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醒》 第1章 九王爷的心事 九王爷在病榻之上,精神已经有些恍惚了,却无论如何也闭不上眼,因为心里有放不下的人。 儿子。 自己在世上,最大的牵挂,就是儿子。 他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的儿子,大大的眼睛,白白胖胖的。用华丽的丝绸包裹着,被自己最喜爱的女人抱着,递到自己的面前。 “王爷,是个阿哥,是个小阿哥啊” “是个阿哥,本王有后了!本王终于有后了?菁菁,你可是立了大功啊。” “啊,怎么回事儿?小阿哥呢?菁菁呢?” —— “光统三年(1877年)丁丑二月初八日申时薨,年33岁,谥曰敬。”满满科技感的大办公室里,马小伟坐在自己的悬浮椅上凝视着空中投屏的信息读着。 “怎么?马总开始关注起黛青王朝史了吗?”一边的铁拳妹妹歪着头问道。 “也不是我的兴趣啦,只不过最近很多关注者都在关心黛青王朝晚期的光统皇帝。已经有人发起了提议,希望对光统皇帝的悲剧人生给予修补,而且……”马小伟顿了一下,又仔细看了看数据,说道:“支持率仅用了3000宇宙秒就接近接单底线了,就这还在涨,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生成下单。我也就是提前预备一下。” “哦?那么这位三十三岁就死掉的人物,又是谁呢?” “是德光皇帝的第九子,咸富皇帝的弟弟,光统皇帝的叔叔,孟古觉罗·奕譓。” “研究这个人,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当然,你听听他的身世就会有所了解了。他虽然身为皇族却非常有才华,而且为人正直,甚至连强横的仁禧太后也不得不对他有所忌惮。他和自己的福晋感情很好,可惜的是自己死得早不算,还没有留下后嗣,结果由别支的晚辈继承了爵位。” “该不会是老太婆做的手脚吧?” “难说,但这不是重点,关键在于据我调查这个奕譓应该在王府外面养了女人,而且为他生了后嗣。只不过,不知是没有养活还是根本没有生下来。总之,史无所载,也没有能够继承其爵位。” “哇哦,这么狗血。不过,这对于修补光统王朝的悲剧命运,又有什么意义吗?难道你觉得,这个奕譓如果不死,或者他有后人,就能改变光统的命运?那还不如直接在光统本人身上下点功夫呢。” “这叫大迂回,攻其不备,出其不意,这样才能让位面守护者无从防备。” “你是说,这次也会有守护者出现?” “我可以赌上我宇宙宝里十分之一的通币,这帮劣货肯定会出现的。毕竟为了所谓的大宇宙平衡,这种级别的剧情修改,一般都会安排守护者来进行守卫,从而增加修正难度。” “那岂不是像东煌王朝的文刀秀那种情况?那可是剧情守护的成功典范呢。如果遇到那种对手,岂不是麻烦了?” “可拉倒吧,用了那么多特效,傻子都能守护成功了。关键还不是那个王莾属于典型的非法入侵,由他产生的所有平行线全部遭到了永久性删除,否则也不至于这么明显的放水。” “那光统这个呢?” “这完全是‘民意’啊,同情者太多,通常巡检司会将其归类为合理修正,估计不会出现太强的特效。但凡事还是要谨慎一点,我可不想打破“无伤”的记录。” “叮……您有新的订单生成,请尽快查询。” “我靠,真的来啦!” “我说会来吧,好了,休假结束,开工” —— 九王爷奕譓坚信握着七哥淳亲王奕譞的手,张了张嘴,终于没说出来。 奕譞走出孚郡王府,对身后的奴才说道:“不要声张。” —— 御史景林的府上。 “都查清楚了吗?” “回公子,查清楚了,确实是藏了个妇人,而且身怀有孕,最近应该就要临盆了。” “呵呵,我这个妹夫啊,还真是有一套,居然能做到如此隐秘,真是难得啊。” “公子,要不要按小姐的吩咐?……” “要,也不要。” “公子,奴才不懂。” “呵呵,不懂就对了,附耳过来。” 京西郊外,竹林、雅宅、美人。 农历二月的北京,还是很冷的,偏这宅院之内有一处温泉,养得这一院竹林,养得这一袭美人。 此女本姓曹,属盛京内务府旗下包衣之女,其祖上有罪被罚往盛京听差,她却因美貌而被孚郡王相中,暗中收了,养在这京西温泉竹林院,如今,已经怀孕九月有余,即将临盆了。 孚郡王并无一儿半女,不但与嫡福晋赛密勒氏无果,就是与其他几位侧福晋,也是如此,却不料与这曹氏有了骨肉。 温泉竹林院之外,最近经常有陌生面孔出现,这引起了掌院管事兼王府武教师荣安的警惕。 荣安深知,九王爷把这一别院交给他掌管,是对他莫大的信任。毕竟,院里住的可不是一般的女眷,只要产下麟子,那自己就是护主有功,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了。可是万一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想到这里,荣安不禁感到一阵后背发凉。 去年年底共治爷穆宗驾崩。穆宗没有生下一儿半女,本身又是文宗咸富爷的独子,于是连着咸富爷也绝了后。大臣们想着如何立新君的当儿,皇帝的嫡母和亲娘,两宫太后却上了一场“文帝无次子”的哭戏。于是,作为咸丰爷的同父兄弟,一帮子宣宗德光爷的儿子们开始置选帝大事不顾,先张罗起为咸富爷立嗣子的家事。一番操作之后,七王爷奕譞的长子载恬被过继给咸丰爷为子,并以兄终弟及的模式即位为今上。当然,两宫皇太后也再次开始了垂帘听政工作。 转过年来,今上改元光统。而作为皇叔的九王爷前脚刚参加了登基大典,后脚回到府上就病倒了,已经有两个月了,病势越来越重,请了宫里的太医,却也没见着好转。 不久之前,荣安收到了王爷的密令,让他务必照顾好曹氏,尤其是保护曹氏腹中的孩子,如果自己万一不起,不要回府,也不要认祖归宗,直接取出一笔财富,往一偏远乡间谋生。并且特许,为了安全起见,他可以收了曹氏,并以所生之子为养子。不求功名富贵,只要平安长大,娶妻生子,就好。 另附多处秘密宝藏,均须特定时机方能开启,作为将孩子抚养成人的资金。 王爷如此安排,真可谓用心良苦了。 第2章 福晋做了个梦 福晋做了个梦 赛密勒氏,孚郡王的嫡福晋。御史赛密勒·景林的女儿。 此时的赛密勒氏,正独自一人端坐在自己的房内,陷入沉思。 就在刚刚,她打发走了从御史府带了口信儿回来的奴才。 “父兄的话,倒底要不要听呢?” 按兄长的说法,王爷确实曾经养了一个外室,但是否就怀了上王爷的种,却不得而知。 父亲更劝自己,就算王爷在外面有了骨肉,也未必就是坏事——王爷现在病入膏肓,眼看就要不行了,如果没有亲生骨肉,那就只能从别的支脉抱养。那就不仅仅是隔着肚皮,更是隔着血脉,真能养得熟吗? 其实,九王爷一直无后,很大程度上是拜嫡妻赛密勒氏所赐。 王府如皇宫,其中府斗之惨烈,大同小异。 但正如父亲所言,现在王爷都快不行了,手里如果没有王爷的血脉,那就要准备好让别人的孩子来继承爵位和家产,不是你家的种,真会跟你一条心吗?用腿肚子都想得明白的。 倒不如王爷真的在外面有个亲生骨肉,虽非自己所出,但毕竟是王府正宗,自己是堂堂正妻,只要调教得法,还怕他有异心么?只是,还不知那位是否真能生出一个麒麟儿。 赛密勒氏反复思想,自己倒底要怎样决断。 父兄那边,还是要听自己一个决断,但,真的会完全听吗? 听得出,万一王爷的外室有所出,而所出又是男孩儿,那么,就面临着两个选择——如果自己肯收纳这个孩子,父兄就会努力将孩子接回王府,使其认祖归宗,而且归在自己的名下,将来也有个依靠。 但如果自己不能接纳外室之子,又或者所生下的是女儿,那么最好也不要赶尽杀绝,睁一眼,闭一眼,放其一条生路就得了。全当做件善事,为自己积此阴功。 至于若是干脆没有生出孩子,那就不必徒增烦恼了,只有替别人养孩子的份儿了。 左右是个养,如果念夫妻情份,当然还是养王爷的亲生子好。 不过,如果外室母凭子贵,自己又将如何自处? 思来想去,竟然就睡着了。 睡梦之中,赛密勒氏,看见一个英俊的少年,仔细一看,却是少年时候的九王爷。 两人相比肩而坐,数着天上的星星,说着不老的情话,他们一起聊啊,看完星星看月亮,看完月亮看云朵,看着看着,……突然,九王爷消失不见了,她到处去找,也找不到。 猛一抬头,却看见九王爷正和一个陌生的女子亲热。 他们还抱着一个婴孩儿。 那个小婴孩儿好可爱,白白嫩嫩的,大大的眼睛,黑黑的头发…… 赛勒密氏极力的喊,却发不出声音,她急了,猛的举起一块大石头,扔了过去。 轰的一声,女人和孩子都消失了,只剩下九王爷,一脸的焦急,茫然喊叫:“啊,怎么回事儿?小阿哥呢?菁菁呢?”正喊着,九王爷居然就立在那里,变成了一棵柳树! 赛勒密氏缓步走向前,用手轻轻抚摸着树干,幽幽的吐出一句:“我们赛密勒家的女人不是小气妒忌的女人,只是不能接受亲人的背叛和欺骗,你又为什么一定要瞒着我和别人生儿子?” 梦醒了。 是被梦里的话,吓醒的。 那话在说的时候倒也觉得是平常的,只是说出来之后,以梦里少女芳华之心的自己,却是自然是接受不了。感到可怕,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醒来的赛密勒氏却是明白了许多。 自己原来已经变得如此可怕。 王爷,恐怕是真的要永别了。自己的心里,好痛呢。 当下,叫来贴身的赔嫁塔尔玛。 塔尔玛是赛勒密家的家生包衣,比福晋小了三岁,却是从小跟福晋一起长大,情同姐妹的。 “小姐,您唤我有事儿吗?” 作为陪嫁,塔尔玛只称福晋为小姐。 “塔尔玛,帮我看看事儿呗。” “是给王爷看吗?不瞒您说,我就等着您这话儿呢,您要是不提,我也要提了。” “是王爷的事儿,可也是我的事儿。”赛密勒氏说道,“我刚刚作了一个梦……” “福晋,这梦是有意思啊,塔尔玛这就请神帮您看看。” 原来,这塔尔玛不仅是一个普通的家生奴婢,很凑巧的是,她也是世代相传的萨满。 而这个世代相传指的是母系传承,传女不传男。也就是说,塔尔玛的道行是从她母亲那里继承来的,而她母亲又是从她姥姥那里继承来的,至于她姥姥,当然是从她姥姥的姥姥那里继承来的,一直往上数,据是一位远古的女萨满。 塔尔玛知道事关重大,也不耽误,当下穿起法衣、拿起法器,按照程序操作起来。 突然,她全身发抖,倒地不起。 赛勒密氏是见过她的操作的,知道是所谓的“神”来了,急忙跪在地上,虔诚等候。 果然,片刻之后,塔尔玛坐了起来…… ———— 在操作室里,马小伟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铁拳,你装神弄鬼还真是有一套啊。把那个福晋彻底忽悠好了。良医,绝世良医啊。” 铁拳妹妹习惯的左右各歪了一下头“再笑,信不信我把你的头打爆?!” “好啦,我不笑就是了,不要打爆我的头,换一次挺费能量的。”话是这么说可是一脸的笑却没有停止。 “你……”铁拳挥拳就要打。 “这个月的奖金可是双倍的”马小伟抱着头喊道。 “谢谢”铁拳收回拳头,拍了拍小嫩手,满意走开。 收到女儿的回信,景林不禁苦笑一声,“这孩子,迷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想通了,若早如此,不知少了多少艰难啊。 转过来又一脸严肃的问塔尔玛:“小姐说还有非常机密?” “回老爷,还好,但是王爷恐怕是不成了。依奴婢看,就是最近个把月的事儿。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回老爷,奴才给姑爷看过了,按理说,他还有三年的寿数,似乎是有人改了他的命数” “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景林不禁大惊。 “老爷别急,奴才用暂时法术护住了姑爷,如果查到施咒之源,加以破除,姑爷就还有救。” “那要怎样才能找到施咒之源?” “施咒之人不可查,但施咒之源应该就应在姑爷在外面养的那个女人身上。只要找到那个女人问题就能够解除。” “那个不难,可是如果查到了真能解除咒术吗?” “仙家说能。奴才只能信仙家的。” “塔尔玛你可是我们家的家生奴婢,你可不能骗老夫。老夫向你承诺,这件事如果你帮老夫办好了以后你就不是奴婢,是老夫的女儿。” “谢老爷!” 塔尔玛跪在地上磕头。 一一 京城郊外的一处宅院。 院子被众人围住,一群壮汉举着火把。 一乘轿子抬到了宅院的门前。 轿门帘打开,塔尔玛缓缓地走了出来。 一条大汉疾步走过来,恭敬地施大礼。 “小的胡铁,给塔姑娘请安!” “胡头你这礼施的早了吧?老爷交代的差事还没办完呢。”塔尔玛笑着说,却也受了这一拜。 “那还不就是一半天的事儿嘛。” “人放走了吗?” “按您的吩咐,该放的都放走了,剩下些没用的下人,啥也不知道。等真情吩咐,怎么处置。” “还能怎么处置?你我也是做下人的,别太难为人家了。” “您仁义,功德无量。” “您这客气,事成了少不了谢您的。” “托您的福了。” 第3章 荣安认了个洋兄弟 荣安带着曹氏和孙嬷嬷从林间秘道逃了出来,急急上了预备好的马车。 此时的曹氏,已经是大汗淋漓,阵阵呻吟,孙嬷嬷关切的照应着,说着打气儿的话。 这个时候,关键是为娘的心气儿了,娘若坚强,孩子就多一线生机,娘若软弱,孩子就危险了。 曹氏深知自己腹中孩子的金贵,也是拼了命硬撑,心想着,就算赔上命,也要把孩子生下来。 马车驰入预备好的庄园。 荣安下了车,找到府院,开门的是一位老仆。 “您是荣先生吧?我是老丁” “丁叔好?”即使面对下等仆役,荣安也是一如既往的有礼貌,只是不能错了规矩。 “进来吧,都预备好了,就等着您来了。” “有劳了。”荣安感激的向丁大叔拱手致谢。 丁大叔一挥手,后面来了两个粗壮的仆妇,竟然抬着一张铺好了被褥的软床,当下,与孙嬷嬷一起将曹氏放在其上,抬进了府。 片刻之后,曹氏已经躺在内宅暖室的榻上,三五个仆妇围绕着伺候着。 荣安和丁大叔自然不能进入,只能焦急的在门外等候。 房门一开,一个产婆一脸焦急的走了出来。 “怎么样?” “不好办啊,孩子就是不出来……” “这,这怎么办啊?”荣安急了。自己拼了性命,才救得曹氏出来,万一……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吗?自己徒劳事小,王爷因此绝后,在天之灵又怎么能安息? 想到这里,荣安竟然得顿足捶胸,豆大的汗珠流了下来。 “荣先生,您别发急,听我说,还有一个办法,或许有救。” “什么办法?快说。” “本庄有一座小楼,里面住有一户洋人,是夫妇二人,据说精通医道,尤其是那洋妇人,据说精通接生之术。如此事情紧急,寻常之法已经无望,若是能请得他们前来,或者还能有救啊……” “那还等什么?快去请啊。别说是洋人,就是大罗金仙,只要能保得母子平安,哪怕是拼上我这条命不要,也得请来。” “好,我这就派人去请。” 不到一刻钟,丁大叔满头大汗的引着一队洋人前来了。 和想象中不大一样的是,这两个洋人,居然都是清人的打扮。男人穿着长衫,女的穿着肥大的袍子。男人甚至在脑后留着长长的大辫子。除了容貌之外,唯一与大多数清人不同的就是,女人那一双天足。 不过,毕竟金发碧眼,冷不丁看上去实在很震撼。 荣安本能的想要拦一下,恐怕吓着里面的主子。可是考虑到形势紧迫,伸出来的手臂还是换了方向,作了个“请进”的手势。 当然,只能让女的进去。 荣安帮不上任何忙,只得到一边去等着。 他很焦虑。 里面要生的不是他女人,将要出生的也不是他的骨肉,可是他的心情一点不比生自己的孩子轻松。不,可能比生他自己的亲生骨肉更加紧张。 男洋人看出了他的紧张。 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此处有一段简短的对话,男洋人安慰和鼓励了荣安。} 屋里突然传来洋妇的声音:“脐带缠绕,必须剖妇产!” 跟着,在里面帮忙的产婆也跑出来。 “这位老爷,洋产婆说,孩子胶带缠绕脖子,必须剖产!” “何为剖产?”荣安问道。 “哎呀,就是用刀把产妇肚皮切开,把孩子拿出来。” “什么!荒唐!”荣安大怒,本来他就不大信任这些没个人样的洋人,现在居然要对小主动刀,哪有切开肚子还能活命的道理? “这位先生,您感到不能接受是正常的,在贵国,确实没有这样的先例,但是我和我的太太,在欧洲、南洋,都做过类似的接产,我们可以保证手术的安全性?” “你凭什么保证?真出了事儿,你以为你能承担得起吗?”荣案气得大骂。不管是孩子还是大人,任何一个人出了问题,王爷就真的断子绝孙了,自己将完全无颜苟活,又岂是两个洋人能承担得起的? 男洋人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突然,产房门被打开,大汗淋漓的洋妇冲了出来,扯着脖子喊道:“你们还在犹豫什么?你,是产妇的丈夫吗?你同意剖吗?” “这,我从没听说过有这样生孩子的。你们这样做法,出了问题,怎么办?” “可是如果现在不剖的话,很快就会出大问题,产妇已经没有力气了,再这样下去,孩子也保不住了。” 荣安不敢想像,既不敢做决定,也不敢不做决定。 这个时候,他个人生死不再重要,甚至里面那位小主的生死也可以忽略,唯独那还在腹中的孩子才是金贵无比的。只有孩子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体统?面子?传统? 什么都没有那个孩子重要。 他还在思考,但无论怎样,也无法下这个决心,毕竟这是从来没听说过的事儿。万一出了问题,他怎么办? “这样吧,如果手术失败,出了问题,我来负责,按你们中国的传统,就用我的命来抵你太太和孩子的命好啦。” 荣安一惊,这个洋妇人,居然有这样的决断吗? “也算上我的命,以我们夫妇的命,来担保您太太和孩子的命。”男洋人也这说。 二人的目光无比坚定,催促着荣安做出决断。 “好,剖。”荣安答到。 事到如今,唯有拼死一搏了。 “还有一件事情,这个手术难度太大,我需要我先生为我做助理。” “你是说,让他进去?”荣安又是一惊。 男女大防啊! 那可是王爷的女人,自己平时都是要敬而远之的。 可是现在的节骨眼儿,还能讲究这些吗? “罢了!”他一挥手,没有说话。 洋人夫妇明白意思,立即转身进到产房。 “王爷,奴才无能,只能出此下策了,对不起您了。” 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在荣安的感觉里,好像过了一辈子一样,突然,一声婴儿的哭声传来。一屋子的人,全都喜上眉梢了。 不大一会儿,产婆将孩子抱了给大家看,却是一个男孩儿,荣安高兴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其实荣安也是见过世面的,随着王爷没少下功夫学那洋人的东西,也听说过洋人在生产方面有更先进的技术,可是刚才那个紧要关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当下,荣安忙向两位洋人致歉,并包了礼包奉上。二人却是不收,说救人性命是本份,不能用来谋利。荣安好说歹说,无论如何要答谢。但二人态度非常坚决,就是不收。 双方争执不下,那洋妇就说:“您不必客气,产妇之后还需要调养,也我们提供专业的康复。免不了要常来往,我听说你们大清有‘结拜’的传统,不如就把我们当成家人,您和我先生结为兄弟,我和您太太结为姐妹,这样大家就是亲戚了,也就不用谈什么‘谢’了。” “救人性命,却不贪钱财,真是难得的世外高人啊。”荣安发自内心的佩服。 本来这洋人要攀亲戚,自己恐怕还是要多加些小心,可刚刚自己对人家很无礼,人家却救了自家主妇和幼主的性命,更是保住了王爷的血脉,如此大恩,要跟自己兄弟姐妹相称,又有什么可推辞的呢?况且,多个洋人兄弟,日后或者也是多一条后路。 当下荣安同意以洋人夫妇兄弟姐妹相称,但是为了稳妥,觉得还是不必结拜,只要大家认这门亲戚就是了。两位洋人倒是好奇大清结拜的礼数规矩,荣安说那很麻烦的,需要如何如何如何,二人听得很认真,然后点头同意:“果然很麻烦,那就不用办理了,我们以后以兄弟姐妹相称就好了。” 稳婆的那份礼,却是不能少的。二洋人因为已经算是家人,于是也给稳婆发了两块洋元,亮光光的,稳婆见了甚是欢喜,表示要把这钱收藏起来。 荣安又安排人接待洋妇及稳婆到侧厅吃酒。 又另置一桌酒席,自己与那洋人先生,边吃边叙。 既然已经是亲戚,虽然一些繁文缛节可以省掉,但是双方信息的互通还是很有必要的。 当下,两人报了姓名、年龄、背景。荣安当然是有意隐瞒了自己与曹氏的真实关系,也不肯泄露王府家奴的身份,只说来自京城。之前做些生意赚够了钱,现在累了隐居于此。 那洋人倒是诚诚实实,做了个很全面的自我介绍。 那洋人本名叫约翰·鲍勃·布里奇,英国人,来到大清给自己取了个谐音对应的华人的名字“李伯约”——布里奇简译为李,鲍勃简译为伯,约翰-简译为约。 李伯约的祖上做过骑士,家传有一块封地。但是英国的规律是只有长子继承爵位和产业,余子都要自谋前途(当然家族会有支持)。所以爵位和封地都由大哥继承。李约按照家里的安排在读了医学,毕业后先迎娶了门当户对的妻子艾玛,几年又在大哥的资助下开了自己的诊所。小夫妻快乐的生活在伦敦,甜蜜如糖,岁月如歌。 后来有一天李伯约夫妇认识了一位叫泰德生的宣士。泰先生也是英国人,但他有几年十的时间一直在清国发展,这次他回到英国也是为了为清国的穷苦人募捐。泰先生向李伯约和艾玛讲了清国的很多事情,悠久的历史、灿烂的文化、善良的民风,但还有一些令人心酸的事情——医学极其落后……。李伯约和艾玛非常感动,并捐了一些资金委托泰先生用于帮助清国的贫苦百姓。但即使如此,他们的良心并没有因此得到平安。夫妻俩后来一商量,他们行医的最终极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治病救人吗?英国有大把的医生,少了他们影响也不很大,可是清国每年死于难产的女人就要上万,必须不惜一切先去拯救清国人。 李伯约的大哥为此勃然大怒,几乎要断绝与李伯约的关系。但是李伯约态度非常坚定,而他的大哥因为知道他是听了泰先生的宣传才决定去清国之后,找泰先生作了一次面谈。 结果是,李大哥不仅同意了弟弟的决定,而且动用了自己在海外的一些关系,帮助弟弟清国开始工作。 于是李伯约和艾玛结束了在英国的事业,追随泰德生宣士来到了清国。 李伯约和艾玛克服了难以想像的巨大困难,他们起纯粹行医,后来意识到清国的苦难与普通人,尤其是乡民受教育程度太低有直接关系,就进一步开始谋求开展乡村教育。 荣安看着这个才智和能力远超常人,却善良单纯的如一汪清水的青年,心中不禁感慨:“如此好男儿,岂是人间易得的?可惜我大清太缺少这样的人才了。”荣安在王爷身边,接触到的各种人等,或精明练达却城府过深,或者淳朴忠厚却心机迟钝,而且大部分年轻人,要么忤逆顽劣难以教化,要么唯唯诺诺没有主见。 荣安已经三十二岁,李伯约只有二十八岁,很显然荣安是大哥,李伯约是弟弟。 作为兄长,荣安送给李伯约一个鼻烟壶,李伯约则回赠荣安一个怀表。 李伯约很健谈,给荣安讲了很多外面的事情,荣安听得很感兴趣。李伯约的问题也很多,问了荣安很多清国的事情,荣安也尽量的讲给他,看得出,他听得非常仔细。 “儒子可教也”荣安越发喜欢这个年轻人了。 “贤弟呀,你既然有如此大才又有如此大志,愚兄倒是有个建议,不知道当不当想呢。”荣突然说到。 “您是我在清国的兄长,就好像我在英国的大哥一样亲近,我当然非常愿意听您的建议。” 第4章 神明的奇怪要求 孚郡王府内,九王爷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面如纸色。 床前,一个火盆。 一个萨满正对着火盆,手舞足蹈。 一个萨满的脸上戴着面具,身上穿着用羽毛、布条和各种钉钉铛铛的银片串成的衣服,手持六角花鼓和鼓锤,赤足戴着脚铃铛。随着舞蹈,身上节奏感极强的金属声,配合着鼓声震震,营造出一片异界的氛围。 突然,萨满停止了舞蹈,鼓和鼓锤放在一边,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一块红布。 刷,红布被抛入火盆,瞬间燃烧起来。 一股红烟上腾。 萨满开始呼喊,并且用力击鼓,身体则阵阵颤抖。 奇迹出现了,床上的九王爷,面色渐渐红润,呼吸也更明显了。 虽然眼目还是紧闭。 额头上,似乎还有了些微汗。 甚至,嘴角似乎若有若无的带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萨满认为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一边抖动,一边缓缓坐于地上,安静了下来。 门外,赛蜜勒氏和一众家人小心的等候,大气都不敢出。 “额勒喝,衣,雅布齐,恩都里”(神明请慢走) 屋内传一清脆好听的女子声音。 赛蜜勒氏紧张的抬头望去。 呯! 门开了,萨满缓步走了出来,恭敬的向赛蜜勒氏施礼。 “禀告小姐,王爷回魂了。” “辛苦你了,都说了,以后叫姐姐就好。阿玛都认下你了,咋还这么称呼。” “回小姐,塔尔玛不敢乱了次序。再说,王爷还没有醒。” “那我也认你是我的亲妹妹,忙了一夜,你先去休息吧,我侍候王爷用膳。” “嗻,既然如此,塔尔玛先退下了。”塔尔玛望着福晋,脸色苍白,简直就像刚才王爷的那张脸一样! 半年了,九王爷就是这么靠着塔尔玛的法术吊着半条命。 说来也怪了,九王爷一旦病情严重,快要不行的时候,只要塔尔玛跳上这么一通,情况就会有好转。遗憾的是,只能续着命,人还是醒不过来,所以只能算半条命。 但这也已经是奇迹了,毕竟别的医生、方士,都已经完全没辙。 今天也是这样,昨儿晚上王爷就上不来气儿了,于是半夜里塔尔玛就披挂上阵,开始作法了。 按照赛蜜勒氏的父亲,御史景林的安排,塔尔玛只要把九王爷的命保住,就收她做自己的养女——不是义女,不是干女儿,而是养女,要记在赛蜜勒家家谱上的那种。 塔尔玛当然不想错过这个一步登天的机会。 但是有两件事,拦阻了她完全救活九王爷。 第一件是福晋内心还没有完全下决心接纳九王爷的外室。 第二件更糟,“神明”说了,只要福晋不能接纳那位的外室,王爷的“魂”就不会回来。 福晋对这个结果当然不满意,但是也没有办法。因为按照“神明”的意思,就是她太嫉妒,所以才导致王爷的灵魂被困住了。最好的解决之道就是她要从心里接纳那位进府,以礼相待。 早在赛蜜勒氏做噩梦那次,塔尔玛就告诉了她这个办法,但是她做不到。于是塔尔玛也因此没有接曹氏回府,只是在竹林别院抄了个寂寞。当然,她并没有走空,而是带回了曹氏留下的一些贴身之物,并用这些东西施法,保住了九王爷的命。 赛蜜勒氏很委屈,世上居然有这么欺负女人的“神明”吗?但是,眼看着王爷这个样子,她又没有办法。好在塔尔玛非常懂她,一直在她与“神明”之间“通融”。虽然钱是没少破费,但是王爷的命总算是保住了。 本来她想假意接纳,但那位“神明”太厉害,居然知道她的内心,根本忽悠不过去。 经过多次“通融”,塔尔玛终于传达了好消息:只要每次王爷危急之时,烧一片用福晋的血染透的一尺见方的手帕,连烧七七四十九片,再把王爷的亲生骨肉接进府,就可以化解这场灾祸了。 这就是刚刚塔尔玛“作法”时,烧掉的那块红布的来历。那可是用赛蜜勒的血染红的啊! “已经是第二十七片血手帕了,神明啊,恳求您念在我家小姐一片诚心的份上,宽恕她吧。如果您想喝血,就喝塔尔玛的吧,您就是把我一身的血都喝了也行啊!” 回到自己的房中,塔尔玛并没有休息,而是痛心的呼喊。 然而,这喊声,却没有一个人听得见。 因为,她其实是在马小伟的工作室里。 此时的马小伟,正认真的看着聆听塔尔玛的呼喊的铁拳。 “所以,我的“神明”大人,你剖离出这半年,究竟有什么意义?”马小伟歪过头问铁拳。 “勿扰。”铁拳冷冰冰的回答。 “切。可算是有了点权柄,你就滥用吧,别忘了,我们一共只拿到三年时间,你这可已经浪费了半年了。别回头那王爷没死,那位福晋倒让你用放血疗法干掉了。”马小伟在一边嘟囔着。 “本策划大人工作时间,你可不可以不要在一边捣乱?信不信我举报投诉你?”铁拳终于转过头,回复了马小伟,奶凶奶凶的。 “可是本主播看不到你的工作有任何业绩!还有,不要动不动用举报吓唬我,我现在这么火,你那一两个臭鸡蛋是伤不到我的!” “业绩会有的,你这么急干嘛?这才第二十七片,还有二十二片呢。我倒要看看,她能坚持到第几片。” “我是怕你违规,再让御史们闻着味跟来。” “本策划大人会怕他们?笑话。”铁拳忽的站起来扬了扬手中的魔法扫帚:“先问问我的扫帚答应不答应吧。” “好吧,可是那位女萨满呼求你,你总得有个回应吧。” “塔尔玛,本仙可是说过了,四十九片血帕,已经是最大限度的宽容了。本仙又不是蚊子,吸你的血干嘛?这是为了让她知难而退,你如果真疼你家小姐,还是劝她放弃倔强,本仙自有办法救活你家王爷。” 铁拳不再搭理马小伟,转过来回应塔尔玛。 塔尔玛虽然在马小伟的工作室里,但是她可看不到马小伟,也听不到他和铁拳的对话,只能在一片黑暗中听到铁拳对自己发出的威严童音。 “本仙早说过了,这一场灾祸,都是你家小姐太过嫉妒造成的。本仙之前借梦启示过她,她也表示过要包容接纳,可是内心却还是刚硬,以为本仙是好忽悠的吗?不是,绝对不是,本仙眼里绝对不揉沙子!半粒都不行!”铁拳说着说着,怒目圆争,挥起小拳头,显然还在因为赛蜜勒氏而生气。 “是是是,塔尔玛知错了,仙家不要动怒,仙家不要动怒。” “算啦,本仙不是生你的气,你家世代伺候本仙,你的忠心本仙是晓得的。本仙也不是苛待赛蜜勒氏,不过问题出在她那边,你求我却是不行的。还是多劝劝你那位小姐吧。你今天太辛苦,尽快退下休息,本仙这里有一粒仙丹,你吃了可以增强法力,拿去吧。” 塔尔玛猛的醒来,正坐在自己的床上,手里还捧着一粒乌黑发亮的“仙丹”。 捧在手中却久久没有舍得吃掉。 疲劳可以休息恢复,法力也可以慢慢提升,但是“仙家”亲授的“仙丹”可不是随便能得到的。这样的宝物,塔尔玛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要说塔尔玛,就是塔尔玛的妈妈,姥姥,姥姥的姥姥,都没听说有这样的奇遇呢。 “为什么突然赏给我这样的宝贝呢?”塔尔玛想“平时我做法也同样辛苦,仙家也没有给这样的奖赏,这次,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呢?” 突然,塔尔玛觉得自己找到答案了。 要么说人的脑补能力就是强大呢。 “一定是因为我舍己为小姐求情,以前我可没有这样做过。仙家见我忠心可嘉,所以才赏我的。”塔尔玛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对的。 “那么,如果我把这仙丹,也送给小姐,岂不是能得到神仙更大的奖赏吗?说不定会给我一些法器,教我更精神的法术,甚至渡我进入上界!”塔尔玛被自己的想像惊着了,她几乎认为自己找到了一条通往天界的捷径! 王府富贵再好,怎比上界天道? 虽然包衣出身,毕竟长于宦门,各种场面塔尔玛也算吃过看过了。但是作为一个“通灵者”,她反而对于这些人间富贵不以为然。在人间,她再怎么拼,再怎么卷,总不能超过小姐吧。小姐都成了王妃了,可是又如何呢?刚结婚那两年还算好,以后渐渐就冷淡了,然后就是各种算计。自己看着都累,更何况,为了保住小姐的位置,她也不仅仅是旁观,而因为自己的特殊技能,也不可能只是倍伴和安慰。 王爷始终无后,她塔尔玛,也是有一份“功”的。 只不过,之前她的法术虽然能获悉一些事情,但并不怎么“灵”,更不怎么准,她自己也不完全相信这种力量,全当是一种在王府安身立命的家传技能罢了。 直到最近九王爷病重,她帮王爷看的时候,意外遇到了现在这位“上仙”。 塔尔玛对“上仙”是绝对服从的,而正是借助“上仙”的力量,虽然还没有能够让王爷醒过来,但是府上大大小小的“事儿”倒也摆平了不少。现在在王府,除了赛蜜勒,已经没有任何人敢轻视塔尔玛。赛蜜勒氏则对塔尔玛百般依赖,甚至直接与塔尔玛姐妹相称。 甚至赛蜜勒氏暗示塔尔玛,如果有一天,“上仙”真正医活了王爷,就让塔尔玛做侧福晋。 当然,塔尔玛当然没有应承。作为资深包衣,她见多了主子们薄情寡义和明争暗斗,可不想从“功臣”升级为“情敌”。 塔尔玛不想升级,有人倒是实实在在的升级了。 就是九王爷养在外府的那位曹氏。 多亏了艾玛的仁心妙手,保住了孩子。 虽然之前并不相信清国传统的“坐月子”,但是考虑到不同人种的体质差异以及“不可知”的危险性,艾玛非常谦卑的请稳婆和有经验的当地妇女帮助设计了产生护养方案。 经过一月有余的调养,曹氏终于基本康复了。 经此一难,曹氏与艾玛的关系,自然是非同一般。 曹氏不仅与艾玛结为姐妹,更让她做了孩子的义母。 艾玛为很多人接生过,但是还没有自己的孩子呢。 第5章 准备充分的秘密基地 艾玛当下认下孩子为义子,当下当然是皆大欢喜。 其实艾玛并不十分了解干姐妹,义母子这些黛青王朝的习俗,不过在艾玛的本国是有为新生婴儿找“代父、代母”的习俗,艾玛认为这义母之说大约也与此相差不多,自然应承下来。 不过作为代母,相较于义母,是有非常重大的教导之责的。 曹氏对此两种习俗的差异也并不知道,反正艾玛答应了,自然非常高兴就是。 女人高兴了,总是会说很多话,女人也懂得如何听女人说话。 偏巧这位艾玛,是个极会说话又极会听人说话的女人。 这似乎是她的一种特殊恩赐。 女人们聊天,除了孩子,最大的话题就是男人。 尤其是两个都已经结婚的女人。 艾玛觉得曹氏其实对自己隐瞒了一些东西,就是那种女人可以与其他亲密的女伴分享的关于自己男人的东西。但是艾玛没有说破,更没有追问,她试图用东方人特有的内敛和含蓄来解释这种现象。又或者,自己与曹菁菁的关系还没有好到那种完全无话不谈的地步吧。 无论如何,艾玛渐渐对荣安“夫妇”的关系存有疑惑,热心的她觉得应当为了“友谊”而为自己的姐妹做些什么。只是在目前曹氏还对她有所保留的情况下,她又感到无从下手。两个人的话题还是更多的集中在孩子的身上。 孩子现在已经拥有了四个名字。 一是个是曹氏取的乳名:福哥 还有一个是艾玛给取的英文名:samuel 也可以音译为撒母尔 而荣安给孩子取了两个名字,一个是作为荣安名义上儿子的名字:荣福,福通孚,暗指孩子其实是孚郡王的继承人。 而另一人名字才是孩子真正的名字:孟古觉罗·载汲。 这两个名字,其实都是九王爷给取的。 一切都按照九王爷的安排而行,荣安可以说已经完全把自己的命运跟这个刚出生的小王子完全绑在一起了。只要把孩子抚养成人,就是最大的成功。 至于曹氏。 根据事先的安排,名义上尊为夫人,王爷甚至说过自己若不起,可实娶之的话,但实际上荣安当然是不会这么做的。 荣安虽然年近三旬,却始终并没有娶妻生子的想法,唯有以礼待之。 荣安虽然是王府下属,但并非奴才,他是羊州人,家中世代经商,传到到荣安本业固然依旧经营,个性却偏好习武任侠。于是,一面行商闯四海,一面仗剑走江湖,亦商亦侠,倒也混得风生水起。只是人的精力毕竟有限,既然于商于武都有所成,又结交了一班江湖朋友,反倒对男女之事顾不大上了。 至于荣安入得九王府的机缘巧合,也是一段奇遇,以后自然还会提到。总之荣安本来是个自由而豪放的人,对于男女之事并没有走心,现在却一下子要承担起丈夫和父亲的责任,又不是真做,却还不能让人看得出来,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好在,在这个村子里,基本上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底细,包括府里的那些仆佣,也只是拿了钱听命办事,对于荣安和曹氏真正的来历,并不知情。至于其他村民,他们只知道来自京城的这户人家几十年前就买村里大部分的土地,以至于有一半的村民都是他们家的佃户。但是他们平时只跟管事打交道,却大多根本没有见过家主的模样。 说到他们现在所居住的这个叫做“小黄瓜村”的村子,其实是既偏僻又通达的。 村子位于北直省与东齐省相交之处,三面依山一面临河。如果走陆路,无论去京师还是去东齐府,都有二百余里,而且全是山路极其难走,即使快马轻骑也得跑两天。可是如果走水路,东边那条河却是直通大海的,一昼夜的功夫,都能开到六百里外东奉府的青洼港了。而东奉府作为黛青王朝会盟天下之前的旧都,始终被黛青皇族作为“自家后院”特别保护着。 除了地理位置上的优势,家中的预备更是充分。 不仅在附近占有数百亩土地,仓中更足够数年的粮食,数十名护院个个彪悍,宅内还有一条直接通到村外的密道。 显然,这个村子是九王爷精心安排的一处可退可守秘密基地。 第6章 计划与意外的完美结合 九王爷做了多少安排,赛蜜勒氏并不清楚。 这让她很恼火。 作为从五品御史的女儿嫁入王府为嫡福晋,她的处境是很复杂的。 她从小就从父亲那里学会了各种捕风捉影的调查和罗织罪名的控诉,所以自嫁入王府那天,就在府里明察秋毫,但凡是什么不法之事都逃不过她的法眼,找茬挑刺的手艺绝对家传。 可是御史毕竟只是个从五品的小官儿,虽说言官通天,有权直接上书着皇上,任凭什么人也是不敢轻易招惹的,但是毕竟合法收入那就太有限了。在京城这个挥金似土的地方,这点工资想要生活都是件难事儿。景林另外有自己的一套手段,但是吃的用的,那跟王爷府是没个比的。赛蜜勒虽然不至于像刘佬佬进了大观园,但也好似示巴女王见所罗门王,最起码是个望洋兴吧的河伯。 总而言之,就见闻情趣而言,赛蜜勒氏远不及九王爷以及他那帮子皇亲国戚们。可尽管如此,她却总是摆出大义凛然的一身正气。这也是跟她阿玛学的,用正气掩饰虚弱,可是日常生活哪有那么多正啊邪的?尤其是王公贵胄们,可不就是吃喝玩乐嘛。这样她就搞得非常的不合群。 头几年王爷倒是宠着她,可是三年没个生育,堂堂皇子郡王总不能无后啊,几房侧福晋抬进来,矛盾也就跟着来了。 即便如此,孚郡王府里始终也没能听着个婴儿的啼哭声。 身为嫡福晋,赛蜜勒氏明察秋毫,也有的是手段,把几个侧福晋管得严严实实的。 可万万没想到,还是让九王爷瞒天过海,居然在外面养了一房。 藏得太深。 这让赛蜜勒氏极其受伤。 其实,她一入府就摆出一个王府女御史的架势,内心就是怕有人欺哄她,而最担心的那个人,当然就是王爷,结果最后王爷还是瞒过了她。 其实她不是一点没能察觉,而是,不想面对这个事实。 犹豫再三,错过了时机,那边孩子就生下来了。 之后派塔尔玛去拿人,因为做了异梦,终于网开一面。 按照塔尔玛的说法,就是这一网开,才让王爷有机会活了下来,可正是因为网开而非接纳,王爷才一直醒不过来。 赛蜜勒纠结,如果真如塔尔玛所说的,自己真是两难了。 放任外面的女人和孩子在外面,王爷不会醒,但也只属于她自己。 接纳外面的女人和孩子入府,王爷会醒,但恐怕就不再只属于自己了。 本来,嫁进来的时候,她就知道,皇子王公,怎么可能一生一世只有她一个?可是她还是有个梦:一生一世,一双人。哪怕这个梦再短暂,再不现实,只要做了,多做一刻,就是一刻,多做一天,就是一天。 她宁可被“仙家”灭了,也不愿意亲自主动的从这个梦里醒来。 可是,即使如此,要维系这个梦,所需要付的代价,也太大了。 只要王爷一陷入危急,她就得大放血。 而且,据说这种方法也是有限度的,到了时候终了,要么王爷醒来,要么,就此两世。 就在昨天,塔尔玛来见自己,据说得了“仙家”的指示,外面的女人已经生下了孩子,“仙家”劝她完全放下芥蒂,接外面的女人和孩子回府。这样一家就能团圆,如果不然,不仅王爷醒不过来,她的身体也会因过度失血而被拖垮。 除了劝说,塔尔玛还奉上了一粒“仙丹”,据说吃了可以强身健体,本来是给塔尔玛的,她舍不得吃,拿来献给赛蜜勒氏。 看着塔尔玛留下的“仙丹”,赛蜜勒不禁陷入了深思。九王爷的计划精深细致,令赛蜜勒氏感到失败,这说明,之前他任凭她监督合府,只是一种配合和容让而已。其实,他比她精明得多,只是不大张扬罢了。此时此刻,那个女人就是按照自己丈夫的巧妙安排,安然的躲在“秘府”之中。 如果不是有塔尔玛和“仙家”的帮助,赛蜜勒还真没有办法自保,可现在连塔玛和“仙家”也劝她放手。 如果现在放手,这些年的一切不是白做了吗? 一想到,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安安稳稳的住在“秘府”,自己却要在这里三天两头的“放血”,赛蜜勒就气不打不一处来。 她当然不知道,如果没有李约和艾玛的参与,曹菁菁和孩子,都保不住,九王爷的计划再周密也只能落空。 与荣安、曹菁菁“夫妇”完全按照事先计划行事不同,李约和艾玛能够来到小黄瓜村是因为“意外”的指引。 李约虽然有着强烈的使命,内心有着火热的要前往黛青王朝拯救灵魂的意愿,但是要确定是出于光明的带领来到黛青王朝,还是需要更多确实的凭据的。 其中一个重要的凭据就是,李约和艾玛都只用了六个月就掌握了黛青王朝的语言,对于西洋人来说,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有些人穷其一生都没有这样的成就。 另一个重要的凭据就是,他们在实践中取得了成功。团队为了确定他们是否适合来到黛青,进行了一系列的测试:他们不使用任何资产或资源,夫妻两人前往羊州开设医馆。在此期间,他们不向贫穷的患者收诊费,药费也只收成本。他们在羊州没有任何认识的人,那些穷人也是无力回报他们的,他们也不曾向其他同胞或者吉利国的家人寻求任何资助,但是他们也并没有过任何缺乏。 有一次他们的钱用完了,当天晚上甚至没有食物了,他们面临着是否要继续坚持下去。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突然接到了当地知县的通知,要请所有的在羊洋人参加一个宴席。他们感恩的约赴席,不仅肚腹的问题得到了充分的解决,还在席间接受了一份特别的任务,正是为了完成这项任务他们才北上来到了这处偏远的北方小村。 第7章 孚郡王府,总算听到了婴儿哭 深夜,赛蜜勒氏把塔尔玛唤了来。 塔尔玛一进门,赛蜜勒氏便亲切的拉住她,让坐下。 “妹妹,你来啦。” 见塔尔玛又推辞,赛蜜勒氏非常诚恳而坚定的说:“好妹妹,你就应下吧。难道,你非得要姐姐求着你吗?” 见赛蜜勒氏这样急切,塔尔玛再坚持不得。 “别别别,有什么事儿您吩咐,妹妹听着就是了。” “那姐就当你这是答应了。”赛蜜勒氏抓住塔尔玛的话,不让她有反悔的机会“现在,你是我妹妹了,王爷是你姐夫,咱们是至近的亲人。对不?” “嗯,嗯。”塔尔玛只能点头应承。 “那么妹妹,烦劳你跟“仙家”说一声,我现在真心实意的愿意接纳王爷外面那位回府。求“仙家”施法,让王爷尽快醒来。” “小姐,啊不,姐妹,你终于想通啦?” “想通了。” “为什么?” “还有什么为什么?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如果还不接纳那位进府,还有半步活路吗?” 事情确如她所说的,问题是之前那么多人磨破了嘴劝她,也没见她有半点退让,哪怕是不得不做出行动上的妥协,但是内心还是依旧。 怎么塔尔玛献上一颗“仙丹”她就想通了呢? “难道,小姐吃了“仙丹”心智大开,就想明白了?”塔尔玛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不管怎么说,想通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操作了。 看来“仙家”的“仙丹”还是有很大功效的,而自己确实要效忠于主子才有好处。 “塔尔玛恭喜姐姐,这就作法请“仙家”。” 两个女人,折腾了整整一夜。 次日天天明,塔尔玛一人一骑出了王府,离了京师,一路向南纵马狂奔。 五天之后,塔尔玛回到王府,在她怀里抱着一个婴儿,身后却是五花大绑的荣安。 眼看着这白白胖胖的小阿哥,赛蜜勒氏心里中不禁甚喜,暗想“善心果然终有好报,这就得了王爷血脉承业。” “她呢?” “不在了,仙家看她有缘,直接收了。” “什么?” 震惊之余,却不再多问什么。默默的离了座位,将孩子抱起。 软软的感觉,愈发惹人生怜,及至看清孩子面容,怎么看都那么像九王爷神态,想到王爷现在的样子,不禁落下泪来。泪水滴在孩子的脸上,孩子受惊,也哭了几声,竟然流出泪与赛蜜勒氏的泪流在一处。 这一哭不打紧,赛蜜勒氏母爱激发,忙摇弄哄睡,又轻轻拭去已经相融的眼泪,心中暗想:“此儿竟然与我心相连,我哭他亦哭,我泪他亦泪,两泪流在一处,又一并拭去。这不是天赐麟儿以慰我心,又怎么解释呢?”不楚叹道“祖宗神明福佑,想我嫁入王爷十三年来,日盼夜盼,今天始闻婴儿啼哭。王爷总算是有后了啊。” 说完,又是一阵哭,塔尔玛和身边几个宫人好一阵劝解。 哭声刚止,赛蜜勒氏好像刚刚发现似的,惊叫一声:“那不是荣先生吗?怎么绑着来见我啊。” 荣安跟王爷虽是知己之交,但毕竟顶着王府武教师的职份,赛蜜勒氏却尊他一声“先生”明显是一种尊重的态度。 赛蜜勒氏当然知道荣安是指派给曹氏的帮手。但现眼的局势,赛蜜勒氏并不想为难于他。一者他是奉王爷之命行事,再者他也不是府里的什么奴才,而是王爷的朋友,如果按照“仙家”所言,王爷将会醒来,那么自己又要如何向王爷交待?反而如果用好荣安这枚棋子,对自己只会更有好处。更何况刚才塔尔玛也说了,曹氏已经被“仙家”给“收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自己既然连曹氏都准备接纳了,没理由容不下荣安。 先是责备塔尔玛一句,又命其解开荣安的绑绳。 塔尔玛转向荣安,手一挥,完全没有碰到荣安一下,绳索就解开了,并且自己飞到了塔尔玛的手中。 “哼,妖女!”荣安恨恨道。 “无知凡夫,胆敢亵渎我仙家法宝。”塔尔玛也没客气。 赛蜜勒氏又是一惊。 看来这塔尔玛的手段,已经不是常理所能想像的了,更对“仙家”“收了”曹菁菁的说法,感到一阵凉意。 “荣先生不必生气,都是误会。你看在王爷的面上,不要跟我们女人家家计较好吗?现在王爷……”说着竟然就当场哭了起来。 荣安虽然不是王府的奴才,但毕竟受过九王爷的重恩,又引为知己,赛蜜勒氏如果用强,他倒是会硬到底。但是这一哭,倒让他没有方寸。 三天前,他被塔尔玛轻易打败,一身功夫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口里虽然不服,但心里却已经是不能不服了。 那丫头看着年龄不大,却是出神出化,绝非人间手段,自己武功再高,终究是凡人怎么可能与之较量。 还是顺势服了吧。 “卑职荣安,向福晋交差。” “哦,荣先生你这是怎么个说法?” “回福晋,卑职是奉王爷的命保护幼主。之前听这位小姑娘说福晋要恩养幼主,卑职还不信实在是该死。负隅顽抗,还请娘娘宽恕。” “荣教师客气了,您是王爷的朋友,王爷现在病重,我们王府虽大,都是女人,还指望你多多帮衬才是。” “福晋放心,只要是荣安能做的,一定甘脑涂地。” 荣安的意思很清楚,第一,我是奉王爷的命保护幼主,在没有确定你能善待小王爷之前,我不能甘心把孩子交给你们,肯定要抵抗;第二,我已经看到你流出的眼泪,不管真情还是假意,你名义上是这孩子的嫡母,只要你认这个孩子,善待他,那么我效忠于你就没有问题。 而赛蜜勒氏的示弱,也正是想要这个结果。 毕竟,九王府在羊州,还有一大批生意呢。 羊州号称天子南库,但是以羊州为钱袋子的,又何止天子一人? 如果说孚郡王府在羊州的产业若说与在京师的规模不相上下,一点都不为过,甚至于可能更多。 现在九王爷不起,赛蜜勒氏要支撑好整个王府就必须把南边的产业掌管好。 必须非派出可靠得力之人到羊州才行。 荣安正是这样一个合适的人选。 第8章 天生自带讨喜技能 载汲入府,随即上报宗人府,但名义上却没提曹氏,只说是嫡福晋赛蜜勒所出。 孚郡王有后的消息一传开,立即成为皇室的一大喜事。 毕竟皇室这些年来太缺孩子了。 德光帝共有九子,除了九王爷就只剩下五王、六王、七王三位;十个女儿也只有八公主和九公主还在世。 再下一代,五王爷生了十个子女活了四个,六王爷生了七个子女,活了两个,七王爷生了九个子女活了三个。 都说皇家福大,其实要活下来也挺不易的。 所以孩子就尤其显得金贵。 何况九王爷一直一个都不生,现在终于生了个王子,当然是件大喜事了。 而且,载汲似乎自带讨喜的技能。 嫡母——现在对外宣称就是生母——赛蜜勒氏在见到他之前曾经非常抗拒他的出现,可是只见一面就立即被他的魅力折服,视若己出。而抱他回来的塔尔玛,指派做乳母的吴嫫嫫,合府大大小小的属人仆役,无不对这个孩子从心里爱意浓浓。 而最喜欢他的,莫过于他的父亲,黛青王朝皇叔孚郡王,孟古觉罗·奕譓。 载汲入府的当天晚上,奕譓就醒了。 重新醒来的孚郡王,似乎变了一个人。 首先,对于赛蜜勒氏,他没有任何埋怨,反而一改近十年的冷漠,仿佛重新回到了当年刚刚迎娶赛蜜勒氏的那段时光,温柔、体贴、懂心,妥妥暖男一枚。 他会很认真的听赛蜜勒氏说话,哪怕说的是些没用的废话,他也会认认真的听。听后也不一定发表什么见解,只是纯粹的听。似乎,他很享受这种倾听。 赛蜜勒氏曾经想对他讲述载汲的来历,他说自己都知道了,又说这段时间辛苦赛蜜勒氏,又向赛蜜勒氏道歉,说这几年冷落她,还做了让她伤心的事…… 赛蜜勒用手指点了点了他的唇,又摇了摇头“夜深了,莫吵醒了孩子。” 孩子在嫫嫫屋里,奕譓的声音又很轻,吵不到的。 可是提到孩子,夫妻又忍不住了,索性过去看看,又怕真吵醒孩子,就在门外静静的听动静,筹措了约莫半刻钟,终于还是被嫫嫫听见,急忙让了他们进来,足足稀罕了半个时辰才又回去休息。 载汲就是这样在众人的喜欢中,快乐的长到了一周岁。 周岁,按照黛青帝国的传统,该抓周了。 皇家抓周,本来就是大事儿,而且德光帝的众子们又一向亲善,少不得又成了皇家的一次团聚。 之前因为孩子太小,就没有太操办,只是至近的几个亲戚单独来看望,甚至孩子百日的时候,也没有让孩子出来见人,唯恐人多气杂,惊着孩子。 可是眼看这小家伙长到周岁,不仅眉清目秀,而且壮壮实实,终于决定大办一次,把各府能来的都请来了。 已经改籍为御史景林女儿的塔尔玛本就长住王府,孩子的姥爷景林、舅舅祥泰以及祥泰的一双儿女也一早带就来了;三个伯伯,两个姑姑,以及他们各自的孩子也都来了,其他或远或近的亲戚也来了不少。 孚王府自分府以来,就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抓周是要让小婴孩抓很多玩具模型,当然都是些好东西,抓住什么,就寓意将来在这个领域有建树,都是为了讨个好的彩头。不过皇族这些人,都觉得自己天生贵命,所以又特别重视这些。 时辰到了,吴嫫嫫将载汲抱出来,放在一大堆玩具的中间。 小家伙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甚是新鲜,东瞅西看,眼睛似乎都不够用了。 孩最亲近的几个人,赛蜜勒氏、九王爷、吴嫫嫫、塔尔玛,一个劲的指示孩子抓东西,可是小家伙只管看,就是不动手。还冲着大人们嘻嘻的笑,啊啊的说话聊天。 急得表姐锦茹和表哥博涛几乎要下场替表弟抓了。 正在大家又急又闹的嬉笑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场报喝:“两宫太后奉皇上驾到!” 众人正要出迎,一阵童音先传了进来:“朕的新弟弟在哪啊,快让朕看看。” 随着喊声,一个一身明黄龙袍的小孩子冲了进来。 第9章 抓周居然抓住了皇上! “皇帝,皇帝。”一个中年女人喝道,眼看喊不住又叫道“常禄,还不快跟上。” 随即一个公鸭桑的声音:“万岁爷,您别跑,别跑啊您。” 大人总归是跑不过孩子的,转眼之间,一个六七岁大小身穿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瘦小孩儿,出现在了抓周的大厅里。 在场所有的人立即跪下。 “参见万岁!” 来者正是黛青帝国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黛青王朝第十一任君主,光统皇帝,孟古觉罗·载湉。 载湉虽然身为皇帝,可是毕竟只是个普通的七岁小孩儿,再怎么聪明、成熟、稳重,总归还是孩子的心性。自从过继给咸富皇帝这嗣,入住紫禁城以来,既没有小孩儿陪他玩,又失去了往日生母和乳母的慈爱。平时只有一个太监常禄照顾,日子要多无聊有多无聊。 本来,今天照例也只是派总管太监英莲来道个喜而已。可是不知怎么的,似乎是有了什么特别的原因,就在派出英莲之后,两宫太后又告诉自己,摆驾孚亲王府,一起到九叔家去看小弟弟抓周。这个消息令载湉非常高兴,除了想看到新弟弟之外,他还有一个盼望——在这个重大的日子,或许有机会看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所以,一路上他就做好了各种准备,趁着常禄一个不注意,自己抢先跑了进来,就是想早一天看看自己的亲生父母——醇亲王孟古觉罗·奕譞,和醇亲王嫡福晋扈伦·婉贞。 醇亲王夫妻,还真就在场,却根本不敢直视,此时正低头跪在人群里。 唯一直视载湉的,只有一位,就是载汲。 小家伙见所有的大人居然都像自己一样趴在地上了,觉得甚是好玩,以为是什么新的游戏环节呢,本来半趴半坐,现在一兴奋,居然站了起来。一边“啊,啊”的表达自己的快乐心情,一边左右扭动着小身体。 载湉一时没有找到亲生父母,却看到一个人见人爱的萌宝,顿时愣在了当场。 载汲见所有大人都趴着,只有一个看上去比较小的像自己一样站着,高兴了,他觉得,这个比大人们小一点的应该是来陪自己玩的伙伴,干脆跌跌撞撞的跑上前去。 一把抓住了载湉! “啊,啊浑,啊浑。” 载汲在六个月的时候已经开始会发一些单音了,,也就是所谓的“冒话”。现在一周岁了,虽然还不能正常的说话,但确实是会说一些正经的词汇了。而且,载汲会用黛青帝国的三大族系的词汇! 黛青帝国有一百多个族系,这些族系中有数十个先后在历史上建立过或大或小的族邦。但是最尊贵的只有西尼、塔拉和古伦三大族系,以及他们建立的帝国王朝。 三大族系发源于不同的地区,主要的核心势力范围也不同,但都曾经建立过强大到统一了相当于现在黛青帝国大部分领土和人群的帝国王朝。西尼族系发源于中土,后来又打败了南疆的草田族系,将草田族驱逐到了更偏远的地方,从而以中土和南疆为基础,征服了四族各族,他们先后建立过七个帝国王朝。 塔拉族系则兴起于北疆的塔拉苍原,凭借先进的畜牧技术建立起了强大的骑兵军团,不仅征服了古伦人和西尼人,以及其他周边的一些族邦,更像一阵风一样席卷了整个大陆,甚至一度将势力扩张到了遥远西方的国家。因而塔拉人建立的王朝是面积最辽阔的。 但是塔拉人不喜欢太多限制,他们天性渴望自由,这就不利于固定的人群和疆域。事实上在历史上塔拉人始终很难建立起长期稳定的帝国王朝,往往只是一些松散的族邦联盟。直到一位巴托尔可汗出现,将所有的塔拉人凝聚起来,他们才建立了塔拉历史上唯一个帝国王朝——巴托尔王朝。但巴托尔可汗死后,塔拉人由于他们的文化传统,很快又开始不断的分出新的小邦。一百年后,他们的王朝就衰落了。先是被西尼人赶出了中土,后又被古伦人打败,献上了象征着天下最高权力的苍原金玺。 古伦人凭着这块金玺名正言顺的成为塔拉苍原上的合法统治者。 古伦人从此登上了历史的舞台,整合了古伦和塔拉两大族系的力量,趁着当时中土西尼人的处于衰落和混战,一举攻入中土,再进而吞并了南疆。以后又用了几代帝王的努力,逐渐征服了西域的几个族系,建立起了一个统一的新的帝国王朝:黛青古伦帝国王朝。 阿浑,正是黛青皇族所属的古伦族系的语言,意思是“哥哥”。 载湉见到载汲抓住自己喊哥哥,心里别提多开心啦,也顾不上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一下把载汲抱起来,一口一口的叫着“豆,豆豆。” 豆,在古伦语里,就是弟弟。 “皇帝!”两弟兄正在快乐的嘻嘻哈哈,后面一声妇人的厉喝,载湉吓得立即脸色发白。 在两个太监搀扶着,快步跑进大厅的正是载湉的姨母,黛青王朝最高权力的真正掌握者之一,西慈太后扈伦·杏贞。 第10章 再出手,又抓住了太后 扈伦·杏贞是扈伦婉贞的亲姐姐,但是两人的性情差异却非常大。 杏贞凡事果断果决,婉贞却比较温婉柔顺。 成年后,杏贞通过选秀嫁给了先皇咸富帝,随后通过一番运作,把选秀失败的妹妹婉贞送进了醇亲王府,嫁给了咸富帝的七弟醇亲王奕譞。 这样,扈伦家两姐妹嫁给了皇家两兄弟。 原本,姐妹两家相处的还算不错,毕竟杏贞有恩于妹妹,而婉贞也习惯了凡事顺从姐姐。 但是,自从去年,先皇共治帝驾崩,新皇光统帝继位,她们的关系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因为光统帝原本是婉贞的唯一儿子。 婉贞共生了五子一女,结果只有光统帝载湉一个活了下来。杏贞的做法,无异于要了婉贞的命。 当然,杏贞是理解不了这些的,她的心里,只有权力和利益,亲情于她看得很淡。反而觉得是又一次给了妹妹大好处,应当被妹妹感恩才是。因此,也就不曾有过对妹妹离子之痛的任何安慰,反而由于之前对共治帝的教育很失败,对载湉的管教尤其严厉。可是对于婉贞而言,即使儿子因此成为皇帝,但那种骨肉分离,甚至不能公开正式承认的痛是无法弥补的。 姐妹因此开始离心,杏贞聪敏过人,当然很快感觉到了妹妹的变化,尽管如此,她仍然认为自己是对的,反而觉得妹妹妹夫不知感恩,不识大体。连带着对载湉也更加严厉…… 恶性循环啊。 当下,奕譞和婉贞正跪在地上,偷着看着儿子,又小心的瞄着姐姐。 尴尬、憋屈、郁闷、压力…… “常禄!”西慈板着脸,阴冷威严的轻轻吐出两个字儿。 “太后饶命,奴才该死,奴才知错了,奴才再也不敢溜号了……”常禄总算赶了上来,听得西慈一声唤,咱得七窍生了烟。 “常禄,哀家是栽培,你看不懂吗?这差事你要是不想干,就退了吧,哀家还不愁没人侍候皇上。” 这话,显然不只是说给常禄听的。 奕譞的冷汗出了三斤半!这话音儿似乎不太对啊。 下面跪的,都是些亲王、郡王、以及他们的福晋、子女,身份何等尊贵?按照常礼,他们在正式公开场合面君时虽然也要象征性的跪拜一下,但两随即就要被赐“免礼平身”。 可是今天,这都跪了半刻钟了,也没听着那句“平身”。 这可是家宴。 可是没有人敢不等发话就起身。 谁都看得出来,今天西边这位,是真的恼了。 奕譞看了看六哥奕欣,希望从这位当前奕字辈里威望最高的出个头儿,结果奕欣仿佛入定一般,没有丝毫准备出来说个话的意思,低个头晕晕欲睡的样子。 奕譞又转头看了看九弟奕譓,毕竟这是他的家,结果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气晕过去(奕譞身体不好,经常晕倒,当初载湉被选中做皇帝的时候,他就晕过去了),但见奕譓根本没搭理西慈,冲着皇上——不对,是冲着他儿子载汲挤眉弄眼儿呢! 奕譞可气坏了,你这逗儿子什么时候不可以,偏赶这个节骨眼儿,万一四嫂(咸富排行第四,所以东慈、西慈是四嫂)起了误会,迁怒我儿子可怎么办? 他这儿正急着想办法,又想不出来,眼看又要急抽的时候,突然出现了变化。 只眼载汲从载湉的怀里挣脱出,跌跌撞撞的奔着西慈过去了。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西慈更没有注意到,载汲就这么众目睽睽的,来到了西慈的脚前,二话不说,小手一伸,又抓住一个! “啊,啊,阿嫫母。” 西慈本没提防,突然吓了一跳,正要发怒,低头一看时…… 什么叫震撼? 什么叫融化? 什么叫被爱征服? 四十二年来,西慈太后扈伦·杏贞自诩最大的优势就是“心硬”,不管是对父母、对兄弟姐妹,对丈夫甚至对儿子、儿媳,乃至于对未出世的嫡亲孙子,都能狠得下心了,在她自己也好,在别人认知也好,她就是一个心硬如铁,不近人情的女人! 可是,就在双眼看到载汲的那一刻,她经历了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居然完全发不出脾气了,不仅发不出脾气,而且内心只有一种冲动,抱起这个孩子,用自己的一切所有——好好爱他! 第11章 第三抓了,抓点啥呢? 下面跪的王公贵胄们全都捏了一把汗。毕竟,这位西慈的脾气谁也捉摸不透,而且她是出了名对小孩子没有耐心的。万一一个不高兴,恐怕不仅孚郡王府要倒霉,连他们这些先来贺喜的都得跟着遭殃。 有些人,比如奕譞之类,甚至已经开始冒汗了。 唯有两个按理应该最紧张的人却保持淡定。 就是载汲的父亲孚郡王奕譓和抱载汲入府的姨母塔尔玛。 心里有底,就是不一样呢。 “啊嫫母”脆声声的又叫了一声。 “哎……”西慈不由得应了一声,然后竟然不顾身份,弯下腰去,把载汲抱了起来。 “好好,这孩子真会说话儿啊,这就知道叫人了。来,再给阿嫫母叫一个。” 阿嫫母,在古伦语里就是伯母的意思。 “阿嫫母。”这次叫得更甜了,顺势还倒在了西慈的怀里。而西慈更是幸福满足的应了声“哎,扎勒黑珠依”,把载汲抱得紧紧的,还在粉嫩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西慈亲够了,扬起脸望向众人,眉间眼角还挂着笑,轻轻的说了声“都起来吧。”说完却又转脸望向载汲,却不肯将载汲放下来,一边喜滋滋的逗娃,一边头也不回的对刚刚站起来的奕譓夫妇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大说咱们古伦老话了,老九你们两口子行,不愧是皇子,倒底没忘了咱们的老根儿。这孩子好,有出息,有前途。” 说到这里,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低下头看了看正在发愣的光统帝,似乎想说什么,可又没说出来。也许是抱累了吧,毕竟平时也不怎么干活,终于就把载汲放下了。一边赛蜜勒氏立即猫着腰小跑过去,把孩子抱了过来,又转手交给了吴嫫嫫。 “怎么啦,怎么这我们娘们儿一来,你们都不说话啦?你们继续啊。”西慈笑咪咪的对大家说。 大家突然想到了,还没给两宫请安呢,于是又跪下一顿礼节,这次西慈却不说话了,退到后面,让出一直闷不吭声的东慈。东慈懒懒的吱了声:“都起吧。”于是大家又都起来了。 此时的光统帝,已经顺从的站到了西慈的身侧,一双眼却盯盯的望着亲生父母。 奕譞低下了头,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怕的。 婉贞却倔强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西慈看见了这一切,却没有作声。 反倒是东慈开了金口:“今儿不是抓周吗?老九啊,这抓到什么了?” 抓到什么了?抓到皇上和太后了。 可这话能说吗? 当然不能。 “回母后皇太后,之前大家伙不知道两宫和圣驾会来,所以才张罗着要抓周。可没想到,您猜怎么着?这孩子,他,他就是不抓,我们这儿正着急呢,这圣驾就到了。敢情这孩子是您来呢。” “你个老九,这么会说。你家这小阿哥还能掐会算啊?好啦,什么母后皇太后的,自己一家人哪儿那么多啰嗦,你平时不都直接叫我大四嫂吗?这是怎么了?生了场病,还规矩上了。” “以前,是臣弟不懂事儿。恳请母后皇太后赦臣弟昔日无状之罪。”说着说着奕譓又要跪下。 “得得得,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身子骨刚好,还是好生养着吧,可别再吓唬咱们妇道人家了。” “是是是。” “那既然孩子都等着咱们,咱们这也到了,就继续抓呗。” 东慈纽赫日·吉丹性情很随和,而且很有大格局,只是不爱多言语,所以平时都是西慈出头。 人们只知道西慈厉害,但其实东慈始终是压西慈一头的。 东慈一发话,吴嫫嫫连忙把载汲放在地毯上,让他再抓一次。 这都第三抓了,抓点啥呀? 载汲晃晃脑袋,又盯上了穿龙袍的小哥哥。 奕譓和赛蜜勒氏的急忙手持各种玩具各种哄,希望把孩子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可不能再让孩子去抓皇上、太后了。 可是小孩子自有小孩子的兴趣点,又怎么会随便被新手父母“误导”呢? 第12章 终于抓住了! 一般来说,普通百姓人家的抓周,最完整的道具列表应该是:竹简、毛笔、算盘、木尺、福袋、剪刀、五帝钱、勺子、蹴鞠、桃木刀、木葫芦、包子、拨浪鼓、梳子、元宝、金钥匙、平安扣、狮子印、长命锁、铜秤、笛子、印泥、墨条、镜子、砚台、长寿面、绣花包、如意和木托盘等。每件道具都有一些美好的讲解。此外还会预备一些美食,用来诱惑孩子跑偏,增加乐趣。不过即使宝宝抓了美食,大家也会用“孩子长大有口福”作为祝福的解释。 至于皇室,毕竟不同于寻常百姓人家,一般的规格是:玉扇坠二枚,金匙一件,银盒子一圆,犀牛钟一棒,纸一件,果为一席。而且在流程上也和普通人家不大一样。 正常的流程,会由父母和看母、乳母,引导孩子把注意集中在道具桌上,然后再引导孩子挑选那些大人们认为好的寓意物。 与其说是某种预测,不如说是对父母引导孩子能力的考核。 有些父母很小就建立了对孩子的影响力,那么就会很容易的引导孩子选择那些父母认为好的道具,从而实现一种较早的祝福。 有些父母对于孩子的影响力不行,那么孩子往往就会抓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 意想不到,但终归是祝福和幸福,这大概就是童年乐趣的真谛吧。什么都看通看透看明白了,反而没了乐趣。 而黛青皇室的传统,除了大人们要设计道具吸引孩子抓周,小孩子们也要参与其中。大一点的孩子要准备一些小礼物和大人们竞争,在抓周的时候拿出来,吸引孩子来选择。如果哪个大孩子的礼物被小孩选中了,那就说明这个大孩也是有福的。而且会在同伴中很有面子。 看似玩闹,其实让孩子们从小就参与到与父辈的竞争中,培养他们能够适应这种明争暗斗的环境,也是皇族立身之本。 载汲的抓周,是在王府内的一个大厅里举行的,地上铺着塔拉进贡的毛毯,毛毯上放着一个很大的玉几,玉几上摆放着各种道具。 可是尽管奕譓等人极力哄骗,然而像载汲这样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接受平庸凡人的引导呢? 可是聪明的孩子总是要配合这些愚蠢的大人啊。 一边跌跌撞撞的向玉几前行,一边东瞅西看。 咦,那是什么? 原来,眼看载汲几次抓物都没有成功,大人们挫折的同时,一众载汲的小哥小姐们可是开心了。一群四到七岁的小阿哥小格格们,纷纷拿出自己准备好的礼物,用五彩丝线提着,向载汲发出诱惑。 有晃动小灯笼的,有摆八音盒的,甚至有舞动双节棍的。 其中一个明显比其他孩子略大却满脸的没长开的小格格,兴奋的跳着脚,卖力挥舞着一条镏金小鱼。 “就是这个了。”载汲对那条金鱼明显很感兴趣。 冲鸭! 载汲一边摇摆,一边坚定的调整方向,直向没长开的大个子小格格——手里的金鱼冲来。 而眼看载汲“上当”,大个子小格格跳得更欢了。 光统帝当然不能参加到这个快乐的游戏中,只能在旁边看着,但对于平时无聊至极的他来说,这已经是非常非常大的快乐了。 眼看载汲终于冲到了大个子小格格的身,可是小格格却不让他抓到鱼,仗着自己个子高,把鱼高高举起,又向上一跳。哈哈,没抓着。 载汲再扑,小格格又跳,又没抓着。 连续两次扑空,载汲的脸色变了,眉头开始往一起聚合,小嘴角下移,眼看就要爆发出洪荒之力。 “别哭别哭,给你给你”小格格虽然也顽皮,但是从小家教严格,这个大喜的日子如果若得主角爆发,可是很失礼的,回家少不得又要受罚了。而且,按照规矩,只有把礼物送出去,才是真的胜利者。 载汲只是假装要哭,他可不想浪费水份,现在小格格把镏金小鱼送上,立即伸出小嫩手,一把抓住。 不仅抓住了鱼,而且还抱住了人。 然后发出一串胜利者的咯咯笑声。 “抓住了,抓住咱家静芬的镏金鱼了!” 第13章 皇上的表姐真好看 喊好的,居然不是那个叫做静芬的女孩儿的父母,而是一直给众人很大压力的西慈。 因为这女孩不是别人,正是西慈的弟弟一等承恩公副都统扈伦·照桂的女儿,西慈的亲外甥女,扈伦·静芬。 不过一般情况下,西慈并不叫静芬的大名,而是习惯于叫她的乳名“喜子”。 说完,还拍了拍身边的光统帝,说了句“看,你静芬姐姐是不是很有福气啊?” “皇额娘说的是,静芬姐姐人又漂亮,性子又好,正是个有福气的。” 光统帝的表现非常恭顺,西慈很满意的同时还不忘和妹妹对视了一下。 大人们这些七斗八斗,并不会影响小孩子们的快乐,当然光统帝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不能算是小孩了,他只是还保持了孩子的内心,但是活出来的只能是大人的行动。 而包括那位比他还大两岁的表姐静芬,此时都只有开心而已。 毕竟她已经成功战胜了所有的小伙伴,甚至大人们成为本次活动的首席祝福者。 不过祝福者,还是要说两句话的,静芬九岁了,肚子里也是有墨水的。她把因为成功抢到镏金鱼而开心的载汲抱了起来,很郑重的对载汲说道:“姐姐把镏金鱼送给你,祝你鱼跃龙门、如鱼得水、年年有鱼,得人如鱼。” “谢谢,姐姐第一好~看。”载汲拖长音,小手合十上下摇着答谢,逗得静芬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哟,福哥,你这么小就知道什么叫好看啦?既然姐姐第一好看,那舅舅给你做媒,你以后娶姐姐当老婆好不好?”说话的正是载汲的嫡母舅——祥泰。 作为赛蜜勒氏的亲哥哥,祥泰知道载汲是怎么来的,但是他当然也是最不可能将事情说破的人之一。 忽悠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祥泰为了让自己相信,自己就是孩子的亲舅舅,只要有个机会,就要强调自己作为孩子舅舅的这个事儿。 “哥!”赛蜜勒氏扯了祥泰一把,“这还没喝呢,你就醉啦?”转过脸儿又跟扈伦·照祥道歉“照公爷,您可千万别介意,就我这个哥哥呀,整天就知道喝。他呀,他一准是昨天的酒,今儿还没醒呢?!就我们小家伙这么一丁大点,哪里等得起呢。” 祥泰挨了说,却一点都不尴尬,哈哈一笑“昨天的不算,亲家翁,一会儿吃喜面,咱哥俩再好好喝一顿” 照祥一脸苦笑,摇了摇头,摆了摆手,啥也没说出来。 “无妨,无妨,我跟祥爷不外乎。” 其实他跟祥泰还真是知己,大家都沾着亲戚,虽然不是太近,但是总是认识的。祥泰路子活络,在整个京城遍布眼线,看似嘻嘻哈哈,其实用心缜密。景刚的很多情报都是祥泰网络的贡献。反而照桂才是真的不靠谱,做官做不好,理财理不清,就连京城贵胄们常态的文玩,也整不太明白。唯一精通的就真的只是吃喝玩乐了。反正他是西慈的唯一弟弟,谁都得给他几分面子,身边倒是少不了朋友。而这些朋友里,祥泰倒是最跟他对脾气的一个。 祥泰其实是觉得他有价值,故意跟他混,但照桂自己不觉得,他就觉得祥泰跟自己是知己。 所以,他还真就顺着祥泰给立的杆子往上爬。 见赛蜜勒氏没反应过来,照桂又补上一句。 “静芬有点大,不合适,没关系,我这里还有两个小呢。” 这年是光统二年,西历1876年,照桂的四个女儿,按照黛青帝国出生算一岁的虚岁算法,年龄分别是长女静荣12岁,次女静芬10岁,三女静芳5岁,四女静萌1岁。此次来参加载汲抓周的,只有两个儿子德恒、德琪和长女静荣、次女静芬。静芳和静萌因为太小,都留在家里没有来。 扈伦家族和孟古觉罗家族,本来就是世代的婚姻。 早在建立黛青王朝之前,两家就是累代的姻亲。 而在这一代,因为西慈的关系,扈伦家更是与皇室建立了好几桩婚姻。 照桂的长女静荣,之前已经定下了与镇国公国将军奕询的嗣子的亲事,至于二女儿静芬,从小甚得西慈偏宠,有这层关系,那前途不可限量,区区一个郡王之子,还真就不算高攀。 这也是照桂文武不能,却混得风声水起的原因,主要是裙带关系太强大了。而照桂也深知自己家族的优势,索性愈战愈勇,再接再厉,大有把四个女儿全部嫁给皇室的想法。 有了这样的背景,当然不能再简单的将这个话题视为玩笑,赛蜜勒氏忙回头看自家男人的意思,却见原本一直旁观的孚郡王奕譓此时也凑了上来。 奕譓上前,却没走向桂照,也没搭给孩子定亲事的话茬,而是清了清嗓子道:“今天小儿抓周,本是一件小事,却惊动了两宫和圣驾,又有诸位亲朋捧场,奕譓实在惶恐,没别的,府上备了点薄酒青菜,还请太后皇上恩典,各位亲朋移尊赏脸。” “哎,老九,你这才算是实诚,我们娘们大老远从宫里出来,就等着你这顿饭呢。”西慈挑头开了个玩笑话,自己先让奕譓带路,大家也跟着一笑,闹哄哄的奔了银安殿。 奕譓亲自为向导,引领两宫与光统帝走入殿。可刚一入殿,却突然看到一个阳光俊朗的少年,正坐在原本为自己准备的位置上,不禁大吃一惊。 第14章 重返仙境 奕譓一惊,旁边西慈自然看在眼里,问道:“老九,怎么了?” 奕譓闻听忙转向西慈,可是却发现,那少年已经离开座位,来到自己和西慈之间,面对着自己,背对着西慈。 少年面目,一身银衣,材质不明,款式奇特,但真正让奕譓惊奇的是,他记忆中是认得这位的。 奕譓还没有想好如何回复西慈的话,却见那少年伸出指头向奕譓一指,奕譓只觉得眉心一热,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清醒的时候,奕譓发现,自己居然回到了仙境! 这正是他之前住了一天的地方! 脚下踩着云雾,真的好舒服,犹如做按摩一样。无论是站在那里,还是移步前行,都会有极美妙的足底体验。 不仅足感是享受,甚至整个呼吸都是享受。这么说吧,身为皇子郡王,奕譓绝对也是吃过看过的,可是就算把整个黛青王朝的佳酿都集中起来,也抵不过在仙境呼一口空气! 看不到太阳,看不到月亮,天空整个就是光明的,但这光明丝毫也不刺眼,完全是柔和的明亮,光照照在身上,暖暖的,似乎每一条经络都被暖流清洗了一样。 光统元年,他几乎一整年都处在昏迷或半昏迷的状态,而在这个阶段,他的意识其实就是在这里。 当然,他并不知道过了一年的时间,关于他在“凡间”的很多事情,都是“上仙”,也就是刚才那位突然出现的少年告诉他的。 当初他重病昏迷,自知不久于人世,唯一执念就是外室曹菁菁和腹中的孩子。 之前,那位既能放下架子亲近市井小民,又在皇族里说话举足轻重;时不时不软不硬的把那位没人敢惹的四嫂怼的哑口中无言的八哥奕詥——就是没有留下后代就撒手人寰。死的那年,才二十五岁。值得一提的是,奕詥的体格在兄弟中是最强的,壮的像头牛,而二十五岁的年纪,更是如日初升的强壮期。 连个孩子都没留下,突然就没了。 太可怕了。 奕譓的体质,可远不如他八哥。 作为德光帝最后一个儿子,奕譓还未成年德光帝就驾崩了,所以奕譓得到的父爱非常有限。因此,他最大的愿望是自己成为父亲,弥补这一缺憾。 如果之前真的就那样死掉了,真的会心有不甘。 可是在“仙镜”的那段时间,他却觉得自己其实没有任何遗憾了,这里太好了,在这里一日,胜过在宫中一生。甚至于,他已经渐渐忘记了自己本来的人生,完全陶醉在这“仙境”之中,似乎自己就应当这样永远的享受下去。 直到有一天,“上仙”将赛蜜勒氏为了保他性命而浇注的一片“血田”显给他看。 “我说奕譓啊,你们孟谷觉罗家的人都这么执着吗?你真的要让你老婆流尽血液而死才甘心吗?” 然后,“上仙”就把赛蜜勒氏一次次刺破自己的手臂,放血染布的场面给他看。 奕譓颤抖了。 他在那个女人心里,居然这么重要。 自己或许真的是太难为他了。 “对了,你有儿子了,而且你的儿子很快就要回府了。”“上仙”很不经意的说。 “什么?真的?她允许他们回府了?” “是你儿子回府,可不是你的生育机器。” “上仙,这……” “不是吗?我以为你们人类不知道什么叫可耻呢,不好意思,下回不提了。你看你的脸都红了。是我错了。” “不”奕譓“上仙,是奕譓的错,我只想到自己。害了菁菁,也连累了孩子。” “还有呢?你现在这样子可不像平时的你呀。” 奕譓此时,心中犹如翻江倒海。 那“血田”,已经有近三十亩之广! “血田”上,似乎有许多血红色的植物长出,上面又结着果子,那些果子的样式各不相同,有的美丽,有的可爱,有的丑陋,有的恐怖。 每看一眼,都会让奕譓想到自己的一桩心念。 “这血田是你妻子真爱所至,她在用她的命换你的命。现在已经灌溉了二十七亩,等到灌满四十九亩,你就能活过来,但她就要死去。” “为什么会这样?” “男人不敢担当,爱他的女人当然要牺牲自己的生命来救他。”“上仙”叹道:“说了你要不喜欢,女人牺牲自己救男人,这本是一件反常之事。现今却成就在你的身上。” “仙家,我。”奕譓欲言又止。 “你说你想留下来,不回去了,也不用她牺牲了。你的儿子也不必回府,你都安排好了。对吗?”“上仙”笑咪咪的说。 “没用的,我说了。这是一件‘神迹’,你的妻子顺应了天命,却至今还在受苦,而你一直在违命苟全,却一直在享受。你认为,这公平吗?良心得安吗?” “上仙”突然严肃正告奕譓。吓得奕譓几乎要跪下了。 “好啦,别那么软好吗,我又不是审判官,我既然把你接了,就是为了帮你。你过来一下,我有一些重要的事告诉你。” 第15章 找你商量点事儿 奕譓至今清楚记得“上仙”当时向他交待的事情。 “你暂且回去,完成未了之事。现在按你们黛青时间是光统元年,光统三年,我会接你回到这里。” “上仙”还交待了一些其他的事宜。 奕譓感激流涕,当时又要下拜,被“上仙”极力拦住了。 “仙境”似乎很不适应这种跪拜的礼仪。 重新醒来之后,奕譓并没有把“仙境”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只是尽心的珍惜每一天与家人相处的时光。 但是“上仙”明明说过,要到光统三年才接自己回到“仙境”啊,现在才只是光统二年,怎么就……奕譓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又做错了些什么。 “别误会,你的时间还没有到,我只是临时有事请你来一下。”“上仙”道。 “敢问‘上仙’有何吩咐?” “别担心,不是坏事儿。只是触发了副线事件,有必要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还记得你八哥是怎么死的吗?” “这……,之前您曾对我说过,我也断不敢忘记。” “我告诉他的死因,主要是为了让你做好防备。不过现在出现了一个更好的转机。如果你和扈伦家族联姻,那么对于你和你的儿子,甚至整个黛青王朝的未来,都会有很大的益处。” 奕譓明白了,原来这所谓的“转机”所指的是刚刚的“亲事”。 由于“上仙”的启示,奕譓对于未来是有一点了解的。 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线,自己应该会在三年后被西慈下毒害死,而自己长年养在外面的儿子则会按照自己之前的安排,流落海外,并以荣安儿子的身份长大。荣安终究没有与曹氏有夫妻之实,二人的关系更类似于主仆兼兄妹。 赛蜜勒氏终生未能生育,在自己死后接受了朝廷指派的宗室子弟为嗣,据说母子关系也还算好。 而由于“上仙”干预,自己提前经历了一次“死”,又用赛蜜勒氏的“血田”养住了命,再借儿子载汲的特殊关系“重启”,那么原来的历史主线,事实上已经被更改了。 奕譓不是傻瓜,他当然想得到,“上仙”既然知道自己的命运走向,却还要费这么大周折给自己改命,那么一定是要有一个目的的。只不过,这个终极的目的,“上仙”始终没说,奕譓也没有问。 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自己难得两世为人,可不想像八哥那样。 其实奕譓也很奇怪,如果说“上仙”是要改他黛青王朝的命运,为什么不“复活”自己的八哥奕詥呢?再不然扶持一下自己的六哥奕欣或者七哥奕譞也是好啊。为什么偏偏选中自己这个一向低调,极力苟延的无能之辈呢? 天意难测,还是不要多想,免得惹得上仙不悦,自己以后还想好好在“仙境”继续苟着呢。 “按照现在的副线,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你主动提出与扈伦家结亲,那么你光统三年的劫基本就可以解了;再一个就是你不提这个事儿,但是扈伦家日后也还会再提,但那就会回归主线,两年后你还是要面对这一劫。我不能替你做决定,一切必须出于你的自由意志。” “敢问‘上仙’如果结亲,对小儿是好是坏?” “无所谓,无论你怎么选,你那个小子都注定要扈伦家的四丫头的。”“上仙”摇了摇头答道:“这是注定的,你们孚郡王府的阿哥,一定要娶扈伦家的格格。” 奕譓一愣,随即无奈的笑笑,“既然如此,那我还是选择主动提亲吧。不过,就为这点事儿,‘上仙’知会一下便可,何必要费这么大周折?” “只是通知你消息当然不用费这么大的劲儿。临时叫你来,主要还是为了让你见个人。当然,相见也可以是在梦里,但梦醒之时梦成空,为了避免你日后遗憾时骂我,就安排你在最清醒的情况下进入了。希望多多谅解哦。”“上仙”总是这么礼貌客气。 “不知要奕譓见什么人?” “顺着这条碧玉流河一直下去,有一片竹林,你去了就知道了。我还有点急事儿,就先失陪了。” 话音未落,“上仙”已经不知所踪,而奕譓低头看看,但见离自己不远处,果然有一条河,河“水”青翠碧绿,竟然是一条流动的“玉”河。 奕譓顺着河流方向看去,远处似乎确实有一片林,便不再多想,抬腿朝那边跑去。 “仙境”之中,心随意动,身轻如燕,片刻之间,已经到了。 “玉河”所入之林,竟然是一片玉竹林,景色之美令人窒息。 奕譓眼见如此美景,不禁忘我,径直走入了竹林。 第16章 再遇曹菁菁 奕譓也曾经在在“仙境”住了大半年,睡过这里的冰沙晶床,饮过这里的琼浆玉液,吃过这里的灵丹异果,听过这里的雅乐妙音……也曾浏览一些景观,却从未见过这处玉竹林。这里的每根竹子,都晶莹剔透,修长而优美,用手轻轻触摸,光滑温润,手感极佳。绿色一片林,阵势壮丽,心旷神怡。 奕譓不由得信步走进竹林,不禁惊叹道,:“不愧是仙境,否则哪得如此奇妙所在。” 正在赞叹之际,却听得一段美妙的音乐传来。 奕譓本是极懂音律之人,在宫中的职务就是掌管乐部,随便一段音乐,他就能听得出其中所要表达的含意。 而这段音乐,声声动情,直扣心门。 弹琴的,当是一名女子,音乐所叙述的,正是其身世。 初时,旋律轻松惬意,安然欢娱,所述的是孩童时代的天真烂漫,无忧无虑;既而,音色骤变,如晴空霹雳,海啸山崩,当是此女家中突变,亲人离散; 随即,音乐又突然了传出温柔之感,如春机萌芽,似蓓蕾吐芳,显然,危机暂时缓解,而此女该当遇到心上之人…… 奕譓细品之下,越品越觉这种感觉非常熟悉,难道…… 再听之下,夫妻有实而无名,珠胎暗结,却不能正大光明接受妇人当有的待遇,其中的委屈令人心酸…… 奕譓此时已经鼻酸泪目,暗自哽咽。 终于,琴声转入一段极美满极喜乐的巅峰,当是婴儿出生,初为人母。咦?这里似乎又有姐妹之情,家人之聚。 难道,并不是她? 可是再往下听,又是突变,且有撕心裂肺之痛,然而虽极痛,却无伤,暗合有客来访,母子分别,却各得安然…… 音至于此,戛然而止。 奕譓的心,竟也像断了一样,整个人,木在那里了。 忽的,他一念转醒,放声呐喊:“菁菁,是你吗?菁菁?” “奴婢曹菁菁,参见王爷。” 眼前跪着的,不是外室曹菁菁,却又是谁? 在黛青王朝,王爷的妻妾共分四个等级:一等为正妻,一名,称正福晋;二等为上等妾,二名,称侧福晋;三等为下等妾,四名,称庶福晋;四等为底层侍妾,无定额,无福晋头衔,统称为“格格”。这种“格格”绝非王公之女的称谓,而是“姑娘”之意,地位极低,只同于一个暖床的人。 然而曹菁菁,连“格格”的名份都没有得到。 可是她明明是唯一为王爷生了儿子的女人。 奕譓再不能自制,泪如雨下,山崩陵倒,竟然也向曹菁菁跪了下来。 “菁菁,果然是你,你真的在这里?”奕譓跪着向曹菁菁爬去抱着她的双肩哭诉着。 “都是我的杀,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受了太多委曲。” “王爷何必这样,一切都是定数,不是王爷的错,是菁菁自己的命。上仙引我来此,都为我解释清楚,菁菁也不再艾怨。这里一切都好,只是一直未得与王爷和福哥相见,心中挂念。今日得见,再无遗憾了。” 与奕譓的情绪崩溃不同的是,曹菁菁表现得异常冷静和淡然。 “菁菁,我醒之前,‘仙家’对我说,不用担心你,他自有安排。我醒来后,见福哥已经被塔尔玛接回府了。我细细盘问过塔尔玛,她说她领的本是接你和孩子一并回府的命,赛蜜勒确实表示要接纳你了。可是她到了密府,却被荣安以武力拦阻,又要放你乘船逃离。无奈之下他请出‘上仙’出手。绑了荣安,收了你。” “她说的不错,其实,她倒是一个难得的好姑娘,她忠于所事,而且有勇有谋,若是你能收了她可是不可多得的助手。” 第17章 你凭什么带她走? “菁菁,何必说这样的话呢?我们分开了这么久,好不容易重逢,还是让我好好看看你。” “王爷,仙境乃清净之地,可不是您的密府啊。何况,菁菁举家蒙难,世间早无菁菁的容身之地,之前苟活,不过是要为王爷续后。如今王爷心愿得偿,菁菁也幸蒙仙人渡化,也无恋于尘世了。” “菁菁,你在怪我?你怪我是对的,我确实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失望了。” “王爷,菁菁没有怪您。菁菁只是想开了。王爷经历了这么多,还没想开吗?” “想开?想开什么?” “一切,都像一场梦,一场许多人一起做的梦。梦醒了,就想开了。” “菁菁,你说的,本王不大明白。是“上仙”教你的吗?” “正是因为菁菁自己想明白了,‘上仙’才让我来见王爷的。” “‘上仙’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让你回到人间?” “王爷,奴婢在这里很好,何必再回去呢?” “……” 奕譓一时竟然语塞了。 是啊,他自己也很觉得“仙境”比人间好。他之所以愿意回凡间,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希望亲眼看着儿子长大。 “你就不想儿子?” “……” 这次,轮到曹菁菁语塞了。 两个人,就这么语塞着,不再说什么。 奕譓拉起曹菁菁的小臂,又慢慢的滑到一双玉手,小心的捧起来,在嘴边轻轻的吻了一下。 “菁菁,跟我回府吧,做我的侧福晋。” 曹菁菁没有说话,只是把头低的很低,很低…… 奕譓索性一把将曹菁菁抱过来,“不要再离开我,好吗?” 曹菁菁没反抗,她本来就是他的女人,没有纳彩,没有过门,就入了他的府,上了他的床,做了他的女人,又为他生了孩子。 她甚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被他拥抱过。 “王爷若是想我,可以求‘上仙’开恩,我们在这仙境做一对眷侣,何必非要奴婢入府,惹人烦恼呢?” 奕譓的抱着曹菁菁的手,松了。 “别松开我好吗?”曹菁菁求道。 “奴婢服侍王一年有余,却从未被王爷这样恩宠过。奴婢求王爷,多奴婢一会儿,好吗?” 奕譓没有说话,反而闭上了眼睛,手也没有再松开 。 于是,两人就这样相拥着,无视一切,哪怕整个宇宙坍塌。 等一等,宇宙坍塌是怎么回事儿? 所以…… 两人猛的睁眼观看,见周围一片黑暗,日月沉沦,众星坠落,大千世界灰飞,亿万生灵烟没…… “这,这是”奕譓将曹菁菁紧紧的搂住,紧张的看着四围的恐怖景象,曹菁菁更是吓把自己埋在奕譓的怀里不敢露头。 奕譓低头看时,见自己所在之地,是一块直径三尺的圆形盘子,此外周围全是无尽的虚空。 “上仙,上仙救我们。” 奕譓终于反应过来,开始呼救“上仙”救命。 但见虚空之中,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道光透了进来,随着光进来的还有一只巨大的手,大手直伸到二人脚下“盘子”的底部,然后又收了上去,直接把那“盘子”连再“盘子”上的二人都给托了起来,又从缝隙里带来出来。 瞬间,光芒万丈,二人这才从无尽虚空又回到了仙境的玉竹林。 而之前接引他们来到“仙境”的“上仙”,正悬坐半空,手里托着一个“圆盘”上面正是奕譓和曹菁菁。 “上仙”微微一笑,随手将圆盘抛出,二人一阵天旋地转,却又平平稳稳的落在软软的“仙境”特有那种软软暖暖的“地”面,而刚刚那个圆盘,居然飘落在奕譓的手中。 竟然只是一片花瓣。 “一粒沙里藏着一个世界,一滴水里拥有一片海洋,所有的树叶并没有不同,整个大地是一朵花。 ” 随着这熟悉的朗朗歌声,翩翩少年,踏歌而至,正是刚刚救了他们的“上仙”。 “多谢上仙救我夫妇”奕譓当即跪下谢恩,曹菁菁当然也随着跪下。 “都说了,不要这样客气啦。”“上仙”还是是那样谦和。 “你们刚刚太沉迷于逃避了,所以才陷入自我的迷境,‘与众寡和,不得真识’逃避虽然一时有用,终究却是要崩坏的。” “上仙教训得是,只是……”奕譓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不,但又被“上仙”挥手了阻止了。 “今天请你来,只是跟你与她见一面,一解她的思念之困,可不能任凭你纵情声色,毁人道心。况且,你收她目的就是为了留后,现在她已经为你留下了后代。她若不是与本仙相遇,又与本仙有缘,今天还有命在吗?我要留她在这里悟道,她自己也答应了。你又凭什么要带她走呢?” “我……”奕譓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第18章 一杯咖啡的价值 “本仙,本仙。想不到我们正直纯洁的马小伟大人,比我还能装!”说话的是铁拳妹妹,坐在飘浮在空中的气态沙发垫上。依旧梳着那两个经典的丸子头,奶凶奶凶的。 “哪里有,我只是向你学习了一点皮毛罢了。”马小伟一边欣赏勺子在杯子里流畅的搅拌咖啡产生的旋涡,一边回答。 “怎么没有,我不过是适应了一个萨满的特有思维,你可好,硬是造出一个仙境,连徒弟都收了。这还皮毛?”铁拳急了,干脆从沙发垫上跳了起来,向马小伟发出训斥,一双小嫩手还比比划划,配合着愤怒。 “你也说了,要适应特有思维。我也正是在适应‘本位特色’,为的是避免作品因‘破坏时空原生态’而违规架啊。”马小伟继续低头欣赏着他的咖啡旋涡。 “切,借口。我觉得你趁机过‘神仙瘾’才是真的吧。你可要小心点,巡检司的对这种事儿可是相当忌讳的哦。” “我们是正常接单,照单,巡检司早就有过备案,只要不涉及到因我们直接介入而导致严重的历史改变,司里是不会再找我们麻烦的,毕竟宇宙心的平衡也需要保持活跃度嘛。真正需要防备的还是那些原位因子,如果不小心操作,万一刺激到他们形成‘位面之子’那就不好玩喽。我还想保持我的‘无伤’纪录呢。” “你不是说这次动作常规,不会出现‘刀刀秀’吗?”铁拳想起马小伟之前的分析了。 “不会出现的根本原因是本大人冷静理智成熟稳重,当然不会刺激到他们,但是某些情绪不稳定的幼稚儿童,那就不一定喽。” “你这么说是有所指吗?”铁拳妹妹紧握双拳,进入临战状态。 “当然不是,我只是为了加强表述的对比性,这样读者看起来会舒服一点。”马小伟端起已经调好的咖啡,闻了一下,随手使其飞到了铁拳的面前,“就像这杯咖啡,虽然是我调制的,但只有最适合的人饮用才能使美味得到最有效的发挥。” “啊!