我运气好？” 林闻宴又从她的掌心取回一粒，直接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继续说道：“整个ktv太大了。我、温岁礼，还有顾从南就分头一个个包厢找。这不巧了吗？被我先找到了。所以，是我运气好。” “哦。”薄荷的清香在口腔中散开，苏染没和他深究这究竟是谁运气好，她舔了舔舌尖上的糖，目光瞥见前面的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店，忽然说道：“你等一下。” 说着，苏染走进了药店里。 两分钟后，苏染从药店里出来，一脸尴尬地对着林闻宴说道：“我手机被摔坏了，付不了钱……” 林闻宴立马会意，掏出手机进去付了钱。 从药店出来后，苏染直接把那药袋递给林闻宴：“给你的。” 林闻宴挑眉，往袋子里瞥了一眼，是用来消毒的酒精棉球和伤口贴。 他看了看自己手背上已经结痂的伤口，懒得接那袋子：“不用，都快好了。” “拿着吧，回去自己处理一下伤口，别碰水，不然好不了，要是发炎了就去医院看一下。” 路灯下，女孩的侧脸弧度柔美，光落在她脸上，清晰可见一圈细小的绒毛，看上去温柔乖巧。 可性子却倔强得很…… 苏染拿着药袋的手依旧举着。 林闻宴心底突然涌起了一种想欺负她的欲望，他低低笑了一声，目光轻佻：“怎么办？我一只手没办法处理。” 苏染垂眸，忽视了他的目光，点了点下巴，示意他在一旁的台阶上坐下。 林闻宴难得听话一回，坐在台阶上，任她处理伤口。 他的手掌宽大，手背上浮着灰青色的青筋，五指修长皮肤又白，此刻却突兀地多了道红色的血痕。 苏染一只手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小心地用酒精棉球擦拭着他的伤口。 眼前的女孩子低眉顺眼的，怎么看都是一副乖巧的模样，林闻宴却无端想起了他冲进包厢时，看到她举着酒瓶挥向别人的样子。他脱口问道：“你就不害怕？” “嗯？”苏染掀眸看了他一眼，和他对视了几秒，奈何那道目光太灼灼，苏染率先垂下了眸。 林闻宴眼角轻轻弯了弯：“一般女孩子碰到这种场面，不是应该迂回地等待救援吗？你怎么就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不感到害怕？” “怕的。”苏染说道。 “怕你还敢？”林闻宴的嘴角挂起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我以前也碰到过小混混。”苏染手中的动作没停，继续说道，“刚刚那几个小混混，他们和顾从南认识，我赌他们对顾从南还有所顾忌，所以他们不敢真的下狠手。但我以前遇到过一群小混混，他们是真的在社会上混迹久了，不管不顾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林闻宴一顿，脸上玩味的笑容突然收敛，正色道：“那后来呢？” “后来，有个人救了我。” “哦。”林闻宴无端地在心里送了一口气。 “他告诉过我一句话……”苏染说道，“遇到危险，就算再害怕，也不能示弱，不然敌人只会更肆无忌惮。” 林闻宴摸了摸下巴，嘀咕道：“这话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 “嘶……你轻点。”林闻宴深吸了一口气，皱眉看着苏染在他贴好的伤口贴上按了几下，“你故意的？” 苏染轻轻地弯了弯嘴角：“替你贴牢一点。” “……” “还真是不听话。”林闻宴忍不住吐槽道，“就没见过有人上赶着把自己往派出所里送的。” 苏染觑了他一眼：“打架斗殴和正当防卫是两回事，要是没有我给你当证人，就算温律师再厉害，你今晚也出不来。” “怎么？你担心我？”林闻宴的脑袋突然向她凑近了一些，嘴唇勾着笑，幽深的瞳孔里满是戏谑。 苏染睫毛忽然轻颤了两下，她低着头，把药袋重新装好，挂在他的手腕上，率先站起身：“明天要是不想肿成猪头，回去就拿冰敷在自己的脸上……太晚了，我得回家了。” 她往家里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却发现身后总有道身影跟着。 “你跟着我干嘛？”苏染回过头，望了身后十米开外的男人一眼，“你不用送我，我家就在前头。” 林闻宴抬头望了一眼星空，脸上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这路又不是你们家的，我回家也走这条道。” “哦。”苏染淡淡地应了一声，继续往回走。 刚走没几步，苏染就听到前头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喊她。 “苏染？” 此处街道上的路灯已经陈旧不堪，有几盏路灯已经罢了工，有几盏虽然亮着却没什么作用，只看得到前面的一片昏暗，影影绰绰。 苏染却认出了那道身影。 第26章 路灯 “妈妈。” 苏染看到许琼华正站在前头不远处的路口，连忙迎了上去：“这么冷的天，你站在外面干什么？” 许琼华着急道：“你怎么这么晚回来？打你手机又打不通。” “对不起，妈妈。”苏染低着头，说道，“我手机丢了，刚刚找手机去了。” “找到了吗？” “没有……” 许琼华责备道：“你这孩子，怎么丢三落四的，那你的包呢，怎么也不见了，也丢了？” “没有。”苏染解释道，“我急着找手机，把包落在学生家里了，明天带回来就行了。” 身后的林闻宴将她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忍不住以拳掩唇，轻咳了一声。 这女孩，模样看上去乖巧，撒起谎来却连气都不喘一下。 许琼华循声望过去，看着不远处的林闻宴，问苏染：“这位是？” 苏染眼睛一眨都不眨地说道：“不认识啊。” 白天还救过她的林闻宴：“……” 许琼华继续问道：“那他为什么一直跟着你？” 苏染直接照搬某人的话：“这路又不是我们家的，人家说不定回家也是走这条道呢。” 许琼华：“可是……” 苏染：“妈妈，外面好冷啊，我们进去吧。” 说完，直接拉着许琼华回家了。 林闻宴目送着那母女俩进了一栋公寓楼内，薄唇上扬，轻轻一笑：“小没良心的。” 他转身，沿着原路往回走去。 脚下的石砖铺成的道路因为时间长了，石砖早就开始松动，有的地方缺了几块，形成了一个个小坑。 刚刚跟着苏染走，林闻宴倒觉得没什么，此刻他自己一个人走，因着光线昏暗，一个没注意，踩进了一个坑里，身体忍不住往前踉跄了几步。 “该死的。”林闻宴稳住身子，皱着眉，嘴里咒骂了几句。 “嗡……”就在这时，林闻宴的手机在他口袋里开始震动。 他掏出手机看，是温岁礼打来的电话。 电话接通，话筒那头传来温岁礼八卦的声音：“刚刚人多，没来得及问你。你这家伙，空窗期好几个月了，是不是又盯上人家姑娘了？为了救人家姑娘，打起架来跟不要命似的。” 蓝牙耳机在打架时失踪了，林闻宴只得用一边的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然后从口袋里摸索出香烟和打火机。 “啪”的一声，打火机在寒风中发出一丝温暖的亮光，林闻宴伸手拢住火，嘴里咬着一支烟凑了上去。 烟瞬间点燃，发出猩红的光，林闻宴吸了一口，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几个字：“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啊。”温岁礼嘴里正在吃着什么东西，咔擦咔擦地响，“刚一听苏染在电话里出事了，你冲得比我和顾从南都快，你这家伙懒散惯了，也没见你对以前哪个女朋友这么上心过啊。” 林闻宴顿住脚步，回过头去，抬眸看到那栋公寓楼内的某户人家的厨房灯骤然亮起，玻璃窗户上映照出了一道纤细的身影。 林闻宴吐了一口灰白的烟，想起那双清润透彻干干净净的眼睛，眸色暗了暗，随即又自嘲地笑了笑。 温岁礼催促道：“喂，你怎么不说话，你说我刚刚说得对不对？” “对个屁。”林闻宴眉头一拢，眯着眼表情不是很爽地回复，“我喜欢的是这种类型的吗？” “好像的确不是和你以往的女朋友是一个类型的……”温岁礼有点犹豫了，“但是……” “废什么话。”林闻宴打断他，“她不是那种玩得起的女生，以后别在别人面前乱说话，免得让老子尴尬。” 温岁礼：“哦……” 电话挂断。 林闻宴转身继续往回走，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烟雾迷蒙，遮住了他眸底的情绪。 “何况，我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一声呢喃低沉又落寞，很快就消散在凛冽的寒风中。 …… 次日一早，苏染刚起床就收到了许琼华的一个大红包，她眨了眨眼，说道：“妈，过年还有几天呢，怎么这么早就给我压岁钱啦？还比往年厚那么多。” 许琼华说道：“你那手机不是找不到了吗？反正也用得旧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是该换新的了。我不知道你们现在年轻人喜欢用什么型号，你自己趁着商场还没关门，去买一个自己喜欢的。” 苏染抓了抓睡得蓬松的头发，说道：“不用，反正寒假在家里我也用不到手机，等过完年，我当家教的钱结算后，我再去买一个。” “过年总是要和你的同学老师联系发个祝福的，反正早晚要买，就别拖拖拉拉的。” “嗯……我知道了。”苏染敷衍道，“那我先想想要买什么型号。” 吃完早饭，苏染就陪着许琼华去超市采购年货，采购完，两人提着大包小包往回走。 快要到家时，原本早晨安静的街道如今却一片嘈杂喧嚣之声。 苏染和许琼华探头望去，发现前头有两支施工队，一队在翻修路面，另一队正在拆竖在街道两旁的旧路灯。 许琼华嘴里嘀咕道：“这路灯报修了那么久都没有人来修，怎么现在临过年了却突然有人来修了？” 一个烫着离子烫头发的卷毛阿姨正和人站在路边聊天，和许琼华她们也是邻居，见到她们拎着大包小包的，于是过来打招呼。 “许老师，你和女儿去买年货啦？” 许琼华说道：“是的呀，刚从超市回来，里面挤满了人。” 两人寒暄了几句，话题又绕到了修路和路灯的事情上。 卷毛阿姨热心地将一早听来的传闻转达了过来。 “你听说了伐啦？昨晚有人向市政举报了，说他家里老人晚上在这里走夜路摔了一跤，就是因为这破路和路灯没人修。” 许琼华：“是伐？老人家晚上不当心，最容易出事的呀。” 卷毛阿姨：“是的呀，举报的那人说，要是再不派人来修，他就要向他们的上级举报了。” 许琼华：“这是对的，过年前修完，过年期间就能太太平平的，免得走个路都得提心吊胆的。” 卷毛阿姨：“是的呀，果然对待那些尸位素餐的人还是要凶一点，不然太老实人家睬都不睬你。” 苏染低着头在那里听她们说话，脚下有意无意地踢着一颗石子。 卷毛阿姨目光看向一旁安安静静的苏染，忽然说道：“苏染，你这小姑娘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哝。” 突然被点到的苏染抬起头，回了一个温和的微笑：“谢谢阿姨。” 卷毛阿姨：“那你有男朋友了伐啦？” 第27章 做客 苏染知道这位阿姨的八卦属性又犯了。 她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卷毛阿姨：“那你可以开始找咧，你都上大学了，是可以开始谈朋友咧，要是晚了，可以挑选的好男生就少了。” 苏染扯了扯嘴角，对这些热情的阿姨毫无招架之力，只得回以一个尴尬的傻笑。 许琼华瞥了女儿一眼，说道：“她还是个孩子呢，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等再大点再说吧。” 卷毛阿姨：“许老师，你女儿就是被你管得太严了，她都这么大了，可以自己做主了。要知道，女孩子的青春可是耽误不得的……刚巧呀，我有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儿子，他今年……” 这架势，显然是要给苏染做媒。 “知道啦，知道啦。”许琼华却没让卷毛阿姨说完，直接拉着女儿往家里走去，“我们拿太多东西，先回去了啊，有空再聊。” 苏染歪着脑袋，看许琼华一脸深怕自己的宝贝被人抢走的架势，不由得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笑什么？”许琼华没好气道，“她那个亲戚的儿子，我又不是不知道，已经被推销给好多人了，考的大学么一般，毕了业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整天吊儿郎当的，要不是家里拆迁房多每个月能收一笔房租，保不准连自己都养不活。” 苏染打趣道：“当包租公不是挺好的吗？每天躺着都能有入账。” 许琼华冷哼一声：“人活着，要是没点追求，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苏染脱口而出道：“我爸爸他够有追求了吧，可是他……” 话音戛然而止，气氛陡然凝固住。 许琼华的脸色不佳。 苏染嘴唇蠕动，终是再也没有说出什么来。 …… 苏染跟着母亲回到家里整理完刚买的年货，又赶着去了奶茶店里。 苏染刚到店里，平时不大见人影的林姨就过来对她说道：“苏染，今天店里歇业一天，不用营业了，你来我们家一起吃顿饭吧。” 苏染知道，林姨肯定是知道了昨天的事，所以有话要说，她也就没推辞：“好的，林姨。” 走到林姨的家里最多五分钟的路程，苏染跟在林姨的身后，穿过了一条巷子，来到了一片别墅区。 一走进庭院，苏染就看到有个人正拿着根水管，在给草坪浇水。 顾从南见门口有人进来，瞥了一眼，发现是苏染，手中的动作忽然一顿，正不停冒着水的水管不听指挥地扭动，顾从南差点脱手，水一不小心洒了自己一脸，被冻了个哆嗦。 “嘶……” “你给我小心点。”林姨漂亮的眉尖蹙着，“怎么让你浇个水都做不好。” “哦……”顾从南神色恹恹地低下了头。 苏染扫了他一眼，跟着林姨进了客厅。 客厅里，林闻宴和顾向北一大一小正坐在沙发上，拿着switch手柄玩游戏。 林姨朝儿子吼了一声：“顾向北，别光顾着玩游戏，先过来招呼一下你苏老师。” 顾向北“哦”了一声，眼睛却依旧盯着游戏屏幕。林闻宴倒是往这边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随即很快又专注于游戏屏幕。 林姨说道：“苏染，你先随便坐啊，我让阿姨去准备一些水果。” 苏染：“好的，林姨。” 林姨招呼完人就匆匆进了厨房。 没过几秒，顾向北的游戏里传来“game over”的声音，游戏声戛然而止。 “这么快？”小肉球顿时哭丧着脸，抱着林闻宴的大腿央求道，“闻宴哥哥，我们再玩一局吧。” 林闻宴背靠在沙发上，抻着长腿，坐姿懒洋洋的，嘴角有一片淤青，显然他昨晚回去后没有好好冰敷。手上的伤口贴估计被他嫌弃碍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撕掉了，露出一道暗沉的血绣。 他挑了挑眉，掐了一把小肉球圆滚滚的小脸蛋，毫不客气地说道：“不玩了，你太菜了，免得到时候又哭着说我欺负小孩。” “啊啊啊啊啊！”顾向北的自尊心受到了挑战，急于寻找一个帮手。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的苏染，顿时眼睛一亮，他推开林闻宴，跑去抱住了苏染的胳膊，“苏老师，你帮帮我。” 对上顾向北恳切的眼神，苏染嘴里无可奈何地吐出了几个字：“我帮不了你。” 在顾向北有限的认知里，苏染已经算是个游戏高手了。但苏染自己却有自知之明，她最擅长的一款游戏，刚好就是顾向北不擅长的。她这种半路出家的选手，临时抱了抱佛脚，也就能骗骗顾向北这种小孩子，但她看过林闻宴打游戏的手法，干脆又利落，自己和他打只能是自取其辱。而且，他们玩的这款switch游戏，她根本没玩过，完全在她的知识盲区。 顾向北不放弃，晃着她的胳膊央求道：“你就玩一局嘛，帮我打赢闻宴哥哥。” 苏染有点头疼：“这个游戏我不会玩，我真赢不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在一旁看好戏的林闻宴突然出声，他的声音低低的，有烟抽多了后的嘶哑，嘴角带着散漫的笑意，“不会玩我可以教你，说不定你就赢了呢。” 他抬了抬自己那只伤口已经结痂的手：“我这可算是带伤上阵，手指没那么灵活。” 苏染抿着唇，迷蒙水润的眼睛看着他，显然在怀疑他这话的真假。 刚刚打赢顾向北时可没见他手指不灵活。 “怎么？昨晚在ktv里也没见你怕过，和我打个游戏就怕了？”他修长的手指磨蹭着下巴，颇有几分深意地看着她。 苏染歪了歪脑袋，没让他的激将法得逞：“你就这么想和我打一局？” “是啊。”林闻宴漫不经心地说道，“不然我这礼物赢得多没劲啊。” 苏染疑惑道：“礼物？” 顾向北说道：“苏老师，我妈妈准备了一个礼物，今天在场的人都有机会得到，我们用玩游戏的方式来pk，谁赢了谁拿礼物。” 苏染：“那你哥呢？” 顾向北：“他是第一个挂的。” 苏染：“……” 林闻宴整个人靠在沙发上，笑得肩膀抖动：“到底还玩不玩了？” 对上顾向北殷切的小眼神，苏染终于点了点头：“那我试试。” 林闻宴挑了挑眉，眼睛里的笑意明显：“那我先教你啊。” “哦。” “你坐那么远，我怎么教你？” 苏染看了一眼沙发上坐姿懒散的人，只得乖乖地坐到了他的旁边。 第28章 手机 就着刚刚顾向北玩的游戏，林闻宴开始给她讲解。 这是一款马拉松的竞速游戏，主打无厘头搞笑，一打开画面，就有一股浓浓的中二气息扑面而来，建模也是粗制滥造的感觉。 苏染诧异地偏头看了林闻宴一眼。 林闻宴接收到了她眼神里的讯息，立马解释道：“别这么看我，这是臭小子选的，我的品味可没有这么差。” 苏染淡淡地“哦”了一声，对着顾向北说道：“你选的游戏还挺可爱的。” 顾向北：“苏老师，你可真有眼光。” 林闻宴：“……” 这款游戏的赛道设计搞怪，采用区段淘汰制，屏幕视角跟着跑在最前面的人，如果落后太多掉出屏幕外，就会被淘汰。 林闻宴懒懒地倚在沙发上，一手搁在沙发背上，一手给她指按键功能，整个人对她呈半拥抱姿势。两人靠得近了，苏染还能闻到他身上透着淡淡的薄荷味清香。 苏染有点晃了神，又问了一遍：“哪个是跳跃键？” “按这个跳跃，按这个下蹲。”一双骨节清晰的手伸了过来，淡青色的血管明显。林闻宴很有耐心地又给她指了一遍，黑色的衣料在她的白色羽绒服上带来一阵淅淅索索的摩擦声。 耳边传来他温热清晰的呼吸，吹在苏染白皙的脖颈间。苏染忽然变得有些不自在，耳根不由得一热。 “发什么呆呢？”林闻宴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用气音哼笑，“都听明白了吗？” “嗯。”苏染回了回神，点头。 游戏开始，苏染刚准备进入状态开始跑，游戏里她的小人已经被林闻宴撞趴在了起跑线上。 苏染发懵地瞪大了眼睛：“你撞我干什么？” 林闻宴语气无辜：“我又不是故意的。”可他神色却完全没个歉疚的意思，笑得肩膀微抖，脸上分明写着“欠揍”两个字。 他的小人已经自顾自地往前跑去。 苏染气得咬牙，连忙操作手柄追了上去。 一路上，搞怪的赛道不走寻常路。在超市里坐上购物车滑行，在雪山上往下滚，在莫名其妙的迷宫里穿梭…… 就这么过了几分钟，林闻宴一直是那个遥遥领先的人，屏幕视角跟着他，苏染勉强维持着不掉出屏幕外面才没有被淘汰。 苏染有点气馁，眼看着大势已去，林闻宴忽然对着顾向北说道：“顾向北，我渴了。” “哦。”顾向北对待这位表哥比对自己的亲哥还亲厚，听话地蹬着小短腿跑去给他端水了。 顾向北一走，林闻宴了起薄薄的眼皮看了苏染一眼，慢悠悠地发问：“想赢吗？” 他的语气闲散，仿佛胜负只在他一念之间。 苏染此刻有点对刺青哥被林闻宴挑衅后的感同身受，气得牙痒痒，却无奈实力悬殊，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苏染忽然被激起了强烈的胜负欲，一双漂亮的耳垂隐隐泛着红色，嘴硬道：“我还没输呢。” 林闻宴努力憋着笑，憋得胸腔开始发颤。 这时，顾向北端着一杯水回来了。 林闻宴瞄了一眼顾向北手里的杯子，准备接过来。 也不知是顾向北没给稳，还是林闻宴没接稳，手抖了一下，水被洒了出来。 就这么一打岔的功夫，林闻宴的那个小人直接摔进了沟里。 林闻宴在那里“啧啧”了几声：“顾向北，你故意的吧？” 顾向北的小圆脸上满是无辜：“我没有。” 苏染突然没了对手，一路顺风顺水地到了终点。 不一会儿，传来游戏结束的声音—— 苏染赢了。 “哦耶，苏老师赢咯。”顾向北没理会表哥冤枉他，开心得在那里欢呼，仿佛赢的是他自己，蹬着小短腿就去拿礼物，然后将一个包装好的礼物盒捧过来，献宝似地递给苏染，“苏老师，给你的。” 顾向北年纪小兴许没看出来，但苏染不可能没看出来林闻宴刚刚放水放得有多明显。 她将礼物推给顾向北：“老师把它送给你了。” 顾向北一边想秉承着输了就是输了的原则，不能拿苏染赢得的礼物，可是一边又实在按耐不住想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礼物的好奇心。 圆溜溜的小眼睛一转，试探性地打开了包装。 一看，里面装的是一台崭新的手机。 林闻宴眯了眯眼睛正看着他，眸色有点危险。 顾向北瞥见他的目光，吓得一哆嗦，把手机推到了苏染面前。 这时，林姨从厨房里出来，嘴里嚷嚷道：“顾向北，你是不是把我放桌上的那个礼物盒给拿走了？别乱动，那是给你苏老师的。” “没有。”顾向北的小脑筋转得飞快，“我是从闻宴哥哥手里抢回来送给苏老师的……” 林闻宴：“……” 顾向北：“唉，等等，妈妈你怎么知道是苏老师赢了。” “你在说什么啊。”林姨没好气道，“这礼物本来就是你闻宴哥哥……” 林姨的话突然顿住，她话锋一转，对着苏染说道：“苏染，你昨天不是摔坏了一个手机吗？刚好我们家里有多的，你要是不嫌弃，这个就当是赔给你的吧。” 苏染闻言，看了一眼身旁仰靠在沙发上的男人。 什么赢了游戏就能拿礼物的话，顾向北可编不出这种话，只有可能是边上的这个男人用来诓他的，顾向北又傻乎乎地当真了…… 苏染看了看那崭新的包装，上面印着的手机型号是最新款的，显然不是林姨家里突然多出来的。 苏染推拒道：“不用了，林姨，这个手机太贵了。” 这时，顾从南在外面浇完草坪进来了。 林闻宴勾了勾唇，笑道：“没事，反正顾从南零花钱多的是，那钱就从他零花钱里扣。” 顾从南：“……” 顾从南被老妈使唤干了一上午的活，这才进来歇息一会，就听到了自己零用钱被克扣的“噩耗”，心里顿时有点炸毛。奈何回忆起昨天的事，顾从南打心底觉得有点对不起苏染，他抹了一把额头上刚刚被水淋湿的头发，认命道：“行，扣就扣吧。” 苏染还是拒绝，这手机的价格，够她打好几个月的工呢。 “林姨，我还是不能收，这手机太贵重了。” 林姨说道：“这……送你一个手机是小事，但昨天让你一个女孩子陷入那种境地，是我们做得不周。早知道，我就不应该放顾从南出去玩。你要是不收，那我们家心里会一直过意不去。” 苏染看了一眼神色恹恹的顾从南，觉得此事要是不就此揭过去，顾从南能被家里唠叨一整个新年。 她说道：“好吧，那手机的钱就从我打工的薪水中扣吧，要是钱不够，到时候我再补。” 林姨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林闻宴插话道：“行吧，随便你。” 他对着林姨懒懒地说道：“小姑，我肚子饿了。” “饭准备得差不多了。”林姨说道，“等明宇到了就可以开饭了。” 第29章 关系 “明宇哥要来？”原本一直缩在一旁做鹌鹑的顾从南闻言，看了看林闻宴。只见林闻宴漆黑的眉眼陡然压着浓重的情绪，顾从南张了张嘴，问道：“他不是说一直在加班很忙吗？”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林姨训斥道，“明宇也是你们的哥哥，快过年了来我们家吃顿饭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吗？” 她这话虽然是对着顾从南说的，眼睛却是盯着林闻宴看。 苏染打量着这一家人，露出微许疑惑。 忽然，林闻宴从沙发座上起身，嘴里发出轻微的哂笑声：“既然这是你们的家宴，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他就要转身离开。 顾从南拦住他：“哥，别这样……来都来了。” 林闻宴拍了拍顾从南的肩膀：“以后交朋友时睁大眼睛看清楚，别再干混事了……我走了。” “站住！林闻宴！”林姨先前的端庄已经失踪了，转而又恢复了对付小辈时的暴躁脾气，“你就不能在我家里安安静静地吃顿饭，在那里和我玩什么少爷脾气呢？” “小姑。”林闻宴转过头，没皮没脸地说道，“少生气，会长皱纹的。” 林姨：“我……” 林闻宴笑道：“再生气就不漂亮了。” “……” “我觉得小姑挺漂亮的。” 这时，一道温润如风的嗓音响起：“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除了林闻宴，众人齐刷刷地把目光放向了从门口走进来的江明宇身上。 江明宇今天穿着一件藏蓝色的大衣，模样俊朗，黑漆漆的眼睫带着明显的困倦，只是神色依旧温润。 “明宇，快进来坐。”林姨的脸上又恢复了笑容，对着江明宇招呼道，“就等你了。” “明宇哥……”顾从南也打了一声招呼。 “明宇哥哥。”顾向北是最热情的一个，看到江明宇手中提着的玩具礼盒，直接激动地扑到了他的怀里。 江明宇被顾向北扑了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子，他抱着圆滚滚的顾向北温和地笑道：“看样子，你又长……”斟酌了一下用词，他说道，“……大了。” “明宇哥哥，你怎么都不来陪我玩？”顾向北撒娇道。 “这不是来了吗？” “那你陪我一起玩游戏。” “好。” “……” 江明宇一出场，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一旁默不作声的林闻宴舌尖抵着下颚绕了一圈，低低哂笑一声，转身就往外走去。 他今天穿着一件笔挺的黑色羊绒大衣，站起来时更显得身材高大，苏染却从他的背影无端看出了一身落寞。 “苏染。” 这时，江明宇对着站在人群后的苏染出声。 一听他喊这名字，林闻宴的脚步倏地顿住。 江明宇走近苏染，神情关切：“抱歉，我之前因为一直在公司里加班，没有时间来看你。昨天打你电话没打通，才知道出事了……你没受伤吧。” “没事的，学长。”苏染淡淡说道，“我没受伤。” 她瞥了一眼在门口站立的某人，受伤的是他。 江明宇循着她的目光向门口淡淡扫了一眼，随即又对苏染说道：“嗯，没事就好，先坐吧。” “唉，哥，你不走啦？”门口，顾从南惊讶地看着忽然折返的林闻宴，“你刚刚不是……” “怎么？”林闻宴眼睫半垂，散漫溢出来，似笑非笑地说道，“我来你家蹭顿饭不行吗？” “行，怎么不行。”顾从南对这个突然有点善变的兄长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不管怎样，愿意留下来就是好的，他对着林闻宴示意，“快坐吧。” 林姨先前紧绷的神经终于有所缓和，又换上了一副优雅的姿态：“都饿了吧，都去洗手，马上就开饭了啊。” “顾从南，过来帮忙端菜。” “哦。” 顾向北今日也变得特别主动：“我也要帮忙。” 说完，蹬蹬蹬跑去厨房了。 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了三个人。 苏染坐在沙发中间，来回看着坐在沙发两头各自低头看手机的林闻宴和江明宇，不知怎的，觉得气氛一下有些冻凝。 苏染站起身，轻咳一声，说道：“我也去帮忙。” “坐下！” “坐下！”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 “……” 苏染又乖乖地坐了下来。 江明宇给她递果盘：“苏染，你就别忙了，先吃点水果吧。” 苏染点点头：“谢谢学长。” 忽然，旁边传来一声嗤笑声，苏染和江明宇纷纷侧头看向林闻宴。 林闻宴手里又拿起了游戏机，歪着脑袋低笑几声：“都说了要吃饭了，你还让她吃水果。” 他把一个游戏手柄塞给苏染：“来，再玩一局。” 苏染：“哦……” 江明宇皱眉道：“你自己整天玩游戏也就算了，干嘛逼着别人和你一起玩，苏染她不喜欢玩游戏。” 林闻宴：“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玩，她刚刚明明和我玩得挺高兴的。” 江明宇蹙着眉头：“你自己吊儿郎当的，别把人家给带坏了。” 林闻宴嗤笑一声：“我坏，你优秀，那她有危险的时候你又在哪？还不是心里只想着你的工作。” 江明宇：“我……我那是不知情。” 苏染坐在中间，当了无辜的夹心饼干，她揉了揉额角，站起身头疼地说道：“我还是去厨房帮忙吧。” 说完，丢下这两个人，径直去了厨房。 她一离开，那两个男人突然噤了声，又各自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的一角。 苏染站在厨房，扯了扯顾从南的袖子，悄声问道：“他们俩是什么关系？” “没人告诉你吗？”顾从南说道，“他们是兄弟啊。” 苏染：“……” 的确是没人告诉她。 “可为什么他们一个姓江，一个姓林？” “哦，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明宇哥随母姓。”顾从南偷偷瞧了一眼客厅里的两人，神神秘秘地说道，“他们兄弟俩关系不好，放一起就要炸锅的那种。” 苏染：“……” 这个不用说也看出来了。 这一家子，兄弟的品种还真是多种多样呢…… 第30章 备考 一顿饭，吃得极为安静。 林姨主动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苏染啊，过几天顾从南和顾向北他们爸爸的公司就要放假了，我们全家打算出国旅游一趟，怎么也要个十来天。这期间，你就暂时不用给顾向北补课了，奶茶店也关几天。你放心，工资会照算给你的。” 苏染想了想，说道：“林姨，其实要是你放心的话，我一个人也可以帮忙照看一下店，反正过年期间客人也不多，我一个人忙得过来的。” 她想，既然收了人家的手机，帮店里多创收一点营业额也是好的。 “可是……”林姨犹豫道，“你一个女孩子家，我怕你又遇到像昨天那样的事。” 苏染说道：“既然没有外卖员送货，那大不了我把线上的外卖订单都关了，只做线下的。” 顾从南闻言，说道：“那我还是留下来帮你吧，反正我也不想出去旅游。” “你必须去。”林姨斥道，“不是说好了这次出去要给你找学校的吗？你不去看怎么行？” 原来，这次出国，旅游是假，给顾从南在国外找学校是真。 林姨说道：“你爸爸已经拜托了认识的人，在国外给你物色了一所学校，再怎么说，那也是一所大学，你好歹给我混个文凭出来，别整天没出息地窝在那里打游戏。” 顾从南道：“我英语又不好，出国去干什么？就算得了个文凭出来，一张口，人家就知道是混出来的。” “怪我咯？”林姨气得眉毛都要竖起来了，“你现在知道你英文不好，早干嘛去了？人家一个个都在忙着备战高考，你呢，就知道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你以后是要和他们一样蹲在派出所里吗？到老了还要爸爸妈妈去局里捞你出来？” “早该管的时候你们不管，现在非要扮演什么关心儿子的父母，我可不想陪你们演什么母慈子孝。我现在就这副样子了，你们看不惯也得接受。要是不接受，你们就把你们的关心放在顾向北身上好了。”顾从南执拗起来，也是个一根筋的，“我是没出息，我也绝对不会出国的，以后我就算死了也不用你们管，行了吧。” “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林姨气得眼睛通红，“你是要气死我们吗？要是你爸爸在家里，听到你这话，非得打死你不可。” “想打就打呗。”顾从南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又不是没挨过你们的揍。” 苏染看着眼前吵得剑拔弩张的母子俩，开口道：“其实……顾从南在国内也还是有机会上大学的。” 众人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苏染。 林闻宴放下了筷子，手肘撑在椅背上，一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苏染一想到自己的新手机是从顾从南的零花钱里扣的，犹豫再三，觉得还是得为他说几句话：“要是让他在国外读大学，碰上那里的不良少年，玩起来比国内还野，到时候你们想管都管不了。” 林姨一听，心里一紧，这一点倒是她以前没想到的。她一心只想让儿子上个大学，却忽略了国外的社交安全问题。新闻上时常有报导国外的青年xidu、上夜店，要是顾从南真出了国走上了歧途，他们做父母的在国内就鞭长莫及了。 林姨问道：“那……以他现在这成绩，在国内怎么考得上大学？” 苏染想了想，说道：“主要有两种途径。第一种办法是先考上个大专，等进了大专，再参加专升本的考试。第二种办法是参加特长生的考试，比如体育、艺术等等……就看他擅长什么，以后想从事什么样的工作。但是，不管选哪种途径，他的文化课都得过关，要是过不了分数线，那还是上不了大学。” 林姨一听，顿时泄了气：“他要是文化课能过关，我和他爸也就不用谋划那么多了。” “我考。”顾从南忽然说道，“我要考国内的体育大学。” 与其被送出国外，还不如在国内拼一把。 林姨瞪大了眼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的基础本来就比别人差，现在才说要准备考试，你考得上吗你？” 顾从南：“大不了再复读一年呗，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江明宇说道：“顾从南，体育大学也不是想考就能考上的，你没有国家级运动员的证书，也没有参加过任何大型的体育比赛，和其他考生相比，你没有加分项，考起来会很有难度。” 江明宇说的是实话，顾从南一听，刚刚燃起的一点点信心又被打击了下去。 一直在一旁好整以暇看好戏的林闻宴闻言，突然插话说道：“离高考不还有几个月时间吗？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众人怀疑他这又是在和他哥唱反调，但顾从南却听得很受用，眼睛一亮：“真的吗？我还有机会吗？” 林闻宴朝他点了点下巴：“不就是一个考试吗？像个男人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想做就去做。” “行。”顾从南信心满满道，“那我该怎么开始复习？” 众人：“……” 林姨见儿子好不容易燃起了点斗志，不忍打击他的信心，于是向苏染求救：“苏染，你能顺便当当顾从南的家教吗？” “我？” 苏染看了看顾从南的两个表哥，不管是江明宇，还是林闻宴，都是学霸级的人物，对顾从南也比她更了解，这不有现成的人选吗？ 林姨接收到她犹豫的目光，解释道：“明宇不行，他除了自己的学业，还得忙实习的事，抽不开身。” 她又看了看林闻宴，摇了摇头：“这个就更不行了。他和顾从南两个关系要是好起来就一起出去鬼混，要是吵起来还会打架……绝对不能把这两人长时间放在一起。” 林闻宴笑得没心没肺：“小姑，我们每次出去你是在我们身上装了摄像头吗？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林姨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还有脸笑。” 林姨说完，又看向苏染，眼神恳切。 苏染：“……” 第31章 新年 苏染抿了抿唇，说道：“不是我不愿意，只是下个学期我有很多专业课，只能周末抽空一天出来做家教。还有顾向北，他和顾从南两个人的课业不一样，若是要我辅导，顾从南和顾向北中间，只能选一个。” 顾从南扁扁嘴，低着头不再说话。 若是要让家里选一个，肯定会选希望更大的顾向北，毕竟在父母的印象里，再怎么瞎折腾，顾从南已经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怎么着，他都是那个可能被放弃的人。 “那就麻烦你先给顾从南辅导吧。”顿了片刻后，林姨对着苏染轻声说道。 “什么？”顾从南怀疑自己有一刻没听清。 林姨睨了他一眼，说道：“你给我好好读书，要是半年后再复读，我就打断你的腿。我们家可再丢不起这个人了。” 顾从南抓了抓头发：“那顾向北怎么办？” 林姨：“他初中都还没上，机会比你多，大不了以后再给他找一个家教呗。” 正在一旁默默啃着鸡腿的顾向北一听，顿时急了：“我不要别人教，我只要苏老师教。” 林闻宴闻言，摸了摸顾向北毛茸茸的小脑瓜，挑眉道：“要不我来教你啊？” 顾向北眼睛一亮：“好啊。” “好什么好？”林姨没好气地打断他们，“别到时候教他的是怎么玩游戏和打架，先这么定了，顾向北的事以后再说吧。” 林闻宴耸了耸肩，对顾向北一脸“哥哥帮不了你”的表情。 顾向北瘪了瘪嘴，只得继续埋头吃饭。 一顿饭结束，江明宇对着林闻宴说道：“家里让你回家吃顿年夜饭。” 林闻宴勾了勾唇角，一脸的玩世不恭：“你们的家宴，叫我干什么？” “我只是转达一声，来不来随你，毕竟我对这种家宴也没什么兴趣。”江明宇的眉心紧紧蹙着，“但你若是不去，记得自己和家里说一声，免得他们怀疑我没转达给你。” 林闻宴双手插着裤兜，嘴角的弧度嘲讽，他冷笑道：“那还真是麻烦你了，哥哥。” 苏染看着这对闹心的兄弟，心里有点五味杂陈。 人家是有家不想归，而她，想吃顿团圆饭似乎都是一种奢望，她的父亲还不知道正在中国的哪个角落里待着呢。 果然，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除夕夜，苏染陪着母亲一起吃了一顿年夜饭，第二天就开始陪着母亲走亲访友，第三天，妈妈学校里的同事们组织了一趟旅游。许琼华原本不放心苏染一个人在家里，拒绝了，但苏染却积极地给她收拾好了旅游要用的东西，还叮嘱她多拍一些照片回来。 就这样，许琼华和同事们出去旅游了。 苏染反正也是闲着，就准备去奶茶店看店，好早点把手机的钱给赚出来。 林姨夫妇两个带着顾向北出去旅游了，反正机票酒店早就订好了，不去也是浪费，顾从南却坚持一个人留守在了家里，好像对读书这事挺认真的。 苏染估算了一下春节期间的客流，应该不需要顾从南她就能搞定奶茶店，于是从网上给他下载了几套试卷，让他先做起来摸摸底，等过完春节长假后再有针对性地买辅导资料。 这一天，苏染打开了奶茶店的门，正一个人在店内做着新年开张的准备。街道上处处张灯结彩，却依旧冷清得没几个行人。 这时，店内却忽然迎来了一位客人。 林闻宴原本一个人在家里无所事事，打游戏打得肚子饿了，冰箱里的食物已经被掏空了，过年期间叫不到外卖，这位少爷只好自己出来觅食。 走着走着，就不自觉地走到了奶茶店门口。 苏染愣愣地看着林闻宴……脸上多出来的一处淤青，怀疑这个人又跑去打架了。 林闻宴扯了扯嘴角：“别看了，被我家老头打的。” 喊他回去哪是吃什么年夜饭，分明是知道他进了派出所，又逮到了一个光明正大揍他的机会。 林闻宴走进店内，懒懒地坐到椅子上，又掏出了手机游戏，嘴里说道：“我饿了，给我一杯奶茶，多加点料。” “好。” 苏染打开机器，做了新年的第一杯热饮给他。 “先放在脸上热敷一下再喝。” 林闻宴对她的话恍若未闻，直接把吸管插进了奶茶杯里，喝了一口：“嘶……你要烫死我吗？” 他猛地站起身，吐了吐舌头，一副恨不得把舌头拔下来放冰箱里的表情。 苏染挑了挑眉，脸上毫无歉疚：“都说了让你先热敷了。” 说完，又兀自在吧台前忙碌起来。 林闻宴等奶茶凉了一些，才终于尝出味道来，他眉头紧皱，俨然一个挑剔的食客模样：“怎么这么甜，你放了什么东西？” “不是你说的要多放些料吗？”苏染一脸无辜地开始如数家珍，“珍珠、西米、布丁、红豆、椰果……” 林闻宴：“……” 这是要齁死人吗？ 林闻宴问道：“你们女生是不是都爱吃这么甜的？” “不是啊。”苏染淡淡地说道，“我怕得糖尿病，不爱吃这么甜的。这不正在尝试着研发新品嘛，刚好就被你撞上了。” “嘶……”林闻宴被她的话要气笑了，“敢情我是只被你逮住的小白鼠？” 苏染的唇角不自觉地上翘：“怎么样？味道可还行？” 林闻宴一口喝干净剩下的奶茶：“挺好的……下次别做了。” 苏染一脸“惋惜”道：“哦。” 林闻宴双手插兜，目光笔直地盯着她：“苏染，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在故意整我呢？” 苏染仰头看他，水润的眼眸看起来清澈干净，一脸无辜地反问道：“怎么会？” 她的模样清纯，一看就是一副乖乖女的模样，要不是林闻宴见过她用篮球单挑夏山，眼睛眨都不眨地在ktv里砸了半个酒瓶当武器对付小混混，他就真的差点被她的这副模样给骗倒了。 林闻宴靠在吧台上，上身前倾，离她很近。 他眯了眯眼，眸色有点危险，说话的声音透着懒散劲，附着低笑：“下次别让我抓到。” 第32章 饺子 面对某人的威胁，苏染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继续低头擦拭手中的杯子。 林闻宴喝完奶茶，也不急着走，兀自坐在那里开始玩起了游戏。 很快到了饭点，这位少爷终于又从游戏里抬起了头，扫视了一周，问道：“你们这里中午包饭吗？” “……”苏染说道，“不包。” 林闻宴“啧”了一声，问道：“那你中午吃什么？” “平时就叫外卖，但春节期间餐馆大多都关了，我就自己带一点吃的。” “那你今天带什么了？” “……饺子。” “……” “……你想吃？” 林闻宴点了点头。 “……”苏染说道，“那我用微波炉给你加热一下。” “好……”林闻宴想了想，问道，“那你吃什么？” “我家很近，等会你帮我看几分钟店，我回去吃。” “没问题。” 两分钟后，苏染将食盒里的饺子加热好，递给他。 林闻宴一拆开食盒，看到里面的饺子圆鼓鼓的，一看就料很足，他问道：“这是你妈做的？” 苏染说道：“我和我妈一起做的，过年前做了许多放冰箱里。” 林闻宴挑眉看她：“还挺能干的嘛。” 苏染刚想把筷子递给他，发现林闻宴已经用手抓了一个饺子塞进口里，腮帮子嚼了嚼。 “你手都没洗呢。”苏染把筷子硬塞给他，林闻宴无所谓地笑了笑，用筷子继续夹了一个饺子塞进嘴里。 看他吃东西，苏染顿时觉得自家平平无奇的饺子都变香了。 她好奇道：“没人给你做饭？” 林闻宴顿了顿，继而眼皮一低：“……没有。” 苏染知道他和家里关系不好，林姨一家也出去旅游了，只留了个散养的顾从南，估计温岁礼他们家也情况差不多，平时顺风顺水的这位少爷，一放假怎么这么落寞，连顿饭都吃不上？ 苏染忍不住脱口问道：“那你怎么不去找你女朋友？” “女朋友？”林闻宴一愣，“谁啊？” 苏染觉得有点好笑：“你的女朋友是谁你竟然问我？” 林闻宴觑了她一眼：“你别告诉我……你还不知道我和陆馨然早就分手了？” “不是陆馨然。” “那是谁？” “……算了，反正和我也没关系。” “苏染，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苏染叹了一口气，说道，“上学期末的时候，我的室友看到你和一个女生去了……酒店。” 林闻宴一听，嘴里的饺子突然变得不香了，难怪觉得这小丫头总是对他有点意见，原来是把他当成渣男了。 林闻宴气得放下筷子，掏出了手机一阵翻找。 他对苏染招了招手：“你过来看。” “干嘛？” “过来看。”他将手机里的一张照片给她看，“这是我们组上学期编程大赛获奖时拍的照片。” 苏染淡淡地扫了一眼：“哦……恭喜你啊。” “恭喜什么恭喜……”林闻宴气得喉疼，掰着她不听话的脑袋过来看，“看人，这个女生，是她左边这个人的女朋友……啊对了，我想起来了……那天在烤肉店你也见过的，我们四个人一桌，他们两个才是一对，我们小组四个人窝在酒店里写代码呢，能不能别听风就是雨地胡乱点鸳鸯谱？” 苏染想了想，好像那天烤肉店的那个女生的确是照片上的这位。 “……哦。”苏染低下头，耳根染上了一片红色，“不好意思啊，那可能是搞错了。” 三人成虎，谣言就是这么来的。 “就这样？”林闻宴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急着想和她解释清楚，但显然对她这道歉方式很是不满。 苏染睫毛动了一下，仰头看他：“那你想怎样？” 她的皮肤很白，眼睛又湿润润地在那里眨巴眨巴，一副看上去很好欺负的模样，林闻宴看得呼吸窒了窒，暗暗深吸了一口气，结果，到口的话就变成了：“等会回去再带点饺子过来……” “哈？”苏染嘴里冒出了一个疑惑的单音，“你不是吃过了吗？” 林闻宴哼笑了声，语气带着点不正经：“你是不是没谈过男朋友？” “……？？？”苏染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会问这个，耳根上的红潮已经蔓延到了脸颊上。 林闻宴脖颈低下贴了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以为男生的饭量都和你们女生一样，像小猫似的？” 这么点饺子根本不够。 苏染沉默了几秒，看着他嗯了声：“知道了。” 苏染回去前，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某人：“你一个人看店真的没问题？” 林闻宴握着手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要不，我们把店关了，我们一起上你家吃饭去？” 苏染扯了扯嘴角，不再犹豫：“我走了。” 说完，再也没回头。 林闻宴轻声笑了笑，低头继续玩起了游戏。 苏染紧赶慢赶，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回到店里。 一进店内，就看到林闻宴坐在吧台里面打游戏，她好奇道：“你怎么坐那里了？” 林闻宴接过她刚煮好的饺子，一边往嘴里塞，一边说道：“刚卖了一杯奶茶。” 苏染查了一下收银，还真的有一笔入账：“嗯？你不是说卖了一杯吗？为什么收了人家一百块钱。” 林闻宴没抬眼，继续吃着饺子：“人家问我多少钱，我说随便给。” 苏染：“……” 林闻宴是什么品种的？那可能和顾从南比较接近。 这一对表兄弟，都是把开店当成玩的，是亏是赚人家压根就不在意。 苏染现在真怀疑他给客人做的那杯是什么东西，别到时候吃出来问题…… 林闻宴吃完饺子，终于填饱了肚子，心满意足，溜溜达达地离开了店里。 次日上午，林闻宴正在家里的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床头柜上的手机却不停地响。 修长的手在床头柜上摸索一阵后，挂掉了电话，正准备继续埋头睡觉，对方却依旧不依不饶地打来。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陌生电话，接通，语气不善道：“喂！你他妈的要是来推销的老子就投诉你。” “……”电话那头静默了两秒，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是我，苏染。” “我问顾从南要了你的电话号码。” “……” 林闻宴一怔，揉了揉眼睛，意识回笼。 他赤着上半身从床上坐起来，露出漂亮匀称的肌肉线条，他抓了抓头发，语调恢复了往常的散漫：“什么事啊？一大早就惦记上我了？” 第33章 拜托 苏染看了一眼时间，心里吐槽道：都已经十点多了，哪里早了？ 她抚了抚额，说道：“托您昨天卖的那一杯奶茶的福，今天请你务必来店里帮一下忙。” “昨天的奶茶怎么了？” “……你来店里就知道了。” 林闻宴下了床，踩在房间柔软的地毯上，不紧不慢道：“我又不是奶茶店的员工，我凭什么去帮忙？” 苏染登时哑口无言。半晌，她挤出一句：“就当我拜托你了……” 林闻宴走到卫生间，把手机放在一旁，然后往牙刷上挤好牙膏，问道：“管饭吗？” “……”苏染被他这问题问得一噎，当她忙得焦头烂额时，这位大少爷关心的却是吃饭问题。 “管……”她咬着牙说道。 “那今天不吃饺子了，换别的吃吃。” “行……” “等我。”电话里传来含糊不清的刷牙声，“我马上……过来。” “……” 五分钟后，林闻宴匆匆洗完脸，随意套了件外套、系了条围巾就出门了。刚走到奶茶店门口，他就被乌泱泱的人群堵在了门口。 “这什么情况？” 林闻宴一度怀疑自己是走错了地方，他又确认了一下门口的招牌，是顾从南那家鸟不拉屎的奶茶店没错啊。 林闻宴摸了摸下巴，正在想着苏染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突然有一双纤细的手从人群中伸了出来，一把拽住他，把他拉进了店内。 大冬天的，苏染的额上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脸颊红扑扑的，倒是给白净的脸上添了几分艳丽。 吧台前，连原本窝在家里读书的顾从南都被拉来了当壮丁，正手忙脚乱地在吧台前制作奶茶。 “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林闻宴看了看两人，调侃道，“难道大年初一时，你们去道观里请了一道招财符贴这破店里了？” “卧槽。”顾从南忙得忍不住口吐芬芳，“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他把手机上的一个视频发给了林闻宴：“你自己看。” 原来，昨天中午苏染前脚刚走，后脚店里就进来了一个旅游博主，那位旅游博主是个有百万粉丝的知名女网红，进店时一边买奶茶，一边拍摄了一段vlog。 林闻宴平时虽然吊儿郎当的，但做起奶茶来倒真是有模有样的，一站在吧台前，表情冷冷的，低着头只顾专心地做奶茶。女博主见他往奶茶里加了许多料，还以为是因为自己长得漂亮店员才给她多加了料，在视频里连连夸了这家店和这位帅气的店员。 林闻宴原本就是丢在人群中依旧很亮眼的那种存在，在视频里的他侧着头，看不清脸上的伤，只让人读出了一种恣意桀骜的帅气感，说话时声音懒懒的，却带着一种蛊惑。 视频一放到网上，也不知是那位博主的号召力强，还是林闻宴的吸引力大，一大早，店里就挤满了慕名而来的客人，俨然要成为一家网红店了。 苏染一开始听一些女顾客们在找什么“帅气的店员小哥哥”，还以为她们说的是顾从南，就把顾从南给叫来了，结果那几位女顾客不买账：“这位小哥哥帅是帅的，但不是视频里那一位。” 没见到想要见到的人，有些顾客即使买到了奶茶，也不愿意离开。 苏染晕晕乎乎地终于搞清楚了是怎么回事，眼看店里的人越挤越多，只好把林闻宴这位正版的“帅气的店员小哥哥”给请过来疏散一下客流。 “呵呵。”搞清楚来龙去脉的林闻宴敷衍地一笑之后，便要转身离去。 他疯了吗？ 留在这鬼地方应付一群叽叽喳喳的人，他才不干这种事。 苏染见他要走，情急之下，纤白柔软的手拉住了他骨节匀称的大手，她的眼神恳切，语带哀求：“拜托你了……” 掌心那纤指触手莹润滑腻，林闻宴一怔，有点舍不得松开。 林闻宴侧头，目光落在她白净的小脸上，忍不住好奇问道：“你在这打工也就那么点钱，至于吗？” 关门歇业几天不好吗，非要大过年的跑来开什么店。 苏染抿了抿唇，说道：“林姨说，若是营业额可观，还可以结一笔提成给我。” 林闻宴不给面子地“哈”了一声：“可我又没有工资拿，没有这个义务帮忙。” 顾从南插嘴道：“给你也算一份工资不就行了。” 林闻宴“切”了一声：“就为了那么几个钱，让我累死累活地干活？” “……” 当顾从南还得为了零花钱看家里人的脸色时，他这位表哥早就有属于自己的小金库了，人家当然看不上这几个钱了，是他他也不干。 顾从南立马闭了嘴。 行吧，就当他没说。 苏染却没放弃，试着哄道：“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林闻宴挑了挑眉：“……就这？” “那你还想要什么？”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还没想好。”林闻宴勾了勾唇，说道，“等我想好再告诉你。” “可以。”苏染毫不犹豫地应下。 “嗯？”林闻宴眯了眯眼看着她，“你就不怕我提什么非分的要求？” 苏染斩钉截铁道：“你不会的。” “对我这么有信心？还是想先诓我干活？” 苏染眨了眨眼，淡淡说道：“我也没什么可让你图谋的。” 她顶着一张纯欲的脸，眼尾微微泛着潋滟，声音软软糯糯的，说出来的话不痛不痒。林闻宴的心却突然像被一把钩子勾紧了，心里有些痒痒的。 纤白莹润的手指还在自己的掌心中，林闻宴顿了顿，嘴角上扬，眉眼透着轻挑，声音带着意味不明的轻笑声：“说好了，可别后悔。” “嗯。”苏染淡淡地应了一声。 第34章 吃糖 恭喜奶茶店新添一名员工。 三人很快明确了分工，苏染负责点单和收银，顾从南负责在后台准备原材料，林闻宴则在吧台前现场制作饮料。 林闻宴一把围巾摘下，立马就有人把他认了出来。 “哇，是视频里那位小哥哥唉。” “好帅啊。” “真人比镜头里还帅呢。” “……” 林闻宴对那些人的评论充耳不闻，只是垂着头在那里做饮料。 苏染和顾从南原本也没指望他会对客人有多热情，就任他去。 可林闻宴原本只是面无表情，时间久了，大少爷看着外头远远望不到尽头的长队，渐渐有点不耐烦了。他一早上出来就滴水未进，此刻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没尥蹶子不干已经是很有责任心了。他的表情禁不住地愈发难看，冷冷的，深长的眼睛里有着渐渐不满的情绪。 几个女顾客似乎就吃他那一套，他越是冷酷，越是能勾起人的好奇心，有胆大的女生甚至还提出想要和他合影。 原本就不多的耐心已被耗尽。 林闻宴将一杯奶茶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一旁的苏染一边忙着自己手头的工作，一边还不停地照看着林闻宴和顾从南那两边。她眼看这位少爷立马就要闹脾气了，立马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粒糖递给他，低声道：“先填填肚子。” 林闻宴眯了眯眼睛看着她，脸色有所转晴，语调却懒懒的：“我手上湿的，你替我拆开。” 苏染只好将糖纸拆开，然后递给他。 “高一点。”林闻宴没用手去接，反倒是直接用嘴凑了上去。 他的唇角擦上了她的指腹，苏染浑身一僵。 橙子味的入口即化，香香的软软的，口腔内却维持着橙子味的香甜。 林闻宴喉结微微滚动，他舔了舔下唇，似有些意犹未尽，盯着她的目光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他脖颈低下贴了过来，压低着嗓音说道： “很甜。” 兴许是店内人多，苏染觉得四周的空气突然变得热了起来。 林闻宴勾了勾唇，侧头对着那个想要合影的女生，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合影是另外的价格。” 这是拒绝的意思，那女生却也不反感，反倒被逗笑了，原本冷凝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差不多忙到下午三点，奶茶店不得不提前歇业——因为制作奶茶的原料用光了。 顾从南关了门，差点累瘫在那里：“这可是我们店有史以来第一次啊。今天卖出的奶茶比平时一个礼拜卖出的还多。” 他眼珠子一转，开始把主意打到了林闻宴的身上：“哥，这店眼看就要扭亏为盈了，你要不考虑一下入股？” 林闻宴睨了他一眼，嗓音里净是不屑：“就你这破店，送给我我都不要。” 顾从南嘁了一声，拍拍屁股就要走。 “你干嘛去？”林闻宴忍不住问道。 顾从南：“我得回去看书去了。” “呵。”林闻宴轻笑一声，“你来真的？” “那当然了。”顾从南说道，“比真金还真。” 前些日子，刺青男从派出所出来后带着一帮小弟在酒吧里喝酒，一同叫上了顾从南，名义上是叙旧，实际上又是来找顾从南买单的。 顾从南因为他们先前闹出的事有点不快，但碍于过往的交情，最后还是拿卡出来结账了，结果，他把所有的卡都刷了一遍，发现没有一张卡能用。 顾从南立马给老妈打电话过去。 林姨在电话里不紧不慢道：“你的卡我都停掉了……什么时候恢复？等你考上了大学再说。” 顾从南：“……” 顾从南了解自己老妈的脾气，她向来是一个说一不二的，因为ktv里的那件事，这次她是铁了心要断了他的零花钱。 他自知理亏，而且在老妈绝对的财政掌控权前面，顾从南也无可奈何。 可刺青男面子上却挂不住了。 服务员还等着他们结账，顾从南这边突然掉了链子，那一群小弟就把目光直勾勾地放在了刺青男的身上。 刺青男咬着牙掏空了大半个钱包，一出酒吧的门，就找顾从南撒气：“顾从南，你丫的是不是在那里装呢？一个大男人，和老子装什么穷啊。” 顾从南一听，刚刚还称兄道弟一起喝酒的人，转眼就因为钱的事变了脸，心下顿时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虽然不想承认，但林闻宴说的都是事实。这群人就是冲着他的钱来的。 顾从南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和我家里闹翻了，家里已经断了我的花销，我以后就真的是个穷光蛋了。” 刺青男摸了摸脑门，眼珠子一转，说道：“你们家家底这么厚，就算手指缝里漏一点出来，也够人吃喝一阵子了……你看看，你家里有没有什么值钱的手表、包包之类的东西……” 顾从南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让我从家里偷东西？” 刺青男摆了摆手：“话别说那么难听嘛，那些反正都是你家的东西，拿自己家的东西怎么能算是偷呢？” “呵。”顾从南冷笑一声，“那我们还是国家的主人呢，你咋不去抢银行呢？” “嘿，顾从南，你他妈的在说什么胡话呢？” “说胡话的明明是你。”顾从南说道，“我看你该去医院查查脑子，没个十年脑血栓，都说不出你这种傻逼话。老子好好的人不当，为什么非要去当小偷。” 顾从南这个人虽然有时候有点缺心眼，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分得清的。 刺青男喝多了酒，此刻火气上涌，一把走过去攥住顾从南的衣领，沉着脸说道：“你他妈的，给你台阶下你不下，非要找抽是吧。” 顾从南被人攥住了衣领也不恼，他瞥了一眼酒吧门口的监控，对着刺青男嗤笑道：“我把你当朋友，你怎么把我当爸爸？整天问我要钱花呢。” “我操你大爷的。”刺青男被这一激，酒气上头，脑子一热，直接拎着顾从南的衣领，一拳砸在了他脸上。 第35章 忽悠 刺青男酒后手上失了力道，这一拳并不重，但顾从南还是被打偏了脸，接着又摔到了地上。 在打架一事上，顾从南从来没有在刺青男这里吃过亏。现在顾从南被打得摔在了地上，刺青男有点微微错愕，他嘴里嘟囔着：“老子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顾从南摸了摸嘴角，冷笑一声：“今天老子要是不把你插到花盆里，你都不知道什么叫植物人。” 说着，顾从南从地上一跃而起，挥了刺青男一拳。 两个人你来我往，很快就扭打在一起。 一旁的小弟们站在一旁踟蹰，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加入还是该劝架。 刺青男原本单挑顾从南就不占优势，又喝多了酒，脚步有些踉跄，再加上那顾从南打起架来，和他那个哥是同一挂的——不要命型的。 很快，刺青男就处在了下风，他对着那帮小弟嚷嚷道： “你们眼睛都是用来出气的吗？看到了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过来帮忙。” 小弟们似刚回过神般，“哦哦”了几声就要前来救援他们的老大。 顾从南勒住了刺青男的脖子，对着那群小弟嚣张地说道：“谁要是想再进局里住几天，就尽管上，老子正当防卫，多一个人不嫌多，照揍不误。” 那些人看了看酒吧门口的监控，刚想跨出去的脚步倏然顿住了。 大过年的，本来今天出来就是玩的，谁想再进一趟局里啊。 有一个稍微机灵点的，眼珠子一转，忽然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开始装醉酒。其他人见状，纷纷开始效仿，倒显得一群人默契得很。 “你们这群怂货！”要不是被压制住了，刺青男此刻定然气得跳起来。 顾从南扫了一眼众人，呲牙笑道：“过去的就当是老子眼瞎，不再和你们计较，以后别再来烦老子。谁要是还惦记着点什么，这就是下场。” 说完，顾从南又朝着刺青男的肚子来了一拳。 可怜刺青男今晚肚子喝得晃荡晃荡的，这一拳下去，直接把晚上喝的吐了出来，捂着肚子在那里嗷嗷叫。 顾从南看着地上的呕吐物，嫌弃地“啧”了一声，甩了甩砸疼了的拳头，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自打那以后，顾从南是彻底收了心，一心扑在学习上。 …… 在奶茶店上工的第二天，林闻宴格外地想念自己的好兄弟，于是，他一个电话直接打了过去。 电话那头的温岁礼一脸诧异：“哟吼，前几天喊你来我家吃饭都不来，怎么今天想起打我电话了？” 林闻宴嘴角轻轻勾起一抹邪邪的笑：“过来打牌。” 温岁礼一听乐了，他正愁被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烦得紧，眼下找到了一个出去的借口，立马屁颠屁颠地就准备出门了。 “等着我啊，马上到。” 挂电话前，林闻宴又补充了一句：“多带点吃的过来。” “明白。” 打牌嘛，自然是要备一些零食的啦，他想起林闻宴家里的冰箱，里面除了啤酒就是矿泉水，这位少爷可不是个会过日子的。 温岁礼啧啧了几声，目光往客厅里瞥去，发现老妈和几个姑姑阿姨正在那里搓麻将。 温岁礼搔了搔眉心，趁着众人没注意，把放在一旁的几盒年货统统往车子里搬去，然后汽车启动，一溜烟地就跑了。 没过一会，原本在书房里看书的温致远被太太使唤出来拿果干零食出来招待大家，他看了看茶几旁空荡荡的那个角落，抓了抓头发，纳闷道： “真是奇了怪了，我明明把东西放这的，怎么都不见了……” …… 温岁礼乐颠颠地载着一车年货往林闻宴家里送，结果一到林闻宴家门口，却扑了个空。 “你人呢？”温岁礼一个电话打过去。 如果打的是视频电话，温岁礼此刻定然能发觉林闻宴眼底得意，嘴角挂着一抹得逞的笑。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嘈杂。 林闻宴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似乎带着隐隐的笑声：“你先到顾从南的那家奶茶店来。” “不是要打牌吗？去奶茶店干什么？” “来了你就知道了。” “还学会了卖关子。行吧，等着。” 林闻宴的家里离顾从南家很近，都在一片别墅区，走几步路就到了，温岁礼没几分钟就到了奶茶店。 看到奶茶店门口正大排长龙，温岁礼的惊讶程度不亚于昨天的林闻宴。 “这……顾从南为了给奶茶店做营销，从哪里雇来的那么多人？” 好不容易挤进店内，看着站在吧台前，一身员工打扮的林闻宴，温岁礼大跌眼镜，手机差点摔地上：“你在这里干什么？” 林闻宴云淡风轻地回道：“在这里打工啊。” 温岁礼：“你一定是被夺舍了……不然你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来。” 听他的语气，林闻宴会在这里打工，比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还让人震惊。 林闻宴勾唇一笑：“是不是真的，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说着，他拿出了一条印有奶茶店logo的围裙，不由分说地套在了温岁礼的脖子上。 温岁礼：“……？？？” “这什么意思？” 林闻宴露出痞痞的一笑：“既然来都来了，就别闲着。” “？？？！！！” “说好的打牌呢？” “干完活再陪你打。” 温岁礼这下是终于看明白了，嘴里忍不住发出一个惊天大卧槽：“你故意诓我过来？” 林闻宴笑得胸膛发震：“好好干活，别偷懒。” 温岁礼直接尥蹶子：“……我走了，再见……哦不，最近就别见了。” 眼看温岁礼摘下了围裙要溜走，林闻宴慢悠悠地说道：“这次过年，我还没来得及去拜访叔叔阿姨，改明儿个我得去拜会一下他们，顺便和他们聊一聊你在学校里把一位女老师给气哭的故事……” “……” 对面这赤裸裸的威胁，温岁礼咬着牙，额角突突，气得想冲上去揍人。 奈何……打架他不是浑不吝的林闻宴的对手。 体力不行，可这位准大律师的脑子却转得飞快。 温岁礼的目光瞥见店内正在忙碌着的苏染，他敛眉沉思一会儿，似乎看出了一些前因后果来。 他挑了挑眉。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好吧。”温岁礼很识时务地说道，“需要我做些什么？” …… 恭喜奶茶店再添一名免费的新员工。 第36章 贴贴 相比较林闻宴的冷酷不羁模样，温岁礼待人更温和一些，在忙碌之余，还能时不时地和客人聊上几句，店内的氛围倒是轻松欢快了不少。 温岁礼偶尔还能吃吃瓜，在店里的日子倒也过得愉快自在。 有一次，有个年轻的女顾客胆子很大，直接拿着手机冲上来问林闻宴要微信。 那女孩长得五官精致，身材高挑，一头长长的黄色大波浪披散在身后，整个人看上去美艳动人。 温岁礼贱兮兮地看向林闻宴，挑眉吹了一个口哨。 这女孩的长相，完全是林闻宴过往几任前女友的同款，都是属于明艳大美人那一类型的。而且这个女孩长得不但漂亮，还积极主动，一般男生遇到这样的很难拒绝。 林闻宴睨了一眼在一旁看好戏的温岁礼，随即又淡淡地扫了那女孩一眼，漫不经心地笑：“不好意思，我的女朋友不喜欢我的手机里有别的女性的联系方式。” 女孩不甘心地问：“你有女朋友了？” 林闻宴勾了勾唇，没说话，目光却漫不经心地往苏染那里瞄了一眼，随即又垂眸开始制作奶茶。 “……” 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然而那含糊不清的眼神却让那女孩信以为真。 她顺着林闻宴的视线望去，店内只有一个女员工，皮肤很白，嘴唇浅红，头发束成了马尾，围裙下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虽然纤瘦，却凹凸有致，整个人看上去温柔又乖巧。 女孩端详了苏染片刻，不屑地问林闻宴：“你竟然喜欢这一类型的？” 林闻宴轻笑一声，没说话，眼神看上去竟然有几分……宠溺？ 那女孩讨了一个没趣，拿着手机兴致怏怏地走了，临走前还不忘瞪了苏染一眼。 在一旁吃瓜的温岁礼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苏染不解地看了温岁礼一眼，随即抬头接收到了那女孩带着丝怨恨的目光。 因为忙于工作而没注意到刚刚发生了什么的苏染一脸懵：“……” “为什么我觉得刚刚那个女孩瞪了我一眼？” 温岁礼在一旁憋笑：“她可能是有干眼症。” 苏染：“……” 温岁礼用胳膊捅了捅一旁的始作俑者，压低了声音道：“你这家伙，净不干人事，拿人家姑娘当挡箭牌。” 林闻宴的脸上毫无歉疚之感，厚颜无耻地说道：“我又没指名道姓，是刚刚那女的自己误解了。” 温岁礼向他比了个大拇指：“……论无耻，那还得是你。你就等着吧，迟早有那么个人会来收拾你，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到时候会不会哭我不知道。”林闻宴挑了挑眉，说道，“但我知道你今天一定会哭。” 说着，林闻宴扔了手中的毛巾，对着温岁礼痞痞一笑。 温岁礼对他这副表情再熟悉不过，知道此刻他的肚子里正憋着坏呢。 他后退了一步，说道：“……你别过来啊。” 林闻宴呲了呲牙，向他靠近一步，接着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小块东西，直接塞进了温岁礼的脖颈间，那东西立刻掉进了他的毛衣领口内，贴上了他的肌肤。 “嘶……卧槽。”温岁礼被冻得浑身一个激灵，直接口吐芬芳，“你个神经病，大冬天的竟然往我身上塞冰块。” 林闻宴露出森白的牙，笑得吊儿郎当：“不好意思，手滑。” “我信你个鬼。” 温岁礼拿手往衣服领口掏了掏，可那冰块越掏越往下掉，他只好在那里蹦跶几下让冰块往下掉，直接在大冬天体验了一番“凉爽”。 终于把那冰块掏了出来，温岁礼对着林闻宴立马就要以牙还牙。 两个人直接在吧台前开始勒脖子互掐。 一旁的顾从南见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们两个过完年就要去读小学了是不是？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林闻宴闻言，又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他一手对付温岁礼，一手抽空又掏出了一块冰块，直接往顾从南的后背衣领塞去。 顾从南原本背对着他，没留神，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块弄得猝不及防，口中一边不停地骂着“卧槽”，一边在那里蹦跶，跳得比刚刚的温岁礼还高。 顾从南和温岁礼默契地对望了一眼，瞬间结成了联盟。 林闻宴要以一敌二…… 此刻的店内已经没什么客人，但吧台前却比最忙碌的时候还要鸡飞狗跳。 苏染见状，暗暗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这三个顶多就是幼儿园的，不能再大了…… 苏染颇为无语，只能节节后退免得成了那被殃及的池鱼。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林闻宴没一会儿已经被他们两个逼到了角落，苏染的后退倒是给了他空间，直到……退无可退。 苏染和林闻宴的后背已经贴在了一起。 苏染不想当那池鱼，转身就要逃离吧台前的工作区，可在她身后的林闻宴似乎也是这么想的，两个人几乎在同时转了身。 毫无防备。 呼吸交错间，温润的唇瓣贴上了她的额…… 额头上那块被他吻过的皮肤蓦地酥麻开来。 苏染的身体直接僵在了原地，她睁大着眼睛，乌润的瞳孔里满是震惊，耳边的心跳声锣鼓喧天，不知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下一秒，不知道是顾从南还是温岁礼，身后的人还在推搡着，林闻宴后背又被推了一把，整个人直接撞向苏染。 气氛陡然凝滞了两秒。 接着，一声闷哼从头顶上传来，四周被男人带着清冽薄荷烟草味的气息裹挟着，还有那热烘烘的温度。苏染脸上迅速变红，血色一发不可收拾地染遍了耳廓脖颈，僵硬了片刻后，才想起用双手推开他结实的胸膛。 林闻宴喉结滚了滚，在同样的震惊之后，眼睁睁看着那原本贴着自己胸膛的柔软躯体迅速逃离了，怀里突然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 “……” 他看着那道落荒而逃的身影，那抹淡淡的清香随之消散。林闻宴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漆黑的眉眼压住了眼底的情绪。 因为视角问题，顾从南没看清他们刚刚那一个额头吻，温岁礼却看得清清楚楚的。 永远处在吃瓜第一线的温岁礼忍不住“哇哦”了一声，一副贱兮兮的表情。 林闻宴回过头，眯了眯眼睛，鼻子里哼了一声，双手捻动指节，发出“咔咔”的声响：“我看你们两个就是欠揍。” 很快，三个人又扭在了一块…… 奶茶店内一片喧闹声，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里显得格外火热，似在悄悄融化着什么。 第37章 聚餐 随着春节长假的结束，奶茶店的生意渐渐淡了下来。 又过了几天，寒假临近尾声。 苏染等人在奶茶店的打工生涯也告一段落，几个“工友”为了庆祝，决定在林闻宴家的院子里弄烧烤吃。 这一日，阳光正好。 不同于精心栽培着各种花花草草的顾家院子，林闻宴家的庭院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再加上是冬天，整栋别墅看上去多了几分清幽孤寂，唯有暖阳洒下来才添了几分暖意。 林闻宴一个人住在这栋别墅里，厨房干净得像新的一样，一看就是自己从来不开火的。 顾从南帮着他一起翻箱倒柜，才在仓库里找出了一套崭新的烧烤用具。 几个人形成了流水线的工作。苏染负责清洗食材，温岁礼负责在串串上洒上盐、孜然、香草，再抹点橄榄油，顾从南则是那个掌火者，负责烤熟，至于林闻宴嘛……嗯，他坐在一旁的石阶上，垂着头，抻着一双长腿，忙着在那里玩手机游戏。 顾从南在炭火前被弄得烟熏火燎的，脸蛋热烘烘的，羊肉串的油脂不断滴在红亮的火炭上，带起了一阵轻烟，引得顾从南一阵咳嗽。 当他忙前忙后地烤肉的时候，他那位表哥却在悠闲地玩游戏，顾从南一下子体会到了平时老妈看他玩游戏时的心情，忍不住埋汰道：“林闻宴，你就等着肉烤熟了自动掉进你嘴里是不是？你也不知道来搭把手。” 林闻宴眼睛抬都没抬，手指灵活地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按动着，嗓音却淡淡的，不紧不慢道：“我不是提供场地给你们了吗？……还有，叫哥。” 顾从南嘁了一声：“谁稀罕。” 一局游戏结束，林闻宴终于放下了手机，抻着双臂双腿在那里转动着脖子，揉了一会颈椎，才终于从石阶上站起来。 他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走近烧烤桌，从裤袋里掏出了香烟盒，在嘴里叼了一根烟，一派闲适宛若一个监工。 当他的目光望向正欢乐地往串串上狂撒辣椒粉的温岁礼，林闻宴制止道：“温岁礼，你辣椒粉是当饭吃的吗，放那么多。” “诶？”温岁礼纳闷道，“你不是向来无辣不欢，比我还能吃辣的吗？” “废什么话。”林闻宴点燃香烟，吸了一口，说道，“一半放辣，一半不放辣。” 温岁礼耸了耸肩：“那你等会别抢我辣的吃。” 林闻宴修长的手指夹着烟，轻吐一口烟雾，笑得没心没肺，嘴里吐出了两个字：“小气。” 苏染听到他们的对话，往他的方向望去，男人骨节分明的一只大手正把玩着打火机，打火机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火光忽明忽暗，另一只手则娴熟地夹着烟，猩红的烟头发出明明暗暗的光，他抬起手又吸了一口，白色的烟雾模糊了他深邃的五官。 苏染又想起去年火锅店换锅底那一次，心里瞬间温暖了几分。 这个男人，照顾起人来也能做到悄无声息。 林闻宴似乎接收到了苏染的目光，侧头看向她。两人的目光瞬间在半空中交汇，苏染一愣，纤长的睫毛颤了颤。 两秒钟后，苏染又低下头，继续清洗蔬菜。 因为要洗东西，苏染把袖子向上挽了两截，露出白藕似的胳膊，看上去白得有些扎眼。 林闻宴眯了眯眼睛，手指漫不经心地弹了一下烟灰。 自从上次的额头一“吻”之后，两人就没说过话。虽然两人都心知肚明那只是一个意外，但苏染又恢复了先前的鹌鹑状态——每次见到他就尽量躲着他。 林闻宴手指摸了摸下巴，一度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长得有那么可怕吗？ 他又淡淡地吐了一口烟雾，随即掐灭手中的烟，走到苏染身旁，说道：“水太凉了，我来洗吧。” 他一靠近，身上那股夹杂着清冽薄荷味和烟草味的气息瞬间向苏染袭来。 苏染摒了摒呼吸，说道：“没关系，我戴着手套呢。” 林闻宴不容拒绝地夺过了她手中的食材，朝顾从南那边点了点下巴：“那边有已经烤熟的，你先去吃吧。” “哦。”苏染也不再推辞，摘了手套就去坐下休息了。 过了一会，第一批食材烤得差不多了，众人都坐下来开吃。 温岁礼一边吃，一边悄悄地打量苏染，发现她先后吃的那几串都是不辣的。 温岁礼一想，心里顿时明白了，八卦的雷达再次启动，他挑了挑眉，看着林闻宴，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尾音拖长的“哦——” 林闻宴手里晃着半罐啤酒，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理他。 “你有病啊？”顾从南莫名其妙道，“在那里阴阳怪气地干嘛？” 温岁礼觑了他一眼：“弟弟，也难怪你不懂，你还太小了。” “滚。”顾从南闻言啐道，“老子就比你们小几个月。” 温岁礼昂了昂下巴：“那也是小弟弟。” 男人似乎向来在大小问题上很执着，眼看两人又要掐架，林闻宴手指敲了敲桌子，漫不经心地笑：“要不你们两个进去脱了衣服比比？” “……” “臭流氓。” 林闻宴放下啤酒罐，抻着长腿坐在那里，双手闲闲地插在兜里，笑得肩膀微抖。 温岁礼扫了一眼一旁安静吃着串串的苏染，忍不住提醒道：“……你注意点影响，还有女生在这里呢。” 三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苏染。 苏染正嘴巴吃得鼓鼓的，突然被点到，不急不缓地咽了咽，问道：“嗯？你们刚刚说什么？” 她的眼睛依然清澈安静，看上去倒真像是刚刚发了会儿呆。 林闻宴勾了勾唇，轻声一笑，把一旁的一盘肉递给她：“说顾从南烤的羊肉串味道不错，你尝尝。” “好，谢谢。” 苏染接过他递来的盘子，刚拿起一根羊肉串，下腹突然感到有一股暖流涌来…… 第38章 尴尬 苏染心里暗道了一声糟糕。 她把羊肉串放回了盘子里，对着林闻宴说道：“借你们家卫生间一用。” 林闻宴侧过头来，轻笑一声：“随便用。” 林闻宴家里的装修设计颜色主调是浅淡的烟湖色，里面的家具不多，整个采用的是简洁的风格，看上去窗明几净的。 不过苏染没什么心情欣赏他家里的陈设，直接捂着肚子往卫生间方向走去。 过了十几分钟，苏染去了卫生间还没回来。 林闻宴望着屋内的方向，脸上露出微许疑惑，心道：难道她是吃坏肚子了？ 他拨了拨盘子里的肉，问顾从南：“顾从南，你是不是没把肉烤熟啊？” 顾从南辛辛苦苦烤了老半天结果还被嫌弃，不满地冲他叫道：“那不可能！熟没熟我还看不出来吗？再说了，温岁礼都吃了那么多了，他也没嚷嚷啊。” 林闻宴看了看温岁礼面前的满盘狼藉，又看了看苏染刚刚坐的那个位置。 的确，她先前吃的大多都是素的，不大可能是吃坏肚子了。 林闻宴皱了皱眉，站起身，双手插在裤袋里，跳脚就往屋内走。 顾从南：“唉，你干嘛去？” 林闻宴丢下一句：“去拿啤酒。” 顾从南指了指桌上：“这里不是有啤酒吗？” 然而，林闻宴头都没回。 温岁礼不紧不慢地嚼着肉，觉得这顾从南真有点缺心眼，他叹了一口气，塞了一根串串给顾从南：“你吃你的吧，别耽误你哥办正事。” 顾从南嘀咕道：“他哪有什么正事啊？” 温岁礼往椅背上一靠，好整以暇地说：“想知道啊？” 顾从南脑袋往他那边凑了凑，侧耳道：“说来听听。” 温岁礼摸了摸下巴，说道：“你再去烤点鱿鱼我就告诉你。” 顾从南嘁了一声，一把夺过温岁礼盘子里的羊肉串：“就你吃得最多了，你也不怕被撑死。” 温岁礼在那里啧啧了几声，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 林闻宴进了客厅，刚想去卫生间门口喊一声苏染，问问她什么情况。 可想了想，却又觉得这样有点不妥。 要是人家只是在里面玩手机呢？ 他插着兜在走廊口不停地踱着步，目光时不时地瞥向走廊尽头，那卫生间里却依旧毫无动静。 想了想，还是有些担心。 林闻宴走到卫生间门口，刚要敲门，门就打开了。 站在门口的两人目光对上，一愣。 苏染抿了抿唇，问道：“……有什么事吗？” 林闻宴舌尖一顿：“没事……我也想上个卫生间……” “哦，抱歉。”虽然明知这别墅内不止一个卫生间，但毕竟这是他的家，苏染不好质问，她垂眸，歉声道，“你用吧，我要回家了。” “哦……嗯？你说什么？”林闻宴唤住侧身要离开的苏染。 “我得回家了。” “这才刚开始吃你就要回去？那么多食材还没动呢。” 苏染默了几秒，说道：“你们吃吧，我真的得走了。” 说完，苏染越过站在门口的林闻宴，径直往外走去，可刚迈开步子，胳膊就被一只骨节修长的大掌拽住。 苏染转回头，只见林闻宴眉头微蹙，问道：“苏染，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意见？” “哈？”苏染嘴里冒出一个疑惑的单音。 林闻宴抓着她的胳膊：“我总觉得你在躲着我，不然吃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要走？你告诉我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 苏染默了默，犹豫之际还没回答，林闻宴已经追问：“怎么不说话？” 他一副执拗的样子，大有不问出个所以然来不放人的架势。 被逼得急了，苏染原本平静的脸上忽然多出了一丝赧色，她试着挣开他的手：“你放开。” 林闻宴的倔脾气上来了：“不放。” 苏染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开，终于被气恼了，她红着脸一股脑地说道：“我来大姨妈了，你家里有姨妈巾借我？” 林闻宴一听，像触电般地松开了手，随即摇了摇头：“……” 苏染本来觉得来男生家里突然来大姨妈已经很尴尬了，结果还被人一股脑地追着问，简直想满地找脸。 她没好气道：“所以啊，我得回家去了。” 苏染以为林闻宴已经听明白了，结果林闻宴又唤住她：“等等。” 苏染：“？？？” 林闻宴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撂下一句：“你先别走，等我五分钟。” 说完人就跑远了。 苏染：“……” 在院子里吃着串串的顾从南见林闻宴火急火燎地拿了手机就往外面走，嗷了一声：“你又干嘛去？” 林闻宴眉头拧着，语气有些焦急：“买啤酒。” “……”顾从南真是纳了闷了，“不是说了这里有啤酒吗？” 然而，回复他的只有重重的摔门声。 五分钟后，林闻宴拎着一个塑料袋回来就往屋内冲。 顾从南梗着脖子问：“咦，啤酒呢？” 林闻宴看都没看他一眼：“自己买去。” “……”顾从南嘴角抽了一下，“你玩我呢？” 一旁的温岁礼则单手托腮，挑着眉，笑眯眯地看着某人在那里忙进忙出。 明明是大冷天，林闻宴的额上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他把带回来的塑料袋塞给苏染，声音微喘：“给你。” 苏染被他的塑料袋塞了个满怀，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各种品牌和型号的卫生巾。 从这里去最近的超市来回起码得十分钟，他硬是赶在五分钟内就回来了，难怪跑出了一身汗。 苏染的脸颊迅速发烫，嗫嚅道：“谢谢……” 林闻宴摩挲着自己的食指关节，缓缓地说：“没什么，我去买烟，顺便而已。” 苏染微微抿嘴，也不拆穿他，轻笑道：“那我把钱转给你吧。” 她一笑起来，眼睛亮如星子，看上去多了几分明艳动人。 “不……”林闻宴刚想说不用了，没几个钱，可话到嘴边，突然话锋一转，嘴角噙着笑说道，“好啊，微信转账。” “好。”苏染眼睫低垂，掏出手机，“我先加你微信吧。” “嗯。”林闻宴眼角不动声色地弯了弯，随即不紧不慢地掏出手机让她扫码。 第39章 元宵 寒假结束，苏染正式辞去了奶茶店的兼职，以后只要每周末来一次为顾从南辅导功课就可以了。 林姨为她结了一笔工资，还额外给了一笔过年期间的订单提成。算下来，苏染一个寒假不但得了一部新手机，还赚够了下学期的生活费。 回到学校，苏染见到了久违的室友们。 柚子姐一见到苏染，又是一阵羡慕：“染染，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又变瘦了？”说着说着，她动手在苏染的腰上掐了一把，“啧啧，看你这小腰细的，还让不让我们这些人活了？” 苏染笑着躲开她的磨爪：“哪有？穿这么厚不就是一水桶腰吗？” “哪有啊。”柚子姐自豪道，“我不但对帅哥很敏锐，对美女也是一样的，一个个都别想逃脱我的眼睛。” 苏染捏了捏柚子姐的小圆脸，调侃道：“你不去当ct扫描仪真是可惜了。” “哈哈哈哈哈哈。”柚子姐笑得前俯后仰。 两人嬉笑间，苏染注意到一旁进来后就没怎么说话的刘悦，她拍了拍刘悦的肩膀：“刘悦，你寒假过得怎么样啊？” 刘悦回以淡淡一笑：“挺好的，在家就顾着吃吃喝喝了。” “嗯，那挺好的。”苏染觉得自己不是个话多的人，可刘悦似乎比她话还要少。苏染想了想，提议道，“要不我们今天一起出去吃饭吧，算是庆祝开学？” “好啊好啊。”柚子姐连忙附议道，“不过光吃饭多没意思啊，吃完饭我们去烟花节看看吧。” “烟花节？”苏染有点犹豫，“可是明天早上还要上课。” 这一日恰逢元宵节，烟花节是当地政府为了庆祝这个传统节日而举办的活动，在离大学城不远的一处江畔举行。可是这样的活动不仅人潮拥挤，而且肯定要耗到大半夜，苏染怕回来得太晚了寝室大门都关了。 柚子姐知道她的顾虑，奈何压制不住心中出去玩的决心，于是讨价还价道：“十点前保证回来，十一点睡觉这样总行了吧……你想想这个学期的课表，排满了专业课，以后想出去玩都没什么时间了。” “这……”苏染看向刘悦，“刘悦，你想去吗？” 刘悦低垂着头，一副神色恹恹的模样：“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唉？”柚子姐原本以为刘悦会和往常一样给出个类似“我都可以”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可这次的刘悦拒绝得比苏染还决绝，柚子姐纳闷道，“为什么不去啊？” 刘悦顿了片刻，声音低低地说道：“上个学期期末考试没考好，这个学期我得好好学习了。” “哎哟我去，要不要这么卷啊？”柚子姐忍不住吐槽道，“你难道还想和苏染一样考第一名不成，你也不看看赵老头期末挂了多少人，隔壁寝室一开学还得忙着补考呢？我们寝室能都考及格已经很优秀了。” 柚子姐哭丧着脸：“你们两个是要卷死我吗？搞得就我不务正业似的。” 苏染被柚子姐的表情逗笑了，摸了摸她烫染过的精致小卷毛：“好吧，那就出去玩一次当奖励我们不用补考。” 柚子姐眼睛一亮，顿时又来了精神。 苏染忙了一整个寒假都没怎么休息过，决定让自己短暂地放松一回，她又看了看刘悦：“刘悦，我们明天开始一起努力学习就好了，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柚子姐在一旁撺掇道：“对啊，一起去嘛。” “我……”刘悦在那里犹犹豫豫的。 柚子姐见状，二话不说地勒住刘悦的胳膊，不容拒绝地说道：“快点走啦走啦，抓紧时间。” 就这样，刘悦被她赶鸭子上架似地带走了。 三个人在校门口吃了顿简餐，然后打了一辆车直奔江畔。 没多久天就完全黑了下来，可江畔却被灯火映得通明。 现场已经挤满了人，人潮中不乏居住在附近的居民拖家带口过来，也有不少如胶似漆的小情侣，还有像苏染她们这种从大学城里过来凑热闹的学生党。 她们三个人穿过一片人潮，勉强找了个没那么拥挤的角落。随着倒计时的开始，周围的人纷纷举出了自己的手机严阵以待。 “嗖”的一声，烟花开场秀开始。一颗烟花呼啸着窜向了天空，随即传来震耳欲聋的响声，火星稀稀疏疏窜向四周，旋即又消失了。 伴着周围传来的一片“哇”声，一个个烟花像火龙一样腾空而起、绽开，照亮了底下围观人的脸。 柚子姐拍了一会视频拍得累了，放下手机看四周，却忽然发现刘悦的脸色有点苍白。 “刘悦，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刘悦咬着唇，说道：“我……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说完，她一个人窜入了人群中。 “唉，你等等……”柚子姐担心她，连忙追了上去。 苏染听到声音一个回头，可柚子姐和刘悦都已经不见了。 “颜柚……刘悦……”苏染发现自己和室友走散了，顿时有些心慌，她往前走了几步，拨开人群，声音喊得一次比一次焦急，可哪里还有室友们的影子。 苏染定了定神，拿出手机拨打柚子姐和刘悦的电话，可没有一个人接。 她叹了口气，凭着记忆按来时的路原路返回，打算找一个人少点的地方等室友们。 一个转身，苏染踩上了身后一个人的脚。 “对不起。”苏染连忙垂眸向那人道歉。 “你他妈的不长眼……啊。”被苏染踩了一脚的那个人显然是个暴脾气的，不由分说地就开始破口大骂。 半空中的烟花再一次绽放，借着亮光，那人忽然看清了苏染的脸。她今天套了一件橙色的外衣，头发扎成了一个丸子头，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盈盈一双黑眼珠，皮肤白皙，嘴唇浅红，整张脸只有巴掌大小，看上去干净又出尘。 苏染垂眸看见对方鞋子上那个黑漆漆的脚印，对自己的杰作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忽略了对方的粗声谩骂，再一次道了歉：“真的很抱歉。” 那人也不再说话，只是低低笑了一声。 第40章 挑事 苏染抬起头，迎上了一道玩味打量的目光。 那是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年轻男子，长得很高，穿了件黑色的夹克外套，留着毛绒绒的短发， 左耳戴着一颗钻石耳钉，勾唇笑起来的样子带着几分野性。这个人长得是挺帅的，但他笑起来带着点勾引和促狭，看上去有点不太正经。 苏染不喜欢这样被人直勾勾地上下打量，见他不说话，就当此事已经翻篇了，抬脚就要走。 忽然，纤细的手腕被一只大掌握住，苏染回头，不悦地看着那只手的主人。 男人挑了挑眉，笑起来有一股邪性：“这可是我新买的鞋子，怎么踩了就要跑？” 边上几个男的应该是和这个人一伙的，闻言在那边嗷嗷起哄，有的还甚至吹起了流氓哨。 苏染这下是看明白了，这人是想挑事。 她的眉心蹙了蹙，语气没了先前的柔和：“怎么？需要我赔你一双新鞋？” “那倒也不必。”男人嘴角露出一个暧昧的笑意，“咱俩认识一下当个朋友，这事自然就过去了。” 苏染默了默，说道：“我俩不是一路人，恐怕做不了朋友。” “哦？”这个男人有点没脸没皮，大拇指在苏染的手腕上有意无意地蹭了蹭，“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苏染心底泛起了一阵恶心，此刻的耐心已经耗尽，她皱着眉头斥道：“你放手。” 男人对她的怒火不为所动，厚颜无耻道：“我就不放。” 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耍起了无赖，这人也太肆无忌惮了。 苏染正要开口时，一道没什么温度的声音传来。 “染染，过来。” 听到这称呼，苏染下意识地偏头看过去。 不远处，林闻宴嘴里正咬着薄荷糖，侧脸凌厉，声音透着一股寒意。 苏染睫毛轻颤了颤，条件反射地就要往林闻宴那里走去。 刚一抬脚，身旁的男人又扯了扯她的胳膊，挑衅地看向林闻宴：“林闻宴？” 苏染诧异地看了那人一眼。 他们两个认识？ 那男人的唇角露出一丝冷笑：“怎么？这是你女人？” 林闻宴睨了他一眼，嘴里懒懒地吐出一句：“你有什么意见？” 那男人脸上的笑意不再，舌尖抵了抵下颚，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林闻宴眯了眯眼睛，对着苏染说道：“怎么还不过来？” “哦。”对身边那男的软硬不吃的苏染，对林闻宴倒是听话得很，乖乖地就要凑过去，奈何身边那男的依旧抓着她的胳膊不放，一脸不甘心的模样。 林闻宴怒火上涌，刚准备抬脚走过去，就见那男的“啊”地惨叫了一声，痛得跳脚。 苏染在他另一只脚上也踩了一脚，力道还不小。 苏染被松开了束缚，脸上没什么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啊，我只是想让你两只鞋上的脚印看上去对称一些。” 说完，弯了弯眼角，乖乖地走到了林闻宴的身边。 “乖。”林闻宴勾了勾唇，很是满意地摸了摸她脑袋上的丸子头，还不忘教育道，“以后离这东西远一点知道吗？” 苏染乖乖点头：“好。” 陆开诚向来和林闻宴不对付，好不容易看上的小兔子跑了，又被林闻宴称作“东西”，此刻牙齿根都咬得吱吱响了，恨恨地道：“林闻宴，你说谁是东西呢？” “谁应就说谁。” “你……林闻宴，你自己又算什么好东西？” 他看向苏染，笑容轻蔑：“美女，你还不知道吧，这家伙十二岁时就打瞎了别人的一只眼，他家里人都不待见他，你确定要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吗？” 苏染闻言一怔，看向林闻宴的漂亮眼睛里闪过震惊。 林闻宴脸上吊儿郎当的笑容已经不见了，他的面色很快地阴沉下来。 半晌，他的脸色又恢复如常，嘴里不轻不重地咬着薄荷糖，一脸欠揍地说道：“谁让老子长得比你帅呢。” 不知怎的，比起对面的陆开诚，苏染觉得平时痞里痞气的林闻宴看起来都格外顺眼。 苏染没忍住弯了弯唇，柔声说道：“我们走吧。” 林闻宴对着陆开诚挑衅地挑了挑眉毛，宛若胜利者的姿态。接着一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牵着苏染，抬脚径直离开了。 身后的陆开诚瞪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手下意识地握拳，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苏染和林闻宴刚走出一段距离，来到一处人烟较少的地点后，林闻宴就重重地甩开了她的手。 苏染一脸的错愕：“？？？” 虽然知道刚刚他是在做戏，可是他就这么嫌弃她吗？为什么对待她像对待病毒似的？ 苏染瘪了瘪嘴，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林闻宴见她不说话，忍不住凉飕飕地说道：“刚刚你就这么让他摸你？” “啊？……摸？……”苏染闻言，愣了半晌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不就是拉了一下手腕嘛……” “不就是拉了一下手腕？”林闻宴被她这不痛不痒的态度要气笑了，他眯了眯眼睛，眼眸划过一丝危险的精光，“那你还真挺大方的啊。” “不是……” 苏染刚想解释，一侧的脸颊已经被覆上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掌心带着薄热的温度，贴在苏染的脸上，大拇指不经意地摸索着柔嫩的肌肤。 苏染心尖轻颤，下意识抬起眼睫，看着他掺杂着幽深情绪的眼眸，恍惚了一瞬，脸上慢慢地浮现出一层薄红，嘴唇蠕动道：“我……” 林闻宴垂眸看了她半晌。 忽然，手指微屈捏了捏她白皙的脸颊，语气幽幽地问：“以后还这么大方吗？” “啊，痛！”苏染的脸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捏疼了，生气地拍开他的爪子。 原来是搞恶作剧。 心中的旖旎瞬间被驱散，苏染红着脸，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什么。 她没好气道：“我也没吃亏啊，踩了他两脚呢。” “呵，还真是厉害呢。”林闻宴哂笑一声。 他敛了敛玩笑的心思，正色说道：“那家伙真不是什么好人，以后离他越远越好，知道了吗？” “知道。”苏染眨了眨眼睛看着她。 她也没想接近那人啊。 几秒安静过后，林闻宴眼角扫了她一眼：“当然，他说的也是事实。” 他从兜里掏出烟盒，敲了根烟出来，凑到唇边叼进嘴里，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地说道：“……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离我也远一点。” 第41章 相信 打火机发出“咔嚓”一声，橘红色的火苗蹿起，林闻宴伸手拢住火，叼着烟的嘴角靠近，橘红色的火光照亮了他的侧脸，倒映在他深邃狭长的眼睛里。 苏染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没吭声。 林闻宴双肘撑在栏杆上，吐了一口烟雾，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就不想问我点什么？” ……关于打瞎过别人一只眼睛的事？ 苏染摇了摇头，慢慢启唇说道：“等你什么时候想告诉我了，你自然会告诉我。要是你不想说，我问了也没用。” 林闻宴微微一怔，奇道：“你就不怕我？” 苏染漆黑的眼睫低垂，嘴角噙着笑，温声说道：“你又不是坏人，有什么好怕的？” “嗯？”林闻宴挑了挑眉，深邃的眼睛紧锁着她，“你就这么相信我？” 苏染歪了歪脑袋，说道：“相信。” 林闻宴一听，握着烟的手顿了顿，随即冷峻的脸上浮现一丝浅浅的笑意，他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丸子头：“那你还真是好骗。” 苏染躲过他的魔爪，瞪他：“我头发都被你弄乱了。” 林闻宴在那里一脸顽劣地笑。 “嗡……”就在这时，苏染的手机突兀地开始震动。 苏染一看是柚子姐的来电，连忙接听：“喂。” “喂，染染。”电话那头柚子姐的声音带着点焦急，“刘悦身体有点不舒服。都怪我，不该硬拉她过来。我们得回去了，你在哪里啊？” “我在……”苏染看了眼四周，都是一样的江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算了，既然刘悦不舒服，我们就分开回去吧，集合太浪费时间了，等会人都散场后不好打车，你们赶紧先回去。” “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 柚子姐犹豫了几秒，说道：“那好，你自己一个人小心点啊。” 苏染“嗯”了一声：“好，你们也小心点。” 挂断电话后，苏染又瞧了瞧四周，心里顿时有点犯难了。 她是个路痴，若是刚刚按照原路返回，她一个人还能勉强找到路，可方才是林闻宴把她带来这里的，她一下子就没了方向，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往左还是往右。 苏染挠了挠头，正犹豫着要不要向旁边的这人问路，林闻宴双手插回自己的兜里，下巴微抬，嘴里叼着烟含糊不清地问道：“想不想看更精彩的节目？” 苏染抬眸，眼睛亮亮的：“多精彩？” 林闻宴轻笑道：“等会有无人机表演。” 苏染：“你怎么知道？” 林闻宴：“因为是我们学校主办的。” “哦，原来如此。” “看不看？” “可是……这里的视角都被建筑挡住了，看不到。” 因为这里的视野不佳，所以才没什么人。 林闻宴勾唇轻笑一声，他掐灭了烟头，随即手又插回兜里，转身就走，嘴里撂下一句：“跟上，别又走丢了，我还得去贴寻人启示。” “……” 又……这词用的。 苏染吐了吐舌头，快步跟上他。 林闻宴迈着步子，一直沿着一处石阶往上走。 苏染觉得自己不算矮的，可前面那人身高腿长的，一步顶人两步，苏染费了好大的劲才跟上，爬石阶爬得气喘吁吁。 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薄汗，刚准备继续跟上，前面的人忽然一个转身，苏染刹车不及，脑袋直直地撞在了某人的胸口。 苏染吃了一惊，上半身带着惯性地往后仰。 林闻宴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手，眉骨抬了抬，语气不善道：“从这么高的石阶上摔下去，你是想当滚球表演给节日助助兴？” 苏染嘟着嘴反驳道：“那还不是因为你突然转身……” 林闻宴捂了捂自己被撞的胸口：“脑袋挺硬，脾气还不小……我就是想回头看看你有没有滚下去。” 苏染闻言，弯了弯嘴角，直接越过他，快步爬完了剩下的阶梯。 此处是一处宽敞的高台，站在这里，凉凉的夜风开始无章法地吹来，垂眸望去，底下江中的光影被夜风揉碎，还有那空中不停地绽放与湮灭的烟火倒影，明明灭灭的，稍众即逝，却又让人抱着新的期待。 又一场烟花秀结束。 天空中忽然暗了下来，周围的空气霎那间变得安静。 两人的手肘一同撑在栏杆上，挨得极近，夜风都没吹散他身上熟悉的薄荷烟草的气息。 苏染的脸颊有点发烫，她用手扇了扇。 嗯，一定是刚刚爬石阶爬得热了。 苏染假装看了一下手机的时间，语气有片刻的凌乱：“好像很晚了，无人机还不上场吗？” 林闻宴脑袋挨过来看了一眼她手机上的时间，温热的呼吸喷在了她的脖颈间：“时间差不多了。” 苏染只觉得脸颊更烫了，却又强装镇定地“哦”了一声。 正说话间，天空中忽然亮起了点点蓝色的光，慢慢地，一个个光点汇聚在一起，模仿着烟花，形成了一颗颗火树银花的形状。 “开始了，开始了。”苏染激动地说道，“哇，好漂亮啊。” 无人机编队不停地在空中变换着位置和灯光颜色，形成一个个不同的图案。 林闻宴看了会儿，就没什么兴致了，侧过头，却看见某人依旧一脸兴奋。 苏染的鼻尖被吹得通红，就连脸颊也是红扑扑的。拜他所赐，她脑袋上的丸子头松松垮垮的，有几缕碎发散在脸颊两侧，眼睛已经笑成了月牙状，灯光照进眼里，映出点点璀璨。 林闻宴抱着双臂站在那里，视线落在她脸上，嘴角忽地勾起一抹笑。 苏染侧过脸，晶亮的眸子撞上他深长漆黑的眼神。 她张了张嘴，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林闻宴的目光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她的橙色外套，随即又望向天空，淡淡地笑了声，“就是突然想吃橙子了。” 第42章 较劲 “哈？” 苏染嘴里冒出一个疑惑的单音，以为自己听错了。 正好好地看无人机灯光秀呢，这人为什么没头没脑地突然提到想吃橙子啊？ 见林闻宴没有想解释的意思，苏染也跟着抬头望向天空，继续看她的无人机。 这时，天空中的无人机灯光照耀出了“元宵节快乐”几个字。 苏染边看边问道：“这次用了多少架无人机啊？” “大概1500架吧。” 苏染哇了一声：“你们学校这么有钱呐？” 林闻宴掀了掀眼皮，极轻地笑了一声：“还行吧。” 其实那都是校友企业赞助的。那位提供赞助的校友是他们t大计算机系前几届毕业的学长，一毕业就出来创业了，他看过林闻宴他们上次的编程大赛，很有意向招揽林闻宴这个大一新生，不过林闻宴却没什么兴趣，给人婉拒了。 临近尾声，无人机在天空中映出了一行字： “t大欢迎您。” 苏染看到最后那句，忍不住吐槽道：“这怎么还打招生广告呢。” “那钱当然不能白花。”林闻宴在那里吊儿郎当地笑，“是不是觉得我们学校挺厉害的？” 苏染敛了敛笑，一脸傲娇道：“还行吧，比我们学校差点。” 林闻宴挑眉：“那这次怎么没见你们学校出力呢？” 苏染淡定地说道：“我们学校比较低调，向来都是闷声干大事的，才不像你们学校那么张扬。” 对于自己的母校，大家平时没少吐槽过，比如食堂饭菜差啊，教授在期末考试时对学生惨绝人寰啊，学校的男生长得歪瓜裂枣该好好提升一下招生质量啊……诸如此类的话，但是自己吐槽得再多，却容不得外校的人对自己学校的轻视。 总而言之，母校就是一个自己骂了千百遍也容不得别人骂的存在。 苏染似乎有些理解f大和t大两所顶级高校长期以来互相暗暗较劲的原因了，此刻对着林闻宴，突然被激起了胜负欲，一句话都不想落了下风。 林闻宴却不是出于什么恋校情结，只是看她小嘴在那里一张一张地怼人觉得有趣，顿时起了逗弄的心思： “唉，早知道应该报考你们f大的。” “怎么？终于发现我们学校比较好了？” “不是。”林闻宴往嘴里塞了一颗薄荷糖，勾唇笑道，“这样你们学校的平均智商能提高一点。” “……！！！” 苏染气得额角突突，整个人像只炸毛的小兔子。 林闻宴被她的表情逗乐了，摇了摇手中的盒子，问道：“吃不吃糖？” “不吃。”苏染很有骨气地偏过了头。 半晌，苏染想起了曾经听到过的一则传闻。 听说，林闻宴在高中时原本应该被保送到f大。对于广大苦读了多年的学子来说，能被保送进f大这所顶级学校，这是多么令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啊。结果这位少爷愣是拒绝了，说不去f大。 学校的老师问他想去哪，他翻了翻各大院校的招生手册，说是要去t大，可是那时t大的保送名额已经给了别人，这位少爷就毅然决然地签了自愿放弃保送名额的证明，打算自己考。 多少人挤破了脑袋要争取的名额，他说放弃就放弃了，结果……还真的被他考上了t大。 当年一度说他任性妄为、迟早要为自己的轻率行为买单的老师，最终也改了口，说他是个有理想的有志青年…… 当年的传闻参杂着多少真真假假苏染不得而知，但林闻宴去了t大却是不争的事实。 这人拽不拉几的的确是有些资本的。 苏染想了想，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那你当初考t大的原因是什么？” 林闻宴用手蹭了蹭下巴，说道：“其实，只要不是f大，对我来说哪都行。” “……” 苏染只觉得一阵无语，这人还真是没完了，就这么看不上她的学校？ 懒得再和他较劲，苏染看了眼江畔正不断涌动的人群，灯光秀结束，看来大家都准备散场了。 “我得回去了。” 苏染看了一眼时间，再不走寝室大门真的要关了。 “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打车。” “这里离打车的地方有点远，等你走过去肯定排长队了。”接着，林闻宴又补充了一句，一针见血，“还有，你找得到打车的地方吗？” 苏染：“……” 这是看准了她是路痴了？ 算了算了，就把他当成人肉导航仪吧。 苏染跟在林闻宴的身后弯弯绕绕地走了十几分钟的路，路过出租车等候点时，那里果然如他所说，已经开始了大排长龙，就连平时严打的黑车都变得供不应求，司机开始漫天要价，那价格听得苏染不由得乍舌。有几个等得不耐烦的，宁愿走二十分钟的路去最近的公交地铁站，心里暗暗祈祷还能赶上末班车。停车场里的私家车也不例外，在那里被堵得不进不出的，鸣笛声四起，交通协管员正站在那里忙着指挥。 人群中要么在吐槽此处的交通管制差，当地准备工作没有做好，要么在懊悔自己离场得玩了，一个个脸上都写着烦躁。 反观林闻宴，他依旧一副闲庭信步、不急不躁的模样，仿佛是饭后出来散步的，只是时不时地会回过头看一眼，深怕那抹橙色的身影走丢了。 苏染不知道林闻宴来时用的是什么交通工具，已经暗暗做好了要等待的准备，可当看到他停放在某处的摩托车时，苏染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明智果然还是他明智。 林闻宴递给她一个头盔，两人戴好头盔一前一后地坐在摩托车上，刚准备出发，边上就冲出来一个气势汹汹的人，对着林闻宴一阵叫嚷。 苏染被吓了一跳。 第43章 晚归 温岁礼一开始没看清林闻宴身后的苏染，只想着对某人倾泻等了一个晚上的怒意：“你他妈的滚哪去了？我等了你一个晚上知不知道？打你电话也不接，是在和我玩失踪吗？” 其实，只是因为车钥匙在林闻宴的手里，不然温岁礼早就骑着摩托车突突突地先回去了…… 面对温岁礼不逊于泼妇骂街的气势，林闻宴只是瞥了他一眼，不痛不痒地说了句：“哦，手机调静音了，你还没走啊？” 温岁礼：“……” 我他妈的倒是想走可是没车啊。 苏染认出温岁礼，顿时明白他们两个一定是一起坐车来的。见状，她将头盔摘了下来，说道：“要不我走？你们一起回去吧。” 林闻宴却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下车。 循着声音，温岁礼才看清了林闻宴身后的苏染，表情顿时变得五颜六色起来：“啊哈，我说你怎么突然就失踪了呢，原来是会佳人去了。” 苏染：“……” 林闻宴踹了他一脚：“少阴阳怪气的，说人话。” 温岁礼顿时戏精上身：“你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有了妹子你就不管我了？” 苏染自觉地又想下车，橙色的衣料擦过他带着薄荷清香的黑色大衣上，林闻宴心里有些痒痒的，他轻声斥了一声：“别乱动。” “哦……”苏染又乖乖地坐好了。 林闻宴用下巴点了点自己身前的位置，对着温岁礼呲牙笑道：“这里还有个宝宝的座位，你要不凑合一下？” “……” “滚滚滚。”虽然两人是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但一想到自己缩在摩托车前被林闻宴圈着，宛如一家三口的模样，温岁礼忍不住一阵恶寒，骂骂咧咧道，“少占老子便宜，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看着温岁礼骂骂咧咧离去的背影，苏染没忍住弯了弯唇：“他好像真的生气了，怎么办？” “不用理他。”林闻宴的声音不紧不慢，“他会和江凡他们一起坐车回去的。” “哦……江凡是谁？” “江凡就是……” 江凡是他们的同学，去年林闻宴生日时几个人还一起聚会玩游戏，当时苏染也在，江凡看她的眼神就有点不对劲，但显然苏染早就忘了有这么个人了。 林闻宴的心情顿时有种莫名的愉悦。 他薄薄的唇角勾起，语气懒散地说道：“不重要的一个人罢了。” “哦。”苏染原本也只是随口一问，她重新戴上头盔，催促道，“那我们快走吧，不然我们学校的寝室就要关门了。” “嗯，抓紧了？” “抓紧了呀。” 林闻宴往后瞥了一眼，发现苏染的两只手都握着背后的把手。 她是不想扶着他的腰。 林闻宴舌尖抵着下颚绕了一圈，回过头，脸上憋了一丝坏笑。 摩托车启动，林闻宴猛地一踩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般飞快地驶了出去。苏染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惯性带得往后仰，吓了一跳，本能地松了把手抱住前头那人的腰，整个人瞬间贴在了他的后背上。 感受到背后紧贴着的柔软，林闻宴呼吸一窒，喉结不由得滚了滚，手中握着的油门顿时更紧了。 摩托车飞快地驶上了大道，道路两旁的路灯和树干疾速地从眼前跃过。 苏染发现他越开越快，不由得对这丧心病狂的推背感感到恐惧，她惊道：“你开那么快干什么？” 夜风呼啸着吹来，吹散了她的声音。 林闻宴“啊”了一声：“你说什么？听不见？” 苏染嘴巴往他耳边凑了凑，整个脑袋几乎挂在了他的肩膀上，大喊道：“我说……你开太快了。” 林闻宴缓缓松了油门，耳边的声音也变得清晰起来，他的脸上浮现一丝浅浅的笑意：“不是你催我快点的吗？” 苏染：“……还是保命更重要。” 林闻宴在那里笑得胸腔震动，车速终究是渐渐缓了下来。 苏染抱着他腰的手松开了一些，改为抓住他的衣角。可是，没戴手套的手露在外头，刺骨的冷风吹过，苏染手指都快被冻僵了。 忽然，一只温热的大掌伸了过来，把她的两只手分别放在了他大衣两侧的口袋里，随即又淡定地握在了油门把手上。 他的外套口袋里带着他身上温热的体温，苏染的手指瞬间被救了回来。 宽阔的后背，温暖的体温，鼻息间清冽的味道……明明车速缓了下来，苏染的心跳却比刚刚跳得还快。 道路两旁的景致越发清晰，一辆辆轿车飞快地从他们的旁边驶过。苏染觉得摩托车的速度比刚刚又慢了不少，可又不敢催促他，怕他又像疯了似地加油门。 直到—— 22:05，两人在f大紧闭的寝室大门前面面相觑…… 林闻宴摸了摸下巴，疑惑道：“你们学校的寝室大门今天提早关了？” 苏染面如死灰：“不是，晚上十点准时关。” 林闻宴轻咳了声，尴尬一笑：“我们学校是十一点关，我还以为你们学校也一样呢。” 苏染：“……” 空气有那么几秒钟的凝固。 苏染心里暗暗收回了先前那句觉得他明智的话…… 门口的保安看到他们站在门口，开始往这边探头张望。 林闻宴点了点下巴，试探性地问道：“要不去给保安和宿管阿姨打声招呼？” “不行。”眼看保安要过来，苏染拉着他开始往后退，“打了招呼是能进去，但辅导员明天一早肯定也知道了，我可不想挨一顿批评。” 批评还算轻的，若是犯的次数多了被扣了分，会影响她的奖学金申请。 林闻宴看着拉着他衣袖的那只白皙的手，挑了挑眉，他双手插着兜，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你今晚怎么办？” 苏染想了想：“我去最近的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凑合几小时就行了。” “便利店？” 林闻宴眉头微蹙，望着外面的萧瑟树影，沉吟了片刻。 这里虽然不像北方那么冷，但是冬天还未过去，在外面待一个晚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林闻宴搔了搔眉心，说道：“走吧，跟我来。” “去哪？便利店不在那个方向。”苏染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 “不去便利店。” “那是去哪？” “开房。” 第44章 队友 “开……开房？？？” 苏染水润的眼眸划过一抹惊讶，脚步直接顿在了原地，嘴唇蠕动了半晌，才吐出一句：“我……不去。” 林闻宴偏过头，就见她低垂着脑袋，原本白皙的脸颊肉眼可见地变得通红。 他抬了抬眉骨，又起了作弄人的心思，于是向她逼近了一步，语气带着几分轻佻和散漫：“为什么不去？”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苏染一抬头，便对上了那双漆黑的眼睛。 他身上的清冽气息越来越近，苏染睫毛颤了颤，有那么几秒的心慌，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我……没带身份证。” “我带了。” “……” 林闻宴嘴唇上挑带了点弧度，闷声笑道：“怎么，怕我？” 苏染：“……” “我只是陪你去开间房就走，你有什么好怕的？”林闻宴啧了一声，佯装失望道，“刚刚还说相信我的，原来都是骗人的。” 苏染抿了抿唇，说道：“……我是怕耽误了你的桃花。” “嗯？” “要是被人看到了，又要误会你了。” 上学期末，林闻宴带着小组里的人在宾馆里筹备编程比赛，被柚子姐她们看到后，没少在寝室里批斗这个“渣男”。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要是被人看到了他们两个一起去开房，一定少不了一阵编排。 林闻宴却不是个在乎闲言碎语的人，他抬手，又忍不住拍了拍她的丸子头，嘴里发出轻笑声：“这么善解人意？” “……” “可惜了。” “可惜什么？”苏染眨了眨眼睛，一脸的不解。 林闻宴笑得一脸没正经：“本来想着，要是真被人看到了，我就赖上你让你负责，可惜啊，你不上当。” “……” 苏染看他一脸不正经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开玩笑了。她扶了扶自己的丸子头，发现已经被蹂躏得不像样子，瘪了瘪嘴，干脆一把扯下头绳，长发落肩，更衬得一张小脸像巴掌般大小。 她冲他摆了摆手，径直往便利店的方向走去：“你还是趁着你们寝室门没关前赶紧回去吧。” 一阵微风吹来，苏染的发丝被吹起，带起一阵清香，直直地吹向林闻宴的鼻尖。 鬼使神差的，林闻宴跟了上去。 苏染偏过头，诧异地看着跟上来的人：“你还不回去？” 林闻宴双手插着兜，漫不经心地说道：“突然想吃那家店的关东煮了，吃完再回去。” “哦……” 便利店内，苏染和林闻宴一左一右地坐在靠近玻璃幕墙的位置上。 两人的面前各自放着一份热腾腾的关东煮，刚刚还嚷嚷着想吃关东煮的人却没急着吃，兀自拿起手机玩起了游戏。 苏染抬头望了一眼外面，暖色调的路灯下已经一个行人都没有了，整条街寂静得像是陷入了沉睡，只有地面上的树叶偶尔被风吹起，响起一阵阵的刮擦声。 苏染塞了一颗鱼丸进嘴里，然后也拿出了手机。 手机上有一条柚子姐发来的未读信息：“染染，寝室都关门了，你怎么还没回来？” 苏染在手机上回复了一行字：“晚了几分钟，在外面将就一晚。” 随后，还附上了一个哭唧唧的表情包。 柚子姐：“那你住哪里啊？安全吗？” 苏染看了一眼便利店内的摄像头：“在学校门口的便利店里，放心吧，这里有二十四小时的监控，很安全。” 柚子姐：“哦哦。” 苏染：“对了，刘悦怎么样了？她没事吧？” 柚子姐：“她一回来就说累了想睡觉，已经钻床上了，应该没事了。” 苏染：“那就好，你也早点睡吧，明早回来时我给你们带早餐。” “嗯嗯。”柚子姐发了一个亲亲抱抱的表情包。 退出聊天对话框，苏染从手机相册里选了几张今晚拍的烟花和灯光秀的照片发到了朋友圈。 发完朋友圈后，苏染放下手机，发现旁边的林闻宴已经把关东煮吃完了，正盯着她问：“带充电宝了吗？” “……带了。” 苏染从包里掏出充电宝递给他，林闻宴接过给手机充上电，又继续玩起了游戏。 “……” 苏染本想问他为什么还不回去，都快到点了，可是林闻宴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倒显得苏染有点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她的目光不由得瞥向他的手机屏幕，发现正是苏染也会的那款游戏。 林闻宴的打游戏手法和他整个人一样，看上去漫不经心的，却能在不经意间把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苏染看他打游戏不由得看得出神，头顶忽然传来一道散漫的轻笑声：“一起玩一把？” 苏染正愁长夜漫漫不知该如何打发时间，一听，点点头打开了游戏界面。 两人选择了双人模式，组成了一支队伍。 在游戏里，苏染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猪队友。虽然一开始有林闻宴带着她能很开心地跟在后面吃分，但对方显然很快就发现了苏染是两人中比较菜的那个，他们打林闻宴不是对手，于是立马调转了矛头一起来对付苏染。 柿子果然软的比较好捏。 苏染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越来越不在状态。 “发什么呆？”林闻宴侧过头来，提示道，“你去躲到草丛里。” “哦……”苏染依言找了个草丛躲藏，可是那草丛却没有隐身的效果。 林闻宴：“那个是假的，换一个草丛躲。” “啊？”兴许是睡点到了，苏染的脑子忽然有点浆糊，“在哪啊？” 就在这时，敌方在草丛里施放了技能，进出草丛敌方能看见。 “……”林闻宴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来不及了。” “……” 这是没救了的意思吗？ 苏染正沮丧地准备“等死”，忽然，她底下的椅子腿被旁边那人伸脚一勾，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吱”的一声响——苏染连椅带人被勾了过去。 苏染被吓了一跳，转瞬就见她和林闻宴的两张椅子已经贴在了一起。 苏染猛地侧过头，眨巴着水润的眼睛，对上了他漆黑的眸。 两人的鼻尖只剩一公分的距离，呼吸瞬间交错在一起…… 第45章 共度 空气有那么几秒的凝固。 林闻宴喉结微微滚动，轻咳一声，率先回过神，他解释道：“……坐近点，我才好教你。” “嗯……”苏染慌乱地回了回神，垂头看手机，脸颊又控制不住地一阵暗热。 这时，一只骨节清晰的手伸了过来，指向她的手机屏幕：“点这里。” 他将一只手肘撑在苏染的椅背上，靠过来时，指尖不小心碰了一下苏染的手：“用这个技能……” 苏染暗暗叮嘱自己要心无旁骛，手上的肌肤却像被烫了一般，手忍不住轻轻一颤，恍惚间，彻底被敌方乘虚而入了。 “……”苏染哭丧着个脸，想把手机递给他，“要不你替我打？” “别偷懒。”林闻宴刚想拍拍她的脑袋，却发现她脑袋上那个丸子头已经不见了，手顿在半空中，有些痒痒的，干脆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好打。” 苏染：“……” 这人总是让她分心，让她怎么好好打？ 苏染选择摆烂，瞥了他一眼，问道：“都十一点了，你怎么还不走？” “十一点了？”林闻宴像是才注意到时间一般，一脸的惋惜，“糟了糟了，教你花了太多时间，来不及回去了。” 那眼神，仿佛是一个师父在责怪一个笨徒弟耽误了他的时间。 苏染：“……” 巨大的黑锅从天而降，苏染被砸得目瞪口呆：“怪我咯？” 这时，手机里传来“game over”的声音。 林闻宴眉骨抬了抬，不知死活地说道：“反正打输的不是我。” “……” 苏染向来不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可是林闻宴却总有办法激起她的胜负欲。苏染不甘示弱地瞪了他一眼：“再玩一局？” 她的架势和先前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像是刚参加完誓师大会，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 林闻宴的视线落她身上，嘴里发出吊儿郎当的笑：“要是再输了，到时候你可别哭啊。” “你才会哭呢。”苏染的声音温软，明明是在回怼，却没什么威慑力。 便利店内的座位比较局促，林闻宴懒散地倚靠在椅背上，抻了抻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大腿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温度滚烫。 他像是在憋着笑，胸腔都开始发颤：“那就开始吧。” 苏染将自己的椅子又挪了回去，离他的气息远一些：“这次你别再瞎指挥误导我了。” “嗯？”林闻宴被反咬一口，倒也没生气，他偏头笑了下，下巴朝一旁的零食货架点了点，跟哄小孩似的，“好好打，赢了给你买好吃的。” 苏染眨了眨眼，轻笑道：“你这样说我是不会客气的。” “不用客气。”林闻宴唇角带着散漫的笑意，“赢一局，这家店内的东西就让你随便挑一样。” 苏染闻言，歪了歪脑袋：“你发财啦？” 林闻宴想到前天自己银行卡上收到的那笔备注着“学费”的入账，嘴角的笑容多了一丝讽意，他漫不经心地说道：“的确是有那么一笔飞来的横财。” 苏染只当他又是给人做小程序赚了一笔钱，于是也不跟他客气，朝着林闻宴笑靥如花：“那还等什么？快开始呀。” 苏染平时看着清纯乖巧，放在人群里也是安安静静的，可当她笑起来时一双盈盈杏眼弯起，小巧白皙的巴掌脸上还有两个酒窝，看上去……漂亮又勾人。 林闻宴清冽的眼眸沉了沉，凸出的喉结缓缓滚动着，他心里暗暗叹了一句： 还好没有真的去开房…… 不知是林闻宴的激将法起了作用，还是他的激励政策更有诱惑力，苏染整个人顿时来了精神，再玩起游戏时像是开了挂，偶尔再经林闻宴指点那么两句，两个人组队已经很有默契了，一个晚上赢了不少局。 两人轮流着用充电宝给手机充电，等充电宝的电量也耗尽时，天光已然微亮。 便利店的老板原本见这两人在他店里杵了一夜，害他大晚上不能安安心心地打瞌睡了，想赶人却又说不出口，一个晚上没睡的脸色很是难看，直到看到他们临走前还消费了一大笔，顿时又和颜悦色起来，还贴心地往苏染的零食袋子里塞了个东西进去：“这是商家送的赠品，给你们一份。” 苏染没看清那是什么，道了声谢，心满意足地拎着一袋赢回来的零食和给室友们的早饭就准备回寝室。 刚走出便利店，就见林闻宴正盯着她，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你干嘛？”苏染一脸的莫名其妙，以为他反悔了，于是抱着手中的零食不撒手，“答应给我的，你后悔也晚了。” 一个晚上没睡，她说话时的声音不自觉地拖长，听起来像在撒娇。 林闻宴没忍住，哼笑出了声：“不抢你的，我怕你重帮你拎可以吧？” “不用。”苏染一派潇洒，“我们各回各校，各上各的课去吧。” 林闻宴“啧啧”了几声：“刚共度了一晚，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 虽然苏染已经习惯了他说话吊儿郎当的样子，但对于他在外头说出这么容易产生歧义的话，苏染还是有点招架不住。 她扯了扯嘴角，故作凶巴巴地说道：“你快闭嘴吧，不然……” “不然什么？”林闻宴突然来了兴致，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苏染想了半晌，才干巴巴地憋出一句：“不然以后有你好哭的。” 林闻宴笑了，笑得肩膀抖动，一发不可收拾，他向她逼近一步，俯在她耳边，用气音说话：“你要怎么让我哭？嗯？” 此刻天光已大亮，路上已经零零散散地开始有了匆匆赶路的行人。 他温热的气息喷在了她的脖颈间，苏染睫毛一颤，发现他们两人站在便利店门口，已经引起了好几个过路人的瞩目。 苏染可不想被人围观，于是选择缴械投降，停止了和他无意义的斗嘴，她冲他摆了摆手，抱着东西就往学校寝室跑。 林闻宴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敛了敛脸上的笑意，站直身子。 早晨第一道朝阳的光射了过来，尘埃在清冷的阳光里沉浮，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揉了揉熬了一个晚上的颈椎，旋即转身回自己的学校去了。 第46章 点赞 寝室里，温岁礼睡得正香，被头顶突然亮起的灯光刺了眼睛。接着，门口又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关门声。 林闻宴看着还在睡大觉的温岁礼，嗤笑一声：“你怎么还不起来？” 一大早被扰了清梦，温岁礼用胳膊盖住眼睛，不满地在那里哼哼唧唧：“别吵我。” 林闻宴不再作声。 过了几秒，温岁礼的鼻子动了一下，闻到了一阵生煎包的香味…… 馋虫赶走了瞌睡虫，温岁礼彻底醒了。 “唉唉唉。”他揉了揉眼睛，见林闻宴正拎着一袋早餐要出去，连忙掀开被子从床上爬了下来，“去哪啊？” “你继续睡你的。”林闻宴晃了晃手中的袋子，“这早餐看来你是不需要了，我给别人去。” 温岁礼闻言，立马表演了个“猛虎扑食”，一把抢过了林闻宴手中的袋子，打开，咬了一口生煎，和小狗狗通过撒尿来圈地为营用的是同一个路数。 林闻宴一脸嫌弃地看着他：“牙都不刷，你恶不恶心？” “恶心？”温岁礼嘴里咬着生煎，含糊不清地说道，“你是不舒服还是怀孕了？” 林闻宴：“……” “别以为一份生煎包就能把我打发了，昨晚把我扔在那里我还没和你算账呢。”温岁礼话说到一半，他才突然想起来，“对哦，你昨晚夜不归宿……” 温岁礼脸上忽然露出暧昧之色，冲林闻宴挤了挤眼：“昨晚你和苏染……啊？” “啊什么？”林闻宴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温岁礼一脸“你懂的”表情。 林闻宴盯着他看了几秒，随即勾了勾唇，用沾了生煎包袋子上油渍的手在温岁礼的睡衣上蹭了蹭，淡淡道：“昨晚在便利店和她打了一个晚上的游戏。” “卧槽。”温岁礼没心疼自己的睡衣，反而一脸的怒其不争，“老子忍了一个晚上的好奇心没给你打电话，就怕坏了你的好事，你他妈的给我来一句……在便利店里打游戏？” 林闻宴清俊的眉峰轻挑：“不然呢？” “你不对劲。”温岁礼说道，“既然你们没那个那个啥，你为什么不回来啊？” 林闻宴闻言，忽然敛起了神色，正色道：“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温岁礼被他问得一愣：“我该有什么数啊？” “你睡觉打呼噜吵得我没办法睡觉。” “我打呼噜？”温岁礼着急澄清，话题不知不觉间已被某人带跑偏，“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打呼噜？” 林闻宴面不改色地扯谎：“下次录下来给你听。” 温岁礼吃着生煎包，刚反应过来要追问什么，就见某人已经钻进了他的被窝里：“喂，你自己有床不睡干嘛抢我的？” 林闻宴把他的被子裹在身上，憋着笑，特别无耻地说道：“没热水了，不能洗澡，不想弄脏了我的被子。” 温岁礼：“？？？！！！” …… 因为早上有课，苏染回到寝室时柚子姐她们已经起来了。 刘悦的眼底带着暗沉，有着遮不住的疲惫，应该是没睡好。她揉着眼睛解释道：“可能是过了一个寒假又认床了。” 苏染见她无恙，终于安下了心。 她把早餐和零食分给她们，分到最后，袋子底下还剩一个薄薄的小东西。 没了东西遮挡，视线一下子清晰起来，苏染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那是一个安全套。 苏染的手一顿，脸腾地开始暗热。 难怪刚刚林闻宴用那么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她…… 柚子姐好奇心重，“咦”了一声，伸手就想看看那袋子底下装的是什么。 苏染抓紧塑料袋口，随口说道：“便利店老板送的口香糖罢了……我们快收拾一下吧，等会还得去上课。” “啊。”柚子姐一声惊呼，“我还没想好今天要穿什么呢……开学第一天一定要重视一些。” 说着，柚子姐已经跑去衣柜前一阵翻箱倒柜。 虽然把人忽悠走了，但苏染对手中这棘手的东西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要是扔垃圾桶里，兴许会被室友发现。 想来想去，苏染打开衣柜，不动声色地将那东西从袋子里取出，塞进了自己的一个包里。反正那个包也不常用，等以后找到机会再扔吧。 处理完后，苏染坐在书桌前，越想越觉得刚刚林闻宴的表情有些欠揍。 她拿起手机，点开微信，入目就是好友圈红色的点赞标记。 几个朋友圈的好友为她昨晚发的烟花照片点赞，苏染看了一眼点赞的好友名单，当滑到那个空白头像时，食指顿了顿。 那是林闻宴的微信，不知是因为他懒还是什么，他的头像是一片空白。两人自那天在他家加上微信后，也没有聊过天。 苏染点进他的朋友圈看，还是什么都没有。 是他没开通朋友圈？还是对她设置了权限？…… 苏染单手托腮，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 新学期伊始，苏染继续按部就班地在学校里上课。学校的课业虽多，但苏染还能应付得过来，只是一到周末，在顾家给顾从南补课时，让她有些头疼。 顾从南的基础比她想象得还要差一些，不过这倒没什么，毕竟顾从南的态度挺认真的，只要多花些工夫，成绩提高是早晚的事。 可顾家还有个小调皮捣蛋——顾向北。 一过完春节，顾从南和顾向北爸爸的公司就有一堆事要忙，林姨也得去帮忙照看一二，听说这个周末夫妻俩去外地的一家工厂盯生产进度去了，把这一对兄弟留在了家里。 家里虽然有一位保姆，但保姆毕竟上了年纪，只能照顾一下饮食起居，管不了小魔头。 顾从南自定下考试的目标后，每日都在踏踏实实地学习。可顾向北毕竟年纪还小，只要父母一不在家，就像脱了缰的野马似的，要么在顾从南跟前不停地上蹿下跳来刷存在感，要么看到苏染就缠着和她一起玩游戏。 顾从南实在烦了，干脆把臭小子锁在了房间里，任凭顾向北在房间里气得哇哇乱叫也不为所动。 苏染有些担心：“这样把他关起来好吗？” 顾从南忙得自顾不暇：“那有什么办法？一放他出来就人来疯，就让他呆在里面吧，等会吃喝拉撒时放出来就行。” 也是，给顾从南的学习时间的确不多了，要是再不抓紧就真的要明年再战了。 苏染抓紧时间给顾从南上课，可待到休息间隙，却忽然觉得房间里安静得诡异。 顾向北怎么突然变乖了？ 第47章 看他 意识到情况不妙，顾从南和苏染连忙跑去打开顾向北房间的门，那门虽然还是被锁着，但房间里的人已经不见了，一旁的窗户却大咧咧地敞开着…… 顾从南暗道一声糟糕，连忙找来保姆询问：“阿姨，有没有看到顾向北？” 保姆摇摇头：“我刚刚一直在厨房里忙活，没注意这边啊。他不在房间里吗？” “……” 三人连忙在家里搜了一圈，可哪里还有顾向北的踪影。 保姆着急道：“要不要打电话通知顾先生和太太啊？” 顾从南：“我先去周围找一找，兴许是他一时贪玩，在哪里蹓跶呢。” 苏染：“我和你一起去找。” 顾从南点了点头：“好。” 两人着急忙慌地出了门，刚走出去没多久，就见到了前头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影在往这边走来。 更准确地说，是林闻宴像拎小鸡仔一般拎着顾向北的后脖颈走过来。 顾从南和苏染松了一口气。 “哥，这是怎么回事啊？”顾从南问林闻宴。 林闻宴一手插兜，一手把“小鸡仔”扔给顾从南：“路上捡的，这小子想去游戏厅。” 顾向北没去成游戏厅，本就很不高兴，又被两个哥哥扔来扔去，顿觉很没有面子，嘴里又开始嗷呜乱叫：“闻宴哥哥，你太坏了，我连游戏厅的大门还没进呢你就把我拎回来了……” 林闻宴呲了呲牙，挑眉看着顾向北的小短腿：“等你那小短腿什么时候跑得赢我了，我自然不会拦你。” 顾向北看了看这位表哥的大长腿，又看了看自己的，顿觉受到了侮辱：“哼，我不要和你玩了。” 顾从南大声吼道：“顾向北，你胆子肥了是不是？现在都敢翻窗了，这幸好是一楼，要是再高一点我看不摔断你的腿。” 顾向北就算被亲哥按在了怀中，也没输了气势：“要不是你把我锁在房间里，我会翻窗吗？我要告诉爸爸妈妈，说你把我关起来，让他们教训你。” 顾从南咬着牙：“翻窗出去游戏厅，你还敢告状？那我先教训教训你。” 说完，顾从南在顾向北肉肉的小屁股上掐了一把。 顾向北痛得哇哇大叫，眼泪都快出来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苏染见状一下子心软了，对着顾从南说道：“你别打他，有话好好说。” 顾向北见那两个哥哥都不帮自己，连忙对苏染伸出了一双胳膊要抱抱：“苏老师，还是你对我好，呜呜呜……” 苏染从顾从南手里接过了顾向北，可顾向北毕竟是只“小肉球”，林闻宴和顾从南抱起来没什么，苏染抱起来却有些够呛。 这时，一只宽大的手掌伸了过来，拍了拍顾向北的小屁股，随后又把顾向北拎了起来，解放了苏染的一双胳膊。 林闻宴对着顾向北，眉眼透着一点邪气：“哥哥对你不好吗？” “……”顾向北对自己的亲哥还敢撒撒野，但对林闻宴却是不敢太造次，他吸了吸鼻子，立马止住了哭声，委屈道，“那你别打我屁股。” 林闻宴拎着顾向北，笑得肩膀抖动：“看你表现咯。” 顾从南：“哥，把他交给我，你去忙吧。” 林闻宴瞧着苏染站在顾家兄弟俩旁边，不知怎的有些不是滋味，他轻哼了一声：“我进去蹭顿饭，不行吗？” “……”顾从南一愣，“当然行啊，不过平时三催四请地邀你来吃饭你都不肯来，今天竟然主动要来蹭饭了，真是稀奇，呵呵。” 林闻宴露出一个痞坏的笑：“你妈说了，她不在时，让我好、好、照、顾、你、们。” “得了吧。”顾从南一脸嫌弃，“不用我伺候你已经是万幸了。” 林闻宴：“你要是想伺候，我也不介意。” “……”顾从南啐了一口，一边抓着顾向北进屋，一边对着厨房方向喊道，“阿姨，有个来家里蹭饭的，多加几个菜。” 饭席间，顾从南为了赶时间，胡乱扒拉了几口饭，丢下一句“你们慢用”，然后又去看书去了。 苏染见状，不想耽误太多时间，她还得去帮顾从南批改题目呢。于是，她也学着顾从南的样子往嘴里快速地塞食物，嘴巴塞得鼓鼓的，像是小仓鼠，都来不及吞咽。 林闻宴看她吃饭的样子，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他递了一杯橙汁给她：“别急，饭得慢慢消化，学习也是，你得多给他一些时间他才能消化。” “哦……”苏染对他的话有种莫名的安心，她接过橙汁，嘴里一边吞咽，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谢、谢。” 一顿饭过后。 林闻宴也不急着走，把顾向北收拾乖顺后懒洋洋地躺在客厅沙发上打游戏，苏染则继续给顾从南辅导功课。 期间林闻宴上了个洗手间，回来时发现顾从南正埋头做题，而一旁的苏染则时不时地回头往他这边投射目光。 林闻宴被她瞧得一度怀疑自己的裤子拉链没拉…… 他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裤子拉链好好的啊。 林闻宴眯了眯眼睛，迎上苏染再次投射来的目光，苏染则歪着脑袋打量这边，小脑瓜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林闻宴对视回来，她又很快把头转了回去。 林闻宴：“……” “嗡……”没过两秒，苏染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林闻宴发来的微信，苏染往他那边又瞥了一眼，随即回过头点开微信看。 林闻宴：“看来你比顾从南还需要专心。” 苏染：“？？？” 林闻宴：“你要是再看我，我就要收费了。” 第48章 恶搞 苏染回复道：“……顾从南在做题呢，而且，我不是在看你。” “嗯？”林闻宴一边拿起茶几上喝过的半瓶可乐，一边打字，“这里除了我，还有谁？” 这么说起来倒显得他有些自作多情，但他今天非要问个清楚。 苏染想了想，还是决定提醒他：“刚刚我看到顾向北从房间里出来，鬼鬼祟祟地抱着你的可乐进了厨房，几秒钟后又放回了原位……” 然而，她的提醒似乎晚了几秒。 “噗”的一声，林闻宴刚灌进嘴里的一口可乐被喷了出来。 他这边动静实在是太大，一旁的苏染和顾从南齐刷刷地看向他。 林闻宴吐了吐舌头，皱着一张脸，痛苦地盯着苏染看：“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 苏染一脸无辜：“我只是怀疑，没有亲眼看到……” 林闻宴额角突突：“……” 苏染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所以，顾向北在你的可乐里加了什么？” 林闻宴一脸的山雨欲来，恨恨地吐出一个字：“盐！” 能在可乐里吃出咸味，想必顾向北没少放盐，这是下了狠手了。苏染无奈地摇了摇头，祝顾向北自求多福。 顾从南则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为自己的弟弟默哀了三秒钟，然后有先见之明地戴起了耳塞，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架势，继续低头看他的书。 而一旁的始作俑者——顾向北，他正在他的房间门口探头张望，见自己的恶作剧得逞，正捂着嘴在一旁偷笑。然而，笑不过三秒，头顶上忽然投射下来一道巨大的阴影。 顾向北的视线缓缓上移。 林闻宴冷峻的脸满是阴沉，他的嗓门高了八度，怒道：“顾向北，你找死是不是？” 顾向北吓得一哆嗦，赶紧关上门，可门框下边被一只脚抵住了，怎么关也关不上。 顾向北赶紧搬出救命符：“你不能打我。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告诉我爸爸妈妈。” 林闻宴冷哼一声：“翻窗溜去游戏厅，在我的饮料里下料，你可以猜猜你告诉你爸妈后的下场。” 什么下场？ 等他父母回来多一顿竹笋烤肉罢了。 顾向北见硬的不成，立马来软的，抱着林闻宴的大腿求饶：“闻宴哥哥，我错了，你原谅我一次。” 林闻宴表情狠戾：“我要是原谅你，你以后岂不是敢往人杯子里下毒药？” 顾向北闻言，终于意识到严重性，小圆脸顿时吓得煞白：“我……我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林闻宴抱着双臂睨了他一眼：“你觉得你还能有下次？” 顾向北忽然有一种即将被灭口的觉悟，“嗷”的一声哭了出来。 苏染没戴耳塞，实在不能不受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所影响，她走过去，越过林闻宴，拍了拍差点哭岔气的顾向北：“顾向北，你刚刚为什么要那么做啊？” 顾向北撅着嘴，小脸委屈得很，一抽一噎地说道：“我不想被关在房间里，我只是想让哥哥们陪我玩一会……” ——哥哥，你能不能陪我玩一会…… ——哥哥，这个我不会，你能不能教教我…… ——哥哥，你理理我嘛…… ——哥哥，我给你买的礼物你不喜欢吗…… 耳畔忽然响起一声声曾经稚嫩的声音，眼前顾向北的脸和自己年幼时的那张脸重叠在一起，回忆似潮水般涌向胸口……林闻宴呼吸一窒，绷着脸，指关节捏得发白。 苏染对着顾向北温声说道：“你的哥哥们有他们自己的事情要做，没有办法时时刻刻陪你玩。” 顾向北垂下睫毛，瘪了瘪嘴，眼看泪珠子又要掉下来了。 “不过……”苏染说道，“你要是乖一点，答应我不再做这种事情，在征得你父母的同意后，我明天可以陪你出去玩一天。” “真的吗？”顾向北闻言，眼睛一亮，立马乖乖地发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做这样的事情了。” 似是怕苏染反悔，顾向北直接用儿童手表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林姨一听苏染要带顾向北出去玩，连忙拉了个壮丁：“苏染，你一个女孩子带着他出去会很吃力，顾从南留在家里学习，你把林闻宴叫上，反正他也没什么正经事，就让他看着臭小子。” 苏染闻言，看向一旁的林闻宴，这才发现他的脸色阴沉，乌霾密布，神色间透着一股怪异。 苏染一愣，林闻宴应该不至于因为一个小孩的恶作剧如此怄气吧？ 他这是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林姨还等着答复，催促道：“林闻宴，你听见了吗？” 林闻宴一声不吭。 苏染见他没回神，伸手拉住他的衣袖，轻轻扯了扯。 林闻宴偏过头看向她，一双黑沉沉的眼睛里像是有一座冰山在慢慢融化。 “听见了。”他清了清有些发痒的嗓子，缓缓应了一声。 林姨斩钉截铁道：“行，那你们把人给我看好了，其他事你们看着办吧，我这里还有事，先挂电话了。” 挂了电话后，顾向北终于破涕而笑，他看看目色冷晦的表哥，心里涌起了一丝愧疚之意，讨好道：“闻宴哥哥，你别生气了，明天我请你吃最好吃的汉堡和可乐。” 小孩正是最单纯的年纪，最热衷的事无非就是吃和玩，最烦恼的事也不过就是被老师和家长逼着写作业。 林闻宴偏头视线落在顾向北身上，嘴里发出轻微的哂笑声：“小鬼，你觉得我是这么好打发的？” 顾向北见林闻宴的脸色已不像先前那般可怕，直接跑过去抱住了他的大腿，撒娇道：“我爸爸前些日子给我买了一套新的模型，我不会拼，闻宴哥哥你教教我吧。” 小孩子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捣起乱来让人恨得牙痒痒，撒起娇来却又能让人立马缴械投降。 “好。” 鬼使神差的，林闻宴这一声应得比苏染预想的还要快。 “？？？”苏染眨巴着眼睛，看着这一大一小进了顾向北的房间。 呵，男人，真是善变。 第49章 带娃 次日上午，苏染按约定赶赴电影院。 她没有带小孩的经验，但想想电影院应该是最节省体力的一项娱乐活动，于是，她和林闻宴很快就达成了共识——先带着顾向北去电影院看电影。 电影院离他们家都不远，苏染到电影院时那一大一小已经到了。 林闻宴倚在墙上，身材修挺，一道阳光照射过来，打在他深邃的五官上，下颚线利落分明，喉结弧度流畅。他的黑色外套衣襟敞开着，里面的毛衣紧贴在身上，隐隐能看出紧实腹肌的形状。他的两只手没闲着，握着手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看，应该是在打游戏。 顾向北则抱着林闻宴的一侧大腿，抬起头，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他手中的手机，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 不远处，有两个女生在那里窃窃私语。 “哇，你看那男的好帅。” “是唉，不过可惜，这么年轻就有娃了，不然一定上去问他要个联系方式。” “真不知道他的老婆长什么样。” “一定很漂亮吧。” “你看，那个挺漂亮的女生在走近他，像不像他老婆？” …… “苏老师。”顾向北在看见苏染的那一刻，眼睛亮了一下，立马松开林闻宴的大腿奔向苏染。 “嗯？”腿上忽然少了暖烘烘的拖油瓶，林闻宴从游戏中抬起视线，循着声音望去。 今天的苏染穿了一件白色的毛呢外套，扎起的高马尾干净利落，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里面的衬衣柔软又贴身，高腰牛仔裤勾勒出她苗条到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一双腿在靴子的衬托下更显得笔直修长。 林闻宴靠在墙上没有动，盯着她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 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小姑娘和之前见到时有些不一样了呢，好像越变越漂亮了…… “苏老师，你好漂亮啊。”顾向北的夸赞来得直接又热烈，他跑过去一把抱住了苏染的腰，“要不我们现在把闻宴哥哥赶走吧？” “嗯？为什么？”苏染疑惑不解。 顾向北说道：“这样今天就是我和你的单独约会啦。” 苏染闻言，没忍住弯了弯唇，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小脑瓜。 “喂，臭小子。”一旁的林闻宴走过来，眯了眯眼睛，拉开顾向北抱着苏染的胳膊，语气不善道，“就你，毛都还没长全，还想学人约会？” 离了香香软软的怀抱，顾向北对自家表哥没来由地嫌弃：“我就要和苏老师约会，我长大后还要娶她。” 林闻宴闻言，嘴角忽地勾起一抹笑：“那你说说，你喜欢她什么？” 顾向北不带犹豫、振振有词地说道：“她长得漂亮，身材好，学习成绩也好，总之就是我未来老婆的样子。” 林闻宴磨蹭着下巴，毫不留情地打击他：“可是你长得太矮，胖得像只球，学习成绩还差得很，她可不喜欢你。” “啊啊啊啊啊！”顾向北气得发出土拨鼠尖叫，“……虽然但是，也许她就喜欢我这样的呢。” 林闻宴胸腔颤动，毫不留情地嘲笑道：“那她得有多眼瞎。” “……”苏染见两人的对话越来越离谱，连忙出声提醒道，“我们还是快进去看电影吧。” 顾向北不甘心地扯住她的袖子问：“苏老师，我真的有那么差吗？” 苏染温声道：“不会啊，我觉得你挺可爱的。” 顾向北：“那你喜欢我这样的还是林闻宴哥哥这样的？” “嗯？”苏染一愣，为什么忽然把问题抛给她了。 苏染原本打算随便说点什么糊弄过去，结果林闻宴突然来了兴致，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嘴角噙着笑，说道：“对于这个答案，我也有点好奇呢。” 他的脸上带着玩味的笑，目光却灼灼，好似带着蛊惑。 “……” 苏染指尖一颤，张口哑然。顿了两秒后，她指着一旁的电影海报说道：“我喜欢这样的。” 林闻宴和顾向北的目光齐刷刷地往海报看去。 顾向北长大着嘴，一脸的不可置信：“哈？” 林闻宴则磨蹭着下巴，颇有几分深意地道：“你的品味，还真是……奇特。” 那张电影海报上的是最近上映的一部科幻片，入目即是惊悚的、带着血淋淋视觉冲击的怪兽画面。 苏染原本只是随手一指，没想到小的那个当真了，大的那个则在看她的好戏。 她扯了扯嘴角，看着林闻宴，缓缓说道：“我喜欢的人，外人只看到他的表相，觉得他乖戾嚣张、桀骜不驯，所以他总是被误解，他很孤独，但他有一颗最善良、最温暖的心……” 海报上的怪兽看上去凶残，但却是个正派的角色。它小时候是一颗蛋，被村里的一对老夫妇捡了回去悉心地养着，可当它破壳而出时，老夫妇才发现它是个异类。老夫妇不忍心杀了它，可又怕村里人发现它，于是将它关在了地下室的笼子里。小怪兽每天被关在笼子里，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加剧了它对自由的渴望，性情也变得暴躁起来。 有一天，趁着老太太给它添水的机会，小怪兽冲出了笼子，跑出去享受自由的呼吸。 可刚跑出去没多久，小怪兽不小心伤了一个村民，于是它开始被村里的人追着打，老夫妇的家里也是回不去了，它只能孤独地躲在一个山洞里。 直到有一天，村子里火光冲天，小怪兽才知道有外敌入侵。为了守护这片土地，小怪兽挺身而出，赶跑了入侵者，最后自己却牺牲了。 …… 林闻宴听完，忽然向苏染迈近了几步， 今天的阳光很好，照在她白皙通透的肌肤上，脸上一层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越发显得她的红唇娇艳欲滴。 林闻宴俯身，盯着她的一双盈盈杏眼，忽然正色问道：“你说的是电影……还是真的有那么个人？” 