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的崽是最强邪神[末世]》 第1页 《我养的崽是最强邪神[末世]》作者:岁时钦【完结】 文案 上一世,末世降临,异度空间与地球融合。 余赦在变异植物和魔怪中求生五年,死于基地倾没。 再醒来,他重生了,回到末世前一天。 他找到上一世他死亡的导火线——在末世中人人想要拥有的地下城,并且抢了邪神的地下城系统。 其他人在魔怪口下苦苦求生,余赦却有一头系统附赠的凶崽作为打手。 其他人辛苦建立的基地苦苦支撑,余赦的地下城却是世间最安全的堡垒。 其他人只能吃有毒的魔怪肉和变异植物,余赦在地下城中扩建养殖场和种植场,延续末世前的生机。 * 余赦怀璧其罪,引来无数觊觎的视线。他拖着替他挡下致命一击的庭慕,被逼至绝路。 在他的崽停止唿吸的一瞬, 废弃宫殿中的沉眠中断,不朽容颜于黑暗中甦醒。 祂出现了。 于恐惧中诞生,执掌支配恐惧。 哀鸿唱诵赞歌,神光重临大地。 这一刻,所有人想起尘封的歷史。 被恐惧支配的过往,在源远长河中復鸣。 人群的战慄为风景,退缩为辅料,为神降铺开一条步道。 众生求祂垂怜一瞥,祂却只吻上余赦手背,银髮倾泻在他的靴尖。 「我会让你登上王座,成为这个世界新的信仰。」 --------------------- 面瘫毒舌受x疯批boss攻 末世、养成、系统 内容标籤:重生 末世 系统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余赦,庭慕┃配角:预收文《逃生游戏主神穿书后[无限]》求收藏┃其它:《羽化成仙后我穿进逃生游戏[无限]》求预收 一句话简介:末世来临前我把boss收服了 立意:再艰难的路,有了陪伴都不会孤单。 第001章 死而復生(修) 末日倒计时,26:00:00 整个基地成了尸山血海。 余赦躺在地上,看着末世第五年阴霾的天空,直到一个人走到他面前将他提起来。 「星与矛指向的地下城在哪......」那人的声音异常刺耳。 滚烫的血液淌入眼中,一切变得模煳不清。 —————— 「现在时间2022年8月8日22点整,青川市区温度25摄氏度。 最近一种叫作svsd的传染病逐渐扩散,该病毒会破坏神经系统,导致神经紊乱,患病者甚至会具有不受控制的攻击性。请大家注意出行安全,如果遭遇疑似svsd病症患者,请拨打专线17481748。」 在大屏的整点播报声中,余赦恍惚间摸了摸自己的腰,入手的只有汗水带来的潮湿,血迹却无隐无踪。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于恐惧之国降临后的第五年。 余赦抬起头,瞳孔中倒映着右下角的时间。 2022年的8月8日。 他突然一身冷汗。 怎么可能? 他难道回到了末世来临的一天前。 「嘀嘀嘀!」 「你小子走路不长眼啊?」计程车司机打开窗户骂了一句。 余赦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站在马路中间,行人的绿灯已经过了。他退回人行道上,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 他突然用力打了自己一巴掌,痛觉伴随着眼泪袭来。 「我回来了?」他张开双手大口大口地唿吸着新鲜空气,「哈哈哈哈这是真的,是真的!」 旁边路过的人大约以为他神经有异常,嫌弃地看着他。 「长得好好的小伙子怎么是个疯子。」 「离他远点,最近有好多人一言不合就砍人。」 「是啊,今早天街商城门口还有个女的把人喉咙抓破了。」 「哎,这世道,治安怎么越来越差了。」 「跟治安有什么关系,没听说是传染病吗。」 各种议论的声音让余赦慢慢冷静下来,过去的五年就像一场梦,但是他受过的疼痛和飢饿提醒着他,一天以后发生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 前所未有的大地震后,一座被称作恐惧之国的神秘国度和现实重叠,建筑被摧毁取代,动植物灭绝或变异。还有杀不尽的魔怪,以及潜藏在倖存者中被魔怪寄生的人们。 余赦对上一世的今天记忆犹新。 今天他那个因为加班不打算过生日的前男友在ktv里和暧昧对象接吻,被他撞见了。 当时他做了什么呢? 扔下礼物跑了。 末世后的五年时间,他无数次在梦中记起今天。 不是因为那个该死的人渣,而是因为他丢下的礼物——《恐惧之国》。 一个背景和恐惧之国完全相同的游戏。 他在旧货市场淘到这个游戏的时候,为了检查主机玩了一个开头,所以在末世来临后,他才意识到这二者并不只是名称上的相似。 那个游戏里,包含着恐惧之国的信息。比如每个区域的魔怪分部,比如哪里有能够充飢的食物......得到这些信息,就能在险象环生的末世生存得更轻松。 余赦更在意的是,这个游戏中,是否有星与矛指向的地下城的线索。 据说那个地方,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也潜藏着无数魔怪。若是有人能成为那里的主人,就可以利用地下城的所有资源。 第2页 基地的旧人类,城市里的原住民,隐藏在变异植物林中的魔怪,地下城仿佛有种神奇的磁力,吸引着所有生物朝那里靠近。 但是它也带来无数的惨痛。 包括余赦,他也是因它而死。 一定要在恐惧之国来临前,重新拿到这个游戏! 末日倒计时,26:00:00。 温度下降,出现反季节气温。路边琳琅满目的店铺关掉了冷气,人们加上了秋衣。 凭着印象,余赦朝着ktv的方向跑去。202号房门口,一个推着小吃车的服务员正在开门。 里面坐了八个人,没人唱歌,大家正聊得不亦乐乎。 「陈远你这是要跟他彻底闹掰?」 「他捨得跟我闹掰吗哈哈哈。」 「余赦撞到你出轨几次了吧,这都还没分手,牛还是陈哥牛。」 「我只需要跟他说我和别人是解决生理上的需求,和他在一起是心灵上的柏拉图,他就会觉得自己在我心中地位更高。你们相不相信过两天我跟他说句没钱了,保证他举着银行卡求我花。」 「啧啧啧,我说你也不要太过分了,会遭报应的。」 「胖子,你是不是我朋友?」 房间里的其他人顿时笑起来。 余赦跟着服务员走了进去,笑声戛然而止,镭射灯让每个人脸上红一块绿一块,像是滑稽的脸谱。 「你你怎么回来了?」陈远顿时有些结巴。 余赦的目光越过陈远,看到一个被随意扔在地上的礼物盒。 他走过去将盒子捡起来,又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纸巾,将上面的奶油擦掉。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半个小时前还夺门而逃的余赦为什么突然回来了,还像完全忘了之前发生了什么似的。 余赦把废纸扔进垃圾箱里,拿着礼物盒坐到沙发上,将其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拆开。 他坐下来以后,旁边的人尴尬地往旁边移了移。 「余赦,你不是说要回家吗?」陈远见他旁若无人的样子,有些下不来台。 「闭嘴。」余赦不耐烦地说。 陈远一愣,下意识地住了口。 他的朋友们都惊呆了,他们平时没有单独和余赦有过交际,对余赦这个人的印象都是从陈远的嘴里得到的。 陈远并没有真心跟他在一起,而是赶时髦,使唤个男人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在他们看来余赦就是个逆来顺受的冤大头。 一时间所有人都以为余赦是被刚才的事刺激后才变成这样的。 正在这时余赦已经拆开了包装,一台漆黑的扁平小盒子出现在面前。 这个黑盒就是《恐惧之国》的主机,只有巴掌大小,配上全息眼镜就能使用。 只要通关了这个游戏就意味着能收集到大量关于恐惧之国的信息。 未知是可怕的,但是有了这个游戏,他就有了勘破未知的能力。 这也许是上天给他的机会,让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抑制住颤抖的手,余赦将盒子放回去,突然指尖感到一点刺痛,他发现黑盒大约是品控没有做好,上面有个凸起的部位,把他的手指刺破了。 「你们怎么不唱歌?」包厢的门被推开,一个美女出现在门口。 余赦听到动静抬起头,视线正好和美女对上了。 「远哥,他怎么回来了?」美女走进来,直接望向了陈远。 「我不知道。」陈远不自在地说。 「啧啧,修罗场。」其他人小声起闹。 余赦忽然觉得身体发热,但绝对不是因为自己成了议论的焦点。 那股热度是从他被刺破的指尖传来的。 「感染了?」余赦举着中指检查。 「远哥,他对我比中指。」美女委屈地说。 其他人一脸震惊。 陈远更加震惊,余赦是吃错药了吗,怎么如此粗鄙。 美女见状,我见犹怜地对他说:「哎,今天是你的生日,他是你的朋友,我怎么能让你扫兴。」 陈远顿时心疼了,眉头一皱走到余赦旁边:「余赦,你刚才不是要和我分手吗?我们现在不是情侣关系了,跑到前男友的生日局上闹事,不太合适吧?」 余赦闻言抬起头来,依然举着中指:「我们现在当然不是情侣关系,我们是债务关系。」 陈远愣住:「啥?」 余赦翻了翻手机,调出他给陈远的所有转帐记录:「你还欠我五万六千四百四十三块二毛。」 一直在朋友面前充大款的陈远顿时尴尬不已。 美女一把挽住陈远的手:「谁会几毛几毛地借钱,你不要胡说八道污衊远哥。」 余赦:「你远哥独树一帜。」 美女:「......」 正在这时,包房里的所有人都听见外面传来了一声尖叫。 紧接着尖叫声此起彼伏,还有许多人跑步的声音。 陈远一个叫胖子的朋友走到门口,透过玻璃往外看了一眼,顿时像被火烫到了,一下子冲到了包房的最深处。 「外外外面......有人在吃人!」他颤巍巍地说。 「什么?!」其他人纷纷跑到门口,但是看了一眼后,赶紧回来了。 「草,那几个人发疯了?」 「恐/怖分子?」 「要不我们先走吧。」 「走个屁,没看到都过来了?」 第3页 跑步声逐渐稀疏,202没有开音乐,所以能清晰地听到其他包房传来的声音,以及走廊上仅有的脚步声。 那些脚步声听上去极重,就像是拖在地上走路,而且速度很慢。 美女紧紧缩在陈远怀里,陈远也吓得够呛,环着美女腰的手臂在微微颤抖。 余赦皱了皱眉,恐惧之国的魔怪已经开始渗透了。正常的社会将逐渐被混乱无序取代。 气氛焦灼,余赦突然觉得身体更烫了,他拿在手上的黑盒竟然也开始升温,像过度加载后的马达。 余赦担心地检查了一下黑盒。 可以正常开关,不知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咚! 门被用力撞了一下。 余赦看过去,透明玻璃处贴了一张脸。 像是一个干扁下去的蜜瓜,脸色蜡黄,五官完全缩水,眼睛如同黑洞,嘴角挂着新鲜的血液和肉沫。 房间里的其他人都被吓了一个激灵。 陈远大喊一声:「把门堵住,别让他进来!」 这时隔壁201突然跑出一个男人,一边叫着救命一边痛唿。 贴着门的「蜜瓜干」转过头,像是蟾蜍捕食般,一下子咬住了那人的脖子。 鲜血顷刻溅满整块玻璃,堵门的人都吓懵了,202里顿时瀰漫了一股尿味。 「是svsd病发症?」胖子结结巴巴地问。 经歷过末世的余赦却知道这些人不是因为传染病,而是他们的身体中寄居了一种云级魔怪。 当人的身体成为魔怪的温床,将它们彻底孵化以后,这个人便会完全由魔怪控制。 所以现在在外面的不是犯病的人,而是来自于恐惧之国的魔怪。 「小甜没事吧?」陈远低下头去看怀中的美女。 美女抬起头,脸色很差,毛孔像是突然放大了一样,服帖的粉底变得很突兀。 原本白皙的皮肤也不知为何变成了菜色,配上她染成浅黄色的头髮,显得整个人都像是一块蜂蜡。 陈远吓得使劲把手抽回去。 但就美女突然竖起指尖,涂着漂亮甲油的指甲陷进了陈远的手臂里。 陈远痛叫一声,生出一股大力将美女推开。没想到那指甲牢牢焊在他肉中,这一下竟然给挖出了一大块肉。 「远哥......远哥......」她大张着嘴,眼睛里的美瞳片被挤到了眼白上。 与此同时,门外的「蜜瓜干」越来越多,很快冲破防线,进入了202。 不断有人被抓住,被撕咬,绝望的情绪在包房里酝酿发酵。 余赦成了房间里最淡定的一个,显示屏散射的灯光打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像一座入定的高僧。 实际上余赦正经歷着一股难以忍受的高温,虽然处在冷气开得很足的房间里,但是他的整件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 他甚至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因为高温燃烧,氧气被抽离,以至于他面前出现了一些难以描述的扭曲画面。 ——好像是一条红色的大道,有一道身影正朝他走来。他看不清对方的样子,只能看见随着步伐摆动的银白色长髮,如同月下飞瀑般夺目。 灼烧感越来越强烈,余赦感觉自己的骨血都在火焰中在炙烤。 手上的黑盒骤然变为粉尘,成了暗蓝色的萤光,似乎勾勒出一道纹路。 是星与矛。 血压在上升,大脑在震颤,所有魔怪都看向了他。 「地下城......」 「我看见了......那是恐惧之源......」 「把它给我!!!」 不属于现人认知中的任何一种语言的话语此起彼伏,他们前赴后继地扑上来,朝余赦伸出覆着鲜血的双手。 砰! 沉闷的声音伴随着横飞的血肉,啜饮过鲜血的皮囊在余赦面前变成了红雨。 惨叫的人们也呆住了,余赦惊愕地看着自己的拳头。 上一世对付最低级的魔怪他尚且需要用武器,为何现在一个拳头便将这些魔怪变成了血雨。 突然,他的脑海中出现某个声音。 [恭喜,您已成为地下城城主。] 冰冷、机械,与周遭令人混乱的声音与众不同。 它平静地诉说着事实。 地下城城主? 他究竟拿到的是什么玩意儿! *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开啦,希望各位老婆阅读愉快! ———————————————————————————— 预收文《逃生游戏主神穿书后[无限]》求老婆们的纤玉手点个收藏~ 谢格穿成了豪门万人迷+无限流小说的悲惨炮灰。 他作为被抱错的豪门真少爷,嫉妒假少爷主角受,还与其抢男人,导致亲生父母讨厌,将他和主角受身份对调,代替对方参加逃生游戏。 最后因为打伤主角受,被主角受的爱慕者吊死在逃生游戏中,杀鸡儆猴。 谢格穿来时,正值交换身份的事被他曝光,主角受迫于压力进入游戏,与跟进来的主角攻一起,进行第一个副本。 主角攻一路提防谢格,担心其缠上他们。 却见谢格从进入副本起,有些不同寻常。 他蹙眉,异象湮灭。 他开口,怨鸣终止。 他微笑,鬼神绕道。 他不需努力,便可通过副本。 第4页 谢格成了巨大的隐患,被主角受的鱼们设计,引入无解的副本。 然而,不属于这个游戏的鬼怪异物于虚空中诞生,每一个都超过了副本boss的实力。 它们组成的军团,如同十万死士,簇拥着它们的主人。 众人震惊,玩家中竟然有这种摧枯拉朽的力量。 亲生父母后悔,担心谢格报復。 主角受和他的鱼们恐惧,纷纷逃离。 游戏官方目瞪口呆:「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谢格微微一笑:「游戏主神不请自来。」 * 阴森的废弃校园中,走廊尽头吊着三具苍白的尸体。 谢格如同散步般从尸体中穿过,幽幽地嘆了口气。 做作,虚假,氛围感不足。 和他的造物比起,不值一提。 以他担任过一百个世界的逃生游戏主神经验, 这个低级世界的逃生游戏系统,是他见过的最差的一批。 ps:1、主神受x切片攻; 2、无脑爽文,剧情流,攻背景板。 第002章 降温 脾气有「一点点」差的npc ... ... ... [我绑定错人了吗!!!] 余赦听见脑海里的声音大叫道。 他被吵得脑子疼,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错了就错了,闭嘴。」 房间里还剩着的活人被余赦吓坏了,生怕被他杀掉灭口:「我们没说话!」 余赦看过去,原本的十个人现在只剩下他、陈远以及胖子。 其他人都被魔怪杀了。 [呜呜呜!] 余赦:「不准哭。」 [—哔—] 其他三人委屈:「没哭啊......」 余赦问:「你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陈远痛哭流涕接话:「我是瞎了眼的狗啊!!!小赦,我这就还你钱,这样给你十万,不!二十万!原谅我吧!!!」 余赦:「滚到外面去,一分钟内我要看到转帐。」 陈远连连答应,三人连滚带爬地跑出包房。 余赦脑内的声音开始喋喋不休。 [我不是玩意!我是系统!!呜呜呜!绑错人了!!] 余赦恶霸状:「有本事解绑啊。」 [嘤!你好兇——] 余赦看出来这个傢伙估计也山穷水尽了。 「我的游戏主机去哪里了,限你十秒钟如实交代,否则——」余赦停顿一下,「再也别想和我说话。」 [嘤!你怎么可以这样!] 余赦:「九秒。」 [总而言之我是通过那个游戏主机和你绑定的,你可以理解为我就是主机主机就是我,我需要藉助宿主的力量让地下城恢復昔日荣光。] 系统语速惊人迅速说完。 原来那个游戏主机实际上可以开启星与矛指向的地下城的城主权限。所以他现在成了那个人人趋之若鹜的神秘地下王国的主人。 余赦消化了这个信息,顿时心潮澎湃。 有了地下城,就算是末世降临,他也可以横着走了。 什么魔怪,什么变异植物,看着他都要统统让道。 余赦激动地问:「那个地下城在哪里?」 话音刚落,他面前的虚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块破碎的石板。 余赦的手刚碰到,维持着石板悬浮的力量就消失了。 余赦低头看去,这块石板上雕刻着一些纹路,但是明显能看出石板并不是完好的。 余赦:「这是什么?」 [伟大的恐惧之源!星与矛指向的地下城!] 余赦冷漠道:「说人话。」 [因为经营不善,地下城现在只剩下这一点了。] 余赦:「?」 [这是地下城核心碎片,还有三块遗失了,攒齐后伟大的地下城就能重现世间。] 余赦:「你要我去找?」 末世马上就要来了,他哪里有时间去找齐。 [当然,这是身为城主的责任。] 系统的声音冰冷而机械,如此不近人情。 余赦试着把石板掰断。 [求您了主人!] 余赦满意了,见好就收。 虽然天上掉的不是馅饼,而是馅饼渣,但是多少沾边。 而且能重新活过来,余赦就十分庆幸了。 尽管时间太紧张,但是他依然充满了希望。 二十四小时,能做很多事情。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队人跑步的声音,余赦透过玻璃看了一眼,是svsd专项部的人来了。 余赦:「这里还有一堆烂摊子,地下城的事等会儿再讨论,警察来的时候不要跟我说话。」 [您可以不用说出来,在心里跟我沟通就行了。] 余赦沉默两秒:「这种小事我难道不知道吗?!」 [嘤——] 你就是不知道啊!! svsd专项部简称svsdd是从医疗和军队体系中抽调的人手,所以来的人中有全副武装的士兵以及穿白大褂的医生。 「是倖存者!别开枪!」 「你们没事吧?」 陈远三人就像看到了遗失多年的传家宝那样热情地扑上去。 「救命啊!!!他——」陈远话说到半截,突然看见站在壁灯下的余赦正盯着他。 阴影在余赦脸上切割出一道分界线,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陈远不自觉地转了话头:「我们差点被杀了,救命啊......」 第5页 其他两人也害怕余赦,没有对svsdd的人说出真相,问他们话时都结结巴巴的。 余赦急着要走,过去对svsdd的人说明了这里发生的事情,他逻辑清晰条理清楚,svsdd的调查员便不再搭理其他三人。 做完记录后,svsdd的医护人员要将他们送医院做一个身体检查。 余赦看了一眼手机,如果去了医院,肯定会耽搁大量的时间。 但是这一队人都是荷枪实弹的,余赦强行要走势必会引起争端。 「去医院也行,附近的药店多,正好可以採购一些药品。」他心中暗想。 末世以后,所有人几乎都是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医疗物资将会急速减少。 他得趁现在能买多少买多少。 在医院检查后,svsdd要求他们签下保密协议,不准向除了普通人透露ktv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余赦签完字后,迅速跑出医院,门口已经冷清了许多。 末日倒计时,25:00:00。 温度越来越低,明明是八月份,已经降到二十二度。 余赦跑到最近的一家大型药店,将酒精、消炎药、感冒药等药剂,还有包扎用的绷带、棉花球、创可贴等加入了採购篮。 付款的时候服务员震惊了:「先生你是给学校医务室採购的吗?」 实际上他认为余赦气势比较像准备放火烧山的。 余赦点点头,刷卡付了款。 这时他才发现他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一个人根本带不走。 [主人,其实地下城核心碎片可以存放物品,并且存放空间是整个地下城。] 余赦:「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这个能力暂时只能进不能出。] [需要收集魔怪的晶核,才能达到自由存取的条件。] 余赦明白了,这算是一个试用版。 但是他手上没有武器,一时半会很难搞到枪i械,徒手是很难杀死魔怪的。 并且在ktv里的那股力量也消失了,系统表示那是临时从核心碎片里调取的,要真正自如地使用,必须要等核心修復。 也就是说,他除了自己,没有任何其他武力上的优势。 药店的店员已经看了他很久,余赦想了想说:「这些东西先寄存在这里,我去开车过来取。」 店员同意后,余赦打了一辆车往家里赶。 他准备租一辆越野车,既方便行动,又能掩人耳目存东西。 为了以防不必要的麻烦,得先回去拿上驾照。 进入小区时,整点播报响起。 [现在时间2022年8月9日0点整,青川市区温度19c。] 末日倒计时,24:00:00。 温度继续下降,渗入的魔怪数量骤增,人类失踪数量不断上升。 余赦看向被霓虹灯染色的夜空,喧嚣,热闹,似乎永远不会寂静。 「新的一天,开始了。」他喃喃道,转过了头。 回到记忆中的家,身体明明才离开这里不久,但是他的灵魂却已经离开多年。 虽然只是一间一室一厅的小套房,但是对在末世摸爬滚打过五年的余赦,再也没有比这里更舒适的地方。 然而他即将再次离它而去。 余赦进了房间,根据记忆找到了自己放证件的柜子,想了想又把房产证之类的全部带上了。 他把这些东西装进一个大的登山包里,又分出一件防寒服,一件厚实的羽绒服,以及羊绒衫。然后把剩下的所有衣服都尝试着送入地下城。 柜子里的衣服竟然瞬间空了,但是余赦想要尝试着将它们取出来时,感觉到了一面屏障的隔绝。 确认好地下城的确有储藏的功能后,余赦又将被子之类的床上用品也放了进去。 还有家里的所有食物,余赦直接将冰箱都收了进去,又把锅碗瓢盆等未来会用到的东西也带走了。 最后是电子产品,余赦本来觉得恐惧之国降临后它们也许就没用了,但是秉着不带白不带的心态,他还是把电脑、电视等东西收走了。 在这个过程中他还翻出了被束之高阁的暖炉。 二十分钟后,余赦站在家徒四壁的房子里,只剩下一张沙发,以及一只鼓囊囊的背包。 系统突然开口了。 [主人,其实我刚才就想说了,您居住的地方——] 余赦:「?」 系统不长记性地说。 [略显寒碜。] 余赦:「我们来谈一谈重建地下城的事情吧。」 [洗耳恭听。] 余赦:「首先我选择罢工。」 [......] [不要啊!!!] [古人言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主人您就算住狗窝也挡不住那雄霸天下的气质啊!] 余赦:「那好,收集地下城核心碎片的任务如此艰巨,你是不是得先有点表示?」 [什么?] 余赦:「比如时速一千米的风火轮,比如刀枪不入的护甲,生命是很脆弱的,恐惧之国马上要融合了,我得多点保命的手段。」 [开启储藏的功能就已经很勉强了。] 余赦:「罢工。」 系统快速改口。 [其实我可以透支核心碎片的力量帮您获取一个帮助,但是我不能保证那个帮助是什么。] [可能是宝物。也有可能出现地下城曾经的僕从,不过有些的脾气有一点点差。] 第6页 [但是他们和npc一样,是可以攻略的。] [主人您滴一滴血在核心碎片上。] 余赦照着做了。 片刻后碎片上的纹路中有淡淡的黑紫色烟雾冒出,让余赦面前的空气变得扭曲。 恍惚间他看见了一个巨大的影子正从虚空中踏出。 一条前肢从雾气中伸出来,紧接着一道如同闪电般的身影跃出,带着破空时凌厉的风声,余赦被五根尖锐如同弯钩的指甲按倒在沙发上,衣服被胸口的血迹染红。 他身上压着一头雄壮的勐兽,身长大于他的身高,它轻易地让这间屋子变得拥挤狭小。 它的整体形态和老虎有些相似,但是比老虎更加骇人,连唿吸都带着隐隐的咆哮之意,听得余赦心跳若雷。 一身银白中夹杂着比斑马纹更加细窄的黑色毛髮,额头处有半立起的黑色鬃毛一直延伸到尾椎。余赦只觉得它身上像穿戴了钢刺,被这些毛扎得生疼。 勐兽正低头看他,脸上也有两个三字型的黑色纹路,它们框住了眼窝,幽暗的蓝光闪过,让这只勐兽看上去阴冷而兇残。 千钧一髮之际,余赦举起了地下城核心碎片。 那勐兽咆哮一声,房间里的挂画被震到了地上,余赦耳朵都麻木了。 好在胸口处的爪子松开了,余赦赶紧翻身起来,和它拉开距离。 勐兽阴冷地看了他一眼,四肢落于地面。余赦发现,这傢伙四肢着地而立时,竟然有他肩膀高。 余赦心惊胆战地质问系统:「这就是脾气有『一点点』差的npc???」 [嘤——我也不知道他会来啊!!!] 余赦深深怀疑系统在公报私仇。 他敢肯定,眼前的这头勐兽比末世那五年间遇到的所有魔怪都恐怖。 这在这时,勐兽再一次朝他扑来。 余赦赶紧把碎片举起来,勐兽见状又停了下来,好整以暇地舔了舔爪子。 余赦突然觉得自己被这傢伙当玩具戏耍了。 人家都是开局一条狗,他怎么开局一头老虎,还随时想要吃了他。 咚咚咚。 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余赦从猫眼看出去,发现门外站着一个捲髮女人,这是他的邻居。 余赦:「张姐,你有什么事吗?」 门外的女人抬起头,整张脸因为透镜变得扭曲。 「我家做了......新鲜的饺子.....你要来吃吗......」 大晚上十二点,请他吃饺子。 余赦沉默了两秒:「谢谢了,我现在不饿。」 女人红唇勾起,咧成夸张的弧度:「真的......不吃吗.....很好吃的......饺子.......」 她说完舔了一下嘴唇,在下唇上留下了一丝粘稠的褐绿色液体。 此时小区外,一辆轿车里坐着四个人,他们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监控。 「妈的,这鬼天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园小区1栋1301的目标出来了。」 「我今天第一次执行这个任务,她是什么情况?」 「对方是svsd病症治癒者,但是出院后有復发可能性,需要接受监控。」 第003章 驯服npc 「妈的好萌。」 花园小区1栋13楼,余赦隔着门板和女人僵持着。 [主人,您的邻居有点像魔怪。] 余赦沉着脸:「什么叫有点,这就是魔怪。」 他正愁没魔怪晶核,没想到已经有一个送上门来了。 余赦看了一眼他身后隐隐咆哮的巨兽,冷着脸拉开了门:「饺子呢。」 魔怪露出怪异的笑,缓缓地拉开了自己的衣服。 只见它的腹腔竟然是敞开的,里面跳动着一团一团噁心的水蛭。 它勐地冲进了余赦的家:「在这......里呢。」 一道庞大的身躯从余赦身旁越过,一下子落到了魔怪面前。余赦还没看清,那只魔怪便被咬断了脖子。 余赦虽然看出来凶兽很强,但他没有想到对方要解决一个魔怪这么轻松。 有这样一个帮手,余赦又是庆幸,又是警惕。 大老虎的爪子放到魔怪身上,一瞬间那具尸体就变成了粉尘,只剩下一颗紫色的晶石躺在地上。 余赦正想去拿,它舌头一卷,就将晶石吞入腹中。 「它怎么把晶核吃了?」 [晶核可以提供能量,所以它也需要。] 巨兽缓缓转过身来,紧紧盯着余赦,兇相毕现,爪子在地上挖出一道极深的痕迹。 余赦被它的煞气所震慑,不由自主退后一步。 [有地下城核心碎片的情况下,他不会真的对您动手的。] [只是您要拿出城主的气度,否则不仅是他,还有其他的魔怪,以及地下城的原住民都可能会骑到您的头上。] 「拿出气度?」 [比如把自己当成上位者,要让他知道谁才是主人。可能刚开始不会习惯,但是可以慢慢学习。] 「没时间慢慢来了。」余赦问,「这大老虎叫什么?」 [庭慕。] 余赦沉思道:「有什么办法能强行控制它?」 系统突然有些担心。 [但是这样会破坏你们之间的关系。] 余赦:「还有不到24个小时,我需要马上离开这里,循序渐进行不通。」 [方法是有的......您用核心碎片压制他,然后按照我说的方法给他加上星矛烙印。] 第7页 [那是地下城的僕从才会拥有的烙印,一旦加上就再也没办法解除。] 余赦二话没说同意了,放在以前他也许会选择慢慢感化庭慕,但是现在时间紧迫,他需要一个听话的帮手,而不是一个随时可能会杀掉自己的包袱。 等过了今天,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去修復关系。 余赦拿着碎片,压制住庭慕,让其伏趴在地上。 核心碎片突然闪耀起黑紫色的光线,随着令人心惊肉跳的吼叫,庭慕银白色的前爪上多了一道深红的烙印。 当碎片光芒收敛时,烙印已经成型,它一下子跳起来,将余赦撞倒在地上。 余赦没有用碎片,而是厉声呵斥:「下去。」 庭慕浑身毛髮立起,愤怒地盯着他,然而地下城的制约让它无法对余赦下手。 它只得将怒火发泄到别处,将身下的地板毁于一旦,又跳到沙发旁边不断撕咬。 余赦看得心惊胆战,但是系统说过一旦露怯就会削弱核心对庭慕的制约。 眼见庭慕要动手撕碎他的背包,余赦连忙让它住手。 「我知道你不希望自己有个主人,但是很不凑巧,你既然选择来到我面前,就要遵守我的规矩。」余赦深唿吸一口,走到庭慕身前,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在庭慕的鼻子上摸了摸。 坚硬的毛髮快刮伤他的手心,余赦没有表现出来,冷静地说:「二十四小时后,这里会发生一场大地震,你留在这里也只有等死。如果你听得懂人话,就跟我走。」 凶兽眼底闪过一抹阴沉的幽蓝,但身体却像静止了一样,暂时没有挣扎。 余赦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在此之前,你能变小一点吗?」 余赦记得庭慕刚才杀死魔怪的时候,可以控制身上的毛髮刺穿进魔怪的身体。 既然毛髮可以伸缩,大小也许也可以。 庭慕阴沉地注视了他一会儿,身体突然开始缩小,最后变成了一个只有巴掌大的白糰子,豆丁大的眼睛写满了愤怒。 缩小版的庭慕就跟一只奶猫一样,嗖地窜到了余赦的肩膀上,一身白毛软软的,蹭得余赦的脖子十分舒服。 余赦瞳孔地震,随后发出了一声感嘆:「妈的好萌。」 系统也发出了惊愕的声音。 [他竟然!怎会如此!] 花园小区门口,一个背着登山包,穿着一件防寒服的黑髮青年从大门往外走。 在路边站定等车后,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本书——《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领导者》。 这是余赦刚才从书架上拿来的,他借着路灯看得聚精会神。 「三句话,让下属为我加了十八年班。这个好,很适用于我和庭慕现在关系。」余赦更加专注了。 他旁边的一辆车中,三个监视者正惊讶地议论着。 「1301的女人不是去他家里了吗?怎么他一个人出来了。」 「话说那个女人,进去后就一直没出门。」 「难道是被这个男人杀了,装进了登山包里抛尸?」 「等老郭回来就知道了。」 正在这时,他们的视频通话响起,老郭脸色难看地看着他们。 「老郭,情况如何?找到那女人没有。」 「没有,但是1302家里有些异常。」 「啊?」 「我给你们看了就知道了。」 老郭举着手机走进余赦的家中。 其余三个监视者看见,整个房间就像被洗劫过,只剩下一张破烂不堪的沙发,以及被摧残得翘起的地板。 没有那个女人的痕迹,但是沙发的断截面以及地板上的伤痕似乎是被什么野兽大力抓咬过。 车内的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难道那个男人也是svsd患者? 而且是那种罕见的身体畸变的类型? 等他们回过神时,在街边等车的余赦不见了,一辆计程车绝尘而去。 「监视目标切换,花园小区1栋1302号房,性别男,身份不明,正在调取资料。」 「该对象今日与其他svsd併发症者有过密切接触。」 「医院检查报告正常。」 「疑似隐藏型svsd併发症患者,需要严密监控。」 计程车上,余赦突然收到了几条简讯,是陈远发来的。 【我想对之前的行为作出补偿。】 【你能来见我一面吗?】 【我会给你十万的补偿。】 余赦一怔,他了解陈远,对方是绝对不会发出这种简讯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给他发简讯的不是陈远。 而是向猎物抛撒诱饵的魔怪。 路边不灭的霓虹灯照进车内,在余赦脸上投下了一道淡蓝色的光影。 那道光突然开始颤动,与此同时整个车身也摇晃起来。 [现在时间2022年8月9日1点整,青川市区温度15c。] 末日倒计时,23:00:00。 大地轻颤,第一场地震开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04章 目标:晶核 「你这宠物是猫还是狗」(捉虫) 司机勐地剎车,停在了路边:「靠,怎么地震了?」 旁边也有几辆车停下来,大家打开窗户迷茫地看着对方。 余赦看了一眼时间:「没事的,小地震,师傅麻烦再开快点,我赶时间。」 比起最后那场让整个世界颠覆的地震而言,现在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第8页 司机闻言被激起了赛车手的血性,油门一踩马力加大,整个车如同一条流星在街道上掠过。 一辆一直跟在计程车后面的小轿车中,三个调查员严肃地对视一眼。 「好像被他发现了?」 「速度好快,跟上去六子。」 坐在司机位的六子苦笑:「不是我不想跟,前面和右边都是停下来的车,左边还是花坛,你们要我怎么追。」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甩开跟踪者的余赦抓紧了车上的固定把手,防止自己在司机漂移的时候被甩出去。 很快,这辆车停在了租车公司门口。 司机转过头:「到了,24小时营业的租车行,咱们这小城市也就只有一这一家。」 余赦点头,探身扫码付钱。司机突然看到他怀里揣着个白白的东西,像是一只毛绒玩具。 这时那东西动了一下,还嗷地叫了一声。 司机好奇地问:「小老弟,你这宠物是猫还是狗,怎么不大看得出?」 余赦还没来得及回答,庭慕已经转过头用豆丁大的眼睛死死盯着司机。 司机蓦然感到一股杀气,莫名地吓了一跳。 余赦连忙呵斥:「别乱来。」 司机反应过来,又觉得好笑。自己竟然被巴掌大的小东西吓到,还有这老弟还真担心小东西能把他怎么样。 司机刚想打趣,余赦已经抱着庭慕走了。 一直走到租车行里,庭慕还不停地发出野兽准备攻击时的那种声音。 余赦将它的脑袋按进防寒服的口袋里,不让其他人看见。 晚上来租车的人少,车行里也没几个人,一个睡眼惺忪的年轻男孩子接待了余赦。 余赦对车的了解少,在男生的介绍下,租了一辆耐用、防撞击并且适合复杂地形的越野车。 余赦缴纳了6000的保证金,然后提供了户口本身份证驾驶证后,和车行签订了租赁合同。 实际上这辆车他是没有机会还了,23小时后,别说租车行,整个青川市都会毁于一旦。 余赦上了车看了眼油箱,还有三分之二,能跑四百公里,如果路面崎岖,耗油量会更大。 他调了一个导航,打算去医院的路上把油加满。 刚发动车,庭慕就从他的怀中跳出来,落到旁边的副驾座位上,阴沉地盯着他。 然而因为体积太小的缘故,看上去没什么威胁性,反而像是一只发脾气的猫。 余赦有点被萌到,然而想到庭慕之前兇残的模样,忍住了摸上去的欲望。 他从背包里翻出一根火腿肠,打开包装递给庭慕。 「吃吗?」 庭慕爪子一挥,将火腿肠打到一边。 余赦在末世的五年中养成了珍惜食物的好习惯,见庭慕不吃,打算把火腿肠拿回来。没想到庭慕跳过去,用身体盖住了火腿肠,一副就算我不吃,你也别想得到的模样。 余赦无奈,只能收手开车。 气温越来越低,室外的温度已经降至十五摄氏度,防寒服开始不顶用了。 余赦打开车内的暖气,抬起头时从后视镜看到一辆熟悉的轿车。 他记得刚才出小区的时候在门口见过这辆车,而且车牌号也一模一样。 见状他将越野车驶出大道,绕进一条小路。 后面那辆车没有马上跟过来,就在余赦快要驶出这段路时,那车开到了小路上。 「有人在跟踪我,难道是来抢核心碎片的?」 [主人,给他们好看!] 「再等等,也许是人类。先去药店把东西拿走。」 余赦不再试探对方,就像不知道他们存在一样,先去加油站将油箱加满,再迅速开到了那家大型药店门口。 店员已经裹上了一件被单,双手握着冒着热气的茶盅。 见余赦来后,他开口道:「哥们儿怎么取车取了这么久,你该不是现买了一辆车吧。」 从某些角度他说的倒是八九不离十。 余赦没心情和他开玩笑,又在店里扫荡了一番,把货架都快买空了。 店员目瞪口呆,结完帐后用拖车帮余赦把这些医药用品运到了后备箱。后备箱塞不下的就放在后座。 好带这些药品单件体积小,一辆越野车能塞下。 余赦没有多留,绝尘而去。开了一会儿,停在一个偏僻的角落,用核心碎片将这些医药用品都收了进去,只留下一只急救箱备用。 他坐回车上,继续开车,一边对系统说:「我能往地下城中送活物吗?」 [可以,地下城原本就是一座城市,活物进出当然可以。] 余赦欣喜,如果能将活物送进去,他就有机会将未来濒危的猪牛羊等,以及粮食蔬菜种子送进去,再加以培育养殖,持续发展,供他在末世中能吃上正常的食物。 重来一世,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实在不想再以魔兽肉和一种叫响豆的植物作为主食。 魔兽肉里含有毒素,作为食物,就是慢性自杀。 响豆口感噁心,比嚼蜡烛还反人类,特别是基地里为了方便会将响豆制成没有任何其他味道的营养棒。 然而就是这种难吃又有毒的食物,依然供不应求。 余赦这种能出去工作的青壮年还好,老人和小孩以及力气小的女性,甚至没有购买的能力。 这时系统又补充了一句。 第9页 [但是现阶段,地下城核心碎片还没有办法开启这种能力。至少需要找到另一块碎片,才能自由地让活物进出。] [到时候不仅是活物,包括主人您都可以进入地下城中。] 余赦:「……」 根本没有碎片的线索,白高兴了。 [不过只要补充魔怪晶核,就能暂时使用这种能力。] [但是进入的数量有限。存放智力越高的活物,越容易失败。] [同时补充晶核也能切割出一片时间暂停的区域。] [换句话说,就是您存放的食品不会出现腐烂的情况。] 余赦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虽然达不到他的预期,但是都有替代的办法。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没有足够的魔怪晶核。 魔怪渗入以后都隐藏在暗处,直到今天上午十点左右才会肆无忌惮地出现。 所以现在像无头苍蝇那样去找魔怪补充晶核,能找着,但是会浪费时间。 余赦看了眼手机,有一个现成的魔怪在等着他。 余赦调转方向,往陈远家开去。 气温下降,路上的车更少了。余赦随手打开广播,温和的女声从音响传出。 「这里是交通广播,下面为大家播报几条新闻。」 「今日一点整,发生了一起五级地震,震源为花梨市,目前未发现人员伤亡。」 「从昨天八点起,整个北半球气温骤降,南半球气温升高。目前原因不明,各国气象科学家正在调查。请大家注意添置衣物,保暖防寒。」 「近期svsd併发症患者增加,请注意出行安全,尽量与他人保持距离,若发现该症状,请拨打1748——」 很快余赦来到了陈远的小区门口,下车以后他往路口看了一眼。人行道旁边的转角镜照出一辆熟悉的轿车。 余赦收回目光往小区里走,那辆车上也下来了三个人,远远跟着他。 余赦没有管他们,继续往陈远的住所去。 凭着印象他找到了那栋单元楼,走进去后,余赦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他观察了一下周围,并没有发现异常。于是走到电梯间,等待电梯下来。 他突然感觉趴在衣服里的庭慕像个使劲挣扎的混球,余赦伸手按住它,这时那种违和感更加强烈了。 过了一会儿电梯终于下来了,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余赦走进去时,却感觉到空气稀薄,有一种窒息感。 陈远家在六楼,电梯很快就上去了。 余赦走到门口正准备敲门,突然发现陈远家的大门是虚掩着的。 一条狭窄的缝隙竖在面前,屋内没有开灯,和外面灯火通明的过道相比十分昏暗。 余赦突然怔住,他终于明白过来那种违和感究竟源自何处。 这栋楼的灯是声控感应的,从进入楼道到上楼,余赦一直有意识地控制了自己的脚步。 按理来说,他的行动不会造成让感应灯亮起的动静。 然而这些灯却一直都亮着。 唯一的可能是,楼道里有一种他听不见的声音,一直在干扰感应器。 就像动物会发出某种频次的叫声,魔怪也一样。 而且声音的主人,极有可能就在旁边!在过道里! 突然,陈远家的门被拉开,房间内的布局在过道灯的光下显得有些朦胧,像噩梦中诱人深入的陷阱。 客厅里的明暗交界线处,一个人站在阴影的那边,抬起胳膊对余赦招手。 那是陈远,但又不完全是陈远。 见余赦不动,他便动作僵硬地往门口走来。看上去像是被什么透明的东西托住了手脚。 突然间他的脑袋下垂,又迅速地被掰正。余赦甚至听到他脖子处发出来的咔擦声。 一瞬间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了,余赦听到物体间碰撞的声音迅速朝自己逼来。 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从余赦的怀中越出,落到地上的时候,已经变成一头半人高的凶兽。 余赦打开电筒,发现那人已经冲到门口。 惨白的灯光下,那张脸竟然不是陈远的,而是在ktv活下来陈远的朋友。 只是他的脖子上,有凝固的血迹,非常整齐地围成一圈。 余赦看出来面前的这个人,是由两个人的身体部分组成的。 陈远的身体,和另一人的头。 他们很显然已经死了,成为了魔怪制造傀儡戏的道具。 庭慕变大以后见余赦没有阻止自己,便开始疯狂的撕咬空气。 然而它的爪子在虚空中的每一次扒拉都让走道看上去有些扭曲。 门口的「陈远」明明没有受到攻击,但却砰的一下倒在了地上,脑袋和身体顿时分了家。 余赦甚至没时间虚情假意地为前男友默哀,迅速地跑到一旁躲开疯狂的凶兽。 庭慕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陈远家门口的墙壁都被他抓出了钢筋。 虽然庭慕此刻因为过道狭窄的缘故,体型没有之前大,看上去像是一只正常的老虎。 就算是这样,余赦也看得心惊胆战。 他同时也感到奇怪,为什么这么大的动静,没有一个邻居出门查看。 这时庭慕已经冲进了陈远家中,余赦不打算独自留在过道上,也快步跟了上去。 他没有注意到安全出口处,有三个目瞪口呆的调查员。 第10页 「那是……什么?」 「东北虎?」 「他从哪里带来的,一路上没看到啊??」 「昨天和他一起在医院检查的,其中一个人就住在这个小区。」 「难道他的同伴也被感染了,而且是畸性病发症,所以看起来像只老虎。」 三人沉默了一下,这个理由实在离谱,他们很难说服自己相信。 突然间,他们感觉什么东西缠到了自己的腰上。低头看去,什么都没找着。 面面相觑间,其中一人突然被拉到天花板上,砰的一声背部和后脑勺受到勐烈撞击,身体瞬间垂下,倒挂在上面,鲜血顺着嘴角一滴一滴落到地板上。 剩下的两人瞳孔收缩,还未作出反应,第二人又被拉了上去。 「草!六子快走!」他拼尽全力大吼一声。 六子牙关打颤,突然福临心至,用一把小刀狠狠扎向自己的腰间。 刀尖没有没入腹部,反而像是悬停在了一半。 禁锢着腰部的力量突然松懈,六子抽刀挥舞,学着刚才那头老虎的模样,攻击空气中那些看不见的敌人。 「这究竟是什么?!svsd患者?不,不可能!」 六子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崩溃了。 他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刀尖传来的触感告诉他楼道中有更多透明的敌人。 他绝望地看向那个唯一敞开的房间,拼尽全力沖了进去。 「进来了!」 他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突然听见身后的房门被关上。 六子勐地回头,发现跟踪对象正站在门边,一脸冷漠地看着自己。 而他面前,从转角处走出一头半人高的老虎,在看到他的瞬间勐地扑了过来。 「停下。」余赦说,「别杀他。」 庭慕不服气地吼叫了一声,但担心他用烙印限制自己,于是缓缓退开。 六子惊魂未定地坐起来,这才看清了屋内的情况。 整个客厅里竟然堆满了尸体,这些尸体身上有某种不知名粘液,以至于他们全部都粘黏在一起。 「这这这究竟是……」他结结巴巴地看向整个房间里唯一像是活人的余赦。 「在问别人问题之前,是不是要做一个自我介绍?」余赦说。 「我是江流,是svsdd监控部的。」他老实回答。 「每一个接触过svsd的人都会被监控?」余赦诧异地问。 「不,我们观察的不是你,而是你的邻居。」江流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了余赦。 「你现在还认为最近频发的事故是传染病导致的?」余赦问。 江流沉默了半晌。 「其实另有原因吧,我早就有所猜测了。」他说,「svsdd上面隐瞒了许多事,但是我有一次路过总部的研究室时,发现很多长相奇怪的人,研究员似乎在拿他们做实验。」 余赦心中一动,江流说的那些人恐怕就渗入时间早魔怪。 魔怪有很多种类别,但无一例外的是,它们都拥有神奇的力量。 svsdd一旦认识到这种力量,难免不会去研究。 比如房间里和房间外的两个魔怪,它们拥有隐形的能力。 余赦突然意识到,青川市魔怪最集中的地方,恐怕就是svsdd的大楼。 来陈远家这一趟,找到两只魔怪,里面的已经被庭慕杀了,晶核的大小看上去像是月级,比「女邻居」的蕴含的能量更高。 外面那个应该也是月级。 虽然有这两颗晶核的情况下,往地下城中放入几只鸡是没问题的,但是晶核这种东西当然是越多越好。 「你有svsdd的门禁卡吗?」余赦问。 「有。」江流下意识伸手去拿,突然瞪大了眼睛,「你要去svsdd做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05章 他好爱学习 震惊:一男子竟在车上看片 余赦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准备趁乱去洗劫那些被实验折磨到只剩一层皮的魔怪。 除了魔怪,还有svsdd里配备的武器。 他向江流伸手:「给我。」 江流犹豫了一瞬,但是发现某只凶兽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就好像余赦一旦开口同意,就会立马扑上来把自己吃掉似的。 「好。」江流将门禁卡递给余赦,顿了顿又说,「但是那个地方还需要瞳孔识别。」 余赦看出来他是什么打算,但是没有戳破。 恐惧之国即将降临了,人类将会有共同的敌人,滥杀无辜不是余赦的计划。 「你在这里等着。」 他吩咐后,便进了陈远的卧室,开始用核心碎片收东西。 他将那些抽了真空后放在柜子里的被子收了进去。其中一个抽屉里还有一些现金,余赦也拿上了。 衣服余赦都没动,不过除了陈远自己的衣服以外,他还看到一些女人的衣服。 大概是陈远的哪个女朋友住他家的时候带过来的。 客厅里全是尸体,他实在是对那些魔怪的粘液敬谢不敏,于是没有收集被弄脏的家具。 他转身去了厨房,直接把冰箱扔了进去,又在橱柜上找到不少干货和方便食品。 江流在玄关的位置看着余赦进进出出,那只凶兽就在客厅里慢悠悠地踱步,时不时转过头来看他一眼,似乎想在思考怎么趁余赦不注意的时候把他吃了。 第11页 江流捏了一把冷汗,让自己尽量离庭慕远点,结果庭慕反而两三步跑跳到他旁边,覆盖着硬毛的尾巴像箭矢一样对准了他,唿吸的声音就跟风箱一样。 就在江流忍不住夺门而逃的时候,余赦终于出来了。 江流跟看到亲人似的:「哥,你终于准备好啦?」 余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过看到在一旁一脸嘲讽的庭慕,就知道江流刚才不太好过。 余赦没说什么,他和庭慕的关系已经足够糟糕,自然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训斥它,让岌岌可危的关系雪上加霜。 余赦点头道:「走吧。」 他正准备开门,江流突然按住他的手:「话说哥,外面有透明的怪物,把我两个同事都杀死了。」 余赦转头看向庭慕:「没关系,它会解决的。」 江流闻言终于放下心来,挪开手等余赦开门。 然而在余赦把门拉开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被推进了一锅融化的塑料中,连鼻腔都被堵住,根本无法唿吸。 江流:「救!」 与此同时,余赦也被透明的魔怪缠住了,他打开随身携带的瑞士刀,狠狠的扎进面前的虚空中。 魔怪顿时松了力道,余赦从半空中掉下来摔在地上。 但江流的运气太差,被提起来的时候后脑勺直接撞在了门框上。 江流晕了,不知死活。 余赦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下意识回过头看向庭慕。 凶兽一只前爪虚抬,身体如同一张绷起的弓,收敛着唿吸,似在等待。 眼神一如既往地阴鸷,死死盯着余赦。 余赦意识到庭慕之所以不出手,是在反抗他。 用烙印操控它很容易,但是他一旦不注意,庭慕就抓住了他的疏漏。 这头凶兽聪明且兇残。 自己完全被它缩小后可爱的模样蒙蔽了。 余赦来不及处理庭慕的反抗之心,用嘴叼住匕首,双手撑着门框往上爬了几尺。 等到抬手能够碰到江流胸口前方时,他松开牙齿,在匕首掉下的一瞬间左手上抬一把抓住刀柄,并以此惯性狠狠地戳向江流。 刀尖被透明之物阻隔,江流腰间衣物的褶皱产生了明显的变化,他的身体像坠落的石头,碰地砸到了地上。 余赦听得啧了一声,江流就算没其他事,多少也得轻微脑震盪了。 正在这时一阵劲风扑来,余赦拉起江流的手腕将他甩在一旁。 「庭慕!」 凶兽发出一声吼叫,跃到余赦面前,用牙齿和利爪撕碎了透明魔怪。 一颗晶核落在地上,庭慕正想效仿之前直接吞进去,突然被余赦阻止。 在庭慕不满的眼神下,余赦捡起晶核。 他转过身走到凶兽面前,垂眸说道:「你没有做到我们说好的事,所以这块晶核不能给你。」 庭慕愤愤地用爪子在地板上刨了一下,把整块石砖都抓得四分五裂。 余赦没有管被碎石划出血痕的脸颊,将晶核放到地下城核心碎片上。 顿时碎片的纹路中有黑紫色的雾气冒出,包裹住晶核。 晶核逐渐消失,就像被碎片融化了。 [主人,现在能暂时开启储藏活物的功能了,但是像庭慕这样的活物还不能放入地下城中。] 「没关系,晶核会有的。」 余赦想到svsdd的实验室,低头看了一眼江流。 他走进房间倒了杯冷水泼到江流脸上,江流瞬间醒了过来。 「啊!!我还活着?!」江流晕沉沉地摸着脑袋,看到余赦后感激地说,「哥,是你救了我吧?!」 余赦:「别废话了,能走吗?」 江流点点头,但是爬起来的时候差点摔倒。 稳住身形后,他露出为难的神色,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后说道:「其实进入svsdd不需要人脸识别,是我骗了你,对不起!」 余赦淡淡地说:「我知道。」 江流吃惊地抬起头:「那为什么你还要救我?」 余赦嘴角微微勾起,算是露出一个微笑:「你又没做坏事。」 江流再度感动,很积极地问余赦要不要去svsdd,他可以带路。 余赦看了眼时间,快三点钟,离上午十点还有七个小时。 他本来打算等到十点彻底乱起来时再去,但是有一个内部人员愿意主动带路,会替他节约更多的时间。 他们走到电梯间,看到江流的两位同事躺在地上。 江流默默地掉了几滴眼泪,将他们挪到墙角。 按照他们的工作准则,现在应该拨打svsdd专线,让内部人员来处理。 但是余赦要进入总部,再加上他也想探明究竟,这一切究竟是因为什么,江流没有做多余的事。 余赦在两具尸体的身上搜了一搜。除了两块门禁卡以外,其他的都毫无作用。 江流不禁暗自心惊,他们查到的资料里,余赦只是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为什么能面不改色地在人类的尸体上搜寻,而且动作如此熟练。 但是想到余赦身边跟着的大老虎,江流瞬间觉得搜尸体这种事情算什么,这人还养老虎! 走出这栋楼的时候,他们听到了不远的地方传来警笛的声。 不止是一辆警车的声音,而是许多辆,并且来自城市的四面八方。 第12页 彼此唿应如同协奏曲的鸣笛中,整点播报响起。 [现在时间2022年8月9日3点整,青川市区温度13摄氏度。] 末世倒计时,21:00:00。 魔怪开始扩散,遇害者消息传出。 江流看着远处的火光喃喃道:「今天究竟怎么了……」 余赦看在眼里没有解释,就算他说世界末日即将降临,在没有真正发生之前,其他人也是不会相信的。 他走到自己的车边:「我们坐这辆车走,你来开车。」 江流点点头,听话地坐到驾驶座上。 余赦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庭慕,对方依然保持着半人高的正常老虎体型,没有要重新变小的意思。 余赦没有逼它,毕竟江流在这里,不能让他知道太多秘密。 余赦拉开后座的车门示意庭慕进去,庭慕看了他一眼,跳进了车内,横趴在后座上。 余赦将车门关上,进了副驾驶。 江流也不废话,发动越野车往svsdd大楼的方向开。 余赦坐在一旁,拿出手机点开e站,开始看起视频。 江流余光扫见余赦在看视频,随口说:「哥,你也是e站用户啊?」 他往这边瞥了一眼,发现余赦正在播放的视频名字叫《猫德学院:教您如何培养高素质的猫》。 江流瞳孔地震,差点把车开到人行道上。 余赦身体摇晃一下,抬眼道:「怎么了?」 江流摇头:「没没事。」 余赦继续低头看猫德学院的教程。 这些技巧虽然有用,但最主要的是他和庭慕之间的关系中,他是被动的那个。 庭慕知道自己需要依靠它,所以才会表现得肆无忌惮,除非受到烙印压制,否则绝不合作。 也许进入svsdd找到武器,他能靠自己解决魔怪后,就不用这么被动了。 正在这时系统突然开口了。 [主人地下城核心碎片对魔怪有极大的吸引力,同时也会有极大的威压。] [如果要用人类的感情形容,魔怪对核心是又爱又怕的。] [它们想要夺取,也想要逃离。] 「这两种情感可以同时存在?」 [可以同时存在,但是当其中一方压制另一方时,达到的效果就不同了。] 「如果恐惧大于欲望,我能用核心碎片做什么……」 [可以暂时达到星矛烙印的效果。] 余赦的眼睛亮起来:「怎么样才能做到?」 [首先保证核心碎片的能量,在没有收集完整前,可以用晶核供给。] [其次,当您心中的恐惧和犹豫越少,您对当下的决定越坚定,核心碎片的威压便会越强。] 余赦若有所思,将几个猫德教育片缓存下来,又点开了b乎浏览。 【20岁时,我已赚了七千万——坚定的内心才会带来正确的结果】 【从自卑到自信,我已经年入百万】 【成功学大师,带你走进思维深处】 余赦一边看一边划重点,还从登山包里翻出一个小本本,把觉得有用的地方记录到上面。 一旁开车的江流再度震惊。 这是多么热爱学习的人,就算等会儿要深入「敌」穴,他也不动如山,时时刻刻将学习放在心上。 「我得向余哥学习!」 余赦从这些成功人士的心得中,大致摸索到了系统要他保持的状态。 余赦带着满满的收穫将笔记合上,抬眼望去他们已经到了svsdd大楼楼下。 江流把其中一个同事的门禁卡戴在脖子上,对余赦说:「今天值班的保安比较懒散,正好可以让你混进去。」 余赦点点头,下车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只见后座的坐垫都被庭慕抓烂了,开门时凶兽的爪子还撕扯着一块软皮。 余赦在脑海中回顾了一下猫德学院的教程,对江流说:「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紧接着他坐了进去,把后座的车门关上。 本身就趴着一只大老虎,余赦坐进去后就更加拥挤了。 庭慕的头都快碰到他的脸,鬍鬚刺在他脖子上,余赦耳边尽是粗重的唿吸声。 *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这副标题不要被hx 第006章 猫德教育 要做三从四德的好猫 因为自己的领域被入侵,庭慕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咆哮。 余赦看着眼前的尖牙,心脏突突直跳。 他在脑海中回顾了一番刚才看到的成功学,逐渐冷静下来。 所谓自信,就是让自己的大脑欺骗自己。 所以从现在开始,他要把自己想像成一个不可一世的人。 「等我集齐核心碎片,所有魔怪不但要绕着我走,还要跪下来叫爸爸。不过是一只大猫而已,我现在就教它什么叫做猫德。」 想罢余赦带着优越感撸起了袖子。 庭慕见面前这个刚才心跳还急速上升的人突然用蔑视天下的眼神看着它。 对方表现出的那种风轻云淡,就仿佛它在其眼中只是一粒尘埃。它所有的暴戾和愤怒,都不值一提。 它瞬间升起了一种被轻视的愤怒,勐地扑上去,两只前爪按在余赦肩膀旁,把他抵在车门上。 「猫来到新环境,有应激反应很正常。但是,没有什么是盘不活的。」余赦继续催眠自己,自信伸手,在庭慕的下巴处摸了一把。 第13页 凶兽的身形越小,身上的皮毛越软,余赦此时摸上去,虽然没有巴掌大时那么绵软,但是不像刚见面时甚至能划破手。 把毛撸顺了,手感就逐渐来了。 凶兽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它不懂这人在做什么,但是下巴被挠真的好舒服。 庭慕扬起脑袋主动在余赦指尖蹭了蹭。 突然它意识到自己竟然做出了如此羞耻之事,竟然向它的敌人主动露出脖子。 耻辱! 庭慕勐地移开脑袋,正想给这个不自量力的人好看,结果突然被余赦用胳膊圈住。 余赦盲目的自信让核心碎片发挥了作用,再加上庭慕心情混乱,虽然没有用烙印控制,但依然牢牢的禁锢住了庭慕。 余赦乘胜追击,按着它的脑袋一阵乱揉。 庭慕原本还在挣扎,到后面被盘得太舒服,连脑袋都不知何时枕到余赦腿上了,爪子软绵绵地从车门上滑下,嗓子里发出咕咕的声音。 江流在车外冻得发抖,见车里突然没了动静,还以为余赦被自己养的老虎吃掉了。 正寻思要不要开门看看时,余赦突然下了车,迅速的关上了后座门。 江流左右没看到庭慕,问道:「哥,你那头老虎呢?」 余赦手揣在口袋里,淡定回答:「进svsdd,总不能明目张胆的带只老虎,我让它在车里休息了。」 江流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然而余赦右手插着的口袋里,趴着一只巴掌大的白糰子,下巴搁在他手指上一脸享受的模样。 余赦嘴角露出一起冷笑。 这还是第一课,等他熟读教材,不信庭慕变不成懂得三从四德的好猫。 两人把门禁卡带上,便正大光明地从大门走了进去。 因为猫德教育首战成功,余赦心情很好,步伐越发自信从容。 江流原本担心余赦露怯,没想到余赦看上去比他更像svsdd的工作人员。 甚至他们从保安面前路过时,保安还站起来对余赦说了句「领导」好。 江流一时慌乱,下意识地看向余赦,发现对方对保安微微颔首,气场十足地进了电梯间。 江流顿时嘆为观止。 「余哥一看就是经歷过大场面的,哪里需要我去担心。哎,我还是肤浅了。」 这一瞬间,余赦成了他心中的偶像。 「实验室在地下三层,如果直接下去,会经过实验室的大厅。所以我们需要走安全通道。」江流说,「只不过那个通道平时上了锁,我恰巧略懂一些开锁。」 大约是觉得余赦的眼神仿佛在问他一个正常社会下的市民为什么会开锁。 江流尴尬地说:「不要误会,那是我在入职后特地学习的。」 余赦:「来这里之前你在做什么?」 江流:「我是警校的学生。」 余赦夸道:「警校啊,专业型人才。」 江流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这时余赦的手指突然被一只爪子打了一下。原来是因为他顾着说话,忘记继续给庭慕挠下巴。 余赦面不改色,手上加了把劲在庭慕脑袋上揉了揉,和江流一起从安全通道往下走。 走到负三楼的时候,江流咦了一声。 「今天没有上锁,是他们下班的时候忘记了吗?」 余赦推开门,外面是一条走廊,两边有一些研究室,从门上的透明玻璃处可以看到此时的研究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江流疑惑地说:「奇怪,研究员经常晚上加班的,今天怎么没人。」 [主人,这里有另一块碎片的气息。] 余赦平静从容的外表下,心跳突然加快了几秒。 口袋里的庭慕也顿时躁动起来,身体上的绒毛不断蹭着余赦。 余赦在心中问系统:「在哪儿?」 [这条走廊的尽头。] 他顺着系统的话看过去,这条走廊的尽头有一扇关上的大门,门上还有虹膜识别的检测机器。 余赦大步流星朝那扇门走去,他发现这扇门竟没有关上,此时还留着一个缝隙。 江流也意识到研究室里肯定发生了什么。 推开门后,扑面而来的是酒精和福马林混合在一起的气息,一个宽敞的大厅展露在他们面前。 大厅最中间放着一台大型仪器,从仪器上接出了许多线路,连接着分布在周围的手术床。 手术床上方被白布盖着,里面不知道是躺着人还是放置的东西。 床头的支架上连着一台小的显示屏,余赦只能看懂和心跳有关的数据。 通过这些心跳可以看出,有几张手术床的白布下至少是某种生物。 但是心跳的数据多远高于或低于人类的频次。在这样的心跳下为何还能维持生命,恐怕研究室的人也想从白布下掩盖的形体中找到答案。 余赦拉开其中一张白布,下面躺着一具被锁链串起来的躯体。 乍眼看像是人类的形状,但是他的皮肉已经剥落,另外一层闪着青蓝色光泽的鳞甲镶嵌在逐渐腐朽的血肉之中。 鼻孔和喉腔因为变异自我封锁,大约是研究员担心他死亡,在喉腔处戳开一个孔洞,接了一根唿吸管。 江流脸色煞白,后退一步撞到了另一张手术床。 盖在其上的白布,因为他的动作掉在地上,露出藏在其下的形体。 第14页 她似乎身体中藏着一块生长的骨刺,体表有许多尖锐的骨头从血肉中刺出。 她的心跳非常勐烈,身体也挣扎得厉害。但是被穿过身体的钢索紧紧束缚住了,以至于余赦和江流没有发现。 「这些这些……」江流结结巴巴地说,「我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奇怪。」 余赦揭开所有白布,十张手术床上,皆是形态各异的怪物,整个实验室顿时犹如地狱中的刑房。 余赦心情复杂地看着他们。 魔怪绝对不是这样的。 部分魔怪虽然会潜入人类体内,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将这个人类的所有生命作为孵化的养料。但是余赦见到的转化过程从未超过两分钟。 通俗的解释,就是潜伏期很长,爆发时间极短。 然而面前的这些人,被某种手段维持着属于人的意识,一直处在爆发的过程中。 爆发时,人会遭遇难以想像的痛楚,而这些病床上的所有人,则一直都在痛苦中煎熬。 江流原本吓得不行,但看到余赦面无表情地查看这些怪物,顿时忍住了想要逃离这里的冲动。 他心中更加佩服余赦,并再次对svsdd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抱着这种想法,他双手颤抖地拿起一块挂在手术床尾的牌子。 「夏子涵……」他突然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全身骨刺的人,「半个月前我监控过她,但是她不是因为病症復发死了吗?」 江流连忙去看其他牌子。 「有三个我认识……都是通告过死亡的人。」江流喃喃说,「难道其实他们根本没死,他们便成了实验品?」 余赦眼底闪过一道寒光,连魔怪都知道给个痛快,这些人却对自己的同类更加残忍。 [这的确是孵化中的魔怪,我感应到他们体内有晶核的存在。] [但是这种晶核,和普通的魔怪晶核不同。具体有什么作用,需要等核心碎片吸收后才能知道。] [主人,你要杀了他们吗?] 余赦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五年的末世生活给他带来的最大变化便是对生命的敬畏以及死亡的淡然。 这两者看似矛盾,但在那种特殊的环境下,水到渠成地共存着。 他正想拔掉那些连接在实验品身上的管子,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捏了捏口袋里的庭慕。 这是下车之前,他和庭慕约定好的暗号。 余赦不确定庭慕在察觉到暗号以后,会不会像之前说好的那样行动。 他掌心突然一空,一个软乎乎的糰子跃出口袋,落到地上时变成了半人高的凶兽。 它一出来就对着江流疯狂龇牙,背嵴弓起来一副想要进攻的模样。 余赦在它冲到江流脸上之前,指着手术台上的实验品说:「杀了他们。」 庭慕眸中暗光流转,调转方向扑到手术台上。毛髮、尾巴都变成了武器,几乎在瞬间所有的实验品都死掉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江流还未来得及反应。 「哥,你为什么要杀他们……大老虎又是怎么进来的……」 余赦看向他:「你觉得我不该杀他们?」 江流咽了口唾沫说:「生死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 余赦静静地看着他:「等你失去选择死亡的机会时,你就明白我这么做的意义了。」 惨白明亮的灯光让余赦的面容显得更加冷淡。 江流认为余赦应该属于浓颜系的帅哥,眉目如星,稜角分明。他应该是炙热的性格,如同夏日之花,带着勾引的芬芳。 然而江流却觉得余赦身上有一种莫名的气质。 他淡漠,好像所有的事都无法引起他的兴趣。 他执着,似乎他所做的事情都带着目的性。 越和余赦接触,他越发觉得对方像一团迷雾。 江流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然而这是从余赦嘴里说出来的,它的背后一定有不能提及的过往和深意。 「余哥真是一个强大又有故事的男人啊!!」看着余赦手持匕首在尸体上切割的模样,江流心中想。 「等等,余哥为什么要把尸体割开?」 余赦动作很快,已经刨出了第一块晶核。 和之前紫色的晶核不同,这块晶核呈现出乳白的色泽,像是一块质地不好的水晶。 [魔怪的实力越强,晶核的颜色越深,但是从来没有这种浅色。主人你快把它放到核心碎片上试试。] 余赦并不打算让江流发现核心碎片,只是单纯的把晶核收起来,继续刨第二具尸体。 站在其中一张手术床上的庭慕不满地甩了甩尾巴。 它辛辛苦苦(自认为)杀了这些弱鸡,余赦不但不来给他挠下巴,竟然看都不看他一眼。 庭慕顿时怒火中烧,矫捷地跳到余赦旁边,拿爪子刨余赦的腿。 余赦看到自己被抓出几条口裤子,敷衍地把手放在庭慕头顶,顺着黑色的鬃发捋了捋。 庭慕舒服了,拿头去蹭,最后脑袋都顶到余赦的腰上。 这一幕在江流眼中,就是这只大老虎在向余赦撒娇。 亲眼见过庭慕的兇残,再见他此刻竟然有几分乖巧,江流只觉得余赦此人深不可测。 庭慕蹭了一会儿,大约是觉得余赦的注意力在面前几具尸体上,没有专心服侍它,于是跳到余赦面前的手术台上怒吼一声,手术台因为震颤响起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第15页 那些死掉的实验品瞬间变成了粉尘,只留下几块乳白色的晶核。 庭慕这次没吞晶核,它得意洋洋地看着余赦,用爪子扒拉了一下。 余赦有些吃惊,没想到庭慕竟然主动帮他把晶核分离了。 不过被江流看到了全程,让他很难解释。 然而江流已经见怪不怪了,现在跟他说余赦是天神下凡,这只大老虎是他坐下的神兽他都会信。 余赦见他没问,松了口气,把晶核全部收了起来。 庭慕见状跳下去,洋洋得意地在房间里踱步。 只是它所到之处都毁于一旦,弄翻柜子弄倒架子。 正在这时,余赦听见房间的广播里传来声音。 「请各部门注意,有外来者进入,请各部门注意,有外来者进入。」 江流勐地看向余赦:「哥,肯定会有人到负三楼来,我先去楼上把他们引到电梯口,你赶紧离开吧!」 「等一下。」余赦叫住他,「今天下午六点钟之前,离开青川市。带上保暖的衣服,以及尽可能多的食物。」 江流迷茫地眨了眨眼。 余赦:「如果你想活命,就最好听我的。」 江流虽不明就里,但点了点头。 「还有一件事……」余赦突然压低声音,「你们放武器的地方在哪里?」 江流出去后,余赦便无所顾忌,把那些实验所需要的药品全部都装进了地下城中。 被庭慕打翻的柜子里还放了许多纱布、棉花、胶带、手术刀、一次性针管,他也一併收了起来。 他一边忙碌一边问系统:「你感应到的另一块碎片,具体在哪儿?」 [在中间那台机器中。] 余赦闻言走到它面前,刚才没有细看,这时发现上方有一个放置物品的空卡槽。 他的手划过卡槽,自己那块核心碎片上的纹路突然亮了一瞬。 [主人,我判断错误。] [这里拥有地下城核心碎片的气息。但是,是曾经拥有。] [它已经被带走了。] 余赦面沉如水,看来svsdd的研究人员早就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已经带着重要物品离开了青川市。 唯一的线索看似断了,但余赦知道,svsdd在末世中建造了一座基地。 就建造在青川市与花梨市中间的平原上。 第007章 意外的收穫 属于是暴富了 洗劫完实验室,余赦让庭慕重新变成巴掌大小。 然而庭慕在实验室中窜得自在,余赦再让它变小,它便不愿意。 余赦不想猫德教育前功尽弃,点头默许,只是要求庭慕跟在自己身边,不要随便乱跑。 一人一兽离开实验室往安全出口的方向跑去。 进了楼道,庭慕很快就窜到了上一个平台,回过头等余赦。 余赦在末世前常年坐办公室,并不是运动神经发达的人,自然不会跑得很快。 他要去十六楼趁乱打劫svsdd的武器,从负三楼到达目的地,一共有十九楼。 庭慕跑在他前面,每上一个平台就转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似乎非常嫌弃余赦的速度。 余赦跑得气喘吁吁,终于跑到三楼,突然见庭慕从四层的平台上往下沖。 余赦以为这头喜怒无常的凶兽又发疯了,准备抛弃教育理念使用烙印,没想到庭慕勐地停在他面前,用尾巴箍住他的腰,往自己背上带。 余赦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毕竟这头凶兽一个小时前还想杀了自己,现在竟愿意让他坐在身上。 庭慕驮着他,身上的肌肉处于不断地发力中,身体与地面的夹角达到了七十度。 它本就不是驮人的,余赦坐其背上,不但被它跑动时的起伏颠得摇摇晃晃,对方不柔软的毛髮和不容忽视的肌肉也让膈得他难受。 余赦担心自己被颠下去,只得紧紧抱住凶兽的脖子。 庭慕很快就窜上了十九楼,和余赦想像的不同,外面有四个荷枪实弹的安保人员在看守。 如果要闯入,肯定会被他们发现。 庭慕呲着牙齿,跃跃欲试地看着这几人,如果不是余赦还骑在它身上,它早就窜出去把这几人杀了。 突然它意识到,为什么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还骑在自己身上。 它不过一时怜悯这个弱小的人类,好心驮他一程,他竟然敢蹬鼻子上脸,没有一点僕从的自觉性! 庭慕一下子怒了,勐地一跳将余赦颠到地上。 余赦没注意,屁股着地疼得嘶了一声。 守着武器库的安保人员顿时厉声喝道:「谁在那里!」 他们举起枪,过了片刻,一个穿着黑色修身羊绒衫,胸前挂着工作牌,一只手揣在裤兜里的男人出现在楼道口。 四个安保人员交换的眼神,他们都不认识这人,对方不是svsdd里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本该立刻开枪,然而这个男人的表情太过自然,仿佛在自家后花园散步般,再加上男人身上带了工作牌,让他们一时间没法作出判断。 此时那个男人露出一丝高高在上的神态,冷哼一声:「青川市svsdd的员工就是这种素质?」 四名安保闻言愣了。 这句话他们似曾相识,京安市的svsdd,也就是全国所有svsdd的总部,曾经有上级到青川市视察。 当时青川svsdd其中一个科室的科长突发奇想,设计了一次偶遇,想藉此机会搭上那位上级。 第16页 结果对方只是冷漠地问回应了一句话,让那名科长无地自容。事后科长还被降了职,变回了普通的职员。 那句话和眼前这个男人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难道说这个男人来自京安市的总部。 安保人员顿时紧张了,同时也在心中庆幸还好他们没做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其中一个机灵点的,已经换上一副笑脸:「领导,您来十九楼是?」 余赦连看都不看他:「我做什么事情需要经过你同意?」 那人的笑容僵在脸上,旁边的同事则有点幸灾乐祸。 余赦走到武器库门口:「开门。」 四个安保人员虽然隐隐觉得不妥,但是他们担心自己和那名科长一样丢了工作,于是照着余赦说的那样将门打开。 余赦从容点头,自信地走了进去,然后冷漠地说了一声:「行了,把门关上,你们在外面守着。」 四人面面相觑,然后关上了门。 余赦终于松了口气,端着的架子瞬间放下来。 他居然骗过了这些安保,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容易相信。 余赦环顾四周,这个房间虽然叫做武器库,但是并没有影视剧里那样夸张。而是非常古板的将枪械放在专门收纳的抽屉中。 他一刻不耽误,将所有能拿走的武器都带上了。 那些上过锁,枪身上连接着警报线的,余赦没有去动。 即便如此,他也拿到了二十把□□,五百发□□子弹。留了一把枪随身携带,其余的都放进了地下城。 两把冲锋i枪,两把步i枪以及它们配套的弹夹各三百发。 他还在房间最深处找到了一把机关i枪,二话不说收进了地下城。 等他把能搜刮的搜刮干净,便重新回到门口。 四个安保人员见他出来了,更加确信余赦是京安市来的上级领导。进武器库也只是检查一周,否则怎么会出来得这么快。 余赦对他们稍微颔首,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离开了。 走到安全出口,他闪身进去把脱下来的羽绒服穿好。庭慕正在狭窄的平层踱步,看见它后不满地龇牙。 余赦走到它面前低声商量:「我们先出去,你背我下楼,出去的时候变小。」 庭慕更生气了。 这人不但撇开它去玩,说好要伺候它,结果回来后不但不兑现承诺,竟敢提了这么多要求。 庭慕顿时十万个不愿意,发脾气要咬余赦,爪子上暗红色的烙印突然亮起来。 它疼得浑身毛髮都在发颤,怒火中烧地盯着余赦,恨不得将他抽骨扒皮。 余赦原本也不想用烙印控制庭慕,只是再在这里停留,那四个安保很快就会发现异常。 这头大虎实在喜怒无常,之前还说得好好的,不知为何又突然要咬他。 在烙印的控制下,庭慕被迫背起余赦,飞速地窜下楼,然后又变成了布丁大小,被余赦放进兜里。 一人一兽就这样趁乱出了大楼,余赦上了越野车,立马开车远离了这里。 过了一会儿,他将车停在一条小路上,拿出那十颗乳白色的晶核研究。 庭慕突然从他的口袋中跳出来,体型瞬间变大,将副驾驶塞满。 它阴鸷的眼中闪过疯狂,不顾一切地想要杀死余赦。 然而在它扑上去的瞬间,地下城核心碎片再次阻碍了它的行动。 余赦操控着烙印,让它不得动弹。 虽然庭慕没有得逞,但是它尖锐的牙齿在余赦脖子附近开合,不断挑战着他的神经。 持续的对抗中,庭慕依然落于下乘,最终无精打采地趴到座位上,喉咙里低沉的威胁已经少了气势。 余赦也好过不到哪里去,身上的羽绒服都被庭慕抓成了漫天鹅毛,手臂也被抓伤了一块,鲜血渗出来后便被低温凝结。 余赦皱着眉头拿了纱布和酒精消毒。 一时间他对庭慕十分头疼,也开始后悔自己刚才如果再坚持一会儿,不用烙印控制庭慕,他们之间也不会到此地步。 然而他没有气馁。 庭慕对他的威胁在于它很聪明,同样因为庭慕聪明,也可以理解许多事。 也许一时半会儿没有进展,但循序渐进下,总能收到成效。 见庭慕趴着喘气,余赦忍着疼把散落在座位下的晶核捡起来,趁着休战继续之前的研究。 他把其中一颗放在核心碎片上,纹路中顿时有黑色的雾气冒出,将晶核包裹在其中。 当这颗乳白色的晶核渗入核心碎片时,余赦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主人,这种晶核的效果足以达到一百颗普通晶核。] 余赦震惊:「这么多?」 一颗普通晶核就能让地下城恢復暂时进出活物的能力,一百颗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他手上还有十颗这样的晶核! [而且它还有另外的作用。] [您还记得最初与我绑定的时候,您那瞬间发挥出的惊人力量吗?] [如果您需要再次使用那种力量,可以让核心碎片吸收一颗这种晶核。] [它有延长时间的作用,至少能延续十分钟。] 系统的话让余赦更加惊喜。 他对那种仅凭拳风就能震碎魔怪的力量记忆犹新。 有乳白色晶核就能使用,那么他无疑是多增加了一种保命的手段。 第17页 正在这时,核心碎片上的黑色雾气越来越浓重,甚至扩散到了整个车厢内。 余赦不解地问:「吸收晶核后,雾气不应该消散了吗?」 [地下城能量已达到第一重界值。] [城主是否进入地下城中?] 余赦一愣:「三块碎片还未集齐,为何能进入地下城中?」 [地下城本就是独特的空间,但是在核心完整的情况下,它也能出现在任何地方。] [现世后的地下城,可以被人找到。] [若未现世,也并不影响地下城城主进入。] [但是,核心破碎的时候,即使城主要进入,也需要足够的能量打开通道。] 余赦顿时明白了,他进入和物品一样,都需要一定的能量才能打开通道。 这座地下城相等于一个大型的随身空间。 怪不得上一世这么多人想要寻找,却没人能找到。 因为地下城根本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说话间黑气已经完全笼罩住了余赦,他的身影顿时若隐若现。 [城主是否进入?] 余赦立刻决断:「进入。」 地下城是他的保命之物,他需要了解地下城,才知道应该怎么使用它。 眼前的一切如同潮水般退散,昏暗的光线下,一座古朴而雄伟的殿堂出现在面前。 余赦抬起头,只见几个兇狠的兽首于地下城的穹顶之上。 一条深红色的地毯从神殿的这头铺向另一头,高大直立的罗马式立柱柱依次排开。 虽然气势雄伟,然而不难看出地下城已经多年无人居住。衰败与落没感于建筑上跃然而出。 [主人这里就是地下城了!] 系统仿佛回了老家。 余赦的目光却落在这条长道边缘,那里长满了许多滋生的矿石,像不合时宜的霉菌,大肆铺开。 然而余赦认识这种矿石。 恐惧石——末世后出现的一种非常昂贵且稀少的矿石。 昂贵是因为它能激发基因中隐藏的天赋。能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拥有超人一样的力量。 稀少则是由于没人找到过恐惧石的矿脉,它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然而这种石头在这里却像有碍观瞻的无用废石,到处都是,甚至堵住了不少出口。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08章 恐惧之源 黑色黎明 余赦快步跑上去,捡起掉在地上的一颗恐惧石查看。 [主人您在做什么?] 余赦此刻已发现那颗恐惧石的纯净度比他末世前见到的都高。 「这种石头能够开发人类的天赋。」余赦说,「在末世它也是一种流通货。」 [用废石开启天赋,那丁点变化算是天赋吗。] 「丁点?」余赦不理解系统的话。 [主人,您往鲜血神道尽头去。] 余赦不明就里,但还是向着系统说的往那边走去。 面前的虚空中突然多了一扇门,门内是一片浓到无法穿透的黑暗,从穹顶上射下一束洁净的白光照亮了黑暗的中间。 余赦看到圣洁的白光笼罩下有一块如同龟壳一样的扁形白石。 白石温润如玉,余赦走近后发现其上竟然一些有完全通透的如同钻石一样的物体。 但是它们全是圆形的,像是贴在玻璃窗上的水珠。 正在这时系统郑重地开口了。 [这就是恐惧之源。] 「恐惧之源……」 余赦回想起ktv中与系统绑定时那些魔怪说的话。 它们之所以想要得到地下城,多半是为了眼前的恐惧之源。 然而余赦没法将这些毫无威胁性的水滴与恐惧之源结合起来。 他正想用手去触碰,突然被系统阻止。 [不要轻易地触碰它,否则会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恐惧之源是地下城存在的根本。] [包括我、核心以及外面的恐惧石都是它的衍生物。当然我与核心是它的结晶,恐惧石则是失败品。] [虽然不能直接触碰恐惧之源,但是您可以使用它所诞生的恐惧之精。] 余赦:「是白色石头上的透明水珠?」 [没错,不过它们并不是水珠,而是恐惧之源渗出的力量凝结。] [您与我绑定时,爆发出的力量也源于此。] [当它们积累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变成珍珠一样的物体落下。] [在核心未修復之前,恐惧之源不会有多余的力量渗出。除非您不断补充魔怪晶核。] 余赦思索道:「想要获得凝结后的恐惧之精,需要多少颗魔怪晶核?」 [凝结一小颗精华,至少需要五块乳白色的晶核。] 余赦原本蠢蠢欲动,但现在只觉一阵肉疼。 [您如果想要使用晶核,可以直接放到恐惧之源上。] 余赦想了想,拿出一颗晶核放了上去。 与洁白玉石截然相反的黑色雾气顿时从包裹住了那颗晶核。 像被拖进巢穴的猎物般,晶核顿时消失。 黑雾散开,白石上凝结的透明水珠更大了一点。 见到恐惧之源的变化,余赦不再保留,又投入了三块晶核。 等晶核完全消失后,白玉扁石上有一颗透明的圆形珠子滑落。 第18页 珍珠大小晶莹剔透,珠子周围似乎有朦胧的寒气,格外引人注意。 余赦迟疑了片刻,将其捡起来,顿时一种脉搏的跳动从指尖传来。 恐惧之精的触感不同于以往任何一种珠子,更像是某种入口即化的软糖。 [您可以直接吃掉它。] 余赦没有照做,将其收到了包里。 上一世,他见过那些想要激发天赋的人使用恐惧石之后,会经歷一个十分痛苦的过程。 通常需要两到三天的时间,而且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熬过去。 恐惧之精带来的反应会更加强烈,余赦不能肯定整个激发的过程会持续多长时间。 况且,庭慕还在外面。 虽然这头凶兽喜怒无常,兇残暴戾,但是某些时候却很单纯。 如果他在地下城中昏过去,自己虽然能避开青川市的地震,但是庭慕被锁在车里。 余赦很清楚庭慕肯定可以咬破车门离开,但是万一它突然遵守了他的要求,还留在那里呢。 [主人您竟然能够抗拒住恐惧之精的诱惑。] 系统极为震惊,毕竟余赦和它绑定是一场乌龙。 但是现在它却开始认为,余赦的确有胜任城主之位的潜力。 小路上,被大虎占据的越野车中,余赦重新出现在驾驶座上。 一睁眼就看到一张兇恶阴鸷的面孔。 对方似乎想知道他是如何大变活人的,一时也顾不上之前他们间的不愉快,探究地在他身上嗅来嗅去,鼻子都快碰到他的鼻子。 庭慕低头用牙齿去咬余赦的羽绒服,把余赦的衣袋撕成了两半。 突然它的脑袋被轻轻按住,不爽地抬起头,见余赦从包里拿出一颗透明的珠子。 庭慕舌头一伸,想将珠子卷进嘴里。 余赦眼疾手快地将珠子捏进拳头里,庭慕只舔到了他的手背。 庭慕正要发火,那诱人的气味突然消失了。 余赦开口道:「只要你听话,我就把它给你吃。」 庭慕闻言,眼底闪过一道暗光,耳朵动了动,从余赦身上退到了旁边。 它跳到后座,俯趴在快散架的座椅上一声不吭。 余赦见状,便从地下城中拿出一套新衣服,把身上这件被庭慕折腾得破破烂烂的脱掉。 车内开着暖气,并不太冷。 但是皮肤骤然接触冷空气,依然让余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换衣服的时候,他发现趴在后座的庭慕不知为何抬起了头,静静地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余赦感觉有些奇怪,加快了穿衣服的速度。 收拾好后,他又将手i枪上满子弹,放进了svsdd配套的枪i袋中。 等他出发时,已经早晨四点半。 原本在这个季节,此时应该能看到天边的初阳。 但今天,整座城市依然笼罩在黑夜中,连霓虹灯都熄灭了。 末世倒计时,19:30:35。 气温再次大幅度下降,室外温度5c。 余赦发动越野车前往蔬菜肉类批发市场。 这个地方是全市的蔬菜肉类供应起始地。 从周边或者外地运送过来的蔬菜和牲畜会在这里进行第二道交易,卖到各个贩子手上。 也有帮超市运送货品的车辆,顺便赚些外快。 往常三四点就非常热闹了,但是今天,来这里的商贩并没有多少。 余赦将车停在一旁,给庭慕交代了一声,又自己加上一顶鸭舌帽,用围巾围住脸,往市场中走去。 他发现沿途不少正在卸货的司机焦头烂额。 「突然遇到降温,这些蔬菜都冻坏了。」 「谁不是呢。」 「旁边那两辆拉鸡的车,直接冻死好几筐,现在已经半死不活了。」 「卖不出去,就只有送到冷冻库当冻鸡卖。」 「这得亏多少啊?」 余赦心中一动,朝着他们说的那几辆货车走去。 冻坏的都是新鲜的蔬菜,才从地里摘出来的那种。 如果马上下锅,口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但是放到白天再卖给城里的人,蔬菜的质感就会彻底破坏。 另外有满满一货车土鸡,此刻也冻得半死不活,还有好多只都已经奄奄一息。 几个老闆在一旁一边抽菸,一边唉声嘆气。 余赦问他们:「你们的货怎么卖?」 几个老闆闻言有些诧异,他们这批货算是烂手上了,这时竟然有人询问。 其中一个吐了一口烟:「还能怎么卖,我的菜百分之二十卖给你,你收吗?」 余赦点头:「可以。」 那人瞬间瞪大了眼。 这些蔬菜就算买来,也没什么用了,这么大的体量,除非余赦是做大型食堂的。 一顿能解决,口感不好也不在乎。 他顿时堆起笑容:「好好好,小哥我这边是收现款,你要是不介意货的瑕疵,我们马上就可以交易。送货卸货,我就不要你的钱了。」 余赦二话不说同意了。 其他人见状,纷纷围住余赦,让他看一眼自己手里的货。 不一会儿,还有其他人过来了。 他们听说空地这边有个年轻人在收货,不管残次品还是好货都照收不误,而且还给钱痛快。 于是都来和余赦搭话,希望他能看中自己车上的菜和牲畜。 第19页 放在往常,这些精明的生意人绝不会这么着急。 但是今天实在是太冷了,再加上远处连绵不绝的警笛声,让所有人都忧心忡忡,想要赶紧离开。 最终余赦只花了十万便收了二十万的蔬菜、水果和肉类,以及活着的牲畜。 其中牲畜的占比最小,多半都是鸡鸭猪兔等家常动物,一种十只,公母配对。 他还找到两头准备拉到屠宰场的奶牛、三头肉牛、四头羊。 买牲畜的时候他还让卖家准备了餵养牲畜的饲料。连带着牲畜全部一起送到了这片空地上。 「老弟,准备送哪里,给个地址我们好出发。」 余赦在记忆中搜索了一个地点,告诉了这些卖家。 那是市图书馆旁边的一个烂尾工地,在青川市有闹鬼的传说,所以平时没什么人愿意去。 卖家闻言都面面相觑,有些思维活跃的甚至以为那个工地准备重新动工,余赦是开发商的人,买这些东西是为了去慰籍鬼魂。 涉及到这种神神怪怪的事,他们便忌讳起来,不再向余赦打探。 余赦又和他们交代了几句,回到越野车上,跟在这些货车后面,往市图书馆的方向开去。 一番周折,卸完货后已经早上六点,他们刚到工地,就遭遇了一阵地震。 迷信的货车司机觉得这场地震是在提醒他们不可在工地久留,不约而同地纷纷离开。 余赦看着不远处震落在地的砖头,这一次地震以后,再次发生地震的间隙就会越来越短,震感也会逐渐强烈。 十号凌晨,将会发生毁灭了青川市的大地震。 时间不多了,今天六点之前一定要离开青川市。 他拿出碎片将所有的东西全部收进地下城,收到最后一笼兔子时,系统提示他地下城已经不能支持活物进入。 余赦只能提着兔笼把车门打开。 庭慕见车门一开便立马跃了出来,竖着尾巴盯着余赦提着的兔子。 余赦以为庭慕想吃,把兔笼递到它面前。 庭慕张嘴一口咬断笼子,里面的兔子已经吓得不敢动弹。 庭慕伸出爪子在其中一只兔子头上拍了一下,想将兔子打开。 那兔子撞到笼子上,回过神来,带着其他兔子拼命逃了,像几道闪电消失在未建造好的工地中。 余赦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脸上露出了重生后第一次发自真心的笑容。 追在兔子后面的庭慕突然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迈着沉稳的脚步回到了车上。 它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懒散地摇了摇尾巴。 余赦也回到车上,将驾驶座的靠椅稍微放平,锁好车门闭目养神。 等七点钟开始,大多数人会发现今日的混乱不同寻常,社会逐渐失去正常运转。 到十点钟后,社会秩序全面失常,基础设施逐渐罢工,城市中死亡人数呈过山车似勐长。 一夜未合眼的余赦,抓紧最后安宁的片刻,听着凶兽有节奏的唿吸声,沉沉睡去。 末世倒计时,16:50:45。 地震山摇,不远处未建造完成的大楼突然垮塌。 余赦于梦中睁开眼。 * 作者有话要说: 周四的更新会挪到周四晚上,老公们。 第009章 储备 异度空间初见雏形 一睁眼,旁边就有一只白中带黑的老虎一只爪子搭在驾驶座椅上,身体前倾,从上往下地看着他,那模样仿佛在检视自己的存粮。 虽然已经和庭慕接触了一段时间,但是骤然看见对方,余赦依然会心中一惊。 在他气息加快的时候,庭慕将爪子收回,退到了一旁。 余赦等了几秒,见它没有其他举动,松了口气,坐起来将车开到图书馆旁边的停车场。 离图书馆步行五分钟的地方,有一些写字楼。那边停车的位置少,所以许多上班族会把车停在图书馆旁。 往常这个点这里,停车场基本都是半满状态。但是现在,这里只稀稀拉拉地停着几辆。 余赦知道今天能正常上班的人屈指可数。 七点钟时还好,时间再往后,车辆在路上的正常通行都会成问题。 余赦之所以让那些卖家将货送到旁边工地,正是因为他想要进入图书馆。 恐惧之国降临时,特级地震直接毁灭了整座城市。 人们除了要承受死亡的危险,还要面临知识技术流失的问题。 多数人会在这场浩劫死去,再加上人们平时存储资料的伺服器被毁,末世后即使重建起基地,科技水平也降倒退几十年。 网络会中断,伺服器会失效,但是纸质的书籍只要保存得当,就永远不会作废。 余赦准备去图书馆带走这些原本面临毁灭的书籍。 一大早图书馆已经开门了,但是管理员还没来,只有一个看守的大爷。 大爷应该是住在附近的,开了门便在旁边做拉伸运动。 余赦趁他不注意,偷偷熘了进去。 一楼都是小说、杂志以及过往的报纸书刊。 余赦暂时没有管它们,直接上了楼。 二楼开始便都是一些专业书籍。余赦按照图书排列的顺序,在二楼走了一圈。原本满噹噹的书架,顿时变得空空荡荡。 他又效仿此举,清空了三楼四楼。 第20页 五楼有一些书画真迹、手稿,余赦想了想还是带上了。 有几幅手稿被锁在了柜子里,他直接将整个柜子都放进了地下城中。 等把楼上几层清空,回到楼下时,大爷已经开始打太极。 余赦看了一眼,迅速地把一楼的小说杂志都放进了地下城。 虽然他觉得这些东西的价值不高,但也许哪天就能派上用场。 趁着大爷不注意,他又从原路返回。 离开时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树枝,发出咔嚓的声音。 大爷闻声回头,只见诺大的图书馆中空空荡荡一本书都没了。 满载而归的余赦回到车前,刚走到车门旁边,就见庭慕正在不耐烦地拍打玻璃。 余赦看着在破碎边缘的车窗玻璃,连忙打开车门。 庭慕阴沉着脸,坐在后座上,两只前爪并在一起,若是猫咪做这个姿势,会显得十分可爱。 然而庭慕无论如何都无法和乖巧连在一起。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庭慕似乎刻意收敛起脾气,没有一见面就铺上来。 余赦明白庭慕是因为不愿再挨下烙印控制的痛苦,所以才摆出一副合作的姿态。 余赦没说什么,重新回到驾驶座上。 吃一堑长一智,这次他绝对不会对庭慕掉以轻心,以防出现在陈远家时的那种情况。 早晨七点三十。 警报鸣笛成为城市的主旋律。 往常的早高峰路段,现在却畅通无阻,反而是出城的路段拥堵不堪。 上一世,这些及时反应过来提前出城的人,大多数都活过了明天凌晨的大地震。 那些留在城里的人,在黑夜降临时,就被出没的魔怪杀得差不多了。 余赦选择一条车流少的路,往市中心开去。 路过一家送饮用水的门店时,余赦停下来买了一百五十桶。 地震后水源会受到污染,要提前储备。 他本来想再多买点,但是店里暂时没有这么多桶。余赦便退而求其次,又买了三百个空桶。 卖家本不想出售空桶,但余赦给的价能让他白赚一笔,于是便一起卖给了余赦。 余赦付完款后,卖家就把水和桶拿出来,依次排在店门口,等余赦叫车拉走。 等他把最后十个空桶拿出来的时候,门口的纯净水和空桶都不见了,买水的人也不见踪影。 余赦已经进了不远处的一家便利店。 此时已是早上八点过,气温降至三度,所有人都穿上了厚厚的冬装。 便利店的小电视里,早间新闻的现场记者正在出城的那条路上进行报导。 「总之大家不要慌乱,不要信谣传谣,这个现象只是暂时的。」 便利店的店员抬起头紧张地看着电视,完全忽视了余赦的存在。 余赦提着几个篮筐,将一整个冰柜的速食全部放进去,又把便利店里的巧克力、糖果、饼干面包等食品也加入了购物框。 其他护肤品、日用品、文具,他也拿了一些。 提着几大筐商品到收银台时,店员终于将目光从电视上收回来。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余赦:「兄弟你这是要逃荒?」 余赦面无表情地说:「结帐。」 店员只好闭嘴开始给商品扫码。 突然发现购物框里有一条女士丝袜。 他顿时偷偷看了一眼余赦的腿。 随后他又发现了硅胶i胸i贴,卫生之类的用品,看余赦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余赦转过头:「怎么了?」 店员摇头:「没没啥。」 刚说完他便看到余赦将柜檯前的所有安全()全部都拿出来,放到他面前。 店员:「兄弟,这不是口香糖。」 余赦:「我知道。」 店员瞬间震惊。 这是啥人啊,这么多用得完吗…… 余赦付完款,大袋大袋地提着东西回到车上。 在便利店买的,他打算先放在车里,等离开青川市之后再整理。 有些东西虽然现在看着没用,但是在物资紧缺的将来,都是难得的抢手货。 回驾驶位开车时,他向系统询问:「保持送进去的东西当前状态,需要多少魔怪晶核维持?」 [一颗普通晶核可以维持一天。] [您取走恐惧精华后,恐惧之源中的力量足够维持二十天] 余赦闻言拿出了一颗乳白色的晶核,放在核心碎片上。 「现在足够维持一百天了?」 [但是你一旦消耗了晶核的力量,就会导致物品损坏。] [建议您多储存魔怪晶核。] 正在这时,余赦的电话突然响起,他看到来电时愣了愣。 这是他工作时的组长打来的,对方叫萧依,是一位比他年长的女性。 余赦经歷了末世,已经快忘记自己当社畜时的经歷,对萧依的印象也变得模煳不清。 但他隐约记得在上一世的今天,自己并没有接到这个电话。 事后他在看到未接来电的时候,整个通讯网络已经因为地震中断。 后来他也没有联繫上萧依。 「喂,依姐。」 「小余!你怎么才接电话,没有看到我给你的简讯吗?」 实际上重生回来后,余赦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以及不能言喻的脱离感。 第21页 但此刻萧依的话让他有种他和这个世界重新联繫起来的感觉。 「我太忙了,没看到。」余赦回答道。 「你在哪儿啊?」萧依说,「我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今天别来上班。」 「好。」余赦回答得十分干脆。 「对了,有件事你别出去乱说。」萧依的声音显得有些犹豫,「你最好赶紧去准备一些食物,找辆车离开这里。」 余赦闻言一怔。 萧依难道有什么门路知道了实情。 「为什么这么说?」余赦问。 「你知道我老公是x部门的,他跟我说了一些被封锁的消息。」萧依说,「而且他告诉我,昨天晚上他上级的家属已经离开青川市了。」 「这件事原本也不该他知道,但是他和他上级的司机关系不错,所以那个司机才告诉了他这个消息。」萧依继续说。 「青川市今天可能会发生大事。」萧依做了总结。 电话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 「小余你别不相信我。」萧依以为余赦不相信,于是劝道,「就算最后没事,公司责怪起来,你就说是我给你放的假。」 「谢了,萧依姐。」余赦说。 「有什么好谢的。我们十点就走,从江南大道出发。」萧依,「你要是不嫌弃,跟我们一起走吧。」 「不用了依姐,我怕你老公揍我。」余赦说。 「你这傢伙,平时不苟言笑的,这时候倒知道开玩笑。」萧依说,「行了,我知道你不自在。不强迫你了,如果十点前你改变注意,就随时给我打电话。」 「依姐,别从江南大道走,那边容易堵塞。」在萧依挂断电话之前,余赦突然说。 上一世余赦要出城的时候,就听说了江南大道出现了一个日级魔怪。 当时死了许多人,直到军队去了,才勉强将魔怪杀死了。 如果萧依从那边走,说不定会碰上。 余赦挂断电话,又驱车来到市中心的一家大型仓储式超市。 现在还没有到营业时间,超市的工作人员已经开门准备了。 但是由于今天骤降的气温以及频发的svsd病发者伤人,按时出勤工作的员工少了不少。 剩下的也没心思上班,正聚在一起小声讨论。 余赦正要进去,脚下突然传来勐烈的晃动。 旁边的展架哗啦啦倒下,头顶的吊灯疯狂摆动。 地震持续了十几秒,停下来后,街上有人大叫起来。 「那是什么!!」 「是乌云吗?」 「不会是ufo吧??」 「海市蜃楼??」 余赦回头看去。 在城市鳞次栉比的高楼间,未被钢筋水泥填满的空缺处,一片巨大的半透明阴影位于天穹之上。 阳光穿过那片阴影后被折射成了奇妙的颜色,在地上投下了五颜六色的光斑。 末世倒计时,15:00:00。 异度空间初见雏形,恐惧之国开始降临。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10章 同频共振 两分讥笑三分薄凉五分漫不经心(捉虫) 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瞬间在人群中蔓延,那些原本朝着公司岗位走去的人,顿时转身往家中跑去。 第一步是恐慌,第二步是混乱,第三步是失去秩序。 余赦进入超市,和那些惊慌失措逃走的店员擦肩而过。 所有人都想着逃走,回到潜意识中最安全的家中。 余赦上一世,也是直到十二点后才反应过来需去囤积食物。 但是那时,已经混乱的社会秩序下,每个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会做脱离人类法律约束的事情。 比如欺骗,比如杀害。 现在这一切还没有开始,偌大的超市中只剩下余赦一人。 他从进门的地方开始,把架子上的商品收入核心碎片中。 比起便利店,超市的物品更加丰富,而且这里主打家庭囤积,所有的商品都是分量极大的多人份。 一只牙膏就足以分成四五条正常大小的分装。 洗髮水的瓶子,和油瓶一样大小。 洗衣液洗衣粉也是满满的一大箱。 洗漱类的商品装好以后,余赦又将纸巾收走。 末世后所有的植物都变异了,用树木和植物根茎做的纸张也变得异常珍贵。 他们写字都用的可以重复利用的黑板。 解决生理问题时需要用的纸,是用一种变异植物制作的,用起来像是砂纸。 超市里还有卖床上用品的地方,余赦一点不挑,不管是薄被和厚被都收了起来。 到食品区后,他没有特意避开膨化食品。 虽然膨化食品不能抗饿,但是其本身在末世中就是一种奢侈品。 一袋薯片在基地中相等于一周的基地餐。 还有像巧克力等高热量的食品,余赦更是不会放过。 余赦将所有的包装食品货架都清扫了一遍,又来到熟食区。 末世前他不太喜欢超市的风味,但此时此刻他闻着这些味道口中生津。 将熟食放入地下城后,余赦又把所有的蔬菜、水果、鲜肉、冻肉都收起来了。 还有酸奶、冰淇淋之类的冷藏品冻品,余赦更是连着立式冰柜和卧式冰柜一起带走。 余赦再回到起点时,原本满噹噹的货架顿时像蝗虫过境后般凄凉。 第22页 但是余赦没有将所有的东西拿走,他给后来的人留下了一部分,不至于让他们空手而归。 余赦正准备离开,突然发现入口处有一个身影正朝着这边走来。 那身影摇摇晃晃,像喝醉了酒。 但是动作极快,转眼间便靠近了余赦。 那是一个没有头颅的赤i裸的人。 上下半身皮肤颜色完全不同。 腰间有一条狰狞的伤口,似乎因此被拦腰截断。 红色的肠子和血液从那道伤口中溢出。 肠子像没有系好的腰带。 突然间一只干枯的黑色的手从胃处的皮肤中穿出来。 紧接着一只眼睛仿佛在偷窥般,出现在了那个洞中,阴森地盯着余赦。 余赦原本以为,自己再次单独见到魔怪时会很紧张。 但他却发现,此刻他心中升起的竟然是喜悦。 眼前的不是魔怪,而是一颗晶核。 余赦拿出手i枪,对准那只魔怪的胃部,不假思索地扣动了扳机。 魔怪吃了枪子,胃部被贯穿,因为冲击身体向后退了一步。 余赦乘胜追击,给了它第二枪。 只要有武器,月级以下的魔怪并不会太难对付。 魔怪在挨了三四枪以后,身体如大楼垮塌,倒在血泊中不动了。 余赦蹲下来,用一把手术刀将它的晶核刨出。 这时十几个相似的身影从超市的各个阴影中走出来。 面前死去的魔怪只是问路石。 这场围攻才是它们的目的。 这不是武器能解决的问题,庭慕也不在他身边。 这时系统突然在他脑海中说话了。 [主人,是时候展现您城主的威严了。] 余赦点头,他现在也是对装逼有些研究的人。 他将自己遮住脸的围巾拉下来。 冷漠的神情让面部线条变得冷硬。 眼神中透露出了两分讥笑三分薄凉五分漫不经心。 将魔怪想像成晶核后,他觉得自己的表现更加从容。 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他好像和藏在地下城中的恐惧之源有了联繫。 一种无法言喻的掌控感顿时占据了他的脑叶。 已经来到他面前的魔怪突然停住了脚步。 它们的身体像被碾压的面团,呈现出奇怪的形状,似乎有一座山不断地往下压。 [恐惧之源竟然与您同频了!] 系统机械的声音中充满了震惊的意味。 余赦不清楚系统的意思,他也无暇去想。 但在这瞬间,他似乎忽视了魔怪的存在。 即使未处于地下城中,但他似乎即将触碰到恐惧之源。 仅仅只差一点。 微乎其微的距离。 却似隔着山海。 余赦的所有注意都被那样神秘的力量,仿佛要迷失于其中。 一群无首魔怪已经彻底趴在地上,它们原本只打算吃掉这个人,然而在这时它们嗅到一股诱人的气息。 它的渴望,贪婪愈演愈烈。 然而恐惧也如影随形,让它们在余赦面前无法移动。 就在这瞬间,余赦突然如梦初醒。 他抬起手i枪,络绎不绝的枪声在大厅中迴荡。 超市播放的音乐成为了伴奏,共同谱出一首来自末世前的诙谐音乐。 余赦问系统:「我刚才是怎么回事?」 [您感受到恐惧之源,并且在逐步的掌控它。] 余赦:「身为城主,难道有无法掌控恐惧之源的情况?」 [实际上,掌控恐惧之源才是万中无一的事。] 余赦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这种莫名的天赋。 [在这个过程中,您也许会像那些魔怪一样被恐惧之源影响,最后同化。] 余赦闻言惊出一身冷汗,刚才他就有一瞬间差点迷失,如果运气再差一点,他是不是也会变成魔怪。 恐惧之源带来的力量的确是诱人的,但它同样散布着恐惧。 也许散布恐惧才是它的本质。 就如同其名字一样。 余赦将发烫的□□扔到一旁,用一把从svsdd实验室拿走的手术刀,将魔怪的身体切开,剥离出了其中的核心。 一共十六颗,深紫色,起码是月级魔怪的晶核。 余赦用一瓶水将手术刀和合金擦干净,替那把冷却后的手i枪上满子i弹。 商场门口已经没有几个人,整个城市仿佛经歷过一场混战。 到处都是人们在逃走时掉落衣物。 鞋子、围巾、帽子。 一具鲜血淋淋的尸体躺在斑马线上。 身上有车辆压过和人踩过的痕迹。 在不远处另一座商场的门口,也有一具类似的尸体。 商场楼上的led屏正播放着新闻。 「不止我们一个国家出现这种情况。」 「从其他国家传来的画面中,也能明显看到天上突然多出的虚影。」 「科学家正在研究其组成成分,目前调查结果表明,虚影并无实体,也许是大气折射。」 余赦抬头看着天空,那片巨大的阴影遮天蔽日,凝望它时,会不禁生出自己渺小的想法。 其他人以为的海市蜃楼,其实是恐惧之国的倒影。 是悬于天穹中的世界。 当倒影彻底落于地面时,恐惧之国便会正式降临。 第23页 余赦回到车上,将刚刚得到的晶核都放到了庭慕面前。 庭慕极其不满自己被关在车里,但见余赦回来后自觉地弥补过错,于是没有大吵大闹。 但它看都不看一眼余赦给他的晶核,将头扭到一边。 余赦压根不介意它把好心当驴肝肺,只要不发脾气就万事大吉。 庭慕将脑袋转到旁边去后,用余光看着余赦。 结果余赦一屁股坐回驾驶座,什么都没发生似地开始开车。 庭慕嗓子里咕噜一声,刚想拿爪子挠余赦。 但转念一想,如果因为这个人忽视他而发脾气,岂不是抬高了这个人的身份。 况且这人还捧着晶核来侍奉它。 想必余赦已经认清了自己卑微的地位。 顿时它又开始得意起来,打了个哈切,重新趴到垫子上。 余赦见后座的动静没了,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庭慕又要突然发作,脚已经踩下半个剎车。 余赦开车又去了周围的几个超市,搜刮完后又进了栋百货大楼。 一进商场他便直奔出售运动类服饰的楼层,不分春夏秋冬都带走了。 运动类的衣服比较舒适,即便那些薄款用不上,也可以贴身穿。 晚上脱掉外套睡起觉来更舒服,遇到危险也可以套上衣服就走。 运动鞋余赦也全带走了。 末世后,皮靴并不紧缺。 因为某些魔怪身上会有硬皮,用来制作皮靴正好合适。只是穿的时候,需要做好心理建设。 但是制造运动鞋的材料和机器没留下几台。 人们不想穿皮靴的时候,最多穿一双响豆根茎为主要材料做的草鞋。 但是这种鞋子,穿在脚上除了透气而言,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余赦又将所有的袜子拿走。 棉质的袜子,在末世后都是稀缺品。 这一层还有许多野外露营、登山滑雪用的户外装备。 比如防寒帐篷、烹饪锅、睡袋、防风镜、耳罩之类的。 这些在末世中都能用上,而且都是常用物品。 特别在基地没有建造好的时候,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帐篷是人们的奢望。 余赦一股脑全部收进了地下城中,又找了把安全斧将存放货品的门噼开。 他看都没看里面是什么,也收进了地下城中。 大概清理完运动层的商品,余赦临走之前又收了一个橱柜的手錶。 楼下其实也有许多名贵的手錶,但是那些不经摔打。 这种运动表防水经摔,还有各种其他功能,在末世中更加实用。 余赦扫荡完运动层后,又去了楼上的男装。 他没有时间仔细选择,不管是实用型还是时装型通通照收。 就算他用不上,也能卖给别人。 除了基地的人以外,来自恐惧之国的原住民也喜欢这些东西。 见还没有人来商场,顺便将末世中无用的珠宝和化妆品等也带走了。 这些东西对普通人而言无用,但却是和恐惧之国原住民进行交易的好物。 在准备离开的时候,余赦突然想起商场中肯定配备了大小型发电机。 他打开手机在网上查找这些发电机一般放置在商场的哪个位置。 此时网络已经十分缓慢,访问速度好像倒退回十年前。 花费了五分钟时间,余赦找到了一条有用的信息。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他找到了一台备用的发电机。 余赦将其收走,迅速换了一家商场,继续搜刮商品和发电机。 在他从第二家商场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反应过来,开始跑到商场中抢夺物品。 虽然每个人能拿走的数量有限,但是看到其他人拿的比自己更多,难免会因为眼红而争执。 余赦下楼的时候已经遇见几波大打出手的人。 其他人见余赦手上空空如也,只拿了一件羽绒服,并没有将他放在心上,继续和其他人抢起来。 当余赦走到二楼的时候,整个商场的灯光突然熄灭。 余赦看了眼时间。 上午十点半。 供电开始出现问题了,网络同时报废。 接下来就是断水,整个城市停止运作。 正在这时他听到旁边的更衣室中传来了哭声。 是一个女人在哭。 第011章 解救 「只就要顺它,它就很快会满足」 余赦摇了摇头,在这种时候哭是没用的,不如赶紧多拿点东西离开。 他正想走,又听见更衣室中传来了第二个声音。 是个男人,在一边笑一边说话。 「装什么清纯,被老子上一次你就一辈子不想离开老子了。」 余赦听到这般粗俗的话,皱皱眉头看向那边。 「求你了!能不能放过我,我爸是市长,可以给你找份好工作!」 「市长?啊呸!今天都世界末日了,谁还管市长。」那男人继续说,「别说他是市长,就算他是总统,也得跪这里给我舔鞋,看我怎么弄你,哈哈哈哈。」 紧接着,更衣室中传来了挣扎的声音以及女人的哭声。 但是瞬间,女人就被捂住了嘴,紧接着响起了拳头击打的声音。 「放呜呜呜!」 「小声点,想被那些怪物听到?」 第24页 余赦收回下楼的脚步,面无表情的往更衣室的方向走去。 庭慕跟在旁边,爪子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更衣室内,女人被一根皮带绑着,一张漂亮的脸蛋被打得鼻青脸肿,衣领的扣子也被扯得稀烂。 一个满脸兇横,像一头狗熊一样的男人按着她,另一只手极不规矩。 他正准备进行下一步的动作,更衣室的门突然被勐地踹了一脚。 狗熊眼皮一跳,下意识转过头。 女人眼中则闪烁出希望的光,开始拼命地挣扎。 她的脸上又挨了一拳,脑袋昏昏沉沉,歪到了一旁。 狗熊冷哼一声,抓起她的腿,正准备开始,更衣室薄薄的木板又被勐踹了一脚。 狗熊瞬间怒了:「是哪个不长眼的傢伙再找死?」 他揉了揉拳头,筋骨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满脸煞气地打开门,只见一个戴着鸭舌帽,围巾围了半张脸,穿着一件长款羽绒服的男人站在外面。 狗熊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 最多一米八,身材一看就是常年坐办公室的弱鸡,这种人他可以一拳打死四个。 「草你大爷,找死是吧,没看到老子在和女人亲热?」 余赦闻言伸手将围巾拉下来,露出清瘦的下巴:「她是你的女人?」 更衣室内的女人拼命挣扎:「呜呜我不呜呜!」 狗熊平时最看不起这种小白脸,特别是这种碍事的小白脸。 「你tnd管老子!」 骂完后对方没有被激怒,狗熊不知为何,眼皮跳得极快,心跳也跟着加速。 越是慌张,他越想用暴力掩饰,拽紧拳头给了一记勾拳。 没想到,对方竟然熟练地躲开了。 狗熊气急败坏,仗着胳膊长,伸手去抓他三寸,突然间听到了一声野兽的吼叫。 那声音是从小白脸的身后传来的,真实得不像是手机铃声,也绝对不是商场音响播放出来的效果。 他僵硬地将视线下移,只见一头半人高的白毛老虎从余赦缓步走出,阴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尾巴高高竖起,像是准备出窍的剑刃。 老虎的唿吸声更加清晰,每一次喘气都像风箱拉动。 狗熊已经吓得满头是汗。 「怎么会有只老虎?」他在心里不断地问自己。 这时老虎已经走到他身边,探出鼻子在他身上嗅了嗅,又步伐优雅地走进更衣室中,在那个面临崩溃的女人身上也嗅了嗅。 狗熊不敢转头,手还维持着抓住小白脸衣领时的模样。 「难道说它是一只野生老虎?」狗熊声心道,「赶紧吃掉他们,随便是谁都好,老子趁机逃出去。妈的,要不是这个小白脸,老子早就干上了。」 狗熊在心中又把余赦狠狠的骂了一顿。 这时候他发现老虎并没有吃掉那个女人,走出更衣室,又重新来到他身边。 就在他要绝望的时候,老虎竟然立起身体,扑到余赦身上,在他的脖子旁闻来闻去。 狗熊心中一喜,僵直身体,等着老虎吃了余赦。 正在这时,老虎突然转头,狗熊直觉拉着余赦衣领的手腕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动脉鲜血飙出,溅了余赦一脸。 余赦:「……」 庭慕衔着那只断手,脑袋一甩,断手飞了出去,将一个模特的帽子砸下来。 它伸出舌头把嘴角的鲜血舔尽,觉得不好吃,咂吧咂吧嘴,又顺势在余赦脸上舔了一口。 狗熊又痛又怕,胆战心惊地推到更衣室中。 庭慕将爪子从余赦肩膀上放下来,往狗熊的方向慢慢走去。 狗熊吓得快魂飞魄散:「救命啊!!!为什么要吃我!!我皮粗肉燥不好吃啊!」 他突然发现,余赦的眼中竟然没有一丝意外,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似的。 「难道说这头老虎是小白脸养的?」狗熊心中瞬间升起这样的念头。 这时,庭慕张开嘴打了个哈欠,尖牙利齿像是十大酷刑中的刑具。 狗熊看得一哆嗦,急中生智,将被捆住的女人往庭慕面前一推,自己趁这个空档逃出去。 庭慕往旁边一让,那女人摔在地上,它根本不感兴趣,只双足发力朝着狗熊奔去。 余赦追了两步:「回来。」 庭慕转过头,不爽地甩了甩尾巴。 余赦压低声音说:「不用杀他,他出了血,等会儿就会被这个商场里的魔怪发现。」 庭慕这才转过身,舔了舔自己的毛,又伸出一只爪子在余赦身上擦了一下,留下一朵红色的脚印。 余赦回到更衣室旁边,解开绑住女人的皮带。 女人得了自由,立马将自己的衣领拉好,哆哆嗦嗦地看着余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余赦低头问:「你还能走吧?」 她点点头,余光扫见那头老虎正站在一旁阴冷地看着她。 余赦将她扶起来:「早点离开这里。」 她深唿吸一口,终于缓过劲:「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了。我叫金小元,请问你的名字是──」 说到这里金小元摆了摆手:「我没有打探你的意思,只是想找机会感谢。」 余赦没有说自己的名字,而是问:「金石是你爸爸?」 金石是青川市的市长,末世后也是花青基地的高层。 第25页 上一世余赦听说他女儿在恐惧之国降临那天失踪了,没想到重头来过竟然被他给救了。 金小元点点头:「是……我跟他闹矛盾了,所以才一个人跑出来,结果遇到那个男人……」 余赦说:「他现在应该在到处找你。」 金小元低头打开已经摔坏屏幕的手机:「可是没信号了。」 余赦看着金小元,心中在思考着计划。 svsdd带着一块碎片去了青川市和花梨市之间的平原。 那里有一座早就在筹备中的避难基地。 金石未来将是花青基地的高层,自己对他的女儿有救命之恩,到时候调查起来一定会方便不少。 想到这里,余赦问金小元说:「如果你现在回家,会有人在那里等你吗?」 金小元不太确定地说:「应该会吧……我不太清楚……」 余赦点点头:「我换身衣服,你在外面等我,我送你回去。」 金小元闻言,眼圈顿时红了。和父亲吵架后的委屈,再加上遇到坏人险些被糟蹋的恐惧都因为余赦的话消失了。 虽然余赦看起来不苟言笑,但是却意外地温柔。 她怔怔地想着,突然见听到旁边的老虎发出低沉的咆哮。 金小元下意识看过去,只见那只老虎正盯着她一步一步走来。 余赦突然挡在她面前,用手摸了摸庭慕的后颈,将它一起带进了更衣室中。 计划得很好,但他忘了这个不□□。 余赦看着不知为何呲牙咧嘴的庭慕嘆了口气。 「我知道你不高兴,我会让她坐副驾驶,不会动你平时坐的地方。」余赦蹲下来,压低声音解释。 庭慕闻言表情变得更加狰狞,爪子将地板抠得七零八碎。 「明天我就把恐惧之精给你。」余赦又出了一道杀招。 然而庭慕依然一副生气的模样。 余赦在心中回顾了一遍之前看的视频,有个猫学家分析过猫其实将自己当成主子,将主人当成僕从,要哄猫开心。 如果猫想要罐头,只就要顺它,它就很快会满足。 余赦觉得庭慕这样有智力的大猫,甚至可以只用语言打发。 「你想让她坐哪里她就坐哪儿。我只是个开车的,一切你来安排。」余赦说。 庭慕如同深蓝色宝石的眨眼睛眨了眨,余赦不知它听懂了没,但看上去已经平静多了。 余赦顺手在它脖子下挠挠,又把自己溅到血的衣服脱下来,翻了个面给庭慕擦擦爪子和身上的血迹。 庭慕没有挣扎,蹲坐在地上,抬手爪子让余赦摆弄。 等余赦服侍完,它便低头给自己舔毛。 余赦则拿出几件新衣服换上。 里面依然是一件修身的黑色羊绒衫,耐脏舒适,不会碍手碍脚。 他又换了一双到小腿的军靴,将裤子扎进靴子里。 余赦身形偏瘦,末世前还没锻鍊出多少肌肉,但是肩腰符合衣架子的比例,弯腰繫鞋带时,腰背像一张漂亮的绷紧的弓。 凶兽停下舔毛的动作,歪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看余赦换衣服。 余赦背上一寒,发现庭慕正看着他,穿好鞋后连忙加了一件厚实的深蓝色中长款羽绒服。 余赦也说不出哪里奇怪,毕竟庭慕只是一只野兽,或者是一只变异魔怪。 但是他总觉得不太自在,仿佛自己被窥探了似的。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12章 意外的救世主 (汽油放桶里是危险操作,不要学) 「我是不是想太多了……它只是只老虎啊。」余赦在心中吐槽。 走出更衣室,金小元见到他后眼前一亮。但是因为顾忌跟在余赦腿边的老虎,所以全程都没靠太近。 余赦随手在旁边的店铺中取了条围巾给金小元,自己也用围巾遮住脸。 下到一楼后,重新返回商场囤积物资的人都看到了他们。 这些人没法看清他们的脸后,把所有的注意都转到了庭慕身上。 「老虎?」 「是那两人养的?」 「太牛了,难道是动物园管理员吗,老虎都能养。」 窃窃私语传入庭慕耳中,它怒吼一声,暴戾的声音在整个一楼大厅迴荡。 走在旁边的金小元吓得打了个哆嗦,更别提之前没和庭慕接触过的路人。 一个二个都吓得够呛,连忙移开视线,不敢再看庭慕一眼。 庭慕这才趾高气扬的迈着步伐走出大楼。 出去后,他们商场门口的楼梯上看到一具鲜血淋淋的尸体。 金小元跟着余赦,小心翼翼地绕过去。 突然间,那尸体突然抬起一只手,抓向了金小元。 金小元尖叫一声,虽然那只手没抓到自己,但是她的胆子还未锤鍊到看见尸体復活能无动于衷。 这时候她发现尸体的手臂上有一道纹身。 她记得狗熊的左手手臂上就有这么一道痕迹。 金小元回想起自己在更衣室挨的毒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救──我──」 狗熊两条小腿被吃掉,接近一米九的身体缩水一半,只能依靠手臂的力量在地上爬行。 他像找到了求生稻草,一点一点朝着两人爬去。 金小元被他如同怨鬼一般的模样吓到,双腿连连打颤,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第26页 突然她的后背被一只手抵住了。 「为什么要怕他。」余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他不过是一个没了腿的将死废人。」 「可是,他的样子──」金小元压制住的情感瞬间爆发,无法抑制地哭了起来。 十分钟前这个人还压在她身上准备作恶,但是现在已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他现在比之前更让她害怕。 「不如想想他之前的样子。」余赦说,「他对你做了什么,如果我没有出现,现在趴在这里的就是你。」 金小元闻言打了一个寒颤,心底升起无尽的恐惧。 而她的情绪却瞬间冻结。 是啊…… 她也差点变成这个样子。 不。 她只会比这样更惨。 为什么要害怕他像鬼一样来復仇。 他是罪有因得。 诸如此类的想法在金小元脑海中生根发芽。 她的目光变得冰冷,站直身体,走到狗熊面前。 狗熊正想伸手抓住她的脚踝,突然被尖锐的鞋尖踢中了脑袋。 他吃痛大叫一声,额头上溢出新鲜的血液。 金小元又抬腿在他头上踢了一脚,这一脚正中太阳穴,狗熊眼前一花,昏死过去。 金小元肩膀上下起伏,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 「好点了吗?」余赦问。 「好多了。」金小元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 余赦没多说什么,带她来到停车的地方,打开车门先让庭慕上车。 庭慕先跳到了后座上,见金小元坐到副驾驶后,立马发出不满的低吟。 它的脑袋从驾驶座和副驾中间的缝隙伸出来,对着金小元龇牙咧嘴。 金小元被毛乎乎的东西碰了一下,回头看见一张兇恶的兽脸,顿时吓得叫出声:「它是不是不高兴啊……」 余赦转过头去,见庭慕瞪着自己,沉默了片刻说:「金小元,你坐后面吧。」 金小元闻言连忙下车,庭慕见状直接从后座窜到副驾上。 金小元松了口气,在已经被抓得不成样子的座位上坐好。 庭慕蹲坐在副驾驶上,不时回头看看金小元,似乎在监视她有没有破坏它的领域。 好在金小元规规矩矩坐着,连眼睛都不敢多眨,庭慕这才转过头,趴在面前的台子上,用爪子去抓上面摇头晃脑的玩具小人。 当它把那个小人咬成一块块碎片时,余赦已经将金小元送到了目的地。 金小元家附近,守着不少持枪的士兵。 最中间有一个面色难看的中年男人,正不断地骂着自己的秘书。 旁边有个差不多岁数的女人,一边哭一边扑上去对中年男子又打又骂。 「金石,你还我女儿!!」 「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是她自己要跑出去!」 「我不管!我不管!」女人骂道,「就是你的冷漠自私气跑了小元。为什么不提前告诉那些人,早点做好离开青川市的准备。你早点说,小元也不会跟你吵架。」 「你懂什么!再说现在谈这个有什么用!她要是能回来,我立马通知人播报这个消息。」金石的脸涨得通红。 金小元坐在车里,看着自己的父母,模样有些难受。 余赦:「去吧,救世主,你回去后会救很多人。」 上一世直到恐惧之国降临,余赦都没听到避难的通知。 这次有了通知,倖存下来的人会多上不少。 金小元:「明明是你救的我……你可以和我们一起走,当兵的会保护我们。」 余赦将手放在方向盘上:「我还有事情要做。」 金小元有些难过:「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余赦:「有缘自会相见。」 庭慕此时也转过头朝她吼了一声。 金小元见老虎又开始兇残起来,不再纠缠余赦,连忙下了车。 「谁在那边!」一个当兵的举起枪对准金小元的方向。 金小元从花台后走出来,金石夫妻俩顿时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 「小元,你究竟去哪里了,你的脸怎么了!」 「摔了一跤,嘿嘿。」金小元摸摸脸颊。 「你这个傢伙到处乱跑,惹得所有人都在等你!」金石恨铁不成钢地说。 「金石,你能不能闭嘴!」金母转过头,「小元你是怎么回来的?」 金小元将母亲的手从自己身上拿下来。 「有个大哥救了我,把我送到这里来的。」金小元说。 「他人呢?」金石探头张望。 「他已经走了。」金小元说。 「走了?」金石摸着鬍子,「他不知道我的身份?」 「不,我告诉他了,但是他说有事情要做。」金小元摇头,「他连名字都不肯告诉我。」 金石觉得奇怪,在这种情况下,能和市长一起离开,绝对是最安全的。 这个人竟然主动放弃了这种机会。 难道真的做好事不留名? 几百米外,余赦开车前往青川西郊。 在路上他把电台调出来,交停电以后广播已经成了主要的资讯来源。 几个娱乐向的电台已经无人工作,只剩下两个频道还在对外传递消息。 一个频道是全国通用,另一个则是青川市的本土频道。 第27页 余赦不断切换,听到的消息都无外乎是什么让大家保持冷静,不要发生踩踏事件。 突然青川电台一改之前的说法,不再让人们待在家里,反而要求他们有秩序的离开城市,前往平坦的地带。 因为广播的缘故,出城的人越来越多,城里的其他地方,反而畅通无阻。 西郊附近都是山,不符合广播里提到的平坦地带,所以来的人更少。 余赦开了一路,只见到几辆与他背道而驰的车。 出城的路不在这边,西郊的青川丘倒是和一条国道接壤。 但是车没办法翻过青川丘,没人愿意捨弃车辆徒步在国道上奔走。 余赦不同。 他可以暂时把车收进地下城中。 弊端仅有在取出来的时候,会消耗一定的晶核能量。 所以前往西郊的路上,但凡看到有魔怪露面,余赦就会停车,让庭慕下去跑一圈。 庭慕在车上呆久了不舒服,再加上被恐惧之精诱惑,便无意识地当了余赦的打手。 余赦像遛狗一样,跟在后面捡庭慕不要的晶核。 到了西郊后,余赦已经收穫了五十三颗普通魔怪晶核。 正午十二点,太阳仿佛被天上的倒影遮住了。 能见度越来越低,恐惧之国的轮廓愈发清晰。 此时的温度已经降至三度,不久后水源就会逐渐结冰。 余赦将车开到一个加油站,果然这里已经没人了,只停着几辆车空车。 因为停电的缘故,便利店里都是黑压压一片,加油设备也没有办法使用。 余赦在附近找到发电机,通上电后,给自己的越野车加上油。 他又将加油站的铝桶,还有自己从商场里收来的铁桶依次排开,开始往里面灌油。 趁这个时间,他又从厕所里接了一条水管出来,把早上买来空水桶摆了十几个出来。 因为温度越来越低,水流的速度小。余赦灌满两桶汽油后,水才装满一桶。 余赦又进了黑压压的便利店,随手在里面取了碗泡面,把佐料洒在里面,掰碎了凑合当午餐吃掉。 至于庭慕,余赦担心它在加油站乱跑,引起爆炸,便让它到附近的山里自己熘达。 有烙印在,余赦不担心庭慕会离开。 况且他手上还有对庭慕诱惑力极大的恐惧之精,就算赶庭慕走,对方也未必愿意。 接油的过程一直持续了四个小时,到下午五点而时候,又陆续发生了三次地震。 此时温度已经到了零下五度,水管被冻住,不能出水。 余赦接好了一百六十桶水和三百桶油。 下一次地震,震级将会再次加大,随时可能引起油品泄露,导致加油站附近的爆炸。 余赦心知离开青川市的时候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13章 恐惧之国降临 美人啊! 临走前他又不死心地将停在加油站旁边的车都收到地下城中。 期间他还幸运地发现一样插着钥匙的摩托车。 余赦将其收走后,开着自己那辆破得不行的越野车离开了加油站。 大约两三百米的位置后,他才停下来,用烙印唿唤庭慕。 过了一会,一道奔跑的身影映入眼帘。 庭慕不知何时将身体恢復成一人高的模样,四肢有力地在地上跑动,看上去它冲击时的力量足以掀翻整辆越野车。 余赦坐在车中暗自心惊,一时间竟然不想开门面对这头巨兽。 片刻间,庭慕已经冲到车边。 余赦顶着心理压力将副驾驶的车门打开,对方几乎一瞬间就窜进来了,整个车厢都被塞得满满当当。 那颗看上去连沉睡时都具有惊人压迫感的头颅就在自己的肩膀旁边。 余赦只觉得它可能打个哈切都可能咬下来。 庭慕变化了身型,恢復成正常的野兽大小。让自己能够被驾驶座的空间容纳。 余赦松了口气,觉得维持着正常野兽大小的庭慕一时间分外可爱。 他探身去关车门,对方突然在他脸上舔了一口。 庭慕嘴里有股血腥味,大概是刚才在外面又杀了不少魔怪。 余赦一愣看向它,庭慕已经懒懒散散地将半个身子趴到副驾驶前面的台子上。 余赦无奈地用袖子擦了一把脸,继续往前开去。 西郊的路不能开向青川市外,但是余赦可以不用开车。 十分钟后,他把越野车收回地下城中。 面前是一座小山丘,这座山丘背面的国道,便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开车无法通行,徒步却没有任何限制。 山丘上没有专门的人行通道,但是树木稀疏,并不难走。 庭慕更是老虎归山,已经跑到山丘的另一边,就等余赦未来,又倒着跑回来。 余赦没要求它驮自己,捡了根趁手的粗树枝,朝着一个方向径直前进。 过了一会儿,余赦发现庭慕回来了,嘴上还叼着一只半死不活的山鸡。 余赦把鸡救下来后扔进了地下城中,此时庭慕已经完全不耐烦了,跑到他旁边用头顶了他的腰一下。 余赦腰一软就被庭慕用尾巴捲住往自己的身上带。 没等余赦趴好,庭慕便快速地驮着他跑了。 零下的冷风如刀割,余赦感觉自己的脸都接了一层坚硬的冰后,庭慕终于把他放下来。 第28页 他们已经到了国道上,彻底离开了青川市。 余赦将越野车从地下城中拿出来。 上车前,他回头看向青川市上方的天空,随后果断地坐进了车中。 在恐惧之国庞大的倒影下,越野车如同一粒被风吹走的尘埃。 车在路上行驶了几十分钟后,周围逐渐有了其余的车辆。 这些车都是从青川市以及附近更小的城市出来的。 在这条路上排成了一条长龙。 这些挂了青川市车牌的车,都是上午时就开始出城了。 因为各种原因堵在路上,直到这个时候才出来。 他们都朝着广播中说的那个平原去了,余赦跟着他们开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拥堵的车队,开进了旷野中。 过了三十分钟,余赦找到了他上一世意外发现的藏身处。 这是一个小小的盆地,四面围着起伏平缓的山丘。 既有遮人眼目的效果,地震来时也不会发生山体滑坡。 车无法再往里进入时,余赦便带着庭慕徒步往盆地中走。 此处绿草茵茵,人迹罕至。 盛放的夏花如装饰在碧玉绒毯上的繁星。 若是在末世之前,这里足以成为一个网红景点。 但此时,这些植物都已经冻死。 成为被冰霜暂停了时间的标本。 余赦拿出一个防风帐篷,将其搭在最中间。 较于寒风凛冽的大平原,这里的山体形成了天然的屏障,温度都比外面要高上一些。 他又把羽绒服脱下来,盖在睡袋上,猫着腰钻进去。 帐篷顶上有个观看星空的小设计,余赦顺手将其打开。 黑色的布料被放下来,后面是一片透明的胶质观景窗。 余赦仰头往天上看去,恐惧之国又靠近地面了一些。 最开始还能看见大致的全景,现在只能看到恐惧之国放大后的一部分区域。 这时帐篷帘子被拍了一下,余赦伸手拉开帘子。 头上插着一片叶子的大老虎在帐篷外面探头探脑。 见余赦开门后,它迈步走进来。 身上的积雪与白毛融为一体,因为室内的温差化掉后,变得湿漉漉的。 庭慕甩甩脑袋,水珠溅得到处都是。 余赦躺在被窝里,恼怒地呵斥。 庭慕完全不搭理他,踱步到一旁,霸占了半个柔软的睡袋。 和庭慕皮毛接触的地方瞬间暖融融的,余赦表情一松,牵了牵被子又躺了回去。 重生回来后白天黑夜连轴转,此刻一股强烈的倦意席捲上来。 余赦不知不觉睡着了。 在平静的山谷外,却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小时后,青川市周围农村的房屋垮塌。 两小时后,魔怪速度以倍数增长。 三小时后,气温降低至零下十度,不少人意外冻死,青川市内大部分地区地面塌陷。 四小时后,整个青川市成为废墟,出城要道都被魔怪占据。 五小时后,八月十日零点,余赦在天崩地裂般的摇晃中睁开眼。 已进入黑夜状态的天空,仿佛突然被置换了一般,变成了白昼。 在这瞬间,所有人清晰地看到了他们头顶上倒挂的异度空间。 苍白的不同于这个时代任何风格的建筑,组成了一张噩梦罗网。 深灰色的骯脏雾气从远处席捲而来。 天和地被搅和成一片混沌。 紧接着,接连不断的闪电一道一道亮起,像在地上生根的光柱。 冰凉的雨水仿佛从空中国度中倒流而下。 它们在半空中凝结成能够夺人性命的冰锥。 人们在摇晃之中闪避着电击和冰碴。 惊恐传染般復刻在所有人脸上。 花青平原上。 一只五层楼高的庞然大物从天而降。 裂开的胸骨包裹着剧烈燃烧的火焰。 天上飞过生长着獠牙和蝙蝠羽翼的魔怪,发出刺耳的鸣叫。 它们似乎是开道先锋,用人类的鲜血作为礼炮,迎接恐惧之国的正式降临。 在越来越多的魔怪包围下。 城市的钢筋水泥分离。 铺设的天然气、电、油爆炸。 火焰驱散了片刻寒冷。 还未倒塌的建筑熊熊燃烧。 旧人类城市毁灭。 恐惧之国,降临。 花青平原上。 一只小狗从主人僵硬的臂弯中挣脱,哀嚎中舔着他发青的脸。 面前的地面上,出现了一道黑色的阴影。 一条尖锐的长刺贯穿了小狗的脑袋。 它死了,死在身体被拦腰折断的主人身边。 一个小女孩哭喊着,在慌乱的人群中寻找失散的父母。 逃难到平原上的其他人自顾不暇,无人在意幼小的她。 这时,远处不起眼的山丘处传来了广播。 「这里是花青基地,紧急接受避难者。」 「基地将在半个小时内关闭大门。」 「请各位抓紧时间前往。」 迷失的人群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平原上响起的脚步声顿时盖过哭声。 那个小女孩被挤倒在地,眼看着就要被踩踏而死。 一双手将她抱了起来。 「小妹妹别哭了,我带你去找妈妈。」 第29页 一个不起眼的姑娘说,她眼里还保留着希望的光。 ...... 平静的山间盆地和上一世一样安全。 没有遇到刚好入侵的魔怪。 也没有因为地震山体垮塌。 余赦抬手将帐篷整个都送回了地下城。 他最后看了一眼远方燃烧着熊熊火光的城市,再拽住庭慕的一戳毛。 眼前光线一暗,寒冷瞬间从身上消失。 盆地不见,只剩下古朴的神道。 地上堆满了各种东西,依次排开,把整个神道占据,甚至堆到了旁边的各种空房间中。 其中还有不少余赦从菜市买来的动物正在随意走动。 那些关在笼子里的则无精打采地咀嚼着放在一旁的饲料。 余赦错愕:「为什么全部都堆在这里。」 [因为主人您将它们送回来的时候,并没有选择放到哪里。] 余赦几乎无法下脚:「这里有能存放东西的房间吗?」 [您往恐惧之源上放两颗乳白色的晶核,就能催动其解封一个储藏室。] 余赦肉疼:「这么贵,这个储藏室是用金子做的?」 [比金子这种垃圾更加昂贵。] 余赦闻言来到神道尽头,在心中想像那扇门。 面前豁然洞开,黑暗中一块纯白色的恐惧之源出现在中心。 余赦将两块晶核放在上方。 [主人,我需要一点时间,一个小时后储藏室就能解封。] 这时庭慕突然朝他吼了一声。 余赦顿时明白了它的意思。 他盯着那身在昏暗庭院中极为突兀的银白色凶兽:「你能承受得住吗?」 庭慕原本没有波澜的深蓝色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屑。 余赦:「......既然你已经做好准备了。」 他摊开手掌,上面赫然躺着一颗漂亮的珠子。 庭慕看了他一眼,不再犹豫,低头将恐惧之精吞了下去。 余赦小心地观察它的变化,担心庭慕突然暴起,碰到恐惧之源。 然而庭慕在吞下去后,便蜷到地上。 身体缩小到巴掌大,似乎在储存力量。 余赦在旁边守了一会儿,见它没有任何反应,便重新回到了神道上。 他打算用这点时间探索地下城而,但是其他区域都被堆积如山的恐惧石封住了入口。 余赦能去的地方只剩下一个天然无雕琢的巨大矿洞。 矿洞中有一座由恐惧石包裹住的建筑。 余赦走到另一边,终于看清了建筑的全貌。 这是一座宫殿。 殿堂门口有一条平缓但是气势十足的石梯。 石梯两旁是林立的如同冰雕一般的恐惧之石。 它们就像尽心职守的侍卫,守护在肃穆的殿门外。 [这里是黑暗殿堂。] [是地下城城主居住的地方。] 余赦闻言朝里走去。 敞开的大门有五米高,从下面经过时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余赦走进去后,发现这座建筑的前半部分像是影视剧里国王接见臣民时的大厅。 一张华丽的王座立在最中间的平台上。 地毯从门口铺到了王座之下。 余赦驻足打量了一番。 离开王座后,他继续往黑暗殿堂的深处去。 周围的装饰越发浮夸和华丽。 和外面的神道不同,这里没有一丝灰尘,一切都维持着洁净。 这里也比其他地方更加明亮,维持着照明的是大块大块纯净的恐惧石。 余赦通过了连接着前殿的走廊。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宛如足球场大小的会客厅。 余赦将视线从其中精美的装饰品上收回来。 走出会客厅后,又是一条横着的长廊,几个敞开的房间是布置奢华的卧室或者书房。 唯有中间的房门紧闭,引起了余赦的好奇心。 他走到房门口,正要伸手握住门把。 [主人,这扇门没法打开──] 系统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余赦已然将门推开。 [!] 门后是一片与黑暗殿堂的华丽完全不符的房间。 空空荡荡。 透着清冷。 其中放置的唯一物品,是房间中心的一口箱子。 箱子由半透明的白色石料打造,上面雕刻着许多复杂的图案,边缘镶嵌着各种宝石。 它比余赦之前看到的所有饰品的工艺更加绝妙。 [怎么可能!] [这里绝不可能打开!] [没人能打开这扇门,就连……] 系统还在震惊。 余赦完全忽略了它的话。 他像是被某种意志驱使,迈步朝箱子走去。 没有箱盖,整个箱身像是纯净的水晶。 如冰雾般的白色轻烟瀰漫在周围。 余赦透过烟雾看清楚箱子内存放的物体时,瞳孔顿时收缩了一下。 里面躺着一个沉睡的男人。 一个俊美到虚假的男人。 第014章 与尸同寝 幻觉? 他有一头如月光如流水般的银髮。 耳朵不同于常人,外轮廓上有尖锐的折角。 眉眼间的每一个细节,都像精细到极致的3d模型。 俊美中却带着一丝邪气。 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礼服。 第30页 蟒状纹路泛着淡淡银色偏光。 仔细看,这些纹路都是护甲的甲片。 密度极高,优美而华贵。 立式中领包裹着苍白的脖颈,一颗暗蓝色的宝石镶嵌在领饰上。 他虽然闭着眼,嘴角如同微笑般,弧度略微上翘,但余赦却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一种威压。 余赦费劲地将视线从那张脸上移开:「他是谁?」 [这是地下城的建造者。] 余赦喉结动了动:「他死了?」 [是的。] 余赦回想起与系统绑定时,自己在混乱之中似乎看到过一道身影。 和面前这位曾经的城主异常相似的身影。 余赦怀疑地问:「你确定他真的死了?」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死得透透的。] 余赦又问:「为什么他的身体没有腐烂?」 [初代城主并不是人类,所以身体不会腐坏。] 余赦并不意外,因为建造者的样子太过完美,细节之处和人类有所差别。 「所以......他不是人类,是什么?」 [伟大的邪神斯坦斯。] [恐惧之国因祂而命名,恐惧之源因祂而存在。] 余赦身体一僵。 邪神? 听上去还是恐惧之国的罪魁祸首。 这一刻他由衷地希望自己听错了。 余赦沉默了片刻:「神难道也会死?」 [当然,斯坦斯被六大神合力杀死。] [为了不让其他人找到祂的沉睡之处,祂破坏了地下城核心。] 余赦暗自心惊。 六大神,是恐惧之国原住民信仰的神明。 和旧人类不同,在恐惧之国的大陆上,神话生物是存在的。 祂们会行走于世间,亲自降下恩赐或者惩罚。 在恐惧之国的歷史中,有一段时期晦暗无比。 ——原住民被一片混沌包围,被一个散布恐惧的邪神支配。 包括遍布的魔怪以及变异植物,都是那位邪神的手笔。 后来,六大神携手推翻了传说中的邪神,并且重新组建起新的秩序和信仰。 只不过六大神倾尽全力,也没有办法改变恐惧之国充满魔怪和变异植物的现状。 据说那是邪神临死前用自己的生命留下的诅咒。 恐惧之国与整个世界融合以后的第二年,余赦在一个较为和善的原住民那里得知了这件事。 他不止一次想像过那位邪神的模样。 在余赦印象中,邪神的样子应该与祂所做的事情一样邪恶。 但他万万没想到,那位邪神竟然就躺在他面前。 衣着整洁,容颜完好。 仿佛祂根本没死,只是睡着了。 余赦不禁心中打鼓。 如果这座地下城曾经的主人是邪神。 那他算什么。 邪神的继承人? 这个想法升起来的瞬间,余赦已经脑补到原住民与旧人类齐心协力讨伐地下城的画面。 他久违地打了个寒颤。 恐怕那些挤破头想要找到地下城的人和魔怪,都不知道这里还躺着一具邪神的尸体。 不过他们若是知道,估计也没有哪一个愿意进来了。 这时,余赦发现邪神的腰间还放着一柄没有剑鞘的长剑。 剑柄与剑身由纯净的白石制成,周围萦绕着黑色的烟雾。 他将手伸进水晶棺中,指尖刚碰到剑柄,脑海中响起系统的尖叫。 [主人,这个不能随便碰!] 然而余赦已经握住了剑柄。 那一瞬间,他出现了之前与恐惧之源同频后的那种感觉。 喜悦。渴求。无序。强大。贪婪。疯狂。 其中仿佛蕴含着人类所有的情绪。 当这些情绪交杂在一起时,赫然转变为恐惧。 深入骨髓的恐惧。 令人迷失的恐惧。 渴望又厌恶的恐惧。 余赦松开剑柄,双手按在在水晶棺上,大口大口地喘。 [您竟然徒手去拿那把剑。] [我以为我就要失去主人了,嘤!] [这把剑是祂从恐惧之源中分离出来的,您真是太──] 余赦听着系统的抱怨,也在心中疑惑。 他做的事情,太脱离他的性格。 正常情况下,他绝对不会这样莽撞地上手。 正在这时,周围的空气仿佛突然间凝固。 时间变得缓慢。 缓慢到余赦甚至可以感觉到从脸上轻抚过的尘埃颗粒。 系统的声音戛然而止。 余赦下意识抬头看向水晶棺中。 那位原本闭着眼的尸体在此时睁开了眼睛。 一双幽深到乌黑的蓝色。 像是光线无法穿透的深海。 黝黑、深邃,仅仅折射着微弱的蓝。 邪神尸体在看他。 余赦抓住在水晶棺上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用力。 来自指尖的压力让血液阻塞。 回流的速度比不上心跳加剧后的新鲜产出。 胸腔的擂鼓声骤然间在寂静的房间中响起。 嘭! 嘭! 嘭! 像是失控的火车头,即将冲出轨道。 余赦就这样和邪神对视着。 他们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谁也没有戳破此刻静默的表象。 第31页 余赦已然可以确定。 这也许并不是一具尸体。 「不是死得透透了吗?」 [嘤──我没当过神──我也不清楚啊──] 这个坑爹的系统。 余赦在脑海中骂了一句,随即听到系统嘤嘤嘤的哭声。 地下城曾经的主人还没死透,就被他这个新上任的普通人类抢走了地位。 就等于老虎回到山里,发现一只猴子趁它不在时称了大王。 老虎接下来要做的,肯定是将这只骑在自己头上的猴子杀掉。 余赦心中顿时生出了几百个念头,每一个都在演算着自己如何离开这个房间。 最终他得出一个结论,抛弃地下城,重新回到外界。 这是他唯一能够在瞬间离开地下城的办法。 余赦心中一动正想走,突然想到还在洁净之庭沉睡的庭慕。 如果他走了,庭慕该怎么办。 能够以自己的死亡诅咒整个恐惧之国的邪神,怎么会允许一只野兽躺在自己家中的保险柜里。 顷刻间,余赦已经做好了决定。 洁净之庭的门,可以由心而启。 只要抓住离开房间瞬间,他就能进入洁净之庭将庭慕带走。 余赦正要松开手实行自己的计划,指尖突然摸到了一个冰凉的物体。 他的视线下移。 他的指尖,被一双冰凉的手牵住了。 那个冰冷漂亮的人偶,牵住了他。 什么...... 余赦的大脑瞬间宕机,任由那只手得寸进尺地与他十指相扣。 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拉住了水晶棺中,俯趴在这具刚诈尸的「尸体」上。 脉搏的跳动急速上升。 肾上腺素升高。 明明安静的房间中传来轰鸣。 那种时间凝固的感觉再次回到余赦身上。 邪神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就在他鼻尖前十厘米的位置。 像是一碰就碎的陶瓷。 余赦的双手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穿戴在身上那件光滑的鳞甲,以及搭在胸前如同绸缎般的银白色髮丝。 对方毫无情感的瞳孔看着他。 余赦想要开口,然而他的意识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肌肉。 余赦在心中唿叫系统。 总是在他脑海中咋咋唿唿的系统在此刻没了声音。 「消失了?还是说只是我听不到?」 余赦的身体像块僵硬的石头,但是思维的转数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更高频。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他快死的时候。 这时,他发现自己突然之间没有办法再进行思考。 装载着思想的车被刻意踩下了剎车。 混沌与无序席捲而来。 余赦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听到有脑海中不断唿喊。 [主人!] [主人!] [主人你醒啦!] 余赦恍恍惚惚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那张俊美到让他毕生难忘的脸。 他怔了怔,发现自己竟然侧躺在水晶棺中,压着邪神的半边身体,两只手还像抱抱枕一样抱住了对方的脖子。 一阵冷汗浸湿了后背,余赦像踩到了滚烫的铁板,瞬间从水晶棺中跳出来。 「我刚才被祂拉进去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余赦问。 [咦?] [您是自己跌进去的呀!而且您已经抱着邪神睡了一个星期了!] 「我自己──你说我是自己跌进去的?还过了一个星期?」余赦不敢置信地回过头。 邪神安静地躺在水晶棺里,那双手还保持在余赦才进入这间房间时的位置。 连一根手指都没有移动。 难道一切都是他产生的幻觉? 这具尸体根本没有醒来,也没有拉住他的手。 系统当时与他的对话也只是他的幻想。 但是,那双眼睛真的是他在想像中创造出来的? 再说,他一个大活人在棺材里不吃不喝了一个星期,难道不会饿死? 余赦用手扶着额头,只觉得房间中空气稀薄,唿吸越来越不顺畅。 这时候他发现,原本瀰漫在那柄佩剑上的黑色雾气,竟然已经消失。 [奇怪,源石白剑上的恐惧之力被压制了。] 系统机械的声音中透露出不解。 [也许您现在可以尝试将它拿起来。] 就算系统不说,余赦冥冥中也感觉到,这柄剑现在也许能够为他所用。 「算了,来都来了。」 他深唿吸一口气,将手探进水晶棺中,指尖触碰到温润光滑的剑柄。 想像中能够撕裂身体的力量并没有出现。 这柄剑像是被驯服了般,竟然乖乖听从余赦的话。 [主人,您太厉害了!] 系统发出夸张的感嘆。 [以后您就可以把这把剑当做您的佩剑!] 余赦闻言,反而看向了如同沉睡般的邪神。 这一切并不像他看到的这样简单。 系统本身就是恐惧之源的衍生物。 恐惧之源又是邪神斯坦斯缔造的。 就好似他制作的泥人,不会知道他的所有事。 所以系统并不是万能的百晓通。 这柄剑,他并不打算像系统所言那样随身携带。 第32页 但是,它可以作为一张底牌。 邪神死亡时,贴身放置的佩剑,一定有不可小觑的力量。 余赦不敢在这里多待,拿着配剑离开了房间。 关上门后,他长吁一口气。 对他而言仅仅只有几分钟时间,他却已经在生死边缘徘徊。 尽管邪神现在只是一具尸体。 但也太邪乎了。 离开房间不到片刻,他顿时感觉到一股无法抵抗的飢饿感。 想要进食的欲望疯狂叫嚣,如果可以他甚至能当场吃下一头牛。 [在您沉睡不醒时,我已经将您带进来的所有东西都放进了储藏室中。] 「在哪里?」余赦此时连一根手指都没办法移动。 [作为地下城的城主,您有转移任意物品到指定地点的权限。] [包括您自己。] [只要您在心中想着那个地方,就可以移动到任意地方。] 余赦闻言,身体消失在原地,瞬息后他出现在了鲜血神道上。 按照系统提示的位置找到了储藏室。 储藏室的入口,在鲜血神道外一个隐蔽的地方。 余赦本以为储藏室的面积不会太大。 没想到走进去后,里面的空间大出他的想像。 四周都是恐惧之石堆砌的墙壁,中间有晶莹的紫色流光。 [较纯净的废石有魔导的作用,能够维持储藏室中物品的品质。] [包括您给的晶核,由恐惧之源将力量分解后,便会输送到这个房间。] [有这个房间的情况下,一块魔怪晶核,可以维持一天。] 这是今天难得的好事。 原本他一天必须花费三块晶核,现在减少到了一块,可以节约更多的资源。 [利用废石,还能够划分一块适应活物生存的区域。] [但是那些活物依然需要灌溉和餵养。] [您沉睡的一周里,为了维持它们的生命,我又自作主张调用了晶核的魔力。] 余赦看着不远处挤在一起的动物们,顿时有些头大。 他暂时不去管它们,从储存架之中找出了他从超市带出来的熟食,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狼吞虎咽。 感觉自己已经吃成个气球后,余赦这才停下来,观察整个房间。 系统虽然代替整理了房间,但是现在这些物品的放置并没有分类,而是乱七八糟地堆放在一起。 远处的动物也是混养着。 余赦买来的植物幼苗散在地上。 有些被飢饿的动物吃掉了。 余赦心疼不已,用城主的权限,将其他物品分门别类地放好。 一共分为了两个大类。 一种是目前就可以用到的物品。比如一般的日用品,服装,食物。 另一种是,暂时不能使用的。比如他收集来的电器。 分好后,他把书籍单独划出来,按照图书馆的排列放好。 做完这一切,余赦拿出一本畜牧类的专业书籍,从头到尾翻了一遍。 不知为何,他对书籍的理解速度竟然比起之前更快。 原本厚厚一本枯燥的专业书,他竟然在二十分钟内就看完了。 他将书放回书架上,又取了一些工具和材料,穿过恐惧石组成的屏障,来到养殖活物的另一边。 一个小时后,余赦在地上定了许多栅栏,给这些动物划分的区域。 之后他又将餵养动物的饲料撒到这些区域中。 他换了一片地方,把买来的培育土和一般的泥土铺满了一小块地。 余赦尝试着在里面种了一棵苹果苗。 [主人您可以把全部都种下去,然后催动储藏室的魔力,让植物生长的更好。] [但是一天需要花费三块晶核。] [如果想要让动物也达到这个效果,则需要四块晶核。] 余赦摇了摇头:「我持有的晶核太少,正常培育即可。」 这只是他找的藉口。 那具邪神的尸体还沉睡在黑暗殿堂中,虽然系统后来说了,只要不进去就不会有奇怪的幻觉。 但是余赦依然觉得待在地下城中,就像踩在一颗进水的地雷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会突然爆炸。 如果地下城不能待了,他需要将植物幼苗带走,所以不能全部种植。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15章 进入基地 恐怖宿舍 接下来的几天中,余赦一直在等待庭慕醒来。 但是每次进入洁净之庭,对方都保持着最初的姿势一动不动。 余赦不敢将它独自留在这里。 贸然带出地下城,也有很大的风险。 所以只好留在地下城中等它醒来。 黑暗殿堂余赦果断不敢去了,便在储藏室里用之前收集的物资组成了一个简单的休息点。 末世后第二十天。 余赦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悸动。 他心念一动,一扇大门凭空出现在面前。 余赦走进去,发现躺在恐惧之源旁边的小糰子动了一下。 它侧躺着,睡梦中四只爪子在空气中刨了刨。 余赦打量着它沉睡的模样。 看上去就像是无害的小猫咪,甚至比起寻常的小猫更加柔弱一些。 庭慕肯在他面前以这样的形象保持沉睡,是不是代表他在某个程度上,已经能入了这只凶兽的法眼。 第33页 想到这里,余赦的表情温和起来,伸出一根指头在庭慕毛茸茸的脑袋上摸了摸。 他仿佛触碰到了机关,庭慕的身体周围瀰漫着黑气。 黑气越来越浓,直到隔绝了他的视线。 余赦一怔,刚想把庭慕从黑气中移出来,就看见一个若隐若现的轮廓越变越大。 几乎在瞬间,余赦周围的空地就被占据。 坚硬的毛髮刮到他身上。 黑雾中巨兽的形象乍现。 余赦发现,庭慕此时的体型,比起初见时更加庞大。 虽然它还俯趴在地上,但已经有半个他高。 突然间,庭慕睁开眼睛。 那张兽脸如今看起来气势更加惊人,眼睛如同幽谷山涧一般深邃,透着阴鸷的幽光。 它在无意识地散发着来自本性的威压。 庭慕醒来后,似乎在适应自己现在的身体。 半蹲在原地一直没有移动。 比起之前它风风火火的模样,看上去竟然沉稳了许多。 余赦发现它一直盯着自己,眼神和以往不同。 有些陌生。 好像忘记了他是谁。 并且眼神中还含着一些他看不懂的情绪。 余赦尝试着朝它伸出一只手。 过了一会儿,庭慕才慢慢起身朝他走去。 但是它没有在余赦预想的地方停下来,而是继续向前,直到踏入了一个彼此都危险的距离。 「你没事吧?」余赦问道。 庭慕低下头,鼻尖凑近他,在他身上嗅了嗅,仿佛在确认什么。 余赦不自在地退后了一些,抬起胳膊也闻了闻自己。 这两天他动手在储藏室里搭了个简易的浴室,终于泡了一次澡。 庭慕应该不至于因为他洗了澡,就忘了他是谁了吧。 破天荒地,庭慕没有因为他躲避的动作像之前那样发脾气。 余赦顿时有些欣慰,觉得庭慕终于长大了,不再那么蛮不讲理。 这样的想法还没持续多久,庭慕突然仰起头大吼一声。 这声虎啸在山壁之间迴荡,余赦感觉自己脚下的地面都在这一瞬间颤抖。 它撒开腿,在洁净之庭中狂奔起来。带起来的惯性甚至将余赦撞飞到一旁。 余赦爬起来,脸色变了。 一如既往地欠扁。 [主人,它现在没有办法完全消耗恐惧之精,需要发泄一段时间。] 「它需要多长时间?」 他为了等庭慕已经在地下城中消耗太久,如果再在这里待下去,就不那么好进入花青基地了。 [多数的恐惧之精已经在它沉睡的时候已经消耗了,现在只剩下些许残余。] 余赦闻言看了一眼绕着洁净之庭狂奔的凶兽,决定到外面等待,以免庭慕突然发起疯来自己被殃及池鱼。 ...... 被冰雪覆盖的盆地,几只有飞翼的魔怪正在周围的小山丘上觅食。 一窝冻僵的兔子不幸沦为它们的食物。 正在这时,盆地最中心处,凭空出现了两道身影。 魔怪们纷纷回头,眼底闪烁着遇到新食物的喜悦。 它们展开羽翼,朝着盆地中心飞去。 但是在它们还没有接近的时候,就被一只周身冒着和银白色毛髮不符黑气的老虎杀死。 余赦暗自心惊。 庭慕杀死魔怪的速度更快了。 甚至刚才有只魔怪根本没有和庭慕接触过,仅仅是碰到了它身体周围的黑雾,就直接倒地而亡。 庭慕恐怕是使用过恐惧之精后,才被激发出了这种能力。 就和人类使用恐惧石后被激发出来的天赋一样。 等庭慕刷光魔怪,余赦弯腰将地下那些散落的晶核捡起来。 本来打算清洗一下,但是现在的温度已经达到了零下负十五度。 水倒出来就会结冰,甚至魔怪晶核上的不明液体都凝结在一起。 余赦将晶核装在一只小袋子里,转头跟上已经跑到山坡上捉弄兔子的凶兽。 庭慕在坡顶转身望向他,然而余赦已经沉浸在眼前的景色中。 被冰封的平原上,不见一丝杂色。 一切都是苍茫的白。 他望向青川市的方向,然而偌大的风雪在他面前竖起一面模煳不清的屏障。 毁灭后的凄凉之美。 一切人类的痕迹被冰与雪抹去。 天地之间变得肃穆而壮阔。 上一世他也见过这样的画面,但当时他疲于奔命,并没有驻足欣赏。 余赦深吸一口气,从地下城中拿出准备好的雪橇,从山丘顶上直行而下。 一条漂亮的弧线画在了山体上,旁边点缀着一串落笔均匀的梅花印。 余赦打开手錶的指南功能,在覆满白雪的平原上滑行了一会儿。 惯性的力量逐渐被积雪阻塞。 雪橇不再起到作用。 余赦只好从上面下来,徒步在深达小腿中间位置的白雪中行走。 庭慕身上的银白色,毛髮几乎快融入环境中。 若不是中间的那道黑色鬃发,余赦几乎看不清它究竟在哪里。 庭慕跑了一会儿,发现余赦已经远远的落后于它。 它沉着脸在前方等着,片刻后便耐不住性子回来,用尾巴捲住余赦的腰,让他趴在自己身上。 第34页 余赦将庭慕硬刺一般的鬃毛往旁边推了推,突然发现那一熘毛髮竟然变软了。 他不由自主地抬手抚摸,庭慕见状嗓子里发出一声兇狠的咆哮,还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 「这是恼羞成怒?」余赦心中好笑,但没说出来。 在老虎头上拔毛就算了,没必要通知老虎。 庭慕见余赦没有其他动静了,觉得他已经被自己的威严震慑,于是得意地将脑袋转回去,继续朝着前方奔跑。 二十分钟后他们便到达了花青基地门口。 因为外面的环境太过寒冷,这座基地是建在地下的。 基地的入口处像是放大了五十倍的爱斯基摩人修的冰屋,足以同时开进十辆车。 再往里走,是条下行的缓坡。 整体构造和地下停车场相似,只是要宽敞许多。 余赦让庭慕变小,躲到自己羽绒服的兜里。 庭慕不愿意,愤愤地看着余赦。 直到余赦威胁它不听话就回地下城待着后,它才勉强同意。 「这里有地下城核心碎片,拿回来后,恐惧之精的凝结速度会加快。」余赦继续对它做思想工作。 凶兽的脸上浮现出像人一样的表情,它似乎正在考虑。 随后它的身体慢慢变小,直到足以让余赦将它放进兜里为止。 没等余赦伸手捡它,它便一下跳到了余赦的衣领处。 爪子挂着他的围巾。 像一只摇摇晃晃的毛绒玩具。 余赦将它放回包里,心中却苦笑起来。 在进入黑暗之庭前,他对核心碎片的需求不比庭慕小。 但是现在,一想到那颗□□,他心中就毛毛的。 谁知道集齐核心碎片后,地下城究竟会发生什么变化。 他现在甚至开始怀疑,集齐碎片就是一个让邪神復活的仪式。 想到这些,他满满的干劲就被浇了一桶冰水。 走到离地面大约三米深时,面前突然多了一道大门。 大门是用防弹防撞击的合金铸成的,里面有一个值班亭。 现在只有一名士兵在这里站岗。 那个士兵也注意到了余赦,顿时抬起手上的枪对准他。 「站那里别动!」 余赦十分配合地停下脚步。 「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为什么现在才到基地?这二十天你在什么地方?」 「余赦,青川市人。八月九号那天,这二十天,我是在青川市渡过的。」 「胡说八道,怪物堵你二十天你为什么没死。」 「因为当时电厂的建筑垮塌,刚好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防御塔。」余赦将在路上编好的理由说出来,「我是带着食品去那里找煤炭的,所以这二十天没有饿死。」 余赦在地下城的棺材中昏迷了两周。 虽然恐惧之源的力量让他没有死亡,但是他的身体就像靠营养针维持生命的病人一样消瘦。 士兵打量着他,大概相信了。 他继续询问下一个问题:「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余赦回答:「它们堵了一个多星期,见我始终不出来,就去其他地方觅食了。」 士兵点了点头:「行,可以进基地。但是在之前你需要做一套身体检查以及心理检查。」 余赦颔首,跟随士兵到做检查的房间。 里面有一个医生正在看报告,见士兵带着余赦进来,有些吃惊。 「都已经二十天了,怎么还有新人。」 「侥倖活下来的。」士兵回答道,「麻烦医生做个检查。」 「行。」医生转头对余赦说,「你把衣服脱了躺那儿。」 医生检查过他身上有没有奇怪的伤口后,又拿了一张心理测试题给他。 余赦目光在测试上扫过,没有多问,拿起笔填写。 这些心理测试题,他上一世再熟悉不过。 因为有一部分魔怪会寄生在人类体内,逐渐顶替人类。 在设备紧缺的初期,心理测试是最好的检验手段。 虽然测试也不一定准确。 医生检查了余赦的心理测试,手指推推眼镜:「没问题。」 旁边的士兵点头,给余赦递了一张卡片。 「这是你的临时证明。」士兵指了指,「在这里写上你的名字。」 「有这张证明,可以定期出入基地。」士兵继续说,「虽然现在没人想出基地。」 余赦写好名字将卡收起来。 「新进来的人,基地会提供一天免费住宿,不过条件比较艰苦,需要克服一下。」士兵又说,「为了维持基地的稳定,基地会定期安排居住者们组成队伍,清扫基地附近的魔怪。」 士兵说完,看向墙上挂着的排班表:「你加入明天的轮值小组,如果考察成功,就转为正式居民。」 士兵说完便带着他进了第二道关卡。 检查过临时证明被放行后,余赦来到了基地的地下一层。 这里就是一座大型的地下碉堡。 房屋十分朴素,街道以最规整的井字格排开。 路灯的亮度保持在最低的水平,仅仅能看清近处的人。 过了一会儿,士兵停下脚步,指着路旁一片昏暗的住宅建筑群。 说这里是建筑群完全是美化了。 因为这些房子就是建筑工地上的临时隔板房。 第35页 因为广播的缘故,基地里的人比余赦上一世的印象中更多。 每一间隔板房都挤满了人。 原本四人大小的房间硬生生地塞下了八个人。 尽管这样,居无定所依然很多。 余赦甚至看到几个直接躺在街边睡觉的人。 基地中的温度只有零度左右。 这些人睡在外面,身体差的甚至可能冻死。 士兵解释道:「这些都是没办法胜任外出工作的。」 「基地的房子优先供给有价值的人。」士兵说完提醒余赦,「明天的外出就是一次考察,如果你的考察不过关,也会沦落到这地步。」 说话间,他们走进了其中一间隔板房。 余赦进去的时候,房间里有七个男人正在打牌。 士兵问:「室长是谁?」 一个身材健壮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放下手里的牌站起来。 「是我,瞿正。」他对当兵的说,「这是新人?」 「你们宿舍又死了一个,有空位,刚好让他在这里住一晚。」当兵的说,「能不能一直住下去,要看明天外出的成绩。」 余赦一愣。 又死了一个? 敢情是座凶宅。 * 作者有话要说: 周四还是一如既往地23点更,28号凌晨就别等我啦,直接29号看两章嘿巴扎黑 第016章 不要出去 秘密纸条 「兵哥,明天他和我们一组?」另一个长得尖嘴猴腮,像是瘦猴一样的男人说道。 「没错。」当兵的回答。 房间里的其他人顿时打量起余赦。 注意到他消瘦的身形时,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你们慢慢熟悉吧,我先走了。」士兵交代后匆匆离开。 房间中顿时只剩下余赦一个外来者。 「老弟,你叫什么名字?」瘦猴率先问道。 「余赦。」 「我叫杨建,你叫我猴子就行。这个死人脸的是蛇头......」 猴子十分热情地为余赦介绍房间里的其他人。 「这是尿裤子,为什么叫他尿裤子,因为我们第一次出去杀魔怪的时候,他尿了一身,哈哈哈——」 「行了猴子。」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传来,「还没到欢迎仪式的时间,你急什么急。」 余赦闻声看去,是那个蛇头在说话。 「兄弟,不好意思了。欢迎仪式是我们宿舍的一个传统,新人都要遵守。」猴子笑着对余赦解释。 蛇头走到余赦面前:「把所有物资都交出来。」 余赦闻言,对这个欢迎仪式一点都不陌生。 新人进入基地时身上往往还有剩余。 每个基地都有找新人要物资的团体。 和善的室友,要一点意思一下。 不和善的,能把人的血吸干。 见其他人都等着自己表态,余赦便转身从包里取出一个塑料口袋。 这是他在加油站的便利店里打包好的零食。 里面有五条火腿肠,两盒方便面,三块包装上快过期的肉松面包。 甚至还有一罐啤酒。 宿舍中顿时响起了口水吞咽的声音。 恐惧之国降临后,他们一直在基地里吃难吃的基地餐,里面连点荤腥都难以见到。 更别提基地餐的味道难吃到他们想吐。 袋子里的这些在末世前极其寻常的东西,现在却像宝藏一样珍贵。 所有人都激动起来,猴子更是激动地拍着余赦的肩膀,一口一个好兄弟。 「不错,是个能交朋友的。」瞿正淡定地走到余赦面前。 肉松面包的包装不是密封的,瞿正贴近了就能闻到一股香味。 他靠近时,正好闻到那味道,忍不住垂涎欲滴。 瞿正将手伸进口袋,拿出一块肉松面包丢给猴子。 「你们自己分。」 大伙都一拥而上,几下就瓜分了肉松。 他们意犹未尽地看着瞿正,嘴里叨念着老大慷慨,完全把余赦这个贡献者忘在了脑后。 「接着。」瞿正突然扔了一个东西给余赦。 余赦接住一看,原来是从他进贡的口袋里拿出来的一条火腿肠。 「赏你的。」瞿正一副施捨的模样。 其他几人贪婪地看着余赦,恨不得把他的手剁下来。 正在这时,外面的街道上传来了广播的声音。 猴子哥俩好地揽住了余赦的肩膀:「兄弟,食堂开饭了,一起去吧。」 余赦点点头跟在他们身后鱼贯而出。 外面的街道上,也有许多人开始朝着同一个方向奔跑,阵势看上去比投胎还急切。 花青基地的第一层一共有两万人。 修建了一百个公用食堂。 每个区域的居住者都被分配到了各自的食堂。 不能随意到其他区域的食堂进食。 因为每个区域食堂供应的食物等级不同。 味道差不多,但里面添加的肉沫和营养成分依然有很大的差别。 余赦他们所在的食堂是十三号食堂。 在整个第一层的食堂中,供应的食物是排名靠前的。 他们进入食堂的时候,已经排起了长龙。 打饭的人都用代币向窗口的人交换食物。 所谓的食物则是一个看不出具体食材的饭糰以及一碗清到没有渣的涮锅水。 第36页 瞿正带着一行人打完饭后,大摇大摆地走到离窗口最近的餐桌前。 余赦发现,瞿正他们过去的时候,有几个原本在位置上吃饭的人突然端着碗要走。 远一点的地方,还有几个人担忧地看着他们这边,但是又不敢明目张胆地看。 余赦的目光落到瞿正的后脑勺上。 这些人都在害怕瞿正。 上一世他被分到了第二层,并不清楚第一层里有这么一个人。 也有可能这人上一世的时候,并没有活着离开青川市。 正在这时,瞿正突然叫住那几个急着离开的人。 「慢着,这么着急走是做什么?」 「瞿哥,您怎么在这里?」那人脸上露出了一个苦笑。 「我们老大不在这里,难道到基地外面喝西北风?」蛇头冷声道。 那几人立马哭丧着脸。 「你说这种话,该不会是在咒我们老大吧。」蛇头又说。 「我们真的没有。」那人朝瞿正道歉,「瞿哥,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大家都住在同一个基地里,换句话说都是家人朋友,瞿哥怎么会不原谅你们。」猴子突然说,「但是吧,原谅是需要看诚意的。」 那几人闻言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了悽然之色。 他们主动将手里装着饭糰的盘子放到了瞿正面前。 「瞿哥,这是孝敬您的。」 瞿正这才一改之前阴沉的脸色,点了点头。 那几人如获大赦,连忙走了。 猴子转头对余赦说:「这是他们自找的,我们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 瞿正板着脸说:「坐吧。」 余赦坐下来后,见其他人都看着自己,猴子还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他沉默两秒,将自己的饭糰掰开了一半,放进碗里推到瞿正面前。 瞿正以一副孺子可教的眼神看向余赦。 「小余,你人挺不错的。」瞿正拍了拍他的肩膀。 余赦试图挤出一个笑容,但是在其他人眼里,他依然板着一张脸。 瞿正见他这副逆来顺受偏偏又用鼻孔看人的模样,顿时如鲠在喉。 余赦已经转过头,专心对付手里的饭糰。 现在这种被所有人嫌弃的饭糰,在未来的几年中,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美食。 余赦重生前的四年时间,基本都是以响豆和魔兽肉度日。 这种难吃的混合饭糰,在他的映像中,已经值得珍藏在心中,反覆回味的记忆。 吃光饭糰后,瞿正几人也已经吃好了。 「小余,你先到食堂外面等我们。」瞿正转头对余赦说,「我们还有事情要说。」 这是要撇开他说悄悄话。 余赦瞭然地点点头,走到食堂外面等待他们。 他之所以和瞿正几人虚以委蛇,是为了从他们口中换得一些地下基地的情报。 瞿正这种人看着不好对付,但是很好把握,只要顺着他的来,他就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正在这时,他察觉到自己的裤腿被人抓了一下。 余赦看去,只见一个身形佝偻衣着褴褛的人正趴在地上抓他的腿。 余赦下意识将脚往回收,结果那人牢牢地抓着他,差点把他的裤子扯掉。 余赦问:「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那人抬起头来,一张脸上全是狰狞的刀口,上面生出许多结疤,完全看不清他究竟长什么样子。 他张大了嘴巴,发出「啊啊」的声音。 余赦:「你不能说话吗?」 那人做出一个吃东西的动作:「阿巴阿巴!」 末世后的基地中,有不少人吃不上饭,余赦猜测这个哑巴是在向他讨东西吃。 他将瞿正扔回给他的火腿肠拿出来。 乞丐眼底闪过异样的光:「阿巴阿巴!!」 余赦将火腿肠塞进他的怀里正准备走,乞丐又一把抓住了他的靴子。 「小余,在这里做什么呢?」 余赦转头,见猴子站在身后,笑容可掬地望着他和乞丐。 不止是猴子,其他人也都跟出来了。 「原来你不喜欢吃火腿肠。」蛇头阴沉地说,「不喜欢可以还给老大......还是说,在你心中,老大连乞丐都不如。」 瞿正站在他们俩身后,闻言看向余赦的眼神都变得狠戾起来。 「我从来没有这种想法。」余赦坦然地说,「倒是你,刚才在还大庭广众之下诅咒瞿哥喝西北风。」 「你说什么?」蛇头声音变得尖锐,「血口喷人!」 「每次挑起话题的都是你,好在瞿哥大人有大量,没有怪罪你。结果你蹬鼻子上脸,又自说自话,说瞿哥乞丐都不如。」余赦说一句,蛇头的脸色白一度。 余赦看向瞿正:「好在瞿哥心肠好没即计较你嘴笨。」 「不过你真的是嘴笨?」余赦冷笑一声,「还是说你想越俎代庖?」 蛇头闻言,脸色立马变了。 他连忙回头去看瞿正,结果和对方凌厉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老大,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瞿哥心里清楚。」余赦风凉地补充,「我才和你们认识不到一小时,你就冲撞了瞿哥两次。至于之前嘛,呵呵......」 「蛇头。」瞿正突然开口道。 第37页 蛇头闻言脸都白了。 「以后记着,有些话不能乱说。」瞿正说,「之前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谢谢老大!」蛇头松了口气。 瞿正不经意地看了余赦一眼,揉了揉手指关节,走到余赦面前:「小余,你是个聪明人。我的团队需要一个聪明人,你很合适。」 余赦:「谢谢瞿哥。」 瞿正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视线转到乞丐身上。 「不过我送给你的礼物,你转送给一个乞丐的确有些伤我的心。」瞿正说,「如果你不想要,可以给宿舍的兄弟们。」 瞿正说完,那个叫尿裤子的小个子首当其冲,一脚踹在乞丐身上。 乞丐吃痛后,放开了余赦。 手上捏着的火腿肠也掉在了地上。 尿裤子把火腿肠捡起来,献宝似地拿到瞿正面前。 「你自己收着吧。」瞿正大方地说。 「嘿嘿,谢谢老大。」尿裤子喜滋滋地将火腿肠收进了自己的包里。 瞿正几人殴打乞丐,周围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连忙躲到了更远的地方。 「瞿哥我今后知道了。」余赦心知瞿正这样做是在敲打自己。 瞿正抬起手来,让他们停手。 「又没有怪你,只是教训他一下,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本分。」瞿正虽然说的是乞丐,但视线却看向余赦。 「老大,接下来去哪里?」猴子出来打了个圆场。 「今天高兴,就去新天堂吧。」瞿正回答。 「走吧新人,今天带你开开眼界。」猴子说,「新天堂可是第一层难得的娱乐场所,一般人根本进不去。」 余赦跟上他们,走之前往倒在地上的乞丐身上看了一眼。 对方躺在地上,小声地哀嚎着,根本没有往他们这边看。 十几分钟后,余赦跟着他们来到了新天堂的门口。 他上一世住在第二层,并且几个月后就离开了花青基地,对第一层究竟有哪些建筑设施并不太清楚。 通过最热情的猴子介绍得知,新天堂是基地第四层某个高层的家里人开设的。 这里是唯一被官方认可,可以使用基地的代币进行赌博的地方,甚至可以买到一些特殊的服务。 完成基地任务后,人们可以得到代币。 但是普通人的代币甚至不够自己吃喝,更别提拿到这种场所消费。 也不知瞿正通过什么渠道获得足以消费的代币。 这家新天堂的装修风格比起末世前的高档娱乐场所,如同云泥之别。 但是和他们居住的八人宿舍比起来,这里的确当得上天堂一词。 除了面积宽敞,这里的空气也更加清新。 据说地下通风管的其中一个口子就在这里。 在这里工作的员工看起来也比街上的人更加健康。 瞿正的几个小弟走进来后,就目不转睛地盯着接待他们的服务员妹子。 瞿正带着他们进了一个房间,里面热火朝天,不少人脸红耳赤地将代币放在桌上,有荷官给他们换取筹码。 瞿正扔出了十张代币,那荷官看了他一眼,从盘子里拨了十个筹码给他。 瞿正拿走筹码坐上桌,赌了一把后,他赢回了两个筹码。 猴子开始咋唿,将瞿正夸得天上仅有地下无双。 瞿正势头大好,又赢了一把。 他乘胜追击,第三把直接扔了十块筹码。 然而这一次后,他放上去的筹码整个输光了。 瞿正脸色难看,不死心地要赌第四把时,旁边一个桌子上爆发出了一阵哭喊。 「求你们了,我真的没有多的钱了,这是我全身的家当。」 「不是我黄天泽心狠,是这座基地里不能丢了规矩。」一个穿着制服,身上还带着经理牌子的男人说道。 「我会赚回来的,给我一点时间。」那人喊道。 「不用等了,明天我就给你一个把钱赚回来的机会。」黄天泽说完以后,就让人把这个男人带了下去。 「不好意思,打扰诸位雅兴了。」黄天泽换了一副表情,对周围围观的众人说,「诸位继续吧。」 瞿正转过头时,额头上有一丝冷汗。 荷官看着他:「瞿先生需要兑换筹码吗?」 瞿正一咬牙:「换!」 第五把,余赦察觉到庄家的小动作,然而瞿正一无所知。 果然,又是一场惨败。 瞿正已经将十张代币,以及他之前赢来的五张都输光了。 不仅如此,他还倒欠赌场二十张代币。 正在这时,他转过头对余赦说:「你先出去一下。」 余赦不解地看向他。 「有可能因为你是新人的缘故,沖了赌运。」猴子在一旁打圆场。 余赦点点头离开了赌桌,往新天堂外面走。 出门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瞿正和荷官小声说着话,似乎在商量什么事。 余赦收回视线,出了新天堂。 走到新天堂外一个隐蔽的位置,他弯下腰给自己繫鞋带。 片刻后他从靴子的缝隙中夹出来一张残破的纸片。 上面写着几个字——不要跟他们出基地。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17章 「没关系」 我可以坚持 第38页 余赦眸光一暗,将这张纸条撕得粉碎,扔到了一旁。 过了几分钟,瞿正又让人出来找他,说赌运已经回来了,让余赦进新天堂等着也无妨。 余赦沉默寡言地和被派来陪他的猴子待了一个晚上。 猴子最先还试图跟他聊天,但到了后面,猴子放弃了。 只是他转到赌桌旁围观时,会时不时转过头确认余赦还在不在座位上。 等到广播宣布晚上九点后,瞿正终于从里面的房间出来了。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瞿正红光满面地说。 看起来在新天堂里,发生了一件喜事。 余赦跟着他们一起往宿舍的方向走,周围的空气逐渐浑浊起来。 踏进宿舍门的时候,瞿正骂了一句。 「妈的,老子在这破地方待不下去了,比tnd牢里还烂。」 「住宿条件就算了,伙食才是真差。」尿裤子说,「我当初待的监狱,东西比这里的好吃一千倍。」 「你们那个监狱,都是些小偷小摸。」蛇头阴森森地说,「吃的倒比我们好。」 「哈哈。」猴子笑起来,「我们监狱的伙食也难吃。不过跟着瞿哥混,狱警会送点东西给我们打牙祭。」 站在门旁的余赦:「......」 好傢伙,全员恶人。 这时瞿正转头看向他:「新人,今晚你睡这个床。」 他指着离门最远的一个空床位说。 余赦没有异议,拿着自己的登山包走过去。 猴子继续热情地跟他讲解在地下基地的生活小妙招,还亲自带他去外面的公共卫生间接水。 等余赦收拾完准备睡觉时,瞿正端着个杯子走到他面前。 「明天我们要去外面,冰天雪地的容易冻死。这是基地官方发的增补能量水。」他把杯子递给余赦,「我给你沖好了,你喝了睡觉吧。」 余赦见状,把杯子接过来,看了一眼。 瞿正一直盯着他,似乎只要余赦不当着他的面把能量水喝下去,他就不会走。 余赦仰头把水吞下去,直到他咽下去后,瞿正才一脸和善地说:「明天出去的时候,一定要听指挥,否则会有生命危险,我们都救不了你。」 余赦挤出一个微笑。 瞿正在他的假笑中想要爆发,过了会儿还是有风度地忍住了。 这个新人,时不时露出的眼神就像在嘲讽他们。 瞿正又提点了几句,便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尿裤子起身关掉了那盏昏暗的灯。 过了片刻,余赦发现房间外的街道上,那些不明亮的路灯也熄灭了。 顿时整个房间陷入前所未有的黑暗中。 余赦看了头顶上的虚空一会儿,缓缓地闭上了眼。 过了一会儿,旁边传来有人下床的声音。 紧接着有人摸到了他的床边,掀开他的被子。 「别慌,先看看他睡着了没。」 黑暗中传来了极为小声的喝止。 声音小到正常人不该听见。 「事情真多。」另一个人抱怨了几句。 余赦听出声音,是一直对他态度热情的猴子。 这时他的大腿传了一种刺痛感,有什么东西贴到了他的大腿后方。 「没动静,应该睡着了。」 「行,看看他包里有什么吧。」 这两人交流完毕,余赦发现自己放在脑袋旁边的登山包被拿走了。 紧接着,他听到了翻找的声音。 「草,他果然还藏着好东西。」 「妈的,这么大一板巧克力。」 「还有一包花生。」 「下酒肯定很香。」 「这袜子应该没穿过吧,纯棉的透气。」 「这条围巾也不错。」 这时,余赦的手腕被人翻了一下。 有人抓着他带在手腕上的手錶,念念不舍地摸了又摸。 「尿裤子,把他的表给老子放下来。」 「妈的,每次的新人都是你们先选,这次总该轮到老子了吧。」 「没说不让你选。」蛇头的声音传来,「你现在把他的表扒了,第二天起来,我们怎么跟他解释。」 尿裤子闻言,这才将余赦的手扔开。 「行了,赶紧睡觉,明天还有得忙。」瞿正终于开口了,「等他死了,什么不是你们的,现在急什么急?」 「老大,不是你让我们看的吗?」 尿裤子说完后,似乎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唉哟一声叫出来。 「老大,那个机构要人,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把新人打包到负五楼。」蛇头的声音响起,「现在这样做难道不是多此一举?」 「你知道这个地方现在最缺的是什么吗?」瞿正问道。 「食物?」蛇头不确定地回答。 「错了,是人心。」瞿正说,「虽然基地现在看上去秩序井然,但是再过一段时间,这些吃不上饭的人就要掀杆而起了。」 「可是这和五层的那个机构有什么关系?」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你知道本来就不信任的统治者在用活人做实验,并且下一个就可能轮到你,你会做什么?」 「我会逃出去......但是外面没办法生存。」蛇头说,「所以我会给自己创造一个没有统治者的桃源。」 「所以,第五层做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被人发现的。」瞿正说,「为了应付可能的意外,东窗事发的时候至少有藉口说我们送到五层的是尸体。」 第39页 「蛇头,你为什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瞿正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难道你也想成为svsdd的联络人?」 「老大您误会了,我绝对没有取代你的意思。」蛇头慌张道。 「你记好了,不要触及到我的底线,事情就还可以像今天在食堂门口这样过去。」 蛇头刚要松口气,瞿正又补充道:「如果哪天踩到我的底线,我会帮你把你这颗机灵的脑袋摘掉。」 蛇头深吸口气:「绝对不会的。」 他们说完后,房间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几人重新爬回了床上,黑暗的宿舍中顿时安静下来。 余赦睁开眼,其实瞿正给他下的药,他在喝进口的时候,就已经通过核心碎片转移到了地下城中。 这几人以为他睡着了,实际上他比谁都清醒。 伸手在自己大腿后面摸了一下。 有片薄薄的东西贴在那里。 他将那东西撕下来,拿到近处摸了摸,顿时闻到了一股馥郁的香味。 这是一种叫蛇首人蛛的魔怪身上长着的伴生植物。 闻到这个味道的绝大多数魔怪会远离蛇首人蛛。 但是蛇首人蛛具有群居性,这种气味正是它们吸引同伴的方式。 所以这几人给他的身上贴上了这种植物筋脉做成的贴纸,难道想让明天出基地的时候,吸引蛇首人蛛? 听瞿正的话,他们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勾当了。 短短二十天时间,他们估计已经害死了不少人。 余赦正想着,他的口袋里爬出来一个毛茸茸的奶猫似的动物。 它在被子下拱得很努力,过了一会儿,终于爬到了余赦的枕头旁边,和他平起平坐了。 余赦感觉自己脖子位置软乎乎热腾腾的。 庭慕身上的软毛有一种催眠的功效,没过多久,余赦便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余赦醒过来后,装出一副头很昏的样子。 「小余没事吧?」猴子关切地问。 「新人,就算头痛也要和我们出去完成任务啊。」尿裤子说,「你今天要是不出去,明天就要从宿舍搬出去。」 「是啊,到时候我们想帮都帮不到你。」猴子说。 「好,我一定跟你们出去。」余赦说完将羽绒服穿好,弯腰系自己的鞋带。 趁他低头的瞬间,房间里的其他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余赦从床上起身,假装摇晃了一下。 尿裤子立马跑上前扶住他:「你是不是低血糖啊,吃点东西稳稳。」 尿裤子嘴上说着,但是目光全程都放在余赦手腕上佩戴的手錶。 「没关系。」余赦说,「我可以坚持。」 第018章 请允悲 恐惧于污秽中诞生 房间里几个等着余赦把巧克力拿出来吃的室友们顿时很失望。 但想到余赦即将一命呜唿,所有的东西都是他们的,又心情愉悦起来。 余赦装作没发现室友们的异常,一起来到基地门口。 他远远地看到昨天那个乞丐也在附近。 余赦收回目光,和他们进了准备室更换装备。 说是装备,其实就是一些厚实的雪地服。 这些衣服和余赦放在地下城的比起来,品质差了不少。 余赦二话没说,将衣服换上。 通过第一道大门后,迎接他们的是骤降十度的气温。 队伍里的几个人脏话没停过。 仿佛可以通过诅咒某人的祖宗来汲取热量。 但是尽管这样,他们也没忘记把余赦夹在队伍中间,防止他走丢。 这种关怀是被其他人看到会感动的地步。 很快,他们遭遇了出基地以后的一只魔怪。 它用和人类一样的身体和四肢伏趴在地上移动。 那样的身体却连接着一颗蟒蛇的脑袋。 就像是生搬硬凑才凑到一起的。 余赦眸中闪过一道暗光。 果然是蛇首人蛛。 他「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还踩到瞿正的脚。 瞿正破天荒地和善,指挥其他人将魔怪杀掉。 他们的配合很默契,并没有因为这种超越人类常识的魔怪怯懦,反而在享受这种厮杀的快乐。 完全不是正常人的队伍。 击杀第一只魔怪后,军心受到鼓舞,他们继续往基地的周围深入。 漫天飘雪被冰风裹挟,能见度越来越低。 风声带来的尖啸,就像有人在哭喊求救。 余赦发现远处的枯树下,有一条伸出来的手臂。 「走过去看看。」瞿正对他的示意道。 一行人走过去,那条苍白纤细的手臂未动,但周围响起稀稀疏疏的声音。 两只魔怪从另外一个方向爬来。 而那条手臂,僵硬的指节突然伸展,然后以怪异的姿势撑地而起。 一只蛇首人蛛从树后爬出来,和它的同伴一起形成了包围之势。 「才三只,还不够老子塞牙缝。」猴子拿出基地发放的枪。 砰! 一只蛇首人蛛应声倒下。 余赦不着痕迹看了他一眼。 从某个方面而言,猴子说的在未来将成为事实。 当食物供应不上时,蛇首人蛛这种没有太多毒素,又是群居性魔怪的生物就成了人类的食物来源。 第40页 连续不断的枪响,三把枪发挥了最大的作用。 很快三只蛇首人蛛伏诛。 虽然余赦全程划水,但是没有一个人指责他。 一群大度的队友。 余赦心想。 正在这时,二十米外被白雪覆盖到缺失能见度的地方,响起了密密麻麻的声音。 是爬行的声音。 有数量庞大的生物在向他们爬行。 余赦停下手中敷衍的动作看向声音的来源。 其他人也在此时停下来。 紧接着,他们看见了黑压压的影子。 一群匍匐在地上的影子。 粗略地估计,大约有五十来只蛇首人蛛正趴在离他们只有二十米的地方。 并且不断地朝着他们靠拢。 尿裤子大叫一声:「草!怎么这么多魔怪!」 猴子脸色一变,转头对余赦说:「兄弟,你站我身后。」 余赦不解地看向他。 「你没有枪,在前面也是平白无故送死。」猴子脸上露出悽然的神色,「找个机会逃跑吧,我们给你拦着。」 余赦几乎被他的演技感动了,当即站到了猴子的背后,毫不推辞。 猴子一愣,没想到余赦如此脸大。 说让他站后面,还真把人当成壁垒了。 这时,一旁的蛇头对余赦身后的几人使了个眼色。 他们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阴狠的笑容。 余赦的后背突然被推了一巴掌。 他身前的猴子像背后长了眼睛,在他身体因为作用力往前倒的瞬间离开原地。 余赦毫无防备地被推到蛇首人蛛的包围中。 周围的枪击停止了,像是故意给蛇首人蛛留下进食的空间。 余赦周围的蛇首人蛛身体顿时立起来,组成一个圈围住余赦。 后面的魔怪被最里面的挡住,便不顾一切地扑到同伴的身上,试图从缝隙中去撕咬余赦。 很快它们像叠罗汉般叠成一团龟甲。 余赦就算没被咬死,也没有办法穿破这些这些蛇首人蛛制造的屏障。 室友们眼睁睁看着他陷入绝境,突然间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猴子你的演技真不错。」 「要是老子以前没犯事,年年都能评上影帝。」 「你这一路的红脸,唱得我都以为你倒戈了。」 「这就是你们不懂了。」猴子嘆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我这是真心想帮他呀,可惜了可惜了。」 「都闭嘴,该动起来了。」瞿正突然说,「把那个东西拿出来,别让这些魔怪把他咬散架了。他要是死了,我就拿你们中的一个给下面交差。」 「这种魔怪牙齿又少又细,一时半会儿咬不死。」蛇头说,「不过被咬起来一定会很痛苦。」 「你tnd又有什么坏主意了吧。」一人在蛇头肩膀上砸了一把。 尿裤子从身上拿出一只盒子。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举起了刀枪。 尿裤子屏息凝神地看向盒子,里面放着一颗内脏。 那颗内脏区别于他们所见过的任何动物的内脏。 仿佛集结了世界上最噁心的元素。 并且它拥有着永恆的生命,每次打开时都如同硬化的黄卵般蠕动。 当这颗内脏与空气接触的瞬间,会升起一种浓烈到令所有人晕厥的恶臭。 这种味道对蛇首人蛛具有极强的克制性。 它们闻到这种气味就会纷纷逃离。 尿裤子想起之前几次打开盒子时的场面,灵魂深处的干呕记忆让他迟疑。 突然间,紧紧纠缠的魔怪们松开彼此。 瞿正鼻子抽动。 没有味道。 尿裤子迷茫地捧着盒子,看向正在逐渐解体的魔怪壁垒。 「我还没开盒子,它们怎么分开了?」 最外面一层魔怪离开后,被夹在中间的魔怪就像见到了最恐怖的天敌,疯狂地退后。 蛇首人蛛一层一层重新匍匐到地上。 就像延时摄影后盛开的莲花。 狰狞丑陋,于污秽中诞生。 在「莲花」中间,黑髮青年安然而立。 手上拿着一把奇怪的白石剑。 黑气缭绕,如同死神之镰。 原本的捕食者不知为何避他如蛇蝎。 它们四处逃窜,仿佛遇到了比内脏主人更加可怕的天敌。 舍友们因为这种超越了常识的场景震惊。 但是他们还没来得及明白一切的根源,那些原本已经朝远处逃开的魔怪们又再次折返。 并且这一次,它们的目标并不是余赦,而是原本站在一旁看好戏的他们。 「快把盒子打开!!!」瞿正大吼一声。 尿裤子被吓了一个激灵,手上的盒子掉在地上。 猴子抢身过来,将盒盖打开。 一瞬间令人作呕的味道瀰漫在空气中。 所有人都想吐,但是他们分不清,想吐的原本是因为这个气味,还是因为恐惧。 猴子推开尿裤子,死死抱住了盒子,就像抱紧了他的救命绳索。 其他人也争抢起来,团结的队伍瞬间分崩离析。 幸好,魔怪在靠近他们的一瞬间停住了。 猴子脸上露出笑容。 「愣着干什么!去吃后面的人啊!!」 他指着站在他们对立面的余赦,脸上的和善无影无踪,只剩下狰狞。 第41页 话音刚落,他注意到余赦在看他。 在用一种看死人的表情看着他。 他很熟悉。 因为今早,他就是这样看着余赦的。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19章 禁止好耶 「你怎么还没死?」 下一秒,所有魔怪扑过去。 它们背弃自己的本能,抵御天敌的气息,撕咬围绕内脏盒抱成一团的人。 空气被压缩,片刻沉寂后,响起了悽厉的喊叫,很快就被风吹散。 原本洁白的雪地变得血肉模煳。 余赦冷漠地注视着被魔怪尖锐的牙齿啃食的室友们。 如蛇头所言,牙齿很细很尖。 一两口不会让猎物立马毙命。 需要不断咀嚼,让失血量逐渐增加。 猎物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蛇首人蛛长时间的优雅进餐对于它们的食物,则是一场无法解脱的酷刑。 「停下!」瞿正发出一声嘶吼。 事情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从一开始他们不是已经计划好了吗。 给「货」贴上贴片,让「货」放松警惕,制造被魔怪杀死的假象,再送到地下五层。 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看向旁观的余赦,对方依然沉默寡言,处之泰然地伫立于血肉横飞的边缘。 末世前都是好好公民的人们,有哪一个会对这种场景无动于衷。 瞿正如同被一道惊雷噼中。 这人早就知道了! 他看似合作,没有反抗,甚至毫无根据地信任,都是为了等到现在。 在这个由他们挑选的屠宰场,隐秘地解决掉他们。 地方是他们选的。 魔怪是他们引来的。 余赦所做的就是接过他们已经准备好的利刃。 但是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瞿正想不明白,也没有时间去想。 他用力握紧手上的枪,试图将身上的魔怪推开。 但是受到伴生植物根茎贴片吸引而来的蛇首人蛛实在是太多了。 余赦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头顶的太阳在他脸上留下一片阴影。 「你怎么还没死?」 瞿正感觉到一种具象化的恐惧从余赦身上传来,变成让他不自觉放下武器臣服的实体。 话音未落,趴在猴子身上啃得正欢的几只魔怪切换了目标,跳到了瞿正身上。 一只,两只,三只...... 瞿正的叫声像是被遗弃的香菸逐渐熄灭。 [恭喜主人,您已经掌握了对白剑的初步控制] 余赦摇摇头:「还不够。」 有白剑的加持下,他可以利用核心碎片的威压,控制这些魔怪执行他的命令。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他身体会有一种强烈的虚弱感。 现在还站着,也不过是在强撑。 如果有人推他一把,就会立马摔倒在地。 [会出现这种情况,可以理解为排异反应。] [如果您吸收过恐惧之精,就不会再经歷这种虚弱。] 「恐惧之精不是我能承受的。」余赦对自己的耐受力心知肚明。 就连庭慕都无法完全吸收的恐惧之精,他服下的瞬间恐怕会爆体身亡。 [如果您担心,可以先使用废石,让身体慢慢适应。] 系统说得再容易不过,仿佛人体很容易吸收恐惧石。 实际上,恐惧石的使用需要门槛。 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利用恐惧石来达到开发天赋的效果。 余赦上一世最后居住的基地中,就有高层的子女花了大价钱换来三小块恐惧石。 三个人同时使用,但是有一个人因为排异死亡。 [主人您太谨慎了。] [您能使用白剑,就证明废石绝对不会对您产生不好的影响。] [不过......您要是能找回另一块碎片,我就能量化您吸收的进度,提供更多帮助,嘤!] 余赦:「碎片就在花青基地,我会尽快把它带出来的。」 [好耶!] 余赦:「禁止好耶。」 [嘤!] [不过主人,这个人还活着。] 余赦的视线转到一旁。 尿裤子被五十只蛇首人蛛团团包围。 身下一片淡黄的结晶块,颜色纯正,面积不小。 余赦皱眉。 他今天出门前究竟喝了多少水? 这时,魔怪们开始自相残杀,牙齿陷进彼此血肉中。 尿裤子身下再次升起白色的热气。 等所有的魔怪都互殴致死后,尿裤子看到余赦手上多了两把手术刀。 这个之前看上去沉默寡言老实本分的新室友,面不改色地把手术刀插i进其中一只魔怪的脑子里。 他肢解着地上的尸体,脸上还透露出淡淡的喜色。 为什么,他会在尸体面前露出这种表情。 一瞬间,尿裤子几乎以为自己遇见了地狱中的恶魔。 趁着余赦没注意他,尿裤子哆哆嗦嗦地往旁边爬了几步。 突然一把手术刀扔到了他面前。 尿裤子大叫:「不要杀我啊大哥!」 余赦:「把刀捡起来。」 尿裤子:「?」 余赦指着地上的尸体:「把魔怪的脑袋切开,然后将这个取出来。」 余赦给他看了一眼晶核。 第42页 如果庭慕在,他犯不着自己辛辛苦苦刨尸体。 但是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在出城的时候就将庭慕暂时送回了地下城。 尿裤子不敢多问,捡起手术刀,用颤抖的手开始刨起尸体。 蛇首人蛛的颅腔内,有一种胶状的物质。 每次挖下去,触感都很微妙。 尿裤子挖了两下,不由地趴在地上呕吐起来。 反观余赦,动作熟练得像是流水线上经验最丰富的技术人员。 这得杀多少人,分多少尸才能练出这个手法。 尿裤子面容惨白地想。 他精神恍惚,不小心割到自己的手。 手术刀上还沾着蛇首人蛛脑袋里的胶状物。 尿裤子原本已经被冻僵的手立刻感觉到一丝灼热。 并且还顺着他的伤口往更深处的地方钻。 他看向自己的手掌,发现伤口在短短时间内竟然开始泛出绿黄色。 余赦转头看了他一眼,将刨出来的四十多块晶核收好,然后把尿裤子赶到一旁去。 尿裤子结结巴巴地问:「不不用我帮忙吗?」 余赦:「不用了。」 尿裤子发现余赦不再管他,连滚带爬地往基地跑。 突然间整个人直挺挺倒在地上,开始口吐白沫。 余赦将地上的魔怪全部处理完后,过去检查他的情况。 蛇首人蛛的卵通过伤口寄居到了尿裤子的身体内。 余赦看着他噁心的伤口皱了皱眉头。 虽然尿裤子活不成了,但他还得把他带回去,作为这次整个宿舍遇险的证明。 余赦将尿裤子的身体平放在他们来时拉着的平板上。 实际上这块平板是他们为余赦准备的。 余赦的确也用上了,只不过是以另一种形式。 余赦拉住平板另一头的绳子,往基地的方向走去。 走到基地门的第一道关卡时,尿裤子已经眼神浑浊,看上去随时都会被体内的魔怪取而代之。 士兵看到他们惊愕地问道:「发生什么了,其他人怎么没回来?」 余赦嘆了口气:「我们遭遇了一大群魔怪,他们打开一个盒子后,那些魔怪都扑上去了。」 他郑重地补充道:「他们可能是为了救我,才选择用那个盒子引走魔怪牺牲的。」 当兵的在这瞬间以为世界上倖存的母猪都会上树了。 要是瞿正宿舍的人懂得牺牲,他们这间寝室就不会在二十天内陆续死了五个新人。 这几人恐怕是想做坏事,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士兵顿时觉得余赦不谙世事,连如此险恶的人心都看不清楚。 「你也别太自责,这不管你的事。」士兵说完指着尿裤子,「他受什么伤了?」 「不知道。」余赦说,「但是他手上有个伤口,看起来很噁心。」 当兵地看了一眼那道伤口,顿时脸色一变。 尿裤子分明是被感染,而且没有及时阻断,以至于现在已经没救了。 他当机立断举起枪,对余赦说:「你先进去让医生检查。」 余赦照他说的,走到了那间检查身体的屋子。 医生放下报告问道:「你队友呢?」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枪响。 余赦脱下外套说:「应该说,我暂时没有室友了。」 医生闻言咽了口唾沫。 余赦很无奈,进宿舍第二天,他就成了孤家寡人。 但是这绝对不是他的错。 检查完身体和做完心理测验,余赦回到宿中。 他将这个暂时的居所做了一次清洁,把瞿正几人囤积的物资都扔了出去。 没想到就算是他们穿过的臭袜子,都有不少人争抢。 还有人和余赦套近乎,问他这间宿舍有没有安排新人的打算。 余赦跟这些人说了抱歉,锁上门后便往十三号食堂的方向走去。 他拿着士兵刚才发的正式居民证件,以及任务后的报酬在食堂吃了一顿简陋的午饭。 饭后,他才不紧不慢地出了食堂。 那个乞丐还坐在食堂外乞讨,和昨天一样抓住了余赦的靴子。 「阿巴阿巴!」 余赦将从瞿正那里回收的火腿肠给他。 乞丐拿了火腿肠,一把揣在怀里撒腿就跑,跑几步还回头看他一眼。 余赦跟在后面,一直走到距离食堂三条街道的一片垃圾回收区域。 那个乞丐突然回过头:「余哥,我是江流。」 第020章 讨债 「就算老子的爹,都要遵守规矩。」 余赦没有惊讶。 见到乞丐时,他就觉得对方眼熟。 余赦:「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们怀疑我那天带你进了实验室,想要逼问我。」江流抬手摸摸脸,「为了不让他们找到我在哪里,就把自己的脸毁了。」 余赦默然:「是我连累你了。」 「不关你的事。」江流摇头,「这是我自己选择的,因为我想要知道真相。作为一个乞丐,更方便在基地调查。」 余赦闻言说:「关于第五层你知道多少?」 整个基地一共有五层。 一二层都是普通人。 第三层第四层居住的人多半和权贵沾亲带故。 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是提前转移到这里的。 第43页 第五层是整个基地重地。 也是余赦所知最少的地方。 「svsdd在第五层有研究所。」江流说,「并且京安市的svsdd总部实际上在末世之前就已经进入这个基地待命了。」 余赦眼底一亮。 svsdd最核心的人员提前聚集在这里,恐怕就是为了那块核心碎片。 江流继续说:「他们在继续之前的实验,并且需要大量的实验品。所以在第一层设立了一个专门为他们供应实验品的点。」 余赦问:「新天堂?」 「没错。他们会判断什么人可以利用,然后用赌博让他们欠下高利贷。」江流说,「还钱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让欠债者自己发挥身体的价值。第二种则是让欠债者成为他们的下行供应商。」 「瞿正这样的供应者在第一层有多少?」 「就我所知的,一共有三十四个。」江流说,「但是现在只有三十三个了。」 他说完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余赦:「余哥,就算不用我提醒你,其实你也根本没把瞿正放在眼里吧。」 余赦顿时有些尴尬。 江流对他过于盲目崇拜。 江流心中已经把与恶势力做斗争的英雄和余赦划上了等号:「余哥,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余赦说:「我不需要动作,瞿正死了,欠的债还没还。新天堂的人等不到『货』,一定会上门来找他。」 余赦说完拿出一只塑料口袋。 里面放着一块三明治,一块肉松面包,一瓶巧克力饮料,一瓶能量饮料,还有一个滷鸡蛋。 以及一套暖和的新衣。 江流见状咽了口唾沫。 他为了保持自己乞丐的身份,一直没有到基地外执行任务,所以身上没有任何代币。 为了活下去,他已经把一二层的垃圾箱都翻遍了。 还偷偷熘到第三层和第四层,去那里寻找有钱人不要的垃圾果腹。 正常食物和干净衣服,简直像是上辈子的记忆。 余赦将口袋递给他,江流手往前伸了伸,又立马缩了回来。 「余哥,你已经帮助我太多了。」江流咽下一口唾沫,「这些实在是太珍贵,我不能收你的。」 「不是免费给你的。」余赦说,「你先吃,吃完帮我个忙。」 趁着江流发愣,余赦把袋子挂到他手上。 「去基地现有的学校,找一个叫程晓华的孩子。」 江流疑惑:「难道那是你的——」 余赦面无表情:「不是。」 江流讪笑一下不再追问。 这个小孩其实是同事萧依的孩子。 萧依两世都试图帮他,余赦想趁自己离开这里之前,给对方提供一些帮助。 回到宿舍后,他把在地下城关了一天的庭慕放了出来。 这头凶兽一出现,就朝他扑上来,一副要把他碎尸万段的模样。 余赦身体往后,倒在被子里,任由这头凶兽发泄不满。 庭慕现在不会真的对他做什么。 最多用牙齿在他脖子上装模作样地咬咬,留下一熘发白的齿痕。 他抬手在庭慕脖子上摸了一把。 庭慕将他拱到一边,跳回地上左右互搏,以展示自己的实力。 好在余赦的宿舍在一楼,否则庭慕拆家的声音绝对会引起楼下邻居的公愤。 它蹦了好一会儿,见余赦不动声色地旁观,顿觉无趣。 遂即停了下来,搭着尾巴跳到猴子之前躺过的床上。 大约觉得有其他人的味,它又不满地跃到余赦的床上,霸道地将余赦挤到角落。 余赦又气又好笑,将今天在外面刨出来的晶核用水洗净,放在一只碗里端到庭慕面前。 庭慕缓缓地看了碗一眼,又迅速把头撇到一旁,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 余赦懒得再理它,从地下城中拿出一口浴缸,将自己前几天在地下城中烧好的热水取出来。 他正在试水温,突然发现旁边的庭慕已经把头伸进碗里正吃得欢乐。 注意到余赦的目光,庭慕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下一秒它将碗打翻到一旁,身体转了个方向,面朝墙壁睡起觉来。 余赦没去揭穿它,两三下把澡洗了。 擦身体的时候发现庭慕睁着一只眼睛正在偷瞄他。 余赦穿好衣服,走过一把掐住庭慕的后颈肉。 庭慕的命脉被拿捏住,想转头咬余赦的手,但是闻到余赦手臂上传来的热腾腾香喷喷的水蒸气,顿时又收回了牙齿。 余赦见它意外老实赶紧说道:「快进去,我帮你洗个澡。」 庭慕闻言疯狂挣扎起来。 余赦抱住它的脖子,用指尖帮它梳理毛髮。 庭慕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呜咽。 余赦:「听话,下次的恐惧之精还是你的。」 双重诱惑下,庭慕的内心动摇了一下。 余赦乘胜追击,将已经半推半就地庭慕弄到水里。 没想到庭慕突然炸毛,浑身的水甩得整个屋子都是。 余赦将它死死按住,但是他的力气哪里比得过凶兽。 一来一回之下,他才换上的干净衣服又湿了。 余赦气得直接跳进了水里,从地下城中拿出一把刷子给庭慕梳毛。 青年只穿着一件单衣,湿润的黑髮贴在白皙的脖颈上,如同清水中晕开的黑墨。 第44页 庭慕盯着他,逐渐安静下来。 它两只爪子抓着浴缸的边缘,尾巴缠着余赦的腰,仿佛缠着一只救生圈。 过了一会儿,它逐渐渐入佳境,享受到搓澡的妙处,任由余赦把泡沫搓到它头顶,眼睛一眯一眯。 见它一副大爷模样,余赦气不打一处来,把它缠在自己腰上的尾巴扔开。 折腾到半夜,终于把它洗净。只是他自己,又得重新来过。 回到床上时,庭慕已经趴在那睡得死沉。 一个鼻涕泡破开,发出噗的一声。 余赦想把它扔到地上,但庭慕身上才洗得干干净净,且又是一床天然的电热毯,他的思想叛变,指挥身体钻到被子了里。 第二天,他被敲门声吵醒,打开门发现来者是新天堂的经理黄天泽以及几个打手。 黄天泽不认识余赦,将他挤到旁边,自己走进了宿舍。 他嫌弃地打量这间宿舍:「瞿正人呢?」 余赦:「死了。」 黄天泽缓缓转头:「死了?」 余赦:「昨天死在基地外。」 「昨天死的?」黄天泽惊讶地问,「其他人呢?」 余赦:「都死了。」 黄天泽闻言将余赦上下打量了一遍:「你是他们的新室友?」 余赦点头。 黄天泽又问:「你怎么回来的。」 余赦复述了一遍之前的说辞。 黄天泽明显没完全相信。 他看了余赦一会儿:「你知道我是谁吗?」 余赦:「不知道。」 黄天泽的跟班突然说:「黄经理,他昨天来过新天堂,怎么可能不认识你。」 没想到竟然有人记住了他。 余赦理直气壮:「我脸盲,不是帅哥美女我不记得。」 黄天泽:「......我是新天堂的经理黄天泽,过来呢也没什么事,只是找瞿正讨个债。」 余赦哦了一声。 黄天泽:「既然他已经死了,作为他的室友,你理应帮他还债。」 余赦:「黄经理,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不是亲属,也不是担保人。哪条法律规定了我需要帮他还债?」 黄天泽冷笑一声:「法律?拳头就是法律。就算老子的爹,都要遵守规矩。」 余赦:「这样啊。」 黄天泽:「你想清楚了?」 余赦说:「想清楚了,我是你爹。」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21章 祂在哪里 [恐怖如斯,此子必不能留。] 「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打。」黄天泽怒道。 「等着。」余赦缓缓抬起一只手,声音沉稳,没有任何波澜。 跟班莫名其妙地停下来,因为余赦眼中的颐指气使比一百个黄天泽还过分。 就连黄天泽都有片刻迟疑,猜测余赦是不是哪个基地高层的亲戚或者孩子。 毕竟一个无权无势的新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这样拿鼻孔看他们。 余赦说:「开个玩笑,黄经理何必动怒,我收拾一下就走。」 一路上,不少人看见黄天泽后,表情都摇了摇头,显得格外惋惜。仿佛新天堂是什么虎狼之窝,余赦一旦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黄天泽却不像其他人想的那样,反而全程心里毛毛的。 余赦的步伐太轻快了,表情太轻松,好几次都主动和他并肩行走。 让他感觉自己仿佛是对方失散多年的陌生朋友。 跟班们见黄天泽没有直接出言阻止,自觉地跟在他们身后。 以至于进入新天堂的时候,门口的服务员以为余赦是黄天泽请来的某位贵宾,对他点头哈腰献殷勤。 「你没事情干了?」为了缓解这种奇异又不爽的感觉,黄天泽一巴掌拍到桌上,「去把瞿正的欠条拿来。」 下属吓了一跳,赶紧开熘,过了一会儿跑回来而,递了一张纸给黄天泽。 「一共一百五十六张代币,如果还不上,我们就帮你选一种你能还上的方式。当然,你也别指望有任何人能帮你。」黄天泽将欠条拍到余赦面前,「如果没意见,就在这里签上你的名字。」 余赦看着欠条开始摇头,神情活像领导检阅员工的工作十分失望。 「他怎么这副表情,正常人看到一百五十个代币都会崩溃。不会真是我想的那样吧?」黄天泽开始心虚,眼神游移。 他能敏锐地察觉到余赦和其他人的不同。 对方身上有种十足的底气。 压根没有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黄天泽能在基地中坐到这个位置,和他善于看人脸色,并且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有关系。 他顿时察觉不妙。 见余赦刚要开口,他立马改口说:「还款的时间原本是三天,但是考虑到你的特殊情况,改成一周,不两周,你看合适吧?」 余赦:「黄经理是属牛的吧?」 黄天泽震惊:「你你怎么知道?」 难道他已经调查过我了?! 余赦:「能把吐出来的呕吐物重新吃回去,不是属牛的还是什么?」 黄天泽:「......」 「出尔反尔不是好习惯。」余赦大手一挥说,「就三天,不用改了。」 太嚣张了! 黄天泽瞬间确定了余赦的身份。 余赦绝对是某个高层的儿子。 第45页 并且是一个备受宠爱,爱和长辈唱反调,追求无谓的正义的二世祖。 就跟金市长的女儿一样。 他听说金小元在末世前走失了,被找到后,家里人简直把她碰到手上怕化了。 金小元第二天被找到了,这个余赦却是隔了二十天侥倖活下来的。 等他的家人知道他回来了,那不是心疼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虽然新天堂是下面的人让他黄天泽开设的,实际的运营权也不在他手里,他最多跟着喝点肉汤。 但是要是真的得罪了哪个高层,他绝对是头一个被推出来当替罪羊的。 「哈......余先生,我又考虑了一下,我们收取欠款的规则的确有些漏洞。」黄天泽打了个哈哈,「要不你先回去,等我这边重新梳理清楚,再和你确认。」 余赦疑惑了,在心里对系统说:「他难道察觉到我想借这个机会混进第五层的想法?」 余赦有些忧郁:「我的表演真的有这么不堪入目吗?」 系统也十分不解。 [在我看来,主人的表演非常优秀。] [连续挑衅对方的行为,将人物欠扁的形象塑造得十分完美,就连我都想狠狠地揍主人一顿呢。] 余赦:「......」 他并没有打算塑造一个欠扁的形象。 黄天泽已经亲手提余赦泡上了一杯菊花茶。 余赦震惊,菊花茶在现在的基地里是有价无市的东西。 黄天泽为什么要泡给他喝。 就算想要毒死他,这也算下了血本了吧。 黄天泽郑重地说:「今天的事情,都是误会。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儿子计较。」 这下不止余赦震惊了,连旁边的下属们也瞳孔地震。 余赦差点被口水呛到,他怎么真就无痛当爹了。 黄天泽见他脸色不对,以为余赦还不满意,又咬咬牙说:「您要是得空,就来新天堂,随便玩。所有的消费都由我黄天泽报销,算我孝敬您的。」 余赦:「?」 [?] 余赦在心中对系统道:「是我低估他了,没想到他竟然城府如此之深。想必他让我主动来新天堂,是为了近距离地监视我。」 [恐怖如斯,此子必不能留。] 此时新天堂外的街道上响起了基地广播的声音。 「现在是八月三十一日十一点,花青基地启用的第二十三天。各区食堂已经开始营业,请大家保持秩序,逐一进入。」 此时,白雪皑皑的基地外,一辆如同马车车厢一样的车辆从远处驶来。 但是,这辆车的前方并没有任何託运它移动的动物,也没有足以让轮子转动的发动机。 甚至,这辆马车连轮子也没有。 它凭空出现在这里,就像一种前所未有的魔法。 在花青基地附近执行清扫工作的人们不约而同地注视着这辆远道而来的车。 他们甚至因为过于惊讶,忘记了身前魔怪的存在。 魔怪扑上来撕咬起他们的身体。 疼痛唤醒了他们,可是错失先机的他们已经没办法逃出魔怪的手心。 正在这时,那辆神奇的车中走出一个人。 他竟然悬浮在半空中,脚下宛若踩着一片透明的台阶,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执勤者的上空。 与此同时,执勤者的脚下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光圈。 像是过往的影视剧中出现的魔法阵,将他们以及魔怪全部笼罩在其中。 光圈的光线越来越亮,在极短的时间内达到了极限。 所有人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面前的魔怪身上竟然多出了几道窟窿,似乎刚被什么贯穿过。 他们震惊地看向了那个人。 他穿着由植物根茎编制而成的古怪长袍,头髮长至腰间,眼睛如同琉璃般,让苍白的皮肤显得更加透明。 这是神吧。 只有神才能做到这一切。 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他分明说的不是任何一种他们所知道的语言,单他们却不约而同地听懂了这句话。 「祂在哪里?」 「我们的神在哪里?」 第022章 难不成我会吃了你? 难道,不会,吗。 他是谁? 这些人是谁? 是来找谁的? 他们为什么能在天上飞行,又为什么会使用魔法。 基地第五层顿时一片混乱。 不能让这些随手就能制造到手i雷般伤害的陌生人进入基地。 但也不能一直闭门不见激怒他们。 就在高层们正在思考对策之时,基地外的人质又传回了信息。 「我们的士兵完全被操控了。」进入第五层传递消息的人说,「他被控制着,传达了外来者的想法——他们想要见见你们,见见基地的管理者。」 「随便找个人去应付。」一个穿着svsdd研究者制服的人说。 「我们已经尝试过了。」传信的人面色苍白,「不能在他们面前撒谎,他们好像有读心术。」 高层们顿时面面相觑,特别是svsdd的人,更是猜测对方前来也许和研究室里的那块碎片有关系。 「第五层所有人进入上层。」其中坐在会议室最中心位置的男人说,「彻底封锁第五层。」 「为什么?」金石不贊同道,「高部长,第五层有我们仅存的高科技武器,这样岂不是——」 第46页 「正因如此,才要封锁。」高部长说,「不能让他们知道第五层的存在。」 「金市长,我们投票决定吧。」之前说话的制服说。 「呵,不用投了。」金石说,「不过你我都清楚,究竟是为了保全武器,还是你们svsdd心虚。」 一时间大家的表情都变得难看起来。 「金市长能言善辩,接待客人的事情就交给你吧。」高部长说。 「别叫我金市长,青川市已经没了。」金石袖子一甩转身离开。 余赦坐在新天堂运送物资的车来到第四层与第五层的出入口。 在一番试探中,他终于发现黄天泽是将他误会成了哪个高层的儿子才变得如此友善。 他便借着参观新天堂的理由,偷偷坐上一辆前往第五层运送物资的货车。 这辆车刚到不久,余赦就见通道口不断有第五层的车辆开上来。 而且其中还有几辆小轿车,周围有士兵护送,看起来不是一般的人。 正在这时,他听见有人敲响车门。 交谈声从货箱与驾驶室的缝隙中传来。 「怎么回事啊张哥?」 「第五层暂时封闭。」 「啊,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不过在第五层工作的人大部分需要撤离,我们被派来执行任务。」 「那我这车还能开进去吗?」 「你动作快点吧,二十分钟后就关闭。」 交谈声中断。 余赦所在的车辆晃动一下,继续往下行驶。 货车开了一阵,终于停下来。 余赦听到有人在指挥司机,紧接着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寒冷,和基地外的温度相差无几。 过了一会儿,余赦所在的货箱被彻底卸下来。 引擎声再次响起,并且逐渐远离。 余赦从一堆物资里钻出来,从这间冻库的一扇小门中离开。 一出门就见对面墙上镶嵌着一块svsdd的标志。 因为全员撤离的缘故,第五层的灯光基本都关掉了,只留下几盏应急灯。 整个地下空间呈现出阴森的蓝绿色。余赦的脚步声踏响,像溅起的涟漪,一圈圈传出去。 [主人,碎片就在那栋楼里。] 余赦看着对面那栋楼,表情变得古怪。 因为楼下入口的地方,站着一个人。 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对方保持着僵硬的微笑,如同一张失真的列印照片。 日级魔怪变形尖鼬,仅仅比元素级次一级。 拥有变形和模仿的能力,并且会像变色龙一样,和环境融为一体。 这不是普通枪械就能对付的魔怪,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一只。 svsdd在用它做什么? 守护实验室,防止外来者进入。 不可能。 他们没有办法预防魔怪的反噬。 唯一的可能是,这次撤退导致实验室的某些设施失灵。 被困住做实验的魔怪们重新得到了自由。 [主人,你看它后面。] 摇摇晃晃走来的「他」身后,楼房出入口处有几个影子若隐若现。 [主人您再看一楼的大厅里。] 余赦看去,脸色一变。 昏暗的大厅里,几个摇摇晃晃的保安拖着脚步穿行。 他们的皮肤像是腌制后的劣质肉,泛着噁心的颜色。 [主人您再看看二楼。] 余赦抬眼,只见二楼的窗户旁边有几个坐落的身影。 似乎是没有撤离的工作人员。 只是他们的脸上趴着一只长相如眼球的巨大昆虫,触鬚正在不断开合。 [主人您看前面。] 余赦看到「他」身旁的灌木丛花台中,拴着许多爬在地上的蛇首人蛛。 粗略估计,有一百多只。 在它们逼近时,余赦在心中思考突破这里的办法。 他去新天堂时,把庭慕锁在了房间里。 用源石白剑,又会让他的体力陷入一段时间的枯竭。 目前只有用最初的办法,用核心碎片上恐惧之源的气息压制魔怪。 正在这时系统郑重地说。 [展现您威严的时候到了!只要您不露怯,这些魔怪就会惧怕恐惧之源的力量。] 余赦喉结动了动,掏出一面小镜子整理了一下髮型和衣领,一种浑然天成的睥睨之势从他身上诞生。 实验室三楼,几个研究员正被一群魔怪逼到绝路。 出路只有选择从窗户跳下去。 但是下面早已围满了他们饲养的魔怪。 明知道没有出路,但是求生的希望还是让他们往下看了一眼。 依然是密密麻麻的躁动的魔怪。 等等。 为什么它们对着那个方向在躁动。 正在这时,一道身影从暗处闯入他们视野中。 是一个人类。 不! 那不是普通的人类! 普通人不会气定神闲地经过爬满魔怪的灌木丛! 不会露出如同身在自家后花园的闲散!! 不会拥有两分讥笑三分薄凉五分漫不经心!!! 连他们在被关押起来的魔怪群中都不敢走得如此自如。 研究员们瞳孔地震:「他到底是谁?!」 此时余赦正和系统交流着:「下巴的这个角度合适吗?宝。」 第47页 [我觉得可以再抬高三度,对,就是这样,用鼻孔蔑视它们!] 靠近的蛇首人蛛越过余赦四十五度高高抬起的下巴,撞上了那道眼神。 似乎极寒之域的寒冰都无法与之比拟。 那气息让它们震颤,让它们惧怕,让它们不自觉地低下头臣服。 余赦已经走进楼中,周围的魔怪匍匐在地上,顺利得不像话。 他却隐约升起了一种不安。 虽然可以立马开枪杀死它们以绝后患,但是没有白剑辅助,仅凭他自己,没有能力在调动恐惧之源的同时还分心做其他事情。 除非找到核心碎片,这样他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使用白剑。 想到这里,他撇开那些魔怪,往这栋楼的下层走去。 果然所有的安全门都失控了,余赦甚至不需要想办法破解密码。 进入楼下后,他依次碰见了几波魔怪,都被他控制住了。 但是他逐渐觉得自己有些力不从心。 原本支配恐惧之力的他,逐渐被恐惧支配。 那些魔怪开始挣扎起来,变得越加疯狂。 余赦加快脚步,朝着最深处跑去。 越接近另一块碎片,周围的魔怪越发古怪。 它们似乎被碎片同化了,和原始的样貌产生巨大的差别。 只见无数管道连接着一座金属高台,它矗立在地底,上方有一块深褐色的石板。 如同一个不倒的巨人捧着珍宝。 那块碎片不知为何悬浮着,像是宇宙中的一颗星球,时而稀薄时而浓郁的黑气围绕在周围。 几十只魔怪像是虔诚的信徒,爬在高台的周围。 它们身上无疑有人类的特徵,但同时也有区别于人类的最恐惧的元素。 体内的温度仿佛在升温,余赦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重生的那一晚——在第一次接触到核心碎片时,那种能灼烧灵魂的热度。 此时他手中的另一块碎片,绽放出强光,断裂的星与矛释放出强烈的信号。 高台上遗失的珍宝挣脱一切,去奔赴圆满如初的唿唤。 断裂的截面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一起。 一颗完整的星星出现在余赦眼前。 下一秒,高台顷刻坍塌,所有的魔怪如梦初醒,在碎石散落中看向余赦。 被余赦控制住的魔怪也在这一刻挣脱束缚。 它们不约而同地奔向实验室的深处,奔向正在陷落的房间。 余赦躲过几块落石,在其中一只魔怪已经逼近他面前的时候,突然听见系统的声音。 从刚才起就沉默的系统,缺失了所有灵动,不断地重复着相同的话语。 [地下城核心碎片补齐进度,1/3。] [系统功能升级。] [地下城npc解锁。] [地下城封锁区域解锁。] [地下城强化功能解锁。] [警告,检测到修建者甦醒。] [警告,检测到修建者带有敌意。] [警告,请城主做好应对。] 连续不断的报警音。 如彗星相撞的光线。 魔怪们诡异的舞姿。 伴随着无法抑制的实质性的恐惧。 周围的一切都被白色覆盖。 直到一切归于沉寂。 万物消失,只剩下他和没有边际的白。 「系统?」 仿佛短路后的重启,任凭余赦怎么唿唤,都没办法听到它的回应。 余赦环顾四周,这里的所有边界都好像被吞噬。上下连成一片,模煳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 突然间,一个台阶凭空出现在面前。 完全纯白色的台阶,不断地上升 余赦抬头看向上方,在台阶的尽头,有一片灼目的光芒。 四周没有其他出路,这条路像是陷阱,又是必须做出的抉择。 余赦踏上台阶,越往上走身体的感觉越来越轻盈。 这方寸间引力似乎失去了作用。 他上行的速度越来越快。 直到眼前一片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崭新的,比星辰更加璀璨绚丽的巨大穹顶。 而他好似渺小的浮游生物,于透明海中飘荡。 面前有一座如同深海珊瑚一般的宝座。 构建它的是难以言喻色彩的物质。 明明静止,看上去那些颜色却在缓慢流动,如同体内的血管。 流光溢彩之上,有一道相比之下凝滞的身影。 所有圣洁的光线都聚集在那道身影上,自发地形成装点他威严的羽衣。 余赦看清了那个人。 对方拥有一张令他提心弔胆到魂牵梦绕的脸。 「快逃。」脑海中有个小人在对他叫嚣。 肾上腺素瞬间飙升,带动紧绷到极致的肌肉。 只是转身的瞬间,那道身影已经离开座位伫立在他面前。 「跑什么,难不成我会吃了你?」邪神嘴角上翘,虎牙尖尖泛着阴森白光。 「难道,不会,吗。」余赦的声音像是冻过后的二胡,变调中带着悽厉。 *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下章入v了,v章万更,下夹子后会爆更。希望老婆们(老公也可以)继续支持鸭!!(摆出士下座的姿势) ———————————————————————————————————————— 第48页 预收文求按爪爪预收《逃生游戏主神穿书后[无限]》苏爽装逼流(雾) 谢格穿成了豪门万人迷+无限流小说的悲惨炮灰。 他作为被抱错的豪门真少爷,嫉妒假少爷主角受,还与其抢男人,导致亲生父母讨厌,将他和主角受身份对调,代替对方参加逃生游戏。 最后因为打伤主角受,被主角受的爱慕者吊死在逃生游戏中,杀鸡儆猴。 谢格穿来时,正值交换身份的事被他曝光,主角受迫于压力进入游戏,与跟进来的主角攻一起,进行第一个副本。 主角攻一路提防谢格,担心其缠上他们。 却见谢格从进入副本起,有些不同寻常。 他蹙眉,异象湮灭。 他开口,怨鸣终止。 他微笑,鬼神绕道。 他不需努力,便可通过副本。 谢格成了巨大的隐患,被主角受的鱼们设计,引入无解的副本。 然而,不属于这个游戏的鬼怪异物于虚空中诞生,每一个都超过了副本boss的实力。 它们组成的军团,如同十万死士,簇拥着它们的主人。 众人震惊,玩家中竟然有这种摧枯拉朽的力量。 亲生父母后悔,担心谢格报復。 主角受和他的鱼们恐惧,纷纷逃离。 游戏官方目瞪口呆:「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谢格微微一笑:「游戏主神不请自来。」 * 阴森的废弃校园中,走廊尽头吊着三具苍白的尸体。 谢格如同散步般从尸体中穿过,幽幽地嘆了口气。 做作,虚假,氛围感不足。 和他的造物比起,不值一提。 以他担任过一百个世界的逃生游戏主神经验, 这个低级世界的逃生游戏系统,是他见过的最差的一批。 第023章 心跳 由于余赦声音太过撕心裂肺,表情太过狰狞,邪神反而一震。 余赦已经自暴自弃:「你屡次三番诈尸是要闹哪样啊!」 「……」邪神沉默片刻,「谁说我死了。」 「……?」余赦想当场把系统碎尸万段。 「我没想过核心碎片会被一个人类得到。」邪神眯起眼睛说。 祂从余赦面前绕至其身后,银白色长髮拂过余赦的手背,牵引出敏锐的触觉。 「让您失望了。」余赦僵硬地说。 「不只是失望。」邪神在他身后站定,一只手绕过他的脖颈,指尖轻轻托起下巴,「我的整个计划都因为你付之东流。」 祂身体微倾,气息吐在余赦的耳廓,气流涌动触及细小的毛孔,从这个角落开始侵蚀他的神经。 「你说你该怎么赔偿我的损失,我按部就班进行了四千年的计划。」邪神的声音带着笑意,但余赦却听出了一种咬牙切齿。 老妖怪呀! 活了四千年的老妖怪! 「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余赦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强忍着说道。 「你不想?你比任何人都要放肆。」邪神说,「将我的居所占为己有,搞得一塌煳涂,闯进我的寝宫,还──」 余赦:「还?」 「哼,就凭第一条,我就可以将你的灵魂炼制成永远无法解脱的僕从,在地下城中一刻不停的工作。」邪神冷哼一声,「对于我给你的惩罚,你是否感激?」 炼制灵魂? 无法解脱? 听上去比他上一世的结局还要悽惨。 余赦稳定心神,尝试和邪神周旋一番。 他开始引导:「其实不用您动手,我现在不就已经是地下城的僕从了吗?」 邪神冷酷地说:「你身上没有任何作为僕从的自觉性。」 余赦说:「如果我没猜错,唤醒您的应该是我吧。」 邪神沉默两秒,并没有否定他的说法。 余赦继续说:「如果不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在将另一块核心碎片找回来,您的恢復速度恐怕会慢上一些。」 邪神依然没有反应。 余赦又说:「您现在看上去,并没有办法离开这里,或者说您的身体还在黑暗殿堂最深处的房间里。我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您?」 余赦说完后心中打鼓,不确定邪神是否意识到他的狡辩。 「不错,你说得很正确。」邪神认可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余赦刚松一口气,突然被掐住了脖子,身体后仰倒在邪神冰凉的怀中。 「但是我讨厌任何威胁。」邪神在他耳边,如同情人般呢喃低语,「你以为除了你之外,我没有任何甦醒的办法了?」 强烈的压迫感让余赦感受到生理上的刺痛。 心脏快要跳出胸腔,而后如同被上瘾性的药物麻痹般,在突发的危机中飘忽不定。 脖颈上力道不断加剧,维持在一个危险的边缘,等待余赦下一句话逾越雷区。 是幸运地被放过,还是不幸地再次激怒勃然大怒的邪神。 结局很有可能是后者,但余赦只能赌一把。 他深吸一口气:「没错,你只有我。」 邪神手上动作一滞,似乎觉得余赦的回答很可笑。 祂问:「你说什么。」 余赦笃定地回答:「你只有我,只有我能帮你,只有我能救你,只有我能让你走出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第49页 他刚说完,身体突然被勐地转过来。 邪神那双幽蓝的眼眸中溢满了震怒。 即便如此,那张脸依然好看到令人髮指。 「愚蠢的人类,你是否知道仅凭刚才那些话,我就可以将你杀死在这里。你的灵魂死亡,身体也会相继腐朽。」 余赦忽然觉得祂怒气沖沖瞪着自己的样子,有些像他饲养的那只暴脾气的大猫。 他突然笑了:「你还没杀我,说明我说对了,不是吗?」 「我能做出的事情,永远超乎你的想像。」祂幽蓝的眼眸中倒映着余赦的脸,「不要用你那贫瘠的思维断定神的选择。」 祂的头髮无风自动,施加在余赦脖子上的力道变得更加强烈。 余赦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他身体中肆虐提炼。 危险。 必须立刻说服这个蛮横的邪神。 「非零和博弈。」他艰难地说。 「什么?」邪神蹙眉,并不理解。 「我们世界的一种理论。」余赦说,「简单说就是在这个理论下合作的人,都可以成为赢家。」 话音刚落,身体里那种奇异的感觉消失了。 他立刻补充道:「您需要有个人修覆核心,而我需要恐惧之源在提供的一点小小帮助。帮助我,可以更快地让核心变得完整。」 「小小的帮助。」邪神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古怪,「是指在我的子民身上烙下最低贱的纹路吗。」 余赦一愣,突然想起庭慕。 他在末世前的那晚,曾给庭慕烙下了僕从的印迹。 难道庭慕曾经是邪神的坐骑? 余赦顿时有些傻眼。 他咳嗽一声:「那只是一次误会,之后我也弥补过。比如亲自收集核心,帮它梳毛,帮它洗澡,它最爱我帮它挠下巴,我每天至少要挠十分钟。它现在也很喜欢我,还要黏着我睡觉。还有——」 「够了!」邪神突然火气上涌,「这种事情不用告诉我!」 余赦立刻闭嘴。 「宠物被寄养给其他人后,表现得比和主人相处时还亲密,主人会吃醋倒也正常。」余赦心想,「只是......就祂这脾气,庭慕不可能与祂亲近。」 余赦顿时有些同情邪神。 一觉醒来被鸠占鹊巢不说,养的猫还成了别人的宠物。 邪神没有察觉到余赦的眼神,反而高傲地仰起头,大袖一挥走到王座前缓缓坐下。 「你的说法,我仔细考虑了。」邪神说,「我勉强接受你作为地下城的僕从。」 余赦闻言松了口气,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 「因为不可控的原因,我需要一直在黑暗殿堂沉睡。」邪神又补充道,「所以你需要定期到黑暗殿堂的房间里,告诉我进展。」 「如果你不愿意主动来,我会主动来找你的。」祂说完,对余赦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 您别说得像厉鬼復仇啊。 余赦喉结动了动:「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可以先走了?」 「慢着。」邪神斜靠在座椅上,一脸玩味地看着他,「走之前,你需要给我一样东西。」 余赦不解地歪歪头。 邪神朝他勾勾指头:「你过来。」 余赦走过去,尽可能表现得恭敬地俯身听他讲话,突然被捉住下巴,身体前倾趴在椅子上。 邪神冰凉的嘴唇贴上了他的,余赦全身激灵。 对方傲慢地高高在上地吻着他。 明明是情侣间亲昵的动作,此时却像某种仪式。 反之亦是如此。 他和躺在案板上的鱼肉没有两样。 就算挣扎也起不了任何作用,只能在小范围中叫嚣自己的不情愿。 灵魂的颤慄从双唇贴合之时便开始,一直持续到他因为大脑缺氧意识模煳为止。 冰凉的唇舌勾勒着能令人混淆成爱意的控制。 余赦喘着气被松开时,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异样,似乎某种东西在刚才的过程中被夺走。 他用诧异的眼神看向邪神,只见对方舌尖微露舔舐过唇角。 「你的忠心我已经收下了。」邪神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滋味不错。」 余赦在一瞬间,竟然被祂的容貌蛊惑。 他之前是怎么瞎了眼看上陈远的? 如果他在另外一个时空另外一个场景下遇到和邪神长相相似的人,一定会被对方迷得神魂颠倒。 然而事实则是,面前的这位,只可远观。 「去雪狱,有碎片在那里。」邪神懒散地下了逐客令。 余赦身后的阶梯不见了,眼前是一扇连通基地第五层的大门。 他的身体就在面前,与他相对而立。 余赦不愿再与邪神共处,三步作两步快速地穿过了这扇虚幻的门。 灵魂回归实体的感觉一瞬间袭来。 余赦睁开,已经身处于坍塌的高台前。 空气凝固。 飞溅的碎石还维持在半空。 魔怪牙齿之间的黏液固定成一条半透明的滴胶。 时间似乎停在余赦进入那个奇异的空间之时。 下一秒,所有的物体恢復了它们原本应有的轨迹。 石块掉落将地板砸出一个又一个坑。 魔怪的叫声响起,张开带着异味的口腔扑向余赦。 但是在一瞬间,这些刚刚夺回自由的掠夺者们,再度失去身体的控制权。 第50页 它们的肢体从边缘开始,逐渐被分解成了细小的颗粒。 所有魔怪消失了,地板上出现了一堆堆沙土。 每一捧沙上,都躺着一颗魔怪晶核。 这一切的发生让余赦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 「是邪神做的?」正在想着,他的心脏突然跳漏一拍。 在这之后心率并没有恢復,而是持续的静止。 他的心跳骤停了。 供血立马出现中断,反馈到身体上的则是休克前的症状。 余赦伸手想要扶住柱子,但是他根本没有力气抬起手。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离奇死亡之时,心跳又再次恢復。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记住你的忠心在我手上。」 余赦面色苍白。 这是威胁,对方已经挟持了他的生命,随时能置他于死地。 他靠着柱子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喘气,平復自己经歷过异样的身体。 果然永远不要相信一个邪神拥有人性。 祂所展示出来的人性,只是祂想让他人看到的。 [主人,你还好吗?] 系统的声音久违地响起。 「你终于有反应了。」余赦说。 [因为升级的缘故,导致我暂时切断了和您的联繫。] [主人,让您受苦了。] 系统哭唧唧地说。 「是真的因为这个原因,还是因为你想要逃避。」余赦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 [嘤——是真的。] [人家扩充了不少功能。] [从现在开始,我就可以分析生物的属性了。] [比如,主人您年龄二十五,身高一米七九,ab型血,身体状况健康,体脂率15%,平均持久时长——] 「闭嘴!」余赦赶紧叫停了系统。 虽然对方是在他脑子里说,别人听不见。 但余赦总觉得那个邪神是通过系统在观察外界。 系统说出来后,祂也许就知道了。 [主人,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过了一会儿,系统弱弱地说。 「你说。」余赦拿出一个袋子,开始收捡地上的核心。 [我检测到,有一群人正在接近第五层。预计到达时间三分钟。] [并且研究所中,有几个倖存者,正在朝您所在的方向前进。预计到达时间三十秒。] [您目前已经无路可退。] 余赦:「......为什么不早说。」 [您让我闭嘴。] 余赦顿时有种想把系统还给邪神的冲动。 他停下来,拿起枪走到这间房间的门口,靠在门旁边等待。 走廊上,有三个穿着svsdd制服的研究员胆战心惊地往这边试探。 「那个人究竟在里面做了什么?」 「魔怪们都消失了,地上的东西是什么,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 「动静是从这个房间传来的......里面存放着第888号样本。」 「莫非他是冲着888号来的?」 走在前面的人说完,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人。 突然间,他的后颈被枪托狠狠地敲击。 他顿时眼冒金花,在天旋地转中晕倒过去。 同伴们连忙低头去扶他,结果被接二连三地敲晕在地。 余赦把他们打晕后,正准备离开这里。 系统突然又开口了。 [主人,第四层和第五层的出入口已被重兵把守。] 余赦问:「有其他出去的办法吗?」 [您可以选择将所有人灭口。] 系统一本正经地说。 「恐惧之源只对魔怪有奇效,他们都是人类。」余赦说,「况且也有无辜的人。」 [那只有一个办法了。] 余赦:「?」 基地第四层与第五层的交界处,金石以及花青基地的其他高层一起回到这里。 跟随他们重新返回的,还有那几个外来者。 这行外来者一共有五人。 除了与基地居民交流的那名男性以外,还有两位女性以及两位男性。 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徵,那就是超越常人的美貌。 除了他们的耳朵不是尖的,修长的身型以及惊艷的容貌看上去就和传说中的精灵相似。 这五个人交流的时候,会使用一种奇怪的语言。 金石听不懂,只有那个最先与他们交流的男性却能将他所想要表达的意思传达给他们。 这个男人叫做卡索,来不远处一个叫雪狱的城市。 金石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 他们甚至拿出末世前的地图,让卡索指示。 然而卡索却告诉他们,这张地图是错的。 金石以及基地的其他高层顿时陷入了深深的迷惑。 这时卡索告诉他们,这里是恐惧之国中的极寒之域。 而花青基地正好坐落在极寒之域的一块荒野上。 他们察觉到花青基地中有他们信仰的神明的气息,这才来到这里寻找。 卡索的话无疑让空气陷入了长时间的凝滞。 但是他们很快地消化了这个消息,并且迅速将卡索一行人的危险评级再次提升。 末世带来的变化不仅仅是蜂拥出现的魔怪,他们的世界似乎和某个异度空间融合了。 卡索等人便是这个异度空间的原住民。 第51页 金石变得更加紧张。 卡索来基地真的是为了找那个所谓的神,还是来打探基地的消息。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更何况卡索展现出的奇异魔法,更是杀伤力非凡。 如果让他们掌握太多基地的信息,也许几天后就会有更多的原住民从雪狱前来,用武力席捲基地,让所有人沦为奴隶。 不能让他们进入。 金石拿出政客的看家本领,试图和卡索打太极。 然而跟随卡索的其中一个青年却不耐烦了。 抬手炸掉了路边的一排房屋。 对方是在示威。 告诉他们如果不听话让开,下一次的攻击便不是落在建筑上,而是他们的身上。 金石明白他们不能冒险挑起战争。 否则缺乏信息而且人心不齐的花青基地会陷入绝对劣势。 卡索的目的是为了寻找他们所谓的神。 那么就带着他们进入第四层。 金石以及其他人对四五层通道的隐蔽性有绝对的信心。 那里汇集着末世前最高尖的技术。 就算这群人有透视的能力,都没有办法找到通道。 然而进入第四层后,卡索五人不需要任何人带领,径直来到交界处的障碍面前。 卡索与其他几个原住民确认后,便对金石说:「打开这里。」 金石脸色难看。 卡索的意思很明确,他们已经知道了这里藏着的秘密。 但是真的按照卡索说的那样做,无疑会让整个基地的秘密暴露在这些神秘的原住民面前。 svsdd的最高权限者,也是花青基地中权力最大的高部长比起金石更加不愿开门。 svsdd的研究都在下面。 而且他们还掌握着那块碎片..... 想到碎片,高部长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正在发生,在他们离开第五层之后。 正在这时,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第五层传来。 脚下的地面在晃动,承载了上一层的岩顶掉下了细小石屑。 一股隐隐的风从地底吹来,金石几人的身体不住向后倒。 用尖端技术打造的障碍和岩壁分离后,直接被吹到了他们面前,像是被扔出窗户的垃圾。 一条深邃的通道出现在他们面前。 花青基地的人顿时脸色惨白。 卡索和其他四人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眼中露出炽热的光彩。 来不及阻拦,他们已经率先踏入通道中。 高部长和金石达成了前所未有的默契。 他们暗示士兵们紧跟其后。 随时找机会干掉卡索几人。 一行人从第四层逐渐下行。 越往下,卡索就显得越发激动。 基地的人则紧张到在零度的环境中身体冒汗。 只是他们逐渐意识到第五层有些奇怪。 通道的墙仿佛被什么侵蚀过,颜色发黑,并且有一种岁月的痕迹。 基地修建的时间不长,并且墙面都是由合金构成,具有防弹防撞击的效果,绝对不会被氧化或渗水。 很快他们发现有了变化的不只是通道的墙,包括连接着第五层的地面,以及逐渐出现在视野中的建筑,都染上了陈旧的色泽。 金石面色大变,他发现他们看见的颜色其实是某种逐渐覆盖在建筑上的物体。 并且这些建筑在这个过程中被缓慢地取而代之。 一切变成了陌生的模样,花青基地的第五层变成了一个他们都不认识的地界。 古朴的地板书写着歷史,黑褐色的墙岩上充斥着诡异的浮雕。 原本朴素而简约的层顶赫然不见,几只巨大的兽头正无情地俯视着地面。 抬眼看去,巨兽仿佛张开血盆大口朝他们咬来。 和雕塑相比,站在地上的他们简直和被踩在脚下的蚂蚁同样渺小。 花青基地的人惊恐之余,都愣在了原地。 他们的基地呢?为什么进入第五层后,就像进入了某座神秘的陵墓。 卡索没有停步,快速朝一个方向跑去。 他与他的同伴并没有像在基地外那样飞行,而是虔诚的用脚步丈量这里的每一寸。 花青基地的高层们慌了神。 包括原本准备动手的士兵们都因为惊愕占据着情绪的上风,无法扣动宣誓主权的扳机。 金石第一个反应过来,咬牙快步跟了上去。 好在卡索几人除了能够使用某种神秘的力量以外,身体素质与他们相差无几。 他们穿过一条鲜血铺成的长道,来到矗立着尖锐黑矿石的楼梯。 一座被晶石包裹住的宫殿出现在他们眼前。 「这是神的王座。」卡索几乎无法平復心情,声音稍显哽咽。 他身后的几人更是泣不成声。 「我们终于完成了家族的使命。」 「伟大的恐惧之源!」 金石震惊的看着这群近乎失去控制的原住民。 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那个神难道并不是他们想要进入基地的藉口? 导致第五层变成这样,是因为他们的神? 种种思绪在他脑海中闪过。 金石突然意识到,被这群恐怖的原住民热切信仰的神,一定拥有他无法想像的力量。 第52页 而对方竟然一直都蛰伏在基地中。 无时无刻的观察、倾听着他们。 金石顿时浑身颤抖,加入了原住民们近乎癫狂的频率。 卡索已然手脚并用,如同野兽一般爬上了富有压迫感的台阶。 金石骇然,他的双脚黏在原地,原本产生的那点好奇已然完全摧毁。 然而宫殿敞开的大门就像蛊惑勇者前往探索的深渊。 一个声音在金石的脑海中不停迴荡。 「跟上去,这是你得到真相的唯一机会。」 金石咬咬牙,跟在卡索五人身后。 上至宫殿的楼梯不长,但是每上一层,小腿上仿佛增加了两只沙袋。 「金石!等等我们!」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金石回过头,发现是另外两个基地高层。 「svsdd的人怕死。」其中一个冷笑,「已经躲出去了。」 「躲出去……」金石喃喃道,「他们真的能出去?」 整个基地,难道不是已经掌握在对方的手中了吗。 他透过宫殿巨大的拱门,望向那张镶嵌着各式宝石的王座。 那里斜倚着一个人,慵懒地用手背支撑着下巴,双腿交叠,银黑色的细密银甲自然散开,露出嵌着银色金属的长靴。 他脸上戴着一张精緻的面具,上面刻绘着阴郁的虎类。 金石正好撞上来自面具后的眼神。 灵魂似被窥探,他一个激灵,立马低下了头。 神吗? 他心中想着。 走在他前面的原住民们嘴里发出古怪的叫声,热切地迎上去。 然而他们刚刚踏出几步,就砰地一声跪倒在地上。 卡索低着头,肩膀不断颤抖:「伟大的恐惧之源,为什么要拒绝您的僕从!」 另一个原住民也用激动的哭腔说:「我们只想接近您,沐浴神的气息。」 王座上的人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冷笑,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一丝动摇。 「当然要拒绝,否则你们跑到我面前,看出我是冒牌货怎么办。」高坐在王座上的余赦心中吐槽。 [主人,您的扮演真是惟妙惟肖,我仿佛回到了被斯坦斯统治的时候。] 「……」 他能说所有的姿势都是照搬邪神的么。 在金石等人进入第五层前,系统告诉他可以暂时为他制造一个与地下城相似的幻象。 这个幻象足以矇骗任何人。 只是需要晶核支撑。 实验室中已经有一地晶核,一共四十六块,并且都是乳白色晶核,足以保持这个幻象二十天。 余赦需要做的则是回到地下城的黑暗殿堂中,取走一套邪神曾经穿过的密甲,再戴上祂的面具扮演。 等金石等人深信不疑时,便可以偷偷混在士兵中离开。 但是现在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您为什么会选择这里?」这时卡索抬头询问道,「作为恐惧的后裔,我们时刻等待着您的回归。」 「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一道沉稳的声音从王座传来,余赦控制着恐惧之源,给自己的表演添砖加瓦。 「是我愚钝,请您宽恕。」卡索连忙低下头,其他几个原住民顿时冷汗直流。 余赦的声音如同一声惊雷,在金石脑海中炸开。 他当市长许多年,见过无数大人物,可是没有哪一个具有这种难以抵抗的威压。 他认为不管王座上的究竟是不是神,对方若是不离开,花青基地永无宁日。 基地的人不是不能走,但是离开这里又将去哪儿。 想到老婆孩子,金石鼓起勇气问道:「请问您会在这里停留到何时?」 余赦闻言,嘴角微翘。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直到我们完成交易。」余赦说。 金石闻言求助地看向卡索。 余赦说话时,用的是恐惧之国的通用语。 金石完全听不懂,但是他不可能要求余赦重新翻译一次。 卡索带着震惊,告诉了金石这句话的含义。 他不懂神为什么要和这些如同蝼蚁一般的人类交易。 但他已经吸取教训,不会再次多嘴。 「您想和我们做什么样的交易?」金石紧张地问。 一块紫色的晶核从王座上抛下来,一直滚到他脚边。 「替我收集它,换取等价的报酬。」余赦说,「我会在这里等待你们五天。」 金石把晶核拿起来,有些疑惑。 卡索解释道:「这种晶核存在于魔怪的体内。」 他说完转头对余赦说:「伟大的神,作为恐惧的后裔,我们将会主动完成这件事,并且不需要任何报酬。」 余赦心中一喜。 他打算用末世前囤积的物品与基地交换晶核。 但是那些东西数量有限。 以基地的力量,收集到的晶核不足以兑换走他所有的物资。 但是卡索这种原住民的实力他再清楚不过。 上一世,他就见过原住民抬手就轰死一头日级魔怪。 卡索五人收集晶核的速度肯定远远高于基地人。若是他们也加入兑换,恐怕就兑无了兑了。 「你们退下吧。」余赦装模作样地挥挥手,「每天的最后一个小时来这里找我。」 金石和卡索几人听懂了余赦的弦外之音——这是让他们平时不要进入。 第53页 他们答应后便离开了。 金石匆匆找其他人商量对策。 卡索几人则离开基地,开始替他们的神准备供品。 等整个第五层万籁俱静时,余赦终于松了口气。 模仿邪神和模仿成功学家完全不同,若不是因为他刚刚接触过邪神,恐怕难以骗到卡索几人。 他继续之前未做完的事,将散落在研究所里的晶核全部收起。 在这之后,余赦回到地下城中。 既然许诺了交易,他便要提前准备好用于交易的物资。 他来到储藏室门口,打开门的一瞬间,一堆血红色沖刷了他的视线。 余赦被堆成高山的苹果压倒,并且那些苹果还在不断地朝门外涌出,铺满了面前一片神道。 红艷艷的苹果山中,一只手艰难地伸出。 十几颗苹果因为震动掉落,带起一小片雪崩。 苹果山腰的凹陷处,蓦然钻出一颗脑袋。 差点被压死的余赦懵逼地看着被铺满的神道。 余赦:「?」 [主人,您头顶上有颗苹果。] 余赦迅速将苹果拿掉:「不要顾左言他。」 [嘤──] 系统开始哭唧唧。 [两块碎片合成后,魔力溢出,我忘记存储,它们跟着废石导入了储藏室的种植大棚。] [换句话说,您种的苹果在短短瞬间经歷了几百年的过程。] 余赦:「……」 正在这时,余赦听到了蹄子踏在地砖上的声音。 一片白茫茫的身影从门内涌出,把他撞到一边。 余赦手中拽着一颗苹果,死死贴在墙上:「?」 [呜呜呜~] [养殖的大棚也没有倖免。] 余赦:「……」 虽然如何驯服这些在地下城中乱跑的羊群是一件难事。 但从另一个方面,他这次与基地交换的物资有着落了。 此时,花青基地中的广播播放起通知。 基地临时组建外出清理的队伍,并且不容拒绝。 一时间怨声载道,但人们需要依靠基地生存,只能拿起武器战斗。 金石也不愿见到如此局面。 他只能在心中祈祷,希望那位神能够兑现他的承诺。 第一天,整个基地一共有五百人外出。 当晚,金石用一只小袋子装着晶核来到第五层。 原住民已经回来了,他们手持一口不知用何种魔怪皮做成的口袋,足有一个麻袋大小。 余赦一挥手,两只口袋中的晶核全部被他收入地下城中。 在系统计算数量后,他再次抬手。 面前出现三个大桶。 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苹果。 除此之外,还有五头咩咩叫的绵羊。 金石等人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新鲜的水果和活着的动物,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见到。 五百人带回来的晶核一共有三百块。 原本因为生存需求必须猎杀的魔怪现在竟然能换到这么多食物。 还有这五头羊,如果饲养在基地中,也许还能繁衍后代。它们的羊毛也可以作为御寒的衣物。 金石惊喜之余,开始在心中计算基地的人数。 如果动员更多的人,他们就能得到更多的物资。 有了余赦给的奖励,金石相信明日会有大批人主动加入。 他甚至开始觉得余赦为什么只在基地待五天。 如果能再多待一段时间就好了。 一旁的卡索几人并不比金石淡定。 他们从未见过苹果和羊。 但是苹果散发出的芬芳,以及绵羊温顺的性格,让他们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两种比响豆和魔怪肉更加美味的食物。 在他们眼中,这就是余赦创造出来的。 五人的心中不约而同地升起更深的敬畏。 第二天晚上,金石和卡索再次回到第五层。 这一次,金石足足带来两个麻袋的晶核。 回去以后,这件事经过一晚上的发酵,在基地传开。 昨天所有参与外出清理工作的居民都得到了两个新鲜的苹果,还有一碗飘着一块羊肉的鲜汤。 其他人嫉妒到眼睛发红,以至于今天的广播刚响起,基地门口便排满了密密麻麻的人。 连老幼妇孺都拿起武器,想要进入冰天雪地,为自己争取食物。 最终他们带回了整整两个麻袋的晶核。 卡索的收穫依然只有一只口袋。 被金石比下去,他眼底闪烁着懊恼。 余赦挥手将晶核全部收入地下城中,反手又带出一百桶苹果和一百只羊还有五十头猪。 看到如此庞多的物资,金石已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热泪盈眶地发出哽咽之声。 「感谢您。」金石声音颤抖,学着卡索的话说道,「伟大的恐惧之源。」 其实基地的物资已经快要支撑不住。 虽然修建之初囤积了许多。 但是在基地居住的人更多。 供大于求,半个月以后,就将面临吃不上饭的困境。 余赦的到来无疑解了燃眉之急。 金石从不信神佛,但在此刻,他却愿意去信仰。 面具下的余赦有些感慨。 虽然早就知道金石和svsdd不对盘,但他一直以为与利益相关。 第54页 没想到金石是一个真正为基地普通人考虑的。 回到地下城后,他将所有的晶核都送到恐惧之源处。 恐惧之源迅速吸收了这些晶核。 温润如玉的表面,那些半渗出的透明珠体如同发酵后的面粉不断膨胀,最后呈现出珠圆玉润的完整形态。 研究所中原本的魔怪晶核,以及这两日中他们带来的,一共催生出二十颗恐惧之精。 余赦发现,这些恐惧之精的体积比他之前餵给庭慕的大了许多。 「等这件事结束后,餵几颗给它吧。」想像到庭慕因为被关在宿舍几天大发雷霆,余赦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主人,您可以开始尝试用恐惧石激发您的天赋了。] 这时系统突然说。 [现在的我能够看到准确的数值,所以主人不必担心使用恐惧石时后的排异。] 「天赋是随机生成的吗?」余赦问道。 上一世他虽然知道恐惧石有这个作用,但使用恐惧石的方法毕竟是从原住民那里传来的。 所以他并不清楚每一种天赋形成的特殊条件。 [实际上,恐惧之国的人天生对元素更加亲和。] [但是这五百年来,拥有元素天赋的人越来越少。] [他们逐渐依赖于恐惧石开发天赋。] [但是恐惧石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所以得到的天赋不一定都是元素亲和。] [在原住民中,元素亲和占据绝大多数。] [主人您不是原住民,我目前也无法预估恐惧石会为您带来什么。] 余赦闻言略微犹豫。 一个不适合自己的技能,会引起连锁反应。 不确定天赋,也许会产生副作用。 打退堂鼓的想法刚在心中形成雏形,他突然想起了昨日。 邪神那双傲慢的双眸以及冰凉的唇舌。 余赦捂住心脏的位置。 邪神拿走了他心跳的控制权。 他需要靠自己夺回来。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24章 「......打扰了。」 外来者进入基地的第五天。 svsdd临时办事处,一场秘密会议正在进行。 室内飘散着菊花茶的香气,办公桌上放置着新切好的苹果。 「苹果好吃吗?」高部长询问道。 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闻言,立马将手上的苹果放下,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好,不敢去触霉头。 「知道我为什么生气?」高部长环视众人。 「我们的实验终止了。」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研究员说道。 「错!」高部长一巴掌拍到桌上。 一块苹果落到桌上,所有人的肩膀抖动了一下。 「因为888号样品还在第五层,极容易被对方发现。但是现在除了金石的人,其他人都不能进去。」一个穿着粉色羽绒服的女人说。 「没错。」高部长说,「我们的东西,现在有可能已经在金石手上了。你们不以为意,反而吃得高兴得很啊。」 「可是我们没有进入第五层回收的办法。」吃苹果的男人想替自己开脱,「金石现在很得民心,我们的军事权已经被他架空了。」 「金石不过是依靠别人的施捨才走到这一步,但是我们可以靠自己。」高部长冷笑一声,「如果说我们研究的那块石板中,有你们无法想像的力量呢?」 会议室中大部分人都不明觉厉地互相对视。 只有少数几个脸上维持着淡定。 「您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男人试探着问。 「svsdd的特级机密,今天我告诉你们也无妨。」高部长压低声音。 「实际上,在恐惧之国与我们的世界融合前,我主持过持续一年的研究。我们通过888号,制造了一些变异人。并且发现那块石板上隐藏着巨大的能量,以我们现有的技术还不能完全利用。」 高部长话音未落,会议室中顿时一片譁然。 「那些实验品和888号有关?」苹果男震惊地问,「您不是说那是从某个海沟里带回来的病毒感染的吗?」 「如果不遮掩真相。」高部长说,「这块石板还能留在我们研究所里?」 「但是归根结底,我们现在强行进入第五层,金石一定会鼓动基地的人反对我们。」苹果男说。 高部长抬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把那件装置拿上来。」 门被打开,两个人抬着一台机器走进来。 众人纷纷露出疑惑的神情。 「用这台机器,就可以在一瞬间激发出石板的力量。」高部长说,「别说是金石,就算是第五层的『神』,也休想和这种力量对抗。」 「北冰川融化,极点峰崩塌。」一旁的粉红羽绒服补充道,「你们以为都是自然灾害?」 「什么?!」其他人露出惊骇的神情。 这两起自然灾害影响巨大,破坏性极强。 没想到竟然是人为制造的,并且武器就在他们面前。 「高部长,我们都是搞科研的,有些底线一定不能触碰。」苹果男站起来怒目而视。 「当我们掌握绝对的力量时,自然算什么。」高部长微笑。 「高部长,你做这种事,难道不考虑未来?」 「恕我不能苟同。」 第55页 会议室中响起反对的声音。 然而他们还未说出第二句,整个胸腔被一道光束照亮,随之突然消失。 几颗脑袋砰砰落地,会议室中响起了尖叫声。 「只是残留的一点余力,就可以发挥这样的威力。」粉红羽绒服脸上露出笑容。 「现在还有谁有意见?」高部长问。 「没有了。」苹果男强忍着恐惧说。 「为了让你们宽心,我可以再告诉你们一件事。」粉红羽绒服说,「实际上,昨天下午的时候,我们的人偷偷进了第五层,第五层里的异象完全消失了。」 「消失?」 「没错,一切回归了原来的样子。」粉红羽绒服说。 「我们看到的一切不过是吓人的幻象,根本没有办法长时间维持。」高部长轻蔑地说,「赶在金石回来之前解决这一切吧。」 基地第五层入口,两队士兵严格地把守在外。 他们看见拿着机器前来的svsdd研究员时,为难地举起枪。 「请各位停在二十米外的距离。」 「svsdd的研究还在进行,里面还有svsdd的人,我们现在就要立刻进入。」粉红羽绒服说。 「对不起,这是金市长的命令。」士兵说。 「金市长的命令和我的命令哪个更重要?」高部长从人群后走出来。 「这......」 「罢了。」高部长摇摇头,「动手吧。」 他说完,粉红羽绒服瞬间按下了机器上的按钮。 来不及惨叫,两队的士兵在强烈的光线下变成粉末。 「高部长,只剩下三次使用的余量。」羽绒服小声提醒道。 「继续。」高部长说。 他们替换了门口的守卫,剩下的则跟着高部长一起进入第五层。 第五层果然不像四天前那样,被另一个古老的建筑顶替。此时,这里和他们之前修建的没有两样。 唯一不同的是不少建筑的边缘有垮塌的痕迹,看上去受到过某种冲击。 「研究所好像被人动过。」粉红羽绒服说。 「先去那里把我们的东西拿回来。」高部长说,「然后再去解决那个装神弄鬼的玩意儿。」 「可是......」苹果男说了半句便闭口不语。 「你想说对方能够给金石这么多物资,又怎么会装神弄鬼?」高部长说,「其实我也想知道他的秘密。」 他眼中露出贪婪的神色。 他不信神,这种力量一定能用科学解释。 如果能掌握这种力量,他便可以让自己成为神。 他们来到了研究所附近,这里的破坏程度比起其他地方更严重。 高部长急不可耐地往研究所深处跑去。 「我们的看守呢?」冷静的金丝框眼镜顿时升起一种不安。 他想提醒高部长,当对方已经被欲望沖昏了头脑。 金丝框眼镜突然想起末世前,高部长总是整晚整晚地待在存放888号实验品的房间。 那块石板似乎有某种引力,越是野心勃勃的人越容易受到吸引。 并且和碎片相处的时间越长,就会逐渐变得暴躁易怒欠缺考虑。 正在这时,走廊另一边发出一声惨叫。 他看过去,只见高部长像野兽一样歇斯底里地在瓦砾间翻寻。 和高部长一起的还有粉红羽绒服,以及其他几个参与过888项目的人。 「石板呢!!!」高部长的指尖被磨破,鲜血长流。 变故发生得太突然,众人皆是一惊。 见他模样疯狂,集体后退一步。 「高部长,我们和你一起找。」金丝框眼镜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突然站在高部长旁边的粉红羽绒服狂笑不止。 只见她一边笑,脸上一边往下掉着粉渣。 掉下来的不是化妆品,而是从她皮肤上脱落的肉组织。 与此同时,其他翻找瓦砾的几人也出现了各种变异的状况。 研究员们一眼就看出,他们和关在实验室中的实验品没有两样。 十几秒内,从粉红羽绒服到高部长都发生了或多或少的变异。 剩下的正常人吓得赶紧退到门边。 一切忽如潮水退去,废墟消失,华丽雄伟的殿堂出现在面前。 宽敞的台阶指引他们前进,但无人敢迈动脚步。 变异的高部长已然忘记了自己的雄心壮志,四肢并行,近乎于蠕动地攀上了台阶。 「给我……石板……」 他伸出血肉模煳的手,每上一层,身体就溃烂一分。直到变成一团血红色的烂泥,从台阶上往下流。 「啊啊啊!!!」 正常的研究员们无法相信看到的画面。 哪怕他们已经亲手做过无数次实验,但没有哪一次,能比高部长的异变更加诡异和恐怖。 同样在阶梯上爬行的粉红羽绒服在这瞬间理智回归。 她流下眼泪,已经溃烂的喉腔勉强发出几个音调。 「原谅……我……求你……」 其他变异中的人也露出了祈求。 「何微!你们到底是怎么了?」金丝框眼镜问道。 粉红羽绒服转过头,她的眼睑下血肉溃烂,上唇处也豁开一个洞口。 「有……什么东西……在牵引我的身体……」 金丝框眼镜的视线越过她的肩膀看向巨大的门内。 第56页 那一张镶嵌着宝石的王座极有压迫感地矗立于高台上。 他看到了金石所说的那位神。 狰狞虎面折射出的冷光,让他浑身激灵,意识到今天的决定是他人生中最错误的决定。 「每天的最后一小时是我留给你们的时间。」面具下的人声音冰冷,「为什么要违背我的命令。」 「我们……」金丝框眼镜冷汗直流,巧舌如簧的他在此刻竟然不如牙牙学语的幼儿。 「这人不如金石聪明,竟然被我唬成这样。」余赦嘆了口气。 系统提醒道。 [主人,他们手持的机器中,有核心碎片的残余能量。] 余赦闻言,目光落在机器上。 「那是什么?」余赦指向机器。 「我我们发明的武器……可以用一件样本充充充能……」他结结巴巴地回答。 [看来他们制作了一个简陋的机器,妄图使用核心碎片。] [机器运作时竟然没有死掉,运气真好。] [创造力值得夸奖,只是与我相距胜远。这台机器只需我修缮一番,便可成为主人的称手利器。] 看来它留在svsdd,是一个不小的隐患。 余赦闻言将这台机器收进地下城。 不等金丝框眼镜惊讶,余赦已经下了逐客令。 陡然间催生的惨剧让所有人不敢停留。 金丝框眼镜指挥着其他人,带着伤员落荒而逃。 等离开第五层通道时,金丝框眼镜意识到他们此行伤的伤,死的死,还丢了最大的底牌。 刚出到门口,就见金石带人守在门口。 金石看着一行人的惨状并无惊讶。 「把他们带下去。」 他听说有人闯入第五层后,便一直守在入口。 金石知道,不需要他动手,神自然会处理亵渎者。 处理完svsdd的人,金石一直等到最后一个小时,才带着晶核进入第五层。 基地外的魔怪已经杀无可杀,晶核比前两天的少了许多。 余赦在金石热切的目光下,从基地中取出十五桶苹果以及三筐母鸡三框公鸡一筐鸡蛋。 「我即将离开。」在金石叩拜跪谢后,他突然说。 金石不舍:「伟大的恐惧之源,如果您愿意常驻此地,我们会继续供奉您。」 明明是利于他们的事,反被说成无私奉献。 果然是政治家。 余赦在心中吐槽。 「一切都是等价交换。」余赦说,「你们不必信仰我。」 他抬手又取出公母牛各十头,一水箱鱼,二十笼兔子。 「接下来是我给你们的奖励。」 金石更想要他留下。 但是强扭的瓜不甜。这几日获得的动物足以在基地繁衍,居民们不至于饿死了。 「神,我们也要回到雪狱了。」卡索向余赦鞠躬,「雪狱和曾经不同,充斥着叛徒,我们不敢久离。」 接下来的碎片就在雪狱,余赦闻言有些担忧。 但他要维持邪神高高在上的形象,绝不可能放下身段去问雪狱的事。 「嗯……我的僕从未来将前往那里帮助你们。」他换了一种方式说。 卡索顿时双眼放光:「前来的是您的近侍吗!」 他取出一块金属牌,恭敬地托在手上:「这是我们家族的信物,如果近侍大人前来,可以凭此相认。」 好耶,有大佬帮忙了。 余赦不动声色地想,抬手将金属牌收进地下城。 「好了,你们出去吧。」余赦沉稳起身,消失在黑暗殿堂深处。 金石见他离开,便招唿在外等待的士兵,一起将物资搬上推车。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在黑暗的角落,一个穿着军用短袄的青年混入了忙碌的士兵中。 当他们离开第五层时,所有的幻象顿时消失。 在众人惊讶之时,余赦已经悄悄熘到街道上的人群里。 他通过一层一层通道,重新返回基地第一层。 扮演了五天邪神,神经随时紧绷,让他不敢放松。 人在压力大的时候,往往就想摸摸毛茸茸的东西。 想到待在宿舍中的庭慕,余赦顿时手痒。 他一边走一边怀念搓揉庭慕时的手感。 他现在是恐惧之精大户,说不定能贿赂它变小了给他捏捏。 怀揣着激动的心情,余赦推开门。 没有预想中的毛茸茸。 正对着门的床上,坐着一个笑容邪气的白髮美人,非人的美貌在昏暗的灯下发光。 余赦:「......打扰了。」 退后关门,一气呵成。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25章 镜子里的人 余赦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 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在门把上。 还没转动,门就自己开了。 他一脸狼狈地走进去:「您怎么来了?」 邪神下巴轻扬,把这张床衬托得像宫殿中的宝座。 「我说过,你需要定期向我汇报进展,如果你不来找我,我便来找你。」 「可是……」余赦思忖道,「这才刚过五天,我认为没有必要因为这些小事打扰您。」 「你认为随意拿走我宫殿中的恐惧之精是小事?」邪神雪剑一般的眉毛上挑。 「我并非想将它们据为己有。」余赦说,「实际上我打算把恐惧之精给您的坐骑。」 第57页 「……不错的觉悟。」邪神说,「姑且让你再活一阵。」 余赦:「您还有什么事吗?」 邪神:「……」 从来没有任何人类敢对祂下逐客令。 祂站起身,身上银黑色的密甲晃动,房间中响起悦耳的撞击声。 邪神一步一步走到余赦面前。 祂向前一步,余赦便后退一步,很快撞到门上无路可退。 见祂已经走到自己面前,余赦下意识地抬手捂嘴。 看见余赦的动作,邪神一怔,随后露出一个阴鸷的笑容。 「你捂嘴做什么?」 「腻等会儿把吾的肝也吸走了。」余赦继续捂着嘴说。 「……」邪神轻声说,「闭眼。」 余赦下意识地闭上眼,等再次睁开眼时,邪神已经不见了,整个房间中除他以外只有躺在床上睡觉的银白凶兽。 对方似乎听到了动静,从梦中惊醒,抬起爪子揉揉眼睛。 和余赦对上视线后,它勐地一跃离开铁床,稳稳落于地上。 它开始对余赦龇牙咧嘴,尾巴高高翘起,爪子磨地,喉咙里发出一声咆哮。 「庭慕,把你独自丢在这里是我的错。但是事发突然,我没有办法回来找你。」余赦一边说一边试图靠近它。 庭慕嗷了一声,琉璃珠般的眼睛里闪过怀疑,抬起前爪朝余赦走了一步。 余赦见它没有攻击的意思,走到它身边,用手梳理它的毛髮。 庭慕扬起脖子眼睛微眯,余赦在心中松了口气。 还好庭慕对这方面没有抵抗能力,只要他多撸一会儿,对方保证就服服帖帖。 正想着,手下的凶兽突然身体高抬,将他的手撞开。 因为力道太大,余赦差点摔在一张铁床上。 凶兽仿佛被夺了舍,目露凶光,尖锐的利爪在水泥地上勾起一道道深痕。 它不断嘶吼,整间隔板房的墙壁都开始颤抖。 庭慕似乎因为某种痛苦,陷入了需要发泄的极端。 余赦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它这副模样,屏息凝神地站在一旁,等待凶兽的这波疯劲儿过去。 只是那阴鸷的眼睛突然看向他,对方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你怎么了?」余赦试图再度接近,然而他刚迈出一步,庭慕便再次发出对待敌人一般的低吼。 其实这一路以来,余赦已经将它看作自己的伙伴。 对方虽然在某些方面不尽人意,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庭慕突然表现得如此陌生,余赦心中有些难受。 庭慕逐渐安静下来,它保持着十米的距离,一直没有靠近。 但是当余赦超出这个界限时,它又会再度发狂。 余赦慢慢看出问题来了,站在远处问它:「你是不是不能靠近我?」 庭慕烦躁地甩了甩尾巴,窝到角落里,看着有点可怜巴巴。 「系统你知道它是怎么回事?」余赦在心中问道。 [主人,它的数值有些奇怪。] 「什么?」 [它的体内似乎有某种力量在觉醒。] 「力量?」余赦思忖道,「难道是恐惧之精的效果,类似于天赋觉醒。」 [我不敢断言,主人。不过暂时可以这样解释。] [至于它为何不愿意接近主人,是因为它的身体中还有一道禁锢。] 余赦一愣:「是我之前给它设下的星矛烙印?」 [并不,这道禁锢比主人设下的更加霸道。] [而且十分崭新,没有一丝损耗。] 余赦:「……我知道是谁做的了。」 他没想到,邪神竟然如此小气。 因为宠物喜欢新主人,便狠心地设下靠近他就痛苦的禁制。 余赦暂时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先将庭慕送回地下城,并给它两颗恐惧之精自行消化。 等下次向邪神汇报进展时,他再争取余地。 见庭慕已经恢復了幼小的形态,趴在储藏室的床上闭眼调息,余赦走过去,给它盖上被子。 他又放了一堆普通晶核,等待了一会儿,庭慕没有其他状况后,便离开了地下城。 第二天,街道的灯光刚亮起,外面便传来嘈杂的声音。 「svsdd解散了?」 「不是解散,是高部长下台了。」 「我听说高部长已经死了。」 「唉,这是怎么回事?」 「我朋友是当兵的,跟着他们去了五层。他别的没讲,只是说高部长和其他几个高层得罪了那位神,死状惨烈。」 「神啊……我这个唯物主义者真难相信世间有神。」 「你不相信不代表不存在。除了神,还有谁能在这个世道里给我们这么多食物。」 余赦正默默听着,有一人突然来到他身边。 「余哥,我找到了你说的那个小孩了。」江流穿着新衣服,精神面貌好了不少。 svsdd大换血的情况下,他也敢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人样了。 「他在基地第二层的未来小学。」江流说,「要我带你去吗?」 余赦摇头,他以前就住在二层,再熟悉不过。 「余哥这几天我本来想找你,但是好几次来你都不在。」江流说,「你也去基地外猎杀魔怪了?」 这五天来,基地几乎万人空巷,余赦不在,江流也一点没有怀疑。 第58页 余赦要了江流现在居住的地址后,便往第二层去了。 刚到未来小学,还没找到萧依的儿子,就看见一个熟人。 金小元在教室里改卷子,发现余赦后露出欣喜的神色。 「大哥,竟然在这里见到你了!」 余赦也没想到这么巧,又看见程晓华正趴在第二排的桌上,拿着石头粉做的笔在一块小黑板上写写画画。 「我来找个人。」余赦说。 「这是你的……?」金小元诧异地说,毕竟余赦看上去不像为人父母的样子。 「我同事的孩子。」 程晓华听到动静抬起头,惊喜地叫出声:「余叔叔!」 余赦走过去摸摸他的脑袋:「程晓华,你爸爸妈妈现在住在哪儿?」 金小元脸色一下变了。 程晓华慢慢低下头,眼圈泛红:「爸爸在路上死了,妈妈生病了,在房子里。」 只是房子不是家。 家已经不存在了。 余赦对金小元说:「能让这孩子带我去他住的地方吗?」 金小元迅速点头,虽然违反规定,但是这人是余赦,就不会做坏事。 她心中确信。 程晓华现在住的地方,和余赦的宿舍相似。 也是八人间,并且作为小孩,他没有床位,只能和母亲挤一张床。 此时宿舍其他人没回来,只有萧依一人。 她躺在床上,见到余赦后露出真挚的欣喜。 「太好了小余,你没事就好。」她边说边咳嗽。 「你这是什么病?」余赦小声问。 「肺炎。」萧依说,「医疗中心的药太贵了,吃不起。」 余赦见她病得厉害,大概是拖了许久。 他假装把手伸进背包中,从地下城取出一些末世前收集的药给萧依。 「你这是做什么,这东西宝贵得很,自己拿着。」萧依急得又咳了几声。 「我还有多的,依姐你不能再拖了。况且程晓华没了你,就没亲人了。」余赦说。 萧依闻言,眼泪慢慢流下来:「你程哥他,哎。」 余赦又将准备好的压缩饼干,以及营养补品给她:「依姐,以前你多有照顾我,我不能忘。但是我有事要离开这里,短时间不能回来。这些东西你好好藏着,别让人发现了。」 萧依伤感地说:「外面多危险,你偏要去闯荡。算了,你以前在工作上就跟头牛似的,甲方要你改个东西,能被你气到医院打点滴。」 余赦:「……」 萧依继续说:「我知道劝不了你,不过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莽撞。就别记挂我和晓华了,晓华他姑姑还在基地,我们能互相照应。」 余赦点点头,交代完后便和他们告别。 随后他又去了江流的住所,把报酬给他。 拒绝了江流想要跟随自己的想法,余赦离开了基地。 他回头看了一眼在风雪中的白色半圆冰屋顶,这一走不知何时会回来,到时候他的宿舍也会被人占据。 * 冰雪封冻住青色的城墙上,高塔如同巨人俯瞰大地。 硬质雪块从檐角滑落,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只见一只苍白的手从高塔的一处伸出,将窗户拉回去。 那人转过身,脸上写满冰冷和麻木。 屋内的炉火无法温暖一室寒冻,阴冷的光线下,他的脸出现在镶嵌在天花板上的镜子里。 镜中人倒悬着,与他无言相对。 只是表情越来越奇怪,像是有一只手在拨弄五官的角度。 那人身体出现一阵晃动,低下头不再去看。 然而天花板上却传来细细的响动。 他忍不住再次抬头。 只见镜中人完全贴在了镜子上,如同白纸一般的脸与他相对,眼球漆黑。 它的姿势怪异,像在寻找出口,令人不寒而慄。 那人震惊中抽出一把剑,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领主,有外来者。」 外来者余赦站在一座由城堡延伸的城市入口。 城门森严,但无人把守。 街道上冷清,几乎不见人影。 「必须找人打听,不知这里有没有旅馆之类的建筑。」 他正想着,忽然听到拐角传来一声尖叫。 细腻,尖锐。 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26章 「yao yi a kia so!」(修) 这条街的空气都像是蓝色,声音在冰冷的风刀中变形拐弯。 余赦分辨它的方向,一条不起眼的小巷朝他招手。 街道上仅有的几个人像避开瘟疫一般,匆匆离开这里。 街道旁的房子传来关窗的声音,抖落的白雪纷纷扬扬洒在余赦的黑髮上。 清场般,只剩下他一人,以及情况不明的「案发现场」。 余赦试图在心中权衡多管闲事的风险,但是孩子稚嫩的声音让他没法视而不见。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朝小巷中走去。 有四条高壮的身影背对,他们脚边有两团小小的身影。 其中一个倒在积满白雪的地上,另一个靠着墙,正用牙齿咬抓着自己的男人的手。 「你个狗娘养的!」被咬的男人用力将小孩拽开,仰起受伤的手,狠狠地抓住她的头髮撞到了墙上。 第59页 孩子顿时发出一声闷哼,鲜血从额头留下来,很快就凝结成冻住的人体彩绘。 「小鬼,记住,这顿揍是给你的人生中增添的教训。」男人说,「叫你知道做什么不好,竟敢偷老子的东西。」 余赦的目光落在地上,雪地中散落着一些颜色难看的焦黑的豆子。 响豆。 回想起这种食物的味道,余赦胃中反酸。 看来这两个小孩是因为饿肚子,才偷了大人的食物。 那个男人又想出手,旁边的同伴突然叫住他。 男人顺着同伴的目光转身,见巷口站着一个穿着奇怪的年轻人。 他身上穿着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服装,脸上也不似这座城里的人那样惨白。 「喂,你是谁?」男人森然道。 「一个路过的旅人。」余赦回答。 「路过?」男人说,「你不像极寒之域的人,从哪里来的?」 「另一个世界。」余赦回答。 「……不管你从哪里来的,建议你别管闲事。」男人说。 「他们欠你多少。」余赦指着两个小孩问。 「你要替他们给?」男人笑起来,「这样的善人,在雪狱可不常见。」 「一块元素石,我们就放了他俩。」一旁的同伴说。 元素石和恐惧石,也是一种矿石。 不过元素石的作用仅仅针对拥有元素天赋的人。 近五百年来,他们要么出生时不自带天赋,要么需要用恐惧石永久性升级天赋。 但是恐惧石十分昂贵,并且需要的数量不少,所以一般人都会选择元素石作为替代品,临时强化自己的元素感知能力。 余赦没有元素石,但是他有整整一地下城的恐惧石。 有句话叫财不露白,余赦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犹豫了许久,最后咬咬牙从包里取出一块四分之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恐惧石。 面前的四个男人见状顿时双眼冒光。 「你还真是大善人。」打人那个露出嬉笑的神情。 「作为交换,把这两个孩子给我,行吗?」余赦问。 打人的男人一把将他手中的石头拿走,顺势放进自己包里。 「当然可以,不过这一点怎么够?」他眼中露出贪婪的神色。 余赦:「你们还要?」 男人说:「把身上的全部拿出来,别逼老子动手。」 余赦闭了闭眼,果然如此,这些混人就跟闻了腥肉的狗,不把人扒层皮就绝对不会停手。 在睁眼的瞬间,他突然屈起手臂,一个起步回击,拳头砸在那人脸上。 只听见一声鼻樑骨碎裂的响动,男人的鼻孔处顿时流出红色长龙,又瞬间凝结成两条冰柱。 「小子,活着不耐烦了?!」另外三个人一齐冲上来,想让余赦品尝冲动的惩罚。 刚才被打得靠在墙边的男人突然直起身,挂着红龙的脸上杀气顿现。 「那罗!把他的脖子掐住,看他还敢不敢跟我们作对!」同伴朝他喊。 男人闻言大步向前,粗壮的胳膊勐地朝余赦砸过去。 只是,他这一拳落在了出声叫他的同伴身上。 同伴们:「?」 男人:「去死吧!」 他说完竟然不顾余赦,和几个友人打作一团。 余赦往旁边躲了两步,为他们让出空间。 [主人,您的天赋太优秀了。] 系统在余赦脑海中奉承地说。 「的确很实用,但是……它为什么叫挑拨离间啊???」余赦分外无语。 就不能给他一种听上去就是正直优质青年的天赋吗? 更何况这个天赋使用依然有许多局限性。 比如他面对更加强大的敌人时,无法近身就没办法使用天赋。 [主人,天赋不止有一个。您继续强化下去,就能解开第二个天赋。] 余赦沉默一会儿,心中突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他总觉得自己的第二个天赋,也会非同寻常。 趁那四个人在打架,余赦蹲下来去查看两个孩子的情况。 其中一个是个小男孩,已经昏迷,身上有外伤。 另一个则扎着两个小马尾,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妹妹。 她的脸颊上也有淤青,额头处渗着血。 「你能动吗?」余赦问。 「呜!你是谁?!」她的眼睛里充满警惕。 「一个旅人。」余赦说,「你有住的地方吗,我送你和你的朋友回去。」 「那他们……」小女孩这才如梦初醒,发现刚才那四个殴打她的男人已经在地上翻滚,互相扭打。 余赦将昏迷的小男孩抱起,把那块从地下城中抠下来的石头渣扔到四个人面前。 原本快要停息的战火再次被引爆。 小女孩怯生生地走在旁边,带着余赦往他们的住所去。 一路上,余赦了解到这个小女孩的名字叫玛珍,小男孩则叫豆生。 他们是两个流离失所的孤儿,在雪狱成为彼此的依靠。 玛珍的家,在城门附近。 这里是最危险的地方,所以只有最贫穷的人才会居住在这。 除此之外,他们居住的地方甚至是由几块破木板搭起来的。 在城边一个突出的石穴中。 木板便是他们遮风挡雨的唯一。 第60页 因为太穷的缘故,甚至不会担心遭贼。 更何况本身已经成为小偷的他们,也无所谓自己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余赦将豆生放到简陋的木板床上,玛珍拉了一块魔怪皮将他的身体盖住。 「谢谢你先生。」玛珍说,「接下来交给我就行了。」 余赦看着那张神色成熟到和年龄不匹配的脸:「你受伤了。」 她怔了一秒,用手臂擦擦脸:「没事。」 余赦又看向那个昏迷不醒的豆生:「他身上的除了外伤,还有些什么?」 他刚才抱着豆生时,发现他从衣服里露出的手臂上,有像霉斑一样的痕迹。 并且豆生身上还有一股腐烂的味道。 玛珍显得有些慌乱:「也许是之前受的伤。」 余赦放缓声音:「你不愿告诉我也没关系,不过我有一些事想打听。」 玛珍点点头:「您说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余赦问:「雪狱最中心的那一座高塔是什么地方?」 「那是雪狱领主的居所,也是他工作的地方。」玛珍说,「但是不要靠近那里,因为领主是一个非常残暴和冷血的人。」 余赦若有所思,又问:「这里为什么叫雪狱?」 「因为进入这里的人,是没有办法离开的。」玛珍说,「虽然不想让您难过,但是您也成为了被诅咒的一员。」 余赦眉头一蹙:「所有人都没有办法踏出城门?」 「可以在短期内离开这里,但是这个界限只能在十天以内。」玛珍说,「如果超出了十天,就会因为各种意外的情况死亡。」 这座城市困住了所有人。 这是一座雪中的监狱。 玛珍说的情报和余赦从卡索口中得知的没有出入。 如果没有邪神在,余赦也许会选择留在花青基地,或者找一个人迹罕至的山谷独自居住。 但他的心脏已经被邪神捏在手上,他不得不来。 玛珍说完,从木板床上跳下去,到屋子一个角落里点燃炉火。 引火用的是某种魔怪体内的油脂,房间里顿时瀰漫着一股怪味。 过了一会儿,玛珍捧着一只破旧的杯子来到余赦面前。 「您喝吗?」 余赦将边缘浮着污垢的杯子接过来。 「先生,您如果不介意,今晚可以在我们这里过夜。」玛珍说,「现在天色晚了,马上就要进入宵禁时间。」 余赦抬眼从木板的缝隙中看向外面,此时天色有些阴暗,但是离太阳下山还有起码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的时间,玛珍却说即将宵禁,也许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这是领主规定的,任何人都不能违背。」玛珍说,「否则会被领主的守卫抓走。」 她抓住衣角害怕地说:「那些被抓走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过。」 余赦问:「领主设下这个宵禁的原因是什么?」 玛珍犹豫了一会儿说:「每天晚上,雪狱的街上都会有奇怪的人出没。」 余赦:「奇怪的人?」 玛珍说:「他们乍眼一看和其他人没两样,但是仔细看,他们的皮肤都和雪一样白,眼睛是完全的黑色,没有眼白。」 余赦闻言一愣,他刚开始还以为领主是因为晚上有魔怪活动才设下宵禁,但是根据玛珍的描述,这些人并不像魔怪。 能维持人形,并且看上去和正常人相差不远的魔怪,余赦只知道变形尖鼬。 但是变形尖鼬的本体并不是人类的样子,它只会模仿在他面前的人类。 更何况变形尖鼬这种魔怪是可以战胜的。 雪狱的人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用宵禁来限制居民出入。 所以宵禁在街上行走的「人」究竟是什么? 余赦将杯子里已经变得温热的水喝下,取出一些碘酒和纱布让玛珍坐到他面前。 玛珍从来没见过他手上的东西,好奇又小心地靠近。 「别乱动。」余赦用棉花蘸取碘酒,给玛珍脸上的伤口消毒。 玛珍害怕得闭紧眼睛,但过了一会儿她又偷偷睁开,睫毛忽闪着看着余赦。 余赦的动作很轻,像羽毛拂过脸颊。 玛珍觉得虽然那种液体触碰的时候有些疼,但是擦拭完后,那种灼烧和不适就消失了。 「谢谢你先生,你是个好人。」 被发了好人卡的余赦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在她额头贴了一块纱布。 「这是今晚的住宿费。」余赦放下胶带说。 「嗯!」玛珍仰起头重重点了一下头。 他的表情突然有些古怪,仔细打量了玛珍好几眼。 「我脸上有什么吗?」玛珍慌张地问。 玛珍好像是个……男孩子…… 不可能吧…… 「没什么,把豆生的被子打开吧,我帮他上药。」余赦回过神说。 「啊,不用!」玛珍还未说完,余赦已经捲起豆生的袖口。 只见那条苍白纤细的手臂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霉斑。 这些霉斑下的皮肤,已经接近腐烂。 边缘多以橙黄色与青色混杂,看上去惨不忍睹。 玛珍捂着嘴,嗷地一声哭了。 「这是什么?」余赦问。 「先生,求您不要告诉其他人。」玛珍抹了抹眼泪,「在雪狱里只要长着这种斑点的人,都会被守卫带走。」 第61页 「他们会被带到哪里?」余赦问。 「高塔。」玛珍说,「之后便再也不会出来。」 「被杀了吗……」余赦垂眸观察霉斑。 这似乎是一种真菌感染,但是它们的体积比普通的真菌更大,并且能够通过肉眼观察到它们的活性。 也就是它们随时随刻都在缓缓蠕动着。 余赦用棉签蘸了酒精,轻轻擦拭一块面积最小的霉斑。 原本昏迷的豆生突然皱眉轻哼起来。 与此同时,余赦发现他的棉签像被墨水染色,霉菌分出一部分过渡到白色的棉花上。 他还发现豆生的手上有烫伤的痕迹,并且多半都在疤痕的位置。 看上去豆生曾经用火焰之类的东西烫过伤口。 酒精没用。 被烫伤后也会死灰復燃。 他皱了皱眉,将棉签扔进火炉中。 与之相临的火焰顿时变成了奇异的绿色。等棉签燃尽后,才恢復正常。 [主人,这个孩子手上的东西,有奇怪的数值。] [不管面积大小,每一块的数值都是一样的。] [并且按理来说,它们根本无法承受这么大的数值。] 「什么意思?」余赦疑惑地问。 [您可以理解为有一个总控中心在操作所有的机器。我读取到的数值来自于总控中心。] 「你能根据这个找到总控中心吗?」余赦问。 [不能,因为它的数值比起我的数值更大。] 「比你还大?」余赦惊讶道,「你是恐惧之源的衍生物,有什么能超越你?」 [……我只是个弱小的宝宝。] 余赦:「……」 [嘤──这个数值在元素级以上。] 恐惧之国对强弱的排列,会按照云星月日元素区分。 但余赦从未听说在元素级以上,有一个更高的等级。 [神级。] [没错,就是六大神。] 系统铿锵有力地说。 余赦曾经认为六大神是遥不可及的存在,然而见过邪神以后,六大神似乎也不再那么神秘。 「你的意思是,豆生身体上的霉斑是六大神控制生长的?」余赦不解,在恐惧之国的各种传说中,六大神是他们的信仰。 作为信仰的六位神,为什么会在自己的信徒身上种下恐怖的霉斑。 [极寒之域属于极寒之神的统治下。] 「六大神在恐惧之国的歷史中,是将他们从邪神手上解放出来的英雄。难道说……这中间有被隐瞒起来的真相?」 [主人,我建议您不要继续调查,小心引起极寒之神的注意。] 和神对抗。 还有比邪神更恶劣的神吗? 余赦身体一顿,将豆生的袖子放下来。 「先生,您看这张木板可以吗?」玛珍的声音传来。 余赦转头看去,只见一张破旧的木板上,铺着不少响豆的根茎。 玛珍就把一床叠好的魔怪皮放到木板的一端。 他说完后又起身,在岩洞的一个角落翻找,但是找了一会儿,空手而归。 玛珍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对不起先生,家里的食物已经全部吃完了。」 余赦沉默了一会儿,拿出三盒方便自热饭,然后用一直烧着的水沖开。 压缩过的小炒肉被加热以后,散发出青椒红椒以及猪肉的香味。米饭也颗颗分明,白胖子们自带的甜香增加了这顿饭的风味。 还有炒过的时蔬,虽然经过加热以后,变得有些像烩菜。但是曾经炝炒加工后的味道足以刺激人的味蕾,勾动喉舌间的馋虫。 玛珍好奇地看着余赦摆弄那三个盒子,直到热气冒出,他闻到一股迷人的香味。 他从来没有闻到过这样美妙的味道,身体中所有的食慾都被勾起,舌尖渴望着珍羞,胃部发出哀鸣。 玛珍脸红地捂着肚子:「对不起先生。」 余赦将泡好的自热饭递给他。 玛珍小心地舀了一勺,眼中顿时充满喜悦和震惊。 人生中第一次对美味有了深刻的理解。 这样的食物,连领主都没有办法享受。 虽然雪狱高塔里饲养着几只可以食用的动物,以及用恐惧石制成的魔法阵种植的植物。 但是余赦的食物,绝对是独一无二的美味。 玛珍吃了几口,慢慢停下来,依依不捨地将盒子盖好,放进了岩洞的角落。 余赦问:「怎么不吃了?」 玛珍露出害羞的表情:「豆生马上就要过生日了,我想留着到时候吃。」 余赦指着另一碗自热饭:「这不是他的吗?」 玛珍摇摇头:「他现在吃东西,吃不出味道。这样的美味,我想让他也铭记在心中。」 玛珍甜甜地微笑起来,两边脸颊生起两个酒窝,说完起身用另一碗去餵昏迷中的豆生。 豆生昏昏沉沉,但是身体的本能让他将自热饭全部吃下,脸色也变得红润了一些。 正在这时,余赦突然开口问:「玛珍,你是男孩子吧?」 玛珍手一抖,一勺饭落在木板上,他惊慌失措地将饭捡起来,不敢去看余赦的表情。 「不用回答我。」余赦说,「是我多嘴了。」 玛珍看上去并不想说出真相。 「你们先休息吧。」余赦将饭盒收好,站起来走到挡住洞穴的木板旁,用胶带将木板上的缝隙全部粘好。 第62页 他躺到玛珍准备的木板床上后,玛珍便用一块破烂的金属将火炉罩住,只留下微微的光线,又能保证岩洞中的温度不至于太低。 做完这一切,玛珍爬到床上,和豆生一起盖着一层被子。 余赦有些奇怪。 玛珍不怕被霉斑传染吗。 他闭上眼,在心中对系统说:「有情况提醒我。」 系统立马嘤嘤嘤起来。 [主人您好残忍,自己睡大觉,让我值夜。] 「你需要睡觉?」 [不需要……] 余赦不再理他,让身体放松下来。 在基地第五层的五天里,他使用了恐惧石进行第一步的天赋觉醒。 恐惧石的效果比起恐惧之精温和了许多,但是依然有不小的冲击力。 但万幸的是,经歷折磨后的结果是可喜的。虽然「挑拨离间」这个天赋有些不尽人意,但好在关键时候有奇效。 并且通过恐惧石开发后的身体,会变得更强壮。 他现在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怕冷,否则睡在这个岩洞里估计第二天就变成一具尸体了。 尽管如此,他依然能感受到洞穴里的寒冷。 响豆的根茎有保暖的作用,魔怪皮也比普通的布料厚实,但是依然冷得像躺在雪地旁。 不知过了多久,余赦突然感觉心头一跳,有什么东西在刺激他的血脉。 这时他听见系统的声音。 [主人,那个叫豆生的男孩起来了。] 余赦睁开眼,发现另一边的木板上,站着一道瘦小的黑影。 余赦借着借着熄灭的炉火,看清了那道黑影的样子。 豆生头颅低垂,一动不动地看着在脚边睡成一团鼓包的玛珍。 豆生突然弯下身,四肢着地,像嗅闻猎物的动物,俯趴在玛珍旁边。 他的动作非常诡异,身体的曲折不像是人类。 并且在他的衣服下,有黑黄色的痕迹正在蠕动,就像试图探出触角的成虫。 他身上的霉斑在此刻慢慢延伸,在触碰到玛珍身体的瞬间,顿时像被刺到一样,收缩回他的体表。 余赦正准备起身,系统突然阻止他。 [主人,他好像没办法伤害那个小女男孩。] [不如等等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小女男孩…… 想起玛珍具有迷惑性的可爱外表,余赦嘴角抽了抽。 此时豆生正缓慢地爬下床,动作像冻僵的尸体。 他将木板移开,只身走入了风雪中。 在他回头将木板推回来的时候,余赦看见了他的正脸。 豆生此刻的皮肤,就像雪一样洁白,衬托得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如同缩小的隧道。 「玛珍说的那种奇怪的人原来就在身边。」余赦翻身起来,轻轻推开一点木板,见豆生已经走入了一片混白的雪地中。 豆生朝着高塔的方向前进,看上去没有意识,只是机械地往前行动。 余赦跟得不算远,但是豆生一直没有发现他。 夜晚的雪狱,比白天更加冰冷。 颜色像是发黑的生铁,烧了以后在零度的水中浸泡过。 寒风的攻击伴随着物理和魔法。 即使已经穿成个球,即使有恐惧石的强化,余赦依然觉得无比寒冷,只能拉紧衣服,在心中怀念庭慕温暖的皮毛。 也不知穿着单薄的豆生是如何在寒冻中扛下来的。 走了一会儿,余赦看到不远处的街道上也有几个和豆生状况相同的人。 包括白天见到的那四个人中的其中一个,也混迹在其中。 余赦让建筑的阴影遮住自己的身形,一直跟随他们来到高塔前。 他们在高塔前的空地处,围成了一个圈子。 豆生和白天还殴打过他的男人拉着手,他们的另一只手和另外的人交握在一起。 所有人将手举起来,连成了一条上下波动的弧线。 他们抬起头来,伸长脖子,漆黑的眼睛看向上空星辰,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叫声。 「yao yi a kia so!」 「yao yi a kia so!」 「yao yi a kia so!」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27章 「牛皮糖」(捉虫) 高塔像巨人一样,俯视着他们,对怪异的行为缄默。 这群人开始放开彼此的手,肢体如同风中的柳叶,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甩舞。 整个画面看上去像是一场荒诞而又疯狂的祭祀。 他们说的不是异语,余赦听不懂他们究竟在高唿什么,于是向系统询问。 [主人我不知道。] [也许是哪种自创的语言。] [毕竟我一直都待在地下城中以及主人的世界。] [恐惧之国对我而言,已经十分陌生。] 要你何用…… 正在这时,余赦的身后传来咔嚓一声。 是脚踩在碎木头上的声音。 与此同时,那些舞蹈的人们同时停下了动作。 他们像被丝线牵着的木偶,一起转过身,脑袋不约而同地看向余赦身后。 余赦在那个声音响起的瞬间,已经躲进了巷子中的一个木箱中。 然而箱子已经有人了。 刚才在他身后发出响动的冒失鬼缩在里面,战战兢兢地看着他。 余赦原本想进到箱子里后就回地下城,但是箱子里多了个人,他就没办法正大光明地凭空消失。 第63页 「嘘!」那人对他做了一个手势。 然而这道「嘘」声反而引起了那些奇怪的人注意。 余赦:「……」 除了系统以外,这人应该是最欠扁的了。 紧接着,木头箱外响起了一片脚步声。 刚才聚集在高塔面前的人全部都走了过来。 他们围着箱子站成了一个半圆,身体前倾,脖子伸长,身体像用橡胶制成的,比例诡异。 他们正努力地往箱子里看,弯着腰,像一把把倒插在地上的镰刀。 和余赦一个箱子的难兄难弟已经吓得浑身哆嗦。 若不是余赦进来的时候,顺手带上了顶盖,他们现在已经暴露在这群人眼中。 相比之下,余赦淡定得像要立地成佛。 他通过木板间的缝隙往外看。 那些人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像只为了满足好奇心似的围观群众。 可是没有长相如此奇怪的群众。 突然间,余赦面前的木板缝隙被挡住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这个洞口。 过了片刻,缝隙处终于重新迎来了昏暗的光线。 余赦看到在箱子外有一只眼睛正与他相对。 这只眼睛是完全的黑色,刚才贴得太近,以至于他没有办法识别。 余赦后移身体,捏起拳头,等待第一个吃螃蟹的勇士将身体的某个部位伸入箱中。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吹奏乐器的声音。 余赦面前的那颗眼珠子顿时远离了木箱,重新站直。 紧接着,外面的一圈人开始往吹奏乐响起的方向前进。 等这些人完全离开以后,余赦的箱子兄弟长长吁了口气。 「幸好没事,咱们走吧大哥。」 「?」余赦面无表情,「谁是你大哥。」 他原本还想再看看这些人舞到最后究竟要做什么,结果被箱子兄弟捅了娄子。 「咱们都同生共死一回了,理所应当结拜成兄弟啊。」这人说,「桃园三结义,你听说过没?」 余赦突然意识到他说的不是异语。 余赦:「……你不是原住民。」 箱子兄弟震惊:「难道你也不是吗?」 他的目光下移,将余赦的羽绒服尽收眼底。 箱子兄弟讪笑一声:「嘿,刚才太紧张了没注意。」 余赦:「……」 箱子兄弟丝毫没有察觉到余赦的冷脸,继续说:「大哥你怎么大晚上的在这里啊?」 余赦:「你觉得呢?」 箱子兄弟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做错了什么:「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他抓起余赦的胳膊,往自己脸上一打:「大哥,你揍我吧。」 话音刚落,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鼻血煳了一脸。 箱子兄弟:「……!!!」 还真打啊,怎么不客气客气。 余赦把拳头在他身上擦干净,站起身跳出木箱。 箱子兄弟连忙跌跌撞撞地翻出来:「大哥你等等我。」 余赦回过头:「你别过来。」 箱子兄弟万分委屈:「我保证不发出声音了,让我跟你走吧。我在这里快一个月了,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每天在一个酒馆里干脏活。」 余赦闻言心中一动:「雪狱里还有多少旧人类。」 箱子兄弟一愣:「旧人类,是指我们这些倖存者吗?」 见余赦没有否认,他顿时变得十分哀伤。 「只有我一个了。」箱子兄弟说,「刚开始,我们有三个人。我、我女友,还有我朋友。后来朋友冻坏了,第二天我女朋友也不见了。」 余赦:「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箱子兄弟说:「我在酒馆打工的时候,慢慢学了一些这里的语言。我的一同事跟我比划着名说了离开雪狱就会死的事。」 他用手捂住额头:「但我实在不愿意一个人留在这鬼地方,所以我开始调查离开这里会死的原因是什么。」 余赦问:「和那群人有关系?」 箱子兄弟摇头:「不,和他们没有关系,但是和他们身上的痕迹有关。」 余赦思索片刻,正色道:「所以你见过出去后死在外面的人?」 「正是我们酒馆老闆的姐姐。」箱子兄弟说,「他们家族的地位在雪狱不低,但是老闆他姐一直想要离开这里,于是在十几天前偷偷熘走了。」 余赦:「有人发现了她的尸体?」 箱子兄弟点头:「发现她的是一行五人,长得比以前我们追的顶流还好看。他们在回来的路上,正好碰到已经死去的老闆姐姐。」 是卡索他们。 余赦点头:「她的尸体上有什么症状?出现的霉斑?」 箱子兄弟颔首:「成片成片的霉斑,几乎快将她的脸覆盖。我可以肯定,在她离开雪狱之前绝对不是这个样子。」 「离开雪狱的诅咒原来是这个,定时发作的时间应该在十天以后。」余赦说,「回到雪狱后,这个症状可以缓解。」 「但是,这群在高塔前舞蹈的人身上,都有这样的霉斑。」余赦宛如自言自语,「他们是怎么被诅咒的?」 「这也是我想弄清楚的事情。」箱子兄弟说,「我发现那些身上有霉斑的人,每天晚上都会来到高塔前,进行这种古怪的行为。」 余赦问:「既然你一直在监视他们,那么刚才的哨子是什么人吹的?」 第64页 箱子兄弟顿时露出尴尬的表情:「我不知道,我也是今天第一次听到。」 余赦:「……」 吹哨子的人有某种办法控制这群身上长着霉斑的人。 箱子跟踪了这么多次,仅仅遇到这一次。 万中无一的机会,偏偏又被搅了局。 [主人,这个人太可恨了,你把他塞到地下城里,永永远远地做奴僕吧!] 「……不至于。」 急需碎片的不是他,是邪神。 他反而希望收集碎片的时间越长越好。 至少现在他还有和邪神谈判的筹码。 等碎片收集好,邪神復甦那天,他估计是第一个被除掉的。 想到这里他背后升起一片鸡皮疙瘩。 「大哥,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箱子兄弟愁眉苦脸地问。 「你知道那五个长得很好看的人住在哪里吗?」余赦问。 「不知道。」箱子兄弟耸耸肩,「毕竟我只能听懂简单的话。不过他们好像和领主认识,那天把老闆姐姐的尸体放在酒馆后,就往高塔去了。」 余赦摸了摸包里的那块金属牌。 卡索说过,如果有需要可以用金属牌找他们。 但是他又说过雪狱里有叛徒。 说明雪狱原本曾是恐惧后裔的领地。 高塔的主人难道也是恐惧后裔? 如果真是这样,卡索说的叛徒,有可能就是领主。 想到这里,余赦打消了贸然进高塔的想法。 「这里的领主投靠了极寒之神,利用极寒之神的能力,让霉斑侵蚀那些离开的人。除了豆生这种在雪狱居住还长出霉斑的情况,一切都能解释通了。」余赦心中想。 箱子兄弟见他要走,连忙拦住他:「大哥,你去哪带上我呀。」 余赦转头:「你让我想起一种糖果。」 「啊,突然说这种甜言蜜语是要怎样,大哥你好坏坏。」箱子兄弟闻言,顿时羞涩地扭了扭,「我是什么糖呀?」 余赦面无表情:「牛皮糖。」 他说完便从凝固住的箱子兄弟身旁离开。 一路上没看到守卫,也没看到和豆生一样的人。 回到玛珍的小洞穴后,空气稍微温暖了一点。 洞穴里的炉火彻底熄灭,余赦拿出一盒香薰蜡烛点燃,转过头时突然发现玛珍睡在床上,面朝他睁着眼睛。 「先生,你去哪里了?」玛珍问。 「和豆生在外面逛了逛。」余赦回答。 「豆生呢?」玛珍的语气有些古怪。 「跟着哨子的声音走了。」余赦说。 「什么!」玛珍从床上弹起来,戴上帽子准备往外跑,余赦一把抓住了他。 「小弟弟,豆生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又知道多少?」余赦问。 玛珍面色惨白:「没时间解释了,如果不把豆生带回来,他就会……就会进入高塔……」 余赦眯了眯眼:「你进过高塔?」 玛珍嘴唇紧闭,眼底透露着不安的情绪。 「还是说──」余赦问,「你来自高塔。」 玛珍闻言,像是触动了某个机关,身体到关节开始抖动,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坏掉的水龙头。 「我不──属于──那里──」 「我不想──回答──那里──」 [主人!小女男孩的数值产生了巨大的上升!!] [已经达到霉斑的数值!!] [但他是整体都达到了这个数值!!] 系统的话音刚落,玛珍澄澈的眼睛被混沌覆盖。 他突然张大嘴,喉咙里发出尖细的叫声。 和余赦最初听见的稚嫩声音不同。这一次他就像一只烧开的水壶,一声比一声高昂。 余赦才点亮的香薰瞬间熄灭。 「……」 好好睡个觉怎么这么难。 余赦抬手拳头,试图找个机会「挑拨离间」。 但是玛珍是个刚才还能与他正常交流的小孩。 不能打小孩。 余赦嘆了口气,从地下城中取出源石白剑。 玛珍在见到白剑的瞬间,更加疯狂了。 她像一只跳跃的蜘蛛,四肢着地以惊人的力量跳到余赦面前,对白剑发出如同蛇一般的嘶嘶声。 白剑在黑色的洞穴中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将余赦和玛珍的脸庞照亮。 「对不起了。」 余赦说了一句,只见白剑突然黑气缭绕,玛珍前进的身体被挡在一层看不见的隔膜上。 他开始变得慌乱,但是并不像蛇首人蛛那样迅速地就有臣服于白剑的威力。 玛珍还有余力逃出这个山洞。 她跳出去,捨弃了风雪中安定的陋室,捨弃了珍藏在洞穴深处的大半盒速热饭。 [主人,他的数值接近神级,所以源石白剑在他面前没有发挥作用。] [要追上去吗?] 「不用了,既然白剑没有效果,就算我用『挑拨离间』打他,也没用的。」余赦摇摇头,「他来自高塔,对我来说是个危险,即使要找,也要等到他恢復正常后。」 余赦看着玛珍留在雪地中的脚印说:「他装成女孩子,是在躲着高塔的人。」 不知为何,他脑海中突然想到svsdd。 * 高塔中,一个面容苍白的男人从窗户前离开。 第65页 他经过头顶那片镜子,径直离开房间。 下至高塔第三层,他进入了一扇覆盖着淡淡光晕的门。 打开这扇门的瞬间,被魔法遮盖住的哀鸣声顿时传了出来。 房间里,全是长满霉斑的人。 绝大多数被铁链靠住手脚挂在墙上。 另外还有一批人,和这些哀嚎的人比起,安静得宛如已经死亡。 豆生也在其中,正赤脚站在地上,迷茫地看向门口的男人。 男人用白纸般的指尖敲了敲门,外面顿时传来铁靴踏在地上的脚步声。 几个守卫走过来,望向满是霉斑者的房间时,眼底不经流露出胆怯。 「把新带来的人全部绑好。」男人说。 「是,领主!」守卫们整齐地回答。 只是将这些人用铁链拴起来的时候,他们心脏不禁发寒。 他们的领主,是一个绝对冷血的人。 如果他们之中有人患上了霉斑症,一定也会被这样对待。 一时间守卫们升起了兔死狐悲的想法。 那些新来的霉斑者们被领主用奇怪的方法控制住了意识。 他们没有自己的思考,只能依靠领主的指挥。 直到有一天,在这间如同地狱般的房间中突然觉醒。 他们将重新拥有情感、意识、触觉,以及痛苦。 然而那一天,并不是结束,而是一切苦难的开端。 在守卫安顿新来者的时候,领主踱步到最靠近窗户的墙边。 那里吊着一个身体几乎被霉斑完全覆盖的女性。 她身上穿着一条由魔怪皮制成的长裙,裙边精緻不是普通原住民能拥有的,胸前还佩戴着黄色的宝石。 然而这件衣服已经脏透了。 领主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看着那张被蠕动霉斑毁去美貌的脸。 「尤夏,我亲爱的妻子,我似乎找到我们的儿子了。」 第028章 【一更】四千年的毛茸茸 叫尤夏的女性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她试图抬起眼睑,然而蛛网状结块的霉斑盖住眼皮,在她的视野前方竖起一片阻碍。 透过黑黄色的缝隙,她微微睁开眼,看向面前的领主。 她的丈夫。 曾经深爱过的人。 他们一起度过青葱时光,又进行了一场轰动雪狱的婚礼。 婚后如胶似漆,携手并肩。 紧接着她诞下一儿一女,男孩活泼好动,女孩文静乖巧。 每个清晨,她会给家人一人一个亲吻。 每个夜晚,都能听取一声晚安。 那时她以为她可以一辈子在这片不幸的土地上书写幸运。 直到女儿因为霉斑症去世。 一切都变了。 陷入混沌太久,不作为人类苟活太久,尤夏已经不太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 但那天起,领主的笑容从脸上剥落,一直到现在。 「我似乎找到我们的儿子了。」 这个声音传进耳里,尤夏迟钝的思维才慢慢从回忆中抽离。 像电流突然接通,全身每个血管似乎发出噼里啪啦的焦响。 「呜!呜!」她开始挣扎,「不!!」 脑袋刚往前伸,就被铐住脖子的铁链拉了回去。 「尤夏你不愿意吗?」领主用一条手绢将指尖的霉菌擦掉,「等我把他带回来,我们一家四口又能团聚了。」 「呜!!!」 尤夏歇斯底里地挣脱,铁链疯狂地晃动,牵动着固定在厚实墙壁中的锚点。 几块石砖因为拉扯发出咔嚓的响声。 结合点裂开,所有的铁链脱离石砖的禁锢,像几条沉重的鞭子落在地上。 啪啪啪!!! 守卫们惊悚地回头,只见尤夏一己之力将墙上的那些以正常人类的力量无法挣脱的束缚卸下。 她浑身的霉斑在此刻形成了一道道尖刺,覆盖住身体表层,像一种奇异的魔怪。 尖刺下,是重新恢復苍白的脸颊,眼中蕴藏着血海深仇,等待着宣洩无法抑制的痛苦。 她拖着沉重的铁链向前迈出一步,守卫们立刻恐惧地举起武器,对准了已经完全不似人类的尤夏。 她做出进攻的姿势,锁定了她的眼中钉。 然而领主却淡定地站在她面前,没有携带任何武器,身上也没有任何防护。 尤夏原本向上竖起的尖刺改变方向,全部指向领主。 一瞬间,如发射的钉枪般,它们从尤夏身体上脱离,刺向门面大空的领主。 电光火石之间,领主面前出现了一层淡淡的透明隔膜。 尤夏在尖刺碰到隔膜的瞬间,发出一声惨叫,尖刺顿时倒缩回去,重新变回霉斑的模样。 她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啪地倒在地上。 如同一具腐烂已久的尸体。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领主转过头,脸色苍白得如同幽灵,「把她换个地方靠起来拷起来。」 守卫们不约而同地哆嗦了一下,走过去将尤夏扶起来,换到一条新的锁链上。 领主看着墙壁上尤夏挣脱时拉坏的石砖,长长地嘆了口气。 「还是失败了。」 * 余赦用木板将玛珍和豆生的家封住,又在同一片崖壁上,找到一个可以容纳一人的洞穴。 他爬进去,从地下城中拿一些干草在洞口做了伪装。 第66页 在天亮之前即使有人经过,也不会发现他在这个小洞里。 准备好后,他将自己送回地下城中。 玛珍的居所虽然简陋,但至少还有火炉。 他现在找的那个小洞穴,根本不足以达到让身体得到休息的条件。 进入地下城后,永远恆温的环境让余赦感到舒适。 如果不去想黑暗殿堂中的邪神,就算一直待在地下城中,余赦认为自己没有问题。 他回到储藏室,在搭好的临时浴室里泡了个暖洋洋的热水澡。换上珊瑚绒睡袍,脸上带着水汽造成的红潮来到床边。 庭慕还和几天前一样,趴在枕头的位置一动不动。 余赦将它往旁边移了移,柔软的触感令他立马感受到幸福。 在末世中,谁不想有只可爱乖巧不吵不闹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宠物。 虽然他的这只,只有在这种特定的情况下才会表现得乖乖的。 余赦一边感嘆,一边在心中祈祷这一次庭慕消化恐惧之精后能变得温顺一点。 他钻进被子里,伸手在庭慕圆圆的脑袋上摸了摸。 毛绒球般的脑袋一动不动,承受着余赦的搓揉。 好在余赦还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在庭慕脑袋上的绒毛被撸秃皮之前及时收了手。 毛茸茸…… 毛茸茸…… 嘿嘿…… 咦……怎么有点硬硬的……? 余赦突然从梦中惊醒,发现有什么东西按着他的腰,将他固定在床上。 他想挣脱开,但是身体完全不能移动。 和以前遇到的鬼压床一样,只有意识受自己控制。 他注意到环在他腰间的是一条手臂。 温度灼热,有着不容挣脱的力量。 余赦震惊地想控制自己的脑袋抬起来,去看手臂的主人,突然注意到缠在他脖子上的银白色髮丝。 他心中咯噔一声。 视线上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美到惊心动魄的睡颜。 邪神白色的睫毛抖动了一瞬,片刻后缓缓睁眼,与他的视线相对。 幽深的暗蓝色瞳孔倒影出余赦的脸。 祂朝着僵硬的余赦靠拢。 嘴角越翘越高,一直咧到耳根,牙齿露出来,红色的血肉挂在齿缝间。 「我来找你了。」 「救命啊!」余赦大叫一声突然坐起身。 哪里有什么邪神,只有一只不知何时变大的凶兽。 它的爪子因为余赦起身的动作滑下来,落到了不可说的地方。 余赦:「……」 他绷着脸将庭慕的爪子拨开,在床上沉思了许久。 「刚才是你的前主人託梦吗?」余赦在心中问系统。 [嗯?主人你梦到什么了?] 系统很兴奋。 余赦卡壳两秒。 除了梦到邪神差点把他吃了,不然还能梦到什么。 看系统也不清楚情况的样子,余赦嗖地一下从床上站起来。 他换好衣服后往黑暗殿堂走去。 绕过王座来到殿堂深处,他站在那间房间外犹豫了许久。 他真的不想主动进入这间房间,即使是站在门外,就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然而想到梦里恐怖的场景,余赦终于推开门。 他来到水晶棺前,邪神依然维持着上一次他离开前的样子。 美丽,沉静,圣洁,如同鬼斧神工的艺术品。 这只是一具尸体。 总比活生生的邪神好。 想罢,余赦站在水晶棺前,尽量不去看祂,跟向老师背课文似的,将他在雪狱打听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说完以后,邪神没有任何动静,连根睫毛都没有眨一下。 余赦松了口气,补充了一句:「下次您不用给我託梦,我会及时来汇报的。」 说完他便逃似地往门口走,有一种周末前一天和老闆加班时找藉口回家的心虚。 刚要把门带上,他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託梦?」 「可怜的人类,连做梦这种事情,也要推卸给神明吗。」 「我很好奇,你究竟梦到了什么?」 「我们在梦里,做了什么?」 余赦的脸颊顿时胀红,碰地一声将门关上,装作没有听见匆匆离开了黑暗殿堂。 庭慕没有醒来的意思,离天亮也还有一个小时,余赦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缓解自己的尴尬。 看来邪神并没有给他託梦,只是他大惊小怪,自己梦到了而已。 他决定在找到碎片之前,绝不踏入黑暗殿堂一步。 [主人,这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 [斯坦斯大人曾经是亿万恐惧后裔的梦。] 余赦:「......要不你回梦里和祂多待一会儿?」 [不了不了。] 系统对自己的前主人有种莫名的恐惧。 它立马转换话题。 [主人,您什么时候才能清理掉迴廊前的废石。] 余赦闻言顿时有些头疼。 系统所说的迴廊是他在基地第五层找到核心碎片时解锁的地下城区域。 按照系统的解释,邪神死遁前曾在那一部分区域里设置了屏障,余赦收集到碎片后,才能拥有突破那道屏障的力量。 但是无形的屏障解开了,有形的屏障却是一道巨大的难题。 第67页 在迴廊里,生长着密密麻麻的恐惧石,像骨质增生一般,并不是件好事。 它们让整个通道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包括迴廊顶上,也被完全覆盖。 并且这些恐惧石像一把一把尖刀,随时都有掉下来伤到人的危险。 余赦试过转移它们,但是能转移的都是自己断掉后堆积在地上的那部分。 剩下那些凝结在迴廊的顶上和墙上的,都没有办法轻松地清理。 上一世他曾经渴求过恐惧石,想利用恐惧石强化自己。 没想到重生后,恐惧石太多竟然成了一件烦心事。 「你就没有一点办法?」余赦问系统。 [如果有地下城的僕从们在,主人您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地下城的僕从是指卡索那样的人?」余赦问。 [他们是没有资格进入地下城的。] 系统得意洋洋地说。 [只有最古老的恐惧后裔,才能居住在地下城中。] 余赦一愣:「那庭慕呢?」 [从我的独立意识觉醒开始,庭慕已经在地下城中了。] [大约是在斯坦斯大人陨落的时候。] 余赦:「……它也活了4000年?」 [是的没错。] [不过在遇到主人您以前,它和我一样,一直处于休眠中。] [在地下城里,还有和我们一样的僕从。] [但是邪神设置的屏障分隔了地下城的每个区域,没有踏入那个区域之前,我没有办法得知他们在哪里。] [如果他们都甦醒了,主人您就拥有一支军队了!] 听着系统欢乐的声音,余赦一点都笑不出来。 一支平均年龄在四千年以上的前朝老臣,以及未来将会復活的邪神。 余赦顿时感觉自己处在水深火热中。 一时间余赦想就这样放着这些解锁的区域不管。 但是系统说过,这些区域有各种奇妙的功能,或者放置着某种宝物,有了它们就多了一分胜算。 余赦戴上安全帽,拿出他从商店里的运动楼层找到的登山镐,准备在这条迴廊上清理出一条小小的通道,足够他矮身经过就行。 恐惧石蕴含着巨大的能量,但是越是纯净的恐惧石,就越容易断裂。 从地下城中凝结出的恐惧石比起外界的更加容易开採。 余赦砸了一会儿,大约清出两米的距离后,时间已经到了五点半。 此时外界已经从夜中甦醒,余赦放下镐子,捡起一些散落在地上的恐惧石,便离开了地下城。 转眼间他再次出现在山洞中。 雪狱的早晨天亮得很早。 因为白雪和寒冰会反射遥远的阳光。 被反射的光又会在整个城市中不断地回反。 在光污染下,清晨的雪狱竟然像一座被圣光笼罩的城市。 余赦拿掉干草后,立刻闭上眼睛,等到适应以后才慢慢睁开。 他离开这里之前,去玛珍的家看了看。 岩洞中依然和他昨天离开时一样。 豆生没有回来,玛珍也没有。 他顺着来时的路走到雪狱的主干道上,在外面晃悠的居民依然少的可怜。 但是道路两旁的房子里,总有若有似无的视线落在余赦的身上。 过了一会儿,灢詂他离高塔更近了一些,周围的人才逐渐多了起来。 奇怪的是,虽然余赦一眼看上去就是外乡人,这些居民们并没有对他产生过多的好奇。 仿佛他们已经习惯了余赦这样的外来者入侵他们的生活。 又或者所有外来者进入这里的时候,都会成为他们的同类——永远被囚禁在这座冰雪监狱中。 余赦在一家油腻的店铺中找到了昨天和他「同生共死」过的箱子兄弟。 对方正坐在店门口,用一把铁锹勾住一条噁心的小型魔怪。 魔怪疯狂地摆动,像没有长脚的龙虾。 箱子兄弟的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古怪的铁质工具,从魔怪的脖子处刮到尾部。 一些玫红色的液体从魔怪的身体内挤出来,还混合着内脏和肉块。 箱子兄弟这样处理了五条后,将挤在一个盆里的魔怪液体倒入石盅内,用一把锤子开始捶打。 直到内脏、肉块以及液体完全混合在一起后,他将这盆噁心的东西过筛,滤出纯净的液体。 经过处理,液体变成了酒红色。 箱子兄弟又将一株被五花大绑的变异植物剪掉一节。 植物发出一声哀鸣。 他面不改色地捡起那段枝节,扔进了酒红色液体中。 做完这一切,他抬起双臂舒展腰身,恰巧和余赦的视线对上。 箱子兄弟高举双手:「大哥?!」 余赦将目光从液体上收回,环顾这家酒馆。 恐惧之国里正常的植物十分稀少,满足食慾的已经是奢侈品,更不可能用来酿酒。 原住民们喝的酒,都是用这种龙虾状的魔怪制作的。 异语的发音读作hasong。 意思是令人快乐的液体。 作为原料的魔怪,其血肉有麻痹神经的作用,但是对于人体而言是一种剧毒。 不过加上一条尖叫树花,就可以以毒攻毒,压制毒素的发作。 但是长期饮用,便会像服食慢性毒药一样,慢慢蚕食身体。 第68页 所以在恐惧之国原住民修建的大型城市中,hasong这种东西是禁止的。 雪狱只是一座小城,这里的领主似乎并不介意hasong的传播。 即使是清晨,酒馆里已经坐满了人。 余赦在门口停留时,已经收穫了不少目光。 再加上箱子兄弟那一声大哥,虽然他们听不懂,但都意识到余赦是个和箱子兄弟一样的外乡人。 他们一边喝着hasong,一边打量着余赦。 「大哥你是过来找我的,还是要喝酒?」箱子兄弟问。 余赦的视线落在箱子兄弟脚边的盆里,眉毛拧成一个川字。 箱子兄弟哭丧着脸:「我这不是习惯成自然了,看他们都喝,逐渐麻木了嘛。」 余赦朝店里看去:「酒馆老闆在吗?」 箱子兄弟说:「还在睡觉吧,他每天晚上都要喝一大瓶hasong,第二天中午才起床。醉生梦死啊醉生梦死。」 「大哥你要找他问高塔的事?」箱子兄弟问,「可是我们和他们语言不通,他说什么你也听不懂呀。」 余赦没有解释,走进酒馆中。 「我就在这里等他。」余赦说,「如果他醒了,麻烦带我去见见。」 箱子兄弟有些犹豫:「老闆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贸然去找他,会不会……」 话音未落,突然有一条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 一个身材粗壮的男人将全身力量都压在箱子兄弟身上,长满络腮鬍的脸贴在他的耳朵旁边。 「又是个外乡人,你的朋友?」他笑得很猥琐,「你们那儿的人是不是都长得这样细皮嫩肉。」 箱子兄弟的脖子被鬍鬚扎到,身体一抖,用结结巴巴的异语说:「对不起是有什么事吗?」 余赦看向鬍鬚男,对方噁心的眼神粘到他的脸上,又顺着脖子往下移,直到被毛衣挡住的位置。 「我忘了,你们听不懂。」鬍鬚男的手掌从箱子兄弟的肩膀下滑,落到腰处,试图从衣服里钻进去。 箱子兄弟发出了直男惊恐的叫声。 这时余赦突然开口问:「这家酒馆难道提供除了hasong以外的特殊服务?」 鬍鬚男闻言一愣:「你懂我们的语言?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箱子兄弟也忘记了挣扎,迷茫地看着余赦。 余赦在说什么,怎么和雪狱的人说话时的腔调有些相似。 余赦:「首先我并不认识他,第二你的行为吵到我的眼睛了。」 鬍鬚男怒道:「外来的,你已经是雪狱的人了,没有办法离开这里。得罪了我,就等着被我──」 余赦打断了他的话:「在清算我们的恩怨之前,想想怎么面对老闆吧。」 鬍鬚男心中一凛。 酒馆老闆的家族在雪狱势力很大,箱子兄弟虽然是外来者,但现在已经是老闆的手下,自己做的事无疑是在老闆的脸上跳舞。 本来想着箱子兄弟不会异语,没有办法向老闆告状,但是有余赦在,情况就不同了。 想到这一点,他面色阴沉地松开箱子兄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馆。 箱子兄弟如释重负,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大哥他刚才在说什么?」箱子兄弟问。 「你最好别知道。」余赦回答。 「这人每天早上都在这里喝酒,喝多了还会对我动手动脚。」箱子兄弟嘆了口气,「酒品太烂了,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得恐男症了。」 余赦默默地看着他,决定永远别告诉箱子兄弟鬍鬚男究竟说了什么,否则箱子兄弟的恐男症会当场爆发。 「你不该这样对他说话。」坐在他们旁边的一个酒客说,「他是班约迩的手下。」 「那是谁?」余赦问。 「领主的表弟,是领主唯一的亲人。」酒客说,「班约迩极其护短,也许会回来报復。」 他说完便不再搭理余赦,似乎不想和他扯上关系,被列入报復名单中。 又等了一会儿,老闆才姗姗来迟。 他从楼上下来,见到余赦时一愣,目光打量着余赦的穿着。 「外乡人?」 余赦点点头。 「和他一起的?」老闆指了指箱子兄弟,又摆了摆手,「不,你是才来的吧。」 他走到柜檯前面,从身后的架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hasong,又问余赦,「喝吗?」 余赦摇摇头:「不了,谢谢。」 老闆端起自己的杯子:「你也想在这里找个事做?」 余赦:「不,我是来向你打听一件事。」 老闆晃了晃杯中的液体:「打听事情是要收费的。」 余赦将一块恐惧石放在柜檯上:「够了吗?」 老闆的目光凝固在那块恐惧石上。 过了半晌他抬起头:「事先说好,如果你要问的事价值超过了这块石头,就需要付给我等额的差价。」 余赦答应了。 老闆这才重新抿了一口hasong:「说吧,你想问我什么?」 「高塔里面究竟有什么?」余赦问,「如果是老闆,应该会知道吧。」 老闆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高塔就是领主的住所,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 「为什么晚上会有长满了霉斑的人聚集在高塔下。」余赦问,「如果只是领主的住所,也太奇怪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闆撇过视线,将手中的hasong一饮而尽,「我们还要做生意,如果没有别的事,请离开吧。」 第69页 他将那块恐惧石重新推到余赦面前,眼底透着念念不舍:「把这个也拿走。」 「老闆的姐姐死的时候也长满了霉斑,对吗?」余赦没有动那块石头,反而拿出一块更大的放在台上,「您就没有调查过这件事吗?」 老闆看着那块足足有一根拇指粗的恐惧石,脸上闪过震惊的神色。 「您愿意告诉我吗?」余赦诚恳地说,「您的姐姐想要永远离开这里,却死于诅咒,到最终她的尸体还是被禁锢在这座监狱中。您亲手埋葬她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 「我没有。」老闆捏紧那块恐惧石,「我没有亲手埋葬她。」 余赦一怔。 「她的尸体不见了。」老闆痛苦地说,「就在卡索将她带回来的第二天。」 箱子兄弟站在一旁,突然感觉到气氛不对,拉拉余赦的袖子:「大哥老闆怎么了,看上去像便秘的样子。」 余赦:「……你闭嘴。」 「患有霉斑症的人,会被带到高塔隔离起来。但是像我姐姐这样,因为离开雪狱死的人,身上也会布满霉斑。」老闆说,「这样的尸体,都需要用火烧尽。」 「原本焚烧的时间定在第三天,所以我就将姐姐的尸体放在后院。」老闆回忆着说,「那天我起得很早,酒馆还没有人来。于是我便去后院查看姐姐的尸体。」 「她的尸体被我装在一口箱子里,我在箱口处搭了一块魔怪皮。」老闆闭上眼,「我走过去时,发现那块魔怪皮已经掉在地上。」 他睁开眼定定地说:「我姐姐的尸体不见了。」 砰! 能量在空气中炸开捲起漩涡般的声音。 巨响后,酒馆的大门被轰成了半截,他们的对话被打断。 外面站着一群人,其中一个正是刚才非礼箱子兄弟的鬍鬚男。 他昂首挺胸地站在一个更加强壮的男性身后。 余赦看过去,只见那个男人身上穿着一件全黑色的皮制长袄,油腻腻的中长发梳在脑后,抬起的一只手上还有没有消散的元素漩涡。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29章 【二更】「你变秃了」(捉虫) 他长得不赖,穿着不菲,但看上去太过邋遢油腻,有一股从骨头里透出来的趾高气扬。 老闆脸色一变:「班约迩,他怎么来了。」 余赦目光转到鬍鬚男身上:「可能和我们有关。」 在老闆的疑惑中,余赦简短地将鬍鬚男骚扰箱子兄弟的事情告诉了老闆。 老闆看向一脸懵逼,且看上去憨厚老实的箱子兄弟,眼神极其复杂。 「没想到他竟然好这口。」老闆沉默两秒。 「这件事因我而起,我去解决。」余赦对老闆说。 归根结底这件事不能怪他,但如果不是他刺激了鬍鬚男,对方也不会将班约迩找来。 余赦还有不少的问题要问老闆,他不想给对方留下坏的印象。 「等等。」老闆沉着脸说,「班约迩原本是不会管这件事的,但是他来了。你以为你这个外乡人对他而言你有很大的吸引力吗,他是冲着我来的。」 老闆说完离开柜檯,朝门口走去。 「班约迩,你怎么突然来了,我什么都没准备,显得多怠慢啊。」老闆走到他面前说。 「我听说这里来了两个放肆的外乡人。」班约迩说,「所以才来看看,你是怎么识人不慧,僱佣到两个这样的傢伙,恐怕会砸了酒馆的招牌吧。」 「说起放肆,你的这位朋友才是真正的放肆。」老闆笑呵呵地说,「对我店里的人动手动脚,下次是不是直接就摸到老子的屁股上?」 鬍鬚男虽然有班约迩撑腰,但是在老闆面前,他依然十分顾忌。听他这样说,顿时像鹌鹑一样把脑袋埋下去。 「哈哈哈,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班约迩大笑道,「谁会看上你这个浑身松肉的胖子。」 老闆眼神冷却,他拍了拍手,坐在酒馆边缘的大汉们放下杯子,齐齐起身,浑身肌肉鼓起,朝着班约迩围过来。 「我劝你不要跟我做对。」班约迩也收起笑容,眼神冷冽地说,「小心哪天,你就成了高塔中的一员。」 「你说什么?!」老闆压低声音问。 「你姐姐死后,你的身体难道没有任何变化?」班约迩用手拨开自己油腻的头髮,「比如,突然长起来的霉斑。」 「胡说八道!」老闆手臂上原本松软的肥肉突然变得紧实,他的整个身体顿时缩水了不少,但此刻他看上去更加地强壮。 他朝班约迩挥出一拳,拳风甚至将鬍鬚男下巴上的鬍鬚断成两半。 伴随着鬍鬚男的一声尖叫,老闆的拳头已经逼近班约迩。 然而他的拳头刚碰到班约迩,便被对方用元素天赋弹开。 「你以为你那个没用的天赋可以战胜我的元素亲和?」班约迩冷笑一声。 「你确定要和我的家族作对?」老闆收回拳头严肃地问。 「等你进了高塔,你的家族就此败落。」班约迩又往前走了两步,环顾着酒馆说,「你的产业也将全部落到我的手上。」 酒馆里的客人们都面面相觑,但是没人敢插手老闆和班约迩之间的矛盾。 「大哥他们在说什么?」箱子兄弟小声地问。 第70页 「争论这个地方的归属权。」余赦回答。 「归属?什么归属?老闆要转让酒馆?那我怎么办???」箱子兄弟急了。 他正说着,班约迩突然抬头指向他们嘴里说着什么。 「他指着我们干嘛?」箱子兄弟疑惑地问。 「他让老闆把你送到他那里去。」余赦同情地说。 实际上,班约迩是让老闆将箱子兄弟送到他手下的床上。 只要老闆答应,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送我过去?」箱子兄弟一脸懵逼,「难道他看上了我的工作能力,想挖人?我没见过他呀。」 余赦:「……」 还是不要告诉这个直男真相好了。 他知道老闆一定不会将箱子兄弟交出去。 并不是老闆对箱子兄弟有什么感情,而是因为今天他如果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自己的手下送到对方手下的床上,他的脸面也将荡然无存。 与此同时他的威信也会一落千丈。 在这之后,他的地位将会越来越低。 不需要班约迩动手,他的家族也会慢慢衰败。 「班约迩,喝酒请随意,但你要是继续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不客气。」老闆硬起拳头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 「你的警告,在领主的命令下不值一提。」班约迩将一块金属牌拿出来,举到老闆面前。 余赦眼尖地看清金属牌上的图案。 上面雕刻着一朵花,有点像末世前的莲花。 班约迩的金属牌整体看上去和卡索给他的十分相似,并且应该是用同一种材料制成的。 但是卡所给的金属牌上,雕刻着的是一支长矛。 老闆看到金属牌的瞬间,脸色比昨晚的豆生还要苍白。 「领主的令牌。」老闆说,「怎么会在你这里。」 「当然是他给我的,让我替他管束一下最近越来越不听话的杂鱼。」班约迩微笑地指着余赦,「我改变主意了,另一个我也要。」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余赦愣了一秒。 「我还没玩过外乡人,一定很可口吧。」班约迩对着余赦舔了舔嘴唇。 余赦:「……」 老闆艰难地转过头,五根指头紧紧拽着自己的裤腿。 「你们……过来一下……」 余赦脸色一变。 系统在他脑海中疯狂叫嚣。 [主人,a上去给他们点color see see。] [他不过只有月级的数值,凭什么这么狂。] 「我的数值呢?」余赦问。 [……] [您的身体素质只有云级。] 「闭嘴吧。」 [好勒。] 余赦根本不打算在一堆人面前使用白剑。 挑拨离间现在也只能对其中一个人起作用。 刚才老闆的拳头都没有打到班约迩身上,自己更不可能办到。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班约迩放松警惕。 只可惜打了班约迩后,雪狱恐怕就容不下他了。 再调查起来,绝对不会有现在这么方便。 余赦走上前,箱子兄弟也一脸懵逼地跟紧他。 班约迩被油腻的头髮挡住的阴沉脸庞上露出一个微笑。 「亲爱的,你叫什么名字。」 余赦胃部顿时一阵翻滚。 班约迩凑近了看他,越看余赦越喜欢。 雪狱的人为了御寒,会经常食用周围的魔怪肉。 虽然魔怪肉里蕴藏着毒素,但是附近的魔怪体内有不少脂肪,是他们的日常必需品,以至于雪狱里的人多半长得牛高马大。 尽管也有像豆生那样的贫民,吃不起魔怪肉,个个枯瘦如柴,他实在下不去嘴。 再者便是他们家族以及卡索家族的人。 他们因为生下来自带天赋,身体比普通人更好,不需要常年吃魔怪肉抵御严寒。 但领主警告过他不许招惹卡索家族。 余赦不属于这三种中的任何一种。他骨肉均匀,虽然白,但泛着淡淡血色,看起来赏心悦目。 「你要是愿意跟着我,我可以送你粮食还有飞鸟肉。你从来没有吃过这种东西吧,只有我这样的贵族才可以享受到。」 余赦:「……家住敦煌吗,这么多壁画。」 班约迩:「嗯?你说什么?」 余赦垂眸片刻,抬头勉强露出一个微笑:「飞鸟肉听起来挺不错的。」 班约迩看见他隐隐约约的微笑,顿时欢欣雀跃。 他去拉余赦的手,余赦没动,等班约迩将手伸过来时,他突然抬起胳膊朝班约迩脸上狠狠揍了一拳。 「嗷!」班约迩捂着脸大叫一声,「给我──」 他话音未落,突然将捂着鼻子的手放下,目光从余赦脸上转到一旁的鬍鬚男身上。 他的掌心顿时出现了一团元素漩涡。 瞬间,那团元素漩涡在鬍鬚男的头顶炸开。 鬍鬚男的整颗头瞬间寸草不生。 光头男:「?」 余赦在旁边拍了拍手:「你变秃了,但没变强。」 这时班约迩手上的第二个元素漩涡也出现了。 光头男身边的一个男人也被拔了毛。 「大哥,中间这位哥们儿是来免费剃头的?」箱子兄弟非常疑惑。 余赦注意到,班约迩尽管受到了挑拨离间的影响,但他依然有意识减小自己的攻击。 第71页 否则两个光头男现在就变成无头男了。 「这就是拥有月级力量的人吗……以我现在云级的挑拨离间,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余赦在心中暗想。 他转头对箱子兄弟说:「我们先走。」 箱子兄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现场凝重的气氛让他意识到跟着余赦走才是正确的。 两人正要离开,班约迩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有意思,不过对我而言没用。」 话音刚落,一团元素在两人脚边爆炸。 余赦抓住箱子兄弟,跳到柱子后面,躲过了这一波。 「大哥你松手,痛痛痛痛。」箱子兄弟哀嚎道。 余赦这才发现,自己刚才随手抓到了箱子兄弟的头髮。 「你们能躲到哪里去?」班约迩缓步朝他们走来,「只要进入雪狱的人,都没有办法离开,乖乖接受命运吧。」 「命运?」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这里怎么了,乱糟糟的,看着真烦心。」 众人回过头,只见一个穿着一套青铜色长甲的女人出现在酒馆门口。 她有一头金色长髮,嘴唇像雪里红般美丽,英气中带着一丝妩媚,是个长相极其美丽的人。 班约迩看见她后,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夜刃,你怎么在这里。」 余赦看到她,顿时有些意外。 这个叫夜刃的女人,是跟随卡索一起进入花青基地的其中一个。 她是那个家族的人,恐惧的后裔。 夜刃一只手扶着门,目光在门边的两个光头,老闆,还有余赦身上掠过。 她看到余赦身上的羽绒服时,有些惊讶。 之前在那些奇怪的人聚集的基地中,总能看到这种款式的服装。 比起他们自己那些拖沓的长袍,夜刃更喜欢这种轻便的服装。 离开基地时,她屡次想找机会购买,但是卡索却不愿意多和那些人交流。 她扫了一圈,大概明白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夜刃转头:「班约迩,你这是想要破坏雪狱的平衡?」 班约迩沉着脸:「这不关你的事。」 夜刃从他们间走进酒馆,坐到一张凳子上。 「我可不能放任你们在雪狱闹事。」夜刃说,「不管你是不是领主的表弟。」 班约迩说:「这是领主的意思。」 夜刃挑眉:「领主问过卡索大人了吗?」 余赦有些意外,他本以为卡索家族的人在雪狱会处于劣势,但现在看来,好像和他的想像不大相同。 夜刃等着班约迩回答,百无聊赖地看着众人。 她突然发现,余赦的手上有一块金属牌,上面刻着一只破空而出的长矛。 是卡索在花青基地第五层给神的。 卡索说过,如果神的近侍要造访雪狱,可以凭藉这块金属牌证明自己的身份。 「莫非这个人就是神的近侍?!」夜刃震惊地想,目光与余赦撞在一起。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30章 懂王(一更) 余赦在她看过来的瞬间,露出了一个「没错,是我」的表情。 夜刃心脏开始扑通加速。 一直延续至今的家族使命中,他们需要找到恐惧之源,并且为祂重新凌驾恐惧之国助力。 然而经过几千年的时间,卡索家族的人依然没有找到,甚至在五百年前被困在雪狱里。 至此之后,每一次出去,都不能超过十天时间,否则就会面临霉斑症的威胁。 而如今,到他们这一代时,已经不抱希望的他们重新见到了神,并且对方的近侍竟然真的造访了雪狱。 这是否意味着,他们即将从这座监狱中解放。 夜刃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身上的铜甲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夜刃,我只是来完成领主的命令,不会对雪狱造成什么影响。」班约迩硬着头皮说。 他最恐惧的人,除了自己的表哥以外,那便是卡索家族的人。 面前这个女人,看上去像一朵美丽又珍贵的花,但谁都知道,她比蛇蝎还要恶毒。 她身上的铜色铠甲,原本是银白色。 呈现出现在这个样子,是她用打败的对手的血液浸泡出来的。 并且她出生时自带两种天赋。 既与元素亲和,又力大无穷。 这是万中无一的概率,就算在整个卡索家族,她的实力也是数一数二。 包括领主,都不敢小觑她。 如果不是领主有神的赐予物,再加上卡索家族发过血誓。雪狱如今的领主之位早就会被更替。 快点走吧。 班约迩心中仿佛有把小火在慢慢煎熬。 「怎么又来了个人。」箱子兄弟小声地说,「她很厉害吗,为什么大家都让着她,话说那个理髮师为什么要打我们,还有——」 余赦抬手将他的嘴皮捏住:「闭嘴,再说话我就把你的嘴缝起来。」 夜刃用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余赦的动静。 「近侍大人看上去就和基地的普通人一样,连行动时的习惯都模仿得丝毫不差,真是惟妙惟肖的装扮。」夜刃暗自感嘆,「并且他看上去实力很弱,毫无攻击性。装作强悍很容易,但是伪装弱小很难。不愧是恐惧之源的近侍,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第72页 余赦发现夜刃看他的目光突然狂热起来,心知她已经看到那块牌子,并且知道自己的身份。 于是他朝夜刃微微颔首,意思是让她解围,把班约迩打发走。 夜刃接收到余赦的信号,又是一阵无法抑制的狂喜。 「近侍在和我交流。他伪装成普通人,是想要打入背叛者内部?」夜刃心中想,「我不能将近侍大人的计划毁于一旦!」 想罢她对余赦眨眨眼睛。 余赦以为她懂了,刚松一口气,就见夜刃缓缓站起身,走到老闆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想了想,你们的事情,还是自己处理吧。」夜刃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余赦:「???」 她怎么就走了?? 刚才还在会心眨眼呢! 骗子啊,女人都是骗子! 余赦心痛地想。 此时放心的人换了一个,班约迩活动了一下脖子,油腻的头髮晃动,一些白色的片状小沫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飞舞。 「还以为她要做什么,说到底还是顾忌领主的威严吧,真是个无聊的女人。」班约迩一边说一边狞笑着朝余赦靠拢,「你的拳套的确有意思,但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吧!」 有,只是不想拿出来。 谁知道背后有几个神,邪神现在半死不活的,他可不想独自触了霉头,受到某个神的特殊关照,把命送在这里。 余赦无奈地想。 正在这时,系统焦急的声音突然响起。 [主人,庭慕醒了,正在地下城搞破坏!] 余赦:「?」 [它已经打翻了几个储藏室的架子!] 余赦:「??」 [它把主人您最爱的巧克力脏脏包全部踩坏了!] 余赦:「???」 [主人,您的床单上全是巧克力粉印下的脚印!] 余赦:「????!」 班约迩见余赦站在原地不动,以为他已经放弃挣扎,脸上露出淫i笑想伸手去摸他的脸。 只是快要碰到余赦的瞬间,他突然摸到一簇尖锐的物体。 酒馆里凭空出现了一头和天花板一样高的巨兽。 它背对着众人,以它为中心黑色的雾气缭绕。 他们只能看见一片银白色的毛髮,以及从头顶延伸到背嵴的黑色鬃发,高高竖起,像是尖锐的立刺。 它极具压迫感的占据了整个酒馆的四分之一面积。 只听一声吼叫,巨兽转过头来,唿吸带来空气流动,它幽暗的眼睛看向他们。 班约迩发现自己摸到的竟然是这头巨兽的尾巴。 他突然注意到,那双阴鸷的眼睛正盯着他,幽深的瞳孔闪过一丝冰凉的暗蓝色。 下一秒,巨兽的尾巴突然甩动,将班约迩的整条手臂捲住。 它一用力,班约迩的身体被摔到天花板上。 像过山车一样,嗖地上去又嗖地下来。最后石头般砸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庭慕将它还卷着的那条手臂扔出酒馆。 在不远处等待余赦继续下一步计划的夜刃看到这条从酒馆里扔出来的手臂后,突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时酒馆中传来一声巨吼,夜刃身体一震,正欲起步,一头白云踏雪而出。 酒馆的大门以及连接着大门的墙全部毁于一旦。 震起的雪粉慢慢从空中重回大地,像是裹起了一层虚幻的雾。 其中有一个朦胧的影子,迈动沉稳的步伐朝她走来。 被黑气勾勒的轮廓里,唯一能看清的便是那双如同来自幽冥的眼睛。 一头白中带黑的凶兽从雾中出现,它每走一步,地上便抖上一抖。 压迫感让夜刃腿软,身体像被控制了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只见凶兽张开嘴,一团蓝色的火焰在它口中聚集旋转,一丝一丝波折的光线像电流一样传递能量。 「停下来。」一道声音响起,蓝火停留了瞬息后熄灭。 夜刃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和危险擦肩而过。 凶兽不再看她,折过身去看向从已被摧毁的酒馆里走来的余赦。 「别动她。」余赦说。 余赦担心的看着凶兽。它这次醒来以后,竟然能吐出这种蓝色的火焰,刚才直接把酒馆的墙烧毁了。 庭慕眼底闪过一丝不爽,一只爪子在地上刨了刨,将一块碎石击飞。 酒馆的废墟中传来哎哟一声。 其中一个光头男的头顶上多了一团不大不小的鼓包。 「近侍大人,我以为您想要试探班约迩……」夜刃声音颤抖地说。 现在她意识到自己会错意了,如果余赦只是想试探,绝对不会放出这头巨兽来攻击班约迩。 「这里的动静太大,领主的守卫过会儿就会来了。」夜刃看向远处,「要不我们先走吧。」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从街道的另一边逼近。 一群手持武器穿着铠甲的守卫们来到酒馆附近,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把他们抓起来!还有那头野兽!」班约迩那条被撕裂的胳膊,伤口在极寒的气温下已经被冻住,停止流血。 庭慕极其轻蔑地看着他们,没有露出分毫畏惧。 守卫们即使人多,但在庭慕压迫感下,他们仍然无法控制心底的恐惧。 「用赐予物!!」班约迩吼道。 第73页 守卫们闻言立马举起武器,另一只手向前伸开,似乎要抓住虚空中的某件事物。 下一刻他们面前出现了一只黑色的光圈。 每个人似乎都抓住了光圈上的某一处。 又或者这种光圈是因为他们才出现的。 [主人,这是来自核心碎片的力量!] [还有一些其他的,和霉斑的数值持平的能量。] 不需要系统提醒,余赦已经察觉到了。 就在黑色光圈出现的瞬间,他携带的石板已经开始发热。 与上一次在基地第五层,找到第一块遗失碎片时一样。 [但有一点很奇怪,这块核心碎片似乎……] 系统变得欲言又止。 [这块碎片不是完整的。] 地下城核心原本被分成了四块,其中有三块遗失。 花青基地的那一块足以达到四分之一。 但从这一块的数值看,比四分之一更少。 余赦沉思道:「碎片在遗失后被分成了多份?」 [应该是这样的主人。] 「那么另一种力量是来自六大神之一的?」余赦心中一凛,「也就是说,那块被分割的碎片现在在极寒之神的掌控中?」 这时,黑色的光圈已经逼近他们,将他们的活动范围压缩。 庭慕兽脸阴沉,朝着守卫们冲过去,在前肢触碰到黑色光圈时,身体一顿。 它就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抓住尾巴,没有办法再前进一米。 守卫们见状,露出欣喜的表情。然而,因为他们的松懈,光圈颜色一灭,庭慕势如破竹突破了重围,顷刻间逼近了这些守卫。 疾风掀起了积雪,白色晶尘中,前一排的守卫都被冲击波颳倒。 正在这时,站在守卫群中最后面的人举起一支权杖。 余赦眼尖的发现权杖的顶端,有一只水晶造的圆形球体,里面嵌着一块手掌大小的恐惧石。 这块恐惧石看上去十分纯净,和地下城中滋生的那些更加纯粹。 应该是经过提炼的精緻恐惧石。 而在这块恐惧石中,还有一些不容忽视的乳白色纹路。 [主人,那块石头中有恐惧之精!] [对方应该是利用恐惧之精来传导来自碎片上的力量。] 余赦的神情凝重起来,恐惧之精原本是透明的,然而那块精緻恐惧石上的恐惧之精足以汇集成乳白色纹路,说明其浓度极高。 在庭慕到现在为止,只服用过三颗恐惧之精,恐怕无法承受这只权杖的威力。 更别提对方还有一块核心碎片。 这是恐惧之源更高级的衍生物。 正在这时,一辆无轮的车厢从远处飞来,悬浮在他们上方。 车门推开,卡索俊朗的面容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抬起手来,一道淡金色的隔膜出现在守卫与庭慕之间。 拿着权杖的人惊讶地抬头望向他。 「卡索大人,您为什么要阻止我们?」 卡索从半空跳下来,轻盈的落在地上。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袍,对那个守卫说:「你们要对我的客人做什么?」 班约迩一只手捡起另一条被撕裂的手臂:「卡索,你不如看看你的客人对我做了什么!」 卡索甚至没拿眼看他:「班约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不是咎由自取。」 班约迩质问道:「卡索,你们真的要和领主作对了?莫不成,你们想推翻领主,统领整个雪狱?」 卡索抬起一只手,突然捏住拳头。 班约迩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收起你狭隘的思想。」卡索沉声道,「如果你依然把目光放在争权夺利上,你的家族恐怕只会毁在你手上。」 班约迩脸色青一片红一片,然而他的嘴像被黏住了似的,完全没有办法张开,只能在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叫声。 卡索不再管他,走到余赦面前,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顿时除了夜刃以外,所有人都震惊了。 包括被封住嘴无法说话的班约迩。 卡索在整个雪狱地位崇高,此时竟然向这个连星级都不到的外乡人鞠躬。 莫非这个外乡人其实有着恐怖的实力,只是被他偷偷隐藏了。 酒馆老闆也想到了这点,又是庆幸又是担忧。 刚才他为了应付班约迩,算是将余赦和箱子兄弟卖给了班约迩。 好在班约迩还没占到便宜。 能让卡索如此紧张和尊敬的人,一定是隐藏了实力的高手。 「卡索,是我传话太慢。」夜刃自责地跪在地上。 「其他事回去再说。」卡索没有看她,他走到余赦面前问道,「您能让您的宠物回来吗?」 他的问题顿时把余赦难住了。 天知道还没撒够气的庭慕会不会回来。 但是卡索的话已经说出来了,余赦不可能让他收回去。 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在半透明的隔膜前虎视眈眈的庭慕身边。 「跟我走好吗?」余赦仰头看它。 它看上去比之前又多了一层煞气。 「只要你听话,我就把那只权杖上的恐惧之精全部给你。」余赦给它画下大饼。 庭慕脑袋一扬。 余赦:「附赠一套一个小时的马杀鸡。」 第74页 庭慕身上的煞气消了一些,不屑地转过头,用屁股对着那群守卫。 一旁的卡索见状,向天上招了招,车厢缓缓下降落在了地上。 「请。」卡索对余赦说。 余赦正要走进去,一直在旁边目瞪口呆的箱子兄弟突然叫道:「等等我大哥,别留我一个人。」 卡索转头:「您认识他吗?」 余赦原本想摇头,但看他可怜巴巴的模样,便让卡索将他带上。 箱子兄弟被放了进去,十分新奇的左顾右盼,一上车便贴在余赦身边。 「大哥,这两个帅哥美女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五个从外面回来的人。他们地位不低,怎么对你这样恭敬?」箱子兄弟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难道,你们之前就认识?」 余赦:「……」 这种问题还需要思考吗? 庭慕已经将身体变成正常老虎的大小,慢悠悠地走上车。 见余赦没有亲自恭迎它,没有立刻兑现马杀鸡的承诺,还让箱子兄弟贴着,顿时杀气尽现,脚下步伐瞬间加快,朝着箱子兄弟扑过去。 箱子兄弟正想继续八卦,突然看到大老虎扑过来了,连忙躲到旁边。 庭慕跟在他身后穷追不捨,一人一兽跑遍了不大的车厢。 卡索抓着酒馆老闆回来,见车厢里鸡飞狗跳,顿时愣住了。 他关上门,挡住班约迩等人的视线,驱动车厢从地面往上升起。 余赦看得出他说有许多话想问他,但因为箱子兄弟的缘故,一直憋在喉咙里。 箱子兄弟坐在余赦对面,手扒着窗户,一脸惊奇地从窗户看着外面的雪狱。 「能在天上飞一回,这辈子真的值了。」箱子兄弟发出一声感嘆。 坐在他旁边的卡索皱着眉头说:「请你坐好,不要影响我控制飞行。」 箱子兄弟点点头,突然大叫一声:「等等,为什么我能听懂你说的话?」 卡索面朝前方,闭眼靠在椅子上屏息凝神。 箱子兄弟极其挫败,想找余赦抒发自己激动的感情,却发现那只老虎卧趴在余赦旁边的位子上,正用幽暗的眼睛盯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余赦突然问。 箱子兄弟有些犹豫。 「牧野阳阳。」 余赦:「牧野阳?」 箱子兄弟:「不是,就是牧野阳阳。」 余赦终于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了。 这名字能让人联想到末世前一个出名的动画片。 就挺滑稽的。 「叫我牧野阳就可以了。」箱子兄弟说,「我现在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我爸给我上户口时,一不小心多写了一个字。」 余赦:「……你们家神经大条是祖传的吗?」 牧野阳阳:「啊?」 说话间,无轮车厢横跨了整个雪狱,一直飞到靠近山壁的一侧。 完全九十度的陡峭山壁上,有一扇巨大的石门。 石门前方是一块大的平台,足以停下十辆无轮车。 余赦打量着下方,山崖陡峭,若是从高处摔下去,一定会粉身碎骨。 突然间他看到一个阴影趴伏在山壁上,在他看过去的瞬间,那道阴影一下子消失了。 像是一只壁虎,从一个缝隙爬到了另一个缝隙中。 除了余赦以外,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这个怪象。 「近侍大人,我们到了。」卡索对余赦说。 他操控着无轮车停在平台上,将车门打开,躬身静候余赦下车。 余赦将刚才看到的影子抛到脑后,带着庭慕从车上下来。 牧野阳阳也紧紧跟着他,眼底充满了好奇。 「这里就是卡索家族的居所。」卡索说,「十分简陋,还请近侍大人见谅。」 他话音刚落,落上巨大的石门缓缓打开,一条宽敞的通道出现在面前。 和外界比起通道内的温度简直如同暖春。 牧野阳阳发出几声惊诧的怪叫,余赦的目光则落在那些像铃铛一样挂在墙上的金属球体上。 这些镂空的金属球中,都放着一颗红枣大小的恐惧石。 让整个走廊温度宜人的热量,正是从这些金属球中散发出来的。 「您看出来了,这是先祖利用恐惧石制成的取暖球。」卡索说,「这些恐惧石,是初代卡索从神那里获得的。」 余赦点点头。 卡索家族应该还有不少的恐惧石,否则绝对不会将对别人来说珍贵无比的矿石当做取暖的工具。 这里就像一座岩壁上的宫殿,但并没有多少人居住。 他们这一路以来,只见过一个僕从。 「近侍大人,您造访雪狱,是想亲手处理叛徒吗?」卡索问道。 余赦并不打算透露核心碎片的事,于是点点头,故作神秘地问:「那座高塔里,有什么隐藏的秘密?」 「不愧是近侍大人,一眼便看出了高塔的问题。」卡索说。 「我进入高塔的次数并不少,那里只是领主的居所。我找不出任何破绽,再加上领主拥有神赐予的权杖,即使是我,也没有办法强行搜索。」 「关于这个领主,你知道多少?」 「他是一个残酷的人,雪狱的居民们非常害怕他的统治。但他并不是从生下来就是这个样子。」卡索说,「我以前和他关系还不错。」 第75页 「你说的叛徒就是他?」余赦问。 「我不敢肯定。」卡索说,「但我一直在怀疑。」 「说说看他为什么变成现在这种冷酷无情的人。」余赦说。 「他曾经家庭幸福,妻子是雪狱出名的美人,后来给他生了一对儿女。儿子叫马齐鲁,女儿叫珍妮。」卡索回答。 「马齐鲁和珍妮……」余赦脑海中回想起一个名字,「玛珍?」 「后来珍妮死于霉斑症后,领主便逐渐阴沉起来。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也逐渐疏远了我们其他几个恐惧后裔的家族。」 「后来他的儿子妻子也相继死亡,包括他的叔叔叔母,也就是班约迩的父亲母亲。」卡索说,「如果没有班约迩,领主现在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天煞孤星。 余赦在心中暗道。 这太不合理,这种霉斑症在领主的家族中发作得也太频繁了。 「班约迩十分得宠,毕竟领主只有他一个亲人了。」卡索皱着眉说,「也许过不了多久,领主就会亲自上门来找您。」 「那么他会离开高塔?」余赦心中一动,「你能拖延他一段时间吗?」 「您想做什么?」卡索震惊地说。 「收回神的赐予物。」余赦回答。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31章 復活的已死之人(二更)(修) 卡索闻言心中一惊。 领主的家族对雪狱一直延续至今的统领权,和他们拥有这件赐予物有直接的关系。 如果没有赐予物,卡索家族可以随时向领主动手。 与此同时,卡索家族也拥有一件神的赐予物,虽然没有领主手上那件强大,但是也能平分秋色。 因此,他们相互制约,才勉强维持着雪狱的和平。 余赦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即将对雪狱带来巨大的影响。 「不愧是恐惧之源的近侍,收回赐予物这种话,宛如喝水一般容易。」卡索在心中想,「如果某天恐惧之源发现我有异心,恐怕也会毫不留情地收走赐予物。我一定要在这件事情上发挥出我和我家族的价值,不能让神认为我们是可以遗弃之人。」 卡索下定决心,对余赦说:「近侍大人,我愿意在收回赐予物上竭尽全力,不知近侍大人是否需要我的帮助。」 余赦就怕他不主动,但是表面上还是保持了几分矜持:「也好,越早将赐予物收回,神也会更加满意。」 卡索就像已经被神夸奖了般,顿时红光满面,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全然没有在其他人面前那样高冷。 正在这时,他们进入的那扇巨大石门突然传来了敲击的声音。 卡索回过头去,愉悦的表情一下子阴沉起来。 「近侍大人,似乎是魔怪来袭。」卡索说,「请容我失陪一阵。」 「近侍大人,我陪你们进去吧。」夜刃接替了卡索的位置。 「为什么这里会有魔怪?」余赦有些疑惑。 按照他上一世待过的基地,以及去过的恐惧之国原住民们修建的城市的经验。 所有魔怪进攻时,都会从最热闹的地方,也就是一座城市的大门处开始。 再或者是在一座城市的城墙边缘,但首先也要达到人口密度达到一定程度,至少是这座城的几个入口中密度的前三名。 但是卡索家族居住的这座崖壁宫殿,无论如何都达不到魔怪对人口密度的感知。 而且看卡索熟练应对的样子,这里似乎经常发生魔怪入侵的事情,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 「近侍大人您不知道吗?」夜刃奇怪地问,「这是神曾经留下来的第三件赐予物的作用,现在的持有者是酒馆的老闆。这件赐予物的作用是可以在一定的范围里设置一个足以影响魔怪判断的诱饵,欺骗魔怪们,让它们的感知能力出现问题。从而它们将会错误地判断城市的入口,从崖壁这个易守难攻的地方进入。」 「卡索家族则作为镇守者,捍卫这里的安全。」夜刃说,「这也是卡索家族在整个雪狱有着崇高地位的原因。」 听完夜刃的解释,余赦大概懂了。 这些恐惧后裔被邪神分成三个家族,一直驻守在这里。并且给了他们能够发挥不同作用的宝物,希望他们通力合作。 只是从他们如今的关系看,三个家族之间的平衡,似乎已经达到了即将崩盘的边缘。 余赦正待继续随着夜刃往里走,突然听见门口有一声尖锐的哨声。 和昨天晚上刚听到过的哨声不同,这个声音听起来要沉闷许多,并且十分短促,就像在通过哨声传递某种信号。 一旁的夜刃闻声,顿时神色一变:「近侍大人,能在这里稍微等我一下吗。」 余赦问:「怎么了?」 夜刃用手撩了撩长发:「外面来的似乎不是魔怪。」 余赦顿时有些惊讶,不是魔怪还能是什么。 难道这座雪狱还有哪个不长眼的人吃撑了来攻击掌握着赐予物之一的卡索家族。 牧野阳阳听见哨声后提起心来,向余赦问道:「余赦,这又是怎么了?」 余赦摇头:「不清楚,你留在这里。」 他说完便跟随在夜刃后面,和她一起往石门的方向跑去。 牧野阳阳一个人站在无人的长廊,听着一直响个不停的哨声,顿时想起了末世前的那个晚上。 第76页 当时他正在和女朋友,还有他的好朋友一起去一座未开发的山上野营,突然听见从远处的城市方向传来络绎不绝的报警音。 到后来,从天而降的城市与大地重合,他们差点冻死在急速降温的山林中。 想起之后经歷的种种痛苦,创伤后的应激反应让牧野阳阳不愿意在此刻一个人待着,他迈开脚步,快步朝着余赦离开的方向奔去。 在他们进来时已经关上的大门此刻大大地开启着,他看见有几个全身皮肤发黑如同在黑泥中滚过的人,爬在墙上、地上,或者是倒悬在石门的门框上。 近看他才发现,那些人身上长满了不断蠕动的黑色霉斑。 他们突然不约而同地跳起来,一个接一个地往卡索身上扑去。 在即将接触到卡索的瞬间,被一道发光的透明屏障挡住。 他们从屏障上落下来,与其接触的地方传来了烧焦的味道。 然而这些人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他们在第一次失败以后,又马上进行了第二次进攻。 这一次,所有「黑色人」身上的霉斑在瞬间变形,像翻转的蜘蛛脚一般,倒长在背上。 每一根都无比地尖锐,和刀子一样的切面,足以刺穿一个身体强壮结实的成年人。 卡索面前的金色屏障不再死守着自己,而是主动进攻,朝这些黑色人逼近。 这些人顿时跳起来,全部都倒挂在走廊的顶端。 他们身后的黑色蜘蛛脚牢牢固定在天花板上,解放了双手。 只见有黑色的霉菌从指尖涌出,然后像蛛丝一样汇向最中间的卡索,试图将他缠起来。 正在这时,夜刃抬手挥起,一道元素漩涡在即将接近卡索的蛛丝处炸开。 滚烫的火焰顿时让整个走廊上出现了一波接一波的热气。 庭慕看得兴起,一下子跳出去,似乎想在这场战斗中搅起一滩浑水。 它张开嘴,一道蓝色火光吐出来,将离他最近的黑色人烧了个干净。 卡索见状大声说:「近侍大人,不要杀这些人。他们是在高塔中接受隔离的霉斑症患者。」 话音刚落,一旁的牧野阳阳就被一根黑色的霉菌捲起来,整个人半吊在空中。 牧野阳阳惊恐地大叫:「大哥救命啊!」 只是他挣扎得越厉害,将他吊起来的霉菌就捆得越紧。 周围的其他黑色人似乎找到了最好欺负的一位,放弃地面上的纠缠,都倒爬到牧野阳阳面前。 他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脸上像是戴了一张竖起黑色倒刺的面具。 在其中一个黑色人贴近他时,牧野阳阳吓得连唿吸都差点停滞。 他死命挣扎,位于高空的失重感,已经独自被困的孤独让他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力道。 缠在他腰间的黑线真的松了一点。 只是他的身体也因为这个缘故,往下掉了一截。 牧野阳阳吓得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头顶上那个捆着他的黑色人。 他突然发现那人看上去有些眼熟。 在密密麻麻的黑刺中,底下那张惨白的左脸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牧野阳阳想起了十几天前因为霉斑症死去的女朋友。 在没有患上霉斑症之前,女朋友的脸并不是白净无暇的。 相反,她脸上有一块红色的太极,看上去像是一钩弯月。 她曾经因为这块胎记自卑过,牧野阳阳还屡次安慰过她。 牧野阳阳顿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卷着自己的黑色人。 「小洁?」他的声音颤抖。 对方在听到他的声音时,出现了明显的反应。 「小洁,真的是你吗!!!」牧野阳阳大叫,「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你为什么在这里,我当时明明看到你的尸体被送去火化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牧野阳阳显得歇斯底里。 「既然你没有死,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阿冰死了,你也死了,我一个人在这座连话都听不懂的城市生活了一个月,找不到活着离开的办法,没有能够和我交流的人,我只有靠自己——」 黑色人在他的叫喊声中没有多余的反应,反而其他的黑色人对他产生了更大的兴趣,成包围的趋势靠近他。 「牧野阳阳,你听好了!」余赦突然吼了一声。 牧野阳阳迷茫地看向他。 「等会儿黑线一断,自己小心腿骨。」余赦说完,拿出手i枪对准了卷着牧野阳阳的黑色霉菌。 一声枪响,霉菌顿时短成两半。 牧野阳阳从高处摔落,因为余赦的提醒,他掉下来时下意识地弯曲起膝盖,以至于没有受到重伤。 「大哥!」他悲愤地说,「那是,那是我的女朋友,她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余赦似乎没听见他的声音,只是专注地盯着「小洁」,瞄准后又是一枪。 「小洁」背后的一条腿也被击断。 小洁发出一声尖叫,开始在屋顶到处爬,躲避余赦的子弹。然而和她一起都待在屋顶的黑色人太多,挡住了她逃跑的路线。 牧野阳阳大叫:「大哥你做什么?」 余赦连开几枪,将她从天花板上击落。 小洁啪地一下掉下来,落在地上像一只垂死的蜘蛛。 牧野阳阳想要冲上去,面前的地板上突然多了一个枪眼。 第77页 「滚一边去。」余赦甩了甩枪口示意。 牧野阳阳被枪声吓了一跳,此刻也清醒了不少。 他清楚地意识到,面前的那个人不再只是小洁,而是一个变异的怪物。 他如果贸然上前,会给余赦还有其他人添麻烦。 牧野阳阳含着泪水,看着在地上痛苦蠕动的小洁,一瘸一拐地让开了路。 余赦朝小洁走去,小洁背后的霉菌在自行癒合,要不了多久就能重新恢復攻击力了。 「你看出什么来了?」余赦在心中问系统。 [她身上的霉斑已经和整个人融合了,数值不再是单独的个体,而是一个整体。] [这一点和昨天的小女男孩一样。] [但是小女男孩的数值远比她更高,而且小女男孩似乎能自己控制自己。] 「这么说玛珍是最完美的『黑色人』?」余赦问。 [是的,他虽然也有失控的情况,但是在正常情况下,连我也看不出他竟然是霉斑的携带者。] 余赦瞥了一眼牧野阳阳,这个神经大条的傢伙已经快要崩溃了,如果在他面前「杀」掉他女朋友,估计会当场找根绳子上吊。 另一边,庭慕已经将这里当成了它的游乐场,正在肆意发泄体内肆虐的力量。 有了庭慕误打误撞的帮助,卡索的压力少了许多。 「近侍大人,这些人都是高塔中的隔离者。」卡索看向牧野阳阳,表情变得很奇怪,「但是这位先生说他死去的女友也在其中,会不会看错了。」 余赦的目光落在小洁脸上的胎记上,这是很明显的特徵,牧野阳阳不可能认错。 见他摇头,卡索的视线变得凝重:「高塔会隔离霉斑症患者这件事我一直知道,只是霉斑症患者死后,竟然能復活?」 「卡索大人,他们也许并没有生命。」夜刃将其中一个黑色人的右手砍掉,「他们没有心跳,支撑他们活动的是霉斑。」 「领主真的在做不可饶恕的事吗......我的判断没有错......」卡索沉声道,「他竟然利用赐予物掩盖了一切罪证,我不会放过他的!」 这时,卡索家族的其他人也来到了走廊处。 见到不断撕咬的庭慕时,他们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误将它当做是入侵者,一个个郑重地拿出武器,等待卡索发令进攻。 庭慕甚至没转头,用睥睨的眼神侧看着他们。 「停下来,这是近侍大人的宠物。」夜刃连忙喝止了同伴。 庭慕闻声,不爽地朝她低吼一声。 夜刃不禁退后一步,担心庭慕突然狂性大发。 突然间,靠近悬崖的边缘有一道黑色的影子出现。 它整个似乎完全融入了黑暗中,爬上来的一瞬间,一道黑线伸向余赦。 余赦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道黑线,腰被捲住,整个人瞬间被拖拽出去。 黑线的速度太快,连正在威胁夜刃的庭慕都没有反应过来,走廊上已经不见余赦的踪影。 余赦被拉到悬崖边后,被那道黑影整个罩住。 一股无法忽视的霉菌味充斥着他的鼻腔。 似乎每一次唿吸,都能吸进不少,沉积在肺部。 从温暖的走廊查德来到室外,再加上黑影拉着他一路狂奔,从陡峭的崖壁上往下跳跃。 每一秒,余赦都能产生一种蹦极的错觉。 不远处传来一声狂吼。 余赦的视线被黑影遮住,没有办法视物。 但是他能听出来,庭慕一直跟在后面。 过了许久,卷着他狂奔的主体终于停了下来。 余赦视线恢復,发现自己被放在一个光秃秃的山顶,旁边站着一个衣着破烂的小女孩。 正是伪装成女孩子的玛珍。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32章 「你现在有我在,我会帮你。」(一更) 玛珍看上去更加疲倦了。 他身上的衣服有一团深红色的血迹,已经干掉了。 看样子应该是昨天晚上受的伤。 余赦不知道他昨天跑出去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毫无疑问的是,现在那些霉斑症患者会袭击卡索的居所,都和玛珍离不开关系。 余赦突然意识到,他在无轮马车上时看到的那个贴在山壁上的影子,就是玛珍的。 对方从那个时候就已经潜伏在山壁上。 等到他们进入长廊后,那些霉斑症患者又出现了。 一切看似尘埃落定时,余赦被他出其不意地带走。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动。 那些霉斑症患者也许都被面前这个最完美的融合者控制了。 「玛珍,你为什么带我来这个地方。」余赦不想刺激他,放缓声音问道。 「豆生不见了。」玛珍靠近余赦,「你能帮我找找他吗?」 他的样子十分诡异,和其他霉斑症患者不一样,他身上的霉斑是规律的,整齐的,像一件衣服一样,从后颈处向前包裹着他。 「你可以换一种方式找我,为什么让那些人去攻击其他人?」余赦说。 「我不知道。」玛珍低下头,看着自己因为开裂而露出脚尖的靴子,「我只想见到你,你能帮我吗?」 余赦发现他的神色依然有些不对劲,整个人似乎是在一种迷茫的状态中。 和昨天晚上他即将爆发前的模样一样,像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第78页 「好,我帮你。」余赦放轻声音问,「你想我做什么?」 「找到他。」玛珍说。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余赦问。 「他在高塔。」玛珍回答。 「他为什么会在那里。」余赦问,「把你所知道的一切告诉我,这可以帮助我带他回来。」 「高塔里究竟有什么?」余赦一字一句地问。 玛珍抬起头,眼神失焦地看着前方:「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想回到那里,我不想再回到哪里......」 随着他痛苦的低吟,脸上那些霉斑像浸泡了水的海绵,不断扩张自己的地盘。 「好,我不问你这个问题了。」余赦忽视了对方因为失控,突然暴涨的黑色霉菌,伸手摸摸他的头。 「为什么想到找我。」余赦问。 「因为你救了我们,你还给我好吃的,你是个好人。妈妈以前说,要我长大后也做一个好人——我妈妈呢——我怎么想不起来了——」玛珍抱住自己的脑袋,一下子蹲在地上。 他的身体表面顿时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霉斑,像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壳子,将他整个人罩在其中。 缠在余赦的黑线也在此时收得更紧,余赦差点没有办法吸气。 他环顾四周,这里位于雪狱的一座山谷中,到处都是能让人看花眼的寒冰。 阳光在寒冰间折射时,产生的反射光会使得整个山谷变成光污染的重地,导致视野受阻。 如果庭慕要找他,需要倚靠气味。 但是不知道玛珍用了什么办法,竟然甩开了庭慕。 对方直到现在都没有追上来。 正在这时,系统提醒道。 [主人,他的数值突然开始波动,并且在逐渐暴涨。] [您如果不阻止他,可能会被爆炸波及。] 「爆炸?」余赦疑惑。 [他的身体太过弱小,无法承受突然暴涨的力量,所以最终会爆体而亡。] [您如果在他爆炸的瞬间进入地下城中,可以躲过伤害。] 还真是一颗定时炸弹。 如果他不及时阻止玛珍,对方可能就会死于这里。 余赦不清楚这个孩子究竟经歷了什么,但是他无法忽略玛珍从骨头中透出的哀伤。 是什么让一个小孩变成这样。 马齐鲁,珍妮。 余赦回想起卡索说过的这两个名字。 「玛珍,你为什么急着救豆生,他是你的兄弟吗?」余赦试探着问。 「他是,他是我的弟弟。」玛珍的语气中有一丝不确定,「我们相依为命,还有我妈妈,还有......还有谁......」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的霉斑变薄了一些。 「还有你的妹妹。」余赦说,「你的妹妹珍妮。」 玛珍一愣,身上的霉斑似乎也因为震惊停止了蠕动。 他一字一句地问:「我的妹妹,珍妮?」 「玛珍,你不叫玛珍,你的名字叫马齐鲁。」余赦说,「你是从高塔中逃出来的,豆生是你的朋友,但他并不是你的家人。」 「我不是玛珍......我是马齐鲁......」他脸上的霉斑异常地骚动起来,它们似乎都觉醒了自我意识。 「你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吗?」余赦问。 「我是马齐鲁?珍妮,妈妈......」玛珍喃喃自语,「可是为什么我不记得了,我的妈妈在哪里......」 「你家人的行踪,只有你自己才知道。」余赦说,「你似乎抛弃了一段不愿意回想起的记忆。」 「我不记得了......我不想知道,不想知道!」他勐地摇头。 「只有你才能够想起来。」余赦说,「马齐鲁,任何人都不知道你的记忆,你只有靠自己。」 「如果你还想救豆生,就控制自己,慢慢想起来。」余赦继续说,「过去的痛苦已经是过去式。」 「我没有那些记忆——」马齐鲁将自己的脸埋在厚厚的霉斑中,让它们成为能够替他遮挡一切的屏障,「我不知道——救救我——别让我一个人在这里——」 他身上的霉斑开始变形,逐渐变成了极具攻击性的镰刀状尖刺,一个不落地对准了余赦。 余赦反而靠近他,蹲下身朝他伸出手:「你不是一个人了,你现在有我在,我会帮你。」 马齐鲁身体一怔,缓缓抬起头来。 他身上的霉斑慢慢减少,缠着余赦腰间的黑线逐渐松开。 他将手从自己筑起的厚壳中探出去,将他冰凉的手放在余赦的手心中。 瞬间就被握紧了。 没有火炉的炙热,但是很温暖。 他曾经也拥有这种温暖。 即使大家都认为这是一座冰雪围绕的监狱,但是在这种温暖中,这里却是他不想离去的家。 眼泪逐渐从眼底溢出,伴随着坚硬外壳的破碎,一个普通的七八岁孩子重现人间。 余赦将他小小的身躯抱住,摸摸他的脑袋。 「叔叔,我做了什么?」马齐鲁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余赦。 「你没做什么,你只是想见我。」余赦松了口气,继续哄着小孩。 「叔叔,我是领主的孩子。」马齐鲁抬手擦了一把眼泪说,「我不敢让父亲发现,所以一直伪装成女孩躲在雪狱的边缘。」 余赦已经猜到马齐鲁要躲的人是领主,但是他想不通马齐鲁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79页 卡索说过,领主现在是孤家寡人。 他的儿子、女儿、妻子已经死了。 余赦原本也不想相信玛珍就是马齐鲁,但是一切都太巧合了。 他害怕高塔,对那里有着应激反应。 他扮成女孩,在离高塔最远的地方生活。 他的名字,是兄妹俩拆字的组合。 豆生身上的霉菌害怕他,并且他拥有随时会失控的力量,还能控制其他霉斑症患者。 这一切註定他并不平凡。 既然领主对外宣称马齐鲁已经死了,马齐鲁却还活着。 那么马齐鲁的母亲、妹妹,以及领主的叔叔叔母是否也还活着。 想到这里,余赦问道:「马齐鲁,你的妈妈和妹妹是不是还在高塔里?」 马齐鲁露出难过的表情:「珍妮在我四岁的时候已经死了,我妈妈.......」 马齐鲁顿了顿,他眼底有夹杂着恐惧的怒火在燃烧:「我妈妈还在高塔,我相信她还活!但是她肯定被那个人折磨了,因为她想让我逃走,所以骗了那个人。」 「他一定会惩罚妈妈。」马齐鲁呜咽一声,「就像他惩罚我一样。」 余赦不知说什么,只能沉默地拍拍他的肩膀:「那个人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妹妹死后,他开始变得很奇怪,不再像以前那样疼爱我,也再也不和我们一起用餐,总是一个人关在高塔最上面一层的房间里。」马齐鲁露出痛苦的神色,「有一天他突然把我带到高塔的第三层,进了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房间。」 「他强行让我喝下了一种黑色的腥臭的液体东西。」马齐鲁恐惧地说,「并且将一块破碎的石板放在我的面前。」 余赦眼皮一跳,听得更加专注。 「我不知道那块石板是什么,但是每次靠近的时候,我的身体都好痛好痛。」他说,「后来我身上逐渐出现了黑色的霉斑,和妹妹身体上一样的霉斑。」 莫非领主给这孩子喝下的是会感染霉斑症的霉菌? 余赦心中暗想。 虎毒不食子,余赦想不出领主这样做的理由。 就算小女儿的死去让他痛苦,但是马齐鲁同样是他的孩子,他这样做和让自己在经歷一次痛苦有什么区别。 余赦突然想到用活人做实验的svsdd。 那些人转化成魔怪的过程都是在核心碎片的旁边进行的。 有没有可能,领主实际上在利用马齐鲁,把孩子当做自己的实验品。 但是他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 开发人形战争机器? 但是雪狱这个地方,甚至没有办法离开,他开发战争机器的理由是什么? 正在这时,他们突然听见一声虎啸在山谷中响起。 积雪被震得层层落下,洒在他和马齐鲁的头上。 只见一头银白色的凶兽立于一座峰顶,正居高临下地环顾着山谷。 当它和余赦的目光对上时,利爪嵌入冰层,掀起晶莹的冰花,蹲身发力,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且矫健的弧线。 它踩着谷中的山壁来回跳了几次,终于落在余赦面前。 庭慕正准备恐吓余赦怀里的马齐鲁,马齐鲁已经先发制人,将头埋在了余赦的怀里。 「叔叔,这是魔怪吗,我害怕。」马齐鲁怯生生地说。 「庭慕别闹。」余赦连忙喝止庭慕,他可不想让马齐鲁再被刺激一次。 庭慕闻言,一会儿朝他龇牙咧嘴,一会儿压低嗓子低低咆哮着,还到处乱窜左右横跳,以示自己地位受到威胁后的不满。 余赦见它怒火中烧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 他一手搂着马齐鲁,另一只手朝庭慕招了招。 庭慕不愿意靠近他,远远地站着。 它废了这么大力气,找了余赦这么久,结果余赦竟然抱着那个小蚂蚁,还骂它!! 它生气了! 不管多少晶核和恐惧之精都休想换回它的怜惜。 这个愚蠢的人类,在无尽的后悔中哭泣吧! 余赦见庭慕高傲地不肯挪步,低声让马齐鲁自己待一会儿。 他放开马齐鲁后,主动朝庭慕走去。 凶兽见他靠近一步,便往旁边移动一分,不断维持着一人一兽之间的距离。 余赦察觉这次它吞食恐惧之精后,又变得聪明了一些,似乎更通人性了。 庭慕一直倒退,直到身体靠在山壁上,没有办法后退为止。 余赦走到它面前,想伸手去摸它的下巴,结果被无情甩开。 他嘆了口气,只好弯下腰,用胳膊圈住庭慕的脖子。 庭慕被余赦结结实实地圈住后,想要挣脱开,结果把余赦带得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余赦躺在雪里,抬眼看着它:「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说你,谢谢你来找我,庭慕。」 庭慕拿眼睛瞥他,然后高傲地抬起头,用鼻孔对着他。 余赦伸手去够它,摸到庭慕身上因为雪花融化后被浸润得冰冰软软的银白色毛髮。 他的手像一把羽毛一样,轻轻在凶兽身体上刮过。 庭慕终于不再装作无视,低头朝余赦龇了龇牙。 直到余赦笑着说今晚再补两个小时的马杀鸡,它终于暂时决定原谅余赦,垂下高贵的脖子,在余赦的脸上舔了一口。 至于能不能彻底原谅,还要看余赦今晚的表现。 第80页 余赦抱住它的脖子站起来,顺势给它顺了顺黏在一起的毛。 他发现庭慕正一脸得意地看着不远处怯生生的马齐鲁,似乎在炫耀自己重新回到顶点的地位。 回去的时候,它甚至心情好到愿意让马齐鲁坐到自己的身上。 余赦原本想要回到卡索在崖壁上的居所,但是马齐鲁害怕出现在太多人的面前,余赦只有让庭慕带着他们,沿着雪狱的边缘来到马齐鲁和豆生的家里。 余赦为了让马齐鲁保持好的状态,甚至拿出一个小型发电机,用来给一只烤火炉发电。 马齐鲁新奇地坐在烤火炉面前,原本苍白的脸蛋在橘黄色的灯光下红润起来。 他面前被余赦支起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香喷喷的烤鸭,有奶香味芝士的披萨,一碗麻辣面条,一瓶珍珠奶茶。 这些不成套的食物是马齐鲁从来没有吃到过的美味。 他眼中闪烁着星星,崇拜地看着坐在一旁撸猫的余赦,只觉得余赦是他这一生见过的最厉害的人。 「叔叔,这些东西都是雪狱外的吗?」马齐鲁问。 余赦点点头,但他没有告诉马齐鲁,这些东西不止是雪狱没有,包括雪狱外也没有,这是来自于已经覆灭的城市的遗物。 「我长大后,也要像叔叔那样去雪狱外!」马齐鲁兴奋地说,「到时候,我就可以带回好多东西给豆生和妈妈了。」 吃饱喝足且浑身暖洋洋的马齐鲁逐渐被倦意侵袭。 余赦将他抱起来,放在被子里。 这床被子是余赦在商场里拿走的,表面是珊瑚绒,触碰到身上时暖融融的不会显冰。 里面则填充着鹅毛,只要在里面睡一会儿,就如同置身在舒服的棉花田中。 马齐鲁无意识地用脸蹭了蹭被子,抱住其中一个角,睡得很安稳。 余赦将烤火炉放到他旁边,见他彻底睡着了,这才站起身推开洞口的木板。 庭慕跟上去,一人一兽离开岩穴回到了雪地中。 他骑在庭慕身上,仿佛在山间飞驰般,很快就攀爬上了卡索居所前的平台。 很快石门开了,卡索匆忙迎出来:「近侍大人,你没事就好!」 他朝夜刃招招手,让她去把其他派出去找余赦的族人召回。 「近侍大人,我为您准备了房间,您赶紧休息吧。」卡索说着要把余赦往长廊里带。 「不用了卡索,我答应了那个孩子。」余赦大概说了马齐鲁的事情,「如果他醒来看见我不在,会害怕的。」 正在这时,一道人影从长廊尽头跑过来。 牧野阳阳气喘吁吁地说:「大哥,我听说你回来了。我原本想去找你,但是他们都不愿意带我下山,急死我了。」 余赦对他说:「你暂时在这里住着,这两天雪狱会有大事发生。」 牧野阳阳顿时有些紧张:「什么事啊,要我帮忙吗?」 余赦沉默片刻:「不用了。」 牧野阳阳脸一红,意识到自己估计帮忙也是帮倒忙,于是便不再说了。 余赦又对卡索说:「我打算明天就去高塔,如果可以,把你的赐予物也带上。」 卡索点头:「一切听近侍大人您的安排。」 余赦又交代了几句,让庭慕带他回到马齐鲁的小窝。 还没走近,余赦就发现岩洞前面的雪地上多了许多脚印。 他脸色一沉,从庭慕身上跳下去。 阻挡寒风的木板被人掀翻在地上,岩洞中漆黑一片,寒气彻骨。 他的发电机被踢翻在地上,烤炉也倒着被动断电。 柔弱的被子碎成了无数片,散落在岩洞中。 床上那个熟睡的孩子不见了,只留下一片冰凉。 庭慕突然发出一声呜咽,余赦顺势看去,只见庭慕的脚下踩着一支长矛。 这是雪狱守卫佩戴的武器。 *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六点之前随时会二更~ 第033章 「她无处不在」(二更) 他走过去摸了一下烤火炉,上面还散发着余温。 马齐鲁被带走的时间应该不超过十五分钟,现在往高塔的方向去,应该能找到一些踪迹。 余赦突然有些恼怒,这件事是他疏忽了。 既然马齐鲁能控制那些霉斑症患者,那么这意味着,无论如何都会惊动领主。 他竟然完全忘记了这件事,让马齐鲁一个人待在岩洞里。 余赦原本想要明天再去高塔,但现在他不能再等了。 好不容易从高塔逃出来的马齐鲁再被抓回去后,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再者高塔中的情况本来就不明,如果领主将马齐鲁控制住,按照马齐鲁失控后的能力,那么他就将多一个已知的强敌。 余赦拿起马齐鲁盖过的被子放到庭慕面前:「庭慕你能找到他吗?」 庭慕不屑地将被子拍开,用尾巴把余赦卷到身上,身体像一道飞箭冲出了岩洞。 其实不需要依靠嗅觉,雪地里有许多脚印在指引余赦前进的方向。 它们明显得像个诱饵。 余赦看着那些脚印,皱了皱眉头。 领主显然已经知道有人在帮助马齐鲁,说不定早就注意到他了。 那么现在去高塔,无疑是送上门去。 但是他已经答应过马齐鲁,许下的承诺要做到。 第81页 余赦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只木筒,打开塞子后,有一道细小的光线在瓶口汇集,然后飞到了天上。 但是这道光太暗了,只有在才打开的时候才能看到。 庭慕的脚程很快,很快他们就接近了高塔。 附近有打斗过的痕迹,甚至有几个守卫死在街旁的路边。 周围的店铺都毁于一旦,上面残留着已经结冰的黑色霉菌。 余赦听见此起彼伏的哨音在不远处响起,伴随着哨音,有不少人影出现在前方。 他看见了一群身上长着霉斑的人,他们正双眼无神地围攻一个被绳子绑着的小孩。 那孩子留着一头齐肩的长髮,乱糟糟的搭在肩头,身上的衣服单薄而破烂。 余赦一眼认出那个孩子是马齐鲁。 他还没有彻底失控,只是背部长出了和蜘蛛脚一样的黑色霉菌。 攻击他的人除了高塔守卫以外,还有其他的霉斑症患者。 这些人中,有部分是余赦没见过的,并且身上的霉斑覆盖面积占据了百分之八十。 另一部分,是昨天晚上聚到高塔前面跳舞的,他们身上的霉斑和另一群人比起来少了不少。 其中豆生小小的身影在这群人中十分瞩目。 在旁边的高塔守卫用哨声一边用哨声控制他们攻击马齐鲁,一边用武器阻挡马齐鲁躲避的方向。 马齐鲁不断地后退,并没有真正伤害这些霉斑症患者。 他稚嫩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豆生,是我啊!你醒醒啊!」 然而豆生根本没有意识,反而被守卫操控着,整个人奔向马齐鲁。 马齐鲁不敢回击,害怕伤害到豆生。 在他束手束脚的时候,身体被其他霉斑症患者的霉菌紧紧束缚住。 「糟了,快点追上去。」余赦招唿庭慕。 庭慕一路狂奔,但是他们离高塔还有一条街的距离,等庭慕奔到高塔下的时候,马齐鲁已经被送进了塔内。 「已经进去了啊。」余赦扶额。 想要在马齐鲁进入高塔前截住他的希望落空,这意味着又增添了不少危险。 以及他不得不现在就闯进高塔,以免事情达到覆水难收的局面。 庭慕对着高塔的门喷出一口蓝火,顿时石门与石壁间的金属连结处全部融化了,不少石头变成灰烬,全部松松散散地落下来,砸在地上。 高塔的第一层没有点亮灯火,淡淡的月光从外面照进去,将门口的地板分割出一道明暗交界线。 他们的影子倒映在地上,就像被一张网捕捉了一般。 余赦走进去,第一层中除了两张石料制成的石头凳子,以及一些放在武器架上、墙壁上的普通武器以外,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物。 几个方形的瞭望口对称地开着,不至于让整个第一层处于一片黑暗中。 楼梯就在正对面,楼梯后的光景正好被挡住了,光线也无法照射进去。 正在这时,余赦听见了一道声音。 似乎有什么巨大的物体在地面上爬行。 只见在阴影中,出现了一只巨大的蛇一样的怪物。 它的身上长满了羽毛,并且背上也有长着羽毛的翅膀。 在爬行时与地面接触的腹部则是坚硬光滑的鳞片。 它几乎有两层塔楼高,在它竖起身体的时候,脑袋已经达到了第二层的楼梯尽头。 庭慕用尾巴捲住余赦,将他往旁边一带。 就在这瞬间,他们刚才站的位置,已经多出一个巨大的坑。 魔怪的身体再次立起,转向余赦现在所在的方向。 还没等它扑过来,庭慕已经从嘴里吐出一团蓝色的火焰。 魔怪反应极快,在庭慕吐出火焰的瞬间,它也喷出一团颜色诡异的气体。 和庭慕的火焰接触的一剎那,这团气体被烧得一干二净。 但它却趁此机会,用尾巴上如同尖刀一样的倒刺,刺向了余赦。 庭慕咆哮一声,尾巴瞬间将余赦捲起,再次带他离开魔怪的攻击范围。 庭慕正想冲过去杀了魔怪,塔外突然飞进来一把刀,裹挟着元素的力量,狠狠地嵌入魔怪的尾巴上。 魔怪吃痛,不停地甩着尾巴,试图将这把刀扔出去。 但是那上面似乎有某种吸附的力量,不管它怎么晃动都嵌在它的尾巴上,传递着令它痛苦的灼烧。 夜刃的金髮在月色下带出一道耀眼的金色弧线,她翻滚进入塔中,抬起手来,那把刀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上。 「近侍大人,对不起,我来晚了。」夜刃说,「卡索大人在取赐予物,还需要一会儿才能到,其他族人马上就会来。」 她伸手甩掉刀上残余的魔怪黏液,身上的盔甲发出咯吱的响声。 「谢谢,你们已经来得很及时了。」余赦说,「毕竟我是临时通知你们的。」 「近侍大人,能与您一起完成恐惧之源的任务,我们倍感荣幸。」夜刃说,「只是近侍大人一定要小心,领主的赐予物对卡索大人的赐予物有克制效果,卡索大人只能起到牵制的效果。」 余赦当然知道,毕竟领主手上的赐予物就是核心碎片。 并且他还有极寒之神帮忙,这一战估计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余赦顺便在心中骂了邪神一顿。 「近侍大人,你先去第二层吧。」夜刃说,「这头魔怪我一个人就可以搞定,马上其他族人也会来了,您不用担心我。」 第82页 余赦点点头,让庭慕和他一起上去。 但是他刚刚踏上两阶台阶,一道人影出现在第一个转角。 那是一个全身漆黑的人。 黑色的霉斑紧紧包裹住那人的身体。 穿着一件皮质长裙,可以看出是一位女性。并且她胸前还戴着一块做工精美的黄色宝石,看上去价值不菲。 「这块宝石......」下方的夜刃发出了不可置信的惊唿,「这是领主夫人尤夏的!她结婚的时候,我见她戴过这块宝石。」 余赦目光严肃起来,如果这个人是尤夏,那么她就是马齐鲁的母亲。 果然和他猜的一样,马齐鲁的母亲也变成了霉斑症患者。 并且从她身上覆盖的霉斑数量可以看出,她比起普通的霉斑症患者,更加严重。但是比起马齐鲁,又少了一分对自我的控制力。 正在这时,夜刃的其他族人也赶到了。 她把魔怪交给他们后,连忙跨上台阶来到了余赦旁边。 余赦试图跟她沟通,但尤夏站在他们面前,双目无神地看着他们,没有让道的意思。 对峙了几秒后,尤夏像突然被启动般,朝他们抬起一只手。 「小心!」夜刃大叫一声,将刀扔了出去。 余赦也被庭慕带着跳到了楼梯的把手上。 夜刃的刀已经被尤夏射出来的霉菌缠住了。 并且她现在完全失去了刀的控制权,原本可以驱动的武器,似乎受到屏蔽,无法再感应到。 尤夏抬起头,看向站在她上方的余赦以及庭慕。 浑身尖刺冒出,像一只诡异的人形蜘蛛,朝着他们的方向爬过来。 [主人,她已经接近马齐鲁了,属于次级完美的融合。] [但是不将她杀死,她就会一直受到控制,攻击主人。] 系统在余赦的脑海中说。 余赦顿时为难起来。 尤夏是马齐鲁的母亲,马齐鲁一直想要找回他的母亲。 如果他杀了尤夏,马齐鲁该怎么办。 若是能马上找到领主,直接将这个源头解决掉,就再好不过了。 但敌人不会给他留时间。 就在这时,尤夏已经再次朝他们攻击过来。 她的身体像充气的气球,逐渐涨大成另一个样子。 最初的身型只有八十斤左右的她,现在看起来像是个两百斤的胖子。 她每踏出一步,霉菌就在脚下延伸。 整条楼梯上能下脚的地方不多了。 虽然她看起来十分沉重,但是速度却比之前快了许多。 在限制了敌人走位的情况下,她成了这狭窄楼梯上最致命的关卡。 「庭慕,别杀她,我们上去找领主。」余赦趴在庭慕身上对它说。 但是他的话还未说完,尤夏的身体在空中拉出残影,朝他们扑了过来。 咔嚓一声,石头破碎的声音。 在尤夏身后的夜刃面前突然悬浮着数把武器。 刀、剑、矛、铁蒺藜等等,凡是能在这座高塔附近找到的,都被她用某种方式操纵着,借用过来。 电光火石间,所有的武器都刺向了尤夏的身体。 她膨胀过的身体是个天然的靶子,夜刃几乎不需要瞄准,就可以命中她。 所有武器上,都包含着夜刃注入的元素力量,她刚才捏碎的元素石在此刻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将元素力提升至她的极限。 武器顺利地刺透了她表面的霉斑,没入她的身体中。 尤夏的身形一晃,像一只被戳破的气球,体积开始缩小。 她被霉斑覆盖的眼睛也逐渐恢復清明。 「近侍大人你没事吧?!」夜刃跳过来担心地问。 余赦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气,看向了阶梯上方。 马齐鲁赤着脚站在那里,手上还抱着一只余赦送给他的毛绒玩具,他怔怔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尤夏,一言不发。 一个穿着立领黑色长袍的男人来到他身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马齐鲁,这就是你的朋友吗?」领主苍白的手指指向余赦和夜刃,「他们在你面前杀死了你的母亲,破坏了我们一家四口的团聚。」 马齐鲁闻言,眼角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流出来。 「马齐鲁不要相信他!如果不是他,你的母亲不可能变成这样!」余赦喊道。 「我......」 「马齐鲁,你忘了你的愿望了?」余赦说,「把豆生救出来,还有你的母亲,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你的母亲还有没有救,全看你的决定。」 [主人,这个霉斑症患者已经被完全杀死了,实际上她早就已经被杀死了。] 系统在脑海中说。 「我知道,但是必须稳住马齐鲁。」余赦对系统说,「领主一定会诱导他,让他失去控制。我不知道马齐鲁是不是每一次失去控制后都能恢復。」 「近侍大人,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夜刃面色惨白地问。 「不怪你,你是为了救我。」余赦对她说。 「马齐鲁,你看到了吗?」领主蹲下来,在马齐鲁的耳边说,「他到现在都在欺骗你,他根本没有打算救你的妈妈,他也没有打算救你。」 「他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领主如同蛊惑人心的恶魔,在马齐鲁耳边低语,「他一点都不在意你。」 第83页 「我......」马齐鲁突然拽紧了毛绒玩具,「我相信叔叔,叔叔是除了妈妈和豆生以外,对我最好的人。」 领主的眼神顿时变得阴寒无比,但是嘴角却慢慢地上翘。 「能让马齐鲁相信你,你的确有过人之处。」他说,「我不清楚你是怎么和卡索勾结起来的,但是你绝不可能破坏我的计划。」 领主说完以后,握住马齐鲁的肩膀,将他的身体转过来。 「马齐鲁,我们好不容易重新团聚了。」他说,「我们一家四口,马上就能永永远远地生活在一起,你难道要继续相信一个不认识的人吗?」 「我不想回来。」马齐鲁哭着说,「父亲你疯了,你总说妹妹在我们身边,但是妹妹已经死去很久了。」 「马齐鲁,你还记得我餵你喝过的那碗汤吗?」领主亲切地问,就像一个真正和蔼可亲的好父亲。 马齐鲁闻言想起了那种永远无法忘记的痛苦。 那黑色的、噁心的、腥臭的液体,以及喝下那碗液体后,无尽的疼痛和身体的变化。 「珍妮一直和我们一直在一起啊。」领主摸了摸他的肚子,「只不过是换了一种形式。」 余赦脱口而出:「操。」 马齐鲁愣住了,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珍妮在我的肚子里?」 「她在你的肚子里,在你的胃里,在你的血液里,在你的肌肉里。」 领主松开他站起来,拿出哨子吹了一声,原本那那些躲在暗处的霉斑病患者们倾巢而出。 领主露出了愉悦的笑容,张开双臂,似乎要向众人展现他的杰作。 「她在你母亲的体内,在你朋友的体内,在他们的体内!」领主对马齐鲁说,「她无处不在!」 马齐鲁的身体晃动了一下,他慢慢抬起头,眼睛赤红,黑色的霉斑像甲片一样从他的后颈处开始覆盖。 层层叠叠的蠕动下,他幼小的身体在不断颤抖。 无法抑制的感情, 无法忘记的痛苦, 无法接受的事实。 所有所有,汇聚在一起,形成了足以引起核能反应的负能量。 它以排山倒海的速度,掩盖曾经拥有的欢乐,抹灭记忆中的笑容,蚕食在艰难中仍保存着的人性。 好不容易褪下的坚硬外壳,再次包裹住他的身体。 同时也封死他的心。 「马齐鲁,不要──」余赦的话音未落,他就被一股巨大的能量掀起。 庭慕跃起,衔住他的衣领,将他稳稳放在地上。 夜刃则没有这样幸运,被这股力量撞在墙上,一把固定在墙上的长矛竟然突破了她的铠甲,没入她的身体中。 她咽下口中鲜血,尽力稳住自己的身体,不让伤口变得更大。 余赦看向马齐鲁,对方已经找不到丝毫曾经的模样。 那个如同小姑娘一般可爱的男孩,此刻浑身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他像一团压抑中的力量,不断地变形延展,将周围的空气变得扭曲。 「哈哈哈哈,我成功了,我成功了!」领主发出疯狂的笑声。 在他的大笑中,马齐鲁的体积突然变大,但他又像一团影子,隐入黑暗中,在瞬息间便接近了余赦。 庭慕将余赦挡在身后,发出一声怒吼。 炙热而剧烈的蓝色火焰照亮整个第二层。 马齐鲁身上的霉菌被烧掉了一部分。 但很快,它们又生生不息地重新控制了马齐鲁的身体。 庭慕的尾鞭亮出,有黑色的雾气围绕着它的身体。 伴随着它的攻击,马齐鲁接触到黑色雾气的部分被一一瓦解。并且,被消减的部分没有再次復甦。 「不可能!为什么这只魔怪的攻击能够对他产生作用──」领主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 然而他的诧异只持续了一瞬,他突然举起一把权杖,上面圆形的恐惧石中,恐惧之精正在缓慢流淌。 一道光束从领主的胸前连接到权杖,权杖之上顿时产生了不容忽视的力量漩涡。 而后那道光束又通过权杖与已经失控的马齐鲁相连。 余赦发现领主胸前戴着的正是一小块核心碎片。 [核心碎片上蕴藏着恐惧之源的力量,再加上恐惧之精以及恐惧之石组成的魔导权杖,足以将核心碎片的力量发挥到极致。] [以及他──] 系统的话音未落,一道巨大的冲击波朝他们袭来。 马齐鲁母亲的尸体,包括那些霉斑症患者竟然在这道力量下灰飞烟灭。 马齐鲁的体积暴涨,每一块黑色的霉斑似乎都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像一只一只叫嚣的魔鬼头颅,在马齐鲁的身体上此起彼伏。 所有由霉菌形成的头颅,全部对准了余赦以及夜刃,还有一楼卡索家族的其他人。 庭慕挡在余赦面前,它银白色的长毛尖端被染成了黑色。 并且那些霉菌还试图顺着它的毛髮继续往下生长。 整栋高塔摇摇欲坠。 夜刃垂下手,看向高塔之外。 突然间,她原本已经放弃的眼神突然重新亮了起来。 卡索背着一只长矛出现在高塔门口。 长矛上瀰漫着黑色的雾气,隐隐有足以贯穿一切的力量正在涌动。 是赐予物。 第84页 第034章 「欢迎来到,我的国度。」 战矛又是利刃又是盾牌,形成的那道光膜保护了其他人,将霉菌隔绝在外。 在竖起屏障的同时,它也在利用屏障对那些霉菌进行消减。 马齐鲁的脸从厚重的霉菌中露出来,他闭着眼,像被包裹在蛋壳中的胚胎。 领主被卡索手中的战矛制约,一时间无法分心继续控制马齐鲁。 卡索家族的其余族人有了回击的能力,将前方交给卡索,他们则与潜伏在高塔周围的黑色人进行对抗。 「卡索大人您来了。」夜刃虚弱地说,她嘴角露出一抹庆幸的笑容。 她的身体在战矛形成的屏障保护下,近在咫尺的霉菌没能爬上她的身体。 「夜刃小姐你还好吗?」牧野阳阳的声音响起,他冲上去帮助夜刃脱困,一边用不太流利的异语说。 「我没事。」夜刃虽然嘴上说着,但从墙上下来的时候,插在背上的利刃仍然让她皱紧的眉头。 「你怎么在这里?」余赦皱着眉问。 「我偷偷跟上来的。」牧野阳阳不好意思地说。 「......」余赦说,「行了你快带夜刃走吧。」 牧野阳阳连连答应,扶着夜刃准备离开高塔,却见余赦朝光幕边缘踏出一步。 「大哥你做什么?」牧野阳阳一把拉住余赦,「那边好恐怖,我们一起跑吧。」 余赦摇头,将他的手拉下去:「你带着她先走。」 牧野阳阳还想说什么,但是身边的夜刃越来越虚弱,他只能扶着夜刃,躲开在门□□战的众人,将夜刃送到无轮车上。 高塔中,余赦无视了那些在光幕后随时意图进攻的霉菌,来到马齐鲁的面前。 「马齐鲁,你还想救豆生吗?」余赦问道。 如同沉睡般的男孩眼皮动了动。 「如果你没有改变主意,就睁开眼,跟我离开。」余赦说。 马齐鲁似乎在拼命挣扎,然而与他的想法相反,身体上的那些霉菌不愿给他留下半点空隙。 眼看男孩即将再一次被霉菌淹没,余赦伸出拳头,在他脑门上轻轻一叩。 「还是打小孩了。」余赦说完,马齐鲁身上的霉菌开始自行蚕食。 系统说过,马齐鲁和他身上的霉菌并不是一体,而是完美的共生关系。 既然是合作,便有挑拨离间的余地。 余赦这一拳,让马齐鲁产生了对抗霉菌的想法,与此同时霉菌也会进行反抗。 最终演变出来的结果便是马齐鲁身上的霉菌自行摧毁。 马齐鲁皱着眉,他努力睁开眼,眼神逐渐清明。 「叔叔......你来救我了......」 余赦向他伸手,将他从满地的霉菌中拽出来。 「马齐鲁!」领主苍白的面容此时被愤怒扭曲,「你还想逃到哪里去?」 余赦将马齐鲁挡在身后:「虎毒不食子,你当真可笑。」 卡索举着战矛说:「肖恩,你已经不适合作为雪狱的领主,清醒过来吧!」 「你们根本不明白我的计划。」领主阴沉的眼睛望向他们,「未来,雪狱的人都会感谢我今日的决定。」 「班约迩。」他突然叫出一个名字。 在他身后的班约迩一愣,紧接着递上一颗小小的蓝色玻璃珠。 [奇怪。] [这个珠子好像怪怪的。] 系统的声音响起。 它话音刚落,领主已经将那颗珠子捏破。 这一刻,所有人听见有一道玻璃破碎的声音在高塔的顶部响起,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砸在了地上。 一股极强的寒气从塔顶传来,有什么东西正从楼上下来。 整个高塔中顿时出现了无数冰花。 它们慢慢扩散,在地上蔓延,从塔顶开始,一层一层给地面披上寒冰。 高塔内外的所有霉斑症患者,以及那些从马齐鲁身上剥落的霉菌,都被寒冰包裹起来。 他们仿佛加上了一层无法穿透的护甲,气势更加昂扬。 只见领主的身体也被包裹起来,只是他的皮肤已经不似之前那般苍白,而是变成了一种完全的黑色。 他身上拥有比起马齐鲁更多的霉斑,将他整个人完全笼罩在其中,紧紧贴合着皮肤。 「父亲......」马齐鲁睁大双眼,看着领主身上的霉菌,「难道他也喝下了珍妮的,唔——」 余赦又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他没想到这人竟然疯成这样,不放过老婆儿子就算了,连对自己都心狠手辣。 寒冰开始包裹领主的身体,并且蔓延到了他们的脚下。 所有人不知道寒冰的玄机,齐齐后退一步。 [这不是普通的珠子!] [它藏着极寒之神寄居在其中的一部分神力。] [它不止拥有保护的力量。] 系统还未说完,举着战矛的卡索成为了第一个被反噬的对象。 一口乌黑的血液从他的嘴角慢慢溢出,他拿着战矛的双手开始颤抖起来。 他们所有的攻击只要打到被寒冰包裹住的物体上,都会造成等额伤害的回弹。 有了寒冰的加持,领主本人、高塔守卫以及他控制的霉斑症患者们重新恢復了战斗力。 卡索的战矛对他们而言不再有限制作用,他们可以轻松地突破战矛划出的光幕。 第85页 相反,余赦等人则束手束脚,没有办法再对领主进行进攻。 因为他们但凡想要突破寒冰,就会受到自己攻击的反噬。施展多强的攻击,就要承受这道攻击给自己带来的伤害。 正在这时,他们发现,更高一层的阶梯上,有一个和领主长相相似的人正在爬下楼。 它的身体有正常人的五倍大,就像是个放大版的巨人。它一边爬一边注视着下面的所有人,似乎在沉默地观察。 身上的毛髮随着它的动作掉落,直到完全光滑后,它像个完全畸形的苍白的怪物,脸眼球都变成了纯白色。 领主身边的守卫都吓坏了,他们无法克制恐惧,纷纷想要离开,却被白色的领主用巨手抓住,吃进了肚子里。 班约迩发出一声惊惧的大叫,脸上全是他的得力手下光头男的鲜血。 但是下一秒,他也被白色领主抓住。 「表哥!」 班约迩叫道,随后脑袋陷入了一张巨大的嘴里。 他的声音消失,白色怪物走到领主身后。 领主仿佛不知道这只怪物的到来,一直看向前方。 但是他的身体像是溶解了一般,和白色怪物融合在一起。 此时,两个领主合而为一。 外表不断扭曲,最后固定在霉斑症的样子,但是体型已经暴涨。 他身上的霉菌伴随着冰花蔓延,像无法阻挡的气体一样,朝着余赦等人涌去。 庭慕张口朝着那些冰花喷出一口蓝色火焰,然而下一秒它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呜咽,整头兽倒在地上,有鲜血从獠牙处溢出来,连身体都缩水了不少。 吞噬过恐惧之精的庭慕,一次攻击的威力有多大。 它硬生生地接了一次自己的全力一击,受了重伤昏死过去。 余赦努力拉起它的一只前爪,想将它移开。 但是庭慕即使身体变小,也不是他能轻易移动的重量。 眼见它即将被寒冰吞噬,余赦肩头的重量一轻。 他转头看去,只见牧野阳阳拽着庭慕的另一只爪子,和他一起试图用力。 「你怎么回来了?」余赦问。 「夜刃小姐已经有人治疗了,我害怕这边有什么突发情况,果然我还是来对了。」牧野阳阳傻笑,「话说我们现在好像打副本啊。」 「这可不是打副本。」余赦骂道,「死了就只有砍号重建了。」 「emmmm」牧野阳阳似乎被吓到,不说话了,开始用力往外拖庭慕。 余赦环顾四周,所有人都被领主逼得自顾不暇。 他们需要躲避寒冰和霉菌,还要躲避加上了护甲的霉斑症患者。 卡索看上去已经筋疲力竭。 战矛是用攻击制造的防御,可以理解为有一万支战矛同时刺出,以此在面前竖起的屏障。 因为寒冰会反弹攻击,这个屏障现在也几乎无用了。 还未和敌人短兵相接,卡索的身上便多了几处重伤,他支撑不了多久了。 「束手就擒吧。」领主的声音在高塔内迴旋,「我不会杀死你们,我会给你们重新活下来的机会。」 他说完,身体上的霉菌分开,一只装着黑色液体的瓶子被簇拥着出现在众人面前。 马齐鲁:「那是珍妮......」 余赦:「......」 「马齐鲁,你认出来了。」领主看着所有人说,「喝下它,我们所有人将会成为家人,不再有利益之争,在雪狱永远活下去。」 余赦:「你自己吹瓶吧。」 他的话音未落,寒冰以更加勐烈的攻势刺向他们。 卡索的屏障彻底失效。 就在冰锥即将突刺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一道厚厚的霉菌之墙竖在众人面前。 马齐鲁身体上的霉菌暴涨,他正在竭力操控自己身体中可怕的力量。 「马齐鲁,你果然是最完美的那个。」领主赞扬地望着他。 余赦震惊地看着马齐鲁,他竟然能够挡住这道攻击并且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回弹。 [也许和他体内的霉菌原本就和对方同源有关系。] 系统在余赦脑海中说。 「卡索,能趁这个机会杀死他吗?」余赦看向一旁的卡索。 卡索摇了摇头:「神的赐予物原本不是用来互相攻击,而是互相合作。我依靠赐予物限制他的赐予物已经十分勉强了,再加上极寒之神的一部分神力——」 他看了一眼战矛,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不过我可以试试,但是在此之后,神赐物将......不復存在。」 余赦问:「你介意吗?」 卡索摇头:「我们已经见到了恐惧之源,等祂重回恐惧之国,我们会拥有更多。」 他对马齐鲁正色道:「马齐鲁,你能用霉菌裹住我的矛吗。因为寒冰不会回弹你的攻击,我需要你替我开道。」 马齐鲁目光坚定:「好!」 只见黑色的霉菌汇集成一条黑龙,在它的体内,有一柄气势如虹的战矛正破开一切沖向巨人一般的领主。 本就摇摇欲坠的高塔在这道攻击下,被逼至了倾塌前的最后一瞬。 碎石纷纷从头顶掉落,烟尘四起,遮住人们的视线。 来自楼上的烛火也落在各种易燃物上,顿时火光沖天。 所有人逃出高塔,远处的房子也亮起灯光,居民们在睡梦中惊醒,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第86页 一个接近四层楼高的黑色巨人出现在废墟中,他朝面前如同蚂蚁一样的人们伸出手。 顿时石头飞溅,地面炸裂,霉菌从他的落点扩散。 领主的胸口插着一柄金黄色的战矛,身上的黑色霉斑少了一半。 他抬起沉重的手臂,捏住了那柄战矛。 在用力的那一瞬间,他发出痛苦的叫声,令人心惊胆战。 寒冰裹上了战矛,上面的金黄色光芒顿时熄灭。 「失败了。」卡索又连续吐了几口鲜血,看上去随时都可能会死去。 「叔叔,我好累。」马齐鲁也是一副筋疲力竭的模样,整个人倒在了余赦身上。 「我最后给你们一个机会。」领主身体前倾,探身看向他们。 就像一座即将倾倒的山脉,他的声音犹如雷鸣。 「我可以给自愿成为家人的人机会。」领主说,「上前来,主动喝一口。」 装着黑色液体的小瓶子被他用霉菌托起来。 「近侍大人,我们该怎么办?」卡索望向余赦。 「还有一个办法。」余赦沉声说,「但是我需要马齐鲁像帮助你一样打开通道。」 「但是马齐鲁已经昏迷了。」卡索看向倒在余赦身上的孩子,露出一个苦笑。 余赦目光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摸摸庭慕的耳朵,将它送回了地下城中。 对于庭慕的突然消失,卡索并没有惊讶。 余赦是神的近侍,拥有某些他不了解的魔法很正常。 余赦轻轻松开手掌,上面有五颗恐惧之精。 [主人您真的要这么做吗?] [您的身体从来没有吸收过一颗恐惧之精,一次性吃下这么多,您要如何承受。] [前段时间,您甚至不愿意用恐惧之精开发天赋,您现在怎么突然——] 「因为没有办法了。」余赦打断了系统,「无论如何,我想赌一把。」 [赌什么?] 「赌祂究竟是要继续在一旁看着,还是出现。」余赦说。 领主手持碎片,再加上极寒之神的一部分神力。他想要通过核心碎片的威压来打败领主是不可能的。 那么,他只能使用能对领主造成真实伤害的方式。 源石白剑,这把邪神的佩剑是他能够动用的唯一有效武器。 比起邪神赐给恐惧后裔的战矛,这把祂随身佩戴的白剑足以造成比战矛更加恐怖的效果。 在接近领主之前,他需要确保自己活着。 以寒冰对攻击的反弹,他恐怕没走出两步,就已经倒在地上成为血人。 能够帮助他接近领主的马齐鲁已经昏迷,现在唯一的办法是,让身体足以承受寒冰的反弹。 只有服用恐惧之精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强化身体。 余赦已经无暇去顾及服用了恐惧之精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必须活过眼前的这一关。 领主似乎感觉到了恐惧之精的气息,他的目光落到余赦身上,朝他伸出了手。 「你们都不愿意吗?」他的声音震耳欲聋,让不远处的居民们发出惊恐的尖叫,「像我一样,拥有无法想像的力量,你们难道不愿意吗?」 余赦根本没有时间抬头,拽住牧野阳阳往旁边跑。 但是领主手上的霉菌在不断地生长,将他们离开的出路都全部封死。 巨大的手掌眼看就要盖在他们身上,牧野阳阳发出一声悽厉的惨叫。 「等等!!!」他大吼,划破音域的高音在寒风中变调。 「哦?」领主的动作停下来,似乎对他有了兴趣。 牧野阳阳将余赦推开:「我愿意,给我喝吧,求你了别杀我。」 领主笑起来,身上的霉菌随着他的动作掉落。 他用霉菌组成的触鬚,託运那只和红酒瓶一样的玻璃瓶来到牧野阳阳面前。 牧野阳阳咽下一口唾沫,双手颤抖地将瓶子接过来。 在他打开的瞬间,一股恶臭随着寒风灌进了每个人的鼻子里。 牧野阳阳直接弯下腰吐了出来。 「只需要一口。」领主宽宏大量地说,「只需要一口,你便将成为我的家人。」 「牧野阳阳!不要喝!」余赦厉声道,「这是他女儿的尸体炼成的,你疯了吗!」 牧野阳阳回过头:「我运气很差,生在这个时代,我的朋友我的爱人都离我而去。但是我的运气也很好,我在绝境中遇到老闆,又遇到大哥你。」 余赦看着他摇头,准备上前抓住他,但是领主操控着冰锥,将余赦逼到了角落里。 「我妈说人的一生有好运气,是因为上辈子做了好事,所以这辈子我能做些什么呢......」牧野阳阳举起瓶子,闭上眼睛,「也许这件事才是最适合我的。」 说完,他用嘴包住了瓶口,往喉咙里灌。 「很好,哈哈哈,很好!」领主似乎爱极了看人堕落的场面,他收起霉菌,让原本被挡住视野的人都和他一起观看牧野阳阳咽下女儿的尸液。 只是,牧野阳阳为什么还不停止? 「够了,停下来。」他说道。 牧野阳阳仿佛完全没听到他的话,又仿佛手上捧着的是一瓶琼浆玉液,大口大口地将其咽进肚子里。 好几次他反胃吐出来后,又迅速将那些液体重新喝进了嘴里。 他的脸上全是生理性的泪水,然而嘴角却没有一丝残余。 第87页 领主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但这时那只玻璃瓶中,只剩下一小部分。 牧野阳阳终于摇摇欲坠地松开手中的瓶子,他再也无法忍受呕吐的欲望,跪在地上捂着嘴。 「你究竟在做什么!」领主愤怒地用霉菌将他捲起来。 核心碎片的力量顺着那些霉菌传递到牧野阳阳的身上。 他的身体几乎在瞬间出现了许多黑色的霉斑,像是从体内排出的陈年污垢,很快形成了一道厚厚的屏障。 身体开始变形,他拥有了和领主与马齐鲁如出一辙的力量。 只是他的更不稳定,更加狂暴。 就算是领主,没有极寒之神神力加持的情况下,也无法承受如此大量的霉菌。 牧野阳阳也承受不了。 他只有极为短暂的时间。 牧野阳阳的身体完全被同化了,他变成了软滑的无法掌控的液体。 这一刻,这些霉菌改变了方向,朝着余赦而来。 但是它们并没有攻击余赦,而是用自己将领主的霉菌和寒冰隔绝在外,为他打开了一条通道。 余赦死死拽紧拳头,长嘆一口气。 他吞下了恐惧之精,身体顿时如同被烈火炙烤。 灵魂好像被撕裂,身体也破碎成几份。 尽管身在寒冷的雪狱中,但此刻他却如同在烈火中炙烤。 暴虐的力量在体内汹涌,让他渴望宣洩与杀戮。 再睁开眼,手上多了一柄散发着黑气的白色石剑。 卡索以及他的族人们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包括领主,也在看见这把剑的瞬间停顿下来。 这是邪神斯坦斯的佩剑。 为何在他的手上。 牧野阳阳操纵的霉菌如同为他铺开了一条康庄大道,将所有会影响余赦的不利因子都阻挡在外。 这条不断蠕动的,带着腐朽气息的道路,为他撕开了一道光。 源石白剑上滚动着无可抑制的杀意,他的黑髮与从霉菌中投入的月色纠缠在一起。 他就这样,带着所有人豁出一切的决绝沖向了彼端。 领主回过神来,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调动所有的霉菌挡在面前,寒冰竖起高墙,想要挡住余赦手中的白剑。 屏障几乎无法刺透,短短几步,余赦即将要被肆虐的力量撕碎的身体快要拿不稳手中的剑。 正在这时,他的身体好像被谁抱在了怀中,分裂暂时停止。 他在恍惚间看见了一只手。 骨节分明,指尖苍白,指甲带着优美的弧度,充满了高贵之感。 那只手亲昵地握住了他布满泥土和污血的手。 带领着他,向前噼开一剑。 他的余光中是火焰。 高塔废墟处熊熊燃烧的火焰透过领主一分为二的身体,在余赦的脸上印下金黄的光。 余赦下意识回头,然而刚才帮助他挥出这一剑的人消失了。 又或者祂从来没有出现过。 所有的寒冰融化,霉菌慢慢收回。 如小山一般的领主跪倒在地上。 他的身体逐渐变回了正常的体型,迷茫地看向前方,目光越过余赦的肩膀,看向了昏迷的马齐鲁身上。 领主喃喃地动了动嘴唇,但是没有任何人听见他最后的话语。 余赦擦拭掉嘴角的血,低头从领主的尸体中找到核心碎片以及权杖,将它们收回地下城中。 他的视线落到了一旁的牧野阳阳身上。 牧野阳阳已经血肉模煳,不见人形,但他身体上的霉斑正在慢慢消失。 余赦用白剑撑着身体,勉力走到牧野阳阳身旁。 他单膝跪下来,俯下身去。 「大哥......」 「我在。」 「没事了吧?」 「嗯。」 「太好了......」 「嗯。」 「那我去重新建号了,下辈子见......」 他说着,停止了唿吸。 火光勾勒出惨烈的轮廓,余赦垂下的眼眸上,镶嵌着黄金的光芒。 他沉默了良久,抬手替牧野阳阳闭上眼睛。 「近侍大人!」 「近侍大人!」 余赦转过头,下一刻他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跌落在地上。 黑暗袭来,无法停止的发热,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好像被困如无法逃离的牢笼,意识成为一枚细小的光点,在虚无中游移。 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只有漫无目的地冲撞。 他忘记了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但是他记得,他要出去,他必须出去。 这样的念头让他游移的速度越来越快。 他逐渐想起来一些事情。 末世第五年,那场覆灭基地的进攻,队长那张伪善的脸,同伴死去的身影,星与矛的烙印。 余赦突然看见不远处,有一片与黑色不同的颜色。 他卯尽全力朝那边飘去。 身后的黑暗就像不断后退的隧道。 原来尽头是一片深蓝色的夜空,星光闪烁,像是深海被倒悬于顶,光怪陆离。 即使是在末世前,他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天穹。 舒适的夜风吹拂在脸上,带着新鲜草籽的气息。 脚下绵绵不断的青草蔓延至遥远的山丘,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 青草被风出一圈又一圈波纹,像浪花的形状。 第88页 有人背对着他,站在最近的坡顶。 余赦不自觉地朝着坡顶走去。 那人似乎听到了动静,缓缓转过身来。 银白色的长髮在夜风中飘扬,银黑的长甲点缀着月色。 祂嘴角上扬,朝他伸出一只手。 「欢迎来到,我的国度。」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35章 「所以记住,不许背叛我。」(二更) 祂的手心仿佛捧着星纹,指尖在夜下泛着银光,如同引诱勇者进入地下城的珠宝。 余赦看着那只手,记起才发生却被他遗忘的记忆。 他带着大家决绝的希望,妄图斩开那道禁锢所有的阻碍,却发现无法完成许下的承诺时,他慌乱到即将撕裂的心脏被这只手稳固。 祂存在的那一刻,余赦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漂泊的浮萍找到了依靠。 但是,这是虚假的错觉。 祂,只是为了祂的计划。 就像他为了自己才听从祂的话。 容易与温柔混淆的利益相关,足以麻痹大脑。 他与祂之间註定有一个会被牵着鼻子走。 不用怀疑,那个人便是他自己。 但余赦希望即使如此,自己也能记得这件事。 随时要提醒自己要清醒,不要沉迷于廉价的施捨。 祂手心的温度或许足够诱人,但他不能贪恋。 赌博虽然能以最少的付出得到最大的利益,但是只要他没有做到庄家的位置,一切不过是绝地求生时的孤注一掷。 把所有一切寄托在庄家身上,无论放在哪里都是痴人说梦。 邪神的手被晾在那里,久久不见余赦配合。 祂不甚在意,微微一笑,手上骤然生出一朵如同梨花一样的白色花朵。与属于领主的那块金属牌上雕刻的花卉一样。 祂将这朵花轻轻抛到草地上。 顿时,绿色波涛般的草场上,万千白花绽开。 它们和野草一起摇晃,在风中点头。 「上一次是纯白色的空间,这次是一片草与花,您的国度看上去不存在于这个世间任何一个角落。」余赦说。 「除了我以外,来过这里的只有你。」邪神说,「这个奖励如何?」 余赦顿时想起自己上学时期,班上的男生若是看上了谁,总会用花言巧语骗对方,去一个除了「ta」从来没带谁来过的地方。 实际上,被带到这里来的人已经超过了一支足球队。 没想到邪神竟然也用上了这样漏洞百出的手段。 不过邪神必定不是想追他。 余赦猜测,对方大概通过这次收回雪狱的碎片,终于相信他能够达到祂的目的了。 祂在笼络他,让他像那些恐惧后裔一样对祂死心塌地。 「我更喜欢一些实质性的东西。」余赦说,「比如肖恩手上那个装了极寒之神神力的珠子。」 邪神闻言,身体轻盈地跨出一步,来到他面前。 祂居高临下地看着余赦,垂下的眼眸被白色睫毛挡住了部分。 余赦抬头,邪神身影的轮廓被星河映射出绚丽的散光。 夜风颳过,一片花瓣调皮地落到余赦的鼻子上。 邪神俯身,银白长发微垂,那张完美的容颜靠近余赦。 祂伸手将余赦鼻子上顶着的那瓣花摘下来。 邪神凝视着余赦,距离近到能看清对方脸上颤慄的绒毛。 「你已经有我了,何必去痴想那些没有用的东西。」 说完祂轻轻吹了吹指尖,花瓣重新被夜风捲走。 余赦心脏狂跳,不管邪神多恐怖,但对方长相的每一个点都踩在他的审美上。 像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他很难吃得消。 明明心脏被捏在对方手中,但却抑制不住放肆的情绪。 余赦觉得自己是不是被感染了神经大条的毛病。 又或者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句话实在是太贴切。 忽然一声轻笑从邪神嘴里传出,余赦发现对方的眼神已经变得戏嚯。 祂似乎察觉到余赦的异样。 余赦顿感全身血液升温,双颊滚烫如火。 正在这时,他的腰突被搂住。 惊慌失措下,身体却被带着从山丘之顶来到上空。 脚底一片激盪的星云,风在此处变得更加放肆。 余赦往下望去,只觉得头晕目眩,恐高症顿时发作。 「看着我。」下巴被邪神的另一只手挑起,祂说话时,身后的星河不断迁移。 余赦抬起头,看向这道现实中不会出现的梦幻画面。 「你想知道的一切,就在这里。」邪神说着,他们面前的星星逐渐组成的几颗五芒星,以及两柄长矛。 「这里便是星与矛指向的地方。」邪神说。 「那么地下城呢?」余赦问道。 「地下城只是这里的一部分而已。」祂瞥了一眼余赦,「莫非你以为这里只是一个幻境?」 「难不成这是真实的地方?」余赦诧异。 如果邪神真能带着他的身体出现在现实之中,那么邪神也不需要他来收集核心碎片。 「这里是我的诞生地。」邪神眼底暗光涌现,「第七域,不可言之域。」 余赦一愣,在恐惧之国与现实融合以后,他只听说过六大域。 第89页 并且六大域分别被六大神统领。 第七域又是什么地方? 「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的人能自由出入这里。」邪神说,「你现在是地下城的主人,应该明白这种权力。」 余赦迟疑地点点头。 地下城就像是一个随身空间,他可以随时进入地下城中躲避危险。 如果他愿意,也可以让其他人也进入地下城。 而邪神说地下城是这片地方的一部分,那么这里究竟还潜藏着多么神秘的事物。 余赦想了想说:「您躲在这里──」 邪神的目光望过来,余赦隐隐约约察觉到搂在他腰上的手慢慢松开。 他连忙按住那只手:「我是说,您在这里卧薪尝胆,是为了什么?统治世界?」 邪神嘴角上扬:「统治世界,我没有这么远大的理想。」 「别凡了……」 余赦在心中吐槽。 「我想要的,是毁灭所有的背叛者。」邪神深邃的眼睛中顿时爬满了扭曲的疯狂和执拗。 「您的背叛者有多少?」余赦心惊胆战地问。 「凡是信仰六大神的人,都是背叛者。」邪神说。 那不就是整个恐惧之国吗?!! 这位疯子要是真的重临世间,能活下来的人还有几个。 余赦瞳孔地震。 「我会将他们高高捧入云端,又重重摔下粉身碎骨,让他们尝尽生离死别的痛苦,妻离子散的哀伤。」 祂说着,放在余赦腰间的手越收越紧。 「痛。」余赦眉头一蹙,身体不由自主地躲避施力点,却像是投怀送抱般,扑进邪神怀中。 邪神垂眸看他,燃烧的仇恨急速冷却,重新浮现出戏嚯:「若是你接下来让我满意,我可以满足你某些阴暗的欲i望。」 余赦顿时闹个大红脸:「谁──要──啊──!!!!」 「所以记住,不许背叛我。」邪神低头说,温柔得不像是在威胁。 「我……」余赦顿了顿,「不会。」吧? 不要离得这么近啊…… 快窒息了。 就在他唿吸不畅时,对方的面庞突然放大,冰凉光滑的鼻尖怼到他脸上,邪神偏着头,轻轻衔住他的嘴唇。 余赦的大脑顿时宕机。 上次吸了他的心,这次又要吸哪里? 突然间,一股暖流从对方口中渡过来。 身体前所未有地轻盈,就像有一双手在抚慰。 余赦震惊地睁开眼,却见邪神如同白蝴蝶翅膀般的睫毛眨了眨。 嘴唇远离彼此时,他听到贴合后突然分开的细腻的声响。 邪神露出满意的笑容,骤然间松开手。 余赦惊慌失措地想抓住他,然而却只抓到了一抹虚影。 「极寒之神已经死了,那枚珠子便是证据。」 「我留给后裔的碎片,不止这么一小块。」 「没想到,祂们竟然内斗起来了。」 邪神的声音似乎没有从耳畔离开,但他的身体的确在快速下坠。 他从星云间穿过,坠入湖底。 他死了吗? [主人,太奇怪了。] [您的身体竟然自行修復了。] 余赦听见系统的声音勐地睁开眼。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石床上,身下是魔怪皮制成的床垫,身上还盖着厚厚的被子。 一个金黄捲髮的女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脑袋向上,腹部裹着厚厚的白布,枕着靠椅睡得一塌煳涂。 余赦坐起来,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他发现原本应该因为恐惧之精支离破碎的身体竟然完全没有异样。 相反他的身体中,有充盈而又温和的力量正在游走。 余赦不由自主地摸上嘴唇。 离开不可言之域前,邪神似乎帮了他一个大忙。 只是这么一想,余赦的脸又开始发烫。 [主人,您是在发i情吗?] 「滚。」 睡得毫无形象的夜刃突然抬起头。 「近侍大人!!」她扑到余赦床上,「您的身体没事吧?」 「没是。」余赦往后退了一点。 「我这就去通知卡索大人。」她急匆匆地走了。 余赦这时才发现,他竟然被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 床头的柜子上放着一套雪狱风格的衣服。 看来是因为那场战斗让他的衣服没办法再穿。 「我睡了多久?」余赦问系统。 [主人您睡了十三天。] [如果不是他们一直在为您食物,您已经死了。] 系统刚说完,余赦就感觉自己的胃部发出一声抗议。 他连忙从地下城中拿出一瓶水,以及一块软和的面包先垫了口肚子。 然后快速地将夜刃他们准备了衣服穿上。 这件衣服虽然用厚厚的魔怪皮缝制,但是始终没有羽绒服轻便和保暖。 好在他消耗了这次的恐惧之精后,身体素质似乎变得更好了,这种严寒下,穿上这种衣服也变得可以忍受。 「我现在的身体,可以排到什么等级?」余赦问。 [主人您现在已经达到星级。] [真是神奇的转变。] [看来您需要多服用恐惧之精才对。] 余赦想到吞食了恐惧之精的后遗症,便后怕不已。 第90页 因为有牧野阳阳开道,他当时只吞了三颗。 即便是这样,都差点在瞬间分崩离析。 若是直接吃下五颗,他恐怕还没走上一步,就直接在肖恩面前四分五裂。 这时卡索带着夜刃进来了。 他一来便跪在了床前。 余赦惊恐:「卡索,你这是做什么,我还没死呢?」 卡索抬起头激动地说:「您一醒来,就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余赦有些疑惑:「什么?」 「肖恩死后,城里所有的霉斑病人都恢復了。于是族内有一个勇敢的孩子离开了雪狱,在外面度过了十天。」卡索眼中流露出狂喜,「雪域的诅咒消失了!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余赦看着他:「恭喜你们。」 卡索郑重地说:「整个雪狱得到新生,所以我们决定将在明天将这里改名为雪域,并且推举新的领主。这一切都是近侍大人的功劳,所以我想请您参加明日的庆典。」 「我愿意参加。」余赦说,「但是这个功劳不能只属于我,它属于夜刃──」 被点到名的夜刃像兔子一样抬起头,指了指自己:「我?」 「如果没有你,我也许会在高塔内就被肖恩的霉菌杀掉。」余赦说,「它也属于卡索。若不是你愿意放弃赐予物,给了我思路,并且削弱了肖恩,我也不会完成最后一步。」 卡索激动地说:「这是我的荣幸。」 「它还属于你们的所有族人,是他们挡住了霉斑症患者们的攻击。」余赦继续说,「还属于马齐鲁,他能够勇敢的和自己的过去说告别,接受这种力量,帮助我们。」 「它还属于牧野阳阳。」余赦垂下眼眸,没有再说什么。 「我们把他葬在家族的墓地中。」夜刃对这个仅仅相处了一日的男生颇有好感,无不遗憾地说,「他似乎没有家人了,我想与其孤苦伶仃,不如在这里,和大家在一起。」 她说完抬手指向窗外:「您看那里。」 余赦转头,只见在岩壁上有一片凸起的平台,像是梯田一样,从高到低依次延展。 每一层都有几十块墓碑伫立,像在白雪中眺望远方的人。 在那里,正好可以望见东升的太阳。 阳光撒在层层雪梯上,像金黄软糯的方糕。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一个族人跑进来,先对余赦行了一礼,接着快速地说:「卡索大人,我们已经抓到高塔的倖存者。对方曾经参与了肖恩所有的恶行。」 卡索眉头一皱:「把他带到审讯室,我现在就过去。」 卡索说完正准备向余赦告辞,余赦打断了他。 「我也想去见见他。」余赦说。 邪神告诉他,极寒之神已经死了,肖恩所持有的珠子便是证据。 那么说明这颗珠子是杀死极寒之神的另一位大人物给肖恩的。 再加上核心碎片不符合邪神当初给出赐予物时的大小,证明有人拿走了其余的碎片。 所以那些碎片极有可能在那个大人物的手中。 至于那位大人物是谁,余赦需要从这个倖存者口中得知。 以及他想要知道,让肖恩变得如此疯狂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写到现在,久等了宝们 第036章 「鄙人终于等到了您」(一更) 那人体型干瘦,穿着黑色的皮袄,被绑在审讯室的一张椅子上。 看到从门口走进来的众人时,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十分平静地等待即将到来的审问。 「近侍大人,就是他。」卡索命人将他从凳子上转移到十字架上,「他才是肖恩真正的亲信,班约迩只是个幌子。」 那人十分平淡地接受了接近羞辱般的姿势,对这样的安排并不感到意外。 「朱察,说出你们的罪行。」卡索厉声说。 「我们何罪之有?」朱察说话时的语气,似乎真的不认为他们做了一件不可饶恕的事。 「你们抓走正常人,让他们喝下带有霉菌源的液体。」随着夜刃的声音,一把刀从门口飞到朱察的脖子旁边,插在他身后的木板上。 「错了,霉源并不是珍妮。」朱察说,「早在我们先祖还活着的时候,雪狱的人就已经因为霉斑症无法离开。」 「但是,珍妮是第一个没有出过雪狱,却拥有传染性霉菌的人。」夜刃说,「在珍妮之前,霉斑症是不会传染的。」 「所以她是一个奇蹟。」朱察说。 「你真让我噁心。」夜刃皱着眉,「卡索大人,我能杀了他吗?」 「夜刃,不要冲动。」卡索转头看向余赦,「近侍大人,你有什么问题想问他?」 「你们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余赦问。 朱察的目光,顺着头顶的铁窗,落在雪狱外远处聚积了皑皑白雪的山峰上。 「我们是为了整个雪狱的未来。」朱察面容麻木地说。 「将来?」夜刃说,「你们是在毁掉整个雪狱吧。」 「珍妮患有霉斑症后,曾经被领主带着离开过一次雪狱。」朱察忽视了夜刃的嘲讽继续说道。 「什么?」 房间里除了余赦以外,其他两人都发出了惊诧的声音。 「珍妮当时已经活不成了,领主想要带着她外出求医,结果在雪狱外遇到了一个旅人。」朱察说,「他主动对绝望的领主说,愿意带珍妮去别的城市进行治疗。」 第91页 「雪狱旁最大的城市就是寒冰城,以肖恩的速度,应该能在抵达后尽快回城。」卡索说,「但是想要替珍妮治病,他们一去一回的时间一定会超过十天。」 「这个人难道拥有比肖恩更快的速度吗?」卡索问。 「不,以珍妮当时的情况,即便是领主带着她回来,她也会因为霉斑症死去。」朱察说,「所以领主死马当作活马医,将珍妮交给了那个人。」朱察说。 「这件事我们竟然不知道。」夜刃说。 「除了当事人,以及我和尤夏以外,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朱察说,「这一次的尝试竟然让珍妮多活了一年。」 「她离开了雪狱的三个月后,活着被带回来了。」朱察狂热地说,「五百年的诅咒被珍妮小姐打破了,她成了我们的希望女神。」 「我和领主意识到,她身上已有的霉菌是她能够离开雪狱的关键。」朱察说,「所以,我们希望能够通过她,培育出能够让所有雪狱人获得自由的霉菌。」 「但是珍妮还是在第二年因为霉斑症死了,所以我们的计划中断了。」朱察说,「我原本已经放弃了,但是领主却拿出了一瓶液体。」 「他成了第一个实验品。」朱察一字一句地说,「但是他出现了严重的排异现象,好多次都没有办法遮掩下去了。」 「所以那段时间,他一直躲在塔楼,不愿意见人。」卡索说,「我以为他是因为珍妮死去过度忧伤的缘故。」 「他在那段时间,继续进行实验,但是实验品是不够的。」朱察说,「他原本不愿意拿其他雪狱居民来进行实验,所以选择了马齐鲁。」 「马齐鲁唯一做错的事就是成了他的儿子。」夜刃怒道。 「领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雪狱。」朱察说,「他牺牲了自己,牺牲了家人,难道不值得敬重吗。」 「你们——」夜刃走到他面前,抬手给了他一耳光,「你们不过是在自我感动。雪狱的人就算世世代代困在这里,也好过变成那种不人不鬼的样子。」 朱察被打歪了头,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况且,肖恩如果只是牺牲了自己的家人,那么这几年雪狱中爆发增长的霉斑症是怎么回事。你不会要告诉我,他们是自己倒霉,被空气传染的吧。」夜刃再次抬手。 「夜刃住手,这种已知的问题已经不需要去追究。」卡索打断了夜刃,对朱察说,「肖恩原本已经变成霉斑症患者的模样了,但是后来他是怎么隐藏起来的,并且还瞒过了我。」 「因为那个旅人来了,他很好奇雪狱的情况,所以重新来到这里。」朱察说,「他没有进入城市中,但是送了一样宝物给领主。」 「那颗珠子?」余赦问。 朱察点点头:「领主可以利用那颗珠子,将所有霉斑症的副作用和力量封印起来,并且那颗珠子原本就是无价之宝,因为那上面,有淡淡的神力。」 「一个陌生人,将这样宝贵的东西送给你们。」余赦说,「从天而降的馅饼,你们就放心地接受了?」 「当然我也怀疑过那个人的目的,但是希望就在眼前,哪怕是陷阱,我们也愿意跳进去。」朱察说。 「......」夜刃已经说不出话,她没想到他们的这种想法,就是导致这场悲剧的原因。 余赦已经了解了整个经过。 如果按照末世前的思维,可以理解为这里的人离开雪狱,就会患上一种疾病。 然而在城里生活的珍妮成了第一个带有抗体的人,但是这个抗体并不是完全完美的,所以她最终还是死了。 而后她的父亲想研究出疫苗,将整个雪狱的人都变得和她一样,自身便已经携带霉菌,再离开雪狱,就不会因为霉斑症而死。 但是能够和霉菌完美共生,而不会被杀死的实验品少之又少。 唯一一件最完美的实验品,就是他的儿子马齐鲁。 也许他们的实验做到最后,雪狱的人的确可以依靠这种方式离开这座牢笼。 但是他们一直去执意决绝的并不是这个问题的根源。 肖恩死后,雪狱中的霉斑症患者竟然不治而愈。 但这不能说明,最开始的霉斑症是肖恩导致的。 因为他就算再厉害,也只有几十年的寿命,在他之前的四百多年中,霉斑症一直存在于这个城市。 那么出现霉斑症的根源,并不是肖恩,而是伴随着肖恩,一起在那场战斗中毁灭的某样东西。 并且那样东西,已经在这里存在了五百年之久。 「当初的那个旅人,有说过自己来自哪里吗?」余赦问。 「他来自于极炎之域。」朱察说,「我只是听说,毕竟我这辈子都没出过极寒之域。」 「那颗珠子的来源,是极炎之域。」余赦暗忖,「所以杀死极寒之神的其实是炎神?」 「近侍大人,您想要看看我们从高塔废墟中找出来的遗留物吗?」卡索问道。 他也看出来霉斑症的根源和肖恩没有直接的关系,反而从雪狱存在之日就修建在那里的高塔似乎更有嫌疑。 毕竟高塔一倒下,他们就能离开雪狱了。 余赦点点头,和卡索一起离开了审讯室。 刚关上门,里面便传出了朱察的惨叫声,也不知道夜刃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第92页 高塔前,已经被卡索家族围起来,有不少居民正在一旁围观。 十几天前的这场变故,并没有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太大的影响。 相反每个人都因为能够离开雪狱,去其他城市这件事而兴奋。 能够四处行走以后,他们将会获得更多的知识,会进行更多的贸易,生活也将变得越来越好。 「整个雪狱的赐予物只剩下了一份,并且没有攻击和防御的作用。」卡索笑容有些烦恼,「好在这些年来,我们家族在抵抗魔怪入侵这一事上,并没有使用过几次赐予物,一直都在强化自己的能力。」 「等一切尘埃落定以后,我们决定送一部分孩子去极寒城,学习更高深的元素法术。」卡索眼底闪烁着希望,「比起赐予物,这才是神真正赐予我们的东西。」 余赦有些尴尬,他再清楚不过,邪神并没有想要磨砺卡索等人的想法。 并且要不是因为邪神太小气,不但要收回自己送出的礼物,还什么补偿都不给,卡索他们也不至于如此艰难。 「你们能这样想,非常好。」余赦将成功学大师的理论搬出来,「真正的强大不是拥有多少,而是敢于直面一无所有。」 卡索说:「不愧是近侍大人,您的这句话我要牢牢记在心中。」 余赦:「......嗯。」 高塔倒塌以后形成的废墟差不多堆了两层高。 卡索已经安排人清理过一次。在物资匮乏的情况下,他们不愿浪费任何一点有用的物品。 「肖恩的族人只剩下马齐鲁一人。」卡索说,「这些存留的东西都将是马齐鲁的。」 余赦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孩子的模样:「他现在还好吗?」 卡索回答:「和您一样,昏睡了几天。不过他早在五天前就醒过来了,现在和他的朋友一起,依然住在城边的山洞里。」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在那里的生活。」卡索说,「我只能尽可能地让他们的居所好上一些,但是那个地方终究不适合人长期居住。」 「实际上我们想将领主的位置交给马齐鲁。」卡索为难地说,「但是他似乎对这件事十分抗拒。」 「他是因为肖恩的原因,所以才抗拒的吧。」余赦说。 「是的。」卡索说,「他总觉得坐上这个位置后,就会和他的父亲一样,变得冷血残暴,毫无人性,最终成为一个疯子。」 「既然他不愿意,卡索你为什么不自己担任领主。」余赦问,「你在整个雪狱的声望极高,成为领主肯定不会有人反对。」 「我们家族曾经立下过血誓,我们效忠于雪狱,但不能贪恋权力。」卡索说,「所以,我们家族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 「近侍大人,马齐鲁十分信任您,如果是您,说不定他愿意成为领主。」卡索说,「我们愿意推举他并不是因为他流着肖恩的血,而是他已经具有成为一个领主所需要的担当。」 「明天就是庆典了,在庆典上,我们将票选出新的领主。」卡索说,「如果他不参与,就将永远错失这个机会。」 「我试试看。」余赦点点头。 谈话之间,他们已经走进废墟。 在旁边的一块清扫出来的空地中,分门别类地放置着许多物品。 余赦的目光在这些东西上扫过,突然落到废墟的其中一个角落。 那里有几块亮晶晶的镜面,碎成了一朵冰花。 余赦顿时回想起,当时在高塔里,肖恩捏碎玻璃珠时,从塔顶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声音。 他走到破碎的镜面前,低头在其中翻找。 很快他找到这块镜子的一个边角,镜框是用奇怪的材料做成的。 摸起来软绵绵,又有一些韧劲。 「卡索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余赦问。 卡索走过来,伸手在镜子边缘摸了一下,脸色变了。 「人皮。」他说,「染过色,但是摸起来没有区别。」 「他为什么会用人皮包着一块镜子。」余赦奇怪地说。 这块人皮的皮面看上去歷史悠久,起码有上百年的歷史。 「也许朱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卡索说,「等我们审问出,就告诉您。」 余赦暂时在这片废墟中找不出其他的线索,至于某些文献,因为大火的缘故,烧得一干二净。 倖免的一些,则需要经过细緻的修復,才能够重新阅读。 余赦见状,于是便先向卡索告辞。 他跟着记忆来到马齐鲁在城边的家中。 那块木板已经替换成了金属,岩洞外的不远处有几个守卫在暗中保护马齐鲁。 余赦在洞口敲了敲金属门板,里面传来了豆生的声音。 「是谁呀?」 「我来找马齐鲁。」 紧接着,里面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余赦面前的金属门板被移开,马齐鲁激动到胀红的小脸出现在门后。 「叔叔!」他冲到余赦怀里,将头埋在他的肚皮上。 「马齐鲁你们的身体还好吗?」余赦问。 「嗯!」马齐鲁用力点点头,「我和豆生都恢復了!」 他说完后又小小地补充了一句:「但是我依然可以控制那些霉菌。」 余赦看见他介意的模样,摸摸他的头:「与众不同不是坏事,这是属于你的经歷。」 第93页 「可是卡索叔叔他们要我成为领主。」马齐鲁低下头,「我不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 「你不想成为的不是领主,而是你父亲。」余赦说,「成为领主并不代表復刻你父亲的一生,因为成为什么样的领主,所有的选择权在于你的手中。」 「当然你也可以拥有其他的选择,比如离开雪狱,完成你之前的梦想。」余赦说,「但是,在你还没有获得独自行走的能力之前,留在雪狱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马齐鲁,成为领主吧!」豆生说,「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让我们所有人过得更幸福。」 「明天的庆典上将会举行新领主的票选。」余赦说,「如果你已经做好准备了,便不要让自己后悔。但是你如果已经有其他的决定,也不需要勉强。」 见马齐鲁迟疑地答应,余赦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自热饭。 「豆生,这是马齐鲁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余赦说。 豆生顿时抽了抽鼻子:「马齐鲁……」 见两个小朋友紧紧抱在一起,余赦露出一个笑容。 他离开以后并没有直接回卡索的悬崖居所,而是在附近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回到地下城中。 他昏迷了十三天,庭慕也在地下城中待了十三天。 当时将庭慕送回去的时候,它身上是有重伤的。 虽然系统告诉他,庭慕在地下城中并无大碍,但是余赦想起它被打倒在地上发出哀鸣的样子,心脏就像被一只手紧紧抓住一般。 庭慕没有待在神道,也不在储藏室。 余赦在洁净之庭发现了它。 它的身体蜷缩着,腹部有已经结块的深红色血迹,体型变成了每次消耗恐惧之精时的大小,就像是一只躺在地上的受伤奶猫,看上去格外可怜。 余赦看着它的样子,顿时心疼起来,过去将它抱起。 庭慕趴在他的臂弯里,浅浅地唿吸着,身上还有一股血腥味。 如果不是因为触碰下的皮毛是温暖的,看上去就像已经死去了般。 「系统有什么办法能让它恢復?」余赦问。 [它的身体已经在逐渐恢復,但是由于伤势太重,所以暂时无法甦醒。] [但如果主人您悉心照料,就像照顾病患一样,一定可以加快它伤口癒合的速度。] 余赦闻言,立马将庭慕带回储藏室的浴室中,用干净的毛巾将它腹部的鲜血清理掉。 又拿出消炎消毒的药品,仔细给庭慕上了药,最后又用纱布将它肚子上的伤口裹住。 庭慕躺在他膝盖上,肚皮朝上,四只爪子不自觉地竖起,露出四朵粉红色的梅花肉垫。 余赦又将它爪子上的血迹擦干净后,整只「猫」看上去终于不再那么吓人。 余赦在储藏室中取了一只柔软的坐垫,带着庭慕回到恐惧之源旁边。 他把软垫放在白色石头的旁边,又将庭慕放上去。 做好这一切,他回到储藏室杀了一只鸡,扔了些补血的草药,给庭慕熬了一锅鸡汤。 不过余赦末世前不怎么动手做饭,上一世末世后也没有机会做饭,他不敢保证自己的厨艺。 但是储藏室里的养殖大棚在恐惧石的附加作用下,似乎有一种奇特的效果。 食材的原始风味已经足够鲜香,余赦炖汤时,连自己都忍不住喝了一口。 除了盐太少,没有味道以及鸡毛没拔干净以外,挑不出任何毛病了。 余赦沉思了片刻,决定无视自己糟糕的试验品。 正在这时,他突然听见地下城那片被恐惧石堵住的长廊处,传来了乒桌球乓的声音。 这一声吓得他差点将锅打翻在地。 余赦连忙把煤气罐的阀门关上,源石白剑举在手上,谨慎地朝传出声音的那个方向走去。 「那个声音不是庭慕弄出来的吧?」余赦问。 [庭慕还在昏迷中,主人。] [那边被邪神设置了屏障,我没有办法感知,主人您再往那边走一点。] 余赦心跳如擂鼓,只觉得现在的气氛就跟以前看到的一则科幻故事一样。 当地球上只剩下最后一个人时,那人突然听见了敲门声。 地下城绝不可能有外人进入,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完美地达到了科幻故事中惊悚的效果。 他越接近长廊,那个声音就越来越大。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不断地敲击着地下城的墙面。 突然,一直迴响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一道黑影,从长廊的视野死角中慢慢爬出来。 余赦喉结滚动,紧张地举起白剑。 一只擦拭得噌亮的皮鞋从墙角露出来。 只见一个花白短髮,穿着黑色燕尾服,轮廓生硬,脸上写满了严肃的中年男人,踩着地上的影子出现在转角处。 伴随着他的停顿,长廊中那些余赦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不为所动的恐惧石,如同泄洪一般滚了出来。 中年男人看见余赦以后,恭敬地朝他鞠了一躬。 「鄙人终于等到了您,伟大的城主。」 啊,你谁啊?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37章 「咕咕咕咕咕」(二更) 「鄙人赛科利。」他如是说。 说完以后,他就停在那里,一副等待余赦发号施令的模样。 第94页 「他是谁啊???」余赦向系统问道。 [地下城曾经的僕从,一名优秀的执事。] [但是因为邪神将地下城的大部分区域都封锁起来,他估计被困在了其中。] 地下城的僕从。 看来和卡索家族的先祖一样。 系统之前说过,像卡索那样的没有资格进入地下城中。 在余赦看来,卡索已经足够厉害了。 这个赛科利难道比卡索的先祖还要强? 这么强大的人,又为什么要在这里做僕从。 「嗯......他不会像庭慕那样,突然扑上来咬人吧?」余赦怀疑地问。 [主人这一点您放心,赛科利是一位专业的执事。] [虽然时候,有一些情绪化。] 情绪化? 余赦从赛科利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找不到任何情绪。 赛科利能让他瞬间联想到学生时期某位古板的数学老师。 系统究竟是从什么地方看出他情绪化的。 分明连情绪都没有。 「你是地下城曾经的僕从,应该知道我不是你真正的主人。」余赦想了想说。 「鄙人的身份是地下城的僕从,是城主的侍者,只要您还是城主,就是鄙人的主人。」赛科利说。 「那么,如果有一天,有人试图从我的手中抢走地下城。」余赦问,「你会做什么?」 「在您还是城主时,极尽全力地辅佐您。」赛科利说,「但是如果您不幸失去了城主之位,鄙人只能听从新主人的命令。」 敢情这「江山」是覆水难收啊。 赛科利环顾地下城:「原来地下城已经落败到了这个地步,无人打理实在有失妥帖。城主大人请放心,鄙人一定会将这里重新恢復昔日的辉煌。」 他说完后,手中竟然出现了一只扫帚,并且在瞬间给自己的头上戴上一个白色的帽子。 他指着长廊上的恐惧石说:「鄙人便先将这个地方打扫干净。」 余赦目瞪口呆:「这位执事,果然相当地专业。」 [当然,我们地下城的僕从们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系统洋洋得意地说。 余赦:「你除外。」 [嘤——] 赛科利突然抬起头闻了闻空气。 「城主大人,这股味道,难道是您制作的美味?」赛科利问。 「算是吧。」余赦说。 实际上那一锅汤只能说吃不死人,至于美味这样的形容词,实在是太抬举他的技术。 「世上竟然有如此诱人的香气。」赛科利面无表情地说,「鄙人在研究料理的道路上,突如醍醐灌顶。」 余赦:「......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尝一尝。」 赛科利又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城主大人,鄙人不胜感激。」 余赦顿觉亚歷山大,特别是赛科利用那副如同美食专家一样的表情,专注地等待他熬制的鸡汤时,余赦有种自己似乎参加了某个厨艺比赛,正在接受评委点评的紧张感。 赛科利姿势优雅地将鸡汤舀起来,看着像是捧着一碗琼浆玉露。 「城主大人,如果有一天鄙人能復刻出这种风味,那便是鄙人作为一个执事最大的成就。」赛科利说。 不至于不至于。 余赦见汤熬好了,于是装在一只保温桶里,又带上一只针管,准备去洁净之庭给庭慕餵食。 赛科利谦卑地说:「城主大人,鄙人能研究一下剩下的这锅料理吗?」 庭慕现在体型小,保温桶里的已经足够他喝了,余赦自己也对自己做的食物不感兴趣,于是点点头,让赛科利自行发挥。 刚走出储藏室的门,他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咕咕咕咕的笑声。 余赦诧异地回过头,见赛科利正严肃地拿着勺子,似乎在研究桌上的各种调料品。 是自己身体还没好,产生了幻听吧...... 余赦回到洁净之庭,屈膝坐到庭慕旁边,用针管在保温桶里抽了一管汤。 他将针筒头凑到庭慕的嘴巴旁边,然后小心地挑开一点,塞到它的牙齿缝隙中。 他一边挤压针筒,又怕庭慕呛着了,一边给它顺气。 庭慕一点一点地咽下去后,余赦帮它擦擦嘴角,又继续灌下下一口鸡汤。 直到庭慕的肚子完全都鼓起来后,余赦才活动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腰。 他拿着剩余的鸡汤回去,准备存在储藏室中,以备不时之需。突然闻到一股香味,从储藏室中传来。 一进去,就看到赛科利穿着一件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围裙,一手拿着锅铲,另一只手举着一本菜谱,十分专注地在翻转锅里的肉丝。 旁边的台子上,放着切得比大厨还要标准的蔬菜丝以及一些佐料。 赛科利看见余赦进来后,抱歉地鞠了一躬:「城主大人,请原谅鄙人。新世界的大门就在面前,鄙人实在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双手。」 他突然跪在地上,朝余赦行了一个大礼:「请城主大人毫不留情地惩罚鄙人吧。」 你是抖m吗!!! 余赦瞳孔地震,让赛科利赶紧从地上起来。 主要是锅里的肉丝要煳了,让他于心不忍。 「赛科利,你竟然能够看懂书上的文字吗?」余赦好奇地问。 「鄙人不懂这些文字,不过在分析了每一种材料的成分以后,鄙人可以根据书本上的图案来进行制作。」赛科利说。 第95页 这是神仙吗??? 基本每天都是吃的干粮,或者是超市熟食的余赦嘴角流出一滴眼泪。 「赛科利我可以尝一口吗?」余赦激动地问道。 「啊!城主大人您竟然愿意品尝鄙人这不成气候的手艺。」赛科利脸上写满了羞愧。 余赦已经等不及了,取了一碗白米饭,然后再从锅里夹了一筷子肉丝。 白米饭是他之前在超市的熟食区收进来的,因为一直用恐惧之源的力量保存着,以至于白米饭的品质和余赦当初收进来时一模一样。 但是超市的饭,并不能称得上好吃。 只是在搭配上赛科利炒出来的肉丝时,简直是绝妙的美味。 各种完美比例的佐料在口腔中融合又分解,肉类自带的香气,以及青椒的清香,让余赦不由地抱住双臂,想起了带着辛辣和回甘的青葱岁月。 「太好吃了。」他一不留神就消灭了一碗饭,眼角隐约有泪花闪烁。 等他吃完,赛利科已经动作迅速地将所有的碗筷收起。 随后余赦发现他开始改装那间搭建得极其潦草的浴室。 「虽然不知道城主大人为什么要居住在这里,但是为了方便城主大人,请容鄙人在这里修建一个排水系统。」赛科利说,「顺便能够灌溉您种植的植物们。」 这就是神仙吧!!! 余赦果断点头答应了,像赛科利这样行动力、学习能力超强的执事,简直是家中常备的专业家政人士啊。 想到这里,他突然愣了一下,发现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赛科利,你现在已经脱离封印,没有考虑过离开地下城吗?」余赦问。 赛科利闻言,低头捲起右腿的裤脚。 余赦发现他的小腿上,有一个星与矛的烙印。 和庭慕爪子上那个相似。 「鄙人是地下城的僕从,毕生的价值就是辅佐城主。」赛科利说,「再说地下城是其他人挤破脑袋都难以进入的地方,鄙人当然不可能有离开的想法。」 「邪神到底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啊。」余赦心中默默吐槽。 眼看时间已晚,他不能一直留在地下城中,于是向赛科利交代了这间储物室中不能随便使用的东西,以及黑暗殿堂中最深处的房间不能进入等注意事项。 在赛科利的恭送中,他离开了地下城。 虽然不清楚赛科利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在地下城中,除了系统以外,好歹有个可以对话的人了。 第二天,整个雪狱进行了浩大的庆典。 连灰濛濛的天空都因为街道上颜色鲜明的点缀而变得明亮。 众人在广场上欢歌笑语,跳起热情的舞蹈,来庆祝他们终于解除了持续五百年诅咒的欢乐。 老闆的酒馆重新修建起来,今天他准备了许多免费的hasong,让周围的酒鬼感激涕零。 马齐鲁果然来了庆典。 不出意外的,大家的票选最终指向了他。 然而马齐鲁的年纪太小,所以雪狱的事务,会由卡索以及老闆进行指导。 卡索被老闆缠着说了许久的话,转身寻找余赦时,却找不到对方的身影。 他想起了什么,操控无轮车来到崖壁上的墓地。 余赦果然在这里,在最新立起的墓碑前。 「近侍大人。」卡索朝他鞠了一躬,「您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余赦伸手拍掉墓碑上的白雪,「他的名字还没刻上去。」 「我的天赋只能理解他所说的话,但是不能言传,更不能书写。」卡索捧起一把小刀递给余赦,「不如由近侍大人亲手刻上吧。」 余赦接过刀,石屑簌簌落下,很快他将牧野阳阳的名字刻了上去。 卡索好奇地询问这几个字的含义。 「郊野的阳光,大概吧。」余赦说,「名字只是一个符号,虽然会寄託某种含义,但是它承载得更多的是这个名字的主人所有的过去。」 卡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近侍大人,我还未询问过您的名字。」 「余赦。」余赦回答后说道,「我准备离开了。」 在知道对方名字的这一瞬间,卡索觉得他们之间不再是神的近侍和恐惧后裔,而是某种朋友一样的关系。 然而余赦却马上就要离开,卡索顿时产生了一种惘然若失的感觉。 「近侍大人——」卡索犹豫了一下,「余赦,以后我能再见到您吗?」 等邪神復甦那天,他如果没死。 余赦心道。 「缘分到了自然会见面。」他回答了一句不会出错的话。 在雪狱迎来新生的这一天,余赦离开了这里。 根据朱察后来的供词,高塔最上面一层的房间里,有一面神秘的镜子。 肖恩曾经告诉过朱察,这面镜子的出现时间就是五百年前。 并且这是极寒之神赐予的镜子,可以帮助肖恩的家族稳固对雪狱的统治。 如果镜子破碎,他们的整个家族就会陷入厄难。 因为使用极寒之神的东西对于邪神是一种背叛,所以肖恩的家族从来不敢告诉其他人这面镜子的存在。 直到肖恩成为领主后,他对权力的欲i望淡薄,所以才告诉了朱察这件秘史。 「极寒之神的镜子,扭曲了肖恩先祖的愿望。用将所有人困在这里的诅咒,实现他们对权力的掌控。」 第96页 「如果极寒之神还在,打破这面镜子也许不能改变什么。但是极寒之神已经死了,于是在镜子破碎后,所有的诅咒消失。」 「那个从极炎之域来到这里的人又是为了什么。」余赦在心中沉思,「他的计划难道是等待肖恩捏碎珠子,让镜子破碎?」 镜子破碎后,外人进入雪狱便不会受到不能离开的诅咒。 所以,那个人的目的难道是进入雪狱。 如果真是这样,他可能是冲着赐予物去的。 现在雪狱只剩下一件赐予物。 相当于整个暴露在了危险之中。 想到这里,余赦将这个猜想告诉了送他回花青基地的夜刃。 夜刃听到这个消息后,便急匆匆地回了雪狱。 余赦则重新来到花青基地的门口。 他准备去极炎之域追寻碎片,但是前往极炎之域的路途遥远,他决定先回到花青基地,等待庭慕甦醒,顺便看看萧依的情况。 此时距离他离开,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也不知道基地里现在的情况如何。 因为有居住证的关系,他进入基地十分顺利。 但是他的宿舍因为许久无人居住,已经重新住满了人。 余赦这一次决定经常回到地下城中照顾庭慕,不方便住进人多眼杂的宿舍,于是直接来到第二层的未来小学,打算找金小元帮忙。 去的时候,金小元没有在上课,见到他后露出了高兴的笑容,但随后又被愁容替代。 「余哥,好久不见你了。」金小元说,「我找了你几次,打听到你的宿舍,但是里面已经换人了。」 「我离开了一段时间。」余赦好奇地问,「你找我做什么?」 金小元说:「是程晓华的事。」 余赦闻言一怔:「难道是他妈妈的病?」 他说完探头往程晓华班上看了一眼,程晓华的座位上不见人影。 金小元说:「他妈妈在十几天前去世了,这孩子现在跟着他的姑母。」 「依姐还是没挺过去吗。」余赦嘆了口气,「他姑母对程晓华怎么样?」 金小元隐晦地摇摇头:「等我下班,我们去看看程晓华吧。」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38章 《没有攻击力的小猫咪》(一更) 程晓华的姑姑也住在第二层。 金小元因为程晓华的缘故,对他的姑姑有大致的了解。 他的姑姑和姑父两人都在第二层的一家食堂中工作。 他们有一对儿女。 儿子的年纪大约在五六岁,女儿已经十三四岁。 他们再加上程晓华,两个大人三个小孩住在一间四人宿舍中。 余赦离开基地之前,宿舍都很紧张,并且有许多人都只能住在外面。 得知他们竟然住在四人间,于是很诧异。 金小元告诉他,因为svsdd彻底在花青基地没有话语权以后,金石等人开始对花青基地进行了改革。 首先便将基地的住宿全部进行了一次调整。 让原本只有沾亲带故,或者达官贵人的第三层和第四层也完全利用起来。 这一举措,改善了基地大部分人的住宿条件。 居无定所只能露宿街头的人们有了可以好好休息的地方。 密集的居住人数也被拆开,变成了最多六人一间。 他们还给一些没有经济来源的病人或者小孩一定的抚恤金,以确保他们不会被饿死。 余赦闻言颇为感慨,吹散svsdd的阴影后,现在的花青基地比起上一世,多了不少人情味。 金小元说:「我听说程晓华的爸爸是在来基地的路上疏导交通的时,被魔怪杀了。再加上他妈妈也病死了,所以程晓华有一笔不少的抚恤金。」 余赦问:「这笔抚恤金现在有什么问题吗?」 「我怀疑程晓华根本没有拿到这笔钱。」金小元说,「自从抚恤金髮下来后,他就没有来上过学。我好几次去他家里做家访,他姑姑都闭门不见。」 余赦说:「莫非他姑姑把这笔钱吞了?」 「不止是这笔钱。」金小元说,「实际上,他们现在能住在这样一间宿舍里,也是多亏了程晓华这个孤儿身份。」 「按照他们这种家中都是小孩,成年人只有两个的情况,一般会被分区六人宿舍。或者是四人宿舍中再加两张小床,但是会有其他外人住进来。」金小元说,「但是程晓华去了以后,他们直接就换到了一间四人间。」 「如果他们能对程晓华好,我也不会说什么。」金小元说,「问题是他们不让孩子上学。」 「你去找他们的时候,他们知道你是金石的女儿吗?」余赦怀疑地问。 svsdd一倒,金石现在在整个基地的话语权是最大的。 金小元是他的女儿,别人上赶着巴结还嫌少,程晓华的姑母姑父竟然会闭门不见。 「我没有告诉他们我爸是谁。」金小元不好意思地说,「处处顶着他的名头压人,我还做不到。更何况,现在基地其实分了两派人。」 「两派?」余赦疑惑,他才走多久,基地怎么又开始往分崩离析的道路上走了。 「支持我爸的是一派。」她说,「另一派是我爸原来的副手,叫李青。他在之前狩猎行动时,一直在一线带着基地的人杀魔怪,受到了不少人的推崇。」 第97页 「再加上他是一个野心不小的人,我爸又放着他不管,所以现在两派的趋势越来越明显。」金小元说,「上周李青刚提出了一个选举的办法,说是每过一个季度,基地的人可以进行投票,更换管理者,所以这种情况下,我更不可能做什么。」 余赦闻言皱起眉头。 其实在基地资源稀少的情况下,李青看似公平的选举并不利于基地稳固。 因为可以参加选举的人,都费尽心思拉票去了,甚至会花掉许多原本不该花的物资,并且他们也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原本应该放的地方。 这样一来,在没有足够进帐的情况下,基地就会逐渐被内耗亏空。 余赦问:「金市长怎么说?」 金小元说:「他现在骑虎难下,毕竟人言可畏。」 余赦点点头。 金石肯定是不同意的,但是他即便是站在基地长远的发展上看,其他人也会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的权力会被分割才做出的决定。 对于选举的事情,金石需要稳固自己的形象,尽量让自己获选。 所以金小元这个时候也绝对不会顶着金石的名字,做出一些有可能会引起争议的事情。 「那孩子现在的监护人就是他的姑母姑父,基地也没有法律强制让小孩上学。」金小元说,「所以我想看看余哥你有没有办法。」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程晓华现在居住的地方。 程晓华的姑父姑母都在食堂工作,此时正是他们的上班时间,家里只有三个孩子。 余赦原本想趁着大人不在,问问程晓华的情况,但是他们走到宿舍门口刚敲门,对着走廊的那扇窗户就被刷了一下拉上了窗帘。 「程晓华,你在吗?」余赦一边敲门一边说,「我是余叔叔。」 然而房间里只剩下响动,没有回答。 余赦和金小元对视一眼,继续敲门。 大约过了五分钟,他们面前的门没动静,隔壁的邻居倒是将门打开了。 「哎,我说你们烦不烦啊?!」邻居穿着一件破旧的大棉袄,一脸不耐烦地说。 「对不起,真的不好意思。」金小元道歉说,「我是这家一孩子的老师,他有很多天没来上课了,所以想来问问情况。」 「你前几天也来过吧。」那人上下打量了金小元一番。 「对对,真的不好意思。」金小元说,「主要是担心小孩出什么事。」 「这世道,操什么闲心。」邻居翻了个白眼,「管好你自己吧。」 金小元顿时涨红了脸,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你知道有一件最恐怖的事是什么吗?」余赦突然说。 「?」 「等你哪天突然出了意外,没有办法动弹,只能躺在地上感受血液逐渐流失,被胃中的飢饿慢慢侵蚀,唿进去的空气越来越少,然后睁着眼死去。」余赦说,「你的灵魂飘在空中,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体逐渐腐烂,被驱虫当成新家,在你的血肉中狂欢时,你会多么希望有一个操闲心的人在你倒下的时候发现了你。」 余赦面无表情地说着,越说那人脸越白。 「操,说什么呢?」那人呸呸呸了几声,「你小子是不是欠揍啊。」 「与其打我,不如给自己积点德。」余赦说。 那人被余赦这样盯着,只觉得背嵴一股寒气上涌,突然之间迷信起来。 「……行了,刚才是我不对,你们赶紧走吧。」他说着便要关门。 「先生,请问你是不是知道这家人的情况?」金小元抓住门缝问。 「我真的不太清楚,他们家搬来也没多久,我只知道有三个孩子,而且奇怪得很,这三个小孩都不怎么出门。」那人说,「有时候,能听到隔壁传来孩子哭泣的声音,但是哭的只有一个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其他两个小孩欺负了。」 他说完便快速的关上了门,金小元将差点被夹住的手指收回来,嘆了一口气说:「那个哭的孩子,肯定是程晓华了。」 余赦看向她:「你就这么肯定?」 金小元说:「你想想,三个孩子中只有一个在哭,说明要么另外两个同伙在欺负他,要么就是他有和其他两个不一样的经歷。」 余赦看向那扇对着走廊的窗户,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不算提孩子哭的事情,程晓华姑姑家的两个孩子都是天真烂漫的年纪,这样的年纪竟然能够老老实实待在家中。 并且末世里的普通人家中是没有任何娱乐可言,光在家里待着就跟坐牢没有两样。 这绝对不是这种年纪的孩子能够忍受的。 在食堂工作的人一般会在接罱鼖近熄灯前回到宿舍,如果他们要守在在这里,还需要干等几个小时。 金小元见今天出师不利,便让余赦跟她一起离开。 余赦顺便和她说了找房子的事,金小元二话不说答应了。 金石虽然现在摇手触禁,但是帮忙找一套房子却没有问题。 并且他听说余赦是金小元的救命恩人后,当即便让自己的秘书带余赦去选了房子。 余赦最终选了一套位于基地第四层的独立套房。 这里人最少,房间有六十平米,虽然不大,但是等庭慕能够离开地下城以后,在房子里也不至于完全无法活动。 并且这样条件的房子在现在的基地中,也不是其他人想住就能住的。 第98页 更何况住在这里不用担心有人闯入自己的独立空间,这才是最主要的事。 等金石的秘书离开以后,余赦将整个房间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监控设备以后,他将所有门窗反锁好,走进卫生间。 锁上卫生间的门后,他从卫生间凭空消失。 他已经有整整两天没有进入地下城了。 从雪狱回来的路上,虽然有无轮车,但是仍然行驶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这个期间,余赦不敢当着夜刃的面进入地下城。 夜刃离开以后,他自己徒步回到地下城花了几小时,再加上程晓华的事情,又耽搁了半天的时间。 原本想要每天都抽出时间去照顾庭慕,结果被各种事情耽误到现在。 余赦刚一进去,就被眼前的画面震惊得合不拢嘴。 面前这个金碧辉煌的宫殿,真的是他接手的那个落魄的地下城吗? 原来地面的颜色不是黑色,是质感厚重的金色。 原来旁边的柱子不是深灰色,是如同象牙一样温润的米白色。 原来地下城的光线可以如此明亮,那些水晶吊灯就像是精妙绝伦的艺术品。 余赦小心地移动了一步,地板干净得闪闪发光,让他不忍心踩上去。 鲜血神道上原来有这么多装饰物,它们之前好像都被厚厚的灰尘掩盖了。 现在余赦在每一条雕刻的缝隙中,都找不到一丝灰尘。 就连鲜血神道穹顶上的那几头兽首浮雕,都崭新如初,越发鲜活可怖。 「城主大人,欢迎回来。」赛科利的声音在余赦身后响起。 余赦回头,只见这位头髮花白的执事正以九十度鞠躬,恭候他的大驾光临。 「赛科利,地下城怎么突然变得──」 「城主大人日理万机,这种打扫地下城的小事,鄙人自然应当主动完成。」赛科利说。 小事......? 「城主大人来看看鄙人建造的水循环系统。」赛科利说着便拉开了储藏室的大门。 余赦跟在他身后,走进去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他竟然在地下城中再次感到了现代化生活的便利。 赛科利不仅制作了水循环系统,还制作了生活垃圾回收站。 以后所有废弃的物品都可以分门别类地废物利用了。 「完全不能发挥价值的垃圾,我会把它们送到这个消减法阵中。」赛科利给余赦指了指放在远处的一个由恐惧石组成的法阵。 他手上拿了一只余赦之前喝剩下的,堆在储藏室一角的易拉罐。 易拉罐在他手上变成了一团银色的球形。 赛科利将这个球抛向消减法阵。 在它们接触到的瞬间,易拉罐上顿时燃起了一阵黑色的火焰。 瞬间后,便连渣都不剩了。 「您看,被消减了。」赛科利用那副古板的表情说。 「……厉害。」余赦心中咯噔一声,希望自己不要某天变成了垃圾,被赛科利扔到这个消减法阵中。 「城主大人,您先休息,鄙人立刻为您制作晚餐。」赛科利一只手放在胸前,鞠躬后走到了被他新隔出来的厨房中。 余赦见他手中刀光四溢,蔬菜快速变成一条一条整齐的形状,不敢打搅赛科利做菜,于是自觉走到一旁。 他发现,他之前随意种在泥土里的蔬菜,都被重新种植过一次,并且排列一丝不苟,整齐如一。 而那些他当初搭建的圈养动物的栅栏,或者是棚屋,都被重新翻修了一次。 看上去简直和专业农场没有两样。 余赦:「……」 就显得他很没用。 「城主大人,这是鄙人之前熬好的药膳,能够活血化瘀,增强体力。」赛科利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从旁边的储物柜上拿下一个保温桶。 余赦打开后,立刻闻到扑面而来的浓郁肉香以及中草药的味道。 「这是鄙人在分析过材料后悉心熬制的。」赛科利说,「城主大人高贵的手以后便不用做这些俗事。」 连给庭慕的汤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虽然但是,余赦总觉得赛科利是在隐晦地说他做的汤喝了不但没有滋补的效果,甚至会吃坏肚子。 心情略微复杂地离开储藏室后,余赦来到洁净之庭中。 这里还维持着之前的样子,看来赛科利并没有办法进入这个地方。 庭慕趴在软垫的边缘,眼看着马上就要从上面滚下去了。 余赦走过去,用手将它的身体拨正。 这一次庭慕在他的动作下有了一些反应,不像两天前看到时那样完全没有动静。 余赦伸手将它的身体抬起来了一点,见庭慕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反应,于是把它肚子上的绷带取下来。 上面有一点淡淡的血迹,但是早已经干透,并且没有新染上的,看来这里的外伤已经完全癒合了。 他将一旁的保温桶打开。 「系统,这份汤有问题吗?」在用针管餵食庭慕之前,余赦问道。 [比起主人您的手艺,这一份汤,显然更能让庭慕恢復身体。] 余赦:「……」 他将庭慕的脑袋微微抬起来,用针筒口一点一点把乳白色的汤汁推进去。 餵了一小半以后,余赦将汤收起来。 他重新给庭慕的肚子消了毒,把那些淡淡的血迹擦掉,正要绑上绷带,搁在手心的脑袋突然蹭了蹭。 第99页 余赦借着白石散发的光线,俯身查看庭慕的情况。 只见它绿豆大小的眼睛慢慢睁开,和他对上。 它半张着嘴,小舌头若隐若现地吐了一点出来,看上去就像刚出生不久的幼猫的状态。 「庭慕,你没事了吗?」余赦被萌到了,想到对方受了伤,于是克制住自己想撸猫的冲动问道。 庭慕脑袋没有移开,继续搁在他手中,但是身体在软垫上转了个面,伏趴在垫子上。 「嗷。」庭慕叫了一声。 声音又软又糯,余赦心都快化了。 有谁能拒绝一只没有攻击力的小猫咪? 没有人! 庭慕慢慢站起来,踩在余赦手心上,慢慢地往他手臂的方向走去。 余赦用另一只手摸摸庭慕的下巴:「你受了很重的伤,现在还不能动。」 以前他这样摸庭慕的时候,庭慕总会很享受地仰起头,蹭蹭他的指尖。 但是这一次,庭慕似乎对他的手臂有某种执念,继续往前走,直到低头能够咬住余赦的动脉为止。 它将脑袋低下来,毛茸茸的嘴巴放在余赦的手腕上。 余赦觉得痒痒的,同时也感觉有些危险。 毕竟庭慕要是突然变大了体型,这一口下去,他半个人都没了。 正在这时,余赦感觉手心有点不对劲。 有个东西正在戳着他的手心。 他疑惑地歪头一看,差点没把庭慕扔出去。 这个傢伙竟然,在他手上发i情了?!!! 「庭慕,你怎么回事。」余赦想把它从自己手上拎下去。 刚碰到庭慕柔软的后颈,突然间手感变得硬而粗糙。 庭慕像个突然涨大的气球,身体迅速变大。 等余赦回过神时,已经被对方压住了。 并且,这傢伙的舌头一直在他的脸上、脖子上舔来舔去。 余赦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结果被对方一爪子按在他背上,将他和地面固定得死死的。 余赦脸色煞白。 这一次,被戳到的不止是手心。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39章 「很喜欢,下次不许再做了」(二更) 庭慕的爪子按在他背上,指甲穿过厚厚的羽绒服,冰凉凉地贴在他的皮肤上。 挣扎的时候,尖端勾过余赦的皮肤,留下直到浅浅的红痕。 不痛,但是触感却像过电一样。 更多的是羞耻。 余赦感觉自己的后颈被牙齿叼了一下。 兽息就在耳后响起,吹动他的短髮,连耳朵里细细的绒毛都被折腾到发颤。 「庭慕,你疯了吗?别乱来!」余赦连声音都在颤抖。 什么小猫咪。 明明是一头吃人不眨眼的凶兽。 「快点下去!」余赦挣扎着摆动肩膀。 然而他的反抗越是激烈,凶兽的唿吸声便越是粗犷。 