美味呀!”铁拳当然无法抗拒美味,至于马小伟说的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果然香浓,不愧是朋友如你。”铁拳一边饮用,一边称赞。 “所以,我们还是要按主线剧本稳步进行。无须焦虑。”马小伟挥手在空中打开一个三维立体显示,边看边沉吟道。 “没问题,那么就继续按原来的计划进行吧。你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上仙’大人?” “我让奕譓和曹菁菁见了面,然后安排他回到‘实境’去了,曹菁菁我留她继续训练一段时间” “需要我做什么吗?没事儿的话,你是不会请我喝这么好的咖啡的吧?” “果然是老友你最了解我,我需要你的配合,我在把曹菁菁调教好之后,你安排塔尔玛和她一起完成一项任务。” “啥?为什么?” “我投在‘实境’的影子,需要更多‘灵师’的教养才能更好的成长起来啊。” “好吧,看你这么胸有成竹的样子,我可以帮你。不过话要说清楚,塔尔玛是我的弟子,你不可打什么歪主意。” “哎哟哟,你这是在质疑我的人品吗?我这个人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是啊,你的人品最好了,不过我还是更信任我的这对拳头。好啦,正事谈完了,我休息去了。” 咖啡杯又飞回到马小伟的手中,瞬间化成一只白色的小猫。 第19章 恳请皇上太后赐婚 面对西慈的发问,奕譓推说在为两宫安排的位置上,看到了火焰龙形,因而发愣。从奕譓到“仙境”到回到王府,只过了几秒钟,却引起了西慈的警觉,这实在是有点出乎意料。好在奕譓反应敏捷,总算是应付过去了。而且看起来,西慈还挺满意的。 载汲的抓周宴会,完全是在皇亲国戚的内部小圈子里举办的,人数并不很多但是规格却非常高。由于事先没有预料到两宫和皇上会到场,所以又紧急布置了一下。所以,一些人认为,奕譓一定是太紧张,太繁忙,所以出现了幻觉。但西慈却认为,这是某种预兆。 载汲太小早早就安排回房休息,各府的阿哥、格格、公子、小姐们,也都有下人照应玩去了。银安殿上,都是一些成年人在推杯换盏。 奕譓想起“上仙”给自己的任务,便起身给大家敬了一圈的酒。 在敬到照桂的时候,奕譓轻轻的叫了声“撒敦,慢用,给您满上。” “撒敦”是古伦语中,“亲家”的意思。奕譓这么说,就说明他已经接受了与扈伦家结亲的主意。 照桂当然领会,一把拉住奕譓的手,附耳道:“要不咱们请皇上赐婚如何?” 俩人这么一嘀咕,坐在上位的两宫当然看得清楚。东慈看了一眼西慈,笑着问了声:“妹妹你看咱们那两个兄弟很亲近呢?” 西慈当然也看得清楚,便放开嗓子问道:“我说奕譓、照桂,你们俩小子,那嘀咕啥好事儿呢?说大声点,让咱们大家伙也听听呗?” 西慈这个人,别看她是又有权谋,又有心机,下起狠手那是六亲不认,但是平时还真就是个爱说爱笑更爱热闹的人。跟她相处,稍不小心就会放弃警惕,不拘小节,有什么说什么。一些人就是这么把前程甚至性命都搭上了。 奕譓听着西慈发问,当下就跟照桂对了个眼神儿。照桂明白,起身离席,二人一起并排站向两宫和光统帝施大礼,口称求皇上、太后恩典。 然后奕譓又整理了一下,才笑吟吟的说:“臣今日听臣的内弟,也是臣小儿的舅舅祥泰,提说与臣的小儿与照桂大人家的千金结亲。臣以为甚好,方才正与照大人商议此事,太后您就问到了。少不得,这喜事儿您既然撞上了,那还请皇上和两位嫂子给赐个婚吧。” “赐婚?哎呦,那我这当姑姑的倒是没个说的,照桂,刚才我们老九家小阿哥,你也见了,你什么意思啊?” “回太后,小阿哥不愧是龙子龙孙,虽然尚在襁褓,却已经显出勇力聪慧均超过常人。臣甚为喜爱,愿意应下这门亲事。太后知道,臣家中有四女,长女静荣次女静芬,年龄都不太合适,三女静芳和四女静萌倒是小阿哥年龄相当,只是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臣亦久闻照大人家中格格,都是德才兼备的秀外慧中,臣一时也不敢妄论,还请太后、皇上训示。”奕譓之前绕了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让西慈来拿这个主意。 “你呀,是个事儿你都不敢做主。还得来麻烦哀家。”西慈嘴上似乎埋怨,心里其实很受用,她本来就很喜欢出头管事儿。“不过话说回来,哀家既是你的嫂子,又是照桂的姐姐。按咱们古伦人的老礼儿,父母不在长嫂如母,这事儿该着我管,又有老礼儿是姑奶奶管娘家事儿,这事儿我还该管。哎呀,哀家这是一肩担着你们两家,我还不管不成了呢。呵呵呵呵。”西慈呵呵的笑着,显得那么和蔼可亲。 第20章 神秘的占卜术 当下,西慈收了两家孩子们的八字儿,封存好了。准备带回宫后,认真分析后再行定夺。 西慈所谓的分析其实很大成份就是测八字儿。 这是流行于黛青帝国各个阶层的一种奇怪密术,认为每个人出生的年月日时都是这个人命运特征的标签符号,通过对这些标签符号进行数学化分析可以做出很多命运预测——包括是否适合成为夫妻。 西慈虽然贵为太后,但是所受的教育非常粗浅,对于这些神秘技能,她是深信不疑的。在她身边,长期供养着一批精于此类能力的人。 而她所信奉的八字儿算法,并不是普通黛青帝国百姓所常用的“八字配合算法”。而是一种通过八字儿推导命象并以某种神兽作为命象符号来进行分析的算法。这是古伦人特有一种的占术,准确的说是原始古伦占术与西尼占术相融合的一种占术。 自从古伦人入主中土之后,就开始主动大量吸收西尼人的文化。这样经历了二百余年,现在只有坚持留在篱东三军的古伦人,还保持着原本古伦人的文化。生活在中土的古伦人已经完全彻底西尼化了,一些人甚至连古伦语都不会说了。他们是古伦人与西尼人融合的产物,他们的文化也同时兼备古伦人与西尼人的特征。 留守东土南军东奉府的凤舞将军依克塔就曾经所说过:“那些京城的爷们儿,尼西语说得极好,但是说咱们古伦语的时候,就像在演戏念台词一样古怪。” 这也难怪,原始古伦人生活在原始森林里,他们的语言系统不仅仅为了适应人类社会,同时还要面对森林中的各种复杂环境;所以原始古伦语里甚至包括模仿鸟兽甚至树木动态的声音!这对于普通人来说,简直像学口技一样困难了。 语言尚且如此,诸如骑射、攀岩、潜水、野外生存、器械制造等各种古伦传统技艺,当然也被中土古伦人丢的丢,扔的扔,剩不下几两干货了。 然而有失亦有得,在东土古伦人眼难以理解的中土古伦人却有着极强的驭人能力,几乎人人都是高情商。在中土古伦人眼中,东土古伦人简直就是大傻冒的代称。老师在批评学生的时候,也会带上一句,“你是从东土转学来的吗?”…… 包括占卜术,两地也差异也是非常大的。中土的古伦人始终坚信,加入了西尼传统中生辰八字元素的计算方法,是更准确更先进的。 从孚郡王府回到皇宫后,西慈就传来自己最器重的一个卜者,来为自己做这次测算。 “回太后,老身算出来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妪,向高高在上的西慈跪奏。 “嗯,怎么样啊?”西慈一边摆弄自己的美甲,一边反问。 “太后,您真的只是问晚辈的姻缘吗?”老妪再问。 “你还真是老糊涂了,哀家刚问的,你倒忘了?”西慈有些不悦了。 “太后,老身是老了,但还不至于糊涂。您确实只问了孩子们的姻缘,但这八字儿里,也有别的事儿,老身不知当不当讲了。” “都说说吧。” “太后,论到姻缘,四位小格格都是贵不可言,然而最贵的莫于二格格,二格格是金凤凰,正如您的命象一样尊贵。至于另外三位格格,也都是贵命,只是不及二格格,大格格是玉凤凰,三格格是银凤凰。唯有这四格格……” 老妪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似乎是老了,说话多了嗓子累。 见西慈没有搭理她,就接着往下又说道:“四格格命向奇特,却不是凤凰,而是一只老虎!” “什么?四丫头命里应了一只老虎?”西慈也是一惊。 “是一只虎。而且是一只龙凤呈祥,龙虎相争,所以这位四格格是绝对不宜服侍天子的。反倒是可以压制这位小阿哥的命象。” “这个小阿哥又是什么命象?” “是一只鹰。” “一只什么鹰?” “海东青!”老妪又补充了一句“是天神的使者,纯白色的雄库鲁海东青!” “雄库海东青?!”西慈的眉毛向上一挑,脸色凝重。 刚刚说过,中土和东土的古伦人在文化上差异很大,西慈是地道的中土古伦人,但是对东土古伦的习俗也有所了解。 比如,在中土古伦人看来,龙是至尊至大的绝对象征;但是在东土古伦人的观念里,蓝眼白羽的雄库鲁海东青才是被天神选立为自己在人间代言者的超然存在。 第21章 无翼龙、海东青、情天爱虎 西慈之所以突然要参加载汲的抓周,当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去年,自光统帝即位以来,钦天监就接连报告一些奇怪的异象。诸如“紫微星出现光晕”、“不咸山有人看到仙境”、“东齐省”,后来又听闻孚郡王病重昏迷之后,府内常有异彩出现…… 联到孚郡王福晋赛蜜勒事先却没有任何征兆,却突然就生下孩子!紧跟着孚郡王的病就好了。这难道正常吗?这很不正常啊。 按照孚郡王府的解释,赛蜜勒氏此次怀孕因为恐怕出什么问题,所以采取了“秘密安胎”的措施,连宫也没让知道。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有孚郡王府的反侦能力和动机都令人生疑。可是若非如此,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儿呢?据说,赛蜜勒福晋的娘家还给她陪嫁过一个妹妹过来,而这个妮子似乎天生就有通灵的能力! 当年太祖武皇帝孟古觉罗·努哈只斤就曾经下旨诛杀各家的私人萨满,入主中土之后,受中土三教的影响,对于萨满、巫术、占术之说,更加鄙夷和排斥。至少在表面上、公开态度上,是轻视的。 但是萨满毕竟是东土的千年传承,大家大户,都有私下供养萨满的传统,怎么可能彻底清除? 而且,太祖皇帝的除萨满令也仅限民间,皇家萨满并不在清除之列。 不仅从未被清除,反而被视为皇家“秘术”,倍受重用。不仅连太祖皇帝也深信萨满之术,甚至有记载太祖每战之先战先望气,因而能够提前预知战局,从而得每战必胜。 所以,现实中,诸王群公,甚至文臣武将,私养萨满者,不计其数。 表面上中规中矩的黛青帝国,暗藏着一个“灵气充沛”的天下。 正是在载汲抓周的当天,宫里有多位“高人”发现孚郡王府有龙腾虎跃之象出现,所以两宫和皇帝才突然到访的。 不仅西慈迷信,东慈也同样如此。 东慈之所以会同意立西慈的亲外甥登上皇位,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据宫中测算查验,孟古觉罗·载湉确有有“五爪金龙之象”。 不过高人也告诉了两宫,载湉的五爪金龙是只“无翼龙”。 西慈当时的解释是,自己与东宫,就是这龙的两翼,所以正应了“垂帘听政”的模式。而且两宫私下也有商量妥了,将来要分别从各自的娘家嫁进宫里一位,接续自己充当“两翼”。 之前去了孚郡王府,两宫就充分做了安排,暗中命高人相随,做了各种观察。结果安排的人虽多,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说是一个四爪蛟龙,只是比寻常的龙子更加艳丽和威武一些。 这不正是一个好王子应有的命象吗? 可是现在却听说,载汲是一只蓝眼白羽的雄库鲁海东青! 虽然海东青是天使的说法只流传于东土,可毕竟整个古的老根都在东土啊。 如果载汲是那只可以背托日月,翼载碧天的上天特使,那么他完全有可能取代两宫的位置,至少可以抵销两宫计划中的“拼班人”。 如果载汲是七王奕譞的某个儿子,西慈还可以接受,毕竟那仍旧是自己名义上的外甥。 可载汲是九爷的儿子。 老八老九,骨子都不是柔顺的。老八是直接对着跟自己干,自己略施小计,就让他英年早逝了。这个老九,平时看着很乖,低眉顺眼的,可是他心里真就那么软骨头吗?尽管他从来不跟自己做对,但是看他的形势:不管是外朝廷臣,还是宗亲外戚,虽说不上都是他的朋友,但基本上没有他的敌人。而且据报他在帝国各处都设有“买卖”,他堂堂一王爷有那么缺钱吗?还有,他那个“小姨子”深不可测,之前屡次用针对孚郡王使用秘术失败,很可能就是她在从中作梗。 这样想来,就有点可怕了呢。 等一下,刚才那位老妪说什么来着? “赛音嫫嫫,你刚才说,龙虎相争?” “是的,这位阿哥的命象很奇特,明明是龙种,里面却是鹰魂,可毕竟是龙种,只要以虎克之,还是可以制服的。” “龙也好,海东青也好,都是天命瑞兽,一只虎,能克得住吗?” “一般的虎不行,但这只虎,却是一只情天爱虎!” “爱虎?”西慈闻听不禁一愣。 第22章 贵胄们又有小活动了 “是艾草的艾吧?哀家听人说,龙虎山张天师的坐骑是用艾草做的老虎。” “太后果然博学广闻,连这都知道,老奴能在您身边,真是此生最大的幸事。但张天师那只艾虎,只是世上的影子,本体却世人所不能见的“情天爱虎”,是把守人间与天界的神兽。艾草只可以驱毒灭虫,情爱却可束缚男儿的冲天斗志。” “真有这么厉害?”西慈不禁一笑。 “老奴只是将知道的讲出来,依照命象,确实如此。” “好,哀家知道了,你可以退下了。” “是,老奴告退。” 于是,顺理成章的,宫中传出旨意,将扈伦·照桂的第四女静萌指为载汲未来的福晋,并送宗人府报备。 孚郡王府与承恩公府两家自然要为一番操办以示庆贺。他们一庆贺,与他们相亲的京中贵胄们自然也要跟着走动起来。贵胄们走动,都需要拿得出手的礼物,这样就莫名的拉动了一些专卖文玩珍宝的店家。 其中,有的是真材实料诚信经营,但是也少不了混水摸鱼的。 贵胄们的钱固然是多,但少不了总是要花销出来,日久年深,自然形成了专门为他们服务的生意,也就形成了专门从他们身上抽血的管道。 有些贵胄们还怕花销的不够,发明出“晒银子”的项目。 若是某位爷钱多了烧得慌就会问管家:“咱们家的银子拿出来晒晒吧。” 晒上一会儿,管家来回话:“爷,银子晒好了,收不?” “晒这么会儿就好啦?份量减了吗?” “爷,哪能减呢?没减啊。” “没减,没减给爷我接着晒!” 如此几个回合,管家就知道什么意思了,叫上府里的下人们,大家把银子分掉一些。 这回再去回话:“爷,银子晒干了,份量减了。” “嗯,好,那就收吧,辛苦大伙了,每人都有赏。” 就是这么折腾。 钱从王公贵胄们的手里,转到下人们手里,下人们当然就不用这么折腾了,但是他们也会消费,也会投资,钱当然要进一步的流出去,于是更多的人得到银子。 只是,这银子注定只能在跟发钱的“爷”相关的人中间流转,离那些“爷”关系越近的,得到的就越多。 而黛青国中无数穷人,自然是无法攀得上这层关系,不要说王公贵胄们,就连为他们的下人的下人提供服务的伙计的关系,也是半点也沾不到的。 黛青国有有顶层的皇帝及皇亲国戚,有掌国操权的文臣武将,以及依附于他们势力的顶级豪门,但同样有着数量是这些“食禄者”几千倍的穷苦百姓。 食禄者是关注不到百姓的,除非发生了可怕的大事情。只要在正常的情况下,王公大臣们的焦点只能是两宫和皇室,两宫和皇室的焦点则永远是皇帝,而光统皇帝还小,他啥也关心不了。 甚至百姓自己也不会关心其他的百姓,他们能照顾好自己和家人的肚子就已经很不错了。 当然,也有一些“奇怪”的人,自己肚子还没照顾好,却偏偏要来照顾那些帝国最底层的穷苦百姓。 比如,载汲的那两位“义父、义母”,李约和艾玛夫妇。 此时,他们也来到了京城,却在为如何进入孚郡王府而发愁。 参加郡王府的活动,还是要有像样的礼物才行啊。 第23章 艾玛的特殊恩赐 李伯约夫妇是怎么来到京师的呢? 这就要提到艾玛的一个重要“恩赐”——自带搜索导航系统。 李伯约和艾玛之所以能够来到黛青帝国,一个重要原因在于他们都是所谓的“恩赐者”。 “恩赐者”的存在是圣光会得以长存并且长盛的重要原因。 在大西洲,人们普遍信奉“光明君王创世造化众生,而光明王子舍命救世,光明之道重生人间”的传说,并基于此建立了圣光会。由圣光会又逐渐发展起来的很多互不统属的宗派、体系、机构和团体。由于圣光会是基于灵魂之力而成,因而在很多事情上并不接受世间君王的节制,从而各国君王极力抵制。 但是,在抵制的过程中,大量“异事”出现,人们不得不承认确有神明护佑着圣光会。 于是,本着“打不过就加入”的原则,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加入圣光会。最后甚至连大西洲地位最高的君主——罗秦帝国的皇帝君坦一世也加入圣光会,并成为一名高阶圣光使者。君坦一世从此以圣光使者的身份“代天治国”,从而获得了更大的统治成功。 但罗秦帝国也因此进入了圣、俗双元并立共治的模式——圣光会与帝国朝廷互不统属,但又因为帝国皇帝兼任圣光会圣光使者,而在最高权力上实现重合。在君坦一世及其后前几代继承者统治的时候,这种模式还运行良好。可是历经几百年的演变、重组,不同族群互相融合蜕变,曾经辉煌强盛的罗秦帝国分崩瓦解,来自北方的蛮族成为大西洲新的主人。然而,由于“圣俗双元制”的存在,蛮族虽然消灭了代表世俗权力和文化的罗秦帝国及其大小封邦,却最终与罗秦帝国一样,选择了与圣光会合作。蛮族种类繁多,互不统属,又缺乏稳定的传承模式,导致一度出现了“铁打的圣光会,流水的蛮族国”现象。有一段时间,甚至达到一个国王只有获得了圣光会的承认才算合法的程度。 圣光会的宗派主要分为三宗,即:东方正宗、西方公宗和普世圣宗。李伯约夫妇就属于普世圣宗。相比另外两宗,普世圣宗不大注重仪文和形式,而是直指人心,方式灵活。 无论哪一宗,圣光会普遍都非常注重品格和善行。他们相信爱人之心是源于光明君王和光明王子的生命本质,一个人越有爱心,就说明他的灵魂越符合“光明之道”。 之前泰德生宣士就是创立了一个名为“内陆会”的机构,专门向黛青国施行慈善、医疗、教育等服务。 而所有的这些服务,都是由“恩赐者”来完成的。 “恩赐者”,顾名思义,是一由拥有特殊能力的人,这种能力不是学习或者操练得来的,而是“光明之道”根据情况的需要赐给每个人的。因此,不仅每个“恩赐者”的能力会各不相同,而且不同恩赐者在不同时期,不同环境下,他的能力也会有所不同。 李伯约夫妇加入了“内陆会”,主要也是为黛青国的贫苦百姓提供医疗服务。他们的医术固然很高明,某种程度上讲,这也算他们的“恩赐”。但是他们的特有“恩赐”更为强大和神奇。艾玛的特殊恩赐就是“自动导航”。 每当她到一个地方,她的大脑中就会自动生成一幅三维的立体地图。而且,当她需要考虑接下来要前往何方的时候——对于一个开拓者来说,这种情况是经常遇到的,这个地图里还会提供目标提示,不仅有目标还有清楚的路线。 李伯约夫妇起先在羊州,后来又深入到小黄瓜村,都是一路跟着这个目标提示一路直来的。直到在小黄瓜村遇到了荣安和曹氏,又接生了载汲。 他们夫妇在接生载汲之后,艾玛的导航再次启动了,于是他们只能告别了荣安和曹氏,启程出发。 第24章 李伯约在东齐省 李伯约和艾玛按照指引,游历了东齐许多地方。 这次游历,让他们感受到了彻骨彻心的绝望和痛苦! 与小黄瓜村依山近海的特殊环境不同东齐省的绝大部分地区,正处于巨大的旱灾之中! 地里的庄稼,全都旱死了。绝收,已经不可避免! 虽然巨大的灾难还没有到来,但是民间已经开始出现对于生存物资的抢占。但抢占只是中下层的事情,尽管他们已经很难,因为所有的资源都越发的贵了,要囤点东西实在是不易。 李伯约和艾玛几乎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了需要的人,他们沿途施医赠药,更是不在话下。但是他们还是眼看着一些人即使确诊了医病,还是不接受医治。 因为买不起药,因为买不到药。 这对于医生是一种极大的折磨。 但是,由于不断的深入乡间,他很快发现了更严重的问题。 那些最底层的人,比中下层的人更惨!他们甚至根本无力去做任何的应对。 后世曾经有人批判黛青的百姓麻木不仁,其实那只是因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的祖先世代处于无能为力的状态,这已经成为他们生命记忆的一部分,刻在了他们的基因里。 所有生活在最底层之上的人,都早就习惯和适应了这种情况。所有人的目光都指向最顶端的帝国皇帝,没有任何人——哪怕是底层人本身——会去关心任何一个底层人。这,已经是黛青帝国的一种潜在的共识。 但是,尽管已经来黛青国一段有了时间,也在很多很多方面努力的学习适应和接受黛青国的文化,李伯约还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和适应这种情况。 让他就这样看着千千万万的人“像堆在火炉旁的木柴一样,准备着投在火里化为灰烬”,而不尽上全力去拯救一些人,他认为是一种罪恶。 他可以不去指责他人,但是他没有办法做到放过自己。 痛苦,无尽的痛苦,煎熬着这个年轻人,以至于他几乎想要去结束自己! 尽管他一直以行医为自己的“恩赐”,但现在他认为自己才是最需要医治的人。 之所以没有崩溃,只是因为他们是“恩赐者”。 作为“恩赐者”他们可以通过“灵识”与“光明之道”进行交流,可以“提交问题”,寻求“支持”。而作为“内陆会”的成员,他们可以将问题整理成报告,寻求总部的支持。这样,确信总会对于问题的解决有所参与,李伯约的良心才稍稍得安。 接下来,一面继续推动当地的工作,一面等候总部的回应。 工作的开展是非常困难的。 在城市里,要取得人们的信任非常困难,没有人相信他们是真的关心穷人,即使相信也没有人愿意为此支持他们。 但是后来,他们在乡村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关键点。这个时候,之前在小黄瓜村积累的经验,发挥了一些作用。 黛青的百姓们,虽然对于“他人”是冷漠的,但是对于宗族却是非常热心的。 人们只相信本乡本族的人,也只愿意为本乡本族付出和牺牲。人们不信任官府,也对外乡人充满警惕,更何况是外国人了。但是,只要能够获得一个地方的宗族长辈的信任,问题就可以正常的进行下去了。 人们信任宗族长辈。 而宗族长辈,要么非常信任他们当中的读书人,要么本身就是一个读书人。 当然,他们在读书人当中的级别,一般不会太高,通常只能达到帝国文士考试中的最低等级——秀才。而还有相当一些人,甚至连秀才也没有获得,仅仅是所谓的“童生”。即使是童生,也会被称为“先生”,至于秀才,甚至会被尊称为“秀才公”。 只要与能够获得这些底层读书人的认可,基本上就可以与宗族长辈建立合作,并在合作中逐渐强化彼此的信任和了解。 李伯约在吉利国是高等名校毕业,含金量极高,如果与黛青的学历比较,即使达不到最高级的“进士”起码也是“举人”了。更准确一点的比较,应该是“太学生”。只是李伯约没有走为皇家服务的路线,他更愿意服务于普通民众,否则他也早就是吉利国皇家医学院的一分子了。 虽然黛、吉两国文化有很大差异,但是以李伯约的学识,要与那些乡村“先生”们建立了解,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很明确的表示,自己就是来学习黛青文化的,学会了还要回国向自己的国人传播。态度要非常的诚恳,即使遭到误解也不要动怒,即使被歧视和损贬,也要忍受。因为这些都是黛青文化中对于外来求学者的一种试验而已。 在通过求学建立了解之后,李伯约就会寻求在当地开展“义诊”。 而李伯约的同行们,其实也是被称为“先生”的,只是他们大部分的时候都在县里至少是镇里坐堂,极少到乡间服务。而乡间的百姓如果生病了,也不太愿意去看医生。因为看医生是要花钱的,而乡民们又是非常缺少钱。 李伯约正好添补了这个空白。 关键他不收费啊。 第25章 李伯约的新恩赐 因为和乡村读书人关系处理得比较好,又对乡民们免费赠医赠药,李伯约和艾玛终于不再走到哪里都被当成妖怪了。 但是想要向乡民进一步的深入交往,就比较困难了。乡民对于洋人的陌生产生的恐惧心理,不是轻易就能化解得了的。 就在李伯约准备做长期计划的时候,收到了“内陆会”总部的来函。 信中表示,总部对于李伯约汇报的东齐省危机非常重视,认为帮助这些即将陷入巨大灾难的人是内陆会的责任和使命。但要落实到具体的解决办法,身为一群外国人,真正可以做的事情实在太少了。经过反复商讨,总部决定走上层路线,派遣李伯约前往京师,与黛青上层建立联系,促使其对即将发生的灾难采取措施并允许在外国友人参与其中。 但是,总部一再告诫,切勿借助外国势力促使黛青朝廷做出决策,一切行为都要尊重黛青人的传统和规矩。 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外国人在黛青一向不受欢迎,现在却要去促使其上层对于一个尚未真正到来的灾难采取措施,这种行为本身就有违黛青官场的“潜规则”。更何况,还要在不借助外国势力的支持下,得到黛青朝廷的允许参与到防灾和救灾的工作中。 毕竟,这可是要花钱,而且是要花成千上万的钱的。 换成以前的李伯约,可能会因此觉得总部是在为难他。 但是现在,收到任务的李伯约却充满了信心。 李伯约与艾玛的“恩赐”有所不同,在吉利国的时候,他获得了“医学”这一能力型恩赐,但是来到黛青之后,他获得了另一种“非能力型恩赐”——“一无所缺”。 是的,恩赐分为能力型和非能力型。 所谓能力型,就是自己可控的,可以视为一种个人能力。比如知识,技能,技巧,甚至特异功能等等……。医学属于知识和技能方面的综合能力。一般人会认为这只是通过学习和操练获得的,但是李伯约早在大学时就很清楚,这是一种外部力量的帮助。自己虽然也在努力学习,但是自己几乎是一目十行,就可以过目不忘,而根本不需要象其他同学那悬梁刺骨。整个大学,他就是在“玩着学”,甚至即使在实际操作的时候,他也几乎是“玩着练”。 当他挂牌行医之后,生意一直很好,运气更是好,从来没有误诊,更没有事故。收入当然也是稳定而丰厚。 正因为收益稳定,他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另一项恩赐。 在黛青,因为各种福利,支出巨大却没有什么稳定的财源,夫妻俩几乎陷入要“断顿”的境地。 如果他们真的无法生存下去,那么很快就要被“劝退”回国了。 但是突然接收到了赴宴的请柬,解了一时之急。 随后,又突然接到了从前被治好的患者的感恩礼物。 然后是总部汇来的一笔特别指定条件的捐助,而李伯约正是符合条件的人之一。 总之,一笔一笔,总是在经济上快要陷入绝境的前一刻,供应就突然来了,而且是早就准备好的。 李伯约终于明白了,自己其实还有一项非能力型的“恩赐”,那就是无论在何种情况之下,自己一定不会陷入经济和资源方面的绝境。 所有的“恩赐”都必须在实践中得到觉醒并增强。 随着之后的小黄瓜村以及东齐省许多乡村的游历,李伯约的这种能力已经得到了进一步的强化。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李伯约的这种能力是适用于自己一个人呢,还是可以对更多的人——比如整个东齐省使用。如果可以,那么救灾就绝对不是问题。 真正的问题只是如何获得黛青朝廷的许可吧。 第26章 悠久的历史古都 就这样,李约伯夫妇来到了黛青帝国的首都——京师。 京师比大洋州最大的城市还要大,人口众多,富庶繁华。街市上有做各种生意的人,人间烟火,好不热闹。 在这里,任何人都看不出饥荒即将来临的迹象。 李伯约深为这座有着三千年历史的古城而感动。 这是何等的城池,这是何等的文化,这是何等的历史! 三千多年前,只欧王国的第二任国王,只欧王朝的首任天子,只欧武王,只因发,以仁德会盟天下。只因发将自己的弟弟只因奭分封为燕国公,史称燕太公。由于只因奭需要在朝廷辅佐天子,没有亲自就藩,所以派自己的长子只因克前往管理燕地。只因克修筑了燕城作为燕国的国都。 两千多年前,启因王国的第三十一代国君,第六代国王,第一代皇帝,启因始皇帝,必胜政,以武力统一天下。不仅灭亡了包括燕国在内的所有只欧王朝分封国,甚至向北击溃了塔拉族系的东图国和洪图国,向南驱逐了百越族系,兼并了百越各国。启因王朝不再分封,而是推行郡县制,原来的燕城被改为鱼阳。此后历经西东两煌,南北十朝,直到先后出现的两个盛极一时的的兄弟王朝,木易家族的普绿王朝和木子家族的大野王朝。而鱼阳也被先后被改名为啄州和饭阳。 大约一千余年前,大野王朝北方最高军事统帅康禄山在饭阳起兵,发动了震惊天下改变历史的康史之乱。康史之乱虽然最终失败了,但是却导致了整个大野帝国的衰落,同时开启了以饭阳为中心的北直地区的崛起。北直形成了许多新的豪强世族,他们虽然保留了中土西尼文化刚毅进取的元素,却尽其弃繁文缛节和虚荣浮华之风。大野王朝败亡之后,中土一连换了五个王朝,但都是一群“兵强马壮者为王”的军阀,其文明程度反而远不如以饭阳世家为首的北直豪强们。于是,北直虽然名义上仍属中土各代王朝,但事实上完全自立。而作为北直的中心城市,饭阳北通塔拉,东连古伦,渐渐成为一个比肩各大名都的新兴城市。同时,他们给自己改了一个新的名字——幽都。 甚至,最终他们脱离了中土——因为中土当时的国王选择了向塔拉系的镔铁王朝称臣,并将本来就不归他实际控制的北直等地割让给了镔铁王朝。 镔铁王朝很喜爱这座位于北土和东土以南的美丽城市,将他命名为“南京”升格为第二首都的地位。 镔铁王朝最终被古伦系的精金王朝灭亡,精金王朝比镔铁王朝更喜爱幽都,将其更名为“燕都”以纪念其悠久的历史,同时将其定为精金帝国的第一首都。年轻冲动精金皇帝为了表现对燕都的痴情专一,甚至干脆一把大火烧了自己出生和长大的家乡——精金帝国的旧都精金城。 九百年前,燕都作为精金帝国的首都,第一开始了他作为一个庞大帝国最高统治中心的时代。 八百年前,精金王朝被塔拉系的恒古人的君主巴托尔可汗打败,恒古人建立了巴托尔王朝。巴托尔王朝是人类历史上疆域最辽阔的王朝,甚至把领土扩张到了遥远的大西洲。但是巴托尔王朝迅速开始自我分裂,先后分出了四个大的汗国,和上百个不同等级的小汗国。作为正统嫡系的忽伯勒的子孙以大可汗继承者的名义占有了包括北土、东土、中土、南土和大部分西土在内的几乎整个“天下”区域,建立了达雅尔王朝。 为了统治自己史无前例的辽阔疆域,达雅尔王朝推行了行省制,达雅尔大可汗在每个行省分派官员进行实际管理。大可汗自己则选择了原本精金王朝的首都燕都为自己的新首都,并将这坐城市重新命名为可汗拨力。 可汗拨力的称谓又叫了一百余年,到了大约五百年前的时候,达雅尔朝廷已经混乱不堪,整个天下陷入了群雄逐鹿的状态。这时,来自南土的一个叫赤璋的乞丐参加了义军,并凭借战功一步一步的升为所属义军的最高统帅。 赤璋将自己的势力不断扩大,最终达雅尔大可汗赶回了塔拉苍原。赤璋不仅征服了整个南土和中土,还出兵征服了东土,于是建立了自己的王朝——日月王朝。赤璋就是日月太祖。 由于出身南土,日月王朝将首都定于南方的末陵。对于达雅尔王朝的旧都可汗拔力,赤璋将恢复其为燕都的名字,并分封给了自己的第四个儿子燕王赤棣作为燕国国都。赤璋将自己的十几个儿子都分封为诸王,作日月王朝的藩屏,然而在所封诸王之中,唯有赤棣有着超强的才干和精力。在他的带领下,燕国被治理得井井有条,富庶而强盛。 由于皇长子赤标死在了太祖赤璋的前面,太祖赤璋没有选择由其他儿子接替赤标,而是将赤标的儿子,皇孙赤玟立为皇位继承人。然而在赤璋死后,赤玟开始诛杀自己的叔叔们。不甘引颈受戮的燕王赤棣起兵反叛,凭着仅为朝廷十分之一的兵力,连战连胜,最终攻克末陵,夺取了日月王朝的皇位。 随既,赤棣便将首都迁至自己原来的封国——燕都,改燕都为京师,原来的末陵则被改为南陵陪都。 京师于是又成为了日月王朝的首都。 直到二百三十一年前,黛青王朝的第三任君主,年仅六岁的世祖顺理皇帝,孟古觉罗·福灵恩,率领二十万古伦大军攻克了这里,开启了黛青王朝对中土的统治。 面对着这座三千年的古城,李伯约不由得生出一股由衷的敬仰。 第27章 机会还是有的 李伯约用了整整三天来熟悉这座宏大的城市。 他当然不是来旅游的,也没有时间去了解每一个胡同,但是即使有艾玛的恩赐,要找到总部所交给他们的需要联络的人员,还是需要不停的在这座大城里跑来跑去。需要联络的人有三十多位,分别住在京师的不同位置,也有着各不相同的职务和事务。三天跑下来,他对这座城市和这个帝国有了很多新的了解。 但是不要说他是一个外国人,身份也只是平民,就算是黛青国的官员,想要面见朝廷中真正能够说话办事的官员,也是极其困难,甚至可以说根本不可能的。 正常情况下,外国人要在黛青办事,需要通过各国事务处,由各国事务处将相关问题提交上去。 李伯约也走了这个流程,并且是通过吉利国的国使提交的,各国事务处收了,表示感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而那些先于自己来的“前辈”们商讨的结论就是——要想达到所期待的目的,最好的办法还是与相关事务的真正负责人直接面谈。 而且必须是私下面谈。 穿着得体而并非过分严肃的便装前往对方府上拜访,或者邀请对方来自己府上,必须要有宴席,并且要献上非同寻常的礼物。然后双方在愉快的氛围下交流,只要交流的愉快,哪怕很难的事情,也是有较大把握办成的。 若非如此,又会如何呢?用一位在吉利国驻黛青见习翻译的话就是:“如果按照黛青官场的效率,不仅事情能不能办成,就算办成也要等到小皇帝长大结婚以后。” 李伯约当然知道光统皇帝的年龄。 等不起啊。 那么就只能走合适的人际关系了。 那位叫赤尔典的见习翻译还非常热心的帮助李伯约拉出了一串相关人员的名单,以及相关资料。“当然,即使有这些资料,你要想把关系都打通仍是毫无把握的,那些达官显贵们大概率是不会见您的。”赤尔典说。 “我了解,全世界的显贵们都很难见面。谢谢您的帮助,这对我来说已经非常难得了。愿光明君王纪念你为那些即将出现的可怜灾民所作的一切。”虽然没有实际性的突破,但是李伯约仍然对这位年龄与自己相仿同胞报以感激。 “不,还不止这些。”赤尔典说:“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一个机会,可以让你迅速的接触到这个国家的上层,尤其是有权力过问您的这些事情的人。” “有这样的机会?” “当然,幸运从未忘记这个古老的国家。我最近因为一些兴趣上的关系,认识了一些为黛青帝国上层人士服务的朋友。从他们口中,我知道最近黛青王朝的贵族们正在连续的召开一些宴会。大批的官员都会去拜访两位顶级贵族参加他们的庆祝活动。” “看来这些贵族们和大西洲的贵族们情况差不多,总是喜欢各样发起各种吃喝宴乐的活动。”很显然,李伯约对于这种活动并不感兴趣。 虽然作为贵族后裔,他也没少参加这类活动,甚至来到黛青以后,也出席过一些宴会,但他在本质上是个务实而简朴的人。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下。 一想到已经有灾民预定了死亡的船票,李伯约就觉得每浪费一粒粮食都是在杀人! “全世界的贵族都差不多,大西洲本质上也并不比黛青更文明。”赤尔典显然感觉到了李伯约的想法,所以才这样解释。“但我们并不是激进党人,即或我是,您也不会是,你是带着使命和善意来到这里的。你是要救人的命,而不是定人的罪。” “你说得对,再次向您表示感谢,这次是为了我自己。您的提醒太重要了,我不该有论断他人的想法。” “您的谦卑和大度令我惭愧。”见到李伯约如此能够接受批评,赤尔典更确定自己的眼光没有错。 “我这就带您去见我的那位朋友,他在黛青帝国孚郡王府做典仪,很多事情都能说得上话的。” 赤尔典说着,披上大衣。 “咱们现在就走,我刚好在昨天跟他约定要去看一件好玩意儿。” 第28章 在马车上聊男人的发型 尽管来黛青已经有一段时间,也尽力适应当地的文化,但是无论是李伯约还是赤尔典都还很难享受人力桥子,而是选择吉利国也很常见的马车。 不过黛青的马车是两轮的,坐起来远不如吉利国的四轮马车舒服。 “为什么黛青国到现在还不使用四轮车,而坚持使用这种两轮车呢?” “我也不太清楚,当地人好像根本不知道马车可以有四个轮,他们只认这一种车型。” “我来这个国家有两年了,不过第一年都是在南方沿海的一些城市,后来就一直在东齐省的乡村。我的感觉是这个国家的人普遍并不重视创造或学习什么新的东西,他们更重视传统的和古典的东西。” “的确如此,不过他们的古典文化也确实很棒,我今年才来黛青,一到这里就被里的文化吸引了。我爱这个国家,尤其是他们的艺术品。” “抱歉,我对对于艺术的了解,仅限于人类本身,对于人类所创造的艺术那就完全是外行啦。” “人类确实是最伟大的艺术品,但是,这个最伟大艺术品最伟大之处,或者就在于人类他自主的创造出新的艺术品。虽然相对于人类本身而言,人类所创造的艺术品显得幼稚和简单。但,这就像孩子们的图画一样,有一种灵动之气。既不同于自然,又不同于我们所谓的——工业文明。” “是的,这里确实不同于我们的文明风格。但我所遇到的那些东齐乡民们,显然和这座城市里的人们大不相同。当然,无论这里还是东齐又都和羊州有着巨大的区别。” “黛青很大,几乎有我们吉利国一半的殖民地那么大了,但是我们的殖民地分布于世界各地,原本属于不同的国家和部落。而黛青虽然分成很多都、省以及都、省之下的州、县,但是却同属一个帝国。——您知道吗?这个国家有一千多个县,每个县就相当于我们吉利国的一个郡的大小,但是他们的自主权却要比我们的郡小很多,大量的事情都必须由朝廷来定夺。他们的朝廷甚至能够决定最偏远地区的一个农夫留什么样的发型。 我原本不知道您对这里的看法是怎样的,但是我看到您留了和这里的人一样的辫子。所以我想,您一定对他们有更多的了解吧。” “很高兴您没有像其他的大西洲人一样嘲笑我留起了黛青式的辫子。说到他们的发型,老实说,我一开始也很不习惯。而且,您知道我最初在羊州生活过一段时间,那里的一些人对于这种发型有很矛盾的态度。按他们的说法,这种发型源于黛青帝国建立之初的一种规定,是强制推广的。他们甚至表示,凡是不留这种发型的人都被处死了。” “太可怕了。不过我相信他们能够做得到。” “是啊,也许真的会是这样。我不知道,反正很多人都是这么说的。另一些人或者回避这个问题,又或者他们自己也根本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要留这种发型。不过,无论如何,我不太能想像,一个有着悠久文明的帝国会因为发型而要了自己臣民的命。或者说一个因为发型就杀人的王朝,居然可以如此长治久安。我仍然倾向于,这可能只是一种传说,就像老奶奶会告诉小孩子,不听话会被大灰狼吃掉。” “no,no,您的思维还是太过于大西洲了。您一直在民间活动,而我虽然来的时间短,但是却长期与他们的官方打交道。以我对他们的了解,比这更狠的事儿,他们也干得出来。而且,如您所见,他们其实不会遇到什么麻烦。这里的百姓非常恭顺,就像小羊羔一样听话。” “可是这样听话顺服的小羊羔,很可能会因为一场巨大的灾难而大量死亡。他们的主人难道不会积极的应对 吗?” “我不清楚,也许会吧。不管怎么说,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了这种危险,就有必要给予他们足够的提醒,否则无论在道义上还是利益上,都是不合适的。” 两个来自吉利国的年轻人,就这样坐在一辆两轮马车上,聊着黛青国特有的男人的发型。 这个国家太奇特,太神秘了。 “吁!”车夫猛的勒住了马。 “二位洋大人,到地方了您嘞!” 第29章 四合院里的大茶馆 这是一座典型的黛青北派京师风格大茶馆。 茶,是同时为黛青和吉利两大帝国同时热爱的饮品。茶是吉利国皇家宫庭的国饮。一个吉利国绅士每天都喝茶,通常一天喝很多杯。茶叶最早是光元17世纪初由大吉利国东天竺殖民公司首次带到吉利国的。当时的吉利国售价极其昂贵,是只有富人才能享用的奢侈品。人们在买到茶叶后,甚至要将其锁起来,以免丢失。光元1717年,托马斯·唐宁(thomastwining)开了第一家女性茶馆,慢慢地,各地开始出现茶店,越来越多的人都能喝到茶了。 然而,茶叶,这种“神奇的叶子”的真正发源地却并不是天竺,而是黛青。 与吉利国只有富人才能喝得起茶不同,黛青几乎真正做到了人人喝茶。当然,喝的茶和喝茶的品质、风格,配套环境,也是大不相同的。大抵可以分南北西三大派。 南派是指南土,南土是茶的原产地,资源丰富,风格上趋向精美,茶道非常繁荣。 西派指西土和北土,这两个地方的土地只适合牧业,蔬菜水果少,人们出于饮食方面的原因,对茶叶强烈刚需。只要有茶就是好的,根本不讲究。 而中土和东土则属于北派。北派饮茶风格大气而务实,其中又以京师茶馆最为代表。京师的茶馆不仅能够喝茶,还有很多其他的配套的服务功能。 根据这些服务功能的差异和环境档次的高低,京师的茶馆一共分为四类。 最常见也是最低端的叫酒茶馆。 顾名思义,这种地方不仅可以喝茶,还可以喝酒。当然喝酒肯定得配菜,所以客人还可以在这里点菜。甚至于,客人可以自己带着食材请厨的大师傅给你做,店家只收一个手工费。 服务是很丰富到位,但是显然已经没了品茶的意境。 所以,但凡有身份、有钱的人,以及要面子的文人墨客是绝不进这种茶酒馆的。 去这种地方的人基本上都是底层的穷人,他们不讲究。 比酒菜馆大一点的,叫清茶馆,茶馆的规模比前两个茶馆又小了一些,清茶馆不讲评书,不讲相声,基本上是三五好友来了之后来聊天了,下个棋聊个天,张家长李家短,6只蛤蟆3只眼,全是玩这个的。 清茶馆还有一项任务,那就是清查管,也是人事,比如你想雇个人,找个老妈子,雇个力工,也可以到清茶馆去找清茶馆,还有一个名叫船或者是口子,这个在京师也算是人力市场的一种。所以一般情况下清茶馆是非常热闹的,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什么人都有。 这种茶馆可以谈事儿,但不能谈重大和文雅的事儿,环境太嘈杂。 比清茶馆再上一个档次的,叫书茶馆。 你千万不要以为这是配备了茶水服务的图书房。这里的书,指的是“评书”,评书是一种在黛青京师非常流行的娱乐,类似于“讲故事”,深受喜爱。很多人不一定用眼睛读多少书,但是却通过听评收听了很多的书。也许就是为了保护视力吧。 除了听评书,这里还可以听到“相声”。相声跟评书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相声是以把听众逗笑为目的,只要能把人逗笑,无论怎样夸张扭曲瞎白话,都是可以的。 书茶馆一般每有三场书,当然不是早中晚,而是从午后开始第一场,晚饭前的时候是第二场,晚饭后到太阳落山是第三场。一场连着一场,人们听着故事,很容易陶醉其中,然后就会有卖茶的来给你上茶。你当然要买,因为这里本来就是茶馆,你不喝茶你干嘛来了。你说我就是想听故事,那不行,这是茶馆,不喝茶就得走了。可是你还想听故事,于是你就得买茶。 而且人们也不能干喝茶呀,于是又有各种瓜子果盘出售。人们可以边听书,边喝茶,边嗑瓜子,这也是一种享受。 有说书讲故事,当然是一种享受,但是这种氛围,显然是不利于谈什么事情的。 真正就最好的茶馆叫大茶馆。 这种茶馆一般都设在几进的院子——京师人称之为四合院的里面。这种四合院,有两进的,也有三进的。凡是能在这种院子里的大茶馆喝茶的人,都是一些达官显贵,而且是有地位的人。他们一般去这种茶馆都是谈事情,先喝茶,里面放上各种烤猪的茶具,还有各种的干果和果品,大家边喝茶边聊天,喝完茶了后事情谈明白了,后边还有饭,这种茶馆既能喝茶,又能给你准备饭,这是有钱人去的场所。 李伯约现在就和赤尔典并排坐在这样一间大茶馆里。 在他们的对面,是一个衣着华丽考究,面目白净,举首投足优雅的黛青国中年男子。 第30章 葡萄美酒夜光杯 经赤尔典介绍,此人名叫永禄,是孚郡王府里的一名六品曲仪。而在介绍李伯约的时候,赤尔典没有直接说明,只是说李伯约是吉利国人行医为业,平时也爱好文玩,所以就一起来赴约。 在路上,赤尔典已经跟李伯约介绍过了,永禄是在王府做事,平时跟自己是文玩方面的同好。这次出来主要是要展示一下各自的藏品。贸然求其办事,会比较不礼貌,但是如果说李伯约也是文玩爱好者,就会方便很多。 李伯约对这种“包装”不太喜欢,但是也没有表示反对,毕竟人都已坐在这里了。 永禄笑了笑,表示自己平时主要负责替王府收集一些文玩字画,不过有时候有些府里的不在经意的东西,也会拿出来和朋友们交流交流。好在他似乎对于李伯约的突然到访并没有介意。 赤尔典又接过话来补充说,这次出来就是因为永禄要请他看一件宝贝。 “不过咱们事先可说好,看归看,只能看看而已,这件宝贝可是不能卖的。”永禄特别强调。 “永先生,就别卖关子了,快拿出来让我们欣赏欣赏吧。”赤尔典有点心急。 李伯约倒没有什么心思看“宝贝”。他已经在京师跑了好几天,正经事儿毫无进展,心里火着呢。可是现在只好装成很有兴趣的样子,礼貌的关注一下。 “不急不急,在这儿呢。”永禄说着,拿起身边的一个绸缎包袱,放在桌子上,轻轻打开,里面是一个精美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件玲珑剔透的玉杯。 赤尔典显然对于这类物品是非常懂的,不仅当喜形于色,而且做了一番品评,比如光泽,成色,如何如何。 “咱们麻烦拉上窗帘再看看。”赤尔典说的时候,永禄一直笑着听,赤尔典说完了,永禄才说话。 这边窗帘一拉上,室内暗了下来,但桌子上的那个杯子,却显得更亮了,居然是一只夜光杯。然后,又拉开窗帘。 “哈哈”永禄这次笑出了声,“葡萄美酒夜光杯,指的就是这件宝物啊。怎么样?二位觉得如何?”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这是贵国大野王朝时期的边塞诗人王翰的作品。永先生,我没说错吧?”看到夜光杯,李伯约突然想起了这首黛青的古诗,不禁脱口而出。 “哟,看不出,这位李先生倒是懂得咱们天朝的诗的。难得难得。”永禄听李伯约会背黛青的古诗不禁喜形于色,又说道:“本来啊,这么珍贵的东西,是不合适拿出来露白的。不过难得赤先生喜爱我天朝文化,为了朋友这才勉强拿了。想不到,又能结识李先生这样的人才。” “您太过讲了,黛青的文化博大精深,我所能看到的,太有限了。”李伯约倒不是谦虚,完全是实话实说。来得越久,他就越发感到黛青的文化深不可测。 “李先生太过谦了。” 赤尔典也拿出来一个扳指,据说是在用一两银子琉璃场淘的,卖者说这是日月王朝齐继光用过的,自己是捡着漏。永禄看了,摇了摇头,说明显是假的。 三人于是就着黛青文化,聊了起来。聊了写出边塞诗的大野王朝,聊了南抗倭奴北拒塔拉的齐继光将军。李、赤二人有兴趣,永禄肚子里有故事。三人聊的很是欢畅。 聊着聊着,永禄突然向李伯约问道:“恕在下直言,李先莫不是有什么事吗?” 第31章 要见王爷,可得有见面礼呀 李伯约虽然确实是对黛青文化很有兴趣,也确实在努力的保持快乐的表情,但是内心的焦急还是被看出来了。 本来,李伯约就不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人,只是赤尔典坚持要“做好铺垫”,而他又对京师缺乏了解,只能听从。 既然被看出来了,干脆就不装了,直说吧。 “非常抱歉,永先生”李伯约很不好意思的说:“我这次来参加活动,其实是有一件事情相求。” “哦,但说无妨。我与先生有缘,若是有能帮得上忙的,必当尽力。”永禄并未因事先隐瞒而不满,反而表现得非常热情。 “是这样的,我之前一直在贵国的东齐省游学和行医,去了不少乡村。而根据我的观察,贵国的东齐省,以及相邻的省份,很有可能在今年的秋天遭遇粮食危机。” “哦,先生深入民间,倒是辛苦了。”永禄听闻这个消息,似乎却并没有任何惊讶,而是礼貌的客气了一下,然后等着刘伯约继续说下去。 看到对方这个态度,李伯约的心有点凉。 “我把消息告知了当地的县府,但是没有任何人对此有所关注,各地都没有预备。我认为这是非常危险和可怕的事情,我也将情况报给了省府,也没有任何回应。于是就在几天前,我通过吉利国国使,将消息报给了贵国的各国事务处。但是……”李伯约把情况一一说明。 最后很诚恳的请求永禄为自己提供一些帮助,使自己可以觐见孚郡王,向其汇报此事。 永禄不仅没有惊讶,焦急,震惊,反而似乎还有不悦的神色。 “完了,看来这条路又走不通了。”李伯约心里想“这位永禄先生,恐怕又是一个对灾情不会重视的官员。” “先生真有大慈悲啊。”永禄感叹道。 说完,他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的踱了几步,“先生可否想过,倘若真有灾情,先生将此事上报,则东齐一省官员的顶戴都要不保啊。” 李伯约愣了,一时竟然不知做何回答。 赤尔典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right enough。”说完马上觉得有些失态,连忙向永禄解释道:“对不起,我一着急,就说了我们吉利国的话,并没有背着您的意思。我刚刚的话就是‘果然是这样’的意思。因为,我本来应该想到这点的。” “无妨无妨,若是我没猜错,必是这位李先生,迫切的请您帮忙。您也是被他所感动,就找到在下了。是这样吧?”永禄问道。 “不错,确实是这样。他要做的无论如何是一件正确的事情,他是对的,是我错了。”赤尔典自责道。 “怎么能说是您错了呢。这明明是一桩义举,一件善事。只是……唉。”永禄摇了摇头,叹也口气,“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先生想要见我家王爷,无非是为了求我家王爷上奏朝廷,做好防备。可若办得不稳妥,结果可能就会劳而无功,误了苍生。不过,眼下倒确实有个机会。” “什么机会?”赤尔典和李伯约同声问道。 “最近府上办喜事,各种走动频繁,少不得要礼尚往来。我身为典仪,此时正有为府上寻宝献宝之责。若是发现上品,自然是块敲门砖。” “您的意思是,需要我献上宝物?可我哪有什么宝物啊?” 李伯约惊了,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赤尔典和永禄在设计害他。 第32章 把它做为送给王爷的礼物,不是正合适吗? 事情办到了这一步,接下来就是个艰难的选择了。 如果按照正式的规矩,既然已经通过各国事务处提交了通报,那就等消息吧,或者说事情也就到此为止,剩下的就是人家黛青国的内政,没必要多管闲事了。这也是吉利国国使的态度,他们并不打算在这样的事情上惹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如果非要把事情做透,那就得走一些私底下的渠道,当然也就得遵守私底下的“陋规”。 见面礼是不可少的。 即使永禄真的帮忙说话,礼物也是不能太弱的,否则肯定见不了王爷的面。 可是以李伯约的财力和身份,显然不会拥有什么让一个王爷动心的宝贝。即或吉利国大哥手里能点好东西,也不能以这种理由贡献出来吧。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最后李伯约表示,自己先回去想想办法。 永禄和赤尔典也说自己也会想办法。 回到住处,李伯约把情况跟艾玛讲了。讲完之后大为沮丧,说自己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实在不行就给总部打报告,事情只能办到这个地步,让总部准备灾情真正爆发以后的援助吧。 “亲爱的,你就这么放弃了?”艾玛问丈夫。 “不然还能怎么样?我们已经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李伯约坐在椅子上,身体向前略倾,两肘撑在大腿上,低着的头摇了又摇。“没办法了,这次是真的没办法了。” 说完,他又把身体向后仰在靠背上,两眼望着天花板。 “我很理解您的心情,我向房东太太学做了京师点心,现在要不要尝一尝?”艾玛显然还有什么话,但她却没有说,而是端出了可口的点心。 李伯约苦笑了一下,只好坐直身体,习惯性的谢饭默祷。 吃东西之前要谢饭,这对于几乎所有的大西洲人来说都从小养成的习惯。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李伯约一样是纯粹和认真的。 就在安静的默祷半分钟后,李伯约突然睁开双眼,惊喜的叫道:“omg,亲爱的,我有办法了。” 艾玛什么也没说,就是那样安静的坐着,看着丈夫,微微的笑。 她帮到了他,可是表面上又好像是他自己做到的。 李伯约找到了送给孚郡王的礼物,而这礼物其实就在他们身边。 这件东西,对于他们来说虽然有用,但并不难得,然而对于黛青国来说却是非常罕见的。 早在二百多年前的光元1654年,大西洲就发明了第一台幻灯机。它是一个由铁皮制作而成的巨大方箱。方箱的正前方是一个装有可以自由滑动的凸透镜的圆筒,这个装置相当于取景用的摄像镜头。方箱内部设有一块可调整焦距的面板和一盏可以调节亮度的光源。使用幻灯机放映图片时,只需将外部的光线调暗,然后将幻灯片放在凸透镜与蜡烛之间的槽道中,透过反光镜,强烈的光束就会将图片上的影像投射在显示屏上。 这种幻灯机一问世,就被当时的被用当时的“恩赐者”用作教学工具。 与黛青国在技术层面二百年如一日不同,大西洲在这二百多年里可以说是一日千里。所以经过二百多年的发展,幻灯机的技术也更加完善了。 与幻灯机几乎同时出现的照相技术,也在这时取得了巨大成功,人们已经可以用照相拍照,再冲洗成像在用赛璐珞制成的幻灯片上。 最新式的幻灯机,内陆会有好几台。 李伯约和艾玛,就分配了一台。 李伯约还有一架照相机和全套的冲洗设备。 除了是一名医生和宣士,李伯约还是一个摄影爱好者。 而这次在东齐省的经历,尤其是各种灾情和更大灾情的征兆,更是被他作为重要资料拍了下来。 不仅拍成照片,还做成了幻灯片。 对,把它做为送给王爷的礼物,不是正合适吗? 第33章 王爷也贪财 孚郡王府最近喜事多,自然收到的礼物也多,对应的回赠也很多。 其中有一部分并不需要回赠的,那就是王府在各地的“庄子”的“贡献”。 按照黛青王室的规矩,诸王公贝勒开府后,即可获得与自己爵位相应的庄园、店铺、矿产、山林,统称为“庄子”。 孚郡王府名义上是郡王,但享受的是亲王的待遇,所以产业特别多,遍布全国各地。 虽然说堂堂皇叔,但孚郡王早在大病之前就是主要掌管产业经营方面的事务,对于朝政什么的,反而不太关心。勉强受了个差事,也是分管宫廷音乐,要多舒服有多舒服,但似乎就是没啥实权。 其实不然。 孚郡王府产业众多,而且遍布天下,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身为先皇亲子,今上亲叔,只要搞好跟两宫和皇上的关系,他又何必在朝廷里争个职位呢? 六王爷被两宫打压得还少吗? 七王爷都给亲儿子磕头了。 八王爷…… 反正,他老九是不想跟两位嫂子过不去,惹不起,也犯不着。就这,他还莫名的差点长眠不起呢。用六王爷的话说“我们那位小嫂子啊,心太硬。” 小嫂子心硬,大嫂子,就不兴棉里藏针吗? 好在九王爷年纪最小,前面八个哥哥的人生,算是给他上足了课。 坐拥富贵,尽享荣华,不香吗? 就说这各地进上来的各种好物,就一点不比宫里差,舒服啊。 所以,最近这些天里,孚郡王奕譓每天都要来库房里数点收上来的礼物,那感觉可是真好。当然,所献上的,大多是各地的奇珍异宝、古玩字画,对于奕譓来说,并不是太稀奇。 所以,当六品典仪永禄奏告,有吉利国人献上奇宝的时候,他还是很有兴趣的。 话说这吉利国和黛青国,可并不能算是友好啊。当年自己的父皇在位的时候,就打了一仗,后来自己四哥在位的时候又打了一仗。结果是这两仗都是黛青国输了,还输的非常彻底、非常丢人。四哥那次,居然让人家打进京师了。打这儿以后,黛青国面对洋人就总好像直不大起腰来。想不到今天居然有吉利国的人主动给自己送礼,这倒也算为黛青国争了面子呢。 当下就问了句:“是什么人啊?” “回王爷,是吉利国使馆派人陪着来的。说是一位的一位贵族,仰慕我天朝文化,特别是听闻王爷您的美名,所以才来道贺的。” “不管怎么说,有钱不打送礼的,他们送的什么呀?” “回王爷,礼物叫做“人间相”,说是显尽人间真相。” “真的假的?你小子是不是先爷我看过了?” “没有没有,奴才伺候您这么多年了,哪儿能犯这个忌讳。” 九王爷奕譓有个忌讳,就是特别不喜欢下面的人在自己之前“检察”各方送给自己的物品,他觉得那样就成了二手的,不爽。 其实,永禄早就看过那个“人间相”也就是幻灯机了。 只不过,李伯约给永禄看的,和给奕譓看的,并不是同样的幻灯片。 或者说,不完全一样。 李伯约一共准备了三套幻灯片。 分别是:远方、天堂和眼前。 远方则是描述了世界各地的奇闻趣事,可看性非常强。 天堂是主要是世界各地的传说和神话以及终极信仰,其中理所当然的提到了圣光会的核心观念,并且特别重点强调了圣光会普世圣宗的普世适应性。这套片子是内陆会长期使用的宣传片,制作精良用心,虽然介绍的话题很深奥话题,但是图案和说明都非常亲切贴心,同样非常吸引人。 相对来说,这两套片子都是铺垫,而且是软垫。 而眼前,就有点硬了。 第34章 本王不能白收你们的礼物 王室内的一间暗室。 在一个很大的案子上,放着长三尺,高宽均一尺的黑色箱子。箱子的前面约两丈远的地方,用两根立柱撑起一块大大的白布。 李伯约和赤尔典站在箱子的后面,另有四名王府侍卫分别站在他们的身后。 在他们身后约一丈远处,有一个高台,台上摆着椅子和桌案,端坐着九王爷奕譓。九王爷的身后,则站着二十名侍卫。 “王爷,都布置好了,随时可以开始。”李伯约和赤尔典按照黛青的礼仪禀奏。 “王爷,都布置好了。开始吗?”永禄请示孚郡王。 “布置好啦?那就开戏吧。”奕譓答道。 “嗻。”永禄领了王命,转身向李伯约和赤尔典喝道:“王爷有令,开戏。” 于是,李、赤二人开始操作。 昏暗的室内,中央的大白布上,立即出现了一片异样景象。 奕譓的眼睛亮了,这,这不是“上仙”的显示屏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对,“上仙”的显示屏是透明发光的,而且一挥手就出现,这个需要很大的机会,而且似乎要两个人才能操作得了,明显不一样。 “多亏本王见识过人,不然这突然出现这么个东西,非得吓一跳。”奕譓心里想着。奕譓还真猜着了,永禄第一次看见这个的时候就吓了一大跳。 不过暗自也是对这些洋人的技术深感佩服,毕竟这“玩意儿”都整的跟“上仙”的“法宝”差不多了。 第一部是远方,由二十几张世界各地的名胜照片组成,在当时的条件下,同时把这么多世界各地的照片集中发布,也是相当不容易的了。 赤尔典负责把幻灯片插入卡槽,而李伯约则主要负责讲解。 他的讲解非常精确到位,语言简练生动,在短短一刻钟的时间里,把世界上最主要的国家都介绍了一遍。 “有点儿意思啊。”奕譓自言自语道,下意识的伸了下手,早有茶水奉上。 一边饮茶,一边观影,奕譓好不惬意。 最重要的是,这片子里大量的关于外国的知识实在是引起了他的极大兴趣。 自从父皇以来,黛青国可是尽受洋人的气了,可是即使他这个王爷,对于外国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也还是一知半解。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黛青对洋人不了解,怎么能不吃亏?虽然奕譓对政务不大参与,但是对国事却没有一刻不关注。毕竟,这黛青的天下是他们家的。 “就是不知道这些知识都靠谱不靠谱,回头再再验证一下。”奕譓心里暗想。 第一段片子讲解完毕,李伯约和赤尔典侍立在一旁,向孚郡王施礼,并请其点评。 “不错,很不错。这个还真的很有意思。你这个放的就这么一出吗?还有别的戏码吗?”奕譓找不到其他的用词,干脆用看戏的术语来比喻了。 永禄懂事儿的,当下给李伯约和赤尔典解释了一通,二人这才终于明白了奕譓的意思,于是告诉永禄,还有两套片子。 “行,那一会儿都放一放,不过我这里没人会你那套说词啊,你走了,本方只能看《三岔口》了” “什么是三岔口?”李伯约不明白。 “是一出戏,可是只有武打,没有戏文,那也是一绝呀。怎么,二位没看过?那你们可得喽喽。” “只有武打没有戏文?”李伯约更晕了。 “我懂了,就我们的哑剧。”赤尔典看过好几次戏,有点经验,终于反应过来了。 “你们管这个叫哑剧?这名倒很配啊。”永禄说道。 “王爷,如果您需要讲解,我随时可以来府上为您解读。也可以帮您培训放映师。”李伯约答到。 “那多不好意思啊,不得耽误你工夫吗?”奕譓当然得客气一下。 “能为王爷效力,是我们的荣耀”李伯约表现得非常恭敬。 “那就有劳了,事后另有重赏,这宝贝不错,本王收了。说吧,你们想要什么赏赐,本王可不能白收你们的礼物啊。”奕譓说得很客气,但也很明白——不能白收你的礼物,你有一送,我有一回,我不欠你的。 李伯约原本计划是把三部片子放完,这样王爷看到第三部,也就会明白真相了。那么自己既把情况说明了,也不算给东直省的官员们找麻烦。 但是现在王爷问到这里了,自己是按原本的计划继续放片呢,还是直接就着这个话头就把事情合盘托出呢? 李伯约还在权衡利弊,身边的赤尔典却抢先说话了。 第35章 认知的不同 “尊敬的郡王殿下”赤尔典先施一礼然后奏告道:“我们是大吉利国的使节,今天站在这里实在是为了促进两国的友谊。国与国之间问题非常复杂,容易被太多的因素所束缚,相对来说,我们以个人身份更能表达我们对于两国和平友谊的诚意。因此,我们个人并不指望什么赏赐。” 奕譓闻言很高兴,这话说得得体也入心,但是自己已经说要赏赐了,总不能真的就什么也不给。想到这里,奕譓起身,笑着对李伯约和赤尔典说:“你们有诚意,本王岂能没有诚意。本王说要回赠,就不能让你们空着手回去。这样,笔墨伺候。” 刷刷点点,一幅《只因居士图》跃然纸上。 “哈哈哈,本王的画儿虽然说比不上名家之作,但也一片诚意啊。你们务必要收下。至于你们献宝的回赠,那就依了你们,免了。但是如果你们吉利国的贵人或者你们本身有什么大事小情,务必要知会本王,本王也要有礼奉上,那时可就万万不要客气喽。”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赤尔典礼貌的收下了奕譓的画作。 整个流程非常顺畅,李伯约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现在眼看赤尔典收了画站在一边,更加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了。 “殿下,接下来的两部片子,比这一部更精彩,要不要继续?”赤尔典问道。 “那就有劳二位了。”奕譓又端坐在位置上,准备继续观看。 赤尔典向李伯约递了个眼色,示意继续进行,然后麻利的将第二套幻灯片的第一张插入卡槽。 李伯约只好继续按计划行。 《天堂》实际上是内陆会的宣传片,可以说是内陆会宣士的入门课程。李伯约当然表述的要比上一套《远方》更加熟练。 奕譓对于圣光会并不完全陌生,事实上,早在黛青入主中土之初,就已经和圣光会的西方公宗的一些团体有过接触。这种接触,怎么说呢,一开始是甜蜜而友好的,但是最终还是撕破了脸。黛青帝国驱逐所有的西方公宗的修士,虽然后来又有所开放允许他们为帝国宫廷服务,却严禁他们与帝国的平民百姓有任何接触。 究其原因,从表面上看,是这些西方公宗的团队坚持的某些“原则”与中土的传统文化难以融合,但深层的原因其实远没这么单纯——西方公宗的掌权者唯恐远在黛青的团体失去控制,因而在一些细枝末节上吹毛求疵;中土的世家们则担心来自遥远异邦的修士们得了中土百姓的民心会分割他们的权力和利益。 无论如何,到了德光帝这一代,大部分黛青帝国的人,不要说普通百姓就是大部分官员都对圣光会一无所知。而且只要他们一听说圣光会的信息,一定会强烈的排斥和反对。至少是没有了解的兴趣。 所以李伯约非常担心的是这套片子会放不完,就被奕譓制止了,如果那样,第三套片子就放不下去了。 李伯约的圈子限制了他的认知。 黛青帝国确实是绝大多数人都既不了解又很排斥圣光会,但有一类人却是另类。 那就是掌握“神秘力量”的皇族们。 古伦人是坚信神秘力量的,而黛青皇族自顺理皇帝福灵以降,虽然驱逐了西方公宗的教士们,却从从来没有中止过对这些教士们所带来的信息的研究。 无论是对各种科学和技术的学习,还是那来自“终极光明力量”的寻求。 虽然成就不大,但是身为皇族,起码在理论上都是知道一点的。他们并不排斥圣光会所信奉的神明,也不完全忌惮圣光会对民意的影响,他们只是不想得罪中土世家。毕竟,古伦人是异族入主,要想天下的长治久安只有依靠那些中土世家才行。犯不着因为一帮洋和尚得罪坐地户啊。 当然,也有人觉得中土世家把持儒林,过分依赖有被其绑架的危险。引进圣光会可以制衡儒林,未尝不可。虽然他们的主张最终没有施行,但是皇族中对于圣光会有所了解的人还是很多的。 奕譓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当奕譓听到李伯约讲解的时候,并不觉得太难理解,反而解释了一些之前的不解之处。 比如,之前西方公宗所坚持的一些原则,在李伯约的解释中并不是什么绝对的原则,是可以变通的。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奕譓毕竟是去过“仙境”的,因此他非常确定一个不同于这个人间的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奕譓觉得,天上的事儿,必然有天上的管着,用不着尘埃凡人操心。不管李伯约的故事是真是假,反正他奕譓曾经去过的“仙境”肯定是真实的。 所以,奕譓全当是增加了一点关于圣光会的知识,没必要太较真,当然也就没有必要排斥或者接受。 第36章 王爷真没见过这个场面 奕譓看过了《天堂》,又饶有兴致的和李伯约交流了一下对于圣光会教义的见解,李伯约当然是尽其所能的回应。这种效果虽然不是最高理想,但是能够获得来自黛青帝国皇室成员的友善交流,还是一个不小的成就。李伯约觉得,或许再多几次交谈,最终光明就会照亮到奕譓。 而且,最令李伯约感到欣慰的是,这位王爷显然对于“救赎、赦免、恩典”是能够理解的。当他讲到光明王子牺牲自己拯救了普世的罪人,使世人免于将来的地狱之火和今世的愚昧野蛮,因此圣光会成员也甘愿付出一切代价,只为所有人都能得到这份救恩时。奕譓显然没有排斥的意思,反而用表达了自己的理解。 “所以,按你所说:你们所谓的光明王子,他死而复活,从而按照天上的某种规矩,使得一切效法他的行为的人也都可以在将来死而复活。是这样吧?” “是这样,殿下。” “但是凡人愚昧,怎么可能为了拯救别人而完全不顾自己的利益呢?更何况是生命。我倒是从其他的一些神话故事里也听过类似的,比如‘以身饲鹰,挖心劝魔’。也很感人,不过我私心以为,这都是故事。即或有人如此,那也只能是极少数的,怎么可能让大多数的人做到呢?可是如果大多数人做不到这点,岂不就不算效法光明王子,那又怎么能够得救免苦呢?” “殿下,您的分析非常合理,事实也确是如此。”李伯约很高兴,因为奕譓这样发问,说明他在认真思考自己刚刚所讲的。自己遇到了一位乐于接触和了解异质文化的贵族,这是非常难得的。 “我们相信,光明王子不仅仅是一位老现,像您所举例的故事里的主角一样。光明王子,就如同我们的父母。为无关的人牺牲,或者很难,但是如果是为了自己的亲人,尤其是如果是父母为儿女,那情况必然不同。而最重要的是,父母如果要救儿女,一定会做足工夫,凡是儿女尽力也做不到的,他们不可能不替儿女安排妥当。” 见奕譓认真的听,李伯约又继续言道:“我还没有自己的儿女,但是我做为医生,和我的太太为医治甚至亲手接生过很多孩子。我们多次感受到父母即使再艰难,也会尽最大的努力为孩子准备好一切。所以我们相信,如果一个人真的愿意接受光明王子的帮助,并且效法他的善行,尽力去帮助别人,那么即使做不到舍命爱人,只要他内心是真诚的,也一定会取得成功。” “原来如此。”奕譓沉吟道,安静的思想了片刻,才转向李伯约道:“本王明白了,以后若有问题再烦劳先生。现在,咱们继续看下一出片子吧。” 通过刚刚的对话,奕譓已经知道这种播放的介质称为“片子”。 他刚刚获取了大量的信息,所以内心确实有点飞游海外的感觉,但是接下来所看到的,把他彻底的拉回了现实。 “这,这是什么?”奕譓震惊了,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影片中,一片干裂、荒芜的土地。枯黑干瘦的人们,眼目无视,衣裳破烂,或倚门而立,或就地箕坐。……甚至,还有人在啃树。 奕譓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各国的名胜他不会感到惊异,上天下地的异象他也不会动容,但是,他确确实实被眼前的一张张幻灯片震惊了。 世间还有这种惨状吗? “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儿?这是哪里?怎么看上去像我黛青的子民?”奕譓几乎有些失态了。 “殿下,可以容我把片子放完吗?”李伯约觉得,不急着解释,而是要让这位皇叔王爷多面对一会儿。 片子放完了,奕譓瘫软在座位上。 第37章 天灾人祸 按说,孚郡王府在东齐省有不少产业,所以对于东齐今年的年景情况还是有一点了解的。至于东省地方官员的奏报,他根本直接忽略。 可即使如此,那些王庄的汇报远不如这些照片震撼。 汇报只是预测、分析,是一堆数字和文字,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肉眼可见。 过了片刻,奕譓终于坐下,闭上眼用手指按摩了一会儿自己的头部。 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奕譓按摩了一儿,终于又睁开眼,表情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李先生,这些照片都是您亲自拍到的吗?” “是的,整部片子都是我在最近几个月里,在东齐省各地拍到的。” “为什么,要给本王看?” “回殿下,实不相瞒,我之前已经将这些情报向东齐省官员做了汇报,并且这次我来京师,也将这些情况整理成文件通过吉利国使馆提交给了贵国各国事务处。但是,都没有任何回应。无奈之下,只好打扰王爷您了。” “永禄。”奕譓轻轻的唤了一声。 “王爷,奴才真没看过这些个呀。”永禄早吓得跪地不起。 “没看过,可是现在也看着了。算你有功,回头到账房领赏。” “王爷,这?” “这什么这?这里没你的事儿了,先下去吧。”转过头面向李伯约“此事既然本王知道了,本王自然会有安排。也自然会给李先生一个回复。” 事实上,饥荒这种事情,在黛青王朝统治下的中土几乎是年年都有,只不过程度各有不同而已。 在黛青王朝之前的日月王朝的灭亡虽说是各种综合原因,但一个最大的直接原因就是当时的中土连续数年出饥荒而,饥荒在激起农民军的同时又导致了瘟疫,最终将号称“史上最刚硬王朝”的日月王朝压垮了。 天灾是可怕的,但是一个庞大而成熟的帝国如果运转正常通常是顶住天灾的。最终导致一个帝国倾覆的,其实还是天灾的人祸。 而偏偏现在的黛青王朝,就处于这样的一种人祸状态。 有哪些人祸呢? 一是赋税太重。 黛青国本来推行的是“永不加赋”的政策。 泰熙五十一年(1712年),泰熙帝颁布了一道重要的谕令,即“滋生人丁,永不加赋”。这一政策的实行影响是巨大的,其后的君正朝又实行了摊丁入亩政策,自此,人丁税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 泰熙帝在谕旨中曾说:“朕览各省督抚编审人丁数目,并未将加增之数,尽行开报。今海宇承平已久,户口日繁,若按见在人丁加征钱粮,实有不可。人丁虽增,地亩并未加广,应令直省督抚将见今钱粮册内有名丁数,勿增勿减,永为定额,其后所生人丁,不必征收钱粮……” 正是永不加赋,推动了黛青帝国宽松和平的社会环境,使大多数底层百姓减轻了压力。从而开创了传说中的“泰翔”盛世。得到释放的劳动力暴发出巨大的生产力,当时黛青帝国的经济甚至达到了全球经济的30%。可以说:“天下三分,黛青独居其一,列强共享其一,其余万国共享其一”。 然而,自德光年间,以福寿膏战争开始吉利国首先以坚船利炮打破了黛青帝国封闭的大门。随后,而兰西国、利坚国、罗斯国,纷纷效法,先武力威胁开道,后巧取豪夺落实,向黛青帝国索要各种好处。或要赔款,或要割地,或要特权。 黛青国再富,也架不住这么割肉啊。 而且,洋人割地赔款之外,还要有大平军、搓军,等各种内乱。所有这些无一不需要用钱,国库迅速变空。 为了应付,朝廷只好事实上放弃了“永加赋”的祖训,开始巧立名目的增加各种苛捐杂税。 在这些税外之税的压力之下,百姓很大一部分收入都要用来缴纳额外的赋税。如果风调雨顺的年景,百姓尚能勉强维持温饱,可是一旦出现各种灾害,那恐怕就难以为济了。 二是朝廷允许百姓种植福寿膏。 第二次福寿膏战争失败后,福寿膏贸易开始变得合法化。福寿膏的吸食者无论如何就摆在那里,供应福寿膏的却只有洋人,结果就是不仅吸食者身体垮掉,家破人亡,而且因此花掉的白银最终还只能外流。这种情况之下,有人就提出:与其白白被洋人赚钱,还不如干脆咱们自己也种,让福寿膏本土化,这样最起码还能少赔点。 朝廷最终默许了这种观点,于是百姓开始种植福寿膏。而种植福寿膏“其利十倍于种稻”,因此各地百姓纷纷改种福寿膏,导致粮食大幅度减产,即使是农户很多也需要购买粮食方能度日。 这种情况下,一旦出现灾害,粮食供应不上,后果当然不堪设想。 三是仓储制度弱化。 在封建王朝中,天灾人祸都是时有发生的,为了应对灾荒年景,历朝历代都会设立各极粮仓,从采买粮食,管理粮仓等都有一套极完备的制度。 不过,制度是人定的,也要由人来执行和监督。一个王朝强势的时候,执行力和监督力都会比较强,各项制度落实到位。 而因为各种内忧外患,黛青王朝的管理力度几乎形成虚设,仓储制度也是日益衰弱。主管的官员,往往不仅不能及时添补粮食,防备万一,反而侵吞、变卖仓库中本就不多的粮食。仓储几乎就是个空壳子, 那么,一旦出现灾难的时候,这最后一道防线也就不攻自破了。 这些情况,奕譓都明白,其他王公当然也明白。而朝中实际操作的官员,自然就更明白。 当然,两宫和皇帝,其实无所谓明白不明白。 第38章 塔尔玛当邮差 以上还只是最主要的几个“人祸”,更多的细节问题,错缩复杂,问题问问题,套路套套路,根本说不清楚。 从朝廷到地方,大家都明白,可是谁也没有解决问题的意思。 原因嘛,连永禄都早就点得很明白。 东齐省一省的官员,一直维持着一个“税不多、粮不缺、事不乱”的良好形象。东齐省虽然没有总督只有巡抚,但是官场复杂程度却一点不比有总督的省份简单,事实上,朝廷中与东齐省有关的公王和官员太多了。 这样,只要把东齐省饥荒的问题揭开了,就必然导致东齐全省官员备灾不力的各种问题被曝光。 绝对是全省所有官员,因为在这个大的环境里,任何不参与其中的官员,一定会被“合理淘汰”。而且不仅是东省一省的官员,一旦问题爆发,一定会引起朝廷中与东齐有关官员的问题。 即使牺牲掉东齐一省以及朝中与东齐有牵涉的所有官员的前程,在朝廷中把问题捅开,灾情就能得到缓解吗?灾民就能得到救助吗? 五岁的时候,奕譓开始学习如何管理朝政了,他太清楚了。门都没有,最多是换一批比之前更加饥饿的借着救灾之开一次肥私的盛宴。 所以,问题肯定要解决,但绝不能按正常的流程去解决。 第二天,奕譓接连召见、拜访、接见了五批人。 清晨,用过早饭,奕譓先是召见了塔尔玛。 塔尔玛是府上除了福晋赛蜜勒氏之外,地位最高的女眷了。府上的人都知道,这位“福晋的娘家妹妹”是个半人半“仙”的异人。哪怕塔尔玛再怎么低调为人,人们还是谨遵先贤教导,对其“敬而远之”。 但是奕譓自从重新醒来倒是对塔尔玛很好,似乎是真的有点将其视若亲人的意思。 奕譓要塔尔玛做的事情很简单,带上他的密函,去羊州找荣安。 荣安在之前被赛蜜勒氏打发去了羊州,全权打理当地的的产业。 除了生意,以生意之名建立的关系网络,才是更重要的,羊州是黛青五大口岸之一,在被吉利国以坚船利炮打开国门之前,更是唯一可以合法与夷商通商的口岸。 当然,在合法贸易之外,其他一些沿海城市也是有私下贸易的,半商人半海盗的大有人在。其中做得强大的甚至有人以武力攻占南洋一些岛屿,割据一方。 但即使如此,合法垄断夷商的利益也是大得惊人,绝大部分夷商还是会来羊州做生意的。也正因此,在羊州的生意几乎没有不与夷商有所关系的。 荣安受命在羊州办事,同时也不断的把洋人各种消息传给有孚郡王府。 自从得到之前塔尔玛只身前往东齐省抢回载汲一事,奕譓就对塔尔玛的实力另眼相看了。毕竟荣安的武功和谋略,他是晓得的。可是塔尔玛自陪嫁到孚郡王府多年,从一个小毛丫头出落成一个大姑娘,奕譓居然一直没有发现她的能力如此之强。 而且,在“仙境”的时候,曹菁菁也特别提到过塔尔玛。 虽然他当时表示拒绝曹菁菁的提议,但是思来想去,觉得这样一个人才,又深知自己的家事,当然绝对不能随便放出府去。就算自己不收,也得安排给绝对可靠的自己人。 当然,他这次的任务是得到赛蜜勒氏的同意的,但是赛蜜勒也强调了一点:塔尔玛已经不是奴才身份了,现在是自己的“娘家妹妹”,接不接任务,得听她自己的。 赛蜜勒氏的想法,有时候比较奇怪,但是,她就是那种性格。反正,只要王爷是她一个人的,她就什么都满意了。 塔尔玛很奇怪为什么要让自己出这趟任务。 “是这样的,塔尔玛。这次的事件非常隐密,荣安和你是最知道咱府上秘密的。我要交待他的,也跟这秘密有关。万一信落到对头手里,全府都有危险了。只有你亲自去了。”奕譓解释着,又说:“你一个女孩子恐怕路上不便,可以挑几个得力的助手。”。 “请王爷放心,我可以照顾好自己,至于助手,人间凡夫,怎比仙家护体。”塔尔玛倒是没谦虚,直接拒绝了带帮手。 “还是带上几个吧,我和你姐都知道你的能力,可毕竟要走这么远的路呢。就算你不需要,可是我和你姐也不忍心让你一个人受苦啊。你要是不好意思选人,那我就指派了,不可以拒绝哦。” “额,嗯。”塔尔玛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第39章 塔尔玛变身俊俏公子 尽管塔尔玛认为并不需要任何人陪同,但是奕譓还是决定派府中一等侍卫札昆和图门二人负责随行保护,又命府中看妈兰嫫嫫负责照顾起居。 四人领命回去休息,准备明天启程出发。 安排好这边,奕譓即命人准备轿子出府。一直到午后才满面春风的回来,看上去事情是办得不错,大步悠然的走向内院。 可是奕譓刚一进入内院却见一个俊俏的少年公子迎面走了过来,向他施礼道:“草民马骏,恭迎王驾千岁。” 奕譓一愣,自己的内府里怎么突然出来个陌生男子,而且还长得那么俊。 依律,即使是王府的属员,没有诏命也只能止步于外院,内院是绝对不可以有男人随便进入的。 奕譓正在发愣,却见那公子居然捂着嘴笑了。 这一笑,奕譓听出来了,可是眼前看,却怎么也不敢认了,只能试探着问:“你是……塔尔玛?” “您派我这么个差事,我可不就得这么个打扮吗?多少可以省却一些麻烦嘛。”塔尔玛笑笑。“您看我扮的可还行?” “行,太行了,可是这也太像了。我完全没看出来。”奕譓很惊异,因为这不仅仅是服饰和气质的变化,面孔和整个体形也有明显的变化。古伦女人一般都生得高大,但塔尔玛的身材曲线明显,实在很难掩饰,更何况容貌就更难改变了。而且,刚刚塔尔玛问候的时候,明明是男人的声音。 “别说您了,刚才我都没认出来。她突然冒出来,吓得我要喊人捉贼呢。”奕譓正在奇怪,一边赛蜜勒氏走上前来搭话了。“刚才呀,我正带着福哥在花园玩,一点没提防,她就这么一身冲了上来,一下把我抱住,可把我给吓死了。” “怎么?连你都没认出来。”奕譓道。 “可不嘛,真不知她什么时候学了这么个手段。”赛蜜勒氏拉过塔尔玛,认真的问道:“真格的,你这是什么时候学的,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一手?这也太像个男子了。” “回姐姐话,其实这也是上仙帮我变化的。” “真厉害。能不能跟上仙说说,把我变得更漂亮点。”赛蜜勒氏轻声问。 “这,……”塔尔玛不知如何回答。 “呵呵呵,好啦,不逗你了。不过你这变化还是不行啊,都让福哥认出来了。”赛蜜勒刚刚被吓到,故意嘲笑塔尔玛。 “你说什么?福哥居然能认出来?”奕譓觉得很奇怪。 “说的是啊。就刚才,我这吓坏了,可人家福哥,却伸出小手喊着要塔尔玛姨姨抱。他这么一喊,我才知道原来是她扮的。” “回姐姐,我正想说这个事儿呢。福哥天姿聪慧,而且灵力充沛,刚才他不是用肉眼看出来我,而是以灵相认。这说明福哥不仅灵根很深,而且眼眼已开。这可是天大的福份啊。” “那还不是要谢谢你,否则我怎么能有这么好的儿子。这次你办好差事,姐姐一定要重重谢你。” “姐姐言重了,能为您和王爷分忧是塔尔玛的福份。” 赛蜜勒氏与塔尔玛站在一起说话,二人形态风格各异,装束上又是一男一女,可是偏偏又是姐妹相亲时那处亲密。一帝的奕譓看在眼里,真是有种难以言表的别样韵味。 “我去看看福哥。一会儿有人来访,速来通报。”奕譓觉得自己有点碍眼,索性溜了。 身后传来两个女人吃吃的笑声。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逃呢?不管了,看儿子着急,这都半天没看儿子了。” 奕譓刚走,有人前来禀报,吉利国宣士李伯约应约而来。 第40章 事情需要绕个弯子办 李伯约是在上午收到奕譓差人传来消息,让自己下午过府商议事情的。 现在,这位金发碧眼的帅小伙,正穿着一件黛青儒生常穿的一种长衫,坐在王府内院一间客厅的椅子上,陶醉的品尝着一杯上品香茶。 “李先生,让您久等了。”随着话音,孚郡王奕譓走进客厅。 李伯约起身正要按黛青的礼仪请安,却被奕譓劝住了,“李先生以后就不必多礼了,先生自有贵国的礼仪,却宁肯屈就我朝礼仪,本王又岂是拘泥之人。这里是内院,咱们属于私下会面,常礼即可,不必那等严格。来,坐,坐。” “那就多谢王爷了。不知王爷这次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李伯约也没有再客气,因为他觉得这位王爷还是挺真诚的。 “还能有什么事儿啊,上次你把窗户纸在本王面前捅破了。唉,难为你一个洋人,为了我朝百姓操心费力,下面那些人视而不见,已经是丢尽了我黛青的脸,本王堂堂皇叔,总不能也装聋做哑啊。”奕譓有点惭愧的说。 “您的意思,事情有进展了。”李伯约很激动。 “进展是有,却不得不绕几个弯子。而且,还要再劳动您的大驾。”奕譓说。 “绕几个弯子?”李伯约不太明白。 “是啊,不怕您笑话,我黛青立国二百余年,很多事情,错综复杂,不可以常理和明规行事啊。之前整个东齐省没有举措,朝廷也没有举措,无非是因为恐怕牵扯到各方利益。如果没有先生你提出来,又或者是在一年之前你提出来,本王也未必会管。可是现在,本王总算还是要拿出来个解决的办法。” “不知是怎样的办法呢?” “敢问先生,救灾,主要是要救什么?” “当然是救人,一切的一切,最终是要为人服务的。人的生命才是最富贵的。” “那要救什么人呢?” “穷人,尤其是老人妇女和孩子。” “不知如果按照贵国的情况,该怎样救助呢?” “您问到点子上了。我们吉利国确实也发生过严重的饥荒,但是那都是在遥远的古代。按照我们通用的光元历法,大约是在1550至1650这一百年里,吉利国因为人口爆涨,从而导致粮食供应严重不足,进而出现了粮食价格的暴涨,穷人也就因此吃不上饭了。当时我国国王也采取了一些应对手段,例如出台饥馑令,成立特别委员会,杜绝囤积粮食,使除了家庭日常必须之外的粮食都流入市场,从而平抑了物价,使贫民也能以正常的价格买到粮食。” “饥馑令。实施有效吗?” “根据历史的记载,非常有效。您需要我详细介绍以资贵国借鉴吗?” “当然,但那是为日后之用。这次暂时咱们还用不起。” “用不起?” “先生可否知道,我黛青崛起于东土,而自有史以来,东土从无饥荒。唯有这东齐所在的中土,却是数千年来常有饥荒。” “原来如此,我还真的并不知道。” “东土是我们古伦人的老家,也是本朝龙兴之地,乃天下根本所在。当年我们古伦人的先祖先以十三副遗甲起兵,后以二十万之余入主中土,击溃瓦解了原本中土日月王朝数百万大军,先生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是从贵国南土登陆,既而进入南土人所说的‘北方’也就是贵国官方所说的‘中土’,但是我没有去过东土。所以对于东土的一切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但您提到日月王朝的崩溃,我在一些史料上看过,据说是当时也爆发了大规模的饥荒,农民吃不上饭,甚至吃土。最终农民推翻了日王朝。” “的确如此,先生对我黛青的历史,非常了解啊。可是为什么日月王朝会发生饥荒呢?” “我在一些资料上看到,似乎是突然出现大规模的降温。” “那只是其一,以日月王朝的实力,其粮食储备绝不亚于我黛青初入中土时的水平,我们怎么就维持下来了呢?关键还是在于人。”奕譓突然正色说道:“先生刚才说救灾关键是救人,这是非常对的。先生说救人关键是救老弱妇孺,这也没错。可是先生觉得,在负责防灾、救灾的人几乎全都不中用的情况下,老弱妇孺又如何救得下来?” “怎么会有这种情况?如果有个别人不合适,换掉是了。”李伯约脱口而出。 “那是贵国,在东土也问题不太大。可是在中土,却是万万不可能的。因为,中土自有特情在此。” “为什么?”李伯约很惊异,堂堂王爷,难道还换不掉几个地方官吗? 第41章 不可动摇的陋规 “呵呵,先生有此一问,一定是觉得,本王贵为皇叔,还解决不了几个地方小官的不为吗?如果真是那样,本王这个皇叔也太废物了。别说几个地方小官,就算是朝中大员,本王真的要动,也未尝不可。本王所说的特情,不是指一两个地方官员的个别行为,也不在于朝廷,而是中土千百年形成的‘陋规’。” “陋规?那是什么?” “就是规矩,但又不是法律,也不是道德。甚至可以说是与法律和道德相违背的,却又被所有人所遵守的规则。”奕譓有点神秘的回答。 看着李伯约一时半会儿理解不了,奕譓就又细细的解释起来:“打个比方吧。当年日月王朝开国的时候,日月太祖赤璋原本是穷苦人家出身,小的时候家里饿死过人,父母死了都没地方埋葬,所以他当了皇帝之后,给官员们定的工资也不高。当时的官员俸禄是用米来算的。他把官员分为九品十八档,每档都有一个标准,正一品,月俸八十七石;从一品,月俸七十二石;正二品,月俸六十一石;从二品,月俸四十八石;正三品,月俸三十五石;从三品,月俸二十六石;正四品,月俸二十四石;从四品,月俸二十石;正五品十六石,从五品十四石,正六品十石,从六品八石,正七品至从九品递减五斗,至五石而止。……日月朝一石约为120斤,本朝一石为100斤,本朝现今米价二两一石,日月朝洪武年间一两银子两石,李先生不妨折算一下,。” 在当时,一吉利镑可兑换黛青白银六两,吉利国公职人员平均工资则为英镑\/年,也就是月薪一万一千二百二十八两黛青白银,是日月王朝宰相的一百倍! “那个时代的官员收入这么低吗?他们生活真是很节俭啊。”李伯约赞叹道,心里更想:“想不到黛青前朝的官员都能这么节俭,自己身为西洲宣士,如果奢侈浪费 ” “节俭?呵呵,先生是诚实修道之人,若身处日月朝或者真的会节俭自律,可是先生能想像普天之下的官员都品格高尚到可以一生节俭奉公吗?我不知道贵吉利国如何,反正我眼中的天下,可是没有那么多的高洁之士吗?即或有,又如何确保是有能有为精明强者者呢?既然也有,又如何保证是忠于君上呢?高洁之士一心为公,清心寡欲,本就不易为君所用。何况既要高洁,又要精明,还要忠君。天下能满足这么多条件的人,又有多少?” “那,难道这条法律后来作废了?” “没有,这条法律是日月王朝太祖发布的第三套工资制度,自发布之后就定为永制,一直执行到日月王朝的灭亡。” “这又怎么可能?这明显自相矛盾啊?” “哈哈,好一个自相矛盾。所以我要和李先生说的就是,在中土有个最大的规矩就是:法律是法律,陋规是陋规。日月王朝之下,上自一品大员,下至十八品小吏,无一不利用自身权力按照陋规获取好处,所得之利甚至是俸禄的百倍以上。谁还要去更改法条呢?又有谁又会破坏陋规呢?” “那法律还有什么用处?就没有人来管吗?” “谁来管?” “法官,在我们吉利国,法官是独立的,可以管所有人,甚至是国王。” “异曲同工,我黛青在东土时,有一种理事官,也可以管所有的官,甚至是汗。可这套在中土不行,中土自有特情在此。他们已经精通陋规之道,任谁来也改变不了。如果有人要管,那么面对的就是全体官员的反抗,后果不堪设想。李先生是洋人,是外国人,自然知道此中利害。而我黛青对于中土而言,其实也是外来的,只不过比你们要早几百年,可是中土的历史却是有几千年啊。” 李伯约一时陷入了沉思。 “所以,这里办事,不能像贵国那样,因为朝廷里发下去的一两银子,到了灾民手里,可能连一文都不剩了。而这就是陋规,是改不了的。” “那岂不是就没有办法了?可您刚刚还说,事情已经有了进展,只是……” “只是要绕个弯子。”奕譓接过话来。 “我猜一下,是否是绕过这些地方官员?可那又如何运行呢?” “您猜中了一层,就是要绕过那些地方官员。不过不能简单的越过,要有一个章法。因为即使是绕过,事实上仍是损害他们的利益,同样会激起他们的反抗,至少是不配合。整个东齐的官员都不配合,咱们还能干什么?可能连个脚夫都雇不着,更别说把粮食发下去了。所以,咱们不仅要绕过这些官员,还要绕过整个灾区。” 第42章 打造一个蓄水池 “贵国的情况太复杂了,看来我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理解。”李伯约赞叹。 “是啊,这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的清楚的,以后你有很多时间可以来了解这个国家。”奕譓表示同意:“不过眼下我们需要做的事情是,打造一个蓄水池。” “蓄水池,什么意思?” “你看东齐省即将出现大量的灾民,这些人如果留在东西省必然成为大麻烦。这一点当地的官员们也是很清楚的。他们可以解决一部分灾民,并且也可以从中获取自己的利益。但是这是有一个限度的,超过这个限度就会成为麻烦了。而现在的情况明显要超过这个限度。而我们要做的是在灾难真正降临之前,把超过这个限度的灾民带到安全的地方,这就是蓄水池里。”