他挨得极近，苏染的脸颊上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苏染眼睫一颤。 第50章 碰撞 见苏染不回答，林闻宴修长白皙的手指插兜，懒洋洋地说道：“原来看上去是乖乖女的，也会学人家早恋。” “什么早恋？”苏染抬眸看他，声音很轻，顿了一下又说，“我早就成年了……而且，你能和人谈恋爱，我为什么就不能有喜欢的人？” 林闻宴很不屑地从鼻子里哼了声：“什么温暖善良的心，只有长得抱歉的人，才会用这些词来形容。” 苏染眨了眨眼睛，声音听着有些糯：“我觉得他长得挺好看的呀。” 林闻宴忽然勾唇笑起来，语调有些嘲弄：“真是白长了双那么大的眼睛了，可惜眼神不好。” 苏染：“……” 一旁的顾向北开始有点焦急：“你们别说了，小怪兽快开始了。” “走走走。”林闻宴拎起顾向北就往电影院里面走，“让我们去看看这小怪兽是怎么被打爆头的。” 苏染弯了弯嘴角，嘴里暗骂了一句：“幼稚鬼。”然后迈步追上了前面的那一大一小。 因为恰逢周末，他们选的那个电影场次已经坐满了人。 入场时，林闻宴瞄了一眼他们的座位，随即对苏染说道：“让我先进去。” 苏染无所谓道：“哦……” 于是，林闻宴先坐了进去，顾向北坐中间，苏染最后落座。 待坐定后，苏染才发现林闻宴旁边坐了个彪形大汉，两个大男人坐在一起，座位顿时显得局促起来，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又同时很嫌弃地将视线弹开，画面竟然有些诙谐。 苏染忍不住以拳掩唇轻笑了一声。 一阵广告过后，电影开始放映，灯光瞬间暗了下来。 小怪兽幼时的形态设定的是蠢萌路线，电影特效做得很逼真，顾向北坐在那里，抱着一大桶爆米花惊叹道：“小怪兽好可爱啊。” 林闻宴睨了顾向北一眼，满脸写着“你可真没见过世面”。 昏暗中，他把手伸进顾向北抱着的爆米花桶里，可刚伸过去，就碰到了一只触感柔腻的手，他摸了摸那只手，明显不是顾向北肥肥的小肉手…… 因为看完电影就要去吃午饭了，所以三人只买了一份爆米花。 待林闻宴反应过来，那只柔嫩纤细的手已经从他手中抽走了。 林闻宴摸了摸鼻子收回了手。 就这样，两人到电影结束都没有碰那爆米花。最后，顾向北一个人干完了一桶爆米花。 三人走出电影院时，顾向北还沉浸在电影情节里，眉毛都快皱成了一团：“小怪兽怎么就死了呢？多可怜啊。” “死了就死了呗。”林闻宴一脸无所谓道，“反正电影故事都是编的。” “啊？”刚建立起的信仰瞬间坍塌，顾向北一声哀嚎。 苏染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温声道：“电影最后面不是有一个彩蛋嘛，那是小怪兽的蛋，说不定不久后它就会重生了。” “那就好。” 这个答案才合乎“好人必有好报”的定律，顾向北终于心满意足，瞬间把小怪兽的故事抛之脑后，拉着两人的手就往餐厅去：“我们快去吃饭吧，我肚子饿了。” 林闻宴瞥了一眼顾向北圆滚滚的小肚子，勾唇调侃道：“我看你才是只小怪兽，属饕餮的，真该好好减减肥了。” 刚吃完一桶爆米花，还喝了一瓶可乐，这么快就又喊饿了。 顾向北鼓鼓脸，像是不服。 苏染替顾向北说道：“他还在长身体呢。” “就是嘛。”顾向北抱着苏染的胳膊，俨然一副和苏染站在同一个阵营的模样，想来林闻宴这位表哥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排在苏染后头了。 林闻宴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苏染，散漫地笑了一声：“行，你们人多听你们的。” 话是这么说，吃完午饭后，苏染和林闻宴还是掐灭了顾向北去游戏厅的想法，带着他去了个能消食的地方——游乐园。 苏染很少来游乐园，林闻宴则是对这里的项目不屑一顾，用他的话来讲——这里都是给小孩子玩的项目。 顾向北来之前不情不愿，到了游乐园内却又玩兴大发，拉着两人把每个项目都轮着玩了个遍。 第一个项目是碰碰车。 这个时间点来玩这个项目的人不多，且大多都是家长带着孩子来玩的。 林闻宴手长脚长的，一个人坐进了一辆碰碰车内，苏染则带着顾向北坐进了另一辆车内。 “丁零零……”游戏音响起。 苏染刚给顾向北和自己系好安全带，一旁的顾向北已经踩上了油门，嘴上带着挑衅的笑，目标直指林闻宴。 可顾向北是个人菜瘾大的，虽然油门踩得狠，可方向盘用得没那么准，最后只不痛不痒地擦过了林闻宴的车边，自己的车反而还碰到了一旁的无辜车辆，两辆车撞得在原地直打转。 苏染被他撞得晕晕乎乎的，抬眸望去，却见前头的林闻宴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了，嘴角忽地勾起一抹笑。 苏染：“……” 苏染觉得他这笑有点不怀好意。 果然，下一秒，林闻宴直接踩下油门，朝他们的车直直地撞了过来。 “砰”的一声，这一幢又稳又准。 顾向北不甘心地在那里嗷嗷叫：“我屁股都快被撞成两瓣啦。” 他正准备报复回去，可还没打准方向盘，那人勾着唇角，又直直地撞了过来。 这一撞，林闻宴是踩足了油门的，比先前那一撞还要重一些。 顾向北直接被他撞偏了方向盘，每次刚调准好方向，就又被林闻宴撞了回去。 可怜苏染，当了他们两个幼稚鬼比拼的牺牲品，好几次被撞得颠起来。 就这么被撞了五六下后，苏染终于忍不住，朝着他喊道：“林闻宴！” 她的嗓音清软，就算大声喊林闻宴的名字也没有什么威慑力，倒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小兔子，白白软软的。 林闻宴坐在车里，朝着她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意肆意又张狂。 苏染抿了抿唇，直接从顾向北手中夺过了方向盘的掌控权。 第51章 射击 四周不停传来激烈的碰撞声，伴着一阵阵热烈的欢笑声。 苏染握紧方向盘，踩上油门，径直往林闻宴的方向撞去。可林闻宴似乎算准了她的路线，他眉梢微动，车身灵巧地躲了过去，苏染直接撞到了附近的一位大哥的车上，惯性加上自身的动力使得车身直接在原地开始打转。 苏染被撞得晕头转向，心里暗道：今天怎么着也要报一次“仇”吧。 她抿了抿唇，迅速调整好方向，扫了一眼林闻宴的方向，准备再次冲过去。 顾向北在一旁握着小拳头给她加油鼓劲：“苏老师，加油啊。” 苏染是狠狠加油了，可她瞥见前头的林闻宴慢悠悠地偏了一下方向盘……他又躲了过去。 “丁零零……”铃声响了，游戏结束。 “……” 这一刻，苏染似乎有点理解顾向北人菜瘾大的理由了，真的好气啊…… 苏染坐在车里，头顶忽然被一道暗影笼住。 林闻宴已经下了车站在那里，嘴角勾着笑，朝她伸出手：“还不下来，是想再玩一场？” 他的掌心宽大，手指修长而白皙。 苏染瞥了一眼，直接把顾向北塞给他，然后自己解了安全带下车：“不玩这个了，去玩别的项目吧。” 毕竟碰碰车就是用来碰的，就算这个幼稚鬼刚刚几次三番故意撞他们的车，她也不至于真因为这个和他生气。 林闻宴看着掌心中顾向北的小肉手，眯了眯眼睛，轻笑一声：“行，去下一个项目。” “去哪个项目？” “鬼屋。” “不行，顾向北太小了，不适合去鬼屋。” “……”林闻宴侧过脸，看着顾向北，一脸嫌弃地道，“小鬼，看样子你只能坐坐旋转木马了。” “我不要坐旋转木马。”顾向北说道，“那是女孩子玩的。” “那你想玩什么？” “过山车。” 林闻宴挑了挑眉，看向苏染：“那得看你苏老师愿不愿意去了。” “我不去了。”苏染说道，“你们去玩吧。” 现在去坐过山车，她真怕把午饭都吐出来。 林闻宴眉骨抬了抬：“那你去哪？” 苏染指了指前方：“我去那里等你们。” “行吧。”林闻宴漆黑的眼眸弯着，似笑非笑，像叮嘱小孩子似的，“可别乱跑走丢了。” “才不会呢。” 她虽然有点路痴，可就几步路，还不至于走丢。 林闻宴就这么带着顾向北去玩过山车项目。 前面排队等候的还有十几个人，等候间隙，林闻宴往嘴里塞了一颗薄荷糖，糖在唇齿间被咬得嘎嘣脆响，充斥着清冽的香气。他倚在等候区的护栏上，看上去闲散慵懒，目光却时不时地瞥向不远处的那道白色身影。 苏染在附近闲逛，走着走着，就到了一个射击摊前。 射击摊前站着一家三口，一对家长牵着一个小女孩，那小女该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奖品区的巨大玩具熊。 小女孩穿得粉粉嫩嫩的，打扮得像一只精致的洋娃娃，嗓音天真稚气，正央求着她的爸爸：“爸爸，我想要那只玩具熊。” 她的爸爸很快就答应了下来，立马给小摊老板付了钱。 十枪中九枪就能拿到那个玩具熊。 可惜那位爸爸拿着气枪瞄了多次，一次都没有射中靶上的气球。 接连着失败三轮后，那位爸爸终于放弃：“小公主，你想要那个玩具熊，改天爸爸去给你买啊。” 说完，抱起对玩具熊望眼欲穿的女儿就离开了。 一家三口离开后，苏染付了钱，拿起气枪自己也想尝试一把。 玩具气枪拿起来不重，可想打中气球还是有难度，苏染连失了三枪。 小摊老板是位中年的大叔，见她一个人来玩，还好心地教她应该怎么瞄准。 最后，苏染射中了三个气球，可惜离拿到奖品还是差远了。 苏染抿了抿唇，又付了一次钱。 这一轮打起来她有了一些经验，成绩比上一轮好了那么一点，可惜也就只是一点点，中了五个气球，终究和奖品失之交臂。 再玩下去就不划算了，还不如去网上买一个。 苏染放下了气枪。 “你想要？” 忽然，耳边响起男人清冽低沉的声音。 苏染一怔，侧过头，抬眸，清透的眼撞进了一双乌墨般的双眸。 林闻宴双眸含笑看着她：“原来你喜欢这个？” “也不是。”苏染眼睫微垂，淡淡道，“玩玩而已。” 林闻宴眉梢微挑，唇角带着散漫的笑意：“那我也来玩玩。” 说着，林闻宴付了钱，举起了气枪，瞄准靶上的气球。 他的手骨骼清晰分明，握着气枪时能清楚地看到手背上淡青色的青筋，右手食指放在板机处，枪杆往前。平素吊儿郎当的神情敛起，脸上多了几分凌厉。 苏染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颚，屏住了呼吸。 “砰”的一声。 第一枪射偏了。 一旁的顾向北“啊”了一声，很是惋惜的样子。 除非接下来连中九枪，不然还是和特等奖无缘。 苏染尝试着安慰道：“其实这个游戏挺难的，刚刚在我前面有个人连玩了三轮也没中。” 林闻宴勾了勾唇，没说话，调整了一下枪的角度。 “砰”、“砰”、“砰”…… 忽然，他对着靶子接连射了三枪，一排三个气球先后爆了。 苏染张了张嘴，惊讶地看着他。 小摊老板原本平静无波的脸顿时有了起伏。 接着，又是几枪，枪枪命中。 老板上下打量了林闻宴几眼，好奇道：“小伙子当过兵？” “没有。”林闻宴慵懒的语调微微拖长，“兴许是今天运气好。” “打得挺准的嘛。”老板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巨大的玩具熊取下来给他。 接过那比顾向北人还高的毛绒玩具，林闻宴直接塞给了苏染：“呐，给你。” “给我？”苏染忽然被这巨大的毛绒玩具塞了个满怀，白皙小脸上满是怔然。 林闻宴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是你要，我费那劲干嘛？” 他等着苏染露出欣喜的表情，不曾想，苏染犹犹豫豫地来了一句：“谢谢……但我要的不是这个。” 第52章 娃娃 林闻宴一愣：“那你要的是什么？” 苏染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兔子玩偶，对着小摊老板问道：“老板，我可以用这只熊换那只小兔子吗？” 老板看了眼她指的方向，诧异地说道：“小姑娘，你手中的这只熊可比那只小兔子价格贵多了。” 苏染弯了弯嘴角，说道：“我不要最贵的，只要最喜欢的。” 苏染侧头看着林闻宴的脸，柔声问他：“我可以换那个吗？” 不要最贵的，只要最喜欢的…… 林闻宴低头笑了一下，遮住眼睛里那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随你。” 苏染温声道了声谢，从老板手中换来了小兔子。 小兔子白白软软的一只，手里还抱着一根胡萝卜，可爱是可爱，做工却有点粗制滥造，顶多用来哄骗小朋友。 林闻宴用手指弹了弹小兔子的脑袋，忍不住好奇问道：“你喜欢这么呆的？” “哪里呆啦？”苏染摸了摸小兔子的脑袋，“它多可爱呀。” 过了几秒，她垂眸望着手中的小兔子，缓缓说道：“小时候，我让我爸爸买一个差不多这样的兔子玩偶，我爸爸答应了，可兴许是他工作太忙忘记了，一直都没有买……后来，我渐渐长大了，不需要那样的玩具了，他就可能把这件事彻底忘了……刚才看到也只是一时兴起，因为心里还有那么点执念……” 这时，一阵微风吹来，吹散了苏染贴在白皙脸颊上的几缕头发，巴掌大小的脸，红又水润的嘴唇，看起来比她怀中的小兔子还要软糯几分。 林闻宴盯着她平静无波的侧颜，心头却似被那几缕头发搅得有些痒痒。 他伸出宽大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薄唇微动，嗓音清冽而又有磁性：“你若是还看中哪个娃娃，告诉我，我都可以为你赢过来。” 一旁的老板一听，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要让他亏本的意思啊？怎么专挑他这一个小摊薅呢？ 苏染摇了摇头，看着他，漂亮白皙的脸蛋上扬起一抹笑：“不用了，有这个就够了。” 老板暗暗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顾向北眨巴着眼睛，羡慕道：“闻宴哥哥，我也想要玩具，你再玩几局吧。” 老板刚放下的心再次吊起：“……？？？” 林闻宴眉梢微挑，毫不给面子地给他上了一课：“想要什么你得自己去争取。” 顾向北鼓鼓脸，不服道：“那你为什么给苏老师？” 苏染被他这话说得一愣，面色一红，不自在地眨了下眼。 林闻宴双手闲闲抄在兜里，目光盯着远处，漫不经心地笑：“你要是个女娃娃，我也给你去打玩具。” 顾向北嘟着嘴控诉道：“你重女轻男。” 林闻宴低头睨了他一眼，勾唇一笑：“是又怎样？” 顾向北：“……” 遭受了不公平待遇，顾向北哼了一声，迈着小短腿，哭唧唧地跑远了。 苏染连忙跟了上去，安慰道：“顾向北，要不我把小兔子给你？” 顾向北摇摇头，很有骨气地说道：“君子不夺人所好。而且，小兔子适合苏老师这样的女孩子。” 苏染有点欣慰：“看来你最近真的有好好上课哦。” 不但学会引经据典了，还学会了谦让。 顾向北一脸傲娇：“那当然了，我的成绩进步不少呢。” 说着说着，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苏老师，下个月我生日，我的爸爸妈妈为了奖励我，要给我办一场生日会，你一定要来哦。” 苏染点点头：“好，我一定来。” 说着说着，两人还拉起了勾勾。 林闻宴缓缓跟在后头，看着前面的这两人，眉眼深邃悠淡，薄唇含着浅浅的笑意。 射击摊老板目送着三人离去，暗暗松了口气，今天不至于亏本了。 …… 旦暮穿梭，时间过得飞快，一个月又过去了。 苏染依旧过着规律而忙碌的生活，平日在学校上课时不会和林闻宴有什么交集，两人也没什么联系。只是一到周末，苏染给顾从南补课时，总是能看到林闻宴慢悠悠地跑到顾家来“蹭饭”。 出差回来的林姨看着倚在自家沙发上打游戏的侄子，嫌弃道：“你怎么这么闲，也不出去找点事做？” 林闻宴眼都没抬，漫不经心地说道：“赛车和越野摩托车，我最近正考虑该选哪个，小姑你要不给点意见。” “要死了。”林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当我没说，继续打你的游戏吧。” 说完，林姨扭着胯走了，来个眼不见为净。 这群猴子就没一个让她省心的，与其在那里多费口舌惹自己生气长皱纹，还不如去做做美容保养保养皮肤呢。 不过有林闻宴在还是有好处的，有他坐镇，顾向北这只神兽都变得乖巧了许多，没有再随意地造次。 顾向北心心念念的生日会很快就要来临。 不过，对于f大的学生来说，最近有一个更重要的日子——校庆。 f大的校庆在三月份，因为恰逢建校百年，这一年的校庆活动举办得格外隆重。 在校庆当天，学校会举办一场盛大的晚会，那晚会表演节目的重任就主要落在了各个社团上。 刘悦和柚子姐她们所在的社团也有一个舞蹈的表演节目，社长临时抓壮丁，就把社员当现成的舞蹈演员来用了。柚子姐因为体重问题，最后被刷下来了，她也不恼，倒是乐得个轻松自在，就等着到时候给刘悦加油鼓劲了。 可惜天不从人愿，就在校庆日快到的时候，刘悦突然摔伤了脚。 第53章 校庆 苏染和柚子姐闻讯赶到校医务室时，刘悦坐在病床上，脚踝处已经肿了一圈，边上站着她们社团的社长。 苏染和柚子姐问道：“刘悦，怎么样了？为什么会摔跤啊？” 刘悦解释道：“没事，就是练舞时不小心扭了一下，医生已经看过，没什么大碍的。” 柚子姐“嘶”了一声：“都肿成这样了还没事？你是想向猪蹄靠齐吗？” 刘悦被她的话逗乐了，忍不住轻轻扬唇一笑。 “你还知道笑。”柚子姐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一旁的社长是一位韩语专业的大二学姐，此刻她抓着头发，一脸的苦大仇深：“完了完了，再过几天就是校庆日了，你这一摔，我们社团的节目可怎么办啊？” 柚子姐：“社长，节目就算再重要，可刘悦的脚都已经肿成这样了，总不能再逼她上场了吧。” 社长：“我没逼她上场，这不在找解决方案呢嘛，我总不能临时让学校把我们的节目给取消吧。” 柚子姐开玩笑道：“如果你当初没有把我一脚踢开，现在好歹还有个替补呢，现在……呵呵，晚了。” 社长平时和她们关系不错，此刻又毫不留情地打击了她一次：“你往那一站，后面两人都被你挡住了不说，在舞台上编队形也不好看啊。” 柚子姐求饶道：“行了行了，求你别再打击了……” 社长懒得听她贫嘴，目光扫了一眼一旁安安静静站着的苏染，忽然眼睛一亮，福至心灵：“这位是……你们的同学吗？” 柚子姐：“昂，亲室友。” 社长笑得眉眼弯弯：“小学妹，长得挺漂亮的嘛。” 柚子姐顿时像只护崽的小母鸡：“……社长，要不看你是个女的，就你色眯眯盯着我们家染染的眼神，我就真的很想揍你。” 社长白了她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呢。” 苏染微微笑着自我介绍：“学姐，你好，我是她们的室友，苏染。” 人不但长得漂亮，还落落大方，社长顿时对苏染的印象更好了，立马想着挖人：“小学妹，有没有兴趣来我们韩剧社团玩玩啊？我们社团很好玩的，有不少帅哥美女哦。平时只要聊聊天，学习学习韩语，氛围很轻松的。” “韩剧社团？”苏染摇摇头婉拒道，“不好意思，学姐，我对那些了解得不多，就不参与了。” 社长哪是那么容易放弃的，她说道：“多参与参与不就了解了嘛，你别怕，我们社团里的人都很好相处的，你问你两个室友就知道啦。” 苏染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真的不了，学姐……” 柚子姐忍不住吐槽道：“社长，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样子很像要拐卖少女的人贩子啊？” 社长气得额角突突：“颜柚，你别打岔。” 她对着苏染说道：“如果你不愿意加入社团，那你愿不愿意帮个忙？” 苏染一愣，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脱口问道：“学姐……你不会是想让我代替刘悦去参加那个表演节目吧？” 社长眼睛一亮，刚还在纠结该怎么说出这个请求，没想到苏染主动说了出来：“小学妹，你人不但长得漂亮，还很聪明啊。” 苏染对这位学姐的彩虹屁敬谢不敏：“对不起，学姐，我对跳舞一窍不通，帮不了你呢。” 说完，苏染打算溜之大吉，她用眼神示意柚子姐：“我们先扶刘悦回寝室吧。” 柚子姐连忙应道：“好好好。” 社长一把将她们拦住：“等一等啊，小学妹。”她哭丧着个脸，“照理说我不应该强人所难，但是这次学校校庆，我们社团也是义务出了个节目，要是早一点还能重新排舞，可是下个礼拜就到校庆日了，现在再重新编舞已经来不及了……你和刘悦是室友，感情深厚，你就当帮她个忙，为学校的生日做出点贡献，好伐啦？” 苏染：“……可是，我真的没有舞蹈功底，再加上平时还得上课，真的没时间练习。” “你放心，我们社团毕竟不是舞蹈社，都没有那么深厚的舞蹈功底，选的舞不难，主打一个活跃气氛用的。我会把视频发给你，你跟着视频练一下，到时候再跟着大部队一起彩排就行了，很简单的……上课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有课你就安心去上。我已经预订好了一间空的舞蹈室，你只要没课的时候过去练就行了，我有空时也会陪着你一起练的。” 柚子姐忽然有点佩服自家社长了。 社长不愧是社长，别人纵使想出再多拒绝的理由，她都能给堵回去。 苏染怔怔看着她，嗫嚅半晌，正想干脆地拒绝，一旁沉默了许久的刘悦忽然发声：“社长，你就别为难苏染了。她平时除了学习，还得忙打工的事，也挺忙的……要不你再等我两天，兴许到时候我的脚就好了……” 社长斥道：“你没听到刚刚医生说的话吗？你的脚就算恢复了短时间也不能剧烈运动，你是想后半生当个跛子吗？” “……”刘悦闻言，又垂下了脑袋，不说话了。 几个人都忽然没声了，压抑的沉默。 苏染无奈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来顶替刘悦去吧。” 社长“嗯？”了一声，猛地抬起头：“你说的当真？” 苏染点点头：“当真。” 反正下个礼拜就是校庆日了，她再练也不过只有一个礼拜的时间可以浪费，就当锻炼身体好了。 社长微微翘起了唇角，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又深怕苏染反悔似的，连忙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还一股脑地把舞蹈视频直接发给了她。 处理完这一切后，社长就溜之大吉了…… 这个季节的校园已经散去了春寒料峭，四处充满着春的气息。 三个女生走出校医务室，择了一条小径回寝室，一路上，苏染和柚子姐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刘悦。 刘悦对苏染抱歉地说道：“苏染，对不起，这次又麻烦你了。” 苏染见她一瘸一拐的样子，安慰道：“不麻烦，就和那位学姐说的一样，既然我也是f大的学生，理应该为校庆做出点贡献。” 刘悦：“这几天还得麻烦你和颜柚去食堂帮我打饭。” 苏染：“反正买饭也是顺便的事，你要是过意不去，就好好养伤，等你恢复后，寝室的卫生就交给你了。” 柚子姐：“我附议。” “哈哈哈哈哈哈，就知道你最怕打扫公共卫生间了。” “你懂我。” “……” 女孩们的笑声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回荡在校园里。头顶上湛蓝的天空澄澈而又明净，像是没有心机的少女，纯洁而美好。 第54章 编舞 次日下午，苏染一上完课就收拾好东西去了舞蹈教室。 这个时间段的舞蹈教室大多没闲着，每间教室三三两两的总有那么几个人，似乎都在为校庆日做准备，唯有苏染的这一间——空空荡荡的。 学姐说是有课，苏染从她那里拿了舞蹈教室的钥匙，打算自己一个人先练一会。 门推开，地面是棕色的木地板，教室的一面墙全是玻璃组成的，窗外的阳光洒进来，能清楚地看到灰尘在空中飞扬开来。 苏染将门敞开着透透气，然后脱了外套，把包放在一边，打开了手机上的舞蹈视频。 她昨晚已经看过了那段舞蹈视频，看完后就觉得社长对这段舞的描述过于含蓄了。 苏染虽然是个外行，但看得出来这舞采用的是明显的韩式风格，主打快节奏来达到快速渲染气氛的目的，若是胡乱挥舞几下，倒是和广播体操有异曲同工之妙…… 总而言之，能跳完是一回事，但要跳得像样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想到将酷帅的舞曲跳成了搞笑的风格，苏染揉了揉眉梢，似乎有些理解社长要找她来顶替的理由了……可能真的是找不到别人愿意来跳了吧。 不管怎样，答应了那就尽力而为吧。 苏染做了几个热身动作后，开始跟着手机视频练习起舞蹈动作来。 她上身穿着一件紧身的白色棉t，曲线被完美地勾勒了出来，下半身是宽松的高腰直筒裤，更显得纤腰盈盈一握。 刚跳一会儿，苏染就觉得头发有些碍事，于是弯腰去包里翻找橡皮筋，一个回头，就看到了倚在舞蹈室门口的男人。 快节奏的舞曲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播放着，有些回音。 苏染按下手机上的暂停键，惊讶地张了张嘴：“学长……？” 只见江明宇插兜站在门口，肩膀宽阔挺拔，身材修挺，脸部轮廓线条流畅，多日不见，身上的气场显得愈发成熟稳重。 自从知道江明宇和林闻宴是兄弟后，苏染觉得这两人的身型越发相像了，但是气质却有些不同。 江明宇脸上浮现一丝温暖的笑意：“苏染，好久不见了。” 嗯……好像也不算很久吧，也就一个多月？ 苏染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道：“好久不见，学长。” “你是在练舞吗？”江明宇迈着长腿走了进来，一派温和的模样，“我没有打扰到你吧？” “不打扰。”苏染淡淡应了一声，继续在包里翻找橡皮筋。 江明宇看着她，勾唇笑道：“没想到你还会跳舞。” 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啊。 苏染一边用橡皮筋在脑袋上扎了一个简单的丸子头，一边将自己被临时拉来顶替跳舞的事说了一下。 江明宇点了点头，了然道：“原来如此……可我刚刚看你的动作，还挺有天赋的样子。” 他这是在门口看了多久了？ 苏染无奈笑道：“学长，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平，我的基因里可从来没有‘跳舞’这两个字。” 江明宇轻笑一声，随即扫了一眼教室，提醒道：“你既然要跟着视频练习，怎么不开投影仪啊？看手机多不方便。” 苏染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好像……没找到遥控器。” “这样啊。”江明宇想了想，说道，“你等我一下。” 说完，旋即转身去了另一间教室。 两分钟后，江明宇拿了一个遥控器进来，直接帮她打开了投影仪。 “谢谢你啊，学长。” 江明宇看着她，一双眼睛温润而深邃：“大家都是为了校庆做准备，应该的。” “嗯。” 遇到校庆日，他这位学生会主席一定有很多事要忙。 苏染温声说道：“那我不耽误你了，你去忙吧，学长。” 她的语气客气又疏离。 江明宇被下了逐客令，却没乖乖地听话走人。他舌尖抵了抵下颚，突然话锋一转：“你既然加入得晚，那要不要直接和编舞老师学一下，我刚巧知道你们那个社团的舞蹈是谁编的舞，要不我把人介绍给你认识一下，有老师教效率会更高一点。” 苏染听说过，学姐那个社团没有人会编舞，所以专门找了舞蹈社的一个人编了一套适合他们社团的舞蹈动作，在社团集体排练时那位编舞老师有过现场指导，但苏染肯定是错过了，所以只能一个人在这里埋头摸索。 “真的吗？”苏染像是个在黑暗中摸索的人突然找到了一条捷径，她欣喜道，“那位老师现在有空吗？” “当然，人就在隔壁。”江明宇勾唇笑道，“我替你把人找来。” “嗯。” 几分钟后，苏染听到教室门口传来两人的交谈声。 “学长，我真挺忙的，那个社团我已经帮他们集体彩排过了，我自己的社团还有一堆事要忙呢，你就放过我吧。” “不会耽误你很久，人家小姑娘挺聪明的一个人，学起来很快的。” “你不是说人家没舞蹈基础嘛，怎么可能快得起来。” 江明宇顿了顿，说道：“你上次翘了陈教授的课，说是因为生病了，其实是头天晚上去泡吧宿醉不醒……下次碰到陈教授，我得和他好好聊聊天。” “……”闻言，那男生的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好的，学长，那小学妹在哪？我们抓紧时间排练去吧。” “……” 江明宇轻笑一声，拍了拍那男生的肩膀进了苏染那间舞蹈教室。 一进教室，那男生怔愣了一会，随即对着江明宇挤眉弄眼道：“学长，你要是早说是个这么漂亮的妹子不就得了，废那么多话干嘛？” 江明宇冷冷地睨了他一眼，那男生立马乖乖闭了嘴。 第55章 陌生 黄昏时分，金乌西沉，落日的余晖逐渐被云层笼罩。这座教学楼却并未因夜幕的降临而沉寂，反而传出一阵阵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宣誓着这个热烈的青春。 林闻宴打了十几通电话对方没人接，只得寻到了这栋教学楼。音乐教室中传出舒缓悠扬的琴音，飘荡在整个走廊里，像是在诉说着动人的情话。 然而，此刻的林闻宴却没什么心情欣赏这音乐，他找了一间又一间的教室，感觉自己的耐心快要一点点消失，清隽的眉心紧紧蹙了起来。 就在这时，前方的一间舞蹈教室的门被打开，一个穿着嘻哈服饰的男生从里面走了出来，随即又与林闻宴擦身而过，走向了旁边的另一间舞蹈教室。 那间舞蹈教室内的音乐声戛然而止，整间教室空荡荡的。 林闻宴路过教室门口，淡淡地扫了里面一眼，刚要迈步离开，脚步却忽然顿住了，那脸瞬间凝霜似地冷了下来。 苏染一阵舞练下来，脸颊通红，随意扎起来的丸子头已经有几缕头发散下来，汗湿地贴在白皙如玉的脖颈间。苏染对着江明宇笑得眉眼弯弯，她说话时还带着运动后的喘，胸前随着呼吸起伏：“学长，谢谢你，要不是你帮我找来了教练，我可能都跟不上节奏。” 江明宇递了瓶水给她，声音温润醇厚，如清风徐徐拂过：“我就说你有点舞蹈天赋吧，今天通过这vip训练你应该大致都掌握了。” “谢谢。”苏染接过水，说道，“差不多了，到时候再跟着大部队练习应该就没问题了。” 她举起瓶子喝了一口水，额角的一滴汗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江明宇看着她，脸上的轻柔凝结在了眼底，他掏出一张纸巾，在她脸颊上轻轻擦了擦。 苏染握着水瓶的手一怔，随即又快速地接过他手中的纸巾，礼貌地道了声谢。 江明宇看着落了空的指尖，淡淡一笑，他指了指手表：“时间不早了，走吧，一起去吃晚饭。” 苏染摇摇头：“不了，我还想再练一会。” 江明宇闻言，眉头拧了起来：“欲速则不达，该吃饭的时候得吃饭，该休息的时候就得休息。你就算想当拼命三娘，也得先保存体力。” 苏染垂下黑睫，想了几秒，随即勾唇笑道：“那好吧，学长，这次换我请客。” “嗯？哪有让女生请客的道理？” “我还没谢你上次替我介绍寒假兼职呢，请你吃顿饭，就当表示我的感谢啦。” 江明宇闻言，好整以暇地笑道：“我听说你寒假赚了不少，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咯。” 苏染柔声道：“不用客气。” 女孩雪肤红唇，青春洋溢，唇角还带着又浅又甜的笑容，一旁的男人身高腿长，一身温润如风的和煦气质，两人站在角落里对视，任谁看了，都觉得这两人登对。 站在门口的林闻宴几不可闻地笑了一声，眸底有着毫不掩饰的冷意。 他敲了敲教室的门，幽幽道：“打扰二位了。” 他清冷的眼睛盯着江明宇：“我有话想和你说。” 苏染一听到这声音，正在整理背包的手一顿，她循着声音望去，看到林闻宴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看来这兄弟俩有话要说，苏染拿上背包和外套，识趣地说道：“学长，那我先去外面等你。” “好。”江明宇温和地应了一声。 林闻宴的眸色有些阴沉。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苏染出去后，江明宇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 林闻宴语调凉飕飕的：“打了你十几个电话不接，你室友说你在这里，我才找来的。” 江明宇掏出手机看了看，果然上面有十几个未接来电：“手机调静音了，没听到。” 林闻宴笑了下，挺不正经的：“忙着约会，当然听不到啦。” 江明宇瞄了一眼侯在外头的苏染，不想继续在这里听这个弟弟废话，墨眉微蹙，眉宇之间写满了不耐烦：“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林闻宴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他：“老头生日的时候，你回去帮我把卡转交给他，就说是我送的生日贺礼吧。” “钱？”江明宇没接，蹙眉道，“哪来的？” 林闻宴不正经地说道：“我省下来的学费咯。” 江明宇算是听明白了：“你把他给你的学费，让我替你还给他当生日礼物？”他眉间深折，不耐烦道，“你把我当什么？你们之间的信鸽吗？要还你自己去还。” 林闻宴：“我不回去，这才找的你。” “那是你的事。”江明宇冷冷道，“我要是把你的钱拿回去，老头会怎么想？你妈会怎么想？说不定他们会觉得是我从你这抢的。” 林闻宴嗤笑道：“你也太不自信了，你在他们心目中可不是这么个形象，换我还差不多。” 江明宇又看了一眼时间：“我现在没那么多时间和你胡扯，这件事你自己处理吧。” “怎么？”林闻宴挑了挑眉，“着急和人家小姑娘去约会？” 又似不甘心地补充了一句：“你喜欢她？” 江明宇淡淡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答案显而易见。 气氛陡然凝滞。 “行吧，我明白了。”几秒后，林闻宴率先打破沉默，“就当我今天白跑一趟。” 说完，他又把银行卡揣回了兜里，然后果决地迈步走出了这间舞蹈教室。 教室门外，苏染站在那里，背靠走廊，望着地下，右脚脚尖有意无意地点在地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顾向北生日快到了，苏染最近正愁该给他买什么礼物，刚好碰到林闻宴，她想问问他的意见。 见他从里面出来，苏染抬眸，张口道：“林……” 可名字还没喊出口，林闻宴已经径自从她眼前走了过去，一声不吭，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 苏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背影看，在这空旷的走廊里，背脊间猛然窜起一股凉意。 他又把她当成陌生人了吗？ …… 这一周因为要忙着练习舞蹈，苏染觉得时间有点不够用。 一眨眼又到了周末，苏染照例去了顾家给顾从南上课。 最近顾从南的成绩可以说进步神速，苏染每次来都能感受到他的变化。林姨还把从学校老师那里获得的反馈告诉了苏染，只要再把成绩提高一些，顾从南是有机会考上大学的。 苏染一边觉得欣慰，一边望着空荡荡的沙发，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 平时每个礼拜都会雷打不动来顾家蹭饭的林闻宴，这个礼拜竟然没有出现。 苏染眨了眨眼睛，心里有些没有头绪。 回到家里后，苏染坐在书桌前，下巴枕在那只他射击赢回来的小兔子上，然后打开微信通讯录。 还是那个空白的头像，还是没有朋友圈，两人的对话也仅停留在数周前。 苏染趴在桌子上，看着他的微信头像微微出神…… 第56章 视频 周日下午，温岁礼一打开寝室的门，就被一阵浓重刺鼻的烟味呛得咳了起来。 “卧槽……咳咳……”温岁礼一边屏住呼吸，一边冲到阳台上打开了门窗。 他们所在的寝室在五楼，楼下种了几棵大树，枝头上已经生出了新鲜的嫩芽来，长势喜人。一阵风拂过，树枝被吹得沙沙作响，风灌进宿舍，温岁礼深呼吸一口，才把气息顺了回来。 他咬了咬牙，转过头对着曲着一条腿，靠着一角窗栏坐在那里打游戏的林闻宴咆哮道：“你疯啦？在寝室里抽这么多烟，你是想把火警招过来吗？” 林闻宴懒洋洋地抬了抬眼，浅浅地应了一声：“没抽多少。”随即又继续玩他的游戏。 温岁礼：“？？？” 他瞧了瞧地上的烟蒂，呵呵，不多，也就一包多一点…… 温岁礼顿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他踢了踢林闻宴的椅子腿：“喂，今天你怎么这么早就到学校了？” 林闻宴淡淡道：“这周末没回去。” “嗯？为什么没回去？”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没事就不回去了呗，跑来跑去的当我闲得慌？” 温岁礼一脸的理直气壮：“你可不就是闲得慌吗？” “……” “有情况。”温岁礼摸了摸下巴，嘀咕道，“前几个礼拜你不是一到周末就跑了，你去干嘛了？” 林闻宴眼睛盯着游戏屏幕，一声不吭。 “你不说我也知道。”温岁礼贱格发作，“你一定是去找苏……我靠……” 林闻宴坐在椅子上，眉间深折，顺手抄起桌上的一本书向温岁礼砸了过去。 温岁礼为了躲开向他劈头盖脸袭来的那本书，差点闪了老腰，他扶着腰咋咋唬唬道：“干什么，和人家小姑娘闹别扭了就拿我撒气啊？” 林闻宴冷冷道：“我看你以后也别当律师了，干脆当那搬弄是非的长舌妇好了，不然无处安放你那颗八卦的心。” 温岁礼厚颜无耻道：“当律师也能谈论八卦的呀。” 林闻宴：“……” 温岁礼不怕死地冲他挤了挤眼，不死心地又问道：“怎么？难道是苏染不理你了？”一想到这里，温岁礼突然有点幸灾乐祸，拍着大腿笑道，“原来还有你搞不定的女人啊。” 林闻宴只觉自己额上血管都在突突地跳，他揉了揉额角，嘴里发来一道咬牙似的低低喝声：“闭嘴！你能不能别那么聒噪？” “还有，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个名字。” 明明是他陪着她寒假打工，为什么她却要请江明宇吃饭？还对他笑得那么开心？ 真是一头小白眼狼。 林闻宴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闷胀不已，急需发泄出来。 温岁礼见林闻宴目光阴沉地盯着自己，神色不善，丝毫不见平素的恣意洒脱，倒是多了几分狠戾，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心里忽然有些发毛。 温岁礼吞了吞口水，躲到阳台上看风景去了…… 寝室内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儿，可没过几分钟，这份宁静又被人打破了。 江凡兴冲冲地来到林闻宴他们的寝室，举着手机，对着林闻宴问道：“林少，你快看看，这视频里的人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林闻宴皱眉道：“你说谁？” 在阳台上忙着采风的温岁礼往这边探了探脑袋，开始竖起耳朵。 江凡着急道：“就是那个陈歆啊。” “……”林闻宴的脑子有那么几秒的卡壳，问道，“陈歆是谁？” “……”这回轮到江凡舌头卡住了：“陈歆，就是……就是隔壁艺术院校的那个校花啊，音乐系的，上个学期你生日聚会的时候她还来了呢。” 江凡这么一说，林闻宴顿时想起来有这么一号人物了，那个在他生日聚会上不请自来的校花。 林闻宴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和她不熟。” 江凡抓了抓头发：“哦……原来她不是你女朋友啊。” 林闻宴冷冷扫了江凡一眼。 江凡被他盯得后背汗毛一竖，连忙解释道：“我之前听说她交了个富二代男朋友，又想到当初她对你追势凶猛，我还以为她那个男朋友是你呢。” 林闻宴有些头疼，真怀疑这些听风就是雨的人是怎么考上t大的，他嘴里低声自语道：“我可不是什么富二代……” 江凡似乎松了一口气，对着林闻宴挑了挑眉，眼里笑意，暧昧非常。 林闻宴突然恶心得慌：“……你眼睛有什么毛病啊？” “不是。”江凡一副很大方的模样，“既然不是你女朋友，那给你分享个好东西啊。” 林闻宴眉宇间写着烦躁：“……” 江凡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 林闻宴接过，几秒后，眉头拧了起来，将他的手机重重地摔在了桌上：“我对你这种黄色废料没有兴趣，拿走。” “啊？” “是什么好东西？给我看看。”温岁礼禁不住好奇心，冲了过来，拿走被林闻宴摔在桌上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是一段视频，里面的女主角自然就是那位陈歆。一间像酒店模样的房间内，陈歆躺在铺设着酒店标准白色床单的床上，眼睛紧闭着，身上不着寸缕，视频的一角还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不清的男人身影。两人在那里做什么，不言而喻…… “呃……”温岁礼看了半晌，吐出一句，“这个陈歆卸了妆的样子也不怎么样嘛。” 江凡“无私”地将视频分享了出来，结果只得到对方这么一个评价，只觉得一阵无语：“……这是重点吗？” 温岁礼把手机丢还给了江凡：“你这玩意儿哪来的？” 说着，还不忘给他普及法律知识：“要是胡乱传播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可没胡乱传播。”江凡说道，“不过这东西在网上都已经传播开好一阵子了，这也是最近别人告诉我我才知道的。” 温岁礼“啧”了一声：“看来又是个非法网站，净网行动得加强力度啊。” 江凡呵呵道：“这个陈歆身材果然挺不错的哈。” 两人的对话简直牛头不对马嘴。 温岁礼见他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你少看点这种视频，有碍身心健康。” 江凡觉得这个寝室里的人真是无趣得很，暗暗吐槽了一句后就拿着手机走了。 温岁礼摸着下巴，敛眉沉思了一会儿。 “这酒店的房间看起来怎么那么像学校附近那家呢？”这个时期的温岁礼已经有了几分律师查案的直觉，“不过话说回来，那个陈歆虽然平时看上去挺奔放的，但视频里的她一直在昏睡着，应该是被偷拍了。如果是真的的话，那偷拍应该就是在学校附近发生的事……可真够明目张胆的啊。” 林闻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正准备继续玩他的游戏。 温岁礼忽然朝他点了点下巴：“那个陈歆上学期一直追着你不放，这个学期却突然不追了，我还以为你魅力下降了，原来是出了这档子事啊，啧啧……还好你当时没答应她，不然视频里的男主角就有可能是你咯。” 林闻宴曲起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眯缝了下眼睛，说道：“你很失望？” 温岁礼敛了敛嘴角，否认道：“我没有。” 林闻宴勾了勾唇，淡淡点了个头：“好。” 温岁礼本以为此事就这么过去了。 一个小时后。 温岁礼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他打开笔记本电脑，正准备将《民法总论》的作业修改好后发出去。 他盯着电脑屏幕，忽然，嘴里发出一个惊天大卧槽：“林闻宴，你竟然黑我电脑？” 第57章 泄愤 林闻宴嘴里不咸不淡地咬着一根未点燃的烟，觑了他一眼，然后轻轻扬唇一笑：“你猜。” “猜个屁猜。”温岁礼指着电脑屏幕上面的“叫哥”两个大字，大声控诉道，“这么幼稚的事情，除了你还有谁？” 林闻宴也没否认，似笑非笑道：“那你叫来听听。” 那林闻宴明明比他还小几个月呢，若是喊出了口，那他面子还往哪里搁？ 温岁礼直接回了他一个白眼：“你休想！” 他的电脑中的是一个病毒程序，在“叫哥”下面竟然还贴心地设置了“我不叫”选项。 温岁礼刚要点上去，林闻宴“好心”提醒道：“我劝你别点。” “我偏要点。”温岁礼执拗起来也是个一根筋的，越是不让他做他偏要做。 他刚点下去，电脑屏幕黑了几秒，随即又恢复到了密码登陆界面。 “也不过如此嘛。”温岁礼松了口气，以为病毒程序已经解除了。 他输入开机密码…… 密码错误！ 再输…… 咦，还是密码错误。 温岁礼愣愣地转过头，问道：“我的开机密码是什么？” 为什么老是错误啊？ 林闻宴耸了耸肩：“不知道啊，它自动改密码的。” 温岁礼：“……操！” 原来还有后招呢。 温岁礼抓了抓头发，他一个学法律的，哪里会解这种电脑病毒啊？ 可是他不会，并不代表别人也不会啊。 温岁礼脑筋一转，立马抱着笔记本电脑到隔壁寝室去了。 十五分钟后，隔壁寝室的一男生抱着温岁礼的电脑抓耳挠腮道：“不行，就算破解了一次密码，没过几分钟它还会继续篡改密码的。” 温岁礼一脸的不敢相信：“这玩意就这么难解？” 男生说道：“如果非要解，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我需要几天时间。” “几天时间？”温岁礼斩钉截铁道，“不行。我今天就要用电脑，晚上十二点前还得交作业呢。” “那我没办法。”男生说道，“不过你到底得罪谁了？给你植入这东西。” 温岁礼咬牙道：“林闻宴……” “我还想你为什么放着寝室里那尊大神不找来找我呢，原来你得罪的是他呀。”男生直接把温岁礼的笔记本电脑合上，还给他，“那我帮不了你，他设置的病毒，刁钻得很。” 温岁礼还是不想去喊那一声“哥”，不死心道：“那……你们班，或者你们系，还有没有更厉害的人能帮我解的？” 男生无奈笑道：“最厉害的不就在你们寝室了吗？他可是我们专业第一名啊。” 温岁礼：“……” 平时的他若听到这话兴许还会有点小骄傲，可此刻的他只觉得恨得牙痒痒。 几分钟后，温岁礼捧着电脑到了林闻宴的面前，弱弱地喊了一声：“哥……” 嗯，他就是那个识时务的“俊杰”……电脑里的可是他写了一个月的作业啊，还是先交作业要紧，不然不但得挨教授的批评，还得挨自家老头的批评，那两人可是老同学…… 林闻宴挑着眉梢问道：“你叫谁？” “叫你！哥！哥哥哥哥哥哥！行了吧。”温岁礼欲哭无泪，“快把我电脑解开，我今晚还得交作业呢。” 林闻宴一脸的惋惜：“刚刚我提醒过你别点那按钮的，你偏要点，现在……晚了。” “什么意思？” “这程序一旦运行，会随机删除一些文件。可能是你的作业，也可能是别的一些什么。” 温岁礼对他的话将信将疑：“你先解了再说。” “？” “哥……” “好的。” “……” 温岁礼看着他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操作了一通，不到一分钟时间，他的电脑就能登陆了。 温岁礼连忙把电脑抢过来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作业，庆幸道：“还好还好，作业都还在。” 林闻宴呲牙笑道：“但是……你硬盘里的小姐姐好像不见了。” “什么小姐……姐……？”温岁礼一愣，随即联想到什么，鼠标快速地打开硬盘看了一下。 一下子少了几十个g的视频…… 温岁礼：“？？？” 试问那个男生的电脑里没有一些珍贵的视频？ 就这么没了？ 林闻宴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少看点这种视频，有碍身心健康。” 还是照搬温岁礼对江凡说的原话。 温岁礼：“！！！” 靠，好想揍他。 可是打不过…… …… 第58章 庆典 周四，f大的百年诞辰日。 t大一早就在官博发来了祝贺语：“巍巍学府，百年篇章，祝f大100周年生日快乐哦！” f大的官博立马在下面评论道：“谢谢t大，愿两校友谊长存。【拥抱.jpg】” 这两所相爱相杀的兄弟院校在网上的互动，引来了一众网友的热烈评论。 ——\\\"梦幻联动【流泪.jpg】\\\" ——“好甜。” ——“嗑嗑嗑嗑嗑！kswl！” ——“祝福99。【狗头】” …… 为了庆贺这一天，f大宣布今日停课一天。 校园大道上到处是彩色的气球和芬芳的花，不少毕业了多年的校友携家带口地回到母校参观，还有的家长带着自家孩子前来希望沾沾名校的喜庆的……具有百年历史的古老建筑已经成为了本市着名的文化景点，引得诸多学子和游客纷纷前来打卡合影。 不过苏染却没什么心情来享受这节日氛围。 随着晚会节目的临近，苏染越发有些紧张起来。一开始接下这份差事时，她只当是在学校的礼堂里表演一番，可当真到了舞台现场，看到架着的那么多台摄像机，苏染觉得还是有些招架不住……尤其是穿着社团统一发的服装。 那服装女生采用的是统一款式，以红白色为基调，上半身是白色的吊带，下半身则是及大腿的红裙，露出纤细柔白的双腿，完全走的是女团的性感热辣风格。 苏染对这服装一时难以接受，社长对她赶鸭子上架，连哄带骗地让她换了这身衣服。 柚子姐来后台给苏染加油打气，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染的胸前，色眯眯地说道：“染染，没想到你这么有料啊，你藏得可够深的啊。” 苏染被她这么一说，更觉得窘迫，她双手捂了捂胸口，又打起了退堂鼓：“你也觉得这衣服不适合我吧？” “你真是暴殄天物啊。”柚子姐“啧”了一声，比了个s型的曲线，“我要是有你这身材，我能天天这么穿，亮瞎一众男人的狗眼……唉，真羡慕你们这种人，有胸还有腰的。” 她调侃起自己来也是不遗余力：“……我终于知道社长当初为什么把我刷下来了，可能这衣服真的没有我的尺码吧……” “你也挺好的呀。”苏染紧张的心情缓解了一下，她食指勾了勾柚子姐的下巴，反倒安慰起人来，“我还等着看你夏天穿漂亮的小裙裙呢，一双大长腿艳压全场。” 柚子姐上半身虽然肉嘟嘟的，但一双大长腿笔直又纤长，一到夏天穿裙子最好看了。 两人都找回了那么几分自信，哈哈地笑出了声。 “对了，刘悦有来吗？”苏染问道。 “来了，我怕她脚没好站得累，让她先在台下坐着呢。”柚子姐挑了挑眉，笑嘻嘻道，“顺便抢一个最佳机位，等会好拍你啊。” “别拍了。”苏染现在尴尬得想脚趾抠地，“……这里摄像机已经够多了。” “那不一样。”柚子姐扬了扬下巴，笑着说道，“我们的镜头只怼着你一个人拍。” 苏染：“……” 我真是谢谢您嘞。 …… 这边f大因为校庆晚会而热火朝天，另一边的t大则显得冷清不少，有男生乌泱泱地集体出动直接挤到f大去凑热闹了，倒显得寝室里冷冷清清的。 温岁礼翘着一双腿在书桌上，手里握着手机，正百无聊赖地看着f大的晚会直播：“你说这f大的校庆，搞那么大的排场，结果节目却这么无聊，有意义吗？” 林闻宴正趴在地上做俯卧撑，短袖下的手臂肌肉紧绷着，后背的肌肉线条紧贴在衣服上若隐若现，额上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没意义你还看？” “这不看看f大的男生，好增强一下自信心嘛。” 温岁礼看了看地上那人流畅的肌肉线条，抱着看别人健身约等于自己也健身了的信念，理直气壮地继续吐槽视频里的男生：“啧啧，这些人，身材像火柴棍似的也好意思出来秀。” 林闻宴懒得听他喋喋不休，加快了上下起伏的频率。 温岁礼兀自说道：“不过f大的女生的确是好看呀，身材也好，有几个长得不比隔壁艺术院校的女生差唉。” “咦……这个女生怎么长得有些像苏染？” 林闻宴手中的动作一顿，速度缓了下来。 “等等，这不是长得像，这个就是苏染啊。”温岁礼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他正了正身子，用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手机屏幕，“乖乖，苏染原来这么性感的吗？” 性……性感？ 林闻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嗓子眼，一边咳着一边从地上爬起来。 温岁礼还没看得尽兴呢，手机已经被人一把夺了过去。 正巧此刻的镜头给了苏染一个特写，侧面看上去，她盘起的头发落了几缕细碎的绒发在后劲上，天鹅颈白皙又纤弱，细细的肩带随着动作起伏松松散散地挂在白皙清瘦的肩上，胸前弧度起伏流畅，再下去是不盈一握的纤纤细腰和白花花的一双腿……镜头又被拉远，在舞台上的一众女生中，她依旧是最亮眼的那个。 “你想看干嘛不用你自己的手机看？”温岁礼不满地嘀咕道。 林闻宴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眉头拧了起来，眼梢里溢着冷意，带着不动声色的压迫感。 半晌，他又不屑地哼笑一下，把手机丢回了温岁礼的怀中：“这有什么好看的？” 温岁礼拿起手机，见已经换了下一个节目了，不满地对某人嘀咕了一句：“你害我都没看到……口是心非的家伙。” 林闻宴没理他，脱下身上半湿的棉t，露出两排紧实又精瘦的腹肌，几滴汗顺着流畅的肌肉线条往下滚落，林闻宴随意地用脱下来的衣服擦了擦，然后一扔，径直往浴室走去。 接着，浴室里传来一阵水声。 第59章 瞩目 若问苏染对此次的汇报演出有什么感想，她只想说：她再也不想练舞了。 演出一结束，苏染婉拒了参加社团的庆功宴，直接回寝室洗了个热水澡就休息了。 绷紧了一个礼拜的弦终于松了下来，一躺到床上时，才发现四肢百骸酸软无比，苏染睡得浑浑噩噩，浑然不觉自己的名字和照片成了学校论坛上的热门。 一夜之间，学校晚会的视频传遍了校内外的各大论坛。 苏染他们虽然舞跳得比舞蹈社的人差了点，但他们那个节目以夺人眼球的造型和轻快的音乐成功出圈，成为今晚点击量排名前三的节目。 这视频一传到网上，就有人喜欢用放大镜来看。 苏染因为皮肤白，再加上身材出挑，在几个跳舞的女孩中显得尤其亮眼，很快就有人截了她的图发帖求信息了。 ——“这是哪个系的小姐姐？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这种颜值，至少也得是系花级别的，我是女的也心动啊，……” ——“有人知道是哪个系的吗？好想和女神偶遇啊。” ——“长得这么漂亮，应该是艺术系的吧。” ——“胡说，明明是我们化学系的。” ——“嗯？有线索了？” ——“这是我们系的大一学生啊。” ——“啊，有女神的课表吗？想来个浪漫的邂逅。” ——“这位是我们化学系的学霸，名叫苏染，我记得上个学期末的笔记还是复印的她的呢。” ——“我也是化学系的，原来那个笔记来源是她啊？之前班长帮忙复印的，我还不知道是哪来的呢……人长得漂亮，字写得好看，还是个学霸……我感觉到了女娲造人时的偏心……” ——“她参加的那个是什么社团来着？现在还招人吗？” ——“没用的，我问过了，小姐姐不是那个社团的成员，她只是去临时帮忙的。” ——“天呐，人美心善，我也想认识这位小姐姐。” …… 次日一早，苏染从柚子姐口中得知自己已经成了这个学校的“红人”。 苏染不太看这种学校八卦论坛，不知道这红究竟是红到了什么程度。 直到—— 在食堂排队买早饭时，总有人往她这边张望，然后是一阵窃窃私语。 上课时，有人在他们的教室门口探头探脑，搞得上课的教授一头雾水，差点以为自己的课声名远播，所以来了一群人旁听。 在图书馆，有男生故意往她的本子上泼水，然后又一脸歉意地道歉，并想问她要个联系方式，之后请她吃饭来表达歉意…… 最后，苏染抱着遭了殃的本子逃离了图书馆。她甩了甩本子上的水迹，好看的眉心蹙了起来。 原本应该开开心心的周五，苏染过得是鸡飞狗跳的。 她对成为“网红”没什么兴趣，过度的关注只会让她觉得压力大。那些人的眼神里有惊艳，有不屑，有欣赏，有鄙夷，有友好，有不善……这些东西过于沉重、过于复杂，她一时间应接不暇，只能期望通过时间来淡化。 苏染刚走出图书馆喘了口气，手机忽然“滋滋”地响了几下。 手机备忘录提示：今天是顾向北的生日。 苏染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前几天忙着准备校庆的舞蹈，她都忘了给顾向北买礼物了，今天晚上还得去顾家给顾向北过生日呢。 苏染拧眉细想了下，最后决定先去学校附近的礼品店瞧一瞧，挑一件合适的礼物。 可到了礼品店，苏染对挑选礼物还是有些犯难。 买顾向北最喜欢的游戏机？不行，一定会被林姨没收的。 买模型？不合适，他家里多得很。 买书？肯定会被他觉得敷衍，最后又束之高阁。 …… 正绞尽脑汁的时候，苏染的目光一扫，看到了店内运动专区挂着的一副网球拍。之前去林闻宴家里时，她在他家的墙上有看到过网球拍，想来林闻宴是个会打网球的，到时候顾向北不愁没人教。 林闻宴……顾向北生日他总该会去的吧？ 一想到上次林闻宴淡漠疏离的眼神，苏染站在那里怔怔地出了神。 “小姑娘，你想买什么？”小店老板路过时见她站在那里发呆，忍不住出声提醒。 “哦……”苏染回了回神，温声道，“麻烦您帮我挑一副适合小朋友的网球拍。” 苏染在老板的帮助下挑选了一副网球拍，付完钱，抱着东西正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就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苏染有点赶时间，她垂着眸，向那人温声道了声歉，然后就抱着东西离开了。 身后，那人看着苏染离去的背影，眯缝了一下眼睛，随即嘴角噙着笑，眼底闪现一丝精光。 …… 周五下午只有一门专业课，为了上完课后就能赶紧回家去，苏染直接把给顾向北的网球拍一起背着去上课了。 上完课后，苏染从洗手间里出来，正准备去赶公交车，却见刘悦正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站在洗手间门口。 “刘悦，你还没走啊？”苏染说道，“啊，是脚还没好吗？那我扶你去车站吧。” 刘悦看着她，指尖一颤，顿了顿说道：“我……来替别人向你转达一句话。” 苏染柔声问道：“什么话？” 刘悦指尖下意识收进掌心里：“是社长，她说今晚想请你吃顿饭。” “嗯？”苏染诧异道，“昨天晚上社团里不是已经吃过庆功宴了吗？为什么还要单独请一次？” “昨晚是代表团体，今晚是代表个人的，而且你昨晚也没去，她想单独谢谢你这次的仗义帮忙。” “可是我今晚已经有约了。”苏染拿起手机，“我还是给她打个电话吧，让她不用那么客气，她的好意我心领了。” “别打。”刘悦突然大喝一声。 苏染一怔，定定地看着她。 刘悦默了默，说道：“我中午碰到社长，她说她手机没电了，而且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她怎么了？”苏染担忧道。 “她下个学期就要去实习了，所以得卸去社长的职位，这次的校庆活动可能是我们社团最后的一场大型活动了，她昨晚聚餐时哭得很伤心……”刘悦今天的嗓音有些哑，她轻咳了一声，说道，“苏染，你能不能去安慰安慰她？” 苏染想起自己虽然是被那位社长诓去跳舞的，但后来社长只要有时间就会陪着苏染一起练习，还买饭送水照顾得无微不至，对她还挺好的。 她抿了抿唇，说道：“好，你把地址告诉我吧。” 第60章 有约 苏染背着包和给顾向北买的网球拍，独自往校外约定的地点走去。 在他们这个大学城周围，遍布着不少大大小小的酒店宾馆。有的学生嫌弃学校宿舍条件差、人多嘈杂，于是干脆在附近的酒店包了一间房长住下来，毕竟家里也不差这点钱。 社长的家里条件不错，平时身上穿戴的东西都是名牌货，就连之前给社团成员叫的外卖都是来自于附近的一家中高档酒店，想来她也是那里的常客。 今天约定地点就在那家酒店的餐厅里，那里的食物以贵闻名，所以就算是周末客人也不会很多。 为了节省时间，苏染直接穿过t大的校园，走了条捷径。 走着走着，前方传来一阵激动的呐喊声。 只见篮球场上正热火朝天，苏染不经意地一瞥，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在场上奔跑着。 林闻宴穿着一身白色的篮球服，露出结实的手臂肌肉，手里运着球，速度比谁都迅猛。他轻松地越过了对手的拦截，飞跃腾起，长臂一伸，直接将球扣在了篮筐中。 全场发出一阵喝彩声。 苏染站在篮球场外看着，脚步顿在了原地，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就这么看得出神。 很快就到了中场休息，旁边有几个像是拉拉队的女生蜂拥而上，殷勤地给场上的男生们递水，目光却齐刷刷地盯着林闻宴看，捂着脸，一副副娇羞的模样。 江凡往嘴里大口地灌了一口水，见到这群女生对着林闻宴花痴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望向远处，忽然在场外看到了一道纤细的身影。 江凡眼睛一亮，他压低着声音，贱兮兮地问一旁的林闻宴：“苏染她怎么来了？咳咳……她好像在看我唉。” 林闻宴正单手抓着球，手指飞快地一转，篮球开始在他的食指上旋转。闻言，他顺着江凡的视线望过去，果然就看到了呆呆站在那里的苏染。与那几个啦啦队的女生相比，苏染站在那里过于安静了，浑身透着一股子含蓄柔静。 林闻宴冷冷地睨了江凡一眼，就差把嫌弃二字写在脸上了：“难怪连个球都传不过来，原来是眼神不好。” 江凡：“……？？？” 旁边有两个男生看过昨晚f大的晚会视频，似乎在讨论着这个女生是不是昨晚舞台上的那个漂亮小姐姐。看脸蛋长得是挺像的，可眼前的女生一副安静乖巧的模样，完全和视频中的判若两人。 “管他呢，反正是美女，先去认识认识再说。” “走。” 说着，两人一副要上前去搭讪的模样。 忽然，“砰”的一声。 林闻宴把球重重地扔在地上，球从地面上回弹，直冲那两个男生的面颊。 那两个男生止住脚步，侧身堪堪躲过了那球，反应过来时，却见林闻宴弯腰从地上拿了一瓶矿泉水，率先往苏染那里走去。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虽然被截了胡，却也只能无奈耸了耸肩。 谁敢惹林闻宴那个浑不吝的。 林闻宴走到苏染面前，没什么温度地问了一句：“有事？” 他额角豆大的汗珠顺着凌厉分明的下颌角滴落下来，林闻宴直接撩起球衣下摆往脸上抹了抹，露出线条利落均匀的腹肌。然后打开矿泉水瓶口，昂头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水，几滴水沿着他的脖颈滑落，身上的球衣又湿了几分，浑身透着欲感。 苏染看得脸一红，连忙低下了头，连耳垂也泛起了潮红。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在这里偷看他打球吧…… 余光瞥见那一副网球拍，苏染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开口道：“我想让你帮个忙。” “什么忙？”他的嗓音带着点水后的清润，却又沾染着几分凉意。 苏染把网球拍递给他：“今天不是顾向北生日嘛，我等会有约，得晚点才能去参加顾向北的生日会。我怕他等急了，你能不能先帮我把生日礼物带给他？” ……就这？ 林闻宴瞥了一眼那网球拍，没接：“谁告诉你我会去顾向北的生日会的？” “唉？你不去吗？”苏染惊讶地张了张嘴，“我还以为……” 虽然只是临时找的一个借口，但得知林闻宴不去顾向北的生日会，苏染的眼底闪过了一抹诧色。 最近两次看到林闻宴时，总觉得他的态度清冷疏离得很，这份疏远是针对顾家的？还是针对她的？ 苏染垂眸眨了眨眼，掩盖眼底的茫然和失落：“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林闻宴看她神色恹恹地离开了篮球场，可没过几秒，她又原路返回，走了另一条道，就这么窜来窜去，一副没头苍蝇的样子。 这方向感也太差了…… “苏染。”林闻宴忍不住喊住她，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去哪儿？” 苏染小脸蛋上的表情有一瞬的茫然，过了几秒才想起那酒店的名字：“……景云酒店。” 和人有约？去酒店？ 是和江明宇还是和谁？ 她还真是让他刮目相看啊！ 一股莫名的怒意瞬间涌上来，林闻宴舌尖抵着下颚，哼笑了一声，随即用手指了个方向，没吭一声。 他咬着牙偏过头，试着强压住胸腔里的愤怒。 苏染见他目光阴沉，一副不愿再多看自己一眼的模样，心腑里不由得涌起了一阵酸胀之感，眼眶有些发涩。 看样子自己出现在这里，他觉得很烦。 “谢谢……” 她清了清有些发痒的嗓子，顺着他指的方向离开了。 林闻宴没去看她，又昂起脖子咕嘟咕嘟地往嘴里灌水，似要浇灭心头燃起的那股莫名火焰。可那么一瓶水看起来有些杯水车薪，水已尽，怒火却越燃越烈。 林闻宴攥了攥拳头，空了的矿泉水瓶瞬间被捏得扭曲变形，他走到垃圾桶旁，重重地往里一扔，垃圾桶被带得晃了晃，里面传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喂，林闻宴，继续打球了。”身后传来江凡的催促声。 林闻宴走到场边的一个角落里，拿起自己的包，嘴里丢下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自己玩去吧。” “什么？不打了？”江凡不满道，“这来都来了，怎么这么早就走了啊？” 他走过去，刚想拽住林闻宴的包，却忽然对上了一双如若火燃的眼睛，林闻宴向来吊儿郎当的脸此刻却阴沉得可怕。 江凡指尖像是被烫了一般，讪讪地收了回来。 第61章 协助 下午五点，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办公室。 王警官和一位年轻的警官捧着一堆面包、火腿肠和矿泉水进了会议室，他的目光扫了一眼正抱着电脑围坐在会议桌前的众人，讪讪道：“抱歉啊，张教授，本来这次请你们来帮忙是应该盛情招待一下的，但这次任务实在是紧急，今天的晚饭只能请你们将就一下了。改天我一定请你们吃饭……你们放心，要是面包不够，我再叫人去买。” 王警官口中的张教授将近五十岁的年纪，穿着一套上课时时常穿的灰色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宽边眼镜，虽然头发黑中夹杂着几丝银白色，但他却觉得很自豪，毕竟他保住了头发，没有像大多数搞技术的中年男人那样秃顶……这种自豪程度可能不亚于他带头研发的那套信息追踪技术。 张教授不仅是t大计算机科学系的学科带头人，还拥有一支自己的科研团队，在计算机科学领域拥有不少突破性的科研成果。 同时，他也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特邀技术专家，平时没少来授课或给予技术支持。 张教授扶了一下眼镜，目光从眼镜上沿射出来：“王警官，别客气了，知道你们办案忙，不用在意那些形式。” 围坐在会议桌前的除了刑侦支队技术处的，还有张教授和他带来的几名学生。 一提到案子，王警官头疼地拍了拍脑袋：“也不知道是哪个没娘养的王八羔子，专门挑年轻漂亮的姑娘迷晕了祸害，还拍下那样的视频放网上，生怕我们警察查不到他似的。” 一旁那位较年轻的吴警官耿直道：“那我们的确还不知道视频的源头在哪啊，查来查去也只能查封几个非法的视频搬运网站，治标不治本啊。” 王警官一听小徒弟这话，心口更堵了：“你就知道长犯罪分子的志气，灭我们自己的威风。” 小吴警官年轻气盛，有着一腔热血，对于犯罪分子深恶痛绝，他直言不讳道：“师父，不是我想灭自己威风，是那个犯罪分子太猖狂，拍的视频都能成一个系列了。” 短短三个月内已经有十几个类似的视频，网上的舆论正在不停地发酵，还有人大言不惭地要求尽快更新下一集。 “这还用你提醒？”王警官捂着胸口，心梗道，“那些被害的女子大部分都是学生模样，影响太恶劣了，所以局长都让我立下军令状了。我倒是想抓人，可也要知道人在哪啊。” 张教授和蔼地笑道：“王警官，那网上传播的视频大多经过再剪辑，想要追查起源头的确需要花些时间，你先别急，总会有办法的。” 一旁一位负责公共信息网络安全监察的警察揉了揉因长期伏案工作而酸痛不已的腰，说道：“现在已经基本确定，那几个受害女学生都是本市的，短期内没出过国，所以案发地点肯定是在国内……但是棘手的是，视频是传播自国外的社交软件，还需要花时间查是哪个社交软件，哪个账号……毕竟挂在境外服务器上，所以查找起来有一定难度。” 在国外的服务器上，不受国内的监管，所以查起来需要大量的人力，包括一些人肉搜索的工作。 王警官一脸的苦大仇深：“张教授，真是多谢您和您的学生了，下了课还得来帮忙。” 张教授：“无妨，就当是给他们的一堂实操课。” 一位研究生模样的学生问道：“王警官，那些受害女学生那里，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王警官摇头叹气：“不知道是拿了封口费还是遭了威胁，一个个都说什么都不记得了。” 陈歆就是其中之一，对于此事三缄其口，警察也无可奈何。 “……” 王警官看了看那几位张教授的爱徒，大多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打着，一看就是尽心尽力地在帮忙，只有一位，目光游离地盯着桌面，手指还不停地转着手机，这样子，哪里像是来帮忙的，倒像是上班摸鱼的…… 王警官眉头轻蹙，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向张教授问道：“教授，您这位学生，我之前好像没见过嘛。” 王警官也不是第一次请张教授来帮忙了，之前也见他带过几个研究生过来当帮手，可这个小伙子却是第一次见。 张教授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就见到林闻宴正懒懒散散地坐在那里，握着手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张教授在桌子底下踢了林闻宴一脚，对着王警官说道：“这是我今年新带的学生。” “研一？”王警官哈哈笑道，“这么年轻不像是博一啊。” 张教授温和地笑道：“是大一。” 王警官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才大一？大一的学生会点什么啊？这不是来添乱吗？他这里又不是给小娃娃上课的地方。 林闻宴被张教授踢了一脚，回了回神，抬起头，就接收到了来自王警官的质疑目光，可他却懒得解释，他垂了垂眸，手肘撑在桌子上，指尖抵着眉梢，眉宇间满是沉郁。 王警官：“……” 张教授轻咳一声：“……” 被这两人直勾勾地盯着，林闻宴眉头微蹙，沉吟了片刻，说道：“你们不觉得这样做效率很低吗？” 第62章 不安 张教授打断他：“林闻宴，你……” 王警官抢先一步说道：“同学，你有什么想法吗？” 林闻宴凉凉地提醒道：“首先，犯罪分子把视频放在境外的社交网站上，主要的目的就是想逃脱国内的监管，我们若是循着他的思路在境外网站上查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太费时间。” 小吴警官觉得这是他偷懒的托辞，忿忿不平道：“就算费时间，这件事也必须得做啊，总不能让坏人继续逍遥法外吧。” 林闻宴叹了一口气：“这几个视频有一个相同的规律，那就是每张床头都放着一台钟。” 王警官眼睛一亮：“你觉得这钟有什么特别的吗？” 如果这钟比较特殊，倒是能追查一下货源和销售渠道，指不定能查出些什么来。 林闻宴淡淡道：“没什么特别，普普通通的，到处都是。” “……”王警官给他投去了一个疑惑的表情，“那你想说什么？” 林闻宴：“每次视频开头，钟上面的时间都一样——晚上七点钟。” “啊，还真是哦……但这对破案有什么用吗？” “我看了一下被你们查封的那几家非法视频搬运网站，他们这几个视频上传时间都是在周五的半夜。根据钟上的时间和房间内的光线，可以推算出来，那个犯罪分子每次录制视频的时间在周五晚上的七点，这已经形成了一种规律。” 小吴警官心里一惊：“今天不就是周五嘛。” 林闻宴耸了耸肩：“所以，我想说的是，如果继续被犯罪分子牵着鼻子走，在境外的社交软件上找视频源头，那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找到，又不知道多少人要受害。” “那你有什么想法吗？” 林闻宴食指敲了敲桌面：“双管齐下吧。你们继续查境外的视频源头，我从国内的酒店开始查起。” 张教授扶了扶眼睛，眼眸弯着，笑道：“你想怎么查？” 林闻宴说道：“既然那几个女生都是学生，那在学校附近发生的概率更大一些。我先将视频里的酒店内景图截下来，再和各大旅游网站上学校附近的酒店图片做一下对比，先把地点确定下来。” 王警官点点头：“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但这个工作量挺大的吧。”他拍了拍小徒弟的肩膀，“小吴，你帮着一起。” 小吴警官点点头：“好的，师父。” 小吴警官火速抱了个电脑过来，刚准备商量一下分工的事情，林闻宴扫了他一眼，说道：“不用了，这事不需要那么多人。” 他皱起眉，飞舞的手指落在键盘上，噼啪作响。 王警官和小吴警官看着他屏幕上飞快写出的代码，愣了愣，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王警官压低着声音问张教授：“张教授，这位真的不用我们帮忙吗？” 张教授笑眯眯道：“随他去吧。” 半晌，林闻宴揉了揉脖颈，从座位上站起来，椅子在地面上发出“吱”的一声响。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林闻宴。 王警官欣喜地问道：“有结果啦？” 林闻宴瞥了他一眼，把不断滚动着的电脑屏幕转向他，沉声道：“没有，数据还需要再跑一会，我出去抽支烟。” “……” 王警官看着他径直往外走的背影，登时哑口无言，犹豫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张教授，您这位爱徒……真的靠谱吗？” 张教授可是好不容易把林闻宴骗来……说服过来的，结果遭到了王警官嫌弃，于是开始了护犊子。 “桑齐你知道的吧？” “知道啊，也是您当年的爱徒嘛，他公司开发的安全防护系统在行业里领先，还和我们单位有合作呢。” “是啊，桑齐他们公司上个月上线了一套新的安全防护系统，结果上线当天就被人发现漏洞了。”张教授挑了挑眉，“你知道是谁吗？” 王警官朝门口努了努嘴：“不会是他吧？” “正是。” “我勒个去……难怪他们系统紧急升级了一个补丁。” “嗯哼。” 王警官一脸难以置信：“这么说，这是个天才啊？” “什么天才不天才的。”张教授有种自家孩子被夸后还要强装谦虚的傲娇，他摆了摆手说道，“还需要好好打磨打磨。” 王警官对林闻宴的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改观：“那这孩子不错，不但聪明，还愿意来参加这种义务活动，真挺好的。” 张教授暗暗勾唇笑了笑。 这回王警官可真是误会了，林闻宴只是懒得做他布置的实操作业，作为交换条件才答应来帮忙的，哪里是什么正义感使然……不过有他在，今天肯定能早点收工。 林闻宴走出会议室后，来到了一空旷的吸烟区。 他靠在墙壁上, 从裤袋里拿出一支烟点燃。 正值黄昏，暮日金辉带着春日的温和，林闻宴却被这光线照得刺了眼睛。 他阖上眼睛，倦意瞬间袭来。 薄荷烟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脑海中出现一道软糯又乖巧的身影。隔着迷蒙烟雾，苏染冲着他微微一笑，笑着笑着，她的眼尾不受控地滑落一滴泪珠。 林闻宴心口一窒，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垂了垂眸，指尖夹着的烟头发出明明暗暗的光，一阵微风吹来，吹散了些许烟灰。 林闻宴忽然感到一阵无端的不安。 “嗡……” 突然，他的思绪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震动声给打断。 “喂，小姑。”林闻宴接通视频来电。 电话那头出现的却是顾向北圆鼓鼓的小脸蛋，他脆生生地喊了一声：“闻宴哥哥。” “嗯。”林闻宴勾唇浅浅应了一声。 顾向北不满地开始控诉：“今天我生日啊，你是不是忘了？” 林闻宴挑了挑眉：“我不是早就把生日礼物给过你了吗？怎么会忘了呢？” 顾向北撇了撇嘴：“礼物收是收到了，可我想你陪我一起过啊。” 林闻宴轻笑一声：“没办法，我被老师临时叫去做任务了，大不了我明天来陪你玩。” 顾向北一脸兴奋道：“好啊。” “好什么好。”电话那头的林姨一把抢过了手机，对着林闻宴说道，“明天是你爸生日，你来我家干嘛，回你自己家去。” 林闻宴笑了笑，佯装惋惜道：“顾向北，别说我不陪你啊，是你妈不让我来。” “妈妈，你把手机给我，我来和闻宴哥哥说嘛。”顾向北伸手去够手机，对面的镜头一阵晃动。 林闻宴看到了坐在顾家客厅里的江明宇。 林闻宴一怔，问顾向北：“顾向北，今天谁陪你过的生日啊？” 顾向北开始掰着手指头数：“爸爸，妈妈，顾从南，明宇哥哥，燕燕，梦菲，喻海阳……” 林闻宴直接打断他：“苏染呢……你苏老师来了没有？” 顾向北的手机视频声音调得很大，一屋子的人都能听到。 一听到电话那头的人提到“苏染”这名字，江明宇抬了抬眸，目光扫向顾向北手中的手机屏幕，眉心蹙了蹙。 顾向北摇摇头：“苏老师还没来，打她电话也不接，不知道到哪里了。” 林闻宴的眼眸有一瞬间的凝滞，难得透着震惊情绪：“你说什么？” 顾向北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我说苏老师还没来。” 如果江明宇在顾家，那显然和苏染在酒店相约的人不是江明宇，那个人会是谁？ 心中顿时涌起了一种可怕的猜测，林闻宴直接挂了视频电话，然后打给温岁礼。 “歪？”电话那头的温岁礼声音懒懒散散的，“干嘛？” “我问你。”林闻宴正色道，“你上次看陈歆那个视频，说那家酒店像我们学校附近的一家酒店，具体哪个酒店你知道吗？” 温岁礼：“你突然问这干嘛？” 林闻宴耐心已被强烈的不安感替代，他厉声道：“别废话，快说。” 温岁礼被他一吼，立马吐出了答案：“景云酒店啊。” “……” 林闻宴夹着烟的长指一顿。 烟灰烫到他的虎口。 第63章 焦急 “嘀嘀——”一阵电脑提示音响起。 林闻宴冲回会议室时，他设定的程序刚巧出了比对结果。 “景云酒店——相似度95%。” 林闻宴只觉背脊一凉，手心顷刻满是冷汗。 他往裤子上抹了一把手心的汗，立马拿出手机拨打苏染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温柔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这时，旁边他的一位师兄惊喜道：“找到了。我好像找到那个社交账号了。” 众人闻言，脑袋齐刷刷地往他那里凑。 他指了指电脑屏幕：“这个人的代号叫‘l’，他用社交账号组建了一个群，之前的视频都是从那个群里发出来的。” “那个l是什么人？查得到吗？” “还需要一点时间，不过……这个‘l’刚刚发了一条最新的信息。” 王警官盯着满屏幕的英文，着急道：“什么信息？在哪？” “在这里……今晚七点，游戏准时开始，不见不散……他这是要开视频直播啊。” “群里的人都在翘首以盼呢。”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不制止也就算了，反而等着看好戏，太缺德了。” “躲在网线后面，就不用在乎道德了是不是？” “他们把网络当成了一个宣泄口，现实生活中不能发泄的情绪、不敢说出来的话就在这里倾泄，反正拔了网线谁也不认识谁。” …… 眼看他们谈论个没完，林闻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没有耐心过，他对着王警官大喝道：“王警官，景云酒店，晚上七点。你还不出警吗？” 王警官反应过来，一阵猛点头：“好好好，我马上去申请搜查令。” 林闻宴眉心紧拧了一下：“搜查令要多久下来？” 王警官：“我看我们领导刚刚下班，我填完表追上去的话……” 林闻宴一听，漆黑的眉眼压着几分戾气：“没时间了。” 这里离大学城有一定的距离，现在已经六点多，又是晚上下班的高峰，再耽搁下去，七点前根本到不了景云酒店。 林闻宴眉眼一沉，直接走过去取走了张教授放在桌面上的车钥匙：“教授，车子借我用一下。” 几个学生来的时候搭的教授的车，眼下只有这一辆交通工具。 张教授一愣，看着林闻宴行色匆匆、冒冒失失冲出去的背影喊道：“你去哪里啊？” 走廊里传来一声回响：“景云酒店。” 张教授大惊：“警察还没出动呢，你去干嘛？”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林闻宴早就跑得没人影了。 王警官立即指挥道：“小吴，通知人立马紧急出动。” 小吴警官：“唉？不用去申请搜查令了吗？” “废话，当然要啦。”王警官觉得这小徒弟一身正气，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脑袋不会变通，“我们先出发，然后另外派个人去申请搜查令，搜查令下来后立马给我送过来。” 小吴警官：“好的，我现在去申请。”说完，转身就要走。 “站住。”王警官拎着小吴警官的后脖颈，厉声道，“能不能把我的话听清楚？让你找人去，不是让你去。” “啊？”小吴警官一脸茫然，“……哦。” “你还有更大的用处。”王警官弯膝踢了他一脚，“快点！动作麻利点。” …… 林闻宴上了张教授那辆黑色轿车，直踩油门，径直往公安局门口驶去。 门口一个急转弯，车子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吱——”的一声响。 眼看就要撞上门口的道闸。 门口的保安看得瞠目结舌，连忙按下按钮升起了起落杆才堪堪保住了那根杆。保安嘴里骂骂咧咧道：“要死啊，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敢乱开车子啊？又不收他停车费的咯，跑那么快急着去投胎啊……” 然而，伴着他的叫骂声，黑色轿车早已驶出老远，不见了踪影。 保安正准备降下起落杆。 “嘀呜嘀呜——” 忽然，耳边又响起一阵急促的警笛声，几辆警车亮着顶上的警灯鱼贯而出。 保安摸了摸下巴，嘀咕道：“看样子又有案子发生了，唉，这日子……” 晚上六点半，天空已经染上了墨色，道路两旁亮起了盏盏灯火，宣誓着夜晚的到来。 黑色轿车内，林闻宴绷着脸，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指关节捏得发白。 苏染的手机还是打不通，内心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林闻宴看着前头被车子堵得水泄不通的路，瞬间火气上涌，狠狠地拍了一下方向盘，响起一声尖锐的喇叭声。 那“路怒症”似乎是个容易传染的毛病，周围的司机本来被这晚高峰堵得不耐烦，见有人按喇叭，于是也纷纷效仿，喇叭声此起彼伏，听得林闻宴是更烦躁了。 “嗡……”就在这时，林闻宴的手机开始震动。 林闻宴快速地扫了一眼，是个陌生电话。 “喂？”他接电话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烦躁和不悦。 “小林同学，是我啊。”电话里传来一道爽朗浑厚的嗓音。 “吴警官？” “没错，是我。” “是搜查令下来了吗？” “没有。” “……”林闻宴深吸一口气，“那挂了。” “唉唉唉，等等。”吴警官打断他，“年轻人，怎么一个个都那么急躁。” “……” “小林同学，你车技还行吧？” “……什么意思？” 吴警官在电话里嘿嘿一笑，然后直接挂了电话。 林闻宴对他这没头没脑的话一头雾水，刚摘了蓝牙耳机，后面不远处就响起阵阵急促的警笛声。 喇叭声止。 前方的车辆纷纷有默契地开始将车头转了45度，就这样，愣是在道路中间让出了一条狭窄的通道来，堪堪能容纳下一个车身的距离。 接着，身后缓缓窜出几辆亮着红蓝色警灯的警车，在夜晚的道路上显得愈发刺眼。 林闻宴立马会意，灵活地找了个空档，紧紧地跟在了最后一辆警车后面。 …… 景云酒店外。 吴警官等的搜查令还没到，不敢擅动，又怕打草惊蛇，只得带着一对人马将警车停在了酒店附近。 林闻宴却是个不管不顾的，撇开那群警察就往酒店里冲。 虽然是周末，酒店的大堂却冷冷清清的。 林闻宴问了一圈工作人员，都说没有见到过苏染。 难度是自己多疑了？ 林闻宴皱了皱眉，正想安慰自己放宽心，目光却不经意地瞥向餐厅一角……林闻宴蓦地睁大眼睛，胸口的心跳震得厉害。 只见那餐厅的一个角落地上正赫然躺着一副网球拍——苏染下午拿着的那一副。 第64章 暗场 苏染躺在床上睁开眼睛，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天花板，吊灯的冷光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压得她喘不过气。 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连手都抬不起来。 苏染用力晃了晃混沌的脑袋，重新调整好呼吸，尽力看清周围的环境。 看房间内的陈设，这里应该是一家酒店。 对了，她在酒店……景云酒店。 …… 先前，苏染根据刘悦给的地址来找社长，可在餐厅里等了半晌却不见人影，只得打电话过去，可社长的电话一直在占线中。 “和谁打电话要那么久啊？”苏染嘀咕道。 苏染正想打电话给顾向北先说一声她会晚点到，服务员就端着一杯水过来了：“您好，请喝水。” 免费的白开水，餐厅最标准的服务。 “谢谢。” 苏染道了声谢，那服务员挂着一个礼貌的微笑就离开了。 苏染刚喝了一口水，手机就响了。 是苏母许琼华的来电。 “喂，妈妈……我今天要和朋友聚餐，会晚点回来……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尽量早点回来的……嗯，拜拜。” 挂了电话后，苏染看了一眼时间，都快五点了，要是社长再不来，只能改天再约了。 她给社长发了一条微信。 刚把微信消息发出去，手机就传来一声短信提示音。苏染点开，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短信。 “欢迎加入hunter游戏。” hunter……游戏？ 苏染蹙了蹙眉，第一反应这是条垃圾短信，直接点了删除。 刚删完短信，社长的电话就打来了。 社长爽朗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喂，苏染，我刚刚在和人聊天呢，你打了我好几通电话啊？有事吗？” 这愉快的声音，哪里像是心情不好的人，而且，听起来压根就没有请客吃饭这一回事。 苏染心下一寒，知道自己这是被骗了，心里猛地升腾起茫然和不安。 刚要站起来，脑中却忽然传来一片眩晕感。 苏染晃了晃脑袋，桌上的杯子出现了重影，接着，耳边嗡嗡作响，四周一片天旋地转。 她的手机重重地掉在了地上。 苏染跌坐回沙发椅上，她看了看桌上的杯子，趁着神智还留有一丝清明，把手指伸进了口腔内，压着舌根给自己催吐。 胃里传来一阵恶心感，苏染双手压着自己的胃部，感觉到有温热的异物从喉咙间涌出。 “需要帮忙吗？” 忽然，旁边传来一道男人戏谑的声音。 一双男士皮鞋缓缓出现在了苏染的视线内。 苏染抬眸，额角上已经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可当看清眼前男人脸上不怀好意的笑时，只觉得自己后背发寒，连牙齿根都透着凉气。 陆开诚勾唇笑道：“我们又见面了，美女。” “你……”苏染张了张嘴，想要喊人，声音却像是按下了静音键，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陆开诚直接坐在她旁边，歪着脑袋低笑几声：“怎么？见到我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啧啧……” 苏染直觉想离他远一些，她身子往后一仰，手在背后碰到了一样东西。 是网球拍。 苏染调整了一下呼吸，积攒了几分力道拿起网球拍就向陆开诚挥去。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力道，网球拍刚被举起，手上的力道瞬间消失殆尽，手又软趴趴地垂了下来。 “啪”的一声，网球拍应声而落。 陆开诚挑了挑眉：“小野猫，脾气倒是不小，上次踩我两脚，这次还想用球拍打我？” 他嫌那网球拍碍脚，直接一脚把那拍子踢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不远处有一桌的两位客人听到声响，往他们这里投来好奇打量的目光。 “……”苏染想要向那两人求救，可刚一抬手，就又被压了回去。 陆开诚搂着她的肩膀，冲那两位客人温和一笑：“我女朋友和我闹脾气了，不好意思啊，打扰了。” 陆开诚穿着一身高定西服，腕上的手表一看就价格不菲，再加上他身材修长，脸庞俊美，一看就是个斯文清隽的贵公子。 那两人深信不疑，回以一个微笑后就又转过头去了。 苏染的眼皮颤了一下，湿漉漉的眼眸里闪过失望。 “你是不是累了？”陆开诚侧头看着苏染，薄唇上挑带着讥讽的笑，“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回去吧……女、朋、友。” 苏染对他这称呼又是一阵恶寒，奈何浑身乏力，视线所及之处已然一片模糊……接着，苏染彻底昏了过去。 …… 不知昏睡了多久，房间内安静得让人觉得诡异。 苏染侧过头去，一旁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出窗外的一丝光亮，应该已经是晚上了。 接着，她又侧头往床的另一侧看去，眼睛登时睁大。 只见床的一侧架着数架摄像机，正闪烁着红灯，而一旁的沙发上，陆开诚正姿态闲适地坐在那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眼神，宛若看一个……玩物。 陆开诚勾唇笑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 苏染瞥了一眼那几台闪烁着红灯的摄像机，强迫自己不要再昏睡：“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嗯？”陆开诚挑了挑眉，“你难道不好奇我是谁？然后问问我想干什么吗？” 苏染费力地张开干裂的嘴唇，气若游丝道：“你是谁，我并不在乎……至于你想干什么，以这种手段把我绑来，显然你不是个遵纪守法的人。” “哈哈哈哈哈。”陆开诚突然大笑起来，“你可真是有点特别呢，难道就一点都不害怕？” 怕，她当然怕啦。 一听到那放肆的笑声，苏染努力把自己颤抖的手藏在了身后。 可是，那个人说过：“遇到危险，就算再害怕，也不能示弱，不然敌人只会更肆无忌惮。” 苏染有理由相信，就算自己此刻哭着求饶，面前的人也只会笑得更开怀。 她捏紧手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而有耐心：“所以，你愿意和我说说，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吗？” 第65章 猎人 “我知道你是在拖延时间。”陆开诚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时钟，“不过既然还有时间，那我和你先聊聊天也无妨。” 此刻的时钟指向了晚上的6:45。 苏染不知这时间代表着什么，不过能够拖延时间倒是正合她意。 苏染想起了先前给她递水的服务员，说道：“你这么做，不怕酒店里的员工发现后举报你吗？” “举报？”陆开诚的脸上露出讥讽的蔑笑，“这酒店是我妈妈的，她死后就留给了我。你觉得谁会敢举报？” 原来如此，难怪他能够串通服务员……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一边是能养家糊口的饭碗，一边是那廉价的正义感……又有几个人会为了陌生人舍弃了自己的工作？生活蘼乱的有钱人多得是，普通打工族有几个能与之抗衡的？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苏染突然觉得有些悲哀，她默了默说道：“其实，以你的条件，长得不错，家境又富裕，不难找到真心喜欢你的女孩子，你又何必……” “住口！”不知哪句话触怒了陆开诚，原本英俊的脸庞突然变得狰狞。 苏染一头雾水，她还没有骂他斯文败类、衣冠禽兽呢…… 陆开诚嘴角勾着一丝阴冷的笑容：“你们这些女人，哪有什么真心？表面上打扮得精致漂亮，内心却肮脏下贱。” 苏染觉得他的精神状态已经有些不对劲，却还是忍不住反驳道：“我和你又不认识，你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人？你用带着世俗偏见的眼光来看我，未免太以偏概全。” “怎么，你觉得我冤枉你了？”陆开诚轻嘲地一笑，“本来上次元宵节一别，我还不知道去哪里找你。可是万万没想到，你自己却送上门来了。” 苏染一怔：“什么意思？” 陆开诚的眼神透着几分阴鸷：“苏染，f大化学系的大一学生，听说学习还不错……你的资料现在在网上铺天盖地到处都是……你一边装着清纯，一边却又穿着暴露在舞台上跳舞，不是想着勾引男人吗？” 他这一番言论，若是不知前因后果的人，倒会觉得他是在惩治拜金女。 “这就是你把我抓过来的理由？”苏染觉得这个人的脑子简直有病。 愤怒在心底积攒到临界点，苏染的胸口急剧地起伏着：“就因为你自己龌龊，所以把别人看成和你一样龌龊的人？” 凭什么受害者还要遭受“受害者有罪论”的谴责，说什么“你应该好好反省你自己，为什么别人不祸害就祸害你？”、“是你穿着太暴露了吧，难道不是你自己的问题吗？” 受到伤害的女孩往往第一时间被质问。 难道因为害怕遭到伤害，就要永远低着头生活在暗处吗？ 难道最应该被追责的不是施暴者吗？ 忽然，“啪”的一声脆响。 一个巴掌落在了苏染的脸颊上，突兀的指印在白皙的脸颊上红得扎眼。 苏染被这一巴掌打得偏过了头，耳边一阵嗡嗡作响，本就混沌的脑袋又多了几分眩晕，可她偏是倔强地摆正了脑袋，张眼狠狠瞪着他。 “到现在了还敢骂人？”陆开诚坐到了苏染的身边，一侧的床垫凹陷了下去。 “脾气倒还真是不小啊。”陆开诚哼笑一声，“没想到林闻宴会喜欢你这样的？” 林闻宴？ 一听到这名字，苏染的呼吸一窒。 陆开诚说道：“我打听过了，你可不是林闻宴的什么女朋友，可他那天在我面前竟然如此维护你。” 苏染试探性地问道：“你们……认识？” “何止认识。”陆开诚脸上没什么温度地笑道，“……老朋友了。” 苏染斩钉截铁道：“林闻宴是不可能和你做朋友的。” 陆开诚眯了眯眼睛，嘴角的笑意不再：“你说什么？” 苏染：“他至诚至信，是不会和你这种卑鄙下流的人为伍的。” 陆开诚闻言，一手握住她的下巴，眼里满是狠戾：“我卑鄙下流？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吗？” 苏染被他捏着下巴，挣脱不开，却微笑着说道：“他就是比你好！” 有那么一瞬，陆开诚的眼神阴鸷得可怕。 “好、好得很。” 没过几秒，陆开诚不怒反笑。 他从床头柜上取了一杯水，然后当着苏染的面加了一种不明液体进去，杯子在他手中被轻晃了几下。他将杯口凑到了苏染的唇边，冷冷道：“把它喝了。” “我不喝。”先前的药效还没完全散去，要是再喝了这一杯，后果可想而知。 “我不喜欢不听话的。”陆开诚冷冷道，“这也是为你好，免得待会你受罪。” 苏染紧紧抿起了嘴。 陆开诚没什么耐心地在她肚子上揍了一拳。 “唔……” 苏染吃痛，嘴张开了一条缝隙，陆开诚趁机掰开她的嘴，直接将水灌了进去。 “咳……咳……” 水洒了她的一脸，沾湿了枕巾，却还是有部分灌入了喉中。 苏染瞪着他，恨声道：“我会去告你的。” “哈哈哈哈哈哈。”陆开诚像是听到了什么新鲜事，“你倒是第一个说要告我的，因为那些女的全程都是睡着的……不过，你要是不顾自己的脸面和未来想告我，我的律师团队随时等着你。” 他这是吃准了女孩出于害怕心理，又因为在他的地盘拿不出证据，所以才那么肆无忌惮。 “那些？”苏染瞄了一眼闪着红灯的摄像机，问道，“你到底害过多少人？” “想套我话？”陆开诚顺着她的视线调整了一下摄像机，“告诉你吧，直播游戏七点才开始，之前录的不会播出去的。” “直播……游戏？”苏染一脸难以置信，“你把这当成游戏？” “没错。”陆开诚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hunter游戏。” hunter游戏……将猎物玩弄于掌心的猎人…… “原来那条短信也是你发的。” 陆开诚露齿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有仪式感？” 苏染没什么力气地骂道：“你果然……是个变态。” “哈哈哈，承蒙夸奖。” 陆开诚看了一眼时钟，随即又轻轻打了个响指：“七点了，游戏开始。” 说完，将手伸向了苏染的衣领。 药效再次发作。 苏染的意识再次深陷在一片混沌的漩涡中，像是被困在了一场看不到尽头的噩梦中。 那一刻，无尽的绝望涌上了心头。 想要说的话通通堵在了喉咙里，一滴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第66章 少年 梦中，苏染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初二那一年，她的父亲苏宏胜作为一名党员医生，响应了党和国家西部建设的号召，代表单位去驰援新疆的医疗建设，成为了一名援疆医生。 苏宏胜原本计划的是去一年，许琼华欣然放了人，每天在学校上完课后就回家照顾孩子和公公婆婆。 小小年纪的苏染买了一幅巨大的中国地图，挂在房间的墙上，每天看着地图上左侧那块巨大的面积发呆，掰着手指头数爸爸回来的日期。 可是，一年后，原本应该回归的苏宏胜突然说，那里新建了一座农场医院，正需要大量有经验的医生去援助。 电话里的许琼华沉默了几秒后，问道：“这一次，你准备在那里待多久？” 苏宏胜沉默了半晌，说道：“可能三年，也可能五年……” 不是商量，而是告知。 电话那边没声了，压抑的沉默，只有滋滋的电流声。 “啪”的一声。 许琼华率先挂了电话。 就这样，苏宏胜去了一个苏染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城市……直到后来苏宏胜寄回家一张明信片，苏染才知道那城市的名字原来是这么写的。 可是，有些人会在原地等你，有些人却并不会。 初三那一年，苏染的奶奶因病去世，过了两个月，爷爷也走了。 两位老人的葬礼是许琼华一个人操办的，因为苏宏胜在新疆有工作赶不回来。 那一年的年关过得很艰难。 苏染每天都盼着早点过年，这样爸爸就可以回来了。 可是，那一年的春节苏宏胜还是没有回来……因为他要带队去农村义诊。 好几个夜晚，苏染在妈妈的房间门外听到了低低的呜咽声。 对于苏染来说，苏宏胜缺席了她一半的学生时代。 后来，不知从哪里传出了流言，有说苏染的父亲犯了事被抓了，也有说苏染的父亲死了，所以才不出现……各种离谱的谣言在学生中间流传开来，都说苏染是个没有父亲的孩子。 苏染不敢把这样的话告诉妈妈，因为这样妈妈会更伤心。 久而久之，苏染就被人盯上了……因为没有父亲的孩子会更好欺负。 有一天晚上放学，初三的数学老师拖堂，硬是给他们班多加了一节课。许琼华还得回家做晚饭，自然没有等苏染。 苏染从学校里出来，眼看天色快黑了，就想在一个弄堂里抄近道。 弄堂两旁都是些差不多的老旧房子，苏染对那里的地形不熟悉，走着走着……路痴属性又犯了。 原本五分钟的路程，她兜兜转转了十几分钟都没走出去。 老式弄堂里的路灯残破不堪，很快就变成了黑灯瞎火。 苏染有点踟蹰……是该继续往前走呢，还是凭着记忆原路返回呢？ 就在此时，一旁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了三个男子。 苏染刚想问个路，那三人却目光笔直地看着她，迈着步子向她靠近。 “哟，这不是那个化学老师的女儿吗？”其中一个男的矮胖矮胖的，两手插在裤兜里，走起路来歪歪斜斜的。 “可不就是嘛。”中间那个男的稍微高一些，走起路来昂首挺胸，倒有几分老大的架势，不过因为瘦得像猴精，这气势又被削弱了几分。 “知道爷最近手头紧，竟然送上门来了。”另一个盯着一头蓬松的头发，杀马特气质凸显。 借着远处昏暗的路灯和月色，苏染还是认出了这三个小混混。 这三人原本是和她同一届的学生，因为屡次违反校级校规，被学校开除了。对于这样的人来说，学校和老师是他们最痛恨的，其中就包括许琼华。 当初许琼华因为这三人屡次逃了她的课，没少去教务处报告，那三人就把许琼华视作为了老对头。 苏染判断着前后的路况，正打算找一条好撤退的道。 小胖子忽然说道：“听说你爸死了？” “你放屁！”一听到自己的父亲被人如此诅咒，那个年纪的苏染瞬间飙出了脏话，也顾不得跑了，直接回怼道，“你才死了！” “我草你妈。”小胖子是个脾气火爆的，一听自己被人骂了，一个拳头就招呼在了苏染的脸上。 苏染从小到大没见过此等阵仗，更没被人这么打过，她捂着脸颊，鼻尖蓦地一酸，眼睛都红了。 猴精“怜香惜玉”般地对小胖子说道：“怎么能对女生这么无礼呢？” 他上下打量了苏染几眼，说道：“把你身上的钱交出来，我就放你走。” 苏染被打了一拳后，刚刚的气势弱了几分，声音细如蚊音，紧张得发颤：“我……没带钱。” 一旁的杀马特显然不信：“骗鬼哪？这么大个人了连钱都不带就出门？把包给我。” 说完，就要来扯苏染的背包。 苏染挥开那人伸过来的手，直接一个转身，就往身后逃去。 可她低估了那几人的速度，没跑几步，苏染的头发被人往后一扯，接着，整个人直接被反手按在了一旁的墙上。 墙是那种最粗糙的毛坯墙，苏染的一侧脸颊被按在上面，能感到粗糙的沙石摩擦着自己的肌肤，生疼生疼的。 苏染当即就痛得哭了出来。 瘦猴精示意一旁的胖子：“先搜她的包。”接着又露出一丝猥琐的笑，“……要是里面没有钱，就搜她的身。” “哦吼……”旁边两人立马附和着不怀好意的笑声。 被钳制住的不甘和委屈，终是让苏染哭出了声。 忽然，“砰”的一声。 不远处的垃圾桶被人狠狠踢了一脚，发出刺耳的响声。 前方昏暗中渐渐浮现出一个欣长的少年身影，对方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回响在整个小巷：“他妈的，老子出来扔个垃圾都能碰上三坨垃圾人。” 第67章 那年 胖子一愣：“喂，你骂谁垃圾人呢？” 他妈的竟然还用“坨”来形容…… 少年不咸不淡地说道：“谁应就骂谁。” “我去你大爷的。”胖子是个急性子，受不得言语相激，直接抡起拳头就要揍那少年。 少年勾唇一笑，一个侧身，躲过了他那一拳，然后顺势抓住他的胳膊，反手一拧，胖子的胳膊发出“咔嗒”的声音。 “啊啊啊！痛！痛！痛！”胖子接连惊呼道。 少年挑了挑眉：“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原来也只会欺负欺负女生。” 胖子的脸痛得都快皱成了一团：“你他妈的给我放手。” 少年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抬起另一只手，对胖子说道：“你刚刚打她哪边脸来着？左边？右边？……算了，不记得了，都打一遍吧。” 少年手掌扬起，呼呼两个巴掌就下去了，落在胖子的胖脸上，一左一右，雨露均沾，巴掌声清脆。 胖子又痛苦地嗷嗷叫了两声。 瘦猴精见状，立马给了杀马特一个眼神示意。两人二话不说，一个围合，朝那少年扑了上去。 少年叹了口气，拉起胖子丢给了那个瘦猴精，然后狠狠地踹了胖子屁股一脚，叫他直接就扑在了瘦猴精身上。 瘦猴精被胖子的体重结结实实地来了一下，闷哼一声，没扛住，直接被撞翻在地，他咬着牙说道：“胖子……早让你减肥了，你偏不听。” 胖子在那里哼哼唧唧地爬不起来。 少年手上少了累赘，直接对那杀马特挑衅地勾了勾手指：“赶紧的吧，老子还得回家睡觉去呢。” “……” “草，你他妈——” 太不把人当一回事了。 杀马特抡起拳头，直捣少年的胸腹。可那少年似乎对他的动作早有预判，一个闪身，别说碰到人，连片衣角也没捞到。 杀马特这一拳挥出，还没站稳，鼻子已然如遭铁锤重击，传来一道犹如捣肉的沉闷之声。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两股温热的鼻血流了下来，看着手上的血迹，杀马特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目中露出不敢置信之色：“血……我流血了。” 少年嗤笑道：“赶紧回去找你妈去吧。” 苏染站在一旁捂着脸，看得目瞪口呆。 胖子被瘦猴精像掀乌龟壳似地翻了个身，他在地上扑腾了几下，不甘心道：“你他妈是谁啊？在这里多管闲事。” 少年指了指一旁的苏染：“她，被你爷爷我罩着的，你有意见？” 胖子的一条胳膊刚刚被他拧在身后差点脱臼，一时无法动弹，又见自己另外两个兄弟默不作声，自己也不想再做那出头鸟，脑袋顿时缩得像个鹌鹑，哪里还敢说个不字。 他看了一眼瘦猴精的脸色。 只见瘦猴精也同一时间左右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兄弟，一个胳膊都快折了，一个脸上都挂彩了。他咬着牙，不想认输。 忽然，他目光一瞥，手上动作飞快，一把抄起路边的一根木棍，大吼一声，举起棍子就要往少年砸去。 果然瘦子比胖子要灵活得多，瘦猴精的速度比胖子快了不止一点点，当少年反应过来时，棍子已经快招呼到他脸上了，他只得抬起左臂去挡。 又是一声沉闷的撞击之声，少年的左臂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棍。 瘦猴精见状，颇为得意地笑了笑。然而笑不过三秒，他的腹部已然挨了那少年的一脚。 这一脚，带着少年挨了一棍后的怒意，力道比对付胖子和杀马特时的力道大得多。 “砰”的一声。 瘦猴精手中的木棍已经被砸在了数丈开外的地上。瘦猴精整个身体则直接被踹飞了出去，落地时还画出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他捂着肚子直直地跪倒在地……站不起来了。 少年嘴角扬起一道不屑的笑：“还有谁？都他妈的给老子赶紧上。” “……” 再打下去就是玩命了。 三个小混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胖子和杀马特一左一右地扶着瘦猴精溜之大吉了。 少年看着那三个逃走的背影，啐道：“什么玩意儿。” 他目光瞥了一眼一旁看傻了眼的苏染，问道：“喂，你没事吧？” 苏染怔怔道：“没……没事。”她看了看他的胳膊，问道，“你的手没事吧？” 少年经这么一提醒，抬了抬胳膊，嘴里忍不住“嘶”了一声。 苏染见他一副很痛的模样，鼻子一皱，刚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哭得一抽一噎。 “哭什么？” 少年被她的哭声弄得很是烦躁，他打开手机上的电筒，照了照小姑娘的脸。 那个年纪的苏染脸上有着婴儿肥，戴着一副眼睛，一侧脸颊被打后有些红肿，再加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实在是……有点丑。 “别哭了。”少年不耐烦道，“你以后如果遇到危险，就算再害怕，也不能示弱，不然敌人只会更肆无忌惮。懂？” 苏染一听，呆愣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少年见事情解决了，挥了挥疼痛的胳膊，转身就走。 忽然，背后的一侧衣角被人扯住了。 少年回头，挑眉看着她：“还有事？” 苏染吸了一下鼻子，看着前头弯弯绕绕的弄堂，说道：“天太黑，我……找不到这里的出口了。” “真是麻烦。”少年嘴里轻轻嘀咕了一声，接着又说道，“行，跟着我走吧。” 就这样，苏染亦步亦趋地跟在那少年的身后，直到出了那弄堂口。 后来，苏染如愿考上了他们那区的市重点高中，高一时她的成绩还算不错，在年级里名列前茅。 他们学校在公告栏设了一个表彰栏，每次考试年级排名前十名的人，照片和名字都会上那表彰栏。 苏染就这么看着一个少年的名字和照片突然从第十名后冒了出来，一次次稳步前进，直到稳坐第一名的宝座。 那个时候，苏染才知道，原来他叫——林闻宴。 第68章 比疯 高中时期的苏染和林闻宴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年级，但因为不在同一个班里，两人几乎没什么交集。 林闻宴因为长得帅气，成绩又好，似乎永远是所有女生瞩目的焦点。 就算被一群男生簇拥着，在人群中，苏染也能一眼就看到他。 那天，林闻宴抱着一颗篮球，在学校体育馆里向苏染迎面走来。 苏染脚步直接顿在了原地，怔怔地看着他，考虑该怎么打招呼。 然而，林闻宴的视线直接越过了她，朝着她身后的男生们喊道：“喂，赶紧的，再不打又要上课了。” 原来，他不记得她了…… 苏染有些失落，眼睁睁地看着一群女生围在男生的篮球场周围，殷勤地给林闻宴欢呼和送水。 关于成绩，如果说林闻宴是天赋型的选手，那苏染只能是那种后天努力型的。 高二那一阵子，苏染的成绩不知怎的掉了下来，离公告栏上的表彰栏差了一大截。 她咬咬牙，拼了命地读书，只为了能和那个人的距离近一些……哪怕只是两张照片的距离。 高三填报志愿时，苏染听闻林闻宴被保送到了f大，她心里是羡慕的，因为她还没达到被保送的资格。 可是，她能自己考f大啊。 那个时候是先填志愿再参加考试的。 许琼华看着苏染自己填的f大医学系专业，一开始没说什么。 可是没过几天，突然传来一个消息。苏宏胜在本市的一个医生同事突发心脏病，倒在了手术台前……因为积劳成疾。 许琼华去参加吊唁回来后，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连夜把苏染叫了起来，让她改志愿。 苏染很不情愿，可是许琼华和她讲了一个晚上的残酷现实……医生实在太苦了，家里有一个不着家的医生已经够了。就算读了医科，最后成为医生的人少之又少。 看着母亲通红的眼眶，经过一番挣扎后，最后苏染妥协了，她把第一志愿改填了化学。 她想，只要还是f大就好，直到—— 当志愿填完交上去后，苏染才听说f大的保送人选换了人，而原定的保送人选林闻宴自己去报考t大了。 苏染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想要跟上一个人的步伐，却怎么也跟不上。她逼着自己不再去关注那个人的消息。 好在她如愿考上了f大。 录取通知书下来后，离开学还有一大把时间。 几年苦读下来，苏染的身体素质不怎么好，动不动就有个感冒发热的，许琼华为了让她提高身体素质，硬逼着她去加强体育锻炼。 鬼使神差的，苏染选了篮球这个看上去与女生格格不入的项目。 在高中时练习篮球只是为了应付考试的，苏染勉强只能混个及格。没想到这次两三个月练习下来，技术提高多少不说，身体素质是明显改善了，整个人褪去了婴儿肥，脸部线条更精致了，身材也好了不少，再加上她做了一个视力矫正手术，彻底摆脱了眼镜，整个人宛若脱胎换骨，几个亲戚差点怀疑她去整容了。 苏染就这么与自己的高中时代告了别，也在心中与那个人告了别。 可是，老天总是喜欢开人玩笑，当她放下了的时候，林闻宴却再次出现在了她的视线范围内，纵使两人在两所不同的大学，也有扯不断的交集。 苏染已经来了个女大十八变，而林闻宴还是当年的那个少年，热烈，恣意，不羁…… …… “砰”的一声。 昏昏沉沉中，苏染仿佛听到了一声巨响，接着是不断涌入的警铃声。 她努力地睁开眼，眼前仿佛出现一个少年的身影，身后拥着一束耀眼的白光。 光和人影好像幻象，在眼中晃动，带着重影，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她眨了眨眼睛，眼皮子却像粘在一起似的睁不开，只得又缓缓地闭了起来。 “苏染！”耳边传来急切的叫唤声，他的声音似乎还有一丝紧张，连带着熟悉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 苏染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他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着，像是一路跑过来的。 是林闻宴。 苏染抬起头看向林闻宴，他细碎的刘海早已被打湿紧紧地贴在额前，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角眉梢带着浓浓的戾气。 她下意识地摸上胸口，发现衣服好端端的，除了领口有些凌乱，没有破损。 林闻宴那双眼睛撞见她微乱的衣领和脸上的鲜红巴掌印，漆黑的眼睫上似是染上了凛冽霜雪，一双眼睛暗沉得吓人。 “林闻宴……”苏染小声地叫了他的名字，试着对他笑了笑，来打破眼下异常压抑的氛围，“你怎么来了？” 苏染一时间不知道应该疑惑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是应该感慨他真的在这里。 “笨蛋……”他的声音嘶哑着从喉咙中挤出，怒气清晰可见。 苏染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摆，像是做错事后的委屈求饶。 林闻宴却毫不怜香惜玉地挣脱开了她的手，站起身，瞪着面前的男人，怒火几乎要冲破头顶。 “陆开诚，果然是你！” …… 此时的酒店走廊里警铃作响，发出尖啸刺耳的声音。 “怎么回事啊？” “出什么事了？” “是着火了吗？” 不出几秒钟的时间，人群已经乱做了一团。有镇定的住客拿湿毛巾捂住口鼻，从房间里出来，往安全通道跑去。还有的住客一头雾水，但一听见走廊里“着火了”的字眼，连忙反应过来，跟着人群前行的方向跑去。 …… 与外面慌乱的人群相比，这个房间内的人，似乎对火警一事不为所动。 面前的陆开诚同样怒不可遏，瞪着林闻宴，牙齿根都咬得吱吱响了：“林闻宴，你果然是个疯子。” 竟然敢随便按下消防报警器，谎报火警。 “你不是喜欢玩吗？”林闻宴丢出一张刚刚趁乱从一个服务员那里抢来的通用房卡，眼里火焰骤然燃起，“……那老子就陪你玩个够。” 若非他按下了消防报警器，把酒店的人群疏散开，他怎么可能第一时间找到这间房间。 你若疯，那我就比你更疯！ 陆开诚闻言，表情很是暴躁，额角青筋都爆了起来。 不知他恼怒的是林闻宴在他的酒店里捣乱，还是破坏了他的“hunter游戏”。 酒店房间内的香薰清幽淡雅，本有宁静安神的作用，然而此刻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剑拔弩张之气。 第69章 秘辛 陆开诚忽然走到座机旁，拨了一个电话，然后对着话筒大吼道：“人呢？闹事的都找上门来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没过几秒钟，房间门口急匆匆地涌入了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对着陆开诚恭敬道：“对不起，老板，刚刚……我们去查火警的事去了。” “没用的废物……”陆开诚食指抵着眉梢，头疼似地按了按，“还不把人给我轰出去？” “……是！” 几个人闻令，一股脑地扑向了林闻宴。 林闻宴嗤笑一声：“陆开诚，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他妈的还是那么没有出息啊。” 说完，一拳挥向了一个离他最近的黑衣男子。 一群人迅速缠斗在了一起。 林闻宴原本弯起的嘴角顷刻收了起来，然后倏地抓住一个黑衣男子的胳膊往外一撇。 黑衣男子惨叫一声：“啊——！” 林闻宴提醒道：“别担心，骨折而已。” 黑衣男子：“……” 林闻宴：“最多休息几个月就行了。” 黑衣男子：“……” 陆开诚没理会这边，兀自绕到一旁，把刚刚林闻宴冲进来时被一脚踹翻在地的摄像机捡起来，开始在上面捣鼓着什么。 他是想把先前他们的对话过程给删了。 苏染立马会意，对着陆开诚说道：“没想到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陆开诚手中的动作僵硬了一瞬，转眼又是一脸平静，反问了回去：“我有什么好怕的？” 苏染说道：“你怕打不过林闻宴，所以找来一群帮手。” “……”陆开诚只淡淡嗤笑了一声，似乎觉得她这话很幼稚。 苏染继续说道：“你怕被人发现，这家酒店其实是一家藏污纳垢的黑店。” “……”陆开诚依旧对她的话不为所动，继续操作着摄像机。 一旁传来肉体被击打后的沉闷声，以一敌多的林闻宴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闻言却还不忘插句话：“他是怕……被人发现……他和他妈一样，是个喜欢寻花问柳、风流成性的人。” “你说什么？”陆开诚的脸上终于有了反应，他转过头，对着林闻宴表情阴沉道，“你敢再说一遍？” “我说错了吗？”林闻宴一边扯住一个壮汉的胳膊，一边对着陆开诚笑得呲牙咧嘴，“你妈当年不就是因为在婚内和别的男人上床……被你爸发现……才被他开车撞死的吗？” “你找死！” 气压陡然降低，从苏染的那个角度都能感到此刻陆开诚的表情渗人，情绪像是一头刚从牢笼挣脱出来的猛兽，不受控制。 陆开诚不再管那摄像机，直接走到林闻宴旁边，挥开了那几个黑衣壮汉，对着林闻宴一拳挥了过去，林闻宴嘴角渗出一抹血来。 林闻宴啐了一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开诚，被揍了还不忘挑衅：“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 “你要是想不起来了，我还可以再替你回忆回忆。”林闻宴在那放声大笑，“人家都羡慕你年少就继承家业，还不用受家里的管束，殊不知，你父亲坐牢，你母亲去世，那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哈哈哈……” 那几个黑衣壮汉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听到了什么家族秘辛后深怕被灭口似的，一个个都愣在了原地，满脸的踟蹰。 陆开诚则完全成了一头被激怒的猛兽，冲过去和林闻宴赤手搏斗。两人互相拽着对方的衣领，你一拳我一拳地将对方往死里揍。 兴许是陆开诚斯文的外表让人忽略了其战斗力，没想到他打起架来却带着几分狼性，一时间和林闻宴不分伯仲。 可惜林闻宴先前为了找人就耗费了不少体力，刚刚又对着一群保镖应付了一阵，眼下对着陆开诚，渐渐有些体力不支。 一旁的一个黑衣壮汉反应过来，猛地对着林闻宴背后补了一脚。谁让陆开诚是他老板呢，出钱的都是大爷…… 林闻宴闷哼了一声，脸色顿时有些苍白。 陆开诚趁机上前，将林闻宴抵在墙上，双掌紧紧地掐住了他的咽喉，指尖深深陷入，双眼透着一股杀气，蚀骨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给、我……闭！嘴！” 那双眼睛里，透出了复杂的情绪，含着过去那段回忆所带给他的震惊、迷茫、厌恶、绝望…… …… 昏暗的房间内，一男一女的两道身影交织在一起。 女的是陆开诚的母亲，可是男的……却并不是他的父亲。 七岁的陆开诚躲在床底下，捂着嘴，不敢出声。 今天是他妈妈的生日。 因为父母常年忙于各自的工作，夫妻俩把家里这个独子送到了寄宿制的学校。 今天的陆开诚却偷偷从学校跑了回来，因为他想把自己亲手准备的礼物送给母亲。 原本他躲在床下是想给母亲一个惊喜，结果倒是给了自己一个惊吓。 “当，当，当……” 房间内的欧式大摆钟敲了七下，声音低回、苍凉…… 晚上七点整。 陆开诚捂着耳朵，想要盖住那恼人的钟声，还有那令人作呕的嘤咛声…… 陆开诚就这么在那床底下躺了一夜，直到凌晨那男子离开……然后他趁着母亲熟睡偷偷爬了出去。 两天后的周末，陆父出差回来了，陆开诚看着母亲若无其事地在门口和父亲拥吻，想起那一夜的画面，胃里又是一阵翻涌。 他抱着门口的立柱吐了起来。 陆父循着声音望了过来，担忧道：“小诚，这是怎么了？吃坏肚子了？” “吃坏肚子了？那真是可惜。”陆父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我还特意带了些新鲜的海鲜给小诚吃呢。” 来者是陆父今日的座上宾，也是那晚和陆开诚他母亲纠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 陆开诚瞪着他，宛如一只对领地侵略者虎视眈眈的幼犬。 陆父笑道：“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啊。” 说完，就招呼着人进了客厅。 席间，陆母以一副女主人的姿态招待客人，端庄大方，却在丈夫看不到的角度和那个男人眉来眼去。 陆开诚垂着脑袋，手中的拳头却攥紧了。 再后来，陆开诚将此事告知了陆父，陆父嘴上对儿子说着不信，却终究在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直到，他在家里偷偷装了摄像头…… 愤怒，不堪，屈辱…… 纵使在商场上杀伐果决了多年，面对出轨的妻子，陆父终究是失去了理智，开着车，一同撞死了那对奸夫淫妇……代价就是后半生在暗无天日的铁窗后度过。 陆开诚在殡仪馆看着自己被撞得血肉模糊的母亲，没有流一滴眼泪。 众人皆道小小年纪的他冷血，对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这么无情。 陆开诚却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他心想：妈妈还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来得好，这样就不会再犯错了…… …… 第70章 制伏 此刻，陆开诚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林闻宴的脸膛发红，喉咙里发出了一阵犹如猛兽挣扎的嗬嗬之声。 苏染的瞳孔剧烈地缩了一下。 她目光扫了一眼周围，拿起床头柜上的时钟就向陆开诚的后背砸去，奈何她的力气虚弱，那钟只堪堪掉落在了床畔，随即又咕噜噜地滚落到了地上，摔出了某个零件，壮烈牺牲。 报警！打电话报警！ 她想起她的手机早就在餐厅时就消失不见了，眼下能和外界联系的就只有那台座机了。 苏染眼皮颤动了一下，挣扎着从床上起来，伸手去够那台座机，可刚按下了数字“1”键，那台座机就被一个黑衣保镖切断了电话线。 苏染和那人对视了一会，又是一阵绝望。 真不知道陆开诚是怎么给这群人洗脑的，为了钱，连基本的法律意识都不顾了吗？ 正当苏染焦急之时，门口突然闯进来了两个陌生男子。 王警官看了一眼扭打成一团的众人，没劝阻，反倒笑了下：“竟然在这里打架。” 小吴警官：“师父，你笑什么？” 王警官拍了拍小吴警官的肩膀，对他说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小吴警官立马会意，上前没几下就制伏了几个黑衣男子，大喝道：“警察！不许动！” 王警官一脸欣慰，自己这个徒弟虽然耿直了些，身手却是没的话说，咔咔几下就将人制伏了。 “喂喂喂，那个掐人脖子的，说你呢。”王警官指了指陆开诚，“警察来了还不住手？” 陆开诚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似要置林闻宴于死地。 小吴警官见状，一个箭步上前，曲肘对着陆开诚的胳膊来了重重的一击。 陆开诚吃痛，终于松开了林闻宴。 林闻宴脖颈间少了桎梏，大口地喘息着，脚下踉跄了几下，扶着墙壁强撑着。 “警察？”陆开诚侧过头，看着那两人，冷笑一声，“我的酒店到底犯了什么事？警察都找上门来了？” “犯没犯事，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搜查令呢？” 王警官嘿嘿一笑：“打架斗殴，还需要什么搜查令啊？” “……” 陆开诚脸色一沉，想起了地上那台摄像机，刚想伸手去取，小吴警官已经眼疾手快地将摄像机夺了过去，一把按住陆开诚：“老实点！不许动！” 刚刚林闻宴言语相激，原来就是为了保下这证物。 陆开诚偏头将视线落在林闻宴身上，嘴里发出轻微的哂笑声：“林闻宴，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当起伸张正义的好人来了？” “我没想当好人。”林闻宴呼吸渐渐顺畅起来，他懒懒散散地靠在墙上，嘴角勾着随意的笑，“可也见不得周围的空气被你这种心理阴暗的下流胚子弄得腐朽不堪。” 陆开诚眼神阴鸷地盯着他：“我们走着瞧。” 林闻宴勾了勾嘴角，恍若未闻。 “走吧，跟我回一趟局里。”王警官押着陆开诚，颇有几分深意地道，“你威胁别人之前，还是先想想自己吧，‘l’先生。” …… 浓浓的消毒药水味道呛入鼻腔，走廊里时不时传来值班护士走路的声音。 苏染皱了皱眉，缓缓苏醒过来。 入目是亮得刺眼的灯光和白得晃眼的床单，眼睛一时间有些不适应这光亮，苏染刚想抬起手臂挡一挡，忽觉手背上传来一阵针扎的刺痛…… 顺着手背上的针头，苏染的视线望向一旁的输液器，愣愣地出了一会神。 先前她体内的残余药效发作，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是警察把她送来医院的。 窗外的夜色昏冥而沉静, 月光也尽被挡在了屋窗之外。 苏染摸了摸床头，丢失的手机已经被好端端地放置在了那里。 她打开手机，正准备拨一个电话过去，许琼华的电话就进来了。 电话里传来许琼华透着急切和愤怒的声音：“苏染！你大晚上不回家干什么去了？要是再不回来，我都要报警了。” 报警？ 警察已经知道了。 苏染搔了搔眉心，内心有些无力。 她看了一眼时间，又低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自己，对今晚的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面对母亲的暴怒，想了想，还是扯了个谎：“妈妈，对不起……我们学校这个周末临时有个活动，我忘记告诉你了……这个周末我不回来了。” “你真的没骗我？”电话那头的许琼华嗓音有些凝滞。 “真的呀。”苏染说话的声音不自觉拖长，带着点奶音，像在撒娇，“我刚刚手机又丢了，被人捡回来的，所以才这么晚给你打电话的。” 苏染想来想去就只能编出这么一个理由来，奈何因着素来乖巧的形象，这蹩脚的撒谎理由在许琼华那里屡试不爽。 许琼华骂了几声“傻孩子”，交代了几句话就挂了电话。 挂掉电话后，苏染对自己成了一个“谎话精”有深深的愧疚感，她耷拉着脑袋，像是一只泄了气的气球，神色恹恹的，又躺回了病床上。 她躺在那里，食指不经意地滑动着手机屏幕，当目光落在未接来电处“林闻宴”这三个字的时候，手指一顿，又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一次，又是林闻宴救了她。 苏染突然很想听到他的声音，手上的动作比大脑运作得还快，电话已经拨了出去。 这个点他应该还没有睡吧？他今天受伤了吗？还有，他是怎么找到她的…… 苏染一边焦急地听着话筒里的等待音，一边在脑中盘旋着无数个问题。 “嘟，嘟，嘟……” 可林闻宴的电话始终没人接听。 就在此时，穿着警察制服的小吴警官敲了敲门，走了进来：“你醒啦？我刚刚问过医生，你昏迷是因为中了迷药，其它没什么大碍，只要睡醒了就没事了。我这里还需要你配合做一个笔录。” “好的。”苏染点点头，很配合，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 几分钟后，问询就结束了。陆开诚的罪责，就交给法律来审判。 苏染敛眉沉思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吴警官，我想问一下，当时在房间里的另一个男生，他有没有受伤，是不是也被送来了这家医院？” “男生？你是说林闻宴吗？” “对，就是他。” “他就是挨了几拳，没什么大碍，男生嘛，扛揍得很，过几天就没事了。” “哦……我打不通他电话，还以为他伤得很重。”苏染低声说道，“谢谢你，吴警官。” 小吴警官：“没事。不过他现在在所里，的确没办法接你的电话。” “所里？”苏染惊讶道，“他去所里配合案子的调查吗？” “不是。”小吴警官说道，“他因为擅自按下消防报警器，被拘留了。” “……” 第71章 家宴 周六凌晨五点，林家老宅。 林枕山一走进大门，就重重地把钥匙摔在了玄关柜上，在这偌大的宅子里发出“哐当”的响声。 “大半夜的，我还以为是谁打我电话呢。”林枕山一双带着红血丝的眼睛闪烁着愤怒，“原来是警察喊我去派出所捡回这混账东西。” 宋喻抚着丈夫的胸口，一边替他顺顺气，一边安抚道：“都说了闻宴是为了救人，他又不是故意去按那消防铃的。” “呵。”林枕山冷哼一声，“好歹也是个考上大学的人了，连这么点基本的法律常识都没有吗？……救人？人家警察都在门口了，还需要他救人？他当自己是什么？超级英雄吗？” 林闻宴脸上贴着一张创口贴，双手插在兜里，慢吞吞地跟在父母的后头，听着父亲对自己的数落，忍不住插话道：“没人非逼您来，最多我在里面再待几天呗，反正里面有吃有喝的，饿不死。” “混账东西1”林枕山闻言，只觉得胸口越来越堵，两个太阳穴都气得突突地跳，“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宋喻示意儿子：“你少说几句，别再惹你爸生气了。” 林枕山：“人家生日都是过得高高兴兴的，我倒好，大半夜的要去派出所领儿子，好，好，好，真是个孝顺的好儿子呐……” “原来您今天生日啊。”林闻宴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那我得祝您生日快乐啊。” 他摸了摸口袋，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直接塞进了林枕山的上衣口袋里，嬉皮笑脸道：“生日礼物我已经送到了，我就不继续待在这里了，免得您更生气。” 说完，挥了挥手，转身抬脚就要往外走。 “站住！”林枕山大喝一声，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银行卡，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闻宴缓缓回过身，抬着头，像是觉得有些好笑似地弯了弯嘴角：“您打了一笔学费给我，算是演完了一回‘父慈’，我不也得演一回‘子孝’嘛，不然您又得骂我……放心，里面的钱只多不少，您没吃亏。” “怎么？”林枕山那脸瞬间冷得似凝霜，提声道，“我还得求你收下这笔钱不成？” “大可不必。”林闻宴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这里又没有外人，何必那么多戏呢？怪累人的。” 林枕山怒火中烧，直接抄起玄关柜上的一只花瓶就往林闻宴身上砸。 林闻宴眼疾手快地抱住了那向自己袭来的花瓶，嘴里惋惜道：“这花瓶挺贵的。” “能不能别吵了？”宋喻揉了揉疼痛的额角，“这天都还没亮呢，你们父子俩能不能消停点？” 宋喻耐心耗尽，指了指林枕山，用不容辩驳的语气说道：“你，睡觉去。” 接着，她又指了指林闻宴：“你，也滚去睡觉去，等吃完今天的家宴再走。” “……” “……” 父子俩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可能是一夜没睡觉累了，也可能是被宋喻的语气震慑住了，两人挺有默契似地闭了嘴，各自回各自的房间睡觉去了。 林闻宴这房间已经有好几年没住过了，家具还维持着他初中时的摆设，尤其是这床，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显得有些束手束脚，睡得很不踏实，好在床铺都有人定期打扫，挺干净整洁的。 好不容易眯了一会儿，本就睡得不踏实的林闻宴忽然被一个人揪住了领子从床上拎了起来。 林闻宴睡眼惺忪地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江明宇，语气不善地问道：“你有事？” 江明宇强忍怒气，咬牙盯着林闻宴，冷冷道：“你自己犯浑也就算了，为什么要连累苏染？” 林闻宴一怔，瞌睡虫彻底被赶跑了，冷冷道：“你什么意思？” “陆开诚，他明显就是冲着你来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林闻宴黑漆漆的睫毛颤了颤，没有说话。 “就因为你们当年的那些破事，陆开诚对你怀恨在心，才拿苏染开刀。” “……” 江明宇向来温和的眸子多了几分锐利，带着一份说不出的攻击性：“我警告你，苏染不是你该招惹的，你离她远一点。” 听到这里，林闻宴腾地一下挥开了江明宇抓住他领子的手，眸中已然燃起了几分怒意：“我爱招惹谁就招惹谁，你用什么立场来管我？” 林闻宴哂笑一声：“你们父子俩一个刚扮演完慈父，另一个就想用兄长的身份来教训我……好，真是好有默契啊。” “你少在那里阴阳怪气的。”江明宇厉声道，“我告诉你，苏染和你以前交往的那些女孩不一样，她和你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 “你闭嘴！”林闻宴像是被人踩了雷区一样，敛起了吊儿郎当的笑意，咄咄逼人道，“你一口一个苏染、苏染的，你是他什么人啊这么护着她？” 江明宇顿时哑然。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林闻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你喜欢她……” “……” “可是人家喜欢你吗？”林闻宴欠揍地说道，“收起你那可怜的单相思吧，江明宇。” 江明宇咬紧了腮帮子，一拳砸在了林闻宴的脸上。 拳头砸在肉体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林闻宴的脸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颜色有些多彩。 林闻宴偏过头，吐了一口血沫，大拇指慢慢擦了下嘴角渗出的一缕血痕，抬起头，对上江明宇那双闪闪盯望自己的眼，面容沉鸷得宛如那风雨肆虐的夜。 “砰”的一声，林闻宴直接回敬了江明宇一拳。他这一拳下手不轻，江明宇人被掀翻，直接摔倒在地。 宋喻听到动静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自己儿子将他哥哥打倒在地的画面，当即吓得面容失色：“你们兄弟两个是怎么回事？怎么一见面就打架？” 她搀起跌坐在地上的江明宇：“明宇，你先起来。” 江明宇狠狠挥开了宋喻的搀扶，从地上一跃而起，恨声道：“滚开，少在我面前演戏。” 他这一挥力道不小，宋喻被他推得踉跄了几步，差点没站稳。 林闻宴见状，顿时红了眼，大声吼道：“江明宇！你有什么事冲我来，你推我妈干什么？” 江明宇原本倒也不是故意推的宋喻，奈何此刻脑中的理智早就被怒气冲得一干二净，又觉得一时间拉不下脸来，话开口就变成了：“当年我妈就是因为她死的，我推她一下怎么了？” 第72章 阋墙 江明宇这话一出口，周围的空气仿佛都短暂凝滞了一下。 宋喻的脸色霎时又白了几分。 林闻宴的脸已经黑如锅底，眼神漆黑阴沉，他生生咬住了牙，吼道：“你妈当年明明是车祸死的，和我妈没有关系！” “车祸？”江明宇冷笑一声，“我妈当年刚出月子就急着一个人开车出去，为什么？还不是为了去捉奸……要不是因为这个女人，我妈会死吗？” “你放屁！”林闻宴怒道，“明明是你妈自己开车不小心，少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罪名扣在我妈头上。” 宋喻默了一瞬沉声道：“明宇，当年的事我们之前已经和你解释过了，我还以为你已经明白了。你爸爸和我是同学，自他和你妈妈订婚后我们就没有单独联系过……那次见面只是老同学聚会，在场的还有其他人，是你妈妈打电话过来时误会了……她的事我也感到很遗憾，但我和你爸爸是清清白白的……” “是，你是爸爸念念不忘的初恋嘛。”江明宇尖酸地说，“你故意让我妈知道了这一点，让她整日心神不宁……好深的心计……表面上装作温柔善良，背地里却觊觎着林家女主人的位置。你这么好的演技，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不……我没有。”宋喻摇着头，声音哽咽，眼眶发红。 江明宇哼笑了声：“你还装……” “你他妈的听不懂人话是不是？”眼见母亲被羞辱，林闻宴低沉的嗓音里满是怒气，直接揪住江明宇的衣领揍了起来。 江明宇也是一肚子火没处撒，两人很快扭打在一块。 男人打起架来没轻没重的，纵使是亲兄弟也毫不手软。房间内书架上摆着的一排书连带着几个模型玩具接连倒地，发出砰砰作响的声音。 “你们别打了。”宋喻连忙劝阻道，“你们非要在你们爸爸生日这一天大打出手吗？” 然而，兄弟两个没一个人回应她。 “……” 宋喻走上前，直接对着林闻宴来了一巴掌，声音脆响。 打架的两人动作一顿，终于分开了。 林闻宴只觉得脸瞬间火辣辣地疼，他转过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宋喻：“妈……” 宋喻正色道：“我打你，一是因为你在你父亲生日当天在家里大打出手，是为不孝。二是因为明宇是你的兄长，你对他以拳相待，是为不恭。三是因为你不听我的劝阻，是为不敬。” 林闻宴蓦地抬高了声调：“难道我看到他欺辱你，也该置之不理吗？” 宋喻：“自家人，有什么话是不能摊在台面上说的，非要动手吗？” “……好，算我多管闲事了。”林闻宴哽咽了一声，一拳狠狠砸在了一旁的墙上。 “果然，我永远是家里最多余的那个人……我就不该回到这个地方。” 说完，林闻宴拿起了自己来时穿的那件外套，果决地离开了。 宋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终是将话都吞了回去。 …… 苏染回到寝室时，发现刘悦没有回家，正呆呆地坐在写字台前，眼里有几丝红血丝，一看就是整宿未睡。 苏染从来没有在刘悦的眼神里看到过那么多复杂的情绪……不，应该说是过去的她没有察觉到。 “为什么？”苏染的声音很轻，带着点轻微的颤音。 刘悦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开口只淡淡说了句：“你这不是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嘛。” 苏染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刘悦。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刘悦吗？ 刘悦素来话不多，但绝不会是个如此恶毒的人，成了恶魔的帮凶。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苏染又不甘心地问了一遍，“为什么要骗我去那家酒店？” 刘悦启唇，慢慢地说道：“你应该已经猜到了，骗你去酒店是陆开诚的意思。你可以怪我，但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我自找的？” “没错。”刘悦眼神多了几分怨毒，“是你和颜柚非要拉着我去看什么元宵节烟花，要不是因为这样，我也不会重新碰到陆开诚这个渣滓……我想方设法躲避参加社团的节目，因为我知道，暗处总有那么双野狼似的眼睛盯着我，所以我故意扭伤脚，躲过了这个抛头露面的机会……可你倒好，自己却撞上来了，自以为好心地接下了这个任务，在全校人面前出尽了风头。” “我出风头？”苏染反驳道，“我还不是为了帮你帮社团？” “谁稀罕你当这烂好人……什么节目，什么校庆，与我有什么关系？”刘悦忽然发了疯一样，抓过水杯，往地上使劲一摔，“既然你想当这烂好人，那你就别怪被有心之人盯上。” “烂好人？”苏染看着地上那被摔得粉碎的杯子，心口宛如插着碎片。 即使面对陆开诚时都没有觉得这么无力过，苏染默了默，问道：“你故意引我去酒店，还让社长的手机一直占线，就是为了拖延我的时间？” “是啊，苏染，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说得好听点是单纯，难听点……那就是蠢。” “你觉得我蠢……”苏染想忍，拼命地压抑，可眼泪终究是没忍住，反而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可我只是因为把你当成值得信任的朋友。” 如果一个人丧失了相信别人的能力，那这个人该有多可悲多可怜…… 苏染擦了擦脸，缓和了一下情绪：“所以你为什么要帮陆开诚？就因为看我不顺眼？” “你现在一定当我是个为虎作伥的恶人了吧。”刘悦说着说着，刚刚还理直气壮的人，忽然趴在桌上哭了起来，哭声充满了绝望和痛悔。 “可是苏染……”刘悦带着浓重的哭腔说道，“我其实很羡慕你……羡慕你能被人及时救出那万丈深渊。” 说着，刘悦脱了外套，撩起了衣服下摆，缓缓露出了一截小腹。 苏染一看，瞳仁陡然收缩。 第73章 勇气 刘悦的父亲在她初中时就因诈骗罪入了狱，自那以后，她就被贴上了“诈骗犯女儿”的标签，她在学校里整日低着头，不敢和人说话，本就内向的女孩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初三那一年，班里突然来了一个转校生。 那男生长得英俊帅气，宛若电视剧中走出来的白马王子。更特别的是，这个男生不介意刘悦的家世，常常跑来和她搭话，还用温柔的语气自嘲道：“巧了，我的爸爸也在坐牢。” 少女的心懵懵懂懂的，自以为找到了救赎。自那以后，只要那个叫陆开诚的男生说往东，刘悦就不会往西。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白马王子……那只是，一个伪装成天使的魔鬼。 没多久，陆开诚就原形毕露了。 十几岁的男生，已经熟练地学会了欺压女生的恶劣手段，怎么侮辱怎么来。 苏染蓦然睁大了眼：“当时你没去报警吗？” “报了……”刘悦哽咽道，“可他们说我证据不足，再加上他是未成年，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可自那之后，刘悦在学校里一下子成了众人口诛笔伐的对象。 说她“勾引陆开诚不成，反而诬陷他。”、“因爱生恨，打击报复。”、“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诈骗犯的女儿果然也继承了诈骗的血统。”、“她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陆开诚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一群不明真相的人，只凭借着“颜值即是正义”来判断一件事情的真伪。 “高中时，听说陆开诚出国读书去了。”刘悦继续说道，“……我原以为恶梦就此终结了，每天努力读书，考上一所没有人知道我过去的大学，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可是没想到，那个人又回来了……”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刘悦如坠冰窟，她将头埋得很低，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为什么他就是不放过我啊？” 她低头看着自己小腹上的纹身……上面印着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对女性具有极强的侮辱性。 “不久前，他把我带去一个小作坊，强行在我身上印上了这两个字……他就是想告诉我，要是我不听话，他有万千种手段来折磨我……” 刘悦喊出了哭腔：“苏染，我不是故意想害你的，但你和我中间，总要有一个人……不是你，就是我……” 苏染听完，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 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在人性面前，苏染没有资格让刘悦做出让步，可是，为什么不试试第三种选择呢？ 苏染说道：“刚刚温岁礼打我电话，他说他的父亲愿意免费当我的代理律师。” 温岁礼虽然和她认识，但交情不深，其中是谁在牵线搭桥，可想而知。 “温叔叔是律师界的翘楚，他接手的案子向来胜率很高……你若是愿意，我会拜托温叔叔一并处理你的案子，这样胜算也更大一点。” 刘悦听完，心中陡生窘迫之感，半晌，她嗫嚅道：“……你还愿意帮我吗？” “我不是为了帮你，我是为了更多的女孩免遭这样的伤害。”苏染的脸色有些苍白，“我对你过去的遭遇表示同情，但对于你加注在我身上的伤害，我没有办法当没有发生过。” 刘悦无声地掉着泪：“……” 顿了片刻，苏染冷然道：“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自此以后，我们互不相干。” 理解但不能谅解。 自刘悦欺骗她的那一刻起，两人的友谊已经走到了尽头。 “对不起，苏染……”刘悦捂着脸，终于说出了那句迟来的道歉。 苏染的嗓子眼一阵发紧，走出了宿舍。 同样是初三那一年，同样没有父亲的庇佑，苏染遇到了林闻宴，刘悦遇到的却是陆开诚。 韩剧里的女主角遇到危险，总有那么一个人挺身而出。可惜，刘悦看了那么多韩剧，却没遇到这样一个人……所以说，她对苏染是羡慕的，羡慕有那样一个人能在危难的时刻救她。 回忆起过往的种种，苏染只觉得心跳得越来越快，那颗想要走近他、靠近他的心越来越强烈。 苏染拿着手机，像是握住了勇气一般，拨了个电话出去。 这一次，电话没过几秒就被接通了。 “喂？”电话那头的人嗓音低沉而沙哑。 “林闻宴？” “嗯。” “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的人说话很简洁：“有事？” 苏染心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去：“我……有话想当面和你说。”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 接着，林闻宴声音沉哑地道了句：“好，周一下午五点，在你们学校门口见。” 苏染：“好。” …… 周一下午五点。 苏染到校门口时，林闻宴已经等在那里了。 学校大门两旁种满了高大的梧桐树，一阵微风吹来，树叶“哗哗”作响。 男人修长的身影倚在学校一侧被刷得雪白的围墙边，他嘴里叼着根烟，脚边散落了几个烟头，周身被烟雾笼罩着，露出的一截眉眼透着倦意。 “林闻宴。”苏染轻轻地喊了他一声。 林闻宴抽烟的动作停了下来，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即将手中那半截带着零星火光的烟头丢在地上，用鞋底碾了碾。 他向她走近了几步，懒倦的嗓音沾了点哑：“苏染，对不起……” “欸？”苏染还未说出口的话一下子就被他噎住了，一双清澈的眸子愣愣地看着他，心里越发紧张，“你……” “陆开诚之前和我有点过节，他一直对我怀恨在心。兴许是我之前说了你是我女朋友，所以他为了报复我，才对你不轨……这件事，我有一半的责任，很抱歉。” 这两天，江明宇的话一直让他如鲠在喉。 他早该想到的，在某种程度上，陆开诚和他是同类人，睚眦必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哦。”苏染听完，淡淡地应了一声。 哦？ “……”这回轮到林闻宴怔了怔，“你就没有别的话想说？” 难道连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吗？ “有啊。”苏染抬着眼睛，定定看了他几秒，声线温软动听，“林闻宴，我喜欢你。” 