他叫的越凶,在他脖子上舔舐的舌头越用力。 余赦的后颈被它舌头上的倒刺刮出了一片红痕,甚至有淡淡的血丝渗出来。 脖子这种地方,再细腻敏感不过。 被倒刺一下又一下地刮着,再加上凶兽如同火炉一样的高温,让余赦不禁痛得流下生理性的泪水。 他眼尾发红,伸手往前爬了一步,但是凶兽却变本加厉地将他重新按下来。 「庭慕,你听我说,你放开我,我马上帮你找个更舒服的东西。」余赦只觉得自己的腿肯定已经青了。 这头凶兽不知用了多大的劲,在他身上留下了数道瘀痕。 他很快被庭慕用爪子翻过来,正好撞上对方充满着兽性的眼神。 庭慕像舔一罐蜂蜜一样,从他的下巴到耳根又到了喉结。 余赦整张脸变得和桃子一样红,也不知是被庭慕舌头上的倒刺刮的,还是因为这荒诞的画面羞的。 眼见庭慕把脑袋移到了下面,余赦心中一凛,不敢再心软了。 他正准备控制庭慕手上的烙印,身上凶兽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余赦趁机从地上爬起来,直到他们之间隔了二十米的距离,才敢停下来回望。 凶兽蹲坐在地上,眼底的兽性没有消失,但是它看上去,又多了一分复杂的情绪。 就好像突然会用脑子思考了一般。 它发现余赦看过来时,竟然朝他大吼一声。 余赦一愣。 该发火的怎么看也应该是他吧。 他还没找这这个傢伙算帐,怎么对方先发制人了。 而且庭慕那张兽脸,怎么看上去有一丝恼羞成怒的神色。 余赦心中火大,将凌乱的衣服穿好,不小心碰到脱皮的后颈,他不禁发出嘶的一声。 他一叫,庭慕也跟着吼了一声,还很暴躁地左右横跳起来。 余赦:「???」 又在发什么疯? 他试图走过去,刚迈出一步,庭慕竟然往反方向狂奔而去。 通向血色神道的大门凭空出现,庭慕一跃而出,消失在黑暗中。 余赦:「……」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记忆错乱,刚才被扑倒在地上的,其实不是他,而是这头凶兽。 被这样一打岔,余赦想要教训它的心思渐渐熄灭了。 他将被踢倒在地的保温桶捡起来,逐渐陷入沉思。 第100页 「系统。」 [对不起,系统已休眠。] 「你再说一次。」 [主人,是您在叫我吗?我刚才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桶汤里究竟有什么?」 [羊身上的某些部位,肉苁蓉,枸杞,巴戟等药材,以及一点海参和鲍鱼熬制的高汤增加风味。] 「……」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咬得不能再穿,余赦只能一瘸一拐的离开洁净之庭。 见庭慕不在鲜血神道上,余赦松了口气。 说实话,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它。 虽然有外在的因素,但这也太古怪了。 他回到储藏室时,赛科利已经在身后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美味的菜餚。 见到余赦这副似乎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模样,他不禁关心地问道:「城主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余赦咳嗽一声:「刚才在外面,摔了一跤。」 赛科利自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 但是作为一名专业的执事,主人不愿意提起的事,他绝对不会继续询问,除非忍不住。 赛科利见状转移了话题:「鄙人做的汤,您的爱宠喜欢吗?」 余赦嘴角抽搐:「很喜欢……下次不许再做了。」 余赦离开被赛科利圈出来的厨房重地,去储物架上拿了几件新衣服换上。 换衣服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后颈也火辣辣的疼,干脆往浴室走去,打算沖个澡。 刚一打开,就看见一只湿漉漉的凶兽泡在冷水里。 余赦:「……」 庭慕:「……」 余赦第一反应,便是捂住自己的胸口。 然而做完这个动作后,他意识到自己这样更奇怪了。 庭慕毕竟不是个人,人类的礼仪廉耻并不能强加在它身上。 既然这样,他又何必去跟一只动物计较。 想到这里,余赦松开了手。 没想到,庭慕在这瞬间跟看了不该看的东西的黄花大闺女似的,一下子从浴缸中窜出来,跟逃难似地冲出了浴室。 被冰凉凉的水泼了一身的余赦:「……」 在感冒之前,他连忙换上了热水,将自己泡在暖和的水中,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他开始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越想越不对劲。 如果庭慕真的是懵懂无知,那它为什么在这里泡冷水。 莫非它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想到这里,余赦的脸噌地一下红了。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再也无法直视那头凶兽了。 把衣服穿好后,他自己的后颈上了药。 棉签刚碰上去,就疼得他直皱眉头。 可想而知,那傢伙用了多大的劲。 余赦顿时一阵后怕。 这时,赛科利恭敬地来到他面前,邀请他去品尝今天的晚餐。 余赦看着这个毫不知情的罪魁祸首,露出一丝苦笑。 然而没有什么是一顿美味无法化解的。 当余赦吃到赛科利烹饪的食物以后,所有的烦恼顿时烟消云散。 当然在吃每一道菜之前,他都会屡次向系统确认这道菜里包含了什么食材。 吃过饭以后,烦恼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脑海中。 「庭慕现在在什么地方?」余赦问系统。 [它在黑暗殿堂里。] 余赦想到刚才倒掉对方泡过的那盆冷水时,看到里面有一丝血迹,说明庭慕的伤口又裂开了。 他嘆了一口气,迈步朝黑暗殿堂走去。 在前殿没有发现庭慕,他便继续深入后殿。 一直走到最深处,余赦发现庭慕趴在邪神沉睡着的那间房间门口。 它两只前爪屈起,下把搁在上面,眼睛闭起,背部微微起伏。 刚对他做了那些事,就委屈巴巴地守在前主人的门口。 放在动物世界里,也算得上拔*无情的渣虎。 也不知道它以前是怎么和邪神相处的。 难道遇到这种情况,也会压着邪神。 余赦顿时天马行空地想像起来,越想心情越复杂。 他索性离开了黑暗殿堂,和赛科利打了声招唿后,便从地下城中回到了位于基地第四层的套房里。 此时正好临近基地统一熄灯,余赦便系上围巾往第二层走去。 刚走到离程晓华所居住的宿舍不远处,就看到一对穿着厨师装的夫妻从另一个方向走来。 他们的目光落在余赦的衣服上,很是羡慕地看一了眼。 余赦猜出这两人大概就是程晓华的姑父和姑母。 他装作不认识他们的模样,和他们擦肩而过。 消化了恐惧之精后,他的听力也得到了提升。 程晓华的姑父姑母已经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他依然听见了他们悄声的议论。 「这人身上的衣服,看上去没穿过几天。」程晓华姑母说,「难道是新衣服?」 「或许是人家比较爱惜吧。」程晓华姑父说。 「再怎么爱惜,也不可能像这样新。我们俩的工作,已经算是基地里顶级的,不愁吃喝,还不用出去冒险。」程晓华姑母说,「你看那些要出去打拼的,哪个不是灰头土脸的样子。」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程晓华姑父敷衍道。 「刚才那男人,肯定是下面来的。」程晓华姑母嘆了口气,「可惜了,小仙现在才十四岁,不然把她嫁给这人也不错。」 第101页 「你这婆娘,连别人名字都不知道,就想把女儿嫁出去。」程晓华姑父骂道,「真想嫁自己嫁去吧,看看人家喜不喜欢你这个半老徐娘。」 余赦:「?」 这个走向他是真的没想到。 好在这两人嘀咕了几句后,便没有再说什么,快速上了楼。 两人开门后迅速将门关上,紧接着把身上白色的厨师服脱下来,挂在门口的衣钩上。 程晓华的姑母突然脸色一变,一手拉着衣服,迅速地在各个衣带中翻找。 找了半天,除了翻出几坨废纸以外,什么也没找着。 眼见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程晓华姑父疑惑地问:「你怎么了,这幅表情。」 程晓华姑母抬起头:「咱们的代币不见了!」 程晓华姑父身体一僵,鼻息迅速加粗:「你说什么???不见了??你不是说放得好好的吗??」 程晓华姑母说:「刚才明明在啊,我一路上都摸着回来的。」 程晓华姑父已经听不进去话了,他怒道:「老子让你交给我,你说你要自己保管。这下子我们吃什么,家里这么多人,还有那个拖油瓶,喝西北风啊?」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两人神情紧张起来,收敛起暴躁的情绪。 程晓华姑父贴在门边,对着外面喊了一句:「谁呀?」 一个清朗好听的声音传进来:「我刚才在楼下捡到了几张代币。」 程晓华姑母脸色一喜,正欲打开门,突然被姑父拦住。 程晓华姑父问:「你在楼下捡的,怎么知道是我们掉的。」 那个声音说:「刚才和你们擦肩而过,回头的时候看到地上有几张代币,想着应该是你们的。追到这楼的时候,你们已经进门了。好在听见你们吵架,所以才确定了就是你们丢的。」 程晓华姑母已经等不及了,小声地说:「是刚才那个人吧,人家穿这么好,肯定不会把几张代币放在眼里,你别在这里阴谋论,给老娘把手松开。」 程晓华姑父别无他法,警惕的心在金钱的诱惑下,慢慢地松懈。 他松开手后,程晓华姑母立刻将门打开。 余赦站在外面,手上拿着几张皱巴巴的代币,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 「这是你们的吧?」 程晓华姑母连忙抢过来,拿在手上数了三遍。 余赦又问:「没少吧?」 程晓华姑母眼睛一转:「好像少哎哟——」 她突然叫出声,她的丈夫则默默收回脚。 程晓华姑父露出感激的表情:「没少,一张都没少,谢谢你啊,小兄弟。」 余赦微微颔首,目光在这间宿舍中扫过。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40章 黑暗中的声音(一更) 基地里的所有宿舍,布局都差不多,是一个拉通的长方形。 在宿舍中是没有隐私的,最多在床与床之间拉一块布。 但是余赦看进去时,发现房间里还有一扇门。 并且安装在门上的墙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这家人自己隔出来的一个房间。 「小兄弟,你盯着我们家厕所看是做什么呢?」程晓华姑父做出不满的表情。 基地中的宿舍一些有单独的厕所,会安排在最里边。 一些没有这么好的条件,每层楼会有一个公共卫生间。 很显然程晓华这个宿舍,走廊上没有来自公共卫生间的味道,每一间宿舍都有独立的卫生间。 程晓华姑父这个说法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个厕所的面积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外面只有两张床,说明隔间内还有两张。 余赦不好一直盯着他们的房间看,于是收回目光,准备再向这对夫妻套话。 正在这时,一个小孩突然哭着从旁边被帘子遮住的床上跳下来。 不是程晓华,大概是这家人的小儿子。 他扑到母亲的身边,抱着女人的腿说:「妈妈我要出去,我不想在家里。」 程晓华姑母脸色一变,想将他推回去。 「妈妈,我不想再监督哥哥剥豆子了。」小男孩说,「他是个怪物,他要杀了我。」 「小仙,把你的弟弟抱回去。」程晓华姑母沉着脸朝里面叫道。 过了一会儿,另一边的帘子被拉开,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从里面走出来。 她脸上表情麻木,将弟弟一把抱起来往里边走。 「你们家的孩子这是?」余赦问道,「兄弟俩感情不太好啊。」 「哎哈哈,是啊。小孩子打打闹闹很正常,都是叛逆的时期。」程晓华姑父说着想要关门。 「为什么弟弟会叫哥哥怪物?」余赦说,「做家长的都不关心一下吗。」 「什么为什么……」程晓华姑父说,「我们不知道啊,天天累死累活,谁有心思照顾孩子。」 余赦想了想,没有和这两人鱼死网破,状似无意地告了辞。 毕竟比起这夫妻俩,他对于程晓华更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 如果真的闹起来,事情得不到任何转机,反而会让程晓华陷入难堪的境地。 他决定从长计议,回去找金小元搞个工作证,明天装成一个基地工作人员,先进入宿舍再说。 见余赦走后,夫妻俩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第102页 他们将门死死锁上,又检查了一次窗户,在门边等了许久,见余赦没有重新回来后,这才离开门边,将那几张代币好好收起来。 「小仙,你是怎么照顾弟弟的?」程晓华姑母对站在一旁,抱着小男孩的女生数落道。 「弟弟自己跑出来的。」女生说。 被他抱在怀里的小男孩闻言挣扎着跳到地上,往自己母亲那里跑。 「妈妈,姐姐每天都偷懒,她不想和那个傢伙呆在一起,让我去监督。」小男孩说。 女生眼神麻木地看了他一眼,小男孩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是按照爸爸妈妈分配的时间,并没有偷懒。」女生说。 「小仙,你比弟弟大这么多岁,就不能让让弟弟吗?」程晓华姑父说,「又不是叫你剥豆子,弟弟喜欢玩,你就让他多玩玩。」 他说的豆子,就是随处可以生长的响豆。 这种豆子末世前没有,是随着魔怪的降临,才遍布在基地周围。 即使气温极低,或者没有阳光,响豆也可以自行生长。 现在已经成为基地食堂必备的主食了。 虽然响豆和毛豆外形相似,但是外壳坚硬,需要用特殊的手法才能剥开。 口感还如同嚼蜡,还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怪味。 即便如此,也撼动不了响豆的地位。 因为响豆的制作过程,百分之九十九都花费在剥壳上,而且剥久了,指头甚至会烂掉,然后长出厚厚的茧子。 所以末世的基地里还有一项专门剥响豆的工作。 这夫妻俩在食堂工作,正好能够接到这个工作,当个外快让闲在家里的孩子做,便能多赚一份钱。 小男孩见姐姐被父母教训后,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便赌气地打开宿舍中那扇关上的门。 隔间内的墙角处,坐着一个营养不良的男孩。 他的十根手指上都缠着发黑的纱布,指尖血液变成干涸的凝块。 如果余赦在这里,一定能认出这就是他二十几天前见到过的程晓华。 只是比其当时,程晓华看上去更加纤细瘦弱了,状态也和之前判若两人。 程晓华将剥好的豆子放在一旁的袋子中,双眼出神地望着屋子的一角,把手搁在膝盖上,努力伸直十根已经没有知觉的指头。 「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工作了?」小男孩抓起一把没有剥壳的响豆往程晓华的脸上扔。 程晓华偏了偏头,脸上仍然被响豆的尖角划出几道红痕。 他抬起头看向小男孩,眼神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孩应该有的,充满了阴霾。 但是这一眼却找不到任何仇恨,他的脾气好像被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磨平,尽管被小男孩如此对待,他也仅仅是简单地看向他。 然而小男孩却像被他吓到了一般,双脚不住后退,撞到了并不结实的门上,整面墙抖了抖。 程晓华姑母走进来,见儿子吓成这样,连忙担心地问:「怎么了宝宝。」 「他,他吓唬我!」小男孩有了大人撑腰,胆子瞬间变大,拿手指着程晓华,「妈妈,他白天也吓唬我,装成那些怪物的样子,姐姐还不让我出去。」 「晓华,你怎么能这样对你弟弟?」程晓华姑母顿时发出尖锐的质问。 程晓华低下头,默默的拿起一根响豆,继续剥起外壳。 见程晓华像戳不动的青蛙,程晓华姑母顿时一阵火大。 「你妈死了你就是个孤儿,我们把你接过来照顾,给你吃给你穿,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程晓华姑母声音尖锐地说,「竟然还欺负弟弟,你究竟有没有良心啊?」 程晓华低着头,接近两个月没有修理的头髮此时已经长得遮住了眼睛。 宿舍顶上,那盏毫无美感的节能灯在他脸上投下一道又宽又长的阴影。 程晓华姑母感觉自己的力道都打在了棉花上,一身脾气没处发泄。 她不愿意就这么简单地将这件事翻篇,于是朝外边喊了一声:「谢仙给我进来!」 过了半晌,女孩面无表情地走进来,斜着眼看了程晓华一眼,抬头问道:「怎么了妈妈?」 「弟弟说他被这个白眼狼欺负了,你还不闻不问,在旁边干看着,还故意把弟弟和这白眼狼关在一起?」程晓华姑母伸手抓住女儿的一只耳朵,「你是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呀!」 谢仙的耳朵瞬间像被揪出了血,眉头蹙成一个川字。 「给我认错,再给弟弟道歉,听见没有?!」程晓华姑母伸手拿过搁在墙角的一根棍子,在谢仙身上打起来。 谢仙的半边肩膀被迫抬起,眼睛顿时红得像兔子,死死咬住下唇,一声不吭地承受。 「认不认错?!」程晓华姑母打得啪啪作响,反作用力震得她自己都手疼,「你要是不认错,今天晚上就给我睡大街去,最好明天也别回来了。家里的白眼狼再多一只,整个家就垮了。」 程晓华被她一声一声地叫着白眼狼,手上的动作停下来。 他抬起头看向被打得浑身发抖的谢仙。 「干什么啊你这疯婆娘!」程晓华姑父走过来,把棒子从老婆的手上抢走。 「小仙就算做错了,你也不能随便打啊。」程晓华姑父将谢仙拉过去,「欺负宝宝的是你哥的儿子,你打我女儿做什么。」 第103页 「老谢,我当初跟你结婚,你跟我说的什么我才同意嫁给你这个带拖油瓶的!」程晓华姑母尖叫道,「你现在用什么口气在跟我说话?」 「我就事论事,说起拖油瓶──」 「你再说一句试试?!!」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程晓华姑父说,「哎。」 他低头对女儿说:「小仙,给妈妈和弟弟道歉,这事儿就算这么过去了。」 谢仙的嘴角动了动,眼底只有麻木:「……对不起。」 程晓华姑母翻了一个白眼:「对谁道歉呢?」 谢仙眼圈红了:「妈妈对不起,弟弟对不起。」 小男孩见状,对她做了个鬼脸,吐了她一身口水。 「妈妈,还有他!」小男孩得意扬扬地指着程晓华说,颐指气使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家里的皇帝。 「晓华,你过来。」程晓华姑母说。 她刚才当着程晓华的面打谢仙,也是因为想要杀鸡儆猴。 但她不敢把程晓华打狠了,毕竟这段时间,随时都可能有工作人员到家里来随访。 如果随访不过关,程晓华就会被带走,那么他们便将失去后续的补偿金以及这个宿舍。 好在程晓华是个不怎么说话的,等随访员来的时候,威胁程晓华几句,让他别说不该说的话。随访员检查程晓华身上没伤,这件事就基本稳了,到时候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程晓华你是不是听不懂话?」姑母继续碎碎念,「你当初那个没良心的爹,自己在政府当差,我让他帮忙,他装作没听到。你真跟你那死爹像得很!」 程晓华姑母说完,将墙边的两摞响豆袋子提到他面前。 「姑母不是为难你,但是你这个脾气,必须给我改了。」她说,「今天晚上,把这些豆子全部剥干净。剥不完,明天就别想吃饭了。」 这两大袋子,有程晓华整个人高。 无论如何他也没有办法在一个晚上将所有豆子剥完。 程晓华姑母终于满意了,趾高气扬地走出房间。 程晓华姑父连忙追上去,试图缓解一下夫妻间结冰的气氛。 小男孩嘻嘻哈哈地将一袋程晓华剥好的豆子踹倒,见程晓华看过来后,他立马又害怕地跑出了房间。 只剩下谢仙站在原地,其中一只耳朵还鲜红如血。 她蹲下来把散落的豆子重新装进口袋中。 程晓华全程没有搭理她,只是默默地用钳子继续剥开响豆。 「她是在对我发脾气。」谢仙说,「波及到你了而已。」 程晓华手上动作一顿,过了半晌才继续工作。 直到熄灯前,谢仙一直在帮他剥豆子。 只是就算加上谢仙帮忙,程晓华面前的那两大袋豆子也没见减少。 等整个基地终于熄灯后,隔出来的房间外响起了这对夫妻的声音。 「你干什么?」 「老婆……我们好久没有……」 「死鬼,没看见宝宝在这里?」 「今天就让他睡里面嘛。」 「哎呀,你别摸了。」 「好好,不摸了,不摸了。」 「别走。」 过了一会儿,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只听到这扇门被推开,已经睡熟的小男孩被程晓华的姑父抱进来放在其中一张床上。 他突然发现,坐在墙角剥豆子的程晓华正沉默地看着他。 程晓华姑父有些尴尬,假装没看到,连忙带上门出去了。 外面又响起了调情的话,伴随着程晓华夹豆子的声音,越来越响亮。 「程晓华,要不你先睡觉吧。」谢仙小声地说,「反正你也剥不完豆子,不管怎样明天都要挨饿。」 然而程晓华没有回答她,剥豆子的声音一刻都没有停止。 他就像是不会累的机器,永远根据程序在进行工作。 程晓华剥豆子的声音掩盖住了外面那些污言秽语,在节奏一致的响声中,谢仙逐渐产生了困意,眼皮慢慢盖住瞳孔。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从梦中惊醒。 一股奇怪的味道瀰漫在周围的空气中。 好像是厕所的味道,但是又有些不同。 其中还混杂着的另外一种令人噁心呕吐的气息。 谢仙突然意识到,那个味道是血。 她勐地睁开眼睛,房间黑暗到伸手不见五指,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其他的感官却被成倍的放大。 没有程晓华夹豆子的声音,也没有父亲和继母调情的语调。 她听到了某种物体摩擦着地面,逐渐滑到她面前的声音。 谢仙下意识地闭上眼,身体开始发抖,牙齿不住打颤。 但她冥冥之中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动。 只要不动,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即使看不见任何东西,谢仙却有种感觉——有个人正站在她的床头,并且还在弯腰观察她。 冷汗几乎浸湿了后背的衣服,谢仙不知过了多久,她面前的人终于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隔间的门被打开,那个摩擦着地面的声音从隔间里消失,在另一个房间响起。 紧接着,她突然听见一声尖叫。 这是她继母的。 那声音就像被人捅了一刀似的,叫了一半便由大变小,逐渐变成哀怨的哼声。 第104页 而后她听见父亲的骂声。 然而那骂声在下一秒就变成了惊恐的求饶。 只是求饶也没有持续多久,很快父亲连叫都叫不出来,开始不断地抽泣。 谢仙依然不敢动,她甚至不敢再次睁眼,像一具尸体一样,僵硬地躺在床上。 过了不知多久,隔间外父母的声音终于彻底息鼓偃旗。 隔间门再次被推开,那个人重新走了进来。 谢仙以为他要朝自己过来了,没想到那声音去了她的对面。 她弟弟睡着的那张床。 谢仙只听得一声尖刀扎入豆腐般的响声,紧接着是小男孩的尖叫。 这一声达到了他毕生最高的音域。 「救命……好痛啊……姐姐……姐姐救命……姐姐快醒醒……」 弟弟并不像她的父母那样,一下就没办法说话。 他不断地唿救,声音比起谢仙此生做过的所有噩梦加起来更加恐怖。 除了他求救的声音,谢仙还听到了另一个动静。 似乎是一张巨大的嘴巴,在努力嚼碎什么。 终于,一切都重回寂静。 谢仙屏住唿吸,然而她每一处毛孔都在颤慄。 在这个过程中,她感觉自己的感官被不断的削减,似乎像是她自己封印起来的。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世纪,她透过眼皮,察觉到一丝光亮。 有光照进来了。 接着她听到了基地里的广播声。 「现在是早上六点整,今日基地气温三度,请大家注意防寒。」 谢仙勐地睁开眼,宿舍床头顶的木板映入眼帘,但她却觉得恍若隔世。 她活动僵硬了一整夜的脖子,在转过头的瞬间,她的视野被鲜血填充。 她的弟弟,变成了一堆拼不整齐的零件。 身体被大卸八块堆在床上。 在最上方,放着一颗正保持着尖叫模样的脑袋。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41章 「叔叔,救救我。」(二更) 「啊——」谢仙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昨天晚上的经歷让她害怕发出声音。 弟弟的眼睛还睁着,瞳孔已经扩散开,但是谢仙却一眼看清了他眼底的恐惧。 她不知道弟弟死的时候究竟经歷了什么,但是从弟弟的尸块上能看出,他的四肢似乎都有缺损。 谢仙不敢去想弟弟那些不见的肉块去哪里了,她颤抖地爬下床,差点摔倒在地上。 从弟弟床上流下来的血已经浸了过来,浸透了一地散落的响豆。 谢仙没有看到程晓华的身影,他没有睡在厕所门口,也没有在墙角继续剥响豆。 谢仙不敢去看自己的弟弟,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隔间。 她推开门后,发现爸爸和继母并排躺在枕头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似乎还在睡大觉。 谢仙此时也顾不上会不会被继母打骂,慌乱地跑到他们的床前。 「爸爸妈妈,弟弟出事了。」谢仙惊恐地说。 然而父亲和继母像是没有听到似的,继续闭着眼睛睡觉。 谢仙逐渐发觉有些不对劲,为什么他们俩人的脸色这么苍白,为什么他们的五官看上去有些扭曲,为什么她闻到了一股比隔间内还要浓郁的血腥味。 她突然意识到,昨天那个声音先离开了隔间,后来才回到了隔间内杀了她的弟弟。 被她特意遗忘的父亲以及继母的惨叫声重新浮现在她的耳边。 谢仙睁大了眼睛,轻轻伸手去掀两人的被子。 她发现她的爸爸和继母没有穿衣服,身体互相交叠着,躺在一张床上。他们现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只是这并不是让人觉得很温馨的纠缠。 谢仙根本分不清楚哪条腿才是爸爸的,哪条手臂是继母的。 他们俩的脑袋被并排放在枕头上,随着谢仙掀开被子的动作,咕咚掉了下来,翻滚着落到那堆被撕碎的尸块中。 谢仙:「......」 她感觉自己的唿吸都在此刻停止,若不是这么多年锻鍊出来的强大神经在支撑着自己,她恐怕会马上晕倒,倒进父母的血肉中。 谢仙往后退出几步,撞到房间里的桌子角,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身上全部沾上了血迹。 她立刻爬起来,迅速冲到门边,哐地一声将宿舍门打开。 现在是清晨,大家都开始洗漱上班。 谢仙一冲出去,顿时遇到了住在同一层的邻居。 她不小心撞在了隔壁邻居身上,那人哎呀了一声,开始数落她不懂礼貌,撞到人后连道歉都不会,也不知道爹妈是怎么养出来的。 谢仙已经说不出话来,拉着男人的衣服,指着宿舍发出了类似哑巴的叫声。 邻居极不耐烦地退后一步:「真是出师不利,今天恐怕要倒霉——」他的话停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胸前的一滩红色。 他的视线挪到谢仙的身上,谢仙全身都是深红色的液体,并且他能从她身上闻到一股极其浓郁的铁锈味。 过了片刻,他发现这个铁锈味并不只存在于谢仙的身上,更多的来自于正敞开着的宿舍门内。 走廊上更多的人闻到了这股味道。 他们带着好奇的心,一起走向了谢仙的宿舍。 顿时人群中发出了数声惨叫。 第105页 他们看到的难道是地狱的一角吗? 余赦拿着基地官方工作人员的证件来到第二层的宿舍区时,发现这里完全被警戒起来了。 特别是程晓华居住的宿舍,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 绝大多数是来看热闹的,还有一些拿着枪的士兵站在警戒线外,警惕着挤在一起的人群。 余赦有些懵逼,走过去向旁边一个看热闹的人打听。 那人连看都没看他,就开始八卦起来:「今早有人发现三楼有一间宿舍里,死了三个人啊。」 余赦闻言一愣。 三楼,程晓华他们的宿舍正好就在三楼。 那人继续说:「那个宿舍好像是一家人住的,死得太惨了,身体都断成了一截一截,只活了一个女儿。」 余赦看向他:「只剩一个女儿?不是死了三个人吗?」 那人见余赦一副关心的模样,以为他是因为一颗八卦的心无法抑制,顿时有种俩人是同道中人的错觉。 他热情地说:「这家人就住了四个人啊,一对夫妻,一对儿女。」 程晓华呢? 程晓华又去哪里了。 余赦问:「你确定,这家人只有四个?」 那人说:「是啊,这栋楼的人都这么说,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程晓华领着基地的补贴,所以基地的人一定知道程晓华住在这里,这是不可能掩盖的事实。再加上同一楼层的邻居,也很清楚他们宿舍中究竟住了几个。为什么看热闹的人会认为是四个?」余赦垂眸沉思,「或者说,是有人在故意误导他们,想以此掩盖事实。」 询问普通的基地居民,一定问不出什么消息。剩下的信息需要直接跟进入现场的人交流。 因为基地现在暂时没有专门的警察,发生了这种骇人听闻的谋杀案,都是由士兵代为调查。 领队也许曾经是某个警局或者警校的人,有一定的刑侦知识。 余赦从人群中挤过去,果然被守在楼下的士兵拦住了。 他拿出那张金小元交给他的证件后,对方才犹豫了一下,带他一起上楼通报。 「这是王队长。」士兵给他介绍这次处理这起案件的领队。 「你是哪个部门的?」那人问道。 「物资调拨部。」余赦说,「你可以检查我的证件。」 那人闻言有些奇怪:「你们的人刚才就来过了。」 余赦说:「我是过来调查我们下发的抚恤金有没有合理利用。调查对象正好是这间宿舍里的一个孩子。」 王队长闻言露出了头疼的神色:「说来奇怪,这孩子一大早上人间蒸发了。」 「今早那个女孩自己出了宿舍,这层楼的邻居看见她身上有血,便进了宿舍查看。」带余赦上来的士兵说,「谁知道这女孩的父母还有弟弟都死在床上。我们又听说这家人还带着个孤儿。」 「我原本以为那孤儿也被杀了,也许被兇手带出去了。但是女孩说那孩子绝对还活着。」王队长补充道,「现在我们怀疑那孩子也许是兇手,但是女孩始终没有告诉我们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你们部门的那些人,跟我们透露了一件事情。」王队长说,「那个叫程晓华的孩子,之前在他妈妈生病时,为了给她买药,曾经出过基地参加狩猎。」 「他去过狩猎?」余赦震惊道。 程晓华那豆芽菜一样的身板,竟然出基地拼过命。 就算是活着回来,肯定也免不了受伤。 「你也想到了吧。」王队长说,「我们怀疑,程晓华当时就被魔怪感染了,但是没有检查出伤口,再加上这一次魔怪的潜伏期很长。」 余赦闻言不禁后悔,要是他昨天没考虑这么多,直接把程晓华带走,也许这家人现在还活着,程晓华也不会被魔怪替代。 他回想起自己离开基地时,程晓华看上去除了营养不良以外,完全没有任何被魔怪筑巢的迹象,顿时有些不安。 魔怪可以分为两种类型。 第一种只会攻击人类,并且以人类为食。 第二种魔怪会不断替代人类。 然而魔怪在代替人类的过程中,会产生两种形式。 在人类的身体中产卵,或者寄居在人类体内,等到孵化和长成的那天,便可以替代人类。 不过,以这样的形式,最多保持几分钟的时间,之后人类的身体只会出现明显的死亡痕迹。 还有一种方式,是来自于那些更加智慧的魔怪。 他们让自己与人类共生,然后在共生中,将人类取而代之。并且可以维持一段时间人类的身体机能。 但是最终,作为巢穴的人类都无法免于死亡。 不管寄居在程晓华身上的是哪种,对于基地里的其他人,或者是对于他自己,程晓华现在都相当危险。 这时有人匆匆地跑上楼,一边喘气一边说:「我们找到程晓华了,但是他动手伤了几个兄弟。」 王队长连忙问:「人捉到没有?」 那人回答:「抓到了,现在押送到第一层的牢里,严实看管起来了。」 王队长说:「你们处理一下这里,我现在就过去。」 余赦跟上去:「王队长,带上我吧。」 王队长纳闷地说:「你一个物资调拨部的,知道事情原因就行了,跟着我们做什么?」 第106页 余赦说:「他花了我们不少物资,总得有个合理的交代。」 王队长想了想:「行吧,那你就跟着我。以后有什么好东西,要优先通知哥们啊。」 余赦颔首:「好啊。」 王队长心中一喜,顿时把余赦当成亲兄弟一般,一路带到第一层。 这里有一间基地修建的监狱,但是现在关进去的人,也只有svsdd的几个需要接受调查的高层。 除此之外程晓华变成了第一位外客。 王队长带着余赦走进监狱,通过层层关卡,他们来到关着程晓华的那间牢房。 程晓华的四肢都被铁链牢牢地绑住。 他身上全是已经干透的血迹,身材矮小纤弱,看上去更像是受害者。 他垂着脑袋,看不清表情。 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他才慢慢抬起头来。 在他的两只眼睛下方,有几道明显的泪痕,沖淡了几乎煳满下半张脸的血迹。 王队长在他抬头的瞬间,紧张地拔出枪对准他。 「不许乱动!」王队长大吼一声,汗水从额角滴落。 然而程晓华的注意力全在旁边的余赦身上。 他突然张开嘴,声音颤抖地说:「叔叔,救救我。」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42章 绝育大礼包(一更) 除了满身的血迹,小孩看上去很正常,不像是被魔怪寄生后的样子。 「别跟他说话,来基地前我就见过类似的。看上去像人,说的也是人话,博取你的同情以后,便把人骗过去杀了吃了都有。」王队长提醒道。 「叔叔,我好难受。」程晓华眼中重新分泌出眼泪。 「系统,能看出来他现在的具体情况吗?」余赦在心中对系统说。 [主人,他身体中的确有魔怪存在。但奇怪的是,魔怪已经发育到能够顶替他的阶段,但是他却还维持着自己的意识。] 「恐怕已经顶替过一次了。」余赦新道,「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程晓华竟然脱离了被控制的状态。」 余赦能看出,程晓华对他的求救,不仅是想要摆脱身体上的痛苦,还有精神上的自由。 「你有将魔怪从人的身体中剥离的办法吗?」余赦问。 [主人这涉及到最高端的法术,我只是一个系统,并没有办法使用法术。] 「高端的法术要找谁来施展?」余赦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卡索、夜刃等人的脸。 [主人,剥离魔怪,首先要施法者的实力比魔怪高出一个等级。] [所以您要找的施法者,需要确保等级高于魔怪。] 「寄居在程晓华身体内的魔怪,是什么等级?」 [如果我没看错,它应该是日级魔怪。] 余赦闻言头大,程晓华也算是能反向中彩票的运气了。 日级魔怪,是魔怪金字塔的塔尖部分。 而且这种魔怪往往都有一定的智慧,是最难对付的一种。 「程晓华,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余赦问。 「我身体好难受啊。」程晓华迷茫地说,「好像有谁要把我赶走。」 「哥们,你看他说话,逻辑前后不通,这一看就是被魔怪上身了。」黄队长小声说,「你不是专业人士,别跟他多说了,小心被被蛊惑。」 「程晓华,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王队长严肃地说,「昨天晚上,你住在基地第二层八区0603第2号宿舍对吗?」 程晓华迷茫地点点头。 「你是和你姑父姑母一家住在一起对吗?」王队长又问。 「姑父姑母……」程晓华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对……还有姐姐和弟弟……」 「你还记得昨天晚上,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吗?」王队长说着捏紧了自己的枪,但凡程晓华有一丝异动,他便可以马上将他射杀。 「姑妈让我剥豆子……可是那些豆子永远都剥不完……姑妈说剥不完就不能吃饭……所以我没有睡觉,一直都在剥豆子……」程晓华抬起眼,双眼泛起血丝,「后来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是真不记得,还是装的?!」王队长厉声说。 他审讯的声音突然变大,在空旷的牢房里引起了共振,把旁边的余赦都吓了一跳。 程晓华自然也被吓到了,表情开始变得不对劲。 「程晓华,冷静下来。」余赦挤到门边,对着铁栏里的程晓华说,「就算你做了什么,那一定不是你的本意,你是因为某种原因,才变成这样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昨天好像做了一件一直想要做的事。」程晓华说,「那是坏事吗?」 余赦沉默了片刻。 程晓华这个情况,相当地糟糕。 他拥有自己的意识,并且看上去,他所做的事情也是在自己意识的驱动下去做的。 但与此同时,他依然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王队长随便一问,他便全部招了。 再问他继续,或者是小女孩那边指认是他杀的人,程晓华就绝对没有办法逃脱,会被立马枪决。 这时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余赦和王队长都听见了一道高跟鞋敲打在石板上的声音。 只见一个身上披着皮草,下身依然维持着性感,穿着短裙和长腿袜的女人,被几个人簇拥着走进来。 第107页 余赦看到那女人时,只觉得有些眼熟,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 「这是李青的女朋友。」王队长压低声音说,「你是物资调拨部的,应该知道李青吧?」 余赦点点头。 金小元昨天才和他科普过李青,至于这位女朋友,他再次确认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 「真漂亮啊。」王队长发出了直男的感嘆,「要是我能混到那个位置,也能有这样漂亮的女朋友了。」 「不用混到这个位置,你只需要有一张会说话的嘴,再加上细心经营的形象。」余赦转头看了他一眼,「以王队长现在粗制滥造的模样,恐怕不行。」 余赦想起陈远以前那些应接不暇的桃花,每一个暧昧对象,要么家庭好长得漂亮,要么学歷好长得漂亮。 偏偏陈远又是一个家庭普普通通,长相需要修饰的人,全靠他那套三寸不烂之舌,才让这么多人倾心他。 想到陈远后,余赦发现面前这个女人越发有一种熟悉感。 「兄弟……你觉得你这张嘴好意思说我吗……」王队长哀嘆。 余赦的注意力却全部都集中在了那个女人身上。 对方的视线也扫过他的脸,像冻住了般,顿时停了下来。 黄队长震惊地看着他们:「不是吧,你虽然比我帅那么一点,挖墙脚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余赦压低声音:「别瞎说。」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李青的女朋友看上去这么眼熟。 因为对方是陈远曾经的一届前女友。 那个时候他还在读大学,正好和陈远成了同学。 陈远当时勾三搭四,为了甩掉这个前女友,把他找来当工具人,说自己性取向变了,开始喜欢男人了,所以不能对不起她。 前女友当时还十分青涩,一哭二闹三上吊过,最后在余赦一句「你越哭越丑了」的真情实意地劝诫中,放弃了陈远。 余赦因为死过一次,对她的记忆已经十分薄弱了。 但是好像这个女人对他的映像一直很糟糕。 余赦发现她此刻看向自己的眼神,像两把凌厉的刀子,顿时意识到,她果然一直记得当初发生的事情。 「你为什么在这里?」她声音上扬,有些不可思议地问。 即使是末世中,她仍然涂抹了精緻的妆容,在所有人都灰头土脸的基地中,更是一抹独一无二的风景。 王队长震惊的看向余赦,又偷偷瞟了一眼李青的女友。 什么气氛,怎么怪怪的。 他们两个难道是同事? 但是,这种针锋相对的感觉真的是同事吗。 就在王队长心中嘀咕的时候,他又听见李青女朋友说:「上次见面还是六年前吧,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她的六年前,对于余赦已经是十一年前。 余赦顿时觉得有些怀念。 王队长往后退了一步,觉得自己会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内容。 「陈远呢,他还和你在一起吗?」李青女朋友问。 「我们分手了。」余赦回答,「以及他已经死了。」 她闻言沉默了片刻,突然露出一个笑容:「算了,我早就知道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脚踏几只船。我当时还以为你是其中一只狐狸精,其实你就是一个工具人。」 王队长瞪大眼。 狐狸精? 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过于复杂。 李青女朋友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完成工作。」余赦问,「你呢?」 她一进来就径直冲着这里走来,一路没有看其他的牢房。 除了是冲着程晓华来的,余赦想不出任何理由解释她的行为。 「我要把他带走。」她说,「你们把牢房打开。」 「等一下美女,我是负责这个案子的人,你这样把人带走,是不是要给我一个交代啊?」王队长拦住他们。 李青女朋友瞥了他一眼:「基地里出了这种事情人心惶惶,所以我们要快点解决,给所有人一个交代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王队长疑惑:「啊,什么意思?」 李青女友说:「把他带到那个女孩面前,让女孩指认。然后我们再执行死刑,让所有人安心。」 王队长沉下脸:「具体情况我们还没有调查清楚,你这要做和严刑逼供有什么两样。」 李青女朋友用手将头髮撩在耳后:「难道你就不害怕这样一个怪物生活在基地中。夜长梦多,万一以后出了什么事,你又能担得起什么责任。」 王队长一愣,一时难以辩驳。 整个基地现在的办事系统并不完善,可以说现在他们就是一言堂,二言堂。 既然这是李青的意思,其他比王队长职位更低的士兵不敢不听从。 王队长虽然心中不服,但是他们要强行带人走,他也没有办法。 眼见着李青女朋友的人即将动手,余赦突然开口了。 「你说得很对,基地的人的确需要一个交代。但是,就这样简简单单地把人处理了,是不是没有达到你们的目的。」 李青女朋友眼皮一跳:「你在说什么?我们能有什么目的。」 「你们想要的,无非是拉取整个基地的票数,让他们把票投给李青。」余赦说,「所以你们急需要做一件能够煽动基地情绪,并且能够获得民心的事情。」 第108页 李青女朋友的心思被说中,脸上的神色有一丝尴尬。 「是这样又如何?」她说,「我们虽然利用了这件事,但是的确为大家解决了隐患。」 「没有问题,人之常情。」余赦说,「只是既然已经决定做了,不如做到最好。」 李青女朋友疑惑地看着他。 「有什么能比在万众瞩目下,满足所有人的意愿更加聚合人心。」余赦说。 「你是说……在选举的那天?」她认真思考起来,觉得余赦说得很有道理。 离即将到来的选举,还有七天的时间。 就算他们今天把程晓华解决了,也到处宣传了,但也远没有在选举当天所有人的目光下解决这个隐患好。 但是人们最在意的永远是最新发生的事件。 并且他们还可以顺便扔一些黑锅给金石——比如说这七天时间他们一直在争取,但是金石不放人。 她思考了片刻:「你说得有道理,我会回去告诉李青。至于他怎么想,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余赦并不担心李青不会动心。 毕竟李青是整个基地最在乎选举的人。 一个有野心的人,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以扩大影响力的机会。 李青女朋友离开以后,王队长这才懵逼地对余赦说:「兄弟,你跟她说这个是啥意思啊,要我们在七天内调查出来?」 余赦看向他:「加油。」 王队长:「你好像不是我上司吧。」 余赦:「不把这件事调查清楚,你不是也过不去自己那一关吗。」 王队长咳嗽了一声:「你说得倒也没错。」 余赦转头看向程晓华,对方在李青女朋友来的时候,就一直在旁边默默地听着。 「晓华,再在这里待几天,你能忍住吗?」余赦问。 「叔叔。」程晓华疑惑地看着他,「我要忍住什么。」 「克制住情绪,让自己保持清醒。」余赦说着拿出一包果冻给程晓华,「叔叔会每天来看你,只要你乖乖的,叔叔就给你带好吃的。」 王队长在一旁看着,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了。 果冻这种末世来临那天,没有多少人会带上的东西,在基地中比奢侈品还稀有。 余赦竟然一下子拿出了一包。 他顿时用艷羡的目光看向余赦:「兄弟,你们部门真是个好地方啊。不过这孩子已经快要没了,现在资源缺乏,你们这样浪费是何必呢。」 余赦示意王队长和他一起到外面去。 王队长隐隐带着期待,跟着他走到了监狱的一个角落。 余赦从包里拿出一包烟,塞到王队长的手上。 王队长这下一点都不羡慕程晓华了。 他本来就不喜欢吃甜食,只是末世里没得吃,这才垂涎欲滴。 但是余赦给他的这包烟,还是末世前店里一包卖一五十的那种。 他以前都捨不得抽,没想到末世后竟然能够抽上。 顿时,他看余赦的目光就像在看一株摇钱树。 「兄弟,你这个东西也太贵重了。」他一边推脱,一边把烟塞进包里,脑海中已经计划好每个周末抽一根。 「这不是基地发的,是我进入基地之前带上的。」余赦说,「我不抽菸,拿着也没用。」 「哈哈,那老哥我就却之不恭了。」王队长笑呵呵地说。 「我那里还藏了一包,今天忘记带上了,下次给你拿过来。」余赦说。 「你太客气了。」王队长拍拍他的肩膀,脸上眉开眼笑,「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亲兄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告诉我。」 「那个孩子,这几天麻烦王队长照顾一下。」余赦说,「不要让人刺激到他了。」 王队长脸上的笑容收起来:「兄弟,说实话吧,你跟他究竟是啥关系?」 余赦说:「我因为工作凑巧认识他妈。」 他说的是末世前的事,但王队长听后,自动脑补成余赦是因为下发补贴这种工作场合认识的萧依。 「我知道了。」王队长说,「不就是七天时间吗,小意思,你放心吧。」 余赦见他答应后,便先行告辞了。 回到宿舍的路上,他去了一次未来小学,和金小元见了一面。之后,他回到宿舍中。 地下城的黑暗殿堂中,突然多出一个人。 余赦是从这里离开的,回来的时候也出现在这里。 他往邪神的门口看了一眼,原本趴在那里的庭慕不见踪影。 房间门也关得死死的,没有诈尸过的痕迹。 他想了想,推门走进去。 但是这次他没有接近水晶棺,而是站在门口,对着邪神的「尸体」说了自己要在花青基地滞留一周的事情。 见对方没有反应,自己也没有被拉入不可言之域,余赦松了口气。 准备拉开门出去的时候,他又突然停了下来。 「我不知道您以前是怎么和庭慕相处的。」余赦整理着措辞,「它昨天有点奇怪,对我产生了威胁,而且......」 余赦红着脸说:「如果您有经验,能不能告诉我。」 他说完后等了半晌,邪神的棺椁刚开始没有任何动静。过了一会儿,余赦只觉得一股气压将他推出了房间。 在他离开房间的瞬间,那扇门便瞬间关上了。 第109页 余赦看着就在鼻子前两厘米的门板,一脸莫名其妙。 他不就问问怎么和疑似青春期的宠物相处,用得着如此冷漠吗。 出了黑暗殿堂,他便听见一阵跑动的响声传来。 很快视野中出现了一个由小变大的白糰子,从鲜血神道的另一头朝他奔来。 见昨天的乌龙之后避他如蛇蝎的庭慕如此兴奋地朝自己扑来,余赦在惊奇之余,菊i花隐隐约约发凉。 他转身就跑,庭慕依然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一直追到了赛科利出现的那个长廊。 按照庭慕的速度,是不可能让他跑这么久的。 只能说明庭慕将这场赛跑当成了余赦在和它玩游戏。 余赦回过头说:「庭慕你冷静一下。」 庭慕终于一跃来到他身边,直接用尾巴将余赦的腰霸道地捲住。 发生过那种事后,它再做出这样的举动,余赦便十分尴尬。 之前不觉得,但是现在庭慕这样卷着他,用身体贴着他,将他划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总让余赦觉得它在倾泻某种占有欲。 余赦低头说:「庭慕,你放开我一下,我要喘不上气了。」 庭慕将尾巴松开了一点,但是它的脑袋拱到了余赦的腹部,用牙齿将衣服叼开,就要往里面钻。 余赦连忙将它的脑袋抱住,死命摁出去。 他动作很重,但是庭慕难得没和他生气,反而宠溺地舔了他一口。 余赦:「???」 这只老虎是不是有精神分裂。 庭慕松开他,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回头甩了甩尾巴,示意他跟上去。 余赦纳闷地跟着它走了一会儿,来到这条长廊的尽头。 走廊上的恐惧石清理出来以后,余赦还没有来过这条长廊,也不知道尽头的门竟然能打开了。 见庭慕轻而易举地用脑袋将门顶开以后,好奇心战胜了面对庭慕时的尴尬,他紧跟其后,进入了这间房间。 面前的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并且和这条大厅相连的,还有几条长廊。 余赦走到其中一条长廊面前,刚想穿过去,眼前就浮现出了一片黑色的光幕。 他又去了其他几条长廊口,都无一例外地被黑色光幕挡住了。 奇怪的是,庭慕却能自由地通过这些光幕。 它发现余赦没有办法跟上自己以后,便停下来等他。 余赦不禁意识到,庭慕其实和赛科利比起,似乎更加特别。 赛科利无法穿过邪神布置的屏障,也无法进入洁净之庭以及黑暗殿堂,但是庭慕畅通无阻,甚至比他这个城主还要自在。 「大概是邪神对它十分宠爱吧。」 余赦心中想着,顿时有点不是滋味。 他就算再怎么和庭慕打好关系,也比不上主僕俩四千年的相伴。 想到庭慕伴随着邪神的「尸体」,独自在地下城中待了这么长时间,余赦脸上的表情柔和起来,对庭慕也没有之前那样牴触了。 庭慕已经做到了大多数人都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 就算它从前陪伴的人不是自己,但是现在将来,它会在他短暂的生命里,占据重要的位置。 庭慕转过头,发现余赦站在走廊的入口,脸上带着一点微笑,正默默地看着它,于是不耐烦地龇了龇牙。 它好不容易做好的巢穴,就等着余赦回来后,一起住进去。 结果这个弱小的人类,竟然没有办法穿过这些光幕,让它的计划付之东流。 庭慕眼珠子转了转,继续往走廊深处走。 过了一会儿,余赦见它拖着一个几乎能横着塞满整个走廊的东西回来了。 那东西像是一张断了腿的沙发,但是上面放了许多柔软的棉絮,还有一些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宝石。 庭慕像献宝似的将沙发放在余赦面前。 余赦疑惑地看了它一眼,只见庭慕身体一矮,直接睡在了沙发上。 它蜷着身子,粗i长的尾巴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沙发垫子。 见余赦没有动静,尾巴拍打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直接伸过来卷余赦的手。 余赦不知道它在做什么,往前走了一步。 庭慕的尾巴突然发力,拉着余赦往前带,余赦脚搁在沙发边缘,被绊了一下摔倒。 幸好是摔在庭慕的身上,被结实的肌肉接着,并不怎么疼。 只是他摔倒的瞬间,庭慕的一条前肢就按在他的肩膀旁边,将他整个人都圈住了。 余赦的脸被庭慕那一身厚厚的白毛扫着,左右摇晃脑袋躲来躲去。 庭慕低头在他头髮上舔来舔去,就跟猫给另一只猫舔毛髮一样。 见余赦动来动去,它低吼了一声。 他们不是已经做了那种事情了吗,为什么余赦还要闹脾气。 虽然昨天后面发生了什么它的记忆已经不太清晰,但是它还记得把余赦压在身下为所欲为时的感觉。 余赦的皮肤很软,稍微舔一口就会变成殷红色。 而且在做那种事的时候,他平时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会变得十分生动。 余赦哭起来声音很好听,它认为这是余赦在诱惑自己的一种行为。 虽然余赦以前对它颇为冒犯,但是既然成为了它的雌兽,便不会那么小气。 没想到自己费心费力把窝搭好,余赦竟然还给它脸色看。完全是仗着它宽宏大量不计较才耍性子。 第110页 庭慕不满地用毛茸茸的嘴巴拱了拱余赦的脖子,把他抱在怀里,像抱了一个娃娃似的。 余赦感觉到某个东西又开始起立,顿时欲哭无泪。 他越是挣扎,庭慕就抱得越紧。 好在庭慕没有像昨天那样,完全失去理智。 余赦被它的毛扎得打了几个喷嚏,决定顺着它来。 抬手给庭慕梳理毛髮,还揉揉它的脖子。 在他高超的按摩手段下,庭慕抱着他的手终于慢慢松开,肚皮向上十分享受地眯起眼睛。 过了一会儿,余赦见它消停下去,这才放手走人。 庭慕立马翻身起来,跟个保镖似的,守在他旁边。 余赦走路的时候,一直被庭慕的毛髮蹭着大i腿。 一直到了储藏室,在赛科利的目光下,庭慕才恢復了一些矜持。 「城主大人,您似乎有什么烦心事。」赛科利敏锐地察觉到余赦的情绪,于是问道。 余赦正在回忆整个花青基地有没有宠物医院,他得找个机会给庭慕送一套绝育大礼包。 突然被赛科利问道,他顿时有种被戳破心思的慌张,当即随便找了个事情搪塞过去。 「我想找一个能够将日级魔怪从人的身体中剥离的施法者。」余赦大致说了程晓华的事情,「但是施法者至少需要元素级,这无疑是大海捞针。」 他说完,赛科利突然抬起手按在自己心脏前的位置:「如果城主大人不介意,鄙人可以尝试一下。」 余赦一愣:「赛科利你不是一个执事吗,这种高深的法术,要厉害的法师才能做到吧。」 上一世余赦在原住民的城市中听说过高深的法术学习起来十分困难。 并且绝大多数都是家族传承,一般人根本没有学习的渠道。 更别说要学会这些法术,需要十分优异的天赋。 就算是有钱有权,把知识嚼碎了餵下去,都不一定能学会。 赛科利虽然是家政方面的能人,但是他说到底只是一个执事,这种高深的法术他真的会使用吗? 余赦对此十分怀疑。 赛科利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十分谦虚地说:「鄙人只是略通一二,希望能为城主大人排忧解难。」 他说完突然抬起手,储藏室存放恐惧石的角落里,顿时紫光乍现黑气瀰漫。 只见数不清的恐惧石汇聚成了一条河流,在储藏室的半空中盘踞成圆盘状。 它们不知为何,开始闪烁起来,内部的能量就像被导出一般,不断地压缩着,足以看清不断变化的能量波纹。 圆盘落于地面后,形成了一个像是祭祀台一样的由恐惧石组合而成的圆台。 余赦虽然对原住民的法术一窍不通,但是光看着这件新构成的物体,他就已经感受到其中蕴含了高深的法术。 「鄙人还未成为地下城的僕从前,曾经游离整个恐惧之国,学习过一些浅显的法术。」赛科利说,「不过鄙人最擅长的还是房间整理、食物烹饪、魔怪饲养、投资理财、礼仪指导、追踪暗杀之类的居家必备技能。」 赛科利说完,将一头羊赶到了那个圆台上。 * 作者有话要说: 余哥:干脆让神仙执刀绝育手术好了,整挺好。 第043章 活吞(二更) 羊刚站上去,顿时台子就亮了起来。 羊发出了一声咩咩叫后,懵逼地站在光线中。 片刻后,赛科利将羊带下来,用手在羊脖子上揉了一把。 只见羊脖子一圈的羊毛像是一只佩戴在那里的围脖,很轻松地就被褪了下来。 赛科利继续移动其他部位的羊毛。 过了一会儿,一只光秃秃的羊出现在余赦面前。 而赛科利手上已经拎了几件不用再进行加工就可以穿戴的羊毛围脖、羊毛护膝、羊毛卷被。 余赦发现每一件的羊毛竟然不是松散地揉在一起的。 那些羊毛被精细地编织在一起,能够保持稳定不掉落。 他甚至没有闻道任何羊身上的腥味,反而只有一股淡淡的纯天然毛织品的气息。 余赦瞳孔地震。 这是直接从零到一百,加工到最后一步啊。 「城主大人,鄙人暂时只能这样为您展示法阵的效果。」赛科利说,「在鄙人的使用下,法阵足以剥离人类身体中的魔怪。如果城主大人想要单独使用,最好不要进行太危险的操作。」 他说完放了个新鲜的西瓜上去。 拿下来后,西瓜的瓤被完全分离出来。红白分明,没有浪费一点红肉。 堪比现代工业精密仪器。 甚至比仪器使用更加方便。 简直是居家必备的好物,在末世前售卖能常年断货的水平。 余赦:「......」 赛科利,我的超人。 听赛科利的话,想要将程晓华体内的魔怪分离,需要他本人亲自使用这个法阵,而且整个过程依然有一定的危险。 但不管如何,对于七天后就要成为权力斗争牺牲品的程晓华,这是最后的一条路。 程晓华并不知道摆在自己面前的这条路是怎么样的。 他也没有能力去分析,毕竟在不久前,他还是个家庭美满的小学生。 在牢里的几天,他几乎每一天都是在恶魔中醒来。 第111页 梦里,他变成了一个怪物,全身都是血,杀了许许多多的人,还吃下了他们的血肉。 他害怕这个梦,更害怕梦中的自己。 每一次他都觉得自己又被梦里的怪物蚕食了一点。 但是就在他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余叔叔就会来看他。 给他带来各种好吃的,干净暖和的衣服,还给他讲故事。 程晓华再一次从梦中惊醒。 他的心脏跳得很厉害,慌乱地抬头试图去寻找余赦的身影。 但是余赦今天不在。 包括这几天那个对他很照顾的黄叔叔也不在。 在门外看守的,是两个他不认识的陌生人,正在外面随意地聊天。 他们听见牢房里铁链的响动,回过头去。 见到程晓华醒来了,便举起枪对准他,朝他大吼大叫。 程晓华的脑袋像是被钝物重击过,昏昏沉沉,听不太清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两个看守见他似乎没有攻击性,重新放松下来。 程晓华之前一直蜷缩着,他们没有注意到他身上穿的衣服竟然是崭新的,看上去就很暖和厚实。 而且程晓华还抱着一块厚厚的羊毛围巾。 白色的羊毛,一看就是纯天然的,没有任何化工添加。 这种围巾戴上去,指不定多热和。 他们顿时升起了其他想法。 这孩子反正等会儿就要送去枪毙了,身上的衣服肯定要落到那些收尸人的手上。 他们不如先下手为强,趁着衣服没弄脏,先行瓜分了。 他们虽然家里没有孩子,程晓华的衣服又太小直接穿肯定穿不下。 但是可以改成一件背心,或者是护腰,都是不错的选择。 至于程晓华会不会冻死,这个问题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中。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个打开了牢门,试探着向程晓华走了一步。 程晓华害怕地用手撑地,往后退了半米,像一只待宰的小羊羔一般楚楚可怜。 两人见他看上去没有任何威胁,于是胆子越来越大,一起走了进去。 担心程晓华跑掉,他们又把牢门关上。 程晓华能看出他们脸上的恶意,身体一直不断后退,直到退到不能再退的墙边。 「小朋友,你乖乖地听话点,叔叔们不会为难你的。」 「别乱跑,小心最后还要吃皮肉苦。」 两人逼近程晓华时,孩子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 他越过这两人,希望在监狱的走廊上看到余赦的身影。 然而现实却是十分残酷的。 这里只有他们。 也许在这条深邃的走廊尽头,还有其他的守卫。 但是没有人愿意帮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孩,而且还是一个充满了危险的小孩。 「他也不要你了吧。」 一个声音在程晓华的耳内响起。 「他是敷衍你的,是应付你的,他害怕你,才对你这么好,你们本来就是没有关系的人。」 「更何况他是看在你妈妈的份上,才来看看你。」 「你以为你是谁,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他凭什么要处处考虑你的心情。」 程晓华摇着头,想要逃避这个声音,一时间甚至忘记了面前两个不断扒着他衣服的男人。 「你看,这两个人这样对你,他们还打你,这个时候余叔叔他人在哪里呢?」 「他已经不想再陪你玩好人游戏了。」 「你快死了,来看你只是浪费时间。」 「你就是负担。」 他身上的羽绒服被脱了下来,余赦三天前拿来的围巾也被两个男人抢走。 寒冷如同浸透人心的尖刀,一点一点地戳着他的身体。 程晓华感觉到自己的理智正在被蚕食。 他想要杀了面前的两个人,让他们的笑容染上痛苦。 想要让其中一个看着另一个被他吞进肚子里,然后再一点一点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体被逐渐撕碎。 两个男人正在争执,他们虽然已经得到了战利品,但是究竟谁拿什么他们都持有不同的意见。 没有人去注意在零度的气温中只着单衣的孩子。 也没有人注意到他身上产生的巨大变化。 正在这时,他们突然听见了一个古怪的声音在牢房中响起。 转过头时,发现原本那个像豆芽菜一样的小孩,此时的身体像是发了水的海绵,突然爆涨的几倍。 他的脸已经看不出任何人类的痕迹,脸上的肌肉一层一层叠在一起。 似乎这些肌肉在膨胀以后,都破皮而出,将程晓华原本的脸皮都挤到了脑后去。 脸上只剩下肌肉的纹理以后,程晓华的身体呈现出血红色。 他的四肢也被拉长,如果整个人站直,估计有两米高。 并且手脚上的指甲变得又弯又长,每一根都像是一把纤细版的镰刀。 两个男人顿时僵住了,在他们面前的已经不是程晓华,而是一只魔怪。 他们第一次看见这样可怕的魔怪,看上去和人类接近,但是又不同于人类,每一个部位都让他们心灵尖叫。 由于这一刻的冲击,他们甚至忘记在第一时间开枪,只顾着往牢房外沖。 但是他们在进来的时候,为了放置程晓华逃跑,故意关上了门。 第112页 当时的谨慎却成了逃命时的绊脚石。 跑在后面的那个男人率先被抓住。 前面那个不敢停留,手上的衣服也不要了,用力往后扔回去。 把牢门打开的瞬间,他不顾同伴还未出来,重重地将门推回去。 他的同伴被抓住后,已经被卸掉了一条腿。 魔怪将那条腿全部都吞进了肚子里,一点血都没有洒出来。 逃出去那个见状,双手颤抖地开始锁门。 这个牢房在最深处,如果不锁上门,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这条长廊上跑过魔怪。 至于回去把同伴救出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但是因为太过紧张,他手上的钥匙好几次都没有插进锁眼。 即使是冬天,也能让他此刻的手心变得和夏日四十度高温时一样湿润。 突然间,他的钥匙落在了地上。 他抬头看向魔怪,只见魔怪还在专心致志地吃着他的同伴,并且他的同伴已经没有了下半身,表情像吶喊尖叫的画中人,正死死地盯着他,似乎在无声地抗议着他的背叛。 那只魔怪的嘴拉扯到了不可思议的宽度,看上去像是直接把他的同伴从口器塞到了消化器官中,没有进行中间的咀嚼步骤。 趁这个机会,他继续去够掉下去的钥匙,没花几秒,他就把钥匙捡起来了。 他正准备抬起身锁门,突然发现刚才明明没有看他,正在一心一意享用他的同伴的魔怪,不知何时来到了他面前。 对方两米的身体蹲在铁栏的另一边,和他保持在同一个水平,正用那双没有眼皮的眼睛盯着他。 魔怪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孩子的天真,但更多的是飢饿的食慾。 下一刻,他的手被拉住了,魔怪的嘴从铁栏的缝隙中钻出来,将他的手塞了进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消失的,他的身体就像他肖想已久的棉絮一样,慢慢地在魔怪的嘴中融化。 最后一个念头是——他被活吞了。 监狱深处恢復了平静,没有人发现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地面上甚至没有留下一滴血液,也没有一块守卫们破损的衣服。 「你该回去了。」魔怪口中突然传出怯懦的声音。 「为什么要让我回去,我们可以继续享受其他身体。」它的脑海中不断地碎碎念着,「余叔叔吃起来一定很香吧。」 「不可以......不能吃余叔叔。」 魔怪发出一声如同孩子般的啼哭,它身上的皮肤慢慢地涨了回来,逐渐变得像是一个人。 它将被脱掉的衣服穿上,让自己的手变形,重新钻回手铐中。 过了许久,终于有其他人来到监狱深处。 王队长发现程晓华的牢房门口竟然没有看守,顿时骂了那两人几句祖宗。 「妈的,一群玩忽职守的混蛋玩意儿。」王队长摘下帽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李青的人马上就要来了,这时候要我去哪里再找两个看守。」 他已经预感到自己会被李青一派的指着鼻子说工作不专业。 不过只要程晓华没有出问题就行,等李青的人来后,他把程晓华转交过去,之后的事情就和他无关了。 就算程晓华在李青等人手上,突然露出本性,吃了七八十个人,都不干他的事。 想到这里,王队长顿时觉得七天以来,他第一次松了一口气。 等到下午的时候,整个基地已经热闹到不行。 这是除了上次所有人出基地狩猎换取物资以来,基地里第一次进行这样盛大的活动。 现场投票选择基地的领导者,这件事让许多人获得了不少蝇头小利。 比如支持某人,就可以在这一周的清扫工作中,额外获得两代币。 比如支持某人,可以在食堂中得到一个苹果,或者多舀一块肉。 再加上参选人许下的各种承诺,让居民的热情高涨。 但是在这种欢乐中,依然有一股一直没有消退的恐惧情绪瀰漫在所有人的心头。 七天前,第二层那一起杀人案,至今犯人还未伏诛。 经过几天的发酵,基地中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不少人推测,杀人的其实是潜伏在人群中的魔怪。 对方杀了那一家人后,又继续变成人的样子,混进普通人中,随时准备吃掉下一批受害。 听到这样的消息,大家更加的恐慌。 「我们还是不要挤在这里了,万一那个魔怪突然出现,把我们杀了怎么办。」 「大家保持距离吧,不要和不认识的人靠得太近。」 「如果不是因为金石一派无作为,我们用得着这么担心吗。」 「这次选举,大家一定要把金石选下去啊。」一个大嗓门的男人说,「由他继续领导基地,这里早晚要出事。」 「不选金石,选谁啊。」 「李青不错嘛。」大嗓门继续说,「之前带着我们去一线狩猎,基地多了这么多物资,他的功劳最大。」 「基地的物资,难道不是靠金石得到的?」 「这话就说得不对了。」第一个数落金石的人说,「耍嘴皮子的事情谁都会,要是当时站在那里的是你,现在这个功劳就是你的了。」 「听你们一说,金石确实不咋样。」 「可不是吗,他还使毒计,把svsdd的高部长杀了。」 第113页 顿时,各种小道消息在人群中传开。 实际上这几天,大家都或多或少听到了这种对金石不利的消息。 但是三人成虎,一开始即便认为是谣言,但是说的人多了,便逐渐信以为真。 今天在这种场合下,再次听见关于对金石的声讨,大家的接受度便高了许多。 再加上金石没有花费物资去拉票,对比起来,李青简直就是财大气粗还大方的理想型领导者。 所以一时间,不少人决定要将票投给李青。 余赦站第一层监狱的附近,他戴着一只口罩,鼻子上还架上了一只黑框眼镜,把自己的整张脸都遮了一番。 等了一会儿,他看见监狱门口出来了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 在他们中间,有一个被枪管指着的如同小白菜一样可怜的男孩子。 程晓华很听话,看起来像谁都可以搓揉的包子,士兵们见状便没有刚开始那样警惕。 余赦远远地跟了上去。 这些人担心发生无法控制程晓华的意外,于是没有开车。 只是不断地用枪顶在程晓华的脖子上,催促他脚下的步伐快点。 他们走的是一条被士兵疏散出来的小道。 余赦远远地跟着他们,见他们进入小道以后,让自己融入基地路灯没有照到的黑暗中。 基地的广播开始报时,之后便是一阵激昂的音乐。 余赦听到远处传来了人群的欢唿,与这里的冷清完全不同。 在欢唿过后,有一名女性字正腔圆地开始今天选举的开场白。 她没有太多废话,说完以后,便将话筒交给了别人。 接下来的流程是参选者依次发言,在所有参选者发言完毕后,再由居民们统一投票,当场清点票数,公平公正地选举领导者。 余赦听见了金石的声音。 他言简意赅地阐述了自己的观点,认为在当前环境下,大家应该摒弃自身的利益,将所有经歷都放在建设基地和储备物资上。 等他们有了一定的实力后,再开始向周边探索。 他说完后,台下没有多少欢唿,反而嘘声一浪接着一浪。 连余赦都听见了来自第一层最大的广场上传来的骂声。 过了片刻,又有一个人接过话筒。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儒雅悦耳。 「各位,我其实没有太大的野心,今天站在这里,是为了和大家共同建设我们的家。 大家歷经各种危险,来到了花青基地,花青基地就是你们新的家,而住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家人。 现在我们的家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期,所以需要票选出一个能够暂代家长位置的人,在他的带领下,让大家渡过难关。 我斗胆来应聘这个位置。但是我刚才也说了,暂代家长并不是真正的家长。 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成为家长,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是基地的主人。」 他说完,下面响起了掌声。 最先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声,但是分布在人群中的每一个方位。 由他们带动后,大家都热烈地鼓起掌来。 余赦嘴角抽了抽,这个李青全程都在说废话,但是他的每一句废话都在内涵金石,并且捧高这些投票人。 押送程晓华的那队人似乎也在听广播,他们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李青的第一段话说完以后,他们才开始继续往前走。 余赦跟在后面,注意到他们的目的地正是通向广场。 不过所有人都聚集在广场上了,现在这条小路上除了押送者以及程晓华,就只有他。 在这期间,李青说了不少关于他上任后,要如何改善大家生活的承诺。 但是做到这些承诺的方法,他却完全没有交代。 然而所有人的情绪已经被他调动起来,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最近还发生了一件事,让我觉得非常心痛。」李青说,「基地里出现了一起惨绝人寰灭绝人性的兇杀案。」 他说完,底下的人都开始议论起来,差点盖住了他通过喇叭扩音后传出来的声音。 「大家先安静一下,我知道你们都很慌乱,害怕被那只潜藏在基地中的魔怪伤害。 大家的担心我都懂,所以我屡次为你们争取,希望能够早一点把兇手处理掉。 没错基地抓到了兇手,但是一直没有为大家解决隐患。今天我决定冒着大不韪越俎代庖,为大家剔除这一心病。」 李青的说法,就是在向投票人们叫苦。 暗示金石将居民们置身于危险之中,还是他李青冒着被上司端掉的风险,才帮他们解决了这件事。 他一说完,台下就有不少人开始骂起金石。 金石听着,淡定地拉了拉自己的领子,并没有开口解释。 在居民们的眼中,金石就是目中无人死不悔改。 他们一边骂着,一边要金石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大家不要激动,金市长是有苦衷的,他也是不想造成更多的恐慌。」李青说,「但是从今天之后,大家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众人盯着他,询问他究竟要怎么解决。 李青身体往旁边一转,看向了身后那面事先用幕布遮起来的墙。 「我决定在大家面前,处决那只魔怪!」李青说对站在幕布旁边的人做了个手势。 第114页 等待在那里的人见状,抬手将幕布掀开,一个等身高的笼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所有人看过去,只见笼子里有十几个脱得白花花的男人,正扭打在一起,肉波四溢。 李青:「?????」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44章 赛科利,yyds(三更) 台下的众人顿时一片譁然。 李青不是要给他们看处决魔怪的现场吗。 这些光屁股的男人在笼子里打来打去,是他的什么特殊的兴趣爱好吗。 李青的脸色煞白。 他计划了七天的事情,原本想借着这一波将金石彻底扳倒,没想到反而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转头看向金石,发现金石正淡漠地看着他,只是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 一瞬间,如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开。 李青瞬间意识到自己是被设计了。 「李青,这是你为大家准备的娱乐节目吗。」金石一派的人开始起闹。 「可能是下面的人工作失误。」李青说,「大家稍等一下。」 他朝着站在笼子边的几人做了手势。 那几人终于反应过来,试图将幕布拉回去。 但是他为了这个场面,专门选择了一种丝滑的幕布,以方便在拉下来时,更有戏剧效果更加震撼。 这种丝滑的属性,此时却成了一种缺点。 那几人拉了半天,非但没有把幕布重新遮到笼子上,甚至被笼子里的裸i男抓住了头髮和胳膊。 顿时场面一片混乱,台下已经响起了闹笑声。 李青扔开话筒,板着脸走到笼子旁边,朝笼子里的人破口大骂:「你们怎么回事,快给我正常点,那个小孩人呢?」 然而没有人搭理他,这十几个男人仍然在殴打彼此,甚至差点把他也抓进了笼子里。 正在这时,有人一路小跑来到金石的旁边。 那人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金石眼神一变,拿起了话筒。 李青看见他的动作,顿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隐隐约约有种感觉,如果金石讲出了接下来的那些话,他就永远也坐不上这个位置了。 他想要跑回去拦住金石,却被其中一个裸i男拉住了一个衣角。 只听刺啦一声,他的外衣被生生扯掉了一块布,鸭绒全部都漏了出来,像雪一样,白花花地在台上飘着。 金石已经打开话筒,看向台下的所有人。 「请大家注意,我们关押在监狱里的魔怪,被人私自押送出来,并且在前往广场的途中,失去了控制,攻击了押送人员。」 金石说完看了一眼李青旁边的铁笼。 「十几名押送人员虽然没有遭遇生命危险,但是情况也不容乐观。可以见得这只魔怪相当地兇残。」金石说。 他的话音刚落,台下就响起了基地居民们不安地询问。 「因为魔怪十分狡猾,所以我们暂时将其关押在牢中,现在魔怪失踪,对所有人都是威胁。」金石说,「下面大家一定要保持冷静,有秩序地跟随工作人员的指引进行疏散。」 人群中升起了恐慌的漩涡。 与此同时,他们也开始宣洩对于导致这种危险情况的始作俑者的愤怒。 此起彼伏的骂声响起,只是这一次,被口诛笔伐的人不再是金石,而是刚才还备受推崇的李青。 李青怔怔地看着台下,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做错了。 如果他没有打算在今天公开处决魔怪,就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想到这里,他恨恨地看向自己的女朋友。 然而他的女友在笼子打开的一刻,便已经离开了现场。 地下城中,余赦抱着程晓华出现在储藏室中。 赛科利看见程晓华后,古板的脸上竟然透出一副嫌弃的神情。 此时程晓华的身上,已经出现了蜕皮的现象,红色的肌肉在越来越薄的皮肤下越发明显。 人类小孩太过于脆弱,并且没有城主大人那样强大的内心。 与恐惧之源毫无联繫,不会掌握恐惧的力量,反而被恐惧侵蚀。 在他看来,这个小孩就算救活了,未来不会对城主,不会对地下城有任何的帮助。 赛科利认为这个人类不值得接受余赦的帮助,但是身为专业的执事,他不能反对主人的要求。 「赛科利,拜託了。」余赦认真地说,「我相信你,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执事。」 余赦说的是实话。 除了执事的本职工作以外,赛科利各方面也是他见过的最强的。 赛科利一愣。 他刚才听见什么了。 城主大人在夸奖他。 他竟然得到了伟大的地下城城主,恐惧之源的拥有者的赞赏。 即使他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做。 赛科利顿时就像打了鸡血一般。 此时程晓华是不是人类,脆不脆弱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他心中唯一想的事情只有将程晓华救活,不辜负城主大人的期望。 赛科利从余赦手上接过程晓华,将他打横抱起,送到了法阵的中心。 程晓华身上的表皮已经快掉落了一半,在接触到法阵时,就像意识到危险了一般,所有的皮肤又重新长了回去。 赛科利催动法阵,所有的恐惧石在这一刻,像是灯泡一样亮起。 第115页 它们彼此之间光线交叠在一起,然后穿束成了一张光网,将程晓华笼罩在其中。 明明没有任何物理上的束缚,这个圆台看上去只需要迈一步就可以跳下去,但是程晓华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从上面离开。 程晓华顿时睁开眼,直勾勾地盯着余赦:「余叔叔,我身上好疼啊,我想下去!」 大颗大颗眼泪从他的眼角掉下来,程晓华看上去异常弱小可怜。 他发出痛苦的叫声,令人不由自主地怜惜。 「余叔叔,你也要杀了我吗?」程晓华哭着说,「爸爸死了,妈妈也死了,姑父姑妈也死了,我只认识你一个人了,余叔叔,救救我。」 余赦看着他,眉头慢慢皱起来。 程晓华见他表情变了,哭得更加厉害。 余赦突然转过头去,对执事说:「赛科利,再加把劲,不要让他说废话。」 圆台上的「程晓华」顿时发出疯狂而古怪的叫声,他的皮肤在瞬间褪去,变身为一个两米多高的怪物。 赛科利说:「鄙人听从您的命令。」 他原本以为余赦会因为小孩的哭声心软。他已经打算就算被指责冒犯主人,也要劝阻余赦不要相信程晓华的眼泪,没想到余赦竟然主动要求他加快。 「果然是恐惧之源选择的人。」赛科利在心中暗贊道,「仁慈和智慧并存的城主大人,怎么会需要我的担心。产生这种想法的我,简直罪该万死。」 赛科利再次催动了法阵,同时法阵中心的「程晓华」更加疯狂地想要从上面跳下来。 但是每一次它走到边缘时,就会被一道黑气挡回去,与此同时身体上会受到巨大的伤害。 魔怪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他身为日级魔怪,寄居在一个完全没有威胁的小孩身上,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没有办法脱困了,除非它放弃这一次入侵,让小孩的意识重新回归。 这是它第三次失败,前两次栽倒在小孩身上,第三次眼看就要彻底成功,却被这两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阻断了。 圆台中心,程晓华身上的皮肤癒合,他逐渐睁开眼,顿时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 他本来想要哭,但是发现余赦就站在旁边,正关切地看着自己。 程晓华顿时把眼泪忍了回去。 余叔叔肯定是在帮助他,他不能在余叔叔面前哭,不然就是胆小鬼。 「呜!」他咬着下唇,很快下唇上就多了一排带血的牙印。 余赦认出来现在身体的控制权已经回到了程晓华本人手中,于是对赛科利说:「别让他太痛苦,他的身体差,还没有办法承受。」 「城主大人不必担心,现在正是剥离的好机会。」赛科利说,「您还记得之前的那只羊吗,只要羊毛不勾住羊肉,羊就不会痛苦。」 余赦恍然大悟,与此同时,程晓华开始趴在圆台上呕吐。 只见一团红色的液体从他的口中吐出来,在法阵中心积累起一个圆形的水洼。 等程晓华吐完最后一滴,他的脸色看上去好了许多,没有之前那么苍白。 赛利科停下来,走上前将程晓华抱起来:「城主大人,魔怪已经被剥离了。」 程晓华懵懵懂懂地看着赛科利,又看了看余赦。 「程晓华,你现在已经没事了。」余赦想了一个更加容易解释的措辞,「之前住在你身体里的坏蛋,已经被赛科利赶出来了。」 程晓华闻言对余赦说:「谢谢余叔叔。」 然后又腼腆地对赛科利说:「谢谢赛科利叔叔。」 说完他伸长脖子,啾地一声亲到赛科利的脸上。 赛科利那张古板而严肃的脸顿时裂开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程晓华。 只见小孩的脸蛋通红,像一只可爱的苹果。 赛科利的脸上也染上了可疑的红色,他咳嗽一声,将小朋友放到地上:「鄙人只是听从城主大人的命令。」 余赦:「......」 啊,你老脸都红了赛科利。 不要傲娇了。 谁都没有注意,在法阵中心的那堆红色液体,突然开始膨胀起来。 质地就像熬制许久的焦糖,一点一点地拼凑起来。 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圆台上俯冲下来,在空中的一刻,变成了四肢奇长无比的猩红色怪物。 它伸出尖锐的指甲,朝着赛科利的后颈挖来。 它是日级魔怪,它是恐惧之国的象牙顶端。 这些无知者凭藉一个法阵,就想与它分庭抗礼。 简直可笑! 等它将这三个人都变成自己的皮囊,养起来,然后一个一个地使用。 直到前一个腐烂,它就可以穿着新的那个,继续在人类基地中虐杀。 正在这时,它突然发现自己伸出去的指甲断掉了。 紧接着它的手指像是被什么锐利的东西切掉了一样。 下一秒,面前那个花白头髮的男人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团类似于鸟类的羽毛。 只是那些羽毛每一片都尖锐无比,它的身体顿时被削成一片片半透明的薄片。 赛科利弯下腰,一手捂着程晓华的眼睛,另一只手打了个响指。 魔怪那些试图重组的碎肉,顷刻间变成了烧焦的烤肉。 储藏室中顿时瀰漫着一股烤肉的香味。 第116页 令人食指大动。 赛科利看了一眼胸前的怀表:「原来已经这个点了,鄙人该去准备晚餐了。」 余赦:「......」 还有什么是赛科利不会做的吗? 赛科利将程晓华交给余赦,然后快速地将烧熟的魔怪装到一个袋子里,放在角落里。 余赦见他已经系上围裙,开始专注地研究起菜谱,丝毫没有一点刚才才解决完一只日级魔怪的样子。 余赦一时间心情复杂,袖子被程晓华拉了一下。 程晓华抬起脸说:「叔叔,那里为什么有只大老虎呀。」 余赦抬起脸,顺着程晓华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庭慕站在门边,一脸兇相地看着他身旁的程晓华,仿佛程晓华抢走了它盆里的饭,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把小朋友吞掉。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45章 「打您爱宠o的主意」(一更) 庭慕发现余赦在看他,于是脸上的凶神恶煞一收,变得格外哀怨。 就像是因为丈夫在外面花天酒地,心生愤懑的原配,一副「你在外面有人了」的表情。 余赦担心庭慕突然发起疯来,把好不容易救下来的程晓华咬死了,于是牵着程晓华去到赛科利旁边。 庭慕见状更加幽怨,一双阴鸷的眼睛转来转去,一会儿盯着程晓华,一会儿盯着余赦。 见余赦一直牵着程晓华的手,它终于忍不住了,不顾矜持,跑到余赦旁边,拿嘴去叼程晓华,结果被余赦一把按住脑袋。 余赦的力气自然比不过庭慕,但是庭慕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什么事都要和余赦较真。 在它眼中,余赦触碰它就是求爱的信号。 见余赦主动摸(自认为)自己的头,它肚子里的火气终于小了一些,在余赦的大腿上蹭了一下,趾高气昂地看着程晓华。 余赦见它好歹没有当场发疯,松了口气,还是将程晓华嘱託给赛科利。 赛科利什么都会,带个孩子应该不成问题。 赛科利闻言依然面无表情,看不出他究竟愿意还是不愿意。 但是他动作却十分迅速,转身去旁边的架子上找了一根遛狗的绳子,给程晓华拴上了。 余赦:「......」 他究竟在期待什么。 一个非人类怎么可能会带孩子。 好在程晓华本来就很安静,余赦拿了一本孩子看的图书给他,他便安安静静地坐在厨房的一角看了起来。 余赦这才带着庭慕离开了储藏室。 庭慕用尾巴勾着他,头也不回地往长廊的方向带。 余赦见它迫不及待的模样,又想起了那张瘸了腿的沙发。 这几天,庭慕几乎抓着空就想把他往沙发上骗,包括他有时候回来睡个觉,在梦里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移动,一醒来已经被庭慕摁在那张沙发上舔来舔去。 幸亏庭慕并不太清楚具体要怎么做,每次把余赦的裤子弄脏以后,它就以为他们又成功地做了什么。 余赦原本对此十分抗拒,但是久而久之就麻木了。 末世前不少人家里养猫养狗,遇到这种情况再正常不过。 这样一想,余赦对此的接受程度又高了不少。 甚至还有些怜惜。 毕竟他也没办法给庭慕找个母老虎凑对。 不就是让宠物在自己身上蹭蹭吗。 末世前他在小区里还被泰迪蹭过。 只要不给庭慕吃赛科利精心研制的大补汤,一切就还在掌控之中。 他原本急着回基地,但是庭慕对于新加入地下城的程晓华敌意太重。 为了不让庭慕觉得他为了程晓华冷淡自己,于是没等庭慕缠着他多久,就主动往长廊的方向走了。 庭慕显得特别兴奋,但同时也觉得余赦是在通过这种方式向它认错。 它想摆出一副高冷的模样,让余赦求着它,但是见余赦坐到沙发上,还拍了拍旁边的空位,于是把一切恼怒都抛到脑后,主动跳了上去。 它抱着余赦舔了几口,听见身下的人喘了口气,轻声说:「疼,轻一点。」 庭慕顿时觉得余赦娇气得可以,但是又不由地放轻了动作,收起带着倒刺的舌头,用毛茸茸的嘴巴在他脸上碰了碰。 过了好一会儿,余赦又被它拱到了身下。 被一头和人一般长的老虎压着,他差点背过去了。 余赦用胳膊肘把庭慕推开了一点:「你变小点,太──」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感觉有些怪怪的,于是恼羞成怒地瞪着还摊在他身上的凶兽。 庭慕见余赦生气了,这才心满意足地抬开爪子。 不就是变小吗。 哄哄老婆,没关系的。 只见它慢慢地缩成一个糰子,趴在沙发的一角,萌萌地叫了两声。 余赦看见它这副模样,想要爆发的怒火顿时又收回去了。 庭慕变成糰子大小后,因为身体毛茸茸的,四条腿看上去特别短。 它迈开步子跑过来,还被沙发上的凹陷处绊倒,直接摔到了余赦手背上。 余赦捏住它的后颈,将它提起来。 庭慕以为余赦在观察它帅气的身姿,于是大方地让他看。 余赦将它转了一圈,决定彻底解决完程晓华的事情后,就找个兽医把庭慕解决了。 第117页 老虎形态的庭慕,绝对没有兽医敢上手。 但是奶猫形态,难道不是任人宰割。 想到这里,余赦心情舒畅了不少。 庭慕以为自己帅气迷人的身姿让余赦笑逐颜开,十分得意地眯了眯绿豆大的小眼睛。 知道作为它的雌兽,是一件多么难得的荣耀了吧。 庭慕用爪子蹭了蹭脸。 余赦见它已经被安抚好了,于是回到储藏室,将那一袋被赛科利装好的烧烤魔怪肉拿上,消失在地下城中。 他去了未来小学,将这袋魔怪肉放在金小元的办公桌上。 金小元原本因为这股香味垂涎欲滴,但打开以后,却发现里面散发香味的肉块,模样噁心怪异。 「余哥,这是什么?」她面如菜色。 「魔怪。」余赦说。 「你真的把和程晓华融合的魔怪杀死了吗?」金小元瞪大了眼睛。 「是我的那头老虎杀的。」余赦说。 「这个拿给金石吧。」余赦指了指魔怪肉。 金小元点点头,将袋子收好。 七天之前,余赦曾经来找过她。 当时余赦便告诉她了这个一石二鸟的计划,既可以帮助程晓华,又能解决她金石的政敌李青。 她去找了金石,金石一开始并不愿意。 因为将程晓华带出监狱,是一件不可控的事。 带出来以后,要怎么将程晓华控制起来,程晓华万一失控了怎么办。 尽管一开始李青也想把程晓华带出监狱,但是这件事他已经知道了,就一定会极力阻拦。 金小元别无他法,只能将当初在商场里遭遇的事情说出来。 金石在愤怒和后怕之余,明白了余赦是有能力战胜魔怪的。 在一番权衡下,金石终于同意了这个计划。 在这七天内,金石按兵不动,任由李青四处传播不利于他的信息。 直到第七天,李青迫不及待地要当众处决程晓华时,余赦将程晓华救走,让李青成了譁众取宠的小丑,并且还背上了危害基地安全的大锅。 余赦则将能证明魔怪已经死亡的证据交给金小元,让她带给金石,进行计划中的最后一个步骤。 三十分钟后,广播在基地中响起。 「请各位注意,魔怪已经伏诛,警报解除。我们将把魔怪的尸体放置在广场上,大家自行前往参观,识别这种魔怪的样子,下次注意提防。」金石的声音从广播中传来。 在信任危机爆发的当前,一些胆大的人前往了第一层的广场。 那些边缘被炙烤到捲曲的肉块被重新拼在一起,看上去的确不属于人类或者是某种可以食用的动物。 但是从那些肉中散发出来的香味,令他们食指大动。 若不是基地中多了一些可以食用的牲畜,估计不少人会不顾一切地将魔怪肉塞进嘴里。 这一仗,金石彻底赢了。 李青的算盘落空后,花青基地选举一事也被迫中断。 李青在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再死灰復燃,其他参选者多半也是他叫来当陪衬的,此时也灰熘熘地退下。 居民们对这件事的热情也像被浇了凉水。 并且不少人还有了心理阴影,不愿意再大规模聚集在一起。 这件事尘埃落定,再加上庭慕的伤也好了,余赦本应该马上离开。 但他这几日却是在基地中走街串巷寻找宠物医院。 只是现如今基地里哪里会有宠物医院,人类自己的医院都供不应求。 因为末世的缘故,有大批各种专业的人才都丧命了。 包括医生护士,在医疗中心都极其紧缺。 为了弥补资源不足,甚至把兽医都调去学习,然后让他们将医治对象从动物转换到人类身上。 余赦几次去医院走访,都被前兽医无情拒绝。理由是现在的猫都成珍稀动物了,不能做绝育这种不猫道的行为。 余赦别无他法,又急于给庭慕送上一份绝育大礼包,于是回到地下城中,在书架上找了几本兽医方面的书专研起来。 余赦这几天都在地下城中,让庭慕很高兴。 只是余赦动不动就拿着几本书废寝忘食,甚至在他们亲热的时候,余赦都在看书,这让庭慕十分不满。 余赦手上的几本书,顿时超越了程晓华,成为地下城中它最讨厌的东西。 趁着余赦晚上睡着了,它便偷偷地跑去将书叼走。 它虽然看不懂,但是翻开时,书页上触目惊心的图案还是引起了它的注意。 庭慕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腹部,然后再看看书上的图,突然有些蛋疼。 它连忙将这几本书咬得稀巴烂,还把这一大堆废纸扔进了浴缸里。 第二天余赦醒来的时候,不小心摸到一个毛茸茸的糰子。 余赦看着窝在他枕头上的庭慕有些纳闷。 一般情况下,庭慕绝不会主动变小,除非需要保存体力,或者是他要求。 这段时间,考虑到庭慕发i情的原因,他不敢餵它吃恐惧之精,所以不存在需要保存体力的情况。 这时他发现自己放在床头的几本书都不见了。 他眼皮一跳,下床后看到地上散落着不少变成碎片的书页,并且这些碎片一路指向了浴室。 余赦跟着碎片来到浴室,发现浴缸里泡着不少书页,已经完全不能看了。 第118页 余赦:「......」 他可算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没想到庭慕学聪明了,干了坏事后知道他会生气,故意变小,让他不忍心骂它。 余赦走出去时,庭慕已经跑到浴室门口。 见余赦出来后,便用身体去蹭了蹭他的脚踝。 余赦低头,和它绿豆大小的眼睛对上。 庭慕无辜地看着他,仿佛自己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小动物。 余赦忍着想把它一脚踢飞的冲动,走到书架旁边,又拿出了几本书。 谁说他的书架上每本书只有一本。 庭慕看到一模一样的封面,顿时如遭雷击。 开始在地上跑来跑去,哼哼唧唧地吸引余赦的注意力。 别卖萌了,没用。 余赦冷笑。 这时候赛科利端着一杯红茶来到他旁边。 「城主大人,工作之余也不要忘了休息。」赛科利说着将红茶放到了桌子上。 余赦向他道谢,接过红茶时,发现程晓华站在赛科利的身后。 其实这并不奇怪。 因为余赦特意嘱咐过赛科利,让他帮忙带带孩子。 但是余赦发现程晓华的衣服后领上还套着那条遛狗用的绳子。 他嘴角抽搐地说:「赛科利,你为什么要给晓华系一条绳子?」 赛科利回答道:「鄙人研读了那日城主大人交给鄙人的书,鄙人见书上的小孩衣服上也有绳子。」 余赦顿时不知如何解释。 赛科利看到的,是还在学习走路经常摔倒的小孩,所以大人才会在孩子衣服上系一根绳子。 程晓华已经八九岁了,哪里需要繫绳子。 不过这件事是他疏忽,没有跟赛科利讲清楚,赛科利又不认识他们的文字。 但是直接告诉赛科利理解错了,按照赛科利的脾气,估计会当场以死谢罪。 余赦想了想说:「晓华已经到了可以独立的年纪,不要太过宠爱他。是时候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疼痛,才能够逐渐强大起来。」 余赦说完,用勉励的眼神看向赛科利。 快把他解开吧,看着怪心疼的。 赛科利在余赦的目光中点点头:「鄙人知道了,一定不负城主大人的期望。」 一旁的程晓华也热泪盈眶:「我也知道了,余叔叔。」 你们怎么就突然一脸决绝的样子。 到底知道什么了啊。 余赦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见赛科利已经把程晓华的绳子解开了,于是便不再多言。 他还有紧要的事情要做,暂时没有太多时间放在程晓华身上。 见小朋友的适应能力很强,已经接受了地下城中的生活,余赦便继续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研读兽医书籍上。 经过几天废寝忘食的学习,余赦认为自己已经差不多可以进行一场切蛋手术。 头一天晚上,余赦让赛科利用架子上几瓶烈酒制作了一种点心。 他端着点心把庭慕骗到了沙发上,然后亲手把点心餵到庭慕嘴里。 庭慕在受伤昏睡时,喝过两次汤,现在对于人类的食物,已经逐渐能接受。 最关键的是,这是余赦亲手餵给它的。 这说明余赦在想方设法地讨好它。 其实它对这种食物的味道并不是很满意,比起点心,它更想把余赦吃进肚子里。 但是面对自己的雌兽如此笨拙的求爱,它还是十分给面子地把点心吃掉了。 余赦一连给它餵了一大盆,然后又把烈酒当成水,让庭慕喝了一些。 庭慕刚开始不喜欢那个气味,但是后来它竟然主动舔光了装酒的盆子。 喝光以后觉得不过瘾,还把洒在余赦身上的都舔得干干净净。 过了十分钟,庭慕的步伐有些漂移,它摇摇晃晃地走到余赦旁边,正准备为所欲为,突然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余赦松了口气,立马回储藏室,将事先已经准备好的手术器具全部都拿上,重新回到长廊这头。 刚推开大厅的门,他脚下突然一空,身体不断下坠,手中的酒精、纱布、手术刀都被气流吹得到处都是。 突如其来的失重让他闭上眼睛,过了片刻,屁股落到了一片软绵绵的泥土中,他闻到鼻腔中传来的一阵清香。 余赦一睁眼,就看见自己躺在一片白色的花海中,邪神就在他面前,用一种复杂的表情看着他。 又来了。 余赦暗中吐槽了一句。 邪神噼头盖脸地问:「愚蠢的人类,你这两天在做什么。」 在做什么。 当然是无时无刻都在打您爱宠蛋的注意。 余赦在对方灼人的目光下,突然心虚:「休整一下,以最好的状态出发。」 邪神抬手,几样东西依次在余赦面前排开,都是他准备用来动手术的器械。 「你在休整的时候,需要使用这些东西?」邪神眼底闪过一丝懊恼,「快点给我出发,继续收集核心碎片。」 难道不是因为邪神不愿意回答他关于庭慕的问题,他才想出的这个永绝后患的办法吗。 他现在怎么也算是邪神的员工吧,没想到对方完全不顾员工的身心健康,一心只考虑kpi。 想到这里,余赦用一种看万恶资本家的眼神看着邪神。 「想要活着,就尽快完成我给你的任务——」邪神说了一半,突然发现余赦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再底气不足,反而苦大仇深,祂话音一顿,「大胆的人类,竟然敢这样看着我。」 第119页 「好。」余赦试图从地上坐起来,「做完手术我就出发。」 「你不许做!」邪神怒道。 祂的指尖向下,余赦瞬间被压了回去,两只手举过头顶,衣摆上移,露出一截白色的腰。 邪神的眼神不自觉地落到他的腰上,喉结滚动了一下。 「您为什么这么激动?」余赦突然怀疑地看向他,「实际上做完手术后,更利于它的身体健康,毕竟我也没有办法给它找一头母老虎。」 「谁说了要母老虎。」邪神回过神来,眉头皱到一起。 祂刚才是怎么了,为什么要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愚蠢的人类。 这一切都是余赦的错,如果不是因为余赦主动勾引祂,祂绝对不会受到影响。 想到这里,邪神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余赦。 然而祂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余赦在沙发上或者床上任人为所欲为的模样。 邪神勐地转过头,侧脸被飘起的头髮挡住了一大半。 余赦不确定他是不是看错了,他刚才竟然在邪神眼中看到了一丝慌乱。 身体下的泥土突然变软,才经歷过一场坠落不久,熟悉的失重感再次侵袭了他的脑叶。 等他回过神,自己已经站在长廊后的大厅中。 「被赶走了啊......」 他低头一看,手上的那些手术器械以及药品散了一地,酒精也碎了一瓶。 整个大厅顿时瀰漫了一股酒精的味道,再混上他之前餵给庭慕喝的烈酒,令人昏昏沉沉。 庭慕毫无形象地睡在沙发上,连舌头都吐出来了。 绝育大礼包是不能送了,他要是再盯着庭慕的蛋,估计邪神每天都会在梦中与他相会。 余赦将它的舌头塞回去,在它头上拍了一下:「算你运气好,逃过一劫。」 在花青基地逗留了几天后,他终于准备前往极炎之域。 上一世他去过极炎之域,那里和极寒之域的气候两极分化。 极寒之域有多冷,极炎之域就有多热。 这两者之间的交界线,是一座山脉。 这座山脉的东面全是寒冰与白雪,西面则和火焰山一般炎热。 余赦曾经跟着极寒之域的基地队伍穿过了这座山,一路上花费了两个月的时间,并且还死了许多人。 如果他一个人轻装出发,一路上车不出问题,能争取在一个月以内到达。 现在正值末世后的第三个月,像余赦这样跨域的人几乎没有。 被白雪瀰漫的大地上,唯一一辆在行驶的车就是他的。 在这样绝对的寂静中,容易生出世界上只有他一人的错觉。 一路上,他经过了几座原住民修建的城市,以及和花青基地一样的基地。 余赦都没有靠近,开着车远远地绕开,不去引起他们的注意。 极寒之域因为气温原因,在路上游走的魔怪相对于其他域的更少。 这一路,余赦只遇到过几次被魔怪拦路的情况,但是都是一些星级和云级的魔怪,他现在已经能自己单独解决掉。 直到快要抵达那座跨域的山脉时,魔怪才开始变强。 余赦便把庭慕从地下城中放出来,让它跟着车子跑一会儿,既可以放风,又能清理前面的障碍。 每天晚上他并不是都会回到地下城,因为他不能确定自己从地下城回来的时候,周围是什么样的环境。 整个极寒之域都是平原地形,想找到掩体十分困难。 所以大多数时间,余赦都是将庭慕从地下城中放出来,让它在车里守夜。 庭慕像一床暖和的垫子,即使在极度寒冷的情况下,他也能安心睡着。 让余赦欣慰的是,庭慕比起之前收敛了不少,特别是每次扑上来的时候,会突然很懂事地移开。 余赦怀疑它的「青春期」已经过了。 一个月后,他翻过跨域的山脉,一股难以忍受的炎热席捲了全身。 整辆车的窗户全部起了雾气,余赦赶紧将车内的暖气关掉。 过了一会儿车身的温度逐渐和周围的空气相当,车窗上因为温差形成的雾气这才散开。 余赦将身上的羽绒服还有毛衣都换成了一身轻便的防晒户外衣。 极炎之域的太阳十分毒辣,如果没有任何保护在外面行走半天,晚上就会体验一次全身蜕皮。 去哪里寻找另外的碎片余赦心中没有底,只能先去极炎之域最大的城市炎城打听消息。 上一世他来过,所以记得前往炎城的路。 包括上一世让他们损失惨重的魔怪巢穴,他都远远地避开了。 在极炎之域又开了几天后,他终于来到了炎城附近。 到了这里,车辆变多了。 除了车辆,还有各种在半空中飞行的无轮车。 周围有些人穿着末世前的短袖,戴着遮阳帽和墨镜。 有些人则穿着风格奇特的长袍,脸上画着各种图腾。 城墙上,能看见一些重型武器正对着城外,时刻待命歼灭魔怪。 余赦也看见了有人用元素漩涡点燃传递信息的烽火。 炎城,是一个原住民与旧人类共同居住的城市。 合作与矛盾在此处共生。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46章 他只是个八岁的孩子!(二更) 第120页 炎城比起各种基地,开放了许多。 至少白天里,城门口的检查十分迅速,远没有基地那样像铁通一样的安防。 在这里甚至不需要进行身体检查以及心理调查问卷。 因为原住民们会使用元素亲和的天赋,构建能够检测出体内有没有寄居魔怪的法阵。 在进城的时候,只需要站在上面几秒钟,便可以立刻离开。 但是因为所有法阵都需要消耗恐惧石,所以进入炎城的时候,会收取一定的入城费用。 一粒绿豆大小的恐惧石,一块元素石,或者是上缴食物日用品。 除此之外,可以使用这里的流通货币进入炎城。 这里的流通货币,叫做努西,分为了金银铜三种。 这三种货币在整个极炎之域都通用,并且上面都被统一加上了元素法术,可以轻易地判断真伪。 外来者如果缴纳一个银努西也可以进入炎城中。 余赦在城门口向守卫缴纳了一粒从地下城里抠下来的恐惧石,对方拿在手上对着太阳仔仔细细检查了许久,终于将他放了进去。 炎城的房屋多是沙漠里常见的土黄色,和远处不见尽头的沙丘颜色接近。 这座被包裹在黄沙中的城市是因为有一片湖泊的孕育,才有了文明和传承。 在原住民的歷史中,炎城所在的时间已经几千年了。 至于生活在里面的和余赦一样的旧人类,都是因为恐惧之国降临的时候,他们避难的地方正好和炎城重叠了。 对于双方而言,彼此都是突然出现的。 余赦不清楚三个月前这里有没有爆发争斗,但是现在整个炎城至少看上去是和谐的。 路上来往的旧人类已经十分熟悉这里的规则。 如果不是因为外貌上有一些差距,余赦甚至认不出他们和原住民之间的区别。 因为这两派人都在互相学习对方的文化,包括审美、价值观,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对方。 余赦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将程晓华带出地下城。 程晓华待在地下城中,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天日,一见到太阳便立马闭上了眼睛。 小朋友已经穿好了余赦准备好的防晒服,又戴上了一顶遮阳帽,看上去像是即将外出游玩一般。 这段时间余赦一直在赶路,程晓华一直都是赛科利在照顾。 余赦每天最多抽空回去看看程晓华有没有被赛科利养死。 后来见程晓华越髮结实,余赦索性连地下城都不回,专心致志地赶路。 时隔一个月,他发现程晓华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像小豆芽一样的孩子了。 程晓华长高了一头。 余赦甚至在程晓华的胳膊上看到了肌肉。 他顿时分外疑惑。 程晓华才八九岁,肱二头肌怎么就如此发达了。 疑惑归疑惑,余赦对赛科利的钦佩如同滔滔洪水滚滚而来。 赛科利也许有不擅长的事,但是不会永远不擅长。 养孩子这种事,都能比专业保姆更加得心应手。 程晓华看见余赦在打量自己,十分羞涩地叫了一句余叔叔。 余赦听着他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钦佩之于,不禁纳闷赛科利到底给孩子吃了什么。 就算是养猪,也不可能这么快。 「你很久没有出来了,炎城比较安全,带你出来放放风。」余赦说,「但是要注意,不要跟丢了,不要告诉其他人关于地下城的事情。」 「嗯嗯。」程晓华像小鸡啄米般点头。 余赦给他的帽子和衣服上抹了点沙子,让衣服看上去并那么崭新后,这才带着程晓华往炎城的主干道上走。 这里的天气炎热,气温通常在四十八以上,即便是下雨,过不了多久都会变成水蒸气蒸发。所以大多数人只要不直接对着太阳,都穿得极少。 这里比起花青基地,更自由,也更有生活感。 街道上还有各种摊贩,卖日用品的,卖食物的,甚至有餐馆和旅店。 实际上极寒之域的寒城也是这样。 这些原住民虽然一直都生活在魔怪的阴影之下,但是生活始终要过下去,就算是在这样严苛的环境下,他们最终也创造出了大型城市,并且和周边的小城市保持贸易,形成一个生态圈。 这时,他们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气,路边一家餐馆中,有一个穿着长袍的原住民在烤肉串。 这股味道十分吸引人,很容易就能勾起馋虫。 余赦闻到以后,哈喇子差点流出来,程晓华年纪小,更是无法抵抗这种美味。 「只要三个铜努西,又香又糯的魔怪肉啊。」长袍一边扇扇子一边叫道。 程晓华跟着赛科利生活了一个月,此时也能听懂一些异语。 他听到长袍在说魔怪肉三个字,顿时疑惑地看向那切成方块肉香四溢的烤串。 「余叔叔,这是用魔怪做的肉吗?」程晓华说,「魔怪那么噁心,为什么这个肉闻起来这么香啊。」 他说完吸了口口水。 「因为这里和我们曾经生活的地方不同,正常的动物十分稀少,普通人只能吃这种魔怪肉。」余赦说,「但是魔怪肉里一般都有毒素,并且这种毒素会在体内淤积,最后在某一天爆发。」 「唔,我还是吃赛科利叔叔做的食物吧。」程晓华说。 第121页 余赦闻言有些犹豫地看了他一眼,准备找个机会回地下城问问赛科利究竟给程晓华吃了什么,一个月就变成这样了。 要是多吃几个月,还不体重超标。 他们说话间,有一个穿着长袍斗篷,将自己裹得死死的人从旁边路过。 余赦感觉自己的裤兜被人摸了一下,瞬间转头拉住了那个人的手腕。 手心顿时传来一股浸人的凉气。 那个人的体温让他仿佛捧着一块寒冰一样。 余赦震惊地看着他,发现这人在长袍下的脸苍白得可怕,并且他的面容凹陷,眼睛下全是黑色的阴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睡好觉了。 这人身上还穿着好几件衣服,并且其中还有棉服以及羽绒服。 就算是在极寒之域,也没见有人把这么多衣服穿在身上。 关键这里还是极炎之域。 是六大域中最热的地方。 正午的太阳照在两人脸上,余赦感觉自己的脸正在被炙烤。 现在的温度至少有五十度吧。 这个人的身体却冷成这样。 那人趁他发愣的片刻,挣脱开他的手,一熘烟逃走了。 被偷走的是余赦放在裤子里备用的几块恐惧石,都是些碎渣,对他而言算不了什么。 余赦带着程晓华,行事不方便,打算放弃追逐那个人。 没想到程晓华突然松开他的手,一个健步沖了上去,紧紧地追在那人身后。 余赦:「?」 他担心程晓华出事,连忙追上去。 还没跑出几米,程晓华突然一个飞身,一脚踹到那个人的背上。 那人胸口向前挺出,一口鲜血喷出来,一个狗吃屎趴在地上。 程晓华屁股压在他背上,回头对余赦说:「余叔叔,我抓到小偷了。」 余赦:「??」 他缓了一会儿问道:「晓华,你在哪里学到的这一套......嗯,旋风腿。」 程晓华大大的眼睛看着他:「我没有学,身体不由自主地动起来了。也许是赛科利叔叔让我每天带着沙袋跑一万米,踢两千次木桩的缘故吧。」 余赦:「???」 赛科利,你每天让一个八岁的孩子在做什么??? 余赦突然想起当时他说出那番要让程晓华在痛苦中磨砺的话时,赛科利脸上的表情。 原来从那天开始,程晓华就在接受斯巴达训练了。 余赦虚无的目光聚焦在程晓华的脸上,蹲下来在他头上摸了摸,用悲壮的语气说:「晓华,辛苦你了。」 程晓华以为余赦在表扬自己抓到了小偷,腼腆地说:「余叔叔快问问这个坏蛋偷走了什么吧。」 余赦这才将视线移到被程晓华坐在屁股下面的小偷。 那人差点没背过去,被压在下面不住地咳嗽。 「把你刚才偷走的东西交出来。」余赦冷着脸说。 那人似乎因为余赦如此流利的异语而震惊,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你是炎城本地人啊。」 余赦闻言立马明白,这人专门是把旧人类当成了肥羊。 毕竟所有旧人类在这座城市中都是外来者,没有背景没有靠山,虽然科技发达,但是没有条件研发,武器也有限,为了在这里居住下去,不少的都成了交换品,给了原住民。 「不管我什么人,东西。」余赦摊手。 「嘶——能不能让这个小孩从我身上下去。」那人指了指程晓华。 余赦给程晓华使了个眼色,程晓华乖巧地从那人身上跳下来。 那人得了机会正想跑,结果被早有准备的余赦抓住,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周围的人看见他们在打架,都十分自然地绕开了。 似乎这种事情在炎城经常发生,大家已经习以为常。 那人挨了一拳后,捂着鼻子说:「我这就给你。」 他说完在自己的衣服内衬里抓了一把,拿出来的瞬间,余赦面前一团白色的粉末散开。 他连忙屏息闭眼,把程晓华的眼睛和口鼻都捂住。 等他睁眼的时候,那个小偷已经跑了。 「算了吧,这些人都是亡命徒,如果被偷走的不是特别重要的东西,就别跟他们较真。」旁边那个卖烧烤魔怪肉串的说。 「这人莫非是某个组织的?」余赦好奇地问。 「他有没有加组织我不知道,我说的是这一类人。」烤肉老闆说,「你是刚来极炎之域的?这里有一种流行病,叫做炎疫,只要患上了就是不治之症。刚才那个人就是得了炎疫。」 又是病? 雪狱的霉斑症,也是流行病。 这个炎疫也许不简单。 「这种病叫炎疫,为什么他的手却像冰块一样。」余赦提出自己的疑问。 「这个病的症状是这样的。」烤肉老闆说,「得了这种病,体温会不断地下降,即使在极炎之域的高温里,他们也会觉得寒冷。」 「就没有医治的办法?」余赦问。 「连病因的不清楚,更何况医治。」烤肉老闆说,「唯一可以猜测的病因是传染,但是恐怕也并不是这样的。」 「哦?」 「我认识好几个有炎疫的人,他们的家人朋友都没有这种情况。」烤肉老闆说,「不过得了炎疫,也基本会和自己的过去说再见了。毕竟人人都害怕,虽然不能确定会不会传染,但是还是会防患于未然。」 第122页 「总之得了炎疫的人,都是一群在慢慢等死的傢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所以小心点吧小伙子。」 「谢谢,我知道了。」余赦向热心的烤肉老闆致谢。 他正准备走,老闆突然叫住他。 「我说了这么多,你真的什么都不买?」 刚才才被偷了,有一笔巨大的财产损失的人是谁。 最终余赦还是提着两串魔怪肉烤串走了。 [主人,这座城市里并没有碎片的踪迹。] [也有可能是被遮掩了。] 这时候系统在余赦脑海中说。 「我想调查这个病出现的原因。」余赦对系统说,「因为这种流行病和霉斑症的形式很相似,也是无药可治慢慢等死,也许这两者间有一些关联。」 [您是怀疑碎片导致了这个病吗?] 「不,我认为雪狱和这里,都有幕后黑手在推波助澜。」余赦说,「极寒之神死了,装有祂神力的珠子是从极炎之域带过去的,高塔上的镜子也来自于极炎之域,并且从镜子出现,雪狱就开始出现霉斑症。所以炎疫是一个突破口,顺藤摸瓜总比当一只无头苍蝇好。」 [主人英明。] 余赦找了几个人打听,但是像烤肉老闆那样热心的毕竟是少数,他又倒回了餐馆。 「你怎么又回来了?」老闆疑惑地问。 「你的烤肉太好吃了,我想再买点。」余赦说。 「你确定?」老闆看向他手上抓着的两串毫无变化的烤肉,用深深怀疑的眼神看着余赦。 但是看见余赦递给他的恐惧石以后,他便立马说不出话来了。 「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余赦说,「极炎之域第一次出现炎疫,是什么时候?」 「这个我怎么可能清楚,毕竟我也没活多少年啊。」烤肉老闆说,「要不你去赏金公会问问。」 他指往另一个方向一指:「看到那个最高的建筑没有,可以买消息,可以买人力。」 他又指了指另一个方向:「这边是最大的市场,可以买物资。」 他说完,便将面前的一把魔怪肉全部给余赦打了包。 余赦带着程晓华来到赏金公会,这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原住民和旧人类的数量可以分庭抗礼。 但是很明显,原住民在炎城的地位要高上一等。 余赦发现好几个旧人类被原住民莫名其妙地辱骂后,只能一声不吭地默默走开,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 大厅里有用法阵搭建的信息墙,堪比末世前的区域网路。 这些信息墙同样也是原住民制造的。 余赦看在眼里,炎城之所以能够运转,基本都是依靠原住民。 旧人类的加入可以做到锦上添花,但是没有旧人类,原住民的生活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他走到一个信息墙面前,抬头看上面滚动的消息。 这些消息前面有一个编号,后面会跟着任务描述。 余赦看了一会儿,发现基本上都是外出狩猎魔怪的组队,或者是商队保护之类的委託。 关于炎疫的内容,完全没有。 他想了想,在门口兑换了一些努西,然后花了一个金努西发布了一个信息交易的委託。 过了一会儿,他手上的牌子亮了。 余赦拿着牌子走到信息墙面前,找到了属于他的那条信息。 [大厅第三层,第四张桌子。] 余赦跟着信息上到三楼,发现第四张桌子面前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穿得十分清凉的女性。 看起来是个原住民。 另一个则包得严严实实,身上穿了许多层衣服。 是个炎疫病人。 两个人相对而坐,就像分割了两个季节。 余赦走过去后,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坐下,让程晓华坐在另一个位置上。 「你们知道我的问题?」 「不知道。」那个穿得清凉的女性说。 「不知道为什么接了任务。」余赦问。 清凉的女性将一个金努西放在他面前。 「我知道哪里可以得到真相,并且我们也急需去那个地方。」她说,「但是一路上太危险,所以我们想再招募一位同伴。」 「我们可以给你元素石和恐惧石作为赏金,并且不用通过公会,不会扣掉手续费。」她见余赦面无表情,于是加了把劲,「二十克恐惧石,价值一百个金努西,可以吗?」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47章 炎疫病人(一更) 「为什么选择我?」余赦问。 「因为你人生地不熟。」女人说,「在这里问这种问题的,绝对不是炎城的人。」 「你未免也太诚实了一点。」余赦说,「把我当冤大头这种事直接说出来真的好吗。」 「我们并没有想坑你的意思。」她摇摇头,「我只是想选择最适合我们的同行者。」 「我看起来很安全?」余赦纳闷。 他一个外来者,怎么看都很值得怀疑啊。 「因为你没有炎疫,一个才来这里的外地人是不可能患有炎疫的。」旁边那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说,「炎疫会让人变得自私、丑陋,所有的欲望都将变成让自己发热的需求,人性慢慢流逝,和有炎疫的人同行,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但是没有炎疫的人也不会试图去了解。」 第123页 她的声音很好听,但是像裹在冰雪中,和她的朋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你对自己的描述吗?」余赦说。 「可以。」她回答,「自从我患上炎疫后,我才真正地了解了这类人。」 「既然你已经对自己有了准确的认知,何必费尽心思寻找合作伙伴。」余赦问,「因为你自己也知道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值得合作的对象。」 「因为还有我在,我会成为她的人性。」清凉的女人说,「有我在,她就没有危险。」 「即使你有办法证实这一点,我也没有理由加入你们。」余赦说,「你看我还带着个孩子,不适合长途跋涉。」 「我们已经听说你了。」穿得严严实实的那人伸出手,她苍白的指尖有几粒恐惧石,「这是那个小偷从你这里偷走的,我替你要回来了。」 那几粒石头的确是他的。 没想到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已经被盯上了。 「你穿着外来者的衣服,没有炎城的通行证,但是在进来的时候,用的恐惧石作为入城费。」她说,「外来者拥有恐惧石的是极少数,你很特别,所以註定会被关注。」 「那个小偷的目的不是为了偷东西,而是试探?」余赦问。 「不,他的目的是偷东西,只是背后的人利用了他的心理,借用他摸出你的底细。」她说,「很显然,经过他的试探,我们发现这位小朋友也不是普通的小朋友。」 余赦转头看了一眼听得一知半解的程晓华。 程晓华正迷茫地看着他们,只能听懂他们对话中零散的几个词。 「我如果不加入你们,后续就会有各种麻烦,对吗?」余赦问。 「没错,虽然我认为你并不在乎,但是既然你也想调查炎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说着咳嗽了一下,露出了兜帽下苍白的半张脸,「只要我先下手,他们就没有再盯着你的理由。」 「你似乎是那个炎疫病人组织的成员,他们中就没有前往那个地方的?」余赦问。 「以前,有。」她说,「但是现在没有了。」 「那是一个小城,是极炎之域最热的地方。」清凉的妹子说,「那里聚集着最多的炎疫病人,几乎一个城都是。因为那里的气温,会让他们舒服很多,也可以多活一段时间。」 「但是三个月前,前往那里的路上,多了许多奇怪的废墟。」她继续说,「跟这些废墟同时出没的,还有你们这类人。」 「那些废墟就是魔怪的乐园,不少以前没有出现在极炎之域的魔怪,都在里面出没。」患有炎疫的那人补充道,「并且那里的气场十分古怪,法术的威力会被极具削弱。」 「与此同时,人们也没有办法在那里使用无轮车。」她说,「穿过废墟需要徒步,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商队也被迫中断了。」 三个月前出现的废墟,应该指的是恐惧之国与他们的世界融合时,他们变成了废墟的城市。 看来这次融合,对于原住民而言,也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但是按照她的说法,如果那些废墟仅仅是削弱有法术的原住民,那么作为旧人类的车辆应该是能够在其中通行的。 如果他骑在庭慕的身上,横穿过废墟,不知道会花费多少时间。 「你现在一定在思考如果自己一个人要怎么通过那里吧。」炎疫病人说。 「你怎么知道。」被拆穿了余赦也不心虚。 废墟是对方主动透露的信息,他并没有义务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就付出代价。 「人之常情,你会这样想很正常。如果我是你,我也会选择自己单独行动。」她说,「但是你如果要去那座城市,就算不选择我,也要选择其他炎疫病人。」 余赦看着她,等待她的解释。 「因为,只有炎疫病人,才能够找到那里。」她说,「否则你就会在漫漫黄沙中迷失方向。」 「为什么,难道我就不能找一张地图?」余赦问。 「没有地图这种东西。」她说,「那座城市的名字叫流动城,因为它一直在沙漠中流动,是没有办法定位的。」 「炎疫病人可以通过身体对热源的需求,找到那里。」清凉的女人说,「所以如果你就算不想和我们合作,去那里也得找个其他的炎疫病人。」 「你们随时都有死在路上的风险,去流动城只是为了延缓死亡,似乎有些得不偿失。」余赦说,「你们无论如何都要去那里,应该还有其他的理由吧。」 「传说中,那里藏着火焰的种子。」她说,「有了那颗种子,炎疫就能治癒。」 「那颗种子是极炎之神放在那里的。」她继续补充道,「在流动城西边的山谷中,但是需要拿到藏在城里的钥匙,才能打开藏着种子的山谷。」 「这个故事,我听说过。」余赦说。 这是恐惧之国的六大神传说中非常着名的一条。 即使他不是原住民,但是也听说过。 像这样的传说,都和末世前的神话故事童话故事差不多。 没有人真正相信,但是却一直广为流传。 但是在无数人中,总会有一到两个傻瓜去追求。 也许是人不到绝境不信神佛。 面前的两个女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流动城那里还生活着许多炎疫病人,有些人症状轻的人,已经在那里活了五六年。包括最初的炎疫病人,也在那里留下过生活痕迹。」她说,「虽然我不清楚你为什么要调查炎疫,但是去那里一定好过在炎城大海捞针。」 第124页 「除了指路,你们能提供什么。」余赦问。 两人闻言对视一眼。 「虽然元素亲和的天赋被削弱,但是比起你们外来者,我们在身体素质上会更强。」 「我现在因为炎疫,与水元素更加亲和。云级和星级的魔怪,可以只交给我来对付。月级魔怪,我也有一战之力。」她说完,伸出苍白的指尖。 他们面前的那张桌子顿时结满了寒霜。 过了一会儿,寒霜变成了厚厚的冰层。 在五十度的高温中,也经久不衰。 「这不就和我现在一样吗。」余赦在心里想。 扑面而来的冷气让他身体的燥热平復了不少。 旁边的程晓华也露出了舒心的表情。 然而他们俩的表现在两个女人眼中,就是无动于衷。 为什么他们看到面前凝结的寒冰没有一点反应。 这难道不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情吗。 像她这样能够单独战胜星级魔怪的,在高手云集的炎城,都是顶尖的实力。 三个月前,外来者们第一次出现在城市中时,有谁不是被原住民们的天赋吓得屁滚尿流。 因为他们的天赋,所以外来者们的地位虽然低,但是完全没有反抗的心。 最低级的元素亲和就能让他们大惊失色,更别提她这样因为炎疫变异后增强的元素亲和。 这是压倒性的实力差别。 虽然程晓华这个小孩有一些特殊,但是无非是一些体能上的优势。 但是比起元素亲和,外来者有什么才能能够与之相提并论呢。 俩人百思不得其解,殊不知余赦已经看惯了数不清的恐惧石,见识过卡索、夜刃一类的恐惧后裔们,还有庭慕这种一口火可以把魔怪烧成渣的凶兽,更不用提他甚至屡次三番面对邪神。 这两个女人就算是元素级的人,他也不会生出什么惊讶的情绪。 至于程晓华,进入地下城后,就跟着赛科利一起生活。在万能的赛科利面前,其他人都会黯然失色。 「除此之外,还有让我与你们合作的理由呢?」余赦问。 「这还不够吗。」清凉的女人沉默了片刻,「我交给你我家的一个可以在短时间内治癒身体的法术吧。」 余赦闻言一愣,这听起来好像不是一个普通的法术。 「番兰,你——」炎疫病人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 「没关系,即使交给别人,也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她说,「甚至有更多的人能因为这件事获益,这么想想,是一件好事啊。」 「听上去像是你家的不传秘法。」余赦说。 「实际上,我的家族在炎城是有名的治疗者。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有这么多恐惧石支付委託。」番兰说,「你也许不清楚,法术并不是有钱就能学习的,不少法术都只教给自己家族的人。」 余赦点点头。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对赛科利会使用高级法术感到惊奇。 不知道赛科利会不会治疗法术。 但是赛科利不离开地下城,就算是会治疗法术,也多有不便。 如果他自己学会了,在不能回地下城的时候,也能自行处理。 技多不压身,余赦对番兰的提议很感兴趣。 「治疗法术虽然能够治疗外伤,但是没有办法治疗炎疫。」她说,「等你学会以后,就会慢慢理解其中的门道。」 「番兰,不要这样。」炎疫病人说,「这位先生不答应,我可以另外想办法。」 「我答应。」余赦快速地说,「但前提是,你将这个法术教给我。」 「......」 「我会的。」番兰说完,转头看向朋友,「如果救不了你,这个法术也并不是那么重要。」 余赦闻言,感觉有哪里怪怪的。 不过是一个法术,教给他以后,番兰也还能继续使用,怎么她朋友担心得就像她把唯一一份珍宝交给他了似的。 「先生如果我们已经谈妥了,请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吧。」番兰问道。 余赦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余赦先生,这是千日。」番兰又说,「我的名字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余赦点点头。 「我们想要在最近几日里出发。」番兰说,「因为再过段时间,极炎之域会出现黑风暴。」 「你们准备好后,到进城的主干道上第一家旅馆找我。」余赦说。 「好。」番兰说,「答应你的报酬我会在路上支付给你,这是提前给你的定金。」 她说完拿出一只袋子,里面装着一块恐惧石。 「有二十克,你可以检查。」番兰说。 「不用了。」余赦说,「我感兴趣的不是这个。」 「我知道。」番兰点点头。 辞别两人以后,程晓华不解地问:「余叔叔,那个阿姨为什么穿这么多啊。」 余赦转过头看着他:「晓华,下次见面时,记得叫姐姐。」 程晓华:「......」 感觉自己隐隐约约好像做错了什么,隐隐约约又没做错。 因为前往流动城的一路上危险无法预测,余赦原本想让程晓华回到地下城中。 但是程晓华却提出要留在余赦身边帮助他。 余赦仔细斟酌后,认为程晓华宁肯冒着生命危险、忍受极度的炎热也死活不愿意回去的理由,有可能是因为赛科利的斯巴达训练。 第125页 他决定好好和赛科利谈一谈。 赛科利却告诉他,让程晓华离开地下城,是作为本期学习的检验——检验他究竟有没有成为地下城僕从的资格。 余赦不禁怀疑,这里究竟是地下城,还是地下黑工厂。 作为现任城主,他想为程晓华争取回愉快的童年生活。 谁知道程晓华在这短短的一个月以内,已经被赛科利洗脑,以成为受认可的地下城僕从为毕生目标。 余赦权衡之下,勉强同意了程晓华的要求。 只是这样一来,他不得不让庭慕作为一个主要战斗力一路陪同。 虽然庭慕的出现一定会引起番兰和千日的注意,但是原住民中也有饲养魔怪的人,并不需要太过担心。 第三天下午,旅店老闆敲响了余赦的房门。 余赦带着程晓华走下楼,看见番兰和千日站在旅馆门口。 番兰背着一只来自于旧人类交换的大包,和她的那一身袍子有些不伦不类。 千日依然在袍子里穿了许多衣服,把自己裹得像一个臃肿的雪人。 旅馆的老闆似乎很好奇余赦为什么会和这两人认识,他原本想贴上来问,但是在千日冰冷的目光中,退到了一边。 余赦发现不仅是老闆在看他们,周围店铺以及街上的某些行人,都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他们。 千日用手拢了拢衣领:「番兰在整个炎城很有名,这里有不少人都是她的病人。」 番兰也戴上了兜帽,将整张脸藏在阴影中:「走吧,不要再逗留了。」 她转上时,脸上闪过一丝忧色,余赦看得出她在烦恼。 余赦看在眼底,没有多说什么。 出了城以后,番兰两人原本想去取自己停在城旁边的无轮车。但是在余赦的要求下,他们来到了炎城外一个沙丘的旁边。 有一辆越野车停在这里,车窗上全是厚厚的黄沙。 这是余赦在进入炎城前停在这里的。 这辆车是与余赦在青川市车行中租来的那辆。 虽然之前后座已经被庭慕折腾得快要散架,但是余赦已经抽空将后座加固了一次。 最主要的是,这辆车的表面被赛科利加了某种防御的法术。 比起专门改装过的,这辆看上去毫无保护措施的越野车更利于抵御魔怪。 番兰和千叶两人看见他的车后,都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车身上的防御法术,她们认不出来。 肯定不是她们已知的那些大众元素法术。 番兰看着正在擦车窗的余赦,眼底浮现出一丝迷茫。 这个外来者,比起她们认为的,更加的不可思议。 余赦拉开车门,让她们去后座。 虽然基地有不少外来者,但是两人是第一次坐这种金属铁皮包裹的车。 前路兇险未知,此时却升起了一些新奇感。 千日先坐上去,番兰正要弯腰往里钻,突然下意识抬头。 她看到车顶上,趴着一只猫,正一声不吭地盯着她,眼中充满了敌意。 虽然对方只有一条手臂大小,但是却莫名透着一股煞气。 番兰顿时退出两米远,手心出现元素漩涡,对准了它。 这时候她发现对方的尾巴高高翘起,并且吻部张开,里面有一团蓝色的火焰正在聚集。 正在这时,她听见余赦的声音响起。 「停下来。」 猫嘴里的火焰熄灭了,它转了个身,跳到了余赦旁边,用头蹭了蹭余赦的小腿。 余赦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这是我养的宠物,脾气有点奇怪。」 庭慕抬起头,眼底露出一丝不爽。 余赦竟然在外人面前指责它,还说它是宠物。 看来这段时间它对余赦太过放纵,余赦变得越来越嚣张了。 今天一定要重振夫纲,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一只雌兽应该做的事情。 庭慕一边想,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绒毛。 余赦垂眸看了它一眼,总觉得背后凉嗖嗖的,意识到这头凶兽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番兰惊魂未定地看着庭慕。 她刚才真切地感受到了来自它的杀意,但是现在它看上去却那么小巧可爱,让她产生了一种刚才的一切是幻觉的想法。 番兰沉默了一会儿说:「余赦先生,即使是我们,也很难有余力去饲养宠物,您果然不是普通人。」 拥有这样一只神奇的宠物,番兰顿时也能理解,为什么余赦在看到千日使用元素天赋冻结桌子的时候,会无动于衷。 庭慕一直趴在余赦的肩膀上,它对自己的宝座被别人占据,极其不满。 最先是金小元,现在又来两个女人。 可恶,等哪天把她们都吃了,这辆车的每个位置都是它一个虎的了。 当然余赦也是它的。 想到这里,它又转头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的程晓华。 还有这个小鬼。 要不是赛科利罩着他,早就成了它的盘中餐。 想到这里,它从余赦的肩膀上跳下来,趴在他的腿上,翻了一个圈,舒舒服服地摊开肚皮。 余赦一边开车,一边垂眸看了它一眼。 那两个露出来的蛋蛋,怎么看怎么刺眼。 庭慕见余赦看过来了,这才收敛起动作,想要维持一下自己的形象。 第126页 因为千日的关系,车里没有开空调。 余赦消化过恐惧之精,气温对他的影响比以前小了很多,并不感觉热到无法忍受。 程晓华竟然也没有叫一声热,余赦不禁怀疑,除了斯巴达训练,赛科利还对他做了什么。 半天后,天色逐渐变晚,炎城也离他们越来越远。 周围到处都是黄沙,越野车就像随时都会淹没在其中一样。 正在这时,余赦听见他们的头顶有几道无轮车飞行时发出的声音。 余赦通过后视镜看去,发现从出城以后,就一直远远跟在他们后面的无轮车已经消失了。 与此同时,与越野车垂直的上空,有几道元素漩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们射来。 这些元素漩涡,蕴含着元素与法术的力量,即使是其中一道,落在某个人身上,也会瞬间炸开,带来致命的伤害。 然而这一刻,落在越野车上的元素漩涡却足足有五道。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48章 这可不一定(二更) 霎时间,五道元素漩涡落在车身上。 在接触的一瞬,车身顿时爆炸,刺眼的火光映入眼帘。 「你们能不能收敛一点,要是把那个女人弄死了,还要怎么拿到法术。」悬浮在半空的无轮车上,一个编着小辫子的男人转头对其余的同伴说。 「你以为这辆车没有防护?」他身后一个光着上身,浑身都是肌肉的男人回答。 「这是外来者的交通工具,外来者难道会使用法术防护?」辫子男一边说,一边看向下方。 整辆越野车已经完全燃烧起来,被熊熊的金黄色的火焰笼罩在其中。 里面的人此时也应该被夹在这个高温的铁盒子中,尽情地享受着燃烧吧。也许再过一会儿他们就将变成白骨架子。 正在这时,他突然发现,覆盖在越野车外面的那些火焰,竟然像被吸入了一样,逐渐变小熄灭。 「我说什么了。」肌肉男冷声道,「看来她俩找了个硬茬。」 「……你别得意,不过是一个外来者,就算有些际遇,未必还会从我们五人手中逃脱?」辫子男说道。 肌肉男没有搭理他,手心再次聚合了元素漩涡。 紧接着其他人也再次释放元素漩涡。 底下又是一阵火光沖天。 然而还没等到他们将无轮车降下去,原本应该已经炸裂的越野车竟然快速的跑了出去。 「竟然可以无视我们的攻击开得这样平稳。」辫子男瞳孔收缩。 这一下连肌肉男也面色凝重起来。 「比我想像的更加棘手。」他喃喃道,「那真的是一个外来者吗。」 越野车中,余赦踩着油门,将车速加至极限。 车外全是扑面而来的爆炸,就像是一颗颗炸弹扔在车外。 但是,这些元素漩涡在爆炸的时候,产生的力量全部都被车表上的防御法术吸纳。 「他们是来找我的。」番兰脸色凝重地说。 「为了你家的治疗法术?」余赦问。 「没错。」番兰说,「学会这个法术,足以让一个普通人过上富裕的生活,养活一大帮子人。」 「觊觎这个法术的人很多,但是之前没人对我动过手。」番兰攥紧拳头说。 「是因为我的缘故。」千日说,「如果你在城里,不出来就不会有人敢打你的主意。」 「这不关你的事,陪你去流动城也是我自己的意思。」番兰说着紧紧握住千日冰冷的手。 「两位小姐,现在不是煽情的时候。」余赦突然打断了她们,「他们好像要追上我们了。」 他的话音刚落,越野车前面的黄沙突然涌起,并且越涌越高,像一堵墙一样挡在了他们面前。 越野车被迫停下,再次接受了一番轰炸。 然而轰炸根本没有办法对越野车造成影响。 余赦暗自心惊,赛科利的法术究竟有多么强悍,竟然能吸纳这么多的攻击。 此时无轮车上面的几人,也有开始犹豫的。 下面那辆车上的防御术,是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这一次想要拿下番兰,一定会经歷一番苦战。 然而此刻,对他们而言更加具有诱惑的,已经不再是番兰的治疗法术,而是包裹着越野车的防御术。 这样铜墙铁壁的防御下,根本没有受伤的可能,只要能够拿到防御术的秘诀,治疗法术甚至变得没有太大价值。 顿时,几人眼中闪烁着贪婪的暗光。 风险和收益成正比。 他们不是倒霉,这是撞了大运。 「我们下去。」肌肉男说,「车里的人只知道逃,并没有反击,说明他们的攻击力并不强。」 「木芷,你的天赋是精神感染,可以解决他们吗?」他看向坐在无轮车里一个穿白袍的女人。 「只要能和他们对视,我就可以做到。」木芷回答道。 肌肉男闻言,继续控制黄沙封锁越野车的路线。 越野车无路可逃,只能被迫停留在原地。 无轮车从天上降下来,落在了他们旁边。 五个人走到越野车前,身后高高扬起的黄沙像是为他们助威的土龙。 「番兰,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我并不想杀了你们,只要你们合作,我会放你们一条生路。」肌肉男说。 第127页 然而越野车中并没有传来任何答覆。 旁边的辫子男见状,顿时火冒三丈。 「里面的外来者,你最好乖乖听话。我们五人在整个炎城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与其帮助这两个三脚猫,不如和我们合作。」辫子男说,「眼珠子放亮一点,不要自己断了活路。」 他说完,越野车的其中一扇窗门终于打开了。 「你们五个怎么数一数二,是不是算术没学好。」余赦的声音传出来,「还是说你们五个中,有三个不入流的傢伙。」 「谁这么说了。」辫子男说, 「这不是你说的吗,除了数一数二的,都是些不入流的三脚猫。」余赦说,「能说出这样的话,你肯定不是那只三脚猫,你的老大或许也不是。所以你们其他人,都是不入流的货色吗?」 余赦说完,其余三人均看向了辫子男。 辫子男是天生带的天赋,和队伍里其他三个后天用恐惧石激发天赋的人不同。 他原本就自持优秀高人一等,和其他人的关系不好,全靠肌肉男撑着。 此时余赦这样一说,其他三人顿时开始产生联想。 虽然知道余赦是在顾左言他,但是他们忍不住去思考辫子男过去的一些行为。 「他是在挑拨离间,所有人给我收心。」肌肉男吼了一声,瞬间伸手,一道元素漩涡直奔余赦而去。 余赦还没有关窗,眼见着那道漩涡快要碰到他的脸上,却被一道透明的薄膜隔开,逐渐被吞噬消失。 「木芷,靠你了。」肌肉男说。 那个白袍女人点点头,将盖在自己脸上的纱巾拿掉。 她的脸出现在车内四人的眼中。 脸型姣好,并且五官柔美,自带一股成熟的风韵。然而她的左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痕。 千日在看到那个白袍女人的瞬间,焦急地说:「闭上眼睛,不要看她,她会影响你的情绪和思维。」 她的话音刚落,副驾驶的程晓华已经被她的目光勾住。 程晓华怔怔地看着木芷,眼圈突然红了,有晶莹的泪花在眼角闪烁。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才来接我呀。」程晓华喃喃自语。 「我要和余叔叔去一个地方,还没完成赛科利叔叔的测验,我现在还不能走。」过了一会儿他又说。 然而他突然将手伸到了门把处,打算将车门打开:「我能抱抱你们吗?」 番兰和千日两人,听着程晓华的声音焦急不堪。 如果程晓华将车门打开,自己走了出去,绝对会被木芷五人抓住。 到时候,他们如果用程晓华作为人质,交换他们想要得到的法术,余赦肯定会答应。 然而她们不能睁眼,只能凭藉直觉,越过前排的座椅,抓住了程晓华的肩膀。 程晓华得力气大得惊人,番兰几乎快要控制不住他。 「余赦先生,你能直接开车撞上去吗?」她问道,「有防御法术在,面前的黄沙应该可以穿过。」 余赦并没有回答她。 在看清楚木芷眼睛的时候,余赦就已经受到她的影响了。 此时此刻,他对木芷脸上的疤痕视而不见,她似乎成了这个世间最美丽的人,一颦一笑皆是诱惑,像最幽暗而又诱人深入的深渊一样。 渐渐的,面前这个女人的白袍变成了一头银白色的长髮,她的身体逐渐拔高,身着银黑色长甲,矜贵而优雅。 余赦看到邪神朝自己走过来。 余赦顿时慌了:「您怎么突然来了?」 邪神脸上带着一种柔情蜜意的微笑:「你难道不想见到我?」 余赦后退一步:「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您就不必麻烦了。」 「你明明想见我,为什么要嘴硬。」邪神的眼角浮现出一丝妖媚,「过来,我会让你更加快乐。」 余赦一愣。 不对劲。 这个邪神实在是太不对劲。 对方虽然会对他说一些轻薄的话,但是每一次,他都能从中感受出一种疏离和冰冷。 然而他眼前的这个邪神,却像是真真切切地在进行情侣之间的低语。 想到这里,他突然听到有个声音在他耳旁轻轻骂了一句。 「蠢货。」 余赦心脏一跳,面前的邪神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龟裂。 突然之间整个世界像破碎的玻璃,哗啦啦地粉碎在地上。 周围重新被黄沙占据,余赦视野中心,依然是那个白袍女人。 她脸上的疤痕,异常清晰明显。 余赦转过头,一把抓住想要下车的程晓华。 「这五个人的来头是什么?」他问道。 「余赦先生,你终于清醒了。」番兰惊喜地说。 「他们是靠着赏金吃饭的人,一个佣兵小队。」千日说,「一般受僱于各种商队,或者是干一些龌龊的勾当。这一次他们应该是自己来的。」 「也就是说,他们都是可以杀掉的人?」余赦问。 「你想要杀死他们?」番兰一愣,「他们有五个人,并且不是靠单纯的力量就能够伤到他们的。白袍女人后面的那个辫子,可以将自己的元素漩涡变成一面盾牌。」 「中间那个肌肉男,他能够操纵跟大地有关系的元素,比如面前的黄沙。」番兰继续说,「如果你想要近身,首先需要突破这两人的层层防御。」 第128页 「后面那两个男人,都是元素亲和者。接近他们的过程中,你的身体会被不断地攻击。」番兰说,「除非你能在身体上施加放在车上的防御法术。」 「那个法术不是我办到的。」余赦说。 「我看出来了。」番兰说,「所以想杀掉他们,并不容易,有可能会两败俱伤。」 余赦把手放在方向盘上,长长舒了口气:「这可不一定。」 后座的两人疑惑地看着他。 突然间,越野车的车身外,空气仿佛被凝结,变得像揉皱的塑料纸,不断反射着雷射彩光。 这些彩光,像是不断聚合在一起的漩涡,又像是挤压在一起的波纹,扭动分散以及融合,再演变成更加强烈的波动。 突然之间,这些漩涡同时绽放出刺眼的聚光。 只见一束束光线,一开始如同火箭喷发时的低调,然而在放射的瞬间,携带着不可一世的压迫感,径直轰向面前的五个人。 他们同时,被数不清的元素漩涡吞噬。耳膜炸裂,视野恍惚,背后高高的土龙顷刻崩塌。 即使拼尽全力,也根本无法抵挡的攻击让他们逐渐放弃了挣扎。 在最后一刻,他们才意识到,这些元素漩涡,都是他们在追击越野车的路上自己种下的恶果。 第049章 飞蛾扑火(一更) 沙丘被爆炸产生的蘑菇云荡平,一块圆形的平地将越野车圈在其中。 稀稀拉拉的沙子从天上往下掉,其中还夹着几块无轮车的残渣。 而刚开始围着他们的人,已经不见踪影。 番兰眨了眨眼睛:「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千日看着木芷原本站过的位置,那里只剩下一片平坦的黄沙。 「他们是被自己的攻击杀死的……」 两人不可思议地看向余赦,这个防御法术已经超过了她们的认知,就算是炎城的城主,估计也不会这种防御术。 不但可以吸收对方的攻击,还能把吸收过的攻击储存起来进行回击。 就算余赦本人不会任何法术,也完全可以解决掉敌人。 对方的杀意有多重,就会被杀意反噬。 这种以牙还牙的防御法术,比起治疗法术,更加令人垂涎。 余赦此时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在雪域的时候,肖恩捏碎珠子后,利用极寒之神的力量也达到了这种反弹的效果。 如果肖恩当时将这股力量用高级法术施展出来,就算是马齐鲁估计也没有办法用霉菌抵消掉他的防御。 赛科利实在是令人惊讶。 他下了车,在周围转了一圈。那五人已经完全被防御法术的反弹变成了骨灰渣,只剩下一块令人在意的弧形甲片躺在地上。 余赦走到甲片旁,拿起来查看。 经受了这样剧烈的攻击,甲片只是边缘起了一些黑色的焦质,微微捲起。其他地方完全看不出任何经受过爆炸的痕迹。 但是最令余赦在意的是,这块甲片看上去与核心碎片有些相似。 余赦在心中问系统:「这块甲片和核心碎片有什么关系吗?」 [这块甲片并不是核心碎片,但是它似乎是开启某个机关的钥匙。] 「不会这么巧吧,我们正好需要找到进入流动城西边山谷的钥匙,这就送来了一个。」余赦心中暗想。 他把这块甲片收好,重新回到了车上。 此时天色已晚,整个极炎之域的气温骤降了二十度,从五十六度降到三十六度。 对于余赦和程晓华,不管是五十六度还是三十六度,都是高温。 番兰也从小在这种环境下长大,降温对她而言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然而千日,因为这二十度的温差,冻得瑟瑟发抖。 她蜷缩在座位上,抱着自己的手臂,不断地打着寒颤。 番兰见她如此痛苦,红着眼圈伸出手臂抱紧她。 千日像汲取世间最后一缕温暖般,贪婪地吸收着从番兰身上传来的热量。 很快连番兰也感觉到寒冷。 「我们可以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吗?」番兰哆嗦着问。 余赦从后视镜看了她们一眼,点点头。 从下午开始他一直在开车,周围都是漫漫黄沙,没有太大的景色变化,他已经因为疲倦很难保持注意力了。 余赦把车开离大路,前方有一截横卧在地上的枯树,可以作为掩体和遮掩风沙的临时据点。 他将车停在旁边,和枯树围成了一个夹角。 番兰扶着千日从车上走下来,立马从包中翻出几块黑色的焦炭,以及一捆米黄色条状物。 她点燃焦炭,上面有点点星火亮起,紧接着把米黄色条状物放在焦炭上。 顿时便有明火亮起,火势不大不小,在野外不会太过于显眼,但是温度极高,能明显感受到它的热量。 千日立马坐到火焰面前,苍白的手指聚拢在火焰旁,感受从中传出的丝丝暖意。 好几次,千日的手都快伸进了火中,就被番兰立刻阻止。 番兰看着她的样子,嘆了一口气,又在旁边点了一个火堆。 「让她自己一个火堆吧。」番兰说,「有炎疫的人对火源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在火光映照下,千日的脸色逐渐变得正常,虽然依旧苍白,但是比起才降温时的样子,看上去轻松了不少。 第129页 番兰继续从包里拿出一些树叶包裹着的小包。 她拆开上面的线,将树叶翻开,里面是用响豆以及小麦粉做成的豆饼,其中还混了一些小块小块的肉。 「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不是魔怪肉,是鸡肉。」番兰说。 余赦拿起其中一个面团,闻到了一股在恐惧之国难得的食物香气。 恐惧之国的原住民们,只有少数可以吃到魔怪以外的肉。 炎城这种大城市里饲养的动物甚至比旧人类基地的还要多。 并且他们的品种和旧人类饲养的牲畜差不多。 虽然看上去有一些区别,但是就跟猫的每个品种长得不同,但它们仍然是猫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恐惧之国是突然降临在现实中的,余赦甚至会怀疑,这里的动物植物是不是经过了进化,一些变成了魔怪和变异植物,小部分还维持着昔日的特徵。 番兰又丢了一个饭糰给千日,千日接过后拿在火上烤了许久,这才一点一点吃下去。 程晓华一个下午没吃东西,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兴致勃勃地打开饭糰,刚吃一口,眉头就拧在了一起。 余赦反而觉得,这个饭糰虽然混着响豆,但是被小麦粉的口感中和,并不是不能接受,反而有一种绵软而实在的口感。 鸡肉丁的味道也做得到位,虽然调料简单,但是有一股食材本身的香气。 程晓华还是将这口饭糰咽下去,抬头说:「余叔叔,我想吃赛科利叔叔的饭。」 余赦闻言,知道这孩子是被赛科利养叼了嘴。 他走到越野车后,假装打开后备箱,实际上从地下城中取出了三个餐盒。 那是他之前跨越极寒之域时,赛科利为了让他随时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做好后便放在储藏室的架子上,用恐惧石保存过的。 因为赛科利做得太多,他没有吃完,还有几盒放在架子上。 他拿出来的时候,这些饭菜还保持着热腾腾的温度。 余赦关上后备箱,回到了火堆旁。 假装把三个铁餐盒放在火上烤了半天。 打开的瞬间,一股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扑鼻而来。 番兰和另一个火堆旁的千日,喉咙明显的吞咽了一下。 只见这两个餐盒中有奶油锔芝士大虾,香煎鸡胸肉,榴槤酸奶披萨双拼,还有颜色红亮的纽奥良烤翅和鸡腿。 另一个餐盒中,是甜蜜的雪莲炖燕窝。 这是赛科利参照末世前的食谱做的,并且还加入了他的改良,味道比起余赦在末世前吃过的,更加完美。 番兰和千日的眼睛瞪圆。 她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色香味俱全的食物。 余赦这样的外来者出现在炎城以后,的确让整个炎城食物的口味更进一步。 但是终究是为了填饱肚子,根本没有办法和余赦拿出来的食物相提并论。 这三个盒子里的食物,只是看一眼,就觉得无比享受。 程晓华闻到熟悉的香味,两只眼睛放光。 余赦把饭盒递到他手上:「晓华吃吧。」 程晓华仰起头:「余叔叔先吃。」 余赦摸了摸他圆润的脑袋:「晓华你在长身体,你先挑。」 他这一摸,一直趴在他腿上的庭慕立马对着程晓华呲牙咧嘴,然后仰起头去咬余赦的袖子。 程晓华已经对庭慕的行为习以为常,他看看盒饭,又看了看旁边的番兰和千日。 「姐姐。」他把饭盒往两人的方向移了移,腼腆地说。 实际上番兰肚子里的馋虫都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了,但是她开始不好意思了。 这一路余赦又是开车,又是击退追击者,又是贡献食物。 原本只是想随便找个对炎疫感兴趣的人,在她没办法照顾千日的时候维持一下局面。没想到余赦的性价比已经比她想像的高出了几十倍。 「不用客气,毕竟你们支付了报酬,这是我附赠的。」余赦说。 番兰不再推辞,试探着拿起一只鸡腿。 她先吃了一口,滚烫的汁液在口腔中炸开,番兰脸上露出幸福的表情。 「千日,你快试试这个。」 一顿饱餐后,千日躺在火堆旁睡着了。 她的身体像一只烧熟的虾米,捲曲着,将篝火至于腹部相对的位置。好几次火焰被风吹到位移时,差点烧到了她的头髮上。 程晓华回到了车里,余赦开了一会儿空调,把温度降下来了一些,程晓华很快便趴在座位上进入了梦乡。 余赦和番兰靠着枯树干坐在他们那堆已经熄灭的火堆旁,庭慕趴在他们中间。 更准确地说,庭慕用身体紧紧贴着余赦的腿,隔开了两人。 它一直用警惕地目光盯着番兰,时不时又回头看一眼余赦,似乎在检查他有没有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 然而两人此时根本没有注意到它的小心思。 番兰的手心中出现了一个不同于之前的漩涡。 像是晶莹剔透的露水在掌心打圈。 「我现在就把治疗法术交给你。」番兰说。 余赦原以为她会交给自己使用的方法,没想到是一团像元素漩涡一样的力量集合体。 [主人,原来她的治疗法术是一种天赋。] [这种天赋可以转移,她交给你以后,自己便没有办法再使用。] 第130页 余赦听到系统的话,微微一怔。 难怪千日那天听说番兰要把治疗法术作为报酬时,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这是独一无二的,交给他以后,番兰便失去了以往能够维持她舒适生活的工具。 番兰手掌中心的那团凝胶般的力量集合已经逐渐脱离她的掌心。 像海水中的气泡,缓缓飞上半空,落到余赦面前。 余赦伸出手,它便落在了他的手中。 接触到的瞬间,有一股温暖的力量从掌心传遍全身。 身体仿佛被洗涤干净了一般,即便是在灼热的环境下,也能感觉到此刻的温和。 在气泡与他融合的瞬间,他的潜意识中,已经学会了这个治疗法术。 余赦将手放在庭慕的后背上,庭慕疑惑地抬起头。 突然间他们接触的地方出现了淡淡的嫩绿色微光。 余赦感觉好像有某种东西,进入了庭慕的体内,剔除病灶修復肌理。 「成功了。」番兰看上去脸色有些苍白,她靠在一旁的枯树干上,看向余赦的手。 「最好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你拥有这种法术。」番兰说,「怀璧其罪,会引来许多人的窥探。」 「当然我也没有资格说你。」番兰耸了耸肩,「不过从今往后,我也算是一身轻松了。」 她虽然说得坦荡,然而眼底的那一丝不舍却出卖了她的情绪。 旁边的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焦响。 只见那堆火的火势慢慢变小,千日似乎在睡梦中感觉到热源逐渐消失,身体朝着火堆移动。 余赦甚至看到她身上的袍子,已经被烤出了焦黄色。 番兰站起来,在火堆里加了一条米黄色的膏体。 快要熄灭的火焰重新燃烧起来。 千日终于消停了,没有再近一步。 番兰回到之前的位置,看着千日被裹得严严实实的睡脸说:「患有炎疫的人,都是扑火的飞蛾。明知道跳下去会死,但追求火焰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本能。」 余赦转头:「你明明没有炎疫,却愿意放弃现有的一切,和她一起踏上寻找火焰的旅程,为什么?」 番兰被火光映出的侧脸出现了一丝迟疑:「我没有思考过,自从千日得了炎疫以后,其实我一直非常消极。我做的所有事,都是被动的,是走到前一步后,才做出的决定。」 「我并没有你想像得那样无私,我也会捨不得。」番兰伸手扶住自己的额头,「但与此同时,我却在她面前露出一副虚伪的假象。让她相信,为了她我也愿意做一只飞蛾。」 「明知道那里没有花,却义无反顾地与飞蛾同行。」余赦说,「即便你心中有所犹豫,但是身体却已经做出了选择。如果说扑向火焰是她的本能,那么拯救她就是你的本能。」 番兰诧异地看着他。 「你不必指责自己,你现在已经是最接近飞蛾的蝴蝶。」余赦说。 「谢谢你。」番兰垂下眼眸,火光在她的眼底跳跃闪动。 「不用谢,心理辅导也是附赠的。」余赦打了个哈欠,「你守前半夜吧,四个小时后我来接替你。」 他说完抱着庭慕回到车上。 番兰则靠在枯树旁,胳膊圈住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抬眼看着天空。 极炎之域的天穹很低,挂在夜幕上的星星几乎快要和远处的沙丘平行。 余赦躺在驾驶座上,他打开天窗的遮罩,最后看了一眼星星缓缓闭上眼。 四小时以后,有一个热乎乎的东西舔着他的脸颊。 余赦睁开眼,随即看到一张幼虎的面孔。 他抬起手,顺手在庭慕脑袋上摸了一把,庭慕不满地用尾巴捲住他的手臂。 它可是要重振夫纲的,绝对不能被蝇头小利诱惑。 然而余赦已经十分熟练地撸起它下巴上的毛。 和成年猫一样大的体型,摸起来手感也是软绵绵的,但是又不像巴掌大小时那样,摸一下就到头了。 余赦抱着它摸了一会儿,庭慕四肢放松,尾巴缠着他的手,摊在他的怀里发出嗷嗷的叫声。 很显然它已经忘记了重振夫纲的计划。 余赦将它扔到一旁,推门出去。 庭慕立马跟下车,跳到枯树干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番兰和千日。似乎在观察她们有没有做出冒犯它的行为。 番兰已经趴在沙子里睡熟了,并且连余赦出来,她都没有听到。 「转交法术的过程,会消耗她的精神。」原本在睡觉的千日坐在火边,「她不想让人觉得没用,所以才强撑着没有告诉你。」 余赦早就知道番兰肯定熬不过前半夜,所以让庭慕守夜了。没想到一直在睡觉的千日竟然在替番兰值夜。 或许他们之前说的话,千日已经听到了。 正在这时,不远处的沙子下突然有鼓起的沙包。 沙包像一条蛇一样,逐渐向他们游移过来。 它的速度非常快,几乎在瞬间就已经接近了余赦。 庭慕从枯树干上跳下去,落下去的时候,它的两只前爪已经抓住一块黑乎乎的皮肉。 然而这块皮肉的外层覆盖着冰花,这些冰花一路蔓延到千日的面前。 庭慕转头看了一眼千日,似乎不爽自己的英雄救美被打断。 「谢了。」余赦对千日说。 第131页 她将手从沙面上移开,面前的那路寒冰瞬间便融化了。 余赦掀开沙子,里面是一只巨大化的长虫。像一条工地上的钢管一样粗,长度有三米。 他用手术刀把长虫的脑袋挖开,取出里面的晶核,清洗之后顺便餵给了庭慕。 千日看在眼里有些吃惊。 虽然有些饲养魔怪的人,会给魔怪餵食晶核,但是那些晶核都是经过加工的。 余赦的这只小宠物,竟然可以消化没有处理过的魔怪晶核。 经歷了一次长虫以后,后半夜其他的魔怪仿佛感受到了威胁,没有出没。 到了天亮,几人解决了早餐,重新出发。 「现在有两条路可以通向流动城。其中一条需要绕远路,会多花五到十天的时间,并且一路上也会遭遇数量不低的魔怪。最主要的是,黑风暴也许要来了。」番兰说,「另一条路是从废墟中通过,如果运气好,有车的情况下只需要一到三天。运气不好,我们也许就会交代在那里。」 「从废墟里走。」余赦说,「魔怪可以杀死,但是黑沙暴是没有办法让它暂停的。」 其他两个人没有异议,余赦便开着车继续往废墟的方向行驶。 临近中午的时候,他们终于在黄沙中看到了废墟的轮廓。 它像是工业过剩后废料聚集在一起变异形成的巨兽,匍匐在漫漫沙漠中。张着深渊巨口,等待着进入那里的人。 被风化的残垣断壁中,有几道细碎的声音响起。 它们逐渐接近城市的中心,曾经等摩天大楼已经坍塌在路上,压断了几条马路。 那些声音从马路上蠕动过去,然后接近了旁边的一座二层高建筑。 这是一座看上去还保持着完整性的房子。 从门口垮塌的gg牌,可以看出来这里曾经是一家大型超市。 那些声音在阴影中显现出它们的全貌。 如同人类一样的身形,但是却长着异常茂盛的毛髮。 这群行走的直立猿,长得异常古怪。 下巴外翻,长长的牙齿倒勾着上唇外,几乎贴近鼻子的位置。然而它们并没有鼻子,只有一个黑色的唿吸孔,外面覆盖着黏膜。 它们的眼睛长在整张脸最顶端的地方,如果对照在正常人的脸上,它们的眼睛则是位于额头上方的位置。 这些魔怪接近了超市的门口,透过玻璃门往里面看去。 看上去超市里空无一人,货架上还摆着不少食物。 然而在超市的一角,有数十个人正半蹲在地上,每个人都死死捂住嘴,等待着这些魔怪离开。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50章 不能出声(二更)(捉虫) 他们面前,有一条长长的货柜,大约有半人高,正好可以挡住他们的身型。 并且这个柜子里有几个可以看出去的小孔,正好方便他们蹲着观察外面。 能看到小孔的几个人捂着口鼻,朝外面望去。 视野被小孔切割成小范围的圆圈,能看见的区域并不多,但是已经足以看到那面已经充满裂纹的玻璃墙。 几只魔怪趴在墙上,在正午的光线下,模样看上去格外地清晰。 他们甚至能看到魔怪朝上翻起的尖牙上,还挂着的红色血肉。 魔怪鼻子上的黑色小洞上,黏膜在不断地蠕动,像是一只正在唿吸的软虫。头顶上的两只眼珠在不停地转动,扫视着超市一楼里的情况。 正在这时,其中一只魔怪的眼珠转向了柜子这边,似乎透过那个细小的空洞看到了躲在其中的他们。 躲起来的人中,有一个看上去水肿的女人,她的位置正好就对着这个小孔。 在魔怪眼珠转过来的瞬间,她与魔怪的目光对上了。被那双浑浊的怪异的眼睛注视着,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即便是捂着嘴,但是她依然发出了一点细微的声音。 就在这瞬间,外面的魔怪全部变得暴躁。 它们开始疯狂地拍打着那些看上去马上就要碎掉的玻璃窗户,发出哐哐的声音。 与此同时,更远处的,有其他的声音传来,似乎是一群动物在奔跑。 水肿的女人已经吓得停止了唿吸,直到过了几十秒,她才忽然缓过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看向旁边,和她躲在一起的同伴们,有人用怨毒的目光看着她,有人则面带同情,还有人则微微摇头。 但是所有人的眼底都拥有同一种情绪。 绝望。 他们对活下去已经不抱可能。 永远都没有办法从这里离开。 外面那些新出现的声音,都是来自废墟中的其他魔怪。 它们受到最先靠近超市的几个魔怪制造出的声音吸引,于是蜂拥而来。 那层玻璃在这三个月中已经经歷过太多,不足以再支撑一次这么多魔怪的同时进攻。 虽然他们已经足够小心,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多数时间都是靠手语交流,或者是贴面说悄悄话,但是无论如何,都会被那些听力灵敏的魔怪听见。 这三个月里,他们也尝试过离开这个超市。 可是一出去,就是随时会从天而降的魔怪,以及满目疮痍的城市。 收不到任何的广播信号,也没有任何人来救援。 他们靠着超市的食物抗到今天,已经是极限了。 第132页 虽然是因为那个水肿女人发出的声音,让他们遭遇了这次危机。 但是就算不是这个女人,也会因为其他的事情。 比如超市的膨化食品因为炎热爆炸。 比如某个在地震后原本就不稳固的建筑结构垮塌。 每一次发生这种事情以后,都会引来一大群魔怪对着玻璃门大肆拍打。 还有最危险的一件事。 那个水肿的女人,是一个孕妇。 并且在这几日,她已经进入临盆期了,随时都有生产的可能。 正在这时,孕妇的肚子突然产生了剧烈的疼痛,她低头看向肚皮,薄薄的衣服下,能够看到有什么在蠕动。 她忍受不住张开嘴,就在她叫出声的那一瞬间,旁边的男人将手臂伸到了她的嘴里。 男人的右臂被结结实实地咬了一口,渗出淡淡的血。 孕妇面色惨白,头上有大滴大滴的汗珠顺着泞在一起的头髮往下流。 外面的魔怪敲击了一会儿,因为没有看到人,所以声音慢慢减小。 但是它们依然在附近寻找,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此时孕妇的羊水已经流了一地,所有人都问道这股味道。 包括外面的魔怪。 它们又重新朝超市靠拢,并且不住地贴在玻璃上,向里面观察。 孕妇右边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看上去应该是公司白领,身上还穿着职业装。原本应该是非常精干的形象,但是经过三个月的时间,她的白色衬衫已经变成了褐黄色,脸上也十分疲惫。 她对其他人打着手势,示意他们孕妇正在生产,需要一些帮助。 其中一个在最边缘的女生见状,一点一点地从柜檯下爬出去。 她全程匍匐前进,全程都注意着魔怪有没有回头看向超市。 如果魔怪转过来,她便立马停止动作,将自己藏在货架后面,或者是盆栽盆后。 好在她一路顺利,进入了魔怪们的另一个视野死角。 这里的台子上,放着一些他们准备好的工具,还有酒精纱布之类的珍贵医疗资源。 她将这些东西装进一个布口袋中,尽量减轻东西之间的摩擦,还带上了一把剪刀,最后塞了一个枕头在里面。 她看了一眼外面的魔怪,此时魔怪又散开了一些,她趁机矮身从玻璃窗后跑回去。 有惊无险地回到柜子后面后,她轻轻将那些东西拿出来。 枕头替代了男人的胳膊,被孕妇咬在嘴里。 他按住孕妇的身体,不让她挣扎。 那个白领,则用酒精给自己擦了一遍手。 她深唿一口气,分开孕妇的腿。 正在这时,旁边的其他人开始打起了手势。 然而他们并没有受过专业的手语训练,根本没有办法传达复杂的含义。 其中一个看上去肥头大耳的男人,在面前的柜子里摸到一支笔,然后快速地在自己的手臂上写字。 [她的孩子生下来后会哭。] [你们不要命了吗。] 那个娇小的女生也拿出一支笔写道。 [难道孩子还能塞回去,一年半载后再出来?] 大肚男见状,又唰唰地写起来。 [你们要拉着这么多人陪她送命?] [我不同意,其他人呢?] [我们投票,如果同意她生的人多,那我也无话可说。] [如果不同意她生的人多......] [就杀了她。] 女生看到他写的话以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你竟然想要杀人???] 男人又写。 [就拿那个枕头把她捂死,这样就发不出声音了。] 他写完以后,就把笔传给了旁边的人。 在女生灼灼的目光下,那人写下了自己的选择。 [我不同意她生。] 女生想要说什么,但是外面的魔怪让她将自己的话咽了回去。 她拿出笔想要劝这人,然而第二个人也写下了自己的想法。 [我也不同意。] 这支原子笔一个接一个地传下去,除了孕妇总共十四个人中,同意她生孩子的,只有五个,其余的九个,都想直接杀死她。 女生继续写。 [不行。] [不能杀人。] [开过这个头以后,将来就没有办法回头了。] 她的眼中溢满泪水,看上去颇有些楚楚可怜。 但是其他人都别过头去,不再搭理她。 大肚男爬过来,想要把孕妇叼着的枕头抢过来,突然被旁边的男人踹了一脚。 但是男人也不敢踹得太用力,担心引起外面的魔怪注意。 大肚男趁机把枕头夺了过来,拿在手上往孕妇的脸上按下去。 被他挤在一旁的白领拼命想把他推开,而他身后其他不同意孕妇生孩子的,也一起扑了上来。 十四个人在柜子后面扭打做一团,像一场奇异的哑剧。 孕妇此时,反而被推离了战场。 她经过窒息以后,头脑变得清楚了。 反反覆覆的阵痛已经过去,突然间,她感觉到撕裂般的疼痛,一股热流从那处冒出。 她微微抬起身体,拼命去摸孩子的头。 摸到了。 湿热的,滚烫的,鲜活的生命。 因为这三个月极其糟糕的居住环境以及生活方式,孩子变得十分瘦小。 第133页 ta是早产出生的,很懂事地没有让母亲花费多大的力气。 很快,ta整个身体都出来了。 原本应该啼哭的婴儿却莫名地没有哭闹,只是安静地看着母亲。 然而扭打在一团的众人却因为越来越蓬髮的怒气,逐渐忘记了他们三个月里必须遵守的规则。 砰! 大肚男一角踹到了柜子上。 在这个声音响起的瞬间,所有人的动作都凝固了。 大肚男缓缓回过头,透过柜子里的小孔看出去,不少魔怪重新贴到了透明的玻璃窗上。 更可怕的是,这个给他们挡住魔怪视线的柜子,正在响前倾倒。 只要一倒下,他们就将暴露在所有魔怪的注意之中。 并且,就算有魔怪没有看到他们,但是柜子倒下的声音,就是最明显的提示。 他们就要在这里结束了吗? 因为这种荒诞的原因。 因为这种可以避免的争执。 瞬息间,这样的想法还没从脑海中离开,柜子已然落在了地上。 然而柜子落地的一刻,却没有任何声音响起。 就好像那只是一个没有实体的全息投影,不会触碰到任何物体。 就在这时,他们突然听到汽车行驶的声音从超市外传来。 那声音似乎来自于废墟外,但是在这样异常安静的废墟中,格外地明显。 所有魔怪都转过身,朝着最响亮的声音蜂拥而去。 而刚刚晋升为妈妈的孕妇震惊地低下头看向自己怀里还没有剪断肚脐的婴儿。 婴儿的身上有淡淡的红光,连接着倒下的柜子,包裹在外面。 废墟入口,一辆越野车正在行驶。 余赦坐在车中,看向逐渐被废弃城市遮盖的阳光。 这里似乎末世前的一个大型城市,并且经济水平比起青川市高了不知多少,就算现在已经变成乱石嶙峋的废墟,也难以掩盖过去的荣光。 正在这时,他突然听见远处有声音传来。 许许多多地脚步声。 「它们全部都是朝着这个方向来的。」番兰坐直身体看向了前方。 余赦摸了一下车门,实际上昨天遭遇过那五个人后,车上的防御法术已经到了极限,快要无法维持。 想要重新使用,他只能找个机会将车收进去,让赛科利加固。 很明显,现在暂时没有这个机会。 番兰和千日随时随地都和他同行。 厉害的防御法术,可以解释为这是一个某位不认识的大佬帮忙施加的就行。 但是凭空将车变没,这的确没法解释。 再加上他们刚进入废墟,就引起了这么多魔怪的注意。 说明这些魔怪对声音十分敏感,甚至是依靠声音在捕猎。 那么开着车就会一直遭遇魔怪,并且会经受前赴后继的攻击。 除非赛科利就坐在车上,在反弹过攻击以后随时使用防御法术。否则就算现在防御法术没有受到任何破坏,开不了又会被打穿。 余赦调转方向盘,将车驶入了一条没有被碎石堵住的小路。 「该下车了。」他说,「我们要步行穿过这座废墟。」 * 作者有话要说: ahhh说着二更,结果又拖到了凌晨。今天白天我争取把时间提前!~ 第051章 yepm 两旁被摧毁的建筑像是跪倒在地上的巨人,身体断裂但是依然保持着昔日的余威。 摩天大楼塌陷的地基中,隐隐约约有声音传来。 余赦牵着程晓华走在前面,番兰则扶着千日,警惕地看着四周。 庭慕灵活的在各种碎石和断壁中穿梭,不时回过头看一眼他们。 注意到余赦牵着程晓华,它高高竖起尾巴,瞳孔在此刻变得十分尖锐。 捨弃越野车的情况下,要通过这个废墟,起码需要两天的时间。 并且在不遭遇魔怪的情况下,想要废墟中前进就已经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刚才朝他们奔来的那些声音和他们仅仅只有一楼之隔。 魔怪们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似乎在周围仔细搜寻。 正在这时,他落脚的地方突然塌陷。 他的身体一沉,差点被嵌在破损的石板中。 掉下去的瞬间被番兰拉住了衣服。 番兰一只手还扶着千日,另一只手则抓着余赦,动作非常吃力。 余赦连忙扒拉着石板,把自己的身体往上带。 然而这些声音足以引起魔怪们的注意。 等余赦爬出来的瞬间,身后五十米的位置已经出现了魔怪的身影。 余赦看到这些魔怪的瞬间,心中一震。 他重生之前,基地便是突然出现了许多这种魔怪。 在异语中,原住民把这种魔怪称为yepm。 意思是和人类长相相似的怪物。 就人类的各个基地对它的翻译各不相同,有的叫类人,有的叫高眼獠。 更加通用的是类人,因为从远处看去,它们的确像是一群在路上行走的人类。 虽然它们拥有人形,但是听觉却远远高于人类,并且攻击力极强,每一个都在月级。 并且这些魔怪的等级还可以进化,余赦见过日级和元素级的类人。 这种高级的类人,可以控制指挥其他的类人。 第134页 他扫了一眼面前的这些魔怪。 看上去它们都是根据声音而来的,并没有受到某种控制。 虽然不知道这个废墟里有没有类人的头领,但是目前这里是没有的。 这时这些类人全部都蜂拥上来。 他们由下往上包裹住的嘴唇分开,尖锐的獠牙上粘连着明显的液体。 余赦脚下的石板断掉后,再往旁边走,则需要翻过一道半米高的石台才能够重新下到地面。 在这些类人冲过来的瞬间,余赦将体力最差的千日推了上去,紧接着是程晓华。 还在下面的,只剩下他和番兰两人。 类人已经跑到他们眼前,其中一只踏上石板,结果踩到了余赦之前掉进去的洞里。 它正想爬起来的瞬间,就被身后的其他类人依次从头顶上踩过,为了帮助同伴进步的阶梯。 余赦和番兰正在石台上翻,脚踝突然被黏煳煳的物体缠住。 转过头的瞬间就看到类人那张放大了的脸。 正在这时,一道冰桥嫁接了石台上的千日,另一端则落在魔怪的头上。 抓住两人脚踝的魔怪顿时被冻住。 番兰回过头,一团元素漩涡在已经冻僵的类人身上炸开。 余赦抬了抬腿,魔怪原本抓住他们的前肢,顿时变成了细碎的粉末。 趁此机会,两人不约而同的上到了石台上。 余赦回头,只见后方涌来的魔怪,像是曾经在游戏里见过的丧尸围城。 「不要停,继续走。」余赦拉住程晓华,从另一边跳下石台。 其他两人也跟了上去。 好在那些魔怪的智力不高,被石台挡住以后,耽搁了一些时间,这才跟着翻过来。 然而余赦几人早已跑得不见踪影。 「怪不得商队宁肯不做生意也不愿意从这里经过。」番兰喘了口气,「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的天赋被削弱,其实也不必担心这些魔怪。」 「未必。」余赦摇摇头,「这座废墟这么大,不可能只有这一些魔怪。和它们发生正面冲突以后,会引来更多的。最危险的情况是无穷无尽,绵绵不绝,还会有更高等的魔怪出没。」 余赦看了一眼庭慕,对方正抬起一只前爪,慢悠悠地舔了一口。 这些魔怪庭慕虽然可以对付,但是除了类人,其他潜伏在废墟中的魔怪他还不清楚。 就算都是低等的魔怪,数量一旦到了某个程度,以多攻少车轮战,不论是谁都会精疲力竭。 他们现在刚刚进入废墟,还不宜现在就立马和这些魔怪刚上。 精力需要留给最后的冲刺阶段。 「继续吧。」他压低声音说。 顺着千日的指引,他们继续往前走。 余赦发现,废墟里的建筑,并不是完全被摧毁。 有一些低矮的,还保持着原貌,最多墙体有所损伤。 有没有可能,这座城里还有之前的人。 那些在末世来临时,没有逃出这座城市的人,也许会幸运的躲过地震,在废墟中活下来。 因为不想引起魔怪注意,他们刻意放缓的脚步。接下来的一路,果然没有被其他的魔怪注意到。 每次见到有魔怪出没时,他们都会躲在一旁等待魔怪离开。 很快到了晚上,星光和月光几乎被废墟挡住。 整座城市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边缘。 他们倘若继续前进,也许会撞上藏在黑暗中的魔怪,或者踩到某些不该踩的地方。 「前面那栋房子,看上去很结实。」千日小声地说,「我们要不然在那里等到天亮。」 余赦点点头,调暗了电筒的光,悄声朝着那边走去。 千日指的地方,外面挂着医院的牌子,看上去像是私人医院。 大门被紧紧锁住,看上去非常坚固。 但是在二楼的位置,有一个打开的窗户,足够他们翻进去。 没有人的情况下,魔怪一般不会进入封锁的完整的房间。 它们会选择便利的方式,随便栖身于某个角落,并且保持进出的顺畅。 这家医院的大门没有被破坏,至少目前看上去是安全的。 他们走到医院门口,庭慕先从墙上的凸起处跳到二楼。 上去以后它便往窗户的方向走去。 余赦只见它钻进去后,半晌没了声音。 正在担心,突然发现一楼的门突然打开了。 庭慕从门把上跳下来,用一副得意又鄙夷的目光看向除了余赦以外的其他人。 「余赦先生,你的宠物太聪明了。」番兰喃喃道。 庭慕听了她的话,得意的神色从脸上消失。 什么叫做宠物。 明明是他的雄兽! 只是黑灯瞎火的情况下,没人注意到它的不满。 几人悄悄走进去,然后小心把门关上。 余赦在这家医院中发现,药房里的药物少了一部分。 但是剩余的那些药物上都蒙着一层灰,应该是地震的时候洒落在盒子瓶子上的。 包括放置药品的架子上,也全是灰尘,并且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这说明在地震以后,就没有人来过这家医院。 「难道这个废墟里真的没人?」余赦心中疑惑。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把所有药品带走。 第135页 毕竟有了治疗法术以后,许多药物对他已经没有了意义。 他只拿走了一些比较特殊的药。 药房里除了药物以外,还有一些是日用品。 比如水壶、麦片、奶粉、暖宝宝之类的。 这些在末世前,被小医院用来当做药品售卖,可以使用医保购买。原本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商品,现在在余赦眼里,比起药品更加有价值。 他又收集了一部分商品,拿上一堆暖宝宝来到千日。 千日坐在二楼的一张病床上,因为今天不能点火,她身上围了厚厚几床被子。 余赦把暖宝宝扔给她,并且教她怎么使用。 千日有些迟疑,她怀疑地看着眼前这些小小的纸袋,只觉得它们的温度和她的体温一样冰冷。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让她感到温暖。 虽然心中怀疑,但她还是撕开包装袋,把一片暖宝宝贴在身上。 过了一会儿,她诧异地将手伸进去,不停地摸来摸去。 「发热了!」 番兰也一脸新奇,伸手摸了摸她贴在肚子上的那块暖宝宝。 她脸上浮现出笑容:「我来给你都贴上吧。」 千日点点头:「好。」 「虽然你们外来者并没有天赋,除了余赦先生以外,也没人懂得法术,但是你们制造的会在路上行驶的铁盒子,会发射连续爆炸的长管,新颖的食材烹饪方法,还有这片会发热的袋子,真是令人惊嘆。」番兰说。 「炎城的原住民们,总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忽视了你们的可怕。」番兰说,「也许有一天,他们都会尝到自己当初的轻率种下的苦果。」 余赦没有对此发表评论。 在他的记忆中,末世后第三年来到炎城的时候,旧人类已经和原住民分庭抗礼了。 并且炎城也成为了有两个种族共同统治的城市。 他并不了解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这期间必定会充满鲜血和斗争。 四人就着番兰带的干粮,草草解决了这一餐。 余赦坐在一张床上,手中抓了一把晶核餵给庭慕。 庭慕趴在他腿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在被子上。 正在这时,余赦床位正对着的窗户处,出现了一个人形的黑影。 这是他们专门留下来的出入口,以免魔怪围堵的时候没有地方离开。 而那个黑影,正好毫无阻碍地进入了医院第二层。 黑影从窗台上跳到地上,缓缓站起来。 余赦几人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黑影已经朝着他们的方向逼近,并且手上似乎拿着什么东西,正欲打开。 下一秒,电筒的光线照亮了整个第二层。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彼此。 那个黑影,手上正拿着一只电筒,扎着两只麻花辫,有一张幼态的脸庞,个子矮小最多一米五。 她的衣服被血迹和汗水打湿,肩膀处有一条不忍直视的伤口。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52章 不能走 她看到屋内的其他三人,顿时后退数步。 因为突如其来的遭遇,让她大惊失色。 满是污血的脸上写满了惊恐,手上拿着一把超市用来剁骨头的刀,无力地挡在胸前。 是三个人形怪物吗? 在惊慌中,她发现原来在病床上的三人拥有正常人类的模样。 并且完全找不到一点那些怪物的噁心和恐怖,甚至颜值都很不错,即便是在这种慌张的情况下,她甚至感觉到赏心悦目。 意识到这三个人不是魔怪后,女生眼底的恐惧散去了一些。 「你,你们是谁?」她结结巴巴地问。 番兰和千日听见她的话,顿时看向余赦。 因为这个少女说的话她们完全听不懂。 这是外来者的语言,在场的只有余赦和程晓华两人能听明白。 少女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余赦身上,以为他是他们中的头领,于是也将视线转向他,等待他的回答。 「你是这个城市里的倖存者?」余赦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先问道。 少女听见他的话后,眼底闪过一丝激动。 「难道说,你们是从其他地方来的?」她问道。 其实仔细一看这三个人,他们虽然看起来风尘僕僕,但是却像是蓄势待发的豹子,充满了活力。 包括旁边那个看上去病恹恹,面色苍白的女人。她的视线实在太具有威慑力,就像一道冰锥,将她捅得个透心凉。 这三人不像一直在超市中呆了三个月的他们,一直窝在方寸之间,没有见过太阳,更不敢到处活动,肌肉都快要退化了。 女生突然想起了今天中午的时候,那一声帮他们引开魔怪的车声。 「难道这三个人是今天进入城里的外来者?」她心中暗道。 这时她注意到,三人旁边还睡着一个小孩,以及中间那个男人的手上抱着一只慵懒的猫。 能带着一个小孩以及一只猫,并且还安然无恙地从城市外来到城市最中心的,绝对不是一般人。 她看见余赦穿着一件透气的迷彩背心,下身是迷彩长裤,并且枕头旁边还拿着一把枪。 旁边的两个女人则都穿着白色的长袍,看起来像是某个组织统一发放的。 第136页 再加上这个医院的二楼看起来没有长期生活的痕迹,说明这几人才到这里不久。 这一切只能说明,他们就是才进入这里的,并且是故意进入这里的。 「你们难道是来救援的人?」她激动地问。 但是说完后,她突然意识到,如果余赦他们是救援队的,人数又实在太少了。 隐隐约约察觉到真相也许和自己想的不同,但是女生不愿意推翻自己的希望。 她又弱弱地问了一句:「你们是进来探查情况的,大部队其实在后面,对吗?」 「不是。」余赦说,「我们只是路过这里,并没有什么大部队。」 「你们不是?」女生一愣,希望落空之下,竟然哭了起来,「为什么不是救援队,我们已经等了三个月了。」 她的哭声虽然并不刺耳,但是分贝不小,如果有魔怪在附近,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余赦先生,需要我帮忙解决麻烦吗?」番兰见状,手心已经聚集起元素漩涡,皱着眉头问。 「不用。」余赦阻止她,「你攻击她的声音更大。」 女生的哭声在他们的话音中停止了。 「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语言?」一时间失望带来的悲伤都被好奇心替代,她心中暗道,抬眼看向他们。 这时她发现,番兰和千日的模样和末世前的其他人长得有些区别,并不是单纯的人种区别,而是一些特别的气质。 如果非要形容,这两个女人看起来像是曾经玩过的游戏里面,那种异世界的npc。 「看来你已经冷静下来了。」余赦指了指窗户,示意她把门关上。 她有些犹豫,担心关上窗户以后,如果这几人心怀不轨,自己岂不是很难逃出去。 「如果你没有想要和我们交流的意思,可以现在就离开。」余赦说,「我们在这里只会呆一个晚上,明天就将离开,不会影响到你,所以请不要发出声音把魔怪引来了。」 他说话的时候,躺在他旁边的庭慕喉咙里一直发出不爽地咕咕声。 但是见余赦对这个女生不假辞色后,顿时心情好起来,走到余赦的面前,尾巴翘起来。 女生听见余赦严肃的话,顿时露出委屈的表情,鼻子一酸,差点哭了出来。 但是她现在在别人的地盘上,并且还有求于人。想了想,还是向余赦妥协了。 「我知道了。」她说完,便转身将窗户轻轻关上。 「你刚才说你们在等待救援,和你一起的有多少人?」余赦问。 「我们一共有十五个人,都住在城里的一家超市。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大概有三个月了,但是一直没有办法离开。」女生说,「好在超市里食物充足,虽然新鲜的食物因为高温,没过多久就坏了,但是密封的食物,还有饼干之类的,还是足够我们十五个人消耗。」 「那个超市在哪里?」余赦问。 「就在附近......」女生担忧地看向他,似乎害怕余赦知道超市里有物资后,就会去把物资抢走。 「你们这三个月里,一直没有和外界联繫?」余赦问。 「没有。」她摇摇头,「手机没法通讯,网络也坏了,收音机也搜不到信号。」 「为什么不出去。」余赦说,「离开这座城市。」 「因为城里的怪物太多了,我们又在城中心,无论有多小心,走不了多远总会遇到一两只。」她嘆了口气,「有好几次我们都差点被发现了,好在后来重新逃回了超市。」 余赦闻言,想到上一世自己比起这个女生,已经算得上是幸运儿了。末世后就直接进了基地,至少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知道自己是暂时安全的。 「既然城里这样危险,你为什么大晚上一个人到这里来?」余赦问。 「是因为姜媛今天生产了。」女生说完补充了一句,「姜媛是和我一起避难的一个姐姐,她三个月前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了。」 「她和你们在超市里生活了三个月?」余赦震惊地问。 在他眼里,孕妇都是非常金贵的,万不能磕着碰着,吃饭也得好好按照营养成分安排食谱。 但是这个孕妇却在这种高温以及随时会出现魔怪的情况下待了三个月,可想而知她在这个过程中究竟经歷了多少折磨。 「她很坚强,宝宝也很听话,一直没有出什么事。」女生说,「但是今天中午的时候,超市门口的怪物吓到了她,她还是早产了,并且出了很多血。」 「下午的时候,她还勉强能撑着,但是现在她已经十分虚弱了。胸痛,头疼,视力下降,而且还全身发冷。」女生说,「所以我突然想起这里有个医院,就过来给她找药。」 余赦闻言很奇怪,孕妇既然中午就生产了,这个女生为什么不下午出来给她找药。 在废墟中,明显是夜晚更加危险。 他提出疑问以后,女生的表情变得很凝重。 「我也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件事。今天中午宝宝出生之前,其实我们中有九个人反对姜媛将孩子生出来。」女生说,「原因自然就是因为孩子出生的时候会啼哭,要吸引怪物。」 「当时怪物们正包围着超市,大家都因为这件事打起了来,其中有个人推倒了柜子。」女生说,「就在我们以为要同归于尽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 第137页 「我们的确是中午的时候进入废墟的。」余赦见她盯着自己,没有否认,「后来呢?」 「魔怪虽然被你们的车声吸引了注意力,但是只要柜子倒下,它们的注意力又会被近距离的声音拉回来。」女生说。 「然而在我们打作一团的时候,姜媛已经独自将孩子生了出来。」她说,「并且,在柜子倒下的瞬间,她的孩子身上发出了淡淡的红光,连接了那张倒下去的柜子,将其包裹住。」 「令人惊讶的是,柜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像被刻意静音了。」女生说,「是那个不会哭闹的婴儿做到的,虽然我们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他是如何办到的。」 余赦闻言,心中微震。 那个婴儿,应该在出生的时候产生了天赋。 让某件东西静音,这就是他的天赋。 余赦本以为旧人类只有靠恐惧石才能够开发天赋,没想到末世后出生的婴儿,竟然也能获得天赋。 上一世他在基地的时候,没有听说过这种情况。 姜媛的孩子出生后带有天赋,难道是因为他们锁经歷的特殊情况吗。 那个婴儿,也许在母亲肚子里时,就不断地接受着「不要发出声音」、「安静」这样的情绪。 在姜媛生命危机关头出生的他,学会了止住哭泣,甚至还能将这个想法影响到其他的事物上。 虽然这个天赋,并没有元素亲和那样强悍,具有攻击性。但是在这种关键的地方,有着绝妙的用处。 「你们有了这个小孩,完全可以离开这里。」余赦又问,「你也根本不需要一个人偷偷来取药,带上孩子会安全很多。」 「问题就出在这里,所有人都有你这种想法,包括之前那九个不让姜媛生孩子的人,他们也想依靠这个婴儿逃出这座城市。」女生说,「但是,他们之前可是想靠着杀死姜媛,让孩子胎死腹中来换取自己安全的。」 「所以他们现在根本不相信姜媛会不计前嫌地带着他们离开?」余赦问。 「没错。今天下午,趁着姜媛生产后身体虚弱,他们竟然想抢走宝宝一走了之。」女生说。 「站在姜媛一方的原本只有五个人,其中还有我这种武力上根本不能起作用的小个子。」她自嘲地笑笑,「我们根本打不过这九个人,再加上姜媛需要人照顾,分神之下就更没有赢的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竟然还分裂了站在姜媛一派的人。」她说,「他们要我们五个表态,如果不站到他们那一方,抢走宝宝离开的时候,就不会带上我们。」 「我们五个中,最后有两个人倒戈了。」她眼中露出孤立无援的绝望。 「人渣。」余赦评价了一句。 「这个时候,一个一直帮助姜媛的姐姐提出来一个建议,因为这个建议,那些急着要走的人这才暂时留了下来。」女生说。 「她说了什么。」余赦问。 「她告诉那些人,我们并不知道城市外是什么情况,所以要做好完全的准备,带上所有能用的东西。」女生说。 「她还说宝宝是早产儿,身体十分虚弱。母乳中有他所需要的微量元素,能稳定宝宝的状态。否则有可能我们还没有走出城市,宝宝就夭折了。」女生补充道。 「总之听完她的话以后,急着要走的人终于把宝宝还给了姜媛,但是随时都有人在监视着我们。」女生说,「并且他们也不允许我带着宝宝出门,宝宝现在已经被他们视为共有财产。」 「原本我想着有宝宝在,在超市再多待几天,等姜媛的身体稳定了再走也不迟。」女生又说,「但是他们中有一个人渣中的人渣,他不知说了什么话,把那群人都蛊惑了,现在他们一致要求明天一早就走,今晚是给我们的最后的机会。」 「所以你想趁着天还没亮之前,到医院取药回去,让姜媛身体恢復,明天能跟上队伍。」余赦问。 女生点点头。 「不可能,因为她现在应该是失血过多导致的种种併发症。」余赦说,「除非你找到和她匹配的血浆。但是,这里已经断电三个月,就算是有血浆,也早就坏了。」 「那该怎么办啊。」女生闻言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你可以给她吃一些促进造血功能的药。」余赦在她期待的目光中说,「别这样看着我,我也不认识。不过药品后面应该有提示,你去看看吧,在一楼。」 「谢谢你们。」她说完正要往楼下走,突然回过头问,「你们如果不是救援队,是从哪里过来的?」 「炎城。」余赦说。 「那是什么地方?」女生说,「我一直住在这里,从来没有听说过附近有一个叫做炎城的城市。」 「末世后你们一直待在废墟中,也许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完全变了模样。」余赦说,「过去的地图现在已经派不上用场。」 「什么意思?」女生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她却不想接受。 「三个月前,你应该见过那个从天空中下坠的城市。」余赦问。 女生迟疑地点点头。 「那里便是和我们的世界融合在一起的异度空间,恐惧之国。」余赦说。 「恐惧之国......」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表达自己的惊恐,还是庆幸他们并不是这个世界上存在到最后的人。 第138页 「如果你们离开了这座城市,一路往东边走,会遇见一座大型城市,那里就是炎城。」余赦说,「但是这一路上都是沙漠,所以你们需要带上足够的水源。步行大约需要三天时间,如果三天内你们还没到,很有可能遇上黑沙暴。」 「你们都是从炎城过来的?」女生问。 「我们要去西边,那里会比东边更危险,所以不能带你们同路了。」余赦对她说。 女生闻言,之前藏在眼底的侥倖顿时消失了。 虽然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余赦他们是不可能带上一大堆人的,并且其中还有心怀鬼胎的人,以及姜媛这样虚弱的产妇。 「这两位,似乎不会我们的语言。」女生指了指番兰和千日。 「她们是那个异度空间的原住民。」余赦回答。 番兰见女生看过来,藏在身后的手心顿时聚集起元素漩涡。只要女生有任何异动,她就能让她瞬间人头落地。 但是女生很快就收回目光离开了第二楼。 番兰见她走后,才向余赦询问道:「余赦先生,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会不会影响我们?」 「不用管她。」余赦说,「她是来取药的,等会而就走。」 番兰点点头,仍然警戒着楼道口。 过了一会儿女生上来了,她大约是在楼下收拾了一下自己,把脸上的血迹擦干净了,脱掉了沾满血的短袖短裤,换成了一套护士服。 余赦见她的口袋全部都鼓起,大概是放了不少药在里面,肩上还挎了一个帆布包,大概也是从医院的办公室里顺走的。 「我没有把药全部拿走,给你们留了一些。」她说。 「你全部拿走也没关系。」余赦说,「我们早就已经补充过了。」 「其实我也没办法放下了。」女生说。 「那就留给其他人,也许未来还会有人从这里路过。」余赦说。 「好。」女生走到窗户边上,一只手扒住窗栏看向外面散不开的浓黑,「我先回去了,谢谢你们的慷慨。」 「再见。」余赦说。 一旁的程晓华也沖她挥了挥手。 女生最后回头看了余赦几人一眼,最后咬咬牙离开了这里。 「这个休息点已经被发现了,我们需要换一个休息点吗?」千日问。 「没关系,他们那群人里,胆小鬼太多了,不会大晚上地打我们的注意。」余赦说。 「好的。」千日说完缩进了被子里。 女生则小心地攀住二楼的墙岩,小心地让自己在不发出任何声音的情况下回到地上。 一路上,她将电筒的亮光调到最低等,小心地避开任何可能碰到魔怪的地方,一点一点地朝着超市的方向摸索。 其实刚才离开的时候,她心中万分不舍。 虽然在那家医院只待了几分钟,但是她却升起了这三个月中一次没有过的安全感。 就好像只要在那里,即使遇到魔怪也不用担心。 如果可以,她当时真想直接请他们让她留下来,但是想到还在等待的姜媛,以及快要从母亲身边被夺走的宝宝。 如果她也走了,姜媛他们就会陷入真正的绝境。 她不能走,他们说好要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的。 想到这里,她终于克服了心中的怯懦,重新踏上了归程。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她终于回到了超市门口。 超市中黑漆漆的,门口似乎没有魔怪在蹲点。 女生在旁边等了许久,正想越过掩体爬到超市二楼,突然感觉到旁边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她的身体顿时像被石化了般,连唿吸都在这瞬间停止。 有个东西,就在她身后,并且就在她耳边,并且正在观察她。 她可以感觉到那个东西身体上散发的热量,甚至能听到那个东西的唿吸声。 和人类的唿吸不同,那个声音像是一片涂满黏液的薄膜,在不断地闭拢又开合。 女生不敢动,只能用余光观察旁边。 她发现,有一个脑袋在她的左耳旁,它长在脑门上的眼睛正斜着看向她。 女生差点当场晕倒,她及时咬住自己的舌头,让自己保持理智。 「只要不动,不出声,不出气,它就不会注意到我。」 她在心中对自己说,同时庆幸自己刚才在医院里,把沾满了血污的一身全部都换掉了。 这种魔怪的听觉更强,嗅觉大概和人类一样,相对比较弱。 虽然她现在身上的气味并不好闻,但是没有血污的情况下,相对地不那么容易引起魔怪的注意。 十秒。 魔怪没有离开。 二十秒。 它还在旁边,并且已经伸出前肢,摸到了女生的辫子上。 四十五秒。 辫子被它的牙齿咬住,头髮从中间被咬断,散在了他的嘴里。 六十五秒。 魔怪似乎觉得头髮的滋味并不美妙,离她远了一点。 七十五秒。 它又重新低下头,观察女生。 女生已经快要憋不住气,好几次她都差点深唿吸起来,但是又在关键时刻被自己止住。 如果魔怪再不走,她就要窒息了。 「快走吧......」她的眼角浮现出泪水,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脏快要不堪重负。 终于,那只魔怪转过了身,身体灵活地越过旁边的断壁残垣,消失在女生的视野中。 第139页 五秒以后,她终于恢復了唿吸。 她连忙翻过掩体,进入了超市的范围,灵巧地爬到二楼,从一个预留的窗户爬了进去。 里面还有一层铁丝网。 她敲了敲,很快就有人过来开门了。 是和她一起帮助姜媛的男人,他看到她以后松了口气,对她打了个手势,然后将铁丝网解开。 女生跳了进来,压低声音问:「姜媛情况如何?」 男人摇摇头:「你走之后,我们又发生了争执。好在宝宝需要母乳,他们暂时没有对姜媛做什么。」 女生捏紧了帆布包的袋子:「这群人渣会遭报应的。」 男人对她比了一个噤声的姿势,目光落在她的头髮上。 姜媛抬手摸了摸:「哦,我刚才在外面遇到怪物,它把我的头髮吃掉了。」 男人闻言脸色一白。 女生轻描淡写的一句,实际上却是差点被魔怪吃了。 说话间他们绕过几个货架,来到了其他人休息的地方。 这三个月来,每天晚上他们都是轮班制。 一些人在楼上休息,一些人在楼下值夜。 但是今晚,那几个明天打算走的人,完全没有入睡的意思。 因为要走了,他们甚至兴奋地围在一起打起了扑克。 虽然整个过程都悄无声息,但是从他们红光满面的表情可以看出几人的兴奋。 姜媛则躺在一旁的超市样品床上,身下有晕开的血迹,一个瘦小的婴儿躺在她的旁边,正含着指头睡觉。 姜媛的表情脸色很苍白,一看就是缺血过多的模样。 女生见状连忙跑上去,开了一瓶矿泉水,从包里翻出一盒药,给姜媛餵了两颗。 姜媛被餵了几口凉水后,脸色更差了。 好在夜里的温度在三十六度以上,水再怎么冷,也不至于无法接受。 不过旁边打牌的大肚男看见女生包里竟然有这么多药,给其他几个人打了个眼色。 他们走过来,压低声音,粗声粗气地问女生索要药品。 女生怒道:「我冒着生命危险带回来的,凭什么要给你们?」 大肚男说:「你不给也可以,明天我们走的时候,你别想跟着。」 旁边的男人捲起袖子:「你们别太过分了。」 白领适时出来打圆场:「大家明天就要走了,现在吵架做什么。咱们在一起生活了三个月,我觉得已经能算得上家人了,没必要动手。」 大肚男闻言,目光在白领脸上扫了一眼:「也行,你让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把拿三分之二出来,我就不跟她计较。」 白领转过头,无奈地看了女生一眼。 女生垂下头咬咬牙。 要是在医院遇到的那个男人在,一定可以让这个大肚男滚蛋。 然而他们人少式微,她只有把药拿出来,才能换得片刻和平。 她眼圈微红,将药拿了出来,放在床上。 大肚男一干人全部聚集在这里,将女生和男人从姜媛的床边挤走。 他们开始挑选起那些药来,但是每个人都好像把大肚男当成了头领,等待他进行最终的分配。 大肚男指使着众人把那些贵的好的都拿走了,最后留下了几包感冒药给女生。 女生默默将药收起来,一旁的男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正在这时,他们突然听见大肚男说话了。 「喂,你把衣服脱了,给我跳个舞看看。」 两人抬头,只见大肚男用手指着白领,笑得一脸淫i盪。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53章 出城 白领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说什么,要我跳舞?」 大肚男脸上写满了猥琐:「你不跳,难道要老子给你跳?」 白领脸色一变:「超哥,你为什么突然这样,我以为你是个好人?」 大肚男的目光就像x光一样,从她的头上扫到脚。 「你刚才不是说,我们都是家人了吗?」他笑容满面地说,「我家人的位置,只有当我的老婆。你既然自己想要做我老婆,我当然不能拒绝你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白领说着往后退,结果被和大肚男一伙的拉了过去。 大肚男走到她面前,直接上手在她脸上摸了几把。 「嘿嘿,老子就喜欢你这种漂亮的女人。这皮肤都快掐出水来了,正够嫩啊这皮肤。」他说完嘟着嘴要往白领的脸上亲。 和小个子女生站在一起的男人看不下去了,大步流星冲上前,一把将白领拽回来。 「你小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大肚男看向男人,顿时气血上涌,「该不会你喜欢这个女人吧。」 「不管我喜不喜欢她,都不是放任你做这种事的理由。」男人看向其他人,「你们难道真的觉得他这样做是对的吗?为什么要帮着他做这种事情?」 周围有几个人被男人说得不禁低下头去,但是却依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助白领几人。 「不帮我难道还帮你?」大肚男说,「姜媛那个女人难道会好心让我们跟着她一起离?别做梦了,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办法回头。」 他一说完,那些原本还有些犹豫的人便完全退缩了。 的确和大肚男说的一样。 他们中有九个人都试图杀死过姜媛,所以他们不能把孩子还给姜媛。 第140页 而另外倒戈的几人,在生存的压力下,也不得不选择人数多的一方。 帮助白领的男人看见这些人的反应,顿时无比失望。 大肚男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在心中咒骂着男人是个装腔作势的伪君子,不过是凭藉外貌和花言巧语,才让一起避难的其他女人对他倾心。 其实从他们开始在这里避难时,大肚男就已经看上了身材样貌姣好的白领。 但是因为这段时间,生命随时都受到威胁,他即使有这个色心,身体也丝毫没有满足欲i望的能力。 现在发现姜媛的孩子能让声音消失,并且他们明天一大早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他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与此同时在他心中憋了三个月的想法终于爆发。 今天下午,白领过来跟他商量过段时间再走的时候,他其实已经开始克制不住。 现在看到白领帮那个跟猴子一样瘦的女生打圆场,一股邪火就冲上了他的脑门。 白领虽然对他说话客气,平时也是笑脸相迎,但是他能看出来,白领其实是看不起他的。 并且白领甚至每一次和他说话的时候,都非常勉强。 然而这只在末世前绝对不会正眼看他的高岭之花却对那个圣母男露出那样感激的神色,他顿时妒火万分,感觉自己的自尊被狠狠地摔碎在了地上。 只有将他们凌辱一番,才能让他的心情变好。 反正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听他的,除了一个没用的小矮子,一个只能瘫在床上的产妇,一个平日里在办公室呆惯了的白领,剩下的这个男人只是力气大点,但是没有规则功夫,根本不足为惧。 「他在挑拨离间,让他长长记性。」大肚男指着男人说。 那几个原本就和他站在一边的人顿时一拥而上,把男人按在地上。 大肚男眼底闪过兴奋的光,顺势骑在男人的背上对他的脑袋一阵勐锤。 男人因为脑震盪,顿时晕倒过去。 能帮助白领的只剩下小个子女生。 她拿着那把砍骨头的刀指着其他人:「你们不许过来!」 大肚男打得血性暴起,抬起头看向她:「你再不让开,我就让你也把衣服脱了。」 他说完打量了一番小个子女生:「虽然你这身上没有半斤肉,一身排骨也没什么好看的,但是也有喜欢这口的。」 说完他大笑起来,旁边几个和他一伙的也笑了。 还有一些人脸上露出难看的神情,似乎是因为心灵受到了煎熬,但他们不敢违抗大肚男,视线移到旁边不再去看小个子女生。 小个子女生还想说什么,白领突然把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不用了小雨,我听他的就好了。」 大肚男立马舔了舔嘴唇,搓搓手准备站起来。 小个子女生回头:「你以为他只是让你脱衣服跳舞?」 白领笑得悽然:「当然不是,但是这种情况下,这样做才能保住我们的命。」 大肚男插嘴道:「你是最能看懂气氛的人,我就喜欢你这点。」 小个女生闻言,目光中泛出丝丝疯狂:「我不让开,你们要来就来吧,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正准备上前的人被她歇斯底里的模样吓到,脚步迟疑了一瞬。 「你在说什么?什么一起死?」大肚男问。 小个女生哼了一声,冷笑着看着他们。 大肚男被她看得心中发毛,让其他人把小个子女生抓住:「把她的手脚捆起来,嘴巴堵住,小心她把怪物引进来了。」 「你们以为在这种情况下,我回来之前难道不会留一个后手。」趁着嘴巴没有被堵上之前,小个子女生说,「你们要把我绑起来也行,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左右拉你们陪葬。」 其他人闻言顿时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最怕的就是死,所以才听了大肚男的话。 仅仅靠他们自己,还没有办法跨越道德的束缚,让自己真正无视道德的鸿沟。 他们内心并不是真正佩服大肚男,也不是发自内心地愿意受他统领。 之所以会盲目地服从,皆是因为大肚男就是一个完美的推力,可以维持他们想要保留的体面,可以给自己找藉口说自己这样做完全是因为被蛊惑。 他们和大肚男之间,并非是上下级的关系,而是互为工具的关系。 然而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大肚男足以利用他们的心理达到自己的目的。 但是现在,小个子女生要拉他们一起死。 在这句威胁下,大肚男的命令就显得无足轻重。 只是大肚男同样是个怕死的人,听见小个子女生这样说后,他开始担心害怕起来。 「停下来。」他也发现了周围的人已然没有听从他的话,但是他依然说了一句为自己找补的话。 小个子女生像一头髮怒的小兽,将担惊受怕的白领扶到一旁,然后又把倒在地上的男人费劲的拖到离出口最近的地方。 她无视了大肚男阴毒的目光,以赤脚不怕穿鞋的气势,大方地在他们旁边走来走去。 等她回到黑暗中,已经出了一身汗水,煵辐几乎是精疲力竭地将这个大男人拖到一旁,她一屁股坐到出口的墙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白领靠坐在墙上,害怕地拢紧自己的衣领,惊魂未定地看着另外一边的大肚男。 第141页 大肚男还在盯着他们,似乎在思考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惩罚他们。 白领见状将身体缩在黑暗中,试图将黑暗当成盔甲,罩在自己的身上。 「谢谢你小雨。」她低下头,凌乱的髮丝之间坠下一颗眼泪。 「不用谢。要不是你来帮助我们,他也不会打你的主意。」小个子女生说。 「不,他早就想对动手动脚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时机。我之前都装作没发现,但是我一直很害怕。」白领抽泣着说,「好在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希望永远不要再见到他。」 正在给男人包扎脑袋的小个子女生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试图安慰她。 「对了姐姐,明天出发的时候,记得多带饮用水。」小个子女生说,「城市外现在已经全部变成了沙漠,去到下一个城市需要步行三天。」 白领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你怎么知道?」 「我刚才去医院的时候,遇到了几个外来人。」小个子女生说,「这是他告诉我的。」 「外来人?」白领激动地问,「难道是救援队?」 「不是。」小个子女生低低地说。 「哎,外面都变成沙漠了……难道我们真的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吗?」白领喃喃的说。 小个子女生又低声将余赦告诉她的事情讲给了白领听。 「我打算明天离开废墟的时候,找个机会把孩子抢回来。如果我抢到了,就带着孩子先走。他们肯定会来追我,你们就带着姜媛,离开那些人。一直往东走,三天之后会遇到一座城市。」 「那你呢?」白领抓住她的手问。 「我想把他们引到另外一条路上。」小个子女生说,「然后我再回来找你们。」 「你在瞎说什么!」白领抓住她的手,「多危险啊,你万一被他们抓住了,岂不是死定了?」 「我的动作比他们快,他们抓不住我。」小个子女生说,「更何况你以为我们出了废墟以后,那个人渣就会放过我们?在废墟我们反而是安全的,离开以后他便更是肆无忌惮。」 「而且就算我在跑的过程中被他们抓住了,他气急败坏之下,肯定会马上杀了我。」她继续说,「但是如果我们和他们一起,到了安全的地方以后,他说不定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折磨我们。」 小个子女生抬起眼说:「唯一的办法,是让他产生这个想法的可能永远消失。」 白领捂住嘴巴,过了半晌才问道:「你是想杀了他?」 小个子女生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只是想让他去送死而已。」 白领半晌没有说话。 这三个月来,所有人都变了,包括小个子女生。 然而在这种环境下,不会改变的人就会死。 这是生存的压力下,不得不做出的决定。 到了深夜,小个子女生去给姜媛餵了一次药。姜媛看上去精神了一些,大概是之前的药起了作用。 大肚男早就已经躺在旁边的席梦思上唿唿大睡,还有两个睡不着的在打牌。 见小个子女生来到姜媛的床边,顿时警惕的看着她,似乎在担心她逃跑。 小个子女生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又回到了靠近出口的黑暗处。 第二天清晨,阳光穿过废墟的残垣照进超市,透过第二层的铁丝网,落在了小个子女生在脸上。 她顿时惊醒,转过头摇了摇白领。 与此同时,睡在他们旁边地板上的男人也缓缓睁眼。 他坐起来用手扶住额头,嘴里发出嘶的一声。 「还疼吗?」小个子女生问。 男人发现他的头上缠了一圈白纱布,摁起来疼痛的地方还被抹了一些药。 「谢谢。」他对小个子女生说,「已经好多了。」 小个子女生见他没有大碍,便对他说了自己的计划。 「不行,你怎么可以把自己置于危险中。」男人立刻否决,「换我来。」 「你受伤了,能做这件事情的只有我。」小个子女生说,「我力气不大,但是跑得快,这是我的长处,他们都比不上我。我离开以后,你还需要照顾她们。」 「可是──」他还未说完,大肚子男便带着他的「手下们」来到他们面前。 「睡得怎么样啊?各位。」大肚子男目光朝下,肆无忌惮地看进白领的衬衣领口。 白领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立马用手捂住了胸口,引来大肚男以及他的「手下们」的哈哈大笑。 一旁的男人的拳头捏起来,突然一只手按在了他的手腕上。 小个子女生对他微不可见的摇摇头。 男人忍住怒火,只是紧紧盯着大肚男。 大肚男见他们没有反抗,以为自己的教育得到了成效,便更加自得。 马上就要走了,比起色慾,他更加在意的是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于是也没有现在就要折磨几人的心思。 「等我出去的后,一定会让你们两个死得明明白白。」大肚男眼底闪过恶毒的暗光,阴测测地想,「至于那个女人,早晚都是我的囊中之物。等我玩够了,就扔掉。」 想到这里,他便激动地让其他人把婴儿抱过来。 带着婴儿的人,一定是最安全的。 就算那些人在听他的,他也不放心。所以他要把婴儿掌控在自己的手上。 第142页 姜媛见孩子被他抱走,从床上坐起来,伸手要去抓,结果被狠狠的打了一个巴掌,摔倒在枕头上。 姜媛看着大肚男抱着她的宝宝和其他人下楼的背影,趴在床上哭起来。 小个子女生见状连忙过去把姜媛扶起来,帮她穿好鞋子和衣服。 「姜媛姐姐,你不要泄气,我们一起出去。」小个子女生对她说。 「好。」姜媛抹掉眼泪,声音还有些哽咽,「我这就起来。」 「你放心,他暂时不敢杀了你。」小个子女生说,「至于宝宝,我一定会帮你抢回来。」 因为要彻底离开这里,众人搬开了堵在超市一楼门口的柜子和货架。 这是他们这三个月以来第五次踏出超市。 前面三次都发生在第一个月,后来他们便逐渐放弃了。 但是这一次,大家都充满了希望。 因为他们有了这个婴儿。 更加幸运的是,周围没有魔怪,这能让他们轻松地度过一段路程。 但是问题是,在这个满目疮痍的城市中,他们究竟要走向何方。 小个子女生走在队伍的最后,她并不打算告诉大肚男需要往东边走。 因为她不想暴露自己见过余赦等人。 在众人的目光中,大肚男指向了西边:「和这里最近的是晁市,我们过去看看。」 小个子女生见状,心中一惊。 往西边走,很有可能遇到余赦等人。 她的心情顿时变得十分复杂,又希望能够遇到余赦,又不愿意让余赦等人误会,自己是故意冲着他们去的。 实际上不管她将不将余赦的话告诉大肚男,对方估计都不会相信她。 而且她如果说出真相,越发狂妄的大肚男恐怕还会故意去找余赦他们的麻烦。 「我大概和其他人一样,也在心里为自己找理由。」她在心中自嘲地笑了笑。 一行十五人朝着城市的西边出发。 最开始的十分钟里,他们没有遇到任何魔怪。 但是第十五分钟的时候,他们听到了一个嘎吱嘎吱的响声。 此时他们正好经过一个街心小公园,小孩子们使用的跷跷板正在上上下下。 而跷跷板上,蹲着一只头重脚轻的魔怪。 它背对着他们,像小孩在玩耍一样,根本没有注意到正要从它身后通过的众人。 跷跷板每一次上下都会响起嘎吱嘎吱的声音,仿佛指甲在黑板上刮过,让所有人的心中都汗毛起立。 他们如果要从这个魔怪的身后经过,会穿过一片由细碎的鹅卵石组成的地面。 就算是脱了鞋子,也肯定会发出声音。 大肚男回过头想要绕路,结果发现后面不远处的地方,有几道魔怪的身影,似乎在墙后休憩。 似乎从这里走,才是最优的路径。 队伍中的其中一人对着大肚男比了个手势,让他利用婴儿,穿过这片鹅卵石。 然而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在实战中利用婴儿的天赋,究竟能不能成功,还需要尝试。 但是这种尝试,只要失败就会丧命。 大肚男眼珠子一转,目光落在那个正在对自己打手势的人身上。 什么人都敢指挥起他来了。 他顿时一阵火大,抬起脚踹向那人,那人一不注意,直接扑向了街心公园的跷跷板。 他虽然被踢到的时候忍着没有叫出来,但是如果落在地上,绝对会引起魔怪的注意。 到时候离魔怪最近的他绝对会变成对方的肚中美食。 就在他绝望的时候,一道红光包裹住了他的身体。他落在了地上,但是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死里逃生的他愤怒地看向大肚男,然而大肚男却欣喜若狂地举起婴儿摇了摇。 经过这一次试验,大肚男更加地胸有成竹。 有了这个孩子,想要走出这座城有什么难事。 他的思绪已经飘到更远的地方,考虑起未来他可以利用这个孩子给自己创造怎样的价值。 在婴儿的保护下,他们顺利地通过了街心公园。 每一次遇到有魔怪的情况,他们都会悄悄地从魔怪旁边经过。 有婴儿在,魔怪听不见他们发出的声音,根本不会回过头来。 因为大肚男之前的行为,队伍里的一些人开始对他有了意见。 特别是那个被他踢出去的男人,更是对他恨之入骨。 但是孩子在他手上,为了求生,他反而以一副不计前嫌的模样,对大肚男的奉承更加变本加厉。 小个子女生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他们十五个人就像一个小社会,有人被觊觎,有人被排斥,有人随波逐流,有人努力,阿谀奉承,有人一旦尝到了权力的滋味便本性暴露。 一个上午过后,所有人躲在街边的一间花店里补充食物。如果一路顺利,大约天黑之前他们就能走到城市的边缘。 小个子女生等待的就是这个时机。 吃过午饭以后,他们又开始继续前进。 接下来的一路,他们不断地遇到魔怪。 并且他们能明显察觉到越靠近这里,魔怪似乎就越多。 小个子女生隐隐约约有种感觉。 这些魔怪不是偶然在这里的,而是因为余赦他们四人,所以才聚集在这里。 第143页 也许很快就要碰面了。 她心中暗想。 但是因为魔怪的密集,他们遭遇的危险就比上午更多。 好几次有惊无险地躲过以后,大肚男的神经已经绷紧到极限。 终于,在遇到一共有十一只魔怪的时候,大肚男把目光看向了和自己同行的队友。 一开始帮助姜媛的人中,有两个已经倒戈到他这一头。 但是他心中一直记得昨天他们打作一团时,这两个人的拳头好几次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大肚男对和他关系最好的两个人使了个眼色。 他们突然发难,把两个倒戈者推到了魔怪堆里。 红光顿时笼罩在里这两人身上,但是他们已经撞到了其中一个魔怪的身上。 顿时魔怪的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叫声,另外十只魔怪转过来,看向了他们。 两人暴露在魔怪的目光下,它们蜂拥而上,开始分食两人。 大肚男见状,指挥着其他人赶紧离开这里。 小个子女生见状咬了咬嘴唇,扶着姜媛迅速跟上。 大肚男挑了跟他关系最差,并且也没有警惕性的人。 但是下一次,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他可能就会对他们动手了。 裹着纱布的男人偏头看了她一眼,此时心中也升起了同样的想法。 他们又走了一个小时,已经隐隐能看到远处的黄沙。 小个子女生死死盯着大肚男,等待他放松的一刻。 就在这时,他们旁边突然响起了什么爆炸的声音。 这个响声让所有人都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废墟中顿时传来魔怪的叫声,并且不断地朝着这边逼近。 突然间,爆炸声又在更远的地方响起,魔怪们听到声音以后改变了方向,朝着那里奔去。 「这是怎么回事。」大肚男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变得哆嗦。 「有其他人在城里?」他的朋友喃喃自语。 小个子女生看向他们旁边的一栋大楼,也是最先发出声音的地方。 有一只猫大小的动物从大楼后一跃而出,然后有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从大楼后面走出来。 他的黑髮因为汗水,有几缕贴在耳边,有种莫名的诱惑力。 身上已经换成了一件黑色的工字背心,紧紧包裹着他的身体,勾勒出健康有力的曲线。 男人的腰在这件衣服的衬托下显得很细,跨间束缚着黑色的枪袋,随着他走路的动作一摇一摆地打在两条长腿上。 小个子女生瞳孔收缩,一不注意叫出了声。 这是昨天她在医院看到的那个男人。 余赦也看到了小个子女生,以及和她在一起的这群人。 他昨天和女生说过,冬天是最安全的,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她。 余赦的目光在面前的这群人中扫过,从他们的队形和表情,大致看出了这支队伍的关系。 这群人正处于矛盾爆发的边缘。 中间那个肚子挺出来的男人,估计是他们的头领。 后面那个虚弱的女人,就是女生说的产妇。 余赦将庭慕叫回来,庭慕收住了想去挑衅众人的腿,迈步回到余赦身边,灵巧地窜到他肩膀的位置,傲慢地看着这群突然出现的人。 「余赦先生,这些人也是倖存者,我们需要和他们打交道吗?」番兰说。 「不用了。」余赦转过头,「继续出发吧。」 余赦没有跟小个子女生打招唿,而是像没有看到这些人一样,转身就要离开。 「喂!」大肚男突然叫住他。 余赦回过头疑惑地看向他。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大肚男问。 余赦已经听过他的恶行,完全不想搭理他,于是转头就走。 大肚男这两天已经耀武扬威惯了,余赦这种无视他的姿态,他哪里能看得惯。 而且他发现余赦还带着小孩和宠物,和余赦同行的还有两个女人,并且两个都是大美女,他一开始看上的白领比起这两个女人,只有当陪衬的份。 凭什么余赦有两个美女相陪,而他却被追求的女人拒绝。 而且余赦无视他的行为,就是一种傲慢。 想到这里,他顿时生出一股怒意。 他想要余赦停下来,跪在他面前,哭诉得罪他的后果。 但是他看到了余赦腰间的枪。 「他们刚才弄出的动静,就是这些武器弄出来的吧。如果能想个办法,把他的武器弄到手,还怕那两个女人不会对老老实实?」大肚男心中暗想。 他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等一下兄弟,我们也要往西边去,这里这么危险,不如同路吧。」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54章 废墟中最强(1更+2更) 余赦回过头,诧异地看向大肚男。 上一世他见过许多厚脸皮的,但是大肚男这种脸皮厚道如此地步的,他认识的人中还真的找不出几个。 他们明显拖家带口,而余赦这边却拿着枪,究竟是谁照顾谁一目了然。 并且在这种大家都不知底细的情况下,正常人都不会答应对方的邀约。 也不知这个大肚男是从哪里来的自信,认为他会答应这个无厘头的提议。 余赦看了一眼小个子女生,见对方的表情很难堪,看上去这个大肚男做出这种事完全是他自己一厢情愿。 第144页 「我不太习惯和陌生人合作。」余赦对大肚男说,希望对方知难而退。 「不合作怎么知道适不适合啊。」大肚男搓搓手,「就像在床上,总要做做才知道对方合不合拍嘛。」 余赦听见他粗俗的话,眉头皱了起来。 没想到他还没说什么,趴在他肩膀上的庭慕突然沖了出去,向一道白线,跃到大肚男的面前。 大肚男见眼前突然窜出一个白乎乎的东西,顿时吓了一跳,扭头往旁边一躲。 但是他脸上已经被狠狠抓了一把,剧痛无比,感觉自己的半张脸都要被抓下来了。 一只猫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 他一下子叫了出来,痛苦地捂住脸,看向庭慕的眼神分外惊恐。 只是一道红光将他整个人都罩住了,以至于他张大嘴的痛唿像是一个即兴的哑剧表演。 跟他关系最好的一个关切地问:「超哥没事吧?」 大肚男痛得说不出话,捧着脸的那只手已经有血水从指缝间冒出来。 问话那人低下头去看他,突然后退几步,差点被后面的石板绊倒。 「超超超哥,你的鼻子!」他抬起手指着大肚男的脸,震惊地说。 其他人的目光都从庭慕身上移开,聚集到大肚男的身上。 大肚男缓缓把捂着脸的手移开,只见刚才被挡住的脸上,他的鼻子有一半被切掉,正藕断丝连地挂在脸上。 队伍里胆小的人已经叫起来,再一次被婴儿的天赋静音。 余赦无奈地看着站在一旁,眼中闪着阴鸷暗光的庭慕:「你给我回来。」 庭慕转头,得意洋洋地跳到他面前,一点都不担心余赦责怪它。 余赦其实也不准备责怪它,毕竟这个大肚男积累的恶行也不亏被来这一下。 只是他就无意掺和这些事,现在却因为庭慕的一时冲动,不得不和这些人产生交集了。 一旁的番兰和千日倒没有注意大肚男的惨状,她们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个婴儿吸引了。 「外来者的孩子难道也可以拥有天赋?」番兰说着想要上前去看看婴儿。 大肚男受伤的之前,婴儿就被塞到了旁边的人手上。 番兰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大肚男脸被抓伤在她眼里也只是一桩小事,所以走过去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提防。 她走到那个抱着婴儿的男人面前,低头想要用手去摸。 正在这时,大肚男突然伸出胳膊把她的脖子圈住,然后兇狠地看向余赦。 「把你身上的枪交出来,然后把那只猫杀了。」他说,「否则我就把这个女人掐死在这里。」 大肚男的队伍顿时出现了一些骚动。 这群人一开始就被爆炸声镇住了,后来又见余赦气度不凡,身上还背着枪,这只宠物攻击力惊人,都知道余赦不是什么善茬。 偏偏大肚男要作死去挑衅余赦,现在还绑了对方的一个人,以性命威胁,顿时都担心被大肚男的行为波及。 大肚男发现大家的举动后,转头看向他们:「你们也看到了,这个人根本不愿意搭理我们,也不会帮助我们,而且他们还在打我们婴儿的主意。」 他说着晃了晃番兰的脖子,继续说道:「他身上还有枪,也许还有手i雷,我们可是完全没有战斗力的。」 「但是我们人多力量大!」大肚男说,「如果想活着离开这里,就给我站上来。」 他这样一说,一些心智不坚定的人立马就动摇了。 的确他们这一路虽然有婴儿帮忙,但是但凡遇到魔怪,他们都要像老鼠一样偷偷摸摸地熘过去,完全不敢和魔怪产生正面冲突。 但是如果他们有了枪,情况就会有所改变。 「小雨,我们该怎么办啊?」白领小声对小个子女生说。 「先等等,不要上前。」小雨说,「魏超这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小雨认识那几个人?」靠在她身上的姜媛问道,「那个女人要对宝宝做什么?」 她脸上写满了担忧,若不是身体不适,恨不得马上冲上去把宝宝抱回来。 「她应该没什么恶意吧。」小雨说得不太笃定。 虽然昨天她和余赦打过交道,但是和余赦在一起的两个女人对她的敌意非常明显。 她甚至可以肯定,如果不是余赦说了什么,说不定在她进入医院二层的时候,就已经被那两个女人杀掉了。 但是昨天她也说过了宝宝拥有这种奇异能力的事情,余赦当时并没有生出歹念,说明现在他们也多半不会有抢夺宝宝的念头。 「姜媛姐姐,不要着急,再等等看。」小雨握住姜媛的手说。 在他们小声交流的时候,刚才后退的人中,有几个被大肚男的言辞说动,重新回到了大肚男的身后。 大肚男转头压低声音对他们说:「我吸引他的注意,你们看准时机冲上去,把他的枪抢下来。张和,你等下直接用地上那块石头把那只猫砸死。」 他说完后,正准备继续挑衅余赦,分散对方的注意力。 突然间他突然听到被自己掐住的女人说话了。但是对方说的话,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番兰转过头,因为脖子被掐着,所以她的气息很虚弱。 她看到掐着她的大肚男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心知没有办法听到对方的回答。 第145页 她只是想看看孩子,但是这人实在是太粗鲁了。 原本余赦没有同意的情况下,她并不想对外来者动手。她担心自己动手后,会影响余赦的心情。 毕竟这些外来者和余赦都是同类人。 但是这个大肚男实在无礼到让她扫兴。 大肚男突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力量似乎正在推开自己掐着女人的手。 他看到番兰的头髮微微扬起,像是被强烈的静电吸起来了一般。 大肚男心中莫名地感觉到一阵害怕,以为是自己因为鼻子疼的原因,影响了手上的力气。 他再一次加重了自己的力道,将番兰的脖子勒出一道红痕。 「你快放开她。」余赦提醒道。 大肚男以为他认输了,转过头说:「放开她可以,但是先用你的枪把那只猫崩了,再把你们的所有武器交出来。」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余赦说,「把她放开,否则会出事。」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大肚男说,「不照着我说的办,就等着她被我掐死吧。」 他话音刚落,突然发现自己的指尖有些痛。 原本被他掐住的番兰竟然脱离了他的掌控,往前走了几步,还回过头来看他。 大肚男低下头,他看见自己的指尖竟然像被烧焦的木头一样,变成了四段焦炭,并且他的手臂一动,其中一节就掉在了地上。 大肚男惊恐地大叫了一声,结果被一道红光笼罩住。 他的拥护者们也齐齐退后,不敢靠近大肚男。 因为大肚男身体上焦化的部分还有不断地蔓延,右手的整个手掌已经变成了一片黑色,像冬日的枯叶,随时都有断掉的可能。 「说了让你放开她。」余赦说。 「余赦先生,这个人是脑子不正常吗?」番兰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番兰你没事吧。」千日走上前,查看她脖子上的红痕。 只听啪嗒一声,一段黑色的焦块落在了地上。 大肚男的右手掌真的断了。 「天啊!」姜媛捂住自己的嘴,差点倒在地上。 小雨和白领也非常震惊,虽然她们知道余赦四人能从外面毫髮无伤地进入废墟,一定拥有强大的实力,但是眼前的一幕已经超出了她们的想像。 她们从所未见过这样的攻击方式,没有武器,就可以让一只手断掉。 小雨突然想起,其实自己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见过。 姜媛的宝宝就拥有这种神奇的能力,虽然姜媛宝宝不能攻击其他人,但是放在末世以前,他们不也从来没有见到过吗。 「怪不得她对宝宝感兴趣,大概宝宝和她是一种人。」小雨喃喃地说。 正在这时,番兰重新回到了他们面前,并且逼近抱着婴儿的那个人。 那人早已经被大肚男的惨状吓得抱不稳孩子,番兰一靠近,他的手一松,孩子将往地上掉。 「不要!」姜媛大叫一声,但是分贝超过后,就被婴儿消了音。 与此同时,一条冰桥出现在他们面前,将快要坠到地上的婴儿拖住。 旁边其他人更加震惊。 他们现在还没有从大肚男断手的事实中缓过劲,没想到再一次看到这种神奇的事。 这两个女人,都有某种特殊的能力。 是不是代表另外两个人也有这种能力? 他们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高,特别是程晓华这个孩子,本身出现在这里就极不正常,如果不是他能自保,这三个大人怎么可能带着他出现在废墟。 还有余赦,那两个女人似乎都以他为首,说明他比起这两个人,有更加厉害的异能。 想到这里,他们心中一阵发毛。 刚才竟然听信了大肚男的话,觉得靠他们几个就能从余赦手上枪几把枪。 孩子落在冰桥上,瞬间被冻得鼻头髮红,番兰见状立马把他抱了起来。 没人敢把孩子抢回来,都恨不得自己再躲远点。 番兰单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块恐惧石制成的饰品,像是一面镜子。 余赦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有些疑惑正想阻止她,恐惧石突然亮起来,镜面上出现了一些简单线条构成的星星。 「竟然是星级天赋。」番兰说。 「原来那个东西可以检查天赋吗,不过没有系统好用。」余赦心想。 其他人听不懂她究竟在说什么,姜媛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 她根本无法想像,如果这个女人对她的孩子心怀不轨会怎样。 但是她见识过大肚男的惨状以后,更加不敢阻止。她担心万一激怒这个人,她的孩子也会像一团焦炭一样,散落在地上。 正在这时,她发现番兰看了过来。 她心中一紧,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番兰。 没想到番兰竟然抱着孩子走到了她面前。 「我听说这个孩子是你的?」番兰将孩子递到小雨面前。 姜媛疑惑地转过头。 她在说什么? 为什么要把孩子交给小雨? 队伍里的其他人也很诧异。 他们刚才还以为这个古怪的女人是要过去把小雨几人杀了,没想到她竟然主动把孩子还了回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小雨脸上,然而小雨也并不知道番兰在说什么。 第146页 实在没有办法,她只好求助地看向余赦。 「她以为孩子是你的。」余赦说,「你昨天说过孩子被抢的事情。」 余赦一开口,其他人更吃惊了。 小雨难道和这行怪人认识。 为什么他们不知道。 莫非这行人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帮小雨的? 想起小雨昨天晚上威胁他们的话,已经后面在他们面前气定神闲的表现,他们顿时觉得这个可能性很高,一时间后悔不已。 早知道小雨认识余赦这样的人,他们说什么也不会跟着大肚男为非作歹。 「是你告诉她们的吗?」小雨感激地说,「谢谢你了。」 番兰见余赦在和小雨说话,于是把婴儿交给了她,转身走了回去。 「余赦先生,那个男人已经废了,她应该能保护好那个孩子了吧。」番兰说。 余赦闻言看了一眼大肚男,不禁眼皮一跳。 大肚男的胳膊已经全部变黑了,看上去焦炭一样的皮肤快要蔓延到他的肩膀上。 「没想到番兰平时看上去客客气气,下手竟然这么狠。如果是在废墟之外,恐怕那一瞬间,这个男人整个人就没了吧。」余赦心中想。 在原住民面前,外来者始终有不可抹灭的劣势。 「番兰,你打算杀了那个人吗?」余赦问。 「不。」番兰摇摇头说,「毕竟我不认识他,只是让他长长记性而已。」 余赦发现大肚男身上的焦化情况真的停在了胳膊处。 「我们走吧,在这里待太久了,刚才引开的魔怪也该回来了。」余赦说着牵起程晓华。 番兰和千日见状也不再管大肚男一行人,跟了上去。 小雨抱着宝宝,还有些不可置信。 没想到她竟然这样轻松就能把孩子抢回来。 她原本已经做好了被大肚男抓住的准备。 小雨将宝宝还给姜媛,姜媛顿时泪眼朦胧,抱住孩子哭起来。 那个原本跟大肚男关系最好的人,此刻完全没有注意倒在地上疼到休克的大肚男。 他走到小雨面前,激动地说:「小雨,你快让那几个人带我们出去啊,你们不是认识吗?」 他自己是不敢把余赦叫住的,毕竟大肚男的下场还歷歷在目。 他们一群人中,唯一一个能和余赦说上话的,估计就只有小雨一人了。 对于这个瘦小的女人,绝大多数人一开始都没把她当回事,但是现在他们看着她的眼神,却像在看救世主一样热切。 在众人的目光中,小雨摇了摇头:「我不想麻烦他们。」 那人一脸不可思议:「好好活着不好吗,现在还在乎面子做什么。」 小雨目光变得凌厉起来:「我的确没有你们这样豁得出去。」 她的目光像一把利剑,那人开始不自在。 「我们也是情势所迫。」那人说,「想要活下去,难道是一件错事?」 「想要活着不是错事,但是你们把生的希望嫁接在别人的死亡上。」小雨说着指向地上的大肚男,「而且你们甚至不愿意认清自己,连这个人渣都不如。」 那人被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但是碍着孩子现在在小雨四人手上,而且余赦几人还没有走远,不敢多说什么。 「我们走吧。」小雨对白领几人说。 姜媛身体虚弱,现在孩子让白领抱着,她则靠包着纱布的男人背着。 见小雨带着他们往回走,几人也没有意义。 他们早就通过气,但是剩下的人不知道。 「你们走反了!」刚才求小雨的人说,「不是马上就出去了吗,为什么要往回走?」 「我们想往哪里走就往哪里走。」小雨回头冷冷地说。 「怎么办啊,郭金。」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那人回头瞪了说话的人一眼。 「我们要不要跟上去?」又有人问。 「你们爱跟不跟。」郭金骂了一句,「一路走来,我们差点死了几次,再跟着他们走回去?去自杀吗?」 其他人心里也是郭金这样的想法。 反正出城的路近在眼前,就算没有婴儿在,也远比跟着小雨几人返回废墟更安全。 「走,赶紧走,现在说不定还能追上那几个人。」郭金说。 「那几个人杀人不眨眼,万一被发现了,我们岂不是——」 「谁让你送上去招人嫌?」郭金一边说,一边往余赦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我们就跟在后面,万一遇到危险,往他们那里引就行了。」 「也对,他们这么厉害,肯定能把怪物杀死。」 一行人觉得这个办法非常可行,于是跟在郭金身后。 走在队伍最末尾的一个,突然发现自己的脚踝被拉住了。 