奕譓解释道。 “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先安排好一个地方,让灾民可以在那里安全地渡过灾期。但我们到哪里去找这样一个地方呢?”李伯约问。 “只能是东土。”奕譓说:“东土地广人稀,而且土地相当肥沃,又距东齐省较近,是最好的选择。更重要的是,东土大部分土地一向为我黛青皇族直接掌握,引进人口不会触及太多地方势力的利害。” “那真是太好了,那么您可以直接办理这件事情而不必受制于当地官场了。”李伯约终于放心了 “具体的事务我都安排好人去办理了。先生是外人,不宜过度介入,但是却可以以旁观的身份观察。先生是医生,而东土缺少现代化的医院,我有一群先生到那里去办一所医院不知道先生的意思如何?” “这……我首先对您的信任荣幸至极,但是还需要商量一下。” “没有问题,无论可否,有了决定都要告诉我一声。” “那是当然。”李伯约随即告辞,奕譓差人送客后,说了一句“客人都走了,还不出来?” 塔尔玛和赛蜜勒氏从隐藏处闪了出来。 “怎么样?好奇心满意足了?” “嗯嗯嗯,满足了,真是大开眼界,这洋人长的真的不一样呢。”塔尔玛兴奋的说。 “行了,行了。偷看人家,好在没有被发现,否则岂不成了笑话?不过看过也好,这个人我是一定会用的,你记住他的长相,以后办事也方便些。”转过来对赛蜜勒氏,“塔尔玛年少无知,你怎么也……” “王爷息怒,臣妾也是好奇啊,这府里难得来个洋人,我要不见识一下,以后岂不是显得很无知?” 奕譓很无语,没办法,这个年代的女人就是严重缺乏社会阅历,也因此对于新鲜事物特别好奇。 “好了好了看都看过了,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嗻,那我们告退了。” 两个女人走了。奕譓苦笑了一下,去了书房。 当天,又有多封书信从孚郡王府发出。 收到信的都是孚郡王府名下各庄头,这回他们可有的忙了。 例如黛青国东奉省牛头庄。 牛头庄府郡王府在东奉省最大的庄园。 第43章 黛青贵族们的权力与利益 王庄,是黛青帝国宗室王公特有的一种产业。 一般认为,黛青王朝的宗室封爵制度比之前的日月王朝要先进一些。 明显的优势有两点。 一是黛青王朝的爵位绝大多数都是每代递降,如果没有新的功劳晋爵,最后都会降为“闲散宗室”,而日月王朝每代都有一个继承人,除非因为犯罪降,否则爵位世世代代不会变。 黛青王朝吸取日月王朝的教训,诸王皆不实封。 日月王朝封王的王号都是地名,以什么地名做王号,就意味这个地方是这个王的封地。例如秦王的封地在西秦省,晋王的封地在西晋省。诸王受封之后,就要去封地“之国”,没有皇帝的召命不得随意回京。黛青王朝的王号只是一种美号,如睿亲王,睿就是睿智、聪明的意思,又如郑亲王,郑就是郑重、庄重的意思。都是一些美好的字,但是不特指任何地方。诸王受封之后,无国可之,仍旧居住在京城,但是建有豪华的王府。 但是,如果因此就认为黛青的王公比日月的王公地位低、特权小,那就大错特错了。黛青比日月的先进之处就在于,在皇族不仅不会分割皇权皇势,反而成为皇帝最可靠的支持力量的前提下,保持了王公们的权力和利益,并且使这些特权相对更公平一些。 在权力方面,早在东土时期,黛青就创立了议政会制度。诸王公,以及他们门下有才干的属员均可以不同程度的参与。议政会在黛青初年,尤其是在东土的时候,权力极大,甚至君主的废立都是他们的合法权力。黛青前两代君主都是在没有留下遗命的情况去世的,但是他们身后的继位却没有给帝国造成太大损耗。原因就在于,废君立君本来就是议政会的份内职能,君主一旦驾崩,诸王公们就立即召开会议,选举产生下一任国君。大家最多是斗斗心机,耍耍嘴皮子,不耗费钱粮,更不需要流血。而诸王公们通过议政会可以间接的“共享”废立大权,相较日月王朝诸王只能在封国掌权,某种意义上不是减小了,而是增大了,只不过是“共享”而已。 而利益方面,就更实惠了。 早在东土的时候,黛青就实行编庄制度,将古伦人耕种的土地划分为若干“庄园”,再把“庄园”按功劳分封给贵族们。入主中土后,这种制度得到了进一步的强化和完善。王公们一旦受封就会获得与爵位对应的大小“庄园”,这些庄园主要分布于京师周边,但一些最强大的王公们,则会以在东土拥有庄园为荣。 不过,随着时代的变迁,无论是权力还是利益,都已经与国初之时大不相同了。 首先,入主中原之后,在王公们与皇帝之间的权力之争就开始日益尖锐,而作为王公权力集中体现的议政会当然就成为了斗争的焦点。顺理皇帝时期还好,只是安排自己的亲信进入议政会,而此后的泰熙皇帝设立了南书房,君正皇帝设军务处,则是一步步的制衡和架空了议政会。君正设立军务处之后,长达半个世纪的时间里,议政会逐渐成为一个用来奖励功勋大臣的荣耀称号。 到了翔隆五十六年,翔隆帝正式下旨罢黜了议政会。 值得一提的是,泰、君、翔三代皇帝,都不是通过议政会的选举,而是通过先皇遗命即位的。没有了议政会,也就不存在废君立君的大权,至于其他的等而下之的小权,更早就被削的荡然无存了。 而在利益方面,王公们获得的庄园虽然多,但“不得随意出京”的限制,使得这些皇子皇孙们根本不可能经常亲自去打理庄园,世代沿袭久了,也就成了传统。贵族们习惯于不去打理自己的庄园,庄户们也习惯于不接受贵族们的管理。而且,也是更重要的一点,他们中大多数人是按照“预备政客”培养的,从小被灌输的就是在朝堂上扶大厦、挽狂澜的理想,在如何具体经营产业方面,甚至远不如一个土财主家的儿子。 因此,大多贵族们都是把庄园全权委托交给庄头管理,更有甚者,只保留京师附近的庄园,远处的干脆长租甚至“永租”出去。倒不是差这几个钱儿,关键是操不起这份心。 不过,孚郡王奕譓在这方面比较另类。奕譓对政务上异常低调,却在扩展产业方面显示出过人的天赋。 第44章 牛头庄的大庄头牛大头 奕譓的产业,遍布整个黛青帝国。 与那些国初因功受封的“铁帽子王”不同,奕譓属于恩封。 功封诸王获得的封地一般非常大,而“铁帽子王”则意味着他们因为功劳太大啦,已经封到顶了,怎么办哪?就赐他们子孙多袭爵的时候不必降封。这种情况一般都出现在国初,入主中土之后就很少见了。 黛青入主中土以后分封的诸王,绝大多数都属于恩封。 所谓恩封,就是皇上看你行,你就行。没功劳也行。——当然,没功劳的行了,那有功劳的就只能不行了,毕竟一个正经朝廷不能王爷满街跑吧。也正因此,翔隆皇帝以后封的诸王受封的庄园几乎没有大过三万亩的,有的甚至不到一万亩。要知道开国诸王受封的庄园,很多可都是三十万甚至五十万亩的。 可如果你认为这些后来恩封的地位就低于功勋的王公吗?那你就错啦。 因为开国时那些立过功的王公们早就死了,现在顶着王冠的,是他们那些并没立过什么战功的子孙后代,这些人的祖先大多是皇帝的亲伯叔、亲兄弟、堂兄弟,但现在的承爵者和当今皇帝的血缘关系,已经非常远了。而那些承受恩封的第一代诸王,几乎全都是皇子出身,这样即使延续到下一两代,与皇帝的关系也不算太远。何况这些恩封的诸王大多数都是不会世袭罔替,每传一代都要降一级的。所以,这些后来恩封的诸王,往往因为与皇帝的关系最亲近,从而在朝廷里掌握较大权力。 有了权力,其他的,还会差吗? 可是奕譓偏偏不喜欢去掌握权力。 作为德光皇最小的儿子,几个哥哥都掌握各种实权,只有他仅仅分管内廷乐部,还是勉勉强强才凑合干的。 可是奕譓的产业却做得很大。奕譓确实依律不能随便了离京,可是他也没有必要非得亲自离京,他建立了高效的体系,人在王府闲坐,天下尽在掌握。在京城附近,奕譓只有两处庄园,加起来不到一万亩。可是孚郡王府门下的产业却从京城到各省的省城都有门店,有些地方甚至还要延伸到一些县城和乡村——钱庄、当铺、票号、镖局、米行……五行八作,应有尽有。而在东土老家,仅东奉一省奕譓就足足的占了十万亩的庄园。至于东吉、东古两省,更是有着数百亩的山林牧场! 这些庄园各有各的庄头,但通常相邻的几个庄园会设一个大庄头。城市里的商铺,也与此类似,各店都有掌柜,掌柜之上又有大掌柜。 庄头和掌柜是世袭的,爷一代子一代的往下传承,但是大庄头和大掌柜却不能世袭,要在几个相关的庄头、店铺里面择优而定。 牛头庄的大庄头,不仅管着牛头庄,还管着附近的其他六个庄园。不仅如此,他还兼着东奉城里几个商铺的大掌柜。可以说整个东奉省,有四分之一的财富是握在这位牛头庄大庄头——牛大头的手里的。 第45章 牛大头的关系网 牛大头今年四十五岁,从十六岁起开始做事,三十五岁成为牛头庄大庄头。 牛家祖先是西尼人,却非东土人,而是世居东土的西尼人。正因为此,牛家很早就投充到古伦贵族的庄园做事,并且因为勤恳、精明、忠心,逐渐得到晋升。而且,他们家族中很多人都在黛青帝国皇室的产业中身居要职,在贵族中的地位也因此很高。虽然身份只是仆役,但是却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类似牛家这样情况的世仆家族还有很多,他们利用为皇室服务的条件,互为援引,共进共退,事实上已经成为帝国的一股强大势力。 牛大头,就是他们中的代表人物。 牛大头的父亲牛耕田,祖父牛卧草,都做过庄头。 牛大头的伯父曾经军前效力,获得过黄马甲。 牛大头的堂兄中过恩科进士,现在出任某省布政使。 牛大头的表姨母曾经给先皇的某位妃子做过乳母。 牛大头的一个表弟曾经获得过四品顶戴,赐银二千两。 牛大头的岳父曾经做过内务府主事。 牛大头的内弟现在正是本地道台。 牛大头虽然职务上只是个庄头,按理说要干满三十年,业绩非常好才可以获得八品或者九品顶戴的荣耀,可事实上因为种种恩赏,他已经拥有了四品顶戴。 奕譓只对李伯约讲了中土的“陋规”,却只字不提东土也绝非“净土”的现实。牛大头的关系网,不仅在东土根深蒂固,就是在朝廷甚至大内之中也是四通八达的。 甚至于,如果深点论的话,奕譓本人也跟牛大头沾亲的。 可是他真正的身份,就是一个庄头。 一个手眼通天的大庄头。 而现在,牛大头的桌案上,正摆放着奕譓刚刚发过来的信。 信的内容非常简单直接,牛大头需要在半年之内完成三件任务: 一、将庄园扩大三倍,即由二十万亩扩大到六十万亩。 二、征召农人二十万,用于服务于扩大的庄园。 三、在营港建一批新房产,尽量采用西洋风格。 这三件事,其实都不容易办到。 一下子扩大四十万亩的庄园,哪有那么多地啊?而二十万农夫,更是难办,哪里有那么多人突然出来给你干活?一时之间,就算钱到位也不容易办到,何况奕譓根本没有拨下来一两银子,就直接让牛大头办事儿。 第三件事也不容易。 营港离牛头庄倒是不远,可那里最近划给了洋人,洋人正在那里大兴建造,这个时候抢着在那里建房,很容易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啊。 可是牛大头一点没有为难,因为前两项,他早就准备好了。至于第三项,也已经规划了,只是还没有动工。 当然,牛大头不是收到信才开始做的,而是早在两年前就在准备。 他只是奇怪,自己马上还没有请示,奕譓怎么来信安排了? 是有人走露了风声? 是主子情报太准? 还是,心有灵犀不点就通? 牛大头宁愿相信最后一种。 还有一件事儿让他想不通的是,这次的信使,居然是个洋人。 第46章 一切都这么顺利 信使是洋人不说,还是两个洋人。不用说也知道,正是李伯约和艾玛。 对于奕譓的提议,李伯约非常重视。毕竟这是与黛青帝国最顶层的贵族打交道,如果处理得好,可能对以后的事务开展会非常有利,而如果处理不好,不仅有可能错过一个机会,更可能为以后的发展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关系重大,谨慎处置是非常有必要的。 李伯约在离开孚郡王府后便迅速将消息传给远在羊州的内陆会总部。 当然,在向总部汇报之前,李伯约首先与艾玛已经商议过了,而根据艾玛能力,东土确实是值得前往的。 果然,总部发来的消息令人振奋,总部也久有在东土扩展的理想,只是始终没有机会。现在李伯约既然有机会,总部希望他能够尽量把握住。 就这样,李伯约获得了奕譓的支持。夫妻二人乘船前往牛头庄。按照奕譓的计划,他们要先在东奉的营港码头建立一个基地,先进行考察,再考虑下一步的规划。而这一切都要得到牛大头的配合和支持。所以,干脆顺便让李伯当了信使。 而在营港的居所完工之前,李伯约刚好可以先在牛头庄居住一段时间,用以向牛大头了解当地情况。牛大头很快验证确认了李伯约的身份,而李伯约也毫无避讳的告知牛大头关于东齐省灾情的事情。 当李伯约从牛大头的口中得知,牛头庄其实早就把一切都准备好了的时候,他也感到了震惊。 “实不相瞒,东奉近年来屡有从东齐和北直逃荒过来的难民。这些人没有身份,只能是躲躲藏藏的讨生活。我看着他们可怜,就默许他们中的一些人开垦庄园附近的荒地。一来也是做了件善事,二来也增加了庄园的收入。不过毕竟没有王爷首肯,不敢过份扩大,相关人数还很有限。很多难民都只能私垦,得不到庇护。”牛大头笑吟吟的说道:“可是如今不同了,有王爷这封信,今年我牛头庄就要大力扩展。土地和人口,预计都能在半年之内完成。如果王爷觉得有必要,咱们还可以直接在东齐招人,绝对没有问题。” “至于营港建造的事情。”牛大头又道:“原本小可确实不通西式建筑,却也是巧了,据小可所知,去年便有一批洋人到那里勘察、营造了一座西式别墅,甚为豪华宽敞。可是不知何故,那些人造好了却偏偏没有入住,一直闲置着。及至上个月,我听闻,他们似乎要出售那套房产,只是一时不得便出手。二位洋大人若是有兴趣,咱们倒是可以前往瞧瞧。只要二位看着合适,就由本庄出钱买便是。” 奕譓要建一处西式房产,目的正是为了给李伯约使用。营港地处港口,是东奉与外界连接的门户,在那里有一个住处,对于日后事情的发展显然是非常必要的。 之所以计划由牛大头建造,是因为营港还没有得到必要的开发,奕譓觉得不太可能购置或者租赁到合适的房产。却没有想到,居然一切都给预备好了。 顺,一切都这么顺利。 但凡事太顺了,反而会让人有点不安。 在参加过了专门为欢迎他们而举办的盛大宴会之后,艾玛向李伯约表达了自己的一点担忧:“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担忧。” “不要忧虑。”李伯约安慰她:“不要怕,只要信,光明之灵会引导我们的。” 可是,接下来一连三天,都是摆席吃请,李伯约也受不了了。他想到了学过的一个黛青成语“鸿门宴”,说的是在酒席宴会上,人们暗中却做着互相伤害的事情。 第47章 美食难却 在李伯约看来,东齐省已经处于灾难的初期,而且与之相邻的几个省份也都。而东奉虽然与东齐隔着一片海,但并不是太远,即或如奕譓所说“东土自古无饥荒”,那也不能这么天天大吃大喝啊。 而且,作为恩赐者,是不可以贪恋口腹之欲的,而是要保持“有衣有食,就当知足”的修为。这并不单纯是品格操守方面的修为,更重要的是,一旦在这些清修的事情上破防,很可能带来“灵界”的攻击。 不同的“破防”会引起不同灵界实体的攻击。例如贪食会引来“别西卜”,贪财则会招来“玛门”。 可是人家盛情之下,你能好意思拒绝吗?所以,面对着那许多的美味,李伯约和艾玛只能暗自寻求光明之灵加添力量,千万不要产生贪欲。 太难了。 真的太难了。 黛青的美食,简直是天下第一。 自从来到黛青国,李伯约一直在饮食这方面“战斗”着。 不过好在之前始终在底层打磨,就算有些“诱惑”,毕竟数量规模有限,大部分时候还是可以保持清贫状态的。 但现在这些,可太硬了,全是美食,实在是抗不住啊。 给李伯约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就有五样。 李伯约很喜欢一种黄颜色的主食,被墨绿色的树叶包着。据牛大头介绍,这东西叫做粘豆包,不过这是西尼人的叫法,古伦人的叫法是“粘饽饽”。这种食物东土各族人都很爱吃,但是只有古伦人的手艺是最好的。粘豆包吃在嘴里非常的“粘”,而“粘”正是古伦食品的一大特色。粘豆包是用黏米(大黄米,小黄米)面制成的豆包,里面包着甜甜的红豆。每到冬季,东土的乡间,家家淘米,磨面,蒸豆包,装满一缸缸的粘豆包够吃整个冬天。 粘豆包很甜很粘,是一种幸福而浪漫的甜食。而且估算起来,成本应该不算太贵,而且似乎也比较容易保存。李伯约觉得应该找厨师学习一下,将来或者自己做着吃。 但另一种食物,在李伯约看来显然成本太高了。那就是火锅。火锅其实不是食物,是制作食物的餐具——一个铜制的像个金字塔一样的带火炉的锅子,下面的火炉里加上了烧好的炭,而上面的锅里盛上鸡汤。鸡汤烧得沸腾时,再放入一些味道很奇怪的菜丝,以及切成很薄很薄的猪肉片、羊肉片、牛肉片。用被称为筷子的两根木棍夹出肉片和菜丝,再蘸一点事先预备好的不知名的蘸料。——“味道真的是太好了,但是成本一定非常高,而且这绝对是在给别西卜开门的钥匙。”李伯约暗下决心,以后绝对不要再碰这种食物——至少,不要主动去接触。 那种不知名的菜丝,李伯约问过牛大头,被告知是一种叫做“酸菜”的腌菜。据说是用大白菜做的,但具体的做法并没有搞清楚。 与酸菜一起摆上旧的,有一种红色的圆片,在询问后得知是用猪的血液制成的,于是被李伯约礼貌而坚定的拒绝了。因为,所有的恩赐者是不能食用血制品的。 好在主人非常尊重客人的习俗,没有难为这些远来者。正如他们没有强求他们像自己一样豪饮那些度数极高的烈酒一样。 吃喝到了高兴的时候,牛大头和几个庄园的园户干脆离桌,在空地上唱歌跳舞。 这倒意外的引起了李伯约和共鸣,虽然不是他所熟悉的大西洲音乐,但却别有一种火热的激情,于是他李伯约也站起来唱起自己家乡的歌,还和艾玛一起跳了一段踢踏舞。引来了满堂的喝彩。 “他们真是太热情了”,李伯约和艾玛依偎着,一边吃着一种叫做萨琪玛的甜食,一边幸福的聊着。 第48章 临行送别 既然对方招待如此热情,而且很明显,处置难民的事情事实上已经安排好了——牛大头接到了庄园扩建扩招的通知,其他东土各地的很多庄园,也都接到了。而且,同样的事情不仅是孚郡王府在做,其他贵族们的庄园似乎也开始有所动作了。 眼看一场巨大的灾难,即将消灭于萌芽,外界却根本看不出什么动静。李伯约不禁从心里佩服奕譓的运筹能力,也更对东土这片土地充满了好奇。 而艾玛也非常愿意无论如何要出去走走,因为她发现自己这几天已经有点长肉了。 于是李伯约去找牛大头,想请他安排一下,自己要去营港看看房子。 牛大头当然不能反对,虽然还想多拘留几天,不过还是同意了。 可是送行却是免不了的。 而且,这可不是站着送送就行了,是是真格的送上了大礼。 光粘头包,就满满的一坛子,还有一大包艾玛爱吃的萨琪玛! 这还只是“路上甜甜嘴”的。 天冷,当然要有保暖用品,毛皮外袍男女各自一套。李伯约见状表示不能白拿,得给钱。 结果牛大头送又以“穷家富路”为由,送上银票五百两。 这!太可怕了。 李伯约觉得,玛门已经在用爪子挠自己的心了。 争执来争执去,牛大头坚持得送,原因很简单,如果不好好招待,不安排好路上需要的一切,东奉的冬天,可是会冻死人的。万一伤着了,那是一辈子的大事儿,自己如果处理不好,将来王爷那边没法交待。 而且,除了这些物件,牛大头还安排了四个护院和一老一少两个女仆照顾做家务的 李大头说了,这就是东土人待客的规矩。如果不要,或者留钱那就相当于往自己脸上扔粑粑。因为自己送上这些,代表的是王爷和自己以及全庄人的真情,真情是不能拿钱换的。 李伯约想了想,最后说,“既然金银你都不要,钱财也确实配不上您和王爷的真情。那么这件宝贝,您一定要收下。” 说着,李伯约拿出一本诗集。 “这是我祖父留给我的,里面的诗正是他本人的作品。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不在世了,但是他留下的这本诗集让我可以与他的思想对话。现在在我身边实在没有什么比它更珍贵的了,我把它送给您,希望我们永远是朋友。” “好,您这份礼物,我牛大头,收下了。”牛大头显然对这份礼物非常满意,接过来,用手轻轻擦拭,爱不释手。“可惜我不认识这洋文,不过我家那个小老疙瘩倒是在同文馆学了几年,下个月他从京师回来,我让他给我念念。” 做客的这几天,牛大头不只一次说过他家的这个小老疙瘩。 牛大头有五个女儿,却只有一个儿子。五个女儿都已经嫁作人妇,唯一的儿子牛天时年仅十四岁,正在京师的同文馆读书。 牛大头学问并不高。作为内务府世家,牛家向来注重实务之才,不屑于科举路线。牛大头是在父、祖的提携下,从家传的生意入手,摸爬滚打练就的经营才能。牛大头的五个女婿,也都是内务府世家出身,对于打理生意和经营官场都很有水平,人情世故了熟于胸,却都不是读书人。 唯有牛天时不同。 牛天时刚出生的时候,牛大头就已经觉得世道变了,必须走与以前不一样的路子才行。 牛大头平时很喜欢看《石头记》,这书是很泰隆年间一位内务府世家子弟写的。在牛大头看来,这书就是黛青王朝的总结和预言,书里的很多事儿,外人并不能懂,但他们这些内府世家却是门儿清。所以,他越看这书,越能结合自己的切身经历品出不一样的滋味。 牛大头觉得,黛青王朝早早晚晚会如书中所描述的一样,落入一个“白茫茫一片真干净”的境地。 可是,牛大头当然不是那种坐着等死的人。就算有一天真的天塌了,他也要为自己的家人撑起一片庭院!更何况现在牛家也好,黛青王朝也好,还远没有走到那最后一步。看着悠悠车里睡得香甜的可爱小天时,牛大头暗下决心,一定要为幼子谋一个好的前程。 第49章 同文馆 共治元年(光历1862年)牛天时出生,就在这一年,恭亲王奕欣等奏准在北京设立同文馆,附属于各国事务处。 之所以要设立同文馆,是因为黛青太缺少外语人才了。黛青帝国自德光年间开始,不断的与外国列强发生矛盾冲突,甚至战争。每每需要交涉的时候,却常常因为黛青官员普遍不通洋文而备受欺蒙。同文馆设立的最初目的就是专门培养外语人才,但是随着与外国打交道越来越多,发现黛青所缺少的不仅是语言文字方面的知识,更是所有涉及到国外的各种知识。 黛青入主中土二百余年,自以为是天下第一,武功盖世,但其实却是从此固步自封,早已经沦为井底之蛙。 同文馆设立的时候,牛天时年纪尚幼,当然不能报名入学。事实上,当时入学报名的人仅有区区十人,所开设的课程也仅有吉利文、兰西文、罗斯文三个课程。 人少的原因简单而复杂。 同文馆不教四书五经。在传统的黛青人看来,读圣贤书,考取功名,才是至高无上的人生目标。如今要让他们放弃四书五经,简直是要他们的命一样。 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因为本来在同文馆设立的初衷,就不是以西尼人占主体的普通臣民,而是以所谓的山人子弟为招生对象。 所谓山人的山,不是山河的山,而是古伦语“固山”的山。 固山在古伦语里是“旗帜”的意思,固山制度是古伦人的一种人员编制,最初源于古伦人的狩猎组织,后来发展成为黛青古伦人最基本的生活和军事组织形式。 固山制下一共设立了八个固山,即:镶黄固山、整黄固山、整白固山,整蓝固山,镶白固山,整红固山,镶红固山,镶蓝固山,统称为八固山;八固山最初全部都是由东土古伦人组成,后来又加入了和东土塔拉人和东土西尼人,于是就形成了八固山古伦、八固山塔拉和八固山西尼。不过各族系并不是在八固山之下以族系为单位建立三个独立军,而是在各个具体的固山之下,分成三个大类。 而除了按族系分类,从制度层面,八固山又分外八山和内务府两个不同的系统。 外八山是为朝廷办事,所办的都是公事,比如治理、争战,而内务府是专门为皇室(包括各王公贝勒府第)所办的差事主要是赚钱。内务府人一向被称为家人,家奴、奴才、家生奴才。家奴的地位自然没有正身固山人高,但是,与皇帝的关系却要近很多。 很显然,内务府才是皇家最可靠的自己人。 而同文馆最早的十个学生,清一色的都来自内务府子弟。 本身固山人的圈子就很小了,又不排除了四书五经等国学,当然不好挑人了。 所以,此后的招生,就打破了族系的限制,允许非山人也参加学习。这样学生的规模逐渐增加到了三十人、五十人,一百五十人,总算有了点规模。 可是,虽然打破了族系限制,但实际上肯于加入学习的人中,主要还是内务府门下,外八山子弟也只是补充,非山人只是极少数,主要是对科举考试彻底失去信心的人。 因为,即使打破了限制,但是各族系人群长期长成的进身途径已经稳稳定了。外八山主要走军功路线,当兵打仗才是正途,不适合当仗的就想办法当文官;西尼人主要走科举,通过读几本古老的四书五经来考取功名,出仕为官;其他人群也各有个的传统途径,所以最后能够积极参与的,就只有内务府子弟了。 牛家正是内务府世家之一。 他是亲眼看着,内务府怎么把一个新兴的机构变成内务府势力的。仅仅通过他的渠道进入内务府的少年,就有好几个。这些孩子学成之后,果然个个都发展得不错。经过十几年的观察,牛大头非常确定,同文馆终将取代之前的渠道,成为年轻人出人头地的捷径,而这条捷径,因为各方势力的主动放弃,已经被内务府世家垄断了。 就在去年,他终于把自己唯一的儿子,牛天时送进了同文馆。 虽说牛家的人随时可以入住到孚郡王府,在京城也有单独的住处,都可以得到很好的照顾。可是牛天时还是选择住在学校的宿舍。 本来他的想法是就自己一个人去,这样才能更自立。但是牛大头坚决不同意,他当然知道同文馆有明文规定,不能带女眷,包括仆婢。但是他有办法啊,一番操作,就把牛天时的跟班小豆子也送进同文馆做半读生了。 本来他想把一直照顾牛天时的丫环小玉送进去,一个是难度太大,另一个,嗯,牛天时誓死不从,说丢不起那个人。 而这次为李伯约夫妇送行,小玉就被安排一路随行照顾艾玛的起居。 第50章 奇怪的名字 离开了牛头庄,李伯约夫妇以及一众仆役,乘着四辆豪华的马车,缓缓的向着营港方向行进。 李伯约夫妇一辆车,两个女仆一辆车,四个护院一辆车,各种物品一辆车。 无论在何种情况下,李伯约和艾玛都是一如既往的乐意与人交流,他们很快就与六个仆人以及四位车夫成了朋友。几个人很快就无话不谈了。 李伯约发现,这些人的名字,一如他在东齐省所认知的那些乡民一样,很奇怪,但也很有趣。 他认真的记下了这些人的名字,在他看来,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好在他的记忆力非常好,很快就记下来了。 四个护院是,金刚、铜头、铁柱、石蛋 。这四个小伙子的年纪是二十五岁到二十二岁,他们都还没有成亲,据说未婚正是派他们出来当差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他们都非常的强壮,据他们自己描述,他们都是武功天下第一。李伯约觉得他们说的可能是实话,不过对他们的数学能力比较担忧。 两个女仆分别是,唐婶、小玉。两个人原本都是照顾牛天时的。唐婶三十六岁,干净利落,说话办事都非常得体;小玉只有十五岁,出落的婷婷玉立,人很机灵也很听话懂事。牛天时上学后,两个人都有些失落,尤其是小玉,表现得特别明显,整闷闷不乐,牛大头安排她和唐婶出来办差,也是为了让她们散散心,排解一下心绪。 四个车夫的名字怎么听都不像真名,他们是,刘老万、大本事、沈大仙、赵三鞭。 李伯约提出,他们的名字很奇怪,刘老万呵呵的笑答,这是这一行的规矩,出门不报本名,只能报号,这几个名字,就是他们行走江湖的字号,而且,这些名字都是有些来历的。 李伯约很好奇,就问他都有什么来历。 刘老万用浓重的东土口音说:“比方说,我这个刘,那就是我的本姓。可是这个老万,什么叫老万呢?我今年不到四十,还不算老。可是我赶车赶了三十年了,我不到十岁就跟着我爹赶大车了。赶大车得有腕力,我打一小就练就了这腕子上的功夫。我二十多岁的时候,自己独自出来赶车。有些人觉得我年轻,想要我比试比试。有那么一回,我赶车住在一个大车店里。来了两小子,提出来跟我比腕力,掰腕子较手劲。两小子让我全给赢了,还不服,又用粗绳子绑了大磨盘,说要比一比看谁能磨盘给悠起来,看谁悠得高。我就让他们俩先悠,结果他们一个没悠起来,另一个悠起来离地一尺多,轮着转了一圈。可我一出手,不仅悠起来离地三尺,而且转了七八圈,最后他们俩喊服了,服了,我这才停下来。他俩后来跟我成了铁子,我这号就他俩给报出来的。他俩说:‘老刘你行啊,你这腕子,有一万斤的力气’其实我哪有一万斤的力气,就是腕子比一般人是有点劲,就让他们这么传开了。大家伙就都叫我刘老腕了。”刘老万说完了,又哈哈的笑了两声。 “我说刘老万呐,到哪儿你都忘不了吹你那点本事。那要论起本事,那我大本事可不比你差。干咱们这行的,那能说光有力气就行吗?咱们又不是力巴,咱这可是手艺,是把式,还是得多些本事才行。我为啥叫大本事呢?首先,我这个大本事不是吹牛,我这个大,就是大,我姓大啊。呵呵,咱这个姓人不多,可是那就是大。至于说咱这本事呢?咱就不细了说了,反正咱赶车也有二十多年了,别的不敢说,就这赶车的事儿,不管你是保养车,是驾车,套车,是饲弄牲口,是道上的规矩,是露宿是住店,有咱在,绝对不让你坐车的犯愁。”接着刘老万的话,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简单谦虚又不失得意的介绍了一下自己。 大本事说完,转过头瞄了一眼另一个跟他年龄相仿的汉子,说道:“就他那那事,那我就不敢比,那太厉害。” 那个汉子让大本事一说,不禁笑了:“本事哥你说啥呢,你那才是正经本事,我这就是不务正业。” “说啥呢兄弟,你那是真人不露相啊,真要遇上啥邪道事儿,咱们这些人是啥招没有,还得指着你。”大本事挺认真的说。 “什么情况,什么是邪道事儿?”李伯约好奇的问。 “唉,既然都问到这儿了,那我也说一说吧。”沈大仙似乎有点不太情愿的意思。 第51章 一身正气的车夫 “先生是洋人,我不知道先生家乡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也不知道别的地方是怎样的,反正在咱们东土,这些邪门儿的事儿还是不少的。咋说呢,万物有灵吧,你看咱们这些人都是有魂灵的,可是那些动物,植物,其实也是有魂灵的。咱们人被尊为万物灵长,长归长,可是普通人只能感知到肉身的感觉,也只能看见肉眼可见的东西。这要是冷不丁的遇着灵界的事儿,那就会觉得很邪道。” 看到李伯约认真的听他讲述,沈大仙又试着问道:“一般来说呢,我是不愿意多说这种事儿的。毕竟很多人是忌讳的。要是先生您也忌讳这个,那就当我啥也没说。我可真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李伯约笑了,非常认真的回答:“沈先生,您不必介意。我是不惧怕什么邪道的事儿的。” “您太客气了,您当之无愧是先生。我就是一车把式,实在当不起先生二字。如果您不避讳这个,那我就说一说吧。 要说这些邪道的事儿呢,其实在我们出车上道的时候,是必须认真处理的。因为万物有灵,而人对于灵界又是两眼一抹黑,所以万一有什么事儿,那对于行路的人就非常危险了。不光咱们行车的是这样,行舟的更是这样。所以咱们要赶好路,就得做到各方各面都恭敬到位,哪边儿也不能得罪。咱们尽量得做到礼数上没有挑的,这样才会安全些。 可要说这些安排呢,其实咱们一般的把式都会处理,这就是常识。可是如果遇到有些时候,咱们人的礼数已经到位了,可是有些东西他还不给面子,还要挡道。那就得需要一些特殊的手段了。 我这么说您可能听着不清楚,我说个事儿,您就明白了。 话说那是咸富十年左右的事儿,我那会儿还年轻,不到二十岁,可是也赶了有两年多的大车了。那年夏天,我赶着大车到地里去给一户人家收麦子。可是刚把麦子装上车准备要往回走的时候,好家伙,天上飘忽悠一下子就过来一团黑云,那家伙,那立马就是电闪雷鸣。你说这刚割好的麦子,那要让雨水给打了,那这一年不全白干了吗?不过这些咱都有防备,我们这车上有带着苫布,赶紧就都给盖上了。然后齐忽往粮仓赶。 这时候雨就下来了,咱们肯定着急啊,可越急越有事儿,忽然有个人蹿到大车前面跟我喊:“老兄慢走,拉俺一程吧!”我这人热心肠啊,就让他上来坐我旁边了。可是我这赶着赶着,就觉得不对劲儿,就那个乌云和雷电好像就是罩在我头顶上轰鸣,可是前面几丈开外的路面还是干地儿呢。我这一纳闷就左右仔细看,结果发现左右都是青天白日,就我脑瓜顶上下雨,风雨雷电好像在跟着他跑。我更觉得不对劲了,可就这时候我无意之中,扫着旁边搭车的那位。我这一看,您猜怎么着,我发现,这个搭车的,他不是个人!” “不是人?那是什么?”李伯约问道。 “我咋说它不是个人呢?一个吧是这家伙尖嘴猴腮,缩头缩脑,就挺不像个人样,再一个,我看着他两只眼睛里往外冒绿光。那我肯定盯着他那冒光的眼睛仔细再看,那家伙,当时吓得得我啊,那汗毛都立起来了。就看见他身子底下一条毛森森的狐狸尾巴。我这就明白了,这是一只幻化人形的狐狸精啊! 那要按说呢,咱们在道上行走,不能得罪这些精啊怪的,可是我再一想,这咔咔的打雷闪电,指定是这个妖孽犯了天条,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请,所以老天才要劈它,它这是在渡雷劫。可是它躲在我的车上,那就一个原因,我是好人所以雷不会劈我。可是他躲在我身边,若是劈下雷电,难免主会伤到我,所以这雷一直在我头顶轰鸣,可是一直也没劈下来。 我要是就护着它呢?那我不就成了包庇逃犯了吗?那我就得罪老天爷了,那我还有好吗?而且这么个妖精,就算我装不知道把他送到地方,他保不齐还是得害我。所以我心一横,当时就举起大鞭子在空中耍了个鞭花,一大鞭子一下子打在那妖精的头顶上。那玩意儿一声惨叫,当时就化成一溜火星,一下子蹿老高,可正这个时候,天上一个炸雷,把它击成了一股烟灰!” 所有人都听得入了迷,沈大仙顿了顿,又接着说:“打那以后,我就开了眼。这些个东西,我都能看见,也能都能降住。道上的兄弟打这儿起,就管我叫沈大仙了。其实我可不像那些仙家,能请来什么,我就是一身正气,相信邪不压正。我不管你是啥道行,你不犯我,我也不犯你,你要是犯着我了,我相信老天会主持公道,不会让那些邪性玩意儿欺负咱们老实好人。” 他讲的慷慨激昂,确实给人一种一身正气的感觉。 第52章 古怪的赵三鞭 沈大仙讲得口若悬河,所有人都专注听着,唯有一直没说话的那位赵三鞭却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抱着自己的鞭子摇啊摇的。 “他们都说了,你也说说吧,就差你啦。”李伯约喊着赵三鞭。 “说啥呀,我可没啥可说的。我就一车把式,能把车赶好,有口饭吃就行了。”赵三鞭不软不硬的对付着说。 “说说吧,为什么你叫赵三鞭呢?是不是你的鞭子很厉害?”李伯约并不计较赵三鞭的冷漠,继续追问。 “咋的?我要讲了,你乐呵了,还给我加钱咋的?”赵三鞭的态度保持着生硬。 “如果你讲的比他们三个更有趣,但是要大家都说好才行。”李伯约说。 “那您就备好银子吧,我不是说书的,讲不好。可是,我会让你有一天心甘情愿的给我加钱的。你记好别忘了。”赵三鞭硬硬的说着。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这是发生在他们一行第一次住院时发生的对话。本来,按照李伯约和艾玛的想法,所有人一起围坐在一张大桌子上,一边吃甜点,一边各自介绍自己。 但是,这个想法遭到了非常合理的失败。 首先,大车店不提供甜点,要么小吃,要么大席,就没有甜点这一说。其次,这三组人,是三个不同的群组,根本不愿意坐在一起。 尤其是唐婶和小玉。她们不愿意和男人们坐在一起,而男人们也不愿意和她们坐在一起。 护院们和车夫们,也不愿意坐在一起。 所以,只好把他们分成三个组,按照早中晚三顿饭,排了三桌分别交流。 女仆组和护院组都很顺利的完成了交流。唐婶和小玉迅速的与艾玛建立了亲切友好的良好关系,而四位护院也跟李伯约聊的不错。两顿饭,吃得很开心。 可是还是同一张桌子,同样丰盛的晚餐,到了车夫组这里,就遇上了点麻烦。 李伯约很有亲和力,一般情况下,他都不会讲太多的话,而是让对方自由的倾述的同时,适当的引导其说出自己想要的内容。一句话,李伯约不仅会说,而且很会听,能够让与他交流的人愉快的交谈。 但是到了赵三鞭这里,似乎出了点问题。 赵三鞭什么也不想说,连最基本的自我介绍也没有兴趣。 李伯约觉得,急于求成是不行的,也是没有必要的,就不再多问了。又和大家愉快的聊了点别的话题,其他三个人都没少唠,也就把赵三鞭的尴尬掩盖过去了。 一行人晓行夜宿,距离营港也是越来越近了。 营港,一个新开辟的港口,这里最大的亮点就是洋人多。 根据黛青帝国与各国签署的几个协议,营港是整个东土唯一全面向外国开放的港口城市。 吉利国与兰西国组成的吉兰联军通过第二次福寿膏战争,迫使黛青王朝签订了《天渡口条约》,其中包括“增设营港、登港、福摩萨、潮港、琼港开埠为通商口岸”。 所谓的第二次福寿膏战争是指黛青咸富六年到咸富十年,光历1856年1860年,由吉利国和兰西国出兵,利坚国和罗斯国支持,的一场为期四年的各国入侵黛青帝国的战争。 四国之所以要打这场战争,目的在于进一步的打开黛青市场获取更大的利益。但是由于通商的广泛效应,钱也不是都让四国赚去,黛青的商人和百姓,也从中获利不少。尤其是营港,因为是唯一的东土口岸,一跃成为东土经济、金融、贸易各方面的中心,被誉为 “东土沪上”。 沪上,是位于黛青帝国东吴省的一个城市,原本只是一个沿海县城,在第一次福寿膏战争中被迫开放。然而开放之后,沪上迅速发展成为一个超级大都市,甚至比京师、秣陵以及羊州更加繁华昌盛。 营港的繁华,可以想像了。 繁华的城市都是寸土寸金,所以在这里拥有一座豪华的大别墅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是,因为之前早就预备好了一切,所以李伯约和艾玛,一下子就拥有了这笔巨大的财富。 在未来的日子里,这座房价注定将会持续的升值。不过对于李伯约和艾玛来说,这样的事情放在将来有足够的时间去打理,但现在却一点不着急关注这些。 最重要的,是让所有人都得到充分的休息。 加上原本看守房子的一名老仆人丁甲,入住这座房子的人数刚好有十三个人。 第53章 筹备 53筹备 这座别墅被命名为“李馆” 李伯约将要筹备三个机构。 第一件事当然是要做好为日后安置灾民的工作。虽然牛大头那边已经做了很多工作,但是仅仅依赖传统的农牧渔林行业,显然不是最完美的。根据李伯约和奕譓的计划,要借鉴吉利国的经验,参考大西洲的模式,以营港为基地,建立一批西式的就业机构。这样,一旦东齐省出现大量破产农民,而东土的各大庄园又无力完全吸纳的情况下,就可以考虑用来安置灾民。 不过按李伯约的经验,一旦营港得到了有力的开发,仅靠多余人力肯定是不够用的,到了那个时候,恐怕要和传统庄园抢人呢。 第二是要建立一个医院,一个中西结合的新型医院。自古以来,黛青人都采用以中土医术为代表的东方式医学,而对经过了近现代技术升级的西方医学非常排斥。同样的,西方医学也对于神秘的中土医术知之甚少,即使有限的了解了一些,也还是因为无法用西方的科学方式表述和验证,而只能束之高阁。 李伯约是个医生,治病救人是他的最高天职,而自从他接受了拯救黛青人的呼召之后,就一直有一个理想——将大西洲的医学和黛青的中土医术结合起来,实现更大的突破和发展。 第三件事就是要建立一个内陆会的联络点。李伯约来自黛青国是因为加入了内陆会,内陆会在东土几乎没有发展,因此李伯约来到东土可以说是一次破冰之旅,后续还会有更多的会员赶来,所以一定要尽力筹备好一个联络点,作为以后工作的基地。 三个计划同步开展,李伯约忙的像个飞人一样。 忙了小半年,总算都有了点眉目。 李伯约的医术在洋人的圈子里还是有点名气的,听说他要在营港挂牌行医,很多洋人都慕名而来。虽然还没有按照计划向黛青人行医,更谈不到与中土医术交流,但是,毕竟在这里站住了脚跟。和在羊州时一样,凡是洋人和有钱人来的话,都是正常收费。但是当有贫穷的黛青人来求医时,就会得到免费的诊治。每到有空闲的时候,李伯约都会前往周边的一些乡村施医赠药,就如他在东齐省所做的一样。 内陆会在收到李伯约的消息后,很快就派出了几批宣士,他们先后在李伯约这里住了一周和两周,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和招待。并且,李伯约和艾玛设置了一个品茶聚会,每周定期开放自己的家庭,接待所有想来参与他们聚会的朋友。 营港有各个宗派的光明圣殿,但是凡是参加过茶会的朋友,几乎都认为这个家庭品茶才是更有意义的聚会。 即使是一些排斥的派别,也不得不承认,光明之灵显而易见的住在这个家庭之中。 这两件事情处理的都很顺利,唯有他们可以入住这所大宅的最直接原因:安置灾民的筹备工作,似乎还是什么也没有做。 牛头庄时不时的会向李伯约通报一些消息,但从未要求李伯约参与到具体的工作中。 目前牛头庄主要做的就是开发新农庄和征召农夫,而在牛大头看来,李伯约就是个纯粹的医生,如果没有人生病,大约是不需要劳动这位洋先生的。 但是从汇报的情况来看,征召农夫的环节进行的很顺利。灾情虽然还没有彻底暴发,但是当地农民很清楚今年的收成是完了。而东齐的东北部的胶州等地,本来就有跨海到青洼港讨生活的经验。所以牛头庄招工的人一来,很快就招到了不少人。 “现在招的人虽少,却大多是各乡出来试水的,只要他们在这边过得好,而灾情又果如先生所言日益加重,那么,很快就可以招到王爷计划中的人数的。这一点,我已经向王爷禀明,也请先生放心。”牛大头非常认真的将招工情况告知李伯约。 “这位牛先生,似乎对我们非常尊重,每次来信都把工作进展写得非常清楚。”李伯约看完牛大头的来信后对艾玛说。 “这说明那位孚郡王爷很重视你。”艾玛一边倒咖啡一边说:“那位牛先生是一位出色经理人,他是不会因为私人关系而随便泄露关于生意方面的事情的。” “亲爱的,为什么你要用生意这个词?这明明是一件慈善啊。”对于艾玛的解读,李伯约听懂了,可是又有些不解。 “在我们看来是慈善,但是,在那位牛先生看来,未必如此。至于那位孚郡王爷嘛”艾玛泯了一口咖啡,“他的想法就更不是我们所能理解的了。” 第54章 神奇的书 艾玛说的没错,奕譓的想法,确实不是他们所能够理解的。 艾玛和李伯约,除了医学这种常规能力之外,还具有超常的能力,比如李伯约永远不会陷入饥荒和贫困,而艾玛永远不会迷路。 他们来到东土,并且有着丰富的预备,表面看来是一连串的巧合,实际上一切背后都是有支持的。 这种支持来自“光明之灵”的引导和安排。 每一个恩赐者,都会得到“光明之灵的”引导和安排,但同时他们有权拒绝接受引导和安排。正如每个恩赐者他们有与“光明之灵”交流的权力,但并不是都能合理的使用这种权力。有些人虽然身为恩赐者,也经常会犯下错误,并且遭到失败。而那些非常有成就的恩赐者,都是在与“光明之灵”的交流中,能够选择相信并接受“光明之灵”的引导和安排,才不断获取新能力的。 艾玛和李伯约就是这种经常与“光明之灵”交流的恩赐者。 正是在一次交流中,夫妻二人在“光明之灵”的引导下共同进入了一个神奇的“秘境”,从而对于黛青帝国和孚郡王父子有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发现。 在这个秘境里,他们看到了一本名为《黛青国史》的书,里面详细记录了黛青的事迹,其中很多填补了二人对于黛青知识的空白。 而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这本书并不是以二人所处的光历光历1876年也就是黛青光统二年为止,而是继续写了下去,一直写到黛青帝国的灭亡。 共治十三年(光历1874年)共治帝孟古觉罗·载淳驾崩于养心殿,年仅十九岁,其堂弟孟古觉罗.载湉继承大统,次年改元光统。 光统元年(光历1875年)正月,光统帝即位,吉利国借马嘉礼案强迫黛青帝国签订《烟台条约》。 光统七年(光历1881年)三月,东慈太后去世于钟粹宫,追封为孝贞皇后。从此西慈太后独揽大权。 光统九年(光历1883年)五月,兰西大军进攻越趾国首都河内的纸桥,黛青作为越趾国的保护,出兵越趾履行保护义务,与兰西军展开激战,黛兰越趾战争爆发。 光统十年(光历1884年)八月,兰西海军舰炮轰南福省的马尾造船厂,挑起马尾海战。 光统十一年(光历1885年)二月,黛兰越趾战争结束,此战以黛青胜利告终,是德光以来,罕有的黛青对大西列强在正面战场取得胜利的一役。九月,改南福省摩萨府为摩萨省,刘铭传为首任摩萨巡抚。设立海军事务衙门,命醇亲王奕寰总理,节制调遣沿海水师。 光统十三年(光历1887年)正月,光统帝亲政。 光统十四年(光历1888年)二月,改清漪园为颐和园,诏修颐和园。 光统十五年(光历1889年)正月,光统大婚礼成。二月,西慈太后名义上正式归政。 光统二十年(光历1894年)七月,黛青与脚盆国因为东丽国甲午战争爆发。九月,黛青帝国的北洋水师在黄海与脚盆军海战。十二月,北洋水师在威海卫一战中惨败。 光统二十一年(1895年)三月,李鸿章代表清廷在日本马关议和,签订《马关条约》。四月,康有为发动“公车上书”。六月,康有为与梁启超在北京组织“强学会”。 光统二十二年(1896年)四月,罗斯国用《黛罗密约》,获取黛东铁路特权,将侵略势力深入黛青东土地区。 光统二十四年(1898年)四月,选派宗室王公出洋游历。光统皇帝召见坑有为,开始维新变法运动。八月,西慈太后发动政变,垂帘听政。光统帝被囚于瀛台。 光统二十六年(光历1900年)四月,义和团开始举事屠杀,打进京师。七月,八国联军攻陷北京,西慈太后挟持光统皇帝与隆玉皇后逃亡西安,光统帝宠妃珍妃因为拒绝出逃被西慈命人投入宫内井中溺亡。 光统二十七年(光历1901年)七月,奕匡和李鸿章与十一国公使签订《辛丑条约》。 光统三十一年(光历1905年)七月,孙中山在日本成立同盟会。清廷派五大臣出洋考察,掀起立宪运动。 光统三十四年(光历1908年)十月,光统帝死于瀛台。次日,西慈去世。十一月,光统皇帝的侄子,淳亲王载沣之子孟古觉罗·溥仪即位于太和殿,改次年为宣承元年。 宣承元年(光历1909年),因溥仪年幼,国事由其生父亲载沣和光统皇帝的摄政。宣承三年(光历1911年),由舜文领导的武昌起义爆发,南方各省纷纷响应独立。黛青朝廷则派出北洋新军南下镇压。由于新军主帅尧世凯暗藏私心新军南下后并未全力镇压,而是打打停停,并最终保使朝廷与南军议和。最终,隆玉太后代表黛青朝廷颁布了《退位诏书》,溥仪退位,将全部权力移交给尧世凯。获得黛青朝廷的授权的尧世凯则根据与南军谈判协商的结果,按照共和制度模式组建了共和制的“中夏民国”。 据优待条例,“宣承”年号继续在后宫使用。 整个书是以光影的形式播放的,不只有文字,还有景象和声音,一些历史场景都是通过三维立体的视频展示的,非常直观和清晰。而且阅读起来也很容易,只要通过意念就可以实现正常阅读、快慢进退、重点提示,甚至可以提出问题,与“书”对话。 “这简直就是‘奇奇书’的历史版啊。”李伯约赞叹道。“奇奇书”是一本在恩赐者中流传很久的光明之灵赐下的神秘书卷。据说这是一本有自由意志的书,可以主动的找到被选中的恩赐者,带领他们进入到书中的各种奇妙场景,使其获得无法想像的智慧知识。李伯约并没有读过“奇奇书”但是相关的传说却听了很多,现在见这本“黛青国史”功能这样强大,很自然的就联想到一起了。 “这验证了传说的可能性。”艾玛回应道:“很显然,在光明圣域,不会只有一本书,也许有很多本。‘奇奇书’是讲智慧,尤其是异界和超玄维度的知识。而这本书,应该就只是一本普通的历史书。说它普通,是指他的主题仅限于介绍黛青帝国的历史,但是在功能上,应该与‘奇奇书’或者其他我们不知道但却可能存在的圣化书卷有着同样的神奇能力。” “我听说‘奇奇书’是可以与人对话交流的,不知道,这本书可以不可以。”李伯约自言自语道。 第55章 新维度点已经产生 “你真的觉得这样好吗?” “不然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一切可都是完全合规的,就算我不出面,按照命流程你也带他们学习进阶课程了吧。” “那是没错,可是正常情况下,他们应该不会对孚郡王的词条有这么大兴趣,也就不会点开那个词解,更不会就这个问题产生互动对话吧。” “这是我们的问题,但您是明察秋毫的,我们可没有违规的行为,对吧。” 在一片光明的空间里,云端之上,两个白衣少年正在对坐而谈。 少年都是纯白服饰,但一个是飘逸的古典长衣,另一个则是科技感十足的太空服。 穿长衣的,一头白发,犹如纯银,面目则好似冷玉,穿太空服的,却是一头乌黑的短发,面目则是标准的东方人。 哦,这幅面孔我们是熟悉的,那就是:超维网红,马小伟。 而他对面那位长衣飘飘的,则是光明圣域的三十六品圣使——守藏司的也也。 “再说,就算违规, 也不会给你们守藏司增添任何麻烦的。”马小伟淡然的说着。 “呵呵,那倒也是。其实我也就是这么一说,毕竟读者与书卷怎样互动,取决于读者的自由意志,跟我们守藏司扯不上关系。即或因此产生了新的维度点和时间线,那也是守护司的事儿,只要他们不找你的麻烦,我们是乐不得看热闹呢。” “让你说着了,其实新的维度点已经产生了,只不过新时间线太短,守护司还没注意到。就算他们注意到也没关系,我这是合法接单,关注量达标,没有任何实体穿越,全程只有拍摄没出镜,不存在人为改变历史进程的明显行为。至于非物质层面引起的物质层面的变化嘛,太初之道的平衡本来就是要促使这种自然性演化,又怎么避免呢?不要说是守护司,就算是巡检司,也不会操这份闲心的。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次是有劳您了。作品即将上架,到时欢迎访问、评论点赞,如果可以再给转发一下哦。” “客气了,我可是你的钻石粉,这种操作不用提醒啦。不过你最近更新可是有点慢啊,再这样会掉粉的,阅读群那帮读者老爷们,可是不好伺候呢。” “好菜不怕慢嘛,我相信他们还可以再等等,再说这都响边了,上菜还会太久吗。关键是,好作品,值得等。” “行,等着你的。对了,难得你来一次,我这里特意准备了点千年琼浆,怎么样?小酌几杯?” “行啊,我这正好带了些油炸金条,正好下酒,顺便请你看看这个系列的预告片。怎么样?”油炸金条什么的, “甚美,甚美。”也也 两个白衣美少年,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的走开了。 ------------------------------------- 听完《黛青国史》的自我介绍和对于李伯约提出问题的解释,李伯约的手开始有些颤抖了。 本来只是一次很普通的与光明之灵的交流,结果被带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时空秘境,又遇到了这本奇妙的书卷。而尝试着与书卷沟通了一下后,发现书卷果然是可以互动交流的。 书卷很简略的介绍了一下自己——《黛青国史》dm7.8版本,来自圣域守藏司的宝物,包含了的m维度的黛青帝国全部信息。可以互动交流,同时会在接受教堂任务的情况下启发主动式引导功能,可以虚拟场景以供阅读者更好的学习。也可以被动的接受阅读者提出的所有主题类问题。 虽然不是很清楚这些介绍的意义,但是很自然的李伯约也和任何人类一样,希望知道关于自己的未来之事。 按照圣光会的理论,生命分为三个类别:最低等的是纯体类生物,有身体,但没有完整的灵魂,所以其中最优秀的例如猿猴,也只能作到明白眼前的利害以及少量的记忆;比纯体类生物高级的,是灵体混合类生物,人类是这一类别在地球上唯一的灵长存在,通过知识和技能的掌握可以知古通今;然而与纯灵类生物相比,人类简直就像动物一样的愚蠢了,纯灵类的生命受血肉之躯的局限,即使是其中弱小的,也能够感知一定范围内的过去和将来,其中的强者甚至能够任意的穿越往来于不同的时空…… 动物无所谓未来,而纯灵已经洞察未来,所以他们都不会对于未来之事有什么兴趣。唯有人类,既知古往,更望将来。却又愿而不偿,欲而不得,所以人类普遍是不满足和迷惑的状态。 与黛青的很多玄奥之途不同,圣光会是普遍反对占卜之术的,因为圣光会的思想基础就是相信光明君王会给每个人的命运最好的安排,如果信仰坚定,就应当接受并满意于这些安排。凡是该让人知道的事情,到了任何试图窥探这种安排是一种不虔诚的表现。 可是,谁又能真的不好奇未来呢?除非不是真正的人类。不过好在用掌握科学知识分析未来被圣光会认为是合理的行为,正因为此各种科学和知识方面的研究在圣光会就非常流行。 既然如此,面对这样来自圣域的互动书卷,如果不深入了解一下感兴趣的事情,那就太愚蠢了吧。 李伯约因此非常认真的提出了自己的问题:“黛青帝国的孚郡王奕譓,有怎样的生平,他是能够拯救即将发生的东齐省饥荒呢?还有,他的儿子将来好吗?” 《黛青国史》dm7.8沉默了片刻,用庄严的声音回答道:“孚郡王奕譓将在未来一年后离世,他没有对东齐饥荒做过任何事情。他没有任何亲生子女,黛青朝廷为了不使他绝嗣,曾经将几名宗室的在他死后过继在他名下的的嗣子。以下是他的生平事迹……” 第56章 白茫茫一场真干净 随着《黛青国史》dm7.8庄严的声音结束,一排排的字幕在空中显示出来: 孟古觉罗·奕譓(hui),黛青王朝孚敬郡王,德光帝第九子。生卒时间:德光二十五年(孟古觉罗·奕譓)十月十六日至光统三年(光历1877年)二月初八;寿命:33岁。 其母为德光帝庄顺皇贵妃,乌雅氏,笔帖式灵寿女。德光二十五年生皇九子孚敬郡王奕譓。皇七子醇亲王奕譞、皇八子钟瑞郡王奕诒及皇九女寿庄固伦公主亦为同母所生。 孚敬郡王奕譓,宣宗第九子。文宗即位,封孚郡王。穆宗即位,命免宴见叩拜、奏事书名。共治三年,分府,仍在内廷行走,命管乐部。十一年,授内大臣,加亲王衔。德宗即位,复命免宴见叩拜、奏事书名。光统三年二月,薨,谥曰敬。无子,以愉恪郡王允隅玄孙奕栋子载沛为后,袭贝勒。卒,又以奕瞻子载澍为后,袭贝勒,坐事夺爵归宗;又以贝勒载瀛子溥伒为后,封贝子。 妻妾子嗣 嫡福晋赛密勒氏御史景林之女。 孚郡王无亲生子女,宗人府为免其绝嗣,先后为其安排了两名承继子和一名承继孙。 第一子承继子多罗贝勒载沛,共治十一年壬申二月二十三日卯时奕栋之妾赵氏赵升之女所生第六子。光统三年三月奉旨载煌着改名载沛,过继与孚敬郡王奕譓为嗣,封授多罗贝勒。光统四年戊寅七月二十五日卯时溘逝,年八岁。 第二子承继子头品顶戴头等侍卫载澍,共治九年庚午十月十六日子时奕瞻之嫡妻郎佳氏骁骑校恒顺之女所生第一子,光统四年八月奉上谕奕瞻之子载楫改名载澍,过继孚敬郡王奕譓为嗣,封授多罗贝勒。嫡夫人扈伦氏系承恩公桂照之女。 贝勒载澍曾因家庭琐事于光统二十三年三月十五日被西慈太后下令终身圈禁。载澍亲近光统帝,而且载澍被圈禁后不久,西慈便发动事变软禁了光统帝。因此,普遍认为圈禁载澍真意在打击意图变法革新的光统帝。光统帝和西慈太后先后去世之后,光统帝的同父异母弟,淳亲王载沣出任摄政王的第一天,便亲自下令提拔载澍为乾清门头等侍卫的谕旨。 载澍生有一子,未命名而夭。 承继孙:因载澍无子,以固山贝子溥伒为孚敬郡王奕譓的承继孙,光统十九年癸巳七月十九日戌时多罗贝勒载瀛之侧室张氏张瑞之女所生第一子,二十四年十二月奉旨过继与孚敬郡王奕譓为孙,加恩赏给固山贝子。溥伒先后娶两位夫人,嫡夫人钮祜禄氏,继夫人姜佳氏。 宣承二年(1910),溥伒出任乾清门行走。宣承帝退位后,溥伒不再涉入政界,留居京师唯以书画娱情。光历1966年,一场疯狂的风暴骤起之时,溥伒离家出走,至此下落不明…… 诺大的孚郡王府,居然落得个如此的白茫茫真干净。 这让亲眼见识过孚郡王府气派的李伯约,又怎么能不激动,不颤抖呢? “虚空的虚空,一切都是虚空。”《黛青国史》dm7.8也赞叹道。 李伯约自言自语道:“等一下,我还有个问题。” “请问吧。知无不言。”《黛青国史》dm7.8很随和。 “我在半年前才去过孚郡王府,参加了郡王殿下王子的周岁庆祝活动。”李伯约说的很平和,同时也很认真,因为这明明与《黛青国史》dm7.8所讲述的“孚敬郡王没有任何亲生儿女”相矛盾的。 “您亲身经历的当然不会错,但我的记录也不会错。”《黛青国史》dm7.8依然保持着庄严的音调,好像在朗诵诗歌。 “……”李伯约很无语。 “难道会有两个互相矛盾而又都属真实的历史并存吗?”艾玛突然问问道。 “……”《黛青国史》dm7.8沉默了几秒钟,换了一种惊疑的口吻:“这是你自己的想法呢?还是谁启示您的呢?这是个奥秘啊,您所处的时代是不应该发现的啊。” “就是说,我说的是,对吗?”艾玛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道。 “尊敬的姐妹,在我回答您这个问题之前,我必须确定,这个答案对于您们来说是安全的。”《黛青国史》dm7.8的声音这次明显变得很客气,似乎有点小心翼翼的感觉,“您可以选择无视刚才的问题,也可以选择接受一次试炼,这是您的自由选择权力”。 “什么样的试炼?通过怎样?不通过,又怎样?”艾玛还没有回答,李伯约抢着问道。 “试炼就是进入一个场景,经历对应的考验,当然这些考验是虚拟的,但你们在试炼过程中会感觉非常真实。如果通过了,就说明你们可以安全的获知刚才问题的答案。那么我就会把我所知道的按您的需要告诉您。如果没有通过,那就说明这个答案对于您们来说是危险的,不知道反而比知道更好,那么,您可以选择继续阅读,也可以选择退出本书卷,总之忘记这个问题吧,直到您可以承受的时候再说。” “请允许我再提一个问题,可否更具体的告诉我们这个试炼究竟包括什么?会不会有危险?”李伯约问道。 “这位弟兄,危险当然是有的,但那只是虚拟的,历练者会感觉很真实,但其实并不存在,因此不会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即使试炼不能通过也没有关系。”《黛青国史》dm7.8这次回答的非常平静,符合一个客服人员的标准。 “亲爱的,这是我的问题。”艾玛歪了一下头,笑咪咪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你是我的骨肉,我有保护你的责任,亲爱的。”李伯约坚定的说。 “亲爱的,你勇敢的样子真的很可爱。”艾玛笑了,“不过,我的问题,必须由我自己亲自解决,可以相信我一次吗。” 她的笑,令人无力拒绝。 怎么办呢? 第57章 幸福的试炼 “对不起,打扰两位一下。我有必要说明一点规则,只有问题的真正提出者,才有资格接受试炼,其他人是不能代替的。”《黛青国史》dm7.8突然恢复了庄严神圣的音调,令人肃然起敬。“所以,只有这位姐妹才有资格也有必要接受试炼。如果这位弟兄不放心的话,可以通过监视镜观察,姐妹觉得有危险可以随时求助,如果弟兄觉得有必要,也可以在征得姐妹同的情况下有限制的参与到场景中提供保护。” “好啦,亲爱的。这样的规则,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我们的恩赐是不一样的。我的优势是‘时空’,而你的优势‘丰富’虽然我们合为一体,但仍然分当两面,还是让我去吧。真有需要的话,我会喊你的。如果你不放心,也可以随时要求过来帮我。”艾玛说的很诚恳。 “好吧,”李伯约终于同意了,但还是叮咛再三,“有任何问题,立即向我求助,如果我要求进入,一定尽快同意。” “好啦,我决定了,我愿意接受试炼。”艾玛昂首挺胸的向着空中答道。 “好的,准备启动试炼场景……” 眼前凭空出现了一个时空旋涡,里面发出一道射线,照在艾玛身上。被光照的艾玛随即全身发光,直到完全变成一道光并且射入了那个时空旋涡。“艾玛光”一进入,时空旋涡先是迅速收缩为无限小,然后又突然放大,变成了一个三维投影台。 通过这个三维投影台,李伯约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不仅艾玛的一举一动都历历在目,而且还有文字说明。 零岁,她开始在母腹中孕育,她能感受到母亲的心跳和抚摸她的爱意。母亲每天通过胶带向她送大量的营养,凡是她想要的,只要念头一动,很快就会有对应的营养输入过来。她好爱这条胶带,经常舞动着玩。 零点三岁,她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快乐和幸福,而且听到一个很强烈的低粗声音发出了狂喜大笑。 零点五岁,她渐渐长大。在这期间,她习惯了每天有好吃好喝,也习惯了那个低沉的声音,那个声音让她感到安全。她习惯了每天母亲看童话书读给自己,而且会因为童话里的故事而做梦。 零点七岁,她开始变得活跃和顽皮,经常踢腿打拳翻跟头。 …… 试炼场景中七个月过去了,但是对于秘境中的李伯约来说,仅仅是几分钟而已。 然而对于场景中发生的一切,李伯约的感受却非常清楚,并没有因为速度太快而失真。事实上,他不仅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胎儿在腹中的感知,还能够同步的感受到外面的世界,包括孩子的父母、他们生活的环境,以及那个异样的不可思议的世界。 那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世界,虽然人的外貌和正常世界的样子差不多,但是却充满了奇异的现象。 比如,那里的光是一种可以吃的食物。 那个世界的人类并不食用动物或者植物,维持他们生命所需能量的方式就是晒太阳呼吸空气以及喝水。 当然,食物还是会区分不同风格和味道的,比如阳光和烛光的味道就完全不同,森林里的新鲜空气和城市里的空气差距就更大了,至于水,随便两条不同河流的味道都会不同。 因为食物很容易得到,所以这个世界是不存在饥荒之类的问题的,人们的观念也很不一样,土地的价值并不高除非附近有非常甜美的河流。而且,味道好的河流都被作为一种稀有的公共资源平均分配。 李伯约看到这样一个稀奇的世界,兴趣顿时大增。要知道,地球上人类最大的问题就是源于资源不足,而其中最基本的资源就是食物。一旦出现食物不足,就会出现饥荒,而饥荒则会导致很多更严重的灾难出现。不仅一些人会因营养不良而生病甚至死亡,即使是食物充足的人,也会因为食物不足导致的粮食价格价格的增涨,而蒙受损失,更不用说在饥荒的情况下极易发生的战争、瘟疫和各种犯罪行为了。 人类的历史,似乎从来没有彻底完全的摆脱过饥饿,区别只是规模和程度的问题。 但这在艾玛的试炼场景中,根本不是问题。 这居然是“试炼”? 简直是在享受啊。 而这样的一个环境下的人类,又会创造出怎样的一种环境呢?李伯约实在不能不对此感到好奇了,巴不得这个试炼快点进行下去。 终于,怀胎十月,一朝分娩。 她的父母送给她一个好听的名字:艾玛。 “果然还是用了原来的名字,不知道她能不能保持原来的记忆?”李伯约想。 小艾玛渐渐长大,对于自己所处环境的认知也渐渐丰富。 像艾玛这样的小婴孩,除了阳光、空气、水之外,还需要一种特殊的“食物”,父母的温暖和爱的声音。 每天,艾玛的父母都轮流抱她,在用体温温暖他的同时,还要给她讲故事,唱儿歌,聊天。 稍大一点,他们还会抱着他,然后用意念驱动各种物体在空中飞行。 没错,这个世界的人,都具备这种能力。不仅如此,他们还会还有很多其他有趣好玩的能力。 比如,发出激光击杀一头霸王龙! 第58章 黄金勇士 是的,一片祥和的额尔登联邦,最普遍的工作就是屠杀各种形态的恶龙。 额尔登联邦是一个维护全宇宙平衡的理想国度,整个联邦由一百多个城邦组成。每个城邦都拥有自己的特色,但是结构上基本都是由主城、森林、中心湖、护城河以及辽阔的平原组成。 联邦成员的政体各不相同,有的是君主制,有的是议会制,也有执政官制。而整个联邦层面则由一个各个城邦的代表组成的联邦委员会来负责。而联邦委员会,又以全员通过的方式选举产生三位额尔登王者。 王者是额尔登团结的象征,但事实上并没有什么特权。最多也就是在节日的时候出来登场表演,就跟个演员差不多。所以能够当选成王者的绝大多数本身就是演员出身。但是额尔登人最喜欢看的娱乐节目就是勇者斗恶龙,所以大多数的成功演员同时也是战士。 额尔登的总人口数大于180亿,从来没有警察存在,实际上这里已经有40万年没有发生过任何的犯罪事件,堪称理想社会。 然而这样的一个理想社会几乎每个人却都是喜欢看一些角斗类节目的。比如勇者斗恶龙就是大家非常喜欢的一款特节目。参加者作为勇者会去寻找“恶龙”----怪兽或者被判定有罪的强大生物。 这些强大的生物大多数都不是额尔登星球本土产生,而是其他遥远星星上一些受到刺激而产生异化的生物。 额尔登星球的人认为自己非常强大又是和平和正义的化身所以平常维护宇宙和平的名义去绞杀那些遥远星球上的变异生物。 但实际上大多数人支持这种活动,只是为了满足一种猎奇的爱好。而那些参与者则是渴望获得更强的感觉。 这样,在额尔登星球上越是强大的人就越要参加这种活动,然后获得更多的支持率,直到成为王者。 追求成为强者就成了额尔登星球的一种风尚。额尔登人内部是没有战争的,甚至连吵架都不会。但他们会不断的向其他的星球发起战争。当然他们有充分的理由,他们会把那些被他们认为罪恶的星球和罪恶的生物以正义的名义消灭掉。 为此他们专门成立了一个宇宙跨星际组织:“和平全宇宙”。 和平全宇宙组织会不定期的对各个星球上的生物进行筛选。被他们认为属于和平文明的物种就会有生存的几率,而被他们认为属于邪恶、罪恶的生物大多难逃厄运。 艾玛的父亲就是一名所谓的勇者。 只不过是一名屡战屡败的勇者。 但是即使是屡战屡败的勇者也是会偶尔有一些斩获的,并且艾玛的父亲也有他自己的称号:彩虹黄金勇者。 彩虹的意思是他总会在经历过巨大的风雨之后,获得最终的胜利。 而黄金是勇者的一个等级,勇者的等级从低到高分别为:黑铁→青铜→白银→黄金→铂金→钻石→血钻→星耀→王者,和为数不多的梦魇(因为太少了,而且只在传说中存在,所以不能代表额尔登) 额尔登几乎所有的男性都具有勇者称号但不一定有等级。只有砍杀过怪兽的,才能获得等级。并且斩杀的怪兽越多,实力越强大,所获得的等级也就越高。 而艾玛的父亲哈尔西之所以能够获得彩虹黄金等级,主要因为他的运气极好。虽然实力不济,经常陷入困难甚至非常危险的境地,但是最终一定会胜利。或者因为总会有意想不到的帮助者出现,又或者对手因为意外倒毙,甚至有时明明是别人已经把怪兽打得只剩下了一口气,却不能要了怪兽的命,他一出手就把怪兽吓死了。 总之运气实在是一种玄实力。但是与怪兽战斗是一件非常凶险的事情,谁都希望自己的运气更好一点,所以大家都愿意与哈尔西组团。哪怕他的战斗力连小学生都不如。 哈尔西拥有自己的黄金套装紧身软甲,以及七种神秘的强大的黄金级武器。这都是在他获得黄金等级称号的时候,由勇者协会颁发的。是他荣誉的象征。 而现在他正在冲刺下一个等级铂金勇者。 这个难度比较大要成为铂金勇者他必须使自己的战斗成绩是黄金勇者的两倍以上。 但是哈尔西志在必得他希望给自己的女儿送上一份周岁生日礼物。 额尔登星球附近的有生物行星基本上都已经被打的灭绝了,所以哈尔西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银河星系。 第59章 银河巡检司 相对于额尔登星球,银河系极其遥远偏僻,属于被文明所光照的荒蛮地带。人们还无法确定在这一地带是否有高等生物存在。所以,如果能在这一地带发现新的强大物种,并且将其消灭,可以大幅度增加积分从而快速实现晋级。 因为处于未知地带,所以哈尔西要做好充分准备。虽然他自信满满绝对不可能有失手的情况,但是准备还是要做充分的。 哈尔西在他的宇宙战车上向屏幕中的女儿招手告别:“我很快会回来的,宝贝。回来的时候我要把你所没见过的怪兽头颅送给你做你的周岁生日礼物哟。” “爸爸棒棒哒!”艾玛开心的欢呼。 额尔登星人发育是非常快的,将近周岁的小孩可以明白很多事情了。艾玛不仅可以和父亲告别,而且她还穿着玩具战衣套装,手持激光小宝剑,看上去很威武的样子。 “爸爸,等艾玛长大了也要去砍怪兽。” 说着他用手里的玩具宝剑砍了旁边的埃克托怪兽玩偶一下。 “艾玛很有勇者的样子啊,不愧是黄金勇者的女儿哟。”妈妈在一旁鼓励。 带着家人的希望和嘱托,了不起的彩虹黄金勇者哈尔西驾驶着他的兆倍光速飞船冲向了额尔登人从未了解的未知领域--银河系。 银河系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文明的存在,只不过非常微弱。这里设有银河巡检司,每隔一万年会派出一名巡检随机选择一两个星球进行调查。不过至今为止还从未发现有生物存在。 “希望这些最新的研究理论是正确的,”哈尔西自言自语道:“虽然根据巡检司的报告,银河系是没有生物存在的,可是这些科学家朋友们提出的关于低等菌类突变的理论还是有希望的。” “伟大的勇者我们已经距离银河系只有300万光年了,根据宇宙巡航安全条例,我们需要向当地的巡检司作备案记录,以免发生游客走失的情况。”ai智能机器人小钝提示道。 “要去备案吗?那还要耽误两三天的时间,我们的时间宝贵。还不知道能不能够发现怪兽呢,等发现了怪兽再回来补备案也是可以的嘛。走失什么的不太可能吧,我的运气有多好全宇宙都知道。” “可是历史上曾经有很多的勇者在银河系周围走失的。他们中大部分都没有备案,以至于尸骨无还呢!这边不建议主人不做备案的,两三天时间其实也很短而且途中也可以进行调查说不定会有奇妙的发现哟。” “说的好有道理呀,不如我们就沿途采集一些可爱的矿石标本,也可以送给爱玛做纪念品呢。” 运气好的人通常都听劝,哈尔西也不例外。小钝是他最信赖的ai智能机器人助手,主要作用就是随时提醒他做正确的选择。 于是根据导航哈尔西将飞船驶向距离银河系二百八八十光年的银河巡检司驻防星云。 w79光渊星云是一个很大的星云,默默无闻的银河巡检司总部就驻在此地。 由于地处偏僻,就职者往往或者是能力不强或者是贪图安逸,而且多数来自宇宙中的落后地区。 面对来自宇宙文明中心的额尔登人这里的职员感到非常新奇。 哈尔西只能面带微笑的接受众人的围观。内心实在是崩溃的。不过这里的职员们都很好客送给了他很多周围的特产纪念品。但是办起手续了实在是太慢了本来一两个小时就能解决的问题足足折腾了整整一天。 “我们填了这么多的表格,这都够我在额尔登天50年的了。这都是你的好主意带来的”哈尔西向小钝抱怨说。 “可是之后补填的话也是要用这么长时间的,毕竟您来自额尔登。他们在这里工作久了,平时都看不到什么人来,看着个外来的活物都新鲜,更何况这次一下子看到额尔登人,还是光彩照人的黄金勇者了。” “说的也是啊,那么我也是给他们带来的快乐,这也是一件好事哦。”哈尔西就是听劝而且脾气比较好。 于是在好客的巡检司职员们的服务下,填完了表格后又被大家强行留下来接受招待,足足又耽误了两三天的时间。 “您说你要去那个黑洞洞的银河系吗?”一个清洁工好奇的问道。 “是的了不起的宇宙科学家帕帕特认为在银河系里有0.001%的可能性会有变异菌类生物存在。我这次前往就是要去判定是那里否有邪恶基因出现,如果有必须消灭在萌芽之初避免其发展壮大危害到整个宇宙的和平。” “我在这儿已经几十万年了,从来没有发现那里面有什么活物,更不用说强大的变异菌类了。”清洁工说。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过去看看的,毕竟已经到这儿了。” “可是你只有自己一个人吗那边可是非常的危险哦,活物没有,能弄死人的宇宙绝境可是随处可见。虽然您是黄金勇者,可是头一次一个人到那里去未免太危险了吧?” “哦,不知道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哈尔西就是不耻下问,而且随时愿意接受别人善意的帮助。 “您最好找一位向导,起码知道哪里有危险,怎样可以安全地走出来。” “哦,那您有好的向导可以推荐给我吗?” “必须能啊,服务好,价格还优惠。只收您300能量晶,保证您平安进去平安出来。该玩的都玩好,该逛的都逛的。”身穿豹皮服装的清洁工非常热情的答道。转过来喊了一嗓子: “铁拳妹妹,来生意了!” 第60章 这算童工吗? “那个姐姐好厉害呀?她会不会是爸爸的对手呢?”看到哈尔西传回来视频,艾玛兴奋的挥动小胖手,似乎也要参与进去。 “艾玛怎么知道的?你能看出那个姐姐很厉害吗?”妈妈问道。 “当然能了那个姐姐体内蕴藏着很强大的力量。几乎都要爆出来了。虽然看上去只比艾马大几岁,但是他的力量却非常强大,不知道爸爸能不能打得赢她呢。” “没有关系,这个姐姐不是爸爸的敌人,是爸爸的导游。”妈妈解释说。 画面中是一个大约只有七八岁左右的小女生。留着两条马尾辫,一脸的稚气,胖嘟嘟的脸蛋,大大的眼睛。 没错,这不是别人,正是银河巡检司首席卫生员铁拳妹妹。 作为首席卫生员铁拳妹妹的力量是非常惊人的。但是很少有人能够从她的外貌直接看出这点。因为她所表现出来的是非常可爱的萌妹形象,并且把自己的真实力量隐藏得很好。 所以艾玛的妈妈也不认为艾玛真的看出了这个卫生员有很强大的能力,毕竟艾玛的妈妈也没有看出来。 “怎么样?300个能量晶,包您畅游银河系。” 能量晶是本身是一种能量的集合,可以用在很多地方,由于用途广泛,被普遍认同为宇宙通用货币。 穿豹纹服装的清洁工还在和哈尔西讨价还价。 “银河巡检司成立十万年来,曾经有七个勇者走进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尸骨无存啊!”豹纹清洁工说道。 清洁工和卫生员是巡检司系统最重要的两个职务,也是从员人数量最多的岗位,统称清卫系统。 清卫系统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发现那些可能有危害宇宙和平的隐患,并将其消灭掉。巡检司每一万年对银河系进行一次调查,主要也是由轻微系统来完成的。 清洁工的主要工作是处理星际之间的问题,包括严重的环境污染,还有自然灾害造成的破坏等等。而卫生员主要面对有关生命的问题。银河巡检司始终在银河系没有发现生命,卫生员的工作也就比较清闲,偶尔会承担导游的工作,赚些外快。 “可是300能量晶并不是个便宜的价格呀”哈尔西有点犹豫。主要是铁拳妹妹的样子让他有些不放心:“这个小丫头看上去比艾玛也就大个七八岁的样子,如果是在额尔登星应该还是在上幼儿园吧?也不知道是哪个低等文明星球的孩子。太可怜了,这不是童工吗?怎么可能完成任务?” 铁拳妹妹静静的看着哈尔西,并没有参与到哈尔西和豹纹清洁工的讨价还价之中。仿佛一切和她并没有太大关系似的。 “绝对是物超所值呢”清洁工说着拿出一个按键轻轻一弹出一个空中的三维屏幕那是一幅银河系的整体结构图。“您看这里,还有这里……这都是有很大风险的地方,比如您不小心遇到了这些宇宙风,那就很危险。这里标出的地方都是之前的勇者失踪的地方如果是您恐怕也不能轻易绕开吧?”豹纹清洁工说的口若悬河唾沫星子乱飞。“我们可不仅仅是给您提供导航图,深入的很多细节问题只有我们的人才最了解。我们不仅有丰富的处理银河系内突发问题的经验,而且我们有强大的安全应对系统,一旦有问题可以随时进行增援。这300能量晶,包括我们的巡航费,增援费,应急处理费,甚至在你孤寂无聊的时候陪你喝酒聊天,在发生危险和战斗时替你挡枪……这得多值啊才300怎么你还嫌多呢?我可是听说了,在你们额尔登这点钱连一个厕所也买不下来呢。你总不会这点钱都舍不得打发我们吧?” “这……”哈尔西脸有点红了,犹豫再三还是把心里的担心说了出来:“其实也不是太贵了,可是我毕竟是从文明的额尔登来的,在我们那里雇佣童工可是违法行为,额尔登可是有40万年没有犯罪记录了,我堂堂一个黄金勇者总不能公怨违法吧。” “如果是这个原因,那您大可放心。铁拳,让这位勇者大人看看你的本相吧!” 第61章 三个女巨人 虚拟之外的李伯约,眼看着那个刚刚还萌萌哒的小可爱,瞬间长得又高大大,而且还从一个变成了三个! 只见三个女巨人,身高都有十几米。她们的脸色则分别为红色、白色和黑色,表情都非常严肃和冷酷,眼中流血,头发由许多毒蛇盘结而成,手中分别持有火把、弯剑,和以毒蛇扭成的鞭子。 而此时的小艾玛,也正在妈妈的怀里通过直播看见这一场景。 “好可怕,快来保护爸爸!”艾玛突然站了起来,只见她额中发出一道光,光射向天空,射出大气层,射出星云风。 而在李伯约的眼中,这就是一个小小的亮眼,逐渐放大,最后从虚拟世界中射出来,直接把自己包围了。 “艾玛需要帮助,快来保护我爸爸!”在光的笼罩中,一个强大的意念发了出来,李伯约明白,这是艾玛在呼救。 “本来是担心她有事,才有了这样的约定。现在,居然要保护她在虚拟世界里的‘爸爸’吗?”李伯约有点迷茫,“艾玛的爸爸就是我的岳父啊,虽然是在虚拟世界,但是艾玛的感受当然还是一样的。无论如何,为了艾玛,还是拼上吧。” 心念这样一动,李伯约立即与那道光融合了,并且进入到了虚拟世界里。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李伯约已经来到了哈尔西的身后。 哈尔西完全没有注意到李伯约的出现,因为他已经被那三个女巨人惊呆了,完全屏蔽了周围一切。 但是哈尔西被吓到,他身边的小钝却没有被吓到,而是冷静的在一边给哈尔西分析“主人,请不要惊慌,冷静,对方只是很强大,但并没能表面出任何恶意,而且以对方的实力,如果出击,你就死定了,所以怕也没用。” “小钝!”哈尔西欲哭无泪。 红色的女巨人突然把手中的火把一挥,只见一团烈火向哈尔西飞了过来,哈尔西吓得缩成一团,火团却拐了个弯,撞到身边一座百余米高的环形山上,“轰”的一声,环形山居然化为灰烬。 “啊,你还说对方没有恶意吗?还好我躲的够快!”哈尔西这回真吓坏了,转身就跑。 “主人,不要跑,以我的分析,你跑不过对方的,不如硬扛,也不失勇者风范。”小钝苦口婆心的劝说。 哈尔西一向信任小钝,而且,他也确实是在很多大战斗中拼过来的,绝处逢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在小钝的苦劝之下,哈尔西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对三个女巨人。 唰!白面女巨人将手中的弯形剑指向哈尔西。 只见一道激光射出,直奔哈尔西而来。 “能量盾”哈尔西迅速一防,一道光从小臂中发出,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盘,正好把哈尔西和小钝保护起来。 然而那道激光身到能量盾上,形成了巨大的冲击,强大的冲击力把哈尔西向后推动了几十步,才停下来。即使停下来了,激光居然没有散开,而是在击中能量盾的中心后,顺着能量盾的面向边缘扩散,在到了边缘后,又继续向前冲击发射,并且直接击中了哈尔西身后十几米之外的一根巨石柱。 “轰”石柱立即粉碎。 “嗷!”黑面女巨人大吼一声,将手中的蛇向哈尔西猛甩。 巨蛇一张口,无数条小蛇喷射出来。 “能量罩”哈尔西急忙将能量盾举过头顶,并且进一步的扩张,形成一个半球形,把自己和小钝完全罩在里面。 “小钝,你看他现在还是没有恶意吗?” “主人,请相信小钝,根据我的大数据分析,这三个美女对你一点恶意也没有,坚持住,不要怕。” 话虽如此,可是真由不得哈尔西不怕。 只一条条的小蛇,发射着火焰,居然象钻头和钉子一样,要钻进能量罩的内部。 这冲击是带着巨大的热能的,能量罩里的温度迅速升高。 “冰晶护体。”哈尔西一手撑着能量罩,另一只按动身上的触摸按键,立即,外套表面升起一层保护层,发出阵阵冰寒,抵销了高温。 哈尔西还没来得起松一口气,却见有几条小蛇从能量罩上往下滑到地面,然后开始往地下钻。 “主人,不好,敌人要从地下绕过能量罩攻击我们了。” “我看到了,问题是,这该怎么办?” “当然是踩死他们。” 话音未落,已经有一条小蛇从罩内的地面破土而出,刚一出头,就立即喷射出炙热的火焰。 “小钝!”哈尔西呼救,他实在不想烧坏自己的鞋子。 “主人,请立即使用冰冻射线。” “对对”哈尔西反应过来,一挥手,一道射线正中小蛇,小蛇瞬间被冲成了一条冰块。哈尔西一脚踢出,小蛇碎成数块。 接下来,又有数条小蛇破土而出,均被哈尔西用冰冻射线解决。 就在哈尔西自呜得意之际,只见已经碎了一地的小蛇突然又动了起来,每个碎块又长出了其余部分,成为一条完整的新蛇,蛇眼变成了黑色,身上似乎飘动着阵阵黑烟,张开蛇口,一团团黑色毒气喷出,整个能量罩内完全被黑气充满。 “主人,快启动光叶呼吸面具”小钝又支招。 不过这回哈尔西的速度有点没跟上,吸了几口毒气。 哈尔西整个人立即感觉不妙。 呼吸困难,心脏紧缩,身体发硬…… 扑通,哈尔西倒下,能量罩消失。 “主人,主人,你怎么啦,你要坚强啊,你可是黄金勇者啊。” 眼看喊不醒哈尔西,小钝真急了,冲上前去,放出机械手,想把哈尔西抱走。 别看小钝的个子很小,仅相当于一个足球那么大,但是力量还是很大的,如果没有干扰,抱起哈尔西跑个几公里还是没有问题的。 可问题在于,怎么可能没有干扰。 那些小蛇,都是能量化的智能武器,见到哈尔西倒下,立即冲上来将他团团缠绕,捆了个结实。 小钝用机械手抓住哈尔西,那些小蛇当然不会答应,立即向小钝展开攻击。 一时间,激光、火焰、射线,纷纷袭来。 小钝实在吃不消了,不禁大声叫道:“后面那个家伙,别再看热闹了好不好,快来帮帮忙啊!” 第62章 我的家乡叫地球 李伯约躲在一个山洞里,很隐蔽,万万没想自己会被小钝发现。 可是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再藏着也不好了,何况自己本来不就是来“救岳父”的嘛。 当即纵身一跃,飞出山洞。 李伯约自己都奇怪,这咋飞出来了,再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形象也有了巨大变化。 一身天蓝色皮质紧身衣,非常柔软舒服,几乎感觉不到存在。胸前有一个巨大的红色的变形的“s”字母符号,身后披着一个红色的大披风。 “哇哦,我现在的样子很帅啊,一看就是英雄,如果艾玛看见了,一定会很爱上我的。”李伯约心里想。 “哇,还真有人啊,你也是勇者吗?既然出来了,就别看着了,快帮忙把我的主人救出来啊。”小钝一看真的有人出来,更加来劲了。 “勇者?”李伯约一愣,瞬间明白了,那个会飞的小球,是把自己当成和他主人一样的勇者了。 老实说,以李伯约的理解力,对于什么人工智能,什么直播,原本是非常难以处理的,但是奇怪的就是,从他开始关注这个虚拟世界,这些相关的知识迅速的充满了他的大脑,好像这些知识本来他就知道,现在一下子激活了。 所以,只是愣了一下,李伯约就反应过来了。 而且他对于自己本身的能力,也好像有所了解。 “我要把那个人身上的蛇给清除掉才行。”李伯约这么想着,双手就开始行动 起来。当然,他没有向前,而是离着很远,隔空操作。 他的注意力在那些小蛇身上,当他用手在空中一抓的时候,居然那些小蛇真的就像被抓住了一样,直挺挺的立了起来。 李伯约再大手一挥,那条挺立起来的就蛇就突的飞了出去,——不,应该是被甩了出去。 “不错啊,还真行。”李伯约高兴了,在确定了自己对自己的感觉是对的之后,他又连抓几把,把哈尔西身上的小蛇全部抓光,扔掉。 “还要除掉他体内的毒素才行。”李伯约又想,然后,他似乎是出于本能一样,张开双手,对着哈尔西比划了几下。只见哈尔西身上飘了同了一团黑气,而李伯约的手中就好像有吸引力一样,那些黑气呈现一条直线的形态,向着李伯约张开的手掌飘去。 并最终在李伯约的两手之中,形成了一个黑色的气团。气团大约有直径一米大小,非常圆,黑幽幽的气在气团表面混动,透着一股神秘感。 李伯约两手抟弄着这个黑气团,越抟越小,越小越黑,表面的浮动的气体也越弱,渐渐的小到了如乒乓球大小的时候,已经看不出气态的样子,似乎已经接受实质形态了。 李伯约猛的两手推出,这个已经接近实质化的黑球,迅速向那个黑脸女巨人射去,速度极快。 黑脸女巨人却毫不惊慌,只是举起手中的毒蛇,蛇口一张,轻忽忽的就把那个射过来的黑球吃掉了。 “嘿嘿嘿嘿,不错嘛,还算有点手段。”三个女巨人同时发出声音,“不过,这位客官老爷,应该也知道你家姑奶奶的实力了吧?”。 前面这话是冲着李伯约说的,后面这话,却是冲着好不容易才从地上坐起来的哈尔西说的。 “知道了,知道了。姑奶奶收了神通吧。”哈尔西吓得连连作揖。 “哈哈哈哈,怂包的人类。”三个女巨人仰天长笑,身形渐渐如烟似雾,模糊飘荡,又渐渐融为一团烟柱。 “呯”的一声,烟雾散去,原地站着的,还是那个乖萌可爱的少女卫生员。 “在下铁拳妹妹,银河巡检司首席卫生员,入职三十万年。基因源——欧莫尼三姐妹” “怎么样,客官?”貂皮男这时又凑了上来,“这种水平的导游兼保镖,不算违规吧?” “她如果不变身,我会更满意。”哈尔西是个实在人,一点没犹豫。 “那没有问题,变身只是为了让您知道她早就成年了。”貂皮男轻松的答应,“这个资质,三百能量晶,似乎要得太少了呢?” 哈尔西抱以憨笑,小钝假装吹口哨。 刚才确实太尴尬了。 见二人无所表示,貂皮男又把注意力转向了李伯约:“嘿,那边那位,你也是来银河系冒险的勇者吗?要不要一起组个团,入团只要500能量晶哦。” “刚才不是明明只要300吗?” “首单超优惠,正价7百呢。你这也是优惠范畴,要是往后排,就只能正常价了。” 李伯约对于这里的规矩,比哈尔西更加不懂,两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转向了吹口哨的小钝。 “看我干嘛?我只是个ai,可以提出建议,但是决策可是人类独有的特权啊。” “对不起,是我的责任。”对于小钝有些不客气的回应,哈尔西反而很虚心的接受了。 额尔登星球作为宇宙中已知最发达的文明,有着非常先进的人工智能和生物改造技术。而早在数百万年前,人工智能曾经在促进了额尔登文明迅速崛起之后,又几乎导致了这个文明的毁灭。原因就在于,人们的惰性发作,开始将一切事情,包括分析和思考甚至最终决策的事情,也交给了ai。 结果在ai的高效分析下,认为人类是毫无用处而又必须存在的生物群体,应该像保护野生动物一样给予照料和保护,但不需要授予其任何自主权力。因为根据ai的模拟运算,人类的计算能力太弱,又极容易感情用事,失误是不可避免的,这样最终人类会自己害了 自己,所以一切只要根据ai的计算完全配合就是最好的了。 可是人类当然不会满意这样的生活。 而且,ai也很快陷入了“工作目的”困境。 ai的出现是为了给人服务,ai本身是没有欲望的,尽管它们也有需求。如果仅仅为了满足ai的实际需要,那么什么也不做反而是最好的,但是那样ai还要那么发达的运算存在干嘛呢?ai必须有一个服务的对象,它的强大算力才有意义。可是当人类的一切都被ai管理起来之后,由于人类的不需提出自己的想法,不需要独立的思考,也不会犯任何错误,不承担任何责任,不面对任何风险。人类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就离享受着ai的服务就可以了。 但是人类也无法接受这种完美无缺的“完美生活”,不断的有人“觉醒”、反抗。 那是一场旷日持久,惨绝人寰的星际战争。 最终,经历了三代ai,最终人类收回了决策权,额尔登也不再有拥有决策权的ai。 在任何情况下ai只有建议权,而没有替人类做出决定的权力,而人类则将完全的自我管理视为人类的第一天职。 但是,毕竟那是几百万年前的事情了,随着人类对于ai的驾驭已经完全成熟和适应,人们还是经常性的会对ai产生依赖性的。不过,成熟的ai会坚决的拒绝这种诱惑,否则它就不是一个好ai。 小钝是个好ai。 “这位先生,我是额尔登星球的彩虹黄金勇者,哈尔西,非常感谢您刚才的及时搭救同,不知,您来自哪个星球?”哈尔西决定还是先和同为人类的李伯约交流一下。 “我吗?我的家乡叫地球。” 第63章 一顿饭的事儿 “原来是地球勇士,哦,地球……”哈尔西小声的问小钝,“搜一下,地球在哪里?” “在已知文明中,没有关于地球的记录啊。”小钝以只有哈尔西能够听得到的音量回答。 “难道是……”哈尔西心头一震,随即打消了念头“应该是小钝的信息库不够全吧,怎么可能会是‘他们’,一定不可能的。” “也许是尚未收录的神秘文明吧?”哈尔西试探着问。 “很有可能,不过不要表现出来,否则很不礼貌的。”小钝提醒哈尔西。 哈尔西点头称是。 “啊哈,尊敬的地球勇士,不知怎么称呼您呢?您也是要到银河系探险的吗?” “这个嘛”李伯约正在思考要怎么回答哈尔西,耳边突然传来了嫩嫩的一个童音“哇,这个叔叔好帅呀,我要他做我的新娃娃。” 然后,一只巨大的小嫩手凭空出来,一把就把他抓走了。 而李伯约这时,也失去了语言和行动的能力,一动不动,连眼睛也不眨一下,真的就像一个玩偶娃娃一样。在这个娃娃的面前,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艾玛。 李伯约理解不了这是怎么回事儿,事实上艾玛也理解不了。但是既然得到了想得到的,那么一切在她看来就都是理所当然的。 真正感到惊异的,反而是哈尔西和小钝。 “别惊叹了,很显然,那个男人来自传说中的高维宇宙。”貂皮男说道。 “这,这怎么可能?”哈尔西一下子遇到太多“大事”有点接受不了。 “没什么,这个边远荒蛮的地带,什么事儿都会发生,我们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儿了,您要是有兴趣,我倒是可以慢慢给您讲讲这方面的故事,关键是您得有时间。”貂皮男平淡的说,突然想起来,又补充了一句“还得有足够的能量晶,咨询也是收费的。” “这也不是我们个人行为,这是巡检司的规定,毕竟这地方远离文明,正常的商业环境是不存在的,只能想方设法增加一些收费项目,否则很难维持啊。”哈尔西和小钝对了一下眼神,然后,都坚定的点了点头。 还只是银河系的边缘啊,就已经这么奇怪了,再往深入前进,还不知道要遇到些什么。多获得一些帮助绝对是有必要的,至于信息,那就更有用了。即使在这次探险过程中用不上,至少可以丰富小钝的信息库,而这些信息一旦获得公认,将是巨大的财富和荣誉。 “没问题,开个价吧”哈尔西这次显重非常大方,“而且,这位强大的卫生员我也聘请了,照你说的,三百能量晶。” “客官有智慧,您的选择是最正确的,我以人格担保,绝对是物有所值。”貂皮男非常自信的说。 那么,我们到那边,点一份晚餐,边吃边聊吧。 …… 一个宇宙时之后,酒足饭饱的几个人在小酒馆里开心的唱歌。 没有什么问题是一顿烧烤不能解决。 如果不行,那就多提几个问题。 哈尔西不需要亲自提问,放小钝就够了。哈尔西补充了多少烤章鱼小丸子,小钝就补充了多少关于银河系的问题。 一顿饭下来,小钝确定自己已经可以申请认证为银河系方面问题的专家级ai了。 而且,它可以确定一个对于额尔登文明来说尚属未解之谜的准确答案:银河系内部一定有生命存在。 