第74章 情牵 在他错愕的目光之中，苏染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喜欢的不是我这种类型的女生……我也知道，如果被拒绝，我们以后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了……但我想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的感受……林闻宴，我喜欢你。” 横亘在心头许久的话，苏染以为会很难说出口，但意外地，比想象中简单很多。 她舒了口气，默默等着林闻宴的答复。 然而，林闻宴俊美淡薄的面庞上神情有些复杂，一双眼喜怒不辨，他抿了抿嘴，半晌都没开口。 空气有那么几秒钟的凝固，苏染借着冲动鼓起来的勇气渐渐地偃旗息鼓。 他是在想拒绝的理由吗？ 苏染垂了垂眸，掩盖眼底渐渐涌起的雾气。 她主动打破了缄默，勉强挤出个满不在乎的笑容，故作轻松道：“哈哈，我的意思不是非要你和我在一起，这事本来就讲究你情我愿，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的，就当我今天说了一堆废话吧……” 清软的嗓音渐渐有些凝滞，她的声音越说越没有底气：“不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了……” 小姑娘垂着脑袋，背过了身才敢暗暗吸了一下鼻子。 终究，还是没可能吧…… 苏染顿时宛如一个打了败仗的将军，眼皮耷拉着，神色倦淡，却还得强撑着最后的尊严，迈着笔直且僵硬的步子往回走。 突然，林闻宴抓住她的肩膀将人拽了回来，将她翻身抵在墙上，垂眸看着她那一双湿漉漉的清澈眼睛，嘴角挂起了一抹略显无奈的笑容：“在今天这种日子表白，可真有你的。” “嗯？”苏染纳了闷了，“今天……什么日子？” 小姑娘今天穿了一条法式碎花连衣裙，因着拉扯的动作，长裙的肩带和外套之间大片白皙细嫩的肌肤裸露在外面，两根锁骨挺翘漂亮，整个人看起来又纯又欲……只是，眼角有湿漉漉的痕迹，看起来又多了几分破碎感。 林闻宴漆黑的眼睫闪了闪，唇角笑意更甚：“四月一日，你说呢？” 苏染呆呆地张了张嘴：“……愚人节？” 怎么这么快就到四月份了？她都没注意。 在愚人节这种日子表白，有几个会当真啊？ 苏染白生生的脸蛋一瞬间染上绯红色，嘴硬道：“明明是你挑的日子，难道我表白前还得占卜问卦、焚香沐浴吗？” 林闻宴笑得肩膀微抖，拳抵在唇边，轻咳嗽了几下：“怪我。” “嗯？”苏染迟疑地看着他。 林闻宴漆黑的眼眸弯着，似笑非笑道：“要不是我火眼金睛，发现你差点哭鼻子，我到手的女朋友就要跑咯。” “你才哭鼻子……”苏染没好气地反驳道。 等等……他刚刚说什么？ “……女朋友？”苏染的语气中夹杂着不确定。 林闻宴嘴边挂上了闲适慵懒的浅笑：“是啊，你刚刚不是说喜欢我吗？难道不想当我的女朋友？” 鉴于林闻宴的表情像在和她开玩笑似的，再加上今天日子特殊，苏染斟酌了一下措辞，小心翼翼地问道：“只当一天的女朋友吗？” 愚人节限时版的女朋友？ 林闻宴似是被她的话气笑了：“苏染，你是想玩弄我的感情吗？” “欸？” 林闻宴舌尖抵着牙齿笑了笑：“在你眼中我就这么随便？” 苏染耳根子一下子更红了，吱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女孩干净的脸颊上，铺开着一层淡淡的胭红，顿时让林闻宴起了逗弄的心思。 接着，林闻宴问出了一个让苏染脸更红的问题：“该不会……我是你第一个男朋友吧？” 苏染红着脸，点了点头。 这回轮到林闻宴哑然了，毕竟小姑娘长得不错，性子又好，就他所知道的已经有好几个男生对她虎视眈眈的。 像是捡到了什么大宝贝，林闻宴微微翘起了唇角，拍了拍她的头顶：“还真是乖呢。” 苏染眨了眨眼睛，心里有些喜滋滋的。 她这算表白成功了？ 忽而，她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脱口就问了出来：“是不是谁对你表白，你都会接受啊？” 当初陆馨然向他表白，他也直接接受了。 林闻宴挑了挑眉：“……可以啊，看来我的女朋友是个醋劲儿大的。” 苏染这一天的心简直是七上八下的，心里才刚刚有了点小欣喜，就又低落了下来，她垂着脑袋，带着点委屈道：“……被我说中了。” “说中个屁！”林闻宴中指微屈，在她脑门上重重弹了一下，咬牙切齿道，“你是想累死我吗？还来者不拒？” 苏染“嘶”了一声，捂住额头，嗔怪道：“不是就不是嘛……干嘛动粗。” 林闻宴听得想笑，俯身揉了揉她的额头：“娇气包。” 男人的掌心温热，抚在额头上暖烘烘的。 苏染笑眯眯地看着他。 林闻宴接收到她的目光，如墨的眼睛盯着她看，调侃道：“就这么高兴？” 苏染敛了敛弯起的嘴角，轻声道：“还行吧。” 林闻宴笑了笑，先前眉眼间的倦怠早已一扫而光，温热的大掌牵起了她的手，说道：“行吧，那为了让我的女朋友更高兴一点，我们去吃饭吧。” 我们…… 苏染笑得眉眼弯弯：“这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吗？” “约会？”林闻宴的脚步忽然顿住，一脸懊恼地说道，“早知道今天要和女朋友第一次约会，我得提前找个好点的餐厅啊。” “怪我咯？”苏染笑着问道。 “怪我怪我。”男人认命似地轻叹了口气。 “……”苏染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似乎对这答案很满意，然后重重地回握住了那只手。 两人手牵着手走在校外的大道上，夕阳的一缕泓光透过墙头斜斜地照在两人的脸上，显得格外静谧。女孩的碎花裙摆随风轻轻晃动，为这季节添上了一丝亮眼的春色。 第75章 联赛 两天时间过去了，苏染怀疑自己谈了个假的恋爱。 自那天吃完晚饭分开后，苏染和林闻宴已经两天没联系过了。 这是苏染第一次谈恋爱，没什么经验。 照理说，主动的不应该单单只是男方，有时候女生也可以主动一些。 但以她对林闻宴的了解，他不喜欢太粘人的女生，陆馨然就是前车之鉴。 苏染坐在图书馆里，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书还停留在那一页没动，手机微信却已经被她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她将脑袋趴在桌子上，就这么愣愣地发着呆。 “嗡”的一声。 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苏染一瞬间嘴角上扬，待看清是江明宇发来的消息后，刚扬起的嘴角立马又耷拉了下来。 江明宇邀请她去学校的体育场看篮球赛，苏染婉拒了，然后又神色恹恹地趴在桌上。 没过两分钟，手机又开始震动。 苏染都快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拿起手机不耐烦地看了一眼。 是林闻宴的来电。 苏染的瞌睡虫立马被赶跑了，拿起手机站起身就往阅览室外面走去。因为走得急，她的脚趾踢到了邻座一个正认真看书的男生的椅子，钻心的痛楚立马如万千蚂蚁啃噬般向她袭来。 苏染轻轻痛呼了一声，向那被打扰到的男生道了声歉，一瘸一拐地出去接电话去了。 电话接通，话筒另一头传来了一道懒散悦耳的笑声：“在干嘛？” 苏染：“在图书馆……嘶……” “嗯？你怎么了？”林闻宴的声音突然一紧。 苏染撅了撅嘴：“因为要接某人的电话，踢到脚趾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闻言，忽然笑得没心没肺起来：“真是个娇气包。” 苏染脾气上来了：“你如果打电话来是为了嘲笑我的，那我挂了。” “等等。”林闻宴说道，“现在过来看我打篮球吗？” “打篮球？在哪里？” “在你们学校的体育馆。” “欸？你怎么跑到我们学校的体育馆打球来了？” “两所学校的篮球友谊联赛，你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苏染想了想，又发了一句，“所以这两天，你都在准备比赛吗？” “这还用准备？你也太瞧不起你男朋友了。”林闻宴解释道，“这两天在帮教授赶一个项目，今天是我偷偷溜出来打球的。怎么样？来不来？” “来！”苏染弯了弯嘴角，脚上的疼痛立马一扫而光，“我现在就过来。” 苏染收拾好自己的包，兴冲冲地赶到体育馆。 当她看到穿着一身白色球衣的江明宇站在那里，才想起来先前江明宇也邀请过她来看球的事。 “苏染？”江明宇望过来的眼神明显带着惊喜，“你来啦。” 苏染因为自己的“双标”差点闪了舌头，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打招呼道：“学长……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来看看这场比赛。” “欢迎。”江明宇一脸的热情，“你能来我很高兴。” 苏染上下打量了一眼他这一身球服，没想法他这位学生会主席平时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也会亲自上场打球：“学长，我这还是第一次看你打球呢。” 江明宇温和地笑了笑：“有个学弟脚受了伤，刚好我之前在校篮球队也待过，就被临时抓来凑数了。” 苏染：“嗯，你要加油哦。” 江明宇：“好。” 两人正相谈甚欢，“呼”的一声，旁边突然飞过来一只篮球，堪堪砸在对视的两人中间。 苏染被吓了一跳，脚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江明宇眼疾手快，把那球给打飞了，球落在了一旁没人的地上，“砰砰”地弹跳了几下，滚远了。 “你干什么？”江明宇侧头瞪着那肇事者，脸色很是难看，“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 穿着一身红色球衣的林闻宴站在他们的不远处，语气轻狂又挑衅：“若是连这球你都接不住，就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了，我们t大赢定了。”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锋，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苏染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搞不明白这两人又突然闹什么别扭。不是说友谊联赛吗？不至于这么针锋相对吧。 一旁的林闻宴忽然勾了勾唇，对着她喊道：“染染，过来。” 在江明宇惊讶的目光中，苏染背着包快步向他走去。 林闻宴眯着眼睛看着她一步步向她走近，眼神不善道：“你到底是来给我加油的？还是给他加油的？” 这个问题，无异于“老妈和老婆同时落水，你救谁？”这样的老梗。 一边是自己的男朋友，另一边是江明宇代表的自己学校的篮球队。 苏染好看的眉心蹙了蹙，吱唔道：“我就是来围观的，你们谁赢都是各凭本事，又不是我给谁加油了谁就会赢的……” 林闻宴挑了挑眉：“若是必须选一个呢？” 苏染低声骂了一句：“幼稚鬼。” “你说什么？” “咳……没什么。”苏染眨了眨眼，正色道，“比赛前，我替你加油。比赛正式开始后，我就要为我们学校的篮球队加油了。” 这样就算一碗水端平了吧？ 然而，男人显然对她这样的答案不满意，他眼尾微挑：“那你现在要怎么给我加油？” 苏染立马双手握拳振臂，对着他连喊了三声：“加油！加油！加油！” 男人一脸嫌弃的表情：“就这？” “？？？”苏染一脸懵，“那你想怎样啊？” 难不成还想她来个战术指导？这题对她来说就朝纲了啊。 林闻宴嘴角笑得忽然带着几分邪气。 他的目光瞥向那道站在不远处凝望着他们的身影，对着苏染说道：“ 那你亲我一下。” 第76章 张扬 “啊？” 苏染一听，眨动着纤长的睫毛，脸颊浮上了一层红晕。 “这里人太多了，而且……” 他们才正式交往没几天，这样进度会不会太快了？ “就是要人多，才能让别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啊。”林闻宴眼眸微微眯起，瞳色幽沉，直勾勾地盯着她，“我难道有这么见不得人？” 苏染垂着脑袋，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低头玩着手指，对他的话不为所动。 林闻宴哼笑了一声，低下头，垂眸在她耳边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寒假我帮你一起打工，你还欠我一件事？” “嗯？”苏染闻言，猛地抬起了头，怔怔地看着他。 好像，似乎，的确是有这么回事…… “我现在就要你亲我一下。” “……”苏染有点后悔当初给自己挖的这么一个坑了，果然许诺是不能轻易给出去的，就算那个人是林闻宴也一样。 林闻宴一阵低笑，低沉的嗓音毫无预兆地在她耳边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你要是不答应，下一次我提的要求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他的双目灼灼，声音里多了几分蛊惑。 苏染心一颤，咬了咬唇，然后认命似地迅速在他脸颊上轻啄了一下：“好了……” 柔软的唇瓣在他脸上一触即离。 男人喉结滚了滚，岂会这么容易满足，他在女孩逃离之前又把人抓了回来，一掌覆在她的后脑上，唇角一勾，毫不犹豫地凑了过去。 林闻宴含住苏染的唇瓣吮了起来，一开始动作轻柔缱绻，只是小心翼翼地吻着，可是越到后头，越觉得欲罢不能，唇齿间软香甘甜，林闻宴情不自禁地加深了这个吻。 苏染被他抱着，浑身泛起异样的酥麻感，整个人几乎都要化为一泓春水。直到胸腔中的空气被耗得一干二净，苏染才着急地拍着他的胸膛。 林闻宴终于将她松开。 苏染一副气喘不暇的样子。 林闻宴翘起唇角，伸出大拇指在她红艳水润的嘴唇上擦了擦，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就这一个要求，你还给我偷工减料，嗯？” “哇哦……”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和掌声。 “太帅了。” “呜呜呜，看得我也好想谈恋爱啊。” “……” 苏染一抬头，发现他们两人已经成了众人的围观对象，蓦然一怔，耳根子立即红了个透，一时间羞愤得想要直接夺门而出。 这个男人，也太张扬了吧……可他是林闻宴啊，桀骜张扬就是他的本色。 她的嘴唇红红的、亮亮的、润润的，林闻宴看得眼神一暗，忍不住又低下头，吻上了那双漂亮红润的唇瓣。 苏染毕竟脸皮没他厚，哪禁得住在一群人面前表演接吻，连忙推开他，语气嗔怪：“你差不多得了。” 男人低声笑了笑，低哑幽森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那你去乖乖坐着，等我赢了我们一起去吃饭。” 苏染一脸不服：“还没赢呢，就这么自大……” 林闻宴捏了捏她的脸，语气意味深长：“我要是输了，刚刚那个吻不算，你还得补偿我。” “欸？你怎么耍赖呢？” “谁让你老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男朋友的威风。” “……” “喂，林闻宴！”这时，身后忽然传来队友一声硬着头皮的呼唤声，越喊越没有底气，“比赛要开始了，赶紧的……” 这名队友若不是石头剪刀布玩输了，他才不要干这种拆散鸳鸯的事呢，太尴尬了……果然，下一秒，他立马接收到了来自林闻宴不耐烦的眼神。 “……”队友摸了摸鼻子，转身热身去了。 苏染则趁机溜出了林闻宴的怀抱，捂着脸，自己默默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下。 林闻宴的视线望向那道溜得比兔子还快的身影，不禁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个暧昧的笑意。 正要转身时，他的目光不经意地一瞥，就看到一旁的江明宇，正脸色苍白地僵立在那里。 林闻宴轻轻哼笑了一声，不再看他，转身加入了正在热身的队伍。 随着裁判一声清脆的口哨声起，比赛正式开始。 比赛刚开始没几分钟，林闻宴就连进了三个球。 一个队友调侃道：“林少，你这是吃了什么一上来就这么猛？” “你是瞎吗？”另一个队友吐槽道，“没看到人家有爱情的滋润，自然比我们这些单身狗来颈。” “哦……” 这个“哦”字被拖得很长，伴着队友一脸暧昧的笑意。 林闻宴抬起眼皮睨了那两人一眼：“你们是来打球的，还是来讲相声的？在那里废什么话。” 他嘴角忽然挂起一个阴森的微笑：“要是因为你们输了，害老子在女朋友面前丢了面子，看我后面怎么收拾你们。” 队友们“嗷嗷”了两声，嘴上虽然骂着“有异性没人性”，但倒是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 相比起t大篮球队的斗志昂扬，f大篮球队显然一直不太在状态，尤其是江明宇。 不知是因为江明宇是被临时抓来的，还是他身体有些不适，苏染总觉得他精神有些恍惚不在状态，接连几个球都被穿着红色球衣的林闻宴给截下来了。 苏染一边捧着脸看着属于自己的那个张扬不羁的红衣少年，一边又对不在状态的江明宇感到忧心忡忡。 很快，上半场比赛结束了，t大的比分领先了一大截。 中场休息。 林闻宴没接志愿者递过来的水，直直地站在那里，目光却盯着场下某个角落看，嘴角的笑意放肆又张扬。 苏染立马会意，没忍住弯了弯唇，背着包又哒哒哒地跑到了他的面前。 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瓶水给他，声音软糯：“不都是水吗？谁给的不都一样？” 男人的球衣已湿了大半，贴在身上汗津津的，流畅的肌肉线条展露无疑。他拧开瓶盖，随着他喝水的动作，几滴水顺着他的脖颈滑落，滚动的喉结性感又撩人。 苏染看得又不禁红了脸。 林闻宴露出一个痞里痞气的笑容：“我挑嘴，怎么着？” 苏染：“……” 明明是同一个牌子的水，这位大少爷是怎么理直气壮地说出这样的话的？ 苏染觉得有些好笑，陪着他一起在场下坐了一会。 刚坐下来，目光就对上了不远处的江明宇。 苏染一愣，她从来没在江明宇的眼神里看到过这么复杂的情绪。 第77章 对阵 林闻宴见状，直接将她的脑袋掰了过来，将她的目光对着自己，语气蛮横：“看别人做什么？要看就看我。” 苏染无奈翻了个白眼：“他又不是别人，是你的哥哥啊。” “……” 男人闻言，立马不高兴了，脸上的笑意在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苏染只当是他吃醋了，戳了戳他的脸颊，哄道：“那我以后只看你，行了吧？” 紧接着，便听见林闻宴一声散漫的笑，温热的气息落她唇上：“不然你还想看谁？” 他出手如电一般地捏起她的下巴，低头便亲了上去。 这一吻，比起先前多了几分霸道和明晃晃的占有欲，苏染被他吻得舌根发麻，下意识推搡了他的肩膀一把。 她心道：这地方她是没脸再待下去了…… 男人抱着她的额头又亲了一下，笑得肆意又张狂：“乖乖坐在这里等我，免得我还得在后头找你。” 说完，他挥了挥手，起身直接向场上跑去。 苏染坐在前排，能清晰地听到后头几个女生的交谈声。 “比赛还不忘撒狗粮！单身狗的命也是命啊，这样的虐狗行为太惨绝人寰了。” “不过这一对长得也太养眼了吧。” “哪里还有这样的男朋友，请给我来一打。” “这种长得帅又会打球的极品帅哥可是珍稀物种啊，你以为是头发啊，一抓掉一大把？” “呜呜呜呜呜呜，羡慕嫉妒……恨……” “……” 苏染坐在那里，总觉得身后有无数双眼睛盯着，顿觉脊背一阵发凉。 好在下半场的比赛开始了，身后的目光瞬间被场上的人吸引走了。 下半场的江明宇一改先前颓废的状态，整个人像豹子一样动作迅猛。 刚刚在休息时，f大的篮球队做过战术讨论。下半场，他们将林闻宴当作了重点防范的目标，只有把他拦住了，f大的篮球队才会有一丝希望。 果然，林闻宴被三个穿着白色球衣的人包夹，一时没有发挥的余地，硬是被江明宇接连进了几个球。 两队的比分被渐渐拉近，比赛越来越焦灼，场内一片哗然，苏染也看得心惊肉跳的。 林闻宴额间的黑发已被汗水沾湿，他了起眼皮扫了一眼江明宇，露出了一个无比挑衅的笑：“江明宇，你派这么多人围着我，倒是对我挺重视的。不过，你也只会玩玩这些阴招，不敢光明正大地比一场。” 江明宇的眼神冰冷，他扫了一眼比分牌，对着那三个围着林闻宴的队友说道：“都各归各位吧。” “学长，我们又没有犯规，要是放任他出来，我们好不容易扳回的比分说不定又要被赶超了。” 江明宇拍了拍那个学弟的肩膀，说道：“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说好的是友谊赛，我们不要因为赢而让对方落了口舌。况且……”他的目光冷冷地扫了那挑衅之人一眼，“在我们自己的主场，我们未必会输。” “嗯。”那位学弟受到了鼓舞，于是点了点头，回到了自己的防守位置上。 就这样，林闻宴一下子没了束缚，在场上像是一头脱了缰的野马般来去自如。 江明宇也不遑多让，轻松从一个红衣球员的手里截下了球，随即拿着篮球站在线外，长臂一伸，篮球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进了一个三分球。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两队的比分追平了。 江明宇回敬了某人一个带着点轻视意味的眼神。 林闻宴舌尖抵着下颚笑了笑，半晌，对着队员们喊道：“要是赢了，今晚的云鼎华府我请客。若是输了……就各自回去吃泡面吧。” 不管输赢，他们学校给的预算就那么点，勉强够吃一顿自助餐，算是犒劳大家的辛苦费，但若想公费去云鼎华府这个级别的饭店，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队员哄笑道：“林少，你这是想带着女朋友去过二人世界啊？你休想！今晚的云鼎华府你请定了。” 林闻宴勾了勾唇，笑道：“别害老子在女人面前丢人。” 他们的对话不知是哪个字刺痛了江明宇，只见江明宇原本俊朗的面孔瞬间变得沉鸷，一双眼睛如若火燃，森然地瞪着对面那个嘴上噙着一抹坏笑的人。 接下来的比赛里，江明宇的攻势更加迅猛，连运球都带着一股怒气，几次三番差点撞上林闻宴的肩膀，幸好林闻宴反应敏捷地躲开了。 裁判吹哨，给了江明宇一张黄牌以示警告。 林闻宴冷哼一声：“江明宇，你还是那么不可一世。” 江明宇反唇相讥道：“彼此彼此，你还是那么自以为是。” “……” 先前和江明宇交谈的那位白队队员嘴里嘟囔道：“刚刚不还说是友谊赛吗，怎么突然又变得火药味十足了……” 这一场比赛，双方势均力敌，最后打了个平手，不得不来了一场加时赛。 加时赛的哨声吹响，全场充斥着啦啦队激动的呐喊声。 苏染坐在前排，身后传来各自为两队加油的呐喊声，其激烈程度不亚于场上的比赛。她看得心潮澎湃，跟着身后的队伍一起喊着“加油”，却不知她是为谁喊的加油。 林闻宴一个目光扫过来，和苏染对视了一眼，勾唇一笑，没脸没皮地自动把她那句“加油”收纳成自己的了。 五分钟的加时赛，林闻宴的节奏却是不缓不慢的。先前抢球的劲头改成了防守的状态，辅助其他队员进攻。 白队的队员先前在下半场为了追赶比分，耗费了不少体力，尤其是江明宇，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整个人像是泡在了汗水里，体力渐渐有些不支。 红队的一个球员夺了球，正准备往篮筐投篮。 江明宇和他的一个队员同时想去拦截。起跳时，江明宇不慎被队友踩到了脚，接着，身体踉跄了一下，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第78章 嫂子 江明宇这一摔，那踩了他一脚的队员直接慌了，连忙跑过来向他伸出手，担忧地问道：“学长，你没事吧？” 另一边，林闻宴也同时向他弯腰伸出了手，他皱着眉头，问道：“有事没事？” 江明宇的目光很快扫了一眼林闻宴伸出来的那只手，黑沉沉的眼睛里有大片浓郁的阴影，满是冷意。 江明宇将手伸向自己的队友，借力起身，嘴里淡淡说道：“没事。” 林闻宴的那只手就这么尴尬地被晾在了半空中。 他站直了身子，收回自己的手，舌尖抵着下颚，嗤笑一声：“不是碰瓷我们队假摔就行。” 江明宇睨了他一眼，眉头拧了起来。 林闻宴不再看他，向队友眼神示意，接过队友传来的球，一改先前的保守态势，开始发力。 他的手掌宽大，骨节分明，篮球在他手中被灵活地操控着，躲过了几次对方的拦截。 江明宇想上去拦，脚踝处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的脚步一顿，终是错过了时机。 林闻宴如入无人之境般一个健步冲了上去，在篮筐下轻轻一跃，长臂一伸，球在他的手中被抛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然后沿着篮筐边缘转了两圈。 球进了！ 直到加时赛结束，林闻宴一连进了三个球，为t大的篮球队取得了胜利。 一群穿着红色球服的队员围在一起击掌庆贺。 全场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卧槽，绝杀啊！”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位兄弟院校的小哥哥也太帅了吧！” “为什么这么快就结束了，还没看够呢……” “走，下次一起去t大看小哥哥打篮球，嘻嘻嘻……” “……” 林闻宴下了场，直奔苏染而去，眉宇间丝毫没有骄傲的神情，仿佛取得胜利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先去冲个澡换身衣服，你到门口等我一下，我很快就来。” “好。” “帮我拿一下外套。” “哦，好。” 说完，林闻宴拎起自己的包就走了。 体育馆的人群渐渐散去。 大门口的一侧围栏处，苏染抱着林闻宴的外套站在那里，垂眸望着地下，右脚脚尖有意无意地拨弄着一块小石子。 忽然，一双穿着运动鞋的脚慢慢跃入了她的眼帘。 苏染一喜：“这么快……” 待抬起头看清来人后，她的舌尖突然转了个弯：“……学长？” 表情明明白白地从欣喜转为失落。 江明宇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微弱地收缩了一下，一时间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苏染，我想和你谈谈。” “好啊，学长，你说吧。” “我们换个地方。” “欸？不能在这里说吗？我在等……” “她在等我。”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朵。 林闻宴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身上带着一阵刚沐浴过后的清冽气息，清爽利落地向两人走近。他走过来，一把搂住苏染的肩膀，瞥了一眼江明宇，语调凉飕飕的：“请问，你找我女、朋、友有什么事？” “女朋友”这三个字被他特意加重了语气，听得江明宇眉宇紧蹙：“我找的是苏染，又不是你，关你什么事？”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奉陪了。”林闻宴语气平静，转而握住了苏染的手，“我女朋友现在没空，她得陪我一起去吃饭了。” “染染，我们走。” 男生手掌宽大，苏染被他牵着，两只手掌心相贴，带着滚烫的温度，坚定而不容拒绝。 苏染只匆匆和江明宇道了声别，就被林闻宴给带走了。 直到那两人走远，江明宇的眼底依旧有一抹浓得化不开的悲伤情绪。 …… 苏染被林闻宴一路牵着来到了云鼎华府。 云鼎华府素来因贵而闻名，此刻的包厢内已经围坐满了刚刚上场的那几个红队球员，众人见两人牵着手进来，“嗷嗷”地在那里起哄。 “我明明是来吃饭的，怎么变成吃狗粮了呢？” “手上的鸡腿都是狗粮味的了。” “早知道可以带家属，我就把我们家亲爱的也带上了。” “嗯？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听他胡扯，那是他们家的猫。” “嘁！” “猫怎么了？我们气势上不能输啊。” “……”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打趣。 这几个球员是来自t大各个系的，苏染都不认识，她脸皮薄，被众人如此调侃，难免脸红。 林闻宴食指敲了敲桌面，一个眼刀飞了过去：“吃饭都堵不上你们的嘴是不是？” “再来一份咖喱肉蟹、战斧牛排、罗勒香煎深海大虾、鹅肝牛肉……兴许就能堵上了。” “哈哈哈哈哈……” 林闻宴扬起眉，漂亮的唇角抬了抬：“点呗，又没人阻止你。” “这可是你说的啊。”那人深怕他反悔似的，立马叫来了服务员加菜。 点完菜，菜陆陆续续上齐。做完自我介绍后，几个男生的话题终于不再聚集在苏染身上，开始侃天侃地侃大山。 苏染一边听他们聊天，一边默默低头吃着菜，吃了没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林闻宴在她耳边低声问道：“不喜欢这里的菜？” “不是。”苏染说道，“这里的菜挺好的，但我已经吃饱了。” “这么好养活？”林闻宴眉骨抬了抬，扫了一眼那几个聊天内容逐渐开始变得有颜色的男的，顿时心下了然。 他掏出一张卡，递给边上一个男生：“等会帮我结一下账，我先送我女朋友回去了。” “别啊，才刚开始吃，怎么就走了呢？” 另一个男的朝那男生使眼色：“你有没有点眼力见？人家小情侣显然是还有事要办。” “哇哦……”包厢内顿时响起一阵暧昧的起哄声。 林闻宴了起眼皮扫了那几人一眼，随即淡淡扯了扯嘴角，伸手想抽回自己的卡：“刚想起来，我这个月开销有点紧，下次再聚吧。” 闻言，那男生用打球时都没有那么迅疾的速度抢过了那张卡，然后捧着那张卡，对着苏染嬉皮笑脸道：“嫂子，慢走，我们下次再聚啊。” 苏染忽然被冠上了“嫂子”的头衔，眼皮一跳，她侧头看了一眼林闻宴，只见男人唇角勾起，连眼角眉梢都不可抑制地流露着笑意。 她的耳根子一下子绯红，吱唔道：“嗯……大家再见。” 第79章 勾人 回去的路上，苏染脑子里还晕乎乎地想着刚刚那群人口口声声的“嫂子”，连身后传来警示声都没有注意到。 “让一下，让一下！”后面一个男生骑着自行车，横冲直撞地往前驶来。 眼看那自行车就要蹭到苏染，林闻宴眉头一拧，直接抬手攥住了她的胳膊肘，将她往怀中一拉，才堪堪躲过了那辆横冲直撞的自行车。 苏染的脸直接撞进了一个温暖结实的胸膛，她怔了怔，缓缓抬起头，入目就是男人弧度流畅的喉结。 胳膊上男人的手宽大有力，头顶上传来林闻宴略带责怪的低沉嗓音：“怎么不看路？” 苏染的心底像是踩在棉花上，抑制不住的轻松和喜悦，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不是有你吗？” 怀中的女孩一双盈盈的杏眼，睁着眼看人的时候眼睛水汪汪的，雪肤红唇，声音又娇又软，林闻宴看得喉咙一阵发紧，直接低头吻上了那鲜艳欲滴的红唇。 亲了半晌，最后还在上面重重地咬了一下。 “下次还敢不敢不看路？” 这一咬，驱散了先前的旖旎之感，带着一股惩罚的意味。 “啊！” 苏染的嘴唇被咬破，痛呼了一声，顿时变成一只炸了毛的兔子，气呼呼地推开了他的怀抱，转身不再理他。 失了怀中的温香软玉，林闻宴顿时有了一种断了自己后头粮食的懊恼。 这不，小姑娘生气了，还是得他来哄，两人之间的形势一下子逆转了。 “我看你晚饭没吃多少，要不，我们再找个地方去吃点东西？” “我不吃。” “就吃那么点怎么够，还不如小兔子吃得多呢。” “……”苏染直接一声不吭，真怀疑他对女孩子的胃是有什么误解？ 刚巧，边上有一家水果摊，林闻宴直接将人拦腰抱了过去：“那买点水果回去总行吧？” 水果摊的老板是一位中年的大叔，大晚上的，除了照看店铺，还得陪着坐在小板凳上的女儿一起写作业。 老板见有人来，向他们招呼了一声：“袋子挂在那了，要什么自己挑。” 说完，又低头看着女儿写作业了。 店内的光线昏暗，小女孩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继续埋头写着作业。 苏染抿了抿唇，对着旁边的男人来了一句：“你不是说要买水果吗？那快买吧。” 兴许做完这一单，老板就能早点收工带着女儿回去了。 林闻宴双手闲闲抄在兜里，懒洋洋地笑：“你帮我挑。” 真是麻烦。 苏染心里腹诽着，嘴上却道：“那你要吃什么水果？” “苹果，香蕉，梨……哦，对了，还要买橙子。” “哈？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男人唇角的弧度不自觉上翘：“买就是了。” “……” 苏染想了想，他在云鼎华府的一道菜钱就能买一堆水果了，这么想着，也就不再考虑替他省钱，拿了袋子低头专心致志地给他挑起水果来。 她今天穿了一件薄薄的宽领针织外套，随着她身子微微前倾，一侧的长发落在了胸前，林闻宴的视线不经意地一瞥，顿时感觉喉咙一阵干涸。 女孩胸口的皮肤白得像瓷片，随着她的动作被某片布料摩擦着，领口的风景暧昧又危险。 林闻宴眼皮一跳，扫了一眼四周，见没人往这边看，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一把抢过了她手里的袋子，嗓音有点不自然的哑：“我来挑吧。” “嗯？”苏染直了直身子，只觉得莫名其妙。 怎么回事？一会让她挑，一会又不让她挑了。 见林闻宴正胡乱地往袋子里塞着橙子，苏染抓住了他的手，阻止道：“你别把不新鲜的也塞进去呀。” 林闻宴看向那拉着自己的手，指节纤细白皙，触手莹润滑腻，一双看着他的眼睛干净又纯澈。 男人眯了眯眼睛，眸色又暗了几分。 这哪里是小兔子，分明是一只勾人的小狐狸。 他哪里还会管果子是不是新鲜，直接拎着几个袋子找老板匆匆结了账，就拉着小姑娘跑了。 林闻宴将人送到了寝室大门外。 苏染觉得他表情有些怪怪的，不知道又在想什么，她和他道了声别，转身正想回寝室，腰间忽然被一股蛮力兜住。 男人的声音低沉又暗哑，在她耳边响起，酥酥麻麻的：“你的水果忘拿了。” “嗯？水果是给我的？” “……”男人没回答，手上的力道却又重了几分，箍着女孩盈盈一握的腰，前胸紧紧贴着她的后背。 苏染隔着两层衣服都能感觉到身后胸膛的炙热，慌乱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我知道了，那你快松开……我要回去了。” 腰间的力道松了几分，苏染只觉呼吸顺畅了几分，转过头，鼻尖几乎碰上他的。 林闻宴见怀中的女孩耳尖腾地一下子就红了，心情顿时说不出的愉悦，直接搂着她的腰把她压在了一旁的树上。 装满了水果的袋子被遗弃在了路旁。 呼吸交错间，男人的脸渐渐向她逼近。 苏染见状，立马伸出了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脸颊通红：“你干什么呀，这里这么多人。” 林闻宴轻笑了一声，掰开她的手，厚颜无耻道：“怕什么，又不是没被人看过。” 苏染：“……” 大树底下光影摇曳，林闻宴鼻尖闻到了一股属于少女的淡淡馨香和掌下纤腰的柔软触感。 他喉结滚了滚，俯身下来，嘴唇轻轻碰到她的脸颊：“就亲一下？” 苏染没吭声，沉默了几秒后，直接抬头将自己的唇凑了上去。 林闻宴翘起唇角，一把按住了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似乎为了遵守诺言，说好的亲一下就真的只亲一下，只是……这一下格外的漫长。 苏染推了他几次都没推开，直接被他的大掌禁锢在了怀中……直到听到宿舍门口传来几个女生路过时的窃窃私语声，她们的目光似乎正有意无意地往这里打量。 林闻宴依旧不为所动，苏染却恼了，在他胳膊上用力掐了一下，男人才松开了她的唇。 苏染的脸已经红了个透彻，林闻宴用大拇指的指腹狠狠揩了下她湿漉漉水润润的唇，嘴角露出一个暧昧的笑意：“以后在外面别穿这件衣服了。” “为什么？”苏染一头雾水。 为什么要突然提起她的这件衣服？ 林闻宴低头往她领口处扫了一眼：“容易走光。” “哈？”苏染捂着胸口，嘴里冒出了一个疑惑的单音。 林闻宴将嘴凑到了她的耳边，淡淡的语调透着点低哑：“白色的……” “……” 苏染的脸红得像是被里三层外三层刷了个遍，整个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蹦了一下。林闻宴的下巴被她顶了一下，差点咬到了舌头。 那一声闷哼，苏染听起来就觉得挺疼的，然而她现在没有心思安慰他，直接捂着脸落荒而逃了。 “拿……水果……”林闻宴下巴还有点发麻，说话含糊不清地提醒她。 苏染崩溃地抓了抓头发，往回走了几步，拎起地上的水果袋子，然后又一脸懊恼地跑了，全程没有再看他一眼。 林闻宴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没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第80章 龃龉 苏染一回到寝室，就把自己关在了卫生间里。 她打开水龙头，掬起一捧水泼在自己面上。 冰凉的水被洒在脸上，脸上滚烫的温度终于渐渐降了下来。 苏染看着镜子里湿润且带着红潮的脸，又是一阵懊恼，她拉起自己的衣领，低头一看，当看到那两片雪白的肌肤时，脸上刚褪下去的热度又涌了起来。 真是太丢脸了…… “染染，是你回来了吗？”这时，门外传来柚子姐的呼唤声。 “嗯，是我。” 苏染又洗了把脸，才走出卫生间。 刚一出去，就迎来柚子姐上下打量的目光。苏染扯了扯被某人咬破的嘴角，一脸的心虚。 柚子姐姐嗅了嗅鼻子：“染染，你身上有一股味道。” “嗯？什么味道？”苏染抬起胳膊往鼻子边闻了闻，“没有啊。” “恋爱的味道。”柚子姐捧着脸蛋姨母笑。 “……” 苏染弯着眉眼笑了笑：“你都知道啦？” “学校论坛把你们的照片都传遍了，我能不知道吗？” “照片？” “是啊，你和一个男生在篮球场接吻的照片。” “……”苏染面色又红了，不自在地眨了下眼。 柚子姐把照片翻出来给她看：“不过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我室友谈恋爱了我竟然是全校最晚知道的。” “对不起。”苏染歉然道，“我没有想瞒你，只是我和他才刚确认关系没多久……” “哈哈，没事啦。”柚子姐瞥了一眼刘悦被搬空的床位，叹气道，“陆馨然休学了，现在连刘悦也生病休学了……一学期走一个，我们寝室怕不是有什么诅咒吧。” 说着，她只觉得浑身一阵颤栗，抱着自己的胳膊使劲搓了搓。 苏染顺着她的视线往刘悦原来的床位望去，那里空荡荡的，所有的生活物品已经被带走，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来过。 柚子姐不知道苏染和刘悦发生过什么事，只知道刘悦突然向学校申请了休学，理由是身体不好。 温律师那边传来消息，陆开诚在国外上学时有过同样的犯罪前科，所以才被退了学回了国，这件案子胜算很大。 她和刘悦，以后除了案子，也没什么交集了…… “现在寝室就剩我们两个了，连你都谈恋爱了，就剩我一个孤家寡人了。” 苏染笑道：“怎么会，我们还是可以和以前一样一起吃饭上课啊。” “那你男朋友不得和我抢人？”柚子姐笑嘻嘻道，“快说说，你男朋友到底是谁啊？” “嗯？你不是知道了吗？” “我不知道啊。”柚子姐拿起手机上那几张照片，“这些人拍照技术也太差了，要么拍个后脑勺，要么拍个看不清的侧脸，照片都太糊了，我怎么看？” 苏染接过照片一看，不由得一阵失笑，还真是。因为照片是来自f大的论坛，从拍摄的角度看去，f大学生的脸各个都很清晰，反之t大学生的脸却很是模糊，林闻宴的脸被遮了个严严实实，要不是苏染本人当时在现场，还真的认不出。 照片里的她，坐在那个穿着红色球衣的男孩身边，漂亮的小脸蛋上浅笑盈盈，满心满眼都是身旁的那个人。 “你也认识的。”苏染勾唇笑道，“林闻宴啊。” “林闻宴？”柚子姐一怔，嘴角的笑意逐渐淡了下去，“是我知道的那个林闻宴吗？” “应该没有第二个林闻宴吧。” “……”柚子姐脸上的笑意在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怎么了？”苏染见她这幅表情，心里有点不安。 “苏染，你忘了陆馨然的事了吗？”柚子姐突然一脸正色，“他们两个分手时你不在场，你没有看到过那个男人决绝的样子。他说分手就分手，一点都不顾及陆馨然的感受，陆馨然还因为他的一句话就……这样的人太冷酷无情了，苏染，不是我想泼你冷水，但是你和他在一起会吃亏的，到时候受伤的只会是你。” 苏染听完，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颜柚，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和他接触不多，不了解他，他不是一个坏人。” 柚子姐闭了闭眼，执拗地道：“苏染，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的人，可是在选男人的眼光上实在不怎么样。” 苏染听到有人诋毁林闻宴，顿时也有些生气了：“那是我自己的事，与别人无关……而且，你的眼光也好不到哪里去。” 话一出口，苏染就有些后悔了。 果然，柚子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一想到当初她和夏山的事，颜柚像是被人捅了肺管子：“行，算我多管闲事，算我吃饱了撑的在这里瞎操心行了吧？到时候被人欺负了，你可别找我哭。” 说完，柚子姐转身直接钻进了卫生间内，“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寝室内突然变得压抑的沉默。 “颜……” 苏染望着卫生间的方向，张了张嘴，憋了半晌，终是又咽了回去。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紧紧地勒住，难受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第81章 限量 周六，苏染照例到顾家给顾从南补课。因为上周缺席了一次，今天的课程进度很赶，苏染一大早就赶了过去。 顾向北今天难得没有睡懒觉，当他宛如一座小石狮子般坐在那里眼巴巴地望着苏染时，苏染才突然想起来…… 她给他买的生日礼物弄丢了。 小孩子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苏染爽了他的约，如今连个生日礼物都没有。 被重视的人如此忽视，顾向北只觉得心里一阵委屈，小嘴瘪了瘪，鼻子一皱，一副立马就要嚎啕大哭的模样。 眼看一大早就要把人小孩弄哭了，苏染抚了抚额头，有点心慌，正思索着该说礼物忘带了下次带给他，还是立马在手机上买一个送过来……可无论哪一种，想来想去，都显得没什么诚意。 “喂，小鬼。” 忽然，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苏染和顾向北循声望去，林闻宴穿着一件兜帽衫，正睡眼惺忪地站在那里，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他的声音显得懒洋洋的，还带着几分酥骨的鼻音。 林闻宴甩了甩手里的网球拍，递给顾向北：“这是你苏老师给你的生日礼物。” 苏染看了一眼那网球拍，不管是品牌还是样式，都不是她买的那一副，不由得给了林闻宴一个疑惑的表情。 林闻宴看着苏染，眼尾微挑：“你可真是丢三落四的，还好东西是掉在门口被我捡了进来。” 苏染：“？？？” 顾向北闻言，眼睛一亮，脸上立马雨转晴，他将拍子接了过去，细细地端量：“哇塞，苏老师，这球拍是限量版的哎，买都买不到，我只在闻宴哥哥家里见过，可他平时连碰都不给我碰，竟然被你买到了。” 顾向北对这礼物爱不释手，狗腿地跑过来抱着苏染的大腿：“苏老师，谢谢你的礼物，我真的超级喜欢。” 限量版？ 苏染对网球拍不是很懂，但“限量版”这三个字一听就很贵，和她从小商店里买来的显然不是一个档次的。可是眼看小家伙对这礼物爱不释手，苏染总不能现在说这不是她买的，让人把拍子还回去吧……估计顾向北的哭声能震破屋顶。 “……你喜欢就好。”她一边扯了扯嘴角温声说道，一边暗暗在心里估算这拍子的价格，该给林闻宴多少钱。 这时，顾从南嘴里叼着一片面包过来了，他瞥了一眼那网球拍，挑眉道：“哟吼，稀罕货啊。” “顾向北，你反正不会打网球，先借我玩两天。” “谁说我不会打的……”顾向北嘟囔道，“我学两天就能会了……我才不要借给你。” “这球拍对你这种小屁孩来说太重了，不适合。” “那我先藏起来，过两年再用。” “喂，你对你亲哥怎么这么小气，我哪次有好玩的没借给你玩？” “上次你的游戏机就没借给我玩。” “那是……老妈不让我给你玩。” “略略略，那你现在得准备考试，老妈也不让你玩。” “……” 那边兄弟俩忙着斗嘴，这边苏染暗暗拉了拉林闻宴的袖子，低声问道：“这球拍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钱？”林闻宴摸了摸下巴，正色道，“这拍子的确是挺贵的。” 苏染一听，有些肉痛，但还是等着他报出一个数字，暗自祈祷不要太夸张。 “但具体多少钱我忘了。”林闻宴磨蹭着下巴，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颇有几分深意地道，“要不……就用你自己来偿还吧？” “哈？”苏染一听，下意识地瞪他。 他是还没睡醒吗？在说什么胡话呢。 “想什么呢？”林闻宴笑得吊儿郎当的。 他侧头对着顾向北说道：“小鬼，下周日教你打网球，去不去？” “去！我当然要去。”顾向北回答得斩钉截铁，兴奋地抱着球拍乱蹦跶。 林闻宴看着苏染，低低地笑出声：“你也一起去，帮忙捡球，就当偿还了。” 明明是想带她一起去打球，非要找那么多借口。 苏染没忍住弯了弯唇，说道：“好啊！” 顾从南哀怨道：“我也想去。” “你就算了吧。”林闻宴挑了挑眉，说道，“虽说我不赞成死读书，应该劳逸结合，但是网球场离这里不近，在路上花费那么多时间，对你这种即将高考的考生来说，不划算。” 林闻宴心道：笑话，老子带女朋友出去玩，带个小电灯泡已经是个累赘了，怎么可能还带个大的？ 顾从南的脑袋立马耷拉了下来，他哀嚎道：“他妈的老子今年一定要考上，再也不想受这罪了。” 说完，他化悲愤为力量，撇下一群人自己复习去了。 林闻宴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顾向北，你们家里还有没有早饭，我肚子饿了。” 这饭蹭得，连早饭都不放过…… “有的有的，我去厨房给你拿。”顾向北殷勤得很，蹬着小短腿就跑去了厨房。 很快，顾向北就献宝似地在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早餐。 轻而易举将顾向北打发走后，林闻宴邀请苏染：“一起吃点？” 苏染：“不用，我已经吃过了。” 男人不依不饶道：“那你陪我坐一会儿。” “我还得给顾从南上课呢。” “啧，让他自己先看会书。” 苏染妥协道：“……那你吃快点，等你吃完我就得去工作了。” 可当苏染坐了下来，男人却故意似的，连一口面包都要慢条斯理地轻轻咀嚼老半天。 苏染坐不住了：“你慢用，我先撤。” 话刚说完，纤细的腰身突然被一只大掌勾住。 林闻宴声音低沉，唇边溢出的热气也在耳边徘徊：“我得把女朋友借给他好几个小时，就分几分钟时间给我都不行吗？” 苏染觉得有点好笑：“那能一样吗？那是我的工作……而且，等他考完，我有的是时间陪你。” 男人轻轻笑了笑，似乎对她后半句话很满意，他把一杯牛奶递到她面前：“那你把这牛奶喝完，我就放你走。” 苏染知道，要是不满足他，这位大少爷一定又要耍性子了，干脆一把拿起那杯牛奶，喝了起来。 小姑娘嘴小，喝得又急，喝了两口小脸两侧就鼓了起来，水润的红唇沾了些牛奶，看起来可爱得让人心痒痒。 林闻宴眸色一暗，往顾家兄弟俩那里飞快地瞥了一眼，随即执手捏起她下巴，将她唇上的牛奶吻了个干干净净。 过了几秒，男人又镇定自若地开始吃起早餐。 他的一整套动作迅疾无伦，如若行云流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唯余女孩脸上一层可疑的薄红。 第82章 约球 苏染觉得，林闻宴不在顾家溜达时，她会时不时想念这个人，可当这人真跑来顾家蹭饭时……那他就是个碍事的显眼包。 比如，她给顾从南讲题时，有时两人的脑袋挨得近了，客厅里就会突然响起一阵急躁的钢琴声，然后就瞧见某人莫名其妙地瞪着她和顾从南…… 再比如，有一次顾从南拿错了桌上苏染的水瓶，刚把瓶口对准嘴巴，某人就凶神恶煞地冲了过来，对着顾从南的椅子腿重重地踹了一脚。顾从南手一抖，直接被水浇了个劈头盖脸，他顶着一脑门的水满脸问号地转过头，就见某人已经恢复了一脸的云淡风轻：“抱歉，你们家这地方太小了，走路得当心点。” “……” 这个显眼包存在感太强，永远没有办法让人忽视。 所幸顾从南的考试临近，苏染来给他补课的次数也不多了。 …… 这一个周日，网球之约如约而至。 林闻宴开着车，捎上顾向北后，就来苏染的小区附近接她。 小姑娘似乎怕被人看到，特意挑了个离家有点距离的地方等。 林闻宴老远就看到她站在路边，头上扎着马尾，一身白色运动的装扮，运动裙下面露出一双笔直嫩白的长腿，倒是比那衣服还白上几分，整个人看上去青春又靓丽。 林闻宴将车停在她旁边，降下车窗，手肘撑在车窗边上，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戏谑道：“穿得倒像是有备而来。” 所谓“差生文具多”，苏染网球是不会打，但起码态度是要有的，所幸有一周时间来给她做准备工作，她不但特意买了套运动服，还从网上看了些打网球的视频，期盼自己今天不会太丢脸。 她轻轻扬唇一笑，坐上了副驾驶座。 这时，坐在后头的顾向北突然捂着鼻子探头冒了出来：“苏老师，你不觉得今天闻宴哥哥有什么不一样吗？” “嗯？有什么不一样？” 小家伙一脸的难以置信：“他喷香水了，你没闻出来吗？” “你个小鬼懂什么……”林闻宴轻咳一声，“……这是运动香水。” 平时混在一群臭男人堆里打球也就算了，今天是和他家小姑娘一起，要是弄得浑身汗津津的，被嫌弃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还以为是车里的香味呢。”苏染抿嘴轻笑道，“……不过，还挺好闻的。” 林闻宴的耳尖可疑地红了红，不自在地说道：“都坐好系上安全带，要出发了。” “嗷。”顾向北听话地坐了回去，重新系上安全带。 苏染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道：“不过，附近的网球场也有不少，我们为什么要去一家那么远的？” “那家我以前常常去。”林闻宴勾了勾唇笑道，“……更重要的是，去那里能记在温岁礼的账上。” “嗯？” “因为那家网球场温叔叔也有股份。” “原来如此。” 车子平稳地开了四五十分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顾向北睡得正香，硬生生地被某人拎下了车。 三人很快就找到了场地，热身一番后，就开始拿起球拍。 今天的球拍都是林闻宴准备的，每个人的都不一样，顾向北那把是最轻的，可饶是如此，小肉球才练了几个发球，就已经快累瘫在地上了。 他平时除了体育课，最大的运动就是打游戏，如今来学打网球也不过是图一时新鲜，当体力耗尽时，那股新鲜劲也就过去了。 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我去喝点水。” 说完，灰溜溜地跑到一旁休息去了。 林闻宴盯着顾向北累瘫的身影，嗤了一声，嫌弃道：“就这？” 他将目光投向了场上仅剩的一名选手，眉骨抬了抬，笑道：“练练？” 原本只是来陪练的苏染突然变成了主力，她点点头：“那你教教我。” 小姑娘的嗓音甜软又温润，听得人心痒。对自家表弟都没什么耐心的某人竟然变得极度有耐心起来，握着小姑娘的手开始手把手地教。 他站在她身后，沁透着热量的胸膛贴近了她的后背，苏染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运动香水味，带着点木质清新香调和淡淡的柑橘调。 随着她挥拍的动作，苏染的后背不停蹭着身后坚硬的胸膛。 贴着手臂的掌心渐渐濡湿，耳边是某人熟悉的气息，苏染只觉得越来越热。 忽然，纤细的腰肢被一双温热的手掌箍住。 男人在她耳畔低声说道：“别光想着靠手腕发球，要注意腰部的核心力量。” “……” 苏染怀疑这人又趁机吃她豆腐，奈何他一脸正色地讲解着动作要领，倒看不出来丝毫不正经。 她咬了咬唇，让自己回过神，认真跟着学了起来。 练了半晌，当苏染累得气喘吁吁，脸颊通红时，顿时有些理解顾向北了。 这网球看别人打起来轻松，但自己想入门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光是发球这一项就有得好练了。 苏染自认从来不是个有运动天赋的人，向来靠的是勤学苦练，可这网球不是一时三刻能练会的，当体力耗尽时，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苏染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道：“算了算了，我和网球这项运动无缘。” 反正她也没想当一个网球运动员。 林闻宴懒懒散散站在那儿，嘴角勾着无奈的笑：“你和顾向北一样，归根结底和练什么球没关系，就是缺乏锻炼，体力跟不上。” 苏染有点心虚，开学后上课太忙，她基本就不怎么锻炼了。 “我……平时忙着上课呢。” 林闻宴屈起手指，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别找借口。” “哦……”苏染笑着，忍不住好奇问道，“那你当初学了多久学会网球的？” “挺久的。” “那是多久？” 林闻宴轻笑道：“网球和乒乓球、羽毛球打法不一样，技术动作比较多，它的场地也更大，步伐需要不停地调整，要学的东西挺多的。我当初也是练了一个月才算有点上手。” “啊？连你都要这么久的吗？” “我又不是天天练。”林闻宴睨了她一眼，“而且，运动从来都是个需要持之以恒的东西，别想着一蹴而就。要不是没有一位好老师带，可能需要花更长的时间。” “嗯？你的老师是谁？” “温雅，温岁礼的姐姐。” “温岁礼还有个姐姐？” “嗯，她是我认识的人中打网球打得最好的。” “……” 家里有网球场，想来那位温雅应该是从小就练起的，难怪连林闻宴这个在运动上从来不服输的人都能夸赞几分。 苏染刚想再问些什么，那边却忽然传来顾向北的呼叫声。 第83章 觊觎 两人一惊，急急忙忙地跑过去看，才发现是顾向北闹肚子了，吵着要上厕所，因为对这地方不熟，非要拉着林闻宴作陪。 林闻宴无奈抚额，低低骂了一句：“真是麻烦。” 于是，林闻宴心不甘情不愿地带着小孩到了厕所门口：“我在这里等你，你快点！” 顾向北：“那你别走哦，不然等会我找不到你。” 林闻宴：“……” 顾向北刚进去没几分钟，就开始狂喊：“闻宴哥哥，你是不是走了？” 林闻宴倚在走廊的墙上，一脸的黑线，不耐烦道：“你鬼吼鬼叫干什么！” “你怎么离得那么远？” “……” 林闻宴忍不住又往外挪了几步。 废话，不离远点，难道待在那里让自己窒息吗？也不知道臭小子早上吃了什么，那味道真是一言难尽。 就在这时，有两个女生从隔壁女厕所出来，在门口忍不住扇了扇鼻子，然后又打量了门口的林闻宴几眼，捂嘴笑着走了。 里面的顾向北又开始嚎叫：“这里的灯为什么突然灭了？好黑啊……哦，原来是感应灯。” “……” 林闻宴忍无可忍，对着里面喊道：“你有完没完？再给你三分钟时间，不出来我就走了。” 顾向北的声音有点发颤：“你别走，我肚子痛，呜呜呜……” “……” “闻宴哥哥，这里没纸了，你给我拿一点……” “……” 十几分钟后，小家伙出来时一身舒畅，林闻宴却一副要吐的表情。 他另外找了个地方洗了把脸，那股作呕的感觉才终于消散。 难得今天周末和女朋友出来，结果把时间都耗在顾向北身上了，林闻宴咬牙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带这家伙出来了。 顾向北已经彻底没了打球的兴致，嚷嚷着要走。 林闻宴黑着脸，把人塞进了车里，就去场地上找苏染。 可一到球场上，男人的嘴角绷成了一条直线，本就不悦的脸色瞬间黑得像锅底。 …… 苏染见林闻宴他们迟迟未归，于是自己开始在场上练起发球，可练着练着，不知突然从哪里冒出来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一身运动装扮，长得身强体壮，应该也是来这里打球的，一上来就热情地表示要教苏染打球。 苏染婉拒了，那男子却开始单刀直入：“美女，相遇即是缘分，要不加个微信吧？” 苏染摆摆手：“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 男子道：“介意再多一个吗？” “啊？？？”苏染有点怀疑自己没有听清。 “把女朋友一个人扔在这里，这样的男朋友要来何用？要不考虑分个手？我先排个队。” “……” 苏染一时间有点哑口无言……现在的人，都这么直接的吗？ 她还没开口，旁边忽然插进来一道低沉磁性，透着几分冰冷的声音：“哪里来的这么纯种的二百五？” 林闻宴站在那男子身后，单手插着兜，漆黑的眸子里攀上了阴霾：“这么想当备胎，要不我送你去隔壁汽车修理厂？” 他才走开那么一会儿，自己的女朋友就被人盯上了，还当着他的面挖墙脚。 这还能忍？ 那男子回头，上下打量了林闻宴几眼，不屑道：“你谁啊？” 林闻宴一米八五的个头在人群中已经算高的了，可这男子竟然生生比他还高出小半个头，身高直逼两米，站在那里，就有一副居高临下的气势。 林闻宴偏头嗤笑了声, 又转回头来：“爱情号码牌在你前面的人。” 苏染闻言没忍住，“噗哧”一声，轻笑出来。 那男子看了看苏染，又看了看林闻宴，顿时明白过来。苏染一看就是个网球新手，想来她男朋友的技术应该也高不到哪里去，他挥了挥手中的网球拍子，对着林闻宴挑衅地说道：“兄弟，有没有兴趣比一比？” 当面挖人墙脚被抓是有些尴尬，可若打赢了这一局，那尴尬的就是对方了。 况且，这是一个在佳人面前表现的最佳时机……毕竟，美女多得是，但长得这么又纯又欲还对他胃口的妹子难觅啊。 林闻宴眯眼盯着那人衣服前的logo，凉飕飕地冷笑了一声：“你一个专业的运动员，要挑战我一个业余的？” 那个logo，是一家网球俱乐部的标志，再看那人的体格，一看就是专业的网球运动员。 “玩玩而已，分什么专业和业余。”那男子嘴角勾起嗤弄的笑，满脸倨傲，“怎么，你怕了？” “怕。”林闻宴轻点了下头。 “嗯？” “怕你输给我一个业余的，到时候会更丢脸。” “噗……哈哈哈哈哈。”那男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倒是挺自信的……那准备一下就开始吧？” 林闻宴一脸的勉为其难，轻轻挑眉一笑：“行吧，刚好我许久没打了，就当热热身。” 说着，两人各自到场边开始做着热身。 苏染走过去，拉着林闻宴的胳膊，低声说道：“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们玩我们的，没有必要和他比。” 林闻宴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一只大手放在她的头顶，用力地揉了揉：“放心吧，你先找个阴凉的地方坐一会。” 人家都挑衅到眼皮子底下了，事关男人的尊严，他万万没有不应战的道理。 对上苏染那双带着担忧的清澈眼睛，林闻宴笑了笑：“信我吗？” 内心忽然觉得有了底气，苏染眼眸弯了弯，用如水一般柔和温润的嗓音说道：“信！” 他是林闻宴啊！ 她对他的信任，比对自己还要多一些。 林闻宴闻言笑了笑，连眼角眉梢都不可抑制地流露出笑意。 第84章 较量 说是玩玩的，那男子却推来了记分牌，还叫来了同伴充当裁判，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 同伴叉腰站在一旁调侃道：“施辰阳，你要是输了丢我们俱乐部的脸，这个月就让你捡球。” 施辰阳给了他一个白眼：“没这个可能。” 挑边环节过后，比赛正式开始。 施辰阳率先发球，第一球就让林闻宴扑了个空。 第二个球，依旧是施辰阳发球，林闻宴反手回球，施辰阳上步击球，一来二去间，林闻宴没救到这个球，又丢了一球。 …… 林闻宴似乎还没进入状态，这样丢球的场景反复上演着。 第一盘结果为6:0，施辰阳轻松获得了一边倒的胜利。 施辰阳朝着对面勾唇一笑，一脸的轻蔑。 林闻宴到场下接过苏染递过来的水，拧开瓶盖，直接将水往脸上浇去，水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一路滑落。 果然，太久没打网球，就容易生疏。 苏染拿毛巾擦了擦他的脸，柔声笑道：“没关系，就当热身。” 女孩的嗓音如潺潺流水，沁人心脾，似乎连带着冲刷走了他心中的烦躁。 林闻宴对着她笑了笑，深吸一口气，回忆了一下刚刚对手打球的球路。他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 第二盘比赛开始。 林闻宴率先发球。 施辰阳先前赢的那一盘让他一下子少了许多心理负担，这一盘一开始打就没有将对方放在心上，有点明晃晃的看不起。当球飞过来时，他正手挥拍轻而易举地接住了这个球。 然而，林闻宴对他的动作提前做了预判，在对方接球时已经提前移动到位，当球飞过来时，他目光一转，给了对手一个猝不及防的回球，赢下了这一球。 看得出来，林闻宴已经渐渐进入了状态，施辰阳似乎没料到他会得这一分，心态受到影响，打第二个球时，将球击出了界外，林闻宴又得一球。 施辰阳皱了皱眉，心态开始产生一丝变化，一改先前轻敌的姿态。 林闻宴的状态越来越好，战术也越来越大胆，第三球采用了偷袭上网的战术，直接打破了对方进攻和防守的节奏，再得一球。 …… 轻敌向来是比赛场上的大忌，施辰阳连失三球，一时间有点懊恼。多年运动员的经验让他快速地调整好了状态，可纵使如此，终究是以5:7输了第二盘。 双方两盘一比一打成了平手。 施辰阳不由得开始对林闻宴改观，道了一句：“兄弟，看不出来有两下子，你比我想象中打得要好。” 林闻宴睨了他一眼，语气欠揍道：“你却没我想象中打得好。” “……”施辰阳一下子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此刻，球场四周已经围了不少观赛的人。 苏染坐在长凳上，双手托腮看着属于她的那个男孩在球场上潇洒恣意，心里有些甜滋滋的。 见男人的目光朝这里望过来，苏染张嘴对他无声地比了一个“加油”。 林闻宴额前的头发已被汗水打湿，他看见他的小姑娘坐在那里原本白皙的脸颊已经被晒得红扑扑的，不由得皱了皱眉。 不是让她找个阴凉的地方坐着吗，怎么又坐得那么近在大太阳底下晒着，真是不听话。 林闻宴轻轻叹了口气，想着快点结束这场比赛。 第三盘是关键。 双方都进入了最佳的比赛状态，卯足了劲在场上来回飞奔着挥舞球拍，网球在场上来来回回划出优美的弧度，很快双方又打成了5:5平。 施辰阳左手举着球，余光瞥见了站在对面正严阵以待的对手。 比赛已经进入了尾声，除了战术，双方拼的就是体力，谁能撑到最后，谁就是赢家。 施辰阳微微挑起了眉峰，双眸中透出一股先前所没有的锐利。他猛地将球抛掷在空中，球在拍子上一撞后被反弹了出去。 球被他在场上最大限度地来回调动着，他是想耗尽林闻宴的体力。 林闻宴快速地迈步应对着，可随着体力的透支，步伐开始缓了下来。 他暗暗咬了咬牙，老子最恨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吱——”，随着鞋底与塑胶地板摩擦发出的一声声响，林闻宴忽然打出了一个回旋蛇球，施辰阳反应不及，被他拿下了关键一分。 这一击漂亮！ 场边观赛的群众纷纷发出鼓掌声。本来以为没什么悬念的比赛，倒是出乎意料的精彩，这两人的对垒，不亚于专业运动员之间的较量。 苏染看得嘴角弧度上扬，忍不住激动地站了起来，目光紧紧追随着场上那道熟悉的身影。 然而，场上的林闻宴没有得分后的兴奋，他右手用球拍撑了撑地，脚步有一些踉跄。 苏染见状，瞳孔紧缩了一瞬，心一下子揪紧了。 他受伤了吗？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此刻的林闻宴脸颊上已然全是汗水，他走路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右脚脚尖在地面上抵了抵，缓了片刻后，他缓缓走到了发球点，没有要叫停比赛的意思。 苏染略松了口气，他没有受伤就好。 比赛进入了赛点。 阳光下，林闻宴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抬起，他拿着球，望了一眼天空，眉头微蹙，继而又眼神坚毅地将球抛向空中，随着右手挥拍的动作，发出“啪”的一声干脆利落的击球声。 苏染看得内心焦灼，蹙着漂亮的眉尖，似乎觉得这一轮林闻宴的迈步速度比先前慢了许多。 果然，下一秒，施辰阳手腕一转，就使出了零式削球。球轻轻地擦到了网边上，随即又缓缓落入了林闻宴那一边，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6:6打平。 这意味着，林闻宴得再连拿两分才能赢。 旁边的围观群众纷纷叹道：“又打平了，要不要这么紧张刺激啊？” 场上的林闻宴撩起衣服下摆，擦了擦脸上的汗，他轻轻扬唇一笑，自言自语道：“有点意思。” 对面那个傻大个倒还真有两把刷子，如果不是想撬他的墙脚，他倒是想和他当个球友。 可惜，他动了他不该动的心思…… 林闻宴舌尖抵了抵下颌，那双眼睛像是冰水洗过一样，黑沉沉的冷。 这一次，施辰阳又想故技重施，在赛场内调动林闻宴来回奔跑，可惜，他自己也已经体力不支，手上失了准头，结果将球打出界了，白白送了林闻宴一分，将比赛推到了第二个赛点。 林闻宴掀起眼皮睨他一眼，一声轻笑。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脚，随即又如孤注一掷般地凌空跃起，将发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拍击出……球急速地降落在了施辰阳那一边，同时，林闻宴的双脚也重重地落回了地上。 绝杀！ 比赛结束，林闻宴赢了！ 场下再次想起热烈的鼓掌声。 施辰阳虽然输了比赛，但还是很有体育精神地过来和林闻宴握了握手：“兄弟，有两下子，有空常来切磋？” 林闻宴抬了抬嘴角，“谦虚”地说道：“恐怕没什么机会，毕竟网球是我最不擅长的一项运动。” 卧槽！这人也太狂了吧。 不擅长还把人家专业的给打输了，这嘴也太损了…… 施辰阳虽心有不甘，但输了就是输了，只能摸着鼻子灰溜溜地走了，不敢再打人家女朋友主意。 散场后，林闻宴穿着一身被汗水浸透的衣服坐到了场下的长凳上，他胳膊撑在膝盖上，垂着脑袋，脸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在地面上，啪嗒啪嗒的，砸出一个个小小的圆形水渍。 苏染刚把毛巾拿过来递给他，心口却突然狠狠一窒。 只见林闻宴的面色愈发苍白，咬着牙很痛苦的模样，缓缓从嘴里问出了一句：“染染，你……有驾照吗？” 第85章 逞强 疯子……这个人是疯子！ 苏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渐渐开始发肿的右脚踝，心里突然烧起一股无名的怒火。 半晌，她嘴里挤出两个字：“没有。” 话音刚落，便转身往外走去。 林闻宴不知道苏染去干嘛，得知她没有驾照，直接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温岁礼。 电话那头的温岁礼不满的情绪都快从话筒里溢出来了：“喂，你去网球场泡妞却记我的账上，还死活不让我跟过来打个球，现在打我电话干嘛？我可不想听到你和苏染在那里秀恩爱……” 林闻宴眉头紧紧皱着，忽略了他的喋喋不休，艰难地吐着字：“你现在过来一趟……” “干什么？” “我脚崴了，开不了车……你帮我把苏染和顾向北送回去。” “真的假的？你不会是耍我吧？” 林闻宴脚上疼得他连呼吸都带了一丝灼痛：“真的……老子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卧槽！我就知道你找我准没好事……你看看你，这就是你重色轻友不带我玩的下场。”电话那头的温岁礼一边数落着，一边传来窸窸窣窣找钥匙的声音，“你等着，老子现在就过来。” 说完，就撂了电话。 没过多久，苏染抱着冰袋过来了，俯身蹲在那里，将冰袋敷在了他的右脚踝处。 “嘶……”男人被冻得一激灵，微吁了口气，见小姑娘抿着嘴一声不吭，于是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没话找话地问道，“你哪里找来的这冰袋？” 冰袋是苏染问这里的工作人员要的，可是小姑娘似乎正在气头上，半偏着头，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林闻宴摸了摸鼻子，尴尬一笑。 “我只是太久没打了，才崴了脚，又不是什么大事……” “……” “不是赢了吗？你耷拉个脸做什么？” “……” “咳……等会温岁礼来了，我让他先把你和顾向北送回去。” 沉默了许久的小姑娘抬头看了他一眼，终于开了口：“那你呢？” 男人无声地笑了笑：“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这伤，怕是得去医院一趟，他不想让他的小姑娘看到他狼狈的一面。 苏染一听，刚刚还有些生气的人立马眼眶泛起水雾。 看到女孩眼中的湿润，林闻宴一怔。 连碰到小混混都没哭的小姑娘，竟然因为他而哭了。 心像是被什么紧紧地勒住，男人一时间有些慌乱，小心翼翼地问道：“疼的是我，你哭什么？” “你还知道疼？”苏染用力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声音带着强忍泪意的倔强，“……我还以为你只知道逞强。” “我哪里逞强了？” “明明受了伤，还要继续打球，这不是逞强？” “……” “明明是需要陪伴的时候，却自己一个人强撑着，这不是逞强？” 一遇到事情就把她推开，他将她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自己却…… “……” 林闻宴被她的话堵得一时哑然，半晌，很不屑地从鼻子里哼了声：“那人敢当着我的面挖我的墙脚，我没有打掉他两颗门牙已经算客气的了，万万没有可能再把比赛给输了。” 苏染满是愠怒地瞪着他：“又不是什么正式的比赛，比你的脚还重要吗？” “那当然，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说话，他一个loser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苏染无法理解他这套雄竞的说辞，没好气地问道：“那照你这么说，我得找个世界冠军男朋友？到时候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你敢！”男人咬牙切齿道。 “你看我敢不敢。”苏染将冰袋在某人脚上重重地按了一下，“反正你残了，我就不要你了，到时候换个更好的。” “嘶……”男人疼得深吸了一口气，“你个小没良心的。” 一想到这种可能，心口忽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酸胀之感，林闻宴伸出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一双温热的手掌箍住了纤细的腰肢，神色不善道：“你要是敢找别人，我就把那人的脚也打残了。” 真是一个嚣张霸道、蛮不讲理的无赖。 苏染被他气笑了，试着挣开他的手，男人却越抱越紧，似是忘了脚上的疼痛。 “我他妈的就是一个多余的……”火急火燎赶过来的温岁礼到达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小情侣抱着的这一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喊老子来就是为了撒狗粮的吗？” 林闻宴余光瞄到温岁礼来，随即弯了弯嘴角，站起身，俯首在苏染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对着温岁礼挑眉说道：“羡慕？自己也找一个去。” 温岁礼：“！！！” 有这么明晃晃地屠狗的吗？ 苏染扯了扯林闻宴的衣服，替温岁礼打抱不平：“你还要不要脸了？” 林闻宴笑得吊儿郎当的：“那是啥玩意儿？” 苏染：“……” 算了，她就多余一问。 “我刚来的路上听说你今天的光荣事迹了。”温岁礼瞥了一眼林闻宴的脚，幸灾乐祸道，“施辰阳可是这家网球俱乐部的头号种子选手，你把他给打趴下了，自己折了一条腿，也不算亏。” 林闻宴睨了他一眼：“要是不会夸人，你就少说话。” 温岁礼白了他一眼，伸手准备扶着他去停车场，林闻宴却摆了摆手：“我自己能走。” 温岁礼“切”了一声，不再扶他。 跟在后头的苏染看了一眼步伐缓慢的那人，黑漆漆的眼睫垂了下来，默不作声。 “对了，顾向北呢？” 林闻宴沉默了几秒，嘴里吐出了两个字：“……车里。” 刚刚只顾着比赛，忘记小胖子在车里已经待了一个多小时了。 温岁礼：“？？？” 苏染：“？？？” 两人异口同声道：“你把他一个人塞车里了？” 三人着急忙慌地赶到了停车场，发现顾向北在车后座上睡得四仰八叉的，才都松了口气。 还好车窗没关紧，留有缝隙。 苏染将车内的顾向北唤醒，然后对着温岁礼说道：“温岁礼，麻烦你开车送林闻宴去一下医院？” 温岁礼和林闻宴都齐刷刷地看向苏染。 温岁礼诧异道：“嗯？你不陪他去吗？” 苏染温声笑道：“他可能更需要你，我还得打车送顾向北回家。” 既然他有他的骄傲，那她就用其他方式来陪伴他。 说完，她牵着顾向北，转身往外走去。 温岁礼一脸疑惑地问身旁那人：“吵架了？刚还不是好好的吗？” 林闻宴眸光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那道远去的纤细背影，心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半晌，他说道：“啰嗦什么，赶紧走吧。” 说着，率先坐进了车内。 第86章 隔阂 林闻宴和温岁礼是中午前到的医院，检查完回到家却已经快傍晚了。 经过医生诊断，林闻宴右脚的外侧腓骨头挫伤，虽然没有骨折，但是有炎症，医生在他脚上套了个固定支架，并叮嘱一个月内少走路，不然以后不管网球还是篮球都别想打了。 因为行动不便，林闻宴直接让温岁礼在他衣柜里拿了几件换季的衣服，打算一个月都住学校里了。 回学校的路上，林闻宴盯着手机看了许久，当确定苏染一整个下午都没有给他发过任何消息后，眼底明显的失落情绪再也遮盖不住。 男人不甘心地咬了咬牙，将医生的诊断报告给苏染发了过去。可是等了半晌，手机依旧迟迟没有动静，心情不由得愈发烦躁。 驾驶座上的温岁礼在等红灯的间隙打量了身旁的男人一眼，忍不住调侃道：“啧啧，恋爱中的男人呐……” 林闻宴懒得看他一眼，冷冷道：“你一单身狗，倒也不必这么嫉妒我。” 温岁礼：“！！！” 温岁礼强忍着把他踹下车的冲动，心想：为什么这家伙受伤的不是嘴…… 又过了半晌，林闻宴的手机传来一声短信提示音。 男人那双淡然的眸子亮了一瞬，快速地点开看。 却见苏染只回了一个字——“好”。 好？ 然后呢？没有了？ 男人一脸的不敢置信，可等了老半天也没有等来她的第二条信息。 真是个没良心的女人！ 林闻宴一脸烦躁地将手机扔在了车后座上，干脆阖上了眼睛，来个眼不见为净。 …… 正在家中厨房忙碌的苏染回复完短信后，放下手机，开始将她做了一下午的食物装盒打包。 外出回来的许琼华看到后，惊讶地问道：“染染，你怎么一下子做了这么多菜？” 苏染柔声道：“妈妈，盒子里的两份便当我等会要带到学校去和同学一起吃，剩下的都留给你吃。” 许琼华疑惑道：“带饭干什么，学校不是有食堂吗？你以前不是都嫌这些东西重向来不愿意带的吗？” 苏染：“学校食堂饭菜放的油太多了，自己做的健康一点，我要减肥。” 许琼华看了一眼盒子里的几个荤菜，顿时一脸看傻子的表情：“这么丰盛，还减肥？” 苏染嘿嘿笑了笑，不说话。 许琼华：“随便你吧，弄完就赶紧去学校，不然等会天黑了。” “嗯，我这就走了。” 苏染收拾完东西，坐车到了大学城后，去了t大的男生寝室楼下，将便当交给温岁礼后，才回了自己的学校。 寝室内，温岁礼拎着两个食盒喜滋滋地走了进来。 林闻宴一条伤腿翘在凳子上，见他进来，挑眉嫌弃道：“你去食堂买个饭怎么磨磨蹭蹭去了这么久？” 温岁礼耸了耸肩：“没办法，谁让你们家苏染路痴属性又犯了，找这里的男生寝室找了好久才找到。” “苏染来了？”林闻宴猛地将翘着的腿放了下来，一个没注意，“嘶”了一声，“……她人呢？” “走了啊。”温岁礼将一份食盒递给他，“呐，给你送饭来了，说是她亲自做的。” “送饭？”林闻宴看了一眼桌上两份一模一样的食盒，“为什么你也有？” “卧槽！”温岁礼简直气得要吐血，“老子一天到晚忙前忙后跑上跑下的，陪你去医院，给你当司机，还得像老妈子一样照顾你这位大少爷的吃喝拉撒……吃你们家一盒饭怎么了？你至于这么吝啬吗？啊？” 最后一个“啊”字，几乎是用吼的。 林闻宴揉了揉惨遭蹂躏的耳朵，睨了他一眼，嫌弃道：“吃吃吃！赶紧吃！” 倒也不是他不想给温岁礼饭吃，只是一听到是苏染亲手做的，下意识地起了独占的心思。 温岁礼才压下胸腔里的愤怒，拆开食盒吃了起来，刚想赞叹一下苏染的厨艺，某人却又把筷子伸进了他的食盒里，在他眼皮子底下夹走了两只油焖大虾。 温岁礼就纳了闷了：“你那份里面不是也有虾吗？” 林闻宴瞥了他的食盒一眼，没皮没脸地说道：“你那份比较多。” “？？？” 温岁礼刚下去的怒火又上来了：“我看你摔坏的不是脚，是脑子和眼睛吧。” 明明两份是一样多的，这人睁眼说什么瞎话呢。 说完，温岁礼“礼尚往来”地夹走了某人的两块糖醋排骨…… 两个幼稚鬼在这里抢食吃，那边的苏染却草草地洗漱完后就关灯歇息了。 这一天真是太累了。 苏染躺在床上，望着颜柚那被子叠得整齐的床铺，叹了口气。 自从上次两人吵了一架后，颜柚不管是吃饭还是上课都坐得离她远远的，常常和班里其他几个女生待在一起。兴许是为了避免两人见面尴尬，颜柚在寝室待的时间也比以前少了，一个礼拜只住四个晚上，还都是早出晚归的。 苏染揉了揉困倦的眉心，把头埋在了被子里。 …… 次日一早，天光微亮时寝室走廊里就开始有了动静，苏染被吵醒，下意识地摸了摸枕畔，拿起手机。 原本只是想看一眼时间，却意外看到了林闻宴昨晚给她发的几条信息。 苏染揉了揉困顿的眼眸，一条条开始看起。 “你送来的饭很好吃，但是下次别做了，我怕你会很辛苦。” “温岁礼这家伙吃得比我还多，他抢我饭吃！” “染染，你怎么不回信息？” “睡着了？” “好吧，晚安。” …… 苏染看完，眨了眨眼，给他回了一条：“我昨晚睡着了，刚看到信息。你们喜欢就好，我下次有时间再帮你们做。” 发送完毕后，苏染收起手机，爬下床去卫生间洗漱去了。 虽然才四月份，但今年的气候有些反常，这里白天的最高气温已经达到了二十多度，似有要跳过万物复苏的春季，直奔夏季的节奏。 天气一热，人就懒洋洋的。 体育课上，老师点完名将学生们带到乒乓球馆让自由活动后，就消失得不见踪影了。 有几个同学见老师走了于是也趁机溜走了，还有几个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聊天去了，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在那里打乒乓球。 苏染和一个班里的女同学打了几个来回后，对方开始喊累，放下拍子休息去了。 苏染抹了抹额角的汗，望了一眼四周，见乒乓室内的人已经都走光了。 既然球打不成了，苏染主动捡起几个散落在地上的乒乓球，将被用过的球拍和球整整齐齐地归置在收纳箱内，然后抱着箱子去了器材室。 一整箱的球拍重量不轻，苏染细胳膊细腿的，没走几步就有些吃不消，她将箱子放在走廊的地上缓了缓，甩了甩酸软的胳膊，正打算弯腰继续拿起箱子时，身型却蓦地一顿。 第87章 不平 走廊转角处的一处石阶上，四个女生正围坐在一起聊天，人手一个冰激凌。 “天呐，这什么鬼天气，也太热了吧，冰激凌拿在手里没几分钟就开始融化了。” “那赶紧吃了呗。” “这么大一个冰激凌，得多少热量啊，吃完我又得长胖了。” “怕什么，咱班女生中不是还有一个胖子给你垫底吗？” “胖子？你是说颜柚吗？” “对啊，除了她还有谁？” “哈哈哈哈哈……说起颜柚，我看她每天还喜欢给自己化个妆，她难道以为会有男生因此多看她一眼吗？” “丑人多作怪呗，真是白瞎了那么多大牌化妆品。” “你说她家里既然这么有钱，她为什么不去给自己抽个脂什么的？” “她要是抽脂，那一层皮不得皱成一团了，到时候就成了个小老太。” “哈哈哈哈哈……” “……” “哒——哒——哒……” 那几个女生正聊得欢，旁边却忽然传来一声声清脆的响声。 四人一惊，齐刷刷地转过头去看，只见苏染面无表情地倚在转角处的墙上，手里拿着一个乒乓球，正一下一下地击打着地面，清脆而有力。 “苏染？”其中一个女生率先出声道，“……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偷听我们讲话？” 苏染收起了拍球的动作，将那只乒乓球扔回了箱子里，然后抬眸看了那女生一眼，冷然道：“这里是公共场合，我不能来吗？” 女生：“你……怎么走路没个声音的，好歹吱个声啊……” 苏染勾唇笑了笑：“你们自己在背后讲人坏话，觉得心虚，却怪我走路没有声音？” 另一个女生说道：“苏染，我们又没有讲你的坏话，关你什么事啊？” 苏染敛了敛笑意，正色道：“那颜柚长什么样子，又关你们什么事，需要你们在背后评头论足？” 那几个女生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没吱声。 苏染说道：“首先，胖不等于丑。颜柚虽然比你们重一些，但她并不丑……”说着，她还意有所指地扫了那几个女生一眼，“……有些人虽然瘦，但是还没有她长得漂亮呢。” 四个女生：“！！！” 苏染继续说道：“其次，女孩子化妆，不一定是为了吸引男生，而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加自信，这也是对别人的尊重。” 四个女生：“……” 苏染：“另外，你们平时没少吃过颜柚给的零食，表面上客客气气地说她可爱，背地里却恶语中伤她……两面三刀，这是一个接受了大学本科教育的学生该有的素质吗？” 四个女生对苏染的话一开始还有些生气，此刻却自知理亏，几个人不约而同把嘴皮子阖了起来，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呼啦啦地就跑了。 苏染无奈摇头叹了口气，弯腰抱起了地上的箱子继续往器材室走去，刚走没几步，就看到了从另一个拐角处走出来的颜柚。 苏染一怔，随即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柚子姐，你……都听到了？” 颜柚口中轻哼道：“那几只破喇叭那么大声音，我能听不到吗？” 苏染温声笑道：“那你别介意她们刚刚说的话，她们应该已经有些后悔了。” 颜柚“切”了一声：“我都不在意，你理那些人做什么……多管闲事。” “……”苏染沉默了半晌，嘴里才蹦出两个字，“好吧。” 就当她又多管闲事了。 说完，她越过颜柚，抱着箱子继续往前走去。 还没走出几步路，手上的箱子突然一轻。 苏染立刻转头看向了身旁的颜柚。 颜柚双手抱着箱子，替苏染分担了大半个箱子的重量，她吸了吸发酸的鼻子，一脸的没好气：“你怎么那么爱多管闲事？搬箱子这种事情又不是你的活。” 苏染见状，嘴角不自觉地上翘：“顺手而已，我就当健身了。” “……” 就这样，两人一起扛着一个箱子沉默地走到了器材室。 处理完毕后，颜柚率先开口道：“对不起，染染，我先前对你说出的那些话，只是因为害怕你受到伤害……” 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总想给别人撑把伞。 “我知道，我都知道……”苏染眼睛里已经氤出一层淡淡水雾，却还是试着扬起一个笑容，“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颜柚……我不想因为害怕受到伤害，就让自己留下遗憾……” 她大半个青春期的目光，都在追随着那个少年的身影，她控制不了，也不想再去控制。 颜柚听罢，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行吧，我知道了……不过说起林闻宴那小白脸的长相，倒也算配得上你。” 这还是苏染第一次听人说林闻宴长得像小白脸，一下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苏染笑道：“那……我们算和好了？你不会不理我了？” 颜柚的脸上有了些赧意：“好了好了，床头吵架床尾和嘛。” 苏染：“呃……虽然但是……这句话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那我不管。”颜柚一把抱住苏染，“今晚我就要和你睡一张床。” “哈哈哈哈哈哈……”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应该去抽个脂？” “啊？？？” “算了，我开玩笑的啦。” “哦……” “但你要督促我减肥哦。” “嗯，这件事我是这样觉得的……若是你很在意别人的看法，那你就减肥吧。可若是你不在意，那健康就好啦。人嘛，没有千篇一律的美，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闪光点。短短一生不过几十年，就是应该过得随心所欲一些啊。” “嗯，说得有理。走，吃饭去，吃饱了再考虑这个问题。” 嘴上说着要减肥，行动却很实际。 苏染无奈一笑：“还没到饭点呢。” “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颜柚直接将人搂住拖走：“走，姐给你加一个鸡腿。” “嘻嘻……” 两个女孩一起走在春意盎然的校园内，时不时传来阵阵欢笑声萦绕耳畔。带着青草香气的空气湿润润的，一阵春风抚来，呼吸起来感到格外清新爽快。 第88章 不满 匆匆一个月过去了，转眼已是五月中旬。 这一天，苏染下了课在教室里和同学讨论小组作业。 她手里拿着笔，正在思索着问题，旁边的男生却突然向她倾了倾身，在她耳边低声问道：“苏染，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苏染疑惑道：“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男生往门口指了指：“那人，你认识吗？” 苏染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就看到林闻宴站在那里。 他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眉眼轮廓深邃，模样俊朗，头发比上次见到时短了些，直挺的身姿逆光而立，显得格外耀眼。 不知怎的，苏染突然想起颜柚对他“小白脸”的这个形容词，不禁一笑。 她转过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着那男同学说道：“认识。刚刚那几个问题我还得回去再思考一下，我们下次再讨论吧。我先走了，拜拜。” 那男同学忍不住再次看了一眼门口，不巧，和门口那人的视线刚好对上，那人的眼眸微微眯起, 瞳色幽沉，带着不动声色的压迫感……和几不可察的敌意。 男同学对着苏染说道：“那人眼神怪吓人的，像是要吃人……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苏染温柔一笑，“那是我男朋友。” 说完，拿起包走了出去。 男同学呆愣在原地：“啊？……哦……” 他心想：苏染怎么找了个这么凶神恶煞的男朋友？ 苏染走到林闻宴面前，笑着柔声问道：“你的脚好了？” 男人没吭声，黑色睫毛的掩映下，有着即将冲破眼眶的怒火。 苏染有点纳闷，还没反应过来，一只长臂伸了过来，直接将她带进了隔壁的空教室中。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因为太过用力，苏染的手腕被抓得生疼，还没来得及开口控诉，她的后背已经被抵在了墙上，男人狠狠压着她，硌得她又是一阵生疼。 男人浓烈的气息带有侵略性，苏染双手双脚被牢牢钳制着，怎么都挣不开。 她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林闻宴，你干什么？” 林闻宴攥住她的手腕，一双漆黑凌厉的眼睛紧紧锁着她，胸口剧烈起伏着。 两人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了一个月，明明两所学校只隔着一条街，林闻宴却觉得这恋爱谈出了异地恋的滋味。 说苏染不关心他吧，可她又时不时地会做了便当交给温岁礼。 说苏染关心他吧，可她从来没主动发过一条信息问问他的脚怎么样了。 两人仅有的联系，都是通过微信来维持的，还都是林闻宴主动发的。有时他发了一长串文字，那个小没良心的也只是简单地回复一两个字。 总的来说，她对他有点子关心，但是不多……整个人若即若离的。 这一个月来，林闻宴过得是说不出的烦躁。 一开始是脚伤走不了，他不方便去她学校找她。后来是为了憋那一口气，他倒要看看，她能忍到什么时候。 可憋了一个月，差点把自己憋出病来，也不见小姑娘的半点影子。 今天，他终于憋不住了，七弯八拐地问到了她上课的教室，准备来堵人。 可到了教室门口，又差点被气个半死。 他心心念念了一个月的人儿，没了他气色反而更红润了不少，还和旁边的男生温柔对视，笑得一脸甜美。 林闻宴自然不知苏染气色变得红润是因为被颜柚投喂，也不知她笑是因为想起颜柚对他“小白脸”的评价。男人只觉得自己头顶上一片绿意盎然，连喘气都带着怒火。 他咬着牙，声音沉沉：“苏染，你是当我死了吗？” 苏染本就快被他攥得飙出眼泪来了，又被恶人先告状，她睫毛颤了颤，红着眼睛抬起头来。 “说话！”林闻宴见她不说话，心里愈发烦躁，语气都凶了几分。 苏染委屈地瞪了他一眼，硬邦邦地问：“说什么？” 为什么不来看看我？为什么不主动发条信息问问我？…… 几个问题在男人的舌尖绕了一圈，又硬是被咽了回去。这些问题问出来他妈的也太像一个怨妇了，他怎么问得出口？ 林闻宴暗暗说了句脏话，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苏染抿着唇看着他，眼睛湿漉漉的。 空气凝固了一瞬，苏染主动打破缄默：“不是你说的吗，‘崴了脚，又不是什么大事’……” “？？？” “不是你说的，你一个人就行了吗？” “……” 林闻宴舌尖抵着牙齿笑了一声，气笑的：“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男人奔跑惯了，自然就不想小姑娘看到自己一瘸一拐的模样，这事太丢面了。 可当小姑娘真的如他所愿了，心里却又说不上的不是滋味。 小姑娘看着软软糯糯的，骨子里却倔强得很，竟然为了他一个月前的话，闹别扭到现在。 苏染说道：“尊严、面子……兴许这些东西对你来说很重要，但是对我来说，这些今天有明天就可能没有的东西，完全没有你来得更重要。” 林闻宴原本还想说小姑娘执拗，可一听到这，忽然怔愣住了。 苏染的声音绵软但坚定：“你能为了我去和别人比赛，我很高兴，可是，代价不应该是伤害你的身体……一个全须全尾，健健康康的你，比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更重要，你可明白？” 望着眼前女孩认真的模样，林闻宴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塌陷。 他隔着薄薄的衣料，摸了摸自己心口上那块皮肤凸起的疤痕。 曾经，他在至亲之人口中都没有听到的话，却在这个女孩的口中听到了……她说，他是最重要的。 男人漆黑的眼眸微微闪烁，竟透出了一丝悲伤。 当他还沉浸在过去的悲伤记忆中时，苏染依旧在一股脑地输出对他的不满。 “我虽然是你的女朋友，可是你对温岁礼的依赖似乎比对我还多一些……”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看了他一眼，声音越来越轻，“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吃一个男人的醋……可是，虽然我不是很强大，但我能一直陪着你，不管是你熠熠闪光的时候，还是脆弱无助的时候，我都想陪着你。你不用总是在我面前展现完美的一面……唔……” 以吻封唇……女孩未尽的话，都被男人吞没在了唇齿之间。 第89章 无缺 苏染猝不及防便被堵住了嘴，她惊恐地睁大眼睛……这里可是教室啊。 她使劲地推搡着他，男人却一掌覆在她的后脑上按住不让她动，低头深吮着她的红唇，猛烈又狂热…… 不知过了多久，胸腔中的空气被耗得一干二净，苏染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林闻宴气喘吁吁地将她的唇松开。 苏染胸膛剧烈起伏着，刚庆幸这一切结束了，下一秒—— 只见林闻宴一只手紧紧地拥着她，另一只手伸过去按下了门锁。 苏染忽然怔愣了一秒，接着，就听到门外有人按动门把手的声音。 苏染吓得瞳仁陡然收缩，张嘴无声地向他说道：“你干什么？这里等会有人要来上课……” 林闻宴脸色沉沉，满脸写着好事被人打断的不悦：“这不是还有几分钟才上课吗？那么早来干什么？” 门外的人似乎收到了感应，“咦”了一声后，脚步声渐渐远去。 男人勾唇笑了笑，掰过她的脸，俯身继续刚刚未完的事。 苏染顿时变得又恼又羞，耳朵与脸立马红了个透。 就这么又荒唐了几分钟后，门外响起保安大叔拿着一大串钥匙开锁的声音。 可开了半天，这锁愣是打不开，立马明白了过来。 保安大叔不耐地吼道：“谁在里面？出来！” 苏染抓着男人衣服的手指颤了颤，一下子慌了。 林闻宴却不紧不慢地理了理她略微凌乱的头发和衣领，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笑：“等会记得别抬头。” 苏染迷迷瞪瞪的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已经被他按住埋在了他的胸口处。 林闻宴一手紧搂着她，一手开门走了出去。 门口除了保安，还聚集了几个学生，见两人相拥着出来，无一不目瞪口呆。他们目光不停地在两人脸上扫射，似要揪出两人的姓名和班级似的。 林闻宴脸皮厚，而且反正不是这所学校的，就任他们打量去。苏染却是听话地头都不肯抬，死也不愿意丢这个人，就这么两眼一抹黑地任他搂着出了这栋教学楼。 保安大叔盯着两人的背影，斥责了一句：“像什么样子。”随即摆摆手就走了。 耳边的喧闹声渐渐散去，苏染埋着脑袋问道：“还有人吗？” 男人“嘘”了一声：“还有人，等会。” “哦……” 又走了一会儿，苏染又问：“还有人吗？” 男人笑得胸腔发颤：“……还有。” “嗯？”怀中的人儿抬起头偷偷瞄了一眼，见两人已经来到了操场上，周围空空荡荡的，哪还有什么人，瞬间明白自己又被戏耍了，气得一把推开他，“你骗人！” 男人笑着轻眯了一下眼睛，有着说不出的狡黠：“刚刚不是还说要一直陪着我的吗？怎的现在又把我推开？” 偷换概念这一招，这男人玩得特别顺溜。 想起刚刚自己说的那番话，苏染顿觉有些羞耻，她使劲儿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眼珠一转，伸出胳膊，开始转移话题：“你刚刚把我弄疼了……” 小姑娘的嗓音甜软，说话又将尾音拉得很长，像是在撒娇。 林闻宴只觉得心里一阵痒痒，将她手牵过来……刚垂眸一看，男人就忍不住蹙了蹙眉。 她的皮肤本来就白，刚刚被他没轻没重地攥着，留下了几道红痕在上面，看着好不可怜。 林闻宴眼中漾过一丝晦暗，他低下头，在她手腕上落下了轻轻的一吻。 柔软又温热的触感像是电流般，一点点汇聚到心脏，苏染的心蓦地被触动了一下，呆呆地看着他。 林闻宴轻轻将她散下的头发拢到耳后，敛起笑容，开口忽然严肃地说道：“染染，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你……还会像现在那么喜欢我吗？” 苏染听完，顿时一脸看傻子的表情：“世界上哪有那么完美的人，我喜欢你，自然也得包容你的缺点，只要你不干出什么超越道德底线的事，对我坦诚相待，那就还是我喜欢的那个林闻宴啊。” 道德底线…… 林闻宴抿着唇，没有说话，眼底似乎划过某种别样的情绪。 “难道……”苏染仰起头，眯了眯眼睛，忽然开玩笑似地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没有……”男人突然一脸正色道，“我没有干对不起你的事。” “那不就好啦。”苏染笑眯眯地握住了他的手。 林闻宴轻笑一声，随即叹了口气，将她抱进了怀里。苏染环紧了双臂，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 时间像是为相拥的两人按下了暂停键，耳边唯有轻柔的风声和彼此的心跳声，直到…… “咕噜噜……”某人的肚子传来一阵叫唤声。 苏染有点不好意思地推开了他。 林闻宴嘴角扬起一抹无奈的笑，用力地揉了揉她的头顶：“走吧，我们去吃饭。” “今天恐怕不行。” “嗯？” “我和人有约了。” “……”男人嘴角刚弯起的弧度顷刻收了起来，脑海中立马想起了刚刚教室中那个呆头呆脑的男生。 苏染却只是嘿嘿一笑。 …… f大食堂的三楼。 对着面前一桌子的菜，苏染双手托腮，无奈地叹了口气：“请问二位，我们可不可以先吃饭？” 对面的颜柚用眼神向苏染传递着不满：你怎么把这家伙也给带来了？ 苏染一脸无辜：是他自己要跟来的，我也没办法啊。 颜柚：来我们学校蹭饭吃，倒是小白脸干得出来的事。 苏染：你别这么说他…… 颜柚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我看你是中了他的毒，没救了。 苏染委屈：…… 忽然，林闻宴屈指敲了敲桌面，打断两人的眼神交流，他若无其事地说道： “颜柚，我们家染染平时受了你不少照顾，本来我应该早点正式请你吃顿饭表达感谢的，但是前些日子我不慎摔坏了脚……要不这样，你们看看哪天有空，我请你们去云鼎华府吃饭。” 颜柚一听“云鼎华府”，眸子亮了一瞬。她垂涎那里的菜色已久，可是那里的位置是出了名的难订…… 咽了咽口水，冷静下来，颜柚又顿时觉得眼前这男人很是奸诈。一句话，倒显得他和苏染的关系更亲近一些，直接把她定位成了“电灯泡”……可明明今天是她和苏染先约好的。 现在她们寝室就剩她和苏染了，颜柚有种地主家的余粮即将被抢走的感觉。 她冷哼一声。 她虽然爱吃，但也不能拿自己的姐妹去交换。 于是，她干脆地拒绝道：“不用了，我减肥。” 第90章 闲事 林闻宴挑了挑眉，很有风度地说道：“我看最近天气不错，那要不这样，周末我带几个男生，你看看你们要不要也带几个女生，我们一起去公园烧烤，吃完还能逛逛公园消消食，怎么样？” 颜柚敬谢不敏道：“不好意思啊，去公园太累了，我走不动。” 再次被拒绝了的林闻宴摸了摸下巴，轻笑一声。 说实话，林闻宴对苏染这位室友早就没什么印象了，若不是苏染提起，他在马路上遇见都想不起来这是谁。 本来他已经一个月没见苏染了，好不容易一起吃顿饭，却又突然冒出来这么个电灯泡。 林闻宴心里虽然有些不爽，但还是不想得罪这位，毕竟她每天和苏染相处的时间比他还要长，哪天她要是在他的小姑娘面前说了他的坏话，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可这个小胖妞不但一见到他就瞪他，还对他的百般示好油盐不进……啧，真是麻烦。 林闻宴想着打开天窗说脏话……不，亮话。 “颜柚，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颜柚呵呵道：“没有，怎么会呢？” 气氛冷窒一瞬。 林闻宴抿着唇，不再说话。 苏染主动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哈哈……我们快点吃饭吧，菜都冷掉了。” 说着，她给林闻宴和颜柚的碗里各自夹了菜，表示一碗水端平。 三个人就这么沉默着吃完了一顿饭，坐着自动扶梯下楼。 可还没到二楼，就听下面突然传来一阵阵尖叫声。 林闻宴快步上前了几步。 只见二楼有两个男生正扭打在一处，似是因为插队的问题产生了口角，然后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那两人光动手还不够，一个抄起了餐盘拍对方脑袋，另一个恼羞成怒，直接举起了边上的椅子就要往对方头上砸。 边上几个刚打完饭的学生不幸遭了殃，餐盘被打翻在地，食物掉落了一地，满地的狼藉。 奈何那两人手中都拿着“武器”，围观的几个人都怕自己被无辜殃及，一时间竟没人敢上去劝架，都等着保安来处理。 林闻宴对着身后的苏染和颜柚说道：“你们躲远点，小心伤着。”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她们手中的可乐，直接夺了过去：“等会给你们买两瓶新的。” 话音刚落，两个女生还没反应过来，林闻宴就已经拿着两瓶可乐快步冲了过去，对着那两个打架的男生劈头盖脸地一泼。 空气有几秒钟的凝固。 两个男生顿时像被卸了发条的玩具木偶，呆呆地转过头来。 林闻宴把手上的空可乐瓶一扔，表情吊儿郎当的，脸上还挂着笑：“火气都那么大做什么，喝杯饮料降降火。” 其中一个男生先回过神来，对着林闻宴火冒三丈道：“你也想挨揍是不是？” 说着，像是要把林闻宴拉入战局，直接把手中的椅子向他砸了过去。 林闻宴皱了皱眉，侧身一闪躲了过去，同时顺势拉住了那男生的一条手臂，给了他后背重重的一肘。那男生吃了力，又踩在地上饭菜的油渍上，脚底一滑，向前扑去，倒在了地上。 林闻宴“啧啧”道：“这就是浪费粮食的下场。” 说着，他又往另一个男生望去。 那男生立马放下了手中的餐盘，识时务地说道：“是他先插队的，我不打了……不打了。” 话音刚落，两个保安大叔匆匆赶了过来，了解了一番情况后，就把那两个学生带走教育去了。 一场闹剧总算是结束了。 林闻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裤子鞋子……还好，没有被弄脏。 刚想去找苏染，却见小姑娘已经主动跑了过来。 林闻宴学会了吃一堑长一智，率先开口道：“这次我可没逞强。” “我知道。”苏染笑眯眯地望着他。 林闻宴唇角扬起回了她一个笑容，目光却瞥见一旁看得一脸惊奇的颜柚。 “啊！”林闻宴想起来，“一楼的超市可以手机支付的吧？我去给你们买饮料去。” “不用你买。”颜柚突然很豪气地说，“想喝什么，我请客。” 林闻宴勾唇笑了笑：“我也有份？” 他可是记得的，刚刚颜柚在饭后只买了两瓶可乐，给了她和苏染，就是不给他买。 他倒是无所谓的，要不是他没有f大的校园卡，本来就应该他请客。 颜柚说道：“有你的份。” 林闻宴挑了挑眉，对这来自女友室友的突如其来的认同感表示有点意外。 颜柚笑嘻嘻地说道：“你和我们家染染有同样的毛病，那就是喜欢多管闲事。” 苏染失笑道：“我就当这是夸奖。” “夸你傻乎乎的。”颜柚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过……” 她顿了顿，说道：“若是一个个都明哲保身，没有那些多管闲事的人，那这个世界该有多冷漠啊……好在你们两个凑成了一对，我倒也不用怕你这个傻瓜被别人给欺负了去。” 苏染笑得一脸乖巧：“柚子姐，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咦，撒娇这一招你对着他用吧。”颜柚摸了摸自己的一身鸡皮疙瘩，然后摆了摆手，“我先去买饮料了，你们快点跟上来啊。” 说完，就扔下两人不管了。 苏染和林闻宴两人对视笑了笑，两只手又悄悄地握在了一起。 …… 好不容易结束了一个月的“异地恋”，苏染却开始愈发忙碌了。 顾从南的考试临近，苏染把一整个周末的时间都扑在了给他补习这件事上。两人又怕林闻宴来干扰，干脆禁止了他周末去顾家“蹭饭”。 可怜林闻宴每周想见女朋友只能跨校去找她。 六月，好不容易熬过了顾从南的考试，苏染又得准备自己的期末考试了。 有时候为了节省时间，她就把饭卷、饼干之类的当饭吃。 林闻宴知道后，时常买了饭拎过来盯着她吃完。 苏染看着袋子上“云鼎华府”的logo，一边吃着，一边问道：“为什么你这么有空，你都不用期末复习的吗？” 男人用纸巾擦了擦她的嘴角，反问道：“平时不都上过课了吗，为什么期末还要再复习？” “……” 苏染被噎得哑口无言，顿觉嘴里的食物都不香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第91章 难分 七月初，大学生都放暑假了。 林闻宴本以为这下子终于有时间和苏染独处了，谁知小姑娘说不想被妈妈发现，所以不能时常出门。 林闻宴在家里愤愤磨牙。 他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又过了几天，顾从南的考试成绩出来了。 他考得比想象中要好一些，按照填的志愿，应该会被外省的一所体育学院录取。 顾叔叔和林姨为了奖励他，允许他在家里办一场派对，大人们都不出席，只邀请顾从南的同龄好友。 苏染和林闻宴自然在受邀之列。 这一天，苏染来得挺早的，本来想看看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结果刚一脚跨进屋内，就被某人抓住手腕拽进了卫生间内。 一股熟悉的清冽味道瞬间将她包围。 苏染的后背抵在墙上，被硌得生疼，还未张口，林闻宴直接埋头在她颈间开始亲吻。 苏染只觉得一阵酥麻，胸口微微起伏着，刚要推开他，就被他自然而然地含上了唇。 “唔……别……” “嘘……”男人笑得恶劣，“别叫，这里隔音不好。” “……” 苏染一惊，张了张嘴，男人轻笑一声，趁机占据了她柔软的舌，深深缠吮着她。 她今天上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衫，下半身是蓝色的裙子。 纠缠间，女孩一截白皙的腰线露了出来，男人趁机将手伸了进去，粗粝且略有些发烫的手掌摩挲着光滑的后背。 苏染一阵战栗，按住了他的手，一双盈盈杏眼可怜又无助。 还没怎么欺负呢就这副表情，林闻宴无奈叹了口气，用干涩压抑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染染……你可真会折磨我。” 他看着她，一只手托着她的腰，一只手轻轻摩挲着她柔嫩的脸颊，眼底是遮不住的幽深。 苏染面色一红，不自在地眨了下眼，垂首道：“你别闹了……” 她的嗓音温温软软的，毫无威慑力，拉长的语调倒显得格外暧昧缠绵。 男人自然不会就这么放过她，嘴角勾起一个吊儿郎当的笑，然后直接将人抱起放在了洗手台上。 “啊！”洗手台上冰凉，苏染露在裙摆外头的大腿被冻得一激灵，她的声音有一丝慌乱，“你要干什……” “么”字还没说完，就见一旁的水龙头已被打开。 水声哗哗。 男人单手捏着她的下巴，整个人贴了过来，将她的声音悉数吞入唇舌中。 这个吻，比先前那个吻多了几分耐心，像是在循循善诱。 苏染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紧揪着裙摆，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大腿内侧的雪白肌肤不由自主地贴上了某人的腰部，隔着薄薄的布料都能感受到炙热滚烫。 苏染感觉到某人身体僵了一瞬，接着呼吸变得愈发急促，却又生生控制住了自己那双想要去触摸的大掌……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掌已然攥成了拳头。 苏染勾住了林闻宴的脖子，生涩却勉力地回应着，哪怕她被吻得呼吸困难，却仍与他唇齿相缠。 半晌，林闻宴终于放过了苏染逐渐变得嫣红的唇，爱怜地抚摸着她发烫的脸颊，将下巴压在她的颈窝，温热的呼吸吹拂着她的耳根，叹道：“先记账上。” 苏染：“……” 苏染红着脸，动了动快僵硬的腰，咬着下唇催他：“好了呀，快点出去了，等会有人来了。” 林闻宴垂眸看着她两条难耐地扭来扭去的雪白玉腿，眸色不禁又暗了几分，声音带着危险的语气：“你要是再乱动，可就出不去了。” 苏染：“……” 就知道欺负她。 苏染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接着又被某人抱着从洗手台上下来。男人的手臂结实而有力，苏染的双脚被稳稳地放在了地上。 林闻宴一边帮她整理裙摆，一边说道：“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电影？” “……恐怕不行。” “为什么？你妈妈不让你出来？” “不是……”苏染的面色还有点潮红，她眨了眨眼，柔声说道，“我外婆身体不好，妈妈趁着暑假得去陪陪她老人家，我……也得跟着住过去。” “什么？在哪里？” “就在郊区，开车过去一个半小时吧。” 男人不甘地又问了一遍：“一整个暑假都在那边？” “嗯……” “那我呢？” “你？”苏染被他这个问题问住了，愣愣道，“你该干嘛干嘛啊。” 林闻宴气得一把将人推开，偏过头，赌气道：“我这恋爱谈得，和异地恋有什么区别？” 苏染伸出食指，戳了戳他有些气鼓鼓的脸颊，说道：“那里刚好有一个驾校，我打算趁着暑假把驾照给考了。” “驾照？怎么突然想起来考驾照了？” “那还不是因为上次某人问我有没有驾照……”顿了顿，她说道，“等我有了驾照，以后碰到特殊情况，你就不用再老是麻烦温岁礼了……” 后半句话，她说得声音越来越低，细弱蚊呓。 林闻宴怔了一瞬，随即捏了捏她嫩生生的脸，笑着调侃道：“真没想到，你连温岁礼的醋都吃。” “才不是。”苏染拍开他的爪子，揉了揉自己的脸，瞪了他一眼，“明明是因为我上进。” “好，那你把驾校地址发给我。” “干什么？” “来给你探班啊。” “不要不要不要！”苏染一听，连连摇头拒绝。 林闻宴不满地眯了眯眼睛。 她妈妈又不会跟去驾校，怎的还不让他去驾校看她？ 苏染嘿嘿笑了几声。 都说夏天学驾照是最遭罪的，被晒得乌漆嘛黑满头大汗不说，若是遇上个脾气暴躁的教练，说不定还会被骂得狗血喷头……这么狼狈的一幕，她怎么可能会让林闻宴看到。 “来回奔波太浪费时间了，你等着我拿到驾照，华丽回归的那一天就好啦。” 一句话，注定了两人又要两个月见不到面。 林闻宴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再抱着她在卫生间里纠缠了许久。直到外面传来顾向北撒丫子狂奔嘻嘻哈哈的声音，两人才终于依依不舍地走了出去。 随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走廊拐角处出现了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江明宇站在那个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插在兜里的手攥紧了拳头，眼底的情绪看不真切。 第92章 难舍 这个夏天的骄阳火热沸腾，一连十几天都是大晴天。 苏染怕被晒黑，在驾校基地练车时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教练深怕小姑娘中暑，平时抠抠搜搜不舍得油钱的一个人愣是把车内的冷气调到了最大。 苏染和表姐的女儿住一个房间，每天一回去，就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装备卸下来，洗个澡就躲进了房间里。 她穿着吊带睡裙，趴在床上，白得像羊脂玉的小腿在那里晃啊晃的，手里不停地和林闻宴发着信息。 整个暑假，两人就靠手机联系，林闻宴每天都会告诉她他当天做了些什么。 他说他今天去游泳了，等明年暑假的时候，他就带她一起去游泳。 一想到林闻宴穿着泳裤游泳的样子，苏染就忍不住脸红心跳，嘴角的弧度忍不住上扬。 忽然，旁边冒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苏染看。 苏染被吓了一跳，将手机屏幕捂在胸口：“肖幼瑜！你进来能不能出点声音？” 肖幼瑜就是她表姐的女儿，才上初中的小女孩，却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 肖幼瑜呲牙一笑：“小姨，我进来都喊你好几声了，是你自己在看手机没有听到。” 苏染有点心虚：“那……那你喊我干嘛？” 肖幼瑜说道：“是妈妈让我来喊你吃西瓜，但我看你笑得就像个裂开了口的西瓜。” “你这什么比喻啊，真该好好上语文课。”苏染觉得有点好笑，收起手机从床上爬了起来。 一听到语文课，肖幼瑜眼珠一转，忽然说道：“小姨，你谈恋爱了吧。” 苏染正在穿拖鞋的脚忽然一踉跄，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什……什么？” “别装了。”肖幼瑜一脸了然地说道，“就你刚刚看着手机傻笑的样子，还有现在心虚的样子，准是在谈恋爱无疑了。” 苏染死鸭子嘴硬道：“你个小鬼，小小年纪，懂什么啊？” “哦，我是不太懂，但姑婆应该比我懂得多。”说完，肖幼瑜走到门口握住了门把手，“我去找姑婆去。” “小鱿鱼！”苏染急得叫了她的小名，“回来！” 肖幼瑜一脸“乖巧”的模样：“小姨还有事？” 苏染语气顿时软了下来：“你别告诉你姑婆啊，也别告诉你爸爸妈妈或者这个家里的任何人，好不好？” 肖幼瑜食指互相点了点，一副为难的表情：“那要是大人问起来，我总不能撒谎吧，老师说，小孩子撒谎是不对的……” 苏染哼了一声。 要是她不主动提起，怎么会有人问她。 “你就直说吧，想要什么？” 肖幼瑜一脸得逞的表情，笑嘻嘻地指了指一旁的书桌：“我那堆暑假作业看到了吧？” 苏染：“？？？” 肖幼瑜：“你帮我做完我就帮你保密。” 苏染：“小鱿鱼，做暑假作业是你巩固知识的机会，你要是不会我可以教你，但你不能让我代劳。” 肖幼瑜一脸的嗤之以鼻：“我不做，不代表我不会做，而是我不想做。翻来翻去的就那几道题，不是浪费我的时间吗？” 这股狂傲的劲头，倒是和某人有得一拼。 肖幼瑜：“小姨，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的，毕竟我也想见见这位未来小姨夫，嘻嘻……” “……”苏染试着商量道，“要不我替你做一半？” 肖幼瑜摇了摇竖起的食指：“全部，没得商量。” “……” 当天晚上，苏染坐在书桌前，一边替某人写着暑假作业，一边哭唧唧地给林闻宴发信息告诉她被一个初中生威胁的事。 林闻宴：“要不要教你一招绝地反击？” 苏染：“是什么？” 林闻宴：“你直接把我介绍给你妈妈，到时候就不用怕被外甥女威胁了。” 苏染：“不行，你不了解我妈。” 林闻宴：“怎么说？” 苏染：“我妈是一名老师你知道的吧，而且是特别严厉的那种老师，她最喜欢的是那种端方君子类型的，我都是从小被她嫌弃着长大的，你嘛……” 看着最后那几个点点点，林闻宴咬牙回复道：“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 苏染回了个“嘿嘿”的笑脸。 林闻宴：“看出来了，丈母娘喜欢的是古板型的。” 苏染：“……” 林闻宴：“那你打算一辈子不让我见丈母娘？” 他左一个丈母娘，右一个丈母娘的，倒叫得顺口。 苏染嘴角又忍不住弯起：“等我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吧。” 最近外婆身体不好，许琼华的心情自然也不好。 她不想林闻宴给许琼华留下一个不好的初印象，不然就凭许琼华的固执劲，想掰回好印象就难了。 林闻宴：“哎，明明有女朋友，却看不见摸不着。” 苏染发了一个“摸摸头”的表情包，然后收起手机，伸了个懒腰。 她望了一眼床上早已睡得四仰八叉的肖幼瑜，忍不住叹了口气，认命似地继续写着暑假作业。 …… 一晃眼，暑假就过去了。 许琼华新学期被外派去了其他学校交流学习，得大半年不在家里。 林闻宴少了在丈母娘面前露脸的机会，却多了和苏染独处的时间，不用再约个会都偷偷摸摸的了。 当苏染得意地将自己的驾照拿给林闻宴看时，林闻宴惊觉小姑娘的头发已经长得快及腰了，皮肤不但没有被晒黑，兴许是防晒措施做得好，反倒还白了几分，一双盈盈杏眼，嘴唇像樱桃般，红又水润，整个人多了几分柔媚的气质。 林闻宴的家里成了两人约会最多的地点，两人抱在一起时，他时常喜欢手指勾着她的头发玩，于是霸道地不让她把头发剪短。 苏染撅着嘴：“洗头发辛苦的又不是你，你说得倒轻松。” 林闻宴挑了挑眉，说道：“倒也不是不可以帮你洗头。” 说着，还真煞有介事地把人按在了卫生间里给她洗头，结果……拿着淋浴头的手没轻没重的，把小姑娘衣服的领口都给弄湿了。 白色的上衣沾了水紧紧贴在身上，里面细细的肩带挂在清瘦的肩膀上，随着她俯身的动作，胸前的那道沟壑被一览无遗。 她虽然清瘦，胸前却不小。 林闻宴的呼吸有一瞬的凝滞，随即便化为了暗哑：“还是你自己洗吧……” 说完，扔下淋浴头就跑出去了。 “……” 苏染被洗发水的泡沫迷住了眼睛，呆呆地站在那里，不明所以。 嗯？这个人，给她洗头洗一半是怎么回事？ 第93章 蹭课 新学期伊始，在众人的欢送中顾从南独自去了外省开始了他的大学生活。 林姨有意想让苏染继续给顾向北补课，但苏染婉拒了。 大二开始，不管是考研还是工作，她都得做好新的规划，恐怕没有多余的精力当家教老师了……而且，她想多花一些时间陪林闻宴。 九月初，作为一等奖学金的获得者，苏染受学院老师的邀请，给新一届的学弟学妹们做了一场学习经验分享会。 开场一切都挺顺利的，直到…… 提问环节，一个学弟忽然站起来，对着苏染问道：“学姐，你有男朋友了吗？” 还都是贪玩的年纪，台下的新生纷纷发出“哦哦”的一阵起哄声。 苏染张了张嘴，正想要回答，后场角落里却突然传来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 “小朋友，你找我？” “……” 众人的目光循着声音齐刷刷地望了过去。 只见林闻宴单手插兜站在那里，头顶的灯光打下来，就算是穿着一身简单干净的黑色，依旧显得他身型利落修长。 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不但彰显了苏染男朋友的身份，且“小朋友”三个字，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却极强。 苏染不知道他会出现在这里，愣了一瞬，才对那位提问的学弟说道：“我有男朋友了。” 本来她想说这个问题和今天的分享会无关，但既然林闻宴出现在了这里，那她就不能这么回答，不然回去定然少不了被他折腾。 那个学弟黯然失落道：“好的，果然漂亮小姐姐都有男朋友了……” “哈哈哈哈哈……”台下又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哄笑声。 这次分享会最后在这场闹剧中收场。 当苏染问起林闻宴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时，他只笑了笑，没说话。 他当然不能告诉苏染颜柚已经叛变成了他的眼线。 林闻宴摸了摸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听完这场分享会，算是深有体会——总有那么几个野小子想打他家小姑娘的主意，他得好好看牢一些才是。 自打那以后，苏染觉得林闻宴来她们学校的频率越来越频繁。 除了时常打包一些食物过来给她们寝室，就连校车也不让苏染坐了，每周来回家里都由他接送。 这些也就算了，连苏染上课他都不放过。 她们这个专业的专业课，许多外系的人都觉得枯燥乏味，可林闻宴竟然喜欢跑来“蹭课”。 苏染心想，只要他上课不搞小动作打扰她，那就随他去吧。 可好巧不巧，有一次上课的老教授忘了带点名册，干脆直接按座位点人回答问题，林闻宴就这么被点中回答问题了。 男人慢吞吞地站了起来，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可惜，他的化学知识还停留在高中，虽然来蹭过几节课，但不足以弥补他一年专业课的缺失。 林闻宴没办法，只得眼神示意一旁的苏染询问答案。 苏染不敢出声，只得用嘴形示意。 林闻宴看不懂，满脸的问号：“？？？” 他们这幅大庭广众之下“作弊”的行径惹得老教授吹胡子瞪眼的：“回答得出就好好回答，回答不出也是不要紧的，偷偷摸摸问旁边的同学像什么样子……你叫什么名字？学号多少？” 说着，就要拿出小本子来记。 林闻宴只得如实回答：“教授，我叫林闻宴，但我不是您的学生。” “嗯？” “我是您学生的家属。” “哈哈哈哈哈哈哈……”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老教授扶了一下老花镜，目光从眼镜上沿射出来，打量了他一眼：“你是谁的家属？” “她。”林闻宴指了指一旁的苏染。 “哈哈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阵爆笑声。 在老教授和全班打量的目光之下，林闻宴一脸坦坦荡荡的，苏染却恨不得把脑袋埋在桌底下。 老教授一副了然的表情，点了点林闻宴：“知道了，你坐下吧……那让你家属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吧。” 苏染：“……” 老教授是个幽默风趣的小老头，自打那以后，每次点名苏染时，都会喊她“那个谁谁谁的家属”…… 自那节课以后，苏染彻底禁止了林闻宴来教室陪她上课，来就翻脸的那种。 此路不通，可另寻它路。 心里痒痒的某人被列入了蹭课黑名单，可有的是其他法子见他的小姑娘。 …… 这一日，苏染正在图书馆的某个角落里埋头背书。 肩膀忽然被人轻轻拍了拍：“同学，边上有人吗？” “没人。”苏染摇了摇头，连头都没有抬。 那人轻轻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过了几秒，苏染翻书的动作忽然顿了顿。 嗯？刚刚那声音怎么有些耳熟？ 她侧过头去看，只见某人正单掌抵着太阳穴，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嘴角挂着散漫的笑意。 苏染乌黑的瞳仁微微怔愣，低声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进本校的图书馆必须刷校园卡，而他一个外校的人，哪来的卡？ 林闻宴轻轻扬唇一笑，掏出了一张校园卡。 苏染一看，脱口道：“你哪里捡的？赶快交到保安大叔那里。” “什么捡来的。”林闻宴说道，“就不允许我在你们学校认识几个人？” 苏染：“好吧……那你来做什么？t大图书馆的书已经被你看完了？” “明知故问！” 林闻宴欺身压了过来，托着她的后脑勺，直接在她嘴上亲了一下。 苏染一脸震惊：“！！！” “干什么呀，这里是图书馆……” “都在看书呢，没人发现。”林闻宴勾了勾唇，语气慢悠悠的，没脸没皮地说道，“或者你挑个地儿？” 苏染瞪了他一眼：“登徒子。” 男人闻言，眯了眯眼睛，随即欺身过来在她耳朵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你骂谁？” 苏染耳朵刷的一下变得通红。 林闻宴揉了揉她的耳朵，轻笑道：“好了，不闹你了，你看你的书。” 苏染捂着耳朵，不再理他，书上的字却一个都看不进去了。 林闻宴有意无意地翻着她桌上的书，食指摸了摸其中一本的封面，突然一顿。 “你怎么在看雅思的书？你想出国？” 苏染瞥了一眼那本单词书，说道：“不是，我就是当英语材料来看的，若是以后想去外企，多一点竞争力。” 林闻宴挑了挑眉，翻开那本雅思的单词书。 忽然，书里掉出了一张书签。 那是一张风干后的银杏叶制成的书签，经过塑封机装裱，虽然保存得很完好，但是能看得出制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很普普通通的一张书签，只是……这上面写着一个日期—— 11月19日。 第94章 假日 “原来，你那么早就暗恋我了？” 男人磁性悦耳的嗓音中含着浅笑，忽然在苏染的耳边响起。 “哈？”正在低头看书的苏染一愣，缓缓地抬起了头。 林闻宴扬了扬手中的书签：“11月19日，我的生日……看这叶子的成色，应该是去年摘的。” “原来，你那个时候就开始暗恋我了……倒是比我想象得还早一些。” 男人低低的声音伴着炙热的气息扑在耳际，嘴角挂着痞里痞气的笑意。 苏染刚刚乍一听还以为他想起了多年前的事，待看到了他手中的书签，才了然。 这家伙，知道她去年开始喜欢他就让他得意成这个样子，要是让他知道时间线比他知道得更早，那他的尾巴岂不是要翘上天了？ 苏染顿时玩心起，偏不想让他如愿，一把抢回了那书签：“不过是捡到那片叶子的时间罢了，你胡思乱想些什么。” 林闻宴半信半疑，挑眉问道：“真的这么巧？” 苏染坚定道：“就是这么巧。” 林闻宴顿时神色恹恹的：“……害我白高兴一场。” 苏染抿唇一笑，她看了看手中的书签，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今年你的生日准备怎么过？” 她记得，去年他就请了一帮狐朋狗友……不，志同道合的好友。 那群人，就喜欢和女生开玩笑，要是今年她以林闻宴女朋友的身份出场，保不定要被怎么恶作剧。 林闻宴对这个问题却没什么纠结的：“今年咱在家自己过，就我们俩。” 苏染怔怔道：“就我们俩？” 林闻宴斩钉截铁道：“对，就我们俩。” 以前就算被再多的人包围着，林闻宴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但现在有了她，他每天就想着多一点和她单独相处的时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主动去邀请那一群电灯泡？是嫌家里的灯还不够亮吗？ 苏染笑眯眯地看着他：“那你想要什么礼物？” 眼前的小姑娘粉面雪腮，那双眼睛好像带着钩子似的，能蛊惑人心。 林闻宴喉结滚了滚。 若说想要什么…… 哎，他烦躁地挠了挠头：“礼物不是应该你给我的惊喜的吗？” 苏染：“我们直截了当一些不好吗？” 林闻宴：“不行。” 苏染脸颊气鼓鼓的：“……” 选礼物什么的最伤脑筋了。 林闻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苏染：“早咧，明年四月。” “四月？”林闻宴惊道，“四月我们都已经在一起了，你怎么没告诉我？” 苏染：“我本来就很少过生日的呀，再说了，那个时候你摔坏了脚，难道让我告诉你，叫你去给我买礼物吗？” 林闻宴噎了一下。 顿了顿，他说道：“那明年我把礼物一起补给你，补一个大的。” 苏染好奇道：“有多大？” “嗯哼，看你表现咯。” “哼！我才不稀罕呢。” …… 比起生日，林闻宴倒是有一个更期待的节日，那就是十月一日的国庆节。 一放假，林闻宴就拉着苏染逛了一趟超市，两人大包小包采购了一堆东西回家，像是要过冬的架势。 沙发上，苏染懒洋洋地窝在林闻宴的怀里，看着一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欧美电影。 那个年代的电影画质堪忧，满屏幕的雪花点，小姑娘却看得忍不住抽泣起来。 林闻宴原本搁在她头顶上来回蹭的下巴突然一僵，低下头，将她的脸掰了过来。 “你是水做的吗？怎么看个电影都能掉眼泪？” 苏染恼羞成怒，伸长了手去掐他的脸：“都怪你，为什么要选一部男女主角be的电影，呜呜呜……” 林闻宴要被气笑了，毫不客气地捏她的脸：“明明是你说这部电影的男主角长得帅，才要看这部的，现在却倒打一耙怪我？” 苏染不服气道：“可人家就是长得帅啊。” “嘶……”林闻宴咬着牙说道，“你再说一遍，谁长得帅？” “你幼不幼稚！”苏染一副随时就要疼出眼泪的样子，“好痛啊！你快放手。” 林闻宴立马像触电一样撒开了手：“我明明都没在用力！” 苏染忽然狡黠一笑，翻了个身，跨坐在他的大腿上，伸出手去捏他的脸：“让你老是欺负我。” 女孩粉面桃绯，杏眼盈盈，一头乌发瀑布般落下，垂在腰间，衬得一身肌肤莹白如雪，裙摆随着动作往上翻，露出一双细白的小腿。 林闻宴搂住她，眼前就是丰盈的柔软，男人的眸光一寸寸暗了下来，体内热火腾地涌到小腹下一处…… 苏染原本以为这人会反抗一下，可他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任她捏扁搓圆。 苏染奇道：“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闻宴哼笑一声：“玩够了？” “没有……啊……” 话音未落，苏染整个人已经被他按压在了沙发上，两人的姿势来了个九十度的大调转。 男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喷在她脸上，脸离她越来越近。 苏染这时才有些慌了，双手抵在他肌肤滚烫的胸前：“我……我要回家了。” 林闻宴俯在她耳边，轻笑了一声，用透着点低哑的嗓音说道：“点了火就想跑？” 说着，他欺身吻了上去。 这个吻一开始是温柔的，可渐渐地变得失控起来。 沙发上，男人黑色的裤子压着小姑娘白色的裙摆，透着一股旖旎艳丽之色。 男人的一只大掌将她的两只小手口在头顶上，另一只则不受控地钻进了她衬衣的下摆，粗粝的大掌覆盖上了雪白细腻的肌肤。 苏染只觉得浑身一阵颤栗，甚至不敢睁开眼。 林闻宴在她耳边哑着嗓子说道：“染染，别怕……” 说着，将脑袋埋在了她雪白的脖颈间，声音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我就抱抱你。” 苏染终于缓缓睁开眼，看着林闻宴，眼底波光潋滟，胸口亦是起伏的厉害。 她伸手摸了摸他带着汗湿的脸颊，男人身子一僵，缓了几秒后，松开了他，冲进了卫生间里。 接着，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苏染独自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滚烫的脸颊，有点不知所措。 第95章 骤雨 从客厅的落地窗往外看，天空中黑云翻滚，整个世界像是被笼罩上了一层雾气，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暗示着即将降临的大雨。 林闻宴从浴室出来时，发梢往下滴着水，他正用毛巾擦拭着。 他见苏染站在门口，一副要走的模样，立马将毛巾一扔，问道：“你要走？” 苏染点点头：“嗯，快要下雨了，我得走了。” “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送了，不然……你一会回来还得再洗澡。” 话音刚落，天空中响起了几声闷雷，一阵风透过没关紧的窗户吹进来，将窗帘吹得上下乱舞。 男人走过来，拉住她的手，低声在她耳边沉吟了一句：“那……能不能别走了？” “啊？”苏染白皙的小脸上满是怔然。 “这雨看来会下得挺大的，你这个时候回去，铁定会淋雨，到时候感冒了，还得我照顾你。”林闻宴指了指一旁的客房，“反正我这里空房间多的是。” 苏染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一阵犹豫。 林闻宴不禁挑了挑眉，眼里笑意，暧昧非常：“怎么？害怕了？” “谁害怕了？”苏染嘟着嘴反驳道，“我只是觉得……没有换洗衣服。” “这有什么难的？” 说着，林闻宴转身进了房间，捧出一堆衣物给她：“这些衣服都是新的，洗了没穿过，你将就一下，我明天再陪你回去拿换洗衣服。” “啊？明天……” 这是要让她长住的意思？ 林闻宴勾唇笑道：“你每天来回跑多麻烦，直接住这里不是能节省很多时间？” “……” 见她又犹豫了，林闻宴摸了摸她白皙的脸颊低笑了一声：“怕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苏染脸一红，嗫嚅道：“谁怕了？” 林闻宴忽然抱住了她，呼出的鼻息把她的脖颈烘染得一阵滚烫：“就当陪陪我，好吗？” “……”苏染点了点头，环臂回抱住，“好。” 没多久，外面就开始下起雨来。 两人一起窝在沙发上打了会儿游戏，时钟很快就指向了十点。大雨不仅没有减缓的趋势，还越下越大。 见小姑娘开始不停地打哈欠，林闻宴从沙发上站起身，借口去抽支烟就离开了。 苏染见他走了，飞快地抱着他给的衣物和崭新的洗漱用品、毛巾进了卫生间。 她看了一下，卫生间里洗面奶、沐浴露什么的都很齐全，男士的就男士的吧，她倒是无所谓。 苏染将衣服脱掉后，刚想把头发盘起来，手中的橡皮筋却忽然断了。 “……” 她想起她包里还有备用的橡皮筋。 经过一阵纠结后，在穿起那套脏衣服自己跑出去拿和喊林闻宴帮忙拿两个选择当中，她选了后者。 “林闻宴！林闻宴！！” 林闻宴听到小姑娘喊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火急火燎地跑过来，结果却被眼前这一幕愣住了。 他家的卫生间采用的是磨砂玻璃门，若是站得远了倒没什么，若是站得近了，里面人的身型轮廓都能看出来。 林闻宴跑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苏染站在门后，身型映在玻璃门上，显然是没穿衣服，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胸前，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柔软…… 小姑娘还伸出一条光裸嫩白的胳膊，似乎在指着什么东西。 林闻宴只觉得口干舌燥，脑子里嗡嗡的，压根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苏染不知道他家玻璃门和自家的透明度是不一样的，见他站在那里发呆，顿时提高了音量喊他：“林闻宴！” “啊？”男人终于反应过来，“……什么？” 苏染指了指自己沙发上的包：“我说，帮我拿一下橡皮筋。” “哦……”男人又瞥了那门一眼，才终于依依不舍地走到了沙发旁开始在她包里翻找。 “找到没有？快一点。” “在哪里啊？” “就在包的右侧，你把拉链打开就是了。” 林闻宴依言在她包里摸索了一阵，在摸到某样东西后顿了一顿，过了几秒后，又继续开始翻找。 苏染觉得他有些磨磨蹭蹭的，好不容易见他拿着一根橡皮筋过来了，伸手从他掌心拿了过来就想关门，谁知……橡皮筋被他一根手指轻轻地勾住了。 “你干嘛？”苏染愣愣道。 林闻宴眯了眯眼睛，伸出了另一只手，将手中的东西展示给她看：“请问，你包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苏染将脖子往前伸了伸，才看清他手中薄薄的那一片是一只避孕套。 避孕套？ 她包里怎么可能会有避孕套？ 苏染刚想说这人诬陷她，记忆却突然让她想起了元宵节后的那个早上…… 那明明是他在便利店买了东西后的赠品，被她胡乱塞在包里又被遗忘至今…… 苏染讪讪道：“我如果说……这东西是你的，你信不信？” “是不是我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林闻宴挑了挑眉，目光在磨砂门上扫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个暧昧的笑意，“……比我想象得还要着急。” “急？” 苏染反应了几秒才听懂了他在说什么，气得一把扯过橡皮筋，骂了一句“神经病”，然后把门“砰”地关上了。 林闻宴被关在门外，摸着鼻子轻笑一声，然后……把手中的东西揣进了自己兜里。 这一夜的雨下得特别的疾，雨点落在窗玻璃上，噼啪作响。闪电和闷雷也并未缺席，闪电的光打在窗帘上，将屋内照得忽明忽暗。 苏染躺在林闻宴家的客房里，翻来翻去的睡得很浅。 正迷迷糊糊间，突然感觉一旁的床垫陷了下去，接着，纤细的腰被一条结实的胳膊搂了过去。 苏染一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就知道是谁，对他这种偷偷摸摸的行径倒也不惊讶，嘴里发出梦呓般的声音：“你来干什么呀？” 林闻宴搂着她，嗓音清冽温沉：“打雷，担心你害怕。” 苏染笑了笑：“我哪有那么胆小？” 说着，她转了个身，往他怀里靠了靠，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几次接触下来，苏染明显感到他对自己的欲望，可是又拼命压抑着不会真对自己做什么，倒让她不再害怕，甚至开始有恃无恐起来。 苏染又眷恋地往他胸口靠了靠，耳边是他清晰的心跳声，盖过了窗外的打雷声。 瞌睡虫渐渐侵占了她的意识，苏染就这么在他怀中睡着了。 可刚睡着没多久，苏染就被一阵痒意弄醒。 她今晚临时穿着他的衣服睡觉，男生的衣服本来就比女生的宽大，就算她挑了一件最小的，但还是松松垮垮的，睡觉时，莹润的肩头就露了出来。又因为白天的内衣洗掉了，晚上她自然是没有再穿内衣的。 林闻宴抱着温香软玉忍了半晌，耳边渐渐传来女孩绵软的呼吸声，他却愈发觉得口干舌燥，终是忍不住将手伸向了那轻薄的面料之下隐约透着的柔软。 苏染只觉一阵酥酥麻麻的，瞌睡虫立马被赶跑了，嘴里不满地抱怨：“林闻宴，你吵醒我了。” 林闻宴低眸瞥了她一眼，没什么好气地说道：“你还好意思说？” 点了火却不负责灭，害他只能洗冷水澡。 他害怕她打雷，过来陪陪她，结果发现这个小没良心的不但睡得香，还把光溜溜的大腿挂在了他的腰上…… 这是不怕他了，还是没把他当一个正常男人看？ 苏染好梦被搅，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放了一个枕头在两人中间，然后转过了身去，不再理他。 林闻宴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又一头钻进了浴室里。 浴室里隐隐约约传来水声，苏染翻了个身，睡得很是惬意。 林闻宴从浴室里出来时，看到睡得四仰八叉的某人，顿时气笑了。 他将那隔在两人中间的枕头一扔，下一秒，自己就被女孩当成了抱枕。 林闻宴无奈叹了口气，抱着她，昏昏睡去。 一夜好眠。 第96章 蓝图 转眼又到了深秋。 一到秋天，苏染就觉得林闻宴家里的院子开始变得荒凉起来。前院那几株野生的蒿草都开始倒了下来，地上飘着几片不知哪里吹来的树叶，灰暗得好像天空中的云彩都失了形状。 听说这里原先是林闻宴的爷爷奶奶的居所，二老去世后，林闻宴就把这里的老房子翻修了一下，原先院子里老人家种植的那些花花草草在凋谢后也被连根拔除了。 林闻宴是个生活极简的人，平时连厨房都不愿意进的一个人，自然懒得去摆弄那些花花草草，更不爱想怎么去装饰这个院子。 当他看到苏染弄来了两棵树苗时，眼底难免闪过诧色。 他笑道：“种树不是应该在春天吗？哪有人选择在秋天种树的？” 苏染一边拆着快递盒里的营养液，一边说道：“商家说，秋冬季病虫害少，只要保证树根有充足的养分，是能存活的。若是到了春天，树根生根发芽得快，到时候再搬树，很容易伤害树根……你别光站在那里看啊，快来帮忙。” 林闻宴笑了一下，拿起地上的铲子准备挖坑，还不忘请示道：“这里？” “那边一点。” “为什么那里要空那么多地方？” 苏染说道：“我早就想好了，等树长高了一些，你再在那里摆一个秋千，夏天就可以坐在那里乘凉了。” “那那一块地呢？” “那一块啊，等到了明年春天就可以种一些花花草草的了，或者我们种一点蓝莓？可以直接采来吃……” 女孩嘴里喋喋不休着。 在她口中，似乎对这里未来的生活已经有了一幅清晰的蓝图。 自二老去世后，林闻宴就把这里当成了一个睡觉、休息的窝，吃饭要么叫外卖、要么外出觅食，这个屋子简单得像是一套样板间，功能齐全，却没什么生气。 可在苏染的口中，他却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家”的感觉……有了点烟火气的家。 她会担心他饿了而给他做饭，她会因为他受伤而哭鼻子，她会说，他可以不用逞强，他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重要…… 林闻宴觉得自己开始变得贪心，他想这个家里以后都有她。 想到这里，林闻宴说道：“这树的坑是我挖的，那以后浇水都由你来负责。” 苏染睨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懒？” 林闻宴笑得眉宇清澈：“这叫分工明确。” 种树是个体力活，两人种完浇好水都累瘫在了沙发上。 苏染将头枕在他肚子上，拿起手机，打开购物软件，点了“确认收货”，并给了商家一个五星好评。 逛着逛着，就又逛到了购物车里，里面装了各种各样男士的用品，都是给某人生日礼物的备选。 苏染的脑袋在他肚子上蹭了蹭，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你生日礼物想要什么吗？要是我买了你不喜欢岂不是浪费？” 林闻宴坐在那里，垂眸看着她，那双眼睛忽然变得浓稠晦暗起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正玩着她的头发，薄薄的嘴唇上噙着一抹坏笑：“想要什么都可以？” 苏染清澈的双眸轻轻眯了起来，溢出浅浅的笑：“当然你也别选太贵的呀……” 她的荷包哪里经得起他随意折腾，不过是懒得纠结想抄个答案罢了。 “如果我说……”林闻宴忽然低下了头，幽深的目光对上了那双清澈的眼睛，语气悠悠道。 “我想要你，你给吗？” 苏染愣了一下，差点从沙发上滚落下来。 林闻宴一把将人捞了起来。 苏染坐好，呆呆地望着他：“你……刚刚说什么？” “我开玩笑的。”林闻宴理了理她额间散落的头发，嘴边挂上了闲适慵懒的浅笑，“只要是你给的礼物，我都喜欢。” 顿了两秒后，苏染“呵呵”了两声，白了他一眼，然后踩着拖鞋蹬蹬蹬地跑远了。 院子里传来女孩清脆的声音：“林闻宴，你把铲子放哪里了？那是问邻居借的，得还回去。” 林闻宴食指按了按眉心，无奈轻笑一声，随即从沙发上站起来，双手插着裤兜往院子里走去：“咱家自己有，你干嘛问邻居借？” “那我又不知道咯，问你你就知道嗯嗯啊啊地打游戏。” “怪我。” “就是怪你。” “……” 11月19日，林闻宴生日这一天刚好是周五。 因为他下午有事，所以苏染自己一个人先回来给他准备生日晚餐。 所幸食材和蛋糕都是手机上提前预订好的，时间很充分。 忙碌了几个小时，将晚餐装盘完整后，苏染看了一眼时间。 晚上五点了。 她放下手机，不经意地一瞥，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上沾到了酱料。 反正林闻宴还没有回来，苏染干脆去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 从浴室出来时，太阳已经落了山，夕阳的一缕余晖透过窗户洒了进来，显得格外静谧。 苏染从冰箱里取出橙汁，倒在两个玻璃杯里。 忽然，纤细的腰肢被一双大手从背后箍住。 她惊讶地侧过头去，见某人已经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林闻宴从背后搂着她，低沉又好听的嗓音擦着她的耳际袭来：“好香。” 她身上带着他常用的沐浴露的味道，他却觉得格外的好闻。 苏染却道：“那当然啦，这些菜我可是做了一下午的。” 她扶着他的手臂转过了身，在他唇角亲了一口。 “林闻宴，生日快乐！” 第97章 缱绻 苏染一脸兴奋地将林闻宴拉到了餐桌前，点燃了蛋糕上的蜡烛。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她的声线温软动听，唱起生日歌来也是清甜悦耳。 林闻宴双眼定定地看着她，嘴角的笑容多了几分温和。 生日歌毕，林闻宴拿起桌上切蛋糕的塑料刀，正准备吹灭蜡烛后将蛋糕一刀切下去。 苏染连忙阻止道：“等等，你还没许愿呢。” “许愿？我许完啦。” “这么快？你也太敷衍了。” 林闻宴轻笑一声：“真的，愿望我早就想好了，那就是……” “别别别，说出来就不灵了……” “……我希望，明年的今日你也能陪我一起过生日。” 苏染还没来得及阻止，某人已经说出了口。 可她一听，觉得有些不对劲：“嗯？只有明年吗？” “反正到了明年，我还可以再许愿……”他看着她，眼睛里多了几分平时没有的温和缱绻，“每年都许同样的愿望。” 苏染笑得眉眼弯弯：“那赶紧吹蜡烛、切蛋糕吧。” 林闻宴吹完了蜡烛，反倒不急着切蛋糕了。 他瞄了女孩一眼，又起了坏心思，两指一抹，将蛋糕上的奶油蹭到了苏染白皙的脸颊上。 “你别弄我。”苏染皱起了眉头，娇气道，“我刚洗好澡。” 林闻宴耸了耸肩，只好作罢。 苏染却微微眯起了笑眼，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脸上偷偷抹上了奶油。 林闻宴笑着顶了顶腮帮：“……” 一场战争一触即发。 最后，大半个蛋糕都被涂在了两人的脸上和身上。 刚刚苏染从浴室出来，随意地套了一件连衣裙，裙子宽大，露出一点圆润白皙的肩膀和精致的锁骨，几缕发丝散落在白皙的脖颈后面，整个人看上去比蛋糕还要诱人。 林闻宴只觉得喉咙干涩，一把搂住她的腰，低下头，轻轻地吻去了她脸颊上的奶油，接着是锁骨上的，一路往下……像是沙漠里徒步行走了许久的人对清泉的渴望。 最后，苏染精心制作了一下午的晚餐被原封不动地遗弃在了那里。 苏染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眼睛一眨不住地盯着自己圆润的脚尖。 浴室里不停地传来水声，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低喘声，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又像是在释放着什么…… 苏染只觉得脸火辣辣地开始燃烧，脚趾不由得蜷缩起来。 过了许久，男人才从浴室里走出来，苏染感觉房间里的气温一下升高了几度，整个房间安静得只剩浴室里水龙头残余的滴水声。 林闻宴用毛巾擦了擦额间残余的水珠，看了一眼安静坐在床上的小姑娘，说道：“今晚，我还是去睡客房吧。” 苏染自搬来这里的第二天就被某人抱进了主卧里，反正她在哪半夜都有一张狗皮膏药似的贴着，倒不如睡主卧来得更宽敞舒适一些。 可今晚这张“狗皮膏药”竟然主动说要睡客房？ 苏染立马赤着脚跑下了床，从背后抱住了正准备走出去的男人的腰，她红着脸，声音细弱蚊呓：“别走了……” 女孩隔着薄薄布料的柔软紧紧贴到了他背上，林闻宴的身体立马僵在了原地。 他转过身，两张脸离得近，男人的气息滚烫而粗重，那双漆黑的瞳仁在黑暗中仿佛跳动着火焰：“苏染，你想折磨死我吗？” 苏染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林闻宴抬着她的下巴，微眯眸瞧着她：“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苏染没回答，却又搂着他的脖子在他的喉结上亲了一下。 女孩眸光流转间，眼底眉梢透着比往日更甚的娇与甜。 林闻宴喉结上下滚动，垂眸看着她，闷笑了一声，然后扣着她后脑勺，含上了她的双唇。 这个吻，带着强势压抑后爆发出的侵略性，苏染差点儿断了呼吸。 