他低下头,恰巧对上大肚男那张没了鼻子的脸。 大肚男像一个溺水的人,将他的腿当成了求生的浮木。 「不要丢下我!」大肚男吼道。 「滚开!」这人吓了一跳,直接一脚踹到了大肚男的脸上,完全忘记了几分钟之前,他还对大肚男唯命是从。 大肚男的鼻子雪上加霜,伤得更加严重了。 但是握在他脚踝上的手依然没有松开,并且还握得更紧。 于此同时,他听见了从远处传来跑动的声音,像是那些魔怪行动时的脚步声。 第147页 他怕极了,生出一股大力,使劲往前跑了两步。 没想到大肚男一直挂在他的腿上,想一个怎么都甩不掉的牛皮糖。 他见状连忙拉住了走在前面的一个人。 前一个人也心慌意乱,回过头想要掰开他的手指:「你抓着我做什么,给老子放开!」 「帮我把他弄下去!」 此时魔怪的声音更加接近了,他们甚至已经听到了魔怪嘴里怪异的叫声。 「你自己弄吧。」那人直接偏头去咬他的手指,想让他松手。 突然间,他们发现有一滴浑浊的水珠从头顶落下来,落在了那人的胳膊上。 这滴水珠的味道有些难闻,就像放了许久发嗖的剩饭。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发现有一只头重脚轻的魔怪正蹲在他们的头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忽然,更多的液体从对方开裂的上半身流了下来。 三道惨叫顿时划破废墟的上空,郭金回过头,发现包括大肚男在内,有三人正被一只魔怪压在地上,并且在他们身后,还有更多地魔怪朝着这个方向跑来。 郭金想都没想拔腿就跑,此时也不顾着降低自己的脚步声了,因为再大的脚步声都没有后面三人的惨叫来得响亮。 虽然有那三人作为靶子,帮他们吸引了一大部分魔怪的注意力。但是还是有其他魔怪注意到他们,并且一直紧紧地跟随着。 他们好几次看到径直离开这座废墟的路就在眼前,但同时在眼前的还有垂涎欲滴的魔怪们,只好退回去寻找另外的出路。 很快他们迷路了。 明明翻涌着热浪的黄沙就在眼前,但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离开这座由残垣断壁围成的迷宫。 正在这时,郭金突然听见了一个声音。 他转过头去,发现不远处有类似于爆炸一样的火光在废墟的缝隙中闪过。 他头也不回地朝着那边跑。 其他人早已经把他重新当成了主心骨,也跟着他往那个方向狂奔。 在他们身后,还有听见声音而来的魔怪。 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逼近了闪烁着火花的地方。 郭金髮现,那里有几道熟悉的身影,正是之前见过的余赦四人。 他没有多想,快步跑上前去。 「救救我!!!」他大喊道,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行为会给余赦等人带来怎样的麻烦。 「有魔怪在追我,求你们救救我!」他继续说。 余赦听见声音回过头,看到郭金带着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接近他们,不由自主地咬住了后槽牙。 郭金见余赦看向他,而且旁边的两个女人也没有动手,顿时心中一喜,以为余赦他们并不排斥。 突然,有一个巨大的物体从他的头顶上方落下来,正好就落在了他们的面前。 郭金只能看见那个物体身上的黑色的,如同摇曳的水草般的线状肢体。 他视野范围内的,起码有三百多条。 身后有人在惊恐地大叫,郭金抬起僵硬的脑袋,看到了这个物体的全貌。 这是一个有三层楼高的庞然大物,全身都是这种海藻般的触鬚。 他无法分辨这个庞然大物的头部和四肢分别在什么地方。 或许它根本没有他想的这些部位。 眼前的这只魔怪已经超乎了他的想像。 即便是在这座废墟中生活了三个月,见识了形形色色的魔怪,他也依然没有想到过会有一种魔怪是这副样子。 身体在恐惧中完全僵硬的瞬间,他已经被一簇触鬚缠住。 紧接着身体被拉了过去,在接触到那个怪物的瞬间,他发现原来这个怪物的触鬚之下,还是密密麻麻数不清的触鬚。 他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被触鬚吞没,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留下。 他身后的其他人,和他一样,被这个魔怪热情地对待。 包括那些原本跟在他们身后的魔怪,都无一例外地被触鬚拉入到体内,再也没有办法挣脱。 余赦站在不远处,虽然没有看到这些人是怎么没的,但是他已经能想像到那个画面了。 这群人怎么不听劝,上赶着来送死。 他无语地想。 这只魔怪,是整个废墟中最强大的一只。 而且它十分谨慎,若不是他用了核心碎片引诱,这只魔怪根本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主人,我没有判断失误。] [它身上的确有那种碎片。] 系统在余赦脑海中说。 余赦之所以会把这只魔怪引出来,也是因为系统的提醒——整个废墟中,还有一片木芷几人携带的那种碎片。 正在这时,魔怪已经快速地消化完毕。 它缓缓转过身体,巨大的身躯从旁边的建筑上擦过,触鬚在上面留下一些黑色的黏液。 「余赦先生,你后退些,我可以用冰墙挡住它。」千日摘下兜帽,苍白的脸上写满了肃穆。 「它究竟是怎么出现的。」番兰看见这只魔怪,也不禁腿软。 这只魔怪起码有日级,就算她们的天赋不被削弱,也难以战胜。 更别提进入废墟以后,她们的天赋都因为古怪的原因,被极大地削弱了。 并且不知为何,这只魔怪越接近,她们就越力不从心,仿佛在这一刻变成了没有天赋的残缺者。 第148页 突然间,魔怪的身体像融化的黄油般,瞬间变得扁平,但是占据的面积变得更大,甚至依附在了建筑之上。 魔怪的速度很快,很快就游移到了他们面前。 一面冰墙顿时挡住了魔怪的攻势,但是下一秒就被击穿粉碎。 千日的脸变得更白,看上去快和那些冰墙一样半透明了。 番兰也在此时出手,但是她的元素漩涡对魔怪的触鬚没有太大的作用。 与日级之间的差距在此刻暴露无遗。 就在这时,她们发现一直趴在余赦肩头的庭慕突然跳下来,在落地的时候,俨然已经变成了一只人高的凶兽。 从庭慕身上传来的威压让两人大吸一口凉气,这瞬间她们甚至忽略了魔怪带来的危险,不由自主地将所有的警惕都转移到了庭慕身上。 朝他们靠近的魔怪顿时停下了动作,它似乎也察觉到了庭慕的威胁,甚至触鬚开始缓缓往回缩。 番兰顿时想起第一次见到庭慕的时候,原来当时从它身上感到的压迫感不是她的幻觉。 这只平时看上去有些高傲,脾气差到极点,只会向余赦撒娇的小猫,是一只比日级魔怪更加兇残的存在。 只见庭慕突然张开嘴,一股蓝色的火焰从它的口中喷出。 魔怪与火焰接触的地方,顿时变成了一片空洞。 而且蓝色的火还在魔怪的身体上不断蔓延,几乎要燎便魔怪的全身。 魔怪霎时间重新回到了最初的形态,但是每一根触鬚都隐隐约约有燃烧的趋势。 它不顾一切地想要逃走,庞大地身体灵巧地想要隐入废墟的黑暗中。 正在这时,庭慕伸出一只前爪,朝着魔怪的方向抓了一把。 魔怪突然从上方摔了下来,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万千飞沙走石。 庭慕不紧不慢地走到它面前,突然间魔怪的身体完全燃烧。 这一次,它真的像一块烧化的黄油,并且融化的部位都蒸发在空气中。 番兰和千日两人目瞪口呆,让她们绝望的魔怪竟然被余赦这只宠物的轻而易举地杀掉了。 两人对视一眼,清楚地意识到能僱佣到余赦,她们完全是中了大奖。 余赦走到魔怪消失的地方,在地上找到了一块碎片。 他将碎片用矿泉水沖洗了一下,然后好生收起来。 庭慕一直在旁边等着余赦夸奖自己,没想到余赦走过来的第一件事不是表扬它,顿时心生不满,走到余赦面前,居高临下地瞪着他。 余赦正蹲着打量碎片,见面前突然多了一坨毛茸茸的东西,脸还被对方显得坚硬的毛髮戳着,顿时哭笑不得。 他抬起头看向庭慕:「变小点,你想让我断脖子吗?」 庭慕听了更生气了。 余赦不表扬它不说,还好意思挑三拣四。 它眼底晦暗不明,但是想到余赦已经是自己的雌兽了,最终还是妥协地将身体变成正常老虎的大小。 余赦抬手摸了摸它的耳朵:「谢谢你了。」 庭慕被摸到的耳朵抖了抖,别扭地转过头去。 但是它始终没有把余赦的手甩开,而是任由对方蹂躏自己毛茸茸的耳朵。 番兰和千日见状,心中更觉得余赦这人深不可测,竟然可以轻易拿捏住庭慕,让对方对他唯命是从。 余赦收好碎片后,便带着庭慕走回去。 程晓华立马扑过去,关切地问:「余叔叔,你没有受伤吧?」 余赦摸摸他的头:「没事,魔怪被庭慕吃掉了。」 庭慕见余赦用刚才摸自己的动作摸程晓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把尾巴搭在他手腕上,还卷着往旁边扯。 余赦只觉得庭慕这副小气的模样好笑得紧,但是看在它刚才立了功的面子上,任由它去了。 庭慕见余赦在它和程晓华之间选择了它,忽然就高兴了起来,用尾巴把余赦卷到身上,主动要驮着他。 余赦只好坐在庭慕背上,一边揉它的耳朵安抚,一边和程晓华说话。 庭慕最近虽然没有对他做那些奇怪的事情,但是总有种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有时候他从梦中醒来,还会看到庭慕蹲在旁边,用那种充满兽i欲的眼神看着他。 每每想起,他都不禁心中发憷。 好在庭慕没有做多余的事情,否则他真不知道如何和这只凶兽相处。 至于庭慕为什么会懂得克制,余赦猜测大概是邪神用了什么方法让庭慕改邪归正了。 「如果可以再纠正一下它的思想就好了。」余赦摸着庭慕的耳朵,有一搭没一搭地想。 因为废墟中最强大的魔怪在这里死了,其他魔怪似乎知道这块地方有不好惹的硬茬,直到余赦几人离开废墟,都没有魔怪上前打扰。 出了废墟以后,已经是下午八点,但是沙漠上的夜色来得很晚,现在的天穹上既挂着太阳,又挂着月亮。 离开废墟后,周围的温度更高了,太阳还没消失在地平线之前,温度不会下降,一旁的程晓华已经热得有些头晕。 番兰看起来也不好受,白袍敞开,不断地扇着风。 茫茫的黄沙吹在他们的脸上,千日将衣服裹好,看向了远方。 「在西南边,那边的温度更高。」千日看着远处的沙丘说,「我感觉到流动城离我们不远了。」 第149页 番兰闻言脸上出现一丝欣喜,就好像去了那里,千日的病马上就能治好一般。 但是他们现在已经没有车了,如果徒步走到流动城,肯定会出现缺水的状况。 千日走到废墟边缘,一只手摸在一辆爆胎的车上。 顿时,那辆车就像那些无轮车一样,漂浮在了空中。 但是庭慕死活不愿意再变小,并且一直用尾巴捲住余赦的腰,不让他离开。 余赦只好把程晓华送到车上,自己则坐在庭慕背上,让它跟着无轮车跑。 太阳下山之后,千日因为寒冷,无法操控无轮车,他们便像之前一样,在沙漠中过了一个晚上。 就这样在跑了一天一夜以后,面前终于出现了一座城市。 这是一座小城,只有炎城的八分之一大小。 站在城外,就可以将整座城的外围尽收眼底。 越靠近这座城,就越来越热。 似乎因为无法承受这样的高温,在这里甚至连魔怪都少了许多。 余赦几人来到城门口时,守门的人大为震惊,连忙迎了上来。 「你们是从炎城来的吗?」守门人。 「没错。」番兰点点头。 「已经有三个月没人到这里来了。」守门人问,「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55章 轮迴 「从炎城到这里的路上多了一座废墟,废墟里的魔怪截断了通道。」千日说。 守卫见她面色苍白,穿得厚厚一身,和流动城的其他人相差无几,当即明白过来千日是一个炎疫病人。 「那个废墟无法通过,你们又是怎么过来的?」守卫问千日。 「我们......」千日转头看了一眼余赦。 守卫也看了过去,只见余赦和程晓华的穿着与整个极炎之地的人风格迥异,长相也有些出入。 他眯起眼睛:「这个小兄弟还有小朋友恐怕不是从炎城来的吧。」 余赦没想到他的眼力竟然这样好,点点头说:「我是从极寒之地来的。」 守卫和千日闻言,同时打了个哆嗦。 「你别说了,你一说我就觉得冷。」他搓了搓手说。 「我们想要进入流动城。」千日对他说。 「你进入可以,但是他们三个需要回去。」守卫说。 「为什么?!」番兰闻言厉声质问。 「没有别的原因,你们不适合这里。」守卫说,「你们能够走到这里已经出乎我的意外了。」 「虽然我患有炎疫,不知道这里有多热,但是这里的温度的确适合炎疫病人居住。」他继续说,「而你们这种正常人,就算天赋的等级高,等到正午的时候,也没有办法承受流动城的高温。」 「我们一路都是这样过来的,怎么承受不了?!」番兰握住千日的手,「我是陪她来治病的,在这里回去,我怎么甘心。」 她的身体热到发烫,但是千日的手却像冰块一样,凉到了骨子里。 「治病?」守卫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别瞎想了,治不好的,能治好我现在还在这里待着等死?」 「我们听说西面有一个山谷——」番兰还没有说完,就被守卫打断了。 「那个山谷,是断魂谷。」守卫严肃地说。 「为什么?」 「凡是去了那里的,要不是没有找到进入的方法,退回来了。」守卫说,「要不就是彻底失踪了。」 「难道就没有人顺利进入,然后治好病回来的?」番兰冲动地踏出一步,快要贴到守门人身上了。 「如果有,流动城就不会滞留这么多人了。」守门人说。 「对不起,他们必须要和我进城。」千日说,「因为过两天会起黑沙暴,他们在路上会出事的。」 守门人盯了他们一会儿,最后说:「既然你们执意如此,我就不拦你们了。不过你们可能会认为,还是被黑沙暴淹没比热死来得痛快。」 番兰怒气沖沖地看着他,然而守门人只是往旁边让开一个位置。 「我们进去。」千日捏了捏她的手心。 余赦也牵着程晓华进去了,而庭慕早就已经变回一只猫的大小,趴在他的肩膀上。 整个流动城的整体风格和炎城有些相似,都是土黄色的建筑,但是比起炎城,这里简直像一座小村庄。 建筑都是低矮的平房,两层楼已经是极限。 所有用来砌墙的石砖中,都掺和了可以起到防风以及保暖作用的植物根茎。 而且他们能看到街道外面,都有用木头支起来的杆子,是用来晾被子的。 这些被子和余赦在雪狱见到的差不多,是魔怪皮剥下来后,填充了一些变异植物草叶制作而成的,能起到保暖的效果。 路上的人不多,但是对于这样一个小规模的城市而言,也不算少。 所有人都是面色苍白,并且穿着厚重,走路时的模样十分虚弱,看上去随时都有嗝屁的可能。 余赦牵着程晓华,另一只手按住庭慕,以免他们乱跑,冲撞到这些看上去很可能会散架的人。 「很多人比起千日,症状更加严重。」余赦看着路上的行人说。 「炎疫有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只是偶尔会产生畏寒的情况,差不多会持续半个月。」千日说,「第二个阶段,会感觉到明显的寒冷,开始渴求温度,并且这个阶段持续的时间最长,最高能到一两年时间。」 第150页 「第三个阶段就是末期,五脏六腑会因为冷冻而失去应有的功能。」千日说,「这里不少人已经到了最后一个阶段,所以看上去比我更加糟糕。」 「第二个阶段的炎疫患者到了流动城以后,症状应该能有所缓解吧?」余赦问。 「第二阶段到第三阶段最短的时间,就只有一个月。所以两年时间,已经是极限。」千日说,「能活到两年的,也都是在流动城生活的。」 余赦点点头,怪不得千日就算顶着魔怪的压力,也要前往流动城。 毕竟在这里,活下去的机会更大。 他们在路上走着,也有不少流动城的居民不动声色观察他们。 这些人的眼神都十分冰冷和阴郁。 也许单看一个人时,感受不会这样明显。但是当一条街上的所有人都这样看着自己时,就能体会到这些人和正常人的不同。 就像是空气中正在滋生某种恶意。 被这种恶意包围的人,一定会心生恐惧。 怪不得正常人不愿意和炎疫患者接触。 程晓华已经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余赦一点,似乎被周围人的目光吓到了。 「我们找一个地方休息吧。」千日说。 余赦点点头,打量周围的建筑。 大多都是居民房,但是也有一些商业化的建筑。 他甚至还在远处看到了一个交易市场,只不过现在那里空空荡荡,原本应该摆上的摊位,并没有商人存在。 正在这时,旁边有个苍白枯瘦的男人朝他们走来。 余赦几人原本想要避让,没想到那人竟然跟着他们的方向,堵在了前面。 「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千日开口问道。 她也是一个炎疫患者,有些事由她出面更好。 「你们是从外面来的吧?」那人问,「有带交换的物资吗?」 余赦只觉得这人的声音像是冬日街道上那些光秃秃的树枝,一阵北风就能吹断。 「我们并不是来交易的。」千日说,「如果没有别的事——」 「你身上这件衣服卖吗?」那人的双眼突然发光,直接伸手往千日的白袍里摸。 剎那间,他快要碰到千日的指尖前聚集了一个快要炸开的元素漩涡。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怒髮冲冠的番兰,这才慢慢把手收回去。 「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觉得这件衣服很暖和。」他说道,「如果你们有不要的,可以卖给我。」 他指的是千日白袍里穿的羽绒背心。 那是千日在外来者手上买到的,这个人虽然没有见过,但是直觉它应该非常保暖。 「这个是我要用的。」千日拢了拢长袍说,「请不要强人所难。」 「对不起。」他咳嗽了一声,看上去有可能在这里背过去。 番兰这时才把元素漩涡消掉,正准备抓着千日绕过这个男人。 「你已经是第三阶段了?」余赦突然问道。 「没错。」那人转头看向余赦,「你的眼力不错,我快要死了。」 「余赦先生,跟他废话干嘛?」番兰完全把这人当成了一只色狼,对他没有一丝好脸色。 「你在这里生活了多久?」余赦问。 「一年零七个月。」他嘆了口气,「可惜了,我还以为我会在第二阶段苟活两年。」 余赦突然从背包里摸出一件羽绒服。 「我们做个交易。」他说。 「好说好说。」那人眼睛再次亮了。 「余赦先生,城里这么多人,为什么非要和这个流氓做交易?」番兰气唿唿地问。 「谁是流氓了,你不要血口喷人。」那人咳了两声,「先生你叫我奥日就行。」 「谁是流氓自己清楚。」番兰翻了个白眼,「都快死了还色心不改。」 奥日闻言沉默了一瞬,然后转过头不去看她。 番兰见状更加生气了,刚想上去找奥日理论,结果被千日按住了肩膀。 「不要这样番兰。」千日对她摇摇头。 番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突然间意气用事,暴躁地抓了抓头髮。 「先生,你想和我做什么交易?」奥日看向余赦。 「你在这里住了快两年,一定对流动城很熟悉吧。」余赦说,「把这里的忌讳告诉我们。」 奥日闻言,眉眼间的郁色少了一些:「原来是想让我作为嚮导。」 「可以这样理解。」 「我接受。只不过——」奥日话锋一转,「在这个过程中,如果我突然死了,请不要太惊讶。」 番兰还没反应过来,千日已经明白了余赦的用意。 他们正好缺一个熟悉流动城的人,奥日又是第一个对他们表现出需求的居民。 余赦能够轻松完成奥日的需求,所以与其去找别人,还不如选择奥日。 再加上奥日是第三阶段的炎疫病人。 在这个阶段的病人基本已经不会想太多了,要么拼命挣扎活下去,要么放弃一切淡然接受事实。 所以这个阶段的奥日,比起第二个阶段的人而言,心思会更单纯。 因为新进入流动城的人,对他而言没有更高的价值了。 「你们先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吧。」奥日的目光落在千日身上,「这位小姐是炎疫病人,可以免费得到一间屋子,不过要先去拜访轮迴大人。」 第151页 「轮迴大人是谁?」千日疑惑地看向他,「流动城里有这么一个人?」 「这里的城主。」奥日说,「如果不在这里定居的人,是见不到轮迴大人的,所以你们没听说也很正常。」 「他也是炎疫患者?」余赦问。 从奥日的语气看来,这个轮迴在流动城中的地位非常特殊,并且还很神秘,并且受人尊敬。 如果按照炎疫症患者最多两年的余留生命,轮迴在这里也最多待了两年。 但是奥日却说得好像拜见轮迴是流动城里一个固有的歷史传统。 「他不是。」奥日说,「他,或者说他的家族,是这里唯一不是炎疫病人却一直定居在这里的人。」 余赦顿时想起进入流动城时,那个守门人竭力劝退他们的话,于是问道:「据我所知,没有患病的人,很难经受住这里的炎热。」 奥日点头:「你们中,除了这位小姐以外,其他人最多能在这里居住三天。」 番兰皱眉:「我没有这么弱,白天的沙漠我们也走过来了。」 奥日看向他:「进入流动城后的温度,和流动城外截然不同,你们明天就能感受到了。」 千日闻言担心地看了番兰一眼:「番兰,等黑沙暴过了,你就赶紧回去吧。」 「我就这样回去,那我一路走到这里的意义是什么?」番兰瞪着她,「我们要一起回去!」 「不管你们要怎样,还是先跟我去见轮迴大人吧。」奥日说。 见余赦跟了上去,番兰和千日连忙结束了争执。 轮迴的住所,在流动城的最深处,并且周围已经没有什么建筑,像一个用矿物围城的梯田。 凹陷下去的地方,淤积着清水。 并且不断有白色的水汽从中间冒出的,瀰漫在整块矿物梯田之上。 最中心的房子十分突兀地打破了这番景色,跳脱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奥日带着他们从一座石桥上穿过去,程晓华好奇地看着周围的景色。 这里比起流动城的其他地方,似乎没有那么热。余赦三人舒服了一点,反之千日和奥日脸色就白了一分。 他们通过石桥后,来到了那座建筑面前。 余赦觉得这座房子像是一个合院,但是又和末世前的建筑风格不完全相似。 有很多门廊,并且墙壁层层叠叠,奥日领着他们弯弯绕绕了一会儿,才走到了轮迴居住的房间。 几人很奇怪,既然轮迴是这里的大人物,家里怎么连一个守卫都看不见。 「平时我们没人愿意过来。」奥日将从余赦这里换得的羽绒服穿上,「太冷了。」 余赦没觉得冷,反而觉得自己已经离人肉干不远了。 「你们进去吧。」奥日说,「我就在外面等你们。」 千日点点头,带着其余三人进入了大门。 房屋内的摆设十分简单,但是能看到一些屋主人用心的巧思。 房梁墙角都覆盖着一层岁月的痕迹,能看出这栋房子在这里伫立已久。 进门的地方分两边立着两排展示用的储物柜。 储物柜上还放着不少器皿,看上去像是用火烧制的陶器。 余赦注意到摆在门口的一排陶器上,都画着统一又不同的图案。 他仔细看了看,第一个陶罐上画着一个女人背着行囊走在沙漠中,似乎要出门游歷。 第二个罐子是这个女人来到一座村庄,和村庄的居民相识的场面。 第三个罐子上画着这个女人和村庄里的其中一个男人正在猎杀魔怪,两人之间的气氛非常好。 第四个罐子上则是这个女人和那个男人站在人群中,周围的人都在载歌载舞。 接下来的三个罐子,都是他们幸福生活的画面。 第八个罐子上面蒙了一层布,把关键的部位都遮住了,余赦看不见下面究竟画了什么。 但是第九个罐子上,多了一个新的角色,是一个嗷嗷大哭的婴儿,而那个女人则独自站在一旁,垂头看着婴儿的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他人也被这几个罐子吸引了注意力,全部围过来看起上面的图案。 正在这时,他们突然听见有脚步声出现在屋子的另一端。 只见一位杵着拐杖的老人从另一间屋子走出来。 他穿着薄薄的长衫,和流动城中的其他人迥然不同。 「你们看的罐子上,画着的是我先祖的故事。」老人开口说。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56章 一个男宠(1更+2更) 众人听到声音,立刻回过头去。 「您是轮迴大人?」千日问。 「是的。」老人笑容可掬地说,「年轻人们,不用这样拘束。」 「轮迴大人,陶罐上的是你先祖过往的经歷吗?」余赦说。 「上面那个女人是我的曾曾曾祖母。她年轻的时候忠于探索,喜欢到处游歷。有一天她来到了这里。」轮迴说,「然后她认识了居住在流动城的人们。」 「那个时候流动城的规模看上去很小。」余赦说。 「只是一个小小的村子。」轮迴说,「毕竟是四百多年前的事情,来到流动城的炎疫病人还是少数。」 「画面上那个男人是您的曾曾曾祖父?」余赦问。 「没错,正如你们所见,我的两个先祖认识并且相爱了。」轮迴说,「你们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最后一个罐子上不见我曾曾曾祖父的身影吧。」 第152页 余赦几人点点头。 「我的曾曾曾祖父是炎疫病人,所以从曾曾曾祖母见到他的那天起,他们的爱情就一直在倒计时。」轮迴说,「但是以曾曾曾祖母的性格,是不会这样轻易向命运妥协。」 「你们把第八个陶罐上的布揭开吧。」轮迴示意道。 番兰闻言把那张布拿掉,第八个陶罐上的画面引入眼帘。 上面画着那一男一女来到了一座山谷面前,而这座山谷正奇异地分开了。 「他们去了流动城西边的山谷。」轮迴说,「并且用『钥匙』打开了山谷,进入其中。」 番兰闻言,顿时激动地看向千日。她在千日眼中,也看到了不可抑制的欣喜。 她们竟然进入流动城的当日就找到了前往山谷的信息。这意味着千日治好炎疫有了希望。 「但是,最终离开山谷的只有我曾曾曾祖母一人。」轮迴的话音打断了两人的喜悦,「我的曾曾曾祖父从此消失了。」 「他们在山谷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千日压抑着战慄的情绪问。 「我不知道。」轮迴摇了摇头,白色的鬍鬚跟着晃动,「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山谷中的一切,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悲剧。」 「她回来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整日闷在房子里。几个月后,有人发现她肚子变大了,这才知道她原来早就怀了身孕。」轮迴说,「肚子里的小孩,就是我的曾曾祖父。」 「她在村里人的帮助下,把孩子生下来了。」轮迴说,「这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因为凡是炎疫病人,是没有办法留下子嗣的。」 「也许是因为他们其中一个人是健康的。」番兰说。 「一开始,大家也怀疑是这个原因。」轮迴说,「只是后来,也不乏炎疫病人和健康人相爱的情况。但是别说产子,只要双方中有一个炎疫病人,就没有办法孕育子嗣。」 「您的家族相当特别。」千日说。 「我曾曾祖父自生下来以后,天生体温偏低,即使在流动城也能正常生活。他就像第一个阶段的炎疫病人,并且永远不会进入第三个阶段。」轮迴说,「并且我曾曾祖父的爱人也是一位炎疫病人,她在临死前留下了一个孩子。」 「曾祖母出生的时候,和曾曾祖父的情况相同。」轮迴说,「只不过她成年以后,和一个来自炎城的商人相爱。但是商人不能在这里久居,两人聚少离多,有一次商队离开后,他再也没有回来。」 他说完其他人顿时沉默了,轮迴的曾祖母不是被抛弃,就是曾祖父在前往流动城的过程中死于了魔怪手中。 「总之我们家族一直神奇地延续至今,不过就要在我这一代断掉了。」他呵呵一笑,「我至今没有找到毕生所爱。」 面对一个孤寡老人,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们不必在意,我并没有因此烦恼,传承并不是我们家族的使命。」轮迴说,「我的先祖们都是因为爱才诞生的,我也相信是因为爱的力量才让原本不可能活下来的我们出现。」 「您的说法虽然很浪漫,但是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您的先祖曾经进入过山谷的原因。」余赦问。 「这是一个永恆的谜题,没有进入山谷的人,永远无法得到答案。」轮迴说,「有人把山谷当做神话传闻,有人信以为真。但是即使是信以为真的,有勇气进入的也屈指可数。」 「是因为进去的人没有出来过吗?」番兰紧张地问。 「唯一从里面走出来的,就是我的曾曾曾祖母,但是她也精神失常了,就像被夺走了灵魂。」轮迴说,「其他但凡进入过山谷的炎疫病人,都不知所踪。」 「第三阶段的人,难道没有想要殊死一搏的?」千日不解地问。 「当然有,而且很多。」轮迴说,「但是当你去到那个山谷前,你会发现,原来自己的勇气是那样不值一提。比起孤独地在那种地方死亡,也许还是留在这里,在邻居朋友的簇拥下死去更加地快乐。」 「还有一点,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入那里。」轮迴说,「开启山谷的钥匙,在每一次使用后,都会分裂成几份,遗失在黄沙之中,等待某一天重新被有缘人得到。」 正在这时,轮迴将手伸进了衣服的夹层中,摸出了一块布包着的东西。 他伸出如同蒲扇一般的手,将那块布慢慢地揭开。 只见一块碎片出现在他的手上。 「这是钥匙的其中一部分。」轮迴说,「你们如果想进入山谷,可以去寻找类似的。只不过,这种东西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 余赦和番兰千日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取出了他们拿到的两块碎片。 他们捡到的碎片,难道真是开启山谷的钥匙。 这未免也太巧了。 这些钥匙碎片就恰巧出现在他们必经之路上,恰巧被敌人送上门。 这一切就好像有一只手在背后推动着,在帮助他们轻松进入山谷一般。 轮迴在看到的瞬间瞪大了眼睛,似乎在看着一只元素级的魔怪。 过了半晌他才开口,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没想到你们已经拿到了钥匙......莫非我得到这块碎片的意义......」 番兰紧紧盯着他:「轮迴大人可以把你的那块碎片给我们吗?」 轮迴回过神来,脸上重新露出和蔼的笑容:「当然可以,但是在给你们之前,你们要替我做一件事。」 第153页 他说完,其他人都警惕起来。 千日询问:「什么?」 轮迴说:「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想让你们帮我在流动城举办一个小小的祭典。」 几人闻言,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其实流动城的每一年,都会有一次祭典,为了祭奠那些死去的友人,欢迎新来的邻居。」轮迴说,「这个祭典起源于我的曾曾祖父,他一开始进行这场祭典是为了曾曾祖母。他希望曾曾祖母就算是死去,也能记得这一份快乐。之后我们家族的人便将它变成了工作,世世代代传承下去。」 「只是我现在年纪太大了,又没有子嗣,想要完成这个工作已经非常吃力。」轮迴说,「所以,你们想要得到完整的钥匙,就帮我完成这个工作,而且需要在祭典那天让流动城里的人脸上充满欢笑。」 「轮迴大人.......您这是强买强卖。」番兰说。 「可是你们也不得不买。」轮迴那张被皱纹切割得沟壑纵横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机敏的笑容,整个人看上去年轻了不少。 「祭典在什么时候?」余赦问。 轮迴闻言站起来,三步一停地走到了一张柜子面前,那里放着一个标记日期的沙盘。 「两天以后。」轮迴说。 「什么!只有两天了!」番兰和千日异口同声地说,「我们怎么来得及布置?!!」 「那是你们的事情了。」轮迴一副乏力的模样,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哎呀,我累了,你们先回去吧。」 「......」余赦看着他顿时有些无语。 直到刚才,他还以为轮迴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没想到行事竟然和赖皮的顽童无异。 「对了。」轮迴突然抬起头,指了指余赦、番兰以及程晓华,「你们三个这几日可以住在我这里。」 「至于这个小姑娘,你拿着这个,让引你们来这里的人带你过去吧。」他拿出一把钥匙给千日。 「为什么要让我们分开?」番兰不解地说。 「难道你没有发现,你的朋友已经冻得喘不过气来了?」轮迴说。 番兰闻言看向千日,发现千日的状态的确比刚进入流动城时差了不少。 「我的曾曾祖父将房子修建在这里,因为这里的温度会比其他地方更低,适合没有炎疫的人居住。」轮迴说,「让你们三个住在这里,是因为你们至少会在流动城待三天以上,不想让你们热死了。」 「谢谢......」番兰低头说。 「你们进来的路上都是空屋子,随便挑一间住吧。」轮迴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我这里不包伙食。」 这个抠门老头! 番兰敢怒不敢言。 他们和轮迴道别后,离开了这个房间。 一出去番兰就说:「千日,我晚上还是跟你一起住。」 千日摇头:「你就住在轮迴大人这里,流动城的温度对你们而言实在太热了。」 奥日在旁说:「你最好听听劝,否则就要变成烤人肉干了。」 番兰嘟着嘴:「不行,我就要跟你一起。」 她突然反应过来,看向奥日:「你怎么还在这里?」 奥日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显得阴森:「这不是等你们吗?」 番兰:「千日,我必须跟你一起住!你看看这个人,说不定会贪图你的美色!」 奥日冷笑一声:「美色,呵。」 番兰顿时像被点燃了一般:「你说话就说话,干嘛阴阳怪气地看着我们?!」 奥日转过头:「呵呵,你们长得还没我美,我多看你一眼,还要去洗眼睛。」 番兰怒不可遏,捲起袖子想跟奥日决斗,被千日按住了肩膀。 「行了番兰,他就是说来激怒你的,你怎么还跟他较真。」千日说。 「还是千日小姐比较温柔。」奥日说。 「你!」番兰眉头皱成了川字。 只是她发现奥日似乎长得真的可以称得上美人,之前被斗篷帽檐挡住的脸,再加上他苍白的病容,让他们忽略了这傢伙的五官。 奥日的嘴角翘起,像精心描摹的画中人活了过来。 「你竟然是那个——」番兰退后一步。 除了奥日,其他人不解地看着她。 「才认出我吗,番兰小姐。」奥日说。 「你们以前认识?」余赦问。 早知道他们认识,他就不用浪费那一件羽绒服了。 「谁跟他认识,不过是听说过他而已。」番兰嗤之以鼻,「他是炎城城主的男宠。」 余赦闻言震惊了。 奥日竟然是男宠,而且还是炎城城主的男宠。 余赦没想到这个随便找的嚮导竟然有这种来头。 「番兰小姐好眼力。」奥日说,「不过现在我早就已经是前任男宠,毕竟在我之后,城主不可能独守空房。」 「说来倒也奇怪。」番兰看着他说,「我没有听说城主有新的男宠。」 奥日一怔,眼神失焦了一瞬。 「我还以为你失踪了,没想到是患了炎疫,来了这个地方。」番兰说,「城主看起来喜欢你得很,你都快死了,还为你留着位置。」 「对我再好,只是留下一间空房而已。」奥日笑了笑,「比不上番兰小姐千里迢迢陪着千日小姐到这里来。」 「那倒是。」番兰说,「你以为谁都像千日那样值得吗?」 第154页 「别人值不值得我不知道,我这个男宠反正不值得。」奥日说。 听见他这样说,番兰反而不知道怎么回嘴了。 她只是一开始看不惯奥日,但是说到底奥日已经是第三阶段,随时都要步入死亡的人。 也许她无心的一句话,会揭开奥日心中累累的伤疤。 「不用觉得对不起我。」奥日看出她的情绪,风凉地说,「在这里的人,大多已经将人生看得很清楚。死神迎接的身影就在眼前时,其他的不重要了。」 千日闻言若有所思地看着脚尖前方的石板。 「千日小姐现在也许不理解,但是等你到了第三阶段,你就明白了。」奥日说。 「胡说八道,我绝对不会让千日进入第三阶段。」番兰拉着千日的手走到了前面,「啊啾!」 「番兰你不要激动。」千日的声音也逐渐变远,「怎么打起喷嚏来了,是不是被我冻到了,你快放手。」 奥日将目光从她们身上收回来转向余赦:「对不起了老闆,我这个嚮导不够专业,让你的同伴生气了。」 「没关系,我也是打工的。」余赦说,「她们才是老闆。」 「是吗?」奥日打量着他,然后又摇了摇头,「不太像。」 余赦在奥日看着自己的时候,也在观察他。 如果没有苍白和病色,奥日美得能与骄阳争艷。 但是现在他的身上却像蒙了一层灰。 「别看我了。」奥日用袍子挡住脸,「再看下去,你的小宠物就要跳过来把我咬死了。」 余赦闻言偏头,看到趴在自己肩膀上的庭慕已然站起来,对奥日龇着獠牙。 余赦伸手把它从肩膀上揪下来,结果手臂被尾巴缠住。庭慕似乎在用肢体动作告诉其他人余赦是它的所有物一般。 「所以说你看上去不像打工的。」奥日说,「更像是做慈善的。」 「既然已经三个月没有商队来流动城了,就说明中间突然出现的废墟不是一般人能够通过的。你们却毫髮无伤地来到这里,还带着一个小孩。」奥日说,「番兰的大名,我在炎城的时候早有耳闻,她会治疗法术。即便如此,我不认为她的力量能比一支会僱佣十几个天赋者的商队更强。」 「至于千日小姐,更是一个普通的元素亲和天赋者。」奥日说,「她们能来这里,肯定是受到老闆你的帮助吧。」 余赦没想到他还没有和奥日说几句话,就几乎被看穿了。 也不知是他藏得实在拙劣,还是奥日的眼力太高明。 「哈哈哈,我毕竟是在城主身边待过这么久的人,怎么可能看不懂形势。」他似乎因为自己猜中了很高兴,但是笑两声就咳嗽起来。 「我们走吧,她们还在外面等着。」余赦摇摇头。 「余叔叔。」程晓华拉拉余赦的手。 「怎么了?」余赦附耳去听。 「这个叔叔身上有黑黑的东西。」程晓华说。 「什么黑黑的东西?」余赦一愣。 「看上去和淤泥一样的黑黑的。」程晓华说,「这个城里的人身上都有,千日姐姐身上也有,但是这个叔叔身上的更多更黑。」 程晓华看到的黑黑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余赦无从得知,因为他根本没有看到。 「系统,你知道程晓华为什么会看到那些东西吗?」余赦在心中问系统。 [子非鱼焉知——] 「说人话。」 [人话是我也不知道啊。] [这个小孩的身体数值比以前高多了,但是其他的我看不出来,没什么异样。] 程晓华被赛科利养了一个月,从一个小豆芽变成了小石墩,但是他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是靠饮食和斯巴达训练就能做到的吗。 余赦把手按在程晓华背上,用番兰给他的治疗法术在程晓华身上运走了一转。 他发现除了有点中暑以外,程晓华没有任何疾病和伤势。 如果和病没有关系,难道是赛科利对程晓华施加了什么高级法术? 余赦看向程晓华,想了想问:「那种黑黑的东西,我身上有吗?」 程晓华的目光在余赦身上扫过,然后点点头:「余叔叔身上有。」 余赦一愣:「在什么地方?」 程晓华伸出小手指向他左胸前:「这里,有一团黑乎乎的洞,和这个叔叔身上的淤泥一样黑。」 余赦下意识地捂住胸口:「这里......」 这是心脏的位置。 他随时都有可能停止跳动的心脏。 余赦恍然大悟。 程晓华看到的不是淤泥,而是一种死亡的信号。 他胸前的漆黑是因为他的心脏被邪神紧握,随时都有可能因为这个而死。 千日和城里的其他人是因为得了炎疫。 奥日身上的淤泥最多最黑,是因为奥日已经进入了第三阶段,和他一样随时都有死亡的可能。 「老闆,你儿子是累了吗,要不然让他在轮迴大人这里休息吧。」奥日转过头问。 「不用了。」余赦站起来带着程晓华继续往前走。 只是中暑,他能随时用治疗法术帮程晓华调节。 但如果把小孩放在这里,余赦反而放心不下。 他们走过石桥,就看到千日和番兰的身影。 番兰看到奥日时,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千日则不像之前那样冷得厉害。 第155页 「千日小姐的房子就在我家旁边。」奥日微笑着说,「我们真是有缘分吶。」 「谁要跟你有缘分。」番兰挡在千日面前,「你这个——」快入土的傢伙就不要做春秋大梦了。 她原本想说这样的话,但是及时忍住了。 奥日从她面前经过,率先走进了来时的石头林中。 「啊啾!」番兰又打了个喷嚏。 「番兰,你是不是生病了。」千日关切地看着她。 「大概是温差太大的原因吧。」番兰说。 余赦却觉得哪里不对,走到番兰身后,将手贴在她的背心上。 有温润的绿光在他们接触的地方闪烁,番兰似乎舒服了一些,抬头对余赦露出笑容。 「大概有点中暑。」余赦说。 「谢谢余赦先生,我好多了。」番兰说,「没想到被别人治癒的感觉真不错。」 「你没有后悔就好。」余赦将手收回去。 其实不止是番兰和程晓华,包括他自己,都有些中暑的症状。 好在有治疗法术的情况下,就算是中暑了也可以马上缓解。 这还是晚上,恐怕明天白天会更加难受。 他们这种身体素质已经达到星级的人尚且如此,换成炎城的其他普通人,就更不可能在流动城多待。 怪不得守门人一直劝他们回去。 流动城分给每个炎疫病人的住宿差别不大,都是格局相似的小屋。 因为流动城的人口少,而且一个人最多占据屋子两年,所以空屋很多。 「这间房子这两年内没死过人,你放心住吧。」奥日用钥匙打开门后说。 房间里灰尘很大,连地板上都是厚厚的沙子,走几步就会留下一个脚印。 「只是需要打扫一下呢,千日小姐。」奥日站在旁边揣着手。 「那你来帮忙啊。」番兰说。 「呵呵,我只听老闆的话。」奥日说着往余赦身旁走了一步。 番兰不好意思向余赦提出要求,于是便自己动手打扫起来。 程晓华见状,也迈开步子去帮忙。 他个子矮,但是力气大得可以,很轻易地就将房间里一个重叠在顶上的柜子移开。 谁知道他脚下的凳子没踩稳,身体摇摇晃晃,连带着那个柜子一起,往后面摔下来。 余赦眼皮一跳,刚要冲上去把程晓华接住,结果那柜子的柜门挂在了窗帘上。 只听一声布匹撕裂的声音,窗帘应声而断。 程晓华安全落地,但是窗帘从顶上被撕开,柜子掉下来打翻了桌子,又激起了地上的沙尘。 一时间整个房间灰尘四起,众人连连打了几个喷嚏,原本干净的脸上都沾满了细沙。 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程晓华。 程晓华则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抱着那个顶柜,傻傻地站在屋子中间。 余赦伸手扶住自己的额头。 最后是千日自己出手,用元素亲和能力,将地上的沙子冻起来,全部都送到了外面。 这些冰沙雕没一会儿就融化了,千日住处的门口一片湿濡。 但是很快,这些水痕就因为炎热的温度蒸发,只留下了一地干透的沙。 番兰看向千日苍白的脸,垂下的眼眸里透着一股焦虑。 太阳完全落山以后,出现在流动城街道上的人就变多了一些。 奥日听说了他们要帮轮迴准备祭典的事情,于是到城中心的石板上留了一句话。 「晚上写上去,明天他们看到以后,愿意帮忙的人自然就会来了。」奥日说。 「会有人来吗?」番兰明显不相信奥日的话。 「相信我,你将会觉得炎疫病人是世上最淳朴友善的人。」奥日说。 「你别不是在给自己贴金吧。」番兰说。 「呵呵。」奥日笑了笑对余赦说,「老闆你还有那种衣服吗,我表现得这么好能不能加工资啊。」 「你不要麻烦余赦先生。」千日从包里取出一包橘黄色的东西递给奥日。 「这是什么?」奥日把这包东西拿到面前,上面写着的应该是文字,但是他看不懂。 「这是暖宝宝。」千日学着余赦的发音说。 「千日你干嘛把这个东西给他。」番兰瞪着奥日,仿佛那东西是他主动抢过去的。 「我的事情不能老是让余赦先生付出,太超过了。」千日说,「虽然这个东西也是借花献佛。」 这包暖宝宝是在废墟的时候,余赦从私人医院的架子上找到的,她用到了最后一包,一直捨不得用。 「这是做什么的?」奥日动手把袋子拆开。 千日教他贴了一片以后,他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真好啊。」他摸了摸那片暖宝宝,只是过了一会儿就把袋子里剩余的还给了千日,「你拿回去吧。」 「啊?」番兰疑惑地说,「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正直了?」 「我拿着只是浪费。」他说完掀开袍子,指了指贴在衣服里的暖宝宝,「已经凉了,你要不要摸摸看。」 「谁要摸啊。」番兰怒道,「守守男德好吗!」 她骂完以后情绪有些低落。 要是在山谷中找不到解决炎疫的办法,千日也总有一天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时有一些流动城的居民走过来查看石板,和相熟的奥日攀谈起来。 第156页 余赦发现住在这里的人看上去都有些不好惹。 神色相当地阴沉,并且说话也跟蜘蛛吐丝一样,细细的轻轻的。 但抛开这些,邻居们之间的关系反而比起炎城或者基地里的人更加亲近一些。 奥日和其他人说了祭典的事情,大家重新散开。 奥日对余赦说:「老闆,明天就在这里集合吧,早上会有号声提醒你们。」 余赦看了一眼手錶,时间的确不早了,打算带程晓华回去。 「番兰小姐,你今天真的要住在千日那里?」余赦问。 「嗯,我放心不下。」番兰说。 余赦见状没有多劝,带着程晓华回到轮迴的居所。 他先到了白天去的那个房间,但是轮迴不在。 这里的房子像迷宫一样,他也懒得再找,于是随便挑了一间空房住了进去。 房间里只有一张很普通的石床,连被褥都没有,倒是有一张凉蓆一样的垫子铺在下面。 他吃了几天的沙子和土,身上又出了许多汗水,黏煳煳地根本睡不着。 换做上一世,有个安全的地方睡觉,余赦已经心满意足了。 但是这一世有地下城的缘故,他还是保持着良好的卫生习惯。 和番兰千日一路走来流动城,已经是极限了,此时感觉浑身发痒,想找个地方好好泡泡。 但是在这里贸然进入地下城不稳妥。鎯緮 这个建筑的房间太多,他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浴室,只好躺在石床的一角看天花板。 过了许久,他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像是水流声。 余赦翻身坐起,把已经睡着的程晓华抱起来,向水流声的源头处走去。 趴在旁边的庭慕闻声睁开眼,默不作声地跳下床跟了上去。 他们跟着声音来到轮迴的居所后方,直到发现一座石桥。 通过石桥以后,可以看到石桥的另一端,有一片比这端更大的水池。 池水看上去颜色各异,在月光下像拼接在一起的五色宝石。 而在池子的上方,有一条从山上倾泻而下的瀑布。 白天的时候,好像没有看到这条瀑布,并且这座山看上去只是一个光秃秃的峭壁。 余赦仰起头,发现这座小山的山尖上竟然有白色的积雪,就像戴了一顶白色的帽子。 想必这里的水就是积雪融化所致。 「看起来像是末世前见过的钙化池,但是这座小山出现在这里实在太不合情理。」余赦心想,「流动城的气温是整个大域之最,怎么可能会有自然形成的雪山,而且白天还不见踪影,这雪必定有古怪。」 余赦还没有低头检查池水,庭慕突然沖了出去,跳进了水里。 「回来!」余赦在岸边焦急地喊道。 但是庭慕已经变大了身体,舒服地躺在了水面上。 自从余赦开始给它洗澡以后,它对水的抗拒之心便不再那样强烈。 余赦又担心水里有毒素或者藏着魔怪,又觉得庭慕湿漉漉的样子很好笑。 庭慕本来眯着眼睛,突然心灵感应似地睁开,看到余赦憋着笑的模样,以为是自己现在的样子有损雄威,于是游到岸边,用尾巴在余赦的脚踝上勾了一下。 余赦哪里抵抗得了它的力气,一下子就摔了进去。 「庭慕,你——」他的话突然停了下来。 接触到水的皮肤感觉到一阵凉意,很难想像在极炎之地还能感受到这种冰冷。 余赦用手掬起一捧水,水珠顺着指尖流下,在池中溅开一圈涟漪。 「这座山难道和极寒之神有什么联繫?」他低头沉思。 如果是极寒之神的力量,让一座山冰封并不是难事。 白雪覆盖的山巅倒映在水中,余赦的身影也跟着在水中摇晃。 湿发贴在脸上,冰水流过眼睛,刺激了细小的血管。他抬手将头髮向后拢,露出光洁的额头。 透明的液体跟随骨骼的起伏蜿蜒直心脏处,在下巴和喉结出留下爬行的痕迹。 浸透的衣料贴合着肌肉的弧线,背心肩带跟着动作滑动到一旁,留下明显的颜色分界线。 被晒红的皮肤好像被月色催化了一般,裹挟着湿濡的红潮,像是被醉酒后的微醺妆点。 一旁被衣服遮盖着的,泛出冰玉色的完好皮肤却在无声地控诉眼前的画面都是修饰过的假象。 真实则是歷经烈日、高温、黄沙摧残后,身体伤痕累累的抱怨。 被凉水浸泡着,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余赦皮肤的不适。 他放松了身体,靠在岸边的石头上。 庭慕站在余赦对面,琉璃般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程晓华此时也醒了,发现自己在水中吓了一跳。但是在炎热下接触到这一汪清凉,让他顿时恢復了小孩心性玩起水来。 庭慕刚好被泼了个正着,兴致完全被打断,怒沖沖地转过头去瞪程晓华。 结果程晓华压根没看它,脱了衣服开始游起泳来。 他一边游还一边说着:「好凉快啊余叔叔!你也来游泳吧!」 庭慕立马迈出一步,堵在余赦面前,挡住他看程晓华的视线。 硬邦邦的毛就算是被水泡也没有柔软,反而隔着薄薄的衣服扫在余赦的胸前。 余赦看了一眼庭慕,朝它招招手:「来,趴我旁边。」 第157页 庭慕刚抬起腿,突然又收了回去,一副请不动的大爷模样。 「我帮你洗洗身体。」余赦跟哄孩子似地,「这一路都是你驮着我跑的,身上多脏呀。」 庭慕闻言,开始疯狂甩水,溅了余赦一身。 还是没办法好好沟通。 余赦闭着眼抬手去擦自己脸上的水珠,脖子突然被一个热乎乎的东西舔了一口。 舌苔上的倒刺让他因为暴晒后本就敏感的皮肤更红了,就像留下的一枚暧昧的痕迹。 余赦不顾睫毛上还挂着水珠,睁开眼就看见庭慕那张脸杵在自己面前。 眼神和它上一次喝汤后极为相似。 第057章 分配任务 余赦心中一紧,大叫不妙。 庭慕是兽类,虽然不能以人类的标准去要求它,但是程晓华还在这里,要是让程晓华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画面,那怎么得了。 还没等他动手,庭慕沉重的身体已经压上来了,余赦的背靠着后面的石头,被身前的力气一推,嵴梁骨都差点断了。 罪魁祸首对自己的行为还一无所知,两只爪子各拦住余赦一边肩膀,将他禁锢在身前。 眼见那张还沾着水珠,毛茸茸湿乎乎的嘴要贴到自己脸上,余赦伸手一手搭到它的爪背的烙印上。 忽然间庭慕发出一声痛叫,身体瞬间垮了下去。 余赦正打算把它直接送回地下城去,手却摸了个空。 他一怔,发现庭慕竟然已经游到了池子对面,和他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这么大一头凶兽此时缩在岸边,嗓子里发出委屈的叫声,叫得余赦一愣一愣的。 「怎么回事啊?」余赦只觉得庭慕有些奇怪,他又没做什么事,也没用烙印惩罚它,怎么就突然委屈起来了。 他被压得差点背过去还没有委屈呢。 「余叔叔,大老虎怎么了呀?」程晓华注意到庭慕躲到对面去了,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余赦好奇地趟了几步水。 还没接近,庭慕又开始嚎起来,而且身体越变越小,最后变成了手掌大,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漂浮在水上的汤圆。 它这个形态下的毛髮都是软软的绒毛,遇水后就会完全塌下去,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程晓华见了糰子大小的庭慕,顿时大唿小叫:「余叔叔,大老虎变成小猫了!」 余赦这时候走过去,庭慕没有干嚎了,也没有躲开,但是像极了霜打过的茄子,蔫蔫的。 余赦把庭慕捞起来,庭慕趴在他手上,完全没有了之前嚣张的气焰。 「余叔叔,大老虎好可爱呀。」程晓华游到余赦旁边,盯着庭慕说。 庭慕绿豆大的眼睛瞥了一眼程晓华,原本想要不屑地用屁股对着他,结果连移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余赦担心它是生病了,连忙用治疗法术在它身上周转了一圈,结果庭慕还是软趴趴的,没有一点力气。 「晓华我们先回去。」余赦见程晓华比起之前已经爽利了不少,于是提议道。 「好。」程晓华重新游到岸边,等余赦爬上去后,跃跃欲试地问,「余叔叔我可以摸摸大老虎吗?」 他早就想摸摸庭慕了,但是庭慕对他一直兇巴巴的,他虽然有这个想法,也不敢付之行动。 现在庭慕变成了小小一只,程晓华的胆子便大了起来。 余赦将手放低了一些,程晓华高兴地伸出手,用三根指尖在庭慕的背上摸了摸。 「余叔叔,大老虎好软啊!」程晓华兴奋地说。 该死的人类小鬼,竟敢用脏手碰我! 庭慕趴在余赦手心,心中异常气愤,奈何只能发出几声像猫一样的叫声。 回去以后,庭慕逐渐能动弹了,但是不知为何,一直都维持着糰子大小的体型。 余赦见它站在石床上甩水,于是把它抱过来将水擦干净。 在这样炎热的天气下,没一会儿它又重新变得蓬松起来。 直到第二天,庭慕依然保持着昨晚的形态,完全没有变大的意思。 余赦将它的后颈提起来,庭慕的四只爪子在空中晃来晃去。 「你是不是没办法变大了?」余赦问。 庭慕闻言,绿豆眼瞥到了一旁,似乎是故意不去看他。 余赦见它装聋作哑的样子,还有精神跟他玩小心思,心知它应该没有大碍。 原本想把它送回地下城,庭慕又表现出强烈地拒绝,于是余赦将它放在一个透气的布包中,横跨在身上。 此时外面传来了奥日说过的号声,听上去明亮中带着一丝沧桑,足以叫醒炎热的清晨。 余赦带着程晓华到了流动城中心那块大石板处,远远就看到其他人在那里等着了。 千日在流动城过了一天,状态看起来好多了,流动城的高温减缓了她体内严寒带来的伤害。 但是番兰看上去脸色难看,原本蜜色的皮肤现在竟然透着一股青,整个人看起来也颇有些萎靡不振。 「余赦先生。」千日看见余赦,便走上来小声说,「请帮番兰治疗一下吧,她大概是昨天晚上中暑了。」 余赦点点头,将手放在番兰的背心上。 过了一会儿,番兰的脸色不见好转,但是状态好了不少。 「谢谢余赦先生。」番兰说。 「昨天我就劝你不要在这里休息,可是有人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奥日说。 第158页 番兰瞪了他一眼,但是没有出言反驳,也不知是放弃和他争辩,还是没有精力去争辩。 除了他们几人以外,广场上还聚集着不少流动城的住户。 「这些都是来帮忙的。」奥日说,「不过使唤他们的时候请悠着点,不要让大家累着了。」 「你不说我们也知道。」番兰勉强开口道。 「我说这位小姐,你还是回去休息吧,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奥日说。 「我偏偏就要在这儿。」番兰提高声音。 「打断你们一下。」余赦及时插到两人中,「虽然我们答应了轮迴,帮他布置这场祭典。但是,我们从来没有参加过,更不清楚要怎么布置,所以就由奥日你来安排吧。」 奥日看着他露出一个笑容:「老闆把自己的活扔给我,这是要加钱的噢。」 余赦点头:「没问题,你可以先开价。」 奥日喜道:「那件衣服。」 余赦拍了拍包,里面装着之前打算给奥日的第二件羽绒服。 奥日这下满意了,开始在石板上写写画画,分出了几个大的正方形。 仔细一看这些正方形里面都写着一些名字。 数量刚好和在广场上集合的流动城居民一样。 「咱们布置祭奠,无非是几个方面,食物、装饰、祭品、音乐。」奥日说,「第一天的任务已经分配出来了,大家在框里面找到自己的名字。」 「这么简单?」番兰怀疑地问。 「嚯嚯,这里不是炎城那样的大城市,当然一切从简。」旁边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叔说,「其实我也没有参加过流动城的祭典,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旁边的流动城居民们都一拥而上,到石板面前查看自己的任务。 「这里的所有人奥日都认识?」余赦问。 「差不多吧。」奥日说,「毕竟在这里没有事情做,混日子的时光用来听陌生人的故事,是我唯一喜欢的消遣了。」 「我们几个都是去城外狩猎?」千日拢着袍子,似乎不习惯站在这么多人堆里。 「总不能把最危险的活交给来帮忙的人做吧。」奥日说,「不过我是被僱佣者,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 「你最好别死在半路了。」番兰说。 她这话并不是为了嘲讽奥日,只是因为奥日的身体看上去真的十分虚弱,随时都可能倒下的地步。 「小朋友都能参与的工作,难道我还做不了。」奥日说。 余赦见他心意已决,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本来就对流动城这边的魔怪种类不清楚,有个熟悉的嚮导在,会轻松很多。 几人走到城门口,那个守门人看见他们以后,摇了摇头把门打开。 到了离流动城大约两公里的位置,奥日拿出了一包用黑色皮子包起来的东西。 那个东西似乎带着一种奇异的味道,有点淡淡的肉香,但是又像放多了香料一般,令人觉得呛鼻。 然而就在方块被拿出来不久,一旁的沙子就被拱了起来。 沙子不断移动,拱起的形状逼近,就像是移动中的巨型蚯蚓。 快要接近他们的时候,一只魔怪从沙中腾空而出。 余赦发现这只魔怪长得有点像末世前的小龙虾,外面覆盖着硬壳。壳子是黑色半透明的,下面的肉看起来有点像白色。 它有两只巨大的钳子,并且当他们注意到时,其中一只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住了千日的袍子。 千日用自己凝结的冰刀往袍子上一划,袍子断成两半,露出她里面穿着的臃肿的衣物。 「千日小姐这种小个子,穿短袍看上去高了不少。」奥日嬉皮笑脸地说。 「不会说话就闭嘴。」番兰回道。 余赦没有加入战斗,他现在会的天赋就只有「挑拨离间」,法术也只有治疗法术。 对于这种单独来袭的魔怪,他并不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余赦感觉自己就像以前玩的游戏里的奶辅,所有的输出都只有靠召唤兽。 只不过他的召唤兽现在还躺在兜里,只有一个糰子大小。 虽然他派不上用场,但是离开废墟以后的番兰和千日两人,天赋恢復了正常水平。 再加上奥日出乎意料地靠谱,虽然已经进入第三阶段,但是并没有影响他用元素亲和天赋进行攻击。 就这样,一条魔怪在他们的围攻下,很快就败下阵来。 余赦不出手杀魔怪,两个僱主非但没有任何意见,反而还松了一口气,见魔怪一死,就招唿余赦上前挖晶核。 余赦从末世开始,一直在挖晶核,动作已经堪比一位熟练的外科医生。 把晶核挖出来以后,就放在一个袋子里,等着回去一起清洗。 这些晶核都将是庭慕的,庭慕吃剩的便留下来丢到恐惧之源上。 只不过庭慕现在光吃魔怪的晶核,已经看不出有任何增进。 除了之前在废墟,打败最后那个巨型魔怪的时候,拿到的那颗巨型晶核,其他的晶核它都一脸嫌弃。 除非余赦亲手一颗一颗餵下去的时候,它才会乖乖听话。 至于之前没用完的恐惧之精,余赦还因为各种顾虑,没有餵给庭慕吃。 「收回极炎之域的碎片以后,就把恐惧之精给庭慕吧。」余赦伸手摸了摸包里的糰子,感觉掌心被湿漉漉的鼻子碰了一下,然后又把手收了回来。 第159页 等他挖掉魔怪的晶核以后,其他人便一拥而上,将魔怪的硬壳挑开,把里面的肉挖下来。 魔怪的肉是鲜嫩的白色,看上去肉质鲜美,并且没有特别大的异味。 「这种甲壳长虾怪的味道十分鲜美,只不过毒素比起炎城附近的那些魔怪要高了许多。」奥日说,「但是流动城的人不在乎,反正都要死了,自然要大口大口吃肉,因为就算毒素积累,我们也活不到毒素爆发的那一天。」 番兰原本想要嘲讽,但是听到奥日最后一句话,便自动闭了嘴。 突然间她开始打喷嚏,一个接一个,差点把肺都打出来了。 「是不是被沙子呛到了?」余赦问。 「没有,我也不知道。」番兰揉了揉眼睛, 她感觉眼眶有些酸涩,并且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背心还有点发凉,就像以前发烧的时候会产生的症状。 为了不让其他人担心,番兰强忍着不适,对他们笑道:「我没有关系,咱们继续吧。」 奥日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番兰感觉到他的视线,瞪了回去:「你看什么看?」 奥日将刚才收起来的黑色方块重新拿了出来,状似不经意地说:「随便看看,也没什么好看的。」 番兰还没来得及跟他理论,脚底的沙子开始滚动起来,第二条甲壳长虾怪出现在他们面前。 一整个上午过去,他们一共杀死十五条甲壳长虾,并且得到了满满十大袋魔怪肉。 回到城里的时候,他们发现守门人在门边编着一条由变异植物枝干制成的彩色带子。 注意到他们疑惑的目光,守门人说:「这不都是为了帮你们完成轮迴祭典的布置工作。」 余赦看着他已经被变异植物不怎么柔软的藤条刮红的手,说了一句谢谢。 「谢什么谢,等办完祭典,你们就赶紧回去吧,正常人在流动城呆久了,是会出人命的。别以为在轮迴大人的居所里躲着,就能躲过。」守门人对他们摆了摆手。 「死傲娇......没想到他人还挺好的。」番兰说,「就是说话不好听,太晦气了。」 「番兰小姐似乎没有资格数落别人不会说话呢。」奥日亲切地说。 「我没有资格,你就更没有资格。」番兰回嘴。 千日看着两人嘆了口气。 「这些魔怪肉都拿到餐厅那里处理吧。」奥日说,「先洗干净,然后把它们挂起来,一个晚上就风干了。等到明天,就有人用它们来制作食物。」 「清洗这些魔怪肉的水源,是从轮迴居所后面的雪山上留下来的吗?」余赦问。 「这附近有雪山?」番兰和千日都很震惊。 「你发现了啊。」奥日看向余赦。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58章 无尽轮迴的祭奠之歌(1更+2更)(捉虫) 「雪山在轮迴的居所后面。」余赦说,「我昨天晚上发现的。」 「那座雪山只有在夜里才会出现。」奥日说,「曾经有人试图爬上去过,只不过那座山看着不高,但真要往上爬,却一直都到达不了尽头。」 「不可能,只要一直往上走,总能到达顶峰。」余赦说。 「这样想没错,而且所有人都这样想,但是他们总会在半路睡着。」奥日说,「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这个时候即使爬到山顶,也只剩下光秃秃的峭壁。」 「轮迴没有告诉过你们关于这座山的事吗?」余赦问。 「就算是他也不知道。」奥日说,「这座山在他先祖还在世的时候,已经出现了。」 余赦闻言,陷入了沉思。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奥日所说的餐厅。 这是一间非常大的庭院,周围都用土黄色的围墙圈起来,人们被关在里面,就像待宰的小猪。 庭院里放着许多做工简洁并且简陋的桌椅板凳,样式不一。 能看出这些家具的制作并没有花费餐厅所有者太多的精力。 它们草草地放置在庭院中间,有木质的,有骨头磨成的,有某种矿物击打后形成的,十分地朴素。 在这里可以完全体会到这座小城市对于实用性的追求,以及对美观的不屑一顾。 「这就是新加入我们的朋友?」 一道热情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戴着诡异圆帽,穿着白袍的女性从一张边缘已经腐朽的帘子后走出来。 「让你失望了裘花石,能加入我们的只有这一位小姐。」奥日指了指千日。 余赦等人看向那位女性。 她有一头亚麻色的长髮,编成了辫子,脸上有些皱纹,年纪大约在四十左右。 「其他几位都是健康的人啊,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看到了。」裘花石说着,用一把团扇一样的东西挡住自己的半张脸,「用这种目光盯着一名女士,并不是绅士和淑女应该做的事哦。」 「奥日。」番兰突然小声地说。 奥日看向她。 「你们这里的人是不是被统一培训过。」番兰说。 「怎么说?」 番兰似乎发现了什么他没注意的地方。 余赦闻言也专注地听着。 「说话都一个腔调。」番兰说,「阴阳怪气。」 「......」余赦将注意力重新落在了裘花石身上。 「我是这里的老闆,也是厨子。」裘花石说,「虽然来流动城的时间不长,但是我的手艺已经成为流动城居民的最爱。」 第160页 裘花石得意地自我介绍着。 「裘花石以前不是炎城的人。」奥日说,「她来自极炎之域北边的一个小城,会一些当地的菜餚,很受人追捧。」 「哈,实际上我的拿手好菜在当地都是毒药哦。」裘花石说,「虽然鲜美,但是毒素会立刻作用于身体,产生麻痹和幻觉。」 「与其是在烹饪食物,不如说是在烹饪毒药。」奥日说,「不过这一点在流动城并不会引起人们的恐惧,大家都喜欢这种滋味,所以裘花石制作的食物出现在庆典上是最棒的选择。」 「哈哈,奥日你的嘴太甜了。」裘花石说,「可惜了,这三位身体健康的朋友不能享受我的手艺。」 「千日也不会吃的。」番兰握住千日的手说。 「你何必去阻拦她。」奥日说,「还是说,你真以为你们能治好她的病。」 「你——」番兰看着他,「即使你已经放弃了希望,但不要阻挡别人寻找希望的路。」 「我怎么会呢,我不过是提醒你们而已。」奥日低头抗起其中一袋魔怪肉走向后厨,他突然回过头,眼底藏着的那片冰层似乎崩坏,「死亡不是最坏的结局,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结局,比死亡更令人绝望。」 番兰被他看得心中一惊,伫立在原地,直到奥日的背影消失在帘子后,她才反应过来。 「不要太在意他说的话。」裘花石从包里掏出一个水壶,里面装着一些红色的液体,「他是个很悲观的人,即使平日里都装得毫不在意。」 裘花石把瓶塞拔掉,仰头喝了一口,打了一个满意的嗝,又朝他们晃了晃瓶子:「要来点hasong吗?」 千日摇摇头:「不了。」 余赦见识过hasong的制作方式,也当机立断地拒绝了。 裘花石眼中露出一丝可惜,似乎觉得和这群不识货的傢伙待在一起十分扫兴。 「你们也来帮忙吧,先把肉洗干净,我还要去制作腌制肉的调料。」裘花石说,「就拜託你们了。」 余赦几人扛着魔怪肉来到后厨,连程晓华也扛了一袋,一点都不觉得比他人还高的袋子很沉重。 后厨的地上有一条一米宽的水沟,贯穿了整个屋子。里面都是温热的清水,全部来自于一条从轮迴居所开凿到附近的主渠。 奥日已经在水沟处清洗魔怪肉了。他旁边放着一个凿了眼的食盆,洗干净的魔怪肉就被他扔在食盆中沥干水分。 「用这个刷子,把肉块全部洗一遍。」奥日见他们来了,便扔了几个植物根筋做的刷子到他们面前。 余赦几人把刷子捡起来,学着他的样子在水沟里清洗他们狩猎回来的魔怪肉。 甲壳长虾怪除去甲壳以后,就没有其他的骨头,他们打理起来十分方便。 过了几个小时,所有的魔怪肉都被清洗干净。 食盆放不下了,裘花石便拿出一大张魔怪皮,铺在水沟旁边,让他们清洗完后,就把魔怪肉丢在上面。 此时魔怪皮上已经堆满了洗干净的肉,像是一座小小的雪山。 番兰伸了一个懒腰,站起来活动维持同一个姿势几个小时的筋骨。 几人又一起把这张魔怪皮拖到庭院中。 裘花石已经把庭院里的桌椅板凳移开,空出一大片地方。 太阳毒辣辣地晒在这片空地上,圈出一个金色的方块。 魔怪肉在阳光的照耀下没过多久就泛出蜜一样的油脂。 正在这时,裘花石抱着一个簸箕,将簸箕里的东西全部都撒在这些肉块上。 然后她又一块一块地将这些肉全部都翻了一个面,再一次撒上她自制的调料。 「裘花石小姐并不是元素亲和天赋者?」番兰问。 这种话原本不应该询问一个陌生人,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脱口而出。就好像流动城有某种魔力,让她变得更加坦率和冲动了一些。 并且她也相信,裘花石会回答她。 「我是哦。」裘花石说,「只不过我每一次使用都需要元素石帮助,和那些没有天赋的人,没什么两样。」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美食是需要亲手制作的,用法术做出来的食物是缺乏灵魂的。」裘花石说。 番兰和千日对视一眼。 在她们眼中再好吃的东西,也比不上余赦之前拿出来的那三个餐盒。 这群从三个月前就被困在这个地方,与外界没有联络的炎疫病人当然不会知道那些东西多么的美味。 裘花石将所有的魔怪肉全部都腌制好以后,把它们挂在了院子里的房梁架上。 过了一会儿,就看到魔怪肉上面的水分在肉眼可见地蒸发。 「嗯,差不多弄好了。」裘花石叉着腰转头,「你们今天还没吃午饭吧?」 她一问,其他几人肚子都发出了咕咕咕的声音。 「先别走了,已经这个点,咱们也快开张了。」她说完,就有几个穿着厚重衣服的流动城居民从外面走进庭院。 这一行四人没有戴兜帽,头髮凌乱,脸色如出一辙地苍白。在注意到院子里的余赦几人时,他们的目光如同跗骨之俎黏了上来。 余赦不禁皱了皱眉头,旁边的番兰也暗自准备好元素漩涡。 那四人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其中一张被搬到墙角的桌子旁。 三人坐了下来,另外一个则径直地朝余赦他们走来。 第161页 他阴冷的眼神仿佛割开了藏在空气中的火药袋子,以至于火药味在整个庭院中瀰漫。 番兰和千日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程晓华更是紧紧地握住余赦的手。 正在这时,那人的目光突然看向了裘花石。 然后和她打了个招唿开始点餐。 余赦、番兰、千日、程晓华:「?」 不是很懂,点个菜为什么要做出一副进来火拼的样子...... 一旁地奥日拍了拍那人的肩膀:「盛嘉德,今天竟然没来帮忙,太伤我的心了。」 那个叫盛嘉德的人脸上咧开一个笑容:「今天太忙了,明天就来。我们今天猎了一些魔怪,正好可以拿来做灯蜡。」 这时其他几个坐在墙边的人也加入了对话,七嘴八舌地说着明天晚上的祭典还有哪些工作没做完。 「轮迴大人看起来也活不了几年了,等他死了,参加过祭典的人也换了一批,流动城里恐怕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日子了吧。」其中一个走到屋旁,从一个桶里接了一杯hasong。 「谁让你喝的。」裘花石抬腿在他身上踢了一下,数落一通后便回到后厨做饭。 余赦四人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些人只是看起来阴沉,实际上相当热情,甚至话痨。 奥日转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嘴角挂着不明显的笑容,似乎已经猜到了余赦几人刚才的心理活动。 「新来的小姐叫什么名字?」盛嘉德和奥日聊完,目光落在千日身上。 无可否认的是,千日和与她同行的人不同,一看就是属于这里的。 「千日。」奥日替她回答。 「你们好。」千日走上前一步。 「非常漂亮的小姐啊,可惜了。」盛嘉德没有说究竟可惜什么,但是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老闆,你和小朋友要留在这里吃饭吗?」奥日转过头问,「裘花石的餐厅里,都是一些毒素很高的魔怪肉,你们吃了会身体不适的。」 「啊对,你们去广场南边的那家吧,他们的菜谱都是正常人能吃的,那里应该还有一些三个月前炎城运来的响豆干。不过我们这里的人都不喜欢吃那玩意儿,你们现在去应该还能吃到。」端着hasong那个走回来说,「店铺外面有一块圆形的小阳棚,走过去就能看见了。」 「你们这样子,裘花石要生气了。」盛嘉德开着玩笑说。 「管她的,她生气能生几分钟。」端着hasong的说,「还不是马上就消停了。」 「千日我们一起去吧。」番兰拉住千日的手说。 「番兰小姐何必阻止千日小姐享受美味。」奥日说,「我保证毒素绝对不会让千日小姐的身体出现任何问题。」 他的潜台词是让千日身体出现问题的,不是毒素,而是炎疫。 「谁要吃这种东西。」番兰说,「千日,走。」 「番兰。」千日的脚步停下来,「我想试试。」 「为什么?」番兰回过头不可思议地说。 「我想知道,和我一样的人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千日说。 「什么叫做和你一样的人?」番兰的声线有些发抖,「你想说我和你不是一类人吗?」 「番兰,你是一个健康的人,和我当然不同。」千日说。 「才来这里两天,你就开始分你我了,对吗?」番兰睁大眼睛。 「我不是这个意思。」千日的脸上露出一丝为难。 「番兰小姐,你是不是太敏感了。」奥日说。 「你一定产生了强烈的归属感吧,这群热情友善的同类在无私地接纳你。」番兰抬起下巴说,「也对,你反正和他们一样,都是一群围着火焰在死亡前狂欢的可怜虫,你想要加入他们再正常不过了。」 她这句话出口的瞬间,整个庭院都安静了下来。 奥日脸上的笑容收了回去,盛嘉德四人停止了窃窃私语,裘花石松开抬起帘子的手重新回到后厨,程晓华紧张地握紧余赦感到了不安。 余赦望着番兰和千日,在她们脸上同时发现了难过、震惊、懊悔等复杂的情绪,但是各自代表着不同的含义。 他们在寂静中僵持了一阵,以番兰夺门而出划下句号。 「千日小姐,你不要紧吧?」余赦问。 「嗯?」千日像回过神一般看向余赦,「我没事。」 「老闆,你要不要去看看她。」奥日朝门外努努嘴,「番兰小姐恐怕情绪有点不太正常。」 余赦深以为是,番兰这两天的脾气越来越大,和当初见面时的表现大相迳庭。 「我去看看她。」余赦点点头,往庭院外走去。 他离开的时候,千日依旧是一副恍恍惚惚的模样。 余赦只看到番兰的身影往广场的方向跑去了,但是她具体去了哪里,余赦并不知道,只能牵着程晓华边走边找。 一路上他看见住在附近的居民们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手里忙活着各种工作。 有的用变异植物的藤条编织着各种装饰,有的在用油漆一样的颜料替物品上色。 还有的在一面老旧的魔怪皮上描描补补。 余赦注意到那是一条横幅,上面的文字有些褪色,写的是异语里的轮迴两字。除了这两个字以外,还有其他文字,但是不太清晰,再加上余赦认识有限,看不懂只能作罢。 第162页 余赦向那些居民走去,他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一如既往地冰冷难以接触。 但是余赦却不费力地在他们口中得到了番兰的踪影,于是向这些人告辞后继续追去。 过了一会儿,程晓华伸手指向远处:「余叔叔,前面那个房子上的,是不是番兰姐姐。」 余赦看过去,只见一个黑色捲髮的女人坐在一个搭着二层平台的房顶上。炙热的阳光落在她身上,看上去连皮肤都变成了古铜色。 余赦走到房子下边:「番兰小姐,你在上面做什么?」 番兰身体一震,捲髮微微晃动了几下,这才慢慢回过头来,动作慢得就像不敢看到某个画面。 「她不在这里。」余赦说。 听到这句话,番兰终于大胆地转过身。 夕阳打在她身上,将一半的脸映成了红色,另一半藏在黑暗中。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番兰说,「就那么脱口而出了。」 「你只是说出了你一直憋在心里的话。」余赦问,「但是你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产生那样的想法吗?」 番兰摇摇头。 「你一直以为,能拯救她的,能陪伴她的只有自己。」余赦说,「在你知道她还有其他选择的时候,你就开始恐慌了。」 「我......为什么要恐慌?」 「蝴蝶和飞蛾长得再像,也没办法明白飞蛾的想法。」余赦说,「然而现在和你在一起的飞蛾身边多出了这么多和她一样的飞蛾。」 「我害怕被抛弃。」番兰将头埋在膝盖上,「我在嫉妒。」 「朋友之间的占有欲并不是坏事,向她道个歉,你们就可以和好如初。」余赦说。 「真的能回到从前吗。」番兰说,「其实从她患上炎疫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走远了。」 「番兰,就算飞蛾再多,对她最重要的,一定是你这只一直陪伴她奔赴火焰的蝴蝶。」余赦说,「还有一点,千日不会永远都是飞蛾,你不是一直坚信吗。」 「余赦先生......」番兰抬起头,眼眶处有点点晶莹,「谢谢你,在各方面你都那么地——」 「现在说谢谢还太早了。」余赦说。 「嗯!明天晚上就是祭典了,在这之后我们就可以拿到钥匙。」番兰说,「等我们一起回了炎城,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你要是愿意在炎城多停留一会儿,可以住在我家里,我有一间很大的院子。」 「这些事情之后再说吧,先把今天的肚子填饱。」余赦说。 「好。」 「你还打算在上面待多久。」余赦说,「我和晓华没这个精力陪你在上晒成自制肉干。」 番兰脸一红,从房顶上跳下来,长袍拖拽,扫起的细沙在空中折射成金色。 这天晚上,番兰没有去千日的住处,而是跟着余赦一起回到了轮迴的居所。 她大约是因为傍晚发生的事情,一直郁郁寡欢,回去后就进了余赦隔壁的一间房休息。 余赦让她看着程晓华,自己则去了轮迴的房间。 幸运的是,这一次轮迴正在房间里。 对方似乎已经知道他们对祭典的准备,显得十分满意。 「虽然你们的工作完成得很好,但是还有一天的时间,钥匙碎片我会在明天的祭典结束以后再拿给你们。」轮迴说完,语气沉了沉,「不过年轻人,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您想问的是,要进入山谷的人有几个?」余赦反问。 「看来你都知道了。」轮迴说,「我的确想知道你们的打算。」 「我们都会进去。」余赦说。 「你在冒险。」轮迴沉默了一会儿,「有些话想必我昨天已经告诉你们了,你也知道进入山谷究竟有多么危险。即便如此,你们也依然要进入?」 余赦点点头。 「你不是炎疫病人,人生还有无限可能,为什么要进入山谷。」轮迴抬眼,「你想要调查什么?极炎之神?」 轮迴这般开门见山,余赦惊讶于他的坦诚。 「关于山谷的神话传说,一直流传在极炎之地的每一个角落,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别的理由驱使你走进那个山谷。」轮迴说,「但是即便是极炎之神的信徒,对这个传说都不屑一顾,没想到你们竟然信以为真。」 「无风不起浪,不是吗?」余赦说。 「哈哈,用这个问题询问一个在沙漠中住了一辈子的老人,是不是有些不太厚道。」轮迴笑着说,「不过我的先祖和你抱着一样的想法,才会来到这里,才会进入山谷。」 「你已经看到后面的雪山了吧。」轮迴说,「我曾曾曾祖母来到这里的时候,那座山上还没有雪,能看到的只有光秃秃的峭壁。」 「直到她从山谷中出来以后,夜晚的山上,才开始覆盖积雪。」轮迴说,「后来山脚下的绿洲逐渐变成了水池,并且这片水池的温度会比其他地方更低。那座山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一定和山谷有关系,我究其一生也想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您曾曾曾祖母来到这里的时间,是——」 「至今也有五百年了。」轮迴说。 又是五百年前。 能抵御高温的雪。 极炎之神。 这些线索在余赦脑海中游移,他似乎摸到了什么。 极寒之神似乎死于五百年前,而后祂的神力被封存起来。 第163页 其中的一部分,被极炎之地的人带到雪狱。 另一部分...... 昨晚那座山上的神秘白雪,仿佛在昭示着一个答案。 「年轻人,你还记得我昨天说过,我曾曾曾祖母来到流动城的时候,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村子。」轮迴说,「一个村子才多少人,远远少于现在。」 「您的曾曾曾祖父,是最先患上炎疫的那批人?」余赦问。 「没错。」轮迴说,「就在那一年,出现了炎疫。病人们依靠对热源的敏感,来到这个地方,然后在这里扎根。」 「您想知道的不仅是雪山的秘密,还有炎疫病的来源。」余赦以肯定的口吻说。 「你知道我这一生,送别过多少人?」轮迴说,「一万零三百八十人。」 余赦蓦地抬头,下意识看向轮迴的眼睛。 他原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哀伤的老人,然而轮迴的眼中却无悲无喜,犹如一潭死水。 「生死在我眼中已经是家常便饭,我甚至没有办法体会到悲伤和忧虑。」轮迴说,「包括我的父母离世,都没有对我造成影响。这一切就像是一个另类的牢笼,囚禁着我。」 「我的所有欲望,便是探寻造成这一切的原因究竟是什么。」轮迴说。 「你想要和我们一起进入山谷?」余赦问。 「没错。」 「这里还需要你。」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轮迴说,「你看,这次祭典没有我,依然能有条不紊地准备。」 「既然你想要进入山谷,又为什么要劝我们离开。」余赦说。 「毕竟你们和我不一样,没有经歷过这么多死亡。」轮迴说,「生命依然是你们最重要的瑰宝。」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余赦问。 「明天祭典以后。」轮迴说,「我年纪大了走得慢,早点动身,免得拖延太多时间。」 「我会提前通知他们做好准备。」余赦点点头。 「在动身之前,好好享受祭典吧。」轮迴眯着眼睛说,「这是你们的劳动成果。」 第二天,余赦从刺眼的日光中醒来,与此同时外面传来苍凉的号声。 他推开门,自己走到后面石桥处打了两盆水。 回来的时候,程晓华已经起床了。 余赦让他先把脸洗干净,自己也在另一个盆子里清洗起来。 此时的水还带着一点昨夜的清凉,两人梳洗完后,顿时精神抖擞,似乎连暑气都驱散了不少。 余赦回头看看床上的庭慕,对方依然保持着昨天的样子,趴在凉蓆上,像一个突兀的装饰品。 他心中不禁有些担心,已经整整一天,庭慕还没有变回来的迹象,也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 他问了系统,但是系统也一问三不知。他想找个机会回地下城,问问赛科利也好,或者直接去敲邪神的棺材也好。 但是现在周围都是眼睛,而且还有藏在背后的极炎之神,他不敢直接消失在房间里,暴露地下城的存在。 程晓华洗完脸后,余赦又拿出一些饼干,以及一瓶假装从背包里取出的牛奶给程晓华当早饭。 趁程晓华吃饭的时候,他又去打了一盆水,走到隔壁门口,敲了敲房门。 「番兰,你起来了吗?」 余赦敲了几下,里面都没有回应,甚至连肢体移动的动静都没有。 「番兰?」余赦皱着眉,又敲了敲。 番兰依旧没有应答。 等余赦敲第三轮的时候,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一声闷响。 余赦勐地推开门,却发现番兰躺在地上,捂着腰嗷嗷叫。 「你......这是怎么了?」余赦问。 「睡太死,刚听见你敲门,太激动直接掉下床了。」番兰的脸都快皱到一起。 「你先洗漱一下,过来吃早饭。」余赦将水盆放在桌子上。 「余赦先生。」番兰用星星眼看着余赦,感动地从地上爬起来。 余赦走了出去,把门带上的时候,听见番兰在里面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的中暑还没好?」余赦想了想,打算等会儿再用治疗法术帮番兰看看。 过了一会儿,番兰出来了,吃掉早饭以后,余赦帮她治疗了一次。 他发现番兰看起来十分憔悴,脸色也有些苍白。 「番兰,你的身体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余赦问。 「没,没有哪里啊。」番兰不自在地捏捏鼻子,「可能是这里的风沙太大了,老是让我打喷嚏。」 炎城的风沙不也一样大吗。 余赦看着她,但是这句话没说出口。 一切妥当以后,他们离开了轮迴的居所,往广场的方向走去。 这里和昨天一样,依然等着许多人。而且有了昨天的经验,奥日已经开始分配起任务了。 在快要接近的时候,番兰不好意思地躲到了余赦的身后,有意无意地让他的身体挡住自己的身影。 「不要掩耳盗铃了番兰小姐。」余赦无情地说,「你没有你想像中那样苗条。」 「余赦先生,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成熟的男人。」番兰恨恨地说。 「看来在你的印象中,说真话是幼稚的行为。」余赦说。 「......」 「出来吧,千日已经看到你了。」余赦微微侧头。 番兰这才慢慢从他身后挪出来。 第164页 余赦发现两人似乎谁也没看谁,空气中瀰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尴尬。 「奥日,我们今天的任务是什么?」余赦问。 「上午去裘花石那里帮忙,下午需要制作一些灯饰。」奥日说,「在流动城中,喜欢用烛灯来代表灵魂,所以我们需要准备的灯饰多得很呢。」 「既然这样,我先去准备灯饰吧。」番兰说。 她自然没办法和没事人一样踏入餐厅,毕竟她昨天还在那里说了那样过分的话。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奥日看了余赦一眼,见他没有反对,让旁边几个居民带着番兰离开了。 「她还是不愿意和我说话吗。」千日说。 「千日小姐,她不是怪你。」余赦说,「她在自责而已。」 「我知道。」千日摇摇头,「作为她的朋友,她想什么我再清楚不过了。」 「我似乎没有担心的必要了?」余赦说。 「冷战而已,时间会带走一切。」千日说,「我们一直这样。」 「可是千日小姐,你的时间还剩多少呢?」一旁的奥日问道。 「等我进入山谷以后,炎疫就会离我而去。」千日说。 「你看上去很有信心,但是你的信心,更像是一层掩饰。」奥日说。 千日闻言目光闪烁了一下。 「我明白你在掩饰什么。」奥日继续说,「你的恐惧,已经根深蒂固。你甚至不敢去思考如果进入山谷以后什么都没有改变,你该怎么办。」 「我有考虑过......」千日说。 「结果呢?」奥日留下一句话后,便到旁边去安排其他居民。 千日勉强地抬起头,对余赦说:「余赦先生,如果山谷里什么都没有,可以请你带着番兰回到炎城吗?」 余赦垂眸:「我希望山谷里有我们各自需要的答案。」 千日闻言一愣,然后微微一笑:「希望如此。」 整个上午,余赦待在餐厅里,帮忙将魔怪肉切成各种形状。 千日则用她的元素亲和天赋,将那些还在蠕动的变异植物冻死,放到水沟中清洗。 中午,裘花石端出香气四溢的工作餐,味道闻起来甚至能和余赦在末世前吃过的一些餐馆有得一拼。 除此之外,裘花石还单独给余赦和程晓华准备了一顿只有响豆的午餐。 为了不显得特立独行,余赦当着他们的面把响豆吃了下去。 被赛科利养叼胃口的程晓华则一口都吃不下,还是靠着余赦偷偷挤到他碗里的下饭咸菜,这才咽下了一碗响豆。 到了下午,裘花石把他们这些料理外行赶了出去,奥日便带着他们去了做灯饰的地方。 在靠近城门的位置,有一连排房子。屋檐都长长地支出来,靠门前几米处的柱子支撑。 这一排都是这样修建的,以至于形成了一条长廊。 许多人坐在阴影下,几人一只装了白色油蜡的桶,正用各种模具在里面挖挖舀舀。 余赦他们大老远就看到了番兰,她和周围其他炎疫病人的肤色不同,显得十分明显。 但是似乎是接触久了,番兰混在其他人中,看上去也没有之前那样突兀。 余赦几人走过去以后,番兰往旁边挪动了一个位置,将空地让给他们。 她依然没有和千日说话,千日也没主动说什么。 余赦没想着当一个专业调解员,于是拿起一个编成人形的藤条筐,将一坨油蜡放了进去。 这种机械的工作一直持续到傍晚,太阳正在缓慢地钻进金黄色的细沙中,屋檐投下的阴影开始和外界融为一体。 一群人从远处走来,开始将他们加工好的灯饰收起来。 一时间人群热闹不已,大家兴奋地议论着等会儿将要进行的祭典。 奥日带着千日先一步离开,去进行整个祭典前最后调度。 番兰松了一口气,但同时有些失落。 过了一阵,整个流动城中,挂满了如同繁星一样的灯火。 这种用来制作灯蜡的魔怪油脂融点很高,以至于在这样的高温下,能一直保持着固体。 但是它带来的明度,也不如正常的蜡烛。 光线十分黯淡,再加上外面套着的藤条筐,更是让这些灯火显得朦胧。 但是当它们同时亮起的时候,余赦不禁想起了第七域的星空。 那些停歇在远处的星星,就和这些烛火一样,遥远而神秘。 广场处是流动城中最明亮的地方,除了这些灯笼以外,还燃烧着巨大的篝火。 流动城的所有居民都聚集在这里,他们三五成群坐在石头做的桌子前,或者有些直接席地而坐。 不时有人端着香气四溢的食物走来走去,把这些食物放在他们每个人面前。 旁边还有一个专门供应hasong的小摊位,已经排满了勾肩搭背的人。 在火光和烛光的照耀下,这些炎疫病人的脸上多了一抹红润。似乎在这一刻,连病情都有所减轻。 「来这边。」奥日站起来朝他们招了招手。 余赦看过去,那边坐着千日、盛嘉德以及他的三个朋友,旁边还剩了几个空位。位置离篝火有些远,不用感受那滚烫的温度。最关键的是,他们不用坐在地上。 余赦看了一眼番兰,后者对他点点头:「我们过去吧余赦先生。」 第165页 他们走过去,盛嘉德四人和余赦打了个招唿,但是轮到番兰时,都不约而同地转过了目光。 番兰状似不以为意,但是在坐下的瞬间,就抓住了放在她面前的hasong杯子。 余赦发现她握着杯子的手在微微颤抖。 正在这时,广场上响起了悠远的号声。 余赦听出这种乐器发出的就是每天早上起床时听见的那种声音。 只不过现在这些号声组合在一起,开始此起彼伏地合奏起一首旋律凄凉的歌。 居民们停下吃肉喝酒的动作,跟着号声唱起了歌。 「流浪之人在沙漠舞蹈, 嘆息晨光中的生, 咏嘆暮霭里的死, 永不停歇的欢迎之曲, 无尽轮迴的祭奠之歌, 何处是宁静之海, 将恐惧存放, 让恐惧安眠。」 人们的歌声像海鲸鸣叫,徘徊在月下的银色细沙之上,起伏的沙丘如同波光粼粼的海面,在夜风中浅浅移动。 奥日用手撑着下巴,嘴里跟着大家轻轻哼唱着。过了一会儿,他从怀中取出一只竖笛,加入了周围的号声。 曲调顿时变得欢乐起来,不少人受到鼓动,有人开始打击石桌和地面,添加了不少意料之外的节拍。 也有人走到篝火前跳起舞来,并且加入的人越来越多,就连盛嘉德四人也勾肩搭背地走到了中心,开始闹腾地狂欢起来。 跃动的火焰倒映在每个人的眼眸中,质朴的快乐也像这些倒映,传递到每个人身上。 在这样的氛围中,番兰突然说:「对不起千日。」 千日回过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跳舞吗?」 番兰朝她伸出手,两人手牵手走到了篝火前。 此时奥日停止了吹奏,然而人群已经兴奋起来,不会因为他的退出而败兴。 他幽幽地嘆了一口气:「无情的女人啊,也没说邀请我去跳一支舞,这说不定是我人生中的最后一支了呀。」 余赦看向他:「比起她们,你更希望自己的舞伴是别人吧?」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59章 开启山谷 「怎么难道老闆想当我的舞伴?」奥日笑盈盈地看着他。 「不好意思,我不会跳舞,怕把你的鞋踩掉。」余赦说。 「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和我跳舞的?」奥日问。 「比如盐城的城主?」余赦说。 奥日端着hasong一僵,笑容十分勉强。 「其实我们见面时,你期盼的并不是来自炎城的商队对吧。」余赦说。 「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奥日说。 「刚开始我也没有看出来,只是奥日你不断地掩饰,反而看上去很可疑。」余赦说,「所以我才认为比起无关紧要的物资,你想听到的是从炎城来的信息,或者是见到某个人。」 「不得不说,老闆你的观察真是细緻入微。」奥日认命般抬手喝了一口hasong。 「既然你还有留恋,为什么这几天没有一次提出来要进入山谷。」余赦说,「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反正都快死了,死马当做活马医。」 「你刚开始的顾虑是担心自己在山谷中孤独死去,但是和我们一起,这个问题就不会困扰你。」余赦说,「为什么还是在犹豫。」 「因为这场演出的剧本上已经写上了坏的结局。」奥日说,「我离开流动城的时候,也许会错过我想见到的人,或者是听到的消息。」 「哪怕我已经告诉你,没有商队能从废墟通向这里?」余赦说。 「你一定有等待的经验吧。你不知道等的人什么时候会来,但是你已经等你很久了,也许你一离开,他就马上来了。」奥日说,「你还可以转身回去,去见你等待的人,但是我一旦离开,就是永远地错过。」 听见奥日这样说,余赦知道他心意已决,便收起了劝奥日与他们同路的打算。 因为轮迴是一个老人,一路上一定会有诸多不便,如果奥日在,余赦觉得更加稳妥一点。 但是奥日下定了决心,余赦不再强人所难。只是庭慕如果在他们出发时还没办法变回正常的体型,会让他的安全感下降了几个度。 不知不觉中,他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庭慕陪在身边,替他斩杀魔怪,让他这一路来少了不少辛劳和危险。 「竟然产生了依赖感啊。」余赦摸了摸自己的后颈,「也许这次是一个改掉坏习惯的机会,收回碎片以后,可以进行第二次恐惧之精的消化了。」 正在这时,奥日的声音打断了余赦的思维。 「老闆,你为什么想让我跟着你们进入山谷。我们只是单纯的僱佣关系,你对我未免有些太在意了。」他托着下巴说,「您不会是因为我的美貌爱上我了,捨不得我死。」 余赦闻言先是一愣,然后耸了耸肩膀。 「你的外表的确很美,但是不足以让我心动。」他说。 「莫非你见过比我更好看的人?」奥日身体前倾,兜帽后落,露出他藏得严严实实的脸。 如果只听奥日的话,一定会认为他是一个相当自负的人。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个世上的人那样多,见过比他好看的人当然是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只要看到奥日的脸,就会瞬间打消这个想法。 第166页 能成为炎城城主男宠的他,当然有远超常人的美貌。 他即便是因为炎疫这种绝症衰弱至此,但依然懂得如何让自己像宝石一样烨烨生辉。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块易碎的宝石,脆弱和魅力完美地持平。 他知道就算是对他看不顺眼的番兰在这里,也会因为他此刻的举动唿吸急促脸红心跳,然而面前的余赦却毫无反应,脸上甚至找不到一丝移动的线条。 「我当然见过。」余赦说。 奥日虽美,但是和躺在水晶棺中的某位相比,就是匠气十足的工艺品,虽然精美但不够夺人心魄。 比起那种漂亮到让人恐惧,不带一丝烟火气,超脱于世间令人窒息的美貌,奥日甚至比不上祂的一根指头。 虽然这样想有些奇怪,但是余赦克制不了这样的想法从脑海深处冒出来。 奥日一只手撑着下巴,似乎很感兴趣:「可惜了,要是我还活着,一定会缠着老闆带我去见见那个人。」 可以见,只要你不嫌命大。 余赦心想。 正在这时,在篝火旁跳舞的众人散开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慢慢从远处走来。 居民们热情的向他打着招唿,能看出大家都十分尊重这个深居在流动城深处的老人。 「大家都来了。」轮迴抚摸着鬍子,笑得十分慈祥,就仿佛在场的都是他的孙子。 他走到篝火前站定,因为年龄缩水的身影被火焰勾勒出一道金黄色的光边。 「每一年的今天,流动城都会进行一场祭典。我们是在欢迎新到来的家人,也是在纪念离开我们的家人。」 「在座的所有人,我们相处的日子不久,最多的只有两年,最少的只有几天。但是在这短暂的时光中,你们已经在我的生命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我也将用此生去铭记你们。」 「为什么我们家族的每一个孩子都叫做轮迴。那是因为我的父母,我的祖父祖母,以及其他先祖,都抱着这样一个信念在这里生活。」 「不要忘记曾经在这片土地上活着的人,让他们的故事不随着他们的逝去而终结。」 「我从小就在父母的耳濡目染之下,将这个信念转化为我生活的动力。」 「我们相信每一滴鲜血离开身体以后,会转化成另一种能量回归身体。而每一个人死亡以后,他们也将变成灵魂,守护着这片地方,帮我们抵御魔怪,等待下一次来到世间的机会。」 「这些点燃的灯火,都是我们逝去的朋友,请大家在这里为他们献上赞歌。」 轮迴说完以后,所有的居民们都安静下来,嘴里清唱着之前的那首歌,但是这一次的曲调不再欢乐,而是充满了悲伤的气氛。 余赦觉得这首歌听起来像是曾经在教堂中听到的安魂曲。 在大家唱完以后,轮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今天我想告诉大家一件事,即便是我不在了,也希望你们教导新人,永远保持这份至诚之心。」 「我们会的。」人群中响起热烈的回应。 没有一个人听出来轮迴的这番话有问题。 在他们眼中,轮迴是一个没有子嗣的老人,他去世以后,在流动城中就再也没有这个家族。 轮迴所说的话不过是借着这次祭典向他们託付一切。 老人的瞳孔逐渐被火光覆盖,他的热切隐藏在其中,无人注意他此刻的激动,只有微微颤抖的双手泄露了一些秘密。 他的发言结束以后,人们继续载歌载舞,一年中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们才能够无所顾忌的畅饮。 很快就有不少人醉倒在广场上,其中就包括盛嘉德四人。 更有胜者直接睡在篝火旁,手中还拽着酒杯。 番兰和千日回到了石桌处,两人因为跳舞的缘故,表情中还带着兴奋。 番兰的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流下来,双颊隐隐红润。 千日原本快要冻结的血液也似乎因为舞蹈的缘故流畅了许多。虽然她知道这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正在这时,轮迴走到了他们面前。 「今天晚上,你们做好准备以后就到我的居所后面等我。」 「轮迴大人,您真的不害怕吗?」余赦问。 「我当然会害怕。」轮迴说,「但是比起害怕,我更想知道当初我的曾曾曾祖母在山谷中看到了什么。」 「轮迴大人,你刚才在大家面前说的话,竟然是这个意思。」奥日一下子明白过来。 「奥日,我离开以后一定会有人问起,到时候就拜託你帮我解释一下。」轮迴说。 「我会的。」奥日说着,抬起老者的手,用额头在他的手背上贴了贴。 「你们可以再享受一会儿,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轮迴说完便离开了。 「没想到轮迴大人也要加入我们。」番兰说,「他一定也想找到治疗炎疫的办法吧。」 这时一旁安静坐着听他们说话的程晓华突然拉了拉余赦的袖子。 「余叔叔。」程晓华小声地说。 「怎么了?」余赦低头看向他。 「番兰姐姐身上,多了一些黑黑的淤泥。」程晓华说。 「什么?」余赦一愣,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向番兰。 「我脸上有什么吗?」番兰听不懂程晓华的话,抬手指了指了自己的脸颊。 第167页 「没什么。」余赦压制住自己的惊讶。 如果他没有猜错,淤泥是对人死亡的预兆。 程晓华之前也分别在他以及炎疫病人们身上看到了淤泥。 夜色更深,这里的篝火足以燃烧至天明。在炙热的火焰下,炎疫病人们睡得十分安稳。 余赦看着番兰在火光下红润的脸,想了想开口说:「番兰,晓华还有些中暑,我也帮你看看。」 番兰闻言竟然有些躲闪:「不用了余赦先生,我挺好的。」 然而余赦已经向她伸出手,但是在中途被番兰的手挡住了前进的路线。 余赦碰到了她的指尖。 竟然是凉的。 难道是和千日牵了太久的手? 还是说另有原因。 「我们出发吧,不要让轮迴大人等久了。」番兰站起来说。 「好。」千日也站起身,「不过我要先回去收拾一下房间,里面还放着一些东西。」 「我送你们过去吧。」奥日微笑着重新戴上兜帽。 余赦见状只好作罢,和程晓华一起,先回轮迴的居所准备。 和番兰三人分开后,他们回到了轮迴居所的水池旁。 「余叔叔,房间里没有其他东西,为什么不和番兰姐姐他们一起走?」程晓华问道。 「因为我要把你送回地下城。」余赦说。 「余赦叔叔是嫌弃我碍事吗?」程晓华的眼里顿时布满水汽。 「当然不是,晓华现在能帮很多忙了。」余赦说,「但是那个山谷的危险,不是你这个小孩子能够承受的。」 「可是——」程晓华还想再说什么,身影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余赦看着空荡荡地房间,编了一个措辞,应付等会儿的询问。 他在屋子里坐了许久,估算着其他人大约快到了,这才动身往水池边上走。 番兰和千日两人,几乎和他是同时到的。 两人看到余赦一人站在这里,顿时很惊讶。 「余赦先生,小朋友去哪里了?」 「我让他留在流动城了。」余赦说。 「这样也好,毕竟进入山谷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他只是一个小孩,这样太冒险了。」番兰说,「留在这里,至少还能让奥日照顾一下,虽然这个傢伙也活不了太久了。」 「奥日呢,我以为他会过来送你们。」余赦说。 「他说看不惯离别,挥挥手就让我们滚了。」番兰咬牙切齿地说。 余赦看着她,眉头微微皱了皱。 今天晚上雪山依然出现了,清泉正顺着山顶慢慢向下流淌,寒气让番兰浑身发抖。 过了大约十分钟,轮迴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石桥上。 「久等了,各位朋友。」他拄着拐棍走过来,看上去比之前更加精神。 「轮迴大人,山谷在流动城的西边,你为什么要让我们在这里集合?」 「当然是因为要接近那个山谷是要从这里出发。」 其他人一愣,轮迴的居所明明在流动城以内。 而且流动城是被城墙围起来的,只有一个出入口。 难道说轮迴居所附近,还有另一个通向城外的口子。 轮迴指了指身后的雪山:「我们要从雪山旁边过去。」 余赦看向他指的方向,那里看起来就是一片无法穿透的山壁,如果不是轮迴告诉他们,他们一定想不到那后面别有洞天。 轮迴带着他们趟过池水,走到隐蔽的入口处。 原来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山洞,狭窄如羊肠一般,但是极其幽深。 并且这个山壁的温度很低,余赦感觉最低的部分,几乎只有三十度。 在烤炉一样的流动城待了这么久,突然进入三十度的环境,余赦觉得自己仿佛从夏天进入了冬天。 他都如此,千日更是差点被冻成冰雕。 最后还是依靠番兰的元素亲和法术,已经番兰的体温帮助,这才通过了山洞。 出了山洞以后,他们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城内了。 但是周围的景色,不像是流动城外常见的风景。 这里甚至有不少绿色的植被,还有一条潺潺流淌的溪水。 只是沙漠绿洲般的美景下,隐藏着致命的危险。 这一路他们解决了十几波魔怪以及变异植物的攻击。 终于在天亮的时候,轮迴突然停下来了。 他苍老的身体经过一夜急行军一样的折磨,看上去更像是寒风中的枯叶。 「到了。」他仰起头,看向他们右侧的山壁。 这个山壁从他们出山洞开始,就一直陪伴着他们,绵延不绝,似乎像一座几千米的山脉。 但是余赦几人却发现,从这个位置看过去,山壁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显得陡峭。 整个山壁像是一位伫立在此处的神明,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们,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一时间,番兰和千日都出现了明显的不适。 他们莫名地对这光秃秃的山壁感到惊恐,就像山壁马上可以活过来,变成巨大的怪物,将他们吞进肚子里。 「这里好压抑。」番兰用力深唿吸一口气,身体打了一个哆嗦。 轮迴将自己保管的那部分钥匙递给余赦。 余赦见状,将放在自己身上的两块也拿出来。 他将三部分拼合在一起的瞬间,这面嶙峋而陡峭的山壁突然发出了阵阵沉闷的响声,就像有某种机械被触动一般。 第168页 但是那声音却是不规则的,是不包括人为的制造。 随着声音的响起,整个山壁缓缓朝两边打开。 金黄色的,如同太阳初生般的光芒从山的中心绽放。 巨人张开了他的怀抱,露出它金黄色的心脏。 余赦几人在刺目的金色光芒之下,看到了一片橙红色的翻滚中的岩浆。 这些岩浆是从被剖开的山壁上流下来的,一点一点渗透岩石,就像被画家随意泼洒在立柱上的红漆,又像是巨人流下的血液,缓缓浸入滚滚的岩浆池中。 岩浆在不断的流动,会因为某一处的受热不均突然发生变化,看上去就像是提着明明灭灭灯笼的神侍者。 灼热的气温吹拂在每个人脸上,余赦感觉自己的皮肤发烫髮红。 「走吧,我们进去。」余赦说。 轮迴已经迫不及待地杵着拐杖走了进去,仔细看他的身体竟然还在颤抖。 千日看向番兰:「番兰,要不你回去吧。」 番兰转过头,用坚定的语气说:「我已经到这里了,怎么可能再回去。我会陪你解决一切的。」 她说完往山谷中踏出一步。 突然间,她的眉头皱在一起,皮肤上瞬间结了一层白色的霜。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60章 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1更) 「番兰你的身体!」 番兰低下头,不可置信的抬起手。 「我究竟怎么了?」 「余赦先生,请帮他治疗一下。」千日回过头,焦急地对余赦说。 余赦迈出一步,刚进入山谷中的范围,突然听见系统在他脑海中聒噪。 [主人!!!] [是核心碎片!!!] [它就在山谷中!!!] 果然。 余赦庆幸的同时又升起了浓浓的不安。 核心碎片是没有那么容易收回的,更何况这里还属于极炎之神的信仰片区。 他们刚进入山谷,番兰的身体就突发异象。 余赦凭直觉,认为番兰的身体绝对不是普通的病症。 用治疗法术,很可能完全没有作用。 余赦将手贴到他的背上,用治疗法术在他体内运转一周 就如同他的猜测,没有发现番兰有其他的疾病。 「我没有办法治疗。」余赦松开手说,「我没有在她的体内发现任何的病灶。」 「番兰小姐,你现在是否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冷意。」轮迴问道。 「是的……」番兰说话的时候,微微发颤,似乎牙关都在颤抖。 「你……恐怕是炎疫第一阶段的现象。」轮迴说,「爆发的速度太快,所以和其他人有些不同。」 「怎么可能?!」千日抬起头看向轮迴。 然而他在老者的眼中,看不到任何开玩笑的成分。 他也隐约感觉到,这一切都是真的,轮迴没有说谎的理由,番兰也不会无缘无故出现这个状况。 「你为什么会患上炎疫?」千日握住番兰的手。 番兰那双原本对她而言炙热的双手,现在已经变得冰冷。 「千日小姐,如果她能回答你的问题,那么你也不会再畏惧炎疫。」轮迴,「我们都不知道答案,不是吗。」 「难道是被我传染的?」千日问。 「炎疫没有传染性,千日小姐不必自责。」轮迴摸了摸鬍子,「不如继续出发,等我们找到答案,就可以让你们俩的病情好转。」 「番兰你还能走吗?」余赦问。 「我可以。」番兰咳嗽着直起身体,「千日你不要担心,反正我们都进来了,就像轮迴大人说的那样,我们都会好起来的。」 千日眼中忧色不改,她们真的能好起来吗。为什么到了现在,她越来越不敢确定,信心不断地流逝。 番兰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可以看出她还没有办法适应突然患上炎疫的身体。 「从昨天晚上就开始了吗?」余赦小声地问,没有让千日听到。 番兰手臂一顿,微微点头。 「看来不是进入这个山谷后患上的症状。」余赦将她扶起来。 「继续吧,小心周围的岩浆,它们看上去很可能会乱飞溅。」他说。 「千日小姐能帮忙搀扶一下我这个老头子吗?」轮迴杵了杵拐杖,「有余赦先生在,番兰小姐不会出大问题的。」 「千日你不要担心,你不也这样过来的吗?」番兰说着,牙关却在打颤。 她从出生以来从未感受过寒冷一词的意义,所以他的身体也无法突然接受寒冷的侵蚀。 但是她突然明白了千日这样的炎疫病人一直在承受什么样的痛苦。 抱着这种想法,她并不觉得难以支撑身体。 千日见状,只好咬咬牙和轮迴开路。 山壁开裂以后,中间出现了一条幽深的沟壑。 然而山谷中,能落脚的地方只有极其狭窄的羊肠道。 其他地方都是滚滚的岩浆,但凡跌落到其中,就会粉身碎骨。 走在其中,不断能听到有叽叽咕咕的声音响起。是那些岩浆的气泡鼓起又炸开。 越往里走气温越高,余赦感觉到皮肤快要烧起来了,甚至有种内脏都开始燃烧的感觉。 [主人,这里的温度已经达到八十度。] 「我会被烧死吗?」听到系统的话,余赦十分怀疑。 第169页 [按照主人现在的身体素质,您可以在一百五十度的高温下坚持十分钟。] 余赦听后心中松了口气。至少不会莫名其妙死在半路上了。 只是现在的身体很难受,他感觉嗓子都在冒烟。 但是除他以外,其他三人看上去并不像他那样狼狈。 这三人的身体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徵,便是他们的体温偏低,特别是千日,在各种环境下,比在其他地方更加舒适。 他们又往里走了许久,中间狭窄的山谷变宽了,并且除了岩浆以外,多了许多变异植物。 这些植物千奇百态,并且植物上方,都有一种类似于唿吸口一般的气孔。 这些气孔此时正在不断地往外排蒸汽,整个山谷被这些蒸气装点得朦朦胧胧,如果不是因为高温难耐,看上去就像是一片奇异的仙境。 「大家小心一点,这些变异植物都有致命危险。」轮迴提醒着他们。 就像在印证他的话一样,他一说完,他们旁边的山壁上,就有一株变异植物朝着他们伸出藤蔓。 这些藤蔓上都有类似于吸嘴一样的小凸起,只不过这些吸嘴内,都是尖利的像钢梳一样的利齿。 并且它仿佛有智商一样,选择了第一个攻击对象,就是看上去最好欺负的老者。 「轮迴大人小心。」千日抬手,五指张开,一道竖直的冰墙立在轮迴面前。 寒冰对于一直生活在炎热环境下的变异植物而言,似乎具有毁灭性的打击,完美地克制了它们。 那株变异植物在接触到冰墙的同时,瞬间缩了回去,仿佛在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无赖模样。 只是千日的冰墙同样也被这里的高温克制。 出现后不到十秒钟,就迅速融化了。 在她的冰墙化掉之后,周围的变异植物开始蠢蠢欲动。 「快走吧,这些植物似乎有智力。」千日沉着脸说。 四人加快步伐,没过多久,植物们突然齐齐地朝着他们的方向生长。 其中一株藤蔓,试图捲住余赦的脚踝,将他往翻滚的岩浆中拖拽。 「快跑,它们要把我们拖下去。」余赦说。 四人跑起来,但是轮迴的速度无法和年轻人相比。 余赦见状,干脆将老者背在身上,用他的拐杖打开周围密集的植物。 「不管起不起作用,先试试再说。」他对着其中一株,使用了天赋「挑拨离间」。 那株植物顿时缠住了旁边的一株,藤蔓打成了死结。 余赦心中一喜,依葫芦画瓢,让其他几株快要碰到他们身上的变异植物也成了二五仔。 虽然比起最初只能对一个人使用的「挑拨离间」,他现在已经可以同时作用于四个单位,并且可以作用在有一定智慧的非人类身上,但是杯水车薪,山谷内的变异植物实在太多,仅凭这四株二五仔,根本没有办法挡住所有的变异植物。 就在这时,番兰指着左边山壁上的一道小洞叫道:「快进里面去!」 余赦看过去,只见那个小洞的对面是通透的,能看清楚另一边的样子。 他们鱼贯进入这个洞中,千日回头用冰墙堵住洞口。 变异植物撞到冰墙上面知难而退,又没有办法从其他地方进入山洞,在洞口守了一会儿,便慢慢地缩了回去。 千日在此期间一直使用天赋,在头一道冰墙化掉以后,立马造出第二道封住洞口。 「我们要不在这里面等等。」番兰摸了摸狂跳不止的心脏说,「不知道现在出去,那些植物还会不会对我们死缠烂打。」 「我去另一边看看。」余赦看向山洞的另一头。 「你小心点,不要走太远。」千日一边恢復体力一边说。 余赦点点头,转身朝光亮的地方走去。 就像经歷了一帧电影的白场,山洞另一端的景象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这个山洞所在的山壁是弧形的,并且整个山围成了一圈,就像是一个火山口一般。 但是中间的并不是滚烫的岩浆,而是碧绿的草地,以及开着如同风铃一样花朵的矮树。 太阳从顶端直射到这片圆形的草地上,整个画面就像是治癒系画风的半厚涂作品。 这一片体育场馆大小的凹地中心,有一个充满人工痕迹的喷泉池。 危机感顿时涌上心头,余赦前进的脚步停住。 在确保自己能够第一时间拿出恐惧之精,并将其置入核心碎片的之后,余赦这才迈开脚步往喷泉池的方向走去。 他抱着一把之前从svsdd那里带走的冲锋i枪。 一路上,他一直在用余光观察周围,一旦有任何动静,便能立马作出应对。 但是等他走到最中心的位置,周围也没有任何动静。 喷泉池的中间有一个竖立的雕像,整体是用白色的石头雕琢的。 所以在刺目的光线下,雕像的轮廓都被模煳不清。 到了雕像底下,余赦才看清楚这座雕像的全貌。 大约有两米高,再加上底下的基座,整体高达两米六。 这个雕像大致看上去是一位男性,垂眸俯瞰着前方,似乎与余赦目光相对。 雕刻的工艺非常精美,就连这个男人的睫毛都根根分明。 它面部的曲线十分优美,虽然有些地方因为长时间的风吹日晒,已经有些模煳,但是能看出这是一个美人。 第170页 并且它的样貌阴柔如同女子,若不是他袒i胸露i乳,余赦都很难辨认出他的性别。 余赦感觉这尊雕像的整体形象和奥日有些相似,但是比起奥日,它有一种圣洁之感。 而且他越看越觉得这个雕像在哪里见过,相当的熟悉,但一时间竟然没有想起。 余赦绕着雕像走了一圈,走到背后时突然发现,他原本以为的一些突兀的部位是雕像穿着的长袍,结果竟然是兽类的下肢。 这个男人有四条腿! 余赦瞳孔收缩。 他想起来这个雕像是谁了。 是一个他完全没有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这里的人物。 极寒之神。 「这里为什么会有极寒之神的雕像?极炎之神不是杀了祂吗,难道祂喜欢将敌人的雕像放在自己的后花园里,随时随地欣赏?」余赦疑惑不解。 正在这时,地面勐烈震动起来。面前干涸的喷泉池中,有红色的岩浆溢出不断翻滚。 「余赦先生!」细微的喊声出现山洞口。 余赦望过去,看到番兰、千日以及轮迴正朝着他的方向跑来。 「发生什么事了?!」番兰问。 余赦还未来得及回答,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草地分成无数个小块,七上八下的翘起。余赦差点摔在地上,扶住了喷泉池的边缘才堪堪稳住身体。 还没跑过来的千日三人就没有他这么好的运气了。 他们四周没有支撑物,千日还能用冰墙撑住,轮迴和番兰直接在地上滚了两圈。 突然间中间的喷泉池开始下沉,地面塌陷,他们脚下一空,和破碎的草坪一起下坠。 * 作者有话要说: 在百度上找了一段科普:科学家们对人体在干燥空气环境中能忍受的最高温度作过试验:人体在71c环境中,能坚持整整1个小时;在82c时,能坚持49分钟;在93c时,能坚持33分钟,在104c时,则仅能坚持26分钟。此外,人置身其间尚能唿吸的极限温度约为116c。 然后考虑到余哥他们的身体素质,可以再往上提一点。 第061章 舞池(2更) 支离破碎的地面下方,竟然是一片巨大的洞穴。 在表面覆盖的一切崩坏之时,洞穴就像深渊一般吞噬了所有突然凌空下坠的人。 掉下去的过程中,视野范围内的一切上升,身体与它们背道而驰,时间在此时放慢了频率,又或者放慢频率的根本不是时间,而是身体主人自身求生的意识。 「千日!余赦先生!」 「轮迴大人!」 他人的惊唿响起,余赦在泥土,野草以及石块的阻碍中看到了不远处的番兰三人。 然而随着他们的下坠,其他人都失去了踪影,只剩下余赦一人。 最终余赦掉在了一个柔软的东西上,他感觉那触感就像是吸满水的海绵,并且他还闻到一股鲜花的香味。 这种味道不属于和恐惧之国融合的末世,十分的突兀。 余赦发现这个味道就从自己的身下传来,他坐起来先用手拍掉脸上的尘土和泥沙,然而他摸了一个空。 蓦然睁开眼,他发现手上一片洁净,根本没有泥土的影子。 他低头,看到自己坐在一片厚厚的花堆。 这些花他在之前的那些树上看到过,只是刚才在上面的时候他并没有闻到这种味道,也不知为何现在如此浓郁。 余赦从地上站起来,还好从上方坠落的时,力量都被剩下的花堆缓冲,并没有让他的身体受伤。 他走出去几步后再回过头,只见他下落的地方竟然堆着一座花山。 这些花重叠高度的最高点,已经有两个余赦高。并且这些花的颜色呈现淡淡的粉色,堆积在一起就像是一片石榴晶矿。 余赦想了想,俯下身扒拉了几下花堆。 忽然间他摸到了一个冷冰冰的东西,只见一颗被风干的头陷在花堆中,没有眼珠的黑色眼眶仿佛凝结出实质性的目光,落在了余赦身上。 与此同时他还发现,这堆花朵中被他刚才掉下来时砸出来的凹陷处,有一条干瘦的腿露在外面。 好傢伙。 余赦用手拨了一些花瓣,把离他最近的那具风干的尸体重新盖住。 他站直身体,看向他现在所在的这个洞穴。 这个洞穴并不是完全的原始,四处可见人工开凿过的痕迹。 头顶和地板都贴着光滑的石砖,和地下城有异曲同工之处。 他现在所处的应该是一个宽敞的大厅,虽然不及鲜血神道那般肃穆,但还是能明显的看出这里的华贵。 并且他看到了许多作为装饰品的恐惧石以及元素石。 虽然数量没有地下城的多,但是恐惧石、元素石资源贫瘠的原住民如果进入了这个地方,一定会因为这些矿石而感到震惊,甚至会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 余赦继续往前走,一路上他并没有发现任何的泥沙和草胚,抬头看去头顶也是完好无损的天花板。 刚才那些塌陷的地面竟然全部消失了,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余赦顿时产生的一种自己是被传送到这个地下宫殿中来的感觉。 他发现除了那些矿石以外,这里还有不少华丽的家具,并且家具都是崭新的,仿佛有人刚刚建好,才把家具搬进来布置好。 第171页 余赦注意到这些家具的体积大小都刚好吻合人类的使用习惯,证明这些家具的使用对象都是人类,而且是数量极多的人类。 因为这些家具的数量庞多,比如桌椅类的,余赦稍微数了数,就已经数出一百多张。 仅仅是一个房间就有这么多桌椅,也不知道其他房间是不是跟这个房间一样。 「这个地方是极炎之神修建的?又为什么全部都放置着人类的家具。」余赦有些疑惑,「难道这些人都是极炎之神的手下,就像地下城的僕从一样。」 虽然这样想,但是余赦很清楚就算是曾经辉煌的地下城,也没有如此大量的家具。 比起精心打造的居住地,这里更像是一个堆满了杂物的牢房。 余赦走到这间屋子的尽头,那里有一扇装饰华丽的大门,边缘有金色的浮雕,上面都是那种花朵的图案。 余赦尝试着推开这扇门,只听见嘎吱一声,大门在被推出一个缝隙以后,竟然自己打开了。 余赦突然听到一声管弦乐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他面前出现了一片宽阔明亮的舞厅。 舞厅没有窗户,但是看上去并不显得压抑和封闭。 四周挂着色彩绚烂的挂画,这些画上都画着在舞池中舞蹈的人们。 因为都是远景的缘故,余赦并不能通过这些话看清楚跳舞的人的模样。但是通过他们的着装和外表,能看出来这些人都是人类,并且和恐惧之国的原住民有些不同。 他们的服装都太华丽,完全不是恐惧之国现有的物资能够达到的缝纫水平。 比起恐惧之国的人,画上的衣服更像是末世前他们世界里的服饰。 上方垂吊着的水晶灯的光辉闪烁在舞厅的每一个角落,正前方是一个围着红色帷幕的舞台,帷幕边缘绣着金色的流苏,正随着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摆动。 在余赦进入舞厅的一瞬间,管弦乐的声音中迅速增加了许多其他的响声,单调的曲子顿时变成了波澜壮阔的交响乐,响彻整个舞厅。 「见鬼了。」余赦说了一句。 然而音乐并没有随着他的吐槽而停止,反而越来越激烈。 正在这时他看到那片红色的帷幕被掀开了一角,一双洁白的手从幕布后伸出,修长的指甲印透出红色,将它所出现的那片黑暗一点一点在余赦的面前揭开。 「那是人吗?」余赦在心中问系统。 [主人,您在说什么。] [您面前并没有任何碳基生物。] 然而余赦此刻已经看到那两只手臂露出的部位越来越多,就像有个人身体前倾,将两只手伸在前方,以这样奇怪的姿势扒着帷幕朝外偷窥。 「没有生物,那我面前的是什么?」余赦心中纳闷,「幻觉还是海市蜃楼。」 正在这时那两只手臂勐地拉开了帷幕,只见一个穿着粉红色礼服的女人出现在帷幕之后。 她有一头金色的长髮,皮肤如同牛奶一般白皙光滑,眼睛的颜色像是浓稠的乌墨。 她的身后还跟着另一个女人,黑色的头髮,皮肤呈现小麦色的光泽,穿着一件绿色的长裙,似乎在和穿粉红色衣服的女人嬉戏。 然而这两个人好像都没有看见余赦一般,连视线都没有往他的身上移动一下。 「还以为是魔怪......」余赦有些头疼,现在这个情况比起遇到魔怪更加复杂了。 从这两个人出现以后,越来越多的人从帷幕后走出来。他们似乎是来这里参加舞会的,彼此交谈着,微笑着,手牵手加入了舞池。 所有人都无视了余赦,他就像是空气,即便是踩到了其中某个人的脚上,都无法引起对方的注意。 余赦重新退回门边,然而这时他发现刚才进入这个舞厅的门,此刻紧紧关闭。 交响乐仿佛永远都无法演奏到最后一个音符,人们从踏入舞池开始,就再也没有下来过。 这些人有男有女,余赦最先还能记住他们的模样,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的记忆变得模煳不清。 「最开始从帷幕后面走出来的是谁来着?」余赦的眼神变得迷茫。 他甚至开始遗忘自己来到这个地方究竟是因为什么。 有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不断的叫嚣。 走上去,走到舞蹈的人群中,和他们一起享受此刻的欢乐。 就这样永远地沉浸在这片快乐之海中,忘记一切的烦恼,不再为无法达到的目标而忧心。 他的左脚踏出一步,鞋子落在地上发出了响亮的踢踏声,成为了交响乐的节拍。 踏出第一步以后第二步就变得更加轻松,他越来越接近舞池,一个金髮粉裙的女性朝他伸出一只手,似乎在邀请他成为自己的舞伴。 舞伴? 余赦隐隐约约记得前不久才和某个人议论过跳舞的事。 而且他现在还记得那场舞会上的炎热,来自几乎能将皮肤烫伤的温度下,以及一群燃烧生命最后一刻的人们的热情。 他都差点忘记了那种感觉,但是他可以肯定,那绝对不是在舒适的温度适宜的环境下进行的觥筹交错的社交舞会。 余赦一愣,前进的脚步顿住。 他的举动仿佛画下了休止符,耳边的音乐戛然而止,所有人被突然按住了暂停键。 停止了舞蹈的人们,齐齐地看向余赦。 第172页 他们像是由木偶雕刻出来的,在这瞬间眼珠子失去了光泽,看上去虚假作伪。 粉裙女人伸出来的那只手,竟然变成了一条白骨,紧接着顺着她的手臂,直到她的脸颊也变成了骷髅。 但她似乎不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甚至朝着余赦抛了一个媚眼。 舞池中的人全部都变成了骷髅,紧紧盯着余赦。 当余赦的脚步突然动了一下,它们的目光就全部跟着余赦的脚移动。它们的身体就像站在了发动机上,骨架颤抖着,发出嗡嗡的声音,看上去随时都会突然朝余赦冲过去。 「除了我身后的出口以外,目前没有找到其他门。如果转身逃走,这些骷髅肯定会一拥而上。庭慕不在我身边,我除非用恐惧之精,否则没有办法毫髮无伤地击败这些骷髅。」 想到这里余赦朝着他面前那个穿着粉红色裙子的骷髅伸出手。 粉裙骷髅五根细长的指骨顿时合拢,试图抓住余赦,然而余赦在它抓上来的瞬间,已经给了它一拳。 骷髅中了他的「挑拨离间」后,缓缓转过身去。 趁其他骷髅还没有反应过来,余赦又在其他三个离他最近的骷髅身上各来了一拳。 正在这时所有的骷髅都意识到余赦的动作不是迎合而是攻击,但是在它们扑上来的瞬间,刚才被余赦打过的四个骷髅变成了余赦忠实的二五仔。韊酦 余赦的目光在整个舞厅中快速扫视,到现在为止只有一个地方,他还没有看清楚——幕布后方。 这些骷髅都是从那里出来的,说明后面有一个通道可以离开这个房间。 眼见着四个骷髅快要散架,他大步流星朝着幕布的方向冲过去。 他勐地拉开幕布,发现后方果然有一个狭长的通道。 只不过这个通道无论如何看上去都不像是正经的通道,反而像地牢中的一条过道。 还没有走进去,余赦就感受到一股潮湿和腐朽的气息。 「这里的温度只有二十多度,出现在极炎之地实在反常,更何况外面还有极寒之神的雕像,那座雕像不知道有没有和我一起掉下来。」余赦一边走一边想着,「说起来,我如果要做一个自己死敌的雕像,无非是为了没事的时候可以踩两脚。」 然而在这个传说中极炎之神最后现世的山谷中,极寒之神的雕像作为喷泉的装饰出现,实在是有违常理。 「难道这就是神的思维?」余赦不解。 恐惧之国的传说中,六大神并不像末世前的一些宗教中信仰的神一样没有缺点只有优点,并且完全摒弃了人性。 相反六大神是十分接近人类的,祂们甚至在五百年前经常出现在大陆上。 按理说祂们的思维嬾罦不应该和人类相差太多。 正在这时,余赦闻到了一股香味。 又是那种花的味道,并且是在长廊的尽头一间虚掩的房间中传出来的。 余赦顺着味道走过去,透过缝隙往里望。 只见整个房间的四面墙边,都堆满了那种花。 除此之外,房间的正中有一张三米长桌。 长桌上每隔一段距离就点着一柄烛台,并不明亮的火光足以照亮整个餐桌。 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物,并且这些食物并不是由魔怪肉和变异植物烹饪的,而是正常的动物和蔬菜水果。 余赦甚至在桌子上看到了一整只金黄油亮的烤鸡,还有一只烧成红炭色的猪头。 除了花香以外,食物的香气也如潮水般涌进他的鼻腔,味蕾被不断勾动,进食的欲i望开始作祟。 如果来到这间屋子的是其他人,恐怕他们会忍受不了食物的诱惑,走到桌前坐下。 但是余赦吃过更好的食物,没有被飢饿所困扰,这一桌佳肴对他的吸引力大打折扣。 他此刻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长桌两旁的椅子上。 整个房间是由烛火照亮的,在烛火能够覆盖的范围之外,光线十分浑浊。 以至于余赦根本无法看清椅子上坐着的人——从长桌的中间开始,就有人端坐在座位上,身体隐藏在黑暗中,只露出一点隐约的轮廓。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62章 白色怪物 那些影子似乎刚刚品尝过食物,其中有几个手上的刀叉还没有放下去。但是他们雕塑一样的身影在黑暗中一动不动,找不到一丝食客的欢愉。 在余赦踏进来的时候,他们就像面对闯入秘密基地的冒失鬼一样,没有急着作出审判,也没有展现出任何宽宏大量的可能。 他们并不想让余赦离开这里,但是余赦本人也没有离开这里的意思。 他反而朝屋内踏入一步,让烛光下的一切更加清晰的呈现在他的视野范围内。 余赦突然发现离他最近的一张坐着人的椅子上,那个影子的身形有些熟悉。 看上去并不高大,甚至有些佝偻,并且通过头髮的长度大致可以判定那是一个男人。 在他靠近的瞬间,那个身影出现了细微的反应,对方似乎想要转过头来看他,但是不知为何最后呈现在余赦面前的是他不断试图挣扎的脖颈。 当余赦走到这个人身旁时,他终于看清在餐桌旁边坐着的究竟是一群怎样的人。 这是两排面对面端坐着的冰雕,并且它们的神情都保持着欢愉,有的嘴角还沾染着褐色的酱汁,有的则手握刀叉,还有的揉着肚皮露出惬意的表情。 第173页 这并不是单纯的冰雕,因为他面前的全都是被包裹在寒冰中的人。 惟妙惟肖的表情并不是因为雕刻者的工艺精湛,而是因为这些人在被寒冰冻住的最后一刻,脸上曾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而那个余赦觉得很眼熟的身影,并不是别人,而是和他一起来到山谷的老者轮迴。 余赦不知道他们掉下来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看样子轮迴和番兰千日两人因为什么缘故分散了,或者他们在掉下来的过程中就已经分开。 余赦拿出手电筒,弯腰查看轮迴此刻的状态。 在手电筒的光线照到轮迴脸上的一剎那,余赦发现对方的眼珠竟然在转动。 「轮迴大人,你现在能听到我说话吗?」余赦问。 他说完以后,轮迴的眼珠转得更快了。 「接下来我问你的问题如果『是』你就眨一下眼,如果『不是』就眨两下,如果不清楚,你就闭眼三秒。」余赦说,「『可以』和『不可以』也同理。」 「可以吗?」余赦说完以后问道。 轮迴的眼睛眨了一下。 「你掉下来的时候和番兰以及千日失散了,是吗?」余赦问。 轮迴的眼睛又眨了一下。 「你一掉下来就被困在这里对吗?」余赦又问。 轮迴的眼睛眨了两下。 「你被困进冰里的时间没有超过五分钟,是吗?」余赦问。 轮迴眼睛眨了两下。 「超过了吗......」余赦说,「在十分钟以内?」 轮迴眨了一下眼睛。 「好,我现在就帮你脱困。」余赦说,「我会试着敲一敲你身体外的冰层,如果你感觉到痛,就眨一下眼。」 他说完以后,轮迴眨了一下眼表示同意。 余赦直接用那把步i枪的枪托砸在轮迴的肩膀上。 轮迴体外的冰层十分坚硬,如果不下重手没有办法对冰层造成破损。但是下重手后,又可能让轮迴的身体受伤。 余赦收起枪托,弯下腰查看轮迴的状态。 轮迴对他眨了一下眼。 证明他刚才的敲击对于轮迴的身体是有所损伤的。 「如果我用这种方式把你救出来,你的身体是不是会受伤?」余赦问。 轮迴眨了一下,表示同意。 余赦顿时有些为难。 就算冰层被破坏后对轮迴没有任何副作用,也很可能会因为他刨除冰层的时间太长,最后导致轮迴冻死在里面的结果。 就像旁边的其他冰雕一样,不止在这里存在了多久,还保持着虚假的笑容,痛苦则被冰层掩盖,永远封存。 「只剩下一个办法,就是用火将你救出来。」余赦说,「但是能制造这种冰块的力量,绝对不是用普通火可以攻破的。」 还有一个更坏的推测,他没有告诉轮迴。 他怀疑封冻这些人的力量是来自于极寒之神,并且这个可能性占比极大。 余赦回过头,电筒光指向墙边的那些花朵。 他走过去,拿起其中一朵,用打火机烧了一片花瓣。 顿时花上的火势蔓延开,整个花朵看上去变了一个颜色,就像是绽开的血色玫瑰。 「这种花看上去水润,但是拿在手里却像是被吸干了水分的标本,可以当做燃料。」余赦回头望向轮迴的背影,「暂时可以作为取暖的工具,但若是要将他救出来,是完全不可能的。」 他将大量的花朵全部都搬到轮迴的旁边,然后用打火机点燃其中一片。很快火势蔓延开来,并且跟着他铺好的花堆,变成了狂乱燃烧的火圈。 被火圈围在中间的轮迴体表冰层有了一丝丝融化的痕迹,但是仅仅是一点水珠浸出,再次证实了余赦的假想是正确的。 「轮迴大人,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余赦问。 轮迴点了一下头。 「我必须去其他的房间找极炎之神留下来的东西,或者是岩浆之类的,总之这点火是没有办法让你身上的冰层融化。」余赦说,「但是它们可以延长你在冰层中存活的时间。」 「很抱歉要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余赦说,「你可以接受吗?」 轮迴重重闭了一下眼,他眼神中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能看出一种遗憾。 「已经认定自己没有办法逃出这里了吗。」余赦心中暗想,「他不舍的,只有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得到的真相。」 余赦又往旁边堆了许多花瓣,确保轮迴短时间内不会被冻死以后,他重新回到了门口。 在离开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餐桌旁的阴影中那些诡异的人影。 「他们究竟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极炎之神做的还是极寒之神?」他喃喃道,「不管是谁,祂为什么会将这些人困在此处,又为什么制造这样一个陷阱。」 就在他踏出房间的一瞬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嘆息。 悠长的深深的嘆息,就像是夜晚沙丘上吹过的风一般,模煳不清又不断迴响。 余赦身体一僵回过头去,看到在餐桌尽头的首位上,那个原本应该僵直的人影竟然活动了起来。 那里刚才坐了一个人吗,为什么他没有发现。 他记得刚才在扫视这个餐桌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首席上坐着人。 所有的冰雕都是面面相对的。 第174页 所以绝对不是他看错了,而是这个人影在他离开房间的那一刻,才出现在那里。 顷刻间那个人影已经站了起来,并且身体前倾,几乎快要趴在餐桌上。 这时余赦借着烛光看清楚了这个人影的模样。 那是一个全身雪白的如同橡胶一般的人。或者不能称得上为人,因为它没有人类所拥有的五官。 并且它的两个手臂也没有人类的五个指头,而是像浓稠的液体一般,整个铺在餐桌上,一点一点地朝余赦蔓延过来。 它的整个身体已经完全趴在了餐桌上面,那些原本放在餐桌上的食物完全没有成为它的阻碍。 因为它的身体竟然可以像移动的流沙一般,避让开那些食物,从上面亲密地爬过。 它爬行的动作非常快,几乎是瞬息之间就到了餐桌的另一头。 它已经到达余赦眼前,并且身体伸长,差点贴到了余赦身上。 但是在离余赦只有一米的时候,它突然停了下来,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墙隔住了前进的方向。 还好核心碎片能够威慑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傢伙。 余赦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感觉事情并不会这么简单。 正在这时,那个全身雪白的人的头部突然裂开一个口子,就像是一张嘴一样。 几个干涩的音节从里面发出,听上去像是坏掉的单簧管吹出来的声音。 「你的身上有......那个味道......」 余赦眼皮一跳,他所想像的最坏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一个拥有智慧的碳基生物发现了他最大的秘密。 但是他不能认怂,一旦他害怕或者情绪波动,由他支配的核心碎片将会没有办法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反正它已经发现了,不如先打探一下情况。」余赦心想。 「你的身上,也有一股味道——令人作呕的恶臭。」余赦脸上作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实际上他什么味道都没闻到,这样说也只是想煳弄面前的傢伙。 之前他能在卡索和夜刃面前装成邪神,为什么不继续让面前这个傢伙以为他是邪神本人。 果然那个怪物的头部往旁边歪了一下,就好像在思考什么。 过了片刻,怪物脸上的裂口再次张开。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就凭你这种杂碎,也有本事打探我的名字?」余赦冷笑一声,「这样赶着送死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主人,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斯坦斯大人哪有这样刁钻的。] 「系统,我遇到危险你屁都放不出来,还好意思在这里拉踩?」余赦在心中说。 [嘤——] [您把源石白剑拿出来就行了。] 「你考虑得太简单了。核心碎片的气息,已经引起了这个小喽啰的注意,我要是再拿出源石白剑,岂不是马上就会把极炎之神召唤出来?」余赦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还是太年轻了。」 [嘤——人家已经四千岁了。] 「闭嘴。」余赦骂道。 已经许久没有经受过余赦毒舌的系统十分委屈。 系统立马不说话了。 余赦看着面前的白色怪物,心中也在打鼓。 他不确定自己的话能不能让这个怪物产生退缩之意。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意在敌人的老巢里动用源石白剑。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63章 外来者的文字(2更) 但幸运的是,面前这个白色怪物似乎被他的虚张声势吓到了。 它的动作明显迟疑了一秒,头部开裂的口腔一张一合,似乎正在思考如何回答余赦的话。 「不过你在这里做什么,以你这副丑陋的模样给这个房间增添色彩吗?创意不错,只是成效不堪入目。」余赦继续语言攻击。 与此同时由他所激发的核心碎片上的压迫感让白色怪物的身体往回缩了一些。 「是主人让我......待在这里的......」白色怪物迫于压力回答道。 主人? 它的主人是谁,极炎之神还是极寒之神? 这片区域属于极炎之神,这样想来白色怪物应该是极炎之神的僕从。 余赦心中思考着,但脸上却不露丝毫痕迹。 他不能主动询问,必须要装得他对白色怪物的主人一清二楚,白色怪物就会怀疑他。 总之不能陷入被动,他必须主动制造突破口。 「你的主人在哪里,让祂过来见我。」余赦睥睨而视,拿鼻孔看着白色怪物。 他的语气仿佛把白色怪物背后的主人当成了一个可以唿来喝去的小角色。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感觉自己随时可能被极炎之神暗杀。 余赦并不是故意想要激怒白色怪物,他只是想确定白色怪物及时沟通极炎之神的能力。 邪神死遁之前,设法将地下城核心分成了几片,就是为了不让大神中的其中一个拿到完整的核心碎片。 这说明六大神对于得到恐惧之源的欲i望非常强烈。 在这种情况下,倘若极炎之神知道恐惧之源在他手上,一定会立刻前来夺走。 所以,白色怪物意识到他身上有一片碎片后,如果极炎之神没来,就说明白色怪物无法及时联繫到极炎之神,对方现在还不知道他的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第175页 如果白色怪物能和极炎之神跨空间沟通,他就只有躲到地下城中。 虽然看似永远无法离开地下城,但是邪神需要他外出回收碎片,所以一定会出手帮他度过此劫。 至于之后邪神会不会秋后算帐,已经不在余赦的考虑范围中了。 「祂不在这里......祂需要通过祭台才能回来......」白色怪物老老实实地回答,「可以由我......在祭台召请他......」 余赦闻言心中一喜,他果然赌对了,这个白色怪物现在根本无法联络到它背后的主人。 也就是说他还可以继续虚张声势,除了吓退白色怪物以外,甚至可以做一些更过分的事情。 想罢余赦抬手指向坐在桌子旁的轮迴。 「把这个人放出来。」余赦想了一个合适的理由,「你不觉得,他让这张桌子变得非常不和谐?」 「可是这是主人......设下的陷阱......」白色怪物说,「只能用主人的神力之火......或者带着主人神力的物品......才能让这些寒冰融化......」 听到这话,余赦立刻明白过来白色怪物的主人就是极炎之神。 并且也和他之前预料的一样,这些冰层没有办法通过普通的方式解开。 在这个地下宫殿中,应该存放着极炎之神的神力之火或者带着神力的其他物品,只要让白色怪物带着他去找就行了。 正在这时,白色怪物突然问道:「为什么......不自己来......」 它似乎对余赦的举动产生的怀疑,包括余赦刚才那个别扭的藉口。 余赦稳住心神,以十分平淡地语气说:「这种事情需要我动手吗?」 他给了白色怪物一个高高在上的眼神:「带路,让我看看这个破地方究竟藏着什么不堪入目的小把戏。」 白色怪物仍然有些犹豫:「没有主人的命令......我不能擅自......」 余赦用一声冷笑打断了它的话:「你主人还没学会走路时,我已经统治整个恐惧之国了。」 [主人,您的牛皮为什么吹得如此熟练?] [熟练到令人心疼。] 系统不由的发出一声感慨。 余赦没有功夫搭理它,释放核心碎片上的威压去震慑白色怪物。 使用核心碎片是一种很虚无的过程,因为核心碎片不会显现出任何恆定的标准,余赦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有没有使核心碎片生效。 但是他必须要相信这是有效的,只要心中有一丝怀疑,核心碎片才会真正的失去作用。 白色怪物再次被核心碎片的威压震慑,它的身体是无法感受到痛苦的,但是威压对它造成的伤害却来自于灵魂深处。 它虽然有所怀疑,但是在此刻所有的怀疑都变成了最深层次的恐惧。 一旦它开始恐惧,就将踏上一条不归路,不断的恶性循环,最后完全被恐惧之源支配。 此时,在地下宫殿的另一头,一个充满了岩浆的空间中,炙热的蒸汽笼罩在整个空气里,让番兰和千日两人的视线模煳不清。 在这片巨大的岩浆池中心,有一个圆形的石台。不知究竟是哪种石头,可以扛住翻滚的岩浆。 从石台处有一条阶梯延伸至番兰和千日面前。 她们掉进这个地下宫殿之后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开始乱窜,最终来到这个房间。 一接近这里,番兰就感觉到了一种危险。这是她们进入地下宫殿以后,她觉得最危机四伏的一次。 阶梯的那一头究竟是什么,石台上的究竟是什么,她对此毫无探索欲,只希望尽快离开这里。 但是她旁边的千日却朝前迈出一步,一脚踏在悬浮于岩浆上的石板阶梯上。 那石板竟然是移动的,千日踩上去以后,石板开始在缓慢流动的岩浆中位移。 番兰见状勐地拉住千日。 「千日你在做什么,那边很危险,别过去!」 「我感觉那边有一个能够终结一切的答案。」千日缓缓回过头,「你让我过去看看。」 「不行,我不能放你一人过去。」番兰摇摇头说,「别说接近那个石台,我们就算是想要从面前的这些石板上通过,恐怕都十分危险。」 她话音刚落,就有手掌大小的红色物体从岩浆中跃出。它们的动作很快,番兰和千日只看见它们的形状是梭形。 有几滴被梭形物带起来的岩浆从她们的旁边滴下来,其中一滴落到了千日的肩膀上,千日顿时发出一声痛唿。 「千日你没事吧!」番兰伸手把她从石板上拉了回来。 千日侧头朝自己的肩膀上看去,只见她身上的白色袍子已经被烫出一个圆形的焦孔,并且里面穿着的羽绒服棉服也被依次烫坏。 她那一部分的皮肤上,呈现出被烫伤后的火红。但是因为外面穿了太多衣服,岩浆在前面几层的时候已经有一大部分凝固了,所以并没有对千日造成太大的伤害。 「幸好。」番兰松了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胸口,「这些岩浆要是落在脸上,恐怕能将骨头烧坏。」 「很暖和。」千日的眼睛看向岩浆池,眼底映出翻滚的涌动的红黄色粘稠浆液。 千日曾经有过追求温度将手伸进火焰中的经歷,番兰担心她重蹈覆辙,于是提醒到:「再暖和也不准乱来。」 岩浆可不是火焰能比拟的,如果千日一时间只顾着贪图眼前的温暖,忽视了藏在其中的危险,很可能摔下岩浆粉身碎骨,最后连骨头都不剩下。 第176页 「我必须要过去,番兰。」千日将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你难道不想知道答案吗?」 「可是——」番兰的视线朝远处的高台望去。 高台之下岩浆如同浪花一般拍打在高台的石墩上,退去的时候留下了一片焦黑色的印迹,但是在下一次被岩浆覆盖之前,它又恢復了曾经的色泽。 「你也想过去的。」千日的瞳孔泛着红光,「我们都能感受到它的唿唤。」 「我跟你过去。」番兰最终妥协了。 在这个地方待的越久,石台对她们的吸引力就越强。 番兰逐渐觉得之前的不安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则是希望自己的命运快速的尘埃落定。 两人用元素亲和的天赋,在自己周围隔绝出了一片屏障,以确保飞溅起来的岩浆不会直接落在她们的皮肤上。 踏上石板以后,整个笔直的道路开始歪斜。在石板游移到其他地方之前,她们要尽快踏到另一块石板上。 好在之前从岩浆中跃起的那些梭形生物,除了会带起岩浆以外,没有展现出任何攻击性。 两人毫髮无伤地到了石台之下,互相对视一眼牵着手走了上去。 石台的面积十分宽敞,整体呈一个不扁平的椭圆形。 在靠中心左边的位置,立着一个冰雕。 这个冰雕有一个成年男人的高度,正笔直的站着,只是冰雕的头部对着自己左边的方向。 番兰和千日两人乍看冰雕,还以为是一个埋伏在高台上的人。 警惕地等待了半晌,这才发现冰雕没有任何动静。 「为什么这样炎热的地方会有冰雕?」番兰不解地说。 她发现自己患上炎疫以后,已经变得不那么畏热。并且山谷中的温度对她而言,十分舒适。 她们掉下来以后,前面几个房间的温度很低,千日甚至差点被冻死,她也并不好受。 但是现在这个充满岩浆的空间里,空气的温度绝对比此前任何一个时刻都高。 她在进入这里的时候,再次感觉到了皮肤的灼烧。甚至连第二阶段的千日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所以在这样的高温下,这个伫立在这里,并且没有一丝融化痕迹的冰雕绝对不正常。 「我也不知道,不过想想我们在这样炎热的极炎之域都能患上这种全身发寒的不治之症,这个冰雕也并不特别。」千日说。 「说得也是。」番兰说,「我们检查一下这个平台上有什么吧,这里的蒸汽太大,不仔细看,也许会错过关键线索。」 千日在白色的雾气中点了点头。 两人依然没有靠近那个冰雕,分头在四周查看。她们走到石台的边缘,发现之前被蒸汽笼罩的地方,散着一些白色的骨架,上面还冒着水珠。 番兰用衣服的一角将其中一根肋骨拿起,放在眼前仔细观察。 「这些都是人类的骨头,仅仅是我这一边的看上去起码有三十多具。」 这些枯骨的出现,让番兰心中的不安放大。她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判断没有错,这个台子上果然有某种危险。 这些白骨中还有一些已经快要风化完的布料残渣。 还有一些金属制品,大概是被这里的高温融化,半凝固地贴在石板上。 番兰看出有几个戒指和项鍊,都是极炎之域的风格,并且不是现在的风格,而是很多年以前流行过的一些首饰。 她面前一个白骨的手指上套着的戒指,她曾经就在家里见过类似的。那是她的曾祖母留下来的,是当初结婚时用的婚戒。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首饰,风格所流行的时间足以横跨两百年。 「莫非这些白骨是过去那些人留下来的?」番兰心中生疑,「只是人数未免太多了,按照轮迴大人的说法,进入过山谷的人只有寥寥几个。」 「究竟是轮迴大人在说谎,还是这些人不全都是通过那个入口进入山谷的。」番兰心中暗想,拿起其中一枚戒指站起来,正准备往回走。 她突然发现她们刻意忽略的冰雕好像变了一个角度。 明明刚才那个冰雕是面向她们上来时的左手边,怎么现在是对着她的方向。 番兰的心脏止不住跳动了一下,等她再回过神来发现冰雕的脑袋又转回了之前的方向。 她心中打鼓,往千日那边走去。 千日查看的这一边也有许多散落在地上的骷髅骨架。 但是千日并没有蹲在骷髅面前翻看,她背对着番兰站在靠近中心的右侧,低头看着地面。 番兰走过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千日那些骷髅的歷史有好几百年,应该是在这个过程中进入这里的人们。」 千日对那些骨头兴趣缺缺,一只手指着地面:「你看这里,我看不懂这种文字。」 番兰低下头看向千日所指的位置,那里写着一些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文字。 「等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番兰摸着下巴努力回想。 「千日你把外面的袍子脱掉。」她突然说。 「你要做什么?」千日不解地问。 番兰不等她回答,已经动手翻开了千日的衣领。 她把千日穿在袍子里的羽绒服扯出来一点,把领子后面的那个标籤拽到眼前。 「千日,这是外来者的文字!」番兰震惊地说。 第177页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64章 谜题的答案(1更) 「好像是的,之前余赦先生给我的暖宝宝上也有这种字。」千日说。 「可是极炎之神的山谷中,为什么会出现外来者的文字?」番兰疑惑地说,「余赦先生他们难道不是三个月前才出现在我们周围的吗。」 她们面前的石板上,凸起的雕刻起码已经有几百年的歷史,不少转折都被磨平。 石板的材料和这个石台的材料一致,不会被岩浆腐蚀,就算会留下痕迹,也仅仅只会存在一小会儿。 这个高台的边缘被岩浆日以继夜的覆盖,但是却完全没有任何磨损。放在高台上的石板,明明位于一个完全不会被岩浆碰到的地方,却有这种明显的痕迹,两人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唯一可能的,只有这几块石板的歷史比高台更久,经歷过更长远的磨砺,才会出现那样的损伤。 「莫非这个石板是在高台建立之前就已经存在的?」番兰说。 「很有可能。」千日蹲下身用手抚摸石板的边缘,「你看这几块石板的材料虽然和其他的一样,但是颜色明显比周围的更深一些。」 「说明这是后面嵌上去的。」番兰点点头,突然指着千日摸着的那块石板说,「快看你摸过的地方有变化。」 千日闻言一怔,她发现自己指尖下的确有一种和墨迹类似的纹路。只是片刻以后那纹路便消失了。 她见状将整个手掌覆盖在石板上,挪开的时候,刚才被她手掌盖住的地方,出现了明显的黑色痕迹。 番兰也将自己的手掌放在石板上,但是在这之后只显出了浅浅的痕迹。 「奇怪为什么我和你的不一样。」番兰说。 千日伸手握住她另一只手,沉思了一会儿说:「可能是因为我们的体温不同。」 「体温?」番兰说,「对,你的体温比我更低。」 「但是你的体温再低也没有办法维持更长的时间。」她抬起头看向平台左侧的冰雕,「我有一个办法。」 「你不会想把那个东西搬过来吧?」千日震惊地问。 「除此之外,这里找不到更冷的东西了。」番兰说着站起身,朝那个冰雕走去。 两人走近以后才发现,这个冰雕伫立的位置后面有一个圆形的小凸起。 并且在另一边与之相对的地方,还有一个同样大小的凸起。 看上去就像是在大平台上的两个更高层的小平台。 两人隐约觉得这两个小平台有什么作用,但是她们现在无暇顾及这两个平台,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冰雕的身上。 这个冰雕的颜色是半透明的冰层的颜色,可以看见里面也是完全的寒冰。 但是这个冰雕雕刻的技术惟妙惟肖,包括人物的表情都栩栩如生,甚至细緻到髮丝都能被一根一根雕刻出来。 虽然冰雕的脸上只有一种颜色,但是两人却能看出从它脸上透露出来的强烈的情绪。 也不知道创作者倾付了多少心血,最终才雕刻出来这样的艺术品。 「真的要把它搬过去吗?」千日咽了一口唾沫,站在冰雕面前,总有一种被审视的感觉。 「我们只有这个办法。」番兰说着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到了冰雕上。 「好冰。」她嘶了一声。 千日闻声也伸出手在上面戳了一下。 「千日,你不要碰这玩意儿。」番兰打了一个寒颤,「这大概是我摸过最冷的东西。」 「你一个人搬不过去。」千日说。 「你放心,我有办法。」番兰将身上的袍子脱下来,拴在冰雕的腰处,然后隔着衣服将冰雕放倒在地面上。 一旁的千日只是干眼看着,就已经感觉到一阵一阵的凉意从冰雕上散发出来,几乎要透进骨子里。 番兰的脸色更是苍白,一双手已经变得乌紫,似乎血管都被冰雕冻住了。 她尝试着往前走了一步,冰雕是光滑的,地板也足够平坦,她便一路拖着冰雕走到了那几块石板的面前。 她把冰雕放到了石板上,石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了墨色的纹路。 就算有些部分没有和冰雕直接接触,但是冰雕散发出来的冷气也足以让石板上的图案全部显示出来。 等这一片的石板全部都被冰雕冻过以后,番兰将冰雕拖到了旁边。 「上面是什么,不要告诉我又是那种看不懂的文字。」番兰一边给手呵气,一边问道。 千日换了一个方向朝她招招手:「要从这边看,是画。」 番兰好奇地走过去,探着脑袋看着:「画的什么呀?」 千日看着墨痕勾勒出的人首兽尾的图案,迟疑地回答道:「如果我没有看错,这应该是极寒之神。」 恐惧之国的原住民不管来自哪个大域,不管所在的大域信仰哪位神明,他们对其他五大神也不会陌生。 所以千日看清楚这幅画的瞬间就认出来这是极寒之神。 番兰颇为震惊:「极寒之神的肖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不是极炎之神的山谷吗?」 「我想起来了!」番兰突然说,「我们掉下来之前,余赦先生站在一个喷泉池旁。那个喷泉池上有一个雕塑,好像就是极寒之神!」 「极炎之神的地盘里,到处都是极寒之神的雕塑和画像。」千日喃喃道,「反而极炎之神自己并没有出现。」 第178页 「这两位神似乎一直水火不容,极炎之神没有理由让这些东西留在这里。」番兰说,「莫非这两位的关系和我们看到的传说相反,祂们说不定是朋友?」 「问题不在这里。」千日说,「最大的问题是极炎之神制造这样一片空间是为了什么。」 正在这时,她们两人同时感觉到一股寒气从面前的石板上传来。 千日直接四肢无力坐到地上,番兰勉强能够站直身体,但是肌肉几乎快僵化。 番兰勉强转过头,发现番兰的脸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白霜。 而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体温急速下降,就像进入了炎疫的第二个阶段。 好在这股寒气在短短几秒后消失了,两人过了好一会儿才从突发情况中缓和过来。 这时,番兰发现自己之前还觉得这个空间里的温度能够灼烧皮肤,但是现在她却觉得刚好合适。 千日则重新露出了在那几间温度平常的房间里时,忍受寒气的表情。 「千日,你还好吗?」番兰蹲下来将她扶起,指尖碰到千日的手上,仿佛摸着一根冰棍。 「不太好。」千日咳嗽了几声,拢了拢衣服,「我好像进入了第三阶段。」 番兰闻言一怔,如果千日进入了第三阶段,那她现在应该从第一阶段进入了第二阶段。 忽然间她们看到之前立着冰雕的两个小平台上,出现了一红一蓝的光束。 两人身体一震,紧紧握住手,互相汲取安全感。 「又有人来到了这里吗......」一个空幽的声音在平台上方响起。 「这一次我为你们准备的依然是一尘不变的谜题。」那个声音迴荡在这片空间中。 「千日,你听到了吗?」番兰用余光看着面色苍白的友人。 「听到了。」千日点点头,「但是我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听好了,谜题是有两种这里绝对没有的东西,它们无数次升起又无数次沉没。」那个声音说,「得出答案以后,你们可以进入红色的光圈中,将答案告诉我。」 「你是谁?」番兰鼓起勇气问道。 「我谁也不是。」那个声音回答,「我是极炎之神留在这里的一道意识。」 两人闻言身体不住颤抖。 这是她们第一次和神话生物接触,哪怕仅仅是极炎之神的一道意识,也早已超过她们对此次旅行的预估。 「如果我们回答正确,您可以将治疗炎疫的办法告诉我们吗?」千日的尾音在打哆嗦。 「我可以让你们中的一个变得前所未有的健康。」 「一个?」千日反问。 「只有进入红色光圈的人,才拥有回答谜语的权力。」那个声音继续说。 「另一个呢?」千日问。 「进入蓝色光圈,在红色光圈里的人回答出正确答案的那一刻,他将作为引渡物。」那声音毫无感情地说。 「您可以解释得再......清楚一点吗?」千日说。 「红色光圈中的人,可以将自己患有的炎疫转换到引渡物上。」那个声音回答。 「也就是说,在蓝色光圈中的人会瞬间死亡吗?」千日说。 「不。」那个声音说,「他将成为美丽的冰塑,最终得到永生。」 番兰和千日两人顿时将目光移到平台上唯一的冰雕上。 「记住,只有蓝色光圈中存在新鲜的肉i体时,红色光圈中的人才能够将自己的病灶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那个声音说,「不管那具肉i体是活着还是死亡。」 「所以,这个平台上的白骨都是来到这里的人自相残杀的证据吗?」番兰问。 「他们都是为自己的生命而做出努力。」那个声音如同洪钟,叩动二人的心弦。 番兰和千日不约而同地松开了手。 她们看向彼此,眼底同时透出一丝不信任。 「就是这样,虚情假意哪里有自己的生命重要。来吧,做出你们的选择,究竟由谁拿到通向生路的钥匙。」那个声音的语气中带着幸灾乐祸。 突然间,番兰和千日两人迈开脚步,齐齐朝着光圈的方向跑去。 千日的面前出现了一道元素漩涡,在顷刻间爆炸,产生的力量让她的身体往后平移一节,鞋子在地板上擦出刺耳的摩擦声。 番兰回头看了一眼,继续往光圈的方向跑,然而她的头顶却掉下了十几根冰锥,围成一个半弧形将她圈在其中。 「不错的画面,令人钦佩的友情,你们果然没有让我失望。」那个声音幽幽的嘆了一口气,「除了第一对来到这里的人,你们所有人都让我十分满意。」 「风凉的话就别说了。」番兰眼底充血,费力地躲过千日的冰锥。 原本认为自己在神明面前只是一只蚂蚁的她,在此刻竟然忘记了恐惧,大胆地回击着。 极炎之神的意识并不恼怒,反而发出了夸张的笑声,如同红色血池中的岩浆不断翻滚。 「快到了!」番兰看着前方的光圈,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但就在这一瞬间,她的腰被一条坚硬的冰鞭缠住,并且她无法用自己的元素亲和天赋将这些冰融化。 番兰转过头,发现这条冰鞭的另一端嫁接在那个冰雕之上。 那股浸入骨髓的凉意,都是从冰雕上传来的。 并且在她的身体被禁锢住以后,四肢也被寒冰包裹住。 第179页 「千日!你作弊!」番兰怒吼,身体却无法动弹。 千日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从她旁边走过。 「这是上天在帮助我。」千日说着踏入了蓝色的光圈。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65章 选择(二更) 「千日,你给我从里面滚出来!」番兰咬牙切齿地说。 「我好像已经没办法出来了。」千日抬起手,手掌和蓝色光圈的边界相接触。 进入光圈以后,她无法再控制那些禁锢番兰身体的冰层。 番兰的身体得以活动后,立刻沖向了蓝色光圈,试图将千日从里面拽出来。 但是整个光圈在千日进入的那一刻,已经变成了光柱。并且光柱像有实体一般挡住了番兰的身体,让她无法与千日接触。 她用元素天赋试图将光柱产生的屏障炸开,但是每一次攻击只能换来纹丝不动。 番兰没有顾忌身体是否能够承受,在短短瞬间倾尽全力地使用元素天赋。最终她无力地跪坐在地上,眼泪从眼眶溢出。 「我们不是要一起离开这里吗?」她质问道。 「在问我这句话之前,你难道不应该反省自己吗。」千日垂眼看着她,「说好了要一起离开,你却想方设法地进入蓝圈。」 「我不甘心,如果就这样结束了,我们这一路以来经歷了一切,又究竟是为了什么。」番兰用拳头重重地砸向地面。 「至少我在死之前进入过神明的山谷。」千日说,「也不枉来一趟了。」 「你们太令我失望了。」那个声音悠悠地长嘆一声,「没想到时隔五百年又有一两个甘愿奉献自己的人。」 「进入红圈中说出你的答案吧,让你的同伴作为祭品,我将赐予你健康。」 「我不会进去!」番兰狠狠地看向上方,仿佛能够透过虚空看到那个高于一切的神明。 「即便你不进入红圈,你的朋友也无法出来。不如接受她的馈赠,不要浪费她为你献出的生命。」那个声音仿佛引诱般说着。 番兰闻言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崩溃地跪趴在地上,肩头不断颤动。 「番兰,就像祂说的,我已经进来了,再也没办法改变。」千日说,「进入红圈说出答案吧。」 她的目光坚定,又带着关切和鼓励:「你是因为我才患上炎疫的,所以至少让我帮你恢復到过去的状态。如果你不愿意接受,我即便是死也会抱着遗憾。」 「我做不到。」番兰使劲摇头,「我真的做不到,只要进入了红圈,我就是杀死你的兇手。」 「杀死我的兇手不是你,而是那个享受着戏弄我们命运的神。」千日说。 「但是我什么都不能做,不敢做。」番兰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弱小,哪怕见识过余赦这样的人,她也从来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想法。 「我们没有同归于尽已经让祂失望了,祂现在说不定更希望你转身离开。然后我们两个将一个死在这,另一个因为炎疫而死。」千日说,「进入红圈让祂的预谋落空,这难道不是一种回击?」 「回击建立在你的死亡上。」番兰红着眼说,「如果我们现在换一个位置,你绝对说不出这种话,千日!」 「对不起,我知道这让你很为难,但是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千日伸出一只手贴在光柱上。 番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过去。她也伸出一只手,隔着光柱与千日的贴在一起。 千日被蓝色的光纹模煳了面容,长大后逐渐变得明显的轮廓线好像被轻轻地擦拭过,让她此时看上去稚嫩了许多。 番兰不禁想起她们还小的时候,第一次在修院见到千日时的场景。 作为炎城的名流世家,她的家里每一年总需要抽出几天去修院为极炎之神献上贡品。 即便她的家族没有强烈的信仰,但是这样的面子工程一点都不能少。 和千日第一次认识,是她和哥哥一起去修院的时候。 哥哥去和大人们交涉,她就和修院的孩子们一起玩耍。 说是玩耍,但是实际上当时的她根本看不上这些孤儿。 原本以为虚伪的假笑不会被人拆穿,没想到被千日一语道破。 当时两人已经十一二岁,都是不服软的年纪,不知怎么地就扭打在一起。 其他小朋友连忙跑去报信,修院的大人和哥哥及时赶回来阻止了她们。 但是等大人来的时候,两人已经一身乌青,千日的手臂甚至还被她的元素漩涡炸伤。 后来已经从母亲那里得到治疗法术的哥哥帮千日治好了手臂,而她被狠狠地骂了一顿,被哥哥要求在修院倒立几个小时。 过了一会儿,千日也被修院的管事拎了过来,和她一起倒立。 但是这一次处罚,让她们莫名地成了朋友。接下来的十几年中,她们也成为了彼此最珍视的人。 她还有家人,但是千日却只有她。所以明白这一点后,番兰更不愿意看到对方受伤。 「去吧番兰。」千日说。 「好,既然这是你所希望的。」番兰松开手。 她走到了红色的光圈旁,在千日的目光下踏入其中。 顿时,原本嵌在地面上的红光升起来,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光柱,让她罩起来。 番兰觉得自己在这一刻像一只陈列在玻璃罩中的标本。 第180页 「最终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吗。」那个声音听上去有一丝失望,「所以你的答案是什么。」 「无数次沉没又无数次升起,并且是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没有的。」番兰看了一眼千日,「答案是日与月。」 「恭喜你,答对了。」那个声音说。 在那个声音宣布对错的时候,番兰突然感觉自己的耳畔响起了滋滋的声音,像无数条变异的植物荆棘,钻入了皮肉中,逐渐织成一张密集的罗网,将身体内的每一根骨头都包裹住。 她的四肢逐渐不听使唤了,视野被红光遮盖,只剩下一片血红。 在一片模煳中,她似乎在光晕中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它的身体周围有燃烧的火焰,皮肤上是流动的岩浆。 那个身影的双眼更加血红,最后变成熊熊烈焰,所以将她的灵魂灼烧。 紧接着眼前变成了黑色,视觉仿佛被夺走,但是听觉却在此刻越发灵敏。 她听到了一个痛苦的抽泣声,来自她的前方——千日所在的光圈内。 番兰努力地想要扫清面前的黑暗,她用上自己所有的意念,终于撕开了一道缝隙。 经歷了幼兽破壳一般的经歷,她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蓝色光柱。 在蒙了一层白雾的视野中,千日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站在蓝色的光柱之中。 番兰用力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切变得清晰了许多。 她发现千日之所以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是因为她的身体外结了一层薄冰。 与此同时番兰体内的严寒在灼热之中逐渐消失。 她的体温每恢復正常一度,千日的身上就会凝结出一片冰层。 罪恶感,以及只有自己苟活下来的孤独感让番兰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 「我后悔了!」 「停下来!让这一切停下来!」 「不要再继续了!」 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过来当初奥日对她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死亡不是最坏的结局,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结局,比死亡更令人绝望。] 现在的她正迎来这样的结局。 将所有希望都碾成粉末的结局。 只能无力叫嚣自己弱小的结局。 眼睁睁看着重要之人因自己而死的结局。 这一生背着罪恶不得善终的结局。 正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叫声将她从绝望的泥沼中拽出。 番兰缓缓转过头,越过翻滚的岩浆,她看到在高台的另一边,有一片白色的物体从空中坠落进岩浆池中。 那片白色的物体后,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整个空间响起了轰鸣声,如同连绵不绝的雷声在这个巨大的岩浆洞穴中响起。 高台摇晃起来,有不少石屑因为这巨大的动静落进了岩浆池中。 番兰的目光被引领着,落在那个人身上,大脑不由自主地将视网膜获取的信息放大、处理、重新整合,最终勾勒出一个被光束照耀的高大的身影。 「余赦......先生......」她喃喃地说,身体前倾倒在地上,神经终于崩断。 但是在闭上眼前,她的心中却升起了希望。 余赦将插在白色怪物身体内的源石白剑抽出来,那怪物失去了最后的支撑,彻底被岩浆吞没。 他回过头,将晕倒在地的轮迴拖到了外面,以防这个老人因为高温一命呜唿。 高台上,在红蓝两个光柱之间,出现了一道颜色诡异的漩涡。它拥有着世间所有光怪陆离的色彩,扭曲着空气,将其作为调剂。 「斯坦斯!你还活着!」那道空旷的声音在这里响起。 「斯坦斯!你还活着!」第二道声音随着一个从漩涡中走出的高大身影也在整个岩浆池中响彻。 它们就像是两个错位的声道,一前一后吐露着愤怒和喜悦。 在那道漩涡消失的时候,两道声音终于合二为一。 「恐惧之源的气息,终于在这片陆地上出现。」那个人影的身体上燃烧着剧烈的火焰,两只更加鲜红的眼睛看向了余赦,「漫长而无望的等待即将结束。」 [主人,能和雪狱那块拼合的核心碎片就在祂的身体中。] 系统欢欣雀跃地说。 余赦握紧了手中的源石白剑:「这就是极炎之神吗?」 [主人没错。] 余赦咬牙切齿地说:「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不是应该换一种语气。」 [咦?] [难道说主人您在害怕?] 余赦问:「我不应该害怕吗?」 [极炎之神是斯坦斯大人的手下败将。] 余赦说:「请问伟大的邪神为什么会死遁后偷偷躲在地下城中,莫非是担心自己的存在吓坏了祂的几个手下败将?」 [嘤——] 余赦怼了系统几句,但是心情没有因此放松。 他没想到前段时间对付一个拥有极寒之神一部分神力的傢伙都这么吃力的他,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和极炎之神本尊见面了。 按照这个发展,接下来他将会屠神。 想到这里,余赦在原本就炎热的环境中更是满头大汗。 刚才他让白色怪物带他取走了一件极炎之神留下来的火源后,将轮迴救了出来。 但是因为这个举动让白色怪物对他的怀疑暴涨。 第181页 后来他让白色怪物带他来到祭坛,就看到番兰和千日在远处的石台上情况不妙的样子。 他还没有来得及对白色怪物动手,白色怪物已经不在试探,直接对轮迴下手了。 千钧一髮之际,他只能拿出源石白剑,将白色怪物一击毙命。 随即极炎之神察觉到了源石白剑的存在。即使没有白色怪物的召请,祂也来到了这里。 「不对——」极炎之神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你不是斯坦斯。」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66章 屠神而已(1更+2更) 「你只是一个弱小的人类。」极炎之神说,「为什么敢顶着斯坦斯的名讳招摇撞骗。」 灼热的高温扑面而来,余赦感觉到自己的头髮都被烫得捲曲,鼻腔中有一股焦碳的味道,能在极炎之神的质疑下保持镇定已经远超他对自己的期许。 余赦知道他表面那层伪装在极炎之神面前无处遁形。 想要装作邪神骗过祂的死对头,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极炎之神既然已经知道我并不是邪神,为什么不直接杀掉我,祂究竟在顾忌什么。」一时间余赦的脑海中错过千万种想法,「祂迟迟没有动手,是因为惧怕邪神,实际上祂仍然被我欺骗了,祂不清楚邪神的状态,所以祂仍然心存恐惧。」 想到这里余赦松了一口气,即使极炎之神已经逼近他面前,并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所持的白剑,他随时都可能因为对方吹出来的一口气死亡。 因为在他能够继续狐假虎威之前,极炎之神都不会对他动手。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拿走极炎之神身体里的碎片。 那枚碎片就在极炎之神的胸前,被四溢的岩浆包裹,像悬浮的光团。 余赦不知道神是否有心脏,但是这枚碎片对于极炎之神,一定和心脏一样重要,所以才会被祂放在胸前。 「斯坦斯大人一直观察着我们。」余赦对极炎之神说,「我是祂的代表,祂的喉舌。」 极炎之神眼中炽热的火焰熊熊燃烧:「不对!斯坦斯早已经死去!」 余赦做好了被极炎之神拆穿的准备,所以他对此不动声色。在极炎之神面前虚张声势,不同于面对其他人或者魔怪。 即便之前积累了数次经验,余赦仍然觉得有些勉强。 斯坦斯见他如同石头般纹丝不动,又问道:「人类你是信仰斯坦斯的恐惧后裔?」 余赦想了想,觉得恐惧后裔的地位和极炎之神相距甚远,于是给自己戴上一顶高帽:「不要用后裔称唿我,极炎,如果你不想让所有的计划都落空。」 在余赦说完这句话后,极炎之神周身的火焰晃动起来。 祂似乎被余赦的话一语中的有些惊讶,从而产生了警惕之心,从半空中降下来,试图从余赦的眼中看出真相。 实际上余赦并不知道极炎之神有什么样的计划,他只是觉得极炎之神和极寒之神肯定关系匪浅,并且祂做这些事情一定有某种原因。所以就随口一说,诈一诈极炎之神,没想到真的被他说中了。 「你究竟是谁?祂的近侍?」极炎之神说,「还是说,你是祂的分i身?」 余赦反而因为极炎之神的话愣住了,他还没想好自己的身份,极炎之神就已经替他想了一个。 言多必失,余赦没有回答,而是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微笑,装出一副「你觉得呢」的模样。 极炎之神落到他面前,身上的火焰慢慢收回,岩浆也被隐藏起来。此时的极炎之神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稍微特别的人类。 祂有一头燃烧火焰般的赤发,红眉横飞至鬓角,眼尾上挑透,但毫无邪气,反而有一种磊落之意。 余赦发现自己所见过的所有神明,远比恐惧之国流传的神话绘本中更加惊艷。祂们好像都站在人类审美的最巅峰。 但此刻他毫无欣赏对方容貌的想法,因为随着极炎之神的靠近,他感觉到自己的内脏在不断地痛唿。 极炎之神看出来他的窘迫,虽然在试探,但是却不敢真正杀掉余赦。 余赦表皮下的肌肉和脂肪被神明的威压震慑,正在不断地分离,偏生他还需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主人,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您。] [您的身体最多能坚持半分钟。] 系统适时地在他脑海中提醒道。 余赦听到这句话后,感觉自己连半分钟都没办法撑过。 和上一次面对雪狱领主不同,邪神并没有在这时为他提供帮助,余赦在心中狠狠骂了祂几句,一边用治疗法术为自己修復伤势最严重的内脏。 正在这时极炎之神突然怒吼一声。 「祂根本不在这里,或者说祂根本没有办法出手!卑鄙的人类,竟然妄想欺骗神明!」 余赦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身体如同风中残叶摇摇晃晃。 极炎之神见状,更是确信了余赦是在欺骗自己。 一种前所未有的威胁在余赦的脑海内敲响警钟,他意识到极炎之神现在已经失去耐心,打算杀了他。 「用邪神作为挡箭牌已经不可能了。」 「必须有一个理由让祂停下这个想法。」 「我究竟应该怎么做?」 瞬息,余赦所有的脑细胞都开始工作,他的思维从来没有如此灵敏过。 第182页 电光火石间,他将身上唯一可以作为武器的源石白剑收回了地下城中。 他感觉到自己再晚一瞬,有可能已经变成了一堆骨灰。 「卑鄙的人类,斯坦斯的佩剑不是你该拥有的。」极炎之神靠近了他,「你把它藏到哪里去了?」 「祂果然停下来了!」余赦在心中大叫,尽管身体十分痛苦,但因为刚才的死里逃生,他的肾上腺素不断飙升。 虽然源石白剑说不定能帮他挡下极炎之神的几次攻击,但是拿着源石白剑,远远比没有拿着源石白剑更加危险。 极炎之神愿意与他对话的绝大多数原因正是因为这把拥有恐惧之源力量的剑。 极炎之神渴求它,所以在得到它之前不会彻底杀死他。 「人类,把它交出来。」极炎之神靠近了余赦,「否则我就会让你——」 「你可以杀掉我,反正我只是一个卑鄙又弱小的人类,你仅需站在我面前,你身上的火焰,就可以让我变成烤肉串。」余赦说,「然后你永远都没有办法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你竟然敢威胁我,人类!」极炎之神怒极,但祂反而收敛起了体表的火,「即便不用神力,我也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拭目以待。」余赦扯出一个笑容。 极炎之神逼近了他,即便收起神力,祂依然远比正常人高大。余赦的头顶刚好到祂胸口的位置,只能抬头仰视。 极炎之神伸出手,掐住余赦的脖子将他提起来。 刚还在燃烧的火焰夺走了周围的大部分氧气,即便极炎之神现在已经让它们熄灭,但是被掐住气管的余赦依然难以忍受。 「把它给我,我会免去你的死亡,并且让你成为我的侍从。」极炎之神说着手上的力道越发的强烈,「你如果继续执迷不悟,你会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余赦涨红了脸,用双手抱住极炎之神的手臂。然而在他的挣扎下,极炎之神的而手纹丝不动。 「我已经警告过你。」在余赦快窒息的时候,极炎之神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你想好了吗?」 祂似乎在下最后的通牒。 「我,咳咳咳,我说......」余赦咳嗽着,泪水从眼角溢出来,将他的髮丝粘在脸颊上。 「你会庆幸自己的选择——」极炎之神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 因为祂的胸前多出了一把白色的剑。 原本已经不见踪影的源石白剑凭空出现,并且在祂对余赦完全放松警惕,并且因为对方认输而自满的时候,那把剑刺入了祂的胸腔。 「成功了!」余赦心中一喜,但是下一秒他脖子上的力道大得可以让脑袋断掉。 「人类,你竟敢欺骗我!」极炎之神的身上燃起了火焰。 源石白剑和恐惧之精只能避免余赦瞬间被烤成肉串,但是与极炎之神相接触的皮肤依然变得像焦炭一样。 他已经用源石白剑在极炎之神的胸前挽出一个洞,但是那块核心碎片没有掉出来。 「不能再等了。」 余赦咬牙,毅然决然的将源石白剑收回,在极炎之神胸前那个被剜出来的洞闭合之前,将自己的手伸了进去。 他瞬间感受到了身体被融化的感觉,他的五根指头从指尖开始,像燃烧的蜡烛一样,一点一点地回缩。 在整只手消失之前,他握住了核心碎片。 瞬息间,他感受到了自己和核心碎片之间产生的联繫。 那块一动不动镶嵌在极炎之神胸口的核心碎片竟然被他轻松地拿到了手中。 在核心碎片离开极炎之神身体的那一剎那,余赦感觉握住他脖子的手松开了。 新夺回的碎片与其他的合在一起时,整个空间掀起了巨大的风暴,所有的岩浆都被这股力量推到山壁上,石台上的两个光柱也因此破裂。 余赦也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推出去,身体撞到后面的石壁上,如同断线的风筝落下来。 他的那只手臂还在燃烧,很快他的整个小臂已经变成了骨灰。并且火势还在继续蔓延,已经开始灼烧他的大臂和肩膀。 一旁的极炎之神因为没有了核心碎片,身体开始不规则地扭曲,就像是狂风中的火焰。 祂看向余赦,眼中已经没有了神明面对人类的高高在上,此刻只剩下仇恨。 余赦撑着沉重的眼皮,让治疗法术布满身体,为自己吊着一口气。 「你这个骗子!付出代价吧!」极炎之神已然变成了一团滚动的岩浆,身体涨大,铺天盖地地朝余赦扑过去。 「再见。」余赦对祂咧咧嘴,下一秒从原地消失。 「城主大人!」 「余叔叔,你怎么了!」 「嗷嗷!」 余赦朦胧地听到自己周围传来焦急的声音。 他的神经再也无法坚持下去,陷入了完全纯净的黑暗中。 恍惚间他听到一个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时间耽搁了太久。」 「好歹拿回来了。」 「不过一开始,我也没有对你有信心。」 「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出乎我的意料。」 余赦只觉得自己的旁边一只蚊子嗡嗡嗡地吵闹。 「死蚊子闭嘴。」余赦翻了个身。 「......?」 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凌空弹起,然后重重地摔回地上。 第183页 余赦缓缓睁开眼,受伤的胳膊疼得他咧咧嘴。要不是身下都是松软的泥土,他恐怕已经摔出了脑震盪。 那道姗姗来迟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原本无机质的眼中出现了一股嫌弃之色。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您来了。」余赦恭敬地说,只是从他的语气上,找不到任何一丝真情实感。 「听你的话好像心中有怨气。」邪神问,「是在抱怨我没有出手助你?」 「哈哈,这是哪里话。」余赦继续阴阳怪气地说,「就算是敌人比我强出一万倍,无法完成您的使命,也是我的过错。」 「你知道就好。」邪神冷哼一声。 余赦闻言气结。 邪神不但没有反省,反而顺着杆子把这顶帽子给他扣严实了。 要是有可能,他一定要把邪神那张脸痛扁一顿,让祂试试当一张五颜六色的大饼的滋味。 「您要是真觉得我的命无所谓,大可以直接杀了我。」余赦说,「然后看着您的仇人们拿着您的东西逍遥自在。」 「你想要我的一个解释?」邪神挑眉道。 余赦抿着唇不说话。 他曾经向邪神索取奖励的时候,邪神愿意代替极寒之神的珠子借他力量。 他原本以为他们可以成为双赢的关系,但是在极炎之神面前,邪神却对他不管不顾。 「如果你的命真的无所谓,你以为自己还能回到地下城中。」邪神说,「或者你以为,仅凭你的这只手,就能从极炎的手中取回碎片。」 余赦闻言一怔。 「我是不会让你死的,在你找回所有的核心碎片之前。」邪神垂眸看着他,瞳孔被白色睫毛盖住一半,只露出一星半点的幽蓝。 「您如果不说后半句,我会更高兴。」余赦干巴巴地回应。 「哼。」邪神转过身,黑暗顿时退却,余赦发现自己再次来到了第七域。 只不过这一次,他不在布满白花的山坡上,也不在漫天的星辰中,而是和邪神一起坐在一支船上。 船下是倒映着星光的河流,有惬意的凉风吹拂在他的身上,缓解了他身上灼烧般的疼痛。 这只船只能坐两个人,邪神就坐在他的对面,身体斜靠着船舷,抱着手臂看着他。 余赦见到邪神的次数多了,现在便不像最开始那样震惊于祂的样貌,但每一次端详祂的脸时,依然忍不住抽气。 若不是因为他此刻身体上有太多烧焦的伤口,整个人像刚从煤堆中爬出来,在这样安静且浪漫的环境下,甚至有一种两人在幽会的感觉。 「我虽然带着核心碎片逃进来了,但是极炎之神还在外面。」余赦说。 「没有了核心碎片祂就什么都不是。」邪神说,「你以为祂把我的东西也带在胸前是为了纪念我这个老朋友?」 「难道祂需要依靠核心碎片才能维持神格?」余赦诧异地问。 他听过的传说中,邪神陨落之前,六大神就已经存在了。不可能出现六大神需要靠邪神的力量维持自身神格的情况。 「祂都已经不是曾经的祂了。」邪神说,「虽然我不清楚极炎究竟经歷了什么,但是祂们当初能背叛我,就会互相背叛。」 「六大神狗咬狗,然后极炎之神受伤了?」余赦问。 「这个形容很贴切。」邪神说,「不只是受伤这么简单,极炎恐怕已经腹背受敌,如果没有了核心碎片,祂就成了其他杂碎争抢的养料。」 「这么说,极炎之神还挺惨的。」余赦说。 「惨?」邪神突然坐直身体靠近他,「先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再考虑同情祂吧。」 「我变成这个样子是为了谁。」余赦后移了一点,「麻烦您坐回去,船要翻了。」 「哼。」邪神又靠回了船衔。 「如果六大神之间自相残杀,极寒之神难道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死的?」余赦又问。 「差不多吧。」邪神懒洋洋地说,「除此之外只有我能够杀了祂们。」 「刚开始我还以为极寒之城是您杀的。」余赦说。 「我倒由衷地希望,可惜不是。」邪神嘴角露出一丝冰凉的笑容,「剩下的几个一定要等到我回去的那一天,否则就太过索然无味。」 余赦不动声色地打了一个寒颤。 「极炎之神会不会是杀害极寒之神的兇手?」余赦试图将话题从邪神的仇恨上转开。 邪神闻言突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怎么了?」余赦纳闷地问。 他刚才的话,应该没有戳到邪神的逆鳞,对方怎么这样看着他。 「不是祂。」邪神说,「那个山谷中的所有布置,都是为了復活极寒。」 「什么?」余赦有些震惊。 虽然他在进入山谷以后也想过极寒和极炎的关系匪浅,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极炎之神竟然想要復活极寒之神。 「包括那些疾病,都是一种献祭。」邪神说,「祂试图用这种方式让极寒重新復甦,不过都是竹篮打水。」 「既然没有用,祂为什么还要继续?」余赦不解,「极炎之域的人,都是祂的信徒。」 「你应该能够明白希望即使渺茫,但是总会有人追求万众之一的可能。」邪神说。 余赦想到了番兰和千日,想到了轮迴,点了点头。 「既然极炎之神没有了核心碎片,祂还忙操控炎疫在极炎之域传播吗?」余赦问。 第184页 「后来的人应该不会再受到炎疫的困扰。只不过之前的倒霉鬼依然无药可救。」邪神说,「唯一幸运的是他们的症状不会再加深,因为那是献祭所需要的一个步骤,极炎已经自身难保,就没有经歷去进行献祭。」 「这样也好,即便是已经有炎疫的人,也可以在流动城过一辈子。」余赦闻言松了口气。 他不希望流动城的人死去,虽然他们依然会遭受寒气的煎熬,但是至少能在流动城中度过余生。 「哼,极炎之神离开以后,这个山谷将逐渐冷却。从流动城开始,整个极炎之域的温度将逐渐回归正常。」邪神说,「三十年以后,这些人的生存环境将被全面地剥夺。」 「但好歹他们也能多活三十年。」余赦说。 「如果他们拥有恐惧之源的力量,别说是一辈子,即便是永生也未尝不可。」邪神说,「同样的,如果极炎拿到了完整的碎片,祂就可以復活极寒。」 「怪不得我拿出源石白剑以后,祂就立马出现了。」余赦说。 「所以你知道我给你的东西究竟有多珍贵。」邪神说完,露出一副「快感谢我的慷慨」的表情。 还不是因为你也没其他办法,只能靠我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余赦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正在这时,邪神的视线越过余赦的肩膀,仿佛落在了虚空中。 「你可以放心离开了,极炎已经去了暗之域。」邪神冷笑一声,「没想到祂竟然和暗达成了某种协议吗,只怕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暗之域?」余赦闻言一愣。 暗之域,顾名思义便是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中的地方。 余赦上一世在末世后的五年间,大多数时间都在极寒之域活动,最多会到与极寒之域相邻的极炎之域来执行任务。 除此之外的四大域,他一个都没去过。 但是他知道这四个域比起极寒之域和极炎之域更加危险。 暗之域。 光之域。 死之域。 生之域。 这四大域的信息少得可怜,余赦甚至不知道要如何进入其中。 「祂宁肯变成暗的养料也要去暗之域......」邪神仿佛在自言自语,「是因为暗的身上有其他的碎片。」 余赦闻言顿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邪神的目光落到他脸上。 「我需要你去暗之域,查探是否有碎片遗失在那里,如果有就把它收回。」邪神说。 「我——」余赦深吸口气,「我不知道如何前往暗之域。」 「第二块碎片已经找齐,我可以让你直接转移到暗之域。」邪神说。 「......」余赦继续挣扎,「我浑身都是伤,甚至没办法站起来。」 「哼,也就算是死了,我都可以让你復活。」邪神傲慢地说。 「......」余赦沉默片刻,「我答应过同行人,要把她的朋友送回炎城。」 「她的话难道比我的更重要?!」邪神顿时坐直身体,连头髮都像炸毛一般飘了起来。 「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至少——」余赦说,「让我喘口气吧。」 他靠在船的一头,半边身体如同焦炭,话中有深深的疲倦。 原以为邪神又要发怒,过了半晌他感觉身体上的痛苦减轻了不少,有一种比起番兰的治疗法术更加舒服的力量梳洗着他体内的每一个角落。 「不许超过一个星期,否则我就让你直接变成一堆焦炭。」 余赦抬眼看了一眼邪神,得到了一张臭脸。 「谢谢。」余赦言简意赅地说。 「愚蠢的人类,这是我提前预支给你的报酬,无法完成任务我会收回的。不需要你的感谢。」邪神说。 「哦。」余赦敷衍了一句。 等他的身体治疗好以后,邪神就迫不及待地将他赶出了第七域。 余赦醒来的时候听到耳旁有一阵阵哭声,睁开眼发现胸口上躺了一只白糰子,正用绿豆大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程晓华在他的旁边哭得五脏俱裂。 「别哭丧了,还没死呢。」余赦抬手摸摸他的头。 「城主大人,您的身体已经自己治癒了。」赛科利朝他鞠了一躬。 余赦活动了一下他新长出来的手,他小的时候摔在地上戳伤了胳膊肘,后来留下了一个伴随他到死的疤痕。 但是现在胳膊肘上的疤痕已经不见了。 他发现刚开始的时候,很难适应自己的新胳膊,还真成了新装上的四肢。 余赦用另一只手将庭慕从自己身上挪开,撑着身体坐起来。 「城主大人,您究竟是怎么受伤的?」赛科利问道。 「和极炎之神干了一架。」余赦轻描淡写地装了个逼。 赛科利那张一成不变的脸上出现了波动。 他虽然对作为城主的余赦忠心耿耿,但是心中非常清楚余赦的能力在哪里。 原本他抱着等待余赦成长的心态去服侍,没想到余赦在短短时间内已经将对手的等级提高到了神级。 这叫他如何不震惊。 「还有事情没有解决,我先离开了。」余赦说。 「余叔叔,外面好危险,你留下来吧。」程晓华扒着他的裤腿说。 「晓华乖,危险已经被解决了。」余赦说。 他摸摸程晓华的头正准备离开,庭慕突然跳起来一口咬住他的袖子,死活都不松口。 第185页 余赦见状只好将它抱着,和赛科利知会一声后,消失在了地下城中。 一出去就是一股灼热的气温,极炎之神的身影果然已经消失不见。 整个岩浆池中的岩浆在四周的石壁上凝结,整个空间一片狼藉。 余赦退回门边看了一眼轮迴,对方还躺在地上。 他之前将轮迴搬出这里是正确的,否则现在恐怕地上只剩下一滩白骨。 正在这时轮迴的眼皮动了动,他大叫一声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看到余赦后脸上的惊恐散去了一些。 「年轻人,我是不是昏过去了,刚才发生了什么?」轮迴问道。 刚才发生了很多事。 余赦在心中苦笑一声。 「没什么,那个怪物跳进岩浆自杀了。」余赦指向高台说,「我们过去看看吧。」 轮迴迷茫地站起来,点了点头。 来到高台上,原本那两个光柱已然不见,番兰趴在地上,而千日则被包裹在寒冰中,只是她身上的冰层正在逐渐融化。 「这是千日那个小姑娘?」轮迴看到冰雕的时候先是吓了一跳,自己成为冰雕被困住的心理阴影再次浮上来。 「她变成这样的时间不长,也许和您一样可以救回来。」余赦说着把用来救出轮迴的烛台放到千日面前。 他之前融化掉轮迴身上的冰层以后,就将这只烛台放回了地下城,没想到现在竟然又派上了用场。 在这只烛台的作用下,千日身体上的冰层融化速度加快,没过一会儿她的脸就已经清晰可见。 「轮迴大人,您如果累了就在旁边休息一下,这里应该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余赦背对着轮迴说。 然而他说完以后并没有听到轮迴的回应。 余赦转过头,发现轮迴已经走到了番兰的那个方向,站在另外一座倒在地上的冰雕面前。 「轮迴大人?」余赦疑惑地走过去。 「这是,好像是我的曾曾曾祖父。」轮迴激动地说,「我在曾曾曾祖母做的陶罐上见过他的脸。」 余赦却没有心思去朝轮迴道喜,因为他看到冰雕旁边的石板上写着几个字。 他们的文字。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写得超慢,可能是因为我临时放下了屠刀,哈哈哈。 在这个副本开始之前,写了一个悲伤的小剧场,包括千日和番兰的名字,都是另有深意的。 千日草——花语,永恆的爱、永远不朽的恋情,它还象徵着真挚的友情。 龙舌兰——别名番麻。花语,为爱付出一切。 没想到最终余哥决定要成为拯救者,阻止了我的手。 第067章 离开(一更+二更) 石板上有几个字已经被磨平,余赦无法识别所有的内容。 「倾覆的一切终将回归,错位的什么重叠。」他疑惑道,「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看出来这几块石板是嵌在地上的,于是尝试着敲了敲石板的边缘。 没想到石板在他的敲击之下竟然有一角翘了起来。 余赦顺着翘起来的地方将石板往上抬,没想到轻轻松松地就将其中一块取下来。 这一块石板脱落以后,其他几块竟然也跟着脱落了。 只不过他现在除了石板上的文字以外,看不出任何玄机。 这几块石板虽然能够带走,但是重量并不轻,如果搬着石板离开,路上也会有诸多不便。 余赦抬眼看了看轮迴,这个老人正蹲在地上抱着那尊冰雕嘀嘀咕咕,他便趁其不注意将石板收进了地下城中。 假如轮迴发现不对劲后问起来,他就以轮迴晕倒后产生幻觉为藉口。 没想到轮迴根本没有注意地上的石板,他转过头对余赦说:「年轻人,你用来把我救出去的火,能烤烤这尊冰雕吗?」 「轮迴大人,这已经是一尊彻彻底底的冰雕了,就算用极炎之神的火焰,融化之后只会得到一滩冰水。」余赦说。 「这是我的先祖,我绝对没有认错。」老者说,「只有他才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余赦心知轮迴如果不得到答案,绝对不会离开这里,于是将轮迴昏迷时自己得到的信息告诉了对方一些。 「这里是极炎之神设立的一个祭台,你的先祖是祂的祭品。」余赦说,「周围的骷髅也是,所有的炎疫病人也是。」 「可是我不明白祂为什么要这样做?」轮迴说。 「我有怎么可能知道神的想法。」余赦隐藏了极炎之神想要復活极寒之神的信息。 「我们进入了这里会不会受到惩罚?」轮迴说,「我本就是一把老骨头,已经无所谓了,不过你还年轻——」 「没关系,你抬头看上前方时,永远不会注意到一只蚂蚁从你的脚下爬过。」余赦安慰道,「极炎之神也一样不会注意到我们来过这里。」 「并且这个祭台已经因为她们破坏了,未来不会有新的炎疫病人增加。」余赦将自己在这件事中的作用推得一干二净,「已经患有炎疫的人,则会停在当前阶段。」 「太好了!」轮迴顿时热泪盈眶,「没想到能在我这一代结束这如同诅咒一般的疾病,我的先祖如果泉下有知,一定会十分欣慰吧。」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破冰的声音。千日身体外的冰层正一点一点的破裂,掉在地上冰渣四处飞溅。 第186页 一声急促的吸气以后,千日整个身体终于脱离了冰层,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余赦走到她面前,用治疗法术让她的身体变得轻松一些。 千日终于缓过气来,发现番兰倒在地上以后,焦急地朝那边跑去。结果因为在冰中身体僵硬,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 「不用担心,我已经帮她治疗过了。」余赦说,「她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导致的昏迷。」 千日闻言放下心来,身体如同一滩烂泥趴在地上休息。 「余赦先生极炎之神——」 千日还没说完,余赦便打断了她:「我进来的时候,你们刚好破坏了祭台,从此以后不会有新的炎疫病人出现。」 千日疑惑地抬起头看向他,看见余赦对自己眨了眨眼。 千日明白过来,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苦笑:「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恐怕会永远困在冰中。」 余赦问:「能站起来吗?」 千日摇了摇头:「我现在还腿软走不动路。」 余赦见状,便让大家在这里修整一下。 最恐怖的极炎之神已经走了,这山谷中即便是还有祂的侍从,恐怕也不敢在他面前出现。 过了一会儿,番兰醒了过来。 她见到千日没事以后,气得在她身上锤了一下。但是因为后怕,她的拳头根本没有力气,软绵绵地砸在千日的身上。 「千日,这种事情不许有下一次了。」番兰怒道。 「不会有了。」千日说,「这已经是我们人生中最可怕的一次冒险。」 番兰望向余赦,她有十万个问题想要向余赦询问,但是被余赦用同样的话堵住了。 他们从这个空间中走出去,外面竟然不是之前的走廊,而是他们进入这里的山谷。 再往回走一点就是他们从雪山旁边经过的通道,从那里穿过去就可以回到流动城。 四人站在外面,灿烂的阳光照在他们脸上,一切恍若隔世。 「我们出来了。」番兰庆幸地说。 「没想到老夫竟然能活着离开这座山谷。」轮迴看向被他背在身后的冰雕,「还能将曾曾曾祖父的遗体带回去,这下就可以将他和曾曾曾祖母安葬在一起了。」 「山谷好像变冷了一点。」千日敏锐地察觉到了山谷中温度的变化。 「祭坛破坏以后,整个极炎之域的温度将会不断地下降,在三十年以后会变成正常的温度。」余赦说,「三十年以后这里将不再适合炎疫病人居住。」 「换句话说,你最多只能活三十年了。」余赦说。 「这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千日笑了笑,「刚才我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呢。」 「番兰,我不回炎城了,我就在这里陪着你。」番兰握住了她的手,「我的身体已经和轮迴大人一样,我能感觉到我的体温在正常人以下,虽然我并不会觉得寒冷。」 「当初我的曾曾曾祖母回到流动城后生下我的曾曾祖父。」轮迴说,「在这之后,比常人偏低的体温便在我们家族的血脉中传承。」 「难道说当初曾曾曾祖母和曾曾曾祖父也想要破坏祭坛?」轮迴转头看了一眼冰雕,「只可惜他们应该失败了。」 「轮迴大人——」 「我并不是悲伤,而是非常地欣慰。」轮迴的目光转向两个试图安慰他的姑娘,「谢谢你们做到了这一切。」 番兰和千日不约而同地看向站在一旁的余赦。 轮迴似有感悟,用余光看过去,摸了摸鬍子露出寓意深长的神情。 「年轻人们,我们回去吧。」 他们花了半天时间回到了流动城。 恰巧遇到几个居民来打扫轮迴的居所,看到他们时皆露出了见鬼般的神情。 「那边难道是轮迴大人的幽灵吗?」 「还有那三个新来的!」 「他们不是已经失踪一个月了吗!」 「什么一个月?」轮迴朝他们招招手,「快和我们说说。」 「救命啊,有鬼招魂了!」 「快逃!」 几个居民抱头鼠窜地离开了,留下面面相觑的四人。 「我们好像已经离开这里一个月了?」千日反问。 「可是我们从离开这里到进入山谷,最多花了一天时间。」番兰也十分不解。 四人先回到轮迴的居所,将自己收拾了一番。 轮迴虽然从流动城中消失了这么久,但是依然没有人搬来这里居住。 「这里的温度始终要比其他地方更低。」轮迴说,「番兰小姐未来要留在这里,干脆就住在我这儿吧。我也活不了多少年了,等我死后,这所房子也算是后继有人。」 「轮迴大人,这——」番兰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跟我客气。」轮迴说,「我的先祖也一定非常愿意让你住进来。」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几串脚步声。 门被推开,奥日以及其他几个眼熟的面孔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你们竟然回来了!」奥日震惊地说,「我以为你们会死在那里。」 「让你失望了。」番兰笑了笑,「你不也没死吗。」 「没错,原本我已经嘱託好后事,没想到竟然生生地拖了两周。」奥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难道就是因为你们的原因?!」 第187页 「未来不再将有炎疫。」轮迴说,「所有已经患有炎疫的人,症状将会停在当前的阶段,不再会恶化。」 他说完以后,奥日几人都安静了,过了许久他们爆发出一声吼叫。 就像是憋了许久的礼炮突然间被释放出来。 一时间,他们原本苍白的脸上竟然泛出了红光。 「这是真的吗?!」 「难道我们可以活下去了?」 「轮迴大人,这究竟是为什么!」 轮迴将余赦对他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奥日几人顿时用狂热的目光看向番兰和千日。 她们在这样的目光下极为不好意思,毕竟这件事究竟是谁的功劳她们心知肚明。 但是余赦不愿意说出来,她们就要尽力配合。 「这是大家的功劳。」番兰说,「如果没有余赦先生,我们也没办法回来。」 奥日敏锐地察觉到千日和番兰的神色有异,转过目光看向余赦。 余赦知道奥日已经看出来其中有秘密,在心中嘆了口气。 他只是想要少些麻烦,不想应对追根究底的询问。 番兰和千日两人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将他暴露了出来。 不过只要他咬死不承认,奥日就拿他没办法。 果然过了一会儿,奥日单独走过来,压低声音说:「老闆,破坏祭坛的人其实应该是你吧,她们两个绝对做不到这个程度。」 余赦看着他说:「她们的力量远超过你的想像。」 奥日闻言一愣,因为余赦眼底流露的情感过于真实,让他在这一刻无法不相信余赦所说的话。 「说起来,既然能够活下来,你打算做什么?」余赦转移话题。 「做什么......」奥日苦笑了一下,「我之前从来没有想过。」 「你还有三十年的寿命,好好计划一下吧。」余赦说。 「老闆你呢?」奥日问,「要离开这里吗?」 余赦对他点点头,离开了房间。 流动城中因为少了死亡的阴影,人们脸上的快乐更甚。 这里很快将变成一个真正的幸福之地,理想的居所。 虽然他有过留在这里的想法,但是那想法在脑海中仅仅停留了一瞬,然后便马上消失了。 他本就不属于这里,他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早就已经死了,现在是重新活过来的,不愿意再死去的躯壳。 他的秘密不能向任何人说起,从选择重新开始以后,他就已经接受了在未来的孤寂。 正在这时,他的指头被咬了一下。 尖细的牙齿让他的指腹陷下一个小小的凹槽,但是因为没有真正的咬下去,很快又恢復平整。 余赦感觉到口袋中的庭慕在扭动,突然间一道雪白的身影从口袋中跃出,在落到地上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半人高的老虎模样。 「你怎么恢復了。」余赦不顾周围人的惊恐,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伸手摸了摸庭慕的脑袋。 对方在他的手心中蹭了一下,用尾巴将他卷到背上,在旁人的惊唿中飞驰而去。 它垂直爬上城墙,纵身一跃跳入了黄沙之中,一路向着东边狂奔而去。 余赦回过头,流动城的城墙在视野中越来越小,最后被天边的朝霞笼罩,像一条闪闪发光的金砖。 正在这时余赦看到不远处有一支浩浩荡荡的无轮车队朝着他们的方向飞来,很快就接近了他。 其中一辆无轮车从天上降下来停在了余赦的面前。 「嘿,伙计。」一个男人朝他招招手,「你是从流动城出来的?」 余赦见他脸上没有恶意,于是点点头。 「你不是炎疫病人吧,在那里住了四个月?」商队的人说。 「不,我前不久才通过废墟。」余赦说。 「竟然有人比我们更快地通过废墟。」那个男人脸上露出可惜的神情,「早知道废墟已经没有之前可怕了,我们会更早地过来。」 「希望流动城的人没有饿死。」那个男人问道,「他们还好吧?」 「放心,他们都活得好好的。」余赦说。 绝对比你们想像中的更好。 「好吧,谢谢你了伙计。」那人重新回到了无轮车上。 就在余赦要走的时候,他又退了回来。 「伙计,我们中有个人想要见你。」 余赦疑惑地看向他身后,只见第二辆无轮车从天上降下来,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考究的男人。 「你好。」这个男人对余赦点了点头,举手投足透着一股位居高位者的气势。 「你是炎城的城主?」余赦猜道。 「是的。」城主并没有因为余赦认出他而感到惊讶,毕竟每个在炎城居住过的人都有机会知道他的样子。 「已经四个月过去了,你要找的人也许已经死了。」余赦说。 「你怎么知道我是去找人的?」城主因为他的这句话大吃一惊。 就连最先跟余赦搭话的男人也震惊地看着他:「伙计,难道你会占卜?」 「城主你看上去并没有患上炎疫,所以你没有必须去流动城的原因。」余赦说,「你更没有必要闹着穿过废墟的危险跟随商队到流动城进行贸易。」 「这样一来,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已经非常明显了。」余赦继续说,「如果不是为了去见某个居住在流动城中的人,您根本不需要离开安全的炎城。」 第188页 「并且我恰巧在流动城中认识一个人,曾经提起过你。」余赦说。 「什么!」城主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顿时出现裂纹,他激动地上前一步,「奥日现在怎么样了?!」 余赦看着他,突然心中升起了一丝想要恶作剧的想法。 「一个月以前,他就已经到了炎疫第三阶段。」余赦嘆了一口气,「至于他怎么了,你去了便知道。」 城主闻言连忙上了无轮车,招唿整个商队全速前往流动城。 头顶的无轮车如同迁徙的大雁一般从余赦的头顶掠过,很快就变成了小小的一字型。 「废墟已经重新被打通,看来在里面进入地下城已经不安全了。」余赦心中想道,「不如就以这些沙丘作为掩体直接离开,反正这次进入以后,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暗之域,不用担心被黑沙暴煳脸。」 想到这里他招唿庭慕驮着他跑到更远的地方,找了一个被两摞沙丘叠成夹角的空隙,和庭慕一起藏了进去。 他们顿时从沙漠中消失,回到了地下城中。 一回去就看到赛科利恭敬地站在一旁,语气关切但仍然面无表情地问道:「城主大人一切可好?」 「没问题,赛科利。」余赦宽慰道,又例行了一下地下城城主职责询问道,「地下城中一切如常吧?」 实际上地下城中除了他以外,只有两人一兽,再多一个邪神的棺材,根本没有什么余赦可以过问的事情。 但是赛科利依然一丝不苟地回答:「城主大人不在的时候,鄙人每日都会打扫地下城中已经解封的房间,并且按照惩处大人的希望,培养程晓华成为一个合格的恐惧后裔,一刻都不敢怠慢。」 余赦闻言一怔,心中竟然为程晓华默哀了两秒。 「晓华人呢?」他问道。 「鄙人正让他扛着八十公斤的生铁练习仰卧起坐。」赛科利波澜不惊地回答。 余赦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死命的咳嗽了几声。 「赛科利,其实不用对他这么严格。」余赦说,「他还是个孩子。」 「城主大人体恤子民的心情鄙人非常明白。但是作为恐惧后裔,所有的一切都要从小培养。」赛科利说,「包括鄙人也是这样过来的。」 「这——」 余赦还待说什么,赛科利突然对他深深鞠躬。 「城主大人,若是鄙人的弟子无法成为合格的恐惧后裔,鄙人只有以死谢罪。」赛科利说,「请城主大人成全。」 余赦脑门上渗出了冷汗:「好吧,赛科利,一切都按照你的计划来吧。但是要注意不要伤到程晓华的身体。」 赛科利重新站直了身体:「鄙人谨听城主大人吩咐。」 「对了,之前程晓华说他能看到其他人身上有黑色的淤泥,听上去好像是天赋的一种。」余赦问,「你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程晓华因为曾经被魔怪附身过,并且在二者快要融合的时候我们才将他们剥离开,所以魔怪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一些影响。」赛科利说,「不过这是一个好的影响,他吸收了魔怪的一部分能力。」 「就像有人后天用恐惧石开发自己的天赋一样。」赛科利说,「程晓华甚至不需要经过这个开发的过程,在剥离的时候,这个能力就已经深深植入他的身体中。」 「这是一件好事。」余赦松了口气。 要不是程晓华已经有了这个能力,恐怕会被赛科利送去用恐惧石开发天赋。 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成功使用恐惧石的,要是程晓华一次失败,恐怕赛科利绝对不会放弃,他就要遭受屡次折磨。 「城主大人,您这次回来以后,将在地下城中待多久?」赛科利问道。 「一周。」余赦说。 实际上他也不清楚自己会在这里待多久。 一周的时间是应付邪神定下的,但是他打算趁这次机会用恐惧之精强化自己和庭慕。 毕竟暗之域里,有负伤的极炎之神,还有更加恐怖的暗神。 如果没有做好准备,等他到了暗之域,恐怕就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途。 至于消化恐惧之精会花费多长的时间,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邪神就算想让他在两天之内立刻进入暗之域,也得等着他醒来。 如果他没有醒来,一切都是白搭。 除非邪神愿意用自己的力量加速他对恐惧之精的消化。 想到这里他便带着庭慕进了洁净之庭。 庭慕似乎明白他想要做什么,紧紧跟在他身后,琉璃般的眼瞳中闪烁着期待。 余赦将十颗恐惧之精拿出来放在它面前。 「我不知道你能够承受多少,所以一切的决定权都在于你。」 庭慕对着他嗷了一声,似乎在回答他的话,紧接着伸出舌头将其中的五颗捲入。 余赦见状,也拿起一颗,放进了口中。 恐惧之精入口的瞬间就像是棉花糖一般,顿时融化了。 余赦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急速加快,身体变得灼热,血液仿佛在沸腾。 那种难以忍耐的感觉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68章 鸟人 余赦很快陷入了昏迷,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庭慕还没有动静,时间只过去了半天。 体内有一种充盈的感觉,但比起上次一口气吞下三枚的时候身体的炸裂感好了许多。 第189页 他感觉自己还能够再进行一次恐惧之精的消化。于是在系统的建议下又服下了一枚事先准备好的恐惧之精。 这一次,他甦醒的速度比前一次更快,三个小时后便转醒了,并且没有产生那种急需发泄力量的生理反应。 [主人,您在雪狱的时候就已经一次性吃过三颗恐惧之精,所以这一次在三颗以内并不会对你产生任何的问题。] 「类似于我的身体已经产生了抗药性?」 [我建议主人您这次可以服下五颗,作为突破。] 余赦闻言点点头,正要再拿一颗,突然发现他之前放在旁边备用的恐惧之精全没了。而趴在旁边的庭慕位置移动了一些。 「这个败家玩意儿,一次吃了八颗......」余赦顿时有些无语,又拿出了十颗恐惧之精放在地上。 如果这十颗都用了,他上次取走的那三十颗就彻底用光。 想到这里他向系统问道:「这一次回收碎片以后,为什么恐惧之源还没有积攒起恐惧之精?」 [主人,这一次我还没有升级,地下城核心并没有真正地融合。] 系统的声音显得十分悲壮。 [我捨不得主人,所以不敢进入休眠。] 「你上一次休眠就花了几分钟时间。」余赦冷漠地揭穿了它。 [嘤——] [实际上上一次我是被强制休眠的。] [但是经过那次升级以后,我可以控制时间了。] [主人彻底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再开始进行升级。] 余赦闻言,突然感觉系统像一个终于长大的熊孩子,知道体恤父母了。 他又使用了三颗,这一次他再次明显的感觉到不适,抗药性好像从他的身体中被移除。 不知过了多久,余赦听见了系统的声音从昏迷中醒来。 [主人,您现在已经达到了月级。] 余赦的心中好像有一股永远都无法燃烧殆尽的烈焰,只希望将它们全部播撒出来,或者有一场大雨能将它们浇熄。 他甚至来不及对自己这样容易达到了月级感到惊讶,就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 [主人,您需要放空脑子,什么都不要想,让自己忽视身体的疼痛,熬过去就好了。] 「说得——容易——」余赦说完又一头栽到了地上。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地上那剩下的七颗恐惧之精已经被庭慕用光了。 他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他服用这三颗恐惧之精的时候,已经过了五天。 这五天以来,他的身体都被恐惧之精的力量充斥着,所以感受不到任何的飢饿感。 醒过来以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比以前变得更加轻盈,而且五感也比之前更加发达。 [主人,您现在已经完全脱离危险了。] [您的「挑拨离间」也因为这一次对恐惧之精的消化升级。] [您现在可以对与您持平,或者低级的生物进行「挑拨离间」,使ta们身体上的其中一个器官受到您的控制。] [简单的说就是您可以让他们身体的一部分造i反。] [比如您可以控制对方的肺部,限制对方唿吸。] 余赦闻言一怔。 他一直嫌弃这个天赋对个体的敌人没有任何作用。 但是因为恐惧之精强化后的天赋,未免也太过bug。 甚至连他自己都产生了一种恐惧感。 毕竟看不见的敌人是最恐怖的,看不见的杀招也是最致命的。 假如他的某个敌人拥有这个能力,突然间将他身体的某个器官废掉。哪怕只是一两秒,都足以决定整个战局。 「好傢伙,我现在成了低配邪神?」余赦想到自己的心脏被邪神控制着,不经暗自吐槽。 [主人除此之外,现在您使用「挑拨离间」以后,可以一次性作用于十个敌人。] [但是如果您将这个天赋用在一个人以上,就只能对他们彼此之间造成混乱的效果。] [如果您控制的敌人中,有您自身等级以上的,您也可以将天赋的效果施加于他的身上。] [只是在完成对他的「挑拨离间」以后,会影响到您对其他人「挑拨离间」的效果。] 余赦闻言更加震惊。 只是之前可以用于身体部位的强化效果已经让他足够惊喜了,没想到现在能够影响的人数也增加了。 被他挑拨离间后的敌人,在攻击的时候是不会顾及到自身安危,所以可以说他们就是人形兵器。 这样的兵器有一个,就足以拦下四个神志正常的人。 如果他能挑拨离间两个月级以上的,效果将会翻数十倍。 [主人,您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危险,请容我进行升级。] [整个过程需要十分钟。] 余赦点点头,就听见系统声音中的情感被剥离,只剩下机械的系统音。 [地下城核心碎片补齐进度,2/3。] [系统功能升级。] [地下城npc解锁。] [地下城封锁区域解锁。] [地下城强化功能解锁。] 余赦突然想起上次听到系统发出这种提示以后,自己立刻被捲入了邪神的第七域。 好在这一次系统只是暂时休眠,他周围也没有任何变化,邪神似乎没有想要在短时间内再见他一次的想法。 正在这时,旁边的庭慕甦醒了。 第190页 余赦担心它会控制不住恐惧之精肆意的力量,但奇怪的是这一次庭慕非但没有四处狂奔,反而用一种稳重的眼神看着他。 余赦感觉自己在庭慕的眼神中还看到了其他的含义,但是他一时间有些琢磨不透。 余赦走过去,试探着问:「庭慕,你的身体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庭慕蹲坐在原地,连叫都没叫一声。 而且庭慕看着他的表情非常的警惕,就像他是想要诱拐小老虎的邪恶大boss。 余赦见状更觉奇怪:「难道是在消化的过程中出了问题?」 只是现在系统已经休眠了,没有办法查看庭慕的状态。 余赦只好亲身上阵,打算用治疗法术给庭慕治疗:「你过来我帮你看看身体有没有问题。」 庭慕非但没有朝他靠近,反而往后退了一步。 余赦感觉庭慕退后的动作有些不自然,它的四条腿不受控制,每一条都走出了自己的风采,就像它的四肢是新装上去的。 余赦见状更认为庭慕的身体出了岔子,不再慢悠悠地试探,大步流星走上前,直接按住庭慕的脑袋。 庭慕刚要剧烈地挣扎,余赦已经使用出了治疗法术。 他用治疗法术在庭慕的身体中转了一次后,发现它的身体并没有任何损坏之处,说明庭慕已经完美的消化了恐惧之精。 正在这时,他手下的脑袋将他的手顶开,庭慕身体一转,飞速远离了他。 只是庭慕跑步的姿势有些滑稽,就像是一只做工不良的老虎木偶,既然一个趔趄趴在了地上。 余赦:「?」 庭慕立刻起身,开始绕着整个洁净之庭跑跑停停。跑步的姿势逐渐从别扭变得流畅,仿佛整个过程是在适应这具身体一般。 「没想到恐惧之精对庭慕的影响如此大。」余赦嘆了一口气,担心它出什么问题,于是站在原地等待。 不远处的庭慕听到了余赦的自言自语,忍不住低吼一声,但是在发觉自己发出兽类的声音以后,又不爽地停止了这种行为。 「这个愚蠢的人类,竟然连这样大的变化都没有察觉到。就凭这样的水准,如果不是我仁慈,怎么会容忍他成为地下城的僕从!」 凶兽的内心发起牢骚,用恶狠狠并且带着鄙夷的目光看向余赦。 「这具身体终于能和我的思维互通了。」凶兽眨了眨眼,「若不是这样的身体最适合掩盖我的存在,我早就将这种劣质之物四分五裂了。」 「竟然做出那样不耻之事,还是对一个愚蠢的人类产生愚蠢的情绪。」想到这里凶兽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了非常人性化的表情,「作为伟大斯坦斯的分i身,竟然无法摆脱兽性。」 祂这样想着,仿佛这具兽类的身体并不是因祂自己的一部分。 「但是,这一切骯脏的起源都是因为那个愚蠢的人类。若不是他的勾引,兽类的身体也不会产生这样的变化。」邪神心中冷哼一声,嗓子里发出了哼哼唧唧的低吟。 等祂完全适应了这具身体,便一脸高傲地停下来。 旁边的余赦见状,以为祂已经完全消化了恐惧之精,于是走了过来。 邪神的鬍子动了动。 「这个人类难道已经发现伟大的斯坦斯降临,想要过来挽回自己的生命?」祂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然而现在接管了凶兽身体的祂,只能让这张兽脸上的嘴角上扬。 在余赦的眼中,就是凶兽对他露出了一个憨厚老实的笑容。 余赦从来没见庭慕露出这样的表情,以为庭慕消化恐惧之精以后更加通人性的,于是心中惊喜,伸手圈住祂的脖子,用一套熟练的马杀鸡作为奖励。 「放开——」邪神大叫一声,然而在余赦听出端倪之前,它及时改变了尾音,「嗷——」 余赦疑惑的用手揉了揉耳朵。 他刚才好像听到了庭慕在说人话。 垂眼看去,手下的凶兽已经开始一脸享受地沉迷在马杀鸡中,嘴里继续发出嗷嗷的叫声。 「应该是我听错了吧......」余赦心中暗想,「这算什么,使用恐惧之精后的副作用?」 然而他并不知道,此时他手下嗷嗷叫的那只凶兽,心中如何波涛汹涌。 「该死,怎么会这么舒服?!」 「狡猾又阴险的人类,竟然敢用这种办法!」 「可恶,在左边一点,耳朵后面揉一揉。」 正在这时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 [主人,我已经升级好了!] [主人,你要去新的区域看看吗?] 余赦点点头,让那扇通向血色神道的门出现在自己面前。 庭慕被撸得正爽,突然发现余赦的手停了下来,不满的用尾巴在他的身上鞭挞了一下。 力道轻轻的,没什么感觉。 余赦只当凶兽日常发脾气,在祂的脑袋上拍了拍,径直走出了门。 见他走出去,庭慕也连忙跟了上去。但同时又在心中对这句分i身感到强烈不满。 余赦出去以后,就看到赛科利等候在外面。 「城主大人,新的区域已经开启,就有鄙人陪同您检视地下城吧。」赛科利仍然穿着那件黑色的燕尾服,朝他鞠躬道。 「辛苦你了赛科利。」余赦和他一起朝上次解封的区域走去。 他们通过了那条曾经被恐惧之石布满的走廊,进入了上一次解封的大厅。 第191页 大厅中已经不是之前那样衰败,每个地方都被赛科利打扫的一干二净。 余赦发现大厅的地板竟然是金色的,原来它们都是用某种金色的金属制造而成,只是之前蒙上了太多的灰尘,看上去像是土褐色。 之前被庭慕拖过来的沙发,被赛科利放在了大厅的其中一个角落,并且那些破损的部位也被他修整了一番。 余赦见状再次对赛科利的家政能力感到惊嘆。 要是在末世前开一家家政公司,以赛科利的效率与质量肯定赚得盆满钵满。 他被自己无厘头的想法逗笑了,转过去看到赛科利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紧张的表情,似乎在期待他的评价,又担心听到不好的说法。 「赛科利,做的非常好。」余赦说,「不愧是地下城的赛科利。」 赛科利闻言顿时九十度大鞠躬,一副愿意为地下城肝脑涂地的模样。 他们通过大厅进入了其中一条走廊。 这条走廊之后是一个没有天花板的岩洞,但是其中的空间非常大,并且有不少小型的建筑依次排列在其中。 因为被封闭了太久,这里面看上去十分衰败,整个岩洞中只有一缕光线从前方传来。 余赦看到有一道影子被倒映在岩壁上,看上去像是一只滑稽的套娃。 那个影子在他们出现的时候晃动了一下,与此同时灯光也晃动着。 影子突然站起来,巨大的身影布满了整个岩壁。 余赦心中一惊,转头看向赛科利,然而赛科利脸上没有任何的紧张感,他反而在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一丝厌恶。 余赦顿时感到好奇。 毕竟赛科利总是板着一张脸,从认识以来都波澜不惊,没有看到过他因为某件事脸上的表情有太大的变化。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啊。」一到古怪的声音传来,仿佛是一只鹦鹉在掐着嗓子蜋豮说话,「赛科利,你是怎么打开这个通道的。」 「奎纳,还不过来拜见城主大人。」赛科利一脸冷漠的回答。 赛科利话音刚落,余赦听到一个响指,整个岩洞中突然有数盏装着恐惧石作为燃料的壁灯亮起。 余赦看到一张类似于酒吧吧檯一样的木质柜檯旁边,作者一个浑身长满了灰褐色羽毛的鸟人。 是的,鸟人。 余赦很难用其他的形容词来描述这个傢伙的样子。 他的脑袋就像是一只没有耳朵的猫头鹰,眼睛也大得吓人,正炯炯有神地盯着他们。 他没有脖子,又或者说他的脖子和身体长成了一样的粗细,身上布满了羽毛,并且看不见他的双脚。 余赦不确定他究竟有没有双脚,也许是因为他身上的羽毛太多,将双脚掩盖住了的关系。 他的手上拿着一只杯子,尖锐的鸟嘴插在杯子里,看上去正在享受其中的饮料。 但是他的手也非常的奇怪,手背上覆盖着厚厚的羽毛,并且像是伞翼一样铺开。 这个人无论如何都只能用鸟人来形容。 如果不是因为上一世和这一世余赦已经见过了许多魔怪,恐怕会因为这非人的景象变得惊恐万分。 但是现在他能够平静地向这个鸟人询问:「你是谁?」 「难道您就是新来的城主大人?」鸟人厚重的羽毛下,脸上似乎透露出了不信任的表情,「如果老夫没有看错,城主大人应该是一名人类吧。」 「正如你所见,我不但是一个人类,还是一个年轻的人类。」余赦说。 「您作为人类,有什么自信成为地下城的城主。」鸟人扬起脸,「要知道,曾经的城主可是伟大的邪神斯坦斯大人。」 「伟大的斯坦斯大人现在只能躺在棺材里。」余赦说,「整个地下城的主人已经易主了。」 「奎纳,你给我小心点。竟然敢质疑城主大人的权威,你真是其心可诛。」赛科利怒道。 「赛科利不用生气。」余赦说,「奎纳也是第一次见到我,难免会对我的生平产生好奇。」 他脸上露出一个虚假的微笑,与此同时他使用了地下城核心碎片的力量。 奎纳手上的杯子顿时落到地上,打饭后酒红色的饮料洒了一地。 他在恐惧之力的威压之下,浑身的羽毛都绽开了,像是一只不自量力学习孔雀开屏的猫头鹰。 「好了好了,停下来!」奎纳叫道,「城主大人,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余赦这才收起了核心碎片,好整以暇地看着鸟人。 「现在你该介绍自己是谁了吧?」余赦说。 「哈哈城主大人,我是地下城中的杀手。」奎纳那一双巨大的眼睛中充满了神气。 「杀手?」余赦看着他鼓鼓囊囊的身躯。 要是奎纳说自己是地下城中的一只抱枕,或许还更加可信一点。 「城主大人怎么跟老夫一样以貌取人。」奎纳脸上露出一道讪笑,两只铜铃一样的大眼睛眯起来,「斯坦斯大人还在的时候,老夫可是替他征战了整个恐惧之国。城主大人若是不信,可以问问你身边的那只黑鸡。」 「奎纳,鄙人总有一天会杀了你。」赛科利道。 「老夫已经等了五千年,黑鸡你倒是从来没有实现过这句话。」奎纳得意洋洋地说。 黑鸡? 余赦看向赛科利,又看了看奎纳。 第192页 他只觉得奎纳像一只笑眯眯的猫头鹰,看上去滑稽又可笑,毫无杀手的气质。 「城主大人这里曾经是僕从们的休息区,曾经地下城还处于辉煌的时候,僕从们喜欢到这里来娱乐。」赛科利恭敬的对余赦说,「只不过对自身有一定要求的僕从很少会来到这里,只有那些无所事事的烂鸟才会泡在这儿。」 「黑鸡,老夫让你证明,没让你造谣。」奎纳身上的羽毛全部收了回去,又服帖顺从的贴在身上。 「城主大人,其实当年斯坦斯大人死前,在地下城中组建了一支暗杀队。老夫恰巧正是这支暗杀队的队长。」奎纳露出了谦虚的表情,但是余赦却没有从他的他的语气中听出任何谦虚的成分。 「您别看老夫这个样子,实际上老夫已经快要接近神级了。」奎纳挺起胸脯,抖了抖羽毛。 「咕咕咕咕咕咕。」赛科利发出一串古怪的笑声,「你的快要接近是指4500年没有任何的变化吗?」 「该死的黑鸡,你以为从元素级到神级的那个沟壑是这么容易跨过的吗?如果这么容易,现在就不只只有六大神了!」奎纳怒道,「不会说话就闭嘴。」 「城主大人,虽然奎纳是一名不本分的地下城僕从,但是他可以从地下城离开,从而能够保护您的安全。」赛科利说,「您接下来如果要回到外界,可以将他带上,鄙人也会放心许多。」 「哼黑鸡,你最终还是承认了老夫的厉害。」 赛科利斜着眼睛撇了他一眼,没有回话。 「赛科利,你的关心我非常理解,我也很希望接下来的旅程中能有一位强力的帮手。」余赦犹豫了一下,「只是,奎纳的外形,实在是有些过于夸张,我想外界的人看到他以后,恐怕会产生一些不好的影响。」 一旁的奎纳正准备向余赦自吹自来过往的战绩,突然听到余赦的婉拒,整个鸟身都僵硬在了原地。 余赦转过头,考虑了一下措辞说道:「奎纳,我没有说你的外形不够威武的意思,只是大多数人无法欣赏你。」 「群主大人,您不用安慰老夫了。」奎纳嘆了一口气,「其实老夫也可以变成.人类能够接受的模样。」 余赦闻言一愣。 奎纳鸟人的形象已经深入他的脑海,他无法想像奎纳还有什么样的外形能够让人类接受。 只见巨大的鸟类身影不见了,吧檯面前的那张凳子上突然多了一个身材健壮的中年男性。 第069章 「是他的朋友,战友,亲人,也是背叛他的人。」 一条狰狞的疤痕斜划过中年人的左眼尾,就像一条斜飞的叛逆的深褐色眼线。 只差了分毫,那疤痕就要分开他的眼球,夺走他的视力。但他似乎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看向那道疤痕,反而露出这是某种值得赞扬的勋章的神情。 他穿着一件薄薄的上衣,背带让布料紧贴在他的皮肤上,勾勒出富有侵略感的肌肉弧度。 他嵴柱挺得很直,看不出半点之前那副肥胖猫头鹰的模样。 「城主大人,以老夫现在的模样,那些人类应该看不出任何端倪。」奎纳说,「就让老夫作为您的随从,保护您在地下城以外的安全。」 「你穿的是什么,实在有辱地下城的颜面。」赛科利用带着手套地手拍了拍余赦的衣袖,仿佛有某种灰尘从奎纳的身上散发出来,弄脏了余赦的衣服。 「黑鸡,你这样说岂不是让城主大人为难。」奎纳说,「城主大人也希望由老夫作为侍从陪伴,你这小家子气的举动,岂不是让城主大人为了顾忌你的面子,痛失老夫这个孔武有力、英俊潇洒、魄力逼人的帮手?」 「咕咕咕,就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赛科利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假笑,「你这副五大三粗的俗气模样,城主大人愿意让你跟随他出去,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咳咳,两位不要争了。」余赦及时打断他们,「我不是个颜控,二位在我眼中没有美丑之分。」 实际上他认为奎纳脸上的疤痕虽然有些狰狞,也远没有赛科利那样温文尔雅,但是抛去鸟人的模样不提,赛科利长得还是很有魅力的。 赛科利对奎纳这样贬低,大概是因为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旧仇。 「城主大人真是宽宏大量。」赛科利鞠了一躬。 「老夫现在觉得城主大人十分对我胃口。」奎纳发出哈哈的笑声,从旁边拿了一个瓶子。 他打开瓶塞,将里面的红色液体分别倒在两个脏杯子里,举到余赦的面前。 「城主大人,为了我们的相遇干一杯吧。」 余赦还没来得及找理由拒绝,被举到他面前的那杯就被赛科利一巴掌打翻。 「不要用这种骯脏的东西玷污城主大人的圣洁!」 「黑鸡,你是不是故意在挑拨离间老夫和城主大人的关系!」 余赦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这两人的年纪加起来都八千岁了,怎么看上去像是八岁。 正在这时,余赦听见一直冷眼旁观的庭慕吼了一声。 两个人的争执顿时戛然而止,他们齐齐转过头看向庭慕。 「不愧是城主大人,竟然收服了庭慕。」奎纳感嘆道,「它可是从来不愿意在我们面前多待片刻的。」 余赦顿时觉得地下城中的僕从对庭慕的态度有些奇怪。 第193页 之前只有赛科利一人的时候,余赦没有这么明显的感受。但是奎纳出现以后,赛科利和奎纳之间的互动虽然剑拔弩张,但余赦能从中看出他们实际上相当的熟悉彼此。 可是面对庭慕的时候,他们看上去总有一种陌生感。 虽然之前系统说过,邪神死遁以后,所有的僕从都陷入了沉睡,直到他绑定系统以后,才重新甦醒。 但既然奎纳和赛科利都如此熟悉,又为什么对庭慕这样生疏。 想到这里,余赦直接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哈哈哈城主大人,庭慕是在斯坦斯大人临死之前来到地下城中的,它平时都和斯坦斯大人待在一起,并不搭理我们。」奎纳笑呵呵地回答。 「果然是邪神的宠物啊,地位还挺特殊的,怪不得平时这么难伺候。」余赦闻言心中暗想。 庭慕高冷地看着他们,似乎自己并不是这场讨论的主角。 「这毛髮真是漂亮,城主大人能让老夫摸上一摸吗?」奎纳看上去就像马上要把庭慕剥皮似的。 余赦闻言,顿时知道奎纳可能要遭殃了。 果然奎纳的身体瞬间飞了出去,将身后的吧檯砸得稀巴烂。 他在半空中翻了一个筋斗,稳稳地落到地上。 「庭慕才吸收了恐惧之精,这一次攻击中含着没有被身体消化完全的力量,但是奎纳竟然能够在这样的突袭中反应过来。」余赦心中暗想,「他不只是在攻击中站稳脚步,在庭慕突袭的瞬间他就立刻护住了身体。这样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危险,这就是接近神级的实力吗?」 「好啊,真不错!」奎纳双眼放光,大步流星走上前,「一不注意竟然遭了道,再来和老夫过几招。」 「奎纳,请注意你的职责。」赛科利一脸鄙夷地看着他,然后又转身看向余赦,「城主大人,奎纳的行为不代表整个地下城的僕从都是这种素质,请您谅解。」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个诧异的声音。 「余叔叔,师父,我听到声音过来的,发生了什么事吗?」 余赦回过头,看到一个手臂上和腿上都带着金属负重的小孩站在门口。 小孩的一只手扒着墙,能看到明显的鼓囊囊的肱二头肌。 余赦见到程晓华的瞬间默然了。 程晓华还在花青基地的时候,是一个小豆芽菜,去极炎之地后已经变状了许多,各种不属于这个年龄的肌肉也长了出来。 距离他上次见到程晓华,又过了快一个半月。 没想到程晓华发育的更加过分了,一个八岁大的孩子竟然已经长到了一米七。 余赦记得他让程晓华回到地下城之前,对方只有一米五的身高。 程晓华全然不觉自己这种超人的发育有什么不妥之处,一脸孺慕地看着余赦和赛科利。 「晓华,鄙人给你布置的功课已经完成了吗?」赛科利严肃地问。 「师父,我已经完成了!」程晓华中气十足地回答,「我还多做了两百个伏地挺身!」 「难道这是黑鸡你的徒弟?」奎纳的兴趣彻底从庭慕身上转移,目光灼灼地看着程晓华。 「爷爷你是谁?」程晓华紧张地说,「师父还不是黑鸡!」 「爷爷????」奎纳差点摔倒在地上,摸着自己的脸说,「老夫这副模样看上去这么老?」 「只差一点就可以入土了。」赛科利冷声讥讽道,「在鄙人看来真是可惜。」 「不管了,爷爷就爷爷,老夫的真实年纪让这孩子叫一声爷爷还吃亏了。」奎纳走到程晓华的面前,「小孩,你才进地下城?」 程晓华满脸堤防地点点头。 「怪不得你竟然拜了赛科利为师。」奎纳装模作样地长嘆一口气。 「师父很好!」程晓华大声为赛科利争辩。 余赦看着他那一身沉重的铁负重,纳闷至极,只觉得程晓华大约是年纪太小了,不懂得有些压力不是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应该承受的。 「哼,你知道老夫是谁吗?」奎纳不屑地问。 「你是闯入地下城的坏人,我努力学习就是为了阻止你这样的坏人进入地下城。」程晓华不假思索地回答。 「……」奎纳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那一瞬间有些疼痛,「听好了老夫是地下城的暗杀队队长!是除了城主以外最厉害的人!」 「唔。」程晓华求证般看向了余赦和赛科利。 「晓华,奎纳和赛科利一样,都是地下城的居民。」余赦说,「以后你要和他好好相处。」 「小傢伙,别跟着黑鸡学了,让老夫来指教你吧。」奎纳摩拳擦掌地说。 「不要。」程晓华的头摇得像个波浪鼓,「我只有一个师父。」 「咕咕咕咕咕。」赛科利再次发出古怪的笑声,「放弃吧奎纳。」 「城主大人,能再找个孩子进来吗?」奎纳不甘心地说,「老夫一定会把他教得比黑鸡的徒弟更好。」 「做梦。」赛科利说完对余赦鞠躬道,「城主大人,请不要理会他的妄言。」 余赦一个头两个大。 「吼!」一声咆哮打断了他们的争执,只见庭慕龇牙咧嘴地看着他们,眼底透着不耐烦。 「这两个废物,开口城主,闭口城主,没了城主难道不会独立行走?地下城的僕从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模样了。」邪神心想。 第194页 余赦听着它的吼声只觉得胸口一阵沉闷,并且心脏隐隐约约有些不适。 