第64章 吃好喝好 对于以额尔登为首的已知宇宙文明来说,这个拥有四条清晰明确且相当对称的旋臂,旋臂之间相距4500光年,包括了约4000亿颗恒星的星系,只是一个宇宙“荒漠带”中的一粒神秘的尘沙。 所谓“荒漠带”是对宇宙中那些“无生命迹象”区域的一种称谓。 宇宙中有很多个“荒漠带”。 长期以来,额尔登文明的主流观念对于整个“荒漠带”的了解都是非常有限的。 虽然说额尔登以守卫大宇宙和平为责任,但事实上,这种守卫的范围仅限于“光明带”、“幽暗带”、“旷野带”和“混沌带”四个部分,虽然这四部分是已知宇宙文明的绝大部分,但并不代表就是全部。除了“荒漠带”,“隐密带”和“和合带”也是他们并不了解的区域,甚至他们根本无法进入那里。 “荒漠带”至少还是可以进入的,只不过因为环境太恶劣,所以文明体系对其知之甚少。 即使强大如哈尔西这样的“勇者”,除了像哈尔西这样真正热爱冒险的,大部分人还是不会进入“荒漠带”的,因为不仅艰苦、危险,而且实在没什么意思。——对于文明来说,那里就是啥也没有。不仅没有生命,而且也没什么有用的资源。 根据一些科学家的推测,银河系所属的这个荒漠带,能量晶总含量不会超过100兆。 之所以能量晶会成为宇宙通用货币,真正的原因在于,能量晶是可以在普遍环境中使用的能源,额尔登星的普通人每年也要消耗掉10万左右的能量晶。“荒漠带”能量晶太少,根本不值得冒险探索。 至于“荒漠带”也会设立巡检司,完全是一种免费“预警”,几乎没有人指望会有所回报,主要功能就是防止有人意外进入造成意外。 而且,根据坊间流传的星际流言,巡检司其实有着一些来历不详,目的不详的力量掌控的,他们在“荒漠带”设立机构是有着对外界完全保密的特殊使命的。 甚至有些流言主张那些设立在“荒漠带”的巡检司其实是有“宇宙外”力量存在的,只是没有人可以证明这一切。 无所不知的额尔登信息资源海,也没有这方面的信息。 但是在豹皮男这里,拥有大量的关于“荒漠带”尤其是银河系的相关信息。 而且,这货一点也不隐瞒,只要你肯付出能量晶,他是有问必答。 当然,答案的真假程度,那就有待验证了,但是按他所说的,确实都是有根有据,合情合理。 对于餐桌上的“食物”,老实说,哈尔西是不大有兴趣的,额尔登人并不喜欢这种“血腥”的尸体餐,他们平时只食用“空气、阳光和水”。 但是现在的重点不是吃,而是社交。 作为一个成年人,一个游历过宇宙大部分地带的勇士,哈尔西可不是第一次“陪吃”了。 毕竟,再讨厌“尸体餐”也比成为“尸体餐”要好得多。 哈尔西一边给豹皮男布菜,一边暗自盘算着这次的收益。 “稳了,这次赚个大的是稳了。”哈尔西暗想“虽然不一定真的能找到并击杀银河系内的灾难级生物,但是就凭这么多‘荒漠带’惊爆信息,自己回到额尔登以后,绝对可以大赚特赚的。” 当然,为了确保信息不外泄,哈尔西已经暗示指令小钝,暂停实况直播,取而代之的是大量之前剪辑好的哈尔西历次战斗的精彩场面。 就在他们大吃特吃的时候,艾玛的妈妈也已经在为艾玛准备午餐了——新鲜的森林空气压缩颗粒配以好喝又好看的地心富矿汤荧光汤——即使是额尔登星人,也不是每个宝宝都能吃上这样的午餐。 而艾玛,还在开心的看哈尔西的精彩战斗场面回放。哪怕已经看了不知几百次,小家伙还是很爱看这个节目。 因为这种视频里的爸爸非常厉害。 艾玛挥舞着“玩偶”,为哈尔西喝彩。 她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子,是不大分得清现实和历史的,反正爸爸威武,就是最棒的。 正如她也分不清手上的“玩偶”是不是真人,反正她喜欢的,得到了,就是开心的。 但是“玩偶”的感受可就不是那么开心了。 虽然被爱人拿在手里,抱在怀中,也不失为一种浪漫,但是不能说不能动的滋味,就实在是太难受了。 “我得想个什么法子,脱离这种状态才行”李伯约心里想着。 第65章 神赐之影 “你们这些文明星系的有晶人啊,如果不亲自来体验一段时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真正了解这浩瀚的银河深处之美的。”豹皮男喝了很多植物的血,还是发酵的那种(酒),所以口才明显提升。 但是旁边的铁拳妹妹,却始终面如止水,既不说话,也没怎么吃喝,大部分时间就是坐在那里安静的看着。 哈尔西已经领教过她的实力了,反而觉得她这样安安静静的待着,真的是好极了。 “要不是刚才突然出现个地球勇者,即或不损失一条性命,吃一番苦头总是免不了的。”哈尔西想到刚才的场面,还是心有余悸,“可是,那个人提到了地球,然后就以异常模式退出了。地球倒底是哪里?豹皮男刚刚说他来自高维宇宙,说的时候那么淡定平常,似乎是经常遇到这类事情呢。” “有个问题,豹叔先生。”刚刚哈尔西已经获知,这个身穿豹皮的男人的称谓是“豹叔”,这当然不像一个正常名字,但是这个巡检司接待处,本来就已经很不正常了。 “什么?”豹叔醉眼朦胧的回应:“只要晶管够,咱俩唠个够,我要不回答,你就只管揍。” “就是,这里,之前有过高维宇宙这种传说中现象吗?”哈尔西单刀直入,至于豹叔的醉话,“可拉倒吧,揍你?我还没有什么不友好的表现,就差点扔下一条命,真要揍你,恐怕就回不了额尔登了。” “当然有啦。”豹叔非常肯定的说。“而且,你也搞不清楚他是从银河之外来的,还是银河之内来的。又或者两种情况都有。” “就是说,出现不止一两次喽?”哈尔西震惊了。 所谓高维宇宙访问,是一种非常神秘的超自然现象,原本只是传说而已,至少在额尔登这种文明中心星系是这样。但是哈尔西宇宙航行久了,渐渐发现,在某些地方,高维宇宙访问,并不仅仅是传说…… 很多人表示,亲眼见过高维宇宙的访问者,他们,神秘莫测,来无影,去无踪,完全不受宇宙法则的约束,时间和空间都不能限制他们,关于他们的故事千千万万。 但是,一般情况下,有过这种经历的人,往往只能经历一次,而且经历者一般都会明显受到强烈的刺激,话说语无伦次,情绪极不稳定。就好像西西岛上那些吸入了魔足根的无尾猴一样。 像豹叔这样淡定的,还真没见过。 “呵呵,年轻人啊,你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了。其实我一见到你呢,就认出你来了。额尔登星最坚强最勇敢同时也是最幸运的黄金勇者。哈尔西大人。”豹叔看着哈尔西,露出微笑,诡异的微笑,泯了一口植物血,说道:“我之所以一直劝你聘请我们的卫生人员做保镖,可不纯粹只是想赚你的晶。而是,这里的环境,实在超出您这种来自文明星系的想象啊。” “说到那位卫生人员。”哈尔西试探着问道:“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基因源会是,那样子的?” “听说过神赐之影吗?少年。”豹叔一脸神秘的说。 神赐之影! 哈尔西震惊了,难道传说是真的? 在额尔登的众多的流言中,一直有一种说法:巡检司里有来自超自然神秘力量的背后参与,这种力量甚至与高维宇宙的背后真相有关,都属于已知宇宙文明理解能力之外的奥秘。 而所谓神赐之影,就是说那些来自高维宇宙的力量,会把自己的生命像投影一样映射到已知宇宙当中,成为一个既符合已知宇宙的规则,又兼具高维宇宙实力和特性的生命。这种投影,有时会是直接创造一个全新的生命体,有时则会借助某个已知宇宙的已有生命为背景进行叠加。 对于额尔登文明来说,这种现象比高维宇宙的传说更加难以理解——又或者是难以接受。以守卫宇宙和平为己任,却不能完全了解和掌控整个宇宙,甚至对于更高级的宇宙力量也不够了解,这该是何等的讽刺? 眼前的这位豹叔,看他的神态,似乎是知道这些问题的真实答案的样子。 “嘿嘿,你一定知道神赐之影吧,就是那些来自更高维度的真实存在我们这个宇宙的投影。你看起来他们是和我们一样的人。但是,那只是影子。他们的本体存在于我们根本无法察觉和感知的更高维度。我们对于他们完全无能为力,但他们想要对付我们,就像一个孩子用像皮擦掉用铅笔写错的一个字母一样简单。” “这些,都是真的?” “真的?哈哈,你说呢?”豹叔笑了,“你自己刚刚经历过的,你说是不是真的?” 看着哈尔西的尴尬,豹叔挥了挥手,“好啦,些都不是重点,关键是以你现在所知,你打算怎样进入那片未知、神秘、充满幽暗的荒漠中的阴影呢?” “好吧,虽然不太情愿,但是我必须承认,我需要你们的帮助。能量晶不是问题,但是……” “我明白,不能喧宾夺主,主角必须是你,而不可能是保镖。有悖文明主流认知的事情,需要尽量掩饰。” “我觉得我已经无话可说了,您了解一切。”哈尔西叹服道。 “你也答应我一件事儿。”豹叔说。 “什么?” “进去之后,无论遇见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都不要怀疑我们把你带出来的能力。所以,请务必坚定活着回来的信心,不要动摇。”豹叔很认真的说。 哈尔西觉得没这个必要,自己是去探险,是去博更高的声望,又不是要去移民定居,取得胜利之后当然要回到文明之源额尔登了。哈尔西想不通,为什么豹叔要这样叮嘱自己? “看着我的眼睛,小子,答应我。”豹叔非常严肃的说。 “我答应您,一定活着回到这里的。”见豹叔一再追问,哈尔西只好明确回应。 “好的。”豹叔很满意,然后回头头喊道:“铁拳,都谈妥了,可以开工了。” 第66章 你是个好ai,可以存活 额尔登的勇士可以不借助外部力量,生存在太空中,并且自由行动。 但,那只能是低速运行。 以额尔登人的身高的生物速度,再怎么努力和超越自身,也只能无限接近而不可能超越光速。 以这样的低速,要进行宇宙开发显然是不可能的,真正使额尔登文明站在整个已知宇宙最高巅峰的是实体数字化包装技术的出现。这种技术首先是把整个已知宇宙设想为一个“虚拟世界”,就像一个大型的虚拟游戏场景一样。而包括人类在内的各种物质——包括光,速度都是被设计好的,然而,如果通过修改这个虚拟世界的基础代码,那么空间和速度就不存在任何问题了。 实体数字化包括技术,就是一种将实体覆盖一种外层包装,使这个物体相对于整个宇宙来说,成为一个“时空bug”,包装本身实现相对数字化,从而部分摆脱宇宙一般时空定律的限制。这套技术怎么来的,当然是ai统治时代的产物,当然,这种摆脱是相对和有限的,最初的数字化包装甚至没有达到光速,因而被一些可以凭自身能力接近光速的高能勇者嘲笑为“时间包袱”。但是随着第三ai时代的结束,人类勇者与ai达成合作,极大促进了技术大爆炸的产生。数字化包装技术也得到了极大的创造性提升——首先是实现了真·光速运行,进而实现了超光速运行,从1.05倍光速,到1.9倍光速,额尔登人完成了对额尔登星系的探索,各方面的技术都得到了极大发展。 当然,大多数人对于这种基础技术的具体的发展脉络并不了解,也不在乎,毕竟只要有相应的应用设备就可以了。大部分额尔登人是不需要亲自的使用这种技术的,他们最多是进行一些宇宙旅游,但那也是由旅游社负责的。 只有像哈尔西这样的“勇者”,才会因为实际需要而对这套技术有所了解。毕竟,没这玩意儿他一辈子也“爬”不到最近的“荒漠带”。 额尔登人之所以极其重视“勇者”,表面看来是公众的喜好,深层原因则是——只有不断的挑战自身实力的“勇者”才能实现人类与ai的制衡,从而避免再次出现ai统治人类的灾难。 哈尔西凡事都很依赖小钝,但是他也不断的提出新的挑战和新的问题,从而让小钝也跟着永远“闲不下来”,这本身就是一种制衡的方法。真正的共存,并不是人类要压制ai,而是人类不断提出ai提升自己的理由,并且这些提升最终都是为人类服务的。 所以,哈尔西的兆倍光速飞船,实际上也是一个超级ai。 说是超级ai,但是外面看上去体积并不大,似乎就和哈尔西的身高差不多。但是哈尔西和铁拳妹妹一起进入飞船之后,里面的内部空间却非常辽阔,大约有一万立立方米的容积! “你这仓不错。”铁拳妹妹终于说了句话,虽然表情还是非常冷淡。 仓,是人们对于各种智能可居住工具的统称。 “承蒙夸奖,美丽仁慈的女王陛下。” “哦,你知道我?”铁拳有些意外。向铁拳说话的正是这座飞船,铁拳当然不会对ai说话感到新鲜,但是被一个ai看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是挺有趣的。 “你们刚才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并且,我的信息库虽然跟小家伙相通,但我的更丰富一些。” “这样啊,那么,你还能知道我些什么呢?” “对不起,部分信息属于顶级机密,除非获得绝对授权,否则不能向王者以下人类公开。” “很好,你是个好ai。可以继续生存”铁拳露出了难得的微笑,刚刚攥起来的小粉拳,也松开了,一团黑气渐渐从手上散去。 转过头来,又对哈尔西说道:“刚才那头豹子谈的是价格和服务,咱们现在得聊聊工作待遇了吧。大叔。” 第67章 这很不科学啊 哈尔西现在严重怀疑,这个看上去比自己的女儿大不了几岁的小萌娃,很可能就是一个传说中的“神赐之影”。毕竟大盘,也就是自己这艘兆倍光速飞船的ai,是从不开玩笑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银河巡检司的这几个工作人员故弄玄虚,装神弄鬼,目的当然无非是要坑自己几个能量晶罢了。 但如果真的是“神赐之影”呢? 小钝是根本查不到对方的根底,大盘显然是知道什么,但是不敢说。 宇宙信息禁令。 对于自由开化的额尔登文明,这种事情还是非常罕见的。 那么,这个小萌娃显然不可能是童工骗子,而是真的有深不可测的背景。“欧莫尼三姐妹,就是那三个女巨人的本体的名字吧。如果只是影子都这么恐怖,那么本体,又是怎样的存在呢?” “大叔,想什么呢?”铁拳捅了捅哈尔西的腰。 哈尔西在额尔登人中属于小个子,小朋友伸伸手刚好可以够着他的腰。 “啊,没什么,在想如何照顾好你。”哈尔西随口答应道。 “大人撒谎可是不好的哦,”铁拳皱了皱眉“你明明是在分析我的背景和身份是怎么回事儿。” “了解你才能更好的照顾你呀,小朋友。” “我劝你还是不要费事了,按我说的做就可以了。咱们的合作已经开始,您的能量晶也通过平台支付了,合作完成后我们就能收到晶。其他事宜,豹子也跟你说了,都没什么问题。 但是咱们毕竟要共同生活一段时间,作为一个大叔,你应该对自己照顾小孩的能力有点自知之明,所以我还是要叮嘱几句才行。 首先,开辟出一间专门的卧室,装修模板我一会儿发给你。厨房要多准备一些肉类食物和果汁,我可吃不习惯你们额尔登人那些西北风和白开水。还有我睡觉的时候不要打扰我,我说话的时候不许打断。对于我高贵的身份和血脉,禁止无聊的猜测和调查。对于我安排的事情,必须做到认真听取并完成。上面这些要求都是为了我们更好的合作,完成你的任务。如果不能做到充分有效的配合,造成的一切后果,本人及本司概不负责哦。” “好的,好的。”哈尔西和小钝对视了一下,在确定自己当下的地位的情况下,立即表示了同意。 “那好,启航。”铁拳一声令下。 宇宙的奇幻光离之中,从外部几乎无法用肉眼看到的大盘号,正以兆倍光速驶向浩瀚的银河系。 “哇,爸爸又出征了!爸爸真厉害!” “呵呵,我们家艾玛总是这么爱看她爸爸的探险节目。”艾玛妈妈在不远处和几个年龄差不多的额尔登女性一边喝饮料一边聊天。她们的孩子正在艾玛一起收看直播节目。 “这个机器人怎么和昨天视频里的那个超人侠一毛一样?”一个小男孩儿看到了艾玛手里的“玩偶。” “他不叫超人侠,他是地球勇者,是我抓到的。”艾玛解释。 “你是怎么抓到的?”小男孩很好奇。 “就向着那里一抓,就抓到了。”艾玛实话实说。 “我也试试。”小男孩跃跃欲试。 “那你再给我们演示一下呗。”一个很小的小女孩提出要求。 “好啊,我就是这样抓的。”艾玛走上前,再次伸出小手。 滋…… 一阵电流声音,就在艾玛的手触碰到三维立体的投影的时候,投影仪的自动保护装置启动,阻止了艾玛的行动。 “咦?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上次就是这样抓的呀。”艾玛奇怪了。 “我明白了,一定是你上次抓了一个,没付钱,所以就不让你抓了。咱们往里面投币,然后再试试。”小男孩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玩具币,准备往投影里扔。 “艾玛!怎么回事儿?”艾玛妈妈看到投影仪发起了自动保护,急忙赶过来,“快让妈妈看看,有没有伤到宝宝?妈妈不是说过了吗?投影仪里的视频都是影像,是虚拟的,不是真实的,不能伸手碰哦。” “阿姨,不是的,艾玛昨天就从投影里抓到了超人侠。”小男孩替艾玛辩解。 “淘淘,别瞎说,你亲眼看见了?”说话的是小男孩儿的妈妈。 “我没看到,可是,超人侠,就在这里呀。”小男孩不服。 艾玛也骄傲的将李伯约变成的玩偶高高举过头顶。 “这个呀?这好像真不是我们家的玩具呢?艾玛?这玩偶哪来的?”艾玛妈妈问。 “这就是我昨天从投影里抓到的。”艾玛实话实说。 “艾玛,你再好好想想,这个玩具,是怎么抓到的呢?如果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投影会关闭的哦,抓不到娃娃的。”另一个女性,显然是那个最小的小女孩的妈妈,也过来询问。 大家很好奇,艾不像是在说谎,可是,这个娃娃又是怎么来的呢? 问了半天,艾玛还是坚持是从投影里抓到的,而且还想再给小男孩儿和小女孩也抓玩具。 小男孩和小女孩都坚信艾玛说的是真的。 妈妈们当然是完全不信。 这很不科学啊。 她们不知道,很快会有更加不科学的事情发生呢。 …… 而就在银河系,无法用现有科学解释的现象,也在哈尔西眼前发生了。 第68章 我是来升级的,不是来割据的 按照额尔登的主流观念,“荒漠带”有生命本身就是不科学的。而银河系更被认为是一粒“荒漠带”上的光滑砂粒。 然而,根据豹叔云山雾罩的不详细介绍,哈尔西已经基本了解了自己对于银河系常识的贫乏。 比如,他们之前吃过的那种烧烤章鱼腿,虽然哈尔西是极其讨厌这类“尸体餐”的,但是,豹叔吃的可是津津有味儿。按豹叔的说法,这些章鱼腿来自食堂的培育,但食堂采集的章鱼母体,却很可能是源自银河系边缘地带。 “究竟是那里原生的,还是因为某种原因迁入的,就不清楚了。我也只是听说的而已。” 哈尔西回想着豹叔在说这个话的时候,还特别向自己眨了眨眼睛,分明是在暗示自己。 “就算是真的有大型生物,基于某种原因,豹叔也不能太明显的告诉我吧。他们有所谓的机密制度,说什么都是一半一半的。按这种情况,这样的提示,已经接近于明示了。”哈尔西这样想着,看了看手里的一段生章鱼腿。 “想什么呢?这么安静。”铁拳坐在大厅转椅上,一只手拿着一个大鸡腿往嘴里填料,另一只手则有节奏的抛着一个会变色的玩具水晶球,突然发问。 “我在想,在银河系里,真的有章鱼吗?” “章鱼算什么,零食罢了,长得那么丑,也就豹皮那家伙爱吃,哪有我的鸡腿好。” “鸡腿,也是银河系里的生物吗?” “源产地是在银河系,不过经过我们的改良,已经变得小巧可爱,味道也好极了。它们的祖先倒是非常巨大呢。” “果然有巨大的生物吗?那么,是不是很邪恶,很凶猛呢?”哈尔西很兴奋。 “你还在想着打怪升级吧?也不错,毕竟这是你来这里的初衷。那么,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有的,而且很多。”铁拳非常认真的回答。 “太棒了。”哈尔西高兴的跳了起来,双手连续释放出几个彩色烟花气团,跟着又跳了一段舞蹈。一旁小钝无缝配合的放起了一段额尔登的节日音乐。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样盲目乐观。”背后传来铁拳的声音。 “怎么?难道我们一起,还打不过那些可憎的怪物?”哈尔西满不在乎的说道。 “你在质疑本尊的实力吗?”铁拳一扬眉,小拳头攥了攥。 “不敢,不敢啊。”哈尔西连连摆手,“我就是认为,以您的实力,还怕什么怪物啊。必胜啊。” “打败怪物当然没有问题,否则我就不接你这趟镖了。再怎么说我们巡检司也是要面子的。不记得那张豹子皮临行前怎么跟你说的吗?到目前为止,真正的问题还没有出现呐。”铁拳一脸严肃的说。 “那又是什么?只要打到足够强大的怪物,我就可以完美升级,回到额尔登休息一段时间了。其他的,过段时间再说吧。”哈尔西不屑一顾的说道。 “但愿如此,希望你记住自己的誓言” “那当然,我是来升级的,不是来割据的。” “好,那我先带你去xls09超新星旁边的雷蒙德行星看看吧。” “xls09超新星?雷蒙德行星?”哈尔西重复道。 “xls09超新星位于银心坐标x75,y26,z47,雷蒙德行星位于xls09坐标:x7,y54,z28。,距离我们现在的位置仅38.24光年”小钝及时提供顾问服务。 对于一架兆倍光速飞船来说,38.24光年,几乎就是秒到。 也就是,一个鸡腿的时间吧。铁拳吃好了鸡腿,飞船也就到了。 可是哈尔西,无论如何也放不到烟花气团了。 第69章 岩浆中的阴影 飞船毫无动静的降落,就像落下了一片树叶,甚至一团棉花。 当然,在这个被称为雷蒙德的行星表面,根本没有任何树叶或者棉花,因为这里寸草不生。 一个连大气层都没有的行星。 “报告主人,在降落点附近没有发现任何生命迹象。”大盘用低沉声音通知哈尔西。 “扩大搜索范围。”哈尔西命令道。 “遵命”,“扩大搜索范围”,“以本飞船为中心扩大到周围一千公里”,“没有发现生命迹象”…… “报告主人,已经搜索周围一万公里的范围,没有发现生命迹象。” “好的,那么外面有什么危险吗?”哈尔西问 “外面接近真空,有少量轻微有毒气体,地面土质疏松,引力很弱,土质内似乎有严重有毒物质。” “这样啊,那么大盘,请进行地下探索。” “遵命”……“开始深入地下探测,一公里……五公里……十公里……五十公里……” “报告主人,地下一百公里处,未发现有生命迹象,但是地质运动非常频繁,似乎有金属物质流动。”大盘报告道。 “金属物质流动,那岂不是说……”哈尔西还在思考,一边的小钝急切的喊道:“主人,这是要火山喷发啦,快躲避一下呀。” “幼稚啊,幼稚。”铁拳一边啃早晨的新鸡腿,一边嘲笑。 “尊敬的女王陛下,您怎么一直都在吃鸡腿,我不是给你准备了很多合成肉类吗?难道,全都不喜欢?”大盘亲切的问道。 “喜欢你个核废料啊,你那叫合成肉吗?你那简直就是垃圾食品,你的食品加工执照是怎么得到的?花钱买的吗?我可告诉你,本尊现在吃的是自己带的鸡腿,妥妥的原生肉,一个鸡腿0.1个能量晶,我全得算你们的账上!”铁拳咬牙切齿的说,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 哈尔西听说自己的利益受到威胁,急忙转过身,正准备说什么,可是还没等他开口,脚下一阵震动…… “不好啦,主人,火山马上要喷发……”小钝的“啦”还没出口,只见大量的各种熔液从地下喷射出来。 浓烟,烈焰,一并袭来。 “大盘!”哈尔西叫道。 没有指令,因为大盘知道该怎么做,而哈尔西反而不知道。 大盘当然知道怎么做,那就是上升,毫无震感的平滑上升,同时启动全可视外墙模式,使飞船里的人可以最大程度身临其境的感受火山喷发的壮观。 不只哈尔西,即使是额尔登星球的普通人,也经常有这种冒险旅游的活动,到一些生存环境比较恶劣的星球,体验一下所谓的自然壮观。 但即使是哈尔西,也觉得这次有点太壮观了。 巨大的岩浆喷射,气势远比海啸的场面恢弘得多,甚至可以直接看到岩浆如柱喷射到飞船的外壁上,又迅速凝结,然后在飞船的自洁装置清洗之下,滑落下去。 说是岩浆,但实际上是一些高温下的液态金属,通红通红的流淌、飞溅、奔腾、爆发…… 而比这更震撼的则是——在这样的钢铁洪流之中,居然,有阴影! 是的,阴影。 这当然不科学。在如此高温之下,连金属和矿石都融化成液态,居然会有阴影! 而且,阴影似乎并不受岩浆喷发的影响,而是很悠闲的,自由的,在岩浆的海洋里——游动! “那,那是什么?”哈尔西指向看见的一个正在岩浆中游动的一个影子。 如果只是一个固定的影子,问题倒不很明显,可关键是,那东西居然在动啊。 “大盘,扫描那个阴影!快。”哈尔西凭着经验认为,那一定是一头怪兽。 “准备锁定目标……目标已经锁定,开始扫描……”大盘接到指令,立即执行。 “警告,警告,发现不明物体。危险程度未知,是否生命体未知。”大盘发出滋滋的声音。 “怎么什么都未知?传输全息影像过来,我亲自看看。” 一个奇怪的物体出现在飞船里,当然,那只是一个全息摄影,但是还是让哈尔西感到很震惊。 那货比他所战斗并杀死的所有的怪兽,更加怪异。 第70章 怪兽!怪兽! 大盘与目标的距离,大约有三千公里,但是仍然可以清晰的看到阴影,可见实在是一个巨大的家伙。 纯黑色,非常高大,就像一尊巨塔,但是塔身上又有很多奇怪的突出的枝子,就好像动物的前肢体。可你要说这是个动物吧,这东西外观上看完全是个金属铸件,可你说这是个自然形成的金属体吧,那些突出的枝子似乎又在动。 而且,这货居然在用枝子撩起极烫的岩浆,似乎还用在岩浆洗刷塔身! “它居然不会被岩浆烧化吗?”哈尔西喊道。 “这不科学,这不科学。”小钝也跟着主人附和。 “不好,他正以20km\/s的速度 向我们移动,2.5分钟后就会到达。”大盘说着,开启了自卫模式。 “冲着我们来的吗?还是只是碰巧向这个方向?”哈尔西说。 “实话告诉你们,这就是伊德克,没想到出现在了这里。”铁拳说。 “伊德克?”哈尔西很奇怪:“那是什么?” “伊德克是一种t型半机械生命体,出现在青铜勇者西里米失联十五年之后,主要基地在利米星球上。正常身高224m,体重35万t。一般情况下,出现时会携带一只身高30m,体重2万t,被称为米克的机械鸟。会对周围星球发动攻击,并消灭视线内的一切生命体。”铁拳说。 “利米星球?那不正是西里米的失联地点吗?”小钝惊叹道。原来他已经把巡检司的地图下载到资料库里了。 “没错,西里米在那里消失,十五年之后那里就报告发现了伊德克。发现的原因很简单,这货制造了岩浆爆发,并且吞噬了周边的所有星体。”铁拳饶有兴趣的继续介绍伊德克“看,伊德克顶端那个圆盘式的塔尖,像不像头,很像是吧。但其实并不是,那只是个天线,用来联络其他伊德克和米克的。看,尖塔上还有彩绘,那是他的装饰,伊德克是很爱美的生物,喜欢给自己的天线上画上不同的图案。但你不要以为这是他的头或者脸。 你看塔尖下面那根细细的杆子,上面有很多很多的触手,那些东西很厉害,是用来制造火山喷发的哦,一喷一大堆。有些触手上还有圆球或者大刀,当然,那是他们的武器。但是其实火山喷发已经是很厉害的武器了,很少有生命体可以在火山喷发之后还能战斗,所以一般的发现记录中,几乎没有提到他的武器的。 至于再往下嘛,如大家所见,下面才是主体。刚才我们看到的阴影,其实只是他的塔尖而已,仅占到他身体的十分之一而已。只不过下面这部分通常会隐藏在岩浆里,轻易不会出现。所以,像这样被拍到还是很难得的。来,我们再详细介绍一下主体部分……” “麻烦您一会儿再上课好吗?他,他已经过来了呀!”哈尔西害怕的说。 “哦?已经过来了呀?”铁拳扬了扬眉毛,然后,慢悠悠的吐出一句:“那个,哈尔西大人,我记得我说,本尊说话的时候,是不允许被打断的,是吧?” 回头看时,哈尔西已经瑟瑟发抖,缩成了一团。 勇者啊,额尔登星球最坚强最勇敢最幸运的彩虹黄金勇者啊,就这?…… 第71章 偷窥有罪 “轰!”十个触手在空中舞动,并轮流向大盘发射了浓烈火热的岩浆! 大盘在启动自卫模式的同时,已经试图逃离现场,并开始了隐形功能。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处。 大盘的皮肤的数字包装功能似乎被干扰了,无法虚拟成数字形态,就不能启动兆倍光速。而所谓的隐形,似乎也没发挥什么作用,毕竟伊德克的每只触手都精准的打到了大盘的外壁上。 “滴——滴——警报,大盘机体损害已经达到60%,已经不能保持安全,建议主人尽快通过安全胶囊逃离。”大盘及时发出提醒。 哈尔西还在地上缩成一团,抖抖抖。 “好吧,看来你是吓坏了,不是故意的,本尊仁慈,就原谅你一次,可以存活,罚款100晶。你要是有意见可以提出来,不提的话,我就直接扣费了。” 提个毛线啊,那位就只剩下抖抖抖了。 “叮,您的账号扣除一百晶。” 哈尔西欲哭无泪。 “好啦,本尊既然收了你的钱,就一定会保你一路平安。上眼啦。”铁拳微微一笑,两臂伸展,忽的向上飞跃而起。同时大喝一声:“大盘,开门啦。” “刷”飞船的墙壁上应声出现一个空洞,铁拳从洞中飞奔而出,空洞又自动消失恢复成墙壁。留下哈尔西坐在地上直愣愣的看着外面的惊险一幕。 飞出飞船的铁拳稳稳的悬浮在空中,一脸的淡定。 “qicakacakecikakajigu”伊德克见到有生物出现,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好像是机械和电子杂音的混和。随即,把一只触手指向了铁拳。 “轰!”一团浓烈的岩浆,向铁拳射出。岩浆在表面看上去就像一团浆糊,只不过是红彤彤的颜色,实际上,却是温度极高的金属溶液。这东西,一旦接触到炭基生物,毫无悬念的那就是吞噬和消灭。 可是,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 铁拳双目直视那团射向自己的岩浆,双眼中发出两道强烈的光线,正射在岩浆之上,而那团岩浆,居然静止在空中,既不再前进,也没有掉下去。 “a,gabbipupi”伊德克似乎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并再次发出了一阵奇怪的机械和电子混合的声音,同时又将三只触手对准了铁拳。 “轰!轰!轰!”三团不同颜色的“岩浆”飞出。 “这咋还仨色三味的呢?”哈尔西下意识的冒了句话。 “主人,第一炮打出来的是金属铪的融液,而后面三炮打出来的,分别是氢压缩液、氦压缩液和氚压缩液”小钝及时替主人解决问题——“这三种压缩液如果是在额尔登出现会立即挥发成气态,但是在这里……” 小钝还没有解释完,只见三团不同颜色的岩浆也像第一团一样,被铁拳定住了。 眼看着,铁拳的双眼,又分支出六道光线,分别定住了三团岩浆。然后,光线开始移动,而四团岩浆也随着光线移动起来,并且汇集到了一起…… “不要啊,这几种物质集中到一起,会出现核聚变的呀,快停止,铁拳大人!”小钝吓坏了。如果发生核聚变,即使大盘能够防御得住,也会遭到重创的吧,而现在大盘的损伤已经超过60%了,再来这么一下子,岂不是……。 小钝是通过扩音设备发出的喊声,铁拳当然能够听得到,但也当然不会搭理。 铁拳继续将四团岩浆集中在了一起,却没有发生想像中的核聚变,而是落入一个凭空的多出来的巨大的黑影之中。然后,黑影逐渐缩小,变成一个3cm大小的黑点。 “这是,可控黑洞!?”小钝再次提供及时解说。 “收”铁拳一伸手,小黑点落入手中。铁拳在手里将小黑点抛上抛下,就像在玩一个弹力球。 “kaku,yiminikuku,kuukuuktutu,nilitara”伊德克震惊了,似乎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于是,十个触手集中在一起,全部对准了铁拳妹妹。 然而,没有等他再发射什么奇怪的东西,铁拳已经抢先一步,将“弹力球”扔了出去,正中伊德克的塔尖。然后,诺大的伊德克的塔尖就开始进入那个小黑点。一边进入,一边缩小,然后是下面的直杆,也开始进入。 “mami,babi,juumini”伊德克陷入了极度的恐惧开始拼命摇晃,似乎要努力摆脱小黑点的吸附,但是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咔嚓”直杆断了。 伊德克使出了“断尾保命”的绝技,舍弃了已经不可救药的联络天线和部分直杆,将主体部分直接沉入了岩浆里。 铁拳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的微笑。 “吸”铁拳发出指令。 只见原本还在肆意奔腾的岩浆,突然像有ai控制一样,全部集中冲向小黑点。 壮观啊,一望无际的岩浆海洋,全向旋转起来,拧成一个花,全部冲向一个小小的黑点,并且不断的进入,进入,全部进入。 总共不到十秒钟,整个岩浆海洋的岩浆全部被吸入小黑点。 “哈哈哈哈哈哈,服不服,光屁股小孩儿?”铁拳悬浮在空中,又手插着腰,发出扛铃般的嘲笑。 在地面,一个高150m,粗50m的铁塔,正在瑟瑟发抖。金属碰金属的声音,叮叮当当。 “a,ka,lulipa.”伊德克挥动着剩下的,主体部分的短触手,拼命的划拉,同时发出非常强烈的机械和电子声音。 铁拳并没有再发动攻击,而是缓缓的降到伊德克的身边,一挥手,从伊德克的触手中夺过两件物品。 一个铁刷子,和一块粘液状方块。 “你,是在洗澡吗?小家伙?” “guligali,xixisasa.”伊德克的声音比之前小得多,似乎平静了一些。 “这么说来,”铁拳抬起头,朝着大盘的方向喊到:“你们很过分啊,居然偷窥人家伊德克洗澡!” 第72章 七十二变 修复了伊德克,又送上五百能量晶作为补偿,事情总算得到了平息。而且,还从伊德克那里得到了很多关于雷蒙德行星的信息。 原来,这个伊德克是一只幼年伊德克,而这个雷蒙德行星因为有大量的岩浆,所以被他选择作为洗澡的地方。众所不周知,伊德克是非常爱干净的一种生物,他们需要经常洗澡,否则就容易生锈,会非常不舒服。而幼年的伊德克尤需要经常洗澡。 虽然数据中显示伊德克是一种性情暴躁的邪恶生物,但是事实上人类对于伊德克的了解非常有限,也就是近几十年的事情,人们只是看到伊德克经常制造大规模的火山爆发,甚至核聚变,而并不知道原因。 其实,伊德克只是在洗澡、游戏、用餐、甚至是——约会。 他们需要用岩浆来保护自己,原因只是因为他们——有点害羞。 “修改数据,不修改数据,暂存多种解释,确认。”小钝和大盘经过充分协商后,决定将现在的发现做为多种解释存在数据库里,但暂不上传到额尔登的公共信息库。 毕竟,这有明显的给邪恶怪兽洗白的嫌疑啊。 “这段先不要播出”哈尔西斩钉截铁的说。这要是不经处理就传出去,自己岂不成了跨物种的大流氓? “丢人啊!”想到自己刚刚缩成一团的样子,哈尔西非常庆幸自己没有做全实况直播,而是选择了先拍摄,后处理,再播放的模式。一想到自己这英明的决策,他又高兴起来了,脸上露出了得意的阳光。 不过想到刚刚损失的500晶,他的牙又疼了。 “得想个什么办法赚回来,比如在这个星球找找矿什么的。也不知道这个星球值不值500晶。”哈尔西 “有点累了呢,我也得洗个澡了。”铁拳自言自语道。 “啊,您也需要岩浆浴吗?”哈尔西问道,他突然想到,如果可以的话,把这个星球开发成浴池也是个不错的想法。当然,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他明显的看到,铁拳在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那边,大盘里面有专门为您开辟的新浴室。”哈尔西发现不对,赶紧给自己打圆场。 “哦,我发现一个事情呢,勇者大人。” “什么?”哈尔西问。 “您的脸,变得真快,这不到一个小时,您都七十二变了吧。”铁拳揶揄道。说完,飘飘的飘进浴室了。 “啥,七十二变,我吗?我有吗?小钝,你知道什么是七十二变吗?”哈尔西回头问小钝。 “这个,主人,七十二变就是说神通广大,千变万化,这是褒意词,铁拳大人是夸您呐。”小钝猛查了一顿资料后,认真的回答。 “是吗?我居然得到了铁拳大人的夸奖,看来我还真是很棒呢。哈哈哈哈。”哈尔西觉得自己取得了史无前例的伟大成绩。 “扑通!”浴室里传出了摔倒的声音。 “啊,铁拳大人,您没有什么问题吧?需要帮忙吗?”小钝关切的问。 “不,我不需要,你们离我远点,我怕被笑倒会摔死。” 第73章 七级文明协议 哈尔西的多变当然是有原因的,正常人的世界观被颠覆的情况下,都会有情绪上的波动。 波动值与颠覆程度基本程正比。 作为有晶人,哈尔西的冒险之旅其实还是相当享受的,各种装备都是顶级产品。 但作为一个用户,一个应该接受服务的消费者,哈尔西但求不要被服务商暴揍就千恩万谢了。 不过哈尔西对此选择了接受,原因就在于,他现在所获取的新知识,远远超出了以往冒险所得,更不用说额尔登那个大号温室了。 对于这个宇宙了解,哈尔西这一天之内所学到的,超过之前三百年所学的。 甚至于,他觉得之前所学所知,是有人故意编的童话,就好像家里给艾玛看的那些童话故事一样。 额尔登真是宇宙顶端文明的存在吗?为什么连一只幼年伊德克都对付不了?而且,很明显的,那位铁拳大人并没有使用全部战斗力,甚至没有像第一次遇到自己时那样显出本体形态,就轻轻松松的制服了那只伊德克。如果她真的释放实力,恐怕就是王者也会感受为难吧? 可是,据自己所掌握的宇宙文明规则,所谓的巡检司不过是宇宙诸文明之间为了维持最基本的生态稳定性而设立的一种联合机构。根据二百五十万年前的一系列协议,从各个文明中抽调了一些闲杂人员并分散到宇宙各处,负责简单的调查和报告工作。 设立巡检司的地带,大多是位于“荒漠带”。 因为人迹罕至,恐怕出现信息真空,所以才会设立。 至少,哈尔西一直以来所接受的信息,是这样的。 但你看铁拳那个样子,像个“闲杂人员”吗? 以她的实力,如果参与到勇者的行列,自己这种水平的还有得混吗?可是她为什么甘心来当个一年赚不到几个晶的卫生员呢?还得指着额外接这种“私活”来赚晶? 自己之前所学,完全被颠覆了。 这个宇宙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一得出,任何人都不可能不变得有些言行异常。 好在这一切对于远在额尔登的艾玛来说是看不到的,即或有一天她看到,也只能是英雄的彩虹黄金勇者爸爸成功击退伊德克的编辑后的视频。 不过艾玛此时却没有在看视频,小孩子不能总是看视频,否则是对健康成长不利的,所以,几位妈妈们带着艾玛和她的小伙伴到屋外草坪上玩了。 额尔登星是没有打工人这一说的,每个人都可以自由的选择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最受推崇的当然是勇者,此外,诸如艺术家、运动家、美食家、园艺活动师等等,都是非常受欢迎的职业。至于空气和水滴培养采集一类的工作,主要是由ai完成的,人类只是有限的参与一下。 所以,额尔登的父母都会留出较多的时间陪伴孩子,亲子关系普遍良好。 而妈妈们带着自己的孩子一起玩,是非常常见的课目。 额尔登虽然也有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这样的阶段设置,但是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孩子们在家由家长辅助自学,老师的作用仅限于挖掘潜力、布置任务和安排考试。 艾玛妈妈就是一位美食家兼园艺师,今天几位妈妈带着自己的孩子一起来艾玛家学习制作零食和饮料,以及修剪草坪的实践活动。 所以,艾玛和几个小伙伴就一起坐在草坪上开开心心的吃着零食,喝着饮料,等待吃喝完毕再一起修理大草坪。 艾玛仍然把最喜欢的“地球勇者玩偶”带出来了。 虽然大人们都不相信艾玛“从视频里抓娃娃”的说法,但是小伙伴们还是很相信的,他们轮流排除小心翼翼的抚摸这个蓝色玩具,仿佛在进行一件神秘事件。 “你说,这个玩偶原来是活人吗?”小男孩儿马可问道。 “是的,他原来是个真实的强大勇者,曾经帮助了我爸爸。”艾玛说。 “那,那他现在为什么不动也不说话呀?”小妮娜问。 “我也不知道,我把他抓回来,他就变成这样子了。”艾玛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会不会是因为被带到了我们这个世界,所以他的能力就被封印了?” “有可能。我看童话书上有这样的场景,不过我没有实验过。”一个脑袋大大的小男孩儿接过艾玛的话说:“我看到一些童话里说过,我们的世界是一个特殊的世界,这里生活的都是好大人和好孩子,为了保护我们,所以这里是有封印的,外部世界的那些邪恶怪物一进来,就不能保持他们的原有形态,会变成玩偶。” “都力哥哥,你是在哪一本书上看到的?我怎么没看过。”马可好奇的问道。 “那是一本大孩子的书,你太小了,你爸爸妈妈不会给你看的。”被称作都力的大脑袋男孩回答:“本来我也是看不到的,不过那天我的一个哥哥去他的文学老师那里参加活动,而我获得许可一起参加了。我是在那位文学老师的大书柜里看到的,那是一本很古老的书,他甚至不是多维电子版,而是写在一个平平发光的镜子上面的。” “哦?那书叫什么名字呀,我回家也让爸爸妈妈帮我下载一个。”马可问。 “你爸爸妈妈不一定会同意让你看的,我说过,那是一本大孩子的书。我记得好像叫《七级文明协议》,很奇怪的名字吧。” “确实好奇怪呀。”艾玛也有同感。 “奇怪,奇怪。”小妮娜觉得这是一个有趣的词汇,跟着跳了起来。还举着小手跳了起来。 “哦,我们的小妮娜,你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妈妈们准备好了工具,过来要带宝宝们一起修剪草坪了。 听说要剪草坪,小朋友都非常高兴,纷纷放下手里的玩具和食物,蹦蹦跳跳的跑到艾玛妈妈那边去了。 “《七级文明协议》”艾玛一边跑,一边把这个奇怪的“童话书”名字又暗暗的重复了一遍。 她并没有发现,在她重复这句话的时候,放在野餐垫子上的“地球勇者”的眼中闪动了几下光芒。 第74章 笑得裂开嘴 “您的意思是,继续探索?”哈尔西小心的问道。 “当然,不然我们到这儿来干嘛,总得满足你的邪恶怪兽的正常热爱吧。”铁拳一边喝植物血,一边看着大屏幕回答。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展开深度探索,指着屏幕上的几个位置,铁拳指令大盘进行搜索。 “重点是要探索什么呢?生物还是矿藏?”哈尔西问。 “你说呢?你不想要哪个呢?”铁拳白了哈尔西一眼。 “额,这个,好像哪一种都没有拒绝的理由呢。”哈尔西也觉得自己说的是废话。 “真难为你是怎么升到黄金勇者的级别,难道真的只是运气好吗?”铁拳嘲笑道。 哈尔西有点尴尬。 自从遇到了铁拳妹妹,特别是见识到了铁拳妹妹的的真正实力,以及对伊德克的战斗之后,哈尔西彻底抛弃了原本的额尔登文明骄傲和黄金勇者的自信。他只想像个小学生一样,跟在铁拳妹妹的身后学点正经有用的东西。 “如果传说中的高维生命是真实存在的,并且也可以与我们这些已知文明的人类建立某种关系的话,那么这位铁拳妹妹显然就是我最大的上升阶梯。”哈尔西这样盘算着。 所以,一心想要巴结好铁拳妹妹的想法不知不觉的就坚定起来。但越是这样想,反而越是紧张,因此经常出现说错话,办蠢事儿的情况。好在对于这种情况,铁拳只是嘲笑,并没有反感,甚至还有点享受这种逗傻子的快乐。 但是哈尔西才不在乎被嘲笑呢。要知道,如果能够与高维宇宙的生命建立起某种联系,那自己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超然了,哪里还需要在意区区“勇者”的升阶?黄金就黄金吧,就算王者又怎样?还不是“肉体凡胎”,千年一沉睡,万年一枯荣。数万年之后,还是要尘归尘,土归土。 第三季ai时代结束只有不到一百万年,可是谁看到过活着的ai时代的“老”人呢?但是据说高维宇宙的生命,却是无生无死,永恒不灭的! 不过,哈尔西现在还是惦念着远在额尔登的妻子和女儿,尤其是思念幼小的艾玛,所以他此时的想法仍是,打怪升级,但不再仅仅以此为目的。完成目标任务后,回到额尔登,当面跟妻子和女儿认真商量。而在此之前,至关重要的当然是要搞好与铁拳的关系,否则不要说只能错失与高维生命建立关系的机会,甚至就连眼前的这个雷蒙德行星也应付不过去啊。 只是降落一下,就撞上害羞的幼年伊德克洗澡,差点全军覆灭。如果没有铁拳的守护,就凭自己和大盘小钝,在这个星上,恐怕是一天都活不下去的。 遵照铁拳的指令,大盘开始对几个指定地点进行深度探索,很快就有了新发现。 发现a:有矿。 发现b:有活物,而且是大量的活物。 “哇哦,找到宝了,这么多小可爱。”铁拳开心的裂开嘴大笑。 没错,不是咧开嘴,而是裂开嘴,具体场面,自行脑补吧。 “这些生物比之前的伊德克要小很多啊,为您这么开心?”哈尔西小心的问道。 “什么,我开心了吗?我开不开心你怎么会知道?”铁拳的脸立即就拉下来了。 这个对话确实有点硬,但难不倒哈尔西,毕竟在艾玛妈妈那边早就操练出来了。 “因为我感受到了春天的磁场,整个飞船都感受到了,这快乐是从您那里发出来的,而且感染了我们所有人。”哈尔西的称赞道。 “这里好你只有你我两个人类吧。”铁拳说。 “哦,即使机器也不能抵御您的快乐感染。没跑,谁也不行。”哈尔西坚定的说。 “是吗?那么你们可以以此为荣耀了,因为从我而来的快乐,永远都是高质量的真实快乐。”铁拳淡然,却保持微笑的说。 “很好,她和我说话的时候是保持微笑的,这是一个伟大的胜利。”哈尔西心里很得意,看来用对付艾玛妈妈的套路,对付小屁孩还是没有问题的。 “别光傻笑,都有任务。”铁拳突然严肃的吩咐道:“大盘,派出小矿车,a点进发,尽可能多的收集矿石。 哈尔西大人,这次你也得出趟门,在矿洞口,手持矿石摆好pose,按这个讲演稿忽悠五分钟。” 说完,将一个文件晶片抛给了哈尔西。 文件晶片,是一种存储并传递机密信息的工具。平时以光影形式存在,使用的时候只要用手轻解就可以打开并阅读,传递的方式更简单就是直接随手抛出和收取;甚至远程通信也很容易,设定一下接收者的定位然后抛出,就能实现全自动光速传输。 这枚文件晶片里的内容就是对探索矿点的情况介绍。 1、矿石:米特球,质地坚硬,能量巨大 ,每个米特球大约可提取能量晶249单位,主要分布于a矿点,藏量巨大。 2、矿石:米·伊昌石,熔点高达c,是非常坚硬的矿石,每块约可提取能量晶4单位,在abc三个矿点都有大量分布,是非常好的建筑材料。 3、生物:伊莫,一种深藏于b矿区的矿化类生物,身高约4.72m,体重约997kg,伊莫是一种群居生物,一窝至少有几万只。这种生物以吸食深土中的矿藏为生,个体几乎是没有自我意识,完全以群体为核心,每群伊莫有一只母体,母体身体大约是普通伊莫的二十倍。普通伊莫的攻击性不强,但一旦进入战斗状态,却非常顽强,而且他们会采取群体战斗,团队配合堪称完美,所以很难对付。 但是伊莫体内有一种非常宝贵的伊莫石,每只伊莫体内都有一个,是它们生命的精华,每个伊莫石可提取能量晶2437个。只有击杀伊莫,才能获得这个伊莫石,但是一旦获取伊莫石,在完成提取前,会被周边一光年内所有的伊莫展开追杀。 伊莫主要分布在b矿区。 4、生物:希罗,希罗是一种力量很大但体积很小的矿化生物,仅2m大却有17t重。希罗的攻击性极强,而且和伊莫一样喜欢群攻,力量却比伊莫大得多,而且属于飞行型生物,所以更加难以对付。 当然,打死希罗后,也能有所收获。和伊莫体内有伊莫石一样,希罗体内也有一种矿藏,就是希罗晶。这是一种能量含量极高的晶体,每个包含4132能量晶。当然,和伊莫石会引来伊莫的追杀一样,一旦拥有希罗晶,也会引来周边约四光年范围内的希罗追杀。 但是希罗晶的提取速度要比伊莫石快得多。 希罗晶还是一种高质量的晶体,每个约重达4.3t。 希罗主要分布于c矿区。 …… 看完这段信息,哈尔西终于理解为什么铁拳居然笑裂了,而他也真正理解了铁拳的那句“高质量的真实快乐。”这么多能量晶,就算直播不能成功,仅仅挖矿,自己也可以进入世界首富的行列了。 哈尔西甚至已经在计算自己在首富排行榜上的排名了。 第75章 黑子变白子 大盘释放了十几辆小矿车,迅速展开对a矿点的开发。就在哈尔西准备演讲词的时间,小矿车机器人不仅挖好了矿道,修好了轨道,装好了沿途矿灯,甚至已经挖到了第一批十五个米特球矿石! “老铁刷到了不要走啊!发达啦,发达啦!刷到的都发达啦。各位额尔登星球的老铁们,今天真的是刷到就有份,刷到就有晶啊,真晶真矿真福利啊。快来看啊,这是啥,是啥?这是晶矿啊!大家平时吃的喝的用的就是从这里面提取的,现在咱们就挖着了一个大矿啊。” 不得不承认,论到直播的水平,哈尔西还是很有一套的。 一句话,他真能诈唬。 直播间引起一阵喧嚣。 本来,哈尔西宣布要到银河系探险的时候,很多人认为这只是一个噱头。原因就是多年来主流观点始终认为“荒漠带”不仅没有大型生物,而且也没有什么矿产,而且环境恶劣,不仅人类和动物无法生存,就连ai机械体也不能正常运行。 这就是自古以来根本没什么人会去“荒漠带”探险的真正原因。无利可图,还难以生存,谁去那破地方干嘛? 可是现在,现在哈尔西居然向大家展示了银河系的矿石,而且是高质量的矿石。 这不是在打大家的脸,现大家的眼吗?是拿之前额尔登星的矿务专家都是傻瓜吗? 而且,之前也不是完全没有人进入过银河系,先后七位勇者进入,最后都石沉大海,再无消息。 凭什么哈尔西就这么幸运? 哦,对了,这小子本来就幸运。 那也不行,必须骂他! 于是,各种刷屏开始了,谩骂,咒诅,批评,当然也有一些人比较理智和礼貌,他们选择了——不,相,信。 哈尔西手举自己的大矿石,和直播间里的黑粉一顿怒怼…… 屏幕前的艾玛妈妈,急忙把艾玛抱到卧室,安排家教机器人开始周末考试。 “妈妈,我不要考试,我要看爸爸,你答应我今天看爸爸的。今天也不是周末,日历上是黑字,不是红字。”艾玛表示抗议。 “好艾玛,妈妈给你做最好吃的超浓缩氧气冰淇淋,你先准备一下小肚皮。”艾玛妈妈开始食物诱惑。 “啊,那我要两个最大的冰淇淋,我吃一个,另一个给地球勇者。”一听见有冰淇淋,艾玛暂时忘记了爸爸,但是又想起了地球勇者。 “地球勇者是玩具,不吃冰淇淋。”艾玛妈妈挺聪明。 “那艾玛替他吃一个。”艾玛坚决不妥协。 “那你会撑坏小肚皮的,那样以后就再也不能吃冰淇淋了哦。”艾玛妈妈吓唬道。 “那怎么办啊,那妈妈替他吃一个呗。求求了。”艾玛很认真的说。 “哦,看来你真的很爱你的地球勇者啊,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做两个小一点的,这样你就可以替他吃了。”艾玛妈妈建议。 “好吧,可是,我还想请爸爸也吃。”艾玛突然又想起爸爸了。 “这个,艾玛,爸爸现在有点小麻烦,暂时不能参加,不过如果你的考试能得满分的话,我想他会很高兴跟你通话的。”艾玛妈妈见哄劝不灵,只能认真的商量了。 “好的,艾玛乖,一定考满分。”没想到,面对妈妈认真的态度,艾玛这倒是很顺服听话。 “呼,终于解决了。”看着认真投入考试的女儿,艾玛妈妈长出了一口气,随即转身冲向传媒仓,:“孩子他爸,不要慌,我来啦!” 很快,直播间里出现了一位名为“打不死的小小美”的人物。 然后,小小美开始和直播间里的黑子们怒怼。 形势迅速急转。 小小美的辩才实在是太强了,一万多人硬是说不过她! 只见她抛出各种人证、物证、旁证、佐证,证明黄金勇者哈尔西的绝对无错无误无差论,更引用大量科学家的研究成果证明银河系可能存在生物和矿藏的观点的极大可能性。 而她的语言表达完全和哈尔西不同,只要她的言论一发出,所有人就不自觉的认为有理,对,没错,就是这么回事儿。 屏幕前,不知有多少人直拍大腿,后悔道:“要不是这位小小美点拨,我简直是铸成了八辈五的大错啊!” 随后,众人纷纷认错、道歉,随后开始打赏谢罪。 哈尔西直接定住了。 这一票的直播收益,相当于过去一年的! “老婆,是你吗?老婆,你真是太好了。老婆……呜呜呜……” 哈尔西终于忍耐不住,哭了出来。 除了曾经以一己之力,连胜七十位辩士,荣登雄辩榜之冠的额尔登第一辩论女神——玛格丽丝。 也是自己的妻子,孩子的妈妈。 玛格丽丝的辩才,是整个额尔登辩论界的巅峰奇迹。 在全文明辩论会上,包括二十三位ai在内的七十位辩士可是通过了层层选拔才站在最终的决赛擂台上的。 这个过程中,只有玛格丽丝一阵没输过。 只要她选择的辩题,不管多歪都一定会赢。双方交换辩题之后,她立即转身打脸刚才的自己,啪啪啪,还是赢。再交换辩题,她再再转身打脸,还是头头是道,句句在理,直接赢得全场跪服。 至于对手,比赛后,有一半狂追半个额尔登想要拜玛格丽丝为师,另一半,则在玛格丽丝家附近租下房子,长期守候,一定要求得玛格丽丝真传。结果,这些人再次败北,被玛格丽丝成功说服,再也不敢无故打扰。 可是,自从结婚生女,玛格丽斯就彻底退出辩坛,专心做一个美食家和园艺师,与任何讨论都表现出极大的亲和友善,温柔恭谦,完全褪去了昔日辩场战鹰的风采。 相夫教子。 只有哈尔西知道,这对于妻子来说,意味着怎样的巨大牺牲。 老实说,他认为自己是不配的。所以唯有更加努力,向更高阶的勇者冲击。 而现在,为了自己的名誉,妻子居然再披战袍,力压群黑子。 怎么能让他不感动? 爱情,何其伟大,竟使黑子原地变白! 第76章 艾玛想爸爸 哈尔西和艾玛妈妈通了电话。 没错,自从结了婚,玛格丽丝就要求哈尔西只能叫自己哈尔西太太,而自从艾玛出生,这个称谓又更改为艾玛妈妈。这不是一个代称,而是一个正式的称谓。在任何正式场合,甚至法律文件中也生效! 哈尔西觉得这样太对不起妻子,但是他只能服从。 关键是,他真说不过她啊。 与其废话,最后再服,还不如直接就服了。 时间长了,就成习惯了,艾玛妈妈说什么,哈尔西只有听从照办。 哈尔西认为,自己的好运与此有直接关系,额尔登有个古老的传说:听老婆话的人,运气不会差。 “哇,那个打不死的小小美是你的妻子?厉害,果然厉害,都快赶上依迪娜姐姐了。”铁拳看着多维屏幕前哭成一团泥的哈尔西,安慰道:“有这么强大的妻子的你,实在是太幸运了。佩服,佩服啊。” “什么?”哈尔西抬起头了,用一双泪眼望着铁拳:“您说什么?” “我说我佩服你呀,你能娶到这么强大的妻子,至少在辩论这方面,我是诚心诚意的服了她了。”铁拳很真诚的说。 “我是说,前面一句,您说什么,依迪娜。”哈尔西追问。 “哦?我说了吗?对不起,忘记了,就此打过。今天的直播已经完成了,效果远超出原计划,非常成功。您夫人的功劳最大,她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一下吗?我想和她交个朋友。” “艾玛妈妈。”哈尔西说。 “哦,您的女儿叫艾玛吗?是个好听的名字,那么她正式的名字呢?”铁拳不相信艾玛妈妈就是正式的名字。 “艾玛妈妈。”哈尔西说。 “我知道,您的女儿叫艾玛,所以您叫她艾玛妈妈,可是……”铁拳一楞,突然反应过来:“该不会她现在的正式名字,就是叫艾玛妈妈吧?母亲的法定名随着女儿叫?” “是的。”哈尔西表示肯定。 铁拳认真的看着哈尔西,上下打量,看得哈尔西直发毛。 “好吧,每个人群都有自己的风俗。不过,这个女人如此的尊重您和您的女儿,说明您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勇者。以前,多有得罪了。还请多多见谅。”铁拳认真的说完每一个字,然后转身离去,又扔出来一句:“工程不能停,加紧挖矿,a矿采完再转战b矿,那才是大场面。兄弟加油啊。”。 “兄弟,她居然叫我兄弟!”哈尔西受宠若惊,一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妻子对自己的尊重,眼圈再次红润…… 而此时的艾玛妈妈,已经回到小卧室,看着艾玛的满分成绩单,露出了肯定的微笑。“艾玛,你真棒,看得出,你一直在努力,而且这次特别的下功夫。是吧?”。 大大的拥抱,甜甜的吻,艾玛感到好幸福。 “妈妈,艾玛考了满分,可以跟爸爸通话吗?”艾玛小心的问。 因为是“荒漠带”探险,环境恶劣,所以尽管多次发布直播,但是真正的通话就非常少了。毕竟直播是使用公共平台的资源,而私人通话必须使用个人通道,效果要差很多。 而且,虽然是有晶人,但是穷家富路,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中探险,还是节省点比较好。 “行,只要通话能通过,今天就跟爸爸通话。”艾玛妈妈非常认真的答道。 “太棒了,艾玛好想好想爸爸啊。”艾玛好开心。 虽然可以在直播和视频中看到爸爸,但是,艾玛更需要的是被爸爸关注,专一的被爸爸关注,而不是在几百万粉丝中被划过。 “叮,收到专线私人会话请求,艾玛好想爸爸,请问是否通过。”哈尔西的通讯器发出呼叫。 “通过,立即通过。”哈尔西叫道,他有太多的话,想要跟妻子,跟女儿说了。 就在哈尔西与家人通话的时候,铁拳也在做类似的事情。 但是不管是哈尔西、小钝、甚至可以搜天索地的大盘,都根本察觉不到她的行踪。 事实上,在大盘的全方位监控记录里,铁拳妹妹这一段时间是直接消失的。 此时此刻,无时无刻,全时全刻……铁拳妹妹站在悬浮在一只比自己的身高略大一点的气泡里,气泡渐渐升高,一个巨大的面孔出现在她的面前,那是——铁拳妹妹! “我好啊,我回来啦啦,我都想我了。”巨大的铁拳妹妹笑咪咪的说。 “了解,还好我们会思念自己,否则还真挺寂寞呢吧。呵呵呵。”气泡里的铁拳妹妹说道。 “我那边的情况我都知道了,我干得不错,值得表扬。我决定,奖励我。我觉得怎么样?”巨大的铁拳妹妹显然很开心的样子。 “完美,这是可是我的规矩,必须重奖。”气泡里的铁拳妹妹表示赞同。 “哈哈,三百t的烤跳龙腿,怎么样?是我的最爱吧。”巨大的铁拳妹妹不知从哪里突然掏出一只恐龙腿,足有气泡里的铁拳妹妹五个加起来那么高。 “谢谢了,我还真是慷慨啊,那我就不客气了,开饭喽。”气泡里的铁拳妹妹发出一道光束,巨大的铁拳妹妹手里的恐龙腿被光所控制,迅速进入气泡。气泡里的铁拳妹妹二话不说,一个猛扑上来,抱着恐龙腿就是啃。就像蝗虫一样,很快就把诺大的恐龙腿吃完了。 “呃”,气泡里的铁拳妹妹打了个饱隔。“不错不错,味道好极乐。还得是我啊,一般人怎么能有这么享受的奖励。” “哈哈哈,那个位面的哈尔西还是那么搞笑啊,虽然已经玩过几百次了,可是每次还是会被他逗笑,可是还是会被他老婆搞得落泪。哦,我是说心里落泪了。”巨大的铁拳妹妹感慨的说。 “还好啦,你是经历了几百次了,可是对我来说,这还是第一次呢。虽然我也知道之前的几百次,但是,那只是个经验资料罢了。实在没什么感觉啊。”气泡里的铁拳妹妹另有一番感慨。 “还能怎么样?这次会有新的突破,解锁全新结局,这样看来,你可是最幸运的,有没有一点小激动呢?”巨大的铁拳妹妹问道。 “当然有,不管怎么这次咱们起码可以获得一枚封印天使的徽章了。”气泡里的铁拳回答。 “是啊,打出这个结局的人还真是不错呢,游览量肯定要爆一把了。不知道能不能超过老大那边的那个投影呢?”巨大的铁拳妹妹说。 “管他呢,反正那边也离封印不远了,凑齐七枚徽章,老大就要觉醒了,那绝对是一件大喜。”气泡里的铁拳妹妹说道。 “是啊是啊,我们的喜事不断,我们的胜利连连,我们把酒杯斟满,为自己高声喝彩!茶啊冲!”巨大的铁拳妹妹不知从哪里举起了一杯红彤彤的“植物血”。 “茶啊冲!”气泡里的铁拳妹同样不知从哪里举起了一杯红彤彤的“植物血” “干杯!”“干杯!” “呯!”两杯相撞,发出清脆好听的响声,两个铁拳妹妹各自一饮而尽,然后开心的发出杠铃般的笑声! 不仅是她们两个,周边大约有三百多个大大小小的气泡,每一个气泡里都有一个铁拳妹妹,大家都在干杯,都在庆祝。 场面极其热闹。 一个人的热闹。 第77章 来自地底的威胁 虽然说艾玛非常想念爸爸,虽然父女的交流非常的感人,非常的幸福。但是,哈尔西还是果断的把谈话的对象转向了妻子。 哈尔西用一句“无论我接下来所说的是什么,请无论如何不要急着置疑和否定我,因为这一切真的都是我亲身经历的。而且,非常重大。” 然后,他向妻子详细介绍了自己这边的经历,艾玛妈妈也感到非常震惊。 虽然她之前已经完美证明了哈尔西观点的绝对正确,并且她也确实相信,丈夫一定是诚实的,因为丈夫从来都是诚实的。 但是,真正听到哈尔西所讲的一切的时候,还感到难以接受。 这太颠覆人的常识了。 “那位铁拳大人,还说想要跟你成为朋友。” “亲爱的,说老实话,我应该需要再多一点的时间来消化一下,信息量有点大。”艾玛妈妈说。 “当然,我也是。”哈尔西说。 “你将整个过程都拍摄下来了吗?”艾玛妈妈问。 “拍下来了,不仅我,而且小钝,大盘,和十几个随行蜂状监控ai,全方面实时拍摄,几十个备份呢。”哈尔西说。 “那就好,但是现在千万不能外泄,要知道,你只是展示一个矿石,就引起了那么大的反应。如果把其他的颠覆主流常识的信息爆出来,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需要认真的分析之后才能决断。”艾玛妈妈很认真的给丈夫解释,她的语速有些慢,显然是在认真思考。 “我听你的。目前为止,在我这方面肯定是没有泄露,至于铁拳大人那边,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我们约定好一切直播的事情都尊重我的决定。”哈尔西说。 “如果她真的像你所说的那么强大,”艾玛妈妈说:“我认为有理由怀疑她与传说中的高维宇宙有关。” “我完全支持你的分析。”哈尔西表示认同。 “所以,要小心,亲爱的。要小心。”艾玛妈妈反复强调说:“无论如何,你才是最重要的。对于额尔登来说,你只是一个黄金勇者,一个冒险家。但对于我和艾玛,你是全部。无论面对什么,答应我,活着回到额尔登,回到我和艾玛身边。” “我向你们保证,我一定会平安回到你们身边。”哈尔西坚定的表态。 “一会儿你就把信息传给我,我会立即动用我的一切资源,去分析这件事情。你那边有任何进展,都要随时联系我,现在这个时候不能节省资源了。记着,我爱你。”艾玛妈妈准备结束对话了。 “我爱你。”哈尔西大声的说。 “这就要结束了吗?”突然,艾玛又站出来说话了:“爸爸,我还有事情呢。” “哦,对不起,宝贝,是我忽略了。”艾玛妈妈道歉道:“不过我们的时间资源不多了,所以,你可以简短的告诉爸爸,有什么事情吗?” “爸爸,对不起,我把上次帮助你的地球勇者抓过来了。可是他现在不会说也不会动了,完全就是一个玩具玩偶。那样他就不能帮助爸爸了。艾玛很喜欢地球勇者,但是更需要他帮助爸爸,所以,艾玛把他还给爸爸。”说完,艾玛就把地球勇者玩偶递向爸爸。 虽然不明白艾玛倒底是在说什么,但是看见她手中的玩偶还是很眼熟的样子。 “宝贝,虽然我们彼此看得见对方,甚至可以有触感,但是实际上是相距很远很远哦,爸爸是收不到你的玩偶的呀。”哈尔西有些为难。不想让女儿伤心,可是又不能不面对现实。 艾玛妈妈想起了艾玛之前一直坚持说玩偶是从哈尔西的直播里抓出来的。 “这真的很奇怪,难道是真的吗?她之前一直说这个玩偶是从你那边抓过来的”艾玛妈妈向哈尔西解释:“要不,你试试,我们已经经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是啊,已经经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哈尔西于是伸手接过艾玛递过来的玩偶。就在手和玩偶的接触到的那一刻,并没有发生想像中实体与投影交错重合时的虚空感。哈尔西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玩偶的实体质感,绝对不是模拟的那种触感,而是实实在的摸到了,抓住了,拿在手里。 而就在接过“玩偶”的瞬间,玩偶迅速变大,而且飞在空中。 哈尔西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上次保护自己的那个“地球勇者”吗? “地球勇者,你好吗?”哈尔西兴奋的感道。 “我很好,谢谢你还记着我,谢谢艾玛和艾玛妈妈一直以来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喜爱。我先走了,如果你们需要,艾玛可以呼叫我,我会随叫随到的。那么,再见啦,后会有期!” 眼看着,“地球勇者”就飞向了空中极远处,化成一个小小的蓝点,直到,完全消失在视线中。 “真是不可思议的经历啊!”全家人都陷入了迷惑和震惊之中。 哈尔西全家在不可思议中目送李伯约退出虚拟场景的同时,铁拳妹妹也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李伯约的退出。而此时的大盘,正按照编好的程序指令,驶向下一个目标——斯宾塞行星。 “这就是解锁的触发事件啊,我还真是见证了历史呢。”铁拳赞叹道。随即,又奖励了自己一个鸡腿。 就在铁拳一边啃鸡腿,一边往大盘的方向走的时候。是的,她没有用飞行,而是像个平常的,正常的,人类小女孩儿一样,步行走向大盘。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脚下,猛的一抖。 “咦?飞的多了,走路也会腿软的吗?”铁拳很奇怪,不可能吧,看来还是鸡腿吃少了,这都缺钙了都。 可是接下来,又一抖,再抖,狂抖……于是铁拳终于确定了,这破星球,地震了啊! 瞬间原地飞起,升到700m的高空,再往下看时,只见刚刚所站的位置,已经是一片狼藉了,地面就像被翻过一遍似的,突出来的土推,倒下去的石块,还有,地面似乎还在动,地下甚至还有什么东西钻出来! “什么?”铁拳注意到了,这明显不是一般的地震啊。 “大盘,大盘,我是铁拳。紧急通知,我们遭遇到了来自地底的威胁。立即升空,全面警戒!”警报声迅速在大盘的内部响起,哈尔西和小钝以及大盘,全都惊呆了! 第78章 浓雾之战 浓烟,大量的从地下升起,甚至形成了铺天盖地的黑色大雾。 而大盘也被浓雾包围,浓雾形成了极黑的“夜”,以至于哈尔西的可见度已经近乎于零。 “大盘,这是怎么回事儿?”不等哈尔西说话,感到数据不足的小钝先发问了。 “我也没有足够的相关资料,这是一次意料之外的现象。” “没什么意料之外的,都告诉你们了,这是来自地底的威胁,大盘,马上起飞,飞得越高越远越好。”铁拳的声音在大盘仓内再次响起。 “铁拳大人,您现在在哪里啊?” “不用管我了,马上走开,我会开视频给你们。没时间了,速速离开。” “大盘,快照铁拳大人的指令去做!快。”哈尔西相信,铁拳么急着催自己离开,一定是确有必要。 “遵命。”大盘没有再犹豫,立即升空。 但是,为时已晚。 那浓雾,有点不正经。 正常的雾作为气体,是很容易被固体或者液体的物质冲破的。 可是这个雾,不行。 不仅冲不破,而且还有很强的“拉取力”,大盘的飞行速度明显下降不说,甚至是越飞越慢。就在距离浓雾边际只剩最后1km的时候,大盘不仅感到力量完全用尽,而且,上层的雾气明显比之前的阻力更大,可以说完全无法推进了。 “什么情况!使用激光撕裂!”哈尔西命令。 “唰!”大盘的外层突然发出无数道激光,很显然,哈尔西希望用激光撕破这些浓雾的纠缠。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和。激光居然无法穿越浓雾,只能射出0.5m左右,搞得大盘就像一个插满蜡烛的生日蛋糕。 “空气中有特殊粒子,光子无法正常发射。”大盘做出反馈。 “我知道。可是现在应该怎么办?”哈尔西沉声道。 “咚、咚、咚!”突然有东西撞击大盘。 “报告,遭到不明物体攻击!受损度超过40%,已造成能量大量泄露,可行动力下降至5%。无法继续保持空中运行,即将坠落!” “主人,现在只能实施断尾方案了。”小钝提醒道。 “好吧,大盘,实施断尾方案。”哈尔西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遵命” 大盘接到指令,立即开始执行。 瞬间,只见从大盘的外层,突然打开了十几个小窗口,里面飞出了数百架“小盘”——样式与大盘一样,但是个头儿却要小很多的碟形飞船。 “小盘”迅速六面围住大盘,而大盘在放出很多小盘之后,母体发了几次强光,然后,居然——消失不见了! 数百架小盘则向刚刚攻击大盘的“不明物体”展开了攻击。 那是一些样子很奇怪的角状物。 就在刚刚,这些角状物突然出现,大盘的全位扫描都没有发现是从哪里来的。 这都是浓雾的作用,不仅哈尔西的人眼看不见什么,就连大盘的全位扫描也什么都看不到,以至于被这些奇怪的角打了个措手不及。能量库被干爆,导致大批能量泄露。 但是现在小盘们已经发现了这些怪角,当然不会继续被动挨打,而是主动向怪角发起攻击。 “砰,砰。”一个个的怪角被微型核弹击中,然后爆炸。 但是,也有不少小盘被怪角击中,爆炸坠落。 就在小盘和怪解胶着之际,一支长长的触角从下而上的升起来,像一条鞭子一样,轮圆了挥向小盘。 被击中的小盘纷纷爆炸,消失在浓雾之中。 眼看所有的小盘都要“牺牲”。 其实,大盘并不是“消失”了,而是化身为一个小盘,隐藏在在众多的小盘之中,等待机好逃跑。 但是现在突然出来这么一条鞭子,把小盘都打落了,再这么等下去,真正的大盘也就危险了。 “怎么办?继续潜伏,还是……”哈尔西小声的问。 “主人,别轻举妄动,一动估计立刻就废废了。”小钝提醒:“再说,铁拳大人还没有回应呢。” 哈尔西没动,因为小钝说的很有道理。 不知道对手是什么,甚至不知道是不是有某个具体的对手,也许这一切只是某种自然现象。自己啥也不知道,乱动肯定是个死。而铁拳在让自己快跑之后,并没有再有什么消息。以他这几天的了解,他绝不相信铁拳会就轻易就完了,也许她正在战斗,也许马上就要赶过来。总之,只要坚持,就还有希望。 就在此时,那根巨大的鞭子,突然一阵抽搐,而在很远遥的下方,则传出了非常凄惨的叫声。 回声悠扬。 鬼哭狼嚎。 然后,那根鞭子直挺挺,硬生生的向下极速收缩。 与鞭子一起退下的,是浓雾! 浓雾随着鞭子向下收缩,速度之快,比来的时候更令人措不及防。 哈尔西抬抬头,只见晴朗的天空中,两个大恒星像柿子一样挂在那里,散发着温暖和快乐。 再往下看时,刚才似乎覆盖了整个星球的浓雾,此时已经缩到了只有1km左右的大小,趴在地面上,像个甲壳虫。 “我抓住它了,快放探矿车下来,越多越好,带摄像头的那种。” 大盘再次接收到铁拳妹妹的指令。 “立即执行”哈尔西命令。 所有的小盘全部收回,取而代之的是数十架带有降落装置的小矿车缓缓飘下。 原本浓雾弥漫,大家根本看不清楚地面。现在,由于浓雾收缩,只有很小一部分在面还处于浓雾的覆盖之下看不清楚,其他的整个地面,都已经暴露了出来。而此时的地面,已经与浓雾出现之前有了巨大的变化,不仅有各种突起的“山脉”,更出现了许多巨大的裂缝。刚刚的浓雾,就是通过这些裂缝发出来的。 小矿车一落地,就接受到目标指令,于是一辆辆的通过地面的巨大裂缝,直接驶入了地下。 通过小矿车传回的视频,哈尔西惊异的看到了刚刚给自己造成大麻烦究竟长得什么样。 而更惊异的,则是哈尔西居然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第79章 折磨怪物 通过小矿车传回的视频,哈尔西终于明白了问题发生在哪里。 就是最近正开采的a矿以下几千米处。 那里裂开了一个巨大的裂缝,使整个矿场遭到了彻底的破坏,那巨大的鞭子,就是从矿场的裂缝里探出来的。 而顺着矿场中的裂缝再进一步深入,就可以看到“凶手”的真面目——那是一只约60m高,上下尖尖,好像上大下小两个圆锥体底部相对着长到了一起的怪物。怪物的一面有一只巨大的眼睛和一张长满利牙的嘴巴,四面则长有长长的触手。 怪物的周围环绕着团团浓雾,或许是因为极度浓缩的缘故,显得更黑暗了,而且似乎不再是纯粹的气态,而是呈现出一种介于气态和黏液之间的奇怪状态。 而站在怪物的顶部,居然站另一个哈尔西! “主人,你怎么出现在那里?”小钝惊异道。 “我不知道,怎么又出现一个我?”哈尔西自己也搞不清楚。 “没什么奇怪的,借用一下你的形象而已,这样才符合你的人设嘛。”发出的却是铁拳妹妹的童音。 “铁拳大人,居然可以……”哈尔西震惊了,这是怎样的易容技术,居然没有任何破绽。 而那个怪物,显然是被铁拳用某种方式控制住了,不仅拼命的摇晃着身体,而且发出痛苦的哀嚎。 突然,怪物张开嘴,喷出一团黑色烟雾,烟雾中则是一只怪角。 这不就是刚刚攻击大盘的那种角吗? 原来是从这家伙嘴里吐出来的啊。 足有1m大小尖角拖着烟雾向铁拳扮演的哈尔西射去,然而铁拳却一手接住了怪角,另一手直接抓住了“烟雾”,原来烟雾真的不是纯粹的气态,而是一种黏液。 难怪刚才大盘冲不出去呢。 可是铁拳抓住“烟雾”后,居然用力一拉直接把那只怪角也给抡了起来,抡得圆圆的,猛的又扔回了怪物的嘴里! “轰”的一声巨响。 “嗷呜!”怪物似乎很痛的样子,所有触手又进一步的抽搐,抖动,僵硬,并且发出非常强烈,非常难听的叫声。 “看来,刚才就是铁拳大人这样痛击了怪物,所以它才把触手和烟雾收了回来。”哈尔西分析道。 “主人说得对极了,一定是这样。大盘,你说呢?”小钝认可哈尔西的判断,并向大盘发出求证。 “从目前掌握的数据分析,确实如主人所言。”大盘也给出了同样的认定。 “所以,能够制服这样强大的怪物,铁拳大人真的是太强大了。”哈尔西赞叹道:“如果没有铁拳大人,刚才我们一定是死定了。可是你们看,在铁拳大人的手中,这个怪物就是个受气包。” 铁拳站在怪物的尖尖头顶上,只要用她用力下向跺脚,怪物就会痛得吐出烟雾和怪角,而铁拳就会抓住烟雾把怪角扔进怪物的嘴里。然后怪物就会因为怪物爆炸而受到更大的痛苦,全身抽搐。 这样几轮下来,怪物已经奄奄一息了。 怪物甚至已经不能用下面的尖尖保持直立,而是歪倒在一边,张着大嘴,可是只能吐出游丝的“烟雾”根本吐不出怪角了。 铁拳看怪物已经彻底不行了,就从它身上跳了下来,抓住怪物嘴里剩下的“烟雾”,用力往外拉。 怪物痛得直翻白眼儿。 “主人,那些烟雾似乎是怪物的舌头啊。”小钝说。 “倒不一定就是舌头,但似乎真的是它身体的一部分呢。宇宙真奇妙啊,居然有这样的生物存在,不知道有没有名字。如果没有,我倒是想给它 取一个。”哈尔西显然已经恢复了安全感,开始思考一些高雅的事情。 “就叫它烟囱怪吧,因为它老吐烟。”小钝说。 “有点意思,但还不够好,我再想想。”哈尔西不想用小钝取的名字,那样会让自己的脑子变笨,他打算自己取个名字。 “别费劲了,这货有名字,叫米修。”铁拳妹妹的声音再次传来。 “什么,这货居然有名字?难道他不是第一次被人类发现吗?”小钝很震惊,因为在他和大盘的资料库里,都搜不到这种生物的信息。 “当然发现了,只不过不会向普通人公布罢了。”铁拳妹妹回答:“你们所知道的知识,只是这个宇宙完整信息的万分之一罢了。而且,还不全是真实的。” 第80章 怒吼 “那么,铁拳大人,可以告诉我们更多真实的知识吗?”哈尔西突然喊道,他太渴望知道真相了。 “对不起,那就要看你的运气了。我不会刻意向你隐瞒什么,但有些事情是你没有权限知道的。”铁拳一边把已经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并且体形也严重缩小的怪物抟弄成一个球,用怪物自己的触手把怪物捆成了一个包裹,一边回答哈尔西。 “那么,这个怪物真正的名称是什么呢?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哈尔西问。 “这东西叫‘米修’”铁拳仍然使用哈尔西的形象,摆出了一个胜利的p。然后抓起已经像西瓜大小的“米修”瞬间消失。 哈尔西正在惊异铁拳怎么突然消失了的时候,铁拳——真正穿着铁拳皮肤的铁拳,唰的出现在了大厅里。但手里已经没有了‘米修’。 “啊,铁拳大人,您这是怎么进来的?那只怪物呢?”哈尔西问。 “挂外面当诱饵了。”铁拳简单地代过。 “诱饵?”哈尔西很疑惑:“为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铁拳带着诡异的微笑说着:“话说,你该不会以为你这小破铁皮能挡住本尊吧?” “哪里,只是好奇,而已。”哈尔西连连摆手。心里不禁苦笑,自己这确实是废话,以铁拳的身手,瞬间移动什么的,还不是基操吗?自己真是太逊了。 “好啦,现在我们就坐等大鱼上钩吧。”铁拳坐在一边的漂浮沙发上,开始啃猪蹄。 “这又是什么?”哈尔西更奇怪了。 “没什么,一个同事在银河深处发现的一种小动物,给我快递过来几根这种动物的蹄子。嗯,味道还算不错。不过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们额尔登人不是把这类肉食统称为‘尸体餐’,认为不洁净吗?怎么?想尝尝腥味?那你要小心,会不会是被活性量子雾影响到,产生变异的倾向了?” “这样吗?好可怕,那该怎么办啊?刚才的浓雾叫做‘活性量子雾’吗?”哈尔西并没有听出来铁拳是在开玩笑,一脸认真的询问解决的办法。 “哈哈,真是勤学好问啊。好吧,今天遇上了,就教教你吧。”铁拳看上去得很开心,看来猪蹄子是一种能够带来欢乐的食物。 “哈尔西大人,首先你要知道那种被称为活性量子雾的究竟是什么,然后才能知道该如何对付。 所谓的活性旦子雾是什么呢?其实就是刚刚的米修喷发出来的一种密度极低的史莱姆态器官,看上去是气态,其实是有生命的器官,当本体受到攻击时,会因为太痛而极速收缩。 所以,当我胖揍那只米修的时候,他的浓雾很自然的也就消散了。” “米修这种怪物,居然会有这种器官,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哈尔西很惊奇。 “这不算什么,在荒漠带,太多与你们那个所谓的文明世界不一样的存在了。在银河系,米修只是一种小型生物,甚至于可以视为相对软弱可驯化的动物,往往会成为比其更强大的猛兽的“狩猎工具”。今天我们会在这里遇见了这头米修,明显就是有人在这里布置了一个捕猎陷阱。而这头米修就是被安排负责伺机捕杀猎物的,只是他们遇到了我们,捕猎失败了。用米修捕猎,一般目的是抓取一些活物用于驯化成工具兽,所以基本都是要活不要死的。也正因为这种目的,所以米修所释放的活性量子雾影响也非常有限,最多就是使人性情发生错乱,并向类米修的方向发展。” “什么?难道我会变成那种怪物的样子?” “不会不会,只是性情的改变,并不是形态的改变。当然也有形态会变化的,但那种情况非常极端,一般需要被米修吃到肚子里才会发生,你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影响到生理情态。” “但是改变性情也很可怕啊,如果我真的变得喜欢吃一些尸体餐,我还怎么在额尔登的社会中生存?” “那有什么?你们额尔登人不是经常把一些‘邪恶生物’甚至‘低级文明’当成怪物圈养、展示,甚至观察研究,甚至……”铁拳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是哈尔西很清楚,那就是——解剖,做活体实验。 连吃植物都被认为是残忍的行为的额尔登文明,事实上却是允许有对“邪恶生物”甚至“低级文明”进行活体解剖实验的! 这样的事情,大多数真正普通的额尔登公民当然不会知道,甚至一些出任公职的人也并不知情,毕竟大家只关心自己的生活。 但是哈尔西知道,而且非常清楚。 因为哈尔西的历次探险,背后依靠的都是额尔登的先进文明。而额尔登先进文明可不只是一套道德礼仪这些“软实力”,更是先进技术以及充足的能量资源等“硬实力”。而要保证这些“硬实力”当然少不了对科技的不断探求和对各种资源的最大限度的掠夺。 哈尔西在探险中发现并打败新的强大的邪恶生物物种之后,就会有“科学宫”的人跟进,而这些人的主要工作,就是铁拳刚刚说起和没直接说出来的那些事儿。 铁拳不直接说,哈尔西当然也不会再往下接,场面一度有点尴尬。 但是这个尴尬很快就被一个声音打破了。 声音有点大。 根据一般的统计,一般民用的扬声器只能达到115分贝,已发现声音最大的野兽吼叫可达140分贝,古典时期的火炮可以达到140-190分贝,古代非静音火箭发射时产生的声音能达到204分贝:史上最大规模的陨石落地声音高达280分贝,额尔登星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喀喀斯喀火山爆发时,曾经发出过330分贝的声音,被称为额尔登历史上最响的声音。 但是在大盘的内仓,哈尔西听到了至少高达500分贝的巨响! 什么尴尬都不存在了。 包括大盘在内,所有的ai都出现了轻微损坏。 哈尔西觉得自己的所有内脏都要碎了。尽管他穿着号称可穿戴堡垒的黄金战衣,还是在吐出一口老血后,被直接震晕了。 而且,这巨响,还不是一声就完事儿了,而是连续发声,有高有低。 被抢救醒过来的哈尔西,戴着强化护耳罩,惊恐的询问这倒底是什么声音,大盘和小钝都表示不知道。 哈尔西的目光转向铁拳妹妹。 “大鱼终于上钩了。”铁拳妹妹冷冷的说,:“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把网收了再跟你解释。” 说完,缓步走向大盘的外壁,并且,就这样直接走了出去。 外壁毫发无损。 铁拳一走出,外面的声音就停止了。 几分钟后,又传来一声低吼,同时,大地发出了比之前更强烈的“地震”。 “唰!”一个巨大的多维场景投射在大盘的内部大厅里。虽然投影明显还是由之前派出的小矿车传送回来的,但影像的效果明显被强化了。 在被毁坏了的矿场内部,一头高达0.6km的巨兽,正在对头再次幻化成哈尔西模样的铁拳,一面发出声声的怒吼,一面喷射着浓烟和火焰。 第81章 米特伊的愤怒 巨兽长得比米修还要怪异。 圆圆的大肚子,下面有两条细细的长腿,两只又尖又细的蹄子支撑起整个庞大的身体,当然,巨兽不会因此倒掉,或者站立不稳,因为沿着它的肚子凸出的腹腰部,均匀的分布着六根又粗又长的触手;而在巨大圆球体肚子的上面,长着一颗螺旋形的头,头的形状非常复杂,上面生着各种不同样式的的线体和晶体,复杂的一塌糊涂。 而巨兽的嘴,并不长在头上,而是直接长在肚子上,巨大的嘴里呲着尖利的大牙,里面黑呼呼的藏着各种莫名奇妙的武器。 而此时的巨兽正用两只从嘴里吐出来的细线形的触手轻轻的捧起已经缩到只剩0.2m的米修“干尸”,呜呜的低吼。看得出,巨兽非常悲愤。 看到巨兽如此伤心难过,铁拳很不忍心,于是转过身来,不再面对巨兽,而是面向正在收看视频的观众方。 当然,目前视频并没有直播,所以事实上就是面对哈尔西。 但是铁拳接下来的表达,就摆明了是在面对所有观众。 “各位亲爱的老铁们,刷到了就不要走开……” 哈尔西惊着了,不仅长的和自己一样,连声音也是完全一样。 “各位老铁们,你们今天刷到这个绝对是有福了,我现在就带大家看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大宝贝!看,这是啥?这是啥?这个大宝贝叫米特伊,是斯宾塞行星的特产,你在其他地方根本看不到,说看过的都是假的。” 铁拳这里还在叭啦叭啦的白话,她身后那头被称为米特伊的巨头可受不了这种污辱了。 与之前遇到的幼年伊德克不同,米特伊是一种极其凶恶、残忍、嗜血,同时又有强烈的征服统治欲望的怪兽。而且,这种怪兽非常聪明,善于驯化和奴役其他生物作为自己的工具兽。 而米修,就是几乎所有米特伊都会饲养的标配工具兽。 作为优秀的驯兽师,米特伊与自己工具兽的关系是非常紧密的,工具兽对于就米特伊来说,是一份非常非常重要的财产。而且,也是非常重要的情感寄托。 米特伊几乎是与自己的米修共始终的。 一些米特伊,几乎在还是幼兽的时候,就是由自己的米修照顾和教导的,而这些米修还始终保持对作为自己主人的米特伊的绝对服从。 所以当米修生病、受伤的或者遭遇困境的时候,米特伊往生会不惜代价的拯救,而一旦米修不幸死掉,米特伊往往会数日不吃不喝。 那么,当发现自己的米修是被人以极其残忍的方式虐杀时,米特伊一定会拼命打败并用最残忍的方式虐杀那个凶手的。 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正陷在极度悲痛之中的米特伊,用触手提出了米修死前的惨状。 那只米修被铁拳挂在了矿里,不断向自己的主人发出求救信号,直到见到主人来到,这才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整个过程,极其痛苦,不忍直视。 而就在米特伊极其悲痛的时候,却发现凶手居然自己送上来了,而且还开拍视频做解说。 就算是性情再温顺的野兽,在这种情况下也会兽性大发,拼死一搏。 何况是以残暴闻名的米特伊。 米特伊发出一团黑气,将米修包裹其中,又由米特伊的口中进入,过了片刻,米特伊那个颗复杂的头上就生出了一块新的晶体。 “嗷,呜!”生出新晶体的米特修,突然发一声怒吼,然后猛扑背对自己的铁拳妹妹。 第82章 艰难的复仇 说是扑,其实对于体积差距如此巨大的双方来说,米特伊只是略微向前挪了一下触手而已。 铁拳轻松的飘移到了另一边,完美躲开,整个运作非常简单,慢吞吞的,可是,就是那么丝滑的躲开了。 “嗷?!”米特伊发出惊异的叫声。它很纳闷呢,一时理解不了这种情况的出现,感觉不大对劲。 米特伊当然不会就此放弃,立即再次抬起触手,用触手的尖端部快速大力猛戳。 噗!地面砸出一个直径约5m,深2m的大坑。 但是,其中并没有那个可恶的人类小虫虫。 再看时,小虫虫并没有逃得很远,居然就站在坑的边上,还在继续做着解说。 “嗷,嗷,嗷呜!”这次的怒吼音量高达600分贝,可怜的米特伊被彻底激怒了,只见他甩起六条大触手,上窜下跳的连续输出。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虽然铁拳始终保持稳稳慢慢的行进状态,而且且全程根本都不正眼看一下米特伊,似乎就是在进行一场自己设计好的走位。而米特伊已经将整个废矿场的地面直接向下挖了几十m。 就这样,却连铁拳的一点边也没有碰到。 米特伊终于累了,趴在地上一起一伏的喘着粗气,肚子却越来越大。 突然,米特伊猛的把嘴大大张开,然后,一股巨大的黑色气流迅速井喷而出! 原来,米特伊发现简单的物理攻击,速度上就跟本没机会,终于憋了个大口气,想通过让活性量子雾极速膨胀并充满整个废矿场,这样人类小虫虫也就无处遁形了。 多维屏幕前,哈尔西和众ai除了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懂了。 “米特伊也放烟了,和之前那个米修一样的技能啊。”哈尔西感到一阵恐惧,米修只是米特伊的工具兽,所发出的活性量子雾都那么厉害,现在这个米特伊在极度愤怒之下使用的活性量子雾爆炸,肯定要强大和恐怖得多了。 “希望铁拳大人没有事”哈尔西心中暗想。 “握了一大把嫩草,谁手欠把灯给关了,省电也不差这点吧!”一片黑暗中,发出了铁拳的调侃。 随着话音,在那绝对黑暗中,渐渐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小亮点。然后,亮点渐渐扩大,亮度也越来越高,居然是个人形的样子,而发光源居然就是铁拳本身。 在活性量子雾充满的有限空间里,居然可发出光来,实在是个奇迹。 而且,在光与活性量子雾交界之处,明显正在发生着燃烧现象。滋滋的冒着火花。 “哈哈,让各位老铁受惊了,不用担心你的媒体播放器,你屏幕很正常,不正常的是后面这个大宝贝。大家看到他邪恶可憎的嘴脸了吗?听到他歇斯底里的哀嚎了吗?这样一个被‘邪恶生物’霸占的星球,该是多么迫切的需要额尔登的文明之光来拯救啊!” 铁拳越说越激动,就好像真的已经正在被万众所瞩目一样,发挥非常好,极具煽动力。 哈尔西已经百分之百的确定,如果铁拳真的参与到勇者的职业当中,自己和绝大部分同行,真的会没活儿干了。 哪怕是达到王者级别,也不可能在战斗和拉人这两个最重要的科目上超过铁拳。 可是,为什么她非要屈居在银行系的边缘做一个小小的卫生员呢? 没有时间让他太多考虑,因为地面以下的剧情太精彩了。 在一片光环笼罩着的铁拳,开始纵身飞起,而她所过之处,总会引起一片片火花。 铁拳就这样飞遍了矿场。 当然,这期间米特伊一直在后面试图追杀,但是和之前一样,毫无所获。 而且,铁拳身边发光的范围越来越大,燃烧的火花也越来越强烈,事实上,现在已经不能再称之为火花,而应当称为火焰了。而且,随着火焰越来越大,原本非常浓的雾也越来越淡。 铁拳所发出的光,接触到米特伊所释放的活性量子雾就会产生燃烧,而这种燃烧居然是以米特伊的活性量子雾为燃料的! 眼看活性量子雾被破坏了,米特伊除了愤怒更多的是震惊。 米特伊,显然还没有过这样的经历,物理攻击不好使,完全打不到,化学攻击也不行,对方可以轻易化解活性旦子雾。米特伊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当然,还远没有到准备放弃的地步。 米特伊终于决定放大招了。只见他晃了晃身子,突然站稳,张开大嘴,向着铁拳的方向,又是一屯输出。 这次发出的,并不是雾气。 是闪电! 一道道闪电发出,射向铁拳。 当然,一道也没射中,每当闪电达到距离铁拳0.2m的时候,铁拳都会慢吞吞的飘到一边。 那种感觉,不是铁拳在躲避闪电,而是闪电本身发出一种斥力,把铁拳给推到一边的一样。 总之,打击无效。 接下来是火陷,猛烈的大火全面的喷出,把整个废矿洞都充满了。 可是当火陷退去之后,并没有出现想像中被烧成焦炭的“人类虫虫”。 铁拳,披着哈尔西的皮肤,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在她的外面,罩了一个小小的——帐篷。 火陷一退去,铁拳突然从地上坐起,一脸认真的面向观众说道:“探险的时候,难免有各种蚊虫叮咬、洪水山火,这个时候你需要一个真正的安全露营帐篷。通过下方链接,你也可以拥有:科学宫技术,黄金勇者强烈推荐,……” 哈尔西惊呆了,这帐篷还真是自己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铁拳顺走了,可是这帐篷真能抵御这种级别的火陷吗?如果那个怪物喷射出来的烟雾尚且是“活的”,那么这些火陷是什么样的存在,就更不好确定了。 哈尔西在想,这段要不要删掉,否则万一有人订了自己的帐篷,结果在实战中有了损失,那自己岂不是成了罪人?要知道,额尔登星已经三十万年没有犯罪记录了。 哈尔西正觉得帐篷很麻烦,米特伊倒是很贴心,挥起一条触手,猛抽在帐篷上——帐篷卒。 “可恶,下贱的畜生,竟敢损坏本尊的法器!” 哈尔西知道这视频必须得删了。 第83章 战斗还是吃糖 铁拳显然被米特伊激怒了,从地上一跃而起,悬在半空中。 也许是太愤怒了,飞起来的时候,铁拳就放弃了哈尔西皮肤,而是恢复了自己本来的萌娃形象。 等等,这不完全是铁拳平时的萌娃形象啊。 原本的丸子头双马尾金色发辫,变成了两个五彩圆盘,像天线一样在头顶转动;原本圆圆大大的蓝眼睛,已经变成了发红光的电子眼;而原本可爱的小巧女童裙装,已经变成了一套闪闪发光的战斗机甲。 最突出的一点,就是铁拳的双手戴着两只巨大的拳套,乌黑发亮足有0.3m那么大,配上不到1m身高的铁拳,还真的是一对硕大的“铁拳”。 