好不容易恢复了呼吸，苏染胸口剧烈起伏着，却忽然觉得胸口一凉。 林闻宴见她立马耳朵红了，在她那里狠狠亲了一下。 苏染骂他：“流氓！” “你才知道啊？”林闻宴笑得一脸不正经，“可惜，你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说着，林闻宴双手环着她的腰，将人抱了起来。 突然失重，苏染轻呼了一声，害怕地用双腿勾住了他的腰。 林闻宴因为这个姿势笑得愈发得意，顺势含上了柔软。 苏染的腰肢不停地往后仰，最后两人都摔倒在了床上。 夜色浓稠。 几个小时后，林闻宴踩着地上的一团团纸巾将人从卫生间抱回了卧室。 小姑娘眼睛已经红得不成样子，嗓音变得又细又哑，乌黑的长发被细汗浸湿，散开铺在雪白的枕头上，有一种破碎的美。 林闻宴看得下腹一热，像是一头开了荤的兽，又欺身覆了过来。 苏染气得用脚踢他。 小兔子脾气还挺大。 林闻宴“嘶”了一声，咬牙道：“苏染！你往哪里踹呢？” 苏染往他那里瞥了一眼，红着脸骂了一声：“活该！” “啧，你个小没良心的。”说着，林闻宴抓起了她的手，“又给弄起来了你得负责。” 小姑娘的指节纤白柔软，最后却指尖都忍不住发颤。 林闻宴用了很大意志力才放过她，最后又只身去了浴室。 他再次从浴室出来时，小姑娘眼睛紧紧闭着，眼睫却不停地在发颤。 林闻宴知道她在装睡，觉得有些好笑，躺下后将人揉入怀中，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可惜，他家小姑娘像是一只小猫似的，知道自己安全了之后，又开始作威作福起来。 苏染窝在他怀里，纤细的食指开始不停地在他胸口前的一处肌肤上画圈圈。 男人闭着眼睛，哑声威胁道：“反正天还没亮，我不介意再来几次。” “……” 苏染立马缩回了自己的手指头，安静了半晌后，嗫嚅着问道：“你胸口这疤……是怎么来的？” 男人闻言，倏地睁开了眼睛。 第98章 挫败 灼热的气氛忽然凝了下来。 沉默了几秒后，林闻宴说道：“就是打了一架。” “打架？” 可这明明像是刀口留下来的疤痕，他和谁打架会用刀？ 面对苏染一肚子的疑问，林闻宴直接用吻封住了她的唇，许久后，他淡淡地说道：“睡吧，染染……” 说着，又将人搂紧了一些。 “嗯。”苏染浅浅应了一声，闭上眼睛，又往他的怀里钻了一些。 窗外的夜色昏冥而沉静，月光浅浅地洒在窗帘上，像是盖上了一层轻柔的薄纱，耳边万籁俱寂，唯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 …… 自打某人破了戒以后，开始变得愈发肆无忌惮、没羞没臊。 苏染有些吃不消，终究是病了一场，男人才惊觉自己的粗暴和贪婪，懂得收敛了一些。 发了高烧的苏染捂着被子迷迷糊糊睡了十几个小时，醒来时房间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有点分不清上午还是下午。 她出了一身的汗，觉得一阵口干舌燥，只好爬起来去厨房找水喝。 刚走到厨房门口，就看见林闻宴站在厨房的料理台前，背对着门，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苏染即使鼻子堵塞，也能闻到一股怪味。 “你在做什么？” 苏染走近了一些探头去看，见他在将食物装在餐盘里。 林闻宴似乎因为她的突然出现而显得有些慌张，问道：“你怎么出来了？不多睡一会？” “我渴……”小姑娘的声音细哑，听起来可怜又无助。 林闻宴倒了杯水给她，又用自己的额头在她的额头上贴了贴。 “别，会传染的……”苏染轻轻推开他。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林闻宴又将人拽了回来，“……还好，温度降了点，等会吃完饭再记得吃药。” 苏染笑眯眯道：“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林闻宴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嗯？”苏染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再往料理台一瞥，才看到了刚刚被他挡住的东西。 三四个外卖盒？ “啊？”苏染生气道，“我生病了你还让我吃外卖？” 林闻宴急道：“我做了菜的。” “那菜呢？” “……” 林闻宴犹豫了几秒，接着不知突然从哪里拿出来了两盘东西……焦黑的两盘东西。 “呃……”苏染努力地尝试辨别，“这是……糖醋排骨？” “……那是西兰花。” “……” 苏染眨了眨眼，又指着另一盘问道：“这是……牛排？” 林闻宴叹了一口气：“……那是煎饼。” “……” 难得见这人一脸挫败感，苏染有些想笑，却努力憋着。 怪不得刚刚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原来是菜烧糊了的味道。 林闻宴将两盘焦黑的菜倒进了垃圾桶里：“你若是不想吃外卖，那再等等，我收拾一下，再做几道别的，总有那么一两道能吃的吧……” “不用啦，我们就吃外卖吧。” 苏染端着两道菜往餐桌走去：“反正我也好久没吃外卖了，换换口味也不错。” 忽然发现自己做饭比他强，苏染还觉得有些小骄傲。 林闻宴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嘛。 她已经坦然接受了他没有做饭天赋的现实，不想再让他浪费食材，做出色香味弃权的东西。 “你忙里忙外了老半天，自己也多吃点吧。” “啊，对了。” “怎么了？” “我还炖了汤，这汤肯定能喝。” 说着，林闻宴又跑进了厨房，没过几分钟，果然端出了一大碗萝卜排骨汤。 他给她盛了一大碗，里面的萝卜和排骨都快堆成了小山。 苏染对他的厨艺心里有点犯怵，委婉道：“我……吃不了那么多。” 见她犹豫，男人直接夹起了一块萝卜，吹了吹，塞她嘴里：“尝尝。” 苏染的嘴很小，一下子被塞了这么大一块萝卜差点被噎住，眉心都蹙了起来。 可是咬了几口，却发现这萝卜炖得很软，入口即化，还带着一股肉质的鲜嫩感。 苏染立马抱起那堆得像小山高的碗开始吃了起来，一顿大快朵颐。 “啊……好饱。”苏染吃得心满意足，连病都觉得好了。 “再来一碗？” “不要不要！”苏染摸着自己的肚子，“再吃我就要变猪了。” 林闻宴看着她，轻笑一声，眼眸中沁上了最温柔的笑意。 …… 转眼已是深冬，新一年的元旦就这么来临了。 最近的天气总是阴沉沉的，天空中浮着层灰冷的光，遮住了冬日的阳光。 眼看一个学期快过去了，苏染又在忙着准备期末考试，林闻宴最近也很是忙碌，在忙着…… 购物！ 苏染双腿盘坐在沙发上，一边咬着牛奶的吸管，一边瞪大着眼睛观看眼前的人做变装表演，她忍不住调侃道： “你都已经试了十几套新衣服了……怎么，你要参加你们学校的新年文艺演出吗？” 林闻宴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西装裤的面料挺括，他将西装外套穿上，骨节修长的手系好扣子，整个人顿时多了几分禁欲感。 他睨了她一眼：“我去参加那种玩意做什么？” “那你买了那么多新衣服干什么？难不成要见谁？” “没错。” “我猜是个女的？” “是啊。” “……” 小姑娘顿时不说话了，低着头，气鼓鼓地吸她的牛奶。 林闻宴勾了勾唇笑道：“你怎么不问问我要见谁？” 苏染很不屑地从鼻子里哼了声：“我管你见谁。” 林闻宴无奈叹了口气：“那我只能自己去见丈母娘了。” “吸溜……咳咳……”苏染被口中的牛奶呛到，顺了口气，问道，“你说什么？” 林闻宴扯起唇角，笑着轻眯了一下眼睛：“等学期结束，你妈妈也应该快回来了，我总得去见见。” 若是许琼华外派结束回家，那苏染肯定要回自己家去住的，他不想再和她约个会都偷偷摸摸的。 “明天你陪我一起去商场，挑一些礼品，过年时我正式去你家拜访。” 苏染呆呆地张大了嘴：“你玩真的？” “怎么？”男人不悦地眯了眯眼睛，“难道你一直以来都在玩弄我的感情？” 那副表情，怨恨得像是在看一个渣女。 苏染：“……” “嗡……”就在这时，苏染的手机开始震动。 是许琼华的来电。 林闻宴眸子亮了一瞬。 苏染却示意他噤声，然后按下了接听键。 第99章 撞破 “喂，妈妈。” “苏染，你在哪？” “我……在家里啊。怎么了？” “……刚刚有个我的快递，快递员说敲了门但家里没人。” “哦……我刚刚在听音乐，可能没听到。是什么快递啊？你把快递员的电话发给我，我打给他。” “……” 电话那头突然的沉默让苏染有种不祥的预感。 “喂？妈妈……” 许琼华的声音满是失望：“……苏染，你还在跟我撒谎……” “……” 苏染捏着手机的手指突然收紧，心里猛地升腾起茫然和不安：“妈妈，我……” 许琼华厉声道：“你给我马上滚回家！” 说着，电话已被挂断。 苏染慌慌张张地收拾起了自己的包。 林闻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趁这个机会，我陪你一起回去。” “别。”苏染摇了摇头，“我妈妈正在气头上，你这个时候去，就是撞她枪口上，她不会喜欢你的。” “苏染……” “我走了……” 苏染抬眸望了他一眼，随即背着包从他家走了出去。 …… 苏染回到自家小区时，许琼华已经站在了楼下，她抱着双臂站在那里，眉眼间尽是愠色。 许琼华察觉到苏染踟蹰的脚步时，狭长的眼眸落下来，带着不动声色的压迫感。 苏染摸了摸鼻子，讪笑着往前快跑了两步。 “妈妈，你之前不是说元旦不回来，要等过年前才回来嘛……” 许琼华冷哼了一声：“我要是不回来，怎么知道你在外面野？” 苏染垂着脑袋，声音细弱蚊呓：“……没有野。” 许琼华挑眉道：“几个月都不住在家里，还不够野？” 苏染眼底闪过诧色：“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琼华气得用食指戳了戳她的额头：“这么笨还敢撒谎，家里每个月的水电煤都是从我银行卡里扣的，住没住人我还看不出来？” “……” 前两个月是因为账单有延迟所以看不出来，后面一开始看到时许琼华也只是有些狐疑，直到上个月，许琼华才终于觉得不对劲了，于是提前杀回来看看。 结果一回来，差点被自己的女儿气得心梗。 苏染捂着自己的脑袋，要不是被训的是自己，差点喊一声“妈妈英明”…… “说吧。”许琼华训道，“这几个月你都住在哪里？别说住在学校这种话，你柜子里的衣服可都换过季了。” 苏染只得老实交代：“……在朋友家。” “哪个朋友？” “男朋友……” “！！！” 许琼华一听，二话不说，直接在苏染的后脑勺重重地拍了两下。 “你胆子大了是不是？我管不了你了是不是？交了什么男朋友不和家里说，还一声不吭地就搬去人家家里住……你才多大啊，就敢搬去一个男人家里去住？你还有没有点女孩子的矜持，那男的会怎么想你，他家里人又会怎么想你？” 苏染在公众场合被自己的亲妈毫不留情地打，又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她哭喊道：“就是因为你这么凶，我才不敢告诉你的啊……” “你还敢顶嘴？”许琼华一阵气急攻心，手掌举了起来，眼看一个巴掌就要落下。 忽然，一条手臂挡在了苏染的面前。 许琼华这一下，重重打在了突然冒出来的林闻宴的身上。 林闻宴挡在苏染面前，一脸正色道：“阿姨，请您别怪苏染，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苏染吸了吸鼻子，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 许琼华上下打量了一眼林闻宴，这人虽然穿着一身成熟的正装，却少了那个年纪的稳重感。 “你是？” “阿姨，您好，我是苏染的男朋友，我叫林闻宴。” “林闻宴？你是林闻宴？” 林闻宴诧异道：“阿姨您认识我？” 许琼华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一声：“不好意思啊，我得先带我女儿回家了，今天就不留你在家里吃饭了……苏染，还不跟我回去？” 苏染委屈地看了林闻宴一眼，然后垂着脑袋跟在许琼华身后上了楼。 林闻宴站在原地，望着两人的背影，努力在脑海中回忆着。 丈母娘好像认识他？ 难道她是他初中的化学老师？ 不对，不对，他当年的化学老师是个秃了脑袋的老头…… 许琼华回到家中，斩钉截铁地对着苏染说道：“我不同意你们两个交往。” 苏染：“为什么啊？” 许琼华：“就因为他是林闻宴。” 苏染不解道：“我不明白。” 许琼华坐下，喝了一口茶，降了降火气。 “这个学生我有点印象，他当年是初三转来我们学校的，你可知道？” “有什么问题吗？” “他是被先前的学校开除了，才来我们学校的。” “开除？”苏染错愕地张了张嘴。 一说到被开除，苏染就想起了当初弄堂里要抢她钱的那三个小混混，实在无法把林闻宴和他们联系成一类人。 许琼华说道：“在义务教育阶段的孩子，如果不是犯了大错，怎么可能被开除呢……而且，他原先所在的那所初中，教育质量在市内是排名前列的，比我们学校不知道高出多少。大家挤破脑袋都进不去的学校，正常人怎么可能放弃后来我们学校呢？” 苏染喃喃道：“也许……中间有什么误会呢。” “误会？”许琼华哼笑了一声，“那我问你，他家里什么情况你了解吗？” 苏染如实说道：“他父母健在，而且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但是好像和哥哥的关系不是很好。 “同父异母？”许琼华瞪了她一眼，打断她，“那就是说他爸爸离过婚？” 苏染：“……” 许琼华：“先不说这个林闻宴对你是不是认真的，我们退一步讲，就算他是认真的，但他家里情况这么复杂，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要是他哪天像他爸爸那样变心了，你该怎么办？” 苏染：“妈妈，我们现在只是在交往，还没到结婚那一步呢，你想的那些是不是太远了？” 许琼华嗓门立马高了八度，怒道：“难道你们交往不是奔着长远打算的？那他不是耍流氓吗？” 苏染撅着嘴，对家里这位人民教师的话无力反驳：“……” 许琼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苏染，你是女孩子，对待交男朋友这种事要慎重，不然吃亏的是你自己。” “这段时间，你们就不要联系了，妈妈对你说的这些话，冷静下来，你自会想明白的。” 第100章 干涉 苏染一听，立马跳了起来。 “妈妈，我都这么大了，你能不能别干涉我的事了？” 许琼华显而易见地皱紧了眉：“你说什么？” 苏染软软嗓音带着委屈哽咽：“从小到大，你都按照你心中模范生的标准来要求我。不许打耳洞，不许吃垃圾食品，不许赖床，不许这个不许那个……就连我选的专业都是按照你的意愿来选的。但是，男朋友是我自己选的……我不愿意，也不会放弃他的。” “苏染，你才认识他几天，就敢为了他这么和妈妈说话？” 向来乖巧的女儿像是进入了迟来的叛逆期，许琼华指尖揉了揉眉梢，有点头疼。 苏染带着浓重的哭腔说道：“我几次被人欺负，都是林闻宴救我的……” “你被人欺负？”许琼华闻言一怔，惊得提高了音量，“谁欺负你了？怎么欺负的？” 苏染抽抽噎噎地把林闻宴几次三番救了她的事告诉了许琼华。 “苏染！”许琼华气得一拍桌子，“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我可真是小瞧你了。” “……”苏染试着努力将话题重点拉回来，“妈妈，所以林闻宴真的不是一个你想象中那么不靠谱的人，而且，他学习成绩很好的，不是什么不学无术的人，他……” “打住。”许琼华看着眼前双眼通红的女儿，忍不住沉思了几秒。 苏染从小很少向家里要过什么东西，可是一旦这孩子认定了什么，那她就一定会想方设法达到目的，若是一味阻拦，反而适得其反。 看起来乖乖巧巧的一个人，其实很是执拗。 且单说林闻宴几次三番救过苏染这一事，他们家就应该表达一下谢意。 兴许，苏染对那孩子的感情，也只是感激…… 许琼华这么一想，语气顿时软了几分： “年底大家都挺忙的，眼下快期末考试了，你和他先安心准备考试吧。” “那……” “等过完年，忙完走亲访友的事，找个时间让他来家里吃顿饭。” 苏染一听，眼睛一亮：“妈妈，你同意我和他交往啦？” “你这什么理解能力？”许琼华手指敲了敲桌面，“还没过考察期呢。这段时间，你不要又骨头轻地跑去找他，听到没有？” “知道啦。”苏染一听许琼华做出了让步，立马笑嘻嘻地答应了。 她飞快地抹了一把脸，殷勤道：“妈妈，你出去了几个月累不累？你想吃什么好吃的？” 许琼华轻嗤了一声：“瞧你那点出息。” 苏染嘿嘿傻笑了几声，抱着许琼华在那里撒娇。 …… 寒假前的最后一个晚上，苏染正在图书馆为明天的最后一门考试做准备。 手机上突然传来林闻宴的一条消息：“到门口来。” 苏染狐疑地往外看了一眼，拿着手机就出去了。 刚走到阅览室的门口，就见到林闻宴正倚在走廊的尽头。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啦？”苏染小跑着向他靠近。 林闻宴冲她笑了笑，上前几步就把她给拉进了旁边的男洗手间里。 苏染对于突然被迫造访男洗手间一事差点惊得叫出来，还好里面没有人。 林闻宴将她拉进了一间隔间里，锁上了门。 苏染还没反应过来，林闻宴已经将她抵在隔间的门板上，低头亲了上去。 这一吻，用力而缠绵。 “啪嗒”一声，苏染的手机掉在了地上，男人却依旧不管不顾地纠缠着她。 过了许久，停下的时候仍然呼吸交缠，男人粗粝的手指钻进了她毛衣的下摆，摩挲着她光滑的后背。 洗手间内的灯光昏暗。 苏染一双眼珠在黑夜里湿漉漉的，嗓音发颤：“林闻宴……别在这里。” 男人的声音透着低哑的性感：“染染，丈母娘还没搞定，你这次回去，我们又要好久见不到面。” 苏染笑着推他：“不是说好了让你2月15日来家里吃饭嘛。” 林闻宴俯在他耳边，嗓音透着无奈：“还有三个礼拜呢。” 苏染正要说什么，耳边却忽然传来脚步声，吓得她立马噤了声。 洗手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林闻宴立马双手捂住了她的耳朵，然后低下头，缠绵地吻着她。 苏染吓得不敢动，只好乖乖地让他吻着。 过了会儿，脚步声渐远，那人走了。 林闻宴松开捂住她耳朵的手，可又立马开始不安分起来。 苏染直到觉得胸前凉飕飕的，才发现内衣搭扣早就被他不知不觉地解开了，羞得立马去打他。 林闻宴一只手按住她作乱的小手，另一只手则在那里肆意妄为，他笑得胸腔震动，坏得要命。 一阵风从窗户缝隙里钻了进来，卫生间内那老旧的灯泡晃了一瞬，连带着里面的光线暗了几秒。 苏染的后背撞上冰冷的隔板，闷哼了一声。 林闻宴笑得没心没肺，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染染……” 苏染眼眶红红的快掉出泪来，像一只小兽一般，气得在他脖颈间咬了一口，咬着咬着，却又不舍得真的用力，倒像是轻轻的一吻。 女孩柔软的唇瓣贴在自己的脖颈间，林闻宴呼吸不由得一窒，加快了速度…… 许久后，苏染搂着他的脖子，说道： “林闻宴……” “嗯？” “你初三被退学的事，是真的吗？” 苏染明显感觉到男人身体僵了一瞬。 过了几秒后，他说道：“初中时，我的确因为抽烟、打架受过不少处分……” 苏染松开他，怔怔地看着他。 林闻宴继续说道：“但是是我主动退学的，而不是被开除。” “为什么你要退学？” “……我不喜欢那所学校。” 苏染又抱住了他：“林闻宴……” “嗯？” “我和你说过的吧，我不要求我的男朋友是个完美的人，但他一定要对我坦诚相待……” “嗯，我知道。”林闻宴喉结滚了滚，“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信我吗？染染……” “嗯，我信。” 林闻宴紧了紧胳膊，似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回抱住她。 第101章 加油 苏染一个寒假都乖得很，生怕偷偷跑去见林闻宴被发现后惹得许琼华不快，于是一个寒假都只敢和他手机联系。 除夕夜，林闻宴偷偷抱着一桶烟花来到了苏染家的楼下。 苏染收到他发来的信息后，趴在窗户上看。 楼下的林闻宴只套了一件单薄的外套，鼻子已经被冷风吹得通红。 他搓了搓快冻僵的手，见她从窗户里冒出了一个小脑袋，笑着冲她挥了挥手。 苏染也朝他挥了挥手，然后给他发了条语音；“你这是在干嘛？” 林闻宴拿着手机回道：“我觉得这烟花挺好看的，于是买了一份一模一样的，送来给你看。”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了导火线。 “嘭”的一声，一束火光窜向了天空，很快在天空中炸开了花，一粒粒金砂喷射而出。 林闻宴的电话打了进来。 苏染：“喂？” 林闻宴的语气有些焦急：“哎呀，我本来要给你看的不是这个，那个老板给我拿错了。” 苏染单手托腮，笑着看站在楼下的那个人：“我觉得这个挺好看的呀。” “……真的？” “嗯。” “染染……” “嗯？” “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 “哎哟我去……” 苏染一愣，急忙问道：“怎么啦？” 电话里传来男人焦急的声音：“被丈母娘发现了。” 接着，只见林闻宴朝某处鞠了一个躬，然后飞快地……逃跑了。 苏染疑惑地打开窗户，探出脑袋。 只见隔壁房间的许琼华，正和她一样探出了个脑袋，满脸不悦地瞪着她。 苏染吐了吐舌头，快速地缩回脑袋，关上了窗户。 五颜六色的烟花正在天空中傲然绽放。 看着天空中那明明灭灭的烟花，苏染的嘴角禁不住地上扬，然后“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 温岁礼到林闻宴家里时，看到某人正蹲在院子里发呆。 “喂！”他恶作剧似地朝林闻宴耳朵吼了一声。 林闻宴早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并没有被吓到，他懒懒地瞥了温岁礼一眼：“你欠揍是不是？” 温岁礼蹲在了他边上：“你盯着两根木棍干什么？” “什么木棍？”林闻宴一脸看傻子的表情，“这是树！这是树！” “切。”温岁礼不屑道，“那不还是木棍吗？” 林闻宴白了他一眼，懒得和傻子废话：“找我干什么？” “怕你饿死，给你送吃的过来。” 林闻宴一脸“信你才怪”的表情，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开始打游戏。 温岁礼坐了一会，终于忍不住直入正题：“有一件事……和你商量一下。” 林闻宴斩钉截铁道：“我不同意。” 温岁礼：“嘿，我还没说呢，你不同意什么？” 林闻宴的手指飞快地按着手机屏幕：“就你这吞吞吐吐的表情，一看就没憋着好屁，我就是不同意。” “……” 温岁礼挠了挠头：“就是温雅，她下周在阿布扎比有比赛，你帮忙去加个油呗。” “不去。” “她上周澳洲的比赛就输了，这次要是再输了，那她以后再想参加国际赛事就难了，咱们家里好歹得出个人替她加个油啊。” “不去，那是你姐，你自己去。” “我要是有时间还会找你？”温岁礼苦恼道，“我得在我爸的律师事务所里跟一个重要的案子呢。我爸妈过年期间也有一堆亲朋好友的事要忙活，真没人了。温雅一个人在外面，也太可怜了吧……” “哒——哒——”林闻宴对他的独角戏不为所动，眼里只有他的游戏。 温岁礼试着动之以情：“我去年好歹还帮你和苏染打工呢，你有没有良心？” “哒——哒——” 然而，良心这东西，这家伙显然也是没有的。 “……” 温岁礼思忖了一会儿，忽然眼珠一转。 “听说，某人就快要见丈母娘了。” 林闻宴终于赏了他一个眼神，然而也就一眼。 温岁礼一边玩着自己的指甲，一边继续说道：“见丈母娘总要送礼的吧，可你家……啧，稍微值钱点的东西都在你家老宅。要是临时去买，一时三刻又找不到什么有诚意的好货色……” 林闻宴暂停了手机游戏，侧头看着他：“有屁快放！” “嘿嘿。”温岁礼翻出了手机上的一张照片，“这是我妈最近得的一块玉，漂亮吧，送给未来丈母娘什么的最合适了……哎哎，你干嘛去？” “我找你妈买玉去。”林闻宴拿了外套就要出门的样子。 “不用去了。”温岁礼淡淡道。 “说清楚。”林闻宴回头看了他一眼。 温岁礼挑了挑眉：“我妈已经把玉给我了。” 林闻宴表示狐疑：“真的假的？” 温岁礼：“骗你干什么，我妈那里这种东西多得是，又不差这一块两块。” 林闻宴直接摊开掌心道：“把玉拿来，钱我转给你。” 温岁礼嘿嘿笑道：“只送不卖。只要你肯去阿布扎比，我酒店机票给你全包，等你回来，我双手奉上玉给你孝敬你的丈母娘，怎么样？” 林闻宴清隽的眉心紧紧蹙着。 半晌，他问道：“比赛要多久？” 温岁礼：“一共8天。” 林闻宴：“那不行，我2月15日要去苏染家里，来不及赶回来。” 温岁礼哼笑一声：“你在想什么呢？就温雅那水平，打个16进8已经是逆天了，你还想她进决赛不成，那可是国际比赛哎。放心吧，用不了两天你就能回来了。” 林闻宴睨了他一眼：“你这是让我去加油还是去倒油？” “加油也得认清现实不是？你就说你到底去不去？” “去！”林闻宴想了想说道，“反正不管她打得怎么样，到了时间我就得回来了。” “好好好，随你。”温岁礼目的达成，笑呵呵道，“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到时候我把玉给你送来。” 当苏染得知林闻宴这个时候要去国外看网球赛时，愣了半天没说话。 她去网上搜索了一下温雅的信息。 原来，温岁礼的这位姐姐是一名网球运动员，是国内近两年发展势头很强的一名网球新星，在外国训练了一阵子后，渐渐开始打国际比赛了。 难怪林闻宴家里有那么多限量版的网球拍…… 不知怎的，苏染心里忽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觉。 林闻宴自然没说他是为了块玉而去的，只说是被温岁礼强迫的。 林闻宴给她发信息：“染染，你想要什么情人节礼物，我给你带回来。” 苏染：“你别想这些了，你只要十五号那天准时到我家就行了。” 林闻宴打包票：“放心吧。” 然而，几天后。 林闻宴觉得自己当时一定是被夺舍了才会相信温岁礼的鬼话。 第102章 弥补 温雅这次的比赛不但没掉链子，反而超常发挥，女单打进了半决赛。 林闻宴见她打完，刚要拿起行李走人，结果知道温雅还有女双比赛要打。 在阿布扎比又耽误了两天后，林闻宴订了十四号凌晨的机票。 可好巧不巧，遇到机场限流，耽误了半天时间，结果转机又延误了。 好不容易飞到了国内，自己所在的城市又遇到暴雨，飞机被迫降到了邻市。 倒霉催的林闻宴回到家里时，已经是十五号晚上的大半夜了。 他坐在自家的客厅里，看着时钟，一夜没睡。 次日一大早，林闻宴就带着温岁礼因为怕被揍而偷偷放在他家桌上的那块玉，还有自己先前准备的一些补品去了苏染家里。 许琼华开门见林闻宴一脸憔悴、大包小包地出现在她家门口时，倒也没有将人拒之门外。 林闻宴进了门，刚以为还有些希望，就见许琼华从屋里拿出了一套礼盒。 “林同学，我听闻你几次三番救过苏染，我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样的谢礼，就只能按照我们年纪大的来了。” 林闻宴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阿姨……” 许琼华兀自说道：“我们家没什么贵重的礼物，苏染她爸爸喜欢喝茶，这套纯银的茶具是他早些年收藏的。你把这个收了，喝完桌上的那杯茶，我们两家就算两清了。” 林闻宴心凉了半截：“阿姨，我今天是来拜访您的，不是来要礼物的。” 许琼华脸上带着标准的微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我看过你给的礼物了，尤其是那玉，很贵重，但是我们家承受不起……就像你和苏染，本就不该出现在各自的生活圈里，强行凑在一起，时间久了，只会觉得不伦不类。” 林闻宴垂着脑袋：“阿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迟到的。” 许琼华冷冷道：“你有你自己的理由，但是我这里……没有补考的机会。” “……” 林闻宴颓丧地扫了一眼四周，他从进来到现在始终没见到苏染的身影，于是问道：“阿姨，染染呢？” 一直在自己的房间内偷听的苏染缓缓打开了门，她站在门口，眼睛红肿，声音嘶哑得像是一夜没睡：“林闻宴，你走吧……” 别说许琼华接受不了，就连苏染都无法接受。 提前一个多月定好的事，她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迟到，可他还是迟到了。 就像许琼华昨天对她说的。 也许她在林闻宴心中有一点份量，但显然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染染……”看到苏染对他疏离的那个眼神，林闻宴心底愈发慌乱起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苏染咬着唇，眼泪一颗颗从她脸上砸下来：“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啊。” 说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林闻宴正要追上去敲门，耳边传来许琼华冷冷的声音：“林同学，我们家的态度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既然不想喝茶，那你就早点回去吧。” 她的声音不停上扬，大有一副“你再不走我就要报警”的架势。 林闻宴就算再没脸没皮，也不敢在许琼华面前造次。 他哑着声，道了声歉就告辞了。 许琼华在门口喊道：“喂，你把你带来的那些，还有我们家给你的那套茶具带走啊。” 然而，林闻宴头都没回，失魂落魄地就离开了。 …… 温家别墅内，温岁礼正抱着脑袋四处逃窜。 “我让你帮忙去阿布扎比是真，可飞机晚点和暴雨不是我的错啊……你怎么还追到我家里来了，哎哟喂……” 林闻宴已经两天没合眼，漆黑的眉眼压满了浓重的戾气：“你他妈的还敢躲，明明寒假是去找你那个女老师去了，你还敢说是去你爸的律所工作？” 温岁礼嘴硬道：“那两件事我都没耽误，怎么着了？” 林闻宴一下子怒火燃得更旺了，他脸色铁青，厉声大喝：“你他妈的两全其美了，我呢？现在连苏染都不理我了。你有种的就别躲，看我不揍死你！” 温岁礼抱着脑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卧槽，你真打啊！哎哟……” 一阵兵荒马乱后，两人肩并肩地坐在地板上，喘着大气。 温岁礼用纸巾擦了擦鼻血，一脸的生无可恋，用快被喊破的嘶哑嗓音说道： “我说……我会帮你……求得苏染原谅的……行了吧？” 林闻宴抓了抓头发，瞪眼斥道：“你他妈的能干出点什么靠谱的事？” 温岁礼嘿嘿笑道：“不就是脸皮厚嘛。” 林闻宴：“……” 第103章 招式 林闻宴虽然女朋友交过几个，但是哄人的经历却从来没有过，他向来觉得需要哄的女人作得很，干脆直接pass掉换下一个。 可就像温岁礼说的，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如今的他算是栽倒在苏染手里了。偏偏小姑娘还倔得很，说不理他就不理他。可他浑不吝惯了，哪里会哄人啊？ 林闻宴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只能找温岁礼这个狗头军师来出主意。 【温岁礼的招式一】：给女友做饭。 “算了算了。”温岁礼连忙将这一条pass掉了，“要是苏染吃了你做的饭食物中毒了，那得更恨你了。” 林闻宴：“……” 【温岁礼的招式二】：给女友制作一条求原谅的小视频。 林闻宴看着手机中的这玩意儿，皱着眉头怀疑道：“这玩意真的有用？” 温岁礼表面胸有成竹：“女孩子都喜欢软萌的东西，相信我，这办法一定有用。” 温岁礼内心os：呵呵，这不是死马当活马医嘛…… 林闻宴皱着眉，将这配音奶声奶气的三十秒卡通小视频发给了苏染。 卑微小熊【跪.我错了】：“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不对。” 卑微小熊【肿么肥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卑微小熊【打扰了.我自己滚】：“其实我非常后悔的，你可以凶凶我啊，可以骂骂我。” 卑微小熊【卑微.挨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卑微小熊【亲亲】：“但你千万不要不理我啊。” 卑微小熊【抱抱】：“我还想要和你好好在一起。” “……” 林闻宴将小视频发过去后，半天也没见苏染有回复。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了一会，林闻宴愈发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试着发了个“对不起”的表情包过去。 下一秒。 微信对话框显示：对方已不是您的好友。 后面跟着一个大大的鲜红色的刺眼的感叹号！ 林闻宴盯着那个感叹号，心塞得不行，咬牙切齿地瞪着边上那个正准备溜走的某人：“温、岁、礼！” 温岁礼脑袋缩成了一只鹌鹑：“……” 【温岁礼的招式三】：死皮赖脸。 f大的校园内，温岁礼堵住了苏染的去路，替自己那位好友讨饶： “苏染，林闻宴他是为了帮我的忙才去的，要不是我要去我爸公司工作去，我就亲自去阿布扎比了，哪用得着他啊，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好不好？” “等等……”苏染愣了一瞬，问道，“所以，他是自己一个人去的？不是和你一起去的？” 温岁礼眨了眨眼：“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苏染冷笑了一声，径自越过他。 何止有问题，问题大了去了。她原本还以为是他们两个一起去的，结果人家弟弟都没有去，他林闻宴却孤身跑去国外看一个女生的比赛，这关系，倒是比亲情还近一些。 苏染觉得自己的心从胸口一路往下沉，沉到脚下，依旧没有一个着落…… 眼看温岁礼在那里越帮越忙，林闻宴恨不得一脚将人踹飞：“我真是疯了才会要你一个单身狗来给我支招。” 温岁礼委屈道：“……我还不是为了帮你。” 林闻宴丢下他，快步追上了苏染： “染染，你听我……” “说”字还未出口，林闻宴就被眼前的场景怔住了。 小姑娘垂着脑袋，手里紧紧抱着书，眼泪像断了线一般无声地挂在脸上，委屈得像个孩子。 一看到她哭，林闻宴的愧疚感又加深了几分，心中涌出了一阵如同沸水煎熬般的焦灼之感。 “染染，你别哭啊……” “你少管我！” “你是我女朋友，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我不想当你女……” 后半句话，还未出口，就被他的掌心捂住了。 男人面容阴沉，眉心深皱：“有些话，不准你随便乱说。” 苏染甩开他的手：“明明是你做错事，竟然还对我那么凶？” 见苏染不再对他不理不睬，林闻宴呲牙笑了笑：“那我做错了事，你总得给我个改正的机会吧，不能把我一杆子打死啊。” 他眨了眨眼睛，扬起一个诚恳的笑脸。 苏染哼了一声，抱着书就走：“改天再说吧。” 林闻宴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外套上的帽子：“别改天了，就现在吧。” 苏染被他拉住了帽子，只能梗着脖子说话，愈发生气：“林闻宴，你要干什么？” 林闻宴将人拉了回来，下巴点了点一旁的篮球场，勾唇笑道：“要不比一比，三局两胜怎么样？” “什么？” “要是我赢了，你得好好听我解释。要是你赢了，我立马滚蛋。” 苏染气鼓鼓地瞪他：“你也太不要脸了，怎么用你的强项来和我比？” 林闻宴将左手插进口袋里：“我用一只手打球，总行了吧。” “……” 一旁的温岁礼忍不住插嘴道：“喂，你怎么自己选了道送命题啊？” 林闻宴：“你什么意思？” 温岁礼好心提醒道：“你要是输了，还怎么谈求原谅。可你要是赢了，那说明你不怜香惜玉，人家苏染肯定更不高兴了。”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那不就是送命题吗？ 林闻宴睨了他一眼：“我们家染染怎么会是这么小气的人？” “我就是这么小气的人，你不知道吗？”苏染瞪他，“不是要比吗？那就赶紧比吧。” 林闻宴摸了摸鼻子，他家小兔子炸毛后脾气可真的有点大。 温岁礼摊了摊手，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第104章 求和 两人在学校里找了一块篮球场地。 林闻宴抱着球，对苏染笑道：“我第一次见你时，就是在我们学校的篮球场，那时候你和夏山在打球。敢和男生打篮球的女生，我还是第一次见，而且竟然是为了自己的室友出头……” 苏染昂了昂下巴：“所以呢？” “没想到今天轮到我了，我竟然成了你的对手。”林闻宴微不可察地扬起下嘴角，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但我可是不会输的。” 苏染不耐道：“废话忒多！” 林闻宴觉得她生气的样子也很是可爱的，忍不住笑得胸腔震动。 苏染却觉得他的笑是嘲笑，还没喊开始呢，就气得立马跑过来上手抢球。 一旁的温岁礼懵逼地抓了抓头发：“你们这就自己开始了？……好吧，我依旧是个多余的。” 林闻宴对苏染笑得一脸纵容：“这么想要？那我把球给你。” 说完，就真的把球让给了苏染。 苏染才不想和他客气，理所当然地运球上篮，可还没走两步，球就被某人截走了。 就在苏染目瞪口呆之时，林闻宴长臂一伸，球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轻松进了一个球。 更可气的是，他左手闲闲抄在兜里，整个过程真的只用了一只手…… 苏染不服气道：“刚刚是我没热身开……” 林闻宴懒懒散散站在那儿，嘴角勾着随意的笑。 第二局，林闻宴照例把球给了苏染，苏染这次留了个心眼，就防备着他又来抢球。 林闻宴站在那里，笑得一脸欠揍：“你放心吧，第二球肯定让你进，我就站在这里不动，要不然就没有第三局了。” “……” 这话说得，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却极强。 苏染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她气鼓鼓地把球砸向林闻宴：“我不和你玩了。” 林闻宴站在她面前堵住她的去路：“你真的不打了？” “不打不打……啊……” 下一秒，林闻宴弯腰，左手抱住了她的两条小腿，将人举了起来，右手还不耽误运球：“既然你不打，那就我打了。” 话音刚落，球已经从他的手中飞了出去，又是一个漂亮的进球。 温岁礼宣布道：“2:0，林闻宴赢了。” 苏染还被某人举在半空中，突如其来的眩晕感让她急得双手不停地拍着他的肩膀：“谁允许你用另一只手了，你耍赖。” 林闻宴用两只手抱住她的膝盖，仰头看着她，笑得吊儿郎当的：“我只说打球用一只手，又没有说另一只手不能抱我的女朋友。” “你放我下来。” “不放，放了你又想跑了。”说着，还抱着她转了几个圈圈。 苏染被转得头晕目眩，只好讨饶：“我不跑了，你快放我下来，呜呜呜……” 林闻宴将人放了下来，苏染好不容易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就被他揽在了怀里。 林闻宴揽在她腰部的掌心微微收紧，语气满是愧疚：“对不起，染染，你原谅我好不好？” 苏染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控诉道：“林闻宴，你要是不愿意去我家……不愿意去见我妈妈，你可以一早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答应了又做不到呢？” 林闻宴：“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苏染：“就算我原谅你，我妈妈也不会原谅你的。” 林闻宴叹气道：“丈母娘那边，我只能慢慢想办法了。” 苏染斥道：“谁是你丈母娘，你怎么那么不要脸？” 林闻宴吧唧一下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脸哪有你重要？” 苏染咦了一声，嫌弃地抹了一把脸：“你可真是个无赖。” 看着她娇气的模样，林闻宴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首饰盒子，取出里面的东西，不由分说地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苏染看着手腕上突然多出来的这条手链，吸了吸鼻子，问道：“这是什么？” “我在国外看到这条手链的时候，就想到了你，于是买来给你当情人节礼物，可惜送得晚了一些。” “这上面亮晶晶的珠子是什么？” “那叫月光石，也是恋爱之石，佩戴的人可以永远幸福、快乐。” 苏染睁着水润润的眸子看着他：“你还信这些？” 林闻宴那双向来散漫的眸子里沁上了最温柔的笑意，他伸手轻抚了一下她脸上的泪痕：“只要是与你有关的，我就相信。” 苏染把脸埋在他衣领上蹭了蹭，把刚刚的眼泪和鼻涕都蹭在他身上，嘴里骂道：“油嘴滑舌……” 林闻宴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骨节分明的一只大手放在她的头顶，用力地揉了揉。 一旁的温岁礼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啊哈，原来还可以用这一招。” 林闻宴赏了他一个白眼，紧紧搂着怀中的女孩。 “染染……” “嗯？” “现在可以把我微信加回来了吧？” “哼，反正你也没对我开通朋友圈权限，加来干什么？” “什么朋友圈权限？我压根就不看那东西，自己也不发朋友圈啊。” “骗人，你明明就给我的朋友圈点过赞。” 林闻宴摸了摸鼻子：“那是我特意点了你的头像进去看的。” “嗯？”苏染忍不住破涕而笑，“你老实说，从什么时候开始偷看我朋友圈的？” “咳……不记得了……” “你别走啊，先说清楚。” “……” “这么快就和好了？”温岁礼看着前方你追我赶的两人，哼了一声，“只有我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当天晚上回到寝室，苏染活久见地发现某人发了一条朋友圈。 林闻宴：【指间风，心上人。】 配图是他牵着苏染戴着手链的手，那上面的月光石像是诉说着情人间的浪漫。 很快，林闻宴的这条朋友圈下面就开始有了评论。 颜柚：【情人节都过去多少天了，你这朋友圈发的，是不是迟了一些？扣分！】 林闻宴回复颜柚：【……】 顾从南：【哇去！哥，你是不是被外星人挟持了才发这种东西？是的话你就回个1。】 林闻宴回复顾从南：【滚！】 温岁礼：【真是辣眼睛，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写这种文案。】 林闻宴回复温岁礼：【你连这种文案都没机会写。】 温岁礼回复林闻宴：【……】 江凡：【这手链挺好看的哈，这是在打广告吗？什么牌子的？不过林少你什么开始带货做起微商来了？】 林闻宴：【……】 苏染看得嘴角忍不住勾起，最后在他这条朋友圈上点了个赞。 第105章 筹备 三月，开学后又一个月过去了。 虽然苏染和林闻宴已经和好了，但这一个月以来，林闻宴似乎有很多事情要忙，来找她一起吃饭的机会也不多。 他说，他最近在找几个校友谈一些专业上的事情。 苏染对他的专业了解有限，自然也参与不了。 不过，f大最近发布了一条和国外的几所世界知名院校交流交换学习机会的公告。 苏染仔细看过那条公告，她所在的学院和德国一所知名的大学有很深入的合作，且专业对口，若是选拔交换生，以她的绩点，拿到一个名额不难……可是，这个项目的交换时长达一年。 去的话，对她有利也有弊。 有利的就是可以开拓一下国际化的视野，对以后就业有很大的帮助。 可若是苏染真的去了那里，那她回来就已经大四了，大四他们会搬到市中心的那个校区去。到时候家里有许琼华监视着，她和林闻宴两人的学校一个在城市的东北角，一个在西南角，那他们就很难见到面了。 而且，她已经放弃了考研的计划，她想毕业后直接踏入社会工作。若是大四回来再参加招聘会，相比同一届的同学，她会错失很多应聘机会。早点工作，她就能早点从家里独立出去…… 两相权衡之后，苏染直接关闭了网页，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最近下了一连好几天的绵绵细雨，空气中始终带着潮湿，就算撑着伞，衣服上也沾染了大片大片的雨气。校园里柳树的嫩枝不停地在春风里摇摆，像是要把春天的颜色播洒出去。 林闻宴一手撑着伞，一手牵着苏染在校园里散步，眉心紧拧在一起，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苏染连叫他几声都没听见。 “林闻宴！”苏染气得凑在他耳边又大喊了一声。 男人终于反应过来：“啊？什么？” 苏染脸颊气鼓鼓的：“你在想什么啊，我叫你几声都不理我。” 林闻宴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对不起。” 他最近的确有挺多烦心事的。 自从被许琼华赶走后，他一直在想着该怎么让这位未来丈母娘对他改观。 可他知道，一味地讨好是没有用的，许琼华可能觉得他最大的问题就是不靠谱，所以不值得将女儿托付。 若是他有了点事业，能保证给苏染一个衣食无忧的未来，那许琼华说不定能对他有所改观。 就这样，林闻宴动了自己创业的心思，他想开一家游戏公司。 可开公司要招兵买马，需要消耗大量的资金，尤其是游戏这么烧钱的行业，光是启动资金就得一大笔。 他以前是用自己的专业接了几个小项目，赚了点小钱，可他钱花得也快，请客时大手大脚的，从来没个顾虑。真当要用钱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兜里只剩那几个三瓜两枣，用来自己吃饭是没什么问题，但远远不够用来开公司。 于是，他联系了几个创过业的校友，想问问看有没有人愿意注资。可是那群在商场里浸淫了多年的老油条，要么不看好他的项目，要么狮子大开口，想要他一大半的股权…… 愁来愁去，资金到现在都没个着落，所以他一时想问题想得出了神。 “这里都快变‘川’字了……”苏染伸出洗白的指尖，摸了摸他的眉心，“林闻宴，你有什么心事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林闻宴轻轻扬唇一笑：“这是个秘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时间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什么秘密，你快告诉我嘛。” “不能说，不然就没有惊喜了。” 苏染被他勾得心痒痒的：“要不就透露一点点？” “嗯……我在准备你的生日礼物……” “啊？什么礼物要这么早开始准备了？” “嘶……都说了是秘密了。” 苏染挠他腰间的痒痒，笑嘻嘻道：“反正也是给我的，早说晚说不都一样？” 林闻宴忽然抓住了她作乱的小手，语带威胁：“你不知道男人的腰是不能乱摸的吗？” 苏染抬眸，见男人的眼底闪烁出了幽晦的光，于是仗着光天化日故意逗他：“怎么摸不得？” 男人眯眼瞧她，随即哼笑了一声：“既然你想摸，那我就让你摸个够。” 说完，他把碍事的伞一扔，直接拉着小姑娘往校外走去。 苏染惊呼：“去哪……哎，伞……” 苏染知道校门口的酒店是不少校园情侣的约会地点，她路过那家酒店无数次，可自己还是第一次进来。 当她被林闻宴拉进酒店的一间房间内时，才明白过来他想干什么，连忙讨好道： “呵呵，我刚刚在和你闹着玩呢。” 林闻宴见她想要逃跑，一把搂住了她的腰。 两人一路过来衣服上沾了不少雨，此刻衣服紧紧贴在身上，黏腻得很。 林闻宴搂着小姑娘的腰，眸色渐渐深邃，他的吻落在她耳垂，嗓音沙哑：“我旷了两个月的工，的确是该交作业了。” 苏染：“？？？” 原本恒温的室内，温度渐渐上升。 几个小时后，苏染原本白皙的小脸，已经被红晕覆盖。男人搂着她，手指抚摸着她白皙的后背，渐渐地，一寸寸往下。 “不要不要……” 他今晚要得很凶，像是要一次性补上两个月的作业，苏染哭了许久，好不容易停下刚有些睡意，就又被闹醒，顿时恼了，不停在被子里扭动着。 看着小姑娘娇气的样子，男人顿时笑得胸腔发颤。 “好了，好了，我不闹你了。”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见他真的安分了许多，苏染终于放下心来，又往他怀里贴了贴。 林闻宴低笑了两声：“真是个磨人精。” 次日一早，清晨的亮光穿过薄薄的窗帘洒了进来。 苏染窝在被子里，听着卫生间里男人的刷牙洗漱声，浑身酸软得不想起床。 忽然，她听到一声手机的短信提示音。 她闭着眼睛伸手摸向床头柜，把手机拿了过来。 因为两人的手机型号一样，她一时没有意识到拿的是林闻宴的手机。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直到……看到手机上“小茉莉”三个字，苏染才陡然清醒过来。 第106章 资助 苏染坐起身来，朝卫生间的方向瞥了一眼：“林闻宴，你有短信。” 林闻宴正刷着牙，嘴里含着牙膏泡沫，含糊不清地说道：“谁这么早就开始发垃圾短信？我手机没有密码，你帮我看一眼。” “哦……” 苏染食指点在手机屏幕上，快速地将那短信扫了一眼。 林闻宴见她许久没说话，刷完牙，在腰间裹着一条白色浴巾就从卫生间里出来了，漂亮的腰腹胸肌线条上还带着水气。 “是什么短信？” 苏染脸色古怪地将短信念出来：“这个月的钱收到了，谢谢闻宴哥哥。发件人：小茉莉。” 林闻宴神色如常道：“好，我知道了。” 说完，又要往卫生间里钻。 苏染喊住他：“林闻宴。” “嗯？”林闻宴回过头。 “你是不是在外面养小三了？” “什……咳……什么？”林闻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再说一遍？” 苏染噘起了嘴，眼睛开始发红：“你看你，心虚了。” “什么心虚？”林闻宴被突如其来的一口大锅扣得喘不过气来，“什么小三，什么心虚，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小茉莉！”苏染将他的手机摔在床上，“一听就是个女孩名，还叫你闻宴哥哥……而且，你是不是每个月都打钱给她？” “没错……” “你承认了！你竟然承认了！”苏染一听，立马嚎啕大哭起来，“你这个骗子，渣男，臭流氓……” 一听到她哭，林闻宴就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心里一阵烦乱。 他一跃跳上了床，将她的嘴捂住：“吁……能不能先听我说？” 苏染眨巴着泪眼看着他。 林闻宴说道：“小茉莉的确是个女孩，但人家才十岁，我怎么可能养这么小的小三？” 苏染拍开他的手掌，瞪他：“难道大一点的就可以养了？” “当然不可以！”林闻宴急道，“你想揍我就直说，别又给我挖陷阱……” 他解释道：“小茉莉是我爸以前一个……老朋友的女儿，家里条件不好，我每个月给她一小笔钱，是资助给她的学费，为了让她能安心念完书罢了。” 苏染吸了吸鼻子：“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 “……那好吧。” 林闻宴见她不哭了，终于松了口气，嘴里嘀咕道：“怎么一大早醋劲就那么大呢？” “你说什么？” “说你可爱。” “骗子。” “等等……刚刚是谁不由分说地骂我渣男、臭流氓的？” 苏染摇了摇头，表情茫然道：“什么？我没听到啊。” 见她在那里装傻充愣，林闻宴舌尖抵着腮帮笑了笑。 “你要是这么介意别人喊我闻宴哥哥，那你自己喊一声听听。” 苏染将脑袋转了过去，哼了一声：“我才不要呢。” 昨晚两人来得急，连睡衣都没带，白天的那件衣服早就被丢弃在一旁。 刚刚因为她光顾着控诉，被子从肩膀上滑下来都没注意，此刻被子下的她不着寸缕，被子连半弧柔软都快盖不住了。 林闻宴微微凸起的喉结滚了滚，眸色又暗了起来，他将被子轻轻一挑，人又钻了进去。 “唔……干什么，我还没刷牙……”苏染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林闻宴笑得一脸恶劣：“那你去啊。” “哼。”苏染扯开腰间的被子就要下床，当感觉到了一阵凉意，才意识到什么，立马又缩回了被子里。 这个男人坏得很，见她钻回来，立马又上下其手。 苏染只好讨饶：“别闹了，别闹了……” 男人嗓音暗哑地在她耳边说道：“那你叫一声哥哥听听。” 苏染心里骂着恶趣味，嘴里声音颤抖地吐出了四个字：“……闻……宴……哥哥？” 她的声音很甜很软，拉长的语调格外暧昧缠绵，再加上哭过的缘故，哑哑的嗓音喊哥哥，特别勾人。林闻宴下腹一阵热，直接欺身压了上去。 窗外的雨还在绵绵地下着，雨丝交织在一起。 房间内只余女孩断断续续的哭声。 “我不是已经叫了吗……你这个骗子……唔唔……” …… 匆匆忙忙间两个礼拜时间又过去了。 林闻宴的创业资金还没有着落，温岁礼却打算搬出宿舍了。 林闻宴蹙眉看着眼前正收拾着行李的人，问道：“就因为那个女老师？” 温岁礼手中的动作顿了顿，继而又淡淡地说道：“她找了个快四十岁的男人……我一开始很不理解，跑去质问她。但是她说，她的年纪已经经不起等待了，她想要有个稳定的生活……我还太年轻，但是那个男人已经有了稳定的事业……呵，多么可笑，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那个男人有钱。” 林闻宴说道：“你家也有钱。” 温岁礼将一件衬衫重重地扔进行李箱里：“那都是我父母的钱，和我没有关系。” “也对。” “……” “以后都不住学校了？” “嗯，以后没课的时候就去我爸的律师事务所打工，没有时间陪你鬼混了。” “这样也好……”林闻宴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是宿舍的电费你还是得照样分摊。” “嘿？”温岁礼瞪了他一眼，“你这家伙，不说几句挽留的话也就算了，怎么还那么抠门呢？” 林闻宴吊儿郎当地笑了一下，不再理他，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他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看着桌上那份厚厚的游戏企划案，胸中的烦闷越来越强烈。 他阖了阖眼睛，伸出修长食指按上眉心，像是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他睁开了眼睛，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拿起桌上的那叠企划案就走了出去。 温岁礼刚想叫他帮忙搬个箱子，一转身，人已经不见了。 “怎么一需要他干活人就消失了？”他叹了口气，认命地说道，“……行吧，还是得靠我自己。” 第107章 恳求 林闻宴开车来到林家老宅时，外面天空已是薄暮冥冥。 林枕山和宋喻正在家里准备吃晚饭，见儿子突然出现，夫妻两个都愣了一下。 “闻宴，你回来啦？”宋喻先反应过来，欢欣道，“来，刚好我和你爸爸准备吃晚饭，你过来一起啊。” 她连忙从厨房里拿出一套新的碗筷，给他添上饭，然后夹了一个鸡翅到他的碗里：“今天是妈妈亲自下厨的，妈妈做了你小时候最爱吃的可乐鸡翅，你快尝尝。” 林闻宴坐了下来，盯着碗中的鸡翅，迟迟没有动碗筷：“这明明是江明宇喜欢的菜。” “欸？”宋喻有些尴尬，“你不喜欢吗？” 林枕山瞪了他一眼：“爱吃就吃，不爱吃就别吃，自己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还在那里挑嘴。” 宋喻拍了丈夫一下，美眸里满是不满。林枕山一脸悻悻然地闭了嘴。 林闻宴没吭声，沉默了几秒后，拿起碗筷就吃了起来。 直到一顿晚饭结束，一家人都安安静静的。 晚饭后，宋喻在厨房里切水果，父子俩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林枕山一条胳膊搭在沙发背上，懒洋洋地瞥了儿子一眼：“有什么话就说吧。” 林闻宴的妈妈宋喻虽然四十多岁了，但皮肤保养得很好，看得出来年轻时是个温婉的美人。可是若论长相，林闻宴还是更像父亲林枕山多一些，尤其是看人的眼神，父子俩如出一辙，一双眼睛，仿佛能直接看透对面的人的心思。 林闻宴回视了父亲一眼，大拇指的指腹摩挲着食指，向来直来直去的人，愣是半天没吭声。 林枕山哂笑一声：“有事求我？” 宋喻端了一盘切好的苹果过来，斥道：“儿子难得回来一趟，你说话别阴阳怪气的。” 林枕山哼道：“你就宠他吧，慈母多败儿。” 他拿了一块苹果塞进嘴里：“你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一看就是有事相求，不然你以为凭他的性子，能安安静静吃完一顿饭？” “我想借一笔钱。”林闻宴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 林枕山一拍大腿：“你看吧，我就说……等等，你刚说什么？借钱？” 林闻宴应道：“对，借钱。”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林闻宴挑了挑眉，哼笑道，“平时不是挺有骨气的吗？说不用家里一分钱就不用家里一分钱，我们死乞白赖打给你的钱，还被你硬塞了回来，现在怎么反倒想起来借钱了？” 宋喻问道：“儿子，你要多少钱？” 林闻宴开口道：“一千万。” “什么？一千万？”林枕山瞪大了眼睛，“你干什么事要那么多钱？是不是被人诈骗了？还是犯了什么事？”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会被骗。”林闻宴从包里拿出那份带来的企划案，“我打算自己创业开一家公司，需要启动资金。” 林枕山接过那份企划案，看都没看就扔在了茶几上，斩钉截铁道：“我不同意。” 林闻宴耐着性子解释道：“这钱是我问你们借的，我会还给你们的。” “还？”林枕山嗤笑一声，“你连班都没上过，知道开公司是怎么回事吗？大学还没毕业就那么好高骛远，想着赚大钱……我不反对你自己创业，但是你得有了一定社会经验后再去做，不然这钱扔进去就是打水漂。到时候你别说还我们钱了，说不定还背上一身的债，还不是得我来给你擦屁股？” 林闻宴眉心拧出深褶：“你连我的企划案看都没看过就否定我，你就这么看不起我？” 林枕山嗓门高了八度，怒道：“你要想让别人看得起，你自己先得做些拿得出手的成绩来看看啊。你看你哥哥，他好歹在几家大公司实习过。你再看看你自己，平时除了打架进局子，还干出过什么让我印象深刻的事吗？” 林闻宴嗤笑一声：“你们眼中只有江明宇，自然他怎么样都是好的，我怎么样都是错的。” “混账东西！”林枕山一拍桌子，“有你这种态度和父母说话的吗？” 林闻宴深吸了一口气，好声好气道：“我就想要一千万，只要一千万……以后即使你们把所有的家产都给江明宇，我也没有二话……你们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立个字据。当然，等你们老了，我也依旧会尽我的义务给你们养老。” 林枕山的公司虽然近几年发展遇到了瓶颈，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的公司市值就算没有千亿也有百亿，一千万对于林枕山来说，是九牛一毛的事。 “什么？”林枕山听了却怒气更甚，“老子还没死呢，你就想分家产？” 宋喻一边安抚着生气的丈夫，一边劝儿子：“闻宴，你爸爸说的没错，创业开公司不是一件小事，要考量的事有很多，不急于一时三刻，我和你爸爸还得再商量商量。” 林闻宴忽然有些想笑，他喃喃道：“是不是不管我怎么恳求你们，你们都不愿意借这一千万给我？” 林枕山冷哼了一声算是回复。 半晌，林闻宴点了点头，抬手开始解衬衫的扣子。 衬衫的扣子被一颗颗解开。林闻宴将衣服扒开，露出了精壮的胸膛……和上面那道肌肤凸起的伤疤。 “这道疤还记得吧？”他用食指重重戳了戳拿道伤疤，眼眶发红，却硬是挤出了一个笑来，“这是你们当年欠我的，是你的那家公司欠我的。” 若说林枕山前一秒还在暴怒，当看到这道疤时，定定站在了那里，眼睛里透着震惊情绪。 “我现在就想要讨回你们欠我的。”林闻宴嘴角勾起嗤弄的笑，几乎哽咽着说出这句话，“一千万，给我一千万……以后，我是死是活，都与你们无关。” “闻宴……”宋喻叫了他一声，眼泪便唰地流了下来，“你是要和爸爸妈妈断绝关系吗？” “妈……”林闻宴平静地说道，“反正就算我死了，您还有另一个儿子不是吗？” 第108章 接风 林闻宴离开后，林枕山的视线一直望着门口，心里无限的悲怆。 “他一直没提过，我原以为他已经忘了当年的事。” 林枕山喃喃地坐在沙发上，瞬间没了先前的意气风发，连额头两边的白发似乎都藏不住了。 “原来他一直记得当年的事……原来他一直记恨着我……” “原本多乖巧可爱的一个孩子啊，从那个时候起就变了副样子……打架、抽烟，他一样都没落下。” “我原本以为那只是男孩子的叛逆期，还把他扔给了他的爷爷奶奶……可原来那是他对我们这个家的抗议，他对我这个做父亲的一定失望透顶了吧……” “……” 林枕山在那里不停喃喃着，宋喻坐在边上，正无声地流着眼泪。 想起刚刚林闻宴说出那个“死”字的表情，宋喻的心口处不停传来剧烈的绞痛，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炸开。 为什么她的儿子要承受这些，为什么她要让她的儿子承受这些…… 宋喻终于绷不住了。 “你也知道他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若不是真的遇到了难处，他绝对不会开这个口的。” 宋喻擦了擦眼泪，对着丈夫说道：“你要是不愿意借这个钱，我给……大不了我以后搬去和儿子一起住。” 说完，她起身直接回房了。 林枕山望着被妻子紧紧关上的房门，深深叹了口气。 目光瞥见那本被扔在茶几上的策划案，他拿过来，开始认真翻阅起来。 …… 苏染不知道最近的林闻宴在忙些什么，又是接连好几天都不见踪影。 她无聊地开始刷起手机，无意中翻到了温岁礼发的一条朋友圈。 温雅打完比赛回国了！ 上次阿布扎比的比赛结束后，温雅又去了多哈。这一次的比赛成绩比上次的还要好，她直接拿了一个女单的季军回来。 温雅的这次回国，媒体给了很多报导，才二十三岁的年纪，就已经被比作了下一个李娜、郑洁…… 看完网络上大篇幅的报导，苏染黑漆漆的眼睫垂了下来。 她也不想疑神疑鬼的，可她很难不把林闻宴的不见人影和温雅的回国联系在一起，毕竟林闻宴曾经专门飞出国去看温雅的比赛……苏染揉了揉眉心，内心有说不出的不安感。 沉思了几秒后，苏染再次拿起手机，打算找林闻宴问个清楚。 猜忌、怀疑……是情侣间最要不得的。 就在这时，林闻宴的电话先打了进来。 “染染，上完课了吗？” “上完了。” “那好，中午你来云鼎华府吃饭吧，我、温岁礼，给温雅办了场接风宴，你一起来吧。” “温雅的接风宴？我来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就是吃顿饭而已，没别人，就我们四个。” “……那好吧，我现在过来。” “嗯，等你。” …… 云鼎华府的一间包厢内，林闻宴和温岁礼已经早早地坐在了里面。 温岁礼从包里取出一份合同递给他：“呐，这是你让我爸拟的合同，他让我交给你的。” 林闻宴接过，看着上面“股权转让合同”几个大字，勾唇笑了笑：“替我谢谢温叔叔。” 温岁礼见他像捧着什么宝贝似地翻看那份合同，无语道：“你说我该说你什么好，刚成立一家公司就把49%的股权转让给人家苏染，你这心也太大了吧，怎么不干脆全送给人家得了？” 林闻宴扬起下嘴角，将那份合同放进包里：“过几天就是染染生日了，这是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到时候我再找她签字，等会她来了你可别说漏了嘴。” “生日礼物？”温岁礼虽然极力想掩饰，还是大吃了一惊，“你这礼物送的……若是你创业失败了，亏损都是由你来承担的，人家只不过当你给她画了个大饼。可若是你创业成功了，按现在市场上排名前列的游戏公司市值来计算，这份合同可价值好多个亿啊，你就真的舍得？” 林闻宴睨了他一眼：“这有什么舍不得的，要不是因为我需要绝对的决策权，那1%的股份我也不会多要。我的就都是苏染的。” 温岁礼还是不由得替好友惋惜：“你用跟家里彻底决裂要来的钱开的公司，就这么把一半给了苏染，值得吗？” “反正我在那个家里也是可有可无的……”林闻宴的声音低沉，但很坚定，“而且，她值得。” 以后，苏染就是他的全部了。 温岁礼拍掌说道：“恭喜你，你完了，你是彻底载在苏染手上了……” 林闻宴挑了挑眉，说道：“等你以后遇到了那个对的人，你就明白了。” 温岁礼翻了个白眼：“那我暂时还是不要明白来得好。” 两人正说话间，服务员拿了菜单进来让他们点菜。 温岁礼翻着菜单：“她们应该都快到了，我们先开始点菜吧。” 林闻宴说道：“嗯，我们家染染不吃辣，你不要点那么多辣的就行。” 这时，苏染在服务生的引导下到了包厢门口，还没进门，就听到温岁礼在那里调侃。 “你这家伙，以前不是无辣不欢的吗？现在为了女朋友连口味都变了？” “吃清淡一点，就当养生不好吗？” “切，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菜没有辣味，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林闻宴不耐烦道，“给我，我来点。” “好，你点你点。” “林闻宴……”苏染一边走进去，一边说道，“你别为了我一个人让大家都迁就我的口味，按照大家喜欢的点就好了。” 温岁礼：“还是苏染善解人意。” 林闻宴见她进来，立马示意她坐自己的旁边，笑道：“没事，反正温岁礼你喂他什么他都吃。” “谁把我弟弟当成小猪来养了？” 苏染刚准备坐下，门口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笑声。 温雅穿着一身黑色连衣裙站在那里，语气熟稔道：“闻宴，你别又欺负我弟弟。” 第109章 打量 苏染从温雅一进来就忍不住打量这位网球新星。 平时网络上的报导都是她打球时的照片，阳光而又身姿矫健，但穿着私服的她完全和照片上的是另一种风格。 温雅的五官立体，身材高挑，因为常年运动的关系，皮肤没有苏染那么白，但是看上去是很健康阳光的肤色。她的肌肉线条流畅却又不夸张，那黑色连衣裙穿在她身上，尽显婀娜风情，一头大波浪披在肩上，多了点风姿绰约……整个人看上去，有欧美大明星的美艳风格。 只是，温雅和温岁礼这姐弟俩，若单从长相上来看，那是毫无相像之处。温岁礼只要闭上了那张嘴，看上去还是挺斯文的一个人，但温雅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夏威夷波普海滩上的阳光，奔放而又热烈。 苏染在打量温雅的同时，温雅也在打量着她。 苏染今天因为是被临时叫来的，所以穿着很简单。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棉t，下面是蓝色牛仔裤和白色运动鞋，整个人看上去干净而又青春，一看就是一副学生的模样。 温雅上下打量了苏染几眼，开口道：“闻宴，这位就是你的现任女朋友？” 苏染一听她给自己加上了“现任”两个字，心里就没来由地觉得不舒服……像是一个被套上了保质期的商品，一晃眼可能就会过期。 苏染微微抿了抿唇，主动开口道：“你好，我是苏染。” “你好呀，小妹妹。”温雅冲她笑了笑，“我是温雅。” “大明星来啦。”温岁礼立马化身为姐宝男，主动将自己的位置腾了出来，“快过来坐。” 就这样，温雅坐在了林闻宴的左手边，苏染坐在了他的右手边。 林闻宴勾选了几道菜后，将菜单递给温雅，那双黑眸中带着懒散的笑意：“别说我欺负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加吧。” 温雅接过菜单，毫不客气道：“我请客，我自然是要点菜的。” “嗯？”温岁礼说道，“今天是给你接风的，怎么能让你请客呢？” “哪有让你们几个学生请客的道理。”温雅翻着菜单，刷刷勾了几个菜，“再说，这次比赛我拿到了奖金，反正也是要请你们吃饭的。” “奖金？”温岁礼一听，眼睛都亮了，“快说说，你这次拿到了多少奖金。” “呵呵。”温雅点了点他的额头，“就不告诉你……我告诉闻宴。” 说着，她凑到林闻宴的耳边，悄悄说了点什么。 温岁礼嘴里嘁了一声，耳朵却竖得直直地偷听他们说话。 林闻宴抬了抬眉骨，眸子里勾了丝散漫的笑，跟温雅半开玩笑似地说：“你说得我都想去打网球了。” 温雅说道：“我早就说过你在这方面是有点天赋的，你偏不听，现在后悔了吧？” “算了吧。”林闻宴笑了下，“生物钟不一样，运动员起床的时候我可能刚睡下。” “哈哈哈哈哈哈……”温岁礼笑得很不厚道，“那你现在这个夜猫子专业倒是挺适合你的。” 菜很快就被端了上来，除了林闻宴点的那几道菜，清一色的都放了辣椒。 温岁礼惊道：“你一个运动员，能吃那么多辣的？” 运动员，尤其是需要比赛的运动员，会特别注意自己的饮食，香辣的食物会刺激肠胃加快血液循环，增加身体负担，影响运动员的成绩。 “反正教练不在，难得放纵一回，别告诉他就行了。”温雅说道，“而且我有两个礼拜的假期呢，归队前我自会调节好的。” “我点的都是你们两个小时候爱吃的菜，我还不知道这家店厨师的手艺怎么样呢？” 温岁礼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嚎叫道：“温雅，你也太偏心了，这些菜都是林闻宴爱吃的，我的呢？” “你不是不挑食的吗？”温雅说道，“我觉得把你当小猪养其实也挺好的。” 温岁礼：“……” 这回，换林闻宴不厚道地笑了。 温岁礼冷哼道：“温雅，到底谁是你弟弟？你怎么永远对他那么偏心。” 苏染原本正坐在旁边安静吃瓜，听到这里蓦地一愣。 温雅挑了挑眉，对着温岁礼说道：“你还好意思说，上次阿布扎比怎么没见你的人影，你和爸爸妈妈都没来看我，还是闻宴对我好，专门跑来看我。” 温岁礼内心呵呵了几声：他才不是为了看你才去的。 他嘴上却说道：“不是和你解释过了吗？这事翻篇了啊，我们赶紧开动吧，菜都上了老半天了。” 林闻宴刚夹起一个红咖喱炸鱼饼到苏染的盘子里，就见小姑娘在发呆。 “染染，你怎么了？”林闻宴轻轻地开口，指尖轻柔地抚过她的脸颊，“是下午有课吗？” “没有。”苏染轻轻对他笑了笑，“我只是没什么胃口。” “没胃口？”温雅插话道，“我要是整天吃淡不拉唧的，我也会没胃口。你吃点辣的就能开胃了。” “温雅……”林闻宴皱眉道，“她不能吃辣，你别在那里出歪主意了。” 温雅表示不理解：“这有什么不能吃的，只是看愿不愿意吃罢了。两个人在一起，若只是一方一味地迁就另一方，那过得多不自在。” 见林闻宴神色不悦，温雅立马改了口：“好啦，好啦，那你吃总行了吧，不然这一大桌子菜岂不是浪费了。” 苏染轻轻拉了拉林闻宴的袖子，温声道：“没关系，我偶尔吃一点辣也是不要紧的。” 林闻宴挑了挑眉：“真的？” “嗯。” “那你先尝尝这酸辣椰汁鸡汤，若是吃不下，就别勉强。” 说着，林闻宴在她碗里舀了一碗汤，苏染低头抿了一口，笑道：“味道还不错。” 见苏染神色如常，林闻宴终于放下了心，他又夹起一片花椒鲈鱼给她：“这是这家店的招牌菜，你应该没有尝过，你也试试？” 很快，苏染的碗里快堆成了小山，她默默地低头吃着。 温雅开始和林闻宴谈起比赛上的事：“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指给你看的那个xx选手，他啊……” 说着说着，温雅就开始在他耳边耳语起来，两人低笑了几声，一副亲热无比的样子。 第110章 失误 下午，校医务室内。 苏染捂着肚子缩在床上，额上已经沁满了冷汗。 一身白大褂的女医生啧啧摇了摇头，斥道：“同学，知道自己来例假了还敢吃辣，你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苏染虚弱地说道：“对不起老师……给您添麻烦了。” “这是我的工作，但身体毕竟是你自己的，你自己看着办吧。”女医生面无表情的说道，“把这药吃了，在这先休息一会，若是还痛，等会再叫我。” 说完，女医生走了出去，还帮她带上了门。 苏染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 忽然，医务室的门被打开，一阵风吹进来，蓝色的帘子被吹得不停地晃动，苏染慌乱地擦了擦眼角。 当看到颜柚急匆匆地进来时，苏染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柚子姐，你怎么来啦？” “我就知道……”颜柚气喘吁吁道，“我一听我们班的人说看到你来了校医务室，我就觉得不对劲。” 颜柚一颗心快提到了嗓子眼：“到底怎么回事啊？” 苏染的脸色有些发白，她淡淡地说道：“没事，就是吃坏肚子了，刚刚吃了药，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林闻宴知道吗？”说着，颜柚拿起手机，“我把他叫过来。” “别……”苏染从床上坐了起来，急忙道，“你别告诉他，他下午还有课。” “不是，有他这么当人男朋友的吗？”颜柚怒道，“女朋友都躺在这了，他还在上课？” 苏染抬手拉住颜柚：“是我不想告诉他的，你别怪他……” 颜柚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苏染勾了勾唇，笑道：“你别生气了，我感觉我已经好多了，刚好你来了，我们一起回寝室吧。” 颜柚挑了挑眉：“你真的没问题了？” 苏染点了点头，认真道：“我真的没事了。” …… 次日，苏染他们班正在实验室里上一节实验课。 实验室的桌子上摆放着各种试剂瓶、实验器具和纸张，学生们穿着清一色的白色防护服，戴着医用口罩和橡胶手套，正在做着实验。 苏染手里正摇晃着一支试管，透过护目镜看着里面的透明液体，晃着晃着，不由得开始晃了神。 她的脑海中不停地出现昨日中午吃饭时，温雅和林闻宴熟稔的场景，两人坐在一起聊天时，似乎比和温岁礼还要话多一些。 理智告诉她，两人是世交，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在，她不应该拈酸吃醋。 可是感情上，苏染却无端生出了一股自卑感和不安感来。 在林闻宴之前的十几年岁月中，温雅一直在他的身边，而那段经历，对于苏染来说，一片空白。 她总觉得以前的林闻宴似乎经历过一些什么，但是苏染几次试探，都被林闻宴搪塞了过去。 她所看到的林闻宴，似乎只是露出的那冰山一角，他的过去，被他藏在了冰冷的海底，苏染看不透，也摸不真切…… “哐当——” 忽然，苏染桌上的量筒被她无意中打翻在了地上，玻璃渣渣碎了一地。 苏染一慌，手中的试管没拿稳，透明的液体倾泻出来，倒在了桌上。 液体在桌面上渐渐泛出白色的泡沫，发出难闻的异味。 “苏染……”一旁的颜柚见状，吓得一声惊呼。 两个人都在那里手忙脚乱起来。 老师听到动静后连忙赶来，当看到那满桌的狼狈和一地的玻璃碎渣，厉声喝道：“苏染，你怎么回事？” 以前也有学生在做实验时犯过打翻试管这种低级错误，轻的只是打碎几样实验器材，重的不但能伤人，说不定还会把实验室给点着了，那就成了严重的教学事故。 老师们最怕的就是学生们在做实验时不留神，所以每次实验前都要强调一遍注意安全，千叮咛万嘱咐不能粗心、不能大意…… 别的学生也就算了，可苏染的专业成绩一直很好，从来没犯过错，老师怎么也没想到今天是她打翻了试管，一时间气得额角突突，眼睛里满是失望。 苏染垂着脑袋道歉：“对不起，老师……” 老师压着胸腔里的愤怒，斥道：“我和你们强调过多少遍了，要注意安全，注意安全，你们总是嫌老师啰嗦。你们看看，把我的话当耳边风的就是这个结果……今天还好没有伤到人，要是伤到了人，你们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苏染耷拉了脑袋，一声不吭。 老师瞥了她一眼，说道：“苏染，你把实验室的安全守则给我抄十遍，明天交给我。还有，罚你下课后把实验室给我收拾干净。” 苏染乖乖应下：“好的。” “今天实验课的分你也别想要了。” “……” 苏染沉默着。 要是扣了分，她期末还怎么拿优…… 老师瞪她：“有意见？” 苏染垂头丧气：“……没有。” 颜柚帮忙解释道：“老师，苏染最近身体不好，昨天还去校医院了。她已经知道错了，您罚她抄写和打扫可以，但别扣她分了，好吗？” 老师闻言，上下扫了苏染一眼，见小姑娘果然神色恹恹的，再加上她平时的表现都不错，于是立马心软了几分。 他叹了口气，说道：“分还是要扣的，可若是实验报告写的好，那还是有机会加分的。” 说完，甩了甩并不存在的衣袖，负手转身离开了。 “谢谢老师。” 苏染和颜柚对着老师的背影笑了笑，然后长长地松了口气。 下课后，颜柚帮着苏染一起收拾残局。 苏染有点过意不去：“柚子姐，这里还是我一个人来吧，你先回去吧。” 颜柚“啧”了一声：“赶紧干活，中午食堂你请客。” 苏染弯了弯唇，轻笑一声：“没问题。” 两人收拾完从实验室出来时，已经快十二点了。 颜柚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了，拉着苏染就准备往食堂方向奔。 可是两人刚到楼下，就见门口围着一群人，似乎有什么骚动。 颜柚奇道：“这大中午的，都不去吃饭，围在这里干什么？” 苏染不喜欢人挤人的感觉，对着颜柚说道：“我们从侧门走吧。” 颜柚点点头：“好。” “苏染——” 两人刚准备转身，苏染就听到有人在叫她。 苏染循着声音望去，只见温雅正站在人群中央。 温雅摘下墨镜，朝苏染挥了挥手：“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顿中饭？” 第111章 摊牌 在颜柚疑惑的眼神中，苏染跟着温雅来到了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厅。 这家餐厅环境很安静，没有兴奋得想要签名的粉丝，周围只有轻微的刀叉声和低语声，明明是很宁静和放松的环境，苏染却没来由地觉得烦躁。 温雅将墨镜放到桌上，笑道：“没想到你们学校的学生这么热情，我在那里被堵了好久。” 苏染很是不解：“所以，你专门来到我的学校，是为了找我的？” 温雅笑道：“没错。” 苏染抿唇笑了笑。 明明两人昨天才见过，温雅今天却又大张旗鼓地找上了门来，看来，她是有话要对苏染说，而且是不能当着林闻宴的面说的话。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苏染开口问道。 温雅挑了挑眉，食指不停地敲打着桌面，饶有兴致地盯着苏染看。 “你这条手链，挺漂亮的。” “？” 苏染低头拨了拨自己手上那条手链，淡淡道，“……谢谢。” 温雅挑眉道：“当初还是我陪闻宴挑的，怎么样，喜欢吗？” 苏染一下子明白了对方的来意，她嘴角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眼神闪过一丝黯然。 这样也好，大家挑明了讲，省得浪费时间胡思乱想。 苏染顿了顿，勾唇笑道：“我跟他说过，不用给我买礼物，他非要买，你比赛那么忙，还得抽出时间来帮我挑礼物，真是太麻烦你了。” 温雅笑了一下，食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闻宴长大后就一直挺我行我素的，有时候别人怎么说，他偏要反着来……我倒有点想念小时候的那个他，又萌又乖的。”说着说着，她还笑了起来，“……还怪可爱的。” 苏染听罢，未置一词。温雅口中的那些形容词，她实在无法和林闻宴联系在一起…… 温雅继续说道：“可自从他十二岁那年受了伤，整个人就完全变了副样子。他胸口留下的那道疤，就是个印证。过去那个乖巧可爱的小孩，已经被杀死了。” 若说前一秒苏染还能强装镇定，对着温雅以林闻宴的女朋友自居，这一秒，她建立起来的防御墙瞬间坍塌。 他胸口的那道疤，除了最亲近的人，又怎么会有人知道？ 就算苏染在两人最亲密的时候问他，他都缄口不提那道疤是怎么来的。 林闻宴过去的经历，和苏染之间隔着一块透明的屏障，苏染怕勾起他什么痛苦的回忆，所以总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去打破这块屏障，就等着他哪一天对她敞开心房……可是，她触及不到的真相，对温雅来说，似乎只是轻飘飘的一段过去。 苏染自嘲地笑了笑，虽然极力想掩饰，却还是一下子就被对方抓住了弱点。 “他那道疤是怎么来的？”苏染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他没告诉你吗？”温雅勾了勾唇。 她渐渐地试探两人相处的底线，先前她还觉得有些没底，如今，呵……也不过如此。 温雅说道：“也是，那段经历的确挺让人痛苦的，他不愿意告诉你，也情有可原。” “不愿意”三个字，像是一把锐利的刀，直接扎向了苏染的胸口，让她满腔翻滚的情绪瞬间漏了个窟窿。 苏染放在桌底下的手握了握拳，缓缓开口道；“有多痛苦？” 温雅将身子往前倾了倾：“那我们一边吃饭，我一边慢慢告诉你吧。” …… 林闻宴从出生起，妈妈宋喻就给他灌输了一个概念：哥哥从小就没了母亲，我们作为家人，更应该对他加倍地好。 那时候的哥哥还不叫江明宇，他叫林明宇。 纵使林明宇整日对他板着个脸，林闻宴还是很喜欢自己的这个哥哥，整日跟在兄长的后面，奶声奶气地喊着“哥哥”、“哥哥”…… “哥哥，我这个罐子打不开，你帮我开一下……噔噔，惊不惊喜？奶奶说爷爷有糖尿病，不让他吃糖，我把爷爷的糖都偷偷拿过来了，哥哥你吃啊。” “哥哥，爷爷奶奶的生日都是逢十要大办一次的，你的十岁生日，想要什么礼物自己挑……呐，我把我的零花钱都给你。” “哥哥，我今天上课睡着了，老师打电话给爸爸告状了，呜呜呜，我的手心好痛……” “哥哥，你理理我嘛……” “哥哥，这个我不会，你能不能教教我？” “哥哥，你能不能陪我玩一会？” “……” 林明宇每天一回家就被这只小萝卜头追着跑，脑瓜子嗡嗡的，以至于见着他就躲。他每天对这个弟弟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你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别再烦我了！” 就算被吼了，林闻宴也没恼，隔天就会把不愉快给忘了，照旧喜欢黏着自己的这个哥哥。 后来，听说林明宇外公唯一的孙子出车祸死了，林明宇的舅舅没什么商业天赋，老爷子就想把自己的亲外孙当成接班人来养。 既然当接班人来养，那必须让孩子跟母姓。 林枕山一听，一口拒绝了老爷子：“我的儿子，当然要姓林。” 可后来，江家老爷子在书房里和林枕山谈了好几个小时，软硬兼施。无非就是拿当年他女儿死后林枕山马上另娶一事说事，再加上当时林枕山的公司的确遇到了资金困难，若是没有江老爷子帮一把，公司可能就挺不过去了。 林枕山一身傲骨，却还是在现实面前妥了协。 反正儿子还是自己的，不过改了个姓罢了。 就这样，林明宇变成了江明宇。 江明宇的母亲过世虽然其中有误会，但林枕山自觉难辞其咎，现在他又因为公司利益让儿子改了姓，于是对这个大儿子的愧疚感更甚，总是想法设法弥补点什么。 所幸江明宇从小到大就很争气，一直成绩优异，倒也不用他怎么操心，只是这性子冷淡了些，对家里人也不苟言笑，小小年纪就总是喜欢皱着眉头。 与之相比，林闻宴那就是个活脱脱的小太阳，每天过得无忧无虑的，最大的烦心事可能就是每天放学回家被宋喻逼着写作业，直到—— 他十二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事。 第112章 姓江 某个周五的下午。 江明宇背着包从他所就读的高中里走出来，刚到校门口，就看到他家那个小鬼背着包站在那里，垂着脑袋，脚尖无聊地拨弄着一块石子。 江明宇皱着眉道：“你来干什么？” 十二岁的林闻宴身量已经长高了不少，快赶上自家哥哥了，见江明宇出来，他眼睛一亮，笑嘻嘻道：“哥，你在你外公家住了好几天了，今天不是应该回家了嘛，我来等你一起回家啊。” 江明宇不耐烦道：“我又不是不认识路。” “哥。”林闻宴自顾自地在那里开始喋喋不休，“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啊……” “……” 一路上，江明宇听他嘴巴在那里不停地叭叭，恨不得拿棉花塞住自己的耳朵……不，还是塞住这家伙的嘴吧。 两个少年一个倾诉欲强烈，一个满脸的不耐烦，虽然场景有些不和谐，却还是一起走到了家门口。 两人刚准备按门铃，一道冷冷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你们谁是林枕山的儿子？” 江明宇和林闻宴齐齐回过头去看，只见身后突然冒出来一个浑身穿着一套灰扑扑的工装的男子。 那男子三十多岁的年纪，头上戴着一顶灰色的鸭舌帽，帽沿压得很低，黑色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一双黑色眼睛泛着几丝不善。 江明宇皱着眉头，很是不爽地反问道：“你是谁？” 那男子冷冷哼了一声，目光变得阴狠，暴躁道：“你管我是谁，快回答我的问题。” 江明宇立马感到了不对劲，他拿出手机：“你要是不说，我就报警了。” “敢报警？”那男子似被惹怒了般，上前“啪”的一声拍掉了江明宇的手机，然后蓦地亮出了藏在身后的一把刀，对着两人瞪大着眼睛怒道，“快说！谁是林枕山的儿子？” 江明宇和林闻宴见到他手中那把冷气森森的刀，都吓了一跳，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各自往后退了一步。 林闻宴盯着那把不停靠近的刀，紧张地问道：“你到底是谁啊？找林枕山的儿子干嘛？” 那男子冷笑一声：“找他去做客。” 这哪是找人去做客，分明是要绑架。 江明宇不敢去够掉在地上的手机，一边按下门铃，一边对着林闻宴说道：“还不快拿出你的手机报警？” “哦。”林闻宴赶紧掏出手机。 那男子听到门铃声，又见林闻宴拿出手机要报警，嘴里爆了一句粗口：“他妈的！” 他快速上前了几步，就把刀架在了林闻宴的脖子上：“把手机扔了。” 那把锋利的刀带着森森的寒气，架在脖子上，刀刃割破皮肉压出一道腥红血线，刺痛自脖颈传来，林闻宴身体蓦地僵住，手机“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那男人似乎还带着不确定，对着江明宇问道：“你是林枕山的什么人？” 看来，这绑匪只知道林枕山有儿子，却不知道他有两个儿子。 江明宇咽了咽口水，亮出盖在衣服外套下的学生铭牌：“我姓江……” 那男人经这么一提醒，立马去找林闻宴的铭牌，果然，在他的校服上看到了那三个字——林闻宴。 “这就对了。”那男子冷笑一声，拽着林闻宴就走了。 临走前，林闻宴瞪大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了江明宇一眼。 脖子上那把透着彻骨寒气的刀，远不如江明宇的话来得让人心寒。 他简简单单的一句“我姓江”，立马在绑匪面前撇清了自己，却将矛头对准了林闻宴。 他想问问江明宇：哥，为什么？ 可林闻宴唇瓣嗫嚅，却半天也没喊出一个字来…… 家里保姆出来开门时，就见江明宇一个人僵立在门口，双手不停颤抖着，额上沁着一层冷汗，神色很是怪异。 …… 冷，漫无边际的冷。 林闻宴醒来时，空气中带着一股潮湿霉变的气味，四周光线昏暗，唯一的光源是头顶上的一只灯泡。冷风从带着蜘蛛网般裂缝的玻璃窗户钻进来，吹得那只灯泡一摇一晃的，为这间像是破旧仓库的屋子多添了几分萧瑟之感。 他坐在一张椅子上，双手被绳子反绑在身后，挣扎了几下，没挣开，反倒被磨破了一层皮。 “吱嘎——”门忽然被打开。 那穿着一身工装的男子拎着一袋子食物和水走了进来，他嘴里叼着一根烟，没了口罩的遮掩，脸颊两侧和下颌露出了一圈胡茬，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 他将食物和水扔在一旁的桌上，然后摘下鸭舌帽，挠了挠发痒的头皮。 “醒了？” 他坐在林闻宴对面的椅子上，打开袋子，咬了一大口面包。 “你放心吧，我已经打过电话给你老子了，只要他把钱给了我，我就会放你走，不伤你一分一毫。” 见林闻宴瞪着他，他扯下一块没咬过的面包，递到了林闻宴的嘴边。 “饿了？吃点？” 林闻宴嫌弃地瞥了那面包一眼，随即转过头，压根就不吃他那面包。 那男子哂笑了一声，收回了手。 “也对，你们这些身娇肉贵的少爷，自然是吃不惯这些东西的。” 他看着林闻宴身上那身校服：“这么好的学校，这么贵的鞋子，还有你用的那名牌手机……可怜我家小茉莉，跟了我这么一个没用的爹，这些东西她可能一辈子都享受不到。” “小茉莉？”林闻宴转过头问他，“那是你女儿的名字？” “没错。”那男子一想起女儿，眼里多了丝温柔，“她今年才三岁，长得粉雕玉琢的，长大了一定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可惜……” 说着说着，他的眼神变得黯然。 “可惜什么？”林闻宴问道。 “她得了心脏病，先天的，遗传自她的妈妈……她妈妈冒着风险生下了她，结果自己就这么走了。” “走了？” “就是死了。”男子睨了他一眼，然后打开矿泉水瓶，往嘴里大口地灌着水。 “我知道是死了的意思。”林闻宴皱眉说道，“但既然小茉莉已经没了母亲，你再干出绑架这种犯法的事，那她以后怎么办？” “嘭”的一声，男子将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摔在地上，水溅在了一旁的墙上……和林闻宴的脸上。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刚刚还陷入温情的男子突然又变得暴怒起来，他吼道，“那还不是要怪你那个好爸爸。” 第113章 利刃 “你女儿生病，关我爸爸什么事？”林闻宴不解道，“你要是有困难，可以寻求帮助，但……” “闭嘴！”那男子喝道，“我还需要你一个毛头小子来教吗？” “……” “我从十八岁起就在你老子那家厂里上班了。”他指了指身上的那身工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可是结果呢，还不是说裁员就裁员。” 林闻宴低声道：“你有手有脚，只要不懒，又不愁找不到工作……” “你以为我稀罕你们家那破厂吗？”男子怒道，“可我十几年的工龄摆在那里，为了把我辞退，主任鸡蛋里挑骨头地在我的工作上找错处，就是为了免掉应该付给我的赔偿金，你说这些资本家可不可恶？” “你要是不服，可以去仲裁，可以去上诉……” “呵，仲裁？上诉？”男子冷笑着握了握拳，“我可以花时间陪你们耗着，可是我的小茉莉等不起……医院还等着她的医药费。” “那你就没想过，要是你坐了牢，你的女儿就没人照顾了……” “坐牢？”男人的表情又阴鸷了几分，哼道，“你还是不了解你那个老子。” 林闻宴一怔。 “林枕山向来以利益为重，若是这件事闹大了，最担心的不是我，而是他。”男人笃定地继续说道，“他可不敢报警，因为这件事宣扬出去，损害最大的是他公司的名誉。” 堂堂林氏集团，克扣员工的赔偿金，光是舆论就能让本就经营困难的集团雪上加霜，以后又有哪些大公司敢和林氏集团合作？ 林闻宴闻言，心口凉了一截，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成了那刀俎间的鱼肉，只能等着人宰割。 他生生咬住了牙，手腕上的汗水参杂着皮肤磨破后渗透出的血痕，他却依旧不死心地挣扎着。 男人嗤笑了一声，没管他，继续啃面包。 “吱——” 忽然，外面响起一声刺耳的汽车刹车声。 “终于来了。”男人将面包放下，手在大腿上随意地擦了擦，随即站起身，“小子，等会乖乖地配合我，早点完事，各自早点回家，懂？” 林闻宴抿着唇，没吱声。 男人一手抓着林闻宴的胳膊，将他提拎了起来，另一只手拿起了桌上的刀。 两人走到门口，仓库的门被打开，车灯直直照着门口，林闻宴一下子被这刺眼的灯光晃了眼。 林枕山从车内下来，边上还带着林氏集团的法律顾问——温致远。 “爸爸！” 林闻宴眯着眼睛扫了一眼，见到自己的父亲，激动地喊了一声。 林枕山没有回应他，紧绷着一张脸，从车上取下一个手提箱，对着林闻宴旁边的男子说道：“莫绍，关于克扣你的赔偿金一事，并非我的授意，但根本原因还是我的管理不严，我已经让人事部给了那个主任警告处分……这笔钱，是给你的赔偿金，你先拿回去，若是你需要就业帮助，我可以推荐你去其他公司。” “都到现在了，还装什么假好心。”莫绍扫了一眼他手中的箱子，命令道，“往前走十步，然后把箱子放地上。” 林枕山皱着眉，准备拎着箱子上前。 温致远拦住他：“把箱子给我，我去吧。” 林枕山想了想，将箱子递给他：“你自己小心一点。” 随即，他的目光偷偷地扫了四周的黑暗处一眼。 温致远一边拎着箱子，一边慢慢地往前走着：“莫绍，你知不知道，以勒索财物为目的绑架他人，会被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若是你伤了人，犯罪情节就更严重了，死刑都是有可能的，到时候你的全部全部财产还会被没收，你有没有想过到时候你的家人该怎么办？” “你少吓唬我。”莫绍咬着牙说道，“你们这些律师，帮着这些资本家为虎作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温致远平静地说道：“林总之所以没有报警，就是念在你为林氏集团工作了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想给你一个机会。你把他的儿子放了，钱你拿走，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莫绍听到这话，暗暗松了口气，他要的就是这种结果。 “只要五百万到位了，我自然会放人。” “五百万？”林闻宴惊道，“你想要五百万？你的赔偿金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 “闭嘴。”莫绍吼道，“既然做了，当然要一次性到位。有了五百万，小茉莉的病就不用再为钱发愁了。” 林闻宴瞪着莫绍：“你最好说的都是真的，是为了你的女儿。” 莫绍刚想教训一下这臭小子，却忽然发现温致远已经快走到了两人的跟前。 “站住！”莫绍吼道，“谁让你靠那么近的，往后退！” 温致远向前的脚步一顿，他看了一眼莫绍手中的刀，随即听话地往后退了几步。 “这里可以了吧？” 莫绍：“把箱子放在地上，打开。” 温致远依言照做。 借着车灯的光亮，当看到箱子里的那一沓红色纸钞时，莫绍眼睛一亮，将林闻宴一把推倒在了地上，然后向那箱子跑去。 温致远连忙撇下箱子，跑向林闻宴，一边将他扶起来，一边解开了他背后的绳子。 “温叔叔……” 温致远低声道：“别说话，快走！” 林闻宴还没反应过来，那边已经响起莫绍的怒喊声：“怎么都是假的？你们竟然用假钞来唬弄我？” 温致远将林闻宴挡在自己的身后：“你也知道林氏集团现在经营困难，一夜之间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钱，这箱子里有二十万是真的，已经足够当你的赔偿金……” 莫绍冷哼了一声，将箱子一扔，对着不远处的林枕山喊道：“林枕山，没想到你的儿子在你的心中只值这么一点钱？” 暗色中的林枕山看不清什么表情，只听到他的声音冷到了极点，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一般，直直地扎进了少时的林闻宴心里： “我反正有两个儿子，没了这一个，我还有另一个更成器的……” 第114章 叛逆 林闻宴一听，直接僵立在了原地。 温致远推他：“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莫绍有些同情似地笑了一声：“小子，我现在倒有些同情你了，这么看起来，我们家小茉莉虽然没有你过得锦衣玉食，但她起码有父母全部的爱。” “小茉莉没了治疗费，铁定是活不下去的。”莫绍的表情突然变得阴冷，“既然你在你老子心中不值钱，干脆也别回去了。” 说着，他又伸手向前想要抓住林闻宴。 温致远一心想要护着林闻宴，可是温律师最厉害的是嘴皮子功夫，面对凶穷极恶的歹徒时，那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没两下子就被莫绍打趴下了。 “致远！”林枕山刚刚见亲儿子被绑也没什么情绪的脸，见自己的好友被打，震惊地出了声。 “温叔叔！”一直在出神的林闻宴终于反应过来，弯腰就要去扶地上的人。 莫绍伸手就要抓他。 可林闻宴对这个人的戒备值已经到了顶峰，如今没了束缚，自然不会像先前那么容易被他抓住，可又不想将温致远一个人留在地上，所以两人一直在兜兜转转地追逐着。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倏地窜出七八个人影。 林枕山指挥着那群突然冒出来的人：“把人救出来，小心他手上的刀。” “是！” 那几个是林氏集团的保安，林枕山没报警，却将几个保安给叫了过来，提前埋伏在暗处。 林枕山虽然挑的都是年轻的保安，可是这群人不是专业的打手，平时在集团干的大多都是一些轻松的活，哪里干过这种救人的事情，碍于董事长的要求，只好仗着人多硬着头皮上。 莫绍见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人包围他，额头青筋暴起，愤怒值达到了巅峰，对着离他最近的一个保安手臂上就是一刀。 那几个保安见自己的同伴见了血，立马害怕地立在了原地，心有余悸，对着林枕山劝道：“林总，还是赶快报警吧。” 莫绍趁着他们犹豫的间隙，抓住了刚将温致远从地上扶起来的林闻宴，一把将他扯了过来。 林闻宴猝不及防地又被抓住，看到莫绍手中带着血迹的刀，心口一阵狂跳。他举起手中刚刚捡起的一块石头，对着莫绍的脸不管不顾地砸了上去。 那块石头不大不小，却带着锋利的尖刺，正中了莫绍的左眼。 莫绍惨叫一声，鲜血顺着他的左眼眶流了下来，瞬间，理智消失殆尽……莫绍将手中的刀，刺向了林闻宴的胸口。 痛…… 林闻宴看着胸口鲜血汩汩直流的伤口，只觉得呼吸都停滞了，耳边的声音嘈杂，他已经分不清是谁在叫他，额上的冷汗一点点落下来，迷迷糊糊间，他似乎看到林枕山向他跑来。林闻宴的嘴唇发白，喉咙像被堵住了似的，发不出一点声音……渐渐地，眼前一阵发黑，他的身体软了下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件事闹到最后，终究还是惊动了警方。 林枕山带来的人中有人受不住惊吓，报了警。 莫绍的左眼没保住，后半辈子也得在监狱中度过。他的女儿小茉莉没了监护人，被送进了福利院。 莫绍刺林闻宴的那一刀虽然不深，却还是让十二岁的少年在医院里躺了好一阵子。 林闻宴醒来后，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出院了也不愿意回那个家里。 林枕山皱着眉不说话，宋喻则每天在医院的走廊里哭许久。最后温致远看不下去，主动提出让林闻宴在他家里住一段时间。 林闻宴就这么跟温致远回了温家。 那时候的温岁礼一到冬天就爱流鼻涕，戴着副眼镜，活脱脱一副书呆子的模样，林闻宴对他有些嫌弃。 倒是温雅，时常说些笑话给他听，林闻宴很喜欢这个温家的姐姐，心情好了不少。 后来，温致远见他伤养得差不多了，不经意地又提起那天的事，解释林枕山那天那么说只是为了骗莫绍，这样更有利于救出他。 林闻宴终于愿意回家了，温致远和林枕山夫妇以为林闻宴的心结也就此解开了。 原本以为一家人能继续像以前那么过日子，可是，林闻宴除了不再像以前那么黏江明宇外，更让夫妻俩头疼的是，以前那个听话的儿子，不但放弃了读书，还开始抽烟、打架，愣是有变成不良少年的趋势…… 林枕山夫妇发觉了儿子的变化，可是因为他受伤不久，不敢对他说什么重话，只是好声好气地教育着。 可是三天两头被班主任叫去批评，林枕山本就不多的耐心很快就耗尽了，再加上还得处理公司的一堆烂摊子，于是头疼地将教育这惹事生非的儿子的任务甩给了宋喻。 宋喻的性子偏软，以前林闻宴还会听她的，可忽然转了性子的林闻宴，宋喻拿他也没什么办法。 林闻宴见父母对他束手无策，愈发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那时候的林闻宴，突然喜欢和一个叫陆开诚的同学混。 林闻宴和陆开诚在学生中都是属于不缺钱的款爷，原本两人王不见王，互相看不顺眼，有一次打了一架，不知怎的，竟变得臭味相投起来，变成了好友。 这两人抽烟一个比一个凶，要是觉得有人不顺眼，就拿香烟烫那个人的衣服，要是对方不服，就把对方打到服气为止，许多学生看到他们都得绕道走。 班主任许老师因为这两个学生接到了不少投诉，别人可以不管，可她不能不管，每天都要对这两人分别念叨几句，好声好气地告诫他们不许抽烟，不许打架…… 林闻宴觉得这许老师忒啰嗦，整天就知道多管闲事，连他的父母都不想管的事，她一个拿死工资的老师操这份闲心干什么。 每次许老师抓着他训话时，林闻宴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仿佛听和尚念经一般不耐烦，那些话左耳进右耳出，毫无效果。 陆开诚原本和林闻宴一样不耐烦，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对着许老师笑笑： “好的，老师，我知道了。” 第115章 举报 许老师见陆开诚态度有转变，终于觉得自己费了那么多口舌还是有用的，顿感欣慰。 陆开诚又说道：“老师，我有几个学习上的问题想请教你，放学后你能教教我吗？” 许老师是教语文的，平时学生大多喜欢缠着数学、英语……这些课程的老师问问题，会问她问题的学生不多，但是她也不会打击一个想学习的学生的积极性，于是应道：“当然可以，你放学后来我办公室吧。” 陆开诚笑得一脸无害：“好的，谢谢老师。” 当天放学后，陆开诚真的在许老师的办公室里请教了许多问题，诸如如何提高阅读分数、怎么提高写作能力等等……许老师耐心地一一解答了。 林闻宴原本约好了和陆开诚去网吧打游戏，可学校里的人都快走光了，却依旧不见陆开诚出来。 林闻宴很是不耐烦，他嘴里叼了一根烟，大摇大摆地就往教师的办公楼走去。 当他看到陆开诚一副好学生的模样在那里请教问题时，顿时满脸的不敢置信，他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毫不客气地打断两人：“喂，陆开诚，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许老师循声望了过来，立马皱了皱眉：“林闻宴，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学校里不能抽烟。” “得嘞。”林闻宴见她又要开始喋喋不休，投降道，“那我出去抽总行了吧。” 说着，甩了甩肩上的包，也不再管那两个人，兀自离开了。 许老师一阵头疼：“……” 陆开诚勾了勾唇笑道：“许老师，我们今天就到这吧，谢谢你的解答。” 许老师温和地点了点头：“好，那你早点回去吧，路上当心点。” “嗯。” 陆开诚出去后，很快就追上了林闻宴：“走那么快干什么，等等我。” 林闻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你不是要和那个许老师好好学习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陆开诚嘴角轻轻勾起一抹邪邪的笑：“我只是看她太无聊了，找点事情给她做。” 林闻宴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直到第二天，他才知道陆开诚口中的“找点事情给她做”是什么意思。 …… 第二天，校长办公室收到了一封实名举报信。 举报人是陆开诚，被举报者是他的班主任许老师。 举报内容：班主任许老师在放学后将陆开诚叫到了她的办公室，在无人时对他实施猥亵。 收到这封举报信的不止校长办公室，还有当地的教育局，这件事立即受到了高度的重视。 许老师当即被调查审讯，她得知此事后震惊至极，立马对那不实的举报一口否认。 教师办公楼的走廊里有监控，但是办公室内是没有监控的。 监控拍到陆开诚当天放学后的确去了许老师的办公室，可是在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 于是，调查组找到了当时唯一的证人——林闻宴。 当时的林闻宴被几个调查组的人包围着，很是不耐烦，他本就觉得那个许老师烦得很，自然也不想多管她的事，于是淡淡地说道：“我什么都没看到。” 调查组的人闻言，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现在学生对许老师的举报是事实，可是对许老师的犯罪却没有确凿的证据，于是只得将这个案子暂缓处理。 然而，法律上许老师没被判决，学校迫于舆论压力，先对她进行了判决。 学校撤销了许老师的“先进个人”称号，暂扣了她这一年的奖金，同时撤销了她班主任的职务。 许老师本也不在乎这些名和利，继续过她的日子。 只是，关于她的传闻却越来越多。 传闻，许老师三十岁不到的年纪，丈夫出轨后就离婚了，她和前夫争夺女儿的抚养权，因为前夫经济条件更好，许老师败诉了，孩子被判给了前夫。有人猜测，她离婚后，心理产生变化，出于生理需求，将魔爪伸向了她的学生…… 这样的传闻，不但没有消停，反而因为学校对她的处置而愈演愈烈。许老师走在路上，都能感受到别人对她的指指点点。 …… 这一天的早上，学生们照例在操场上做着广播操。 林闻宴不喜欢做这种愚蠢的事，现在班主任更管不了他了，于是他懒洋洋地靠在一棵大树下，看着操场上那群像牵线木偶似的人在那里做着统一的动作，最近勾起一个讥讽的笑。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支烟咬在了嘴里。 打火机冒出红色的火苗，林闻宴伸手拢住火，刚要将嘴里的烟凑上去。 “砰——”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他旁边的教学楼上坠了下来。 “啊——” 周围蓦地发出一声声尖叫声，原本做着广播操的学生群体停下了动作，一幅幅惊恐的表情。 林闻宴狐疑地转过身去。 只见他站着的那棵树下的不远处，地上赫然躺着一个人。从十六楼摔下来，摔得血肉模糊的一个……人。 那人身型已被摔得扭曲，但从她的衣服上来看，林闻宴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是他的班主任……许老师。 林闻宴定定地站在那里，手中打火机猩红的火苗还在跳跃着，手指渐渐被灼热的温度烫到。 “啪”的一声，打火机被摔在了地上，猩红的火焰瞬间熄灭，而林闻宴却依旧僵立在原处。 人群开始不停地骚动。 有报警的，有安抚疏散学生的，还有许多和林闻宴一样僵立在原处的，更有人捂着嘴开始呕吐…… 林闻宴取下了嘴里的烟，仰起头，怔怔地看着教学楼的顶楼。 …… 警察迅速地赶到了现场，发现了许老师留下的一封绝笔信。 她在信上说：希望生活在一个更加公平、更加有人情味的世界。 警察经过排查，排除了他杀的嫌疑，认定许老师是自己跳的楼。 她用结束自己生命的方式，来控诉着这个社会对她的不公……当着她曾经最爱的所有学生的面。 第116章 揭开 这件事情影响太过恶劣，教育局组织了专家组给所有学生进行心理辅导。 因为这件事，校长被撤了职，许老师先前那件未了结的案子又被翻了出来，曾经传过她的传闻的同事们吓得噤了声。 林闻宴一连几个夜晚没睡着，每每从床上一身冷汗地惊坐起，脑海中都是那血肉模糊的身影。 如果说婚姻失败是许老师结束生命的根本原因，那陆开诚一事无疑成了她跳楼的导火线，而林闻宴……则是那个给陆开诚递了火把的人。 沉默，往往是最残忍的帮凶。 林闻宴主动找上了调查组，证实那一次许老师只是在办公室里给陆开诚辅导功课。 陆开诚被学校开除了。 而林闻宴，在学校领导的“好意劝说”下，也退了学。 林闻宴在陆开诚愤怒的眼神中，和这个人分道扬镳了。 林枕山知道此事后，对这个儿子失望透顶，将他安排在了他爷爷奶奶所在那个片区的学校，从此让他和二老居住，大有让他自生自灭的意思。 林闻宴对此没什么异议。 他已经明白江明宇背后的江家对林枕山至关重要，而他……则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儿子。 就这样，林闻宴连东西都没有收拾，直接搬到了爷爷奶奶家里。 林闻宴对父母叛逆，却不敢对爷爷奶奶不敬。 在二老的谆谆教诲下，林闻宴又拾起了课本，开始认真读起书来。 可惜没多久，二老就相继因病离世。林闻宴没有回到自己父母身边，就这么自己一个人开始过起生活来。 …… 温雅放下手中的筷子，说道： “世人可能都觉得，江明宇刚出生就没了母亲，父亲立马又迎娶了一位妻子，他和林闻宴一个没了母亲，一个父母双全，怎么看都是江明宇比较吃亏吧？” “可是，江明宇的父亲林枕山重视他，因为他是江家的继承人；继母宋喻包容他，因为她有出自书香门第的矜持，不能落下一个亏待继子的骂名。所以，从小林闻宴有的，江明宇一定会有，但是……江明宇有的，林闻宴却未必拥有。” 苏染垂着脑袋，眼中的情绪看不真切：“多谢你告诉我这些，我该走了。” “等等。”温雅唤住她，“情人节那一天，闻宴是和我一起过的，你知道吗？” 情人节？ 苏染一怔，蓦地抬头看着她。 在苏染错愕至极的目光之中，温雅掏出手机，翻出了一张照片。 “呐，这是我们当天共进晚餐的照片。” 照片里的两人脑袋紧紧挨在一起，温雅手里拿着一束花，笑得一脸灿烂，而林闻宴则侧头看着她。 怎么看，都很登对。 上头还显示着时间，2月14日，19:30…… 苏染垂眸静静地看着那张照片，双手紧紧攥着玻璃水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渐渐有了湿意。 原来情人节那天，他和温雅在一起。 什么飞机延误，都是他骗她的……他只是不想见她的母亲。 温雅看了一眼她的表情笑道： “我记得，闻宴向我表白那一次，也是一个情人节。” “表白？”苏染水润的眼眸一瞬间凝滞，透露着震惊。 “没错，有一年的情人节，他向我表白了。”温雅笑着回忆道，“可是我拒绝了他。” “那时候的他很青涩，他说没向女孩子表过白……我觉得那时候的他太小了，而且我刚开始我的运动生涯，没有时间谈恋爱，所以拒绝了他。” “我笑着告诉他，让他好好读书，别想着谈恋爱的事情。好像自那以后，他就真的开始用功读书了，成绩还不错。” “自那以后，他每一年的情人节都是和我一起过的。” 玻璃冰冷的触感顺着手指蔓延，一点点汇聚到心脏，苏染觉得有些无法呼吸。 苏染只知道林闻宴的几任前女友都是女方主动向他表白的，包括她自己……可她从来没有听说过林闻宴向谁表白过。 难怪她没有听到林闻宴对她说过喜欢……原来，他把主动和喜欢，都给了别人。 他的那几个前女友，似乎都是一个类型的，明艳，高挑……细看起来，都有几分温雅的影子，他难道把这些人，都当成了温雅的替代品吗？ 那她算什么？ 他的一个玩具吗？ 闲时就逗弄着玩玩，关键时刻又飞奔去找他的温雅。 …… 看着苏染落魄离去的背影，温雅拎着手机，轻轻地敲打着桌面，神色并不见波动。 从她成为温家养女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有些东西自己不去争取，就永远也不会得到。 当初温家的亲生女儿夭折后，温家夫妇就领养了一个和他们女儿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孩——也就是温雅。 那时候的温雅觉得自己虽然被亲生父母抛弃了，但能被一对有钱的夫妇收养，她的运气还算不错。 可是没多久，温家夫妇又多了一个亲生儿子。 岁礼，岁礼……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温家夫妇对这儿子的到来有多感恩和珍惜。 温家夫妇对温雅很好，可是他们对温岁礼这个亲儿子更好。 后来，温雅被教练发掘了她的运动天赋。 温母反对道：女孩子当什么运动员，太辛苦了。 可是温雅知道，她得靠自己闯出一片天地来，不然，以后的她只能成为弟弟的辅助者，没有自由。 就这样，她毅然决然地成为了一名网球运动员。 没有一个运动员不渴望成为冠军，温雅亦是，她每天拼命地训练，渴望有一天站在世界的最巅峰。 林闻宴向她表白时，温雅有点诧异，在林闻宴住在温家那段时间，温雅就像照顾弟弟似地照顾他，没想到这个小孩对她生出了这样的心思。 结果，温雅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网球。 她选定的目标，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动摇，她正处在事业的上升期，不能被任何人或事情分心。 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她放弃了林闻宴。尤其当她看到林闻宴渐渐长大，温雅愈发觉得，林闻宴是个不错的相处对象。 这几年，她知道林闻宴换过好几个女朋友，温雅没将那些人放在心上……直到，她从温岁礼口中听说林闻宴在认真交一个女朋友。 难怪，最近一年，林闻宴都不主动和她联系了。 心中掠夺的天性又被激发。 在温雅的暗示之下，温岁礼将林闻宴给忽悠去了国外看她的比赛。 再给她一点时间，一点点就好…… 爱情和事业，她都不想放弃。 第117章 慌乱 苏染一个人缓缓走在学校的大道上，泪水再也抑制不住，从她眼眶中滚落。 她知道温雅的那些话真假参半，她也想表现得云淡风轻一些，可是，她明明对林闻宴说过很多次，他都不愿意将过去坦诚相告，还对她诸多隐瞒……还有，他不是对她一个人那么好，他对温雅似乎更在意一些。 苏染的眼泪无声地流着，她越是努力地压抑着，眼泪就掉得越凶。 几个路过的学生见状，忍不住满脸惊讶，纷纷侧目看着她。 苏染低着头往前走，脑袋忽然撞到了一个胸膛。 “对不起……” 苏染没抬头，哽咽着道了一声歉，然后侧过了身让路。 那人却没走，一把抓住了苏染的肩膀，声音带着担忧： “苏染，你怎么了？” 苏染抬起了头，发现眼前的江明宇，不由得恍惚了一瞬。 她还以为是他…… 苏染飞快地抹了一把脸，没吭声。 江明宇见她哭，声音愈发焦急：“是不是林闻宴欺负你了？” “……” 一听到这名字，苏染的喉咙像被堵住了，怎么都发不出声音，眼泪像断了线一般，流得越发厉害了。 江明宇顿时了然。 他咬着牙，眼里闪烁着怒火：“我去找他。” 说完，丢下苏染一个人疾步离开了。 苏染怔愣了片刻，半晌才反应过来江明宇是要去找林闻宴打架，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 今天的林闻宴心情没来由得烦躁，他在学校的篮球场地上和人打了几个球后就没什么兴致了。 他摆了摆手，独自一人走向休息区。 手刚伸到包里准备摸香烟，旁边忽然冲过来一个人揪住了他的衣领。 林闻宴被满脸怒气的江明宇揪着领子，脾气顿时也上来了，一把推开他，怒道：“你有病啊？” 江明宇深吸了一口气，质问道：“我舅舅说，林氏集团突然取消了和江家合作的项目，这个项目价值一千万，钱进了你的口袋？” 林闻宴正在整理衣领的指尖微微一顿。 他是问家里要了一千万，但他不知道这一千万原本是要支付给江家的。 他神色平静地说道：“我是问家里借了一千万，这笔钱我会想办法尽快还清的。” “尽快？”江明宇冷冷道，“你的尽快是多久？一个月？一年？还是十年？……你知不知道，一旦没了这笔资金，这个项目就黄了？就因为你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许多人努力了几个月的心血都白费了！” 林闻宴哪里知道双方公司项目的事，只当是江明宇觉得他动了他的蛋糕，因此找了个说辞。 他怒道：“我都说了这笔钱是我借的，你又何必假惺惺地编出这套说辞。我已经和老头子说过了，以后林家的钱都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江明宇黑着脸：“你觉得我是舍不得这笔钱？” “不然呢？”林闻宴冷哼道，“也难怪林枕山会更喜欢你，因为你和他，从骨子里就是一样的人，自私自利，一看就是亲父子。” 江明宇喝道：“林闻宴！你敢再说一遍！” 林闻宴嘴角带着嘲讽：“我说的不对吗？你这个人，虚伪又自私，当年为了自己的安全，把我推给绑匪的，不就是你吗？” 江明宇蓦然睁大了眼，脸上的表情怔然：“……你说什么？” “年纪轻轻，记性就这么不好。”林闻宴蓦地扯下了衣领，露出胸口那块狰狞的疤痕，“这块疤，有你的一份功劳呢，我的好哥哥。” 林闻宴知道人都有趋利避害的天性，可是那个人是他的亲哥哥啊，是他从小就黏着的哥哥……他原本以为哥哥只是从小性子冷淡了一些，可直到那件事，他才知道，原来江明宇真的不喜欢他，怪只怪小时候的自己太蠢了。 被亲人抛弃的痛，远远比莫绍给他的那一刀还要刻骨铭心。 “原来，你一直在恨我……” 先前还带着愤怒的江明宇胸口顿时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悲恸的情绪，他将不停颤抖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当年发生那件事时，他也才十四岁。面对莫绍冷气森森的刀子时，他承认他怯懦了，所以才第一时间露出自己的铭牌保住了自己。当他看到自己的弟弟被歹徒带走时，他懊悔，却又束手无策，只能寻求大人的帮助。 林闻宴回家后，江明宇发现自己这个弟弟像是变了个人，不再像以前那么聒噪，也不再黏着自己。江明宇虽然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不习惯，但只当这个小子长大了。 再加上林闻宴也没有和家里人形容过当时的情形，江明宇只当他理解了人性的本能，时间久了，更以为他已经忘了这件事。 可是，没想到他不但记得，还记得这么清楚。 江明宇喃喃道：“你就这么恨我？” 林闻宴攥着拳，青筋微微凸起，他大声道：“对，我恨你。” 就因为是自己的哥哥，他才恨。 林闻宴一股脑地将情绪都宣泄了出来：“就因为我恨你，所以我放弃了f大的保送资格，因为我不愿意和你上一所大学，我怕我看到你就心里膈应。” “那苏染呢？”江明宇紧紧攥着拳头，“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她，却故意接近她，也是因为恨我？” 林闻宴沉默了几秒，随即淡漠地吐出两个字：“没错。” 他的神色又恢复了一贯的漫不经心： “你梦寐以求的人，却送上门来倒贴给我。怎么样，这种滋味是不是很不好受？……哥哥。” 话音刚落，林闻宴就结结实实地挨了江明宇一拳。 这一拳力道不小，林闻宴直接被掀翻在了地上，嘴角渗出一抹血来。 林闻宴抹了抹嘴角，正准备起身回敬一拳，余光却蓦地瞥见原本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一道熟悉身影。 林闻宴倏地僵在那里，紊乱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拿捏住，有一瞬间的窒息，唯余密密麻麻的慌乱在心中无限蔓延开来。 第118章 狼狈 林闻宴的眼里哪还有江明宇，他屏住了呼吸，错愕地看着无声地流着眼泪的苏染。 他慌乱地从地上爬起来，连忙向苏染解释道：“染染……刚刚……我说的那些，都是为了气他的……你别当真，好不好？” 向来说话利索的人，竟突然结结巴巴起来，这解释怎么都不能让人信服，林闻宴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苏染眨了眨眼睛。两颗滚烫的泪珠从眼眶滑落，她吸了吸鼻子，半晌，声音嘶哑地问道： “林闻宴……” “啊？” “情人节那一天，你是不是和温雅一起吃晚饭了？” 林闻宴脑子里被慌乱充斥着，如实道：“是，那天我们在同一个机场转机……” 苏染打断他：“那你，是不是对温雅表白过？” 面对这道送命题，林闻宴越来越心慌，一时竟如口塞，应不出来。 “你不用回答了。”苏染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我已经从你的表情上得到了答案。” 林闻宴心中茫然：“什……什么答案？” 苏染缓缓地摘下腕上的手链。 林闻宴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染染……” 苏染将手链递给他：“这手链很漂亮……”她清了清有些发痒的嗓子，“可是，它并不适合我。” “林闻宴，我们分手吧。” 林闻宴没去接那手链，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力道不小。 他咬着牙说道：“苏染，我不同意。” 苏染只觉得胳膊都快要被他捏断了，挣扎了几下，没挣开，她的嗓音嘶哑却坚定：“林闻宴，你放开，我们好聚好散。” 林闻宴怒不可遏，压着火道：“狗屁的好聚好散，我还没同意，谁允许你先说散？”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对于他这种耍无赖的行径，苏染眼中愠怒：“林闻宴！我再说一遍，你放开。” “我不放！”林闻宴神色悲怆，“染染，你听我解释……” 忽地，一股大力将林闻宴扯开。 江明宇脸色阴沉地说道：“林闻宴，她让你放开，你听不懂人话吗？” 林闻宴盯着江明宇，脸色铁青，厉声大喝；“她是我的女朋友，关你什么事？” 一想到江明宇还对苏染念念不忘，林闻宴心底燃起熊熊的怒火，抬手对着江明宇来了一拳。 江明宇怒道：“我以前就说过，苏染和你不是同一类人，让你不要招惹她，你却偏偏要招惹她。” 两人将对方的不满都一股脑地宣泄了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很快就扭打在了一处，一旁的垃圾桶遭了殃，被两人踢翻在地，满地的狼藉。 周围有劝架的，也有打电话喊老师的，还有拿手机来拍的…… 处于事件中心的苏染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早已无力劝架。 她想起那次篮球联赛。原来，那个时候林闻宴让她吻他，只是为了激怒江明宇。 苏染自嘲地笑了笑，她将手链扔在了林闻宴的背包上，抬脚离开了这个地方。 …… 林闻宴在苏染的寝室楼下从日落一直站到了夜幕降临。 当颜柚在寝室楼下看到一身狼狈的林闻宴时，不禁吓了一跳。 这个男人，哪次出现不是英俊又帅气，惹得女生瞩目连连的？ 林闻宴这副落魄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颜柚不由得对他有些同情。可是一想到寝室里哭得眼睛红肿的苏染，颜柚又恨得牙痒痒。 她当初就对苏染说过，迟早有一天会被这个人欺负哭，没想到，一语成谶。 哎，也怪她不坚定，竟然还鬼迷心窍地帮他传递消息。 颜柚冷着脸，语气不善道：“苏染说了，不想再见到你，你走吧。” 说完，挥了挥手，就准备回寝室。 “颜柚。”林闻宴唤住她，声音嘶哑着恳求道，“我有话想和她说，你让她下来见见我。”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颜柚双手叉腰，没好气道，“都说了她不想见你。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没事别联系，有事漂流瓶联系。就这样，以后别喊我了，我爬楼梯也挺累的……” 说完，不再理他，转身回了寝室。 林闻宴从裤兜里掏出那条手链，他的双眼紧紧盯着颜柚离开的方向，手指轻轻摩挲着手链上的纹路，像是感受着手链原主人的温度。 颜柚走得很慢，林闻宴盯着她走入了一栋楼。 “嗡——” 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 林闻宴眼睛一亮，可待看清上面的来电显示后，眼神不由得又暗了下来。 “喂，温雅。” “闻宴，对不起，今天苏染问了我许多你过去的事，我都告诉她了。” 林闻宴握着手机的指尖一僵：“你告诉了她多少？” “……所有……对不起，我还以为她都知道呢，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林闻宴深吸了一口气：“没事，先挂了。” 二楼，三楼…… 颜柚在爬着楼梯，不同楼层的感应灯接应着亮起。 就如她所说，她爬楼梯挺累的……真是像蜗牛一样慢。 林闻宴耐着性子等着，心却渐渐地往下沉。 他不想告诉苏染他的过去，却终究还是被她知道了。 一开始没告诉她，只是觉得没必要，可是越到后来，他就越不敢开口。 他的染染，是那么美好，若是知道了他过去的恶劣和不堪，会怎么看他？ 是不是因为她知道了他的过去，所以才那么决然地要和他分手？ 林闻宴第一次对一件事这么没底。 五楼。 楼梯的感应灯最后亮在了五楼，没过多久，林闻宴就在五楼某间寝室的阳台玻璃门上看见了一道胖胖的身影。 不就是颜柚那个小胖妞吗？ 林闻宴舌尖抵着牙齿，目光瞥了一眼坐在门口保安室里的两个五十多岁的大叔，其中一个正在刷着手机，另一个困顿地打了个哈欠。 林闻宴找准时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进了女生宿舍楼…… 他的目标很明确，腾腾腾地直奔五楼，没过几秒就到了。 可惜不凑巧，他刚到五楼，就遇到了一个刚洗完澡的女生，穿着吊带衫，见到突然冒出来一个男的，吓得尖叫了起来。 “啊——” 五楼很快就骚动起来，颜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忍不住打开门探头来看。 可她刚一开门，林闻宴就趁机将门顶开了，顺带着把她请（推）了出去。 “哎哟我去……” 颜柚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林闻宴悠悠地道：“借你寝室用几分钟。” 说完，门“砰”的一声就被关上了。 第119章 错误 颜柚瞪大眼睛，叉着腰，立马雪姨上身，拍门怒喊道：“林闻宴，你是土匪吗？赶紧给我出来。” 里面的人却不为所动。 隔壁寝室的女生见状，拿出了手机，打电话给门口的保安室。 苏染哭累了，原本正准备上床睡觉，见到林闻宴突然冒了出来，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她，被吓了一跳。 苏染蓦地睁大了眼睛：“你疯啦？这里是女生寝室！” 林闻宴漆黑的眼底显着无奈：“你不愿意见我，那只能我来找你。” 苏染沉默了半晌，说道：“该说的，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林闻宴，我们已经分手了。” 一听到那两个字，林闻宴的双眼瞬间猩红，他将她推到了门框之上，按住她，一双眼睛死死瞪着她，声音沉而冷：“我也说了，我不同意。苏染，凭什么你说开始就开始，你说结束就结束？” “林闻宴，何必呢？” “染染，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林闻宴的语气顿时软了下来，“如果是因为我对江明宇说的那些话，那我可以向你解释，我那是气他说出来的话……” 男人慌乱地解释着，向来清晰的头脑在这一刻却变得混乱起来。 苏染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身后就传来重重的敲门声。 保安大叔粗旷的声音传来：“谁在里面，赶紧出来！” 被按在门上的苏染无端遭了殃，又被吓了一跳。 苏染叹了口气，对着林闻宴说道：“开门吧，我们出去说。” 林闻宴见她不再对他抗拒，自然是欣然答应。 门被打开，面对着门口气势汹汹站在那里的两个保安，苏染示意让林闻宴闭了嘴。 她向两人解释道：“两位叔叔，对不起，这是我的男朋友，他想来看看我，因为不懂我们学校的规矩，所以擅闯了女生宿舍，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替他向你们道歉。” 林闻宴听她说“男朋友”三个字，心里顿时喜滋滋的，同时松了一口气。 两个保安正准备开口一通教育，就听小姑娘主动认了错，顿时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无处发泄。再看看站在女孩身后傻笑的那小子，虽然莽撞了一些，看上去也有些狼狈，但长得人模人样的，倒也不像是坏人。 “你们这些小年青，谈恋爱就出去谈，不能打扰宿舍里其他人啊。”其中一个保安指了指林闻宴，“你你你，赶紧给我出去！下次再敢进来，就对你不客气了。” 林闻宴呲了呲牙，听话地走了出去……当然，也没忘记牵着苏染。 颜柚见苏染被林闻宴带走了，顿时有一种玉米被熊瞎子偷走后的气愤。直到苏染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颜柚才按下了上去抢人的冲动。 苏染跟着林闻宴来到了女生寝室楼外面的那棵树下。 林闻宴一把将人抱在了怀里，像是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声音疲惫却又带着欣喜： “染染，你终于不生我气了……” 苏染知道他误解了，连忙推开他，解释道：“林闻宴，我刚刚那么对保安说，只是想少一点不必要的麻烦，你明白吗？” 她的声音平稳而又冷静。 可她越是冷静，林闻宴就越觉得不安。他宁愿她向他哭诉，打他，骂他……而不是像这般毫无情绪波动，仿佛对待一个普通朋友。 林闻宴觉得自己的心从胸口一路往下沉。 他看着面前神色平静的苏染，喉咙像是被哽住了，倔强道：“我不明白。” “对不起。”苏染开口道。 林闻宴一怔。 莹莹的月光落在苏染的眸底，泛出清澈的颜色，林闻宴却无端感到了一股寒意。 她说：“之前我向你表白，是因为你数次救我于危难，我感激你，错把这种感情当成了喜欢，我对你好，也是出于对你的感激……林闻宴，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地落入了林闻宴的耳中，不啻于诛心。 一片浓密的乌云遮住了那莹莹的月色，让本就漆黑的夜晚更加压抑。 林闻宴脸色阴沉，乌霾密布，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苏染，你为了报复我，所以才故意说出这种话的，是不是？” 他和家里彻底决裂，想与之共度余生的人，却突然告诉他，两人的过去只是一个误会？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苏染摇了摇头：“对不起，林闻宴……我尽力了，可是，真的太累了……我们两个已经算不清谁欠谁的了，不如就此两清。” 林闻宴一口气梗在喉咙，他拉住了她的手，不死心道：“那……我们重新开始。我们就当过去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染染……” 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苏染从来没见过他用如此恳求的语气。 可是，苏染永远知道他骄傲的底线在哪里。 她猛地甩开了他的手，声音清冷：“林闻宴，我都说得这么清楚了，你还听不明白吗？我对你已经厌烦了，以后不想再看到你了，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她这句话喊出来，引起不少过路人的瞩目，有人捂着嘴在窃窃私语什么。 林闻宴凌厉的脸庞半陷在阴影里，他盯着她，表情晦暗不明，声音冷又沉：“苏染，你和我玩真的？” 苏染睫毛轻颤了颤，语气轻柔而又坚定：“不是玩，是真的结束了。” “不后悔？” “不后悔。” 林闻宴沉默了片刻，颔首：“好。” 他的舌尖抵着牙齿笑了笑：“那就如你所愿。” 说完，在一滴可疑的液体滑落下来前，林闻宴果断地转过了身，迈着大步，很快就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苏染站在原地，望着那道消失的孤影，呆立了多久。 以前两人常常在这棵树下接吻，如今却在这里正式告了别。 苏染勾唇，自嘲地笑了笑。 再见了，那个曾经让她仰望了无数次的少年…… 天空中的乌云更密了一些，一阵风吹来，夹杂着潮湿，很快，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来。苏染站在那里，衣服还未湿透，脸颊却早已被打湿。 第120章 尘封 次日，周五。 放学后，苏染背着包，走在回家的路上，刚到小区楼下，手机提示有新的短信。 苏染掏出手机点开看，发现是学校发的信息。 今天是德国交流项目的最后报名日，晚上十二点截止报名。 苏染垂着脑袋，眼睛盯着那条短信，陷入了沉思。 走着走着，前面的路似乎被一个人挡住了。 苏染没抬头，直接绕过了那个人，继续往前走。 身后传来一声叹息。 “苏小染，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走路时不要看手机。” 苏染的脚步一顿。 这个称呼，这个声音…… 她缓缓回过头，待看清眼前之人，苏染感觉眼眶有些酸涩，视线渐渐开始模糊起来。 一股无名的委屈涌上心头，苏染猛地扎进了那人的怀里，像个孩子似地哭了起来。 “爸爸……” 苏宏胜被她的力道撞地后退了一步，他哈哈大笑几声，抱住了苏染：“怎么这么大力气？怕不是长成了一个女汉子？” “呜呜呜……”苏染躲在父亲的怀里，哭得更凶了。 苏宏胜拍了拍她的背，笑道：“见到爸爸这么激动吗？你可别把鼻涕擦我衣服上啊。” 苏染闻言，故意将脸往他衣服上蹭了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抽抽噎噎道：“爸爸，我讨厌你……” “讨厌我？”苏宏胜佯装伤心道，“亏我还特意下楼等了你一个多小时，既然你讨厌我，那我走了。” 说完，他将苏染推开自己往家的方向走。 苏染连忙抱住他的手臂，眼角还挂着泪，可怜兮兮地问道：“爸爸，你怎么回来了？” “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和你妈妈在这里，我自然是要回来的。” “那……你还走吗？” “不走了，我在那里的工作结束了，以后那里就交给年轻人了，我回原来的医院上班。爸爸……以后会陪着你和你妈妈。” “真的？” “自然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回来不提前告诉我？” “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惊喜懂不懂？” “……” “怎么又哭了？苏小染，你何时变得这么爱哭了？” “呜呜呜……” “别哭了，爸爸做了几道你爱吃的菜，快回去尝尝。” “不要，爸爸你做的菜太难吃了。” “嘿，瞧不起谁呢？这几年爸爸的厨艺可长进了不少。” “……” “……你这什么嫌弃的表情？” —— 三个多月后，暑假已经过去了大半。 林闻宴正在家里整理行李。 这个家里，没有遗留下苏染的任何东西，却又处处沾染着她的气息，让他时不时地想起两人在各个角落里相拥、亲吻的日子。 他最近找到了一个工作室，以后他的团队就在那里办公。 公司刚成立不久，有许多事情要忙，为了节省时间，他打算以后就住在那里了，也省得在家里胡思乱想。 衣服倒是无所谓，主要带一些书和文件过去。 林闻宴收拾着书桌，翻着翻着，又看到了那份他原本打算给苏染当生日礼物的股权转让协议书。 “甲方”一栏上早就签完字盖完章，“乙方”一栏却依旧空着。 呵，自作多情…… 林闻宴自嘲地笑了笑。 “砰”的一声，那份协议被重重地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温岁礼正在旁边的沙发上打瞌睡，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差点从沙发上摔下来，他抓了抓头发，怨怼地看了某人一眼：“你干什么？” 林闻宴睨了他一眼，语气森森：“你嘴上说着是来帮忙的，结果来了就在那里睡大觉。你要是闲得慌，我可以让温叔叔帮你找点事情做。” 温岁礼闻言，腾地站了起来。 自从这个家伙失恋后，温岁礼觉得他浑身散发着浓重的戾气。 暑假前那一个多月，林闻宴翘课成了家常便饭，各科老师联系不上人，差点去辅导员那里贴寻人启示。曾经在老师口中最有天赋的那个学生，硬是踩在了挂科的边缘。 宋喻没想到，儿子都上大学了自己还会被叫家长。最后在温岁礼的帮助下，两人在一家酒吧里捡到了趴在里面睡觉的林闻宴。 浑身酒气，不知道几天没洗澡了。 酒是个好东西，能让人短暂地忘记不愿意想起的人和事……却也能让一个向来意气风发的人醉成一滩烂泥，没了生气。 宋喻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她的强势追问下，温岁礼只道林闻宴和女朋友分手了。 宋喻知道林闻宴谈过几个女朋友，可时间都不长。 在感情一事上，宋喻给予了儿子充分的自由，可她怎么也不相信，她那向来桀骜的儿子，会因为一个女孩买醉。 看到他这幅消沉样子，宋喻想起了他初三那一年。 她宁愿林闻宴像当初那样惹出点事来宣告对家里的不满，而不是像这样折磨自己。 林闻宴醒来时，看到宋喻，一下子就想起了那笔钱。 他当初想创业的初衷只是为了苏染，让许琼华减少对他的反感。 如今，两人分手了，这样的理由自然不需要了。 于是，他动了把刚成立不久的公司注销的念头。 可是，先前他已经把部分钱投了进去，此刻若是收手，那些钱就全打了水漂，他拿什么来还给林枕山？当个普通的打工仔，可能一辈子都耗在还债上面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林闻宴只能打消了注销公司的念头。 消沉了一阵子的人终于打起精神来，开始一心扑在工作上，忙得再也没有时间想别的。 宋喻见状，终于松了口气。 温岁礼却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细心地发现了林闻宴的不对劲……尤其是，这个人对他愈发的嫌弃。 若是以前，两人时常会开开玩笑，互怼几句。可是现在，温岁礼充分相信，只要一惹这家伙不快，自己肯定会被他往死里整。 温岁礼最近在他老爸的律师事务所里被虐得够呛，别说放暑假了，连过个周末都是奢侈，实在是太累了。他今天本来是想找个借口出来摸个鱼的，结果刚坐下眯了个眼，就被某人那双浸着寒冰渣子的眼睛给盯上了。 刚当上资本家，就染上了剥削人的臭毛病。 温岁礼仰头叹气：“男人何苦为难男人啊……” 温岁礼懒洋洋地站起来，不甘不愿地开始帮他整理东西。 他两根手指拎起一本高中时的物理书，嫌弃道：“啧啧，你这都是些什么年代的老古董啊，怎么还没扔？” 林闻宴淡淡瞥了一眼：“放边上吧，等会一起扔。” “好嘞。” 温岁礼像扔飞镖似地把那本书扔到了那堆废品堆上，半路上，有一张照片从里面掉了出来，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温岁礼“咦”了一声，跑去捡。 那是林闻宴高中毕业时的年级合照。 温岁礼：“你怎么把毕业照乱放的？差点被当成垃圾扔了。” 林闻宴依旧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温岁礼摸着下巴，反正也不想干活，干脆开始在那里观赏。 “你们高中时候的漂亮妹子还挺多的哈。” 林闻宴已经开始不耐烦了，这家伙哪里是来帮忙的，压根就是来降低他的效率的。 他皱着眉，语气不善道：“你要是真的不想帮忙，就给我赶紧滚蛋。” 可是，这两人的脑电波显然不在一个频率。 温岁礼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咦，这不是苏染吗？原来你们高中时是校友啊？” 林闻宴的指尖一顿：“你说什么？” 第121章 决绝 温岁礼挑了挑眉，一脸的不可思议：“你们交往了那么久，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的吗？” 林闻宴快步上前，一把夺走了他手中的照片。 他看后愣了几秒，随即皱了皱眉，打开电脑，翻出了这张照片的电子版。 年级合照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电子版的照片不仅能放大，还能看到上面的人一一对应的名字。 苏染，果真是她。 照片上的小姑娘脸颊带着点婴儿肥，一副眼镜架在鼻梁上，抿着嘴浅笑，很是乖巧的模样。和如今的她，有点一样，又有点不一样，若是不仔细看，的确很难认出。 林闻宴觉得这张脸看上去有些眼熟，他略一思索，又从电脑里调出了初三时的年级合照。 当看到那张照片时，林闻宴蓦地睁大了眼睛。 两人交往一年，似乎都没有拍过一张合照，却拍过两次毕业的大合照。 不仅是高中，原来他们在初三时就是校友了。 他早该想到的，许琼华在那所初中教书，苏染自然可能在那里读过书。 初三时的苏染长得还要稚嫩，看上去呆呆的，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 难怪当初他觉得苏染有些眼熟。 一看到照片上的那张脸，林闻宴忽然想起十二岁那一年他刚转学过来的时候。 那一晚，他的烟瘾犯了，为了偷偷出去买烟，他主动揽下了给爷爷奶奶扔垃圾的活，然后抄了一条去小卖部的近路，结果就这么走到了那条漆黑的巷子里。 在那个巷子里，他在两个小混混的手里救下了一个女孩。 两个小混混被他打跑后，那个女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要多丑有多丑。 当时的林闻宴被她的哭声弄得很是烦躁，不耐烦地丢下了一句：“你以后如果遇到危险，就算再害怕，也不能示弱，不然敌人只会更肆无忌惮。懂？” 小姑娘还挺听话的，立马止住了哭声。 原来……他们的初见是那个时候，而不是在大一的篮球场。 林闻宴又想起两人交往前带顾向北去看电影的那一次。 她说：“我喜欢的人，外人只看到他的表相，觉得他乖戾嚣张、桀骜不驯，所以他总是被误解，他很孤独，但他有一颗最善良、最温暖的心……” 林闻宴喉间溢出了一声自嘲的笑，抬手抹掉了眼角一滴找不到归属的眼泪。 原来，她喜欢的那只“小怪兽”……就是他。 她喜欢他的时间，比他知道的还要早。 他的染染，一定是听到了他说的那些混帐话，失望透顶……而他，为了那该死的自尊心，竟真的放开了她的手…… 林闻宴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手机号码。 她说他们已经两清了，可是哪怕当个挟恩图报的小人，他都不想让她两清。 像是找到了一个新的理由，林闻宴心底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电话里传来机械的女声。 林闻宴朝温岁礼摊手：“把你手机借我。” “哈？” “快给我！” “哦。” 林闻宴又拿温岁礼的手机打了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电话里再次传来机械的女声。 林闻宴扔下手机，连拖鞋都没换，眨眼的功夫就跑了出去。 温岁礼瞪大眼睛：“你干嘛去啊？” “……” 然而，林闻宴早就跑得没了人影。 …… 苏家。 苏宏胜听到一阵着急的敲门声，小跑着去开门：“来了，来了，别催了……” 门被打开。 “苏……”林闻宴刚要说出口的话，在见到眼前的这个陌生男子时，却突然被堵住了。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了几秒。 厨房传来许琼华的询问声：“老苏，是不是送快递的？你又买什么东西了？从新疆回到包邮区，你就那么兴奋吗？每天就知道买买买，家里堆得都快塞不下了。” 苏宏胜：“不是我的快递……小伙子，你找谁？” 许琼华从厨房探出个脑袋：“谁？” 林闻宴立马反应过来眼前的男人是谁，恭敬地打了个招呼：“叔叔，您好。阿姨，您好……我找苏染。” 许琼华摘下围裙，哼了一声，走了过来：“原来是你啊。” “阿姨，打扰了，苏染在吗？” “她不在。”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我等她。” “她上个礼拜已经出国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出国？”林闻宴错愕道，“她为什么要出国？” “去交流学习啊。” “那她要去多久？” “一年。” “一年……这么久……”林闻宴垂眸，喃喃道。 许琼华说道：“你来得正好，我有东西要给你，你等我一下。” 说着，转身就要进房间内。 苏宏胜拦住她，悄声问道：“老婆，这是谁啊？” 许琼华和他对望片刻，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什么你的宝贝女儿一直躲在房间里偷偷哭吗？问他。” 说完，径直去了房间里。 “原来是你！” 苏宏胜原先打量的眼神立马染上了怒意。 自他回来后，他时常能听到苏染房间里传来细细的哭声。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女儿见他回来太激动了，可时间长了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从许琼华那里旁敲侧击后，他才知道了有林闻宴这一号人物存在。 自家的小白菜被猪拱了……虽然这猪长得还不错，但苏宏胜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被这个男人欺负得每天以泪洗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两人的对话声音虽然轻，却一字不落地入了林闻宴的耳中。 苏染，她一直在家里偷偷哭吗？ 林闻宴呆呆站在那里，心像被一根寒刺猛地扎了一下，根本没注意到苏父的怒火。 许琼华捧着一个箱子出来，不由分说地塞到林闻宴怀里：“这些是你之前送到我们家的，既然来了，就拿回去吧，不然我只能当废品处理了。” 箱子里除了林闻宴上次送来的那块玉和礼品外，还有一只玩具兔子……是在游乐园他为她赢回来的那一只。 她没在他的家里留下一样东西，也把所有属于他的东西都还给了他。 干脆，又决绝。 第122章 等待 林闻宴抱着箱子失魂落魄地下了楼。 身后响起苏宏胜的声音：“那个谁……” 林闻宴回头：“叔叔？” “刚刚有些话，对着你阿姨我不好说。”苏宏胜正色道，“我回家那一天，苏染就提出要出国学习。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却在最后一天要截止了才提出。我原本以为她是因为不放心她妈妈一个人在家，现在看来，应该和你小子有点关系。” 林闻宴沉默不语。他压根就没有听苏染提起过什么出国的事，那时的他一直在忙着创业的事，现在想来，的确很少时间陪她。 苏宏胜说道：“我的女儿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其实性子倔得很，她认定的事，就不会再改变。她既然和你分手了，那你们就再无可能了。” 林闻宴呼吸凝滞了一瞬。 “我这一生，对得起党，对得起国家，可唯独对不起自己的家……往后，不管是谁，敢让我的女儿哭，我都不会原谅。我希望你不要再打扰她了。”苏宏胜说道，“以后，她会找到一个更合适的男人，结婚生子。” 