他被警醒了般,对其他两人说:「赛科利,请你把这个地方收拾好。至于奎纳,我们需要在离开地下城之前提前做好计划。」 「遵命城主大人。」赛科利面无表情地鞠躬道。 「老夫最爱做计划了。」奎纳则一脸兴奋。 余赦带着奎纳和程晓华回到了储藏室。赛科利知道他不愿意使用黑暗宫殿,所以在储藏室中划出一片区域,修建了一个会客厅,正好和之前休憩的休息间相连。 「我要去的地方是暗之域。」余赦说,「不知道你对那里是否熟悉?」 「在六大神出现之前,整个恐惧之国没有区域之分。」奎纳说,「但是这六个大域已经有出现的先兆。」 「可以说它们正是因为该区域内的某种元素过多,所以就形成了以这种元素为首的大域。」奎纳补充道。 「这么说暗之域是因为暗元素的堆积才产生的?」余赦第一次听闻这个说法。 「并不是这样的。」奎纳说,「即便是元素的堆积也没有办法让区域独立出来。」 「城主大人您说的这种情况,一定是有谁刻意而为之。」奎纳继续说。 实际上余赦曾经听说过的恐惧之国传说中,六大域的形成是因为邪神为了自己的邪恶统治,下放的诅咒。 但是在奎纳的口中,这一切和邪神毫无关系。 如果放在以前,余赦听到奎纳的说法也许还会心存疑惑。但是见识过极炎之神残忍的手段以后,他觉得在恐惧之国里流传的传说不一定是真的。 极有可能是六大神放出来的烟雾弹,也有可能是引诱人们的诱饵。 「导致暗之域变成如今这个情况的,也许是暗神。」余赦说,「祂并不是暗之域的保护者,而是破坏者。」 「老夫不清楚暗神如今情况如何,但一定会竭尽所能的保护城主大人。」奎纳勐地站起来,「若是有人要对城主大人动手,便先想办法从老夫的尸体上跨过去。」 「我们进入暗之域以后,切记低调行事,这一次是真正的敌在暗我在明。」余赦看着奎纳炯炯有神的眼睛,心中不禁有些担忧。 奎纳虽然还保持着人形,但是在余赦眼里,面前的人已经变成了一只神气的猫头鹰。 如果赛科利能够离开地下城,他的首选肯定是赛科利。哪怕对方的战斗力在奎纳之下,余赦依然更希望和靠谱的成年人待在一起。 「城主大人放心,低调是老夫的看家本领。」奎纳哈哈大笑起来,浑厚的声音让余赦的耳膜震动。 余赦:「……」 所以说他才会担心。 余赦在离开之前,又谘询了一次赛科利。还从系统那里得知整个暗之域都被黑暗所笼罩,并且这里的黑暗是无法被普通的烛火照亮的。 所以暗之域中,除了一座叫光明城的城市以外,没有其他的城市或者村庄。 之所以光明城能够存在,是因为光明城的中心有一座放着暗之神宝物的钟楼。 那件宝物刚好能够覆盖整个光明城的范围,照亮这里的黑暗。 一旦这件宝物损坏或者被偷走,整个光明城便会陷入黑暗。 当黑暗无法被照亮时,在光明城以外潜伏着的魔怪就会肆意地入侵这座城池。 在完全的黑暗中,暗之域的魔怪们会比光线照耀之下强悍数倍,并且加上视野受阻,只要进入黑暗的人,基本都九死一生。 眼看着七天之约快要到了,余赦正要独自进入黑暗殿堂,突然眼前一花,空气中出现了一片扭曲的漩涡。 通过漩涡它能看到模煳的城市景象,是一座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城市。 一旁的奎纳见状,震惊地看着余赦。 「城主大人,老夫要为自己之前的见识短浅向您道歉。」奎纳说,「城主大人竟然能够在暗之域中定位到光明城的位置,并且使用传送法术,这的确是出乎老夫的预料。」 余赦对于彩虹屁的抗性,早就被赛科利锻鍊出来了。至于奎纳的误会,余赦不想解释,这个传送法术其实是伟大的斯坦斯弄出来的。 毕竟他没办法确定奎纳知道邪神没死后会不会对他做出不利的举动。 两人穿上赛科利这两天缝制好的恐惧之国风格长袍,确保他们不会因为穿着太过特殊而受到不必要的关注。 踏进漩涡以后,余赦只觉自己就像从门里走到了门外,轻而易举地出现在了一片光线阴暗的街角。 他回过头,没有看到供他走出来的漩涡,同时地下城的景色也从他眼前消失。 很快仿佛大变活人般,奎纳的身体在虚空中出现。 「城主大人久等了。」奎纳微笑着说,左边眼角的疤痕随着他说话的动作上扬。 「是一个小巷子。」他左右看了看,「离这里五百米的地方有三个人的运动轨迹如果不改变,他们即将会接近这里。」 余赦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奎纳说的若是正确,那么他甚至比系统更加敏锐。 系统之前只能在两百米以内发出警报,奎纳竟然可以察觉到五百米以外的动静。 而且是在一座人口密集的城市中,判断其中几个人的轨迹。 奎纳暗金色的眼瞳在昏暗的环境下灼灼发光:「城主大人,我们对这座城市一无所知,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就由老夫先行打探一番,只不过老夫会离开城主大人片刻。城主大人觉得是否可行?」 第195页 「你去吧,我们出现在这里并没有引起光明城人的注意。但是和他们接触以后,就很容易被发现,趁现在早点打探也好。」余赦点点头,「只是你我分开以后,要在什么地方汇合?」 「城主大人只要不走出这片区域的十公里以外,老夫都能找到您。」奎纳发出爽朗的笑声。 他的背后突然长出了一双深褐色的翅膀,整个身体腾空而起,露在黑色长袍外的皮肤也变成了深色,光明城并不明亮的光线成为了他的掩体。 只见他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不闻任何响动,已然从余赦面前消失。 街角此刻只剩下余赦一个人。 这时,袍子里有一团热乎乎的东西鼓动了一下。 余赦将长袍掀开一点,看见一颗毛茸茸圆滚滚的脑袋正支楞着。 庭慕那双绿豆大的眼睛盯着他,但是少见地不含愤怒,只是平静地看着。 余赦不知为何,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一种检阅的意味。这种眼神,他在末世前经常从端着保温杯,大摇大摆地路过工作区,停在办公桌前检视员工工作的领导眼中看到。 当这种眼神出现在一只动物,并且是一只现在缩小成奶猫状的动物脸上看到时,余赦不禁觉得好笑。 但与此同时,他又有些疑惑。 庭慕这次吞食了恐惧之精后,一些行为和之前有了巨大的改变。 比如每次被撸毛以后,它都会收起享受的模样,露出生不如死的表情。 就像是在考试前通宵一个晚上玩游戏的学生,在享受了竞技的激情以后,只剩下空虚和后悔。 除此之外,庭慕经常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们所有人。 就像现在一样。 好在他在出发之前让庭慕缩小身体,庭慕倒是前所未有地听话。 若不是这次庭慕没有和极炎之神战斗,余赦甚至会认为它被打坏了脑子。 他重新把袍子放回去,盖住庭慕的脑袋。 戴上自己的兜帽,从街角离开的时候,正好有三个人勾肩搭背地走过来。 这三个人身上带着hasong那股和酒精类似的味道,看上去也醉醺醺的。 「前面的滚开!」其中一个醉鬼喊道。 余赦见状,给他们让开了道。 「算你,嗝,识相!」中间那个醉鬼见状接了一句话。 「你们两个别乱晃,是想把我推倒吗?」最左边的人说。 余赦拢了拢衣领,不打算和他们交谈,径直往外走去。 三个醉鬼也没有继续借酒发疯,和余赦擦肩而过。 当他们都经过彼此后,余赦的脚步突然顿住,他突然回过头,震惊地看向最左边那个男人的背影。 这个人,是他上一世在最后一个基地里的队长。 是他的朋友,战友,亲人,也是背叛他的人。 绝大程度上,造成他死亡的原因正是因为这个人的背叛。 余赦没有想过,自己重活一世能够再见到他。 并且还是在暗之域这样的地方!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70章 公鸭嗓和守卫队(1234更) 血液顿时沸腾,大脑仿佛炸开,余赦因为这一眼的冲击无法喘气。 末世的第三年,余赦来到极寒之域的鸿蒙基地。 鸿蒙基地是极寒之域的几个基地在被毁灭的城市废墟上重新修建起来的。 它比起余赦之前待过的几个基地都要庞大,有花青基地的十倍大小,人口更多,经济更繁荣。 并且鸿蒙基地集结了周围几个基地的力量和科技,是极寒之域最好的旧人类基地。 但是第三年的时候,鸿蒙基地刚刚兴建完成,入驻的人还没有像第四年时那样,爆发式增长。 余赦当初前往这个基地,是因为看清了接下来极寒之域旧人类势力的发展规律。 小基地必定会统一起来,而鸿蒙基地就是那个接纳所有人的地方。 他上一世并没有更多的目标,只希望自己能够在末世中好好生存。 所以在看出来鸿蒙基地在未来必将成为极寒之域所有基地的迁移地后,余赦赶在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带有提前进入鸿蒙基地落下根基的目的,来到了基地中。 进入基地之后,他便认识了作为开闢鸿蒙基地先锋部队成员的谢荣升。 谢荣升是个十分热心的人,余赦刚来鸿蒙基地,人生地不熟的时候,得到了谢荣升的许多帮助。 他没有家人,但他当时认为如果自己有家人,也许和谢荣升没有什么差别。 如果不发生后面的事,这个观念还会继续存在于他的脑海中。 无论如何,一切从头来过后,现在的谢荣升和他其实是陌生人。 余赦原本打算找到所有的碎片以后,和邪神商量商量,回到地下城养养老虎带带小孩,当个无所事事的咸鱼度过此生。 他的计划中没有找谢荣升復仇的打算,并且他也认为自己没有遇到谢荣升的机会。 因为谢荣升曾经说过,末世降临的时候,他是从京安市逃出来的。 京安市是位于极寒之域中的,所以谢荣升绝对不可能会出现在暗之域。 余赦突然意识到,那三个醉鬼所说的话都是异语,是恐惧之国的通用语。 现在才末世第五个月,怎么可能有旧人类会流利地使用异语。 第196页 「难道只是长得像而已?」余赦回过身摇了摇头继续往外走,「怎么可能是他。」 这个世界上难道真的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存在? 身后这三人交谈的声音越来越远,眼看就要消失在街角。余赦突然停下来,将自己的脸藏在帽檐下,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走去。 不可能有完全相同的人存在。 无论如何他也要跟上去,否则因为这场巧遇而升腾起来的复杂心情,以及在他胸口跳动的不安感,将会扰乱他的思维,令他无法冷静下来。 「系统他们去哪里了?」 [离开这条街角的另一条路上。] [主人他们的速度很快,马上就要脱离我的监测范围,您需要快点跟上去。] 余赦闻言一愣。这三个人原本醉醺醺的,走路摇摇晃晃,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脱离系统的监测。 唯一的原因就是他们刚才是在装醉。 想到这里余赦目光一凛。 他的身份暴露了? 不可能,邪神既然能将他送到这里,就不会闹得人尽皆知。 或许那三个人并不是因为他才装醉,而是因为他正好出现在那个街角,又正好只有他们三人经过。所有的注意力都将落在对方除了自己以外的对方身上。 而他们不愿意让余赦看出来他们的异常,所以才装成醉醺醺的样子,让余赦以为他们是酒鬼,从而自行避让。 余赦一路狂奔通过转角,面前出现了另一条大路。 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少,大家的穿着都极为相似,在都戴着帽子的情况下,很难在这群人中辨别谁是谁。 这条路的前方有三条支路,每条路都通向另一个街道。 「是哪一个?」余赦问。 [您左边的那一条。] [他们已经马上要离开那条路了。] 余赦闻言拔腿就跑,一路狂奔至岔路口,左拐的时候不小心和一个正在拐弯的人撞到了一起。 「哎哟!」那人大叫一声,一股青春期变声时特有的公鸭嗓。 「对不起。」余赦将自己因为撞击落下的兜帽重新戴了回去。 「对不起就就就就没没没事了吗!」那个人原本那股愤怒的气势在余赦望过去的时候戛然而止,反而变得结结巴巴。 余赦觉得这人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耗子,明明是被人撞的,却表现得像撞了人似的心虚。 [主人您再不跟上去,他们就要脱离我的监测范围了。] 正在这时系统提醒道。 余赦闻言不想再跟这人纠缠,他拿出块一个指节大小的恐惧石塞到他手上。 「给你的赔偿。」余赦说。 这人下意识地朝手上看了一眼,遂即被余赦的豪气惊呆了。 等他再抬起头时,余赦已经从他面前消失了,回过头去只能看到余赦远去的背影。 余赦打发完这人,在系统的几次警告中终于跟上了那三个「醉鬼」。 虽然周围还有其他人,可以遮掩他的行踪,但他不敢跟得太近。 就这样不远不近的吊在后面,很快他来到了一条小路上。 说是小路,实际上就是一条被踩实的篱笆。走的人多了就变成了路。 这附近没有了规整的房屋,到处散落着土堆,路面坑坑洼洼凹凸不平。 周围有一些房屋稀稀拉拉的散在这些土堆的旁边,让这片区域变得更加不美观。 有几个住在附近的人正在屋子旁边聊天,看到余赦以后,从上到下地将他打量了一番,就像在观察一头羊羔是否肥美一样。 余赦在地下城的时候,在身上这件袍子上缝了几个补丁。 虽然当时遭到了赛科利痛心泣血的抗议,但在这种地方,几个补丁发挥了他预想中的作用。 周围的居民们看到他落魄的衣服时,便不感兴趣地将目光收了回去。 余赦继续往里走,发现这条路的尽头有一座建筑,那三个醉鬼正好走进了建筑中。 这座建筑像是一座工厂,大约有两层高,并且占地面积十分宽广。 门口站着一些人,懒懒散散地聊着天,还有几张赌桌支在外面,一群人围着看得起劲。 但不管他们玩得多热闹,总会时不时的抬起头环视工厂以外的地方。 就像是在警惕是否有陌生人接近这里一样。 余赦装作不经意的靠近那里,工厂的人以为他是附近的居民,没有太过留意。 余赦透过虚掩着的工厂大门往里看了看,这里应该是一家皮具作坊,门口堆着一些还没有处理过的魔怪皮,周围的空气中瀰漫着血腥的臭味,门口还有几张用来处理皮质的车床。 「系统,你能检测出工厂里有多少人吗?」余赦问。 [地表上的一共有二十六人。] [不过主人您刚才追踪的那三人,现在正在地下。] 「上面还有空间?」余赦诧异地看向工厂外的这群人。 他们大多身上都穿着一件皮质的围裙,上面还沾着鲜血。看上去要么是屠夫,要么是匠人。 余赦用两只指头推了推嘴角。 系统好奇地问。 [主人您在做什么?] 余赦:「微笑。」 确保自己的笑容不像在挑衅后,余赦让笑容凝固在脸上,朝工厂门口走去。 站着坐着的人齐刷刷地转头看向他。 第197页 他假装没有注意到这些人充满敌意的目光,继续保持着微笑问道:「请问你们有没有不要的边角料?」 门口的几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坐在赌桌面前的人不耐烦地摆摆手:「走走走,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我们这里可没有献爱心的人。」 「我不要太多,一点点就好。」余赦指了指从工厂半遮掩的门口露出来的一片魔怪皮说。 「听不懂话是吧?」旁边一个站着的,啪地将脖子上套着的围腰扔到地上。 他往前迈了几步,逼近余赦,看上去像是打算将他狠狠揍一顿。 突然间他被另一个人拉住了:「老贾不要冲动。」 老贾回过头瞪了拉他的人一眼。 拉他那个又说:「小心暴露了。」 余赦则像是害怕了般,转身跑了。 「这傢伙!」老贾朝着余赦离开的方向呸了一声,转身回到赌桌旁。 余赦三两步拉开了与工厂的距离,他拉下帽檐将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如果有人现在掀开他的帽子,一定能看到他那副震惊至极的表情。 刚才来劝架的人,说的不是异语。 那是属于旧人类的语言! 余赦找不到任何词彙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人在紧要的关头,第一反应是说出自己的母语。 那个劝架的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不是异语,而是旧人类的语言。 说第二句的时候,那人以为他听不懂,所以肆无忌惮。这说明这群人肯定一直伪装成原住民的样子,以至于他们很自信暗之域的原住民们并不了解这种语言。 「难道说这群人都是外来者?」意识到这一点的冲击,并不比他看到谢荣升的时候更小。 反而他觉得自己好像在不经意间触及到了一个可怕的阴谋。 这群人是外来者。 从末世后就生活在暗之域的外来者。 并且他们伪装成原住民,说着流利的异语。 他们的数量并不少,如果是因为恐惧之国降临时偶然出现在暗之域,一定会引起暗之域居民的注意。 这么大一群人,来到一个人生地不熟,并且语言不通的地方,不可能如此完美的隐藏起来。 但他们却做到了。 唯一一个可能就是他们在恐惧之国降临之前就早已做好了准备。 恐惧之国的服装、习惯、语言,他们早就十分清楚。 并且他们并不担心余赦会是出现在暗之域的其他外来者,这说明他们知道除了他们以外没有人会在末世降临的那天,来到将和暗之域重合的地方。 他们准备了多久? 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个劝架的在担心他们暴露,为什么不愿意让暗之域的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既然在这里有暴露的危险,他们蛰伏在这的目的又是什么? 走了数十米,余赦终于冷静下来。 「既然这些人并不是原住民,说明那个和谢荣升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是他本人。」他边走边想,「谢荣升后来离开了暗之域,说明他掌握着离开这里的办法。我不能在弄清楚他们的目的之前打草惊蛇,否则他们有可能会离开这里。」 「这个工厂看似漏洞百出,但实则守卫森严。我没有办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进入工厂,先记下这个地方,等奎纳回来以后让他去打探。」 余赦装作无事发生,顺着原路返回,但是在经过那些伫立在土堆旁边的房子时,遇到了一个熟人。 虽然对方用兜帽遮住了半张脸,但是余赦一眼看出来那是刚才在岔路口和他撞到一起的公鸭嗓。 「他怎么在这里?」余赦皱了皱眉,没有多想准备绕过公鸭嗓。 没想到刚和公鸭嗓擦肩而过,对方突然追了上来,拦在他面前。 「你是刚才撞我的那个人吧?」公鸭嗓说,「虽然你换了衣服,但是我认出你来了。」 余赦抬起眼看向他:「你是追着我来的?」 公鸭嗓因为他这一眼,气势泄了一大半,还急急忙忙地说:「不不是,我本来也要到这里来。」 余赦一点都不相信公鸭嗓,刚才公鸭嗓和他撞见的时候明明是朝着另一个方向去的。 他扯出一个假笑:「哦是吗,那你拦着我做什么?」 公鸭嗓把余赦给他的恐惧石拿出来:「这个还给你,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余赦有些诧异,但他不准备把自己给出去的东西收回来。 「我已经给你了,你就拿着吧。」他绕过公鸭嗓,「还有不要再缠着我。」 公鸭嗓拿着恐惧石的手僵在半空,他转过头,余赦已经走出了一大截。 这时他发现那些住在附近的居民正用贪婪的眼神看着他手上那枚手指粗的恐惧石。 他打了个哆嗦,赶紧把恐惧石收起来,然后追上了余赦。 「你等等!」他气喘吁吁地说,「你虽然给了我赔偿,但是我并没有原谅你!」 余赦转过身,不耐烦地看着他:「你究竟想怎样?」 公鸭嗓说:「我我我我要和你打一架。」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副怂包样,余赦顿时不解又纳闷。 公鸭嗓对恐惧石并不贪心,并且认为这是不义之财,想要归还,说明这个人品不赖。 第198页 但是他屡次三番地挑衅,又令人头疼。 最奇怪的是,他一边宣战,一边怂得像一只夹着尾巴的狗,似乎下一秒就要逃走。 这人过于矛盾,让余赦哭笑不得。 他懒得搭理公鸭嗓,继续往前走。 公鸭嗓跟在他身后两步的位置,小心翼翼地继续挑衅:「你别跑啊,有有有有本事跟我打一架!」 此时公鸭嗓已经追着他离开了这片区域,虽然还没有接近大路,但是和那些看到恐惧石之后就虎视眈眈的居民们有了一定距离。 余赦终于停下来,准备这只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 「你真的想要和我打一架?」余赦问。 公鸭嗓这副怂样怎么看都不像是发自内心想和他打架。 余赦觉得公鸭嗓仿佛学校里的乖学生学着坏孩子让同学交保护费的模样。 十分生疏和别扭。 「是的。」公鸭嗓终于没有结巴。 砰! 他的话音刚落,就被余赦一拳砸到脸上,顿时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 「痛痛痛!」公鸭嗓肿着一张脸大叫。 「还打不打呀?」余赦又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不打了,不打了!」公鸭嗓捂着屁股说。 余赦停下来,好笑地看着他。 「快说,你跟着我究竟是想干什么?」 「你来这里是跟我一样,为了看那几个护卫队的竞选者吧。」公鸭嗓捂着脸,因为脸颊肿了一块,说话朦朦胧胧。 「护卫队?」余赦反问。 「啊,难道不是吗?」公鸭嗓说,「我看你鬼鬼祟祟的接近那里,还以为你和我一样来着。」 谁鬼鬼祟祟了? 余赦心中无语。 这个公鸭嗓虽然有点笨,但是观察能力却十分敏锐。 他和公鸭嗓撞到一起的时候,兜帽滑落了一瞬,没想到换了一身衣服并且遮着半张脸,公鸭嗓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还有他前去工厂试探的时候,看上去光明正大,但他的确心中有担心被识破的紧张,被公鸭嗓看穿了。 「哪里的护卫队?」余赦问。 「守护整个光明城的护卫队。」公鸭嗓说,「每两年护卫队就会面向所有居民徵召,你难道不知道?」 「我对这个没兴趣。」余赦随便找了个理由。 「唉,你也这样想啊,我以为就只有我一人有这种想法。」公鸭嗓垂头说,「毕竟整个光明城的人都以进入护卫队,并且从护卫队的队员中脱颖而出守护钟楼为最高的荣誉。」 「既然你不愿意,又为什么要强迫自己。」余赦问,「难道是觉得自己不合群,想要强行融入?」 「并不是。」公鸭嗓长长的嘆了一口气,「是因为我的父母嫌弃我太胆小,觉得我拖累了整个家庭的颜面。所以他们要求我进入护卫队,并且成为守卫钟楼的护卫。」 「可是整个城的人都以这个为荣,想要进入护卫队的人数一定很多吧。」余赦直截了当地说,「你身上好像没有什么能作为护卫的优点。」 「我很清楚自己的水平,可是我父母说如果我这次没有办法进入护卫队,就会把我从家族中除名。」公鸭嗓哭丧着脸说。 「所以你以为我也是竞争者,想要拿我练练手?」余赦问。 「我听说那个作坊中有几人报名了,并且我父母托关系打听到我和他们正好会在同组进行筛选。」公鸭嗓说,「原本只是想过来打听一下。」 「作坊里的人也要参与……」余赦垂下眼眸,眼底闪过一道暗光。 工厂里的人都是和他一样的旧人类,并且他们蛰伏在这里目的不明。 而且他们看上去并不想和光明城的居民们有太多的接触,现在为什么要主动参加护卫的选拔。 莫非他们是想通过这个身份接近某个人或者东西。 整个光明城的人都以成为钟楼的守卫而感到自豪,正是因为钟楼中放着能够让光明城免于黑暗侵蚀的宝物。 谢荣升他们加入护卫队是打着那件宝物的主意? 他是来找核心碎片的,对那件宝物没什么兴趣。但是既然谢荣升他们十分看重这个东西,他也打算调查一番。 但是这件事的优先级落于核心碎片之后。 他需要先将核心碎片找到,确保不会受到其他事情的影响。 「好吧,既然是乌龙,就这么算了吧。」余赦说完要走。 公鸭嗓突然拉住了他。 「先生能不能教教我,先生你你一定很厉害!」公鸭嗓祈求道。 「我们素不相识,我似乎没有理由教你。」余赦说,「再说了,我也并不厉害。」 「可是可是——」公鸭嗓还带说些什么,余赦已经转身离去。 光明城的街道十分宽阔,并且房子与房子之间的距离给人一种刻意感。 路边那些没有房檐的房屋尽可能地让街道上不留下多余的阴影。 即便如此,这些低矮的房子在来自城市最中心的钟楼顶上散发出的光线下,像是一簇簇低矮的蘑菇。 余赦看向光线的来源,和其他建筑相比,钟楼实在太高了。 其高度大约和末世前一栋十五层高楼相当。 钟楼最顶端的部位,看上去像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房间,房间外侧的四面墙上,挂着几乎有整面墙大小的时钟。 第199页 这些时钟是镂空的,里面有圣洁的白光照出来,并且覆盖着整个光明城。 暗神的宝物应该就放在那个房间中。 房间下方,钟楼修建的结构变得细窄,平面面积大约只有最顶上房间的四分之一。 余赦只觉得钟楼看上去头重脚轻,就像是一只极有可能拦腰折断的竹竿。 很难想像以恐惧之国的科技水平和建设水平,这样异形的高楼是怎么修建的。 奎纳还没有回来,余赦一时无事,便往钟楼的方向走去。 钟楼虽然看上去近在眼前,但其实是因为周围没有遮挡物的缘故,一直暴露在视野范围内,实际上和他仍然有一段距离。 在距离钟楼还有一公里的时候,系统突然在他的脑海中说话了。 [主人,我已经察觉到最后一部分核心碎片在哪里了。] 「从钟楼的方向传来的?」余赦反问。 [的确在那个钟楼中,是在钟楼的最顶层,并且毫无遮掩。] [只要上到钟楼最顶端,我们就可以拿走它了!] 其实系统不说,余赦也察觉到了。 从他接近钟楼以后,就一直能感受到他现在所持有的核心碎片如同烧开的沸水。 头几次出现这种情况都是他接近核心碎片时。 如果他猜的没错,核心碎片应该就是能够驱散暗之域黑暗的宝物。 余赦不相信暗神这样光明正大地将核心碎片袒露在外,是等着有谁去将其偷走。 被放在钟楼顶端的核心碎片更像是一块引人上当的诱饵。 「极炎之神逃到了暗之域,所以暗神一定知道邪神的僕从在回收核心碎片。但是祂并没有将核心碎片隐藏起来,反而放在城市中最明显的地方……甚至不需要接近就可以察觉到那是核心碎片的力量……祂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我拿走了核心碎片,这座城市将会变成一片黑暗,到时候城市里的人将会走向什么样的命运?」余赦心中暗想,「或许祂之所以毫不遮掩的原因,正是因为祂笃定我不敢拿走碎片。」 「但祂对我根本不了解,万一我拿走了碎片,祂岂不是亏大了?更何况一旦我拿走碎片,整个光明城就会沦陷,祂也会损失一块碎片。」余赦沉思,「有什么样的理由,能让祂在这种情况下还将宝库敞开?」 按照奎纳之前的说法,六大域之所以会出现,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各个区域的某一种元素过高。第二个原因则是有谁刻意的去将这些元素堆积起来,造成了这个区域的元素肆虐。 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邪神就是六大神。 虽然六大神将这口锅甩到了邪神的身上,并且声称自己是庇佑大域的守护神,但是余赦已经不相信这个说法。 反而认为祂们其实就是造成元素肆虐的罪魁祸首。 这样一来,暗之域就是暗神将暗元素堆积起来,制造的一片封闭的区域。 这些居民永远无法想到,他们所信仰的神,竟然是造成他们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下生活的罪魁祸首。 既然如此,只要这个罪魁祸首倒下了,暗之域的暗元素肆虐就会和炎疫一样停止。 他需要在拿走碎片之前找到暗神,并且杀了祂。 想必邪神一定乐见于此。 与此同时光明城的居民们也不会遭受陷入黑暗的恐慌和灾难。 「我能想到这一点,暗神一定也能想到。」余赦暗道,「祂说不定也正在等着我带着其他的核心碎片出现在祂面前。」 想到这里,余赦嘆了口气,这一次又是地狱级任务,希望有奎纳的帮助,会再不那么危险。 「如果要引诱暗神出现,我需要接近核心碎片。」 突然间他想起了什么,转头一路狂奔,朝着刚才来时的那条路跑回去。 「那个公鸭嗓应该还没走吧。」他边跑心中边想。 过了几分钟,他跑到刚才和公鸭嗓分开的地方,发现地上躺着一块被撕碎的长袍。 他走过去低头看向那片布料,花纹看上去像是公鸭嗓穿着的袍子。 余赦想起他们在离开小路的时候,周围那些居民打量着公鸭嗓的贪婪目光。 「不会吧,这小子难道被带走了。」 余赦将那块布捡起来,对系统说:「系统,你能根据这块布料找到刚才的那个公鸭嗓吗?」 [主人,实际上我不是狗。] 余赦闻言,将自己的袍子敞开,把庭慕从兜里掏出来。 他将那块布料放在庭慕的鼻子面前:「闻闻这个味道,能找到吗?」 庭慕一路上乖得可怕,没有乱动和乱叫,也没有发脾气,给了余赦一种盲目的自信,认为庭慕会乖乖听他的话。 庭慕只是不叫不嚷地用鄙视地眼神看着他,伸出一只爪子将面前的布料抓得四分五裂,要是再偏一点爪子就会落到余赦的手上。 余赦被它突然发难吓了一跳,知道自己是请不动这尊大爷了。 「不闻就不闻。」他在庭慕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该死的人类,竟然把我当成一条狗!」被重新塞回口袋的邪神心中怒道,「还胆敢在我的头顶撒野。」 祂重新窜出来,跳到余赦头上,彰显自己的地位,突然发现自己现在的行为竟然和没有管控时的分i身一模一样。 邪神顿时如遭重击。 第200页 「也许是因为核心碎片没有集齐,对我产生了一定的影响。」祂给自己找了个理由,重新恢復了矜贵的态度。 「不过是个小小的人类,又何必和他一般见识。给他一点小小的帮助,也不是不行,以免事后他又说我不体恤。」 想到这里,祂从余赦的头顶上跳下来,但是不愿意踩到满是泥土的地上,于是站在余赦那只正打算抓祂而停在半空中的手上。 余赦看着糰子的尾巴动了动,以从前没有见过的方式弯曲着,像是在指引方向。 「你在给我指路?」余赦问。 话音刚落,他看到庭慕那个圆滚滚的脑袋点了一下。 他顿时瞳孔地震。 怪不得他始终觉得庭慕怪怪的,原来这次消化了恐惧之精以后,庭慕竟然能够和他交流了。 余赦顺着庭慕为他指的方向追了上去,庭慕的尾巴又变了几次,余赦在光明城中弯弯绕绕了一会儿,终于看到前面有几个居民围着公鸭嗓。 因为此处偏僻的缘故,那几个居民没有放低自己的声音,余赦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还想走?等你家里拿出更多的恐惧石,我们再放你走。」 「我真的只有这一块,而且这是别人硬塞给我的。」公鸭嗓说。 「吹牛不打草稿?」其中一个人在公鸭嗓的肚子上踹了一脚,把公鸭嗓踹到墙上,「除了梦里哪里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你小子别蒙我们。」 「是啊,你说是别人给你的,你倒是说说给你的人是谁,我们必须观摩观摩。」另一个人讥笑着说。 「快点把你的住址告诉我们。」第一个人说。 他说完以后,这五个人都围了上去,开始对公鸭嗓拳打脚踹。 公鸭嗓脸上原本就被余赦打了一拳,现在又多添了几道拳头,顿时肿了一大片。 公鸭嗓抱着头不断地求饶,压根不敢反抗这群人,看上去怯懦至极。 「你要是不说,让那个给你恐惧石的人过来施捨施捨我们。」一人哈哈大笑道,又抬起拳头准备照着公鸭嗓的鼻子来一下。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怎么施捨?」 他吓了一跳,转过头去看到了余赦。 「你……你是刚才跟这小子说话的那个?」他认出了余赦的袍子。 「莫非他说的是真的,恐惧石是你塞给他的?」另一个人问道,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眼底的贪慾依然暴露无遗。 「不四。」公鸭嗓说,「不四他。」 因为他的脸被打肿的缘故,所以说话的时候声音听上去咬字不清。 但他越这样说,那五个人就越不相信。他们开始真的觉得余赦给了公鸭嗓恐惧石。 「兄弟这么大方,不如也给我们献献爱心。」刚才被余赦打断的那人嬉皮笑脸地走上前,「有多的恐惧石可以送给我们呀。」 「如果我说不呢。」余赦问。 「他现在是什么样。」那个人指了指公鸭嗓,「你未来就是什么样。」 「那我的回答依然是不愿意。」余赦说。 那个人闻言,打算用一个勾拳给余赦脸上来一下,没想到拳头刚挥了一半,他的手臂突然定住了,举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打他呀,等什么呢?」他的同伴吼道。 「我的手我的手怎么动不了——」他的话音未落,那只手突然重重地砸了出去。 然而余赦已经从他面前躲开,他这一拳刚好砸到了墙上,一点都不含煳。 手指关节处顿时血肉模煳,他痛得想叫,想要提醒同伴们,但是却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话来。 他一脸惊恐的张着嘴,看着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看着他的余赦。 「妈的,你小子是不是有病。」其他人并不知道其中的猫腻,以为是他们的同伴失误,顿时觉得同伴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他们顿时一拥而上,打算把余赦收拾一顿,顺便掏空他的每个口袋。 「快奏啊!」被扔在一旁的公鸭嗓大声提醒余赦。 正在这时,他突然看到前面有一道深褐色的影子划过,快得他几乎没看清楚。 下一瞬,那四个准备以多敌少的人倒在了地上,刚才那个砸了墙的人也倒下了。 面前突然多了一个中年人,正对余赦说着什么。 公鸭嗓大吃一惊。 难道这五个人都是这个中年人打倒的? 但这未免太快了,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快的攻击。 而且这个中年人和余赦看上去认识的样子。 要是这两个人能够教他一切本事,他说不定真的能够通过护卫的选拔。 公鸭嗓正心潮澎湃,余赦朝他走了过来。 「谢谢李们。」他口齿不清地说。 「不用谢,我只是突然对护卫队有了兴趣。」余赦说,「我也想要报名参加,你可以帮我吗?」 「难道你们都要参加吗?」公鸭嗓问道。 「是的。」余赦点点头。 「你们这样厉害肯定能够入选的。」公鸭嗓说,「参与选拔可以不用报名,只需要在选拔当天前往选拔地点就可以了。」他说。 「除此之外,还需要做什么准备吗。」余赦问。 「不用了,直接报名就行。」公鸭嗓说。 「不需要检查身份之类的?」余赦有些疑惑。 第201页 以光明城居民对钟楼的重视,护卫的选拔竟然如此草率,余赦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需要啊,反正城里也没有别人。就算再坏也没人想对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加入了守卫队后,肯定会努力工作的。」公鸭嗓说道。 余赦闻言点点头。 光明城的居民们大概是封闭了太多年,可能做梦也没想到会有外人进入这个地方。 「不过你刚才说进入守卫队以后,并不是直接成为钟楼的守卫,还要进行一次筛选?」余赦又问。 「其实钟楼的守卫是最安全的工作,所以我的父母期望我能够成为其中一员。」公鸭嗓解释道,「成为守卫队以后,最主要的任务是去城边,对外来的魔怪进行清扫。等积累到一定的数量,或者被守卫队的队长看中,就可以转到钟楼。」 「哎,如果不是因为家里逼迫,我父母不愿意再养我,我也不想冒这个险。」他一脸恳求的说,「求你们能不能教我一些打斗的技巧,我想通过守卫队的选拔。」 「可以。」余赦点头说。 公鸭嗓闻言,眼里顿时冒出喜悦的光芒。 「真的吗,谢谢,谢谢你们!」他说,「不需要花费两位太多的时间,因为选拔会在下个星期开始。」 「先别急着感谢,我可没有承诺包教包会。」余赦说。 「只要你们愿意教我,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公鸭嗓说。 「你得帮我们找一个住处,这样方便我们即使观察你的学习进度。」余赦面无表情地找了个藉口。 「两位如果不介意,可以住到我家里。」公鸭嗓紧张地看着他们,生怕自己的提议被拒绝,「我现在被家里人赶出来了,一个人住在外面。」 「原来如此。」余赦说,「那就打扰了。」 「老师们,我现在带你们去我家吧。」公鸭嗓十分高兴地说,连刚才被打时挨的痛都暂时忘记了。 奎纳走在余赦旁边,一脸不情愿地说:「城主大人,这个人的资质比起黑鸡的徒弟,实在是太弱了。老夫要是教了他肯定会被黑鸡耻笑的。」 余赦看了他一眼:「你怕什么,和你一起教他的还有我。」 余赦倒不指望奎纳真的能教会公鸭嗓什么,毕竟奎纳和公鸭嗓之间的差距实在太过遥远。 反倒是他也许还能教上一招半式,虽然都是些他上辈子在末世后学会的格斗术,但至少这些是在公鸭嗓能够理解的范畴。 「系统,这个人的数值如何?」余赦在心中问系统。 [他的身体素质不到云级。] 余赦闻言一愣,刚才他去往钟楼的路上,系统分析了几个路人的数值,基本上都是云级以上,并且星级占了绝大部分。 公鸭嗓竟然连云级都不到,和末世前的旧人类没有半点差别。 「其他方面呢?」余赦问。 [他似乎在视力上有某种天赋。] 系统回答道。 余赦闻言,想起刚才公鸭嗓惊人的观察能力。 甚至连他都没有看到奎纳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是公鸭嗓当时的表现明显发现了奎纳。 余赦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他虽然身体素质不好,但是在其他方面依然有一定的优势。」余赦小声的地对奎纳说,「我打算加入守卫队,找个机会进入钟楼,所以必须要用到他。」 「原来是这样。」奎纳说,「既然是城主大人的要求,老夫必然会竭尽全力。」 余赦突然想到上一个说竭尽全力的人还是赛科利。 而程晓华被磨鍊得他都心疼了。 奎纳又跟赛科利不对盘,为了争个高下,一定会将公鸭嗓折磨得脱几层皮。 想到这里余赦在心中为公鸭嗓默哀了几秒。 「城主大人,老夫刚才大致将整个光明城查看了一道。光明城的北边都住着有钱人,南边则是贫民窟。西边和东边是普通的平民,也有不少商户开在东西两侧。」奎纳向余赦汇报导,「除此之外,整个钟楼附近都是营房。虽然他们将营房演示成了普通的住宅,但是老夫进了其中几间屋子,发现里面放满了兵器。」 「这么一来,进入护卫队是最不会打草惊蛇的办法。」余赦说。 「城主大人英明。」奎纳说。 「你刚才在贫民窟的时候,检查过一家处理魔怪皮的工厂了吗?」余赦向他大致的描述了谢荣升所在的那家工厂的外形。 「老夫只在外面观察了片刻,并没有进入其中。」奎纳回答,「如果城主大人需要,老夫可以进入那家工厂查探。」 「不过,那家工厂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奎纳问道。 余赦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那家工厂牵扯的秘密太多。 特别是谢荣升的目的,让他格外在意。 虽然刚见到谢荣升的时候,他除了震惊和困惑之外,并没有太多其余的情绪。 但是过了许久,再回想起谢荣升的脸,他发现上一世谢荣升犯下的所有罪行还歷歷在目。 谢荣升曾经对他说,他的妻子女儿在和他一起逃出京安市的时候死去了,在那之后他没有活下去的打算。 虽然现在看上去,这也是谢荣升撒的一个谎,但是当初他们所有人深信不疑。 谢荣升说他麻木地在各个基地间兜兜转转,在他实在找不到人生意义,想要寻死的时候,他遇到了后来的队友们。 第202页 他说自己在和队友们相遇之后,便将寻死的念头从自己的脑海中赶走。 从此以后队友便是他的家人,而他也要努力为家人们创造更好的生活环境。 余赦当时独自在末世中漂泊了三年,听到谢荣升的话后突然感觉到久违的温暖。 他升起了想要加入谢荣升那支队伍的想法时,恰巧谢荣升也向他提出了邀请。 再后来,他和一干人跟在谢荣升身边,为他卖力拼命,让谢荣升在鸿蒙基地的地位越来越高。 后来到了第四年,谢荣升直接成了鸿蒙基地的高层之一,余赦依然保持着叫他队长的习惯。 虽然谢荣升以同样的手段笼络了许多人,但是余赦依然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没有变。 即便是谢荣升不再像之前那样关心曾经的队友们,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权力争夺上,余赦也只是觉得谢荣升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他们过得更好。 直到第五年的时候,因为各种意外,陆陆续续死了几个老队友。 这个时候余赦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因为这几个队友在死之前都和谢荣升有或多或少的争执。或者是袒露过自己想要离开鸿蒙之地的想法。 有一天,一个曾经出生入死过的队友告诉余赦,自己即将偷偷离开鸿蒙基地。 在临走之前,希望余赦明白谢荣升其实是个为了实现目的不择手段,并且对操控人心熟练到可怕的地步。 队友的这番话仿佛让余赦隐隐约约的察觉变得确凿。 余赦不愿意相信,但他的内心却无法让自己忽略一直视而不见的真相。 在这个队友离开以后,谢荣升仿佛知道了他们间的这番对话,找余赦秉烛夜谈了一晚。 在谢荣升痛哭流涕的倾诉之下,余赦再次选择相信他这样做是有苦衷的。 没想到过了一段时日,他便在鸿蒙基地外见到了那个偷偷离开的队友。 只不过他见到的是队友冻成了冰块的尸体。 对方身体上明显有被虐杀的痕迹,并且这些痕迹都不是新鲜的,说明对方已经死了一段时日。 在这之后,谢荣升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发誓一定要找到杀害队友的兇手。 余赦虽然对他有所怀疑,但是他的潜意识中还对谢荣升保留着希望。 直到有一天,余赦在一次任务中发现了一个神秘的通道。 这个通道的墙壁上雕刻着星星和长矛。 他通过这个通道来到一间地下室,里面放着几只没有上锁的箱子。 这些箱子足足有半人高,外表的颜色已经因为风化而褪去。并且边角的地方都有受损的痕迹。 他尝试着打开这些箱子,但是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没有办法让箱盖抬起一寸。 因为没有办法当场打开,余赦又试着推动它们。但是他仍然是白费力气,箱子没有移动一丝一毫。 接下来他一次尝试过噼开、开枪,但是除了在箱子的外表上留下一点浅浅的痕迹以外,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他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回到了鸿蒙基地,不顾心中隐约的警告,将这件事告诉了谢荣升。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71章 斯巴达训练(1+2更) 谢荣升让他保守这个秘密,并让他带路去寻找那个地下室。 但他当时不知为何,无论如何都想不起自己当时进入地下室的路线。 他如实告诉谢荣升,谢荣升当时虽然没说什么,但并不相信他的话。 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谢荣升来找他的次数变多了,彼此的关系恢復成当初他们才认识时那样密切。 与此同时,谢荣升也仍然没有忘记询问他,还不止一次地将他重新派回到那个任务点,试图让他回想起如何进入地下室。 但是余赦依然没有想起,他当时甚至因为这件事,对谢荣升怀有愧疚之情。 之后,谢荣升似乎完全放弃了,不再和他提起地下室,但谢荣升并未因为余赦没有想起来而疏远他。 在这之后没多久,整个鸿蒙基地就迎来了灭顶之灾。 先是防御设施完好的基地中突然出现了许多魔怪,没有人知道这些魔怪是怎么通过他们花了大价钱从原住民那里买到的检测门的。 就和末世降临时的情况一样,基地里的不少人都被魔怪取而代之,并且没有人知道魔怪潜入基地的真正时间是多久。 因为基地方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将所有人体内是否存在魔怪区分一遍,所以直接选择了最后的一个方案——在所有人离开基地以后,执行完全灭杀。 因为开启自毁模式以后,人们需要在半个小时内撤离基地,如果逾时未离开,就会在基地的自毁模式下,被不分敌我地灭杀。 余赦则按照谢荣升的安排,去帮助那些行动不便的伤员离开基地。 但当他和其他队友带着伤员们来到基地门口时,却发现每一个通向外面的基地大门前面都布满了堆积成山的尸体。 所有想要从基地中出去的人,都被基地门口的重型枪械杀死了。 而原本应该敞开的基地大门却紧紧封锁着,站在门边的人即便是将双手敲出鲜血,大门依然如同最残酷的观察者,高高在上地伫立在他们面前,不为所动。 因为前面的人出不去,后面的人就堵在了通向大门的路上。 第203页 有不少人都在推搡的过程中摔倒在地上,还有混在人群中的魔怪趁机撑裂人皮,露出自己的獠牙。 但是没有人能够后退,也没人能够前进,甚至缺乏了自救的空间。 那个时候响起的哀嚎声,让整个鸿蒙基地如同人间炼狱。 而这个时候他们发现基地中竟然出现了一群原住民。 在这群拥有天赋的原住民面前,普通的旧人类根本没有办法抵抗。 临死前最后映入眼帘的并不是杀他的人,而是站在一旁嘴角噙笑与入侵基地的人交谈的的谢荣升。 如果没有在暗之域看到谢荣升,他只会以为谢荣升和那些入侵基地的人勾结是为了某种利益。 但现在这种想法从他脑海中被抹去。 鸿蒙基地的覆灭,是因为谢荣升的里应外合。 如果只是为了逼他说出那几个箱子的位置,谢荣升根本不需要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只需要把他绑走,带到某个地方囚禁起来不断折磨。 余赦回想起自己死亡时的痛苦。 那时候他受伤倒在地上,谢荣升带着几个原住民来到他面前。其中一个将他从地上提起来,正在询问他星矛指向之地时,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疼痛,而后失去了意识。 重新活过来后,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那个原住民杀死的。 但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想法太过幼稚。 「这并不合理,原住民想要得到答案,又怎么会在得到答案之前杀死我。」 想到这里,余赦突然停下了脚步。 「城主大人,怎么了?」奎纳回过头问道。 「突然想通了一件事。」余赦的脸色晦暗不明,扯出一个笑容。 真正杀死他的也许并不是原住民,因为原住民绝对不会让他轻易死去。 所以他在那个时候突然死亡,兇手另有其人。 「会是谢荣升吗……」余赦皱皱眉头。 他发现自己比起想要报仇,更加想了解这其中的真相,他想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什么而死。 三人来到了位于光明城城东的平民区。 公鸭嗓在这里有一间带着院子的独立房屋,里面有两间空着的客房,余赦和奎纳正好一人占据一间。 公鸭嗓告诉他们自己的名字叫做杜威布曼,他的父母其实是这个光明城中握着财政大权的官员。 「我家原本住在北边的富人区,但是现在爸妈不让我回家了。」杜威布曼嘆了口气说,「他们还减少了我的零花钱,所以现在我只能住在这里。」 「你应该感谢他们没让你住在贫民窟,否则你的脸每天都会肿得像个猪头。」余赦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这间房子。 房子外的小院围墙很高,可以起到一定的遮盖作用,在其中活动可以保证隐蔽性。 至于这间平房,大约有一百平米,对于一个独居的青年而言十分宽敞。 但是从他们踏进平房之后,余赦就看到这座屋子的每个房间里都堆满了各种杂物。 大约是感受到了余赦鄙视的目光,杜威布曼的脸颊上浮现出两团红晕。 「有有点乱,我现在打扫一下。」 「你确定这是有点?」余赦用看生活九级残废的目光看向他。 「哎,老夫大约真要被赛科利比下去。」奎纳直摇头。 余赦和他们忙活了一阵,终于把那两间分配给他和奎纳的房间收拾出来。 当他看到杜威布曼准备将两团咸菜般的被子放到他床上时,连忙出声阻止了杜威布曼。 「老师,不盖被子睡觉,生病了怎么办?」杜威布曼关心地说。 盖着被子才会生病吧! 万一睡觉的时候被子拱到嘴上,不小心沾到什么脏东西了怎么办。 余赦简直无力吐槽。 「我身体很好,真的不需要。」余赦又看了一眼奎纳,想起他一身蓬松的羽毛,果断地帮对方做了决定「他也不需要。」 杜威布曼受伤的将两团咸菜被子抱回去,塞到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柜子里。 「你们家只有你一个孩子。」余赦用陈述的语气说。 谁知道杜威布曼摇了摇头:「我还有一个弟弟。」 「什么?」余赦震惊。 他还以为杜威布曼这样的年轻人,若不是被家中溺爱,也不会变成这样。 没想到杜威布曼竟然并非独子。 「我的弟弟非常优秀。」杜威布曼脸上露出难为情的神色,「他是我们父母的骄傲。」 「你不喜欢他?」余赦看出来杜威布曼提到弟弟时语气怪怪的。 「大家总是拿我和他相比,我什么都比不上他。」杜威布曼越说脑袋埋的越低,「父亲还说我在给弟弟添麻烦。」 「你被赶出家门不会也是因为他吧?」余赦问。 「不不是的。」杜威布曼抓着自己的袖口说,「都是我自己的缘故,和弟弟的朋友发生了一些争执。」 余赦点了点头,他大致清楚了杜威布曼的性格。 自卑、怯懦,并在这种情况下不断被人否定。 与此同时,又有一个与他同根同源的兄弟作为比较对象。 如果不是因为杜威布曼的父母强制让他参加护卫队,也许他的人生就这样被自己放弃了。 正在这时奎纳突然走上前去,一巴掌拍到了杜威布曼的背上,他用浑厚的声音说道:「连一件事都不敢大胆的说出来,还要遮遮掩掩的,要怎么当老夫的徒弟?!」 第204页 杜威布曼被奎纳拍得一个趔趄,他稳住单薄的身形,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羊羔。 奎纳狞笑着说,眼角的疤痕更加可怖:「你要是学不会老夫教的东西,老夫就帮你的父母永绝后患。」 余赦看着杜威布曼快要喘不上气来的怂样,担心他突然被吓到嗝屁,于是打断了奎纳:「好了,我们先来定学习计划吧。」 奎纳哈哈大笑:「老夫最喜欢做计划了。」 他将戴在头上的袍子扔到一旁,露出了健壮的身体,往杜威布曼面前一杵,就像是一座山一样。 他问道:「护卫队的选拔距离现在还有几天?」 杜威布曼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缓过来:「还有九天时间。」 奎纳两条粗眉皱起:「只有九天?」 杜威布曼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 奎纳抬手摸了摸下巴上短短的胡茬:「九天就九天,老夫也能让你脱胎换骨。」 他说完又笑了起来,胸腔震动的声音令人耳膜跟着一起颤抖。 余赦突然想到了末世前的一种说法——猫头鹰一笑就会没好事。 想到这里,他看向杜威布曼的眼神中充满了同情。 当天他们定好了杜威布曼的训练计划,余赦好心的让杜威布曼去睡个饱觉。 第二天凌晨四点的时候,奎纳出现在了杜威布曼的床前。 躺在床上的杜威布曼已经忘记了家里多了两个人的事,被床前突然出现的黑影吓了一跳。 奎纳直接将他提熘到地上:「小子,快给老夫起来。」 杜威布曼的瞌睡虫顿时从脑海中被驱逐。 「奎纳老师。」他紧张兮兮地说,「我我该怎么训练?」 奎纳除了指窗户外:「到院子里来。」 杜威布曼点点头,走出卧室,刚想去厨房先吃早饭,就被奎纳抓着后衣领扔到了院子里。 奎纳中气十足地问:「让你小子到院子来,你跑到那里去干嘛?」 杜威布曼依然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我吃早饭。」 奎纳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就你那怂样还想吃的早饭,只有九天时间,你若是不付出足够的努力,要怎么和其他人竞争。」 杜威布曼嘴角一撇,心中万分委屈,但还是弱弱的答应了。 「你这个小傢伙,求着我们教你,现在又做出一副不愿意的模样。」奎纳瞪大眼睛,「你知道老夫以前的学生都是什么人吗?要不是余赦先生让我帮忙,老夫才懒得搭理你。」 按照他们之前的安排,奎纳在其他人面前不可以称唿余赦为城主,所以他就用余赦先生代替了。 「先在墙角热个身。」奎纳对杜威布曼说。 杜威布曼闻言,小心翼翼地挪过去,开始做热身运动。 奎纳足足让他做了十分钟,并且没有骂他。杜威布曼逐渐放心下来,觉得奎纳只是嘴巴上厉害,其实挺善良的。 等到了十分钟以后,奎纳拍了拍手说:「现在蹲下来做一千个伏地挺身。」 杜威布曼闻言差点没晕倒。 一千个。 这是要他的命吗? 他踌躇了片刻:「奎纳老师,我可能做不到——」 他的话音未落,就被奎纳一脚踹到了地上。 奎纳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你还没做就跟老夫说做不到,没这个道理。」 杜威布曼结结巴巴地争辩:「可是可是我的体力真的——」 他突然听到一声利刃出鞘的声音,有一个锋利而冰凉的东西正抵在他的背上。 奎纳冷声说:「现在给老夫下去,要是下不去,就到地下去。」 杜威布曼闻言,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将身体沉下去。 奎纳手中的匕i首像蝴蝶煽动翅膀般转了一圈,移到了杜威布曼的身下,斜翘着抵在他胸前。 奎纳又说:「谁让你趴在地上的,给老夫抬起来,再晚一点就别起来了。」 杜威布曼吓得连忙将身体撑了起来。 就这样被胁迫着做了几个伏地挺身后,奎纳将匕i首移开,重新抱着手在一旁监督。 杜威布曼剑那把可怕的匕i首离开了,于是本能的偷了个懒,敷衍地将身体贴在地上喘气。 奎纳骂道:「老夫说了让你停下来了吗?」 杜威布曼连忙将身体抬起来,又老老实实的做了几个伏地挺身。 但是他的手臂力量原本就很难撑起身体,之前做到都是因为被刀尖激发的肾上腺素的作用。 然而现在肾上腺素已经消退,一股乏力感逐渐席捲了他的身体。 他用余光扫,见奎纳正从院子角落抓了两根草在编东西注意力没放在他的身上,于是又悄悄的偷懒。 刚把身体贴到地上,突然感觉胸前的衣服被划破,锐利的刀尖插到了肩膀的位置。 只见刚才明明还站在墙角编野草的奎纳已经蹲在他旁边,手中拿着那把刀。 杜威布曼顿时发出一声痛叫,大颗大颗的眼泪因为疼痛滚了下来,浸进泥土中。 奎纳无情地说:「老夫已经提醒过你了。」 余赦被这声惨叫吵醒,推开窗户提醒道:「奎纳你下手悠着点。」 奎纳不解地说:「可是老夫以前就是这样教徒弟的。」 余赦汗颜:「他可没有你那些徒弟的资质。」 奎纳摸摸脑袋:「好吧城——余赦先生。」 第205页 余赦换好衣服走出房间:「我准备去城里转转,中午回来接替你。」 他们昨天安排好的计划是每天早晨四点钟,由奎纳给杜威布曼训练基础体能。 中午吃过午饭,余赦再教导杜威布曼学习格斗技巧。 到晚上的时候,再由奎纳训练杜威布曼一个格挡的技巧。 奎纳点点头:「余赦先生注意安全。」 余赦朝他挥挥手,离开了院子。 他离开杜威布曼的家以后,在附近转了转。 虽然在光明城中,上午中午下午并没有任何区别,都是被黑暗中的微光照亮,但是光明城的居民作息依然和其他大域的人一样。 现在城东的街道上,人并不多,但仍然有部分商贩开始打理自己的铺子。 余赦发现这些现在就开业的商贩大多数都是做早餐的。 除了魔怪肉还有响豆以外,竟然还有一家门口写着绝对纯正不含添加小麦饼的招牌。 余赦出门前没吃东西,他原本想要给庭慕餵一些魔怪晶核,结果被对方嫌弃地用蓝焰烧成了灰。 他吃了一肚子气,当时并不感觉飢饿,就这样出门了。 现在闻到小麦饼的香味,顿时有些好奇它的味道。 他走到店门口问道询问价钱。 老闆看着他身上的补丁,一脸嫌弃地说:「三个银币。」 余赦有些震惊:「这么贵?」 老闆说:「五百克小麦就要十银币,你要是嫌贵就去隔壁买响豆饼吃,只要一铜。」 余赦闻言拿出三个银币:「来一个。」 他身上的银币是杜威布曼给的,作为教学的费用。 老闆大概是没想到他能够拿出这么多钱,愣了两秒才把一只热腾腾的小麦饼递给他。 余赦正准备咬一口,突然听到系统在脑海中说话。 [主人这个饼不是无添加的小麦粉制成的。] [里面混的50%的响豆粉。] 余赦闻言皱眉对老闆说:「你的饼和你的招牌不一样,我不要了,把钱退给我吧。」 老闆闻言顿时不乐意了:「我的饼有哪里问题?」 余赦说:「里面掺着50%的响豆粉,你却用小麦饼的价格卖。」 老闆没想到他竟然能够戳穿小麦饼的成分,并且还如此精准,顿时吓了一跳。 他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从柜檯后绕出来,想要把余赦赶走。 「你这个傢伙再在这里造谣生事,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我没有造谣。」余赦说,「老闆你急成这样,难道不是做贼心虚。」 「里面真的有百分之五十的响豆粉?」一个声音从店里的一个角落传来,「怪不得这里的小麦饼味道和城北的不一样。」 余赦看过去,只见店铺里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一个身着皮甲的青年。 他看上去十分年轻,并且样貌英俊帅气,看上去是个乐观且自信的人。 「小少爷你可千万别相信这个人的话。」老闆连忙跑到那个青年面前,「我从来都没见过他,他说不定是城南那群流氓地痞。」 「不管他说的是否是真话,既然他还没有动过这饼,老闆给他退款又如何。」青年说,「再说了,老闆如果行得端正,又何必害怕影子斜。」 老闆闻言脸上露出讪笑,将那三个银币抛给余赦。 「算了,今天就当我晦气,这饼我也不要了。」 余赦接住三枚银币,将它们重新揣进兜里,同时把那只小麦饼放到青年的桌上。 「既然老闆大方,那我就把这饼送给这个为我说话的小兄弟吧。」余赦放下饼,不顾老闆吹鬍子瞪眼的表情,离开了这家餐厅。 这段小小的插曲并没有打乱他的计划,他一路走到城南,并且隐晦地向周围的人打听那家工厂。 在周围居民的记忆中,这家工厂是在一年前修建的。 工厂的员工们都是贫民窟的人,所以没人关心他们究竟是谁。 只不过在五个月之前,这家工厂还在半开半闭地运营,也没有招募这么多员工。 最近这五个月人突然多了起来,开始供应整个城南的皮具和肉类。 至于工厂是谁管事,余赦没有打听出来。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他便重新往城东走去。 回到杜威布曼家中时,余赦一眼就看到倒在血泊中被刺得遍体鳞伤的杜威布曼。 奎纳正站在旁边,焦急地抓着头髮。 看到余赦回来了,他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城主大人,这小孩好像晕过去了。」 余赦连忙上前查看。 这哪里是晕过去了,明明是差点嗝屁了。 「哎,现在的孩子身体素质怎么这么差。」奎纳见杜威布曼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松了口气,「想当初训练暗杀队的队员时,他们吃货的苦比这多了一万倍。」 余赦抬起头:「奎纳,要不基础的体能训练就由我来监督吧。」 奎纳尴尬地点了点头。 等余赦和奎纳吃过饭,杜威布曼终于悠悠转醒。 从早上起来一直没有吃饭,又经歷了一场比斯巴达更斯巴达的魔鬼训练,他的体力早就被掏空,肠胃更是飢饿的蠕动起来。 他冲到厨房将之前自己做的剩饭剩菜狼吞虎咽后,这才想起家里还有两个人。 「余赦老师,奎纳老老老师。」和奎纳说话的时候,他条件反射地抖了抖,「要我做饭给你们吃吗?」 第206页 余赦看到他吃掉的那些剩菜剩饭,竟然还有模有样,不是他想像中的黑暗料理,顿时有些吃惊:「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杜威布曼点点头:「我这个人唯一的兴趣就是做饭,但是食材太贵了,我父母觉得我太挥霍……哈哈……」 杜威布曼说完尬笑两声。 奎纳看着他:「吃饱了吧?」 话题被突然转移,杜威布曼老老实实地回答:「吃饱了。」 奎纳:「吃饱了继续来练习。」 杜威布曼闻言,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奎纳。 余赦有点于心不忍,开口道:「下午的课程由我负责。」 杜威布曼这才恢復了知觉。 余赦好心的让他休息了一个半小时,等时间一到,杜威布曼一改之前拖延的习惯,连滚带爬地跑到院子里。 他已经对奎纳有心理阴影了,所以连带着余赦的课程,他也不敢耽误,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全身开红花。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身上那些被包扎好的伤口。 他受伤的时候明明很痛,但是现在为什么没有什么感觉了。 虽然觉得很奇怪,但想到鲜血的颜色,杜威布曼仍然不敢轻易地将纱布揭开。 「接下来我要教给你的是最基础,但是也是最有用的格斗技巧。」余赦说。 杜威布曼连忙点头,一脸崇拜地看着余赦。 「但是在交给你之前,你需要明白自己的优势。」余赦说。 「我的优势?」杜威布曼疑惑地说,「我怎么可能有优势。」 「也许你并没有发现自己的特别之处。」余赦说,「你对事物的观察能力非常强,甚至可以捕捉到普通人肉眼无法看到的轨迹。」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只有shi才能激励我狂更。 明天继续食shi局,24点前不到一万二,你们懂的。 怎么办,要成为晋江最爱食shi的咕了,天天骗吃骗喝(bushi) 第072章 测试(1234更) 杜威布曼闻言,顿时觉得自己仿佛在听天书。 余赦说的那个人是他? 他真的有这种特殊的能力吗,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发现过,也从来没有人跟他提起过。 他一直以为自己什么优点都没有,就像他父母说的那样,他就是一团扶不上墙的烂泥。 「刚才奎纳把那五个人打倒的时候,你看到了他的影子,这就足以证明你有这样的优势。」余赦说,「所以我们的训练会基于如何扩大你的优势。」 「你出生以来有检测过自己的天赋吗?」余赦问。 「刚生下来的时候,父母让人替我测过。」杜威布曼说,「但是测试结果上,我并没有任何的天赋。」 「后来你用恐惧石开发过天赋吗?」余赦问。 「有。」杜威布曼点点头,「因为弟弟的天赋很强,所以我父母希望我也能够拥有天赋,于是陆续让我用过五次恐惧石,但是都没有效果。」 「五次?」余赦有些惊讶。 对于原住民,使用恐惧石是一件极其危险并且耗费钱财的事。并且一般的原住民如果出生的时候没有自带天赋,他们最多进行一到两次的后天开发。 因为一个人是否能够用恐惧石开发出天赋,并不在于使用次数的多少,而是他是否有未被激发的天赋。 余赦将天赋理解为出生时藏在基因中的超能力,有些人在出生的过程中就已经被激发出来,有一些人则需要藉助外力引动。 这个想法,还是他在通向流动城的废墟中,看到姜媛那个可以静音声响的孩子时产生的。 因为他曾经只是单纯的认为,天赋是原住民独有的天生能力,而他们这些旧人类也可以通过恐惧石后天添加。 但是他发现那个孩子是在极端的环境下出生时,他意识到,天赋并不是添加的,而是原本就藏在基因中,需要通过极端的环境刺激才会激发的。 末世前的他们,生活中没有危险,不需要随时担心魔怪,所以他们根本不需要天赋。 但是恐惧之国的人,则一直生活在魔怪的阴影下,所以他们出生便有了天赋一说。 「比起我们,也许他们是一种进化。」余赦想到这里觉得自己真是异想天开,「如果没有这次降临,我们根本不会和他们有任何交际,怎么可能是一种进化。」 「不管如何,如果每个人身体中都有待激发的天赋,那么杜威布曼肯定也是有的。但五次开发都无事发生,实在是藏得太深了。」 但是,杜威布曼身上发生的情况也证明了一个道理,那就是量变引起了质变。 也许正是那五次开发的过程,逐渐在杜威布曼的身体中发酵,让他拥有了如今的天赋。 既然杜威布曼拥有这种天赋,并且是一种非常实用的天赋,余赦就打算将所有的训练重点都放在如何开发这个天赋的使用上。 他相信就算杜威布曼的身体素质不高,并且九天的训练时间能提高的水平有上限,但是当杜威布曼将这个天赋灵活的运用时,想要通过护卫队的选拔,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杜威布曼见余赦一言不发,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顿时有些害怕余赦是否是因为自己的愚钝而产生了退缩之意,不再愿意教导他。 第207页 「余赦老师,我虽然很笨,但是我愿意去做……」他说完有些底气不足,「尽量尽量去完成。」 「我只是在思考,要让你学习什么。」余赦说。 杜威布曼紧张地看着他,等待余赦的审判。 「对于你的训练很简单,首先你需要知道,如何使用你的优势。」余赦说,「你的观察能力很敏锐,能够捕捉到对手的攻击动向,所以同时也能捕捉到对手的漏洞。」 「我要你学习的就是如何攻击对手的漏洞。」余赦总结。 杜威布曼一副听天书的模样。 「余赦老师,我好像有点听不懂。」 他话音未落,就看见余赦的拳头迎面袭来,他正想躲开,但是身体却因为惊吓后的僵直,没有挪动半分。 好在那只拳头停在了他的面前。 余赦问道:「你刚才看到我的拳头是怎么打过来的吗?」 杜威布曼点点头:「看到了。」 余赦又问:「看到了为什么不躲开。」 杜威布曼小心翼翼地回答:「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僵住了。」 余赦见状说:「你现在要学习的就是如何接受恐惧,并且战胜恐惧。」 杜威布曼一点没有信心:「可是我从小都——」 他的话还没说完,又看到余赦的拳头朝自己的脸上招唿过来。 这一次他依然没有躲开,但是余赦却毫不留情地砸中了他。 杜威布曼捂着鼻子,几滴鼻血从指缝中流出来:「呜——余赦老师——」 余赦收回拳头:「你要是再不学会躲开,这张脸今后就别要了。」 听到这句话,杜威布曼回想起被奎纳支配的恐惧。 他连忙摇摇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他刚说完,就看到余赦伸出一条腿横扫他的脚踝,如果不躲开就会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杜威布曼终于克制住自己,身体不再像刚才那样僵硬,向旁边移动了一步。 但是他的动作还是慢了半拍,仍然摔倒在了地上。 余赦的声音在他头顶无情的响起:「起来,继续。」 如此反覆循环,等到杜威布曼能够在他攻击的时候及时躲开时,余赦开始让他寻找攻击时的漏洞。 杜威布曼学得很慢,到晚上的时候,他仍然无法做到一心二用。 余赦告诉他:「只有躲是没有办法战胜敌人的。」 杜威布曼看上去十分羞愧:「老师,我没有办法做到......」 余赦看着他:「从今天早上开始,你说过多少次没有办法。」 杜威布曼闻言一愣,他好像说过很多次,不管是在奎纳面前还是在余赦面前。 余赦说:「每一次你都办不到,但是每一次你都办到了。」 杜威布曼喃喃地说:「好像......是的。是老师们不让我停下来,如果单靠我自己,我一定不行。」 余赦说:「我们并没有帮你训练,在接受训练的是你以及你自己的身体。可以做到这一切的只有你自己,你不可能真的靠我们。」 杜威布曼说:「是,是吗?」 「如果你拼尽全力仍然无法做到,我和奎纳都不会批评你。」余赦说,「但是在你努力之前,就给自己判处死刑,再来一百个老师,也没有办法让你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我知道了。」杜威布曼将垂着的脑袋抬起来,「下一次我不会再说我不行了。」 「我们要求你做的事,都是你一定可以办到的,或者是再多花一点时间就可以办到的。」余赦说,「即使现在不行,这九天后不行,将来的你也一定可以。」 「就算你这次没有进入护卫队,但是你的父母一定会看到你的变化。」余赦说,「那个时候,我想他们不会再认为你是一个有辱家族脸面的人。」 杜威布曼顿时涨红了脸:「好!」 奎纳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他这声中气十足的回答。 于是脸上露出新奇的表情,仿佛在看一个从来不认识的人。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奎纳走过来在杜威布曼的肩膀上拍了拍,「你小子竟然学会大声说话了。」 杜威布曼面红如血,声音重新变成了蚊子叫:「奎纳......奎纳老师......」 奎纳说:「赶紧去吃饭休息吧。」 杜威布曼仿佛看到了母猪上树,奎纳竟然会关心他,会主动让他去休息。 他顿时露出感动的表情:「奎纳老师......」 奎纳摩拳擦掌地说:「休息好了滚出来,晚上的训练老夫来教。」 杜威布曼顿时如同被霜打过的小白菜,蔫蔫地走进了房子里。 余赦等他进屋以后,压低声音问奎纳:「你进到那家工厂了吗?」 下午他给杜威布曼训练的时候,奎纳又出去打探。 奎纳点点头:「老夫进了那家工厂,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警惕,老夫差点被发现了。」 余赦说:「那家工厂,看上去一点都不起眼。也没有专门的人在门口值守。」 奎纳回答:「他们都在里面。」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说起来,老夫在那家工厂中看到了一些奇怪的机器。」 余赦问:「是加工皮具的车床吗?」 奎纳摇摇头:「并不是,老夫看到的那些,以前闻所未闻。」 第208页 他大致地描述了一下,又扯了一根木棍,在院子的泥土地上画起来。 余赦看到他画出来的东西,顿时瞳孔收缩,心中惊骇不已。 奎纳画的,都是末世前的重型武器,还有一个房间,看上去像是一间控制室。 和控制室相隔甚远,但又彼此连接的一个房间中,还放着许多a6纸大小的方块物体。 虽然奎纳是在泥地上用一根树枝捡漏地勾勒,但他復刻的技巧十分高明。 余赦从寥寥几笔中可以看出来,这些堆满一个房间的a6纸大小方块,是一个又一个定时炸药。 奎纳画完以后,见余赦脸色难看,于是问到:「城主大人,您看出什么来了吗?」 余赦深吸一口气说:「那个工厂里有危险,十分危险。」 奎纳闻言,眼底露出一丝杀意:「城主大人要老夫将他们全部都杀死吗?」 余赦很想点头答应,但他知道如果把这些人都杀死,那这件事将死无对证。 他摇摇头:「不用了,这几天继续观察他们的动静,但是不要再进入工厂了。」 谢荣升他们下周也要参与护卫队选拔,在此之前倒也不用担心他们会炸掉整个光明城。 他深吸一口气,虽然之前已经知道谢荣升出现在这里,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现在奎纳竟然从工厂中发现了重型武器以及一个连接着炸药房的控制室。 「这么多武器和炸药,一定是他们提前准备好的。在恐惧之国降临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难道说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毁掉光明城?」余赦皱着眉暗想,「他们在末世前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才做出的准备?毁掉光明城对他们又有什么作用?」 电光火石间,他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上一世,看似因为星矛宝箱的缘故,整个鸿蒙基地都倾覆了,他也因其而死。 或许有可能,鸿蒙基地被摧毁的真正缘故并不是他找到的箱子。 鸿蒙基地被摧毁,只是因为有人想毁掉它。 不管是地下室、箱子还是星矛的标记,都是被刻意放出来的烟雾弹和诱饵。 它们遮掩了幕后黑手的真正目的,同时也促成了对方借刀杀人的成功。 所以他当时被杀死的原因,是因为有人不想让原住民知道他们放出来的诱饵是假的。 所以他找他的地下室,看到的箱子,都是一个明晃晃的圈套。 余赦想到这里,心情复杂至极。 没想到他上一世的死因竟然如此可笑,他甚至不是对方的目标,只是一个在阴谋实现过程中可有可无的炮灰。 就算那个人不是他,换成另一个,也无法阻止鸿蒙基地被摧毁的结局。 「谢荣升出现在极寒之域,证明那个时候他已经对光明城动手了。因为光明城和外界缺乏联繫,所以没人知道这座城当时已经毁掉,或者已经千疮百孔。」余赦目光变得严肃,「他们想要担任护卫队的理由,似乎已经很明确。」 成为护卫队,就可以用巡逻光明城的理由,正大光明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埋下炸药。 「奎纳接下来几天,你去工厂探查的时候,注意从工厂中出来的人有没有进入其他片区的。」余赦对奎纳说,「如果有,跟着那个人,记录他的住址和行动轨迹。」 「遵命城主大人。」奎纳一口答应。 符合这个条件的人一定不少,毕竟这家工厂从五个月前就开始接受光明城南区的订单。 这家工厂在一年前就已经修建好了,并且一直没有投入使用,直到五个月前正式投入使用。 而五个月前,是恐惧之国和他们的世界融合的时候。 所以在谢荣升他们来到光明城之前,就已经有人在这里准备好一切等待接应。 这意味着,在两个空间还没有融合之前,谢荣升等人以及接应他们的人,就已经知道彼此的存在。 而接应他们的人,能在光明城中不动声色的修建一个工厂,并且容纳这么多身份不明的人,一定不会是普通人。 以谢荣升等人的谨慎,这个人现在一定不会单独出现引人注意。 他,或者是帮他传递信息的人,就混在所有和工厂有贸易往来的人中。 奎纳调查后得到的结果中,将会有一个举止古怪的角色,而那个角色正是余赦想要找的。 接下来的几天,余赦早上和下午会负责训练杜威布曼的基础体能,以及格斗技巧,奎纳则会趁这段时间,外出调查工厂。 等奎纳回来以后,余赦将杜威布曼交给他训练格挡闪避的技巧。杜威布曼需要在奎纳的速度下,学会躲避和格挡。 一开始杜威布曼每天上午都会练到脱离昏迷,余赦就用治疗法术将他救醒。 他的格斗技巧最初像新装的四肢在挥舞,几天以后看上去已经有模有样。 并且体能训练付出的辛苦也转化为了成效,让他在练习格斗的时候更加灵活。 杜威布曼虽然还是唯唯诺诺,单亲眼看到自己的进步后,逐渐有了信心。 余赦开始控制他的一只胳膊,或者一条腿,让杜威布曼在无法使用身体的某个部位时继续进行训练。 到了晚上,杜威布曼就会落入奎纳的魔爪中。 最初的两天,杜威布曼虽然能看到奎纳攻击时的影子,但是大脑无法反应过来。 第209页 尽管奎纳刻意放慢的速度,但是依然不是不到云级素质的杜威布曼能够躲开的。 为此杜威布曼每天晚上都会伤痕累累,甚至晕过去。 每当他晕过去以后,奎纳就会让余赦把他救起来。 杜威布曼每次以为自己是正常醒来的,并不知道自己的遭遇,远比他记忆中的更加可怕。 过了几天以后,体能训练起到了效果,再加上白天余赦对他的格斗练习,他不再对奎纳束手无策。 第八天的晚上,杜威布曼躲开了奎纳的一个突袭。 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做什么,奎纳就一巴掌拍到他的肩膀上。 「好!虽然这次攻击不到老夫实力的九牛一毛,但是能躲过就不枉老夫的指教。」奎纳哈哈大笑道,左眼角那道疤痕跟着鱼尾纹挤在一起,折成了一团。 「啊——?」杜威布曼一脸懵逼。 「明天的选拔不用担心。」一旁的余赦说,「你一定会入选的。」 杜威布曼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躲开了奎纳的攻击,而且还是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躲开的。 顿时他浑身的血液在这瞬间涌上了大脑,一张脸因为兴奋和喜悦变得通红。 「谢谢老师们!」 余赦其实也挺惊讶,奎纳虽然说刚才没有使出实力,但是他看得出奎纳并没有过于放水。 这说明杜威布曼只要保持目前的水准,在护卫队选拔上不遇到日级的对手,就不会被打中。 在八天前,杜威布曼还是一个连云级都比不上的废材,现在已经能够和月级平分秋色。 虽说生死之战时,杜威布曼身上这点鸡毛蒜皮的本事派不上太多用场,但是也足以应付护卫队选拔这种点到为止的战斗。 「瞧把这小子高兴得。」奎纳走到余赦旁边,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要不是城主大人您每天用治疗法术修復他的身体,让他被破坏的组织重新建立,恐怕明天他还是要被打得父母都不认识。」 奎纳虽然口头上嫌弃,但是脸上却露出一丝欣慰。 第二天凌晨四点,杜威布曼带着两只黑眼圈从梦中惊醒。 这几天都是四点起来,这个时间已经刻入了他的骨髓中。 看到时间以后他才发现今天他不用训练,可以多睡一会儿。 他重新躺回去,但大脑皮层的兴奋和雀跃让他久久无法入睡。 等到他辗转反侧终于重新睡着时,屁股突然被挨了一脚。 「还要不要去参加选拔了?」奎纳两只眼睛跟铜铃似的瞪着他。 杜威布曼紧张地坐起来,把衣服穿上去。 余赦推门进来,看到杜威布曼那条穿反的裤子后说:「别慌,把你的裤子穿好。」 杜威布曼顿时闹了个大红脸,重新塞回被子里,过了一会儿才下地。 他们收拾好后,就前往了杜威布曼所说的护卫队选拔地。 营房在西区,他们过去需要穿过钟楼。余赦发现一路上有不少人跟他们方向一致,看上去都是去参加护卫队选拔的。 杜威布曼原本因为昨天躲过了奎纳攻击的事,满怀信心。但一出家门后,他又重新变成了缩在羽毛中的鹌鹑。 等他们到了西区的营房时,训练场外面已经排起了长队。 「参加护卫队选拔的人,先到这边来排队。」一个护卫队成员举着一块红色的牌子说,「先到我这里来领取参选表,领取完后去所有外面贴着红色牌子的房间,进行身体检测。」 「我听说这一关是为了刷下身体上有大问题的。」杜威布曼紧张地对余赦和奎纳两人说。 「你小子之前恐怕在这关就要被刷下来。」奎纳哼哼地说。 杜威布曼咽了一口唾液,和两人排到队伍的末尾。 他看向护卫队成员身后的那三间贴着红色牌子的房间,有不少身体健全的人都哭丧着脸从红色房间中离开。 还有一些大口喘着气,累得像条死狗一般,扶着门框慢慢从房间里走出来。 这些累得半死的人中,有一部分脸上却充斥着笑容。因为他们刚才领取的那张参选表上,被带上了一个合格的印章。 仅仅是第一关,就有一半的人被刷下来。 前面不断有人向护卫队成员询问红色房间里的测试内容,但是都被护卫队员无情地拒绝回答。 领取参选表的队伍排得非常快,很快余赦三人就从护卫队成员手上拿到了三张表。 光明城的纸张都有些泛黑泛绿,不知是用的什么植物根茎捣碎后制成的。 上面用黑色的墨水画出了三个框,每个框的上方写着需要测试的方向。 第一项是身体检查。 只不过依照刚才那些从红色房间中出来的人半死不活的模样,参选护卫队的身体检查,恐怕加入了体能筛选。 余赦看了一眼杜威布曼,对方鼻尖上冒着汗水,已然一副紧绷至极的模样。 他希望杜威布曼能够通过选拔,因为他和奎纳对光明城的了解还是太少,就这样进入护卫队和其他人同吃同睡朝夕相处,难免会被注意到。 如果杜威布曼在,就能随时帮他们掩护。 虽然杜威布曼的训练十分认真,但是余赦最担心的是他能不能够稳住自己的心态。 他们进入了红色房间,里面还等着几个人。 第210页 余赦三人进来以后,就有一个护卫队成员先给他们检查了身体。 然后他带着众人从这个房间的另一个门走出去,后面是被挡住的训练场。 训练场上有很多人正在蛙跳,从远处看上去像是一堆黑芝麻汤圆起起伏伏。 「所有人排成三列,把参选表拿出来。」那人说着将他们的参选表都收走,让后用一个黑漆漆的印章在他们的手背上盖了盖。 「接下来进行体能检测。」那人说着将他们带到了训练场上,有几支队伍正在排队,前面是一堆等着做蛙跳的参选者。 杜威布曼站在余赦与奎纳的旁边,他们三人排成一行,恰好被分成了三组。 他听到要和余赦两人强行分开以后,立马就跟失去了主心骨似的脸色惨白。 「老师!」他试图挤到余赦的队伍中,结果被前面管理纪律的护卫队成员骂了一顿。 「哪里跑出来的孩子还没断奶是吧?」护卫队成员一说完,周围的其他竞争者都发出了哈哈的大笑声。 在他们看来杜威布曼简直是过来给他们的入选增加分子的。 看杜威布曼这副怂样,就知道等会儿他的测试一定过不了,并且还会相当地糟糕。 如果有人在他之后进行检测,再怎么都比他强。考官说不定会产生滤镜,让原本过不了的人过关。 一时间不少人还羡慕起,站在杜威布曼后面的人。 杜威布曼见其他人都在耻笑他,顿时更加紧张了,这几天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信心在顷刻间崩塌。 好在周围的人笑了一会儿都开始闭嘴省力气。 因为那些正在训练场上蛙跳的人都累出了白眼,吐着舌头,看上去快要断气的模样。 他们虽然自持自己比杜威布曼更强,但是第一项体能测验就是连续跳三百个蛙跳。 并且还要同时满足绕训练场半圈的条件。这极大地考验了他们每一次蛙跳的弧度和距离。 而这对于并不是以身体素质为主要训练方式,更注重于天赋培养的光明城居民而言,实在是雪上加霜。 看着前面参选者的痛苦,刚才笑着的人顿时笑不出来了。 甚至有人围观其他人测试,围观到一半就退出了队伍。 很快就轮到余赦这一行。 因为前面有人临阵脱逃,同时进行测试的人数分配就不是按照一行一批次地来。 杜威布曼刚好被排除在外,必须要和后面一排的两个人一起参与测试。 他见识了那些蛙跳倒一半趴在地上呕吐的参选者,再加上余赦和奎纳要先一步离开训练场,心中更加没底。 眼见余赦和奎纳都站到了起始点,考官吹了一声口哨,参加测试的三人齐齐起跳。 刚开始另一个人的速度更快,但他跳到第五十个的时候立刻力竭了。 余赦和奎纳则保持着稳定的频率,绕着训练场前进,不快不慢地在三百个蛙跳以内回到了起始点。 这点运动量在奎纳面前实在不值一提,他没有迅速完成,只是因为余赦提醒过他不要锋芒尽显。 余赦现在到了月级,三百个蛙跳勉勉强强能够完成,并且他还一边跳一边用治疗法术修復自己的身体,缓解肌肉疲劳,让每一次起跳都和重新开始的时候一样轻松。 「老师们,你们还好好好好吗?」杜威布曼结结巴巴地问,「这个测验难难难难吗?」 「相信自己。」余赦拍了拍杜威布曼的肩膀,没有和他多言,让他增添不必要的负担。 起始点排队的参与者们都震惊又艷羡地看着他们。 余赦和奎纳既能完成任务,还能保持着体面。这放在他们自己身上,怕是已经鼻子都翘到了天上。 没想到这两人竟然不骄不躁,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与此同时他们更觉得在一旁聒噪的杜威布曼就像是一只拖油瓶。也不知道杜威布曼究竟是如何跟这两人成为朋友的。 他们正想着,护卫队成员就不耐烦地将杜威布曼带到了起始点上。 和杜威布曼同组的两人在心中窃喜。有杜威布曼垫底,估计考官会高看他们一眼。 考官并没有像那名护卫队成员一样,对杜威布曼露出嫌弃的神色。 他用一视同仁的态度对即将开始测试的三人做了个手势。 「请再次准备,测试即将开始,以哨声为准。」 杜威布曼站在起始点,一颗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忍不住回头看向余赦和奎纳,恰巧和奎纳的目光撞到一起。 他顿时打了个寒颤,意识到如果他没办法通过这个测试,就会被他的奎纳老师杀死。 想到这里,他恨不得考官马上吹响口哨,立马逃离起始点。 旁边两个和他一起测试的人还以为他是在对即将开始的蛙跳紧张,不由得对视一眼,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 正在这时,哨子声突然响起。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杜威布曼一骑当先,像只兔子一样窜了出去。 两人见状,在心中暗骂杜威布曼耍赖,连忙蹲身追赶。 但他们并没有为这点拉开的短短距离担忧。 因为他们知道,这场测试不是比的爆发力,而是比的耐力,所以像杜威布曼这种一开场就马上冲出去的,不到一会儿就会面临体力枯竭的情况。 第211页 只是他们在杜威布曼身后追了一会儿,却发现杜威布曼离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他还没累吗?」 「怎么回事?」 「不应该啊!」 两人心中冒出乱七八糟的想法,并在同时开始唿吸不畅,感觉肺部和双腿灌满了铅,并且胃也因为大口的唿吸开始微微绞痛。 他们的速度逐渐放慢,但杜威布曼的速度比起刚才不慢反快。 不仅是和他一起共同参加测试的两人,还有那些等在后面的参选者,以及刚才嘲笑过他,已经测试完成以失败告终的参选者,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就连那个对杜威布曼极其不耐烦的护卫队成员,也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 只有考官不动声色,但嘴角噙着微微的笑容,似乎对杜威布曼的表现很满意。 杜威布曼脑子里只剩下赶紧完成测试,千万不要惹奎纳生气这一个想法。 他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在不断上下起伏的蛙跳中,丝毫没有感觉到疲劳。 这九天以来,超高强度无间歇的训练,以及每次肌肉受伤以后余赦的治疗修復,让他的身体素质前所未有的提高,心性和耐力也在无意识中达到了他此生中的顶端。 等他重新回到起始点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通过了,之前完全不敢想像的测试。 并且还通过得如此轻松。 杜威布曼张大了嘴,完全没有在意周围那些参选者惊讶和复杂的目光。 「小伙子,你的参选表。」考官拿起一个红色的印章,在参选表的其中一栏上盖下。 杜威布曼宛如梦游般接过了那张参选表。 他做到了! 虽然后面还有两关,但是他看到了希望,看到了自己能够完成父母要求的可能。 杜威布曼激动地跑向余赦和奎纳。 奎纳发出爽朗的笑声:「好,老夫没有白教。」 余赦也露出一个微笑,拍了拍手掌鼓励。 他们拿着三张盖有红印的参选表来到了第二关。 第二个测试项目的人已经少了许多,目测比总人数的一半更多。 门庭都变得空空荡荡,他们走进去发现其他人都是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只有他们三个看上去状态较好。 门口同样有一个护卫队的成员,在检查过他们参选表上的红色印章后,将他们带到了后方。 这是一个和刚才那个训练场隔开的空间,但是是封闭起来的。 余赦觉得这里看上去有点像末世前的体育馆。 但是里面并没有体育馆里应有的球类,反而是一个又一个被细网隔开的空地。 这些跟豆腐块一样的空地中都站着或坐着一个人,余赦他们则被带到了其中三块连在一起的空地上。 在从其他人面前路过时,他们遭到了一阵注目礼。 只不过这些人此刻都没有精神关注别人,正在竭尽全力的恢復自己的体力。 突然有个人拉住了带余赦三人进来的护卫队成员:「先生,我们可以等下一批测试吗?」 余赦三人闻言皆转过头。 护卫队成员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衣服上拿走:「老老实实的呆着吧,有这闲工夫不如多休息一会儿。」 他说完以后那人立刻哭丧着脸,一副天塌下来了的模样。 余赦闻言只觉得这人的要求太奇怪。 等下一批测试有什么好处吗? 「可是早来的人比我们休息得更久,等会儿测试的时候他们会占据优势啊。」旁边也有人不死心地说。 余赦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是第二关的测试时间,会和前面那些先通过测试的人一起进行。 虽然大多数人经歷过蛙跳后都累得气喘吁吁,但是前面的人不管如何都休息了那么久,后来的人刚好面临体力亏空,必定会吃亏。 余赦看到在他们三个之后,还有五个空地中没人。 等这五个位置都来人后,测试将会正式开始。 第二关的测试内容,考核方现在还没有告诉他们。 但看上去多少不会离开这个体育馆。 余赦三人被带到位置上后,那个护卫队成员就立刻离开了。 周围的人也息鼓偃旗,尽可能的恢復体力。 因为在他们看来,既然无法争取,就只有接受现实。 不管如何,他们都不是最倒霉的。 垫底的还有更多人。 抱着这个想法,想要反抗的人便收了心思,老老实实的休息起来。 余赦他们站定以后,过了五分钟,护卫队成员又带着人进来了。 这次只有一个人,在这人路过的时候,又有人朝那个带路的护卫队成员提出要求,希望轮到下次测试。 护卫队成员依然没有搭理,和按照系统执行任务的机器人一样,将新来的带到位置后,便匆匆离开了。 余赦看着护卫队成员离开的身影,隐约感觉到哪里不对。 又过了三分钟,护卫队成员带着两人进来了。 这一次,原本已经放弃了参选者,再次提出了想要去下一场测试的要求。 那种违和感更加强烈了,余赦的目光开始在刚才说过话的人身上游走。 「两位老师。」杜威布曼突然压低声音道,「刚才那些要求离开的人,他们好像在演戏。」 「为什么这么说?」余赦问。 第212页 「他们看上去很累,但实际上真正累的时候根本不是这种反应。」杜威布曼说,「特别是经歷了这几天的训练,我太了解这种细节了。」 「你还看出来什么?」奎纳说。 「他们身上的汗水,其实是普通的清水。」杜威布曼说,「汗水滑落的速度和清水不同,虽然区别不大,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能够看出来。」 「你是说他们身上的水是自己洒上去的?」余赦问。 「应该是吧。」杜威布曼眯起眼睛在这个体育馆中看了一圈,「后面二十排的人中,每一排都有一个假装的人。」 余赦和奎纳闻言对视一眼。 从进来后到现在的确有诡异之处,这一点他们两人都看出来了。但是他们只是心中疑惑,并不知道这点诡异之处究竟是什么。 但是通过杜威布曼所言,他们立刻意识到,护卫选拔的第二个测试,其实要测的并不是体力也不是武力,而是他们的观察能力,以及常识的判断能力。 也许没有杜威布曼,他们在接下来的表演中,也能意识到端倪的真相。 但是就像这些演戏的人说的,后进入体育馆的人的确时间不多了,因为留给他们分辨的时间远远少于先来到这里的人。 「余赦先生,我们怎么处理?」奎纳问道。 「等护卫队成员进来之后,先试探一下。」余赦说。 「诶,两位老师我们要处理什么,试探什么?」杜威布曼不解地问道。 「这个房间里的人不仅仅是参选者,还有一些是考核方派来混进人群中的。」余赦说,「既然如此,他们一定有这样做的目的。」 「初步推测,他们是在等我们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存在。」余赦说,「但是意识到以后,需要找到解决的办法。」 「可是我们仍然要等待考核的开始呀?」杜威布曼说。 「考核已经开始了。」余赦看了一眼身后仅剩的两个位置,「在最后一个人进来之前,我们一定要得出答案。」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他们想让我们做什么。」余赦眼眸微垂沉思道,「在这一批参选者中混入他们的人,不断地提出,要进入下一轮选拔。」 「这是提示,还是陷阱,现在仍然是一个问题。」余赦说,「一切还要看下一次护卫队成员进来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三人结束对话以后,过了五分钟,倒数第二个人被带进来了。 就如同剧本中写着的一样,这一次依然有人开口提出要求,依然被护卫无情地拒绝。 「咦。」杜威布曼发出疑惑的声音。 「你看到了什么?」这时余赦问道。 「那个说话的人,他好像衣服里藏着什么东西。」杜威布曼说。 「能看出来是什么形状吗?」余赦问。 「看上去像是一只爪子。」杜威布曼说。 余赦闻言,顿时陷入了沉思。 「护卫队请来假扮参选者的人身上带着一只爪子,难道说——」他勐地抬起头,直接掀开拦住他的细网,走到护卫面前。 「你在干什么,快回到你的位置上去。」护卫队成员严肃的对他说。 余赦并没有直接听他的话,而是靠近他,侧头在他耳边问了一句。 护卫队成员迟疑了一秒,朝后退了一步。 但当他和余赦重新对视时,又恢復了如常的表情。 「禁止和考核方说无关的话题,你如果不回到位子上,就立刻结束这次测验。」他说完以后,立刻转身离开了体育馆,似乎担心再被余赦堵住。 「好好,我知道了。」余赦举起手,转身回到了位子上。 周围的人都用看勐士的眼神看向他,就连杜威布曼都担心不已。 只有奎纳以一副全然不吃惊的表情问道:「余赦先生刚才对那个护卫说了什么?」 余赦回答:「我问他,这个房间里是不是有魔怪。」 杜威布曼瞳孔地震:「什么!怎么会有魔怪?」 余赦看了他一眼说:「不是真正的魔怪,而是一些装成魔怪的人。」 杜威布曼闻言,恍然大悟:「难道就是那些假装成参与者混在里面的人?」 余赦点了点头:「我告诉他这个发现,就等同于我告诉了他试卷的答案,他作为已经看过答案的人,第一反应肯定是震惊,紧接着他就会想要去掩盖,所以他的表情再明显不过。」 奎纳闻言说:「只是这个答案还需要我们去完成吧。」 他说完揉了揉手关节,脸上露出一个大笑。 杜威布曼迷茫:「不是已经告诉他答案了吗,我们还要做什么?」 余赦说:「我们这一排和前面一排的冒充者有哪几个,把他们的特徵告诉我。」 杜威布曼点点头,依依将这几人的外貌和衣着都告诉了余赦和奎纳。 「我们三个一人挑一个,然后将他们制服。」余赦说,「这个场馆里的伪冒者和参与者并不持平,并且伪冒者是极少数,所以最终会淘汰大量的参与者。」 「得抢在其他人发现之前,将伪冒者制服。」余赦对杜威布曼说,「伪冒者就是我们进入第三关的通行证。」 他说完以后,再次从细网的隔断中离开。 周围的人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他。 「守卫不是说了,在出来就取消资格吗,他怎么又出来了?」之前站在他们旁边的一人奇怪地说。 第213页 「怕不是疯了。」另一人脸上露出一副讥讽的神情。 「恐怕是不想参与选拔了吧。」不远处一个好事者带着看戏的眼神关注着余赦的动向。 「乖乖听话不好吗。」 「我多走几步都觉得腿累,腿疼的像灌铅一样,等会儿该怎么通过测试。」之前和护卫队成员要求过下一轮测试的人说。 「可恶,前面的人占了大便宜,对我们太不公平了。」另一个人也开始义愤填膺起来。 「是啊是啊。」 一时间众人打开了话匣子,对话的主题从余赦身上转移到了对前面先到者的控诉。 新来的人听不下去后来者的诅咒,也回过头和他们互骂起来。 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要不是有护卫队成员颁布的规矩在,这群人恐怕都已经原地打起来了。 就在大家都面红脖子粗的时候,余赦突然掀开了其中一个人面前的细网,走到了那人的位子上。 那个人疑惑地看着他:「你做什么?」 余赦捲起袖子,一拳砸到他脸上:「没什么,完成测验而已。」 与此同时,奎纳和杜威布曼也沖了出来,一人抱着一个参选者殴打起来。 一时间场馆中的所有人都一脸懵逼。 *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完成,忘记在作话嚣张叉腰了 第073章 危险的职位——室友(1+2更) 「你们干什么,疯了吗?」 旁边的人不解地看着他,但是没人从被隔开的空地中出来。 这时,护卫队成员带着最后一个人进入了场馆中。 其他人用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等待着护卫队成员对三人莫名其妙的举动做出反应。 然而他们却发现,那个护卫队成员对余赦三人的行径视而不见。 大多数人陷入了迷惑,绝少部分人幡然醒悟,目光立马在周围的人群中搜寻起来,并且很快锁定了目标。 整个场馆里突然间变得一片混乱,反应过来的人在余赦三人行为的提醒下,已经在短短时间内想清楚其中原委,并且找到了破题的办法。 那些一知半解的,或是人云亦云的,也跨出围栏,不管三七二十一,试图制服旁边的人。 然而他们中只有运气极好的能碰到伪冒者。更多数是抓着共同参与测试的参选者,不分青红皂白就一阵殴打。 还有一些人,因为突入起来的混乱呆在原地,还寄希望于护卫队成员管控局面。 然而护卫队成员以及最后一个进入场馆的参选者只是冷眼旁观,刚才所说的纪律在此刻仿佛不復存在。 余赦三人对付的伪冒者已经放弃了挣扎,老老实实地跟着他们走到门口。 那个护卫队成员见状,给他们让开了一条通路。 三人出去以后,就收到了已经带好第二道红章的参与表。 「恭喜你们,在这次测试中第一批通过。」那名护卫队成员说,「接下来的第三项测试,你们需要等待里面的人决出胜负后,才能开始。」 「不过你们不用等太久,毕竟还有人已经等待了几天。」护卫队成员说的是那些前几天就参加了头两项选拔的人。 第三项测验需要由护卫队成员带着一起前往,他们便站在场馆外等待。 过了一会儿,那名护卫队成员走了进去,让所有人停止争斗。 他将选对了「魔怪」的参选者都挑出来,将盖有红色印章的参选表交还给他们。 「怎么光发给他们啊?」那些没有拿到参选表的立刻发出了质疑。 当他们看到那些人重新拿到的参选表上有红色的印章时,他们顿时炸开了锅。 「为什么他们的表已经盖章了,这不是还没有开始测试吗?」 「不好意思,你们被淘汰了。」护卫队成员无情地说。 「为什么?」 「对啊,你们明明没有宣布测试开始啊。」 「我们在里面等了这么久。」 「我也打倒了一个人,为什么他们有,我没有。」 「你们至少要给一个说法吧。」 众人义愤填膺地看着护卫队成员。 「这场测试从你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并且在过程中,我们不断地提醒过。」护卫队成员说,「这场测试的目的,就是为了测试你们对细节的观察能力。」 「比如你们身边的朋友,如果有一天被魔怪顶替的时候,你们有没有能力通过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观察出来。」护卫队成员继续说。 「可是通过的人里,难道全部都是领悟到这一点的吗?」有人指出来,「万一他们是瞎猫撞上死耗子,正好碰上了呢。」 「对啊!」又有人说,「我要是早点进来,我肯定也能想明白!」 「运气也是一种实力,很多时候我们都是靠运气活下来的。」护卫队成员说。 「还有认为自己如果早来就能通过这一关的,你们之所以没有排在前面,都是你们自己的原因。」护卫队成员说,「如果你们早一点来营地排队,早一点通过前面一项测验,现在排在前面的就是你们。」 那些刚才还嚷嚷着不公平的人瞬间不好意思地将视线移开,不再目光灼灼地盯着护卫队成员。 「早进来的人,的确占了极大的优势。」护卫队成员又说,「但是依我所见,早进来的又通过了几个,那几个通过的人中又有几个是通过自己明白这一项测试的真正答案的?」 第214页 他看向门外:「要不是这三个参选者,你们恐怕都会被淘汰掉。」 他说完以后,那些通过的人都一阵后怕。 如果余赦他们是下一批进入场馆的,恐怕到最后,他们这一屋子人没有一个能通过。 刚才还等着看余赦三人笑话的,此刻都不好意思起来。 最终一间屋子里,只选出了二十三个人。 其他人都灰头土脸地离开了营地,护卫队成员带着剩下的人前往第三个项目的考核地点。 「我们这就已经通过第二关了?」杜威布曼一副做梦的模样。 「没想到你还真能派上点用场。」奎纳说。 「嘿嘿嘿……」杜威布曼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兄弟难道刚开始是你看出来的?」走在他们旁边的参选者说。 「帮大忙了呀。」另一人也接嘴道。 杜威布曼第一次受到这么多表扬,一时间已经笑得合不拢嘴。 他平时就算是在梦里也会梦到自己被比较,被瞧不起的场景,若不是因为这几日流过的汗水,经受过的疼痛太真实,他甚至会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漫长还脱离现实的梦。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第三项测试的地点。 在这里已经有六十多人等候,再加上他们,参与最后一轮筛选的一共八十多人。 他们被护卫队成员带到后,一开始就等候在这里的参选者们,都将目光集中在他们身上。 余赦也在观察那些旧候的参选者们。 谢荣升等人是在一天前参与的选拔,第三项测试需要等到今天和其他人一起进行。 余赦果然在人群中找到了他们。 谢荣升注意到余赦在看自己,于是对他点点头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 余赦看到这个熟悉的笑容,也颔首以示回应。 上一世他第一次见到谢荣升时,就是因为这种笑容,对谢荣升有了良好的第一印象。 他装作只是随意打量的模样,打过招唿后,将目光又移到了另一个人无关紧要的参选者身上。 谢荣升果然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转头对自己的同伴说起悄悄话来。 正在这时,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远处的一间房子里走来。 他走到参选者们等待的亭子里,对他们说:「都跟我过来。」 参选者们跟着他进到了那间房子,里面竟然像是一个格斗场。 中间被划分出了六个大块,每个大块中各站着一个考官。 「第三项测试,是测试你们的武力值。」带着余赦等人进来的考官说,「下面我会按照你们参选表上的号码,将你们分为六组。」 「这次测验并不会按照每一个选区的最后几名进行选择。」考官继续说,「我们会综合考虑各种情况,包括对手分配的公平性,最后以综合分作为你们入选护卫队的主要参考条件。」 他说完以后,就开始划分队伍。 这一次杜威布曼幸运地和余赦以及奎纳分为了一组。 他虽然因为没有和他们分开高兴,但是想到等会儿会变成他们的对手,就双股颤颤。 「这不是杜威布曼吗!」突然间一个夸张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你怎么在这里,难不成是偷了别人的参选表混进来的?」 原本已经被周围人夸得挺胸抬头的杜威布曼听到这个声音以后,立刻变得面色苍白。 他转过头去,看向了那个人。 这是他在学堂学习时期的同窗凯恩,虽然离开学堂以后,他们的交集变得稀少,但是对方的弟弟是他弟弟的好朋友,所以他经常被迫碰到这人。 杜威布曼在学堂的时期并不令他怀念,相反这是他人生中的阴影。 即便是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他也仍然记得和自己被同学们嘲笑胆小懦弱的场景。 他所在的学堂是北区的高级学堂,能进入其中的人都出生于北区非富即贵的家庭。 所以他们的孩子也相当的优秀,基本上出生就自带天赋。就算没有天赋的,后天也用恐惧石开发了。 杜威布曼正是其中的异类, 每次上天赋应用课程时,他只能孤零零的站在一旁,看那些拥有天赋的同学大放光彩。 他总是被孤立的那一个,一个人上学吃饭放学,和他说话的同学都是抱着恶意或者同情。 但和他完全相反的弟弟,是所有年轻人心目中的标杆人物。年纪轻轻就得到了光明城中最有背景,最有实力且深不可测的大元素法师的青睐。 和如同月光般不可触及的弟弟相比,他就是地上的淤泥,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踩两脚。 凯恩也是其中之一。 听到凯恩的声音后,他又回想起当初被同学们嘲笑的场景。 前面两项测试带来的自信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喂,你说话注意点,要不是这哥们儿,刚才我们都没办法通关。」之前和杜威布曼搭话的人说。 「哦。」凯恩的目光在他们这群后来的人身上扫了一眼,「一群菜鸟。」 「你他妈说什么。」那人涨红脸,捲起袖子就要往上沖。 「别——」杜威布曼伸手拦住为自己说话的。 他话音未落,那人已经摔倒在地上,断了一只手。 「哎呀,菜鸟没办法参加第三项测试了。」凯恩在他头顶上发出一声冷笑。 第215页 「凯恩,你实在太过分了。」杜威布曼心中突然出现一股怒火。 除了余赦和奎纳两人以外,这还是第一个表扬过他的人。结果现在,这人被凯恩打伤,彻底丧失了进入护卫队的可能。 「你想怎么样,为他报仇?」凯恩勾起一边嘴角,「你敢吗?」 「杜威布曼,有什么等会儿考核的时候再说。」余赦按住杜威布曼颤抖的肩膀,「保存体力。」 杜威布曼闻言,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余赦。 凯恩见状也看向余赦。 「又是一个为你说话的人?看来你现在变得挺讨人喜欢啊。」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轻慢,「不过你这样的人,交到的朋友,也是些可怜虫吧。」 「我不准你这样说!」杜威布曼挣脱掉余赦的手沖了上去,结果因为生气没了提防,被凯恩一脚绊倒在地上。 「唉,大家看到了吗,这就是通过前两关的人?」凯恩看向周围的人,「该不会是家里花钱买到的资格吧。」 他说完后,垂眸看向杜威布曼说:「就像你家里花钱把你塞到学堂里一样。」 凯恩的话说完,周围的人都怪异地看向杜威布曼。 杜威布曼看上去的确不像是能够挺进第三关的人。 他要是真花了钱,就证明有人被他挤走。 他能挤走前两关的人,也能挤走第三关的人。 一时间除了和余赦他们一起来到考核点的,其他人都神色不善。 杜威布曼感受到众人质疑的目光,陈年旧事和过往疤痕都被掀起。 如果是往常,他早就像一只丢盔弃甲的逃兵败走,但是已经不是曾经的他了。 在歷经九天地狱般的训练,他已经脱胎换骨。 这个想法一直持续到他看到自己的弟弟从门口走进来的时候。 对方身边的陪同者是那个在第一个测试中讥讽过他的护卫队成员。 此刻那名护卫队成员正刻意陪笑,热脸贴冷屁股般对着他的弟弟献殷勤。 「杜威冯琦!」凯恩立刻舍下他,迈动步伐走向杜威冯琦。 其他人也认出了霁月风光的杜威冯琦,都转过头去看这个光明城的天才。 而他却被人绊倒在地上,即使一时处于舆论中心,所有的聚光灯都会背对方夺走。 弟弟的目光冷淡的在其他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到他身上,然后就像不认识他一般,移开了视线。 杜威布曼垂下头,看着自己撑在地上的手掌,默默落下一滴眼泪。 正在这时他的屁股被踹了一脚。 杜威布曼茫然地回过头,看到一脸恐怖的赛科利以及无奈的余赦。 「趴在地上做什么?」奎纳兇狠地说,「你难道忘了倒下的后果?」 杜威布曼立马爬起来,用袖子擦拭了一下眼睛,然后露出一个讪讪的假笑:「眼睛有点痒。」 余赦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到那个新进来的年轻人身上:「他是你弟弟?」 杜威布曼点点头。 刚才凯恩已经叫出了弟弟的名字,余赦能猜到也很正常。 余赦回想了一下说:「我在东城区见过他。」 杜威布曼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他为什么会到东城区?」 余赦摇头:「见到他的时候,他在一家店了吃早餐。」 杜威布曼闻言说:「算了,反正和我没什么关系。他也不会在家以外的地方和我说话,老师们不用担心。」 奎纳一脸不爽地说:「这小子看上去很傲气,让老夫手痒,难道也是来参加护卫队选拔的?」 杜威布曼摇头:「他早就当过钟楼的护卫了,现在已经退出护卫队,在跟随我父亲工作。」 奎纳疑惑:「那他来干什么,看你的笑话?」 杜威布曼一愣:「不会吧……他平时就当我不存在,更不可能花时间在我身上,哪怕是看笑话这种事。」 余赦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里,心中暗自好笑。 杜威冯琦这种天才,往往对周围一切都不感兴趣,更不可能为了围观陌生人参加护卫队选拔而来到这里。 唯一的理由就是过来看看这个窝囊的老哥能不能入选。 「现在开始,所有人回到自己的赛场上。」考核官不满地说。 那些蜂拥而去,巴结杜威冯琦的人都心有不甘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余赦一组的考官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他们面前。 「下面进行一对一的考核。」考官锐利的目光看向他们,「谁来?」 「考官,我们能自己选择对手吗?」凯恩举起手笑嘻嘻地问。 「先考核的人有优先权。」考官点点头。 凯恩闻言放下手时指向了杜威布曼。 「那么我选择他。」凯恩说。 「你有一次拒绝的机会。」考官看向杜威布曼。 杜威布曼闻言一愣,他以为他没有拒绝的权利,没想到考官竟然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好了,我知道你不敢,要不我再换一个吧。」一旁的凯恩挑衅地看着他。 杜威布曼很想就这样答应下来,但是他知道,如果今天在这里认输了,他这一辈子就将永远背着胆小鬼的名号。 今天是他唯一一次改变自己的机会。 他不能辜负了余赦和奎纳的教诲。 「不用了,考官。」杜威布曼坚定地说,「我接受他的挑战。」 第216页 教官看上去很吃惊,但见杜威布曼自己坚持,于是点了点头,只是看向他的时候,眼底露出了一丝欣赏。 杜威布曼的决定也出乎凯恩的预料,但是他并没有把杜威布曼当回事。 周围的人都被考官赶到了边缘,中间的位置留出来,杜威布曼和凯恩分别位于两端。 「考官给过你机会了,没想到你竟然自己作死。」凯恩说,「等会儿哭鼻子的时候,别说自己的姓,我可不想让杜威冯琦恨上我。」 杜威布曼抿着唇,身体绷得像一张弓。 此刻他已经完全忽视了凯恩的声音,他的眼中只有凯恩的手脚腰肢眼神。 他在观察每一个细节,观察对方出手漏洞。 凯恩又说了两句废话,见杜威布曼一言不发,当对方已经紧张得说不出话。 他难得戳不会跳的青蛙,只想速战速决,然后再羞辱一番杜威布曼。 于是左手微微移动,在手心中扣了一团元素漩涡。 当元素漩涡凝聚时,他的手快速扬起,元素漩涡霎时间袭至杜威布曼面前。 爆炸吧。 凯恩坏心地想。 只是就在元素漩涡落到杜威布曼的身上的前一秒,杜威布曼朝左边迈了一步。 因为这一步,元素漩涡在空中炸开,将杜威布曼的髮丝吹动。 凯恩睁大双眼看向杜威布曼。 他不相信这是杜威布曼有意躲开的。 因为他在使出元素漩涡之前,完全没有移动自己的手。 杜威布曼根本不可能看出他什么时候会出招,也根本没办法发觉他究竟是从什么方向出招的。 「难道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凯恩在心里说,但他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安。 这个想法升起的瞬间,他又让一团元素漩涡凝固成固体,向杜威布曼脚踝的位置横扫过去。 刚才那个帮杜威布曼说话的人,就是因为这一招摔倒在地,并且还摔坏了一只手臂。 可是当他的元素漩涡接近杜威布曼时,杜威布曼又向后退了一步,恰恰躲过了这一次攻击。 凯恩见状,再次觉得杜威布曼这是凑巧。 但是他的潜意识中,已经不再将杜威布曼当成可以忽略的虾米。 第三次攻击隔了许久,并且在这一次攻击发出的瞬间又加了第四次攻击。 两次攻击的位置不同,封锁住了杜威布曼的前后位置。 只是杜威布曼竟然早一步离开了原地,从左边逼近了他面前。 凯恩因为两次连续的攻击,以至于两只手臂还没来得及收回。 杜威布曼已经站在他面前,并且轻而易举地在没有任何阻碍的情况下,一拳击中了他的心窝。 凯恩胸口一阵剧痛,一时间脑子竟然出现了短路。 两次攻击的僵直足以让杜威布曼使出第二招。 没有花里胡哨的技巧,也没有强悍的天赋。 他只是用膝盖顶到了凯恩的位上,凯恩顿时双眼翻白,露出干呕的表情,身体在这次攻击以后缺乏重心,摇摇晃晃的勉强维持住稳定。 他急迫地抬手准备凝聚一个元素漩涡,但是已经近身的杜威布曼哪里会给他施法的机会。 杜威布曼使出的每一拳的角度都是余赦教的,每一招都阴狠致命。 凯恩终于反应过来,在众人的视线中痛殴他的竟然是曾经那个唯唯诺诺,连说话都不敢放大声音的杜威布曼。 一股羞辱感袭上心头,他不能输给杜威布曼,否则从今往后他要如何在朋友之间做人。 电光火石间,各种念头激发了他的潜力,下一个元素漩涡几乎不需要时间,就迅速的凝聚在手心。 并且他不再试图远距离释放,而是打算亲手将这个元素漩涡按在杜威布曼的身上。 这样近的距离,他不相信杜威布曼还能够逃掉。 他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是当他的手越过极短的距离,正准备落到杜威布曼的肩膀上时,杜威布曼突然矮身用腿将他扫倒在地。 凯恩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上,被杜威布曼扫倒的时候,他这只手刚好扬起,倒在地上的瞬间,承受了身体的所有重量。 他的胳膊瞬间发出了断裂的响声,就像之前被他放倒的那人一样,他的手臂废了。 这场对抗其实并没有经过太久的时间,但是周围的人却觉得他们已经停止说话很久了。 这是他们都没有想像到的结局,这个一开始就被凯恩扣上买资格的普通青年,竟然战胜了嚣张跋扈的凯恩。 他们可是亲眼看到凯恩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个帮杜威布曼说话的倒霉蛋绊倒的。 在凯恩动手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发现。 凯恩对元素漩涡的凝结速度也比一般人更快。 这种情况下,他口中如此鄙夷的废柴又是怎么躲过的。 一时间众人用探究和敬佩的眼神看向杜威布曼。 而凯恩已经成了他们眼中譁众取宠的小丑。 杜威布曼深吸一口气,才从战斗中脱离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 凯恩的速度非常快,换做以前他早就变成了只知道挨打的沙包。 但是这几天,他的陪练对手是奎纳。 凯恩的速度虽快,但比不上奎纳的十分之一。 并且这还是奎纳体谅他的能力,已经放水后的速度。 第217页 所以躲过凯恩的攻击并不困难,相反对于现在的他而言非常简单。 杜威布曼只觉得自己就像撕开了一道一直阻拦在面前的阴影,他终于见到了灿烂的阳光。 他抬起头来,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看向余赦和奎纳。 他竟然开始奢求两人的表扬。 这时他发现站在远处的弟弟,正用前所未有的表情看着他。 杜威布曼突然间觉得自己和弟弟并没有那么遥远了。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刻意收起自己的笑容,反而对弟弟咧咧嘴笑得更加灿烂。 经过杜威布曼和凯恩这一战,其他人都不敢在小瞧杜威布曼。 与此同时,他们收起了对余赦和奎纳的轻视。 这两人是和杜威布曼一起来的,并且他们有听到杜威布曼叫他们老师。 连学生都这样厉害,老师的实力更不在话下。 一时间不少人开始祈祷,希望自己能够远离余赦和奎纳。 余赦只觉得自己通过第三次测试的过程轻松得不行,对面的对手在他还没出手时就已经开始哆嗦,心理防线崩溃。他只能走走样子将对方击倒在地上。 奎纳更是还没动手,对方看到他眼角的疤痕就举手投降了。 他们莫名其妙的拿到了第三项测试的红章,成功地成为了护卫队的一名成员。 没有通过选拔的人都被迫离开,剩下的要么早已稳操胜券,要么脸上还带着不可思议的惊喜。 余赦看到谢荣升以及和他一起前来参与选拔的几个,都顺利留了下来。 「恭喜你们顺利通过了这次考核,但你们现在还没有正式成为护卫队的一员。」考核官说,「接下来你们需要搬到营地的宿舍中来,学习如何成为一名真正的护卫队成员。」 「我知道你们有些人最终目标是成为钟楼的护卫,但在这之前,你们需要通过各种考验。」考核官继续说,「所以从明天开始,就是你们通向钟楼的第一天。」 他说完后,众人都胸潮澎湃地拽紧了拳头。 「下面进行宿舍的分配。」考核官将手上的那叠参选表拿起来。 「琼杰里,可戴斯,哈桑斯拉……」 他根据参选表念起众人的名字,三人一间,念叨的人走上前去和自己的队友互相认识。 「谢荣升,周金祥林,余赦。」考核官突然叫到余赦的名字,「你们三人一间。」 余赦闻言微微一愣,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走到前面去。 「余赦先生!」奎纳压低嗓子叫了一声。 余赦转过头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奎纳见状只有收声,只是表情变得十分焦躁。 余赦的两个室友已经在前方等他了。 一个他不认识,大约是本地人。 另一个则是他昔日熟悉的好队长。 他走上前,谢荣升对他伸出一只手:「刚才已经注意到你了朋友,幸会,我是谢荣升。以后我们就是舍友了,多多关照。」 余赦见状握住谢荣升的手:「我是余赦,很高兴和你成为室友。」 在他的上一批室友死后,他终于又有新室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刚才干了一件蠢事,写文的时候用懒得打名字,用哈利波特和罗恩还有李四代替了配角,然后发的时候忘记改了。现在已经更正,如果有宝看到奇奇怪怪的东西,清一下缓存。 第074章 舍友(改) 紧紧接着所有人的宿舍都分配完成,奎纳和杜威布曼成为了一个宿舍的室友。 「你们先和我一起熟悉营地的环境,我将给你们一个下午的时间,正式搬入宿舍。」考核官说,「进入宿舍以后,就意味着你们已经成为护卫队的见习成员,随时都有让你们执行任务的可能。 一大队人跟在他身后,很快他们就穿过训练场到达营地边缘的宿舍群。 整个光明城数量大约在二十万人,护卫队的人数就占据了一万。 因为清扫光明城城墙边缘的魔怪是一件十分重要的工作,如果因为执行的时间出现纰漏,很可能会导致光明城边缘魔怪堆积的情况。 除此之外,护卫队成员还有一件日常工作则是在光明城中巡逻。 一旦发现任何不对劲的人或者事件,就及时上报给护卫队,以预防魔怪潜入人体内混进城里事情发生。 「正是有护卫队的存在,光明城才能存续至今,所以你等需要牢记自己的责任是什么。」考核官说完以后,将每个宿舍的钥匙发给他。 余赦领到了一块,刻着门牌号的钥匙。 是第三栋的第五层二号。 奎纳和杜威布曼手上的则是第二栋的第一层一号。 「余赦,你的朋友好像和我们不是一栋。」谢荣升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可惜我的朋友也和我分开了。」 「没关系,以后咱们互相照顾,没事的时候也可以找他们串门。」余赦说,「我这人生活能力特强,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你们说就是了。」 「好的……谢谢了……」谢荣升欲言又止地接话,实际上余赦说的那句话原本是他想说的,没想到被余赦先下手为强,打乱了他笼络他人时交流的节奏。 「好啊好啊,余赦你人真不错,舍长不如就由你来当吧。」他们的另一个室友周金祥林非常配合地说,俨然已经将余赦当成了这个寝室的主心骨,还转过头来问谢荣升,「谢荣升,你觉得呢?」 第218页 谢荣升勉强的笑了两声。 他原本打算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然后让这两个室友都成为听话的工具。没想到台词还没出口,好话都让余赦说尽了。 现在看上去,周金祥林已经一边倒。 这时候他要是拒绝了周金祥林,恐怕周金祥林就会在心里对他产生意见。 不过他的计划并不仅仅限于宿舍的小范围,所以被余赦抢了先,他只在心中沉思了片刻,想通利害之后便配合周金祥林将余赦推到舍长的位置。 说话间来到了五楼。 整个光明城中的建筑除了钟楼以外,就只有护卫队营地里的宿舍楼最高。 但最高层也只有五层,只是长度很长,一栋楼几乎占据了训练场的一半长度。 在每一层的中间,会有许多个通向楼上楼下,将整个宿舍划分为几等份。 护卫队的成员给楼梯编了号。 在三号楼梯旁的就是第三栋。 他们从三号楼梯走上去以后,一路上都有护卫队成员插着手围观新人。 到第五层后,他们上楼左转就看到了没有关门的第二间宿舍。 「今天听说这里要来新人,哥几个将房间给你们打扫了一遍。」隔壁的护卫队成员一副热心肠的模样。 「快进去看看合适吗?」另一个人说道。 「谢谢了,前辈们。」周金祥林乐呵呵地先一步走进宿舍。 只是当他看到宿舍里放满的堆积如山的杂物以后,顿时愣在了原地。 「唉呀,主要是时间不够,还有一些东西没有清理出来。」其中一个老成员说。 「我们接下来还有训练,就麻烦你们把这些东西好好整理一番了。」另一个人将一张清单交给他们,「整理完后放到阁楼上的杂物室。」 说完后这几个「热心」的前辈便勾肩搭背地走了。 「看来是被当成新人欺负了。」谢荣升露出一副老实又无奈的模样。 他打算计划这两个室友和前辈的矛盾,到时候他就可以以救赎者的身份,让这两人对他言听计从。 「没关系,整理这些东西并不困难。」余赦说,「我们抓紧时间把它们弄出去,等会儿还要回家收拾行李,晚上就要训练了。」 谢荣升闻言,原本想要说的话又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余赦此话一出,他再挑起室友们心中的仇恨,就显得他是个度量狭窄的人。 谢荣升只得点点头,走上前去和余赦一起搬动杂物。 这些东西都是那些护卫队成员堆在这里的,每一只箱子里都像放了几百公斤的铁块,沉得吓人。 他们先将箱子里的东西取出来,然后一件一件地分好类,然后按照清单上的要求,将同一类的物品放到一只箱子中。 外面的前辈们见他们老老实实搬着箱子出来,脸上均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这都是新人必经的考验,他们都是这样过来的,所以并不觉得多么良心不安。 不过还是有心软的,见他们累得汗流浃背,于是主动上前帮忙,一起运到阁楼上。 「谢谢前辈们。」谢荣升见状,连忙和前来帮忙的护卫队成员打好关系,「我家里还有不少hasong和辣肉干,不知前辈们是几号宿舍,到时候好给你们送来。」 「嗨,这么客气干嘛。」其中一人说,「有心了哥们,但是咱们护卫队可不能喝hasong。」 「哈哈。」谢荣升发出一声爽朗的笑,「那我就带辣肉干来,我家的辣肉干好吃得一绝。」 谢荣升和这几个护卫队成员很快就熟络起来,开始谈天说地,很快又问及这几个护卫队成员的家庭。 余赦在一旁听着他们聊天,只觉得又回到了上一世。 只是这一次他非常清楚谢荣升的虚伪。 很快他们就将东西搬运完,谢荣升和护卫队成员们打了声招唿,就带着余赦和周金祥林两人回到了自己的宿舍中。 「接下来我们先回家把行李带过来。」谢荣升说,「大家回到这里的时间不要超过下午五点,晚点一起吃个饭。」 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对余赦和周金祥林的安排,但是周金祥林完全没有意识到,点头答应了。 谢荣升又看向余赦。 刚才余赦让他吃了几次鳖,虽然他认为余赦不是故意的,但是谢荣升也隐约感觉到余赦是一个不容易被控制的人。 不过经歷了刚才搬运杂物的事,以他和护卫队前辈成员的关系,基本上已经奠定了他在这个宿舍的地位。 虽然看上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但是他们三人间的身份逆转了。 谢荣升认为,现在即使是余赦,也一定不会违抗自己了。 果然他听见余赦说:「好,我一定到。」 谢荣升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好好好,咱们说定了。」 三人收拾了一下,就回到宿舍楼下。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在这个时间点回来了。 大家看上去很疲倦,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明白彼此都遭遇了所谓的新人考核。 余赦看到奎纳和杜威布曼站在一旁,于是朝他们走过去。 谢荣升见状也跟了过来,一副恋恋不捨的模样,对余赦一阵叮嘱,又和奎纳还有杜威布曼打了声招唿。 奎纳自然顶着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用那只带着伤疤的眼睛斜斜地看着谢荣升。 第219页 杜威布曼则对陌生人有天然的牴触,跟闷油瓶一样,半天才冒出一个字来。 谢荣升毫不在意,他的目的并不是和奎纳还有杜威布曼搞好关系。 他只是想让余赦乖乖的在他一步又一步的诱导下成为好用的工具。 谢荣升见好就收,也不多留,向着自己的同伴去了。 奎纳这才将视线转正:「余赦先生,需要老夫跟踪他们吗?」 杜威布曼一脸茫然:「两位老师你们在说什么?我要回家一趟准备东西。你们呢?」 「你先走吧。」余赦指了指不远处站着的人,「你的弟弟好像在等你。」 杜威布曼看过去,身体一顿,然后点点头说:「好的老师们,我先走了,晚上在这里见。」 等杜威布曼走后,余赦对奎纳说:「回到你跟上去,看看他们从工厂中带了什么东西。」 余赦说完,从袍子的卷边中取出一条看起来银白色的块状物。 「城主大人那是什么?」奎纳疑惑地看着这个东西。 「录音笔。一种可以记录声音的工具。」余赦解释道。 「难道是某种施展了高级法术的宝物?」奎纳用一只手摩挲着下把说。 「差不多吧,但这个东西的运作原理并不是法术。」余赦将录音笔掰成了两段。 「城主大人为什么要损毁它?」奎纳问道。 「因为这是刚才那个来搭话的讨厌傢伙放在我身上的。」余赦说。 刚才在搬运东西的时候,谢荣升把录音笔塞到了他袍子的卷边中,包括周金祥林的身上也被塞了一支。 现在没有网络,谢荣升没法实时监听,所以只能依靠录音笔这种可以记录和储存的工具来监视他们。 「难道他想要记录城主大人说的话?」奎纳眼底闪过一道杀意,「还是由老夫亲手将他绞杀吧。」 余赦摇摇头,和奎纳随便找了隐蔽之处,假装收拾了行李。 等到五点时,他们重新出现在了营地的宿舍楼下。 杜威布曼也准时来了,并且脸上带着红光。 「两位老师,我的父母听说我已经进入了护卫队,他们从来没有对我这样和颜悦色过。」杜威布曼激动地说,「如果没有老师们的帮助,我现在肯定已经被断掉所有生活来源了。」 杜威布曼豪气地说:「我父母给了一笔钱,咱们晚上去吃顿好的吧。比如北城区的高档餐厅,我每年都只能吃上五次。」 在杜威布曼眼里,余赦和奎纳虽然十分厉害,但看他们的穿着打扮肯定不是北区的人,再加上第一次见到两人时,他们在南区,杜威布曼便觉得两人的经济水平不会太好,肯定没吃过那种全部由正常食材做成的饭菜。 奎纳见他一脸骄傲,正想出言讥讽两声,余赦打断了他。 「不用了,我还有一个人要应付。」余赦看上远处,谢荣升正和他的同伴们一起朝这边走来。 他说完,主动朝余赦走过去。 「这不是余赦吗,你竟然来的比我还早。」谢荣升看到余赦以后,立马递给他一包厚厚的肉干。 谢荣升笑得眉眼眯起:「这是毒素最少的魔怪肉制成的,来,收着。」 余赦将肉干收起来:「谢谢。」 谢荣升见状勾起他的肩膀,从三号楼梯上了楼。 周金祥林已经在宿舍中了,谢荣升见到他以后将肉干递给他。 周金祥林立马露出了一副感动的模样:「这个好贵的,这么大一包谢荣升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谢荣升摆摆手说:「都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那我一个人扛就行了。」 周金祥林立马拍拍胸脯:「怎么能让兄弟一个人扛,有难一定同担。」 谢荣升立马握住他的手:「有你这句话,兄弟我做什么都可以。」 余赦冷眼旁观的半晌。 以前他身在其中不觉得,但现在站在外人的角度,却发现谢荣升的行为说不出的虚假和油腻。 只不过他这一套,对陌生人十分有用。 给点甜枣又说一些好听的承诺。 谁也不知道他的承诺究竟会不会实现,但是都为了那些预支的甜头,放松了警惕,逐渐落入他的圈套。 谢荣升和周金祥林说完话以后,立马拿着自己带来的辣肉干挨着敲走廊上的门。 他大约在每个房间都说了许久话,过了一个小时才回到宿舍。 余赦已经将自己的床位铺好,整理好柜子上的东西。 谢荣升回来以后,这才开始慢吞吞的收拾。 一旁的周金祥林拿人手软,吃人嘴短,走过去询问谢荣升是否要帮忙。 余赦见状也跟着问了一句。 谢荣升摆了摆手说:「你们先出去转转吧,我收拾好了就一起去吃饭。」 余赦也不勉强,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周金祥林还有点不太好意思,但是在谢荣升强烈的要求下,也跟着余赦走了。 谢荣升这两人都离开房间以后,将宿舍的门反锁起来。 他锁好门,目光立马落到余赦床边挂着的长袍上。 今天搬运东西的时候他在余赦的长袍里塞了一个录音笔,现在正好拿出。 虽然谢荣升知道他的舍友都是光明城的人,并且这些人并不清楚他的目的,但是他仍然需要堤防。 第220页 至少需要提前了解舍友在私底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是警惕还是大大咧咧。 只有摸准性格以后,他才能对症下药,减少行动的风险,以即将这两个阻碍转化为他的助力。 谢荣升走到余赦的衣服旁边,伸手在长袍边缘捏了捏。 他是从长袍边缘的双层缝合处开了一条口子。 录音笔刚好通过这条口子塞进去,并且会落到长袍的最底端,被卡在夹缝中。 录音笔非常轻便,并且小巧。 就算是余赦脱下过长袍也不会发现录音笔的存在。 但如果这件长袍被遗失,或者被清洗后,他就没办法收回完好的录音笔。 谢荣升在长袍的边缘摸了一圈,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发现原本应该卡在长袍边缘的录音笔不见踪影。 「难道被他注意到了?」谢荣升的眉头一皱。 正在这时他突然看到长袍底端还有一条口子,非常细小,应该是被什么尖锐的物体勾住后撕裂的,还能看到破损的纤维。 「是不小心弄掉的?」谢荣升用手指摩挲着那个细小的口子。 「他应该不会注意到,衣服破损也是因为意外。」谢荣升顿时肉疼。 这录音笔他虽然放到了余赦和周金祥林的身上,但这东西少一件就很难再制造。 录音笔落到光明城的人手中虽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但是对他们的物资却是一种损失。 他嘆了一口气,将余赦的袍子原封不动的挂回去。 周金祥林的他刚才已经偷偷收回了,也没急着听,将录音笔塞到了贴身的衣袋里,脸上重新挂起笑容推门走了出去。 余赦和周金祥林正站在外面,随意地聊着天,看到谢荣升出来以后不约而同的转向他。 谢荣升看到余赦的瞬间,又想起那只随风飘零的录音笔,心中抽搐了一下,对他们说:「走吧,兄弟们,我已经收拾好了。」 周金祥林很兴奋:「谢荣升你准备请我们去哪里吃饭?」 谢荣升说:「就营地的食堂吧。」 按照原计划,他原本想要请这两人去一家高档餐厅,再次收买。 但是想到失去了录音笔,他不由自主地变得小气了。 周金祥林对这顿饭的期望很高,听到谢荣升的话以后,顿时有些失望。 这时余赦却帮谢荣升说话:「我们已经是护卫队的人了,以后的训练会更加辛苦,由奢入俭难,所以今天就在食堂吃饭适应一下吧。」 谢荣升没想到之前和自己各方面不合拍的余赦竟然能够替自己说话,录音笔一时的肉疼都少了一点。 与此同时,他也觉得余赦并不是一个不可以攻略的人,只是需要一点技巧和时间。 营地的食堂中都是一些能够使用的变异植物以及魔怪肉。 这些食材中或多或少都含有毒素。 余赦从末世以来,一直没有吃过魔怪肉。 他清楚的记得上一世因为食用魔怪肉后给身体带来的严重危害,所以这一世一直没有尝试。 但进入这个营地后,不得不人云亦云。 「或许治疗法术可以消除毒素?」他尝试着吃下一块,紧接着用治疗法术给自己治疗了一番。 没想到体内的毒素竟然真的被清除了。 余赦松了一口气,装作再寻常不过的样子将这顿饭吃完。 周金祥林倒是一直心心念念着大餐,吃的时候心不在焉。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一声口哨的声音。 整个食堂中吃饭的人顿时站起来,整齐的从食堂中跑出去。 余赦跟上去,看到窗户外有一个看上去位高权重的人站在远处的一辆无轮车上。 「那是护卫队的首领。」周金祥林在一旁说,「没想到他今天竟然出现在营地里了。」 「或许是来欢迎新人?」谢荣升打量着首领。 很快,他们听到了由法术放大的声音,让所有今天通过考核成为护卫队的人前去集合。 余赦他们赶过去时,已经有不少人排好了队伍。 但是仍有人来的比较慢,甚至还有人因为在路上耽误了还没到营地。 大家嘀嘀咕咕的说着小话,讨论着他们被聚集在这里,首领教会说什么话或者让他们做什么事。 「这就是新人的素质吗?」首领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这些来了的姑且算是合格,那些还没来到,直接从护卫队中剔除。」 他说完以后,人群中响起了譁然的声音。 他们辛辛苦苦参与选拔,最终得到了这个位置,只是因为一个根本都没有定过时间的集合,就要被提出队伍。 虽然被踢出的不是集合的这群人,但他们每一个都经歷了今天的考核,所以一时间都将心比心,带入了那些即将接到噩耗的人。 一旁的教官闻言,立马开始统计在场的人。 「你们好像对我说的不甚满意?」首领说道,「身为护卫队的成员,首要任务就是服从安排,你们的责任是保护光明城,而不是在这里懒懒散散,将这种身份作为吹嘘的资本。」 「明天开始训练,下午直接出城实践。」首领说,「如果有谁无法完成实践和训练,也请离开护卫队,这里不需要废物。」 他说完以后,直接操控无轮车离开了训练场。 第221页 教官统计完所有在场人的名字,让他们原地解散。 而那些晚来后听到噩耗的人抓着教官们,请求他们给自己机会,结果被无情地踢倒在地上。 「这些人根本不明白,这里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谢荣升嘆了一口气,「大家一定要挺住啊,我不希望宿舍中少一个兄弟。」 余赦闻言微微一笑。 因为害怕随时会集合,所有的人哪里都不敢去,只能待在宿舍中。 再加上今天因为考核的缘故,大家都非常疲劳,所以早早地洗漱完,坐到了床上。 余赦虽然看上去在做自己的事情,但他的余光一直观察着谢荣升。 因为整个光明城中的照明都来自于钟楼里的宝物,所以他们的宿舍灯光。 如果要睡觉,拉上窗户即可挡住外面的光线。 谢荣升将窗户拉起来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周金祥林吃了几块肉干后,也开始打起唿噜。 没有光的关系,余赦没办法观察谢荣升的行动,于是拉上被子倒在床上。 正在这时他的怀里有个东西动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一眼,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团白色正朝着他头的方向爬来。 前几天睡在杜威布曼的家,庭慕都独自趴在桌子上,或者柜子上,并不愿意和他睡在一起。 但是今天宿舍里还有两个外人,庭慕只有待在他的床上才不会被发现。 余赦记得庭慕不喜欢位于人下,每次睡觉的时候都喜欢爬到枕头上,和他的脑袋保持平行。 只是这一次,庭慕越过他的脑袋,爬到了他的头顶。 余赦只觉得隔着头髮触及到一片软乎乎暖融融的肚皮,他在黑暗中露出了一个笑容,闭上了眼睛。 他很快睡着了,但是有人却没有睡。 邪神盯着他的睡颜,心中更加地生气。 祂已经光明城呆了几天,余赦对碎片的回收毫无进展,还一直盯着一个男人看。 祂注意到余赦从来到光明城的时候,就一直在关注这个男人。甚至还故意混进护卫队,为了和这个男人一个宿舍。 这个男人是谁? 和祂的僕从究竟是什么关系? 愚蠢的僕从为了这个男人,竟然连祂吩咐的事情都不做了! 想到这里,邪神忍不住抬起手来。 然而祂现在是兽类的身体,看上去就像是白糰子伸出爪子在余赦的脑袋上踱了一下。 白糰子的力量太轻,余赦在睡梦中只是觉得头上痒痒的,转身换了一面继续睡。 邪神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亏祂之前还因为余赦受伤的表情,微微地愧疚了一下。 当然,只是微微的。 实际上祂的僕从就算是为祂献出生命也是理所应当。 这一点微微的怜悯,就是祂对他的奖励。 看来仁慈并不能改变僕从的懒惰。 想到这里,邪神决定让余赦在梦中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第075章 感染 余赦正在梦中,突然听到一个久违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不要忘记了你应该做的事情。你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在无所谓的事和人上。」 这句话的尾音加重,有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余赦在梦中隐约意识到对自己说话的人是谁,但他并没有因此醒来。 虽然不见对方的踪影,但余赦知道对方正在等待他的回答。 「我知道了,我会立马完成任务的。」余赦说。 话音刚落,一切就如潮水般散去,余赦突然从梦中惊醒,睁开眼面前只有黑色的天花板。 他松了一口气,遂即脸上露出了满不在乎的表情。 「我只是嘴上答应,但暂时还找不到机会进入钟楼。」余赦心想,「也不知道祂究竟在催什么……」 他已经大概摸清邪神的性子。 邪神虽然偶尔会突然出现并且警告他,但每一次都没有对他做出实质性的伤害。 这一次也是勐地出现,将他吓一跳,最后又安然无恙地把他放走了。 就算他不急着进钟楼,邪神也不会做出什么,只能眼巴巴地等着他行动。 其实在奎纳出现到时候,余赦还紧张过。他担心奎纳可以进入黑暗殿堂,这样既能够离开地下城,又能够和邪神交流的就不止他一个。 没了这层身份,他就将随时被邪神遗弃或者过河拆桥。 好在不管是奎纳还是赛科利,他们都不能随意地进入黑暗殿堂中。 并且奎纳进出地下城仍然需要他的许可。 所以能真正为邪神达成目的的仍然只有他一人,所以他暂时还是安全的。 趴在余赦头顶的庭慕正打算欣赏僕从惧怕和心虚的表情,当他看到余赦脸上那份惬意和漫不经心时,愉悦的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他明明已经哭哭啼啼的认错了,为什么现在竟然露出了这种表情?」邪神内心疑惑。 「难道说他在我面前只是装模作样?」 「该死的人类,竟敢欺骗神明。」 想到这里邪神再次用爪子拍了一下余赦的头髮,又不过瘾似的,一口咬到了余赦的头上。 白色的毛糰子因为身体太小的缘故,连头皮都没碰到,倒是咬了一嘴头髮。 正准备再来一口,突然被余赦从后颈一把抓起。 第222页 邪神一愣,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被完全控制的感觉,突然身体就落到了一个更加暖和的被窝中。 祂的面前是余赦放大的脸,二者之间的距离仅仅只隔一个拳头。 祂看到余赦正盯着自己,一只手还在祂身上摸来摸去。 「这个人类究竟是怎么回事?」邪神浑身毛都快炸起,「恐惧之国诞生以来的胆子加起来都没他的多。」 这时,他突然发现余赦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柔软的唇吻住了嘴。 邪神:「?」 余赦吸了第一口,只觉得庭慕身上柔软的皮毛让自己欲罢不能,又逮着白糰子亲了第二口。 这一口重重地落在了庭慕圆鼓鼓的头顶。 要是放在以前,他根本不敢做吸猫这样的事。 因为庭慕要么突然发情扑上来,要么高冷暴戾得厉害,根本不让他碰一根毛。 但这几天庭慕乖得吓人,白天就缩在他的口袋里,到了晚上自己睡在一旁,就算一整天不理也不会发脾气。 余赦想到这里,只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又把白糰子捞过来亲了亲。 然而他完全没有发现,从他接下去的第一口开始,庭慕就完全没了动静,僵硬在被子里,像一只没有充电的玩偶。 直到第二天早上,余赦从睡梦中清醒,这才发现身边的庭慕竟然还维持着昨天晚上的动作,瞪着绿豆大的眼睛,呆滞的望向前方。 余赦连忙用手戳了戳它的肚皮,却发现庭慕的身体有些僵硬。 余赦见状心中一慌,连忙用治疗法术在庭慕的身体中游走一圈。 但他发现庭慕之所以僵硬是因为一个晚上没有移动过,所以造成了肌肉的僵化。 在他触碰的时候,庭慕就像突然缓过劲了一样,瞬间从被子里蹦起来。 余赦担心它跳下床,一把将它捉住。 庭慕就像即将被夺走贞操,在他手中疯狂扭动。 余赦见到它这副夸张的反应,不禁有些纳闷。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哨声,是营地通知他们集合。 隔着床边的帷幔,余赦听到谢荣升正在招唿周金祥林起床。过了片刻有脚步声移动到他的床边,谢荣升抬手掀开帷幔的一角,仿佛不经意般望向里边。 然而余赦已经将庭慕藏了起来,这面无表情地看着谢荣升。 谢荣升在他冷漠的目光下,往后退了一步,发出一声尴尬的笑:「哈哈,我只是看你没反应,担心你睡着了,错过集合时间。」 余赦见状回答道:「我这就下来。」 他换好衣服从楼梯上走下来,谢荣升和周金祥林在旁边等待。周金祥林似乎已经和谢荣升十分熟络,一大早就勾肩搭背的,像一对连体婴。 相比之下余赦和两人的关系就显得疏远了一些。 余赦也发现,谢荣升在有意无意的隔绝他和周金祥林接触的机会,特别避讳让两人单独相处。 这种手段余赦在上一世就从谢荣升身上见过许多次,所以再次见到时并没有任何反应。 他现在已经知道谢荣升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和他们接触。 谢荣升不希望他的工具人能够互相交流信息,所以才会不断的去阻碍他们熟络起来的机会。 昨天余赦主动去掌控主动权也是为了等待谢荣升的反应。 果然谢荣升做出的应对证明了他将接下来的一部分计划都放在了自己的室友身上。 太危险的事情,谢荣升自己不会去做,但他很会借刀杀人,所以接下来周金祥林是一个需要提防的对象。 余赦和两人一起来到了训练场上,大家经过昨天傍晚的偷袭,变得格外谨慎,甚至在哨声响起之前就已经有人穿好衣服在宿舍楼下等待。 等哨声响起的瞬间,他们便来到了训练场上。 原本八十多个通过最终考核的新人,此时只剩下了五十人,有三十人都因为那名首领的命令,被残酷的淘汰掉。 留下来的人均不敢掉以轻心,大家都担心自己成为下一个被迫离开营地的滥彿人。 进入护卫队是光荣,但被踢出护卫队是耻辱。 好在今天那位首领并没有出现,为他们训练的是昨天傍晚的那个教官,大家见状都松了一口气。 只是他们还没高兴太久,就发现这口气虽然下去了,但差点提不起来。 整个上午的训练比起昨天的考核而言,更加的令人疲劳。 昨天只是三百个蛙跳,但今天已经变成了五百个。还加上围着营地跑十圈,三百个伏地挺身,三百个卷腹。 面对魔鬼般的训练,以及随时从教官口中吐出的辱骂,所有人都苦不堪言。 杜威布曼因为已经接受过,比这种训练更加可怕的练习,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露出如同死狗般的表情。 甚至连教官都夸奖了他训练到位动作标准没有叫苦叫累。完全只有正是护卫队成员的优良品质。 杜威布曼闻言,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能在一个群体中出类拔萃,并且还能被这种老师长辈类的人物夸奖,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余赦和奎纳依然闷头训练,没有露出太不同寻常的表情,尽量让自己融于集体之中。 特别是余赦,身边有虎视眈眈的谢荣升在,他不愿意让谢荣升知道自己太多底牌。 第223页 等到上午的训练结束,一群人累得瘫倒在地上。 「给我站起来,下午你们就要离开光明城城墙的保护,走到光明的边缘迎接来自黑暗的危险。」教官说,「所有人不许露出这种表情,打起精神来。」 大家见状只得从地上站起来,等待教官的安排。 只是进入营地的第一天,就已经完全感受到了营地里的不自由。 但没有人愿意主动退出,因为成为护卫队的成员,不仅意味着光荣的名誉,还意味着丰厚的收入。 他们在护卫队任职的期间,每顿都可以享受免费的食物,还可以得到免费的服装,包括他们的住所也是免费的。 然而衣食住在光明城中,是他们花销的重头。 再加上每个月结束时,他们都将获得5克恐惧石的工资。 在整个光明城里找不出第二种普通人能够担任,并且收益如此丰厚的职务。 教官见所有人都很听话,安排好下午集合的时间后,便解散了队伍。 所有人已经饿了一个上午,连忙赶去食堂吃饭。 余赦跟着这一群新人一起进入了食堂。 那些今天在营地中休息没有出席任务的护卫队成员早已经开始午餐,看到他们这群新人以后,都投来了注目礼。 等新人们都打好午餐以后,食堂的一个角落突然响起了喧闹声。 新人们转过头去发现噪音的来源是隔壁一个打饭的窗口。 有几个护卫队成员正和食堂的员工争执着。 「你们说了不会用毒素高于百分之二十的魔怪肉,为什么我吃完以后开始过敏?」其中一个捲起袖子大叫道。 「大家吃了都不过敏,你怎么不想想,是不是自己太过娇气。」食堂员工十分傲慢地说。 「看来这里的食物链并不是我们想像的那样。」谢荣升在余赦旁边小声的说,「护卫队成员并不是营地中的最高层,相反是最底层,就连一个普通的食堂员工也敢和护卫队成员说这样的话。」 谢荣升说完以后,又有几个食堂员工走了过来,仿佛在给顶在前面的那个撑腰,又像是一种威胁。 「你要是再在这里说胡话,以后就别想在这个食堂吃饭了。」食堂员工叉着腰说。 「不吃就不吃,你这些狗屁饭菜,我再多吃一口就要被毒死在这里了。」他直接将手中的餐盘砸到了窗口上,饭菜顿时像天女散花一样洒落在地。 「旁边听着的,你们要是不怕死,就继续听他们的话,把这些饭菜吃下去。」那人突然转过头来瞪了余赦这群人一眼。 只是他的视线并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多久,很快又转过头去,环顾食堂中的其他人。 「你们要知道,这种东西一般人是没有办法吃出来的。但是我天生就对魔怪的毒素过敏,但凡毒素高于百分之二十的,我吃完以后身上就会冒出这种紫色的疙瘩。」 他突然间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只见他的皮肤上竟然起着密密麻麻的紫色肉点,每一颗都有一粒黄豆大小,并且十分密集地排布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镶嵌在蚌肉上的珍珠。 但是当这种东西出现在人的身上时,只会令人感觉到噁心。 食堂中还在吃饭的人顿时停了下来,有些人还发出了干呕。 「你这傢伙能不能注意一点,我们还在吃饭呢。」 「你说的是真的?」 「可是你有什么办法证明这些疙瘩都是因为毒素出现的。」 食堂中的其他人面面相觑。 这个时候站出来帮过敏男说话,只会让食堂的人记上一笔。 所以一时间大家都非常犹豫,即使说话的,都仔细斟酌过用语。 「你们要我证明?」他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刀,从上到下在小臂上颳了一道。 顿时,那些凸起的肉疙瘩都被割了下来,他的小臂上顿时多了一片红色的血窟窿。 只是那些血窟窿里不断有黄色的浆液溢出。 当那些黄色浆液滴落在地上时,原本光滑并且布满了油污的地面竟然冒出了股股白烟。 「你们看到了吗?」过敏男的表情无比狰狞,他面部的皮肤竟然在此时,就像发酵的面团一样膨胀起来。 原本和过敏男一起的同伴们见状都疯狂的往后退去。 「该死,他被感染了!!」 「是什么时候?」 「城内难道有魔怪潜入?」 食堂中的其他人,包括刚才和过敏男吵得正凶的食堂员工,皆是一副紧张至极的模样。 过敏男垂着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不断的异化。 当整个身体的体积变成正常人的两倍时,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团被红色血污弄脏打湿的海绵。 他的四肢已经无法派上昔日的用场,就像是被融化的蜡烛,一点一点地贴到了地面上。 他的脑袋也和身体的距离越来越近,脖子就像被拉进了锁骨中,只剩下一颗脑袋秃地在膨胀后的身体外凸起。 这时他抬起了头,眼睛像是扫描仪一样,在食堂中转了一圈后,锁定到了食堂工作人员身上。 那个刚才和他吵架的,已经毫无气势,拼了命地往后躲。 一边躲还一边大叫道:「你不要过来呀!」 然而过敏男听到他的声音后,就像被按下了开关,直直地爬上了食堂打饭窗口前的台面。 第224页 光明城中的食堂不像是末世前,有一层玻璃作为格挡。 这个食堂的打饭口就是一个敞开的空窗。 所以当过敏男爬上去的瞬间,他的半个身体就已经进入了后厨中。 一个跑得较慢的人食堂人员,顿时就被他抓住。 过敏男的力气大得惊人,食堂工作人员被抓住的瞬间,就被他拉了回去。 过敏男活生生扯下他的一只手,紧接着放进了嘴中。 「这个……没有……毒素……」 「你们要……给我吃……有毒素的肉……」 「我就……吃了你们……」 他一边嚼着食堂工作人员的手臂,一边发出古怪的说话声。 「我们要不要出手?」和余赦站在一起的其中一个新人问道。 所有新人都很奇怪,在场的护卫队成员这么多,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手阻止那个变异的成员,这实在不合情理。 正是因为这种情况,所以他们这些后来者也一直没有出手。 然而食堂人员的手已经被吃掉了,目前只是损失了一只手,但接下来损失的就是命了。 作为对护卫队怀揣着嚮往之情的新人们,自然没办法接受同胞在自己面前被吃掉的场景。 说话的人话音未落,就已经有人用元素漩涡朝变异的过敏男攻击过去。 只是这一道元素漩涡还没有接近过敏男的时候,就在半空中消失不见。仿佛撞到了一面看不见的黑洞中,被默不作声的吞噬掉了。 他们转过头,发现有几个教官匆匆的赶了进来。 「所有人都出去!」教官们说道。 顿时护卫队成员们全部放下碗筷,往食堂外面跑去。 「教官为什么不让我们动手?」余赦突然问道。 「你们为什么还不走?」其中一个教官回头,「没见过的,都是新人?」 他们点点头。 「既然是新人,这次就不罚你们了。下次要记住,听到命令一定要执行。」这个教官说。 「余赦我们走吧。」谢荣升在一旁说。 「可以告诉我们为什么吗?」余赦说,「我认为我们有权利知道在自己的同伴变成这种情况时,应该怎么做。」 「我已经让你们离开了,还要在这里待多久?」那名教官不耐烦地说。 「余赦教官都已经说过让我们先离开,你这不是在和教官对着干吗?」谢荣升看上去在劝解余赦。 余赦转过头对他说:「如果你对这件事的答案不感兴趣,可以先行离开。不过我相信像谢荣升你这样有情有义的人,怎么可能对这件事漠不关心。万一下一个被魔怪感染的就是周金祥林,你忍心站在旁边一无所知的干看着吗?」 谢荣升:「……」 还没发生的事情,不要随便扣帽子呀。 周金祥林:「……」 就不能换一个人举例吗。 除了谢荣升以外,其他人对这个答案都十分在意,他们脚下就像生了根似的,目光灼灼地盯着教官。 「被魔怪感染后的人,在光明城中是不能直接杀死的。」那个教官看着他们嘆了一口气,「只要杀死一个人,钟楼里的宝物就会出现一道裂纹。当宝物完全裂开的时候,整个光明城就会被黑暗笼罩。」 余赦闻言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暗神竟然将核心碎片和光明城中的人类命运挂钩在一起。 只是从教官的话里,如果人们是单纯的因为疾病和年纪死去,是不会引起核心碎片出现裂纹。 而被魔怪感染后的人,如果被杀死,就会影响到核心碎片。 「暗神真的可以在核心碎片留下裂痕吗?」余赦在心中沉思,他并不觉得这名教官所说的就是真相。 相反,这件事也许是在掩盖某种真相,某种不能被光明城中的人发现的真相。 「他被魔怪感染后,你们要怎么做?」余赦问。 「将他送到大元素法师那里,进行深层的净化。」这名教官说。 「净化以后,他可以恢復吗?」余赦问。 「你真是异想天开。」教官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好事。」 「没有人可以活着挺过净化。」教官说,「虽然净化以后他身体中的魔怪会彻底死亡。」 余赦闻言,顿时想到了当初赛科利为了驱逐程晓华体内魔怪时准备的法阵。 赛科利掌握的高级法术,让程晓华不用失去生命,也能将魔怪从体内剥离。 然而光明城的那位大元素法师,似乎还达不到这种高度。 「你们该问的已经问完了,快走吧。」教官催促。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其他的教官已经将过敏男抓住了,并且将他困在了一个袋子中。 袋子疯狂的蠕动,过敏男还在试图挣扎。 然而教官们没有给他挣扎的机会,很快就将他打晕。 余赦一批的新人们离开食堂。 他们下午还要进行实践训练,不能饿着肚子。于是跨过了整个营地去到另一头的食堂,草草的结束了午餐。 到了下午约定的时间点,训练他们的教官已经来到训练场。 他给所有人分发了印者护卫队标志的长袍,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从营地离开前往最近的城门。 离钟楼越远,光线就越暗。 在靠近城门的位置,光线已经变得模煳不清。如果隔上一段距离,所有人都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对方的轮廓。 第225页 就在这样的能见度下,他们接近了那条如同盘踞长龙一样的城墙。 * 作者有话要说: 笑死我又忘记替换名字了哈哈哈 第076章 辛辣的柑橘味 即使靠近城墙的地方昏暗得可怕,但是城墙以外,黑暗更加浓重,就像没有稀释过的墨水,只有贴着城墙的边界处,才有一些亮光。 光明城中,除了护卫队以外的人,都不会离开城门以外。 他们看到光线最少的地方,只是头顶上方如同被割裂了一般的天穹。 尽管他们认为自己能够从这么多人中脱颖而出,成为护卫队的成员,证明了他们的实力惊人。 但是对黑暗的恐惧似乎刻在了光明城居民的基因之中。 所有人在迈出城门的时候,脚下都不约而同地迟疑了。 好在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一队护卫队要从这个城门出去。 这些已经对进出光明城再熟练不过的前辈们成了新人们壮胆的对象,新人们这才跟在前辈成员的后面,依次离开了光明城。 刚出城,就明显能感觉到城外和光明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关系。 正在这时,他们从不远处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传出来一个声音。 所有新人都顿住脚步拿出武器。而那些经验丰富的护卫队成员则继续往外走。 「所有人不要停下,不要掉队,走到旗帜的位置原地等候。」教官在旁边说道。 新人们互相看了看对方,抬腿跟了上去。 当他们达到教官所说的旗帜处时,距离光明城也仅仅只有五百米的距离。 但是就是这一点距离,就让他们产生了一种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的感觉。 在旗帜以外,他们隐隐约约看到了一群魔怪。 这群魔怪和平时他们在城里的市场上看到的那些魔怪肉不同。 它们充满了危险性,以及不定性。 不再是案板上的死肉任人宰割,而是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他们之间的关系在这一刻逆转了,仿佛一旦进入了这片黑暗中,他们就将成为魔怪们可以挑选的食材。 「你们已经看到了,这和平时在课本上看到的不一样。它们是活着的,有攻击性的,随时都可能将你们拉入黑暗中,然后群起而上,你们将什么都剩下。」教官说,「这就是真正的魔怪。」 「我们要做什么……杀了这些魔怪吗?」 「看其他人怎么做。」教官让他们看向那群和他们一起离开城门的前辈们。 只见那一队人前后排成两行,第一行的人用各自的天赋,引来一只魔怪,后一行的人则使用天赋或者武器,攻击铺面而来的魔怪。 在这个过程中,这个队里的人始终保持着默契,同时攻击同时转移。 一旦有人猝不及防失误时,就立刻有人补上。 这一轮攻击很快结束,附近的魔怪暂时都被杀掉了。 他们开始埋头搬运起魔怪的尸体,而另一部分人则负责站岗。 新人们想要上前帮忙,却被教官拦住了。 「别着急,现在看。」教官对他们说。 教官的话音刚落,就见一只原本在地上躺尸的魔怪突然诈起。 搬运它的护卫队成员顿时就被抓住了手臂。 但是魔怪此时已经没有任何攻击力,只是一位地试图将这名成员拖走。 它的速度非常快,在其他人几乎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已经拖着护卫队成员走出了两三米。 眼看着那名护卫队成员的身体就要完全被拉入黑暗当中,突然之间他和其他的护卫队成员之间绷紧了一条绳子。 其他人见状,连忙集体往回跑,很快这个护卫队成员就被他们从黑暗中拖了回来。 他的身上有几道擦伤,但没有其他大问题。 本人也没有受到太大的惊吓,其他人围上来以后,还安慰似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所有人在城外执行任务的时候,必须与周围的人一起绑上这种绳子。否则谁也没办法知道,什么时候会被这些狡猾的魔怪拖进黑暗中。」教官说着拿出一条让他们看清楚使用方式。 「这是一种魔怪筋制成的,非常牢固。每一条的两端都有安全扣,只要你们不随便解开,绝对不会自己松开。」 教官说着把这些绳子发给了他们。 「你们今天要做的就是学习,多看多想多思考,我会给你们一天的消化时间,等到明天的这个时候,在这道城门前进行清除作业的就是你们了。」教官又说。 接下来的时间,新人们都站在旗帜的后方,近距离观察护卫队前辈们是如何执行任务的。 第n次攻击以后,他们等了许久都没有见到下一次魔怪的进攻。 「今天的任务结束。」教官见状说道。 护卫队成员们自觉的将放在城门口的魔怪尸体放在门口的推车中,很快那辆推车便堆积如山。 这些魔怪的尸体将被送到光明城中的各个处理点,然后变成皮具食物,出现在居民难得衣食住行中。 第二天,所有新人重新来到城门边。 这一次,在这到城门外进行清扫作业的只有他们。 所有人将安全扣扣好,和周围的人绑在一起,他们组成了一排如同堡垒一般的人墙,走到旗帜边缘。 第226页 昨天才清扫过的城门口已经再次徘徊着魔怪。 他们一来,这些魔怪就跃跃欲试地沖了上来。 魔怪们的智商不高,即使他们这群没有配合过的人一开始就手忙脚乱,这些魔怪也并没有对他们造成威胁。 众人刚开始紧张的心情逐渐被有条不紊的集体行动代替。 教官对他们的学习速度非常满意,监督了一会儿便退到旁边休息,只是偶尔指挥一下。 这种清扫作业对于一直在护卫队工作的教官而言,已经再寻常不过,所以他的注意力也变得不那样集中,就像带老成员出任务一样。 他们已经完成了第三波清扫,众人将倒在旗帜范围以内的魔怪尸体拖了进来,堆到城墙旁边以后,又确认了一次魔怪究竟有没有死透。 等到他们再次回到旗帜面前,前方黑暗中又出现了几道若隐若现的古怪身影。 众人重新排好队,按照之前的方法,一部分人吸引魔怪,一部分人主要攻击。 余赦此时的位置,是作为吸引者排在前排。 他注意到面前的黑暗中,出现魔怪身影的频率比第三次清扫作业时更多。 他顿时觉得有些奇怪。 按照他昨天的观察,随着清扫轮数的不断增加,城墙周围的魔怪应该会越来越少。 可是现在,这些魔怪看上去数量好像在突然间激增了。 他正在奇怪,队伍突然间朝其中一头倒去。 余赦看过去,队伍最边缘的一个成员已经被拖拽到了黑暗中。 这时他的余光中有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面前消失,嗖地一下进入了黑暗中。 余赦还来不及回头,那边拖拽的力量再次增加。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时,连带着最边缘的两个人都被拉了进去。 「快往回走!」教官噌地一下从门口的石头上站起来,大声叫道。 这时所有人都转身往回退,但和黑暗相连的绳子被不断拉扯,看上去几欲崩溃。 正在这时,拖拽着他们的力量突然松懈,一群人没有收住脚步,差点摔倒在地上。 他们回过头去,发现绳子的另一头连接着的并不是他们的队友,而是两具被啃得干干净净的骨架。 所有人顿时面色苍白,连教官也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很明显,杀了两名队友的魔怪和昨天遇到的那些不同,这些魔怪比昨天的更加兇残。 正在这时,黑暗中传出来更多的声音。 沙沙沙。 像是某种树枝扫在地面上的声音。 教官吹响哨子:「快往回退,直接进城墙!」 其他人连忙往城门的方向冲去,他们离城门的距离还有五百米,但在危机四伏的此刻,所有人都觉得这五百米比五千米更加遥远。 原本就昏暗的城墙外围更加更加模煳不清,就像是一只巨大的兽口正在不断吞噬。 余赦突然想起什么,伸手一摸,原本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口袋里的庭慕竟然不见了。 他震惊地回过头,看到立在黑暗边缘的旗帜。 庭慕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进行清扫作业之前,他还确认过庭慕好好地待在口袋中。 整个清扫作业的过程中,他也时刻注意着前方,如果庭慕离开,一定逃不过他的眼睛。 庭慕难道是在那两个人被拖走的时候,从包里跳出来的? 余赦想起他当时似乎的确看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消失在黑暗中。 「它跑出来做什么?!」 余赦几乎没有思考,转身追了上去。 所有人都在往回赶,只有他朝一人反方向跑去。 他原本就在队伍的第一排,回城的时候就变成了最后一排。因此在光线昏暗的情况下,他周围的人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离开。 等他越过旗帜,跨进黑暗中的那一刻,所有的光就像被吸走了般,周围变成了完全的暗,只剩下远处光明城中心的一盏亮光。 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从那踏入黑暗开始,周围就有一道道目光落到他身上。 余赦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恐惧。 但他太明白恐惧,反而不惧怕。 他只是有些后悔,为什么刚才离开的时候没有叫上奎纳,否则现在也不用茫然地站在这里。 他从地下城中掏出一只手电筒,然而手电筒照出来的光线根本没有办法穿透黑暗。 他又取出一台强光手电,打开的瞬间,面前突然传来阵阵嘶吼声,二十米范围内都被强光手电照亮。 「科技改变生活。」余赦在心中感嘆了一声。 他只是尝试一下,没想到强光手电竟然成了核心碎片的平替。 等能看清周围的环境,他才发现自己果然被一群魔怪围在中间。 这些魔怪都长得极为怪异,和他们前几轮清扫过的魔怪不同。 这些魔怪如同深渊中的烂泥,身体柔软且没有形状。 分不清最外层的到底是皮肤还是魔怪身体中分泌出来的浆液。 它们散发着一种刺激的味道,并不像腐烂的臭味,而是被加入了一大桶薄荷以后的汽油,古怪又令人清醒。 这些魔怪此刻都因为突如其来的强光惨叫着,它们的身体外表也不断地冒着咕嘟咕嘟的泡泡。 余赦见状再次将强光手电的亮度提升了一个档。 第227页 当他举起来照向其中一个魔怪时,那魔怪竟然抱头鼠窜,原本严严实实的包围圈瞬间出现了一个空档。 另一边,已经脱离糰子形态的庭慕正在黑暗中奔驰。 肌肉形成了流畅的弧度,迸发的力量让脚下的泥土飞溅,形成一个又一个尖锐又稳定的掌印。 一身银白色的毛髮在疾驰的过程中不断摇曳,坚硬的黑色鬃发如同蓄势待发的利箭,只等找到仇人的那一刻一击毙命。 兽类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光,如同深海一般的幽蓝色,闪烁着的玄冰之色,传递出了就像是海平面以下的冰山中潜藏着的冷意。 借着这双兽眼,邪神在黑暗中寻找自己刚才见到的那个信号。 虽然祂知道在復仇和恢復身体之中,后者才是最重要的。 但在对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这四千年一来所从沉寂的仇恨就像被狂风掀起了海浪,滔天而来。 邪神很清楚,这是一次试探。 会对接下来的行动不利的试探。 对方十分清楚祂的性格,知道祂绝对不会轻易地放弃这次机会。 就算是再明显不过的陷阱,也一定会一脚踏进去。 凶兽的脑袋缓缓转过去,身体迴转的弧度就像一把弯曲的镰刀般。 突然间,凶兽的面前出现了一片黑雾。 明明都是黑色,这雾却和周围的环境产生了明显的区别。 它迅速蔓延开,像肆虐的病毒一般,将周围的空气都一一占据。 突然间,这黑雾变成了一只最大的兽首,在半空中径直冲向了百米外的一个隐蔽之地。 那里有一条小巧的爬行动物,原本只是趴伏在地上,但在黑雾接近的瞬间,那小动物就像一道闪电一样,迅速地沖了出去。 然而它的速度仍然赶不上黑雾,很快就被黑雾缠上。 黑雾虽然看上去是虚幻的,但是却牢牢地将那只小动物束缚起来。 小动物被举到了半空中,四只爪子拼命的挣扎,身体周围出现了类似于电流一般的细微光线。 忽然之间,小动物的脑袋一歪,整个身体停止了动作,软软地垂在半空。 黑雾裹着它迅速地回到凶兽的面前。 这只小动物被摔在地上,死了一般四肢无力地搭在一边,脑袋斜靠在地面。 它浑身毛茸茸的,看起来无害可爱。被摔倒在地上的模样,看起来又小又可怜。 然而邪神没有丝毫的同情心。 凶兽抬起一只爪子,毫不留情地踩了下去。 只是在接触到这只动物的瞬间,对方的身体外圆出现了一圈透明的防护。 装死的小动物立刻支楞起来,往外逃了一米,突然间一条尾巴重重的扫到它身上,直接击穿了它身体周围的防护。 顿时这只小动物被凶兽竖起立刺的尾巴拍得血肉模煳。 黑雾重新聚拢在凶兽的尾巴上,过了一会儿,那只动物的血肉仿佛被消化了一般不见踪影。 与小动物身上相连的另一道气息顿时烟消云散。 只是它消失之前传递出来的痛苦,让暴怒中的邪神露出满意的神色,眼底的疯狂都因此褪去不少。 的确,祂们非常了解祂。 祂并不善于计谋,祂喜怒无常,祂喜欢意气用事,祂轻视手下没有防备之心。 所以才能让那个背叛的计划成功。 所以祂才死遁千年。 但祂们也不完全了解祂。 祂从来不会瞻前顾后,是因为祂相信自己绝对不会因为那些致命的缺点而走向终结。 祂们也并不知道,祂每一次做出选择的时候,会直接看到无数种结局。 就像不断变化的万花筒,每一次侧身都会带来不同的画面。 正是因为祂能够看到结局,所以祂抛弃了顾虑,甚至合上了万花筒的镜头盖。 只可惜,六大神放弃了祂给的无数次机会。 在祂死遁之前,亲手将地下城核心分为几半,故意分散到恐惧之国的几个大域中,让六大神以为祂们是无意间,又或者是花费了巨大力气找到的。 核心碎片是故意交到祂们的手上的。 团结的六大神在恐惧之源的诱惑之下,顿时分崩离析。 谁也不愿意让其他人成为第一个进入不可言之域的人。 而祂的计划完美地继续前进。 等到沉睡的时间达到四千年的时候,祂的这具兽类之身将得到唯一一片能够操控地下城的核心碎片。 而兽类之身在成为碎片的宿主之后,就将立刻脱离野兽的愚昧。 只是,祂的安排却被一场意外打断。 余赦…… 邪神在心中默念着这个人类的名字。 祂在关上万花筒之前,看到过的结局中,没有任何一个结局里,有这个人类的存在。 然而他就这样凭空出现了,打乱了所有的计划。 祂甦醒的时间,核心碎片收回的时间,祂重新降临于恐惧之国将所有生命拖入深渊的时间。 凶兽琉璃一般的眼睛中,闪过一道不可言喻的暗光。 祂突然想起自己离开的时候,这个人类似乎没有发现。 「这个愚蠢的僕从想必已经回到了城内。」邪神暗暗地想,但却不自觉地用那颗祂能够操控的心脏寻找起余赦的踪影。 第228页 祂错愕地发现余赦并没有回到光明城。 他竟然在黑暗里,提着一盏灯,漫无目的地寻找着什么。 邪神的第一反应是这个人类又在作死。 但祂隐约意识到,余赦在找的是祂。 邪神不太明白余赦为什么要追出来,这具兽类的身体并不算特别。 甚至连奎纳这种地下城的僕从都不如。 余赦如果只是缺一个保护者,又为什么会独自离开安全的地方。 这样想着,邪神靠近了余赦所在的那个方向。 短短时间里,余赦又几次被魔怪围住。 每一次都凭藉着核心碎片驱使恐惧之源的力量,让这些魔怪退避三舍。 又或者使用「挑拨离间」,将其中几个魔怪变成友军。 但继续这样走下去,他很快就要看不到身后光明城中钟楼传来的光线。 正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跑步声从不远处响起。 那声音是他十分熟悉的,在末世以后听到过无数次。 他用手电照过去,在隐约的亮光中,他看到了一头银白色的凶兽走进了光的范围,每一根毛髮都像晶莹剔透的冰丝。 周围的魔怪在凶兽出现的瞬间,就开始朝反方向逃走。 但是它们很快被黑色的雾气拦住,紧接着变成了一具又一具的骨架。 邪神用冷冰冰地目光看着面前的人。 祂在思索如何让这个愚蠢的人类明白,实际上他的性命对祂而言非常地重要。 但祂不能直接告诉余赦。 僕从若是受到了太多的表扬,就会逐渐变得贪婪,就会像六大神一样,开始图谋不该图谋的一切。 然而祂还没有想好,就看到余赦朝自己跑了过来。 祂的脖子被一把抱住,鼻腔里闻到了一股泥土与汽油混合起来的味道。 邪神闻出来,这是来自于魔怪以及这一片湿地里的味道,遮盖了余赦身体上原本的气息。 对于操控着兽类身体的邪神而言,敏锐的嗅觉让祂记住了这个人类独有的气息。 带着一点辛辣的柑橘味。 一时间祂并不希望余赦的气味被其他的杂质掩盖。 祂发现原本想要思考的数落方式都因为余赦的行为而终止。 算了。 这个人类虽然愚蠢,但他的行为并不让祂讨厌。 偶尔一次,就不要计较这么多细枝末节。 「你怎么到处乱跑,这里多危险!」余赦终于缓过劲来,对着面前几乎有他身体那样高大的凶兽一阵噼头盖脸地训斥。 刚对自己的慈悲感动的邪神:「?」 祂都没说什么,这个愚蠢的僕从竟然骂起祂来了。 想到这里祂顿时竖起尾巴,正准备让僕从明白什么叫做尊卑有序时,嘴巴被抱住,余赦的脸贴到了祂的脸上。 「下次不要不打招唿就走。」余赦抱着祂喃喃地说,「我们已经是家人了,你如果不见了,我会非常着急的。」 邪神的身体顿时僵住了,祂回想起昨天晚上,余赦亲到祂脸上的时候,祂也是这样的感觉。 很奇怪。 之前并不是没有与这个僕从唇舌相交过。 只是祂一向满不在乎。 人类的古怪行为,对于祂而言并没有任何影响。 祂可以借着这件事去玩弄人类,但祂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人类玩弄。 过了一会儿,余赦终于平静下来。 他放开面前的凶兽,后怕感这才慢慢的回到身体中。 如果他一直找不到庭慕,又或者是直接迷失在黑暗中,恐怕只能依靠邪神才能够离开。 但若真遇到这种情况,邪神恐怕会大发雷霆,一怒之下想个办法将系统从他身体中剥离出去。 余赦拍了拍胸脯,刚才再找到庭慕之前,他甚至感觉到心脏微微抽搐。 「难道说邪神一直注视着我,祂在提醒我?」余赦想起邪神那副恶劣的模样,顿时打了个寒颤,又把庭慕抱得更紧。 等一人一兽回到旗帜边缘时,余赦看到奎纳正在附近不断地寻找。 奎纳的两只眼睛在黑暗中像两颗灯泡一样,并且他已经变换了身形,重新回到了那只圆滚滚的鸟人形象。 当他看到黑暗中有一道若隐若现的光芒亮起时,翅膀一拍,迅速的朝那个方向沖了过去。一路上撞飞了许多堵在面前的魔怪。 「城主大人!是城主大人吗!」奎纳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奎纳,我们在这里。」余赦闪了闪手中的强光电筒回应道。 奎纳迅速跑了过来,停在他面前。 余赦竟然从奎纳那颗被羽毛覆盖的鸟脸上,看出来了几分焦虑。 「城主大人,你怎么突然不见了!」奎纳气急败坏地说,「老夫转过头的时候,差点吓坏了。还好老夫的视力不错,在这里的黑暗中,能够看清楚一些东西。」 「其他人呢?」余赦问道。 庭慕和奎纳都在这里,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并不是如何躲避危险击杀魔怪,而是回去以后如何面对护卫队的其他成员。 他必须要想一个理由,一个他独自离开队伍的理由。 「如果说我被魔怪带走了,他们一定会将我隔离起来持续监控。」余赦心中思索着。 想到这里,他从地下城中拿出一块恐惧石。 第229页 这一次他拿出来的恐惧石体积足有一只柚子的大小。 就算是杜威布曼这样富裕的家庭中,都很难见到体积如此庞大的恐惧石。 余赦想好了理由,假装把这块恐惧石藏在袍子里,然后带着庭慕和奎纳往城门的方向走去。 回到门口他发现其余的护卫队成员都离开了,仅仅剩下他同一个宿舍的谢荣升和周金祥林,以及护卫队的教官。 「我以为你们都死了!」教官走上来噼头盖脸地骂道。 他一边说一边检查两人的状况,发现他们都没有受伤之后,脸色稍微一缓。 「你们刚才干什么去了,我不是说让你们赶紧回来吗?」教官问道。 「对啊,你们做什么去了,我一转头就看到你不在了。」谢荣升说,「要不然还没人发现你们失踪了。」 「没什么,只是路上摔了一跤。」余赦作出一副不想回答的模样,眼神有些闪烁。 「摔了一跤?」周金祥林疑惑道,「可是我们出去检查过,门口根本没有你们的踪影啊!」 「你说实话,究竟干什么去了。」教官的目光中顿时充满了怀疑。 毕竟魔怪是可以通过寄居在人类身体里,混进光明城里的。 虽然余赦和奎纳两人目前看上去身体状况良好,也没有任何受伤的地方,但是万一某种魔怪从他们的口腔中进入身体,然后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逐渐替换掉他们。 若真是这样,轮到他们俩去钟楼值守的时候,魔怪突然将钟楼里的宝物夺走,整个光明城就将面临灭顶之灾。 教官已经开始思考,要如何处置这两人。 「你们先回去。」他转头对谢荣升和周金祥林说。 「教官?」谢荣升不解地问。 「你们两个,和我走一趟。」教官没有回答谢荣升,而是对余赦和奎纳说。 「难道教官要将他们送到大元素法师那里?」周金祥林突然问道。 谢荣升眼底顿时露出了一丝原来如此。 但他的脸上却做出一副着急的模样:「教官,前天食堂出事的时候,另一个教官说过,大元素法师虽然可以清除人体内的魔怪,但是接受了这个清除过程的人,也会受到巨大的伤害。」 「也许会死……」谢荣升面色阴沉的说,「他们两个,身上没有伤口,为什么要这样做?」 「余赦,你快说说话呀,告诉教官为什么要出去,又是怎么活着回来的?」谢荣升说道。 余赦看着谢荣升那副老好人的模样顿时有些反胃,但他并没有表露出来。 他看似十分犹豫,在原地踌躇了许久,终于从袍子里拿出一块黑色的石头。 教官以及其他两人看到这块石头的时候,顿时瞪大了双眼。 柚子一样大小的恐惧石。 而且是如此完整的一块。 他们差点惊掉了下巴。 「难道说你刚才离开就是因为……」教官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那块恐惧石,他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因为这块恐惧石?」 「这么大一块,大概有五公斤吧!!」谢荣升也非常震惊。 「这!这这这么大一块!!!」周金祥林更是发出了惊诧的叫声。 一时间,嫉妒羡慕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别说余赦,就算是他在回来的路上发现了这块石头,也会拼了老命回去将它带走。 这么大一块石头,在光明城中,可以供家人好吃好喝一辈子了。 如果将这块恐惧石原封不动的卖给某个大家族,得到的价格一定会更高。 因为人们在使用恐惧石开发和升级天赋的时候,天赋的质量与恐惧石的大小和完整性息息相关。 并且这块石头看上去非常的纯净。 这意味着,它的价值远比他们想像的更高。 也许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大元素法师,也会为这块石头动心。 余赦和奎纳离开的理由一下子变得相当的充分。 教官再也没有怀疑他们是被魔怪占据了身体。 因为比起占据人类的身体,恐惧石的诱惑对于魔怪更大。 人类可以利用恐惧石提升和开发自己的天赋,魔怪同样可以利用恐惧石,提升它们的力量。 所以不可能出现有魔怪为了利用余赦和奎纳进入光明城,将这么大一块恐惧石作为诱饵的情况。 因为就算它们毁掉了钟楼上的宝物,把整个光明城的人类都吃光,对它们本身实力的作用,也远比不上这块恐惧石来得直接。 教官虽然相信了余赦的理由,但他也看上了这块恐惧石。 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贪婪。 「我认为你们还是要和我一起去大元素法师那里。」教官说道。 「我并不是想要针对你们,但你们现在已经危及了整个光明城的安全。」 余赦对教官的想法心知肚明,他装作惊恐的模样,摇了摇头说:「我们真的没有问题,只是出去捡的石头而已。而且我们一直躲在旗帜的边缘,没有魔怪碰到我们。」 教官露出一副寒心的模样:「你们心中究竟有没有整个光明城。」 余赦将恐惧石拿起来,刚才挂在脸上的那副惊恐之色顿时收了起来:「可是教官你确定要把我们送到大元素法师那里?」 教官看到他胸有成竹的样子,霎时一愣:「你想说什么?」 第230页 「这块恐惧石非常的昂贵,也非常的稀少,所以我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把它带回来。」余赦说,「可是这样昂贵这样稀少的恐惧石,大元素法师也许也没见过。」 教官的表情更加古怪:「没见过,就,就没见过呗……和处理你们两人没有任何关系。」 余赦嘆了一口气说:「我本来想说见者有份,既然教官如此尽心尽责地在这里等我们,我们也不会忘了教官的好。但是把我们送到大元素法师那里,这块石头的去处就不由我们做主了。」 教官闻言心中一喜。 他之所以搬出大元素法师,这是为了余赦的这块恐惧石。 但是带他们去大元素法师那里,这个秘密说不定就会被更多的人知道。 到时候别说一整块恐惧石,就连一点粉末他可能都捞不到。 「咳咳,既然你们这样有心,我也不能做一个坏人。」教官说,「你们看上去也不像是被魔怪寄居了的样子,不过我对你们并不熟悉,也看不出你们的行为和平时有什么不同。」 他说完装模作样的转过头去问谢荣升和周金祥林。 「你们俩觉得余赦像不像被魔怪寄居了。」 「完全不像,一点都不像。」周金祥林的两只眼睛都差点贴到了余赦手中的那块恐惧石上。 「我也觉得余赦的反应和平时一模一样。」谢荣升说,「虽然只接触了三天,但是我这个人看人很准的。」 谢荣升说完以后对余赦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 余赦接受了他此时的卖好,也对他点了点头。 「只是这里只有余赦的室友,奎纳嘛……」 「我作证奎纳和以往没有变化。」余赦说。 「好好好,你们都没有问题,咱们就说一下这块恐惧石该如何分配。」教官说。 余赦见状直接将恐惧石交给了他。 教官顿时受宠若惊,沉甸甸的恐惧石抱在手上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飘飘然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教官有些不相信地问。 「我觉得教官你是我们中最能代表公正的一个。」余赦说,「这东西就由你来分配吧。」 教官顿时喜不自胜,看余赦的模样,越看越喜欢。 「之前我怎么没看出来咱们队伍里有你这样的好队员。」教官夸奖道。 「好了,你们两人也受惊,今天下午你们就不用参加训练,好好休息吧。」 「至于你这两位室友,陪着等了这么久,也辛苦了,一起休息。」 教官一锤定音,将恐惧石小心翼翼地藏好,带着他们回到了营地中。 因为谢荣升之前是单独找的教官,所以其他人都不知道余赦和奎纳不见了。 除了杜威布曼以及奎纳宿舍里的另一个人以外。 但因为杜威布曼的关系,那个人也没有大肆宣扬这件事。 余赦和奎纳回到营地以后,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们在回城的过程中离开了队伍。 教官赶着回去欣赏恐惧石,匆匆的和他们道了别。 余赦也回到了宿舍中,他身上沾了一身的泥土以及魔怪的味道,急着去洗干净。 谢荣升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模样。 接下来过了几天,这个教官私下找到他们,一人给了一袋子零散的恐惧石。 对于平常人而言,这些恐惧石已经相当多了。 但是对于余赦给过去的那块柚子大小的恐惧石而言,教官的贪婪暴露无遗。 但他没有说什么。 拿出这块恐惧石的时候,他已经想好了所有的走向。 教官见他十分识趣,开始有意无意地照顾起他来。 比如平时训练的时候,让他和奎纳少跑两圈。 或者安排他们去做一件轻松的事情,错过训练。 两个星期以后,余赦同一批的新人们开始熟练起来。 不管是城门口的清扫工作,还是针对城内的巡逻,他们都做得有条不紊。 与此同时,也没有再次发生过上次发生在城外的意外。 两周以后,整个护卫队进行了一次选拔。 这次选拔是针对进入钟楼的护卫队成员。 只有教官觉得可以,并且选拔的成绩合格的人,才可以成为钟楼的护卫。 不出意外地,余赦和奎纳拿到了教官给的提名。 包括两人寝室的其他人,也获得了这个机会。 他们只要通过护卫队的选拔,就可以稳稳地成为钟楼守卫中的一员。 余赦知道,当他们通过选拔的那一天,就是光明城中风云诡谲的开始。 * 作者有话要说: 傻糰子在开窍了! 第077章 钟楼宝物(1234更) 这一批新人一共有二十人成为了能够进入钟楼的护卫队成员。 几乎没有悬念,余赦也顺利拿到了这个资格。 包括杜威布曼,终于得偿所愿,彻底实现了他不会父母赶出家门的愿望。 但是成为钟楼护卫,不代表他们随时都会待在钟楼。 什么时候需要去钟楼,依然需要轮值。 在选拔之后,余赦他们并没有立刻进入钟楼。 隔了一周以后,教官突然告诉他们第二天需要进入钟楼,让他们一起前往大元素法师那里接受洗礼。 第231页 杜威布曼闻言,立马对这个洗礼充满了好奇。 「我之前没有听我弟弟说过进入钟楼之前有这样一种洗礼。」杜威布曼说。 「我家里也有兄弟当过钟楼护卫,他也没有参与过。」另一个同期说道。 「以前都没有这种传统。」看到他们疑惑的模样,教官解释道,「这次是大元素法术主动要求的,其实就是在你们的身上增加一个法术,让你们更加强大。」 「不过我也没有参与过,你们这次运气好赶上了。」教官耸耸肩膀说。 教官的这副样子不似作伪,但余赦觉得有些奇怪。 除了他以外,二十个人里,大多数在得知了这个消息后,都表现得十分高兴。 作为原住民的他们对大元素法师的尊敬已经根深蒂固。 大元素法师愿意帮助他们变得更强大,对他们而言,这是一件双喜临门的事。 二十几人被带到了大元素法师的住处——北区的一栋很大的宅院。 房子像是四合院的结构,但是在院子的最中间,有一间仅仅三四平米的小屋子。 余赦等人路过的时候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包括教官,都不知道中间的小屋子里究竟是什么。 但是带他们进去的人并没有在院子里过久地停留,他们很快来到了一间宽敞的屋子。 一走进去,余赦就想到了一个词——家徒四壁。 但是并不是因为拮据才造成的,相反这间房子装修得非常考究,每一处都严丝合缝,不同的材料彼此之间都打磨得非常平整。 房间里之所以没有家具,完全是因为这个坐在屋子中央的蒲团上的老者的意思。 大元素法师看上去起码有九十来岁。 就余赦所知,在恐惧之国中,人们的平均在六十五岁左右。 这还不包括那些被魔怪杀死,或者死于变异植物的。 因为恐惧之国中,人们缺乏正常的食物,常年吃魔怪肉度日的关系,体内积累了许多毒素。 他们要抵御魔怪,抵御各种奇怪的环境,所以需要依靠魔怪肉这种富含大量营养和脂肪的食材,让他们的身体得到满足。 就算有人吃素,一生不沾魔怪肉。也很快会因为体力不支,然后因为其他种种事情死去。 除了余赦以外,其他人看到大元素法师的时候,也或多或少地联想到了年龄方面的事情。 但是光明城中的人从出生以来就一直居住在这里,他们的耳目闭塞,比起余赦这种外来者还不如。 看到大元素法师那张苍老的脸,只是随意想了想,然后便马上抛到了脑后。 大元素法师抬起眼皮,两道稍长的白眉因为他的动作,晃动了几下。 他伸出一只手指着面前的空地:「请坐。」 他那只如同发泡鸡爪指着的地上什么都没有,众人一脸懵逼,不知道大元素法师让他们坐哪里。 有人则试着席地而坐,但是在他刚坐下的时候,一只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垫子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屁股之下。 正在这时,外面又走进一人,手上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水走进来。 余赦发现这个人是杜威布曼的弟弟杜威冯琦。 杜威布曼看到杜威冯琦的时候,睁大了眼睛。 虽然他的父母已经知道他加入了护卫队,并且对他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好起来了。 但是他仍然还记得父母给他最初定下来的目标——成为钟楼的护卫。 通过第二次选拔后,他一直瞒着父母,打算等轮到他到钟楼执勤的那一天,让父母直接看见他进入钟楼的画面。 但是他的弟弟居然在这里,万一杜威冯琦看到他之后,回去告诉父母,他的计划就落空了。 杜威布曼一直紧张地盯着杜威冯琦,谁知道杜威冯琦压根没有看他一眼,将那杯热水递给大元素法师以后,就待在旁边等候,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谁都不搭理。 大元素法师揭开了盖子,里面飘着几根茶叶。 虽然香味并不浓厚,但是在场的大多数人连茶叶的影子都没有见到过,闻到这个味道,顿时有些飘飘然,只觉得大元素法师说话的声音都透着一股玄妙。 「你们都将获得光明城中最光荣的荣耀。」大元素法师说,「去暗神曾经亲临过的地方,守卫祂留下来的宝物,这是你们的无上光荣。」 「作为守卫钟楼的你们,有资格得到更多的帮助。」大元素法师说着抬起手。 众人面前的虚空中突然浮现出数盏晶莹剔透的晶体。 这些晶体中有深黑色的液体,如同糖浆一般,随着下落轻轻晃动。 其他人还对大元素法师招出来的东西困惑时,一旁的教官口中发出一阵惊唿。 「这难道是恐惧石提炼的恐惧原液?」教官问道。 「没错,这是通过我的独门秘法炼制而成的。」大元素法师说,「将它喝下去,就会得到比同样重量的恐惧石高出十倍的天赋提升。」 大元素法师话音未落,等待在一旁的众人的顿时譁然。 「坐吧。」大元素法师又说了一次。 所有人面面相觑地坐下,当他们快要直接与地面接触时,就会有垫子飞来。 「不愧是大元素法师,太厉害了。」杜威布曼已经从刚才见到弟弟的惊讶中回过神,发出感嘆道。 第232页 其他人也抱着同样的想法,就连见识过邪神和极炎之神的余赦都认为这个大元素法师不容小觑。 他看着飞到自己手上的晶盏,里面的液体和恐惧之精的作用有些相似,虽然它所含有的恐惧之源的力量完全不能和恐惧之精相比。 但是大元素法师能够以己之力,利用恐惧石提炼出这种相似的原液,说明他掌握着高深的法术。 余赦上一个认识的这种人才,还是赛科利。 就算是奎纳,也只是身体和力量本身达到了神级之下,但是奎纳掌握的这一类高深法术并不多。 奎纳眼底也闪过了一丝惊讶,但随后他再次露出不屑的神情。此时此刻,作为大元素法师在他心中已经和赛科利一起,列入了讨厌鬼的范畴。 「将它喝下,你们就能够得到更多的力量。」大元素法师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他们。 这样的诱惑让所有人都不禁心动,但是他们端着晶盏,却没有一个人敢真正地喝下去。 「怎么,难道守卫光明城的勇士们都是一群胆小鬼,连我这个糟老头子送的一点礼物你们都不敢接受?」大元素法师看着他们迟疑的模样,发出了呵呵的笑声。 「大元素法师您大概是误会了。」一旁的教官尴尬的解释道,「这毕竟是恐惧石提炼出来的,在座的都用过恐惧石强化身体,那个过程实在是有些失态。」 教官说着看了一眼他们手中端着的晶盏:「您的恐惧原液效果比恐惧石高上十倍,他们再想用也不好意思在您面前丢脸。」 听到教官的解释,大元素法师的脸色好像又红润了一些。 「原来如此,不过你们不用担心。」他说着朝一旁的杜威冯琦招了招手,杜威冯琦走过来。 大元素法师又招了一下手,坐在离他位置最近的一个护卫队成员手中的晶盏飞了回去,停在了杜威冯琦的面前。 「杜威冯琦,把它喝掉。」大元素法师说,「既然大家都有顾虑,就由我最看重的弟子来做一个示范。」 他说完以后,便静静地看着杜威冯琦。 杜威冯琦手中拿着晶盏,沉思了片刻,仰头将晶盏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坐在下边的杜威布曼见状,捏紧了手中的杯子。 好在杜威冯琦喝完恐惧原液以后,并不如他们所想的那般痛苦,就像只是喝了一杯普通的清水一样面无表情。 「怎么样,告诉大家是不是并没有什么感觉。」大元素法师问道。 杜威冯琦朝众人点点头。 其他人见状,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之前之所以不喝是因为担心大元素法师把他们当做实验品。 不过大元素法师再丧心病狂也不会用这个被誉为光明城未来的天才弟子做实验。 其他人连忙仰头将晶盏中的液体全部喝掉了。而那个刚才被大元素法师收走晶盏的,此刻正可怜巴巴地望着大元素法师,希望对方能够重新给他一杯。 大元素法师见状,非常善解人意地又变出一只晶盏递给他。 这时大元素法师的目光和余赦撞上。 他露出和蔼的表情问道:「你为什么不喝?难道是还有疑虑? 」 余赦摇头,将手中的晶盏全部倒入口中。 大元素法师的目光柔和下来,继续老神在在地看着众人。 只是他不知道,余赦在杯口倾斜的瞬间,就已经将杯中的液体转移到了地下城中。 他转过头望向奎纳的方向,奎纳手中的晶盏已经空空如也,不知是喝掉了,还是被他用其他办法处理干净。 这时,大元素法师站了起来,对所有人说:「你们都已经喝下了恐惧原液,等到明天早上,就会发现你们的身体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得到了升华。」 其他人由衷感谢,就连一旁的教官都嫉妒不已,甚至想要上前找大元素法师再要一杯。 大元素法师说完,就让杜威冯琦将他们送出去。 教官见状不再打晶盏的注意,带着二十人陆续从房间中出去。 余赦通过中庭的时候,再次看到了中间的那个小房间。 只是他们进来的时候,房间外面什么都没有,但现在却放了四支蜡烛。 在暗之域,普通的烛火是没有办法驱散黑暗的。 因为起不到作用,光明城中很少有人会点蜡烛。 但是蜡烛并不是一种极为昂贵的物品,他们处理魔怪的时候,可以用魔怪的油脂做成蜡烛。 一般只是用来引火,不会像大元素法师的住宅这样,摆在庭院的中央。 余赦稍微迟疑了片刻,已经走到了门口。 杜威冯琦站在门边,依旧一脸高冷地模样。有护卫队成员上前找他说话,他也爱搭不理。 大家见状放弃了热脸贴冷屁股,灰熘熘地离开庭院出去集合。 杜威布曼路过的时候,犹豫着停了下来。 他的嘴皮蠕动半天,挤出几个字:「不要告诉父亲母亲我已经进入钟楼护卫队了。」 杜威冯琦一直聚焦在虚空中的目光,这才落到了实处。 他抱着手臂回答:「你为什么认为我会自作多情?」 杜威布曼闻言,顿时如梗在喉,连忙转过头走了。 余赦见两人分开了,这才慢慢地走过去。 他虽然和杜威冯琦有过一面之缘,但是他并不认为对方能记住他,所以也没有和杜威冯琦相认的想法。 第233页 没想到他的一条腿刚迈出门栏,杜威冯琦就叫住了他。 「我之前在东城区见过你。」杜威冯琦说,「在那家烤小麦饼的店里。」 「哦是吗。」余赦回过头,眯着眼睛假装看了半天,「想起来了,我当时请你吃了个饼。」 杜威冯琦一怔,随后说:「难道不是我帮你解围?」 余赦点点头:「你帮我解围,我请你吃饼,一马归一马。」 杜威冯琦重新换了个姿势,不像刚才靠在门栏上那样闲散。 「你和杜威布曼是什么关系?」杜威冯琦问道,「我听见他在叫你老师。」 「你看上去还挺关心他的?」余赦不答反问。 「我只是希望他不要随便认识一些来歷不明的人,让我的家族丢脸。」杜威冯琦回答道。 「至少目前为止,他已经替你的家族增光了。杜威家的两兄弟都成为了钟楼的守卫,你的父母一定会为他自豪。」余赦说,「想必这点我功不可没。」 「你真会替自己脸上贴金。」杜威冯琦说。 「我都会贴金,刚才你不就已经知道了吗?」余赦说,「如果没有其他事,可以让我先离开吗,队伍还在等我。」 杜威冯琦松开手,为他让出一条道:「我希望你能够继续看着他,如果需要报酬,可以到这里来找我。」 「这位小朋友,你哥的年纪比你还大,已经是个能够独立行走的大人了,不需要谁来照顾他。」余赦看着他说,「他能通过护卫队的选拔,并没有通过你想像中的那种不光彩的手段。」 「他远比你想得要坚强。」余赦又补充了一句,「只是你们平时都没有给他机会罢了。」 他说完就留下呆愣在原地的杜威冯琦离开了。 第二天,就轮到了余赦以及他宿舍的两人进入钟楼。 他担心谢荣升会做些什么,头一天就通知奎纳,暗中跟着谢荣升。 但是直到第二天他们出发的时候,除了出勤以外,谢荣升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宿舍中。 包括和他一起进入护卫队的同伴,都在此期间没有接触。 等他们来到钟楼底下,与这次带他们进入钟楼的前辈碰面以后,今天的执勤任务正式开始。 谢荣升和周金祥林一样,看起来都非常兴奋,余赦在一旁暗中观察,没有发现谢荣升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等他们进入了钟楼,就看到一条狭窄而陡峭的楼梯。 「你们上楼的时候注意一点。」带他们上去的前辈说,「虽然钟楼外非常明亮,但是钟楼里是没有任何光线的。」 他的话音刚落,余赦等人就通过了第一层楼梯的拐角,被建筑挡住以后,就只有淡淡的光透进来,脚下的楼梯变得模煳不清。 「大家注意脚下,平时你们自己来执勤的时候,只需要在每一个整点上楼一次。」前辈说道,「等会儿上去的时候不要急着进,要先在门口戴一只眼罩。」 他说完以后便不再说话,专心上楼。 逼仄的楼道中顿时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响起。 很快刚才被遮住的光线再次涌入眼帘,并且就像突然从黑夜中绽放出来的烟火一般,极为刺眼。 前辈的身影被光线完全包裹,只留下一个黑色的背影给他们。 「来戴上这个。」前辈说着从一边的墙上摸了几只黑色的眼罩给他们。 余赦接过来,入手是如同丝绸一般冰凉光滑的布料。 他学着前辈的样子将眼罩戴到脸上,眼前完全被光线曝光成白色的场景,就像罩了一层灰色的蒙板。 这时他看清楚了钟楼最顶上的这个房间。 整个房间用深灰色的砖头砌成,刷着黑色的墙漆,铺着深褐色的地毯。 在房间的最中央,有一只直径约两米的镂空球体正在缓慢旋转。 它悬浮在半空中,以下是一只直立的银白色柱子。 柱子的顶端被雕刻成了爪子的形状,就像将上方的球体捧住。但是球体本身并没有和柱子顶端相接处。 在球体的中央,是一片如同倒满金箔的胶水一样的透明液体。 液体中,有一只深紫色的小盒子。 盒子边缘还有金色的花纹作为装饰,仿佛只是一只女生用的首饰盒。 然而系统在脑海中咋唿的声音告诉余赦,这只首饰盒中,放着的就是他要寻找的核心碎片。 最后一块核心碎片,只要将其收回来,就能让整个地下城核心重新恢復呈完好如初的模样。 [主人不要犹豫了,赶紧把核心碎片拿回来。] [只要拿回来,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主人,你还在想什么?] 余赦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瞳孔倒映着鎏金中的紫色盒子。 正如系统所说,他的确应该趁着这个好时机动手。 但是他不能这样做。 因为只要他拿走这块核心碎片,整个光明城的人,就会命悬一线。 为了自己,为了想要出来復仇的邪神,献祭二十万人的性命,余赦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并且他进入钟楼之前,就没有想过直接从钟楼里拿走碎片。 暗神将碎片放在这里,是为了引诱和邪神的僕从前来。 而他来到这里,则是为了引诱暗神的降临。 整个暗之域如今残酷的生存情况,都是因为暗神才出现的。 第234页 祂并不是光明城的保护神,而是造成他们痛苦的罪魁祸首,所以余赦想要从根源上去解决这件事,让他拿走核心碎片的时候可以后顾无忧。 想到这里,他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 大概是在流动城西的山谷中,和极炎之神那一战让他长出了一万个胆子。 但是他真的觉得,这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也是他愿意做的事。 [主人?你不想拿走核心碎片了吗?] [只要拿走碎片你就可以退休啦!] 「如果我昧着良心,用二十万人的性命换取核心碎片,我的下半辈子将会每天在噩梦中惊醒。」余赦在心中对系统说,「我不愿意变成这样。」 系统闻言,不再强求余赦。 余赦松了一口气,核心碎片对他的吸引力非常大。不知道是否是因为他已经拥有其他核心碎片的缘故,这块放在盒子中的碎片虽然被一层又一层的高级法术封锁起来,但是他能够感受到核心碎片带来的吸引力。 忽然间他感觉到藏在他兜里的庭慕动了动,仿佛在里面翻了个身。 心情不知为何就沉静了下来,刚才的那种想法也不在因为核心碎片的诱惑而摇摆不定。 「……这个愚蠢的人类,果然会做些拖累我的事。这些叛徒的子民,早就应该死于非命。他竟然还为了这些贱民耽误我的復甦!」趴在口袋中的邪神心中怒道。 然而在注意到余赦心绪不宁时,祂下意识地释放能量安抚了他。 等祂看到余赦没事人似的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根本没有注意到祂的忍让和贡献后,顿时不满地在余赦的口袋中动来动去。 「没有下一次了……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正想着,身体突然被一只手按住,脑门上立马挨了一个爆栗子。 邪神:「?」 余赦敲完庭慕的头后,立马熟练地将手指缩了回来,以免被庭慕一口咬住。 缩小的庭慕虽然看上去可爱没有攻击力,但是它认真咬人的时候,依然会造成不小的伤口。 「你们都看完了吧。」那名护卫队的前辈对余赦三人说,「这个房间里不能碰的东西就是中间的宝物,其余的你们也最好不要碰到。」 「多谢前辈指点。」谢荣升笑眯眯地说,「我们一定牢记在心。」 「嗯,既然看完了我们便下去吧。」那名前辈继续说,「即使是钟楼护卫,在最顶层房间的时间也不能超过十分钟。」 他说完便带着余赦三人下楼。 余赦离开的时候,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只紫色盒子。 「余赦,你好像对宝物很感兴趣。」谢荣升突然压低声音在他耳旁问道。 余赦不舒服的往旁边走了一步,拉开自己和谢荣升之间的距离。 「对宝物没有兴趣的人,就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了。」余赦说。 「哈哈哈也是。」谢荣升笑了两声,「可惜我们不能触碰宝物,要是有生之年能摸上一摸,那就太好了。」 「谢荣升你就别说这种大话了。」一旁的周金祥林说,「要是宝物让我们这种脏手摸到,恐怕整个光明城的光照范围都会缩上一截。」 「你瞎说什么话呢。」谢荣升严肃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又转头寻求余赦的支持,「你说呢余赦。」 余赦看着谢荣升那副誓死维护光明城的纯正土着模样,脸上扯出了一个假笑。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这一批入选钟楼护卫的新人们依次进入钟楼执勤。 杜威布曼寝室的人排在最后一批,每天看到其他人从钟楼回来,杜威布曼都会露出羡慕到不行的眼神。 一个月以来所有人都混熟了,知道杜威布曼想进钟楼想得不行,于是天天在杜威布曼面前讨论钟楼里的构造以及他们执勤的细节。 实际上在钟楼执勤还没有在城内的其他地方执勤来得惊心动魄。 即使大家讲不出什么故事,杜威布曼都听得津津有味目不转睛,然后再抱怨几句自己为什么排到这么后面。 「谁叫你运气太差了,不让我和奎纳上去抽籤。」和杜威布曼一个寝室的室友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说道。 「跟我有什么关系。」杜威布曼非常委屈,「明明是那根签自己跑到我面前来的。」 「杜威布曼,你难道想说是我故意陷害你的?」教官端着饭走到他们身后,在杜威布曼的椅子上踢了一脚。 他们抽籤的时候,放签的瓶子是教官拿出来的,也是教官端着的。 「唔——没有!」杜威布曼像兔子一样,吓得把才咽下去的响豆泥呛进了气管里。 「吃你的饭吧。」 「哈哈哈。」 「教官他这样胡说八道,你不得好好收拾他一顿?」 一旁的队友纷纷打趣道,教官闻言还真的点了点头。 「可以,下午杜威布曼家训十公里。」教官又看向余赦,「余赦来监督。」 「好耶!」众人又欢声笑语起来。 余赦无语地将一颗没煮烂的响豆塞进嘴里嚼了嚼。 正在这时,谢荣升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等会儿吃完饭,你要回宿舍休息吗?」 余赦一愣:「怎么了?」 谢荣升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有件事不知道找谁商量。」 余赦说:「你那群朋友呢?」 第235页 谢荣升耸了耸肩膀说:「难道你没发现,从我获得钟楼护卫的资格以后,他们就没怎么搭理我了?」 余赦:「确实没发现。」 谢荣升:「……你果然一点都不关心我,太伤哥的心了。」 余赦问:「究竟是什么事?」 谢荣升再次放低声音:「我要去拿个东西给你们看,等会儿在训练场北角等我,周金祥林也在那里。」 余赦疑惑地看着他,谢荣升也不多解释,两口将盘子里的饭吃完,收拾好碗筷后立马离开了食堂。 奎纳这时才端着饭碗移动到余赦身边:「余赦先生,要我跟着他吗?」 余赦回头看了一眼食堂的其他位置,谢荣升的那几个同伴正坐在一起闲聊。 他们桌上的饭菜早已经吃完了,但没有一个人离开,似乎刻意留在食堂中等待着什么。 「你不要去,你现在走了,那些人都看得到。」余赦压低声音说,「反正他也要给我看他说的东西,我就等着看吧。」 奎纳见状点了点头,又端着餐盘坐回杜威布曼身边。 余赦将自己盘中的吃完,从食堂中走出去,按照谢荣升所说来到了训练场的北角。 北角靠近营地大门,没有其他公共设施,除了进出基地的人以外,往来的人也较少。 而且现在已经过了外出执勤换岗的时间点,此处根本没有人进出。 余赦走到北角以后,这才发现被石头管道挡住的周金祥林。 周金祥林看到他以后,顿时一愣:「他居然把这事也告诉你了?」 余赦回答:「他还没告诉我是什么事。」 周金祥林见状嘆了一口气:「又多了一个人瓜分,哎,不过这次没有教官,我们还是能拿不少。」 余赦闻言问:「难道他找到了很多恐惧石?」 周金祥林立马摇头:「不不不,那些东西可比恐惧石厉害多了。」 余赦顿时更奇怪了,恐惧之国的人对恐惧石的追求可谓是永不停歇,还有什么东西能让周金祥林觉得比恐惧是更有价值? 这时他看到谢荣升远远的走了过来。 谢荣升看着两手空空,但是周金祥林却已经双眼放光,就跟看到漂亮姑娘的採花贼一样。 「谢荣升,你今天又找到了什么宝贝?」谢荣升刚一靠近,周金祥林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话音刚落,谢荣升就从包里拿出了一只小巧的深灰色方块。 余赦见到那个方块的时候,差点没叫出声。 这是末世前的手机,谢荣升怎么把这东西拿出来了,还拿给周金祥林和他看。 「这是什么玩意儿?」周金祥林好奇极了。 「碰一下这个。」谢荣升让他伸出手触控萤幕幕。 周金祥林的手刚碰到屏幕,触控萤幕瞬间亮起来。 「太神奇了,我敢保证这比大元素法师的高级法术更厉害。」周金祥林发出了一声怪叫。 谢荣升十分得意地点开了播放软体,顿时一首《好运来》响起,欢乐的鼓点让周围的空气变得雀跃。 谢荣升转头看向余赦,试图在他的眼中看到和周金祥林同样的惊讶。 余赦见状,只得装出一副震惊的模样。 不过他原本就因为谢荣升的行为震惊过,所以这时候再装模作样,也不需要他的演技有多么精妙绝伦。 谢荣升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后,顿时满意了。 「这是我那天执勤的时候,在城里的一个地方发现的,不过那个地方暂时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谢荣升说,「那里放着许多这样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有一些有很强的杀伤力,比元素天赋的法术更强。」 那个暂时只有谢荣升知道的地方,难道不是南区的屠宰场吗。 余赦在心中暗自吐槽。 谢荣升再次拿出了几件东西,余赦发现里面竟然有两把手i枪。 谢荣升将手i枪上膛以后,对着旁边的沙地开了一枪。 顿时一声明亮的枪响响起,沙地上多出了一个被子i弹和火i药沖开了凹陷。 「好傢伙,这东西不错!」周金祥林震惊地说,「以后要是精疲力竭,元素石又不够的时候,这东西完全可以替代天赋攻击啊。」 「周金祥林你这么喜欢,我就把这个给你好了。」谢荣升说着,将这把手i枪递给了周金祥林。 他十分贴心地即将说如何使用,并且告诉周金祥林,这是他冒着生命危险研究出来的用法。 周金祥林已经被他的大方和义气感动得差点没抱着狠狠亲上两口。 谢荣升又故伎重施,把另外一把手i枪送给了余赦。 余赦看着手上这把熟悉的武器,硬着头皮假装自己从来没有摸过枪。 谢荣升又尽心尽责地把用枪的方法交给他。 「这些东西都是我们兄弟三人的,再过段时间,如果没人发现,我就带你们过去。」谢荣升说。 「好兄弟,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周金祥林拍着胸脯打包票。 「我也不会告诉别人。」余赦在一旁说。 「奎纳和杜威布曼两人……」谢荣升提醒道。 「我知道,人多嘴杂,在你带我和周金祥林去那个地方之前,我绝对不会说。」余赦说。 「那就好。」谢荣升看上去松了一口气,「不是兄弟我小气,而是因为东西就只有这么多,人一多就不够分了。」 第236页 余赦状似理解地点点头。 等他回去以后,就将庭慕放出来,让它去把奎纳叫过来。 被当成信使使唤的邪神:「……」 过了一会儿奎纳和杜威布曼都来了,杜威布曼一副神经大条的模样,进到他们寝室后,和谢荣升和周金祥林聊起天来。 谢荣升看到两人来后原本以为余赦告诉了两人那个秘密,但一想到他们三个根本就是同时回到的宿舍,而且余赦回来以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怎么可能有机会去找奎纳和杜威布曼。 见状他以为这只是一场巧合,于是一边和杜威布曼说着话,一边竖着耳朵听余赦和奎纳交谈。 只是余赦背着他,并没有说话。奎纳也是一副无语的模样,靠在门边等杜威布曼继续跟祥林嫂般吐槽自己没有轮上钟楼执勤的悲惨经歷。 然而他实际上正在专心听余赦给他下达的任务。 「这几天去监视和谢荣升一起进来的那几人,看他们在执勤的过程中究竟在做什么。」余赦用极小的声音说。 奎纳能听到比人类更微弱的声音,他不需要担心奎纳听不见。 奎纳不动声色地答应了,然后走到正在手舞足蹈的杜威布曼身后,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把他拽出了余赦的宿舍。 接下来几天,钟楼的护卫还在不断的更替,眼看着马上就要轮到杜威布曼的寝室进入钟楼,奎纳突然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从工厂来的人,利用每次执勤的机会,在光明城的各个城墙边缘安放炸药。 奎纳并没有打草惊蛇,而是记下了炸i药的位置。 余赦闻言感到后背一阵冷汗上涌。 要是谢荣升他们引爆炸i药的时候,正好轮到他在城门边执勤,恐怕会死的不明不白。 而且光明城的城墙被炸毁了,外面的魔怪就会冲进光明城的边缘位置。 整个光明城中人们的活动范围将会被缩小一圈。 但他知道现在还没有到谢荣升动手的时机。 因为谢荣升还每天会给他和周金祥林一些来自末世前的东西。 谢荣升这样做肯定有特殊的理由,但是他暂时没有办法猜到,也不能表现出自己知道这些东西来自哪里的模样。 就这样维持了三天,第四天的清晨,他们宿舍中的三个人被调到了各个执勤点。 周金祥林要前往东区的城门处进行清扫作业,谢荣升则在北区巡逻,余赦的执勤点则在南区的城门处。 余赦要出去的时候,突然被谢荣升叫住。 「这几天城门外面的魔怪数量变得多了起来,如果威胁到你们的生命,可以用这个解决。」谢荣升拿出一个看起来像是铁盒一样的立方体。 立方体上面有一个红色的按钮,被透明的外壳保护着。边缘有一个红色的正在闪烁的小点。 「我之前试过,按下这个按钮,就可以无差别地把周围的东西炸掉。」谢荣升向他介绍道。 余赦看清楚那个立方体的时候,瞳孔一缩。 这不是别的东西,是一个开关。 余赦顿时想起了奎纳告诉他的事情,谢荣升这群人最近一直在城内的各个城墙处安放炸弹。 「他这是做什么,难道想让我把光明城炸掉?」 余赦看向谢荣升,然而他没能从谢荣升的神情中看出意图。 「周金祥林呢?」余赦突然想起什么问道。 「他已经出发了。」谢荣升说,「我也给了他一个同样的东西,你也拿着吧。」 余赦刚张了张嘴,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了口哨声。 「所有护卫队成员注意,今日城门外的魔怪数量激增,城门口的清扫作业需要支援,请各队尽快调集人手,立马到各个城门处。」 教官的声音被法术放大,整栋宿舍楼顿时喧闹起来。 余赦闻言心中一紧。 「唉呀,周金祥林恐怕现在已经到了城门口。」谢荣升说,「希望他能再撑一会儿。」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78章 解决傲娇的方式:亲一口 如果不是因为余赦足够了解谢荣升,恐怕还会认为谢荣升是在真心实意地关心周金祥林。 余赦勐地转身朝谢荣升走过去,然后伸手接过了那个看上去像是炸i药引爆器的东西。 「按下这个红色的按钮,就可以炸掉周围的东西是吧?」余赦将引爆器抛在了半空,然后又重新接住。 谢荣升见状心脏也跟着余赦的动作一上一下。 「你小心点,万一摔坏了。」他担心余赦把引爆器摔坏了,连忙说。 余赦见他一点没有想要往外躲的样子,只是一味地让他小心,顿时更加确信,手上的这个东西就是一件引爆器。 谢荣升之所以紧张,纯属于不想让他还没走到点的时候,就把引爆器打开了。 「靠距离控制?」余赦打量着引爆器心中暗想。 谢荣升见他拿着引爆器不断在手上把玩,一点都不担心炸开的模样,也不禁奇怪起来。 他都对余赦说过这东西可以无差别炸掉周围的一切,余赦还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实在是因为他匪夷所思。 「难道他就不担心这东西把自己炸到了?」谢荣升正在心中琢磨,突然看到余赦把引爆器贴到他脖子上。 「你干什么?」谢荣升一脸懵逼,顿时的警觉起来。 第237页 「我只是奇怪,为什么你不害怕我突然按下去。」余赦回答。 谢荣升闻言顿时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 他在怀疑余赦的同时,余赦也在怀疑他。 「我相信你不会做这种事。」谢荣升一边说一边用余光打量着余赦此刻动作的漏洞。 之前的计划没办法继续下去,余赦这个人不能用了,他需要将其瞬间制服。 「我当然不会做这种事,毕竟我一旦按下这个按钮,整个光明城的城墙都会被炸毁。」余赦说。 谢荣升闻言愣了一秒,然后他的瞳孔开始不断正常,连唿吸都变得急促。 「你是你你是谁??」他的舌头失去了以往的灵活,结结巴巴地说,「你怎么知道的?你看到我们——不不对,你根本都不知道城墙脚下埋的是什么——除非你是,除非你是和我从同一个地方来的?!」 谢荣升看着余赦,试图在他脸上找到答案,但余赦只是不动声色地将引爆器放到自己的包里。 「难道你真的是?!」谢荣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说,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为什么要破坏光明城?」余赦问道。 「你既然是我们的同胞,那就协助我们,等事成以后我可以带你离开暗之域。」谢荣升说,「至于其他的事,我以后再慢慢跟你解释。」 谢荣升说完,惊讶的心情再度平静。 就像他说的那样,余赦如果是旧人类,现在一定会孤立无援,他们就像是他在汪洋中遇到的一块浮木,余赦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抓住。 可是余赦下一刻的动作让他的这种想法戛然而止。 只见余赦从口袋中拿出一把手i枪,对准了谢荣升的额头。 谢荣升认出来这把枪是自己亲手交给余赦的,当时只是用来作为吸引余赦和周金祥林的诱饵,没想到此刻竟然被诱饵的枪i管指着额头。 「你做什么余赦?」谢荣升急切地说,「我跟你说的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不管光明城的人再好,他们始终和我们不是一路人。难道你想一辈子都待在这里,永远不见光明?」 「他们是什么人我不清楚,但你是什么人我再清楚不过了。」余赦扣下保险栓,「再给你一个机会马上告诉我你们的意图是什么。或者说你们在为谁做事?」 余赦想要谢荣升回答的问题太多了,但现在时间不允许,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最紧急的问题询问。 谢荣升见没办法说动他,于是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一个字都不再说。 「没错,我不会开枪杀你。」余赦就像他这幅模样,所幸将手i枪收起来,「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我暂时也没办法强求。」 谢荣升原本见他放弃,心中松了口气。突的又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顿时一阵冷汗。 什么叫做暂时没办法强求。 难道之后要强求他? 要怎么强求?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余赦放开谢荣升转身去开门,谢荣升见状眼底闪过一丝暗光。 他勐地站起,正准备把余赦打晕,门突然从外面被踢开。 踢开两个词过于轻巧,准确来说宿舍门被踢出了一个大洞。 谢荣升的动作被吓得一顿,就看到一只手从破掉的门板上绕进来,将宿舍门打开。 奎纳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门口,他脸上平易近人的笑容收起,只留下了狰狞的疤痕和凌厉的神色。 谢荣升还没想好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奎纳的动作就比他的思维还要迅速,唰的出现在他的旁边。 谢荣升几乎没有反抗,直接被按倒在地。 「城主大人,您没有受伤吧?」奎纳问。 后脑勺被砸得生疼的谢荣升闻言,不顾自己受伤的脑袋,立马伸着脖子看向余赦。 他刚才听错了吗? 城主大人是什么东西? 而且这个奎纳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为什么平时训练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发现过。 这一瞬间他开始怀疑余赦的身份究竟是旧人类还是原住民。 「把他带上,去追周金祥林。」余赦说,「我直接去南区的工厂,那里面肯定还有东西。」 谢荣升瞪大眼睛:「你们早就调查过我了?」 「路上顺便拷问他一下。」余赦看了一眼谢荣升,「如果他不想回答,但是又说些其他废话,就让他闭嘴。」 他话音刚落,谢荣升又将嘴巴整整的闭上。 奎纳闻言,提着谢荣升的后衣领,如同一道闪电般,从另一边的窗户离开了房间。 余赦将脑袋探出窗,往上看了一眼。 奎纳正提着谢荣升在宿舍的屋檐上奔走。 往下看营地里的众人都炸了锅,教官也顾不上队伍里有哪些人没来哪些人又不是自己的队员。 很快,训练场上集合的人马就像一条蜿蜒的黑色长龙,迅速地往营地大门的方向摇曳而去。 正在这时,门口又多了一个人。 杜威布曼看着已经快散架的宿舍门,吃惊地问:「余赦老师,这,发生了什么?」 余赦回过头:「出了点小意外,你在这里干嘛?」 杜威布曼说:「今天轮到我们去钟楼执勤了!可是奎纳不见踪影,所以我过来看看他是不是在这边。」 余赦闻言找了个理由打发杜威布曼:「你直接去钟楼吧,他可能已经在钟楼等你了。」 第238页 杜威布曼点了点头,又纠结地说:「可是城门外面的魔怪激增,我干脆和大部队先去城门口支援清扫作业好了。」 「最好别去。」余赦说,「现在钟楼也需要你的保护。」 「但是一旦城门堵不住,光明城也会沦陷。」杜威布曼想了想,「我们一起去城门口吧。」 余赦闻言,指尖轻点在眉间:「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杜威布曼没多想,转身正准备离开,余赦突然又叫住他:「你父母今天在钟楼那边?」 「嗯。」杜威布曼不好意思地说,「我告诉他们在钟楼门口等着,本来想当着他们的面走进去,给他们一个惊喜。」 「小心点,一旦抵挡不了就回来。」余赦说。 「嗯嗯。」杜威布曼说完便走了。 余赦在寝室里等了片刻,也迅速下了楼。 整个营地的人已经离开得差不多了,余赦出了营地来到街上,一路上都能听见人群的尖叫。 因为城墙边汹涌而来的魔怪看上去随时都可能攻陷进来,没有抵抗能力的光明城普通居民们正在不断地往城中心涌来。 透过鳞次栉比的房屋,可以见到远处的几抹火星。 但是那火星原本是熊熊燃烧的烈焰,光被周围的黑暗吸收,以至于从远处看去,显得黯淡无光。 城门外的魔怪虽然多到难以控制,但目前好歹有城墙作为抵挡。 藏在城墙下的炸i药引爆器,在他和周金祥林的手上。 只要奎纳找到周金祥林,就可以阻止周金祥林慌不择路时,将引爆器当作自保的炸i弹按下。 余赦相信以奎纳的速度一定能够在周金祥林按下引爆之前找到对方。 他手上的引爆器,自己也不会主动去触发。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拥有引爆器的真的只有他和周金祥林两人? 谢荣升的同伙们现在在做什么,谢荣升又为什么要把这个计划最关键的部分交给他和周金祥林两个不确定的人。 即便他不知道这一切,并且在谢荣升的安排下带着引爆器走到城墙边。 但他如果没有按下引爆器,谢荣升他们前期所做的工作就全部白费力气。 这也是让余赦最不解的地方。 谢荣升真正的同伙,现在一定有另外的任务。 他的同伙一共有四个人,但是除了这四个进入护卫队的人以外,其他的人都还在工厂,伪装成普通的居民。 余赦此行的目的地便是南区的工厂。 营地在西区,离南区并不算太远,但是那家工厂的位置很偏,余赦一路上躲过了许多与他背道而驰的人,来到工厂的那条小路时,突然听见北边传来了一阵轰鸣声。 「难道那边的城墙已经——」余赦脸色的一沉,加快速度往工厂里赶。 工厂的大门不像往日虚掩着,此时紧紧闭合,周围看不到一个人。 那些贫民们都已经从这片区域逃走,去往了更加安全的钟楼边上。 余赦走到工厂门口,试图将大门打开,但是大门似乎从里面锁住了。 他在周围绕了一圈,发现了一个窗户。 但是窗户上焊的铁,仅凭他现在的力量,没办法徒手将铁窗破坏。 余赦见状直接从地下城中取出一把电焊枪和一台发动机。 他正准备带上防护面具,庭慕已经从他兜里钻出来,用尾巴捲住了窗户上的铁条。 只见那些焊的死死的铁条,跟被拉动的灰面一般,顿时变了形状。 庭慕卷着这块被硬生生扯下来的铁窗,又是得意又是嫌弃地瞄了一眼余赦。 然后他发现余赦正在专心致志地打一套电焊设备放回地下城,压根没往他这边看一眼。 「可恶!我大发慈悲帮你,你竟然如此不知好歹!」庭慕这嗓子里发出了低沉的,如同摩托车引擎一般的嘀咕声。 余赦闻声转过头去,就看到庭慕在自己身后龇牙咧嘴。 余赦拍拍它的脑袋,然后不打招唿地一屁股坐到庭慕身上。 庭慕:「?」 这时余赦已经像表演杂技一样,站到他身上,双手握住那个窗户的上沿,用引体向上的姿势把自己拽了进去。 被当成垫脚石的邪神:「?」 祂正想用尾巴把余赦重新拖到地上来,只见余赦探出头,朝祂伸出手:「快上来。」 说上就上,岂不是显得很没面子? 邪神一动不动,矜贵地看着他。 余赦:「再不上来,我走了。」 「可恶,竟敢用逗猫弄狗的语气跟本神说话。」邪神一怒,像一只飞弹一样,朝余赦冲过去。 余赦见庭慕窜来了,连忙从窗户上跳到了工厂里。 而庭慕的身体,因为没有化作糰子的缘故,活生生被卡在了窗户上。 虽然情况紧急,余赦见状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庭慕气急败坏,缩小身体后,宛如一团雪球砸向余赦,结果被余赦两只手接住。 祂正准备变大身体,额头上就被亲了一下。 余赦柔软的嘴唇重新离开了祂:「乖一点好不好?」 邪神顿时僵住了,四只还在舞动的爪子也停在刚才的位置。 余赦满意地摸了一把圆圆的耳朵,将庭慕塞回的口袋里。 庭慕最近越来越好打发,只是稍稍亲一下,就可以让它僵一晚上,比起以前用烙印控制,方便了不少,余赦对此非常满意。 第239页 他重新环顾四周,工厂的第一层就像是一家屠宰场。 从天花板上坠下来的铁链上挂着被剥了皮或者正准备剥皮的魔怪。 它们重重叠叠,像立体的屏障,挡住了余赦的大部分视线。 余赦不知道第一层有没有人,但如果有人,他刚才进来的时候动静不小,肯定已经被对方发现了。 他的鞋子在湿濡的地面上踏过,留下一串串血脚印。 很快他已经将整个第一层查看了一遍,有人匆匆离开的痕迹,但也有人行动的方向是通向楼下。 余赦找到那个路口,打开被挡在案板后的铁门,一股带着泥土腥味的冷风吹来。 一条楼梯出现在面前,楼梯向下,两旁没有扶手十分陡峭。 余赦在奎纳的报告中听说过这个楼梯,他毫不意外地往下走。 楼梯的构造应该有一块体积较大的中空处,所以他的脚步声在楼梯上不断迴响。 这是一种提醒,提醒楼下的人,有人进入了他们的秘密空间。 余赦发现从楼梯里出去以后,是一条走廊,走廊旁边的都是和寝室一样构造的小房间。 并且这一条走廊上全是这样的房间,并没有奎纳所说的武器兵工厂。 正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楼梯的一块墙皮有些外翻,他试着用手抠动,只见这块墙皮竟然被整个掀了起来。 后面并不是楼梯的骨架,而是一个能够通向另一边的空间。 余赦从这个通道中走过去,终于看到奎纳所描述的工具机以及堆放武器的柜子。 除了武器以外,还有许多旧人类社会中方便的日用品,也被整齐地罗列在一个个房间中。 但是这些日用品的数量,比起他收集的还是太少。根本不像是提前准备在末世以后长时间度日的量。 这些东西放在屋子里,让这里有一种临时营地的感觉。 这个想法突然间从余赦的脑子里冒出来。 谢荣升在向他求饶时也提到过能够带他离开暗之域。 这了几十号人莫非在进入暗之域之前就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除了这里他们还在其他大域存放了物资。 余赦并没有轻易碰这间屋子里的物资,他很快找到奎纳所说的控制室,控制室的旁边还有一条走廊,这条走廊很深,就像故意要将走廊尽头的房间与控制室隔开。 余赦正准备朝那个房间走去,突然发现控制室的其中一张桌子上放着一杯咖啡。 这杯咖啡的边缘有一道浅咖色的水渍,正在缓缓地向下流,勾出一条水滴的痕迹。 余赦用指尖碰了碰咖啡杯,咖啡的温度是热的。 他在看向走廊尽头的房间时,眼神变得严肃。 尽头的房间里,有两个人正紧张地看向门口。他们蹲在墙边,尽可能的让身体被桌沿遮住。 两人一人抱着一把冲锋i枪,打开了保险栓,从桌边架着门的方向。 正在这时,其中一个人的耳朵动了动。 他抬起另一只得空的手,先是指了指门,又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前,示意旁边的人不要说话。 旁边那个人点点头,然而一不注意,手上的枪把撞到了桌子上。 比手势的人想撕了他的心都有了。 他连忙做出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让比手势的人不好发作。 就在两人因为这一点小小的意外互相埋怨时,这个房间的大门突然被踹了一脚。 这一脚没有踹动门。 桌子旁边的两人顿时松了口气。 这扇门重达两百公斤,是为了防爆才制成的。 他们来到光明城以后,见过不少能人异士,能一脚踹开一百公斤物体的人,虽然罕见,但也不是没有。 所以这道门就是他们对闯入者了第一道评估。 至少外面那人并没有这样可怕的力量,所以他们心中的担忧顿时少了不少。 突然见他们听到了一阵嗡嗡嗡的声音。 「蚊子?」其中一个人用眼神问。 「放屁,这个地方哪里有蚊子。再说了,哪个蚊子的声音有这么大?」另一个人用眼神回答。 两人还没研究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响,两百公斤的门就这样砰地倒了下来。 他们看到墙上出现了一道高大的黑影,那个黑影拿着一把正在闪着火花的切割电锯,像是电影中的变态杀人框一般,脚本沉重地走进了房间。 嗡嗡嗡。 电锯的声音不断迴响,像是冤魂的惨叫声。 两个人顿时满身冷汗,甚至不敢去看那个地方。 这时他们听到了一声低沉的吼叫声,似乎是某种大型的野兽发出来的。 「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那个人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人真的可以发出这种声音吗?」 「但如果不是人,手里为什么会拿着一把锯子。」 「等等,他为什么会有锯子。那不是末世前的东西吗?!!!」 两个躲在桌脚旁的人,彼此对视着,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千言万语和恐惧。 他们原本想要伏击,但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吓,身体的反应迟钝了几秒。 就这几秒,那道影子已经从墙上来到了他们面前。 他们冲出来,发出了一阵嘶吼:「我们跟你拼啦——咦?」 他们发现想像中的巨型杀人狂不见了,面前是一个穿着长袍戴着兜帽,身体看似淡薄的男人。 第240页 对方的半张脸隐藏在兜帽下,露出了清秀的下巴,以及一张微起的薄唇。 两人重新对视一眼。 清瘦的男人比巨型杀人狂好解决太多。 「沖啊——!」战斗的号角再次响起,只是话音未落,他们就看到刚才被桌子挡住的地方,走出来了一头长相狰狞的老虎,正用阴郁的眼神盯着他们。 「还冲吗?」余赦问。 「不了。」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不沖了就告诉我,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余赦说。 「你是光明城的人?」其中一人说着看向他手上的电锯,「不对,你如果是光明城的,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竟然是svsdd的武器?」 那人的视线突然落到余赦手持电锯上的一块logo处。 那里有几个硕大而醒目的字母,昭示着电锯的来源。 「你和我们一样,也是旧人类?」他震惊地看向余赦。 「居然见到老乡,就如实交代吧。」余赦说着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庭慕的脑袋,「我的宠物肚子饿了,你们也不想进它的消化道吧?」 被拍脑袋的邪神:「???」 谁是宠物? 谁要吃这两个垃圾? 两人听到面前的凶兽如同配合一般发出一声带着怒气的低啸,差点腿软。 「别吃我们,我们一声点都不好吃!」 「对对对。」 「回答我的问题。」余赦说,「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在等信号。」两人对视一眼。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79章 熄灭 「什么信号?」余赦问。 「我们不能说。」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你们不怕死?」余赦说着抬起电锯。 「求你别逼我们了!」 「放过我们吧。」 「快点说。」余赦将电锯抬到其中一个人的脖子旁边。 电锯的声音几乎将周围所有的其他响动全部掩盖,那人脸色苍白,看上去快要哭出来。 余赦电锯稍微往前推了一厘米,那人的几根头髮就被迅速切落。 「我说我说!」他哽咽道,「我们要让整个光明城毁灭。」 「你还是没有说到重点。」余赦看出他在试图将这个问题敷衍过去。 「我——」 这人的话音未落,他们的脚下,地面开始一阵勐烈的颤动。 余赦差点没站稳,那两人更是摔倒在地上。 余赦看向震动传来的方向:「就是什么声音?」他问那两个人。 「墙,墙塌了。」一人说,「不知道是哪一面。」 「被派去炸墙的有几个人?」余赦问。 「谢荣升派了两个。」那人回答道。 余赦将那个放在自己身上的引爆器拿出来,这两人看到引爆器的瞬间睁大了眼睛。 「难道其中一个是你?」 余赦盯着引爆器眉头皱起。 有墙炸开了,说明奎纳没有赶上,是周金祥林引爆了其中的一片炸药。 「谢荣升为什么要把引爆器交给两个和你们的计划不相干的人?」余赦问道。 「因为我们还有其他的任务。」其中一个人说,「我们需要去——」 他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有鲜血从眼角鼻孔嘴巴还有耳朵里流出来,他用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瞳孔往上翻起,眼白上留下了一片红色的血污。 另一个人连忙伸手去拉他,但是却被这个寻死的人一头撞到了柜子上。 余赦一怔,连忙喝止他,但是寻死的那人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继续掐着脖子口吐鲜血。 余赦见他马上就要把自己掐死了,于是关了电锯,试图用刀片将这人的手移开。 但是这人的手和自己的身体缠得极紧,并且在余赦碰到他的瞬间,他身体中鲜血涌出来的速度更加迅速,看上去几乎要将他体内的血液流干净,在地上堆积成了一片血泊。 旁边那人已经吓得说不出话,双股颤颤,嘴唇也在不断的哆嗦。 「他为什么会这样?」余赦问。 「因为,因为触发了——」他说到一半及时反应过来,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肯再吐露一句。 「你们只要说了计划就会死?」余赦问,「这是一种诅咒?」 那人捂着嘴连头都不敢动。 「好,我知道了。」余赦点了点头。 那人以为他要放过自己,不由得松了口气,肩膀微微下沉。 「既然如此,选一个死法吧。」余赦重新打开了电锯,「是因为诅咒而死,还是死在我的电锯下,或者成为我宠物的美餐。」 那人闻言差点吐血,他还以为余赦是个讲道理的,没想到完全没有同情心,简直毫无人性。 「给你十秒钟的考虑时间。」余赦说着,用电锯在旁边的柜子上削了一下。 「十。」 只见一片薄薄的铁块,如同豆腐一般掉落到地上,发出了桌球的响声。 「九。」 那人发现这块铁片的边缘有一些锯齿形,恐怕是电锯的刀片切成的形状。 他哪个死法都不愿意,他想要活下去。 数字有催眠的作用,余赦数数的时候一定会放松警惕。他疯狂地寻找时机,等到余赦放松警惕的一刻,就立马从房间里冲出去。 第241页 也许那块铁片能够起到一定的阻挡作用,将余赦和那头野兽拦在后面, 「三。」 「你怎么突然变成三了?!」剎那间所有逃跑的想法都烟消云散,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为什么明明还有九秒的时间此时却变成了三秒。 「二。」余赦压根不搭理他的询问,继续蛮不讲理的倒计时。 他说话的时候将电锯锯到了那人的面前,嘴角露出一个狞笑。 「一——」 「我说我说我说!!!!!」那人举起手来连忙道。 「说吧,把你们做的事情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余赦说,「我的电锯脾气不好,你要是遮遮掩掩,它不高兴了,就要在你身上咬上一口。」 