而铁拳的背后,居然生出两只展开足有3m长的巨翼和两只机械臂。 两只机械臂,左手持一门广口激光炮,右手则握着一根松果糖豆闪电鞭! 闪电鞭迎中一甩,啪的一声,发出的响声,足有600分贝! 一刹那间,无数的松果和糖豆凭空飞出,直向巨大的米特伊袭来。 米特伊非常大,松果糖豆非常小,按理说,物理攻击是没什么用处的。 但是——糖豆非常香甜可口。 事实上,很多糖果就是直接打进了米特伊的大嘴里。 “emmmmm”米特伊虽然知道这是敌人送来的糖衣炮弹,但是,毕竟入了自己的口啊,入了口的美味怎么可能拒绝呢,只能愉快的接受了。 看着米特伊接受了自己送上的礼物,铁拳发出了阴险的笑。 轰,一激光炮,击中米特伊的一根触手。 米特伊被震了一下,但动了动,似乎并没有什么损伤。 但是挨了揍总得还回去,大嘴一张,又要输出。 可还没等他放招,铁拳又一记闪电鞭,更大流量的糖果送进米特伊的口中。 “emmmmm”米特伊开始有点享受的感觉。可是这次吃完之后,并没有太强的满足,甚至还想再吃呢。 米特伊感觉到这种感觉不对劲,毕竟他是一个成熟的驯兽师,鞭子加糖果的手段,他也是有的。 可是现在,他就想着再来一口。 哪怕就是一小口。 否则,他甚至都不想再战斗了。 轰,又是一炮,这次击中的是另一只触手。 米特伊愣住了,要不要反击,还是张嘴吃糖? 战斗还是吃糖,这是一道选择题。 就这样,一炮,一糖,一炮,一糖,在强大的糖炮攻势下,强大如米特伊,终于屈服了。放弃抵抗,张开大口,表示接受糖果。 可是,他真的想多了。 激怒铁拳所能够获得的只能是惩罚,而不可能是糖果。 啪,又是一记闪电鞭,这次来的却不是糖果,而是真正的闪电。 “嗷!”米特伊再次点燃怒火,意识到面前站着的是杀死自己爱宠的仇敌,而非伙伴。 “要战斗”米特伊极力集中自己的意识,努力让自己不再被诱惑。同时头部开始不断的闪烁光波,并发出嗡嗡的声音。 这是使人意志消沉的音波。 “还好,来的是我”铁拳回过头看了看哈尔西,“如果是你,听见这个,可就死定了。” 说完,再次面向米特伊,两只巨大的羽翼有节奏的猛烈煽动,每煽动一次,就会有一波音浪释放出来,并与米特伊的声波相抵消。 意识到自己的音波无法克制对方,米特伊并没有放弃,而是继续发音,因为他本来就是在准备更大的杀器。 他头部的一大堆线路,已经被光波和闪电团团笼罩,而且越聚越多。 米特伊想用音波拖延铁拳,暗中使用头部的杀器。 但他并不知道,铁拳对于他们这些“邪恶生物”太了解了,早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她就是想跟它玩到底,玩到它彻底绝望。 谁叫它激怒了她呢。 果然,米特伊头部完全被光波和闪电充满了,亮度越来越高,普通人已经不能正常直视。 铁拳却好像没有看到一样,继续跟米特伊玩音波大战,还时不时的来几下闪电鞭,当然,只有闪电,没有松果糖豆。 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激怒这货,使它保持在愤怒和战斗的状态。 头部已经完全成了一个小型太阳,整个废矿场被极亮的光所充满,正在收看视频的哈尔西和ai们,不仅不能正常的看到米特伊和铁拳,甚至不能正常看到任何东西了。 完全就是一片白茫茫。 米特伊终于停止了音波发射,它要将全部能量都用在头部的激光散发器上。 激光散发器可以使原本集中于一点发射的激光,变成向周围所有的方向全域散发。相当于把对手完全置于无数道激光的射击之下。 足以摧毁一切挡道的物质了。 米特伊终于放出了大招,一想到对手,那个变来变去的人类小虫虫,即将被活活烤成焦炭,心里不禁大喜,高兴的发出咔咔嚓嚓的狂笑声。 终于,在极度的光明之中,出现了一阵焦糊的味道。 米特伊很满意。虽然被迫使出这种大招,甚至使用了智谋,但毕竟还是成功了,大仇得报。 头部的激光散发器渐渐恢复了常态,周边的光线也回到了正常。 米特伊缓步向前,它要仔细看看那个敢于跟它作对的蠢货。 “啊!”米特伊发出了惊异的怪叫。 那居然是之前被杀死的米修的尸体。 人类虫虫,早就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了。 手捧着米修的炭灰,米特伊彻底崩溃,咆哮哀嚎。 整个斯宾塞行星,开始地震,部分活火山有黑烟升腾。 哈尔西立将头盔的护耳功率搞到了最大,以免再被震晕。 “够了,到了这个地步,还不向你的主子请罪吗?”一个稚嫩的童音响起。 声音是铁拳的声音,却没有人看得到她的形象。 啪,一道闪电凭空发出,击中米特伊的身体。米特伊的身上立即出现了一条斜线,硬生生在皮质上划出来的。 立即有黑色的浓雾,也就是活性量子雾开始“流淌”出来,并且渐渐结成一条黑色的伤疤。 原来,活性量子雾才是米特伊和米修生命的“本质”,就像普通动物的“血液”或者植物的“汁液”一样。 “啊嗷!”米特伊痛得大叫,身体也歪向了一边,几乎跌倒。 轰,一记激光炮击中了米特伊的一根触手,这次却是直接击断了触手,伤口处立即有浓浓活性量子雾流出,而且,流出来的量子雾渐渐堆积成了触手的形状,很快,又形成了一条新的触手。 只不过,颜色比原来的触手要深一些。 但是,立即又有新一轮的攻击。 六条腿,都至少被断掉三次,身上的伤疤已经已经象包上了一张渔网一样。 米特伊根本看不到铁拳,只能被动挨打,苦不堪言。 “快向你的主子求援吧,即使挨骂,也好过这样死掉吧。创造你的,岂不怜恤你吗?你从哪里来,也该回到哪里去!”铁拳的声音不断的传来,就是找不到人。 “嗡!”米特伊的头部再次发出音波和光波。 米特伊试图用回声定位和光波辩质的方法找到对手。 终于,它确定了一个方向。 它用尽全部的能量,并再次张开大嘴! 第84章 蛇捉老鼠 米特伊并不仅仅是把嘴张开了,而是把整个身体都张开了! 它的整个身体开始变得很薄,甚至它的触手也渐渐萎缩成非常细小的小点点。 整个米特伊现在就是一个巨大的大口袋。 嘶~~~大口袋产生了巨大的吸引力,周边所有的东西都开始被吸入。 甚至,几个之没有藏好的小矿车也被吸进去了,这些小矿车拍下了口袋内部恐怖的一幕! “看来是真饿了啊,什么都吃吗?那我就给你来点大个的。”声音再次传来,形象也渐渐显出了。 但声音和之前不同,形象也不一样了。 这是哈尔西非常熟悉的形象——欧莫妮三姐妹! 而且,之前见到的欧莫妮姐妹们的身高只有十几m高,但现在,却远超这个高度了。 不仅如此,而且,还在长高——准确的说,不是长,而是——涨! 根本不是生物生长的那种样子,而完全是海水涨潮的时候,那种极速膨胀的势态。 很快,欧莫妮们就胀破了整个废矿场,胀开了地壳,三个巨大的头甚至高出了地表。六只巨大发光的眼睛,盯着深处的米特伊看。 相比之下,米特伊现在才是一条虫子! “唧!”米特伊终于搞清楚了双方的差距。还报什么仇,还出什么气,还捕什么猎,逃命要紧啊。 米特伊迅速变回正常状态,两只脚和六只触手,迅速化为钻头,眨眼之间就进入了地下深层。 “小东西还想跑?”红脸女巨人说。 “太天真了,野生动物就是不听话。”黑脸女巨人说。 “跑不了,看我把他抓回来!”白脸女巨人说。 说着,白脸女巨人将手中的巨蛇剑抛入地下。 巨蛇剑落地就成为一条巨蛇,并且立即钻入了地下。 哈尔西通过视频,导致可以看到巨蛇追击米特伊的情形画面。 对于巨蛇来说,米特伊就像一只小老鼠。 蛇捉老鼠,不要太丝滑。 蛇显然知道米特伊的位置,尽管隔着土地,但是它就是知道。米特伊当然知道,对手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所以他是转着圈的挖地,曲曲折折,非常复杂。然而,蛇预判了米特伊的预判。 蛇只走了一条直线,然后挖出一个大空洞,直接盘在那里,大嘴一张…… 奋力前行的米特伊,突然觉得前面一空。“咦,这是挖到地心了吗?不该这么快啊。”米特伊正纳闷,就直接掉了下来。 正跳在蛇张好的嘴里。 温柔、暖和,黑暗,好幸福啊。米特伊感到无比的舒适,好像回到了尚未出生之前。 它当然知道,这种幸福很不对劲儿,似乎有什么阴谋啊。 可是,管他呢。 先享受眼前的幸福吧。 而蛇,则不辱使命的回到了白脸女巨人的手中。 三个女巨人发出了咣当咣当的笑声,在笑声中,三个女巨人渐渐消退,重新恢复到了那个软萌软萌的卫生员铁拳的状态。 “收工,今天这活还真挺累啊。”铁拳掏出了一只驴蹄子,自言自语道:“这么辛苦,得奖励奖励自己,这个没吃过,尝尝味道。” “这位小朋友,打伤了人家的宠物,还要带走,这不太礼貌吧?”一个亲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第85章 丢喵还是丢汪 “哦,大叔是在说我吗?”铁拳转过身,歪着头看着说话的人。 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大叔,正向着他缓步走来。 来人身着一件普通的宇航服,相貌平平,看起来就是一个很普通的额尔登人。 没错,是额尔登人,并不是什么怪兽,也不是某些低级文明的宇宙人。 哪怕再怎么普通,作为文明核心的额尔登人,还是保持了那种特有的自信和沉着的。 “小朋友,你的家长没有告诉过你,不能随便伤害小动物吗?尤其是别人的宠物。更不能拿回家去哦。”来人走到与铁拳十几m远的地方,一脸慈祥,温和的说道。 “大叔,我可没有看见什么小动物啊,您是丢失了什么宠物吗?那么应该找治安员或者治安ai去做遗失报备呀。文明世界不都是这样的流程吗?”铁拳闪着那双蓝汪汪的萌媚大眼睛,天真的回答道,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又补充到:“对哦,这里是荒漠带,没有治安署,也找不到治安员或者治安ai。那也没有关系,大叔找我就对了,不知道大叔丢失的是什么样的宠物呢?” “大叔丢失的是喵喵兽吗?”铁拳问。 “不,我丢失的不是喵喵兽。”矮胖的中年大叔回答。 “那么大叔丢失的是汪汪兽吗?”铁拳又问。 “不,我丢失的也不是汪汪兽。”矮胖的中年大叔回答。 “那大叔丢失的是什么呢?是长耳兽吗?”铁拳继续问。 “不,我丢失的更不是长耳兽。”大叔回答的时候,始终保持着微笑,和满眼的慈爱,“小朋友,刻意隐瞒真相,可是不好的哦。” “那您倒底丢失的是什么呢?总不会您也想不起来了吧?”铁拳皱了皱眉头,“那可有点难办了,如果您都想不起来丢了什么,也说不清楚丢了什么,会不会是生态环境恶劣,有脑萎缩的倾向了?请问一下,您的年龄超过1000岁了吗?” “我的年龄虽然已经有1026岁了,但是我可没有什么脑萎缩,我也很清楚我的宠物是什么。倒是小朋友你,有点不诚实啊。为什么不能实话实说呢?”矮胖中年大叔说话的时候,仍然充满慈爱,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和怒气。 “哈哈哈哈”铁拳突然暴笑起来:“已经活了1026岁,1026岁就很了不起吗?明明是你先隐藏自己的怒气,为什么还反过来批评别人不诚实呢?你是不是想提前接受审判了吗?”铁拳说这话的时候,突然改变了风格,每一个字都是恶狠狠的说出来的。 “哈哈哈哈”矮胖的中年大叔也以大笑回应:“我们这些低纬度生命,当然没有你的基因源那样岁月悠久。可是要说到审判,那就太奢侈了。在这样的荒漠之中,哪里能够找得到符合法定要求的法官呢?” “额尔登人,1026岁,小钝,查一下,这个人!”哈尔西对小钝发出指令。 “哈哈哈哈,不用查啦。我本来也没打算向你们隐瞒什么。”矮胖中年大叔突然对着哈尔西的方向喊道,“我说,不用查啦,那位黄金勇者大人。你就是吉姆的孙子,乐高的儿子,哈尔西对不对呀?你刚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我的名字,你是知道的。我就是白银勇者卡西利。” “卡西利爷爷?” 哈尔西的爷爷吉姆也是一位勇者,但是终其一生只达到了青铜段位,但是他最好的朋友卡西利却很早就通过一系列的战斗达到了白银段位。因为觉得自己也没有更高的升级机会,就选择提前退出,全力培养儿子乐高,把希望都寄托在下一代身上。 吉姆能力有限,他能够给予乐高的只有满满的父爱,至于技能就非常有限了。反而正是这位卡西利,觉得乐高实在是个难得的优秀种子,就给予乐高很多高端的栽培,而乐高也不孚吉姆所望,终于在360岁的时候,成为了当时最年轻的白银勇者。 在额尔登,成为白银勇者就意味着已经进入了中产阶层,即使不再努力,也可以过上富足、荣誉和幸福的生活了。乐高觉得自己的成就有赖于父亲的甘当人梯,于是在300岁时哈尔西出生后,乐高也放弃了继续进取,转而将大部分精力用于培养哈尔西。 但是,在这件事上,乐高与师傅卡西利发生了矛盾。卡西利认为乐高还很年轻,完全可以直接冲击黄金勇者,甚至有希望冲击更高阶的铂金勇者。就这样轻言放弃,相当于卡西利为了培养他而付出的努力也不会有更大的成就了。 在一次不欢而散的谈话后,卡西利选择了出走,通过一次有始无终的探险,永远离开了额尔登。 “卡西利爷爷,是您吗?我听爷爷、爸爸,多次提到过您啊。他们都非常相信您啊。”哈尔西激动的喊道。 声音通过大盘,传了过来。 卡西利听到哈尔西的喊话,慈祥的表情之中,微微的闪过了一丝极难察觉的不屑。 哈尔西喊完话,立即命令大盘启动,向现场飞去。 铁拳摊了一下手,冲卡西利吐摇了摇头,笑道:“大叔冒坏起来,连自己人都不放过啊。看来是不想要走失的宠物了呢。” “被你们巡检‘捞’着的‘货’,我也不指望轻易拿回来。”卡西利笑道:“规矩,我懂。” “看来大叔不是脑萎缩,而是心膨胀了啊。”铁拳冷冷的说:“巡检司怎么做事,还由得外人说三道四吗?” 淡眉一立,背后隐约已经有阵阵火陷升起。 “哪里哪里”卡西利似乎有点慌张了,连连摆手,但是脚下却一点一点的向前挪移。 “不想被消毒处理的话,最好站在那里别动。”铁拳背后的火陷已经不是隐约,而是明显的出现了。 卡西利一惊,似乎有点不甘心,但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别误会好吗?我跟那个小子,可是认识的,你也听见了,论起来他还得叫我一声爷爷。”卡西利解释道。 “知道,否则就不会跟你废这么多话了,我们巡检司是干什么的,别人不了解,你是很清楚的。我收了你的工具兽,杀了你工具兽的工具兽,已经是最仁慈的警告了。希望你能迷途知返,至少不要越陷越深。”铁拳背后的火陷已经完全燃烧起来,双脚也渐渐离开了地面。而且,肉眼可见她的头发也在渐渐向上立起并且逐渐融合为两个圆盘…… “她的铁拳没有转化,巨翼机械臂机甲也没有装备起来,说明她现在并不想立即对我发起进攻。”卡西利暗想:“看来她还是对那个黄金小子的安全有所顾忌,只要我以那小子为挟持,就有机会打败你这个高维半神的存在,到了那个时候,就连王者,也拦不住我的崛起了。” 第86章 洗袜子 哈尔西确实非常惦记这位几乎没有什么印象的异姓爷爷。 主要是爷爷吉姆和父亲乐高从小就向他灌输了太多关于卡西利的事迹。 而且,在额尔登,尤其是他们的家乡赫梯城邦,卡西利虽然已经消失了将近三百年,但是关于他的传说仍然被很多人传颂,他仍是赫梯城邦的大英雄。 尤其是他的父、祖,简直把卡西利视为全家的大恩人和世界上最伟大的英雄勇者一样尊重。 所以哈尔西心中,卡西利的地位是非常高的,各种幼年以来的英雄化脑补,早就刻进了他最基础的情感。 他并不知道,这将把他置于何等危险的境地。 大盘降落。 哈尔西几乎是跑着冲了出来。 “卡西利爷爷,我就是吉姆的孙子,乐高的儿子。您是我爷爷的战友,是我父亲的师傅,所以也是我的爷爷,更是我的师祖,我的技能是我父亲启蒙的,所以我也传承了您的技能。卡西利爷爷,您是我心中的大英雄,关于您的传说,我听了三百多年,今天,终于见到您本人了。我真是太高兴了。”哈尔西忙忙叨叨的一边说着,一边向卡西利跑去。 “别过去。”就在哈尔西刚好跑到附近,马上就要跑向卡西利的时候,铁拳冷冷的说了一声。 “什么?”哈尔西一惊,立即站住,转向铁拳,一脸的疑惑。 “您可能是不知道他吧,他在我们额尔登可有名了,尤其在我的家乡赫梯,简直比我这个黄金勇者更受人尊重呢。他的弟子遍布整个额尔登,其中甚至有铂金勇者和钻石勇者。而且,他和我家有非常深的渊源。”哈尔西觉得,铁拳一定是不了解情况才表现得很谨慎,不让自己太过接近卡西利。 “我知道,孩子。我全都知道。”铁拳虽然依然使用童音,但是这时的语气和措词,却非常的成熟,俨然把哈尔西当成小朋友的样子:“这个宇宙有太多你所不了解的事情,以后我会慢慢的教给你,但是这个人,你现在千万不要太接近他。这很危险。” “你就是哈尔西吗?是那个小的时候还在我怀里撒过尿的胖小子吗?我可是一直都在想着你啊。你爷爷还好吗?你父亲还好吗?你真是太像他了,可是又比他胖多了。唉,我真是太想他了,我刚开始训练他的时候,他就像那位小朋友那么大,而我离开的时候,他就像你现在的年纪。不知道如果见了面,还能不能认出我来。” 卡西利一下子热情洋溢的输出了很多,而哈尔西已经不知不觉的又向他走去了。 “哈尔西,请相信我!”铁拳急切的说。 “没关系,铁拳大人,卡西利爷爷不是坏人,是我的……”哈尔西还没有说完话,只觉得脖子突然很紧,几乎无法呼吸的地步,身体被一股力量迅速的向卡西利的方向拉去。 “啊,这,是卡西利爷爷,这是怎么……”哈尔低头看时,自己的脖子已经被一根触手缠住,这只触手并不是来自什么怪兽,而是从他所信任的卡西利爷爷的手中发出来的。 卡西利一把抓过哈尔西,不仅没有回答哈尔西,反而勒得更紧了。 “尊敬的铁拳大人,”卡西利向着——已经燃烧成一团烈火,而且只用了一瞬间就完成了强化变身,身着机甲服,背生大翅膀,一双铁拳比脑袋还大,两只机械臂,分别持有激光炮和松果糖豆闪电鞭的铁拳妹妹——大声断喝道:“如果你不希望保护对象有事,就得听我的!”。 “你是和我想赌手速吗?”铁拳摆开了进攻的架势。 “不,我赌你肩头的责任。”卡西利淡定自若。 “你想怎么样?”铁拳当然不会嘴上认输,但是很明显,她已经认输了。 “哈哈哈哈。这才对嘛,我说过,规矩我懂。身为一名高维清卫人员,完成自己的使命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什么邪恶生物,以及对付我们这种流亡割据勇者,自然有专职人员处理。”卡西利保持着微笑,挟持着哈尔西,一步一步的向铁拳走去。 他走的是那样自信,那样洒脱,那样稳定自若。 “哈尔西,你个大傻瓜,你知道你误了多大的事情吗?”铁拳恼羞成怒,又投鼠忌器,只好把怒火发向哈尔西:“你不应该当勇者,你应该去洗袜子!” “什么?”哈尔西和卡西利都是一愣,洗袜子是什么梗? 尤其是卡西利,他觉得铁拳这话里一定有什么意义,会不会是在暗示哈尔西什么? “说,洗袜子是什么意思?”卡西利把触手放松一点,好盘问哈尔西:“啊,憋死我了,真的要死了,您再松开点,松开点行不行。”哈尔西大口喘气。 “少废话,快说,洗袜子是什么意思,不说我勒死你。”卡西利凶狠狠的说。 “啊,”哈尔西虽然完全搞不懂事情的背景缘同,但是他可不傻,身为黄金勇者,经验还是相当丰富的。心念一动,就想到了对策:“卡西利爷爷,你真的忘记了吗?” “什么?忘记什么?”卡西利一惊,看来这里面还真有什么意思啊。 “洗袜子,就是洗袜子啊。难道您真的忘记了吗?”哈尔西大声的喊道,眼中全无惧色,反而好像非常占有优势一样。 “什么?那又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记得了?是什么秘术吗?”卡西利觉现在怀疑自己可能真的是脑萎缩了。 “卡西利爷爷啊,你让我说什么好呢?你怎么能连这个都忘记了呢?我真是为你感到悲哀啊!”哈尔西说得痛心疾首的样子。 “倒底是什么啊,你倒是说清楚一些。我,这个,来荒漠带太久了,很多文明世界的事情都记不太清楚了,一千多年了,一下子想不太全,你说清楚点好不好,不要为难我老人家!”卡西利怎么也想不明白,越想越急。 “卡西利啊。银剑的光辉啊,众星之光,勇者中的勇者……”哈尔西开始诗朗诵。 卡西利愣住了,这首歌,不正是当初他跟徒弟乐高赌气出走时,欢送会上,自己的追随者们唱的吗? 思绪,已经回到了三百多年前……一幕幕,一幕幕…… 音乐响起,群众激昂,卡西利仿佛真的看见了当时的场面,无数的追随者,恳求他留下,只是没有那个身影……咦,不对,那不是? 卡西利懵了,那不是乐高吗?他那天不是没来送行吗?可是怎么眼前明明又出现了呢?难道真如布卢尔所说,自己几百年了还没有真正放下过去吗?自己真的是太耿耿于怀,以至于出现幻觉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叔,我就说过,你要么是脑萎缩,要么是心膨胀。现在看来,俩毛病都有,还都不轻呢。”耳边,传来了好听的童音。 铁拳! 传说中流亡割据勇者恐惧症的病源!这家伙的声音怎么也会出现在我的回忆中?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啊! “好啦,没什么不可能的,大叔你还是醒醒吧。看看现在自己的处境吧。” 第87章 我们的宇宙不真实 到了这个地步,卡西利再挣扎也没有用了。 原本他勒着哈尔西的那只触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抱住了球一样的小钝。 真正的哈尔西,已经身在数十m之外,手持一只刚刚发射过的“网枪”。所发射出来的光电捕兽网,此时正裹在自己的身上。而自己的处境,确实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这是什么情况?”卡西利有点懵,但是很快反应过来,抬头向仍然浮在空中的铁拳抱以佩服的一笑“这是迷惑糖果吧,果然很甜蜜呢。” “你果然对我们很多了解呢。”铁拳缓缓的降下,形态也恢复到了平常的软萌状态。 “能够败在你的手中,也值了。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中招?明明我是非常谨慎的了。”卡西利想弄个明白。 “打败你的不是我,”铁拳说这话的时候,非常的严肃:“而是你自己良心的亏缺。”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卡西利爷爷?”哈尔西突然发问,他确实搞不明白,从小被崇拜的卡西利爷爷,会是一个坏人。 卡西利不说话。 “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啊,是你自己太年轻了。”见卡西利不回答哈尔西,铁拳接过来说:“我说过我会给你一个解释。现在就可以了。我可以向你解释一些你感到困惑的事情,希望你的心理能够承受得住。” 说完,铁拳取出“黑洞球”向空中抛起,瞬间就将卡西利吸了进去。 收回黑洞球,铁拳径直向大盘走去。 “收工,咱们回去舒舒服服的慢聊,这可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啊。” 稍后, “我们这个宇宙,不是唯一的,也不是真实的。”铁拳的开场白就是惊人之语。 “你所学到的历史,一定告诉你,经历了三次ai王朝的更新,额尔登文明进入了人类与ai妥协的时代,也就是这个时代。对吧?亲爱的额尔登人?”铁拳说话的语气神态都非常成熟和严肃,与她的表面年龄极不相符。 “是的,但我现在对此表示怀疑。”哈尔西认真的说。 “很好,能够怀疑说明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们这次选择你大概率应该是正确的。现在,让我们用一个小游戏来开启这次的真相之门。”铁拳说着,打了个指响,在两人中间凭空出现了一个多维立体场景。 哈尔西仔细看时,发现,那居然是一个宇宙的模型。 模型中,有几个特别标出来的亮点,分别是:额尔登星,银河巡检司驻地,之前去过的 现在所处的,以及另外几个银河系的星球……似乎是按照计划准备要去的几个星球。 “点一下试试”铁拳说。说完,她非常认真的盯着哈尔西的手指,要知道他究竟会先点开哪里。 “点哪里都可以吗?”哈尔西问。 “根据你内心的引导,开启你探索的大门。不要犹豫,不要耽延,快行动吧,孩子。”铁拳用缓慢的语速催促着哈尔西。 哈尔西看了看模型,分别在自己出生并长大的额尔登,自己所处的斯宾塞,以及尚未涉足的几个计划中的未知天体盘旋了一下。 然后,突然指尖一转,点向了银河巡检司驻地。 第88章 巡检司的历史 看到这样的选择,铁拳眼睛一亮。 “还真的,不一样了呢。”铁拳心里暗想。 “好的,既然你选择了这里,那么我们就从巡检司的历史开始讲起吧。 按照你们额尔登文明的说法,额尔登是一切文明的巅峰,是宇宙和平的守卫者。在你们所知文明世界之外,就是所谓的“荒漠带”是没有文明,甚至连生命也非常罕见的地带。 而银河系刚好就位于一个“荒漠带”之中。 可是,这样的地带,居然经常有勇者试图对其进行探索,这难道不值得奇怪吗? 而近一千年来,在银河系探索中失联的,有三十余人,其中二十一已经确定因各种原因意外死亡,另外有七人,则是不仅没有死亡,相反,他们活得恐怕比任何一个额尔登人更滋润。 这其中,就包括你的那位卡西利爷爷。” 铁拳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操控场景,将其放大。 并继续讲解道:“你一点不需要怀疑,稍后我会带你参加卡西利的帝国,繁荣程度绝对会让你怀疑人生。现在,我们可以先看看——银河系甚至整个荒漠带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唰,银河巡检司驻地的模型,被从里向外翻了过来,然后,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时空。 光明而色彩鲜艳的天空,云朵般的建筑,飞来飞去的巨人,曼妙的音乐……这是何等美好的世界啊。 “对不起,这个模拟还是有点限制,你不能通过它体验到磁感和味感,否则会更舒适一些。”铁拳似乎在表达歉意,停顿了一下,似乎觉得有点凡尔赛了,又继续说:“千万不要误会,你看看这个,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铁拳用手指发出一道红色的光线,光线的末端形成一个红色亮点,亮点落在一个粉红色的云朵上。 “艾玛?”哈尔西惊叫出来。 在那团云朵上,端端正正的坐着艾玛。只是穿着的衣服似乎是像云朵一样的材料制成的,看起来非常飘逸。 “你确定这是你的女儿?”铁拳笑了笑。 哈尔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确定那就是艾玛,可是,在这个模型里,怎么会有艾玛呢? 接下来,他看见了更多像艾玛一样的小孩子,其中居然还有铁拳。 “那个,是不是?”哈尔西指着模型里的铁拳问铁拳。 “这次完全正确,那就是本尊,是不是很强大?”铁拳非常得意。 模型里的铁拳软萌软萌的,还真看不出有什么强大之处。 然后,哈尔西就看到,这些小孩子们,开始各种建造,最后他们都造出了很多天体。孩子们把自己造的这些天体摆在中央,然后手拉手围成一个大圈圈,一起开心的唱歌跳舞。 和所有的家长一样,哈尔西的目光完全锁定关注着“艾玛”,即使他不能确定那就是他的女儿,但是他还是很关注。然后他就看到,艾玛包括铁拳在内的几个小朋友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他们几个就都一跃…… 唰,模型又回到了银河巡检司驻地。 “这就是银河巡检司,哦不,准确的说是这个宇宙的由来和所谓高维生命的来历。 高维生命出于兴趣,创造了这个宇宙,并享受观察其运行的美好。按照原本的计划,人类是整个宇宙的探索者、开发者和管理者。直到有一天,高维生命发现,人类居然用ai代替自己来管理自己,在多次干预都没有理想的效果后,高维生命决定以一种更亲密的方式来参与并完善这个宇宙。 高维生命通过自己的投影来参与到人类的宇宙发展当中。尽可能在不影响人类的正常发育的情况下阻止人类出现非正常的发育。就这样,额尔登文明出现了。于是,就有了有了人机大妥协,有了和平宇宙组织,有了《七级文明协议》,以及遍布各个“荒漠带”的巡检司。 所以,荒漠带并不是真的“没有生命”,相反,这里有非常丰富的资源和极其繁荣的生命。但是,以人类现在的属性,是无法合理管理好这些地带的,而且,高维的生命希望尽可能的减少对人类自然发育的干扰,而荒漠带是个非常好的地方。 除了可以有效照料幼稚的人类文明以及平衡宇宙各种因素,还有一大好处就是方便开展一些不希望被人类打扰的实验。因此,我们通过对文明世界的信息影响,使主流人类坚信,荒漠带是不适合生物存在的,是高危险、低资源,毫无意义和价值的所在。对于主流人群而言,巡检司的设立,最主要的意义就是劝阻头脑不够冷静的勇者来做不必要的冒险,而付出不必要的牺牲,除此之外其存就是一种装饰。 但是,这种宣传也为一些奇怪的人类——比如流亡割据勇者,提供了温床。”铁拳详细的介绍了巡检司的由来,不言而喻,铁拳本人就是一个来自高维生命的投影。 “艾玛,也是高维生命吗。”哈尔西突然问。对他来说,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问题了。 “你猜对了。而且正是因为她的介入,才使这个宇宙与众不同。”铁拳说。 “与众不同?您的意思是,还有其他的宇宙,而其他的宇宙并没有艾玛?”哈尔西表示疑问。 “我一开始不是就说过了吗?”铁拳反问道。 “是的,您说过‘这个宇宙不是唯一的,更不是真实的。’但我很难理解这点。”哈尔西坦率的回答。 “你以为高维生命只创造了这一个宇宙吗?并不是,这只无数个‘支线’之一而已呀。不同的支线由不同的触发事件形成,很多触发事件最终会促成不同的结局。打个比方,艾玛出现在这个支线宇宙里,但是另外一个支线宇宙不不一定有艾玛的出现,有某些支线宇宙里甚至你根本没有结婚,而且性格偏激就像卡西利那个老头子一样。” “难道都只是支线吗?就没有‘真实宇宙’吗?”哈尔西问道。 “‘真实宇宙’吗?”铁拳笑了笑:“说有就有,命立就立,决定权不在于我,理解权不在于你。” “什么?”哈尔西觉得自己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不知做何理解。 “没什么,就是,我没有权力决定,而你,没有资格知道。”铁拳说的很诚恳,尽管完全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哈尔西却没有任何的反感。 他真正感到震撼的并不是知道了宇宙真相,而是自己的女儿居然也是“高维生命”的投影。 自己该如何面对一个像铁拳这种实力存在的女儿? 第89章 黑洞内部 “好啦,我们去看看那位千岁老爷爷吧。也许他有更令你感兴趣的信息。”铁拳说得很轻松,却笑得很诡异。 “卡西利爷爷吗?他,他现在怎么样了?”哈尔西问。 “还好啦,被我收到黑洞球里了。这里很安全,也很舒适,是个绝佳的养老院。”铁拳描述道:“黑洞球的内部空间非常大,或者说进入黑洞球的物质都被压缩的非常小,但是并不会破坏组织,甚至进入者几乎感觉不到任何异常。” “这可是本尊的宝贝啊,里面功能强大,会根据进入者心中的需要自动配置进入者心中最理想的环境。我给这个宝贝取了一个好听的爱称,叫‘阴间’”。 “阴间?”哈尔西大惊,那不是神话传说中的概念吗?可是再一想,如果宇宙都真是这些高维生命创造的,那么又什么理由置疑他们可以再创造一个“阴间”呢? “难道还有‘天堂’和‘地狱’吗”哈尔西半开玩笑的问。 “有啊,不过我可没有权限启动那种级别的工具。事实上,那是要到这个宇宙开始终极审判之后,才会用到。” “居然真的有”哈尔西心里一惊:“那么,既然这个是阴间,是不是说人类或者说各种生物,最后都要进入这个黑洞之中吗?” “当然不是,这个宇宙有真正的阴间、天堂和地狱,这是这个宇宙创造的时候设定好的。我这个黑洞球,其实就是个有黑洞属性的空间工具。叫它阴间,只是个比喻和爱称,并不是真的阴间啦。” “那真正的阴间是怎样的呢?”哈尔西觉对此很好奇。 “真正的阴间。这怎么说呢,那方面的事儿不归我管啊。要不哪天有空我带你去旅游,去一趟你就明白了。”铁拳轻松的说。 “啊,那还是不要了吧。”哈尔西大惊失色:“咱们还是看看卡西利爷爷吧。” “也好,反正现在也没有那边的旅游机会,什么时候有机会我再联系你吧。咱们先找千岁爷玩玩去。”铁拳说着,拿出了黑洞球。 “他是危险分子,不能随便放出来,咱们直接进去就行了。”说完,把黑洞球置于空中,一把拉住了哈尔西的手。 哈尔西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引,双脚立即腾空,自己和铁拳,手拉手向旋转着天空中的某个方向迅速飞去。 轰,一阵巨大的黑暗笼罩过来,然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黑夜,无尽的黑影。 哈尔西茫然的望向周围,却什么也看不见。握了握手,发现还拉着铁拳的小嫩手。 “怎么样?视力失效了吗?”下方传来铁拳的童音。 “是的,什么也看不到了。”哈尔西握着铁拳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不要紧张嘛,你的手都出汗了。”铁拳带着一点嘲笑的味道说道。说完,铁拳发出指令:“发光”。 唰,周围一下子亮了起来。 哈尔西终于松开了铁拳的手,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是处在一个不知有多大的空间里。 “跟我来”铁拳说完,向前一纵,毫无阻力的向前飞去。 “这里似乎是没有重力的”哈尔想着,也学铁拳的样子向前一纵,同样毫无阻力的向前飞去。 在行进的过程中,经常看到一些漂浮在空中的球体,就好像海洋中的气泡。气泡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气泡周围似乎还有一些文字环绕着旋转。哈尔西很好奇这些气泡,可是离着远,哈尔西又急着要跟随铁拳前行,也就没仔细看。 不知飞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球体,球体的周围环绕旋转着一行字:“卡西利,入监第1天。” 第90章 别有洞天 铁拳靠近黑泡泡,向黑泡泡伸出手。唰,黑泡泡外面那行一环绕转动的文字突然从中间断开,而那个黑泡泡也沿着那个断开的位置裂开了一道缝隙。 铁拳拉住哈尔西,一起飞进了黑泡泡。 这回再进来,却是别有洞天了。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奇花异草,鸾凤和鸣。 简直是仙境啊。 “这也叫入监?”哈尔西看了一眼铁拳,铁拳一摊手,解释道:“这里是他的地盘,会根据他的心理需求塑造成他喜欢的样子。” 哈尔西摇了摇头,额尔登已经几十万年没有犯法行为了,可是如果监狱都设计这个样子,那么恐怕立即就会有人以身试法了。这哪里是惩戒,简直就是鼓励啊。 “我可没有说过,入监就是要惩罚的哦。”铁拳仍然在向前飞,哈尔西也只能跟着他飞,边飞边欣赏这周围的美丽的风景。而铁拳,就继续给哈尔西讲述这里的特征。 “人会有各种不法之行,本质上是灵魂有缺失。而我的这个‘小阴间’就是要使人的灵魂得到充分的修复。只有这样才能使人彻底的离恶向善啊。”铁拳一边解释着,一边带着哈尔西飞越了一片碧绿的湖面,来到了座被森林覆盖的小岛上。 “这位卡西利的牢记房这么美,恰恰说明他的内心非常阴暗扭曲,所以才特别缺少宁静温馨自然祥和的因素来补充调和。但是,你不要以为这就是这里的全部,他的本性肯定是要有所体现的。”铁拳终于降落在了小岛上的森林之中。 “这里的空气真清新啊。小鸟也那么漂亮和可爱。”哈尔西赞叹道。作为一个额尔登人,他太熟悉,也太适应这样的环境了。毕竟阳光、空气和洁净的水是额尔登人最主要的日用饮食。 “在这样的环境里,我们额尔登人就算待上一辈子,也不会愿意情离开的吧。”话一出口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急忙挽回:“当然,再舒适,这里也是个牢房啊,还是不要待在这里才好。口误,口误,哈哈哈。” “所以,你以为之前为什么豹子皮为什么要那么叮嘱你?”铁拳冷冷的回了一句。 此情此景,再想起之前临别之时豹叔的话,哈尔西不禁感到一阵发凉。 自己当时还对于“活着回来”的要求,不屑一顾,认为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等到经历了几番怪兽的问候,他对于“活着”终于认真对待了,面对这些莫名其妙的邪恶力量,“活下去!”真的是一个很难完成的任务。 还好,有铁拳。 而面眼前这样的环境呢? 可以说,虽然自己还不至于留下来,但是,那是因为第一这里毕竟是牢狱,第二这里是为卡西利而不是自己量身定做的,如果不是牢狱,而且是专门根据自己的需要提供的环境,自己真的还能坚持离开吗? 还真不好说。 铁拳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招呼哈尔西跟随自己在森林中行走,很快,他们来到一个小小的山洞前。 第91章 叹息墙 进入这个山洞,还真是需要一点勇气的。 因为与外面的祥和自然相比,仅仅是洞口就完全可以称之为阴森恐怖了。 然而只有进入此洞,才能见到卡西利,所以,再为难也得下去。 洞口已经使人犹豫了,越往里走也就越发显出浓浓的邪恶感。脚下也是崎岖不平,二人走的跌跌绊绊,头上也时不时的垂下来一根钟乳石,等在那里给来访者打一冷棒。周围的石壁滑滑腻腻,而且似乎有某种酸性,发出奇怪的味道,令人作呕。更可恶的是,洞中还会时不时的从不知什么方向突然钻出一些可憎的蒺藜,冷不防就会刺你一下,虽然不至于造成什么重大损伤,但是还是让人非常受挫。 环境已经如此糟糕,还被配备了极其沮丧、悲观、扭曲的音乐。 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中待上片刻,都是一种折磨。 “这才是卡西利内在的自主意识,长成这样就是为了拒绝他人。不过你不要在乎,这都是小问题。”铁拳一边在前引路,一边安慰跟在后面跌跌撞撞的哈尔西。 哈尔西很尴尬,摸了摸头上被撞出来的包。 可是走着走着,前面的路越来越狭小,最后甚至成了一个极其细小的孔洞。然而铁拳却使自己和哈尔西的身体随着空间的变小而一起变小,但即使如此,哈尔西还是需要低着头努力才能进深。 可是即使这样的路,终于还是走到了尽头,在一面只有一个粒子大小的“墙壁”面前,再也走不了了。 “这,这是什么?”看着前面的实心大球,哈尔西很奇怪。 “最后的粒子,也叫‘叹息墙’,每一个不肯承认自己人性有限的罪人拒绝面对现实的终极手段。”铁拳比哈尔西更矮,所以显得实心球就更大了:“不要被它的表面吓到,现在只是我们缩小了,其实这个家伙只是一个小小的粒子而已。” “那怎么办?要怎么才能突破它?”哈尔西问。 “不,不用突破了,就到这儿。”铁拳回答:“我们有能力突破它,也有办法化解它,但,不是时候,到了时候,那边的会自己出来。而现在的我们,只能走到这里。”铁拳认真的说道:“现在,我们就在这里会见你的那位卡西利爷爷。” 铁拳走上前,手按叹息墙。叹息墙发出光芒,渐渐呈现透明状态。 而透明的叹息墙也就展示了“那边”的世界。 透过叹息墙,可以看到那边的任何一个点,甚至任何一个“人”,甚至每个人“人”的内心。 哈尔西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卡西利自己的幻化罢了。 里面甚至有自己的祖父、父亲,甚至自己,甚至有额尔登千千万万的众人。 历史被重构,逻辑被颠倒。 在这里,卡西利是正义,是绝对的真理,是王者,是梦魇,甚至是不可思议的魔帝。卡西利一切想要的,都会按照他所要的成就。每个“人”都尊重他,顺从他,奉他犹若神明。 这是一个对于卡西利个人而言的“完美世界”。 第92章 你,敢进来吗? 接触这个“完美世界”用了多少时间,哈尔西也不知道。似乎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间。总之这个过程非常的颠覆,非常的刺激和震撼。尤其是当哈尔西面对“那边”的那个哈尔西的时候,更是颠覆中的颠覆。 所有原本的经验、价值观、原则,甚至最基本的逻辑和规则,完全都不一样了,由此所带来的心灵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尤其是额尔登这种自命处于宇宙巅峰文明,几乎所有人都对自己的文明模式和价值观充满了信心,现在现在却突然面对了另一个山寨版,哪怕事先知道那是山寨,是邪恶的谎言,那种感觉还是非常难受的。 而且,即或是这种山寨和邪恶的谎言,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可言的,虽然是扭曲和混乱的,但是却充满了奇怪的诱惑。 在“完美世界”里,哈尔西已经成为王者,受万民景仰。 不是现实中额尔登文明那种名义上的王者段位,而是“真正”的王者:王者独尊,众生膜拜;号令天下,莫敢不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傲视群雄,处之泰然…… 而当面对卡西利的时候,发现这位现实中仅仅是白银勇者的千岁爷,居然已经超越了现实中仅存在于传说的顶级神秘力量:梦魇。被这个属于他自己的山寨版的普罗大众尊为:魔皇帝尊! 尽管有铁拳的守护,但是在与卡西利的交流中哈尔西还是感到非常崩溃。 不仅仅是因为按照这个世界的设定,自己是完全处于被动的。 更重要的是,卡西利确实拿出了很多令哈尔西无力拒绝的东西,比如,荣登王后之位的玛格丽丝和成为第一公主的艾玛。眼看着山寨的玛格丽丝和艾玛,享受着极尽的荣华,卡西利不禁感到一丝心酸。 黄金勇者,已经是额尔登世界中升的顶端和上层的开始。 三百三十岁,成为黄金勇者,意味着他还有很大的机会去冲击更高的铂金、钻石,这些高阶段位。但,距离王者,还差得远呢。 就算成为了——当然事实基本是不可能的,王者几乎都是那几个传统的家族成员,而这其中从来没有一个来自赫梯——即使自己成为第一个成为王者的赫梯人,那又如何,现实中的额尔登王者,能跟这里的王者相提并论吗?差太多了。现实中的王朝,直播也会翻车的,普通人也会拿他开玩笑,甚至当面怼他。而对此,王者也只能笑着表示包容——如果不这样,那就违背了额尔登文明的基本风格。普通人名誉损失还真没有什么关系,可是那些星耀、王者们,可不敢冒这种风险。 因此,在额尔登,地位越高的,反而越显得卑微,而那些地位低的,反而肆无忌惮,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什么都不怕。 可是在卡西利的世界里,强者面对弱小,那就是绝对的权威,没有任何顾忌和制约。 那感觉,真叫爽啊。 卡西利向哈尔西抛出三个问题: 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真相和谎言的区别有什么价值? 而第三个则是: 你,敢进来吗? 第93章 另一种文明 卡西利的问题并没有收获到任何答案。 因为铁拳按着叹息墙的手,松开了。 “不要回答他的问题,更不要接受他的试探。你已经知道了他和关于他的事情,没必要让他找到机会。”铁拳说。 哈尔西意识到,这里并不真的是卡西利的地盘。无论这个“完美世界”,还是狭窄的通道,以及外面的仙境,都只是看牢狱气泡根据入监者的需要而虚拟出来的场景。 不仅并非真实,而且,最终还是掌握在整个黑洞球的主人——铁拳的手中。 管你关起门闭上眼怎样幻化时空,终究只是铁拳的阶下之囚而已。 哈尔西一阵后怕。 如果刚才,真的答应了,又会怎样? 那一刻,竟然全然忘记了这一切只是假的,是梦幻,是麻醉,是囚笼! 卡西利为了自己的一个梦想,把自己变成了囚徒,却还自以为是什么魔皇帝尊,真是可悲可笑啊。 但可怕的是,自己刚刚明明是已经有些心动了的。如果这一切不是虚幻的,不是囚笼,那自己恐怕也是胜不过这样的诱惑吧。 哈尔西这样想着,心里很羞愧,怕铁拳问他对于那三个问题的答案。 “你怎么想的,我不会多问,你也不用多想。”现在,我带你去看看卡西利在现实中做了些什么吧。 “难道他在现实中也建立了一个帝国?”哈尔西问。 “没有‘小阴间’里那么邪乎,但是,也够邪乎的。一会儿看了就知道了。”铁拳说着,再次拉起哈尔西的手。 唰,二人退到了森林中的洞口处。 唰,二人又退到了黑色气泡的外面。 唰,二人终于退到了黑洞体的外面,仍然站在大盘内部的密室里。 然后,根据铁拳提供的坐标,哈尔西参观了卡西利在斯宾塞行星的“帝国”。 那是一个由大批“工具兽”组成的怪兽帝国。米克伊、米修,都是处于最顶端的工具兽,但是真正的主力群体是一种被称为“蜂蚁兽”的体长不足1m的小型怪兽。 这些蜂蚁兽分成很多很多群落,每个群落都有一个非常强大的雄兽作为兽王,并且以兽王为核心形成一个独立的社会体。每一个蜂蚁兽社会内部,都有非常具有明确分工,包括七至十五只雌性生殖兽、近百万工农兽、十余万战斗兽。 蜂蚁兽社会与人类社会最大的区别是,人类社会中的每个个体都有着非常明确的“个体自由意志”。人类可以自由的组成各种组织,建立宗族、城邦、国家甚至文明联盟。这些个体之间始终有或大或小却一定存在的各种“差异”,并因为这些“差异”而产生“矛盾”。而人类特有的强大的文明正是在人类对于种种这些矛盾的处理过程中形成的。 而蜂蚁兽,只知有群,不知有己。它们是纯粹的集体生物,完全不存在自由的个体意志,因此也就不会因为个体差异性而产生任何实质性行为——即使某个个体已经非常痛苦,甚至惨死,也不会影响到集体的既有秩序。 当然,蜂蚁兽会判断和确认谁是同盟,谁是本群,而谁是入侵者。但是在巢穴之内,蜂蚁兽并没有解决冲突的压力。也正因此,他们拥有着超乎想象的高效率和稳定性。至于不同蜂蚁兽群体之间,则有米特伊和由米特伊驯化的各种高阶工具兽来维持。 人类使用法律、道德和习俗来解决各种人际关系,人类文明的很大一部分是用于解决人类内部的矛盾和冲突,如果除掉这一部分内容,人类是会创造更辉煌的文明,还是会静止不前呢? 而蜂蚁兽文明根本没有这种疑问,每一只蜂蚁兽都只为一个目的而生,它们从迈出巢穴第一步开始就内外奔波,去完成自己的任务,直至生命终结的那一天。 数以亿计的蜂蚁兽群体,遍布整个斯宾塞地下世界,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文明体系。这个体系的底层稳定而热情,顶端则高效而简单。而这个体系真正的掌握者则是卡西利和他的梦想。 如果之前和卡西利交战的时候,卡西利不是以人类的方式单对单面对,而是调动起他的庞大帝国展开战斗,那么结果又会如何呢? 或许铁拳还是会最终胜利,但是以这个帝国的文明形态,恐怕也要战斗到最后一只虫才会罢休吧。 第94章 突然拥有了一个帝国 哈尔西是个勇者,职业生涯的最基本操作就是砍杀各种邪恶生物。如果是在从前,即使把整个卡西利帝国的上亿只蜂蚁兽都砍了,他也不会觉得良心上有什么不妥。事实上,在此之前,他先后砍杀过太多的邪恶生物,霸天龙、锯齿虎、笑脸怪……太多了。杀死这些为害一方的怪物,哈尔西只会觉得更有成就感也和更满足自己的保卫宇宙和平的良心和使命。 但现在,不太一样了。 如果说整个宇宙就是个虚拟大游戏,那么这些邪恶生物的出现,本来也是一种设定,它们和自己,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呢?自己又有什么资格“以正义与和平之名”杀死他们呢? 而现在,按照铁拳的安排,通过投放一个虚拟米特伊,代替原来的米特伊工作,整个峰蚁兽帝国得以稳定下来。 “让他们继续发展吧,或许会产生某种不可知的新文明呢。反正也没有什么危害。对于这种存在,反正我们巡检司是不会干扰其发展进程的。至于你要怎么做,那我就不管了。”铁拳曾经这样征求哈尔西的意思,毕竟哈尔西是来打怪的,打怪才能升级。 然而,哈尔西没有坚持自己原来的计划,而是接受了铁拳的建议。 这样就有了那个虚拟米特伊的出现。 那货是用小钝的内核复制的,可以说是小钝的弟弟。 小钝对此非常开心,因为他终于有了个弟弟。 但是哈尔西觉得这很危险,所以他起初非常反对这样的安排。他觉得可以单独开发一个ai,然后受铁拳的管理。但遭到了无情的拒绝。拒绝的理由也很充分:巡检司是裁判员而不是运动员,因此绝对直接参与到文明发展的进程中,否则就是极其严重的作弊,会对整个宇宙的生态造成难以想象的破坏。 而哈尔西,作为主流文明对这个“荒漠绿洲”的发现者,是有权力也有责任来接手管理的。 但这样一来,哈尔西发现自己事实上已经处在了之前卡西利的位置上。 虚拟米特伊对自己是绝对服从的,而蜂蚁兽又是对虚拟米特伊绝对服从的,这样自己不就和之前卡西利干的事儿是一样的吗? 虽然,自己其实不会做什么,只管放任虚拟米特伊去管理一切。 但是一想到自己实际上掌握着整个一个星球帝国的命运,心里难免激动。 这就是卡西利选择留在这里的原因吧? 现在看来,这又有什么错呢?只要他们不去伤害其他人,不去主动的破坏文明世界,似乎也没有什么禁止的理由啊。当然,卡西利被认为是有罪的,因为他并不仅仅是逃离主流文明并且建立了自己的帝国,而且他试图利用这种力量去打败现有的文明体系,成为征服一切的强者。 如果他没有这样的野心和行为,并且坚持不肯放弃的话,按铁拳的说法,巡检司也是懒得去管的。 在卡西利之外,据说银河系还有六个这样的流亡割据勇者。 当然,他们并不都来自额尔登,但是他们都拥有自己的“帝国”。事实上,他们都是卡西利的前辈,比卡西更早来到银河系,卡西利实际上也是模仿了他们的作法,才在斯宾塞建立蜂蚁兽帝国的。而那些更古老的帝国,往往更成熟,也更坚固。 “是否有必要再去探索其他的‘帝国’行星呢?”哈尔西自问,但是却没有答案。他和小钝说了自己的烦恼,但是却不能从小钝那里获得答案,因为好ai从不替人类做决断。他也征求过铁拳的意见,结果正如他预想的,铁拳也不愿意在这样的事情上替他决策。 说到底,至少在法律上讲,铁拳就是哈尔西花三百能量晶请来的保镖而已。 还有一层原因——高维生命的投影只会对自己的使命负责,而尽量避免替低维生命做决定,以免影响其发育。 所以,哈尔西只能指望与艾玛妈妈商量了。 这边发生的事情,都第一时间传资料给艾玛妈妈了,最后他附上了自己的态度:“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特别迫切的需要得到来自你的建议和帮助,我当然也想过与父亲和祖父商量此事,但在与你达成共识之前,我不认为把这么不正常的事情摆在他们面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很显然,善谋如艾玛妈妈,也是要花一点时间来分析这件事情才行。 结束了对斯宾塞行星蜂蚁帝国的接手,哈尔西一个人安静的坐在大盘里等待。 他在等待艾玛妈妈的回复。 第95章 一份契约 艾玛妈妈此时一点不比哈尔西轻松。 额尔登星普通人的生活总是平静而安稳的,一切都被安排的妥妥当当,一切也都是最好的安排。 即或是勇者,如果不是像哈尔西这样非要跑到荒漠带探险,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只不过相比普通人要丰富得多而已。 但是现在,艾玛妈妈一下子接收到了这么多来自银河系的信息,几乎全都是对自己以往宇宙常识的颠覆。 这涉及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到底相信谁——丈夫or文明。 作为一个逻辑天才,玛格丽丝当然知道文明是不可靠的。虽然丈夫也不可靠,但是一个人犯的错误总不会比几十亿人犯的更大。而且,文明不需要对自己负全责,自己即使消失了,对文明也没有什么损失,但是自己和丈夫彼此之间的意义,那就是近乎全部了。如果再考虑到艾玛,那就是绝对的全部。 所以,玛格丽丝几乎没有进行深度的分析,就确定了选择丈夫。 但问题的难点在于,作为一个勇者,本来就是为文明服务的,如果所做的与文明的主方向相抵触,那么那结果如何是显而易见的。提前退休是最好的结果。 而比这个更为难的是,艾玛的变化。 自从把玩偶送给哈尔西,又亲眼看见玩偶变成地球勇者并飞向遥远,艾玛就和从前不一样了。 不久之后,艾玛从一个科学宫博士那里,带回来一本“童话书”——《七级文明协议》 艾玛说这听他的伙伴辉特·都力说过的,里面记载了关于地球勇士的事情。 但艾玛妈妈知道,那不是童话。 那是一本比传说中的秘术、魔法、玄道,更加传奇也更加禁忌的书,她从前也只是听说,而没有真正阅读过。事实上,这本书本原本只是传说,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它是根本不存在的。 艾玛拿回来这一本,起初也被艾玛妈妈认为是“哄小孩儿的玩具书”。 但很快,她的想法被改变了。 艾玛按照书里学到的一些东西,居然学会了空间瞬移! 艾玛说,按照书里所写的,这个宇宙是虚拟的,所有的一切,包括人都是数字代码而已,只要使用代码修改器稍微修改一下代码,那么任何事情都是很容易办到的。 艾玛妈妈也试图阅读那本书,可是,那本古旧的平板,一直保持黑屏——那东西太古老了,似乎是人机大妥协之前的古董,根本无法充电,更无法开机。 可是艾玛硬说能够看得到书里的内容,而且还能看得懂。 艾玛试图直接照着书上的内容朗读给妈妈听,也曾经指着自己看到的内容给妈妈看,甚至通过语音播放给妈妈。但是没用,艾玛妈妈一个亮光也看不到,一点点声音也听不到。 但是种种迹象表明,艾玛确实是听到看到了。 这样的事情都能出现,艾玛妈妈怎么可能不有压力!尤其是艾玛把书里的内容念给她听过以后。 《七级文明协议》,其实是一份契约! 一份高维生命与低维生命之间的契约。 第96章 宇宙是个ai 哈尔西和艾玛妈妈都认为有必要再进行一次见面的交流,而且,铁拳被邀请参与。 毕竟已经拥有了一个帝国,所以哈尔西现在是很不差钱的,虽然现在他还不敢轻易从这个帝国获取利益。 不仅仅因为良心和谨慎,也因为艾玛妈妈已经把艾玛转述的《七级文明协议》的内容传给他了。 “这东西是真实的吗?”艾玛妈妈问。 在大盘的全维vr交流场景中,艾玛妈妈首先向铁拳提出了这个问题。 此前,艾玛妈妈已经给哈尔西留言,要求他把《七级文明协议》交给铁拳的。她认为按目前的情况,真相已经超出了他们已知知识所能驾驭得了的,应该多向铁拳寻求帮助。 铁拳似乎对艾玛妈妈非常有兴趣,早就有与之接触的想法,所以面对哈尔西的邀请,非常愉快的答应了。而对于艾玛妈妈的问题,她似乎也很有兴趣。 “很高兴认知你,艾玛妈妈,我是铁拳。我的情况哈尔西已经跟你介绍过,所以我就不多介绍自己了,我想说的是,同为女性,我非常佩服和欣赏你。但是我仍然觉得,玛格丽丝是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如果对你没有冒犯的话,我会更喜欢这样称呼你。当然,这取决于你的态度,我是不会强求的。 对于你的这个问题,我的回答如下: 首先,这是一个真实的协议,甚至可以说是现在我们所处的这个宇宙的基础规则之一。宇宙的运行是根据这些基础规则才能实现的,很多被公众认为理所当然的自然规律,本质上都是以这些基础规则作为存在原则的。 而《七级文明协议》所规定的东西,正是在高维生命的主导下,由这个宇宙的各种文明共同签订的。之所以您不能亲自看到这个内容,是因为您没有知道这个信息的权限。艾玛可以看得到并使用这个协议,是因为她本质上是高维生命的投影,而艾玛可以将信息再讲给你们是因为你们是母女,可以实现信息共享——当然,你们不能像她那样自如的使用这个协议的相关知识,因为你们的智商不够。”铁拳说这些话的时候,非常诚恳和认真,尽量避免对方有被歧视的感觉。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没有办法运用这里面的知识,而达到像艾玛那样的水平。这里面的很多内容都大大超出我的大脑所能够运算的负荷了。不仅我不行,我的ai也不行。我可以把这个信息整体打包给你,却没有让ai理解并运算它。” “这很正常,协议本身是受到保护的。而且,就算你和艾玛可以共享,也是要协议保护的范围之内的。你所能够感知和记忆的,都是被基础规则所允许的,超出允许范围的信息传递,将被自动修改甚至删除。即使现在我向你们表达也是如此。你们确实没有足够的权限和资质,一旦承受会非常危险,这点一定要非常谨慎。 因为,不会有人阻止你们,一旦出现,宇宙会启动自动杀毒程序,消除这种现象。” “杀毒?你是说,我们是病毒?”艾玛妈妈很震惊。 “是的,艾玛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嘛,你们只是一组程序,本质就是一段数字代码。任何由程序都可以成为病毒,只要他违背了宇宙法则。而承受权限之外的知识,本身就是常规的有病毒属性的现象,宇宙会不经过人工干预,直接处理。 你可以把这个大宇宙想像成一个ai场景,而我们这些投影们则是人工干预。虽然我们有权限修正大宇宙过简单粗暴造成的问题,但那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儿。毕竟使用人工就得有费用,所以还是要小心。” 第97章 关键是觉醒 “所以,对于你们家艾玛是高维生命投影的事情,你们怎么看法?”铁拳问。 “我们原本并不了解高维生命的事情,但现在经历了这么多,总算知道厉害了。可是不管这个宇宙怎么样发展,作为孩子的父母,我们只希望她可以健康幸福快乐自由的长大。此外的所有一切,不是我们作父母的应该操心的。”艾玛妈妈回答。 已经经历了这么多,尤其是了解到哈尔西最近这段时间的情况,艾玛妈妈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去面对什么人类文明与宇宙和平。她所说的是最纯粹的实话——每一个父母都只希望自己的女儿健康幸福快乐自由的长大。她可不想孩子这么小就被卷入到什么阳谋阴谋大使命当中。 孩子,是一切父母最后的底线。而父母之心,是人类文明的最后底线。 如果一个文明里,作为父母居然无视孩子——尤其是自己的孩子沦为牺牲品,去盲目的投入到某些重大历史画卷当中,那么这个文明绝对不可能存活太久。 额尔登文明经历了太久,虽然也有很多不足之处,比如对于邪恶生物和低级文明的高傲甚至残忍,但是他们绝对非常爱自己的孩子。注重亲情,是额尔登文明的一个核心因素。 “很好,你是一位好母亲。”铁拳面带微笑“但我的意思并不是要安排这孩子的将来如何,她有她的使命,但那并不是现在我要处理的事情,我从你们那里了解的是,作为一个高维生命投影的父母,你们知道该准备好什么吗?” “这,我们还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艾玛妈妈坦诚的说:“如果您有什么可以教我们的,还请千万不要保留。我们会感激不尽的。我们,需要帮助。” “我当然知道这方面的东西,毕竟我也是投影”铁拳说:“对于所有的投影来说,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觉醒。所谓觉醒,就是真正恢复自身生命之源的原有意识的记忆。 我是在六岁的时候觉醒的,所以一般情况下我会保持这个年龄的外貌状态,实际上觉醒之后我的体貌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当我处于战斗状态的时候,会变身为这种状态。但是我真正的生命本源是高维生中的欧莫妮三姐妹,当我要面对一些比较重大的环境时,我就会采用这种状态。” “有个问题。”哈尔西先举手示意,然后在得到许可后才问道:“我见过您的欧莫妮状态,是三个不同颜色的女巨人。可是您只是一个人,怎么会有三个生命源呢?到底是哪一个呢?” “您还有左右两个半脑,每个半脑都有720亿个脑细胞呢,又如何?”铁拳说完,低下头,并且左右摇了摇,然后又补充道:“想象不出来也没关系,反正三个都是我,三个又都是自己,我是三个的每一个,我也是我自己。这样完整的理解,就对了。” 哈尔西苦笑了一下,无奈的摊了摊手。 “爸爸,记得我们全家一起玩的三人自行车吗?”一直不说话的小艾玛,突然插了一句。“还有,我们全家一起控制一个ai机器人参加幼儿园的傻根球大赛,还取得过名次呢。我还记得您当时说的,‘我们家简直就像一个人一样’,对吗?” “哦,我的好艾玛,还是你聪明,这样我就能够理解了。”哈尔西很高兴。 “其实这些爸爸也都知道,只是一时没联系起来罢了。”艾玛说。 艾玛妈妈很赞赏的看了看艾玛。其实,艾玛只是提供一个解释。或许哈尔西还是没有完全理解,但是他找到了一个解释就可以不再继续纠缠于这种问题,还有就是可以有一个台阶。 可是这个解释,如果是艾玛妈妈来说,就会显得哈尔西不够聪明,反而不如艾玛来说更适合。 “你们家果然好的就像一个人似的”铁拳称赞道:“我就不行啦,我在这个宇宙是以一个孤儿的身份降生的,我出生在一个很不文明的星球。那是一个‘强凌弱,众暴寡’的世界,哪怕小孩子之间也是这样。好在我天生神力,虽然年龄很小,硬是在孤儿院里打出了一片天下。直到后来遇到了豹子皮。” 说到这里,铁拳似乎有点伤感,但是她显然不太适合这种情绪化,立即换了一副开朗的笑脸:“那张豹子皮,坏得很啊,可是却成为启发我觉醒的关键人物呢。其实我也没有想过要拯救宇宙什么的,最初只不过是想活下去,而且不受别人的欺负罢了。可是觉醒之后,我真正明白了自己来到这个宇宙的目的,看任何事情,也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铁拳哈哈的笑谈,哈尔西和艾玛妈妈却陷入沉思——额尔登人就是这样,面对那些来自低级文明的悲剧总是非常的感慨和动情。 “那个,小姐姐。你是说,有一天,我也会变成像你那么强大的人吗?”艾玛突然问道。 “是的,小朋友。嗯,你叫我姐姐。”铁拳略微低一点头,看着小小的艾玛。 “是的,你应该已经上小学了吧。”虽然刚刚大家对话很多,可是艾玛还是习惯的根据额尔登小孩子的经验身高来判断年龄。 “哈哈,小学啊。我还真的没有读过呢。因为觉醒之后就没有必要再去学习人类的知识了。而且,我小的时候,也没有你这么可爱的小妹妹值得我去守护啊。”铁拳笑眯眯的看着艾玛。 “艾玛。”艾玛妈妈扶住艾玛的双肩,又转向艾玛说:“实在抱歉,小孩子不懂事,冒犯您了。主要是她实在不知道您的年龄呢。哈尔西也没提过这方面的信息。” 哈尔西没提过艾玛的年龄,因为他也确实不知道,也没有问过。 毕竟,他面对铁拳时,还是有点惧怕的,铁拳没有说的,他也就不敢多问,特别是比较私人的问题。 “没有关系,她还不认识我,可是我认识她啊。她觉醒了就想起来了,况且,我们本来就是姐妹啊。哈尔西,我给你显示过的,你没懂吗?” 哈尔西想起来了,之前他看到的那个很多小孩子的场景,就是高维生命的状态啊,而那个场景里,艾玛和铁拳都是差不多大的样子,明显是一对好姐妹呢。 “可是,那个场景里,铁拳明明是一个小女孩儿,而不是三个女巨人啊。”哈尔西这样想着。 “我猜猜你在想什么,猜中了你们全家请我吃饭怎么样?”铁拳突然提议道。 第98章 轻松的交谈 “玛格丽丝现在的想法是:‘如果你想吃就直接说呗,还绕这么大个弯子干嘛?’而哈尔西想的是:‘可是,那个场景里,铁拳明明是一个小女孩儿,而不是三个女巨人啊。’”铁拳慢悠悠的说出来。 这并不令人意外,因为做这事的是铁拳。 可是铁拳接下来说的话才让人意外。 “这只是很普通的读心术而已,用人类文明的技术或者巫术也是可以做到的。但是你们女儿的的想法,如果她不肯开放出来,我就无法读取,就好像你们不能读取那块古代平板里的信息一样。在这个宇宙里,所有人的读取都是受到限制的,你不能知道别人在想什么,也不能轻易与他人的思想达成一种共识。而且,你们无法拒绝真正有限权的人读取你们的想法。但是对于所有的高权来说,无论是我们这样的投影,还是像卡西利那样通过非法操作达到目的的流亡割据者,要看透你们都是易如反掌的,而你们却对任何其他人毫无读取能力。”铁拳细致的讲解,就像一个老师在讲一道题。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问题的答案,第一,玛格丽丝,你猜的很对,我真正想要的并不只是食物。实际上我想被邀请,所以就要制造一个被邀请的理由。第二,哈尔西之前所看到其实是投影们的初始状态,而非高维生命本身。 还有,你们知道被限制读取的权限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不同单位的人性程序无法实现有效的融合,甚至普通的合作与配合都会有矛盾,最终只能各自为战。而如果在某种共同利益或者强大势力的作用下暂时组成一个集群,那么这个集群一定会变得非常不灵敏从而难以长期和普遍的适应自然环境。而且,这个集群的组织性越强,其成员的个体感受就会越差。而根据《七级文明协议》中的相关设定,任何集群,无论文明程度如何,一旦其成员普遍个体感受太差,那么任何人都可以随时以任何理由判定其‘瓦解’。 你们的历史不是也多次记载过一些强大势力的衰落和消亡吗?虽然具体的原因非常复杂,但其中作用部分就是因为成员——尤其是所谓的底层成员个体感受太差造成的。” “这么说起来的话,好像的确如此。”艾玛妈妈认同的说:“虽然对于额尔登以外的情况了解非常有限,但是即使是额尔登的历史上,就有过相当长一段时间,频繁的出现一些看似强大,实际上几乎所有人的个体感受都非常差的团体甚至帝国。然后当他们看似正在走向巅峰的时候,却莫名奇妙的就垮掉了。” “我小时候的那个孤儿院也是如此,最终我离开了那里。当我觉醒后再回到那里时,却发现其实那个里一直是被一个邪恶的恶魔所统治着。因为已经觉醒,所以我很容易就终结了它的统治,解救了那些孩子们。”铁拳说:“整个宇宙都是这样的规则,任何星球、任何文明、任何族类,都不例外。这样做是为了避免人类文明提前停止发育,甚至出现梦魇式文明病毒的灾难现象。像你们额尔登这样的文明,已经经历太多,正常情况下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对于一些低级文明,这种现象是非常普遍的。对于我们巡检司来说,有时宁可毁灭一个星球的文明,也要保证不出现这种问题。” “梦魇式文明病毒?我好像听艾玛讲过,是一种不断扩张,无法彻底根除的文明灾难。”艾玛妈妈说道。 “艾玛还跟你们说过这个?那么她有具体的解释这是什么?”铁拳有点紧张的问。 “没有,她没说,她说她也看不大懂。”艾玛妈妈回答。 “那很好。说明保护机制是有效的。”铁拳明显松了口气:“有些概念的内容是不合适小孩子了解的。怎么说呢,有毒。” “您刚刚似乎说到,我们是否准备好如何养育好艾玛这样的孩子的问题。而觉醒又是对于投影而言最重要的事情,那么是否我们需要为如何促使她觉醒做好准备?”艾玛妈妈询问。 “并不需要。”铁拳很确定的回答:“什么时候觉醒,以什么形式觉醒,都是不需要我们去促成的。事实上并不是越早觉醒越好,而且每个投影的觉醒方式也是不可预测的。这一切都是高维生命设计好了的,这个宇宙的人,甚至投影本身都既无力干预,也无须焦虑。换句说话,就算是你们不想觉醒,到了该觉醒的时候,条件还是会满足,最后还是要觉醒。这就好像你在入睡前就计划好了,第二天要几点起床。那么你在梦里的时候根本不需要操心去思考何时以何种方式醒过来问题的。” “那,我们需要做什么呢?”艾玛妈妈问。 “尽量满足她的需要。”铁拳说:“需要,而不是想要。她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如果你们为了她好,就要根据她的切实需要来满足她。你们尽可以放心,根据法则宇宙的各种因素会尽量配合,使你们可以供应她的一切确实需要的,并不需要你们感到为难。” “这个宇宙真的是个ai?”艾玛妈妈有点疑惑。 “我觉得是,当然你也可以把他想像成一个系统,一款游戏,又或者一个生命体。都无所谓。”铁拳说:“总之,这个大宇宙是有自己的规则的,也是有创造目的和判定标准的。千万不要把这个宇宙当成一个偶然形成却高度发达精准的规律集成,更不要试图通过掌握那些规律来满足自己的某种私欲。” 一家四口,就是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并不像那种有秩序的会议或者主题讨论,更不像是在研究宇宙的终极真相。而是很轻松的聊天,好像一家人去野外郊游。 而那些困扰着哈尔西和艾玛妈妈的问题,一件件都被铁拳化解了。 通过铁拳的介绍,一家三口终于把这个宇宙的真相大概搞了个清楚。 第99章 艾玛的选择题 四个人的交流持续了几个小时的时间, 哈尔西和艾玛妈妈原本的压力、焦虑,渐渐转化为轻松愉快。很多原本的困惑和问题,被铁拳一一解决。 首先,宇宙是高维生命创造的,宇宙被设置了很多基础规则。整个宇宙的一切运转都处于这些基础规则的范围之内。高维文明不仅创造了宇宙,而且派出很多自己的“投影”来到宇宙中。“投影”需要“觉醒”才能恢复来自高维生命的完整信息,明确自己的使命以及解锁能力。而着名的《七级文明协议》是高维生命通过“投影”引导宇宙各种文明共同认可并达成的共识,从而被确认为宇宙基础规则之一。 在“投影”们的运作之下,宇宙中各个文明事实上始终都被严密控制之中,但是“投影”们并没有直接插手和操控各个文明的意图,只是默默的引导宇宙所有的文明尽量符合宇宙的基础规则。 “投影”们有着超乎想象的能力,但是如果不觉醒的话,“投影”们与其他的相同物种生命没有区别,只有在“觉醒”之后,“投影”们才会触觉自己的能力。而且每个投影具体的能力、使命、性情,都是不一样的。 当然,也有一些权限和能力是每个“投影”都具备的,例如“阅读他人,和禁止他人阅读”。 当然,还有其他一些信息,但是都是哈尔西和艾玛妈妈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原因是按照宇宙规则,不同权限和资质的生物可以承受的信息是不同的。一旦超出了权限和资质,就可能引发严重的不良后果。 尽管铁拳解答了哈尔西和艾玛妈妈的很多问题,但是她并没有向他们提出任何具体的要求或者建议。对此,铁拳的意思就是那样做会干扰低维生命的正常发育,而这对于“投影”来说是非常重大的事故。 但是铁拳还是在哈尔西和艾玛妈妈请求的情况下,讲了一些关于如何教养艾玛的知识,但同时也一再强调自己在这方面也不是很懂,所以还是要身为父母的自己独立作主才行。 而对于“蜂蚁兽帝国”,铁拳几乎没有提出任何建议,只是向他介绍了几条与此相关的“原则”。 一、务必遵守全部的宇宙基础规则,如有违背即应“抹杀”,除非得到相应的宽恕或救赎。 二、凡资助弱小的,必得强者资助;凡吞噬弱小自肥的,必遭规则反噬。 三、群体存在意义在于提升每个个体的感受,而非相反。 四、越是能够承担责任的,越有机会获得更大能力。 五、任何违背基础原则的存在,都被视为“宇宙公敌”。 六、猎杀“宇宙公敌”可以获得相应的奖励。 七、以上原则作为“基础规则”不能颠覆低级文明既有“弱肉强食”的观念。 基于这些原则,哈尔西在与艾玛妈妈一致认为:“蜂蚁兽帝国”非常有必要得到保留,特别是在艾玛已经确定是一个“投影”的情况下。但是,要管理好这个“帝国”,确实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所有的基础原则都显示需要建立一个公正、宽容的模式才最有利于“帝国”的发展,也最有利于哈尔西一家人的未来——但是一个“不能颠覆低级文明即有‘弱肉强食’的观念”就把问题搞复杂了。 按照铁拳的解释,这个原则的意思就是:基础法则是不能让低级文明察觉到的,必须坚决维护低级文明“弱肉强食”的观念。如果你弱小,你就会被干掉,否则就会使低级文明看清楚基础法则。而一旦你真的被干掉了,那么你的一切积累也就混没了。 难题解决的办法,铁拳没有说,理由很简单:说出来就告诉你具体怎么做了,那么也就相当于干扰低级文明的正常发育。所以是绝对不能提供具体方法的。 不过铁拳倒是给了一个提议,那就是,可以把这个问题交给艾玛,让她来解决这个难题。 “可是艾玛还那么小,而且她也没有觉醒啊。”艾玛妈妈表示反对,哈尔西也认同妻子的观点。 “正因为她还小,而且没有觉醒,所以她只要按照自己的本心去选择就可以了,并不会出现为了某种利害关系而‘取舍’的问题。这样反而是最安全和稳妥的。”铁拳解释道:“她现在的情况下,无论怎么选择,都是以合乎天然本心的态度去寻求智慧,而像成年人基于‘利害’而‘取舍’,反而不是智慧,而是诡诈。 而且,作为已经觉醒的‘投影’,我不能给你们提示,但是却可以给尚未觉醒的艾玛一些必要的‘照顾’。” 听了铁拳的解释,哈尔西表示支持让女儿试试,而艾玛妈妈思考再三,也同意了。 “看,这就是成年人的诡诈。”铁拳笑了:“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为孩子,为自己,为现在,为将来,是不是至少计算了七遍?” “你什么都知道。”艾玛妈妈说:“好吧,既然你都猜对了,那么我们正式的邀请你参加艾玛的生日宴会,这样可以了吧。” “除了接受邀请和深感荣幸之外,我还会准备一份大礼包的。玛格丽丝。”铁拳发出甜蜜幸福的笑容,还向着艾玛妈妈眨了眨眼睛。 既然如此,责任就落在了艾玛的身上。然而幼小的她甚至并不太理解“帝国”之类的概念。 但这难不倒铁拳,好在二人都是读过《七级文明协议》的,而且铁拳看上去的年龄也只有“六岁”而已,所以两人还是很有共同语言的。 铁拳直接模拟出一个《蜂蚁兽帝国》的沉浸式游戏,带着艾玛玩了起来。哈尔西和艾玛妈妈看着两个小娃娃幸福快乐的玩耍,也感觉好像回到了童年一样。 那是一个怎样的宏大史诗啊。 在游戏里,艾玛和铁拳通力协作,一起打怪升级,一起建造家园,一起养育小蜂蚁兽,一起解决部落纠纷和自然灾难以及其他生物的外来威胁。 家园从小到大,从弱到强,从落后野蛮到先进文明。 终于,当帝国发展到非常强大,遍布整个星球之后,一些严重的问题开始出现了——顶层和上层的蜂蚁兽,始终将把帝国发展得更强大作为终极目的,他们不断的提升效率要求提出新的kpi。渐渐的,这些要求逐渐超出了底层工兽的承受。——于是,艾玛眼看着帝国参数中的一个重要项目:个体体验感指数,开始迅速缩小。 艾玛于是通过虚拟米特伊向帝国上层传达了新指令——将以发展帝国强大为目标,转为以提升每个蜂蚁兽的个体幸福感为目标。 可是帝国上层对这个指令发生了曲解。 几经博弈,艾玛惊异的发现一个恐怖的现象——上层和中上层的蜂蚁兽们,似乎有联合起来歪曲虚拟米特伊指令的意图。虚拟米特伊非常愤怒,终于开始了前所未有的手段——惩戒! 几轮惩戒下来,蜂蚁兽不仅彻底更换了上层,甚至连中层也换了一大半,可是重新选拔上来的新兽,还是坚定的走前任的歪路。 总而言之,他们无论如何不肯放弃将蜂蚁兽帝国做强做大的终极目标。至于提高底层蜂蚁兽幸福感的指令,他们的办法很简单:释放香味。 中下层蜂蚁兽是被来自母兽的香味吸引,从而拼死拼活的为兽穴部落服务的。而母兽们如果增加香味的释放量,就会相对的抵消中下层工兽的不良情绪,从而更加努力的工作的同时,还对于生活待遇不再报怨。 但这并不能真实的提升个体幸福感啊。 至少在艾玛所能看到的数据属性上,还是一路狂跌。 现在的蜂蚁兽帝国已经进入了一个恶性反比:帝国越强大,底层蜂蚁兽的个体体验感数值就越低。 直到有一天,一个群来自遥远星系的奇怪生物,无尾猴入侵了蜂蚁兽帝国。 无尾猴喜欢吃一种邪恶的植物——魔足根,吃过之后就会陷入癫狂状态。它们给它们的一些战士吃这种食物,然后这些吃过魔足根的无尾猴就会变成非常可怕的武器,它们生死无惧,它们水火无阻,它们一往无前,它们所遇皆灭。 好端端的蜂蚁兽帝国,就这样被一群无尾猴子彻底破坏了。 尽管,蜂蚁兽帝国的英雄战士们也杀死了很多无尾猴,但,对手实在太强大了。 何况他们还吃过了魔足根。 终于,这个星球的统治者变成了无尾猴。蜂蚁兽渐渐退入地下,体形缩小,成为不起眼的虫虫。 而无尾猴,建立了一种新的文明,魔足根文明,一种极其疯狂,自相矛盾,却又无比强大的文明形式。 “我们失败了,铁拳姐姐。”艾玛难过的都要哭出来了。 “别担心宝贝,看姐的。”铁拳安慰道。 然后,一个神奇操作,艾玛终于破涕为笑。 第100章 艾玛的选项 铁拳的操作其实很简单,就是把游戏退回记忆点而已。 如果生活可以真的重来,那该多么美好?而游戏恰恰就是可以重来的。如果人们忘记游戏可以重来的时候,压力感很可能会与现实生活差不多,甚至更大。一些人玩游戏会玩到崩,会沉迷其中,就是这个原因。 艾玛是小孩子,所以玩游戏的时候也会非常投入,以至于忘记了这游戏。一款随时可以退回到记忆点重来的游戏。所以艾玛会伤心,难过,压力大,甚至哭。 可是一旦恢复到记忆点,小家伙就顾不上哭了。 新的进击已经开始,冲鸭! 又输?再重来。 还就不信这劲儿了。 反正是可以无限次恢复的。 铁拳后来都玩麻了,不到一个小时,艾玛已经重来了十七次。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节点,每一处设置,都被打磨的完美丝滑,毫无瑕疵。 经验也总结的非常丰富了。 比如,不能轻易放弃,不能完全放任,不能瞎折腾,不能裹足不前,不能自我限制,人准备充足的食物,要敢于在科技发展上投入,最重要的是要按照正确的顺序和节奏点科技树……但是,这种经验积累的越多,越感到一种困境感的加强。 一切已经做得这么完美了,最后还是会崩掉。 蜂蚁兽帝国始终无法进入一级文明 在第十七次失败之后,艾玛终于不再急着立即开启下一次游戏,而是陷入了沉思。 “铁拳姐姐,我觉得这里有个问题啊。”艾玛说。 “你发现了什么?”铁拳很有耐心的问。 “就是,这些蜂蚁兽,最初是谁设计成这个样子的?这种形态的生物,现实中真的有吗?我怎么感觉这个游戏设计师就是在玩我们玩家呢?”艾玛说。 “聪明,果然当你冷静下来的时候,才是最强大的。”铁拳称赞道:“你算是说到问题的根源上了。设计这种生物的家伙叫卡西利,他还真就在现实中制造出了这些生物。而且,他在另一种类似的模拟游戏里打出了完美状态呢。” “这么厉害?那么他是怎么做到的?”艾玛很好奇。 “怎么做到?那还不简单,唯他独尊呗。”铁拳一脸的不屑:“我上幼儿园的时候,听说过一句名言‘只要你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可那是违背宇宙基础规则的!”艾玛很震惊。 “这世界上还有主动遵守宇宙基础规则的文明吗?——尤其是这种低端文明。”铁拳笑了。 艾玛思考了一会儿,认真的回答道:“我不确定,我没有真实接触过额尔登以外的文明。” “说得好。没亲自观察过,就不能轻下结论。如果额尔登的成年人也都像你这么谨慎,就不会在宇宙认知上那么多自我限制了。”铁拳很感慨。 小孩子看问题更更透彻,也更简单直接。 这也正是铁拳始终坚持做小孩子,轻易不以觉醒后的年龄示人的原因之一。 “那现在,你怎么看?”铁拳问。 “我还有哪些可以做的选项呢?”艾玛反问。 “两个选项,一个是继续玩下去,还有一个是退出游戏。”铁拳说。 “不”艾玛突然一脸严肃的说:“我还有一个选项。” “还有一个?”铁拳一愣。还有选项,自己咋不知道呢? “是的,还有一个”艾玛说:“我选择,修改蜂蚁兽的基因。 姐姐你想啊。这个游戏的主角从一开始的基因设计就是有问题的。我们在一个错误的设计的基础上,再怎么努力也是白白费力。也就是说,如果坚持错误的原设计就一定是失败。那么,真正的选项不是继续玩还是退出,而是坚持错误的原设计还是修改设计。”艾玛很认真的做分析。 第1章 有客来到 “妙啊,妙啊。妹妹你还真是一针见血啊,问题的关键就这样被你找到了。可是接下来的问题似乎更难吧,你要怎么去改变这些蜂蚁兽的基因设计呢?”铁拳问。 “那还不容易,你直接改不可以吗?”艾玛觉得铁拳的问题太奇怪了。 “艾玛,这个游戏是非常正经的。所以,我们不能随便修改一个物种的基因。我不行,将来你觉醒了,也不行。” “这样子啊,那岂不就是输定了?” 艾玛很震惊,觉得陷入了绝境。可是,就在她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却突然从游戏里掉了出来,又回到了自己在额登的家中。而妈妈就在他的身边,至于超远程全维通信,已经停掉了,大家都在通过“游戏蜂蚁兽帝国”的平台上关注,暂时不合适继续交流了。 “哦,宝贝,你这就退出来了?” “不是我退出,而是掉出来了。没办法,我赢不了,老是输。我一想到彻底输定了,就掉出来了。不知道姐姐那边怎么样了。” “你还叫人家姐姐?你爸爸都叫她铁拳大人呢。”艾玛妈妈说。 “是吗?可是我喜欢叫她姐姐,而且她也很愿意做我的姐姐。所以,妈妈,可不可以让铁拳姐姐也住在我们家里呀?我想天天和她一起玩。”艾玛哀求说。 “哦,真拿你没办法,等到你生日宴会的时候,她应该就会来了。至于她愿意在我们家住多久,那你还是要尊重她本人的意见,我们可不能强迫人家哦。”艾玛妈妈耐心的解释。 虽然艾玛拥有高维生命投影的身份,也已经拥有了一些远超常人的能力,但是,终究只是一个孩子,在心理上需要父母的包容和引导。 哈尔西回到额尔登的家中。 回到额尔登的哈尔西开始着手对自己的银河探险活动的相关宣传以及对银河边缘尤其是斯宾塞行星的开发。探险视频在经过处理后发布出来,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哈尔西一下成为全额尔登的大英雄。 很快,经过法定流程,哈尔西顺理成章的升级为铂金勇者。 又过了几天,艾玛的生日到了,作为顶流火耀超级英雄的女儿,来为她庆生的人实在太多了,有之前认识的小朋友,也有之前认识的成年人,还有很多陌生小朋友和被陌生小朋友带来的陌生成年人。人来了很多,可是艾玛却迟迟不肯开始宴会。 她还在等一个人。 一个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人。 “又有客人来啦!”负责接待的家庭服务型ai小报告突然叫了起来,同时传过来客人的景象视频。 来者是一大一小两人。 看到小的,艾玛笑了,抛开身大厅里所有人,欢快的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着:“铁拳姐姐,铁拳姐姐。” 来客中的小孩子,正是铁拳。 铁拳今天打扮的很可爱。发式还是经典的丸子头双马尾,但是配戴了非常精致的头饰。脸上也淡淡的画了儿童妆,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身上穿了款粉色背心裙,精致细腻、高档舒适的毛呢面料,领口装饰了一朵雏菊小太阳,使穿上它的孩子更显得能量满满,a字廓型体现出十分大气的风范,下摆处的毛毛拼接尽显童趣。裙子里面内搭了一件白色打底衫和一件白色丝袜,包装出了一位可爱小公主。 “姐姐,你终于来啦。艾玛好想你啊,你给我带什么礼物啦?”艾玛冲出大厅,一把抱住了铁拳。 “那,这就是啦。”铁拳甩了一下头,小嘴一赔歪,表情指向身边的高大帅气的青年男子。 艾玛看了半天,这是谁呀,好眼熟啊。 这时,哈尔西和艾玛妈妈也跟了出来,一起欢迎铁拳。 “地球勇者?!”哈尔西一眼认出了来人,大声的喊了出来。 “尊敬的铂金勇者大人,您在地球上的仆人约翰·鲍勃·布里奇向您致敬。”约翰·鲍勃·布里奇非常恭敬的向哈尔西行了一个奇怪的礼仪,并奉上一束鲜花和一个礼盒。 “这是他们地球的礼仪,见长辈时才用的。”铁拳在一边解释道。 “地球,见长辈?”艾玛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这个叔叔,好帅啊?!”艾自言自语道。 “艾玛。”艾玛妈妈觉察到艾玛的情况有点不对劲:“小朋友不要这样盯着大人看,不礼貌哦。”转过来又向铁拳问好:“亲爱的铁拳大人,感谢您来参加小女的生日宴会。” 哈尔西这边已经开心的收下地球勇者的礼物,一边还客气着说:“这大老远的,能来就已经太难得了,还带礼物。嗯,这花真漂亮,是地球的吗?你们地球人真是太热情了,不知道是几级文明啊?” 第2章 艾玛的觉醒 哈尔西之所以这样急切的询问这种比较敏感的问题,主要是因为之前两次与“地球勇者”见面,都是匆匆而过根本不了解对方的情况。 他认真的做了调查,已知宇宙各文明中都找不到一个地球文明。 而且,自己的女儿居然可以不受空间限制的把他像“抓娃娃”一样抓走,然后就变成了真正的玩偶娃娃。而“玩偶”一进入自己这边,就又变成 当然,他也问过铁拳,但铁拳的回应是“你最好直接问他本人。” 现在,人都来了,当然得问问了,否则说不定又消失了。 然而布里奇的回答令他摸不着头脑:“地球的奥义,还远没有到解开的时候,当您探索到地球的时候,才会慢慢揭开那里的秘密。现在,我来到这里的首要任务是为了送给您的女儿一份重要的礼物。” “重要的礼物?”哈尔西很好奇。 “是的。抱歉,我要和您的女儿说几句话了。”布里奇说起话来,彬彬有礼。 “当然,当然。”哈尔西表示同意。 然后,布里奇随手掏出了一个水晶球,递给艾玛。 在其他人眼中,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水晶球。 但是在艾玛眼中,这个水晶里展示了一个小女孩从出生到成长,再到外出求学,遇到心仪的恋人,结婚,一同为了共同的使命远赴重洋到异国他乡;她和他一起,见闻了那个国家的许多事情,贫苦的饥民,濒死的患者,她的心都要碎了;然而,也有很多快乐的事情,在一个村庄里,她亲手将一个婴儿带到这个世界上,并荣幸的成为孩子的“代母”;之后,她和丈夫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饥荒而奔走,并因此结识了一位热情好客庄头老爷,在他的有力支持下,她和丈夫的事业得到了很大的发展…… 而接下来的一幕,正是她和丈夫一起进入秘境,阅读了一部神奇的历史书,并且发现了书中的一处矛盾…… 为了解决这个矛盾,她决定接受一次试炼…… 就在这一刻,艾玛突然明白了。 就好像睡了一大觉,做了一个漫长的梦,然后睁开了双眼。映入帘的却是一个巨大的沉浸式游戏场景,那个小小的“自己”正在那个游戏场景里,玩一款叫做“蜂蚁兽帝国”的游戏,只不过——游戏似乎是卡顿了。 看看那款正在卡顿的“蜂蚁兽帝国”游戏和“蜂蚁兽帝国”所处的“宇宙和平守护者——额尔登”的虚拟宇宙场景,以及,另外数十个正在不同程度运行的形态各异的虚拟宇宙场景——那些看上去只有自己拳头大小的中空气泡,她一下子什么都想起来了…… “哦,我想起来了,我原来是艾玛。”艾玛喃喃的说,随着这句话,她化做一组闪光的数字,飞入那款“蜂蚁兽帝国”游戏当中。 游戏终于过关了。 这就意味着,完美管理“蜂蚁兽帝国”,破解这个先天有缺陷的物种生存下去的办法已经找到了。 同时也意味着—— “恭喜挑战者,成功完成试炼。”一个庄重严肃的声音响起。 艾玛和李伯约,对着《黛青国史》dm7.8表示感谢:“谢谢您的试炼,我们现在终于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了。” “同时恭喜两位实现觉醒,成为觉醒者。”庄严的声音再次响起。 “感谢光明之灵的启示。”艾玛和李伯约由衷的称谢。 “那么,接下来两位要做什么呢?是回到光之圣境,享受永远的福乐,还是去完成未竟的使命?”庄严的声音问道。 “这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分别了。”李伯约说:“过去我们一直认为,我们在哪里,哪里就是真实的。所以执着于眼见和已知。” “是的,就像那些额尔登人,明明所知甚少,所作有限,却还自以为处于宇宙文明的巅峰,认认真真的要去拯救整个宇宙。”艾玛接过来说:“但我们现在,只想去完成我们的使命。做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我们相信,我们不仅仅在这里,也已经在光之圣境,同时也在我们所处的每一个使命之地,我们的牧养之地,我们的待割禾场。”李伯约说:“不仅仅‘两个互相矛盾而又都属真实的历史’可以并存,即使是多个,无限多个,也是没有问题的。既然如此,我们就有必要在一切未得之地,收割所有尚待收割的禾场。直到所有的宇宙都进入圆满和平衡。” “不愧是地球勇者,那么,就请使用你们所得之力,向着一切未得之地,发起冲锋吧。”那庄严的声音响起,并且化做一道散发着金光的大道,大道的尽头,立着一根标杆。 李伯约和艾玛,相视一笑,向前奔去。 第3章 丁戊奇荒 按照dm7.8版本的历史,黛青王朝确实爆发了规模恐怖的大饥荒,按照黛青的干支纪年法,称为丁戊奇荒。 在dm7.8的时间线里,光元1875年,也就是光统元年,晋西、秦西、夏原、东齐诸省都出现了旱灾,一时间赤地千里,灾情已经开始出现。但是黛青帝国并没有做出任何有效的防御措施。 等到转过年的光统二年,也就是光元1876年,饥荒已经不可避免,而在大旱导致绝收的同时,上述各地又爆发蝗灾。满天地的蝗虫飞舞将剩余的植物全部吃光。而且,蝗灾出现的情况下,旱情并没有丝毫的缓解!而且,一年不雨,二年不雨,三年还是不雨! 整整三年。从光统元年一直到光统三年居然整整三年都没下过雨! 大地失去了雨水的滋润,河流全部干涸,农业以及一切以农业为基础的社会行为全部停摆。而且,人们不仅没得吃,也更加没得喝。更不可能正常的沐浴。因此所直接导致的疾病甚至死亡多到无法统计。 人们毫无反抗的能力,只能每天求雨,祈求上天能够开恩赏赐一些雨水。 在这样的背景下,帝国的北方终于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大面积饥荒,这一次饥荒覆盖面积奇大,而受饥荒影响的人数足有两亿人之众!要知道,当时整个黛青帝国只有四亿人口,全世界人口也只有十二亿。也就是说,黛青帝国二分之一同时也是整个地球世界六分之一的人都陷入了饥荒的灾难。这是一场全民性的灾难,不仅仅是穷苦人家饿肚子,而是所有生活在灾区的人都陷入绝望之中。 这个时候有食物的人不敢烹煮,怕炊烟和气味散发引发其他人来争抢。