说完，苏宏胜背着手转身离开了。 和别的男人……结婚、生子？ 苏宏胜的话，像是一把刀，直刺林闻宴的胸口，字字诛心。 林闻宴绷着脸，抓着纸箱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眸色逐渐阴沉，脸都扭曲了。 不允许！ 他绝不允许！ 苏染是他的！ …… 旦暮穿梭，一年时间过去了。 林闻宴没有收到任何苏染回国的消息。 夜深人静时，不知多少个加完班的夜晚，他开着车去苏染家的楼下蹲点，却从来没有看到她的房间亮过灯。 大四时，听说颜柚他们搬去了另一个校区。 那个小胖妞早就把他拉黑了，林闻宴连她都找不到，自然不可能从她那里得到任何苏染的消息。 转眼间，又过去了一年。 大学毕业典礼那一天，林闻宴没去自己的学校，反而去了f大的毕业典礼。 颜柚被林闻宴逮着问：“苏染呢？她回来了吗？” 他就不信，她连毕业典礼都不参加。 颜柚如实说道：“她回来过了啊。” “回来过？她人呢？” “苏染已经考上了国外的研究生，因为时间冲突，所以不参加毕业典礼，答辩完就又飞去国外了，连毕业证都让我代领了。” “……” 研究生？ 那就意味着苏染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 她回家的时候他错过了？ 林闻宴满腔翻滚的情绪瞬间漏了个窟窿。 他知道，他的染染向来喜欢闷着头努力，既然她想继续读书，那他就继续等她……一直等，一直等…… 林闻宴觉得自己获得苏染的消息太滞后了，为了不再错过一手消息，于是，他想了个办法。 相比许琼华，苏宏胜似乎更好攻略一些。 苏宏胜虽然对林闻宴也不待见，但好在他医者仁心。 林闻宴拿到苏宏胜的手机号后，冒充病患，成功加了他的微信。 在咨询了几个不痛不痒的医学方面的问题后，林闻宴成功在苏宏胜的微信好友里躺尸，而苏宏胜只当这是个普通病患。 不爱看朋友圈的林闻宴，开始每天刷起苏宏胜的朋友圈来。 在工作方面，苏宏胜每天会在朋友圈转发一些医学方面的讯息。在生活方面，则时常晒晒老婆做的菜，顺便自嘲一下自己的手艺，偶尔还会秀秀恩爱。 关于苏染的消息，只有零星点点，林闻宴却觉得很激动。 比如，她获得了奖学金，参加某个比赛得了奖…… 转眼又过了大半年。 圣诞节时，苏染还是没回来，就连除夕夜，苏宏胜晒出来的年夜饭照片里都只有两副碗筷。 林闻宴当即就忍不住了，他立马买了机票飞到德国。 他在苏染就读的那所学校里徘徊了几天，丁点儿大的一所学校，满是来自世界各地各种肤色的学生，林闻宴却怎么也找不到他想找的那个人。 被公司的人催着回国后，林闻宴继续他漫长的等待。 好不容易等到苏染毕业，林闻宴刚燃起一点希望的小火苗，却又被她留在德国工作的消息所浇灭。 家里院子里的那两棵树，曾是她亲手种下的，这一年又冒出了两根新的树杈，慢慢开始有了树的形状。 他一直忘了问她这两棵是什么树，直到现在，他才知道那是香樟树。 她说，想要在树底下乘凉。他就学着修剪那长得霸道而杂乱的树枝，免得那树长得低矮。 叶长叶落，周而复始地进行着，带走了数个四季。 林闻宴向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却慢慢开始习惯了等待……看不到尽头的等待。 直到—— 去年，苏染的外婆去世了。 苏染当时有一个很重要的项目，许琼华和苏宏胜为了不让她分心，将消息延后告诉了她。 苏染忙完工作回国后，连外婆的葬礼都没赶上。她跑去外婆的墓碑前哭了许久。 当苏染看到苏宏胜和许琼华额间夹杂的几根白发，她惊觉她的父母已在渐渐衰老，而她，已经离家六年多了。 苏染回到德国后，当即就向公司提出了调回国内工作的申请。 总部的调岗手续批复后，苏染就回到了国内，在嘉蓝公司的市场部工作，还顺利地升职了，她的事业似乎正按照她原定的职业规划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她没有住在原来的家里，而是在市中心租了一套一居室居住。 一来，是因为那套公寓离公司比较近，能节省她不少通勤时间。 再者，是因为苏染回来后，发现许琼华没了早先年的锋利，整个人柔和了许多。苏染自然知道这是她爸爸苏宏胜的功劳，她都这么大了，不想再当一只硕大的电灯泡，也不想每天被塞一嘴的狗粮。 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随着苏染的年龄上去，她在家里就躲不开被催婚的命运。她大学时最反对她谈恋爱的许琼华，如今却是催她结婚最凶的那一个……不在许琼华跟前转悠，耳根子能清静一些。 想到这里，苏染又不由得想到了林闻宴。 她和林闻宴已经七年没见了。 七年，能磨平一个人的棱角，也能消磨掉曾经的爱恨情愁。 也许，两人再见时，能淡淡地笑一笑，简单地道一声：好久不见？ …… 现实是，两人再见面，林闻宴的确云淡风轻地对她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可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个人会变成了她的新老板？ 第123章 解决 r公司的总部大楼内。 林闻宴正坐在总裁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右手撑着太阳穴，在闭目养神。领口本来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被随手丢在沙发上，白色衬衫的领口微敞，露出的皮肤冷白而清透，有一种说不出的矜贵感。 “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门口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量不高，但很精壮，留着一个板寸头，站得笔直，只是眨眼时，左眼略微有些僵硬，若是不仔细看，别人倒看不出来那是一只义眼。 这个人正是出狱没两年的莫绍。 莫绍在监狱里时，只知道他的女儿小茉莉被带到了福利院照顾。 出狱后，他第一时间就去了福利院。那个时候的他才知道，有一个好心人资助了小茉莉十几年，小茉莉不但治好了病，还顺利地在学校上学读书。 当莫绍知道那个好心人就是林闻宴时，内心五味杂陈，十几年的悔意都没有那一刻来得深刻。 于是，莫绍主动去找了林闻宴，为了偿还他救小茉莉的恩情，愿意无偿地替他工作。 当时的林闻宴看着莫绍那只浑浊无光的眼睛，问道：“你因为我没了一只眼睛，不恨我吗？” 莫绍顿了几秒，说道：“当初是我起了不该有的贪念，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一劳永逸的事。想要获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必然会付出更多的代价……若不是因为您，可能我就彻底地失去小茉莉了。” 林闻宴打量了他许久，随即垂眸说道：“我这里暂时不缺人手，你去别的地方吧。若是找工作有困难，我也可以帮你推荐。” 林闻宴资助小茉莉，是出于道义。但他不相信莫绍，他不能将一个定时炸弹放在身边。 莫绍就这么默然地离开了。 后来，莫绍找了一份送外卖的工作，这份工作虽然很辛苦，但却能养活他自己和小茉莉。 就这么过了大半年。 有一次在路边，莫绍正坐在他的电瓶车上等着外卖单子。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一瞥，发现旁边一家水果店门口，来了一个拎着大包小包的妇女，她手里还推着一辆婴儿车，里面坐着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婴儿。 这个妇女显然是出来采买的，她将婴儿车和里面的婴儿暂时停放在了门口，然后就进去买水果了。 莫绍一看到这小婴儿，就想到了自己家的小茉莉，心里不由得涌起一股暖意。 忽然，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走到了那水果店门口，他往里瞥了几眼，随即快速地将婴儿从婴儿车里抱了出来。 小婴儿突然被提拎起来，吓得哇哇大哭。 正在店里挑水果的妇女一听，连忙转过头来看，见一个陌生男子抱着自己的女儿，惊道：“你干什么？” 那男子都来不及捂小孩的嘴，抱起小孩撒腿就跑。 “你站住！把我的女儿还给我！”妇女连忙从店里追出来，可她一个女子，体力哪里比得上一个壮年男子，追了几步就体力不支，急得哭了出来。 “呸，狗娘养的人贩子。” 一旁的莫绍见状，嘴里爆出了一句脏话，骑着他的电瓶车就追了上去。 那人贩子显然是个惯犯，跑得贼溜快，莫绍骑着电瓶车追了两条马路才堪堪赶上。 眼看那人贩子过了马路，莫绍也顾不得红灯，直接闯了过去。 不料，“砰”的一声，电瓶车撞上了一辆正常行驶的黑色商务车。 莫绍连车带人被撞翻在地，却顾不得验伤，连滚带爬地又往人贩子的方向追去。 最后在一个巡逻警的帮助下，人贩子落网了。 那妇女对莫绍千恩万谢，莫绍摆了摆手，只淡淡道：“下次当心点，别放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 他一瘸一拐地往回走，正要去找自己的电瓶车，却意外看到了一个故人。 林闻宴刚刚坐在那辆商务车的后座上看平板电脑，因为车子突然的撞击差点扭了脖子，他阴沉着脸下了车，眉眼间满是不悦。 他的助理方酌从驾驶座上下来，拿着手机报完了警，继续对林闻宴解释道：“老板，刚刚是那辆电瓶车自己撞上来的，我的车速并不快……” 林闻宴半耷着眼皮，手搭在后颈活动了下脖子：“人呢？” “跑了。” “……” 眼看老板眼里渐渐燃起怒火，方酌指了指一瘸一拐往这边走的莫绍，激动道：“老板，那个人来了。” 林闻宴和莫绍对望了一眼，眼里同时闪过错愕。 警察很快就到了现场进行协调。 了解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林闻宴搔了搔眉心，对着莫绍说道：“走吧，去医院检查一下。” 莫绍拒绝道：“不用，我没事。” 林闻宴瞧了一眼他的膝盖，那里早已洇出了血迹。 他往嘴里塞了一根烟，漫不经心道：“我不喜欢做事拖泥带水，更不喜欢麻烦在事后找上来。” 莫绍只当林闻宴怕他事后会讹诈，想了想，还是去了一趟医院。 林闻宴因为要去开会，自己走了。 方酌在他的授意下陪着莫绍去了医院检查，并支付了医药费。 幸亏当时车速不快，只是擦破了点皮。 两人分别前，方酌说道：“我的老板让我转告你一声。他那里最近在招一个员工，你如果愿意，等伤好了可以去公司找他。” 莫绍很是欣喜，顾不得伤，第二天就去公司报到了，成了林闻宴的下属。 当然，林闻宴没有真的让他无偿替他工作，给的薪资待遇比他送外卖高上不少。 莫绍这人文化水平不高，但他有他解决事情的办法……比如在温雅这件事情上。 前些日子，温雅宣布了退役，有狂热的男粉丝无法接受，竟然连续几天跟踪她到了家门口。 此事报过警，可对方没做出什么极端的行为，警察也只能规劝。 温雅不胜其烦，林闻宴下班时，接到的正是她的求救电话。 他本来想亲自去一趟，但想了想，还是把此事交给了莫绍。 莫绍二话没说，喊上了几个以前在“里面”的兄弟，拎着棍子就过去了。 他们去了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站在那几个男粉丝面前，嘴里嚼着口香糖，眼神带着难以忽视的寒意和压迫感。 那几个男粉丝就这么被……吓跑了。 林闻宴睁开眼，漆黑的长眼睫下是掩不住的疲惫，他嗓音沉沉道：“事情解决了？” 莫绍恭敬道：“解决了。” “辛苦了，莫叔。” “应该的。” “对了，老板，还有一件事。”莫绍说道，“您今天开的那辆车，已经被送去修理厂了。那边说，被撞坏的零件如果还是要用原装进口的，得从国外运过来，价格贵不说，还得花费不少时间……您看，需不需要换国产的零件？” 林闻宴听罢，忽然来了精神，他毫不犹豫地说道：“就用进口的，越贵越好，需要修多久都没关系。” 莫绍知道他不止这一辆车，也不差钱，自然应下了。 林闻宴又吩咐道：“车子不急着用，但是维修清单得尽快给我。” “维修清单？”莫绍一愣，“很急吗？” “急。”林闻宴摩挲着自己的食指关节，勾了勾唇，笑道，“我得去找某个人要债。” 第124章 要债 处理完工作后，林闻宴回了自己那套别墅。 他洗完澡，只在腰间围了一条白色的浴巾就出来了，露出了漂亮的肌肉线条。有一滴未擦干的水顺着胸口一路淌到他结实的腹肌，最后消失在白色浴巾底下。 他取了一罐啤酒。 食指扯开拉环，“砰”的一声，从易拉罐里冲出了些许气泡。 林闻宴仰头，喉结缓缓滚动，一罐啤酒全部入了腹中。 这几年他已经习惯了靠着酒精入睡，每天的区别只在于酒精的度数。 比如今天他的心情就不错，兴许一罐啤酒就够他入睡了。 卧室内只开了一盏暖色调的壁灯。 他走到床边，靠坐在床背上，伸手从床头柜上把手机捞了过来。 他点开手机相册，里面赫然躺着几张今天撞他车的“肇事者”的照片。 林闻宴将照片里的人放大，嘴角禁不住扬起一个笑。 照片里的苏染皱着眉，表情清冷冷的，满脸写着不高兴。林闻宴看到的却是她雪肤红唇，一张又纯又欲的脸，美得惹眼，尤其是抬眸间，眼尾那个钩多了几分异样的妩媚。 林闻宴瞧着瞧着，眸色渐暗。 他解了腰上的浴巾，自己动手解决了。 许久后，浴室内再一次响起了水声，盖过了那极力被压抑着的粗喘声。 …… “突突突……” 苏染被一阵电钻的声音吵醒。 她瞥了一眼壁钟的时间：八点。 隔壁邻居家的房子前不久好像被卖了出去，装修队像要赶工似的，每天早上一到点就开工，她就算不定闹钟，每天都能准时醒来。 她揉了揉胀疼的太阳穴，掀开被子，穿着睡裙，光着脚，跑去拉开了落地窗的窗帘。 清晨的阳光洒了进来，女人纤细的四肢露在外面，莹润通透，整个人看上去柔美如玉。 苏染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然后就去洗漱换衣服了。 八点半，苏染已经坐进了自己的车里。 她的车缓缓地驶出小区门口，可刚一转弯，就被一辆突然冲出来的山地自行车挡住了。 苏染被吓了一跳，猛地踩下了刹车。 “咚咚……” 自行车的主人在路边停放好车后，跑过来，屈指敲了敲苏染的车窗。 车窗缓缓地降了下来。 林闻宴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站在那里身材修挺，他弯下腰，一只手撑在车窗上方，对着驾驶座上的人挑眉一笑。 苏染看着他，嘴角抽了抽。 这个人怎么回事，阴魂不散的。昨天才刚撞了他的车，今天就拿一辆自行车来碰瓷吗？ 林闻宴昂了昂下巴示意道：“把后备箱打开。” 苏染戒备道：“干什么？” “我得把自行车塞里面。” “你的自行车，为什么要塞在我的车里？” “昨天谁撞了我的车，你不记得了？”林闻宴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我的车送去修了，反正也顺路，你载我一程。” 苏染呵呵道：“您这么大一位老板，还需要蹭车？自己打车去吧。” 说着，就要关上车窗。 “慢着。”林闻宴舌尖抵着牙齿笑了笑，早有准备似的，掏出了手机，“既然如此，那我们先把账算一下。” 苏染瞥见他手机屏幕上“维修清单”几个大字，淡淡一笑：“昨天在事故现场是你自己不想解决的，现在我得赶着去上班，你找我的保险公司吧。” 虽然去了公司也是对着这张脸，但苏染就是不想在这里和这个人浪费时间。 林闻宴呲了呲牙：“你车险买够了吗？” 苏染心里一抖：“你什么意思？” 林闻宴指了指清单最下面的金额：“这是这次修车的总金额，你的车险额度够吗？” 苏染眯起眼睛，脑袋往前凑了凑，待看清上面的数字后……她吞了吞口水，白皙小脸上满是怔然。 这家伙把人民币当越南盾用的吗？没事买那么贵的车干嘛？修个车都是天价。 这费用已经超出了她的保险额度，剩下的得她自己来补，可那对她来说也是一笔巨款啊…… 林闻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说道：“车漆是定制的，车灯是进口的，得从国外运过来，运费保险公司不出……哦对了，那保险杠也得换了，还有那杂七杂八的人工费。就这些还不包括我的误工费和交通费……我本来是想，念在同事一场，大家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反正我自己也买了商业保险，就想自己找保险公司报销了……可我现在没了交通工具，肇事者却连让我搭个车都不愿意……” 他买那么贵的车，一年的保险费可能都超过苏染的年薪了，保额自然也高。只要他愿意，这笔钱自然不用苏染出了。 在被社会毒打几年之后，苏染早就认清了一个现实——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 “嘀”的一声，车子后备箱门被打开。 苏染很识时务地说道：“林总，要不先上车说？” 林闻宴犹豫了一会，“勉勉强强、满脸不情愿”地把自行车塞进了她车里，然后坐上了副驾驶座。 他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说道：“那以后我上下班，就麻烦苏总监了。” 还以后？他想得倒美！ 苏染说道：“这不合适吧，林总又不住这附近。” 林闻宴厚颜无耻地说道：“无妨，每天在这里接送就可以了。” “……” 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 苏染对着他眯眼笑了笑，没回答。 反正她已经准备辞职了，到时候她拍拍屁股走人了，管他是走着去还是滚着去上班的，都不关她的事了。 这么一想，苏染的心情轻松多了，缓缓地发动了车子。 第125章 审批 车子四平八稳地行驶了十几分钟后就到了公司停车场。 苏染示意他：“你先下车吧。” 林闻宴挑眉：“你不下吗？” 苏染说道：“我去买个早饭。” 她其实是不想被人发现他们两个是一起来的，免得被人误会。 林闻宴看了她一眼，下车前丢下一句：“早上九点管理层开会，别迟到了。” “欸？”苏染一愣。 开会时间不是十点吗？难道是她记错了？ 前面的林闻宴已经走远了，他手里拿着手机，一边和人通电话，一边迈着修长的步子转身进了电梯。 苏染赶紧拿了自己的包下车。 她急急忙忙地直奔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电脑，一看。 明明开会时间是十点！ 这家伙耍她吗？ 正当苏染气愤之时，她的助理钱朵朵拎着一份早餐进来了。 “苏总，您的早餐。” 苏染笑道：“你怎么突然想起给我买早餐了？” 钱朵朵解释道：“不是我，是方特助送来的。” “方特助？” “就是方酌，咱们那位新总裁的助理。” 苏染一听，自然明白这是谁的意思，她嘴角刚弯起的弧度顷刻收了起来。 “朵朵，这早餐你拿去吃吧。” “欸？苏总，你不吃吗？” “我已经吃过了。” 钱朵朵笑嘻嘻道：“谢谢苏总，那我就不客气啦。” 小姑娘欣喜地拎着早餐走了出去。 苏染坐在电脑前，开始准备着自己的离职交接工作。 十点的管理层会议开了两个多小时。 大概内容就是：嘉蓝公司的市占率虽然在国内排名前三，但和第一名有断崖式的差距。林闻宴这个新官刚上任就开始点火，他给各个部门都定下了季度考核指标，若是完不成，各个总监就要被他开刀了。 运营部总监贾锐看到自己的那个指标后，差点想掐人中。乖乖，这是摆明了不让他继续摆烂啊。 还有几个胆大的总监直接在会议上开始和林闻宴讨价还价，一副据理力争的样子。 林闻宴搭着长腿松弛地靠在椅背上，筋络分明的手指捏着一个打火机，漫不经心地在指尖转动，他的语气闲闲的，说话时却带着三分不怒自威的冷意： “这些数字可不是我随口定下的，而是我的助理熬了几个通宵做的数据分析结果。你们觉得苛刻，可那是企业生存的及格线。连这及格线都达不到，被市场淘汰是早晚的事……当然，你们若是真觉得完不成，西部分公司刚成立不久，都是从零开始，没什么指标压力，办不到的大可以去那里。或者哪里有更好的差事，各位也可以另谋高就。” 言下之意，要是不接受，要么得被发配边疆，要么就滚蛋。 那几个总监一听，立马噤声，脑袋缩得像鹌鹑一样。 林闻宴用带着上位者的目光扫视了一眼四周：“各位还有什么异议吗？” 那几个人纷纷摇了摇头。 林闻宴的目光定在了一直默不作声的苏染身上，眼尾微挑，声音带着公事公办的意味：“苏总监呢？” 苏染看过自己部门的那个指标，虽然有点激进，但是和她原先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倒也相差不远，再加上她都要辞职了，季度考核什么的自然就和她没关系了。 她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异议。” “好。”林闻宴颀长的身子站了起来，“既然如此，各位明天上班前把详细的工作计划发到我的邮箱里。散会。” 林闻宴离开会议室后，苏染听到耳边响起一阵阵嘀咕声。 “刚来就开始搞幺蛾子，我们有苦头吃咯。” “他以前都不是干我们这个行业的，不过毛头小子一个，懂什么啊。” “就是。” “……” “谁让人家是老板呢。”贾锐对着那群人说道，“人家有本事坐到那个位置上，就说明比我们强得多了。大家有时间在这里嘀咕，还不如回去想想自己的工作计划吧。” “唉……” 会议室内响起一阵阵的叹息声，渐渐地人都离场了。 贾锐：“苏染，一起吃中饭吗？” 苏染收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改天吧，贾老师。” 说完，她急匆匆地往会议室外跑。 苏染来到林闻宴的办公室时，没想到方酌已经替他在办公室内摆好了午餐。 林闻宴放下手机偏头看她，眉眼间有一股不易察觉的欣喜：“有事？” 苏染看着他桌上那摆放精致的几盘菜，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算了，等吃完中饭再说吧。 “我等会再来。”说着，下意识地往外退去。 “苏染。”林闻宴喊住她，“午餐方酌给我买多了，浪费粮食不好，你既然来了，就帮我一起解决吧。” “？？？” 这是把她当垃圾桶了？ 苏染暗暗翻了一个白眼，但想着反正还是要找他的，吃一顿饭也无妨，就当是现成的散伙饭了。于是，她听话地坐了下来。 林闻宴眼神示意方酌：“方酌，你也去吃饭吧。” 顺便休息一会，不要那么早回来…… 方酌一脸震惊。 前一秒还是自己的午饭，下一秒已经是别人的了。这可是他提前三个小时预定的啊。 他跟了老板也有几年了。 在员工激励这方面，林老板用的方式很简单粗暴——那就是用钱砸。工资、奖金、补贴什么的没少砸下去，远远高于行业水准，在钱一事上林闻宴对员工从来不吝啬。可是在和员工的情感交流方面，那他是欠缺的，他不愿意和下属在饭桌上谈那些有的没的，认为那太浪费时间，有什么话都放在会议室里说完。 除了他这个特助，方酌还没见过林闻宴主动邀请下属一起吃午饭的，尤其那还是个女下属。 方酌挠了挠头，应了声“好的”就退出去了。 林闻宴将烫过的筷子递给苏染，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早上那早餐怎么样？好吃吗？” 苏染经他这么一提，这才想起早上那份突然冒出来的早餐。她如实说道：“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 “嗯，我给我的助理吃了，你要是想知道评价，可以问问她。” “……” 林闻宴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苏染往嘴里塞了一只水晶虾饺，吃得小脸颊鼓鼓的。 林闻宴见状，刚沉下去的心情又缓和了不少，他开口问道：“你刚刚找我什么事？” 下一秒，他的心情又表演了一次过山车。 只听苏染嚼了嚼嘴里的食物，平静地说道：“我在人事系统里已经提交了离职申请，你批一下。” 第126章 奸商 林闻宴听罢，顿时没了胃口，他把筷子一搁，面无表情地问道：“什么原因？” 苏染歪了歪脑袋，心想：什么原因，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她嘴上却说道：“个人原因。” 林闻宴挑了挑眉，点头道：“行吧。” 苏染没想到他会这么好说话，还没说出一个“谢”字，就听某人又不咸不淡地补充道： “那我们来谈谈违约金的事宜吧。” 苏染一愣：“什么违约金？” 林闻宴轻笑一声：“自然是你要支付给公司的违约金。” 苏染皱眉道：“我向公司提出了辞职，最多三十天就能解除劳动合同，为什么要付违约金？这不符合劳动法。” 林闻宴单手支颐很专注地看着她，笑得没心没肺：“别人辞职的确不需要支付违约金，但你苏染，必须得支付。” 苏染强忍怒气，咬牙盯着林闻宴：“你凭什么这么针对我？” 林闻宴颇为得意地看着她：“就凭你自己签下的白纸黑字。” 苏染拧起眉毛，疑惑地看着他。 林闻宴“啧”了一声：“年纪轻轻，记性这么不好。” 说着，他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份协议，扔在桌上。 “你当初以管培生的身份入职嘉蓝总部，能够获得那么快的晋升，除了你自身的原因外，更重要的是公司对你的栽培。在你入职后，总部对你进行了大量的专项培训，这才让你有机会升上总监这个职位……这份协议是你当初和德国嘉蓝签的，里面清清楚楚写明了，若是你在约定的服务期前主动提出离职，就得支付公司违约金……虽然这份协议是你当初在德国签的，但对中国的劳动法依旧适用，而且，你现在的雇主是我，我有权代表公司向你追讨这笔违约金。” 苏染一听，顿时头都大了，她把那份协议打开看，快速地浏览了一遍，的确是她当初签的那一份，怪只怪她忘了还有这一茬。 她快速地浏览了一下那份协议，最后像抓住救命稻草似地注意到了一条条款：“违约金的数额不能超过用人单位提供的培训费用……所以培训费是多少？我出就是了。” 林闻宴轻哼一声，就等着她这句话了。 他像早有准备似的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沓厚厚的明细。 “这是你在嘉蓝就职期间的专项培训费用，总金额在最后一页，你自己看吧。” 苏染接过那份厚厚的明细，快速地翻到了最后一页。 瞳孔地震！ “我的培训费怎么可能有那么多？” 这金额都超过她一年的年薪了。 林闻宴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苏染：“！！！” 虽然协议写了违约金金额不能超过专项培训费用，但是具体培训费多少，还不是他说了算…… 这么不要脸的奸商，她还是头一次见！ 正当苏染为此恨得牙痒痒时，林闻宴云淡风轻地说道： “你若是走了，也算帮了我一个大忙。”林闻宴狡诈一笑，“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你。” “……什么大忙？” “公司不是一直在提降本增效吗？我打算趁此机会精简一下人员。你现在那几个下属，我会让人事部通知他们解除劳动合同。” “什么？你要裁了他们？”苏染震惊道，“那市场部的工作谁来做？” 林闻宴不痛不痒地说道：“我会把市场部的职能并入销售部，说不定效率还能更高，省得两个部门互相推诿。” 苏染：“！！！” 简直是一个疯子！ “啊，对了。”林闻宴食指敲了敲桌面，又说道，“既然你已经是一个要走的人了，我也不用顾念什么同事之情了。修车费先结算一下。” 苏染切齿道：“……林闻宴，你怎么不去抢银行呢？” 这该死的奸商！ 她提一个离职，他就想把几个人的饭碗都给砸了，还让她一天之内背上了两笔巨额的债务…… 在国外留学时，苏染一般放假都不回家，因为回国的飞机票不便宜，而且她的假期都被打工安排得满满的，她得自己挣学费、生活费，不想问家里要钱。 如今她虽然已经工作了，但她刚刚才把留学的贷款还完，现在每个月还得付房租、车贷、还信用卡……说实话，她才刚升职不久，之前每个月的工资看起来还行，但在偌大一个城市里只能算勉强活着……她都还没有给父母攒一笔养老基金…… 林闻宴说的那两笔钱，她现阶段是付不起的，也不可能问家里要。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不管不顾地离了职，她也不一定能马上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新工作，说不定情况比现在还要糟糕…… 唉…… 苏染叹了一口气，内心涌起一股茫然。 从小到大，不管是学习还是工作，她都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现在还是要为这么点钱发愁，连自由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林闻宴显然看出了她的窘迫，他抬了抬眉骨，“好心”替她出主意：“你若是不想给钱，我倒是有另一个法子。” 苏染看着他，眼底划过一抹狐疑：“……什么法子？” 林闻宴忽然抬起一只脚，踩在了苏染的椅子腿上，那转椅下面带着滚轮，被他轻轻一勾，苏染连人带椅地挨到了他的身边。 两人的脸霎时挨得极近，苏染都能闻到他身上曾经再熟悉不过的薄荷香气。 她整个人陡然发僵，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林闻宴扬了扬嘴角，勾起一抹暧昧的笑意，鼻子几乎贴上了她的，嗓音逐渐低哑：“不给钱，给别的也可以……” 他盯着眼前那两瓣娇嫩的红唇，下意识地就要凑上去。 第127章 定位 然而，还没触碰到那想念了许久的红唇，林闻宴的嘴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哼。 “呃……”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上突然多出来的那只高跟鞋，皱眉道，“痛痛痛，松开……” 苏染状似惊讶地“啊”了一声，然后收回自己的脚，歉然道：“抱歉，我没注意。” 林闻宴：“……” 她笑眯眯地盖上自己的饭盒：“林总慢用，我先走了。” “……饭都还没吃完，你干嘛去？” “……”苏染默了几秒，不情不愿地说道，“去人事系统里撤销离职申请……” “先吃饭。” “饱了。” 她不会付那不合理的违约金，也不会接受他的暧昧游戏。 还是继续努力工作赚钱吧，谁让她是卑微的打工人呢。 望着走出去的那道纤细背影，林闻宴坐在那里，自嘲地笑了笑。 这几年，他见过不少因为钱而发生的肮脏龌龊之事，觉得这东西是万恶之源。可是直到今天，他才觉得钱这东西还是挺好使的……至少，能让苏染留在他的身边。 …… 既然决定留下，那就得好好工作。 下午，苏染在自己部门内召开了一次例会。 会议的最后，市场部经理施飞阳提醒道：“苏总，景宝那边催合同已经催了好几天了，对方说，如果合同再不下来，他们就考虑换其它竞品了。” 嘉蓝公司最近考虑换一家新的公司，用来合作直播推广产品。景宝算是其中一家实力比较强的，旗下也有几个头部的主播。 这家是施飞阳找的，合同已经在苏染的桌上躺了几天，却迟迟没有进展。 她之所以还没签字，倒不是质疑那几个网红主播的带货能力，只是她觉得，那些人用经过钻研后的统一的术语来推销产品，总显得有那么几分夸大其词，直播间的风格很是浮夸。 苏染说道：“找网红直播带货的确能对产品销量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但是长期来看，如果只是简单找一个网红做一场直播，对培养消费者的品牌忠诚度没什么帮助，不能达到长尾效应。” 施飞阳立马急了：“苏总，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忙活了半天难道要取消合同吗？” 这施飞阳三十多岁的年纪，年纪比苏染长一些，在公司的资历也比苏染丰富，前任市场部总监离职后，他原本是最有力争夺总监一职的人选，谁知突然从总部空降来了个苏染，一下子让他升职的美梦泡了汤。 苏染知道施飞阳素来对自己有一些不服，但考虑到他还是有几分工作能力的，所以一时没理会他言语间的冲撞。 她说道：“我的意思并不是说不找主播合作了，而是要找一个适合的，与我们公司的企业文化契合的主播。” 他们公司的产品走的是偏高端的路线，打价格战没什么优势，关键在于品质。 苏染说道：“让景宝那边推荐一下有没有什么更合适的主播。” 施飞阳皱眉道：“这已经是他们的王牌主播了，其他的带货能力不强，我们的产品本就没什么价格优势，到时候会卖不出去。” 苏染扫了一眼其他几人：“你们平时还看哪几个主播？” 施飞阳一听，翻了个白眼，整个人后仰在椅子上，摆明了很是不满。 钱朵朵却很配合地说道：“小鹿cindy，我喜欢看她的直播。” “小鹿cindy？”苏染纳闷道，“我怎么没听过这个带货主播的名字。” 宋宴是专门做市场调研和分析，二十多岁的大男孩，很是阳光，他解释道： “苏总监，这个小鹿cindy是一个kol，她原本是一个旅游博主，忙着在世界各地到处跑，给网友们分享一下她的新鲜见闻。直播带货只是她的兼带，一个月都没几场，她的带货佣金很高，但即使是这样，找她合作的品牌方还是很多，因为她卖的产品基本都能秒空。” 苏染说道：“给我看看她的照片。” 宋宴啪啪在他的笔记本电脑上打了几行字，很快就搜了出来。 照片上的女人五官深邃立体，身材凹凸有致，兴许是因为常年在外旅游，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有一股欧美明星的范儿。 只是，这人看上去怎么有些眼熟…… 苏染看着那照片，沉思了一会，说道：“形象不错……有没有联系过对方？” 施飞阳没好气地说道：“联系过，但是被对方拒绝了。” “为什么？” “因为要找她合作的品牌方太多了，她忙不过来。” “……” 对方的选择多了，自然就能挑最好的，重质不重量……在某种程度上，这个小鹿cindy倒是与他们公司的产品定位不谋而合。 苏染敛眉沉思一会儿，说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我还得再考虑一下，今天先散会吧。” 众人散会后，苏染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做着工作计划。 “嗡、嗡、嗡……” 桌上的手机不停地震动着，提示有新的信息。 苏染拿起手机来看。 原来是方酌建了一个微信群，微信群的名字简单直白，叫“嘉蓝管理层”，里面的人都是上午开过会议的人，当然，还有林闻宴。 上午还满嘴皆是不满的那几个人，此刻倒是很有默契地在群里给老板统一问好。 苏染点开林闻宴那个头像看，他的微信账号依旧是以前那个，头像却换成了两棵树。 “这是什么老干部的头像……” 苏染一脸嫌弃地嘀咕了一句。 食指停留在了“添加到通讯录”那六个字上面，她拧眉细想了下。 以那几位总监的尿性，估计这会儿已经主动申请添加了林闻宴的微信，若是换了别的领导，她也会这么做，不为了别的，纯粹为了方便沟通工作……可是，那个人是林闻宴…… 还是算了吧。 苏染摇了摇头，正准备退出微信，通讯录那一栏却突然冒出了一个小红点。 她点开一看。 居然是林闻宴添加好友的申请…… 苏染像扔什么烫手的东西似地将手机扔在了桌上。 过了几秒，手机终于安静下来，苏染又一脸平静无波地盯着电脑继续做她的工作计划。 第128章 丢弃 六点下班，办公室里的人大多已经跑得没了人影，苏染却愣是磨磨蹭蹭到了七点才走出办公室。 她悄悄摸摸地走到停车场，一路上没遇到那个人，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说的让她每天载他上下班，应该是说着玩的吧。 “嘀嘀……” 车子被解了锁，苏染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刚准备上去，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道低沉慵懒的声音： “苏总监可真是热爱工作啊，这个点才舍得下班。” 一旁的安全消防通道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人。 林闻宴的衣领略略松开两颗扣子，露出精致漂亮的锁骨。他左手勾着西装外套，右手随意抄在裤兜里，浑身散发着烟味，正缓缓向她走来。 苏染被他吓了一跳，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这个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她稳了稳心神，说道：“不是你说明天一早要收到工作计划的嘛？” 其实所谓的工作计划，她早就有了，稍微修改一下就能交上去。 林闻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么说来，是我给的工作太多了？导致我的下属要加班才能完成？” 他这话问的，怎么回答都能中了他的陷阱。 苏染干脆转移话题：“呵呵，我看林总也是刚下班呐……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了，再会！” 说着，苏染一只脚跨进了驾驶座内。 男人不急不缓，站到了副驾驶座旁边，同样拉开了车门。 苏染皱眉道：“你干什么啊？” 林闻宴一脸的理所当然：“下班回家啊。” 苏染瞪他：“你来真的啊？我这小破车可没买座位险，我的车技还烂，要是哪里磕磕碰碰伤到了你，我可赔不起。” 男人盯着她，沉思了几秒，随即点点头：“你说的也对。” 苏染：“……” 原本以为这人就这么被劝退了，可下一秒，林闻宴径直走到了驾驶座旁边。 苏染茫然道：“你又干什么？” 男人勾唇笑道：“你的车技的确不怎么样，换我来开就是了。” 苏染：“……” 重点是谁开的问题吗？ 苏染还想和他掰扯些什么，男人的脸上却染上了几分疲惫，他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挑眉道：“需要我抱你去副驾驶座吗？” 苏染：“……” 他那脸皮厚比城墙，苏染就这么败下了阵来，认命地坐上了副驾驶座。 林闻宴勾了勾唇，坐上了驾驶座，手中的西装外套被他随意地丢在了后座上。 苏染系好了安全带，却见他左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指节在上面敲了敲，迟迟没有要启动车子的意思。 苏染问道：“怎么还不走？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 林闻宴了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你打算什么时候加我的微信？” 苏染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哈？什么微信？” 林闻宴眯了眯眼睛，看着她在那里表演。 须臾，他又仿佛很有耐心地说道：“我申请了加你好友，你通过一下。” “哦。”苏染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刚刚上班时没注意，我知道了，我回去就加。” 林闻宴盯着她，薄唇含着浅浅的笑：“无妨，现在加，我等你。” 一副她不加他微信他就不开车的样子。 “……” 苏染有些僵地扯了一下嘴角，最后在他的注视之下，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男人的目标达成，菲薄的唇瓣弯了弯，随即缓缓启动了车子。 这个点已经过了下班的最高峰，路上已经不堵了。 林闻宴将方向盘一打，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 苏染却发现了不对劲，皱眉问道：“这不是我回家的方向，你要带我去哪里？” 林闻宴解释道：“这么晚下班，你一定还没吃过晚饭，我在一家餐厅定了座位，不远，就在附近，吃完我们再回去。” 苏染一听，怒了：“谁要和你吃晚饭，我不去。” 林闻宴好声好气道：“只是吃一顿饭而已……” 苏染皱眉道：“林总，下班后就是我的私人时间了，我有权利决定干什么和不干什么。你若是想吃饭，大可以找别人作陪，但那个人不是我。” 林闻宴一听，眉头拧了起来：“染染，你有必要和我这么生分吗？” 苏染见离家的方向越来越远，急道：“我要回家，你停车啊。” 林闻宴眉间深折，耐着性子道：“餐厅就在前面了，听话……” 苏染执拗道：“停车啊！” “……” 见男人丝毫没有要刹车的意思，苏染干脆上去抢方向盘。 林闻宴终于急了，一边稳住方向盘，一边踩刹车：“好好好，我马上停车，你别动，危险……” 车子终于安全地停在了马路边。 苏染气冲冲地下了车，走到驾驶座旁边，拉开车门，命令道：“你，下车！” 林闻宴拼命压制着身上的那股烦躁感，下了车还不忘解释：“染染，真的只是去吃一顿饭，餐厅就在前面了……” 苏染嘴角挂起了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容：“您自个儿慢用吧。” 话音刚落，她已经钻进了驾驶座里。 林闻宴见状，走到副驾驶座旁边，刚准备拉开车门……“咔嗒”一声，车子上锁了。 林闻宴一愣，随即听到车子轰隆隆的发动机声音。 一直被他嫌弃车技差的女人，已经迅速启动了车子，在马路中央快速地掉了个头，然后干脆利落地将车子开走了，只余一溜尾气。 望着那道渐渐消失的白色车影，林闻宴错愕地站在马路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她丢在路边了…… 这倔脾气…… 男人心口忽然梗住了，胸口重重起伏了两下，他暴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说不出的无奈与烦躁。 一阵夜风拂过，树上的叶子哗哗作响，时不时地夹杂着路人的热闹嬉笑声，愈发显得那道身影孤单落寞。 第129章 等人 晚上九点。 苏染刚洗过澡，头发被吹得半干。 她懒懒地趴在了床上，开始刷手机。 “咚咚……” 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 苏染面上一喜，踩着拖鞋蹬蹬蹬跑去开门：“我都快睡着了，你怎么才……来……” 门被打开。 待看清门口的人是谁后，她嘴角刚弯起的弧度顷刻收了起来，嘴里的话就变成了：“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 林闻宴站在门口，盯着面前的苏染。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真丝吊带睡裙，绸滑的布料勾勒出玲珑曼妙的身姿，乌黑的头发半湿地披散在后背，发梢微微卷曲，不带任何化妆品的脸蛋干干净净的，肌肤白里透着自然的红。 林闻宴最近见她都是穿着职业装，端庄优雅，此刻的她却有着说不出的妩媚风情。 男人的眸色暗了暗，嘴里淡淡地说道：“我的外套落在你车里了。” “你真的好烦。”苏染无奈地在玄关的盒子里翻出车钥匙，“呐，车子就在楼下，你自己去拿吧，钥匙明天还我。” 林闻宴见她一副着急赶人的样子，冷笑一声，干脆抱着双臂站在那里不走了：“你在等人？” 苏染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关你什么事啊，你拿了东西快走。” 说着，抬手就要把门关上。 男人抬起一只脚，轻轻松松地抵住了她的门。 她细细的肩带松松散散挂在肩上，肩膀清瘦而白皙，胸前却不小，因着关门的动作，那道沟被挤得更明显了。 大晚上的穿成这样，她在等谁？ 男人漆黑的眉眼中瞬间满是戾气，他的声音很凉：“那我陪你一起等。” 话音刚落，门已经被他的膝盖顶开了。 看着堂而皇之地闯入的男人，苏染错愕地瞪大眼睛：“谁要你陪啦？这是我家，你赶紧出去。” “咔哒”一声，门被上了锁。 男人站在玄关处，垂眸往她领口打量了一眼，唇角露出一丝冷笑：“里面没穿？” 苏染循着他的视线望去，慌忙地捂住了胸口，耳尖泛起一阵可疑的红：“谁睡觉还穿内衣啊……不是，我和你说这些干嘛，你快走啊。” 见她不停地赶人，男人心底陡然涌起一股怒火，掌心握成了拳，呼吸都重了几分。 难怪她不愿意和他吃晚饭，难怪她这么着急要回家…… 一想到她穿成这样等着别人，林闻宴那双漆黑的眼眸已寒得渗人。 苏染细眉拧起，威胁道：“你要是再不走，我就……唔……” 她的话未说完，林闻宴一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滚烫的唇覆了上来。 香……她的身上带着沐浴后的味道，像是玫瑰的芳香，惹人贪恋。 软……她的腰细得不盈一握，他一手就能扣住，却还是不停拼命地挣扎。 林闻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这个吻带着不由分说的强势，薄唇压着她辗转不休，舌头撬开了她的唇，缠住她的舌头。 “唔……” 苏染的舌根被他吸得发麻，窒息感让她忍不住挣扎，手撑着他的胸膛使劲地往外推，奈何那两只大掌按着她，两人被贴得严丝合缝。 苏染身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肩上的细带也在挣扎中掉了下来，露出了大片白皙的肌肤，一片春光。 男人沉敛的目光愈发具有侵略性，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鼻息变得越发粗重，粗粝的掌心贴上了光滑的背。 隔着薄薄的衬衫，苏染都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在渐渐发烫。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随着一声闷哼，林闻宴口中渐渐散发出一股铁锈的腥味。 兔子急了就咬人…… 男人轻笑一声，终于松开了她的唇舌。 苏染得了呼吸，控制不住地大口喘息着，一双漂亮的杏眼狠狠瞪着他。 林闻宴粗粝的大拇指抚上她的唇，擦了擦她唇上的那抹艳丽的血色，声音沉哑：“你就怎么样？报警抓我吗？” 苏染忽然对他眯眼笑了笑。 接着，膝盖一顶，重重地顶在了他的下腹。 “呃……” 林闻宴猝不及防，挨了她这重重的的一击，立马松开了她，痛得弯下了腰。 苏染后退两步，然后理了理自己的肩带，冷哼一声： “对付臭流氓，哪里需要警察叔叔出手，那简直是在浪费警力。” 林闻宴疼得手臂青筋爆起，他弯着腰缓了片刻，才堪堪能直起腰来。 男人的眼底已然一片猩红，额角青筋都爆了起来。 他咬牙道：“真是长本事了。” 苏染睨了他一眼：“还行吧。” 林闻宴盯着她，舌尖抵着牙齿笑了笑，忽然，他的脸色一变，眼底多了几分狠戾。 他快步上前一扑，像只扑食的猛兽，三两步就抓住了想要逃跑的她。他从身后抱住她，滚烫的身子压过来，瞬间将她抵在了墙上。 玄关处的灯本就昏暗，男人的瞳孔越发的阴沉：“说说，你今晚到底在等谁。” 在绝对的武力值面前，苏染的得瑟撑不过三秒。 她内心哭唧唧，嘴上却还是不肯妥协：“林闻宴，你真的很烦，我在等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男人粗粝的大掌压在她的腰上游移，嘴角露出了一个恶劣的笑：“好啊，既然你不说，那就等会让他自己看看我们在这做什么好了。” 说着，林闻宴将她翻了过来，面对着他。 男人的手劲极大，苏染的后背在墙上硌得生疼。 苏染看到了他眼中的浓重戾气，吓得惊叫。 惊叫声不过一秒，男人带着狠戾的吻整个倾覆下来，火热的唇再次吞噬了她的呼吸。 苏染眼睛一阵发热，她僵直着背，浑身开始发颤，双腿渐渐发软，身体几乎要滑到地上去，男人握着她的腰肢，又强势地将她托了起来。 他像只狂野的兽，饥渴地掠夺着到口的猎物，不让她躲避分毫。 “咚咚咚……” 忽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第130章 合作 “小姨，我来啦，快快开门。” 门外响起女孩脆生生的声音。 肖幼瑜在门外等了片刻，见没人应门，又敲了敲门，催促道： “小姨，快来开门呀。” “有没有人啊？” “你再不开门我就走了啊……” 肖幼瑜等了许久，门才被打开。 开门的却是一个满眼不耐烦的……男人。 等等，小姨家里怎么会有男人？ 肖幼瑜迅速往里面瞄了一眼，见苏染正脸颊通红地站在那个男人身后，眼眶湿润，脖颈间还印有可疑的红痕。 不得了啊…… 肖幼瑜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张大着嘴巴：“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要不我走？” 那男人一听，眼里瞬间多了几分赞同。 苏染却道：“肖幼瑜，你进来。” “哦。”肖幼瑜听话地应了一声，却又忍不住好奇，“小姨，他是谁啊？” 苏染没什么温度地说道：“送外卖的。” 林闻宴：“……” 肖幼瑜：“？？？” 肖幼瑜呵呵道：“……现在外卖员标准这么高的吗？” 这鬼话，骗小孩子都不信。 苏染绯红的脸颊染上了几分怒意，她瞪着男人：“你还不走？” 林闻宴摸了摸鼻子，在肖幼瑜不断打量的眼神中走了出去。 “砰”的一声，门在他身后被大力地关上了，彰显着主人的怒气。 “……” 苏染从卫生间里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睡衣。 肖幼瑜原本正躺在沙发上打游戏，见她出来，连忙起身，八卦道：“小姨，这是你那个相亲对象吗？” “不是。” “啊？你脚踩两条船？” “什么两条船？”苏染斥道，“你小姨我单身。” 肖幼瑜啧啧了两声：“又当我是小孩呢，我都已经实习了。” 是啊，当年那个威胁苏染让她帮着做暑假作业的小女孩，如今已经进公司实习了。 苏染了了下眼皮，看了她一眼：“我让你打听的事，打听到了吗？” “打听到啦。”肖幼瑜说道，“小鹿cindy后天在公司，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苏染一听，眼睛一亮。 她研究了一下资料后，觉得小鹿cindy这个人很适合嘉蓝的品牌定位，找她来带货再适合不过。后来她刷朋友圈，发现肖幼瑜今天刚好转发了一条小鹿cindy的公众号文章，一问，才知道肖幼瑜的一个同学在小鹿cindy的公司实习。 于是，苏染就托她打听了小鹿cindy的行程。 “谢谢你啊小鱿鱼。”苏染激动地一把抱住了她，“小姨果然没有白疼你。” 肖幼瑜：“记得给我的游戏账号买皮肤哟。” 苏染瞄了一眼她手机上的游戏界面，挑眉道：“这游戏真这么好玩吗？” 那是一款叫《陷落》的逃生游戏，上线已经好几年了，却依旧受到年轻人的追捧。 肖幼瑜一脸看土包子的表情：“现在没玩过这游戏的人可是稀缺物种啊。” “……行吧。”苏染利落地在手机上给她转了一个红包，“自己拿去买皮肤吧。” 肖幼瑜笑嘻嘻地点了红包：“谢谢老板，欢迎下次继续光顾。” 苏染无奈地摇头笑笑：“赶紧洗澡睡觉吧，明天一早我送你去公司上班。” “明天我不去上班。” “为什么？明天你不是没课吗？” “我请假了。” “怎么了？有事？” 肖幼瑜在沙发上晃了晃腿，唉声叹气道：“小姨，我哪天要是出意外了，一定是我那混账老板干的，知道了吗？” 苏染一愣：“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肖幼瑜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苏染：“你说。” 肖幼瑜：“那天，我替我的领导去老板办公室找他签字，结果……” 苏染的一颗心都被她吊起来了：“结果什么？” 肖幼瑜：“我发现他在上班时间看……那种电影。” 苏染：“呃……你这什么老板啊，上班时间这么不正经，公司名字叫什么？我来替你查查。” 苏染只知道肖幼瑜在律所实习，却一直不知道她公司的名字。 肖幼瑜摆了摆手：“唉，也就一家刚开没几年的小律所啦。” 苏染：“那你请假是因为老板给你穿小鞋？” 肖幼瑜：“暂时还没有，不过……他把我调去了他的办公室，直接给他做助理，每天都给我一堆活干，我都快累死了。” 苏染担忧道：“呃……小鱿鱼，要不你还是换份工作吧。” 肖幼瑜：“不行，我还得开实习证明呢，等再过一段时间看看吧。” 苏染：“那你当心点哦。” 肖幼瑜瞄了一眼她手臂上的红痕：“苏小染，我觉得你还是自求多福来得好。” 苏染：“……” …… 自打那晚林闻宴被赶出来后，倒再也没有厚脸皮地来蹭车。 苏染又欢快地哼起了小调，打算从此和这个人井水不犯河水。 …… 两天后，苏染主动去了小鹿cindy的公司一趟，打算碰碰运气。 前台知晓了她的来意后，很有礼貌地将她带到了会议室等候。 在会议室里，苏染看着小鹿cindy的以往视频，越看越觉得眼熟。 没多久，一个年轻的女孩走进了会议室……可惜，不是小鹿cindy，是她的产品经理。 两人聊了许久，最后产品经理说道：“谢谢嘉蓝对我们小鹿cindy的喜欢，我会将贵公司的合作意向转达给小鹿cindy，届时再联系您。” 标准的公式化的答复。 苏染对这次的合作有些没底，她将名片留下，然后神色恹恹地走出了会议室。在出公司门时，与一个戴墨镜的女子擦肩而过。 …… 次日，行业内爆出了一个大雷。 景宝公司旗下的几个网红主播被爆出了税务问题，这下子，不光那几个主播，景宝旗下的其他主播也不敢用了。 苏染暗暗为扣下那份合同而感到庆幸，这样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想了想，她又变得焦急了起来。 这件新闻一旦被爆出来，其他头部主播，尤其是小鹿cindy这样的主播会变得愈发抢手。 正当苏染准备召开会议讨论其他备选方案时，她突然收到了小鹿cindy那边工作人员的来电。 对方表示：小鹿cindy愿意亲自和嘉蓝谈合作事宜，但是有一个条件，嘉蓝的总裁必须亲自出席会议。 苏染：“？？？” 第131章 相亲 像嘉蓝这种甲方爸爸，不差钱，老品牌，在市场上有一定的知名度，从来不缺乙方想和他们合作。 对于小鹿cindy这样的网红主播，苏染原本很欣赏对方。小鹿cindy在成名后并没有一味地捞钱，她对自己有很明确的定位，在这么急功近利的行业里显得独树一帜。 就因为这样，苏染不惜主动上门求合作，作为甲方爸爸，已经很有诚意了。 可是，对方却提出要嘉蓝的总裁亲自出面，这么看起来，小鹿cindy就显得有些傲慢了……而且，她在打苏染的脸，显得她这个总监的级别不够。 苏染拧眉沉思了一会，想着其他的备选方案。 若是选择其他网红，在爆出景宝公司这件事后，其他几家大公司无疑也是重点被查的对象，这个时候去合作，无异于赌，赌对了皆大欢喜，赌错了惹得一身腥气……这个时候，小鹿cindy这样的反而更值得信任一些，因为她有自己独立的公司，最关键的是她不急功近利，钱对她来说似乎不是最重要的，犯不着为了点钱触犯法律的底线……剩下的一些小主播，要想找到一个合适的，无异于大海捞针，在这个节骨眼上，时间不允许她细挑慢拣。 若是选择其他的推广渠道，短时间内的效率显然没有直播带货这一项来得高，关键是某个人还给她定下了季度的考核指标，若是时间到了她完不成，到时候还不知道要被怎么开刀…… 一想到那个可恶的男人，苏染又气得牙痒痒。 既然人家指名道姓地点他上场了，她在这里纠结个什么劲儿？ 这么一想，苏染顿时释怀了，打算直接将问题抛给林闻宴。 可是，林闻宴自打那天晚上被她赶走后，好像已经连续两天没出现在公司里了。 苏染眨了眨眼，当即写了一封邮件，将这件事以邮件的方式告知了林闻宴。 她的邮件写得条理清晰，态度恭敬，标准的下属向上司汇报的邮件。 可是邮件发出去后，直接石沉大海，苏染到周五下班都没有收到他的回复。 林闻宴的回复她没收到，但苏染却收到了另一个人的信息——周北辰想约她周六吃饭。 周北辰是家里给她介绍的相亲对象，在苏宏胜工作的那家医院任职。周北辰从小就是大人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他上学时成绩优异，还跳过级，所以才三十岁的年纪就已经当上了主任医师。 苏染和他吃过几次饭。周北辰长得很斯文，有一种英俊儒雅的气质，同时又有着医生的耐心和细心，和他相处起来很轻松。 苏染回国后家里给她安排过不下三十次的相亲，她见过傲慢的、势利的、色眯眯地看着她的，也有自卑的、怯弱的、迷茫的……形形色色、各种类型的相亲对象，苏染大概都见识了一遍。 和那一群相亲对象比起来，周北辰有绅士风度、学历高、工作收入稳定，家里还是医学世家，关键还长得不差，除了有时候工作忙一点，实在挑不出一点毛病。 周北辰和苏染两个人都是慢热型的，两人对对方不反感，但确立关系还为时尚早。 最后，两人达成了共识：先以朋友的模式相处看看，不然家里还得给他们介绍其他的相亲对象。 被相亲折磨得心力交瘁的苏染顿时像是找到了一个同病相怜的盟友，可以让她在被家里频繁催婚的情况下喘口气。 两人约在一家西餐厅见面。 这一天的苏染穿了一身鹅黄色的无袖连衣裙，头发被编成了一条复杂的鱼尾辫垂在一侧肩头，衬得巴掌大的小脸愈发秀气，她脚上踩着高跟凉鞋，一双莹白纤细的小腿白得晃眼，走进餐厅时引来不少瞩目。 周北辰坐在餐厅里靠近落地窗的位置，见她进来，绅士地起身给她拉椅子。 “谢谢，周医生。”苏染对他柔和地笑了笑。 “别叫我周医生了。”周北辰磁性悦耳的嗓音中含着浅笑，“我的朋友们可不会这么叫我。” “那我叫你……北辰哥？” “当然没问题。” 两人聊了一会天，菜就被端了上来。 苏染正准备拿起刀叉切牛排，视野中突然横空出现一双手。 周北辰接过了她的盘子，开始细心地为她切牛排。他的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得很整齐，手背上的淡青色血管明显，修长又干净。 苏染双手抵着下巴，坐在那里看他切牛排，笑道：“北辰哥，你这拿手术刀的手替我切牛排，也太大材小用了。” “这种粗活，自然应该交给男士。” 周北辰垂眸盯着盘中的牛排，像是对待手术那样认真，他切牛排时力道均匀，每一块都大小刚好，切完又整整齐齐地码在那里，丝毫没有将盘子弄脏。 “谢谢。”苏染双手将被他切好的牛排接了过来，“对了，我刚刚进来时看你在看书，你在看什么书啊？” 周北辰闻言，从包里拿出了一本书，那是一本英文版的《动物农场》。 “咦？”苏染的脸上闪现出一丝意外，“好巧，这本书也在我的书单里唉。” 周北辰点点头：“没错，我就是看了你的书单，才去找了这本书，不长，还挺有意思的。” 苏染奇道：“我还以为你们医生只看专业书籍呢，没想到还有时间看小说。” 周北辰轻笑一声：“你别把我们医生想得太古板了。专业书籍是我的工具书，休闲时我也会看其他种类的书，也算是一种调节吧。这本书虽然是小说，但联合当时作者的写作背景，能了解到那个时代的历史文化。” “……” 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两人一边用餐，一边有说不完的话题。 “嗡……” 就在这时，苏染的手机上有电话进来了。 她朝周北辰示意了一下后接通了电话。 “喂，你好？” 电话那头没有人应答，只有滋滋的电流声。 “喂？” 苏染又问了一声，见对方还是没有应答，以为是骚扰电话。 正准备挂断电话时，那头的人却突然叹了口气，接着传来一道低沉偏冷的声音。 “……你没存我的电话？” 第132章 消失 苏染握着手机的指尖一顿，她自然听出了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她淡淡道：“有事吗？” 马路边，一辆车子的车窗降下，露出一张英俊的男人的脸。 林闻宴坐在车里，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睁睁地看着坐在餐厅落地窗旁的那个女孩嘴角的笑意逐渐淡了下去。 男人那双漆黑的眸子又冷了几分，他说道：“我前两天出差了，今天刚看到你发的那封邮件。” “哦。”苏染平静地应了一声。 这个人大周末的打电话给她，就是为了解释这个？ 林闻宴说道：“聊聊吧，我在公司办公室等你。” 苏染：“现在？今天是周六啊。” “你自己看吧，我无所谓。”林闻宴靠在驾驶座的椅背上，声音不紧不慢，“反正我下周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嘉蓝……” 意思是她今天要是不去，后面他就没时间管她这事了。 苏染抬眸看了一眼周北辰。 周北辰了然道：“没事，苏染，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 一如既往的绅士风度。 苏染歉然道：“抱歉啊，我得先回公司一趟，下周末我再请你吃饭。” 周北辰温和地笑了笑。 苏染随即又对着电话里的人说道：“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到公司。” 电话被挂断，苏染匆匆结束了这顿午餐，直接往公司赶。 目睹着苏染上了车，林闻宴坐在车里，目光又冷冷地瞥了一眼那坐在落地窗旁悠闲地吃着牛排的男子。 那双深沉如墨的眼眸微不可察地眯了眯。 接着，黑色的跑车迅速启动，“嗖”的一下窜了出去，很快就没了踪影。 …… 苏染到他办公室时，男人正背身站在落地窗前，他嘴里叼着一根烟，一只手闲闲地插在裤兜里，整个房间内被他弄得烟雾弥漫的。 他侧身过来，见女孩进来时用手扇了扇鼻子，于是将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顺便打开了窗户。 林闻宴凝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穿得像只小黄鸭，你这是约会去了？” 苏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鹅黄色的裙子：“……” 啊啊啊啊啊啊！ 你才是小黄鸭！你全家都是小黄鸭！！！ 苏染使了老大劲才压下胸腔里的怒火：“这个不关你的事，说正事。” “那就说正事吧。”男人在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然后点了点他对面的位置，示意道，“坐下说吧。” 苏染坐了下来，开始细说找主播带货那件事，刚说没一会，“叮”的一声，林闻宴的手机就传来提示音。 林闻宴拿起了手机，见苏染停顿了一会，示意道：“别停，继续说。” “……” 苏染在那里吧啦吧啦地继续说着，林闻宴却看着手机上莫绍发来的最新资料。 周北辰，医生，和苏宏胜在同一家医院任职，年轻有为，却是一个典型的老古板，倒是符合苏家选女婿的标准……应该是家里给她安排的相亲对象。 苏染见林闻宴正摸着下巴对着手机屏幕沉思，忍不住问道：“……你在听我说话吗？” 林闻宴睨了她一眼：“听着呢，你不是在说那个网红的气质符合我们公司产品的定位吗？但她是一个独立的主播，没有大平台背书，你有没有考虑过会产生的风险？” 还真的有在听……苏染继续吧啦吧啦地说着她的风险预案。 林闻宴继续看着手机，眉梢微动，给莫绍回复了一条信息： 【莫叔，让这个周北辰先消失一段时间。】 手机那头的莫绍看完这条消息后手一抖，眼睛里有藏不住的震惊。 他已经金盆洗手很久了啊…… 正犹豫着该怎么回复，那头的林闻宴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我们公司最近不是在给他们医院做一套医疗辅助系统吗？你就对院方说需要一个专家配合调试，然后让那个周北辰去，地点就选在最北边那个分公司，时间越久越好。】 莫绍长长松了一口气，回复道：【好的。】 看完莫绍的回复，林闻宴将手机放回桌上，神情慵懒，眼角的冷意瞬间消散。 哼，还想下周末找他吃饭？ 这种相亲对象，只要几天不联系，自然就会说拜拜了。 苏染见对面的人刚刚还冷着一张脸，却突然弯起了嘴角。 她歪着脑袋，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 林闻宴挑眉看她，努力克制着嘴角的弧度：“你说完了？” “嗯，说完了。”苏染点点头，干脆地问道，“所以，你到底去不去？” 男人眉骨抬了抬，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笑道：“你知不知道我的时间很宝贵？参加这种会议，经济效益太低。” “？？？！！！” 苏染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眉心紧蹙：“林闻宴，你在耍我吗？你要是不愿意去，早说不就好了，何必还大周末的把我叫过来说那么多，浪费大家的时间。” 看着她梗着脖子闹脾气的样子，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兔子，林闻宴喉间忽然溢出了一声轻笑。 这质问的语气，在他所有的员工中，也就只有她敢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 他的食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可这原本是你的工作不是吗？” 他低头笑了一下，背光阴影中眼窝漆深，声音低沉懒散：“但想让我去，也不是不可以。” “……嗯？” “我有一个条件。” 苏染觉得自己是一个俄罗斯套娃，一个个的都喜欢和她谈条件。 她耐着性子问道：“什么条件？” 男人抬眸看着她，菲薄的唇微微弯着：“我最近一段时间忙着出差，过几天还得搬家，你先替我照看一下我的闺女，可好？” “你的……闺女？” 苏染说话开始卡壳，拧起来的眉头还没归位……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错愕。 第133章 闺女 男人定定地看着她，似在等她的回答。 苏染呆了呆，问道：“她多大了？” 林闻宴回忆了一下：“几个月吧。” “这么小？”苏染强忍着怒气，“你还是找她的妈妈自己照顾吧，我不会照顾。” “它妈妈？”林闻宴皱起了眉，“我都不知道它妈妈在哪里，怎么找？” 苏染越想越气，声音都不由得提高了几分：“那是你们家的事，和我没有关系，我虽然是你的下属，但不是你们家的保姆阿姨，你不能……” 她的话还未说完，又突然顿住了。 只见林闻宴弯下腰，从办公桌底下拎出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那小猫刚刚似乎在睡觉，突然被它的主人吵醒，很是不耐烦地皱起了小脸。 这猫是林闻宴捡来的。 有一天的早上，他正准备上车，却忽然听到了很细的“呜呜”声。 他弯下腰往车底下瞄了一眼，看到了一只脏兮兮的小奶猫正躲在他的车底盘下面躺着。当时的天气很冷，小奶猫刚出生没多久，再加上瘦弱，团在男人的掌心里就那么一丁点，不停地瑟瑟发抖，看上去好不可怜。 林闻宴轻而易举地把那只小脏猫揪了出来，嘴里呢喃道： “看样子，你也没人要……” 就这样，林闻宴把这只小猫带回去养了，每天亲自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很快它就被养得圆滚滚的，还恢复了原本雪白的毛色。 这小猫看起来乖顺，可熟了以后就变得愈发傲娇起来，只要它的铲屎官一让它不顺心，它就会亮起它的小爪子在他身上挠一下……这小脾气， 倒和某人还有些像。 林闻宴愈发对这小家伙宝贝得很，当成自己的亲闺女在养，温岁礼几次想抱，都被他给喝斥了。 此刻，林闻宴单手拎着它的脖子，对着苏染说道：“它其实挺好养活的，不会花费你太多时间。” 呃……原来是一只猫。 苏染见小猫被他拎着脖子，一副很难受的样子，连忙双手接了过来。 那小猫原本起床气犯了，刚准备对它的铲屎官亮起獠牙，却忽然被一个温温柔柔的女人抱在了怀里，它黑亮的眼睛鼓溜溜地转，不停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继而又在她的怀里蹭了蹭，很是享受的模样。 苏染原本拧起的眉瞬间舒展，抿成一线的唇角也立马弯了起来。 她小时候就羡慕人家养猫，奈何许琼华怕她耽误学习，一直不肯让她养，后来大了，自然忙得没有时间想养猫的事了。 现在反正她一个人住，而且有现成的小猫让她撸，苏染立马应了下来： “好啊，我替你养几天。” 呃……林闻宴原本以为还要再费一番口舌，没想到她一见到猫就忽然应下了。 看着眼前抱在一起的一人一猫，林某人忽然有些吃味……他连一只猫都不如了吗？ “对了。”苏染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它叫什么名字啊？” 男人眼珠一转，愣是将叫了几个月的“苏小染”改了个名字。 “它叫麻球。” “啊？”苏染嘴里冒出一个疑惑的单音，“为什么叫麻球？” 林闻宴扬起嘴角，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要不你给它取一个？” 苏染拧眉沉思了一会，一时三刻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名字：“算了，这是你闺女，你想叫它什么就叫它什么吧。” 麻球的猫粮、猫砂盆和玩具林闻宴那里已经都备好了，苏染不用买新的，直接带着它回家了。 一到苏染的家里，麻球就像一个巡视自己新领地的山大王，傲娇地仰着小脑袋，一点也不怕生。 苏染也没问林闻宴什么时候会把猫接走，喜滋滋地当起猫奴来。 次日，苏染突然接到周北辰要出差的消息。 “苏染，不好意思，医院临时安排我出差，说至少要去一个月，下周末不能陪你吃饭了。” 苏染回复道：“没关系的，北辰哥，你先忙工作，出去注意安全，等你回来我再请你吃饭。” “好。” …… 为了趁热打铁，和小鹿cindy的会议时间约在了周一。这一次，小鹿cindy那边很快就给了回应，而且还愿意亲自来嘉蓝的公司商谈。 苏染一早就将法务部提前草拟好的协议打印了出来，就等着小鹿cindy的到来。 小鹿cindy比苏染想象的还要受欢迎，公司里的员工间很快就开始骚动起来，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都往前台的方向涌去。 小鹿cindy来了。 苏染拨开人群，终于见到了本人。 她脸上刚扬起一个标准的职业化的笑容，待看清眼前之人，却忽然顿住了。 不管是直播还是照片，都有滤镜的效果，能将人的脸蛋变个样儿，亲妈都可能认不出来。 若说苏染之前没将小鹿cindy认出来，可以归咎于高科技的效果。可是此刻鲜活的人站在了她的面前，苏染立马就认了出来。 难怪，她一直觉得这个小鹿cindy很眼熟…… 小鹿cindy也看到了她，主动向她伸出了手，语气介于熟稔和生疏之间： “苏染，好久不见。” 第134章 故人 苏染乌润的瞳孔里满是震惊，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 小鹿cindy……陆馨然，苏染曾经的大学室友，也是林闻宴的某任前女友…… 她的脸上画着厚重而精致的妆容，很漂亮，却还是掩盖不住她容貌的变化，整个人的气质和当初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原来，当年关于她整容的传闻，是真的……也不能怪苏染一时没认出来。 苏染愣了几秒，才回握住她的手：“……好久不见。” 难怪她点名要让嘉蓝的总裁亲自出席会议，从始至终，她的目标都是林闻宴。 苏染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又成了那个多余的人。 会议室里，苏染和陆馨然面对面坐着等林闻宴到场。 气氛有些诡异。 苏染干笑一声，作为东道主她不能让气氛冷下来，于是开始没话找话：“馨然，当年你退学后，我们寝室里的人发了很多消息给你，你都没回……” “对不起。”陆馨然垂眸道，“当年，我发生了一些事……” 话说到一半又没了下文，可她不说，苏染也能猜到，多半和她这张脸有关。 气氛再一次陷入死寂。 不多时，男人的脚步声渐近，门被人从外边推开。 林闻宴穿着一身高定的西装走了进来，身材修长，下颚线弧度落拓利落，单手插着兜。他看了一眼苏染，又淡淡扫了一眼苏染对面的人。 与苏染的一眼将人认出相比，林闻宴的表情很平静，显然……他没将人认出来。 陆馨然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林闻宴，你这个人还真是没怎么变呢。” 林闻宴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眼，在苏染的提醒下，才想起了这个人是谁。 “……” 男人的面色很快地阴沉下来，却是对着苏染。 她这么想让他来参加这次会议，就是为了让他见前女友的？ 苏染被他瞪了一眼，只觉得莫名其妙。 周遭的空气愈发冷了。 见两人都不说话，苏染只好再次出来打圆场：“要不，我们先聊公事？” “好啊，聊公事。”陆馨然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很配合地说道，“那我们就开始吧。” 一聊起工作，苏染不得不佩服陆馨然做到如今的程度是有原因的，一场会议就将双方合作的条条框框都谈清楚了，专业而又高效。 终于谈到了价格问题，陆馨然说道：“既然是老朋友了……” 苏染本以为她会减少点佣金什么的，结果却听陆馨然昂着下巴说道：“那我就不给你们打折了，免得太俗气。” 林闻宴想都没想，似是想快点结束这个无聊的会议：“可以。” 苏染：“……” 他应得倒轻巧，成本可都是从她的部门预算里扣的啊，到时候又影响她的kpi…… 会议最后，陆馨然合上笔记本电脑，对着苏染说道：“苏染，我公司正缺一个你这样的人才，要不你来帮我吧，工资随便你开。” 这是明晃晃地挖人啊。 打工人努力工作的福报来了？ 苏染一听，侧头看了林闻宴一眼。 男人单手撑着太阳穴，没说话，却用那双漆黑到渗人的眸子凝着她。 苏染内心哭唧唧。 陆馨然的日薪可以秒杀一众顶流明星了，当她的员工，待遇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可是，苏染知道陆馨然说这话有半开玩笑的成分，主要是为了气某人。而且，她这“offer”来得有些晚，苏染这个时候要是接下了，以林闻宴睚眦必报的性格，一定会狠狠扒她一层皮。 苏染转回头，对着陆馨然婉拒道：“我已经适应了嘉蓝的工作节奏，要是换一家公司，恐怕会不适应。” 男人闻言，清隽的眉眼间立马染上了几分笑意。 陆馨然一脸惋惜道：“你啊，还是那么固执。不过没关系，你什么时候想通了，随时可以找我。” “……” 男人眉眼间的笑意在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一道冷冰冰且语气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陆馨然，你不但赚我的钱，还想当着我的面抢我的人？未免也太过贪心了。” “你的人？”陆馨然哂笑一声，冷冷地目视前方，神情倨傲，“不过是一份工作罢了，苏染怎么就成你的人了？人往高处走，她有自己选择的权利……而且，是你们主动邀请我来赚这钱的，又不是我非要来的。” 陆馨然嘴角勾起完美的弧度，整个人透着一股睥睨的自信。 林闻宴若有似无地瞥了苏染一眼，眸光里藏着某种深意，他突然暧昧地笑道：“她是不是我的人，我压根就不需要向你解释。” 苏染的心砰的一跳，她瞪大着眼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家伙在胡说八道什么啊？他们明明早就没关系了，干嘛在陆馨然面前说这么似是而非的话？ 果然，陆馨然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林闻宴又道：“至于合作的事，我看不……” “馨然。”眼看谈了老半天的合作就要被这两个人一句话搅黄了，苏染突然出声道，“我看今天的会议内容聊得差不多了，要不留下吃午饭吧？” “改天有空我约你吧。”陆馨然站了起来，意有所指地瞥了某人一眼，随即又戴上墨镜，“在这里我可能会吃不下饭。” 林闻宴：“……” 将陆馨然送走后，苏染又被林闻宴叫进了他的办公室里。 林闻宴倚在落地窗前，双手随意抄在裤兜里，气质沉冷。 “苏染，你就非得和这个陆馨然合作吗？” 苏染正色道：“从专业的角度来看，陆馨然是现阶段最合适的合作人选，我的建议是和她合作，对她和对我们公司是双赢……若是从个人情感来看，陆馨然刚刚的态度的确是有些傲慢，但她针对的只是林总您个人……当然，最后的抉择权在您，反正合同还没有生效，若您不愿意签字，我会通知对方取消合作。” 冷静，专业……从苏染身上，林闻宴看到了作为职业经理人应该有的态度，可是他却愈发觉得烦躁。 刚刚那个陆馨然，显然对他很是不待见。林闻宴无所谓陆馨然是什么态度，但他想知道苏染是什么态度。 她明知道那个陆馨然是他的前女友，还想方设法地在中间牵线搭桥让两人见面，她倒是大方得很。就连他和陆馨然针锋相对时，苏染也是偏向陆馨然一方的。他在这里生闷气，她却表现得云淡风轻，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林闻宴心底一阵窝火，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压下胸腔里的愤怒，嗓音低沉肃冷：“好，既然苏总监这么看好这次合作，那我就如你所愿……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公司的人员整改就从市场部开始。” 哼，又威胁她。 苏染在心里默默倒数着在嘉蓝的服务期。只要时间一到，她就辞职。 “好的，林总。” 苏染轻应了声，娉婷袅娜地踩着高跟鞋，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第135章 桃花 “什么？陆馨然？” 晚上七点，苏染躺在沙发上，一边听着颜柚在手机那头表达着她的震惊，一边陪着麻球玩。 麻球很喜欢这个新任铲屎官，用它软乎乎的肉垫不停地在苏染身上踩来踩去，像是做着马杀鸡。 苏染被它弄得有些痒，忍不住笑哼出了声。 她随手给颜柚发了一条链接，然后对着话筒说道：“我把链接发给你了，你自己看看。” “卧槽！”电话里传来颜柚的一声惊呼，“这个是陆馨然？我还看过她的直播呢……” “你也没认出来吧？”苏染安慰自己道，“这也不能怪我眼拙……” 颜柚的嗓门又大了几分：“她这哪是整容，分明是换了个头啊。” 苏染揉了揉麻球毛茸茸的小脑袋，忽然没来由地叹了一口气：“我总觉得她比以前更加疏离了，她不愿意多说，但我猜一定是和她那张脸有关。” “不对劲啊。”颜柚说道，“她接你们公司的项目，是不是还对林闻宴念念不忘啊？故意吵嘴只是为了引起那个男人的注意？” “喵呜……” 麻球被苏染手中突然重了几分的力道给挠疼了，不满地嗷叫了一声。 苏染回过神来，抱着它好生一番哄。 “……也许吧。”苏染说道，声音少了点底气。 电话那头的颜柚憋了半晌，忍无可忍地啐道：“你们一个个的，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家伙，怎么都喜欢吊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虽然那歪脖子树看上去挺帅还挺有钱的。 “嗯？”苏染一听，不乐意了，“你可别带上我，关我什么事啊？” “是是是……”颜柚突然想起了什么，语调上扬，似有些兴奋，“苏染，要不姐姐带你去找新的桃花吧？” “什么新桃花啊？”苏染笑道，“别是烂桃花吧？” 颜柚煞有其事地说道：“最近有一家新开的游泳馆，在网上还挺受好评的，这个周末我们一起去吧，你想想看啊，泳池边，一定有很多阳光帅气、身材健硕的性感猛男，桃花这不就来了吗？嘿嘿……若是陆馨然愿意的话，就带上她一起啊，就当聚会咯。” 颜柚自从大学毕业后就在她父亲的公司上班，她对当继承人没什么兴趣，所以只是混了个闲差，平时就喜欢吃吃喝喝玩玩，过得很是逍遥自在。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她都摸得一清二楚，俨然一个休闲娱乐的小达人 苏染犹豫道：“可是我不会游泳啊。” “笨啊。”颜柚说道，“不会就更应该去学啊，你难道还怕学不会游泳？” “好吧。”苏染应道，“那我问问陆馨然，若是她愿意的话，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没问题。”颜柚提醒道，“你记得准备泳衣啊。” “好，知道啦。” …… 林闻宴果然像他说的那样，又是好几天不在公司，苏染乐得轻松，将和陆馨然的合作以最快的速度推进。 第一场的直播时间定在了周五的晚上。 苏染问了下陆馨然，愿不愿意周末与她和颜柚一起去游泳，顺便聚个餐。 这回陆馨然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 苏染回头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颜柚，然后随手在网上买了一套泳衣。 苏染建了一个三个人的微信群，有颜柚在，群里很快就热闹起来。 几个人聊得兴奋了，颜柚忽然问道：“陆馨然，你这么好的条件，不去当演员多可惜啊。” 陆馨然：“切，当演员能有我现在赚得多？” 苏染：“……” 隔着屏幕，她都能感受到陆馨然的嗤之以鼻。 连颜柚这个小富婆都一时语塞：“……好的。” …… 周五晚上的直播很成功，短短几分钟就完成了既定的目标额。 苏染晚上要等数据，熬了一个大夜，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在好几个闹钟和颜柚的夺命连环call之下，终于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苏染赶到游泳馆时已经是下午了，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儿，颜柚和陆馨然却早就已经到了。 苏染诧异道：“你们怎么那么早？” 尤其是陆馨然，她昨晚应该工作得比苏染还晚，怎么还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 陆馨然指了指手中的录像机：“我得在这里找找有没有什么拍摄素材，到时候做成视频放到网上。” 颜柚给她比了一个大拇指：“牛逼，出来玩还不忘工作，你不成功谁成功？” 陆馨然叹了口气：“没办法，以前赚钱是为了自己，现在还得养活团队，只要我一停下来，他们就失业了。” 颜柚：“格局一下子打开了。” 苏染笑了笑，问颜柚：“那你怎么那么早来啊？” 颜柚挑了挑眉，笑嘻嘻道：“当然是为了看帅哥啊。” 苏染：“嗯？你要看的猛男不是应该都在泳池里吗？在这里看什么？” “这不还有一个没下水的。”颜柚指了指游泳馆门口的一个背影，“呐，你看，那个是这家游泳馆的老板，帅吧？” 苏染和陆馨然循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陆馨然很是无语，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拜托你啊颜柚，就一个后脑勺能看出什么帅啊？” 颜柚：“急什么，等会他转过来你们就知道啦。再说了，帅哥看背影就能看出来，你们看他，肩膀宽阔，标准的倒三角身材……啧啧。” 陆馨然：“……颜柚，擦擦你的口水。” “你别光说我，你看苏染，她也在盯着那个帅哥看呢。”颜柚用胳膊肘捅了捅苏染，“苏染，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不错？” 苏染歪着脑袋：“不是啦，我是觉得这个背影怎么看上去有点眼熟。” 那身型，远看和某人还有几分相像…… 呸呸呸，怎么又想到那个人了，苏染摇了摇头，将脑中的那个人影挥去。 就在这时，那个老板忽然转过了身来，视线落在了她们这里。 他是…… 待苏染看清那人的脸，黑白分明的眼睛划过一抹惊讶。 难怪背影和那人有些相像，这城市还真是不大呢，这都能遇上老朋友。 颜柚扯了扯苏染的胳膊：“他来了，他来了，他在往我们这边走来唉。” 苏染低声道：“颜柚，你给我淡定一点。” “苏染？”那男人迈着步子向她们这个方向走来，声音爽朗悦耳，“真的是你啊？” 第136章 游泳 顾从南穿着一套黑色的休闲服，身材修挺，头发略短，眉眼立体，比苏染八年前看到的样子要板正得多。 颜柚惊讶地看了看顾从南，又看了看苏染道：“原来你们认识啊？” 苏染点点头，漂亮的小脸扬起一抹笑：“顾从南，原来这里的老板是你啊？” 当年那个满嘴粗话的男孩，如今褪去了稚气，变得成熟稳重了许多。 顾从南赧羞地挠了挠头：“我大学学的就是游泳啊，后来毕业后没事干，就试着开了一家游泳馆，慢慢地就开成了连锁，这家是最近新开的。” 他如此坦诚的一句话，却让苏染这个打工人又瞬间扎心了。 又是羡慕别人的一天…… 她扯了扯嘴角，开玩笑道：“那我以后来你的游泳馆你要给我打折哦。” “打什么折啊。”顾从南一派爽朗地说道，“你以后来不用付钱，可以直接去vip游泳馆。” 颜柚瞪大了眼睛：“还有这等好事？” 苏染笑道：“其实我还不会游泳，vip什么的对我来说太浪费了。” 颜柚一听，用胳膊肘捅了捅苏染，使劲对她眨眼睛：“不会可以学啊。” 顾从南应道：“是啊，不会我可以教你啊。” 颜柚笑嘻嘻道：“我也想学……你能顺便教教我吗？” 顾从南：“……可以。” 苏染疑惑地眨了眨眼：颜柚，你不是会游泳吗？ 颜柚：懂不懂什么叫学无止境？ 苏染：…… 他们几个在门口站了才一会，渐渐有人开始往他们这里张望。 考虑到陆馨然的身份，苏染也不再推辞，接受了顾从南的安排去vip游泳馆。 三个女生先去vip更衣室换泳衣，在颜柚的追问下，苏染将以前给顾从南补课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颜柚感叹道：“勤劳不一定能让人致富，却能让人有机会邂逅帅哥，早知道当初我也该给人去补补课。” 陆馨然毫不留情地打击她：“你那不是误人子弟吗？” 颜柚：“你少打击人，老娘好歹也是考上985大学的。” 陆馨然：“瞧把你厉害的，跟谁没考上过似的。” 颜柚：“……” 苏染听她们在那里斗嘴，像是回到了大一刚开学时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那份熟稔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笑着摇了摇头：“换完衣服我们赶紧出去吧。” 颜柚连忙附和：“对对对，找桃花要紧。” 三个女生往更衣室外走去。 陆馨然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奇怪的玩意儿，指着苏染的泳衣道：“等等，苏染，你穿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嗯？”苏染一愣，“这是我新买的泳衣啊？怎么了？” “拜托……”陆馨然无奈地抚额，“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穿这种泳衣？” 苏染今天穿的是连体式的泳衣，除了四肢，只在腰部有镂空设计，相比起陆馨然的那件，的确是保守了许多。 一旁的颜柚也看不下去了。 “染染，我不是让你早早准备泳衣了吗？这准备的都是什么啊？” 苏染委屈：“这就是我新准备的啊……” 虽然那天下单时上班比较忙，她只是随便买了一件看上去质量比较好的…… 颜柚摸了一把她的小腰，嘴里啧啧道：“拜托，我要是有你这胸腰臀比例，一定怎么性感怎么穿，怎么着也要勾搭几个小鲜肉啊……你这不是暴遣天物吗？” 如今的颜柚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个小胖妞了，比起七年前已经瘦了不少，五官也变得更精致立体了，俨然一个白富美。可比起苏染，还是显得圆润了一些。 “还想勾搭小鲜肉？你们是不是对小鲜肉有什么误解。”陆馨然挺了挺胸，仰起了她那高傲的头颅，“人家喜欢的不是姐姐，而是性感漂亮的姐姐。” 颜柚气得跳脚：“苏染，你看她……” “哈哈哈哈哈……”苏染安慰颜柚，“好啦，等我变成一个小富婆，到时候一定陪你去找小鲜肉……嗯，要男模级别的。” 颜柚：“那你赶紧的。” 苏染应道：“嗯，我加油。” …… vip区域内不仅有游泳池，还有健身设施和按摩区域，再过去就是淋浴和桑拿房了，配套设施很齐全。 陆馨然一进去，眼睛就亮了，此刻不知道拿着录像机在哪个角落里拍摄。 颜柚一直缠着顾从南学习游泳。 “噗通……” 一听这声音，就知道颜柚又在深水区练习入水。不知道她要把入水姿势练出个什么花样来，总是反复练习着相同的动作。 她入水几次，顾从南的脸就被水溅了几次。 顾从南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一脸的生无可恋…… 苏染晃着脚丫子坐在浅水区的泳池边，笑着看他们在那里练习，心里渐渐开始有些痒痒。 这里是浅水区，应该没有问题的吧？ 她从水池边拿了一只游泳圈，套在身上，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慢慢扶上泳池边的扶手，一点点地进入水中。 终于，她的大半个身体都浸在了水中。 她松开扶手，游泳圈带着她往泳池中间飘去。 池水凉凉的，很是舒服。苏染尝试着在水中蹬腿，很快就自己学会了在水中前进的办法。 原来游泳是一件这么惬意快乐的事情。 游着游着，苏染渐渐开始有了感觉，胆子也大了起来，她干脆摘下游泳圈这个束缚，尝试着自己游。 “原来游泳也不是很难嘛。” 苏染在水中划拉前行，乐滋滋地以为自己无师自通了。浅水区已经不能满足她，她想去深水去找颜柚他们。 可一到了深水区，苏染就感觉到了水波阻力的差别。 她心里一紧张，条件反射地想要站直，可脚下空空的，怎么也踩不到底，整个人开始往下沉。 糟了。 苏染心里更紧张了，脚胡乱扑腾着。 “救命……” 苏染下沉的速度越来越快，她想张嘴呼救，但一张嘴，水却灌进了她的嘴巴里。 “咳……” 完了…… 原来这就是溺水的感觉。 刚刚还觉得舒服的池水此刻变得冰冷刺骨，在她的四周压得她动弹不得……窒息感和恐惧感瞬间涌了上来，将她整个人完全地攫住了。耳边静悄悄的，静到好像世界末日来临…… 那一刻，无尽的绝望涌上了心头，苏染无助地闭上了眼睛。 第137章 教练 “哗啦”一声。 苏染被一只强健有力的手臂捞了出来。 “咳咳……” 鼻息间嗅到久违了的空气，苏染大口喘息着，忽而又被鼻腔里的水呛住了，忍不住咳了几声。 耳边传来男人熟悉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和慌张： “染染……” 苏染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林闻宴正抱着她在水中，他的头发和脸上湿漉漉的，还滴着水。 “林闻宴……”她喘匀了气，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林闻宴粗重的呼吸落在她脸上, 直视她的眼睛里带着怒意：“连换气都不会，就敢自己下深水区，你好大的本事。” 苏染刚刚被吓得惊魂未定，此刻又被他一阵吼，顿觉委屈，生气道：“关你什么事啊，我又没让你救……” 林闻宴被气笑了，他咬了咬牙，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啊。” 话音刚落，他就把怀中的人给松开了。 “啊……” 苏染尖叫一声，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又往下沉，吓得双手双脚抱在了男人的身上。 林闻宴被她这么一通胡乱扑腾，再次伸手抱住她，好不容易在水中稳住。 林闻宴垂眸看着她，挑了挑眉：“还嘴硬吗？” 苏染瘪瘪嘴，垂下眼不再说话。 林闻宴垂眸，见她此刻倒是乖巧得很，双手勾着他的脖子，耳骨粉白又小巧，胸口的娇软紧紧贴在他的身上，软绵绵的…… 他微敛了眼睫，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 “苏染！”那边的颜柚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吓了一跳，连忙跳入水中游了过来。她气喘吁吁地问道，“你没事吧？” 苏染扒拉了一下脸上的头发，摇摇头：“我没事。” 顾从南跟在颜柚身后，错愕地看着她游得像飞鱼似的，一下子傻了眼……这动作之娴熟流畅，一看就是游了好几年的了。 所以，他在那里教了老半天是在教个什么劲儿？ “顾从南。”林闻宴瞪了他一眼，声音冷冷道，“看样子你这游泳馆的安全系数还有待提高，竟然放任一个旱鸭子自己下水玩。” 苏染：“……” 他这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却极强。 她忿忿道：“是我自己要下水的，你怪他干嘛？” 人家顾从南不但给她免费，还让她入了vip馆，她自己技术菜，总不能倒打一耙吧。 顾从南解释道：“本来这里还有一个教练的，但他今天临时请假了，刚刚幸好有哥你在……要不这样，苏染你要是想学，我来教你吧。” “不用。”苏染还没说话，就听林闻宴已经一口回绝，“你是这里的老板，不能放着整个场馆不管在这里教一个人。” “？？？”顾从南问道，“那苏染怎么办？” 林闻宴满脸写着“勉为其难”这四个字：“我来替你当这个临时教练吧。” 苏染：“谁要你教啦！” 颜柚：“谁要你教啦！” 苏染和颜柚很有默契地异口同声。 林闻宴挑了挑眉，对着顾从南说道：“刚刚外面好像缺人手，我看这位游得倒是挺好的，可以临时征用一下。” 颜柚：“？？？” 老娘这是来玩的，又不是来打工的，怎么还给人安排工作呢？ 颜柚正欲上前和林闻宴理论理论，就听顾从南试探性地问道： “你……可以吗？要是你愿意，你以后来我们游泳馆也全免费。” 颜柚看了看苏染，又看了看顾从南，然后果断地做出了选择。 “那我也要vip。” “没问题。” “……” 苏染看着游走的两人，瞪大着眼睛骂了一声：“有异性没人性。” “人都走了，还看？”林闻宴见她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勾唇笑道，“你先等我一下，我去换一身衣服，等会就来教你。” 他身上还穿着衬衫，刚刚因为要救她，就直接跳下水了，此刻白色的面料贴在身上，完全是透明的，直接露出了结实的肌肉线条。 苏染脸一红：“不用麻烦了，我不用你教。” 林闻宴闻言，叹了口气，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还记不记得那年的夏天，我说过来年要教你游泳的？后来……” 后来两人就分手了。 “你就当让我完成一个承诺，可好？” 男人脸上难得显露出了认真……鬼使神差的，苏染点了点头：“好吧。” 有免费的教练，不用白不用。 林闻宴带她游了一段，然后将人抱到了水池边，自己撑着胳膊就跃了上去。 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换了条泳裤出来了。 没了上衣的遮掩，男人的肌肉线条看上去格外流畅，又富有力量，脖颈间的喉结轮廓性感，像是精心打磨过的艺术品。 苏染脸颊一烫，不自然地垂眸，嘴里嘟囔道：“这么快？” 男人薄薄的嘴唇上噙着一抹坏笑：“只要那方面不快就行了。” 苏染：“……” 林闻宴的教学方式可以说是简单粗暴，只要一讲解完，就松开手把她扔水里。 苏染被迫喝了池子里的不少水，但好在学习效率很高，记下了他手臂划动的弧度、抬头换气的频率。她鼓起勇气，再次尝试一个人游泳，结果成功地划出了一段距离。 “我成功了！” 苏染伏在水面上，正想向林闻宴炫耀，一回头，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林闻宴？” 水面上静悄悄的，平静如镜，看不到人的踪影。 他去哪里了？ 苏染等了许久，都没看到他人，不由地担心起来。 “林闻宴？” 她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人回应。 难道他在水下脚抽筋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苏染的心慌地砰砰直跳，深吸了一口气准备下水去找。 “哗啦——”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破水而出的声音，男人大喘了一口气，熟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找我？” 苏染松了一口气，转过头，皱眉道：“你在水下那么久干什么啊？” 林闻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然后一只大手拉住了她的手。 “我再教你最后一个技巧。” “什么？” “憋气。” 话音刚落，苏染的整个人已经被他带入了水里。 “唔……” 在水下憋了不知多久，窒息感再一次袭来，苏染正准备往上游，那双大掌却紧紧攥住了她的腰，将她深深地搂在了怀里。 “咕嘟咕嘟……” 苏染嘴里不停地冒着水泡，口腔里的氧气渐渐耗尽。 就在她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一双柔软的唇瓣贴上了她的。 第138章 邻居 “呼……” 过了许久，两人的脑袋终于从水里冒了出来，苏染在那里大口地喘着气。 刚喘匀了气，她就开始找人算账。 “林闻宴，你疯了吗？”苏染瞪着他，“有你这么教人的吗？” 林闻宴的手还在她的腰上，一脸理所当然道：“我也是第一次教别人，只知道这个法子。你看，这不教得挺好的吗？你都学会憋气了。” 苏染：“……” 还有脸说，哪有人教憋气还伸舌头的…… 感受到箍在她腰间衣料镂空部位的那只手掌心温度灼人，苏染双手撑在他的胸口使劲推他，生气道：“你放开，我不学了。” 可明明用尽了力气推他，他却纹丝不动。 男人垂眸盯着抵在自己胸口的那两只柔软的小手，不禁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个暧昧的笑意：“这么喜欢摸我？觉得我够资格当男模吗？” “谁摸你……”苏染立马烫手似地收回了手，又忽然想起什么，怒道，“……什么男模？你刚刚偷听我们说话？” “是你们说话太大声了。”男人敛起嘴角，声音透着一股寒意，“说说，你要找什么样的男模？” 苏染恼羞成怒道：“那自然是要找年轻的，因为……体力好。” 男人掐着她的腰，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低沉嗓音带着致命的危险：“苏染，你再说一遍。” “你放开……你放开我。”苏染被他箍着，难受地在水里不停地挣扎，见推他没用，干脆用上了脚。 忽然，膝盖像是顶到了什么东西，硬硬的，还会动…… “真当我拿你没办法了？”男人闷哼一声，低沉的嗓音钻入耳中，唇边溢出的热气也在耳边绵绵徘徊，“你要是再乱动，信不信我在这里把你办了？看看我体力到底好不好？” 苏染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踢到的是什么，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 “神经病……你放开我呀。” 她嘴里还在不停地喃喃，声音却轻了几分，也不敢再胡乱踢人。 林闻宴抱着她，深吸了几口气，最后凭着仅剩的一点自制力，将人从怀里松开了。 苏染没了束缚，瞬间像得了水的鱼儿，刚刚学习的游泳本领立马就用上了，身后如有大鲨鱼追似的，飞快地往池边游去…… 拍摄完视频回来的陆馨然脚步顿在那里站了许久，随后又转过身离开了。 …… 从游泳馆出来后，三个女生一起去吃了顿饭。饭后，陆馨然又主动拉着两人去喝酒了。 陆馨然不知怎的，拼命给自己灌酒，苏染和颜柚怎么拦都拦不住。 “别管我，我今晚没有工作，想喝多少喝多少……” “你们怎么不喝啊？放心大胆地喝，今晚我请客……” “呜……怎么会那么蠢……” “……” 酒精上头后的陆馨然全程在喃喃自语，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傻瓜”、“笨蛋”、“蠢货”这样的字眼。 苏染和颜柚面面相觑。 “她在骂谁蠢？” “不知道啊……” …… 好不容易将醉得不省人事的陆馨然送回家，苏染回到公寓时已经快十点了。 她累得瘫在了沙发上，可躺了一会，又嫌弃自己一身酒气。 她松了松自己的衣领扣子，正准备去洗澡，却忽然觉得屋子里少了点什么。 苏染拍了拍自己迷迷糊糊的脑袋，目光不经意地一瞥，就看到了放在门口的猫砂盆。 猫？ 麻球呢？ 平时她回来麻球都会上前来蹭一蹭贴一贴，今天怎么没有声音了？ 难道它睡着了？ 苏染狐疑地跑去它那蛋挞形状的猫窝看……没有。 它没有躲在鞋柜里伪装成拖鞋，也没有躲在沙发底下，苏染甚至连洗衣机里都找了，还是没有…… “麻球……” 苏染有些慌了，心里猛地升腾起茫然和不安。 “麻球，你去哪里啦？” 她将整个屋子的各个角落都翻了个遍，始终没找到那一团白色的身影。 苏染蹲在麻球的猫窝旁边，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她出门时明明锁门了，猫怎么就不见了呢？ 门……对了，白天她阳台的门没锁。 苏染连忙跑到阳台上，握着栏杆，往底下望了一眼。 这里是五楼，底下黑漆漆的一片，就算猫真有九条命，摔下去肯定也半死不活了。 一想到麻球血肉模糊的样子，苏染急得眼睛都红了。 她转身正准备下楼去找猫，忽的，她的脚步一顿。 “喵呜……” 附近传来了麻球熟悉的叫声。 苏染循着声音去找，只见隔壁屋子不知何时住了人，此刻客厅里的灯亮着，灯光洒在阳台上，像是无声的邀请。 麻球的声音就是从隔壁的客厅里传出来的。 两户人家的阳台极近，以麻球那身手，跳到隔壁邻居家的阳台毫无问题。 “……” 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苏染终于松了口气，然后就开门去找邻居要猫了。 “咚咚咚……” 苏染很有耐心地敲着邻居家的门，“你好，有人在家吗？” 可是她等了老半天，还是没有人来应门。 “咚咚咚……” 敲门声愈发急促，“你好，打扰了。我是你们家的邻居，我的猫好像跑到你们家了，请开一下门……” 等了好久，对面迟迟没有人开门。 苏染原本满满的耐心已经消耗得干干净净，正准备打电话找物业时，“吧嗒”一声，门忽然被打开了。 邻居家的主人显然是刚洗完澡匆匆跑来开门的，他只在腰间裹着一条白色的浴巾，露出了上半身漂亮修劲的肌肉线条，微微凸起的喉结处似乎还有水珠未擦干，一路淌到他结实的胸口。 他的脚边还跟着一只探头探脑、一摇一摇晃着白色尾巴的……麻球！ 看着眼前男人熟悉的脸，苏染眨了眨眼，愣了几秒，才终于反应过来。 麻球是一只那么傲娇慵懒的猫，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跑去陌生人家串门。 因为找猫而焦急了许久的情绪此刻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苏染瞪着眼前的男人，喊出了哭腔： “怎么又是你！” 第139章 争夺 林闻宴抱着双臂倚在门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漂亮的喉结轻轻滚了滚，低低笑了声：“见到我至于这么激动吗？都感动得哭了？” 去你的激动和感动…… 苏染敛了敛情绪，质问道：“林闻宴，你怎么阴魂不散的，我住哪你就住哪？” “你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自恋啊？”林闻宴挑了挑眉，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这可是我花了真金白银买的房子，我住这里有什么问题？” 这里的小区有一定年数了，空间不宽敞，周边的商业配套设施也早就开发得过剩了，买了房子根本没什么升值空间，许多年轻人都搬出了这里，留下的以老年人居多。苏染选择租在这个小区也只是因为干净和安静，并且离公司近。 她嘴角扬起一抹笑，弧度嘲讽：“放着大别墅不住，偏要住这种老破小，你当这是来人间历练的吗？” 林闻宴耸了耸肩，嘴边挂上了闲适慵懒的浅笑，像在和她开玩笑似的：“这里离公司近啊。” “……” 苏染懒得大半夜听他在那里瞎扯，她俯下身，对着麻球拍了拍手：“麻球，你跟姐姐回家吗？” 哎，不舍得把麻球还给他了，怎么办？ 她的领子回家后就解得松松垮垮的，此刻因着俯身的动作，隐约能看到里面黑色内衣都遮不住的漂亮的半圆弧度。 林闻宴眯了眯眼睛，舌尖抵着牙齿笑了笑。 姐姐？那岂不是差辈份了？ 他轻轻踢了踢地上的白色小肉团，唇角带着散漫的笑意，嗓音慵懒：“喂，麻球，你今晚想和爸爸睡还是和妈妈睡？” 俨然开启了一场夺猫大战。 苏染听到后一头黑线：“……” 麻球一会瞧瞧这个，一会瞧瞧那个，黑色的眼珠鼓溜溜地转。最后不知是因为太久没见到这位前任铲屎官了，还是因为异性相惜，它双腿站立，然后伸出了它的粉色小肉垫，不停在林闻宴的腿上扒拉。 它的选择显而易见。 苏染一脸哀怨地说道：“麻球，你好没良心，亏我还给你买了你最爱的小鱼干吃。” 林闻宴清隽五官上浸了几分志得意满的舒心，他将门敞开了一些，对她上扬起嘴角，勾出一抹很暖昧的笑意，很大方地说道：“要不，进来一起睡？” “……” 苏染直起身，给了他一个白眼，还有重重的关门声作为回应。 林闻宴呲了呲牙，单手将地上的麻球拎了起来：“乖一点，我也给你买小鱼干吃。” 麻球被他擒住，小爪子不敢再作乱，乖顺地“喵呜”了一声。 男人细细打量了它几眼，见它的毛色愈发雪白，还被梳得整整齐齐的，小脑袋歪在那里看着他，瞳孔干净而澄澈。 林闻宴没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怎么才养了几天，就这么兔里兔气的……” …… 苏染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半梦半醒间，她似乎又置身在了那冰冷的池水中，窒息感接踵而至，她拼命地游啊游，却怎么也游不到水面上。 就在她的身体往水底下沉时，她的腰身忽然被一双大掌箍住。苏染转过头，似乎看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 明明在水中，他那熟悉的声音却清晰地钻进了她的耳朵，鼻息喷洒在她侧颈，酥酥麻麻的。 他说：“染染，别怕……” 苏染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大草，她抱着他，柔软的唇倾覆上了他的，拼命汲取他口中的氧气…… 转瞬间，四周的水消散了。 苏染仿佛又置身在了火炉中，滚烫、炽热…… 柔软纤细的腰身在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掌下动弹不得，苏染扑扇着眼睫，不明白刚刚还穿着泳裤的人为什么突然换上了浴巾。 苏染被他沉沉压着，整个人被囚在他滚烫的身体与床垫之间。男人的体温异常的高，他倾身覆上来，灼热的呼吸扑到她脸上，烫得她面红耳赤，薄唇贴着她的耳朵，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吻。 昏暗的灯光中，他的瞳孔漆黑深沉，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还没等苏染反应过来，炙热的唇已经贴上了她的。 苏染正欲张嘴大呼，温热的舌头趁势钻入了她的口腔中。 她被吻得晕晕乎乎的，男人却像一头饿了许久的野兽，正饥渴而贪婪地吞食着到口的美味。 男人的呼吸愈发的重，粗粝的指腹钻进了她的睡衣下摆。 苏染吓得一哆嗦，绵软无力的双手抵在他的胸口，想要张嘴，却发现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男人勾了勾唇：“你是想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苏染狠狠点了点头。 他盯着她，嘴里吐出了两个字：“阳台。” 阳台？ 苏染错愕地张了张嘴。 他又不是猫，他怎么可能从阳台翻过来？ 还未等苏染想明白，男人已再次压了上来。 陷入昏睡前，她只有一个念头：明天一定要联系房东在阳台装一个隔离栏。 “嘭嘭嘭——” 附近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声响，像是……敲门声？ 苏染眼皮沉得睁不开，脸颊上时不时传来濡湿感，热热黏黏的。 她不耐烦地把手一挥，嗓音带着怒气：“林闻宴……你走开。” “喵呜……” 耳边没有传来男人的轻笑声，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声……猫叫？ “嘭嘭嘭——” 大力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苏染猛地睁开眼，从床上惊坐起。 她低着头，发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原来是个梦啊…… “喵呜……” 一旁的麻球舔着舌头，见她醒了，放肆地在她的枕头上踩来踩去。 “原来是你啊。”苏染看着麻球粉色的小舌头，立马明白刚刚脸上那濡湿感是怎么来的了，她将麻球抱了起来，“昨晚不是不理我了吗？现在才想起我，你这个没良心的。” “喵呜……” “嘭嘭嘭——” 门口又响起了敲门声。 “有人在家吗？快递。” 原来不是幻听，真的有人在敲门啊。 苏染急忙下了床，踩着拖鞋跑到玄关处，对着门口喊道：“来了来了，放门口吧，谢谢。” 她现在的模样邋里邋遢的，还浑身黏腻，实在不适合见人。 待确认快递员走后，苏染打开门将快递拖了进来，然后迅速地关上了门。 第140章 吃瓜 苏染直接在玄关处拆开了快递包裹。 里面是她先前给麻球买的各种零食，有猫咪冻干、小饼干、肉罐头、鸡胸肉……还有它最喜欢的小鱼干。 麻球像是有感应似的，竖着小尾巴乐滋滋地跑了过来，对着地上的一堆零食一通狂嗅。 苏染笑骂了一声：“你这个小吃货。” 麻球的东西还在苏染家里。 苏染直接在麻球的水盆里添了一点水，又在饭盆里加了点猫粮和刚到货的零食，麻球立马摇着尾巴跑过来，舔着舌头开始吃起来。 阳台的落地窗敞开着，一阵微风吹进来，带来了一阵舒爽。 苏染看了看地上的那一团白色，又看了看阳台，直接取消了在阳台装隔离栏的念头。 如果装了隔离栏，她的麻球就不能过来玩了。 安顿好麻球后，苏染去浴室洗了个澡，洗漱完出来时，见麻球已经在地上玩起了它的玩具。 她抿嘴一笑，拿着刚洗好的衣服去阳台晾晒。 这个时辰的上空碧空如洗，阳光铺张地洒在了阳台上。 苏染垂着眼睑在衣架上挂衣服，阳光在她的眼睫下落下了一层阴影，随着她眨眼的动作不停地扑扇，拎着衣服的手指被阳光打得近乎透明，她把一个衣架挂在绳索上，露出白皙清瘦的胳膊。 她的头发刚洗过还没有吹，长发披散着，发梢湿哒哒地滴着水，新换上的白色睡裙后背湿了一片，半透明地黏在身上……里面又什么都没有穿。 苏染忽然觉得后背一凉。 她转过身去一看，就见隔壁阳台上正站着一个人。 林闻宴站在那里，背着光，嘴里叼了一根烟，猩红的烟头发出明明暗暗的光，俊美的面庞被烟雾缭绕着。他深邃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像是在欣赏着什么风景……那眼神，炙热而滚烫，和她昨晚梦里的一样……就算被发现了，也没有要挪开眼的意思。 苏染拎着内衣的手一顿，瞪了他一眼。 林闻宴喉结滚动，嘴里轻轻吐出一口烟雾，他挑了挑眉，继续大剌剌地盯着她看，鼻息间隐隐还能闻到她身上沐浴过后的香气。 苏染皱了皱眉，想了想，又大大方方地拎起黑色的内衣往衣架上挂。 林闻宴轻笑一声，摁灭了手中的烟蒂，喊她：“喂，我的猫不见了，是不是你偷的？” 偷？ 苏染瞥了一眼正在客厅里玩耍的那团白色身影。 虽然她昨晚的确有过偷猫的想法，虽然猫现在的确在她家……但这么明晃晃地说她偷猫也太可恶了。 她压着胸腔里的怒火，一口否认：“我没偷。” “哦，是吗？”男人摩挲着下巴，盯着她，“那小家伙去哪了？” 苏染面不改色：“我不知道。” 她刚说完，客厅里的麻球就“喵呜”了一声。 “……” 苏染哀怨地瞄了麻球一眼，心道：你果然是这家伙的亲闺女。 林闻宴放肆地大笑起来，笑得肩膀抖动。 “你要是这么喜欢它，我倒不介意和你一起养它。” 苏染一听，眼睛一亮，试探性地问道：“要不然，你直接把它送给我吧？” 男人从喉间溢出了一声低笑：“……得寸进尺。” “……真是小气。”苏染嘴里轻声嘟囔着，又似怕他反悔，连忙应下，“好吧好吧，一起养就一起养，不准反悔。” 等他出差了，麻球不还是她一个人的？ 苏染正心里喜滋滋的，却听男人又道：“我都把麻球分你一半了，那以后上下班……” 这是又要蹭车的节奏啊。 苏染翻了个白眼，就知道没有那么好的事。 她不情不愿道：“行吧，那以后停车费我出，油钱你出……毕竟我还要省点钱给你闺女买小鱼干……” 男人薄唇含着浅浅的笑：“可以。” …… 就这样，苏染每天上下班还当上了某人的专职司机。 周一早上一到公司停车场，苏染照例让他先进去，自己却在车里磨磨蹭蹭的。 林闻宴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扬了扬眉峰，兀自先下了车。 匆匆忙忙的周一上午一眨眼就过去了。 午休时间，苏染和一群同事围在一起，听他们聊各种明星八卦。 苏染正听得起劲，身后却突然有人拍了拍她，周围的人一个个瞪大着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 苏染狐疑地转过头，望着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林闻宴，问道：“干嘛？” 她正听故事听得起劲，被打扰后的语气好不到哪里去。 男人却没生气，唇角竟还带着几分笑意：“今晚我有一场饭局，晚上你自己先回家，不用等我。” “哦。”还以为有多大事呢，苏染淡淡地应了一声。 林闻宴朝众人点了个头：“你们继续。”随即单手插着裤兜往外走去。 苏染转过身，正欲托着下巴继续听八卦，却见周围人n脸震惊地盯着自己。 “乖乖，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我刚刚好像看到林boss笑了？” “苏染，没想到啊，你竟然和老板同居了？” “原来最大的八卦竟在我身边。” “……” 苏染暗道了一声糟糕，一个没注意就被这家伙搞露馅了。 “不不不……”她摆摆手，慌乱地解释着，“别误会，我们只是住得比较近，最近他车坏了，我顺路载他一程而已。节能环保嘛，呵呵……” 几个同事眨了眨眼，然后很有默契地长“哦”了一声。 笑话，林总堂堂一个大老板，还需要蹭下属的车？这话说出来谁信啊。 苏染欲哭无泪：“我说的是真的。” 众人一脸“我懂”的表情。 苏染：“……” 贾锐配合地说道：“苏染，你什么时候开起顺风车了？” 苏染委屈地点点头：“嗯……生活所迫。” 她以后再也不和人聊八卦了，吃瓜竟吃到了自己的头上…… 苏染没了听八卦的兴致，郁闷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坐在自己工位上的施飞阳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隔着厚厚的镜片看向苏染的背影，他手中不停地转着一支笔，唇角露出一丝冷笑。 第141章 差错 上一次嘉蓝的产品在小鹿cindy的直播间里上架只是一次试水，因为效果出乎意料的好，所以苏染很快就安排了第二场，且投放的产品总量比上一次还要多。 这一次的活动汲取了上次的经验，仓库那边提前做好了准备。直播一结束，仓库里的员工就加班加点地开始发货，为的是消费者能更快地收到产品。 然而，本以为万事俱备的一场活动，最终还是出了岔子。 直播结束两天后，消费者陆陆续续收到了嘉蓝发出的产品，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集中的退货潮。 贾锐是最先发现退货数据不对劲的，正当他的部门查找顾客退货的原因时，网上爆出的大量帖子给了他一个答案。 #小鹿cindy在直播间售卖嘉蓝的临期食品，消费者直呼上当，大量退货# #小鹿cindy的直播间以正品的价格售卖临期食品，疑似翻车？# #直播间售卖临期产品为什么不标注？@市场监督局# #以正品价格卖临期食品违法吗？# #网红曝光临期食品的内幕，能赚钱的暴利行业# #食品专家解读长期吃临期食品的危害# …… 这件事很快就把小鹿cindy和嘉蓝推上了热搜。 苏染万万没想到，公司在产品推广方面投了那么多钱都没上过一次热搜，头一次上热搜却是以这种方式。 陆馨然那边第一时间打来了电话。她的直播间选品向来倾向于高端产品，自然不可能卖什么临期食品，而且产品都是嘉蓝这边直接发货的，所以她需要嘉蓝给出一个解释。 嘉蓝作为一家食品企业，对临期食品有标准的划分，只要产品日期超过了2\/3，就会交给专门的销售渠道售卖。临期食品因为价格低有一定的受众群体，但销售渠道相对较窄，嘉蓝不会因为这些产品而特意大张旗鼓地做一场直播活动。 但既然是嘉蓝这边的仓库自己发货的，问题一定是出在嘉蓝的内部。 公司里的人因为这件事被搞得猝不及防。贾锐亲自去了仓库那边调查，苏染则在准备紧急的公关方案。 原本在外面的林闻宴也紧急赶回了公司，迅速召开了一次管理层会议。 贾锐还在仓库那边调查原因，所以现在首先要做的是讨论出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案。 林闻宴扫了一眼会议室里的众人，气压低得迫人，他的食指敲了敲桌面，直截了当道：“先说说吧，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销售总监率先说道：“现在的舆论压力大多都是在小鹿cindy那边，要不，我们公司先静观其变，毕竟合同里也没写产品保质期的事情。客人若是想退就给他们退，没退的就算了吧……兴许，过段时间这件事情就过去了呢。” 苏染闻言，抬眸瞥了销售总监一眼。 第一次直播结束后，因为办得很成功，那销售总监尝到了甜头，还特意跑来苏染这里吹捧了几句，毕竟他自己没费什么大力，却凭白完成了一大部分业绩，还扬言要请小鹿cindy吃饭。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苏染自然知道这些都是他工作上的场面话，可还是不得不感叹他的话锋转得如此之快。 一出了事，这人的第一反应不是想办法解决，而是急着把锅甩给别人……而且，看在场其他几个人默不作声的样子，应该不是销售总监一个人有这种想法。 苏染敛了敛神色，说道：“我的想法和王总的恰恰相反，我觉得我们公司应该给出一个积极的、正面的回应。” 在场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齐刷刷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苏染正色道：“首先，小鹿cindy是我们的合作伙伴，出了问题，我们若是把我们的合作伙伴推出去独自面对问题，那以后嘉蓝在其他合作伙伴面前就毫无信誉可言了……其次，小鹿cindy是一个拥有广大粉丝群体的网红主播，玩流量是她最擅长的事情，若是她反咬我们一口，到时候嘉蓝在公众面前就会更被动，毕竟，发货的事情的确是嘉蓝自己在做……最后，从消费者的角度来看，虽然卖临期食品并不违法，但这次的直播促销活动每一单的起订量都不小，嘉蓝食品的初衷是要让我们的消费者享受健康的食品，但现在要让他们在过期前把这些食品都消耗完，从享受变成了负担，任谁都不会开心。” 销售总监的话被苏染当面反驳，脸色有几分难堪，他面上挤出几分带着浅浅的嘲讽的笑意，问道：“看样子，苏总监是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苏染抿了抿唇，说道：“我的建议是根据订单给每位客人重新发一批最新出厂的货，原先收到的临期食品就当是送给客人的补偿。” “重新发货？”采购总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道，“客人退货的运费都是我们公司承担的，这笔费用就不小，若是还要给他们重新发一批货，那这次公司的损失太大了。” 苏染说道：“我初步估算了一下，若是重新发货，这次公司的损失大概在七千万。” “七千万？”销售总监大呼一声，“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那是成本，不是销售额，到时候得用多少销售额才能弥补这笔亏损？” 销售总监悄悄瞄了一眼林闻宴，阴阳怪气道：“这钱不是从苏总监口袋里掏的，你说得倒是轻巧。” 苏染声音带着柔色却有种平稳的力量，她正色道：“我知道这是一笔不小的钱，但是和这笔钱比起来，嘉蓝的品牌形象更重要。嘉蓝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若是因为这一次的事故而让消费者和合作伙伴对嘉蓝失去了信任、损害了嘉蓝的品牌形象，那后面不知得用多少个七千万才能挽回，也有可能彻底挽回不了，我们犯不着因小失大。” “……” 会议室内还在激烈地讨论着，一直没给出一个统一的意见。 林闻宴食指抵着太阳穴，全程沉默着。 这时，贾锐匆匆地走了进来，他看着苏染的面色有一点严肃。 林闻宴抬眸看了他一眼，终于开口道：“查出什么结果来了？” 贾锐看了一眼苏染，顿了片刻，说道：“我去查了出库单，仓库发货都是按照货号发的，没有问题……”贾锐欲言又止道，“问题出在……” 林闻宴一双冷淡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嗓音淡到冷漠：“你直接说吧。” 贾锐顿了片刻，说道：“是市场部给的活动方案错了，这次直播就是给临期食品办的。” 第142章 伤疤 会议室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众人再次将目光齐刷刷地给到苏染。 苏染瞳仁放大, 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说是……市场部的活动方案错了？” 贾锐叹了口气，将手里的一份文件放在了会议桌上：“这份是市场部当初给的方案，产品名称后面带有‘临期’的字样，上面还有苏总监的签字。当然，这事我也有责任，当初拿到方案后，还以为和上次的一样，所以只匆匆看了眼数量和金额，没注意其它的。” 苏染接过那份文件，快速地扫了一眼，随即皱了皱眉。 上面的确有她的签字，方案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只是产品名称和货号。 因为嘉蓝之前是一家外企，所以保留了写文件用英文的习惯。 货号是一长串数字，她签字时一般只看名称。难道，真是她手下的人写方案时写错了，她签字时眼花没发现？ 这种错误，太低级了。 苏染了解贾锐的人品，自然知道他不会害她。可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错误，贾锐没发现自然也合情合理。 销售总监拿过苏染手中的文件，快速地看了一眼，声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这下子破案了，原来幺蛾子出在这里啊。苏总监，你还坚持刚刚的说法吗？” 言下之意，苏染要是还坚持给客人重新发货，那这七千万的亏损就都算在了市场部的头上了。 苏染眉心紧拧了一下，声音轻缓而又坚定：“方案的事，我还要去我的部门内部调查一下。但不管结果如何，我还是坚持我刚刚的话。只要消费者对嘉蓝的信任还在，迟早能弥补这笔亏损的。而我，也愿意尽我最大的努力，为公司补上这笔亏损。” 销售总监见她将这事揽了下来，也不再咬着不放，剩下的就交给上面的人做了，毕竟资本家哪有不心疼自己钱的。 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地望向林闻宴。 林闻宴坐在那里，漆黑深长的眼睛盯着苏染看了会儿，嗓音淡淡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按苏总监提的那个方案执行，按照订单给客人重新发货。散会吧。” 说罢不再多言，他站起身，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迈着步子离开了此地。 销售总监和其他人愣愣地站在了原地：“……” 怎么就这么走了？ 不用追究苏染的责任的吗？好歹也让她立个军令状什么的啊…… 苏染回到部门后，立马就找部门里的人问了个遍。 方案是施飞阳给她的，苏染第一个找的就是他。 施飞阳却道：“我的方案是先让钱朵朵草拟的，她填错了，我没注意。” 钱朵朵快急哭了：“怎么会呢，我写的时候还是对的。” 苏染提醒道：“朵朵，你先找找你电脑里的原始文件，看看当时是怎么写的。” 钱朵朵经这么一提醒，才反应过来这证明自己清白的办法，可是想了想，顿时更着急了：“前几天我的电脑重装过，里面的文件都没有了。” 施飞阳：“钱朵朵，就算你做错了，苏总监念在你初犯，也不会真拿你怎么样的，你又何必找各种借口呢？年轻人，基本的诚实还是要有的啊。” 一句话，就把罪名直接扣在了钱朵朵的头上。 钱朵朵眼泪都掉了下来：“没有，不是我……” 施飞阳：“那你的意思，是我故意冤枉你的不成？” 钱朵朵吓得噎住了，低声抽泣。 苏染有些头疼。 不管这件事是谁的错，归根究底都是她的管理不当，她本人是首要的负责人。 “够了。”苏染说道，“先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工作吧。”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把问题给解决了。 苏染刚坐下，就收到了颜柚发来的一条链接，疼痛的额角顿时突突跳得更厉害了。 因为这次直播事件，有八卦的媒体开始扒陆馨然的过往，陆馨然整过容的事就这么被翻了出来。 苏染打了个电话给陆馨然，原本想安慰她几句，却听陆馨然淡定地道：“你少操心我的事了，先把你们公司的事处理清楚吧。” 苏染闻言，心下还是忍不住有些吃惊。 她和陆馨然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她知道陆馨然表面看起来很高傲，内心却没那么坚强。当年陆馨然失个恋都能哭得不成人样，如今整容这件触及到她的伤疤的事被曝光了，原本以为她会消极一阵子，可她却表现得一派云淡风轻，向那些好事者宣誓——老娘的世界不会因为你们这些人而崩塌。 苏染唇边抿起一丝微弯的弧度。 一个女性，对抗逆境时永远可以比你想象得更强大。 当天，嘉蓝就发布了公关文件，对受此次事件影响的消费者表示了诚恳的道歉，并会在接下来的几天内重新给他们发货。 就在嘉蓝的公关文件出来后，小鹿cindy那边也发表了声明。 一是对消费者的致歉。除了嘉蓝那边会重新发货外，她还以个人的名义给每位消费者发了一张她直播间的消费券，用于抵扣下次消费产生的金额。 二是对整容这件事坦白承认了。她还专门新出了一期视频，细说了整容的风险，还把她当年整容后脸部溃烂的照片发了出来，用以告诫蠢蠢欲动的青少年们不要轻易尝试。 苏染虽然隐隐猜出她当年整容出过一些事，但当自己亲眼看到照片时，还是忍不住震惊。照片里的陆馨然除了脸部溃烂，脸还出现了严重的变形和不对称问题，甚至连咀嚼都成了问题，整个鼻头焦烂萎缩，一片漆黑，像是被烧坏了一般，看起来相当吓人。 这就是陆馨然当年不得不退学，消失在众人视线的原因。 因为一次整容失败，就要花数十倍的时间、金钱去做修复手术，可这些，若是没有强大的心理支撑，光是每天照镜子就能把自己折磨死。 声明发出后，舆论又开始一边倒。 原本申请退货的客人大多取消了退货，等着嘉蓝重新发货。 小鹿cindy因为这次事件又赚了一波流量，因为坦诚的性格，获得了更多粉丝的追捧。 真诚，在这个嘈杂的世界里总是显得可贵。 这次危机算是这么解决了，但苏染的工作却更忙碌了。 第143章 碍眼 虽然林闻宴没说什么，但苏染脑子里却一直想着七千万的事。 嘉蓝最近要推出一款新品，苏染把希望都寄托在了这款新品上，这款产品能不能一炮而红，决定了能不能补上那七千万的窟窿。 苏染带着部门里的人加班加点，想了n种方案，最后选定了找一个ip联名营销的办法。 初步想法有了，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找有合作意向的公司，就这么忙忙碌碌地又过去了大半个月。 这一天晚上，苏染正在办公室里加班，桌上的手机“嗡嗡嗡”地开始震动。 苏染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歪了歪脑袋，接起：“喂，北辰哥？” 电话那头传来周北辰温润如风的嗓音：“苏染，你不会是还在加班吧？” “嗯？你怎么知道？” “我发你微信没回，就猜你有可能在忙工作。” “对不起，我刚刚没看手机。” “不用道歉。”周北辰轻笑一声，“我出差回来了，正好路过你们公司，你要是现在有空，我想找你一起吃顿饭。” 他一说吃饭，苏染就想起在他出差前说好要请他吃饭的事，而且人家都找来了，苏染自然不好意思推辞。 她对着电话里的人说道：“北辰哥，那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过来。” “不急。” 苏染挂了电话，匆匆忙忙地保存好电脑里的文件，然后关上电脑，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就往外走去。 她刚到公司门口，就看到了周北辰。 苏染打招呼：“北辰哥，你好像瘦了不少。” 周北辰温声笑了笑，声音一如既往的温煦：“我出差的地方比较偏远，那里的东西我吃不惯，就瘦了几斤。” “啊？”苏染奇道，“什么工作要你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啊？” 周北辰耸了耸肩：“院里让我去配合做一个医疗系统的调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那么远，而且我每天在那里都没什么事情做。” 苏染开玩笑道：“虽然有点不厚道，但是我现在还真有点羡慕你这种不用干活就拿工资的事情呢。” 周北辰看着她眼下的青灰，调侃道：“你这是熬了几个晚上了？怎么好像比医生还要忙？” “别提了。”苏染哀怨道，“我可能上辈子作恶多端，这辈子才没日没夜地加班。” “嗯？”周北辰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们老板对你们这么严格？” “他呀……”苏染撇了撇嘴，“不讲道理，毫无人性。” “苏染！” 忽然，一道沉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说谁不讲道理？说谁毫无人性？” 苏染被这声音吓得一哆嗦，僵硬地转过了身。 怎么她一说人坏话就要被抓包？ 她对着那阴沉着脸的男人挤出了一个生搬硬套的笑容，道：“我是说，中午点的那家外卖店的老板，他没给我筷子，你说气不气人？” 林闻宴鼻子里冷哼了一声，眸色有些阴沉：“你最好是。” 苏染瘪了瘪嘴，真想赏他一双大白眼。 林闻宴掀起眼皮睨了周北辰一眼，眼神跟淬了冰一样，毫无温度，语调冷飕飕的对着苏染说道：“苏染，公司是工作的地方，你把不想干的人带来干什么？” 苏染给了周北辰一个眼神：我就说这人不讲道理吧，你看你看。 周北辰耸了耸肩，回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 苏染启唇说道：“他是我朋友，这都过了下班的点了，而且他也没进办公区。林总要是看不顺眼，我们现在走就是了。” 说着，苏染拉住了周北辰的胳膊：“北辰哥，我们吃饭去。” 林闻宴被她那挂在男人胳膊上的手刺痛了眼，神色愈发冷峻，传来一道咬牙似的大喝声：“苏染！” “干什么呀？”苏染回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有点不耐烦。 林闻宴沉黑的眼紧紧盯着着她，沉声道：“你走了，我怎么回去？” 苏染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今天不顺路呀，你自己手机上叫辆车好了。” 林闻宴：“我不会。” 苏染一脸看傻子的表情：“你诓谁呢？你自己就是学这个的，现在却告诉我你不会用打车app？” “……”男人厚着脸皮道，“我不习惯坐别人车。” “你就逮着我这一只羊毛薅是吧？”苏染忍无可忍，从包里翻出了车钥匙，丢给他，“呐，我的小白借你开。” 林闻宴接住那突然被抛过来的钥匙，一头黑线：“那你怎么办？” 一旁的周北辰出声道：“你放心，吃完饭我会送她回家的。” “……” 放心你个大头鬼。 林闻宴脑子里的温度越来越高，胸口越来越堵，整个人感觉都快要爆炸。 该死的，不是让这家伙消失了吗？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碍眼了？ 就在这时，林闻宴的手机响了。 “喂，温雅？” 一听到这名字，苏染的身体不由得微微一僵。 林闻宴听着电话那头的人说着话，半晌，被气得爆炸的脑子已经不太理智，开口就应道：“吃饭？好啊，那一会儿见。” 一字一句，清晰地落入了苏染的耳中。 她轻轻勾了勾快僵硬的唇角，对着周北辰说道：“北辰哥，我们走吧。” 周北辰点了点头，走之前，还忍不住回头打量了林闻宴一眼。 两人视线对上，那人漆黑的眼眸中有藏得很深的、几不可察的敌意。 周北辰皱了皱眉，转过身去，努力忽视掉背后那怪异的眼神。 望着门口那两人离开的背影，林闻宴眼底藏着浓重的戾气和压抑，他将车钥匙狠狠地攥在掌心。 须臾，他松开掌心，那车钥匙上还挂着一串她定制的带有麻球头像的挂件。 她对猫都比对他好千百倍…… 男人心里带着说不出的酸涩，将钥匙揣进兜里，又顺手摸到了烟盒。 他往嘴里塞了一根烟，拿了打火机就往外面的吸烟区走去。 一推开那厚重的玻璃门，外面车水马龙的嘈杂声瞬间袭入耳朵。 过了下班的点，公司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没想到，吸烟区却还站着两个人在那里聊天。路灯下，那两人指尖的猩红忽明忽暗，带起一股刺鼻的烟味。 林闻宴皱了皱眉，对这种劣质烟很是嫌弃。 他转过身，正想去别处找个清净地儿，那两人的对话中突然冒出一个熟悉的名字。 林闻宴的脚步瞬间顿住。 第144章 借人 那两人其中一个是销售部的总监王总，另一个是市场部的，好像叫施飞阳？ 一根烟抽完，施飞阳又从烟盒里掏出一根，递给王总监。 王总监接过，看了他一眼，笑道：“烟瘾这么大，心里不痛快？” 施飞阳给自己续了根烟，深吸一口：“这狗屁班上的，能痛快吗？” 王总监：“我知道，你在公司里辛辛苦苦干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升职的机会，结果被一个娘们抢了去，要是我我也不服。” 施飞阳嘬了一口烟：“要是那个苏染是靠真本事升职，那也就算了，可她却凭着一张脸，勾搭男人来上位，你说我怎么忍得了？” 王总监：“你说她勾搭谁？” 施飞阳：“林闻宴啊。” 王总监：“她升职时林闻宴还没来吧。” 施飞阳：“那个时候早就有收购的消息传出来了，她的升职还不是新老板说了算。” 王总监：“难怪上次直播那件事林闻宴没刁难她，看样子两人早就认识了。这林闻宴，平时总是对我们横眉竖眼的，对苏染却像换了副面孔似的。” 施飞阳：“那两人每天一起上下班，都已经这么明目张胆了。那个女人，除了会勾引男人，还会点什么？” 王总监：“人家长得漂亮，也是本事啊，哈哈哈……你看她那腰细的，在床上摇起来哪个男人受得住？也不怪我们那位林总为她折腰。我家里那母老虎要是能长成这样，老子必然什么都依她。” 施飞阳调侃道：“听你这意思，是嫂子满足不了你了？” “嗐。”王总监摆摆手，“别提了，那能一样吗？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个点了还在这里和你闲聊？” 两人的谈话越来越荤，也没注意旁边的墙上何时倚着一个人。 忽然，银质的打火机发出“咔擦”的声音。 施飞阳和王总监一惊，怔怔地转过头看。 只见一个修长的身影倚在墙边，他嘴里咬着一根烟，机匣发出“啪”的一声响。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将火拢住，橙红色的火光瞬间照亮了男人英俊的脸庞和漆黑凌厉的眉眼。 是他们刚刚口中那位被形容得宛如殷纣王的林总…… 施飞阳和王总监心脏倏地一缩，两人面面相觑了片刻，随后对那人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林总……” 林闻宴没有拿正眼瞧他们，他捏着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往外吹了口烟圈。 他心道：瞎几把扯淡！ 老子巴不得她使出浑身解数勾引我呢！ 直到一根烟毕，烟蒂被他扔在地上，星火摔了一地，接着又被男人那擦得锃亮的皮鞋碾踩了几下，星火彻底熄灭。 林闻宴双手闲闲地插在兜里，不急不缓地往停车场方向走去，没有给那两人留下一个字。 施飞阳和王总监怔怔地看着地上那被踩得没了温度的烟蒂，只觉得后背一阵恶寒。 …… 次日，苏染刚从一家合作伙伴那里开完会回公司，就得知了施飞阳被林闻宴辞退的消息，还有那个销售部的王总监。 施飞阳在人事部办完手续后拿上自己的个人物品直接就走了，没有任何工作交接，临走前只留给了苏染一个怨恨的眼神。 苏染不关心那个王总监，可施飞阳好歹是她的下属，下属被辞退了她这个做上司的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可笑。 她立马气冲冲地跑到了某人的办公室里质问。 林闻宴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那个施飞阳对你很不服气，你不知道？” “我知道啊。”苏染说道，“可是作为一个管理者，不能下属对你一不满意你就把他开掉啊，不然每天的工作都是在招聘新人和培训新人中度过了。再说了，我对你还不满……” “嗯？”林闻宴眯了眯眼看着她，深长的眼睛里有着浓重的危险气息。 “……”苏染抿了抿唇，乖乖将未尽的话吞了回去。 林闻宴叹了一口气：“上次直播那件事，就是施飞阳伪造了你们部门的方案文件，难道你不知道？” “我也知道啊。”苏染没想隐瞒他。 当初那份文件的问题最终锁定在施飞阳和钱朵朵的身上，施飞阳急着甩锅给钱朵朵的态度就很不对劲，再说，施飞阳和苏染一样，都是很谨慎的人，不可能两人都没发现这么低级的错误，只有可能是签完字后被人伪造文件了。 “知道你还要留他？”林闻宴挑了挑眉，眉眼间透着冷峻感，“你未免也太优柔寡断了，我的公司绝不能留这种做事肮脏的人。” 苏染温声道：“其实这件事我有最大的失察责任，施飞阳虽然心高气傲，但是还算有点工作能力，我本来想找一个机会让他将功补过……要是实在不行，我会在忙完这阵子的新品推广的工作后让他滚蛋，也算让他发挥一下余热，毕竟我最近真的没有时间招聘和培训新人。” 林闻宴摸了摸下巴，嘀咕道：“那算我多管闲事了？” 苏染满脸写着：你知道就好。 她嘴上却道：“算了，算了，你也算帮我除了一颗定时炸弹，最多我再加加班好了。” 林闻宴要被气笑了，他扬起嘴角，带着几分无奈地说道：“要不，我把方酌借给你？” “方酌？”苏染眼睛一亮，“他不是你的助理吗？借给我了你怎么办？” “你就先别操心我了。”林闻宴后背靠在椅子上，一派慵懒的样子，和麻球一个德行。 他淡淡地说道：“方酌是我在读mba时的学弟，再历练几年，独立打理一家公司都不成问题，比起那个施飞阳可强太多了。” “我知道我知道。”这人难得大方一回，苏染狂点头，深怕他反悔似的，“那我现在就去找方酌，谢谢林总。” 说完，急匆匆地跑出了他的办公室。 林闻宴：“……” 他无奈地揉了一下眉梢，轻笑一声：“深怕我谈条件，跑得比兔子还快。” 第145章 方案 在林老板的威逼利诱……循循善诱之下，方酌跑去给苏染打下手了。 虽然早有准备，但当真正见识到这位顶级人才的能力时，苏染还是忍不住震惊。 方酌不但能轻松地完成苏染交代的任务，有时还能做出自己的预判，提前将接下来的工作做好。 做一步想三步，和某人的风格很像。但两人有一个明显的区别——方酌比林闻宴好相处多了，不像林闻宴那么霸道强势。 自打有了方酌的帮忙，苏染觉得整个部门的工作效率提高了不少，都不用怎么加班了。她一边反思着自己以往的管理办法是不是有问题，一边想着犒劳犒劳方酌和部门里的人。 这一天早上，林闻宴照例坐着苏染的车到了公司停车场。 他刚准备下车，就见苏染宝贝似地从后座上拎起了一个塑料袋子，里面是一个个包装得很整齐的小袋子。 林闻宴挑了挑眉，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早饭呀。” “这么多早饭？你一个人吃得完？” “这是我给我们部门的人做的三明治。”苏染说道，“今天我一大早就爬起来做了，困死我了。” “那正好，给我一个。”说着，男人将手伸向了她的袋子。 “呃……这个……”苏染见状，迅速地将袋子抱在了怀里，支支吾吾的，不让他碰。 “苏染！”男人一脸黑线，“你什么意思？给那么多人准备了，却没给我准备？” 苏染解释道：“不是的，原本是准备了的。” 虽然不情不愿，但今天还要向他汇报工作的，自然得巴结巴结。 林闻宴直接抓住了关键词：“原本？” “嗯，早上麻球趁我不注意，把一块金枪鱼叼走了……”苏染嗫嚅着说道，“食材我都是算好数量买的，没有多的了。你闺女吃了，那你就没有了。” 林闻宴气得心塞，他咬了咬牙，半晌，挤出一句：“那没有金枪鱼就没有吧，剩下的凑合吃吧。” “欸？剩下的我吃掉了啊，不然和那些放一起搞混了，别人拿到了多尴尬啊。” “……” “你饿啊？”苏染看着男人阴沉着的脸，试探性地问道，“要不，我去给你买一个？” 林闻宴瞪了她一眼，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不必！” 说完，率先下了车，走之前还重重地摔上了车门。 感受到车身晃了一晃，苏染嘁了一声，嘀咕道：“那最好了，谁要管你。” …… 十几分钟后，方酌应林老板的要求给他泡了一杯咖啡。 他送完咖啡，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正准备吃苏总监给的那个三明治，可是一看，桌子上空空如也。 ？？？ “我的三明治呢？”方酌抓了抓头发，一脸懵，“我明明还没吃啊，怎么就不见了？” …… 下午，苏染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掐着点进了林闻宴的办公室。 男人西装革履地坐在办公桌前，神色淡漠地处理着桌上的文件。 旁边的桌子上堆着中午的饭盒，看样子没动过。 见苏染进来，林闻宴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重新低头工作。 苏染轻咳了一声，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林总，我来向您汇报新品的推广方案。” 林闻宴放下手中的签字笔，扯了扯脖颈处的领带，后背靠在椅背上，道：“开始吧。” 他的声音沉而冷，俨然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苏染快速地瞥了他一眼，腹诽道：谁又惹他了？ 她坐下后打开电脑里的ppt，迅速地连接到他办公室里的投影仪上。 “这次的新品推广，我们考虑找其他公司合作，通过联名营销的方式，展开一系列的推广活动。” “经过大量的筛选，并且和有意向的公司初步沟通后，我们筛选出了三家公司。” “a公司是最近很火的一家化妆品公司，他们旗下新出的一个品牌受到大量年轻人的喜爱，与我们新品的目标受众群体一致……” 林闻宴打断她：“他们公司产品的研发成本占总成本的多少？” 苏染看资料时有印象，直接给他报出了一个数字。 林闻宴嗤笑一声：“这些代加工的产品，贴个标签就说是品牌了，完全经不起市场的考验，没几天热度就会降下来。直接看下一家。” “好的。”苏染开始介绍第二家。 “b公司是一家生产运动类产品的企业，旗下的运动鞋最为知名，在市场上占有的份额排名第一。” “等等。”林闻宴又打断她，“一看到他们家的鞋就让人联想到了臭脚丫子味，谁还有胃口吃嘉蓝的食品？” “……” 苏染深吸一口气：“好的，我知道了……下一家。” “c公司是一家游戏公司，他们背靠头部互联网公司，旗下的爆款游戏《逃离》拥有大量的粉丝，受到不少中青年的欢迎……” 苏染忽然听到了男人的一声笑。 林闻宴很淡地牵了下唇，笑意却不达眼底。 “《逃离》？”靠在椅背上的男人垂下眼睛，声音很轻，语气莫名，“你知道他们家公司多少信息？” 苏染应道：“《逃离》是现在市场上同类游戏市占率和流水排名第二的公司。” 林闻宴挑眉道：“那你为什么不找排名第一的？” “你说《陷落》啊？”苏染说道，“我找过了呀，可是被人家公司的人拒绝了。” 林闻宴一噎：“为什么？” 苏染：“对方没有明说，但是和他们家合作过的公司都是业内顶级的公司，包括不少世界顶级的奢侈品品牌……而我们呢，只是一个行业第三，人家不想搭理我们也是正常的。” 林闻宴笑得肩膀抖动：“你说的有点道理，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苏染一头黑线：“……” 为什么这家伙自己的公司被贬低他却笑得这么开心？ 林闻宴敛了敛神色，正色道：“我不同意和《逃离》合作。” “为什么？” “当初《陷落》刚火的时候，就有一家互联网巨头想要收购，被拒绝后，就自己开发了一款同类型的游戏，就是后来的《逃离》。那《逃离》虽然有一些流量，不过都是靠母公司引流而来的，而且，它本身的产品因为抄袭而屡受诟病，这么没有创新力的一家公司，我不会同意和他们合作的。” 苏染惊讶于他还知道这么多内幕，她张了张嘴：“可是，《逃离》你看不上，《陷落》又看不上我们……” 她沮丧地垂着脑袋，认命道：“……好吧，那我再去找找其他公司，看看有没有更合适的。我会尽快把最新的方案给到你。” 最多再加几个班罢了…… “不用了。”林闻宴打断她，“我有一个更快速有效的方案。” 第146章 代言 苏染咦了一声，好奇道：“是什么方案？” 这个人竟然这么好心，抽空替她想了方案？ 林闻宴勾了勾唇角，说道：“签一个品牌代言人吧。” “代言人？”苏染一愣，“可是我们现在已经有代言人了，合同还没到期呢。” 林闻宴淡淡地说道：“再签一个呗。” 苏染皱了皱眉：“可是签一个代言人成本太高了。” 林闻宴凝视着她，喉间溢出了一声低笑：“我们公司还不至于给不起一笔代言费。” 苏染有些头疼，她拼命地想帮他填补先前的那七千万亏损，这位大爷却不痛不痒地花钱如流水。 她抿了抿唇，说道：“找一个合适的代言人，除了要看代言人自身的知名度和流量，还需要与我们公司的企业文化相契合。若是随随便便找一个，不但代言费打了水漂，说不定还能对我们公司的品牌起到反作用。” 林闻宴说道：“嘉蓝不是一直倡导绿色健康的食品吗？找一个运动员出身的代言人再合适不过了。” “运动员？”苏染的睫毛轻轻一颤，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种猜测。 她垂下眼皮，浓密的睫毛遮住她眼底的情绪，指尖轻轻抠着电脑上的键盘，她轻声说道：“看来，林总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嗯。”林闻宴语气平静地说道，“就找温雅吧。” 苏染的指甲盖因为用力而渐渐发白，她将手放到桌面下，敛了敛神色，抬眸，用郑重的声音说道：“林总，我希望您公私分明一些，不要将私人感情带入工作。” 