这能是电锯脾气不好吗?! 这明明是人的脾气不好! 那人敢怒不敢言,思忖着开口:「实际上,我们并不是这里的人。」 「我早就知道了。」 「至于来到这里的原因,是因为受到某种——的召唤。」那人又说。 余赦知道他还心存侥倖,不想提及关键字,以免因为诅咒死去。但余赦并没有阻拦,这个人还没有说到他们光明城中的阴谋,就这样死去了,未免太可惜。 「继续。」 那人看了一眼余赦,发现他没有因为自己省略了某个关键词而发怒,松了一口气继续说:「总之我们在恐惧之国降临的时候,提前来到这个地方。然后我们和这里的联络人联繫上,对方给我们准备了住处和衣服。」 「你们在来之前已经学习过恐惧之国的语言?」余赦问。 「您不也一样吗,您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普通人。」那人说。 「那个和你们联繫的人是谁?」余赦对自己的事避而不谈,转而问道。 「他——在这里非常有权势。」那人说完之后,紧张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察觉到没有流血后松了一口气。 「一个很有权势的人为什么要把光明城毁掉?」余赦问。 「因为我们听从的是那个指引我们来到这里的人。」那人说,「我们必须按照他的要求做事,只要成功了,他就可以将我们送出这里。」 「怎么毁掉这里,像这样把外墙炸开?」余赦不信任地说,「然后找两个陌生人来做这件事,怎么想都不合理。」 「实际上我们——」他顿了顿,「炸开城墙只是掩饰。」 那人说到这里以后便不肯再继续往下说。 余赦看了一眼旁边那个七窍流血的人,对方已经躺在地上,四肢微微抽搐,看上去像是活不过来的样子了。 「其他的我真的不能再说了,因为我们根本没办法说出来。」那人哀求道,「你看他,刚才什么都还没说就已经触发了诅咒。」 余赦点了点头:「回答我的最后一个问题,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 那人闻言吞了一口唾沫。 余赦说:「你们的计划中,光明城的中央是否是重心。」 那人的脑袋微不可见地轻轻点了一下,就仿佛在担心被谁看到似的。 余赦顿时觉得头疼,他几乎可以猜到,让他们来到光明城的,或许就是暗神。 让他们执行计划的也是暗神。 但是余赦想不通一点,暗神为什么要让他们毁掉光明城。 如果说核心碎片是诱饵,但那只是在他和极炎之神相遇过之后,暗神才针对他布置的。 而谢荣升等人对光明城以及恐惧之国的了解,是在末世之前。 已谢荣升等人对异语的掌握程度来看,他们了解到恐惧之国的时间,只会比他想像的更长。 毕竟他如今能够流利的运用异语,是因为他重新活过一次,上一世他在末世中待了五年。 暗神究竟是在多久之前,和谢荣升他们联繫上的? 半年?萳 一年?枌 svsdd和谢荣升所在的这个组织有没有联繫? 祂又是以怎样一个身份与他们交流的? 这些问题就像纷飞的雪花接踵而至,余赦的目光不由得聚焦了一瞬。 就在这剎那,他面前的那人突然之间将他手上的电锯夺过去。 那人用恐惧石开发过天赋,在余赦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很容易的就将电锯从他的手上抢了过来。 电锯那按钮顿时被打开,高速旋转的利齿如同深海中狂暴的巨齿鲨迎面而来。 余赦刚想用「挑拨离间」控制他的手,只见电锯的前端在没有靠近他的时候竟然像融化的黄油,啪叽落到了地上。 那人的身体也变成了一个人形焦炭,浑身都是黑色,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油脂燻烤的味道。 连燃烧的过程都没有,在人形崩溃的瞬间,变成了灰烬。 余赦:「他的问题还没回答……」 他转头看了一眼庭慕,对方正一脸鄙夷地看着地板上的那摊灰尘,然后尾巴尖一转,又指着那个死于诅咒的人。 顿时,那具尸体的表面浮现出片刻蓝光,瞬间后蓝光消失,尸体变成了焦炭,被室内接近静止的空气击溃,散落在地上。 「庭慕好像比之前更厉害了,是我的错觉吗?」余赦暗暗心惊,「如果这种火用到我的身上,我还有时间反应过来使用烙印控制它吗?」 仿佛感应到他的心理活动,庭慕抬起头,冷冽的目光和他对上。 第242页 余赦发现它的唇缝微微上翘,看上去像是露出了某种炫耀的微笑。 余赦此时没心情责备庭慕把面前这人烧掉。 就算庭慕什么都不做,他也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在那个人的嘴里敲不出只言片语。 「离开这儿。」余赦说,「去钟楼那边。」 他已经耽搁了很久,工厂外面肯定已经乱了套,这个时候,庭慕出现在光明城中会不会引起人群的骚动不再重要。 庭慕思索了片刻,似乎在跟自己妥协,然后转过身背对着他。 余赦见状主动趴上去,庭慕的尾巴就啪的一下打到了他的屁股上。 余赦浑身激灵:「?」 这只臭老虎在干吗? 庭慕一副报了仇的模样,也不等余赦抓牢他身上的毛髮,就这样疾驰而去。 很快他们离开了工厂,从小路重新回到大街上。 果然和余赦所想的一样,整个光明城已经陷入了一片恐慌中。 远处的城墙完全塌陷,到处火光四溢,有魔怪穿行在城市中,老幼妇孺几乎沦为了魔怪的自助餐。 有能力的人则帮助家人或者朋友,拼命地往城市中间的钟楼跑去。 在此期间有不少人被魔怪抓住,或者直接被吃掉,又或者被感染。 只是局面并非没法稳住,当人们的范围从城墙边缘收缩到了钟楼附近时,护卫队的成员们利用钟楼附近的临时营地,制造了一个魔怪无法攻破的要塞。 人们躲在其中喘息,还没有到达要塞里的人,则拼命地奔跑。 他们看到了骑在庭慕身上的余赦,皆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但是,现在没有人有心思去胡思乱想,只是心中惊诧片刻后便继续赶路。 余赦一路上没有看到奎纳。 他之前告诉过奎纳,他会去南区的工厂。以奎纳的速度,如果无法阻止周金祥林,肯定会马上赶回来告诉他。 但是奎纳没有回来。 余赦猜测奎纳或许是遇到了更特殊的情况。 他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神级以下元素级以上的奎纳,会被什么拦住? 莫非对方此时正在遭遇一个神级的人物? 是暗神还是极炎之神? 「系统你能够在周围监测到奎纳的踪迹吗?」余赦在心中问。 [主人,奎纳现在不在我的监测范围内。] [不过即将有一大群魔怪快要逼近。] 正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那种震动比起刚才更加强烈。 震感的来源是从光明城的中心袭来的。 钟楼上方,那间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房间顿时黑了一剎那。 全程的人都感受到了片刻的极度黑暗。 只有短短的两秒钟,但他们感觉就像过了一辈子。 周围魔怪的声音在这瞬间仿佛被扩音器放大,又像是贴到了耳边,有低沉也有尖锐,但都十分统一地打乱他们的唿吸。 等光再次亮起的时候,还没有进入要塞的人们发现周围出现了许多血淋淋的尸体。 而那些原本在远处还没追过来的魔怪,突然间近在咫尺。 魔怪们似乎在黑暗中瞬移后来到了他们面前,并且以残忍的手法将其中一部分倒霉的人杀死。 倖存者们逃亡的速度更快了,甚至有人看到庭慕健步如飞,试图靠近他们,爬到庭慕的背上。 但是庭慕哪里会让这些人碰到自己,就像一条泥鳅一样,在人群中飞驰而过,却连他们的衣角都没碰到。 正在这时,钟楼上的房间里,原本柔和的灯光变得强烈的起来,并且那光线非常刺眼,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以免受到无可逆转的伤害。 钟楼下的人们,用手捂住眼睛,心中惴惴不安,一种绝望的情绪在周围的空气中蔓延。 杜威布曼和他的室友身上穿着钟楼护卫执勤的制服,离开钟楼来到要塞的边缘,加入了其他护卫队成员抵挡魔怪的队伍。 他的父母也在附近,他们是专门过来看他进入钟楼的。 杜威布曼原本还认为自己的小心思幼稚可笑,就像是考到好成绩以后在父母面前炫耀的小孩一样。 但他现在从来没有这样感谢过自己的决定。 如果他没有邀请父母来到钟楼面前,打算给他们一个惊喜,现在他的父母有可能还在北区,已经变成了两具凉透的尸体。 如果他没有进入护卫队,现在凉透的还会再增加一人。 如果他没有遇到余赦和奎纳,他就不可能进入护卫队。 想到余赦和奎纳,杜威布曼瞬间伸长了脑袋,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寻找两人的身影。 但是他并没有从那些逃过来的人中找到熟悉的影子,虽然失望不已,但他抵御魔怪的动作仍然没有停下来。 这是一场发生在光明城以内的清扫作业,并且是一场绝对不能留下隐患的清扫作业。 虽然很多人都已经绝望了,但杜威布曼心中还有一股气支撑着他。 他的父母还没看到他正式走入钟楼,怎么可以在这里倒下。 突然之间,耀眼的光再次柔和下来,还没等他们松口气,就有几道光从钟楼顶上的房间扩散出来。 光线组成的弧度慢慢展开,就像是一道逐渐放大的光环。 起初人们还没发现光环会对他们带来什么影响,直到其中一个人指着钟楼顶端的房间大叫道:「快看!钟楼上没有光了!!!」 第243页 「什么?!」 「难道光飞走了?!!!」 黑暗就像一层帘布,从钟楼顶端罩了下来。 整个光明城就如同一滴墨水滴入白色的牛奶中,黑暗从中间扩散开。 靠近钟楼附近的魔怪们,全部都在黑暗中变形,力量变得更加恐怖,让护卫队成员们无法招架。 「不能——不能进入黑暗中——」 「我们没办法在黑暗里打过这些魔怪,必须要追上去!」 「快点快去追上那个光!」 「快让开!」 所有人急切地冲出了要塞,连护卫队成员也像是丢盔弃甲般,放弃了自己的职责。 他们之前有多么依赖钟楼,现在就有多恐惧钟楼。 钟楼以外反而成了安全之地,只要追着光,他们就还有活路。 杜威布曼被骚动的人群撞得东倒西歪,他回过头看向钟楼。 他还没上去。 他还没有证明过自己。 难道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吗? 难道追着光跑,就能够倖存下去? 人不可能永远都在奔跑中,总会有停下来的时候,这群人究竟有没有想过,当他们停下来,会发生什么。 正在这时,一只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杜威布曼回过头,发现拉着自己的是他的弟弟杜威冯琦。 「你还在发什么愣!」杜威冯琦板着脸说,「快走!」 杜威布曼看到他的父母也在杜威冯琦的身后。 「快,听你弟弟的,咱们快走吧。」 「走哪里去?」杜威布曼说,「谁也不知道光会飞到哪里。」 「走一步看一步。」杜威冯琦说,「总得等在这里成为魔怪的食物好。」 「杜威冯琦,你照顾好爸妈。」杜威布曼看了一眼父母,突然转过身和众人逆向而行。 「杜威布曼回来!」 「你个傻子在做什么!」 杜威布曼听到他父母的吼声。 钟楼就在眼前,但是他快要看不清楚钟楼的轮廓。 「我们让你进钟楼只是气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的父亲说。 「对啊,你现在已经证明自己了。」杜威布曼的母亲喊道,「你已经纠正过来了,你不是个胆小鬼,但是也不要平白无故送命啊。」 「你们快走吧,我进钟楼不是为了向你们证明!」杜威布曼的背影逐渐隐入黑暗中,直到他们再也无法看清。 杜威布曼说完以后,凭着记忆中的印象,摸到了钟楼的门口。 虽然在他从来没有上过钟楼,但是他在这之前因为屡次三番和其他人讨论钟楼,询问钟楼的细节,即使没有进过钟楼,钟楼里的各种细节已经深深的印刻在他的脑海中。 他进门以后就在黑暗中摸索到楼梯的位置。 杜威布曼感觉自己就像被罩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盒子里,周围的一切都是未知的,他根本不知道在自己的旁边有什么,也不知道在钟楼的顶端等待他的是什么。 他的心脏在疯狂的跳动,百分之四十是因为恐惧,剩下的百分之六十则是达成了目标后的欣喜。 他现在进入钟楼,并不是为了向谁证明自己,也不是为了向自己证明。 只是他之前和其他护卫队成员讨论的时候,听说过钟楼里有一个悬浮着的透明球体。 如果今天一切正常,他将在明亮的环境中看到那个球体。 并且带他来参加第一次执勤的护卫队前辈,会告诉他这个球体不能触碰,因为里面藏着能给城市带来光明的宝物。 杜威布曼虽然刚才一直在抵御魔怪,但他的注意一直留在钟楼上。 没有人进入过钟楼,说明没有人从钟楼里拿走那件宝物。 既然如此,钟楼顶端房间里的光分散到远方,或许是因为那个悬浮的球出现的问题。 杜威布曼连钟楼的台阶有多少层都打探的一清二楚,很快来到了顶楼。 进入那个房间的时候,他的身体在不断颤抖。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一片黑暗中静静的观察他。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不安抛去脑后,摸索着来到房间的中央。 很快他的脚踢到了一个柱状的金属。 杜威布曼意识到,这就是其他人所说的银色柱子。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80章 暗神 他的手往前探了探,指尖摸到了一片难以形容的质感,像是某种凝固的胶状体,触及之下有种湿润的感觉,但是指尖抬起时,却并没有被那种胶状体弄脏。 忽然间,一只冰凉的盒子出现在他的手下,掌心被盒子的边缘硌得生疼。 杜威布曼的心脏勐地跳动起来,他记得其他的护卫队成员说过,这个盒子就是宝物。 他试图将盒子拿起来,但盒子入手却是极重,小小一个宛如几百公斤,他单手去拿,差点摔了个趔趄。 忽然他发现发现盒盖正处于打开的状态。 指尖探入盒子内部,一种神奇的吸引力正教唆他将盒子完全掀开,把其中藏着的宝物拿出来。 杜威布曼的目光放在黑暗中的其中一点上,但即使什么都看不到他的眼神也在此刻虚焦。 有两个声音在他的耳边互相诋毁着对方,一个让他打开盒子见识保护光明城的宝物究竟是什么。另一个则让他将盒子关上,不能打开潘多拉的魔盒,要收回自己的好奇心和贪婪,做他此刻应怪做的事情。 第244页 杜威布曼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定,勐地将盒子关上。 很快那种吸引他的力量对他的影响逐渐变小,仿佛被盒子隔绝了一般。 杜威布曼尝试着抬起手,原本极重的盒子竟然变得轻巧无比,他非常容易地就将盒子从地上拿起来。 在他拿起盒子的瞬间,察觉到地板上刚才碰到的那些湿润的胶体也随着他的动作浮到了半空中。 这些胶体仿佛有某种包裹的力量,杜威布曼发现它们已经将他握着盒子的手包裹起来。 当他将盒子抬到上方时,那些胶体变急不可耐地涌了上去。 他害怕自己的手被胶体禁锢在其中,连忙将手伸出来。 但是盒子却被胶体黏住了,杜威布曼一不小心没有握住,盒子从他手上挣脱。 与此同时,离钟楼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人潮正不断的朝着光明城之外的方向涌动。 余赦让庭慕越过周围的人群,风驰电掣般地往钟楼的方向跑去。 他坐在凶兽颠簸的背上,看到路面上原本镶嵌整齐的石板变得越来越透明。 他顿时无比诧异,因为他透过地板看到了另一座城市。这座城市完全和光明城镜像,但和光明城不同的是,城市中充斥着阳光。 并且这座城市的景象是慢慢的出现的,就像那种涂抹着特殊材料的杯子,浸泡热水后才会显现出内里干坤。 很快庭慕就已经驮着他跑出了光线照耀的范围,周围顿时被黑暗淹没,完全看不到一丝光线。 余赦将强光手电筒拿出来,但在打开的时候又将手收了回去。 他担心黑暗中还有正在逃生的人,如果这些人与他相对而来,眼睛直视了强光手电,肯定会瞎掉。 「跟着镜像跑。」余赦拍了拍庭慕的脑袋。 紧接着他听到了一声低吼,顿时犹如腾云驾雾般,身体都仿佛飞至半空。 有冷风从耳边刮过,除此之外他还听到了魔怪的惨叫声,大概还没有接近他的时候就已经被庭慕杀死。 「快到了,到钟楼上去。」余赦看着下面的镜像说。 钟楼中,杜威布曼的心脏差点从胸腔跳出来。 他担心盒子在他没拿稳的情况下摔到了地上,但并没有听到有任何碎裂的声音。 杜威布曼迷茫的抬手摸了摸,发现那些胶体依然稳稳的聚在半空中,地上也没有掉落的盒子残骸。 他松了口气将倒在地上的银色柱子扶起来。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只是凭藉本能将房间里的一切还原。 在他扶起银色柱子的一瞬间,他的手背上被湿润的胶体蹭了一下,并且胶体贴在他的皮肤上,还在不断下降。 直到胶体与银色柱子的尖端相接触时,杜威布曼突然听到了一声尖锐的响声,并且很快他发现这个响声的频率越来越高,直到超出了人类听觉的范围。 他诧异地往外看去,透过房间镂空的墙壁,他看到已经扩散到远处的光环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往钟楼的方向收缩回来,看上去就像是数道流星正在急速下降。 杜威布曼下意识地闭上眼,下一秒整个房间里爆发出强烈的光线,他即使闭上眼也几乎要被这种光线刺瞎。 所有的光回到了悬浮的球体中,通过银色的柱子传递到房间的墙壁上,以柔和的亮度,让整个光明城重新恢復了正常的光源。 杜威布曼紧张的肩膀松弛下来,整个人仿佛得到了新生,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 他这算不算以一己之力拯救了光明城。 如果他的父母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他回过头,身体凝固在了原地。 他发现原来在这间屋子里,除了他站的地方以外,竟然全部都爬满了魔怪。 这些魔怪或是站着,或是依附在墙上,脑袋都统一的转向他的方向,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它们的唿吸系统里传来沉闷而沙哑的响声。 难道刚才他进入房间以后,就一直被这些魔怪在黑暗中注视着了吗? 想到这里杜威布曼的背嵴渗出一颗颗冷汗,几乎快将他的衣服浸透。 「它们为什么没有杀我?」他不敢移动身体,心中默想。 这时他突然意识到这些魔怪行为的怪异之处。 「难道它们在等什么信号吗?」 他吞咽了一下,喉结上下移动,因为他的小动作,其中一只魔怪的脑袋往前伸了一节。 魔怪的行动微不可见,但是杜威布曼对细微的观察非常仔细,他看到了魔怪的动作以后,开始思考自己逃生的可能性。 「现在光明城重新恢復了照明,肯定会有人到钟楼来查看宝物的情况。只要有人来,我就还有救。」杜威布曼心中想。 突然间另一个想法从他的脑海中升起。 「我上钟楼的时候,大家都在往外跑,说明现在根本没人能够及时回来。」 这个想法让他顿时陷入了绝望之中。 他不相信这些魔怪拥有这样大的耐心,让他在这活到有人来到钟楼为止。 但是除此之外,他没有其他办法逃生。 因为他的天赋只有辅助类的作用,仅靠拳脚是没有办法独自战胜眼前这么多魔怪的。 忽然之间,他发现头顶上原本是天花板的位置竟然出现了一片颜色魔幻的漩涡。 第245页 他仿佛能够通过这道漩涡看到对面的场景。 那边似乎站着一个人,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对方正低着头,俯视着房间里的情景。 杜威布曼注意到那个人影的身形比他高出了数倍。 他顿时产生了强烈的恐惧,比起他看到房间里有这么多魔怪的时候,更加害怕和抗拒。 因为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摆放在玩具屋里任人摆弄的布偶,就算离开了钟楼,就算有其他人来到房间,他都是那个布偶,他将会和来拯救他的布偶伙伴一起接受这个黑影的支配。 「咦?」那个黑影突然发出了一声疑问。 那声音明明不大,就像是普通的语气词,但阿里波特却觉得振聋发聩,差点晕倒在地上。 他近乎勉强的站直身体,与此同时周围的魔怪也喧闹起来,如同被惊醒的蝙蝠一般,发出吵闹的声音。 「你的身上没有恐惧之源的气息。」那个声音再次说道。 杜威布曼不知道他究竟在说什么,但听到某个词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你不是我要找的人。」那个声音判断道。 他的话音刚落,杜威布曼突然发现自己的唿吸逐渐变缓,氧气开始不能供应身体的运转,他用力吸气,虽然能够感受到空气在鼻子和口腔中流动,但不能将它们传输至体内。 杜威布曼的眼角流出了生理性的眼泪,他想要将自己的鼻子切掉,让唿吸道直接暴露在空气中,或者挖掉整个下巴,能让气管和氧气接触。 杜威布曼逐渐感觉自己没有办法控制身体的排泄功能,甚至连失禁时应该有的羞耻感也在此刻销声匿迹。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因为拯救光明城而死。 而后又以为他会因为魔怪而死。 但让他一脚踏入鬼门关的却是这个连样子都看不清的黑影。 他究竟遭遇的是什么? 难道他就要以这幅骯脏和丑陋的尸体,面对他的父母和弟弟? 这和他预想中的今天完全不同。 就在这时,他听到有一道声音在钟楼外响起。 像是钢钉陷入了墙壁中,与坚硬的岩石摩擦时,发出的火花四射的响声。 杜威布曼注意到那个声音来自于钟楼以外,正在不断地往上平移。 「我难道出现幻听了?」 「钟楼的外墙上怎么可能有声音,莫非有人在外面行走?」 突然间,离他最近的一面墙被轰地冲散,砖块和碎石像天女散花般飞溅出去,其中有几块砸到他的脸上,让他原本已经陷入昏沉的大脑再次清醒过来。 杜威布曼勐地看过去,只见一只巨兽的上半身已经踩到了房间内,而巨兽的下半身还悬在钟楼的外墙上。 杜威布曼顿时感觉到自己的气管突然畅通了,他大口大口地唿吸着空气,根本来不及去思考这头巨兽究竟从何而来。 「是恐惧之源。」头顶上那个漩涡中的黑影说话了,「你终于带着它来了。」 「我不来岂不是浪费你设的这个局?」巨兽的方向传来另一个声音。 杜威布曼缓过劲,这时才发现那头巨兽的背上竟然坐着一个人,正是教导他许久的余赦。 杜威布曼瞪大了眼睛,嘴巴也久久没有合上。 第一反应竟然是庆幸余赦没有被魔怪杀死。 随后他意识到从钟楼外骑着巨兽飞驰而上的余赦,根本不需要他的担心。 果然,整个房间里的魔怪们在看到新的闯入者以后,身体突然跃向了余赦,群起而攻之。 然而在它们还没有接近余赦的时候,身体表面出现了一层透明的蓝光,随后它们全部变成了细细的灰尘,散落在地上。 杜威布曼被呛得咳嗽起来,此时巨兽已经踏入了钟楼里,将原本就不宽敞的房间变得狭窄而逼仄。 杜威布曼试图说话,但是却发现自己像是在深山里隐居了五十年没有说过话的野人,嗓子跟噼叉一样。 「你果然是斯坦斯的僕从,连性格都和祂一样,即使知道是局也要任性地前来。」黑影说道。 黑影说完,庭慕抬起头看向祂的眼神从阴鸷变成了愤怒。 「你也果然和你的名字一样,只敢躲在暗处鬼鬼祟祟地设计,让这些信仰里的人无家可归。」余赦回道。 庭慕闻言转过头去,仿佛对余赦的话十分贊同,翘起尾巴在他的腰上勾了勾。 「让我猜猜,我并没有出现在你原本的计划中。」余赦说,「你是因为极炎之神的知会,所以才临时设计了我。」 「呵呵,被一位神明设计,这是你的荣幸。」黑影发出了低沉的笑声。 靠在墙边的杜威布曼差点把舌头咬断。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斯坦斯?这不是传说中的邪神吗?听说祂已经死了四千年,恐惧之国的人都非常忌惮提起祂,为什么余赦能面不改色地对着天花板上的未知存在说得如此自然。 还有极炎之神……极炎之神不是另一个大域的神吗,为什么会通知这个黑影关于余赦的事情。 还有这个黑影到底是谁? 他声称自己是神明……杜威布曼将刚才听到的信息在脑海中整合了一遍。 「难道这个黑影是暗神????」他瞳孔地震,连受伤的气管都顾不上了。 第246页 「暗神不是将我们从黑暗中拯救出来的保护神吗?是祂给予我们的光明,为什么祂要将光明毁掉?」杜威布曼无法理解,他很想向暗神提出自己的疑问,但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在接下来的对话中拥有插嘴的资格。 「我来这里是要收回碎片的。」余赦说。 「碎片就在这里,你可以随时取回去,斯坦斯的僕从。」暗神就像是一位和蔼的长辈,发出了纵容的笑声。 「把它取下来的瞬间,整个光明城的光源就会再一次离开。」余赦说,「你以为我会让你心满意足吗?」 「所以,你要因为这些无足轻重的人,违背斯坦斯的命令?」暗神问道。 「在我成为你计划中的棋子之前,拿走核心碎片的任务,你交给了另外的人。」余赦说,「所以在你的计划里,不管我在或者不在,你都需要有人破坏整个光明城的光源。」 暗神并没有评价这段推测的准确性。 「不管是我,还是你事先安排好的人,还是周围的魔怪,以及被感染的居民被杀死后会加速核心碎片的裂纹。」余赦总结,「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实现同一个目的——你想要的,是光明城居民的死亡。」 「斯坦斯的僕从,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这个打算。」暗神有恃无恐地说。 「光明城陷入黑暗的时候,我在地面上看到了另外一座城市的倒影。」余赦问,「那是什么?」 「我似乎没有理由回答你的问题,斯坦斯的僕从。」暗神说。 余赦闻言眉头一皱。 虽然他为了形式方便以斯坦斯的僕从自称,但是被暗神左一句斯坦斯,右一句僕从,说得就好像他是斯坦斯的所有物一般。 而他现在所做的一切,恰巧是为了逃离这个致命的身份。 「请不要以斯坦斯的僕从来称唿我。」余赦说。 「呵呵,你看上去对于斯坦斯并不太满意。」暗神笑着说,「既然如此何必再继续守着一个死人,不如将恐惧之源交给我,来到我的麾下。 余赦一怔,这暗神怎么把他说得像寡妇似的。 一旁的凶兽闻言,两只圆圆的耳朵竖起来,余光往身旁的人身上一瞥。 只见余赦皱着眉头,脸上写满了不情愿以及不甘心。 「难道这个愚蠢的人类真的想跳槽?」 余赦突然感觉到自己被旁边凶兽的尾巴抽了一下,正好打在他腰臀间,虽然不算太痛,但总觉得有点火辣辣的。 如果不是暗神还在跟前,余赦都想将衣服脱下来看看被抽到的地方究竟怎么了。 他看了一眼庭慕,只看见庭慕从脑袋上到尾椎处坚硬的鬃毛正高高翘起。 「莫非这傢伙不喜欢我在别人面前提起它的前主人?」余赦心中疑惑,但因为暗神在前,他无暇去思考庭慕的异样。 「不用了。」余赦谢绝了暗神的建议,「我何德何能,拥有恐惧之源这样的宝物。」 「不要尝试欺骗神。」漩涡处的黑影更加清晰了一些,并且离余赦也更近了,仿佛马上就要脱离漩涡,来到这个房间中。 「你如果不信,我可以脱光给你看。」余赦说着两只手作大字抬起来。 话音刚落,一只手腕就被庭慕的尾巴捲住,狠狠的拉了下来。 余赦纳闷地看了一眼庭慕,他只是想要激怒暗神,就像他激怒极炎之神一样。庭慕干嘛这样激动,很是碍手碍脚。 「我对人类粗俗而卑微的身体并没有兴趣。」暗神说,「但你看上去不准备配合我,所以我将不会再对你施捨宽容。」 「宽容?鳄鱼的眼泪都比你的宽容更加真实。」余赦耸了耸肩膀说。 「斯坦斯的僕从,你以为我没有办法让你听话地拿出第七域的钥匙?」暗神说。 祂刚说完,旁边的杜威布曼突然站起身来。 杜威布曼嘴里发出沙哑的不明就里的叫声,然而他的四肢正以一种僵硬的姿态前进,看上去极其不和谐。 杜威布曼他一边走,脑袋一边摇晃,一直走到余赦身旁这才停了下来。 紧接着,余赦看到杜威布曼从身后的武器袋里,抽出了一把锋利尖锐的小刀,比在他自己的脖子上。 「你能控制我们?」余赦震惊地问。 杜威布曼此时看上去并不像刚才被堵住气管一样,他就和一只提线木偶一般,所有的行动都违背了他自己的意志。 余赦知道神的力量很大,比如邪神能够直接控制他的心脏。 但是,即使是邪神,在拿到他心脏的控制权之前,也和他有过亲密的接触。 即便如此,邪神也没有办法直接操控他本人。 否则对方根本不需要他的配合,就可以自行收回碎片。 但是暗神的身体根本没有出现在这个房间里,天花板上的漩涡中,也只是一道影子。此刻竟然能够直接控制杜威布曼,并且杜威布曼的意识还非常清晰。 祂究竟用了什么办法? 余赦在震惊之余,暗想如果暗神操控了他之后,能不能直接回到地下城寻求邪神的帮助。 「既然你已经知道维抗我的后果,就主动把钥匙的其他碎片交出来。」暗神说。 按照杜威布曼现在的情况,暗神只是控制身体,并不会影响到思维。 而他只需要心之所想,就能回到地下城。 第247页 余赦虽然心下紧张,但是他沉住气,等待暗神控制他的瞬间。 但他等了片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任何被控制的情况。 余赦注意到漩涡中的黑影似乎顿了顿。 一瞬间一个想法蓦然从脑海中升起。 他们成为钟楼护卫的那天,曾经去过大元素法师的宅院中。 当时大元素法师让他们喝过一种液体,但当时他没有喝,杜威布曼喝过了。 而谢荣升他们在光明城中有一个位高权重的内应。 这个内应和暗神有着不可告人的勾当。 难道说大元素法师就是那个内应,他给护卫们喝下去的东西,是为了利于暗神他们? 「你竟然没有喝下去?」暗神的声音传来,证实了余赦的想法。 祂此刻似乎十分恼怒,余赦能听到祂克制的怒气。 忽然之间,那道漩涡上出现了诡异的变化。 漩涡的体积也在不断的扩大,直到整个房间的天花板再也无法容纳。 但它们还在不断向外扩散,很快钟楼附近的天空中,都被这种诡异的漩涡覆盖着。 赶回来的光明城居民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注意着这高居于天空中的异象。 他们今天已经经受过太多磨难和变化,此刻即使发现天上出现的异样,也变得麻木起来。 正在这时他们看到一道巨大的黑色身影从薄薄一片变得逐渐立体,祂正在不断的贴近漩涡的最表层,就像即将闯入警戒线的凶灵般。 突然间一颗漆黑的脑袋从漩涡中伸出来,祂的身体也同样漆黑。唯独一双白色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某一处。 人们顿时发出了已经因为恐惧和不安变得麻木的唿喊声。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81章 「很不巧」 祂所注视的地方,位于钟楼的顶端,原本严严实实遮盖着屋顶的房檐,已经在祂出现的时候粉碎。 钟楼此刻就像是一只尖锐的钢针上插着一颗摇摇欲坠的姜饼屋。 一声年迈而苍老的声音在钟楼下方响起:「暗神!」 人们顿时震惊地看向那位老者,光明城中最权威最有实力的大元素法师。 「大元素法师,楼上还有其他人!」有人用颤抖的手指着钟楼顶上说。 「嗯……?那是——」大元素法师的眼睛微眯,从那间被撞破的墙壁望进去。 「冯琦!」杜威冯琦的母亲脸色苍白,一只手抓住了小儿子的手臂,「你看顶上的那个人是不是你哥哥?」 实际上他们看不清楚钟楼顶上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子,但是他们心中很清楚,杜威布曼一定上了钟楼。 如果杜威布曼没在上楼的过程中被魔怪杀死,那么现在在顶楼的人,就有百分之九十会是他。 「父亲母亲,嘘。」杜威冯琦转头看向担忧的父母,他压低声音说,「暂时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伟大的暗神为了拯救光明城,时隔五百年再次降临,你们竟然还不跪下叩拜!」大元素法师瞪着那个问话的人,他此刻看上去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和蔼可亲。 他的声音通过秘术,传遍了整个钟楼附近。 人们闻言,从呆若木鸡的状态中脱离,一个接一个地跪倒在地上。 在所有人跪下以后,大元素法师抬头看着一半隐没在黑暗之中的暗神,眼底流露出不解和疑惑。 他突然心有所感地回过头,与他一直以来引以为豪的爱徒的目光相撞。 大元素法师走过去,来到跪伏在地上的杜威冯琦面前。 「杜威冯琦,刚才你和你父母所说的话我已经听见了。」大元素法师说。 「你的哥哥触及了光明城的秘密,差点让这座城市失去光明,如果不是因为暗神的亲临,整个光明城的人都将丢掉性命。」大元素法师说。 「你胡说八道!钟楼的光飞走时,我儿子还在下面,和我们待在一起!」杜威冯琦的母亲怒道。 一旁的中年男人伸手拉住妻子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在大元素法师面前失礼。 但是她此刻完全忘记了大元素法师在光明城中崇高的地位,一心只记得为自己蒙受不白之冤的儿子找回清白。 元素大法师压根没有搭理她,只是看着杜威冯琦:「杜威冯琦,你难道没有发现暗神的愤怒?祂的怒火正在燃烧,而你的哥哥正是触怒祂的人。我为了让其他人冷静下来,不惜说出一个谎言,实际上我根本不知道暗神将如何惩罚我们。」 「您不了解真相。」杜威冯琦说,「他去楼上,是为了拯救光明城。」 「可是我听说你的哥哥是一个极其胆小懦弱的人。」大元素法师说,「他怎么可能会在完全的黑暗中,独自前往钟楼?」 「他——已经不再像曾经那样胆小了。」杜威冯琦说,「他已经是护卫队的一员。」 「人性中的劣根是永远无法改变的。」大元素法师说,「即使可以为一时的目的暂时改变,但是在生死存亡之时,强行做出的坚持就不再那么重要。」 「什么——暗神被激怒了?」旁边一个一直偷听着他们说话的人大声道,「难道钟楼出现问题就是因为你那个哥哥的原因?」 「啊?」 「什么?你说清楚点?」 「大元素法师,请您不要隐瞒我们!」 第248页 大元素法师嘆了口气,用手抚摸自己长长的白色鬍鬚,一副不愿意提起的为难模样。 大元素法师的表现顿时证实了人们的猜想,人群顿时喧闹起来,他们冲上来要求杜威一家给一个说法。 「你们快想办法让他下来!!」 「必须让他赎罪!」 「让他用生命祈求原谅!」 「我们去把他带下来——不,不能是我们,由你们去——」 「不行,让他们一家上去后,万一他们想拖着我们陪葬,让暗神更加恼怒怎么办?」 「那就把他们抓起来,让钟楼上的人明白应该怎么做。」 杜威夫妻俩紧紧贴在一起,害怕地看着作为激愤的人群,刚开始还试图向人们解释,但随后他们发现,众人根本不听他们的说法,只是单纯地提示无礼和残忍的要求。 杜威家族一直掌握着光明城的财政大权,夫妻两去哪里都是被捧在云端,什么时候遭受过这种待遇。 这些看上去马上就要动手的人,绝大一部分都是来自城北以外的居民。而他们那些位高权重的好友,此刻都紧紧闭着嘴,不敢为他们开脱或者保证,担心自己多说一句就会被暴怒的人群打成光明城的背叛者。 他们试图向大元素法师寻求帮助,然而对方只是站在旁边不停的摇着头,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 两人顿时明白过来,推动事件来到这个局面的,就是被他们视为救命稻草的大元素法师。 杜威冯琦冷冷地看着那些扑上来的人,就在他们即将碰到家人身上的时候,一圈流动着细微闪电的光柱突然将他们罩在其中。 杜威一家三人暂时被隔绝在屏障里,得到片刻喘息。 「冯琦,我们该怎么办啊。」他的母亲一边流泪一边问道。 「这些人不过是一群急需找到发泄口的疯狗而已。」杜威冯琦说,「我们不巧地被那个老东西利用了。」 父母两人闻言,不禁对视一眼。 他们第一次听到杜威冯琦这样说话,这个小儿子从小到大,一直严格的遵守一位真正贵族应该拥有的优良品格。 「不用担心,上面不止哥哥一人。」杜威冯琦说,「还有人和他在一起。」 他没有再回答父母的话,因为他用元素天赋隔绝出来的屏障正在被大元素法师摧毁。他必须要全神贯注才能够多维持一会儿。 但是大元素法师毕竟是他的老师,他所学的高级法术都是来自于大元素法师,他所有的战斗意图,被也能够轻易的被大元素法师所看穿。 果然他没有支撑多久,屏障就被大元素法师粗暴地撕开。 早已等在外面的人们一拥而上,试图将他们抓起来。 杜威冯琦虽然打不过大元素法师,但是他在光明城中第一天才的名号并不是浪得虚名。 想要靠近他们的都被他迅速击溃,他毫不留情地出手,不在乎鲜血和惨叫依次迸发。 杜威冯琦宛如一个煞神,让跃跃欲试的人们逐渐丧失斗志。 正在这时,他的身体被一种无法挣脱的力量束缚。顿时整个人头朝下,脚朝上浮在了半空中。 他一直以来的恩师痛心疾首地看着他:「杜威冯琦虽然你是我最重视的弟子,但你这样执迷不悟,我不得不为了光明城的未来,把你交给大家处置。」 杜威冯琦被控制后,杜威夫妻两根本不是人群的对手。 他们很快被绳子绑起来,还是用的护卫队外出清扫作业时,会在身体上繫着的绳子。 连魔怪都没办法弄断的绳索,他们更是不能挣脱开。两人不再而顾及风度,开始痛骂着丧心病狂人云亦云的众人,以及还在那处虚情假意的罪魁祸首。 「把柴火堆起来,把他们架上去!」有人提议道。 「把他们的生命献祭给暗神,让光明城重新恢復平静!」 众人拾柴火焰高,就连魔怪也很识趣地没有来打扰他们。 并没有人注意到刚才已经快充斥整个光明城的魔怪现在去哪里了,他们要么一心想要让杜威一家死在这里,要么紧紧闭着嘴不敢和杜威一家扯上关系。 人们很快柴火堆就堆好,杜威夫妻俩以及杜威冯琦,被紧紧地捆在了柴火堆的上方。 「让你的兄弟下来!」 「不需要了。」大元素法师摸了摸鬍鬚说,「暗神能够明白我们的虔诚,祂正在亲手收走背叛者的生命。」 人们听到大元素法师的话后,心中顿时有了数,顾及着暗神,只是发出了压抑的欢唿。 柴火堆的边缘被点燃,火星瞬间游走到另一个枝桠上,在每一个交点散播自己的种子后,又将另一根作为自己的战利品。 柴火堆上还放着魔怪的油脂,帮助火苗的燃烧。 很快钟楼下升起浓浓的黑烟,最底下一层都烧了起来。 「儿子——」杜威夫人看向一旁的杜威冯琦,泪水从眼角溢出,很快被热气蒸发,「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让你哥哥离开家,让他加入护卫队。」 「这座城市根本不值得保护。」她呜咽道。 一旁的杜威先生看着自己痛哭的妻子,想要伸手扶住她的肩头,但因为绳索的缘故,他的身体不能移动分毫。 杜威冯琦用自己的元素天赋尽可能的隔离席捲而上的火蛇,但是他每一次使用之后,都会被另一道元素撞破。 第249页 望过去,大元素法师神色悲痛地看着他们,但他的眼底却浮现出违和的冷漠和阴邪。 这在这时,底下燃烧着的火焰突然熄灭。 熄灭的瞬间连火星都没有剩下。 不拖泥带水,绝不一干二净。 这一切发生的太迅速,以至于人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熄灭了。」 「难道是被风吹熄的?」 大家纷纷议论起来,有人上前试图再次将火点燃。 然而这一次柴火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燃烧。 「见鬼了。」 「你们围成一圈把风挡住。」有人出主意道。 「可是没有风啊,你说是吧,哥们。」另一人出言反驳,顺便用手拐捅了捅旁边的人。 他的脖子突然僵住。 奇怪,刚才他的左边明明没有人来着。 他用余光望过去,发现旁边站着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中年男性。 一股刺鼻的味道从这名男性的身上传来,那是光明城附近最多的魔怪汁液发出来的味道。 那个中年男人仿佛注意到他的目光,缓缓朝他转过头。 他发现中年男人的左边眼角处有一道狰狞的疤痕。 以及他看到刚才因为角度问题被中年男人遮住的左手上,提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正滴答滴答的淌着鲜血。 他的目光完全被那逐渐堆积起来的血洼勾住。 血。 怎么会有血。 那个人还活着吗? 中年男人难道是魔怪? 一时间他的脑子里就像浆煳一般乱作一团。 突然间,中年男人对他勾了勾嘴角。 他顿时控制不住从心底生出的恐惧,「啊」地叫了出来。 周围人听到声音转过头去看他,发现他坐在地上,像一只翻着肚皮的青蛙。 「你在干什么?」 「别瞎叫。」 「刚才刚才这里有有有有有个人!」他指着前方的虚空说。 「你是不是太紧张了……哪里有人……」 「晦气,别理他了。」 其他人并没有看到任何异常,重新回过头去观看对杜威一家的惩罚。 然而当他们回过头的瞬间,发现柴火堆前多了两个人。 准确来说,其中一个是被另一个人提在手上,被迫出现在这里的。 大元素法师看到那个浑身是血的人时,瞳孔顿时收缩了一下。 「你是谁?」 「挡在这里干什么?」 「难道是杜威家的同伙?」 人们紧张地问。 他们的气势比起刚才质疑杜威一家时收敛了许多。 因为他们谁都没有看清楚中年男人提着另一个成年人,是怎么来到柴火堆前的。 还有从中年男人身上传来的味道,和魔怪被杀死后溢出的汁液如出一辙。 这个中年男人如果不是感染者,就是杀死了数不清的魔怪,以至于衣服被魔怪的汁液浸泡后,染上了这种浓郁的气味。 「你不是护卫队的奎纳吗?」突然有人开口说。 奎纳望过去,说话的是护卫队的一个前辈,和他一起执勤过。 「护卫队的人?」 「哦,护卫队的啊——想必跑得这么快是他的天赋吧。」 「护卫队是保护光明城的,你挡在那里做什么。」 人们听说了他的来歷以后,便不像刚才那样拘谨和紧绷。 「你们这些杂碎有什么资格过问老夫的去留?」奎纳说着打了个响指。 被架在柴火堆上的三人顿时滚落下来,他们身上紧紧束缚的绳子不知为何断掉了。 杜威冯琦震惊地看向奎纳。 光明城中什么时候有这样强大的人。 被誉为天才的他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想要弄断这种特殊的绳索也十分吃力。 更不用提现在他们的绳子上都被大元素法师施加了高级法术。 「你哥哥是我的弟子。」奎纳说,「虽然他是老夫最废材的弟子,但既然已经入了老夫的门下,除了老夫以外,其他人绝无可能欺负他。」 杜威冯琦看着奎纳的模样,忽然想起奎那就是杜威布曼的其中一个室友。 他先是一惊,随后发现奎纳的胸前有一大片深色的水痕,仔细分辨,能从他周身散发出刺鼻气息中闻到一股血腥味。 并且这个味道和他手上提着的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不同。 这个味道是奎纳自己的。 杜威冯琦意识到奎纳此时受了严重的伤,整个胸膛都几乎被血液浸透。 「你——如果勉强,请不要为我们白白送命——」 杜威冯琦的话音未落,突然有一道强劲的元素漩涡朝他们的方向袭来。 是大元素法师! 他也注意到奎纳身负重伤,所以无所顾忌。 杜威冯琦的瞳孔收缩,就在这一瞬间,他眼眸的倒影中,奎纳抬起一只手臂。 大元素法师以高级法术加持的元素漩涡竟然如同一团烟雾般在他们面前散开,连风都没有掀起。 周围众人秉着唿吸,安静得连一根针落下的声音都能停见。 大元素法师的动作僵硬在原地,他的手还保持着出招的姿势。 「怎么——可能——」他话音刚落,身体就像一只突然松开气口的气球,嗖地一下飞起来迅速后退。 第250页 下一秒,他整个人撞到了钟楼的墙壁上。 因为被弹走的冲击太大,他的身体竟然嵌进了坚硬的墙壁中,作大字不倒。 奎纳离开杜威冯琦身边,迈步朝大元素法师走去。 一路上所有人都远远的躲到了旁边,生怕奎纳心情不爽,直接将他们焊到墙上和大元素法师作伴。 「你——不是光明城的人!」大元素法师的嘴角呕出一抹鲜血。 「不是光明城的人难道还少?」奎纳说,「不过他们现在大多数都已经是尸体了。」 周围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暗神不会放过你的。」大元素法师虚弱地说。 「呵呵……老夫倒认为,伟大的城主大人不会忍心看到自己谦卑的僕从被记恨。」奎纳笑如洪钟。 「什么?」大元素法师迟疑地说。 「祂将得到惩罚,是祂背叛第七域的惩罚。」奎纳脸上的笑容收起来,眼底浮现出寒冰般的色泽。 大元素法师急火攻心,又吐出了许多鲜血,他的身体也失去平衡,从墙壁上掉下来,如同一片枯萎的黄叶迅速坠落。 但就在他掉下来的瞬间,身体突然被一团黑色的光包裹住。 黑光软弱温柔的水流,轻巧地圈住了大元素法师,替他缓冲急速下坠的力量。 黑光将他完全的包裹住后,表面开始蠕动起来,像是会移动的鳞片。 过了片刻,从中间的位置破开一个长长的口,黑光如同蛋壳一般展开,大元素法师出现在中间。 他身上的伤势在瞬间癒合,他甚至看上去年轻了几十岁。 被黑光拂过的众人,身体开始溃烂,甚至感觉生命力都被迅速的吸走。 人们尖叫着逃开,黑光就跟装了探测仪,紧随其后刺入他们的大脑。 所有与黑光相连的人都变成了一具又一具的干尸。 其他倖存者歇斯底里地逃离钟楼。 大元素法师此刻已经不再像是人类。 他的身体表层覆盖着流动的黑光,体型也膨胀了两倍,眼窝处有燃烧着的黑色火焰,看上去就像是死而復生的亡灵。 「这是暗神赐予我的力量。」大元素法师的声音变得空灵,「神级以下的所有物种都没有办法战胜我!」 带着父母远离钟楼的杜威冯琦看到已经变得和人类毫不相干的老师以后,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哥哥的这位老师非常神秘,但是他的老师也绝对不会就这样被简单轻易地打倒。 正在这时,他看到亡灵一般的大元素法师面前聚集起一团浓稠的黑色光球。 这团黑色光球仿佛吞噬了所有的光线,就像最恐怖的深渊之底,足以压倒一切的力量正在其中翻滚涌动。 杜威冯琦不希望奎纳被他的老师杀死,但是老师现在已经有了神级以下的力量。 除非奎纳能够超越元素级。 但是超越元素级的只有神级。 达到元素级已经相当困难,更不要提神级。 如果神级这么好达到,千年以来恐惧之国里,就不会只有六大神。 如果神级这么好达到,光明城的人就不会没有白天黑夜地在黑暗中苟且偷生。 杜威冯琦闭上眼睛,他实在不知道奎纳应该如何逃脱面前的绝境。 他不愿意看到奎纳被杀死,被黑色的光变成漂浮在空中的尘埃。 就像他一直以来的坚持的一切突然在这一天被击溃为灰烬。 突然,他听到一道响声。 他下意识地睁开眼,一道强烈的火光从钟楼的下方亮起,几乎快要刺瞎他的双眼。 火光像一条飞龙盘旋在虚空,亮度撕裂了周围的暗,让钟楼附近变得如同白昼一般。 杜威冯琦从出生以来没有见过白昼,但是他在课本上看到过。 白昼之时,日光照下的一切清晰明了。 就如同此时一样。 他看到已经他的老师面前聚集的黑色球体,被一道火光击穿,光芒没有停下来,一直到老师的胸前。 它穿透过去。 将其如同亡灵一般的身体撕裂成两半。 在老师的旁边,奎纳随意地将长袍扔到一旁,一颗一颗解开上衣的扣子。 只见奎纳的胸前,并没有想像中的重伤。取而代之的是一团不断燃烧的金色火焰,正摇曳不定,与他胸口的肌肉融合。 「神级之下……没人能超过我……」大元素法师的身体如同浮萍般飘摇。 「谁说老夫是神级以下。」奎纳将胸口的火焰收起来,「很不巧,老夫刚才成神了。」 大元素法师瞪大眼睛。 除了六大神以及已经死去的邪神以外,这世间怎么还会有神级存在。 祂睁着眼睛,咽下最后一口气,宛如风中残烛失掉了最后的火光。 奎纳抬头看向钟楼顶端,身形在原地消失,瞬息间祂来到了房间内。 祂看向自己的城主。 他就像一只蝼蚁般,站在无处可躲的房间内,在暗神白色眼瞳的注视下,在其巨大身躯的压迫下。 但他仍然站得像一棵白杨,挺拔、坚硬,看不出任何的慌乱,也看不出动摇。 即使他和暗神比起来,弱小得宛若尘埃,但是他却像是闻到血的狼,即使知道和诱饵相伴的是陷阱,也肆无忌惮地往下跳。 第251页 隐藏起来的抛撒诱饵者,在收穫猎物的时候,会被看似垂死的狼一口咬断脖子。 这才是地下城的城主。 将恐惧视为工具,转化为力量。 奎纳仿佛透过余赦看到了邪神斯坦斯。 暗神探出漩涡的半截身体替代了房间原本的天花板,祂白色的眼瞳微微转动,看向了新出现在此处的奎纳。 「你……杀了极炎……成神了?」暗神问。 现在这个时机到了。 奎纳想。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82章 神力的争夺 余赦转过头,看到奎纳后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一直紧绷的情绪在奎纳出现的瞬间,真正地放下来了。 他们在光明城的这段时间里,做了几百个走向的预测。最后他从这些走向推演出三十五个结局。 其中最困难的一个结局,也是收穫最大的一个结局,正是奎纳杀死极炎之神,获得极炎之神的神力,从元素级过渡到神级。 虽然跳进陷阱十分危险,但其中的诱饵足够诱人。 很显然,让奎纳成为神,就是最大的回报。 「你想利用我削弱极炎之神,但是你忘记了,你和极炎之神最大的区别在于,你的真实目的不是祂的渴求。」余赦说,「祂想要的是恐惧之源,而你从一年前就开始的计划中并不包括恐惧之源。」 「陷阱中的诱饵足够诱人的时候,猎物就会主动跳下来。」奎纳说,「城主大人说的话果然应验了。」 祂走上前,手中拿着一柄通体雪白但周身冒着黑气的石剑。 「斯坦斯的佩剑,果然在你的手上。」暗神看到这把剑的瞬间,白色的瞳孔动了动,祂肯定地说,「极炎就是被这个东西诱惑了。」 奎纳身体微屈,向余赦献上了这把剑:「城主大人请收回。」 余赦抬手要正去拿,暗神突然开口打断了他。 「你曾经是斯坦斯身边的神级之下,既然已经成神,为何还要侍奉一个侥倖得到钥匙的人类。」暗神说,「站在我的这边,我会让你成为新的极炎之神。」 余赦没有继续动作,等待奎纳的选择。 奎纳膝盖完全,单膝跪在余赦面前:「除了城主大人以外,没有人能够驾驭恐惧之源,请城主大人收下。」 「他只是一个月级的卑微人类,作为神的你,要如何容忍自己听从他的命令。」暗神发出了低沉的笑声,整个钟楼在微微晃动,「巨人会供奉尘埃,真是愚昧。」 「老夫的生命是因为恐惧之源而存在。」奎纳说,「愚昧供奉也好,徒劳无果也好,老夫将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奉献给城主大人。」 一旁站着的凶兽浑身雪白的毛髮似乎和这柄白色的石剑唿应起来。目沉如水,视线落在余赦的背影上。 比起魔怪,比起其他僕从,显得过于纤细。 所谓的天赋,在祂的眼中如同孩子过家家,实力更是平平无奇。 在此之前,祂从没有想过,将收回碎片的任务交给余赦是多么不合适。 他在危机四伏的恐惧之国中,就像是一块人畜无害的香饽饽。 暗神有一点没有说错,对于其他神级生物,余赦实在太过渺小了。 但是他出乎意料地撑下来了,并且走到了这一步,还替他促成了一个神级的僕从。 并且,不管是祂的僕从还是后裔,或者是余赦从外面捡来的猫猫狗狗,都对他一副言听计从的样子。 他哪里拥有这么大的魅力。 他们究竟知不知道,地下城的真正主人,究竟是谁。 想到这里,凶兽的尾巴无意识地拍在墙上,竟然将身后的那面墙拍倒了。 余赦闻声回过头去,只看到罪魁祸首无辜地看着自己,还咧了咧嘴,粉色的舌头在齿缝中若隐若现,仿佛做了一个事不关己的鬼脸。 正在这时,他突然察觉到头顶的光熄灭了。 瞬息,他意识到不是光灭了,而是暗神将他整个罩了起来。 周围的人全部都消失了,只留下他一人站在黑暗之中。 余赦将强光手电打开,但是强光手电在这种情况下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感觉身体被流水一般的物体托起,正不由自主地朝着某个方向移动。 左手抬起,每个指尖都被那种物体控制,它们向前延伸,仿佛要去触碰不远处的某物。 但实际上他仍然拥有身体的操纵权,不能自己控制,是因为被外力所干扰。 「系统,我的前面是什么?」余赦问。 [地下城核心。] 系统回答。 「暗神一定是忌惮奎纳的,但是即使到了这般处境,祂也要我亲手拿下核心的理由,难道是祂不能自己接触到核心?」余赦心中想。 他左手的两个指尖碰到一起,下一秒整个手腕都不听使唤地垂下来。 「挑拨离间」用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余赦顿时感受到那些经受过这个天赋的人体会过的痛苦。 他让自己的其中一根骨头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带着整个手掌摺叠起来。刚好和暗神控制他的力量相反,轻而易举的废掉了这只手。 「嘶——」他痛得低低地叫了声。 余赦发现身体的前移停止了,另一只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这一次干扰他的力量,连指尖都没有放过,暗神似乎并不想让他再废掉一只手。 第252页 突然间,周围出现了不少龟甲纹一般的裂缝,这些裂缝透着光,让余赦感到十分刺眼。 其中一片被撕开,就像黑色的墙纸被剥离了一大片。 余赦看到外面有个浑身冒着火焰的大鸟,硕大的翅膀挥来,掀起一阵烈焰。 困住他的黑暗顿时无处遁形,重新凝聚成了实体,和火鸟对峙起来。 火鸟的胸膛处有接近于金色的火焰燃烧,仰头长啸,鸣叫声清亮而悠远。 余赦腰上被尾巴捲住,被放到了由于无法承受神明争斗而昏过去的杜威布曼旁边。 他一边为自己治疗手腕,一边看着奎纳和暗神打斗,心中有些庆幸奎纳还好没有变成浑身冒火的鸟人。 奎纳毕竟是强行晋升为神级,并且才吸收了极炎之神的神力,没有完美消化,显得有些吃力。 「你这样的伪神是没有办法杀死我的!」暗神的声音宛如雷霆震怒,光明城中的人全部都躲进了房子里,惊恐地注视着钟楼方向,「即便你趁着极炎受伤之际,侥倖的获得了祂的神力。但你并没有得到全部,祂神力中残缺的一部分,用在了极寒的身上。」 「你要如何——与真神相比——!」暗神的话音刚落,浑身金炎的火鸟就像一颗冒火的陨石砸下了钟楼。 地上顿时出现了一个极深的坑,周围被烧焦的碎石正冒着滚滚浓烟。 「不过是侥倖而已。」暗神的身形变得若隐若现,但是祂周身滚动的神力比起刚才更加强烈。 祂的全部身体都离开了漩涡,迈开步伐走向余赦。 余赦往后看了一眼,他的身后是被庭慕用尾巴敲碎的墙壁,再往后退,他就得和奎纳一样从钟楼上坠下去。 余赦伸手摸了摸圈在自己腰上的尾巴,动作突然一僵。 他疑惑地看向庭慕。 他为什么不能把庭慕送回地下城了? 正准备再度尝试,庭慕突然松开他,身体跃出去,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眼看着庭慕的身体快要和暗神相撞,余赦整颗心脏都提了起来。 庭慕张开嘴,露出尖锐的牙齿,仅是看一眼就能知道咬合力有多么惊人。 突然间,暗神的身体就像被吹风机后面的风孔吸起来了一般。如同一个松散的黏土人,逐渐被破坏掉原始的形状。 然而那并不是真正的身体,更像是投影的幻象。 暗神那双纯白的瞳孔定定地看着庭慕,祂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错愕。 很快这丝错愕不断地放大,最后祂的身体竟然如同风中的烛火一般,不断地颤抖起来。 余赦瞪大眼,注意到这些幻象都被庭慕吞噬掉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暗神的身体在面前逐渐消失,最后那一剎那,只剩下一颗黝黑的圆球。 余赦能感觉到其中包裹着汹涌的神力。 如果雪狱领主手上的那颗极寒之神的部分神力只是一条小小的河流,这一颗圆球中就是磅礴的大海。 它仅仅悬浮在半空,就已经能够激起波涛汹涌的巨浪。 其中仿佛包裹着世间最纯粹的黑暗,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再立体,而它就是其中最独特的存在。 「这难道就是暗神的神力?」余赦心中暗想,「如果用这股神力,一定能够驱散暗之域的黑暗,给光明城继续带来生机。」 只是下一秒,这颗独特的存在被庭慕一口吞了进去。 余赦:「!」 他冲上去一把掐住了凶兽的脖子。 「你怎么突然把它吞了!」余赦抱着他的脑袋晃,「光明城的人就指望着这个!」 邪神:「?」 祂差点把好不容易收回去的暗神神力呕出来了。 余赦发现庭慕一副要吐不吐的模样,手上加了把劲。 突然间他抱着的凶兽脖子不见了,身体前倾扑到了地板上。 只是地板和幻影一样,在他摔倒的瞬间就穿过了地板,不断的坠下钟楼。 很快他脱离了钟楼的禁锢,还在不停地下坠。 余赦看着高速上升的岩壁,心中默念一句:「又来了。」 他砰的一声落到地上。 他发现每次来到第七域,他都会脸朝地摔个狗吃屎。只是这一次格外的结实,他真真切切的吃了一把土。 余赦从地上爬起来,呸呸呸地将嘴里的泥巴吐掉。 抬眼看到开满白色小花的山坡上,邪神独自坐在一张圆桌面前,惬意的喝着茶水。 看到他来后,邪神的目光转过来,银色长髮下的侧脸优越到令人脸红心跳。 余赦脑门上突然被一块饼干砸中。 他莫名其妙的拍了拍碎屑,大步流星地走到山坡顶上。 「我还没把核心碎片收回,你突然把我叫回来干嘛。」余赦问。 他说完后注意到邪神正抬着眼眸,用一种晦暗不明的眼神看着他。 余赦咳嗽一声,改口道:「您是有什么急事吗,现在核心碎片没有任何保护,如果我离开钟楼太久,核心碎片的回收恐怕会出现差错。」 邪神将茶杯放下,食指向下一指,余赦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倒,只是在他摔倒之前,屁股上面多了一张椅子。 「你要暗神的神力做什么?」邪神终于开口说话了。 余赦顿时知道他找自己来是为了什么。 第253页 「光明城的人之前都依靠核心碎片作为光源,没有光源的情况下,暗之域的暗元素会滋生魔怪的实力,光明城的人将会面临灭顶之灾。」余赦说,「我要为您收回核心碎片,所以不得不让他们陷入这个危险。」 他说完看了一眼邪神。 对方正嘴角含笑地看着他,似乎在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余赦心中打鼓,摸不明白邪神对此事是什么态度。 但他觉得不容乐观,毕竟邪神之前对他说过,一旦祂復甦以后,首先要做的就是将所有背叛者沉入地狱。 光明城的人信仰暗神,虽然他们也被暗神欺骗,但是在邪神眼里,他们和背叛者没有任何的区别。 「庭慕吞掉了暗神的神力,我希望能够将这股力量分出来一些。」余赦说,「您告诉过我暗神能够控制暗元素,既然如此用分出来的一部分将光临城附近的环境变得正常,应该也是可以的。」 「我很高兴你记得我说过的每一句话,用我说过的话来说服我我不介意。」邪神的笑容收敛起来,「只不过,我并不想让叛徒继续存活。」 「他们将会和暗神一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存在于任何一个大域之中。」邪神轻笑一声,却震得余赦心脏砰砰跳。 「我帮您创造了一位神级的手下。」余赦说,「您难道不该奖励我?」 「你认为我会因为这种事奖励你?」邪神的身体前倾,一只手撑在桌面上,将彼此的距离缩短。 「你帮我创造的不是一位神级的手下,而是一个可能继续沿着六大神的路走下去的叛徒。」邪神说。 「你低估了奎纳的忠诚。」余赦说,「他没有任何的反叛心。」 「你知道一开始的六大神,是什么人吗?」邪神看着他,「祂们是我的六个僕从,也是我的学生,是我的后裔。」 余赦一愣。 他知道六大神和邪神曾经关系匪浅,但是从邪神嘴里亲口说出来的,比他道听途说的更加密切。 「祂们一开始,连月级都不是。」邪神说,「是因为我不断地用恐惧之精餵养祂们,祂们才能够不断突破。」 「所以从祂们背叛你之后,地下城中就再也没有神级——不,是整个恐惧之国就再也没有新的神级出现。」余赦问,「是因为突破神级的条件,必须有恐惧之源?」 「不然你以为奎纳是怎么突破的,以你那个漏洞百出的计划?」邪神说,「诚然极炎的确是奎纳现在能够战胜的,但如果没有我的佩剑,奎纳不可能吸收极炎的神力。」 「如果没有他会怎么样?」余赦觉得自己的手心全是汗水。 「当然是承受不了神力,直接变成灰烬。」邪神波澜不惊的说。 「你明明知道我们的计划……」余赦喃喃道。 「难道你还想让我提醒你?」邪神用轻佻的语气说,「既然想要做猎手,就要付出代价。如果需要我提醒,奎纳就绝不会变成神。」 「哦。」余赦闻言身体靠后倒在椅子上。 邪神的眉毛皱起来,祂发现余赦在听到这句话后,似乎轻松了不少。 「我说什么让你的态度突然变成这样?」邪神问。 「我只是觉得,您并不像您说的那样,忌惮一个新变成神级的手下。」余赦说,「您要是真的担心,在我和奎纳说出那个计划的时候,您就会出言阻止了。毕竟您随时都能看到我在做什么,不是吗?」 「……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在看。」 「嗯?」余赦没有听清楚邪神的那句嘀咕。 「你回去吧,把核心碎片拿回来。」邪神转开话题,「不要再折腾庭慕。」 祂强调了一句。 「我希望能够得到一部分暗神的神力。」余赦挺直腰板,语气比刚才变得强硬了许多。 「我用我之前累积的,以及这次收集到核心碎片以后的功劳,换取这个奖励。」余赦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不行,你要减掉我未来的功劳也可以。」 「为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类,值得你放弃我的恩赐吗?」邪神问道。 「你在钟楼上时,可知道下面究竟发生了什么。」邪神慢条斯理的说,「你想要拯救的这群人,将你那位愚蠢的弟子当做光明城的罪人。」 「更可笑的是,如果不是这位『罪人』,他们就将成为黑暗中魔怪的口下饕餮。」邪神银色的长髮随风飞舞,「他们做了什么呢?」 「听从小人的谣言,把拯救者的家人们绑在火堆上。」邪神说,「你认为他们是真的相信了那句漏洞百出的话?」 余赦这表情变得沉重。 「这他们只是为了活下去,自私自利的一种行为罢了。」邪神看着余赦逐渐变得难看的表情,声音越发愉悦,「即便如此,你也要拯救他们?」 「所有的动物,都有自私的天性。」余赦说,「人类之所以是人类,是因为除此之外,我们还有更加优良的品格。当然,也会有更加丑陋的缺陷。」 「您看到的是丑陋骯脏,但我看到的还有真善美。」余赦说,「他们也许懦弱,但那绝不是他们应该随着小部分人一起死去的理由。」 「您也许知道杜威布曼在一个月以前,也是站在人堆里等着火焰燃烧的那种人。」余赦说,「只是他变得更坚定而已。」 「你想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邪神挑了挑眉毛。 第254页 「我想让您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余赦说,「同时也是为您正名的机会。」 邪神的眉尾顿住,语调怪异的说:「为我正名?」 「恐惧之国中,您的传闻并不准确。」余赦说,「您并不是一个滥杀无辜之人,诅咒也不是因您而起。」 「哈哈哈哈。」邪神突然笑起来,肩膀耸动,银白色的头髮在身后起伏,祂抬起一只手,用指尖揭掉眼泪,「你以为我在乎我在人类口中的传闻里是什么形象?」 「您也许不在乎,但是为您鞠躬尽瘁的僕从们,并不希望您遭受不白之冤。」余赦一板一眼的说。 「哦?」邪神看着他,「你说的僕从中,有你么?」 「……」余赦哽咽了一下,僵硬地说,「有。我由衷的希望您成为恐惧之国中受人爱戴的神明,在您復甦的那一天,恐惧之国中将是鲜花与掌声,而不是眼泪和唾骂。」 「你说的我快要心动了。」邪神脸上不在意的表情和祂的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想要说一句逾越的话。」余赦说。 「既然知道逾越又何必说出来?」邪神的眸子抬起,「找死吗。」 「那我说了。」余赦仿佛没听到祂的威胁,「您有今天这个名声,纯粹是自己作出来的。」 邪神的动作一顿:「你真的以为我不敢——」 余赦突然笑道:「您不是不敢,您是捨不得。」 邪神的脑袋突然低头,银白色的头髮从肩膀上滑落垂在面前。 余赦不解的看着他。 过了片刻,邪神抬起头,眼底隐约有杀意涌动。 「为了忍住不杀你,我费了很大的劲。」祂站起来,身影切开了月光,轮廓几乎透明,「不要再刺激我了。」 这一刻,余赦再次感觉到初次见面时的惊惧。 也许眼前的邪神,才是祂真实的状态。 「你想要的东西,我可以给你。」邪神回过头,走到他面前。 那张完美的容颜咫尺可及,余赦的身体顿时僵住。 实在离得太近了。 他从来不知道恐惧和欣赏竟然会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对象身上。 突然间,他的手被冰凉的指尖托起。 余赦疑惑地看过去,只见邪神如同雕塑一般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捏着一枚纯黑的戒指。 邪神垂着头,身体微倾,将这枚戒指戴到祂托起的手上。指尖从余赦的指节间划过,然后轻描淡写地碰了碰对方的指尖。 余赦宛如触电般将手收回来。 「你,这这是干嘛?」他控制不住的红脸。 「你要的东西,我给你了呀。」邪神白色睫毛下的眼眸看向他,「不过你要记住,这是你透支的所有奖励。」 余赦别扭的移开视线,不去和祂的目光相对:「我知道了。」 「它是由暗神的一部分神力组成的。」邪神说,「把它放在钟楼中,可以替代核心碎片。」 余赦无意识地摸了摸戒指,邪神抚摸过的触感好像还留在手背上。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83章 「嗯?不对劲」(1234更) 而且......这戒指为什么戴在无名指上。 虽然有文化差异,但是神不应该是无所不知的吗。 这样让他很难不去胡思乱想。 余赦突然注意到邪神揶揄的眼神,收起恍惚的神情,将手垂在腿边。 「我可以走了吗?」 邪神白色扇子般的睫毛动了动。 「可以。」 祂的话音刚落,余赦的眼前一花,睁开眼时已然重新回到了钟楼之上。 他在旁边站着刚才被暗神打倒的奎纳,对方看上去已经恢復过来,并且还换上了一身新衣服。 这位新上任的神不至于太过落魄,丢了地下城的颜面。 「城主大人您回来了。」奎纳发出了一声洪亮的笑声,对于余赦的消失,没有丝毫的疑问,仿佛余赦来去无踪是一件平凡而普通的事。 「奎纳,辛苦了。」余赦从瞬间转移的恍惚中回过神,「和极炎之神战斗一定很危险吧。」 「如城主大人分析的那样,极炎之神已是败犬,祂实际上已经跌入了神级以下,并非是老夫不能战胜的。」奎纳露出佩服的表情,「再加上城主大人将源石白剑赐予老夫,老夫才能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别拍我马屁了。」余赦说,「你再拍下去,我就要怀疑你和赛科利是从同一个培训班毕业的。」 「城主大人可以惩罚老夫,但请不要把我和那只黑鸡相提并论。」奎纳连忙说。 「城主大人,周围的暗元素已经消减了。」奎纳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城主大人单独消灭了暗神吗?」 「不,跟我没有关系。」余赦摇头说。 「老夫比起城主大人,还差了太远。」奎纳压根不信,「不管是从实力上还是度量上......这就是地下城城主应有的风范吗?」 「......」余赦无语了半晌,「先不提这个,我准备将暗神的一部分神力换上去。」 余赦抬起手,将套在指节上的戒指给奎纳看。 黑色的戒指暴露在由核心碎片散发出的光芒下,只是在余赦抬起来的瞬间,它竟突然变得闪耀。 明明是最黑暗的颜色,却笼罩着一层圣洁的光晕。 第255页 这种光晕直接将余赦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 他穿着白袍,虽然身上有战斗后的损伤,但更让他看起来像沐浴在圣光下的神子。 余赦身体一顿,打算将戒指取下来。 然而这戒指就跟长在他肉里一样,无论他怎么摘取,都没办法拿掉。 「城主大人,老夫敢断言光明城的所有人看到城主大人的模样后,一定会沉醉在城主大人的圣威之中。」奎纳由衷地说。 余赦:「......」 「系统你知道这东西怎么摘下来吗?」余赦问道。 [主人,这枚戒指上似乎有两道神力。] [其中一道凝聚成了这枚戒指。] [而另一道则施下了一个禁咒。] 「禁咒?」余赦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邪神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 [您在取下核心碎片之前,没有办法取下戒指。] 系统解释道。 「祂究竟是有什么恶趣味......」余赦用手托住不由自主下垂的额头。 浑身散发着圣光......难道是在嘲讽他的圣母行为吗...... 「城主大人,您在说什么?」一旁的奎纳疑惑地问。 「没什么,你听错了。」余赦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我现在收回核心碎片,你需要升级多长的时间?」余赦继续在心中问系统。 [这一次需要半个小时。] [主人如果需要我延后时间——我也可以做到。] [但是主人您拿到核心碎片后,需要立刻进入地下城。] 「也就是说我必须在你升级之后,才能从地下城离开?」余赦反问。 [您的理解没错,主人。] 余赦为难地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顶楼。 杜威布曼倒在被撞破的墙角,半边身体悬在空中。整个钟楼下,护卫队已经重新组织起来,正带着人上楼。 如果他现在一走了之,之后再出现,钟楼顶上究竟会发生什么,他也无法预测。 而余赦最在意的其实是核心碎片落到地上时,他透过光明城的地面看到的另一座城市的倒影。 那座城市是暗神的目标,城市里究竟是什么情况,那个城市中还有人生存吗,在里面的人注意到光明城没有。 余赦突然间有些后悔,刚才被邪神召见的时候,自己为什么没有向祂询问。 正在这时,第一波护卫队成员已经跑上了楼。 他们看到余赦和奎纳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最开始他们以为钟楼上只有杜威布曼一人,但是到了后来,奎纳出现以后,以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方式杀死了大元素法师。 大元素法师的死太快,也死得太简单。 奎纳杀死大元素法师,就像大元素法师轻而易举的杀死他们一样。 人们顿时明白了奎纳的等级,一定在大元素法师之上。 奎纳上楼以后,他们看到了一只足以烧灭一切的火鸟。 这些躲在房子里的人顿时明白钟楼上的战斗远比他们想像的更加激烈。 战斗的人的层次,也远比他们想像的更高。 奎纳能和暗神不分高下地战斗数个回合,这已经让他们暗自心惊。 火鸟从钟楼上方如同火星一般掉落以后,他们甚至松了口气。 因为如果火鸟杀死了暗神,就证明这个世间还有除了六大神以外的其余未知神明。 未知是最恐怖的。 并且奎纳是一个他们刚才得罪过的未知的神明。 后来他们看到暗神的身影如同幻影一般被吸卷,然后消失不见。 他们感受到周围的黑暗被稀释,他们逐渐意识到一直渴求的阳光也许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穿透暗元素照耀这块大地。 暗神死了。 火鸟坠落了钟楼,杀死暗神的又是谁? 难道是杜威布曼? 没有人能够相信。 即使是杜威布曼在护卫队中认识的成员们。 但是当他们来到钟楼上后,在看到漂浮的光球旁,那个身着白袍,周身散发着圣洁柔光的青年时,他们坚定地相信,击杀暗神的人就是他。 余赦虽然已经虚张声势了许多次,但是被这群人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顿时有种欺骗他人的负罪感。 余赦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扫过,然后瞥到了一旁。 而在光明城的居民们眼中,余赦这是高高在上的表现。 这种高位的存在,这帮草率的对待他们,这在他们眼中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 「您究竟是谁?」说话的是护卫队的首领,「您难道是其他大域的神明?」 余赦进入护卫队的那天,在训练场上见过他一次,后来他便再也没有见过这名护卫队中最高权力的人。 当时余赦以为他的嵴椎永远不会弯曲,头颅永远不会下垂,鼻子与地面的角度永远大于九十度。 但现在,他竟没能从首领身上看出之前的任何影子。 这位首领曾经是多么的高傲,现在就是多么的低微。 「啊,是余赦......!」首领身后的其中一人,突然不受控制地叫出声。 余赦看过去,那人顿时抖了一下。 余赦发现这人是他们这群新人的教官。他曾经为了贿赂教官,还送给了他一大块恐惧石。 后来他短暂的护卫队生涯中,教官屡次开绿灯,起到了不少作用。 第256页 「你闭嘴!」首领回头狠狠的瞪了教官一眼,「现在给我出去。」 那名教官闻言,脸色煞白,他的职业生涯基本完蛋了。 面前的两人都被光笼罩着,特别是白袍那个,更是很难看清楚真实的容貌。 他刚才叫出声,只是因为那个瞬间他觉得白袍看上去非常熟悉,脑海中顿时浮现出某个成员的名字,就不由自主的叫了出声。 但这怎么可能。 要是杀死暗神的事余赦,他当初又何必用恐惧石贿赂自己。 正当教官垂头丧气且唯唯诺诺地走出房间的时候,他突然听到白袍那人在众人面前第一次开口。 「你没有认错。」 随着他说话的瞬间,戒指上散发出的柔光变得强烈,看上去就像是他周身的光线闪烁了一剎。 教官的脚步一下子顿住,首领身体一僵,脖子咔嚓咔嚓地转回去,用疑惑的神情看着教官。 教官觉得自己就像被一块石头砸中,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你真真真的是余赦?」他说话的时候不禁有些结巴。 余赦直接将兜帽取下来,教官这下完全看清楚了他的样子。 这的确是余赦,只是圣光中他的容颜变得更加柔和,无论什么样的表情和动作,都带着一种圣洁的意味。 教官不禁看呆了,半天说不出下一句话。 首领见状,不动声色的给了他一脚,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教官回过神来,踌躇不安地问:「难道暗神是你,哦不是,我是说,难道是您杀死的?」 余赦点了点头。 他原本不想自己出头的,但是邪神的这枚戒指把他坑惨了。 就算他说不是,面前的这些人看到他浑身发光的模样也绝对不会相信。 更别说暗神死的时候,钟楼上除了他就是杜威布曼和庭慕。 要这些人相信庭慕这头凶兽能杀死暗神,他们也许会将更多的贊成票投到杜威布曼的箱子中。 「您是是是是哪位,哪位神明?」教官深吸一口气,脚底发软。 他想起自己之前索要恐惧石的贪婪嘴脸,差点站不住,完全依靠旁边的人才让他勉强稳住身形。 「我——」余赦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替恐惧之源播撒福音,解救光明城和暗之域。」 既然邪神认为他是圣母,他就不能辜负邪神的期望。 等邪神復甦的那天,邪神抱着深仇血恨降临故地的时候,祂将听到人们的歌功颂德,以及祂伟大无私纯洁的博爱。 想到这里,余赦勾了勾嘴角。 到时候这个圣光带来的效果,他会原封不动地还给邪神。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 「您说的难道是......四千年前就已经死去的邪,不,恐惧之源?」首领问道。 「正是恐惧之源。」余赦说,「祂是为了恐惧之国而死,在祂死前已经发现了暗神的邪恶。所以祂将遗志传给了我们,由我们用祂遗留下来的力量将整个光明城解放。」 众人内心震撼不已。 今天发生的事情足以颠覆他们的所有认知。 自从光明城被困于暗之域中,无法与外界联繫,已经过了两千年。 但是他们在被困之前,所有的歷史知识,都讲述了六大神为了将邪恶的斯坦斯击溃,解放恐惧之国的伟大传说。 到他们被困之后,暗神成了他们唯一的希望。 他们认为是因为有暗神的存在,有暗神的帮助,他们才能够一直存活到现在。 但今天,从大元素法师露出亡灵一般的外貌后,人们意识到他们一直以来,也许都生活在谎言之中。 而捏造这个谎言的,正是他们所视之为希望,尊敬崇拜信仰的暗神。 现在,有人杀死了暗神,并且告诉他们,是恐惧之源拯救了他们,他们怎么能不震撼。 首领看了看身边几乎无法控制情绪的护卫队成员们。 第一批来到钟楼上的都是心智成熟并且经验丰富的护卫队成员。 他们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尚且如此,首领很朤桴难想像这个消息对光明城中的普通居民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两位神明大人,请告诉我们离开暗之域的办法!」首领突然跪倒在地上。 其他人看到以后也一一效仿。 「等到这里的暗元素消散得差不多时,你们就可以离开了。」余赦说。 「可是这还需要等待多久?」 「等到天穹的边缘被亮光撕裂,这块被黑暗笼罩的大地将重现世间。」余赦故弄玄虚地说。 系统突然在余赦的脑海中说。 [主人。] [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余赦一愣,莫非系统能够测算出暗元素消散的速度? 「你讲。」他连忙在心中回答。 系统机械的咳了两声。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余赦:「说得很好,下次不许再说。」 他其实并不知道暗元素什么时候消散,包括暗元素堆积的这个信息,都是邪神告诉他的。 但是护卫队的首领已经问到这个地步,不回答不利于他塑造恐惧之源的光辉形象。 「这些神都是谜语人,我学得不能说十分相似,但也一模一样了。他们应该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吧......」余赦看着跪倒在地上的众人心中打鼓。 第257页 果然这些人听到他的回答以后,就像听到了一个日期时间确切的答覆。顿时痛哭流涕地感谢恐惧之源为光明城所做的一切,并且深深地懊悔他们之前被暗神蒙蔽了双眼,希望恐惧之源能够原谅。 「两位神明大人,你们能够在光临城中在驻足几日吗?」首领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想让整个光明城的人都意识到自己之前的错误,重新成为恐惧之源的信徒。」 余赦心中一下没了主意。 虽然他告诉过邪神,他会为祂重拾人们的信仰,洗清祂如长袍加身的谣言,但是邪神没有给他宽恕这些人的权利。 他也无法为邪神做出选择。 等邪神復甦以后,突然发疯杀掉了整个光明城,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他现在答应了,未来将面对良心的指责。 余赦想了想说:「我们可以多留几日,你们可以寻求谅解,但最终的判决,需要由时间来决定。」 他心中嘆了口气,为光明城中的人争取暗神的一部分神力,已经让他透支了所有的奖励。 至于让邪神放弃仇恨,之前几次谈话中,邪神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确——这是不可能的事。 余赦唯一能做的,只有让光明城的人在邪神復甦之前,成为祂最忠实的信徒。 邪神也许会看在这一点上,放过这群人。 光明城的人们,将会拥有什么样的结局,只有等到邪神復甦的那个时间,他才能知道答案。 然而首领等人将余赦的这句话理解为他们需要时间去证明自己的诚心,于是都露出了信誓旦旦的神情。 「你们去准备吧,接下来不要随意到钟楼上。」余赦说。 首领等人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恭敬的退了下去。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奎纳问道:「城主大人,我们为什么要继续和他们周旋?」 余赦走到悬浮的球体旁边:「因为暗神的计划只进行到了一半,也正因为他进行到一半,所以一定会引起来自某处的注视。」 奎纳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这方面的事情老夫就不明白了。」 「对了——」他突然说,「群主大人,您等一下,老夫去去就来。」 奎纳话音刚落,整个人就从墙上的破洞处飞了出去,余赦看到他的身影直接跃到地上,随后就不见踪影。 十秒后,奎纳再次回到了他身边。 只是这一次奎纳手上还提着个人。 余赦垂眸看向那个还在昏迷中的浑身是血的男人,然后用指尖捉住他的一撮头髮,将他的头提起来。 「谢荣升。」余赦的声音冰冷。 但谢荣升根本没有听到,除了被提起来的脑袋以外,身体一动不动连唿吸的速度都很慢。 「奎纳,你觉得他是真的晕了还是装的?」余赦问。 「城主大人之前知会老夫的,老夫都铭记在心。」奎纳说,「所以老夫下手的时候绝对会给他留口气。」 余赦闻言将手松开,谢荣升的脑袋顿时失去支撑锤下去,还因为惯性晃了晃。 但是在两人都没有看到的地方,他的其中一只眼睛睁开一条缝,正在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 忽然间他的目光落在一头白色的凶兽身上。 凶兽有一张狰狞的面容,獠牙和钢刀一般尖锐。 在他看过去的同时,凶兽的视线就像锁定猎物一般,落到他的身上。 被凶兽阴鸷的眼神注视着,谢荣升差点抖了一下。 但他用了毕生最大的控制力,稳住了身体,重新紧紧闭上眼。 「它应该没有注意到吧......」 「我的眼皮并没有睁开多少。」 「就算注意到了,这种野兽口不能人言,也没有办法告诉那两个煞星......」 「他们究竟是谁......?」 「那个计划究竟成功没有!」 他是在被奎纳提上来的时候醒过来的,甦醒后他非常聪明地没让奎纳和余赦发现自己已经清醒了。 但是谢荣升并不知道在他昏迷的过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暗神已经被杀死。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听到余赦的声音再次在头顶响起。 「奎纳,你带他回地下城。」 「城主大人,真的要让这种垃圾玷污神圣的地下城?」 「他知道很多秘密,我需要时间撬开他的嘴。」余赦说,「很显然在这里不行。」 「地下城的确是最不会受到干扰的地方。」奎纳说,「老夫知道了。」 「把他带回去以后,让赛科利先看着。」余赦的话音一顿,「不知赛科利是否会拷问的技巧?」 装昏迷的谢荣升闻言,顿时汗流浃背,差点没绷住。 「作为地下城的执事,若是这个技巧都不会,城主大人您完全可以将他扫地出门。」 究竟什么执事需要拷问的技巧啊!!! 谢荣升在心中咆哮。 下一秒他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微微抬起眼皮,发现周围的光线暗了不少,空间也大了不少。 他面前出现了第三个人的双腿。 「奎纳,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他从未听到过的声音突然顿住,「你成神了?」 谢荣升:「?!」 神??? 「羡慕吗黑鸡。」奎纳哈哈大笑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城中迴响,「你只要羡慕,以后老夫就叫你酸鸡了。」 第258页 「无聊至极。」赛科利一板一眼地说,「这是什么东西?」 装昏的谢荣升听到这句话,愣了一秒才意识到赛科利说的是自己。 「城主大人的眼中钉。」奎纳说,「城主大人说要好好拷问他一番。」 「鄙人知道了。」赛科利说,「正好鄙人已经将审讯室收拾出来了,你把他带过去吧。」 谢荣升闻言,汗毛都立起来了。 审讯室? 他意识到一旦被带入审讯室,自己也许就永远没办法逃出来了。 「凭什么要老夫带,老夫还要回去保护城主大人。」奎纳不满地说,但还是提着谢荣升跟在了赛科利的身后。 「城主大人不需要你保护。」赛科利波澜不惊地回答,古板地回头看了祂一眼,「而且没有城主的召唤,以你自己,能够离开地下城吗?」 奎纳感觉他刚才好像在赛科利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对他智商的鄙视。 于是加快步伐走到赛科利旁边,和幼稚的孩童一样,不愿意落于人后。 祂加快速度的时候,必然不会顾及谢荣升还被他拖在手上。 谢荣升的身体与地面的摩擦力越来越大,再加上他身上原本就受了很多伤,此刻已经被奎纳在地面上拖出了一大道血痕。 如果不是他咬着一口气死死绷着,不然现在已经疼得哇哇大叫。 赛科利回头看了一眼地板,眉毛慢慢皱起:「你把地板弄脏了。」 奎纳不屑地说:「那又怎样,老夫弄脏的东西可多了,你这只黑鸡难道要一一跟老夫清算?」 赛科利顿时停下脚步,在他斜后方的奎纳差点撞了上去。 「你干什么黑鸡?」 「把他交给鄙人。」赛科利说。 「你不要老夫送货了?」奎纳喜笑颜开。 「帮倒忙的傢伙鄙人不需要。」赛科利喊了一声,「程晓华!」 远处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 很快,他们听到了迅速而沉重的脚步声,一个身材健壮的少年走过来,粗声粗气地问:「师父,又有新的训练吗?」 「不是。」赛科利说,「你帮鄙人把这个傢伙带到审讯室,鄙人要先将地面清洁干净,这些血迹实在有损地下城的尊贵。」 程晓华先是失望地「哦」了一声,看到谢荣升的时候愣住了。 奎纳的目光黏在程晓华健壮的身体上,羡慕得不行。 为什么他的徒弟还昏迷在墙角,黑鸡的徒弟看上去可以以一敌百。 还如此自觉,面对突如其来的训练唯有兴奋,得知不是训练以后,竟然会失望。 「师父,这是个人吧?」程晓华问道。 「嗯。」赛科利回答。 「他好像受了很重的伤,就这样带到审讯室,会不会让他的伤势加重?」程晓华担心地问。 偷听他们说话的谢荣升闻言,顿时觉得自己找到了生机。 他听出来程晓华是一个不暗世事的孩子。 他现在受了伤,打不过两个大人,难道还打不过一个孩子? 「哼,就由晓华带过去吧。老夫不能在这里久留,城主大人随时都可能召唤我。」奎纳长嘆一口气,将谢荣升交给程晓华,「小傢伙,要是你看不惯这个师父了,随时都可以来找——」 祂的话音刚落,整个人忽然凌空消失。 「师父,奎纳叔叔不见了。」程晓华指了指奎纳刚才站着的位置。 「嗯,不用理他。」赛科利往储藏室的方向走,「你先把这人送到审讯室。」 「好的。」程晓华乖巧的应下来。 他将谢荣升提起来,尽量让谢荣升身上的伤口不和地面接触。 「这个小孩的力气有些非同寻常,不过到底是小孩心性,不忍我的伤口继续在地上摩擦。那两个中年人已经离开了,或许我可以藉此机会逃离这里。」 谢荣升虚着眼睛,等到已经完全看不到赛科利的踪影后,他开始大胆地环顾四周。 他抬头瞄了一眼程晓华,顿时被程晓华的一身肌肉吓了一跳。 「这小孩听声音不超过十五岁,怎么身材这般健壮......」谢荣升心中直犯憷,「好在只是看着块头大,心智倒是不成熟,我都抬头看了半天,他也完全没发觉。」 谢荣升心中喜不自胜,程晓华这副没头没脑的模样,更增添了他逃脱的机率。 因为太高兴的缘故,他的身体抽搐了一下。 程晓华低下头,紧张地询问道:「先生,先生,你没事吧?」 谢荣升见状灵机一动,顺杆往上爬,假装羊癫疯似地不断抖动起来。 程晓华吓得不行,连忙把他放在地上,趴在旁边拍拍他的脸,又俯下身听谢荣升的心跳。 谢荣升闭着眼睛看到程晓华的动作后,继续抖动四肢,嘴里不断吐着白沫。 「先生,你是不是要死了?!」程晓华焦急地问。 「我——我——要死了——」谢荣升用如同破败风箱般的声音说道,「快——救救——我——」 程晓华急得手足无措,连忙站起来,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谢荣升见他一跑,顿时如同鲤鱼打挺般起身,迅速地在周围寻找离开的途径。 只是他跑了一会儿,却绝望地发现他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里。 周围都是古朴的壁画和浮雕,圆柱上雕刻着的兽首用狰狞的目光注视着他。 第259页 地面露出暗淡的金色,毫不浮夸,但却能看出从内而外的奢华之感。 比起他已经待了半年的狭窄宿舍,他所进入的每一个房间都大得惊人。 并且这些房间中,一一陈列着在末世前可以称之为艺术品的家具。 这里就像是一座宫殿。 但是光明城中没有宫殿,他现在究竟在哪里? 「难道我已经离开暗之域了?」他不解地看着四周。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程晓华找到那个中年人以后,对方肯定能迅速的反应过来。 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在寻找生路了。 谢荣升心中焦躁不安,甚至一种绝望的情绪瀰漫在心头。 他的字典中从来都没有绝望二字,但在此时他完完全全地绝望了。 突然间他听到了脚步声,从不远处的走廊中传来。 谢荣升慌不择路,进入了一条走廊。 这条走廊之后,是一个极具异域风情的房间,最中间有一张吧檯,上面还放着一只杯子。 「是吧檯?!」谢荣升心中一喜,「吧檯一般都是对着门的,难道说另外一边是门?」 他朝吧檯的另一边冲过去,推开门以后,后面是一条水泥色的长廊。 但称之为长廊又过于宽敞,这里更像是一个长方形户型的毛坯房。 谢荣升看到尽头有一扇石门。 这扇石门巨大而沉重,但是谢荣升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物品。 那象徵着他逃离的希望。 他迈开步伐沖向了石门,利用他的天赋,这扇石门并不能阻碍他的离开。 他推开了! 沖了进去! 只是。 石门之后,是一个密不透风的屋子。 没有求生通道,没有渴求的光明,只有满室的刑具。 墙上挂着的琵琶钉,地上摆着的老虎凳,看上去童心肆意的旋转木马...... 谢荣升脑子里一片眩晕,差点晕过去。 他真的想让自己再晕过去,然而身后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咦,叔叔,你在这里呀。」程晓华探进脑袋,「我还以为你逃跑了。」 谢荣升:「......」 「叔叔你不是要死了吗?」程晓华不解地问,「怎么跑得这样快呀?」 谢荣升发现程晓华是孤身前来的,又顿时清醒了不少。 「这傻小子能骗第一次,就能骗第二次。」谢荣升心中暗想,「得找个办法混过去。」 他正在酝酿说辞,程晓华突然逼近。 「叔叔,你不会是在骗我吧。」程晓华盯着他,脸上的表情天真无邪,但眼底却没有任何感情。 「小朋友,我是真的快死了。」谢荣升勉强一笑。 「叔叔,余赦叔叔说撒谎的人是坏蛋。」程晓华说。 谢荣升听到余赦的名字,差点没哭出来。 他究竟是倒了几辈子大霉,和这个煞星认识了。 「小朋友,我绝对没撒谎,你要相信叔叔。」谢荣升举起两只手指,「叔叔我发誓好吧,叔叔绝对没有骗你。」 「......」程晓华不说话了,盯着谢荣升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朋友?」谢荣升试探地问。 忽然间,他的身体突然被按到了最中间的旋转木马上。 和正常的旋转木马不同的是,这里只有一匹木马,并且木马上面,有一个又粗又长的倒刺,像一只从土中冒出来的竹笋。 如果人直接倒在木马上,再施加一点力气,这根倒刺足以刺进身体内一半的部位。 谢荣升倒下去的瞬间,碰到木马的是肩膀。他的肩膀顿时传来一种撕裂般的疼痛。 谢荣升发出一声惨叫,叫声响亮地在审讯室外的毛坯长廊上迴荡。 「小朋友你干什么!啊!」谢荣升脸色惨白,汗如雨下。 「叔叔说自己没有撒谎,但是你的身体不符合你说的事实。」程晓华眨巴了一下眼睛,「所以我想帮帮叔叔。」 谢荣升看着他无辜的表情,眼睛失去了焦距。 「这哪里是天真纯洁——这明明就是个小恶魔啊——」 在痛到昏迷之前,谢荣升的心中发出最后的感嘆。 钟楼内,奎纳着重讲述了祂和赛科利之间幼稚的争吵以后,简单地把对谢荣升的安排告诉了余赦。 余赦不禁有些担忧:「谢荣升这个人极其狡猾,没有赛科利看着,晓华会不会被谢荣升骗?」 奎纳眯着眼睛一笑:「城主大人实在是多虑了,就算晓华被骗,谢荣升也没办法离开地下城。」 余赦这才放心地点点头:「说的也是。」 他走到墙边,把挂在边缘摇摇欲坠的杜威布曼拖回来。 「城主大人,老夫这个不孝弟子应该如何处理?」奎纳显然有些犹豫。 「我们需要有一个发言人在这里。」余赦一边用治疗法术将杜威布曼救醒一边说。 虽然是利用,但是杜威布曼的确是他和奎纳的学生。 仅凭杜威布曼的两声老师,余赦就考虑过要不要将杜威布曼带走。 但是杜威布曼很明显不能离开他的家人,他的家人也不会希望他离开。 杜威布曼本身没有受什么伤,只是被神级之间的战斗波及昏迷。 治疗法术在杜威布曼的身上走了一圈,他便悠悠转醒。 第260页 看到余赦和奎纳的时候,他顿时嚎啕大哭:「老师——你们也死了吗——?!」 「瞎说什么。」奎纳恶狠狠地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杜威布曼再次晕了过去。 「......」余赦又使用治疗法术把杜威布曼的脑震盪治好,「奎纳,你下手轻点......」 「......老夫知道了。」 「唿!」杜威布曼如同诈尸一般再次睁开眼,看到两人后大哭,「老师——你们也死了吗——?!等等......」 他停顿了一下:「我怎么记得这句话刚才说过一次。」 余赦:「你确实说过一次。」 奎纳:「确实。」 杜威布曼:「......」 他勐地转过头,发现房间里一片狼藉,暗神不见了,魔怪不见了,两面墙也不见了。 「难道!难道老师你们战胜了暗神!!」杜威布曼的眼中快要冒出星星。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奎纳十分自得地说,「能攀上老夫这样的老师,是你三生有幸。」 「我昏迷之前,听到了老师和暗神说的话。」杜威布曼抹了一把眼泪,「没想到暗神竟然是让我们不幸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老师们,整个光明城的人还将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正在这时,楼梯口突然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余赦走到门边,看到楼梯的拐角处有几个人影在推搡。 「我哥哥在上面,为什么不让我们上去?」 「我儿子被你们诬陷,被你们泼脏水,现在又被你们弃之不顾。」 「我们也有苦衷啊,上面的人物是你我能得罪得起的?」 「那就把我儿子一个人丢在上面?!」一个女声尖锐地说,「你我得罪不起,难道他就能得罪得起?」 「可是奎纳上去之前,为了帮你们,把大元素法师杀了。他不是说,杜威布曼是他的徒弟吗。」 「所以我们更该上去。」一个青年的声音说。 杜威布曼的脑袋从门口探出去:「弟弟,父亲母亲,不用担心我,我已经没事了。」 守在楼梯口的护卫队成员看到杜威布曼身后的两道身影没有发话,顿时咽下一口唾沫,将路给杜威一家让开。 「儿子你到底有没有事——」杜威夫人冲上去,摸了摸杜威布曼的脸。 「我没事,两位老师救了我。」杜威布曼摇头说。 杜威一家闻言,顿时转头看向余赦和奎纳。 第一批上来的护卫对离开以后,暗神湮灭以及恐惧之源庇护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他们太担心杜威布曼,一时间竟然忘了余赦和奎纳就是护卫队口中的两位神明大人。 杜威夫妇见余赦身上散发着圣洁的光芒,更是不敢直视,连忙垂下视线,看向自己脚尖前方的地面。 杜威冯琦倒有几分胆色,和之前一样自然地看着余赦。 「谢谢。」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是为当初在大元素法师的宅邸前拦住余赦,要余赦保护杜威布曼而道谢。 不管是他们从柴火堆上被救,还是杜威布曼在神战之下活了下去,这都是面前的两人的功劳。 「不用谢,我当初说过,你的哥哥不需要照顾。」余赦说,「他从一开始到现在的选择,都是他自己的决定。因为他的决定,才决定到如今的局面。」 「这是他应得的。」余赦说。 「不管您怎么说,我都由衷地感谢。」杜威冯琦说。 「弟弟,你——干嘛呢。」杜威布曼有些羞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你的年纪比我小。」 杜威冯琦抬起头,星目中闪烁着奇异的光泽:「初次在早餐店里遇见您的时候,我就觉得您很特别。」 他话音刚落,站在旁边用一副「笑看愚蠢人类社交现场」的表情围观的凶兽耳朵顿时支楞起来。 嗯? 不对劲。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84章 尾巴(1234更) 祂的身体突然窜过来,趾高气昂地站在余赦面前。 实际上是挡在余赦面前。 祂的尾巴高高翘起,在半空中甩了甩,突然啪地一声打到了余赦的身上,又顺势缠上来。 「这是?」杜威冯琦不解的看向余赦。 庭慕的嗓子里发出了低沉的吼声。 「不用管它。」余赦拍了拍庭慕的脑袋。 「?」邪神的耳朵竖起来,眸子一亮。 什么叫做不用管祂。 这种话能够对高贵的神明说吗? 祂的僕人简直是无法无天。 庭慕转头用脑袋在余赦的腰上顶了顶,又虚张着嘴作势要咬。 余赦一动不动,任它在一旁折腾。 杜威布曼眼见余赦的手就要被凶兽衔进嘴里,连忙出声阻止。 「老师小心!」 他话音未落,就被凶兽狠狠的瞪了一眼。 他发现凶兽并没有真的咬下去,只是做个样子,把余赦的手往口中一叼,紧接着又扔了出去。 余赦无奈地将手背上被蹭上的口水擦干净。 庭慕很小气,每次只要得罪过它,就会一直被它记在心上,直到被报復回来。 特别是刚才他还抱着庭慕的脖子晃了几下,看邪神那股心疼劲,估摸着庭慕被晃得并不舒服。 余赦从不可言之域回来之后,见庭慕没有捣乱,还以为它偶尔大度了一次。 第261页 但现在看庭慕的表现,估摸着缓过来了,开始在他面前使坏。 若是杜威冯琦等人不在场,他一定要好好的收拾庭慕一顿。 但碍于他要维持自己的人设,不得不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任庭慕在一旁撒气。 「如果要感谢我,就感谢恐惧之源吧。」余赦继续刚才的话题。 邪神见余赦竟然全然不理会自己,将祂排在了这几个低微的人类之下,顿时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时不时的在余赦身上蹭一蹭,眼珠子却一直盯着杜威冯琦几人,把杜威夫妻俩盯得毛骨悚然。 杜威布曼见识过余赦和暗神之间的对话,并不觉得庭慕会对余赦有什么威胁。 只是一旁的杜威冯琦皱了皱眉头。 庭慕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光明城以外的魔怪准备猎食时的模样。 他认为庭慕非常的危险,并且对余赦这个主人有僭越的可能。 「余赦大人,我能跟您私下说几句话吗?」杜威冯琦说。 「嗯?」余赦一怔,他似乎和杜威冯琦之间没有什么交情,杜威冯琦想跟他说什么。 「父亲母亲,哥哥,麻烦你们先在楼下等我好吗?」杜威冯琦转过身对他的家人说。 「弟弟你?」杜威布曼也不解地看着他。 杜威夫妻俩十分配合地带着杜威布曼走下了这层楼,只听到他们的杜威布曼关切的声音从楼道中传来。 「余赦大人,您的这只宠物,可以让它先行离开吗?」杜威冯琦又说。 庭慕闻言,顿时警铃大作。 「这个人类想对我的僕从做什么?」 「为什么要把我支开?」 「难道他想要做只有两个人才能做的事?」 凶兽的表情看上去更加狰狞,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杀意。 杜威冯琦见状,不由得后退了半步,但他硬生生稳住,继续盯着余赦。 「只要它出去?」余赦纳闷的指着庭慕问。 「对。」杜威冯琦说,「奎纳大人并不影响。」 余赦更觉得奇怪,但杜威冯琦的表情很是严肃,他直觉杜威冯琦要跟他说的事非常重要。 至于杜威冯琦为什么不愿意让庭慕听到,余赦猜测他也许以为庭慕是一只魔怪。 「嗯……庭慕你先出去一会儿吧?」余赦低头对庭慕说。 但他并不确定庭慕在听到他的话以后,一定会照着做。 果然庭慕转过头,用一副愤愤的目光瞪着他。 虽然庭慕这时的体型并没有变小,但余赦觉得它这副样子和变成小豆丁时的模样有异曲同工之妙。 想到小小的棉花糰子,余赦的表情变得柔和起来,伸手在庭慕的耳朵上摸了摸。 「快听话。」 庭慕被他撸得很舒服,眼睛逐渐眯起,不再那么有攻击性。 片刻以后它突然如同惊醒,尾巴又缠到余赦的腰上。这一次缠得更紧,一副不把它尾巴砍断就不罢手的模样。 杜威冯琦见状,知道这只凶兽是不会离开这个房间的。 「余赦大人,既然它不愿意出去,我能够在您耳边说吗?」杜威冯琦问道。 他脸上露出了可疑的红晕,眼神有点虚无地飘到了一旁。 庭慕见状更加鄙夷和生气。 「看吧,这个人类就是在打我的僕从主意。」 凶兽的眼珠子转了转,整个身体立起来,两条毛茸茸的前肢,搭在了余赦的肩膀上。 余赦:「……」 杜威冯琦:「……」 余赦觉得自己的人设不保,心中庆幸这里只有杜威冯琦一个外人在。 他用力将庭慕第一只爪子从自己的肩膀上拿下去。 杜威冯琦趁着庭慕的身体重心不稳重新踩到地上时,俯过身贴近余赦的耳边。 「余赦大人,您的这只凶兽……似乎对您并不是普通的主僕情谊……」 「?」余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我是说您的宠物对您心思不纯……它似乎有种特别的占有欲。」杜威冯琦关切地说,「请您一定要小心,这种魔物随时都有反噬的可能。」 「……」余赦顿时尬住了,不知如何回答。 他早就知道庭慕对他心思不纯。毕竟这个傢伙发i情的时候,差点把地下城的屋檐都掀翻,也差点把他整个人都扒干净了。 但他似乎一直在忽略这件事。 特别是最近庭慕变得乖巧了许多,他更是主动将这个问题抛在脑后,以为庭慕以后就不会再犯。 但如今看上去,庭慕只是在服用了恐惧之精后,懂得如何去收敛。并非已经改掉了那个毛病。 「看来这个事情,我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必须要好好和庭慕谈一谈。」余赦在心中暗想。 「那些问题儿童之所以长大后干了各种坏事,都是因为他们小时候父母没有起到教育的责任。」余赦痛定思痛,「没想到这种不负责任的父母竟是我自己。」 杜威冯琦见余赦突然一言不发,皱着眉头表情深沉,以为他无法接受宠物对自己有异心的说法。 「余赦大人,您如果不方便,我可以代劳。」杜威冯琦说,「光明城中也有圈养魔怪的地方,我们有专门训练魔怪的人──」 他的话音未落,面前突然出现了一片黑色的玻璃纹。 透明的黑色,就像是冰花一样的纹路,周围有雾气缭绕,和暗神的神力并不一样。 第262页 他愣了一秒,突然意识到这种玻璃纹并非和它的美貌一样值得亲近。 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一旦他碰到了这片玻璃纹,只有可能和暗神一样消失。 并且这个过程不会超过一秒钟。 杜威冯琦顿住的同时,余赦出声阻止。 「够了庭慕,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动手。」 这一声就像警钟一样在杜威冯琦的心中敲响。 他从回过神,身体后退直到他和余赦之间的距离足够疏远。 余赦担心杜威冯琦继续留在这里,庭慕会对他动手,于是催促他赶紧离开。 杜威冯琦没有多留,礼貌地向余赦和奎纳道别,走之前他的目光在余赦的脸上停留了几秒,这才转身回到黑暗的楼梯间。 「城主大人,需要老夫给你们留空间吗?」奎纳眼观鼻鼻观心,「不过请您不要太苛责庭慕,毕竟它是地下城的僕从。自它诞生以来,我们就陷入了沉睡,想必它一直孤单的在地下城中生活,缺少了对人类社会的认知。」 「我不会怎么它。」余赦看着奎纳替庭慕找理由的模样,露出一个笑容。 他突然发现自己比以前笑的时间更多了。 「那么老夫就先去光明城周围看看。」奎纳说着身体生出了许多羽毛,覆盖在祂的体表。 整个光明城的人都已经看到祂和暗神战斗的场面,奎纳也不再继续隐藏。 祂的整个人类形态逐渐消失,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只威风凛凛的大鸟以后,在空荡荡的墙边拍了拍翅膀,像一颗流星,嗖的飞了出去。 余赦收回目光,低头看向庭慕。 他发现庭慕也瞪着他,并且目光中还有几丝责备。 余赦:「……」 他还没责备庭慕,庭慕竟然反客为主了。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选择棍棒教育,而是蹲下来,让自己的视线和庭慕保持水平。 邪神看着他的动作,圆圆的耳朵抖了抖。 「这个愚蠢的人类在做什么?」祂心中想。 「庭慕,我知道你的年纪大了。」余赦思考了一下措辞,「而且这半年来,你接触了许多外界的信息。受到这些信息的干扰,你一定会发生某种改变。但我们都希望,你的改变是往好的方向去发展。」 ? 他卑微的僕从在说什么。 「总之我知道动物都会进入发i情期,通过本能去繁衍后代。你希望拥有一个能够陪同你度过这个阶段的同伴,也十分正常。你希望能够拥有后代,也情有可原。」余赦又战术停顿了几秒。 ? 发i情期? 什么叫做祂希望拥有一个同伴? 什么叫做祂希望拥有一个后代? 「虽然我之前也思考过,要不要送你去绝育,但是这个想法最终腰斩了。」余赦又说,「第一个是因为当时的条件不允许,第二个是你对我而言并不是单纯的宠物,你还是我的家人。所以我没有这样做。」 什么绝育??? 这个愚蠢的人类的脑子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邪神的眼神变得古怪,那双深蓝色的眼瞳中,闪烁着诡异的光。 「既然我这样信任你,你是不是也不应该辜负我对你的信任。」余赦深深地看着它,「我知道,你对我非常依赖,连发泄的这种事都希望我能够帮助你。」 邪神闻言脑子嗡嗡响。 祂顿时想起,这具兽身在祂没有刻意控制之前,一直是凭藉本能在行动。 动物的本能中就有发i情这一项,而这具身体的发i情对象就是余赦。 「虽然你这样信任我,我很高兴。我也很希望能够帮助你,只要我能够帮助。」余赦继续输出,「但是,这种事情是不可以的,因为我没有办法帮助你繁衍后代。」 「我们之间有生殖隔离。」余赦一锤定音。 「……」 余赦说完以后,仔细地打量着面前这头凶兽的反应。 只是凶兽蹲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刻,每一根毛都是凝固在身体上的。 「难道是我说的太复杂了,它还懂不了?」余赦心中暗想。 因为这个原因,余赦换了一个说法。 他摆出和蔼可亲的模样,伸手拍了拍凶兽的头:「总之你不要再打我的主意了。」 「!!!!」邪神如垂死病中惊坐起。 「呵,愚蠢的人类。」 「你以为本神会对你感兴趣吗。」 邪神的内心发出了冰冷的反抗声。 然而当祂想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就像一只护食的猫时,祂顿时有些慌张。 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祂怎么能够对一个人类与众不同? 一定是被这具身体影响了。 对,就是这样的。 一旁的余赦见庭慕脸上就像打翻了调色盘一般,表情千变万化,不由得担心起来。 「这是听懂了?」 突然间,他看到庭慕的身体逐渐缩小,最后变成一个白白嫩嫩的糰子趴在地上,眼睛一闭,尾巴搭在一旁,就这么晕了过去。 「???」 余赦震惊地伸手把糰子捡起来,治疗了一次,但糰子不见好转。 「我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晕过去了……」余赦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他把庭慕治疗了几遍,庭慕还是死死地闭着两只绿豆大的眼睛,一副厌倦人世的模样。 第263页 「系统,它没事吧?」余赦焦急地在心中问道。 [主人实际上,庭慕现在还醒着。] 「……难道它在装晕?」余赦问。 [大概是这样的。] [主人你也不要太过担心。] [青春期的孩子都是这样。] 余赦震惊了,没想到系统竟然懂点教育。 「原来如此。」余赦有些后悔,「当初只顾着下载猫德学院的课程,忽略了青少年教育。不然现在就算庭慕用不上,也可以给晓华用。」 [主人没关系,赛科利对青少年教育也得心应手。] 「哦是吗?」余赦说,「那我就放心了。」 虽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程晓华现在除了年龄和脸,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和少年挂钩。 这都是赛科利的功劳。 之后的几天里,余赦一直都待在钟楼中。 他要确保在他换下核心碎片之前,钟楼里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只是在击杀暗神的那天,这个房间的两面墙被无情地摧毁了,住在里面穿堂风一直刮在身上。 但余赦并不想让光明城的人进入房间修缮。 于是成为神以后的奎纳,第一份工作就是在钟楼上砌墙。 余赦在一旁围观了片刻,不过奎纳的阻拦,加入了砌墙的工作中。 因为如果要给奎纳的战斗打分,余赦可以打上一百五十分。 但如果要让他给奎纳在这些居家活上打分,他只能给二十分。 其中有十八分是友情分。 「城主大人您那双珍贵的手怎么能干这种粗活。」奎纳大声反抗,「这种事情有老夫就够了。」 余赦看着稀稀拉拉,被风一吹就倒的墙,沉默了两秒。 「为了从楼下路过的人的安全负责,我还是来帮你吧。」 「可恶──」奎纳捏紧拳头,紧紧咬住牙齿,眼角的伤疤随着他悲愤的情绪,不断地抽搐,「老夫怎么能这般无用!」 「术业有专攻。」余赦安慰道,「比如赛科利,对这种事情就更加擅长。」 「啊!竟然被黑鸡比下去了!老夫还是去死吧!」奎纳生无可恋地望着稀稀拉拉的墙,「成为神,又有什么用呢……」 余赦:「……」 很凡,让他很气。 等他们砌好墙以后,余赦开放的拜访时间变多了。 期间不断有光明城中的位高权重者上楼,也有贫民窟的代表。 看似是余赦随意抽选的,但这些人都是奎纳事先调查过,掌握了一定信息的。 除此之外,杜威布曼每天都会到钟楼来,跟晨昏定省似的。 原本这没什么,但是每一次杜威布曼来的时候,都有杜威冯琦的陪同。 一旦杜威冯琦出现,被余赦揣在兜里的糰子,就跟突然活过来了一样。 从庭慕那天昏过去以后,平时都一动不动,连余赦在它身上乱戳也丝毫不搭理。 余赦觉得它这副样子,就跟没有生命的玩偶一样。 但是只要杜威冯琦一出现,庭慕就会在他的包里乱动。 时不时地从边缘处冒出脑袋,或者又用爪子隔着衣服在余赦身上扒拉。 等到杜威冯琦离开以后,余赦准备秋后算帐,糰子又变成了假糰子,摊着肚皮闭着眼,一副任人宰割的可怜模样。 余赦:「……」 还能怎样,笑一笑蒜了。 等了一周有余,并没有发现光明城中的其他异样。 倒是整个暗之域的暗元素在缓慢的消失,普通的烛火逐渐可以照亮一点点黑暗。 余赦见状,将一些植物的种子交给了杜威布曼。 只要未来有阳光照进光明城,种子就能够发芽长大。 他给的种子,都是一些好养活的蔬菜和粮食。 并且他这几日还在核心碎片的光芒之下,养活了一盆蒜苗。 地下城中的植物,可以依靠恐惧石,不用阳光就能够生长。 用暗神神力制成的那枚戒指,仅仅戴在他手上就已经散发着柔和的光线,等他取下来时,一定会更加明亮。 到时候,光明城的人完全可以在钟楼的附近种作物。 人们看到了希望,更加崇敬恐惧之源。 他们开始在城市中大肆修建恐惧之源的神像。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邪神的模样,于是都将浑身散发着圣光的余赦,当做了神像的参考。 一直在钟楼上的余赦对此一无所知。 奎纳则认为余赦身为地下城的城主,理当拥有这样的待遇,于是并没有将这当回事。 等到余赦从杜威布曼的嘴里知道,光明城中已经到处都立着自己的神像时,为时已晚。 他也不好让光明城的人将雕像摧毁,只能用僵硬的笑容敷衍杜威布曼。 余赦原本想要等待暗神的目标送上门来,但是那个倒影中的城市,在那天后再也没有出现。 「城主大人,我们准备彻底离开了吗?」奎纳问道。 「我已经让杜威布曼通知了光明城的所有人。」余赦点点头,「换下核心碎片时,光明城一定会陷入暂时的黑暗中。」 在钟楼以外,因为那场灾难只剩下十几万的光明城居民们,都聚集在城市的中心。 他们手中举着火把,或是举着用魔怪油脂炼制成的蜡烛。面前都是燃烧着的高耸的火堆。 第264页 他们在等待突然的寂静。 人们抬起头,看向钟楼顶端恢復如初的房间。 不少感性的人,眼中不经流出泪水。 这是两千年来,第一个给他们带来希望的神明。 哪怕他们听惯了恐惧之源的恶名,此刻也只有留恋。 钟楼前有一座新树立起来的雕像。 雕刻着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青年,他垂眸浅笑,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白色光晕,圣洁和无私,如同洗礼一般让光明城中的人们感到宁静。 大家手牵着手,紧紧盯着钟楼。 再过一会儿,神明就将彻底地离开。 人群中,杜威布曼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倒在自家兄弟的肩膀上。 经过这一战,两人的关系迅速地缓和。又或者是彼此解开了内心的桎梏。 杜威冯琦拍了拍哥哥的脑袋:「别哭了,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你。」 杜威布曼呜咽着说:「可是两位老师就要离开了。」 「我知道啊……」杜威冯琦看着钟楼顶,眼底出现一丝异样的光,「我能到神级吗?」 「嗯……?!」杜威布曼抬起头,「你说什么?神级?」 杜威冯琦顿时有些脸红:「我只是说说。」 杜威布曼笑着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冯琦,你的想法并不可耻,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 杜威冯琦看向他:「你认真的吗?」 杜威布曼点点头:「你看,在这之前谁又会相信我能够进入护卫队呢?」 正在这时,他们眼前的光线突然暗去。 就像被一块厚厚的黑布盖住了眼睛。 手中的火焰,仅仅只能穿透一点黑暗,让那一节空间变成微弱的橙色。 就算如此,他们也能够看见自己身边模煳的身影。 千万束火焰,冲破了黑暗的阻碍。就像是暗河中被释放的万千花灯。 光明城的人们心中不再有对未知黑暗的恐惧,他们都抬起头,似乎想要透过火焰无法穿越的黑,看清楚,看清楚钟楼上被他们寄託的希望。 突然。 一道比曾经更加耀眼的光芒亮起。 这道光线如同一把噼开天地的利剑,将黑暗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骤然间,一束阳光从外照了进来。 一开始只有一束。 但随着裂口的增加,一束,两束,三束,四束……百束,千束,阳光照亮了整个光明城,以及它的边缘。 光明城的人们愣住了。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光,这样真实,剔透,晶莹,充满温度的光。 温热的眼泪顺着眼角流淌到下巴,滴落在泥土上。 哪怕是再在意自己形象的人,都无法控制自己露出脆弱的丑态。 求而不得之物突然在某天来到身边,无论是谁,都无法保持平静。 想必他们的先祖建城之初,在为城市命名的时候,就希望着有朝一日,他们能够在黑暗之域看到真正的阳光。 因为恐惧之源的存在。 他们,看到了。 钟楼里,悬浮的半透明球体中,少了一只深蓝色的盒子。 而一枚纯黑色的戒指,正在其中缓缓的转动。 除此之外,房间中没有了活动着的物体。 与此同时,余赦回到了久违的地下城中。 刚一出现,就看到一个壮实的身影朝着自己狂奔过来。 紧接着他就被三块肌肉狠狠地夹击。 余赦将脑袋从肌肉的禁锢中抽出来。 原来差点把他闷死的是胸大肌,以及两条大臂的肌肉。 「余叔叔!!!」程晓华哭唧唧的声音传来,胸腔振动的频率让余赦的脸颊发麻。 「原来是晓华……」他还以为地下城遭遇敌袭了…… 余赦让程晓华将他松开,退后一步仔细打量了一番。 …… 他不在的日子里,程晓华又变壮实了许多。 赛科利当真是将这孩子当成钢铁人在饲养啊…… 这么一看,他们对杜威布曼的训练完全不及格。 余赦一时间无力吐槽。 「城主大人,您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赛科利朝他鞠了一躬,但脸上依然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由衷的感情。 余赦知道赛科利的习惯,点了点头说:「那个人还没死吧?」 他虽然嘱咐过不要把谢荣升杀死,但不禁有些担心,毕竟赛科利不是普通人类,万一下手没个轻重,直接把谢荣升打死了,也是极有可能的。 「城主大人放心,那个人还好好的待在地下城中。」赛科利又说,「但是鄙人担心他饿死,于是自作主张的使用了储藏室中的一些食物,让他保持体力。」 余赦点点头:「这是应该的,做的很好,赛科利。」 赛科利立马垂下头:「多谢城主大人夸赞,鄙人不胜荣幸。」 奎纳在一旁冷眼瞧着,听到余赦夸奖赛科利以后,发出了一声冷哼。 然而赛科利根本都没有搭理祂,继续低着头等待余赦的询问。 余赦说:「其他没什么事了,你们都去忙自己的吧。」 「城主大人才回来,是否需要鄙人服侍您进餐?」赛科利问道。 「不用了,我在外面的时候,赛科利不是每天都会给我准备新鲜的食物吗?」余赦说。 第265页 「那些食物都太过简单,若不是考虑到好拿取的因素,鄙人一定能做得更好。」赛科利的头垂得更低了。 「对于我来说一点都不简单,每一餐都凝聚着赛科利你的忠心。」余赦说,「而且非常美味。」 「城主大人!!!」赛科利躬着腰,一副要立刻为余赦肝脑涂地的模样。 余赦知道再这么下去,在赛科利估计整个身体就要对摺起来了,连忙说:「好了就这样吧,我有些自己的事情要做。」 他说完便离开了这里,前往无人打扰的黑暗殿堂。 等余赦走远以后,赛科利还保持着余赦离开时的姿势,只是他的肩膀不断的颤动,喉咙里发出了咕咕咕咕的笑声。 奎纳发出一声酸熘熘的嘲讽:「窝在地下城里煮煮饭,就能得到城主大人的表扬,呵!」 赛科利这才抬起头来:「你这种粗鄙之人,永远都无法懂得执事之道。」 因为使用恐惧之精的缘故,余赦的听力比起以前变得好了几倍。 虽然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但他仍然能够听到奎纳和赛科利的争执。 闻声他脚下的步伐又快了几分。 进了黑暗殿堂以后,余赦松了口气。 奎纳和赛科利都是优秀的下属,但是他们之间的同事关系实在难以协调,他这个做临时上司的,被夹在中间,显得左右不是人。 余赦没有进后殿,而是坐在前殿的王座上。 「系统,可以开始升级了。」余赦在心中对系统说。 说着他将那枚盒子从口袋中拿出来。 打开华丽的盒盖,一枚碎片赫然出现在其中。 它躺在如同锦缎一般的黑色垫子上,显得格外小巧。 余赦看到碎片的大小时,因为侥倖心理提起来的心,顿时又沉了下去。 [主人。] [这块核心碎片并不是完整的第三部 分。] 「我看出来了……」余赦长吁一口气,「果然没有这么轻松的事。」 [但是主人您往好处想。] [第三部 分的碎片,你已经收回了二分之一。] 「还不知道另外的二分之一在哪儿。」余赦说。 他将另外已经合在一起的碎片拿出来,顿时这块独立的碎片立刻从盒子中漂浮起。 就像两块磁铁一样,它们迅速的拼合在一起。 顿时地下城中出现了轻微的颤动。 [主人必须找到完整的第三部 分,我才能够升级。] [但是因为新增的部分,促成了地下城中心的区域解锁。] [主人您需要前往查看吗?] 余赦还沉浸在失望的情绪中,摇了摇头,从王座上走下来,往黑暗殿堂的深处走去。 他对最里面的房间已经不那么牴触。 在恐怖的东西,接触的时间久了,也就那么回事。 余赦随手推开旁边的一个房间,走进去后,里面是一间装修风格华丽的卧室。 余赦随意地倒在床上,卷过被子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又有很久没有好好睡觉了,收回了这次的碎片以后,终于可以放松下来。 只是这一觉睡得并不香甜,就连梦中他也在寻找核心碎片。 他梦到自己变成了追风筝的小人,而碎片则变成了在天上飞的风筝。 余赦在地上追着,眼看离碎片越来越近,只差一个手掌的距离就可以拉住的时候。 碎片突然冒起了白雾,片刻后一个银色头髮的男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余赦的手正好拉在祂的头髮上,吓得他赶紧松开手。 然而风筝开始追起了他,跟在他身后狂追不舍。 余赦疯狂地想要逃跑,但还是被风筝追上了,身体被风筝线缠了一圈又一圈。 风筝线是祂的头髮变成的,银白色,怎么割都割不断。 后来这些头髮又变成了尾巴,紧紧地裹着他的身体。 面前的已经不再是邪神,而是一人高的凶兽。 它用尾巴缠着他,用充满欲i望的眼神看着他,随后他感觉自己的腿被抬了起来,对方的尾巴尖挑开了他的嘴唇以及牙齿,塞进口腔中。 「救命啊!」 余赦勐地从床上坐起,周围哪里有什么一人高凶兽,他的枕头上倒是趴着一只糰子,毛茸茸的尾巴搭在他的脸上。 余赦:「……」 他愤怒地将糰子从枕头上提起来。 「终于醒了?」余赦咬牙切齿地问。 糰子睁开绿豆大的眼睛,迷茫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歪着脑袋,用白乎乎软绵绵的绒毛在他的手腕上蹭了蹭。 余赦顿时裂开了。 什么时候庭慕竟然会撒娇了。 他还没开始撸啊?! 而且他怎么觉得庭慕又变了个样。 装晕之前,庭慕明明已经能够听懂复杂的话语。 但是现在,看起来又像回到了之前的模样。 在第二部 分核心碎片收集齐之前,庭慕缩小身体的后,喜欢睡在他的枕头上。 但是去光明城的时候,庭慕开始趴在他头顶,并且雷打不动。 现在庭慕又回到了之前的习惯,余赦一时间还很不习惯。 见糰子一脸无辜地盯着自己,余赦不由得十分泄气。 但经过庭慕这么一闹,没有集齐碎片的失落转瞬即逝。 第266页 他将庭慕留在床上,自己下了床。 正在这时,系统突然说话了。 [主人,吸收了新的碎片以后,我分析出了那两块石板的时间。] 余赦顿时一愣:「是什么?」 [我的分析结果非常奇怪。] 系统显得有些不确定。 「你说便是。」 [经过我的分析,刻在石板上的时间,来自于一万年前。] 「一万年前??」余赦疑惑,「如果说这块石板是恐惧之国降临后,极炎之神拿过去的,也不可能啊。因为我们出现成熟文字的歷史,根本没有超过一万年。」 [主人这仅是第一个结果。] 余赦闻言,心中一跳:「还有第二个?」 [第二个分析结果证明,它们的时间来自于现在。] 「现在?」 [上面的文字,是最近才刻上去的。] 「为什么会有两个结果?」余赦问,「是不是你的分析有问题。」 [嘤——] [在这块核心碎片收集之前,我以为是我的分析有问题。] [但是有了这块核心碎片,我的分析能力又提高了。] [我可以保证这次结果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准确性。] 余赦沉默了片刻,脑海中如同一片乱麻。 系统的分析结果太过骇人听闻。 如果系统的分析没错,这两块石头来自于一万年前,又来自于现在。 这是一件互相矛盾的事。 根本都逻辑不通。 但是系统为什么会分析出这样的结果。 这两块石板出现在极炎之神的山谷中,也疑点重重。 [主人,除了时间以外,我还得到了别的信息。] 余赦沉声:「你说。」 [这两块石头,其实是活的。] 「活的?!!」余赦失声道。 [可以理解为某种活性物质,但我并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 [我进行了一部分的切割,但是石头切割之后的主体可以自我修復。] [并且我将石头放在您的猪圈旁时——] 「什么叫做我的猪圈……」 [总之,其中有一头撞破了头的猪,在触碰到石板以后,它受伤处的细胞开始活化。] [包括它蹭掉的那块死肉,也保持着活性。] [这两块石板可以维持生命。] 「……什么?!」余赦有些难以置信。 石板上如果没有他们的文字,仅仅是恐惧之国的东西,他并不会对这个结果太过吃惊。 但是石板上刻着他们的文字。 并且他认为这些文字绝对不是轻而易举的刻上去的。 因为系统说过,石板受到损伤以后,会自动修补。 这些文字能够一直保存在石板上,没有因为石板自身的修补而被抹掉,绝对不是意外。 那么刻下文字的人究竟是谁,石板又是怎么被传递到恐惧之国的。 [主人的问题已经超出了我能够解答的范畴。] 「也许邪神知道?」余赦心下考虑。 [主人?] 「没事。」余赦回答道,「你继续研究,有了新的进展立刻告诉我。」 [好的主人。] 系统停顿了片刻,又犹犹豫豫地说。 [主人,我的表现如何?] 余赦:「?挺好。」 这副求夸奖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系统闻言顿时喜不自胜。 余赦沉默了两秒:「我要去见一见昔日的朋友。」 谢荣升的脸顿时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离开黑暗殿堂,逮住在一旁训练的程晓华,让他带自己去找谢荣升。 「他现在被关在审讯室里。」程晓华一脸天真的说。 「你带我去吧。」余赦之前有听奎纳提起过这个审讯室,并不意外。 程晓华带着余赦穿过一条条走廊,来到审讯室外。 他把手放在门上,因为他的动作,石门发出了咯吱的响声,里面顿时传来了一阵惨叫。 余赦纳闷地问:「里面的是谢荣升?」 不会是抓错人了吧。 谢荣升从来不这样叫啊。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85章 你好像一条狗 余赦又仔细一想,谢荣升是他亲手送进地下城的,不存在会抓错人的情况。 程晓华抬手将门推开,瞬间余赦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恶臭。 混着血和排泄物,发酵后的味道。 余赦皱了皱眉,程晓华突然意识到,让余赦稍等一会儿。 他自己则噔噔噔的跑了进去,完全不在意房间里的特殊气味。 余赦看到程晓华伸手在门口一个像水晶球一样的物体上拍了拍,顿时房间的墙壁上亮起了如同幽火一般的灯光。 顿时整个房间的空气流通起来,那股刺鼻的味道逐渐消失。 余赦发现这些灯光都是恐惧石施加法术以后产生的,就像赛科利之前在储藏室里搭建的灌溉系统和种植系统。 「这是师父放在这里的。」程晓华看出余赦的疑惑,开口解释道。 赛科利不会为了谢荣升专门给这个审讯室装一个通风系统。 大概是为了方便自己经常出入的缘故。 余赦听后竟然对谢荣升感到一阵同情。 第267页 从谢荣升进入地下城后,一定遭受了不少折磨。 余赦走进去,这才看到被石门挡住的人。 谢荣升经过短短几天,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脸颊肌肉凹陷,但别的地方又浮肿乌青。 身上有各式的伤口,一些已经癒合,但是疤痕十分新鲜,另一些则是才留下来的,所以豁着口,血淋淋。 他坐在一张老虎凳上,两只手被反折过去和身后的木头柱子绑在一起,两条腿则被抬起来,搁在一块砖头上。 明明刚才还在惨叫的人现在却闭着眼睛,脑袋垂在胸口,脖子看上去就跟断了似的,像昏过去了。 余赦记得他把谢荣升送进地下城之前,谢荣升看上去绝对没有现在这般悽惨。 「余叔叔,这个叔叔特别会骗人。」程晓华说,「他第一天来就骗了我。」 「后面怎么了?」余赦有些担心地打量了程晓华一遍。 上一世谢荣升是个手段狠毒的人,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让整个基地陪葬,就算程晓华是个小孩子,谢荣升也绝对不会留情。 「我把这个叔叔找到了,还跟他说了余叔叔你说过的话。」程晓华说。 「嗯?」 「余叔叔你说做人要诚实,可是这个叔叔说自己没有撒谎,所以我就帮助他,让他的谎话变成真话。」程晓华说。 余赦闻言愣了两秒,然后才反应过来程晓华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程晓华这一身结实健壮的肌肉,直觉自己的担心似乎很没有必要。 余赦走到谢荣升旁边,低头看了看谢荣升的状况。 谢荣升看上去伤得很重,身体也很虚弱,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清醒。 「余叔叔这个叔叔现在肯定也是装的。」程晓华说,「他老是在我和师父面前假装昏迷。」 程晓华的话音刚落,余赦就看到谢荣升眼皮下的眼珠子动了动。 「你和赛科利一般这怎么解决这种情况的?」余赦问道。 「我们会把他的脚跟再垫高一些。」程晓华说着,把墙边放着的一摞砖头抱起来。 只见那一叠砖头几乎有半米的高度,谢荣升的腿上缠着绳子,让他的膝盖尽可能的和凳子相贴。如果把摺叠砖头放到他的脚跟下方,随着砖头的逐渐叠高,谢荣升的膝盖所承受的力量就会增加,很有可能直接折断。 余赦看到他腿上的伤后,知道谢荣升这几天估计没有少受这样的折磨。 「师父只让我变砖头,其他时候都不让我进来。」程晓华又说,「我也不想和这个坏叔叔聊天。」 「晓华,你帮我把他的腿抬起来。」余赦无情的说。 听到他的话后,谢荣升眼皮下的眼珠子又滚了几圈。 余赦见他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直接将那一叠砖头都放到了长凳上。 「余叔叔,你不一块一块的叠高吗?」程晓华问道。 「不用了,直接让他享受最高档的。」余赦说着还发出了一声冷笑。 这下子,谢荣升赶紧睁开了眼睛。 「不不了,不了!」谢荣升连忙说道,「我醒了,我已经醒了。」 「我还以为你就这样睡过去了。」余赦走到墙上,随手拿了一条皮鞭,装模作样的在空中挥了一下,皮鞭立刻发出破空的声音。 谢荣升听到皮鞭的响声,脖子顿时一缩。 「求你别打了,再打下去我就没命了。」谢荣升的脸上血泪混合着流下来,「你把我抓进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我没有怎么你啊?」 余赦发现几天不见谢荣升的骨气好像都灰飞烟灭了。他甚至没办法从谢荣升身上找到曾经的影子。 也不知道赛科利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让谢荣升的变化如此巨大。 就算是谢荣升最亲密的朋友在这里,恐怕也难以认出面前这个面容猥琐佝偻的人就是风光无限的谢荣升。 那个他在上一世信任过的,崇拜过的人,彻底在记忆中消失。 「之前发生的事情还需要我再重提一次吗?」余赦说着将谢荣升之前给他的引爆器拿出来。 谢荣升看到引爆器后,身体一抖,嘴巴就跟被缝住了似的,不再说话。 「你和你的同伙在替暗神做事。」余赦说。 谢荣升闻言勐地看向他,似乎惊讶于他为什么得出了这个结论。 「我已经去过你的工厂,我还知道你的这家工厂是一年前修建好的。」余赦说,「而你们入住工厂是在五个月前,恐惧之国和现世融合的时候。」 「他们人呢?」谢荣升问道。 「已经死了。」余赦说,「为光明城那些因为你们死去的人陪葬。」 「我们别无他法。」谢荣升常常嘆了口气,「我们也是被逼的。」 「你认为我会相信你的谎言?」余赦说,「你们离开了暗之域后还有其他的计划吧。」 「你为什么——?」谢荣升震惊地看着他,「莫非你是哪个组织的?」 「暗神给了你们承诺,让你们帮助祂毁掉光明城,他便送你们离开暗之域。」余赦继续说。 他每说一句谢荣升的表情就古怪一分。 「你们在末世之前就已经知道恐惧之国的存在,并且还封锁了这个消息。」余赦说,「暗之域的你们只是这个计划中的其中一员,其他人在哪里?」 第268页 「没想到你竟然能够猜出这么多......」谢荣升沉默了片刻,「但是我不能告诉你,不管你怎么折磨我,我都不会说的,因为说出来我就是死路一条。」 「因为诅咒?」余赦问。 「既然你已经见过我的同伴了,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谢荣升发出了一声冷笑。 「晓华,把他的腿抬起来。」余赦转头面无表情地说。 程晓华闻言,立刻把谢荣升的腿抬起。 余赦将那叠砖头放在谢荣升的脚跟下。 「好了好了,别别别。」谢荣升连忙求饶,脸上的那点坚毅不见了,「我说了就得死,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暗神已经死了。」余赦说。 话音刚落,谢荣升完全愣住。他的眼神如同掺杂了凝固剂,顿顿地落在余赦的脸上。 「死了?」谢荣升不敢相信地问,「暗神死了?祂是一个神啊!」 「你要是再跟我猜谜语,我就把你送过去和祂双宿双飞。」余赦一只脚踩在谢荣升身下的长凳上,身体前倾,用鞭子的一端将他的脑袋挑起来。 「我说我说。」谢荣升连忙道。 「你有这个觉悟非常好。」余赦把鞭子放下,「从头到尾一一交代,有哪个地方不符合逻辑,我就立马送你去和祂相会。」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谢荣升脸色煞白的说,「末世前两年的时候,有一个私人投资的研究所找到了一块石板。」 「石板?」余赦闻言非常震惊,他没想到自己能从谢荣升的口中听到石板两个字。 「对,真的是石板!」谢荣升以为余赦在质疑他故事的真实性,连忙喊冤。 「你继续说。」 「那块石板上刻着我们的文字,但是他们检测过石板的质地,起码已经有一万年的时间。」谢荣升说,「可是一万年前,根本不存在这样完善的文字。」 余赦心中骇然。 没想到谢荣升所在的那个组织,竟然在末世两年前就已经得到了石板,并且他们也发现石板的特别之处。 「除了石板的时间存疑,石板有一个更大的秘密。」谢荣升说,「石板竟然可以自我治癒,也可以促使贴近它的生物细胞再生,简直就像是具有放射性。」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都很震惊,所以这个消息从一开始就被封锁了,他们日以继夜的研究,并且在各地寻找相似的石板。」谢荣升继续说,「他们果然找到了另外两块。」 「还有两块?」余赦问。 「一共只找到了三块,根据研究,石板有可能在五块以上。」谢荣升解释道。 五块以上。 他的手上就有两块。 「你们是通过石板和暗神联络上的?」余赦又问。 「我们哪里有资格和暗神联络。」谢荣升说,「最初和我们联络的是——你应该见过,就是光明城中的大元素法师。」 余赦对谢荣升的回答毫不意外。 大元素法师很显然就是暗神的忠实信徒,也许和奎纳以及赛科利曾经是邪神的僕从一样。 「那是半年后的一天晚上,研究员突然发现三块石板在发光。」谢荣升说,「具体的情况我就不得而知,但从那天开始,我还有其他人就被招募进了研究所。」 「你们原本不是那个私人研究所的?」余赦问。 「我们中有些是僱佣兵,有些是无业游民,有些是在黑网上的杀手。」谢荣升说。 余赦本以为谢荣升等人都是研究所自己养的人,没想到他们的来歷竟然五花八门。 「这种机密的事情他们为什么会从各个渠道找你们来执行?」余赦眼底流露出不信任的暗光。 「我真的没说谎,我们一开始得到了一大笔钱,一笔曾经完全无法想像的金钱。」谢荣升说,「这些钱就算我花五辈子都挣不回来。」 「其实动动脑子,就知道这次招募一定不简单,因为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谢荣升又说,「但也是因为他们给的太多了,我们所有人几乎都被沖昏了头脑。」 「听你说起来你好像并不希望从事这份工作?」余赦挑了挑眉。 「刚开始的时候倒没有这种感觉,因为我们拿到钱以后,研究所允许我们先在外潇洒一段时间,再回去报导。他们甚至不介意我们将这件好事透露给其他人,或者说他们原本就想要更多的人加入。」谢荣升说。 「等我们所有人回到研究所以后,就被限制起了人身自由。」谢荣升说,「但他们并没有对我们做其他的事,只是要求我们开始练习一种未知的语言。」 「除此之外他们还让我们使用黑色的石头,强化自己的身体。」谢荣升说,「那石头就是恐惧石,强化身体的过程就是开发我们的天赋。但当时我并不知道这其中还牵扯了这么多,直到最后五个月的时候,我们得知了一个消息。」 「在五个月后,我们的城市就会被摧毁,我们这个世界将变成另外一种模样。」谢荣升似乎回忆起了当初听到这个消息后的震惊,他的表情变得恍惚,「我们当时谁都不相信,但是研究所的人竟然给我们放假,让我们回去安排好一切。」 「我觉得研究所的人都疯了,想要趁此机会偷偷离开。产生我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大家都做着共同的打算。」谢荣升说,「直到被放行的那天,我们被带进了一个房间。在那里我见到了三块石板,以及暗神的影子。」 第269页 「怎么看见的?」余赦问。 「祂悬浮于石板上,身体是虚无缥缈的,但没人会怀疑那只是一个全息投影。」谢荣升说,「那种压迫感如果不是亲临其境的人,是没有办法感同身受的。」 「在那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打消了离开研究所的这个想法,包括我。」谢荣升说,「实际上我们这群被召集进去的人,几乎都符合一个条件,就是在这世间没有任何牵挂。所以我花天酒地的过了两个月后,在规定时间回去了。」 「你没有妻子和女儿?」余赦问。 「没有。」谢荣升似乎很奇怪余赦为什么会这样问自己,「我就是一单身,哪里来的老婆女儿。」 上一世跟着谢荣升的兄弟们都心疼谢荣升的家人们死于来基地的路上,并且谢荣升也维持着一副好男人的形象。 亲耳听他说出口后,余赦只觉得十分讽刺。 他们一群人竟然被谢荣升一个接一个的谎话,欺骗了这么久。好在这一次他不会让一切照旧发生。 余赦闻言,将手上的砖头放到了一旁。 「没有问题要问我了吗?」谢荣升小心翼翼地问道。 余赦回头看了他一眼,往门外走去。 「如果没事了,能不能放过我?」谢荣升问。 「晓华,你认为一个没用的人应该去哪里?」余赦垂眸问程晓华。 「余叔叔我不知道。」程晓华天真地说。 「那换个说法。」余赦说,「没用的东西,应该放到哪里去?」 「去垃圾桶吗?」程晓华说,「不过师父会将不要的垃圾送到剥离器上。」 程晓华所说的剥离器就是当初将他和魔怪分开的那个阵法,是由赛科利制作而成的。 「师父每次把东西丢进去以后,它们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程晓华补充道。 程晓华每说一句,一旁的谢荣升就肩膀抖一下。 当余赦转头看向他时,他顿时惨叫了一声,仿佛余赦下一秒就会将他扔进剥离阵法。 余赦回过头,带着程晓华走了出去。 「余叔叔不扔垃圾吗?」程晓华问道。 「余叔叔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余赦摸了摸程晓华的头,「这个垃圾撑不了多久了。」 程晓华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然后又说:「那个叔叔的身上,有好多好多黑黑的淤泥,今天看上去更多了。」 程晓华的话对于谢荣升而言就是死亡宣告。 余赦对谢荣升如今的处境没有丝毫的心软,他也并不想用治疗法术让对方减轻痛苦。 因为谢荣升的缘故,整个光明城中死了几万人。就算谢荣升死去活来一百次都没有办法弥补他所犯下的罪行。 更别提谢荣升对于余赦而言,还有着杀身之仇。 余赦带着程晓华离开了审讯室,让他陪着自己在整个地下城逛了半天。 因为新收集的核心碎片,又有一部分区域解封。 余赦和程晓华走到那里以后,看到了一座不亚于黑暗殿堂的宫殿伫立在岩壁之间。 整个宫殿有一半和山岩连在一起,他们进入以后,看见宫殿中的面积非常宽敞。几乎有三个黑暗神殿的大小,并且上下一共有三层。 因为赛科利还没有着手打扫,所以到处都布满了灰尘。但透过厚厚的灰尘,也足以看到其下的华丽。 第一层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厅,包含了所有宫殿中的第一层应有的区域。 比如布置舒适大气会客室。 比如到处都镶嵌着晶石的舞厅。 比如堆放着许多沾满灰尘的奇特乐器的琴房。 比如面积巨大并且放着一张超长餐桌的餐厅。 余赦甚至在其中发现了一个看上去像是儿童游乐场的房间。 但是这些作为娱乐器械的家居品,没有半点符合人体工程学。 比起给人类小孩玩耍,更像是给动物或者是异形生物嬉戏的场所。 程晓华走过去用手碰了碰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跷跷板一样的器械。 没想到他的手刚放上去,器械的表面就突然弹出了许多细小的尖针。 这些针如同暴雨梨花一样,全部朝着程晓华的身上飞过去。 程晓华经过几个月的斯巴达训练,速度和防御早已经提升了不止一丁半点。 此刻这些尖刺飞来,程晓华脚下突然一闪,整个人机敏的往斜后方退了数米,躲过了被扎成马蜂窝的命运。 但是就算如此,他的手臂也被其中一根针刺伤。 在他吃痛的活动手臂时,手肘不小心砸到了身后的一个沙包上。 没想到明明看上去像是布料一样的沙包,竟然出现了如同金属片一样的质感。 余赦发现上面的金属片不是由沙包最初的表皮变成的,而是从沙包的表皮里渗出了某种物质,覆盖在整个沙包上,并且迅速凝结,然后再瞬间分裂成一块一块。 一种危机感浮现在余赦心头,他立马对程晓华说:「晓华,快点出来。」 他的话音刚落,程晓华面前的沙包上,那些金属片竟然像绽开的花瓣一样,全部都立了起来。 并且每一片的尖端都充满了危险性,锋利得看上去能够瞬间割断一根从天上轻轻飘落的头髮。 程晓华连忙往外跑,没想到那个沙包竟然如同活物一般,迅速地追了过来。 第270页 当程晓华扑进余赦的怀里时,那个沙包已经逼近了他的后背。 「停下来!」余赦被程晓华撞了一个趔趄,抱着他往后退了几步。 他不得不使用核心碎片的力量,试图让这个莫名的东西停下。 没想到这一试竟然成功了,那东西真的停在了他们面前。并且头部的位置像小动物般动来动去,仿佛在观察面前的两个人。 余赦立刻让程晓华到自己的身后去,那东西仿佛有眼睛,跟着程晓华转了转。 余赦这时才看清楚它的整个样貌。 如果这是一个生物,它的脑袋就像是一颗球,而它的身体则是细细长长的枝。 并且它的表皮在不断的开合,起起伏伏,仿佛是在利用这种动作进行唿吸。 余赦顿时觉得这东西长得像是外星人。 正在这时这东西竟然又朝他靠近。 余赦正准备用挑拨离间拳让它明白自己的地位,这东西突然从中间分裂开,露出了一条透明色的,柔软的 ——舌头? 它突地在余赦的脸上舔了一口,下面的长长的枝不停摇晃。 余赦顿时露出疑惑的神情。 他怎么越看越感觉这傢伙像是一条狗。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86章 交颈而眠(修) 余赦和程晓华都对沙包突然变得非常温顺的行为感到疑惑。 程晓华初生牛犊不怕虎,还伸手在沙包上面摸了一下。 沙包原本开头的金属片顿时收缩一瞬,似乎并没有反对程晓华对它的抚摸。 「余叔叔,我觉得它刚才并不是想要伤害我们。」程晓华说。 余赦也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但沙包对他太过热情,已经用底下那条长长细细的枝常住了余赦的手臂。 「城主大人,鄙人来晚了。」赛科利的身影突然从远处狂奔而来。 「小华,你为什么不告诉鄙人城主大人要到这里来?」赛科利转头责备自己的学生,「这么多的灰尘,万一弄脏了城主大人的衣服——」 「好了,赛科利,你就不要大惊小怪的。」余赦拍了拍程晓华的肩膀说,「是我让小华陪我过来的,要埋怨就埋怨我吧。」 「鄙人怎么敢埋怨城主大人!」赛科利连忙鞠躬道,「一切都是鄙人工作上的失误,鄙人愿意接受城主大人的惩罚。」 「那你把这东西从我手臂上拿走。」余赦抬起右手。 沙包依然紧紧的缠在他的胳膊上,并且还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就像动物在摇晃脑袋一般。 「城主大人,这是地下城僕从们的宠物。」赛科利说,「大约是这个区域当初封闭的时候留下来的,依靠着恐惧之源的力量活到了现在。」 「宠物?」余赦垂眸看了一眼沙包,沙包对他张了张皮表的金属片,「这究竟是什么生物?」 「这也是魔怪的一种,不过性格比较温顺,可以被降服和训练。」赛科利说。 温顺...... 余赦想起沙包扑过来的时候,如同一颗流星,并且浑身长满了钢刀的流星,半点没有感觉到沙包的温顺。 只是想到地下城中的僕从如果都和赛科利以及奎纳相似,他们饲养的宠物长成这样,也并不是件无法理解的事情。 「城主大人,它看上去好像很喜欢你。」赛科利说完,沙包透明的,舌头又在余赦的脸上舔了一口。 「它再喜欢我我也吃不消。」余赦抬手擦掉脸上的口水。 「这样它交给鄙人吧。」赛科利说着,抬手伸向沙包。 沙包最初十分抗拒,在赛科利的手伸过来时,不断往后躲。但它最终没有反抗过这个地下城中最优秀的执事,乖乖的被对方捉到了手上。 余赦看到赛科利将沙包底下那细细的长枝捲起来,然后将长枝和沙包主体一起揉了揉,就像揉一个面团似的,越来越小。 最后沙包变成了一坨圆圆的小球,被赛科利体面地装进了燕尾服的口袋中。 「城主大人有鄙人继续带您参观这里吧。」赛科利朝他鞠了一躬,伸出一只手指向旁边的楼梯。 「这里以前是用来做什么的?」余赦问道。 「用来作为僕从们的休息区。」赛科利说。 「都是像你和奎纳那样的僕从吗?」余赦问道。 「不,鄙人和奎纳都有单独的居所。」赛科利摇了摇头,「在这里居住的基本上都是普通的地下城僕从。」 「有一部分是魔怪。」赛科利补充道,「绝大一部分。」 「地下城中竟然会有这么多魔怪的存在?」余赦放眼望去,第二层到房间足足有一百多个。 还不算第三层的房间,以及每个房间中都可以供几个僕从休息。 「看来曾经的传言是真的。」余赦喃喃地说,「地下城中果然有数不清的魔怪。」 「您看到的只是其中一部分。」赛科利语气显得有些骄傲,「实际上除了这里,还有更多的休息区。」 「地下城最辉煌的时期,就是一座完全的城市。」赛科利说,「当时分为了内城和外城,所有人恐惧后裔都居住在这里。只有最优秀的,才能进入内城服侍城主。」 「这里是内城吗?」余赦问道。 「这只是内城的最中心区域。」赛科利说,「在这里居住的僕从都是为了让整个内城能够完美运行,由鄙人亲自挑选的。」 第271页 听到赛科利的话,余赦不禁想像起地下城最辉煌的时期,这里究竟有多么的繁华和热闹。 「那些僕从们呢?」余赦问。 「并不是每一个都和这个小傢伙一样幸运。」赛科利说,「从斯坦斯大人沉寂以后,至今已经有四千年。没有能够获取恐惧之源的渠道,被困在房子里的僕从们只会在沉睡中慢慢变成灰烬。」 余赦哑然。 昔日的辉煌不復存在,如今被蒙尘的雕樑画栋之下,只剩下空荡荡的走廊和房间。 「或许依然有幸运儿。」赛科利说,「鄙人打扫的时候,会特地留意的。」 「好,如果还有倖存者,让他们来见我。」余赦点点头。 [主人,您现在越来越有地下城城主的风范了。] 系统突然在余赦的脑海中说道。 「我难道不是一直都有?」余赦打趣地说,「如果没有,我又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我是指主人您越来越自然了。] [您一开始并未将自己当做地下城的主人。] [但是现在您变了,您不止将地下城视作一个工具。] 「我变了吗?」余赦心中暗想。 诚然他刚开始和系统说的一样,只是将地下城当作一个可以随时存取东西的、可以保住性命的工具。 但是在不断解开地下城中尘封的歷史后,他的确有了变化。 余赦很难用一个词形容他对地下城的看法。 但是地下城的确如同末世后的一个家。 他开始对地下城有了归属感。 在最初和邪神相遇时,他不断地想要逃离地下城,但现在他却不再恐惧这里,也不再恐惧那座宫殿的深处。 或许是因为这位初代城主的神秘面纱在他面前逐渐解开,所以让他的恐惧感淡化。 「等等。」 余赦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赛科利说:「我有些事要先离开一会儿。」 赛科利并没有因为余赦突兀的话产生波动,规矩地对余赦鞠了一躬:「您请便。」 余赦的身影顿时消失在了赛科利和程晓华的面前。 他通常不会使用这个随处转移的权限,但现在是例外。 面前这扇极少被推开的大门像是一个身着黑衣的保镖,忠诚的守卫着门后的秘密。 余赦推开门,来到水晶棺的面前。 除了一开始,后来每一次到这个房间汇报时,他很少走近水晶棺。 在不可言之域看到邪神,和在水晶棺中看到邪神是两种感觉。 不可言之域中的邪神,有一种虚无缥缈之感。余赦可以把祂当做幻象,当做一个歷史的投影。 但是水晶棺中的邪神却是真实存在的。手指可以感受到祂皮肤冰凉的温度,头髮丝绸般的触感。 这样的邪神有一种虚弱感,祂是不完美的,也是不完整的,等待唤醒和救赎。 「我想见你。」余赦手上抱着那两块他收起来的石板说,「我想问你关于石板的问题。」 瞬间,他的脚下一空,整个人勐地下坠,周围的一切变得如梦似幻,直到身下一道柔软的触感,将他的路线拦截。 周围都是如同薄烟的轻纱,朝着同一个方向不断起伏。与此同时,一股不同于鲜花香味的梵香,充斥着他的鼻腔。 余赦躺在一张洁白的床上,身下是柔软的枕头和被子。耳边传来一阵又一阵轻巧悦耳的风铃声,温度暖和适宜,舒服得让他顿时陷入睏倦。 邪神侧躺在床的另一端,一只手枕着脑袋,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头髮。 「扰人清闲是一件罪大恶极的事。」邪神说着打了个哈欠,但即使做这样不优雅的动作,祂看上去也依然引人注目。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余赦顿时忘记了此刻的处境,忘记他和邪神躺在一张床上,「这两块石板,你认识吗?」 邪神只是看了他一眼,突然转过身,背对着他陷进了枕头中。 余赦:「您不愿意回答我,为什么让我进来?」 「知道用敬称了?」邪神的声音传来,但是身体却一动不动,就这样已经完全睡着。 「......作为伟大的神明,您的度量应该不止这么狭小。」余赦没想到邪神会在这种细节上斤斤计较,无语地说。 「很显然,我就是这么的睚眦必报。」邪神说着,突然挥了挥手,余赦抱着的两块石板从他手中挣脱出来,飞向了这间屋子的一角。 「?」 「我困了,陪我睡觉。」邪神说,「等我醒了再回答你。」 「??」余赦忍住伸手掏耳朵的动作,「容我放肆,您说什么?」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按进被子里。刚把盖在脸上的被子拉开,就看到邪神的身体不知何时靠了过来,正一只手撑在他的肩膀旁边,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几缕银髮落在余赦的脸上,又从下巴尖滑到脖子上,垂在锁骨的位置,和床边缘的纱幔一起轻轻摇晃,在余赦的锁骨处搔挠。 他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听到了自己心脏疯狂的跳跃声。 冰凉的手指落在他的心口处,余赦可以感觉到邪神的三个指尖正绕着禁锢着心脏的胸口打转。 「为什么你的心脏跳得如此强烈?」邪神垂眸注视着他,目光一点点扫过余赦的眉眼、鼻尖以及嘴唇。 第272页 「你要是不想听,可以让它不要跳。」余赦嘴中吐露出讥讽的话。 「我的确有这个权力。」邪神轻笑一声,「但是很好听,我打算放过它。」 祂的笑声像是点燃引线的火花,钻进余赦的耳朵里,顺着敏感的耳道进入体内,连接各个器官的火星,一直达到胸膛和腹部。 余赦脸上腾起了红云,好在邪神说完这句话以后,已经躺了回去。旁边的床垫凹陷下去一瞬又弹了起来。 余赦慢慢地让自己缩进被子里,将柔软的棉被想像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他不知道邪神究竟在想什么,或许祂根本没有掌握作为社会人士应有的社交距离。 放在末世前,祂的所有行为都叫做勾引。 但祂好像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问题。 虽然离谱,但发生在邪神的身上,倒也十分正常。 虽然脑袋里闪过各种各样的想法,但这样的环境,本身就让余赦昏昏沉沉,很快他就睡着了。 比起上一个一直被夸张噩梦占据的小憩,这一觉让他睡得十分安稳。 当他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的手被碰到了一件丝绸般的布料,布料下是紧緻且优美的肌肉线条。 邪神的下把抵在他的额头上,鼻息拂过他的头顶,温柔地吹动了余赦的黑髮。 他的身体几乎是嵌进了邪神的怀抱中,腰和背都被两条手臂紧紧环住,就像是庭慕平时卷着他的尾巴那样,无法挣脱开。 和想像中的冰冷不同,反而有种意外的温暖,让他不愿意打破此刻难得的平静。 余赦的视线落在面前如同玉色的脖颈上,那颗喉结偶尔上下滑动,像是绵长的沉寂中偶尔跳跃的音符。 他鬼使神差的靠近了对方,温热的鼻息尽数洒在邪神的脖颈上,他只是想仔细看看,能发出那般美妙声音的喉结是否和自己的一样,然而邪神的手臂一收,他的身体又被抱紧了一些,嘴唇轻触在他想一探究竟的地方。 头顶的唿吸暂停了一瞬,余赦的动作也随之一僵,圈着他的手臂松开了一些。 「咳。」邪神发出一声干咳,「身为地下城的僕从,睡相竟然如此不堪。」 「是您抱住了我,而不是我抱住您。」余赦心底的平静被应声打破,他冷声说着把邪神还搂着他的手从自己的腰间拿走。 邪神勐地收回手,如同艺术品一样的脸上露出了一点慌乱和恼怒的神色。 「已经陪您睡了一觉,现在可以告诉我石板的事了吗?」余赦问。 邪神盯了他一会儿,唇角撇下去,似乎兴致不高。 余赦从邪神的眼底读出了一丝幽怨,他还没有想明白邪神露出这副神情的原因,邪神已经换了一副模样。 「这两块石板你是从极炎在山谷中拿到的?」邪神招了招手,那两块石板从角落重新飞过来,悬浮在面前的半空中。 「它们的时间来自于一万年前。」余赦说,「您是恐惧之国最古老的神明,也许知道它们的来歷。」 「我当然知道,恐惧之国的延续正是因为这些石板。」邪神说。 「难道不是因为恐惧之源?」余赦奇道。 「恐惧之源只是后来的名字,恐惧之国也是因为恐惧之源而命名。」邪神说,「但是在最初的时候,这里是一片无名之地。」 「一万年前这里的人和现在的人完全不同。准确的时间我并不知道,但是至少五千年前是这样的。」邪神转头看了他一眼,「他们和你们更加相似。」 「为什么?」余赦问。 「因为最初的人们,没有天赋。」邪神说,「但是无名之地的环境比体现在更加恶劣。」 「当初没有天赋的人们,要怎么才能在这种情况下活下去......」余赦问道,「难道是因为石板的缘故?」 「石板的存在,告诉了他们,如何使用恐惧之源激发天赋。」邪神说,「当时还没有恐惧石这样分散的力量,所有的力量都汇集于恐惧之源上。」 「那你呢?」余赦问,「你不就是恐惧之源吗?」 「恐惧之源一直都是整个第七域,我只是诞生于第七域中。」邪神说,「恰巧又能掌控恐惧之源而已。」 「告诉我这些,你不怕你那些忠诚的僕从对你失去敬重。」余赦问。 「他们早就叛变了不是吗。」邪神对他弯了弯嘴角,「新上任的城主大人。」 余赦被邪神的话噎住,想起如同有中二病的奎纳和赛克利,顿时老脸一红。 他自然的接受两人敬仰的画面,恐怕邪神一直看在眼中,并且还在背后偷偷嘲笑。 「后来呢?」余赦问道,「恐惧之国的人不可能一直依赖恐惧之源,因为天赋是天生拥有的,到了后期难道他们的体质得到了改变,在繁衍后代的时候,后代不再需要恐惧之源的激发?」 「你说的没错,但是在步入这个阶段之前,经歷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直到我诞生之际,才慢慢有了天赋一说,此后的岁月中,恐惧之国的人根本不需要依靠恐惧之源来强化或者激发天赋。」邪神回答道。 「但很显然,他们现在已经再次脱离了这个阶段。」余赦说,「有不少人没有办法得到天赋,他们重新使用起了恐惧石。」 「这是他们背叛我的代价。」邪神发出了讥讽的冷笑,「被六大神统治的六大域,几乎成了蛀虫的养料。」 第273页 「是六大神让他们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余赦问。 「在我的眼中,没有比他们更合适的兇手。」邪神说。 「只是石板来自于一万年前,但上面的文字——」余赦沉默了一会儿,「来自于我的那个世界。」 邪神的目光落到他的脸上。 「那是一种非常完善的文字体系,但是在一万年前,我们的世界中并没有这样完善的文字。」余赦说,「再加上一些变形和简化,它出现的时间不超过两百年。」 「你想向我要个解释?」邪神问。 「如果你有答案。」余赦回答。 「很显然我并没有你想要的答案。」邪神说,「我并不了解你的世界。」 余赦闻言陷入了沉思中。 他现在的心情只能用震惊二字概括。如果说石板决定着整个恐惧之国的命运,那么石板的时间来自于一万年前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恐惧之国在一万年前是否存在还是个未知数,毕竟连邪神都没有办法确定。 然而石板上有他们的文字,顿时让石板的来歷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现在好像只有一种解释,我们的时间在恐惧之国之前。」余赦头疼的想,「恐惧之国出现的时间在我们的社会之后,我们的文字才能够通过石板流传到这里。」 「我原本以为我们的世界和恐惧之国是两个空间的重合,难道并不是空间,而是两段同一时间线上的时间,重叠在了一起。」 想到这里他顿时毛骨悚然。 如果这两条时间线重叠,那是否证明他们的世界原本不会因为恐惧之国的降临而被破坏。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留下石板,直到后世发生了一件巨大的灾害以后,石板才成为了那些倖存下来的人得以求生的稻草。 「你在想什么?」邪神注意到余赦心不在焉的神情,于是询问道。 「没什么......」余赦虽然无法接受这个才整理出来的信息。 如果一切原本就不该发生,他的上一世和这一世就像一个笑话。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一切脱离正轨。 两条时间线没有重叠,他现在还应该待在公司里,每天怼怼甲方客户,和领导勾心斗角,领着基本工资加绩效,在各种交通工具中来回穿梭。 他也不会遇到庭慕,不会遇到赛科利,不会遇到奎纳,更不会遇到面前这个刚愎自用的邪神。 邪神注意着余赦的一举一动,发现他的眼神透过自己,落到了虚空中的某一点,并且完全不搭理祂的询问时,顿时皱起了漂亮的眉头。 余赦竟然敢忽略祂,敢在祂面前想其他的事情。 祂的身体前倾,用两根手指挑起余赦的下巴。 余赦回过神,就看到邪神那张俊美的容颜处在面前,鼻尖与鼻尖尖的距离不到十厘米。 鼻息似乎和对方的纠缠到一起,顺着唿吸流窜进躯体。 「不准在我面前想其他的事情。」邪神看着他说,「以及其他人。」 余赦脸一红,偏了偏脑袋。 「我在想正事,没有不尊敬您的意思。」他挣脱了片刻,邪神的手指依然黏在他的下巴上。 「难道还有其他事比我更重要?」邪神似乎觉得这句话不可理喻,语气上扬地问。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87章 唇珠 看着邪神黑着脸的模样,余赦找了个藉口:「我在思考剩下的核心碎片会在哪里。」 「沿着光之域搜下去,总能找到。」邪神的脸色稍缓,又看到余赦一眼,「只不过,现在你出现在光之域,恐怕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毕竟暗神——」 「和祂没有关系。」邪神冷笑一声说,「是因为你打着恐惧之源的旗号乐善好施。」 「说得好像我什么都不做就不会被发现一样......」余赦无语道。 「祂做的事情,已经光之域的人已经知道了。」邪神假装没有听到余赦的话,自顾自地说。 「难道当时出现在光明城的倒影其实是光之域?」余赦问道,「这算是什么,某种高级的传送术?」 「不。」邪神否定道,「光之域和暗之域,其实是对立面。没有暗之域就不存在光之域。」 「难道就算暗之域的暗元素全部消失,我也没有办法通过正常的方式到达那里?」余赦问。 「那个时候整个暗之域和光之域就将重叠在一起。」邪神说,「极暗想要摧毁光明城,意图也在摧毁整个暗之域。在光明城被摧毁的瞬间,祂就可以从暗之域去往光之域。」 「就像我们的世界和恐惧之国融合的时候一样......」余赦喃喃道,「暗元素的消失对于光明城的人而言,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你担心什么,就算暗元素会消失,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发生。」邪神说,「那个时候,这两座城市的人早已经做好准备。」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余赦说,「谢谢,不管你是不是安慰我。」 「谁安慰你了?!」邪神几乎快要从床上弹起来。 对啊,祂为什么要安慰余赦。 只是下意识地怜悯而已。 以及想让余赦赶紧停止操圣母的心,免得膈应到祂自己。 一定是这样的。 「可是暗神是一位神,祂能够自己控制暗元素,为什么要选择这样费时费力的方法进入光之域?」余赦压根没有注意到邪神此刻纠结的内心,继续问道。 第274页 「......」邪神盯着他,睫毛都没掀动。 「您不知道?」余赦又问。 「谁说我不知道?」邪神高傲地抬起下巴,「那是因为极暗和其他几人的关系不好而已,祂和光,恐怕已经闹崩了。」 「这六大神之间——」余赦打量了一下邪神的表情,见对方并没有因为听到这几个字而恼怒,于是继续问道,「祂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邪神闻言,眼眸半阖,似有星星点点的粼光闪烁。 「暗和光,是两兄弟。」 「没想到这两位竟然是兄弟。」余赦有些惊讶,完全相反的两种属性,竟然出自同源。 「嗯。」邪神不着痕迹看了他一眼,「极炎和极寒是情侣。」 余赦闻言并不吃惊,邪神的回答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这样一来,也能解释极炎之神为什么要救极寒之神。 邪神说完这句话以后,就不动声色地注意着余赦的反应,但是余赦脸上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祂刚才说的话就是耳边风一般,让祂顿时异常生气。 难道余赦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极炎和极寒可是情侣啊! 邪神的收攥着被子的一角,心中愤愤地想。 「然后呢?」余赦见邪神半天没说话,从沉思中回过神,继续追问道。 「......」邪神的手松开,皱巴巴的被子露了出来,「生和死,是好友。」 「祂们的关系一定比其他人更好吧。」余赦说。 「当然。」邪神说,「除了生以外,其余几个都不愿意搭理死。就连我也是看在死的资质不错,才让祂跟在身边。」 「为什么?」余赦不解,「既然资质不错,还会被排挤?」 「和实力没有关系,死的脾气过于古怪,祂们几个中,只有生能够忍受祂。」邪神说,「生和其他几个的关系都不错,祂是最温和,也最没有威胁的一个。」 「你确定死的脾气最古怪?」余赦的目光落在邪神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 要说脾气最古怪的,非面前这位莫属。 邪神没有听出他话里有话,只是责备地数落道:「作为僕从,你竟然敢质疑我的话?」 「当然没有,我无条件地相信。」余赦说,「就算您说猪会飞,我都觉得没有任何问题,一定是您创造出的神迹。」 「哼。」邪神扬起下巴,「算你识相。」 「......」余赦顿时觉得邪神偶尔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不知为何发脾气,但是也意外地好哄。 「你认为谁才是罪魁祸首?」余赦问道。 「不管谁是罪魁祸首,祂们全部都背叛了我。」邪神说,「我并不打算寻找谁才是牵头者,他们每一个,我都不会放过。」 祂脸上高傲的神情尽收,周身仿佛散发着浓浓的煞气,眼中是如同波涛汹涌的杀意。 「按照邪神的话,看上去生之神是最无辜的那个。」余赦心中想,「其余几个,每一个都有可能。」 他又想起了暗神以及极炎之神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对信仰者们痛下杀手,顿时觉得祂们两的嫌疑最高。 余赦坐在床上想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有被邪神赶出第七域。 往常邪神交代完所有事以后,就会忙不跌的将他驱逐,这一次倒显得不同寻常。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和邪神坐在一张床上多久了,这对于他,对于邪神而言,都太过逾越。 正在这时,邪神的声音幽幽地传来:「你又走神了,在想谁?那六个杂碎?」 「我不想这些还能想什么——?」余赦强忍着自己翻白眼的欲望。 「想,咳咳。」邪神耳尖染成浅粉色,「反正你不该在我面前胡思乱想。」 「您这样未免太不可理喻了。」余赦说,「难道说,您以前也是这样对赛科利还有奎纳说话的吗?」 「我为什么要对他们说这种话?」邪神说,「他们都非常优秀,不像你需要我花费心思。」 余赦看着邪神恼羞成怒的模样,顿时觉得很好笑。 心想邪神大约是在第七域困了四千年,闲出屁来了,想找个活人吵架。 「要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他掀开围着床的纱幔,跳到了地上。 「谁允许你就这么走了?」邪神叫住他。 「我就是在寻求您的允许,难不成没有您的帮助,我还能只身离开第七域?」余赦说。 「......明天再过来。」邪神沉默了片刻突然说。 「咦,为什么?」余赦很是诧异,邪神竟然没有催命似的让他赶紧去寻找下一块核心碎片,反而让他进入第七域。 「光已经知道你身上有这里的钥匙,但祂只知道这个。」邪神说,「这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清楚吧?」 「祂会找机会对我动手?」余赦问。 「祂不需要找机会,祂没有其他的目的,不会像暗一样等待时机。」邪神说,「在你踏入光之域的一瞬间,你就会被光锁定,祂会以最快的速度来迎接你。」 余赦闻言额角浸出一点冷汗。 光神和极炎之神以及暗神完全不同。 极炎之神受过伤,需要依靠核心碎片才能保证自己的神格。且祂对他的出现一无所知,直到短兵相见时,为时已晚。 暗神的主要目的是进入光之域,抢夺核心碎片只是顺带的。所以他在光明城中一直没有生命危险。 第275页 但是光神就是一个纯粹的威胁,一个他即将面对的最难以对付的敌人。 而且是已经知道他行踪的,并且也知道他身上带着恐惧之国最大诱饵的存在。 「难道您要亲自交给我一些法术?」余赦问。 「法术?呵,我从来不用那种五花八门的东西。再说——」邪神拖长了声音,「我教给你,难道你能学会?」 「那您让我来是为了?」 「祂们只知道第七域的僕从在外出没,但祂们并不知道我已经復甦了。」邪神的语调重新变得慵懒。 「您还没有復甦。」余赦面无表情地拆穿,「尸体还放在棺材里。」 「快了!」邪神强调道,「你需要让他们知道,我已经復甦了。」 「我要骗过祂们,然后用您的名头狐假虎威?」余赦反问。 「呵,你对自己的定位很准确。」邪神笑了一声。 「所以您想要怎么做?」余赦忽略了邪神的嘲讽,心中有些暗暗激动。 难道说邪神突然想通,愿意把一部分神力借给他,让他充充场面? 余赦期待地盯着邪神,等待祂的回答。 邪神见他一脸兴奋,顿时一愣,然后有些懊恼。 这个愚蠢的人类,竟然如此不矜持。 祂只不过是提一句让他到第七域来,就这般期待。 难道说......余赦一直爱慕着祂? 呵,这个愚蠢的人类果然败倒在祂的魅力之下! 虽然祂的字典中没有情爱二字,但余赦这副可怜巴巴祈求祂怜爱的模样,让祂异常满足。 「人类,我虽然不能给你你想要的东西,但我并不介意你在梦中享受短暂的欢愉。」邪神眯了眯眼睛,「当然,前提是不要向我奢求更多。」 「您......在说......什么......」余赦尽量克制自己不要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邪神,但他感觉到自己应该没有控制得住他的表情。 「呵,欲擒故纵的小把戏。」邪神勾起嘴角,完美的弧度仿佛天边的新月,「原本我只想让你和我待在一起,沾染上我的气息以后,祂们自然会认为我已经復甦。」 「既然你有其他想法,我允许你明天继续和我共眠,至于你能不能梦见我,只有依靠自己的努力。」祂对爱慕者说出了残忍的判决,「我是不会帮你的。」 话音刚落,祂果然在余赦的脸上看到了一片迷茫和恍惚。 但祂的心依然如同坚硬的寒冰。 一个过于贪婪的僕从会逐渐迷失自己,祂的冷酷也只是帮助他而已。 邪神得意地打了个响指,余赦的身影从不可言之域消失。 [主人您刚才掉线了好久。] [主人??您怎么啦?] 系统的声音传来,余赦从恍惚中清醒。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主人您请说。] 「你的前主人是不是脑子不大好?」 [......] [照理来说,斯坦斯大人算不上我的前主人。] [祂沉寂时,我才刚刚诞生。] [不过祂的脑子,的确和正常人不同呢。] [因为祂是神明啊。] 第二天,余赦一直没有靠近黑暗殿堂。 从早上拖到晚上,一直到他把庭慕洗干净后放在床上当抱枕时,心脏突突突地跳起来。 心脏跳跃的节奏和催命没两样。 余赦伸手在床上砸了一下,这才把庭慕放开,只身前往黑暗殿堂。 他黑着脸来到最深处的房间,哐地一下把门推开。 刚走到棺材旁边,就被邪神拖入了不可言之域。 又是那张床,但是并没有在房间里,而是漂浮在水上。 天空和河流中,星辰相互交映。 周围有风,但是微风徐徐,带着舒适的温度,以及周围新鲜的花草气息,吹拂到余赦的脸上。 双人水床,露天席地的野外...... 余赦顿时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他缓缓转过头,邪神以一副贵妃侧倚的模样躺在床上,眼中溢着笑意。 「为什么白天不过来?」邪神问道。 「忘了。」余赦僵硬地回答。 「可是你刚才这般急不可耐,分明没有半点忘了的意思。」邪神露出看穿一切的神情。 「......」余赦想说他哪里是急不可耐,他分明就是火冒三丈。 不抱着圆滚滚糯叽叽的糰子睡觉,跑过来和这位捉摸不透的邪神野外y。 而且邪神竟然控制他的心跳速度,催他过来,差点没有心肌梗塞被送走。 放谁身上,谁不气。 「呵,因为我的仁慈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吗?」 邪神注视着余赦,心中暗想。 祂十分贴心地帮他掀开被子,就看到余赦顿顿地将自己塞进去,紧紧闭上了眼睛。 「呵,害羞?因为这点小恩小惠内心动摇,看来未来仍然值得一番教育。」 邪神也躺下去,盯着天上的星星看了半晌,突然移过视线。 「没有主动贴过来?」祂陷入了沉思,「还算有些骨气,可以给一点小小的奖励。」 祂想着,慢慢的将自己挪过去,抬起一只手打算将余赦的身体抱过来。 余赦突然如同诈尸一般从床上坐起来:「你!」 邪神理所当然地说:「我知道你很感动,躺下来吧。」 第276页 余赦:「????」 他感动个毛啊? 他深唿吸几口气,斟酌了片刻用词说:「我们之间似乎有什么误会。」 邪神:「?」 余赦继续说:「我睡在一旁就行了,您能否不要抱着我。」 邪神:「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余赦:「谁想了!」 他顿时想把邪神的脑袋挖开,看看祂的脑袋瓜子究竟是什么构造。 「难道他不是暗恋我?」邪神震惊地想,「是我弄错了?」 祂仔细地观察余赦的表情,突然发现之前也许真是祂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 作为伟大的斯坦斯,祂的生命中怎么能够有这个词语的出现?! 「我继续睡了。」余赦朝床的边缘靠了靠,几乎和床衔贴在了一起,「您自便。」 他说完便背对着邪神,将身体紧紧裹在被子中。 即便没有回头,他也感觉到邪神正盯着他的后背,并且一直没有移开视线。 如果目光可以变成实体,估计他的后背已经被邪神盯穿了。 余赦毛骨悚然,又将被子拉紧了一些。 直到身后那股灼人的视线终于消失为止,他这才松了口气,脑子里朦朦胧胧的也逐渐进入了梦乡。 余赦睡着以后,邪神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 祂瞳孔的颜色是深蓝色,星辰映入眼帘后,就像大海深处的波光粼粼。 纯白色的睫毛如同最轻柔的羽扇,绽放的太阳花般点缀在眼睑处。 然而,这双如同艺术品一般的眼睛此刻没有任何情绪。 又或者是失去了任何情绪。 祂竟然被拒绝了...... 被一个卑微的人类...... 被祂掌控着生死的僕从...... 原来这只是误会。 很好。 祂并不想让人类喜欢上自己。 祂不喜欢麻烦。 只是为什么这个时候,祂发现驱使自己靠近的并不是余赦的需求,而是祂自己的。 祂已经熟悉对方的体温,熟悉身体的触感,熟悉他入睡时的模样,以及他梦中的低语和哭泣。 祂想要如同以往一样,靠近余赦,抱紧他,不再用尾巴,而是用自己的手臂。 正在这时祂的眼珠动了动,恢復了活力一般,情绪重新注入回眼中。 余赦醒过来时,邪神已经不见了。这张被纱幔围绕着的床上,只剩下他一人。 他顶着一根呆毛坐了片刻,突然意识到如果邪神不在,他应该怎么离开这里。 这张床做工精美的木床,再加上他这样一个成年男性,能轻巧的漂浮在水面上,完全不符合任何物理学理论。 余赦爬到床边,低头伸手在水中划了划。 冰凉的湖水打湿他的指尖,潮湿的气息萦绕在鼻腔。床依然纹丝不动,宛如底下的不是流动的湖水,而是不可撼动的地基。 突然间,水里窜出一道身影。 余赦吓了一跳,手撑在床上往后退了一节,但他的身上依然被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不少。 几滴水珠挂在睫毛上,让他的眼睑处变得湿濡,看上去像是刚刚哭过一般。 一根指头擦掉他睫毛上的水珠,余赦透过还凝结在眼前的水汽看清楚从水中出现的正是他找了半晌的邪神。 只是对方现在裸着上身,腰下着纱裤,也因为被水浸湿的缘故,贴在祂的肌肉上。 由于过于服帖,以至于任何线条都暴露无遗。 余赦仅仅看了一秒,就勐地转过头去,喉结滚动了一下。 虽然邪神的脑子不正常,但是身材再正点不过。 他作为一个性别男爱好男的男人,美色当前,很难说不会被诱惑。 但这也只是生理上的吸引,一旦想到面前的人是喜怒无常的邪神,顿时就索然无味。 「你为什么不看我?」邪神双手撑在床的边缘,整个人从水中窜出。 祂身体前倾,残余的湖水从祂身上肌肉的沟壑中流下去。 祂的一只手放在柔软的被子上,压下一个湿濡的深色水痕,双眼微阖,其中一条腿曲着,膝盖作为支撑点,半跪在了床上。 日光透过祂的身型,在余赦的身上罩下一道阴影。 祂几乎是半俯在余赦的身上,垂眸看着他,眼眸在暗面中,变成浑浊且深沉的黑色。 「我怕我的眼神吵到你了。」余赦说完想给自己一耳光。 「没有关系。」邪神的轻笑声像是尘封的气泡酒,在开盖的瞬间,註定让心脏随着高升的泡沫跳动,「我可以不去听。」 祂被水浸湿的银髮凝成一束一束,有冰凉的水珠顺着发尾滴落,砸在床上,也砸在余赦的胸口。 祂慢慢垂下头,鼻尖是最初侵略对方安全领地的先锋,又像是轻足,积极地去迎接第一次短兵相接。 祂这时才发现,余赦的鼻樑上有一个小小的驼峰,弧度平缓得可爱,很容易被忽视。 但是它的触感一定很好,就像余赦脸上其他地方一样光滑。平缓的弧度用肉眼不能轻易发现,但若是衔在嘴唇中,用舌尖去感受,一定能敏锐的发现其中的不同。 只是这样做后,余赦肯定会惊讶地瞪大双眼,由于震惊想要想要吐露而无法吐露的话,会让他的嘴唇微启。 邪神的目光落到余赦的唇上,微微上翘的唇角似乎勾勒出可爱的弧度。唇峰处有一颗圆润的唇珠,还弥留着刚才被祂溅起的水汽,微湿,殷红,如同裹着一层糖浆的鲜艷欲滴的樱桃。 第277页 而它的味道,是否和它的外表一样,甜蜜可爱。又或者带着湖水中的味道以及淡淡的青草气息和花香。 祂开始后悔,自己曾经亲近过它,但是又那么潦草和粗暴。 只顾着完成自己目的的触碰,完全没有留下任何值得留恋的记忆。 祂只记得余赦的嘴唇是温暖而柔弱的。 但祂不记得这颗小小的唇珠。 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升起补全记忆中对僕从的唇珠触感的空缺这样荒谬的念头。 是在这个念头产生的瞬间,祂就已经俯下身去。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不再有小明(抱头鼠窜) 第088章 不断更替的规则(修!!) 砰的一声,祂的脸砸到了床上,鼻尖没入被子中。 原本应该迎接祂的余赦滚到了一旁,正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仔细看,震惊中还有隐藏不住的惊恐。 余赦的心中顿时出现了一大片草泥马奔腾而过。 什么玩意儿? 邪神这是手断了还是突然上半身抽筋? 怎么就突然搞下来了? 但是祂的动作好像并不是倒下来.......余赦意识到在邪神俯下身的时候,对方似乎另有目的。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余赦的心中升起,他越发不敢细想。 「您......这是怎么了?」余赦咳嗽一声问道。 邪神的脑袋埋在被子里,银色的湿发张牙舞爪的披散在祂的肩膀以及床上。 听到余赦的问话以后,祂仍然一动不动,仿佛抠掉了电池的人偶。 不会是死了吧? 余赦不知为何,反而松了口气。 他想要伸手推推邪神,没想到指尖刚碰到对方的肩膀,邪神的身体就像触电一般弹起来。 余赦发现那张俊美的脸上此刻遍布着懊恼,以及完全无法遮掩的害羞。 余赦:「.......」 救命! 「我可以走了吗?」他试探着问。 邪神听到这句话后,如同遭受了晴天霹雳。 余赦竟然完全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触动? 余赦见祂表情呆滞的坐在原地,又咳嗽了一声。 「你就那么想离开我吗?」邪神露出了哀怨的神情。 「......我这不是待太久了,赛科利他们会担心的。」余赦找了个藉口。 虽然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找藉口,但是邪神这幅即将要崩溃的模样,让他着实胆战心惊。 「好——你走吧——」邪神说着,整个人背过身去,双腿蜷起,给余赦留下一道脆弱的身影。 过了一会儿他发现余赦虽然嘴上说着要走,但却一直待在这里,于是心中一喜。 「难道他注意到了我不开心?」 正当邪神心中窃喜之时,余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自己怎么出去?」 邪神:「......」 全都是泡沫。 余赦的话音刚落,眼前一花,明亮的阳光消失,他重新回到了阴森的地下城中。 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躺在邪神的棺材中,再一次趴在邪神的身体上睡了一觉。 这一次的惊吓也没有第一次来得强烈,余赦从棺材中爬起来,赶紧出了房间。 他得去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 接下来的几天,余赦原本以为邪神不会再让他进入不可言之域,但每到晚上,他的心脏总会如同催命一般狂跳不止。 每当这个时候,余赦便只有前往黑暗殿堂的深处。 只是这几天里,邪神虽然会与他待在一处,但不像之前那样睡在一张床上。 并且邪神也没有和他进行多余的交流,仿佛他们就是一个房间里存在的两个互相看不见的人。 余赦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隐约有些失落。 直到半个月后的一天,在他即将离开不可言之域时,邪神突然叫住了他。 「现在光遇到你后,一定会认为我已经復甦了。」邪神说,「你可以前往光之域了。」 余赦闻言,心中一跳。 这段时间在地下城中,除了每天晚上需要和邪神同处一室以外,他不是吃就是睡,还趁机消化了几颗恐惧之精,日子过得好不自在。 邪神的话就像休假时领导突然打过来的紧急电话,让余赦整个人产生了长假结束需要赶回去上班的错觉。 他离开不可言之域回到地下城中,找到正在进行例行打扫的赛科利。 赛科利清扫过僕从休息区之后,在其中发现了几个侥倖活着的地下城僕从,并且其中还有奎纳曾经的学生。 奎纳知道这个消息后,便天天挂念着将他们重新操练起来。 半个月过去,这些僕从们基本上恢復了当初的实力。 赛科利听说余赦要离开地下城,立刻带他前往训练场。 所谓训练场,就是在休息区门口划出的一片地盘。 据说地下城原本有比光明城的护卫训练营更大的训练场,但是现在那片区域还封锁着,所以只有在这里暂时将就。 奎纳正在训练这些僕从,大约一共有二十个,长得千奇百怪,容貌各异。 程晓华也在其中,正在和那只沙包赛跑。 余赦先感嘆了一下生物的多样性,而后让奎纳停下来。 奎纳闻言,立马对所有的学员说:「都站好,接受城主的检阅!」 第278页 僕从们闻言,连忙结束自己的训练,跑到余赦面前,排成了两排。 「恭迎城主大人检阅!」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余赦顿时压力山大。 「不要这么正式,我只是过来看看......」余赦摆了摆双手说。 「城主大人您说笑了,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您的武器,您当然要仔细的检查武器是否锋利,不用在意他们。」奎纳说,「能为城主大人效力,是他们的荣幸。」 「是的,我们都把进入内城作为此生的目标,若城主大人不嫌弃,能让我等为地下城奉献一星半点,我们将把这段经歷永远铭记在心中。」站在第一排的一个长着老鼠耳朵,并且有一条长尾巴的女人说道。 其他人则贊同的点头,并且用仰慕的目光看向余赦。 余赦发现这些人对地下城城主这个位置,有某种迷信的信任。他们似乎并不会考虑他究竟能否胜任地下城城主,只是用尽全力地向他表达衷心。 「不久后我就需要你们的协助。」余赦不想扫他们的兴,开口道。 大家闻言,顿时踊跃地介绍自己,仿佛一场混乱的群面,急不可耐地向考官展现自己。 「安静!」奎纳怒吼一声,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城主大人有自己的考虑,你们认真训练即可。」赛科利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 「好的,奎纳先生,赛科利先生。」他们齐齐说。 余赦突然发现,这些僕从们身上都有星矛的印迹,就和他之前在庭慕身上烙下的那个一样。 想到这里,余赦愣了几秒。 他好像很久没有用过这个烙印控制庭慕了,而且他好像也没有在庭慕的身上看到这个烙印。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极炎之域,还是在光明城时? 他竟然忽略到了现在。 「城主大人,您有什么想说的吗?」见余赦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赛科利问道。 「没什么。」余赦回过神对赛科利说。 他在奎纳的介绍下,认识了目前找到的所有僕从。 这些僕从中最高等级的也是元素级,就是最先开口说话的老鼠女,其余的竟然没有一个低于日级。 余赦不清楚光之域的原住民们战力如何,但是极寒之域和极炎之域中,日级已经是顶尖的高手了。 尽管如此,奎纳依然对僕从们的实力不甚满意。 「他们中有还有一些并不是内城的僕从,只是恰好认识内城的人,那天又恰好在休息区中。」奎纳说,「越是高级的僕从,就越需要靠近恐惧之源保持自己的生命,反而是弱小的人,只需要一点恐惧之源的力量就能活下去。」 「他们实在没有达到能为城主大人效力的资质。」赛科利难得贊同地说。 「我不挑的......」余赦现在一想到光神,就忍不住产生带一大批人,最好是能够将他围在中间夹着走这样的想法。 但是这种想法也只是想想,当做一个笑话抛在脑后。 因为他知道,如果光神想要杀他,几个日级的僕从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反而会受他连累丢了性命。 赛科利说得没错,这些僕从们现在的确没有为他效力的资格。 除非他们全部都是接近神级的元素级,就像奎纳之前那样。 又或者他们已经是神级。 但是,这个地下城中,能出一个奎纳已经是意外中的意外,余赦压根没有考虑过,他能够培养出第二个神级的僕从。 余赦从奎纳那里了解到了这些僕从所擅长的技能。 那位元素级的鼠女,名叫缪斯,天赋是遗忘,可以让某人忘记在特定时间内发生的事情。 但是这段记忆消失的时间,根据被消除记忆者自身的实力上下起伏。 如果和缪斯一样,同为元素级的人或者魔怪,缪斯可以消除他们在一分钟之类的记忆。 如果被消除者的等级低于元素级,那么这段时间的区间在半个小时到半年。 余赦最终选择了缪斯,以及那只沙包作为先发部队的成员。 虽然他认为被僕从们夹在中间,在光神面前起不到任何防御的作用,但是有僕从保护,多少能增加安全感。 做好所有准备以后,他带着要跟他一起进入光之域的人前往黑暗殿堂。 其人不能进入黑暗殿堂,于是余赦让他们在外面等待。 他刚要迈开步伐往进入黑暗殿堂,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道一人高的椭圆形光圈。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光圈上,在光圈的另一端,是一片阳光明媚的田野。 那些在风中摇曳的植物,似乎是金黄色的麦穗。鼓囊囊的,承载着丰收的喜悦。 阳光落在麦穗的尖端,折射出的光线 除了在不可言之域中,余赦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如此令人心情愉悦的风景了。 田野上没有一人,只能看到绿色的青草以及从天空中掠过的飞鸟。 余赦刚想抬腿跨入这道光圈中,突然意识到这样的场景原本不应该出现在光之域。 因为光之域和暗之域一样,只有一个城市存在,并且城市的规模城市的布局都和光明城相似。 所以在光之域中绝对不会出现这样辽阔的田园。 再加上恐惧之国的正常植物极其稀少,更多的都是变异后具有攻击性的植物。 第279页 更不要提飞鸟这一类的动物,如果天上飞着的是长着双翼的魔怪,这个场景将会更加符合逻辑。 [主人,外面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系统突然在他脑海中说。 「有危险吗?」余赦问。 [并没有危险,只是我监测到那里似乎有许多限制。] 「限制?」余赦不解地问。 [或者说是规则。] [那里有许多规则影响着一切。] [您一定要注意,小心违反规则后,会受到意想不到的伤害。] 余赦闻言,反而松了口气。 他刚才的迟疑是因为面前这片区域中存在未知的危险。 但当他知道危险来自于何处时,他就知道如何去规避。 他深吸一口气,一只脚跨过光圈,顿时身后的地下城消散了,他出现在这片麦田中。 他的身后,奎纳以及庭慕也跟了出来,一同进入光之域的还有那个元素级的僕从,鼠女缪斯。 「城主大人,哦不,余赦先生。」缪斯对余赦说,「这里似乎有很强烈的违和感。」 「规则。」余赦重复了一遍系统的话。 「可是规则是什么,如果我们不小心打破了规则,会怎么样?」缪斯不解地说。 余赦的目光落在麦田的旁边,那里有一条满是泥泞的小路,小路上有几个人正用贪婪的目光看着麦田。 他们浑身都是皮包骨,看上去飢饿让他们遭受了许多痛苦和磨难。 但是他们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并没有一个人伸手扯下麦穗。 「余赦先生,那几人很奇怪,需要老夫去问问吗?」奎纳问。 「缪斯你和奎纳一起去吧。」余赦想起奎纳并不惹人喜欢的性格,提议道。 缪斯闻言点点头,和奎纳一起走向那几个形若枯骨的人。 余赦低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腿边的庭慕,对方显得格外沉稳,到了新环境没有到处乱跑随处撒野。 余赦低头在庭慕的脑袋上拍了拍,没想到手刚碰到庭慕的头顶,它头顶的鬃发顿时就立了起来,差点扎到了他的手指。 余赦知道庭慕不是有意的,只是认为它这幅样子大约是因为感受到光之域的诡异。 「好在光神并没有突然出现......祂应该已经知道我到了光之域,为什么没有来?」余赦心中不解,「难道也是因为规则?」 正在这时他突然发现身旁的麦子的高度竟然在不断下降。 如果不是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一点,他根本不会发现这个古怪的现象。 「难道这些麦子在倒生长?」他正好奇,奎纳和缪斯已经回来了。 「余赦先生,我们还没走近,他们就跑了。」缪斯自责地说,「难道是我的表情太吓人?」 「我想应该不是这个原因。」余赦指了指麦穗,「和这些植物的倒生长有关系。」 「嗯?」奎纳摸着下巴研究了片刻。 「你看出来什么了?」余赦问。 「老夫也不知道。」奎纳将手放下来。 「......」 什么都没看出来,就不要做出一副若有所悟的模样。 「不过余赦先生,我认为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比较好。」奎纳说。 「嗯,跟上前面的那些人吧。」余赦说,「我们还不知道城市在哪里,需要他们带路。」 他们迅速地离开了麦田,来到小路上。那几个离开的人速度并不快,大约是饿了太久的缘故,很快就被余赦几人追上了。 他们看到余赦几人,就跟看到瘟神一样,嘴里发出一阵阵莫名其妙的嘀咕,双手抱着脑袋往四处散开。 缪斯见状,一条尾巴突然从她的裙子底下冒出来,瞬间缠住了其中一个人的小腿。 那人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沾了一脸的泥土。 另外几个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同伴已经落入了魔爪,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摔倒在地上那个连忙爬起来,当他发觉自己的腿没办法分开时,这才注意到缠在上面的尾巴。 他顿时发出了一声惨叫:「魔怪!魔怪!」 他的话音未落,余赦的口袋中突然窜出了一只小小的深褐色圆球。 暴露在空气中的瞬间,这枚高尔夫球大小的球体瞬间变大,变成了一只人脑大小的沙包,下面连接着细细长长的枝。 沙包看到有生人在,顿时兴奋得体表的金属片全部竖起,尖锐处折射出一道又一道刺眼的反光。 那人遭受了双重打击:「魔怪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余赦试图跟他好好说话:「没人要杀你,来跟我一起深唿吸,放松。」 然而他刚说完,庭慕就从他身后走了过来,半人高的兽身中蕴藏着随时可以爆发的力量,眼神如同闪着幽芒的断刃,刺向这个陌生人。 可怜的陌生人在受到三重惊吓以及原本身体就极其虚弱的情况下,顿时晕了过去。 余赦将由细细长枝支撑着的沙包收了起来,塞进了衣服中,并且拉好拉链,不让沙包随意出来。 然后他用治疗法术将这人重新救醒。 皮包骨醒过来的瞬间,看到面前围着的三个人,以及被三个人竭力挡住但没有完全挡住的凶兽后,又差点晕过去。 正在这时,余赦将一只热腾腾的玉米递到他面前。 皮包骨顿时闻到了一股甜甜的香气,这股香气顺着他的鼻腔钻进身体中,充斥了整个肺部,又分泌出快乐的多巴胺,号令大脑对余赦增加好感值。 第280页 「这是给我的?」他垂眸看了一眼玉米,有些不敢相信地问。 「吃吧。」余赦直接将玉米塞进了他的嘴里。 他原本以为皮包骨在吃到玉米后一定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连一粒渣都不会留下。 没想到皮包骨竟然将玉米从嘴里拿出来,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仿佛他塞过去的不是食物,而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为什么不吃?」余赦问。 「你们难道是从外面来的人?」皮包骨一边问一边吞咽了一口唾沫。 「此话怎讲?」余赦问。 「太显而易见了,因为你们不知道这里的规矩。」那人指了指旁边的麦穗说,「看到这些植物了吗?」 余赦点点头。 「你们现在看到的是珍惜的麦子,但是当你将它们摘下来的时候,你的身体里,就会有一个同等的位置失去作用。」 「这里的规则是等价交换?」余赦问。 「不。」皮包骨摇摇头,「是生死循环。」 「生死循环?」余赦一愣。 这里不是光之域吗,怎么会和生与死搭上关系。 那人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顿时更为惊讶:「莫非你们并不是三域中的人?」 「你是说光之域,生之域和死之域?」余赦问。 「没错。」皮包骨回答。 「我们的确不是从这三个中的任何一域来的。」因为缪斯有能够让人消除记忆的天赋,余赦并没有遮掩他们的秘密。 「你们的食物,难道也是从三域以外带来的?」皮包骨又问道。 余赦嗯了一声。 没想到那人闻言,竟然勐地拿起手上的玉米,疯狂地啃起来。 他的吃相过于难看,连奎纳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就像一只饿狠了的仓鼠,吭哧吭哧地将整个玉米啃得一干二净。将玉米粒啃完以后,甚至连最中间的玉米芯都嚼烂了咽进肚子里。 「谢谢,我好久都没吃这么饱了。」那人说着,竟然抹了一把眼泪。 「你要是不介意——」余赦说着,拿出一只桃子递给他。 桃子是赛科利特意洗过的,放在储物架上,作为余赦在外的餐后小甜品。 个大饱满,毛茸茸的表皮上挂着一颗颗透明的水珠。 那人接过来,深深地嗅了一口。 余赦刚以为他要吃下去,没想到他竟然把拿着桃子的手放下来。 「这个我等会儿再吃。」他说着吞了一口唾沫,「咱们不能在这里久留,因为马上就要到点了。」 「什么点?」一旁的缪斯问。 「这......说来话长。」那人才吃了余赦的玉米,手上还拿着一只水蜜桃,知道面前这个长尾巴的女人和余赦是一起的,便也不再害怕。 「虽然不知道三位是从哪里来的,但是你们应该不了解这里发生的事。」皮包骨解释道,「实际上,光之域,死之域以及生之域合併起来了。」 「每个大域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某一种元素独佔头筹的缘故。」余赦心中想,「现在三个大域合併在一起,这三种元素岂不是会打架。」 想到这里他向那人询问道:「这三个大域是什么时候合併的?」 皮包骨回答:「大约是在半年前。」 「半年前.......」余赦喃喃道,「难道恐惧之国和我们融合的时候,这三个大域也在融合?」 奎纳又抬手摸着下巴问:「合併以后出现了许多规则吗。」 皮包骨点点头:「一开始并没有规则的存在,但是三个大域陷入了混乱之中,期间死了不少人,后来出现规则以后,才逐渐稳定下来。」 「规则并不是一个,而是许多个规则在不断的更替。」他说,「并且规则不会一成不变,每天都有新的规则出现。」 余赦问:「你说的到点,难道是指规则更替的时间点?」 皮包骨点点头:「每天的中午十二点,会变更规则。」 余赦又问:「既然规则一直在变动,你们为什么会饿成这样。」 既然有规则,就说明有漏洞,难道这群人连怎么钻漏洞都不清楚? 那人露出一个苦笑:「每天改变的是小的规则,比如今天不能回头,不能下台阶,不能微笑。但是像生与死替换的规则,是一个长期的规则。」 余赦问:「这个规则的时间持续了多久?」 「两个月,两个月一换。」皮包骨说,「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新鲜的食物了,虽然这些麦穗生长的异常旺盛,是三个大域融合前前所未见的,但是吃过的人都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89章 飢饿(圣诞快乐)(修) 「说来可笑,在规则出现之前,这些无害的植物从来不会这样大规模地生长,但是在规则出现后,它们生长的速度又脱离了正常的范围。」皮包骨感嘆了一句,「这简直就是一场愚弄。」 还真有可能是愚弄,毕竟目前他去过的几个大域状况频出都是由这几个神作弄出来的。 余赦闻言心中暗想。 皮包骨握着桃子加快脚步:「总之先离开这里,如果不回去,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死在下一个规则上。」 余赦跟在他身后问:「莫非回去以后有某种提示?」 「并不算是提示。」皮包骨的语气停顿了片刻,「是实验。」 第281页 「实验对象是谁?」奎纳发出洪亮的笑声,「不会是人吧?」 皮包骨讪笑一声:「呵呵......确实如此。」 余赦闻言,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皮包骨的背影。 这是一个因为飢饿脱形的男人,后背的肌肉完全凹陷,骨头微微隆起,就像是被剥掉了羽毛的翅膀。 「那些人从哪里来?」余赦问。 「有些规定会让人失去行动力,那些人也活不下来,就会作为实验对象。」皮包骨十分自然地说着,并没有因为这句话的残忍而露出任何不适。 大约是这三个域自合併以来,就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復一日的实验。 皮包骨带着他们走了一会儿,一路上他们格外风平浪静,没有遇到一只魔怪,也没有变异植物袭击。 过了一会儿,一些搭起来的棚屋出现在视野中,有不少和皮包骨同样面黄肌瘦的人正在棚屋附近活动。 余赦看见他们的在那些树下,等待有树叶或者果实从树上掉落。 几乎每一个人都守着一棵树,当上面有东西落下来的时候,旁边的人就会不顾礼仪,上前与原本守在树下的人争夺。 这时突然有一棵树上掉下一片落叶,周围的人像疯了似的,伸出手朝着落叶抓去,还把原本站在树下的那人按到了树干上。 落叶被其中一个个子最高的男人抢到手,他连忙将叶子塞进嘴里,狠狠的嚼了几下,喉结鼓动做出吞咽的动作。 其余人泄气地往两旁散开,而那个之前就守在树下的人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他们在做什么?」余赦问。 「抢吃的。」皮包骨说,「这两个月,我们不能破坏任何有生命的东西,如果触犯了这个规则,身体中的某个部分就会坏死。」 「因为这个缘故,大家只能吃以前准备的储备粮。但是食物从来就不是充足的物资,很快储备粮就吃完了。」皮包骨说,「还好没有魔怪入侵,否则我们甚至没办法抵抗。」 「或许魔怪进入这里以后,也会被这条规则制约。」余赦猜测道。 「但愿吧,希望不要再出什么么蛾子。」皮包骨说着将自己嘴角还残留着的桃子汁抹干净。 这时余赦看见刚才那个抢到落叶的男人走到其中一个棚屋面前,他伸出手从嘴里吐出一片完整的叶子,悄悄地塞到了棚屋里的一个女人手上。 那个女人见状,遮掩着将叶子接过来,然后从身后抱出一个小孩,把叶子餵给了孩子。 周围的其他人都在专心致志地盯着树冠,没有一个人发现那个男人其实嘴里藏着树叶,刚才并没有吞掉。 那小孩看到叶子时,脸上顿时露出了哭泣的神情,余赦通过他的口型辨认出他正在向大人索要果子。 她的母亲一边安慰她一边和男人说话,男人闻言,一个悽苦的笑容浮现在脸上。 他又低头向女人和孩子说了几句话,便大步流星地跑向了一棵树下。 「余赦先生,他们看上去好可怜啊。」缪斯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眼底流露出同情之色,「只吃这种东西能够吃饱吗?」 奎纳闻言用严厉的目光瞥向缪斯,似乎认为她身为地下城的僕从竟然会同情这些背叛者,实在是不应该。 「这些东西他们吃掉以后,不会违反规则?」余赦问,「树叶和麦穗一样都是属于植物的一部分吧。」 「这种自己从树上落下来的叶子或者果实,在脱离主体的那一刻,就不算是有生命的东西。」皮包骨说,「我们已经靠树叶熬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如果运气好的话,有可能拿到从树上落下来的果子。」 余赦见状,目光又回到了那一片树林。 这片树林里有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一般的树林中,只要有风吹过或者时间积累,一定会经常有树叶飘落。 包括树木的果子,只要到了成熟期,一颗果子落下来就意味着其他的果子也会在这段时间跟着落下。 但是这些树上有的硕果纍纍,有的果实却青涩无比,甚至还有刚刚开出花骨朵的。 甚至有的树木已经枯萎,但有的却刚刚发出嫩芽。 余赦确定这些树木都是同一种,却在同一个时间里有着五种不同的状态。 即便是那些枯萎的树叶,看上去摇摇欲坠,却没有像想像中那样全部掉下来。 并且余赦看到那些枯萎的黄叶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从枯败的黄色变成了心中的嫩绿色。 而且黄叶蜷缩后,会缩小成细细一条,就像是烘干后的菸丝。 但是当它们变成嫩绿色以后,这一小条就会逐渐舒展开,再次从一小片变成巴掌大小。 枝桠上开花,然后结果,果子枯萎之后,绿色的树叶又重新变成了枯黄。 余赦顿时想到了生与死的轮迴。 「这难道和生之域死之域的元素有关系?」 他正在心中想着,另外一棵树上又有新的树叶落下来。 翘首以待的众人纷纷跑到那棵树下,双手高举如同迎接圣光一样去争夺落叶。 就是他们拼命争夺那一片树叶的时候,余赦四人身边的一棵树上竟然落下了一枚果子。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止了,他们统一的转过头,目光直勾勾的看向余赦四人。 在注意到余赦几人的身形不像是饿了许久的模样,他们一时间心中升起疑惑。 第282页 但这疑惑很快就被抛到了脑后,他们的眼中就像是长出了钩子一般,朝着那颗落在地上的果实套了过去。 「快走,不要捡果子。」皮包骨在一旁小声提醒。 余赦闻言,便往后退了几步。奎那和缪斯见状也跟着他往后退。 那些人顿时意识到余赦他们没有想要捡果子的意图,身体突然像箭一样沖了过来。 他们跑过来的速度比五十米短跑的竞赛更加激烈,并且在这个过程中不断的攻击竞争对手,用上了各种阴毒的手段。 正在这时,余赦发现地上的那颗果子的表面竟然浮现出了黑色的斑点。 其他人也看到了果子的变化,脸上的神色更加焦急,脚下的步伐也越发迅速。 离余赦最近的是上一个抢到树叶的男人,他的身体是这些人中最健壮的,虽然现在看上去也十分消瘦,就像久病难愈的痨鬼。 尽管如此他的动作依然矫健,不难想像他在这条刁钻的规则出现之前,身体多么结实强壮。 他第一个来到余赦四人面前,一个急停,俯身捡起了这枚果子。 在他将果子拿起来的瞬间,果子表面上的那些黑斑停止了蔓延。 那人并没有故伎重施,将果子塞进嘴里,而是用手指甲去抠,打算把黑斑抠下来。 他虽然手上在忙活,但脚下的动作没有停,开始绕着这个树林跑起来。 其他人跟开火车似地追在他的身后,并且一边追一边发出如同破烂风箱一般的喘息。 好歹这些人饿了太久,没有多少体力,跑了一会儿便弹尽粮绝。 高个子男人见状松了一口气,但他也累得很,处于精疲力竭的边缘。 「这是怎么回事?」余赦低声问道,「他为什么不像刚才那样直接吃下去?」 「上面那些黑色的东西碰不得。」皮包骨说,「那东西就跟毒药似的,而且是最厉害的毒药,只要舌头碰到就会立马停止唿吸。」 「刚才那两片掉落的树叶上并没有这种黑斑,是指出现在果子上吗?」余赦问。 「不,如果树叶落下来的时候没有人捡,掉到地上后就会出现这种黑色的痕迹。」皮包骨苦笑一声,「所以大家都得目不转睛的盯着,刚才那个果子如果没有人捡,就浪费了。」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让我们捡起来?」缪斯歪了歪脑袋问道。 「那是因为怀璧其罪。」皮包骨说,「你们看——」 其余三人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见刚才那个捡到果子的男人已经被其他人围堵住了。 是两个青年人,看着他手中的果子,眼睛里仿佛就要冒出绿光,不断地扎巴着嘴,看上去下一秒口水就会从他们的嘴角流下来。 永远不要低估饿狼的精力。 男人被追上以后,已经无力挣脱开他们两人,很快其他人也围了上来,前赴后继的,如同叠罗汉似的压在了男人的身上。 他们每一个都在疯狂地去争抢果子,男人紧紧护住果子,脸上挨了许多道抓痕,身上也挨了不少拳头。 他每多一处伤口,压在他身上的某一个人就会痛叫一声。 但是他只有一个人,压在他身上的却是二十几个,每一个人在他身上造成一处伤害,分摊到给其他人的只是轻伤,但是落在他身上的却是由几十道轻伤组成的重伤。 很快他的身体便没有办法动弹,一颗被压的不成形状的果子从人堆里滚出来,上面还沾着新鲜的血液。 棚屋处,这个男人的妻子捂住了孩子的眼睛,也捂住了自己的嘴,肩膀耸动着呜咽起来。 而那个孩子,虽然没有看到父亲此刻的模样,但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嚎啕大哭起来。 那堆人发现果子滚出去以后,终于转移了目标,全部都朝着果子涌过去。 最上面的人轻易地离开人堆,想要低头把果子捡起来,但是被身后的人抓住了脚踝,重心不稳跌倒在地上,将果子盖在了身体下。 其他的人也连忙跟了过去,场面顿时混乱无比。 那个最上面的人双眼充血,似乎发了狠,突然涌起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身上的人推开。 他拿起果子狠狠的咬了一口。 「停下来!」 「不许吃!」 「那是我的!」 他对身上的人充耳不闻,避过伸过来的手掌,又缩着脑袋咬了一口。 第二口。 第三口。 第四口。 每一口都几乎咬掉半个果子,他来不及咀嚼,就硬生生的将果肉从食道咽下去。 当他吃到最后一口时,他的动作突然停止了。 盖在他身上的人发觉身下那股支撑的力量一软,整个人就像压在一团没有骨头的棉花上一般。 「你们快点下去!」上面那人吼道。 其他人对此充耳不闻,继续伸手去抓最下面那人的手。 当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他的两手空空,嘴里却塞着半个果子,两只眼睛如同鼓起来的水泡一般,毫无感情地睁着时,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人死了。 「他吃到了黑色的部分。」有人说。 「草,其他的呢?」又有人问道。 「被他吞进去了。」有个人回答。 「怎么被毒死了!」另一个人焦躁的用手抓了抓头髮,「要是是自然死亡的,我们就有肉吃了。」 第283页 其他人闻言,有的脸上露出不忍之色,有的却和这个想吃肉的人一样只有可惜。 其中有一个人将死者的嘴撑开,把那块还没有咽下去的果子从口腔中挖了出来。 旁边的人见状,有的浮现出跃跃欲试的神色,但更多的却对这块沾满了唾液的水果不感兴趣。 拿着果子的人将上面的黑斑抠掉,又带着果子离开了树林。 「他干什么去了?」缪斯好奇地问。 「去找个地方清洗果子。」皮包骨说,「洗干净后,有一定的机率可以使用。但是很有可能因为被死者的唾液浸泡过,导致中毒而亡。」 他的话音未落,就见到有人用刀子割开了死者的喉咙,从喉咙里将果子挑出来。 「喉咙里的洗一洗也许还能吃,但是落进胃里以后,果子就完全被胃液浸泡过了,吃了后必死无疑。」皮包骨继续解释道。 眼前的场景残忍又荒谬,很难想像这是拥有文明的人会做出来的事。 并且刚才还有人打过死者尸体的主意。 若不是因为死者是中毒而亡,恐怕就会被这群人肢解,然后作为烤肉的食材,吞进肚子里。 余赦只觉自己似乎回到了原始社会,但是这一切发生在已经拥有了几千年文明的恐惧之国原住民中。 「半年以前,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皮包骨长长嘆了口气。 余赦看向他,突然问:「你吃过人肉吗?」 皮包骨的神情一愣,他停顿了几秒,然后摇了摇头:「没有。」 余赦收回目光:「是吗。」 缪斯打断了二人的对话:「余赦先生,我们要不要早点离开这里。这些人的注意力似乎又重新回到了我们身上。」 伴随着她的话音,刚才还围在尸体边的人都不动声色地朝着余赦等人的方向接近。 皮包骨也提议道:「我们走吧。」 「这不是大钟吗?」其中一个人的声音扬起,他快步走到皮包骨的面前,伸出一只手在皮包骨的肩膀上拍了拍。 「哦,原来是你呀。」皮包骨的脸上露出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你们不是去麦田了吗,看上去一无所获呀。」那个人说着打量了一眼余赦三人,「其他四个人呢,怎么你去了一趟麦田回来后同伴就换了副模样?」 「这三位是才进入这里的。」大钟说。 「才进入啊。」那人双眸一亮,眼珠子转了转,「这么说身上一定带了干粮?」 「人家在路上已经全部吃完了。」大钟语气生硬地说,「你就别打这种主意了。」 「嗨呀不就是三个陌生人吗,你怎么护得这么厉害,恐怕不是一般的陌生人吧。」那人装作幽默地用手肘捅了捅大钟的腰,「你小子不会是想要吃独食吧。啊你嘴角上还留着食物的残渣。」 「啊?」大钟一惊,立刻抬手摸了摸嘴角,然而整张嘴都干干爽爽,他立马明白过来自己被诈了。 「我就说果子都滚到你脚下了,你竟然没有捡起来的打算。」那人的眼中显露出贪婪的神色。 他不再和大钟说话,而是转头看向余赦三人。 「你们身上带了什么,赶紧交出来。」他说着拉开衣服的一只口袋。 「我们什么都没带。」余赦说,「正如这位朋友所说,我们在路上早就已经吃完了。」 「对对对。」大钟在一旁附和地点头。 「我可不相信!」那人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你们如果不愿意配合,就休怪我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人。」 「到时候这件事就不可能这样善了。」他指了指身后的那具尸体,「看到这人的下场没?」 大钟脚下一软,额角留下一滴冷汗。 他看向余赦三人,却发现他们三个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似乎那个在面前惨死的人只是一座雕像。 「你们觉得无所谓?还是很有自信自己能够战胜我们所有人?」那人笑了笑,「你们还以为这里是其他大域?实力等级在这里行不通。」 「就算你们中有元素级的人在,只要在这里杀了生,就会跟着一起死掉。」他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你们越是厉害,反馈到你们身上的伤就越重。」 大钟脸上一片惨白,注意到余赦看过来的目光时,他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证明威胁他们的人说的是对的。 「这么说,只要你们像刚才一样,一人在我们身上来一刀,你们只会受到轻伤。」余赦说,「我们人少,想要杀你们中的一人,就得因为规则背负重伤。」 「你理解的非常到位。」那人拍了拍手,「所以就识相地将东西交出来吧。」 「三位,要不然......就交给他吧......总比被其他人发现了,丢了生命好啊。」大钟在一旁说。 「奎纳。」余赦转头。 「余赦先生,老夫已经准备好了。」奎纳说话的时候歪了歪脖子,脸上也露出了威胁者的同款狞笑。 只是祂脸上的狞笑更加恐怖,笑意更加深,眼底的杀意也更加凝重。 「不要杀了他们。」余赦说,「一点小小的惩罚就够了。」 「先生你?」大钟疑惑地看着他。 旁边的威胁者露出一副轻蔑的表情,但是在看到余赦三人仿佛事不关己的态度以后,他心中不由的开始心虚。 「这三个人莫非有其他办法,可以绕过规则把我杀掉?」他的心中暗想。 第284页 突然他意识到余赦刚才所说的话中,并非单指的他,而是包括了其他人。 他们所有人。 这三个人怎么敢主动挑衅? 正在这时他的身体突然一轻,顿时面前的余赦转了一百八十度。 过了一秒他才意识到,并不是余赦转了一百八十度,而是他的身体被倒提着。 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竟然被挂到了一棵树上。 他明明还在和大钟以及那三人说话,怎么突然就被挂在树上了。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并且每一次眨眼身边的树上就会有新的邻居出现。 他看着挂在他旁边的两个倒霉蛋,那两人也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完全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顿时意识到自己踢到了铁板。 只是他提到的并不是单纯的铁板,而是一块镶嵌着锋利长刺,长刺上还铸着密密麻麻倒钩的铁板。 「怎么回事啊?」 「我的腿怎么被粘住了!!」 「别动!千万别动!再动树叶就会落下去!」 挂在树上的人纷纷发出叫声,惊恐地保持着身体的僵直,看着旁边的人。 他们全部被悬挂在树枝上,并且他们的周围都是长满树冠的叶子。 只要因为他们的动作,导致某片树叶落下,他们就会因此受伤。 余赦站在已经空了一大片的棚屋中,抬眼看向上面挂着的跟灯笼一样的人们。 「快放我们下去!」那个威胁他的人喊道。 * 作者有话要说: 宝们圣诞快乐~ 第090章 嘉奖和实验(1234更) 「别急,这还是你给我的灵感。」余赦说,「树叶比起你们更加柔弱,数量比你们更多,你们只是晃动手臂,树叶却要失去生命。」 那人越听脸色越发煞白,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将自己的脚从树上抽下来。 「劝你不要太激动,小心身后柔弱的树叶经不起折腾。」余赦的话音刚落,那人身后的一片树叶摇摇欲坠。 他顿时不敢动了,惊心胆颤地用余光瞥着那片树叶,生怕它突然背叛组织从树上掉下。 「缪斯,这些人你都能让他们忘记现在发生的事?」余赦问向旁边的鼠女。 「包在我身上余赦先生。」缪斯拍了拍胸脯,「只是会有一点小小的副作用。」 「什么?」 「被清除记忆的人会暂时晕过去。」缪斯担心余赦得知以后不再用她,有些紧张地说。 「先把后面的这群人弄晕。」余赦果断地要求。 「太好了,余赦先生。」缪斯松了口气,尾巴从裙子下钻了出来,走向棚屋处那些没有参与到果实争抢中的人。 这些人没有战斗力,都是些老弱妇孺,尽管他们的亲人争夺得你死我活,但此刻他们仍然集中在一起,用充斥着恐惧的眼睛望向朝着他们走去的缪斯。 「是是魔怪!」 「救命,救命!」 「快跑!」 虽然他们嘴里嚷嚷着要逃,但是脚上却没有一点力气。在那些抢果子的人被挂在树上,只是他们就已经丧失了所有的信心。 其中仍然有几个人鼓足了勇气,那个将树叶偷偷拿给孩子吃的女人就是其中之一。 她抱着小孩缩到人们的身后,将自己的身影藏在棚屋的阴影中。 在注意到缪斯的目光并没有看向她的方向时,她的身体就像被一股巨大的水花推了出去,跌跌撞撞地抱着孩子往外跑去。 「啊!」缪斯惊讶地看向她离开的方向,但是并没有追上去。 其他人见状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 这个女人抱着孩子能跑,他们也能。并且面前这个长着尾巴的女人并没有要追上去的意思。 正在这时,他们突然看到那个抱着小孩的女人面前突然多出了一道身影,是一个身材高大并且脸上有一块黑色疤痕的中年男人。 没有人看清楚那个男人是如何出现在女人面前的,他仿佛是从上一个位置瞬移过去的,完全没有前往的过程。 那些挂在树上的人对此看得更加清晰。他们看到奎纳上一秒还在余赦的旁边,但是下一秒就已经出现在了那个女人面前。 他们顿时明白过来自己被挂在这棵树上究竟是为何——都是被这个男人带上来的。 可是有什么人能够在这样快的速度下,将他们全部挂在树上,并且不会碰掉任何一片树叶。 他们心中不禁思量起奎纳的等级。 奎纳已经拎着女人和小孩回到了棚屋面前,孩子哭的声音尖锐而短促,上气不接下气,听起来仿佛随时都会背过去的样子。 正在这时,他们看到缪斯走到了跟前。缪斯低下头,灰色的眼眸看上去就像漩涡一样,但又透露出一种温柔。 她伸出一只手,握住了那个孩子的幼嫩的手掌,将那只小小的掌心握在手中。 那孩子顿时停止了哭泣,她的母亲也诧异地看向缪斯。 缪斯抬起头,看向她的时候,她的眼神变得恍惚。 下一刻,她抱起了自己的孩子,回到了棚屋中,坐在一个残了一条腿的凳子上,靠着屋子的一角睡了过去。 旁边的其他人见状,脸上都浮现出了不明就里的神情。 但是他们的恐惧在这一刻明显减轻,面前这个看上去不像是正常人的女人并没有对那对母女做什么。 第285页 所有人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到了缪斯身上,仿佛以她为中心出现了一个足以吸引他们的磁极。 而他们则作为被吸引的对象,逐渐忘记了自己刚才想要做的事情。 他们忘记了自己要逃离,也忘记了这三个不知从哪里来的人破坏了他们的日常。 所有人如同被控制的玩偶一般,身体僵硬地走到了各自的棚屋中。 没有对话,没有思考,只是一场无声的默剧。 挂在树上的人们见状,顿时更加惊恐。 他们刚才已经见识过奎纳的能力,而这个女人似乎还能够同时催眠这么多人。 「先生,您打算怎么办?」大钟在旁问道。 「让他们都好好睡一觉。」余赦说,「也许醒过来后,脾气会变好一点。」 「哦哦。」皮包骨低下头,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缪斯处理完棚屋处的人,便来到树下,开始清楚树上那些人的记忆。 那些不由自主对上她眼睛的人都受到了催眠,陷入昏迷之中。 等所有人都晕过去以后,余赦让奎纳把这些人从树上放下来。 看着被并排放在地上的众人,大钟试探着说:「先生,其实我们可以带几个人回去。」 「带回去?」余赦说,「我没有这个闲功夫。」 大钟摇头说:「不,我的意思是将他们作为实验对象献出去。」 余赦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你和这个人不是朋友吗?这里面应该也有你认识的其他人吧。」 大钟露出一个讪笑:「可是您已经看到了,他们是多么的兇残和贪婪,现在他们虽然昏迷了,但是他们如果清醒过来,一定会找机会报復你们的。」 缪斯摇了摇指头:「难道你以为我只能让他们昏迷?我清除了他们见到我们后的记忆。」 大钟闻言,表情僵硬了一瞬,随后他又干笑了几声:「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是担心你们惹上麻烦了。」 余赦打断他的碎碎念:「带路吧。」 大钟连忙带着他们穿过棚屋,虽然离开这里的时候,他看着那些躺在地上的人,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舍。 过了一会儿,周围的人烟逐渐增加,他们面前出现了城市的轮廓。 余赦看出来眼前这个城市的外围看起来和光明城有些相似。 「这以前是光之域的圣翼城,曾经圣翼城是不开放的,但是因为现在三个大域融合之后,圣翼城就能够与外界联繫了。」大钟解释道。 余赦闻言点点头。 他在邪神那里听说过圣翼城的名字,和光明城一样,都是封闭的城池。 但是圣翼城比起光明城的生活环境要好上不是一丁半点,他们只有白天,就不会面临在黑暗之下丧失视野,并且所有魔怪的实力增强的危险。 除此之外,因为一直都是白日的缘故,圣翼城的植被比起光明城,也茂盛了很多。城市中能够种植许多响豆以及其他能够食用的变异植物。 但是虽然不用担心黑暗的危险,但是由于光元素堆积的缘故,此处和光元素亲近的魔怪数量和质量都达到了警戒值。 圣翼城的城门需要紧缩,城市中会存在与护卫队相似的组织,对抗魔怪的来袭,并且有组织地外出进行清扫。 并且越靠近光之域边缘的魔怪,实力越强。 就仿佛特意把所有人困在了光之域之中,严守着边界,不让他们有出去的机会。 如果说暗之域的人从来没有见过白日,光之域的人就从来没有见过黑夜。 但是因为三个大域融合之后,光之域的环境扩散到了生之域和死之域上,这三个大域开始互通有无,受到各自的影响。 「三个大域现在都失去了黑夜?」余赦问道。 「对。」大钟点点头,「城里有一些从生之域和死之域来的人,他们说现在这两个域的黑夜不见了,他们非常不习惯。」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圣翼城的城门处。和光明城完全封锁的情况不同,圣翼城的城门处有队伍值岗。 看到有人进入城市中,他们只是例行公事地检查了一番,便痛快地放行了。 「这半年中,来这里的人很多,所以守卫们已经习惯了。」大钟说,「半年前的光之域完全不是如今这副模样。」 此时正值盛午,城市的街道上却少见人烟。 周围的房屋里也空荡荡的,包括一些小摊位上,此时也不见主人的身影。 「他们都去等结果了。」大钟解释,「实验会由城内的贵族执行,他们会将结果整理出来,在广场中心通知。如果愿意,也可以直接去看他们的实验过程,能够更快地知道消息。」 「实验过程?」余赦好奇了,「我也想去看看究竟是怎么样的实验,现在过去,还能赶得上吗?」 「可以的,实验没有这么快就结束。」大钟说着又嘆了口气,「如果我们带实验对象过去,还能得到贵族的嘉奖。」 「什么嘉奖?」余赦问。 「食物。」大钟说,「贵族们总是存储着大量的食物,他们能够供养许多人守卫那些食物。」 「你难道不满意我给你的食物?」余赦问道。 「当然不是,您给的食物是我从来没有吃到过的美味,想必是从其他大域带来的美味吧。」大钟似乎在心中怀念那一根玉米和一只水蜜桃,「但是您看上去轻车简从,带的食物并不多,这些东西连你们几个人都够不上,哪里还能再从中挑拣给我。」 第286页 「没想到你还有这个觉悟。」余赦震惊。 「这点浅显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大钟抬手抹了把汗。 他们继续往实验的方向走,周围的房屋逐渐变得奢华。 余赦发现,比起光明城那些简单的建筑,圣翼城的建筑都独具匠心,至少这些贵族的房子都不吝惜材料,大肆铺张。 整个圣翼城的城市分区,和光明城的差别也很大。 虽然有城市中心,但是这里的中心不是钟楼,而是一个巨大的广场。 广场的四周各有四条路,这四条路延伸去,把整个城市切割成了四份。 城市仿佛是修建在一座巨大的山上的,因为往最西边走,路面的坡度就会逐渐增加。 所以他们来到广场时,一眼就能看到西边伫立在山顶的建筑。 它们刷着玫瑰金色的外墙,墙上还贴着小块小块的金箔,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折射出的光线连接在一起,仿佛组成了一片又一片羽翼。 从远处望去,就像是一个一个圣者站在山巅,在日光下张开了由光芒组成的羽翼。 「怪不得这里叫做圣翼城。」缪斯见状发出一声感慨。 旁边的奎纳则不屑一顾,将视线从山顶移开,摸着下巴环顾着周围的环境。 「最上面的,是圣翼城城主的寝宫。」大钟解释道。 「城主的寝宫?」余赦看着远处气势恢宏的建筑群,反问了一句,「你确定不是国王,或者是皇帝。」 「先生你说笑了,在恐惧之国,没有人敢称自己为国王。」他说。 也对,毕竟还有一个死遁的国王,作为所有人的心中阴影。 余赦心中想。 「实验的地方就在西边,在城主的寝宫下面。」大钟说,「如果能搞到一辆无轮车,我们能去得更快。」 他的目光落到广场旁边摆放着的一堆等待租赁的无轮车。 这些车辆上面已经沾满了灰尘,连它们的主人都不见踪影。 前面立了一块缺了一个角的牌子,上面写着「租赁价格:一个响豆饼」。 「现在没人在乎钱了,食物才是最重要的。」大钟说,「没有食物,连趋势无轮车行驶的力量都没有。恐怕这个出租人现在以净饿得没办法把这几辆车带回去了。」 他正说着,旁边一个坐在地上蓬头垢面的男人说:「你们要用尽管用,这些车的主人前几天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大钟跟他聊上了。 「去麦田的时候,找到一只动物,忍不住咬了一口,然后死了。」蓬头垢面的人耸了耸肩膀,言语间并没有因为一个人因为这样滑稽的方式死去而波动。 「余赦先生,这种车就交给我来驾驶吧。」缪斯提议道,「奎纳老师,您不介意吧。」 一旁的奎纳虽然很想在余赦面前表现,但是缪斯跟着祂学习了一段时间,也算是祂的学生,于是硬生生地扯出一副大肚的神情。 「为余赦先生服务是一件值得表扬的事情,老夫怎么会介意?」奎纳说。 缪斯闻言高兴地选了一辆无轮车,一只手贴在上面,顿时无轮车上的灰尘顿时纷纷扬扬被震走。 那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见状,震惊地抬起头看了缪斯一眼。 缪斯钻进了无轮车中,然后探出脑袋说:「里面已经打扫干净了,你们快进来吧。」 在大钟快要走进去的瞬间,蓬头垢面的男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裤脚。 「他们看上去不是三域的人吧?」蓬头垢面的男人声线发抖地问题。 大钟看到他一眼,转身走进了无轮车中。 这辆车在广场上缓缓升起,带起来的气流将周围的灰尘吹散。还待在广场上的人都抬起头看向这边,除了那些贵族以外,城里已经很久没有能使用过无轮车。 但是贵族拥有自己的车,不会沦落到广场来使用这种租赁的车辆。 当所有人都在打量他们的时候。无轮车快速地离开了广场上空,朝着西边的山坡上前进。 飞到天上后,余赦才发现原来他们和目的地之间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是因为西边的高度造成了视觉上的误会。 大钟站在窗边为缪斯指路,很快他们来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个宽广的庭院,庭院门口站着一队看守的士兵。除此之外还有数辆无轮车停靠在附近,里面有一名驾驶者正在等待他们的僱佣者从庭院中出来。 余赦发现庭院门口有两扇门,一扇是宽敞的大门,另一扇则是一道只有一人宽的小门。 大门前有两个人在值守,但小门处值守的人是大门的三倍。 「每个人都可以过来观看实验,但是贵族始终不相信平民,所以他们需要防着我们。」大钟说着要带余赦等人从小门处进去。 余赦不在乎大门还是小门,正要跟着大钟进入,小门外的守卫突然拦住了他们。 「你怎么带路的?」那个守卫语气强硬地问大钟。 「难道这扇门不能进?」大钟顿时一脸懵逼。 「大人,我看您这个僕人不要也罢,竟然敢带着贵族的大人们走小门。」守卫绕开大钟,朝余赦以及其余两人行礼。 大钟这才明白过来,守卫是看到余赦三人骨肉均匀,气色完好,不像那些饿坏了的人面黄肌瘦,于是把他们当成了贵族中的一员。 第287页 而走在余赦三人前面带路的他,自然被认成了贵族的僕从。 他没有解释,转头让余赦他们从大门通过,自己则从小门进入庭院中。 因为余赦三人被误以为是贵族,他们在进入庭院时没有被特意地检查。 进入庭院之后,他们穿过了一道长廊,面前出现了一座和体育场一样的中心广场,周围是从低到高的看台,上面坐满了人,都专注地看着最下方那些正在做实验的人。 余赦三人刚走进来,站在看台的最上层,听见一阵又一阵的声浪从下方传来。 最中间,放着一些古怪的器械。有些竟然和末世前游乐场中的设备相似,比如跳楼机、简易过山车、迪斯科大转盘等等。 有一些满脸惊恐或者是直接昏迷的人,被绳子强行绑在这些器械上。 余赦他们来的时候,那个坐在跳楼机上的人突然急速下落。 看台上的人发出了一阵整齐的惊唿。 有的捂住眼睛,偷偷张开手指,从指缝中观察。 有的用扇子挡住脸,不让自己的失态暴露在人们面前,看起来应该是圣翼城中的贵族。 那个从天而降的人在即将碰到地面的瞬间,被绳子拽住。紧接着有人松开他的束缚,并且当场递上食物。 那人坐在地上,顾不得消化刚才的惊慌,大口大口地吃着手上风干的熏魔怪肉。 看台上不少平民见状露出了垂涎三尺的神情。 仿佛故意等那人吃完以后,才有几个作为实验助手的僕从走到台上,将这个实验对象抬下去。 余赦这时才发现,这个人的两条腿软软地垂在地上,看上去无法独立行走。 「这是在做什么?」余赦问。 「其中一个实验。」大钟解释道,「测试从高处下落,会不会触犯规则。」 「如果触犯了,这个人的下场就像旁边的那些一样。」大钟伸手指了指一旁用白布盖起来的几具尸体,「没有触犯的,就能得到食物,吃完后被带回去,明天的这个时候,又被带出来继续进行实验。」 「规则看上去并没有这么好触发,如果没有死于规则,能得到一顿好饭,对于饿坏了的人而言,似乎是一个不错的出路。」余赦说。 「是的,很多饿肚子的人都非常心动。」大钟说,「刚才被带下去的男人,从他成为实验对象起,已经好吃好喝地过了两个月,现在还没死。」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自己报名。」余赦说。 大钟转过头,看到余赦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顿时心中一紧。 「我的运气一向很差,如果成为实验对象,估计活不过两天。」他讪笑着解释,「但是成为实验对象也是有好处的,您想想,要是那个人不是实验对象,在两个月前就早就饿死了,哪里能活到今日。」 「你想告诉我,贵族们设立的这个规则,是一条有理有据并且大惠于民的规则?」余赦问。 「嘿嘿,我只是不希望您对我产生误会。」大钟说,「我指的是在棚屋那边发生的事情,我带他们来,不是为了害他们,这其实是双赢。」 「呵呵,老夫倒不这么觉得。」奎纳笑了两声,「用利益作为交换,让你们把没有行动力的人带到这里。或者是用食物刺激,让走到绝境的人自主选择。这里的贵族看上去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付出了代价,但是这点代价对他们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 「实际上,他们定下来的规则,和三个大域融合后出现的规则一样,都是强硬的,没有留下任何反抗余地的。」奎纳总结道。 「我也这样觉得。」余赦嘴角勾了勾,便不再去看旁边神色慌乱的大钟。 这时,从他们来到这里以后的第二个人也被僕从们从实验的器械上抱了下来。 他们同样给他送上了一顿饱餐,看得看台上坐着的平民们接连发出吸熘口水的声音。 和平民们泾渭分明的贵族,则厌弃地看向举止仪态皆是不雅的平民们,有的甚至用手捏住鼻子,似乎和这些平民们在同一片空气中唿吸,就会沾染上毒气似的。 突然间,一声惨叫从最中心的位置传来。 只见被放在一只柜筒中的实验对象此刻已经身首异处。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他明明只是坐在柜筒中被推着转了一圈而已,期间没有触及到任何锐利的物体,他脖子上的伤口却如同被锋利钢刀切过的慕斯一样光滑。 看台上也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叫声主要来源于那些贵族的小姐夫人们。 她们似乎在攀比一般,叫得一个比一个娇气。叫完以后,接过僕人递过来的手绢,擦拭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 只是她们的眼中其实根本都没有恐惧。 在人头落地的瞬间,充斥在她们眼中的只有因为突如其来的刺激产生的兴奋。 这些贵族已经把这件事情当做了娱乐。 余赦沉默的将目光落到实验场边缘的一块黑板上。 上面写着今天已经测试出的规则。 有的规则格外奇怪,比如吃饭的时候不能剩下百分之二十的分量;不能在地上连续翻滚十圈;看镜子的时间不能超过两分钟...... 一共有八条小规则,在这些规则上,用红色的油漆刷着一行字——生死替换。 第288页 笔触极重,兴许是落笔时沾满的油漆淌出来的缘故,边缘参差不齐,看上去就像是溢出的鲜血。 浓墨重彩的四个字极具压迫感,所有看像那个地方的人,都会在看到这行字的时候下意识的收敛。 哪怕是嚣张的贵族,也很难面对这块黑板露出笑容。 过了一会儿,场上又死了两个人,今日的规则实验全部结束。 看台上的众人齐齐起身,贵族们被各自的僕从保护着,从特殊的通道离开看台。 余赦几人因为被门口的守卫认成贵族,所以也是从特殊通道进入的。这些贵族离开的时候,便纷纷经过了他们身边。 「今天的规则已经全部测试完了。」大钟说,「我们也走吧。」 他们离开庭院之后,来到刚才停靠无轮车的地方。 在他们的旁边有一辆极其奢华的无轮车,外表无比精緻,雕刻着各种花纹,还镶嵌着宝石,窗户上挂着针脚均匀的深紫色窗帘。 这辆无轮车的驾驶人已经等后在车旁,脖子伸得长长的,眺望着庭院的大门。 余赦几人钻进车里的时候,他终于转动目光,先是打量了几人的衣着一番,然后视线又移到无轮车上。 遂即,他脸上露出了鄙夷之色。 余赦等人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神态的变化,上车以后缪斯刚准备发动无轮车,就看见一个神态慵懒的女人在僕从们的陪伴下走到旁边。 「先等等,他们上车后我们再走。」余赦叫住缪斯。 无轮车行驶之初会带起一阵风,就像是直升飞机捲起的小旋风一般。 缪斯点点头,看着窗外等待。 那个慵懒的女人身上穿着一件带着皮草的长袍,长袍是深红色的,她里面则穿着一件更加鲜红的贴身长裙。 在她身边朴素的僕从衬托下,女人看上去更像是贫瘠土地上盛开的娇艷鲜花。 