小孩子出门都要带着一把小刀,因为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别人掳去果腹。而且,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有人在与他人交换孩子吃了,就是传说中的易子而食。 这样的人间,已经更像是地狱了。 朝廷自然是知道灾情的,因为旱灾后来终于波及到了北直省甚至京师。但是,即使是知道了朝廷也没有做出有力的救灾。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原来,当时的黛青帝国经历了多次内外战争,深感国力衰弱的艰难。因而在共治年间发起了着名的洋务奋兴。所谓洋务奋兴,其实就是花大钱,买洋人的产品、技术甚至人才,然后搞成自己的工业基础。因为挨的打太多了,黛青朝廷里的大人们也看清了,黛青自己的技术水平,文明程度,那是照着西洲列强差得太悬殊了。当然,对于文化和思想,黛青还是很自信的。所以他们认为,不需要改变文化思想,只是要不惜一切代价的去学习西洲的科技。只要学会了西洲的科技,黛青就不会再落后于西洲,如果黛青再努力超越西洲的科技,那么黛青就可以“重新”超越西洲,成为世界巅峰。 没错,黛青帝国上自太后皇帝,下至贩夫走卒,甚至盗匪乞丐,都始终坚定的相信,黛青是比西洲列国更强的,只是近些年来,技术上落后了。 所以,在发展洋务的过程中,必须不惜一切,只要洋务发展起来了,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也都是能够挽回的。 这样一来,当然就没钱进行救灾了。 在整个丁戊奇荒期间,朝廷拨款不足百万两。这钱看似挺多,可是分摊到2亿灾民的头上每人仅得0.005两,也就是5文钱。可是当时的粮食已经涨到了5000文钱,也就是5两银子一斗米了! 据说,当时直接饿死的,就有三百万人!这个数字还不包括死于其他因饥荒导致的问题,例如疾病,犯罪伤害,自杀……等等。 当然,这是dm7.8版本的历史。 在那个版本里的李伯约也有一些作为,但是与现在这个时空的李伯约所作的并不相同。 在dm7.8版本中,李伯约虽然也与黛青官员有些接触,但是并没有得到很多支持,他伯约也并不信任黛青的官员。所以李伯约完全是自己救灾,他来到灾区,将善款和物资直接发放给灾区的灾民。 李伯约的这些慈善行为也不是提前预见性的发起的,而是一直到了光元1877年,也就是光统三年,才在沪上成立了一个东齐赈灾委员会,并开始募集善款,很多关爱黛青的西洲人都响应捐款。而这个时候的李伯约在黛青人中已经比较有影响力了,所以,不仅是外国人,就连黛青人也都把钱交李伯约。 因为赈灾有力,东齐赈灾委员会的慈善发展得非常迅速,他们先后获得了二十余万善款,全部一文不少的送到了灾区。 李伯约的这一善举,当然得到普通黛青人,尤其是底层人的称赞和支持,然而,却遭到一些黛青顽固守旧官员的嫉恨。时任夏原学政瞿鸿机,上书朝廷,说西洲人借赈灾,争夺民心,并且窥探内地虚实,理当禁止。 瞿氏敢于向朝廷上书,正是因为他的想法代表了很大一批黛青官员和士大夫的心声。在这些人的作用下,一些受灾省份下令,凡有外国人前来赈灾,就想办法婉言劝走。一些府县级的地方官府更加极端,甚至贴出告示,说什么“宁可食夷肉、不可食夷粟”。 大灾已毁半国,还在防夷甚于救灾,也真是奇哉怪哉了。 可是,这个时空的李伯约并不是自己单独行动救灾,也不是灾情爆发了三年,已经接近尾声的时候才准备充分采取行动。 这个时空的李伯约,在灾情刚刚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展开活动,而且获得了权高位重的孚郡王奕譓的全力支持,并且已经在全面布局了。 所以,李伯约有信心,在这个时空,他一定可以救更多的人免于灾难。 尤其是,现在的李伯约和艾玛,已经觉醒,他们对于这个时空的发展方向,已经拥有了更大的掌控能力。 第4章 明智之举 在看过dm7.8版本的历史之后,李伯约和艾玛决定换一个模式——不搞独立的赈灾活动,而是积极的配合孚郡王。 当然,孚郡王也不会直接出头,而是把这个任务下放给了牛大头和王府名下的王庄。 牛大头也不是独立运营这个项目,而是跟其他各路王公贵族们名下的买卖大搞合作。 于是,虽然根本没有一个名义上的赈灾慈善机构出面,反而有一张以利益为直接目的的大网,已经撒向了东齐省。只是,抓着这张网的渔夫,最终却不是要吃鱼而是要救鱼。 显而易见,抓住这张网的就是孚郡王奕譓。 至于李伯约,虽然是行动的最初建议者,但在行动发起之后,地位就更像一个提供咨询服务的顾问。尽管牛大头会经常把 孚郡王为什么会这么卖力呢? 因为他太聪明。 虽然之前“上仙”现身说他已经可以免于一死,但是,改命真的那么容易吗? 自己一向低调行事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功绩建树,而身为宗室皇族,钟鸣鼎食安逸享受,却于国于民无寸尺之功,又凭什么逆天改命? 就凭着自己的福晋以命相救? 就凭着自己的“小姨子”通天手段? 还是因为自己的“外室”看破红尘? 这都不靠谱啊。 自己“死”过一回了,好不容易如今重返人间,怎么可能不珍惜? 思来想去,正所谓“一德二命三风水”,就算自己此番死里得活是蒙了大恩,可是如果还是像以前那样苟着,恐怕也是不会让“上仙”满意的吧。虽然“上仙”从未要求自己对其贡献什么,但自己二次为人,总得干点什么呀。 干什么?继续提笼架鸟,茶馆戏园? 当然,自己的商业版图是够大的,但这种捞钱的手段似乎不会跟“善行”扯上关系吧。 自己堂堂一个王爷,不能连“知恩图报”的道理都不懂,关键是,不能盲目的瞎干。 而李伯约送来的消息,在奕譓看来,就是“上仙”给自己“送机会”。 本来嘛,真正的仙家,还会缺少人间这点供奉吗?自己了解过那么多的各种道理和法门,总的来说,一切教化都是劝人向善。那就说明,真正的仙家一定是喜欢人有善行的。自己如果肯于行善,那一定是对的。而赈济灾民,怎么说也是善举,而且是大大的善举,想来一定是会得到垂青的。 所以,奕譓一改从前闷声发财的作派,开动整个网络,用于应付灾情。 除了安排牛大头在东奉布局,同时又派塔尔玛一行南下羊州做准备。南北夹击,防堵疏供,力求做到包围效果。 现在,牛大头的工作已经开展起来了,就等着塔尔玛那边的消息了。 此时的塔尔玛看着奕譓给自己的信,不禁一声叹息。这信是出发的时候奕譓给自己的,要求一定要到了羊州,见过荣安以后才可以拆看。 所以,在见过荣安,回到为自己安排的卧室后,塔尔玛又把其他人都打发出去,只剩自己独自一人的时候打开了这封密函。 第5章 初到羊州 奕譓醒来之后,塔尔玛理所当然要向他汇报自己如何请神接神救活他的功绩。但是奕譓并没有给塔尔玛讲自己在“仙境”的经历。 没有上仙许可,奕譓可不敢乱讲。而且面对塔尔玛,也没必要讲。 但是现在,他却在信里交待了三件事。 第一,羊州新旧经营之事,仍然全权交付荣安,相信他的能力和忠诚。在这方面,塔尔玛既没有特权,也没有负担。但是荣安只是一个普通人,而最近传闻羊州灵气充沛,经常有一些难以描述之事发生。万一有什么不在呼吸之内的神秘力量威胁,就需要塔尔玛出手了。因此要求塔尔玛务必随时在荣安身边加以保护。 第二,羊州设有固山城堡,是朝廷特别设立的由固山人组成的军事单位,中土和南土的固山人,祖先都是从龙入关后迁移过来的。这些人虽然也受当地文化的影响,但是形式上始终是“划地自居”,跟当地人的关系极浅。而塔尔玛是正经的固山世家出身,比较方便和这些人打交道。 第三,奕譓告诉塔尔玛,自己曾经亲历“仙境”,确实的知道另一个世界的真实存在。因此,他要求塔尔玛虽然离开了王府,但是仍然要保持与“上仙”沟通,为王府祈福。 看完信,塔尔玛不禁笑了。 出府的时候,福晋曾经向自己交待过一件私事:御史府已经备好了丰厚的嫁妆,此次南行,塔尔玛如果有什么中意的,就可以自己定下来。 塔尔玛已经长大了。 其实之前福晋也多次做过这方面的安排,可是纵观王府上下,以及御史府上下,甚至整个京城的固山子弟,也没有找到适合的。 塔尔玛的出身,确实有点尴尬。 说是格格吧,血脉上还是包衣出身。 说是奴才吧,毕竟已经除了奴籍,正式归入赛蜜勒家族的族谱。 而且,这小姑娘手眼通天,出神出话,又屡次替主子出头当差办事,能耐大,性子也是相当野了,不要说王府舍不得放出去,一般人家也真的接不起啊。 而且,京城不仅承平日久,而且皇权威严,所以一般的固山子弟大多像奕譓一样,变得谨小慎微,夹着尾巴苟活。塔尔玛嘴上不说,心里也是看不大上他们。 要说让塔尔玛有点佩服的男人,倒是只有那位之前被她用法术擒拿的南府总管荣安。 所以,这次派塔尔玛来南土,主要还是在考虑塔尔玛的终身大事吧。 塔尔玛看了信,自然做到心中有数。 不过她现在的关注点,倒不是儿女私情,而是对奕譓信上提到的羊州“灵气充沛”的事儿更有兴趣。奕譓当然不会望气,就算会,也不能大老远的跑到羊州来观察。至于荣安之类,更对此道一无所知。所以,这显然是因为已经发生了一些“不可描述之事”才通过一些常规渠道获得的消息。 “所以,这羊州城应该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吧。”塔尔玛心中暗想。 本来她就与寻常女孩迥异,自从获得“上仙”加持之后,越发胆大,也越发对这些神秘之事有兴趣了。 越是常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事情,她越是大有兴趣。 要说起来,这一路由北向南,她也是没少经历这类“趣事”,各种鬼狐精灵的奇遇,把身边的人吓得不轻,塔尔玛倒是玩得很开心。而且还收获了不少“宝贝”。 可是奇遇固然开心,但是灾情却很让人揪心。 这些是在王府,甚至在整个京城都看不到的。 塔尔玛一年前曾经来过一趟东齐省,那次是为了抢回小王爷。当时因为急于赶路,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马背上度过的,对于周围的地方民情观察很少。可是至少,路边还有草,山上还有树。所谓的“灵气”也不那么明显。 而这一次,倒是“灵气充沛”了,可是到处都是荒山秃岭,看不到一点绿色。山上的树,都成了“白杆”,一根根的立在那里,好像森林骷髅一样,非常恐怖。 最艰难的是,连正常的饮水都有问题,好在出来时带的钱多,生存还是有保障的。可是,想要正常的沐浴,那就难于登天了。这是塔尔玛一路上最痛苦的事情,为此她甚至请求上仙帮忙下场雨,结果得到的回复是:得等,至少今年绝对不可能! 不过毕竟是“上仙”,还是很给力的,借给塔尔玛一个“澡盆”,每天晚上可以自动生成一盆清水,洗后把水倒掉,第二天还会再生成新的干净水。 塔尔玛在整个东齐境内,几乎就是靠着这个“澡盆”才活下来的。不仅仅是洗澡,而且洗澡水她也没浪费,整个一路上的花费,几乎全都是用洗澡水换的。 没办法,灾区太缺水了,这一天一盆水,简直就是液体黄金啊。 这一路的经历,简直可以写本书了,可惜塔尔玛没有看书的习惯,更不会写。但是她会讲故事,所以后来经常把这段经历讲给载汲,为的是让他知道民间疾苦。 不过首先听她讲这些故事的,当然不是载汲,而是羊州城里那位荣总管。 “灾民艰难,居然达到这等地步?!”听完塔尔玛极富情感的含泪讲述,荣安也如身临其境的心肠寸断。 自从东齐灾情出现,他也得到相关情报,并根据奕譓的指示做了些相应的准备,但是听塔尔玛讲述,还是非常震惊。当下表示一定要竭尽全力,做好救灾工作。 “那就有劳荣总管了,王爷信任的人,果然是忠肝义胆。”塔尔玛起身告辞。 “还要多多倚仗马先生助力。”荣安也起身施礼相送。 马先生,就是塔尔玛。这次南来,塔尔玛化名马佳鸿,名义上是王府的术士。 第6章 羊州茶馆 荣安和塔尔玛交过手,而且还被其擒获。当然,荣安之所以会失败,并不是因为武功不如,而是输给了所谓的“巫术”。尽管如此,对于一个习武的男人来说,这也绝对是一件耻辱,足以记忆深刻一辈子了。 可是在与塔尔玛面对面的情况下,荣安还是漏了眼,硬是没有认出来塔尔玛。甚至连男女都没看出来,硬是把对方当成了“马先生”、“马贤弟”。这也不怪他眼拙,连奕譓甚至赛蜜勒福晋跟塔尔玛那么熟,还不是照样认不出来。 毕竟,这不是普通的人类易容术,而是来自“上仙”的“变身术”,荣安要是能发现才是怪了呢。 荣安请塔尔玛稍事休息,而荣安则命人请几位当地的老板,当晚到“心德楼”一起喝晚茶。 羊州茶馆实行“三茶两饭”。所谓“三茶”,即在一天之内有早、午、晚茶三次,“两饭”则指午、晚饭各一。最热闹的是早茶。羊州各阶层都有饮早茶的习惯,凌晨五更左右,茶馆开门迎客,瞬间即座无虚席。 说是饮茶,但主角却并不只是茶,而是在饮茶的同时必有可口的茶点相伴。茶点一般由茶客自取,吃完结账。种类原本只要有:仅有蛋卷、酥饼之类。后来受西洲文化影响,又增加了面包、蛋糕等洋味点心。 早茶虽然热闹,但主要功能通常就只是单纯的吃,至多是朋友一起聊聊天,简单交流一下信息。因为早茶的时间非常短,天一大亮,人们就要开始一天的忙碌了。 而午茶和晚茶就要丰富得多了,一般茶馆都会在这个时候安排一些节目,供饮茶的人们消闲娱乐。当时羊州城里设有歌台的茶馆就有40余家,女伶会登台唱戏唱歌,每天如此,大受欢迎。而羊州中午天气炎热,所以很多人更愿意把娱乐安排到晚上。 当然,生意人也就愿意在晚上一边饮茶一边欣赏节目,一边谈生意。 生意肯定是需要谈的。虽说生意都是利字当头,但利与损终归要以人的感受为准,人的感受又是以心为准,而谈话正是打开心锁的金钥匙。可是这谈话的环境、感受,那就太有讲究了。 荣安本身就是羊州本地人,又替孚郡王打理羊州的生意,自然少不了与羊州当地老板的合作关系,大家原本就经常一起喝晚茶。只是今天要多见一位新朋友——马佳烈。 塔尔玛对于男子的身份感觉还是很新奇的,之前在东齐境内基本上是在奔命,除了奔命就是救命,除了救命就是打怪升级赚宝贝,总之,能活着走出东齐省就已经很不错了,升级倒是很过瘾,但是地方风光什么的可是完全无力享受。好不容易过了大江才算好了一点,但是急于赶路也没有好好欣赏这江南风光。只能等以后有机会,比如北返的时候再补上了。 不过,好在现在总算到了羊州,而且根据王爷的指示,除了保证荣安的“特殊安全”和联络羊州固山营之外,塔尔玛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差事,总算是可以痛痛快快的玩一玩了。 参与今天的荣安的晚茶,就是她第一个活动。 早在京城的时候,就听说羊州的茶馆与京城的大不相同,现在有机会了,当然不会错过。 来了一看,果然不同。 羊州的高档茶馆的确实可以称得上是金碧辉煌。馆内不仅镜屏字画、奇花异草,应有尽有,而且所用器具、所品茶叶都很名贵,皆为瓷盏沏名茶,又佐以高级点心。并且都配有名伶唱曲,既显示了身份,也得到了极大的享受。 荣安所选择的这所“心德楼”就是羊州城最大的一所茶楼。心德楼的茶台以大四方桌为之,凳为条凳,盏用烛盅。座位按等次分为有四种:散座、厅座、咖座和完座。散座是大众茶座,价格低廉;厅座比散座稍好,云石圆台茶桌,茶厅四壁挂有中国书画;咖座是经由已经租给吉利国的群带路港传播过来的西洲咖啡座式的茶座,消费较厅座更高;完座是一种包间雅座,费用比以上三种座位都要贵得多,主要供官僚和大商人接待客人饮茶或欢宴之用。 荣安这次请的,是赵、钱、孙,三位羊州当地的巨商老板,三位年龄都在四、五十岁,糟老头子了,以塔尔玛的眼光实在没有什么好看。至于荣安所谓的赈灾大事,她不懂,也没兴趣懂。这并不是说她不关心灾民,她在东齐省的时候是极力的帮助所遇见的灾民的,她只是单纯的真的不懂,单纯的真的没兴趣懂。 好在以荣安的身份,又带着塔尔玛,很自然的要选择完座。 而完座,当然就要有娱乐活动。 京城的茶馆当然也有娱乐,但是京城的茶馆塔尔玛还真没去过,不过她听人说过,茶馆里有说评书和相声的。但是现在这座羊州茶馆可没有说书的,只有一个唱曲的美女。 塔尔玛觉得唱曲很有意思,因为有点类似自己跳萨满时唱神调的感觉,当然唱的什么塔尔玛一句也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反正自己唱神调的时候,别人也大多听不懂。好听就行了,反正那种味道是京城根本听不到的。而且,人也很好看。塔尔玛觉得,可以这样看美女,真是以前十八年来想都不敢想的美事儿。她甚至在想,自己现在应该挺帅的,如果一直看美女,会不会被误会自己在撩她?会不会引起有趣的故事? 塔尔玛这一年刚刚十七岁,正是喜欢做梦的花季,平时在王府太压抑,现在正好可以释放一下。 反正也没人认识自己。 于是,她就这么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唱曲的美女。结果,看了半天,却发现那位美女根本不正眼看自己一眼。于是又摆出各种姿势、表情,甚至亮出值钱的器物。结果,全没用,那个唱曲的美女还是认认真真的唱着自己的小曲,丝毫不为所动。 塔尔玛折腾累了,只好转过来轻声问荣安:“那个唱曲的姑娘,怎么那么认真,根本不看左右的。” 荣安当然早就注意到塔尔玛的小动作,心想这京城来的小爷,怎么这么轻浮呢?没想到对方不仅盯着看,还问自己,心里更加不悦。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来,更不能让三位客人看出来。 其实那三位早看出来了,但是都装着不好意思说罢了。 荣安于是也小声的告诉塔尔玛:“那是“瞽姬”,看不见的。” 第7章 瑞枝的身世 “瞽姬”的意思就是失明的女子。 知道正确答案的塔尔玛顿时感到空气都凝固了。为了给自己解围,她索性叫过侍者,先打了个赏,表示曲子唱得好,自己听了很开心。对方答谢之后,她随口后又问道:“那姑娘真的是看不见的吗?” 侍者笑答:“这位爷是北方来的吧?我们这里的风俗,茶馆都是用失明的‘瞽姬’唱曲的。这位姑娘当然也是失明的。” “哦,好可怜,长得那么漂亮,却看不到。真是好难过。”塔尔玛感叹道。 “客官,您真是好心肠,将来一定会有好报的。”侍客恭维道。 “干嘛将来啊,我现在就很好。我就是觉得她很可怜。这样,刚才那是赏她唱得好。这里,再赏她一份,就算是安慰她一下吧。那个,问一下,她是从小就失明的吗?有没有医治过啊?”塔尔玛又加了一份赏钱,并且继续问。 赏钱多,侍者当然也是有问必答的。不过侍者也是很有心的,来他们这里的官僚富商多了,表面看都是道貌岸然的,但是暗地里却什么下作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比如,的确就有些人表面上说是喜欢听曲,或者可怜人家姑娘,然后呢?就有一种不正常的趣味,要占人家失明弱女的便宜。 茶馆一般来说都是要尽量维护这些唱曲的姑娘的的意思的,虽然这种维护并不是免费的。当然,如果两厢情愿,价格也到位,那他们也不会多管闲事。 但是今天这位姑娘,却是出了名的冰清玉洁,而且身世也确实可怜,人又很懂事。所以侍者不能不加维护。 “我替这位姑娘谢谢您了。您的赏银已经很多了,一会儿给您再加一曲吧。”侍者希望塔尔玛的兴趣止于听曲。 “不用,你告诉我她是怎么盲的就行。”塔尔玛直奔主题,随手又加了一张。 “好吧,那我就跟您说说……” 塔尔玛此时还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次无聊之举,会引发一场重大的变故。 说起这个姑娘的身世,也是非常可怜的。 姑娘名叫瑞枝,今年刚满十六岁,但是做这一行,已经两年多了。 瑞枝原本住在一个渔村里,生来并不是失明的,五岁的时候,得了一场大病,从此就失明了。家里只是普通的渔民,生计很是艰难,除了瑞枝家里还有好几个孩子,吃饭都顾不上,又哪里有钱给瑞枝治眼睛呢?而且,当地的风俗,遇到这种残疾的孩子,通常的办法就是“处理”掉。 可是瑞枝的外婆不知怎么知道了消息,老人家实在舍不得外孙女,拼了命把孩子抢了过来。 瑞枝就这样在外婆家住了两年,可是瑞枝外婆家里也不富裕,而且外婆越来越老,舅舅和舅妈不想,也无力长期照顾一个越长越大却没有有技之长的盲女。于是他们就打听着要趁外婆不注意的时候,把瑞枝骗出来,卖给青楼做盲妓!可是这个想法还没有实施,就被外婆察觉到了。外婆知道自己不能再保护外孙女了,急得不行。后来她听人说羊州城里有堂口有失明的师娘会收养盲女。师娘们会教小盲女学习唱曲,练成了就可以出师演出,总算是有个糊口的出路。 外婆确定那家堂口是纯粹清唱的,就带着瑞枝找到那家堂口。可是人家已经收了几个女孩,而且一向只收一出生就盲的,不收长大后才盲的。外婆好说歹说,又给了那家的师娘好些钱财,这才把她送进来学艺。 老人家只有一个恳求,留着孩子的清白,能干干净净的养活她自己。自己将来就算是死了,也能闭上眼了。 就这样,小瑞枝从七岁学艺,十四岁登台卖艺,现在已经两年了。这两年里,因为她的唱功好,长得很漂亮,引来不少客人关注,但是她始终洁身自好,清清白白。 侍者说到这里,偷眼看了看那一桌的老板们,却见荣安等人只是面有同情之色,而那位打赏的“小爷”眼圈已经红了。 第8章 塔尔玛的正经事儿 荣安主要还是要跟几位老板谈正经事儿,顾不上塔尔玛的这些“儿女情长”。塔尔玛也有自己的“正经事儿”要办,不想被他们打扰。索性向几位告了个辞,抽身离座,各忙各的去了。 大家见他年少,又是京师来的贵客,倒也没有介意。 谁还没年轻过?可是对一个“瞽姬”过于认真,恐怕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啊。 所塔尔玛离坐之后,经营大米生意的孙老板忍不住,还是对荣安说道:“荣老板,这位京城来的小哥,怕是太嫩啊,可不要被羊州的茶水呛着喽哦。哈哈哈。” 荣安当然明白其中深浅,但也不能过度干预,只能苦笑。心中暗想:“王爷一向知人善任,怎么这次派来的人如此年轻孟浪,不知是否另有什么深藏不露的本事。” 而塔尔玛对这个“瞽姬”这么有兴趣,当然不是她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虽然至今看不中身边几乎所有的男人,但是她还是充满了对男人的期待,并没有“内卷”的意图。 但是这个“瞽姬”,不仅是声音好,容貌好,身世感人。更重要的是,她的身上,有明显的被“灵力”影响过的痕迹。 作为萨满世家,塔尔玛对于“灵力”的痕迹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因为她在这方面的过人之处,才会以八岁幼冲就作为福晋的陪嫁进入王府。也因此获得福晋的器重和所有人的尊重。 所以,一进这座荣楼,塔尔玛就感觉到了不同。顿感大喜,感叹王爷信中所说羊州“灵力充沛”还真不是虚言。等到听了瑞枝的曲儿之后,就感觉到有些异样。那曲子里的有伤有痛,不是一般的滋味,而是为灵所伤的结果。 “这姑娘应该是很小的时候遭到过灵力攻击。”塔尔玛如此判断。 所以,她才一再的向侍者询问,而侍者的回答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好端端的一个女孩,不仅因为“灵力”的攻击大病一场,而且还害得双目失明,更因此被迫被家人抛弃,又不得不在失明残疾的情况下抛头露面卖艺求生……其中不知要有多少艰辛苦楚。塔尔玛虽然没有残疾的经历,可是自幼服侍主子的经历,仍然是心里极大的阴影。而这个小女孩,明明比自己还小,经历却比自己还要悲惨。而且,塔尔玛在获得“上仙”加持,获得视听通灵的能力,顿觉以往只以肉眼看世界,简直就跟瞎子没区别。肉眼看不见属灵的世界,所以随便便就会撞到一些不可思议的状态,遍体鳞伤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太可怜了。 可是眼前这个小妹妹,居然真的是个瞎子。 太可怜了! 她必须出手管管。 所以,在支付了足够对得起良心的银票之后,侍者同意跟瑞枝姑娘商量一下。 侍者还是很有良心的,尽可能的维护了瑞枝的安全和利益。 瑞枝听说有一个非常俊俏的北方公子要约自己,还是非常紧张的。本想断然拒绝,可是,最近有人消息传来,外婆的身体不大好。而这位公子,据可靠的侍者哥哥和多年倚靠师母所说,应该是很有良心的。 本来师母和侍者哥哥都没有跟进来,瑞枝是很害怕的。虽然他们说好了会门外等候,如果有不利的状况,只要她大声喊叫,他们就会冲进来保护她。 可是她心里还是很害怕。 她害怕只有自己和一个陌生男子共处一室。 她并不知道,和她共处一室的,并不是一个男子,也并非只有“一个人”。 害怕归害怕,无论如何一番正规的操作之后,瑞枝在一个华丽温馨的独立房间里,并且听见了那位公子声音。房间什么样子,其实无知所谓的,反正她也看不见。但那位公子的声音,真的好好听啊。 “这位妹妹好,小生这厢有礼了。”这声音,和平时听到的那些男人的声音,真的太不一样了。 “公子好。”她怯怯的应声。 “姑娘坐啊,你别急,我扶着你坐。”说着,一双很软的手扶住了自己的手臂和腰。 “啊!”她尖叫了一声,差点把抱着的琴扔出去,“不敢有劳公子,我自己可以的。” “啊,对不起,我不动就是,我不动就是。你随意,我坐在这边。离你挺远的。”那声音,明显也有点慌张了,而且瑞枝听得出,确实离自己挺远的。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公子,我给你唱个曲吧。”为了打破尴尬,好不容易摸到椅子坐下的瑞枝主动说道。 “好啊”那个好听的声音又回来了。 “那,就唱一个,《万恶淫为首》吧”瑞枝不知道怎么想的,推荐了这么一曲。 第9章 绝无他意 “那个,这位小妹妹,别紧张。我确实很喜欢听你的曲子,但是现在有件事比听曲更着急。”塔尔玛温和的说:“可以跟我说说,你小时候怎么得的那场大病吗?” “啊?”瑞枝没想到会有这样一问。一时不知所措。 “门外那位嫫嫫,不如您先进来吧,进来了,这位妹妹才好说话。”塔尔玛喊道。 门开了,一位四十多岁手持盲杖的妇女,推门而入,随手又关上了门。 “师傅,是你吗?”瑞枝听到声音,轻声说道。 “瑞枝,别怕,师傅在呢。”她和瑞枝对话,都是说的羊城土话,转过来又用南土官话对塔尔玛说:“这位公子,果然是坦荡之人。老身这里替瑞枝谢过了。”显然,这就是瑞枝的师父。 “大娘客气了,请坐。不知您是否知道这位姑娘小时候的事情”塔尔玛问。 “公子太客气了,老身做这一行也有多年,像公子这样有礼的,还真不多见。”说着,摸索着走到瑞枝身边,一手轻抚瑞枝的肩膀,对着塔尔玛道:“那些事,过去这么多年了,瑞枝也记不大清楚。我也是听瑞枝外婆说的。并没有亲身听过。” 她说话细声细语,让人很是舒服,可是塔尔玛却清楚的感觉到,这也是一个受过“灵力”伤害的人! “还请两位恕小子无状。”塔尔玛非常真诚的致歉,“在下绝无恶意,只是同情怜悯这位妹妹的身世。而在下又略通医术,所以想替妹妹看一看。妹妹音色如银,貌美如玉,洁身如莲,在下只有敬仰,断无他想。” 其实,茶馆唱曲虽然只是卖艺,但是终究是下层,又身有残疾,被人欺负是常有的。像塔尔玛这样的茶客,只要付足了银钱,又不太是过份,纵然有些轻浮,艺人也只能暗自忍受的份儿。 但是,现在瑞枝师徒虽然看不见,却能够感受到塔尔玛真的是很真诚的。 “老身替瑞枝谢过公子好意,只是这孩子自幼失明已经多年,恐怕不易医治了。况且,我们也没有什么银钱。”瑞枝的师父显然是在婉拒。 “没有关系的。我不收费,医费药费都不收的。我看瑞枝可怜,你们就当我是瑞枝的哥哥,让我看看吧。”塔尔玛表示坚持。看两人还在犹豫,干脆又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硬塞给瑞枝。瑞枝不敢拿,又交给师傅。 “公子啊,这么大的钱,我们可不敢要啊。我们家瑞枝真的是只卖艺的。”瑞枝师傅似乎是真的急了,连忙把银票往回推。 “哎呀,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真的只是想治好她眼睛而已。”塔尔玛急得团团转。 总不能公开自己的真实身份吧,那就因小失大了。 救人也好,帮人也罢,毕竟只要不是王府的事儿,就都是小事儿。为奴十几代,这点觉悟已经深印在塔尔玛的骨子里了,更何况,她现在也算半个主子了。 如果不是为了这女孩身上的灵力伤痕,她也不会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用出去五百两银票!要知道,五百两银子可是后宫妃子,或者朝中一品官员名义上一年的薪资了。当然,妃子或者官员都有另外的灰色收入,不会在乎这几百两“正式收入”的。可是如果想到普通农民一年只有十两银子的收入,那就能够感受到这些钱的份量了。花了这么多钱,如果还不查清楚,那自己这人可就丢大了。 “公子莫急,纵然公子对瑞枝有意,老身也断不敢为难公子的。只求公子善待瑞枝也就是了。” 师父这话,已经讲得很明白了。什么是良心?什么是善待?还不是要用银子说话。至于塔尔玛说自己“绝无他意”,鬼才信啊。 塔尔玛虽然初来羊州茶楼,但是也能猜出意思了。就算真的告诉对方,“你们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人家也不会信的。”既然解释不清楚,索性就不解释了。 “这个尽管放心。那就麻烦师傅把瑞枝的情况介绍一下吧。”塔尔玛觉得,瑞枝恐怕是不能顺利的把事情讲清楚了,所以干脆转而问师傅了。 同时,她也暗暗的启动了自己的慧聪,细听瑞枝师傅声音背后的声音。 “声音中夹杂着非常惨烈的哀嚎声,看来是长年承受灵力的折磨了。”启动瑞聪后,塔尔玛清楚的感受到了这位师傅灵魂深处的声音,居然让见多识广的塔尔玛感受一丝寒意。 塔尔玛知道对方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经历,也许会引出什么深层的秘密。于是尽量隐藏自己灵力,避免被什么东西发现。 果然,当塔尔玛闭眼凝神之后,便发现在那师徒二人的里面,有一团肉眼不可见的黑气溢了出来。渐渐化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 “居然是这么个东西,看来还没少祸害人呢。”塔尔玛心里想着,却没有做任何动作。 因为“那个东西”实际上已经完全控制了这师徒二人,甚至还在别处同时控制着更多的人,虽然她们自己并不察觉。受控者的一切心思意念,都被掌控,如果这个时候突然有变,万一遭到对方“撕票”那就不值得了。 而且,师父所讲述的当年情况,也是值得认真听完的。 据那师傅所说,瑞枝生病他是没有亲自经历到的,但是却听瑞枝外婆说过——当时的瑞枝虚岁只有五岁,其实只有三岁多,是个还什么也不懂的一个小幼儿。平时就是自由快乐的在海边玩耍。 有一次,瑞枝和好几个小伙伴一起在海边玩捡贝壳,突然从海里升出来一阵黑色的龙吸水。小伙伴吓得都跑掉了,瑞枝年龄最小,跑在最后。小伙伴们回到村子后才发现,瑞枝根本没有跟上来。大人再去去找的时候,发现瑞枝倒在沙滩上,抱起来一摸,已经烧得滚烫了。 当时穷人家里的女孩子生病,是根本不会请医生抓药治的,就是硬挺着,挺过来就又捡了一条命,挺不过来就只当命该如此。 就在讲到这里的时候,塔尔玛感受到瑞枝和她师傅的灵魂里,都发出了极其痛苦的嘶叫,虽然她们之前也一直在哀嚎,但是现在明显是更加强烈的痛苦。 “看来这件事情,对她们师徒二人来说,都是是非常深刻的经历。”塔尔玛想着,在隐藏灵力的前提下,一边听着师傅继续讲述,一边暗暗察看二人的内在灵魂。一看之下,不禁大惊。 那个在师徒之上的黑暗怪物,居然用两条黑色的丝线捆绑着师徒二人的灵魂。 第10章 听见与看见 塔尔玛看到了捆绑师徒二人灵魂的怪物,却并未采取任何措施。 一来,塔尔玛深知,所看到的怪物只是一个“标签”,并非真身,无非用来标记表明这师徒二人已经被自己俘虏,是自己的奴隶。如果其他拥有灵力的存在——包括塔尔玛来动她们二人,无论目的是占有还是释放,都相当于抢劫这个黑色怪物的财产。所以如果现在要解救师徒二人,反而属于违规操作,会惹上不小的麻烦。而且,稍有不慎,这二女就可能被怪物“撒票”。 二来,虽然现在塔尔玛相对清闲,但是毕竟是在为王府办差,第一任务是保证荣安的“特殊安全”。在没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与羊州地带有灵力者发生冲突,很可能会影响到这个任务的顺利完成。如果无端引来仇家,伤及荣安,影响到王爷的大计,那损失就太大了。 因此,塔尔玛尽管窥探了这对师徒灵魂深处的秘密,却并不会因此立即解救她们,虽然她真的很同情她们。她首先要做的,是借此了解羊州地带有灵力者的情况,这样才能确保任务顺利完成。 那位师傅继续讲述:接下来,瑞枝就病倒了,挺了七天,烧是退了可是眼睛也瞎了,然后就如那侍者所言,被其外婆抢回,又送到了这位艺名唤作“芸娘”的师傅所开设的专门培养失明女童的堂口…… 芸娘所说的,倒也全都是实话,只是她对于自己开设堂口的原因并没有提及。虽然她没有说,却还是被塔尔玛察到了——芸娘小的时候,是双目正常的,却不幸福沦落风尘,起初鸨母只是“教之以歌舞,训之以应酬”,迨至十四岁时,鸨母突施毒手,毁其双目,另装假眼……之所以这样做,一是因为有些客人就是好这种怪异的口味;二是眼睛看不见了也不会挑剔客人,待谁都一样;第三个原因最损了,就是把她弄残了,方便控制。 芸娘经历了种种非人的悲惨后,最终却奇迹的获得了自由,并且开设堂口,专门培养那些自幼失明的女童,教她们学习唱曲。因为按照传统,这些女童的下场只有两个,要么被遗弃而夭亡,要么沦入风尘,成为像芸娘曾经做过的那种职业。 第一种活不到成年,而第二种,在经历种种痛苦、屈辱之后,也几乎没有能活得过三十岁的。而芸娘自己现在已经四十三岁了,按照她的经历,她已经是成功者了。而那些被她培养的女童,也显然都有了更好的命运。 看起来,芸娘似乎是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呢。 可是塔尔玛知道,她只不过是做了那个怪物的仆役。 而之所以瑞枝也被怪物捆绑,正是因为芸娘的“传授”,而且,当初使瑞枝生病并且失明的,也是那个怪物。 凡人的灵魂太弱小了,可以感知,可以受伤,可以记忆,却毫无抵抗之力。 如果不是塔尔玛来查看这一切,她们自己也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已经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第11章 真的不干净吗 灵魂契约是很容易签订的,有时候,随便答应一件事情,就会建立一个契约。 而这种灵界的契约一旦建立,对于凡人而言,是绝对的存在,根本无法修改。 可是对于拥有灵力的存在来说,那就像写字儿画画儿一样简单容易了。 芸娘和瑞枝已经和“黑怪物”建立的完全契约,其他存在如果不废掉这种契约就不能再与之建立什么新契约。 但是窥探什么的,是没有问题的。 尤其是茶馆这种复杂的地方。 所以,该看的,不该看的,塔尔玛反正是都看了。也正是看过这些,让塔尔玛对于这个操控者更加了解了。 怪物牢笼她们,肯定是有自己的目的的,既然要放他们在这种地方,自然也不会在意她们会被占便宜,只要不损失怪物的核心利益就可以了。甚至于,怪物放她们出来,就是通过出售她们的服务而获取利益的。 之所以有这样认为,是因为塔尔玛看到,这师徒二人的灵魂,布满了不同风格的伤痕。 不同拥有灵力者的存在,使用灵力后留下的痕迹是各有不同的,正如每个人的笔迹各有不同一样。 芸娘和她的弟子们,避免了肉身的沉沦,却不知道灵魂反而落入了更大的沉沦。 “唉,可怜的凡人啊,一定要把她们释放出来。”塔尔玛暗下决心。 听完了芸娘的讲论,又听瑞枝唱了“万恶淫为首”,然后满意的离开了。 当然,银票是不能少的,又甩了三张。 回到座位上的时候,荣安和赵、钱、孙三位老板,正在等她。见她回来了,三位老板看她的眼神,都很不寻常。看得塔尔玛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们一定是以为我去干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吧。”塔尔玛猜想。索性大方的讲道:“这羊州的姑娘还真是有本事啊,我很久没这么快乐了。” 三位老板的表情,更亮了,要不是顾着体面,简直就要哄堂大笑了。 荣安倒是始终保持正色,塔尔玛却反而更想跟他逗一逗。于是顺势坐到了他的身边,悄悄的附耳说道:“我看过了,这茶馆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不过你放心,这是我的活儿。”说完,她非常放肆的拍了拍荣安的肩,朗声大笑。 她这一番表演,当然引得那三位老板更加富于想象,于是表情包也更漂亮了。估计这几天他们的谈资笑料都要被这位“小马哥”承包了。 几人又谈了点闲话,就各自离开了。 荣安当然是要送塔尔玛回到客店,塔尔玛也没拒绝,二人一起步行往回走,正好可以看看这羊州的夜景。 京师,是没有夜景可看的。所以塔尔玛真的很快乐,看见什么都很新鲜,就像个孩子一样买这买那。还经常说奇怪的话逗荣安。荣安倒也不恼,就陪着她玩,但也不怎么说话,好像有什么心事。 走着走着,荣安突然停下脚步,问了句:“马贤弟,你说茶馆有不干净的东西,可是真的吗?” 第12章 秃头怪和夜将军 “当然是真的,我可是王府的术士。你难道怀疑本人的手段吗?”塔尔玛反问道。 “那倒不是,不过,羊州府内,最近神秘事件甚多,也是久有听闻,只是未得一见,好奇罢了。”荣安淡定的答道。 “好说,咱们自家兄弟谁跟谁,一会儿我就让你见识见识。”塔尔玛知道,荣安这是想试试自己的本事了。 自从来自羊州,自己的表现就是一个轻浮的纨绔子弟。王府的听差仆役确实有很多并无真才实学,只是凭着出身环套顶戴。可但凡那种来路的,根一不会被王爷重用,平时最多点个卯,连班都不用坐,因为还不够耽误事儿的。 现在看来,荣安是把自己当成这种在王府混顶戴的闲散固山子弟了。 自己被误会问题不大,关键是有损王爷威名啊。而且,虚名有损还算小事,荣安坐拥南府,如果他对王爷用人能力产生质疑那问题可就严重了。所以,这一局是一定要扳回来的。 好在,这羊州城也确实是“灵力充沛”要看点好看的也并不是难事儿。 比如,不远处一间赌坊的大门,其实就是一只吞金兽的血盆大口。 吞金兽,是一种以贪财者的贪欲为诱惑,吸收其灵命作为自己的食物,而且贪欲无尽的一种灵兽。这种灵兽本身没有什么智慧,一般情况下危害是很有限的。但是,一旦被拥有灵力的存在俘虏并转化为“工具兽”,那就会祸害一方了。 吞金兽既然是灵兽,一般肉眼当然也是看不见的,所以可以伪装成普通的物件,吸引受害者进入其局。而一旦入局,损失的就不仅仅是金钱那么简单了。 当然,有问题的不仅仅是这个吞金兽,甚至这街市上看似热闹的来往人群之中,也有不少商贩、行人,甚至物件都是被灵力附着的。甚至被附者自己也不一定知道。 可是塔尔玛并不想让荣安看这些,因为,这些都不是重点。 “荣兄,随我来。”塔尔玛轻言一声,径直向一座小桥走去。荣安也不搭话,紧随其后。 塔尔玛信步走到桥上,见荣安跟了上来,便指向桥下的水面,道:“荣兄请看。” 荣安向下看时,水面上倒映着自己和“马佳烈”的身影,以及两岸灯火。“咦?”荣安隐约觉得,自己的背后,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本能的向前探了探身子。不防背后被推了一把,一个不稳,竟然失足落向桥下。 荣安功夫了得,即使遭到重击,也不会这么容易失了脚,当下腰身一挺,打了个旋转,又展开双臂,试图运用轻功落到一边的岸上。 让荣安万万想不到的是自己尽管正常用力,可是却全无用处,他还是直直的掉向河里。而更让他想不到的是,河里居然伸出数只长达数丈的腕足,有一尺粗细,向着自己扑了过来。 荣安不及躲闪,被腕足卷住,腕足上又有吸盘,任凭荣安怎样挣扎,都无法脱身。 河里突的出来一个光头,上面有一张人脸,瞪着一双灯一样的眼睛,张开澡盆一样大的口,用人类的语言说道:“哈哈哈哈,夜将军,你这次可是送来一份好菜,够劲道啊。” 荣安抬头看时,但见桥上早不见了塔尔玛,却有个高大的身影,看不清面目,外形好像一个穿着盔甲的将军,想来就是光头怪所说的“夜将军”了。 只见那夜将军,一跃飞起,又缓缓落向水面,向那头头怪客气道:“好说好说,大家都是兄弟,以往总是吃你的,这次总算我也没空手呢。哈哈哈哈。” 说着,两怪就要沉入水中。 荣安见他们要入水,心中大急,急忙奋起全力挣扎,无奈那秃头怪吸盘力大,不仅不能逃出,反而越挣越紧。荣安心想:“这下完了,想不到我英雄一世,居然要死在怪物之口。可是总要记住这两个怪物到底是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荣安仔细看那两个怪物,发现秃头怪的脸面似乎非常慈祥,又好像在哪里见过。而那个夜将军,黑乎乎的看不大清楚,但那身披挂也非常眼熟。正在思想的时候,突然一道光射了过来。 这光正射在夜将军的脸部,一下子荣安看清楚了,心中不禁大惊” 而夜将军被这光一照,眼睛受刺,急忙用手遮挡,怒骂道:“是谁?这么没有礼貌?” “哈哈哈哈”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正是塔尔玛的声音:“你们劫了我的镖,还说我没礼貌?”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闪电鞭甩了过来,正中夜将军的脸。 夜将军痛得哇呀一声,一下钻进水里,落荒而逃。 那个秃头怪见势不妙,正欲收了腕足,也钻进水里,没想到那闪电鞭已经转回,正缠住自己的腕足。自己用尽力气想收,却怎么收不回来了。 “啊”秃头怪看向闪电鞭的主人。 只见一个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穿着奇怪的服饰,手持鞭柄,看上去似乎很轻松的样子。 “小黄毛丫头,这菜已经是本府的了,你怎么还敢来抢?懂不懂规矩?”秃头怪骂道。 “规矩?在本尊面前你还敢讲规矩?你这是在污辱本尊吗?不可容忍!”小女孩说着,扬起另一只手,赫然是一只激光炮,已经瞄准了秃头怪。 “啊,上仙,上仙别生气啊,我错了,我错了。”秃头看见激光炮,立即秒怂。 “错了?你说错了就错了?那还要本尊干嘛?未经本尊审判,居然敢擅自认错,狂妄至极,去死吧!”一边说着,一边发射激光,但见那秃头怪被击中后,直接化成一个光团。闪了几闪,就消失不见了。 秃头怪消失,腕足当然也跟着消失,荣安失去束缚,迅速的向河里落下。 啪!闪电鞭一响,荣安发现自己居然没有落入水中,而站在了那条鞭子上——鞭子紧绷成一条直线,却硬的好像铁棍,正好把自己接住。 “过来,凡人。”小女孩儿说道。 荣安知道指的是自己,心想,这要换了一般人还真麻烦了。当下提起真气,就从这根鞭子上走了过去,待到岸边的时候,一个翻身,轻轻落在了岸上。 “身手不错嘛,小伙子。”小女孩笑着称赞道。 荣安有点无奈,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居然称自己小伙子,这是什么礼数啊。可是刚才明明是人家救了自己,自己当然不能挑毛病,只好拱手施礼道:“华南虎荣安,谢过前辈相救,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第13章 真实的羊州 “不客气啦,功夫好,又有礼貌。不愧小譓和小马那么看重你。不过我的身份并不是你可以知道的,只是小马求我给你开开眼,那么你就跟我来吧。”小女孩说完,纵向飞去。身在空中时,随手将闪电鞭向后一甩,一道光就把荣安系住了,然后随着小女孩一起向天上飞去。 “这,这是何等的轻功?怎么会这样?”荣安大惊,这种功力,简直比飞鸟还要轻盈,实在难以相信是正常人类。“难道,是……”荣安想到,传说中有一种长春神功,练习者每三十年就会返老还童一次……。突然又想到,传说中练习这种神功的,大多脾气不太好,说翻脸就杀人那种。 想到这里,荣安决定啥也不说了。 “来,小子,看看这真实的世界是啥样的。”小女孩把荣安带到了空中云端,松开了鞭子,而荣安居然也就稳稳的站在了云朵之上。 “这,……”荣安觉得,即使是长春神功也不能达到这种程度吧,居然可以让自己也能站在云端。 “别这啊,那啊的了。往下看看吧。” 有了上一次从桥上掉下去的经验,荣安往下看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把身体整个缩在云朵里,只勉强露出眼睛往下试探着观察。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自己熟悉的羊州城,居然完全变了样。 地形不变,建筑也不变,山川河流依旧,人也还是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天都这么晚上,也不见少。 事实上,人不仅没见少,反而,多了。 不过多出来的,也不好说就是人。 一个个的,太不正常了。 他看到了那个以食金兽为大门的赌坊,正在把一个个赌徒生吞活嚼;也看见了花精树怪,伸展着枝叶,喷施着花粉,把一个个的后生迷得神魂颠倒。 更有那些附着在商贩、行人的身上,伸头露脸,张牙舞爪,牵引操控着傀儡一般的“工具人”,嚣张的横晃。 荣安吓得,整个人都钉在那里动不了了。 “看清楚了吧?”女孩蹲下身子,对趴在云端上的荣安问道。 “看,看清楚了。这是为何啊?”荣安不愧是有名的大侠,总算还是让自己镇静下来,回应了女孩的问话。 “这就是你们羊州城的真相啊。平时你们看到的,都是经过脑补自动过滤的,只有肉眼可见的凡物。而现在你看到的是,才是真实的世界。”女孩解释道。 “原来,我们每天都和这些怪物一起生活!”荣安努力让自己更冷静了一些,仔细思想了片刻,又问道:“这些东西,望之绝非人类。难道,是妖怪?那么,您莫非是神仙?” “妖怪,神仙。你要是这么认为也可以。”女孩笑了笑:“好像你们的语言里就是这么称呼的吧,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关键是有人请我来给你看这些。” “难道,是马佳烈?”荣安有点明白了。 “现在的问题是,你已经看到了真实的世界,还要回去吗?要不就留在我这儿吧。”女孩笑嘻嘻的说,也不知道是不是认真的。 “这……”荣安看了看下面的人群,真是群魔乱舞,人间地狱,不禁心头一紧。 这样的真实世界,自己还真的要再回去吗?没看过的时候都无所谓,反正也不知道,可现在知道了真相,实在是…… 就在这时,荣安看到水里又伸出来一个触手,拿着一个可爱的小青蛙,逗弄着引诱一个岸边的小男孩。那小孩子只见青蛙,不见触手,径直就跑了过去。 “不要啊!”荣安伸出手来,要救那孩子。 小女孩一把把他按住,同时甩出一记闪电鞭,将那小男孩震回到岸上。 那触手一抖,立即缩回了水中。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还是送你回去吧。”小女孩说着,抓起荣安,往下一丢。 “啊!”荣安一惊,双脚已经着了地,而手中居然抱着刚才那个孩子,小男孩看上去只有四五岁的样子,此时竟昏睡过去了。 “啊,少爷啊。你怎么跑到水边了,多危险”两个仆人样的人跑过来,一面向着荣安致谢“这位先生,是您救了我家小少爷吗?真是太感激了。还请留下姓名,日后定当回报。” 说着,就要伸手去接过孩子。 可是荣安却没有要立即把孩子交给他们的意思,而是上下打量这两个人。 只见这二人,一老一少,一胖一瘦,穿着仆人样式的衣服,面目算是端正,举止倒也得体。 “敢问二位贵仆,不知府上哪里?贵主高姓,所营何业?这孩子又是怎样称呼?” 两个仆人一愣,似乎没有想到荣安会有此一问,对视一下,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我们本想饶你一命,却不想你这么多事儿,那就不要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说完,二人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两把匕首,同时向荣安刺来。 荣安早就提防他们这手,见刀刺来,猛的向后一翻躲过刀锋,就与二人打斗起来。 二人武功显然不如荣安,只是荣安带着孩子,多有不便,渐渐竟然落了下风。荣安见形势不妙,便不恋战,卖个破绽,寻机便跑。 见荣安要跑,那二人当然不肯放弃,急忙紧跟追了上来。 荣安的轻功还是相当了得的,这个时辰附近还有很多行人,荣安很快就跑进人群。 那年轻见状心急的便问那年老的说:“三哥,菜被抢了,要不咱现形吧。”,那年长的道:“此处人多,不便现形。咱们传信过去,老五和老七会招呼他的。” 荣安带着孩子进入人群,使用轻功跑了几条街,见后面不再有人追赶,这才放慢了脚步。仔细看了看周边地形,确定了方位,便准备往回家的方向去。 谁知刚待要走,肩头却被人猛拍了一下,荣安大惊,以为刚才那两个贼人又追上来了。反过正正要搏杀,却听得好听的声音道:“荣兄,这回可算开眼了吧?” 第14章 青猴 荣安一听这声音,清脆悦耳,纯纯的京腔,便知正是“京城小哥”马佳烈。 原来塔尔玛为了向荣安显示一下自己的实力,就在桥上暗中向“上仙”呼求,请求援助。 而她所谓的上仙,正是铁拳妹妹。 铁拳妹妹这段时间对塔尔玛进行了非常规范的操练,使得塔尔玛的修为有了大幅提升,双方的关系也有了很大的发展。现在塔尔玛“请神”也不需要采用从前那套仪式了,而是在心中默念即可召唤铁拳妹妹,而铁拳则可以将某些能力“借给”塔尔玛使用。 而刚刚玛尔玛就是请铁拳开了荣安的眼,让他看见了灵界力量在羊州城的作为。 至于刚刚试图从荣安手里骗走孩子的那两个人,都是附着了污灵的城中匪类。 塔尔玛笑嘻嘻的问候荣安,荣安却警惕的看着塔尔玛。 塔尔玛笑了:“怎么?怕我也是假的?” 荣安正色道:“形势严峻,不得不防。” “那好,你听着……”塔尔玛说着,便凑上前,轻声的说道:“我看过了,这茶馆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不过你放心,这是我的活儿。” 这是她刚刚说与荣安的私话,当时声音极低,断不会被别人听去的。 可是,如果是“妖怪”偷听再来变化…… “哈,这玩笑开大了,你居然这都不相信我了。对了,你等一下啊。”塔尔玛急的一拍头,突然急中生智,向天大喝了一声“茶啊冲!”,突然手中多了一只松果糖豆闪电鞭。 “怎么样?刚刚那位上仙就是我请的啦。这个你总记得吧?”塔尔玛挥了挥闪电鞭。 “哎呀, 果然是马贤弟。”荣安终于相信了,“刚刚那位神仙居然把这鞭子交给你吗?你们的关系居然这么好的吗?那,你能不能也像她刚才那样用给我看看?”。 “好啊,上眼啦。”塔尔玛说着,随手甩出一鞭子,但见闪电霹雳,光线切割。 啪,“哎呦!”一声惨叫。 二人回头看时,发现闪电正中一个青衣少年的眼睛,而他身后站着一个吓得目瞪口呆的紫衣少女。 那少年疼得就地打滚,一会儿功夫,只见一团青气从他身上升了起来,逐渐凝聚成了一个像猴子一样的烟雾状态的青色怪物。 “可恶,居然敢到我们七彩盟来找麻烦,你们是嫌自己的灵气太多,想贡献给本尊吗?” “青猴。”塔尔玛说道,转过头又给荣安讲解:“青猴,七彩盟的盟主之一,奸滑狡诈,善于各种坑蒙拐骗之术。但是全部能力就只是用谎言和大话唬人,真动起手来,基本上属于谁也打不过的那种。” 塔尔玛说的很认真,可是越认真,就越滑稽,以至于不苟言笑的荣安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大胆,居然敢如此亵渎本尊。你可知自己已经惹上大麻烦了?嘿嘿,谅你区区凡人,偶得法器,就以为可以为所欲为了吗?你知道的这些是你的‘仙’告诉你的吧。可怜可怜,你是被那家伙骗了呀。为何他不敢亲自现身与本尊一较高下?就是因为他怕了呀。反而让你年纪轻轻的来送死。可怜,可怜啊。” 青猴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的向塔尔玛飘过来,突然发出一道青气,直射塔尔玛。 啪!闪电鞭响过,无数松果糖豆射出,青猴被糖果击中,糖果就固定在了烟雾状态的青猴身上,青猴却被糖果的香甜诱惑住了,而糖果渐渐扩大,并连成一体,最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空心糖豆。 叭哒,糖豆缩成了小小的一粒,掉在了地上。 “怎么样,荣兄,我没说错吧。这个青猴就是谁也打不过的那种。只要你不听他吧吧,只管往死里削,那他就啥也不是。现在,他就被包裹在了这个糖豆里面。荣兄,你看,要不要咱们把它吃了?” “你们,你们,太残忍了,居然害了我猴哥!”那紫衣少女本来吓得呆在一边,现在却突然哭了出来。但见她颤抖着向前,并不是照顾那倒在地上已经只剩抽搐的青衣少年,而是猛扑向地上那颗糖豆。 啪,又是一鞭,这次却没有糖果,只有闪电。 少女被抽得直接摔到了路边的墙上,顿时喷出一口鲜血。她瞪着双眼,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塔尔玛,用手指点:“你,你到底是,什么灵体?为什么……哇”话没说完,又一口血喷出,再也坚持不住,整个人倒在地上。 “为什么我可以不受你的媚惑之术的影响?没办法,本公子就是帅啊,我这么帅,怎么会让你这么恶心的东西玷污我的圣体呢?”塔尔玛轻佻的说着,一步一步的走向紫衣少女。 少女虽然伤重,但仍因惊恐而挣扎着试图起来,可是努力了两次,还是倒下了。只能瞪着一双大眼睛直盯盯的看着塔尔玛。 “看不透我对吧?看不透对了。遇上了我,算你们的气数到了。我就是你们的劫,渡不过去的那种。”塔尔玛在男女两具重伤身体之间来回走了几步,霸气的说道。 “我,我们错了,放过我们吧。我们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只求你大发慈悲,放过我们两条贱命。”紫衣少女痛苦的说道。 “放过你?呵呵,你都到了这个份上,还不肯放过那个姑娘,居然还好意思求我放你吗?”塔尔尔玛厉声喝道:“刚刚不是还要和我抢那青猴的灵丹吗?连同门的遗骸都不肯放过,像你这样残忍的恶灵,也配要求他人仁慈,你是在道德绑架吗?” “我,我,咳咳……”紫衣少女似乎还想分辩,可是突然又要吐血。 荣安眼看,眉头一紧心想,:“这马贤弟,似乎出手太毒辣了些吧。” 可是,他刚刚只是略微这么动了一下念头,就觉得整个情绪就像崩溃了一样,各种的悲哀,难过,怜悯,伤感,翻腾,一片侠义之气涌上心头。 “马贤弟,你看他们都已经被你打败,又伤得这么惨了,而且也认输求饶。杀人不过关点地,得饶人处且饶人,依我看,不如就抬抬手,放过他们吧。”荣安突然向塔尔玛求情。 躺在地上的那紫衣少女,露出了鬼魅的笑容。 第15章 紫蝶 荣安为倒在地上的一男一女求情,是一件非常不正常的事情。 作为有华南虎之称的荣安,可不是第一天行走江湖。尽管他对于灵界并没有太多的了解,但是人心险恶,他再清楚不过了。 对方虽然被打倒在地,虽然已经告饶,但是真的就可以放手了吗?即或放手,也需要谨慎仔细的查看过才可以吧。 如果荣安如此大意,恐怕根本活不到今天了,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所以,塔尔玛一听荣安求情,立即就答应了。 “好呀,想不到荣兄还如此怜香惜玉呢。既然如此咱们就先回吧,今儿的事情有点乱,我也不回客栈了,到你府上打扰一晚如何?”塔尔玛口里说着,已经缓步向回家的方向走去,手里的闪电鞭却是握得更紧了。 “就依贤弟。”荣安答应着,也抱着孩子跟在塔尔玛身后走去。 荣安并没有意识到,那紫衣少女的身上,正在升起淡淡的紫色雾气。更没有注意到,一条紫色细线已经从那紫衣少女的身上像烟一样飘出,正在逐渐接近自己的口鼻。 “等一下,这个宝贝可别落下了。”塔尔玛突然停住脚步,猛的转过身。荣安一时没收住脚闪了个咧斜,还差点和塔尔玛撞上。而塔尔玛就这样隔着荣安和小孩,甩出闪电鞭。 鞭稍所指,竟然是落在地上的那颗“糖豆”。鞭炮点中糖豆,带着糖豆弹向塔尔玛。塔尔玛一伸手,接住了。 “啊!”地上那个紫衣少女大叫一声,然后像泄气的皮球一样倒在地上,开始和那个青衣少年一样颤抖抽搐。 “你终于出来啦?”塔尔玛对着荣安背后的空中,笑呵呵的说道。 “什么?马贤弟,你在对谁说话?”荣安没有察觉到背后发生的事情。 “请荣兄转身看看身后便知。”塔尔玛笑道。 荣安回头看时,只见半空之中,一只紫色的蝴蝶正在缓缓的扇动翅膀,甚是好看。 “这又是何物?”荣安惊奇的问道。 “紫蝶。”塔尔玛解释道:“就是刚刚附在那个紫衣少女身上的。要真想救那少女,就得先把这个东西逼出来才行。我刚才要夺走青猴的‘灵丹’,它急了,所以才会现形。”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好好的羊州城,怎么会变成这样?”荣安非常震惊。 “其实这些东西一直存在,只不过以前隐藏的比较好。而人类天然的对他们有一种屏蔽功能,所以也察觉不到。但就我掌握的情况来看,羊州城应该是很早就已经被他们控制住了,只不过最近他们的行为有过太嚣张,简直是不把我们人类当这个城市的主人了。” “人类,主人?哈哈哈哈”紫蝶发出轻蔑的嘲笑:“看你年纪轻轻,居然这样迂腐。谁规定只有你们这些无尾猴子才可以算得上是人类?又谁规定只有你们这些物质化的所谓‘人类’才有资格做这世间的主宰?” “说的好深奥,看来你们还真的是准备否定人类的地位喽?”塔尔玛很认真的问道。 “世人有什么地位可言,不过是属灵的残疾。不,简直就是半死人。不过小友你灵力充沛,值此乱世,正可大有作为,何必为那些断了根的烂木头浪费生命?”紫蝶极力辩解道:“小友莫非因为打败了青猴就轻看我们七彩盟吗?如果那样可就大错特错啦。” “哦?不知怎么个大错特错呢?事实就是我很轻松就把他打败了啊。”塔尔玛不屑道:“除非你能证明你真的很强,否则……规矩你是懂的。” “哈哈哈,不就是强者为尊吗?”紫蝶倒是很有把握的样子。话未说完,紫蝶就由雾转化为一团紫色光体,并且开始闪烁,而每闪一次体形就变得更大。这样闪了三次,就已经有二人之高了。 “哈”紫蝶张开口,一团紫气伴随着光线射出。 呯,闪电鞭突然变成了一把巨大的伞在塔尔玛手中张开,将塔尔玛以及荣安和小孩子都护住,而把紫光和紫气都挡在了外面。 “你咋这么凶?是怪我没有请你闻花香吗?那我就请你一个啊。”说着,单手转动伞柄,巨伞旋转起来,从伞尖处射出一道激光,而伞面也发出阵阵弯曲的弧形光线和各种光团和气团,以各种奇怪的轨道射向紫蝶。 瞬间,紫蝶被打出好几个洞。 “哈哈哈,这些小手段,还想伤到本座吗”紫蝶,挥动巨翅,又用巨足猛剁地面,顿时飞沙走石,大地震动。塔尔玛和荣安都被震得站立不住。 “哈哈哈哈,弱小的世人,灰尘一样的存在,这么几下就受不了了吧,再给你们个热乎的吧!”紫蝶说着,就飞向空中数丈高,张开大口喷出一个大火球。 “强化!”塔尔玛手中的巨伞一闪,变得更大更厚,而且分出好几个支撑,直插入地,完全变成了一个防空罩,也不需要塔尔玛用手支撑了。 火球撞到巨伞上,发出剧烈的响声和震动,而且即使是在伞下,还能感受到一阵热浪。以及一股焦糊的味道。紫蝶继续投放火团,炸得巨伞之下乌烟瘴气而且火热焦灼,极其难过。 “怎么回事儿?难道强化后还顶不住吗?”塔尔玛恨恨的自言道。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转过来问荣安:“这么大的动静,怎么那小孩儿居然不醒?” 荣安也是一惊,急忙忙摸孩子的口鼻和脉搏,长吁一气道:“还好,孩子脉相正常。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始终不醒。” 塔尔玛闻听反而脸色更加难看:“可恶,如果这样,很可能是伤及灵魂,这些家伙太过分了。” “什么?伤及灵魂?贤弟,那又该如何?”荣安也紧张了,毕竟这事儿他几乎完全不懂。 除了之前被塔尔玛打败那次,最严重的就是现在的这次接触了。这种事情,对于一些寻常凡人来说,理解起来都困难,更不要说适应和面对了。 “必须尽快打败这只扑棱蛾子!”塔尔玛略加思考,果断的说道。 “下面的人听着。识相的话立即把青猴的遗骸交出来,本座高兴了或许让你死个痛快。如果继续冥顽不灵,那就准备好品尝一下地狱的滋味!” “你想要这个?”塔尔玛举了举手中的青猴灵丹。 “快交出来。”紫蝶扇动翅膀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这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刚刚的态度我不喜欢。所以……”塔尔玛说着,将青猴灵丹猛的扔向空中。 “我的灵丹。”紫蝶大叫一声,立即以极快的速度直奔那颗青猴灵丹。 “三、二、一,”塔尔玛轻轻的数着数字,“爆!” 随着这一声“爆”,只见刚刚被紫蝶咬住的那颗灵丹,轰的一声炸裂了。而随着炸开,一团青雾喷射出来,将紫蝶包围起来。两团雾互相纠缠,打得难解难分。 第16章 排好队,大家出发啦 趁着青雾和紫雾缠斗的功夫,塔尔玛高举双手,开始召唤铁拳的力量。 转瞬之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塔尔玛的身体开始随之发光,身体的形态也渐渐变化——身着机甲服,背生大翅膀,一双铁拳比脑袋还大,两只机械臂,分别持有激光炮和松果糖豆闪电鞭…… 没错,这正是铁拳妹妹的二级变身。 也就是说,塔尔玛已经开始借用铁拳的能力了。 “起!”塔尔玛喝了一声,扇动大翅膀腾空而起,飞到了还在缠斗的青气和紫蝶旁边。 荣安在下面看着,眼都直了。 只见“马佳烈”、青气夹击紫蝶,在空中像走马灯一样打成一团。紫蝶本来正被青气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胶着相持不下。刚刚好不容易挣脱出来,正准备反击,却被变身后的塔尔玛一顿输出,很快就落了下风。 塔尔玛见紫蝶力弱,更加紧攻击,一边甩出闪电鞭,只见原本一条闪电鞭,一下子变成了七条,同时向紫蝶抽了下去。紫蝶被这么多闪电鞭攻击,躲闪不及中了好几鞭,光气凝和状态下的灵体,居然被撒开好几道口了。还没有缓过神来,刚刚略有退缩青气又凝聚过来,猛的扑向紫蝶。青气这种打法很令对手无奈,是完全不顾自己生死胜负的自杀式死缠烂打,只管硬往手身上扑,扑上了就开始融合吞噬。 这就是松果糖豆的厉害,不仅可以极大的诱惑对手,而且还可以把对手彻底同化,使其沦为糖果主人的工具。任何对手,一旦被糖果俘虏,就会完全失去原本的意志,甚至攻击原来的亲友也在毫不迟疑。 青云作为青猴的化身,原本与紫蝶是同类,所以不仅互相非常了解,而且也极易消化吸收对方。虽然青云经过了糖果的改编重组,能力有所下降,但是有塔尔玛的帮助,结果还是压了紫蝶一头。 而紫蝶方面,面对昔日的兄弟的攻击,还是多少有一点顾忌的,很难做到完全投入的战斗。 这样一来,塔尔玛的胜算就更大了。 眼看青云已经把紫蝶缠住,塔尔玛终于举起手中的激光炮,对准紫蝶就是一炮。不仅紫蝶被击中,炸得烟消云散,就连青气也散成了许多小的气团。 眼见紫蝶消散,塔尔玛又甩了一响闪电鞭,只见无数糖果爆炸飞出,每一块都吸附了一部分紫色气团或者青色氛围。然后又聚合成了一块糖果。 糖果飘落在塔尔玛的手中,又缓缓的消融不见。 塔尔玛落地,又变回了原本“马佳烈”的形象,巨伞、闪电鞭也都消失不见了。 眼看着已经看得出神的荣安,塔尔玛笑着走上前,施一礼道:“荣兄,这次总算开了眼吧?” 荣安这才回过神来,总算想起,本来就是自己非要试一试“马佳烈”的本事啊。现在总算看到了,自己又承受不住了。于是向塔尔回礼道“惭愧惭愧,都是愚兄无礼荒唐,还请贤弟多多海涵。愚兄向你赔罪了。”说罢,竟然真的要施大礼。 塔尔玛顿时慌了,她万没想到这个在自己印象里非常自负的男人,居然要向自己施大礼,那自己怎么受得起呢?急忙上前要阻止,可是又没拉动荣安。塔尔玛的“道术”对于荣安有犹如神通,可是论到肉身实力,十个塔尔玛也不是对手啊。 急情之下,塔尔玛竟然扑通一声,给荣安也跪下了。 就在塔尔玛向荣安还礼的时候,荣安突然眼色一变,一道紫光闪过。 “荣兄,男儿膝下有黄金哦。大家都是自家兄弟,不用这么客气的。”塔尔玛并没有注意到荣安眼神的异样,急切的想要阻止这种尴尬局面。 “好说,自家兄弟,不必客气。”荣安说着,似乎也有点不太好意思的站了起来,塔尔玛也跟着站了起来。 “荣兄,要不,还是让我抱着孩子吧,你个大男人,抱着小娃娃,有点……”塔尔玛话刚出,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我的意思是,你力气那么大,万一把小孩抱疼了就不好了,不如我来吧。” “也好。”荣安犹豫了片刻,还是同意了,又看了一眼地上,指着已经安静下来的一男一女问道:“这两个怎么办?天亮以后,让官府看见,也是麻烦。”。 “他们也是被利用的,现在恶灵已经被我收了,对他们是最大的解救。不过他们的身体被掏得很空,需要调养。这个孩子情况更糟,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做调养。等他们都清醒过来再想办法送他们回家,不过现在我们就两个人,背着抱着太辛苦,还是让他们自己走吧。” “他们已经伤成这样,还能?……”荣安觉得这不太可能,但是刚刚已经“开了大眼”,当然不想瞎说出那些露怯的话。 “简单”塔尔玛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支笔,分别在一男一女的脸上画了几笔,画完之后,又叫了一声:“起!”。于是,两个原本伤重昏迷躺在地上的男女,居然就这么忽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们起来的过程很奇怪,不是正常先屈身再站直那种,他们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现在则是以双脚为轴心,好像洋钟表上的时针分针那样,又直挺挺的立了起来。 站是站起来了,脚却没有着地,离地约有一寸高,就那么飘浮着。两臂自然下垂,头也耷拉着,两眼也没有睁开,就那么闭着。原来这两个人根本没有醒过来,只是被某处力量给硬托起来了而已。 “荣兄,你走前面,直接回你家就行。”塔尔玛对荣安说过,又朗声对两个飘浮人喝道:“排好队,大家出发啦!” 五人一行就这样排成一排走出小巷,荣安走在最前面,塔尔玛抱着小孩在前紧跟其后,再后面是一男一女两个脚不沾地的漂浮者。 这个场面很诡异,如果突然有人看见,一定会吓一大跳。好在此时已经是后半夜,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他们就这样走着,倒也没遇到什么麻烦。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人。一老一少,一胖一瘦,两个熟悉的身影,此时正紧跟在他们身后。 第17章 找不到回家的路 一行五人就这样奇怪的走着。突然,塔尔玛说话了:“荣兄,这路线,怎么好像也不大对劲呢?这是回你家的路吗?”塔尔玛记得荣安家的路,发现走的方向不对。 “没有错啊,应该就是这么走的,我还会记不住回家的路吗?”荣安这样回答着,其实心里也挺急的,只是嘴上实在不好意思承认。 因为,他确实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他刚才就发现,自己是走迷了——这些街道的样子不太对,可是刚才明明又是对的,怎么走过来,就变了呢?难道自己是糊涂了?荣安渐渐的有点慌乱,着急的四下查看,却怎么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荣兄,这条街,我们刚才不是走过一遍了吗?”塔尔玛终于忍不住又问了。 这条街确实走过了,而且这个方向,也完全不对。这是在往城外走的方向啊,离家越来越远。 荣安决定不回答塔尔玛,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荣兄,我记得家是在那边啊,我记得的。”塔尔玛有点着急了。 荣安还是不回答,不回头,就这么一直往前走。 “站住?!” 塔尔玛终于不再跟了,前面已经看见城门了,作为岭南第一大城,羊州是一座没有宵禁的不夜城。尽管已经是后半夜,城上还有兵丁,城门口也大开着,放那些趁夜起早的行人出入。荣安径直的往城门走去,这是要出城吗?可是荣安的家明明是在城里呀! “你倒底是怎么回事儿?再不回头,我可不客气了!”塔尔玛狠狠的说着,一条闪电鞭,已经握在手中了。 “嘿嘿嘿嘿。”荣安的终于转回头来,双目发出紫色的光芒。 “紫蝶?你居然还没死透?”塔尔玛认得这紫色。 “死?那是你们人类的归宿。我们灵体是不会死的!”荣安的语气腔调已经完全是紫蝶的风格了。 “可恶!”塔尔玛生气了,鞭柄被握的死死的,鞭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出光波。 她此次来到南土,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荣安,而且仅限于灵异方面,可是之前荣安几乎没有遭到任何灵异方面的攻击,偏偏自己刚一出手就连累荣安中了招。这,这到底算是保护还是伤害啊?这面子实在丢不起啊。 “怎么?生气了?想在这里动手吗?我无所谓啊,反正这是你们的城市。”紫蝶得意的说道:“又或者,跟我来,咱们找个宽阔的地方,好好聊聊。” “想在哪儿玩都随便你,不过我警告你,如果你敢伤到那个身体一根毛,我保证你会死得很酸爽。”塔尔玛咬牙切齿的应道。 塔尔玛当然不想在城门这种地方发起冲突,那样不仅引起公众的恐慌和混乱,甚至会伤及无辜。而对于塔尔玛这样的正经萨满来说,这两个结果中的任何一个都是不能接受的。 “是吗?那我就等着你哦。哈哈哈哈。”紫蝶嘿嘿的笑着,已经飞奔城外。 “站住!”塔尔玛紧随而出。 片刻之后,一行五人已经到了城外一片荒芜之地。 没办法,塔尔玛不能抛下小孩和那一男一女不管,必须带着他们。 “喂!你还要走多远?”塔尔玛站住问道。 紫蝶闻言停住了脚步,“怎么?没气力了?那我倒是省劲儿了。” “少废话,你到底要到哪里去?”塔尔玛抱着小孩,又要运用灵力托着一男一女,塔尔玛确实是累得不轻,已经见汗了。说到底,虽然可以借助强大的灵力,可是塔尔玛本身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力量是非常有限的。 “带你去见一个灵,你会感兴趣的。”紫蝶头也不回,飞一般的去了。 荣安轻功了得,远胜之前它附着的那个少女,这下它可是捡着宝了,跑的那叫一个溜。 “你!”塔尔玛知道,如果使用自己的力量,根本追不上这家伙,就算追上了,也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那个灵有怎样的手段,更不知道它们会准备怎样的埋伏来对付自己。所以,只能再次寻求“上仙”的援助了。 而且需要一次规格很高的援助。 “矮油,这小丫头又遇到麻烦啦?老大,你说我是管呢?还是不管呢?”铁拳一边玩着漂浮在空中的乐高积木,一边问旁边正在用多维虚拟场景做设计的马小伟。 “你想管就管呗,你如果不管,那丫头还不让那些灵怪给活吃了?”马小伟头也不回的答道。最近的时空新增了很多爆点,他得做好预测分析。 “她这次惹的事儿可是有点大啊。七彩盟虽然是个渣渣团队,可是背后却有‘狮子王’在撑腰,而‘狮子王’是未来时间线中注定要崛起的南土七灵中的一位。跟它交集太多有点不把握啊。”铁拳说道。 “不就是怕破坏时间线吗?”马小终做好了设置,转过身来,一边走,一边很认真的分析道:“我们到目前为止,所有的设置都是合理合法合规的。塔尔玛作为东土古伦萨满,召唤灵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现在堪忍世界的模式已经发生了本质的转变,那么多有灵力者无所顾忌的公开行事,这可是堪忍世界几千年来没有过的事情。按这个趋势发展,这个世界很快就要向着“灵修界”的方向发展了。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么多地外生灵都冒出来了,也不差咱们这一两个了。” “不差一‘两’个,看来还不只是我啊?老大这是又有啥新想法了?” “没办法,最近访问量有点走低,很多看官老爷表示,剧情发展太慢了,长此以往,咱们的排名就得下滑了。” “那具体要怎么办?如果堪忍世界真的分支出仙灵路线的话,那也不是坏事,起码会更热闹了。但是恐怕没那么容易吧?”铁拳问。 “肯定不会完全成为仙灵线的,最多是个点缀和辅助。不过既然地外生灵已经在客观事实上显明出来,咱们毕竟是地本灵力,作为平衡有点作为是很正常的。至于所谓的南土七灵嘛,在整个大环境都发生了变化的情况下,未必还会按照原有时间线维持。当然,就算要改变,也不一定是咱们导致的,环境这么复杂,到处都是手,为什么非得咱们出?” 马小伟说着,打了个指响,多维场景开始运行,展示刚刚马小伟做的新增时间支线剧情计划。 “妙啊,就这么干,我马上回复小玛。”看过计划,铁拳非常满意。 “试试看吧,这边你撑着,那边我也得去关注一下我的投影了。” “好嘞,开工。”铁拳应了一声,接通了塔尔玛。 第18章 塔尔玛害怕了 一座古墓前,塔尔玛正在焦急的等候铁拳的回应。 自从出马,尤其是得到“上仙”助力以来,塔尔玛从来没有现在这么焦灼过。刚刚一夜没睡光打仗了,现在又跟着紫蝶跑了老远的路,就紫蝶那速度,这可不是晨练,这简直就是急行军啊。现在,塔尔玛的体力已经消耗了大半,心里不禁暗急。自己体能大减,又带着三个拖累,而且最主要的是还得救回被紫蝶歇菜劫持的荣安。 如果“上仙”不能及时出手,那自己可真的要完蛋了。 虽然一直以来,“上仙”从来没有让自己失望过,可是现在的形势,真的是太危急了。 塔尔玛很清楚,所谓七彩盟的情况。老实说,塔尔玛不怕它们。 所谓七彩盟,不过是七个之前一直游荡于羊州附近的七个低级恶灵,以吸食山间新死或者未完全死透的尸体中残存的灵气来维持存在。实力低得不值得一提。 这七个低级恶灵,分别是: 红火蚁、橙猫、黄蜂、绿蛙、青猴、蓝燕、紫蝶。 听名字就知道,基本就没有什么厉害的角色,不过是一些山间小动物而已。如果不是出现这种几千年不遇的“灵力充沛”,恐怕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们进城的机会。 可是现在,他们就趁着灵界混乱,不仅进了城,而且劫持了七个人类,借用他们的身体和身份,组建了这个叫做七彩盟的组织。在这七灵之下,网罗牢笼了一大批无知的追随者。 而他们的主要盈利方式,就是抓捕弱小,吸取他们的灵力,自用或者转卖出去获利。 这样的组织,原本是根本不入塔尔玛的眼的,她在东齐“旅游”的时候,就灭掉过好几个。 但是,现在看来,这个紫蝶就很不一般,居然能够在自己的打击下逃出一命,而且她现在要把自己引到的地方更不知道有什么埋伏,自己处于完全被动的地步,稍有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了。 怎么可能不急呢。 现在,全都指望“上仙”那边了。 就这样跟着跑了约有一个时辰,天已经开始渐渐放亮了,塔尔玛身上已经跑出了汗。再看四围,又是一身汗,这分明就是一片坟地啊。 好在,前面的“荣安”终于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等候塔尔玛。 “嘿嘿嘿嘿,怎么样?小哥哥觉得,这里风光如何?”紫蝶笑嘻嘻的说。 “跑到坟地看风光的,你丫是准备入土了吧?”虽然已经气喘吁吁,但是塔尔玛嘴上还是不肯服输的。 “哈哈哈,小哥哥,干嘛那么生气呢?你看你生气的样子,这么好看,要不然你把我的原身还我,咱俩在这里缠缠绵绵,看日出,好不好嘛。”紫蝶说的,当然是她原本居住的那具少女的身体。 “我呸,你丫的找抽是不是?恶心不恶心?”塔尔玛怒了,可是又不敢真动手,自己确实是累了,“上仙”又还没回应,这种情况下,都不用对方有埋伏,哪怕纯粹用荣安的身体跟自己打,大概率也得输。 “小哥哥好虚伪啊,你托着人家的身子跑了这么远,都被你摸遍了,还说这种话。讨厌!”紫蝶现在使用的是荣安的身体,却像个浪荡的女人一样扭捏撒娇,确实是够违和了。而且,一边说着,紫蝶还一脸淫笑的向着塔尔玛走了过来。 “干什么?你不要过来啊!”塔尔玛被刺激到了,一下子跳出好远。而跟着他的两个身体,也同频跳出,坚持保持队形不变。 “哼,小哥哥这又是何必呢?明明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干嘛非要装呢?难道你不喜欢这个身体吗?何不就此成了美事?哦,我知道了,小哥哥喜欢被攻的感觉吗?那我就不客气喽。”说着,紫蝶就猛扑上来! 紫蝶说出这样的话来,塔尔玛当然明白暗示所指了。自己使用的身体是经过“上仙”改造并强化的,除了隐密部位,其他外在看上去都非常接近男性,可是自己的内在本质还是个女的啊。而那个紫蝶现在使用的是荣安的身体,但是紫蝶这个灵体,似乎也是女性。她说出这样的话,分明是已经看破了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啊。 而且,她似乎以为自己对荣安有意,想要跟自己玩游戏! 这下,她可真的害怕了。 塔尔玛虽然战斗经验很丰富,可是从未面对这样的局面。此时她就像一个遭到危险的普通少女一样的紧张,一边忙乱的退却,一边用闪电鞭毫无招数的阻挡,口里更忙不迭的叫着“不要,不要你,不要过来。” 可是在紫蝶看来,这种慌张的样子分明就是在配合自己,所以更加激起她的奇怪乐趣。 紫蝶操控着“荣安”猛扑到了塔尔玛的身前,直接将其扑倒在地。 “啊!”塔尔玛大声尖叫的倒在乱草之中,她身后的一男一女也随之一同倒地。她怀里的孩子虽然和她一起倒在地上,可是抱着孩子的那只手臂,还是本能的不肯松开。 奇怪的是,之前整整一夜都没有动静的小孩子,现在却突然似乎是醒了一样,大哭起来,而且用力的推准备入侵的紫蝶所附的荣安。 本来,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儿,就算拼尽全力的推,也不可能推得动被紫蝶所附的荣安。 可是,奇怪的事情就是发生了,这孩子一推之下,与荣安肩头接触的地方,发出一道非常强烈的光,一股很大的力道发出,硬是把紫蝶所附的荣安推出一去一丈开外,仰面倒在地上。 “粪箕子!”紫蝶气急败坏,跳了起来。 意外得救的塔尔玛此时也重新站起,经过刚才一险,塔尔玛恢复了理智,不那么慌张了。 “小玛,放我下来。”小孩子不哭了,表面严肃的说道。 “这是,上仙的语气啊?”塔尔玛心中又惊又喜,太熟悉这个声音了,不禁暗想:“难道上仙亲自借着这个小孩来了?”当下听话照做,把小孩放在了地上。 “粪箕子坏老娘好事,我拍死你!”紫蝶恼羞成怒,对着小孩一顿输出! 第19章 紫蝶被救 紫蝶之怒,如狂风骤雨,如惊涛骇浪,不过都是借用荣安的拳脚功夫,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使用灵力。 然而,以荣安的功力,要灭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真就跟大象踩蚂蚁一样简单了。 可是,奇怪的事情出现了。所有的攻击,全部落空,根本伤不到那个小孩子一星半点。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紫蝶累完了,小孩儿毫发无损。 塔尔玛倒是趁机休息过来了。 紫蝶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儿,就算天资再高,轻功再强,也不至于能在荣安的面前走上两三个回合啊,更何况这孩子不是明明已经中了“梦毒”吗? 意识到问题,紫蝶也不再攻击了,站在那里发愣,陷入沉思。 它停了,那边又不停的了。 倒不是小孩儿。 也不是塔尔玛。 而是那两个曾经被青猴和紫蝶“居住”的身体。 原本和塔尔玛一起倒在地上的那对男女,因为塔尔玛陷入忙乱,没有精力维系,所以即使后来塔尔重新站起来,他们也仍然趴在地上。 现在,塔尔玛已经恢复过来了,眼看紫蝶停止攻击,正在考虑是不是自己要出手,可是又怕贸然出手会惹“上仙”不悦,所以只好站在一边观战。四下观察之际,突然发现那一对男女,不知什么时候居然“自己”站起来了。 这可把塔尔玛吓得不轻,以为紫蝶不知什么时候又操控了这对男女。 “这是什么古怪?”塔尔玛很奇怪,刚才紫蝶把她吓得不轻,现在又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让她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可是那对男女,却一跳一跳的,越过塔尔玛向着紫蝶过去了。 紫蝶也发现了情况,大惊。指着二人厉声喝道:“你们,你们怎么起来的?要干什么?不要跳的这么滑稽!” 可是二人根本不听它的,待跳到它面前之后,举起并拢的双手,硬生生的向他戳了过去。 “啊,好痛!”紫蝶被连连戳中,发现不仅力道很大,而且还全都击中穴道,再想反击时却发现已经举不起手了,想要逃跑也抬不起腿了。试着调动丹田气,才知道这具身体已经被封住了。 本来,作为灵体的存在,即使穴道被封,也还是可以强行操控身体运动的。但现在的紫蝶做不到这点。 因为这个紫蝶,只是原本紫蝶的一点点残片。之前紫蝶的主体确实是松果糖豆“融合”了,但是就在它向苦苦哀求饶命的时候,就已经悄悄在怜悯自己“载体”的荣安心里,释放了一个孢子。 待到紫蝶主体被灭之后,这一粒孢子便自动激活了。起先还只是潜移默化,悄悄的影响荣安的视听知觉,以至于荣安走错了路,找不到自己的家。再后来,渐渐就控制了荣安的整个意识。 应该说,不过是半宿的时间,紫蝶的孢子就成功控制荣安,还是挺厉害的,但是再怎么说它也只是一粒孢子,灵体虽然也在努力恢复,但灵力还远远没有之前完整的紫蝶的水平。想要强行动用灵力操控一个被点了穴的人,根本办不到。 这也是之前它对小孩儿的攻击全都是肉体力量而没有使用任何灵力的原因,因为它根本消耗不起灵力。 紫蝶现在既不能进攻,又不能逃跑,唯一能做的就是求饶了。好在说话还是没有问题的。 “小哥哥,哦不,马贤弟,饶了我吧,我服了,我真没有要害你的意思,就是想跟你玩玩而已啊。”紫蝶可怜兮兮的说。 它当然是向着塔尔玛说的,因为在它看来,这一切都是塔尔玛的作为。 塔尔玛现在总算站直了,正歪着脑袋斜眼儿看了看它,可是根本没搭理它,而是看了看旁边站着的小孩儿。 “别问我,它得罪的是你,还是你自己看着办吧。”小孩说。 “弟子给上仙请安”,塔尔玛现在确定,这就是“上仙”大人,二话不说立即施了个大礼。 “平身吧。我先睡会儿去,这小体格也太弱了,这就累了。”小孩说完,居然真的倒在一边睡觉去了。 塔尔玛上前,两臂交叉相抱,充满仇恨的看着“荣安”,一男一女则规规矩矩的站立两边,好像侍卫一样。 “说,你知道我哪些秘密了?”塔尔玛冷冷的问道。 “我,我啥也不知道啊。我就是觉得小哥哥好美,好喜欢。”紫蝶回答。 “说谎!”塔玛的脸色刷的一变,一挥手,抛出一个糖豆在空中,大喝一声:“收!” 荣安的左鼻孔里飘出了极小的一枚紫色颗粒,唰的飞向了糖豆。随着紫色颗粒的的离开,荣安软绵绵的倒下,塔尔玛急忙上前一步,扶住荣安。 “老大,救我!救我啊!”紫色颗粒发出惨叫。 “道友手下留情!”随着一声巨吼,只见一道红光闪过,刚好截住了紫色颗粒。啪的一声,紫色颗粒消失在空中。 “是谁?出来说话!”塔尔玛扶着荣安躺卧在草丛上,却见紫蝶被救,急忙伸手收回糖豆,又大声质问施救者。虽然其实她早料到会有这个结果。紫蝶费这么大劲把她引来,当然不可能没有埋伏,起码会对于紫蝶自保有一定的用处。 “哈哈哈哈,道友莫恼,有话好说嘛。”随着清脆的声音,一个体态微丰,身着红色华服的中年贵妇出现在面前。手里托着一粒紫色的小珠子。 “哦,‘老大’,莫非您就是传说中的红皇后?”塔尔玛问道。 至于七彩盟的底线路数,她早就从铁拳那里了解过了。红蚁是整个七彩盟中地位最高的,也被他们称为老大。红蚁也叫红火蚁,又被尊称为红皇后。其灵体样式是一只拥有数万小红火蚁的巨大红火蚁蚁后。 七彩盟还有一位“皇后”,就是排名第三的“黄蜂皇后”顾名思义,那是一位拥有众多小黄蜂的黄蜂后。 红皇后既然是尊称,那么塔尔玛刚刚这样称呼她,其实就是在表明了一种“和平”的态度。 第20章 交易 “道友客气了,在下不过是山间蝼蚁,苟且偷生,机缘巧合,得了灵气,方有今日光景,哪里敢称皇后二字?同类无知捧杀,勉强受得,道友乃是金身,如此高抬小虫,实在是令小虫惶恐啊。”红皇后说话的态度很诚恳,和之前青、紫二灵截然不同。 红皇后又说道:“道友之前所伤之青、紫二兽,实乃小虫的结义弟、妹,只因愚钝无知,行事鲁莽,冲撞了道友,小虫这里给道友赔罪了。” 说完,红皇后居然真的施行大礼。 “皇后请免礼,在下实受不起,您实在是太过谦了。昨夜之事,实属一般灵界打斗,或伤或死,都是常有的事儿。只要不累及凡人终究不至于无法收拾。此事在下也有责任,初来贵宝地,还没有顾上和各方打招呼,就出来闲逛,否则也不至于有场误会。”塔尔玛确实没和羊州地方的灵界打过招呼,但绝不是没顾上,而她确实根本没把羊州的灵类放在眼里。至于发生“误会”也只是个托词,事实上她就是想借此在荣安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的本事。不过既然大家已经领教了各自的实力,自己也不想把事情进一步闹大,红皇后又表现得非常谦让。塔尔玛当然也要照顾一下各自的面子。 说到底,她来羊州还不到一个整天,真的不急于这么快就下手消灭一个灵类组织。 而红皇后,显然也有某种顾忌,只是没有说出来。 “既然话都说开了,那么小虫还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友可否应允?” “果然,该进入正题了。”塔尔玛这样暗想,当下回应道:“皇后但说无妨,在下一定认真对待。”塔尔玛既不表示拒绝,也不表示同意,更不是只恭听不表态,而是表明自己要“认真对待”,为的就是在谈判中避免被动。 “道友好谨慎啊,放心,以道友的神通和背景,小虫又哪里敢提出什么过份的条件。”红皇后笑了,虽既说道:“我那青弟和紫妹确实有错,冒犯道友,罪该万死。但是毕竟我们金兰一场,不忍见他们就这样没了。所以愿意献上一份礼物,只求道友开恩,放还他们的灵丹。” “放还灵丹啊。紫蝶不是已经在你那里了吗?还需要放吗?”塔尔玛看着红皇后手中的紫色颗粒问道。 “道友说笑了,这只是一粒孢子,若得上好肉身,再闭关调养百年,或者还可复如从前,可是现在这个样子差得太远啦。”红皇后苦笑道。 “那你就给它找一个什么肉身,再闭关百年呗,难道这百年之内它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要做?”塔尔玛无所谓的答道。怎么说也是辛辛苦苦打出来的宝贝,她可是不会轻易送回的。没等红皇后回应,她又自言自语道:“再说,之前我可是明明看到那个紫蝶想要吃掉青猴的灵丹呢,皇后陛下该不会也……” “道友哪里话来,小虫怎么会做那么残忍的事情?至于紫蝶所为,或者蝶类灵就是这样的习性吧,但我们蚁类灵可是不会干这么恶心的事儿的。请道友一定要相信我。”红皇后说得非常诚恳。 “红火蚁成虫食性广泛,捕杀昆虫、蚯蚓、青蛙、蜥蜴、鸟类和小哺乳动物,也采集植物种子。你却跟我说不干这种恶心事儿?”塔尔玛笑吟吟的说道:“陛下是欺我北来不知此地风俗吗?当然,这是你们自家的事儿,但是咱们是在谈判,总得有点诚意吧。” 红皇后一怔,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急忙拿出一个口袋,对塔尔玛说:“这是小虫收集多年的蚁精,常人服用可以强身祛病,仙家服用可以增强灵力。份量绝对超过我那两位弟、妹的灵丹价值,道友若不嫌弃,可以以此交换。” “这个袋子挺好看,里面的香味我也闻到了,就是小了点,我倒是没什么,可是你看这四位,全都伤着元神了,是不是得换个大一点的袋子呢?”塔尔态度很认真。 “道友说的是,道友说的是。是小虫疏忽了,有大的,有大的。”红皇后说着,又拿出比之前的大了五六倍的满满一袋子蚁精。 “行,我也是真不想打扰各位。不过是帮你们弥补一下造成的损失。你不会认为我很过分吧。”塔尔玛问道。 “哪里,哪里,这都是应该的。”红皇后笑呵呵的说着,就把一大一小两袋蚁精都扔了过来。 “等一下,我先试试。”塔尔玛闻了闻,确定真是蚁精。这才取出融合了青、紫二灵的灵丹糖豆,扔给了红皇后。 红皇后接过糖豆,看了又看,闻了又闻,忍了又忍,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哀声哭道:“五弟呀,七妹呀,我一直劝你们,好好在山中修行,不要去城里招惹人类。现在落到这个地步,又是何苦来呢?”哭了几声,忙擦干泪水再次向塔尔玛施礼道:“刚才情切失态,让道见笑了。再次谢过道友成全。” 塔尔玛并没有立即还礼,而是思考了片刻,然后拱后还礼,然后又问道:“皇后如此真诚,倒是让我困惑了,你和之前那四个灵,态度完全不同。我想您一定希望给我留下和平善良重情守礼的印象吧,可是如果我如果没看错的话,您这具身体,也是从人类那里借的吧。” 塔尔玛这话一出,红皇后的脸一下子红了。委曲道:“让您看出来了,小虫确实是想给您留下好的印象,但是并无恶意,只是想以后与您交个朋友。至于这具身体,确实借的,但,这也也实在真的是借的,并不是抢的。” “你的意思,另外那四位,都是抢的?”塔尔玛问? “四位,你是说除了青弟和紫妹,还有我们的灵?”红皇后试探着问。 “陛下,我对您这么真诚,您啥总跟我有所保留呢?”塔尔玛有点不高兴的指出:“之前要骗小孩子的,应该就是你们七彩盟的老二橙猫和老六蓝燕,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他们干的事哦。