林闻宴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倒是公私分得很明白。” 虽然她嘴上老是嚷嚷着到了合同约定的服务期限就辞职，但林闻宴知道，她没有把这仅仅看成是一份工作。 有人惊讶于她升职如此之快，猜测背后一定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事，可是却很少有人知道她背后到底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苏染还是当年的那个苏染，总是喜欢默默地埋头努力。 嘉蓝是她事业的开始，她喜欢嘉蓝，就像喜欢自己的家一样。越是喜欢，就越是想把之前那七千万的亏损给弥补回来。 那天晚上温雅约林闻宴吃饭，她的字里行间都表示出了对代言人的身份很感兴趣。 那时林闻宴没有直接答应，胡乱搪塞了过去。可是后来他又想了想，这何尝不是一种办法呢？ 说实话，这七千万对林闻宴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是一笔代言费。 找其他公司做联名营销，需要双方高强度的配合，工作琐碎，光是数不清的会议就能把人的精力耗光。 他不想苏染这么没日没夜地辛苦，出钱再找一个代言人是最简单的办法。 林闻宴不徐不疾地解释说：“温雅有国际赛事冠军的获奖记录，不缺知名度。她的形象气质阳光健康，与嘉蓝产品绿色健康的理念相吻合。她是一个合适的代言人人选，不是吗？” 温雅……又是温雅。 苏染顿时觉得自己在这些人面前可笑至极。 她带着部门里的人辛苦了那么久做出的方案，在他眼中都是无用功。 明明他早就有了计划，亏他还要编出几个理由来否定她的方案，也算是给足了她面子。 明明想笑，眼眶里却透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苏染狠狠一低头，好悬把眼泪憋了回去。 默了几秒，苏染抬起头，脸上又挂起了那个标准化的笑容，她应道： “好的，我们部门会以最快的速度拟一份适合这位新代言人的活动方案，并且会让法务部跟进合同。”她合上笔记本电脑，神色清冷疏离，“那您先忙，我告辞了。” 说完，她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步子果决地抬脚往外走去。 林闻宴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心底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心慌。 为什么他觉得苏染刚刚的表情怪怪的？语气更是客气到让人觉得过分疏离。 他微微阖了阖眼睛，长指抵着眉梢，努力将心中的那份不安挥去。 直到下班，林闻宴才真正确定了今天苏染的不对劲。 下班后的停车场，苏染坐在驾驶座上，目光冷冷地看着他往她的车子的方向走来。 正当林闻宴的手即将握上车门把手时，下一秒，只听“轰”的一声，油门被狠狠踩下，车子箭一般飞窜了出去，接着，转角处传来一声刺耳的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正当林闻宴愣神间，那道白色车影已经消失在了转角处。 林闻宴愣在原地，不明白她又在和他闹什么脾气。 可是当他独自回了家中，小区内没有看到那辆熟悉的白色车子，她的屋子里也没有亮灯。麻球因为肚子饿，暴躁地对着空空如也的猫食盆喵喵乱叫。 林闻宴原本以为苏染回了自己家，可是他翻了苏宏胜的朋友圈，老两口最近出去旅游了，苏染不可能这个时候自己一个人回家。 一直到了晚上十二点，苏染还没回来。 她有可能是去找朋友了，不知是不是那个周北辰…… 也有可能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心脏像是被人突然攥住，重重地捏了一下，他的后背起了一阵莫名的冷汗。 林闻宴不想心存侥幸。 正当他急得要报警时，忽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第147章 酒气 “想见你”清吧。 苏染正趴在吧台上，乌黑的长发垂过脸颊落到桌面，旁边堆着几个空了的酒瓶和酒杯，她的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在昏暗的灯光下落下一层阴影，呼吸规律却带着浓重的酒气，小嘴微微开启，像是睡着了。 林闻宴匆匆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一旁的服务生对他说道：“老板，这位客人已经在这里待了一晚上了，刚刚还吵着要见您，现在却睡着了。”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林闻宴在苏染的旁边坐下，一股浓郁的酒气混着她身上特有的甜香扑面而来，他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挽了挽落在她脸侧的几缕头发。 “怎么喝这么多酒？” 苏染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和她说话，迷离的眼睛睁了睁，问道：“你、是、谁啊？” 林闻宴无奈地笑了一声：“刚刚不是你吵着要见我的吗？” “哦……”苏染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这里的老板……” “嗯。” “老板，你真是个大、好、人。”苏染歪了歪脑袋，脸颊已被酒气熏红了一片。 林闻宴抬了抬眉骨，像是觉得有些好笑似的，菲薄的唇瓣弯了弯：“为什么这么说？” “你上次给我免单了……所以是个好人。”苏染又软趴趴地将脑袋搁在桌上，眼神带着委屈，嘴里轻声嘀咕道，“不像那个大坏蛋，总是欺负我……” 林闻宴有点茫然：“你说谁欺负你？” 苏染再次闭上困顿的眼睛，吐字不清地哼哼：“就、四、那个、大、坏蛋啊……” “染染。”林闻宴拍了拍她的肩膀，嗓音难得一见的温柔，“别在这里睡，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苏染皱着一张小脸，拼命摇头，“我不要回去……” “为什么不要回去？”男人耐着性子问道。 “白天公司里有那个讨人厌的家伙……晚上回到家里也能看到他……你说他烦不烦？” “……” 林闻宴这下是听明白了，她口中的“大坏蛋”和“讨人厌的家伙”就是他本人无疑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现在不和你这个醉鬼理论。” 说完，他将人托进怀里，轻轻松松打横抱起。 苏染眉心皱起，晃着双腿，嘴里发出不满的哼哼：“我都说了不回去。” 这小脾气倔的。 林闻宴叹了口气：“不回去，我送你去楼上休息好不好？” 所幸这里的楼上有一间他专属的休息室，能临时凑合一晚上。 “哦……”苏染一听不用回去，乖乖应下了，双腿不再作乱，歪着脑袋躺在了他的怀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绵软的鼻息穿透单薄的衬衫，落在他的胸口上，无声地撩拨着他的心脏。林闻宴喉结滚了滚，将怀中的人抱紧了些，快步进了楼上的休息室。 这间休息室被他改装成了卧室，里面该有的设备都有，还有一排显眼的大酒柜。 林闻宴轻轻地将人放在了床上，她的长发丝丝缕缕凌乱地铺在枕头上，脸颊还贴上去蹭了蹭，有一种宁静的美感。 林闻宴呼了一口气，走进卫生间拧了一块湿毛巾出来，准备给她擦擦脸。 他刚出来，就发现前一秒还在床上的人儿，此刻正站在酒柜边上，手里拿着一瓶红酒晃了晃，像是要……偷酒喝。 她嘴里不满地嘟囔着：“怎么打不开……” 林闻宴要被气笑了，他走过去夺过她手中的酒瓶，放回原处，严厉地说道：“你不能再喝了。” “啊？”苏染的小脸明明白白写着不满，说话糯糯唧唧的，“你好小气啊……我又不是不给你钱……” 林闻宴还是第一次见她喝酒醉成这样，娇娇软软的一只，谁看了都想欺负。 林闻宴垂眸看了她良久，好声好气道：“染染，别喝了。” 苏染瘪了瘪嘴，抬手就要去够那瓶酒：“可是，我还想喝……” 林闻宴无奈地抚了抚额：“你真想喝？” “嗯。”她点点头，声音很小，还带着酒醉后的慵懒。 “这个酒不好喝，我给你换一个更好喝的。” 苏染眼睛一亮，笑嘻嘻地问道：“是什么？” 男人看了她一眼：“你站这里别动，我去给你倒。” 苏染乖乖点头：“嗯嗯，你快去。” 林闻宴走到桌子前，背着她将桌上的矿泉水倒进了杯子里，回过身时，见她果真乖乖站在那里一动没动，林闻宴无奈地摇摇头：“这次倒是听话。” 苏染接过他手里的杯子，好奇道：“这是什么酒啊？” 林闻宴：“……白酒。” “嘻嘻，我尝尝……” 她像是一只掉进了酒钢里的小猫，抬起杯子咕咚一声就往嘴里灌。 可是她的嘴太小了，还没喝多少，就发现了不对劲。 “咦……”她嫌弃地皱起了眉，“这不是酒……” 林闻宴耐着性子哄骗道：“这是酒，你再喝一点试试？” “不喝、不喝……”苏染有点恼了，一把将杯子塞进他的怀里，“你这个卖假酒的黑心老板……” 先前还是她口中“大好人”的老板，这一刻已经变成了“黑心老板”。 她手上本就没什么力道，杯子里的水被摇摇晃晃地洒了出来，刚好泼了他一身。 “……” 林闻宴垂眸看了一眼被打湿后半透明地贴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和裤子，他呼吸沉了下去，咬牙道：“苏染，你真当我治不了你了是不是？” 苏染一听，手臂搭在眼睛上，嚎啕大哭起来：“你凶我……呜呜呜……你干嘛凶我？” 房间里空荡荡的，女孩哑着嗓子哭泣的声音环绕在他的耳边，带着说不出的委屈。 林闻宴立马缴械投降：“对不起，染染，我不是要凶你……” 苏染吸了吸鼻子，大方地说道：“好吧，我原谅你了。” 话音刚落，她兀自跑到床边，“扑咚”一声，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很快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林闻宴叹了口气：“……” 湿衣服贴在身上难受，他一边解着衬衫扣子，一边往卫生间走去。 很快，浴室里传来了水声。 淋浴房里，水汽氤氲，水雾勾勒出朦胧的身姿。 林闻宴正洗到一半，卫生间的门却被人从外边推开了。 他一愣，问突然闯门而入的苏染：“染染，你不是睡着了吗？” 苏染睁着迷离的眼：“热……还没……洗澡……” 说着，纤细的手指在淋浴房的门把手上一勾，门就被打开了。 林闻宴瞪大着眼睛，愣愣地看着她往花洒的方向走来。 他的脚步轻轻地往旁边挪了两步。 “谢谢……”苏染对他挤出了一个笑容。 还挺有礼貌的。 林闻宴：“……” 她记得睡前要洗澡，却忘了要脱衣服，就这么呆呆地站在花洒下，脸颊被热气熏得白里透红，雾气在她的纤长的眼睫下凝成了水滴，她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越发像一只乖巧的小动物。 很快，水将身上那套裙装打湿。明明穿着衣服，却曲线毕露，比不穿还要诱人。 男人的理智瞬间崩塌，他迈了一个大步，穿过哗啦啦的花洒，猛然将苏染抱了起来，把她抵在浴房玻璃上。 “啊！”苏染一声惊呼。 第148章 吃亏 凌晨三点。 房间内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耳边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苏染穿着男人的t恤衫躺在床上，明明热得很，有人却不停地给她盖被子。 盖了踢，踢了又盖…… 苏染烦躁地将被子一脚踢开，转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她身上的t恤衫是被男人套上去的，底下什么都没有，她一踢被子，一身的玲珑有致全从衣服底下透了出来。 昏黄的灯色下，男人的眸色又沉了几分。 刚刚在浴室里，素了七年的男人一时没忍住，下手没个轻重，让她直接哭晕了过去。 可是被压抑了七年的欲望一旦开了闸，又岂是那么快能熄灭的，尤其是“肇事者”还不停在他身边点着火。 林闻宴从背后将人搂在怀里，嘴唇凑过去亲她颈肉。 苏染只觉得脖颈间酥酥麻麻的，轻哼了一声，想要侧过头去到底是什么扰她清梦。可是胸口被一条硬硬的铁臂箍着，她怎么掰都掰不开，小嘴里哼哼唧唧的，像一只发脾气的小猫。 林闻宴轻笑一声，将她翻过来，掰过她的小脸去吻她的唇，接着是锁骨…… 心跳和体温持续升高，苏染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着，胸腔里满得要炸出来。她的胸膛开始剧烈起伏着，呼吸越来越急促。 很快，白色的t恤被汗水浸湿，半透明的黏在她身上。房间内，男人的喘息声一阵沉过一阵。 苏染在他怀里不停地颤抖，无措地揪着男人浓密的发丝，尾音软绵着拉长：“别.……别……” 男人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喘：“乖，染染……别怕……放轻松……” 她抬起身想去看，却刚好迎上男人覆上来的唇，呼吸瞬间被他夺去。 他像只狂野的兽，饥渴地掠夺着到口的猎物，舌头强势地卷着她的，不让她躲避分毫。 耳边传来一声声嘶哑的闷哼，滚烫的喘息扑到她颈间，苏染被烫得睫毛乱颤。 清明的意识转瞬即逝。 不知过了多久，在床垫不停的震动中，她又哭唧唧地昏睡了过去。 凌晨五点多，一缕朦胧的曦光偷偷穿过窗帘透了进来。 苏染鼻息间充斥着一股熟悉又久远的清冽味道，宿醉后的脑子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她揉了揉疼痛的额角，感到身上有一股莫名的酸痛感，像是被辆重型卡车反复碾了一夜。 她抬了抬快贴在一起的眼皮，借着窗外的光线努力分辨清屋内的场景。 还未等她看清，耳边传来一道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你醒啦？” 苏染的心猛地一跳，怔怔地侧过头去看男人放大的脸。 林闻宴凑上去在她的唇上轻轻吻了一口，声音带着宠溺：“饿不饿？我去给你叫点吃的？” 他的嘴唇灼热，苏染被烫得往后缩了缩，这一动，就看清了被子下的两人不着寸缕。 苏染猛地从床上惊坐起来：“林闻宴，怎么是你？” 男人一听，嘴角刚弯起的弧度顷刻收了起来。 他坐起身，一双漆黑的眸子锁着她，声音沉冷：“不然你以为是谁？” 苏染掀开被子一角，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一道道红痕，顿时怒不可遏，“啪”的一声脆响，在他脸上拍了一巴掌。 她那一掌声音虽响，但手软软的没什么力道，林闻宴却还是被她打得偏过了头。 他用舌尖抵着被打的那一边脸颊，冷笑一声：“苏染，你睡完了我，就翻脸不认人了？” “我……睡你？”苏染脑子里轰的一声，脸涨得通红，沙哑的嗓音还在发颤，“林闻宴，你还要不要脸？” “跟我玩失忆呐？”林闻宴嘴角勾着吊儿郎当的笑，一脸的纨绔，“昨晚是谁喝了那么多酒，然后找服务生喊我来的？又是谁趁我洗澡闯进来偷看我洗澡的？” “你……你胡说……”苏染昨晚喝得有些断片了，经他这么一提醒，零星想起了一些片段，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怎么可能是她睡了他？ 林闻宴见她一脸搞不清状况的表情，努力克制住嘴角的笑。 “不信啊？”他侧了侧身，指给她看，“呐，你看，我肩膀上的这个牙印，你比对比对，看看是谁咬的……还有，我背上那几道血淋淋的指甲印，到底是哪只小猫抓的……” 他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还接连搬出了几项“证据”。 苏染宿醉后的脑子有点宕机了，被他说得都有点怀疑自己了。 陷入自我怀疑的苏染有点崩溃，却还不忘质问他：“……这么说，你还吃亏了？” “吃亏？”林闻宴漆黑的眼眸凝着她，似笑非笑，“我怎么可能吃那种玩意儿？” “那你……” “放心吧……”男人漂亮的喉结轻轻滚了滚，低低笑了声，“我下次再睡回来就好了。” “……？？？” 第149章 爱宠 苏染几乎是落荒而逃地从那家“想见你”里逃出来的。 因为自己昨天那套裙装彻底报废了，她还抢了那个男人的衣服穿。 回到公寓里后，她躲在卫生间里洗了许久的澡。 出来时，她盯着镜子里的人看，大浴巾裹住了身子，原本脖颈至胸口间白皙的肌肤有着一道道红痕，有那个人留下的，也有她自己搓的。 苏染烦躁地扯下浴巾，换了条睡裙就在沙发上躺尸。 常年没请过假的一个人，今天给自己请了一个病假。 麻球见这位铲屎官今天没有出门，好奇地歪了歪脑袋，小爪子一跃，轻轻松松跳上了沙发。 它先是在她光洁的小腿上扒拉，见这位铲屎官没反应，胆子又大了一些，干脆直接趴在了她的胸口上。 苏染拎起麻球，捏了捏它的脸。 “你怎么和你那个爹一样，像个臭流氓似的。” “喵～” “你是不是被他带坏了？嗯？” “喵～” “你要是敢学他，我就不给你买小鱼干了，听到没有？” “喵～” “哎……”苏染叹了一口气长长的气，把脸颊贴在麻球的小脸上，柔声道，“麻球，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呢？” 经过昨晚，她和林闻宴的关系似乎更复杂了。原本上下级的关系就已经很尴尬了，现在又…… “喵呜……” 一人一猫在家里大眼瞪小眼了老半天，实在无聊得很。 苏染眨了眨眼，忽然提议道：“麻球，要不姐姐带你出去逛街？” “喵～” 苏染嘿嘿一笑。 说是要带它出去逛街，其实是要带它去宠物店洗澡。 麻球一遇到要给它洗澡这件事，就凶悍得要命，不少宠物店的员工被它的爪子挠过，后来，附近几家的宠物店就都把它拉入了黑名单。 林闻宴平时没空管它洗澡的事，这件事就只能落在了苏染的头上。 无可奈何的苏染只得自己亲自给它洗澡。 可小家伙连她的面子也不给，给它洗澡就跟打架似的，能把苏染折腾出一身汗，再加上家里没有专业的烘干机，所以苏染宁愿花点钱让它在外面洗。 她最近在网上搜到了一家还没去过的宠物店，这不，就想带麻球去试试。 苏染开着车，带上麻球兜了一圈才找到那家店。 在排队等候时，苏染遇到了一个熟人。 周北辰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服，手里抱着一只猫，气质干净又儒雅地走了进来。 “北辰哥，你也养猫啊？”苏染惊讶道，“我还以为你们当医生的多多少少都有些洁癖，不喜欢猫猫狗狗这类的呢。” 周北辰笑道：“其实只要定期给它做好卫生，是没有问题的。再说了，养宠物就像多了一个家人，可以时常陪伴你。” 苏染：“那你今天没有上班吗？” 周北辰：“我今天调休，你呢？” “……我也调休。” 周北辰轻笑一声：“你家离这里有点距离，怎么跑这么远来给猫洗澡？” 于是，苏染把麻球的彪悍历史给他讲了一遍。 她有些好奇地打量周北辰的猫，那是一只三岁多的蓝猫，公的，在周北辰怀里安安静静的，很是可爱。 苏染羡慕道：“看样子猫随主人，你的猫看起来好乖，像一个绅士。” “嗯？若是这样，你的猫不是应该像你，应该也挺安静的啊，为什么会这么皮？” 苏染一时语塞：“我……” 哼，麻球的缺点还不是像她爹。 两人聊了一会天，就快要轮到麻球洗澡时，麻球已经开始在那里燥动了。 苏染忙着安抚它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苏染：“喂？朵朵，什么事啊？” 钱朵朵：“苏总，您现在有空吗？公司和温雅的代言合同已经在走流程了，刚好今天代言人也来我们公司了，您看您有没有时间回公司一趟，法务部那边说合同需要您签字。” 温雅的合同？ 林闻宴的效率倒是高啊。 苏染在心里哼了一声：“你让法务部那边直接找林总签字就好了啊。” 钱多多：“不行啊，您忘了我们公司的规定了吗？合同不能越级签字。” 苏染：“……” 她的确是忘了。 嘉蓝的风控沿用了之前德国的那一套系统，严谨而又细致。就算再急的合同，也得一层层的负责人签字后逐级向上递交，若是她不签，系统里的用章申请到不了林闻宴那里，就算他是老板也不行……除非他去法务部偷章。 苏染心里堵着一口气：“告诉他们，我今天病假，不签。” “我说了。”电话那头的钱朵朵声音有点委屈，“可是代言人的经纪人说，他们后面有国外的行程，要是今天因为您生病而耽误了签合同，后面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签上。苏总，您要是实在不方便过来，要不我拿着合同去你家？” 这个温雅，仗着她和林闻宴的关系就敢这么赤裸裸地威胁。 钱朵朵向来不是个多事的人，肯定是受到了来自上面的压力。 这股窝囊气苏染自己一个人受也就算了，但她不能忍受别人趁她不在时欺负她的下属。 “朵朵，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来。” 挂断电话后，苏染看着麻球胡乱挥舞的小爪子，叹了口气。 “麻球，姐姐得给你去赚小鱼干了，我先带你回去，我们改天再来吧。” 去公司签个字只是走个流程，花不了多少时间，但是麻球洗澡时这么不乖，苏染不敢把它独自寄放在这里。她对这家宠物店不熟悉，怕它闹起来会被人家打……毕竟时常有宠物店的员工给宠物洗澡时敲打它们的新闻被爆出来。 周北辰立马了然道：“苏染，你要是愿意，可以把你的猫留下，我会帮你看着，晚点我再给你送回家。” 苏染：“这怎么好意思，太麻烦你了。” 周北辰：“不麻烦，反正我在这里等也是闲着。” 苏染犹豫道：“那，麻球它洗澡时很凶，你……” 周北辰笑道：“放心吧，我的养猫经验应该比你丰富一点。” 苏染弯起眉眼笑了笑：“那谢谢你啊，北辰哥，你可真是我的救星。” 她一笑起来，眼睛亮如星子，熠熠动人，亦如那雪山融化后化作的清泉，清清透透不掺任何的杂质。 周北辰看得呆了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客气。” 苏染叮嘱麻球几句后，开着车直往公司驶去。 第150章 合同 苏染一进办公室就直奔主题：“朵朵，合同在哪里？拿来给我签字。” 钱朵朵：“苏总，合同被拿到林总的办公室里了。” “还真是着急啊。”苏染嘀咕了一声，直接往林闻宴的办公室走去。 她今天出门原本只是为了去宠物店，所以穿着一身休闲装和一双运动鞋就出门了，连妆都没化，和平时的ol风格完全不同，却多了几分青春的气息。 办公室里还碰到几个同事，笑着打趣她是“从学校里翘课出来的大学生”。 苏染原本只是淡淡地笑笑，可是当她看到林闻宴办公室里的温雅时，却忽然有点后悔了。 林闻宴不在办公室里，温雅正一个人坐在真皮沙发上。 她穿着一条某顶级奢侈品品牌的最新季红色丝绒裙，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小茶壶，正闲适优雅、慢条斯理地沏着茶，那姿态，宛若一个招待客人的女主人。 苏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一身休闲装，早知道应该穿正式一点的，起码气势上不能输。 温雅的目光上下打量了苏染一眼，挑了挑眉，说道：“刚沏好的茶，要不要来一杯？” 苏染说道：“不用了，我是来签字的。” 这么着急把她喊过来，她可不认为真是来找她喝茶的。 温雅：“林闻宴刚刚出去打电话了，合同就在他桌上。” 果然，巴不得她赶紧签字。 苏染在林闻宴桌子的正中央找到了那份合同，反正他人不在，苏染就顺势在他平时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经过她手的东西不能马虎，虽然只是走个流程，但她还是一个条款一个条款地仔细阅读起来。 三年期的合同，时间不短，但苏染算了算，和她有交集的也就几个月时间了，等她离职了就不关她的事了。 代言费，比现在的那个代言人还要高一点……呵，林闻宴可真的舍得为温雅下血本。 温雅瞥了她一眼，问道：“你做什么事都这么认真吗？” 这是嫌弃她看得慢了。 苏染淡淡地说道：“职责所在。” 温雅：“既然你的工作能力这么强，待在嘉蓝似乎屈才了，为什么不找一个更好的公司待呢？” 苏染回道：“既然你获得过世界冠军，给嘉蓝代言似乎委屈了，为什么不找一个更好的品牌代言呢？” “你……” 温雅似乎没料到她会直接怼回来，一口气噎在嗓子里。 “你不用生气。”苏染瞥了她一眼，继续看合同，“只要我的合同一到期，就会辞职，不会在这里待很久，你和我也不会有很多交集。” 温雅：“为什么辞职还要等合同到期？” “嗯？”苏染奇道，“难道林闻宴没告诉你为什么吗？” “……” “我还以为他会对你无话不说呢，毕竟，你是他的白月光嘛……” “有些不重要的人和事，他自然不会告诉我。” “也对。”苏染点点头，“你在他心中才是最重要的嘛，你不用特意强调……七年前你就说过这种话了。” “不过……”苏染像是又想起了点什么，她抬了抬眼皮，眼睛里没什么温度地说道，“既然你对他那么重要，那能不能麻烦你说说他？” “什么？” “我平生，最讨厌他这种三心二意、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请你告诉他，他的暧昧游戏我不奉陪，让他不要再缠着我了，真的很烦人！” 说完，她刷刷地在审批页上签完了字，然后将文件一丢，潇洒利落地走出了办公室。 温雅看着她出去的背影，胸口重重起伏了两下，几乎控制不住想发火。 她将刚沏的茶倒入了口中，热烫的茶水入喉，没有浇灭心中的怒火，反而还多了几丝不安感。 忽然，她的鼻尖嗅到了一丝烟味。 温雅一怔。 林闻宴嘴里叼了一根烟，一只手插在裤袋里，缓缓走了进来。 温雅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闻宴……” 林闻宴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走到落地窗前，兀自抽着烟。 温雅出声道：“闻宴，这个合同就差你签字了……” 林闻宴深吸了口烟，他转过身来，烟雾盖住了他脸上的情绪，他似笑非笑道：“你就这么着急？” 温雅：“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明天我还有国外的行程……” 他敛了敛眼睫，点点头，走到办公桌前，将烟嘴掐灭在了烟灰缸里。 他的脸上看不出情绪波动。 下一秒，他却将桌上那份合同……拿起，塞进了旁边的碎纸机里。 随着碎纸机的启动，刚刚还价值千金的代言合同，瞬间变成了废纸。 “林闻宴，你疯了吗？”温雅一脸震惊，面色青中泛白，“你为什么要把合同给撕了？” “看不明白吗？”林闻宴冷凝了她一眼，淡淡开口，“温雅，你的代言人身份被取消了。” 温雅压抑着怒气：“你给我一个解释。” 林闻宴轻笑一声，眼里带着讽刺。 “温雅，早些年网球届的新星，也的确拿了几个国际赛事的奖项。”林闻宴不痛不痒地述说着，“但你的最高成绩也止步于此了。你有了点名气后，就开始不停地接商务活动，为此甚至荒废了训练，成绩一落千丈……你比同龄人更早退役，不是像外界宣扬的那样因伤退役，而是因为……你是被队里辞退的。” 温雅咬着牙：“这些外人不知道，难道你是今天才知道的吗？要是因为这个原因，你当初为什么要答应让我做代言人？你耍我玩吗？” “这些本来的确没什么，谁做代言人对我来说无所谓，别人不一定能好到哪里去。可是，你拼命催我签合同我就觉得很奇怪，甚至不惜今天一早来我的公司。”林闻宴哼笑一声，“这不，生意做多了容易犯疑心病……” 温雅惊道：“你派人查我？” 林闻宴耸了耸肩：“这不刚刚接了一个电话嘛，也幸亏我查了一查，不然就成了冤大头了。” “你什么意思？” “你说你明天在国外有行程，是去拉斯维加斯吧？难怪这么急着赚钱。” “……” “其实不止拉斯维加斯，世界四大赌城都有你的踪迹……”林闻宴摸了摸下巴，“你说，要是媒体知道了昔日的体育明星成了一个赌徒，还欠下了一屁股债，你的余生会怎么样？” “林闻宴，你……” “当然啦，这些都不是我取消合同最主要的原因……”林闻宴坐在刚刚苏染坐过的位置上，上面还有她留下的温度。 “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抬起眼眸，冰冷的眼神中带着三分锋利，“你，让我爱的人不高兴了。” 第151章 解释 “你爱的人？”温雅看向林闻宴，鼻中冷笑，“你是说苏染？” 林闻宴笑了笑，嘴角的弧度轻蔑：“难不成，你以为是你？” 温雅脸上的怒意盖不住了：“林闻宴，你现在是为了一个苏染，要和我翻脸吗？” 林闻宴长指抵着眉梢，眉宇间满是倦怠：“温雅，你要的太多，而我，不想给了。” 温雅斥道：“你忘了我们家当年是怎么照顾你的了吗？你这么做，是要和我们家割袍断义？” “你们家？”林闻宴对她的冥顽不灵有些失望，“你觉得你一个养女能代表温家？你觉得温叔叔和温岁礼会因为你的贪婪而和我决裂？” 温雅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是……” 林闻宴兀自说道：“我能理解你作为养女而产生的不安全感，但你要了太多原本不属于你的东西……再说了，这几年我的公司，还有外面的不少资源，我没少给过温家，巨额的律师费，已经够买几十家温氏这样的律所了，你说，温叔叔会选你还是选我……当然啦，就算温家真的想和我决裂，我也无所谓……” 他要的，从来都只是一个苏染。 “……” 羞辱的滋味并不好受，温雅手指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服，以控制住微微发抖的手指。 她拿起自己放在沙发上的手提包，转身就要走。 “站住！”背后传来男人低沉肃冷的声音。 “当年你对苏染说了什么话，是不是应该给我和她一个解释？” “……” 男人的声音冷到了极点：“今天之内你若是不解释清楚，明天你赌钱欠债的新闻就会上头条。” …… 林闻宴刚刚在办公室门口听到了温雅和苏染的对话，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当年温雅对苏染说的不仅仅是他的过去，还加了些添油加醋的话，难怪……苏染直接判了他的死刑。 他当年在温家暂住时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那个年纪的小屁孩，能懂什么情情爱爱，爹不疼娘不爱的，还被兄长嫌弃，谁对他好，他就想和谁在一起罢了。 当初的温雅没有选择他，而是选择了她的事业，或者说，她选择了利益。 林闻宴不知道，如果当初温雅没有拒绝他，结果会怎么样，兴许两人能处一段日子，兴许不会像现在这样撕破脸。 但是，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就像他每天想着，如果他当初没有和苏染分开，那该多好…… …… 苏染回到公寓没多久，周北辰就把洗得干干净净的麻球给她送回来了。 苏染踩着拖鞋就蹬蹬蹬跑下楼，两人站在公寓楼下，周北辰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无奈：“你的猫，洗澡时确实是有点凶，那家宠物店以后是去不得了……” 苏染欲哭无泪：“麻球，恭喜你又入了一家黑名单。” 麻球没理会她的埋汰，只顾着和周北辰的猫玩，它似乎已经忘了洗澡时的不愉快，和周北辰的猫玩得很高兴。 周北辰看着苏染的脸，轻咳一声：“苏染，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苏染眨了眨眼，疑惑道：“啊？什么话？你说吧。” 周北辰：“我……” 他的话还未出口，就被一道严厉的声音打断。 “麻球，过来！” 林闻宴一身西装革履地站在两人的不远处，他嘴里喊着自己的猫，一双凌厉的眼神却扫在两人身上，漆黑的眸子攀上阴霾。 那两人身上穿着相同品牌的休闲服站在一起，看上去像情侣装，青春而又朝气。 麻球见到自己的那位铲屎官，眼睛一亮，摇着白色的小尾巴就跑过去了，瞬间忘了周北辰的那只猫。 林闻宴将它拎起来，训斥道：“外面随随便便的野猫你也敢凑上去一起玩，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嗯？” “喵呜……”麻球在他手中立马变得乖顺起来。 作为那只“野猫”的主人，周北辰瞪大着眼睛：“苏染，这位不是你的老板吗？” “嗯……”苏染无奈地解释道，“也是邻居。” “那他和你的猫……” 苏染轻咳了声，尴尬一笑：“麻球吃过他家小鱼干，一来二去就熟了。” 周北辰：“原来如此……” 林闻宴脸色愈发阴沉：“……” 这女人，不但把他的猫据为己有了，还想撇清和他的关系。 林闻宴指使手中的猫：“麻球，去喊你妈回家。” 麻球听话地在他的怀里跳了下来，跑到苏染的身边转圈圈。 苏染皱了皱眉，瞪了林闻宴一眼，然后将捣乱的麻球抱了起来，夹在胳肢窝里，对着周北辰说道： “北辰哥，你刚刚要和我说什么？” 被忽视的林闻宴眼中漾过一丝晦暗的怒意，插着兜转过身往家里走去。 周北辰郑重其事地说道：“苏染，我和你接触有些日子了，我想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交往……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 刚转过身去的男人脚步瞬间僵在原地。 周北辰见苏染的表情有些错愕，连忙说道：“我不知道你对男朋友有什么要求，但我对你很有好感。苏染，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会努力去做一个合格的男朋友……你愿意和我试一试吗？” 说着说着，向来平静淡定的人忽然有了些紧张，手掌不停地在裤腿上搓着。 苏染垂了垂眼睫，努力不去看背后的那个人。 半晌，她抬眸，对着周北辰说道： “北辰哥，我这个人，没有你想得那么好，其实有挺多缺点的……” 周北辰心情立时低落了下去，正当以为他自己会被发一张好人卡时，女孩面上挤出了一个温柔的笑意，她用如水一般柔和温润的嗓音对他说道： “但我愿意和你试一试。北辰哥，我们交往吧，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 周北辰一听，刚刚还有些紧张和失落的脸上立马挂上了欣喜。 与之相反的，不远处的男人却仿佛在一瞬间坠入冰窟。 林闻宴死寂一般的眼睛里，像洇满了一池浓稠的黑水，双手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悲伤，紧握成拳。 第152章 缺失 苏染送走周北辰后，抱着麻球回到公寓里。 她刚走进玄关处，正准备关门，不料一只长臂伸过来，天旋地转间，一道人影落了下来，苏染整个人被抵在墙上。 “喵呜……” 麻球突然被扔在了地上，吓得窜进了屋内。 接着，“咔哒”一声，门被上落了锁。 苏染闻到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她喘了一口气，问他：“林闻宴，你要干什么？” “干你！” 说着，苏染的手腕被他高高举过头顶，整个人压着她，滚烫的唇覆上了她的。 这个吻，不像早上的那个吻带着缱绻，反而带着强烈的怒火，像一只凶恶的猛兽，不停地掠夺，仿佛要将她吞噬殆尽。 苏染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想要推他，奈何手腕被他紧紧摁在墙上，动弹不得。 她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嘴里发出呜呜抗拒的声音，男人却依旧不为所动，手上的力道反而重了几分，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吮着她的舌尖。 半晌，苏染放弃了挣扎。 男人缓缓松开她的唇，漆黑的眼睛里带着冰冷的暴戾。 “你早上还在和我上床，下午就和别的男人交往。苏染，我可真是小看你了。” 苏染没什么温度地看了他一眼，笑：“谢谢夸奖。” 林闻宴捏着她的下巴，声音里透出一股狠劲：“打电话给他，说你反悔了。” 苏染轻笑一声：“我没反悔。” 林闻宴眼眶里的怒火像是要将她吞噬：“他究竟哪里比我好了？” 苏染冷冷道：“他就是比你好。” 他就是比你好……当年的她也是这么对陆开诚说的，如今的对象却换了一个。 林闻宴笑了。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笑话。 七年了，原来陷在过去抽不出来的只有自己。 他知道对待她不能操之过急，因为怕把她再次吓跑了，所以总是努力克制着自己，和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可是，两人之间像是有一个无形的弹簧，每当他试着靠近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点点，就有一股力量把他推得更远。可若是他不去靠近，那她压根就不会看她一眼…… 在工作上顺风顺水的男人，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无力过。 “染染……”男人忽然捧住了她的脸，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你别和他交往，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苏染平静地说道：“林闻宴，我们早就分手了啊。我们都应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林闻宴一把抱住了她：“可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七年了，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和你在一起，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他的声音渐渐发颤，“染染，七年了，你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我真的好想你。” “温雅……她的合同我已经撕了，我对她的感情不是像她说的那样，过去我把她当亲人看待，但是以后，她不会再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了……” “还有那个周北辰，他才认识你几天，你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你？他不过是把你当成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而已。” “染染，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怎么做你才肯回到我的身边？” 林闻宴在她耳边不停地喃喃着。他卸下了长久以来所有的伪装，给她看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林闻宴。”苏染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 “我和你，无关他人，只是因为我，早就没了当初的勇气。” 林闻宴一愣，怔怔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苏染伸出手指，描绘着他胸口伤疤的位置：“伤口就算愈合了，但还是会留下疤，证明这一份伤痛真实存在过。” 就像她曾经鼓起所有的勇气去亲近一个人，不惜主动投怀送抱。廉价的倒贴，卑微又下贱…… 不管那些伤人的话是出于什么原因，但留在心口的疤是抹不去的。每次看到他，就像是有人在她的伤口上不停搅动着，提醒着她这份伤痛真实存在过。 苏染红着眼，声音嘶哑：“林闻宴，我本就不是一个勇敢的人，现在再也拿不出勇气来去爱一个人了。” 林闻宴抬手抹去她眼尾滑落的一滴泪珠，声音嘶哑着从喉咙中挤出：“染染，以后你不需要主动，我会来追你，你只要待在原地不躲我就好，好不好？” 苏染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求：“林闻宴，放弃吧……周医生他可能没有你有钱有势，我也能预想到未来和他的生活会很平静，但这就是我要的平平淡淡的生活，简单、纯粹……我们各自过自己的生活，好不好？” 她的声音温温软软，说的话却让林闻宴听起来像是寒冰刺骨。 林闻宴有点脱力地想笑，他沉黑的眼紧紧盯着她，眸晦暗眸光里有无数情绪翻涌，渐渐地又趋于平静。 半晌，门被打开，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一如当年两人分手的那一夜。 当晚，苏染接到了温雅的电话。 温雅为她当年的话作了解释和道歉。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声音却透出几分无力感。 她说的那些话，和林闻宴说的差不多。 苏染说了一声“我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 自那以后，林闻宴好像真的从苏染的世界消失了，隔壁屋子好几天没有亮过灯，嘉蓝的总裁办公室也空了好几天，听说是回他的总部去了，不过他把方酌留了下来，他把一些工作直接交给了方酌处理。 苏染和林闻宴唯一的交集，就仅限那么零星几封的工作邮件了。 温雅的代言被取消了，苏染自然得找其它法子，正当她踌躇是否该筛选一个新的代言人时，《陷落》游戏制作方的工作人员忽然联系上了她。 对方商务部的负责人胡总说，愿意和嘉蓝合同，并为此设计一个新的游戏副本。 苏染奇怪道：“贵公司之前不是拒绝了我们的合作吗？为何突然改变了决定？” 胡总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眼，随即又说道：“这是方特助的意思。” 方特助？方酌？ 原来是方酌在中间牵线搭桥。 会后，苏染跑去问方酌：“你能在中间牵线搭桥，是认识《陷落》的老板吗？” 方酌用和胡总一样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苏总监，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当然认识他啊。” 苏染：“哦……那林闻宴同意这个方案了？” 方酌：“……当然同意啊。” 苏染狂喜：“太好了，谢谢你啊，方酌。” 如此一来，之前的工作也算没白费。 双方敲定合作方案后，很快就签订了合同。 不过，这一次的合作双方有很多需要磨合和配合的地方，工作比苏染想象得还要琐碎而繁重。 为了加快新品上市的进度，苏染把大把时间都花在了工作上，累得压根就没有时间和周北辰约会。 第153章 会面 在催婚一事上，苏染的父母永远乐此不疲，尤其是当他们知道苏染和周北辰交往后，这种热忱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苏染和周北辰交往一个月后，双方父母一拍即合，打算正式见一次面。 虽然是说好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但苏染还是对这种赶鸭子上架似的催婚方式觉得很不自在。 在感情上她是个慢热的人，觉得这个进度有点太快了。像是在她还没有看清前方道路的情况下，车子就被人踩死了油门，迫使她不得不往前。 周北辰对着苏染歉然道：“抱歉，苏染，我父母比较传统，他们觉得我到了年纪就该结婚了，所以有点着急。” 苏染自己家里那两位就整天催她结婚，周北辰还比苏染大三岁，两人同病相怜，苏染自然能理解他。 既然如此，那见就见吧。 双方家长的见面约在了一个周六的中午。 出门前，苏宏胜打量了盛装打扮的母女俩一眼，随即又对着许琼华说道：“老婆，你要不还是换身衣服吧？” “爸爸，你为什么要妈妈换衣服啊？”苏染不解道，“这身裙子显得她身材侬纤合度，再合适不过了，看上去三十岁最多了。” 许琼华瞪了苏宏胜一眼：“苏宏胜，你到底对我哪里不满意？” “不是不满意。”苏宏胜连忙摆了摆手，说道，“就是因为太漂亮了，到时候会抢了苏小染的风头。” 许琼华嗔怪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啊？爸爸，你夸妈妈，怎么还带拉踩的呢？”苏染佯装生气道，“我不高兴了。” 苏宏胜哈哈笑道：“我说的是事实啊，我宝贝女儿虽然漂亮，那也没有我老婆漂亮啊。” 苏染“咦”了一声，佯装嫌弃道：“这狗粮吃得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看时间差不多了，一家人开着车子去了约定好的餐厅。 那家餐厅在市中心，在一片梧桐树的掩映下显得格外环境高雅，干净清幽。 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苏家三人一路踩着繁复花纹的地毯进了一间包厢。 包厢上方悬着一盏水晶吊灯，温暖的灯光照在黑格子的桌布上，衬得坐在那里的周家三口人贵气而优雅。 周北辰见三人进来，连忙起身相迎：“叔叔，阿姨，你们好，请坐。” 双方互相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周北辰安顿好二老入座后，借着给苏染拉椅子的动作，在她耳边轻声道：“小染，你今天真漂亮。” 苏染今天穿了一条裸粉色的连衣裙，外面裹了一条白色的流苏大披肩，露出的脖颈纤细而白嫩，乌发红唇，美丽而又不失矜雅。 “谢谢。”苏染温声一笑。 周母自打他们进来后，目光就一直放在苏染身上打量。 她说道：“小染长得真是漂亮啊。” 早上还嫌弃自己女儿的苏宏胜谦虚道：“哪里哪里。” 周母嘴角微微挑起：“我们家北辰啊，自小就一心扑在学习上，毕业后一直忙着工作，虽然当上了主任医师，但一直没个女朋友。先前啊，有人介绍卫生局局长的女儿给他认识，可他偏偏看不上，当时我们还打趣，他想找个什么样的天仙人物呢……” 苏宏胜和许琼华一听，面面相觑了几秒，眉峰轻挑。 苏染一边听着，一边抿唇微微笑着。 周家是传统的医学世家，本以为会有一身傲骨，没想到也未能免俗。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周北辰虽然年轻有为，但是若能攀上卫生局局长这样的岳丈，平步青云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这么比起来，苏染家里只是一个普通家庭，她的优势可能只剩一张好看的脸蛋…… 周北辰打断周母：“妈，你说这些干什么，那个局长的女儿脾气刁钻，一看就是从小被宠坏的，若是找了这么个祖宗回家，以后你来伺候还是我来伺候她？” “北辰说得没错。”周父轻咳一声，打破尴尬，“我们也别干坐着了，先点菜吧，儿子，你问问你叔叔阿姨，还有小染喜欢吃些什么，然后把服务生叫来，多点几个菜。” 周母瞪了她老头子一眼，随即低头喝茶不说话了。 在等菜的间隙，苏宏胜也出来暖场，开始和周父聊一些工作上的事。 比起苏宏胜，周父的话不多，而且能看出来，家里是老婆做主的。 苏染安静地坐在那里听他们聊天，周北辰则时不时地给她夹个菜，一如既往的体贴又绅士。 周母见儿子如此殷勤，皱了皱眉，放下筷子，开始问苏染一些工作上的事。 苏染微笑着一一应答。 周母听她介绍她的工作内容，默不作声，而后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 苏染一时有点想不明白周母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只好又埋头吃着菜。 饭局过了大半，苏染去了一趟洗手间。 女士洗手间内，灰调的大理石上有两个洗手台，左边那个已经站了一个女孩。 苏染走到右边那个洗手台去洗手。她一边洗手一边观察镜子里的自己，难道自己的妆花了？不然为什么她总觉得周母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当确认自己的妆容没有问题后，苏染收回视线，目光却无意中瞥见边上的女孩皱着一张小脸。 那女孩二十出头的年纪，扎着一个丸子头，背着一个小小的链条包，正撅着一张小嘴，不停地用包遮挡着自己裙子后面的部位。 她那裙子是白色的，只要一动，那小小的包就遮不住那片尴尬了。 同样是女孩子，苏染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苏染轻声道：“需要我帮你叫你的朋友吗？送件外套什么的。” “不用不用。”女孩嘟着嘴说道，“我是和我未婚夫一起来的，要是让他发现了，多尴尬呀。” 呃……苏染觉得有点奇怪，虽然这是女孩私密的事，但对方既然已经是她的未婚夫了，那这种事应该不算尴尬吧。当初林闻宴还没和她交往时，就给她买过卫生巾……等等，怎么又想起他了…… 苏染回了回神，将自己肩上的披肩取下，递给女孩：“你把这个系在腰上吧，这样就看不出来了。” 女孩一看，欣喜道：“谢谢你，小姐姐，这个披肩多少钱，我把钱转给你吧。” “不用了。”苏染温柔地笑笑，将披肩塞在她的手中，“反正也没多少钱。”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袅袅婷婷地回了包厢内。 第154章 误解 苏染一走进包厢内，许琼华就发现她身上少了条披肩，于是问道：“染染，你的披肩怎么不见了？是不是忘在洗手间里了？” “不是的，妈妈。”有外人在场，苏染不好多说女孩子的隐私，于是说道，“我把它借给了一个女孩子。” 许琼华估计猜到了几分，于是点点头：“好，快坐下吧。” 周母却瞪大着眼睛：“苏染，你不冷吗？” 称呼已经从“小染”变成了“苏染”…… 苏染摇摇头，笑笑：“阿姨，我不冷。” 虽然少了条披肩，但这里空调开得适中，不会很冷。 周母见苏染白嫩纤细的手臂都露了出来，裙子又将她的身型完美地展现了出来，于是皱眉道：“你们做公关的，就是开放啊，想来是陪客户陪习惯了，穿这么暴露的衣服也不介意。” 苏染：“……？？？” 原来不是真的怕她冷…… 苏染这下是明白了，先前周母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原来她刚刚介绍了一长串她的工作内容，周母只记得了“公关”二字，理解还大相径庭。 再说了，她现在穿的裙子虽然是无袖的，但又没有露不该露的地方，哪里称得上“暴露”二字？ 苏染的额角突突直跳。 虽然周家是医学世家，周家父子也都是高知，但这位周母却是一位家庭主妇，难道是脱离社会太久了，所以才有这种观念？ 碍于修养，苏染耐着性子解释道：“阿姨，您可能有些误解，您说的那个公关，和我说的公关是两码事……” 周北辰也解释道：“是啊，妈，这些工作上的事情你不懂，我回去再和你解释。”他压低着声音，“你不要在这乱说话了……” 周母瞪了他一眼，同样压低声音道：“你现在是嫌弃你妈我了是吗？” 周北辰的声音充满着无奈：“……妈，你别再说了。” 苏宏胜和许琼华的脸色也挂不住了。 许琼华说道：“这顿饭吃得也差不多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各自回去吧。”她又对着一旁的苏宏胜使眼色，“结账去，aa！” 苏宏胜唯老婆的命是从：“好。” 周北辰连忙道：“叔叔阿姨，账我已经结过了，你们不用付。” 许琼华沉着气：“我们家虽然不富，但是向来不喜欢占外人便宜，你把账单发给苏染吧，到时候让她付给你。苏染，别忘了，听到没有？” “外人”两个字，已经表面了许琼华的态度。 苏染应道：“好的，妈妈，我知道了。” 在周家父子的挽留中，苏家三人站了起来，率先告了辞。 回到家中，苏染累得瘫在了沙发上，眼珠子转来转去地看父母二人在那里表演双簧。 许琼华：“苏宏胜，你看看你给你女儿介绍的什么人家，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还陪客户？那周北辰他妈把你女儿当成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啦？” 苏宏胜：“他妈的确说话有些过头了，无知妇人嘛，你要理解一下，毕竟不是所有女人都像老婆你这么通情达理又美丽智慧的。” 许琼华给了他一个白眼：“我和你说正事呢，你在那里说什么废话呢？” 苏宏胜摊手：“我说的都是真话啊，怎么能算是废话呢？……好啦好啦，依我看，除了周北辰的那个妈，周家父子俩还是挺正常的嘛。” 许琼华不屑道：“周北辰的爸爸半天闷不出一个屁话，显然是个妻管严。” 苏宏胜一拍脑袋：“咦，那不正好，要是周北辰像他爸，那我们家苏小染以后不就能随便拿捏他了。” 许琼华呸道：“你想得倒美，你当他妈死了吗？要是周北辰是个妈宝男，只听妈不听老婆的，站在他妈那一边怎么办？……总之，我和你说啊，婆媳关系要是搞不好，你女儿后半辈子就有苦头吃了。” 苏宏胜抓耳挠腮：“可是周北辰已经是我们医院里最有为的青年了啊……我去哪里再给你拐个称心如意的女婿回来啊？” 夫妻俩在那里焦急地徘徊着，一旁的苏染却悠闲地开始啃起了芒果干…… 苏宏胜“嘿”了一声：“苏小染，爸爸妈妈在这里为你的终身大事操心，你在那里倒是吃得开心啊。” 苏染嚼着芒果干，嘟囔道：“这不是你们一直催催催……催我结婚的吗？女婿人选也是你们挑的，怎么还怪上我了？” 许琼华叉腰道：“苏染，你少在那里说风凉话，你自己就没点主见？” 苏染说道：“我觉得吧，你们现在就想结婚的事，是不是太早了一点，就算你们愿意，那周家还没说要娶呢。” 苏宏胜不乐意了：“嘿，我苏宏胜的女儿，除了她老爹不争气一点，有哪里比不上那什么劳什子局长家的刁蛮任性的臭丫头的？” 苏染哼哼道：“你早上还嫌弃我丑呢……再说了，我觉得我老爹挺好的，不允许你说他。” 苏宏胜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就喜欢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丫头。” “咚咚咚……” 一家人正在家里胡扯，突然有人敲了敲门。 苏宏胜跑去开门，一看，刚刚还笑开了花的脸瞬时耷拉了下来。 站在门口的周北辰一脸歉然道：“叔叔，我是来你们家道歉的。” 周北辰在苏家道歉道了一个多小时，说得口水都快干了，最后苏宏胜和许琼华的态度才软了下来。 虽然周母说话少了些分寸，但周北辰的确是个不错的青年才俊。 就像苏染说的，反正还没到结婚那一步，他们两个老的也就先不掺和了，让年轻人自己去谈吧。 第155章 充值 公寓里。 苏染看着自己最新的信用卡账单，双手支颐，忽然叹了一口气。 自从和《陷落》合作上以后，为了达到更深刻的了解，她每天一有空就打这个游戏，打着打着，不知不觉已经氪了不少金。不得不说，这游戏深谙玩家的心理，知道在什么点让玩家心甘情愿地掏空钱包，难怪能做到行业的top1。 “就是苦了我的钱包咯。”苏染有点心疼地说道，“麻球，对不起，这个月你的小鱼干得减半了。” 没有听到麻球不满的喵叫声，苏染狐疑地抬头去找那团白色的身影。 “麻球？” 没有回应。 “不会又不见了吧？” 苏染踩着拖鞋，着急忙慌地去找，最后在阳台上看到了那团白色的小肉球。 麻球趴在阳台上，眼睛望着隔壁的方向，小尾巴无力地耷拉着，一副神色恹恹的样子。 苏染站在那里，怔愣了片刻。 算起来，林闻宴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回来这里了。 苏染将麻球抱起来，嘟囔道：“你是不是想他了？” 麻球轻轻“喵呜”了一声。 哎，苏染轻轻叹了口气，将麻球抱回屋子：“姐姐陪你不好吗？” 麻球又不吭声了。 苏染伤心道：“麻球，你也太偏心了，我不克扣你的小鱼干了还不行吗？” 麻球没理她，舔了舔粉色的小舌头，干脆趴在她怀里睡觉了。 苏染：“……” …… 转眼又过了大半个月。 嘉蓝的新品发布在即，苏染又去了一趟《陷落》的办公地点做最后的游戏副本确认。 会议结束后，胡总递给了她一张游戏充值卡：“苏总，这是我们送给合作伙伴的一个小小礼物，这卡已经和你的手机号绑定了，你回去只要再输入验证码点确认就可以了。” 苏染以为那张卡只有几百来块的额度，于是也没推辞，反正自己氪的金也不少，道了声谢就这么收下了。 胡总将苏染送到了电梯口就离开了。 苏染看着电梯上方的数字不停地跳动，然后停在了她那一层。 “叮……” 电梯门被打开，苏染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苏染？”那人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率先喊出了他的名字。 苏染先是微微吃了一惊，然后轻轻扬唇一笑：“温岁礼，好久不见。” 两人一同乘电梯往下。 温岁礼一见到她，就开始喋喋不休：“可不是嘛，都七年多了。” 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她：“这是我的名片。” 苏染接过一看：“嗯？你出来自立门户了吗？” 温岁礼：“对啊，我不想被我家老头管着，所以毕业后自己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 苏染温和地笑笑：“恭喜你啊。那你今天来这里是有工作？” 温岁礼：“对啊，我是这公司的法律顾问。” “原来如此。”苏染点了点头，“对了，温叔叔身体可还好？” 温岁礼：“挺好的，揍我的时候力气可大了。” 苏染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电梯很快就到了一楼。 温岁礼看了她一眼：“苏染，我现在得赶去法院，不能和你聊太久，你这个周六有空吗？那天是我生日，你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吧，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见苏染有点犹豫，温岁礼又说道：“你放心，林闻宴那天出差，他不来。” 苏染愣了一愣，点点头：“好的，我去。” 最近周北辰每周末都会约她见一次面，吃饭、看电影、逛各自展馆……每周都会去不同的地方。 不能说是无聊，但苏染总觉得和周北辰的约会像打卡完成任务似的，让人有些疲累，刚好可以借温岁礼生日的契机停一次。 温岁礼在手机上把时间和地点发给她后，就匆匆离开了。 苏染看了一眼他发过来的时间和地点，然后把他的名片塞在了包里，随即往自己车子的方向走去。 二十八楼的办公室里，男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一楼的景致。他左手插在裤兜里，右手骨节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支燃烧猩红的香烟，俊美的面庞被烟雾掩盖，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 苏染当天回到家里，就兴致勃勃地拿那张充值卡给自己的游戏账号充了值。 当她看清“1”后面有几个“0”时，她蓦地睁大了眼睛，惊呆了！ 十万块！ 这张充值卡值十万块啊！ 不是游戏币，而是人民币啊！ 这就是胡总口中的“小小礼物”？他们家公司对合作伙伴这么大方的吗？ 可是，这充都充好了，又不能退回去。 苏染想了想，反正这钱还是入了他们公司的口袋，对他们来说这不过是个数字游戏罢了。 这么一想，苏染立马变得心安理得起来，玩起来再也不用抠抠搜搜的了，每天晚上玩到大半夜，在《陷落》的背景音乐中入睡。 …… 这一日，嘉蓝的新品正式对公众发布。 新出的这款冰激凌里面不添加水，采用的是顶级牛乳，又根据不同口味加入了不同的茶粉，吃起来既有浓厚的奶香味，又有清新的茶香味，还不用担心发胖。 可以说，这是嘉蓝本土化后为中国消费者定制的第一款产品。 这款产品在同类产品中属于中高档，但价格又比“雪糕刺客”亲民，再加上有《陷落》的联名营销，还未上架时就火了一波。 产品上架时，正逢冷饮畅销的季节。 天时地利人和……嘉蓝这款新品算是一炮而红，刚一上线，各大电商网站的货都被抢售一空。 陆馨然在电话那头咬牙切齿道：“苏染，你们公司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早告诉我？净让我给你们卖那些过了时的东西。” 苏染据理力争：“什么过了时的东西，那些都是经典款好伐？” 陆馨然：“我不管，我的直播间你也得给我搞一批货过来。” 苏染：“你知道的呀，我们的新品是不打折的，你的直播间……” 陆馨然斩钉截铁道：“就按正价卖。” 现在这款产品因为正畅销，供不应求，想拿货还得排队，就算是正价也不愁销路。 苏染还记得上次在佣金上被陆馨然坑了一笔，佯装为难道：“可是，你直播间的佣金太高了，这么算下来，我们公司也没什么利润可赚了……” “我真是服了你了。”陆馨然在电话那头无语道，“就想着给林闻宴那个狗男人省钱。” 苏染嘀咕道：“关他什么事，我只是在商言商罢了。” “好啦，好啦。”陆馨然妥协道，“佣金的事可以谈。” 初步商定后，苏染笑嘻嘻地挂了电话，然后去找贾锐核实现有库存的事。 贾锐刚看完最新汇报上来的数据，震惊地托了托自己的下巴：“我在嘉蓝干了十几年了，还没见过这种场面呢，工厂里所有生产的机器二十四小时不停歇，都快冒烟了。” 苏染探头好奇地问道：“那七千万的窟窿，能补上吧？” “七千万？”贾锐啧啧了几声，“你瞧不起谁呢？这才刚开始，到时候七千万不过是赚的一个零头。” 苏染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贾锐淡定地喝了一口茶，开始吹彩虹屁：“这事啊，还得归功于我们林总。” 第156章 派对 苏染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关他什么事啊？” 那人已经消失了两个月，哪有见他出什么力？ “就凭他一手《陷落》，一手嘉蓝，两家这么一联手……”贾锐说着，用自己的左手握住右手，“就这么轻轻松松把钱赚了。” 苏染倒也不是想邀功，但是总觉得有点忿忿不平：“贾老师，联名营销可是我的主意……” “是是是。”贾锐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件事你功不可没，但是没了林总，这件事你能办得成？” 苏染一愣：“什么意思？” 贾锐看她的眼神顿时像看傻子似的：“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陷落》的幕后老板，就是我们林总？” 苏染瞳孔震惊：“……？？？” 贾锐睨了她一眼：“呵，还真不知道……苏染啊，你连基本功课都不做的吗？” 苏染嗫嚅道：“……林闻宴开的，不是一家风投公司吗？” 贾锐：“都是他的公司呀。” 苏染：“……” 她巴不得离那人远一些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主动去查他的资料？ 贾锐开始给她普及知识：“据说啊，他大学时开发了一款游戏，就是那个《陷落》，稍微火了点就遭到同行的各种打压，还一度传出他的公司要被收购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被他挺下去的，还把公司越做越大……后来他有了点钱，就开始给人风投，主要是投一些高科技的东西，像什么人工智能、区块链、生物技术等等这些东西，因为投资眼光毒辣，他的财富积累越来越多……不过……” 苏染最受不了人家话说一半：“不过什么？” 贾锐说道：“他以往投资的都是高科技领域的企业，唯有嘉蓝是个例外，我就奇了怪了，他到底看上嘉蓝什么了？” 苏染的心一沉，耳边仿佛又响起男人那天嘶哑的声音：“七年了，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和你在一起……” 苏染摇了摇头，挥去脑中的声音。 “贾老师，你这些都是哪里看来的？” “公众号啊。” 呃，公众号……为了博取流量，写的能有几个字是真的…… 贾锐：“嘿，你这什么不相信的眼神？” 苏染眨了眨眼：“我要回去工作了。” 说完，她走出了贾锐的办公室。 贾锐“切”了一声，继续喝着自己的茶。 三分钟后，贾锐收到了苏染发来的一条信息：“贾老师，你刚刚说的是哪个公众号，链接有吗？” 贾锐：“……” …… 周六上午，苏染带着礼物去了温岁礼的生日派对。 派对地点在一处酒吧天台上，苏染到达时，已经有了不少人，清一色的红男绿女在天台上拿着酒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热闹得很。 温岁礼瞥见她来，连忙从一堆人群里钻了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中包装精美的礼物盒：“苏染，来就来呗，还带礼物干什么，多见外啊？怪我忘了说不用带礼物的。” 温岁礼嘴上这么说着，礼物收得倒是快。 苏染轻声笑了笑：“只是一个小礼物罢了。温岁礼，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啊。”温岁礼嘿嘿一笑，然后召唤自己的助理，“小鱿鱼，帮我把这个礼物收好。” 不远处传来一声女孩脆生生的声音：“哦，知道啦。” 小鱿鱼？ 苏染侧了侧头，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女孩，不由地惊道：“肖幼瑜，你怎么会在这里？” 温岁礼疑惑道：“嗯？你们认识？” 肖幼瑜朝温岁礼点了点下巴，对着苏染无奈地说道：“小姨，这就是我老板，周六被喊过来压榨劳动力来了……” 苏染：“这是你老板？” 温岁礼：“这是你小姨？” 两人同时脱口而出。 肖幼瑜点了点头：“昂……” 苏染在肖幼瑜耳边压低了声音问道：“这就是你说的上班时间看小黄片的那位？” 肖幼瑜毫不迟疑点头道：“就是他。” 两人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温岁礼还是听到了。 他话都快不会说了，语无伦次道：“小、小黄片？……肖幼瑜，你没完了是不是？我都和你说过多少遍了，那是案发现场拍摄下来的监控视频……你、你要是再敢造我谣，我告你诽谤你信不信？” 肖幼瑜呵呵道：“你当我三岁小孩呢，会信你这种鬼话。” 温岁礼顿觉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他看向苏染，求救道：“苏染，你快教育教育你这个……外甥女，告诉他，我不是这样的人。” 苏染歪着脑袋打量了温岁礼几眼，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当年她和林闻宴还在一起时，某人开荤后总是没轻没重的，苏染被他磨得够呛，所以晚上总是找各种理由推拒。 林闻宴只当是小姑娘嫌弃他技术不好，委屈得想哭，立马找了许多片子来学习，考试都没有这么用心过。 有一天晚上，苏染渴了起来找水喝，发现边上的人不见了。她找了一圈，最后发现书房里有暗暗的灯光，里面还传出一阵阵奇怪的声音。 她轻轻地推开书房的门，就见某人半夜不睡觉，正对着满屏幕白花花的……学习，嘴里还发出一阵难捱的低喘声。 苏染握在门把手上的手立马僵住了，吓得转身就要跑，结果被追出来的某人拦腰抱住了，当即就在她身上实践了许多他新学的姿势……不，知识。 呵，男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苏染对着肖幼瑜教育道：“男人嘛，他们这种生物和我们不同，总是有那种……需求，人家好歹是你的老板，你给他一点面子，别总是抓着他的这个点不放。” 肖幼瑜认真道：“好的，小姨，我知道了。” 温岁礼：“……？？？” 什么玩意儿，这锅怎么还给他扣结实了？ 第157章 大神 温岁礼因为还有其他客人要接待，懒得和她们这两个小女子在那里胡扯。 肖幼瑜突然有人罩着，可以偷一会懒，两人在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 苏染是开车过来的，所以只能喝果汁。 她咬着吸管，扫了四周一眼，问道：“这些都是温岁礼的什么人啊？” 肖幼瑜回道：“有些是朋友，有些是客户。” “哦……” “小姨，你在找谁吗？” 苏染一愣：“……没有啊，我没找谁。” 苏染狐疑道：“那你干嘛总是东张西望的？” “哪有？”苏染不停地搅动着吸管，“喝你的果汁吧。” 肖幼瑜撇了撇嘴，随即又往温岁礼那边瞧了一眼，嘿嘿道：“趁他没找我事，我先打一会游戏。” 说着，她掏出了手机。 苏染现在一听这背景音乐，就知道是《陷落》。 她探头看了肖幼瑜的手机屏幕一眼，问道：“要不，一起玩一局？” “不要。”肖幼瑜斩钉截铁地拒绝。 “为什么？” “你太菜了。” “……你瞧不起谁呢？” “略略略……带你玩拖我后腿。” 苏染没好气道：“我的等级比你高。” “怎么可能，你一个新手……”肖幼瑜看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惊讶地张大了嘴，“哎哟我去，还真的比我高。苏小染，你是不是偷人号了？” “怎么可能？” “那你就是氪金了……说说，你花了多少钱？” 苏染掰了掰手指头：“嘿嘿，就一点点。” 其实苏染的账号等级能升得那么快，除了有那张游戏充值卡的功劳，还多亏了一位大神带她。 苏染上一次玩游戏还是大学时代，这么多年没玩，对如今的游戏有点摸不着头脑。 她刚注册游戏账号时，加了许多不认识的好友一起玩，可惜她太菜了，回回都嗝屁，偏偏她还人菜瘾大，回回要拉着几个好友一起玩。遭了几次罪后，那几个好友看到她的网名“小鱼干还在养”就头大，干脆把她拉入了黑名单。 正当苏染沮丧失落之时，有一个叫“胡萝卜仍在种”的主动加了她。那时候苏染对玩家等级还没什么概念，看到比自己高的就点了同意，果断跟着他一起玩。等玩得上手了些，苏染才发现自己攀上了一个大神，于是总是“萝卜大神”、“萝卜大神”地叫。 这位萝卜大神每天晚上十点准时上线，他带着苏染玩了一段日子，苏染的等级的确是上去了不少，可是渐渐的，萝卜大神发现也带不动她了。 胡萝卜仍在种：【你怎么回事？】 小鱼干还在养：【萝卜大神，我可能要弃玩了……】 胡萝卜仍在种：【为什么？】 小鱼干还在养：【氪金太多，钱包扛不住了……】 胡萝卜仍在种：【……】 那天聊完后，萝卜大神兴许是被气的，果断下了线。 正当苏染以为要就此和这游戏说拜拜时，好巧不巧的，胡总送了她一张充值卡。 一夜暴富原来是这种感觉。 苏染又能每天晚上找萝卜大神了，她的账号等级自此升得飞快。 肖幼瑜一脸哀怨的眼神：“苏小染，你作弊……” 一个新手号，短短几天时间就超过了她养了几年的号，估计肖幼瑜要气炸了。 苏染给她加油鼓劲：“小鱿鱼，要加油赚钱哦。” 肖幼瑜愤愤磨牙：“该死的温扒皮，什么时候能给我涨工资……” 肖幼瑜一边开了局，一边嘴里嘀嘀咕咕地骂着。 不远处的温岁礼正在和人唠嗑，忽然觉得背脊凉飕飕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目光一扫，就看到他家小助理又在那里躲懒。 “小鱿鱼。”温岁礼走过去，对着自己的小助理使唤道，“你去帮我烤点鱿鱼。” 肖幼瑜黑着一张脸：“温岁礼，你故意找不痛快是吧？” 从小到大，她那看起来挺有文化的名字，没少被同学嘲笑过。 温岁礼：“谁找不痛苦啦……哎呀，我不是说你的名字，是真的让你去烤点鱿鱼……” 苏染估计温岁礼差遣走肖幼瑜是为了和她说话，而且，以前温岁礼好像的确挺喜欢吃鱿鱼的，在林闻宴家里烧烤时吃了一堆…… 苏染对着肖幼瑜说道：“去吧，我也想吃。” “……”肖幼瑜一脸恹恹地收回手机，“好的，小的这就去为您们服务。” 肖幼瑜走后，温岁礼在她原先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见苏染正歪着脑袋打量他，温岁礼说道：“你放心吧，小鱿鱼在我公司里，没有被人欺负。” “我知道。”苏染说道，“小鱿鱼虽然年纪小，但她从小就早熟，聪明得很，有时候我这个当小姨的还自愧不如。我们家的规矩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若是人犯了我……那一定咬得他头破血流。小鱿鱼对这句话的理解比我还要深刻……她听话是因为她的教养使然，可是谁若真惹毛了她，那必定不会有好果子吃……小时候她和一个男生打架，那男生现在头顶上还秃着一块呢。” 温岁礼听得头顶上凉凉的：“不至于，不至于哈……没人想惹她。” 怎么一个个的，脾气都这么大…… 苏染笑眯眯的，淡定地喝了一口果汁。 “苏染……”温岁礼轻咳一声，说道，“其实我今天请你来，是想和你说声对不起的。” “对不起？”苏染奇怪道，“你又没做对不起我的事，为什么要道歉？” 温岁礼想起自己的好友前些日子喝得酩酊大醉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家里到处都是空掉的酒瓶。 好不容易恢复了点人样，怎么又一朝回到解放前了呢？ 温岁礼说道：“对不起，苏染，当初要不是因为我，你和林闻宴可能就不会分手了。” 第158章 报复 “当年林闻宴正准备上你们家正式拜访你母亲，可是你也知道的，那时候他已经从父母家里独立出来了，手上没什么像样的东西，我就把一块玉给了他，条件就是让他代替我们家去国外看温雅的比赛。” 这一段故事苏染的确不知道，心里好像有根弦被轻轻地拨了一下：“他……没和我说起过。” 温岁礼：“这又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男人嘛，都爱面子，何况那时最是年轻气盛的时候。” 苏染垂了垂眼睫，没吭声。 温岁礼继续说道：“就这么一步错，步步错……我没想到他的飞机会晚点，也没想到温雅会有那样的心思……归根结底，我和我姐姐逃脱不了责任。” 苏染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都过去了。” 温岁礼叹道：“你是觉得过去了，可有些人陷得太深，怎么都过不去了。” 他偏头，看了一眼：“你的生日是在四月份吧？” 苏染：“你怎么知道？” “我能不知道吗？”温岁礼说着，从手机里翻出了一份合同，“他当年四处找人借钱，没少看人脸色，就是为了筹集资金，开一家公司，给你当生日礼物，顺便也能让你的母亲对他有所改观……这是他当初找我家老头子拟定的股份转让协议，可惜，你还没签字，就和他分手了。” 她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49%的股权…… 苏染觉得胸口一阵塌陷，忽然想起来《陷落》登陆界面印着的那一句话： 想让时间倒流，陪你陷落在世界的尽头…… falling you… 正当苏染愣神之际，肖幼瑜拿着一个托盘过来了，上面放着几串烤鱿鱼。 温岁礼伸手准备接过：“谢谢……” 肖幼瑜躲过了他的爪子：“这是给我小姨的，女士优先懂不懂？” 温岁礼收回爪子，搓了搓大腿：“好吧……” 肖幼瑜看了苏染一眼：“嗯？小姨，你眼睛怎么红了？” 肖幼瑜狠狠瞪了旁边的温岁礼一眼，像是一只要露出小獠牙的猫：“温岁礼，你连我小姨都敢欺负……我跟你拼了。” “？？？”温岁礼一脸震惊，“什么玩意儿？你听我狡辩……不是，你听我解释……” “小鱿鱼，住手！”眼看肖幼瑜的无敌铁砂掌就要落在温岁礼那张斯文干净的脸上，苏染连忙阻止道，“他没有欺负我，是这里露天风太大了，我的眼睛被吹疼了。” 肖幼瑜狐疑道：“当真？” 苏染：“嗯，我去一下洗手间。” 说着，苏染站起了身。 温岁礼对着肖幼瑜说道：“你看看你，冤枉好人了吧。” 肖幼瑜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好人？你最好是。” 温岁礼对着她手上的烤鱿鱼垂涎已久：“那把鱿鱼给我吧，苏染看样子是不吃了。” “……”肖幼瑜不情不愿地把烤好的鱿鱼塞给他，“你就知道吃。” 温岁礼一把接了过来：“你老板我得吃饱了，这样才能接更多的案子，给你们发工资啊。” 肖幼瑜双手支颐，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苏染低着头正往洗手间的方向走着，忽然，与一个人擦肩而过。 她的脚步一顿，回过头去看了一眼。 只见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穿的衣服因为洗的次数多了而显得有些褪色，还有些皱皱巴巴的，头发蓬松且凌乱，在周围打扮得精致的一众年轻男女中显得格格不入……当然，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苏染见她手里还拿着一个炭火钳，上面夹着一块火红的木炭，那木炭应是刚从烧烤炉里取出来的，零星几点星火掉了下来，看一眼就觉得滚烫。 那妇女径直往温岁礼和肖幼瑜那一桌走去，越是靠近，脚步越是快…… 苏染睁大着眼睛，心里陡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大呼了一声：“肖幼瑜，小心！” 说着，就要上前去拦那个妇人。可她刚上前了一步，胳膊就被从后头伸过来的一只大掌拉住，接着，苏染感觉自己的脑袋撞进了一个胸膛…… 那妇人见自己的举动引起了注意，举着那块滚烫的木炭直接砸向沙发上的温岁礼。 温岁礼正吃得欢，还是边上的肖幼瑜先反应过来的。 肖幼瑜眼皮一跳，见那滚烫的木炭正直直地飞过来，二话不说就抄起桌上的那个托盘，挡住了温岁礼的那张脸。 木炭滚落在一旁的真皮沙发上，沙发瞬时被烫出来一个黑漆漆的窟窿，散发出一股刺鼻的烧焦味。 温岁礼惊得目瞪口呆，猛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附近目睹了整个经过的女生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温岁礼问一旁的肖幼瑜：“你没事吧？” 肖幼瑜把手放在背后，摇摇头：“我没事。” 温岁礼斯文白净的脸蛋上燃起了怒意，对着那妇人斥道：“你谁啊？疯了吗这是？” 那妇人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后槽牙紧紧咬着，眼神里闪烁着几分疯狂：“你这个无良律师，替伤害我女儿的坏人辩护，赚了黑心钱，却在这里逍遥快活、喝酒庆祝……” 温岁礼脑子有些卡壳：“你女儿又是谁？” 妇人气得声音发颤：“我女儿，就是被李景辉打的那个舒文君。” 温岁礼听罢，沉默了几秒，随后又道：“李景辉虽然是被告，但他和你的女儿一样，也有人权。法院还没有对这起案件做出审理，我作为他的辩护律师，就是要在法律的框架内维护他应有的权利，这是我的工作职责。” 妇人道：“你休要再巧舌如簧了，为人渣做辩护，你这是助纣为虐，颠倒是非，你也是一个人渣、恶魔。” “这位女士，你口中的坏人、人渣，在我们律师眼中是不存在的，我们只区分有罪和无罪。”温岁礼的声音透着几分冰冷的警告，“先不说李景辉和你女儿的事，单就说你今天蓄意伤人这件事，我就可以告你。” “告我？”那妇人一听，瞬时起了同归于尽的心思，拿起桌上的一个酒瓶，就要往温岁礼身上砸去。 温岁礼惊道：“你还来？” 苏染一直被护在一个高大的怀抱中，那人有力的臂膀拍了拍她，耳边忽然响起一道低沉喑哑的声音： “待在边上，不要乱动。” 这声音，苏染再熟悉不过…… 她咽下胸口震得厉害的心跳，点了点头。 第159章 疏离 那妇人虽是有些疯狂得不管不顾，但终究禁不住人多势众。 在林闻宴的帮助下，温岁礼一起将那妇人制服了，其他围观的几个男性也反应了过来，报警的报警，叫保安的叫保安。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有几个人早没了玩的兴致，早早地在派对上离场了。 苏染再次见到林闻宴，有点久违了的感觉。 她静静看着林闻宴近在咫尺的脸，柔声问他：“你怎么来了？温岁礼不是说你出差了吗？” 林闻宴扫了她一眼，他声音很淡，有疏离的意思：“我不能来吗？” 苏染的心像是被刺了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闻宴手插在裤兜里，没什么情绪地说道：“放心吧，知道你不想见到我，我是来送礼物的……送完就走，我还得赶飞机。” 说完，没再留给她一个眼神。 林闻宴走到温岁礼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礼物放那里了，生日快乐。” 他像打卡完成任务似的，丢下这句话就转身出去了。 “哎哎，等等……”温岁礼怀里抱着什么东西，跟着冲到了他的车子旁，“走那么快干什么？” 司机开着车一直等在路边。 林闻宴很快就上了车后座，他一手胳膊搭在车窗沿上，眯着眼睛看他：“你不是知道的吗？我得出差赶飞机。” 温岁礼：“这些工作，本不用你亲自做，你又何必都揽下自己干？” 林闻宴勾唇笑了笑，漆黑的长眼睫下是掩不住的疲惫：“不工作，还能干什么呢？难道留下来给你收拾残局吗？” 温岁礼：“你说刚刚那个女人啊，这种事，我都见怪不怪了，哪里需要你收拾残局。” 林闻宴往露台方向瞥了一眼，那双清冷的眸子缓慢眨了一下，忽而问道：“苏染……是你叫她来的？” 温岁礼：“对啊。我得想办法让你即将变成死灰的爱情复燃啊。” 林闻宴嘴里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多事。” “算我多事行了吧？”温岁礼翻了个白眼，将怀里的东西塞进了他的怀里。 林闻宴一愣：“这是什么？” 温岁礼：“她送的，我可不敢要，免得某人醋意翻天。” 林闻宴垂下黑睫瞥了一眼那包装精美的礼盒，嘴里又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麻烦。” 话音刚落，车窗玻璃就升了起来。 “开车。” 一声令下，司机启动车子，车子缓缓驶离。 温岁礼“切”了一声，撇撇嘴，正准备再上露台去，就见苏染和肖幼瑜从里面出来了。 他道：“别人走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们也要走？” 苏染蹙着眉：“肖幼瑜她被烫伤了。” “什么？”温岁礼一声惊呼，“刚刚不是说没事的吗？” 他抓起肖幼瑜的手看，果然在她手上看到了被烫的几个水泡。 肖幼瑜抽回自己的手，继续用一瓶冰啤酒敷着：“哎呀没事，就溅到了几个火星子，又不是多大事。” 温岁礼感动道：“小鱿鱼，没想到你会为了我，不顾自己的安危……” “你想太多了。”肖幼瑜撇撇嘴，“就你那弱不禁风的菜鸡样，受了伤肯定又要哭哭啼啼的，到时候还得让我安慰你。” “……” 先前的感动一秒破功。 温岁礼牙齿根都咬得吱吱响了，恨恨地道：“肖幼瑜！你要是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肖幼瑜看着他，忽然问道：“老板，你真的像刚刚那个女的说的那样，为了钱，帮一个坏人辩护吗？” 温岁礼听罢，叹了口气，郑重其事道：“肖幼瑜，知道这么久以来，为什么我都不让你碰案子，而是一直干一些打杂的活吗？” 肖幼瑜：“还不是你看不惯我？” “并不是。”温岁礼说道，“我知道你的梦想是当一个能够为人伸张正义的大律师，能够帮助那些弱小、需要帮助的人。” 肖幼瑜：“我的想法有什么不对吗？” 温岁礼摇了摇头：“当年我和你的想法一样，也曾立志要当一个为受害者伸张正义的大律师。” “难道现在不是吗？”肖幼瑜疑惑道，“你堕落了？” “这就是我一直没让你接手案子的原因。”温岁礼笑了笑，“肖幼瑜，我知道你有着一腔的热情，但你还没有看清法律的本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非黑即白的。” 肖幼瑜：“……” “我来给你举个例子吧。”温岁礼说道，“一个杀人犯在逃跑时被车撞了，警察将他送到了医院，你觉得医生会怎么做？救还是不救？” 肖幼瑜：“嗯……在医生的眼中，只有病人，没有犯人，所以医生会选择救人。” “没错。”温岁礼说道，“律师这个职业也同样如此，不能因为被告的一项嫌疑，而抹杀了他其他所有的人权。我们为被告辩护，并非为他们开脱罪责，而是确保法律程序的公正执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肖幼瑜垂着眼睫，像是认真思考着什么：“……” 温岁礼：“你现在大学还没有毕业，还有很多机会选择自己以后的职业道路。若是你想不明白这些，我劝你趁早换一个职业，不然，你以后会接触到更多这个社会上所谓的‘恶人’……” 肖幼瑜一听，很是不爽地拧起了眉：“你说教就说教，怎么还带劝退人的呢？”小姑娘昂了昂下巴，声音很是坚定，“你说的我都听懂了，但是当律师这件事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你休想甩掉我。” 她的样子油盐不进，顽固不化……温岁礼先是抿一抿嘴，然后似乎禁不住，笑了。 他挑了挑眉：“既然如此，那你可经得起我对你的历练？” 肖幼瑜：“谁怕你啊？” 温岁礼：“行吧，那我先送你去医院，你这怎么着也算是工伤。” 一旁的苏染出声道：“温岁礼，还是我送她去吧，你这里毕竟还有客人。” 温岁礼：“……对哦，我怎么把那群人忘了。” 肖幼瑜：“其实真的不用去医院，随便买条药膏涂涂就行了。” 苏染：“不行，万一以后留疤了怎么办？还是得去一趟医院。” 就这样，在苏染的强拉硬拽之下，肖幼瑜被拖去了医院。 第160章 意乱 即使是周六，偌大的医院大厅里依旧挤满了前来看病的人。 因为某人的路痴属性又犯了，两人已经在急诊大楼里绕了好几圈。 肖幼瑜无奈抚额：“苏小染，我刚刚都说了，左转左转，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又绕回来了吧？” 苏染无辜道：“……难道我刚刚没有左转吗？” 肖幼瑜：“……如果不算被你忽略的那个口，的确是左转了。” 苏染：“……要不我再去问问护士好了……哎，偏偏我爸今天不上班。” 肖幼瑜伸了伸自己的爪子：“我觉得，等你找到，我的伤口都要好了……我们还是走吧。” 苏染急忙拦住她，说道：“来都来了，再等一下……” “小染？” 忽然，苏染听到一道温润的声音喊她，她循着声音望去，就见周北辰穿着一身白大褂，手里拿着一本像是病历本的东西，清隽儒雅，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你怎么来医院了？” 苏染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她记得自己有个医生爸爸，却忘了自己还有个医生男朋友。 “北辰哥，你今天上班吗？” 周北辰：“是啊，今天轮到我值班。”他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苏染和肖幼瑜，“你们谁生病了吗？” 苏染将肖幼瑜的爪子扯了过来，亮给周北辰看：“北辰哥，她的手被烫伤了，还有救吗？” 肖幼瑜一脸黑线：“……我又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周北辰听完她们的对话，又看了看肖幼瑜的伤口，低笑着说道：“没什么大碍，消毒后涂点药膏就好了。” 肖幼瑜：“你看，我就说吧。” 苏染：“我的意思是，不会留疤吧？” 周北辰：“放心，你们跟我来吧，我来处理一下，不会留疤的。” 周北辰一路走在前头，将两人带到了他的诊室内。 肖幼瑜在后头给了苏染一个暧昧的眼神，压着声音用口型问道：“男、朋、友？” 苏染点点头，用口型回道：“你、别、乱、说、话。” 肖幼瑜乖乖做了个拉链封口的动作。 周北辰的诊室内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里面只有一张办公桌，干净整洁。 他请两人坐下，自己去屏风后头洗了个手，出来时已经戴上了医用口罩和手套，神情严肃： “那我开始了。” 肖幼瑜原本挺淡定的，在周北辰替她清理水泡时却疼得呲牙咧嘴的：“医生哥哥，能不能稍微、稍微轻一点点？” “若想不留疤，必须将伤口清理干净。”周北辰抬眸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还有，你既然是苏染的外甥女，那还是喊我叔叔比较好。” “医生叔叔。” “嗯？” “那你和我小姨进展到哪一步啦？” 显然，她嘴巴上的拉链豁口了…… 苏染暗暗在肖幼瑜的腰间软肉上掐了一把。 “嘶……”肖幼瑜疼得狠了，眼泪都快飙出来。 “好了，处理完了。”周北辰忽略了她们的这些小动作，摘下手套。 他笑着对苏染说道：“小染，本来我想晚些时候发你微信的，但既然遇到你了，我就直接问你吧。明天我休息，要不我们去……” “北辰哥……”苏染知道周北辰刚刚帮肖幼瑜治伤，怎么也得感谢一下人家，可是对于周北辰提出的约会请求，不知怎的，今天的她没来由地有点抗拒。 她指了指一旁的肖幼瑜：“我和她约好了，明天要去她家的。” 肖幼瑜一听，给了她一个疑惑的眼神。 “这样啊……”周北辰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失落，却又不忘风度，“是我唐突了，我应该早一些约你的。” 他这么一说，苏染愈发觉得自己有些渣，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对不起，北辰哥……” 周北辰温和地笑笑：“没关系，我们还有的是时间。” 苏染对着他挤出了一个笑容：“嗯。” 苏染和肖幼瑜离开周北辰的诊室时，肖幼瑜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苏小染，你不对劲。” “我们明明没有约好明天去我家，你为什么要骗周医生？” “你是不是不想和周医生约会？” “哦，我明白了，你还在想今天抱你的那个男人……” 苏染打断她：“……什么抱我的那个男人？” 肖幼瑜：“我都看到了，刚刚在露台，他把你抱在怀里……他就是那天晚上在你家里的那个男人吧？” 苏染冷冷道：“你看错了。” “你休想骗我，我眼神可好了。”肖幼瑜说道，“虽然那个男的挺帅的，但是他也太凶了，尤其是看你的眼神，像是要把你生吞活剥似的……苏小染，你是怎么招惹人家了？” “到底哪个人才是我未来的小姨父啊？” 苏染心里本来就烦，此刻被肖幼瑜吵得脑瓜子嗡嗡的，她忍不住大声斥道：“肖幼瑜！你能不能别说话了，让我安静一会儿？” 肖幼瑜张着嘴巴，一脸震惊。 两人虽然差着一个辈份，但年纪差得不多，从小也能玩在一起，没少开过玩笑，她还是第一次见苏染这么大声地斥责她。 “对不起，小姨……” 苏染叹了口气：“小鱿鱼，对不起，是我心情不好……” 两个人都闭了嘴，一路沉默着往医院门口走去。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苏染和肖幼瑜回过头看了一眼，就见周北辰和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们正匆匆地往医院门口赶。 “发生什么事了？” 周北辰看到错愕的两人，停下，对她们说了一句：“xx公路发生了一起很严重的连环车祸，不少人受了伤，正往我们医院这边送来，我得去帮忙了。小染，你们回家注意安全。” 说完，他扔下两人，又急匆匆地往门口跑去。 xx公路……那是从温岁礼的生日派对地点去机场的必经之路。 林闻宴离开前说过，他要去赶飞机…… 苏染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紧张得鼻尖都氤出了汗意，她不由分说，抬脚就跟着那群医护人员往门口跑去。 第161章 醍醐 “滴嘟滴嘟——” 医院门口，120救护车的声音像是伤者痛苦的呻吟声，不断地刺激着苏染的神经。 她站在一旁，看着一个个伤者被医护人员从担架上抬下来。 有的被抬下来时已经少了一条腿，声音绝望地捂着自己的伤口；有的脑袋上不停地流着血，却还在哭着询问自己的家人在哪里；还有的浑身血肉模糊，被抬下来时已然毫无生息…… 肖幼瑜跟着跑过来，捂着嘴说道：“小姨，我们别看了吧，这场面也太瘆人了……” 苏染的目光不停地在被抬下来的人中搜索着，没有看到那个人，一边庆幸着，一边却又更紧张了。 她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手机号码，在等待接通时，她的唇战栗地翕动着…… “喂？” 过了几秒，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沉而寡淡的声音，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不敢置信。 他没事。 心口一块大石落了下来，苏染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忍住想哭的冲动喊他：“林闻宴……” “有事吗？” “我……”苏染发现自己握着手机的指尖有些颤抖，于是换了只手，“我就是想问问你，麻球的驱虫药我找不到了，在哪里可以买？” 电话那头的人听完，沉默了几秒，随即说道：“我会再买一份，到时候寄到你家里去。” “哦……” “还有事吗？” “……没事了。” “……那挂了。” “嗯。” 车厢内，司机见林闻宴挂断了电话，又将新闻播报的声音稍微调大了一些。 收音机里跳出了一条最新的新闻： “今日上午10:45，本市xx高速xx路段至机场方向发生了一起8车连环相撞的严重交通事故，造成人员受伤，其中一位卡车司机当场去世，经过消防和医护人员的紧张救援，18名伤者已被分批送至附近的市医院……目前该事发路段全部被封锁，请司机朋友们及时调整出行路线……” 司机听完新闻，庆幸道：“还好刚刚去公司取了一份文件，绕开了那条路，不然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了。” 林闻宴听罢，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不是你忘记带文件的借口。” “……对不起，老板。”司机立马噤了声。 林闻宴偏头看向了车窗外，若有所思。 他刚刚好像在苏染的电话里，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 …… “别犯贱！” 当天晚上，苏染躺在床上，给自己做了无数遍的思想工作。 现在想想，当时自己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会怀疑那个人出了事，还把电话给拨了出去……自己哪里还有立场去关心他？ 想起林闻宴白天对她那冷漠疏离的语气，苏染的心口像是被塞了块棉花，不上不下的，还让人喘不上气。 苏染皱了皱眉，决定不再去想那个人。 她该好好经营的，是和周北辰的感情。 想起今天推了周北辰的约，心里又涌起了几分愧疚。 她拿起手机，正准备在网上找一些约会攻略什么的，手机上就传来“嘀”的一声提示音。 是萝卜大神上线了。 苏染打开游戏软件里的对话框。 小鱼干还在养：【萝卜大神，你今天迟到了哦，都快十一点了。】 胡萝卜仍在种：【抱歉，今天晚上有应酬。】 大周六晚上还有应酬，苏染啧啧了几声，看样子这打工仔比她还要辛苦啊。 她今天反正没什么玩游戏的兴致，干脆找人开始聊天。 小鱼干还在养：【萝卜大神，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胡萝卜仍在种：【问。】 小鱼干还在养：【你有对象吗？】 那头顿了几秒，终于发过来两个字。 胡萝卜仍在种：【有过。】 有过……那就是分了。 苏染趴在床上，晃着光洁的小腿，犹豫该不该问下去。 胡萝卜仍在种：【你想知道什么？】 小鱼干还在养：【我想问问你和你对象之前约会都干些什么，有没有约会攻略之类的……当然，如果不方便就当我没说。】 这次“萝卜”沉默的时间更长了，正当苏染等得快要睡着时，那头发来了回复。 胡萝卜仍在种：【男女之间约会，还是应该保持一定的距离来得好，整天黏在一起，就没什么神秘感了。再说了，年轻人，还是应该以事业为重，能一直陪伴你的只有工作。】 苏染看完，一头黑线。 小鱼干还在养：【冒昧地问一下，你和你前任对象为何分手了？】 胡萝卜仍在种：【她看不上我。】 苏染：“……” 那就对了嘛。 他的游戏账号等级那么高，一看就是把大把时间花在打游戏上的小宅男一个，哪还有时间陪女朋友？就算有女朋友也早晚被抛弃…… 就这……她也是傻，竟然问这样的人要约会攻略。 刚还问人要攻略的某人，瞬间化身为知心大姐姐。 小鱼干还在养：【萝卜，我跟你港哦，虽然你是游戏届的大神，但现实生活中你对女孩子真是一点都不了解。神秘感什么的差不多就完了啊，该现身时还得现身，不然人家会把你忘掉的。】 自己的感情世界一塌糊涂，竟然开始教起别人来了。 胡萝卜仍在种：【可是她嫌我烦，不想看到我，怎么办？】 苏染歪着脑袋，认真思索了一阵。 这种情况，十有八九是这颗“萝卜”长得比较抱歉，所以人家女孩子才对他不感冒。 似乎无意中揭开了他的伤疤，苏染决定安慰安慰人家，免得他自卑。 小鱼干还在养：【有时候女孩子说“你好烦哦”，只是因为害羞。说“不想看到你”，其实是很想你。】 胡萝卜仍在种：【……】 小鱼干还在养：【你发点点点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 胡萝卜仍在种：【醍醐灌顶！】 说完，还发了一个大拇指的表情包。 小鱼干还在养：【嘻嘻嘻，那祝你好运哦。萝卜，晚安。】 胡萝卜仍在种：【晚安。】 苏染打了个哈欠，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关上壁灯，然后往被子里钻了钻，很快就传来绵长的呼吸声。 这一晚，有人一夜好眠，有人却从梦中惊醒。 第162章 抓阄 林闻宴晚上喝了不少的酒，这一晚睡得浑浑噩噩的。 梦里，他仿佛又回到了t大的校园里。 篮球场边上，总是有一个女孩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打球，他回过头，在阳光底下对着她笑了笑。不知怎的，女孩突然哭着跑开了。他心一慌，扔下球就追了上去……他追啊追，那条时常走的校园跑道像是没有尽头般，他怎么追也追不上那个女孩了…… 周而复始，日月循环……梦里无数个日夜都充斥着那女孩的身影。 林闻宴觉得自己走了好久好久，忽然有一天要追上那女孩时，却看到她钻进了一个男人的怀抱，两人相拥在一起，然后接吻…… 林闻宴喘着粗气从梦里惊醒，胃里面一阵翻江倒海，疼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他捂着肚子，掀开被子下了床。 窗户被打开，一阵凉风夹杂着夜色卷了进来，却吹不散心里的那股烦闷。 林闻宴拿起桌上的水杯，里面是昨晚喝剩下的半杯水，他将嘴唇抵着杯口，大口灌起来。 水珠顺着凌厉分明的下颌角滴下来，沾湿了睡衣的领口，胃部的那股烧灼感却并未褪去。 男人眉头紧紧拧着，他用手背擦去唇角的水痕，然后将桌上的手机捞了过来。 “嘟……” 电话被打通，电话那头响起方酌打哈欠的声音：“喂？老板？” “你把嘉蓝的工作先放一放……”林闻宴额角不停地冒着汗，嘴里艰难地吐着字，“明天你订最早的飞机……a市的项目你替我跟进……” 方酌困顿的脑子运转了几秒，终于反应过来：“好的，老板……但是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对劲，你没事吧？” “……” 林闻宴想深吸一口气，却觉得手脚一阵发软，撑在桌子上的胳膊瞬间没了力气。 下一秒，手机被摔在地上，然后“砰”的一声，整个人栽倒在了地上。 “喂？喂喂喂？老板？你怎么了？” …… 听说，林闻宴住院了，胃出血。 嘉蓝的一众高管们正围在一起，商讨着该派谁作为代表去探望。 本来这事的头号人选应该是方酌，有方酌出面，就不需要他们几个了，奈何方酌突然被派出差了，只能找别人去了。 二号人选人事部的总监最近怀了二胎，已经休产假去了，被排除在外。 三号人选行政部的老大最近和老公出去度不知道第n次的蜜月去了，也被排除在外。 剩下的几位面面相觑了一会，打算一致推苏染去，理由是，她和林boss住得近啊，之前还一起上下班来着。 苏染狂摇头：“林老板好像搬家了，已经不住那里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那天胡思乱想怀疑林闻宴出车祸了，沾了晦气，后来林闻宴就真的住院了…… 这墨菲定律的确有点玄乎，她还是眼不见为净来得好，而且，现在两人见面也太尴尬了。 见她推拒，贾锐摸着下巴，提议道：“要不，我们抓阄吧？谁中了谁去。” 众人一拍即合。 苏染内心啧啧了几声。 原本这是一个拍领导马屁的好机会，应该纷纷上赶着去才对，结果咱们公司要用抽签的方式派人去…… 可见林闻宴在公司里有多不受人待见，也不知道哪个倒霉鬼会被抽中去见那个讨厌鬼…… 几人好歹也算高级白领，却围在会议室里抓纸团玩。 贾锐将一个个纸条写好团起来，然后又放在一个纸箱里晃了晃。 “好了，开始吧。”他扫了一眼众人，“苏染，先从你开始吧。” 苏染：“我吗？” 贾锐：“对，你年纪最小嘛。” 苏染：“好吧。” 她从纸箱里虽然抓了一团，然后等着下一个人抓。 贾锐却催她：“你快打开看看啊。” 苏染：“你们不抓吗？” 贾锐：“你看完我们再抓。” 苏染：“好吧。” 她将那纸团展开，上面写了个“yes”。 “这是天意啊。”贾锐激动地鼓了鼓掌，说道，“苏染，你爸爸不是那家医院的医生吗？反正你对那里也熟，就派你去吧。” 贾锐朝其余众人使了个眼色：“这事就这么定了，我们散会吧，还有挺多工作要忙的……” 说着，就抱着那个纸箱出去了，像是要急着“毁尸灭迹”…… 其余众人秒懂，刚刚还在唠嗑的一个个又恢复成了忙碌的职业精英。 “啊，对对对，我还有一个紧急电话要回。” “嗯嗯，刚刚前台说好像有人找我。” “……” “啊？”苏染手里拿着那个纸团，呆呆地站在原地，“抓阄刚开始就结束了吗？” 原来那个倒霉鬼竟是她自己…… …… 当天下午，苏染就提着一篮水果和一束花去了住院部。 水果篮是她在医院门口的水果店现买的，鲜花却是贾锐预定好送到医院门口然后她去拿的。 包装精美的一大束花，里面有向日葵、百合，还有几朵香槟玫瑰，搭配着满天星…… 她低头看了手中的花，总觉得怪怪的，她还是第一次送男人花。 住院部比门诊部好找一些，苏染循着方酌发给她的病房号，到了vip病房外。 听着自己的高跟鞋一步一步踩在地上的声音，苏染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她往护士台走去，对着护士说道：“您好，我找林闻宴。” 护士打量了她一眼，随即说道：“他在801房间，但是里面现在有客人，等里面的客人出来后你再进去吧。” 苏染：“哦，好。那他现在的病怎么样了？” 护士说道：“医生给他做了内镜下止血治疗，效果还有待观察。但是就算恢复了，以后也不建议他抽烟、喝酒、吃刺激性的食物。” 抽烟、喝酒、吃刺激性的食物……是林闻宴的三样最爱，这家伙，简直是作死。 苏染向那位护士浅笑道谢，然后在一旁安静地等。 那位护士接待完她，没什么事情做，于是继续和边上的同事聊天。 “听说，他和未婚妻再过不久就要结婚了。” “林氏集团的公子和桑家的千金，简直是天作之合呀。” “是啊，两家企业都是本市的纳税大户。” “刚刚看到那位桑小姐，又年轻又漂亮。” “听说她很喜欢她的那位未婚夫呢，才二十刚出头就要嫁了。” “要是我有那么帅的未婚夫，我也嫁啊。” “你想得美。” “……” 苏染盯着护士台那里的时钟，眼睛像是在放空，耳朵却将她们的八卦对话听了个一字不漏。 未婚妻…… 是他要结婚了吗？ 苏染的心尖好像被一根针刺了一下。 这就是他不来嘉蓝的理由吗？因为要结婚了？ 苏染垂眸看着手中的花，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她眼底的情绪。 就在这时，801的房间门被打开。 护士轻声道：“嘘，桑小姐出来了。” 第163章 偷偷 桑玥从801房间出来时，顺手将门带上了。 她二十刚出头的年纪，脸上还带着稚气，肌肤白里透红，身上穿着一套小香风的裙子，露出笔直嫩白的长腿，手上拎着的那只包是限量款的，她还在上面绑了一个蝴蝶结，多了几分俏皮和可爱……一看就是一位有钱人家娇养出来的千金小姐。 桑玥一出来就看到了苏染，漂亮的眼睛里忽然染上了几分欣喜。 她哒哒哒地跑到苏染面前：“小姐姐，是你啊，我们好有缘分哦，又见面了。” 苏染愣了愣，脑子卡壳了几秒，一时想不起来这位眼熟的姑娘在哪见过。 “啊？你不记得我了吗？”桑玥一脸失望道，“那天我们在餐厅的洗手间遇见，你把你的披肩送给了我……” “啊，是你啊……”苏染终于记起来了，“抱歉，我最近记性不太好。” 其实她有点脸盲，那天一转身，就已经忘了人家小姑娘的长相…… 桑玥却道：“对于漂亮小姐姐，我可是记忆深刻呢。” 苏染：啊，她嘴巴好甜。 桑玥：“那天你走太快了，我出来时想找你你却不见了。” 苏染笑了笑：“那天家人在等我。” “哦。”桑玥问道，“那你来这里是探望病人吗？” “嗯。” 桑玥瞧了瞧后头的病房门：“难道，你是来看林闻宴的？” “对。” “天呐。”桑玥忽然捂住了嘴，惊呼道，“我们好有缘分哦。” 苏染：“……” 桑玥：“小姐姐，我叫桑玥，我能加你一个微信吗？” 苏染被小姑娘的热情搞得有些发懵，掏出了微信二维码给她扫。 “嘀～”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两人成功加了微信。 桑玥：“再过两个礼拜我就要结婚了，我能邀请你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苏染看了一眼801病房的门，呼吸窒了窒：“你们，真的要结婚了？” 桑玥：“是啊，姐姐，我好喜欢你哦，你若是能来参加我的婚礼，我会很开心。” 苏染卷翘的眼睫颤了两下，含糊道：“我……得看一下时间。” 桑玥：“好啊，那我先把具体的时间和地方发给你哦。” “好。” 苏染低着头，浅浅地应了一声。 她走到护士台，掏出花里的卡片，在上面草草地写了两行字。 “祝林总早日康复。——嘉蓝全体员工” 她将果篮和插了卡片的鲜花交给护士：“麻烦帮我交给801的林闻宴，谢谢。” 护士点了点头：“好的。” 苏染又道了声谢，然后转过身，对着桑玥说道：“我想起来我公司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欸？”桑玥诧异道，“你不是要探望林闻宴吗？” 苏染摇摇头：“改天吧。” 说完，在情绪泄露前，她及时转过了身，朝电梯走去。 身后传来桑玥热忱的声音：“姐姐，希望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哦。” …… 林闻宴好不容易赶走了客人，病房里终于恢复了清静。 他穿着一身病号服，枕着胳膊躺在病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放空。 vip病房安静得悄无声息，可一安静下来，烟瘾就犯了。 包里的烟已经被没收了，就连裤兜里的都没被放过……不过…… 他挑了挑眉，掀开被子下了床，光着脚踩在地上，然后弯下了腰。 胃部因为牵动又传来一阵不适感，林闻宴皱了皱眉，手往床板下面伸去，好一阵摸索，终于，将藏在那里的“漏网之鱼”给找了出来。 那是一盒烟，当然，他也没忘记配上打火机。 啧，还得在这鬼地方再住几天，就这么点货了，没办法开源，就只能节流，得省着点抽了。 林闻宴从烟盒里抽了根烟出来，塞在袖子里，然后把烟盒藏回原位。 拿上打火机后，他趿拉着拖鞋走了出去，一路越过护士台，直接走到了走廊尽头的楼梯间。 他靠在窗边，打开窗户，然后对着那张贴在墙上的大红色的“禁止吸烟”的标志挑了挑眉。 “咔嚓”一声，银质的打火机冒出猩红的火苗。 林闻宴嘴里咬着烟凑了上去，深深吸了一口，抬眸望向窗外。 住院部的这栋大楼前两年刚翻新过，比隔壁墙壁斑驳的门诊大楼看上去亮敞许多，还有楼底下那绿化，就算是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也没吝啬那片地皮，还搭建了一座小花园。 那小花园不在主院道，平时就人很少，此刻也没什么病人在那里散心，却有一对年轻人站在那里。 林闻宴一低头，就瞧见了站在那里的苏染，和她那位医生男朋友。 呵，上班时间竟然在那里忙着谈恋爱。 林闻宴弓着腰，俩胳膊搭在窗沿，烟雾弥漫间仿佛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他的右手食指敲了敲烟灰，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那两人。 那两人面对面站着，周北辰嘴里一直在说着什么，苏染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右脚尖却不停地拨弄着一块石子。 林闻宴对她这些小动作再熟悉不过，知道她的思绪又在神游了。 又过了几分钟，周北辰终于走了。 林闻宴瞧见苏染瞬间放松了的神情，忍不住勾唇轻笑了一声。 苏染像是有感应似的，忽然转过身，抬头朝这里望了一眼。 两道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林闻宴就那样瞧着她，往外吹了口烟圈。 苏染巴掌大的小脸立马皱了起来。 林闻宴怀疑自己弓着身，她没有看清他身上的病号服，于是站直了身体。 刚想向她展示展示自己的病号服，却见她已经气鼓鼓地转身走了。 啧，真是个没良心的。 林闻宴猛地吸了一口剩下的烟，然后掐灭。 他出来时偷偷摸摸，回去时却是大摇大摆。 他回病房时，护士台的护士正在打电话。 护士打量了他一眼，然后挂断座机，跟了进去。 林闻宴往嘴里塞了一颗薄荷糖，然后踢掉拖鞋躺回了床上，眼皮懒得再抬：“不是还没到输液的时间吗？” 护士语气幽幽地说道：“有人举报你在楼梯间吸烟。” “请你把烟交出来吧，林先生。” 林闻宴嘴里正嚼着薄荷糖，闻言，薄荷味呛到了嗓子眼，忍不住咳了几下。 第164章 暴食 他将糖抵在舌尖，笑了笑：“我没烟。” “你身上的烟味我都闻到啦。” “那是别人抽的，蹭到我身上的。” 护士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我只好打电话给你的母亲了。” “等等……”林闻宴摆了摆手，“她要筹备婚宴，挺忙的。” 他叹了一口气，认命地从床底下掏出了那包烟。 护士没想到他把烟藏在了那里，脸上满是怔然：“你可真是……比那些大爷们还会藏啊。” 男人吊儿郎当地笑：“过奖。” 护士无奈摇着头出去了。 过了两分钟，护士又进来了。 林闻宴怅然道：“我真的没有烟了。” “不是来搜你烟的。”护士手里提着一篮水果和一束鲜花，说道，“这是刚刚有一位女士送过来给你的。” 林闻宴淡淡瞥了一眼：“老规矩，你们拿去处理了吧。” 这几天有不少商业上的合作伙伴前来探望，水果、鲜花、补品送来的不少，他都交给护士们处理了。 护士点点头，从花束里取出卡片放在了他的床头柜上：“好，那我把卡片给你留下咯。” 说完，抱着鲜花和果篮正准备出去。 林闻宴将那张卡片捞过来看了一眼。 熟悉的娟秀字体，写着“祝林总早日康复。——嘉蓝全体员工”。 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谁写的。 林闻宴没忍住弯了弯唇，连忙出声阻止那位护士：“那个，鲜花和水果也给我留下吧。” “……没问题。”护士笑了笑，将花和果篮放到了他的床头柜上，然后走出了病房。 林闻宴将花抱过来，瞧了瞧里面的花。 香槟玫瑰…… 哎，这花，要么不是她买的，要么就是她不知道花语随便买的。 林闻宴捏起一朵玫瑰，放在鼻尖蹭了蹭，芳香馥郁，像是女子的香气。 真是会折磨人…… 他闭了闭眼，暗暗在心里头数着日子。 假寐了一会后，他在病房里扫了一圈，发现没有花瓶，于是打算去护士台借一个。 护士台的两个小护士在那里拿着手机聊八卦，连旁边突然多了个人都没发现。 林闻宴正觉得无聊，干脆撑着胳膊在那里光明正大地偷听。 他听着听着，眼睛忽然一亮。 两护士聊完，转头被这人吓了一跳。 “呃……有事？” 林闻宴懒懒散散地站在那儿，嘴角勾着笑：“你们刚刚说的那个视频，能不能发给我？” 护士愣了几秒，点点头：“……可以。” 要到视频后，林闻宴将那视频发到了朋友圈。 设置：仅苏宏胜可见。 …… 人生不止有旷野，还有旷工。 苏染从住院部出来后，恰巧碰到周北辰，和他聊了一会天，然后因为某个烟鬼打了个举报电话。 一通操作下来，离下班时间也不远了，干脆不去公司了。 苏染去找了苏宏胜，打算找他一起回家吃饭，可是苏宏胜正在门诊办公室里被一群患者包围着看报告，她连门都挤不进去…… 最后，她蹲在苏宏胜车子旁边的草坪上，打算来个守株待兔。 苏宏胜忙碌完下班时，就见自家女儿蹲在那里，双手托着腮，两眼放空，倒有点像小时候痴痴等父母接回家的小朋友。 他忍不住调侃道：“你蹲在那里当蘑菇呢？” 苏染：“刚好，今晚咱家可以添个菜……嘶，我腿麻了，爸爸，你拉我一下……” 苏宏胜笑着拉了她一把：“这么大了还撒娇。” 苏染：“哪有？” 苏宏胜：“你说你今天是来探望谁来着？” 苏染撇了撇嘴：“老板。” 苏宏胜：“哦，啥毛病啊？” 苏染：“胃出血，喝酒喝的。” 苏宏胜：“哦，这样啊……那需不需要我去看看？人家好歹也算你的领导。” “你去看他干嘛呀？”苏染撅着个嘴，“我都不乐意见他。” 苏宏胜：“哟，怎么怨气这么大？他怎么招你惹你了？” 苏染：“他就是自己作死，我们别管他了，赶紧回家吧，我饿了。” 苏宏胜：“好，那咱回家，你今晚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做。” 刚刚还喊饿的苏染顿时变得支支吾吾：“嗯……我觉得，专业的事还是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做……爸爸你负责在医学界称霸就可以了……” 拜托，她可不想折磨她的胃…… …… 万幸，父女俩回到家时许琼华已经做好了一桌子菜，苏宏胜露一手的机会又被剥夺了。 饭桌上，苏染一边发着呆，一边不停地往嘴里塞着食物。 许琼华捅了捅苏宏胜的胳膊：“你女儿今天怎么回事？晚上吃那么多，这都第三碗饭了。” 苏宏胜：“她爱吃你就让她吃呗，咱家又不是养不起。” 许琼华：“这是养不养得起的问题吗？这么暴饮暴食是要把胃塞破吗？还一直在发呆……” “喂，苏染？”许琼华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呢？吃个饭还发呆。” “嗯？”苏染回了回神，咬着筷子问道，“爸妈，你们怎么不吃啊？都看着我干嘛？” 许琼华：“我们都吃完了。” 苏染：“哦……那我也吃完了。” 她放下碗筷，坐到沙发上去看电视，没过多久，又开始往嘴里塞薯片，咬得咔擦咔擦响。 许琼华：“……” 苏宏胜：“……” 饭后，苏宏胜洗碗，许琼华在那里切水果。 一切收拾妥当后，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地坐在了沙发上看电视新闻。 苏宏胜戴上眼镜，开始他每天的例行刷朋友圈，他像是皇帝批阅奏章似的，一条条点开看，格外认真。 忽然，他点开了一条视频。 视频里的声音吵吵嚷嚷的，就像炸开了锅。 许琼华拍了他一下：“你声音能不能轻一点，吵死了，影响我们看新闻了。” 苏宏胜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没有应她，反而又播放了一遍视频： “等等，你们看，这视频里的人，怎么像是周北辰呢？” 第165章 渣猫 许琼华接过他的手机，拉来正在发呆的苏染，一起看那视频。 视频里的人的确是周北辰，他被一个刚来的年轻小护士当众表白，周围的一群人在不停地起哄。 视频的最后，周北辰拒绝了她，但小护士信誓旦旦地说：“我不会放弃的！” 许琼华看完就怒了：“这个周北辰看着正正经经的，可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怎么还招惹小姑娘呢？” 苏宏胜：“明明是那个小护士向他表白的啊，又不是他去主动招惹的。” “你又知道咧。”许琼华冷哼一声，“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若是洁身自好，人家小姑娘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贴上去吗？……等等，刚刚那个视频里，他只是拒绝了那个护士，但没说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了……苏宏胜，你说他是不是没告诉别人他有女朋友的事啊？” 苏宏胜：“我不知道啊，我和他又不是一个科室的。” 许琼华：“那你给你女儿介绍的这个人到底靠不靠谱啊？” 苏宏胜：“哎呀，有小姑娘向他表白，说明他优秀啊。” 许琼华：“等等，我时常看到一些新闻，说医生会和年轻漂亮的小护士，还有他们的学生搞在一起……”说着，她阴恻恻地瞧了苏宏胜一眼，“你说，你们当医生的是不是都这样？” “？？？”苏宏胜瞪大了双眼，“怎么还带株连的呢？你别因为那一两个败类而打死一杆子人好不好？” 许琼华掀起眼皮睨他一眼：“你就说，你们医院里有没有这种情况吧。” “有是有……”苏宏胜话到一半才意识到了不对劲，于是果断地选择先自保，“但是和我没有关系啊，我可不是这样的人。” 许琼华眯眼表示不屑：“呵，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苏宏胜有些哀怨地看着她：“……” 正当夫妻俩在那里展开激烈的辩论时，苏染却在一旁继续咔嚓咔嚓咬薯片。 许琼华眯了眯眼睛，喊她：“苏染，我就奇了怪了，这是你的男朋友哎，你就一点不着急吗？” “我有什么好着急的？”苏染反问道，“周北辰不是已经拒绝她了吗？” 许琼华一脸难以置信：“难道，你不应该给一点反应吗？” 苏染启唇，慢慢地说道：“难道，我要去和他吵一架？质问他为什么这么有魅力？” 许琼华：“……你心可真大呀。” “还好吧。”苏染耸了耸肩，放下薯片，“你们继续辩论吧，我要走了。” 苏宏胜：“不在家里住一晚吗？” 苏染：“不了，我还得回去喂猫，要是饿着了它，又得和我发脾气。” 许琼华：“你看看你把你自己养得几斤几两，还养猫？” 苏染吐了吐舌头，在许女士的一片吐槽声中溜了。 …… 苏染一回到公寓，早已经饿慌了的麻球立马扑上来和她闹腾。 她赶紧放下包包伺候这位小祖宗，然后，又给自己泡了一碗方便面…… 苏染把随手丢在沙发上的ipad拿过来，盖在泡面桶上，然后静静等着泡面飘香。 她上一次这么暴饮暴食还是在高三的时候。 那时她因为前一次的月考失利，所以在年级的成绩排名上落后了那个人一大截。所以越是临近下一次的月考，她就越是觉得发慌，心里没底，手头上抓到什么东西就想吃。 她知道这样不好，可是她总得做些什么，来控制住那颗心不停往下沉，和那伴随而来的情绪低落、悲观、难过、消沉…… “嗡……” 苏染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垂了垂眸，一看，是桑玥发来的信息——她的结婚日期和地址。 6月26日，星玥大酒店。 苏染的睫毛轻轻一颤，顿了几秒，然后拿起被用来盖泡面的ipad，快速利落地搜索起桑玥的信息。 桑家的企业，原本是做建筑材料的，二十年前凭着房地产行业的势头迅速发家，成了国内房地产行业的巨头之一，在房地产行业渐渐饱和开始走下坡路时，桑家的企业已经先一步开始了转型，成为了一家在多个领域都有产业的综合型企业。 桑玥举办婚礼的那家星玥大酒店，也是隶属于桑家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桑家家大业大，虽然有不少经商的亲戚，但董事长夫妇就只有桑玥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桑玥本人学的是珠宝设计，小小年纪已经有了自己的工作室，她设计的珠宝，听说在她那个圈子里还挺火。 苏染很淡地牵了下唇。 桑玥的确是个不错的小姑娘，不但家里条件好，她自己本人也很优秀，小小年纪就有了自己的事业，人还很赤诚、可爱。 和他……很般配。 苏染仰了仰头，控制住眼眶里的湿润。 该死的，他结婚关我什么事啊？ 苏染吸了吸鼻子，扔下ipad，将泡面桶移在了面前。 弯弯曲曲的面条已经被开水泡得发涨，似乎已经错过了最佳的食用时机。 可人生不就是这样吗？哪有那么多刚刚好？ 苏染用叉子撩起一坨面条，往嘴里塞。 这泡面真是奇怪，明明闻起来很香，可一塞到了嘴里，苏染就想起了碳酸钠、碳酸钾、三聚磷酸钠、六偏磷酸钠、焦磷酸钠、瓜尔豆胶、黄原胶、cmc……那些玩意儿。 “哕……” 胃里忽然泛起一阵恶心。 苏染扔下叉子，捂着嘴冲进了卫生间里。 麻球吃饱喝足后，又开始仰着脖子四处巡查。它看到它的铲屎官急匆匆地跑进卫生间，于是狐疑地打量了一眼，然后鬼鬼祟祟地跟了进去。 麻球在卫生间里探头探脑的，当它发现苏染是在抱着马桶呕吐时，“喵呜”了一声，然后，一脸嫌弃地跑开了。 苏染睨了它一眼，骂了一句：“你这只渣猫。” “咯咯咯……喔喔喔……” 回应她的，只有客厅里麻球踩着尖叫鸡玩耍发出的声响。 苏染：“……” 她将自己收拾干净，给桑玥回复了一条信息：“收到，我会准时出席的。祝你新婚快乐！” 接着，她又给颜柚发了条信息：“最近有哪家新出的衣服好看？” 颜柚很快就回复道：“想买衣服了？” 苏染：“嗯，因为要去参加前任的婚礼。” 第166章 婚宴 6月26日，老黄历上写着这一天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可对苏染来说却是个不怎么友好的日子。 这一天，苏染一大早就爬起来开始给自己化妆了。平时她只会化淡妆，这种繁杂的妆容她还是特意跑去向颜柚请教的，毕竟，出席前任婚礼这种事，不能丢面。 接着，她努力把自己塞进了新买的那条连衣裙里。兴许是前些日子暴饮暴食遭了报应，她穿这条裙子时总觉得胸口有点紧。 然后，她又给自己编了个鱼骨辫。 当初许琼华让她去相亲，她都没有这么用心打扮过…… 折腾完后，她对着镜子确认了一遍，确认妆容没问题后，就开着车子出发了。 本以为能保持这么美美的直接到达婚礼现场，结果……她的车子行驶到一半，在高速公路上抛锚了。 她只好站在路边，等待拖车的到来。 烈日当空，高速公路上的黑色沥青似乎被晒得冒烟了，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油味道。 苏染捂着鼻子，撑着一把红色的伞站在那里，像是一朵蘑菇……一朵快烤熟的蘑菇。 等了半个多小时后，路政的拖车终于将她和她的车子拖到了最近的高速公路出口……然后，她继续等保险公司的人来，把车拖到修车厂。 等把车子送走后，她立马打了一辆车去星玥大酒店，可好巧不巧的，路上又遇到了堵车。 在出租车上，苏染已经在心里把林闻宴骂了个百八十遍……结婚吉日那么多，这家伙为什么偏偏要挑这一天？真是和她犯冲。 苏染看了一眼前方堵得水泄不通的路，真想让司机直接掉头回府。 可当初若是没答应桑玥那还好，答应了再不去那就是打人家新娘的脸了。 苏染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半了，要是再堵下去估计席都要吃完了，到时候再去就不礼貌了。 她的目光扫了一眼马路边，然后对着司机说道：“师傅，我在这里下车。” 她付了车钱后就跳下了车，然后……在路边扫了一辆共享单车。 不得不说，在这座人口超过两千万的城市内，有时候两轮的就是比四轮的好用。 苏染一路狂踩自行车踏板，早就顾不得什么妆容不妆容的了，十几分钟后就到达了目的地。 看着头顶上那金光闪闪的“星玥大酒店”几个大字，苏染呼了一口气，以一个帅气的姿势刹住了自行车。 她将那劳苦功高的临时坐骑安顿好后，一路撒丫子狂奔到酒店大堂。 苏染跑到酒店大堂时，觉得自己整个人热得都快冒烟了。 好在酒店大堂里的冷气开得很足。 她在门口喘了几秒，目光就瞥见了放在门口的那块婚礼迎宾牌。 上面写着：“wele to eric\\u0026alice\\u0027s wedding”。 背景则是一对新人的卡通剪影，既有简约的时尚感，又带着几分俏皮可爱。 苏染看着那块婚礼迎宾牌，沉思了片刻。 她知道alice是桑玥的英文名字，因为桑玥的微信名字上写着。 可是这位eric，是林闻宴的英文名字吗？ 不知道……管他呢。 反正桑家千金在自家酒店办婚礼，肯定是包场的，她不会走错的。 大堂里空荡荡的，早就没了新郎新娘的人影，估计他们已经结束迎宾，到里面去了。 苏染直接越过了合影区，来到了签到台。 签到台只剩一个女孩在做收尾工作，看她身上穿的制服，应该是酒店的工作人员。 看到苏染过来，她不由得愣了愣，出于礼貌，她还是问了问：“您好，您是来参加婚礼的吗？” 苏染喘匀了气，点头：“……对。” “那您是男方那边的还是女方那边的？” 苏染在“男方签到台”和“女方签到台”之间快速地扫了一眼，然后指了指女方那一边： “我是桑玥的朋友。 “原来是桑小姐的朋友。”那个女孩笑了笑，取出刚被收起来的一个红色本子，“请您在这里签个字。” 苏染在那本子上签上了名字，同时附上了份子钱。 那女孩笑着说道：“那您快进去吧，婚宴快开始了。” 苏染知道自己现在一定是蓬头垢面、灰头土脸的。 她指了指自己，问道：“请问，最近的洗手间在哪里？” 那女孩立马会意：“要不我带您去开一间房吧，您可以在房间里面休整一下。” “方便吗？” “自然是方便的，我们酒店今天所有的房间都是为来参加婚宴的客人服务的。” 苏染一喜：“那太好了，谢谢。” “应该的。” 为了方便苏染等会直接参加婚宴，那女孩直接在一楼就近处给她开了一间房。 女孩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如果您还需要其他帮助，可以随时到大堂来找我。” 苏染笑着和那女孩道了声谢，然后就把房门关上了。 她刚一转身，就开始解自己那乱糟糟的辫子，及腰的乌发松松散着，整个人多了几分慵懒。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像是衣料摩擦的声音。 苏染脚步一顿，正疑惑之时，她就感觉到眼前一道阴影落了下来，鼻息间传来了一股熟悉的凛冽薄荷味。 只见卫生间里突然走出来一个人。 他上半身什么也没穿，露出线条流畅的肌肉，下半身单穿着一条黑裤子，纤长的手指正匆匆地系着上面的扣子。 男人皱着眉，脸上明显写着对贸然闯入者的不悦，可待他看清眼前之人时，先是错愕了几秒，然后脸上挂上了好整以暇的笑，竟然也不急着穿裤子了。 他们两个，一个披头散发面色潮红，一个赤着上半身，共处一室……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事后。 苏染深吸一口气，有点缺氧：“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第167章 更衣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林闻宴挑了挑眉，抱着双臂看着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苏染轻哼一声：“你没请我来，但是桑玥请我啦。” “我请你？”林闻宴倾了倾上半身，往她面前凑，戏谑道，“我请你你会来吗？” “当然……”男人热烫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苏染眼睫一颤，人往后靠了靠和他拉开距离，“不来。” “呵，双标。”林闻宴勾了勾唇，站直身体，漆黑如墨的眸子认真地看着她，“不过没想到，你还认识桑玥，路子倒挺广的。” “就允许你认识她吗？”苏染瞟了他一眼，神色有一瞬间的晦暗，“你怎么还磨磨蹭蹭的站在这里，里面有那么多客人等着你呢。” “接亲时衣服被弄脏了。”林闻宴向她解释道，“我来换个衣服。” “哦，那我也不用着急了。”苏染撇了撇嘴，慢吞吞地说道，“反正新郎还没到，婚宴不会开始……这房间你用吧，我找工作人员再开一间。” 说完，转过身去就要去开门，可手还没碰到门把手，腰间忽然一紧。 苏染回过头去看，很是不悦地瞪他：“你干嘛呀？” 她裙子的后背是绑带式的设计，男人一根手指轻轻一勾，就把人给勾了回来。 “等等……”男人眯觑了下眼，像是看着什么荒谬事物般看着她，“你不会以为，我是新郎吧？” 苏染呆了呆，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林闻宴扬起眉，齿间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嗤笑：“你是眼睛有问题还是脑子有毛病？我怎么可能会是桑玥的新郎？” 苏染歪着脑袋，嘴里哼出一声疑惑的单音：“哈？” “那今天是谁结婚？” 林闻宴要被气笑了，掀起眼皮睨她一眼：“等会你不就能看到了。” 苏染拧着脖子看他，半晌方说了一个字：“哦。” 说完，转身又要走。 林闻宴再次勾住了她裙子后面的绑带。 苏染腰间再次一紧，回过头掰他的手指：“林闻宴，你干嘛呀？” 林闻宴抿着嘴唇憋住笑：“你裙子脏了。” “你少唬弄我。” “是真的，不信你看。” 林闻宴指了指她后侧的裙摆，苏染有点狐疑，拧过头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想起来，刚刚骑自行车时，裙摆好像曾经在自行车链条里卡过两秒。当时因为赶时间，她只是匆匆瞥了一眼。 现在，她那长及脚踝的裙摆上，已经被蹭了一片黑色的污渍，在那浅色的布料上尤其显眼。 苏染有些绝望：“你帮我转告一下桑玥，就说我来过了……我先走了。” 林闻宴挑眉：“你来都来了，就这么走了？” “不然我能怎么办？”苏染的小脸上满是哀怨，“我这样去参加婚礼太失礼了。” 男人思忖了几秒，说道：“给你五分钟时间，把衣服脱了，然后把自己收拾干净。” 苏染捂了捂胸口，一脸戒备地看着他：“你要干嘛？” 林闻宴见她这幅样子，抿着嘴唇憋住笑：“我只是要替你找套衣服过来，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 他的嘴唇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说：“当然，你要是想和我做点什么，我也乐意奉陪，那劳什子婚宴不去也罢。” 他离得实在太近，鼻息不加遮掩地落在她的脖颈上，苏染眼皮乱颤，耳朵一红：“谁、谁要和你做什么……”她伸手往他胸口一推，“那你还不快去帮我找衣服？” 她这一推，刚好触到了他结实的胸口，她的指尖像是被烫到似的颤了颤，连忙缩回。 柔软无骨的小手，像在他胸口挠了挠痒痒似的。 林闻宴眸光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似乎在胸膛内压抑着什么复杂的情绪。 半晌，他敛下眼睫，转过身去，遮住他瞳孔里的情绪。 他从大床上拿起一件白色衬衫，披在身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条斯理地系着扣子，嘴唇上噙着一抹坏笑：“等我回来你要是还没好，我就进来抓人啦。” 苏染瞪着他，声音拔高了点儿：“你好烦啊，赶紧去吧。” 说完，她一头钻进了卫生间里，“砰”的一声把门关上，还不忘上锁。 林闻宴盯着那扇门，舌尖抵着牙齿笑了笑。 五分钟后，男人果真拎着一个纸袋子回来了。 他敲了敲卫生间的门，喊她：“衣服给你。” “吱嘎”一声，卫生间的门被轻轻打开了一条缝隙，缝隙后露出了一张洗干净了的小脸蛋。 林闻宴挑眉道：“哦豁……终于把你那鬼画符似的妆容卸了。” 苏染要气炸了：“你才像鬼画符呢。”她咬了咬牙，“快把衣服给我。” 林闻宴朝她点了点下巴：“你开这么点缝，我怎么塞进来？” 苏染戒备地看着他，一边将门缝开得稍大了些，一边在门后抵着脚，以防这家伙突然冲进来。 她从里面伸出一条光洁细腻的胳膊：“给我……” 林闻宴双眸轻轻眯了起来，嘴里溢出浅浅的笑：“呐，给你。” 苏染接过那袋子，对方却使着力道不松手，她有点儿炸毛了，提高音量：“你到底给不给我？” 林闻宴低笑了一声：“给你，给你，快点换。” “幼稚鬼。” “砰”的一声，门又被摔上了。 又过了几分钟，男人不停地看着手表上地时间，终于忍不住拍门催促道：“你好了没有，那边宴席已经开始了。” “你赶时间你可以先走啊。”卫生间内传出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以及女孩哀怨的声音，“还有……你为什么给我找来的是旗袍啊？” 林闻宴一愣：“有什么问题吗？我拿的应该是你的尺寸啊。” “不是尺寸的问题。” 卫生间的门被打开，苏染正系着旗袍上的盘扣，明艳动人的小脸上带着几分无措，“是扣子太多了……” 第168章 旗袍 “这是我第一次穿旗袍。”苏染第一次穿国粹，脸上难掩紧张。 “我的扣子都系好了吧？好像有24颗呢。” “这个开衩不高吧？” “我的口红该用哪个色号……” “……” 苏染在那里喋喋不休着，林闻宴却站在那里凝视着她，一言不发。 他后悔了。 不应该给她穿这旗袍的。 旗袍对女人的身材要求极高，可苏染的身材纤细曼妙，那条茜色的旗袍穿在她身上，像是量身定做的一般，和她的身材完美贴合。 苏染光脚踩在地上，小腿纤细，从卫生间内走出来，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了他的心尖上。 她的一双杏眼水亮亮的，干净又澄澈，不染脂粉的蔷薇色唇瓣比旗袍的颜色还要艳上几分，脖颈处的的皮肤白得像瓷片，柔软的胸，纤细的腰……无处不带着勾人。 林闻宴眼皮一跳，眸光有些暗，感觉喉咙一阵干涸。 他说：“你要是不喜欢，就把它脱了吧，我再去替你找一件。” “疯了吧？”苏染睨了他一眼，“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穿上的。”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这一身旗袍：“就是……感觉稍微有点紧。” 男人问她：“你最近是不是长肉了？” “啊？真的吗？”苏染怀疑是自己肚子上长肉了，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暴饮暴食了。 可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见他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胸口看，脸瞬间红了个透彻，“你往哪里看呢？” 见她反应特别大，林闻宴看着有趣，挑眉逗她：“摸都摸过了，还不让看吗？” 苏染像只炸毛的小兔子，用力地踩了他一脚：“你闭嘴！” 林闻宴低头看了一眼，她光着脚踩他，根本没什么力道，他却故意“嘶”了一声：“行，我闭嘴。” 苏染哼了一声，终于放过了他的脚。 林闻宴嘴里溢出一声轻笑：“那穿上鞋子，我们赶紧走吧。” 苏染瞬间想起来：“我还没化妆……还没盘头发……你先走。” “怎么那么麻烦。”男人皱了皱眉，想了想，从刚刚拿来的那纸袋子里掏出一根发簪，令道，“转过头去。” “啊？”苏染一脸疑惑。 林闻宴不由分说地将她的肩膀掰了过去，扶着她的脑袋：“别乱动。” 接着，他将她的乌发理了理，握在掌中，卷起来，三两下就盘在了脑后，最后插上发簪定型。 “好了。” 苏染跑到镜子前照了一照，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给她盘的头发样式简单，但配上那根玉兰簪却多了几分古典优雅的气质，配旗袍再合适不过了。 她笑着问道：“你怎么还会盘头发？” 林闻宴：“以前看你在家里时不是一直这么盘的吗？有时候还把筷子当发簪。” “……” 那是两人还在交往的时候。 苏染唇角的笑意微微收了收，淡淡道，“哦。” 她从包里掏出一支口红，浅浅地抹了抹，然后穿上来时的鞋子。 “我好了， 旗袍洗完之后我会还给你的。” 说完，她打开门，率先走了出去。 她虽然没化什么妆，但那双比旗袍还要红的唇瓣和莹润雪白的皮肤，已经足够令人惊艳了。 林闻宴看着她的背影，大步地跟了过去。 婚宴大厅内，台下黑鸦鸦的一片，一对新人正在台上的聚光灯下致辞。 桑玥穿着一袭缀满软缎织就的玫瑰和宝石拼镶的婚纱，层层叠叠轻纱弥漫，娇美可爱，脸上挂满着对美好婚姻生活的向往。 一旁的新郎姿态端方，眉目清雅矜贵，那背影……难道是？ 苏染往旁边挪了几步，换了一个角度，终于看清了新郎是谁。 新郎是江明宇？ ……所以，是她搞错了？ 他们说的林氏集团的公子，是江明宇这位大公子？ 难道那天苏染去的时候江明宇也在病房里？ 她呆呆地张了张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真是笨呐…… “这下知道新郎是谁了？”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懒散悦耳的笑声，“以后少给我乱点鸳鸯谱。” 苏染被吓了一跳，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哥哥结婚，你却在这里闲逛，你好意思吗？” 林闻宴笑了笑：“我哪里是在闲逛，我明明是在招待迷路的客人。” 说着，他牵起了她的手：“跟我走。” “去哪？” 他哼笑一声：“入座。” “不……” 男人的手骨感宽大，苏染的手却细软纤嫩。两只手握在一起，苏染能感受到他指腹上薄薄的手茧以及男人特有的灼热体温，一瞬间渗透皮肉。 苏染像是被烫到般想要挣脱，男人却更用力地握了握，修长干燥的手指穿过她的指缝，拽着她的手一路往前。 就这样，苏染被林闻宴一路直接带到了……主桌。 台上的两位新人正在互相交换戒指，台下的众人正拧着脖子目不转睛地看。 宋喻被姗姗来迟的儿子挡住了视线，小声斥道：“怎么换个衣服这么久？快点坐下。” 目光一转，发现儿子的后面还有一个人，是个女孩。 宋喻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位是？” 苏染迅速抽回了自己手，转身就要逃。 林闻宴按住了她的肩膀，让她坐在了自己的旁边，然后对着宋喻说道：“这是……桑玥请来的朋友。” 宋喻开始打量眼前这个女孩，可惜台下光线昏暗，看不太清，但看身形和仪态，就知应该是个漂亮的姑娘。 苏染尴尬地扯了扯唇角，轻声向她打招呼：“阿姨，您好。” 还挺有礼貌的。 宋喻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苏染扫了一眼四周，她既不是新郎新娘的亲属，也算不上至交，坐主桌这件事让她有些坐立难安。 她侧头对着一旁的林闻宴悄声问道：“你干嘛让我坐主桌啊？” 林闻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其他桌没座位了。”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热烈的鼓掌声，台下的灯光忽地亮了起来。 宋喻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儿子正和女孩交头接耳，他嘴角微微上扬，眉眼间有难得一见的温柔……更重要的是，宋喻一眼就认了出来，女孩身上穿的那件旗袍，是她的。 穿旗袍最是挑人，尤其是艳丽的旗袍，可这个女孩只是薄施了粉黛，一张小脸莹润白皙，唇红齿白的，曼妙的身姿将这旗袍穿出了不一样的风情。 宋喻看了看台上成双结对的江明宇和桑玥，又看了看自己那单身了七年比道士还要清心寡欲的儿子，她挑了挑眉，心念一动。 第169章 殷勤 一对新人回到主桌休憩片刻。 桑玥见到苏染时，一脸的欣喜：“苏染姐姐，你来啦，刚刚没看到你，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苏染歉然道：“对不起，桑小姐，我半路上车子坏了，所以耽误了点时间……” “来了就好，还有，别叫我桑小姐，这样听起来多生分啊。”桑玥爽朗道，“叫我桑玥就好啦。” “嗯，桑玥。”苏染温和地笑了笑，“祝你新婚快乐！” 桑玥笑得眉眼弯弯：“谢谢。” 接着，苏染将视线对着江明宇，说道：“学长，祝你新婚快乐。” 江明宇见到苏染时，眼睛里显然有几分错愕，他看了看苏染，又看了看坐在她旁边的林闻宴，随即用释然的声音说道：“谢谢你，苏染，谢谢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 桑玥问江明宇：“明宇哥，原来苏染姐姐是你的学妹啊？” 江明宇：“嗯。” 桑玥：“好巧哦。” 江明宇对她温和地笑了笑，他捏着高脚杯的底座，杯身带动杯中颜色瑰丽的液体轻微晃动，眼睛盯着那红色的液体恍惚了一阵。 “你别光喝酒呀。”桑玥拿起筷子给江明宇夹了一块点心，眼睛里带着不言而喻的缱绻与柔情，“等会少不了你喝酒的，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好。”江明宇放下酒杯，夹起那块点心咬了一口。 桑玥双手托腮，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吃东西。苏染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明晃晃的崇拜之情。 苏染暗暗算了算，这两人年纪差了将近十岁，也不知道是怎么跨越这么大的年龄代沟走到一起的。 “发什么呆呢？”一旁的林闻宴捅了捅她的胳膊，“要我给你夹菜？” “不要。” 苏染拿起筷子，吃了一个虾球后就又放下筷子了。 林闻宴看了她一眼，然后一股脑地给她夹了许多菜，她面前的盘子很快被堆成了一座小山。 苏染一脸黑线。 拜托，他给她拿了一件最显身材的旗袍穿，她怎么敢敞开肚子吃？ 苏染皱了皱眉，将盘子推给他：“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林闻宴又看了她一眼，然后将盘子接过，用湿纸巾擦了擦手，开始剥虾壳。 他的大手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手背上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脉络。 宋喻就这么亲眼看着自己那向来懒得剥虾的儿子，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剥了七八只虾，然后把虾仁通通放进了苏染的碗里。 林闻宴贴着苏染的耳朵，压低着声音说道：“多吃点，还可以再长点肉。” 说完，还玩味地瞄了她胸口一眼。 臭流氓！ 苏染脸红得像烧开了的开水壶，伸脚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嘶……” 她这一脚是用高跟鞋鞋尖踢的，那是结结实实的疼。 林闻宴捂着自己的小腿，大声道：“你说活就说活，能不能别老对我动手动脚的？” 这话说的，还以为是他被人家小姑娘非礼了呢…… 一桌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苏染和林闻宴。 苏染脸更红了，恨不得把脑袋埋在桌子底下，她咬牙斥了一句：“你闭嘴吧！” 江明宇轻咳一声：“我该去敬酒了。” 说完，他拿起酒杯，站起身离开了，几位伴郎也跟了上去。 宋喻对着屁股像粘在椅子上的儿子啧了一声：“你哥哥都去敬酒了，你怎么还不跟过去？” 林闻宴：“有你家老头和顾从南他们在，又不差我一个。” 宋喻：“有些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顾从南他哪里认识，你快去帮忙。” 这种婚宴场合，请了不少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少不了要聊工作。 林闻宴瞄了一眼一旁的苏染，不乐意地说道：“可是，医生说了，不让我喝酒。” “哟，这种时候你倒听医生的话。” 宋喻摇了摇头，取出一个“精心准备”的酒瓶：“这里面是可乐，注意别倒错了。” 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可乐和红酒的差别，但是做生意的哪个不是人精，都知道林闻宴前些日子胃出血住了院，自然不会不识相地拆穿他，再说了，他也不是今天的主角，没必要盯着他不放。 林闻宴不情不愿地拿着可乐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叮嘱苏染一句：“把碗里的都吃掉，不准浪费。” 苏染暗暗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可是等他走了，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还是乖乖把碗里的虾仁吃掉了。 …… 休息室的洗手间内，一身酒气的江明宇胃里一阵翻涌，终于忍不住抱着马桶吐了起来。 一顿午宴下来，他把该敬的人都敬了个遍，胃里不知道灌了多少酒。 他出来时，脸色发红，脚步有点虚浮。 林闻宴倚在门口，抱着双臂打量了他一眼：“你没事吧？” 江明宇的神志依旧清明，他摆摆手：“我没事。” 林闻宴：“喝不了就少喝点呗。” 江明宇找了张沙发坐下，抬手难耐地扯开领带，又松了两颗扣子：“那些人大多都是桑……我岳父找来的。” 岳父找来的，都是给他介绍项目的，不喝就是不给面子。 “我怎么也没想到。”江明宇单手捂着脸，嗤笑一声，“当年我最瞧不起林枕山玩商业联姻的那一套，结果到头来，我自己也走上了这条路。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江明宇肩上担负着林家和江家两家企业的重担，外人看着光鲜，可只有自己到了那个位置，才知道那里头有多少上几辈子人留下的沉疴痼疾。他就像是开着一艘百年的舰艇，看起来威武雄壮，可底下早就破烂不堪不停地漏着水，指不定哪一天会倾覆。 他的一个小小的决策，就会影响到他手下几千几万个家庭，这么多人的饭碗，容不得他行差踏错。 林闻宴说道：“公司的事，若是我帮得上……” “你帮不上。”江明宇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扶着额角，神色悲戚：“而且，我和你中间，总得有一个人是自由的……” “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林闻宴了了下眼皮，盯着他看了会儿，“当年，我的游戏公司被人恶意打压，濒临破产，却突然收到一笔五千万的匿名投资。” 他虽然是在询问，语气却很笃定：“那个匿名投资人，是你吧？” 第170章 追她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江明宇很淡地牵了下唇，“还提它做什么？” 林闻宴：“你那时，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初，林闻宴因为那一千万的创业资金和苏染的事，和江明宇闹得不可开交，本以为就此决裂了。 江明宇目光平静地打量着他，接着，低笑了一声：“你好歹也是我的弟弟，我怎么能容忍有人再把你欺负了去。” 他说：“要欺负也只能我欺负你啊。” “……” “哈哈哈哈哈。”兄弟俩同时爆发出一阵笑声。 江明宇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拍了拍林闻宴的肩膀：“以前，我这个做哥哥的，的确有很多不称职的地方，你……见谅。” “我知道。”