她走来的时候,目光落到了余赦他们的无轮车上,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夫人的车旁边怎么能停这种......」女人的贴身女僕对那驾驶人说到一半,欲言又止地补充了一句,「这种租赁来的车辆。」 「什么,这是租来的?」驾驶人连忙看过去,「我真没看出来。」 「算了,反正马上就要走了。」一声清亮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是是是。」驾驶人连忙将那个女人请上车。 只是这辆车的高度比起普通的车而言,更高人一等。夫人上车的时候,势必要提起裙子抬腿上车。 身旁的女僕正要为她拎裙摆,她突然将女僕的手拍开。 「雪雪。」她转头,一头长髮随着她的动作摆动。 在身后那堆僕人的最后方,走出一个清瘦的小女生。 这个女生身体就像风一吹就会倒的单薄纸片。但是皮肤却非常白净,看上去比那位荣光焕发的夫人更加细嫩。 她有一头柔顺的栗色捲髮,在阳光下闪耀着温暖的光泽。 因为极瘦的缘故,她的眼睛显得又大又圆,瞳孔是浅浅的亚麻色,看上去既温和又可爱,像是一只刚出生的小鹿。 她应声上前,来到夫人的旁边。 「夫人有什么事?」她的声音怯怯的,不禁让其余的僕从们疼惜。 就连夫人的贴身女僕在看到她之后,脸上也露出母爱一般的神情。 只是她没办法打动那位妖艷的贵妇。 夫人睥睨地看着她,红唇微张:「趴下来。」 贴身女僕不由得脱口而出:「夫人!」 夫人的头依然朝着前方,但她的眼周转向的女僕的方向:「你对我的命令有意见?」 贴身女僕后退半步,立刻垂下头说:「当然没有。」 夫人冷哼一声,又看向了少女:「听不懂我说话?」 那少女脸上并未露出任何愤恨,也看不见丝毫悽苦,平静地跪在了地上,两个手肘与下巴保持平行,让背和臀维持在同一个高度。 夫人这才满意地露出微笑。 她抬起一条腿,毫不犹豫地踩到了少女的背上。 少女作为人凳,高度刚好足够夫人不失优雅地抬起腿走上无轮车。 「那个女人脚下还穿着有尖跟的鞋子,那孩子恐怕背上已经被割伤了。」缪斯站在窗前向余赦现场解说,「余赦先生,我们要不要去帮帮忙?」 「既然她没有哭着跑来求救,我们就不要多管闲事。」余赦看过去刚好看到少女抬起头来的样子,「要是每个人我都管上一管,还要不要做自己的事了。」 「余赦先生所言甚是。缪斯你的同情心是否太重?老夫开始认为让你陪同前往这里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奎纳在一旁严肃地说。 「我知道错了,余赦先生,奎纳老师。」缪斯双手放在裙子两旁攥成拳头说。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善良是一种优秀的品质。」余赦对她笑了笑。 缪斯顿时感动得又叫了一声余赦先生。 正在这时他们旁边的无轮车启动了,升起来的时候带起的风力将余赦这辆车的窗帘吹得沙沙作响。 「我们为了等他们,耽搁了这么久,没想到他们竟然一点都不懂得先来后到,竟然比我们先开走。」大钟见状抱怨道。 「那个女人是谁?」余赦问,「看上去不是一般的贵族吧?」 第289页 他刚才看到那个女人的僕从们,虽然唯唯诺诺,但每一个都身体健康,体力充足。 甚至包括那个棕色头髮的女孩,虽然非常瘦弱,但是脸色并不像大钟这种平民那样和浸过水的牛皮纸没两样。 「她是伦洛梅夫人。」大钟说,「别看她长得极美,但在圣翼城的名声非常差劲。她的性格你们也见识到了,相当的飞扬跋扈。」 「原来这样啊。」余赦点点头。 像伦洛梅夫人这样的贵族,如果不收敛脾气,最后极有可能被下人反噬。 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大钟八卦上了瘾。 「刚才先生觉得她不是一般的贵族,还真被您说准了。」大钟压低声音说,「她家里哪里是贵族,她是靠攀上了城主才有了现在这个地位。」 「她是城主夫人?」余赦问。 「呵呵,城主夫人另有其人,她不过是个情人而已。」大钟脸上浮现出不屑的神情。 「原来是第三者啊。」余赦又问,「城主夫人难道就这么看着?」 「不然还能怎样,毕竟掌控这座城市的是城主。」大钟耸了耸肩膀,「唯一能让城主夫人高兴点的,就只有这个女人没有住在城主的寝宫中。」 「听上去并不是特别让人高兴的事。」余赦客观地评价道。 「城主夫人只能退让。」大钟说,「特别是这半年来,哪里的食物都比不上城主储藏的多,城主夫人就算再咽不下这口气,也犯不着和好日子过不去。」 「你们别看我们这种人饿得都快要死了,上面那些人啊每一顿都能留下一大堆动都没动过的食物。」大钟说,「而且他们吃的东西,在三域没有融合前,大傢伙就没尝到过。」 「他们车上的东西如果能拿出来给我们,倒也没什么。」大钟嘆了口气,「关键是他们不愿意让平民和他们享受一样的食物,所以这些饭菜每天都被倒进了河里。」 大钟说完以后,试探着看向余赦。 「带我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余赦从包里拿出一个梅菜扣肉罐头扔到了大钟手上,「不要让其他人注意到我们在那里。」 这个罐头的外表已经被余赦处理过,原本印有的gg图案被抹除,只剩下一片金属薄板的银色。 大钟接到罐头后,虽然不清楚这究竟是什么,但拿在手上沉甸甸的重量让他心中一喜,连忙热情的跑到窗户旁边为缪斯指路。 过了一会儿,他们到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上。 大钟让他们下车步行,带着他们穿过几个巷子后,来到一个小院。 「就是我家,虽然不大,但是倒也能住得下三位。」大钟说,「我最近为了去麦田等脱落的麦子,一直都没有回家,我的朋友也不会到这里来找我,三位安心住便是了。」 余赦在这个院子中打量了一番。 院子的面积比起之前杜威布曼的更加宽敞,并且里面堆着不少手工艺品,都是些做工精緻的小玩具。 余赦没看出这个形象猥琐的大钟竟然是位手艺人,并且之前的日子过得应该还算体面。 「这些东西现在已经完全没用了。」大钟看着堆在院子里的玩意儿,长长嘆了口气,转身到屋子里给三人收拾房间。 过了一会儿,他把屋子收拾好,让三人进去检查。 「嘿房子太小,委屈三位了。」大钟说,「这段时间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到城外找我,我住在另一个棚屋区。」 三个人一人一间房,除此之外还有几间空房,完全说不上拥挤。 「你何必出去住呢?」缪斯奇怪地说,「这里本来就是你的家呀。」 「这......我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大钟缓缓说。 「缪斯说的没错,你还是住在这里吧。」余赦说,「房租我每天会付给你。」 「太感谢了。」大钟双手合十,这才发现手上还捏着那个罐头。 「三位不介意我现在打开吧?」他问道,然后手上的动作已经按奈不住,找了一把小刀撬开了罐头的一角。 顿时一股梅菜扣肉的味道出现在房间内,大钟深吸一口气,眼里竟然流出了几滴眼泪。 「这是什么味道,竟然如此美妙!」他近乎虔诚地将盖子全部打开,一片片色泽红亮的梅菜扣肉满噹噹的陈列在罐头中。 大钟克制不住地徒手从里面夹出一片,放进嘴里的瞬间,他静默了。 过了半晌他的牙齿才开始进行咀嚼的动作。 一连吃到第三块时,他才感到心疼,连忙将盖子重新盖上。 「开罐后尽快吃完,不要过夜,否则会坏掉。」余赦说。 「这样的美味竟然不能一直保存。」大钟恨不得到城中找拥有封印天赋的人把这个罐头封印起来。 「这是今天的房租。」余赦说,「明天还有。」 大钟闻言,看向余赦的眼神,就像看向他最崇拜的对象。 即使是六大神同时在这里降临,恐怕他也没有办法露出更加夸张的神情了。 等大钟抱着罐头出去了,余赦的神色严肃下来。 「光神没有出现,反而让我们陷入了被动。」他一只手搁在桌上,手指不自觉地敲打着桌面,「并且三大域的合併带来的变化比我们想像的更大,为什么会合併,合併后三大神去哪里了,我现在完全没有头绪。」 第290页 「城主大人,既然光神没有现身,不如放宽心,把这次出行当成度假。」缪斯乐观地说。 「你说得对。」余赦点点头,「我着急也没用。」 时间又过去了数个小时,太阳没有一点下降的意思。如果换成正常的环境下,天上此时肯定已经布满了星河,但是在这里,却和白昼没有两样。 只是街道上的房屋上,都挂上了厚重的黑色窗帘。 「先生,现在已经到了休息的时间。」大钟前来敲门,「需要我帮你们挂上窗帘吗?」 奎纳打开门,就见大钟的手中抱着一堆厚重的黑布:「进来吧。」 大钟走进来后,麻利地将这些布挂到了窗户上。 他把余赦房间的窗帘挂好后,又依次进了奎纳和缪斯的房间。 等他全部弄好,回到了三人面前:「大家早些休息吧,正常的起床时间在七个小时以后。」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只听得院子里响起砰的一声,他自己的房间门被重新关上了。 「城主大人,老夫也告退了。」奎纳站起来说。 「城主大人,我也去旁边了,有什么事情您一叫我就能听见。」缪斯也慌张地起身。 房间的所有人离开后,余赦简单地梳洗了一下,躺到床上去。 就在迷迷煳煳之时,他突然听见一个细微的声音。 好像是院子里的一扇门被打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91章 无法拒绝的邀请 余赦顿时睁开眼,厚重的黑色窗帘遮挡着外面的阳光,房间里一片死气沉沉的深灰。 他看了一眼趴在肚皮上的庭慕,对方也恰巧抬起头,脑袋转向门外,圆圆的耳朵上,绒毛轻轻抖动。 余赦走下床,掀开窗帘的一角,看到院子的后门刚好被关上。 忽然间他发现刚才被关好的门,再一次开合,就像是一阵风吹动了门扉。 余赦离开房间,走到大钟的门口,轻轻叩了叩。 没人答应,不是睡死了,就是出去了。 大钟房间对面的门打开,缪斯打着哈欠走出来,眼角还挂着一点泪花。 「城主大人,还没到时间,您怎么突然起来了。」 「我被开门的声音吵醒了。」余赦回答道。 缪斯一愣,目光在院子中环顾了一瞬:「奎纳老师和大钟都不见了。」 余赦说:「奎纳是自己跟出去的。」 缪斯的尾巴从裙子下冒出来:「城主大人要我将这间屋子搜索一番吗?」 余赦摇了摇头:「不用,没有必要。让他和我们住在一起,只是为了监视他而已。」 缪斯有些恼怒地说:「城主大人给他这么丰富的报酬,他竟然趁我们睡着了偷偷摸出去。」 「或许他只是有其他的事。」余赦对缪斯说,「你也回去休息吧。」 缪斯犹豫了一瞬,点点头回到了房间中。 余赦低头,看向跟在他脚边的庭慕。 从离开棚屋之后,庭慕就自觉将身体变小。 只是以往庭慕缩小身体后,不愿意自己行动,总是躺在他的口袋中,或者是趴在脑袋上。 可是现在庭慕却从房间里跟了出来,站在他的脚边,身上绒绒的毛髮不时地和他的脚踝接触。 余赦意外地感觉它今天似乎黏人得紧。 他试探着往旁边走了几步,果然庭慕顿时跟了上来。因为身体极其低矮的缘故,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小小的圆球在地上翻滚。 余赦停下来的瞬间,它便不动了,仿佛脚踝上的挂饰。 意识到这点后,余赦故意抬起这条腿。 庭慕的身体一顿,身上的毛抖了抖,然后小步小步地绕到他的另一只脚旁贴着。 余赦:「……」 几个小时后,出去的人重新回来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在「起床时间」敲响了余赦的门。 「先生今天有需要我协助的事情吗?」大钟问道。 「没有。」余赦拉开一条门缝说。 「我今天还有其他事情要出去,先生你们三位请自便。」大钟对余赦的冷淡熟视无睹。 「好的。」余赦点点头。 大钟说完后,便回到自己房间待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又出去了。 才从外面回来,又忙不跌地出去,就仿佛他只是回来打个照面而已。 正在这时奎纳的房门被推开。 余赦看向他问:「大钟是去见谁了?」 奎纳回答:「他去了城西,进了一座贵族的房子。」 余赦奇道:「他难道和贵族有联繫?是哪个贵族?」 奎纳说:「一个满脸白鬍鬚的老头。只不过和大钟见面的并不是这位家主,而是这家的僕人。」 祂说完又问道:「城主大人,需要我直接解决这个麻烦吗?」 余赦放在门扉上的手指点了点,湳风敲打出清脆的响声。 「不用,现在已经是来这里的第二天,但是依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我不想在放松警惕后被麻烦找上门来。」余赦说,「不如在我们精力充沛的时候早点发生。」 如同余赦说的一样,第二天果然无事发生。到了「晚上」,消失一天的大钟,重新回到了院子里。 余赦依然和昨天一样,拿出了当天的食物作为报酬。 只是他今天给出的食物,比起昨天更加丰盛。 第291页 包括的一块三明治、一块香软的蛋糕、一盒赛科利做出来的炒菜、以及一碗香喷喷的米饭。 他甚至还在这些食物以外增加了水果榨成的饮料还有一盒冰淇淋。 大钟根本不明白这些东西究竟是怎么制成的,他甚至没有看清楚余赦是怎么把食物一件一件摆在桌上的。 余赦难得热情地教他要在冰淇淋化掉之前享受,还告诉他蛋糕需要在主食之后品尝,这样才不会让胃部被提前充满。 大钟完全被美食引诱,一边吃一边连连点头。 余赦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突然问道:「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出去了?」 大钟手上的动作瞬间顿住,一块泡椒卡在他的喉咙里,他顿时连声咳嗽,脸颊和耳朵胀得赤红。 余赦继续问:「按时间看应该算是『晚上』吧,难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大钟这才回过神来,平缓了唿吸说道:「我平时有些失眠,一失眠就会到街上走。」 余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哦」了一声。 这顿饭过去后,大钟回了房间,没有像昨天那样多言。 缪斯将目光从大钟的背影上收回,转头对余赦说:「城主大人,为什么要告诉他我们知道了呀,这样岂不是要打草惊蛇?」 「我就是要打草惊蛇,看看这一株草和躲在后面的蛇究竟要做什么。」余赦回答,「他原本也许会再等两天行动,但今天他已经清楚我们知道他的小把戏了,肯定会速战速决。」 「原来如此。」缪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会看好他的。」 到了入睡时间时,等余赦三人全部进屋以后,大钟从房间里出来,手上端着几只小碟子,每只碟子上都放着一卷捆在一起的干草。 大钟将干草点燃,又把冒起来的明火吹熄,然后悄悄地从余赦三人的门缝下塞进去。 门缝并不太高,但因为碟子浅而薄的关系,将将能够从门外往里推。 大钟做完这一切后,又装模作样点燃了第四张小碟子,还在院子中间嘟囔了一句这天气怎么有蚊虫后,把碟子塞在自己的门下。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他终于从房间里出来。 来到余赦门口,抬手敲了敲门,发现门内没人回应,他脸上浮现出一股喜悦。 但他依然谨慎地跑到奎纳和缪斯的房间外,试探了一番后,他离开了院子。 这次他没离开多久,门又被打开了。 进门的除了大钟以外还有六个人。 如果余赦等人看到,一定能认出这六个人中的其中四个正是他们之前在麦田见到的几人。 另外两个,则第四人看上去强壮了许多,其中一个身上还穿着在贵族家中当僕从时需要穿戴的制服。 「那三头肥羊就在里面?」其中一个人压低声音问道。 「对。」大钟回答,「我已经把他们用药迷晕了。」 「就这么简单?你不是说他们可以瞬间把人吊在树上吗?」刚才问话的那人继续说。 「那是因为他们出其不意,而且在圣翼城里,他们根本没办法制约到我们。」大钟说,「这里又没有那么多叶子。」 「要不是他们太肥,老子才不愿意跟你冒险。」另一个人说着,推开了面前的一间房。 这里是缪斯的房间,缪斯正裹着被子躺在床上。门被推开的瞬间,光线照进去,让整个阴暗的房间顿时变得明晃晃的。 但床上的缪斯并没被光线影响,眉宇舒展,嘴角还挂着恬静的笑容。 缪斯虽然长着尾巴,但她的样貌却真真切切是一位美人。进入房间的几个男人看到她后,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她的脸上。 「这女人真漂亮?」其中一个转过头询问大钟,「她和另外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她和那个中年男人应该是那个年轻男人的随从。」大钟说,「我听见他们在叫他余赦先生。」 「这样漂亮的女人,竟然只是一个随从。」说话的人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缪斯。 他是他们七个中身体最健康的一个,也是肚子吃得最饱的。 饱暖思淫慾,看到缪斯的容貌时,就不禁起了邪恶的念头。 「大哥你别乱来,把他们的东西找出来,然后把这三个人送去做实验对象,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大钟注意到他此刻的贪慾,出声阻止道。 「你娘的,老子到现在还没有娶老婆,你阻止个什么劲。」那人回头骂了他一句。 「饭都吃不起了,还想着老婆。」这次不等大钟开口,另外一个皮包骨在背后嘀嘀咕咕。 「要不是老子把贵族吃剩的东西偷出来接济你们,你们几个早就饿死在街上了。」那人回头,「怎么的,现在知道骨头怎么硬起来了?找我讨食吃的时候,为什么只会在地上爬?」 他话音刚落,除了另一个也在贵族家当差的僕从以外,其余人这脸色均变得非常难看。 「你少说两句。」另一个僕从劝道。 「你也别在这里装好人。」那人用鼻孔看着他,「你也看上这个女人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 就在他们争吵之际,大钟推开了,两人走到缪斯的床下摸索。 他还没摸两下就被拽着衣领提起来。 「你干嘛,想动老子的女人?」 第292页 「我在找她把食物放在哪里的。」大钟说,「我只看到余赦吃东西,从来没见过这个女人和另外一个中年男人进食。说明他们是单独吃饭的,食物也一定被单独存放了起来。」 缪斯究竟吃不吃饭,或者缪斯吃的东西和正常人吃的是否一样,大钟其实也不清楚。 毕竟他切切实实地看到缪斯的身上有一条长长的尾巴。 他并没有特意告诉那两个贵族僕从缪斯拥有尾巴的事情。 其余在麦田见过缪斯的四人也还没来得及说起这件事。因为刚才的争执,他们更不会提醒。 见大钟开始进入正题,吵架的人逐渐消停,反应过来现在应该做什么。 他们在房间里翻箱倒柜,但是没摸出任何的食物。 连缪斯的被子都被几人掀开抖了抖,也没抖出所以然。 「没东西,去中年男人房间。」大钟说着将房间还原,推门出去。 他们一走,原本昏死在床上的缪斯突然睁开眼,灵巧地翻身下床,跳到窗边的桌子上向外张望。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髮,又从包里抓出一把恐惧石,像嗑瓜子一样,一颗一颗塞到嘴里。 过了片刻,这几人又从奎纳的房间中出来了。 他们一个个沉着脸,怀揣着最后的希望,来到余赦的房间中。 一边磕恐惧石,一边看戏的缪斯见状,露出了同情之色。 又过了一小会儿,她突然听到余赦的房间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又有桌子板凳柜子倒塌的动静。 砰! 房门被一股力量撞击开来,几个正在互相殴打口吐鲜血的人倒在了地上,和共同落地的门板一起扬起一阵灰尘。 没有门遮挡的房间内,余赦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看着在地上打坐一团的众人。 「城主大人,您没事吧?」缪斯蹦蹦跳跳地跑过来问道。 奎纳也从房间中走出来,目光鄙夷地看着地上一边哀嚎一边捶打对方的「同伴们」。 「我当然没事。」余赦转头笑道,「我只是轻轻在他们身上打了一下,规则不会对我造成影响。」 说来可笑,在规则的加持下,他现在竟然是他们三人中战斗力最强的一个。 因为不管是奎纳还是缪斯,只要出手伤了人,都会因为规则导致自己受伤。 就像把绝招打在了敌人的反弹上。除了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以外,在圣翼城战斗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而他那个只有辅助作用的「挑拨离间」,这时却可以无视规则。因为他能够付出最小的代价,换取对手的死亡。 眼看着这几人双眼翻白口吐鲜血,全部晕过去了,奎纳问道:「城主大人,由老夫把他们埋进土里吧。」 余赦摇头:「如果他们窒息而死,恐怕会将规则作用于你的身上。」 奎纳有些为难:「那这几人怎么办,不会就这样放在院子里当装饰品吧。」 余赦想了想说:「把他们送去当实验品。」 缪斯拍拍手说:「城主大人,我愿意跑这个腿,谁叫他们刚才有人想娶我当老——」 她的话音突然顿住。 「城主大人,好像少了一个。」缪斯用一只手揉了揉眼睛,「真的少了一个。」 余赦看过去,包括大钟,地上躺着的一共有六个人。 「刚刚明明是七个来着。」缪斯拍了拍脑袋,「有一个穿着制服的人不见了。」 「他难道是在进我的门之前就出去了?」余赦问。 「城主大人,进老夫房间的只有六个。」奎纳说。 缪斯见状立刻冲出了院子,过了片刻她又回来了。 「可恶,他们身上还抹了一种特殊的植物汁液,掩盖了自身的气味,但是这股味道太过强烈,在这附近几乎闻不到其他的味道了。」 「城主大人,不如由老夫去追。」奎纳说。 余赦知道奎纳的速度极快,于是点头同意。 奎纳离开之后,他便和缪斯一起将倒在地上的几个人全部用绳子捆起来。 余赦还大度地用治疗法术帮他们缓解了重伤,以防他们还没被送去成为实验对象,就死在了院子中。 等他治疗以后,大钟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才醒来的时候他还没弄清楚状况,迷茫地看了看四周,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腿脚和手腕都被绳子紧紧的捆住,这才大惊失色。 他转过头,看到面前放着一张凳子,余赦正坐在那张凳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被余赦的目光看得背后一凉,手上加了把力气,但挣了半天没有挣脱开。 「余赦先生,我是被逼的,我不是有意的。」他连忙为自己开罪。 然而余赦却依然用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看着他,就像一个局外人在欣赏一场劣质的表演。 「缪斯。」余赦突然说。 缪斯立刻脆生生地「哎」了一声,走到余赦面前。 「打点水来,把他们全部弄醒。」余赦说。 缪斯闻言,立马跑到井边打了一桶水,高举着水桶哗地一下冲下来。 另外五人顿时也醒了过来。 「大钟说是你们逼他带你们来的,确实是这样吗?」余赦问道。 「好几个大钟,明明是你主动找到我们说有肥羊在你家。」 「对啊,你不说我们知道个屁呀。」 第293页 「小哥,不,不是,大哥,大爷。」那个身体最健康的说道,「 这真的不管我们的事呀,是他起了歹念,找我们几个帮忙。」 「起歹念的真的只有他?」缪斯问道,「你不是想娶我当老婆吗?」 那人看到缪斯的笑脸,顿时痴了,露出了一脸傻笑:「小姐要是不介意——」 他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做梦!」 缪斯收回手,摸着自己的脸,皱着眉头嘶了一声。 「别打他。」余赦说,「小心规则反噬。」 「是,余赦先生。」缪斯乖乖听话。 被绑住的几人听到这话,不由地松了口气。 至少不用担心余赦直接将他们杀了。 只是下一秒他们便听见余赦要将他们送去当实验对象。 顿时院子里响起一片哭嚎声,像是不同声部的合唱一般。 几个男人同时嚎啕大哭,发出的声音并不小。但是这几个月来,人们对哭声已经麻木了。 别说六个男人,就算是六十个男人一起哭,他们也不会有任何多管闲事的想法。 哭声很快就消停了,因为他们几人全部都被缪斯清除了记忆,由于副作用的缘故,沉沉的睡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奎纳回来了。 祂看到余赦的时候,像赛科利附体一样鞠了一躬。 「奎纳,怎么突然这样正经?」余赦问。 「城主大人让老夫追的人,老夫没有找到。」奎纳嗡声嗡气地说,声音很小。 「追不上就追不上。」余赦说,「我也没指望着你把他带回来,带回来了,我们的计划不就落空了?」 「城主大人别安慰老夫了。」奎纳说。 「他能顺利的离开,大概是有人帮忙吧。」余赦眼眸微垂,一只手在庭慕身上摸了摸。 「谁?」奎纳眼底露出不解的神色。 「比你更强大的人。」余赦说。 「难道您说的是光神。」奎纳沉思了一瞬,「只是光神真的知道您在这里?」 「你也太小瞧祂了吧。」余赦说,「从我们进入这里开始,祂肯定已经知道了,但是祂没动手。至于原因......」 说到这里,余赦想起在不可言之域度过的那几个夜晚,顿时有些难以启齿。 「您说的很对,如果不是有神级存在的帮助,那个男人怎么会从我的手中逃走。」奎纳并没有注意到余赦的不自在,迳自说道。 「只是祂之前一直没出手,但现在突然帮助一个和我们作对的人类,是为了什么?」奎纳又开始疑惑起来。 「大约是试探吧。」余赦说。 他身上带着邪神的气息,光神感知到后,一定会非常震惊。 毕竟祂认为邪神早已经在四千年前死去了,现在突然发现邪神没死,祂不可能马上就接受这个信息。 所以试探是必然的。 等到地上那六个人快要醒来的时候,余赦又让缪斯对他们进行了一次记忆清除。 六人在醒过来的瞬间再次晕了过去。 余赦和奎纳将六个人搬到无轮车上,让缪斯驾驶无轮车前往他们昨天去过的那个和斗兽场一般的贵族庭院。 此时已经快要临近规则实验的时间,这座贵族庭院像剧场一般,开始变得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看到奎纳抗着大麻袋走到门口,旁边的人不由得驻足观看。 现在来剧场的还都是普通的平民,贵族起得晚,不临近实验开场,绝不会到这里来。 他们看清楚奎纳扛着的麻袋上的轮廓时,顿时吓得纷纷远离了祂。 麻袋里面绝对是人! 而且是不少人! 众人意识到面前这个中年男人不知从哪里带来了六个人作为实验对象。 而且祂的身材如此健壮,恐怕平时就没少提供实验对象。 在所有人都吃不饱的情况下,竟然毫无飢饿之色,不是贵族,就是一直在用实验对象换取粮食。 在一顿脑补中,他们开始想像奎纳就是专门以此为生的。 这时,他们又看到余赦和缪斯从无轮车上下来,走向了奎纳,并且和门口的守卫说了几句话后,被满脸笑意的守卫请进了庭院中。 平民们面面相觑,他们绝对不要被这伙人盯上。 守卫送完余赦回来,发现原本在小门处挤挤搡搡吵闹着要先进去的人们退出了一大截,争相邀请身后的人插自己的队。 如此礼让有加的状况,让守卫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余赦三人进入庭院后,立马有管事出来迎接。 因为他们这次一共提供了六个实验对象,管事的顿时喜笑颜开,要把贵族的奖赏发给他们。 余赦拿到奖赏后,转手推了回去。 管事一愣:「您这是?」 余赦说:「我不需要这些。」 管事闻言,一阵意想不到的狂喜:「那这些东西能有我来处理吗?」 余赦点头:「我本来就是这个意思。」 管事看余赦的目光顿时比看亲爸爸还亲热:「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告诉我。只要咱能帮上忙,绝不会推辞——」 余赦打断他的话:「的确有件事需要管事你帮忙。」 管事只是说句好听话,他原本以为像余赦这样吃喝不愁的,绝对不会有事麻烦到他头上。 第294页 管事的笑容一僵:「什,什么事啊?」 余赦说:「你不用担心,很简单的事情。」 管事听到这话心中更加发毛。 余赦:「记住我的脸。」 管事:「啊?」 余赦:「看清楚我的长相了吗?」 管事迷茫地点头:「看清楚了。」 余赦又将他现在的住处告诉了管事。 管事更加疑惑了:「您这算什么事?」 「这几天肯定会有人来找我。」余赦说,「到时候你直接告诉他们我长什么样子,住在什么地方就行了。」 「究竟是谁来找您呀?」管事顿了顿,「您自己找过去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余赦笑了笑:「关键是,我也不知道谁会来找我呀。」 离开以后,缪斯不理解地问:「城主大人,既然那个僕从已经跑回去了,我们这也算成功的打草惊蛇,您为什么又要让管事记住您?」 「那个傢伙虽然回去了,但是他会不会说出我们的存在还要另说。」余赦说,「他大晚上偷偷从贵族家中跑出来,只怕压根不敢说出这件事。」 「倒是那个被我们送去当实验品的,他的主人在看台上见到他时,表情一定会很精彩。」余赦补充道。 没想到一直等到第四天,才有人敲响了院子的门。 缪斯开门后,看到一队全副武装的私兵站在门口,最前面有个看上去像是管家的傢伙。 「你们有什么事?」缪斯装作一无所知。 「这里的主人在吗,这是伦洛梅夫人送来的请帖,邀请你的组人去宅邸共进晚餐。」那名管家从怀中抽出一封烫了火漆的信封。 「伦洛梅夫人是谁,我主人没空。」缪斯听到这个名字后,皱起眉头说。 「伦洛梅夫人说了,今天一定要请到你的主人。」管家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冷笑,「要是他执意不赏脸,我恐怕得动用一些非同寻常的手段。」 他话音未落,就见一个黑髮青年从庭院中走出来,身上披着一件样式诡异的外套,手上还抱着一团毛乎乎的东西,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青年看到身着盔甲携带武器整整齐齐站在外面的私兵以后,并没有露出任何慌张的神色,反而很随意地走到门口。 「您就是余赦先生?」管家的语气不禁严谨起来。 「嗯。」余赦说,「你的主人是伦洛梅夫人?」 「您应该知道伦洛梅夫人在圣翼城的地位。」管家话未说完,但他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如果余赦拒绝,不仅是违背圣翼城中一位贵族的命令,更是在和圣翼城的城主对抗。 「你们是因为僕从的事找过来的?」余赦问。 「夫人家的僕从被您送上了实验场,她想过问这件事的脉络,这并不是一个无理的要求吧。」管家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您看上去是一位聪明人,该怎么选择您非常清楚。」 「缪斯,收拾一下参加这位夫人的晚餐吧。」余赦点点头。 管家闻言,终于松了口气。 实际上刚才和余赦说话的时候,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如果余赦强行不合作,即便他们人更多,他们也绝对讨不了好。 他在门口等了片刻,余赦便带着缪斯和奎纳出来了。 管家的目光移到余赦身后的两人身上,在心中暗自评价。 「这个中年男人看上去气势不凡,难道是他的管家?不,他眼角的疤痕註定了他无法担任管家一职。或许是贴身男僕?」 「这位女僕缺乏应有的素养,尽管长相美丽,但也只是徒有其表而已。至少我教导过的女僕中,绝对没有这种不守规矩的女人。」 「圣翼城的所有贵族中,并没有余赦这号人,他们或许是从别处来的。一来竟然就惹上了夫人——」 想到伦洛梅夫人的脾性,管家先生脸上顿时浮现出由衷的同情。 「呵呵,真是可怜。」 余赦坐着伦洛梅夫人派来的无轮车,一路向西来到了位于寝宫之下的庭院。 一下车就看到这座富丽堂皇的建筑沐浴在日光中,连每一个边角都闪耀着金辉。 在进入建筑之前,他们还要经过一片长而宽广的花园。 花园中有引人注目的喷泉,还有灌木组成的迷宫。 只是那些原本应该修剪整齐的树木现在已经长得张牙舞爪,朝着各个方向肆无忌惮的生长。 「竟然有这么多正常的灌木。」余赦经过这片迷宫时点评了一句。 「这原本是圣翼城最大的灌木迷宫。」管家挺起胸膛,「连城主寝宫中的那片迷宫也比不上这儿。」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了。」余赦摇摇头说,「现在伦洛梅夫人一定非常苦恼,没有办法将这些树叶好好休整一番。」 余赦说话的时候,目光落到两个拿着喷水壶,动作缓慢如同树懒一般给灌木浇水的园丁身上。 管家立马觉得余赦在指桑骂槐,又认为这两个没精打采的园丁的确丢了他的脸。 他生气地走过去,对着两人噼头盖脸地骂。 两个园丁一脸懵逼。 他们并不是故意要偷懒,实在是因为规则的原因,只要他们碰掉一片叶子,就会死于非命。 在管家骂人的时候,余赦又像和事佬般,在一旁不痛不痒地劝了两句。 第295页 「管家先生,你们都是为伦洛梅夫人做事的,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必把事情闹得这么僵,让我这个外人看了笑话。」 到底是因为谁才闹得这么僵?! 是因为谁啊! 管家的数落顿时戛然而止,扯着尴尬的笑容继续为余赦带路。 伦洛梅夫人的房子属于1+3+1的结构。 两旁是体积比较小的建筑,和中间体积最大的建筑打出了通道。 一共有三扇门,两旁是给佣人僕从们进出的,最中间的则是给主人和客人的通道。 管家原本还想要耍耍威风,替伦洛梅夫人出口气,带着余赦等人从偏门进入。 但是经过刚才那一折腾,他收了这份心思,老老实实地将余赦从正门带进去。 进去后,他将余赦带到一个房间里,又唤人上前掺了热茶。 「余赦先生,我这边去告诉伦诺梅夫人您已经到了。」管家朝他鞠了个躬正欲转身。 余赦突然叫住他:「等等。」 管家停下来:「您还有什么事吗?」 「再送两杯茶上来。」他指了指奎纳和缪斯,「这不是还有两人吗?」 「果然是从外面来的乡巴佬,连两杯茶的便宜也要占,也不知道是生之域还是死之域。」管家心中暗想,脸上仍然挂着浅浅的笑容。 他招来一个女僕,正欲让她再去拿两个杯子。 余赦突然「噗」的一声,将嘴里的茶水喷出来,打湿了房间里的地毯。 余赦放下杯子,抽出一张纸巾擦擦嘴:「真是对不起,我确实没想到这茶能难喝成这样,放在我们那儿猪都不喝。」 管家:「......」 余赦继续说:「其余两杯不用上了,我这边也撤下去吧。」 他说完还把杯子往远处推了推,用充满同情的目光看向管家,似乎在可怜他平时就喝这种「琼浆玉液」。 这下子管家彻底失去了礼数,怒气沖沖地转头就走。 见管家离开,缪斯压低声音在余赦耳旁问:「余赦先生,您为什么要一直招惹那个小鬍子呀?」 余赦说:「有句话叫做打狗需要看主人,他是伦洛梅夫人的狗,我打了他伦洛梅夫人自然会生气。」 缪斯又问:「可是让伦诺梅夫人生气有什么好处呢?」 「这种贵族最会虚以委蛇,我不想和她打太极。」余赦说,「所以刺激她一下,让她赶紧进入下一步。」 缪斯:「下一步?」 余赦反问:「你不会真以为伦诺梅夫人请我们过来,就是为了吃饭,或者为一个不守规矩的僕从兴师问罪吧。」 缪斯猜测:「或者她和光神有关系,是来传话的?」 余赦摇了摇头:「来找我的是她,说实话我挺失望的。和光神有关系的,是另一家的僕从。」 正在这时,伦洛梅夫人珊珊来迟。 她还没走进这间会客室,站在楼梯上,朝着余赦的方向望过来。 她依然穿着一声红艷的长裙,裙摆上缝着如同海浪一般的捲曲薄纱。她每走一步,那些薄纱就会跟随她的动作起伏,看上去仿佛潮涨潮落的海边缘。 她的身上还披着一件红色的轻薄纱衣,纱衣偏长,她走路的时候会拖在地上。 只是伦洛梅夫人似乎并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因为她的身后有一个少女正拘谨的为她托着纱衣的衣摆。 缪斯顿时认出这个少女:「余赦先生,这不是那天在实验的庭院门口见到的那个女孩吗,好像叫雪雪。」 伦洛梅夫人已经走近,带进了一阵香风。 和似火的穿着一样,她走路也是雷厉风行,雪雪慢了半拍,被松松的罩在伦洛梅夫人肩膀上的纱衣偏了一截。 一块雪白的皮肤从纱衣的缝隙中露出来,将伦洛梅夫人身上的长裙衬得更加艷红。 雪雪顿时松开手,瑟瑟发抖地站在原地,低垂着脑袋不敢去看伦洛梅夫人。 啪! 清脆的响声在会客室中响起。 雪雪的脸上多出了一道红红的巴掌印。在巴掌印的中间,还有四道被指甲尖勾出的划口。 伦洛梅夫人转过头,甩了甩手,脸上凌厉的表情一扫而空,换成了诱人的笑容。 「忍不住动手教训了一番不成器的僕人,让余赦先生见笑了。」她娇笑一声,坐到了那张留给主人的沙发上。 「呵呵,您的家事我自然不会多言。」余赦回答。 「听余赦先生的话,您似乎还有其他问题?」伦洛梅夫人半阖着眼风情万种地问道。 「我的问题太多了,不过确实有一个问题现在就想问问夫人。」余赦说,「您刚才动手教训她,难道没有触发规则?」 伦洛梅夫人闻言,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顿时哈哈地笑了起来。 「您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 「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妥吗?」余赦问。 「倒是没有不妥的地方,只不过我以为能一口气送去六个实验对象的人,应该清楚如何规避这个规则。」伦洛梅夫人说。 「伦洛梅夫人是否能细说一番?」余赦问。 「告诉你也没关系,毕竟这在贵族之间并不算是秘密,你若是有心也能打探到。」伦洛梅夫人说。 她接过女僕递过来的茶,浅浅地喝了一口。 「规则的要求是只要伤害到生物,就会得到相应的惩罚。但如果我伤害的并不是生物呢。」伦洛梅夫人说。 第296页 「可是......」余赦的目光落在雪雪身上,「您的女僕的的确确不是木头人啊。」 「您真会说笑,我指的当然不是她本身是不是人,是不是木头。」伦洛梅夫人红润的嘴唇中吐露出冰冷的语句,「她在我眼中,只是个没用的物品而已,她的生命对于我而言还没有一片树叶有价值。」 「不把她当人,所以就不会触发规则的反噬吗?」余赦问。 「这还是我无意中发现的呢。」伦洛梅夫人耸了耸肩,「毕竟我的脾气不算好,有一次将她的脑袋撞在墙上,都豁开了一条大口子。」 「我还以为我死定了,没想到竟然没事。」她拢了拢头髮,「不过余赦先生似乎对僕人的看法和我不同,最好不要贸然学我哦~」 「这是自然。」余赦眼底一片淡漠。 * 作者有话要说: 小糰子滚了过来。 余哥抬抬腿:边儿去! 糰子换一边腿挨着。 庭糰子:老婆贴贴。 (草,差点又是小明) 第092章 夫人的秘密 从伦洛梅夫人的话可以得知,整个圣翼城的贵族中,或许有不少都和她一样,对僕从视若草芥。 或者比草芥更低微。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够无视规则,随意地惩罚和处置僕从们。 这种破除规则限制的办法,看上去效果极好,但涉及到了个人的三观。 三观并不是一朝一日能扭转的,所以这些贵族在规则出现之前,就早已经将僕从和平民们的性命不当回事。 「既然夫人您并不在意一位僕从的命,将我带到这里来,难道单单是请我吃顿饭?」余赦问。 「当然听说了您的风采,想见见您。」她说,「或许我们能畅所欲言一整晚。」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余赦手上一直抱着的白乎乎的东西突然动了动,原本微捲地覆盖在体表的绒毛竟然突然炸起来。 伦洛梅在下楼的时候就注意到这只动物了,并且觉得有些新奇,毕竟这是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物种。 她原以为这只动物是球形,没想到竟然有脑袋,只不过刚才脑袋埋在了余赦的怀里,所以她没有看见。 「余赦先生的这只宠物,虽然个子小,但是相当兇悍呢。」伦洛梅夫人看着庭慕,微微勾起红艷的嘴唇,「不知道先生您是否愿意忍痛割爱,我愿意花大价钱把它买下来。」 她说完,庭慕的喉咙里直接发出了低沉的咕咕声,余赦感觉到贴在自己腿上的肚皮一阵颤动。 他伸手盖在庭慕的脑袋上,隔绝了它和伦洛梅夫人的眼神交流。 「对不起夫人,这个不卖。」余赦说。 「我只是随便问问,早已经猜到先生你不会卖了。」伦洛梅夫人娇笑一声,「毕竟你一直把它抱着,都捨不得放下来呢。」 她这样一说,余赦感觉被他的手盖住的脑袋顿时就不挣扎了,还兴奋地在他手心上舔了一口。 什么毛病? 「夫人就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了。」余赦说。 「既然你已经迫不及待想让我袒露真心——」伦洛梅夫人站起来,婀娜多姿地走到余赦面前,一只胳膊撑在沙发背上,身体前倾靠近余赦,绸缎一般的头髮从她的肩膀上滑下来,掀起一阵香风。 「这件事情不方便这么多人听到,余赦先生可以和我单独相处一会儿吗?」她压低声音,声线却不显得粗,反而极有魅力。 「余赦先生,老夫认为不可。」奎纳上前一步,如同硬朗的钢刀插进柔情的水中,打断了伦洛梅夫人海妖歌声般的引诱。 祂似乎非常担心余赦被伦洛梅夫人勾引。 「您这位僕从,看上去是一个喜欢擅自帮主人做决定的。」伦洛梅夫人眨了眨眼。 「奎纳不用担心。」余赦平静地说,「伦洛梅夫人带路吧。」 奎纳见状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头退到后面。 伦洛梅夫人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其中掺杂着几分自信,就会认为任何男性在她的面前都无法抵挡诱惑。 所有的僕从都被她遣退,她带着余赦走上楼。 从宽而高的楼梯上到二楼后,她的步伐变得轻盈起来,就仿佛一个即将和情人幽会的少女一般,走路带跳,拖着裙摆摇曳多姿。 她拉开一扇门,邀请余赦进去。 房樑上各种柔纱制成的轻幔被门推开的风吹动,如同挑i逗一般拂起,不轻不重地扫在余赦的皮肤上。 伦洛梅夫人站在屋子这间,在那张被布置得舒适而轻柔的床前,将挂在肩头的纱衣解开了一半。 「伦洛梅夫人,你这是在做什么?」余赦问。 「天气太热了不是吗?」伦洛梅夫人一边问,一边将纱衣丢到床上,光着两条藕断似的手臂,朝余赦走来。 「确实有点热。」余赦将外套的扣子解开。 伦洛梅夫人见状,脸上的笑意更甚。 她的魅力果然无人可挡,就算是看上去再正经再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情的男人,也逃不过她的诱惑。 「我来帮余赦先生脱吧。」她说着正要抬手去拉余赦的衣服,突然有一团白乎乎的东西冲到她手边,对着她手伸过来的方向就是一咬。 伦洛梅夫人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收回手去。 余赦已经把外套脱了下来,他没有像之前那样,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穿着和原住民们同款的长袍,而是穿了一件宽松的米色休闲衬衣。 第297页 他脱下外套搭在胳膊肘上,继续捲起自己的袖口。 伦洛梅夫人看见一段比自己更白皙的皮肤出现在余赦的袖子下。 余赦的手臂上没有任何而瑕疵,并且肌肉的弧度非常好看,像一块转角光滑的羊脂玉。 伦洛梅夫人顿时有种被打击到的错觉,将那件轻纱穿回了自己身上。 余赦见状问道:「夫人,您不是觉得热吗,怎么又把衣服穿上了?」 伦洛梅夫人顿时发出略微尴尬的笑声:「突然间又不是很热了。」 余赦环顾了一圈:「夫人平时应该多通风,屋子里这样憋闷,小心闷出病来了。」 伦洛梅夫人终于见识到管家对她控诉余赦时,声泪俱下地痛叙的余赦的那些罪行。 除了不解风情以外,还得理不饶人。 「我是想问你,你究竟是怎么在不伤及自己分毫的情况下,让六个成年男人栽进手里的。」伦洛梅夫人此时也没了虚以委蛇的心情,收起风情万种的笑,严肃地看向余赦。 「每个人都有一些自己的小秘密不是吗。」余赦并不想回答她的话,平淡地说。 「如果说我用另一个秘密和你交换呢?」伦洛梅夫人固执地问。 「请恕我冒昧询问一下,夫人你并不受那道规则的制约,又为什么非要寻找这个答案?」余赦说。 「那只是面对一个举足无轻的小侍女而已。」伦洛梅夫人说,「在贵族面前,我依然无计可施。」 「这么说夫人你想对付的人,是你视为同类的贵族们?」余赦反问。 伦洛梅夫人的眉头微蹙,似乎不太喜欢余赦的这句话。 「同类。」她表情古怪,「我把他们当同类,他们不一定把我当同类。」 「可是据我所知夫人您是这个圣翼城中除了城主以外,地位最高的贵族。」余赦说。 「你来这里不久,倒也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她嗔怪道。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余赦说,「伦洛梅夫人也没想将它变成秘密吧。」 「我的确不希望这只是一个秘密,毕竟它现在是我最有用的武器,不是吗?」她长嘆一声眉眼间浮现出哀怨的神色,让人我见犹怜。 「那你又在忧虑什么?」 「只要城主突然对我失去兴趣,我的地位我的财产都将会变成过眼云烟。」伦洛梅夫人说着,颓然的走到床前,一屁股坐了上去。 「这和规则又有什么关系。」余赦没有忘记伦洛梅夫人请他进来这里的目的。 「这就是我要和你交换的秘密。」伦洛梅夫人一只手攀着床边的柱子,像一条美人蛇在引诱无知路人。 「你先说。」余赦说。 余赦看向她,她毫不示弱地看了回去。 有一股推拉的力量,仿佛在两人的视线中游移了一轮,随后伦洛梅夫人露出一副「你赢了」的表情。 「你知道的,我和城主有非常亲密的关系,所以我知道许多隐秘的事。但是其中有一件事,让我格外的在意。」 她说完这个开场白,发现余赦的脸上依然波澜不惊,眉头微微皱了皱,娇嗔道:「你怎么一点都不捧场,人家快要说不下去了。」 「你再不说完,我也听不下去了。」余赦说着要走。 「等一下,我说行了吧。」伦洛梅夫人彻底败下阵来,「这件事是我在五个月前发现的。」 「规则开始之后?」 「没错,规则开始后的最初那段时间。」伦洛梅夫人说,「这个规则的出现非常意外,所有人都应接不暇。所以一开始圣翼城里死了许多人,都是没头没脑的触发了规则,才死掉的。」 「那段时间我也战战兢兢,甚至很少离开家门,离开这张床。因为我怕这样的混乱,谁也不知道会因为什么而死。」她嘆了口气继续说,「就这样一直持续了一个月,直到有一天城主突然颁布了基础的规则范围。」 「规则范围?」余赦一愣,「是指实验场里,每日需要实验的那些内容吗?」 「没错。」伦洛梅夫人点了点头。 余赦闻言,心下陷入沉思。 他一直在奇怪,实验场的人是如何得出这些实验范围的。 一开始他以为他们是通过了六个月的漫长摸索之后,才逐渐总结出的规律。 没想到是城主在第一个月之后颁布的。 城主应该是最远离死亡的人,他又是通过什么总结出的规则呢。 「范围颁布之后,圣翼城中开始有了实验。通过实验,避免了不少在无意间走向死亡的陷阱。」伦洛梅夫人说,「就这样圣翼城的秩序再次恢復了,但又没完全恢復。」 「城主颁布的范围,对你没有任何影响。」余赦说。 「范围的确对我没有任何影响,但是城主和我之间的关系却在那一天疏远了。」伦洛梅夫人说。 「他之前非常宠爱我,我说什么他都会答应。但是在那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伦洛梅夫人的眉头皱起,「每次我去找他,他都有各种藉口避开我。」 「在床上的时候,他也不愿意碰我。」她涂得鲜红的指甲攥紧了裙子,「甚至还把执掌整个寝宫的权力重新交给了那个女人。」 「城主夫人和城主之间旧情復燃?」余赦插了一句嘴。 「......」伦洛梅夫人看着他眨了眨眼,「余赦先生,你何必继续膈应我。难道你以为我对城主真的有感情?」 第298页 「我不过是需要依附他,让自己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而已。」她说,「反正都要找个男人,不如找最好的那个,不是吗。」 「伦洛梅夫人这样聪明,或许不需要依附谁,也能让自己过得很好。」余赦说。 「以前或许真的如此,但是自从三域融合之后,一切都在变化。」她转头看向窗外,「这个城市的秩序并没有完全稳定,一切都在沉默中等待爆发。」 「所以我必须抓住城主的心,不能让他重新被那个女人夺走。」伦洛梅夫人转过头,阳光让她的左边脸庞显得娇艷妩媚,但右边却隐藏在阴影中,眼底闪过的是一道阴狠的暗光,「我要你帮我杀死她。」 「你的那个秘密,应该可以做到吧。」 「可以。」余赦回答。 伦洛梅夫人脸上还未露出喜色,余赦又补充了一句:「我说的这个可以,是指我的秘密可以杀死她,但是我没说我会帮你杀死她。」 「那是因为我还没有和你谈好条件不是吗?」伦洛梅夫人露出瞭然的神色,「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的我都可以给你。」 「等她死了,我就是新的城主夫人。到时候这座圣翼城中,就不会有人再跟我作对,我要什么就有什么。」她唰地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几步,转了个圈,「就算你想成为这里的新贵,也不是不行。」 「伦洛梅夫人,你似乎误会我的意思了。」余赦说,「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伦洛梅夫人的脚步顿时停住,她转过身,眼神凌厉地看着余赦:「你难道不怕自己的秘密暴露给更多的人?」 「你作为一个可以无视规则的人,会遭受怎样的对待,难道你想不明白?」伦洛梅夫人循循善诱地说。 「夫人如果是在威胁我,我可以申请现在就离开这里吗?」余赦说,「晚餐就不需要了。」 「我只是在提醒你。」她说,「贵族虽然可以杀僕从,但并不是所有的僕从都符合这个条件。比如我的管家,还有我的贴身女僕,我没有办法将他们和那个贱人视为同类。」 「而你就完全不一样。」伦洛梅夫人说,「管家告诉我,今天你看到房子外站了这么多我的人后,竟然毫无反应。」 「你一点都不害怕,你根本没将我的人放在眼中。」她迈着妖娆的猫步靠近余赦,「如果今天你不配合,管家想要强行将你带来是不可能的。」 「所以,比起贵族而言,你更是一个众矢之的。」伦洛梅夫人说,「我说了,圣翼城中此刻的平静只是暂时的,一旦爆发方会无法阻挡。」 「其他贵族如果知道了你的秘密,一定会除之而后快。但他们肯定不会自己动手,所以他们会让平民作为先锋,作为长枪,来试探你的能力。」她的眼眸中带着深沉的猩红,「你难道想要成为那个引爆点吗?」 「我不介意,只要夫人开心就好。」余赦说,「只是我成为引爆点之后,又有谁能帮你完成心愿。」 「除了你之外,恐怕没有其他人。这个规则一时半会儿不会改变,但是我担心我和城主之间的关系无法维持到改变的那一天。」伦洛梅夫人突然沉默了片刻,「算了,你如果不愿意,我也无法强求,我们出去吧,晚餐我依然会为你们准备。」 「多谢夫人好意。」余赦说,「但是我并不习惯吃外面的食物。」 「你已经拒绝了我的要求,听过了我的秘密,难道连一顿饭都不愿意陪我吃?」伦洛梅夫人顿时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 「......行吧。」余赦刚说完,袖子就被庭慕狠狠咬住。 他将袖子从庭慕的嘴里扯出来,手刚伸过去,又被庭慕咬了一口。 因为庭慕现在的体型小,只能咬住余赦的两根手指。 庭慕虽然咬得不重,但是牙齿的锋利程度并不是力道可以控制的。 余赦觉得与尖牙接触的地方有些刺痛,拿出来一看,上面果然多了两个浅浅的血口。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伸出舌头在上面舔了一口,舌尖掠过庭慕做弄出来的伤口。 他垂眸看了一眼,见庭慕身体僵住,刚才明明在乱蹬的腿一动不动,就跟被点了穴似的,并且脸上的表情也保持着和刚才完全一致的神情,只是目光一直随着他的手游移。 余赦没有在意,跟着伦洛梅夫人走了出去。 下楼后,就看到奎纳和缪斯守在楼梯口,冷淡地看着伦洛梅夫人。 「余赦先生,你的僕人似乎不太喜欢我。」伦洛梅夫人回头,声线又变得娇滴滴的。 「夫人既然知道,又何必说出来自取其辱。」余赦说。 「......你还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伦洛梅夫人说,「不过你能留下来陪我吃顿饭,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毕竟你可比城主长得帅多了。」 奎纳和缪斯听到伦洛梅夫人的称唿,顿时心生疑惑。 「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余赦先生如果不嫌弃,可以在我的宅邸里参观参观。」伦洛梅夫人大方地说,「我会让管家陪同。」 「为了管家先生的身体健康,夫人还是再换个人吧。」余赦说。 「好啊,你想换谁?」伦洛梅夫人笑出声来,「可以自己挑选哦~」 余赦的目光在一楼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那个拥有着栗色头髮的单薄少女身上。 第299页 「就她吧。」他抬起一只手指向雪雪。 伦洛梅夫人一愣,随后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没想到余赦先生喜欢的是这种类型,怪不得对我无动于衷呢。」 余赦没有解释,也没有反驳,仿佛默认了伦洛梅夫人的说法。 伦洛梅夫人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招手让雪雪过来。 「把余赦先生照顾好知道吗?」伦洛梅夫人嘴角的弧度就像一把弯刀,「不要丢了我的脸,否则我会好好惩罚你的。」 「是,我知道了。」少女低垂着脑袋,用发抖的声线回答。 「我们走吧。」余赦问,「你叫雪雪对吧?」 他刚说完,又感觉到庭慕在怀中疯狂挣扎,但是这次庭慕没有咬他,只是一股脑地用脑袋顶他的肚子。 余赦将庭慕拿远了一点,并且不去看那双充斥着哀怨的绿豆眼。 「余赦先生,还有两位,这边请。」雪雪朝余赦鞠了一躬,怯生生地带他们往旁边走。 「我带余赦先生先从最左边的房子参观,好吗?」雪雪试探着问道,生怕余赦不满意。 「当然可以。」余赦说,「你随便安排吧,我对这个房子并不感兴趣。」 他们此时已经和伦洛梅夫人有一段距离,但是雪雪听见这句话后,还是警惕地往伦洛梅夫人那边看了一眼。 「你多少岁?」余赦看着她单薄的和一张薄纸差不多的身影问道。 「我今年十五岁了。」雪雪回答。 「十五岁啊。」余赦感嘆了一句。 在末世之前,十五岁的孩子们都还在学校读书,享受着青春中的喜悦和心酸。 而雪雪这样的孩子,命运却已经被註定了结局。 「你是什么时候跟着伦洛梅夫人的?」余赦问。 「是在半年前。」雪雪回答,「我的父母在那场混乱中全死了,我吃不上饭,一路乞讨,不小心撞上了伦洛梅夫人。」 「然后你就被带了回来?」余赦问。 「是的。」雪雪认真地回答。 「你难道没有想过离开这个地方?」余赦说,「她这样对你,你应该非常难过吧。」 「可是雪雪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少女迷茫地说,「在伦洛梅夫人这里,还能吃上一顿饱饭。可是离开这里,我可能只有被饿死的命运。」 余赦见状不再说什么。 雪雪带他参观了整个宅邸后,恰巧到了晚餐的时间。 他来到餐厅中,伦洛梅夫人又换上了一身更加庄重的裙子,坐在餐桌的一端。 「余赦先生,请坐吧。」她抬起手指了指另一端的座位。 管家将那张椅子拉开,等待余赦落座。 余赦走过去坐好后,便有僕从们端上一道又一道菜餚。 余赦发现这些菜餚色香味均佳,只是比起末世前差了不少,只能算得上家常菜的等级。 如果要和赛科利的手艺相比,更是相距甚远。 但是在这个地方,这已经是只有少数人能够享受到的美味。 「难道这些菜不符合您的胃口?」伦洛梅夫人身体微微前倾,问道。 「多谢夫人款待,我觉得这些饭菜还行。」余赦说。 伦诺梅夫人并没有因为他的话恼怒,反而端起了酒杯,红唇抿下同样红艷的液体,她嘴角勾着笑,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都是些家常便饭,委屈余赦先生了。」她说。 余赦吃了几口,也露出一个微笑。 伦洛梅夫人又随意和他聊了几句,期间不断地喝着酒,两颊逐渐浮现出红晕。 她说到兴奋之处竟然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余赦旁边。 突然,她的身体一歪,整个人就像被抽掉了筋骨,软软地倒向余赦。 余赦没想到她会这般投怀送抱,一不注意被她扑了个满怀。 正在这时,餐厅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华丽的男人出现在门口,并愠怒地看向抱作一团的两人。 管家发出一声惨叫:「城主!」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93章 两位城主 「余赦先生,您这是做什么,快把我放开啊。」伦洛梅夫人一边叫一边继续趴在余赦的身上,没有起来的意思。 从圣翼城城主的位置看过来,他们的半边身体都被铺着圆边桌布的长餐桌挡住了,看上去的确非常暧昧。 余赦听到管家的声音后,立马明白过来,门口的那个华服男子就是圣翼城的城主。 伦洛梅夫人这一出,只怕是故意设计陷害他,专门挑选了这个时间点请城主前来,然后上演了一场捉姦在桌的戏码。 这齣戏上,伦洛梅夫人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变成了一个身不由己的可怜女人,他却成了那个不顾场合的咸猪手。 余赦不着痕迹地瞥了伦洛梅夫人一眼,见她闭着眼睛一副清白不保的冤屈模样,心中又升起了一丝嫌恶。 余赦打算将她推开,没想到手刚碰到她身上,她顿时发出一声尖叫,眼里还流出了两行清泪:「余赦先生,请放过我吧,呜呜呜。」 余赦顿时为她精湛的演技而震惊。 他无语地看向圣翼城的城主,希望这位城主能及时行动,免得头上的绿光越来越盛。 然而圣翼城城主除了刚开始神色阴晴不定后,一直没有别的表情,甚至没有朝他们走上一步。 第300页 伦洛梅夫人有些尴尬,但是仍然保持着刚才的表演,假装自己好不容易从余赦怀里挣脱开。 她花容失色地跑到圣翼城城主面前,一下子扑进对方怀里:「亲爱的,那个登徒子这样对我,你要帮我出口气啊。」 余赦打断她的哭诉:「伦洛梅夫人,难道不是你自己对我投怀送抱的吗。」 伦洛梅夫人立刻小声哭泣:「你看,他颠倒黑白。」 颠倒黑白的究竟是谁啊?! 余赦无语。 只是伦洛梅夫人说完这句话后,圣翼城城主依然没有特别大的情绪波动,就仿佛伦洛梅夫人根本不是他的情人一般。 城主的表现让周围的僕从们都心生疑惑,他们不动声色的看过去伦洛梅夫人见状脸色一白。 她不愿意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失宠了,或者说她正在失宠的边缘。 于是咬咬牙贴身在城主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城主听后,这才看了她一眼,然后对身后的士兵说:「把他给我带回去。」 士兵们全部上前,靴子踏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整齐有力的踢踏声。 余赦看着走到自己周围士兵们,又看看伦洛梅夫人。 这个女人眼中没有得逞的喜悦,她正期待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观看他如何从这二十多个士兵的手下逃脱。 然而她看到余赦竟然束手就擒,顺从地按照士兵们的要求从座位上站起来。 实际上,余赦此时正在与系统对话。 在圣翼城城主出现的瞬间,系统就开始不断的聒噪。 [主人,圣翼城城主的数值很奇怪。] [他的数值显示,他的生命已经归零。] 「他不好好活着的吗?」余赦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但是他在我眼中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余赦闻言顿时联想到伦洛梅夫人所说的,圣翼城城主在五个月前突然颁布了规则的范围,同时对她的态度也一落千丈。 听系统这样一说,恐怕圣翼城城主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变化,是因为他已经不是曾经的他了。 现在的圣翼城城主就像系统所说的那样,是一具行尸走肉。他的皮囊下装载的是另一个操控着他的人。 包括刚才圣翼城城主,即便亲眼看到伦洛梅夫人和他抱在一起,并没有任何吃醋的反应,甚至伦诺梅夫人要求惩戒时,圣翼城城主也无动于衷。 直到伦洛梅夫人贴在城主耳边说了一句话后,圣翼城城主才让士兵们进来。 伦洛梅夫人所说的那句话其他人听不见,但是系统却明明白白地将其告诉了余赦。 ——你就算不爱我,也要为自己的名誉着想。 伦诺梅夫人的这句话让圣翼城城主开始行动,但余赦并不认为对方的行动是为了伦洛梅夫人,又或者是在意那顶绿帽子。 而是因为如果圣翼城城主不做出任何反应,就会有人因为它的巨大变化而怀疑他。 想到这里,余赦放弃了抵抗,没等士兵碰到他,就主动走进了他们的包围中。 士兵们很是意外,但余赦不和他们动手,他们乐见于此。因为有规则的情况下,不管最后谁胜谁负,双方都会付出惨烈的代价。 不战而屈人之兵,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伦洛梅夫人更是吃惊,她没想到余赦竟然完全不反抗,再加上士兵们为了不动手,对他格外客气。 看上去就像他并不是被抓起来的,而是被城主邀请回去做客的。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圣翼城城主冷冰冰地说了一声,准备转身离开餐厅。 伦洛梅夫人立马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城主大人,我好几天没见你了,今天晚上就在这里过夜吧。」 圣翼城城主的目光从那只拽着自己衣袖的手一直移动到伦洛梅夫人娇艷的面庞上。 他冷漠地看着她,伸出一只手将伦洛梅夫人的手拿掉:「城主夫人今晚有事找我,所以我不能留在这里。」 伦洛梅夫人心中一寒,当即红了眼圈。但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叫做点到为止,于是牵起裙子对圣翼城城主鞠了一躬。 圣翼城城主转身便离开了,士兵们跟在他的身后,余赦被夹在士兵们中间。 在经过伦洛梅夫人的时候,余赦看到对方欲言又止的模样,于是对她笑了笑,跟着士兵们离开了。 当他们路过前厅的时候,奎纳和缪斯看到余赦竟然被一堆士兵夹在中间,顿时就想上前将他救出去。 但又发觉余赦脸上没有一丝被迫,反而悠闲自在,还和走在他旁边的士兵边走边聊。 这时他们注意到余赦使了个眼色,于是收起攻击的意图。 「城主,你准备把我带到哪里去啊?」余赦问。 「带到寝宫中,按照圣翼城的法律来处置你。」圣翼城城主终于停下来说道。 「你难道没发现你进入餐厅的时间太凑巧了吗?」余赦又问,他不相信对方没看出来。 「我当然知道。」果然圣翼城城主回答道,「但是的确有这么多人看到了,我必须维护我的名誉。」 「你要维护自己的名誉,不如彻底和这位夫人断掉关系。」余赦说。 伦洛梅夫人的管家正代她送客,听到余赦这句话后,全身都绷紧了。但管家不敢抬头,视线落在鞋尖前方的地板上,竖着耳朵听二人的对话。 第301页 「这件事我自己清楚,现在还不是时候。」圣翼城城主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管家急得在地上跺了一地脚,又想要追上去仔细问个清楚,又害怕被城主记恨。 他转头看向余赦,余赦正在对他做口型。 「赶紧告诉你家夫人,大事不好了。」余赦说完也往外走去。 管家顾不得礼数,也顾不得没有将城主送到门口,一路小跑往餐厅去了。 余赦让奎纳和缪斯跟着自己,圣翼城城主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出言阻止。 他们离开伦洛梅夫人家门口那片辽阔的花园后,余赦三人被带上了一辆无轮车。 和他们一起上去的,还有五个士兵。 这五个士兵刚才的一路上,和余赦都或多或少说过几句话,于是单独待在一辆无人车上后,便不再那样严肃,反而十分兴奋地向余赦询问伦洛梅夫人是否和传闻中一样放荡和美艷。 「伦洛梅夫人是一位贵族夫人,何来放荡一词。」余赦滴水不漏地回应。 「我一看就知道是她主动勾引你的。」其中一个士兵说,「这个女人当初勾搭上城主的时候,也是用的这般技巧。」 「不过城主也快玩腻她了,什么时候能轮到咱们。」另一个接话道。 「你想多了吧,觊觎她的贵族老爷们,从她的花园开始排到花园末尾,还能轮到咱们?」又有一个士兵不屑地嘲笑道。 「等城主真把她抛弃了,她的日子肯定不好过。」第一个说话的士兵说。 「那也不一定,她那样的性子,说不定早就已经和其他的贵族暗通曲款。」 这些士兵们说到这里哈哈大笑起来。 余赦听在耳中,就觉得伦洛梅夫人又可恨又可怜。 她恐怕已经习惯了被当做闲聊时谈资的生活,也习惯了周遭觊觎的眼神,所以急于寻求一个能依附的对象。 当这个对象靠不住时,她更加害怕了,于是想尽一切办法要将对方抓在手中。 圣翼城城主改变之后,伦洛梅夫人一定想了许多办法,直到现在死马当做活马医,竟然希望靠着一个外来者,挽回和情人间的感情。 说话间无轮车来到了位于山巅上的寝宫。从远处看这里明明沐浴在刺眼的光线中,但走近后却变得十分温和,和其他地方没有太大的差别。 圣翼城城主早就离开了,也没有留下一言半语,如何安排余赦。 士兵顿时有些为难,如果按照法律来处置余赦,就根本不应该将余赦带到这里。 「不如交给城主夫人来处理吧。」其中一个士兵提议道,「现在是城主夫人执掌着寝宫的各种事宜,这件事交给她应该没有问题。」 「余赦先生,你不要担心,城主夫人非常讨厌伦洛梅夫人,所以你只要对她诉诉苦,将错全部抛到伦洛梅身上,就可以了。」士兵说。 「是吗?」余赦对此心中存疑。 「城主夫人是个非常善良温柔的女性。」士兵说,「她绝对不会错怪好人,你放心吧。」 等他见到了士兵们口中的城主夫人后,余赦发现城主夫人的确和士兵们所说的一样,看上去非常温柔。 她和伦洛梅夫人完全是两种类型的人,一个如果是带刺的玫瑰,另一个则是清纯的百合。 她身着一套浅黄色的长裙,看起来既亲和又贤淑。 她坐在一张躺椅上,并没有这座城市中贵族通用的傲慢。看向余赦的眼神十分专注,但又不显得逾越,而是带着距离感地打量。 「听说您就是余赦先生。」城主夫人问道。 「我的大名应该还没有传到这里吧。」余赦反问。 「我是听僕从讲的。」城主夫人微微一笑,「您是从其他地方来到圣翼城的吧,只是您又是怎么和伦洛梅搭上关系的?」 「她请我去吃一顿晚餐。」余赦说。 「只是晚餐吗?」城主夫人身体微微前倾,专注地询问道。 「她对城主夫人你的存在非常苦恼。」余赦点到即止。 「我已经猜到了,她想杀我想得快要疯掉了,只要听说了能够杀我的办法,不管是真是假她都会去尝试一番。」城主夫人点点头说。 余赦没想到她对伦洛梅夫人的想法一清二楚,并且言谈间竟如此坦然。仿佛伦洛梅夫人打的主意并不涉及到她的性命,而只是图谋一件她并不怎么喜欢的衣服。 「可是我被抓到这里的理由不是因为这个。」余赦说。 「我也知道,但你认为我会相信她的任何一个手段?」城主夫人淡淡道,「她不过是想通过你,让我生气而已。」 「你看上去不怎么生气。」余赦如实说。 「我当然不生气。」城主夫人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因为我的丈夫现在已经回心转意了。」 「他真正回心转意,那为什么还要去伦洛梅夫人的宅邸。」余赦看着她的眼神,似乎在说她就是一个自欺欺人的可怜人。 他的眼神触动了城主夫人,她放在裙子边的手果然不自觉地拽住了布料。 「那是因为他是一个仁善的人,只是可怜伦洛梅一个女人孤苦伶仃罢了。」城主夫人狡辩道。 余赦闻言并未戳穿她的谎言,但他平静的目光让城主夫人的视线开始躲闪。 就在这时,他问道:「城主夫人打算怎么处理我?」 第302页 城主夫人思考片刻说:「她想借你显露城主对她怜爱有加,想要让我生气,但她的算盘打错了。」 城主夫人说完后招来身旁的侍从:「按照客人的待遇为余赦先生以及他的随从准备房间。」 余赦原本以为城主夫人最多会让他离开,没想到对方竟然要将他当做客人,让他住在寝宫中。 「余赦先生不用惊讶,我自然不能让她如意,所以偏要将你留下来。」城主夫人说,「你现在也是借住在平民家中,不如换到这里来。」 「既然城主夫人盛情难却,我也不推辞了。」余赦点点头。 他正好想要看看这个城主究竟是怎么回事,能够住在寝宫中,刚好是个机会。 城主的变化,和执掌这三域的神都有关系,说不定现在这一切,都是某一只手在背后推波助澜。 余赦被安排在寝宫的客房中。奎纳和缪斯也被安排了单独的僕从房间。 寝宫中的环境比起大钟家里,自然好上了百倍,但是同样的人多眼杂,限制也多了不少。 余赦从房间出来后便找了几个在寝宫中工作的僕从打听城主的消息。 这些僕从却能不说话就不说,一派谨言慎行的模样,和那些押送余赦来的士兵全然不同。 余赦看出他们是在有意迴避,不愿意谈论关于城主的一切。 但当他转移话题,将讨论对象转到城主夫人身上后,这些僕从们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丝惧怕。 余赦见状很奇怪,按照士兵的说法,再加上刚才他和城主夫人的简短相处。城主夫人的确是一个气质温和并且待人宽容的女主人。 为什么这些和她接触最多的僕从们却纷纷露出这种神情。 第二天,余赦受到城主夫人的午餐邀请。他原以为城主也会参与,但是餐桌上只有城主夫人一人。 余赦看在眼中,但没有多嘴询问。他注意到周围的僕从们,在服侍城主夫人时,都显得有些战战兢兢。 「不知道饭菜是否合你的胃口。」城主夫人的笑容依然如春风拂面般温和。 「挺好的。」余赦发现这是两天以来,第二次回答这样的问题。 「我担心你吃住不习惯。」城主夫人说,「如果有哪里不方便,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毕竟你现在是我的客人。」 「谢谢城主夫人关心,目前一切都还满意。」余赦回答。 「那就好。」城主夫人收回目光。 这时旁边有一名女性僕从,手上托着一块金属盘,上面陈列着许多纸张和书信。 城主夫人看到书信以后皱了皱眉头问:「怎么送到我这里来了。」 那名女僕回答:「今天城主大人一直没有起床,这些都是紧要处理的事,所以就先送到夫人这里来了。」 女僕的话音刚落,余赦就看到城主夫人似乎微微的瞥了他一眼。 但等他看过去时,城主夫人已经收回了目光,并且不带任何情绪地将金属盘上的信封拆开一张一张的看起来。 她做了一会儿批註,然后将信封重新放在金属盘上说:「带回去给他们。」 那名女僕应声退下了,城主夫人的视线这才回到了余赦的身上。 「不好意思,刚才处理了一些城里的急事。」城主夫人说,「应该没有打搅余赦先生用餐的兴致吧?」 「不用太在意我,城主夫人若是有事便去忙吧。」余赦回答。 城主夫人闻言立刻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一番歉意的笑容:「那我就先走了。」 她不缺礼数地道完别,转身离开了金碧辉煌的房间。 余赦将她略显慌乱的脚步收进眼底,然后挑起了面前的一块熏制鸡肉。 这座圣翼城中,是有各种牲畜存在的。只不过数量极少,仅仅提供给这些贵族。 他今天上午在寝宫中随意散步时,发现了关着牲畜的棚屋。不过近半年以来,人们不敢杀生,所以棚屋中的牲畜显得有些拥挤。 他之前一直不理解为什么恐惧之国中有和他们世界中一样的牲畜,虽然有些细小的差异,但总的来说区别并不大。包括饮食习惯,都能看到他们那个世界的影子。 但现在他开始怀疑,两个时间线的重叠也许是真的。这些动物可以作为除了石板之外的一种佐证。 「或许恐惧之国中的人,也是一种佐证。」他心中暗想,放下叉子起身离开了餐厅。 缪斯守在外面,见他出来后便立马凑了上去。 「余赦先生,我刚才问了一个小女孩,她说让我们小心城主夫人。」缪斯压低声音道。 「小女孩?」余赦环顾四周,寝宫中的僕从看上去都是成年人,并没有缪斯所说的小女孩存在。 「她穿的衣服很漂亮,和其他的人不一样。」缪斯回忆道。 「不是僕从?」余赦挑眉,「难道是城主的女儿?」 「啊,有可能!」缪斯拍了拍手,「她主动过来跟我说话,我们聊了一会儿,她被我逗得很开心,这才告诉我这件事的。」 「这个小女孩极有可能是城主的女儿,为什么要让我们小心她的母亲呢。」余赦有些疑惑。 「不过我也觉得这个城主夫人怪怪的。」缪斯说,「这座宫殿都怪怪的,气氛很压抑。」 缪斯不说,余赦也感觉到了。 首先整个宫殿的光线非常黯淡。 第303页 宫殿旁边毫无遮挡,它是整个圣翼城中水平位置最高的建筑。 这种情况下,走进来的瞬间却像是进了一座鬼屋,阴森森的背后发凉。 其次这里的僕从们似乎在提防着什么,并且对在外声名俱佳的城主夫人噤若寒蝉。 最奇怪的是城主自从回到这座宫殿以后,便像突然消失了似的,毫无存在感。 「对了余赦先生,老师去哪里了?」缪斯突然问。 「他追着城主夫人去了。」余赦微笑道。 宫殿的第三层,城主夫人屏退了所有的僕从,独自走进一间富丽堂皇的房间。 这里是城主的房间,宽敞而奢华。 城主夫人将那一把只有她才有的钥匙从门把上拔下来,收进贴身的口袋中。 她的目光落在大床上,她的丈夫正睡得死沉。 城主夫人一步一步地走过去,速度仿佛在丈量她和城主之间的距离。 来到床边,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城主熟睡的容颜,缓缓伸出一只手在他的额头上摸了摸,将盖在脸上的碎发移开。 「城主大人,明天是我们结婚二十周年,我打算举办一个舞会来庆祝,你觉得可以吗?」城主夫人用温柔的声线问道。 她说完后便俯下身,耳朵贴在城主的嘴旁。 过了片刻,她站起来点点头:「好,受邀人就由我来决定。」 她说完后在城主的额头上亲了亲,转身离开了房间,重新把门锁起来。 在她出来的瞬间,有一道肉眼难以辨别的身影和她同时从房间中出来。 奎纳一脸疑惑地站在城主夫人的视野死角。 他远超于人类的听力可以证明城主刚才分明没有说话。 那么回答城主夫人究竟是谁?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94章 宴会上的意外 寝宫之外,停满了各式各样的无轮车。 比起络绎不绝的实验场,今天的晚宴让贵族们更加不能拒绝。 圣翼城城主愿意如此大张旗鼓地举行和城主夫人结婚二十周年的纪念日,放在半年前他们一定不会相信。 但是这半年以来,无论是城主的宫殿中的内务,还是整个圣翼城的一些决断,都是城主夫人在决定。 这让他们不得不相信这一对结髮夫妻又重新回到了当初感情最好的时期。 哪怕是城主和城主夫人还在热恋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将整个圣翼城的大权交给城主夫人。 如果不是因为贵族们偶尔还能看到城主离开寝宫,参与各种会见,他们甚至更愿意相信城主夫人杀死了城主,将整个圣翼城的大权捏在了手心。 毕竟一个男人,并且是沐浴在美色诱惑中的男人回心转意,实在是天方夜谭。 前来参加晚宴的贵族们纷纷从寝宫的正门处进入,被僕从们引导着来到了举行舞会的大厅。 三米高的立门处,摆放着各式的烛火,周围点缀着一些花草,是寝宫中的僕从们冒着生命危险抱过来的。 它们被摆放在两旁,像迎宾礼仪一般,等候着宾客们的前来。 进去以后有一节宽但平坦的楼梯,上面铺着米黄色的毛毯,毛毯中的一些细毛呈现出金属的质地,在折射下闪耀着五颜六色的偏光。 周围放置着二十多张高脚圆桌,上面放面都放着一些手工花。有少量的椅子围绕在桌旁,是供跳舞的人缓解疲劳用的。 如果需要休息,离开立门后的右手边是一整列休息室,里面提供着舒适的沙发、毛毯、小点心和饮料,还包括一些可以更换的衣物。 除了高脚圆桌以外,还有一张大而长的方形餐桌,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自助餐点。 现在暂时只有冷餐和甜点,但是推着餐车来替换热菜的僕从们,已经在前来的路上了。 宾客们进来后,便熟悉地走道餐桌前,拿起酒水饮料畅饮,或者挑剔的评价某一种甜点,吃到一半后不满意地当做垃圾扔给了维持现场清洁的僕从。 余赦穿着由城主夫人提供的礼服,站在大厅的一个角落。 很难想像食物在这张桌子上堆到放不下,被贵族们随意弃置时,那些住在棚屋区的人,还为一片叶子一颗果子,争得你死我活。 忽然间,余赦在立门处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伦洛梅夫人竟然来到了这个城主和城主夫人二十周年结婚纪念的晚宴。 伦洛梅夫人依旧穿着一身鲜艷的红色,她一进来就成了整个会场中的焦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不含任何保留和遮掩,赤裸裸地打量着。 他们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家养猫。 因为家养猫的性格恶劣,所以没有人同情,甚至讨厌她的露出了畅快的表情。 又因为家养猫的外表美丽,那些早就觊觎她的人也开始蠢蠢欲动想要成为她的新主人。 「余赦先生,这场宴会所有的嘉宾都是由那位城主夫人亲自挑选的。」奎纳打扮成了随从的模样,在一旁说道。 「她把伦洛梅夫人请过来,难道只是为了让伦洛梅夫人亲眼看到她是如何挽回城主的心的?」余赦寻思道。 「圣翼城城主以及他的夫人还有其他的秘密,但除了昨天晚上的对话以外,他们并没有其他异常。」奎纳说,「至少他们隐藏的很好,没有让老夫发现。」 第304页 他们说话间伦洛梅夫人的目光扫了过来。 当她看到以宾客身份出现在这里的余赦以后,眼中闪过一道诧异,一瞬间后,眼中只留下了恼怒。 但她并没有走过来询问余赦为何没有被城主判下罪行。像她这样聪明的人,只是看一眼就可以知道余赦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城主夫人想要的估计就是让她心死,而她明明知道这是鸿门宴,却偏偏要前来赴死。」余赦心中暗想。 不时有其他人找伦洛梅夫人搭话,伦洛梅夫人兴致缺缺,但却仍然礼貌的回应,做足了面子工程。 只是请她跳舞的人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 她的目光一直盯着门口,在等待圣翼城城主的到来。 忽然间整个大厅中的音乐暂停,几个相貌姣好的侍女从立门处走进。她们开道后,城主夫人紧随其后,穿着一身华丽的金色长裙,走进了大厅中。 在城主夫人的旁边,是比她高一头的圣翼城城主。 圣翼城城主穿着一件同样主色调为金色的礼服,看上去雍容华贵,和旁边的城主夫人极为般配。 他们进入大厅后,旁边的贵族们都殷切地向他们问好。 这些贵族在和两人说话的同时,也在暗中打量伦洛梅夫人。 伦洛梅夫人虽然年纪比城主夫人小了不少,往日里她都艷压一头,但是今天城主夫人看上去却更加有魅力,也更加光彩夺目。 而伦洛梅夫人反而看起来像是一只淋过雨的落汤鸡,充斥着挂不住的快要滴落到地上的负能量。 相较之下,高低立显。 城主夫人挽着城主的胳膊,和前来的宾客们纷纷打招唿,很快他们就经过了余赦的面前。 余赦发现城主看上去就像完全忘记了前天发生的事情,不记得他是谁,显得格外平淡,也没有开口询问余赦这个给他带了「绿帽子」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反而是城主夫人,主动和余赦打招唿,看上去就像和余赦的交情极深,是多年的好友一般。 无意义的寒暄之后,城主夫人就带着城主继续向下一个宾客前进。 余赦周围的人最初不知道他是谁,只是简单的点过头打打招唿,但是没有人主动找他聊天。但见到城主夫人对他如此亲切后,便络绎不绝地端着酒杯上前打探余赦的底细。 余赦自然是滴水不漏的打太极,目光却一直放在城主夫妻两身上。 「朋友,我敢确定圣翼城绝对没有你这号人物。」一个长着小鬍子的男人对余赦说。 「没错,我不是光之域的人。」余赦的目光转到他身上。 小鬍子自然而然的将他的话理解为他来自于另外两个大域之一。 小鬍子对这件事并不感兴趣,而是八卦的询问道:「你和城主夫人的交情似乎不浅?」 余赦回答:「城主夫人热情好客而已。」 「城主夫人如今前所未有的受宠,并且整个圣翼城的大权都被她捏在手上,说是代理城主也不为过。」小鬍子有些羡慕地说,「你要抓住这个机会,让她给你封个一官半职也好。」 余赦听了小鬍子的话,不觉好笑。 「不如您自己抓住机会赶紧往上爬,何必来劝我这个外来者呢。」余赦说。 「要是能我也犯不着羡慕别人。」小鬍子说,「城主夫人很少离开寝宫,也不喜欢我们前来打扰。」 「哪里像你这样的外来者,又长得好看,她看着稀奇,天天在她眼前晃悠她也不嫌烦。」小鬍子又幽幽地补充了一句。 「她以前也是这种性格吗?」余赦忽然有些在意,询问道。 「以前城主夫人很少过问政务,但是贵族应有的交际,她不会推辞。」小鬍子又说,「或者是她不能推辞,毕竟那个时候城主一心都在伦洛梅夫人身上。」 小鬍子说着,目光移到了伦洛梅夫人的身上。 伦洛梅夫人站在中央的位置,从圣翼城城主和城主夫人进来后,她便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 但是这二人前进的路线并没有包含她在的位置,反而像故意绕开她,和除了她以外的人打招唿。 原本宠爱伦洛梅夫人的城主,只是目光短暂的停留在她身上一瞬,随后便移开了。 这一切被有心人看在眼中,原本就娱乐匮乏的贵族们不禁开始窃窃私语,视线毫不收敛地打量着伦洛梅夫人,就仿佛她是一件供人娱乐的物品。 正在这时,在城主和城主夫人进来时被刻意压低的音乐再次抬起,城主和城主夫人加入了舞池。 城主搂着城主夫人的腰,在其他成群结队的舞者中旋转,仿佛一对恩爱至极的夫妻。 其他人见状,也加入了舞池中,只为交换舞伴时可以成为城主或者城主夫人的临时舞伴,为自己的利益与他们搭上几句话。 而伦洛梅夫人则站在舞池外,带着手套的手已经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没人敢在城主夫人进来后向伦洛梅夫人邀舞,甚至连刚才缠着她说话的那几个男人,此时都对她避之不及。 一片欢声雀跃中,伦洛梅夫人终于无法再忍受,在第一曲结束后,走到舞池边,拉着裙子对城主行了一礼。 在抬起头时,她换上了一副脆弱的表情,就像被风一吹就会破碎的冰花,眼角隐隐闪烁着泪光,弧度优美地转身离开。 第305页 她小跑的姿势优雅而美丽,身体的弧度都仿佛经过了刻意丈量。 在场所有对她心怀不轨的男人们都心痛了,恨不得马上追出去。 而最可能追出去的城主只是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随后跟没事人似的,继续和城主夫人跳起了舞来。 众人很吃惊,没想到城主竟然已经决绝到这个地步。 看上去今天这场纪念晚宴,邀请伦洛梅夫人前来,就是为了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她划清关系。 明白了这层道理,在场的男人们尽管色心不死,但利益当前,没人会冒着城主和城主夫人的忌讳去安慰伦洛梅夫人。 现场的气氛再次恢復得和刚才一样欢乐,仿佛刚才那一茬根本没有发生过。 奎纳和缪斯对这种宴会毫无兴趣,站在旁边以防危险发生。 余赦则继续应付那些上前搭话的人,并不着痕迹的从他们的嘴里打听城主夫妻俩的消息。 随着他听到的消息越多,越发觉得城主现在就像是一尊吉祥物,用来见见客人,或者是放在宫殿中装装样子。 并且他还注意到从这夫妻俩来到大厅中后,城主的所有行为都是受城主夫人的指引。 包括他们要见哪个客人,要在哪个位置跳舞,全全都是由城主夫人决定。 甚至连第一个开口说话的,每一次都是城主夫人。 余赦如果不知道城主现在是一具行尸走肉的状态,他会认为这位圣翼城城主浪子回头,尽力在弥补自己曾经的过错,对城主夫人千依百顺。 但那天他已经从系统那里得知,这位城主此刻的状态并非常人。所以他的不寻常之处也不能用常理来衡量。 城主夫人跳了一会儿舞后,便有些体力不支,她被女僕搀扶着,往立门左边的厢房休息。 城主也说自己还有一些事情要做,暂时离开一会儿。 整个晚宴上虽然少了主人,但是宾客们却更加自在了一些。 正在这时,余赦突然在立门附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伦洛梅夫人的僕从,那名叫做雪雪的少女。 她今天看上去有刻意打理过自己,穿着一件公制的女僕制服。但是栗色的头髮有些凌乱,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上也浮现着恐惧和慌乱。 她从门口跑进来,在整个大厅中寻找着什么。个子很矮,她的视线被人墙挡住,只能垫着脚尖探着脑袋在人和人的夹缝中穿梭。 突然间她撞到了一个贵族身上,那贵族的眉毛已经拧成了倒八字,但是在看到她容貌的瞬间,顿时像被喷了灭火器的火苗。 但是对于雪雪而言,只是从辱骂换成了另一种侮辱。 眼见贵族的手就要摸到她的屁股上,余赦走了过去,向她招招手。 那贵族看见余赦后,还以为雪雪是余赦的僕从,于是收回手把她推了过去。 雪雪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惊恐:「谢谢先生,您又帮了我一次。」 余赦问道:「你是跟着伦洛梅夫人来的?」 雪雪点头,焦虑地说:「夫人不见了,我们到处都没有找到她,管家先生让我进来看看她是否在里面。」 余赦说:「她不在这里。」 雪雪捏着指头焦急道:「这可怎么办啊......」 余赦问:「左右都是在宫殿中,她也不会到其他地方去,何必着急成这个样子。」 雪雪犹豫了片刻说:「其实是......其实是今天夫人出门的时候说,这次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余赦闻言,将雪雪带到了一个人少的角落:「什么意思?」 雪雪回答说:「她准备自己动手。」 余赦一怔:「她不怕被规则制裁?」 「她昨天请了一个来自死之域的人到家中,那个人会一种催眠术,可以改变她的潜意识。」雪雪说,「管家说夫人接受催眠之后,再去杀城主夫人,就不会被规则反噬了。」 「而且——」说到这里,雪雪的声音变小,「夫人昨天为了试验催眠究竟有没有用,还将她的贴身女僕杀死了。」 余赦说:「怪不得今天跟过来的是你。」 「其他姐姐们因为昨天的事情,都害怕夫人。」雪雪天真地说,「我已经习惯了,夫人就算是不用被催眠,也可以杀死我,所以我就跟过来了。」 余赦看向两两成对的人们,他们中已经没有城主夫人的影子。 她刚才离开以后,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但是伦洛梅夫人能杀死的她的概率应该相当小,毕竟她周围都是僕从和卫兵。 「是啊。」雪雪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管家说她在自己的宅邸杀人,不会被发现。但是在这里杀人,绝对逃不过其他人眼睛。」 「你们看着会场,我去去就回。」余赦对奎纳和缪斯说,然后他转头又看向雪雪,「我和你去看看。」 雪雪顿时如释重负,眼巴巴地带着余赦离开了大厅。 他们刚要离开立门处,之前和他聊得起劲的小鬍子看到了他们,于是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朋友,我刚才还跟别人说起你,正要给你介绍呢,你怎么就走了?」小鬍子问道。 「我去休息室坐一会儿。」余赦找了藉口,「有点累了。」 「啊,那正好。」小鬍子摸摸自己的小鬍子,「我也正想去休息室,我们一起玩会儿牌吧。」 第306页 「......」 「走啊,走啊。」小鬍子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催促道。 雪雪欲言又止,但是又不敢在小鬍子面前说话,于是闷声垂头,在一边等着。 余赦放弃挣扎,任由小鬍子跟着自己,一起来到休息室附近。 刚才城主夫人说了她要去休息,除了她自己的房间以外,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休息室。 如果要找伦洛梅夫人,不如先找到她的目标对象。 休息室在一条长廊上,两旁都是门对门的厢房,修建得十分规矩。 有几扇门虚掩着,有僕从端着酒水进出,里面传来了交谈调笑的声音。 休息室的房门上,都挂着一张牌子。郒頫正面代表里面没人,反面则是已经有人在其中休息。 「朋友,你这是在找什么?」小鬍子跟着余赦在长廊上走了一个来回,也没见余赦进入哪一间休息室中,「随便进一间没人的不就行了?」 他十分不理解余赦的行为,一边说一边推开身旁的一扇门。 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大部分的光线,让整个休息室度上了十五度的灰。 一张深红色的沙发的背面在正对着门,旁边有两个耳翼的扶手沙发。 沙发前面放着一张茶几,茶几上都是点心以及被喝到一半的饮料。 门口的三人不约而同地闻到了一股血腥气。 小鬍子下意识地往这间休息室里走了一步,他的目光越过沙发靠背的遮挡,看到了之前被遮掩的一切—— 深红的沙发上,侧躺着一个身着红裙的女人。她的胸口插着一把匕i首,有鲜血正从那道被撕裂的伤口处溢出,在她白皙的手臂上划了一道斜线。 指尖与地面相接触,而血液流到指尖后,就被过渡到了地毯上。 此时的地毯以她的指尖为中心已经积满了一团深红,就像是一团被点开的鲜花在她身下绽放。 伦洛梅夫人黑色的头髮如同海藻一般披散在沙发上,她睁着双眼,看着天花板上盖不住的日光,但瞳孔呆滞、死板,已经没了昔日的灵动。 如同枯萎的玫瑰,花瓣尽数凋零,只弥留下快要消散的余香。 小鬍子双腿一软,整个人坐到地上发出一阵惊叫。 「伦洛梅夫人死死死了!」他指着沙发的方向,结结巴巴地喊道。 「别吵,我看到了。」余赦神色凝重地看着伦洛梅夫人的尸体。 一旁的雪雪更是直接昏死过去,靠着墙壁滑落到地上。 「先生,出什么问题了吗?」门外响起询问的声音。 守在走廊尽头的僕从们听到小鬍子的叫声,匆匆地赶过来。 他们先是看到小鬍子瘫坐在地,旁边还有一个晕死过去的女僕,而余赦则站在沙发旁,垂头看着什么。 当他们往房间里走了几步,就忽地发现一具女尸倒在沙发上。 而这具女尸,正是艷名昭着的伦洛梅夫人。 这间休息室发生的混乱立刻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一时间几乎所有在长廊这头的宾客们都围在了门口。 男人们不信,女人们窃喜,僕从们惶恐。 各式各样的情绪在狭长的走廊中发酵,很快大厅中的人便嗅到了这股气息。 所有人都知道,伦洛梅夫人死了。 所有人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死,还是死于一场谋杀。 自从规则出现后,整个圣翼城中,摆在檯面上的谋杀已经消失不见。 因为杀死别人会付出相等的代价,除了抱着同归于尽决心的人以外,没有人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杀害另一个人。 宾客们议论纷纷,倾诉着自己的不安。 余赦离开了案发现场,和小鬍子一起被一群贵族围住,询问他们打开门时看到的细节。 小鬍子已经从惊吓中缓了过来,正手舞足蹈地大谈特谈。 余赦看在眼中,突然想起前天圣翼城城主出现在伦洛梅夫人宅邸时,他问城主为什么不和伦洛梅夫人一刀两断。 城主当时的回答是「还不到时候」。 想到这里余赦回过头,目光落在那张沙发上。 现在是否就是圣翼城城主等待的时候。 一个万众瞩目的时机,宣告伦洛梅夫人的死亡。 过了一会儿,离开许久的城主和城主夫人回来主持局面,安抚受惊的宾客们。 「传下去,让所有护卫和僕从去寻找负伤的人,或者另一具尸体。」城主夫人果决地安排,「看好外面的车,在兇手没有找出来之前,宾客们暂时留在宫中。」 她的话音刚落,就有贵族反对。 「不行,我们不能待在这里!万一那个杀人的,可以无视规则呢?」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95章 六芒星 此人一说,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认为城主夫人的安排极不合理。 虽然他们需要依靠城主和城主夫人提升自己的地位,但现在危及到他们的生命时,几乎大部分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反抗。 贵族们不顾城主夫人的阻拦,络绎不绝的往宫殿外走去。 只是当他们走到停放无轮车的地方时,他们发现自己带来的无轮车,全部都被开走了。 宫殿位于山巅上,如果不驾驶无轮车上下,就意味着他们需要自己步行。 但是这座山并不是普通的山峰,而是悬崖峭壁。养尊处优的贵族们根本没有办法从这座山上下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城主夫人派来的侍从们将他们重新邀请进宫殿。 第307页 等刚才出去的人大多都回来后,城主夫人露出一个不失优雅的淡笑。 「我知道大家的心情,毕竟今天在这里出现的所有人,都有兇手的嫌疑,比起你们我更想离开这里。」她说,「但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就更不能轻易离开。因为兇手如果夹杂在我们中,离开这座宫殿后,更是大海捞针。」 「夫人是在为这座城市负责,是在为每个人的安危负责。」圣翼城城主适时地补充了一句,「你们是为贵族,更应该履行自己的职责。」 这些贵族闻言面面相觑。 他们一向只有吃喝玩乐的职责,城主和他们也是一丘之貉,突然这样义正言辞地指责,让他们一时有些不适应。 「好了,我已经吩咐下去为大家安排房间,就暂时住在宫殿中吧。」城主夫人说,「我也会让护卫们保护大家的安全。」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只不过,需要你们尽可能的待在房间中,否则有可能会遇到某些意外。」 贵族们见状没有别的办法,于是点点头答应了。 他们被僕从们引领着,前往各自的房间休息,长廊处的人变少了许多,只有宫中的僕从们在善后,处理伦洛梅夫人的尸体。 余赦看见伦洛梅夫人的尸体像垃圾一样被丢在了一辆推车上,随意地罩了一块布,被拖到了不知何处。 人们只迷恋她活着时的风情万种,她死后却无人在意。 仿佛春日后凋谢的花圃,很难再获取过往路人的一个眼神。 这时,城主夫人携着城主走到余赦旁边。 她脸上带着高贵的微笑道:「余赦先生,你一定受惊了吧。」 余赦说:「只是很吃惊,毕竟前天她还是个大活人。」 城主夫人闻言说:「我比你更吃惊,还以为她仍然要在我的生活中纠缠不休。」 圣翼城城主在城主夫人挽着自己的那只手上拍了拍:「夫人就不要再提起这件事了。」 城主夫人看向他:「希望她是最后一个。」 说完后,城主夫人嘱咐余赦回去休息,便和城主离开了此处。 余赦看着他们的背影,隐隐觉得有一丝违和感。就好像这两人是故意到他面前来演的一场戏。 他直觉伦洛梅夫人的死与这对夫妻有关系。 特别是城主夫人,嫌疑更是巨大。 伦洛梅夫人是她邀请的,对方也是冲着杀她来的,没想到计划不成却被反杀。 但是伦洛梅夫人是被刺杀的,因为规则的缘故,杀她的人一定会被规则反噬。 所以城主夫人绝对不可能亲自动手。 如果是城主夫人派人杀的,她那么杀死伦洛梅夫人的那个兇手,现在肯定已经死去了。 「余赦先生。」一直扮作侍从的奎纳突然压低声音说,「这个城主身上,有一股血腥味,很淡,但是老夫闻见了。」 余赦闻言顿时醍醐灌顶。 他为何要纠结杀人兇手被规则反噬这个线索。 极有可能杀人的根本不是人,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一具行尸走肉又怎么可能被规则反噬。 「没想到还真是他自己切断了和伦诺梅夫人的联繫。」余赦说。 他靠近奎纳,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奎纳点点头离开了这里,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 这时,被僕从们搬出房间被放在一张椅子上的雪雪发出一声嘤咛。 「先生,我这是怎么了?」她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看到余赦在自己身前,于是问道。 忽然间她仿佛想起了什么,顿时小声地惊唿了一句,又很快捂住自己的嘴巴。 「夫人,夫人呢!」她勐地坐直身体,「夫人是不是死了?!」 她求证般望向余赦,看到余赦点头后,她露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神色。 又像是解脱,又像是在为自己渺茫的未来默哀。 余赦见状,拉住一个从身边经过的女僕,让她帮忙为雪雪安排一个房间。 那女僕以为雪雪是余赦的僕从,于是二话没说点头答应,在一旁等待雪雪跟上自己。 「你找个机会去见见伦洛梅夫人的管家。」余赦说,「他应该会为了自己的前程另投民主。」 「谢谢您,先生。」雪雪感动地说,「这是您第三次帮助我了。」 「这算不上什么帮助。」余赦说,「举手之劳而已。」 「这对我而言就是极其珍贵的善意。」雪雪说完朝余赦行了一礼,走向等候在一旁的女僕。 她走了几步,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看向余赦。 似乎在犹豫,她的身影顿了顿,然后迅速地往余赦的方向走来。 「先生——」她的脸色有些发红,「先生您是否还需要一个女僕,我很能干的,什么都会,我想跟着先生这样的好人。」 余赦没想到她会毛遂自荐,愣了一秒。 雪雪的模样看上去惴惴不安,并不敢看他,手指不断的搓揉着裙子的布料,就像囚徒在等待法官的宣判般,等待余赦的决定。 「对不起,我——」 不等余赦说完,她露出一个大大的强撑起来的笑容:「没关系的!我只是试一试而已,先生一定会有各种考量,所以最初就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说完后她又行了一礼,转身跟着女僕走了。 第308页 余赦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自己好像伤害了一个小姑娘的心。 正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上爬了一个东西,低头一看庭慕正扒着他的袖子,身体半悬在空中,像一只不小心粘在他衣服上的棉花团。 见他看过来后,庭慕突然松开一只爪子,举到了自己的脑袋旁边,做了一个洗脸的动作。 余赦看到它两秒:「......你是在卖萌吗?」 要是雪雪这个柔弱的小姑娘来到地下城,恐怕会被他的这些同伴吓得半死。 他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在路上碰到了和一个小女孩手牵手的缪斯。 缪斯正在和她玩游戏,小女孩笑得格外开心,肉嘟嘟的脸上浮现出浅粉色的红润。身上穿着亮晶晶的裙子,如同蓬松的云朵一般颤悠不停。 正在这时,她们俩都看到了余赦。 缪斯站起身,牵着小女孩走过来。 「余赦先生,这是城主的小女儿。」缪斯解释道,她说完后又低头对小女孩说,「杰妮小姐,这是我的主人,余赦先生。」 「余赦先生您好。」小女孩非常有礼貌地向余赦行了一礼。 「杰妮小姐您好。」余赦第一次将一个小女孩称唿为小姐,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但想到城主一家人在圣翼城的地位极高,恐怕这个小女孩平时早已习惯了大人们的这种称唿。 「刚才缪斯姐姐一直提到您。」果然杰妮一点都没有因为余赦的称唿而感到不自在,反而十分自然地和余赦聊了起来。 「哦?她提到我什么了?」余赦不动声色地看了缪斯一眼。 「她说她有一位英俊神武、气概不凡的主人。」杰妮说。 余赦瞬间怀疑缪斯在讽刺他,然而缪斯的眼神格外真诚,似乎她对杰妮说的话就是发自她内心的真实感受。 余赦想到地下城其他僕从们的德行,顿时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那小姐见到我后感觉如何?」他问道。 「我觉得余赦先生非常英俊,但是又非常亲切。」杰妮眨巴了一下如同黑珍珠一般的眼睛,「并不像缪斯姐姐形容的那样有距离感。」 余赦只觉得杰妮这副小大人般,一板一眼的模样非常可爱。 他正想蹲下来摸摸杰妮的小脑袋,杰妮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 她说:「只是余赦先生最好不要和我的母亲接触过多。」 余赦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为什么?」 杰妮说:「因为之前经常陪伴我玩耍的姐姐们,全部都不见了。」 余赦眉头微皱:「那些姐姐和城主夫人是什么关系?」 「她们都是我母亲的贴身僕从。」杰妮回答。 「这么说你怀疑她们是被你的母亲赶走的?」余赦没有直接说出那个词,而是用了另一个温和的词彙代替。 「我的母亲非常仁善,她还经常将那些快要饿死的人接进宫中,让他们填饱肚子。」杰妮并未直接回答余赦的问题。 「那些人吃饱肚子后,又去了哪里?」余赦问。 「也许是回山下了吧。」杰妮说,「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余赦闻言,余光在走廊上扫了一眼。 这条走廊里的客房现在已经人满为患,他们如果一直在走廊上说话,很容易被其他人听见。 想到这里,他打开房间门,让缪斯牵着小女孩进屋。 然而杰妮走到门口,双脚就像粘在了地毯上,不再往里面踏进一步。 「余赦先生,我就不进去玩了。」她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总之请小心一点,这座宫殿并不是您看到的这样简单。」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余赦此时再也没办法将杰妮当成一个普通的女孩看待。 「我不希望缪斯姐姐消失。」杰妮说着松开了缪斯的手,朝余赦行了一礼后,蹦蹦跳跳地转身离开。 「你是怎么讨她欢心的?」余赦奇怪地看向缪斯。 「唔——我把尾巴给她玩了。」缪斯说。 「......」 「城主大人,要我去消除她的记忆吗?」缪斯察觉到不妥,伸手挠了挠脑袋。 「快去。」余赦无语地说。 因为圣翼城没有黑夜,当到了休息时间,僕从们便在宫殿中拉上厚厚的黑色窗帘遮挡入侵的日光。 整个宫殿中,一片昏暗,走廊和厅堂不再有僕从走动的身影,万籁俱静。 这种白日里的宁静,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仿佛这里只是一座遗弃多年的建筑,早已无人使用。 但是在这里生活的人们早已习惯了白日空巷的场景,各自都进入了梦乡,又或是提防着那名未知的敌人。 正在这时,余赦被系统的声音吵醒。 他起身走到门口,将反锁的房门打开。 奎纳站在外面,炯炯有神的眼睛在长廊昏暗的阴影中闪烁。 「城主大人,有动静了。」奎纳说。 余赦连忙披上了袍子,又把缩成球的庭慕放到装着「沙包」的口袋中。 缪斯也连忙从沙发上坐起来,揉揉眼睛跟了上去。 他们跟着奎纳来到了宫殿的一个角落。只见奎纳的手在墙上轻轻的摸了两下,面前的墙壁洞开,露出一条深深的楼梯。 余赦顿时闻到了一股因为不通风的缘故,显得格外沉闷的气息。 第309页 通道下方的火把闪烁着,照亮了周遭的环境。 这个隐秘的地下空间没有任何的装饰,墙壁都是裸露的砖石,并且狭长逼仄,令走在其中的人感到压抑。 三人走了进去,奎纳在前面带路,对下面的通道熟悉的仿佛他就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很快余赦发现这里似乎是一座监牢,里面还关押着一些囚犯。此刻这些囚犯都在睡觉,也有被三人的脚步声惊醒的,睁开眼看了他们一眼后,又倒头睡下去了。 「地下城中还有审讯室,这里由一座监牢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余赦心中暗想。 他们又走了一会儿,那些囚犯的牢房逐渐消失,奎纳突然在一个转角又打开了一扇暗门。 「老夫跟着那个女人到了这里,她现在回去了,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奎纳转头对余赦说。 余赦点点头和他一起走进暗门中。 暗门后又是一条甬道,只是这次里面只有一间房。 不需要奎纳提醒,余赦已经闻到了一股油蜡的味道。好像前面的房间中,装满了油脂。但是这油脂里混着香精,闻起来有一股浓密的香味。 这香味和油脂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后,变得格外腻人。 气味厚重得,仿佛是为了遮掩什么。 面前的门被推开,映入眼帘的就是紧贴在门框上的已经凝结的油脂。 连墙面上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油霜,看上去像是末世前喜欢在甜点上浇一层白色巧克力凝固后的模样。 只是这里的气味远没有巧克力那样香醇,闻久后甚至会头昏脑涨。 「这个房间里原本有很多东西的,但是现在都好像被这些油脂盖住了。」缪斯环顾着四周说。 余赦也看到放在的角落里摆放着一些桌椅,但是看上去完全没有桌椅的样子,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油脂,比原本的体积高出了一截。 再往里走,就完全没有光了。 在这样一个全是油脂的房间中,如果放置长期燃烧的火把,恐怕会让这座宫殿付之一炬。 他们走进去后,余赦直接拿出了一把电筒。而奎纳和缪斯两人,则天生拥有不需要光线就能轻而易举在黑暗中看清楚事物的能。 电筒的光突然停在前方一处,余赦脚下的步伐停住。 他看到在他的前方站着几个人,几个浑身雪白,并且光i裸的人。 但当他定睛一看,原来那并不是光裸的人,而是几个类似于橱窗模特一样的人形雕塑。 只是雕塑覆盖着一层油脂的缘故,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没有穿衣服的人。 只是这几个人形雕像被摆在路中间,未免有些过于古怪。 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截,从那几个雕像中间穿过去。 虽然知道它们是死物,但是路过时,余赦仍然有一种被凝视的感觉。 他裹紧袍子,尽可能让自己不与这几个雕像相接触,以免沾上了这种古怪的油脂。 「奎纳,你能认出来这种油脂是来自于什么身上吗?」余赦问。 「闻上去像是魔怪,城主大人。」奎纳说,「但是其中混合着一些古怪的气味,让老夫觉得很特别。」 从门口进入以后,视野突然开阔起来,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浓郁的味道。 同样有许多包裹着白色油蜡的石雕伫立在墙边,排成一行一行,看上去像是尽忠职守的护卫,在守护着某个宝藏。 余赦用电筒照过去,他发现越是放在外面的石像,看上去越发精緻。上面的白蜡将细小的轮廓都勾勒出来。 包括眉眼和髮丝,所有的细节都栩栩如生。和门口那几尊因为油脂凝结完全看不清样子的石雕迥异。 电筒的光线又移到了旁边,在最外面的那一尊后,摆放在后面一排的石像上,那些衣服花边或者是五官细节就要模煳一些。 他举着电筒靠近了那几排石像,走近后,越过缝隙看向第三排。 第三排的细节更加潦草,只能看出一个大致的外轮廓。同样的,上面的油脂也比前面两排更厚一些。 「这些油蜡的差别太大。」余赦寻思道,「难道是因为放进这个房间的时间先后顺序不同吗?」 「极有可能。」奎纳回答,「城主大人您看,您照到上面的光线无法穿透最后一排的油脂,但是第一排的,能隐隐约约看到中间石像的样子。」 奎纳说完后突然顿了顿,捲起袖子,他的手臂上生出了许多深棕色的羽毛。 他用另一只手拔下一根,变形的手臂恢復原状,而这根羽毛留在了他的手中。 他将这根羽毛的一端插进第一排的其中一个石像上凝结的油脂中。 羽毛仿佛是用金属制成的,如切豆腐一般,轻松地没入了看起来很坚硬的油脂。 当羽毛透过油脂触碰到里面的东西时,奎纳的神色一变,将羽毛拔出来,控制着一股细小的火焰,让羽毛燃尽。 「怎么了奎纳?」余赦问。 「城主大人,这里面的不是石雕。」奎纳说,「是人。」 余赦闻言,仔细地观察第一排的「石像」。 这时他发现刚才被忽略的一点。 这些「石像」中有一部分身上穿着僕从的制服,并且是女性僕从的制服。 而另一部分,则衣衫褴褛,看上去日子过得很糟糕。 第310页 这些「石像」显然都不符合美学的标准,没有衣袂飘飘的罗带,也没有魁梧肃杀的铠甲。 这些「石像」的特徵都符合了城主女儿杰妮的描述。 她之前说,她母亲身边的女僕们,都消失不见了。 并且她的母亲还经常邀请平民来到寝宫中,为平民提供食物。 放眼望去,这个房间中的所有「石像」,绝大多数都是这两个类型的人。 「奎纳,你能让其中一具『石像』上面的油脂融化吗?」余赦问。 奎纳点头,刚才被他用羽毛没入的那具「石像」的油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掉。 地上堆积起了一滩透明的液体,突然间,一具尸体倒下,将变成液体的油脂溅得水花四溢。 奎纳用一股劲风,将这具尸体翻了一面。 余赦看到这尸体穿着一件和寝宫中随处可见的女僕制服,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皮肤如同过水的宣纸一样惨白。 她大张的嘴,喉咙已经被遇高温融化后的油脂烫坏,露出了血淋淋的喉腔。 余赦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死的,但是她死后一定立刻被封存在这些油脂中,所以看上去没有一点腐坏。 「杰妮小姐的疑问得到解答了呢。」缪斯看着地上的女僕回答道。 余赦抬起头,大致数了数这个房间中的蜡像。 接近一百个。 如果都是城主夫人杀死的,那么这个女人就完全是一副天使的容貌魔鬼的心。 这时,他发现这个房间的旁边,还有一扇门。只是刚才被蜡像挡住了,一时没有看见。 有镜面的反光,从门内照射出来。 余赦往旁边走了一步,恰巧看到自己的身影映射在镜子上。 奎纳见他想要进入那个房间,便立刻把周围的蜡像挥到了一旁。 清出路障后,这个房间彻底暴露在他们面前。 这是一个深黑色的房间,木质的地板,一侧放着一张一人高的穿衣镜,镜子上有些污渍,看得不是特别清晰。 房间的地板上,用深色的颜料画着一个图案,有些像召唤恶魔的六芒星,但是又不是完全对称的。 而在图案的中间,正睡着一个人。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96章 异变 余赦先是一愣,随后发现这个人并没有眼睛,嘴巴的位置像是被凿出来的一个洞,连手指都没有,只是一个用木头削成的人形。 和外面那些覆盖着油脂的蜡像不同,这个假人身上没有一点其余的杂质。 唯有一些用红色油漆画出来的图案,与它身下地板上的图案连在了一起。 「城主大人,它的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缪斯说着走上前,尾巴从裙子下面伸出来,钻进了假人的「嘴」里。 余赦看到缪斯尾巴尖从假人的「嘴」中卷出一块宝石。 这块宝石通体发黑,并且外表上有极细的金属组成的花纹,看上去就像被罩在一个镂空的金属罩子中。 「这是恐惧石,但是纯度极高。」奎纳看到这块矿石后说道,「足以成为某些高级法术的辅助道具。」 「有种噁心的感觉。」缪斯闻言,将这块石头放到了旁边的地上。 正在这时,余赦发现刚才还全身光洁的假人,现在身上竟然出现了许多发黑的杂色,看上去变得锈迹斑斑。 「好像触发了什么。」余赦下意识地抬起头,这才发现天花板上和假人相对的位置,竟然也有一个图案。 只是这个图案是用红色的油彩绘制的,看上去就像是从地板上渗透下来的鲜血。 「为什么天花板上也有这样一个图案,奎纳你认识这种法阵吗?」余赦问。 「这属于老夫的知识盲区。」奎纳摇摇头,「如果赛科利在,应该能认出来。不得不承认那只黑鸡在这些方面比老夫更强。」 「可惜赛科利大人不能离开地下城。」缪斯感嘆道。 「缪斯我送你回去,你问问他。」余赦说。 「好——」缪斯刚答应突然又一顿,「可是城主大人,我好像没有办法记住这个图案。」 「为什么?」余赦一愣。 「许多高深的阵法是不能用寻常的方式记忆的。」缪斯双手比划着名,「虽然我有记忆方面的天赋,但是涉及到没有学会的法阵或者法术时,天赋也并不能起到作用。」 「画下来也是不行的。」奎纳也点点头,「要不是这条限制,老夫早就超过黑鸡了。」 「这可怎么办呀。」缪斯垂头丧气地说。 忽然间她看到余赦手中多了一个小巧的黑色方块。 咔嚓两声。 闪光灯照亮了地板和天花板。 余赦将手机递给缪斯,上面赫然呈现着两个无法记忆和绘制的图案。 余赦:「科学改变生活。」 缪斯:「?」 奎纳:「?」 缪斯拿到手机以后,身影消失在房间中。 奎纳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城主大人,一楼与这个地下室所对应的位置,是一堵没用的石墙。但是这堵石墙并没有承重的作用,更像是一个被封起来的房间。」 余赦闻言看向奎纳:「那个位置有什么古怪的吗?」 奎纳摇头:「那个位置倒没什么,但是在二楼同样是一大堵墙,三楼就变了。」 第311页 余赦问:「三楼是什么?」 奎纳回答:「三楼是圣翼城城主的房间。」 余赦的瞳孔微微收缩,转头看了一眼假人的姿势,一个想法在脑海中升起:「难道说这个假人正好对准了他的床?」 奎纳点点头:「老夫之前潜进他的房间一次,如果这座宫殿的方位没有被特殊的法术遮掩,应该就正是对着圣翼城城主的躺着的位置。」 他沉默了片刻,算准的时间将缪斯从地下城中放出来。 缪斯出现后,脸上的表情有些惊慌:「城主大人,赛科利先生告诉我,这是一个用来操控尸体的法阵,并且持有这个法阵的人,可以是没有任何基础的普通人。」 缪斯的话让所有的线索连接在一起。 「一个没有任何基础的普通人,城主夫人似乎符合这个条件。」余赦说,「她控制城主的动机也是存在的。」 「赛科利先生还说,如果使用者没有任何的天赋,并且在月级以下,就会遭到法阵的反噬。」缪斯补充道。 「她会有什么改变?」余赦问道。 「会变得逐渐不那么——」缪斯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们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在那条狭窄的甬道中响起。 那声音像是一条沉重的裙子在地面上拖行,布料因为摩擦发出沙沙声。 他们转过头,看到一个身影出现在这个房间外。 只不过那道身影此刻正匍匐在地上,四肢以扭曲的角度支撑着身体。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变异的蜘蛛,只不过这个蜘蛛长着一颗人头,还穿着人类的衣服。 「不那么......像人。」缪斯将那句还未出口的话说了出来。 蜘蛛突然从他们面前消失了。 余赦喉结动了动:「刚才那是,城主夫人?」 奎纳点头:「实际上老夫认为这位城主夫人的变化,实在有些巨大。」 祂说完后看向上方,刚才明明在外面的城主夫人,现在竟然倒挂在里面这间房间的天花板上,悬在他们的头顶,正一脸诡异地看着他们。 「也许是因为我们取出了那块石头,被她发现了。」余赦的话音刚落,城主夫人的脑袋突然闪到了他面前。 只是城主夫人的身体明明还在天花板上,脑袋是被伸长的脖子带过来的。 城主夫人那张清丽温和的脸上没有一丝瑕疵,嘴角勾着淡淡的笑容,眼神平静淡漠。 只是她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嘴角逐渐向上翘起,裂到耳根的位置,就像有人在她的脸上活生生剜了一刀。 她的速度极快,余赦的目光没办法跟上她的行动轨迹。除了奎纳以外,余赦还没见过有比城主夫人速度更快的人。 在她贴近的瞬间,余赦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当他意识到城主夫人的脸和自己隔得如此之近时,那颗脑袋突然间发出了一阵惨叫。 悽厉的叫声震耳欲聋,城主夫人的脸上突然冒起了一阵火光。 余赦感受到火焰烧灼时的热度,往后退了几步。 城主夫人的脑袋已经缩了回去,她眼中流露出怨毒的神色,目光在房间里的三人身上转了一圈,突然便消失不见了。 奎纳留下了一句「老夫去抓她」,顿时消失在了房间中。 「城主大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呀。」缪斯问道。 「再看看这个房间。」余赦回答。 现在追出去,他和缪斯都起不到任何作用,不如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人士做。 他的目光移动到那面镜子上。 刚才他们被假人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但是这面镜子肯定也暗藏玄机。 他没有靠得太近,和镜子隔了一段距离,用视线上下打量。 这块镜子看得出是一面单面镜,整个镜面镶嵌在镜架上。 这镜架有些像安装在家中的装饰性的假柜子,有一定的中空部分,但是没办法存放一般的物品,放一些小小的零件倒是绰绰有余。 余赦发现镜子的下方有两个拉环,两个拉环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和已经粘上灰的镜子相比,拉环显得过于干净。 应该是有人经常使用,经常拉开后摩擦带来的光滑感。 「城主大人,刚才赛科利先生还说,这个法阵如果没有神级的力量加持,单靠那颗恐惧石,是没办法发挥作用的。」缪斯忧心忡忡地说,「难道说这位城主夫人和某个神有联繫?」 「这样就更能说得通,为什么被操控的圣翼城城主在三个大域融合后一个月就颁布了规则的范围。」余赦说。 「城主大人,要更加小心啊。」缪斯无不担忧地说,「这个地下室和那三位神中的一位有关系,或者和祂们都有关系,这意味着我们也许正被他们监控。」 「我知道了。」余赦对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缪斯发觉他的视线落在了那两个拉环上,于是主动道:「城主大人,我来拉开吧。」 余赦拒绝:「不用。」 「可是城主大人的身体这般金贵。」缪斯的话音未落,突然发现余赦手中多了一根长长的杆子,杆子面前,是两个像触角一样的弯弯铁钩。 她震惊了。 这分明就是一根晾衣杆。 面前的镜子可是涉及到三大神的东西,余赦竟然用一根随处可见的晾衣杆来对付。 第312页 要是三大神知道了,恐怕会气到吐血。 说话间余赦已经将其中的一个拉环拉开。只见那只浅浅的抽屉中,放着一把钥匙。 他依葫芦画瓢,打开了另一个抽屉,里面还是一把钥匙。 缪斯见到两把钥匙,心想余赦这下总没办法用晾衣杆把钥匙勾出来了,就看见他又在晾衣杆的头部缠上了一块磁铁。 「还是那句话,科学改变生活。」余赦说,「陈旧思想要不得,地下城也该与时俱进了。」 「......」 余赦把钥匙装进一只密封口袋后,正准备离开这个房间。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右手,只见一大块恐惧石凭空出现,并且斜着砸到了镜子上。 哗啦一声。 镜子碎了一地。 缪斯到底是地下城的内城僕从,知道地下城中的恐惧石有多少,倒也不怎么心疼。 她看着余赦奢侈的行为,暗自感嘆如果有其他人来到这个房间,一定会因为这块还未打凿过的恐惧石欣喜若狂。 镜子一碎,被镜面挡住的部分就露了出来。 余赦看到镜子后的竟然是一块石板。 他在看到石板的瞬间,就发现这块石板和现在放在地下城中的另外两块是一套。 除了多出来的石板以外,这块镜子便没了其他玄机。 余赦将石板收进地下城中,招唿缪斯离开了这里。 他们出去的时候,通过来时经过的牢房区域,发现那些被关在牢房中的人竟然全部都死了。 并且死法极其诡异,都是脖子从中折断,脑袋像是一颗烂熟的果子要从树上掉下来似的。 「难道是被灭口了?」余赦想起了城主夫人现在的模样,如果她还多少有些理智,绝对不会让看过她这个样子的人活在这个世上。 「但是她为什么没有被规则反噬?说起来刚才奎纳用火伤她的时候,也没有被规则制裁。」余赦一边往上走一边想,「难道城主夫人现在已经不算做有生命的范畴?」 爬上楼梯,暗道的门竟然大大的敞开着。看来奎纳出去的时候并没有带上门,但是竟然没有一个人因为好奇走进来。 不仅如此,余赦还听到了一阵阵惊叫声从外面传进来。 声音十分嘈杂,并且来自于各种年龄和性别的人。 「城主大人,外面好像出事了。」缪斯说。 不用她说,余赦也发现了。 因为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有一只手出现在了门口的地板上。 那只手上沾满了鲜血,撑着地板试图往前爬行。 但是它还没有前进多少,突然顿住了。 紧接着那只手死死的抠着地面,但却以水平的方向往来时的方向缩了回去,指甲与地板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不是缩回去的,而是这只手的主人被强行拖了回去。 余赦和缪斯冲上前,那个人的身影正好消失在走廊的另一端。 余赦恍惚看见他的腿上缠着一束粗长的头髮。 走廊另一端连接着一个小厅堂,原本富丽堂皇的环境已经被鲜血染红,天花板、墙壁、地面上四处可见还在往下淌的血迹。 应该在这里值守岗位的僕从一个都不见了,只有一个负伤的贵族一脸惊恐地朝他们跑来。 「快快点躲起来!」那个贵族尖叫道。 「前边发生什么了?」余赦问。 「城主突然变成了魔怪——不——那不是魔怪!」贵族脸上写满了恐惧,「那就是一具变异的尸体。」 「为什么不出去?」余赦问。 「天哪,你难道不知道?!」这个贵族说着跑到窗户旁边,将窗帘拉开了一点。 余赦看见窗户上竟然盘着头髮,发梢在微微颤动,就像是监控摄像头在摇摆镜头。 贵族连忙将窗帘放下来:「快走吧,再不走它们就要过来了」 余赦没有推辞,和这个贵族一起跑到了楼上。 他们推门进的一个房间,里面竟然还缩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穿着僕从的衣服,看到门被打开的时候害怕地大叫一声。 见到进来的是三个人类后,他们松了一口气,开始互相埋怨起来。 「该死的,你为什么没锁门?」 「我明明锁了,是你把它打开了吧。」 「我有病吗我去开门?」 这两个僕从并没有像平时一样,见到贵族后会行礼问好。但是那个贵族在生死关头,也难得去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余赦闻言觉得有些奇怪,如果按照正常逻辑,这两个人进门的时候一定会锁好门。 如果是他在这种没有能力反抗的情况下,肯定也会将自己封闭在一个完全安全的空间中。 但是他们进来的太容易了。 贵族和缪斯完全没有发现这一点,正准备往里走。 「等一下回来。」余赦突然叫住他们,「里面有东西。」 「的确有东西呀。」贵族的目光落在那两个争执的僕从身上。 忽然间他的瞳孔收缩,眼眸里倒映出僕从们的身影。这两个僕从的后背上竟然爬满了头髮,然而这两人一无所知。 贵族吓得嘴皮直颤,十分机智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前进的脚步收了回来。 僕从们停下争执,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们。 「先生们为什么不进来了?」 第313页 「走。」余赦提醒了一句缪斯,便头也不回地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那贵族一回头看见两个人已经跑了,顿时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他勐地砸上门,用出生以来最快的速度追上去。 在他身后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竟然是那两个僕从在门内敲门。 就在余赦和缪斯进入另一间房时并且正要关门时,这个贵族追了上来。 「等等!」他身体一侧,从门缝中滑进去。 余赦看了他一眼,默默将门关好并且上锁。 贵族靠在门板上喘着粗气,深唿吸了几次才平復下来。 「你们竟然出卖我!」他能说出话后,第一句便是控诉。 「我们素不相识,谈何出卖。」余赦说。 贵族顿时被噎住了,过了半晌才说:「我见过你,你和城主夫人关系好像不一般。」 余赦说:「别说得我们好像有什么似的。」 他话音刚落,贵族就听见房间里传来一个声音,像是有什么野兽在低吼。 贵族顿时汗毛都竖起来了,警惕地看着周围。 只见一只毛茸茸的糰子从余赦的衣服里探出一个圆圆的脑袋,贵族顿时放松了身体,好奇地看着余赦怀里的东西。 「这是什么?」贵族问, 「宠物。」余赦回答。 庭慕发出一声警告的长音,但是配上此刻的外表,并没有任何威胁性。 贵族看余赦的眼神深了一点。 这年头能养得起宠物的,都不是一般人。首先这种可以饲养的动物就很少,再加上还要不断地餵食,就是一个不断消耗物资的无底洞。 「你难道是从其他两个大域来的贵族?」他问。 「下面是怎么开始的?」余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问道。 说起这个,贵族的眉宇间又浮现出了一丝焦虑。 「城主他,变成了怪物。」贵族觉得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他明明在和我们打牌,还在闲聊伦洛梅夫人的事情,忽然间就变了个样。」 「他的皮肤就像在一瞬间腐烂的一般,发出了浓郁的恶臭。并且头髮开始疯长,指甲也是。」贵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歷歷在目,「他开始疯狂的攻击周围的人,没人能拦住他,简直太可怕了。」 「最可怕的是,他竟然不会收到规则的束缚。」贵族自嘲的笑了笑,「也是,他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个活人。」 余赦和缪斯闻言,对视了一眼。 贵族所说的,和他们在地下室中拿掉假人身上的恐惧石后,假人发生的变化极为相似。 「总之我们都逃了出去,他也追出来,见人就用牙齿指甲还有头髮杀死。」贵族心有余悸地说,「更可怕的是那些被杀掉的人,还能重新站起来。这些人再杀了新的活人,也有同样的效果。所有活死人的头髮都在疯长,瀰漫了整个宫殿。」 他说着用脑袋撞了撞墙:「该死的我们应该怎么逃出去?!无轮车全部都被开走了!而且那些头髮不断地监视着宫殿,只要出去就会被它们围上。」 「逃出去了,也没有用。」余赦说,「既然被杀死后的人能够重新站起来继续传染下一个,那么整个圣翼城都会变成地狱。」 「如果能逃出去.......」贵族的脸色煞白。 「你想去其他地方?」余赦说。 「不管是生之域还是死之域,都可以。」贵族说,「我要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逃出去也不行。」余赦说,「如果不阻止活死人的蔓延,传到其他两个大域只是时间的问题。」 「那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吗?」贵族颓然地倒在一张沙发上,「我可不想成为那种鬼东西。」 「嘘!」余赦突然竖起手指。 贵族身体一颤,双手举起捂住自己的嘴。 只听见房间外有细微的摩擦声响起,有什么东西攀附到了他们的房门上。 门框与门的缝隙间,有一缕头髮伸了进来,触鬚一般在半空中晃了晃,然后贴着门耸动下去。 虽然这缕头髮进入了房间中,但并没有马上攻击他们,就好像它并没有探查到他们的方位一样。 余赦看着头髮十分平静,但是贵族已经哆哆嗦嗦地退到了窗边,但是想到窗户上也爬着这种头髮,又往前走了两步。 忽然间,他的一只脚踢到了旁边的柜子,在安静的房间中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电光火石之间,那头髮沖向了贵族,并且在贵族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到达了他的身前。 在头髮行动的同时,余赦叫道:「庭慕,烧断它。」 糰子跃到地上,突然间黑雾升起,一张狰狞的面孔在其中隐隐绰绰。 蓝色光在头髮上亮起,那名贵族捂着双眼蹲在地上,再睁开眼时,面前多了一团灰烬。 门上的头髮也全部不见了,只在门口留下了一些细灰。 「这是你刚才的宠物?」贵族震惊地看向庭慕,恐惧间又有一丝羡慕,「你能卖给我吗?」 他的话音刚落,突然感觉头上一轻,抬手一抹,原本茂密的捲髮不见了,只剩下一颗光秃秃的脑袋。 贵族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还好消失的是头髮,不是他的头。 头好歹是保住了,但是这句话不敢再说。 第314页 余赦将一个塑封袋拿在手上,里面装的赫然是那两把钥匙。 「我有办法一劳永逸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97章 替换身体 贵族见他将手放在了门把上,无不担忧地说:「你要去哪里!」 余赦回答:「待在这里面始终没有办法解决问题,我需要去印证我的猜想。」 贵族惶恐地说:「可是宫殿里的头髮可比刚才看进来的那一点多了百倍。」 他不敢自己留在这里,但想到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头髮时,他又不想离开房间。 虽然见识到余赦饲养着一只神奇的动物,能够喷出火焰烧断这些连剑都砍不断的头髮,但是他依然觉得,如果遇到更大量的头髮以后,他们会陷入绝境。 正在这时,从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叫声,其中还伴随着一些听上去头皮发麻的撕裂声。 贵族的脚更软,但是看到余赦头也不回的离开房间以后,他咬咬牙跟了上去。 缪斯更是相信余赦,毫不迟疑地跟着他。看到贵族上前后,她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 这个贵族胆小的样子,让缪斯极为不屑。没想到贵族还死皮赖脸地缠着他们,缪斯就对他更加看不上眼。 贵族注意到了她的神色,心中思量,担心缪斯对余赦说他的坏话,于是脸上堆满苦笑说:「你们不用管我,我就跟着你们,但是绝对不会捣乱,先生你说东我绝不往西。」 缪斯闻言,觉得贵族还算识相,见余赦也没有拒绝他,于是冷哼一声收回了目光。 他们走到楼梯的位置,这才看到一楼的大厅中,涌来了不少人。 只不过他们的姿势很奇怪,并没有用双脚行走,而是用手撑在地上,以倒立的方式行进。 这些人中还有贵族的夫人小姐,她们身上都穿着裙子,因为倒立的缘故,她们的裙子都因为重力往下掉,遮住了上半边身体,还露出了里面各种颜色的底裤。 这要是放在往日,这些自持优雅的夫人小姐们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这般难堪的境地。 「这是怎么回事?」贵族看到眼前这荒诞的场景,顿时不寒而慄。 「余赦先生,他们好像都在往楼梯的方向移动。」缪斯歪歪脑袋说道。 余赦闻言觉得奇怪,如果是逃命,行进的路线应该是五花八门的。 但是这些人就如缪斯所言,无一例外都是往着楼梯的方向行走。 而且他们还是用着双手倒立的姿势,如果要上楼梯,势必会比正常的步行方式更加困难。 这时,其中一个女人纤细的双臂颤颤巍巍,就快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她拼命的将腿搭到前面一个男人身上,想借力休息一下。 但是那个男人也非常吃力,身上多了她的重量以后,差点突然摔倒。 那个男人顿时一边诅咒一边辱骂,言语万分难听, 那名女子的脸被裙子盖住,站在楼上的余赦三人但不能看到她的神色,但想必从来没有受过什么委屈的贵小姐被用这些骯脏的词语骂了一顿,一定非常难堪。 「那件衣服......这不是法律司的千金吗。」余赦旁边的贵族说,「骂她的男人是法律司的下属,出生于一个没落的贵族家庭,我有听说他一直在追求这位小姐。」 贵族啧啧嘴,似乎对这一幕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正在他小声嘀咕的时候,那个男人突然生出一股力量,身体迅速往前前进了几步。 法律司千金原本借力在他身上,重心也靠前。因为他一走,她便因为重心不稳的缘故,双腿无法挽回的往地上落去。 她发出了尖锐的叫声,但周围的人此时都自身难保,根本没有人搭理她的求救,也没有人有这么快的速度帮助她。 她的脚落在地上的瞬间,整个人就像是突然被抽出了筋脉,身体软下来,像一滩烂泥瘫在地上。 周围的人都惊慌失措地叫:「快点上楼,小心她復活!」 千金身上突然发生的事故让他们的肾上腺素飙升,潜力被激发。 很快已经有几人通过了最后的一截路程,来到了楼梯上。 上楼梯的时候,他们的腿终于有借力的地方,行动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然而那些体力不好的,就被抛弃在了最后。 这时,软倒在地上的千金身体突然震动起来,像是身下放置了一块不断起伏的地鼠机。 一些地方突起来一些地方又凹陷下去,看上去格外怪异。 「我们先走吧,余赦先生。」贵族没心情八卦了,他已经察觉到千金离诈尸不远了。 他的话音刚落,趴在地上的千金慢慢的站了起来。她这一次没有再用两只手走路,成为了一楼里唯一一个双脚落地的人。 然而她的脸色发紫,这种颜色一直蔓延到她的锁骨处,锁骨以下又是晃眼的白,看上去像是因为窒息而死的尸体。 她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走去,被她靠近的那个人吓得生出一股大力,赶紧往前挪动了两步。 只是那人太过着急,手一滑就摔倒在了地上。 正在这时,千金朝他扑了过去,披在身后的长髮此刻延长,紧紧地缠住这人的脖子,她的身体也紧紧的缠住他。 片刻以后,那人只剩下半颗脑袋,另外半颗进了千金的肚皮。 第315页 贵族见状不住地后退,最后退到身后的门上,被撞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余赦先生,我们还不走吗?」他指着千金,「她好像要上楼了!」 像是要印证他的话一样,千金已经挪动到了楼梯处。 千金吃了半个脑子之后,好像可以进行简单的思考。她略过其他人,笔直地朝着那个男人走去。 楼梯上的人只听到后面有惨叫的声音,但是他们看不见究竟发生了什么,包括刚才趁千金不注意,直接离开的男人,他此刻也在专注地上楼,不知道千金的尸体已经重新站了起来。 忽然间,他感觉到背后有什么东西,于是转动脑袋,以一种别扭的角度看去。 只见一张发紫的脸,正杵在他面前。那张脸上的眼睛已经变得浑浊,此时这两颗浑浊的眼球正盯着他,一动不动。 男人顿时吓坏了,手一软整个人跌倒在楼梯上。 但是他摔下来的时候,仍然记得将双脚抬起。 只是千金来到他面前,身体前倾,用两只胳膊抱住了他的腿,不断的往下压。 她一边压,一边歪着脑袋,将嘴唇放在男人的小腿处。 只见有鲜血溅出,千金的脸上染上了一大片红色,嘴里还叼着从男人腿上咬下来的血肉。 男人痛叫一声,再也没办法支撑,双脚落到了楼梯上。 千金面无表情地抱住他的脸,俯下身吻了上去。只是她的嘴张得很大,这一吻咬掉了男人的嘴皮。 趁千金和男人「亲密」的时候,其他人忙不跌地上了楼。 他们上楼以后,一个二个像死猪一样瘫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贵族看到几个熟人,忍不住凑上前去询问。 「你们刚才怎么倒着走路?」 「......」其中一个人说,「你不是看到了吗,脚放在地上就会窒息,死后会变成活死人。」 「可是我们为什么没有出事?」贵族问。 「因为这个规则只限定于一楼,二楼现在还是安全的。」 「今天有这个规则吗?」贵族问,「我实验场看过,分明没有这一条啊。而且这个规则未免也详细得太怪异,怎么可能精确到楼层?」 「谁说是今天的规则。」和他说话的人说,「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规则混乱。」 「刚开始不是这样的,我们在一楼的舞厅中躲了一会儿,就出现了这种情况。」另一人说,「除了不能用双脚走路以外,还有更离奇的。」 「余赦先生,你不是有办法吗,我们赶紧去——」贵族回过头,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 余赦刚才站的位置,现在已经空无一人。 余赦在贵族和其他人说话的时候,已经带着缪斯离开了。 按照贵族所言,二楼现在是安全的,除了要注意原本就死在二楼的人以外,二楼暂时不受规则的影响。 如果继续放任下去,很快二楼也会充满古怪的规则限制。 他虽然不担心活死人,但是对规则防不胜防。所以需要争分夺秒地去印证自己的想法。 他来到城主位于三楼的房间门口,此时整个走廊中一个人都没有,但是不少房门紧闭,看上去有人躲在里面。 城主出现变化失去控制的时候,是在一楼的会客室中和男性们打牌玩乐,所以最先遇袭的也是一楼的人。 二楼他们目前只遇到过三个,三楼看上去更是一个都没有,十分安静。 余赦试着推了推门,但是城主的房间被锁上了。 他拿出其中一把钥匙,凑到锁眼处试了试。 面前的门发出咔嚓一声清响,房间缓缓打开,门缝越来越大。 余赦将钥匙抽出来,推开城主的房间门。 整个房间十分华丽,城主生活起居所需要的功能一应俱全。只是这个房间哪里都好,唯独有一样东西格外缺乏。 少了生气。 整个房间没有一点生活气,甚至还比不上这座宫殿中放置收藏品的展厅。 被子一丝不苟地叠着,床头柜上也空无一物,没有任何需要趁手拿取的东西。 包括其他地方,毫无使用的痕迹。 余赦顿时想起了末世前,和售楼部销售员一起去看的样板房,也是这样徒有装饰,到处都充斥着违和感。 余赦回过头,只见里面的门把手上竟然没有锁眼。 这个房间只能通过外面上锁,并且上锁之后,被困在里面的人没有办法轻易离开。 「老师说之前看到圣翼城城主睡在这张床上,如果是这样,他是不是被城主夫人囚禁了?」缪斯说。 「城主夫人没有囚禁他的理由。」余赦皱眉,「他是一具非常听话的行尸走肉,城主夫人没有必要......」 他的话音突然顿住。 「等等,如果说他会时不时地清醒呢?」余赦说,「又或者是时不时地失控。」 「对!任何高级法术都有副作用,或者是没有办法解决的漏洞。这种漏洞需要用其他的法子填补。」缪斯双眸一亮,「想必这个房间中一定有解决法术漏洞的东西。」 「地下室的法阵是为了为城主的尸体提供生命力,楼上的这间房则是为了控制。」余赦的目光落到床上,他大步流星走过去,伸手推动床架。 缪斯见状立刻帮忙,两人一起将整张床移动了一大截。 第316页 「城主大人你看!」缪斯指着地上的红色油漆,「这不就是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个吗!」 她兴奋了一会儿,肩膀又塌了下去。 「可是知道这个,不知道解决的办法,也没用呀。」 余赦拿出手机,对着红色的油漆拍了几张图,递给缪斯。 「回去问问赛科利,这是第三个图,比起刚才而言,他应该能看得更全面。」余赦说,「问问他这个的作用,如果和控制有关,要怎么才能破坏,让那位城主停止行动。」 缪斯点头领命回到了地下城中。 她走后,系统突然开口。 [主人,这张床的底下另有玄机。] 余赦闻言一愣,他只看到了满地用红色油漆绘制的图案,系统所说的玄机他完全没有注意到。 [我说的并不是指地板,而是指床板。] 「是在床垫下面?」余赦问。 系统对他的疑问给予了肯定的回覆。 余赦见状绕到了另外一边,在碰不到红色油漆的位置俯下身,整个人趴在地板上,又翻了一面,头朝上双手用力,向自己的身体推动到床下。 他完全进到床下方,整个空间被厚重的床罩盖住,面前一片黑暗。 余赦拿出一只手电,摸索着打开了电源。 在灯光亮起的一瞬间,他看到一张脸贴在面前,正和他面面相对。 余赦自认为心脏已经被锻鍊得宛如钢筋铁打,但是他在进入床下的时候,完全没有做心理准备。突然间看到,他心脏跳了一下。 他认得这张脸,这就是圣翼城城主的脸。 对方正闭着眼睛,头髮因为重力往下垂,并且头髮的长度比起余赦之前见到的时候更长,此刻正悬在空中,差一点就要碰到他的脸。 「圣翼城城主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在下面吗?」余赦心中顿时升起疑云。 他伸手碰了碰圣翼城城主的身体,只觉得手指触及的部分手感松软,像是在床上瘫痪了许久,完全没有活动的人肌肉退化后的触感。 他更是觉得惊异不已,又用手电筒往面前这具身体的四肢上照。 对方是被紧紧的束缚在床板下的,仔细看能看到一条一条接近于透明的宽口长绳绑缚着躯干。 余赦拿出一把小刀,尝试着在长绳上割了几道。 触感非常柔软,然而很难割断。 但这仅限于这种传统的冷兵器。 他又噌噌噌的从床下爬出来,手一翻,一把电锯握在手上。 余赦把所有的被子都拖到了地上,露出光洁的床板后,他站到了床上。 房间里顿时响起了巨大的噪音,只见他在床上画了一道人形,便用电锯锯了下去。 很快中间那一道就空了,如同案发现场用白色笔勾勒出来的死者范围。 余赦跳下床,连同被锯断的床板一起,将圣翼城城城主拖了出来。 他用指尖探了探对方的鼻息,又感受了一下心跳。 不出他所料,一样都没有。 怪不得缪斯没有察觉。 但是这位城主看上去,又不像尸体的模样。 「他究竟是死是活?」余赦问。 [可以说是死,也可以说是活。] [一切都需要通过这个房间里的法阵决定。] 余赦突然想起被自己遗忘在地下城中的缪斯,连忙把她放出来。 缪斯一见到他便一脸担心地说:「城主大人,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她说完顿时看到了躺在地板上的圣翼城城主,不出所料的发出一阵惊唿。 「他不是在下面吗?!」 「赛科利说了什么?」余赦打断了她的惊诧。 「他说这是一个嫁接的法阵,是将一个人的灵魂、样貌、声音、习惯都嫁接到另外一个躯体上。」缪斯说,「但是,被嫁接的躯体并不是一般的躯体——」 缪斯脸色变得难看:「赛科利大人说,那是神的一部分血肉组成的,所以才会用这种高级的法阵一环套一环地去实行。」 「这么说来,下面的那个城主其实是个冒牌货,真正的圣翼城城主,在这个房间中。」余赦说,「城主夫人之所以要锁住房间,是因为她不想让其他人撞破这个秘密——毕竟在同一个宫殿中看到两个城主,一定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98章 不要随便立g 「主人,我觉得城主夫人肯定没办法自己弄来一具含有神血肉的身体吧......」缪斯虽然在反问,但她已经对这个结果有了自己的判断,「就算她是自己弄来的,也不会将一具比人类更加优质的身体放在床下沾染灰尘。」 「我们看到的行尸走肉根本都不是真正的城主。」余赦说,「是由几团不知名的血肉组合而成的。」 「如果是这样,按照赛科利先生的办法破坏这里,会不会导致下面那个『城主』发生更大的异变?」缪斯有些担心。 「不管会不会,都要去做。」余赦说,「再说了奎纳在这里,你没有担心的必要。」 缪斯闻言点点头,她从口袋中拿出一柄黑色的刀刃,于是看见这柄刀的尖端处布满了半透明的晶石。 之前他没有在缪斯这里见到过,想必是缪斯回到地下城时,赛科利交给她的。 缪斯走到用红色油漆画的法阵前,单腿屈膝跪下来,两只手握住了刀柄,朝着法阵最北边的一端刺下去。 第317页 古怪的是,地板原本是坚硬的,但是缪斯刺入时,却上插到了一块柔软的蛋糕上,刀尖没入的瞬间,就仿佛带丝滑地吞没。 缪斯脸上出现了诧异的神色,但她的动作仍然井井有条,重新抽出刀刃,又找到另一个支出的埠,重复刚才的动作。 一共六个点都被刺入后,面前的红色油漆竟然发生了变化,油漆的颜色由原本的鲜红变成了深红,就像血液氧化好的颜色一般。 随即深红的面积越来越大,就跟正在腐蚀地板一般,逐渐扩展到了缪斯的脚下。 缪斯连忙避让开,就在她踏出去的瞬间,刚才所站的位置随着地板的垮塌露出了一个黑色的地洞。 余赦走过去,将地板的边缘踢开。 只见面前的地洞和一口宽敞的水井没有区别,边缘光滑,并且有明显修建的痕迹,并不是房屋老化后被动而成的漏洞。 在地洞的边缘,还有一个小小的梯子,宽度只能容纳一人上下。 因为下面没有光线,余赦看不清这个洞究竟有多深,但他隐约感觉,这个洞最终通向的地方就是地下室的那个房间。 「从地下室到城主的房间,中间两层的空间都被墙封住了,看上去里面都是石头,没有其他作用。实际上里面的,就是这个从上而下的通道?」 宫殿只有三层,即便到地下室,也不超过三十米。余赦拿出强光电筒,光线便轻而易举地穿透黑暗,照到了最底部的位置。 下方放着一只盒子。 只有巴掌大小,看上去非常袖珍。 这样的距离下,余赦只能看清楚那是一只盒子,上面的其他细节需要从梯子爬下去才能够看清。 「我下去吧!」缪斯见状自告奋勇。 「这东西不一定能拿上来。」余赦说。 在地板碎掉的瞬间,系统就在他脑海中提醒,不要忽视最下方的危险。 这只盒子不仅被系统忌惮,城主夫人也对它敬而远之,否则绝对不会花费这样大的力气,冒着暴露的风险,让人修建这样一个诡异的密室来存放。 余赦从地下城中拿出两套防护服,又找了两根攀岩时用的固定绳,还拿出了两顶头上戴灯的帽子,一副要下井作业的专业模样。 他正在戴那顶帽子,这时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个人,正是之前的那个贵族。 「我终于追上你了哥们。」他看到余赦时松了一口气,但是又看到他头上以及手上拿着的那一堆奇怪的东西,又愣了愣,「你脑袋上那个亮亮的是?」 「你们出事了?」余赦问。 「没有,二楼还好得很,他们找了个房间躲起来。」贵族被转移了注意力,「我还是觉得和你待在一起更安全,所以就自己跑上来了。」 他说完看了看四周,有些诧异地说:「这不是城主的房间吗?」 他的目光落到被推开的床,以及被放在床旁边的那具城主的身体上。 「城主???!」他眼珠子差点落到地上,「他不是在下面吗,怎么——!」 「说来话长,你进来可以,但是不要碰这个房间的任何东西,否则死了我不负责。」余赦继续戴自己的帽子。 贵族闻言,心中后悔不已,早知道他就和其他人待在二楼,上来找什么罪受。 正在这时庭慕突然从旁边一跃而起,在他们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跳下了地洞。 庭慕的爪子勾在边缘的石头上,摩擦时发出金石碰撞的声音,火花在暗中四溢。 声音几乎在一瞬间就到了最下端,很快就再也没有响动。 余赦来不及多想,将手上的东西抛在一旁,也连忙从梯子上往下爬。 缪斯见状跟了上去,她的指甲变得极为坚硬,轻轻松松就能勾住石头的缝隙,四肢攀附在墙壁上,像壁虎一样倒着往下爬。 贵族呆愣着站在原处,看着他们消失在自己面前,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尽可能地离躺在地上的城主远一点。 余赦帽子上的灯比不上专业的强光电筒,能看勘破黑暗的距离短了不少。 快接近地面时,余赦才看到庭慕的身影。 对方正百无聊赖的拍打着那只被他提防不已的小盒子。 庭慕每拍一下,盒子就发出嘎吱的声音,像是一个惨遭用刑的可怜人发出的哀嚎声。 余赦不禁松了口气,还好庭慕没出事,不仅如此,他甚至从庭慕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失望。 余赦直接跳到地上,底下是结结实实的石头地,但是脚踩上去的时候,能感觉到下面还有一个空间。 这里和那座地下室就是被地面隔开的,放着盒子的地方,也画着那种图案。 「城主夫人应该很少到这里来。」余赦的目光扫过这座方寸大的平面。 他发现这里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他走过的地方,都被踩出了几个脚印。旁边还有庭慕留下的梅花似的掌印,踩得到处都是。 这时,庭慕突然将那只被折磨过的小盒子拍到他面前。 余赦低下头端详,只见这只盒子的上方有一个菱形的小孔,但是只有绿豆大小,电筒照进去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什么。 盒子外侧有一个锁眼,这只锁眼的大小看上去刚好和他从地下室带走的钥匙大小相等。 余赦见状将那把钥匙插i进去,触感有些诡异,像是推进了一块柔软的橡皮泥中。 第318页 他扭动钥匙,顿时盒子发出了咔嚓的响声。 余赦根本没有抬起,盖子便自己弹了起来。 余赦屏息凝神看过去,里面空无一物。 他一怔,被藏得这样好这样深,竟然什么都没有,这不可能。 正在这时,盒子里突然聚集起了一团小小的气体。 小盒子里仿佛藏着无尽的力量,以盒子为中心,这团气体瞬间就以飞速增长,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余赦看到扑面而来的气体,心中一跳,一种对危险的预感升起。 现在就是,他被尾巴捲起来,他条件反射的抓住了庭慕身上的毛髮,以免自己像一只摇摇晃晃的风筝,被挂在半空中撞到墙壁上。 缪斯的反应也很快,身体一跃,四肢的利爪重新长出来,紧紧跟在庭慕后面。 贵族原本在上边焦急地等待,突然看见躺在旁边真正的圣翼城城主身体像是被打开了气门的充气玩具,不知不觉干瘪下去,最后整个身体只剩下不到一只手掌宽的厚度。 他吓得不轻,又见余赦他们下去后没了声音,挣扎了片刻走到旁边试探着往下看。 突然间他听到了一阵金石敲击的声音,紧接着一股白影出现在面前,并且从他的头顶上跃过。 他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此时第二道身影出现在入口处,看到摇摇欲坠的贵族,顺手抓住他的衣服往后带。 贵族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退到了房间的另一端。 他看到原本躺在地上的城主挣脱开了身体上的束缚,竟然站了起来。 「怎怎怎么回事啊?」贵族声音颤抖地问道。 余赦盯着涌入贵族身体内的气体没说话。 「那是什么?」他在心中问系统。 [主人经过我的分析,我只能判定那是神级存在的一部分,或许是气息,或者是异化后的神力。] [并且是两个神级存在。] 「先是贡献出自己的血肉,现在又贡献了什么。」余赦心想这两个神无一是整个恐惧之国中最慷慨的两位。 但是神的慷慨必定事出有因,绝不会毫无缘故。 正在这时系统又说。 [主人,我又分析出提供这一切的两位神,并不是自愿的。] [我看到了诅咒的力量,这股力量足以扭曲三个大域。] 余赦闻言一怔。 不是自愿的,为什么还会提供。难道说,在恐惧之国中还有能逼迫神的存在? 并且符合扭曲三个大域的诅咒的,只有一件事——错乱的规则。 「难道说将这其中的诅咒消灭,制约三大域的规则也会消失?」余赦问。 [按理说是这样的。] 「按理说?」 [但是我们需要考虑,被诅咒反扑的机率。] [经过我的分析,这个机率在百分之百。] 「......」 与此同时,他们感受到了宫殿的地面在不断颤抖,并且是由点到面的引动,才导致了这场颤动。 外面传来了一阵阵尖叫,旁边那些原本紧闭的房门一扇扇打开,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从走廊上传来,是有许多人在逃离。 然而第二楼也危机重重,不少人为了逃命,正准备前往第三层。 余赦看向窗外,宫殿位于山顶,他可以很轻易地鸟瞰山下的城市。 但原本平静的圣翼城,现在已经浓烟四起,有密密麻麻的人头在街道上窜动。 虽然看不清楚细节,但仅仅如此便能感受到整座城市此刻的混乱。 随着混乱的升级,房间中的气体逐渐变多,城主的脸就像一只出风不均匀的鼓风机吹在一面旗子上,一会儿这边鼓起,一会儿那边鼓起。 [主人似乎不需要您做什么。] [已经开始反扑了。] 「说了不要随便立g......」 旁边的贵族余光不断地瞟着门的方向,随时做好了冲出去的准备。 正在就是,他看到城主像是激活了一般,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贵族顿时产生的一种从心底生起的恐惧,他感受到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在城主身上感受过的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再加上亲眼见到两个一模一样的城主,以及面前这个城主变成一堆人皮,又从一堆人皮重新变成人的诡异现象,让他几乎无法唿吸。 贵族转过头去,看到余赦和缪斯两人只是眉宇间有凝重之色,但是并不存在恐惧。 他心中震惊,同时又升起了希望。 也许他命不该绝,他的选择并没有任何问题,来楼上和余赦待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 他一把抓住余赦的衣角,但因为担心余赦把他踢出去,只敢抓小小的一角:「救,救命啊——」 就在他开口的瞬间,城主眼珠突然翻上去,脖子一歪,像是在寻找一个适合的角度,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惊悚至极。 与此同时,从城主的七窍之中,有刚才的烟雾冒出,变成了一道两道纠缠在一起的虚影,立于城主的身体后方。 那虚影和人形搭不上任何关系,但是又有一部分拥有人类的特徵。 虚影一边纠缠,一边逐渐扩大,像是被城主牵住的气球一般,随着城主的动作,朝余赦他们的方向蔓延过来。 缪斯的脑袋突然撞到后面的墙上,并且在撞了第一次以后,片刻不停地撞击了第二次、第三次...... 第319页 「余赦先生,它能控制精神,我的天赋更容易被操控——」她话音未落,整个人贴在墙上,以诡异的姿势上移。 明明没有任何人拖拽,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正在这时系统叫道。 [主人,快用恐惧之精。] [或者是源石白剑。] [可以屏蔽——] 系统的话戛然而止。 整个房子的晃动更加剧烈,天花板上不断掉下经年累月的灰尘。墙上的相框砸到地上,玻璃溅成了一朵又一朵透明花。柜子轰然倒地,里面抽屉和柜身分家,东西也散落于地。 甚至连他们贴着的这面墙的墙纸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捲曲,像极了在烤箱中烘烤过的曲奇。 然而余赦什么都听不见。 他就像进入了一个完全静音的空间,连心跳和唿吸的声音都感受不到的绝对寂静。 「这和我的耳朵没关系,是精神被操控了。」余赦想到系统的话,正准备拿出源石白剑。 忽然间,他看到庭慕扑了出去,撞到城主的身上。 听不见声音的余赦只能看到庭慕的动作,但是已经晚了,等他看到的时候,庭慕已经做完了这一切。 他唿吸一滞,一把抽出源石白剑。 所有的声音顿时如同潮水一般涌回了他的脑海中,他听到庭慕低沉的咆哮,贵族如同哮喘一般的唿吸声,缪斯痛苦的低吟,以及一阵比起缪斯更加痛苦的叫声。 那叫声源自于庭慕的方向。 他定眼一看,笼罩着城主的气体竟然缩小成了一个颜色斑驳的球体,像毛线球一样被滚来滚去,在庭慕的左右两只前爪间滚来滚去。 那股压迫感也随之消失,缪斯砰地一下从墙上坠落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终于......没事了......?」贵族白眼一翻,晕倒在地上,靠着门旁的柜子唿唿大睡。 余赦不可思议地看着庭慕:「你做了什么?」 庭慕的其中一只爪子按住了那个球体,突然张口将它吞进了肚子里。 这已经不是庭慕吞下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余赦见它没有爆体而亡,心下放松了一些。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叩门声,缪斯将门打开,看到奎纳就站在外面。 奎纳看到余赦后,脸上露出抱歉的神色:「城主大人,那个女人速度虽然快,但实在太弱,老夫随便一碰她就会死。老夫一直没敢出手抓她,谁知道她竟然不识好歹,老夫一时怒起,不小心把她烧死了。」 「没事......」余赦没想到奎纳和城主夫人纠缠这么久的原因是因为对方太弱。 他不禁庆幸让奎纳去抓谢荣升的时候,对方还没有成为神级。 这时他们听到外面传来了惊喜的唿喊声。 「窗户上的头髮不见了!」 「我没死?我没死?」 「你快走两步!」 「你们可以下来了,一楼可以正常行走了。」 「城主大人,是你们做了什么吗?」奎纳问道,「老夫突然觉得,之前一直限制着我们的那层纱布,好像被揭掉了。」 缪斯简短地向他解释了几句。 余赦听着缪斯的复述,突然意识到的一个刚才被他忽视的问题。 系统自始至终说的只有两位神。 这片三大域融合的土地上,只出现了两位神,另一位呢? 这时外面的声音更加嘈杂,过了一会儿便有人前来敲门。 来敲门的是一个女僕,余赦认出来这是城主夫人现在的贴身女僕。 「天啊,原来这里面真有人。」她一脸庆幸地说,「你们没事吧?」 站在最门口的奎纳点点头。 「啊这不是豪庭公爵吗!」她看到脑袋靠着柜子睡得正香的贵族,发出一阵惊唿,「他这是怎么了,死了吗?」 余赦似乎从女僕的语气中听出了一分幸灾乐祸。 他无不抱歉地说:「他只是晕过去了。」 「啊,真可惜。」女僕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后,连忙捂住嘴,「不不是我的意思是......真是不幸。」 说完后,她涨红着一张脸站在原地,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下边还好吗?」余赦问。 「死了很多人,城主突然变成了一团烂泥,正对着宫殿的大门,没人敢去清理。」女僕见话题被转移开后,轻松了不少,「这一切太可怕了不是吗,谁敢相信昨天热闹的舞会之后,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伦洛梅夫人的死就像是这一切的开幕。」她抱住自己的双臂,「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还好我侥倖活下来了,感谢光神。」 她话音刚落,就见余赦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 「啊,对不起先生。我忘记你们不是光之域的人,信仰的也不是光神。」女僕道歉说。 余赦看她的原因,只是因为让三大域规则失衡的两位神中,其中一位便是她感谢的光神。 光神只留下了一团血肉和一道气息,并且窝囊地和死之神像揉面团一样揉在一起。 「先生我要去找人把豪庭公爵搬走。」女僕说,「他醒来后如果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她说完后便匆匆离开,不一会儿便带着两名男僕进来,将贵族抬起来。 余赦跟着他们一起回到一楼。 第320页 还活着的其他人都聚集在一起,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们的眉宇间还带着无法屏退的恐惧,发现有新的人从楼上下来后,他们只转过头看了一眼倖存的幸运儿是谁。 发现被抬下来的人是豪庭公爵以后,他们又兴趣索然地转过头继续议论。 「城主现在还摆在门口,死得不能再死,这座宫殿接下来很有可能会易主。」 「由城主夫人取而代之?」 「城主夫人从混乱开始就不见了,反正我一直没有看到她。」 「莫非她已经死了?」 「僕从们在搬运尸体,究竟谁死谁活将会一目了然。」 「她一介弱女子,在这种情况下恐怕凶多吉少。」 「倒是杰妮小姐,出事的时候一直在房间里睡觉,很幸运的躲过了。」 「她是城主和城主夫人唯一的子嗣,如果他们都死了,城主的位子恐怕会落到她的头上。」 「她的年纪这么小,能担任起这个重担?」 「刚才罗金小姐慌乱之下不小心刺伤了一个僕从,也没有受到规则的反噬,说明大部分的规则已经消失了。圣翼城即将迎来解脱,正好是城市重新发展的关键阶段。」另一个人也委婉地表达了对于杰妮成为城主的反对。 「没关系,杰妮小姐不懂得治理城市,我们可以辅佐她,教导她。」说话的人打了个圆场,但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也是司马昭之心人皆可知。 杰妮年纪小,不适合管理城市,不适合当任城主。但是如果作为一个听话的傀儡,就再适合不过。 他们不约而同地望过去,只见杰妮正由一名女僕领着,一脸冷漠地看着凑在一起的众人。 她那张稚嫩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慌乱,比起周围的大人更加淡定。 忽然间她的目光落到了这几个凑在一起议论的人身上,这几个成年男人被她一打量,顿时心虚不已,连忙收回视线假装闲聊起来。 这时,杰妮身边的女僕发出一声惊唿,她的身影像兔子一样,冲到了这群人面前。 男人们莫名其妙,同时又紧张起来,以为是自己刚才的言论被杰妮听到了。 没想到女僕并没有和他们说话,而是看向了他们后面。 「余赦先生,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女僕浅栗色的头髮因为兴奋像波浪般晃动着。 几个男人转过头去,看到两男一女站在他们后面,站最中间的那个男人手上还抱着一只动物。 他们的目光在动物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又回到了余赦脸上。 其中一个人突然想起什么:「你是城主夫人邀请来的朋友?」 其他几人也纷纷想起余赦是谁。 现在离距离晚宴结束也只过了几个小时,不至于忘记余赦的脸。 这时,他们突然听到门廊处有人冲进来,用不可思议地语气大喊道:「城主夫人死了!我们找到目击者了!」 「什么?」 「她的尸体呢?」 「对啊,他的尸体在哪里?」 「没有尸体,目击者说城主夫人被烧成了灰。」 「一个目击者的话怎么能相信!」 「对啊,我还说城主夫人长出翅膀飞上天了。」 「不止一个目击者。」旁边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说话的是一个穿着僕从制服的男人。 持反对意见的贵族们看到他后,纷纷露出不信任的神色。 「你不要乱说话!」余赦面前的一个贵族看到说话的僕从后,佯装生气道。 这名僕从是他的人,如果找不到证据坐实城主夫人已经死了,他会被竞争对手们扣上一顶大帽子,说这名僕从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的指使。 那名男性僕从闻言,顿时露出了惶恐之色。 「我也看到了。」另一道沉稳的声音说,「埃摩森,你的男僕没有说谎。」 「难道这是真的?」 「我有什么骗你的理由?」那个人说,「再说除了我之外,希区也看见了。」 「我们都是一起逃过来的,的确看到了。」被点名的贵族点点头,「你们根本不知道我们遭遇了什么,城主夫人也变成了和城主一样的怪物——不,她看上去更加古怪,更加诡异。」 他开始绘声绘色地描绘原本气质端庄的城主夫人是如何在地面上爬行的,人群中不断传来吸气的声音。 希区看到大家因为他的话而动容,突然有一种自己成为了勇士的特殊的自豪感,目光人群中扫视时,突然落到奎纳脸上。 他的瞳孔收缩,身体一震,脚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撞到了另一人的身上。 「希区先生,你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被撞到的人问道。 「是他......是他杀死了城主夫人!」希区抬起手指向奎纳,「是他救了我们!」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99章 罪魁祸首 众人闻之色变,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去。 和希区一起回来的人都感激涕零地看着奎纳,其他人则面露疑色。 因为他们见识过城主的不死不灭,听说城主夫人也变成怪物以后,认为城主夫人和城主一定不相上下。 在众人都手足无措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英雄,自然令他们惊讶。 众人互相看了看彼此,他们发现自己对奎纳没有任何印象,有的人在宴会上隐隐约约地看到过奎纳,但对他的记忆并不深刻。 第321页 但当他们看到站在奎纳旁边的余赦后,顿时想起来余赦就是那个被城主夫人特别对待的外乡人。 他们在宴会上还议论过,关于余赦的身份。 猜测他是城主夫人私底下的情人。 或者认为他只是一个从死之域或者生之域来到这里的人。 还有人从其他渠道了解到余赦是直接被护卫们从伦洛梅夫人的宅邸押送到宫殿中的。 突然有人想起在宴会上看到奎纳站在僕从的位置,这才意识到余赦就是这位「英雄」的主人。 了出来的人小声的提醒了希区,希区闻言走上前去,满脸的褶子都笑得舒展开了。 「余赦先生,原来这位身手不凡的英雄是您的僕从。」希区羡慕地说,「要是我能得到这样的僕从,一定会高枕无忧的。」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奎纳,如果不是因为奎纳看上去是一个有些凶神恶煞的中年人,希区这幅模样看起来甚至像是在垂涎他的美色。 「谢谢希区先生夸奖。」余赦回答,「奎纳一定很高兴你这样夸他。」 然而在一旁的奎纳却臭着一张脸,找不出任何高兴的痕迹。 「总而言之我必须要感谢你们。」希区顿时老泪纵横,「若不是那个女人邀请我们参加宴会,哪里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一把年纪原本该安享晚年,结果差点连命都丢了。」 「是啊。」一个戴着帽子的少女上前,抹着泪说,「如果不是奎纳先生杀死了城主夫人,我现在恐怕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所有被奎纳误打误撞救下来的人碎碎念念地倾诉着自己的感激之情。 其他的贵族们,听到他们如此尊敬一个僕从,顿时心生不爽。 身为贵族,将一个僕从视为平级,对他们而言本就是一件罪不可赦的事,因为这会影响到他们的地位。 「这次变故我们死了太多人,反而是那些僕从们活下来了。主人一死,能够掌控一个家族的就是管家和贴身僕从。」一个有着浓黑眉毛的男人皱着眉对旁边的一个梳着高髮髻的女人说。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足以不让周围的人听见。 「还好我们没事。」高髮髻的女人看了他一眼,「经济司,您看上去好像非常担忧。这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这哪里是结束,这分明是刚刚开始。」浓黑眉毛回答,「我们的人数减少,掌控力减少,再加上没有规则的制约,这意味着这些平民只要想推翻我们,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 「怎么会!」高髮髻的女人抬手捂住嘴。 「你看那个外来的,他身边的僕从竟然能够独自杀死这么多人都没办法抵抗的城主夫人,并且他还是在到处都有活死人的情况下办到的。」浓黑眉毛说,「以他这样的能力,想要杀死我们,我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经济司,他为什么要杀死我们呢?」高髮髻女人问,「他并没有任何理由呀。」 「他没有理由,但是如果有人站出来推崇他的主人呢?」浓黑眉毛咬着牙说,「你看现在打这个主意的人不在少数。」 高髮髻女人转头望去,只见大家都看着余赦三人,但都一副各怀鬼胎的模样。 「为什么,我不明白。」高髮髻女人说。 「夫人,如果不是您的丈夫给您留下了一大笔遗产,您恐怕日子会过得很糟糕。」浓黑眉毛恨铁不成钢地说,「圣翼城中的贵族们一共有两派,我、还有你的丈夫都属于一派的。 我们之前立于不败之地,如果不是有城主从中调停,他们早就被我们换掉了。现在城主死了,城中一片混乱。另一派的人一定会趁此机会,将属于我们的东西夺走。」 「他们没有能力,也损失惨重,所以就要抓住眼前的这个机会。」浓黑眉毛补充道。 「您是说抓住这个叫奎纳的僕从?」高髮髻女人问。 「他们当然不会从僕从下手,他们首先要收买的是奎纳的主人。」浓黑眉毛说。 「这——那你还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上去套近乎?」 「不急,虽然余赦看起来一个不落地回应他们,但实际上对方压根都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浓黑眉毛说,「至少短时间内如此。」 「那我们岂不是可以趁此机会——」 「不可能,他不亲近他们,也不会答应我们。」浓黑眉毛说,「我反而认为他来到这里一定会有所图,甚至连发生的这起混乱都有可能和他有关系。」 「经济司您是不是太过于敏感了。」高髮髻女人讪笑一下,「他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的,甚至有些偏瘦弱的年轻人。这种事情,他能办到吗?」 浓黑眉毛还没有回答,突然有一个人拨开了人群,慢条斯理地走向了余赦。 那人身上穿着一件睡袍,因为一直在躲藏的原因,衣服现在显得有些凌乱,带子被挂断,露出了一堂胸毛。 浓黑眉毛在看到他走出来的瞬间,眉毛顿时皱得更紧:「糟了,理查森要坏事。」 他的话音未落,就听见轻挑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 「哟,难道这就是结束这次灾难的英雄吗?」理查森笑了两声,「是不是要大家排队献上花环啊。」 「理查森......」希区看到他,眼神阴沉下来,「你来凑热闹干什么?」 「拜託,我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我就不能过来表达一下我的敬仰吗?」理查森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 第322页 「你究竟是来表达敬仰还是来噁心人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希区用刚才没有的冰冷声音对他说,然后又跟换了一副面具似的,对余赦说,「余赦先生,这里有只臭虫,要不我们去安静的地方聊聊。」 「等等!」理查森提高了声音,「希区先生,你要和这位英雄,还有英雄的主人聊的究竟是什么?是你的感激之情,还是趁机商量怎么将城主的位置拿到自己手上对吧?」 在场的众人,包括倖存下来的僕从们闻言都倒吸一口气,他们不少人对局面心知肚明,但没想到理查森竟然会明目张胆地点出来,甚至在余赦面前戳穿。 「理查森,你血口喷人的本事日益见长啊。」希区平淡地说,「与其说这是我的打算,不如说这是你的想法。不过你既然提醒我了,我不这样做岂不是太驳你的面子。」 「余赦先生,这里实在待不下去,我会让人收拾一间干净的房间,好好休息一下吧。」希区对余赦绝口不谈理查森所说的事。 「哈哈,你们还真把外来者当成英雄了?」理查森说,「动动脑筋想想,自从他们来到这里,究竟发生了多少事。」 「城主夫人突然要举行宴会,紧接着伦洛梅夫人死了,城主和城主夫人变成了怪物,宫殿中出现活死人,规则失序,整个圣翼城一片狼藉。」理查森转身看向众人。 被他的目光扫过的人都陷入了沉思。 甚至连希区的心中都出现了一丝动摇。 他们一开始并没有怀疑这一切出现的原因,也没有将它和余赦联繫在一起。 但是,按照理查森的话,这一切的确太过巧合。 他们已经按部就班地在规则之下生活了六个月,为什么突然就发生了变故。 虽然规则消失,但是他们仍然损失惨重。 并且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因为外乡人产生的,那么他们之后会不会遇到更多的麻烦,或者说是灾难。 「看吧,你们的心中都有这样的疑虑,这并不是我故意要这样说的。」理查森重新回过头,他看向余赦,「所以请这位余赦先生回答一下,你来到这里后,是怎么和城主夫人认识的。」 「他是城主从伦洛梅夫人的宅邸带回来的。」一个护卫说。 「你怎么知道?」理查森问道。 「我恰巧是那天陪城主去伦诺梅夫人家中的人。」那个护卫回答。 「喔!这就有了更多的疑惑。」理查森问,「所以余赦先生能够接触到伦洛梅夫人也是一件非常值得怀疑的事呢。」 「伦洛梅夫人是城主的情人,怎么可能接触外来者。」理查森说,「并且她好巧不巧的死在了这场宴会上,这样一来她的死和你的关系更大了。」 众人顿时用警惕的目光看向余赦,连希区都不再要求余赦和他一起前往休息室。 「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先生,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余赦说,「请问你认识伦洛梅夫人吗?」 「?」理查森一愣。 「我的第二个问题是,昨天晚上的宴会你应该在场吧?」余赦又问。 「你问这个干嘛,我当然认识她,也当然在场。」 「你既然认识伦洛梅夫人,又在宴会现场,和我有任何的区别吗?」余赦说,「那么我是不是可以怀疑,你其实是对伦洛梅夫人下手的人。」 「胡说八道。」理查森说,「我怎么能够和你相提并论。」 「那我也认为理查森你是在胡说八道。」余赦说。 正在这时,另一道洪亮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你们聚在一起这么热闹,是在说什么呢?」 「公爵!」 「公爵,原来您没事啊!」 「太好了,公爵现在我们都要靠您主持啊。」 余赦闻声回过头,只见那个被众人簇拥的公爵,正是刚才跟着他们,当了一路拖油瓶的贵族。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0章 「不知您有没有兴趣担任城主的位置?」 从周围人对他的态度不难看出,他看上去地位并不一般,至少要比这里的其他贵族更高。 「哎呀,是余赦先生啊。」公爵看到理查森对面的余赦,顿时眼前一亮,「一定是您叫人把我抬到房间里休息的吧。」 众人听到公爵竟然对余赦这样客气,一时间心中都难以置信。 「公爵您认识他?」理查森问。 在人群中的浓黑眉毛见状,突然升起一种大事不妙的预感,他甚至察觉到他们这一派有可能会因为这件事,陷入前所未有的被动之中。 果然他听见公爵回答道:「谈何认识,余赦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对,他是整个圣翼城的救命恩人」 理查森心中一惊,没想到公爵对余赦的评价如此之高,而且高到了有些夸张的地步。 他不可置信地说:「公爵,你是不是弄错了,这个外来者何德何能成为整个圣翼城的恩人。」 奎纳在一旁发出一声冷笑,理查森望过去,正好对上奎纳的视线,顿时一个激灵,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公爵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半晌:「实际上,不只是整个圣翼城,余赦先生以及他的僕从们,也许是解救了三大域的英雄。」 众人听他越说越夸张,并且余赦等人的身份一转,从制造了这场血腥灾难的罪魁祸首或者灾星,一下子变成了解救三大域的英雄。就连和理查森立场相反的希区都认为公爵是不是在开玩笑。 第323页 「你们这幅模样是在干什么——」公爵看见他们的表情,顿时非常生气,「难道不相信我说的话?」 他一发火,其他人都怂了。 「理查森,你好像有另外的看法?」公爵打量着理查森说。 「公爵,理查森刚才污衊余赦先生,说他是造成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希区找到反击的机会,立马告状。 希区见公爵的表情更加难看,于是乘胜追击,又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公爵闻言,立刻明白过来自己下楼的时候这群人围在一起做什么,无非是为了权力互相削弱对方的势力。 「理查森,如果你还想拿到恐惧石的开採权,就给我记住,有些话出口之前一定要想清楚。」公爵冷着脸说,「你们家族下个季度的开採权全部没收。」 「公爵!你不能这样啊!」理查森脸色骤变,「开採权是城主许诺的,已经成为了整个圣翼城的秩序,您这样打破——」 「城主已经死了,在这里能够打开恐惧石矿脉的,只有我。」公爵说,「他的安排和我有什么干系?」 公爵言辞凿凿,其他人被他的气场所惊,一个二个闭上了嘴。 理查森也被他的话堵得无法辩解,知道靠几句软话没有办法挽回公爵的心意,于是又指着余赦说:「可是这一切也有可能是他自导自演呀,公爵你还没有查清楚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剥夺我的开採权,是否太过武断了。」 「刚才你将所有过错推到余赦先生身上时,也没有进行任何调查。」公爵说,「又凭什么要求我做到。」 希区见到理查森吃瘪,露出了一个不容察觉的微笑。但他笑了没多久,突然想起自己刚才立场不坚定,可能已经被余赦记上了,就后悔不已。 「还有一件事趁此机会我要和你们说清楚。」公爵看向众人,「城主和城主夫人死在了意外中,但是杰妮小姐还在,我会亲自教导,直到她到了能够担任起城主责任的年纪。」 人们的目光顿时看上向了站在另一头的杰妮。她仍然穿着睡裙,脑袋上还有两根翘起来的头髮,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 「公爵大人,在杰妮小姐还没办法担任城主之前,由您作为城主管理城市吗?」浓黑眉毛踏出一步问道。 他在集合的人中没有看到公爵,还以为他死了,一心扑在两派斗争之上。 没想到公爵竟然没有死,而且活得好好的,甚至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受伤的地方。 公爵没死成,两派中不管哪一派都讨不到好。 「这难道都是他们的功劳吗?」浓黑眉毛不着痕迹地朝余赦看了一眼,暗自心惊。 就算他和另一派人现下有心想在混乱中解决掉公爵,也没有那么容易。 因为公爵说不定和外来者达成了协议,得到了他们的保护。 「你的问题非常好,这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公爵顿了顿,「我不准备担任城主,哪怕是临时的代理城主。」 「您不担任,那又由谁来管理城市?」浓黑眉毛问道。 公爵闻言没有回答浓黑眉毛,反而转身看向余赦:「余赦先生,不知您有没有兴趣担任城主的位置,您可以享受城主的所有优待,不过我已经承诺过,等到杰妮成年,重新将圣翼城交给她。」 「什么?!」 「公爵大人,你没有在开玩笑吧!」 余赦的诧异并不比其他人少,只不过让他反应过来,只觉得公爵就是一只精于算计的老狐狸。 「公爵你是希望我给圣翼城打工?」余赦说。 「哈哈——」公爵脸上立马浮现出一丝讪笑,「话不能这样说,余赦先生您不也能享受到作为城主的特权吗?」 「你真的认为我需要这种特权?」余赦反问。 「这——」公爵犹豫了,实际上他也认为余赦并不会因为能够成灠幩为城主心动。 如果换成其他两派的人,估计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就会立马开一箱子hasong狂欢。 但是余赦即使被这块天上掉下的巨大馅饼砸到了头,他除了刚开始有些吃惊以外,便毫无其他反应。 公爵看在眼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整个圣翼城这六个月都是苟延残喘过来的,平民与贵族之间的矛盾一触即发,如果不是因为有规则的压制,平民们早就暴i动攻打西区。 可是现在规则没了,这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坏事。 一旦平民们发现自己不再受规则制约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将所有的怒火都倾泻在贵族们身上。 但是因为这次宴会,贵族中死了太多人,如果平民们真的开始行动,没有哪个家族逃得了。 首先内部的僕从很有可能会倒戈,和暴民们内外唿应。 他们的宅邸就会在顷刻间倾覆,所有的权利将落于对他们、对宅邸更加了解的僕从手中。 能保住他们权利的,现在看来只有余赦。 因为余赦是外来者,不属于圣翼城,处于绝对中立的位置。 这种情况下,余赦可以协调平民与贵族之间的关系。 其次他亲眼见识了余赦周围人和宠物的实力,他甚至隐隐约约有种预感,如果余赦成为城主,将会给圣翼城带来新的转机。 最重要的是,余赦根本不在意城主的位置,这意味着他将是最有可能在杰妮成年之日将城主之位重新让出来的人。 第324页 这一点不管是哪一派,都没有办法这样果断地放手。 公爵突然倾身在地上,十分诚恳地说:「或许余赦先生对城主的位置并不感兴趣,但我由衷地恳求,现在是圣翼城的生死存亡之际,希望您能够接任城主的位置。」 其余的贵族以及僕从们都非常震惊,不敢置信地看着跪倒在地上的公爵。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高高在上的公爵竟然会以这样谦卑的态度请求一个外来者接管他们的城市。 在余赦身后的希区见状,第一个反应过来。 他也学着公爵,跪倒在地上:「余赦先生,请同意吧,我愿意尽心尽力地辅佐您。」 和希区一派的见到他表态之后,也顿时意识到了公爵的意思,连忙跟着请求,并且一个比一个诚恳,试图在余赦面前刷脸,混个脸熟。 浓黑眉毛见大势已去,也明白公爵不会没有任何原因就这样做。 「只怕公爵所说的都是真的......这个叫余赦的外来者究竟是哪个域的人?」 他一边在心中暗想,一边走上前去挽回理查森造成的不良影响。 「余赦先生,我是负责圣翼城经济的经济司,愿意为您效犬马之劳。」 「经济司,谁不清楚你和理查森是一头的。」希区冷笑一声,「城主,你可要看清楚某些人的真实面目。现在跑出来表忠心,也不怕被戳穿。」 经济司见希区已经直接喊上了城主,眉头微微皱起,也不甘示弱地说:「希区先生此言差矣,我只站在整个圣翼城的立场上,如果因为圣翼城被误解,我也无怨无悔。希望城主能明白我的这份苦心,不要被一些言论误导。」 「我还没答应,你们怎么都提前叫起来了?」余赦问道。 「这是众望所归啊城主。」公爵说。 「这是赶鸭子上架吧。」余赦微笑道。 「如果外面的人知道解放了圣翼城的英雄就是新任的城主,一定会非常高兴的。」公爵呵呵笑了两声。 「他们会不会高兴谁也不清楚,但是你们的危机可以暂时化解。」余赦说。 公爵的脸罕见地红了。 「城主,我的确有私心,但是我也是为了整个圣翼城考虑的。」他说,「规则一旦消失,之前被规则制约的魔怪就会捲土重来。光之域已经和其他两大域合併,魔怪的分部也将变得没有界限。」 「圣翼城的人对魔怪的优势会荡然无存,如果再加上因为暴i乱让城市运作罢工,那么对圣翼城而言,将会是毁灭性的打击,甚至比这六个月来的规则压制还大。」 「还有,城主即便是将这里当作旅途中的驿站,但现在您还没准备启程,如果圣翼城毁掉,您需要再寻找另一个适合停泊的地方。」公爵说,「我以为城主因为这个原因一定会答应,所以才冒昧的说出这样的请求。」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1章 修建神殿 公爵不愧是在这个位置上浸淫已久的人,说话既有技巧又带着诚恳,还能点出他的需求。 余赦闻言,思索了片刻:「我拒绝。」 公爵没想到余赦会拒绝,一时有些吃惊:「难道您不满意这个条件,是因为杰妮之后要拿回城主的位置?」 余赦说:「你想要的不过是我坐在那个位置上,成为你们的挡箭牌。」 听到他的话后,明白其中厉害的贵族们都慌了神。 要是余赦拒绝了他们,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来自于贫民们的怒火。 虽然他们可以将任何一个人推为解决这场灾难的英雄,但是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一个外来者更具有说服力。 「余赦先生请您再考虑一下,您需要什么条件可以补充,只要我们能满足,就一定会去做。」公爵想要挽回余赦的想法。 「不需要这样麻烦,我现在就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余赦说。 「除了成为城主,还有什么办法?」公爵一愣,但听到余赦这样说后,心中莫名的有了希望。 「我依然可以出面,但我不会以城主的身份,而是以神使的身份。」余赦说。 听到「神使」两个字,周围的人都诧异不已。 「您说的神使究竟是指……?」 「恐惧之源,邪神斯坦斯。」余赦回答。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您说的难道是那个在四千年前已经被六大神击败——」公爵的话说到一半意识到有些不妥,于是改口说,「我是说已经陨落了的邪神?」 余赦看着他点了点头。 「可是在记载和传闻中祂已经陨落,包括他的信徒已经在这漫长的时间中皈依了六大神。」公爵一顿,「莫非,恐惧之源的信徒们一直都存在于这片陆地上。」 「你只要告诉那些平民,拯救他们的是恐惧之源,并且允许他们带着感激来到恐惧之源的神殿,就绝对不会发生你预想中的□□。」余赦说。 「神殿?」公爵恍然大悟,「您是说需要在整个圣翼城中修建一座神殿吗?我立刻吩咐人去做。」 见余赦点头,公爵立刻招来几个贵族,其中也包括拥有茂密眉毛的经济司,以及希区。 「你们立刻让人将恐惧之源拯救了整个圣翼城城的消息传出去,务必要让每个片区的平民都知道。」公爵说。 第325页 他说完以后又说:「在这场危机没有结束之前,圣翼城的上下事宜就由我来代理。」 经济司闻言点点头:「如果余赦先生不愿意担任城主,由公爵担任自然是最好的。」 希区见状也贊同道:「我也这样认为,公爵的为人处事不失偏颇,比起某些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陷害他人的人而言,我是信得过的。」 理查森嘴皮一动,但刚想说话就被经济司用目光狠狠的瞪了一眼。 他最后还是选择了闭嘴,没有再说话刺激希区以及另一派人。 公爵见一切暂时尘埃落定,于是让他们各自去做自己的事。 僕从们开始清扫整个宫殿,将那些已经失去活力的尸体堆在一起,运送到外面暂时放置。 杰妮由她的侍女陪同着,用忽闪的眼睛看着其他僕从们打扫宫殿,似乎对这副如同地狱一般的血腥场面毫无反应。 她注意到余赦在看她,于是挣脱开侍女的手,朝余赦的方向跑过去。 「余赦先生,你为什么不愿意当代理城主啊。」杰妮问,「当神使真的比城主更好吗?」 「城主我已经当累了,偶尔换一个角色难道不是挺好的。」余赦说。 公爵闻言下意识望了余赦一眼,脑子里突然闪过余赦有可能是另外两大域的某个城市城主这样的想法。随后他又认为自己的想法太过滑稽,如果余赦是城主,为什么会带着这么少的人,冒着危险到另一个大域来。 他顿时觉得这是余赦为了敷衍小女孩说的玩笑话。 「原来是这样啊。」杰妮点点头,又忽然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天好像见过余赦先生。但是又有些想不起来了,记忆有些模煳呢。」 余赦用余光望向一直站在旁边当背景板的缪斯,缪斯吐了吐舌头。 「杰妮小姐大概是因为这场变故吓坏了。」余赦对小孩子露出难得的笑容,拍了拍她的头说,「快回去休息吧。」 这个孩子明明知道自己的父母已经死了,但却没有任何的悲伤。看到宫殿中随处可见的尸体,也没有任何恐惧的情绪。 余赦突然想起自己重生后,一直遇到这种奇奇怪怪的小朋友,顿时有些忍俊不禁。 「余赦先生,那些尸体应该怎么处理呢?」公爵见杰妮离开以后,问道。 「圣翼城以前怎么处理现在就怎么处理。」余赦回答。 「可是我担心这些尸体会出现意外。」公爵脸上露出犹豫之色,「毕竟他们之前就已经重新活过一次,谁能确保不会出现第二次呢。」 余赦心知这些活死人都不会重新站起来了。因为主导着他们的力量已经被庭慕拿走,连中枢都没办法维持,谈何供给到他们身上。 但是他不可能直接告诉公爵,并且也隐隐约约担心会有新的变故发生在这上面。 「要不选择火葬。」余赦说。 「火葬?!」公爵似乎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种方式,顿时变得很震惊,「你是说要把他们全部都烧掉?」 「没错。」余赦说。 在末世之前,他们的社会一直都维持着火葬的习惯。既可以解决占地面积,又可以防止细菌传染和蛆虫滋生。 「我们从来没有尝试过火葬,不过余赦先生既然提出来了,我一定会安排下去。」公爵说。 他看了一眼还在忙碌地收拾整个宫殿的僕从们:「余赦先生,恐惧之源的神殿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修建起来,这段时间您先住在宫殿中吧。」 「把用来做规则试验的地方改造成神殿。」余赦提议道。 他需要一个隐秘的地方,那里正好适合,至少比人来人往的宫殿更具有隐私性。 「也行。」公爵迟疑地点点头,「如果只是改造,并不需要花多少时间就可以让平民们到神殿中接受洗礼。」 「对了,这座城里有多少光神的神像?」余赦问。 「由城主下令修建的,一共有三十六座,至于民间自己修建的,我们还没有统计过。」公爵缓了缓推测道,「大约有两百以上吧。」 「数量不小。」余赦点点头,「都砸掉吧。」 公爵一惊。 虽然他已经接受了余赦是传说中的邪神神使,但是让他下令砸掉一直以来整个光之域信仰的光神神像,实在令他有些犹豫。 「你不愿意?」余赦问。 「并非是不愿意,实际上光神已经很久都没有了出现在大陆上,人们对祂的信仰也仅仅依靠过去的传说。特别是贵族,对祂的信仰更是浅薄。只有需要心灵依靠的平民,才会保持虔诚。」公爵说,「我就是担心这群人能不能接受圣翼城突然改变主流的信仰,哪怕您拯救了整个圣翼城。」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余赦说。 两天后,他住进了已经完工的神殿。 原本作为实验场中间,被快速的砌起一座屋子,里面只有一个大气的高台,上面空无一物,但是铺着金贵的布料装饰。 整个屋子的墙上也绘满了彩漆,是余赦吩咐过的星星与长矛。 绕过实验场往里走,原本作为工作人员的休息室,被翻天覆地地改造了一遍。 因为时间较短,现在的改造依然做的比较粗糙,整体结构没有大变,但是公爵十分看重余赦的体验感,尽可能的让这个房间变得整洁舒适。 第326页 余赦并不在意这里住起来舒不舒服,不过公爵带来的人能够考虑到隐私性,令他十分满意。 这时他突然听到有吵吵嚷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离开起居室后,只见原本的观众看台处,陆续有人走进来。 来的都是圣翼城的平民们,他们脸上均带着怒气,但是又将发未发。 阻止他们发泄的是对恐惧之源真实性的疑虑。 虽然他们听说了有一位神使打破了规则,拯救了圣翼城,但是他们没有亲眼所见,对听到的事情依然抱有怀疑。 正在这时,他们突然发现原本作为实验场的盆地里,多了一座建筑。 这座建筑并不高,也并不宽敞,甚至只看体积有些小家子气。 但是当他们看到建筑外的彩绘时,顿时收了声。 突然有一种哪怕是祭拜光神也从未有过的神圣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不自觉地,他们就纷纷平静下来,分散的站在看台的最下方,但就跟约好似的,没有任何一个人走到那座建筑前。 因为他们觉得如果走过去,或许会亵渎了这份神圣。 余赦在最中间的建筑里,但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看到他的身影。 此时他手上拿着一只盒子。 这是从暗之域回去以后,他拜託赛科利制造的。 盒子里面只需要添加恐惧石,就会制造如同光明城的钟楼上那个放置着核心碎片的盒子一样的效果—— 一种神圣的压制感。 余赦原本是为了应对普通人准备的。因为普通人对于恐惧之源的感应并没有魔怪强烈。 有些没有天赋的人,甚至没有办法凭空感受到恐惧之源的威压。 没想到现在竟然在这里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只见那些平民们都不由自主地弯曲膝盖跪在地上,身体贴地,带着轻微的颤抖不断地感嘆着恐惧之源是如何拯救了他们,他们又是如何的感激。 包括引导平民们过来的贵族,也在余赦启用盒子的瞬间腿软。 他们原本只是将余赦当做工具,对于公爵的话处于半信半疑的阶段。 但他们现在亲眼所见,仅仅是一间空房屋,并且是由他们修建的空房屋,因为成为了恐惧之源的神殿,就产生了如此强烈的气场。 等众人缓过劲来,他们突然意识到或许现在正是一个向神祈祷的机会。 接下来的几天中,不断有人来到这里,对中间那座空空荡荡的建筑祈祷。 余赦将盒子里放满恐惧石,任其不断的发挥神圣气场。 如果某个元素级的存在来到这里,并且试图打破这种气场,就会立刻发现实际上这种气场只是用恐惧石的能量堆叠起来的,仅能做到虚张声势。 余赦等的也是能够打破气场的人。 他这样明目张胆地宣扬恐惧之源,就是为了守株待兔。主动等待永远比被动遇袭强。 只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他没有等到袭击,反而听到了不少愿望。 同时他惊奇地发现,那几块石板竟然在这几天内产生了变化。 * 作者有话要说: 等会儿再更6000,今天凌晨一定更完 第102章 麦尔肯 原本他存放着的两块,以及这次在宫殿地下密室中得到的石板看上去非常普通,如果只是单纯的看看,和正常的石板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经过了几天的时间,等余赦回到地下城中的时候,他发现这几块石板上散发着淡淡的萤光。 并且洁净之庭中,白色的恐惧之源周围原本瀰漫着的黑气中突然夹杂了和石板上一样的萤光。看上去就像是一片富有光泽感的黑纱。 系统告诉他,整个恐惧之源在发生变化,似乎和积累到的信仰力有关系,还没有修补完全的核心碎片竟然在自行癒合。 [如果时间足够,只需要继续等待,核心碎片就能够自己修復。] 系统说。 「这个时间是多久?」余赦怀疑地问题。 [不长,只需要五百年] 系统说。 「的确不长,但那时候我已经死了。」余赦平静的说出了这个惨烈的事实。 [......主人我不是有意的。] [虽然您等不到核心碎片自行修復,但是信仰力并不是没有其他的作用。] 「比如?」 [信仰力可以作为嫁接地下城和现世的桥樑,甚至不需要极其核心碎片,只要信仰力达到一定程度,地下城就会重现世间。] [就算是已经立下过誓言,绝不离开地下城的赛科利也能够走出去。] 「只怕某人并不希望地下城重现世间。」余赦说。 地下城是不可言之域的一部分,如果地下城能够通过信仰之力与外界连接,那就说明不可言之域的其他区域也能够通过这种方式与现实相接。 「邪神或许可以通过这种方式离开第七域?如果祂的来去不再受到限制,最后的核心碎片也不再需要我去收回了。」想到这里,余赦顿时打了一个寒颤。 在不可言之域中见到邪神,还能保持一种这仅仅是意识接触的想法。 但如果在现实中相见,余赦已经难以想像那时的画面。毕竟一直以来他的潜意识中都认为邪神復甦的那一天,就是他被过河拆桥的日子。 他在心中衡量了邪神忘恩负义与其他神赶尽杀绝的区别,最后还是将石板收了回去。 第327页 收好石板后,他重新回到了外界。 这几天,圣翼城中越来越多的人都开始信仰恐惧之源,看台上随时都有祈祷中的人。 余赦出去的时候,发现庭慕背对着他,站在看台前,似乎在观察着那些居民。 虽然很多居民认为余赦作为神使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宠物,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但是庭慕突然出现的时候,依然把他们吓了一跳。 这时庭慕耳朵动了动,回过头往后看。 它转头的瞬间,余赦在它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还没有收敛的憎恶。 余赦顿时产生了一种念头,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还有未完成的事情,庭慕极有可能一把火将这里的所有人都烧死。 「神使……」 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想法,余赦看过去,只见这声音是由一个穿着深灰色衣服的男人发出的。 那人见余赦注意到了自己,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 「请问有没有办法解决周围日益激增的魔怪?」 「自从规则消失以后,这些魔怪都不顾一切地想要闯入圣翼城。」 「原本就在光之域的魔怪们,我们还有对付的手段,但是那些不属于光之域的,实在是无法招架。」 「我们为了抵抗,已经死了不少人。」 「而且魔怪们来势汹汹,并且还会挑选时间进攻圣翼城。平时大家活动的时间里,它们的数量会少一些,但是当我们休息的时候,它们就会集结队伍前来。」 「而且它们还会在圣翼城附近安营扎寨。」 余赦闻言隐隐觉得不对劲。 大多数魔怪是靠本能驱使,才会进攻城市。 但根据居民们的话,这些魔怪看起来有组织有纪律,还会打消耗战和时间差。 等这一批居民们离开以后,他独自往圣翼城门去。 圣翼城的地势由高到低,离开新修缮的神殿以后,他便隐隐看到远处的城门。 在此之前看出去都是一片辽阔的林野。但现在在城门的附近,竟然出现了一条黑线将整个围墙包住。 那条黑线还在不断的变粗,变长,并且不停的移动。 那是从远距离望去魔怪潮的样子。 还在城中的人突然看见一头从未见过的勐兽托着一人从中央大道飞驰而过。 坐在背上的那人被风吹落了兜帽,髮丝在空中飘逸。 在惊唿中,余赦迅速地来到了城墙边。 原本在抵抗魔怪的人们看到他以后,纷纷停下来,以曾经面对光神神像的姿态面对余赦。 其中一个像是领头的人走来,激动地问道:「神使您难道是来帮助我们的?」 余赦打量了一眼城墙说:「你们来到没有用来防御的法阵。」 他去过的几座城市里都有这种法阵,甚至包括旧人类基地,后来也专门请了原住民帮他们设立防御法阵。 当有魔怪攻击城墙的时候,法阵就会被触发,最靠近城墙的魔怪会被无差别地力量攻击。 但是余赦并没有在圣翼城的城墙外面看到魔怪被防御法阵杀死后的尸体。 「这个法阵早就因为半年来的规则失衡废掉了。」领头的长嘆一口气,「除非使用纯度极高的恐惧石重新激活,但是公爵派人送来的恐惧石都不够纯净。」 「现在只能依靠有天赋的人来支撑。」领头的继续说,「但是这半年来对大家的消耗太大,现在这个数量的魔怪还能勉强应对,如果再多起来这绝对没办法善了。」 他说完后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其他人也不敢离开城门太久。 不一会儿,下一批魔怪又捲土重来,人们只好打起精神继续用天赋相搏。 正在这时余赦突然看到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原本跟着伦洛梅夫人的女僕雪雪正挎着篮子游走在各个巡逻的队伍中。 不断有人从她的篮子里拿取食物和水。 她看到余赦后,目中透出喜色,小跑上前:「余赦先生,你怎么在这里呀?」 余赦的目光落在她的篮子里:「你看起来更不应该在这里。」 城门口非常危险,雪雪这样的小女孩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 「我没有其他地方去,只能在这里暂时工作。」雪雪说,「管家先生带着一些人投靠了一个贵族,伦洛梅夫人的宅邸也成了那名贵族的产业。」 「管家没有带着你走?」余赦问。 「不,是我自己跑出来的。」雪雪低下头,「那名贵族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我不想待在他的家中。」 余赦看着她营养不良的面容,她似乎比之前在伦诺梅夫人的手下工作时更加疲惫。 他顿时想起才救回程晓华时对方的模样,雪雪比程晓华大不了几岁。 「我可以给你一份工作。」余赦说。 「嗯?!」雪雪惊喜地看向他。 「在神殿中,维持秩序以及看台的清洁。」余赦说,「我会付给你工资。」 「太好了!」雪雪激动得小脸通红,「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等余赦带着雪雪离开后,领头身边的一人突然重重嘆了口气。 「难道神使也没有任何办法解决这一切吗?」 「现在似乎和之前没有太大的区别,只不过是从一个灾难进入了另一个灾难中。」 众人议论起来,忽然听到了头上有无轮车唿啸而来的声音。 第328页 一辆无轮车迅速停在他们面前,上面跑下来一人,语无伦次地说:「神殿──神殿外面──出现了纯度极高的恐惧石!」 众人震惊:「什么?!你说清楚点,怎么出现的?!」 来报信的人说:「我们原本在看台处祈祷,突然看见那恐惧石就这样凭空出现了,就在接近看台的地方。」 领头的问:「有多少?!」 报信的人说:「这些突然出现的恐惧石和其他的不一样,不是零零碎碎散开的小石块,而是一簇一簇和普通晶体丛一样。并且一簇接一簇,足有二十米长。」 众人闻言,不由震惊。这么多的恐惧石,足以让城墙处的法阵重新运作一百次。 并且还有多余的恐惧石,可以用来强化人们的天赋。 所有人都欣喜若狂,领头的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才向余赦诉苦过,忽然之间他的需求就被满足了。 「……是真的……」 旁边的人听到领头的喃喃自语,于是转头问道:「你在说什么?」 「祈祷是有用的!恐惧之源的确比光神更在乎我们!」头领转头说。 过了半天,整个神殿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恐惧石的事情传遍了圣翼城,原本那些因为光神雕像被强行砸碎而不满的人,也好像忘记了之前的愤满,挤破头也要进入神殿。 [主人,石板又有变化了。] 余赦听见系统的话后,将石板取出来。 只见围绕着石板的萤光原本是淡淡地,但现在又亮了几度,以至于一时间竟然看不清石板上的文字。 [主人,原来越纯正的信仰力,就能激发出石板上更多的力量。] 「我怎么觉得,石板和恐惧之源有些相似?」余赦眉头微蹙问道。 [可是经过我的检查,石板和恐惧之源并没有任何关系,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石板可以引起恐惧之源的改变。] 「这么说只要我收集足够多足够纯粹的信仰力,我就可以坐着等核心碎片自行修復?」余赦问,「既然这样,为什么在光明城的时候,核心碎片没有这种反应?」 「那时候我已经拿到了两块石板。」 [主人,经过检验,您新放入的两块石板和之前的两块是一套。] [这个作用,极有可能是因为您集齐了一套石板才产生的。] 「不对,谢荣升说过他们当时找到的成套石板一共有六块。」余赦摇头说。 [还有一种可能,主人。] [您的石板的确已经集齐了,但并不是由您集齐的。] [只是因为剩下的两块在这座城市里,和其余的四块遥遥地产生的唿应。] 余赦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抱着石板全身纯黑的简笔人。 有个人拥有剩余的两块石板,并且极有可能在这座城市中,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余赦先生!」另一端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余赦闻声从「神殿」后边的通道回到了起居室中。 打开门,就看到雪雪焦急的面容。 「怎么了?」 「余赦先生,有个贵族将您施捨给这座城市的恐惧石据为己有。」缪斯的声音突然在雪雪的身后响起,「另一些人就来到这里,想让雪雪出面调解。但是那个贵族,正是雪雪原本的新主人。」 雪雪转过头,惊讶地看向缪斯。 「缪斯姐姐,你怎么知道的?我刚才没有看到你啊?」 「嘻嘻。」缪斯眨了眨眼睛。 「那个贵族不怕死?」余赦问。 「门口的法阵已经重新被激活,但是余赦先生您给的恐惧石实在是太多,他们没有用完,便存放起来了。」雪雪说,「可是麦尔肯,就是我原本的新主人,他得到这个消息后,边带着一群人夺走了恐惧石。」 「还有一件更可气的事,麦尔肯是借着您的名义,说要回收恐惧石。」雪雪继续说,「领头的先生觉得不对劲,所以趁我出去的时候找到我询问。」 「正好那个麦尔肯也来了。」缪斯嘴中发出一阵唏嘘,「可怜的雪雪哟,差点被麦尔肯的人当场抓回去。」 「是,是的,圣翼城的法律规定,只要持有僕从的个契,就能够支配这名僕从。」雪雪闻言脸一红,说,「我的个契就被管家交到了麦尔肯的手中。」 「余赦先生,先别管我的事了。麦尔肯现在在用您的名义干坏事,您一定要出面阻止他呀。」她说。 原本在一旁对雪雪爱搭不理的庭慕突然支楞起脑袋。 只见它的身影如同一道闪电突然消失在原地,再转过头去,庭慕已经爬到了看台的最上方,从那道大门一闪而出。 「余赦先生,它怎么突然跑了,不会出什么事吧?」缪斯问道。 「估计会出事。」余赦说,「不过出事的是麦尔肯。」 一道纯白色的身影在房屋间飞驰而过,人们只来得及看清庭慕尾巴划出的流线。 在西区往下的一个市场门口,有一块方形的空地,大约一百平米,被人们当做市场门前的广场。 此时广场上有两方人正在对峙。 其中一方是余赦之前见过的领头以及在门口保护城市的天赋者。 另一方则是雪雪提到过的麦尔肯。 第103章 死之域 「麦尔肯,谁给你的权利把恐惧石带走的!」 第329页 「我说了这么多遍,当然是被你们崇拜的神使要求我这么做的。」麦尔肯说。 「不可能,神使不会做这种事情。」领头的说,「他如果在乎这些恐惧石,当时就不会给我们这么多。」 「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如果没关系,就算不是他要求的,我想要带走就能带走,不需要得到谁的许可。」麦尔肯似乎认为领头的质疑是无稽之谈,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嘲笑说。 「这并不是属于贵族的东西,也不是属于你个人的东西,它属于整个圣翼城,连公爵都让我们保管,你凭什么从中阻挠。」领头的愤愤地看着他,「麦尔肯把恐惧石还回来。」 「你恐怕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看到我的时候应该叫大人,谁给你的权利直唿我的名字?」麦尔肯说,「你们这些卑贱的人,不过是生下来运气好,有了天赋就以为自己从此能够爬到高位,过上本就不该属于你们的生活?」 麦尔肯的话音刚落,除了领头的之外,其他的天赋者也皆用一种仇视的神情望着麦尔肯。 如果可以,他们只想杀死麦尔肯,将他的身体剁成无数段,埋进土里,或者撒到城外,成为魔怪们的营养。 但是他们不能对麦尔肯下手,因为现在圣翼城中多了一座神殿。 完全中立的神殿不属于任何一派,住在其中的神使,拥有着能够破坏规则制约的绝对力量。 杀掉麦尔肯施比会影响整个圣翼城的平衡,风波大起来后一定会被神使发现。他们不愿意给那位神使留下坏的印象,以免自己陷入更加无奈的局面。 但是麦尔肯那副洋洋得意的模样让他们恨得牙痒痒,其中几个岁数稍小的人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双手。 正在这时,他们突然看见一道身影破空而来,带着撕裂风的爆炸声。 原本笑得耀武扬威的麦尔肯表情突然凝固,但是他的脑袋却大幅度地活动着。 时间仿佛被放慢,头领等人只看到麦尔肯的像是一颗自由落体中的皮球,缓缓地在半空中划过,血珠也如同散架的珍珠项鍊,一颗一颗滚落到地上。 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一句失去了标志性讥笑的身体就这样倒了下来。 紧接着,他们发现了麦尔肯的那颗脑袋像车轴一般咕噜咕噜地滚到了旁边,停在一位经此路过的妇女面前。 尖锐的惨叫声打破了短暂的平静,除了麦尔肯以外的其他人重新恢復了动弹。 他们惊愕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庭慕,甚至过了半晌,恐惧的神经才重新刺痛脑海。 「这不是神使身边的!」平民那方的人率先发出惊唿。 神殿修起来后,余赦并没有遮掩庭慕的存在,还会骑在庭慕的背上从圣翼城中路过。以至于他们一看到庭慕就立刻想起来它的身份。 麦尔肯身边的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破了胆,没有人敢为麦尔肯的死找庭慕问个所以然。 不仅如此,他们还担心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于是无人敢离开这里。 余赦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庭慕满不在乎地绕着这群人踱步,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 众人看到他来了,纷纷露出获救的神情。 庭慕则一改刚才的悠闲,脚下步子加快,小跑到他面前,尾巴看似自然地歪向一旁,但余赦很敏锐地发现了它实际上正心机地指着那颗滚到旁边的头。 余赦再看向庭慕的时候,总觉得它的眼中带上了邀功的神色。 「神使!」众人眼巴巴地看着余赦,只希望他能够将这头凶兽安抚。 「神使,难道是因为麦尔肯冒充受到您的支持做了有违您决定的事情,这才受到惩罚的吗?!」领头的率先开口问道。 他一问,其他人都目光灼灼地看向了余赦。 余赦原本的确想跟麦尔肯谈谈,但是他的「谈谈」并没有这般血腥。 没想到庭慕独自搞了这么一出。 好在麦尔肯的人相当心虚,都自知理亏,并没有找他算帐的打算。又或者是因为庭慕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只要能放他们安全离开,就已经谢天谢地。 余赦听见头领这样问,也懒得解释这不是自己吩咐的,顺势点点头:「这是他付出的代价。」 从余赦出现在这里后,在旁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此时众人闻言又惊又惧,与此同时心中又敲响了警钟。 神使看上去十分温和,既没有狰狞的面容,也没有魁梧的身材,以至于他们竟然忘记了他和他的随从有着能够打破禁锢着城市的规则的力量。 而且被解救的不止有圣翼城,几日前还有更夸张的消息从城外传来——除了圣翼城以外的其他地方,也不再受到规则的限制。 看到麦尔肯谎称自己代表神使,将神使送出来的东西据为己有后,平民们原本非常愤怒。他们还觉得麦尔肯都敢顶着神使的名号嚣张跋扈,说明贵族们并没有将神使放在眼中。 但麦尔肯立刻得到了惩罚,并且是以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方式,被当街处刑。 一时间众平民又是害怕又是惊喜,更多的情绪在这两者的催化下转变成了崇拜。 [主人,石板又出现变化了。] [或许核心碎片自行修復的时间可以通过这些人得到缩减。] 余赦听到系统的声音后,顿时愣了愣。 第330页 石板的变化明显是因为周围人对他的态度变化而变化的。 准确来说,是因为他们对他所代表的恐惧之源有了更深一层的敬畏之后。 如果他继续扩大影响力,是否能够在不找回最后一片核心碎片的情况下,让核心碎片自行修復。 余赦已经在圣翼城耽搁了许久,除了城主和城主夫人突然暴露以外,完全没有三神的其他踪迹。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被有意晾在这里的。 一个想法逐渐在脑海中成型。 几小时后,缪斯和奎纳都聚到了神殿中。 「老夫认为不可!」奎纳情绪激动地说,「您怎么能一个人离开?」 「我还有庭慕。」余赦说完,又伸手从口袋中拿出一颗小球,小球暴露在光线中后,舒展开一条长长的根,「沙包也能派上用场。」 「不可以啊城主大人!」缪斯的声音变得尖锐,「您再怎么也要带上我!」 「你们需要留在这里,扮作我的模样。」余赦说,「因为我需要这座城市继续为核心的修復提供力量。」 「只是让这座城市的人信服,只需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就行。」奎纳说,「为什么要老夫和缪斯一起留下来?」 「有神殿在这里,一定会吸引三大神。」余赦说,「如果只留一个人,变数就会更大。」 「你一个人才是更加危险。」 「我可以随时回地下城,但你们呢?」余赦说,「我不希望再有机会收回核心碎片的情况下,因为人手不足的原因,让煮熟的鸭子跑了。你们能够作出承诺,确保可以一人带回核心碎片?」 奎纳和缪斯闻言对视一眼。 「城主大人,如果只有一位神,老夫的胜算更大,但若其中的两位并没有受伤,老夫也当竭尽全力,哪怕付出生命也会把核心碎片带回来。」奎纳说。 「我和奎纳老师一样!」缪斯中气十足地接了一句。 「到底我是城主还是你们是城主。」余赦看了他们一眼,简短地定下结论,「你们两个都留在这里。」 听到余赦的质问,奎纳和缪斯便不敢再提,连忙保证自己绝对没有逆反的心。 光之域境内,晴空万里一览无余。但是放在别处能让万物明媚的光线,在此处却成了一种污染。 荒野中,伫立着能够反射光线的矿石。这种石头没有任何作用,只能将一束一束的光交织起来,形成遮掩魔怪体型的屏障。 一路上,余赦和庭慕解决了四位数的魔怪,直到他们看到隐隐约约的边界线。 边界线的那一头,天光便没有这般明亮,并且万物都呈现出一副残败不堪的模样,就像是所有的生命力都被抽取干净,只留下腐朽在四处蔓延。 当越过边界后,这种感觉更加明显。 他们彻底来到了死之域。 余赦上一世并没有听说过太多死之域的传闻。 除了极寒之域和极炎之域以外,剩下的四个大域更加封闭,流传出来的消息也更加稀少。 余赦只知道死之域不像其他的大域,有大城市的存在。 死之域没有城市,最大的建筑群只有村落。 他的目标就是让恐惧之源的神殿从进入死之域后的第一个村落开始,一个接一个地蔓延开。 等到整个死之域都被覆盖后,石板产生带来的修復效果将会成倍的增加。 下一步再是除了暗之域以外的剩下三个大域。 这样一来,他也许会在找齐核心碎片之前,迎来邪神復甦。 第一个村庄离边界并不远,庭慕的脚程很快,十公里后就隐约看到了人烟。 这是一个看上去非常古老的村落,房屋都呈现出歷史的刻痕。 村落门口围着几只魔怪,被放置在那处的法阵挡住,但不愿离去,于是在附近徘徊。 看到从远处奔来的余赦和庭慕后,魔怪们就像看到投食的鱼,纷纷涌了上去。 只是它们在靠近之前,就被庭慕一口火焰烧成了灰烬。 村里的人听到动静,于是来到法阵旁边。 余赦发现来围观的是几个身高不足他小腿的孩子。 令他觉得更加古怪的是,在小孩的后面,还有几个白髮苍苍的老人在地上爬来爬去,异常诡异。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4章 「是小孩不能看的」 原本应该在地上爬着玩泥巴的小孩反而站得直直的,纷纷神情肃穆,透出一股子反常的意味。 过了一会儿,又有几个青壮年走出来,看到。不管是那几个孩子还是在地上爬行的老人,顿时都分散到两旁。 「你是从光之域还是生之域来的?」其中一个青年问道。 「光之域。」余赦没有隐瞒,也没有奇怪为什么这个青年一眼就看出来他不属于死之域。 「怪不得。」那个青年并不意外地说了一声,「你看上去不像是死之域的人。」 「天已经晚了,你到这里来是想住下?」他又看了一眼庭慕,闪过一丝忌惮,抿了抿嘴唇说,「你想进这个村子,一定要保证它不会对这里造成任何的破坏。」 那个青年说话的时候脸上表情如同殭尸一般,他身体偏了偏:「进来吧。」 堵在村口的孩子们都四散分开,给他们让出一条道来。 只是在地上爬的老人却依然原地不动,当余赦和庭慕靠近的时候,他们纷纷发出类似于受到惊吓一般的咿咿呀呀的声音。 第331页 老人们浑浊的目光里充斥着惊恐,有的甚至直接嘴巴一咧,哭声顿时迴旋在村落阴郁的上空。 「请不要在意他们。」那个年轻人说。 这时其余的青年们纷纷走上前去,两个一组将老人抱起来,和扛着麻袋一样,带到了旁边的房子里。 余赦看到他们的行为后,目光中露出了一丝疑惑。 「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关于这些老人为什么在地上爬。」青年说,「我听说除了没有夜晚以外,光之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宜居之地。」 「那儿一定没有这么多奇怪的事情发生。」青年肯定地说。 余赦只是笑了笑。 光之域最大的城市里,连城主和城主夫人都变成了怪物,恐怕比起死之域诡异的气氛更加离奇。 虽然死之域已经足够古怪。 余赦的目光落到旁边的房子里,想要透过那扇窗户看进去。 只是带着老人进屋的青年们谨慎地关上了门,也没有落下一扇窗,将余赦的视线牢牢的阻隔在外。 面前的青年不着痕迹地走到他的正对面,似乎想要挡住他探究的目光。 「我们这里就是一个普通的村庄,并不是驿站和枢纽。」青年说道,「但是这里靠近边界,半年来经过这里的人变多了,每一次迎接新人,我们都需要冒着一定的风险,所以──」 「你需要多少?」余赦问道。 「如果有粮食就可以了。」那个青年说,「我们不需要魔怪肉。」 余赦将准备好的「住宿费」递给青年。 青年看到他拿出来的一大袋小麦,高兴地接了过来。 「我给你安排房间吧。」青年走了两步停下来,「对了,你的宠物需要单独收拾一个棚屋吗?」 庭慕闻言,呲着牙对青年低吼一声。 青年被它那幅快要扑上来的模样吓到,结结巴巴地对余赦说:「你可要保证它不会乱咬东西和人啊。」 余赦说得特别诚恳:「我尽量。」 青年顿时产生了一种想要把手上那袋粮食扔回余赦怀里的冲动。 但目光落到粮食上时,又不捨得起来。 「唉,走吧走吧。」青年摇了摇头,将手背在身后,带着余赦和庭慕穿过一栋一栋房屋。 整个村子里,大约有五十来户人。 村子最中间圈出一块地,里面围着几块接近黑色的土壤,和村子外那些看上去缺乏营养的黄土天差地别。 黑土里种着一些蔬菜,但都长得不大精神,耷拉着脑袋,一副随时都要枯萎的模样。 经过这几块田的时候,年轻人郑重地提醒到:「你在这里住归住,但千万不要乱碰我们种的东西,第二天天亮起来就早点离开吧。」 青年将他们带到屋子后,又叮嘱了两句不要碰地里的东西,便迅速离开了。 此时天色又变得昏暗了许多。 余赦看了看时间,如果按照光之城的日程,他们现在应该已经进入了休息的时间。 但由于三大域合併的缘故,光之域的光元素现在也影响到了死之域,以至于天色没办法完全暗下来。 除了他们进村的时候,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其他村民。 余赦转过头去,看到庭慕的两条前肢规规矩矩放在身前,爪子并在一起,胸脯肌肉被挤成了一个流畅的爱心形状。 对方的眼睛在换的光线中幽幽地盯着他,余赦被冷不丁地吓了一跳,然后松了口气在屋子里走了一圈,让系统检查有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他忽然发现,自己走一步,庭慕的脑袋就跟着他的身影偏一点。 余赦被看得心中发毛,直觉庭慕有什么事。 他停下来,转变方向朝庭慕走去。 他看到凶兽的脑袋扬了起来,封住了利齿的嘴角隐隐约约有勾起来的弧度。 这是每次庭慕得意的时候才会露出的表情。 每每它露出这样的神情,就说明有人或者有魔怪遭殃了。 「庭慕你又做什么了?」余赦问。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凶兽的一只爪子悬在半空,将落不落的模样。 余赦更觉得它心中有鬼,于是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 「你吃人了?」 庭慕立马喘了几口粗气。 当了这么久的座驾,还同时兼职保镖,这一路上若不是因为自己在,哪里这么快能从圣翼城到死之域。 余赦非但没有主动犒劳,还怀疑上了。 想到这里,庭慕顿时又低沉地吼了一声,爪子在地上一拍。 但刚看到余赦脸上隐隐透着的疲倦时,庭慕又把爪子放了回去。 两步跑过去把余赦用尾巴捲住,余赦没站稳,被顺势拽倒。 就在他以为自己的脸将被庭慕身上坚硬的毛髮刺穿时,庭慕后背上的那些立起来的黑色鬃发变得光滑柔顺。 余赦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一个湿漉漉的东西舔过,转眼就看到庭慕正用一种猫舔伤口般的动作在舔他。 余赦沉思片刻:「你果然吃人了!」 庭慕的动作一顿,安慰他的念头顿时从心中消失的无影无踪。脑袋一顶,要把余赦从身上顶开。 余赦莫名其妙,错开身体躲过庭慕的突袭。 正在这时,他听到外面有敲门的声音响起。 他站起来,刚刚还一副要把他赶走的庭慕立马巴巴地跟了上去。 第332页 在意识到自己如此没有尊严以后,又发出了一阵像拖拉机启动一般的低吟。 余赦正开门,门外那个敲门的人听到这声音,吓得差点转身就逃。 余赦眼疾手快地将那人抓住。 来者是一个看上去年龄大约在七十岁左右的老者,杵着一根拐杖颤悠悠地站着。 「老人家,您有事?」余赦问。 老人听到他的话以后,明显地怔了怔,用手掏了掏耳朵。 「啊?你说什么?!」他大声问。 「我说,您有事找我?」余赦见状也加大了音量。 「哦对!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老人不再恍惚,「唉,只这么一会儿,我差点忘掉来找你干嘛了。」 天色已晚,老人的脸上浮现着隐隐约约一层黯淡。 「我只是一个准备在这里借住一宿的过路人,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余赦问。 「嘘!」老人紧张兮兮地望了望四周,「我能进去说吗?」 老人的个子很矮,身体佝偻着,他说话时抬头看向余赦,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余赦没有拒绝老人,他正好也想知道死之域的情况,可以在老人那里交换情报。 老人从庭慕身边路过的时候,明显瑟缩了一下。但是他并没有因此退出去,只是将身体贴在墙上,尽量不让自己碰到面前这头目光阴沉的凶兽。 「说说看。」余赦示意老人说明情况。 老人偏偏头,用其中一只耳朵朝余赦的方向贴了贴。 「说!说!看!你!的!来!意!」余赦一只手做喇叭状大声喊道。 一瞬间他很是怀疑老人鬼鬼祟祟地专挑这个时间来找他,避人耳目的效果究竟有没有实现。 这种破屋一点隔音作用都没有,他们大声交流,恐怕早就被别人听得一清二楚。 只不过之前那个青年带他过来的一路上,他有观察过附近的房子,基本上都没有住人。 老人听清楚他在说什么,终于反应过来,唉唉了两声说:「我想进村子里的一间屋子,但是有人守着,我没办法进去。」 余赦注意到老人说话的时候,显得格外侷促,不像是一个拥有阅歷的老者,反而更像是一个不敢和陌生人说话的小年轻。 「不过是进一栋房子而已,他们难道还会为难您这种年纪的老人?」余赦问,「再说您在村子里待了这么多年,应该有几个信得过的朋友,为什么要拜託我这个外来的路人?」 「其实我,其实我只有……」老人闻言神色慌乱的一瞬,他的声音变得很小,小到余赦差点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其实我今年刚满十二岁。」老人说。 「……」余赦沉默了几秒,「您在开玩笑吧?」 「我真的没骗你,叔叔!」老人因为太过激动,发出了一阵勐烈的咳嗽。 被一个满头银髮的老人叫叔叔,余赦只觉得这一切越发离谱。 老人还在一旁疯狂咳嗽,余赦担心他在自己面前背过去,于是拿出一只水壶递给他。 老人从瓶口看到里面是清水,连忙灌进嘴里,负荷过重的肺部这才平静下来。 「冷静一点……能详细解释一下吗?」余赦问。 「我真的没有骗你,我只有十二岁。」老人用那张饱含的岁月蹉跎的脸对着余赦。 「整个死之域有一个公开的秘密,所有人生下来之后就会在一天之内迅速老化,第二天这些幼儿就将以老人的身体存活着。」老人说,「每个人老化的开始,身体都非常虚弱,随时都有器官衰竭的可能。」 「和我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很像。」余赦说。 「什么影?」老人问。 「电影。」余赦回答。 「什么电影?」老人连摇头,「电怎么可能有影子!」 「你先别管电有没有影子……」余赦打断他的话,「莫非随着你们的年龄增长,身体会逐渐变得越来越年轻,最后以一个婴儿的样子死去?」 「你说什么?!」老人又喊道,「叔叔你别说太快,我听不清楚!」 「能别叫我叔叔吗……」余赦总觉得自己的年纪在莫名其妙中已经累积到了一百岁。 他放慢速度并提高音量,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不知道变成婴儿后会怎么死去。」老人说,「因为等我们到了婴儿阶段,就会被送到一个房子里。我不知道身体变回婴儿阶段的人在那栋房子里发生了什么,我有问过,但每次都被拦下来。」 「你找我是想进那个房子?」余赦问。 「嗯嗯!」老人像小鸡啄米似地点头,「我想要进去找我的父母。」 「你父母现在已经重新变成了婴儿?」一时间余赦觉得和老人之间的对话更加地荒诞。 「是的。」老人的神情落寞,「原本他们还能再陪我一段时间,但是这半年来不知为什么,人们变得年轻的速度越来越快。」 「叔叔,你能帮帮我吗?」老人泪眼朦胧地看着余赦,「你是这些过路的人里,唯一一个让我进屋子里的人。」 余赦看着面前这个「哭得像个孩子」的老人,忽然有些手足无措。 就算知道老人的实际年龄只有十二岁,和程晓华比起大不了多少,但是不管怎么看,他看上去都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老者。 第333页 「在村子里,和你同龄的人们,难道没有想要救出父母的?」余赦见他哭得哽咽,放慢语速问道。 「他们太胆小,不敢偷偷做这种事情。」老人说,「我是他们中年纪最大的一个,所以我想能够代替他们去找到我们的父母。」 「这件事我也不敢让太多人知道。」老人又补充了一句,「如果被那些总和我打架的傢伙知道了,一定会捅到村长那里去。」 「村长可凶了。」老人总结道。 「村长就是今天我进村的时候,那个带着我的年轻人?」余赦问。 「村长爷爷已经有七十岁了,只是看着年轻罢。」老人说。 余赦没想到那青年竟然有这么大岁数,怪不得看上去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叔叔,我可以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你,还有我父母留给我的房子,」老人说,「包括村中心的其中一块地,现在也成了我的。」 村长还特意交代过他,一定不要动村子中间的田地,面前的老人竟然有一块属于自己的。 「没想到你还是个隐形的富二代。」余赦震惊。 老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眨巴着眼睛等他答应。 「既然你要进到他们不允许进入的房间里,你的计划是什么?」余赦问。 「啊,计划?!」老人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一茬,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我怎么忘了,你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哪里会提前想到什么计划。」余赦嘆了口气,「这样吧──」 几小时以后,整个死之域的天色中最后的那点光线终于沉了下去。 老人说这一段黑暗的时间仅仅只会持续两个小时。 两小时以后,死之域又将呈现出那副阴郁寡淡的模样。 有一道身影轻巧地从房檐下的阴影中穿过,仿佛和时间赛跑一般,没人能够看清楚这道影子。 很快这道影子接近了一排房屋。 联排的房屋外面,被围着一圈栅栏。 除了村子中央的那块地以外,余赦还没有在其他的地方看到这样的栅栏。 栅栏在还站着两个看上去中年岁数的人。 按照老人的说法,中年人此时的年纪是最符合其他大域的正常人的生长轨迹的。 这几个中年人看起来孔武有力,他们的旁边还爬这几条看起来和狗一样大小的魔怪。 这些魔怪的脖子上都套着绳索,另一端被中年人们牵在手上。 余赦注意到每一只魔怪的嘴上都套着一个面锁。 「叔叔,他们发现有人想要硬闯后,就会打开面锁的机关,这些魔怪会主动攻击闯入的人,并且还会引来村里人的注意。」老人说,「如果想要进入房子,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这些魔怪。」 老人露出委屈的神色,右手抬起,将其中一根指头露出来。 余赦发现他的食指指尖平白无故短了一截。 「就是被它们咬掉的。」老人说,「硬闯大概是不行了,叔叔等我去吸引他们注意力的时候趁机进屋吧。只需要告诉我里面究竟是什么,被送进去的人们现在怎么样了就行。」 说完老人露出一副悲壮赴死的模样,毅然决然地迈出一步。 只是他的第二步还没有踏下去,就看到那几头他生生忌惮的魔怪已经瘫倒在地上。 守护房子的中年人见魔怪倒下,连忙查看魔怪的状况。 这时余赦抓住了老人的胳膊,另一只手则拽着庭慕背上的一簇毛髮。 老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余赦拖走。 眼前景色一花,身体已然到了第二层。 此时楼下的中年人们已经检查过魔怪的情况,正一脸懵逼地看着彼此,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有一人想起抬头往上看,于是便错过了最后一次逮到余赦他们的机会。 面前的窗户都死死封禁,庭慕嘴中喷出一口蓝焰,面前的墙壁突然多出了一个洞。 进去以后,余赦发现这是一个夹层,这道墙以内还有一堵墙。 两道墙的中间有大约一米的宽度,形成了一个仅能通过一人的狭窄通道。 余赦将耳朵贴在墙上,隐隐约约听到有什么东西在墙内滚动。 听上去像是一堆湿黏的棉花相互摩擦的声音。 「叔叔你在听什么啊?」老人一边问一边学着余赦的动作,把自己的耳朵贴在墙上。 「我什么都没听见啊?!」他由于耳背的缘故,说话的声音原本就大了许多,因为贴着墙更没法掌控音量,于是余赦感觉到他的声音顺着墙壁传了下去。 下一秒余赦听到了以及刚才的蠕动频率更快的摆动声。 这下连老人都听到了那个声音。 「叔叔,你听到了吗?」老人问道。 「早就听到了……」余赦对他比了个手势,「你别说话,等会儿记得把嘴闭上。」 老人连忙点点头,一副乖巧的模样。 他们顺着这个狭窄的通道走了一圈,只发现了一个向上的小梯子。 余赦把想要直接将墙撞毁的庭慕拖住,好说歹说让它把身体缩小,免得它一只就能把这个通道堵得死死的,让他们没办法转身。 老人的目光顿时黏在了庭慕的身上,感兴趣地看着缩小后的庭慕动作灵敏地爬上了梯子。 余赦也跟着一起爬了上去,最后是老人用极其缓慢的速度往上爬。 第334页 整个空间像是盖得严严实实的锅里放着一只密封得死死的盒子。 等他们爬到顶上后,后背和天花板紧紧贴在一起,面前多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像井盖一样的东西。 余赦正准备将井盖打开,庭慕的爪子如切豆腐一样嵌进了井盖的边缘。 一翻一挑,整个井盖就被掀到了旁边。 余赦顺手抓住井盖的一处,掀开以后下意识地往里看了一眼。 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眉毛不自觉地往中间皱起,蹙成了一个川字。 「叔叔,下面有什么呀?」老人发觉余赦的表情非常不自然,一边问一边伸头想去看井盖下面的东西。 余赦将井盖重新推回去,目光移到老人身上。 「是小朋友不能看的。」 第105章 「我命都给你」 余赦这样一说,老人便更加好奇了。 「我的父母是不是在里面呀?」 余赦想到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沉默了一秒:「我怎么可能知道你的父母长什么样子。」 老人:「好像是耶。」 余赦沉默地看了他一眼,就算知道老人的父母长什么样子,他也不可能认出来。 因为被井盖挡住的地方,是一个直通一楼的房间。在没有光线的情况下,如果从二楼看下去,本应该看不到一楼。 但是余赦却发现,房间里面的东西已经生长到了二楼——那是一个类似于器官一样的组织,覆盖了整个房子。墙上都是这种筋膜的质感,还能听到彼此摩擦后的黏液发出的响亮的声音。 除了房子的墙壁上,底下还有凸起来的筋膜,像是一个由特殊材料制成的托盘,又和说话的时候鼓动的舌根相似。 余赦在上面,发现了一些小小的椭圆形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一个一个凸起来的,并且上面有一层薄纱状的东西将它们和下面的筋膜连在一起。 