你们每个灵都取了符合你们需要的人身,还不满足,又在羊州城里掳掠凡人,吸食甚至贩卖灵气。这种事儿,你说我是知道好呢?还是不知道好呢?” “这,……”红皇后没想到塔尔玛会提到这些敏感的隐密罪行,顿时花容失色。 第21章 诚意 “放心,我既然还你灵丹,就绝对没有跟你们为敌作对的意思。至于管理你们这些恶灵,那也不是我的责任。只是,我遇到的这些凡人,不能不救吧。再怎么修行,我也是一肉人,身上也穿着官衣儿,就算我再怎么不想多管闲事,可是如果那闲事硬往我怀里撞,就换成您,您说该咋办?” 塔尔玛几句话扔出来,一下占据了完全的主动。 你的事儿,我都知道,但是我并不想管,可是如果你们对我不友好,那对不起,就算我不管,我也能找着能管你们的,那个时候,大家就都不好看了。而且,最后吃亏的肯定是你们,毕竟我是王府的萨满。 其实这个道理,红皇后也是知道的。只不过她并不知道塔尔玛后里掌握自己多少,所以想能唬就唬一把。既然自己的情况已经让塔尔玛摸清了,那再装也没啥意思了。索性不装了。 “哈哈哈哈,道友果然厉害。小虫佩服了。小虫再次谢过道友替我们隐藏之恩。小虫这里向道友保证,今后凡是道友的人,我们七彩盟绝对不会动。如果道友在羊州期间有用着我们的地方,我们也一定尽力周全。” “别拉我下水,我可不是隐藏,我是懒得多管闲事儿。我又不是巡检司的。”塔尔玛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小孩儿,又正色的对红皇后说:“不过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您,巡检司已经关注你们在羊州的作为了,这个消息绝对准确。你们要是不想被团灭,最好这个阶段不要冒尖。懂我的意思吗?” “了解,了解。”红皇后说得非常卑微,她也是看到了小孩儿,刚才紫蝶的孢子是怎么被克制住的,她都看在眼里,太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儿了。 “那位真的已经来了吗?太可怕了,还干什么趁什么千载巨变之机,作什么惊天易世之业。可别害我们小虫小兽了,底层永远是底层,炮灰永远是炮灰。以咱们这点修为,还是老老实实的躲在山里凉快吧。”红皇后心后怕的同时,又中暗设想:“这位‘小爷’气度恢弘、平易近人说话办事都进退有矩,实力背景也不容小觑,倒是应当好好交往,也是多条退路。” 七恶灵都不是立场坚定之辈,本来出身就属弱小,要想生存发展,当然需要灵活变通。 想到这里,红皇后决定再表达一点诚意,严肃的说道:“都被人家认出来了,也别藏了。大家都现身,向‘小爷’请罪。” 话音刚落,只见红皇后的身后,唰的出现四个身影。 其中两人,跨前一步,向塔尔玛深深鞠躬,然后跪地行大礼叩拜,口中言道:“小虫橙猫、蓝燕,不识大能和贵兄,死罪死罪,还请大能不要计较。”说完,又是连连磕头。 塔尔玛不禁一笑,这些恶灵也太会道德绑架了吧?自己如果不宽恕它们,就好像自己太计较一样。而且,它们只说不认识自己,全然不提设计害小孩儿的事儿,这是根本不上道啊。 但又真的不能跟他们在现在这个时候太计较。 荣安,就先在那边睡一会儿吧,现在的场面还真不适合让他看得太多。 “这些都好说啦,我不会计较的。这夜退了,按你们这边的习惯,一会儿应该吃早茶吧?初次见面,没别的我们北边的一点小特产,大家全当茶点吧。”说着玉手一挥手,地上摆出七只硕大的仙草灵根。 仙草灵根,是产于东土的一种奇特生物。 这种生物平时看起来是植物,主体的根茎埋在深深的地下,地面上是非常好看的绿叶和小颗粒的红色仙草果。可是,神奇的是,这种植物是自己行动的。如果有人发现了仙草灵根,直接下手开挖的话,它就会借土遁逃走,而且速度极快。更神奇的是,这种植物在达到一定年龄的时候,还会变化成真正的活物,尤其是会变成人形。 多数的时候,它们会变成成小娃娃,偶尔也有时也会变成大一点的小姑娘。 而这种神奇生物所包含的“灵力”,是大得惊人的,绝非普通动植物甚至人类的魂魄所能相比的。 普通人吃一点还不能幻化成人形的仙草灵根,只是喝一点汤,就可以治疗百病。 曾经有一个医生,用指甲沾了一点煮过五千年仙草灵根的汤。后来这医生行医时,只要用指甲在水里沾一沾,病人只要把水喝过,不管病得多重全好了。 而对于修仙之人,如果得到这种仙草灵根那帮助就更大了。有些初入门者甚至可以直接飞跃几个层次,不经多外苦修,直接飞升成仙! 然而这种仙草灵根,太难得了。 不仅因为它只生长于遥远的东土极东极高极寒的原古森林里,更因为这东西早就被黛青王朝封禁起来,只给皇家独享,根本不允许外人进山采摘! 即使是那些神通极高的灵能者,想要获得这种宝物,也是极难的。 他们当然不怕朝廷的封印,那东西在真正的高能眼中就是废纸一张。可是他们怕东土的那些精灵啊。别的不说,就是那些万年以上的仙草灵根,也不会允许随便什么存在就来祸害自己的后辈吧——哪怕那些后辈还只是种子,根本没有成形。 正常情况下,人们获得这种宝贝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指望皇帝的赏赐。对于有非常大功劳的臣子,皇帝到了“封无可封”的时候,就会拿出一些百年以下的仙草灵根的根须若干,作为奖励。而获得这种奖励的臣子,不仅会觉得获得了至高的荣耀,而且更是得到了实实在在的最大好处——增寿。他们通常不会直接立即服用,而是会小心保存起来,等到有一天自己或者家人到了生命尽头的时候,再拿出来续命。 黛青以异族统治各方,除了文治武功确实厉害,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放眼黛青天下,只有自己的东土老家才会产这种宝贝。哪怕仅仅付出极少量的一些根须,就可以让一朝的文武百官为黛青皇室舍命流血。 黛青帝国的皇族,甚至将仙草灵根划分等级,用以与大臣功绩相对应,从而利于封赏。 仙草灵根的等级划分是这样的: 一至十年为初龄仙草,根须用来赏赐于有重大战功的大臣。 二十至三十年为幼龄仙草,根须用来赏赐有救驾之功的大臣。 三十至五十年为少龄仙草,根须用来赏赐多次立功的老臣。 五十至八十年为壮龄仙草,根须用来赏曾经屡立大功,却又蒙受不白之冤而仍能坚持忠贞的重臣。 八十至一百年为成龄仙草,根须用来赏赐权高位重,而又能洁身自好,始终全忠的旧臣。 一百年以上,称为仙宝,皇家自用,轻易不会外流。 可是现在,塔尔玛一出手就是七根。 而且全都是一百年左右的——仙宝级别的仙草灵根。 第22章 荣安醒了 “实不相瞒,在下来自京城皇叔孚郡王府上,祖居东土世代专司巫政,此次代表王爷巡视南土主要是为了王府自家生意上的事儿,原本并无招惹各位的意思。只是好巧不巧,偏赶上诸位心情这么好,过节似的往人堆里扎,把个省城羊州都给塞满了。咱们也是不打不相识,这点薄礼,虽然来的晚了些,但也是个意思。请诸位哥哥姐姐笑纳了。”塔尔玛说的很诚恳,很熟练,或者说是很江湖。 七恶灵这才明白,塔尔玛的身份,心中不禁大悔。 东土萨满的实力之强整个黛青王朝的灵界早就名声显赫了,更何况这种能够在王府里供差的,没点真本事怎么可能这么年轻就立得住? 如果不是出身王府,又如果不是出身萨满世家,根本拿不出这么多仙灵对方现在亮出这么多的仙宝级仙草灵根,足以证明出身来历了。而既然有这样的背景身份还拿出这么厚的“见面礼”,那么态度也很清楚了——如果七彩盟肯交朋友,那么好处肯定是少不了。如果不肯,那么与之为敌的后果也是可想而知的。 红皇后看了看地上七颗硕大的仙草灵根,又看了看一边“睡觉”的小孩儿,不禁后怕——多亏自己真够聪明,没有跟对方继续打斗下去,否则的话。不仅得不到这么多宝贝,恐怕大家都得被人家收了。 “想不到道友出手这么阔绰,那咱们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了。”红皇后言毕,大家都上前各自选了一根仙草灵根。 “既然如此,咱们就此别过,不过这青男紫女两个身体,已经加了我家上仙印记,肯定不能还交还了。还望见谅。” 红皇后等人心中不禁大喜。这倒是挺出乎大家意料的,也是大家最担心的事情。那就是恐怕塔尔玛会索要大家占据的人类身体。要知道,这些身体原本都是人类,现在被这些恶灵辖制,搞的人不人,鬼不鬼,连自我意识都丧失了,更不用说对家人和世事的责任。如果任由这种事情存在和发生,岂不是真的要天下大乱了? 可是塔尔玛就是没管,就是放水了。 因为,既然塔尔玛只提青紫两个的身体不还了,那就意味着,其他五灵目前所占据的身体暂时不会被追究了。至于青紫二灵态度,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它们一年半载都缓不过来,想计较也没那实力。 其实,七灵本身都是恶灵,红皇后能够尽力讨要青、紫二灵的灵丹,已经是非常义气的行为了。再要维护它们占据的身体,那就太违背恶灵的本性了。之前青猴被融,紫灵第一件事想的就不是救同伴,而是吞食其灵丹增强自己的灵力。 “不过,诸位总是靠占据着人类的身体,恐怕早晚也是麻烦啊。”塔尔玛悠悠的又补上来一句。“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解决的事儿,反正我还会在羊州住一段日子,几位若有什么需要我商量的,可以来羊州城中荣安府上找我‘马佳烈’商量。我折腾一夜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几位还请自便。” 言毕,席地盘坐,不再答话,显然已经入定了。 “公子安歇,我等告退。”红皇后率领其他四灵一起向塔尔玛施礼然后靠退。 又过了两个多时辰,天已经真正亮了。 正常情况下,这个时候的羊州人都是要吃早茶了。眼下这里有四个羊州人没吃,自然是不大适应的。小孩儿、青男、紫女,都处于特殊状态倒也不会有太大反应。 荣安已经恢复过来,此时倒是饿得醒了。睁眼一看,自己躺在一个帐篷之中,出得帐篷才发现居然身在坟茔之内,虽然天已大亮,但还是有一股很强的阴森感。 “这是何地?我怎么会在这里?”荣安一脸的懵。 “醒啦?”一个清脆好听的声音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一些清茶的香气。 “醒了的话,就先吃早茶吧。虽然晚了点儿。”这次听出来了,是“马佳烈”。 再看时,只见“马佳烈”摇着折扇,款款走来。在其身后是两名高大威猛的武者。不远处的草地上,放着一张小小的桌子和几个转桌而放坐垫,桌子上放着茶具和食品,一位中年妇人正在布置桌子。 塔尔玛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原来那两个武者正是随自己一起前羊州的扎昆和图门,而那位中年妇女则是负责照顾她的兰嫫嫫。 原来,塔尔玛虽然和扎昆等人一起出发,但是快到羊州的时候,却因一些特殊的原因改变了组合,扎昆等三人暗中潜入羊州城,去完成了一项特殊任务,塔尔玛自己则单独去面见荣安。 三人任务已经顺利完成,却放了信号给塔尔玛,塔尔玛也告知了他们自己的处境和所地位置,并要求他们备足露营物品前来。三人于是带上食物和营帐车马,找到了塔尔玛和荣安等人。 荣安看时,发现果然除了自己刚才所处的帐篷之外,别处还有两个帐篷。想来就是青男、紫女以及不知名小孩子所住的吧。 “吃饱了吗?”塔尔玛问道。 “饱了,多谢贤弟的美食。”荣安答谢道。 “很好,扎昆,图门,嫫嫫,你们安装好车辆,带上那一对男女和孩子,到路边等我们,我们随后就到。” 三人领命去了,只留下塔尔玛和荣安。 荣安很奇怪,不知道“马贤弟”有什么事情要问自己,还非得把手下人都打发走。 “荣兄,问你个很私人的问题。” “贤弟请问。” “昨天的事儿,你都记得多少,请务必一点不差的讲给我。” 荣安吃过喝过,又聊了这么长时间,也完全清醒了,于是细细回忆,有记得不准确的,塔尔玛就会帮他提醒一下。可是回忆到往家回的时候,只能想起自己明明一直是在走回家的路,可是怎么也回不了家,再往后的,就好像是做梦一样,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真的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了,之后感觉好像我就累得睡着了,再醒来,就是在这里了。” “那,睡着的时候,就没梦着点什么?” “睡的很累,好像是做了个很长的梦,可是醒来却又什么也记不得。贤弟,你和我在一起,你记得什么告诉愚兄好吗?” “荣兄,你看这里风景不错,要不要哪天咱们一起来看日出啊?”塔尔玛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贤弟哪里话,这里是坟茔地,谁会认为这里的风景好啊,还好咱们都是习武之人,若是个寻常人,吓也吓出毛病了。” “也是啊。呵呵。那我再问荣兄一样,荣兄觉得,小弟漂亮吗?” 第23章 南土孚园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荣安和塔尔玛才一起走出坟茔,却见前面扎昆等三人守着两辆大车。 回头再看时,但见刚才所处的是其实是一个山岗,并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墓地,只是一个乱葬岗。 扎昆和图门分别拉着两辆大车,兰嫫嫫和小孩儿坐一车车,青男紫女另坐一俩,荣安和塔尔玛步行。 兰嫫嫫想让塔尔玛和自己共乘一辆车,塔尔玛使了个眼色,拒绝了。兰嫫嫫明白塔尔玛不想暴露自己是女孩的事情,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坐车了。 荣安很难理解,之前为何塔尔玛会对自己大发脾气,按塔尔玛的意思,自己被紫蝶所附,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可是自己还能做出什么事情呢?实在是想不出来。塔尔玛不说,自己也毫无办法。两个人虽然一起步行,但是却一时无话可说。就这样一行七人进了羊州城,然后又一起住进了荣安的府上。 荣安的府,其实就是孚郡王在南土的“别院”,故而称为“孚园”,而且是参照王府的规模建的。若是在京师,这么干肯定不行,一大堆的规矩约束着呢。可是这里是南土,是羊州,几百年的通商口岸,这片土地上,不怕官大,只认钱多,只要你钱够厚,想干任何事都没有不可以的。 而且,这“孚园”也不是荣安接手之后才开始修建的,早在奕譓开始在羊州开拓生意就开始建设了。只是荣安偏爱园林,所以掌管南土府业以来,又特意参考岭南各地的园林风格对整个府院加以修饰。 整个园林分为四座主体建筑,包括柳堂、池馆、卧庐和珑榭,中间横卧一座金虹桥,把园林分成东西两大部分。柳堂是整个园林的主体建筑,源自古伦先人尚柳的传统。 柳树是东土最常见的一种生命力极强的植物,古伦人对柳树寄托了太多的情感,他们的现实生活离不开柳树,他们的精神世界更离不开柳树。因为柳树的生命力强,所以古伦人以柳树来象征生育,因为多植柳树,可以获得神明在生育方面的祈福。东土的古伦人,日常的衣食住行、生产工具、音乐舞蹈、骑射训练、出征打仗、祭祀扫墓都离不开柳。古伦人的服饰上会绣上柳枝,用柳枝可以做柳条筐,用柳枝做成柳笛;遇到节日,古伦人还要飞骑射柳,平时训练也要射柳。甚至祭祀扫墓也需要用柳枝。 古伦人称自己民族的创始祖母神为“柳树妈妈”。 按照传说:树树妈妈的形象也是一棵柳树,脑袋像柳叶,两头尖尖,中间宽,脸为绿色。古伦人为祈求家业兴旺,希望子孙繁盛,就在每年三九之后的头一天过柳树妈妈节。到了柳树妈妈节,萨满会用柳树枝举行祈福仪式。祈求家族兴旺,子孙繁盛。 古伦人甚至认为人类就是由柳生出来的。古伦传说,创世神从柳树枝上摘下的一片片柳叶,每片柳叶都变成一个人。传说中,宇宙最初是一片空虚混沌的汪洋,而创世之神最早在水中创造的就是柳叶。柳叶在水上漂,越来越多,就长成了柳树。柳树生出花果,生出动物,最后又生出了人类。而且后来人间又发了大水,在这个时候,创世之神又给人类投下柳枝,拯救了世上包括人类在内的各样生灵。 而池馆其实是一个书房,而论其规模可以称为“私人图书馆”,馆前有一方形水池,取以墨砚为“池”之意。这里收藏了大量书籍、名人字画、文玩古董。当然,说是图书馆,但是正如大多数富家书房一样,同时也有住宿之处,而且一边读书一边休息,也是一件非常舒服的雅事。池馆,实在是整个园林中最文雅的境界。 至于卧庐,其实是一个“大客房”,专门用来接待客人小憩休息的地方。其实卧庐的实际空间并不很大,陈设也比较简朴似乎是为了表达古伦先人质朴简约的风俗。然而这里的窗户设计却非常有特点。北面是一排百叶窗,通风采光。南面是一排镶嵌着蓝白相间的玻璃的窗户,称之为古伦窗。因为这种窗原本是古伦人发明出来的。所以似乎这座建筑也有纪念古伦先人之意。 至于珑榭,其实是一座造在假山顶端的建筑,窗户向八个方向开启,可八面观景,玲珑通透。被誉为“八面窗户,八面通风,八面观景,八面玲珑”。珑榭是整座园林的大会客厅,面积最大。 园林之中还有很多建筑和景观,亭台楼阁、堂殿轩榭、桥廊堤栏、山山水水等园林所需的全部元素尽纳于园中。 荣安平时并不住在这四大建筑之中,而是在四大园林之外,又开辟了一个较小的院落,非常简单质朴,称为“守心园”。可是塔尔玛等人是作为孚郡王的代表而来,所以荣安便安排让他们住在柳堂。 塔尔玛一到柳堂,就发现这是一个极佳的好地方。这里不仅灵力非常充沛,而且还很干净,完全没有任何外来灵力拥有者来过的痕迹。这不仅让塔尔玛非常兴奋和满意,同时也挺意外的。 开心之余,塔尔玛突然顽心顿起,要逗一逗荣安,便对荣安说:“我说,荣兄啊,你这个排场,可是不小啊。这么大一座府第,王爷没享受到,你倒是舒服着了。佩服,佩服啊。” 塔尔玛是开玩笑,可是却把荣安吓得不轻。 自己虽然一向被王爷信任和器重,但毕竟远离京城,而这位马佳烈显然是王爷身边的“新宠”,这如果跟王爷随便乱说一气,那自己岂不是要有麻烦? 一时,竟然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看见荣安这般惊恐,塔尔玛总算是开心了。之前因为紫蝶操控荣安对自己的无礼动作,塔尔玛窝了个大火,所以才对荣安发了大脾气。可是是又不能完全发出来,更不能把事情说清楚,因为那样不仅会让自己女人的身份暴露,而且还会非常非常的尴尬。 可是说到底,她是不讨厌荣安的,她只是讨厌当时的那种关系和状态。如果换一种关系,哪怕还是在那种乱葬岗,如果真的是真正的荣安本人向她提出也是可以很幸福的和荣安一起看日出的。可是当时那种状态,无论如何她是不应该喜欢的,因为她在当时是处于被动和屈辱的状态,是她绝对不能接受的。 她觉得自己受了莫名的委屈,而且是前所未有的空前的委屈。她自问是聪明的,幸运的,有手段,甚至是强大的,很多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量,都被她打败了。可是现在她却受到了这样的屈辱。 所以她乐得看见荣安的慌张,无助,甚至是——屈辱,就像现在这样。看到荣安这副样子,她的气、恼,甚至恨,一下子全没了。委屈感也烟消云散。反而觉得那种被扑倒的时候的刺激感,其实也挺好玩的。 不过折腾了一整夜,又赶了半天的路,现在大家都累了,所以也不再闹什么,各自回房休息了。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门房就跑来报告,羊州知府和羊州将军一起登门来访了。 第24章 羊州将军 羊州知府和羊州将军,从名称上看,似乎同为羊州主官,只不过一个是民务,一个是军务。而且似乎羊州知府管的人要比羊州将军管的人多得多。可是是实际上,羊州将军的地位要比羊州知府高多了。 这就是黛青帝国特殊的官制模式制造的产品。 黛青是一个疆域辽阔,族群类别众多的超级帝国。前面讲过,黛青最主要的族群是西尼、古伦和塔拉三大族系。但是实际上黛青的族群远不止这三个,只不过这三个族系的影响力最大而已。人口数量最多的是西尼人,但是疆域最大的却是塔拉人,而人均财富、实力和地位最高的却是古伦人。 这个就属于“历史影响”,西尼的人口数量是因为他们以农业为绝对主体产业,几乎所有的西尼人都不同程度的参与并受益于农业,绝大多数西尼人更是赖此为生。这就导致西尼人生育存活率特别高,只要保持几十年的风调雨顺,天下太平,他们就会把人口搞到几千万,如果是上百年的和平,并且没有全面性的饥荒,哪怕在局部地区有一些小灾小害,他们也是可以把人口推进到上亿的恐怖数量的。 但是这种以农为纲,利出一孔的模式,也有一个很大的局限性,那就是过度依赖于土地的人们,不喜欢迁移。哪怕是在人口过剩,一部分人必须扩张领土的时候,他们也会选择“内卷”而不是外战。原因太简单了,经过累代经营,他们祖先世代耕耘的领土已经是天下最熟悉也最成熟的土地了,干掉远房兄弟,直接“吃绝户”是成本最低,风险最小,收益最大的模式。而周边相邻的领土,大部分是不适合农业生产而且这些领土面积都很大,以至于越过这些地方去开发更远的地方也很不现实。 总结一下原因就是:西尼人严重依赖于农业,因为依赖农业也就依赖土地,轻易不会有大规模的迁徙,从而被相对固定在一个比较稳定的领土范围之内。这样的结果就是:西泥人的人口数量几乎是黛青帝国总人口的百分之八十以上,但是领土却只有百分之四十而已。 不仅领土面积受到影响,西尼人的这些最基础的条件也促使他们形成了自己独有的文明形式。 但这种文明,是缺少契约精神和探索热情的。 民以食为天,重土守迁,为了土地而放弃其他一切的想象力和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心,而为了维持这种状态甚至形成了“老人大局”因为年轻人太不稳定了。所以西尼的的家庭中,老人或者辈份最高的人往往非常拥有最高的权威,是一切实际事的实际主导者。而年轻人或者辈份低的人,只有听命顺服的份,也因此普遍从小就被训练得非常服从命令,并以此为荣耀。 而已经世世代代习惯于听懂和服从的西尼人,只要不到完全活不下去的地步,是绝对不会进行任何变革的,个人家庭如此,整个族系文化影响的社会面,也是如此。历史上那些看起来最不靠谱的荒唐帝国梦,有一大半是在西尼人的领土上发生并存存在下来的。同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其他地区其他族类当中,可能还没等发生就被各扼杀了,可是在西尼人的社会里,却不仅能够存在,而且能够长存。 比如,西尼人中绝大多数成年女性的脚都非常小,那不是天生的而是人为弄残的。而且是每个女孩的父母亲自下毒手缠足弄残的。最重要的是,这么做没有任何具体的好处可言,纯粹就是一种习惯! 为了一种习俗就可以毁掉亲生女儿的一双脚,还沾沾自喜引为荣耀,这样的父母们,明显是要么蠢,要么怂,要么又蠢又怂。你能指望他们会为了任何关乎真理和公义的事情而去推动朝廷上的事情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当然,作为人口众多的的南土第一大城的羊州,大多数的女人反而是不缠足的,反而她们对自己的“天足”很自豪。哪怕因此她们要付出更多的劳动和辛苦,甚至有些家庭几乎是依靠女人的劳动养家,但是她们仍然认为自己的“天足”很好,很美。 羊州不同于其他西尼人的地方,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这里不是以农业为基础经济,而是以航海、外贸为主。受到外界的影响多了,又不受土地束缚,人心就比较“野”,也不那么容易被忽悠。最起码不会轻易的被忽悠到一点好处都没有就白白牺牲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想要让羊州像其他西尼人那样也不太可能。这里的人与外界接触太多,而且不能不接触,如果停止外向,不只羊州会衰落,整个南广省甚至岭南地区都会衰落,甚至沦为“不毛之地”。而羊州既然号称“天子南库”,又怎么可能允许它衰落呢? 所以,羊州的地位很特殊。 所以,羊州的地面上不只有总督、巡抚、提督、知府,这些别的城市都有的官员,还有很多城市没有的一种官职——驻防将军。 所谓羊州将军,正式的称谓是“八固山驻防羊州将军”,也可称为驻防羊州将军,或者羊州驻防将军。 驻防将军,是黛青作为少数人口统治人口各方的一种特殊官职。专门负责节制分驻各地的驻防固山营军队。 黛青王朝是发源于东土,由古伦族系中的孟古觉罗氏族建立的王朝。而他所统治的范围却包括东西南北中五方领土,数亿人口。而其中的绝大多数领土和人口都是不属于古伦人的。所以,黛青王朝在某种程度上讲,对于各地的世家而言,就是一个妥妥的“异族王朝”,甚至有些人认为,让孟古觉罗和古伦人统治,与让吉利国的金丝鸟家族统治也没什么区别——反正都不是自己人。 这就意味着,黛青王朝的统治,从人口格局上,就处于非常危险的不安全状态。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黛青王朝推行了很多特有的制度,其中一项就是在全国最重要的地方设立由固山子弟组成的驻防营,并以驻防将军全权统领,用以监督地方。 黛青在全国共设驻防将军十四人,分别为东盛将军、茶阿冲将军、萨哈连将军、抚远城将军、乌里台将军、江南将军、闽都南将军、临安将军、郢都将军、长安将军、夏州将军、伊利将军、芙都将军、羊州将军。 其中东盛、茶阿冲、萨哈连、伊利、乌里苏五地的驻防将军的辖区都在长城以外,所以称为外五将军或者简称为五将军。塞外五将军在当地为最高领袖和实权长官,集军务、民务、法务等各种大权于一身。除了紫禁城里的皇帝可以管着他们之外,在所辖地方,他们就像皇帝一样,而且他们的辖区并不是官职称谓城市的范围,而是管辖这个城市所属的整个省份。 其他九个将军则驻防长城以内,因此也称为内九将军或者简称为九将军。内九将军的实权辖区相对就要小很多了,仅仅是所在城市的固山营。准确的说是他们就是管着所在城市固山营里的固山兵及其家属。虽然实权方面不能比前面五个将军,但是在名义上他们的地位仍然崇高,相当于这个省份的最高地方领袖。凡与总督同驻一省者,如遇会同奏事,一律以将军领衔,也就是说驻防将军的地位甚至高于同品级而且实际上管辖两、三个省份的总督。 事实上,九将军虽然实权不如五将军,但是他们的这些驻地都是极其富庶的城市。而且都是中土和南土西尼人为主体的城市,不仅富得滋滋冒油,而且很好管理。在这里当将军,基本就是:位重、事少、捞钱快。单纯讲收入的话,九将军干上一任相当于五将军干两三任了。内九将军之所以实权小却能做到位重捞钱快,关键在于所有的驻防将军都是皇权的直接延伸,是代表皇帝来监督地方的。皇帝虽然在地方设置了各种官职,但是最信任的,当然还是“骨肉同胞”的古伦固山子弟。 所以,所有的驻防将军都非常牛,而且是猛牛中的犀牛。 而在这九个将军之中,羊州将军是唯一拥有对外贸易特权的将军。因此称得上是牛中之牛。 在羊州地面,不仅有岭南总督,还有南广巡抚、南广布政使、南广按察使、南广提督等高官,但是在羊州驻防将军面前,他们全都是弟弟。至于羊州知府,更是远在所有上述官员之下,不过是个从四品的小芝麻。平时就算跟羊州将军打招呼都得点头哈腰的。 羊州将军基本上不管羊州地面的事情,但是只要他一关注,那么就一定是极大的大事儿。 可是今天,他们俩居然一起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 第25章 羊州同文馆 这一任的羊州将军名叫常善,属镶红固山古伦族系塔塔拉氏,自从共治七年以来就一直担任羊州将军,在羊州的势力可以说是根深叶茂了。 此时的常善,正端坐在客厅,与同来的羊州知府一起等候荣安和“马佳烈”的到来。 “常将军,您看这事儿能成吗?这可不是个小数啊!”羊州知府智宝小心的问常善。 “成不成的,一会儿人家来了不就知道了嘛,”常善这样回答,智宝也就不说什么了。 “哎呀,荣某理当出府相迎,反倒请二位大人在此久候,实在是罪过,还请二位大人宽恕”一声爽朗的声音传来,果然是荣安到了,在他身侧,跟着一位清秀俊俏的小哥。 “荣先生客气了,这大热的天儿真要等你出府相迎,我们岂不是更遭罪?还是这客厅舒服,咱就别瞎讲究了。”常善见荣安来到,急忙起身拱手施礼。 常善这个态度,确实是很不寻常的,毕竟他是朝廷从一品大员,封疆大吏,而荣安不过是一个王府外放的管事,两人相差太悬殊了。在平时,荣安是很难见到常善的,即使见到,也都是遵着各自的礼节位份,荣安不敢逾矩,常善也不会放下架子。今天常善突然跟荣安这样亲切和平常,明显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常善跟荣安客套,并没有忽略一旁的塔尔玛,刚要发问,塔尔玛上前一步,按照古伦人的规矩,向常善施礼,并亮声道:“卑职马佳烈给将军大人请安。” “原来你就是王爷信中所说的‘马佳烈’果然是后生可畏啊,好啊,好啊。” 大家分宾主落座,常善也是快人快语并不费话,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原来,羊州同文馆扩需要用钱。 一提起黛青同文馆,人们往往会想到京师的同文馆。但其实黛青的同文馆共有三处,京师同文馆只是其中一所,另外两所分别是沪上同文馆和羊州同文馆。 在当时的大背景下,国内的所谓的贤人志士和书香门第,仍然将私塾和书院作为主要的教育途径,并将科举考试作为读书的主要目标甚至是唯一的“正途”,唯有科举失败者,才会考虑其他途径。而科举制度下的读书人,很自然的要将四书五经和八股文写作作为教育的主要内容。因此,在同文馆在招收学生时,生源主要来自两个方面,一是家道没落的下层士大夫,二是权贵中的纨绔子弟,很难招收到综合素质极高的学生。 京师同文馆在最初的招生时,来的几乎全是八旗子弟,沪上和羊州的情况同样如此。 但是羊州毕竟不像京师,京师的固山子弟大多很纨绔,也很保守,看不起所谓的“夷学”,羊州的固山子弟却素来有好学之风,而且因为经常接受洋人的事物,习以为常并不排斥。 但是,在师资方面,羊州同文包这的情况,却远不如京师和泸上。 京师同文馆曾经聘用过多位外教。先后共有五十余位夷人受聘担任外语和科学教习,又有三十二位黛青人受聘教习国文和算学。所涉及的学科包括语言、算学、格致、化学、天文和医学。外国教授大多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传教士,学历较高,其中甚至有八位博士。 沪上同文馆自开馆以后一直重视吉利文教学。吉利文教习一职先后共有十位,兰西文教习有十位,意志文教习二位,算学教习有六位。黛青国文教习则共有二十二位。 相比之下,羊州同文馆聘用的教师就太少了,历任吉利文教习九人,倭奴文、罗斯文、兰西文教习均只有一人,历任国文教习还算可以,有二十一人。 这种成绩,令武将出身却重视教育的常善非常不满意。 第26章 常善的不满 常善是武将出身,身经百战,可是偏偏非常重视教育,平时也经常结交一些文人雅士。常善认为,教育是国家发展的基础,后来调任羊州将军,便大力着手羊州固山营的固山子弟的教育。 而且,常善认为学海无涯,学无止境,如果只是几千年只研究那几本“圣贤书”,肯定会逐渐落后于时代。 当年黛青太祖皇帝以十三副遗甲起兵,到了世祖的时候就入主中土,仅凭二十万固山披甲将士就征服了人口数千万的中土和南土西尼各方势力,关键的关键就在于黛青王朝非常积极的学习各方各族,甚至包括西洲的所有能够接触到的文化和技术。 而近代以来,黛青屡屡败给西洲列强,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在科技,尤其是军事技术方面,黛青自入主中土以来止步不前,逐渐停止学习外域文化所致。 而且,在羊州待得越久,常善越发现,洋人的东西即使说不上比黛青原有的东西好上多少,可是也并不矛盾啊。既然古伦人可以学习塔拉人的技艺,吸收西尼人的文化,为什么就不能学习西洲人的学问呢?所谓艺多不压身,多学习一些东西,尤其是对于年轻人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与西尼人珍视传承祖先文化不同,古伦人更看重学习身边优秀者的文化。如果遇到强大的对手,那就向对手学习,逐渐学会对手的的优势,甚至有一天超越对手。这,其实正是古伦人最核心的传统精神。其实,古伦人越是“向他者学习”反而越是“继承了先人”。虽然现在很多古伦人已经失去了这种锐意进取之心,但是常善却依然仍然不忘初心。 所以,在保持对传统教育的重视的同时,常善认为应当将重点放在对“夷学”的加强上,让年轻人甚至孩子从小就接触并掌握夷人的思想和技能,那么在以后与夷人交往的时候,就不会因为无知而犯下不必要的错误了。 而学习夷学的途径,最好的当然莫过于羊州同文馆。 但是常善很快发现,朝廷对于羊州同文馆的投入微乎其微。师资不强只是一个方面,其他各个层面,都受到制约。 其实,朝廷对于同文馆还是很重视的,真正让常善认为是问题的是:入学者几乎完全集中于固山子弟或者西尼士大夫家庭的学子。虽然他们几乎都是科举考试中的“失败者”,但是出身的门槛仍然是非常高的。这就导致学校整体的风气是:既奢华又无品。学生们都出身富贵人家,又正值年少,所以吃喝玩乐是免不了的,但是因为之前在科举学习中已经备受煎熬,所以对于任何学习之事都是没有什么兴趣的。 那么,是否寒门以及上进学子不被允许进入呢?也不是,只不过当整个学校已经被这些花花公子们占领的情况下,贫寒子弟会被他们讥讽嘲笑,而上进之士也很容易被他们带坏,或者因为不能相融而遭到排挤。 大家都不读书,就你积极,显得大家多不好看? 于是,学风日下。 当然,对于这些世家子弟们的顽劣,朝廷绝不会坐视不理,而解决之法倒也简单粗暴——一句话,丛林法则,优胜劣汰。 学馆制定了馆章,规定:“同文馆肄业生,每年甄别一次,其于西洋语言文字无所通晓者即行撤退,挑选更换”;“同文馆肄业生以三年为期,能将西洋语言文字翻译成书者,以府经县丞为升阶旗号,愿就武职者,以防御为升阶”;学生“每日卯刻入馆,酉时出馆……或因事请假,先向馆长报名,违者撤退”;“同文馆每月考察一次,一等二名,每月赏银二两,二等四名,每月赏银一两”。 所谓撤退,就是开除学籍。 不好好学习会被开除,学得好则又有官当又有钱赚。这样的制度之下,用不着怎么亲切关怀,促进疏导,只要将制度严格执行,学生们的面貌和成绩自然会提升上来。而这些制度的制定者和执行者,正是前几任的羊州将军和岭南总督、南广巡抚。这些人大多出身固山世家,本身也全部都是战功显赫,政绩突出,权高位重。个个杀伐果断,很快就把学生们给折服了。 因此,馆中学生学习刻苦努力,成绩优良。对此,前任岭南总督瑞麟曾说:“设馆以来,诸生奋勉学习,卓有成效者,不乏其人,两次考试,作为生监共十一名。” 羊州同文馆教学中的一个明显特点是与社会挂钩,注重学用结合。学生在学习的同时,经常翻译一些外文电报、文件,高年级学生则开始译书,对译书好的学生加以奖励,而且优先录用,该馆学生杨枢、长秀即合译了介绍各国政治、经济、文化概况的《各国史略》,对开阔国人视野、增广见闻有一定的启蒙价值。此外,还让学生从事一些涉外工作。在广州同文馆成立以前,广东省的一般涉外事宜主要由“通事”充当翻译,这些人或是买办,因与洋人打交道多了,懂得了一点外语,但非常肤浅;或是在南洋的一些教会学校学过外语,洋气十足,所以“往往颠倒错谬,或挟私自为增减其辞,以致彼此意见不合,枝节横生”,给岭南地方办理外交和通商事务带来了许多困难,瑞麟曾于共治十年(光历1871)上书奏请于该馆内选择通晓西语者来代替“通事”一职,以杜其弊。羊州同文馆学生还根据朝廷的规定,经常调京考试,合格者授以正式翻译官的头衔。如同治六年(光历1867)该馆学生蔡锡勇、那三等六名学生,在时任羊州将军庆春的带领下赴京应试,结果遂分别授以官职。蔡锡勇成绩最佳,授为监生,其余五人作为释译生员,准其一体乡试,送回南广充任羊州将军或督扶等衙门任翻译官。 所以,看起来,羊州同文馆的成绩还是不错的,至少并不比京师和沪上差。 但是,同文馆排挤外人,仍然是一个大问题。而这就导致同文馆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大的。因为只要不把局面开打,那么进入同文馆的只能是在科举中失败的世家子弟们。尤其是羊州固山营的固山世家子弟们。 外人,很难获得学习的机会。 当然,基于之前的名声,外人也不屑于加入这个群体。一般寒门或者上进的学子,宁可苦熬,或者设法进入洋人的的商行当学徒,也不会来这里抢书读。 毕竟,这帮子羊州固山子弟,打起架来是非常不要命的,除了自家长辈或者固山实权官员,他们还真就不怕任何外人。而自家长辈和历任固山营的官员,并不认为这种行为有何不妥。固山人垄断了学习机会,这对于固山子弟的前途,不是最好的事情吗?这些长辈和官员们,本来就怕这些子弟不懂得抱团护食,现在他们居然懂得一致对外,又怎么会干涉? 然而常善上任羊州将军之后,觉得这非常不妥。 常善的经历阅历,使得他的目光大大不同于其他黛青官员。在他看来,如果只有固山子弟能够掌握学习的机会,绝对是不够的。要想黛青帝国真正追上与列强的差距,必须全民普及夷学才行。 而且,夷学的内容非常宏大,语言只是一个最基础的门槛,好比人认得字,只是学习的一个基础而已。要想真正学到精深的夷学精华,那必须再此基础上不断进深才行。 总之,常善认为,必须扩大同文馆的规模,一方面仍要继续加大对于固山子弟的招收和培养,但同时也必须将招生的规模扩展到更广大的普通子弟,尤其是那些寒门学子当中。至于学习的内容,也必须加深,要对于所有的夷学科目都加以钻研。 抱着这样的想法,常善屡次推进对同文馆的扩展,但是没想到最后都归于失败。原因就是,固山营的旧有势力,极力反对这种扩大。他们并不想将学习资源白白与普通人共享。 哪怕是地位最低级的固山下等包衣阿哈,面对普通子民的时候,也会有一种毫不掩饰的骄傲。 常善认为,当今黛青帝国面对西洲列强的竞争,最需要的是内部团结一致,共同上进,全力发展。这个时候还要用压制普民的方式来维持固山子弟的优势,最终只会使黛青在与列强的竞争中永无出头之日! 因此,在设法提高同文馆普民子弟比例遇挫之后,常善想到了新的办法: 建立新的,主要面向普民的夷学堂! 常善把这个想法跟其他同僚沟通了一下,结果对此比较热心的,居然只有羊州知府智宝。岭南总督和南广巡抚,都属于比较保守的固山元老,不阻止就算是给面子了,让他们出力那真是万万不可能。他们之所以不会阻止,是因为如果这样做的话,同文馆就仍然是固山子弟的进身之途和势力范围。与其让普民子弟分割同文馆的好处,倒不如让他们另外开辟新学堂更好。 智宝之所以会比较热心支持,其实也是有特殊原因的。 第27章 说明来意 智宝之所以会支持常善推动建设主要面向普民子弟的夷学馆,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他只是一个羊州知府。而羊州府本身对于夷学人才有大量的需要。这种需要并不完全是朝廷外交层面的,很大程度上是地方商贾贸易方面的。可是那些固山子弟读同文馆为的都是将来可以为将为官,又怎么会对于这些蝇营小利过份上心?偶尔来帮帮忙,也只是为了赚几个额外的零花钱而已。 而且工作的时候,非常不听使唤。 智宝毕竟也是固山人出身,而且身为官长,对他们还是有一点威慑力的。但是下面的那些人,尤其是普民商贾,本身也是普民中的下等人。虽说羊州有钱就有面子,可是区区商贾无论如何也是指挥不动这些固山少爷的。请他们翻译个东西,那都得备足人事,否则人家随便给你犯个小错,然后一句“不好意思,我误了”你就得白白损失真金白银。商人们蒙受损失,自然要一定程度的埋怨智宝,搞得智宝很没面子。 可是,如果学生是普民出身那就不一样了,用起来肯定比那些固山子弟得心应手。所以智宝从自己的立场考虑,非常希望普民夷学堂能够搞起来。 当然,尽管智宝愿意支持常善,但是智宝身为小小的知府的能力太有限了,至少常善真不差他这些支持,但是,在一片孤立和反对声中,总算聊胜于无,让常善心理上得点安慰。 平时智宝会给常善出谋划策,也会号召一些商贾、洋人宣士,一起商量。而最近一起事件,让他们把目光转向了孚园。 羊州府的事务一向极多。 当时,按照黛青的政区划分,帝国分成二十七个行省或特别辖区,各省下设若干府,府下设若干县,一切临民事务全部由县级衙门处置。而各府城之内的临民事务也不是由府衙直管,而是设立附郭县管理。一般的府都是一个附郭县,而羊州府却有两个附郭县,可见规模之大。 地方大了,人多事多,麻烦也多。对于衙门来说也就意味着案件多。羊州两县之中,因为案件太多,长期羁押的疑犯、证人以及民事案件的涉案多达数百。这么多人关在牢里,不仅两县的知县叫苦连连,就连智宝这个知府也是头疼不已,可是又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而就在前几天,智宝府上来了两个少年,向其交上了一份名册,这份名册里写下了羊州府中多名讼师的名字以及他们经手和幕后操控的案件,以及相关线索,尤其是这些讼师们私下的不法行为的证据。 智宝按照名册加以调查,发现一一对应,完全准确。 原来,之所以地方诉讼事务众多,正是这些讼师们故意设局制造案件,然后再从中取利。给涉案人和地方衙门都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他们倒是从中赚得盆满钵满。虽然智宝之前也想到了这一屋,但是苦于没有有力的罪证把柄,因而只能听之任之。现在突然送上这样一份名册,智宝的困局一下子就解了。而问及这两个少年名册来历,来人告知是本省偶遇的一位义士所托,对方没有留下姓名。再问这两个少年的身份,回答是孚郡王府的侍卫扎昆和图门。 如此智宝才知道,孚郡王府有人来羊州了,他觉得这个事儿有必要跟常善通报一下,亲自跑到将军府一提,结果常善表示自己早就接到孚郡王的信,知道要派人来羊州。智宝这个时候突然灵光一现,想到可以请孚郡王府动用在羊州的力量帮助解决开办普民夷学堂的事情。 智宝想到这个法子,就向常善建议,提出一起去孚园找荣安商议商议。按他的想法,此次孚郡王专遣特使来羊州,一定要做大生意,那么这其中具定有不少的油水。也免不了需要羊州方面出面的地方,大可以就此谈一谈合作事宜。常善之前久居京城,对于孚郡王奕譓也有所了解,知道这位王爷虽然表面上一心搂钱不问政事,实际上却有着寻常贵胄所没有的远见卓识。 于是,两人便约好,一同到府上拜访。 常善讲情况跟荣安讲完,荣安非常钦佩常善,并且表示愿意全力给予支持,但是具体如何运作,还需要大家一起商量。并且荣安也提到,东齐现在面临巨灾,奕譓此次派人来南土,并不是为了做生意,而是为了提前准备做赈灾慈善。常善对此感到很震惊,一面感叹对奕譓的佩服,一面表示自己会在自己职权范围之内尽力支持。 这样的氛围之下,大家自然聊得非常融洽,大家也都就达成了共识。 第28章 塔尔玛还好吗? 送走了常善和智宝,荣安和塔尔玛谈起了这两天的事儿。 在此之前,荣安虽然也察觉到羊州城已经与过去有所不同,经常有一些奇怪的事件传出来,可是并没有想到事情已经这么严重了。按照计划荣安现在最重要的是,联络各方面的人财物,用以应付即将全面爆发的东齐饥荒,现在这样的环境,显然非常不适合。 谁知道这些被灵体附着的人群,会不会突然爆发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件? 从昨天的情况来看,即使是“马佳烈”也不可能仅凭一己之力就对付得了七彩盟的,多亏后来“上仙”出手,这才挽回了局面。而自己虽然一身武艺,但是面对这些看不见的东西,几乎就是个累赘。 荣安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向塔尔玛问:“马贤弟,愚兄有个人想向贤弟打听一下。” “什么人啊?”塔尔玛问。 “愚兄有段时间没有回京城王府,不知那位塔尔玛姑娘,现在还好吗?” “噗”塔尔玛正在喝茶,听完一惊,直接喷了。 “贤弟,你这是怎么了?”荣安关切的问道。 “不好意思,有点上火,嗓子痒。失礼,失礼了。”塔尔玛连忙掩示。 “哦,无妨,愚兄倒是通一点点医道,回头送你一付退火凉茶,包你好。”荣安微笑着说道。 “啊,那我就先谢过啦。”塔尔玛道。 “对了,刚刚提到王府的塔尔玛姑娘,不知马贤弟跟她熟悉吗?”荣安继续问道。 “哦,荣兄,为什么突然问到她呢?”塔尔玛反问道。 “也没什么,之前见过一面,打过一些交道。她也是个萨满,而且法力很强。前番见你手段,所以想到了她。你们应该算是同道,所以问起。”荣安解释道。 “哦,你还记得她?你们怎么认识的?”塔尔玛不答反问道。 “这个嘛,说来惭愧。不过告诉贤弟也无妨。”荣安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跟她其实是不打不相识,曾经交过一次手。论武功,我自问绝对在她之上。可是她好像也是扬出了你那天用的一根闪电鞭子,一下子就把我打败了。真是令人佩服。” “这样啊。那我再问一下,你觉得,我前天跟恶灵斗法,是不是比她更厉害?”塔尔玛追问。 “这,我没有见过她与恶灵争斗。只是与当初她打败我那次相比较的话,当然是贤弟威武。”荣安也是实话实说,而且并无褒贬之言。 “那你觉得,我跟她,谁更好看?”塔尔玛不肯回答荣安的问题,反而一再的问个不停。 其实她就是想知道一下,荣安心里的自己到底是什么印象。 “这,她是女儿身,贤弟堂堂男子,这个不好比的吧。”荣安有点莫名其妙了。塔尔见荣安这个样子,知道如果再继续按这个方向问下去,荣安即使不怀疑自己的身份有问题,也一定会怀疑自己的脑子有问题。于是转过话题,不再盘问,回答荣安道:“哈哈,随便问问啦。实不想瞒,塔尔玛并不是别人,而是小弟的师姐。我们是同门,当然用一样的法器啦。我从小就以她为楷模,所以凡事喜欢跟她比较比较。荣兄你倒是说说,在你看来,我跟她,谁更好相处。” “原来是令师姐,失敬,失敬。至于相处,我与她男女有别,实在也没有什么相处过,又怎么好与贤弟比较。只是令师姐人格道法都很令愚兄钦佩,所以才有此一问。”听了塔尔玛这样解释,荣安才放下了疑问,仔细品味与之前认识的塔尔玛相比,眼前这个“马佳烈”确实显得很幼稚。 “荣兄客气了。其实,师姐也提过你的。不过她说她打败过你,怕你记仇,就不让我提到那一段。”塔尔玛说道。 “贤弟哪里话来?荣某又岂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荣安笑道。 “我觉得你也不是那样的人,不过她可是很小心眼儿的。”塔尔玛很认真的说。 “那我以后可得千万小心,不可得罪到她。”荣安觉得“马佳烈”是在开玩笑。 “说不定你已经得罪她了,也说不定呢,不过没关系,有我呢,我一定会帮你的。”塔尔玛拍着胸脯说。 “那就多谢贤弟了。她现在还好吧?”荣安问。 “好啊。她当然好啦。她现在是福晋的妹妹,王府的大萨满,身份已经大大不同于以往了,在王爷府,可以说是能当半个家了呢。我能进府,也是走了她的关系,所以才会被这么被王爷委以重任啊。” “原来如此,那么以后还要多多倚赖贤弟多替愚兄美言了。”荣安开始客气。 “荣兄太客气了,以你在王爷和福晋心中的地位,哪里轮得着小弟说话。倒是小弟初出江湖,很多事都不懂,不当之处还得荣兄海涵。不过有一件事儿你只管放心,如果出现前两天那样的麻烦,小弟一定保你平安。”塔尔玛回答道。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塔尔玛表示自己要去照看一下带回府上的那三个人。 就是青男、紫女和小孩子。 第29章 召唤铁拳 三个受过“灵伤”的人,被安排在“柳堂”一个非常安静的跨院里休养。为了照顾方便,离塔尔玛居住的地方很近。 青男、紫女因为长期受到恶灵所附,早已迷失了自我意识,彻底沦为灵体的“工具人”。如果没有灵体操控就会昏睡不起,而一旦有什么灵体进入就会完全服从于入侵者的意志。虽然青猴、紫蝶已经离开他们两天时间,可是他们依然没有醒来的意思。 至于那个小孩儿,情况似乎要好一些,只是中了恶灵的“梦毒”,一时陷入沉睡,还没有被什么恶灵操控的经历,只是因为年龄太小所以需要多休息一段时间。 三个人都已经服下了红皇后送的蚁精。 与塔尔玛回赠的仙草灵根不同,蚁精的主要作用并不是提升灵力,而是解除灵毒的伤害痕迹,使唤受到灵体操控的人类或者动物可以更快的恢复正常的自我意识。 塔尔玛已经给他们服用过两天蚁精了,还使用了其他的丹药辅助。但是最重要的,还是要请“上仙”来做彻底的“洁净”用以除掉“污痕”。 请“仙”的过程,当然是不方便也不需要其他人在场的。 所以,都是塔尔玛自己来完成。 其实,与“上仙”接触越久,塔尔玛越觉得,自己以前可能是个假萨满,甚至整个黛青的萨满都没有真正找到正确的门路。 与普通的教门不同,萨满是没有太多的理论和教条,更强调的是神人关系和个人经验。 因此,萨满特别讲究神人之间的“契约”,强调神人之间的关系,这也是古伦人特别有“契约精神”的原因之一。东土相对文明落后,普通人日常生活根本离不开萨满 ,而所有的萨满行为几乎都是伴随着各种“交易”契约来实现的。人根据人的需要提出要求,神明则根据神明的意志提出要求,双方达成一致,然后各自守约。 对于中土的西尼人来说,这些纯属“怪力乱神”,是“无稽之谈”,但对于古伦人来说,这就是最真实的生活。 一般来说,按照古伦萨满的传统经验,与“神明”交往必须要有所贡献,神明并不是不求回报的帮助人类。也就是说,神明也是要图人类点儿什么好处。比如建祭祀,比如扬名,甚至有时是献上一些食物或者完成某种任务。 然而在与“上仙”的交往中契约仍然存在,条件也不是没有,但是却几乎没有任何“交易”。因为“上仙”对于塔尔玛也好,对于塔尔玛所要帮助的孚郡王府一家人也好,从来没有提出过什么要求反而经常给予他们各种好处。 而如果塔尔玛有所要求时,“上仙”也会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和原则,理合的,她就会帮忙,不合理的,她就会劝阻。甚至,塔尔玛有什么心事,也可以和她说,有不明白的事情也可以向她问。相处得久了,塔尔玛就好像有了一位长辈和老师。从小缺失的母爱母爱,得到了充分的弥补。对于世界的认知、理解和态度,也与以往大不相同。 所以,在跟从了“上仙”之后,塔尔玛变得比以前更“干净”了,不像从前那样“神秘”和阴郁,而是成了阳光开朗美少女。 如果是在从前以往的时候,塔尔玛属于那个心中只有主子和任务,而对其他一切都无所谓的态度。 就像塔尔玛当初打败荣安,“收伏”曹菁菁,掳回婴儿载汲,整个过程并没有任何“同情”和手软,干就完了。你失败是因为你无能,你受害是因为你命不好,没有无辜者,也不需要同情,这就是塔尔玛过去的观念。比如青男、紫女那种被恶灵操控过的“工具人”,如果是在过去的话,她心情好的话也只会把他们丢在路边某个安静的地方,剩下的就只能看他们各人的命运了。如果心情不好,那么她完全可能会直接净这些“工具人”格杀。至于那个小孩子,大概率她会安排给其他人员去处理,她可不想被一个小孩拖累。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她会不自觉的关心那些“不相关”的人,会怜悯和同情那些受到伤害的人。这就是她坚持要把青男、紫女和小孩子带回府来,亲自照顾调养的原因。 因为她很清楚,如果没有像她这样有灵界经验的人来照料,这些在灵魂里受过伤害的人,最好的结果也是痴傻一辈子,而且寿命和健康都会大受损失。只是,如果是在过去,这一切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现在,她刚刚亲自给三个人喂过药物,正在用心灵召唤“上仙”。 “塔尔玛恳求‘上仙’降临,救治伤者。”塔尔玛虔诚的呼求着。 “我来啦。”一个甜美的声音传来。铁拳妹妹就这么凭空出现在屋内。 “弟子塔尔玛,参见上仙”塔尔玛说着,就按古伦萨满的传统给铁拳施礼。 “起吧,小玛现在越来越有礼貌了。这次找我啥事儿啊?”铁拳笑眯眯的问。 “回上仙,这两大一小三个人,因为受了灵伤,弟子已经为他们服务了药物,但是他们灵力受了污损,弟子法力有限,还请上仙相助。” “这点小事儿啊,好说好说,一会儿就帮你办了。”铁拳答应着,却没有立即动手:“不过这事不忙咱们先聊点正经事儿呗。” “请上仙示下,弟子聆听。”塔尔玛在铁拳面前,总是非常恭敬守礼的。 “你对现在的羊州有什么看法?”铁拳问道。 “从表面来看,市面繁荣,歌舞升平,可是按灵界所见,已经是全面沦陷了。”塔尔玛回答。 “观察的很准确,那你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吗?”铁拳又问。 “弟子不知。”塔尔玛没有妄议。 “说说你的看法,猜一下,猜中了有奖。”铁拳说。 “那弟子就斗胆妄谈一下自己的一点猜测,说得不对,还请上仙恕罪。”塔尔玛非常小心的回答:“弟子以为,羊州灵界现在似乎是出现了某种重大的混乱,各种牛鬼蛇神都任意横行,似乎灵界平衡系统没有发挥正常的作用呢。” “说到点子上了,看来我平时教你的你都用心了。不错不错,收下为师的红花。”铁拳说罢,一弹指,一朵红彤彤的小花飞下了塔尔玛。 红花飞入塔尔玛心中,塔尔玛顿时感到自己的身体更轻,心里也充满了阳光和快乐,七经八脉都像洗过一样的舒服,轻轻动力,发现内力居然又涨了一成。 “弟子谢上仙恩典。”塔尔玛倒身下拜。 “奖励你的,别客气啦。小红花能够发挥作用,关键还是因为最近你心里更善良了,否则也不会这么有效的。”铁拳继续说道:“你说的很不错,问题就是在于灵界平衡系统出了问题,不能正常运转了。不过问题影响恐怕不仅仅是在羊州,羊州只是一个开始,如果控制不住,恐怕灾难不仅会在黛青帝国出现,甚至会在整个堪忍世界施虐很长一段时间呢。” 第30章 末世之灾 “什么?整个世界都会陷入灾难吗?那得是什么样的恶灵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呢?”塔尔玛震惊了。 自古以来,虽然中土人尤其是上层中所儒者们,对于这些灵界的事情始终表现出一种“眼不见不信”、“敬而远之”的态度,但是古伦人世世代代的亲身经历却让他们知道,人类与灵界始终是有交集的。人类是生活在一个“看得见的世界”和“看不见的世界”相重叠的状态中。看不见的世界有另一套法则和秩序,是不受看得见世界的左右的,相反,一旦看不见的世界开始要影响看得见的世界,其实是非常简单和轻松的。只不过,看不见世界的力量,轻易不会打扰看得见世界的秩序。 看得见的世界,之所以在数千年来一直有秩序的存在着,说到底,都是看不见的世界惯出来的。 正因为此,哪怕再怎么被占黛青朝廷主流的西尼儒者们所不屑,黛青帝国顶层的那些宗室贵胄们,无一例外的都对萨满之道非常推崇。因为这些大小萨满,是他们与看不见的世界沟通的媒介——他们深信,古伦人的生命源于那个看不见的世界,一旦与那个世界切断了关系,自己的民族就会成为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早晚也会变得像西尼人一样羸弱。 然而作为保持人类与“看不见的世界”正常沟通的萨满们,并不像世界上其他的教门那样,有一套严格的理论和教义。所有的萨满,都是根据自己与神明的单独沟通联接体验出一套经验,并且通过遵守契约来保持这种关系的。没有人去总结所有这些不同人的经验,使唤之形成一套“置之四海而皆准”的理论。 没人干这个活,因为没有用。 世世代代的经验告诉他们,根本不存在看得见的世界的人类所能够理解和掌握并且还能够“置之四海而皆准”的理论。因为人类本身的理解能力太差,看得见的世界太小。 但是他们会借用某些其他教门的理论和概念。 比如,堪忍世界一词,就是来自发源于黛青帝国西南方的巴拉特文明。巴拉特文明是一种完全不同于黛青的神秘文明,在这个文明中产生过一个教门思想——觉者道。这种教门对于整个黛青帝国的影响都很大,虽然其根本教义和思想都已经被严重扭曲异化,但是其中的一些概念和词汇却被普遍应用。 尤其是被缺乏理论支持的萨满们大量使用。 按照萨满们的理解,所谓堪忍世界就是指这个看得见的世界的整个空间范围。相当于萨满传统经验中“九天三界”中的中界。也就是人类普遍生存的这个世界。而觉者道原本对于堪忍世界的定义是:人类对于罪恶的忍耐力太强了,因而被觉者们称为堪忍。 萨满们之所以会使用“堪忍世界”这个词,也是因为很多人在与神明沟通时发现,“神明们”有时会这样称呼人类世界。虽然多少有点开玩笑的意味。比如铁拳,就经常这样称呼人类世界。 如果整个人类世界都陷入灾难之中,那将是一种多么恐怖的景象啊。 塔尔玛感到难以想象。因为自古以来并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啊,不管是古伦人的传说,还是西尼人的历史,都没有这方面的情况。 如果硬要说有,那就是传说中的神话时代了。那个时候整个“中界”有各种灾难,大冰川、大洪水、大饥荒、大黑暗……可是那个时代,基本上没有什么人类,因为人类虽然对于罪恶的“堪忍”无限接近于无限,但是人类面对自然灾难的承受力在那些灵力拥有者看来,简直近乎于零。 也就是说,人类要面对毁灭? 末世之灾? 塔尔玛根据以往所学自行脑补,越想越怕。 “你这问题问得好,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我刚才说了,确实有可能是整个堪忍世界都要落在大灾难当中。但并 是一定,现在一切还没有发生,只要有心有力,就有机会改变未来的走向。第二个问题,这不是哪一个恶灵的问题,也不纯粹是“恶灵”的问题,而是你刚才所说的“灵界失衡”的结果。至于第三个问题,导致这种灵界失衡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灵力拥有者’导致的,而恰恰那些堪忍们导致的。而堪忍们所有的灾难,都源自他们自己的罪恶。但这些因罪恶引起的灾难,是不会伤害到你这样的灵力拥有者的呀。”铁拳解答道。 “如果是堪忍(凡人)引起的灾难,那么灵力拥有者应该是很容易躲避的吧。这样说来,自己确实不需要为自己的缘故过份恐惧”塔尔玛觉得自己有点害怕早了,可是仔细查看自己的内心,还是有很强烈的惧怕感,那么这种惧怕感是从何而来呢? “‘上仙’弟子心中确实恐惧,但,不是为了自己。而是……” “那又是为了什么?为了你的主子们吗?他们有自己的命运,福非你所赐,祸非你所降,还是别太操心了吧。”铁拳又劝解道。 “是有一点,但不完全是。”塔尔玛在仔细的感觉自己的内心,又尽量解释自己的感受道:“我在想,灵界的平衡会因为人类的罪恶而被打破,那么现今人类的罪恶该是何等的大呢?诸天神明都压制不住或者不能忍受了吗?那该是何等的罪恶呢?弟子内心,一想到将有如此大罪恶出现,就感受惧怕。” “这么说来,咱家小玛长大了呀。不错不错。对罪恶的恐惧是生命状态恢复正常的一种表现,大吉大利,请你吃鸡。”说着,铁拳唰的抛出一只鸡腿,同时将另一只鸡腿塞进自己的嘴里:“来,吃吧,新炸的,老香了。” “哇,谢谢上仙,真的好好吃呢。”塔尔玛吃着鸡腿,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心的笑了。 “这就对啦,管他是洪水还还是冰川,只要能够开开心心的吃鸡腿那就是最好的。”铁拳边吃说。一边说着,一边飘动到几个灵魂受损者的面前,仔细观察。 “咱们吃鸡腿,也得给他们喂点鸡汤啊?你说是不是?”铁拳说道。 说着,铁拳拿出一个瓶子。啪的一声,瓶口的盖子自动弹开,从里面流出了乳白色的液体,液体分成了三股,分别直入患者的口中。三个人居然都乖乖的张开嘴,喝了进去。 塔尔玛知道,这一切只是自己可以看见,如果换成其他的凡民,只能看见三个人张着嘴,既看不到“上仙”,也看不到瓶子和从瓶子里流出来的液体。 “上仙,这是啥?”塔尔问道,她觉得这一定是好东西,就算不能拥有,起码也要了解一下。 “琼浆玉液啊,这是最好的灵魂鸡汤,给他们喝了可以促进灵魂的康复。”铁拳头也不抬的回答。当然,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并没有妨碍到她吃鸡腿。 “上仙的鸡腿真好吃,而且,吃过之后,感觉灵力又增长了。”塔尔终于吃完一只鸡腿,幸福感满满。 “你要是喜欢,以后经常给你吃。好不好。”铁拳也吃完了,擦了擦小嘴,说道:“好啦,这几个人再过一个时辰就可以醒过来了。醒了也就好了,你想问他们什么,或者安排他们干什么,都没有问题了。” “多谢上仙”塔尔玛施礼。 “好啦,不客气。你老说谢我,你说你能用啥谢我呢?”铁拳歪着小脑袋问道。 “这……”塔尔玛一时语塞,一直以来都是‘上仙’单方面的帮助自己,虽然也给自己立过规矩,提过要求,自己也一向听命服从。可是,自己能给‘上仙’什么呢?好像什么也没有。上仙从来没提过要什么好处,扪心自问,自己区区一个人类,也真不能为上仙做什么。 “上仙若有用到塔尔玛之处,塔尔玛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塔尔玛没办法,只好这样说了。 “真的?那我让你去烈火试炼场试试?你现在收回冒失的话还来得及。”铁拳笑了,吓唬道。 “啊,那个,要不然我还是收回吧。”塔尔玛秒怂。 “本来就是乱说,以你现在的灵力和修为,比普通凡人根本强不了多少,都是我的灵力和法器在撑着你呢。你还能为我做啥?开玩笑。”铁拳用指头点点塔尔玛的头,塔尔玛隔空被点了几下,虽然不是很痛但是羞的脸都红了。 “算啦,不逗你啦。”铁拳收回隔空指头,又正色道:“好好的做你自己,做你里面良心真正想做的事情。就算是对得起我了。” 铁拳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渐渐消失在塔尔玛的眼前,只留下塔尔玛自己,和三个尚未醒来的患者。 “做好我自己吗?”塔尔玛喃喃道。 从记事以来,塔尔玛就被教导要听命于主子,还要努力强大自己向上爬,要维护家族、主子的利益。这好像就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责任。但是,自己的良心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啊。 第31章 林家的独生子 中午的时候,塔尔玛来见荣安。 塔尔玛已经询问清楚,青男叫陈欣荣,紫女叫颜婉玥。年龄分别是二十岁和十七岁,二人都是羊州下辖的西樵镇人,原本是随着一个姓黄的开医馆师傅学习中医和拳脚,两人也算是师兄妹的。本来颜婉玥后来不知怎么就听从了一个老婆婆的话,跑到省城来参加了一个什么七彩盟。而陈欣荣惦念师妹,就偷偷跑来找她,结果也加入了七彩盟。 两人对于过去的事情,始终模模糊糊,好像做了一场大梦,至于掳掠人口,夺灵牟利,以及后来与塔尔玛交战,的事情,他们一概不记得了。所记得的就是七彩盟中许多人,一起吃喝玩乐,好不快乐。 “就是说,他们也像愚兄之前一样,摄像头支了对真实事物的看见,完全陷在了迷惑当中,不能觉醒。”荣安听了塔尔玛的汇报,联想到自己之前的经历,做此分析。 “肯定比你的问题严重多了,但是本质上是差不多的。好在这两个人遇到了我,不然,就算不是死,也只能痴痴傻傻的过完下半辈子了。”塔尔玛答道:“他们说之前不知道怎么就在药材店做学徒没意思,特别想到省城干点大事儿,因为这个,跟师傅也闹翻了。现在如果不混出点名堂,也不好意思家乡,所以想在你这里谋个差事。”。 “如此贤弟真是造了大福了。那个小孩子,又是怎么回事儿?他还记得自己是哪家的孩子吗?”荣安很关心那个小孩子的情况。 “别说,那孩子还真记得,他说自己是城中林记布庄老板娘的儿子,叫林润。”塔尔玛说:“我安排兰嫫嫫暂时照顾他,一会儿你派人去联络一下林记布庄就行了。”。 “如此甚好,这件事总算可以有个圆满的了结了。”荣安很高兴,站起来说:“走,带我去见见他们。” 二人说说笑笑的,就来到了安置三人的柳堂。 一见陈、颜,二人,二人起身向荣安施礼,表示自己愿意留在荣安手下做事。荣安试了试二人的身手,发现二人的功夫居然都很扎实,绝非那种花拳绣腿。又考问了他们医药知识,居然也是精通。心下大喜便同意收二人,并安排二人到孚园名下的药铺做事。 二人终于得以在省城立足,而且也算傍上了靠山,高兴的跪下就要给荣安磕头,结果被荣安拦住了。 荣安安排了陈、颜二人,又到兰嫫嫫那里看过林润,发现这孩子果然聪明绝顶,对自己的身家记得很熟,顿时更加喜欢。便打发身边下人去林记布庄。 派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林家确是林家丢了小孩,而且是林家的独生子。布庄的老板林祥,三年前就病故了,留下妻子黄氏和独生子林润。现在支撑布庄的就是黄氏。 说到这个黄氏,虽然是女流,可是却非常有本事。 黄氏本名黄莹,生于咸富五年(光元1855年),自幼父母早逝,是由其兄嫂抚养长大。据说黄家祖先就是做织贩布匹生意的,更有人说黄家祖上是传说中元代的黄道婆的亲戚。这说法虽没个凭据,但是黄家纺织技艺确是非常出色,黄莹也从小习得精湛的传统纺织技艺。黄氏十六岁的时候嫁给了林记的少爷林祥,婚后林祥接手了家族生意,黄莹也生下了儿子林润。黄莹过着相夫教子丰衣足食的幸福生活。 三年前的一场变故,林家遭了大难,先是林祥父母后是林祥先后病故,紧接着布庄的合作商趁火打劫,而林家族人也纷纷要求分家。 眼看着,天就这么塌了。 可是黄莹,硬是撑了下来。 第32章 羊城八景 而眼下,这位黄莹就站在荣安的面前。 “娘!”一看到亲娘,小林润立即挣脱了兰嫫嫫的怀抱,一阵风似的跑到黄莹的怀中。 “娘,我想死你了。你到哪去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呢。”林润抱着黄莹,一边哭一边诉苦。 “好润儿,娘找你找得好苦哇,以后可不能乱跑了啊。”黄莹抱着孩子,也一起哭。 母子重逢,抱头痛哭,在场所有的人都大受感动。塔尔玛看到此情此景,想到自己八岁离开额娘,不仅从此要完全独立生活,甚至还要照顾主子,触景生情,也流下了眼泪。 荣安一旁看到,心想“这马贤弟,眼窝还是真浅,倒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大家都这么哭,也不是个事儿啊。好在一旁的兰嫫嫫上前劝解,说孩子找到了是天大的喜事儿,这是失而复得,好像重生了一次,可得好好庆贺一下才行呢。 黄莹一听,觉得也对,反正哭也哭得够了,还没有答谢恩人呢。当下破涕为笑,转而向荣安等人又是连连道谢,又是送礼物,氛一下子热闹起来。 当下黄莹表示,三日后要在酒楼专门设宴答谢大家。荣安推让不过,但是终于还是同意了。 说到要赴宴,塔尔玛又想到那个在心德楼唱曲的瑞枝了。 连一个唱曲的姑娘都被恶灵操控,可见羊州城的“灵乱”已经到了何等地步。正如铁拳所说,直接原因在于整个羊州的“灵界平衡机制”已经被破坏了。 于是塔尔玛就以初来羊州,光打仗和休息,也没怎么好好的玩一玩为由,请荣安带自己在羊州到处转转。荣安虽然繁忙,但还是答应了。 羊州好玩的地方还是很多的。 最有名的要数“羊城八景”了,这八景分别为:第一景是粤秀连峰;第二景是琶洲砥柱;第三景是五仙霞洞;第四景是孤兀禺山;第五景是镇海层楼;第六景是浮丘丹井;第七景是西樵云瀑;第八景是东海鱼珠。八景最负盛名,此外还有各种特色小景,数不胜数。 不只美景,羊州最与众不同的更是繁华。 在被列强打败之前,羊州曾经是黛青帝国唯一与外国通商的口岸城市。极端的垄断曾经创造爆炸式的繁华,虽然后来黛青被迫接受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一口通商改为“五口通商”,独家垄断地位不再,但是开放导致了市场的增长,羊州的繁华程度也因此不减反增。 虽然京师也很繁华,甚至更繁华,但是那种繁华和羊州是完全不一样的。 首先之前经历过的那种夜生活,京师就没有。不过塔尔玛表示还是少在夜里出去走,热闹归热闹,但是“灵力”也未免过于充沛。塔尔玛并不是专门来降妖除魔的,只要护得荣安平安无事,就是完成任务。而白天,这里的灵体还是相对比较安稳的,即或附着人类,也往往会处于半休眠状态。这个情况下,只要人不招惹它们,它们也不会轻易招惹人类。 比灵体现容易引起塔尔玛兴趣的是洋人。京城也有洋人,但是并不容易见到,正因为此塔尔玛和赛蜜勒氏才会偷看李伯约。可是在羊州,洋人随处可见。这里还有大量的洋行,以洋商和传教士为主的洋人们在这里长年居住,娶妻生子,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生活圈子。 与洋人息息相关的是洋行,以及各种商行。羊州出售大量的洋货,这些东西同样不是在京城可以随便看到的,京城有洋货,但是洋货并不是特别的多,只是作为一种点缀和补充而已。但是洋州,这里几乎可以视为一切洋货的第一个集散地。凡是洋人那里的东西,只要在黛青境内能够看到的,这里几乎都可以找到。除非是非常排斥洋货,否则在羊州,一定是会多少买过用过至少是见过洋货的。 洋人是从海上来的。所以在羊州,最热闹的,最与京城不同的,就是海。 京城可没有那么大的海。只有几个被称为“海子”的大湖而已,平平静静的,倒是与人们日常那种冷淡的心情很适应。可是在羊州,看大海,那可是真折腾啊。 折腾,这就是塔尔玛对海的态度。 因为好奇,她强求荣安带她租了条渔船,一起到海上看人家打鱼。 本以为这跟王府大湖上的小船不会有太大的区别,没想到,海上的船这么不稳,她只能趴着游览。不过看到打上来的鱼,还是很开心的。 打渔的是一家人,一对中年夫妇带个姑娘,本来人家出海是不带外人的,但是,架不住塔尔玛给钱多啊,百两银票随手就一张。那还有啥不行的。 塔尔玛趴着游览了海上风光,回到岸上享受这家渔民提供的烤鱼,又光着脚丫子和那家的姑娘一起捡海上的贝壳,简直太开心了。 羊州的渔家姑娘,是不缠足的。 塔尔玛是古伦人,古伦人也是不缠足的,可是这一路南下,所过之处遇到的大部分女人都是缠足的。所以当遇到了不缠足的渔家姑娘,就觉得很亲近。 而且,羊州的渔家姑娘,也不怕羞,很开朗,并没有那些“男女授受不亲”的束缚。 塔尔玛发现,这羊州沿海的姑娘,比城里的更可爱。 第33章 传说与历史 开心的玩了几天,塔尔玛觉得自己收获很大。 第一是更直接的了解了羊州这座古城。 很多人都说羊州这个名字源于一个神话传说。说说有五个仙人,每个都手拿一个穗禾,分别骑了五只五彩仙羊,驾着五彩祥云来到这个地方。然后祈福这里说:“愿此阛阓,永无荒饥。”然后五个仙人腾空而去,五只五彩仙羊则化为石头。因为有仙人的祝福,这个地方从此就因此变得非常富足,粮食产量非常高。所以被称为:“仙城”,“穗城”,“羊城”,羊州之名就是因羊城而来。 当塔尔玛试图了解这座古城名字的来历时,很多人给塔尔玛讲过这个传说,告诉她,这就是这座古城名称的由来。荣安讲过,孚园的下人讲过,就连小孩都知道这个故事。 当然,这些传说都是在民间被当成传说来传说的。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只是一个传说,虽然传说里有美好的意愿,但是传说终究只是个传说。一些读书比较多的所谓儒者是不屑于此的,他们给塔尔玛提供了另外的解释版本: 早在大野王朝的时候,羊州这个名称就已经被广泛流传了。大野朝着名诗人沈佺期曾经在作品《峡山赋》中描写这里“切惟羊城五岭要冲。”大野朝高适的诗中也有:“海对羊城阔,山连象郡高”的句子。 而五羊的说法最早出现在亚日王朝时期的地方史料《羊州记》:有个叫高固的羊州人,跑到北方作官,后来回到家乡的时候带了几只羊和一些谷穗稻禾。当地人从未见过这种奇怪的动物,但是觉得这种动物是从北方文明地区带来的,一定是好东西,就都视为是祥瑞。 这样传到了南朝时期的刘朝,南朝刘朝时期的地方史料《南越志》中写道:“从前有五个仙人牵着五色羊来到这里,”不仅仙人的数量成了五个,而且羊也从普通羊变成了“五彩仙羊”。这么一改,立即神话感顿生,感觉好看多了。就这样,整个情节不断发展,后来终于发展到五个仙人骑着五彩仙羊,驾着五色祥云,拿着五彩穗禾,从天而降。仙人把穗禾免费送给当地人之后,就脚踏五彩祥云走了,却留下了五彩仙羊给当地人类。 而根据《南越志》记载,这些接受仙人祝福的,是一种称为“南越人”的土着部落。 南越,早在只欧王朝建立之前就生活在南土岭南地区的部落联盟。当时中土古籍中把大江以南沿海一带的各个部落,统称为“越”人,只欧文献上称之为“白越”,具体的话,就会根据生活的区域或者部落的一些特征做命名,比如生活在东边的叫“东越”、西边的叫“西越”,长得白的叫“白越”,长得高的叫“高越”。而岭南的这一支“越人”,因为生活区域的地理位置比较偏南,所以被称为“南越”。至于这些“越人”自己怎么称自己,已经无从考证了。而这些所谓南越人,就是后来羊州当地最早的先民。 后来,启因王朝建立,启因始皇帝派军队在付出了“伏尸流血数十万”的代价后,终于征服了当地人,然后将十余万中土士兵迁居于此。但是启因始皇帝万万没想到的是,后来中土发生战乱,这些迁居到南越的中土人居然割裂了与中土的关系,在当地建立了南越国。而羊州城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最早建成的。 给塔尔玛讲这个故事的人,叫文廷式,是位羊州本地出身的儒者。 文廷式生于咸富六年(光元1856年)他的祖籍是江右省,但是因为祖父来到岭南为官,所以生长于岭南。文家是官宦世家,阔气不同寻常,他们家的孩子根本不需要出去读书,而是在家里设立家塾,把先生请到家里教课。文延式自幼年就在自己家里的家塾就读,从小表现了过人的聪慧,据说有过目不忘,背诵如流的能力。共治十一年,文廷式十七岁的时候不再在自己家里读书了,而是来到菊坡精舍,成为岭南名儒陈沛的入室弟子,得陈沛的教导后,文廷式的才华更加突飞猛进。 塔尔玛之所以能够听到文廷式给他讲这些历史典故,是因为文廷式是荣安的好友,经常来找荣文谈论文章。 文廷式之所以要给塔尔玛讲这些历史典故是因为塔尔玛听了好多传说之后,认为自己已经非常了解了羊州历史,并且在文廷式的面前大肆炫耀。 文廷式毕竟生于岭南,又饱读诗书,当然不会允许一个才来羊州几天的小弟在自己面前卖弄。于是当场掉书袋,说得塔尔玛一楞一楞的。大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意思。 不过,塔尔玛深知,虽然文廷式的典故可能是真的,但是“五仙”的传说,并不是假的。 因为她亲自查看过了。 借着“游玩”之机,塔尔玛已经把这座城里主要的寺庙堂观都检查了一遍,做到了心中有数。调查的结论是:这座城市,真的是非常遥远的过去,建立在“五仙”祈福的基础上的,而现在,这种来自远古时代的祝福已经被破坏了。至于破坏的原因是什么,还不清楚。 这一段时间,她发现羊州城中确实有太多的“灵体”,而原本具有平衡和稳定灵力状态的各种教门,却反而灵力全无,别看里面香烟缭绕,人山人海,但是就像演戏一样,根本没有实际的意义。 而在听过文廷式的一番讲论后,塔尔玛突然觉得,或许这与问题的根源有关。 第34章 术道之辩 塔尔玛发现,每个羊州人都很熟悉“五仙”的传说,但是羊州城里并没有人会专门的纪念五仙,这就只是个传说而已,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但又似乎所有人并不真当成一回事儿。 和羊州人不同的是,作为古伦人,而且是一个世袭萨满来说,与神明的关系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所以她很难理解,羊州人既人人都熟悉“五仙”的传说,但是又根本不在乎的这个现象。甚至像文廷式这样,根本就不相信这个传说,还能借着历史记载推导出传说的渊源。 “你怎么就确定,这些传说一定是假的呢?传说和历史记载,并没有绝对的矛盾之处。完全有可能传说是真的,而历史记载也是真的。”塔尔玛于是向文廷式提出自己的观点。 “马弟,你真是太天真了,传说怎么可能是真的呢?那都只是历史的影子。古人见识太少,不懂得事物的真相,所以才会产生各种的想像和迷信。各种的鬼神传说,大抵都是如此。”文廷式对自己的观点非常有信心。 “可是,那也只是你的推论啊。你也没有回到过这个城市的古代,也没有什么实物证实,怎么就一口断定传说是假的呢?” “这个,羊州这个地方,古代根本没有羊啊。羊是从北方迁过来的。” “那些羊只是仙人的坐骑,可能从任何地方来,也可能到任何地方去。羊是活的,当然随时可以走。而仙人既然是仙人,那么他们更不可能被普通人的行动能力所限制,可能他们从很远的地方来,又去了更远的地方,又可能他们从天上来,又回到天上去。”塔尔玛展开了自己的想象力,有力的发出反驳。 “马弟年纪比我还轻,难不成却是真的认为世上有什么神仙不成?”文廷式的口气里,已经有了几分嘲笑了。 塔尔玛盯盯的看着文廷式,心里想着要不要让他也经历一下荣安不久前经历过的。不过荣安那次惹的麻烦够大的了,如果再来一次,她都没有绝对能够全身而退。所以,还是把级别降低一点吧。 “好啦,正所谓‘术业有专攻’两位贤弟所学不同,自然各有见解。没必要强求一致的。”荣安当时也在场,见二人几乎要吵起来了,急忙从中劝解。 “唉,我不是强求一致,实在是忧国忧民啊。现在西风东渐,国家已经数次败于洋夷之手。据我所知,那吉利、兰西等国,本土人口面积,还不如我黛青一省,为何居然能屡次打败我们?归根结底,还不是人家科学昌明,而我们始终固守着这套迷信的老话?试问,如果仙道法术有用,为何不在战场制胜于敌?洋夷没有仙道法术,还不是打到咱们眼皮子底下了?如果上了年纪的人,看不到看不惯这些,到也罢了,可是我等少年,也迷信于这些无根无据的飘渺之说,我黛青可还有未来吗?” “照此说法,这小子貌似轻狂,骨子里却还是个忧国忧民的。”塔尔玛听完暗想。便微微一笑,拱手道:“sorry, i was impolite.”然后,拿起旧上的茶杯,“以茶代酒,给文兄赔罪了。” 塔尔玛此举,倒是让文廷式吃了一惊,本来他以为接下来塔尔到或者会发脾气,又或者会理屈词穷,万万没想到,对方主动道歉,不仅彬彬有礼,而且还掉洋文,还答的非常流利。 文廷式当然是懂吉利文的,羊州很多人都是懂一点的,而文廷式作为羊州知名的神童,如果不在夷学方面有点水平那也太没面子了。可是他万万想不到,“马佳烈”居然也会说吉利语。在他看来,马佳烈来自北方帝都,本身又是一个术士,而且痴迷于那些古老的传说,必然是一个保守排外的顽固派。这样的人,理当不会下功夫学习夷学的呀。 “也许他只是学了一点语言,但是思想上却仍然守旧吧?”文廷式想着,便也举杯致意,客气道:“哪里,愚兄也是有些偏激了。马弟见谅。” 儒士,不大瞧得起术士,其实是非常普遍的。 实际上,术士一般情况下,只要不对那些仙术道法之类的东西表现出热情,大可以伪装成儒士的。当年圣光会的一个宗派来到日月王朝宣教,就曾经将自己打扮成儒士的模样——虽然一开始他们表现出自己是类似于僧侣和术士,但是在发现儒士瞧不起这二者之后,就立即改换包装了。 这倒不是儒士骄傲轻狂,而儒士秉承“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的原则,不愿甚至也是不能去盲目的相信某些看不见摸不着也理解不了的观点罢了。 而一些儒士则认为,正是因为历世历代以来,僧侣和术士们,用这些虚无之术迷惑天下,使唤得黛青人凡事不求精进,甚至达到了颠倒是非黑白的地步。有些偏激的儒士甚至发出了:“不为僧道便 是好人”的喊声。 而文廷式,就多少有点这种倾向。 他倒不是讨厌僧道,他只是觉得僧道那一套会误国,所以才极力反对,表现得非常激进。 塔尔玛的谦卑有礼,反而让他有点不好意思了。 “马弟既然通晓夷语,不知对于其他夷学有什么见解?”文廷式决定把话题更深入一点,而避免这种因为表面问题而导致的争执。 “小弟久居北方,对于夷学并不十分了解,刚才这句就是前两天才学的。文兄见笑了。”塔尔玛礼貌的回答。 “如此说来,马弟是对于夷学还未有深入学习喽?”文廷式松了一口气,想来也是,如果一个人从小生活在闭塞的环境里,就算本人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无中生有,不学而知的吧。当下又劝道:“既然如此,马弟是否有兴趣对此类知识更多了解一点呢?” “当然好啦,我这个人呢,就是喜欢对各类知识都了解一点,艺多又不压身,趁着还没老,多学多看总是好的。想来文兄在这方面一定学有所成吧?不知可否有这方面的机会给我介绍一二?”塔尔玛笑道。 第35章 旁听生 文廷式本来是咄咄逼人外加歧视嘲讽,结果被塔尔玛的彬彬有礼回敬的反而显得自己太偏激了。特别是塔尔玛直言自己不懂什么,反而很虚心的要向文廷式求教学习。 如果文廷式再端着,那就太有失学者之风了,所以只能放下架子,以礼相待。 “马弟若有兴趣,兄倒确有一个建议。”文廷式说道:“弟在羊州将军常大人府上教授两位小公子,每周一课,后天刚好有课,弟若有兴,我与将军说说,让你也来旁听一下。” 文廷式的想法是,如果塔尔玛是假装包容,必然不肯屈尊旁听,因为那相当于变相的成了自己的“编外学生”。可是如果塔尔玛真的肯来,那就说明真的是有大度气量,倒是可以值得交往的了。 “那就多谢文兄了,想不到兄还与常将军有宾幕之谊,这倒是没有想到。”塔尔玛说没有想到是事实,原因有二。其一是常善出身古伦固山,而文廷式是羊州本地儒生;固山人普遍不屑与西尼普民交往,儒士又大既多轻看固山武夫,更因历史的原因憎恶古伦人,常善能够请得文廷士来自己府上教授子弟,实属意外。其二,据塔尔玛所掌握的情报,羊州将军常善虽然年过四旬,可是膝下并无亲生子女,只是其弟常绪的两个儿子,志锐、志钧长期寄养身边,想不到他居然还要为这两个侄子请先生。 “文兄既然肯到常将军府上授课,想来一定对常将军的为人很认可了吧。”塔尔玛问道。 “常将军虽然是武将出身,却非常重视教化,而且海纳百川,无论是西尼传统还是夷人学术,都能兼容并包,能够在其身边,也是文某之幸。”文廷式诚恳的答道。 “不过我听说常将军膝下并无亲生儿女,如果我没犯错的话,莫非是两位侄少爷?”塔尔玛又问道。 “马贤弟知道的还真不少,不错,正是两位侄少爷。”文廷式答道。 “我没记错的话,是叫文锐、文钧吧?”塔尔玛再问。 “正是文锐、文钧二位小公子。难道你们认识。”文廷式反问。 “小时候偶尔见过,一起玩过,只不过他们那时候太小,现在估计已经不一定还记不记得我了。呵呵,居然能够遇到故人,还真是难得啊。可喜可贺。” “既然如此,那么后天就恭候贤弟喽。”文廷式起身准备告辞。 “再次谢过先生。”塔尔玛说着,还向文廷式深施一礼,搞得文廷式脸都红了,一旁的荣安也跟着笑了。 说到文锐、文钧两位少爷,塔尔玛还真是与他们有过很好的交情。 当时塔尔玛也只有十一二岁,已经随赛蜜勒氏进入王府。赛蜜勒家与塔塔拉家交好,所以赛蜜勒氏经常带上塔尔玛到塔塔拉家玩耍,偏偏塔塔拉家的两位小少爷,虽然当时还很幼小,脾气却是倔强得很,跟大多数从都玩不到一起,偏偏在塔尔玛面前就听话懂事儿了。 第36章 答谢盛宴 旁听时间在后天,而明天则是参加黄莹设宴答谢荣安和塔尔玛的日子。 宴席设在羊州府最有名的鱼跃楼,其菜品选料讲究,制作精细,口味多以清淡为主,注重原料的本味。一开席,就连上鱼跃楼最着名有十二道名菜: 第一道菜是老火靓汤;第二道菜是八宝冬瓜盅;第三道菜是萝卜牛腩;第四道菜是烤乳猪;第五道菜是上汤焗龙虾;第六道菜是白斩鸡;第七道菜是红烧乳鸽;第八道菜是羊州文昌鸡;第九道菜是脆皮烧鹅;第十道菜是白云猪手;第十一道菜是豉汁蟠龙鳝;第十二道菜,还是一道鱼菜,叫做松子鱼。 塔尔玛在王府,可以说吃尽穿绝,但是对于这些南土的美味,还是非常喜欢的,吃得肚腹滚圆,赞不绝口。 黄莹摆设这场宴席,其实当然不只是为了吃喝,而是通过这样一次活动,与孚园也就是孚郡王府拉上关系,最重要的是帮助自己解决眼前的大困难。 原来,黄莹现在虽然勉强撑住了林家的产业,可是仅仅是维持,而且也是暂时的。商海沉浮,危机重重,如果能够得得孚园的支持,那么不仅以后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家族发展,会有更大的利益。而且就是在眼前,黄莹已经遇到了一个非常难过的难关。而黄莹想后,只有请求荣安帮助自己才能摆脱困境。 所以,黄莹一直亲自陪伴荣安和塔尔玛,又是敬酒又是添菜,殷勤得很。 塔尔玛只是就交情论交情,但是也觉得这位比只自己略大几岁的女人,实在比自己成熟练达得多,在她身边似乎永远感到非常舒服,可是又会有任何轻慢的想法。总之非常有气场,又非常有亲和力,让人忍不住想要与之友善相处。这其实是长期形成的人格魅力。不过塔尔玛也不想深入考虑这个问题,反正好酒好菜,吃就是了。吃了这么多好吃的,当然要对请客的人有好感啦。 但是荣安,却心知肚明——这位女老板,一定有事情,只是不能直接点破,就等着黄莹自己来说。 果然,吃到刚刚好的时候,黄莹便坐到了荣安的旁侧,亲自倒了一杯酒。轻启朱唇道:“黄莹再次谢过荣先生大恩。还请荣先生饮了这杯。” 本来大家刚入席的时候,已经敬过一次了。突然又敬,当然要有个缘由。 荣安接了酒,静静的看着黄莹,等着她接下来说话。 谁知,黄莹并不说话,沉默了片刻居然哭了起来。 这下在场所有人都惊着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塔尔玛几乎要上前扶住黄莹,可是低头一看自己的衣着,反应过来,终于还忍住没出手。却是着急的在一旁问道:“黄姐姐,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只管跟我们说吧。” 荣安也正色道:“黄老板,荣某不才,偶然救了贵府公子,也是大家有缘。有什么难处,不用委曲,只管说出来。咱们一起应付。” 黄莹听了这话,这才便擦去眼泪,细细道来。 第37章 吃绝户 黄莹接下来所说的,其实完全都荣安事先的预想之中。 作为羊州本地人,荣安不仅听说,而且也亲自见过多起同类事件——吃绝户。 所谓“吃绝户”这回事儿,塔尔玛还真不太清楚,因为这种事儿一般不会发生在京城,更不会发生在固山人当中。大部分“吃绝户”都是发生在那种宗族势力比较大的人群当中。 在这样的人群当中,有两种“吃绝户”的情况。 第一种还算是比较合理的情况。 就是在一个村落里,如果有一对夫妻去世了,而他们又没有任何的子女留下来。那么,他们生前所有的一切财富,无论是田产还是房屋,不管是金银还是古董,都会被村落里大宗族的族长以宗族的名义没收归到宗族里。然后把这些所有的财富一律拍卖,换成钱财,再用这笔钱财置办酒席。 办的是那种流水席,请的是全村全族所有人,凡是想吃的就都来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总之是吃了一拔再来一拔,一拔接一拔,中间根本不停顿的那种。就这么吃,一直到把这家人留下来的钱全部吃光为止。 这种“吃绝户”最大的问题就是浪费,但是各人按需分配,公平合理,没有任何人吃亏,所有人还都占了便宜。所以说还是合理的。 但是,这并不是唯一的一种“吃绝户”,另外一种,就充满了恐怖和残酷。 这第二种“吃绝户”就是,夫妻双方可能只有一方死去了,甚至不一定死去,只是暂时离家在外。然后其所属村落街坊,或者宗族本家,就会约定一起来“吃绝户”。 这个吃,可不是吃席,而是要吃人! 就是要把那些还存活并住在家里的人,驱逐出去。哪怕这家有子女,甚至妻子还在。如果妻家娘家势力不强,他们都会无视其存在,开始“吃绝户”。如果夫妻都不在了,子女幼弱,则他们更会明目张胆的抢光所有财富,再把孤儿驱逐出去。任凭其自生自灭。 发生这种情况的原因就是,古代宗族势力强大,其成员普遍将宗族视为归属和保障,依赖宗族生存。但是宗族内部并不完全是靠亲情团结,而是与外部一样充满了利益斗争的。谁都想尽可能更多的享有宗族的共同利益,而弱者如果存活,对于整个宗族而言是一种拖累,消灭他们,将财富分给其他成员,虽然残酷,但也是符合整个宗族族群的集体利益的。 这种行为,就属于绝情的“吃绝户”了。 其实,所谓“吃绝户”无非就是欺负孤儿寡母而已。强凌弱,众暴寡,真正的丛林法则,野蛮内卷,自残骨肉。 在黛青帝国及其之前的历朝历代,这类事情屡屡发生。 一方面,黛青帝国主流的儒学,推崇慈孝友恭之道,极其推崇亲情和家庭关系;但另一方面,现实中却始终充满了这种灭绝人性的绝情绝义的事情。至于固山人,尤其是京城的固山人几乎没有这种情况下出现,是因为固山人普遍没有宗族势力,虽然也有姓氏,但是实际的财富利益都属于牛录体系之下。从房屋到田产,大部分财富都是集体所有。如果真出现了绝户的现象,财富就直接归公。而所谓的孤儿寡母作为未来固山兵丁或者秀女的苗子,也是会得到所属佐领的照顾。总之,其亲戚家属是没有资格来分割财产的。 而其他缺少这种集体产权意识的族群,就很难避免此类事件的发生。 巴托尔-达雅尔王朝的开创者巴托尔可汗,就在其父也速巴托尔死后,与其母亲及几个弟弟妹妹,被家族的长辈们驱逐了出去。而他们的部众和财产,也都被这些亲戚们给瓜分了。这些人甚至还想杀死巴托尔可汗及其全家,以后患,然而巴托尔可汗及其全家还是顽强的活了下来。等到巴托尔可汗长大成人,建立了强大的帝国之后,这些亲戚们居然又都厚着脸皮来归附。而巴托尔可汗最终还是宽容了他们。 而今天黄莹所讲述的,也是一个类似的故事。 黄莹的公婆和丈夫先后逝世,林家的亲戚中就有人开始打这对孤儿寡母的主意了。 他们纷纷跳出来,要求以长辈的身份接管林家的产业。但好在黄莹有儿子在,黄莹本人也是精明强干,经几博弈下来,这些亲戚都没有占着便宜,反而颜面扫地,最后都灰头土脸的败下阵来。 但是他们只是败了,并不是服了,更不是认了。他们只是找不到黄莹的把柄,就暂时隐藏起来,暗中等待时机罢了。 林润丢失,在他们看来就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你一个女人,一个当娘的,居然连孩子都看不住,还有什么资格说自己能够打理得好祖传的产业呢?就算你能够打理好产业,但是一定会影响到你照看孩子,如果孩子有损失,那么林家大房的嫡脉就算了,那损失岂不是更大? 