林闻宴嘴角挂起一个吊儿郎当的笑，“你这个人，幼稚又别扭，我早就原谅你了。” “嗯？还敢说我幼稚？我哪有你幼稚？”江明宇挑眉道，“你看看你，明明喜欢苏染，却老是做惹她生气的事。” 林闻宴苦笑道：“总比她不理我好吧。” 江明宇叹了口气：“那你自己加油。” 林闻宴：“哥，其实桑玥这个小嫂子挺不错的，对你死心塌地的，你们早点生个孩子，这样我妈就不会整天催我结婚了。” “你还是先操心你自己的事吧。”江明宇说道，“我刚刚听桑玥说，她想把苏染介绍给她哥，当她嫂子呢。” “桑玥不是独生女吗？哪来的哥哥？” “她不是还有一个堂哥吗？叫……桑齐。” “桑齐？我那个师兄？” “是啊。”江明宇说道，“就是那个做安全防护系统的。” 林闻宴嘁了一声：“手下败将，他们家的安全防护系统简直不堪一击。”他睨了一眼江明宇，“你这个老婆，也太不厚道了。” 说完，风风火火地就离开了。 “……”江明宇低低笑了声，“傻小子。” …… 苏染午宴结束后，就被桑玥拉来休息室陪几位太太聊天，有宋喻、顾从南的妈妈林姨，几位桑玥的伯母姑妈姨妈，还有几位不知姓名的富太太…… 在这么多长辈面前，苏染也插不上话，于是在一旁安静地听着，顺便陪桑玥喝果茶。 在谈论了一圈珠宝首饰、衣服、包包、鞋子后，这些太太们终于将话题绕到了儿孙们身上。 林姨对着宋喻叹道：“嫂子，你们家老大好歹成家了，离抱孙子也不远了。可我们家那个顾从南，连个女朋友都没有，顾向北还在读大学，我得什么时候抱上孙子啊。” 苏染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同一个世界，同一款父母。看样子顾从南也没少被催婚，同情他三秒。 这时，宋喻往四周张望了一圈。 林姨：“嫂子，你找谁？” “我看看温太太在不在……还好，她不在。”宋喻对着林姨说道，“林闻宴比顾从南还大几个月呢，我比你还着急。那个温岁礼也是，没有女朋友。他们两个老是玩在一起，我有时候怀疑啊，这两人是不是被掰弯了。” “咳……咳咳……” 苏染刚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果茶，闻言，被呛了一下。茶水呛进喉咙里，脸涨得通红，苏染拍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 现在的父母，思想这么开放的吗？ 算了，同情不过来了，就不同情他们俩了，祝福这对好基友。 桑玥坐在那里，晃着小腿问道：“苏染姐姐，你有男朋友了吗？” 在场的宋喻、林姨等人已经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没想到被桑玥直接问了出来，纷纷向她投去了赞许的眼神。 苏染没想到自己突然成了话题的中心，她笑了笑，说道：“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啊？好可惜哦。”桑玥一脸失望，瞬间放弃了替自己堂哥保媒拉纤的打算。 宋喻却听得眼睛一亮：“你的男朋友是……” 难道是……？ 苏染说道：“他是一名医生。” 宋喻一听，嘴角的笑意还未延展便僵住了。 怎么会是这样？ 那林闻宴又是送旗袍又是给人剥虾的，到底是在干什么？ 宋喻的胸口堵得慌，她还没见过自己的儿子这么给人献殷勤过呢。 没了聊天的兴致，有人提议打牌玩。 太太们想凑两桌，可是还缺一个人。 桑玥是新娘，还有事要做，其他小辈们都出去玩了，这看来看去，也就只有苏染了。 苏染立马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会打牌。” 林姨：“没关系的，苏染，我们教你，你这么聪明，玩几把就会了。” 就这样，苏染直接被按在了牌桌上。 每次逢年过节，家里的长辈们都喜欢聚在一起打牌，可苏染却对打牌没什么兴趣，每次一看都会打哈欠，所以也只是略微知道一些规则。 林姨虽然现教了她一些规则，但是她有些囫囵吞枣，没怎么掌握要领。 宋喻自从知道这小姑娘有男朋友后，心里堵得慌，虽然打牌时不至于欺负她，但也绝不会放水。 苏染就这么连输了几局，她看了看桌子上的筹码，自己输的钱，已经远远超过给出的份子钱了，内心叫苦不迭。 桑玥的伯母玩到一半说要上厕所，苏染以为这就可以不用继续打牌了，结果她把她的儿子桑齐叫来顶替。 林闻宴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苏染打牌打得快要哭了的表情。 他挪了一张椅子坐她旁边，阻止她准备乱丢牌的小手：“出这个。” 苏染反正也是破罐子破摔，见突然冒出了一个救星，自然听他的。 一圈过后，苏染直接问他：“然后呢？出什么？” 那表情，像是个做习题要答案的。 林闻宴轻笑一声，骨节分明的大手指了指她的一张牌：“出这个。” 在林闻宴的指导下，苏染一连赢了三局，不但把之前输的赢了回来，还多出不少，小脸立马阴转晴。 桑齐一边将输的筹码给她，一边开玩笑道：“林闻宴，你这是帮人作弊啊。” 林闻宴瞥了一眼桑齐前面那堆得厚厚的筹码，啧了声：“师兄，你赢了女士们这么多钱，也太不绅士了。” 桑齐一噎：“这是我妈赢的。” 他打量了一眼林闻宴和苏染，揶揄道：“你怎么不帮你妈妈，要帮苏小姐呢？” “师兄，难怪你们公司的安全系统这么多漏洞，原来是因为你眼神不好。”林闻宴偏头笑了下，语气却带着几丝火药味，“我在追她，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第171章 混球 他这话一出，一桌子四人的表情各异。 宋喻和林姨面面相觑了几秒，倒吸了一口冷气。 桑齐平时若是听到有人这么叫嚣，一定狠狠怼回去，奈何这人是林闻宴啊，连他的导师都说青出于蓝的一个人。 他耸了耸肩膀，拿出手机给他妈打了一个电话：“喂，妈，你差不多得了，我还得去打高尔夫球呢。” 苏染坐在那里垂着脑袋，脸颊发热，半晌，她把座位让给了林闻宴：“这牌你来打吧。你帮我和学长和桑玥说一声，我有事先走了。” 接着，她朝着宋喻和林姨她们挤出一丝笑容：“阿姨，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说完，她就拿着自己的包出去了。 “苏染。” 林闻宴正准备追上去，却被宋喻大声喝住：“林闻宴，你给我站住！” 宋喻狠狠瞪了他一眼：“跟我过来。” 林闻宴被母亲叫到了另一个房间，心里却还惦记着去追苏染：“妈，你有什么事快说。” 宋喻质问道：“你知不知道她已经有男朋友了？你还上赶着追人家？” 林闻宴的脸立马阴沉了下来：“我知道。” “知道你还这样？”宋喻气得瞪大了眼睛，“你难道想当第三者吗？” “什么第三者？要不是苏染七年前和我分手了，哪里有那个男的什么事？”林闻宴脸色沉沉，“苏染根本就不喜欢那个男的，她只是被我伤了心，不肯原谅我罢了。” “七年前？”宋喻忽地想起了那段林闻宴每日喝得酩酊大醉的日子，“你是说，当初和你分手的那个前女友，就是这个苏染？” 兜兜转转了那么多年，原来一直不交新的女朋友，是因为她？ “妈，你就别管了。”林闻宴眉宇间淌出一丝无奈，“这辈子，如果不是苏染，那我应该是不会结婚了。” 宋喻一脸不敢置信：“你为了她，难道疯魔了不成？” 林闻宴露出一丝苦笑：“当年，你不是也为了我爸，宁愿一直单身吗？” 宋喻一愣。 当年，她的父母也说她是疯魔了，才会放着那么多追求者不要，要嫁给林枕山这个二婚的男人。 宋喻喉咙哽了哽：“那……那你要早点让我抱孙子。” 林闻宴唇角上掀：“那我努力争取比江明宇更早让您抱孙子。” 宋喻哼笑一声，拍了他一下：“你这傻孩子。” 林闻宴笑嘻嘻地转身拉门离开了。 …… 苏染从酒店出来后就打了一辆车直奔公寓。 一回到公寓，她就把空调打开，然后把旗袍换了下来，仔仔细细地将它洗干净。 她准备把旗袍晾在阳台上，可刚一打开阳台的门，麻球就嗖的一下钻了出去，一眨眼的功夫，它已经窜到了隔壁的阳台上。 “麻球，你快过来。”苏染喊它，“你再不过来我就要生气咯。” 可麻球对她的呼唤毫无反应，就这么蹲在隔壁阳台上摇尾巴。 “麻球，你再不过来，今天晚上的晚饭就没得吃了。” 麻球依旧对她置之不理，兀自在那里摇尾巴。 “臭麻球。” 苏染在阳台上喊了老半天，终于恼了。 她想起前些日子小区里的物业大叔们在用网兜摘树上的枇杷，于是，她蹬蹬蹬跑去物业借工具，然后又哼哧哼哧地抗上楼。 她趴在阳台栏杆上，想用那网兜把麻球捞过来，可是捞了半天，都被麻球躲开了。 苏染已然折腾出了一身汗，火气更大了。 “臭麻球，你还不过来是吧？”苏染气得叉腰道，“别逼我把你关笼子里啊。” 麻球瞄了她一眼，舔了舔粉色的小舌头，然后继续对着隔壁的落地窗摇尾巴。 苏染要气炸了：“你这混球！” “哗啦”一声，隔壁的落地窗被打开了。 麻球轻轻一跃，跳进了男人的怀里，小脑袋还在他的胸前蹭了蹭。 林闻宴一边撸着猫，一边挑眉看她：“你骂谁？” 苏染错愕地看着这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僵立在原地：“……” 林闻宴瞥了一眼她手里的作案工具，了然道：“哦……你又想偷我的猫。” “……” 苏染要被气哭了。这男人消失了三个月，都是她独自一人辛辛苦苦养猫的，结果他一回来，麻球就翻脸不认人。 她气呼呼道：“你们两个都是混球，干脆锁死在一起好了。” 说完，还哼了一声，拖着作案工具进屋了，不再理他们。 林闻宴抱着猫，笑得肩膀微抖：“你妈这脾气，怎么越来越暴躁了。” “喵呜……” …… 不一会儿，林闻宴家里就有人敲门了。 他打开门，看着门口站着的人，漆黑的眼睛里带着种说不出的戏谑玩味：“你这么快就想我……的猫啦？” 苏染现在的表情和刚刚麻球对她的表情如出一辙——不爱搭理人。 她哼了一声，亮出手中的纸袋子：“我已经把旗袍洗干净、熨烫好了，还给你……衣服的事，谢啦。” 林闻宴轻笑一声，没接：“我妈的旗袍多得是，这件刚好是你的尺寸，就当是送给你的见面礼。” 苏染自然是不会要的，她皱眉道：“我手伸着挺酸的，你快拿。” 林闻宴深深看了她一眼，伸手。 他没去接那纸袋子，而是直接握住了苏染的手腕，瞬间发力将人往自己方向一带。 苏染没来得及反应，被带着往前踉跄一步，正好撞进男人怀里。 林闻宴一脚把门带上。 苏染仓惶间抬眸，男人已经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抵在了门上。两个人靠得很近，彼此的气息近在咫尺。 她抬眸，对上那双暗流涌动的眼。 纸袋子“啪嗒”一声落地。 “以后麻球若是再乱跑，你直接从大门进来就是了。”林闻宴笑了笑，鼻息落在她的唇瓣上，“密码是你的生日。” 苏染的睫毛颤了两下：“谁要进你家里了……” 男人的声音已染上了几分嘶哑：“是我想让你来。” 下一秒，男人左手揽紧她的腰，右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嘴唇贴上了她的。 第172章 上车 “那天你说要和周北辰交往，我都快气疯了。”男人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可是我知道，你这么别扭、爱钻牛角尖，我越是逼你，你就会离我越远。” 苏染不服气道：“谁别扭、谁钻牛角尖……” “嘘，听我说……”男人又啄了一下她的唇，滚烫的呼吸落在她的唇瓣上，“那时的我就想，老子已经等了你七年了，不怕再等些时候，哪怕把后半辈子都耗上。” 苏染的呼吸一窒。 林闻宴说道：“可是那天，我躺在医院里的病床上，看着上面的天花板，想起晕倒前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当时我就在想，我还能活几天都不知道，说不定哪一天意外来临，我就死了。” 一听到那个字，苏染的心猛地一跳。 “染染，我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等待上。”男人深深嘬了一下她的唇，眸晦暗眸光里有无数情绪翻涌，“我就想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爱你。” 苏染错愕地张了张嘴，林闻宴趁机撬开她的齿关，舌尖侵入了进去。 她的口腔里带着几种混合果味的香甜，像是茶，又像是酒，令人沉醉。 苏染被他吻得呼吸逐渐混乱，很快溃不成军，柔若无骨地陷在他怀里。 原本环在她后腰的手掌上移，轻柔地抚摸着她后背每一寸薄肉，她后面两块蝴蝶骨凸起，中间还有一条深深的脊线……啧，肉都长到该长的地方去了。 林闻宴含着她的舌尖勾咬翻搅了好一会儿，迫使她的唇舌与自己亲密地纠缠在一起，女孩子的柔软饱满紧密无间地贴在他的胸口。 男人的呼吸不断加重，滚烫的鼻息落在苏染的脸上，酥酥麻麻的，使得她双颊滚烫，胸口因为剧烈的喘息而起伏。 林闻宴抱着她又往身上贴得紧了一些。 苏染明显感觉到小腹贴上了什么东西，存在感异常鲜明强烈。 她终于回过神来，一双眼睛周围浮上一圈湿漉漉的氤氲水汽，脸颊染上了血色。 她手虚握成拳抵在男人的胸口上，快速地侧过头躲过了他的一个吻： “不要……” 她被他抱在怀里，人颤了颤，缩着脖子往后躲，声音听起来有点儿可怜：“我要回去了。” 林闻宴看着她，目光暗沉沉的，半晌，声音低哑地说道：“好。” 男人在她额角轻啄一口，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柔和：“那你早点休息。” 苏染咬着唇，红着脸，很没有气势地逃走了。 …… 周一早晨。 苏染的车因为还在修理厂，所以只能打车去上班。 她在小区门口已经等了十分钟，可是手机软件上依旧显示：当前共有58人在等待，预计等待一个小时以上。 再等下去要迟到了，她只能选择去坐地铁。 她踩着高跟鞋，刚走没几步路，小区门口就拐出一辆车，停在了她身边。 车窗降下，林闻宴坐在里面：“上车。” 苏染打量了一眼他的车，不是之前被她撞的那辆。 呵，还说自己没交通工具，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苏染冷哼一声，表示不屑：“不用，我自己去坐地铁。” 她一边走着，车子一边缓缓跟着：“以你这速度，走到地铁站最起码要十五分钟。” “只要我不迟到，你管我走多久呢。” 男人瞄了一眼她脚下的细高跟：“你脚不想要了？” 苏染不高兴地微微撅着嘴：“你少管我。” 林闻宴深吸了一口气，只得开着车缓缓跟在她旁边。 “嘀嘀……” “嘟嘟嘟……” 早高峰时间，路上车子本来就多，一条道被他占了去，后面的车子开始不停地鸣笛催促。 苏染瞥了他一眼：“你快走呀。” 林闻宴执拗道：“那你上车啊。” 两人正在路边僵持着，一位交警走了过来。 他屈指敲了敲林闻宴的车窗，语气不善：“你什么情况？开着车子逛街呐？没看到后头有这么多车吗？” 林闻宴指了指路边的苏染，态度诚恳道：“对不起，警察同志，我老婆和我堵气，不愿意上车。” “我说你们这些小夫妻。”交警立马将矛头对准了苏染，“要吵架能不能回自家吵去？别在这里给我阻碍交通。” “我……” 苏染登时有口难辩，在交警的怒视下，气呼呼地上了林闻宴的车。 她在副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然后瞥了林闻宴一眼，说：“开车吧，师傅。” 林闻宴舌尖抵着牙齿笑了笑：“好。” 林闻宴开车很稳，他左手托着方向盘，右手还能空出来给她递放在中控台的早餐。 苏染接过看，是一份牛油果松露吐司和一杯牛奶，看上去挺诱人的。 她狐疑道：“咦？我们小区附近哪里有卖这个的？” 林闻宴勾了勾唇角：“独家定制。” “你做的？” 林闻宴拧头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你不给我做三明治，我可是给你做了吐司。” “你这人怎么那么记仇呢。”苏染看了一眼手中的吐司，顿了顿，道：“这个，吃了不会食物中毒吧？” 毕竟这个男人的厨艺，她七年前是见识过的，和苏宏胜真是不相上下。 林闻宴一脸黑线：“要是食物中毒，算你工伤行了吧？” “哦。” 有了保证，苏染心安理得地在他的豪车内吃起早餐来，反正弄脏了他的进口真皮座椅也是他自找的。 苏染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嗯，味道好像还不错。 一顿早餐吃完，车子正好开到了公司。 “我先走，你等会再上去。”苏染说完这句话，飞快地打开车门抱着包跳下了车子，兔子似地窜出去了，到电梯口时因为高跟鞋还差点崴了脚。 林闻宴见状，无奈摇头叹了口气，下了车，直接往便利店走去。 刚过完一个周末，周一的早晨总是觉得困顿，无精打采的员工们轮流打着哈欠，忽然，一群人像是见鬼似地纷纷瞪大了眼睛。 只见他们那位消失了三个月的总裁大人，不但突然冒了出来，还径直往苏总监的办公室走去。 他进去时不但把门给带上了，还把百叶窗给拉了下来。 众人纷纷好奇地探头往这边张望。 呃……里面的是付费才能看的吗？ 第173章 补偿 苏染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一脸震惊道：“你是要和我谈什么国家机密，又关门又拉窗帘的？” 林闻宴一脸坦荡荡：“我倒是无所谓，但怕你到时候又和我闹脾气。” 说着，他一把将她连人带椅拖了过来，然后在她面前蹲下，伸手解开她一只脚上高跟鞋的扣带。 苏染缩了缩脚：“你要干嘛呀？” “别乱动。”男人单手握住了她的脚掌，托起她的脚踝仔细看了一圈，然后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刚买的创可贴，“高跟鞋，当代女性酷刑之首。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女人，明明知道穿了脚会疼，还喜欢变着花样穿。” 他将一片创可贴贴在了她的脚后跟被擦破皮的地方，动作轻柔。说话时的语气很淡，却明显带着训斥的味道。 从苏染的视角看过去，林闻宴一侧膝盖已经差不多贴在了地上，像是单膝下跪在她面前。 她的脸腾地一下变红，嘴里却道：“那你们男人明明知道抽烟喝酒不好，为什么还是戒不掉呢？” 林闻宴把她另一只脚上的鞋子也脱了下来，然后抬眸看她，双眸炙热：“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让我戒烟戒酒。” “谁？” “我老婆。” “……” 苏染皱了皱眉，想把脚收回来：“我不贴这个，太丑了。” 男人却不肯松手：“这是透明的，看不出来。” 说着，他在她另一只脚后跟也贴了一片，还有意无意地在她小腿上摩挲了一阵。 “好了，可以了。”她快速地收回自己的脚，脸红已经蔓延到了耳根。 林闻宴站起身，双手撑在她椅子两侧的扶手上，对她呈一个包围的姿势，语气揶揄：“你脸这么红，等会开门人家肯定会误会我对你做了什么呢？” “我哪有脸红？”苏染推他胸口，“你站在这里才会让人误会，你还不快走？” 男人却纹丝不动，反而附身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发出嘬的一声：“这样就不能算误会了。” 苏染：“你……” 林闻宴笑着整理好衣服，气定神闲地走了出去。 他走时没给她关门，苏染将脑袋埋在电脑后面，等着脸上的潮红褪去。 “臭流氓……” …… 下午，陆馨然来嘉蓝谈工作上的事，她和苏染一聊就聊到了下班的点。 苏染刚把陆馨然送到公司门口，前台小姑娘就喊住了她：“苏总监，那位先生已经在这等您很久了。” 苏染和陆馨然循着她指的方向，就见周北辰正站在大堂里。他穿着一件白衬衣，肩宽背阔，身材高大颀长，配上那一张英俊儒雅的面孔，斯文至极。关键的是，他手里还捧着一束花，正款款地向苏染走来：“小染，你下班啦？” 苏染惊讶道：“北辰哥，你怎么来我公司啦？” 陆馨然看着周北辰，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她问道：“苏染，他是……” 苏染：“他……” 周北辰主动向陆馨然伸手：“你好，我是苏染的男朋友，我叫周北辰。” 陆馨然伸出手，和他淡淡握了握：“……你好。” 周北辰将手中的花递给苏染：“你忘啦？今天是我们交往的第一百天，我已经预定好了一家餐厅，来接你去吃饭。” 印象中，周北辰好像的确对她提起过这件事，但她一忙工作就忘了。 “原来是今天啊？”苏染垂眸看着手中的花，是红色玫瑰。她咬唇想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对着周北辰说道，“那我们走吧，我有很重要的话想和你说。” “苏染！” 周北辰正想牵她的手，背后突然传来一道淬着冷意的低沉男声：“你不是说要搭我的便车回去的吗？” 苏染“啊？”了一声：“我哪有说过？” 林闻宴显而易见地皱紧了眉，有些愤怒而不满地瞪着她：“你……你那个报告还没交给我，就想下班了？” 苏染忍住向他翻白眼的冲动。 哪有什么报告要交，明明是这家伙幼稚病又犯了。 碍于大庭广众，苏染不能和他呛声，所以只丢下一句：“刚刚我已经发了，林总要不回去再查收一下邮件？” 说完，直接和周北辰走出了公司。 陆馨然眼睛定定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问一旁快炸毛了的林闻宴： “这就是苏染那个传说中的医生男朋友？” 林闻宴转过头，觉得这女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咬牙切齿地瞪了她一眼：“这么想知道，你自己去问啊。” 说完，男人转身就走。 “林闻宴！”陆馨然突然喊他，“我有事找你谈谈。” 林闻宴不耐烦地皱起了眉：“若是公事，你直接找苏染谈。若是私事，那我和你就更没有谈的必要了。” 陆馨然哼笑一声，声音带着几分理直气壮：“你还欠我一件事，你记得吧？” 她躲开前台小姑娘投来的八卦目光，走到林闻宴面前，嘴角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狡黠笑容，压低声音道：“当年，分手的时候，你说过要给我补偿的。” 林闻宴睨了她一眼，眉头拧了起来，看起来情绪很是不佳。 陆馨然却冲他扬唇一笑：“我现在想好要什么了，你是不是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 …… 嘉蓝最新一个季度考核的结果出来了。 这一个季度虽然出现了一次发货的事故，但好在公关处理得当，在消费者当中的口碑不降反升。原先的几款产品销量稳中有升，再加上新出来的一款爆品，嘉蓝的市场占有率已经从第三升到了第二，而且和第一名已经缩小了距离。 虽然后面的工作依旧任重而道远，但为了犒劳员工们圆满完成了这一阶段的工作，公司取消了原本的周末两天的团建计划，改为包了一艘邮轮，请全体员工来一场五天四夜的邮轮旅行，每人还能额外带一名家属。 听说，包的那艘邮轮不是那种廉价型的，档次还是挺豪华的。 员工们一个个在那里欢呼雀跃，早早的开始为这次旅行做准备。 苏染将自己部门内的员工和家属名单信息交上去时，暗搓搓地问了方酌一句：“这次邮轮旅行，林总他去吗？” 方酌翻了翻林闻宴的工作日程表：“那几天林总已经有其他的工作安排了。” 苏染一听，长长地松了口气。 最近这男人的压迫感太过强烈，总是让她有点喘不过气来，他不在，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于是，她也开始乐呵呵地期待起这次邮轮旅行。 第174章 启航 总裁办公室内，方酌将这次邮轮旅行的财务报告拿给林闻宴签字。 “老板，费用财务部那边已经核算过了，需要您这边再签一个字，然后打款给邮轮公司。” 林闻宴拿起那份报告，看了一眼上面的金额：“旅游意外险都包含在里面了吧？” 方酌：“包含了，都是按最高规格配置的。” 男人修长的手指将报告翻了一页，他看着附在预算报告后面的人员名单，问道：“要是有人掉海里了，被鲨鱼吃了，保险会赔吧？” 方酌一愣：“啊？” 男人一页一页地翻着家属名单，眼睛里闪过几分微不可察的戾气：“你说，那邮轮行驶的航线，哪片海域的鲨鱼最多？” “……？” 方酌额角冒出了一滴冷汗。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老板想把名单上的某个人丢进海里喂鲨鱼，然后伪装成意外吗？ 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阴谋，方酌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终于，林闻宴的手指翻到了名单的某一页，他看了一眼某人后面带的家属名字，顿了顿，眉梢微挑。 …… 周五，邮轮启航的日子。 临出发前，两个女孩打电话互相提醒。 苏染核对着物品清单，嘴里喃喃道：“身份证、护照带好了，充电器带好了，信用卡和现金带好了，洗漱用品也带好了……啊，差点忘了防晒霜。” 颜柚：“哎呀，这些都不重要，我给你买的泳衣带好了没？” 苏染：“带好了，我一收到快递就塞行李箱里了。” 颜柚：“那差不多了，我们赶紧出发吧。” 苏染：“嗯。等会码头见。” 苏染这次邮轮决定带颜柚去，可是两个女孩家里住不同方向，所以打算各自开车去邮轮码头集合。 半个多小时后，苏染刚将车子开到了码头，颜柚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喂？颜柚，你也到了吗？” “到什么到呀……”电话里传来颜柚烦躁的声音，“刚刚，我把人车子撞了，我现在在医院里呢。” “啊？”苏染惊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刚刚我在路上行驶得好好的，突然就有一辆车从旁边插了过来，这不就撞上了吗？虽然不是我的全责，但对方非要拉我来医院陪他们做检查。” 苏染：“那我现在过来找你。” 颜柚：“你别过来，先进去，我马上处理完后打车过来找你。” 说完，果断挂了电话。 医院里，莫绍揉了揉自己的腰，对着颜柚说道：“小姑娘，我这腰好像也别到了，你得陪我去拍个片。” “大叔。”颜柚不耐烦地说道，“我刚陪您拍完脑部ct，您现在怎么又说腰疼了呢？” 莫绍：“那有些后遗症当时是看不出来的，要过一段时间才能知道啊。” 颜柚：“大叔，我现在真的有急事，没时间陪您耗下去。” 莫绍：“你这小姑娘，长得挺漂亮的，怎么撞了人还要赖账呢？” 颜柚：“这样吧，你要多少钱，一口气说清楚。” 陪莫绍一起来的一个年轻小伙子说道：“你把我们当什么人啦？敲诈勒索的吗？” 颜柚瞥了他一眼，满脸写着：你们就是。 就在这时，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匆匆赶了过来。 颜柚像是找到了救星般，眼睛一亮，她对着莫绍他们说道：“这位是我们家的律师，你们有什么事找他谈吧。” “王叔叔，这里就交给您啦。” 那男子点点头：“放心吧，小姐。我把司机也带来了，他在外头，会直接送您去码头的。” “还是你想得周到，谢谢王叔叔。” 颜柚甩掉了麻烦，连忙拖着行李箱急匆匆地往外跑。 王律师对着莫绍说道：“先生，您看您还有哪里需要验伤？等您验完伤，我们再聊聊这起事故的责任归属。” 莫绍对边上的小伙子使了个眼色，那小伙子点了点头，去旁边打电话去了。 然后，莫绍对着王律师呵呵笑道：“我伤都验完了，我们速战速决，直接聊赔偿的事吧。” “……”王律师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 …… 码头那边，苏染已经登上了邮轮，她在那里左顾右盼，眼看登船时间都快过了，颜柚还没来。 这时，贾锐带着他老婆小跑着登上了邮轮。 他老婆嘴里埋怨道：“你看你，让你拿个行李走这么慢，差点没赶上。” 贾锐：“明明是你早上一直在化妆差点误了点好不好？” “嗯？” “呃……我是说，老婆大人一早上收拾行李，辛苦了。” “哼，这还差不多。” 贾锐捏了一把汗，就见苏染杵在门口，他奇道：“咦，苏染，你干嘛不进去啊？站在这里等谁呢？” 苏染：“贾老师，你来的时候，看到后面还有人check in吗？” 贾锐摇头：“没了啊，查验通道已经关了，我和我老婆是最后上船的。” 苏染一听，连忙又拨了颜柚的电话。 “颜柚，你到底到了没啊？” “苏染，我告诉你，我今天一定是水逆，这运道也太背了。”颜柚在电话那头气得哇哇乱叫，“刚刚我从医院里出来时，我爸的司机正准备送我去码头，结果车子刚开出来，轮胎就被撒在路上的钉子扎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玩意儿干的……” “后来，我又打了辆出租车。好不容易车来了，旁边突然冒出来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家，说是刚动完手术，等了好久都没叫到车……那我只能把出租车让给他了。” “再后来，我又在手机上叫了一辆网约车，可是，那司机竟然开错道了，我跟他理论他还说怪那该死的导航，我现在都不知道被带到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去了。” 苏染无奈扶额，耳边传来邮轮启航的声音：“……颜柚，邮轮已经启航了。” 颜柚：“啊？对不起啊，苏染，浪费了你一个名额。” 苏染：“你别这么说，你人没事就好。” 颜柚：“那你自己玩得开心点哦，记得多拍点美美的照片和视频哦。下次姐姐我带你去坐更豪华的邮轮。” “好。”苏染温声笑了笑，“那你自己回去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后，苏染独自去了房间。 第175章 酒会 苏染拿到房卡后直接上了十六层，她原本以为她的房间是一间标准间，可到了那里才知道，那是一间豪华大套房，更奇怪的是，她还没有邻居，其他人都住十五层及以下。 苏染怀疑弄错了，于是蹬蹬蹬跑到楼下去找行政部的老大。 行政部总监说：“这次总监级别的都被安排在了十五层，但是刚好缺了一个房间，因为你是最后一个认领房间的，所以被安排在了十六层。” 还有这等好事？ 苏染：“那我问问我部门里的员工愿不愿意搬去和我一起住吧，那里有好多房间，我一个人也住不过来。” “别，千万别，你可不能害我。”行政部总监说道，“要是别的部门的员工知道了市场部的员工搞特殊化，会说对他们区别对待，不公平。” 苏染：“那我住十六层其他总监也会有意见的。现在其他楼层还有没有房间？我可以搬过去。” 行政部总监笑了笑：“这事其他几位总监都知道的，没什么意见。若是你执意想换其他楼层，现在只剩下底层的内舱房了，那几间房间没有窗，也没有阳台，关键是，离机舱很近，可能机器的声音略大些。” 呃……她是来旅行的，又不是来受罪的，不至于，不至于。 可她总觉得今天的行政总监笑得奇奇怪怪的，心里不免有点发毛。 虽然今天登船时没有看到那个人，但苏染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确定，那房间就我一个人住，对吧？” 行政总监反问道：“不然，你觉得还有谁？” “……”苏染扯了扯嘴角，“呵呵，没谁……那我先上去收拾行李啦，待会见。” “待会见。” 等对方离开视线范围后，行政部总监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 苏染花了好长的时间，确认她的每一个房间里没有人，也没有摄像头后，才终于心安理得地住了下来。 她挑了一间阳台最大的房间，可以俯瞰海景，却又不会受到下面几层人的干扰。 难怪有那么多人喜欢权力和金钱，原来，站在顶峰是这种感觉。 她在心里头暗暗算着自己这辈子有没有把某人踢走后“谋朝篡位”成功的可能性…… 哎，太难了。 行李收拾妥当后，苏染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就下楼了。 有那么多同事在，社交是必须的。而且，她得熟悉一下邮轮的环境，找找有哪些好吃的好玩的。 她也没忘记颜柚交代的任务，带上了gopro，四处去拍一拍。 她在邮轮上逛了大半天，在不同的角落能偶遇不同的人。 贾锐带着他老婆看露天电影，他老婆看得津津有味的，贾锐却看得快睡着了，却还得强忍着睡意，陪伴老婆大人。 苏染原本以为钱朵朵这小丫头是单身，可没想到小丫头是带着男朋友一起来的。小丫头爱吃，对着餐厅里的美食两眼放光，她男朋友就一脸宠溺地陪着她一道菜一道菜地试吃。 宋宴是带着一个他的小兄弟一起来的，两个大男孩热衷于运动项目，海上冲浪、攀岩和甲板跳伞……把所有项目都试了个遍。要是颜柚在这里，一定会对着这些小鲜肉流口水了。一想到这里，苏染就忍不住笑了笑，拿起gopro多拍了几段视频，打算回去后拿给颜柚看。 苏染逛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是成双成对，或者结伴前来的，好像只有她，形单影只的…… 才花了大半天时间，她就走马观花似地差不多逛完了整艘邮轮。接着，她来到了最后一个地点——免税店。 她走进去，先是买了一套护肤品，然后又在男士的领带专区徘徊。 店员见她在纠结，主动出声询问道：“您好，您想要买什么样的领带？” 苏染：“看起来成熟稳重一些的。” 店员给她挑了一条圆点型的：“这条怎么样？” 苏染摇摇头：“这条太花了，不适合，有没有更素一点的，适合医生戴的那种？” “原来您男朋友是医生啊。”店员笑了笑，又给她挑了一条浅灰色暗纹的领带，“这条您看怎么样？” 苏染面上一喜：“我就要它了。” 店员笑嘻嘻道：“您对您男朋友可真好呢，祝你们幸福哦。” 结完账后，苏染就带着买的东西离开了免税店。 这时，一个男人从试衣间走了出来。 店员问道：“先生，这几件衬衫需要为您打包吗？” “不要。” “啊？这么多件一件都不要吗？” 男人冷冷地睨了她一眼，不再理她，插着裤兜走了出去。 …… 邮轮上的第一晚，公司安排了统一的酒会，只有员工，不带家属，还特意要求盛装出席。 大老板不在，人事部安排了各部门的总监们轮流上台致辞。 无非说的都是一些感谢公司，感谢一起共事的同事们，希望未来共同推动公司业绩的良性持续发展……之类的话。 轮到苏染上台，她穿着一件香槟色的轻纱晚礼服缓缓走了上去，她的裙摆长至脚踝，上面露出精致漂亮的锁骨，走起路来裙摆摇曳，腰间系带勒出一捧纤细腰身。 她这一身，不仅吸引了不少男士的目光，连在场不少女士都看得直了眼。 钱朵朵对一旁西装革履打扮的宋宴悄声说道：“我们老大也太美了吧，我一个女的都对她垂涎三尺。” 宋宴的耳根微不可察地红了红：“收一收你的口水，你不是已经有男朋友了吗？”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两个都要。”钱朵朵说道，“之前那个施飞阳那么冤枉我，老大却力挺我。我每天和老大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和男朋友还长，跟着这样的老大，上班都是种赏心悦目。就算老大她骂我，我也甘之如饴。” 宋宴觑了她一眼：“苏总监才不会随便骂人。” 钱朵朵：“那是啊。” 第176章 舞会 致辞结束后，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苏染拿着酒杯和几个同事商业互捧，没过一会儿，背景音乐突然改成了华尔兹圆舞曲。 后半场的舞会时间到了。 旁边已经有人放下酒杯，随着悠扬的音乐声，翩翩起舞至舞台中央。 苏染正想惊叹，原来身边有这么多舞林高手，旁边突然多出了一只男士邀舞的手。 宋宴的脸上带着几分忐忑和生涩：“苏总监，我能邀请你一起跳一支舞吗？” 苏染放下酒杯：“当然可以。”她低头指了指自己的高跟鞋，开玩笑道，“如果你愿意冒着被我踩上几脚的风险。” 宋宴腼腆一笑：“乐意之至。” 两人牵着手轻轻起舞，迅速融入在了舞客的漩涡里。 苏染今天的裙子很适合跳华尔兹，旋转时像一朵绽放开的花朵，相比之下，宋宴的绅士手让他不敢把手放在她的后背上，看上去显得束手束脚的。 苏染说道：“我白天时看到你玩水上冲浪了。” 宋宴耳尖微微烫红：“真的吗？” “嗯哼。”苏染将他的手按到了自己的后背，笑着调侃，“但我希望你跳舞时能有当时一半的认真，不然等会我下腰时，可能会摔倒。” 宋宴立马会意，跳起来不再束手束脚，动作轻松自在了许多。 一曲结束，苏染以一组下腰的动作收尾，尽展身段的柔美。 周围响起一阵热烈的鼓掌声。 有了第一支舞就有第二支舞。 第二个向苏染邀舞的是一位it部的经理，她对这人不熟，但既然人家邀请了，出于礼貌，她还是答应了。 可没想到，音乐声刚响起两秒，就戛然而止了。 众人正疑惑时，人事部的那位主持人走上舞台中央，轻咳了一声。 “不好意思啊各位，我看时间差不多了，该进入下一趴了。” 呃……才一支舞舞会就结束了？这么仓促的吗？ 但既然组织这次活动的人事部都这么说了，众人只得依言照做。 苏染耸了耸肩，对那位it部的经理礼貌地笑了笑，然后直接去找自己部门的人。 第三趴，也是今晚的最后一个环节，那就是各个部门自己的聚会。 苏染带着自己部门的人，找到了给他们提前安排好的活动室。 部门的人坐下后一个个正襟危坐，齐齐将目光投向苏染，等着她发话。 她偏头笑了笑，看了一眼时间，也不多废话：“大家不要那么严肃，工作上要说的话，我刚刚在致辞时已经说完了，现在这个点已经是下班的点了，我们直接玩游戏吧。” “哇哦。” “好。” 众人齐刷刷地响应。 作为聚会的首选游戏，“真心话大冒险”被推了出来。 部门里到底还是年轻人居多，平时工作起来一本正经的人，问起问题来一个比一个狠，尺度一个比一个大。 提问者一般是上一个玩家，玩了一圈后，终于轮到苏染了，她的上家是宋宴。 众人挑了挑眉，纷纷向他投去暗示的目光。 宋宴思考了一会儿，兴许是碍于苏染领导的身份，问了一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你……每天睡觉前都会想起的人是谁？” 众人一听，纷纷“切”了一声，对他这个问题表示失望。 苏染不知怎的，脑子忽然想起了一个人的脸。 她淡淡笑了笑：“每天吗？没有那种程度的。” 宋宴改问：“那去掉‘每天’，睡觉前想起最多的那个人是谁？” 钱朵朵：“你这不是废话吗？苏总监想起最多的肯定是她男朋友啊。” 苏染勾了勾唇，直接拿起桌上的一杯酒：“我还是接受惩罚吧。” 说完，将唇凑到了杯口，酒液顺着划入了喉咙，一杯酒喝完了。 “啊？” 众人面面相觑，满脸的疑惑：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苏染将空杯放在桌上：“好了，下一个。” “哦哦哦。” 游戏继续…… 苏染又坐了一会后，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毕竟有她在，下属们会放不开。 她走前叮嘱：“不要喝太多酒哦，小心喝醉了掉海里。” 众人：“好。” 苏染：“也不要说我坏话哦。” 众人：“哈哈哈哈哈……” 钱朵朵：“不会的啦。” 苏染出去时给他们带上了门，里面没过多久就爆发出一阵阵笑声，她扬唇笑了笑，踩着高跟鞋往外场走去。 外面天空中的夜色已深，黑沉沉的一片，邮轮上却灯火通明。 苏染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露天电影院。 璀璨星空下，甲板上放着一块三米高的露天荧幕，苏染躺在甲板的躺椅上，看着那不知是什么名字的电影。 那电影是上个世纪拍摄的一部欧美电影，画质堪忧。旁边的旅客看了几秒后，兴许是觉得枯燥，纷纷离开了。 苏染原本也只是想在这里坐一会，放什么电影无所谓。 看着看着，鼻尖能嗅到海风的味道，耳边能听得到大海的浪拂声。她似乎能理解贾锐为什么白天在这里看电影时能睡着了。 苏染刚在躺椅上躺了一会儿，睡意就向她袭来。 醒来时，已经是大半夜了，她揉了揉困顿的眼睛，才发现身上盖了一条厚厚的毯子。 也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给她盖的，不然她肯定会被冻死……难道是邮轮上的工作人员？ 苏染带着朦胧的睡意，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睡大觉。 次日醒来，已经快中午了，她吃了顿brunch，半天时间就没了。 她已经对邮轮上的娱乐设施已经没什么兴趣了，于是坐到阳台上，看起书来。 看了一会儿又看累了，想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她想起她的套房里有一座按摩泳池，还没试过呢。 心动不如行动，她立马扔下书，跑去翻行李箱里的泳衣。 上次去游泳馆时，颜柚嫌弃她的泳衣，所以这次来邮轮，颜柚主动给她买了一套泳衣。 苏染捏起手里的小小布料，歪了歪脑袋。 这种比基尼，堪堪只能遮住重点部位，如果是去公共游泳池，打死她都不会穿出去的。还好这次她的套间有独立游泳池，反正也没人，穿什么无所谓啦。 苏染迅速地换上了那套淡蓝色的比基尼，泳衣纤细的带子绕过后背，绑在脖子上，三角泳裤的布料又薄又少，两端系着两个蝴蝶结，像是一抽就能断开。 她将头发扎成丸子头，好身材一览无遗，完整地展示出来。 她跃入水中，想起之前某人教她的动作，瞬间宛如一条蓝色的美人鱼在水中畅游，还能看到她的腰窝，和清晰的臀线。 也不知多久，苏染终于游累了。 她从水中钻出来，随意地披了条浴巾在身上，坐在躺椅上。 从她这个角度，能看到太阳逐步向西而行，夕阳残照之际，与海面交相辉映，水光粼粼。 就着轻柔的海风，苏染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平静，和…… “好无聊啊啊啊啊啊……”苏染把书盖在头上，仰天一声长叹。 这时，耳边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 “怕无聊，怎么不把你那个男朋友带上？” 第177章 陷阱 苏染陡然听见男人的声音，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浴巾也随着她的动作掉了下来。 “你……” 林闻宴挑了挑眉，放肆地欣赏着眼前的春色。 苏染涨红着脸，将浴巾捡起，捂在胸口，问出了那个不知道问过多少遍的问题：“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闻宴唇角带着散漫的笑意，缓缓向她走近：“我包的邮轮，我不能来？” 苏染被他的话噎住，胸口重重起伏了两下：“可这是我的房间……” “哦。”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林闻宴嘴角带着玩味的笑，“忘了告诉你，整个十六层都是我的，我想进哪个房间，就进哪个房间。” 苏染：“！！！” 她就知道，天上怎么会掉馅饼，都是这家伙的陷阱…… 原本以为这家伙两天没出现，是她想多了呢。 男人越来越近，苏染节节后退：“你……你串通了……” “哪里需要我串通啊。”林闻宴轻轻扬唇一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对你是什么意思。我手下的人，要是这点眼力见都没有，那还不如早点滚蛋。” 他来这次邮轮也是临时起意。 为了赶时间，他周五凌晨直接从邻市赶回来，都没时间回家收拾换洗衣物，一早直接来到邮轮上。为了把后面的时间腾出来，他把五天的工作压缩到两天不到的时间内做完。 因为他知道，一旦沾上她，他就放不了手了。 没想到，他一结束工作，看到的就是如此春色。 林闻宴走近一步，扯走她手中的浴巾，扔在地上，然后将她抵在玻璃墙上。 “说说，这次怎么没叫周北辰来？” 他的气息浓烈，带着侵略性。 苏染慌张地挪开眼，想要逃走：“我叫谁来，关你什么事啊？” 林闻宴膝盖分开她两腿，抵住她，然后掰过她的脸，逼她直视他。 两人的呼吸瞬间交缠。 苏染心神凌乱，拍他的胳膊：“他是医生，很忙的，要做手术。” “哦。”林闻宴语气凉飕飕地说道，“既然这么忙，那还谈什么恋爱，干脆分手好了。” 苏染瞪他：“你少管我的事。” 林闻宴哼笑一声：“这辈子，你的事我管定了。”他咬了一口她的唇，语气带着不容置喙，“我对那个姓周的耐心已经耗尽了。周北辰的母亲一直在为她儿子物色新的女朋友，你说，许女士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想？” 苏染惊讶地张了张嘴：“你调查他们家？” “哼，他们家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我知道得比你还清楚。”男人眼睛里多了一分狠戾，“说，什么时候和他分手？” 苏染倔脾气上来了，她梗了梗脖子，语气坚决：“我不分。” “好。”林闻宴声音不大，隐火却在肺里涌动。 下一秒，浅蓝色三角形布料的绳子被扯断。 “啊！！！”苏染尖叫一声，身体不停地挣扎，“林闻宴！你这个死变态！我要杀了你！” 林闻宴单手捏着她的下巴，双眼紧盯着她，额头青筋暴起，像是一只暴躁的兽：“分不分？” 苏染此时的脸比刚才更红了些，是生气导致的：“不分！” 下一秒，传来皮带金属扣“咔嗒”一声解开的声音。 苏染毫无防备，闷哼了一声。 “你！”苏染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浑身都气得发抖。 “你这个疯子……”她眼睛泛红，霎时委屈地哭了起来，声音发颤，“这是在外面……呜呜……” “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别人。”林闻宴亲了亲她的眼角，还是将她抱入房间里，然后继续刚才的问题，“那你到底分不分？” 苏染的声音带着哭腔：“不……不分。” “好。”林闻宴不知从哪里扯来一条类似绳子的东西，将她的双手反绑在身后，然后将她抵在落地窗上，又是重重的一下。 苏染要哭岔气了，泪珠一串一串的往下滴，嗓音发颤：“你这个臭流氓死变态，就知道欺负我……” 林闻宴一边亲她，一边动作强硬：“染染，你乖一点……” 两人僵持了许久，最后苏染终于败下阵来，哭得声音哽咽：“分了……我和周北辰已经分手了……呜呜……”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因为分手而哭。 林闻宴一愣，不敢置信道：“什么时候的事？” “他来……送花那一天……”苏染哭得仿佛成了一个撞了气的孩童，“我和他吃饭……提分手……” 撇开双方家长不说，单就苏染对周北辰这个人的感觉，若是当朋友会很舒适，但当恋人就会觉得别扭，长此以往，可能会变成怨偶，还不如及时坦白，做朋友来得好。 当苏染提出要分手时，周北辰的表情明显有着失落，但还是对她表示了尊重。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内心深处，苏染的情绪一直不受控地受某个人牵动着。 她会因为他的疏离而感到沮丧，害怕他受伤而提心吊胆，误会他要结婚了而心情失落……她所有的情绪，能被这个人轻易调动，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越是拼命克制，越是情不自禁…… 但是，此时此刻，苏染对这个人只有生气：“林闻宴，你快放开我！” 男人丝毫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还亲了亲她的侧脸：“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苏染堵气道：“我才不要告诉你。” 下一秒，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 一双炙热滚烫的手掌从身后箍住了她的纤纤细腰，苏染瞪大了眼睛，男人沁透着热量的胸膛贴上了她后背。 没有任何阻隔的肌肤相贴。 “啊……”她的腿渐渐松软，就要站不稳，带着喘气哭喊道，“不是已经……告诉你，分……了吗？你这个……无赖。” 男人俨然带着重获至宝的欣喜，咬着她的耳垂，低低哄道：“染染，你是我的。” 苏染要气炸了，哑着嗓子说：“我没说要和你在一起……” 林闻宴将她翻了个身，直接堵住了她的嘴。 第178章 靠岸 一个多小时后，苏染趴在床上，手腕被解开，她才看清了方才绑着她的是什么。 她不顾手腕上的勒痕，拎着那条领带找某人控诉：“你赔我新买的领带！” 在惹她生气这一事上，某人总有层出不穷的创意。 林闻宴清了清嗓，硬着头皮问：“所以，这领带你是买给……？” “当然是买给我爸的。”苏染瞪他，“难不成还是买给你的？” 他的喉结滚了一滚，强装镇定：“我赔你一百条就是了。” “你有钱了不起啊？”苏染拿着领带，咬牙切齿地要勒他脖子，“你就能随便欺负人了是不是？” 林闻宴瞬间将她反压在床上，一把将她的手牢牢地按在了头顶，然后扯去那碍事的领带，与她十指相扣：“刚刚还说哭得没力气了，我看你力气足得很。” 眼见他的唇越来越近，苏染眼睫止不住地颤着，抬起膝盖就要去踢他。 “还来这招。”男人像是早有准备似的，顺势提起她的一条光洁莹白的腿。 他咬着她小巧的耳尖忽地低笑了一声：“要是踢坏了，你难道后半辈子想守活寡吗？” 苏染因为这羞人的姿势气红了眼，抬嘴啊呜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的嘴很小，却是用利齿铆足了劲儿在咬，俨然一只怒极了的小兔子。 男人皱眉“嘶”了一声，却未见恼意。 直到口腔里传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苏染才堪堪松了口，呜咽道：“你耍流氓……你找别人去。” “染染，我对你，的确有男人对女人的欲望。”男人再一次吻上了她的唇，血腥味在两人的口腔中散开，“但我只对你一个人这样。” 苏染的声音被他撞碎，还带着浓重的哭腔：“你这个大骗子……你在我这的信誉值早就是负的了。” 林闻宴笑着吻她唇角：“那我以后每天来你这里打卡，攒点分。” 两人的十指紧紧缠绕着，苏染承受着他密密麻麻的吮吻。 男人的喘息一下比一下重，滚烫地喷在她颈间。 苏染感觉自己几乎要窒息，忍不住哆嗦：“不要了……林闻宴，不要了……呜呜……” 可她越是求饶，男人就越兴奋。 “染染……”男人沙哑低沉的声音钻入她的耳朵，“我爱你。” 他想消除她心底所有的自卑和不确定，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爱她，很爱很爱。 苏染抬起湿漉漉的眼睫看他：“林闻宴，你真的很烦。” “是吗？”林闻宴笑了一下，托起她的腰压在自己怀里，变本加厉，“可是有人告诉我，有时候女孩子说‘你好烦哦’，是因为害羞。” “是谁在睁眼说瞎话……”苏染打了一个嗝，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等，难道……你就是那个‘萝卜’？” 林闻宴挑眉：“你说呢？” 苏染哭得更大声了：“林闻宴，你这个混蛋！” 这一晚上，女孩呜呜咽咽地哭泣着，淹没在一阵又一阵的海浪声中。 …… 在邮轮上的第三天。 上午九点，苏染带着浓重的怨气推开缠在自己身上的胳膊和腿。 林闻宴看了一眼时间，抓住她的肩膀将人又拽回了怀里：“才睡了两个小时，再睡一会。” 苏染在他怀里挣扎：“不行，今天邮轮靠岸，我要上岸去玩。” “还有力气去玩？”林闻宴捏着她的下巴，表情玩味道，“昨晚哭得惨兮兮的，你果然是装的。” 这混蛋，手劲还挺大。 苏染一双杏眼怒瞪着他：“林闻宴，你有完没完？” “行。”男人的大掌在被子底下一阵捣乱，然后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先去叫早餐，然后陪你一起下船逛逛。” “谁要你陪。”苏染嗫嚅着在被子底下扭成一团。 某人已经下床套上了一条中裤，露出结实健硕的胸膛，肩膀宽阔，腰腹劲瘦。 苏染掀开被子，目光瞥见那条被扔在地上壮烈牺牲的领带。 一想到这领带昨天被他拿来擦过什么，苏染只觉得满手黏腻，白皙的脸庞烧得发烫。 吃完早餐后，男人快速地整装完毕，苏染则在卫生间磨磨蹭蹭地换衣服、化妆。 林闻宴在等待的间隙，趁着岸边网络信号充足，发了几封工作邮件。 十点半，等他邮件都处理完了，女孩还磨磨蹭蹭地没出来。 林闻宴喊她：“染染，你好了没？” “别催我，快好了。”苏染在卫生间里应了一声，“你先帮我看看我的gopro里还有没有电，等会我还要拍vlog。” “好。” 林闻宴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在沙发上找到了gopro。 他随意地打开看了一眼，就看到了苏染先前拍的几个视频。 大多拍的都是她部门里的人，只是……拍那个宋宴的视频未免也太多了点。 呵，喜欢看小鲜肉玩水上项目？ 林闻宴舌尖抵着牙齿笑了笑，眼睛危险地眯缝起来。 “嘎吱”一声，卫生间的门被打开。 苏染穿着一袭波西米亚风格的长裙走了出来，那长裙长至她的脚踝，上面的吊带细长，像是轻轻一扯就能断，柔软长发搭下来，盖不住那修长白皙的颈、精致的锁骨，圆润柔软的弧度隐匿在吊带领口的边缘，更要命的是，背后竟裸露着大片肌肤，能清晰地看到漂亮的蝴蝶骨。 林闻宴的喉结滚了滚，愈发口干舌燥。 她的长相明明纯得要命，却对他有着致命的诱惑。 “催什么催？”苏染一边走出来，一边嘴里嘟囔道，“知道我因为你用了多少遮瑕膏吗？” 脖颈上、胸口处都被留下了大量的吻痕和指痕，她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堪堪遮住。 林闻宴看了眼她吊带裙胸前露出的一点风光，眸色倏地深了：“就非得穿这件？” 苏染没注意到男人的不对劲，仰着一张小脸说道：“我一共才带了那么几件衣服，总不能穿晚礼服或睡衣去吧？再说了，这裙子买来就是要在海边穿的呀。” 第179章 耽误 林闻宴眯觑了下眼，掌心落在她乌黑的头发上，随后，食指轻轻勾起她肩上的一撮头发。 “防晒是不是没擦？” “咦？你怎么知道？”苏染嗔怪道，“还不是因为你一直催我？我只来得及涂了个脸。” “一看肤色都不一样。这里的紫外线光很强，不擦会晒伤。”林闻宴摊开手，“把防晒霜给我，我帮你擦。” 苏染：“不用，我自己擦。” 林闻宴挑了挑眉：“后背你能擦？” “……”的确是不能。 发现这男人难得还有点用处，苏染把防晒霜递给他：“那你要帮我抹均匀一点。” 她转过身，将长发撩到胸前，整个后背露给他。 大片白皙的皮肤，在男人炙热的目光下，散发出莹润又致命的美丽。 林闻宴勾了勾唇，将她两侧的肩带拨了下来。 肩带卡在胳膊上，裙子差点掉下来，苏染连忙捂住胸口，心里有点懊悔。 林闻宴挤了点防晒霜在掌心，白色的液体通过他的掌心，覆在了她白皙的后背上。男人温热的掌心带着一层薄茧，贴在她光洁如丝绸的肌肤上，顺着肌肤纹理动作轻柔、慢条斯理地按摩着。 苏染觉得后背一阵酥酥麻麻的痒，身体跟着颤栗了一下：“你……你快点。” 男人的指尖不停在她的后背游移，呼吸渐渐变得压抑，连喷在她脖子上的气息都开始变得滚烫。 擦着擦着，那只手渐渐穿过了她的腋下，往前探去。 苏染忍不住小小惊叫一声，抓住他那只意图不轨的手：“好了，好了，可以了。” 滑腻触感钻入手中，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不是你说要抹均匀的吗？怎么还半途而废的呢？” 就知道这色胚没安好心，苏染气呼呼地推开他的手：“我不要你涂了。” 她将裙子的肩带往肩上一拨，可是，那肩带直接松松垮垮地掉了下来……断了。 肩带怎么会断了？ 苏染转过身，瞪着始作俑者：“你怎么把我裙子弄坏了？” “明明是这裙子的质量堪忧。”男人一脸无辜道，“还好没穿出去，不然可就尴尬了。” “你就是故意的。”苏染心头委屈上涌，红红的眼眶，泪盈于睫：“你这个可恶的家伙……” 她一哭，男人又起了欺负的心思。 林闻宴喉结滚了滚，他的吻一下一下落在她的脸侧，又移到了她眼睛上，最后轻含上了她的唇。 …… 这次邮轮中途停靠的地点，是一座对中国免签的岛屿，以风景秀丽着称。 苏染早早就做好了旅游攻略，在哪里拍照，在哪里吃美食，在哪里买伴手礼，早就做好了详细的规划，可以说，这次邮轮旅行，值得期盼的也就这么个点了。 可是，终究是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下午三点，两人还在房间里玩枕头大战，空气中残留着暧昧的淡香。 苏染瞥了一眼那条被抛弃在沙发角落的波西米亚风格的裙子，早就碎裂成了几片。 心里那口气被堵得不上不下的，明明哭得嗓子都快冒烟了，苏染却还不忘用枕头砸他：“你赔我裙子，你赔我的旅行……” 林闻宴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枕头，往地上一扔，拍着她汗湿的后背轻哄：“我赔你，我都赔给你。” 苏染泪水噼里啪啦地往下滚，崩溃似的哭着闭上眼睛：“来不及了，邮轮五点就要离岸了……错过了这次，我这辈子都可能没机会上那小岛了。” 她是真的哭得伤心了，接连着被这人欺负，哭诉的嗓音带着浓浓的委屈，声音难过得让人心揪在一起。 “你怎么赔我？你能让邮轮在这里多待一天？” 林闻宴扯了扯嘴角，尴尬地笑了笑。 邮轮的航线和行程，除了因为不可抗力，是不能临时更改的，那些电视剧里的降智霸总行为，他干不出来。 林闻宴轻哄道：“你要是想来，我下次可以单独带你来……或者，以后我们的蜜月旅行可以选在这里？” “你能不能要点脸？”苏染睨了他一眼，音调不自觉拔高了几度，“你连我的男朋友都不是，哪来的蜜月旅行？” 林闻宴难过地捂着胸口：“我们都已经这样了，你竟然不想负责？” 苏染哼笑一声：“我就当睡了一只鸭子。” “你说什么？”男人将她压在床垫上，眼神危险。 大拇指蹭了蹭她嫣红的唇瓣，林闻宴低声笑了笑：“看样子，你是嫌还没哭够？” 两人的脸靠得极近，苏染睫毛轻颤了两下，嘴唇柔嫩嫣红，不高兴地微微撅着：“就凭你这恶劣的行径，我才不要你当我男朋友。” 男人目光幽深，低下头，在她唇上留下了一个近乎于惩罚的吻：“有没有得商量？” “林闻宴！”苏染的舌尖被他亲得发疼，眼角憋得发红，气呼呼地道，“你在我这里还是负分呢。” “那怎么才能快点涨分？” “嗯……不能抽烟，也不能喝酒，还不能吃辛辣的食品。” 林闻宴扣着她的腰，喉头吞咽，松开她的唇，去咬她的耳垂，嗓音沙哑，叹息似的：“真是会磨人……” …… 在邮轮上的第四天。 早晨，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大床上。 苏染被阳光刺了眼，从被窝里伸出一条光裸白嫩的胳膊，揉了揉困顿的眼睛。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手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摸。 床的另一边是凉的，昨晚枕边陪她睡了一晚的那个男人，早就不见了踪迹。 苏染掀开被子，忍着浑身酸痛下了床，努力克制内心的委屈情绪。 “该死的混蛋，睡醒就拍拍屁股走人。” 她给自己套了一条睡裙，正准备去卫生间洗漱，目光瞥见了放在桌上的一张字条。 男人写的字体苍劲，运笔力透纸背。 【染染，早餐放在餐厅的桌上了，吃完到水上乐园来。】 水上乐园？ 苏染狐疑地歪了歪脑袋，先前的委屈情绪却一扫而光，钻进卫生间快速洗漱去了。 第180章 冲浪 苏染下楼后，在水上项目那里找了一圈，最终在玩甲板冲浪的地方找到了林闻宴。 只见林闻宴正在池子的中央，两只脚一前一后踩在冲浪板上，不断地控制着冲浪板的角度来抵抗水流带来的压力，他的上半身则稳住身体的重心，防止身体摔倒。 他踩着冲浪板时而滑到池子的左方，时而又滑到右方，还能甩出一朵朵漂亮的浪花来，整个人看起来轻轻松松的，游刃有余。 苏染之前也看过其他人玩这个项目，除了教练，很多男生玩的时候姿势选择趴着或者跪着，若是站在那里，大多都会被水浪冲倒。就连宋宴他们这种擅长运动的年轻小男生，站在那里也是帅不过三秒。 可没想到，林闻宴可以站在那里那么久，还能轻松地滑来滑去。 啧，这家伙找她来是炫技的吗？ 真是个幼稚鬼！ 林闻宴似乎发现了她的到来，从池子里下来，叉着腰朝她招了招手。 他穿着一身泳衣泳裤，头发上挂着晶亮的水珠，水珠顺着脸颊一路滑落，泳衣紧紧贴在身上，胸腹结实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苏染蹬蹬蹬地跑了过去，仰着一张小脸：“干嘛？” 林闻宴转身从边上拿了一套女士的泳衣递给她：“进去换上，然后和我一起玩。” “啊？冲浪？”苏染张了张嘴，“我不会啊。” “我教你啊。”男人眉骨抬起，戏谑道，“你拍了那么多小鲜肉玩这个的视频，我还以为你想玩呢。” 幼不幼稚？怎么什么醋都吃？ 苏染撇了撇嘴，很是无语地看着他。 林闻宴垂眸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还需要我帮你换衣服？” “……” 这流氓痞子，什么事干不出来？ 苏染抱着泳衣，迅速地跑向更衣室。 反正来都来了，不玩白不玩，毕竟这种项目，她一个人是不敢玩的。 她进了更衣室，拆开那套崭新的泳衣泳裤一看…… 呃……竟然是长袖长裤的。 是想热死她吗？ 苏染暗暗翻了个白眼，然后把自己套进了那套泳衣里。 池子里水浪的压力比她想象得要大，虽然有林闻宴牵着，但苏染脚刚一沾上冲浪板，就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蹲儿，然后被水流冲走了。 苏染一不小心就喝了一口水，被呛了一下。 她爬起来，气愤地大声质问道：“林闻宴，你到底会不会教啊？” 林闻宴一时哭笑不得，走过去拉住她：“怪我，高估了你的实力。” “……” 好想揍他啊。 林闻宴不怕死地继续说道：“要不，你趴着玩一会？” “……” 太羞辱人了。 苏染气得额角突突，梗着脖子，咬牙道：“我就要站着。” 林闻宴挑了挑眉：“倒挺有志气。” 苏染：“所以，这个项目，你学会多久了？” 林闻宴：“早上刚学会的。” “……” 苏染：“算了，我找教练教我。” 林闻宴“啧”了一声，保证道：“这次我一定拉住你，好不好？” 苏染哼了一声：“你要是再让我摔，我一定拉你做垫背的。” “好。”林闻宴哼笑一声，牵住了她的手。 虽然得到了他的保证，但苏染心里还是对那冲浪板心有余悸，一时间有点踟蹰，双臂搂着他的脖颈不肯撒手。 林闻宴垂眸看着眼前的两团柔软，眉骨一抬，舌尖抵着牙齿笑了笑： “知道你喜欢我，倒也不用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得这么明显。” 苏染：“……” “你闭嘴！” 她渐渐松开他的脖子，照着他教的保持身体的平衡。 折腾了许久后，苏染虽然被某人捞回了几次，但还是没少摔。当然，她也没忘记摔倒之前死死地拽住他的手不放，拉着他一起摔。 “可以了，可以了，好歹我也帅气了三秒钟。” 苏染站在冲浪板上维持了三秒后，终于心满意足，拉着某人走了。 两人换完衣服从更衣室出来后，林闻宴一直揉着胸口。 苏染疑惑道：“你干嘛？黛玉妹妹上身了？” 林闻宴没好气道：“拜你所赐，我摔得不疼，胸口这里倒是被你的脑袋撞青了。” 苏染吐了吐舌头：“你活该。” 林闻宴抓住了她的手：“我不管，你晚上得给我揉揉。” 苏染的耳根子绯红，抽回自己的手，骂道：“神经病，你做梦！” 林闻宴好气又好笑：“小没良心的。” 他牵起她的手：“走，我们去玩别的。” 苏染：“嗯？还要玩什么啊？” 接下来的时间，林闻宴带着她去玩了海上滑翔索、卡丁车、滑冰……就连电子游戏厅都没有放过。 苏染这才发现，邮轮上不是无聊得没有地方可以玩，而是在于有没有那个人可以陪你一起玩。 两人一直玩到了夕阳西下。 苏染昨晚的体力就已经被某人耗尽了，白天又玩了一天，此刻已经累得够呛。 “我好累啊，快走不动路了。” 林闻宴揉了揉她的发顶，叹息道：“明天就要回去了，早知道应该多预定几天这邮轮的。” 带薪游玩谁不乐意啊，可是现在，苏染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林闻宴显然也是听到了她的肚子叫，他扬了扬唇角，带着她去了餐厅。 邮轮上的自助餐厅有好几个，两人随便挑了一家。 苏染因为脚酸，坐下就不想动了，林闻宴帮她去取食物。 贾锐和他老婆进来时，看到苏染一个人坐在那里。 贾锐老婆知道苏染同伴没赶上邮轮的事，看小姑娘此刻一个人坐在餐厅里孤孤单单的，想陪她一起坐。 贾锐扫了一眼餐厅四周，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于是对他老婆拼命挤眉弄眼地暗示。 贾锐老婆瞪了他一眼：“你干嘛？眼睛抽筋啊？还不快去拿吃的去？帮我们两个多拿一点。” 贾锐：“……哦。” 贾老师向来唯老婆的命是从，只好先去取餐。 贾锐的老婆是个直爽幽默的性子，苏染一直有点佩服她能把贾老师拿捏得死死的。 两个女人在等餐的间隙，开始愉快地聊起天来。 贾锐拿着两盘食物回来时，就听到自己的老婆在说： “真的吗？你长得这么漂亮，工作又好，竟然没有男朋友？……一定是工作太忙，耽误了。没关系啊，姐姐我手上有很多优秀的男孩子，介绍给你啊。我先给你说说我表弟的情况啊，他是做金融的，年龄和你一样，年薪已经过百万了……” 贾锐的老婆正喋喋不休着，丝毫没有发现她的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高大颀长的男子。 那男人脸上的不满，显然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座位被占了那么简单。 贾锐心里咯噔了一下。 糟糕，饭碗要保不住了。 第181章 官宣 这家餐厅的桌子是圆桌，林闻宴端着两个餐盘，绕着桌子走了大半圈，才坐到了苏染的另一边。 他刚坐下，就见苏染仰着张小脸儿眼巴巴地看着他：“我渴，要橙汁。” 林闻宴点点头：“我去拿。” 他刚一站起，贾锐突然端着两盘食物冲了过来，急吼吼地说道：“我去拿！橙汁我去拿！” 贾锐将食物放到老婆面前：“老婆，你先吃，我去拿橙汁。” 这是想用食物塞住她的嘴。 贾锐的老婆觑了他一眼：“你去拿呗。” 苏染笑嘻嘻道：“谢谢贾老师。” 贾锐朝苏染和林闻宴点了点头，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去拿橙汁了。 林闻宴重新坐下后，慢条斯理地给苏染摆着碗筷。 贾锐老婆很不喜欢自己的话被打断，直接继续刚刚的话题：“苏染，其实我的表弟条件真的很不错，他也是因为挑剔才一直没找女朋友的。你听下来感兴趣吗？要是有兴趣，到时候我把你们两人的微信交换一下？” 苏染“唔”了一声，瞄了一眼旁边不动声色的男人，说道：“我回去先考虑一下吧。” 贾锐老婆：“好，那你考虑考虑。我先加你个微信吧。” “好呀。”苏染拿起手机，刚想打开微信，却发现这里没信号。 贾锐老婆：“没关系，贾锐应该有你的微信吧，到时候我用他手机推。” 苏染点点头：“好呀。” 贾锐老婆谈妥了正事，终于有心思开始打量旁边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男子：“这位是？” “他是……” 苏染想说林闻宴是她的老板，可话还未说完，就听男人突然冒出来一句。 “我是她的追求者。” 苏染：“……” 刚拿了四杯橙汁赶回来的贾锐：“？？？！！！” 平时，公司里多多少少会传出一些八卦消息，可众人对林闻宴和苏染的关系也只是猜测，一直没有实锤。贾锐虽然和苏染关系不错，但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他也不好意思直接问。 可是，他今天竟然听到了另一个当事人的官宣。 而且，林闻宴刚刚说的是……追求？ 英俊又多金的大总裁对苏染单方面追求？ 贾锐瞪大眼睛，心里发出一个惊天大卧槽，真想给苏染比一个大拇指。 苏染则是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这家伙还真是……一点都不给她退路呢。 贾锐老婆点点头：“优秀的女孩子，有人追是正常的。”她说，“但我还是觉得我的表弟和她更般配。” 贾锐原地石化：“……” 贾锐老婆继续打听：“小伙子，你是哪个部门的？” 林闻宴：“总经办的。” 贾锐扯了扯他老婆的袖子：“老婆，你别说了，这是我们公司的林总。” “哦，总经办的林总……”贾锐老婆看林闻宴年纪轻轻的，只当他是老板的助理之类的，职级应该不会比她的老公高。 她继续问道：“那你年薪有多少？我表弟年薪已经过百万了哟。” 林闻宴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贾锐一眼，然后回道：“我没仔细数过。” 贾锐老婆以为他工资低，所以不好意思说出口，于是安慰他：“没事，大家都知道做实业的工资不如做金融的，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你不用不好意思。” 林闻宴点点头，从喉间溢出了一声低笑。 贾锐无奈抚额：“老婆，你别说了。” 贾锐老婆不悦地瞪他：“干嘛啦？” 贾锐：“这是我们公司的老板，你这次上邮轮的钱就是他出的。” 贾锐老婆深吸一口气。 要死了，不早说清楚。 好在她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难怪我一直觉得林总品貌不凡、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气质绝伦……” 她来了个大喘气：“那个，苏染啊，其实我的表弟对外报的身高一直是170，但其实只有168，我看让他再长几年再说吧。” 贾锐忍不住吐槽道：“你表弟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可能再长高？” “你闭嘴吧。”贾锐老婆瞪了他一眼，然后对着林闻宴和苏染微微笑道，“我们吃得差不多了，先告辞了。” “……”明明还没开始吃呢。 苏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端着盘子换了个远远的座位。 林闻宴见苏染眼巴巴地望着那两个人的方向，凉飕飕地说道：“怎么，少了个相亲对象很失望？” 苏染睨了他一眼：“以前有一位阿姨想给我介绍对象，我当面就拒绝了。回去后，我妈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人家阿姨是好心好意给我介绍对象，我当面回绝很没有礼貌。自打那以后，我就不敢当面回绝了。” 林闻宴看了她一眼，声音懒洋洋的：“你要是肯早点给我名分，以后就不会有这种烦恼了。” “你还好意思说？”苏染握着筷子气愤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刚刚那样说，以后公司里的同事都会戴着有色眼镜看我？” 林闻宴：“你以为刚刚我不这么说，那些人就不会这么想你了吗？” 苏染一愣：“什么？” 林闻宴还记得当初那个销售总监和施飞阳是怎么在背后非议她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盘子里的食物，说道：“有些人，明明还没尝试这道菜，就会习惯性地说难吃。有些人，看一本书，明明一页都没看完，就习惯性地给差评。有些人，明明不认识对方，只是看了一眼对方的长相，却开始对对方评头论足……”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可是总有一些人，喜欢靠主观臆断去猜测。这些人，往往会因为他们自己生活的不如意，就将负面情绪强加在别人的身上，来衬托自己那少得可怜的优越感。” “染染，是非在己，毁誉由人，得失不论……日子是我们自己过的，不能因为那些不相干的人的恶意揣测，就让我们自己变得畏畏缩缩，停滞不前。” 而且，他明明白白地向外人宣布，是他追的她，这样等于把原本对准她的舆论压力都对准了自己。顶多让人编几个男上司强取豪夺漂亮女下属的段子罢了，他不在乎那些，他在乎的，从来都只是苏染。 苏染咬着筷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歪着脑袋低笑几声：“知道啦。” “啊，好奇怪哦。”她用筷子拨弄着盘子里的那几只虾，嗓音绵绵的，听起来竟有几分撒娇的意味，“为什么餐厅里都没有给客人剥虾的服务呢？” 林闻宴低头失笑，指了指自己的盘子：“服务员正在这里剥着呢。” 苏染笑眯眯地看着他：“那你快点哟！” 第182章 歌舞 吃完晚餐后，林闻宴又拉着苏染去看歌舞秀。 他说：“来都来了，那歌舞秀是邮轮的最大亮点，不看就亏了。” 好吧，反正明天就要回去了，看就看吧。 苏染跟着他来到了剧院的包厢里。 他们来得有些早，距离歌舞秀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苏染吃饱了就开始犯困，于是趴在他的肩上打瞌睡，睡着前还不忘叮嘱：“开始了记得叫我哦。” 可当她真睡着了，就不想看那劳什子歌舞秀了。 她正睡得迷迷糊糊时，感觉到有一只手在推她，她把那只手拿开了。可不一会儿，那只手又来了，苏染有些烦地把那只讨人厌的手推开，继续睡。 突然，那只手改变了线路。 苏染觉得自己塞在裙子里的衬衫下摆被撩了起来，然后，一只带着薄茧的粗粝大掌伸了进去，顺着她的腰线，一路游移往上。 苏染骤然清醒，直直坐起身来，推开那只大掌。 耳边传来男人的低笑声：“怎么不再多睡一会？” 苏染不耐地瞪了他一眼。 耍流氓还敢这么理直气壮的？ 舞台上的歌舞秀已经开始了。 那是一场典型的红磨坊歌舞秀，带着热情洋溢的桑巴风情，音乐旋律耳熟能详，讲述了男女主角从邂逅到相恋、因误解而分开、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 看到最后一幕男女主角幸福生活在一起时的场景，苏染忍不住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 同一时间，男人偏头眼睛落她身上，薄唇啜着淡淡弧度。 苏染：“……” 这家伙，好深的心机啊，看个节目竟然是为了给她洗脑。 一场演出结束，接下来该进行下一场了。 “下一场还看吗？”男人慵懒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看呗。”苏染说道，“来都来了。” 刚刚那场秀，的确是一场视觉盛筵，苏染看得津津有味，已经开始期待下一场了。 可是，第二场的秀好似完全换了个画风。 舞台比刚刚那场还要华丽，除了劲歌热舞，女演员的服装充斥着珠片、流苏、羽毛……和比基尼。 什么是活色生香，苏染是体会到了。 她又悄悄地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只见林闻宴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舞台上看。 呵，男人。 苏染心底一阵窝火，扒开了箍在她腰上的那只手，一扔。 “嗯？”林闻宴侧过头看她，疑惑道，“怎么了？” 苏染气鼓鼓道：“让你好好看美女啊。” 林闻宴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眉骨抬起，慢悠悠地说道：“你这是……吃醋了？” 苏染嘴硬：“我才没有。” 林闻宴失笑道：“明明是你说想看，我才陪你看的。” 呵，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苏染气呼呼地瞪着他，像是一只要咬人的小兽。 林闻宴伸出食指在她唇上刮了一下：“撅着做什么？挂油瓶子？” 他靠过来亲了她嘴唇一下，发出嘬的一声：“不想看就不看了，我们回去吧。” 说着，牵起她的手回房了，看样子还有些着急。 苏染回屋后洗了个澡，出来时就看到男人把她的行李箱翻得乱七八糟的，跟盗贼进室似的。 “林闻宴，你干什么啊？”苏染呆了呆，问道，“你在我箱子里找什么呢？” 林闻宴还在埋头找着：“染染，你那套泳衣哪里去了？” “你说今天长袖长裤那套吗？” “不是，比基尼。” 刚刚看了那场歌舞秀，他突然想起她穿那套比基尼时的样子，清纯稚嫩，却又妩媚诱人，在水中波光粼粼，像是条美人鱼，勾得人心里痒痒，所以刚刚盯着舞台出了一会神，现在一回房间，就想起找那套泳衣。 苏染一头黑线：“……” 这家伙，自己干过点什么，心里没点数吗？ 那套泳衣早就被他扯坏了啊。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闻宴闻到了萦绕在她身上清甜的淡淡香气，他起身回头，就见她穿着一条吊带睡裙，细细的肩带勾勒出骨肉匀称的身材，肩头莹润白皙，因为刚刚洗过澡的缘故，头发半湿半干的贴在胸前，挡住了部分春色。 苏染伸出右手食指，勾了勾他的皮带扣子，对他露出盈盈一笑：“想看我换那泳衣？” 林闻宴喉结滚了滚，点头，又摇头。 好像，有没有那泳衣，已经不重要了。 苏染笑着轻眯了一下眼睛，慢悠悠地握着他的手，勾着他捻起自己的裙边，水润的眼睛里溢满春色，嗓音又娇又软：“那你还不快去洗澡？” 林闻宴深深吸了一口气，瞳仁幽深，紧绷的神经已在失控的边缘。 终于，理智彻底失陷。 男人在她又白又嫩的脸上亲了一口，丢下“等我”两个字后就冲进了淋浴间。 淋浴间里立马传来哗哗的水声。 苏染哼了一声，嘴角弯起的弧度顷刻收了起来，随后慢悠悠地走进了另一个房间里。 豪华大套房就是好啊，想睡哪就睡哪。 苏染进房间后，把门给锁上了，不放心，想搬个柜子堵在门后……算了，搬不动，还是放张椅子吧。 一切就绪后，她坐在大床上，慢吞吞地给自己的身体擦着润肤露。 没过两分钟，门外就想起一阵开门关门的声音，接着，她的房门被敲响。 门外响起男人低哑幽森的嗓音：“染染，快开门。” 苏染朝门口的方向吐了吐舌头：“我要睡觉了，别吵我。” 男人在门外有点气急败坏：“你点了火不知道要灭？” 苏染钻进被子里，在那儿笑：“我又不是消防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 门外终于安静了。 苏染撇了撇嘴，只留了个壁灯就躺下睡觉了。 可刚有了点睡意，她就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第183章 演技 苏染睡觉前在房间里开了空调，所以裹了一层被子睡觉，可睡着睡着，身上那绸滑的被子突然滑了下去。 莹润白皙的肩头露在了外头，有点凉。 苏染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就要去捞那被子。 可她刚要伸手，一双修劲有力的手臂忽然从身后箍住了她的细腰。 下一秒，男人沁透着热量的胸膛贴上了她的后背，滚烫的呼吸拂在她的脖颈处。 苏染皱眉，轻轻“唔”了一声。 男人的吻落在她的脖颈处，修长的指尖勾下了她的一条肩带。 苏染的胸口凉了一片，瞬间清醒了，吓得她连连往上拉好，然后猛地回过头去看。 昏暗的灯光中，困顿的双眼对上了男人那双在黑暗中跳动着炙热火焰的双眸。 苏染“啊”了一声，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门口的那张椅子。 椅子还是她睡前摆放的那个角度，没被动过啊。 林闻宴在她耳边低笑：“想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 苏染点头：“嗯。” 林闻宴缓缓一笑，重重地捏了一下，带着惩罚的意味：“你检查房间时，没检查仔细啊。” 苏染忍不住重重“唔”了一声，却还是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那道墙，后面还有一间隔间。”林闻宴勾着唇，笑容带着说不清的狡黠，“那里的门没锁，你还想挡住我？” 苏染要哭了。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设计，她哪里知道啊，又不是古装武侠片，竟然还设计了暗门。 林闻宴在她小巧的耳尖上咬了一口，嗓音暗哑而又危险：“说说，今晚的账该怎么算？” 苏染惊呼一声，眼皮乱颤，紧紧拧着脖子回避着他：“你自己去洗个冷水澡。” 林闻宴要被气笑了：“然后再被你锁在外面？” 苏染：“此主意甚好……啊，你干嘛？拿开你的臭手……” 林闻宴笑得跟个流氓痞子似的：“我的手臭，但你身上香啊，让我也沾沾香气。” 说着，一只手狠狠捏了一下。 “林闻宴，你个流氓！”苏染吃痛，要去咬他。 林闻宴却单手抬起了她的腰肢，贴向自己。 他笑道：“不当流氓，今晚只有洗冷水澡的份儿。” 没过多久，苏染已经泣不成声了，她牢牢地抱住他的腰，一声一声恳求：“林闻宴，你别弄我了，我真的好困啊……” 她双眸湿润地看他，咬着唇的模样，当真是楚楚可怜。 当时林闻宴心里就在想，小兔子长大了，还能变成狐狸？ 林闻宴捏起她的下巴，眯着眼睛道：“你别又在这里给我演戏，刚刚点火时看你演得可高兴了。” “是真的。”她抱着他的手臂，摇了摇，声音又娇又软，柔得像是能滴出水来，“我现在真的好困啊。” 林闻宴哪里禁得住她这般撒娇。 他喉结滚了滚：“那你亲我一下，我今晚就不弄你。” 苏染吧唧一下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林闻宴挑眉：“那以后还跑不跑了？” 苏染摇摇头，乖巧得很：“不跑。” 林闻宴心里叹了口气。 这磨人的小妖精，真是栽在她手上了。 他给她盖好被子，捻了捻：“那你乖乖睡觉。” 苏染：“你去哪？” 林闻宴没好气道：“冲个冷水澡。” “哦。”苏染吐了吐舌头，倒头就睡觉了。 没一会儿，房间配套的淋浴房内传来哗哗的水声，还有被男人拼命压抑着的喘息声…… 林闻宴从淋浴房内出来时，见女孩已经呼呼大睡，她面颊粉润，乌黑蓬松的长发铺散在枕头上，绝美得像是一只洋娃娃。 “小没良心的。” 林闻宴轻轻掀开被子一角，钻了进去，手臂环住她的腰，然后闭上眼睛，呼吸着她身上的香甜，沉沉地睡了过去。 …… 苏染睡着睡着，总觉得脸上痒痒的。 先是额头，然后是眼睛、鼻尖，接下来是嘴唇…… 她睁了睁眼，入目就是一张眉眼深邃的英俊脸庞。 “嗯？”苏染睡得脸蛋红扑扑的，嗓音还带着点未睡醒的迷糊，“林闻宴，你干嘛啊……” 两人的鼻尖相抵，林闻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你可终于醒了。” 苏染“唔”了一声，连忙捂住嘴：“没刷牙。” “我刷过了。” “可我还没刷。” “我又不嫌弃你。” 说着，男人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 “……”苏染推开埋在她脖颈间的脑袋，生气道，“你不是说不弄我的吗？” 林闻宴挑眉：“我说的是昨晚不弄你，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 苏染看了一眼时间，就往被子里缩：“现在才六点，我还要睡觉。” 林闻宴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屁股：“你都已经睡了八个小时了。” 被子里的人闭着眼蠕动了一下：“我不管，你别烦我。” 林闻宴直接将人从被子里捞出来，垂眼看着她：“反正你也不爱出力，睡着也无妨。” 苏染一听，火冒三丈，气得打他：“林闻宴，我又不欠你的，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去。” 她打起人来，没什么威力，却和昨晚撒娇的样子完全是两幅面孔。 呵，兔子变狐狸，还学会翻脸不认人了。 出来混，谁还没点演技了？ 林闻宴眼睫垂了垂，嗓音沉沉道：“染染，回去后我就得去外地出差了，至少有半个月要见不到你了……” 怎么听起来还有点伤感？ 苏染眨了眨眼睛，看着他那双沉暗深邃的眼睛，想到刚刚打他的那几下，心终究是软了。 “那你能下手轻一点吗？” 男人点头。 苏染：“就一下下哦。” 她刚刚在那里乱动，睡裙肩带滑落肩头，要掉不掉地挂在胳膊上，乌发红唇，雪肤软腰，整个人像是从海底逃出来的妖媚，对男人充满着诱惑力。 林闻宴喉结上下动了动，哪里还顾得上和她喋喋不休，抬手捞着她后颈把人勾过来，自己倾身覆了上去。 第184章 停泊 一连几场弄完，已经过了晌午。 林闻宴抱着苏染，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苏染几乎软在他怀里，侧着头，身子不住地轻颤：“你个王八蛋，都说只能一下下了……” 林闻宴低头下来，薄唇贴着她的耳廓轻吮，牙齿惩罚一般轻咬她的耳垂，声线低沉沙哑：“拖了一晚上，怎么着也要交点罚金的。” “混蛋……”苏染已经快脱力了，“……邮轮就要靠岸了。” 男人笃定道：“三点靠岸，还早呢。” “我……”苏染真想爆粗口。 她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用哑哑的小烟嗓哭喊道：“我怎么这么可怜……早饭不给我吃，连午饭也不给我吃，这是要饿死我吗？……我也太可怜了吧……呜呜呜……” 呃……林闻宴一怔，表情忽然有那么点心虚。 他早上起来一时冲动，的确是忘了这一茬。 他草草收了个尾，立马下床去叫餐了。 没过一会午餐就被送了过来，林闻宴直接将餐盘端进了房里，却见苏染还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 “不是说饿了吗？怎么还不起来吃饭？” 苏染吸了吸鼻子，声音里还带着未褪的哭腔，鼻音很重：“手没力气……” 林闻宴笑着讨好道：“那我喂你？” 他将人抱起来，揽在怀里，然后像喂小孩似的一勺一勺给她喂食物，看上去还挺有耐心的。 苏染被喂了几口，终究是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接过了勺子：“我自己来。” 她看起来真是饿坏了，平时米饭最多只吃半碗的人，竟然吃光了满满的一碗米饭。 林闻宴将她汗湿的头发勾在耳后：“还要吗？不够我再去点。” “不要了，我又不是猪。”苏染睨了他一眼，掀开被子下床，“我洗完澡还要去收拾行李。” 下床时，腿还因为酸软踉跄了一下。 林闻宴扶住她：“你去洗澡吧，行李我来帮你收拾。” 苏染轻哼了一声，她的行李箱，反正都是被他弄乱的，那就让他收拾去吧。 她一头钻进了卫生间里，待穿戴整齐出来时，发现她的行李箱已经被收拾得井井有条了。 林闻宴将她行李箱的拉链拉上，对她说道：“染染，我先去买点东西，你在这里等着我，等会我帮你把箱子拖下去。” 男人离开后，苏染拖着行李箱，兀自下了邮轮，嘴里嘟囔道：“我才不等你呢。” 她一路哼哧哼哧地拖着行李箱，找到了自己停放在停车场的车子，然后又使劲把箱子塞后备箱里。 折腾完后，又出了一身的汗。 她将车子里的冷气开到最大，然后踩着油门直接去找苏宏胜和许琼华了。外出这几天，她把麻球托给父母照顾了，她还得把它接回去。 回到家时，放暑假在家的许琼华正在做晚饭。 “妈，我回来啦。” “回来啦？”许琼华戴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打量了她一眼，“哟，看样子邮轮上吃得不错啊，瞧把你滋润得，这小脸蛋红扑扑的。” “哪有？”苏染的耳尖可疑地红了红，“我这是热的……” 许琼华：“行吧，那等你爸回来就可以吃饭了。” “哦。” 苏染刚坐在沙发上，麻球就窜出来跳上了她的膝盖，想要和她贴贴脸。 “算你还有点良心。”苏染将它抱在怀里，笑嘻嘻地玩了一会。 不一会儿，苏宏胜就下班到家了。 苏宏胜还在门口换鞋子时，麻球听到他的声音，立马撇下苏染，跑到苏宏胜的脚边，对着他使劲摇尾巴，还凑上去贴他的裤脚。 那股子殷勤劲，比对苏染可强多了。 苏染：“……” 这猫有点子良心，但不多。 苏宏胜将麻球抱起来，一脸宠溺道：“苏小染啊，你这猫养得不错啊，它比你小时候可乖多了。” 苏染：“呵呵……爸爸，你是没见过它凶的时候。” 苏宏胜对着厨房里的许琼华说道：“老婆，要不我们把这猫要过来，我们两个养吧？” 苏染一听，立马反对：“我不同意。” 这又不是她一个人的猫…… 她蹬蹬蹬跑去把猫从苏宏胜的怀里抢过来：“你们要养自己去找一只，但不能和我抢麻球。” 苏宏胜“啧啧”了几声：“瞧你这稀罕劲儿。” “笃笃笃……” 就在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 是快递。 苏宏胜打开门，很快就拖了一个大箱子进来。 苏染抱着麻球，瞥了一眼那箱子：“爸，你又在网上买什么东西了？” “我最近可没买东西。”苏宏胜说道，“这上面写的收件人是‘苏染’。” “我的？”苏染疑惑道，“那你先帮我拆开看看，如果里面有二维码什么的，你可千万别扫，那都是诈骗。” “哎呀，我知道。” 苏宏胜在玄关处直接打开了箱子，发现里面是一个个包装精美的长方形的盒子。 “这什么东西啊？这么多？”他拿起一个盒子，打开一看，疑惑道，“领带？这起码有百来条了吧……苏小染，这些都是你买的？” 苏染一听是领带，还是百来条，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她连忙跑过去看。 可不是吗？和她先前买的那条领带是同一个品牌的，她数了数，还真的有一百条。 林闻宴这家伙，是疯了吗？真的赔了她一百条领带，这要让苏宏胜戴到何年何月啊…… 所以，他刚刚说要买东西是去买领带了？ 苏染咬了咬唇，说道：“哦，爸爸，我想起来了，这是我在邮轮上给你买的领带……因为买得多，他们还提供送货上门的服务呢，呵呵……” 苏宏胜瞪大了眼睛：“苏小染，你是中彩票了还是捡人皮夹子了？一下子买这么多领带？” 苏染垂着脑袋：“买得多打折……” 苏宏胜：“那这领带多少钱一条啊？” 苏染：“不贵的……” 也就几千块一条吧…… 见苏宏胜还要追问，苏染连忙说道：“差点忘了，我给妈妈也买了一套护肤品，还在我车里呢，我现在去拿。” 说完，她拿着手机蹬蹬蹬就跑下楼了。 她刚一下楼，就拨通了某人的电话。 第185章 羡慕 电话里很快传来男人戏谑的声音：“染染，这么快就想我了？” 苏染“呸”了一声：“我才不想你。” “啊？”电话里男人的声音透着几分缱绻，“可是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苏染蹲在楼下草坪上打电话，贴着手机的耳根子立马变得通红：“你别乱打岔，我问你，那一百条领带是怎么回事？” “不是你哭着要我赔给你的吗？”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的轻笑声，“再说了，你爸爸要是收不到你的礼物，会不开心的。” “……那也不用真的买一百条啊。”苏染嘴里嘀咕道，“你就是巴不得他们早点知道有你这么个人存在。” 林闻宴笑：“什么时候变聪明了？” “哼，我本来就是聪明的。” 电话那头又传来了一阵懒散悦耳的笑声，男人徐徐道：“染染，我会尽快结束那边的工作，早点回来见你。” “哦……”苏染的食指玩着路边一朵不知名的花，半晌不屑道，“我反正是无所谓的。” 林闻宴哼笑了声，语气变得不正经：“到时候我把比基尼和裙子都赔给你，你穿给我看。” “……” 苏染的双颊一下子变得绯红，声音多了几分气急败坏：“林闻宴！你是变态吗？” 说完，也不待对方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 苏染因为在邮轮途中没有上岛，所以错过了买伴手礼的机会。 颜柚小公主的化妆品多且贵，压根就不需要她从邮轮上带。 思来想去，苏染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送了，所以，她从贾锐那里薅了一盒巧克力，再加上邮轮送给豪华大套房客人的一瓶高档红酒，她把这两样东西拼凑了一下，用来安慰错过这次邮轮旅行的颜柚。 可是，比起这些礼物，颜柚小公主显然对苏染拍的小鲜肉视频更感兴趣。 颜柚一边看着视频，一边捧着脸蛋姨母笑：“会玩冲浪的小鲜肉也太帅了叭。” 苏染昂了昂下巴：“这有什么，我也在上面坚持了三秒呢。” “你？”颜柚狐疑道，“你一个人敢去玩冲浪？谁教你的？” 苏染：“……那里有教练的呀。” 颜柚挑眉“嗯？”了一声，质疑道：“真的？” 那语气，竟有几分压迫感。 苏染嗫嚅着坦白道：“嗯，教练是有的……但教我的是林闻宴。” “呵呵，我就知道这小子一直对你贼心不死。”颜柚歪着脑袋沉思道，“不过我就奇了怪了，为何你和陆馨然选男人的眼光，不能说完全一样，只能说一模一样……不是林闻宴就是周北辰，不是周北辰就是林闻宴的……敢情你们两个都吊死在这两个男人身上了，你们干脆组个前男友、前女友联盟得了。” “嗯？”苏染没听明白，一脸茫然道，“什么意思啊？” “你不知道？”颜柚一脸看小傻子的表情，“就在你和周北辰分手后，陆馨然就对周北辰展开了猛烈的追求攻势，网上还有很多他们俩被拍的小视频呢。” “啊？”苏染的脸上夹杂着几分疑惑和震惊。 陆馨然和周北辰？ 这两个人怎么会突然凑到一起的？ 颜柚说道：“那陆馨然也是个猛的，每天都往医院里跑，她好歹也算是个网红吧，一出现就引来不少人围观，把医院搞得水泄不通的，影响了医院的正常运行秩序，那周北辰顶着来自上面的压力，没办法，只好答应和她约会。” 苏染一听，忍不住为周北辰捏了一把冷汗。 上次周北辰被小护士表白，已经引起了不少轰动，这次又来了个更劲爆的。医院又不是什么娱乐场所，怎么禁得住这种喧哗？ 周北辰每天忙着医治病患还来不及，现在还要处理这种棘手的事，想来最近肯定没少头疼。 苏染说道：“……陆馨然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会干出这种事？” 颜柚撇了撇嘴：“那丫头，高傲的时候高傲，疯的时候也挺疯的，谁知道她又哪根筋搭错了。” …… 苏染和颜柚见完面后的第二天，陆馨然就主动约上了她。 两人约在了苏染公司附近的咖啡馆里。 阳光明媚的下午，格调优雅的老式咖啡馆，治愈的音乐，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咖啡香。 苏染到的时候，陆馨然早就已经坐在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单手托腮，手里用一根咖啡勺不停地搅动着咖啡，看样子，像是在发呆。 苏染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给自己也点了一杯咖啡，然后笑着调侃道：“你不是一直说，你的一分钟价值千金吗？怎么还有时间在这里发呆？” 陆馨然睨了她一眼：“我又不是机器人，也得休息啊。” 苏染：“希望你忙的时候，也能记起来这句话。” 陆馨然直勾勾地盯了她半晌，忽又说道：“苏染，我有的时候，真的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羡慕我什么？”苏染眨巴眨巴眼睛，掰着手指头数，“你家境比我好，收入比我高，还拥有大量的粉丝群体，我有什么值得你羡慕的？” 陆馨然：“你这个人，有时候又傻又呆……” “停！” 苏染的咖啡被服务员端了过来，她忍不住打断陆馨然：“拜托你能直接说后面的‘但是’吗？” 服务员送完咖啡就走了。 陆馨然似笑非笑地看了苏染一眼：“但是吧，有些男人就吃你这一款。” 苏染语调微顿：“……我要是真有你说的那本事，我妈就不用整天催婚了。” 陆馨然又低头搅拌着咖啡，缓缓说道：“那我们先说说林闻宴吧。” “……”苏染没吱声，安静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陆馨然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明明我和你都是他的前女友，他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一个路人一样陌生，可是他看你的时候，眼睛里有他自己可能都没察觉到的柔情……当年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是一个多么恣意洒脱的人啊，可他如今对你，处处小心翼翼，就怕磕着碰着……” 陆馨然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苏染，你说，我应不应该恨你们？” 第186章 自由 若说陆馨然对林闻宴没有过恨，那一定是假话。 当年，她因为整容而脸部溃烂，每天只敢缩在病房里，因为她一出去，就会有人对她指指点点，那眼神，和看怪物的眼神无异。 一个人，当她觉得照镜子都是一件痛苦的事情的时候，那她对人生该有多么绝望啊。 可是，现实告诉了她，还有比这更让人绝望的事。 那天，她无意中打开了退出许久的微信，几十个对话框同一时间跳了出来……可是，就是没有那个人发来的。 心里带着点不甘心，她忍不住点开那人的微信头像看，竟然发现从来不发微信朋友圈的人，发了一条朋友圈。 林闻宴：【指间风，心上人。】 配图是他牵着一个女孩的手，那女孩手上还戴着一条手链，那上面的月光石像是诉说着情人间的浪漫。 呵，心上人…… 原来他不是没有心，只是那颗心不属于她陆馨然罢了。 那时的陆馨然脸上刚做过一场修复手术，医生叮嘱过不能哭，可眼泪就是不受控制地要掉下来，流在伤口上，又疼又辣。 比起恨林闻宴，她更恨当年的自己。她觉得是个傻子，竟然为了一个男人随口说出的一句话，这么作贱自己。 她一直说苏染傻，其实她自己明明更傻。 后来，陆馨然被发现有抑郁倾向，父母只当她每天关在房间里被憋坏了，也不再拘着她了，鼓励她出门走走。 她父母一开始会轮流陪着她出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可他们有各自的工作要忙，哪有那么多时间时时刻刻陪着。 就这样，有一天趁着家里的保姆不注意，陆馨然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后，独自一人出门了，她在外面漫无目的地走啊走，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海边。 那一天，碧绿的海面上没什么风，像丝绸一样柔和，微荡着涟猗，看上去安静而又祥和。 陆馨然就想，那里应该是个没有痛苦的世界吧。 她卸下脑袋上的全副武装，面对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呼吸到了久违的自由的空气。 这里，没有父母对她失望的眼神，也没有外人见到她后怪异的表情。 海水扑在沙滩上，在她脚边缓缓流淌着，像是无声的邀请…… 她缓缓地向大海中央走去，海水渐渐淹没到了她的膝盖、腰际、颈部……鼻子里吸入了海水，陆馨然被呛了一口，恍惚过后，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 刚刚还一片柔和的海水，瞬间变得冰冷刺骨，陆馨然心底涌起一阵从未有过的恐惧。 她到底是在干什么？ 陆馨然的双手拼命地在上空挥舞挣扎，可她越是挣扎，身体越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沉。 算了……要不就这样吧，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陆馨然彻底放弃了挣扎，身体不知不觉往下沉，像是被卷进了未知的迷洞。 忽然，她的腰被一条有力的胳膊箍住了，有一个人将她托起，带着她游到了水面上，然后又一路拼命地将她往岸边拽。 “咳……咳咳……” 陆馨然醒来时，看到了一张年轻儒雅的脸。 那男子二十多岁的年纪，胸前还戴着一枚校徽——那是附近一所医学院的标志，男子应该是医学院的学生。 当他看清陆馨然的脸时，愣了一愣，随即用了然的语气说道：“身体不过是我们在这个世间装载我们灵魂的一具皮囊，但若是没有了这具皮囊，我们的灵魂也就无处安放。你若想灵魂自由，首先得爱护好你的这具皮囊。” 当时本就晕晕乎乎的陆馨然被他这绕口的话扯得有点头晕，还没反应过来，她那发现女儿失踪的父母就匆匆赶了过来。 看到陆馨然的父母赶到后，那个男子就默默地走了。 陆馨然一直不知道那天救她的那个男子是谁，叫什么。 后来，又经过几场手术的治疗后，她的脸渐渐修复了，虽然不是毫无痕迹，但起码不用被人当怪物了。 她跑去世界的各个角落，看以前没有看过的风景，呼吸不同地方的空气，吃各个地方的美食。 她将自己旅游的经历记录了下来，无意中成为了一名旅游博主，关注她的粉丝从寥寥无几到数以万计地增长……还有，她抑郁的症状也渐渐减少了。 那一刻，她才明白那个男子所说的，什么才是真正自由的灵魂。 当心态放宽之后，人往往会有意外的收获。 有不少商家看到她发的博文和粉丝数量后，发出了合作的邀请，慢慢地，她就成为了一名kol。 当她再次见到林闻宴时，早就没了当初的爱恨情仇，只想在他身上狠狠赚一笔。 毕竟，自己口袋里的钱，永远比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可靠得多。 她的目的达到了。 她从嘉蓝那里没少赚到钱，也乐得在一旁看林闻宴在苏染那里吃瘪。 一边看着他的钱进自己的口袋，一边看着他受情伤……简直是大快人心。 直到那天，在苏染公司门口看到苏染的那个男朋友，她才知道……原来当初救她的那个男子，他叫周北辰。 她先前赚的那些名啊、利啊，好像都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事情，这么多年了，她再没有对一个事物或人有这么深切的渴望。 她想要周北辰……可周北辰显然是不记得她的。 陆馨然第一时间想到去找林闻宴帮忙。 林闻宴原本以为她又想要拿几个合同之类的作为当年的补偿，结果，陆馨然竟然是想让他快点搞定苏染，这样她好去攻略周北辰。 林闻宴听完，嗤了一声，满脸的不耐烦：“你他么的这不是废话吗？我想要苏染又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了。” “……”陆馨然心口一梗，对这男人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不过……”林闻宴挑了挑眉，说道，“我倒是知道怎么能让周北辰和你一起吃个饭、约个会。” 第187章 出差 林闻宴说，恶鬼怕钟馗……不是，好男怕女缠。 陆馨然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但还是照着他说的法子试了试。 和周北辰接触了几次后，陆馨然惊奇地发现周北辰已经恢复单身了，这让她对林闻宴说的话更加深信不疑了，每天必到医院报到。 就像林闻宴说的，周北辰果真答应她一起吃饭的邀请了。 可是，目的是达到了，但效果好像差了那么一点。周北辰看她的眼神，为什么像是两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苏染听完陆馨然的那些事，嘴角无奈地抽了抽。 林闻宴这家伙，到底暗搓搓地干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 他为达到自己的目的，不顾周北辰的死活，真是……有点缺德。 苏染对周北辰不由得又生了几分同情。 她左手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目光打量着一脸苦恼的陆馨然，不由得又觉得有些好笑。 也亏得陆馨然会相信林闻宴的鬼话，真是当局者迷啊。 苏染清了清嗓子，说道：“其实，你既然喜欢北辰哥……周医生，那应该先从他的角度考虑一下。” “在医院里，他就是一名医生，他的工作是治病救人，你做的那些事，阻碍了他的工作不说，还害得他被领导批评，要是换了你，你会怎么想？” 陆馨然：“可是我如果不这样做，他压根就不肯和我一起吃饭呀。” 苏染叹了一口气：“周北辰他是个慢热的性子，但你却太过心急，你若是硬逼他，必定适得其反。” 她瞟了陆馨然一眼：“其实这些道理你都懂……” 但是被某人带乱了节奏…… 苏染说道：“周医生其实是个很绅士的人，若是你认真对待，他必定是看得出来的，也不会对你冷脸相待。但你和他最终能不能成功，还是要看缘分的，感情的事，最是强求不来。” 有时候，越想接近，越无法靠近；有时候，越想逃离，却越是沉迷…… 陆馨然却和她持反对意见：“照你和周北辰这种磨磨唧唧的性子，我要等到猴年马月啊。我决定了，试试林闻宴说的第二种办法。” “什么办法？” “霸王硬上弓。” “咳……咳咳……” 苏染手里正端着咖啡杯，一口咖啡差点儿没从嘴里喷出来，喉管直接被呛了一下。 林闻宴这家伙是有毒吗？什么话都敢乱说？ 苏染用纸巾擦了擦唇角，一时语塞。 没救了，没救了，陆馨然是彻底中了林闻宴那家伙的毒了。北辰哥，我也帮不了你了。 “那……我只能祝你们好运了。” …… 以往，嘉蓝每年都会举办一些帮助贫困地区的公益活动，算是企业csr（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的一环。 嘉蓝被收购后，这一块的职能被划分到了市场部。 苏染以前在德国参加过好几次，但国内的还没有参加过。这是一个展现企业良好形象的机会，所以市场部格外重视。 经过筛选后，苏染他们将服务对象选择为泽高县饶谷村的一所小学的贫困学生们。 那地方因为地处偏远，经济产业有限，大多父母都选择外出务工了，孩子们大多都是留守儿童。 那所小学里的设施也很简陋，食堂采用的还是老式的大土灶，三名厨工，每天要做200多人的饭菜显然应付不过来，小朋友们大多时候吃到的都是夹生的饭菜。 为了解决这一问题，经过前期的考察后，嘉蓝给那所小学公益捐赠了一座安心食堂。 苏染这次去要做的，就是验收那座食堂，还有将嘉蓝新捐赠的一批食物分发到贫困儿童的手中。 当然，这些事她一个人是做不完的，她还需要一个帮手。 她扫了一眼会议室里的属下们，问道：“这次去泽高县饶谷村，你们有谁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会议室里的人，有的轻咳一声，有的挠挠头，还有的低头看桌面……一个个的，都像是怕被老师点到名的学生。 以往出差，总有那么几个人抢着去，但这次不同，那里的出差条件很差，别说经济型酒店了，可能连小旅馆都不一定找得到。都是在大城市里娇生惯养的人，去了那里肯定会不适应。 苏染有点无奈，那地方其实本不用她自己亲自去，她随便指派两个人去就是了。但她想着，这是她带领市场部的第一年，她一定要带一个好头，不能让这次公益变成形式主义。 她的目光扫了一眼众人，正准备点人做思想工作时，一只手举了起来。 宋宴说道：“苏总监，我愿意去。” 苏染将目光给到宋宴……他是男生，年轻又不娇气，体力好，关键反应还快，的确是个很合适的人选。但苏染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这次出差可能会有些辛苦，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宋宴笑笑：“我一男的，没那么娇气。到时候你有什么事，尽管交给我做好了。” 苏染莞尔一笑：“很好，那就这么定下了。其他人都散会吧，宋宴留下和我商讨一下到时候的工作细节。” …… 苏染这边准备妥当后，就带着宋宴出发了。 林闻宴在外地没日没夜地加班，把原本半个月的出差行程缩短为了一周，他刚一飞回来，就急着见每天心心念念的人儿。 结果，好巧不巧的，他回来的前后脚功夫，苏染已经去机场了，两人就这么错过了见面的机会。 男人一个电话就打了过去，声音带着点不悦：“苏染，你出差这么随意的吗？都不用告诉我的吗？” “呃……”电话那头的苏染一阵无语，“林总，这个行程是两个月前就定好的，方案也是那个时候提交的，要不您翻翻当时的邮件？” 两个月前……那时两人还在冷战期，林闻宴压根就没管嘉蓝的那些事儿，都是方酌在帮着处理。 男人伸出修长食指按上眉心，声音染上了几分委屈：“那你也应该微信上告诉我一声啊，害我回来扑了个空。” 苏染笑：“你之前不是说你下周回来的吗？我也是下周回来呀。谁知道你会突然提前回来，你也没告诉我啊。” 林闻宴：“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两人正打着电话，林闻宴忽然听到对面话筒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苏总监，轮到我们了，我先帮你办行李搬上去吧……” 林闻宴一听，清隽的眉心蹙了起来：“苏染，谁和你一起？” 苏染：“宋宴啊，他和我一起出差……我先不和你说了，我这里忙着值机呢，先挂了……” 男人看着手机屏幕上被挂断的电话，脸色微微一沉，嘴角也绷成一条直线。 第188章 公益 泽高县饶谷村。 这是苏染和宋宴来到这里的第二天。 苏染站在饶谷村小学那座新建的爱心食堂里，好看的眉头忍不住蹙了起来。 这爱心食堂的建设没什么问题，装修达标，设备也都是按照规划好的采买的，电磁灶、电蒸饭车、电热开水器、绞切肉机、保鲜柜、消毒柜、储物柜等等，应有尽有。可以说，有了这厨房，可以大大提高学校厨工的工作效率，孩子们再也不用吃夹生的饭菜了。 可是，这么好的设备，学校用了两天之后就没再用了。 苏染问过校长。 校长说：“这些设备是很好，可是用电量太高，学校耗费不起这么高的电费。” 就这样，厨房继续用原先的那套土灶给孩子们做饭。 苏染和宋宴想去看看那土灶房，可刚一脚踏进去，就被里面的烟熏火燎给熏了出来。 “咳……咳咳……” 只见三名厨工在那狭窄逼仄的空间里，一边蒸饭、择菜、洗菜、炒菜，一边还要时不时地去添把柴火。若是碰到下雨天，柴火受潮，做饭会更慢。 校长说，这里的柴火都是学生家长轮流扛过来的，实在不够学校才会去买一些煤炭。 这些柴火有时候是农作物的秸秆，若是碰到了农业淡季，就去山上砍一些树枝什么的。 可这里留守儿童的监护人大多都是爷爷奶奶一辈的，年纪大了，雨后的山路湿滑，去砍柴，滑倒摔跤之类的事在所难免。 可学校每月的经费毕竟有限，若是付了电费，那给孩子们买菜的钱就少了。 苏染看了看那崭新的爱心厨房，又看了看那满是烟火气的土灶房，拧眉沉思着。 这就好比家里的汽车买好了，却不舍得、付不起油费，到头来，还得每天踩着那辆老破的自行车，库房里的汽车则慢慢变成了一堆废铜烂铁。 若是这样，那这公益做得就太失败了，学生们没享受到照顾，反而还浪费了公司的一大笔钱。 苏染想了想，对宋宴说道：“你帮我在网上查一下，看看附近有没有做光伏发电的公司，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们，然后让他们报个价，看看在这里安装太阳能电板需要多少钱，最快多久能上门安装。” 宋宴立马会意，点头道：“好的，我现在就去查。” 这里没有网络，要上网还得去村长家里蹭网，宋宴背着电脑包就走了，走之前不放心道：“苏总监，那你自己一个人当心点。” “放心吧。”苏染有一种被小孩照顾的感觉，她笑道，“你自己别跑太快了，这里昨天刚下过雨，路面很滑，你小心摔跤。” “好。”宋宴嘴角一弯笑了笑，就背着包离开了。 苏染又看了一眼那烟熏火燎的土灶间。 若是能在这里安装新能源，那是再好不过的，既能节省电费，也比烧柴火更环保。 可是，光伏设备的费用，再加上运输费、上门勘查费、安装费，应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她还得向公司额外申请拨款，一整套流程走下来，一个礼拜之内是完成不了安装的。 哎，某人还等着她回去呢，可是这里的事情要是没处理完，她不放心。 正当苏染歪着脑袋沉思之时，忽觉自己的马尾辫被人从身后轻轻拽了一下。 她回头一看，发现是一个瘦瘦的小男孩，他的脖子上还围着一条红领巾。 苏染疑惑道：“嗯？小朋友，你找我吗？” 小男孩说话带着点气喘吁吁：“姐姐……有一个……哥哥找你。” “哥哥？什么哥哥？” “他……走路……滑倒了……现在在……村卫生室。” “滑倒？” 难道是宋宴？他刚走就滑倒了？ “不是刚刚叮嘱过他走路要小心路滑的嘛。”苏染脸上染上了几分焦急，“他摔哪里了？头没磕到吧？” 小男孩摇摇头：“不知道。” “那卫生室在哪里？你能带我去吗？” 小男孩点点头：“你跟我来。” 苏染跟在那小男孩的后面，走上了一条崎岖的道路，大概走了十几分钟还没到。 小男孩估计嫌她慢，脸上有点焦急：“姐姐，你能不能走快点，我上课迟到了。” 苏染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不是她想走得慢，实在是她的体力有限。早上她从住的地方走到学校，再加上刚刚那一段路程，早就超过两万步了，远远超出了她平时的运动量。 这里的小孩习惯了这里的路，自然走得快。 苏染不想耽误他上课，于是说道：“小朋友，你告诉我接下来的路怎么走，然后你去上课吧。” 小孩还挺负责的，给她仔仔细细指了路，然后就顺着原路返回去上课了。 苏染顺着那小孩指的路，又走了十来分钟，终于找到了那传说中的村卫生室。 那卫生室其实只是一间单独的小平房，红瓦白墙，在醒目的红十字的标志上面，写着“泽高县饶谷村卫生健康室”几个大字。 大门没关。 苏染敲了敲门，就直接走了进去。 “宋……” 她刚准备张嘴喊宋宴的名字，却发现卫生室里压根就没有宋宴的影子。 卫生室统共就那么点空间，除了那位穿白大褂的村医，苏染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苏染一脸问号：“你……这是闹哪一出？” 第189章 添乱 只见林闻宴坐在一张蓝色的塑料方椅上，右脚脱了鞋袜，搭在另一张椅子上，他的裤子上沾了些泥土的痕迹，看样子有点狼狈。 “染染……”他看到苏染，连忙朝她招了招手。 苏染走过去，有些怔愣地看着他的脚踝：“林闻宴，你怎么回事啊？你在这里干嘛？” 林闻宴：“我来找你啊，谁知道这里的路这么滑，我一心急，就滑了一跤。” 嚯，还挺委屈的。 苏染垂眸看着他：“那你没事来干什么？添乱吗？” 林闻宴：“我是来办正事的好不好？” 苏染：“你来有什么正事？监督我工作？” 林闻宴哼了一声：“我给饶谷村小学的所有学生捐了一批电脑和网络设备，这两天就要到货了，这算不算正事？” “真的？”苏染一听，眼角轻轻弯了弯。 苏染来了这里以后，发现饶谷村小学仅有的那几台电脑都是用了十来年的老古董了，卡得开机都要等十几分钟，只能当摆设用了，若是有了新的电脑和网络设备，那学生以后还能享受到远程课程，接收到更丰富的知识。 没想到林闻宴想得还挺周到的，苏染替那些学生感到开心。 林闻宴见她笑眯眯的样子，却不高兴了：“喂，我脚扭伤了，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 苏染淡淡“哦”了一声，问村医：“医生，他脚没事吧？” 那村医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直接在林闻宴的脚踝处按了几下，然后一掰。 骨头发出“咔嚓”一声响。 医生一脸淡定地说道：“现在没事了。”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林闻宴“嘶”了一声，抱住苏染的腰，将脑袋埋在她胸前，嘴里喊着：“好疼啊。” 苏染今天穿着一件白色t恤和蓝色高腰牛仔裤，脖颈白腻，腰肢纤细，臀部弧度挺翘，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长发绑成马尾在身后晃荡，俨然还是当年的那个女大学生。 林闻宴忍不住抱着她蹭了蹭。 苏染对这吃她豆腐的登徒子翻了个白眼，然后将胸前的那颗脑袋弹开：“医生，他说疼，好像病得不轻啊，要不要给他扎几针看看，扎屁股上的那种？” 林闻宴：“……” 屁股针？……咦，想想就疼。 村医抬了抬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目光扫了他们一眼：“他的脚，睡一觉就没事了，明天就能照常活蹦乱跳。你们若是不放心，可以去大城市里的医院看看。” 说着，他开始收拾自己的医药箱：“我还得去下队入户。” 这是要赶人的节奏。 苏染赶紧道了一声谢，拉着林闻宴出去了。 下一秒，那村医提着医药箱从里面出来……右脚还拄着一根拐杖，走路一瘸一拐的，然后他骑着一辆电动的红色三轮车，很快消失在那条弯弯绕绕的道路上。 苏染张了张嘴，乌黑的瞳仁微微怔愣。 林闻宴：“这位村医，自小得了小儿麻痹症，从小就拄着拐杖上学，因为自己患病，就选择了从医，毕业后就回到了村里当村医，一人一拐，村里几百户人家的健康，就由他一个人守护了十几年。” 苏染：“那他刚说的下队入户……” 林闻宴：“村子里有很多贫困的孤寡老人，出不了门，他就得一家一户定期拜访。” 苏染：“那他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 林闻宴：“没办法，医学生都是寒窗苦读十几年读出来的，又有几个愿意放弃大城市里的生活，在这里窝一辈子？” 他话刚一说完，就见苏染眼眶发红，眼泪一颗颗砸下来。 林闻宴一愣，捧起她的脸：“染染，你怎么哭了？” 苏染吸了吸鼻子：“我想到了我的爸爸。” 她说：“当年他去援疆，也去了很多贫困县……我还一直怪他，说他为了那些不认识的陌生人，不管我和妈妈，就连爷爷奶奶的葬礼都没赶上……对家里来说，他是个不称职的儿子、丈夫、父亲……” “可是，长大后我才渐渐明白了什么是社会资源的不平等。若是没有他这样的人，很多人享受不到基本的医疗救治。” “就像刚刚那位村医，若是没了他，这个村子里的老人和小孩该怎么办啊？又有几个走得出这地方去大城市看病？” 林闻宴哑然，曲着指关节擦了擦她的眼角：“倒也不必这么多愁善感，嗯？” 苏染卷翘的睫毛上浸满了泪，她眨了眨眼，斥道：“就你，还在这里浪费有限的医疗资源。” 林闻宴委屈道：“我是真的疼啊。” 苏染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就你会添乱。” 她嘴上这么说，却还是当了他的人形拐杖。 林闻宴勾着苏染肩膀，两人一路走回了饶谷村小学。 苏染累得出了一身的汗，刘海汗湿地贴在额上，双手扶着膝盖在那里大喘气。 林闻宴勾唇笑道：“你就是运动量太少了，不过没关系，以后我会陪你一起多多运动。” 苏染：“……” 该死的，好想揍他啊，刚刚就应该趁机把他一脚踹沟里。 两人刚坐下休息了一会，宋宴就跑来了。 “苏总监，我……”宋宴看到苏染身旁的林闻宴，愣了一愣，“林总？” 林闻宴淡淡点了点头，转过头去看风景了。 苏染解释道：“林总是来给孩子们捐赠一批电脑的。” 宋宴：“哦哦……苏总监，你让我查的我都查了。” 他打开电脑，将最新做好的三方比价表给她看。 原本在假装看风景的某人探头探脑地凑了过来，疑惑道：“光伏发电？” 苏染原本正研究着那报价，见他主动凑上来，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林闻宴就觉得，那一刻吧，苏染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移动的钱包。 第190章 养生 林闻宴听完他们的阐述后，就出去打了个电话。 没一会儿，他就回来了，昂了昂下巴，说道：“搞定了，明天就会有人来勘测了，若是没问题，过两天那太阳能板就能安装好了。” 林闻宴给了宋宴一个电话号码：“你和这个人先联系对接一下，明天他会带人来上门勘测。” “好的。”宋宴点点头，记下号码后就去打电话了。 苏染好奇地问道：“你花了多少钱？” 林闻宴勾了勾唇：“没花钱。” 苏染不相信：“你到底是怎么忽悠人家的？” 林闻宴曲指，弹了弹她的额头：“我哪里需要忽悠啊？” 他说：“我有一个朋友，就是做光伏行业的，他的公司在这里的县城有一家营业点，来这里也不远。他听说是做公益，就没要钱。他亲自吩咐的事，就算没有我们盯着，你也不用担心。” 苏染揉了揉额头，哼哼道：“恭喜你，又省了一笔钱。” 林闻宴眼睫半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办法，得攒老婆本。” 苏染嘁了一声：“既然林总的事办得差不多了，那赶紧回去吧，你那批电脑设备到了我会替你验收的，公司里还有几十个亿的合同等着你签呢。” 好一招卸磨杀驴，利用完人就想赶人。 林闻宴眯了眯眼睛看着她，哼笑一声：“那你为什么非得留在这里？” 苏染：“咱们公司捐的那批食品明天到，到时候我得拍一些素材啊。” 林闻宴：“哦……那我也得留下来。” 苏染：“做什么？” 男人的大掌揽上了她纤细的腰肢，他嘴角勾着随意的笑，随即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嘴里幽幽吐出两个字：“监工。” 苏染皱了皱鼻子，躲开他的吻：“……万恶的资本家。” …… 苏染他们这次前来，住在村里的招待所。 那招待所是由原先一户人家的房子改造而成的，一楼空荡荡的，听说若是有哪家人家要摆宴席地方不够，就会借用这里。 二楼有两间客房和一间卫生间，每个客房有七八张床的那种，除了床，还是床……若是来的人多，估计就男的一间，女的一间。宋宴这次就住在其中一间。 苏染住在二楼上面的一间小阁楼，那小阁楼空间逼仄，除了一张小小的单人床，还堆着一堆泛黄的旧书。她之所以选择睡这里，是因为小阁楼上面有一扇天窗，若是碰上天气好，还可以躺着看星星。 招待所就在村长家的隔壁，村长姓单，是个热情好客的，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后，直接邀请他们每天来家里吃饭。 招待所没有厨房，附近也没有饭店和外卖，苏染他们就只好却之不恭了。 这一天晚上，苏染他们仨在村长家吃饭时，终于见到了村长那位儿子——小单哥。 小单哥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是村里为数不多考上过大学的人，他毕业后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工作了三年后，就辞职回乡创业了。 就因为这事，父子俩没少吵过架。 人家读书都是为了走出去，在大城市里立足，小单哥却偏偏要回这穷乡僻壤。 村长一直骂他傻，白费了家里多年栽培他的心血。可后来他发现，儿子把村里的农产品统一销售出去卖了个好价钱，给那些以农业为生的老人增添了不少的收入，村里的人对他这个儿子的崇敬，比对他这个村长还要多几分，谁家要是有什么事，都是先找这位“小单哥”，找不到他才找村长。 村长不懂他那些电商、直播带货是怎么搞的，但既然是对村民有利的事，他也就不再反对了，儿子不在场时，他还会忍不住夸几句。 昨晚小单哥出去送货了，所以苏染他们没碰上，但村长早就把他的事迹说了个遍。 村长说话带着点当地的口音，苏染听他说话一半靠猜，但也大概知道了小单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今天看到了，果然和她猜的差不多。 小单哥因为常在外跑，皮肤有点黑，却还带着几分读书人的斯文，但他的热情好客却和村长如出一辙，一听他们此行来的目的，满脸感激：“我女儿明年也要去上那所小学了，这不刚去就赶上了你们带来的那些新设备。她这几天被她妈妈带去外婆家玩了，不然让你们见见。” 苏染惊道：“你女儿已经这么大了吗？” 小单哥笑道：“我已经是我们村里结婚算晚的了。” 这时，村长从酒柜里拿了一瓶酒出来：“今天人多，高兴。这是我们自家酿的樱桃酒，大家喝一点尝尝？” “这樱桃泡酒时加了42度的白酒，虽然喝起来酸酸甜甜的，但后劲挺大的。”小单哥从他父亲手里接过酒，给大家一一倒上一小杯。 轮到林闻宴时，他掩了掩杯口：“抱歉，我那位管得严，不让我喝。” 众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望向他。 小单哥笑道：“林总也结婚了？” 林闻宴意味深长地瞄了一眼边上的人，勾唇笑道：“只要她愿意，我倒是随时能结。” 小单哥看了看林闻宴，又看了看被他盯着的苏染，了然道：“原来如此。”他举杯道，“那我祝你心想事成，也欢迎各位来到我们的村里。” 众人举杯，林闻宴以茶代酒。 “……”苏染浅浅抿了一口杯中的酒，耳根子有些发烫。 …… 饭后，众人坐在沙发上聊天，村长拿出了几盘洗好的水果，里面有几种苏染不认识的水果。 “都是本地的水果，￥%*……&%￥野生的……￥%#……人工种的……” 后面村长说的啥苏染没听太懂，大概都是介绍那几样水果的。 小单哥继续侃侃而谈他今天在市里的一些见闻，苏染和宋宴都听得津津有味，林闻宴却一个劲地低着头吃水果，还专门挑一种长得像草莓的红色小果子吃。 等到苏染想到要伸手去拿一颗时，发现那红色小果子已经没有了。 苏染：“……” 这水果就那么好吃？ 林闻宴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说：“我去洗个手。” 说完，他就起身去厨房了。 苏染还是忍不住好奇心，问了小单哥那个是什么水果。 小单哥：“那个啊，它叫覆盆子，国外有大规模的机械，种植、采集和加工一体化，所以产量很高。但是我们国内大多都是靠人工采摘的，而且它的树丛长满尖刺，所以人工采摘不易，产量一直很低。再加上它的保鲜期很短，往往只有几个小时，所以一摘下来就被送到工厂，做成果酱保存，或者当中药。我们小时候在村里常吃，但是大城市里很少看到有这种鲜果，有的话大概也要一百块钱左右一斤。” 苏染被他说得心里有些痒痒，盯着那空盘子望眼欲穿，暗暗骂林闻宴吃独食。 小单哥以拳掩唇，轻咳一声，又道：“那东西，老一辈人说，吃了对男性比较友好，可以……养生。” 苏染：“……？” 第191章 星空 与昨晚灰扑扑的天空不同，今夜的天空中挂着许多小星星，像是一颗颗从银河里捞出来的钻石，镶嵌在那辽阔无垠的夜空中，璀璨又迷人。 苏染双臂枕在脑后，躺在她那张阁楼上的小床上看星星。 正发着呆，门板被人轻轻叩了一下。 “谁？”苏染从床上惊坐起。 “是我。”门外响起男人熟悉的低沉嗓音。 苏染又躺了回去，不打算开门：“你的房间在楼下。” 林闻宴清了清嗓子：“我房间里蚊子多，我来借个防蚊液。” 男人的声音压低，像是伪装成外婆等着小红帽开门的大灰狼。 苏染：“……” 真是麻烦。 苏染没开灯，直接在包里摸索了一阵，找到防蚊液后，将门开了一条小缝，递给他：“拿走，明天再……还我。” 可她话还没说完，男人已经用膝盖将门抵开，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 嚯，狼尾巴不藏了？ 一片暗色昏色中，男人磁性悦耳的嗓音中含着笑：“听说这里有一间星空房，我也想来看看星星。” 苏染讥诮地“哈”了一声：“那我走？” 男人搂住了她的腰，然后一脚将门带上，语调慵懒：“可我想和你一起看星星。” 林闻宴拥着她，一起躺在那张狭窄的单人木板床上，仰望着头顶的星空。 两人贴在一起，空气中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苏染眨了眨眼，催他：“那你看一会就走，宋宴还在下面呢。” 林闻宴笑得胸腔震动：“他在村长家里蹭网呢，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苏染疑惑道：“嗯？大晚上的还蹭什么网？又不是网瘾少年。” 林闻宴理直气壮道：“我让他加班了。” “……” 这男人，也太狗了。 苏染嘟囔道：“……你别欺负我的人。” “你的人？”男人侧过脸来，声音带着几分危险，“你说谁是你的人？” 苏染哼哼道：“我的下属当然是我的人。” 林闻宴：“那照你这么说，你是我的人？” 苏染：“……” 逻辑满分。 但苏染打死都不想承认，差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见她沉默，男人笑得愈发嚣张，掰过她的脸，直接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她的嘴里带着樱桃酒的香甜，含着几分令人沉醉的酒精气味，男人欲罢不能，贪婪地加深了这个吻。 扶在她腰上的手臂渐渐紧收，苏染柔若无骨地躺在他的怀中，唇舌被迫使着与他的亲密无间地纠缠在一起。 房间里的温度逐渐升高，t恤下的内衣已经完全移了位，“啪嗒”一声，身后的内衣扣子被解开。 苏染瞪大了眼睛。 林闻宴笑：“你不是一直嫌睡觉穿这玩意不舒服吗？” 苏染气愤道：“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男人厚颜无耻道：“不必客气。” 说着，一把握进掌心。 他的手掌热度惊人，苏染的皮肤被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苏染已经有点急了，眼前蒙上一层极为细密轻薄的水雾，手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搡男人的肩：“林闻宴，你别太过分了。” 林闻宴轻轻哼笑一声，亲她耳朵的时候是真恨不得咬她一口：“我哪里过分了？明明听你的话酒都没喝。” 他在她水润的唇上重重地嘬了一口：“这樱桃酒，真香。” 苏染脸颊迅速漫上潮红，胸口在喘息下一起一伏：“林闻宴，你别胡来……唔……” 黑暗中，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阵酥麻难耐让苏染直接皱起眉头，鼻息断续而混乱。 思绪渐渐在漆黑的夜色中飘散开来。 “嘎吱嘎吱……” 小小的木板床有些不堪重负，发出快要散架的声音。 苏染听到这声音，有些不知所措。 男人似乎对她的分心很是不满，覆在她腰肢上的大手微微用力：“染染 ，专心点。” 苏染的声音有点气急败坏：“林闻宴，你差不多得了。” 下一秒，带着惩罚性的，木板床又晃动了一下，发出一声重重的“嘎吱”声，床脚好像还被撞出去了几寸。 苏染不仅觉得床要散架了，连她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一缕月光从天窗中洒了进来。 苏染忍着眼中的泪意，抬眸去看，入目便是男人那张轮廓深邃、白皙透冷的脸，还有那双在黑暗中仿佛跳动着火焰的瞳仁。 林闻宴捏着她的下巴，哑着嗓子说道：“染染，你到底什么时候肯给我个名分？” 苏染的眼睫颤了颤，细白指尖紧紧掐紧男人没有丝毫赘肉的肩胛骨，喘息声已经带上了哭腔。 可想起这家伙教陆馨然的那招“霸王硬上弓”，苏染愈发觉得自己可怜，她咬了咬唇，说道： “你去我的前男友收藏夹里吃灰去吧。” 林闻宴一听，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挑了挑眉，大拇指摩挲着她快被她自己咬出血来的嫣红唇瓣，语气戏谑道：“看样子，是我的表现还不能够让你满意？” 苏染眨了眨眼，怀疑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下一秒，男人轻轻扣住她的手指，将她翻了个身，苏染直接趴在了那儿。 月色下，林闻宴看着她白皙优美的背脊，弧度完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男人的眸色愈发深沉，将她的腰捞了起来。 “啊！”苏染尖叫一声，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嗓音被迫断断续续的，“林闻宴……你……唔……” 林闻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从侧面吻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唇。 很快，女孩的惊呼声再次被不断的“嘎吱嘎吱”声替代。 可那单薄的小床板哪里经得起两个人在上面这么折腾。 终于，“咔嚓”一声，再也听不到那烦乱的“嘎吱”声了……床板塌了。 “啊！”苏染惊呼一声，整个身体从床上滚落了下去。 男人似乎也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嘴里骂了一句“shit”，然后眼明手快地将苏染抱住，自己滚在地上当了她的肉垫。 他的双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被，安抚道：“染染，别怕！” 第192章 加分 太丢人了！简直是太丢人了！ 苏染撑着男人的胸口，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那张断了一条腿的床，又想低头把自己埋起来。 这要是让村长他们知道了她睡塌了一张床，那可如何是好？ 苏染红着脸，瞪了一眼始作俑者。 林闻宴摸了摸鼻子，不急不缓地说道：“慌什么，本来就是这床不结实。” 苏染：“……” 这脸皮也忒厚了叭。 林闻宴拍了拍她的屁股，轻声道：“来，你起来，交给我。” 房间里的灯突然被他打开，苏染慌乱地整了整衣服。 林闻宴瞥了一眼她红扑扑的小脸蛋，舌尖抵着牙齿笑了笑。 他弯腰将倒在地上的床板和上面的被子挪开，然后把下面本就不结实的床腿都收了起来，折叠好后统统放在了一旁，再把床板直接垫在地上，被子整整齐齐地铺在上面 他坐在床上，拍了拍被子，笑着对她示意：“来，试试这张榻榻米？” 苏染破涕而笑，关了灯躺在他怀里。 经过这么一番惊吓，林闻宴倒是不敢再乱动了，他亲了亲怀里人的脸颊，老老实实地搂着她睡觉。 可是两人刚有了一会睡意，外面就响起一阵喧哗声，还伴着几声狗吠。 苏染揉了揉眼睛，小腿在被子底下踢了他一脚：“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林闻宴懒得睁开眼，抱着她困倦地说道：“管它呢。” 可外面的声音一直没静下来。 苏染推他：“去看看嘛。” 林闻宴从昨晚开始连夜赶路来到这里，长途跋涉了十几个小时，刚刚又耗费了一些体力，此刻倦意未散，压根就不想去管外面那些不相干的事，他直接搂住了她的腰，说道：“乖，别动，陪我睡一会。” 外面又传来一阵阵说话声，苏染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听出来他们的语气很焦急，还有小孩子的哭声。 她有些心慌，掀开被子就下了床：“你不去我去。” 怀里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林闻宴哪里还睡得着，索性掀开被子跟了出去。 在村长家门口，苏染见到了白天给她带路去卫生室的那个小男孩，小男孩因为焦急哭了出来，边上还站着白天遇到的那位村医。他们两人正在用方言和小单哥交谈着什么。 苏染问了问一旁围观的宋宴：“发生什么事了？” 宋宴说道：“好像是那个小孩的奶奶心脏病又犯了，村医治不了，得送到城里的医院去。那小孩的父母都不在家里，所以他来找小单哥帮忙。小单哥是有车子，可是今晚我们都喝了点酒，开不了车。要是叫120，救护车开进来都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太费时间了。” “车子给我，我来开。”忽然，苏染的旁边传来一道清冽好听的嗓音。 林闻宴直接走到小单哥面前说道：“我没喝酒，可以开车，但是不认识路，需要一个人带路。” 小单哥激动地点点头：“没问题，我坐车里和你一起去。我现在就去拿车钥匙。” 林闻宴点头：“我先去洗把脸。” “好。” 几人就这么说定后，迅速散开各自准备去了。 苏染跟着林闻宴去洗脸：“我和你一起去。” 林闻宴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倦意瞬间被驱散。 他看着她，说道：“你就别去了，人已经够多的了，再说了，你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就乖乖留在这里睡觉，记得锁好门。” 苏染扯了扯他的衣服下摆：“那你开夜路注意安全。” 林闻宴笑了笑，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好，乖乖等我回来。” 苏染站在村长家的门口，看着林闻宴载着一车的人离去，顺便解放了被迫加班的宋宴，然后就回去睡觉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床矮了半截，苏染总觉得怎么睡怎么别扭，她眨巴着眼睛望着漫天的星斗一闪一闪的，看着月光逐渐从这一头移到了另一头，眼睛就这么睁着过了一宿。 直到天朦朦亮时，她刚准备闭上眼睛眯一会，就听到楼下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接着，她的门板被人轻轻叩响。 苏染猛地掀开被子，将门打开。 林闻宴站在门口，挑了挑眉：“是谁都不问就开门，你还有没有点防备心了？” 苏染轻哼一声：“我早就知道是你啦。” 她探头张望了一眼，然后把人拉进来，着急地问道：“怎么样？那个老奶奶没事了吧？” “病情算是稳住了，老人家的儿子和儿媳刚好在城里打工，就交给他们照顾了，我就带着小单哥他们先回来了。” 林闻宴直接抱着她躺在那张“榻榻米”上，很快就阖上了眼睛：“来回都要四五个小时呢，累死我了。” 很快，传来男人均匀的呼吸声。 苏染躺在他的怀里，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就盯着他的侧脸看。男人的鼻梁高挺，眼窝深邃，下颌线凌厉分明，没有平时的那副吊儿郎当样，还是挺帅气的。 苏染眨了眨眼睛，嘴角弯起一抹漂亮的弧度，吧唧一口，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嗯？” 原本闭着眼假寐的男人忽然睁开眼，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唇角溢出轻笑：“今天怎么这么主动了？” 偷亲被抓包，苏染脸颊迅速烫了起来，把脑袋捂在被子里：“你怎么还装睡呢？” 林闻宴笑着将她的脑袋从被子里扒拉出来：“不然怎么知道你在这耍流氓呢？” “谁耍流氓了？”苏染红着脸，恼羞成怒道，“我就是……看你今天表现不错，给你加个分。” “加分？”林闻宴惊奇道，“所以加分的点在哪里？” 苏染睨了他一眼，嘴里幽幽吐出两个字：“傻子。” 林闻宴哼笑一声，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这样？” 苏染：“……” 林闻宴又在她脖子上亲了一口：“这样？” 苏染：“……” 渐渐地，那只手又不规矩起来。 “林闻宴，你又在那里吃我豆腐呢。”苏染气得勒他脖子，“我看你压根就不困。” 两人在那里翻来覆去的，又闹了一早上。 第193章 暴雨 三天后。 天空中灰蒙蒙的一片，雨伴着狂风不停地砸在窗玻璃上，屋檐下水花四溅，庭中的树木被雨打得噼啪作响，有几棵树龄浅的已被连根拔起，成了灾后现场。 林闻宴、苏染和宋宴在村长家的客厅里，各自开着自己的电脑，键盘时不时地发出“噼里啪啦”的敲击声，俨然把这里当成了办公地点。 忽然，屋檐下传来雨靴踩着水花的声音。 小单哥穿着一身雨衣雨靴，从外头回来了。 他将一身雨具脱下后放在门口，身上的衣服和头发已经湿透得能拧出水，一阵风吹来，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虽说这是个多雨的季节。”小单哥用毛巾抹了一把脸，接着又擦了擦头发，“但今年这雨下得也忒大了。” 连本地人都开始这么吐槽了。 苏染往窗外望了一眼，双手托腮，叹气道：“可不是吗？这雨已经接连下了三天了，怎么还没停啊。” 林闻宴抿着唇看了她一眼，低声嘀咕道：“隔壁村那棵有名的千年姻缘树我们还没去看呢。” 苏染瞥了他一眼，低声道：“你是来旅游打卡的吗？看什么树啊。” 林闻宴看了她一眼，声音懒洋洋的：“来都来了，不去多可惜啊。听说在那棵树下许过愿的情侣，都会婚姻美满，我想去那里买一把姻缘锁。” 苏染转脸，和他对望片刻，有点不可思议：“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信了？” 林闻宴在桌子底下悄悄挠了挠她的手心，轻轻扬唇一笑：“有些事，宁可信其有。” 苏染：“……” 怎么还乱放电呢？ 两人正在那里交头接耳嘀嘀咕咕，一旁的宋宴问小单哥：“小单哥，我们在这里的行程已经差不多了，明天就该回去了。下这么大的暴雨，明天路上车子还能走吗？” “嗯……不好说。”小单哥想了想，说道，“我们村现在的情况还好，但是听说隔壁清埠县水已经涨得老高了，那里地势比这里低，水已经快涨到膝盖了，车子只能淌水走，一个不小心就容易熄火。就算明天雨停了，你们也得绕道去机场，但是附近其他地方的情况怎么样，还得再查一查。” 苏染一听，皱了皱眉，拿起手机开始刷新闻。 她将手机定位在附近，很快，小视频软件就将那里的视频推送了出来。 有些车子存着侥幸心理想过去，结果被水淹抛锚在半路上了。还有人家住在一楼的，屋里屋外没什么区别，都在发大水，却还是手忙脚乱地用脸盆往外舀水…… “积水这么严重啊？”苏染惊讶道。 宋宴：“嚯，开车跟开船似的。” 小单哥：“排水的速度跟不上，只能先祈祷着老天爷快点停雨了，要是雨再下下去，那老百姓的损失可就惨重了。” 苏染惋惜道：“都快秋收了，地里的农作物要是被淹死了，那这里老百姓一年的收入不就没了？” 小单哥摇摇头，无奈道：“没办法，设备和技术有限，就只能靠天吃饭，今年这情况，减产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苏染瞥了一眼林闻宴：“林总，你怎么不说话，有没有什么投资想法啊？比如在这里建个农业基地什么的，带动老百姓回乡就业啊？” 林闻宴曲指，在她的脑门上重重地弹了一下：“你这是想抢小单哥的饭碗啊？再说了，术业有专攻，没点专业知识怎么进一个新的行业？不是什么行业都是有钱就能解决的，更没有什么稳赚不赔的生意，贸然进入只会让钱打水漂。” 苏染揉着额头，控诉道：“不投就不投嘛，我也只是提议，干嘛动粗啊。” 她想了想，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那你迄今为止做过的投资回报率最低的是什么？” 林闻宴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嘉蓝啊，生产成本高，库存流转率低，迄今为止还和行业龙头相差甚远。这种传统的老牌企业，不破不立，若是没有革新，只能等着被市场淘汰。” “嘉蓝已经排名市场第二了。”苏染瞪了他一眼，很是不服气，“你投的那些，虽然都是高收益的，但同时也得承担着高风险，还不如嘉蓝稳扎稳打来得保险呢。” 林闻宴：“嗯，你说得也对，但是，更重要的是……在嘉蓝能捞个老婆回来。” “……又来了。” 苏染懒得理他，看向小单哥：“小单哥，你们这里有没有产量大一些的食品原料，可以用来做食品加工的？若是量大，倒是可以考虑成为我们公司的原料供应商呢，刚好我们正在研究新品，说不定还能找些灵感呢。” 小单哥眼睛一亮：“我的确是种了一片果林，但是种下没多久，等果子长出来还要两年。但是啊，我们镇里有一个农业合作社，他们生产的无花果、牛奶果、薜荔果……” 苏染：“宋宴，记下来。” 宋宴：“没问题。” “……” 就这样，三个人围在一起，俨然开起了一场乡村会议。 林闻宴单手抵着下颌，修长的手指轻轻扣着桌面，他的眉头皱着，看上去很是不爽。 就不带他是吧？ 他把手伸到桌子底下，渐渐地又钻到了她的衣服下摆。 苏染皱了皱眉，睨了他一眼，然后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他一脚。 “嘶……” 见林闻宴突然重重地拍了桌子一下，小单哥一顿，话音戛然而止。 他看着林闻宴好半天，斟酌了一下措辞，小心翼翼地问道：“林总，对我们的想法是有什么意见吗？” 林闻宴涨红着脸，深吸一口气：“我就是觉得……苏总监这个主意特别好，符合嘉蓝绿色食品的理念，要加紧落实合作……” 苏染笑眯眯地看着他：“谢谢林总夸奖。” 第194章 支援 次日，雨还是没停，为了安全起见，苏染一行三人回去的行程耽搁了。 这次持续几天的暴雨使得邻近的几个处在低洼地区的县城形成了洪涝灾害，全城拉响了防空警报，受灾地区的人员正不断撤离中。 又过了两天，雨终于停了。 小单哥受组织的号召，正打算去邻县当泄洪的志愿者，临走前还带上了几个当地的村民一起去帮忙……还有，林闻宴。 当苏染听说林闻宴要去当志愿者时，虽然极力想掩饰，但还是忍不住大吃一惊，思考了一会，也打算跟着一起去。 林闻宴坚决反对：“你去干什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到时候我还得花心思来担心你，你这不是添乱吗？” “谁添乱啦？”苏染不服气道，“我能照顾我自己，再说了，我可以做后勤保障工作啊，总要有人做做统计调配之类的工作啊。” 林闻宴思忖了一会，说道：“那我交给你一件更重要的事，这件事，非常非常重要……” 苏染眼睛一亮：“是什么？” 林闻宴：“现在灾区需要大量的保供物资，你联系一下我们公司最近的配货点，看能调配多少食品出来，都捐出去。” 苏染问道：“那……捐多少？” 毕竟这次受灾还是挺严重的，食品又是刚需，需求可能是个无底洞，总不能把他的家底凿穿了吧。 林闻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嘴里幽幽吐出了四个字： “不遗余力。” “啊，对了。”林闻宴想了想，补充道，“还有其他的水啊，棉被之类的，也提前准备采买一些……其他若是还需要什么，我想到了再联系你。到时候我把灾民的安置点告诉你，你直接让人往那里送，我会去接应。” 苏染莫名地觉得眼眶有些发涩，她笑了笑，一一点头应下了。 宋宴也想跟着去灾区帮忙，却被林闻宴给按下了：“家里总得留一个男丁，你就留下给你们总监搭把手吧。” 临出发前，苏染将林闻宴拉到一旁。 她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嘴里说道：“林闻宴，等你回来，你就当我男朋友吧。” “……” 林闻宴愣了一瞬，觉得这幸福来得有点猝不及防。 下一秒，他猛地钳住苏染的手臂：“染染，我们能直接奔着结婚去吗？” 苏染：“……林闻宴，你少得寸进尺。” 林闻宴：“好吧，男朋友就男朋友，总算是有点进步了。” 苏染：“但你得答应我，你得全须全尾地回来，要是缺胳膊少腿了，我可不要你。” 林闻宴嘴角扬起一抹笑，直接按住她的后脑勺，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苏染伸臂搂住他的脖子，热切地回应着他。 一旁的宋宴见状，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了一会，又觉得不好意思，摸了摸发红的耳朵，转过头去了。 他就算再直男，这么些天相处下来，也看明白了这两人是什么关系……就，祝福吧。 眼看时间快来不及了，林闻宴终于放开了她。 他的指腹缓缓地抚过她的唇，勾唇笑道：“放心，我不会让你当寡妇的。” 苏染脸颊浮上了一层红晕，拍了拍他的胸口：“你快走吧你。” 林闻宴用那双幽邃深沉的眼睛静静看她：“染染，等我回来。” 苏染漂亮的杏眼满是笑意：“嗯。” 就这样，林闻宴跟着小单哥他们去了清埠县。 头两天，苏染按照林闻宴说的，将调配到的物资直接运送到灾民的安置点，可成批的货物往那里送，到了就堵在仓库门口，还得等着人手来分配，效率太低。 后来，路况渐渐好了一些，苏染让调配到的物资送到了饶谷村，把这里当成了一个中转站，物资在这里按数量统一打包好，到时候送到清埠县就可以直接分发下去了。 不止是她和宋宴，村里不管年幼老少，只要有空的，都跑来帮忙打包物资。 一周后，清埠县的洪水终于退了，林闻宴也回来了。 他回来时眼底有着盖不住的乌青，胡子一看就是几天没刮了，皮肤黑了一些，手上还多出了好几个水泡。 他一回来，像是怕被苏染看见似的，直接躲进了卫生间里洗漱。 半晌，苏染听卫生间里水声停了好一会儿，他人却还没出来，于是忍不住探头探脑地去看。 卫生间的门半开半掩着，苏染轻轻地推开了门。 淡淡的水雾中，林闻宴的手里拿着一把剃须刀，下巴处覆上了一层绵密的泡沫，他正对着镜子刮胡子。 他穿着一件衬衫，身前扣子却一粒未系，线条分明的胸膛与腹肌在镜子中一览无余。 