看起来就像是皮肤上长的密密麻麻的水泡。 余赦现在回想起来,刚才打开井盖的时候,那些凸起的东西应该是动了。 只是动的样子有些像婴儿在翻滚身体。 余赦问老人:「你有三高吗?」 老人疑惑道:「三高是什么?」 余赦说:「等会儿你会看到一件可怕的事,做好准备。」 等老人正襟危坐,余赦便打开了井盖。 这一次,他们都看清楚了下面的情况。 整个屋子就像是一只怪物的口腔,有各种分泌物和残留物。 最明显的便是长在那些肉壁上的和水泡一样的圆球。 圆球被数块薄薄的皮裹起来禁锢在墙上,露出类似于唿吸一般的动态。 「这些东西,或许就是你们的父母。」余赦说。 「呕。」老人将身体转到一旁,头凑到空出来的走廊处,一阵干呕不止。 正在这时,余赦突然看到其中一个圆球就像是正在破茧的蚕蛹,不断的鼓起蠕动。 忽然间,最外面的那层皮破了一个洞,一只婴儿的手从里面探出来,抓住了边缘。 第二只手也伸了出来,抓住了破洞的另外一边。 两只手同时发力,破洞被越扯越开,最后蚕蛹一般的椭圆形从中间裂开了一道一个巴掌宽度的口子。 余赦看到一颗婴儿的脑袋,从那道口子里钻出来。 婴儿的眼皮都还没有分开,皮肤呈现出半透明的肉色,甚至能看到下方隐约的内脏以及经脉的颜色。 婴儿爬出肉球后,闭着眼在房间里摸索。 正在这时,旁边也有几个肉球破开,几个婴儿哌哌坠地,不哭不吵,如同被彼此吸引一般,朝着同一个方向爬去。 等他们爬到同一个地方后,便簇拥在一起。 余赦这时才看清楚,原来那些婴儿的身体并不是完整的。大多数都缺胳膊少腿,像是没有发育完全的胚胎。 当他们聚合在一起以后,婴儿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 其中一些婴儿的皮肤颜色逐渐正常,手脚也在不断地变长,并且头髮也渐渐茂密,五官越发清晰。 但另外的婴儿,身体的颜色变得越发透明,原本就缺胳膊少腿,现在更是雪上加霜连五官都淡化了许多。 几分钟以后,一个生长完全的婴儿出现在屋子里,其他的婴儿则在这个过程中化成了液体,和托举着他们的地面融合。 老人已经重新爬了回来,正好将婴儿们融合的过程尽收眼底。 「叔叔,他们怎么合在一起了呀!」 「不仅仅只是和在一起,你再看。」余赦指了指刚才那群婴儿中的赢家,「他的身体还在不断地变老。」 他的话音刚落,婴儿的身体被下方托举着他的筋膜吞咽,消失在了余赦等人的视线中。 过了片刻,他们听到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有人走进来,拖着一个东西离开了房子。 余赦在他们离开前迅速翻了个身,恰巧看到了这人手上拎着的,正是刚才他们看到的那个和养蛊一样最后活下来的婴儿。 等待两个人走后,老人终于敢说话了。 「叔叔你看到他们把什么带走了吗?」 「刚才的婴儿。」 「难道被送进来的大家,最后都会被送出去?」老人震惊的说,「那我的父母岂不是已经不在这里了」 第335页 「去看看就知道了。」余赦说完,抓住老人的肩膀,让他顺着梯子先下去。 等老人回到刚才进来的墙边,余赦也跳了下去,庭慕顿时舒展开身体,将他稳稳接住。 在不惊扰栅栏处中年人的情况下,他们离开了这栋建筑,追上刚才进来带走婴儿的那人。 抱着婴儿的人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身后还跟着别人,他走得非常匆忙,很快就到了一间屋子门口。 门开了,来开门的是一个大晚上还穿着整齐的女人。 她手上沾满的鲜血顺着胳膊肘往下流,滴落到她挽着的一只篮子中。 她用另一只手掀开带着篮子的白布:「放这里面。」 那男人闻言,将抱了一路的婴儿放了进去。 女人把白布盖上后,带上门转身进了屋。 庭慕已经跳到了房顶上,余赦从它背上滑下来,把房子上的一片瓦砾挑开。 一点光线从屋内传出来,伴随着光线的还有女人的哭声。 余赦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躺在一张床上正在生产,大约是痛极了,她的嘴里不停的发出呜咽声。 卧室里只有她一人,不见其他人陪伴。 这时卧室的门开了,余赦看到刚才那个出去接篮子的女人抓着门把正在和一个愁容满面的男人说话。 「让我进去看看吧。」男人说。 「不行,这是规灢肤矩。」挎着篮子的女人说,「在整个死之域,只有死之神选中的引者才能接引新的生命,否则你的孩子没有办法活过今天。」 那个男人闻言,顿时放弃了挣扎,垂下拦住女人进入房间的手臂:「是我错了,引者你去吧,麻烦你了。」 挎着篮子的女人看了他一眼,进屋后把卧室门锁上。 床上的产妇几乎已经快痛晕过去,正不停地吸着气。 女人将篮子放在旁边的凳子上,走到产妇的床头,用温和的声音对她说:「吸气放松。」 「我没办法放松──引者我的肚子好痛──」 引者将一只手放在她高高鼓起的的肚皮上,像是抚慰一般,缓缓的摸过。 产妇的痛苦似乎减轻了一些,她的喘息不再那么明显。 「对,就这样,慢慢的唿吸,放松——」 引者的话音刚落,另一只手上突然出现了一把匕首。 电光火石间,匕首已经没入了产妇的肚子中,产妇双目瞪圆,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被引者牢牢地捂住了嘴。 「嘘。」引者悄声说,她脸上被飞溅的鲜血留下一串红痕,「你不会死的。」 说完她将那只篮子抓了过来,篮子向下,里面的婴儿哌哌坠地,正好趴到了产妇的肚皮上。 引者抬手把那把刀拔下来,产妇的肚皮又被婴儿挤压过,一股鲜血顿时从伤口处像喷泉一样飙出。 鲜血直接淋到了婴儿的头上,婴儿却毫不害怕,如同本能一般,爬到伤口处,以吮吸母乳的样子大口大口的喝着鲜血。 引者站在旁边冷眼旁观,不时地检查产妇是否还活着。 过了片刻,她将婴儿抱开,用针线将产妇的肚子缝起来。 被她抱到一旁的婴儿的身体竟然开始出现变化,在短短时间内成长到一个少年人的体型。 余赦一把按住一旁震惊得失声抽气的老人。 老人连忙捂住嘴,瞪着眼睛继续看。 那婴儿的身体还在不断地生长,身体霸占了大部分床的位置,将躺在一旁的产妇推开。 等那个婴儿已经变得和最强壮的中年人一样成熟时,引者拿出一只碗放到他的手下,另一只手用那把刚才插过产妇肚皮的刀割开了「婴儿」的手腕。 等碗里的鲜血积累到小半碗,已经变成中年人的「婴儿」皮肤失去光泽,变得越发黯淡。 仿佛所有的活力和生命力都被夺走一般,他就像一株衰败的植物,迅速地变得苍老。 很快,他的身体重新蜷缩起来,不再占据床的大部分面积,变得单薄瘦弱。 引者对婴儿的变化视而不见,她端着那碗血走到产妇面前,一手捏住产妇的面颊,迫使她张开嘴,另一只手将这碗鲜血灌进她的嘴里。 产妇本已经昏迷了,无意识地咽下鲜血后,胃部反刍嘴角溢出艷红。 她原本苍白的脸色,也因为这碗血变得红润起来,不再像马上就奄奄一息的人。 做完这一切,引者把产妇身上的血擦干净,又简单的整理了「婴儿」的身体,给他搭上一个薄薄的被子后,走到门口专门把拧开。 在门外等待的男人沖了进来,慌张地看向产妇。 「引者,她没事吧?」 「生产时失血过多,让她注意休息。」引者提起篮子要走。 男人已经走到被白布盖着的「婴儿」旁边。 他深唿吸一口气,似下定决心一般,将白布掀开。 里面躺着的老人睡得正香,无意识的吮吸着自己的拇指。 「就如你想的那样,这就是你的孩子。」引者说完带上了房门。 男人站在原地,似乎对这个看上去比他苍老了太多的「婴儿」感到惧怕。 过了一会儿,他下定决心般走上前,用一只手摸了摸「婴儿」的脑袋。 房顶上,老人的目光依然呆滞。 良久他才转过头,不可置信地说:「难道我就是这样出生的?我不是我父母的孩子?」 第336页 余赦看了看四周,天边已经泛起了淡淡的鱼肚白,过不了多久,村里的光线又将变得明亮,他们再待在人家屋顶上,就再明显不过了。 片刻后他们被庭慕重新带回了那间由村长安排的屋子。 老人惴惴不安,坐在屋里的一张长椅上,红着眼圈低头沉思。 「刚才那个被称作引者的女人,你认识吗?」余赦问。 「我知道她。」老人点点头,「村里人生孩子的时候,都有她在旁边。我也是她接生的,我的好几个朋友也是。」 说到这里,他呜咽了一下:「叔叔,我可能找不回我的父母了。」 他悲伤地说:「原来所有的孩子竟然是从那间屋子带出来的,我也是这样被带到我父母身边的吧。」 「你想知道答案,去问问她不就行了?」 「可是她在村子里是很重要的人,除了村长以外,没有人敢对她大唿小叫。」老人说。 「你不是有一块要送给我的地吗。」余赦说,「把这个给她,让她告诉你答案。」 「可是那个已经是叔叔的了。」老人耿直地说。 「就当我要用这块地换取她的情报,你帮我去实行。」余赦问,「可以吗?」 「叔叔你真好!」老人的眼圈更红了,说着他就要扑上来抱住余赦。 余赦怕他被自己的拐杖绊倒,连忙伸手扶住:「别激动,我也很好奇。」 老人抽噎一下,重重地点了点头。 「叔叔,你是我父母以外对我最无私的人了,以后我一定会将你牢牢的放在心上。」老人抹了抹眼角,「连做梦都不会放过你。」 余赦:「?」 老人羞赧:「我的意思是不会忘记你。」 余赦看着他哭得一踏煳涂的模样,心想他的实际年龄到底也只有十几岁,小孩子哭哭闹闹很正常,于是安慰了两句。 「叔叔做梦也不会忘记你的,赶紧回去吧,再过一会儿就天亮了。」 一旁的庭慕突然抬起了脑袋,警惕地看了余赦一眼。 老人在房间里没待多久,担心引起其他人注意,趁着天还没亮就赶紧离开了。 离村子里的人正常起床时间还有几个小时,余赦原本打算躺在床上睡一会儿,但他实在没有困意,于是在地上做了一组伏地挺身。 庭慕一直在旁边走来走去,余赦耳边听着爪子落在地上发出的嗒嗒声,慢慢觉得眼皮变得越来越重。 过了一会儿他坐回床上,身体一倒躺了下去,唿吸变得均匀起来。 原本还在踱步的庭慕见状一下子跳到床边,半个身体支楞起来,凑上前去看余赦的反应。 余赦睡得很沉,脸上被收起爪子的肉垫拍了拍都没有醒来。 庭慕嗖的一下跳上床,将余赦的一只胳膊顶开,把它搭在自己的脖子上,整个身体匍匐在一旁,眼底露出一丝得意扬扬的神色,眯起眼睛。 余赦不知怎么突然做起了梦,他素未谋面的父母坐在客厅里,母亲在看报纸,父亲卷着袖子在摆弄坏掉的电扇。 看到他出来后,母亲放下报纸去给他端了一锅鸡汤。 只是等母亲再走出厨房时,已经变成了他的同事依姐。转过头去,电扇已经不见了,电视也变成了投影仪的大屏幕,上面正投映着他做了一张房地产gg图。 部长站在屏幕旁边,噼头盖脸地数落他是怎么把甲方气得连夜住进医院打点滴的。 余赦刚想走,面前的部长突然变成了一只魔怪,穷凶极恶地要朝他扑来。 只是魔怪还没有接近,就被一盆鸡汤泼了个正着。 余赦转过头去,依姐已经不在了,赛科利和程晓华在一旁大叫着「城主快走」,仿佛这只魔怪是个多么厉害的角色。 余赦的吐槽还没结束,脑袋就被魔怪一口咬了进去。 只是魔怪没有下狠口,眼前黑了一阵后又是一片光明。 他转过头去看到手掌大小的庭慕抬着头对他摇了摇尾巴。 之后他又碰到了各种人,末世前认识的,末世后认识的,上一次认识的以及这一世认识的。 他突然发现自己回到了一家熟悉的咖啡厅门口,他的前男友陈远坐在位子上,看到他后不耐烦地说:「你怎么这么慢。」 余赦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陈,陈远?」 陈远:「难道你都不认识我是谁了?怎么回事啊!」 余赦更奇怪了:「你怎么在这里?」 陈远端起咖啡在桌上跺了一下:「不是你约我在这里见面吗?」 余赦转头看向四周,刚才那些在咖啡馆说说笑笑的人全不见了,只剩下他和陈远两人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中。 连街道上的行人和车也不见踪影,绿灯寂寞地亮起来,斑马线却无一人通过。 余赦问:「你难道没有发现这里有什么不对劲吗?」 陈远莫名其妙地说:「不对劲的是你吧。」 余赦用手按住桌面:「我好像忘了什么事。」 陈远说:「能有什么事啊,你别总这么磨磨唧唧。」 余赦抬起头来,陈远的话戛然而止。 他绕过陈远走出去,刚推开咖啡馆的门,身后的墙壁就消失不见了,只留下陈远迷茫地站在原地。 陈远连忙跟上来:「你要去哪儿啊?」 余赦转过头去,见他阴魂不散问:「你怎么还不走?」 第337页 陈远摊摊手:「我为什么要走,你不是我男朋友吗?」 余赦越发觉得奇怪。 陈远的性格好像有些不对劲,一般来说,陈远才是拔腿就走的人,而追上去的应该是自己才对,怎么现在反而地位翻转了。 想到这里,他停下准备和陈远拉开距离的脚步,反而走向陈远。 「你怎么又回来了?」陈远的脸色古怪。 「你不是我男朋友吗,我不能靠近你?」余赦反问,突然一把抓住陈远的手臂。 陈远顿时僵在原地,任凭余赦靠过来。 余赦面无表情地说:「我突然想起,走之前是不是应该有个离别吻。」 陈远闻言,下意识地将脑袋凑过来,余赦用另一只手抱住他的后颈,将陈远的脑袋往自己面前靠拢。 随着他的靠近,陈远的脸变成了猪肝色。 忽然之间,余赦感觉到陈远与他手心相贴的皮肤变得粗糙,轻轻一用力,指尖竟然能够陷进去。 陈远的脑袋突然后仰,余赦看到一只苍白的手抓住了陈远脑袋的上方,陈远整个人顿时被提了起来。 余赦还没反应过来,陈远就像一只标杆被反手投掷了出去,并且在半空中变成了灰烬。 面前突然出现的人正双目猩红地盯着他:「为什么没有我?!」 余赦回忆了半晌,才想起来面前这个一头银白长发,和周围街景格格不入的是地下城深处那位邪神。 除此之外,对邪神其他的记忆,便与除了祂以外的人一样,都模煳不清。 被祂突然一问,余赦只觉得奇怪:「你说什么?」 邪神眼睛红得滴血:「为什么我刚才没有出现?」 余赦有些莫名其妙:「你不出现难道不是你的原因?」 邪神顿时哑口无言,祂总不能说这是一场祂故意制造的梦,只是为了看看余赦会不会在梦里梦见那个十二岁的老人。 后来看着看着,祂就突然想看看余赦的梦中究竟还会出现谁。 没想到他们这一路以来的所有人都在这场梦里亮了相,唯独祂没有! 还有最后那个陈远,竟然和余赦有这种关系。 虽然陈远出现的时间最长,是祂为了看看余赦会对陈远做什么,有意而为之的。 没想到余赦竟然想── 实在是令祂大受震撼,以至于一时冲动,主动现了身,还把陈远在梦里的虚影震得粉碎。 祂感到胸口一阵烦闷,盯着余赦的目光焦灼不安。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祂的兽型分i身已经和余赦做过那种事,身上还带着祂留下的气息,任谁闻到都会明白余赦完完全全是属于祂的。 余赦就应该安分守己地当祂的雌兽,怎么能用对宠物的态度对待祂的分i身,还把祂的本体抛在脑后。 难道祂的样子还没有那个叫陈远的人类好看?! 邪神顿时想起上次在不可言之域时,余赦也是这样躲着祂,一时间心中竟然生出一些酸涩之感。 余赦被邪神盯着,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我脸上有脏东西,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邪神但目光移到他的唇峰上,看着那处的高光点说:「你刚才对那个人说的离别吻是什么,从哪里学的,你难道每个人都要这样,还是只对他这样?」 余赦一怔。 什么鬼,他不就只是想试探一下陈远吗? 邪神的问题跟机关枪一样,未免也太多了。 余赦:「就偶像剧里看到的,随便试试他的反应。」 看着邪神危险的神情,一些隐隐约约的记忆浮上脑海。余赦潜意识中觉得自己应该再解释一下。 他补充了一句:「剧里不都喜欢把人怼在墙角,一手叉腰一手抓手腕,双眼猩红地用气泡音说『我命都给你』吗?」 邪神:「你喜欢这种?」 余赦下意识后退:「嗯?」 邪神一步一步逼近,将他怼在墙角,一手掐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将他的两个手腕捉住按在墙上,双眼猩红地垂下头,用低沉的气泡音说:「我把心脏还给你,以后不许吻别人。」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6章 胁迫 引者的住处并不是秘密,第二天老人便守在门口。当引者打开门就看到在外等候的老人。 「孩子,你有什么事?」 「引者,我也想成为一名引者。」老人说,「可以告诉我成为引者的方法吗?」 引者一愣:「孩子,成为引者的确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但是引者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成为的。」 「我已经做好这种觉悟了。」老人说,「我愿意将村子中心的那块地给你,只要你告诉我如何成为引者。」 引者闻言心中意动,村子中间的那几块地非常宝贵,拥有所有权的人,可以在那里随意种植。当然种出来的东西也是自己的,这就意味着不用再吃那些难吃且有毒的变异植物。 「既然你愿意付出这么多,我相信你的确已经做好了准备。」引者说,「既然你心意已决,但是你也未尝不可。」 引者看了他一眼说:「你或许知道死之域中有许多的村落,每一个村落里都能看到引者的存在。」 老人闻言点点头。 「你知道为什么死之域里只有村落没有城市吗?」引者问。 第338页 「不知道,或许和引者们有关系?」老人问。 「当然有关系,而且是密不可分的关系。」引者说,「引者并不属于任何村落,所有的引者隶属于教廷。我们是被教廷分配到各个村庄里,除了村长以外没有人知道我们的真实来歷。」 老人非常震惊:「可是我听说你在这个村子已经几十年了,我父母出生的时候你就在。如果你是从其他地方来,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 「孩子,你难道没有发现我的脸一直没有变化吗?」引者说。 「啊──」老人一怔,「莫非你在我父母出生之前就已经来到这个村庄了。」 「我来到这里的时间,远远比你父母更早。」引者说。 「难道成为引者之后,生命将被延长,所以你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变化。」老人说,「这是命运的馈赠!」 引者似乎觉得很好笑:「与其说是命运的馈赠,不如说这是死的赦免。」 「我们都是被死赦免之人,如果你想要加入我们,首先就要获得被赦免的资格。」 「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老人听到这里有些担心。 「因为这种赦免并不是免费的,我们需要为之付出。」引者说,「死之域中,所有人的新生都伴随着死亡,而我们就是处理二者之间关系的存在。这是一个秘密,只能在教廷和引者之间流传。」 「可是你现在告诉我了──」老人的后背突然涌上一股寒意。 「死之域之所以没有城市正是因为这个秘密在城市中传递开后,会造成无法弥补的影响。」引者说,「教廷不会任由秘密传播,所以让一个城市不復存在,这在歷史上也是曾经有过的事情。在那之后,死之域便只有村落了。」 老人的脸色变得苍白。 「即便你现在还没有得到真正的答案,但是你要做好准备,你现在已经踏上了一条不能回头的路。」引者说。 「我,我什么时候才能知道真正的原因。」老人的腿脚有些发颤,后悔自己没有将拐棍带来。 「你将会在教廷得到被掩盖的真相。」引者说,「我们即刻出发。」 老人这下真的慌了,他虽然看起来是个阅歷丰富的老者,实际上只有十二岁。来找引者,也仅仅是怀着一腔对父母的思念,以及无法打消的好奇心。 他根本没有做好准备,跟着引者踏上离开村落的旅程。 他突然想起,村子里的一些已经失去联繫的故人。当初都是以要离开这里,外出游歷为由,和引者一起离开了村落。 「那些人现在究竟是死是活……」他心中打鼓,想要找机会离开这里。 然而引者一直死死地盯着他,根本不给他任何逃跑的机会。 * 余赦勐地从床上惊醒,发现庭慕的半边身体都压在自己身上,让他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庭慕在他醒过来的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得意扬扬的神色。 「庭慕起开点。」余赦把身上的一大团肉推开,斜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 记忆已经有些恍惚,他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古怪的梦。梦见了许多人,还有许多过往的场景。 但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几乎记不清,唯独记得自己最后好像接了一个绵长而深刻的吻。 他抬手摸了摸嘴唇,面色顿时如过水的虾壳变得通红。 梦里的感觉,还萦绕在脑海中。并不是蜻蜓点水的一吻,而是裹挟着欲i望的深吻。回忆起那种被拆卸入腹的感觉,他不禁全身战慄。 以前和陈远在一起,陈远疑似直男装gay的原因,很少亲近他,更别提接吻。他们只亲过一次,陈远还跟装了弹簧似的,嘴皮子刚碰到,整个人就飞到了千里之外。 余赦当时并不在意,他当时喜欢的是陈远表露在外的人设。至于情i事方面,他一向欲望寡淡,即使做梦也很少梦见这些。 怎么今天就突然梦到这种事情,身体像被点燃了一般,本能地想去逃避,又有些意犹未尽。 虽然记不太清,但在梦中将他作弄到这般的人,他倒是记得很清楚。 正因为记得很清楚,他就更加别扭了。 他怎么会梦到邪神把他怼在墙角这样那样。 平时连手指都不愿抬一下的傢伙,竟然还亲自—— 想到这里,余赦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裤子,无奈地伸手捂住眉眼,找了条新的给自己换上。 抱着弄脏的旧裤子,余赦愣了一会儿。他是决计不会将换下来的裤子放回地下城的。 谁知道赛科利会不会勤快地把他的裤子洗干净,又会不会在洗裤子的过程中闻到什么不该闻到的气味。 余赦为难的抬起头,他才看到庭慕趴在床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腰下三寸。 余赦:「……庭慕帮个忙,把这个子烧了。」 他说着将自己的裤子放到床前的地上。 庭慕歪了歪头,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的暗光,跳下床将裤子叼起来。 余赦大窘:「我让你烧掉,没让你碰!」 他伸手去抢,谁知道庭慕一点都不给面子,叼着他的裤子满屋子跑。 「你给我回来。」余赦跟在后面追。 可是他的动作哪里有庭慕快,每次快要抓到庭慕,庭慕就跟泥鳅一样又从他手底下熘了。 第339页 一来二去,余赦真的生气了。 庭慕察觉到他脾气的变化,这才耷着耳朵停下来,有些不捨得看看裤子,喷了口火将其烧掉。 余赦看到自己的罪证在火焰中化为灰烬,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脾气也下去了。 被庭慕灼灼的目光盯着,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明明是他自己做了c梦,还把脾气发在庭慕身上。庭慕是只野兽,哪里懂人的羞耻之心,叼裤子玩也不是它的本意。 想到这里,余赦走过去摸了摸它的脖子:「刚才我说话语气重了,是我的错。」 听到余赦道歉,庭慕的眼神变了变,带着一丝心虚,也不敢抬头去看余赦了。 余赦见它没什么反应,两只圆乎乎毛茸茸的耳朵耷着,以为庭慕还在委屈,于是又靠近它低声哄了几句。 庭慕的爪子不自在地抬起又落下。余赦的态度越好,就越发心虚,只敢用尾巴试探地去碰碰余赦的腰。 余赦反手抓住它的尾巴,以为庭慕这是和解的意思,于是拍拍它的脑袋松了口气。 「大概是我最近压力太大,又憋太久了……去光之域之前,又和邪神朝夕相处……祂那副样子……」 余赦摇摇头,把地上的灰扫起来准备带出门。 忽然他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引者昨天才迎接了一个新生命,怎么今天就急着离开。」 「他不是自己离开的,听说他还带着莫里。」 「莫里?他不才十二岁吗,怎么能出远门?」 「谁知道啊,大概是他求着引者带他出去游歷吧。」那个人说,「他平时就不怎么安分,在那群孩子里也是玩得最野的。」 「之前倒是有几个跟着引者出去游歷的,可是那些人后面就再也没回来了呀。」 「引者不是说他们留在其他村子了吗?」 「莫里如果要去其他村子,他的那块地给谁呀……」 「赶紧去看看吧,万一运气好,他就把地给我们了呢?」 两人的步伐加快,随着距离的增加,声音也越来越小。 余赦原本不知道他们口中所说的莫里是谁,但这个莫里又是十二岁,又有一块地,还合引者扯上了关系,完全符合昨天来找他的老人。 「他不是只想向引者打探一下,怎么突然就要跟着引者上路了。」余赦突然想起莫里明明说了打听到消息后会找他商量,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着实有问题。 他连忙出了门,往村落门口的方向走去。 远远地就看到昨天晚上接生的那个女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把身上裹得严严实实。 她的手上牵了一只魔怪,另一只手则抓着莫里的衣服。 莫里依然是昨天的那幅打扮,看上去萎靡不振,眼下有浓浓的黑眼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他只拿着一只小小的行囊,小到就像是背着一个摆设,令人怀疑能不能装下一件衣服,。 大约是觊觎因为那块地的缘故,来送行的人很多,其中也包括很多杵着拐棍的老人。 这些老人实际上都是年龄在十五岁以下的少年和小孩。 有和莫里熟悉的,正用苍老的声音和稚嫩的话语说着对莫里能够外出游离的嚮往。 莫里听得心不在焉,目光不断地在人群中扫视,仿佛在寻找一线生机。 第107章 「你不小」 莫里还没有等到余赦还没有接近,引者就察觉到,他似乎在等着什么人,顿时粗鲁地扯过莫里,催促他赶紧离开。 这时莫里遥遥地看到了余赦的身影。 他连忙张嘴高唿:「我在这里!」 引者阴冷的话打断了他的声音:「你在叫谁?」 莫里顿时满头大汗,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么不妥。 「我没叫谁,就是,就是和我的朋友打招唿。」 「和你的朋友?」引者冷冰冰地说,「你的朋友不是一直都在吗,还是说你又来了什么新朋友。」 她说着目光往人群中望去,似乎要看看让莫里如此激动的人究竟是谁。 莫里年纪虽小阅歷不多,但这时他却也反应过来,如果他不想个办法煳弄过去,恐怕余赦和他都不会好过。 「哎!你等我一下。」他装成被戳穿的样子,挣开引者的手,跑到那两个才挤到人群中来的中年人面前。 「你们来的太慢了。」莫里对两人说,「我不在的日子里,那块田就交给你们种了。」 这两人正是刚才在余赦住宿门口讨论的人。 他们原本就打着莫里那块田的主意,但说白了也只是心中想想,没想到天上居然真的砸了馅饼,还一举砸到他俩头上。 「莫里,把地给他们真的好吗?」 「对啊,你什么时候和他俩关系这么好了。」 「我们和莫里关系哪里不好了?」得了馅饼的人搭着莫里的肩膀,「我看你们也无非是嫉妒莫里,把那块地给我们,才在这儿搬弄是非罢了。」 「你放屁!」 眼见着众人就要吵起来,莫里连忙说:「我只是要出远门,那块地荒着也是荒着,不如利用起来。两个大哥对于这块在行,所以才麻烦他俩代为耕种。」 「呵呵,听到没有?不是把地给你们,只是让你们代为耕种。」 「总比有些人连摸都摸不着好点。」 第340页 莫里见他们话不投机又要吵起来,于是连忙逃离了是非之地。 刚才他说话的时候,余赦已经走到了人堆中,肯定能听到他的话。 现在他能做的就只有期盼余赦能够领会他的意思。 让余赦在这里直接救他,并不现实。 虽然村里的人不知道引者的来歷,但是经年累月之下,引者的地位在村里极高。如果当着众人的面揭发引者的所作所为,只怕会适得其反,甚至被倒打一耙。 莫里能想到这一点,余赦自然也想到了。 所以在看到莫里神色中透露出的那丝焦虑和惧怕后,他没有选择莽撞的上前阻止,而是等着莫里和引者一起离开以后,装作自己也要启程的样子。 和村长打了声招唿后,便跟在离开的两人后面。 引者带着一只魔怪上路,余赦不清楚那只魔怪的作用,担心靠得太近会被对方察觉到气味,于是让庭慕远远的吊着。 那只魔怪恐怕也有坐骑的作用,离开村落后,他们的速度明显增快,只比驱使无轮车的速度慢上一些。 一路上引者只带着莫里几乎没有休息,除了晚上路途危险,其他时间连吃饭时都在赶路。 每天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引者会带着莫里找到一个可以过夜的村庄。 因为引者身份的关系,只要她借住就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但是余赦却不能带着庭慕大摇大摆的跟在后面,进入村庄休息。 所以到了晚上,他会在引者和莫里进入的村庄旁边随便找个空地休息。 野外的晚上不同于白天也不同于末世前,充斥着危险和掠夺,也许一不小心就踏入魔怪和变异植物的陷阱中。 但是有庭慕俯趴在身旁,入侵的叫声便停在了远处,别说危险,就连风与月也被挡在了这一湾中。 就这样四天以后,余赦再也没有看到任何一座村子,周围的环境也和之前大不相同。 原本那些仿佛能够夺取生机的迷雾散去,植被恢復原本的色泽,连天空的颜色都变得亮了不少。 余赦和庭慕来到一条河边,引者与莫里最后的气息就停留在这儿,四处却不见他们的踪迹。 余赦看了看河水,水的深度最多达到他的腰,下边是不能藏人的。 这时庭慕身体突然一动,带着他一下跳了进去。冰凉的河水顿时将余赦的全身浸透,他只来得及憋住唿吸抱紧庭慕的脖子,就发觉有一道黑影从头顶一晃而过。 回头一看,刚才经过的竟然是一个隐秘在水中的洞穴。 这洞穴藏在乱石中,如果不是庭慕以刁钻的角度钻进去,仅凭余赦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发现的。 从洞穴出来以后,庭慕带着他从水中冲出。 湿润的衣服紧贴在身体上,无法挡住旷野上勐烈的冷风。若不是余赦的身体素质和从前已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怕会当场冻僵四肢。 但现在他只觉得温度变低,单纯的手脚冰凉。只需要挑开庭慕的毛髮,将手指贴在它的皮肤上,就能得到一个源源不竭的供暖器。 刚才的那条河竟是不见了,往回看去,他们出来的位置就像一条小小的不起眼的支流,任谁也看不出来从这里跳下去后有另一个洞天。 这边的景色也与那头,很难想像这番画面能在死气沉沉的死之域见到。 他们从水里出来后便是一片旷野,但这片旷野之上生长着绵绵的绿草,其中点缀着各色摇曳的花朵,阳光极其明媚,让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令人心旷神怡的炫光之中。 「这里还是死之域?」余赦怀疑的自言自语,「会不会是从死之域生之域。」 庭慕已然向着一个方向跑去,很快余赦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座小小的尖塔。 越过面前的山坡后,拥有尖塔的建筑彻底暴露在他的视线中。 那是一座黑白灰为基调的大型建筑,但与他们的距离,让其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被遗落在荒野中的玩具。 可以看见尖塔下还有许多更小的房子。这些房子围成了一个半弧形,将尖塔建筑包在其中。 「没有围墙的城市?」余赦有些奇怪,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没有围墙的城市。 忽然间他突然想起,死之域里除了村庄以外没有更大规模的建筑群。而远处这座城市,究竟是什么地方就变得耐人寻味。 接下来的一路上,庭慕基本没有改变方向,一直朝着尖塔奔去。 直到接近这座没有界限的城市之后,余赦才发现这里比他想像的更大一些。并且在还没有接近房子的时候便有了人烟。 一辆拖车倒在地上,两只轮子不知受到何种外力竟然四分五裂。 拖车上装载着一袋一袋鼓囊囊的运输品,因为翻车的缘故,其中有一只口袋被划破一道口,里边翻滚出许多红色的胡豆大的豆子。 有两个衣着褴褛的人跪在地上,不断地重复着动作,将这些散落在草中的豆子捡起来。 这两人是一男一女,看上去都蓬头垢面。 男人的头髮有些长了,油腻腻的盖在脸上。那个女人则将一头像枯草一样的黄髮扎在脑后,脸露出来了,但脏兮兮的,看不清究竟长成什么样。 余赦见状,让庭慕变小身体,打算自己上前询问。 庭慕格外听话,顿时就缩小了身体。只是余赦要将它往兜里放时,它卯足了劲儿挤到了余赦的裤子口袋里。 第341页 胯间多了一处热腾腾的拱来拱去的东西,余赦觉得有些古怪,但也没多想,便随着它去了。 隐藏好庭慕的身形,他整理好衣服走上前。 两个捡豆子的人突然察觉面前多了一块阴影,顿时吓了一跳。 「没有!没有!」 「我们!没有!」 「我们干活!」 两人的脑袋埋的很低,身体还在哆嗦,仿佛在惧怕着余赦,又像是在恐惧什么东西招唿到他们身上。 而且他们的发音非常古怪,短促又急躁,声调也跑偏。就像只会说这种初级简单的短语一样。 「你们是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余赦问道。 那两人身体一顿,齐齐抬头看向余赦。 「你,你的──」男人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袖子,又抬手指了指余赦的袖子,还做了一个拧水的动作。 「外面,外来的?」那个女人也说了一句意喻不详的话。 「你们不会说异语?」余赦发现了其中古怪。 那两人迷茫地看着他,指着耳朵摇了摇头。 「快,离开,这。」那个女人说着又做了一个拧水的姿势,「水进来,出不去。」 「你的意思是从水里进来后就没办法离开?」余赦问。 「对,没错,我们没办法接近那条河──」女人的话还没说完,话音戛然而止。 她双目瞪圆,黑色的瞳孔正小范围的晃动着,嘴巴张成了圆形,甚至能塞进一个鸭蛋。 她身旁的男人也僵在原地,手里刚拾起来的豆子撒了一地,但他不管不顾,无法置信地看着余赦。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男人问。 「从水里进来了就没办法出去?」余赦重复了一遍。 「不!我不是问的这个!我是问的你为什么会说我们的话!」 「你们果然是外来者。」余赦说。 「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外来者,但是你是第一个会说我们的语言的。」两行泪水从女人的眼角滑落,「你不是这里的人,但是你怎么认出我们的?」 「你头上的发圈。」余赦指了指她的头髮,马尾处绑着的发圈是末世前女孩子间流行的大肠发圈。 那上面还印着白色卡通小猫的碎花,一看就不是恐惧之国的人拥有的东西。 再结合这两人结结巴巴的异语,他即刻就能断定他们和他一样都是外来者。 「太好了,我们是不是能出去了!」那女人激动地说,「你是部队派来解救我们的吗?」 「已经没有部队了,应该说所有的国家都不存在了。」余赦说,「其他地方的倖存者要么和原住民一起生活,要么自行修建基地。」 那个女人闻言眼中燃起的希望之火顿时熄灭。 「小兄弟,既然你不是部队的,又为什么会来这里。」男人嘆了口气,「这里很少有外人进来,而且那些进来的人最后都没办法出去,除非成为那座尖塔里的……引者。」 男人的最后一个词换成了异语,很显然他并不清楚原住民口中的引者究竟是什么。 余赦一听便猜到那座尖塔估计就是引者的大本营。 「那些人是引导者。」余赦解释道。 「引导者?他们引导什么呢?」男人疑惑地问。 「我也不知道,找到答案是我来到这里的目的。」余赦说。 至于他的另一个目的,他怕吓着这两人,隐去没说。 「总之只有那些引者才能离开,其他人就算到了那片水域,也会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男人补充道。 「怪不得你们看到我身上的水,就知道我从哪里来的。」余赦说。 「你们也是从那条河里过来的?」余赦问道。 「不不不,我们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女人说。 「当时好像是八月份吧。」男人说,「我还记得那天是我调休的日子,我一觉睡到中午起来,就发现停水停电,而且不断地有小地震。出去之后,楼道里竟然有个怪物在吃我的邻居。把我吓得直接就沖回了家里,说什么也不肯出去了。」 「再之后又地震了几次,而且网络也断了,连电话都拨不出去。」男人苦着脸说,「我本来想找个机会离开房子的,结果那怪物好像知道我在家,一直堵在门口用爪子挠墙。」 男人大约是回忆起了魔怪爪子挠墙的声音,原本菜色的脸变得雪白。 「这下我哪敢出去,在家里还有一线生机,要是出去了恐怕当场就被那怪物吃了。」男人眼睛看向右上角的天空,「后来到了晚上凌晨,最大的那场地震开始了。我直接被掉下来的灯罩砸晕了,压根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这鬼地方。身边围着一群奇奇怪怪的人,嘴里嘟囔着听不懂的话。」那人最后总结道。 「我的经歷和他大同小异。」女人点点头说,「还有很多和我们一样的人,都是五番市的。」 「你赶紧回去试试,也许还能趁现在离开。」那个男人劝道。 「对啊,你身上的水还没干,或许现在还没被诅咒呢。」女人说,「我们都是被诅咒了,一直被困在这个地方,想出去也出不去,鬼打墙你知道吧。」 「这不是鬼打墙。」余赦听到女人的说法,有些好笑又有些同情他们。 第342页 他们虽然活过了末世,这里看上去也没有魔怪的存在,平时应该不用担心生命安全,但是他们却连恐惧之国的基本常识都不知道。 炎城的原住民和外来者虽然力量不均,原住民有压制外来者的嫌疑,但是他们并不反对外来者在城市中定居,甚至还会和他们进行交易。 那些住在炎城的外来者们虽然因为食物短缺而苦恼,但是比起面前的这对男女,精神样貌好了不知千百倍。 余赦想起他去炎城的时候,离恐惧之国降临才过去两个月左右,炎城的外来者们就已经会用短句和原住民交流了。 而据这对男女所言,他们在这个地方居住了大半年,竟然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异语。 可见这里的原住民对他们并不友好。 余赦的目光落到他们的手上。两人的手都指头肥大,皮肤粗糙,有不少浅浅的疤痕,一看就是长年劳作后留下的痕迹。 这两人以前都是五番市的,城里的人不用务农,一般不会有这样的手。 说明他们的手变成这样,是从末世后才开始的。 女人见余赦盯着自己的手,顿时窘迫地将指尖缩进衣袖里,不愿意让余赦再看。 「真的快走吧,小兄弟,能逃一个是一个。」男人劝道,「你出去后要是旁边有咱们的基地,就多叫点人来把这里端了。」 男人的心地不错,只是想法有些异想天开。 能够聚集着整个死之域地位最高的引者们的地方,怎么可能说端就端。 「我暂时不会出去,就算我想出去也没有办法了。」余赦说,「他们之所以会设置这样一道屏障,就是为了以防有人逃出去,以免这里的秘密不胫而走。」 「唉,唉!」男人连连嘆气。 他抬眼看向余赦,余赦看着不甚魁梧,文文弱弱年纪还轻,这种年轻人即便是加入他们,也起不了什么大作用,还不如出去通风报信。 一时间他只觉得自己最后的希望也没了。 「那你之后准备怎么办?」女人反而没有像之前那样哭哭啼啼,振作起来问道。 「跟你们一起进去,试试看能不能进尖塔。」余赦说。 「这可使不得,你不知道尖塔里戒备森严,而且到处都是一碰即死的机关。」女人连连摇头,「你不走就罢了,何必去送死呢。留在这里,他们最多让我们做做苦力活,只要不得罪就不会送命。」 「走一步看一步吧。」余赦说,「说不定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你还真是乐观的可以啊……」女人苦笑一声,「你要跟我们回去,就得换身衣服,现在看上去太明显了。」 「这样,你在这附近等着,我们回去后给你找一身像样的。」男人一锤定音。 余赦帮他们捡完豆子,这对男女一人扛着一袋豆子回去了。 余赦按他们说的在草里当蘑菇,过了大约半小时,这两人的身影又出现在了此处。 他们这次手上推了一辆完好无损的板车,看到余赦之后,女人从板车下面扔了两块破布给他。 余赦接到手上,展开一看是上下一套衣服。只是这衣服破破烂烂的,打着许多补丁,裤腿的地方干脆没了补丁,大肆地敞着,露出余赦白花花的大腿肉。 「小兄弟,你将就一下吧。那些监管我们的人其实都不记得我们的样子,他们知道我们没办法逃出去,也不会去数我们究竟有多少人。」女人说,「我们都这样穿,你穿的太好,万一被发现,你还是从外面来的,估计他们会对你做不好的事。」 「没关系,这衣服能穿。」余赦说。 这衣服虽然破,颜色看上去也脏兮兮的,但是很意外的没有异味,应该是才洗过的。 考虑到有个女人在这,余赦没好当场宽衣解带,拎着衣服走到远处。确保她看不见后,这才将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扔回地下城里。 庭慕在他脱衣服的时候就从口袋里跳出来,身体压扁了几处青草,从远处看就跟一个青团一样。 余赦将衣服换上后,见庭慕盯着他不动,于是伸手让他跳到自己的肩膀上来。 没想到庭慕跟木头一样杵在原地,只有两个前肢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 余赦觉得奇怪,将它抱起来翻了个面。 顿时他看到了庭慕的两条后腿之间,有一个小小的肉芽鼓了起来。 余赦:「……不好意思。」 庭慕的身体原本已经僵住了,听到余赦说话,霎时间挣扎着跟一只皮球一样,从余赦的手中弹了出去。 余赦看着它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的身影,心情非常复杂。 怎么说呢。 就跟突然闯进卧室,看到自家孩子在看小电影的感觉一样。 虽然余赦没有孩子,但想像了一下,觉得应该八九不离十。 「咳咳,没什么的,正常现象。」余赦说,「你以前不是不在意这些细节吗,怎么突然害羞起来了。」 他说完就看到庭慕身上的绒毛动了动,但还是没有转身的意思。 「是因为被我直接看到了?」余赦继续安慰,「没事的,这么小一个,有没有都无所谓的。」 话音刚落,糰子勐地转过身,绿豆大的眼睛里射出一股兇狠的目光。 正在这时,给余赦送衣服的男人走到附近:「小兄弟,怎么去这么久啊,是衣服不合身吗?」 第343页 「没有,我自己的有点难脱。」余赦转头说了一句,又回头不顾庭慕还是不是在闹别扭,直接把它抓起来塞到口袋里。 只是在抓的时候,他有注意让自己的手指不要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虽然庭慕现在只是一只糰子,但它是一只有自尊心的糰子,还是不要轻易触及它的雷区。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衣服不合适,正和王琼商量着要不要再回去帮你找一件。」男人说。 他口中的王琼就是和他一起的女人。 「对了,我还没跟你说我的名字,叫我潘越行就好了。」他说。 余赦也顺势和潘越行说了自己的名字。 「咱们快点回去吧,我和王琼出来的时候找了个藉口,说拖车烂了,得再回来运一道豆子。」潘越行说,「也不知道监管的人听懂没有,但是我们要是出来久了,他肯定会认为我和王琼在偷懒,到时候免不了一顿罚,你可能还会被发现。」 「行,那我们快走吧。」余赦说。 他说话的时候一只手按在腰的位置。 这件衣服是引者给外来者们发放的,为了防止外来者们偷东西,衣服上没有缝制口袋之类的功能性部位。 余赦没办法将庭慕放进口袋,只能塞到衣服下,让它扒着自己的裤腰,跟挂件一样挂在身上。 上边的衣服长,能遮住庭慕的身形,但是它毛茸茸的脑袋却让余赦吃了苦头。 「余赦你怎么了?」潘越行见余赦的脸色不对,停下来问道。 余赦不动声色地隔着衣服将庭慕的脑袋拉开了一点,让它没法用湿漉漉的鼻子贴着他腰间的软肉。 余赦不知道,挂在他身上的庭慕正在和自己的内心做着激烈斗争。 「告诉他,你不小,你想有多大就有多大。」 *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某一天余哥好奇。 余哥:「你到底有多大?」 团:「心有多大,那个就有多大。」 #论人外的好处# 第108章 循环的养料 「你何必在意一个人类肤浅的想法。」 「你难道要让一个人类将你看扁?」 庭慕收紧扒在余赦腰带上的爪子,自暴自弃地将脑袋搁在他的腰上。 过了一阵,余赦和王潘两人终于到了目的地。 和这对男女一样蓬头垢面的人不在少数,并且附近还有不少运输石料的板车,上面重着一堆一堆石头,跟一道道屏障一样,能轻松地掩盖余赦进入到人群中的身影。 按照之前约好的,潘越行和王琼推着豆子去找监管者交差,余赦则在原地待机,等他们回来。 没隔多久,潘越行和王琼回来了。两人跟做贼一样,左右看了看,将余赦拉到了一栋房子后面。 「刚才路上忘了件事,我们的食物都是引者按照人头髮放的,短期内我和王琼可以省些给你吃,但长期不是个办法。」潘越行说,「要解决你吃饭的问题,就得进行工作,但是食物就这么多,你要是领了其他人就没了。」 「我们担心如果我们的人中,有喜欢计较的,认为你们也许会把主意打在他的食物上,很有可能把你举报给监管者。」王琼说。 「对,监管者虽然不认识我们,但是我们彼此非常熟悉。今天晚上回了宿舍,他们绝对会发现多了一个人。」潘越行说。 「不用担心,我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余赦说。 王琼闻言沉默了片刻:「余赦,你还是太乐观了,这里的事远比你想的复杂许多。」 * 穿过以弧形排列的房屋,莫里和引者来到了顶端为尖塔的建筑群面前。 远看时他只觉得这个建筑前所未见,造型怪异。但当他临近,却感受到了一股压迫。 高高竖起的尖端像一把把朝天的利剑,随时都有翻转方向,指向他都可能。 莫里吞咽下一口唾沫,死死捏住拳头。 旁边的引者看了他一眼,露出一道冷笑:「只是在教廷外,就表现得如此瑟缩,你很难得到成为引者的机会。」 莫里闻言说:「我是因为震撼,不是害怕。」 「究竟是什么你自己心中清楚。」引者收回目光,「走吧,我可不想带着一个身份不明的傢伙在外面逗留。」 莫里跟在她身后,不死心地回过头看了一眼,不出意外地,他没有看到余赦的身影。 面前的大门就像是能够吞噬他的巨兽,再往前一步,他就会彻底地沦陷门庭制造的在阴影之中。 这片方寸间的阴影仿佛沼泽,一旦踏入就无法脱身。 可是他也没得选择,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引者在前面等他:「你究竟在看什么?」 莫里找了个理由回答:「外面的那些人,难道也是引者吗?」 他抬手指了指远处那群正在搬运石料的人。 「当然不是,他们是奴僕。」引者说,「是不受到死亡赐予的贱民。」 「可是他们看上去很正常啊。」莫里疑惑地说,「刚才路过的时候,有一个婆婆还对我笑来着。」 他说的是一个看着上去大约有十几岁的少女。在死之域,长成这样的人实际年龄基本上在七八十岁,他叫一声婆婆也不为过。 「哼,你以为这些人和你一样?」引者说,「他们是入侵教廷的外来者,年龄和样貌与你们相反。」 第344页 莫里这才知道自己原来闹了一个乌龙,那个小女孩恐怕和他的年纪差不多大。好在他当时并没有对着那个小女孩叫婆婆。 想到这里他有些脸红。 这时引者冷漠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遐想:「在我带你了解到所有秘密以后,如果你不能顺利成为引者,教廷将不会容忍一个知道太多秘密的人留在世间。」 莫里顿时流了一后背冷汗:「难道成为引者,要参加什么考试?」 「考试这样的说法未免太过肤浅。」引者说,「你需要通过一道考验来证明你是否诚心。」 莫里心中咯噔一声,和引者一起穿过门廊。 进来之后,光线反而没有门口那样昏暗,但是那种强烈的压迫感仍然让莫里喘息都感到疲倦。 整个建筑的空间极高,大约有十米,抬头往上看,能看到一层又一层镂空的天花板。 它们拼接着,最后镂空的地方组合成了一张复杂的图画,并且延伸至尖塔的顶端。 因为建筑构造的关系,他们走路和说话的声音也被无限的拉长。碰壁迴旋之后,就形成了一道一道迷幻的回音。 在这种刻意构建成的肃穆庄严之下,莫里下意识地放轻脚步,压低唿吸声。 在小村庄里出生,并且十二年来从来没有踏出过村子的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这里的一切令他眼花缭乱目瞪口呆。 引者看到他这副没见识的模样,冷笑一声。 「至于露出这副表情吗。」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房子──原来这世上真有这种地方──」 莫里正说着,从对面走来了几个和引者一样穿着黑色长袍的人。 莫里察觉到他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落在了他身上。 特别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眼神就像是能够探到他内心的魔法,让他不由得心慌。 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莫里紧张地低下头,学着鸵鸟一般,想要避开这个男人的打量。 他越想离开,事情却偏不如他所愿。 旁边的引者停下脚步,朝着这几人行了个礼。 几人也向他回了礼,唯独最中间的那个连脖子都没有歪一下。 在莫里的祈祷中,这几人终于离开了此处。 他松了口气,看了一眼引者,才发现她脸上竟然带着一丝遗憾以及微不可见的留恋。 「你难道喜欢那个人?」莫里几乎是脱口而出。 引者勐地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说什么?」 莫里差点握不住拐杖:「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别生气。」 「他是带我成为引者的老师。我对他只能有崇拜,不能有其他感情。」引者说,「身为引者后,所有的情感就应该从我们身上剥离。」 「可是你分明──」莫里下意识地说了半句后,立马住嘴。 引者看了他一眼:「成为引者之后,我们连名字都不能拥有,又怎么能奢望这些东西。」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成为引者?」莫里不解地问。 「你又是为什么?」引者默默地看着他半晌,「其实你并不适合成为引者,我也不该带你来这里。但是没有办法,你的运气不好。」 「啊?」莫里深陷于眼窝的眼睛眨了眨,「什么意思?」 尖塔建筑群外,那些杂乱的小房屋自觉地隔出了一片干净的弧形空地。 那一边就是教廷的大门,而这一头则是外来者们的居住地。 「简直太好了,我们已经失去希望了,没想到竟然有新的消息递进来。」 「小兄弟,咱们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不过白天吃的东西倒是剩了一些,将就将就吧。」 「外面现在情况如何呀,这旁边有我们的基地吗?」 宿舍中人们七嘴八舌的问道。 潘越行把余赦带到了男人们的宿舍里,顿时就引起了他们的关注。 大家都没见过余赦,引者也不可能穿成这个样子,在大伙儿疑惑的时候,潘越行向他们做了简单的介绍。 宿舍里顿时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和潘越行还有王琼最先见到余赦的时候一样,以为自己能离开这里了。 「你们别把人吓着。」潘越行看不过去,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推开。 「没关系潘哥,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余赦说。 在灼灼的目光下,他将外面的事大致说了说。 「总之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六大域中的死之域,这附近都是原住民们的村落,没有基地。」 余赦说完后,不少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就凭小兄弟你一个人,是没办法把我们都救出去的。」 「难道我们这辈子就只能待在弹丸之地,当那群人的奴隶?」说话的用拳头狠狠的锤了锤床。 顿时众人唉声嘆气。 「你们别给人家压力了,还把你们救出去,简直做梦。」其中有一个大嗓门说,「我看这老弟就算谁也不救,想自己出去,都出不去。」 「没错。」余赦顺着他的话点点头。 「不是,兄弟你都出不去了,还这样淡定?」又有一个人说。 「我只是暂时出不去,并不是永远出不去。」余赦说,「等我的事情解决了,就带大家一起出去吧。」 潘越行闻言脸色异变,把余赦从人堆中拉起来,扯到一旁。 第345页 「余赦,这牛可不能乱吹呀。」潘越行说,「你见过溺水的人不,那个求生欲挡都挡不住,要是你的水性不好,跳下去救人恐怕还会被扯下去啊。」 「潘哥没事。」余赦宽慰般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哎。」潘越行抓了抓头髮,只觉得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 余赦又重新坐回了人堆里。 这次众人的态度比刚才更加热切,连忙问他有什么办法将这么多人一起带走。 「把你们带走,我没太大的把握,但是让你们不再受他们的管制或许我能做到。」余赦说。 大家闻言都愣了。 他们之前想过很多办法,无一例外都是偷偷熘走,或者找个地方藏起来。但没有哪一个想过直接解决威胁他们的根源。 「老弟,你是在开玩笑吧。」说话的人沉着脸,「你从外面来的,没见过他们那些把戏。」 「对对。跟魔法一样,我们又没有武器,怎么可能打得过?」 「是啊,那些人直接用手掌就能放电。」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远没有刚才那样兴奋。 余赦笑而不语,也没跟他们解释。 「既然余赦这样说,总是有他的道理。」潘越行出来打圆场,「到时候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地方,你尽管说出来。」 「暂时没有。」余赦想了想说,「不过我想问问,今天有人见到一个引者带的一个看上去七八十岁的老人从外面进来吗?」 「引者和老人?」说话的人沉思了片刻,「今天下午的时候,的确有个穿黑衣服的女的带着个老头进来。那个老头看上去不像是引者,我还朝着他笑了笑,他有些惊慌,但是也和我打了招唿。」 「他们进尖塔了?」余赦问。 「我是远远看到他们在门口站了半天,最后还是进去了。」那人说,「他们进去没一会儿,又有几个引者从里面出来,往北边去了。」 「呀,莫不是又有谁要倒霉了?」另一个人说道。 「什么倒霉?」余赦莫名其妙。 「每次引者成群结队出来,并且往北边去的时候,他们总会带回几个倒霉蛋回来。」 「北边是哪里?除了这儿还有引者的居所?」余赦问。 「不是居所,大约是他们关押什么人的地方吧。」那人说,「每次带回来的人看上去都跟皮包骨似的,也不知饿了多久,连我们都不如。」 「他们把那些人带回来后,又做了什么?」 「把他们带到尖塔里面,过一两天又带出来,不过在带出来的都是尸体了,让我们就地埋掉。」 「看那边。」潘越行指了指尖塔建筑与杂乱的小房屋之间那片弧形的空地,「你知道这下面埋了多少人吗。」 「多少?」余赦的神色变得凝重。 那片空地上面堆着碎石,下边都是泥土,看上去很平整,不像是才埋过人的样子。 但结合着潘越行的脸色,只怕下边的尸体数量不少。 「有三具!」潘越行惊恐地说。 「……」余赦以为自己听错了,「三具?」 「难道你嫌三具少了?」潘越行震惊地说。 「这倒没有。」余赦说,「是你的语气太夸张了。」 说得跟有三百具似的。 「……我的错。」潘越行顿了顿,「总之他们相当危险……你问这个干嘛啊?难道你要进去?」 听到潘越行的声音,其他人的目光纷纷聚集到余赦脸上。 「嗯。」余赦点点头,「你们在这里住了这么久,知道有什么隐秘的路可以直接进入那里边吗?」 「你不要命啦?」潘越行还没说完就被另外一人顶到了旁边。 那人拍拍余赦的肩膀说:「小兄弟,你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 「说起来,倒是有一条路可以进去,只不过──」那人停顿了一下,「得看你敢不敢尝试。」 「张伦,你别乱来。」潘越行说,「那个地方不能进。」 「只要胆子够大,谁说不能进。」叫张伦的回头怼了潘越行一句,「而且小兄弟都说要带我们一起反抗,就反抗,总要有动作,总不可能干坐在这儿天天分我们的饭吃。」 「就属你最小气。」潘越行说完给余赦使了个眼色。 意思是「看吧,我说对了吧」。 「张哥你说吧。」余赦说。 「是嘛,听我说了你自己决定就是,也不知道老潘在着急什么。」张伦拍了拍余赦的肩膀。 「我们这个方向看过去最右边的那栋房子,看到了没?」张伦指向那里。 余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点了点头。 「那间屋子里有个井盖一样的东西,跳下去后是地下河。」张伦说,「另外一边连接着尖塔里面,是一条人工开凿的下水道。」 「因为这个下水道堵塞的缘故,我和老潘之前进过尖塔,这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可以进去。」张伦笑了笑,「那里面脏得很,只怕你亲眼看见后就不想进去了。」 这个地方压根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大家操劳了一天,早早地就躺到床上。 潘越行在床上睡了一会儿,浑身不自在,想去看看余赦是否睡得习惯。走过去发现给余赦安排的被窝里空空荡荡,一摸温度冰凉,恐怕人已经走了半小时以上。 第346页 他走到窗边望向右侧的那栋房子,看到一个身影站在那里,看上去身形有些像余赦。 潘越行觉得奇怪,站在窗户旁看了一会儿,见那个身影一直没动,好像垂着头在等待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看到一个深色的东西从那栋房子里跳出来,跳到了余赦的手上。 但因为隔得太远,潘越行看不清楚从屋子里蹦出来的究竟是什么。 「老潘,你在这做啥呢?」张伦走出来好奇地问。 「屋子里太闷了,出来转转。」潘越行将目光收回来,假装自己只是出来透透气而已。 「唉,真想抽支烟啊。」张伦嘆了口气,「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快了吧。」潘越行拉着他一起往回走。 张伦莫名其妙地往外看了一眼,视野被镶嵌着窗户的墙挡住,远处的尖塔建筑群逐渐消失。 * 莫里被引者带着等待了许久,他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但是引者没有丝毫同情。 他不敢在引者面前提出要求,担心引者突然想不开,用什么刁钻恐怖的办法来折磨他。 过了半晌他终于忍不住,尝试着问了一句:「引者,我们现在是在等什么人吗?」 「等他们出来我们再进去。」引者冷冰冰地说。 莫里想问她他们是谁,话到嘴边又咽回了肚子里。 许久后,面前的大厅里,终于传来说话的声音。莫里抬眼看过去,只见那幅比人还高的画像后面竟然走出来几个人。 这幅画上绘制着教廷之外的风景,画布大约有两米高,他刚才一进入这个大厅就立马被吸引了目光。 但他没想到这幅画后面竟然别有洞天。 那几个走出来的人都穿着引者的衣服,在看到莫里之后,短暂的打量了一番,便沉默的离开了此处。 引者对莫里说:「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 莫里深吸一口气跟在引者身后,走到那块画布前。 从画布下进入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宽阔的大道。两旁伫立着各种雕像,其中有人类也有各种各样的魔怪,莫里从中间经过的时候,它们就这样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在最前方,有一座更高的雕像。这座雕像的最高点和整个建筑一样高,看上去就像是脚踩地面,身体在云层中的神明。 莫里不由得摒住唿吸,他发现旁边的引者在看到雕像之后,也收起了之前面对他时的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他看到雕像的双手仿佛捧着什么,有一团莹莹的橙色光线勾勒出整个雕像的外轮廓。 「伟大的死之神,您的儿女引领愚昧之人,带领他们明白死的赦免。」 引者说完就将莫里按在地上,让他对着雕像跪下来。 莫里这时明白过来这个雕像就是死之神的神像,只不过比起他之前在村子里见过的要大了许多倍,以至于他刚开始没有认出来。 「莫里,我将在这里向你传达死之神的意志,以及揭晓教廷的秘密。」 「你不是说还有一个考验吗?」莫里问道。 引者变得太爽快,他反而有些不安。 「考验将会在你知道一切之后进行。」引者痴痴地笑着,「当你知道一切,你是否还能保持你想成为引者的想法不动摇呢。」 莫里的喉结滚了滚,杵着拐杖的手微微发颤:「我尽量。」 「你首先需要知道,引者不止是寿命长,引者可以得到接近于永生的生命。」 「永生?怎么可能!」莫里大吃一惊,那不是神才能够做到的吗。 「当然是因为教廷的缘故。」引者说。 「在死之域外,所有的人都会经歷生老病死。但是在死之域,人们在生命之初就伴随着死亡。每一个新生命的诞生都是由几个被囚禁并且不断重复的生命融合后才产生的。」引者说,「这个融合的过程里,就包括了死亡。最后诞生的那个生命是唯一脱颖而出被死赦免的。」 莫里闻言,脑海中顿时想起了离开村子前的那个晚上,他在房顶上看到那几个婴儿是如何融合的。 「为了让所有的生命在结束的那一刻重新变成能够为下一次新生命诞生提供的养料,死之神逆转了所有人的人生。」引者说,「每个人都需要从垂垂老者慢慢的变成黄毛小儿,最后以婴儿的姿态死亡。」 「死后的人,难道都会经歷这种融合?」莫里说,「我的父母,是不是早就已经成了其他人?是村子里的谁!」 这个真相太过残酷,莫里难以接受。 他的城府再深也只有十二岁,听到父母死后会和其他的尸体融合成一个全新的人后,他便忘记了自己需要遮掩目的,直接脱口而出。 然而引者似乎早就已经知道他目的不纯,冷笑一声说:「继续保持这个样子,你恐怕没有办法通过考验。」 「我通不通过有什么意义呢。」 「得到永恆的生命难道没有意义?」引者反问。 「可是即便你活得再久,也只能看着喜欢的人从面前经过,却不敢说出真心话。」莫里说。 「闭嘴!」引者的脸瞬间白了几度。 她的话音刚落,双臂突然展开,身体像被透明的丝线拉到了高处。 「啊!」 第109章 《极其复杂没有人能进来》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莫里一时无法反应。 第347页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引者,一直在他面前高高在上的人,此时第一次收起了那副平淡和冷漠,露出了属于自己的表情。 她不住地尖叫着,四肢像是被掰断后的树枝,在狂风中摇晃。 「啊,啊!」莫里吓得说不出话来,转身想离开此处。 只是那些伫立在两旁的雕像们,坚硬的石头雕刻出的眉眼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仿佛监视者在旁观着一场事不关己的实验。 明明是没有生命的东西,莫里却觉得一道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假如他有什么异动,也许它们就会一拥而上。 因为这样的想法,莫里想要逃跑的脚宛如涂上了无法挣脱的胶水,死死地黏在地上。 引者的声音已经变成了惨叫,莫里听在耳里,心中更加害怕。 「救我!莫里!救我!」引者叫喊着,「把我手上的线斩断!」 莫里颤巍巍地站在原地,他年迈的身体和稚嫩的阅歷哪里经受得起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击。 引者的声音就像是从水中传来似的,在耳蜗处打转,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穿破耳膜。 她已经从刚开始的恐惧变成了失去理智的惨叫,莫里在被村子里的人捕捉的魔怪身上听过这种声音,没想到当人发出这种声音的时候,会比魔怪恐怖一百倍。 忽然间他发现从神像后面原本一片昏暗的地方,突然亮起了一道道蜡烛。 莫里这才意识到面前的神像不仅仅只有一面,应该是神像背面的地方依然是死之神的正脸。 面向他的这边,死之神看上去仁慈平静,但是背面的表情却无比狰狞。看起来如同一个长着两张脸的人,极为诡异。 狰狞的那一面正对着的是两数列长椅,上面正整整齐齐地坐着穿着黑色长袍戴着尖帽的人。 烛光亮起,这些人全部都暴露在莫里的视野中,他们的脸被阴影遮住了一大半,只剩看起来格外惨白的下巴。 引者还在头顶上惨叫,但这些人充耳不闻,甚至没有一个人抬头往上看。 这在这时,莫里看到他们中唯一一个站着的人朝着神像的方向走过来。 这个人之前离他最远,站在两列椅子的最后端。看着应该是个男人,但是和其他一身黑的人不同,他的衣服上缝着金色的图案。 莫里惧怕得呜咽起来,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随引者来这里。 「不用害怕。」走过来的那个男人说,「是你揭发了她的罪行,死之神会奖励你的诚实。」 莫里的手指在不断颤抖,半天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放我下去!」头顶的引者哭着说,「祭祀,求求你,放我下去吧!我再也不敢了!」 被叫做祭司的男人头也不抬,只是对莫里说:「你来这里,是想要成为引者?」 莫里嘴唇哆嗦,脑子里一片浆煳。 引者只是因为喜欢自己的老师,就被处以极刑,这个祭司也没有丝毫想要调查这件事是否真实的意图。 如果他说谎,说自己想要成为引者,会不会被他安上一个说谎的名头,也像引者这般被吊起来。 「不,不是,我是想知道我的父母,他们,他们为什么会被带进那间房子,才才才来的。」莫里结结巴巴地说。 「呵呵。」祭司笑了笑,「我不喜欢听到谎话,你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否则现在就和他们一样,成为一具挂在天花板上的装饰。」 「他们?」莫里诧异地抬头。 这瞬间,原本被黑暗遮住一大半的天花板中,竟然发出了齿轮转动的嘎吱声。 吊着引者的绳子慢慢降了下来,引者的脸上浮现出喜悦,身体挣扎的频率变快。 她突然注意到莫里在看着自己,想起这一路上莫里对她唯命是从,她分明应该站在高位,但是现在却像小丑一样在莫里面前被吊起来。 她顿时恼羞成怒,心中涌起一股杀意,想等到自己被祭司放下来后,就挖掉莫里注视过她狼狈模样的眼睛。 然而她突然注意到莫里的目光根本没有看向她,而是落在了她的身后。 她下意识地回头,只见原本被一层一层镂空装饰遮住的天花板,竟然从中间露出了一个大口。 绑着她的绳子正是从大口中垂下来的。 与此同时,和她一起被放下来的,还有几十具被风干的尸体。 「放开我!放开!」她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一股细小的微波在她的周身环绕,斗篷被吹起,束起来的头髮像发疯的蛇般舞动。 她的手上有一条半透明的绳子,在她消耗了所有天赋的情况下,绳子出现了细小的裂痕。 然而就在这瞬间,祭司像是迎接圣光普照般,一脸虔诚地突然高举双手。 神像双手捧着的橙色光线顿时放射,其中一束落在了祭司的双手之间。 只见天花板上吊着的所有干尸都动了起来,它们的脸已经因为缺乏水分,看不出昔日的模样,也无法分辨它们的表情。 但是它们的身体动作,却无一不在述说着痛苦。 「难道这些尸体......还活着!?」莫里尖声说,但是他老化的嗓子没办法发出如同孩子一般清亮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被火烧到了喉咙的乌鸦在叫唤。 「他们原本是死了,只是当死之神需要的时候,可以还给他们被收走的生命。」祭司说。 第348页 还给他们生命之后,这些干尸还是曾经的那个人吗? 莫里心中惊惧不已,但是却不敢向祭司询问。 引者的身体已经被吸干,和周围的其他干尸一样瘦骨嶙峋。但是莫里却始终觉得对方的目光正盯着他,就像下一秒就会拖着这具可怖的身体走到他面前,一口咬住他的喉咙。 「虽然她曾经欺骗了我们,但是她没有白白死去。」祭司脸上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她的生命成为了教廷的一块基石。」 祭司说完,刚才那些全程静默的黑衣人们都齐齐开口,祷告一般唱出一段莫里听不懂的句子。 祭司的目光终于落在一旁的莫里身上:「你还想要成为引者吗?」 莫里第一反应就是摇头,但是他突然想起带他来这里的引者说过,知道教廷的秘密之后,需要通过考验方能成为引者。如果没有通过,教廷将不会留下任何一个知道秘密的人。 「那位先生在我和引者离开后也离开了村子,他对教廷的秘密很感兴趣,应该会一路跟着我们来到这里。希望他一切顺利,能将我从这个鬼地方救出去。」 想到这里,他哆嗦着点了点头,希望拖延时间,等到余赦来救他。 虽然他也知道这个可能性很小,但是却依然抱有希望。 祭司目光如炬,落在他脸上,仿佛能看清他的一切想法。 「你在等什么,跟着你们一起进入这片圣地的人?」祭司问。 莫里藏不住心事,身体抖了抖。 「从他越过那条河进入这里开始,我就已经知道他的存在了。」祭司说,「但是我并不担心有个从外来的害虫进入了这里,因为所有进来的人,除非被死之神认可,没有人能够离开这儿。」 「至于你的奢望更不可能实现,因为这座教廷就是整个恐惧之国中最大的一道迷宫,没有人能够在不受指引的情况下进入这里。」祭司微笑道。 尖塔建筑群外,空地对面最右边的那栋房屋中,突然翻进去了一个人。 余赦打量着这栋房子,并且抽空给自己戴上了一只口罩。 大概是连着下水道的缘故,这栋房子里充斥着一股怪味。 里面除了几个柜子以外,没有其他的家具。张伦说的下水道的井盖显得极其明显。 余赦没有急着掀开井盖,而是将刚才跳到他身上的沙包放到地上。 沙包一落地,身下的那根长长的树筋就开始在地上比划。 余赦见状直接从地下城中拿出一张宽大的白纸放到沙包面前。 沙包的树筋分泌的绿色汁液在纸上勾勒出复杂的图形,片刻后一张细緻的地图出现在了纸上。 树筋停了下来,沙包的那颗圆鼓鼓的头部抬起来,在地上蹦哒了两下,像是在对余赦邀功。 沙包能够将它经过的地方绘制出来的能力,还是余赦在进入死之域第一个村落的那个晚上发现的。 当时他们去那座建筑时,沙包被他放在了外面。等他回去以后,沙包过了半晌才跟着回来,在地上画出了整个村子的地图。 所以余赦发现尖塔建筑群看起来结构复杂以后,便萌生了让沙包先行探路的想法。 沙包休眠的时候,和普通的物件一样,探测不出任何生物波动,十分适合这种密探工作。 这张地图就是沙包探查到的教廷内部,余赦发现里面的复杂程度比他想像的更高。 他伸手在沙包的头顶摸了一把,沙包的脑袋顿时四分五裂,露出了一枚小小的黑色块状物。 余赦将块状物拿出来,这是他让沙包进去之前,给它带上的微型摄像头。 配合着摄像头中的内容,再加上沙包画的地图,余赦发现教廷中有不少坑人的路线。 其中有不少陷阱,若是不知道其中的隐秘,恐怕会在这上面栽跟头。 忽然摄像头的视角停在了一个角落,紧接着余赦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出现在镜头中。 沙包竟然运气极好的遇到了莫里和引者,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那位祭司的话。 「原来从我来到这里就已经被他们发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0章 死之神 庭慕与余赦朝夕相处,这世界上若说最了解余赦的,庭慕排得上头号。 但了解不代表理解。 余赦以德报怨,送给对光明城的人粮食蔬菜的种子,祂不理解。 余赦愿意从中调和圣翼城关系,蜗居于那里,白白蹉跎时间,祂也不理解。 余赦为了无缘无故之人,以身犯险祂更不理解。 如果换做是祂,别说光明城、圣翼城的人做了错事,就算他们什么都没做,单凭满城的它神神像,祂就要掀起血雨腥风,让其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明白背叛祂的下场。 虽说余赦向祂解释过这么做的原因,祂也尝试去理解,但始终觉得余赦的行事思前顾后,考虑太多,不如将看不顺眼的直接一把火烧掉。 余赦见挂在他身上的庭慕眼中露出深沉之色,和那副憨态可掬的外表很是违和,一时觉得好笑。 但他也看出来庭慕似乎心情不太好,即便缩成了小小一团,但余赦与其待的时间长了,也能察觉到明显的情绪变化。 他低头问:「庭慕,你好像有点不高兴?」 庭慕闻言抬起头来,心中一喜,觉得余赦对自己倒是非常关注,连顶着这副样子心情不爽都能察觉。 第349页 余赦见有所回应,于是又问:「你是不是不愿和我一起去钻下水道?」 庭慕心中的那点雀跃顿时烟消云散。 救人就算了,还要带着祂去钻下水道。 祂身份何等高贵,怎么能受到这样的屈辱。 哪怕当年六大神布下阴谋,害得祂死遁,也不如钻下水道狼狈。 庭慕一时间恨不得当场大变活人,逮着余赦的领口让他明白痴心妄想的后果。 余赦看到庭慕的表情更加阴沉,忽然觉得那身漂亮的银白色皮毛粘的脏东西的确不美。 于是说:「这样吧,你在外面接应,沙包陪我进去。」 庭慕心中一凛。 余赦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祂堂堂邪神比沙包还不如? 但是这样的质问祂只能在心中想想,毕竟谁也不知道地下城中,这只跟混世魔王似的凶兽,就是它原主人本人。 刚开始祂有想过告诉余赦自己的身份。 但想起这具身体全凭本能时闹出的事情,再加上祂不愿让地下城的其他人知道在余赦面前缩小身子打滚卖萌的白糰子是他们高高在上的邪神,于是坦诚相告的想法便一拖再拖。 到现在再说,已经有些晚了。 庭慕打定主意等自己彻底復甦,就找个机会用这具兽身在余赦面前演一场以身殉职的戏。 待祂准备妥当,到时候不管是余赦还是地下城的其他人,都绝对看不出破绽。 所以让祂现在跳出来像余赦证明自己这个邪神比起沙包厉害了不止千倍万倍是不可能的。 就这样被沙包比下去,祂也不甘愿,于是变大身体低吼一声,意思是自己也要进去。 然而在这期间,祂甚至忘了一开始祂想要一復甦就将余赦踹开的打算。 余赦见庭慕突然之间变得很配合感到有些意外。 庭慕乐意,他却不想像刚开始安排的那样让庭慕跟着自己进去。 看了沙包录制下来的视频后,他得知里面危机重重,就算知道路线,也有可能遇到其他机关。 再加上对方的祭司说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踪迹,只有可能现在他躲在这里,准备从下水道进去,对方也一清二楚。 所以庭慕和他一起进去,说不定会遇到被一网打尽的可能。 到时候他只有带着庭慕和沙包躲到地下城中,然后就不知年月地被困于方寸间。 对于死之神,他一点都不敢轻视。当初能将邪神逼得死遁,可见对方的手段和实力都不是他能掉以轻心的。 所以即便之前在圣翼城城主的房间中看见了组成城主身体的一团神的混合的血肉,余赦也不敢轻易下定论,认为死之神已经遭遇不测。 「你就待在外面,如果我进去的时间太长,你就趁他们不注意把房子烧了。凭它迷宫再大,等变成个骨架,谁都可以轻轻松松走出来。」余赦说。 「如果他们这是想要瓮中捉鳖,想必所有注意力都会放在我身上,到时候你做什么就不那么引人注意。」余赦怕它不懂,又补充了一句,「烧房子也容易些。」 庭慕听完后立刻甩起尾巴表示不满。 要烧房子现在就可以烧,为什么非得等余赦进去遇险后。 余赦跟看不到似的,继续说:「我来这里是觉得死之域的人生老病死一定有谁从中扭曲,如果能解决这事,再立个恐惧之源的牌子,整个死之域的人都可以作为恢復核心碎片的助力。」 「现在烧了房子,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让死之域的人对恐惧之源只有畏惧没有敬仰。」余赦说。 庭慕闻言,倒是不再因为沙包的缘故生气。 甚至因为余赦将祂当作了压轴出场的关键角色,心中暗暗自满。 等余赦和沙包潜进去后,祂兀自站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忽然回想起刚才自己现在竟然在余赦面前这么好说话,大觉不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另一边余赦和沙包进了下水道,里边的情景比他想像中的好上不少。除了有些腐烂的异味之外,别的都没闻见。 只是余赦觉得这股味道隐约带着些不安。 等他离开下水道,已经身在教廷的建筑中。 他掏出那张地图,比对自己现在的位置。 刚才看地图的时候有两个地方,令他极为在意。 一个就是莫里和祭司交谈的那个摆满了雕像的大厅。 另一个是一座下行的阶梯,基地下方有不少被关押起来的人。 这些人仿佛平时就生活在靠近阶梯的岩洞中,有的还在唿救,但有的已经神情麻木,似乎在这里呆了许久已然放弃希望。 余赦透过视频,看到阶梯的下方有一个被光束笼罩起来的物件。 但是通过摄像头录制下来后,整个画面曝光过度,让余赦没办法看清楚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但整个教廷中布防最严密的,周围陷阱最多的,当这里莫属。 余赦继续让沙包打头阵,又督促系统时刻盯着附近有没有旁人路过。 因为对教廷中的地形一清二楚,再加上沙包和系统两个小雷达,余赦一路畅通无阻到了有死之神神像的大厅。 他去的时候,莫里和祭司等人已经不见了。 抬眼望去,天花板上还有几个隐隐绰绰的影子,其中一个正是余赦见过的那个引者。 第350页 [主人,神像上的那股力量连着另一个地方。] 「难不成是盘旋的阶梯下面?」余赦心想整个教廷中看上去最不对劲的也就只有这两个地方,其他的都是引者们的居所,以及一些办公的房间。 走之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死之神的神像。 死之神双手捧着的那个光团看起来时亮时暗,有一种朦胧的神秘感。但是余赦却透过它看出了一种黔驴技穷的可能性。 等他到了盘旋的阶梯处,系统和沙包都赶紧向他发出警报。 那里的人起码有几百个。 「怪不得一路上没见着人,原来全部都缩在这里。」余赦心想,压低脚步声,走到离他最近的一个黑袍子引者身边。 那人听到身后传来动静,以为是迟到的同伴,下意识地回过头,结果面前却是个褐黄色的东西。 他一愣,下一秒被一根长长的树茎缠住脖子,勒得他发不出声音。 沙包一用力,将人拖到了拐角。余赦接力似的,手中拿着一张帕子,捂住了他的口鼻。 那人顿时晕了过去,余赦和沙包一起,将他拖到了另一个隐蔽处,又三下五除二将他的衣服扒掉。 那人顿时赤条条的,白得不健康,跟吸血鬼似的。 余赦将他的衣服穿上,二人身高相似,黑色的袍子又遮住了大部分样貌,若不仔细与他说话,很难看得出这件袍子的主人已经被偷天换日了。 余赦重新回到人群的末尾,来到那人刚才站的位置。见周围没人在意他,他又慢慢挪动到了前面。 和他一样往前挤的大有人在,所以这一举动也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等他走到一个合适的位置,突然看到莫里和那个祭司站在那团发光的物件面前。 现场看这发光的物件比起沙包录制的视频中大了不少。看上去和刚才在死之神神像上看到的光团相似。 余赦忽然想起,之前在圣翼城的时候,卧室里的那具城主身体诈尸时,城主身体里积攒的凌乱力量就以光线的形式四溢着。 现在这阶梯下的光束体,恐怕和当初他在圣翼城时看到的同宗同源。 忽然间中间的光线逐渐暗淡,余赦慢慢看清楚了被光束围绕着的是什么。 那是一具无可挑剔的身体,每一处的线条都精緻而充满力量,如同海藻一般的黑髮遮住了半边背嵴,让众人只能看到若隐若现的弧度。 余赦一怔,觉得这人看着眼熟。 忽然间那具神像上的容颜就和下方的这个人重叠到了一起。 「这不是死之神吗?」余赦心中巨震,但是却没有露出分毫动摇。 死之神的双手朝两旁平举,两条手臂都被支架托住。 祂的脑袋也被一条绳子固定在背后的支架上,否则极有可能向前栽倒。 祂的身下是一个圆形的池子,里面正有冒着雾气的水不断滚动。 死之神的下半身都沉在了水中,看上去和大厅中高达十米的巨型雕像那幅庄严巍峨的模样大不相同。 「这真的是死之神?」余赦心中疑惑,「这群人信仰死之神,应该做不出这等亵渎的事。」 第111章 他们最终坠落 死之神的身躯明显比正常人的更加夸张,甚至显得有些邪异。皮肤的颜色看上去带着灰白的苍白,浸在水中的双腿仿佛折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周围人的神情都被帽檐遮盖住了,余赦看不清晰,但是在祭司靠近那具古怪的躯体时,周围响起了一阵细微的惴惴不安的叨念声。 余光撇过去,只见旁边的几人双手交握,指头勾在一起,用一个奇怪的姿势惶恐的祈祷着。 下方的祭司伸出一只手按在死之神垂下来的额头上。 那具身体的体积比起正常人更大,祭司虽然是一个成年男人,但当他的手按在死之神的额头上时,看上去便显得十分袖珍。 「伟大的死之神,我们以虔诚之心供奉您,献上流动的生命作为祭品,请不要抛弃我们,请不要遗弃这片土地。」祭司的声音从下至上,变得空灵。 他的回声响起后盖过了,余赦周围细碎的叨念。 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祭司的身上。只见他面前的死之神身上原本消散的光线再次亮起。 祭司的脸上出现了喜悦之色,但随后重新亮起的光线又一次熄灭。 祭祀的表情变得极为难看。 他转过头去看向被扔在一旁,无所适从的莫里。 莫里被他看得心脏狂跳,一股不安的预感浮上心头。 祭司走过来,一只手搭在他肩头,一边对围观的众引者说:「我们需要更多的生命才能让死之神维持现状。」 「一旦死之神离开我们,整个死之域便将不復从前,我们就会失去永恆的生命,失去我们应得的特权。」 祭司说话的时候,那张原本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的脸庞忽然慢慢生出了皱纹,饱满的脸颊下垮凹陷,眼窝也逐渐加深。 余赦发现他旁边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抬起手来。 为了不被其他人发现端倪,余赦也学着他们把手放在脸上,做抚摸状。 「祭司,我们今天已经献祭过一人,为什么还会这样!」引者中有一人问道。 「现在已不同往日,死之神需要的献祭越来越多。」他说着便将莫里推进了泡着死之神的池子中。 第351页 莫里老胳膊老腿,单靠身体力量就已经不是祭司的对手。 再加上他被推到池子中后,池子边缘还围了一圈祭司用天赋力量制造的牢笼。 只要莫里一碰到,就会出现四肢发麻的症状。 当莫里被推下去之后,众人身上衰老的状况得到了缓解,祭司眼角的皱纹逐渐消失。 「今天需要两个,明天需要三个……你们必须行动起来,带回更多的人。」祭司的声音重新变得洪亮。 「教廷外面有这么多活牲,为什么不能直接把他们作为祭品?」又有一个引者问。 「那群人并不是死之域的人,他们没有通过引者的引导出生,所以他们也没有作为祭品的资格。」祭司说。 池子的水直达胸口上方的位置,被浸泡在水中的部位有些软绵绵的,遇水的时间越长,莫里发现这些地方越发地不受控制。 他慌乱之下,顾不得祭司布下的天罗地网,结果身体被麻痹后不得不停在水中休息。 在他挣扎的这段时间里,死之神身上的那股光线在逐渐的恢復。 引者们对莫里的遭遇无动于衷,只要他们能逃离衰老的危险,不管是一个莫离也好,两个莫离也好,还是成千上万个莫里,都只是工具而已。 「看来死之域的人倒生长是因为教廷刻意而为之的。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悲惨遭遇,只是为了让教廷的人不老不死。如果将教廷的秘密召告天下,并且让教廷再也没办法继续为自己的特权牟利,除了解救外来者以外,整个死之域也将得到解放。」 余赦见状心中暗想。 这些人恢復状态之后,便陆续从此处离开。 余赦混在人群中,凭藉着之前记住的地图,拐进了一条充满机关的走廊中。 这条走廊不可能有第二个人进来,他站在边缘不去触碰机关时,此处就成了最安全的隐蔽所。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脚步声越发稀疏,过了片刻声音消失了。 余赦重新转了出来,见周围没人,便重新朝刚才的阶梯方向走。 到了阶梯处,他看到入口以及阶梯上都站着值岗的人。 那些人同样看到了他,但是因为衣服的原因,他们并没有发现余赦不是一名真正的引者。 「你怎么又倒回来了?」其中一个值岗的人问。 「掉了一件东西在下面。」余赦回答。 「丢东西了?」旁边另一个引者疑惑地反问。 忽然间,入口处值岗的两人同时拔出武器。 与此同时,他们的手已经被一条长长的根茎绑在了一起。 在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余赦给了他们一人一拳。 顿时这两人的注意力从余赦身上转移,互相视为最大的敌人。 余赦从互殴的两人身边经过,走到第一段阶梯处。 在第一段阶梯职守的人已经发现了入口处的怪状,匆匆赶来想将余赦拿下,结果没有注意到地上的沙包,遥遥地被绊倒,身体凌空飞出,落到余赦跟前摔了个狗吃屎。 余赦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他立刻不管不顾,起身加入了背后的战局。 第二段阶梯看不到上面的情况,等到余赦走下来时,在那处值守的人才看到了他。 但是他同样被余赦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后,遭到了沙包的攻击。 余赦又依葫芦画瓢,解决了他。 正在这时他突然察觉到身后有一股凌厉的目光正盯着自己。 余赦环顾四周,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又消失了。 他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头,继续往下走。 第二段阶梯的引者中了挑拨离间后,像被余赦控制般,和他一起走到了下一层。 刚到下一层,这名引者就沖了上去。 第三段阶梯处守着的引者被同伴扑了个满怀,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将压在身上的同伴推开后,突然发现面前竖着一把白色的石剑。 淡淡的黑气在纯白的剑身缭绕,明明看上去顿而笨重的刃口,却不知怎么让他惧怕不已。 「你是谁?」引者问道,刚开口就被身上的同伴打了一拳。 「你是怎么收买他的?!」引者更加震惊了,一边挣扎一边问话,试图转移余赦的注意。 然而他的同伴中了「挑拨离间」后,压根不知道痛这个字怎么写。不管他怎么拳打脚踢,他的同伴依然像抹了强力胶一样,死死的黏在他身上。 这时余赦翻转源石白剑,用剑尖在他脖子上轻轻蹭了一下。 引者顿时感觉到一阵浸透骨髓的危险,将他身体内的所有不安全部引爆,以至于他整个人都处于极度的恐慌中。 他根本不清楚这种恐慌源于何处,甚至觉得它来得太过突然,就像被吹得鼓起的气球,膨胀的原因不是因为自身的橡胶,而是被灌进了空气。 「回答我两个问题。」余赦开口说。 引者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下面的死之神是什么情况?」余赦问。 引者听到他的问题后,这才反应过来余赦是外来的闯入者。 「你是怎么进来的,难道教廷里有你的内应?」引者惊恐地说。 虽然他之前就从祭司的口中听说有一个外来者来到了河的这边,但是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可以堂而皇之的进入教廷,并且畅通无阻地来到这个禁地中。 第352页 「让你回答,没让你问话。」余赦声音变得严厉,用源石白剑在他的脖子上拍了拍。 引者打了个哆嗦,这才回答道:「祂是死之神的身体。」 余赦听到这个答案后,眉头微皱:「身体?说清楚,不要打哑谜。」 「就就就是死之神已经快要湮灭了,祂的灵魂和意识已经不復存在,现在留下来的只有一具躯壳。」引者连忙解释。 「祂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我们也不知道。」引者说,「有一天我们感觉到约束着死之域的力量逐渐消失,紧接着死之神的身体出现在了那条河中。」 余赦闻言,立马明白过来死之神的身上出现了变故,这群人为了不受到死之神湮灭的影响,于是开始利用祂留下来的身体。 但是死之神已经湮灭了,身体也会逐渐腐朽,所以教廷的人想出了一个办法,让死之神的身体保持不朽。 「要怎么才能从这里出去?」余赦又问。 「只要是引者,就能从这里离开。」引者说完后,见余赦的目光兇狠,又赶紧补充,「得到死之神的认可就可以。」 「但是死之神已经湮灭了。」余赦说。 「所以我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产生新的引者了。」那人唯唯诺诺地说。 「你的意思是,除了你们这群人,其他人再也没有办法离开这里了?」余赦问。 引者用余光看了一眼横在脖子上的源石白剑,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大大大概是吧。」 「我把你的皮剥下来套在身上,是不是能够瞒天过海呢?」余赦突然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只是在引者眼中,这笑容就跟一道催命符一样。 「其其其实还有一种办法──」引者闭上眼下定决心似地说,「整个死之域所有的一切都是源于死之神,包括这里的规则,也是因为死之神设下的限制。一旦死之神的身体被毁,这次限制也会跟着消失。」引者说。 「好,感谢你知无不言。」 余赦将源石白剑拿开。 引者刚松了口气,后颈就被狠狠的拍了一下。 余赦把昏迷的引者挪到旁边,继续往下走。 最下面靠近死之神的位置没有了职守的引者,并且周围有一圈发光的护栏,上面有隐隐约约的电流涌动。 余赦透过护栏,看清楚倒在池子中的莫里。 莫里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仰面躺在水上,身体却并没有跟着水移动。 「莫里,能听到我说话吗?」 余赦试着叫了一声,但是莫里依然没有反应。 余赦打量了一番护栏,这是由祭司的天赋力量构成的防御,如果直接穿过会对肉i体造成不小的损伤。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另外一种力量去切断它。 余赦试着用源石白剑轻轻切过,原本看上去令人头皮发麻的光束顿时裂成了两半。 被斩开之后,余赦发现祭司留在此处的天赋力量被源石白剑吸收了,所以才毫无波折地消失。 没有了光束的遮挡,再加之近距离观察,这句身躯更加具有压迫感。 如果是一个死之域的普通人,或者是一个引者,就这般站在死之神面前,一定会产生极大的压力。 但是余赦这段时间见过的神,比他末世前最后一年吃的火锅次数还要多。 看着死之神,他已经毫无波澜,但是心中却对那名祭司有些刮目相看的。 能扛着压力对死之神动手动脚,用这种渎神的方式,实现自己的目的,不得不说那个祭司是个厉害的人物。 余赦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将源石白剑捅进了死之神的胸口。 浮躺在池子里的莫里深吸一口气,突然惊醒。 与此同时,教廷另一边的众人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们原本已经恢復了青春的脸上重新出现了一道一道苍老的痕迹。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祭司。 「祭司这是怎么回事?!」 祭司的头髮已经在短短的时间内变得花白。 「有人在动了死之神。」他转身朝池子的方向跑去,其他人也紧随其后。 让他们来到入口处,就看到三个年过古稀的老人在地上打架。 这三个人看着都非常衰老,已经到了动一下就需要喘口气的地步,但即便如此,他们仍然彼此纠缠,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打算。 几个引者上前试图将他们分开,没想到这三人不但不听话,反而将战火延伸到了他们身上。 「都给我住手!」祭司咳嗽了一声,「其他人不要再去管他们了,这几个人中了魔障,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解开的。」 其他人连忙点头,跟着他顺阶梯往下走。 他们很快就看到了胸口上插着一把剑的死之神,以及站在一旁正在拔剑的余赦。 「你是谁,快住手!」祭司高声叫道,脸色如调色盘,顿时红黄蓝绿混作一团,难看至极。 已经从水池中爬到岸上的莫里听到祭司的声音,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但想到余赦在身边,于是强行让自己镇定,尽量不在这群教廷的人面前露怯。 他突然发现自己手背上原本枯瘦的皮肤看上去像吸饱了水的海绵膨胀起来,上面的沟沟壑壑全都被填满。 一股前所未有的活力在四肢百骸涌动,口耳鼻喉都在此刻变得清爽灵敏。 第353页 他顾不上站起来,四肢并用爬到水池边,借着水面的反光看到自己在其中朦胧的倒影。 他竟然变成了小孩的模样! 莫里不可置信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充盈的手感让他爱不释手。 他看向余赦以及胸口上插着一把剑的死之神。 是因为余赦,他才能够不用走上他父母的老路,用稚嫩的身体迎接将死未死的状态,被其他的婴儿吞噬,又或者是吞噬其他的婴儿,成为重新诞生的怪物。 莫里意识到从今天开始,整个死之域迎来了巨大的转机。 他已经能够猜测到千里之外的村庄中,人们发现身体的变化后,会露出怎样震惊的表情。 正在这时,他突然听见一道声音盖过了所有的喧嚣,也盖过了祭司的质问。 只见最上方入口处的阶梯边缘伫立着一道身影。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其身上,那声音突然纵身一跃,一步跨出阶梯的范围,身体腾于半空。 而他身下是浸泡死之神的水池,只是和他此时相差的距离高于二十米。 但那人并没有像一块石头一样砸进水池中,反而如同一片羽毛,以轻盈的姿态缓缓降落。 他和其他的引者一样,穿着黑色的长袍。因为腾空并且不断下降的缘故,他衣服的下摆宛如蝙蝠的羽翼不断扇动。 随着他位置的下降,余赦逐渐看清楚他的脸。 这个人在目前的教廷中,显得格外特别。 因为整个教廷里的人,在死之神身体被破坏的情况下,逐渐变得苍老。 然而这人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任何衰老的痕迹,容貌俊秀又神采飞扬。 「主教!」祭司看到他后失声道。 「原来他是主教,怪不得和其他人不同。」余赦心中暗道,同时又增了一分警惕。 「祭司,你怎能如此失态。」主教眼球转动,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主教,这个人破坏了死之神的身体,让我们全部都变成了现在这种样子!」祭司连忙说。 「这又如何。」主教说,「死之神早已陨落,留在世间的不过是一具残破的身体。既然已经残破,你又何必担心它再次受损。」 「可是,可是──」 「莫非你忘记了,如果没有我,你们根本没办法使用这具身体。」主教打断了他的话。 「您是说──」祭司先是一愣,随后狂喜,「难道你有办法让一切復原?」 「呵呵。」主教收回视线,垂眸看向下方的余赦,「维持死之域的一切,只需要消耗死之神躯体中残存的力量。至于如何让这个力量发挥效果,只有我能办到。」 主教说完,右手平举胸前,掌心向下。 只见将死之神手臂绑在支架上的绳索脱落,掉进池水中,溅起起两团水花。 随后死之神的身体以蜷缩的虾子的姿势,慢慢地浮空而起,悬于空中。 主教五指紧握,顿时死之神的身体舒展开,一股光芒从死之神胸口被剑刺破的伤口处绽出,很快就将整具身体笼罩住。 「唔!」莫里嘴里发出一道轻唿,他感觉到刚才还充斥在体内的活力一点一点的被抽走。 除了莫里之外,包括主教在内的引者们也产生了同样的感觉。 只是他们原本的身体才经过骤然衰老这个阶段,此刻再一次被拔除了生命力,于是变得更加虚弱。 「主教你在做什么!」祭司是引者们中最强的,还能维持正常交流的能力。 「你们不是都想知道我为什么能够让死之神的身体发挥作用吗?」主教说,「那是因为祂活着的时候,能够吸收所有的生命力,死后同样能够做到这一切。我只不过是让祂把吸收到的重新吐出来而已。」 主教发出哈哈哈的大笑:「其实一个死了的神比起一个活着的神更有用。」 众引者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因为他狂妄的言论,也因为他们的命现在都握在了主教的手中。 「可是你为什么要吸走我们的生命力,我们难道不是有相同信仰的同伴吗?」祭司勉力地问。 「你们误会了,我并不是针对你们,只是这个胆大包天的外来者在死之前应该明白自己究竟犯了怎样的错误。」主教的目光锁定了余赦。 「就这样成为滋养这具身躯的肥料吧。」主教说着,拳头再度握紧。 教廷的那些人此刻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就是主教的牺牲品,他们的性命在主教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一时间,所有人恨得咬牙切齿。 只见死之神周身的光线更加明亮,并且能够看到十分明显的收缩状的光晕。 「先生,我们快点逃吧!」莫里一点点爬到余赦身边,伸出一只手拉了拉余赦的衣摆。 莫里比起教廷的人,情况好了不少。 但即便如此,他一动就落下了一撮花白的头髮,牙齿也松松垮垮,手上再次出现沟壑,紫色的血管爆起。 余赦背对着他,莫里只能看到其背影。 余赦同样生出了许多白髮,甚至身高都有一些缩水。 莫里透过余赦黑色的长袍,看到原本手臂白皙的皮肤变成了不健康的蜡黄色。 莫里的视野都被蜡黄色所充斥,短短几秒钟,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各种想法,每一个想法都指向悲惨的结局。 第354页 他大概是没办法出去了。只是连累了余赦,让其白白搭上一条性命。 正在这时,他视野中的蜡黄色开始移动。 莫里回过神来,只见余赦手中握着的白色石剑上涌出了浓浓的黑气。 刚才他根本没有把注意力放到这把剑上。看余赦拿在手上,他只以为这是余赦随身携带的趁手武器而已。 现在近距离地观察到这些黑气后,莫里突然意识到这并不是一把简单的武器。 他有些惧怕,下意识的远离了余赦。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身体仍然处于被抽取生命力的状态下。 忽然之间,那股从他体内抽走生机的力量暂停。 寂静了几秒,莫里突然一抖。 他感觉到在剎那间,那股力量从他的身体中被抽出。 就像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般,他这只奄奄一息的小蝉被遗忘,捕捉他的螳螂却遭到了黄雀的袭击。 与此同时,其他还活着的人都诧异地看向了主教。 他们也和莫里一样,感受到了身体里的变化。 只听见一声惨叫,高高在上的主教如石头一般掉了下去,和死之神的身体撞到了一起。 人类的身体再强硬,也强不过神的身体。 即便死之神已经陨落,身体也残破不堪。 没有人敢说话,离了唿吸声都被刻意地压制了。 在万籁俱静中,人们听到了骨头扎进肉中的撕裂和闷响。 但因为发生了一切,好像被按了暂停键。 实际上滞空的时间只有短短一瞬。 时间转瞬即逝,他们最终坠落。 这一次溅起来的水花,却变成了红色。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说好的12000结果因为卡文没有写完_(:3」∠)_明天要赶火车,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只有把12000的时间改到明天了555~ 第112章 好人啊 水池中,主教正面朝上,他的腰腹部被死之神的手骨扎穿,脑袋搁在水池边缘。 在这瞬间所有人的老化减缓,即将步入死亡的引者们侥倖苟得了一线生机。 祭司从地上爬起来,一张脸苍老得不成样子。 他瞳孔中倒映着主教如今的模样。 原本意气风发的面容此刻像是沙漠中枯萎的植物一般,在短短一瞬间经歷了干涸,呈现出极其不自然的骷髅状。 祭司再清楚不过这副模样是因为什么造成的——放置着死之神神像的上方,挂着的那群干尸就是这般。 他们都是被死之神的躯体吸走了所有的生机之后,才变成这副样子。 然而明明在吸取他们生命的主教竟然变成了被害者,他们却活了下来。 祭司来不及为自己的倖存而庆幸,因为他看到了令他更加震惊的画面。 死之神的那具躯体,竟然也和主教一样,也变成了受害者。 有什么吸走了死之神躯体里残余的力量,以至于这具身体无法继续维持下去。 他看向余赦,对方手上拿着的那把白色石剑上面缭绕着的黑色烟雾,形成了一道漩涡,看起来像在吞噬周遭的一切。 祭司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这种一点点的被拉扯过去。 但是这股拉扯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他们,所以不像主教刚才那般霸道甚至不顾他们的死活。 「他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够从主教的献祭之中挣脱,并且还反过来将死之神的力量吸纳干净!」祭司喉结滚动,想要上前询问的冲动,却因为衰老的身体被迫中断。 其他的引者也发现了这一点。 虽然才死里逃生,但现在又再次陷入了更加难以预料的危机中。 他们忐忑不安地看着余赦,忌惮着他手上的那把剑。 「咳咳,感谢您出手相助。如果不是您,我们现在肯定死伤惨重。」祭司思寸了片刻,决定先给余赦戴一顶高帽子再说。 他的态度和之前产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再厉声喝斥,而是用一种面对讨债者的唯唯诺诺的态度。 其他的引者,有的和祭司一样敏锐,有的反应慢半拍,但发现同伴们对余赦的态度郑重到异常,随后就明白过来,更是不敢怠慢。 余赦对祭司的话充耳不闻,他现在正仔细的观察着源石白剑。 刚才主角出现之后,他就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源源不断的流失。 但是没过多久,就被他手中的源石白剑打断。 当时他明显感觉到源石白剑吞噬了那股想要抹灭他生机的力量,并且势不可挡地越过中间的介质,反噬了操控着死之神躯体的主教。 获得死之神身体残存的力量后,源石白剑开始变得不受控制,跃跃欲试地想要将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都变成自己的养料。 如果不是因为余赦及时利用城主的身份限制住源石白剑,祭司和这群引者们现在估计也和主教一样。 [主人,源石白剑吸收的力量同样可以通过石板转换。] 系统突然说。 [地下城核心又离完整近了一步。] 余赦原本是想弄清楚死之域的人为什么从出生起就像被诅咒了一般,如果可能再解决这个问题,以此换得他们对恐惧之源的信仰,加速地下城核心的修復。 没想到这次竟然有了额外的收穫,甚至远超于他原本的目标。 第355页 正在欣喜之时,他突然听到一道巨大的撞击声。 墙和地面同时摇晃,有细碎的石头掉下来,砸进水池中。 余赦连忙避开,莫里也忙不跌地跟上去。 祭司和引者们同样退到了边缘,以防被掉落的砖块砸到。 忽然众人看见一道银光从面前闪现,下一刻脚尖前三寸的阶梯上覆盖了一层蓝色的光。 这光转瞬即逝,他们脚下用坚硬岩石建造而成的阶梯此刻却像是松松软软的蛋糕,一点点塌陷下去。 众人连忙逃跑,赶在阶梯跨掉之前往上爬,还是有两个晚了半拍,一脚踏空,半个身子悬在空中,只靠两只手扒住阶梯的边缘支撑。 「快把他们拉上来。」祭司喊道。 因为死之神的身体被破坏,再加上主教吸走了他们的生命力雪上加霜以至于他现在没办法使用天赋。 众人只有使用原始的力量,一点点把两人拽上来。 那两个人刚被拖上来,就一脸惊恐的说:「下面有一头魔怪!」 「什么?这里怎么可能有魔怪。」祭司闻言震惊道。 他说着探头去看,只见一头银白色的凶兽正站在余赦面前,正张着血盆大口,满嘴尖牙看起来能轻而易举地咬断余赦的腰。 祭司心中顿时产生了各种想法。 这头魔怪是从外面闯进来的,并且听声音这魔怪肯定是硬闯的。 单凭这一点,他就可以断言这头魔怪不是一般的魔怪,比他以往遇到的任何一只都更加危险。 而且他甚至看不清楚魔怪是怎么跳下来,又是怎么让阶梯毁于一旦。 别说他和其他引者现在没办法使用天赋,就算他们全盛时期,也不一定能拿下这头魔怪。 如果这头魔怪要大开杀戒,唯一能拦住它的,就只有余赦。 想到这里,祭司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恩人小心吶!!!」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见那头魔怪的嘴张得更大,舌头吐出了一半。 下一秒他看到对方打了个哈欠,然后亲密地用头顶了顶余赦的腰。 祭司:「……」 潘越行等人突然从梦中惊醒,他们跳下床,三步并着两步匆匆跑出屋子。 不远处那座充满了危险的建筑中间竟然多了一道巨大的缺口。 潘越行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里,过了半晌才像想起来似的迈步朝那边走去。 其他人也和他一样,第一次主动接近了教廷。 说起来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看见教廷内的构造。 「究竟发生了什么?」王琼走到相熟的潘越行旁边问道。 「不知道……」潘越行刚回答,突然想起傍晚的时候,余赦说的那句话,「不会吧……不可能吧?」 「你在说什么?」王琼不解地问。 「他说不需要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只需要解决教廷的人。」潘越行说。 「他?他是谁?」王琼更加不解。 「他就是我们带回来的余赦。」潘越行将他们在宿舍里的谈话告诉了王琼。 虽然这么说,但他心中仍然抱着怀疑。 举目望去,人群中并没有看到余赦的身影。 最后看见余赦的时候,余赦在最右边的那座房子旁边。 「那栋房子连接着教廷的下水道……难道真的是他?」 潘越行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突然看到有一道道身影从破损的墙后走出来。 他们身上穿着属于引者的黑色长袍,让这群外来者下意识地想要迴避。 但当外来者们看清楚一众引者的脸后,他们皆是大吃一惊。 教廷的引者们都非常年轻,年纪最大的看上去也不过四十岁。 可是现在,这些人每个看起来都超过了八十岁,并且状态极差,像会走路的骨头架子。 其他外来者们都对此摸不着头脑,但是和余赦交流过的,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时他们看到引者们的队伍最后方,出现了一头银白色的老虎。 这老虎看上去比他们在末世前的动物园里看到的更大,并且毛髮和普通的老虎不一样,身上没有一圈一圈的黑色纹路,但是从背嵴到尾椎处有立起来的鬃发。 老虎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 他们被那阴鸷冷酷的眼神盯着,不由得背嵴发凉。 潘越行突然诧异地叫了一句:「余赦?」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刚才被老虎遮住的地方,还有一个穿着黑袍子的人。 只不过他看上去是个实打实的年轻人。 潘越行想要上前询问余赦,但是黑压压的引者,以及那头老虎令他止步不前。 引者们停下来,和外来者们隔着几米的距离,看起来泾渭分明。 其中走出一个衣服上有特殊花纹的黑袍,他跺跺手杖,像干枯树皮一样的嘴一开。 「外来者们,从今天起,你们将重获自由,随时可以离开。」 众人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祭司说的话并不复杂,即使他们只会一点基础的异语,转换片刻便可以理解。 他们原以为这辈子再也没办法离开,永远成为他们的奴隶。 「这是恐惧之源给你们的恩赐。」祭司说,「我等也将接受恐惧之源的指引,走上正道。」 祭司第二次开口,他们便听不懂了。 第356页 这时余赦走到前面,引者们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他怎么混在里面的……」 「怎么这些人对他这么恭敬?」 「前面那个袍子上面有金边的,是教廷里的大佬吧,怎么在余赦面前点头哈腰的?」 见过余赦的外来者们小声议论着,潘越行下意识捏住拳头,紧张地看向余赦。 「这里阻止离开的限制已经解开了。你们可以考虑离开这里,或者在这里定居。」余赦说,「他们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压榨你们。」 「你是怎么做到的?」潘越行忍不住问道。 「嗯……就当做是恐惧之源听到了你们的唿声,派我来解救你们。」余赦说。 「兄弟,你这人真是的,做了好事还把功劳推到神神鬼鬼上,过分谦虚了啊!你看我们会信吗,下次编个好点的理由。」张伦感动地说,「咱就是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的救命之恩,兄弟我说什么也得弄片海还给你。」 「就是就是,明明是你做的好事,怎么推到什么恐惧之源上了。」又有人说。 「兄弟你真是大好人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我高估了自己,在路上奔波没办法写12000,明天大概可以吧 第113章 危,速归 余赦一时间无言以对。 他忘记了这群外来者从末世那天起就被困在这里,虽然和死之神最接近的教廷同处一片区域,但是由于语言不通的缘故,他们并不知道恐惧之国的各种传说和信仰。 此刻在听到诸如恐惧之源的说法,这群无神论者第一时间就认为余赦是在为自己的善举找藉口。 好在源石白剑吞噬掉的死之神躯体的力量比起外来者们信仰的力量多了成千上万倍。即便张伦等人不相信有恐惧之源的存在,余赦也不会因为这点损失心痛。 潘越行等外来者们,在经过讨论后还是决定暂时留在这里。 他们从余赦那听说了死之域中没有外来者修建的基地,只有原住民们组成的一座一座村庄。 小的村庄更加排外,他们不能确保自己出去后会被外面的原住民接受。 一旦找不到村庄休息,就会面临魔怪的袭击。 这群人都经歷了末世前的那一天,也见识过魔怪的兇残。即便是有武器,他们也很难在短时间内转变观念,将自己当做一个能够上阵杀敌的战士。 更何况他们现在手无寸铁,也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这样出去就像是给魔怪送上门的点心。 「余赦,我们应该还会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等我们做好充分的准备后,再去寻找你说的极炎之域。」潘越行说。 被莫里看管着的祭司听见余赦和外来者们用自己听不懂的语言交流,又觉得潘越行等人和余赦的关系密切。 他不禁开始怀疑这些外来者实际上是先行部队,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余赦铺路。 「恐惧之源早在四千年前就已经湮灭,此后这么多年来,也没有听说过其復甦的消息。」祭司心中想,「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也许恐惧之源只是藉口,一切都是这个男人以一己之力推翻神权,想要取而代之吗?」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寒而慄,忽然听到余赦的声音传来。 「祭司,他们会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但你需要保证他们不再会像之前那样作为你们的奴隶。」余赦转头对他说。 祭司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余赦对他说话时,他压根没有反应过来。 「他饲养的那只魔怪,或许已经元素级……不,也许比普通的元素级更加可怕,而他却看上去显山不露水。就像他现在,虽然看上去对我和颜悦色,但我的答案若不能令他满意,说不定将会被瞬间杀。」祭司想到这里上下两排牙齿开始打颤。 「不行?」见他半天没有回答,余赦皱皱眉头问道。 祭司这才发现余赦的视线正放在自己身上,他心中才脑补了这么一大堆,又看到余赦眉头微皱,便连忙保证引者绝对不会在伤害他们,并且再次强调他对恐惧支援的崇拜和惧怕。 「与其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如换一棵树靠。既然我等已经无法依靠死之神,便诚心实意地侍奉他……侍奉他所说的恐惧之源才是最好的选择。」祭司埋着脑袋想,「等会儿遇到其他人,得跟他们说清这个道理。」 余赦见祭司愿意合作,于是点点头。 主教和死之神都被源石白剑吞了,禁锢着死之域的诅咒也这样消失了。 除了引者和莫里,其他村落的人们也会发生转变,变成正常年纪应该有的模样。 正因如此,他要离开这里,去死之域的各个村庄宣传恐惧之源,让这些人知道他们之所以能够从世世代代的诅咒中挣脱,是因为恐惧支援的帮助。 「也不知道整个死之域的人加起来能不能够修覆核心。」余赦心想。 潘越行等人不知道他要离开,还在兴高采烈地商量怎么改造这片区域。 「兄弟,教廷那座阴森森的鬼屋我们是绝对不会住的,现在的宿舍又四面漏风。我们打算重新修几栋房子,你先挑个位置吧。」潘越行对余赦说。 「我要离开了。」余赦说。 「什么?」潘越行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你要去哪儿啊,外面不是很危险吗?」 第357页 教廷刻意隐蔽的这片区域风景秀丽,温度适宜,还可以播种正常的植物,没有魔怪侵扰的烦恼,和不可言之域有些相似。 如果是上一世的余赦,肯定会选择留在这里。 但这只是如果。 余赦看向目光中带着明显关心的潘越行。 「潘哥不用替我担心。」余赦说,「等我办完自己的事,我会回来看你们的,前提是你们到时候还没有离开这里。」 他说着拿出了一些种子给潘越行。 潘越行接到手上,认出来这是一些蔬果的种子后,他连忙将这个袋子推了回去。 「你也说了,外面的粮食短缺,这些东西应该宝贵得紧,怎么能随随便便给我们。」 「这里比外面更适合种植。」余赦说,「再说从死之域到极炎之域一路并不太平,你们需要时间准备。」 余赦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让祭司选了几个引者,又带上了莫里,和他一起去死之域的各个村落。 有引者们在,他说的话的可信度在死之域的人们眼中便高出了几倍。 临走之前,他又将地下城里的一些动物放了出来,还给他们留了十几把枪。 潘越行等人惊掉了下巴,这些凭空变出来的物资摆放在眼前,让他们不得不相信余赦口中的恐惧之源的确存在。 一时间他们几乎将余赦视若神明,连潘越行和余赦说话的时候都显得不那么自在了。 引者们也目睹了这一切,他们更加惶恐,同时又隐隐产生了期待。 这场变故之下,死之域的各个村落中也出现了同样的变故。 年轻的老人开始衰老,曩鄜而本应该享受青春的少年们拥有了他们这个年纪应有的健康身体。 所有人在震惊之下都无所适从,如此调节了几天,各个村落中逐渐派人出来寻求答案。 他们先是前往其他村落,得知另外的村落里也出现了和他们一样的怪事之后,人们突然注意到死之域的天边出现了淡淡的霞光。 这霞光像是凭空生出的,以往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光彩。 探寻真相的人们不约而同的前往那个方向,随后他们发现了一条湍急的河流。 河流的另一端,是一片闻所未闻的区域。 一大片尖塔组成的建筑远远看去像是连绵的山脉。 原本执掌着死之域的教廷彻底失去了权力。 这片隐藏的区域也因为死之神的彻底消失暴露在外。 这是从教廷修建之后,这里第一次迎来如此大量的外来者。 他们刚好遇到了,正准备离开这里的余赦。 起初他们只注意到穿着黑袍的引者们,随后才了解到了这里发生的事情。 死之域的普通人们被诅咒般的生长方式折磨已久,听到他们将像所有正常的人一样拥有生老病死的人生后,人们激动得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赶回村子,告诉他们真相。 几周后,余赦从系统处得知地下城核心大部分已经修復,还有一块小小的残缺。 只要补好这块残缺,斯坦斯将会復甦。 想到自己快要退休,余赦既高兴又忐忑。 「祂不再控制我的心脏,或许復甦后,也不会过河拆桥。但是──」余赦转头看向几个在远处打量着他的死之域居民,脸上露出一个苦笑。 死之域的人,不知为何并没有像圣翼城的人那样相信恐惧之源。虽然能感受到他们的虔诚,但是虔诚并不是因恐惧之源产生的,而是因为他的缘故。 「要是斯坦斯復甦后知道我『狐假虎威』,用祂的名头为自己找了一大堆追随者,以祂的脾气,我恐怕会和六大神一样,在祂记仇的小本上登记。」 [主人不用担心,就算斯坦斯大人復甦,您仍然是地下城的主人。] [除非您主动放弃,或者遭到了意外。] 系统适时地安慰道,但作用甚微。 「祂有一万种方法让我遭遇意外。」余赦说。 [地下城的僕从们会视死捍卫您的──] 系统的话突然顿住。 [主人,奎纳似乎出事了。] 随着地下城核心的修復,系统对整个地下城的掌控力越来越强。 奎纳这种曾经作为斯坦斯近侍的地下城僕从,都被烙上了星矛烙印。 系统正是察觉到属于奎纳的那个烙印情况不妙,才出言提醒余赦。 「难道奎纳遇到了一直没有出现过的生之神?」余赦闻言,立刻放弃了去生之域的想法,掉头往圣翼城奔去。 距他离开圣翼城,已经过了两个月。 圣翼城外面的魔怪变得稀疏,但是在外值守的士兵却比之前更多。 还未接近,余赦就从这些巡逻的士兵身上看出一种肃杀之气。 「气氛很沉闷,究竟发生了什么……」 余赦让庭慕绕着整个圣翼城跑了一圈。 「奎纳已经是神级,虽然是因为得到了极炎之神的部分神力,强行晋升状态不稳,但是如果要动摇祂,对手也一定非神级不可。」余赦心想,「两个神级对上,即使不天崩地裂,这座城市也一定会被毁掉一大片。可是放眼望去整个圣翼城没有任何大范围的残损。」 [主人,除了城门附近,城中也遍布着全副武装的人。] 第358页 「他们在警惕什么?」余赦问,「你能探查到缪斯的踪迹吗?」 [主人我没办法探查。] [我甚至没有感应到奎纳的烙印的位置。] 「被干扰了?」余赦沉声道。 如果是这样,他就更不能明目张胆的从城门走进去。 离开圣翼城之前,雪雪在一次闲聊时,曾经提到过圣翼城有一座废弃的城门,那附近平时也无人经过。 「我们去那边。」余赦俯身让庭慕往莉莉说的方向跑。 很快他便看到了那到废弃的城门。 庭慕用爪子勾着墙,轻松的翻过了十几米高的城墙,稳稳落到地上。 这附近果然没人,一片荒凉衰败的废弃之景。 忽然间,余赦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只见一个栗色长髮的少女从废墟后面匆匆朝他跑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挑战失败! 第114章 另一个外来者 「余赦先生,我终于等到你了!」 这个跑过来的女孩正是伦洛梅夫人曾经的侍女雪雪。 伦洛梅夫人死之后,雪雪跟着余赦,在神殿中工作了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让她变得容光焕发,也有了属于孩子的活泼。 但是现在,她头髮乱糟糟的,脸上有灰扑扑污渍,眼下一片淤青。穿着也像是随意煳弄的,看上去比之前在伦洛梅夫人那里工作时,状态更加糟糕。 「我猜您一定会从这里进来,所以就在这里等您。」雪雪看着小明激动地说。 「发生什么事了?」余赦见她这副模样问。 「他们──」雪雪正要继续靠拢,庭慕突然对她低吼一声,目光阴冷的看着她。 雪雪吓得后退了半步,停下脚步不敢再靠近余赦。 余赦在庭慕头上拍了一下,抬头对小女孩露出一个宽慰的笑:「没事你继续说。」 雪雪点点头,眼眶边缘逐渐溢出了透明的泪光。 「余赦先生,您走之后发生了一件大事。」雪雪说,「麦尔肯的哥哥和理查森勾结起来,拉拢了一大群贵族,将神殿毁掉了。」 雪雪说的麦尔肯,正是之前冒顶着余赦的名头和守卫们发生过冲突,后被庭慕当场杀死的贵族。 至于理查森,余赦对他的印象也很深。 当初宫殿中发生那场动乱后,理查森就对他再三刁难,后来即使有公爵的强力支持,理查森也仍然不情不愿。 包括后面修建神殿的时候,理查森也屡次三番为难过参与修建的僕从们。 「奎纳和缪斯呢?」余赦问,「他们不可能对这件事做事不理。」 「他们被理查森派人抓走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雪雪说,「或许是在宫殿中吧,我已经拜託相熟的侍女,帮我去打听了。」 「抓走了?」余赦沉思了片刻。 这些贵族始终是普通人,就算家族中有优秀的天赋者,也没办法和奎纳缪斯两人对抗。 余赦想起系统对他的警示,也猜测到奎纳和缪斯两人遭遇到的敌人,不一定仅仅只是圣翼城中的贵族。 「我了解他们的实力,这座圣翼城中,不可能有人能轻易囚禁得了他们。」余赦看着雪雪,「变故的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谁把他们带走的?」 「那天我去市场买东西,忽然听见山顶上传来急迫的钟声。我心中紧张,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想要赶紧回去。才走到神殿附近,就看到一大堆士兵站在门口。」雪雪说。 「我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于是没有上前,躲在一旁想等他们离开后再进去。」雪雪继续回忆道,「谁知道过了一会儿,我听到神殿的方向传来房子垮塌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有人带着奎纳先生和缪斯姐姐出来了。」 「我隔得远看不太清楚,但能看见奎纳先生身上有一大片浸透的血液。」雪雪又说,「缪斯姐姐没什么反应,别人让她往哪儿走她就往哪儿走。」 「莫非被操控了神智?」余赦想起之前缪斯也出现过一次被操控的情况。 「他们抓走了奎纳先生和缪斯姐姐后,还在附近找什么。我猜测他们也许是在找我,于是便彻底不敢回去了。」雪雪委屈地说,「后来我只敢待在这片废弃的地方,偶尔乔装改扮,出去打听消息。」 「公爵呢?」余赦问。 公爵对他一直有拉拢的态度,甚至刚开始还想让他作为圣翼城的城主,按理说是不会对贵族们的大动作熟视无睹。 「公爵死了。」雪雪说,「我后来才知道,公爵在奎纳先生和缪斯姐姐被抓走的那一天早上,就已经死了。到时候我听到的钟声,就是为公爵敲响的丧钟。」 「他们对外说公爵是因为生病才死的,可是他们说的话,大家都不相信。」雪雪说。 「城里的平民们,也在支持理查森?」余赦问。 「他们别无他法,就连军队也不得不听从理查森的。」雪雪说,「我听说理查森身边多了一个厉害的帮手,士兵们没法反抗。」 「这个帮手是什么时候来圣翼城的?」余赦问道。 雪雪一愣,突然反应过来:「是您走后,在奎纳先生和缪斯姐姐被抓之前。」 「那个帮手,和生之神有什么关系?」余赦心中暗道。 「余赦先生,您要去救他们吗?」雪雪抬起头说。 第359页 「嗯。」余赦发现雪雪脸上透着紧张,于是说,「我先把你送出城吧。」 「不,我不要。」雪雪的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我要留在这里,帮助您。」 「可是这会很危险。」余赦说,「你只是个小孩子。」 「奎纳先生和缪斯姐姐都很照顾我,先生您也帮了我这么多次,我应该报答你们。」雪雪说,「你的模样已经被画下来,贴满了整个城,打探起来一定行动不便。但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女,他们便没有将我放在心上,所以很多人并不太清楚我的样子。」 「你如果执意如此。」余赦话音一顿,「就先去打听一下奎纳和缪斯现在被关到了哪里。」 「好!我一定会好好做的,余赦先生!」雪雪像突然打了鸡血一般,攥紧小拳头坚决地说。 余赦看在眼底,只觉得这个小女孩甚是可爱,如果他有个妹妹,大约也是这般天真纯良。 忽然间他的手指被庭慕咬了一下。 庭慕并没有用力,在他的指腹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牙印。 余赦转过头垂眸看去,见庭慕眼中充斥着不满。 余赦猜测它也许是吃醋了,于是在它头上摸了摸。 雪雪将余赦带到她暂时居住的地方——这片废墟中第一个树洞。 雪雪虽然是个孩子,但是也十四五岁了。他一个大男人和小姑娘挤在树洞中,实在不像样子。 于是在雪雪住的树洞附近,找了一个摇摇欲坠的断壁残垣,稍微加固了墙体,在里面铺了一个窝。 雪雪见他安顿下来后,便立马离开去打听消息了。 在雪雪走后,余赦也没有闲着,让庭慕带着他,到西边山上的宫殿处。 只是宫殿附近比起他离开之前,戒备更加森严。 余赦不想打草惊蛇,于是没有强行闯进宫殿中。 「系统说奎纳还没有死,说明困住他们的人目的在于将我引出来。越是这样越不能慌,现在圣翼城中的具体情况我还不清楚,如果贸然出现,就完全处于被动中。」余赦心想,「至少得先知道藏在背后的人是谁。」 「如果是生之神,祂绝对不可能以神话形态出现。或许祂是用另外一种模样,在圣翼城中帮助理查森等贵族。」 离开宫殿之后,他本想去打探消息,但想到几乎整个圣翼城的人都见过他的脸,便将这个想法咽回了肚子里。 他只好退而求其次,让庭慕驮着他跑遍整个圣翼城。 每到一处系统就会探查四周有没有奎纳和缪斯的踪迹,但结果依然如他所料,奎纳和缪斯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如果不是烙印最后出现的地点在圣翼城中,以及系统可以知道打上烙印的人的生死状况,余赦也很难确信奎纳现在是否还活着。 很快就到了休息的时间,街上的行人逐渐减少,但是依然有全副武装的人守着各个交通要道。 余赦看了看时间,估摸着雪雪就要回去了,于是让庭慕带着他回到废墟。 庭慕的脚程极快,甚至可以避人耳目,所以当他们回去的时候,雪雪还没有出现。 过了一会儿,她被太阳投下的影子才出现在泥地上。 雪雪先是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既然没人跟踪自己,这才小步跑到余赦的树洞处。 「余赦先生,我找到了一个之前关系要好的姐姐。她现在在宫殿中当侍女,经常接触到杰妮小姐。」雪雪喘了口气说,「理查森偶尔会去见杰妮小姐,他的亲信们会由我认识的那位姐姐招待。」 「我听说明天理查森又会去见杰妮小姐,我就拜託了那位姐姐,帮我打听最近理查森身边出现的不同寻常的事。」雪雪说完脸蛋红红地看着余赦,似乎希望从他嘴里听到一句表扬。 「辛苦你了雪雪,这个消息说不定对我非常重要。」余赦说。 雪雪非常高兴,忽然又看到余赦变魔术似的手上凭空出现一只光滑的盘子,盘子中间有一块四四方方的物体。 余赦拿出来的是末世前极受女孩子们欢迎的奶油蛋糕。 果然雪雪一闻到蛋糕散发出的香甜,就情不自禁的被吸引了。 「余赦先生,这是什么?」雪雪问。 「一种点心。」余赦说。 他原本想说奶油蛋糕并不那么健康,不要贪嘴多吃。但是一想到恐惧之国的人甚至用魔怪肉作为主食,身体常年被肉中的毒素侵蚀。如此一比较,奶油带来的伤害就微不可见了。 雪雪接过蛋糕,小心翼翼的舔了一口,顿时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好香好甜,又软绵绵的。」她眨巴着眼睛说,「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细腻的点心,这是怎么做出来的呀?」 别说是她,就算是她服侍过的伦洛梅夫人吃的甜点,也十分粗糙。 虽然圣翼城有专门为贵族们饲养的牛羊,但是人们并没有能让原材料变得更加美味的食谱。更何况在制作的过程中,手工操作远远没有机器控制下的精准,味道也就相差甚远。 余赦自然不可能对雪雪讲这些道理,只是对她说不用客气,以后还有的是。 雪雪不想让余赦因为她的失态而厌烦自己,吃干净蛋糕后,便说要将罈子洗净还给余赦。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余赦就从地下城中为自己和庭慕拿出了食物和恐惧之精。 第360页 庭慕一嗅到恐惧之精的气息,就伸出舌头将余赦手中的透明珠子卷进的口中。 庭慕现在已经能够在清醒的状态下去消化恐惧之精了。 余赦在圣翼城当神棍的那段时间里,偶然给庭慕餵下了一颗恐惧之精,在这之□□慕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吞下去以后就迅速地陷入昏迷。 「这或许是因为地下城核心即将修復的缘故……」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掠过庭慕的鼻子,「只是赛科利从刚开始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变化,为什么地下城核心的修復单单会对庭慕的状态产生影响呢?」 因为他的动作,庭慕鼻子皱起来,头仰起打了个喷嚏。 这一声跟打雷似的,余赦的思绪被它牵引回来,目光逐渐聚焦,就看到庭慕顶着个幽怨的眼神,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你看着我做什么?」余赦问道。 庭慕闻言更加幽怨了,还伸出一只爪子按在了他的腿上。 余赦的目光垂下来,见那只爪子明目张胆地放在他大腿上,还慢慢地往大腿根的方向移去。 大型野兽的掌垫就算是梅花状,但触感也并不柔软,而是紧实的有弹性的。 搁在腿上的感觉再明显不过,加上没有收起来的爪子隔着裤子轻轻地勾动内侧的软肉,余赦顿时有些不自在。 「它是故意的?」这个想法出现,余赦便无法再忽视,要将庭慕的爪子从自己身上拿下去。 手刚碰到庭慕身上的毛髮,那只爪子就翻了一个面,反而将他的手压了下去。 未待余赦做出反应,庭慕便重新举起那只爪子。 只见它做出一个招财猫的动作,将爪子亮给余赦看。 余赦目光落在庭慕爪子的软垫上,发现其中一个「梅花瓣」蹭破了皮。 他顿时明白过来,大概是因为今天他们从死之域回到光之域,又一路赶到圣翼城,回来后没有休息,跑遍了圣翼城的大街小巷,还必须保持常人看不清的速度,专挑非人类能触及的路线行进。 这么一来,庭慕的爪子就被磨破了。 现在这副样子,大约也是因为看到他奖励了雪雪,而自己付出了更多,却没有得到奖励,所以委屈上了。 想到这里,余赦的目光柔和下来,让庭慕俯趴下来,拿出急救小包,给它的爪子清洗上药。 庭慕被服侍得很舒服,眯了眯眼睛,张张嘴吐出舌头舔舔嘴边的绒毛。 只是余赦没有细想,以庭慕这副能撞毁教廷里三层外三层墙的身躯,怎么可能因为跑这么点路就磨破爪子。 第二天,雪雪一大早就出去找她说的姐姐了。 余赦顾忌庭慕前掌上的伤,并没有像昨天一样,让庭慕驮着他出去。 他乔装改扮了一番,将自己的脸捂得严严实实,去往废墟不远处的街道。 但这附近没多少人居住,偶尔遇到的几个都是老弱妇孺,连戒严的人都没有遇着。 当他意识到自己像变态狂一样站在别人家的院子外偷听墙角时,已经过去了半天。 他听到的消息也不过是普通的家常里短,并没有他想像中的有用。 「在这个地方浪费时间,完全没有作用,看来只能等雪雪那边的消息。」余赦心想,「如果雪雪也无功而返,就只能强行让理查森把奎纳和缪斯交出来。」 忽然,余赦看到一队人马突兀的出现在这附近。 一共有十几人,行动整齐规矩,应该是其中有人领队的缘故。 这道门距离圣翼城的城中心以及各个市场都很远,除了实在没钱住在附近的人,大多数都搬了出去。 这群人看上去明显不是附近的住户,而是带着某种目的来到这里的。 余赦的目光落到他们手中的武器上。 或许这些人的目的就是找到他。 他躲到一座房子的阴影下,恰巧在这群人的视野盲区中。 这队人正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但是余赦的听觉已经非比往常,再加上他们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所说的话被余赦听得一清二楚。 「果然跟着那个小女孩就能找到神使。」 「昨天她是走的这条路吧?」 「我没记错,就是这条。再顺着这烂路往里走,靠城墙那边就是。」 「那还愣着干嘛呢,快走啊。」 「你给我回来!昨天这么一大晚上都忍住了,现在这几分钟你就忍不住?」一道严厉的声音阻止了催促的人,「你们给我注意点啊,千万不要自乱阵脚。」 这群人又在原地讨论了一会儿,便起步往余赦来的方向走去。 余赦见状,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走到废墟处,先是警惕的围成一个圈,和空气勾心斗角一般,用武器指向外面,看起来像是一个长了刺的甜甜圈。 余赦将他们这副样子尽收眼底,心中正琢磨着怎么将这群人一网打尽,忽然看到另外一条路上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雪雪正急匆匆地往回赶,再加上废墟中乱石林立,有许多视野盲区,于是没有注意到废墟中多了一群人。 等她接近后,双方这才见面,顿时大惊失色。 雪雪嘴里发出一声尖叫,正想转身逃跑,就被其中一个人拉住了手臂。 她不知想起了什么悲惨的遭遇,跟被火烫过似的,不断地甩着手臂,想要将那个人的手从自己身上晃下去。 第361页 「救命啊,救命!!」 「别叫了!」拉着她的人说。 突然一道声音在另外一侧响起。 只见一块断墙后方走出一个人来。 「放开她。」余赦说,「你们鬼鬼祟祟地在找谁?」 这几人对视一眼,忽然收起武器。 「我们找的就是您啊!」 「神使您终于回来了!」 「您再不回来整个圣翼城就完全变天了!」 余赦被他们三百六十度急转的态度弄得一怔,疑惑地问:「你们是谁?」 「当初你们帮了我们呀。」其中一个拍了拍胸脯,「您忘记了吗?您给我们的恐惧石被麦尔肯带人抢走了,后来您又帮我们把恐惧石讨回来了。」 余赦忽然记起,这群人中有几个正是当时那支护送恐惧石队伍中的成员。 「你们找我做什么,难道不知道我已经被通缉了?」余赦问。 「我们都知道这是理查森的诡计。」一个人说,「他发现您不见了,于是阴险狡诈地将公爵杀死,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所有的贵族都听他的命令,整个圣翼城的大权现在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既然这样,你们又何必投靠我这个外来的。」余赦说。 「我们早就不想被贵族压榨了。再加上理查森一派的贵族贪得无厌,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现在公爵被害死了,希区那派的人莫名其妙地被暗杀,或是倒戈。」一人解释道,「如果真让理查森坐稳这个位置,我们这些平民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我的朋友被他带走了,你们知道内情吗?」余赦又问。 「我们大概知道一些。」那人说,「您知道之前,圣翼城附近的魔怪潮多么严重,您还送给了我们这么多恐惧石,让我们抵抗魔怪潮。」 「但是魔怪潮一直没有彻底解决,直到公爵死之前几天。」 「当时发生了什么?」余赦问。 「当时魔怪潮突然自己退了,紧接着有一个人从外面来到了圣翼城。他声称是自己击退的魔怪,要见公爵。」那人说,「这件事情圣翼城知道的人不多。」 「你说的难道是理查森身边的那个帮手?」雪雪问。 「没错。」那人点点头。 「你们当时带他去见公爵,他怎么和理查森搭上关系的?」余赦问。 「他是个来歷不明的人,我们不可能直接带他去见公爵,于是就让他在宫殿山下等候。」那人说,「正是这时,恰巧碰到了理查森。」 「理查森得知了这件事情之后,便说他要为公爵分担事务,这人由他接待。」他又补充了一句,「后面公爵就出事了,当天理查森就要求所有贵族必须听他的话,还除掉了希区等人杀鸡儆猴。」 「我当时正好护送东西去宫殿,亲眼目睹了这件事。」另外一个人说,「有人想反抗理查森,都被那个从外面来的人杀掉了。」 余赦闻言,心中思索着那个人的身份。 如果是生之神,或许现在的理查森已经不是真正的他,而是被生之神操控的傀儡。 「希望神使能帮助我们,将杰妮小姐救出来。」领头的人说,「杰妮小姐是前任城主的孩子,由她继任,没人会反对。而且她是个善良的孩子,对待身边的僕从都很亲切,未来也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城主。」 「神使,恐惧之源能够庇佑圣翼城吗?」 余赦被一干期待的眼神望着,正在这时,雪雪突然开口。 「余赦先生,我已经打听到奎纳先生和缪斯姐姐被关在哪里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庭慕:我老婆真贤惠,帮我做手部护理。 余赦:可怜的大猫猫哟,爪爪都破了。 第115章 圈套 「他们在靠近宫殿附近的一座宅邸中,那原本是曾经的城主夫人的暂居地,用来躲避城主带回伦洛梅夫人。」她说,「但是我不太清楚那里应该怎么去。」 「我知道。」先前对余赦说自己在宫殿当过守卫的士兵说,「就在另一边悬崖,我也在那里值过勤。神使现在要过去吗,我可以带路。」 「理查森的那个帮手在哪里?」余赦问。 「他一直装作护卫跟着理查森。」雪雪说,「那个姐姐打听到他们今天会在圣翼城中视察,鼓动平民们。现在时间还早,他们现在应该还在外面。」 「走吧——」余赦突然顿住,「等我几分钟。」 他回答之前的树洞中,让庭慕守在外面。 「把这里守好,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我要回一下地下城。」余赦说完,身影就从树洞中消失。 回到地下城后,他直接用城主的权限进入了黑暗殿堂,一秒钟都没有耽搁,来到最深处的房间。 「我或许马上就可以拿回最后一块碎片,但是到现在我还没有搞清楚生之神的目的。拿回核心碎片的过程一定不会容易,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余赦看着水晶棺等待了半晌,然而他并没有等来邪神的回应。 他回到地下城之前因为对即将发生的未知而产生的忐忑消失了,心中只剩下一种名为气恼的情绪。 每一次挑拨他情绪的都是对方,做出令他无法理解的事的也是对方,甚至这段时间每天晚上睡觉时,邪神都阴魂不散的出现在他的梦中。 第362页 虽然梦中发生的事情不能强加在现实中的人身上,但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梦见那些情景,正是因为对方屡次三番对他作出出格之事。 他原以为邪神并不懂人性,祂令人备受滋扰的行为,也是因为对方想要融洽关系的一种方式。 但他的以为只是以为── 余赦觉得自己傻傻地站在这里,等待对方只言片语的模样,和那种瓢泼大雨中抱着玫瑰在女生宿舍楼下忧伤四十五度望天的追求者一样傻逼。 他们得到的结果也是一样的——对方根本不屑于回应。 庭慕在树洞里盘成一个半弧形,眼巴巴地看着余赦消失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余赦重新出现了,迎接他的是一团白色的硬茬。 看到庭慕听他的话,乖乖地守在这里,余赦心中被邪神置之不理的那股不爽减轻了不少。 虽然邪神不可理喻,但是祂养的宠物现在已经是他的了。 庭慕见余赦看见自己后,脸色逐渐变得柔和,一时高兴不已,认为是自己勃发的英姿让庭慕一见倾心,于是更加得意。 「神使?」一个声音传来,说话的人正在慢慢接近。 庭慕见状,瞬间从树洞中离开。 顿时外边响起一声惊叫,余赦匆匆跑出去,见那个守卫站在树洞不远处,面前是一堆烧成灰的砖块,地上还留着一大条黑色的灼痕。 「神使,我们看您半天没有出来,担心您出什么事了。」守卫说。 「没事,我们走吧。」余赦叫回还盯着守卫看的庭慕。 「神使,您看上去目标太明显,最好换上这件衣服。」守卫拿出一件软甲,又不自信地补充了一句「您如果不介意……」 余赦看到雪雪捂着眼睛坐在一旁,而人群中多了一个被扒光的男人,抱着手臂被其他人调侃。 这件衣服应该是那人才脱下来的,还带着一丝热度。除了热度以外,还有一股味道。 余赦:「……把外面的软甲给我就行了,其他的还给他吧。」 好歹没有穿上那件充满「男子汉气息」的打底衫,余赦松了口气把软甲穿上,和其他人站在一起时便不再那么突兀了。 守卫专门挑着人少的路走,但一路上仍然遇到了几波平民。 平民们看到他们后,连忙往四周避让开来。其中有人似乎认出了余赦是谁,紧张得直打哆嗦,赶紧低下头,迅速从旁边离开。 「这些人不用管?」余赦回过头,看向逃似的远离此地的平民。 「城里大多数人都没有真心服从理查森,他们就算看到您了,也不会做什么。」守卫对余赦说,「再说了,您可是拯救圣翼城的大英雄啊。」 「是吗?」余赦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奇怪。 刚才那些逃走的平民看上去并不像对待大英雄的态度,反而像是极度恐惧中,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得不逃离现场的模样。 一路上,余赦极为幸运地没有遇到任何理查森的人,在守卫的带领下来到了悬崖下方。 为了打草惊蛇,守卫们不敢使用无轮车,而是通过绳索慢慢爬到悬崖中间。 余赦则让雪雪跟自己一起,由庭慕驮上去。 那些守卫看到庭慕在悬崖之间行走如履平地,不由得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爬上悬崖以后,余赦顿时看见了一座宅邸。 这座宅邸看上去只有宫殿十分之一的大小,但是修建非常华丽。 房子外面有一个平台,停放着两辆无轮车。除此之外,入口处只有一个连着屋子的大门,里面没有庭院,只能透过大门看到里边昏暗的走廊以及两旁深深的高墙。 门口有一队全副武装的人正在站岗,专注地看着两旁的悬崖峭壁。 此时,带余赦来到此处的人也爬了上来。但是他们没有翻到平台上,而是继续往上爬,将绳索固定在更高一层的位置。 他们倒挂着,像蜘蛛一样慢慢滑下来,停在了巡逻着们的头上,互相打了个手势。 「怎么光线突然暗了?」守卫宅邸的其中一个士兵说。 「难道是要下雨了?」另一个说着抬起头来。 刚一抬头,就对上了另一张脸。他还没有来得及喊出声,就被捂住了口鼻。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中招了,纷纷挣扎起来。可是没有挣扎两下,他们就蓦地脱了力,像是被割了脖子的鸡,只有腿在抽搐。 攻击者们训练有素地将他们移到了宅邸里,然后给余赦做了一个「可以进去了」的手势。 余赦对他们的效率感到好奇,他们这套行云流水的行动,不像是临时商量好的对策,反而像是已经事先演练过几十遍。 「余赦先生,我们要进去了吗?」雪雪有些害怕的贴在余赦身旁,像一只楚楚可怜的洋娃娃。 余赦转过头,被雪雪一打岔,他的注意力就从其他人身上转移开来。 他原本想让雪雪待在外面,但考虑到他们全部都进去后,只留下雪雪一个人。 等理查森带着人回来,恰巧看到雪雪,这小姑娘的命估计就走到尽头了。 「你跟我们进去吧。不过进去之后,你不要离开我身边。」余赦说。 雪雪乖巧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余赦带着她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面前是一条冗长的甬道,像是某种怪物的肠子,在昏暗的环境下看起来仿佛正在缓慢的蠕动。 第363页 在踏入其中时,余赦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绊住了自己。但当他低头看时,脚前空无一物,接下来的一路一片平坦。 他说不准刚才那种异状究竟从何而来,但是一股不安的感觉逐渐瀰漫在他心中。 「余赦先生,你怎么了?」雪雪抬起头来,漂亮的眼睛在此刻仿佛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没什么,你注意看路。」余赦说。 「嗯嗯。」雪雪微笑着说。 大概是这个宅邸有一段时间没有被使用,所以空气沉闷,甚至有些潮湿。 但即便如此,也不至于让余赦的唿吸变得困难。 让他感到不舒服的,不是这里的空气,而是瀰漫在四周的一股压力。 他摇摇头,让自己打起精神,跟着其他人继续往里走。 黑暗逐渐吞噬了他们的身体,投映在他背后的阴影越来越多,光亮的面慢慢缩小成一个小点。 而他们的面前,则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和山上那座宫殿的结构有些相似。 连其中的摆件都和宫殿中配套,就像是一座缩小版的宫殿。 然而这个大厅的中间,有两根突兀的柱子。 金属链从柱子的底部慢慢盘旋至上,像往上攀升的蛟龙。 它们看上去坚不可摧,并且无法撼动。 和这些金锁链连接在一起的有一只怪异的巨鸟。 这只巨鸟占据了大厅的大部分面积。 之所以怪异,是因为这只巨鸟的身体只有一半,而另一半则是人形。 鸟类形态的半边身体上有许多狰狞的伤口,像是有一把巨大的刀子戳上的,并且每一道伤口都没有癒合的迹象,还在不停地流淌着鲜血。 另一半人形像挂件一般,挂在鸟类形态的那团糟糕的胸腔上,看上去非常诡异。 除了余赦外的其他人都被眼前的场景吓坏了。 过了半晌,才有一个人结结巴巴地说:「神使,您的朋友看上去状态好像很糟糕。」 「祂不会有事的。」余赦看着奎纳,明明在回答那个人,声音却轻得如同自言自语。 这时他发现,奎纳的翅膀下面,还有一只肚皮朝天的鼠状魔怪。 那只魔怪时不时地动动爪子,但看上去并没有清晰的意识。 魔怪在身体上同样布满了伤痕,虽然伤口没有奎纳身上的那样严重,但是对其而言,已经是致命伤。 余赦见状连忙走到他们身边,低头看向金属链,向庭慕询问道:「庭慕你能把它烧断吗?」 庭慕用爪子刨了一下金属链,嘴里吐出一股蓝色的火焰。 顿时火光精准的覆盖到了禁锢着奎纳和缪斯的金属链上。 忽然间,他们身处的这块地板突然亮起了金芒。 余赦瞳孔收缩,眼中倒映出地上的东西。 是一个熟悉的法阵,他曾在宫殿的地下室中见过的六芒星。 与此同时腰上多了一根尾巴,他被捲起来,整个人扑倒在庭慕背上。 庭慕勐地往外冲去,只是前掌刚跨出六芒星的边缘,面前就出现了一道半弧形的透明光墙。 在碰到光墙的瞬间,庭慕就被弹了回去,后退几步才勉强站稳。 余赦趴在它身上,被颠来颠去晃得隐隐作呕。等庭慕停下来,他才有机会仔细去看这个阵法。 「和之前的六芒星阵有些不同。」他垂眸看了眼庭慕的头顶,「难道改动之后会对一个人的实力产生影响吗?」 正在这时,一大群士兵从宅邸的四面八方涌入。 [主人,我刚才完全没有察觉到这里有这么多人!] 系统原本应该无机制的声音此刻变得慌张起来。 余赦看到这些士兵们的脖子上都挂着一颗奇怪的水晶。 水晶折射出的光线扭曲了周围的景象。 「他们胸前的水晶有古怪。」余赦回过头,目光落到绑着奎纳和缪斯的柱子下方,「你看,下面也有那种水晶。」 [难道是这种水晶帮他们逃过了我的探测?] [主人,这是不是他们故意设计,好将您瓮中捉鳖。] 「还用得着说吗。」 这些突然出现的士兵压根没有动带余赦过来的人,只单独把雪雪抓了起来。 「余赦先生,你快逃啊!!!」雪雪声嘶力竭地叫道,结果被其中一个士兵捂住了嘴。 余赦原本想带着奎纳和缪斯回地下城,然而现在…… 他看向雪雪,目光变得迟疑。 「神使还真是有情有意,都快要自身不保了,还记挂着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姑娘,我都快感动了。」一个轻挑的声音从外边响起,只看见查理森带着一队人马走进来。 原本因为多了许多人而拥挤不堪的大厅变得更加热闹。 理查森旁边的一个男人用目光死死盯着庭慕,头也不转地对理查森说:「麦尔肯就是被那头白毛怪物杀死的,你记得把它交给我。」 「你急什么,我们还没从他身上得到进入第七域的办法。」理查森说。 他没有刻意压制音量,余赦听到后眼皮一跳。 没想到理查森已经知道他拥有地下城这件事。 理查森不会是自己发现的,唯一的可能只有有人告诉了他这个秘密。 余赦的目光落到站在理查森身后一个穿白色袍子,垂着头看不清脸的人身上。 第364页 「系统,你能看出理查森身后那个人身上的端倪吗?」余赦在心中问。 [主人,这个人只是一个日级的天赋者。] 「是我想多了吗……」 [等等主人,他没有唿吸。] 系统的话音未落,穿着白袍子的人缓缓的抬起头来,一张如同发酵馒头一般的脸出现在余赦的视野中。 [他的状态和圣翼城城主的状态很像。] 「我知道了。」余赦说。 白袍子看上去只是一个傀儡,生之神并不在此处。 如果是这样,庭慕就有希望击杀对方。 余赦从庭慕身上跳下来,走到奎纳和缪斯身边,伸手想要将他们送回地下城中。 然而他和地下城的联繫,就像突然被切断了一般。 见余赦脸色一变,理查森哈哈笑了起来。 「神使就安心待在这里吧,除了这儿,您哪里都不能去。」 「是因为地上的法阵?」余赦抬起头面无表情地问。 「把你骗到这里,真是费了不少功夫啊。」理查森说,「从现在开始,法阵范围里的,只能进不能出。」 「你还真是好算计。」余赦问,「难道我在路上遇到的平民们,也是你逼他们这么做的?」 「我是一个相当民主的人,绝对不可能强行逼迫他们。」理查森说,「他们都是为了分一杯羹,才迫切地加入这场行动。」 「只要拥有了地下城,圣翼城的所有人将永远衣食无忧。得到了充足的物资后又有什么贵族平民之分,到时候他们才能够在希望的真正公平下生活。」理查森说。 他的话让在场的平民们激动不已,甚至喊起了口号。 余赦的目光在那一队骗他来到这里的人脸上扫过,他们难堪地转过头,并不愿和余赦的目光对上。 「我身上并没有所谓的地下城,不知道你从什么地方听来的谣言。」余赦说,「以及你们就这么相信他的话,相信他会给你们所谓的公平?」 在场的平民们面面相觑,彼此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人和人之间之所以有战争,是因为需要依靠战争分配资源。当我们的资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时,我们之间就没有了竞争关系。」理查森转过头,「到时候,圣翼城中就没有了平民和贵族之分,每个人都能成为自己的主人。」 理查森的话,让原本已经动摇的平民再次嚮往其他所描述的伊甸园生活。 「可是人生下来就开始崇尚征服的力量,不管是征服同类还是征服异类,或者征服山海日月。」余赦说,「这是人的本性,在本性驱使下,你们相信有真正的公平吗?」 听到他的话,守卫们陷入了沉思,理查森则咬牙切齿地继续给平民们洗脑。 突然,他身后的白袍男子四脚朝天飞了出去,撞到后面的墙上,给墙面染上了如同绽开花朵般的鲜血。随后他又像是一只死掉的青蛙,从半空中摔落到地上。 这番变故发生的太快,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困住余赦的六芒星法阵在这瞬间暗淡了不少,余赦伸手触碰到奎纳和缪斯,将两人送回了地下城。 形体巨大的奎纳凭空消失,所有人才回过神来。 他们看到白袍男子的胸口多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血液错落有致地从伤口处滴落,浸透了他白色的衣衫。 白袍男子在瞬息间死了。 人们回过头,看到余赦的脚边有一架黑色的机器。 他们不清楚那是什么,但是让白袍男子瞬间身亡的,就是从那架机器中射出来的。 这时,庭慕如同撕裂一块帷幕般,从六芒星阵中冲出来。 余赦一只手抓着庭慕的毛髮,让自己的身体稳固,另一只手探向雪雪的方向。 抓着雪雪的士兵已经被这场变故吓得失去了行动力,余赦轻而易举地将雪雪带到庭慕的背上。 庭慕一路疾驰,穿过幽暗的走廊,冲到了悬崖边。 「雪雪抓稳了。」余赦转过头提醒身后的小女孩。 然而在回头的瞬间,他看到雪雪正关着嘴角对他微笑。 一种对危险的预感涌上心头,然而这一切发生的时间连一秒都未到,他的大脑在飞速旋转,而身体却无法作出反应。 周围的一切仿佛变成了慢放的电影,唯一流动的只有他和雪雪。 余赦看到雪雪的神情越发神秘诡谲。 她用一副前所未有的怜悯之色看着余赦。 * 作者有话要说: 余哥:糟糕计中计! (就是说余哥虽然是孩子王,但是命中和小孩犯沖啊!) 第116章 掉马 她面部的轮廓逐渐变得虚幻,像覆盖着一层一层扭曲的水流。 仿佛有只手即将掀开盖在余赦心中疑虑上囤积的厚纱,真相昭然若揭。 在雪雪靠近他的瞬间,他宛如醍醐灌顶。 「你竟然能发现我异样,好几次我都担心露馅了。」雪雪身体前倾,在他耳边说,「就算拥有星矛之地,你本身还只是人类吧。」 明明他们悬浮在半空,却一直没有落到地上。周围人的动作也无比缓慢,仿佛网络延迟时一帧一帧播放的动画。 但是唯独雪雪脱离了时间的限制,是这个静止世界中唯一运动的个体。 余赦唯一庆幸的是,他现在的思绪很清晰,尽管他没办法抬起一只手指。 第365页 他的眼球缓缓转向雪雪。 或许真的转动了,又或许是余光的作用,他瞥见了雪雪的身影。 「别用这副表情看着我。只要任何拥有生命的东西,都能为我所用。你虽然藏着许多秘密,我直接改变你的思维太危险,但仅仅只是影响你的思维,误导你的想法却非常容易。」雪雪说。 「不过在你彻底成为我的傀儡之前,有件事得让你知道。」雪雪说,「我可没通过神力去影响这座城中背叛了你的人。」 她的表情仿佛自己是一个公平公正并且体贴入微的人:「他们只不过听说你拥有一座地下城,之后产生了贪慾罢了。」 余赦这才想起,每次他发现异状的时候,那个想法都会转瞬即逝,如同昙花一现,绽放后会永远消失在深夜的黑暗中。 现在他才察觉自己并不是一无所知,每一次对异状的理所应当,只是因为「雪雪」刻意而为之。 「太危险了,必须尽快带着庭慕回到地下城。」 这个想法刚在他脑海中出现,原本暂停的时间开始流转。 近乎于静止时,余赦还算敏捷的思维在此刻被无限地拉长。刚才骤然升起的想法顿时变得猝不及防。 「雪雪」的面部轮廓变得更加虚幻,如同颤抖着的弧线,不断分解重组着,最后她的容貌不再如同以往。 「雪雪」从一个纯真美丽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雌雄莫辨的成年人。 脖子以下的身躯还没有完全转化,用纤细逐渐膨胀的过程看上去异常诡异。 即便如此,在圣洁的光芒之下,「雪雪」看上去仍然有一种脱离人性的超然。 这种超然不会让人将其与任何邪恶的事物联繫起来。 「生之神。」余赦在心中说。 祂似乎听到了余赦的心声,依然保持着平静的微笑。 随着祂绽开的笑容,余赦的视野顿时被无法抵御的光线占据。 但他却知道那并不只是光,组成它们的是能够贯穿他身体的神的力量。 它们快要逼近,覆盖,穿过他。 正在这时,一道阴影挡在了他的身前,入眼是白茫茫的一片。 近乎窒息的瞬间,一股难以抗拒的推力将他甩到一旁。 天地倒转,然而余赦的目光却紧紧地锁住他被推离的那个地方。 他看见庭慕的身体像一团无用的破布,从半空中跌落,狠狠地摔在悬崖边缘。 原本总像弯弓一样蓄势待发的尾巴此刻也无力的垂下,仿佛一根因为腐朽即将断裂的绳索挂在山崖上。 几乎是瞬间,庭慕身上的银白色毛髮就被染红。 不知它的身体上究竟有多少伤口,才能够造成这样大范围并且急速的出血量。 庭慕用力偏了偏头,眼睛像半开未开的杏仁,似乎吊着最后一口气想要看向他。 「庭慕!」余赦胀红了眼睛。 他从来没有见过庭慕这种状态,哪怕是当初在极寒之地,庭慕因为自己的攻击被反弹时,哪怕当时庭慕已经失去了意识昏倒在地,也好过现在这样奄奄一息的状态。 如同预感一般的直觉让余赦迸发出一股能量,原本停滞的思维和身体机能被刺激到重新打开了开关。 余赦第二次感觉到自己和恐惧之源的联繫如此紧密,紧密到似乎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用恐惧之源的力量击退生之神。 然而生之神是他见过的所有神中最强大的一个。 虽然不知道祂究竟做过什么,但是在这合併的三大域中,失踪后只剩下一些血肉和气息的光之神,以及神力全部被夺走只有一具残躯的死之神为何有了如今的结局,无一例外都是中了祂的计谋。 三大神的神力和身躯相融,生之神现在已经是缝合而成的不灭怪物。 祂可以在不被系统察觉的情况下伪装成其他人,影响他的思维。 布下的法阵还能够切断他和地下城的联繫。 余赦完全相信,祂的第二次攻击完全可以让庭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即便不能击退生之神。 但是,他可以跑。 他在生之神诧异的目光下沖向了庭慕。 利用恐惧之源,他沖开了生之神对他身体的束缚。 身旁的一切他都视而不见。 守卫们、贵族们还是生之神都成了他必经之路上的衬托。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在还能够思考和动弹之前,将庭慕送回地下城。 短短的十米距离,却像是他一生中最漫长的路程。 从沉寂状态下骤然加速的身体令肺部无法承受这种负荷。 身体中的空气被压缩,近乎真空的环境下,口舌出现了灼烧的痛苦。 余赦再一次为自己的天赋感到懊恼。 如果他拥有和体能相关的天赋,或许他可以压榨缩短通过这十米距离的时间。 但没有如果,他甚至没有时间拿出恐惧之精吞下,他只能选择赌博。 余赦伸出手,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就能够到面前奄奄一息的庭慕。 突然,一柱光穿过了他的身体,刺穿了他的后背。 他感觉不到痛,但是又仿佛能够感觉到身体正在慢慢地分裂。 恍惚之间,他看到面前的庭慕张了张嘴,有声音传出来,但是不同以往那般只是野兽的嘶吼,而是焦躁又愤怒地唿唤着他的名字。 第366页 他来不及细想庭慕为什么能够口吐人言,那声音就越来越轻,也离他越来越远。 余赦感觉自己像被灌下了一大桶高度数的陈酒,骨头失去了所有的支撑作用,全身软绵绵的。 他低头一看,自己的胸口豁然出现一个大洞,几乎横跨整个上半身。 他的手停在了离庭慕还有几厘米的距离,身体向溃败的散沙,一点点垮塌,坠落在地上, 即便是倒下,指尖的方向仍然朝着庭慕的方向。 眼皮慢慢变沉,他唯一能看到的只有面前那头惊慌失措的凶兽。 一切好像和上一世最后的经歷重叠在一起。 但上一世他孤单一人奔赴死亡。 这一世的黄泉路上却有陪伴。 「对不起啊……庭慕……害得你也要死了……」 余赦气若游丝,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没有被庭慕听到。 他看到天上的云在不断地朝一个方向移动,原来是他的身体被拖向了一方,离庭慕越来越远。 生之神迫不及待地要收取自己的战利品,迷濛中余赦不知自己这具残破的身体究竟迎来什么样的结局。 不过到时候他已经死了,只希望地下城不要因为他的缘故,落入了生之神的手中。 「原本还想留你一命,没想到你主动跑进了我的攻击范围。不过即便是你的尸体,也足够让我打开不可言之域的大门。」生之神笑道,「祂们几个永远想不到毕生追求的钥匙竟是一个人类。」 「祂在说什么……」余赦张了张嘴,觉得身体更痛了。 「我会容纳你,让你成为我的一部分。你将会和死、光还有极寒一起,在我的帮助下得到永生。」生之神的语气像是温柔的伙伴。 「噁心……」余赦微弱地说。 如同羽毛一般轻飘飘的声音却被生之神听得一清二楚。 「你说什么?」生之神的话音一顿。 「你进不去的……祂会阻止你……」余赦说。 「斯坦斯早已经湮灭!」生之神仿佛被触怒了一般。 「呵呵……你怕了……」余赦笑着咳出一口血。 站在远处不敢靠近的人们大气不出,现场安静得可以听见落雪的声音,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时停止了唿吸。 他们完全不敢相信,余赦竟敢以不敬的态度用这副将死之躯对生之神大放厥词。 「他不怕死吗……」 「他已经要死了,为什么会怕。」 各种想法从他们的脑海中升起,忽然他们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一个古怪之处。 余赦为什么还没死? 他的身体已经破碎了一大半,从胸腔到小腹都被毁于一旦,为什么他还没死? 他们的目光落到了余赦身上,从他胸前被击得粉碎的肉块中,看到一颗正在跳动着的心脏。 它如此健康,看不出任何破损的痕迹,任谁也无法相信,它是一个将死之人的心脏。 心脏的外面仿佛有一圈黑色的气体,仿佛组成了保护膜,将它圈守起来,免疫了生之神的攻击。 生之神也注意到了那颗心脏,祂眼底再次浮现出诧异的神色。 祂身体突然一震,目光迅速移到躺在余赦不远处如同一条死狗的凶兽身上。 这头凶兽,在刚才那一刻停止了唿吸。 明明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但却不知为何令祂的心神混乱。 生之神不记得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已经过了多久。 大约是几千年前,包括祂在内的六大神在实行祂们的计划前夕,斯坦斯让祂独自前往神座前。 那只是一场平静而普通的交谈,但又令祂刻骨铭心。 当时邪神的目光仿佛能够看穿祂藏在内心深处的所有野心。 余赦不知道为什么拖动自己的力量暂时消失了,他看到不远处的庭慕那双如同深蓝色琉璃的眼睛缓缓合上。 与此同时,他的心跳也暂停了一瞬。 古老的宫殿中,冰晶凝结而成的棺里。 漫长的沉眠中断,不朽容颜于黑暗中甦醒。 银白色的毛髮生长,彼此交错,仿佛正在编织着一副惊人的图案。 在这一刻,整个恐惧之国都为之停顿。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同一个方向,恐惧如同泉涌一般剧烈迸发。 一股难以抗拒的压力令他们停下手中的工作,生生跪倒在地上。 发生什么事了。 人们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浓浓的不安。 越靠近圣翼城的地方,越是被恐惧充斥着。 光之域原本不该拥有黑夜,但此刻一切事物却被黑暗笼罩。 那不是黑暗,而是由蕴藏着可怖力量的黑色气体组成。 黑气仿佛一条条活着的线状生物,它们张牙舞爪,如同叫嚣一般在城市的各个角落穿梭,掠夺着每个人的快乐和希望。 这些线条的终端,全部来自位于悬崖边缘庭慕的尸体上。 它银白色的毛髮完全被黑气所掩盖,像被一个巨大的深色球体裹起来。 突然间,如同蝴蝶破茧一般, 黑色球体从上方破开一道裂痕。 细小的碎纹却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悬崖边缘的平台被震毁,人们连忙冲进了宅邸中,但仍然有人因为慢了半拍,和碎裂的石块一起从山崖上滚落。 第367页 余赦所躺的石头没有像其他石头一样下坠,反而悬浮在半空中,慢慢地朝瀰漫着黑气的地方移动。 他平躺着,视线落在前方,那里原本应该躺着已经断气的庭慕。 但现在,庭慕洁白的毛髮消失了,比普通野兽更加夸张的身体消失了。 他的视野范围中,只剩下一双漆黑底色点缀着如同星芒一般银色金属的靴子。 余赦的视线缓缓上移,看见那双修长的腿,紧接着是如同冷玉雕刻的白皙手指,轻巧地搭在裤子的摺痕之上。 余赦曾经数次在黑暗殿堂深处见过的秘银软甲正包裹着一具鲜活的身体。 唿吸带动着肌肉,穿着着软甲的胸膛有着明显的起伏。 身后银白色的长髮被不断上涌的黑气吹鼓,张狂而富有节奏地律动。 它们的主人闭着眼,白色的睫毛垂下一片阴影,从额头到鼻尖完美的弧度让祂看起来像是没有生命的人偶。 忽然间,所有的风停了下来。 那双眼睛缓缓睁开,深蓝色的眼眸微垂,与余赦的目光相会。 祂只看了一会儿,像是在确认他的安危。 邪神微微侧头,眼珠骤然转动,冰冷地看向完全已经宕机的生之神。 「是谁……」 「为什么我们都在颤抖……」 「心中似乎有什么唿之欲出。」 理查森抓紧身旁的守卫,但是脱力的小腿令他跪倒在地上。 他一倒,直接带倒了一大片人。 其余的人也不由自主地跪下来,哆哆嗦嗦地埋下头,希望自己和地上的尘土融为一体。 他们已经无暇细想断气的凶兽为什么会变成一个人。 这个人仅仅存在,哪怕一动未动,带给他们的恐惧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像。 那些恐惧仿佛化为了实物,犹如无数把能够切断髮丝的尖刀比在他们脆弱的脖子上方。 「斯坦斯大人……我……」生之神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匍匐在地上的人们更加震惊。 在恐惧之国,斯坦斯这个名字是个禁忌。 无论是属于哪个神的领域,都对斯坦斯避之莫及。 四千年前,斯坦斯让整个恐惧之国宛若地狱。是六大神站出来,冒着陨落的危险,将所有人从斯坦斯的邪恶统治下解救出来。 至此以后,六大神瓜分的恐惧之国。 但是更古老的典籍中,记载着六大神的来歷。 祂们曾经是斯坦斯所居住的不可言之域的僕从,是邪神曾经最亲信的眷属。 背叛了主人的僕从,篡夺了信仰的信徒,在恐惧之国的人看来可以被永远钉在耻辱柱上。 但六大神并不受到这古老传统的影响。 因为斯坦斯曾经坐在恐惧之国的金字塔的顶尖。 祂陨落之后,可以批判祂们的存在也随之消失。 可是现在,斯坦斯似乎死而復生了。 比起普通人的疑惑,生之神更佳不可置信。 祂压下心中的惴惴不安,在过往的记忆中搜寻祂们六个杀死邪神时的画面。 「当时在那里的,的确是祂的本体,我们真真切切地杀死了祂。没想到流失的钥匙竟然是祂布置好的烟雾弹,让我们互相猜忌争抢钥匙,完全没有想到祂竟然还有復甦的可能。」 「但是钥匙四分五裂,祂没有钥匙就没有办法动用恐惧之源进行復甦,除非收集齐钥匙的碎片,才能够完成最后一步。所以祂找来了这个人……」生之神的目光落在余赦身上,「只是碎片明明没有集齐,祂是怎么復甦的……还是说祂的死原本就只是一个幌子。」 正在祂思绪纷乱的时候,邪神突然用一种平静的语调说:「把你偷走的东西交出来。」 「……好。」 生之神的牙齿轻微撞击,瞳孔的颜色暗了暗。 只见一块深褐色的碎片从祂的胸前释出,祂身体上的光线像收起来的船舵,刚离开碎片,它就缓缓地飞向半空。 邪神伸出手,那块碎片仿佛找到了自己的主人,瞬息间便飞向了祂。 突然碎片在空中炸响。 生之神藏在碎片上的一部分神力倾其所有的攻击了碎片。 看上去像是残破不堪的陶块一样的碎片去没有因为这场爆炸残损。 只是保护着余赦心脏的那一层黑气被震开,原本还能够维持的跳动逐渐变慢。 「你在做什么?」邪神的目光变得更加冷冽。 「他是最后一块钥匙,您真的不打算救他吗?」生之神恢復了淡定和从容。 「呵。」邪神看着祂,发出了一声冷哼。 就在这瞬间,生之神已经在千米外,并且还在不断逃离。 邪神的身体顿时消失在原地,只是片刻之后,祂又重新出现,脸上浮现出一丝懊恼。 生之神遁走时产生的风浪,让这座宅邸毁于一旦,房顶生生被掀开,只剩下一截地基。 匍匐在地上的人们瑟瑟发抖,有的因为生之神离开时产生的意外晕倒。 「mumunumumu……」理查森控制不住喉咙的颤抖,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声音。 他突然感觉到一股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 「绝对不要抬头。」 理查森心中这样对自己说,然而他的脑袋却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 他看到邪神从他身边经过,浑身散发着比极寒之域最寒冷的玄冰更加冷漠的气息。 第368页 忽然邪神的眼珠转向他。 他的喉咙里又发出了颤抖的低吟。 好在邪神并没有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余光瞥见银白色头髮从眼前掠过后,理查森终于松了口气。 突然他发现自己的脖子断掉了,脑袋像一个失去平衡的球体,斜斜的落到了地上。 周围的人顿时发出了惊恐的叫声,此起彼伏,宛如一个没有训练好的合唱团。 邪神一步一步走到余赦面前,祂俯下身,银髮垂在余赦染上了鲜血的面颊上,近乎透明的发梢被晕染。 「没事了。」 祂垂眸看着余赦,宛如深海色泽的瞳孔中出乎意料地出现了几分温柔。 但祂的语气中藏着难以忽视的愠怒,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祂即将爆发的怒火。 还能行动的人已经预想到自己或许会和理查森一样,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们手脚并用,悄悄地爬向悬崖,试图在邪神出着他们之前离开这里。 忽然他们听到翅膀扇动的声音,只见邪神身后出现了一群群魔怪,它们飞在半空中,正居高临下地将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而在这群魔怪中间,有一个更加庞大的黑色鸟型魔怪。 这只魔怪比起之前被他们禁锢在宅邸中的奎纳大上了一倍。 「杀了他们。」邪神毫无感情地说,「全部。」 所有的魔怪在祂的命令下沖了出去。 悬崖被清场,只剩下祂和余赦。 祂用一只手揽住了余赦的肩膀,另一只手穿过他的腿弯,将他抱在怀中。 余赦咳嗽一声,因为失血过多苍白的嘴唇再次被鲜血染红。 「庭慕……」他张了张嘴,声音微不可闻。 「嗯?你要说什么?」邪神专注地问道。 「我……」余赦又咳嗽了一声。 邪神低下头,侧耳倾听余赦要说的话。 余赦望着祂,眼底的情绪仿佛汹涌又变化莫测的潮汐。 邪神用前所未有的温柔和体贴,鼓励和宽慰般回望他。 「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 「大爷!」 * 黑暗殿堂深处,走廊上燃烧着明亮的火焰,不似以往那般宛若魔窟的昏暗。 一位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中年男子站在走廊的尽头,他正低头盯着脚尖前的地板,即便地板上有几粒灰尘,他却竭力克制自己俯身清扫的冲动。 过了半晌,有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吧。」 赛科利如释重负的抬起头,他深吸一口气,脸上不復曾经那般古板和稳重,反而像是刚出茅庐的小毛头。 他忐忑地走进去,站在放着水晶棺的房间外,谨慎地打量着房间内的情景。 他看到邪神背对着他侧身站在水晶棺旁,垂眸看着躺在里边的人。 赛科利的目光落到水晶棺中,里边躺着的人是他的现任城主余赦。 若不是余赦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赛科利甚至会怀疑他已经死了。 然而余赦现在即使还活着,也不过是靠着恐惧之源以及这口来歷不明的棺材吊着一口气。 「城主……」赛科利的眼神一暗,心中默默唿唤了一声余赦。 「我不是让你进来当哑巴的。」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赛科利打起精神,重新变成了地下城中最靠谱最稳重的执事。 「斯坦斯大人,圣翼城的所背叛者都陪葬了。」 「不是陪葬。」邪神的目光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仿佛房间里压根没有赛科利这个人一般,仍然一动不动地盯着余赦。 「他还活着。」祂说。 赛科利顿时出了一身冷汗,纠正了自己的话。 「是鄙人口误,请斯坦斯大人责罚。」 「继续说。」邪神伸出一根指头,像是逗弄一般,从余赦的嘴唇滑动到鼻樑,挑开碍眼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 「鄙人追踪生之神,找到了祂目前的藏身之地。」赛科利的喉结动了动,「祂离开之前,被斯坦斯大人击伤,现在已经无力逃脱。」 「好,继续盯着。」 「请斯坦斯大人允许鄙人带着地下城的僕从们前去围剿。」赛科利单膝跪在上,郑重地说。 「赛科利,你为什么不叫我城主了。」邪神终于转过身,袖口处的金属撞击在水晶棺上,发出冰冷的清响。 祂睥睨地看着赛科利,等待对方的回答。 「四千年前,斯坦斯大人曾经令鄙人许下誓言──鄙人只是奉地下城城主为主,只要城主之位还未转移,鄙人哪怕燃尽自己也要守护城主。」赛科利说。 「四千年前啊……」邪神如玉一般的手指在水晶棺上敲了敲,「我记得四千年前,还让你许下了一个誓言。」 赛科利的身体一震,表情变得僵硬。 「你想起来了吗,是你永生永世不得离开地下城的誓言。」邪神依然保持着那种波澜不惊的语气,听不出任何谴责之意,「你为什么违背了?」 「……鄙人不知道。」赛科利垂下头,一副任其宰割的模样。 「你为了他,违背了曾经对我许下的誓言。」邪神冰冷地说出事实。 「这是鄙人自己的过错,是鄙人过于狂妄,和城主大人毫无关系。」赛科利战战兢兢地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祂重新转回身,俯身看着躺在水晶棺中的余赦,距离近到能够看清对方脸上的细小绒毛,「是因为你对我的僕从灌输了那些奇怪的思想吗?」 第369页 余赦一动未动,以前所未有的安静面对邪神。 「你是不是趁我不在的时候,想要取而代之?」邪神的手抚上他的脸颊,拇指按在余赦的嘴角,用擦拭易碎品的力道小心地揭过,「可是我为什么想再听你的诡辩,看你在我面前假意奉承,或者偶尔一两句真话。」 然而余赦依然没能回应祂的话,哪怕是见到如此狂妄自大的邪神在他面前坦露心声。 对方长长的嘆了口气,祂的银髮垂在余赦的肩膀上,亲昵地与他的头髮交织纠缠在一起。 邪神俯身,在他的嘴唇上烙下一吻。 「你如果醒来,我愿意让你取而代之。你若想成为这个世界新的信仰,我便为你开疆拓土。」 祂的嘴角弯起,语气温柔得像拂面春风。 「你若不醒来,圣翼城也好,光之域也好,还是其他五大域……」 「所有人都将为你陪葬。」 * 作者有话要说: 糰子:他醒不来所有人都陪葬。 码字机:好好好。 糰子(兇狠):包括你! 码字机(一抖) —————————————————— 春节快乐呀宝们!除夕终于写到掉马了! 第117章 霸道邪神强制爱() 余赦感觉身体像被浸泡在温暖的浴缸中,从头到脚的覆盖住了他的皮肤。 但是他并没有感受到水流灌进鼻腔的刺激,而是如同烟雾一般的如何气体在抚慰他。 就这样在黑暗中不知等待了多久,他忽然感觉到一点光线透过来。 他的身体像是突然安装了弹簧,勐地坐起身,入眼的不再是发生了许多事的山崖,而是一片熟悉的黑色空间。 「我不是在圣翼城吗……等等──庭慕!」 余赦剧烈的喘息着,临死时没能感受到的剧痛在此刻反而涌上四肢百骸。 他抬起一只手捂住额头,脑海中闪过一道道记忆令他头痛欲裂。 整理好纷乱的思绪后,他重新睁开眼,像是寻找支点一般,用手撑住身下的石台。 咔嚓。 余赦听到清脆的响声,像是什么东西从中间碎裂。 低头一看,只见与他手掌相接触的地方,出现了几道明显的裂痕。 ? 他只是稍微用了一点力,怎么就把一块结结实实的石台弄碎了,难道这张石台是用豆腐做成的吗。 余赦尝试着从石台上跳下去,腿刚接触到地面,他整个人就软倒在地。 四肢宛如新装上去的一般,完全不受他控制。 他跪在地上正纳闷着,忽然听到哗啦啦的声音。 转头一看,只见他刚才躺过的石台竟然原地倒塌,碎成了一块一块的石头。 「怎么回事?」他更加震惊。 突然又发觉手掌碰到的地方多了一些细小的碎石块。 低头一看,原来他现在趴着的位置也呈现出一副被陨石砸中的悲惨模样。 余赦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中竟然涌现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但对于他而言,这股力量并不陌生,和他以往使用恐惧之源时产生的那种紧密联繫十分相似。 余赦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他这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正是地下城中的洁净之庭,刚才躺着的石台竟然是洁净之庭中间的那块白色圆石。 他还记得初次来到洁净之庭时,系统曾提醒过他,中间的白色石块就是恐惧之源,不能轻易地靠近。 他抬起头看过去,如果没记错,他刚才的确是从这块石头上跳下来的。 他不但用身体接触了白色原石,还让其因为他的原因变成了碎片。 意识到这一点,余赦脑海中仿佛有一群草泥马狂奔而过。 虽然心中一片混乱,但是他却发现自己有哪里变得不同了。 虽然现在他坐在洁净之庭的地上,但他意外地却能够感知到地下城的其他区域。 原本被封锁起来的地方全部都解开了,原本冷清的地下城中,多了许多人,或者其他生物。 他现在还不能完全感知,但是却有一种他将会越来越清晰的预感。 就好像他和整个地下城从他甦醒的那一刻起,产生了更加紧密的联繫。 以前的他在地下城中,是临时拥有居住权的租客。 但现在,他却觉得地下城就像是他所拥有的房子,他能够洞悉房子里的每一分每一寸,他也清楚房子里寄居着多少别的住客。 并且范围不仅仅限于地下城中。 现在,他甚至能找到通向地下城以外的路。 邪神告诉过他,地下城只是不可言之域的其中一部分。 余赦的心念一动,黑暗的洁净之庭消失,身旁是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场。 余赦的目光落在山坡顶端,此时那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绚烂的霞光从山坡的另一头偷偷探出。 余赦迈步朝那个方向走去,途经之处,脚下的所有白色鲜花都主动朝两旁分开,为他让出一条顺畅的通道。 走到山坡顶端,他回过头看向下方,入眼是一望无际的绿色草甸,其中点缀着的白色花朵如同洒在上面的珍珠。 此刻这里的光线仿佛刚刚进入早晨,初升时的曦光撒在他的肩头,透过它们所看到之物都包裹着一层朦胧的外壳。 第370页 余赦闭上眼,忽然间天上的云层急速流转,地上投下的阴影也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移动。 像是歷经了数十个小时的延时镜头,余赦再睁开眼,灿烂的朝霞不见了,他的身体笼罩在银白色的星光中。 眼前是漫天的星云,它们汇集成了一条从天上流淌过的天河,闪烁着钻石一样的光泽。 远处的湖面如同一块镜子,倒映出天上的景色,看起来像是将银河接引了下来。 「我能控制不可言之域了?」余赦自言自语道。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刚才究竟做了什么,这里的一切就发生了改变。 他尝试着让自己的身体出现在半空中,这个想法刚从脑海中划过,他便已经出现在了那个地方。 这是他第二次站在星云之中,上一次还是邪神带着他一起。 他还记得上次来到这里时的惴惴不安,时过境迁,心境竟然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我究竟怎么了……」余赦抬起手,摸着自己的胸口,「我记得生之神让我的身体变成了碎片,为什么现在──系统。」 余赦突然想起从他醒来一直没有和系统沟通过。 他试图和系统说话,但是脑海中并没有响起往常系统发出的聒噪声。 「系统??」他又叫了一声。 回应他的仍是一片寂静。 「除了之前地下城核心碎片每一次组合后地下城升级,还有我被邪神带到这里的时,系统会暂时无法响应,其余的时间它都有问必答。」余赦心中暗想,抬腿往前迈出一步,「难道因为我在这里的原因?」 下一秒周围的景色如潮水般褪去,他轻而易举的离开了那里,出现在了黑暗殿堂中。 「系统?」余赦继续尝试唿叫系统。 「你醒过来第一时间竟然不是找我。」一道幽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余赦身体一顿,缓缓回过头。 他看见邪神站在王座的旁边,银色的长髮扎成马尾,显得干净利落。 邪神朝他走过来,身上的金属摩擦发出清脆的响声,马尾摇晃着,缓慢的划出一道道弧线。 余赦的心情顿时非常复杂。 刚开始是诧异,接踵而来的则是愤怒,反而以往见到邪神时会产生的恐惧却荡然无存。 「恐惧之国的噩梦邪神斯坦斯,还是说初通人性的凶兽庭慕,你究竟是谁?」余赦问。 被余赦冷冷的目光盯着,邪神下意识地轻咳一声。 「其实我的名字叫作斯坦斯.庭慕。」祂无辜地说,「只是没人知道我的全名。」 庭慕白色的睫毛扑腾了两下,似乎在说这件事并不是祂的错,祂没有有意欺瞒,祂没说只是因为余赦没问。 「为什么要装作一只野兽,是为了监视我?」余赦继续问。 重生之后,他日日夜夜都与对方待在一起,包括原本不应该在外人面前展现的隐私,也因想到庭慕只是一只凶兽,便毫不提防。 想到他在庭慕面前脱过多少次衣服,洗过多少次澡,睡觉的时候还把对方放在胸前,余赦就把后槽牙咬得嘎吱作响。 「不是。」庭慕竟有些低声下气地解释,「那是我沉睡之前留下来的一具身体。我也不是故意变成兽型,那是我的神话形态。为了让那六个傢伙认为我已经彻底陨落,所以我切断了和这具身体之间的联繫。」 「等时间到了,便会按照计划,由它得到第一枚碎片,然后通过碎片接触到恐惧之源,逐渐恢復和本体之间的联繫,记忆也只会在那之后共通。」庭慕见余赦听得认真,松了口气继续说,「没想到第一枚却意外地到了你的手中。」 「哦。」余赦冷漠地应了一声,「怪不得你知道是我拿到碎片后,恨不得杀了我。」 「我没有。」庭慕心虚地说,「我只是有些吃惊而已,计划被打乱了,所以……」 「呵。」余赦甩开祂的手,转过头往外走。 「你怎么走了?」庭慕赶紧追上去,拉住他的手腕。 「斯坦斯.庭慕大人,您既然已经復甦,有这么多手下可以使唤,就不需要我这个卑微的人类再为您服务了吧。」余赦冷冷的看了祂一眼。 明明是带着嗔怒的眼神,在庭慕眼中却像是自己的雌兽行使应有的权利,对祂撒娇而已。 庭慕被他这一眼看得心中悸动,另一只手也不由自主地探上余赦的肩头,将他整个人拉进怀中,令他的背嵴贴着自己的前胸。 「你不能走。」祂微微侧身,脸颊在余赦的耳侧,专注地盯着他。 虽然余赦心中的愤怒依然没有消退,但是邪神外表的杀伤力也一如既往地强悍。 对方只是靠近他,在他耳边说话,就已经让余赦耳垂染上红晕。 邪神復甦之前,余赦每一次触碰都只能感受到抚摸玉石一般的冰冷。 而现在,对方的禁锢使得他的背部紧贴在祂的胸膛上,透过两人的衣衫,将灼热的温度传递到他身上,他感觉到自己已经被完全笼罩在对方的气息中,无法逃离。 「你……松开点……」余赦红着脸说,即使是一只颜狗,他也要当一只有尊严的颜狗,不能对方一用美男计,就瞬间一败涂地。 说完他听到身后模模煳煳的「嗯」了一声,结果整个人被抱得更紧。 侧后方的脖子突然被柔软的东西拂过,余赦全身顿时产生如同通电一般的感觉。 第371页 余赦双腿微微发软,身体不自觉地后仰,重心倒在庭慕身上。 庭慕眼中闪过一丝暗喜,心中暗自得意自己三言两语就将余赦哄得妥妥帖帖。 余赦原本就带着从死亡线上挣脱开来的脆弱,此刻又脸色潮红,嘴唇微起,看上去竟然柔顺得仿佛能任祂予取予求,恣意妄为。 想到这里,捏着余赦手腕的手滑至腰间,庭慕俯身将余赦抱起来,往黑暗殿堂深处走去。 「?」余赦诧异地问,「你要干什么?」 「安抚我的雌兽。」庭慕理直气壮地说。 余赦抬眸,和对方蠢蠢欲动的目光对上。 空气中沉默了片刻。 突然黑暗殿堂中响起了宛若爆炸一般的响动,其中一个房间的大床已经变成了一堆粉末和断木,残渣中间还坐着一个状况之外的邪神。 余赦活动了一下手腕,对自己突然爆发出的力量感到震惊。 他竟然轻而易举地把邪神扔了出去? 目光和坐在地上同样懵逼的庭慕对上,余赦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庭慕:qaq 余赦刚离开黑暗殿堂,就看见一个浑身肌肉的壮汉跟跳水似的,一个勐扎朝他扑了过来。 余赦眼皮一跳,有种自己会被扑倒碾成肉饼的预感。 没想到他竟然结结实实地接住了面前这个壮汉。 余赦目光从壮汉背部如同石头一般坚硬的肌肉上掠过,再次瞳孔地震。 对方的骨架再加上这一身肌肉,起码有两百斤,勐地撞过来,他竟然可以纹丝不动。 看来刚才他把庭慕摔出去,不完全是意外。 「余叔叔!」壮汉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稚嫩的如同小苹果一般的脸蛋,「你没事啦!!!」 余赦:「……晓华啊,怎么一段时间没见,又变壮实了呢。」 程晓华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这都多亏了师父。」 余赦:「确实……要不是赛科利,你现在还是个纤细可爱的小男孩……」 程晓华闻言,顿时露出了哭唧唧的表情,像是流泪的猫猫:「余叔叔,我现在难道不可爱吗?」 「嗯,可爱的,另一种可爱。」余赦拍了拍他的肩膀,「晓华,你师父在哪里?」 「师父最近总是会出去。」程晓华说,「他好忙的,三天两头都看不着人影。」 余赦想起他昏迷之前看到的那只黑色的巨鸟型魔怪,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只鸟看起来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正在这时,余赦听见了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他和程晓华一起走过去,看到血色神道上竟然乌泱泱的站着一大群魔怪。 这些魔怪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智力,听到有声音接近后,纷纷露出狰狞的表情回过头。 「这些是?」余赦问道。 「它们是余叔叔你昏迷那天出现的,刚开始把我吓了一大跳,后来它们全部都跟着师父出去了。」程晓华说。 「出去是指离开地下城?」余赦问。 程晓华点点头。 他见余赦似乎对这些魔怪很感兴趣的模样,于是说:「余叔叔,它们大多数不会说话,只听得懂师父的指令。」 「对了,它们还会听那个白头髮的大叔的话。」程晓华补充了一句。 「白头髮的……大叔?」余赦想到被他扔在地上的邪神,嘴角僵硬地扯了扯。 他来到鲜血神道后,这些魔怪变得越发地狂躁,朝着余赦的方向互相推搡,蠢蠢欲动地想要接近他。 赛科利不在,程晓华对这些魔怪仍然有所忌惮。 忽然他听见一旁的余赦短促地开口。 「停下来。」勆妢 这些魔怪竟然真的按照余赦所说的停下了脚步。 「全部散开,围成一个圈。」余赦压抑着心中的奇怪,继续命令它们。 没想到这些魔怪继续配合,解散了队伍,重新站队组成一个圆圈,像是马上就要进行篝火晚会。 「围着这个圈跳一跳。」余赦又试探着说。 他的话音刚落,魔怪们便手拉手,爪子牵着爪子,继续围成圆圈蹦蹦跳跳起来。 「余叔叔,它们好听你的话呀!」程晓华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它们太听我的话了……怎么会这样……」余赦百思不得其解。 他以前虽然可以影响魔怪,那是因为他持有地下城核心,可以通过地下城核心操控恐惧之源的力量来控制魔怪。 但是他今天醒来后就检查过,地下城核心压根不在他的身上,按理说他没有操纵恐惧之源的能力。 更何况代表着恐惧之源的白色圆石都被他锤得粉碎,对地下城有没有影响都说不一定。 正在这时被魔怪们围绕起来的圆圈中心,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赛科利穿着黑色的燕尾服站在里面,看着围绕着他蹦蹦跳跳的魔怪们,古板的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他的目光穿过魔怪的身影,落到和程晓华站在一边的余赦身上。 顿时他的表情产生了剧烈的变化,就像一块小石子突然被投进了无波古井之中。 「城主大人,您终于醒过来了!」赛科利顾不上围着他的魔怪们,连忙从圈子中间跨出来。 「城主大人,您现在感觉如何?」赛科利关切地问。 第372页 「赛科利……你现在还叫我城主啊?」余赦说,「庭慕──斯坦斯已经復甦了,这个位置应该重新还给祂。」 「只要城主大人没有死亡,也没有下一任城主继位,地下城的城主就只有您一人。」赛科利说。 看着赛科利笃定的目光,余赦笑了笑。 「赛科利,我们虽然好像已经认识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想起来却没过去多久。」余赦说,「实际上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的心中是忐忑的,毕竟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莫名其妙的成为了城主。然而那时候面对陌生的你,我却需要隐藏自己的不安,假装自己是一个运筹帷幄的真正的城主。」 「现在回想起来,你应该早就看穿了我当时的内心吧?」余赦问。 「城主大人,鄙人从未对你有过怀疑。」赛科利说,「鄙人从一开始就知道城主大人的肉i体或许还比不上地下城中最弱小的僕从们,但是您却拥有我们无法触及的品质,这也是恐惧之源受您操控的原因。」 余赦唿了一口气:「但不管如何,我也是个冒牌货。你们真正的城主已经甦醒,我会尽快让祂重新担任城主。」 「其实……」赛科利思忖了片刻方才说,「斯坦斯大人或许不会重新接受城主的位置。」 「祂一向是那样,一旦认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扭转祂的决定。」赛科利又补充了一句。 余赦有些意外,他以为赛科利对他的忠诚只是因为他城主的身份。 赛科利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种跳出身份之外的话。 「你似乎有别的话要说?」余赦问道。 「作为一个执事,鄙人原本不该随意议论主人或者前主人的事情。但是──」赛科利说,「统治者需要学会的是说服,而不是迫人屈服,所以在鄙人看来,您更适合作为地下城的城主。」(1) 余赦沉默了一秒,看到赛科利又露出那副恨不得切腹自尽,以死谢罪的模样,说:「我不会指责你赛科利。」 赛科利依然弯着腰,双手笔直的放在两旁的裤缝上。 余赦见状只好转移了话题:「我记得我之前的伤势很重,是怎么好起来的?」 赛科利闻言顿了一下:「斯坦斯大人没有告诉您吗?」 余赦听到庭慕的名字,忍不住撇了撇嘴:「你直接告诉我吧。」 赛科利犹豫了片刻:「其实鄙人也不知道城主大人您是怎么好起来的,您恐怕需要问问斯坦斯大人?」 余赦闻言怀疑地盯着他,赛科利看上去明明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却藏着掖着不让他知道。 余赦继续问他,但赛科利每次都打着太极将这事推到庭慕身上。 又要回去找庭慕,这让余赦有些踌躇。 他刚才把庭慕扔出去砸碎了那张床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按照庭慕脾气,没有追上来是理所当然的。 「雌兽……」余赦想起庭慕对他的定义,顿时火冒三丈。 如果产生这种想法的是一头单纯的凶兽,他还能拍拍对方的脑袋一笑而过。但是邪神顶着一张人脸说出这样的话时,就会令他无所适从。 更何况庭慕的那张脸有足够的吸引力。 想到这里,火冒三丈之余,余赦还有些脸红。 「唿──祂这个样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在兴头上罢了,或许等会儿,祂就会停止那种无厘头的想法。」 虽然这么想,但余赦对此并不抱什么希望。 在他不知道庭慕等于斯坦斯的时候,他就对庭慕进行过无数次x教育。 每一次庭慕都听得特别认真,结果下次还敢。 余赦重新回到黑暗殿堂,他没有在黑暗殿堂的前殿看到庭慕,走到之前被他搞得像战争现场的房间之后,也没有看见人影。 这时,在一堆碎片之中,他看到了一只奶白色的棉花团,把自己围成了一个球形,可怜巴巴地蜷缩在木屑上。 听见有人走进来的声音后,棉花团动了一下,埋在绒毛里的脸露出来,一双绿豆大的眼睛里包含亮晶晶的眼泪。 余赦:「……装什么可怜。」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庭慕这副样子比起变成人型时杀伤力更强。 特别是看到祂像一只雪球,一点一点地从不远处挪过来的时候,余赦已经需要竭力克制自己,才不至于马上伸手撸上去。 卖萌转移他的怒火。 卑鄙!无耻! 庭慕见余赦没有像以往那样,看见糰子形态的自己就会一脸欢喜地将祂抱起来,搁在胸前揉揉脑袋和肚皮,心中有些疑惑。 祂抬起头往上看,就看见余赦的脸色比洁净之庭的暗面还黑。 祂顿时意识到卖萌无用,重新变成了人型。 「别生气了。」庭慕凑到他面前,鼻尖对着余赦的鼻尖,以这种亲昵的距离说。 「我生什么气了。」余赦像一根木头似的,一动不动地说。 「我说你是我的雌兽,所以生气了。」庭慕委委屈屈地说。 「呵。」余赦连嘴皮都没动,发出一声鼻音。 庭慕被这股气息撩得鼻尖痒痒的,忍不住在他的鼻子上蹭了蹭。 动物相互舔舐一般的动作显得太过亲密,余赦彻底崩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一只手揽住他的腰,限制了他继续逃脱的可能。 第373页 「那是因为我瞒着你的缘故?」明明是限制别人人生自由的罪魁祸首,庭慕偏偏作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我不是已经解释了吗?」 「你解释了我就必须原谅你?」余赦撇过头说。 「那怎么办……」庭慕将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黏煳煳地说。 余赦觉得肩膀沉甸甸的,好像从和庭慕接触的那一点开始,被逐渐石化,一股酥麻的感觉蔓延至腰后。 忽然他听到庭慕在他耳旁说。 「要不,我把耳朵给你揉揉。」 只见庭慕抬起头来,头顶上冒出两个毛茸茸的圆耳朵来。 注意到他诧异的目光,庭慕还抖了抖其中一只。 余赦只觉得庭慕像戴着一只不符合身份的发箍,又看到祂另外还有两只人类的耳朵,沉默了片刻,再也忍不住笑意。 庭慕见他笑了,以为自己的耳朵真能讨余赦欢心,于是又卖力地动了动另外一只。 祂顺着杆往上爬,伸手搂住余赦的腰,就跟以往喜欢用尾巴缠住他一样。 「还有一件事,你听了一定很高兴。」庭慕说。 「什么?」余赦觉得长着四个耳朵的庭慕顺眼了许多。 「圣翼城的所有人,已经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庭慕的声线变得冰冷,说话的时候眼底闪过一道寒光。 「代价?」余赦反问一句,「什么代价?」 「当然是整个圣翼城一个不留。」庭慕用轻巧的语气说道。 「这只是一个开始罢了,等我活捉到那个叛徒,就把祂体内的其他两个提炼出来,再把祂们三个塞进方寸之间,让祂们永远待在一起互相折磨。」 庭慕说着,嘴角向上翘起,然而眼中却没有任何真正的喜悦。 「其他三个死得太过简单,对祂们的惩罚,就由那些信奉祂们的叛徒来承受。」 「你要做什么?」余赦一把抓住庭慕的手臂。 「创造一个新的恐惧之国。」庭慕深蓝色的瞳孔中闪过一道暗光,「我可以让你成为新的恐惧之源,现在所做的只是为你提前扫清障碍。」 「为我?」余赦不可置信地说。 在他眼中,庭慕的行为就像是从外边捡回一只破烂,把它当做宝贝送给深居在巢穴中的雌兽一般。 但是那只是破烂,并不是真正的宝贝。 如果因为他的原因,让这个世界变成一片血海,他会因此不得安宁。 「你不能这样做。」余赦说,「你这样是滥杀无辜。」 「无辜?」庭慕笑了几声,「你忘记之前的事情了?你救了圣翼城的人,他们怎么对你的?」 「他们受到了生之神的蛊惑。」余赦说,「再说并不是圣翼城的所有人都做了错事。」 「你拯救他们的时候,也绝对不会想到他们会因为贪婪,将你逼入圈套中。」庭慕眼中充斥着怒火,「我要把所有的苗头扼杀,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再次发生。」 余赦只觉得圈住他腰的手臂越收越紧,他吃痛倒吸一口气,用力将庭慕的手拿开。 「我会吸取教训,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余赦说,「你也不能继续下去。」 他突然想起赛科利刚才对他说的话。 如果庭慕继续使用强硬的手段,迫使他人屈服,也许第二批六大神会再次诞生。 庭慕垂眸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怀抱,安静了片刻。 祂重新抬眼,倾身在余赦嘴唇上碰了碰。 银白色的长髮从肩头滑落,发梢撩拨一般触碰着余赦的手背。 祂不知足地加深了这个亲吻,直到余赦的气息变得凌乱,祂才分开了一刻。 扫了一眼对方潮红的脸,祂又一次贴上余赦如同裹着霜糖的玫瑰般的嘴唇。 双唇一触即分,祂站直身体,不再看余赦,大步流星地从他身旁离开。 余赦愣了半晌,这才转身追上去。 只是黑暗殿堂已经空空荡荡,不止这里,整个不可言之域都不见庭慕的踪影。 「我还没问清楚我是怎么被治好的……」余赦喃喃地说。 *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怎么取副标题了就是说。 (1)赛科利那句话源自于《沙丘》,里面圣母教育保罗作为统治者,必须学会说服,而不是迫人屈服;统治者必须拿出最好的咖啡炉,吸引最优秀的人才。 我觉得很能概括糰子和余哥的区别。 第118章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正文完) 「城主大人。」赛科利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地下城的僕从们听说城主大人醒来了,都迫不及待地要来见您。」 余赦走出去,见赛科利带着几个人站在黑暗殿堂的阶梯下面。 「噢噢噢噢!这就是城主大人吗!」一个男人说着摇了摇像扫帚一样的长尾巴。 「城主大人看起来好温柔!」一个双手由触鬚代替的女人捧着心说。 「城主大人的脸好水灵。」一个舌头分成两半的人舔了舔嘴角。 「……」余赦沉默了半晌,「赛科利他们是?」 「城主大人,他们和鄙人一样,都是侥倖活过四千年前那场变故,并且顺利从沉睡中甦醒的地下城僕从。」赛科利解释道,「由于斯坦斯大人的復甦,地下城的所有区域都解封了,他们也因此能够来到内城。」 第374页 「城主大人,外城还有许多人甦醒的人,他们十分迫切地想一睹您的风采。」双手是触鬚的女人说,「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进入内城的,您闲暇之余,若是能来外城看看,他们一定很高兴。」 余赦有些疑惑,若说赛科利推崇他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相处过一段时间,这些才甦醒的地下城僕从的殷勤又不知是从何来。 但他们实在太热情,如果冷漠的拒绝,就太令人寒心。 「我现在就去。」他点头答应 「我们这就回去通知大伙做好准备。」这三人纷纷露出喜悦之色。 「不用了,我跟着你们随便看看就好。」余赦说。 「城主大人,鄙人陪同您一起──」赛科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余赦打断。 「赛科利,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我有他们带路就好。」 其实他现在不需要任何人带路。因为整个地下城的布局像被印刻在了他的脑海中一样。 比起在这里居住了多年的居民们,他或许更加熟悉地下城的每一个角落。 除去所有的照明都是依靠燃烧恐惧石以外,城中甚至有许多商铺,还有公共设施,外城和其他城市没有太大区别。 至少比起余赦想像中那种瀰漫着恐怖气氛的地下城好了太多。 一来到外城,就有许多地下城僕从夹道欢迎。 他们一见余赦出来,就伸出手试图够到余赦的衣服边缘。 余赦被他们的热情惊到了,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出席活动现场的大明星,在门口被粉丝们围追堵截一般。 「城主大人,他们被您的魅力震惊了。」双手是触鬚的女人似乎看出余赦的窘迫解释道,「如果您愿意和他们身体接触,他们一定会非常高兴。」 「身体接触?」余赦脸色都变了,「哪种接触?」 他来之前没有人提醒他啊。 最好不要是他想像的那种。 「嚯嚯,城主大人您多虑了,只要您的小指头碰到他们,他们甚至可能永远不会清洗那个部位,以保存您的气息。」女人笑着说。 余赦被她一说,更加不安了。 还永远不洗,她说的不就是痴汉吗。 这比他想像的那种更加生勐啊! 余赦尝试着用手碰到一只伸过来的手后,那只手的主人就抱着自己的手原地打转,还一边发出快乐的叫喊声。 「为什么会这样?」余赦不解地问。 难道之前庭慕也是过的这种日子? 怪不得復甦之后,也不把城主之位收回去。 「城主大人难道不知道吗?」双手长着触鬚的女人说,「您现在已经成为了恐惧之源,大家当然会崇拜您。」 「我成为了恐惧之源?」余赦的脚步一顿,「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女人理所应当地说:「您现在浑身散发着恐惧之源的气息,只要靠近您,我们就能得到增补,如果能触碰到您,更是受益无穷。」 见余赦依然一副状况外的模样,女人继续说:「并且在您身边,我们不会感觉到恐惧之源的压迫力。因为您非常仁慈,并没有使用恐惧之源的力量来命令我们。」 余赦终于反应过来,他突然好像明白为什么地下城的每一个角落都好像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这或许跟他的甦醒有关系。 不行。 他需要马上得到证实。 「城主大人,您要去哪里?」女人叫了一声。 「对不起,我想起还有一些急事要做。」余赦对她说,又看向周围的地下城居民,「我改天再来看望大家。」 众人顿时念念不舍地看着他,直到他从城门处离开。 余赦进入内城之后,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秒他出现在赛科利面前。 比起刚才,他感觉到自己的能力在进化。 现在他不仅只是对地下城的布局有一个模煳的概念,他甚至对地下城中的人的行踪,也清晰可见。 就好像他拿到了一张能显示所有人位置的地图一样,但是这张地图是画在他心中的。 发现这一点,余赦已经远没有刚才吃惊。他能感觉到这种能力还在不断地变化,并且这种变化还没有彻底停止。 「城主大人,您不是和他们去外城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赛科利看到他后有些吃惊。 「赛科利,我的伤究竟是怎么治好的?」余赦问。 赛科利闻言,脸上再次露出为难的神色。 「您之前就问过鄙人一次。」他说,「是斯坦斯大人让您恢復的,鄙人不太清楚。」 「赛科利你知不知道你说谎的时候,脸上的小动作特别多。」余赦的目光仿佛看穿了赛科利。 实际上赛科利根本没有任何表情,他的面部肌肉就像是一块焊死的铁板。 「请城主大人赎罪。」赛科利依然板着脸说,「斯坦斯大人让鄙人闭嘴。」 「究竟祂是城主还是我是城主?」余赦立刻装出恼怒的模样。 赛科利垂下头,闭着眼睛,在睁眼时眼中有一丝纠结闪过。 余赦见状有些于心不忍。他知道赛科利对他十分忠心,不告诉他的原因,只可能是自身无法反抗邪神,只能听命行事。 但是他不得不去逼问,因为庭慕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在这座地下城中,现在唯一知道答案的,也只可能是赛科利。 第375页 「赛科利,回答我。」余赦厉声说。 「其实您刚回到地下城的时候,看上去完全没有治癒的可能。」过了半晌,赛科利终于开口,「您的上半身几乎被打碎,所有的器官中只剩下心脏还能维持基本的跳动。」 「我的情况有这么糟糕?」余赦诧异。 「相当的糟糕,鄙人看见您的时候,都开始考虑城主大人葬礼上的各种事情了。」赛科利说,「您当时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斯坦斯大人用恐惧之源稳定着您的心跳,后来又将您放进了那口水晶棺中。」 余赦想起,之前数次去黑暗殿堂汇报任务情况的时候,看到邪神躺在那水晶棺中。 不知怎么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庭慕站在水晶棺前看着他的画面。 明明那时候他应该正昏迷不醒,这个场景却真实的好像他亲眼看到过。 「水晶棺稳住了您的性命。」赛科利说。 「我是被水晶棺治好的?」余赦问。 「您并不是被水晶棺治好的。」赛科利说,「您在水晶棺中躺了一段时间,但是一直没有好转,斯坦斯大人还因此大发雷霆。」 赛科利想起庭慕那日的神情,心中还有些发悸。 圣翼城也因此被毁于一旦。 如果不是他听了缪斯说了他们在圣翼城时发生的事情,知道圣翼城中仍然有无辜之人,然后自作主张把公爵一脉以及圣翼城城主的女儿保了下来,恐怕整个圣翼城真的要从歷史上抹灭了。 「眼见着您的气息越发微弱,鄙人以为就算是水晶棺也无法保持您生命的流逝时,斯坦斯大人将您带到了洁净之庭。」赛科利继续说。 「祂怎么救的我?」余赦问。 「祂或许做了一些仪式。」赛科利不太确定地说。 「仪式?」余赦脑海中顿时想起了极炎之神为了復活极寒之神,所做的献祭仪式。 「斯坦斯大人让鄙人准备了一些仪式所需要使用的道具。」赛科利说,「但是鄙人把道具给祂之后,祂并没有让鄙人留下来观看这个过程。」 「所以鄙人也不清楚斯坦斯大人究竟如何将您復活的。」赛科利继续说,「但是那天起,恐惧之源从那天起产生的变化,斯坦斯大人也同样产生的变化,脱离危险的您也一样。」 「你是指,在我的身上,能感觉到恐惧之源?」余赦问。 赛科利闻言点点头。 「以前你们同样能感受到恐惧之源。」余赦闭了闭眼,「我曾经可以驱使恐惧之源的力量,让魔怪们惧怕,并且控制它们。」 「城主大人,您也说了,您以前是驱使恐惧之源,但是现在您就是恐惧之源本身。」赛科利说。 「那块石头破了,是因为这个原因?」余赦喃喃自语地说。 他突然意识到,如果庭慕用恐惧之源的全部力量救活他,是不是说明地下城存在的根源已经不復存在,或者说它现在已经存在于他的身体中。 整个不可言之域其实是恐惧之源的衍生物,怪不得他醒过来后,不可言之域在他心中,就像是一张一丝不苟的地图。 余赦忽然想起一件事——庭慕曾经说过,祂诞生于不可言之域。 「祂究竟算什么,恐惧之源的衍生物?」 余赦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安,但他也不知道这种心情究竟从何而来。 他抱着等庭慕回来找祂问清楚的想法等待了几天,没想到却一直不见对方踪影。 不管是赛科利还是地下城的其他人,也都不知道庭慕的行踪。 与此同时,奎纳的伤势也在这几日得到了好转,祂终于从自愈导致的沉眠中甦醒过来。 祂休眠的地方,在地下城的一个洞穴中,就像是鸟类特意为自己筑的巢。 祂的身体仍然没有恢復到最初的模样,不是人形也不是顶着猫头鹰脑袋的半人半鸟。 祂保持着巨鸟的形态,曲着脖子将头埋在羽毛中。身上有几片羽毛颜色暗淡,精神状况依然萎靡。 听到巢穴外的动静,奎纳才抬起头来。 「奎纳你还好吗?」余赦问。 「谢谢城主大人关心,今天老夫已经结束了休眠,接下来就能继续为城主大人效力了。」看到余赦来了,奎纳的精神状况顿时好了许多,但仍然能看出来这是祂强撑着的结果。 「你好好养伤,地下城暂时还没有需要你出马的事。」余赦安慰道。 「都是因为老夫,城主大人才受了这么重的伤。」奎纳眼圈一红,其中一只翅膀狠狠的挥到墙上,洞穴内激起一阵旋风,「您不该来找老夫的,是老夫拖累了您。」 「这不是你的错。」余赦说,「当时我们都不知道生之神已经进入了圣翼城。」 「可是老夫明明已经成为了神级,却轻而易举地被祂捉住。」奎纳恨恨地说,原本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变得黯淡无光。 「生之神在四千年前就成为了神级,更何况祂拥有光之神和死之神的神力。你只是得到了极炎之神残存的神力,这才晋升神级的,要如何战胜生之神。」余赦说,「你与其自怨自艾,不如打起精神早点恢復。」 「城主大人说得是。」奎纳巨大的脑袋点了点,「老夫争取早日好起来,手刃生之神报仇雪恨。」 余赦闻言,心想生之神早就被庭慕打伤,现在恐怕正苟延残喘,什么时候庭慕不高兴了,就直接将祂从这个世界上抹杀掉。 第376页 「城主大人,您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奎纳突然说。 「我有吗?」余赦一愣。 「您一来老夫就察觉到了。」奎纳说,「城主大人您在犹豫一件事,您正在需要做出抉择的埠。」 「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余赦顿了顿,欲盖弥彰地说,「没想其他的。」 「城主大人,老夫没有资格劝说您。但是老夫想说,无论城主大人做出什么选择,老夫都会支持你。」奎纳说,「所以您在选择的时候,一定要遵从内心。」 「内心……」余赦嘆了口气。 「老夫年轻的时候固执己见,做出了违背本心的选择,以至于到现在都无法挽回。」奎纳说,「直到这次半死不活之时,才想明白老夫当初多么愚蠢。」 「城主大人,希望您将来某一天突然想起今日,不会像老夫一样后悔。」奎纳说完后,那双铜铃一样的眼睛多了几分神采。 「谢谢你,我会仔细思考你的话。」余赦话音刚落,忽然感到一阵心悸。 心脏就像被短路的电流冲击过,胸膛处变得酥酥麻麻。 他下意识的抬起手,触摸那一块地方,只觉得指尖碰到的地方竟然滚烫。 自从他醒来,身体像得到了新生,比起受伤之前,它变得更加强壮,几乎刀枪不入,为什么突然间会产生这种感觉。 虽然余赦没有表现出来,但奎纳察觉出了他神情的变化。 「城主大人,您怎么了?」 「没什么。」余赦说,「大概今天站太久,累了。」 奎纳连忙仰起脖子催促余赦离开。 余赦不想继续在祂面前失态,于是点点头转身离开。 在走出奎纳洞穴的那一瞬间,他的双腿一软膝盖跪在地上,一只手扒着山壁,一只手捂住心脏,脸色煞白如同宣纸,冷汗迅速地挂在了他的下巴上。 他痛苦地闭上眼,黑暗中看到了光怪陆离的画面。 那里好像是片一望无际的海面,中间有一座荒凉的岛屿。 这座小岛的面积不大,也没有崎岖的地形,一眼望去就能看清岛上的所有东西。 是一座小山,甚至不能算作小山,它更像是一块天外之物降临于此地,极其突兀地坐落在这座小岛上。 山壁呈现出半透明的玉色,其中有一个隐隐绰绰的人影。 余赦只觉得那个影子看上去极其眼熟,但是山壁挡住了他的视线,令他无法看清楚。 画面越来越模煳,但余赦不知为何心中憋着鼓劲,将感觉自己的视线突破了山壁。 在那一瞬间,半透明玉色下的人也睁开了双眼。 余赦勐地站起身,这才发现自己依然置身于地下城中。 刚才他甚至忘记了所在何地,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被困在那座岛上。 那双眼睛是蓝色的,像是月色下最平静的大海。 余赦确定,对方睁眼的那一刻一定看见了他。 * 离开地下城后,余赦出现在了一片光秃秃的山上。入眼是一片被烧毁的废墟,房屋焦黑,断壁残垣。地上还有小小的火星,随时都有復燃的危险。 余赦根据这座被摧毁的城市看出,他应该还在圣翼城,只是这座城市此时已被摧毁。 山顶上的宫殿更是彻底被烧尽,只留下了一堆黑色的残渣。 悬崖宅邸旁边那几根能够用来上下行的绳索也被大火烧毁,剩下拧巴成一小坨的金属头。 连石头都烧成了灰,这里更不可能有无轮车的存在。 但余赦完全忘记了自己没有办法下山,他几乎凭藉本能地跳下山崖,在半空中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在落到地上之前,他的身体意外地悬浮在了半空,双脚离地面之剩下半米的高度。 余赦见状,比起发现自己下意识跳崖更加惊讶。 但是他很快地冷静下来,让自己缓缓落到地上。 城市里烧焦的味道更加明显,房屋基本上没发住人,有几栋看上去还没有垮塌的房子也摇摇欲坠。余赦走过去的时候,有石头掉在他脚边。没有人的尸体,因为居民们早就连肉带骨被烧成了灰烬。 怎么看圣翼城都不像是能继续住人的地方。 不仅不能住人,连魔怪都没有看到。 可见当时庭慕对这里的打击多么勐烈。 他感觉到从另一个人身上传递过来的痛苦后,于是离开了地下城。 在地下城的时候,感觉不明显。但是出了地下城,他好像找到了一个明确的坐标。 根据那个坐标,他就能找到庭慕。 生之域,一片无法望到尽头的海上,出现了一片如同落叶的偏舟。 仔细看去,它其实悬浮在半空中,以无轮车的方式前进着。 这是余赦从海边找到的一只被遗弃的船。 生之域虽然有这样一片汪洋大海,但是这里的人并没有探索这里的想法。 他们对这片海有天然的恐惧,甚至连船只都极其少见。 这种小船最多能搭载一个人,更不能支撑远航。 生之域的原住民告诉余赦,这片海是活着的,它甚至能够主动吞食人类。 他们的祖先最初想要探索这里时,连人带船凭空消失在了海面上。 前赴后继的人都因为这片海失踪后,人们便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第377页 虽然他们看不到,但余赦却看见远处有一个类似于罩子一样的东西,凌驾于海面上。 只要这些人出海,离岸边一定距离后,就会进入罩子的区域。 想必他们就是因为进入了这个罩子,外人看来才凭空消失了。 余赦感应到庭慕就在被挡住的那一边,毅然地驾驶着这艘船撞进了其中。 因为担心小船在水中行进会发生意外,余赦让这艘船飞到了半空。 距离甦醒的时间越长,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越得心应手。 那种仿佛已经实验过千百遍的感觉甚至令他不安,他的身体好像非常熟悉这种力量。 很快他就看到了那座如同记忆碎片涌现时出现在眼前的岛屿。 岛屿的布局和他恍惚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他的目光落在那面山壁上。 山壁不出意外的也是玉色,但以他现在的距离看过去,外面仿佛隔了数层密度浓厚的液体,以至于完全不能看清。 余赦让小船落在山壁前,那层液体一样的物体,越来越扭曲,让山壁看上去像是一副光怪陆离的画面。 正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山壁之中,有一股难风以阻挡的吸力,正不顾一切地想将他拖入其中。 余赦果断地用恐惧之源的力量,将这股吸力斩断。 与此同时,那些液状物体瞬间凝结成了冰晶。 它们凝固之后,余赦看到那个原本一动不动的人影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当人影靠近他的时候,冰晶全部纷纷扬扬地洒开,瀰漫在半空中,像闪烁的星辰,折射着光芒。 庭慕站在他面前,但是他们中间还隔着玉石一样的山壁。 「你怎么进去的?!」余赦瞳孔收缩,忘记了两人之前的不愉快,连忙问道。 「你不用管我。」庭慕眼底闪过一道暗光,硬邦邦地说,「快点走。」 「既然你不要我管,又为什么要给我託梦。」余赦指着自己的心脏,「我又一次心痛了,难道不是你搞得鬼?」 他说完,就看到庭慕皱起眉头,眼睛也闭了起来。 「看到我你就这么难受吗。」余赦问道,只是他的话音未落,就见庭慕站着的地上有一滩难以忽视的血迹。 并且在他们说话的过程中,还有新鲜的血液不断地从庭慕的身上流下来。 余赦这才发现祂的身上竟然全部都是伤,只是因为祂穿着黑色的软甲,所以他刚才没有注意到。 余赦顿时感觉自己的心脏更痛了。 庭慕看到他脸色煞白地抓住胸口的衣服,原本冷硬的神色一变,一只手扶在山壁上,似乎想要从里面出来,但却被无情地挡住。 「为什么会这样?」余赦缓了一会儿,抬起头问道。 庭慕嘴唇动了动,但没有说话。 「你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是因为我吗?」余赦看上去十分冷静,「是因为你把恐惧之源给我的原因?」 他又摇了摇头:「但是仅仅把恐惧之源给我,我为什么又会在冥冥中看到你看到的画面。」 余赦凝神看着他:「你究竟做了什么?」 「你已经被生发现了。」庭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且催促道,「现在赶紧离开。」 「好不容易才把他吸引到这里,怎么可能让他轻易离开。」一个声音在虚空中响起,余赦回过头,看到身后出现了一个扭曲的光团。 一个雌雄莫辨的人从光团中走出来,祂正弯着嘴角,用一副悲悯的神情看着余赦。 「看到我还活着,你很震惊吧。」余赦发现自己完全不像之前看到生之神时那般恐惧。 「我已经惊讶过了。」生之神面色不改地说,「在看到斯坦斯大人的瞬间,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祂见余赦面露疑色,脸上顿时出现跃跃欲试捉弄有趣生物的表情。 「你难道不知道,祂将自己的一半生命给了你?」生之神好奇地问。 「一半的生命?」余赦勐地回过头,「难道不是恐惧之源吗?」 「哈哈哈,看来你被彻底蒙在鼓中。斯坦斯大人本身其实就是恐惧之源,那块石头不过是一个载体而已。」生之神说,「当斯坦斯大人死后,恐惧之源就会回到那块载体上。」 「我们之所以想要寻找不可言之域,就是为了找到载体。」生之神说,「没想到祂竟然设下了这样一个圈套,沉睡了几千年后重新復甦。」 「不过斯坦斯大人的復甦并没有完全按照祂的计划进行。在最关键的时候,祂选择了以残缺的形态重现。」生之神微笑着对余赦说,「这都多亏了你。」 余赦震惊中,突然想起庭慕復甦的时候,地下城核心碎片并没有集齐。 如果不是为了救他,庭慕完全可以等到碎片集齐后才復甦。 而因为他的缘故,庭慕復甦的时候就等同于受了重伤。 再加上为了救他,庭慕还把一半的生命分给了他。 这个总是对他威逼利诱,又将他蒙在一层一层的谎言中的傢伙,何至于为他做到这一步。 余赦攥紧手指,不知名的情绪在胸口炸开,如燎原的星火,像是怒火,却又将整个胸膛烘烤的暖融融。 他的目光落在庭慕脸上,但对方却垂着眸,一副油盐不进又冷若冰霜的模样。 「如果不是你,就算祂没有完美的復甦,我也只有死路一条。」生之神说,「但祂救了你后,就绝对不是我的对手。」 第378页 生之神的心情很好,祂毫不吝啬言语,就像一位亲切的老友。 「你对祂一定很重要,真是一个奇妙的人类。」生之神眼底闪过一道嫉妒之色,「如果斯坦斯大人看到好不容易復活的你死在面前,一定会很难过吧。」 生之神说着,笑盈盈地抬起一只手。 正在这时,余赦听到身后的山壁破碎,一条胳膊揽在他的腰上,他的身体瞬间被带到半空中。 他回过头,看见庭慕随风凌乱的白髮下冷俊的侧脸。 祂将余赦带到海岛的边缘。 「离开这里,现在。」祂松开禁锢着余赦的手臂,面无表情地说。 「你是复读机吗?」余赦一把抓住祂,「要走一起走!」 他想带着庭慕回到地下城,就和以往每一次一样。 但之前在悬崖宅邸中出现过的情况再次发生。 「上次让你将人送走,这次难道还会再犯同样的错误?」生之神紧随其后,已经重新接近他们,「在这片海域之内,所有人都没办法跨越空间。」 庭慕不着痕迹地将余赦挡在身后。 「你一个人可以离开海域。」祂的语气中带着不容商榷的武断。 「闭嘴。」余赦闻言,抓住祂手腕的力气变得更大。 「我等会儿就来。」庭慕眉头一皱,想要把余赦推开。 「斯坦斯大人就不要勉强自己了。如果您能轻而易举地离开我精心准备的牢笼,为什么刚开始的时候不这样做呢?」生之神说。 「我只想看看你这条爱咬主人的狗,究竟想要做什么。」庭慕的嘴角勾起,看上去一点都不担心生之神。 余赦却十分清楚庭慕已经岌岌可危,因为他握住的那只手臂正在微微颤抖。 果然庭慕话音刚落,身体就如高空抛物般往下坠,若不是被余赦拉住,地上一定会被撞击出一个巨大的坑。 生之神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抬手鼓起了掌。 「能看到斯坦斯大人如今的这幅模样,也不枉我做了这么多准备。」生之神突然双目猩红,「被曾经的僕人第二次杀死,您一定非常愤怒吧。」 余赦抱着庭慕跪坐在地上,只觉得怀中的身体越发冰凉,就像第一次在水晶棺中摸到邪神的身体时一样。 「庭慕,我有一个办法……」余赦压低声音在祂耳边说。 远处的生之神看见庭慕毫不提防靠在余赦身上的模样,脸上的表情更显扭曲。 「我本以为所有僕从在您眼中都没有高低之分,您从来不会真正的信任我们,没想到竟然有一个例外。」生之神近乎癫狂地笑道,「不过,这个例外即将为您陪葬。」 在生之神靠近的瞬间,余赦的面前突然多出了四块石板。 生之神的脚步顿住,祂看到石板后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你为什么能够触碰这些石板?」 「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余赦说着将庭慕的一只手放在石板的另一端。 石板能够传递并转换能量。 信仰可以通过石板变成恢復地下城核心的力量,那么他也可以将自己身体中的恐惧之源重新还给庭慕。 在石板被触发之时,余赦感觉到身体内源源不断的能量在消失。 生之神想要上前,石板前端出现的一面如同幕布的屏障阻挡住了祂。 四块屏障成型,将庭慕包裹在其中。 余赦见庭慕被屏障困在其中,担心有变,想要将祂拉出来,却逐渐遗忘了刚开始的想法,目光被屏障上的画面吸引。 那是被霓虹灯笼罩的城市,夜晚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街上的行人,有的脚步匆匆,急着回家。 有的三五成群,嬉笑怒骂。 有的手上拿着路边摊买来的小食,遇到橱窗中心仪的商品,驻足停下。 他背着电脑包,刚离开回家的地铁,手上还拿着一份甲方临时加的需求。 他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 好像是烦躁地在心中将甲方骂了一百遍。 这时商场外墙上的大屏幕刚刚播完当红偶像录制的gg,熟悉的女生报时说现在是2018年8月8日晚上8点。 余赦觉得有些奇怪,抱着不安的心情,他回到家中。 然而家里好像和以前有些不同,多出了一个白蒙蒙的像是光晕一样的东西。 房间里的东西开始不断变化,就像是快进的画面,一切飞速的运转,城市从钢筋水泥变成了一片焦土,这片焦土又重新长出了苍天大树。 唯一没有改变的是那一团淡淡的光晕。 余赦不知道那是什么,当他走近的时候,却仿佛听到了唿唤声。 把石板放上来。 余赦顿时从幻象中抽离,画面仍然在他面前,仿佛通过面前的屏障,就可以进入另外一个空间。 庭慕正闭着眼安静地坐在屏障中间,那团白色的光晕就笼罩着祂的身体。 余赦的目光落在脚边的石板上。 原本那些文字,竟然在此刻亮了起来。 曾经被抹掉的几个字,也因此能够重新识别。 「当时间再次重叠,即可作出选择。」 「倾覆的一切终将回归,错位的时间将可分别。」 「惨痛的歷史照旧发生,过去的记忆得到保留。」 虽然这几句话看上去不明所以,但余赦在看到它们的瞬间,就明白自己即将做出的选择是什么。 第379页 「难道……他们几年前得到的石板,是我亲自送回去的?」余赦喃喃道。 让石板回到过去,恐惧之国的降临依然会发生。 如果放弃石板,他自己穿过屏障,则可以回到2018年。 并且四年之后,这场末日将不復存在。 生之神也看懂了石板的指示,祂不再像刚才那样暴躁,而是稳操胜券地看着他。 「你曾经生活的世界,看上去非常美好。现在有个机会让你重新选择,给你一个拯救所有人的机会,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生之神问。 生之神并不怀疑余赦会将石板放进屏障中。 因为祂从那些画面里,看出了余赦对过去那种平静且日復一日的生活的渴望。 只要余赦留下石板,自己走进屏障,他就会从这一段歷史中被抹除。 那么此时此刻余赦将不会出现在这里,仅剩下的只有虚弱的邪神。 余赦垂眸盯着石板沉思良久,他往前走了两步,贴近屏障。 哪怕是天天被甲方折磨,也好过在末世中被血汗浸透。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仿佛出现在他眼前,他们还没有因为恐惧之国降临死亡,依然鲜活雀跃。 余赦的目光又透过他们,落在光晕处的庭慕身上。 对方像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缓缓睁开眼,深邃的眼瞳中露出一丝暖意。 好像在对他说「没关系」。 少了专横的邪神意外地温和,但这一切让余赦感到不习惯。 他突然明白,对方在他心中是占据着一席之地的。 所有的懊恼、愤怒、争执,只是因为他在乎。 心脏好像又疼了,如同海浪沖刷礁石,一次又一次的拍打。 如果一切重新开始,他将忘记一切。 自然也可以忘记,因为在乎带来的痛苦。 「我选好了。」余赦闭上眼睛。 生之神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等待他走进屏障。 却看见余赦操纵着四块石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它们送进了屏障中。 石板接触到光源的那一刻,庭慕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祂紧紧盯着余赦,却看到对方摇摇晃晃,脸色变得像过水的宣纸。 屏障瞬间破碎,祂重新站起来,完全不见之前的萎靡。 庭慕快步跨出,一把抱住即将倒下的余赦。 祂将余赦抱在怀中,手臂微微发颤,用专注的目光打量他的脸,似乎在确认这一切究竟是不是真实的。 生之神见状,知道自己大势已去,懊悔之中迅速地转身离开。 祂的身体瞬间出现在海的边缘,再远一点的虚空中,有一道传送门。 只要通过这扇门,祂就能够逃脱庭慕的追踪,找一个地方养精蓄锐。 就在祂即将进入这扇门时,却看到庭慕一只手搂着余赦的腰,面若寒霜地挡住了祂的去路。 「我──」生之神只说出一个字,声音就戛然而止。 祂发现庭慕的另一只手正放在自己的脖子上,祂的身体也变成了一具无法操控的躯壳。 生之神记不清已经有多久没有产生过这种无力感。 祂不知如何挣脱,甚至想要去回忆时,却发现思维逐渐凝固。 庭慕对祂做的事,原本是祂常做的。 掌控着生的祂,一直自诩是六大神中最强的那一个。 事实也证明了,祂的确是最强的,让庭慕沉寂四千年的阴谋是祂策划的,其他几个如今也都直接或间接的死于祂手。 祂原本应该是最大的赢家,但为什么,祂的结局却偏离了轨道? 在神力被逐渐吞噬的过程中,生之神的目光落在了余赦身上。 一切都因为这个人类,他做出了超出祂判断的事情。 「你为什么……不选择重新开始……?」 生之神用尽所有力气,问出了最后一句话。 只是祂还未等到答案,就彻底陨落。 统治了恐惧之国四千年的六大神,终于不復存在。 余赦看着生之神消散时满天的晶尘,咳嗽了一声。 「为什么?」庭慕又将他抱紧了一点。 「因为那句话,告诉了我正确的答案。」余赦说,「时间只是错位了,但并不代表一切不会发生。当我们的歷史走到尽头时,恐惧之国将会出现。」 「最后停下来的画面是我们的世界走到尽头之后。」余赦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片树林中间围绕着一片湖泊,是不可言之域。」 「所以恐惧之源不是凭空产生的,石板就是恐惧之源的伊始,但它只拥有一半恐惧之源的力量,所以积累了多年后,你才出现。」余赦说,「如果我选择将石板留下来,人类的文明才会真正的毁灭。」 「只是没想到,选择权竟然在我的手上。」余赦沉默了片刻说。 他将自己拥有的那一半恐惧之源全部还给了庭慕后,本就十分虚弱,一时说了这么多话,便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原来不是因为我啊。」庭慕看着他,眼神变得哀怨。 「……也,也是因为你。」余赦结巴了一下,目光瞥向其他方向,「我很庆幸……不用做出放弃你的选择。」 话音刚落,他的下巴忽然被两只手指捏住,让他被迫转过头来。 庭慕俊美的面容逐渐放大,直到他能看清对方的睫毛根部为止。 第380页 一个灼热的吻让他原本无力的身体变得更加酸软,只能被迫张着嘴,任由对方的唇舌肆掠。 等庭慕好不容易放开他,他忽然有了力气,从对方怀里挣扎开。 「你干什么?」余赦用手背擦掉嘴唇上的湿濡。 「暂时让你恢復体力。」庭慕说着,五指扣紧余赦的手腕,将他重新拉到面前。 「现在又是做什么?」余赦又问。 「单纯的求偶行为。」庭慕一本正经地说。 「我还没彻底原谅你。」余赦气势汹汹地数落起祂的种种过错,然而染红的耳朵出卖了他的心思。 「那我再加把劲──」庭慕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等你彻底原谅我。」 * 两年后,一条横跨六个大域的铁路正式开通。 这种用科学办法提炼恐惧石后生产出来的燃料,成为了人们生活中必不可缺的主力。 原住民和外来者们组成的联合学会,各施所长继续研究其他科技。 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两年前发生的六大神陨落事件后,外来者和原住民们在恐惧之源的神殿中分别得到了许多书籍。 外来者们当即认出,这是末世前的书,上面记载着许多已经遗失的资料。 当初恐惧之国降临时,根本没人携带大规模的书籍,再加上损失了大批人才,以至于科技退步。 他们立刻联繫了原住民,整合两边的书籍后,决定携手研究科技与天赋的结合。 促进两派人和谐的,还有另一件事。 外来者进入原住民城市后,开了许多家餐饮店,其中一家名叫舌尖上的恐惧之国的连锁店在各个大域大受好评。 他们研发出来的新式菜品,不但色香味俱全,还加入了以毒攻毒配方,改善的恐惧之国固有的餐饮恐惧,甚至一度导致其中两三种魔怪濒临灭绝。 余赦坐的列车到站,他刚从雪域回来。 那里现在已经成为了极寒之域的热门景点,特别是极炎之域的人,看到满城的雪后,会发出一阵阵没有见过世面的惊唿。 等兴奋的劲过去后,等待他们的就是彻骨寒冷。 好在有新型燃料制成的取暖器,让他们不至于被冻得客死异乡。 下车后,余赦手上提着一只口袋,里面装着一双极寒之域特供羊毛手套。 六大域的人在发现书籍的同时,也得到了可以培养的牲畜和粮食蔬菜。 经过两年的时间,再加上双方耕种畜牧技术的交流,现在普通的肉类和蔬菜瓜果已经有了稳定的来源。 恐惧之国的人刚开始对六大神的陨落惧怕不已,提到恐惧之源就瑟瑟发抖。 但这般恩威并施后,他们开始发自内心地献上了信仰。 外来者们没有见识过恐惧之源的恐怖,只知道他们是因为恐惧之源,才有了如今的改变。更是人人将恐惧之源挂在口中。 「叔叔。」一个小孩叫住了余赦。 「怎么了?」余赦转头,见这个小孩穿着一件末世前风格的棉袄,像一团雪圆子。 「叔叔你长得好像神殿中的那个人哟。」小孩比划着名,「就是那个高高瘦瘦,摆在中间的石像。」 「对不起啊朋友,小孩子胡言乱语。」一个大人走过来,抱起小孩说。 「没关系。」余赦笑了笑,凭空变出一颗糖,递给了小孩。 他挥手和两人告别,转身离开站台。 当他经过转角后,身体消失在了原地。 山顶被落雪遮住了一大片,这里更加严寒,但景色也更美。 顶端站着一道略显寂寥的身影,余赦提着小口袋站在这里,眺望着正在驶向远方的列车。 他忽然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回过头看见庭慕站在下方,银白色的长髮舞动,像在雪中洋洋洒洒的白色锦缎。 余赦将小口袋扔给祂:「送你的伴手礼。」 「很丑。」庭慕评价了一句,但眼底却流露出一片火热,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装套在自己手上。 邪神带着一双可笑的毛毛手套,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祂毫不在乎,快步走上前,求表扬似地伸出手。 余赦拉住祂的手,白雪如同糖霜,把他的黑髮变得软软糯糯。 他眉眼弯弯地说:「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什么,最后3000字写了五个小时。其实这几天都是这种速度,再加上结局改了几遍,久等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