可能是因为手掌心有水泡，他刮胡子的动作有些笨拙。 “需要帮忙吗？”苏染伸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他。 林闻宴挑了挑眉：“却之不恭。” 他将苏染直接抱上了洗手台，然后把剃须刀递给她：“那就麻烦我的女朋友了。” 苏染握着剃须刀，手腕沿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一路下移，小心翼翼地刮去了绵密泡沫下的胡茬。 终于刮完了。 她男人的脸终于又恢复美貌了。 苏染擦了擦剃须刀上的泡沫，哼哼道：“你也不怕我一个不小心，直接让你嗝屁了。” 林闻宴：“你怎么可能让你自己当寡妇？” 苏染：“对哦，至少应该先夺你的家产，再去养几个男模。” 林闻宴用毛巾擦了擦脸上剩余的泡沫，舌尖抵着牙齿笑了笑。 “男模？还几个？”林闻宴的脸向她靠近了几分，脸上挂着危险的笑，“胃口挺大啊？” 头顶的灯光照下来，眼前的男人衣冠不整，苏染觉得他在此刻竟然多了几分性感的味道。 苏染眨了眨眼睫，笑道：“谁不爱当金主姐姐呢？” “金主……姐姐？” 林闻宴漆黑的眼睛盯着她，薄唇勾起，“花样还挺多的。” 下一秒。 没等她开口，男人直接将她从洗手台上抱了起来。 苏染一惊，吓得她两条纤长漂亮的小腿直接勾住了男人劲瘦的窄腰。 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林闻宴抱着她，直接往阁楼走去，声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今晚，我来好好伺候伺候金、主、姐、姐。” 第195章 回归 天窗外，消失了好几天的星星又开始眨眼。 阁楼内，老旧的房间内灯光昏暗，苏染想去关灯，却硬是被男人给按住了。 林闻宴躺在那里，悠然自得地欣赏着她的每一寸表情。 苏染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大口地喘着气，她的眼睫微湿，下巴上的一滴汗顺着她汗湿的脸颊滚落，掉在了男人结实的胸膛上。 该死的狗男人，明明说好要伺候她的，结果仗着自己手伤了，硬是要让她主动，还不断地指挥她摆出不同的姿势。 林闻宴拇指顺着她额前的头发到耳后，擦了擦她鬓边的薄汗，嗓音嘶哑道：“休息够了，起来继续。” 苏染一听，眼泪都快要掉出来：“林闻宴，你有完没完……我已经快不行了……” 林闻宴一只手的指尖穿过她的发间，另一只手在她的屁股上捏了一下，笑得不怀好意：“你不是胃口挺大的吗？怎的这么快就偃旗息鼓了？” 苏染被他这一下捏得腰都软了，她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然后趴在那里哼哼唧唧道：“你又没费力气，说得倒轻松。” 林闻宴笑了，他捧起她的脸蛋，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那接下来，换我来服侍金主姐姐？” “啊？” 苏染还没反应过来，男人抱着她忽然一翻转，把她压在了床上，低头就吻了下来。 舌尖相触的瞬间，火热的欲望悉数涌向下身，房间里的温度正不断升高。 苏染见他又要开始，眼泪霎时蓄满了眼眶：“不要了……不要伺候了……” “那怎么行？”林闻宴凑过去，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声音沙哑，“现在才刚开始，而我，向来不喜欢半途而废。” “呃嗯……”苏染轻咛了声，想推开他的肩，男人却更加变本加厉起来。 女孩的腰被他紧紧掐着，男人的理智逐渐丧失，场面变得失控起来。 “林闻宴，你疯了吗？” 苏染不断地颤抖哭喊，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却被男人死死地箍在怀里。 苏染只感觉眼前的视线一片模糊，头顶的星星在不停地晃动，渐渐晃出了残影。 也不知过了多久，看到怀里的人哭得眼睛都肿了，人不停地在颤抖着，纤细的腰肢上尽是凌乱的指印，林闻宴才渐渐恢复了几分理智。 苏染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眼睛肿得已经睁不开，只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话。 “染染，我会用整个余生，来填补你和我这七年的空缺……” …… 休整了一宿后，苏染、林闻宴和宋宴三人决定启程回家了。 小单哥亲自开着车送他们去机场。 去机场长路漫漫，车后座上，苏染发现林闻宴频频回头张望。她歪着脑袋笑了笑，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给他看。 “呐！” “嗯？”林闻宴挑了挑眉，“这是什么？” “隔壁村的姻缘树啊，你不是一直说想去看的吗？”苏染说道，“我已经替你去看过了，还在那里许了愿。这把锁就是在那里买的，我让师傅在上面刻上了我们的名字，然后就锁在那里了。” 苏染一瞬不瞬地望着他，霸气地开口：“这样，你一辈子都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了。” 林闻宴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这话应该换我来说吧。”男人的眸色倏然变得幽深，“苏染，既然你重新牵起了我的手，那你这辈子是彻底摆脱不掉我了。” 苏染佯装生气道：“啊？还不允许退货的吗？” “晚了。” 说着，男人扣住她的脑袋俯身下来，薄唇含住她的唇瓣缠绵地吮吻。 苏染闭上了眼睛，手臂缓缓勾住了男人的脖颈，舌头与他的缠在一起。 车子里安静得很，后面一排座位上却突然传来一阵阵的嘬声。 小单哥开车吓得连后视镜都不敢看，连忙打开了收音机听广播。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宋宴则迅速压低了鸭舌帽的帽檐，抱着双臂在那里假寐。 …… 这次出差一去就是半个月，苏染一回到公司，就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久违的忙碌感。 在村里住习惯了，一下子变回ol还有点不习惯。 虽然她在外面时邮件都及时处理完了，但还是积压了一堆工作。想想，林闻宴这家伙应该比她更忙碌。为了各自能够更高效地处理完这阶段的工作，苏染在从饶谷村回来的当晚就把拿着洗漱用品想搬来睡的男人踢回到了隔壁。 若是有他在，她哪里还睡得成啊？ 这一天，苏染去找《陷落》的商务部负责人胡总去谈续约的事，一切谈妥后，苏染喜滋滋地把新合同收进包里后就准备离开了。 胡总把她送到了电梯口，后来接了个电话就去忙了。 苏染按下电梯楼层键，她的目光扫了一眼电梯数字键，正从二十八楼匀速下降。 中间没有停顿，才几秒钟的功夫，电梯就到了她这一层。 电梯门缓缓打开，她抬眼正要走进去，脚步却是一顿。 电梯里站着一个男人，他半敛眼皮，双手随意抄在裤兜里，正懒懒地倚靠在电梯的一个角落里。那一身简单的白衣黑裤，却被他穿出了几分贵气，显得身形修长，衬衫领口随意地被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性感的喉结和锁骨…… 嚯，不正是那个被她晾了几天的男朋友吗？ 林闻宴一开始似乎也很意外在这里看到她，接着，薄唇微挑，带着几分戏谑。 “你好啊，我的女朋友。” 第196章 断电 苏染虽然知道林闻宴的“老巢”在这栋楼里，但还是第一次和他面对面地在这里相见面。 那天晚上男人被她拒之门外后一脸哀怨，苏染回应他的只有……“砰”的一下，震耳欲聋的关门声。 这么一想，苏染没来由地变得有些心虚。 她讪讪一笑，正犹豫着该不该上这趟电梯时，后面不知从哪里突然涌过来了一群人，推搡间，苏染已经被推到了电梯内……和林闻宴面对着面，脸几乎要贴到他的胸口了。 “林总。” “林总。” “……” 进来的那几个人纷纷开始向林闻宴打招呼。 林闻宴微微颔首，随即不动声色地和苏染换了个位置，将她和拥挤的人群隔离开，把她圈在自己的安全范围内。 电梯匀速地往下降，陆陆续续地有几个人出了电梯，空间没那么拥挤了。 苏染抬眸，就看到林闻宴的喉结在缓缓滚动，好像……还挺性感的。 林闻宴垂眸，就发现他的小姑娘正笑眯着一双杏眼打量着他，眼里带着说不出的狡黠。 “？？？”他向她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忽然，“嘭”的一声，电梯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旁边的几个女生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紧接着，“啪”的一声，电梯里的灯灭了，整个空间陷入到了彻底的黑暗中。 “啊！！！” “怎么回事？” “什么情况？” “是断电了还是电梯坏了？” “电梯不会掉下去吧？” 电梯里的人开始陷入恐慌的情绪中。 苏染的心里也忍不住地感到慌乱和害怕，突然，面前的人抱住了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别怕。” “门口的人，按一下电梯上的紧急按钮。”林闻宴开始有条不紊地指挥着。 “哦哦，好。”门口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 他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终于找到了那个红色的按钮。 那头很快就传来电梯维修员的声音：“抱歉，刚刚电梯断电了，一分钟后就会恢复，请大家保持冷静，在原地安静等待。” “吁……” 一听一分钟后就会恢复，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电梯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苏染站在那个角落里，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一半。 这时，一双坚定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大拇指在她的手背上摩挲了一下。 苏染无声地笑了笑，那悬着的心彻底落了下来。 不管怎么样，有他在身边，不是吗？ 苏染主动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窄劲的腰身，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抱住他，然后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口。 耳边是男人平稳有力的心跳声，鼻息间充斥着他身上熟悉的清冽味道，苏染从未觉得像此刻这么安心过。 林闻宴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一只大手放在她的头顶，用力地揉了揉，然后在她额头落下了轻轻的一吻。 就在这时，头顶上蓦地亮起了一道强光。 电梯灯亮了。 电梯“哐当”响了一声，随即继续开始匀速地往下降落。 众人松了一口气，开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就这么不经意地一瞥，看到了在那个角落里相拥的两人。 很快，又传来一声声倒吸冷气的声音。 众人一个个蓦然睁大了眼，都怀疑自己看错了。 等等，这个男的是他们家林总没错吧？ 但是他们那个万年不近女色，就连秘书都用男秘书的林总，为什么此刻会抱着一个女孩，还笑得一脸温柔？ 林闻宴在众人错愕至极的目光之中转过身来，对着大家笑了笑：“和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 苏染从林闻宴的怀里挣开，就怎么看着众人的表情从震惊到不可思议，再到欣喜。 “啊哈哈哈哈哈，原来是林总的女朋友，难怪那么般配。” “恭喜林总。” “……” 苏染都不知道他们在恭喜什么，只能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你们好啊……” 电梯最后停在了负二楼的停车场。 好不容易出了电梯，苏染拉着林闻宴悄悄问道：“为什么他们知道你有女朋友后，会那么高兴啊？” 林闻宴：“嗯……可能他们觉得，我有了女朋友后就不会常常加班了，这样他们也不用留下来陪我加班了。” “那就要怪你了。”苏染睨了他一眼，“你这个带头人只知道工作，当员工的自然只能时刻绷着根弦。” “你还敢说我？”林闻宴的脸色一下黑了，没好气地开口，“是谁因为工作晾了我三天了？” “对不起嘛。”苏染抱着他的手臂，晃了晃，“明天就是周六了，不用忙工作了，我们一起过一个轻松愉快的周末吧。” 林闻宴一听要一起过周末，脸上还是一本正经的模样，但眼里闪着光，像是在憋着一肚子坏水。 苏染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又在想那档子事了。 她气鼓鼓地强调：“只是在家吃饭、打游戏，ok？” “我有个更好的提议。” “什么？” “要不我们在家看电影吧。” “什么电影？” 林闻宴低下头，在她耳畔悄声说了个电影的名字。 没过几秒，苏染就羞得脖颈都红了，瞪了他一眼，然后甩着袖子快步离开了。 …… 次日周六，苏染心心念念好几天没玩《陷落》了，于是一早就跑来找某人现场教她升级。 林闻宴坐在沙发上，岔开双腿，把苏染拢在了怀里。 他的下巴搁在苏染的头顶上来回蹭，苏染只要往前面挪一点，就会被他拉回怀里。 两人就这么窝在那张舒适的沙发上，像是一对连体婴儿。 “林闻宴，你能不能认真点教我啊？” 明明两人是手把手地教的，可苏染已经一连输了好几局。 林闻宴挑眉说道：“明明是你许久不打手法生疏了。” 苏染皱眉：“你这游戏，对手残党也太不友好了，我不玩了，我要去给你们打差评。” 她气呼呼地放下手机，刚想起身，却又被林闻宴紧紧搂在了怀里，环住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男人温热的唇瓣覆上她的耳背，低声说道：“你要是贿赂贿赂我，我可以让你直接升级。” 苏染撅着个嘴：“都说不玩了，你怎么还想强买强卖啊？” 林闻宴嘴角溢出一声轻笑：“作为这游戏的创始人，我总得想办法留住玩家才是。” 说着，一只大手就往她的衣领里钻。 两间屋子只隔了两扇门，她出来时懒得换衣服，就直接穿着睡衣过来了，倒是让某人捣起乱来畅通无阻。 男人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连带着体温飙升。 苏染浑身忍不住一阵颤栗，随后，彻底酸软在了他的怀里。 “笃笃笃……” 就在这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第197章 来客 苏染听到敲门声身体一撅，仰起小脸，在他怀里嗓音哑哑地问道：“是谁找你？” 林闻宴脸上有几分好事被打断后的懊悔：“差点给忘了，你不是说想吃火锅吗？我定了食材，应该是来送食材的。” “火锅？”苏染明媚的小脸上一喜，“好耶！中午可以吃火锅咯。” 她一兴奋，直接从男人怀里爬起来：“我去开门。” “等等。” 她刚站起来准备去开门，却又被男人给捞了回来。 林闻宴抚了抚她绯红的眼角，替她系上衣领上的扣子，然后在她唇上浅浅啄了一下：“我去开门，你在这乖乖等着。” “哦。” 苏染嘴上是应下了，可男人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踩着拖鞋钻进了厨房里。 她得把电煮锅找出来洗干净，再看看这厨房里有什么调味料，要是缺什么她还得去自己屋里搬过来。 林闻宴站在门口，有点好笑地看了一眼那道在厨房里开始忙碌的身影，他把手按在门把手上，刚一开门，没拿到食材，却得来了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 “林闻宴，你现在本事大了是不是？连搬家这么大的事都敢不告诉我。”宋喻站在门口，双手叉腰，一脸的愤慨，“要不是我今天去你家里扑了个空，我都不知道你竟然在这里还有个窝。” 林闻宴那双深色的眸子顿了顿，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宋女士这么神通广大，我不说你不也知道了吗？” 宋喻嗓门又高了八度：“那是因为我问了你家的钟点工。” 林闻宴淡淡道：“哦，那您找我有什么事？” 宋喻怒意更甚：“我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我……” 宋喻目光一转，忽然就瞥见了从厨房里钻出来的一道身影，她的话音登时顿住了。 苏染从厨房出来，正想问林闻宴在和谁说话，看到站在门口的宋喻时，蓦然睁大了眼。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睡衣，手里还捧着一个巨大的锅……这形象，要多糟糕有多糟糕。 苏染手忙脚乱地把那锅放了回去，翻了翻自己的睡衣领子，顺便理了理头发，然后重新出现在宋喻的面前：“阿姨，您好。” 宋喻立马认了出来：“你是苏染吧？” 哎呀呀，看样子，小姑娘是已经被他儿子追到手了。 刚刚还对着儿子怒骂的脸瞬间笑逐颜开：“你们这是在交往？” 好像还同居了？ “呃……阿姨，我们是在交往。”苏染解释道，“但是我住在隔壁，我是过来串门玩的。” 她的掌心在睡裤上摩擦了几下，心里无端生出几分紧张感。 虽然苏染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宋喻了，但却是第一次以林闻宴女朋友的身份出现。 该死的林闻宴，他妈妈要来怎么不早说啊，好歹让她换一身衣服啊，穿着睡衣出现也太失礼了。 林闻宴接受到她怨怼的眼神，无奈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我妈要来啊，她搞突然袭击我有什么办法？ 宋喻现在已经被儿子有女朋友这件事欣喜得冲昏了头脑，哪里还会在乎这些细节，她对着苏染说道：“哦哦，我本来是来给林闻宴送点吃的，但好像打扰到你们了。”她拎起放在地上的几个袋子，“我放下东西就走啊。” 林闻宴点点头，就差脸上写着：妈，你的确打扰到我们了。 苏染却道：“阿姨，我们中午准备在家里吃火锅，要不你留下和我们一起？” 宋喻温和地看着她：“可以吗？不打扰你们吗？” 苏染轻轻扬唇一笑：“当然可以啦，怎么会打扰呢？” 宋喻觑了儿子一眼：“还是女孩比较贴心啊……” 苏染帮着宋喻把袋子拎进了屋里，然后趁着等食材外卖的间隙，迅速回自己屋里换了一套衣服，还化了一个淡妆。 食材送到后，宋喻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林闻宴和苏染则在厨房里清洗食材。 苏染穿着一套米白色的刺绣收腰裙子，头发整齐地盘在脑后，露出一截白皙又纤弱的天鹅颈，一双杏眸盈盈，唇膏涂的是蜜桃色，忍不住让人想咬上一口。 林闻宴看着她，眉头一扬：“这么隆重啊？还喷了香水。” 苏染抬起自己的胳膊闻了闻：“嗯？你也闻到了？会不会味道太浓了？你妈妈会不会不喜欢？” 林闻宴发现了她的紧张，勾唇笑了笑，低头在她蜜桃色的唇上亲了一口：“放心，我喜欢的，我妈也会喜欢，你不用担心婆媳关系。” “讨厌……”苏染蹙了蹙眉，轻轻推他，“你把我口红都蹭掉了，而且会被阿姨看到。” “都是自己人，怕什么？”林闻宴说道，“再说了，我媳妇也不丑，干嘛要怕见婆婆？” 苏染笑睨了他一眼，心里却放松了不少。 今天的她格外又香又软，林闻宴没忍住，又搂着人亲了几口。 宋喻虽然坐在客厅里，但其实一直暗暗观察着这对小情侣。 虽然两人都在厨房里，但显然林闻宴是在给苏染打下手，看样子小姑娘还挺能干的，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关键是林闻宴对她那个黏糊劲儿，像是恨不得时时刻刻贴上去似的……看得宋喻这个老母亲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臭小子……” 宋喻越看越觉得欢喜，她悄悄地拿出手机，给那两人拍了一张照片，打算拿回去给他们家老林看。 哼，谁家儿子还没个对象了。 第198章 助力 电煮锅里正“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刚放下去的肉片很快就熟了，屋内瞬间香气四溢。 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吃火锅，把懒洋洋地趴在阳台上的麻球都给勾得翘尾巴流口水了。 一顿饭下来，宋喻没少打听苏染的事，这才知道苏染现在是林闻宴的下属。 宋喻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臭小子，花招还挺多的…… 林闻宴看了一眼宋喻，眉梢微动：“妈，你吃饭就好好吃饭，能不能别问那么多问题了，又不是调查户口……” 小姑娘脸皮薄，再问就又要被吓跑了。 苏染却道：“阿姨想知道，问就好了，又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还是小染乖巧。”宋喻对苏染愈发满意，她瞪了林闻宴一眼，说道，“那我就再问你们一个问题啊。” 宋喻在那里斟酌了半天，终于还是把问题问了出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咳……咳咳……” 刚往嘴里塞了一颗丸子的苏染冷不防被噎了一下。 林闻宴笑着拍了拍她的背，表情像是在嘲笑：这可是你自找的。 苏染瞪了他一眼，缓了缓神。 她用纸巾擦了擦唇角，说道：“阿姨，我和林闻宴现在谈结婚可能还有点早，他工作比较忙，而且，我爸妈还不知道我们的事呢……” 再说了，这家伙还没正式向她求婚呢。 “哦，这样啊……”宋喻保养精致的脸上染上了几分忧愁，“不是我催你们啊，前些日子，我找了一个很有名的大师算了一卦，他说，林闻宴最好在今年内完婚，要是过了今年再结，那将来婚姻会有一道大坎，到时候不一定能跨得过去。” “啊？”苏染听得一脸震惊。 说实话，她一开始对宋喻这话半信半疑，怀疑宋喻在诓她，可想了想，林闻宴要是今年结不成婚，那她一个当妈的不是变成在诅咒自己的儿子吗？这样的事，一个当母亲的应该干不出来。 苏染垂下漆黑的眼睫认真思考了一会，半晌，嗫嚅道：“可是，今年也太赶了……而且，结婚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林闻宴一听她这话，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向宋喻投去一个感激涕零的眼神：还是母亲大人有办法啊。 要知道，他重新把人追到手可是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呢，宋喻这是一下子帮他把进度条拉到了谈婚论嫁了……而且，苏染终于肯松口了！ 宋喻有点恨铁不成钢地在桌子底下踹了儿子一脚，朝他拼命使眼色。 林闻宴立马会意，他对着苏染说道：“染染，你看看叔叔阿姨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去正式拜访一下。” 苏染咬着筷子，沉思了一会。 宋喻赶鸭子上架似地说道：“对对对，让林闻宴先去拜访一下你的父母，到时候我们双方家长再见一面聊聊。” “好吧。”苏染终于点头，“我找时间回去一趟，先问问我爸妈哦。” 她还得想想回去该怎么说，要是许女士知道了这次要上他们家的臭小子，还是几年前的那一个，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林闻宴唇边的笑容渐盛，连眼角眉梢都不可抑制地流露出笑意，他从锅里捞了一个牛肉丸到苏染的碗里：“染染，多吃点。” “哦。”苏染朝他笑了笑，然后给宋喻也夹了一个，“阿姨一起吃啊。” 她的声音又软又甜，宋喻是打心底里喜欢苏染：“还是小染懂事，不像我那个臭儿子，有了老婆就忘了娘哟。” 林闻宴：“哎呀，妈你要吃自己夹就是了。” 宋喻翻了个白眼：“小染，你看看他，我说什么来着……” 苏染见状，没忍住，掩唇笑出了声来。 一顿火锅结束后，林闻宴在厨房里忙着洗碗，洗到一半，发现自己的老娘要带着苏染去逛街。 他擦了擦手：“啊你们等我一下啊，我开车送你们去。” “我们女生逛街，不需要你。”宋喻说着，朝他使了一个眼色，“而且，你应该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忙吧。” 到底是母子连心，林闻宴几乎是秒懂：“……啊对，我是有挺多事的。” 他转身从客厅的柜子抽屉里拿出一张卡，递给苏染：“染染，你和妈要是看到什么想买的，直接用我的这张卡刷，没有限额。”他笑了笑，“密码和这里大门的密码一样，是你的生日。” “啊？”苏染看着他手里的那张卡，没接，“你给阿姨吧。” 宋喻一脸傲娇道：“我有我自己老公给我的卡，用不着他的。” 苏染摇摇头：“阿姨不要的话，那我也不要。” 宋喻见状，直接从林闻宴手里接过了那张卡，塞到了苏染的手里：“小染，你先拿着再说吧。” 苏染看着手里的卡：“啊？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宋喻挽起苏染的胳膊，带着她往外走去，“我们赶紧走吧，我有好多个商场想让你陪我去……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有女儿的人家，可以陪妈妈逛街。” 两人边说着话边离开了。 林闻宴直接掏出手机给桑玥打了个电话。 “歪？”电话那头传来女孩脆生生的声音。 “桑……”林闻宴顿了顿，说道，“嫂子，我让你设计的那款戒指怎么样了？” “啊？戒指？”电话那头的桑玥不满地说道，“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有多忙？我工作室里的订单已经排到大后年了，你至今为止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就不要催我给你做戒指啦。” “我有女朋友啊。”林闻宴满头黑线，声音不由得拔高了几分，“桑玥，我还等着你的戒指用来求婚呢，你可别告诉我戒指到现在都还没影。” “你有女朋友了？”桑玥显然是不相信的，“可家里没人和我说啊。” 林闻宴的语气已经带了几分不耐烦：“桑玥，我现在郑重地告诉你，我在等着戒指跟苏染求婚，你到底靠不靠谱？要是不靠谱我就找别人了。” 桑玥：“等等，你说苏染……是我认识的那个苏染吗？” 林闻宴没好气道：“没错。” 桑玥：“啊？……苏染姐姐竟然被你给拱……搞到手了，我本来还想让她做我堂嫂的……” 林闻宴的脸更黑了：“你有意见？” “没意见。”桑玥嘿嘿笑道，“当不了我的堂嫂，当妯娌也是一样的嘛。” 林闻宴：“那我的戒指呢？” 桑玥：“你刚刚叫我什么？” 林闻宴闭着眼睛咬了咬牙：“……嫂子！” “乖～”电话那头的桑玥笑嘻嘻道，“放心吧，戒指的事情包在我身上……咦，如果是给苏染姐姐的话，我突然有灵感了。” 说着，就把电话给挂了。 林闻宴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好一阵无语：“臭丫头，也不告诉我到底什么时候做好……” 第199章 传承 当天下午，宋喻不但带着苏染去逛了很多个商场，还带着她去了一家定制旗袍的店。 那旗袍店坐落在一处石库门式的弄堂里，裁缝是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先生，他穿着一身中山装，戴着一副老花眼镜，脖子上还挂着一根皮尺。 宋喻说，老先生十五岁时就被父母送进了裁缝店做学徒了，他的师父是民国时期着名的裁缝师，为当时的许多大明星定制过旗袍。老先生传承了这项衣钵，可以说，他一辈子都在做旗袍，算得上是当今国内的旗袍大师了。 “自从有了缝纫机后，旗袍的制作也开始量产，但是那些机器踩出来的衣服硬邦邦的，体现不出女性柔美的气质，好的旗袍都是用手工一针一线做出来的，老先生这里是为数不多依旧坚持用手工制作旗袍的。”宋喻拍了拍苏染的手，温声说道，“小染，上次我看到你穿旗袍，就觉得你和旗袍很搭，今天阿姨就请老先生帮你定做一身新的。” 苏染连忙摆摆手：“不用了，阿姨，我平时也没什么场合需要穿旗袍，还是您自己穿吧。” “傻孩子。”宋喻在苏染耳边悄声说道，“老师傅已经上了年纪，做这手工旗袍又很耗时间，光是做一个盘扣就要三个小时，他一年到头也做不了几件，这辈子做一件就少一件了，许多大明星想找他做也得排队呢，我可是提前了两年多预定才轮到的，只有这一个名额。” 这种手工制品，已经不能单单用金钱来衡量了，那是一种艺术品。 苏染却觉得更不能要了：“阿姨，这是您好不容易排队预定得来的，我不能夺人所爱。” “小染……”宋喻看着她，语重心长道，“闻宴是我的亲儿子，可是从小到大，我花在他哥哥身上的心思比花在他身上的还要多，现在想想，我反而对自己的亲儿子亏欠了不少……那天在明宇的婚礼上，我就发现闻宴看你的眼神不一样，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么喜欢一个女孩，他还告诉我，这辈子他如果结婚，那只能是和你……” “阿姨是真的感到高兴……”宋喻转过脸，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泪痕，“为你们能走到一起而感到高兴……今天阿姨见到你也比较匆忙，一时间不知道该送什么见面礼给你，你就把这旗袍当成阿姨的心意吧。” 苏染从小到大，许琼华对她都是以严厉居多，就算是在自己的亲妈妈身上，她都没有感受到过这么温柔的母爱。 苏染对宋喻的好感度一下子又提升不少，也不好意思再推辞，她点点头说道：“那谢谢阿姨。” 定做旗袍，先得挑选面料，宋喻让苏染在众多的面料中随意挑选。 苏染扫了一眼，不喜欢那些花纹繁杂厚重的，于是挑了一款看上去干净素雅的。 老先生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面料，抬了抬眼镜，笑道：“小姑娘眼光倒是蛮灵的。” 苏染不明所以地看向宋喻：“嗯？” 宋喻解释道：“你挑的这一款是香云纱，用的是纯植物染料，属于非遗产品，它垂坠感好又很柔软，材质轻薄而又富有身骨，被称为纺织届的‘软黄金’，用来做旗袍很漂亮的。” “软黄金？”苏染惊讶地张了张嘴，“那一定很贵吧？我换一个面料……” 宋喻却直接夺过了她手中的香云纱：“不换了，就用这一款，再贵的面料都配得上我们家儿媳妇。” 苏染一听，耳尖不由得泛红。 老先生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这面料也是挑人的，小姑娘你的气质和这面料很搭，别人穿这个还不一定好看。” 宋喻：“老先生好眼光，那麻烦您给我儿媳妇量个尺寸？” 老先生：“不用量了，尺寸我看一眼就已经知道了。” 苏染：“这么厉害的吗？” 宋喻：“大师不愧是大师啊。” 苏染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老先生，既然您看一眼就能知道尺寸了，为什么还要在脖子上挂一根皮尺？” 老先生慈祥地笑道：“我拜师的第一天，我师父就在我的脖子上挂了一根皮尺，后来，就算我师父去世了，我依旧每天把它挂在脖子上，我就把它当成了……一种传承。” 花了一辈子的时间，在机器普遍替代了手工的时代，坚持用自己的一针一线，来守护着对这种传统文化的传承。 苏染不由得对老先生由衷敬佩：“那麻烦老先生了。” 接下来要谈旗袍的一些制作工艺，苏染是个门外汉，一切都交给宋喻来安排，她只负责在旁边安静地听着，听到了一些类似“真丝素绉缎里布”、“全身淡水珍珠的扣头”、“硬花扣”这样的字眼…… 从旗袍店里出来后，两人就回去了。 刚到公寓楼下，宋喻就把林闻宴喊了下来：“你帮我把后备箱里的那些东西送到小染屋里去。” “啊？这些东西都是给我的？”苏染看着那满满当当塞了一个后备箱的东西，有衣服、包包、化妆品和首饰…… “阿姨，这些不是您的吗？” 宋喻：“都是我买来送你的呀。” 难怪刚刚宋喻一直问她好不好看，她还以为宋喻送她的只有旗袍呢。 苏染：“可是阿姨，这些东西太多了，我用不完……” 宋喻笑道：“女孩子哪有嫌这些东西多的？你放着慢慢用就是了。” 苏染还想推辞，宋喻催促道：“林闻宴，你动作快点，你爸还等着我回去吃晚饭呢。” 林闻宴加快速度从她的后备箱里卸货：“马上马上。” 苏染：“……” 一卸完货，宋喻就朝他们摆了摆手，然后乘着车子离开了。 苏染看着一地的购物袋，眨巴眨巴眼睛：“林闻宴，这么多东西怎么办啊？” “咱妈给的，你就慢慢用呗。”林闻宴像是觉得有些好笑似的，弯起嘴角，“反正这里的东西我是一样也用不上，你自己慢慢解决吧，乖啊。” 说着，他拎起几个袋子开始往楼上搬。 苏染的小脸皱成了一团，只好弯腰拎起几个袋子帮忙往楼上搬。 第200章 停职 次日礼拜天，苏染在林闻宴的怂恿撺掇下，回了一趟家里，准备向父母坦白她和林闻宴的事。 她将车子停在小区楼下，坐在车里将提前准备好的话术演练了老半天才下车。 哎，上台演讲都没这么紧张过。 她下车，拎着林闻宴准备的几箱水果和补品哼哧哼哧地上楼了。 “爸爸妈妈，我回来啦。”苏染进门，往客厅里喊了一声，苏宏胜和许琼华却像没听见似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苏染不满地撅嘴道：“我拿着这么多东西很重唉，你们就没人理理我吗？” “哦，是苏小染回来啦？”苏宏胜像刚反应过来似的，连忙过来帮她拎东西。 要是平时，父母看到她手上拎着那么多东西，肯定会怪她乱花钱，可今天，那两人竟然一个都没有说她。 真是奇了怪了。 放好东西后，苏染和他们一起坐在沙发上，打量了父母半晌。 她歪着脑袋，狐疑地问道：“爸爸妈妈，你们怎么啦？今天的气氛有点怪怪的。” 这么诡异的气氛，还让她怎么坦白林闻宴的事啊？ 许琼华朝苏宏胜点了点下巴：“你自己和她说吧？” 苏宏胜抓了抓头发，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不是还在等医院调查吗？先不说了吧，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 许琼华：“你女儿都这么大了，这家里的事应该让她知道……再说了，要是她以后学着你，有事都瞒着家里，那还得了？” 苏染心口一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苏宏胜低头沉默着，嘴角绷成一条直线。 苏染看向许琼华：“妈妈，到底怎么了？” 许琼华声音沉了沉：“你爸爸，被医院停职调查了。” 苏染乌润的瞳孔里满是震惊：“什么？” 许琼华给了苏宏胜一个白眼：“都已经一个礼拜了，他却一直瞒着我，要不是我今天碰到了他同事的家属，他可能还想继续瞒下去呢。” 苏染着急道：“爸爸，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苏宏胜双手抹了一把脸，一脸的无奈。 前些日子，苏宏胜接收了一个病人，还挺有钱的。在准备动手术前，那病患的家属给他塞了一个大红包，十万块钱。苏宏胜自然是不肯收的，可那病患知道他没收红包后，整个人开始变得焦虑起来，害怕医生不收钱就不认真动手术。 这有钱人疑心病还挺重的。 苏宏胜为了安抚他，只好先把红包收下，转头交给了新来的实习医生，让他在手术完成后将钱打到病患的住院账户里。 手术一开始很顺利，可没过多久，那病人因为并发症突然去世了。 病人家属就开始在医院里闹，说苏宏胜收了人家红包，到头来却还把人给治死了。 这件事后来闹得挺大的，经过医院的调查，苏宏胜的手术过程没有问题，但问题出在那个红包上。 苏宏胜的那个实习生说，苏老师没有和他说过红包的事，自然也没有从他那里拿到过那个红包。 他这么一说，直接把苏宏胜顶在了杠头上。 就因为这事，苏宏胜被医院停职调查了，可这都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了，还是没什么调查结果。 …… 当天晚上，苏染就直接住在了家里，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一整夜都没睡着。 周一早上，她请了一天假，直接去了医院。 苏宏胜现在正处在敏感时期，有些事他不能出面问，但苏染不想看着爸爸日渐消沉，她想找周北辰问问医院的调查情况。 周北辰出生于医学世家，在医院里有不少人脉，只要他肯帮忙，一定能问出些什么来。 苏染去周北辰的科系里找了一圈，最后打听到他去查房了。 她直接往住院部走去，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住院部的小花园，而她要找的周北辰，此刻正站在小花园里。 苏染刚想上前几步去喊他，脚步却忽然顿住了。 周北辰：“妈，你药配完了就赶紧回家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周母：“你先别赶我走，我还有事和你说。” 周北辰：“什么事啊？” 周母：“苏宏胜收红包治死人的事，我刚刚听说了。” 周北辰：“妈，苏主任没有治死人，他的手术是符合医疗规范的。至于红包的事，医院还在调查，你不要乱说。” 周母：“不管怎么说，苏宏胜已经陷入了舆论的漩涡里，你离他远一点，知道吗？” 周北辰：“妈，你在胡说什么啊？” 周母：“我哪有胡说，还好你和那个苏染已经断了关系，不然要是苏宏胜被查出什么事来，保不准会牵连到你，这样你的名声和前途就跟着完了。” 周北辰皱眉道：“苏主任他不是这样的人。” 周母恼怒地拍了他一下：“你听我的就是了，反正你已经和他们家没关系了，就不要凑上去了，听到没有？” “……” 周家母子俩又说了几句话后就散开了。 苏染在原地僵立了许久，最终是放弃了找周北辰帮忙的打算。 她垂着脑袋，在医院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染染。”林闻宴扶着苏染的肩膀，声音带着几分焦急，“人事和我说你请假来了医院，你怎么了？生病了吗？为什么打你电话你也不接？” “林闻宴……”一看到眼前突然冒出来的男人，苏染忍不住哽咽了一下。 她的眼眶红红的，像是有要落泪的趋势。 “染染，你怎么了？”林闻宴捧起她的脸蛋，一脸的焦急。 “林闻宴……我的爸爸他不可能收人家红包的。”苏染的眼睛一红，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开始没头没尾地向他倾诉着，“若是他这么在乎钱，怎么可能在事业的上升期去援疆呢？……他不可能会收病人红包的，为什么医院还没还他一个清白呢……” 林闻宴将她那没头没尾的话拼凑了一下，就把事情了解了个大概。 他愣了一愣，随即长长地叹了口气，将她揽在怀里：“染染，为什么你一遇到事，不是第一时间想到找我呢？” 苏染吸了吸鼻子：“你又不是在医院上班的，你怎么帮我？” 林闻宴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嗓音沉稳而令人心安：“你放心吧，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第201章 监控 林闻宴将苏染送回家后，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很快就接听了：“喂，林总。” 林闻宴的声音果断，带着丝毫也不容置喙的口气：“通知中心医院，之前我们公司给他们做的那套系统，今晚需要紧急升级。” 电话那头的人愣了两秒，随即问道：“那升级的内容……” 林闻宴：“其他事你不用管，你只要负责通知就行了。” “好的，我明白了。” 这一晚，林闻宴在电脑前坐了一宿，直到天蒙蒙亮，噼里啪啦的键盘声才渐渐消停。 他将视频和文档保存好，闭上眼睛揉了一下眉梢。 半晌，他打了个电话给莫绍。 “莫叔，你帮我跟踪一个人……对，24小时跟踪。” …… 一周后，医院新成立的调查小组公布了对苏宏胜收受红包事件的调查结果。 那原本不知是什么原因而消失的监控录像突然又恢复了过来。 经过监控显示，苏宏胜的确在事发当天收了病患家属的一个纸袋子，那纸袋子后来被交到了一个吴姓实习医生的手上。 十万块现金还是挺厚一沓的，没办法塞口袋里，小吴医生就一路用胳膊夹着回了自己的值班室，不久后，监控就拍到小吴医生背着一个黑色的背包回家了。 其实事情经过看监控就能一目了然，但为什么先前医院调查了那么久都没有结果，而且拍下事发经过的那段监控录像会突然消失？ 后来，医院发生的另一件事告诉了人们答案。 这一天，医院的吴副院长刚开完一场会议，就被纪委的人突然带走了，理由是：他被人举报贪污受贿、生活作风不检点。 有人将吴副院长收受回扣，以及和一个女医药代表去酒店开房的过程都拍了下来，并且举证了他大量滥用医疗资源，例如做不必要的手术、过度开具处方药、不合理的医疗检查等。国家现在正在大力整治医疗腐败，吴副院长这次是彻底翻不了身了。 而那位小吴医生，正是吴副院长的侄子。 小吴医生平时没少经手过病人给医生的红包，平时那种一千、两千的他也看不上，都是按照吩咐打到病人的住院账户里的。 可这次的病人，一次性给了十万块，小吴医生就起了侥幸心理，他想那病人反正也是个有钱的，只要把病治好了，必然不会在乎这十万块钱，于是他就把这十万块钱私藏了。 那病人手术挺顺利的，可谁知不久后他因为并发症突然去世。 病人家属来闹场子后，小吴医生一想到那十万块钱，瞬间慌了，他只好去找他的叔叔——吴副院长帮忙。 吴副院长知道此事后将侄子骂了一通，说他目光短浅，只会看眼前的蝇头小利。但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吴副院长只好找人把当时的监控录像给抹去……这件事，就只能让苏宏胜担着了。 可谁知道，抹去的监控录像不知被哪个家伙给恢复了，还把吴副院长这个幕后主导给揪了出来。 牵一发而动全身，吴副院长倒台后，估计还能揪出几只老鼠。 医院的管理层要变天喽…… …… 先不管医院会对吴副院长和小吴医生如何处分，但苏宏胜算是彻底解放了。 他只知道这次是苏染找来的一个朋友帮的忙，还乐呵呵地准备了一桌子菜想要邀请人来家里吃饭。 此刻，林闻宴正坐在他们小区楼下的车子里，双手掌心搓着大腿，心里无端地紧张起来，刚刚停车时还差点把油门当成了刹车。 苏染见他额头上开始冒汗，笑道：“你很热吗？热了就把西装脱了啊。” “不能脱。”林闻宴坚决道，“脱了显得不正式。” 苏染抬眸看着他，像是觉得有些好笑似的：“你别那么夸张啊，又不是去面试，干嘛那么紧张。” 林闻宴对着后视镜整了整领带：“面试我向来都是面试官。” 苏染：“……好吧。” 林闻宴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如实道：“但我去你家拜访，有点心理阴影……” 先前去过她家两次，最后都是被赶出来的，他就算对着外人再没脸没皮，也不敢再惹未来岳丈岳母不快。 苏染佯装不悦道：“你什么意思嘛，我爸妈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不想去就不要去啦，又没人勉强你，你赶紧回家去吧。” “嘿，你个小没良心的……”林闻宴掰过她的小脸，咬了咬牙，“但凡你给二老稍微透露过一点口风，我也不用像现在这么紧张了。” 苏染嘿嘿笑道：“之前担忧我爸爸的事，一时忘了嘛。” 林闻宴直接拆穿她：“什么忘了，你是想把点炸弹的任务交给我是吧？” 苏染嗫嚅道：“我也会紧张害怕的嘛……” 林闻宴：“我……” 他能怎么办呢，自己选的老婆，只能自己担着了。 林闻宴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了壮士断腕般的勇气：“走吧，下车。” 第202章 拜访 苏宏胜一打开门，就看到自家门口站着一个身形修长，穿着一身定制西装的年轻英俊的小伙子，小伙子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就连脖颈上那颗衬衣扣子都系得一丝不苟。 苏宏胜愣了愣：“……你是？” 苏染探头探脑地从林闻宴身后冒出来：“爸爸，是我们呀。” “苏小染？”苏宏胜的脸上立马换上热情的笑容，“原来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帮了我大忙的朋友啊。” 林闻宴恭敬地打了个招呼：“叔叔，您好。” 苏宏胜笑着点点头：“你好，你好。” 林闻宴将手中拎着的几个礼盒递给他：“这是我给您和阿姨带的一些小小见面礼，请您收下。” “哦呦，这么多？”苏宏胜一看那些包装高档的礼盒，不肯接，“明明是你帮了我的忙，我怎么还能收你的礼物呢？” 林闻宴：“晚辈送长辈礼物是应该的。” 苏宏胜：“谢谢你啊……但我还是不能收。” 见两人僵持不下，苏染说道：“爸爸，这些东西就暂时放门口吧，先让我们进去再说。” “对对对。”苏宏胜连忙招呼道，“别站在门口了，快请进，快请进……我给你拿一次性拖鞋。” 林闻宴接过拖鞋：“谢谢叔叔。” 苏宏胜趁他换鞋，在他身后对着苏染小声道：“你这位朋友长得一表人才的，到底是干什么的？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 “啊……”苏染支吾了半天，打岔道，“爸爸，我妈在哪呢？” 苏宏胜：“你妈说我做的菜……呃，她临时出去买几道熟食，很快就回来。” 苏染：“哦，那我们先在沙发上坐一会等她回来。” 苏宏胜：“好好好，你让你朋友先吃点水果啊。” 苏染：“知道啦。” 苏染拉着林闻宴，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她笑嘻嘻地看着林闻宴，平时懒懒散散的一个人，现在竟然坐在沙发上都能身姿端正，像军营里训练出来似的。 苏染在他耳边悄声说道：“你今天好乖巧啊。” 林闻宴：“……” 苏染：“听说你小时候也是很乖巧的。” 林闻宴：“……” 苏染：“你以后能不能也像现在这样乖巧听话？” 林闻宴一头黑线，咬牙低声道：“你要是再说风凉话，看我今晚怎么修理你。” “哼，你好凶啊。”苏染撅嘴道，“你要是敢再凶我，等会我就不帮你了。” “……”林闻宴瞬间被拿捏住了，讨好道，“好染染，你等会帮帮我……” 毕竟他家丈母娘气场两米八，他一个人应付的确有点棘手，更何况还有个岳父大人。 苏染拿起果盘里的一颗小番茄塞嘴里，哼哼道：“看你表现咯。” 苏宏胜从厨房里出来，大吼了一声：“苏小染，你怎么就知道自己吃，不招呼你的朋友吃水果的啊？” “我知道了呀……”苏染被吓得一哆嗦，然后朝林闻宴点了点下巴：“你吃啊。” 林闻宴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看出来了，你在你家的家庭地位也不怎么样。” 苏染瞪他一眼：“你瞧不起谁呢？” 林闻宴挑了挑眉：“那等会你开口？” 苏染：“……” 差点又上了这小子的当。 她哼笑一声，没有说话。 “哟，门口怎么堆了这么多东西？”玄关处传来许琼华开门的声音。 “妈妈回来啦？”苏染撇下林闻宴，跑着去给许琼华拎东西，“让我看看你买了什么好吃的……” 苏染凑到许琼华耳边，低声恳求道：“妈妈，答应我今天别发脾气，好吗？” 许琼华一怔，不明白她这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直到看到了从客厅里走出来的林闻宴。 林闻宴恭敬地朝她打了个招呼：“阿姨，您好。” 苏宏胜只见过林闻宴一次，所以可能对他没什么印象了，但许琼华对这小子的印象可深得很，至今还记得他当初趁她半年不在家，就把她的女儿给勾走了。 许琼华挑着眉梢问苏染：“你说的那位帮你爸恢复监控录像的朋友，就是他？” 苏染点点头：“是他。” 许琼华听罢，睨了一眼苏宏胜：“苏宏胜，你看看你的好女儿，果然深得你的精髓，有什么事都瞒着家里。” 站着也中枪的苏宏胜有点不明就里：“什……什么意思？” 许琼华却已经明白了个大概，她又问苏染：“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就只是朋友？” 呃……许女士还是这么的一针见血。 苏染如实道：“爸爸，妈妈，他……是我现在的男朋友。” 苏宏胜：“男朋友？苏小染你又交男朋友了？那太好了，我就觉得这小伙子不错啊，长得一表人才的，刚刚我一直没好意思问……” “好什么好？你这什么猪脑子？”许琼华拍了他一下，“他是林闻宴，你不记得了吗？” “林闻宴？”苏宏胜听这名字，才终于想起来，“就是当年欺负我女儿的那个臭小子？难怪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 “爸爸……”苏染抱着苏宏胜的胳膊，晃了晃，“他刚帮过你的忙，你干嘛这么说他？” 她嘴上说着不帮不帮，行动却处处向着林闻宴。 苏宏胜被她说得一噎：“他帮了我是一回事，可是他想要和我的宝贝女儿在一起，那是另一回事嘛。” 林闻宴往前迈了几步，郑重道：“叔叔，阿姨，我爱染染，我想和她在一起。你们是她的父母，我想要征得你们的同意，但这件事和我帮叔叔那件事无关，两件事不用混为一谈。而且叔叔本就没有收人红包，就算没有我，证明清白也是早晚的事。” 苏染一听，叹了口气：唉，好不容易有个加分项，怎么不好好利用呢…… 苏宏胜对他这话却有点意外。挟恩图报，君子不为……这小子倒是挺大度的。 苏宏胜轻咳了一声：“那既然来都来了，就先坐下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聊。” 林闻宴点点头：“那打扰了。” 苏染立马殷勤地帮着父母一起摆碗筷，她扫了一眼桌上的那几道菜，一看就知道哪些是苏宏胜的杰作。 她把林闻宴安排在了一个相对比较安全的位置，悄声提醒他：“等会你吃我妈刚买的熟食就可以了。” 苏宏胜：“苏小染，你说的悄悄话我可听到了哦。” 苏染吐了吐舌头，然后在林闻宴旁边坐了下来。 许琼华瞥了她一眼，问道：“你们重新联系上有多久了？” 苏染掰着手指头数：“大概半年了吧……但是我们复合只是不久前的事，一有时间我就把他拉来告诉你们了。” 许琼华哼道：“你最好是。” 苏宏胜问林闻宴：“那小林是做什么工作的？” 林闻宴：“我是学计算机的，在大学时开始创业开了家小公司。” 苏染拧着脖子看了他一眼：这家伙什么时候变这么谦虚了，那是家小公司吗？ 苏宏胜点点头：“难怪你有本事把监控视频恢复，年纪轻轻就有自己的事业了，不错……来，别光坐着，吃菜啊。”苏宏胜把一盆酸汤肥牛换到了林闻宴的面前，“这菜是我做的，你尝尝看。” 林闻宴发现，一旁的苏染在拼命朝他使眼色，可他又看到了苏宏胜一脸期待的表情，想了想，他还是把筷子伸向了那酸汤肥牛：“谢谢叔叔。” 他夹了一块肉片，就往嘴里塞。 一桌子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他。 下一秒，林闻宴捂住嘴，瞳孔紧缩了一瞬。 要死了，这酸汤肥牛也未免太酸了吧…… 第203章 料理 苏染看着他一脸酸得牙齿都快掉下来的表情，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我早就提醒过你了，你偏不听。” 许琼华揶揄道：“到现在都没吐出来，老苏，看样子你做的菜还是有人合胃口的。” 林闻宴闭了闭眼睛，咕咚一声，努力把嘴里那肉片咽了下去。 他总算是明白苏染为什么从小会做饭了。毕竟有一个厨艺这么惊人的父亲在，有时候许琼华又会忙得顾不上，要想不被饿死，自己总得学会一点生存技能不是？ “怎么样？”苏宏胜一脸期待地问林闻宴，“你觉得我做的菜怎么样？” 林闻宴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叔叔的手艺……比我好。” 许琼华惊道：“嚯，那你得把菜做成什么鬼样子？” 苏染：“没有啦，妈妈，他们俩的水平……不相上下。” 许琼华：“……” 她无力地扶额，低声道：“这两玩意儿怎么让我们母女俩给碰上了。” 苏宏胜见家里难得有人肯吃自己的菜，兴奋地又给林闻宴夹了几个菜，把他的碗里叠得跟小山似的。 看着满满一碗的黑色料理，林闻宴不敢不吃，一边吃一边还嘴角硬弯起一个弧度。 苏染对着许琼华悄声说道：“他们俩还是有本质区别的，好歹我找的这个知道自己做菜难吃，但你老公却人菜瘾大，还偏偏喜欢给人露一手。” 许琼华“嘶”了一声，瞪她一眼，替自己老公打抱不平：“你怎么这么说你爸爸？” 苏染立马低头看着自己的碗里，认错道：“对不起……” 许琼华瞧了林闻宴一眼，见他吃得脸红一阵绿一阵的，终究是有点于心不忍。 “苏染，还不去给你朋友倒杯水？” “哦哦……” 苏染立马放下碗筷，跑到厨房去倒水。 她知道林闻宴胃不好，所以准备让他喝温水，她拿了一个玻璃杯，在里面倒了一半凉水，又拿起开水壶准备加一点热水。 许琼华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踢苏宏胜一脚：“你差不多得了，自己做的菜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别把人肚子给吃坏了。” 苏宏胜：“我看他吃得挺好的呀，再说了，不想吃可以剩下呀，我又没逼他……” 苏染在厨房里插话道：“爸爸，你别再给他夹了，他胃不好，上次还胃出血住院了，经不起你这些菜的折腾……哎呀……” 忽然，厨房里传来玻璃杯的“哐当”声。 苏染光顾着和他们说话，一个不小心，手被倒出来的热水烫了一下，玻璃杯被打翻，水洒了一台面。 苏染用被烫的手捂着耳朵，嘴里“嘶”了一声。 许琼华探头问道：“怎么了？” 苏染：“手被烫了一下。” 许琼华叹了口气：“这么大了，倒个水还毛手毛脚的。” 苏宏胜拧头问道：“苏小染，没事吧？爸爸来看看。” 他刚准备起身，一道身影却先他一步，冲到了厨房。 林闻宴跑进了厨房里，抓起苏染的手看，语气很是着急：“怎么这么不小心？手疼不疼？” 苏染原本觉得这也不是多大的事，但见他着急，心里一软，忍不住撒娇道：“疼，你看我手都红了……” 她说话的声音不自觉拖长，带着点奶音，听起来又娇又软。 林闻宴抿了抿唇，拉过她的手，直接放在水龙头下冲。 哗哗水流下，两只手渐渐十指相扣。 苏染笑嘻嘻地看着他：“不疼了。” 苏宏胜见状，屁股又坐了回去，他对着许琼华有点伤感地说道：“女儿大了，好像不需要我了……” 他又往厨房方向看了一眼，见林闻宴帮苏染的手冲凉后，还细心地擦干净了台面，对这小子的好感度又增加了几分。 “不过，这小子好像对咱们女儿真挺上心的。” 许琼华睨了他一眼，低声道：“这毕竟关乎你女儿以后的幸福，不能太草率，还得再观察观察。” 苏宏胜点点头：“老婆大人说得对。” 经过这么一打岔，林闻宴终究是逃过了被苏宏胜的菜折磨的命运。 饭后，苏染被许琼华拉进房内追问两人的事，林闻宴则坐在沙发上陪苏宏胜聊天。 苏宏胜一边沏茶，一边说道：“小林啊，其实我也知道我做菜没我老婆好吃，但我不能因为这样，就总是让她一个人做……”他将一杯茶递给林闻宴，“女人其实挺辛苦的，每天除了要上班，回家还得带孩子，你总不能还把家务活都丢给她吧，我娶她回来，又不是当佣人的。” 林闻宴恭敬地接过茶杯，道：“叔叔，我明白您的意思。以后染染和我在一起，若是她愿意，我可以请一个阿姨在家里帮忙，若是她不喜欢有外人在家里，那我可以和她一起分担家务活。” 苏宏胜：“你有自己的公司，工作一定很忙，哪有时间在家做家务啊？” 林闻宴：“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钱也是永远挣不完的，我打算以后多聘请几个专业的职业经理人，这样可以减轻我的工作量，好有更多时间陪陪染染。” 天不生无用之人，也不养贪心之人。 苏宏胜会心一笑：“说起工作，你能和我讲讲你是怎么将那监控视频恢复的吗？” “当然可以。”林闻宴开始对着苏宏胜侃侃而谈。 两人聊了许久后，苏宏胜说道：“你们年轻人现在的那些技术啊什么的，我们年纪大的是有些跟不上了，我能加你一个微信吗？若是有什么问题到时候问你。” 林闻宴一听岳父大人要加自己微信，欣喜地掏出了手机。 可是刚一打开微信，他才想起了点什么，心里暗暗喊了一声：糟糕！ 苏宏胜见他拿着手机犹豫，于是问道：“怎么？不方便吗？” “方便的，当然方便的。”林闻宴翻出微信二维码给他扫。 苏宏胜扫完后“咦”了一声，疑惑道：“你怎么已经是我的微信好友了？” 林闻宴闭了闭眼睛，暗暗叹气：早知道该备一个小号的…… 第204章 试探 林闻宴看了一眼苏宏胜的手机屏幕，两人的对话框没有聊天记录，苏宏胜应该已经换过手机了。 他眨了眨眼睛，开始胡扯：“叔叔，我忘了告诉您，我的公司还有智慧医疗的业务，我去参加过不少医疗峰会，兴许是在峰会上见过您呢。” “哦？是吗？”苏宏胜说道，“那我们还真挺有缘分的，有时候在峰会上的确会加一堆人，可能一回家我就忘了。” 苏宏胜的兴致立马来了：“唉，那你有没有听过我在峰会上的演讲？” 林闻宴额头开始冒冷汗：“……” 他这个时候要是回答听过，一定会被追问演讲的主题。 斟酌了几秒后，他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可能听过，但是因为你们医生讲的专业术语太专业了，我当时可能没听懂，就没什么印象了……” 苏宏胜：“也对也对，就跟你刚说的那些专业术语我也是听了以后一知半解。” 林闻宴连连点头称是。 两人又聊了一会医疗行业的数字化转型，苏染和许琼华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苏染撅着嘴，给林闻宴发了一条微信：【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可没少在妈妈面前替你说好话。】 林闻宴：【辛苦了。[爱心]】 许琼华皱着眉头看着苏染：“苏染，别老是玩手机了，时候也不早了，既然聊完了，那你送送你朋友吧。” 苏染：“哦，那我跟他一起走了，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苏宏胜：“小林啊，门口那些东西你带回去吧。” 苏染：“爸爸，这是他知道你上班很辛苦，所以特意给你买的西洋参，你每天上班泡一点，可以增强免疫力。还有那些阿胶、燕窝之类的，是给妈妈美容养颜的……咱要不收下？” 苏宏胜：“你这孩子，怎么好意思收人家这么多东西？” 许琼华却道：“收下吧。” 苏宏胜怀疑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老婆：“啊？” 许琼华：“我说收下吧。” “……”她扫了一眼家里，思考了几秒，忽然对着林闻宴说道，“我刚刚路过水果市场时，顺便买了几个柚子，你拿两个回去吃吧。” “啊？”林闻宴有点受宠若惊，“不用了，阿姨。” 苏染扯了扯他的衣袖：“妈妈给的，你就拿着吧。” 林闻宴只好应下：“好……” 许琼华转过身去：“我去给你找个袋子好拎着。” “别麻烦了阿姨，我直接捧着就行……” 林闻宴一个激动，上前迈了两步，谁知那一次性拖鞋突然脚底打滑，林闻宴踉跄了一下，“扑通”一声……直接对着许琼华双膝跪地。 “呃……”许琼华惊诧地回过头，看着双膝跪在地上的人，“只是两个柚子罢了，倒也不至于……” 苏染一边憋着笑，一边将地上的林闻宴拉起来：“唉，下次不买这破拖鞋了，太滑了，便宜就是没好货……” 向来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竟然脸涨得通红，林闻宴站起身，像接宝贝似地接过许琼华手中的柚子：“谢谢阿姨，谢谢叔叔，今天打扰了，我先告辞了。” 两人走后，苏宏胜问许琼华：“老婆，为什么要收下他那些东西啊？” 许琼华头疼地扶了扶额：“你女儿刚刚和我说，他们之前有点误会，所以才分开了。还有，这辈子就认定他了，不然就当一辈子剩女。” 苏宏胜骄傲道：“不愧是我的女儿，这一点像我，认定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 许琼华：“呵，就是被你惯的。” 苏宏胜：“那他们的事怎么办？” “你女儿是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吗？犯起倔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许琼华白了他一眼，“你不是说你女儿像你吗？那这事就交给你看着办了。” 说着，她直接回了房间：“我好累啊，我要去休息了。” 苏宏胜看着自家老婆的背影，摸了摸下巴，嘀咕道：“其实……我觉得这小伙子还行。” 一坐到车子里，林闻宴立马就脱下了西装，扯了扯颈边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手指解开领口的两粒扣子。 想起刚才的社死画面，林闻宴依旧噎得说不出话来。 苏染歪着脑袋低笑几声，打趣道：“现在你知道我上次见你妈妈是什么心情了吧？” 男人挽起衬衫袖子，点点头：“深有体会……” 苏染哼道：“你好歹是有提前准备的呢，我可是突如其来、毫无准备。” 林闻宴：“怪我。” 苏染将脑袋向他凑近了一些，问道：“你说，要是我的爸爸妈妈还是不答应我们的事，该怎么办啊？” 林闻宴拧眉沉思了一会：“那我就等得到他们认可的那一天。” “啊？那得等多久啊？”苏染眨了眨眼，看着他，“要不我们私奔算了？” “傻瓜。”林闻宴轻抬了下眉骨，说道，“他们是你们的父母。我想要你，但不等于要从他们手里抢走你，等他们年纪大了，我还要和你一起给他们养老呢。” 苏染又道：“那我们来个先斩后奏吧？” 林闻宴：“什么意思？” “比如……”苏染咬了咬唇，双颊渐渐浮现出点点绯红，“要是我怀了孕，他们肯定就会答应了……” 林闻宴怔愣了几秒，不答，只垂着眼，用那双漆黑的眸子凝着她。 苏染舔了下嘴唇，朝他眨了眨眼睛，迟疑了一下：“我只是做个假设……” “染染……”林闻宴忽然倾身靠上来贴着她的额头轻吻，声音温柔，“我想要你替我生孩子，但是应该以正大光明的方式，而不是把这当成威胁你父母的手段。” 苏染低声嘀咕道：“你这时候倒正人君子了。” 林闻宴轻笑一声：“染染，因为我爱你，所以连带着尊敬你的父母。我不想做让他们伤心担忧的事，因为这样你会很难过。” “哦。”苏染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知道啦，我也只是随便说说。” 林闻宴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然后缓缓启动了车子。 车子匀速地行驶在大道上。 苏染偷瞄了驾驶座上的男人一眼，然后悄悄拿起手机，将刚刚两人的对话录音发给了许琼华：【妈，你自己听吧，都说了他不是顺便玩玩的。】 几分钟后，许琼华回了三个字：【知道了。】 第205章 发酵 日子又往前进了几日。 这一天，一则娱乐新闻忽然冲上了热搜。 有几个娱乐圈明星的赌场照流出，照片里的他们聚在奥克兰打扑克，桌上一个个都堆着一叠厚厚的筹码。这些人有的是夫妻，有的是情侣，还有的是闺蜜……据知情人士透露，这些人为了打牌有的倾家荡产，有的负债数亿……其中的一个，就是温雅。 照片里的温雅挽着一个中年男人，两人关系看上去很是亲密。 很快，就有人扒出了这个中年男人的信息。据说他是一家上市企业的老总，家财万贯，更重要的是，这个男人不但有老婆，还有好几个小情人为他生了私生子。 这么一看，温雅和这个男人的关系，必然不是什么正当关系。 有人猜测温雅是因为输钱欠了一屁股债，所以找了这么一个金主；也有人说是这个男人把温雅带去赌博的…… 不管怎么说，温雅赌钱是事实，勾搭有钱已婚老男人也是事实……遮羞布被彻底撕下，昔日的体坛明星，一朝沦落成为一个误入歧途的贪婪赌徒，还成了众人口中不知羞耻的小三，不禁令人唏嘘。 吃瓜的网友们一边看着这样的花边新闻，一边骂几句“贵圈真乱”。 苏染看到这个新闻时，没什么特殊的想法，只是感到庆幸。 还好当初温雅没当成嘉蓝的代言人，不然现在肯定有一堆烂摊子等着她收拾。 可网友们的力量是巨大的，没过几天，这个事件不断被发酵。 有人开始扒温雅的感情史，扒着扒着，林闻宴被扒了出来。毕竟在一众老男人和秃顶油腻男中，林闻宴英俊又多金，不但是个富二代，还是个创一代，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那张照片是几年前被拍的。 照片里的林闻宴穿得随性，简单的白衣黑裤，眉眼立体，脸庞轮廓深邃，说不出的清隽贵气。 当时的他和温雅一家人坐在一家餐厅里一起吃饭。有人说两人当初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对于这样有钱有颜的钻石王老五，网友们的兴致高昂，把林闻宴的信息扒了个底朝天，很快将他送到了热搜的top1。 林闻宴看到这样的热搜时，皱了皱眉，很是无语。 他之前顶多上过几次财经版的新闻头条，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会被送上娱乐版的热搜。 那次明明是为了庆祝温岁礼的生日他才去的聚餐，那温雅不过是临时冒出来的罢了，竟然会被人曲解成这样。 林闻宴只淡淡地扫了一眼，就退出了手机上的新闻界面。 他每天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哪有时间浪费在这种无稽之谈上？ 可是没过一会，他忽然想起来，他的准岳父大人苏宏胜可是个冲浪达人，要是被他看到了这热搜，那娶苏染的事岂不是又遥遥无期了…… 男人拧眉沉思了一会，当即实名注册了一个微博账号，然后发了第一条信息： 林闻宴v：【声明：本人和温姓艺人没有过恋爱关系，我的女朋友姓苏，勿扰。】 发完后，他还让他的集团官博转发了这条微博。 本想让这件事就这么终止，可他似乎低估了吃瓜网友们的八卦程度。 又过了两天，林闻宴再一次上了一次热搜，连带着他那传说中的女朋友。 有人拍到林闻宴和一个女子从嘉蓝的办公楼里手牵着手下班，然后坐在一辆黑色的轿车里接吻。 照片里的林闻宴一手捏着女子的下颌，一手牢牢扣住她的脑袋，强势地含着她的唇。 两人吻了许久才松开，接着，林闻宴伸出大拇指摩挲着女子红肿的嘴唇，他嘴角勾着笑，眼神里的温柔多得似乎要溢出来。 网友们纷纷评论： 【这是什么偶像剧情节？他也太宠了吧？】 【那女生好像也很漂亮的样子，和帅哥配一脸。】 【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能拿下这样英俊又多金的男神？】 【他女朋友姓苏，又是在嘉蓝上班的，看这身型，我好像知道是谁了。】 【……】 苏染之前因为活动，以品牌方的身份在陆馨然的直播间里短暂地露过一次脸。当时还有许多看直播的网友说这个品牌方的小姐姐长得很漂亮，说话也很温柔，要多多支持他们家的产品…… 可就是这么一次短暂的露脸，再加上车内的拥吻事件，直接让苏染的信息曝光了。 只想当吃瓜群众的苏染，竟然就这么成为了当事人。 有网友很快就扒出了苏染的信息，有祝福的，当然……也有很多冷嘲热讽的。 有人说她近水楼台先得月，仗着工作上的便利，成功勾搭上了老板，麻雀一跃成了枝头上的凤凰，完全是现代版的灰姑娘。 还有人说她因为家境普通，不被婆家接受，所以两人只能在暗地里偷偷交往…… 网上对两人的评价千奇百怪，简而言之，大多是觉得苏染高攀了林闻宴。 苏染对此没什么过多的反应，她对着林闻宴说道：“人言籍籍，众口铄金……不是你说的吗？日子是我们自己过的，不能因为那些不相干的人的恶意揣测，就让我们自己变得畏畏缩缩，停滞不前。” 林闻宴仿佛被她的话噎了一下，脸色愈发阴沉。 话虽是这么说，可他不舍得她受委屈。 很快，男人又发了第二条微博。 林闻宴v：【是我追的她。而且，不是她不被婆家认可，是我不被她家认可。望周知！】 网友们看到这条微博，大受震惊。 【好好的一个大总裁，竟然是一只舔狗。】 【好像……还挺痴情的。】 【果然好男人都是别人家的，嘤嘤嘤……咬被子哭。】 【为什么来吃瓜却吃了满嘴的狗粮？】 …… 林闻宴不想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信息，他收起手机，牵起苏染的手，嗓音压着，很认真地看着她：“染染，你跟我来。” 苏染歪着脑袋，一脸疑惑：“去哪儿？还没下班呢。” 第206章 求婚 一旦入了秋，黄昏总是来得很快，太阳落山后，空气中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林闻宴带着苏染，一路驱车来到了他以前住的那栋别墅。 “咦，你怎么突然带我来你家了？” 苏染已经有七年多没来这地方了，她刚一下车，看到那熟悉又陌生的院子，有点久违了的感觉。 她还没来得及仔细参观那院子，林闻宴就急匆匆地要往屋里走。 苏染正准备迈步跟上他，却被男人制止了：“你先站那里别动。” “啊？……哦。”苏染瘪了瘪嘴，有点委屈。 怎么还不让进的吗？ 林闻宴进屋后，她趁着空闲开始欣赏这院子。 这院子以前可是空荡荡的，如今却被塞得满满当当的，显得有些拥挤。 院子里最醒目的就是那两棵大树了……咦，原来林闻宴那老干部式的微信头像是来自于这里。 她拿出手机，查了查这树的名字。 香樟树？ 怎么会是香樟树？ 苏染盯着这树看了许久，不由得有些疑惑。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拂过，苏染闻到了一股馥郁的清香。 她微微皱起鼻子，循着香味慢慢走进了一座玻璃花房。 原本宽敞的院子都被用来搭建那玻璃花房了，难怪显得空间拥挤了许多。 玻璃花房内既有园艺区，又有休憩区，不但可以在里面用餐喝下午茶，还可以躺在沙发上看书晒太阳。 啧啧，这家伙，还挺会享受的嘛…… 苏染撇了撇嘴，开始欣赏起那些花来。 渐渐地，天色又暗了几分，围绕在花房四周的装饰灯带忽然亮了起来，一闪一闪的，耀眼得如同漫天星辰。 苏染捧着脸，忍不住发出感叹：“好美啊。” “咳咳……” 就在这时，林闻宴双手背在身后，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他的衣服已经换了一身，身上是跟周围环境有点违和的高定西装，却衬得男人身材高大颀长。 男人漆黑的瞳孔凝在她脸上，似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苏染被他这气氛搞得有点紧张，小声开口问：“怎么啦？” “染染……”林闻宴说道，“你能不能先坐下？” 苏染：“有事你就说嘛。” 林闻宴：“你先坐下。” “哦，好吧。”苏染只好找了把椅子坐下。 可她刚一坐下，林闻宴忽然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 他跪在那里，修长的手指间捏着一个酒红色的绒布盒子。 苏染盯着那个盒子，愣了一愣。 这是…… “你要向我求婚啊？”苏染笑得眉眼弯弯。 “我……”林闻宴提前准备了一通的台词，被她这一开口，酝酿好的情绪一下子都散了，他噎了一噎，说道，“能不能让我先说？” “哦哦。”苏染乖巧地点点头，嘴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那你说。” 林闻宴重新酝酿好情绪，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钻石戒指，单颗美钻四周围着一圈碎钻，相映成趣，独特的设计让这戒指散发出璀璨而又优雅的气质。 林闻宴一双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凝着她：“染染，本来我让桑玥找了专业的婚庆公司，想让专业的团队来设计一场求婚仪式，可是桑玥那家伙太慢了，让她设计个戒指都花费了好长时间，我不想再等了。” 他单膝跪在那里，举起那枚钻石戒指：“染染，嫁给我，好不好？” 男人开始深情地表白。 “当年你离开我时，除了院子里那两棵香樟树搬不走，什么都没给我留下……”男人的声音似乎带着点委屈，“可那树也是成双成对的，倒显得我一个人形单影只。我想和你结婚，就像那两棵树一样，一生一世长相伴……” “虽然但是……”苏染好看的眉头轻轻蹙起，“我还是想打断你一下哦……” 她朝院子里那两棵树的方向指了指：“我的树，为什么会变成香樟树了啊？” “嗯？这香樟树不是你买了我们一起种的吗？” “啊？”苏染的小脸皱成一团，“可我买的明明是银杏树……” 她垂了垂脑袋，沮丧道：“看样子，我被当初那商家坑了……” “呃……”剧情走向好像有点走偏了，林闻宴问道，“这很重要吗？为什么一定要是银杏树？” 她启唇，慢慢地说道：“因为每年你生日的时候，就是银杏树最漂亮的时候，树叶金灿灿的一片，就算都掉光了，也是满地的细碎金黄，那是深秋最绚烂的颜色……不像其它树，叶子掉了枯黄一片，看起来就很伤感。” 她知道自他爷爷奶奶去世后，他就一个人居住，没有家人的陪伴，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不想他在家时感到那么伤感。 “没关系，只要是你的，我都喜欢。” 林闻宴笑了笑，用炙热的眼神看着她，声音轻柔如情人的耳语：“那你还说要在我的院子里种一片花的，结果你自己人却跑了，染染……”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你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苏染嘟囔道：“咱能不提旧事了吗？” “好。”林闻宴朝一旁的花点了点下巴，“那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苏染思忖了一会：“嗯……有点眼熟。” 其实她不但路痴，还对植物名字也记不全，养花种树只挑好看顺眼的就是了。 林闻宴笑道：“那是香槟玫瑰。”男人淡淡的语调透着点低哑，“它的花语是——我只钟情你一个……我不知道你会什么时候回来，所以在这建了一座花房，一年四季恒温设定，只要你回来，就一定能看到花开。” “哦……”苏染一听，蓦然红了耳根，羞恼地小声道，“我知道啦……” 她见他还跪在地上，连忙朝他招招手：“你快起来吧。” “那你答应我的求婚吗？”林闻宴拿起戒指，牵起她的手，准备往她手指上套，“这戒指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让桑玥再去改……但你今天不能因为这个拒绝我的求婚。” 苏染有点哭笑不得：“你这也没让我选择啊。” 她垂眸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戒指，将自己左手的中指凑了过去：“这戒指，我喜欢。” 她的嗓音轻柔而又坚定：“你的求婚，我也答应了。” 天际亮起几颗璀璨的星星，一闪一闪地眨着眼睛，连同挂灯柔软的灯光，温柔地包裹住了两人。 第207章 家底 林闻宴将戒指套在了她的左手中指上，然后站起身，勾着她的脖子将人揽进怀里，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地轻喃：“染染……老婆……” 苏染把头埋在他胸前，耳尖微红，仿似染了一层绯色，压低的嗓音绵绵的，听起来有几分撒娇的意味：“还不是你老婆呢……” 林闻宴的手指轻轻顺着她的头发，声音嘶哑：“真想马上娶你。” 忽然，有一个文件袋从林闻宴的身后掉在了地上。 “咦，这是什么？”苏染正准备弯腰去捡，男人骨节修长的手率先从地上将那文件袋捡了起来。 林闻宴坐到了她的旁边，说道，“彩礼什么的，我不太懂，我妈那边已经开始忙着张罗了……而且，我还得先得到叔叔阿姨的首肯才行。” 苏染搂着他的脖子笑道：“阿姨这么早就开始张罗啦？她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嫁给你？” 林闻宴搂着她的腰，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他挑着眉，眼里笑意，暧昧非常：“那吵吵嚷嚷的热搜虽然很烦人，但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这不，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了，你不嫁给我，还想嫁给谁？” “坏胚子。”苏染低低骂了一声。 林闻宴勾着唇，又低下头狠狠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骂谁呢？” 他的热气拂到她耳边，又酥又痒，苏染侧身躲了一下，笑道：“谁认领就是在骂谁。” 林闻宴眼眸微微眯起，瞳色幽沉，笑起来憋着一股坏劲：“等我说完正事再收拾你。” 他把手中的文件递给她：“这些也是给你的，你把字签了。” “这什么呀？”苏染接过那一沓厚厚的文件，嘴里嘀咕道，“都已经下班了还让我看什么文件……” 她打开其中的一份，待看清上面的字后，不由瞪大了眼睛。 “这是嘉蓝的股权转让协议？你要把嘉蓝给我？” “嗯。”林闻宴了起眼皮，语气闲散得像是送一个玩具，“我买嘉蓝本就是为了你，再说了，我的专业领域本就不在此，现在我把嘉蓝交给你，你不用再担心因为办公室恋情而遭人非议，我也可以稍微喘口气，不用再每天加班了。” “我……”苏染惊讶得有点说不出话来。 虽然她没少幻想过有哪一天能“谋朝篡位”，把他踢走坐上嘉蓝ceo的位置，可幻想和现实毕竟是两码事。 她垂下黑睫，认真想了几秒：“林闻宴，虽然我打工的目标就是升职加薪当老板，可我也知道，管理一个部门和管理一个公司是不一样的，以我现在的能力，还扛不起一家公司。” 苏染看着他的眼睛，直言道：“林闻宴，我怕……”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没有万全的准备，她不敢去担这么大的风险。 “染染，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林闻宴牵起了她的手，眸中流动着细碎的光，他笑道，“我已经替你考虑过了，若是你愿意，我可以请贾锐当你的副手，他这个人虽然怕老婆，还很佛系，但他的思路清晰，看事通透，管理能力也不差，还挺有远见的，有他帮忙，你会轻松不少。当然，若是你觉得你还需要几年时间历练，我也可以帮你找一个专业的职业经理人，你在一旁学着，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你能独当一面。” 苏染：“可是我……” 林闻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染染……你若失败了，有我给你兜底，你若成功了，我为你高兴。” 男人的眸光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苏染心安了不少，她轻轻扬唇一笑：“那我试试。” 林闻宴点点头，又道：“其他的这些是我在集团的股份、期权，我会转让一半给你，……剩下的是我的一些固定资产和现金存款的明细，这些你拿着……还有我的卡……” “啊？”苏染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她抱着自己的脑袋，晕乎乎地说道，“一个嘉蓝已经够我忙活了，你把这些都扔给我，我岂不是要烦死了……这泼天的富贵，我一下子承受不了，你拿回去，我不要了。” 林闻宴笑得肩膀抖动：“这些又不用你做什么，放咱家里你知道就行了，以后这就是咱们家的家底了。” 苏染小脸皱成了一团，掰着手指头数：“可我名下只有小破车一辆，每个月的工资只有那少得可怜的三瓜两枣……还是你发的。” 林闻宴笑着拢住了她的手指：“那你以后想给自己开多少工资就开多少工资。” 苏染眼睛一亮：“啊哈，原来结婚还有这好处呢。” 林闻宴将人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那你觉得，我们以后的婚房安排在哪里？现在住的小公寓太小了，要是以后咱们有了孩子，都没地方蹦跶。” “你已经想这么远了吗？”苏染搂住他的脖子，小腿在那里晃啊晃的，“那我们就住这里好啦，这里离我父母还有林姨他们家很近。”她在他耳边悄声说道，“这样我们以后还可以去蹭饭。” 林闻宴用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子：“你不嫌这里上班远？” “我不管，你以后每天送我上下班。”苏染将脑袋埋在他的脖颈间，声音又娇又软，“我喜欢这里的花房，我还没看够呢。” “乐意为老婆效劳。”林闻宴喉结滚了滚，清冽的嗓音带着点沙哑低沉，“放心，你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在这里看花。” 他的眼神变得愈发幽深起来，苏染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捏起了下巴。 男人的薄唇很快贴了上来，辗转着挑开她的唇缝，唇舌霸道地与她的纠缠着。 “唔……” 苏染抓着他的后衣领，往后缩了缩，奈何现在坐在男人的怀里，压根就无路可退。 男人的呼吸越发粗重，手掌渐渐从女孩的后背挪到了她的衣服下摆。 下一秒。 “哎哟，卧槽！” 旁边突然传出来一道第三个人的声音。 第208章 偏袒 t 第209章 查房 吴副院长出事后，医院一下子整顿了好几个干部。 副院长的职务空缺了出来自然得有人顶上，苏宏胜的资历和口碑都不错，就成了那个最佳的人选。 苏副院长刚一上任，就忙得晕头转向的，原先的那些工作是一样都没少，反而还增加了不少活，恨不得把一天挤成三天用。 这不，vip病房里的病人还得他亲自慰问。 苏宏胜本也没什么仇富的心理，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在他眼中都是病人，给人家治好病高高兴兴地出院不就好了吗？可有些有钱人啊，他就是奇奇怪怪的…… 有一个801房间的vip病患，六十岁不到的男性，他得了胰腺炎，病情不算严重，也尚无感染，做了一个微创治疗后，已经差不多可以出院了。 可那病人总说自己这里疼那里疼的，不愿意出院。他还总是站在窗口发呆，望着楼底下，像是在等着什么人。有时候他又实在无聊得很，还会跟在苏宏胜身后去其他病房查房，那人双手负在身后，身姿挺拔，要不是穿着一身病号服，人家还以为他是上头来视察的领导呢。 苏宏胜都被整无语了，真有点搞不明白这些有钱人的脑回路。 医院又不是什么酒店宾馆，怎么会有人喜欢赖在这里不走的？ 那人也不是什么交通事故中的伤者，根本没有人被他讹钱啊。 ……简直是浪费医疗资源。 苏宏胜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没那么多时间陪这种有钱人玩，只好先去其他病房查房。801的病人无聊地在走廊闲逛，走着走着，又无意间跟着苏宏胜走进了一间病房。 相比起vip病房，这里的三人间病房显然拥挤得多，若是碰到医生来查房，其他家属都只敢贴墙站着或者去外面，以免妨碍到医生工作。 801的病人却大剌剌地站在几个不知是主治医生还是实习医生的后面，探头探脑地望过去。 只见苏宏胜正拿着一个听诊器为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听诊。那小孩看上去又黑又瘦，唯有嘴唇是苍白的。站在小男孩旁边的家属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头，看上去竟然比病床上的男孩还要黑瘦，他佝偻着背，衣服布料质地粗糙，裤脚已经散了线，看样貌，应该是小男孩的爷爷。 小男孩的爷爷说话时带着外地口音，对苏宏胜的普通话可能听得一知半解，只能茫然地点头或“啊？”几声。 这样的老人家，多半文化水平有限，可能字都认不全。 苏宏胜只好耐着性子又为他说了几遍医嘱，那老人感激地连连点头。 801的病人悄悄问前面的一个年轻医生：“这小孩得的是什么病啊？看上去怪可怜的。” 那年轻医生瞥了他一眼，轻声说道：“肝硬化。” 801的病人一愣：“这么小就得了这个病，真是可怜啊……” “可不是嘛。”那年轻医生说道，“更可怜的是，他们老家那里医疗条件没这里好，于是，他爷爷就带着他从外省市来这里看病，可没想到啊，刚从火车站下来，就被不良医托介绍到了那些非正规的治疗机构……一笔钱就被骗掉了。” 801的病人：“那小孩的父母呢？” 年轻医生：“得了这病，这小孩以后的生活质量都不会很高了，父母嫌弃他是个累赘，早就不管他了，只有爷爷奶奶不舍得这孩子，带在身边养。” 801的病人：“好歹也是他们的儿子啊，做父母的怎么能不管他呢？” 年轻医生：“听说他们家不止这一个小孩，而且家里条件一看就不富裕。父母还得工作，哪有时间把金钱和精力花在这一个上面？那样岂不是全家得饿死？” 801的病人一听，胸口有一股莫名的酸胀感。 在外人看来，那父母是为了顾全大局，可在那小男孩看来，他已经被父母抛弃了，待爷爷奶奶故去，那他就没有可以依赖的亲人了…… 801的病人顿了几秒，又问道：“那他们钱被骗走了，后来追回来了吗？” “哪有那么容易啊。”那年轻医生说道，“虽然已经报了警，但追回那笔钱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呢。他们来我们医院的时候，当时是我们的苏主任……哦，现在已经是苏副院长了，是他接诊的。他明知老人家身上已经没钱了，却还是接下了这个病人，自己还替他们垫付了医疗费。” 801的病人：“哦？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医生愿意给病人垫付医疗费的，他就不怕这笔钱要不回来？” 年轻医生：“看这一家人的条件，我们苏老师自然是明白这钱要回来的可能性很小啦。可他说，他要是不救，那这小孩可能就活不了了。” 801的病人：“倒是个有仁心的医生。” 年轻医生忿忿不平道：“就因为这事，我们苏老师还被医院扣了奖金呢。” 801的病人挑眉挑眉，道：“……虽然他做的是好事，但他破坏了医院正常收治病人的规范和秩序，若是人人都效仿，那医院岂不是乱套了？” 年轻医生：“唉，您说的怎么和那些领导们说的一模一样呢。” “徐运盛！”前面的苏宏胜突然斥了一声。 “唉，到！”那年轻医生突然被点名，立马站得笔直，大声地应了一声。 苏宏胜严肃道：“我让你来查房，你却在旁边和人聊天？这就是你对待工作的态度？” 那苏宏胜平时虽然乐呵呵的，但对待工作和学生的教学上却向来很严谨。一个医生手上攥着无数条人命，岂容马虎？ 徐运盛立马垂下了脑袋：“……对不起，老师。” 苏宏胜皱眉，扫了一眼那位801的病人：“不相干的人，请从病房里出去，不要打扰到这里的病人。” 801的病人摸了摸鼻子，只好转身走了出去。 第210章 出院 苏宏胜一连查完几个病房，对着几个学生交代了几句，正准备回办公室时，护士长却突然喊住了他。 “苏副院长。”护士长的脸上带着点激动，她说道，“得肝硬化的那个小孩，刚刚他的住院账户里突然多出了一笔钱。” “嗯？”苏宏胜奇怪道，“这钱哪来的？警察把他们被骗的钱追回来了？” “不是。”护士长摇摇头，“是有人代付的。” “谁？” “801那位vip病人。” 苏宏胜：“……” …… 趁着中午午休的时间，苏宏胜又去了一趟801病房。 苏宏胜走进去时，那位病人正躺在病床上，他双手举着手机，像是在犹豫要不要打电话，午餐被他晾在了一旁，动都没动过。 苏宏胜倚在门口，搔了搔眉心，问道：“对医院的饭菜不合胃口？” 801的病人淡淡扫了他一眼：“的确是不怎么样。” 苏宏胜哼笑一声：“既然不合胃口，那干嘛不出院吃更好的？” 801的病人听了这话，眼神闪了闪，他放下手机，说道：“那就帮我办出院手续吧。” “嗯？”苏宏胜有点纳闷这人怎么突然转性了，虽然很想欢天喜地地送走这位，但还是忍不住问道，“那小孩的医疗费，是你付的？” 801的病人下了床，似乎正准备收拾行李：“是啊。” 苏宏胜：“那你应该知道，以他们家的条件，可能这辈子都还不了你这笔钱。” 那小孩肝硬化的程度已经挺严重的了，就算治疗，也只能缓解疼痛，没办法彻底治愈，以后还需要用钱的地方多得是。 801的病人却道：“我知道啊，我不缺这点钱，压根就不需要他们还。” 苏宏胜：“也是，你一天的住院费，就顶人家好几天的了……不管怎么样，我替他们谢谢你……等会我会让人来给你开出院单。” 他刚想转身出去，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等等，你既然要出院了，那你的家属呢？前几天你老婆不是还在这里的吗？” 801的病人说道：“哦，我的小儿子要结婚了，我老婆最近有挺多事要忙的，我就让她回去了。” 小儿子？那这人看来不止有一个孩子，家庭成员挺多的嘛，为什么还会搞得像个独居老人似的？ 苏宏胜就更纳闷了：“儿子要结婚，这不是喜事吗？那你为什么不回去帮你老婆一起替你儿子准备结婚的事呢？” 801的病人叹气道：“说起来，我也挺失败的，虽然有两个儿子，可是没一个和我亲近的……” 苏宏胜这下是明白了，原来先前赖着不走是等着儿子来探望呢，真是个别扭的老头……差点以为他是看上了这里的漂亮小护士才赖着不走的。 苏宏胜说道：“就算再不亲近，可自己的父亲都已经住院了，总该来探望一下吧。” 801的病人：“我的大儿子这几天在国外出差。” 苏宏胜：“那你刚刚说的小儿子呢？” 801的病人长长地叹了口气，自暴自弃地说：“算了……他上班忙得很，一有时间还得去准岳父岳母那里刷好感。” “嘿……”苏宏胜就不乐意听这话，“他就算要结婚了，那也不能只顾在岳父岳母面前献殷勤，忘了自己的老子吧？” 801的病人侧着头，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这也不能怪他，他可能压根就不知道我住院了……而且，他不跟我亲近，也是有原因的……” 刚刚看到那小孩，他就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也是把自己的小儿子抛给了爷爷奶奶……十二三岁的小孩，接连被自己的父亲抛弃了两次，该有多绝望啊。 苏宏胜这下是明白他刚刚举着手机是在犹豫什么了。 “你想打电话给他那就打啊。” 这些有钱人，怎么做事这么磨叽的，一点也不干脆利落。 “我在医院干了快一辈子了，没少见过生离死别。”苏宏胜板起脸，用一种大人训斥小孩的口吻说道，“有什么话，就趁人还在，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别等到一方人没了，后悔莫及，那就成了双方一辈子的遗憾……你算算你这辈子还能活多少年？一家人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不好吗？” 801的病人有点犹豫：“这……” 苏宏胜：“那你把他的电话告诉我，我来帮你打。” “这太麻烦你了吧。”那801的病人刚说着麻烦，嘴里却又迅速地报了一串手机号码。 苏宏胜嘴角抽了抽：“……” 他拿出手机，照着那号码拨了个电话过去。 “喂？”电话里很快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苏宏胜心里“咦”了一声，这声音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呢？ 他看了一眼病人床头的名牌，说道：“你是……林枕山的儿子对吧？我这里是中心医院的，你父亲出院需要家属来签个字。” …… 林闻宴赶到住院部时，林枕山正一个人坐在病房里，旁边放着一个简易的行李袋，看样子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你……来啦？”林枕山向来镇定的脸上突然多了几分局促，他站起身，说道，“医生说出院需要家属签字，你妈妈她好像在忙，我就……” 林闻宴站在门口，抬眸定定看了他一眼。 对于他这位父亲，两人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面，以前是因为林枕山忙，现在则是他自己有工作要忙。 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在江明宇的婚礼上，没有父子间的熟稔，倒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几年间，两人的对话次数更是屈指可数，有时候林枕山都有点嫉妒温致远，因为林闻宴对温致远比对他这个亲生父亲还要好一些。 林枕山想要打听点这个儿子的什么事，还得悄悄从宋喻那里获取点信息，就连结婚这么大的事也是如此。 一想到这里，林枕山眼底的失落明显。 林闻宴看着林枕山，发现上次在江明宇婚礼上意气风发的父亲，如今无端苍老了许多。 他的眉心蹙了蹙，说道：“我不知道你住院的事。” 第211章 会见 林枕山很淡地牵了下唇：“没事，我知道你最近比较忙，是我让你妈别告诉你的……反正也不是多大的毛病。” 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无言。 过了几秒，林闻宴率先打破了缄默：“那我先去帮你办出院手续。” 他转身，正准备出去找医生，目光和一个迎面走来的人对上了。 “801，听说你那个宝贝儿子来啦？这下开心了吧？”苏宏胜一听到消息就赶了过来，准备送送这位大财主，结果…… “……呃，怎么是你？” 苏宏胜错愕地眨了眨眼。 好家伙，先前他还吐槽林枕山的小儿子只顾去岳父家里，那岳父不是在和人抢儿子吗？太不厚道了。结果……回旋镖扎中的竟然是自己。 这林闻宴最近的确是常常在他家里出没，小子殷勤得很，礼物是每天变着花样地送，家里都快被他搞成仓库了，除此之外，他还把每天晚上洗碗的活给抢走了……这让苏宏胜在老婆面前觉得很没有存在感唉。 此刻，林闻宴脸上的惊讶不比苏宏胜少，难怪他觉得刚刚那个电话里的声音有点耳熟呢。 “叔叔。”他回了回神，向苏宏胜打招呼。 这态度，可比对林枕山热切多了。 苏宏胜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小骄傲，果然还是养女儿贴心啊。 林闻宴为两人介绍：“叔叔，我为您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父亲……爸爸，这位就是苏染的父亲，我的……” “原来是亲家公啊。”林枕山先前的表情一直是淡淡的，此刻立马换上了笑脸，走上去就要和人握手，“我们两个可真是有缘呐，在这都能碰上。” 苏宏胜连忙后退了两步：“唉，别叫我亲家公……我还没答应要把女儿嫁给你们家小子呢。” 林枕山一听，愣了一愣，向林闻宴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这一天天的跑去人家家里献殷勤，怎么到现在还没搞定人家父母？ 林闻宴接收到他的目光，轻咳一声，有点不自在地垂下了眼眸。 林枕山摇了摇头，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他对着苏宏胜说道：“那苏副院长，这次在医院多亏了你的照顾，我就先出院了，孩子们的事，我们两家人改天约个时间正式聊一下？” “行。”苏宏胜还在上班，自然没时间和他们在这里聊私事，他点点头，觉得林枕山还是挺明白事理的，他说道，“那我们改天再说吧。” 林闻宴：“叔叔，我等会得送我爸回家，那今晚就不去您家里了。” 嘿，这还要向他请示？ 苏宏胜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林闻宴开着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回老宅的路上，考虑到林枕山刚出院，他也不敢开快，车子就这么一路慢腾腾地行驶着。 林闻宴稳稳扶着方向盘，目不斜视。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林枕山侧过脸，望着儿子那张与自己年轻时长得七八分相似的侧颜，主动打破了沉默：“你那个老丈人……他说还没同意你们的婚事？” 林闻宴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随即嘴里浅浅“嗯”了一声。 他以前只觉得苏家最难搞的应该是许琼华，苏宏胜看上去乐呵呵的，应该挺容易攻略的，可没想到苏染那倔脾气竟然是遗传自她的父亲…… 林枕山：“要不你说说情况？我替你分析分析？” 林闻宴双手托着方向盘，平稳地拐了个弯，随即说道： “苏染的妈妈是位老师，平时在家里说一不二的，苏染爸爸在家里也向来对她言听计从的，外人看起来，苏妈妈应该是家里那个拿主意的人。可是后来我发现，苏爸爸是把小事都交给苏妈妈做主了，大事还得他拿主意……当然，除了嫁女儿，平时家里应该也没什么大事了。苏染没少在她妈妈旁边做功课，许女士对我的态度已经比先前缓和了不少。可是我那位未来的岳父大人……” 林闻宴抿了抿唇，皱着眉头说道：“他每次看到我脸色都挺好的，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可是吧，每次只要我一说到和苏染的事，他就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开始打太极……” 林枕山听罢，哼笑一声：“他这是在考验你呢。” 苏宏胜对待工作都那么谨慎，嫁女儿这样的事自然是慎之又慎。 林闻宴摸了摸鼻子，有点无奈：“我最近一直在研究他的喜好，变着花样地在讨好他，可他就是有点油盐不进……” “你啊，还是太嫩了。”林枕山睨了他一眼，嗓音带着过来人似的沉稳，“没有把你岳父这个人研究透彻。” 林闻宴一听，愣了愣，侧头看了一眼林枕山：“什么意思？” 林枕山微微扬了扬唇：“这件事，我会替你处理的，你找个时间约两家人见个面就行了。” 林闻宴沉默了片刻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唤。 “爸。” “嗯？” “你都不问问我苏染是什么样的人，你就愿意帮我吗？” “你们的事，你妈已经和我说过一些了。”林枕山轻笑一声，“更何况……有这样的父亲，教出来的女儿必然不会差，说不定，还是你小子高攀了人家姑娘。” “对。”一说起苏染，林闻宴没忍住弯了弯唇，“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 “那你愿意和我说说你们的故事吗？”林枕山看着他，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我要听你妈都不知道的故事。” “我妈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林闻宴左手的手肘自然地搭在车窗边沿，右手掌心托着方向盘，神色轻松自在不少。 林枕山听着儿子在那里不停地述说，时而讶然，时而笑着摇摇头。 车窗外，街边的彩色灯箱发出五彩的灯光，透过车玻璃，照在父子俩的脸上，镀了一层漂亮的光影。 第212章 彩礼 周六，这一天是两家人家约好见面的日子。 苏染虽然已经和宋喻逛过几次街了，但一想到今天是正式见家长，还是有点紧张。 临出门了，还是在不停地换衣服、改发型。 许琼华揶揄道：“上次见周北辰父母也没见你这么紧张啊。” “那怎么能一样呢？” 苏染慌慌张张地在鞋柜里翻找鞋子：“哎呀，妈妈，我的那双靴子好像放在我租的那房子里了。” 许琼华：“怎么又丢三落四的？我来帮你找找。” “找不到就穿别的嘛。”苏宏胜在一旁，看得有些不耐烦了，“不就是去吃顿饭吗？有必要这么隆重吗？再晚要迟到啦。” 苏染撇了撇嘴：“知道啦，知道啦……” 她好不容易把自己收拾整齐，一抬头，就看见苏宏胜穿着一身崭新的西装，还系了领带……从那一百条领带里挑的。 苏染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爸爸，你还说我隆重……” 明明他自己穿得更隆重。 苏宏胜以拳掩唇，轻咳一声：“第一次正式见面，气势不能输。” 苏染向他比了个大拇指：“爸爸是最帅气的。” 苏宏胜的脸上带着几分志得意满的舒心：“那走吧，我的大公主和小公主。” …… 苏家三口人来到约定好的饭店时，林闻宴已经等候在门口了。 苏家二老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走在前头，两个小的并肩走在后头。 林闻宴深深地看了苏染一眼，趁前头的人不注意，悄悄地牵起了苏染的手。 最近苏染在父母家住的日子居多，两人私下见面的时间少了，也不敢在家里二老面前放肆，就只能这么偷偷摸摸的。 苏染在他手心挠了挠，笑得眉眼弯弯。 林闻宴看得心有些痒痒，刚想在她脸上偷亲一口，苏宏胜忽然转过头来，扫了两人一眼：“那个……” 苏染被吓了一跳，想挣脱开林闻宴的手，林闻宴握着她的力道却忽然重了几分。 他将她的手裹在自己的掌心中，表情坦荡地问道：“叔叔，怎么了？” 苏宏胜的目光在两人的脸上来回打量，最后落在了握在一起的那两只手上，他回过头，淡淡道：“没事了。” 几人很快地走到了包厢内，众人刚打完招呼，宋喻就想要苏染坐在自己的旁边：“小染，阿姨好几天没见到你了，你坐到阿姨旁边可好？” 一般双方见家长，子女都是坐自己父母旁边的。 苏染向许琼华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许琼华看出来宋喻是真的喜欢苏染，她点点头道：“你去吧。” 就这样，苏染和林闻宴换了个位置，挨着宋喻坐，倒是方便了林闻宴给苏父苏母倒茶。 众人寒暄了几句林枕山的身体恢复情况后，就开始聊今天的正事了。 林闻宴现在住的那套别墅，原先是他爷爷奶奶留下的，他大学毕业后，就从他爸爸和姑姑手里买了过去，所以现在那房子已经是他的了。林家二老的意思是，他们另买了一幢别墅送给儿子和未来儿媳妇，就当是新婚贺礼，除此之外，还有彩礼、三金、股票之类的一大堆送给未来儿媳。 这些东西的价值，零零总总加起来，怎么着也要上亿，还不包括林闻宴自己给苏染的那些股票期权。 这对一个普通人家来说，已经算是天价彩礼了。 苏宏胜却揉了揉眉头，淡淡道：“我们家呢，就是普通工薪阶层，我和苏染妈妈攒了一辈子的钱，也只够给女儿在市中心买一套小公寓，不大，但是也好歹算是有个窝，再过几天就能过户了。” 苏染一听，眼底划过惊诧。 在市中心给她买房这事父母没和她说过，而且，市中心的房子，再小的面积怎么着都要好几百万，稍微像样一点的就要上千万，以父母的工资，估计耗上了一辈子的积蓄，说不定还背上了一大笔贷款。 苏染眼睫颤了颤，心底涌起了一股愧疚之感。她明白父母这是为了她倾尽了所有，不管她最后的生活会如何，有了这房子，都能让她有一点底气。相比之下，现在的她却无法为父母做些什么。 林家三口人却听出了苏宏胜的言外之意。 林家虽然比他们苏家有钱，但他苏宏胜不想用那些东西作为嫁女儿的筹码。房子什么的，他们自己会给女儿买，不管大小，好歹算是有个窝……倒真是挺有风骨的一个人。 宋喻为了儿子能结婚，精心准备这些东西用了好些日子，却发现苏染爸爸看不上，心里顿时有点着急：“苏先生，你若是对彩礼有什么不满意，我们家还可以……” 林枕山拍了拍她的手，摇头示意。 宋喻：“……” “我现在是终于明白我老丈人当年的心情了。”苏宏胜笑道，“当年我追我老婆的时候，也有几个挺有钱的家伙同时在追她，她当年的样貌啊，可比现在的苏小染漂亮多了。” 许琼华拍了拍他：“你说重点……” 苏宏胜笑：“当时啊，我的老丈人在几个人当中挑来挑去，最后却选中了我当女婿。” “后来，我就问我的老丈人，为什么当初选了我，我明明是穷小子一个嘛。他就告诉我，因为我是几个人当中看上去最老实的，以后不会让他的女儿伤心。” 苏宏胜苦笑道：“可就算是看上去最老实的我，也没让他的女儿少流过眼泪。” 这回换许琼华怔愣了。她明白苏宏胜说的是他外出的那几年，那段日子她带着女儿过得像孤儿寡母，晚上独自在房间里时没少哭过。他回来后，许琼华没少因为这事和他吵架，这个人却总是嘻嘻哈哈地唬弄过去，许琼华只当他没心没肺，没想到……他一直是放在心上的。 苏宏胜看了林枕山和宋喻一眼：“你们的儿子很优秀，不管是长相还是经济实力都胜人一筹，可他太聪明了，他现在对苏染的确很好，可若是哪一天他不想对苏染好了，或者对别人比对苏染更好，那我的女儿该怎么办啊……到时候，我们做父母的什么都帮不了她。” 做父亲的，最害怕看到自己的女儿受了欺负，自己却无能为力。 “爸爸……”苏染的鼻腔里漫上一股强烈的酸气，眼眶不受控地浮起了红，渐渐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我……” 第213章 婚事 林闻宴扫过她发红的眼眶，眼神明显暗了几分。 以他对苏染的了解，他知道此刻的苏染动摇了，因为苏宏胜的话而动摇…… 她怎么可以动摇？ 林闻宴拧眉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复又缓缓睁开，对着苏宏胜说道：“叔叔，您未免也太小看您的女儿了。” 苏宏胜闻言，将目光投向林闻宴，眉头微拧。 “苏染她虽然柔，但不代表她弱。”林闻宴说道，“我见过她伤心哭泣的样子，却也见过她欢欣勇敢的一面。她不会因为一点困难就轻易低头……” 林闻宴慢悠悠转头过来，那双漆黑的眸子定定地凝着苏染：“您的女儿，比你想象的要勇敢。” 那双黑眸中向来透着懒洋洋的散漫，此刻却透着一股认真。 苏染睫毛颤了颤，因为他的话，瞬间驱散了她烦乱的心绪。 林闻宴转回头，看向苏宏胜的俊脸紧绷着：“况且，叔叔，您不能因为担忧还没有发生的事，就判了我的死刑，这样对我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吧？” 苏宏胜看着他，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许久未置一词。 包厢内，气氛凝固了几秒。 半晌，林闻宴又说道：“若是叔叔还不放心，我可以签署一份婚前协议，若是将来我和苏染离婚，我愿意净身出户。” 此话一出，周围之人的呼吸都凝滞了片刻。 林枕山和宋喻愣了几秒，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有点不敢置信。 这样的协议一签，等于儿子把自己所有的后路都堵死了……至于吗？ 苏染听完，惊讶程度不亚于林枕山和宋喻，她的心脏一滞，抬眸定定看着林闻宴。 林闻宴淡定地坐在那里，一脸的古井无波，仿佛刚刚说的只是一件不痛不痒的事。 包厢内又是一阵沉默。 半晌，许琼华轻轻拍了拍苏宏胜，说道：“你刚刚忘记了说一点。” 苏宏胜问道：“什么？” “当初我的父亲选你当女婿，最重要的原因不是因为你刚刚说的那些。”许琼华顿了顿，说道，“最重要的，是因为我选了你。” 她面上带着温柔笑意，眼睛里却带着几分无奈：“你这个人，执拗又死心眼，你女儿的脾气，那是跟你一模一样……你离家那几年，我的确是因为你没少吃过苦头，当时的苏染才十几岁的年纪，我以为她什么都不懂，可是她有时候竟然会反过来照顾我……就像林闻宴说的，你的女儿，比你想象的要坚强……但更重要的一点是，这是她自己的人生，你应该把选择的权利交给她自己，不是吗？” 苏宏胜看着许琼华，心口一窒，内里五味杂陈。 “苏副院长。”林枕山忽然唤了他一声，“上次从医院出来后，我就一直在思考一件事，今天就想顺便和你聊聊。” 林枕山说道：“我们林氏集团，一直想成立一个医疗慈善基金会，就当是回馈社会的一种方式，目的就是帮助那些家境困难的病人能够得到及时的救治。但是，医疗这一块不是我们公司的强项，我们也一直没有找到放心的、合适的医院和对接人……” 苏宏胜一听，眼睛一亮，身子往前倾了一些：“那你的意思是……” 林枕山微微笑道：“我的意思是，我觉得苏副院长既有仁心仁术，工作又严谨，你若是愿意，我想正式成立林氏集团的医疗基金会，医院的对接人就由你来担任，到时候病人资料的审核，资助的审批权限，全权交给你来负责。” 苏宏胜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激动：“此话当真？” 要知道，医院现在虽然也有一些企业的资助，但往往资源有限，且认定标准和流程复杂，再加上那些企业大多是医药公司或者医疗器械的公司，资助的对象大多选择具有某些特殊性的病人，往往和企业利益挂钩。苏宏胜往往要和那些公司的人磨破了嘴皮子，才能偶尔帮上几个贫困病人……现实情况是，还有大批困难的病人依旧得不到救助，甚至有些人害怕因病返贫而放弃治疗。 林氏集团压根就不是这个行业的，若是他们愿意出资，选择的病例会相对客观一些，不用考虑病例的特殊性，而是完全从病人的角度考虑……不管怎么说，就算资金再少，能多帮一个病人，那也是极好的。 “当然是真的。”林枕山观察着苏宏胜的表情，说道，“但我也知道苏副院长你工作一直很忙，这样的事一定会占用你不少时间，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的，我可以再去联系联系别的……” “我愿意！我愿意啊！”苏宏胜着急忙慌道，“你把这件事交给我，交给我们医院，你放心，我会替你把好审核这一关的。” “哦？是吗？”林枕山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苏副院长急困难者之所急，帮困难者之所需……有你把关，这件事我再放心不过。” 苏宏胜对着林枕山拱了拱手，认真道：“做公益是好事，是我该替那些贫困的病人谢谢你们啊。” 宋喻轻轻拍了拍林枕山：“在说小两口的婚事呢，怎么又说起工作来了？” “对对对，瞧我这脑子……”林枕山看向苏宏胜，“那关于小两口的婚事，苏副院长的意思是？” 苏宏胜哈哈笑道：“这事，我和苏染的妈妈都没什么意见，一切都让苏染自己决定吧。” 林枕山和宋喻一听，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苏染“啊？”了一声，佯装生气道：“爸爸，我是不是你捡来的？我在你心里竟然还没有你的那些病人重要……” 苏宏胜老脸一红：“就像你妈说的，你都这么大了，该自己作主了。” 许琼华“啧”了一声，无奈摇了摇头。 众人哄堂大笑。 宋喻看向苏染：“小染，那接下来我们聊聊你和闻宴婚礼的事？” 苏染羞涩地点点头：“好啊。” 第214章 读心 宋喻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不但准备好了彩礼，还把订婚和结婚的日子都选好了。 她说：“老话说，正月不娶，腊月不订……我就想，把订婚的日子定在这个月的28号……结婚的日子就定在十月初十，代表十全十美嘛，这一天可是结婚的大吉日。” “啊？”许琼华惊道，“这时间也太赶了吧。” 苏染对着许琼华悄声说道：“妈妈，阿姨找一位大师给林闻宴算了一卦，说他年底前一定要完婚，不然会有一个大坎。” 许琼华嘴角抽了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也就这傻孩子会信这种话。 许琼华说道：“婚礼有很多东西需要筹备的，可我们家还没开始准备呢，酒店啊、礼服啊、宾客的伴手礼啊……” “不用不用。”宋喻这些天可不是白忙活的，她先前为江明宇筹备婚礼已经有了经验，眼下对举办婚礼一事是驾轻就熟，“该准备的东西我们家都会准备好，小染和闻宴只要找个时间试婚纱拍婚纱照，选自己喜欢的礼服，到时候准时出席订婚仪式和结婚仪式就行了。” 宋喻对着许琼华说道：“亲家你们只要负责把女方出席宾客的名单给到我们就行了，其他的，就连亲家母你在婚宴上穿什么，我也都会为你准备的，到时候你只要挑选自己最喜欢的就行了。” 啊这……未免也太周到了些。 许琼华有点插不上话了，她把问题抛给苏染：“你自己看吧。” 苏染敛眉沉思了一会，道：“阿姨，订婚宴和婚宴的日子这么接近，要不我们把订婚礼取消了吧？到时候直接在十月初十办婚礼就好啦。” 一连办两场，还怪累人的…… 许琼华和苏宏胜听完，表情很平静，像是没什么意见。 宋喻却直接否定了她的这个提议：“不行的，小染，订婚礼是一定要办的。” 她说道：“若是不办订婚宴，外人会觉得女方不受重视，你这样会很吃亏的。” 林枕山说道：“对，该有的仪式和流程，一样都不能少。明宇结婚时有的，你们结婚时一样都不会少。” 苏染听完，心里暖洋洋的，她微微一笑，轻轻地点点头：“那一切都听叔叔阿姨的安排。” 许琼华和苏宏胜对视了一眼，满意地笑了笑。 …… 从饭店出来后，林闻宴准备开车送苏家三口人回去。 苏宏胜摆了摆手，道：“你们都快结婚了，还有许多事情要忙，以后不用每天都来我家打卡，知道了吧？” 苏染挽着林闻宴的胳膊，对着苏宏胜吐了吐舌头：“爸爸这是嫌我们打扰他和妈妈二人世界了。” 苏宏胜“嘶”了一声：“你这丫头……” 苏染哼道：“那我今晚也不回家了。”她对着林闻宴说道，“你送我回我的出租屋吧。” 林闻宴点了点头，送双方父母上车后，自己也载着苏染走了。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大道上。 车厢内，苏染却突然觉得气压有点低。 她瞧了一眼驾驶座上的男人，发现他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眼梢里还溢着几分冷意。 “林闻宴，你怎么啦？怎么一直不说话？” 她父母都同意了他们的婚事，照他平时的性子，不是应该高兴的吗？ 林闻宴依旧目视着前方，没理她。 苏染被忽视，也有点生气了，她道：“你是不是在想那个婚前协议的事？你放心好了，刚刚本来就是你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说，我不会逼你签那玩意儿的。再说了，那些本来就是你的钱，就算真的要离婚，我也不会要你的钱的。” 林闻宴听她这么说，气不打一出来，一个急刹车将车子滑到路边。 他咬了咬牙：“苏染，你再说一遍？” “说什么啊？”苏染只觉得莫名其妙。 平时叫她“染染”，现在追到手了却叫她“苏染”。 苏染看着男人阴沉着的脸，气鼓鼓道：“林闻宴，你是不是后悔了？不想结婚了？那好啊，反正现在证也没领，酒席也没办，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林闻宴一听，火冒三丈，隐忍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 “我反悔？” 他解开安全带，将苏染揽了过来，粗暴地按住了她：“你倒是会倒打一耙。” 苏染的小脸被他捏住了，心情愈加烦躁：“林闻宴，你到底什么意思嘛？” 林闻宴看着她，语气不善地问道：“我问你，你的父亲刚刚说了那番话后，你有没有一瞬间，哪怕只是一秒钟，动摇过和我结婚的念头？” 苏染听完，懵了：“呃……” 这人是有读心术吗？她先前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这家伙却从她的表情上读懂了？ 她父亲这个人，平时乐呵呵的，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也不会轻易把心底的担忧说出来。因为两家人家的家境有巨大的悬殊，那一刻，他是真的担心女儿以后会被人欺负了去，才会说出那番话。 苏染的性子和她父亲一样，是最看不得亲人替她担忧的，要不是林闻宴突然说出净身出户那一番话，她真的可能说出暂缓结婚的想法。 苏染心虚地眨了眨眼：“那时我只是思考了一下下罢了……没想说不和你结婚……” 晚一点结婚和不结婚完全是两个概念好伐？ 林闻宴听罢，呼吸又重了几分，牙齿根都咬得吱吱响了。他直勾勾地看了她一会，随即，深吸一口气，将人松开，然后重新系上安全带，面无表情地狠踩油门，一路飞驰回了公寓里。 …… 苏染发现林闻宴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回去后，两人就各自待在各自的屋里，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屋里忙些什么，平时那么喜欢鸠占鹊巢的一个人，愣是看都不来看她。就连她做好了晚饭喊他，他都不来吃饭。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苏染气哼哼地在客厅里踱来踱去，“该死的男人，脾气倒还不小。” 她叉着腰，望着门口的方向：“不行，今天要是不把这事解决了，今晚我就不睡了。” 第215章 戏耍 “笃笃笃……” 苏染敲了敲对面的门。 林闻宴穿着一身休闲装来开门，垂眸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淡道：“你是不记得这里的密码了？” 苏染嘟囔道：“我是来喊你帮忙的。” “做什么？” “我卫生间的灯泡好像坏了，不亮了，你帮我换一下。” “……”林闻宴目光平静地打量着眼前的人，似是在确认她话里的真假。 苏染仰着头，一双顾盼生辉的美眸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故意压低的嗓音又娇又软：“天都黑了，这么晚找物业的人过来我会害怕……” “……”男人伸出修长食指按上眉心，叹气道，“家里新的灯泡有吗？” 苏染微微一笑，点头道：“有的。” 林闻宴只好跟着她去了她的屋子。 他走进卫生间，按了一下门口的开关，果然上头的灯不亮了。 苏染殷勤地给他搬来一把椅子和一个灯泡：“呐，给你。” 林闻宴接过灯泡后就踩在了椅子上面，抬手拧下了旧灯泡。 苏染打开手机上的电筒，给他照明，目光却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风景看。 随着男人抬手的动作，他的衣服下摆已经滑了上去，展露出线条分明的腹肌，在昏暗的灯光下，有着说不出的性感。 苏染正看得起劲，头顶上的男人忽然“啧”了一声：“照上面，别照我眼睛。” “哦哦……”苏染的手颤了颤，红着脸给他调整好光线。 她咬了咬唇，暗骂自己：怎么搞得自己跟个色女似的…… 林闻宴又问道：“你确定这个灯泡是好的？” 苏染支吾道：“应该……是吧。” “怎么还是不亮呢？”林闻宴皱了皱眉，朝她伸手，“有没有螺丝刀？” “有的。”苏染又蹬蹬蹬跑去翻了一把螺丝刀出来，然后跑回来递给他，“呐，给你。” 林闻宴接过来，把上面的灯罩都拆了下来，然后检查那几根红黄蓝的电力线路，嘴里嘀咕道：“线没断啊……估计你这两个灯泡都坏了。” 卫生间里的空气闷热，林闻宴已经折腾出了一身汗，他从椅子上下来，扯着衣领扇了扇风，道：“小区门口的杂货铺应该还没有关门，我去给你买个新的灯泡回来。” 苏染：“那我陪你一起去啊。” 林闻宴径直往门口走去：“大晚上的，你乱跑什么呀，乖乖在这待着……” 他走到玄关处，刚准备开门，目光忽然瞥见了门口的电闸。 男人的脚步顿住。 那电闸的盖子开着……平时没什么人动那东西，盖子一般都是合上的。 林闻宴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染一眼，哼笑一声，然后轻轻一抬手，把那标记着“卫生间”三个字的子开关给拨了上去。 “咔哒”一声，随着开关的打开，卫生间里的灯骤然亮了，还响起了排风扇的声音。 林闻宴舌尖抵着牙齿笑了笑，看着她：“这叫灯泡坏了？” 苏染呵呵道：“也许是好几天没住这里了，电闸它自己眺掉了……” 林闻宴哂笑道：“倒是挺巧的，还会有选择性地跳闸。” “……” 苏染撅着嘴，垂下眼睫，“我爸爸说得对，你太聪明了，所以我以后肯定是会被你欺负的。” 林闻宴要被气笑了，他扯了扯自己汗湿的衣服，道：“苏染，你还有没有点良心？你大晚上的把我叫来耍着玩，还说我欺负你？” 苏染眼眶发红，声音忽然带了点委屈的哭腔：“可是你不理我，你对我使用冷暴力，那就是在欺负我……” “你可真是会恶人先告状。”林闻宴走过来，揽住了她的腰，“我哪有不理你？” 苏染吸了吸鼻子：“……刚刚我叫你吃饭你都不来。” 林闻宴叹气：“……我在和我妈打电话核对订婚礼和婚宴的事呢。” “嗯？你怎么不早说？”苏染的小脸上立马阴转多云，“这本来就是我和你的婚礼，应该我们两个自己来操心才是，不应该都丢给阿姨……”她挽住男人的胳膊，“你那里应该有资料的吧？走，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等等……”林闻宴拦住她，“你的委屈是消除了，那我的委屈呢？” “呃……”苏染疑惑地眨了眨眼，“你有什么委屈的？” 林闻宴哼笑一声，双手掐着她纤细的腰肢：“你好好想想？” 苏染：“呃……我诓你来换灯泡？……对不起嘛，我只是想让你理理我……” 林闻宴挑眉点了点头：“还有呢？” “没有了……啊……” 男人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苏染有些吃痛地皱了皱眉，“我再想想……” 过了几秒，苏染一点一点慢慢掰开他的手：“没有了就是没有了嘛，你好烦哦……” 说完，她刚要转身，却又被男人一把拦腰抱住了。 林闻宴嘬着她的脖颈，双手放肆地钻进她的衣服内乱摸。 他说：“今天你要是想不出答案，惩罚不会停。” 男人的薄唇埋在她脖颈处，放肆地汲取她身上的甜蜜淡香，渐渐地又忽然失去了原本的温柔，像是一头饿狼，张嘴狠狠地咬了上去。 苏染雪白的脖颈上，瞬间被印下了一个咬痕。 “啊……唔……” 苏染惊呼一声，却又瞬间被男人细密的吻堵住了。 下一秒，她被男人抱起放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整个人被他压着，舌尖已经被他吻得发疼，苏染含糊发出了一点声音，抬手抵着他挣了挣。 可她越是挣扎，男人的动作越是凶，扯着她两只手腕扣在她的头顶处，用单手扣得死死的。 苏染赌气似的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两人的嘴里瞬间蔓延开一股铁锈味。 林闻宴垂眸看着她，笑了，他嘴唇的颜色红得近乎妖冶，漆黑的眼底蕴藏着浓稠的情欲。 苏染知道，这是男人要发狠的前奏，她说话都开始哆嗦： “我、我我……我错了！” 哼，好女不吃眼前亏。 第216章 搬家 林闻宴挑眉看着她：“你错哪了？” “我、我不应该因为爸爸的话动摇了我们结婚的念头……” “还有呢？” “还有？”苏染要哭了，“我、我不应该因为没有发生的事，就不相信你……” “……” 男人抿着唇，沉默了一瞬。 苏染眨着湿润的眼睫看着他……答对了？ “染染……”男人的声音跟着气息一起送进她嘴里，有点儿烫，嗓音沙得厉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为什么一遇到事，我就是被你舍弃的那一个……你知不知道，我很害怕这种感觉……” 苏染一听，心脏像是被人突然攥住。 这个男人，外表看上去总是漫不经心的，说话总是一半玩笑一半认真，苏染好像还没有发现过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可是这是第一次，苏染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了“害怕”这个词…… “轰”的一声，心里原本筑起的心墙轰然倒塌。 她在他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声音温柔：“我不会舍弃你的……林闻宴，你低估了你在我心中的重要性。” “当真？”他埋在她颈窝里，闷闷地笑着，“那你多说说，怎么个重要法？” 苏染的耳尖被他带出来的热气喷得通红，肩膀气得一颤一颤的：“再说就太肉麻了，差不多得了……” “明明差很多，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林闻宴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只手捏住了她的，指尖触感软糯，“染染，我想听你说……” 苏染抿着唇，不吭声，直到嘴里终于忍不住发出一阵阵低喘声。 她咬了咬唇，被他逼得把脑子里最羞耻的话都说了出来。 许久后，男人勾了勾唇，温润的唇瓣贴了上来。 男人的湿衣服早被褪了去，被扔在地上，盖住了她的那套裙子。 他的宽肩窄腰，劲瘦有力，苏染得了空的手臂刚准备搭上他的肩，目光却忽然顿住了。 她指了指一旁的一坨白色，然后慌乱地捂了捂胸口：“它、它……” 林闻宴纳闷地循着她的视线望去。 只见麻球正蹲在客厅的一个柜子上，睁着圆溜溜的漆黑大眼睛，正居高临下、堂而皇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它的两个铲屎官在沙发上……打架。 林闻宴把头转了回来：“就一只猫而已，别管它。” 虽然是只猫，但那目光太肆无忌惮，苏染可不习惯在这种情况下被围观…… 苏染使劲地拍他：“我不要弄了……” 箭在弦上，岂有不发的道理？ 林闻宴咬了咬牙，从沙发上爬起来，单手拎起麻球，将它扔到了阳台上，丢下一句：“自己去隔壁待着。”然后就把阳台门锁上了…… 玻璃门外传来麻球“嗷呜”一声惨叫，似乎还在不甘心地用爪子扒拉阳台门。 “德行！” 林闻宴皱眉看着它，轻嗤一声，平时宝贝的闺女，如今成了碍眼包…… 林闻宴回到客厅，将苏染从沙发上抱了起来，直奔卧室。 苏染搂着他的脖子笑：“林闻宴，再过几天我们就搬家吧。” 林闻宴：“好。” 苏染：“我想给麻球买一个更大一点的猫窝。” 林闻宴：“一定要带锁的。” 苏染：“哎呀，你说的那是笼子，不是窝，别那么对它。” 林闻宴：“……” 苏染：“过几天我还得联系房东，把这房子退了。” 林闻宴叹气：“我交给你的房产本，你一定没有仔细看。” 苏染：“什么意思？……不会这间你也买下了吧？” 林闻宴：“嗯哼，和隔壁那间一起买的。” 苏染嘟囔道：“又乱花钱……你以后可不能再这么乱花钱了。” 林闻宴：“遵命！但是老婆大人，我们现在能不能别说那些了，先干大事？” 苏染笑：“什么大事呀？” 林闻宴眸色暗沉：“传宗接代的大事。” 男人将她放在床上，大手落下去抓着她嫩白的脚踝便折起来，紧接着呼吸一沉，原本被突然中断的气氛忽又升腾了起来…… …… 有宋喻的操持，苏染和林闻宴的订婚礼圆满完成了。 之后，两人就搬到了林闻宴的别墅里住。 苏染在新家里忙里忙外地收拾时，收到了婆婆宋喻送的那件特殊的礼物——旗袍。 那旗袍的制作着实是花了不少时间，但光看工艺就知是精品。 苏染小心翼翼地摸着旗袍上面的盘扣，对着镜子试穿了半天。 然后，她拿出手机，翻了翻手机上面的日历，歪着脑袋若有所思。 苏染将旗袍换下，没过一会，林闻宴就从外头回来了。 苏染踩着拖鞋奔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腰，小脸笑得明媚：“林先生，请你把后天的时间空出来留给我。” “后天？”林闻宴吻了吻她的额头，轻笑一声，“是要帮我过生日吗？其实不用给我整那些……我那天还有几场会议要开呢。” “那你给我半天，要上午，一个上午的时间应该足够了。” “你要干嘛？” “领证啊。”苏染的唇角不自觉地上翘，“在你生日那一天，我要穿着婆婆送我的旗袍和你去领证。” 男人的喉结滚了滚，压着嗓音缓声说：“你确定？人家结婚领证不都是挑女方生日那一天的吗？” 苏染笑眯眯地说道：“反正现在家里的财政大权都在我手里，家里有什么事不都应该我做主吗？……而且，我的生日还要半年呢，你确定要等？” “……”好像的确是太久了。 男人眼角眉梢都不可抑制地流露出笑意，斩钉截铁道：“好，我们后天去领证。” 第217章 夫妇 11月19日一早，苏染和林闻宴成了当天在民政局第一对登记的新婚夫妇。 两人从民政局出来后，就直接往家里赶。 车厢内，苏染手里攥着两个红色的小本本，小脸上满是明媚的笑容：“我把我们的结婚证拍了发朋友圈了，颜柚说要狠狠宰你一顿。” “没问题。”林闻宴握着方向盘，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踩油门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这件定制的旗袍，林闻宴还是第一次看她穿在身上。 明明是很素净的一件旗袍，摆在那里也不过如此，为什么穿在她身上却显得媚气横生。 早上临出门时，林闻宴看她穿着一身旗袍缓缓向他走来，眼角微微泛红，莹润雪白的皮肤比旗袍的颜色还要白上几分，纤腰长腿，走路时，旗袍开衩处，雪白纤长的小腿若隐若现，对男人充满诱惑力，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尖上。 林闻宴上一次在江明宇的婚礼上见她穿旗袍心里就有些蠢蠢欲动，这一次，可以用惊涛骇浪来形容，要不是今天出门是办大事的…… 男人喉结滚了滚，单手解开领口的几颗扣子，开车的速度不自觉地又加快了。 好不容易到了家里，苏染正准备把小本本收起来，男人却忽然从背后抱住了她。 林闻宴含住她的唇瓣，一边拥着她，一边隔着旗袍薄薄的布料砌磨。 “唔……”苏染的脸瞬间红得跟火烧似的，“你不是说今天下午还有会要开吗？……还不快走？” “已经推了。”林闻宴的嗓音透着低哑，“老板也是需要休婚假的。” 他吻上了她的脖子，浓烈的雄性气息缠绕在她颈间，宽大的手掌隔着丝绸盘扣揉捏。 苏染推了推他，嗓音娇得能滴出水来：“大白天的，你要干什么呀……” 林闻宴坏坏地笑了起来：“林太太，法律又没有说这事不可以白天做……” 说着，他一把将人打横抱起，直奔楼上的卧房。 他将她放在柔软的床上后，直接取下了她头上盘头发用的玫瑰金簪，乌黑的长发瞬间披散下来，耳朵上挂着的两枚珍珠耳环莹润又夺目，衬得她肤白凝脂，大方又风情。 “老婆，你好美啊。” 林闻宴俯下身，一边吻着她，一边解她领口的盘扣。 那盘扣解起来多而繁杂，男人显然是没什么经验，很快就没了耐心。 苏染听到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吓了一跳：“你别乱动，这旗袍很贵的。” 林闻宴：“我赔你一百套就是了。” 又来了…… 苏染生气道：“这是婆婆专门找旗袍大师做的，有钱也买不到的。” 林闻宴挑了挑眉：“那你自己脱。” “……” 苏染嘟着红唇，一边解着扣子，一边检查着这旗袍有没有被他撕坏，嘴里骂道：“你真是太粗鲁了。” 林闻宴呲牙看着她，就喜欢她这种心不甘情不愿却还要自投罗网的感觉，待看到那片柔白的肌肤时，呼吸窒了窒：“动作快点。” “林闻宴，臭混蛋！”苏染的声音带着委屈的颤音，“你要是再催，我……唔……” 男人的耐心终于耗尽，以吻封唇，堵住了她的喋喋不休…… 很快，苏染的脸色潮红，呼吸渐渐紊乱。 在意识混乱之前，她仿佛听到男人在她耳边说道：“老婆，这辈子，你只有丧偶，没有离婚……” 苏染哼哼唧唧道：“我怎么感觉上当了……说好的离婚你就净身出户呢……这样我还怎么养男模？” 林闻宴听了，倒也不恼，对上她的眼睛，眸中含笑：“那你得活得够久才有可能等到那一天。” 说着，男人带着惩罚性地咬住了她的柔软。 苏染吃痛地哭喊了一声，最后实在没力气了，开始讨饶：“老公，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啦……” 那声音又软又绵，尾音很快消失在炙热缠绵的深吻中。 …… 年关将至，苏染和林闻宴各有各的忙，只能说……是抽空在十月初十办了场婚礼。 在这一点上，苏染不得不感激她的那位婆婆，有她在，婚礼办得井井有条的，压根就不需要苏染操什么心。 可婚礼结束后，就该轮到公司举办年会了。 作为嘉蓝新任的ceo，苏染这一次可不能假手他人了，这不一到周末，她就窝在别墅的玻璃房里，做着嘉蓝明年的战略规划。 林闻宴走进来时，就看到苏染双腿盘着坐在沙发上，腿上面搁着笔记本电脑，她正歪着脑袋若有所思。 林闻宴揉了揉她的脑袋，夺走她的笔记本电脑：“不知道在太阳底下看电脑对眼睛不好？” “别拿走，还给我。”苏染抬着胳膊，想要要回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林闻宴挑眉道：“不是说好了今天要一起出去玩的吗？” “玩什么玩呀，我都快忙死了。”苏染皱眉道，“你别捣乱了，快把电脑还给我。” “就这？”林闻宴淡淡扫了一眼电脑屏幕，“这玩意儿还需要拿回家做？你的工作效率是否低了些……” 林闻宴这话刚一说完，就有些后悔了……他可不想晚上睡客房啊。 果然，下一秒，苏染皱着一张小脸，不服气道：“那你倒是做个给我看看啊？立刻！马上！” 林闻宴眼珠一转，轻咳一声：“那我要是做了……今天晚上。” 混蛋！ 又想逼她晚上主动。 苏染气得牙痒痒：“那你得一个小时内做完，而且这报告得做得让我满意，不然这周你都去睡客房！” “成交！” 林闻宴直接拿着她的笔记本电脑，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很快，玻璃房内响起一阵快速的键盘敲打声。 苏染听着听着，就打起了瞌睡，她定了一个小时后的闹钟，然后就躺在沙发上打盹了。 第218章 喜讯 阳光洒在玻璃房内，在这个冬日里格外暖洋洋的，夹杂着空气中生涩而潮湿的泥土味。苏染正睡得惬意，忽然觉得身上又酥又痒，仿佛有无数蚂蚁在爬。 “啊！……” 她猛地从睡梦中惊醒，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 哪里有什么蚂蚁啊，明明是林闻宴这家伙在她身上捣乱。 林闻宴嘴角噙着一抹坏笑：“老婆，你这么能睡，是为了晚上储备体力？” “……” 苏染赏了他一对大白眼：“让你写报告，你却在这里玩，差评！这个礼拜你就抱着麻球睡客房去吧。” 林闻宴呲了呲牙：“报告我可是写完了哦。” “嗯？”苏染看了一眼时间，“不可能，还有十五分钟呢……” 林闻宴笑道：“说明时间绰绰有余。” 苏染：“哼，我不信，我要验收成果。” 林闻宴伸手一勾，就将一旁的笔记本电脑拿了过来：“请老婆大人验收。” 苏染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细细打量着这份报告，不由得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不得不说，他写的这份报告，比她写的逻辑更清晰缜密，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集到了一些数据运用在里面，再结合了企业战略规划的几个模型，清晰地给出了一个结论…… 呃……这就是人和人的差距吗？ 苏染垂着脑袋，神色恹恹的。 林闻宴将她的发丝拨到了耳后，然后搂着她的腰：“请问老婆大人，那我们现在可以出去约会了吗？” 苏染无精打采道：“没心情……” 林闻宴“啧”了一声：“我都替你省出来大半天时间了，那你这大半天就是我的了。” 苏染：“……” 林闻宴亲了她一口，露出一丝痞笑：“我们早点出去早点回来，我还等着你晚上的表现呢。” 苏染：“……” …… 一月，嘉蓝公司的年会上。 苏染穿着一袭白色的职业装站在演讲台上，看上去成熟又干练。 这是她首次以新任ceo的身份亮相在全体员工面前，她对过去一年公司的业绩做了总结，也对下一年的公司发展目标做了详细的阐述。 “最后，在新的一年里，希望大家继续和我一起，做好准备，蓄势待发，伴着嘉蓝共同成长！谢谢大家！” 演讲结束，苏染在台下众人雷鸣般的掌声中走下台。 服务员开始一桌桌上菜。 有一个服务员端着一盘鱼，和苏染擦身而过。 不知怎的，苏染没来由地觉得一阵反胃。 “呕……” 她捂着嘴，立马调转方向往洗手间奔去。 …… 当听说老婆怀孕时，林闻宴这个准爸爸有点懵圈。他一边期盼着属于他和苏染的结晶，一边又害怕老婆生产有危险……而且，他们才过了几天二人世界啊。 当宋喻听说儿媳妇有了身孕后，欣喜得睡不着觉。桑玥那边结婚得早，肚子还没有动静，苏染这边却先有动静了。 欣喜过后，宋喻却又把儿子痛骂了一顿：“怎么你老婆怀孕都两个多月了你才发现，你是怎么照顾她的？” 林闻宴想起前一晚还让苏染在床上弓着腰，心下有些后怕，自然不敢吭声。 苏染却道：“妈，是因为我的例假一直不准，我们才没发现的。” 她平时工作压力大时，的确有大姨妈不准的情况，这次时间的确是有些久了，但她一直忙着年会的事，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哦哦哦……”宋喻自然是不舍得责怪儿媳妇的，她满脸堆笑道，“小染，那你这身子得好好调理啊，你放心，我会找最专业的营养大师给你调配一个最适合你的食谱，到时候我每天亲自给你做，你只要负责吃就好了。” 苏染：“妈，这样你会很累的，不用天天做的。” 宋喻：“怎么会累呢？妈妈高兴都来不及了。” 林闻宴毫不避讳道：“妈，你这样会打扰到我们的生活。” 宋喻瞪了他一眼：“你小子，从今天起搬去客房睡，免得伤到小染。” 林闻宴瞪大眼睛：“什么？” 这离生产还早呢，难道要让他一直一个人睡吗？ 男人哀嚎道：“就抱着睡也不行吗？……这事可不可以再商量一下……” 留给他的，只有婆媳俩手挽着手离开的背影。 “……” …… 苏染的肚子稍微有了些月份后，林闻宴和宋喻就不让她上班了。 苏染把嘉蓝交给贾锐打理，自己则在家待产。 在家待产的日子实在无聊得很，她就钻进书房里看书。 她的目光扫了一眼书架，看到了几本全英文的书。那几本应该是林闻宴读mba时的几本管理类的书籍。 她从书架上把那几本书拿了下来，坐在椅子上翻看了一会……看着看着，她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第219章 婚后 随着苏染的肚子月份越大，她越是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们家这位准爸爸，有点重女轻男。 按照预产期，他们家的宝宝是属兔子的，林闻宴就一直嚷着要她给他生一只“小小兔”。 苏染很是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这生男生女又不是自己能决定的，顺其自然不就好了？ 后来，夫妻俩出去采买新生儿的衣服，苏染因为不知道是男宝还是女宝，就专挑中性一点的衣服，可到结账时，她却突然发现购物车里多出了很多粉色的婴儿服。 苏染一脸迷惑地看着林闻宴。 林闻宴笃定道：“我有预感，我们一定会有女儿的。” 说完，就把购物车里的衣服都结账了。 苏染撇了撇嘴：“可我觉得肚子里的是男宝啊。” 林闻宴挑眉道：“那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苏染哼道：“赌就赌。” …… 苏染生产这一天还算挺顺利的，进产房没多久后就从里面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众亲友见林闻宴从里面出来，着急地问他：“是男孩还是女孩？” 向来笃定的男人捂着脸，弱弱地道：“是个兔崽子……” 啊啊啊……为什么这次预感不准了？ 他的小小兔呢？ 他要的是一只长得像苏染，软软糯糯，会哭唧唧地喊“拔巴”的小小兔啊…… 林闻宴虽然对这儿子没来由地嫌弃，但还是亲力亲为地给臭小子换尿布冲奶粉，半夜更是要爬起来哄他睡觉……没办法，父母年纪大了，苏染又不放心把孩子交给外人，他不做这些，苏染就会来做。 在林总逐渐成为一个熟练的奶爸时，还有一个男人正在陷入痛苦之中，每天期盼着苏染快点休完产假。 贾锐拨了拨脑袋上那日渐稀疏的头发，哭丧着脸道：“请问苏老板，你什么时候能回来上班啊？我一直加班很累的。” 苏染笑道：“贾老师，能者多劳，公司的事，可能还需要再辛苦你一段时间。” 贾锐：“什么意思？我要是每天再这么晚回家，我老婆都要怀疑我有外遇了。” 苏染：“我收到了国外一所商学院的offer，我要出去读书了，两年。” “什么？？？！！！”贾锐直接原地石化，“两年？？？！！！” …… 林闻宴得知这个消息时，震惊程度不亚于贾锐。 当他知道苏染是在待产的时候偷偷准备入学申请考试的那一刻，整个人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狮子。 苏染立马跑过去顺毛：“我原本只是考着玩玩的，谁知道会一下子考上了。” 林闻宴：“……” 这拽里拽气、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还真是得他的真传呢。 “你不是也读过mba吗？我这不都是为了追上我那优秀老公的步伐吗？”苏染双臂圈着他的脖子，温声哄道，“待我学成归来，我会把嘉蓝管理好，到时候我们就是商界的精英夫妻档啦。” “呵，你说得倒轻巧。”林闻宴睨了她一眼，冷哼道，“你知道两年意味着什么吗？” “不用两年的。”苏染摇摇头，说道，“我会在第一年尽量把学分修完，剩下的我会在第二年回国申请听线上的课程，这样我只有一年的时间在外面，而且其中还有寒暑假呢，这么算下来，一共也没几个月。” 男人的怒气终于稍微平复了一些，他道：“那小兔崽子怎么办？他才出生几个月，你倒是放心把他留在这里。” 幸好，家里还有一个“人质”在。 苏染却道：“小兔崽……不是，儿子我会带走啊，他还这么小，我怎么放得下心。” 林闻宴一听，刚平复下去的心绪又不淡定了，有点炸毛地瞪着她：“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要被你们娘俩留在这里一个人？” 在她心中，他竟然连小兔崽子都比不上？ 苏染笑道：“当然欢迎你随时来看我们啊。” 林闻宴：“……” 这家庭地位，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 又过了几个月，到了苏染即将开学的日子。 苏染和婆婆宋喻准备带上孩子一起出发，可没想到临出发前，宋喻却忽然被换成了林闻宴。 苏染看着他：“你不用上班吗？” 在结婚前，林闻宴就对苏宏胜说过，想招几个职业经理人，这样自己能多空出一些时间陪伴家人……这不，兑现诺言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林闻宴拖着一家子的行李箱，道：“我可以在那边开视频会议。” 苏染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眯眯道：“谢谢你，老公。” 林闻宴哼哼道：“我是怕你出去找男模。” 苏染“哎呀”了一声：“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么好的机会……” 白嫩的脸颊忽然被男人捏住，苏染用清软的嗓音讨饶道：“哎呀，哎呀，不找男模了，有我老公就够了……” …… 一晃眼，两年的时间过去了，苏染在家里，就等着学校从国外给她寄毕业证书过来。 贾锐在代理总裁办公室内摩拳擦掌，对自己即将卸下重担一事有点小激动，每天掰着手指头倒数日子。 林闻宴家的小兔崽子深得老爸的真传，成了新一任的铲屎官，每天晚上都会拿着一把小铲子，蹲在麻球的猫砂旁边，扑扇着一双大眼睛，等着麻球拉粑粑…… 他说：“麻麻，这是我最爱的家务……” 呃，好吧，铲屎官也是官…… 可孩子毕竟小了一些，小胳膊小腿的，拿着小铲子的力道不稳，把猫砂都给弄地上了，看上去凌乱不堪。 苏染连忙过去帮忙，要是被他爸看到，儿子的小屁股上免不了一顿竹笋烤肉。 “宝宝，妈妈来帮你一起……哕……” 也不知是不是麻球拉的臭臭味道太重，苏染忍不住胃里一阵恶心。 她缓了缓神，将儿子挪到干净的地方。 可没过多久，那股恶心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苏染捂着嘴，直接往卫生间跑去。 “麻麻……” 儿子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脸上带着几分担忧的表情，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 第220章 尾声 当贾锐听闻苏染怀了二胎的消息时，差一点在办公室里吐血。 苍天啊，好想退休啊！ 他用双手搓了把脸，咬了咬牙，还是发了声道贺过去：“恭喜苏老板和林老板，我已经在为你们家老二准备红包了。” 这两人才结婚多久啊，就已经有二胎了，动作未免也太迅速了。 他和老婆都还没有二胎呢…… 贾锐哭唧唧地趴在桌子上哀嚎。 …… 这一次，林闻宴又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我的女儿要来了。” 家里两年前买的粉色婴儿服穿都没穿过，他却又买了一堆新的小女孩的衣服。 苏染看到后，嘴角抽了抽：“如果又是儿子怎么办？” 林闻宴：“那就穿兔崽子的旧衣服。” 苏染：“……” 嚯，到底该说他浪费呢？还是说他节约呢？ …… 到了苏染生产那一日，林闻宴看着刚出生的女儿，喜极而泣：“我终于有小棉袄了。” 他吻了吻苏染汗湿的额头：“老婆，辛苦你了。” 苏染心里叹气：这双标的男人。 自打那以后，家里时常能看到这样的场景：麻球，老大，老二，三小只整齐排一地睡在一张床上，连睡姿都一模一样…… 有时老大会先醒过来，一会儿亲亲妹妹，一会儿亲亲麻球，然后，他揉了揉眼睛，屁颠屁颠地爬起来，去做爸爸交代的家务……比如给妈妈最喜欢的花儿浇水，比如给妹妹冲奶粉，比如给麻球的水盆里倒满水…… 爸爸说，男人就应该照顾家里的女生。 …… 又过了些日子，苏染终于回归职场了。 贾锐感激涕零地把位置交还给了她：终于不用熬夜熬到秃头了…… 苏染久违职场，却没什么紧张感，毕竟她在家里的时候也没有闲着，一直在充电。 现阶段，食品行业处于饱和状态，且市场整体的经济下行……也亏得有贾锐在，公司才没有走下坡路。 苏染回归后，让嘉蓝加入了一条新的赛道——儿童食品。她带着团队开发了一系列形象外表卡通，吃起来又美味的儿童奶酪、儿童冰激淋、儿童小饼干等新产品。 这一系列产品一经推出，不仅儿童喜欢，在大人们中间也很受欢迎…… 贾锐发现，苏染的行事风格和林闻宴真是越来越像，她带着嘉蓝不断地做大胆的创新，像是把嘉蓝推上了一条快速前进的道路…… 人活着，不就应该这样吗？大胆地去追求……不管是事业，还是爱情。 ——完—— ———————————————————————— 完结感言： 这本书从2023.5.7开始发表，到2023.11.10完结，陪伴了我至少大半年。 因为三次元的一些事，前期更得很慢，比如在写到染染外婆去世时，我的外婆也去世了，那个时候停更了半个月…… 有些读者很遗憾走散了，还有一些读者一直追连载追到了现在，我真的很感激。 我的书中的人物，不管是苏染、林闻宴，还是其他的角色，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优缺点，这是每个人不同的生活经历造成的。千篇一律的不是人，那叫模版。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人无完人，这不才是正常的人性吗？坚守道德底线就好了。 本来结尾处还有一把大刀的（不是be），但最后我还是收刀入鞘了……三次元的世界已经有很多烦恼了，就让二次元的他们少一点波折，一直甜甜蜜蜜的吧。 再次谢谢喜欢我书的读者们，你们的喜欢是我继续写下去的动力，有些老读者的id我可是记得的哦。 对于不喜欢这本书的读者，我只能说下次继续努力，有缘江湖再见。 对于把我书的评论区当情绪宣泄处的人，仔细看过我文的读者们，应该知道我的态度，我是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人身上的。根据万物守恒定律，你对别人的恶意，总有一天必然会反噬到你自己的身上。 …… 真的要和苏染、林闻宴以及其他角色人物说再见了（关于副cp，造化全看你们自己的了……） 我可爱的读者朋友们，下一本书再见！（下一本我一定多存一点稿再发……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