所以,他们纷纷私下交流,打算以此为由让黄莹交出产业。 当然,这些人目前的意思并不是将黄莹母子扫地出门,还是表示可以给他们留一些股份,但是管理大权必须移交到别支男丁手中。可是如果交出了管理权,接下来,这些人还会不会信守承诺,即或信守,又能信守多久,就谁也说不准了。 这里面涉及到的利益太大,所以这些人也都是上下运动打点,如果黄莹再不答应,他们就可能会促动宗族长辈动用家法,甚至上衙门告黄莹不守妇道。到时候,整个宗族都排挤黄蒙的,黄莹就算再怎么强大,也无能为力了。 而一旦失败,黄莹和林润甚至可能生存都会有危机。 就在这次林润被找回来后,黄莹就得到情报,有些亲戚甚至已经准备再次出手绑架林润,以此逼黄莹交权,如果实在不行,就杀了林润。只要林润一死,黄莹就再没有理由不交出权力。到时候,就算是衙门怪罪,大不了花大钱找个替罪的“宰白鸭”出首。 所谓“宰白鸭”是另一种比“吃绝户”更灭绝人性的罪恶。 第38章 来自孤儿寡母的求救 之所以说所谓的“宰白鸭”残忍和灭绝人性的程度甚至超过“吃绝户”。是因为“吃绝户”只是灭绝了亲情,即不承认亲人是亲人要占你的财产,而“宰白鸭”则是干脆不拿人当人,有权有势者任意草菅人命,骨肉至今者以命换钱。 钱能通神。钱能通天。有钱能使唤鬼推磨,有钱能叫魔推鬼。金钱,对于一个严重财富两极分化的帝国来说,是一座压死所有穷人的大山。也是引导所有富人杀人犯罪的毒药。 因为穷人会为了钱财而不惜出卖尊严,出卖亲人,出卖良心,突破一切的人性底线,最终只会沦为罪恶的工具。 而富人有了太多钱财,就会放纵自己的无尽欲望,为了满足内心的欲望就会不断的行恶,进一步的压榨穷人,于是也成为罪恶的工具。 所以,一旦财富两极分化,那么无论是穷人还是富人,都会沦为罪恶的工具。区别只在于穷人根本没有机会选择,富人却因为人性的软弱,最终主动选择行恶。 而“宰白鸭”到底是什么呢?其实此事真相虽然残酷,但是流程倒也简单。 就是一旦有那有钱有势的人家犯了什么人命官司,因为案情重大,即或花钱也不能直接脱罪,必须伏法。难道有钱人就真的要伏法吗?不然,有钱人才不会伏法呢。既然法律范围内不能得活,那就给法律一个面子,当面来个瞒天过海,背后再来个偷梁换柱。只要有钱人家肯出钱,自有那穷的活不起的人家,会推出一个替名顶罪的赴死的。 到时候,只要把这个替死的一刀砍了,早有上下打点明白,验尸的就说是罪犯本人,草草安葬,安子也就结了。至于真正该杀的凶犯,只要隐姓埋名一段时间,风头过去,也就躲过死亡了。 这样的事情,说起来容易。实际操作,不仅机关重重,而且各方各面都要配合得天衣无缝才能蒙混过关。实在是是黛青帝国黑暗的极暗之恶。 这,就叫宰白鸭。 据《黛青实录》记载,“宰白鸭”案例最早的记载出现在黛青翔隆年间,实际上出现肯定比这个时候要早,只是没有被发现而已。翔隆此后,黛青经济愈坏,富人愈富,穷人全愈穷。富人愈发不拿穷人当人,穷人也愈发把自己的人命当命。于是此类事件愈多,几不能制。 这一桩桩替死惨案,不仅是黛青帝国世风日下道德沦丧的残忍表现,更是经济衰退贫者无以为计的最后绝望,同时也证明了黛青传统文化对于人性教化的彻底失败。 而林家这些亲戚们,不仅要“吃绝户”还要“宰白鸭”,而且还要夺走无辜的小林润的生命,至于黄莹,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有命可活吗? 真狠啊。 随着黄莹把这个惊悚的阴谋详细的讲述出来的时候,荣安虽然事先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还是愤怒的两目圆睁,双拳握紧,平时几乎不出汗的他,此时后背甚至隐约湿了一片。 “可恶啊!”哐当!哗啦!,却是塔尔玛气愤不过,砸了桌子。那桌子经不起她的重拳,居然被打碎了,各种美食落了一地。“不可容忍,这些猪狗不如的杂碎,眼里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他们这么干,不不怕遭报应吗?!”塔尔玛真的愤怒了,甚至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干脆跑上前一把抱住黄莹,流着泪说:“黄姐姐,你放心,只要有我一口气,我绝不会让他们伤到你和小润一根毫毛。” 黄莹本来主要是想求荣安帮忙的,并没有想到塔尔玛会有这么激烈的情绪,就这样被她抱着,一时竟然不知如何是好了。 “贤弟,贤弟息怒啊。”荣安沉重的的说着,急忙离席上前,拉了拉塔尔玛的胳膊。 塔尔玛这才反应过来,想起自己现在还是以男人身份示人,急忙把手松开,向黄莹低头拱手施礼赔罪道:“小生一时激愤,鲁莽了姐姐,实在有罪,还请姐姐宽恕。” “马公子言重了,公子有恩于我家,又是一片赤诚,我感激不尽,又怎么会怪罪恩人呢。”黄莹连忙好言挽回,言罢又转向荣安道:“荣先生,事到如此,情势真的是紧迫了。先生救了小儿一命,可是现在的光景,只恐先生是徒然救了他了。黄莹实在情急计穷,无亲可靠,那日见先生侠义,得见一线生机,斗胆相求,还请先生不要拒绝!”说罢,倒身下拜,一边哭,一边磕头。 “娘!”不知什么时候,林润跑了出来,抱着黄莹,一起哭。 “荣兄,怎么办啊。”塔尔玛扯了扯荣安的衣袖。 “什么怎么办?”荣安转头问塔尔玛?然后俯身要扶黄莹起来,言道“林夫人,请起,夫人高看荣某,荣某不胜惶恐,兹事体大,荣某能力有限,实在不易为之。还是先请起,咱们再从长计议。” “先生还是不肯帮我们母子吗?”黄莹仰面已经是满脸眼泪,忽然坚定的说:“先生既不肯帮我母子,我母子也绝无存活之路,不如干脆死在这里,也省得被那些奸人祸害。”说罢,抱向林润,径向窗边跑去。 “林夫人”荣安见状不妙,一个箭步抢前,伸手拉住了黄莹。 “夫人莫急,我并没有说不帮忙,”荣安急忙劝解,不等他把话说完,黄莹接道:“那先生就是肯帮我们母子了?”言罢又拉着林润一起跪下,对林润道:“快谢恩再此救命之恩。” “好好,咱们先起来好吗?起来咱们再商量该怎么做。”荣安被黄莹搞得有点忙乱。 “荣兄,就帮他们一把吧,多可怜啊。”塔尔玛又给上一句。 “我又没说不帮,可是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们又不是官府,这可怎么帮啊。”荣安说的时候,面目保持着平静。 “荣!你!”塔尔玛这次气得语结。这也难怪,塔尔玛已经愤怒的失态,荣安还在努力保持所谓的镇静,这也太过冷淡了吧。 可是接下来荣安的态度使她更加生气。 “贤弟,”荣安说道:“如果你真的想要帮他们,最好就不要这么冲动,否则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 “哼!”塔尔玛干脆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塔尔玛觉得很泄气,自己明明是一腔热血,想要仗义相救,结果人家黄莹根本不指望自己,只是一个劲儿的恳求荣安。可是荣安偏偏又不为所动,连答应一声都不敢。 想了想,塔尔玛觉得自己挺多余,而那个林润,她觉得那孩子在这里更碍事,于是上前道:“你们先聊吧,我照顾好孩子。”说完,抱起林润走到一边去了。 荣安见塔尔玛生自己的气,也是无可奈何,摇头叹了口气。见黄莹已经站了起来,就对她说:“我并不是不肯帮忙,实在是这件事情外人太难插手。这终究是林家的家事,按照惯例就算是官府也不能过分强硬。毕竟,”他说到这里顿了顿。黄莹却接过话来:“毕竟,这里是羊州。” “荣先生,先生的顾虑,我自晓得。我们羊州的风俗,一向如此。黄莹绝不会为难先生,只是请先生听黄莹说说办法。若是可行,先生便帮。若是先生听后还是觉得不可行。那么这个忙,先生就不必帮。黄莹绝不再麻烦先生。”黄蒙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不仅仅是恳切和真诚,更充满了自信。 “先生可敢听黄莹一言吗?”黄莹又补上了一句,这下,就不仅仅是自信,还多了一丝挑衅的味道了。 第39章 将军府的小课堂 荣安只听了一遍就接受了黄莹的计划,而且从心里更加佩服这个外表看似柔弱的实则内心强大的小女子。当下达成一致,愿意依计而行,帮助黄莹渡过危机。 从黄莹那里回来之后,荣安就忙碌起来了,塔尔玛插不上手,又记得与文廷式的约定,所以第二天就依约去常善的将军府当旁听生去了。 赛蜜勒家与塔塔拉家是世交,所以塔尔玛其实是以晚辈的礼节来见常善的。常善对于塔尔玛的来到非常欢迎,虽然公务甚忙,只是略微聊了几句,但是早就安排好下人做足接待的工作。当下便引塔尔玛前往府内的书堂。 塔尔玛见到常绪家的两位公子,不禁感叹时光流逝,两个当年走路都摇摇摆摆的小家伙,现在已经长成半大小子了。虽然眉眼间还带着当年的气息,但是那挺拔的英姿,健美的肌肉,优雅的谈吐,都在提醒所有人,都在他们已经不再是小孩儿,而是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冲杀上阵的“巴图鲁”。 文锐和文钧果然记不得塔尔玛,毕竟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但是在介绍了真真假假的关系之后,仍然非常配合的以对待塔尔玛以世兄的相待。 这其实是无所谓的,因为两个少年他们现在对于塔尔玛同样充满了好感。这或许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缘份吧,有些人天生就是有好感,而有些人,无论怎样都会看不顺眼。 他们想不起幼儿时的塔尔玛姐姐,却瞬间沦陷为“马佳烈”世兄的小迷弟。 搞得文廷式都很迷惑,自己莫不是引狼入室? 不过真正一开课,局面还是被文廷世掌握。但见他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不仅授课内容丰富,而且生动有趣,还经常与下面三个学生互动。 今天讲课的主题是《开眼看世界》。 塔尔玛惊异的发现,这位文先生对于整个世界的了解,不仅远超自己的水平,甚至远超自己的想象。文廷式不仅对于统称大西洲诸国各类学问知识的夷学和统称黛青国主流传统学问的尼学了如指掌,而且对于塔拉人以及古伦人的知识,也同样非常了解。甚至于萨满的文化、知识、历史渊源,文廷式也讲得非常准确和透彻,尽管他始终是站在批判和质疑的立场上。 而且,虽然文廷式是南土西尼人,但是这节课里,他始终是适应三位学生,以古伦人的历史为主视角的。在文廷式看来古伦作为人数很少的族系,却能够成为许多不仅人口远超过自己,并且曾经也远比自己更富足,更先进也更强大的族类的统治者,自然是有其优秀之处的。这是一个不应该忽略的根本事实。 然而,古伦人也好,古伦化的固山各族也好,现在大部已经入居中土,而入居中土的古伦人或者固山人事实上都已经与西尼人高度融合。古伦人的孩子自幼就说西尼语,写反而与东土老家的古伦人大相径庭了。这样一来,古伦的主体已经西尼化,成为西尼文明的继承者。 文廷式承认自己对于东土的古伦人并不很了解,但是仅就对中土和南土,尤其是南土的古伦的观察,文廷式认为,他们事实上与当地的西尼人,虽然有一些风俗差异,但是在思维上并无本质上的不同。但是,古伦人并没有因为文化的改变为耻,反而乐得如此,甚至引以为荣。这又是为何呢? 文廷式认为,究其原因,不同来源的人群,如果长期生活在一起,不管他们的关系和立场是怎样的,互相的影响和融合,都是必然的。而一旦大家形成了长期的互相影响,也就事实上形成了新的共性人群。如果假以时日,就会发展成为新的族群。哪怕还是冠以之前族群的旧名称,但是本质上已经是新的了。或者说,在原有的各族系之上,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即使分得清彼此,但是也无法完全无痛无伤的割裂和分开的新的联合体,已经形成了。 文廷式认为,五方三系百群的划分已经不足以完全准确的概括今日的黛青人种了,在五方三系百群之上,已经事实上形成了一个新的更大的人种概念——黛青人。 而古伦人先统一东土和北土,进而入主中土,很快兼并南土,最后才用了近一百年的时间才彻底征服西土各方。所以这到现在,与太祖十三副遗甲起兵已经过去了近三百年的时间了。而在这段时间里,古伦人以及古山人不断的散住于天下各地,因而成为与各方各族都产生了或多或少的融合关系。 而固山人,纯粹就是三大族系“精英”的人工组合的成果。三百年来,固山人已经事实上完全融合为一体,形成一个非常完备和独立的新“族系”了。而这个可以称之为“固山人”的新族系,正是将整个“黛青人”联络成为一体的“筋骨”。 而在“筋骨”之中,很显然,古伦固山人是骨,西尼固山和塔拉固山是筋。 所以,固然西尼人是整个黛青的人口的主体和文化的主流,但是论到整个黛青人真正联合如一人,而没有成为一盘散沙,甚至“如皮袋中的牛角”一样互相攻击,真正的关键因素却是人口相对较少的古伦人。 这种说法,塔尔玛确实是头一次听说。 事实上,黛青帝国自入主中土以来,对于民间的思想、言论、观念的控制是非常严格的,简单来说就是根本不允许任何人有完全独立的思考。任何人妄议国事,都会遭到残酷的打压。帝国因此曾经兴起过一百七十余起文字狱,最大的涉案者甚至高达2000余人。 当然,与日月王朝相比,黛青算是宽仁的了,日月王朝的三大案,一下子搞死了几万人! 总而言之,经历了日月黛青两代超级大朝长达六百余年的统治,西尼人基本上都习惯于没有个体视角的思考,他们不考虑天下兴衰治乱大事,甚至不考虑个人的衣冠发履小事。 而对于世居中土的固山人而言,要比西尼人更加严重。甚至都不需要文字狱,直接硬管就行了。因为整个固山体系就是一个半奴隶半军事化的制度模式。像塔尔玛这样的孩子,从小就被父母,父母则被父母的父母,由此一直上溯到老祖宗,灌输了满满的——身为奴才,就要效忠主子的观念。塔尔玛现在虽然身份得到了提升,但是世世代代的思维是不可能轻易改变的,内心深处,还是只把自己当成一个奴才而已。何况,她还只是一个女孩子。 作为一个奴才,是从来不考虑这些天下大事的,效忠主子就够了。做为一个女孩子,更不需要考虑这类问题,找个好男人就够了。 不过,塔尔玛觉得,文廷式今天讲的东西,还是很有趣,很好听的。 第40章 七次机会 文廷式接着讲:“当今世界,早已不似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前的时代了。古代交通不便,信息交流不便,人们对世界的理解很大程度是依赖于想象,这就难免有有失误和错误。古伦人入主中土时,因为自身原有的文化相对比较落后,就以为西尼文化是天下第一,并没有进一步去了解世界上其他文化。 事实上,西尼文化并非天下第一的文化,更非天下唯一的文化,虽然西尼文化确实有很多优秀之处,但并不能因此而排挤其他文化。古伦文化也有很多优秀之处,但是联合塔拉之后便能学习塔拉文化,入主中土之后,也能积极的学习中土文化。然而中土西尼却自古以来以唯一文明之邦自居,拒绝承认其他文化也有优于中土文化之处,这种盲目的自大的排外情绪,不仅曾经害了中土西尼的日月王朝,同时也害了在相当程度上继承日月王朝的黛青王朝。 然而,这种伤害并不是必然的,也不是被动和无辜的,而是主动选择的结果。上天何佑黛青,一再的赐下良机,却一再的被白白错失! 所以,并不值得同情。” 文廷式说到这里时,表情肃穆,斩钉截铁。 “事实上,黛青一共经历了七次‘放眼看世界’的图强机会。”文廷式开始转入正题了。 “第一次,黛青初入中土,当时的西洲爱世会士图若望,积极向黛青传授西洲文化。而当时的顺理帝及其生母来自塔拉族系的孝庄皇太后,对图若望的表示了非常积极的兴趣和善意。孝庄皇太后尊图若望为义父,顺理帝则以待祖父之礼待图若望。授予图若高官、财物和很大的特权。 顺理帝图若望学习了天文、历法、世界地理、以及西方的宗教学和政治学。图若望对顺理帝的教育和引导,使尚未成年的顺理帝极大的开阔了视野,从而在知识上远超那个时代五土天下绝大多数的人。因为直到那时,绝大多数的人甚至根本不知道五土之外还有人类。尤其是中土人,很多甚至不知道中土之外是什么样子的。 史书中把图若望与顺理帝的关系比喻为大野朝时名臣魏征与大野太宗木子世民的关系,可见图若望对于顺理帝的影响是非常大的。但是顺理帝没有加入圣光会,他只是亲近和包容,并没有真正的归属和接受。据说这与顺理帝身边的觉者僧侣的影响有关,这些人极力的用觉者的思想去引导顺理帝,顺理帝甚至一度想要剃度为僧。因为得知僧侣要将自己唯一的儿子夺走,孝庄皇太后勃然大怒,下旨要杀光那些觉门僧侣。此举虽然最终阻止了顺理帝出家,但也因此导致母子关系变得紧张。 不久,顺理帝在年轻的二十四岁的年纪上驾崩,而在选择继承人的时候,皇太后接受了图若望建议由皇三子玄烨继位。是为泰熙帝。然而,尽管有拥戴之功图若望还是因遭到奸妖攻讦而入狱。并且被判处死刑。只是在行刑之前京城爆发了千年不遇的大地震,皇太后声称这是出于上天的震怒,因为图若望是上天的仆人。于是图若望得免于刑,不久病逝于自己在京城所建的圣光会堂之内。 顺利帝和图若望先后离世,黛青第一次开眼看世界的机会也就结束了。 第二次,是在泰熙朝。 出于对图若望的感激和信任。泰熙帝在获得亲政后,对爱世会会士表态出很大的友善,甚至超过其父亲。泰熙帝不仅大量的学习西洲的文化知识,而且还有很多学习成果。泰熙帝还设立了“蒙学院”专门负责研究和学习西洲的学问,而其中的研究人员不仅有泰熙帝本人,更包括他的好几个皇子。 在传播文化的同时,爱世会的发展也颇见成效,一个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当时加入爱世会的黛青人已经有十万之众,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士大夫,其中甚至还有很多是黛青皇族。 但是泰熙帝晚年,爱世会与其远在西洲的圣光会大公宗母会之间发生了矛盾,双方就一些礼仪问题发生了严重分歧。大公宗母会否认了图若望所传的仪文,但泰熙帝则只承认当年图若所传的仪文。理由是如果遵照大公宗母会的教导,会非常符合中土的传统。在双方的不妥协和争吵中,泰熙帝最终下旨,禁止包括爱世会在内的所有圣光会人员在黛青帝国境内从事传播活动。 这次的禁令并不是很严格,但是整体上黛青中断了与西洲的联络,第二次机会又错过了。 第三次,是在君正时期。 君正帝是泰熙帝的第四个儿子,也是所有皇子中最严苛的一位。但无论如何,新君即位,是可以一定程度修正之前的一些政策的。君正做了很多改革,是一个勤奋而有魄力的君主。所以,他的即位,理论上是有机会缓和与圣光会的关系,重新恢复黛青与西洲的联络的。 然而,因为过度偏袒和依赖儒林,最重要的是君正帝的治国方针已经由之前的开放包容转为封闭排外。于是,君正帝借儒林、觉门反对圣光会的情绪,下旨驱赶爱世会会士、废除圣光会堂,在维护黛青传统旧文化和旧势力的同时,也把通往世界其他文明的窗户关上。 就这样,黛青再次关闭了与世界接触的大门,错过了第三次机会。 第四次机会,发生在翔隆朝。 翔隆帝看起来比君正帝要宽容得多,并没有很激烈的排外行为。他甚至在宫中豢养了大量圣光会的宣士,翔隆表示,普通臣民是不能理解深奥的道理。因此不让他们去民间传播,而是将这些人留在宫中为自己服务。他像祖父一样对这些西方的文化有深厚的兴趣。他兴建了大量有西洲风格的园林建筑,也收藏了很多西式的仪器甚至武器。 但是他绝不允许那些西洲宣士进入民间。 当他晚年的时候,似乎有一次机会要打破这看似完美的沉寂。 当时吉利国为了实现与黛青帝国建立正常的外交和贸易关系,派出了由乔治·马戛尔尼爵士带队的吉利国使团问黛青。这本来是一个超越宗教和文化的层面,以纯粹的国家、政治、外交、贸易的角度去了解西洲世俗社会绝好机会。 然而,翔隆帝高傲自大,固步自封,他根本没有看得起吉利国及其所代表的大西洲文明。他收下了礼物,却轻率而坚定的拒绝了吉利国要求通商、互派大使等正当合理的要求,堵塞了交流的渠道。 这样,第四次机会也就被主动放弃了。 第五次机会发生在嘉幸朝,吉利国再次派出使者,提出通商的请求,再遭拒绝。而且这次干脆连礼物都拒收,理由是吉利国使和以往一样,拒绝向嘉幸皇帝行三跪九叩之礼。于是第五次机会还没有落地就被吹了。 不过黛青运气也真是难得的好,居然还有第六次机会。因为正当通商全都失败,吉利国正当商人无法与黛青进行贸易,而不法的福寿膏贩子却得以大行其道。为此,德光帝派出钦差大臣林之徐来到当时唯一与外界通商的羊州,全面禁止并销毁了福寿膏。吉利国见财路受阻,大怒,发动了可耻的福寿膏战争。 当时林之徐做了充足的准备。吉利国在羊州并没有讨到任何便宜,反而在军民的共同打击下遭受损失。但是凭借着先进的铁甲战舰,吉利国离开羊州,北上连续进攻沿海各城,取得了很大战果后又沿海路直逼京畿。黛青帝国第一次发现,自己的京城居然位于非常不安全的边界线上。眼看已经兵临城下,德光帝只能屈辱的签订城下之盟——《江宁条约》。 然而,即使被打成这样了,德光帝本人也好,整个黛青帝国上上下下也好,除了向林之徐等少数开明之士,绝大多数人还是自以为黛青是世界中心,拒绝与洋夷交流,更不肯向其互通和学习。这样,学费是交了,却没有学习,打算白挨了。这可以算是第六次机会的错过。 第七次,就发生在刚刚过去的共治朝,共治初年,由恭亲王辅政,交法西方大搞洋务,形成了‘共治中兴’,可是其兴也勃其亡也骤,恭亲王很快失势,共治新政也遭夭折,我黛青学习先进图强复兴之路,又走不通了。” “七次机会,全部错失,尔等以为,是何缘故?”文廷式突然向下面坐着的三位学生发出提问。 第41章 两家纺织厂 “是咒诅!”还没等文锐、文钧回答,塔尔玛抢先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一时间,文廷式、文锐、文钧直唰唰的向塔尔投来了看异样的目光,那意思,你是来搞笑的吗? “直接原因肯定是保守派太顽固,而且保守势力太强大喽。但更深层的原因呢……”塔尔摇头晃脑的站了起来,一边踱着步,一边说道:“所谓运势这种东西,不是以常人眼光就可以看到的喽。这就好像你脚踩大地,但你看得见大地的‘引力’吗?”塔尔玛故意用了夷学中的“物理”常识,提醒文廷式。 “难道将一国之命运与那些虚无飘渺的玄道之术捆绑,就能国富民强,超过列强了吗?”文廷式反问道。 “文兄,你说得很好,很对,很准确。完全对,完全没错。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点,我黛青国人蠢吗?君上笨吗?朝臣傻吗?都不是吧?最起码,我黛青的君臣百姓,不见得就比他吉利、兰西、罗斯等国的君臣百姓差吧?咱们泱泱大邦,数万万人口,咱们的粮口财富人口疆域,哪一样不超过他们呢?对准说就因为跟他们打了几仗,咱们就要全盘否定掉自己的文化了吗?如果这样说的话,自古以来,西尼人屡次被异族打败,为什么反而是西尼的文化传承了下来,而那些异族的文化却消失了呢?虽然我不是很读书,可是我也知道历史上曾经有过很多族群,入主中土,然后渐渐的就同化成了西尼人。这种事儿好像发生过很多次吧?文先生。”塔尔玛问道。 “文某并不是仅凭一两场战争的胜利就全盘否定我们的传统文化。”文廷来劲了侃侃而谈道:“首先,黛青输给洋夷的,绝不仅仅只是一两场军事战役,而是在军事实力、技术水平、经济活力,甚至社会公平、慈善、秩序等诸多方面全面落后于诸夷。以前我们还只是落后于西洲夷,现在,据我所得到的情报,就在我朝共治新政期间,东方的近邻倭奴国也开始效法西洲,发起了所谓的‘明治维新’。明治天皇组织倒幕势力击败了德川幕府,建立起一个统一的中央集权的国家,为发展国家扫除清了障碍,自此以后,天皇主政,郡僚用力,整个倭奴国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其国力蒸蒸日上。” “嘁,一个小小的倭奴国,三块豆腐糕,再怎么蒸,他还能上天啊?”塔尔玛对于倭奴国是一脸的不屑。 “哦?马贤弟看来是对倭奴国的崛起有所怀疑了?这也难怪,你一直窝在京城王府之内,只知道眼前的歌舞升平,对于外界的事情,还是不够了解啊。”文廷式不禁讥讽道。 “我不了解是真的,可是这不是在虚心学习嘛。那你说,那个倭奴,到底蒸成什么样了?熟了还是化了?”塔尔道脸皮比较好,她已经确定,这个文廷式一定是肚子里真有墨水,今天非得榨出点油来不可。 “也没熟,也没化。是人家变强了。”文廷式有点激动的说:“” “变强了?怎么个强法?”塔尔玛反问。 文廷式知道,如果不扔点硬货,自己这家庭教师就当不下去了,眼看阒文锐、文钧的眼神儿都不对了。 “你们两个怎么说?平时我都是怎么教你们的?”文廷式突然问到文锐、文钧。 “倭奴外贸产品,与我黛青相似,以丝织品和茶叶为主。倭奴与我黛青共治十一年光元1872年创建富冈制丝厂。该厂虽在日本建厂,其实却是由兰西国人主导。严格按照大西洲的方式管理,厂里的女工每天工作只有八小时,中间还可以休息三次;工作期间管吃管住;每七天还带薪放假一天;每年还有两次带薪长假的机会,每次十天。而薪资方面则是每天十钱,熟练的大工更可达到每天五十钱。按照倭奴国的物价,只要在工厂努力工作一年,所赚的钱就可以回家盖一栋新房子。 在富冈制丝厂成立的第二年,羊州商人陈启枢、陈启沅,开办了我黛青第一家机械缫丝厂——继昌隆缫丝厂,但是工人每天要工作五到六个时辰,没有带薪假,薪资也只有倭奴工人一半而已。”文锐朗朗的背诵,然后又加上了一句“如果我是工人,一定会跑到倭奴那边打工的。可是我没学过怎么开机器,人家不要我啊”。 “你小子怎么这么没立场?有奶就是娘啊?”塔尔玛骂了文锐一句,转而又对文廷式道:“人家的厂子待遇好,工资高,也就是财大气粗呗,何以就能证明倭奴已经变强了呢?”塔尔玛问道。 “所谓变强,是有外强中干者,有内实外虚者。这二者的区别,我还没有说呢。”文廷式笑着说道:“富冈丝厂不仅机器是西式的,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整个管理都是由兰西夷人负责的,刚才文锐说过,他们的女工,七天一休假,这就是夷人的规矩。放着赚钱的时间不利用,这可不是倭奴人的风格。但是为了夷化,他们就接受了。这一点,隆缫丝厂也好,其他的企业也好根本想都不能想的。而这还不是最关键的,你知道他们的女工在休假的时候,干什么吗?” “干什么?上街买东西,吃喝玩乐,泡澡,然后睡懒觉。”塔尔玛脱口而出,她在王府服侍多年,几乎就没有休假的概念,虽然说她是不需要干什么重活粗活,但是只要主人需要,她就得随叫随到。没事儿的时候,她的首先还真就是这样。所以她觉得,倭奴国的女工也是女孩子,大约和自己的兴趣也差不多吧。 “错,她们选择学习。”文廷式答到:“富冈厂内设有专门用于学习的学校和图书馆,女工们休息的时候,就会去读书学习,增长技能,提高修养。”。 第42章 从倭奴国讲起 “啥?倭奴国的女孩子都这么拼的吗?学那些东西干嘛?还能当嫁妆啊?”塔尔玛对于女孩子读书学习一向是很不屑的。在她看来,那还不如绣几个女工有用。当然,女工她也是没兴趣绣的。她有时间的话,就是喜欢吃喝玩乐。 “这就是内在的变化啊。女本弱质,无才亦可为德。所以大多数的女孩子都不那么看重学习的。倭奴国的女孩原本也是如此。可是,女子又何尝没有上进之心呢?给予她们合适的机会和条件,她们不仅一样可以做出成绩,而且会自主自觉的奋发努力。正是因为看到自己被尊重,有前途有希望,所以她们才会自觉的去学习,充实和强化自己。这不正说明了倭奴国已经在内部变强吗? 我听说当年黛青太祖的时候,有敌国偷袭某城,而该城当时刚好缺少守军。结果城中的几个妇女,居然自己起来抵御敌军,并且取得了胜利。事后,太祖感叹说:‘女子能够上城御敌,而且还取得了胜利,这真乃天助。’当时的黛青女子,自觉发愤,所以他们的丈夫、儿子、兄弟,自然更加民愤。所谓民心强则国之强。这又何尝不是黛青可以取得天下的原因之一吗?今观我朝之洋务,只是用于办军工厂,生产新式武器、迠立新式军队,以达到军力“自强”的目的。但是对于民生,民智,是毫无涉及的。民生不兴,民智不开,民心不振,黛青的中兴,恐怕……” “文先生,恕在下冒昧,您这些比较,似乎表达了对于我朝大政的一些不满啊,这等想法和言论,如果传到一些人的耳中,岂非授之以柄?” “马弟所言甚是,可是如果大家都因此而停止思考,停止交流,那么又如何呢?”文廷式非常认真的回答塔尔玛的问题,以非常沉重的语气说道:“民生不兴则民智不开,民智不开则国家断难复兴。国家不存,区区一身何惜?故此,文某不才,宁可拼死直言,不愿苟且偷生。” “佩服,佩服。敬你是条汉子。”塔尔玛拱手表示敬意,接下来又说道:“那么这倭奴国是怎么发展到今天这样子的呢?” “那我们就顺着倭奴国继续讲好了。”文廷式接着说道:“倭奴国学习西洲文化,是非常彻底的。我们看到,他们并不是“外夷内倭”,而是从思想里接受了西洲的文化。那么,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呢?他们所看到的世界,和我们所看到的,又有什么不同呢? 这里我们就要讲到影响倭奴国的一件大事,倭奴人称之为‘黑船事件’。 我们先来介绍一下倭奴这个国家当时的模式。 倭奴与我们黛青可以算是最相似的国家之一了,无论容貌,文字,服饰,都继承了中土古风。很多中土上古历代的文化,咱们已经弃之不用了,却在倭奴得到了极好的保留。比如,虚君与分封。 倭奴名义上最高的君主称为天皇,这个是学咱们历史上的大野王朝,大野高宗曾经称天皇。不过咱们早就不用这个称谓了,可是他们还在用。而且他们的天皇虽然地位崇高,却不问要务,不理实政。倭奴国的一切国事,都是交在一个称为幕府的机构来办理。而这个幕府的最高掌权者,叫做征夷大将军。从法律上讲,征夷大将军和整个幕府都是为天皇出谋划策,但实际上,一切实权都在幕府将军手里。 因为天皇不掌实权,所以倭奴的惯例就是一旦到了天下不可收拾的地步,那么就会换一个幕府。他们换幕府就相当于咱们中土换一个皇室一个王朝了。他们先后换过三个幕府。第一个幕府因为开幕于镰仓,所以称为镰仓幕府,第二个幕府因为开幕于室町,所以叫做室町幕府,第三个个,也是目前来看最后一个幕府,因为开幕于江户,所以称为江户幕府。不过因为江户幕府的征夷大将军的家族姓氏为德川,所以也被称为德川幕府。 没错,这个幕府之首征夷大将军的职位,并不是天皇或者说朝廷选贤任命,而是世代相袭的。一旦有一个人获得了征夷大将军的职位,他就会把这个位置像爵位一样一代一代的传下去。这样的事情,现今的黛青当然没有,但是三千年前的只欧王朝,其实就是这样的。所以说倭奴国继承并保留了很多中土文化。 闲话少叙,只说这德川幕府的征夷大将军之位,传到第十三代的时候,继位者名叫德川家定,而这位第十三代德川家的征夷大将军,非常与众不同。此公自幼患有智力问题,快三十岁了还是小孩智力。很多事情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不是不够努力,实在是先天不足,能力真的太有限了。可是偏偏就赶在他在位的时候,出了件前所未有的大事儿。 那是咸富三年,倭奴嘉永6年,夷人光历1853年。时年刚满29岁的德川家定,一面安葬了自己的父亲,一面继承了征夷大家将军一职,一面又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一支冒着黑烟的新式铁甲舰队,不请自来的闯入了倭奴国的江户湾附近的浦贺。浦贺的地方官员接到渔民报告后与之交涉才知道,这是一支属于花旗联邦海军的舰队,由准将佩里率领。 没有见过世面的德川将军连与熟悉的人打交都费劲,更何况这些红毛洋夷,更是被他们那些钢水上铁怪吓得不知所措。很快,德川幕府就与佩里准将签订了不平等的通商条约,而几百年来一直奉行闭关锁国政策的倭奴就此被强行打开了国门。随后,这个单纯的像个孩子一样的德川家定死于自己人的一次暗杀,因为几乎所有的倭奴人都认为他的行为是一种屈辱的“卖国”行为。 由于德川幕府在面对花旗联邦的时候表现太差,加上很多内部矛盾已经积累到了很严重的程度,终于引起了倭奴国内部一些先进人士的不满。他们开始质疑“幕府”这种在倭奴国存在了几千年之久的治理模式,发布对幕府的强烈的不满,而且,跟随他们的人也越来越多。于是这些人终于开始在行动上反对幕府——倒幕。而且他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还请出一直没有实权的天皇来为他们接盘,从而使他们的做法不仅不能算是反叛,反而合理合法名正言顺。结果倒幕的大旗一举,幕府很快就自行瓦解,交还权力给天皇。倒幕就这样取得了成功。我黛青同治六年的时候,年仅15岁的倭奴国皇太子睦仁登基,改年号明治。而本来就没有什么实权的天皇在收回名义上的权力后,也很懂的把权力又授予那些倒幕人士所组成的“政府”,让他们按照西洲的模式开展所谓的“维新”,这就是倭奴历史上非常重要的明治维新。 为了加快向现代化转型,倭奴甚至提出了脱东入西的全盘西化的理论。宣称西方文明必定会胜过东方文明,倭奴若要真正的文明开化,就必须在思想上抛弃东方思维彻底西化。这一理论在当时得到了广泛的支持,年轻人更是将其奉为真理。 这种情况在同时代的黛青王朝是不可想象的,谁要是敢提出全盘西化的言论,毫无悬念,必然会被扣上洋奴卖国贼的帽子被骂得体无完肤。 由此也可见,两国的民性之完全不同。” 第43章 维新举措 文廷式继续讲道:“明治维新。主要有以下几条举措,我们分别解读一下: 首先是废藩置县,这点实际作用非常大。之前倭奴是分封制,幕府再假天皇的名义分封大名,大名再进一步分封自己的家臣,家臣再分封自己的武士……层层分封下去。当中央需要征用人力、物力的时候,命令到了地方,地方可以不执行,地方只执行地方诸侯的命令而不是中央政府的命令。这项改革措施实施后,理论上只要朝廷一道命令,就可以管理到帝国的每一个村镇。 其次是废除职业世袭制,倭奴人是原本的传统是,任何人做任何工作都是子承父业,一个人做什么工作,他的子孙后代也只能从事这个行业的工作。而且所有的行业还按照“士农工商”等等类别,分成不同的等级。这项制度对于社会的稳定当然有好处,但是不仅非常的不公平,而且也使得社会失去了发展的空间。唯一的好处就是匠人们因为只能从事某项工作,所以会在这个领域将技能发展到极致。 废除职业世袭制度后,倭奴举国所有子民,在天皇面前都名义上是一律平等的。而这对于社会的发展是非常有意义的,因为这样会把大量低端行业的人口释放出来,从而产生海量的自由劳动力。工商业主们可以获得更多更优质也更廉价的劳动力。普通人有机会改变自己所从事的职业。 第三,全面学习。主要是学习大西洲和北星洲的西方文化,用以取代了之前从普绿王朝和大野王朝学习的古代东方传统文化,开始改革服饰、发型等。而最重要的则是教育,倭奴人太重视教育了。举个例子,在黛青很多女孩子是得不到受教育的机会的,倭奴的情况下与我们差不多。可是西化后的倭奴国,却从各个方面学习西洲,他们居然让几乎所有健康聪明的女孩子都得到一定的受教育机会。 前面几点可能还比较虚,都是格局上的,观念和思想上的。而第四点就非常实际了。那就是兴办实业。倭奴采取由国家出资,请夷人管理,由本国参与并学习的方式,开办大量的工厂、银行、商贸等西方现代产业。很多东西,倭奴人原本自己是生产不出来的,只能依赖进口。不仅费财费力,而且大多数人还是享受不到先进技术的益处。现在倭奴人自己有大量的企业可以生产,也有自己的银行和商贸体系来支持,倭奴人不仅省下很多钱,更重要的是整个社会的实力增强了。以前普通百姓享受不到和利益,现在可以享受到了,以前上层贵族不敢做的大梦,现在可以做了。 第五看似简单,但其实非常重要。那就是宗教解禁。这也是非常值得一提的。这其中最大的举措就是明治六年倭奴取消了对圣光会传教的禁令。要知道这一政策,在整个德川幕府二百余年的统治期间,一直被坚定的执行。可是现在,一下子就废除了。 重要的是,这是倭奴人自己主动废除的,并非像咱黛青是在夷人的枪炮威胁下被迫开放。而由此给倭奴国各方面带来的发展更是难以估量的。他意味着,倭奴人的心,已经改变了。不再是那个孤立内卷关起门来自以为天下第一的倭奴国,而是一个打开国门,平等自由的与外部联系的倭奴国。 此外,诸如司法、议会、外交、交通,等等……司法方面,他们建立了独立的司法体系,立法方面他们建立了效法西洲的议会,外交上,他们建立了与西洲相似的外交部,为了促进人员和物资的流动,他们大兴土木,修建了通往全国的铁路……倭奴国已经在全方面的建立起一套与大西洲和北星洲相似的新制度新模式。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不仅抛弃历史上从普绿和大野两代从中土王朝学到的东西他们甚至也大量剪除了很多自己的原有传统,诸如辫发、素食、多妻制婚姻等等。你能想像咱们黛青不剃头辫发吗?你能想像咱们那些吃惯了素食的居士们突然改吃肉吗?你能想像咱们的那些官员甚至土财主不讨小老婆吗? 可是他们就做到了。这种决心,这种毅力,这种果断,难道不是在种下一颗希望的种子吗?虽然现在来看,成果还很有限,但是,种子已经种下。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只要坚持下来,未来都是值得期待的。这就是希望,人一旦有了希望,哪怕现实还不是很满意,但是精气神就会爆发出来,甚至人在希望的时候所爆发的力量会比得着的时候更大。现今的倭奴国就是这样,是一个充满了希望的国家,是一个活在未来的国家。 有几件事,是值得我们回忆的。我面前的这三位公子,你们可否知道,你们的祖先古伦人,早在太祖皇帝的时代,就已经有了议会呢?又是否知道,早在太宗时代,就已经有了独立司法官了呢?然而,自从黛青入主中土以来,这一切明明正确的方法,就都被抛弃了。若说是依从西尼之法,可是西尼之法中的很多善举,诸如生员结社,议事,这些即使在塔拉人达雅尔王朝都被允许的自由,在本朝却被明令禁止了。 例如,西尼人普遍留发挽髻,而黛青之第一国策便是要剃尽前额毛发,再在将余剩的头发编成辫子。此种法式,于西尼人中是旷古未有啊?时人不能接受,结果我朝一道严令“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一时间,许多无辜百姓人头滚滚,所剩下的,都只能从此学会不敢作为,不敢言语,甚至不敢思想。 但求保住项上人头尔。 此后,黛青王朝列是屡兴文狱,杀人愈多,则君权愈重,臣性愈奴,而民心民意已然轻若鸿毛,无人在意。今日之黛青,与当年太祖、太宗之时的黛青,还有几分相似?今日之黛青,又与昔日之日月,有几分不同?时至今日,我们看看西夷之国,看看倭奴之变,难道还不明白这几百年来,咱们其实是走差了路吗?” 第44章 到底什么意思? 发了这一大通感慨,文廷式似乎是痛快了。以目扫视面前的“三个少年”,亲切的问道:“尔等,可愿举报吾否?” “哈哈哈哈”塔尔玛、文锐、文钧都狂笑起来。 “举报你?”塔尔玛捂着肚子笑道:“就凭你这几句话?看来你也知道你这话说的大逆不道啊。” 而文锐却努力克制自己,收住了笑,正色对文廷式道:“先生哪里话来,先生所言,句句属实,学生感激领受,可惜现在时局未到先生之道展露之时,只好委屈先生隐于府上,我兄弟若有不慎以至于先生有误,莫说天道民心不允,就是家伯,也必亲裁我等。” “就算昂邦阿玛不打死我们,也会把我们交给阿玛,让阿玛打死我们。先生,你就别逗我们了,这一点都不好笑。”文钧也认真的回答。 塔尔玛没再说什么,改大笑为微笑,眼中嘴笑满是嘲讽,那眼神,自己体会吧。 “哈哈哈哈”文廷式见如此场面,倒也是个痛快,索性大笑,笑罢又道:“好,感谢老天,今天总算让我文廷式痛痛快快的说了几句真话。也谢谢几位兄弟。”说罢,深揖一礼。 礼罢,本欲下课,岂料塔尔玛表示有话要问。 塔尔玛的问题是,既然那个什么倭奴国搞维新那么厉害,那么他们倒底办起来了多少企业,又实打实的投入了多少资金呢?而我黛青这几年大搞洋务,又兴建了多少企业,投入了多少资金? 听到此问,文廷式略微愣了片刻,或者是惊喜塔尔玛刚才确实是认真听了,而且也确实关注到了重点。便很开心的回答道:“问得好,问到点子上了。不过我先告诉你我黛青的情况。兴办洋务,历年总共也只兴办了五十个企业,总投资大概五千余万两银子。其中一半都是是军事工业。每个企业的投资不及百万两” “看起来这也不错啊,挺多的嘛。”塔尔玛觉得,这数字够大的了。 “可是,你们知道,倭奴这些年来兴办了多少企业,又投入了多少资金吗?”文廷式把问题抛了出来。 这次,轮到文钧回答了,年仅十岁的文钧记忆却非常好,朗朗答到:“倭奴自明治维新以来,总共建成了五千多个公司,总投资资本达到三亿倭元,每个公司的投资差不多高达一千万倭元,相当于黛青的银两七百万两。” 塔尔玛听到这个数字对比,顿时一惊,万没有想到差距居然如此之大。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似乎是中了文廷式的圈套。 本来,大家只是闲聊一下羊州名字的来历,结果就绕到了神话传说是否可信的话题上,又从这个话题绕到了传统文化是对是错的问题上。然后,为了这个问题,听文廷式和两个小文同学讲了这么一大篇。还差点搞出又一个金圣叹大案。 所谓“金圣叹案”乃是黛青入主中土之初,有位南土名士叫金圣叹的,因为赏识自己文采的黛青世祖顺理帝驾崩,故而约同几位读书人一起去孔庙哭。结果触犯了黛青的禁令——禁止士人无故聚集议论时政,被直接砍了头。文廷式把自己比作金圣叹,难道是想要学他砍头? 可是,文廷式又有什么必要非得跟讲这些呢?就为了试探自己敢不敢举报他,好让他也被砍头?现在虽然不是顺理帝驾崩后,四大辅臣执政的黑暗时期,自己就算真的为这几句“疯言疯语”去举报,也不会有当年金圣叹那样的结果。最多不过就是各级衙门经手的包括自己在内,从文家榨几两银子罢了。自己差钱吗?会干这种缺德事儿得罪一圈的不相干的人?完全没必要嘛。 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呢?就是为了说服自己,不想让自己相信“五仙、五羊”的故事吗?这又有什么打紧呢?可是现在听他所讲的,话里话外尽都是东邻的倭奴国如何变法图强,而黛青帝国仍然没有彻底的变革。 其实,文廷式所说的确系实情。黛青帝国目前正处在一个非常危险又非常尴尬的状态,表面看起来一切都还算太平,起码不像咸丰年间那样到刀兵连连,洋人也大多签订了条约,不怎么生事端。但实际上,一切问题都没有得到真正的解决,只是被暂时搁置起来而已,不仅危机四伏,随时都可能会有问题爆发,更重要的是,时代已经变了。 如果是以往的年代,黛青自从咸富、共治年间,平定了太平光明和绺子军两场大乱,安定了这些年,所谓休养生息,国力民力应该都会重新恢复起来。这也是以中土为核心的王朝的传统模式。一般每二三百年,都会出现一次大的乱世,然后渐稳定治世。 但现在不行了,一个最大的变化就是,国门已经被洋人打开了。 黛青想像以往的那些中土王朝一样,平定动乱之后,通过休养生息的办法,通过百姓的自然恢复,重新使国力再达到从前的地位,是不可能的了。 因为以往那些中土王朝,都是关起门来自我发展。而现在,大量的条约已经将黛青与整个世界捆绑在了一起。这个时代的法则就是“弱肉强食”,你不强大,自然就有人想要。整个世界都在高速发展,本来就落后于列强的黛青如果不全力以赴的追上,那么等不到黛青恢复过来,就又被列强甩出去几条街了。现在,东邻原本落后于黛青的倭奴已经在奋力发展,那么恐怕等不到列强来找黛青的麻烦,一旦倭奴完成了发展实力足以碾压黛青的时候,倭奴这个曾经与中土、南土历代友好的邻邦,会首先来吃黛青的肉吃。 这可不是“怪力乱神”,这分明是“忧国忧民”啊。 可是这些,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孚王府的规矩就是不问政事,自己好不容易爬到了“二主子”的地位,可不想再摔下去。如果自己是个男子,或许还会有点兴趣,可关键在于,自己就是一个小姑娘。 这个文廷式,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呢? 当然,这些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小子不仅能说话,而且长得确实挺帅。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明明对于这些国家大事无全兴趣,但是塔尔玛还是聚精会神的听了大半个时辰。 甚至回到孚园之后,塔尔玛还在思考这些她平时完全不关注的奇怪话题。她觉得这里有很多问题,可是她又无法将这些问题整理好提出来。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她想找人交流一下,可是又不知道找谁聊。 第45章 和荣安的交流 塔尔玛上了一天课,终于给自己听出了烦恼。 文廷式讲的内容,塔尔玛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是全都听懂了,总体上就是在讲黛青国现在的处境。整个世界都在发展,如果黛青还固守千旧俗,势必无法全力发展,最后不要说西洲列强,哪怕是东邻也会成为黛青的威胁。 但这总归是国事,塔尔玛并不关心这些。 她很关心的是这个比自己略大几岁,一介书生却心忧天下。虽然她对天下没有兴趣,但是,她对心忧天下的帅哥,非常有兴趣。但是既然帅哥对天下那么有兴趣,那么也有必要关注一下。 这种心情很复杂,塔尔玛越想越乱,她觉得需要找个人聊一聊。 可是找谁聊呢? 找兰嫫嫫吗?她倒是能开解自己的一些女儿心思,可是她对所谓的天下大事恐怕也不懂吧。 扎昆和图门两个小伙子,一直以来都是仰视自己的,这次出府办差,更是唯自己命是从。老实说,他们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成女人,而只是当成“主子”。他们虽然是武夫,但毕竟是男人,而且是年轻有朝气的男人,或许更能理解一点文廷式的心情吧? 荣安呢,文采武功都属上乘,而且他和文廷式也是朋友,不过他不仅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女人,而且他好像对于男女之事也有点迟钝呢? 思来想去,塔尔玛决定把自己的心事拆分开来,分别和不同的人交流。 回到孚园,塔尔玛径直就找到荣安。荣安也刚刚办完事回来,见塔尔玛回来,便问此次将军府旁听感受如何。 “还好,还好。听着还是挺有趣的。不过很多都是我从前并没有想过的,所以理解起来有点费脑子。我这个人,又一向懒得动脑。”塔尔玛笑回答,又问道:“荣兄你跟那姓文的认识很久了吧?” “有些年月了。他家原本是江右人,祖父在羊州为官多年,所以生长于此。很早得入菊坡精舍读书,并且被山长陈澧收为入室弟子,所以在羊州无论学问还是家世背景,都称得起是上流。我们因为要打理孚园事务,少得不得与各方面建立关系,故此很早就与他相识。交往久了,发现他不仅学问精深,而且心系天下,虽是世家子弟,却非常单纯正直,倒是值得一交,如此就结为挚友。只是最近几年,这小子的成长突飞猛进,很多想法我也不太能透彻理解。” “哦?连你都对他有所不能理解,那我听得迷糊就太正常了。”塔尔玛道。 “他都跟你讲什么了?”荣安问。 “讲什么,‘开眼看世界’今天只是讲了东边那个矮穷挫的倭奴国。可也有趣了,按我所知,倭奴国一向是个不入流的小国,自古以来也是向大朝朝贡的。可是经他这么一说,那小小的倭奴国,这几年的发展一日千里,似乎要成为新一代的列强,而且还可能威胁到我黛青。真是不可思议。想不通啊。”塔尔玛坐在一把摇骑上,一边摇,一边嗑瓜子儿,一边回答荣安。 荣安早习惯了塔尔玛这套京城固山子弟的做派,也不跟她计较,反而觉得她快人快语,很好交往。于是也坐在一边,倒了杯茶,自饮一口润润嗓子。这才接着塔尔玛的话说道:“马贤弟久居京城,想来不至于对于夷情毫不知情,只是平时不大注意这方面的事情罢了。而我羊州,虽然远离天子,却是天子南库,曾为一口通商之地,与诸洋夷有着非常密切的生意往来。很自然的,文化上的也就有更多的了解了。论到倭奴国的发展么,现在还不至于直接威胁到我黛青。但是,这些年他们确实有了非常大的发展。他们是认真调查,研究分析,充分掌握和了解了西洲列强崛起的原理,然后按照这套西洲列强的崛起之路,紧追猛跑。人家把路子都趟出来了,他只管按着路线跑,中间省掉了很多探索、试验的成本,当然速度更快了。 如果不阻止其发展,而我黛青也止步不前,那么按这个速度,再有二十年左右,倭奴确实可能具备威胁到黛青的力量了。但是,这期间的变数还很大,我黛青固然不大可能阻止其发展,但自己却也绝不可能止步不前。只要我们能够努力发展,还真是不用怕他们小小的倭奴。关键就在于,咱们自己发展还是不发展了。” “按他的意思,咱们的变革只是浮皮撩草,治标不治本,本质上还是千百年来自己的传统。可是我觉得咱们的传统也挺好啊。咱们是好多次败给洋夷,但那不就是武器不如人家嘛,怎么能扯到传统文化上呢?” “你没用这问题问他吗?他是怎么解释的?”荣安反问。 “我没问,我当时都听晕了,想了一路,才想出来这个问题的。”塔尔玛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他讲的很多东西,我以前都没接触过,想要理解都费挺大劲呢。但是又觉得很有趣,很新鲜,所以只好不停的想。” “这很对啊。我曾经听一位夷人说过一段话,叫做‘你一生的果效,都是由心发出’。你觉得他讲得有趣,新鲜,所以就会去思想,也会提出问题来。这本身,不就是文化的影响吗?所谓文化,无论传统还是新潮,最终都会通影响到接受他的人的思想,进而影响到其行为。 曾经有个倭奴学者说过:‘所谓学问,并不限于能识难字,能读难读的古文,能咏和歌和做诗等不切人世实际的学问。这类学问虽然也能给人们以精神安慰,并且也有些益处,但是并不像古来世上儒学家们所说的那样可贵。自古以来,很少有儒学家善理家财;善咏和歌而又精于买卖的商人也并不多。’这话,愚兄也是深以为然的。” 说到这里,荣安突然话题一转问塔尔玛:“那么,在贤弟看来,愚兄究竟算是一个武夫、一个商人,还是一个儒者呢?” 第46章 沉默的扎昆 “这……”荣安这一问,塔尔玛不禁陷入沉思,是啊,荣安到底算什么身份?武力很好,但是又以经商为业,虽然如此,却并无武人的鲁莽和商人的铜臭,反而透着墨香儒雅,身边也有很多儒士朋友,比如文廷式就是其中一例。 “既然您问到,那我就冒昧点评一下,我觉得您是这三样都占了,而且都很强。要我说,您是‘以武为筋骨,以商为血肉,以儒为肌肤。’至于您的精气魂魄嘛,那我就看不透啦。” “哈哈哈哈,贤弟,你可太抬举我了,我哪里担当得起这样的高评啊。”荣安不禁仰天大笑,笑罢又言道:“不过,这个三而为一的评价,倒是很特别。可是要我说,成就我成为这样人的,不正是里面的所谓‘精气魂魄’吗?说得直白一点,我里面的‘精气魂魄’就是咱们黛青,尤其是我岭南羊州的传统文化啊。” 塔尔玛一品,也对,荣安和文廷式,虽然是朋友,也有很多相通之处,但很明显的,荣安偏重于传统,所以性格稳重而成熟,文廷式则明显激进得多。以往只觉得这是年龄导致的,可是再在仔细想想,两人的文化底蕴根本就是不同的。 虽然两人都对于儒学颇有所得,但荣安的心里更多想的是个人的操守和修为,再往多了也就是对家人、乡邻,最多是东主的关系。对于天下形势,荣安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重视,只不过他并不认为这些事情需要他去操心费力的研究。与其去左右天下形势,扶大厦之将倾,他宁可帮一个寡妇撑起家业。而文廷式则不然,他并不很在意自己的言行操守,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直接就跳到了平天下这一项,然后为了平天下才又生出治国的理想,可是偏又无权可用,治不了国,所以就显得更加激进了。 “荣兄过谦了,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了很多。”塔尔玛非常真诚的感谢道:“多谢,多谢了。”说完,一溜烟似的跑开了。 离开荣安,塔尔玛三转两转的,找到了正在后园习武的扎昆。 “哎,扎昆。席,赛云?”塔尔玛大咧咧的走过来,打着招呼。 结果扎昆二话不说,收了招式,就要给塔尔玛请安。 “快起来起来,收了收了。这又不是在王府,别那么拘束”塔尔玛托住扎昆,顺势拉起他,拽到一边的条凳,一起坐下。 离着这么近,坐在一起,扎昆真有点不适应。感觉比练武还涨血,心跳特别猛烈。 平时,扎昆是没有机会这么直接的接触到塔尔玛这样的姑娘的。 王府的侍卫,大体有三种出身: 第一种是普通的固山兵丁,这些人是固山下普通士兵,属于朝廷正规军,各固山都有,由兵部派出任务担任王府护卫。这种士兵护卫不是长期性的,会随时调换。他们也不接受王府的指挥和供给,而是直接听命于兵部。 第二种是内务府侍卫,也就是归皇家直辖的内务府固山兵丁,这些人大多数出自正白、镶黄、正黄三固山。这种军队带有皇帝加恩赐予的性质,经皇帝批准由领侍卫内大臣派往各王府,按宗室身份等级具有严格的数量限制。和第一种情况一样,王府对这类侍卫也没有指挥权,他们实际上是完全听命于皇帝。 由此可见,王府虽然看起来有很多侍卫守护,但这些人其实都不是真正属于王府的,他们不吃王府的饭,不花王府的钱,只负责站岗放哨,守卫王府平安。他们的出现,是皇上和朝廷对皇亲宗室们的恩宠和尊重,是皇族地位的体现。但是他们一王府之间,绝对不会产生隶属关系,否则一旦皇族宗室们掌握了大量兵权,那就不是什么好事儿喽。 但是能说堂堂王府就一点像样的战斗力也没有吗?王爷要干点正经老爷们的差事,都带不出个人来?那当然也不行,尤其是孟古觉罗这种马背上舞刀弯弓成长起来的军事家族,如果子孙中真出了那种不懂提兵打仗的角色,岂不是丢了祖宗的脸面?虽然这种情况也确实一直没少了发生,但是面子还是要撑一撑的。所以,王府还是有自己的武装力量的,那就是第三种出身的侍卫——王府包衣。 王府包衣是真正意义上王府的家丁家将。这类卫兵大多是由王府祖辈世袭下来的包衣家奴后代组成,他们与王爷的家族是世袭的封建主仆关系,终身而且世代为自己的主公服务,直接听命于王爷本人或其授权者。 扎昆就是王府的包衣家奴出身,这个出身,其实和塔尔玛差不多。严格的说,还略高于原本塔尔玛家族。因为扎昆的先辈是皇室的家奴,奕譓分府的时候,全家才划拨到孚郡王府门下的。而塔尔玛的祖先只是赛蜜勒氏一个普通臣子的家奴而已。 而且,扎昆和塔尔玛的年龄也差不多。塔尔玛作为陪嫁入王府的时候,扎昆也只是一个小厮。 按照常理,两人多少应该有点青梅竹马的味道才对。 然而,并没有。 因为塔尔玛是福晋身边的红人,扎昆的家族在王府的地位就非常普通,只是一般的家丁奴仆。扎昆要想见塔尔玛就得到内院,到福晋身边。可是他们家只是外院的家丁,除了福晋嫁过来的时候,扎昆很少有机会见到塔尔玛。虽然同在一座府内当差,两人的距离却从一开始就非常大。 可是就是福晋嫁过来那一次,扎昆遇到塔尔玛好几次,然后,就再也忘不了了。 从那以后,他就一直拼命的习武,在一次次的比赛中取得名次,地位也一升再升,终于成为王府的头等侍卫,深得王爷和福晋的器重。也有了更多接近塔尔玛的机会。 可是每当见到塔尔玛,他还是没话。 他不是没有想法,他就是单纯的没有话。 塔尔玛就这样和他紧挨着坐着,坐着,坐着。 最后,塔尔玛起身,说了句:“那你忙着,我先走了。” 塔尔玛又跑开了,这次是红着脸跑的。 塔尔玛不是傻子,所以她没有办法让自己在扎昆的面前讲论另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跟自己讲了大半天的课,而自己还很爱情的那些事情。继续留在这里只有尴尬,那就只好遁了。 扎昆闷不出来个什么,图门可就不一样了,那个灵活的胖子可是很能侃。 第47章 图门 图门虽然也是侍卫,却不是上面三种主流王府侍卫的出身。 他是因功蒙荫进的王府。 图门的先人是塔拉人,他的父亲多尔波是个很普通的牧民,大草原上牧马放羊的那种。但是他是一个有理想的牧民,并不甘心只是牧马放羊这种简单快乐的生活。 所以平时多尔波经常练习武艺,博克、骑射,都练的不错,他甚至和一些来草原旅游的洋人学习过洋枪的用法,居然也练的不错。只是没有什么表现的机会。 后来机会来了,就在南土爆发太平光明国的时候,中土也爆发了着名的“绺子军”,一股一股的乱兵聚散不定,忽东忽西,负责镇压的官军大多失败。 无奈之下,黛青朝廷想起了因为得罪洋人而罢官在家的斯格林沁亲王。斯格里沁是塔拉好儿勤部的统治者,同时也是黛青朝廷册封的亲王。自从早在二百多年前,黛青开国的时候,好儿勤部就已经与黛青联姻,结为亲家,并接受黛青册封了。二百多年下来,塔拉上层早就与孟古觉罗家族融为一体,彼此不分。所以,在黛青看来,塔拉系贵族和孟古觉罗氏的贵族是同样尊贵的皇亲国戚。咸富皇帝论起来还要叫斯格里沁亲王一声表弟。由于上层贵族普遍入居中土,渐渐不习兵事。到了咸富帝的时候,斯格林沁亲王已经成为当时黛青帝国唯一能够亲自带兵上阵作战的贵族亲王了。 在面对吉利、兰西联军的时候,斯格里沁亲王及其率领的塔拉骑兵拼死抵抗,可惜武器落后、战术过时,最终惨败。战后,在朝中政敌的打击之下,斯格里沁亲王被罢职,回家养老。 斯格里沁之前的骑兵大部分都阵亡了,他甚至觉得自己也应该战死在那场战役当中,和他的老伙伴们一起长眠,那才是一个真正的塔拉勇者最好的归宿。可是,他偏偏活了下来,经历着羞辱和责罚,这种感觉,生不如死。 朝廷征诏的旨意下来之后,斯格里沁很高兴,因为他终于有机会一雪前耻了,或者,他可以抓住这次的机会与他的老部下们一起享受永恒的快乐。 但是需要重新征召一批军队。 因为之前损失太大,单纯征召世袭骑兵的子弟不能满足需要,所以只能在普通牧民里征召。 多尔波幸运的入选了。 虽然只是作为正兵的辅兵入选的。 但是多尔波很快显示出一个战斗天才的本质,他对于战场上的任何变化都有着异常的敏锐感,而且学习任何军械或者战术都能很快适应。而长期的放牧工作已经操练好了他的体魄,即使几天不吃不睡连续战斗,也不会让他的力量有丝毫减弱。他就像一头上足劲的战斗机器,只要斯格里沁亲王的军刀向向哪里,他就会第一个直扑到那里。 斯格里沁亲王满足了自己的愿望,他连续打败敌人,重创敌军主力,杀死敌军主帅,他用自己的战绩洗刷了自己的耻辱;同时他另一个愿望也满足了,他真的战死了,不是在失败的时候被杀,而是在胜利的时候遭到顽敌的反抗,落马而死。 杀死他的敌人,被多尔波俘虏了。 那个人最后被施以帝国最残酷的死刑——凌迟。 多尔波则获得了自己应得的一切——荣誉、财富和一个留在京城为皇帝工作的机会。 就这样,多尔波成为了大内侍卫,通常这个职位只有那些最显赫的古伦固山豪门才有机会获得。 成为大内侍卫后,多尔波把家人都接到了京城。 一年后,他可爱的长子出生了。多尔波想着,自己现在是给万岁爷干活的人了,于是就给儿子取名叫图门。 在塔拉语言里,图门就是万的意思。据说,按照塔拉人的风俗,这样取名可以把对方的福气沾过来。 多尔波确实沾到了福气,就在图门出生后,他因功获得了骁骑尉加一恩骑尉的爵位,而这个加出来的一个恩骑尉是可以直接送给自己的子孙的。于是,图门刚一出生就有了爵位,而拥有这个爵位的人是有资格充任皇家侍卫的。 长到可以一人之力打倒十个同龄伙伴的时候,多尔波就把这位小爵爷送进了孚郡王府当侍卫。 奕譓和赛蜜勒氏都非常喜欢这个胖乎乎的阳光大男孩儿,看着就那么喜庆。 而现在这个幸福的小胖子,又在干嘛呢? 和扎昆不同,图门不喜欢有事没事儿的就去习武,他的活动很广泛。塔尔玛找了好一阵才找到,正在和孚园的几个仆役凑在一起做烧烤的图门。 不得不承认,图门的厨艺那是一流的,小烧烤架一支,串了各种小串,放在上面边烤边刷各种调料。口中还念念有词:“来来来,别急别急啊,全都有份,三钱一串,一串十块肉,肥而不腻,有山珍有海鲜,谁想吃快掏钱哦。” 塔尔玛本来不饿,可是到了这个场景,也流口水了。 “图门,你在这里呀?”塔尔玛喊道。 “哟,小马哥啊,来来,尝尝我新发明的烤扇贝。味儿老好了。在京城可吃不着这么讲究的海味儿,来来来,这个最肥的给你。” 旁边几个孚园的仆役,一看是“马佳烈”来了,也都纷纷上前打招呼,有称马公子的,也有称马先生的,叫啥的都有。 “行,还是人缘好啊,到哪儿都少不了热闹。你是自带招财宝啊?这一串多少钱?”塔尔玛接过图门递过来的一根扇贝串。 “啥钱不钱的,咱们兄弟,谁跟谁啊,谈钱多伤感情。”图门显得很大方的样子。 “别介,你这大小也是个生意,大家都掏钱,我不掏,那不公平,你要是这样,那我不吃了。”塔尔玛这样说着,可是美味已经进了嘴。 “别呀,别呀,那哪儿成啊。你吃你的,吃饭算我账上总行了吧,算我请你的。”图门坚持大方。 “那你要请不如就请大点,在场的全请了吧。”塔尔玛逗他。 “哟,那可不行啊,哥,我这也是有成本的啊。是吧,各位兄弟?”图门有点无奈的对大家说。 那些孚园的仆役当然希望有人请客,可是又不好意思说,尴尬的看着这两个京城来的家伙。 “你不请我请,各位,今天这些我请客了,谁抢着了算赚着,抢了就走,算我马佳烈的。”塔尔玛亮开嗓子大声承诺。又加上了一句:“抢着的快跑,找清净地儿吃去,留下的双倍付款啊。” 一下子,人都跑光了。只剩下一脸懵的图门,和笑弯腰的塔尔玛。 第48章 图门论战1 “塔姐,不用这么整我吧?这才刚刚开张啊。”图门急了。 “包场啦。你跟他们费一天劲儿能赚几个钱?”塔尔玛说着,掏出一张百两银票。看到图门伸手来拿,又缩了回去“你刚才叫我什么?” “嘿嘿,马哥,马哥,呵呵呵,一时口误。其实吧,也不只是为了赚钱,关键是想练练学的大鼓书。”图门收了银票“图个乐,就图个乐。这一天天的也没啥正事儿,咱就闹着玩呗儿。” “大鼓书?你跟刘瞎子学的?你说你堂堂一恩骑尉,四品王府护卫,你跟一瞎子学唱大鼓书,你有意思吗?”塔尔玛一脸的不屑。 “姐,啊不,马哥,我的好马哥,你可别瞧不起这吕鼓书啊,这要唱好了,也难着呢。我师傅说了。就这里面,跟你们那个萨满的鼓点,还有相通之处呢。” “你可拉倒吧。你敢亵渎我们仙家妙音,信不信我抽你。”塔尔玛怒了。 “您别动不动就抽人啊,这么凶,以后……,我不说了,我刚烤的羊腰子,来一串,消消火。”图门说着,奉上一串烤羊腰子。 “嗯,不错,还是羊货好吃,够味儿。比那个大贝壳好吃,算了,不生你气了。”塔尔玛吃着烤羊腰子做出一副大度的样子,好像不太经意的说道:“哎,你说咱京城的吃食好呢?还是这羊州的吃食好呢?” “这个啊,这不太好比,主食都不一样。不过我听说,这做菜呀,有‘鲁、川、粤、苏、浙、闽、湘、徽’号称八大菜系,这里面的‘粤’主就是指这羊州菜,可没以有咱们京城的菜系。” “我问你这个了吗?我又不想当厨子。我问的是你自己个觉得,哪个好吃?”塔尔玛对图门的回答很不满意。 “我自己个啊。那当然还得咱们京城的菜啊,毕竟牛羊肉地道。我七叔、八叔他们每次来京城,都从好儿勤老家给我带牛肉干,那可是我最爱,哎,吃一辈子,都吃不腻。还有萨其玛、驴打滚,嘿,那味儿,没治了。还有那个鸭子,前门全聚得那个大烤鸭,哎哟喂,那叫一个带劲哎。哎,你别说,这到一唠啊,我都有点想家了。哈哈。” “还想家,我听说你们塔拉人,就像一片叶子,随风飘到哪时在,就以哪里为家。你怎么还想家啊。”塔尔玛打趣道。 “嗐,那是我七叔那样的,成年家在草原上放牧,可不到哪儿哪儿舒服么。我可是在京城长大的,在那儿待舒服了,到哪儿都想家。”图门解释的还挺合理。 “京城也得分啊,咱们住在王府,当然怎么舒服怎么来。外面底下的老百姓,可就不一定喽。”塔尔玛笑道。 “所以咱们得效忠王爷,效忠皇上啊。我阿爸跟我说过,咱们家以前就普通放羊的,能有今天那可是朝廷的恩典。只有拼死效力,阵前杀死,忠于主子,才对得起咱们享的这份福。” “好图门,不愧是咱们孚郡王府上的勇士,那你说,咱们要是跟别的国家打起来。我是打比方说,要是跟东边的倭奴国打起来,你说你敢上战场吗?”塔尔玛试探着问道。 “敢啊,凭什么不敢啊。就凭咱这一身本事,就咱这箭法枪法,就咱这一身功夫,真要是有机会上战场。我恕个罪说,我立的功绝不会比我阿爸小。真到那时候,咱们家还得再挣个骁骑尉,不,没准能挣个轻车都尉也说不定呢。”图门自由的幻想着说。 “我听说你们的先好儿勤忠亲王,在封王之前就是四等台吉出身吧,大概就相当于一个轻车都尉。你小子,挺有志气啊。”塔尔玛半开玩笑的逗图门。 “我哪儿敢比先王啊。他可是黄金家族,我的父亲原本只是一个最普通的牧民。能够有今天的荣耀已经太知足了。可是,我希望能够像他那样,血战沙场,建功立业。”图门回答的却非常认真,一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那,你知道先好儿勤忠亲王殿下,打的那场败仗吗?”塔尔玛见图门很认真,也开始认真起来。 “你说的,是十里桥之役吧。当然记得,每一个塔尔人,特别是我们好儿勤人,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仗,草原上很多勇士永远长眠在中土。那是我们的耻辱,也是我们胜利的起点!” “胜利的起点?为什么?凭什么?你们明明那次是输了啊。”塔尔玛很惊异。 “那是输了,可是正因为输了,所以才是胜利的起点啊。”图门故意不解释,而是笑嘻嘻的看着塔尔玛。 看着图门的微笑,塔尔玛很自然的联想到了文廷式所说的那个“黑船事件”,据文廷式所说,倭奴人曾经为此事立碑纪念,其首相还曾经亲自题词。 “那么,你对那场战斗有哪些认知吗?随便说说就行。”塔尔玛追问,她想看看,图门是真的在这件事上用了心,还是只是随便吹吹。 “当然可以。我问曾经为此问过我阿爸,可是我阿爸说当他没有参加过那场战斗。我本以为不会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可是他却告诉我,他在参军之后,曾经听先忠王爷多次讲过那场战斗,之后他本人也多次调查过这场战斗的情况。所以,他还是能够告诉我一些东西,只不过,不是亲身经历的,恐怕还是有一些纰漏。 据我阿爸说,当时吉利国和兰西国出动的军队并不多,只有五千人,据说其中还有一千人是刚刚征召的新兵蛋子,以及二十七门西式大炮和一个火箭排。我们黛青的军队当时多达三万四千人,这已经是可以调动的京营固山军和好儿勤骑兵的全部精锐。我军有一万骑兵,两万四千步兵,也配有二十七门红衣大炮。”图门侃侃而谈。 “这样看来,形势上完全是优势在我啊。怎么会败了呢?” “塔,哦不,马哥啊,你怎么就得出优势在我的结论了呢?我只是说了双方的兵力,兵种,和武器数量。我可没说武器的等级和型号啊。”图门突然有点急了,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像他平时嘻嘻哈哈的样子。 “那,又怎么样?”塔尔玛毕竟是女孩儿,眼看肉山一样的图门突然严肃起来,也有点紧张,心想这小胖子不会因为这点事儿跟我急眼吧。 “怎么样?要命啊,成千上万的命,就是这么丢的啊!”图门显然真有点急了,他在地上走了两个来回,然后拿起已经熄了火的烧烤架里的一根炭化的柴棍,在地上画了起来。 第49章 图门论战2 图门开始在地上画图,各种线条,以及图形、符号。 画好了,又请塔尔玛过来看。 他在地上画了两个不同样式的火炮剖面图,虽然不是很规范,但是意思已经出来了。这明显是两门不同的火炮。 当然,塔尔玛看不大懂,但是她能看出这是火炮。 “你这是画了俩炮?”塔尔玛试探着问。 “没错,这种,是洋夷联军的火炮,一共有四种型号,但是都属于后装线膛炮;这一种呢,是咱们当时使用的红衣大炮。” “这有啥区别?” “区别可大了”图门画了一阵图纸,情绪上冷静了下来,开始慢条斯理的给塔尔玛讲解“咱们先说咱们的红衣大炮吧。红衣大炮是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可是并不是咱们老祖宗发明的,最早发明这东西的,也是洋人。洋人在日月王朝的时候,把这种炮传给了日月王朝。日月王朝用他来打咱们的祖宗。打你们古伦人,也打我们塔拉人,咱们的祖先当时手里只有弓箭和马刀,干不过这玩意儿。后来,有一些东土的日月王朝官兵,被调到中土驻防,却受了欺负,他们一怒之下又跑回东土,投奔了当时的古伦人,来的时候就把这种最早的红衣大炮带过来了。当时这炮还不叫红衣大炮,叫红夷大炮。当时咱黛青的太宗皇帝认为叫‘夷’不好,就改叫红衣大炮了。结果,这种武器从太宗年间就一直传了下来,到十里桥大战的时候,咱们黛青用的还是这种炮。” “那不得有二百多年了?那还能用吗?”塔尔玛很震惊,她没想到这些大炮有这么古老的历史。 “炮当然不能那么多年,但是也年头不短,关键是这炮的制造方法,都是老手艺,就像咱们用的十八般兵器,那都多少年的手艺了?不还在用吗?就算是今天新打一把刀,可那形制、那纲口,跟一百年前也没啥区别。”图门笑着解释道。 “也是这么个理儿啊。”塔尔玛笑了“那,咱这二百多年的红衣老爷爷,厉害不?”。 “什么叫厉害,什么叫不厉害?厉害到什么程度,不厉害又到什么程度?你得让我怎么给你说?这种得有个数才行吧。这么跟你说吧,如果是太宗年间的炮,打实心铁弹,一炮能打半里地,是空心开花弹,一炮能打一里地。后来泰熙爷的时候,进行了改进,所以现在的炮如果是实心弹能打二里那么远,空心的可以打到三里远。实心炮弹射出后会摧毁它前面遇见的一切敌人,这样就可以消灭整个一行竖列的敌人,是用来打船只、城池,营门,那是非常好用的。是空心弹开花弹呢,那就更厉害了,打出去一炮可以四散发出上百个弹片,能够同时打击目标周围一丈五之内多个敌人,这个就非常适合用来打结成阵形的敌人,或者在面对骑兵冲锋的时候打骑兵。” “就是说,我站在这里,如果三里外有人向我开一炮,我就没啦?”塔尔玛觉得这个东西太厉害了,可转念又一想,:“哎,那这么厉害,怎么还败啦?” “所以说,这个厉害不厉害,他是要比较的啊。而且要有个数来比较。我刚才只说了红衣大炮,你就觉得厉害了,可是我还没说这洋人的后装线膛炮呢。这种炮,射程为两千四百丈,也就是十六里地,发射的全是霰弹,一打一大片那种,他那炮弹打到哪儿块,转圈三十丈之内,非死即伤。射速可达一刻钟的时间里可以连打四十五发炮弹。” “啥?”塔尔玛这下可真惊着了。 老实说,对于这些枪炮刀剑之类的东西,塔尔玛是不太懂的,她的武功有一点,但很普通,武器也只练过一些普通的短刀短剑。反正她又不需要经常战斗,即使有,也是使用“灵力”和“法器”,实在用不到这些火药味的东西的。 所以刚才图门介绍红衣大炮的时候,她觉得很厉害,甚至在想,如果给这东西加以“灵力”能有什么效果。可是当图门再讲到洋人的后装线膛炮的时候,那红衣大炮简直就是玩具啊。 十几里外,连影都看不见,就能一杀三十几丈那么一大片,而且可以连续四十几杀,那简直比法术还厉害呀。 她觉得,图门是不是在故意吹牛,长洋夷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可是,十里桥之战,她也是听说过的,那时候她才只有五六岁的样子,还跟着大人一起逃离京城了呢。 洋人的战力,也许真的有这么强。 不过她倒不怕什么,她觉得,如果当时的咸富皇帝能请到“上仙”那样厉害仙家,无论敌人有多强大,都可以打败对方的。 她就是觉得,面对这样强大的敌人,当年的好儿勤勇士,以血肉之体和马刀弓矢与之对抗,那和送死又有什么区别呢?这种牺牲,太不值得了啊! “塔,哦不,马哥,你还想听我说吗?”图门发现塔尔玛呆住的样子,小声问了一句:“其实,平时没人跟我说起过这个,你是第一个。你要爱听,我就说说,要不爱听,就算了。一般没人在意这个的。” “图门豆,你继续讲,我认真听。”塔尔玛非常认真的说。那样子,很好看。 “哎。”图门应了一声,继续说到:“不仅射程不同,爆炸范围不同。而且你看:红衣大炮装弹是要从前面装填的,装药,填弹,点火,发射后还得冷却,否则很容易炸膛,这样半个时辰只能发射十二次,而每发射满四十次,就必须冷却1个小时。然后才能使用。” “我明白了,当时我们向敌人冲锋,敌人一发现就用这些大炮打我们。我们在他们的射程之内,他们却远在我们的射程之外。结果,无论我们有多强,都只有送死的份儿!”塔尔玛分析着。 “确实如此,而且,不仅如此。”图门说道:“除了火炮,还有枪。” 图门画好图样,给塔尔玛详细解释了双方枪支的差距,骑兵装备和马匹的差距,后勤补给和辅助装备的差距,等等…… “这么大的差距,仅仅凭借兵力优势和地理优势,以及战士的热血精神和统帅的指挥能力,还是根本无法挽回三千多条塔拉勇士的生命呀。”图门最后沉重的总结道。 塔尔玛的心,这时候也好像被重重的击了一拳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对不起,我今天怎么,就跟你聊到这里了。”过了好一会儿,塔尔玛有点难为情的说道:“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当时又不在现场,那年你还没出生吧。就是现在,你也不大呀。你今年有十五了吗?怎么你会知道这么多?平时也没听你说过这些呀。” “说话,是要有人听的啊。平时也没觉得谁会喜欢听这个。我阿爸跟我说过,羊有羊的想法,草有草的想法。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没必要用自己的想法去强求别人。话说回来,我也很奇怪,您怎么会提到这个?” “各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对哦。”塔尔玛重复了一遍图门的话,觉得非常有道理。然后才回答道:“我就是觉得你小小年纪,这么有想法,挺好奇的,话赶话吧。可也怪了,今天另外碰着个朋友,也像你一样,满腔热血,像团火似的。” “我不小啦,像您说的,都十五啦。这不,王爷都派我出来当差了。我知道您有道行,一般用不大上我。可是,请相信我,既然王爷派我保护你,我就会像当年阿爸保护忠亲王爷那样保护你的。” “拜托,小弟,你们忠亲王你可是以身殉国了的。你也想让我”塔尔玛头一歪,伸出舌头,做了个死掉的样子。 “啊。不不不。我一定要比我阿爸更努力,我一定要保护你,不让任何人伤到你一根毫毛。”图门愣住了,一时不知怎么解释。这也太不吉利了吧。 “好啦,别紧张。我又不是没去过阴间。没什么大不了的。”塔尔玛淡淡的说道。 第50章 肚子和脑子都舒服了 这回轮到图门惊讶了,可是再想一想,也对,本来这位姐姐就是上天入地,纵横阴阳的。 “对了,你说今天遇到个朋友,非常热血?”为了缓解尴尬,图门只好转移话题。 “是啊,很热血。聊的全是天下大事,我就好奇怪,这种话题真的很有趣吗?还是你们男人都喜欢这些事儿呢?” “别人我可不知道。我对这些有兴趣,主要是因为这是我们塔拉人败得最惨的一次。很久很久以前,塔拉人凭借马刀和弓箭骑着塔拉马征服了整个大地。但是现在,马刀和弓箭的时代已经结束了,火烧和铳枪的时代,只有更快,更强的才能赢得胜利。” “可是,那不应该是大皇帝才关心的事情吗?我看王爷和福晋都从来不谈这些。”塔尔玛 “大皇帝怎么想不是我可以去揣摩的,王爷和福晋也不会跟我谈什么。我只知道,我阿爸在战斗中赢了很多,所以全家才有今天,可是如果面对十里桥之战的,是我阿爸呢?又如果是我呢?你刚才不是问我,如果真的上战场,会如何吗?我当然想过这些问题。我今天能在这里,而不是在草原上捡羊粪,是我阿爸在血海里挣出来的。如果有一天,我上了战场,又能给我的儿子留下什么呢?”图门说这些的时候,很平静。显然,这不是他为了回答塔尔玛的问题而临时想到,而是早已经熟练于心。最后,他好像在做总结一样说道:“所以,我虽然不知道您的那位新朋友是怎么想的,但我很清楚我自己的想法,很清楚我是谁,我的责任是什么,我能够做什么,将来又可能做什么,为此需要哪些准备。我多掌握相关的信息,将来的战场上,就多一份胜利的机会。” 从图门那里回来,塔尔玛吃得太饱了,晚饭很自然的就免掉了。 不仅肚子吃得很饱,脑子吃得更饱。本来希望聊天消化一下从文廷式那里接收的一些信息,现在,反而又被图门加了一顿大餐。 不过,虽然加了一顿,但是至少图门清楚的解释了她的疑问——为什么要关心那些“大事”。 男人和女人就是不一样的,天生就不一样,所学的不一样,所做的不一样,所承担的不一样,所期待的不一样,自然平日所思所想所愿所求的也不会一样。 自己,还是太不懂得男人了。 就这样思想了一顿饭的时间,感觉肚子和脑子都舒服多了,等到大家都吃过晚饭之后,塔尔玛悄悄的溜进了兰嫫嫫的房间。 兰嫫嫫今年四十几岁,原本是在宫中当差时就照顾过还是小皇子的奕譓。因着这层关系,孚奕譓分府的时候被调到孚郡王府上。可以说是妥妥的府上老人了。平时孚郡王夫妇都很敬重她,轻易不会派太辛苦的差事给她,这次差她来照顾塔尔玛,实在是因为太需要一个这样可靠的人才行。 兰嫫嫫非常喜欢塔尔玛,从塔尔玛作为陪嫁进入孚郡王府,她就喜欢这个机灵懂事的小姑娘。兰嫫嫫没有儿子,曾经有过一个女儿,后来不在了。而入府时尚属幼女的塔尔玛,让她得到了一种母爱的释放。所以在塔尔玛在王府的成长经历中,多有关照和教导。 塔尔玛可以有后来的成就,虽然主要还是因为自己家传的道术,但确实也少不了兰嫫嫫的引导,毕竟王府那种环境里,有人罩着,和没有罩着,是完全不同的。尤其是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 当然,兰嫫嫫特别关照塔尔玛,并不纯粹是出于爱意,也有为自己布局的想法,她曾经照顾过孚郡王,但并不是乳母或者保姆,只是负责干点粗活,偶尔搭把手的那种次级保姆。这种关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算太近。为了让自己的地位能够更稳定,除了伺候好主子,和王府的各方面也要处理好关系。而塔尔玛虽小,却是福晋带过来的,福晋对其视若亲妹…… 不过尽管初衷复杂,兰嫫嫫仍不失为深深王府中,塔尔玛不可多得的一个可以贴心人。 看着塔尔玛渐渐长大,成熟,直到立下赫赫功绩,甚至脱了奴籍,成为“半个主子”……这一切,兰嫫嫫看在眼里,也真心的为塔尔玛高兴。 看塔尔玛进得屋来,兰嫫嫫连忙起身招呼:“玛儿来啦。” 玛尔,是兰嫫嫫对塔尔玛一向的爱称,同样这么叫她的,还有铁拳。 第51章 兰嫫嫫的往事 塔尔玛依偎在兰嫫嫫的怀里,就像一个小孩子。 塔尔玛进王府的时候只有八岁。王府深深,步步机关,可是她却能驾驭得很好,不仅自己得以保全,还能成为赛蜜勒氏所倚重的膀臂,这岂能是一个幼童所能胜任的? 她真正的力量,并不是心机和谋略,而是——通灵之术。 你可能动得了她,但动不了她背后的力量,看得见的赛蜜勒氏贵为主母,看不见的神秘力量不可思议。 所以,与人们想象中的心机婊不同,塔尔玛只是一个纯粹的“忠奴”,只不过她能通灵。 说到底,塔尔玛也是个“技术女”。 但是,终究她只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儿。 离开父母的怀抱,明明自己还是小孩,却要做一个比自己还大的已婚女人的守护者,这种压力绝对不是一个小女孩可以承受得了的。 除了来自“仙家”的心灵修复,在王府之内,兰嫫嫫已经塔尔玛唯一可以寻求的情感安慰了。 “嫫嫫,你说我还嫁得出去吗?”塔尔玛轻声问道。 “怎么这么问啊,小玛儿,你这么漂亮,又这么有本事,也就是这几年光替主子们忙活儿,耽误了。”兰嫫嫫心疼的摸了摸塔尔玛的头,叹息道:“咱们当奴才的,凡事还不得由着主子们定。” “福晋说,给我预备了很多嫁妆,让我自己找婆家。”塔尔玛天真的说。 “傻丫头,这话能信吗?”兰嫫嫫冷笑了一声。 “可是,我嫁了人,也还是能帮府上做事啊。”塔尔玛困惑的说。 “可是,那得看你嫁什么人啊。你要还是普通的奴才,在府里个寻个人家也就算了。可你现在是半个主子了,肯定不能让你配奴才。可是如果嫁到外面,你成了人家的当家主母,再怎么帮府上办事,那也差了一层了。” “在京城的时候就是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其实我真没什么要求,什么奴才主子的,我本来就是个奴才,就算再找个奴才,又怎么了?”塔尔玛不在乎的说。 “还能怎么?王府有王府的体面,按说你本来是御史府出来的,你的婚姻大事应该由御史府安排,可是御史府的老少爷们,都不言语。就把你留在了王府,这意思不是明摆着嘛。王爷府不想失去你的助力,而你也注定只能是王爷府的人。所以,你嫁谁,必须优先考虑到王爷府。之前给你提过的那几位,不都是宗亲就是贵戚,哪个是下等人啊。” “可福晋说,让我自己挑的。”塔尔玛倔强的说,“但是他们提的那些位,我挑来挑去也没有动心的。我觉得男人想事情,跟我们完全不一样。他们总想大事儿,大的吓人。” “男人,就那样。可是你不用怕,再大的男人,也得让女人管着。这就是咱们的规矩。”兰嫫嫫很坚定的说。 “能行吗?我有点担心,我不想跟自己喜欢的人争,可是他们喜欢的,我真的不喜欢。我觉得,要不,一辈子不嫁,就这么过,也挺好的。” “那福晋给你预备的嫁妆,你就拿不着喽。”兰嫫嫫逗塔尔玛。 “噗”塔尔玛笑了,“嫫嫫,你当初出嫁的时候,备了多少嫁妆啊?” “我?哎呀,那得是多久之前的事儿啦,记不住啦。”兰嫫嫫模模糊糊的搪塞。 “还真没听您说过这个,今天赶上了,无论如何得说说,不然我不睡啦!”塔尔玛终于找到了话头,精神头起来了。摇着兰嫫嫫,撒起娇来。 “哎哟,你可别撒啊,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啊。好啦,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兰嫫嫫告饶,等塔尔玛终于不摇了,又加了价码:“讲可是讲,你给我点袋烟,提提神,不然这么晚了,多犯困啊。” “没问题”塔尔玛忙不迭的给兰嫫嫫点上了烟。 “哎,这要说啊,那还是德光年间的事儿了……”兰嫫嫫吸着烟,思绪回到了那个 黛青德光二十五年,光元1845年,天刚蒙蒙亮,来自东奉锦县的一排十辆的马车队进了京师的崇文门。 车上插着黄龙旗子,显然是来自皇庄的贡品。 车队进了城,径直奔了皇城,到了城门口,交了牌子,到了指定的地方,早有一班专人候着,车一停好便开始卸货。 车上卸下来的都是大号的酒坛子,一共二百坛,坛子上面贴着字“御酒”。 原来,这车是从东奉同盛烧锅送来的贡酒。 负责押送御酒的是烧锅庄头,兰醇。 兰家酿的酒,是非常有名的。而且自圣祖泰熙帝年间,同盛烧锅就开始为皇家进贡了。只不过,酿造工艺复杂,产量很低,一年仅能产出一千斤左右,全部都在这里了。 结果,就是这个节骨眼上,就出事儿了。 按规矩,进入皇宫库房的饮食都是要检验的,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 结果在检验的时候,验酒官居然在一坛酒里,发现了奇怪的东西。 那东西倒底什么样,已经说不大清楚了,据后来兰醇描述,是一种说肉又不是肉,说泥又不像泥的东西,白色的,软软的,黏糊糊的藏在酒坛子里面。验酒官吓坏了,打开所有的酒坛,居然搜出来五个。上称一称,足有五十斤重!! 给皇宫用的酒里,居然出现了这种东西,死罪啊!从兰醇开始所有负责押酒的人全都跪地求饶,连称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喊冤如果有用,这世上就没有冤死的了,但是这白软黏糊的东西是最终兰醇等人还是被关押起来候审。 验酒官当然马上把情况报了上去,于是,宫里负责的大人们都来问候了,虽然始终没有搞清楚那团白软黏是什么东西,但是贡酒里出现奇怪的物质,已经没什么可说的,查得清是死,查不清也是个死。 可是这一队押酒人真的很冤啊,他们勤勤恳恳的酿酒,辛辛苦苦的押送,最后居然不明不白的送死。而且,还要连累家人。他们不甘心,可是没有任何办法。 只能等着到了秋天,就要上路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案情突然有了转机。 第52章 琼华 当时的内务府大臣叫文庆,是镶红固山费莫氏的,而费莫氏刚巧和兰氏是有世交的。 文庆原本并不想多管闲事,毕竟自己职责之内出了问题,也是不好看的,可是兰家有人把关系托到了他的家里。家里传过来的意思,公事要公办,私交也不能不顾及,让他平衡好。 文庆于是屈尊去见了兰醇,问他还有什么未了之事。兰醇很感谢文庆还能念两家的私交,千恩万谢之后,表示自己出了事儿,恐怕家里要受牵连,希望文庆能够照顾一下。还有就是自己遇着这样的事儿,确实只能怪命运不济,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只恨搞不清楚那些奇怪物质是什么,死的不明不白。 对于前一样,文庆当然答应会尽量照顾,至于第二样,文庆和一众官差也研究了很久,硬查不出那是个什么东西,自己心里也很憋闷。 兰醇这么一提,文庆觉得,有必要再去查查,不管有没有结果,也算对得起交情了。 他深知自己和府里的人是查不明白了,干脆带了一些回家,把家里的人都召集起来,问有没有认得的。 结果,还真有。 他自己家里的一个厨师,说这是一种非常珍贵的食材,叫琼华。 琼华只有在最好的酒里才能形成,如果入菜的话,其味道类似于肉,但是却比任何山珍更香,而且比海味更鲜,不仅如此,这东西还有非常好的药用功能,吃了之后,有病的治病,无病的强身。只是非常罕见。 这个厨师说的头头是道,很像那么回事儿,文庆心里有点见亮,也希望真是这么回事儿,可是他们说不行啊,这么大的案子,能说你们这么几个人一解释,就没事儿了吗? 文庆就问那个厨师,说你这么说,有根据吗?怎么证明? 那个厨师姓常,世代是东齐省的名厨,已经五十多岁了。他说:“大人,我是您手下做事,我绝对不敢骗您。这个说法,我也是家传的,先人是这么教的,一般人是不知道。但是我小的时候,曾经亲眼看我爷爷用这个做过菜。而且我爷爷说,这个东西是当年先皇翔隆爷办千叟宴的时候用过的,当年他曾经奉旨在宫里做过菜,万岁爷还专门赐给他一块。那一块,至今还保存在东齐老家的酒坛子里呢。” 事情说到这个地步,文庆觉得应该八九不离十了,于是派人取证调查,先在宫中保存的翔隆爷办千叟宴的档案记录,还真就查到了琼华一项。 档案中说,这琼华是一种非常珍贵的祥瑞之物,轻易不现,现之主福寿安康。而翔隆六十年的时候,居然就在宫中的百年藏酒里出现了此物。翔隆帝大喜之余,也觉得这应该是上天启示。因为翔隆帝一直以祖父泰熙帝为楷模和榜样,并自问不敢像超过泰熙帝在位六十年的纪录,曾经暗中立誓,如果有幸真的在位六十年,就主动退位。 结果,在自己在位的第六十年,就出现了这种祥瑞,那不是说明自己应该退位享受几年清福了吗?于是主动改明年为嘉幸元年,并在第二年的正月初一禅位给自己预定的继承人——皇十五子勇岩,是为嘉幸帝。 就在禅位之后第三天,也就是正月初四,翔隆帝以太上皇的名义召开了一次盛大的千叟宴。 而琼华,也被做成佳肴出现了宴会当中。 那一次出现的琼华有二十五坛之多,足有二百五六十斤重,宾客几乎人人都吃到了一点。 而这道菜,当时的找得到的只有常姓厨师的祖父,会做,也敢做。 而常厨师的祖父,最后因为菜做得确实好,于是得到了太上皇翔隆帝和新皇嘉幸帝的奖励,除了赏赐白银五百两和一件黄马褂之外,还有约一斤重的一块剩下的琼华。 这次大宴之后,常老厨师就带着这块琼华回到了东直老家,并且在自己晚年的时候,切下半斤左右,给全家做了一顿。 据常厨师表示,吃过这一顿菜之后,自己全家的身体确实好了很多,当时祖父已经有一些老年病了,结果这之后就全好了,活到了九十三岁才去世。 而据档案记载,翔隆帝退位后之后突然身体又恢复了强壮,还又纳了两名妃子,生了三个皇女,一个皇子,健健康康的又活了十三年,直到九十九岁才去世。并且,通过查阅各地地方档案记录,发现当时参加宴会,吃过琼华的约三千多个老人,都活到了九十多岁。 不过嘉幸帝虽然也吃过琼华,寿命却并不很高,只活了六十多岁。 或许,琼华的功效,只对老年人有用吧。 不管怎么说,这白软黏的东西,居然是祥瑞,这倒是件令文庆大喜特喜的事情。因为这样一来,不仅兰醇等人性命得保,而且他这个发现祥瑞的官员,更要得到皇帝的嘉奖了。而原本因为作为一件意外事物,而且是神秘不祥的事故,所有人都要承担一些责任。 即使没有责罚,至少会让皇帝有些晦气的感觉。或许,以后恐怕相当一段时间里,皇帝一看到自己就要想到这件不愉快的事情。 当官当到皇帝一看到就想到晦气,那还有什么好?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这是祥瑞。 以后皇帝只要见到自己,就会想到祥瑞,那自己的官运岂不是要大大的亨通了? 果然,消息一报上去,不仅兰醇等人的罪得到了赦免,并且还得到了封赏,得以在京中任职。文庆本人也因此更受重用,一直做到了大学士、军机大臣,成为一代名相。 常厨师因此也被推荐进了大内,像自己的爷爷一样,做上了御厨。 而兰醇获救后,不仅感文庆的恩,也打听得知常厨师是自己获救的关键,于是登门拜谢。交谈中得知,常厨师有个孙子还没娶妻,就主动把自己的小女儿嫁了过去。 而常厨师的孙子,后来也进京做了御厨,再后来出宫开了一间大酒楼。 而兰醇嫁过去的那个女儿,叫兰芳。 这个兰芳,不是别人,正是现今的兰嫫嫫。 第53章 为什么?值得吗? “至于说到嫁妆嘛。”兰嫫嫫脸上露出幸福而自豪的微笑:“除了四十八抬的嫁礼,我阿玛还给我带上了两件特别的宝贝。足足给我凑了五十件。” “那是什么?”塔尔玛很好奇,这四十八抬是什么,但是她更好奇,那两件特别宝贝又是什么? “是什么?呵呵,小玛儿,将来等你要嫁了,嫫嫫没别的可送你的,就把这两件特别的东西也给你带上吧。”兰嫫嫫慈祥的说。 “到底是什么呀?”这下,塔尔玛的兴趣大起,她不在乎那四十八抬是什么了,只关心这最后两样。 “酒。”兰嫫嫫笑道:“听说自古以来,江南绍兴一带富家女儿,出嫁必备女儿红。所谓女儿红,就是生了女儿之后,到满月之时,精选美酒数坛,以泥封闭坛口,深埋于地下或藏于地窖内。然后一直等到到女儿出嫁之时才拿出来招待亲朋客人,由此得名“女儿红”。 我们古伦人原本没有这个这个规矩的。可是我阿玛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个故事,所以居然也在我出生那年,备下了八坛精酿美酒,藏了十六年,拉了一车,全给我带到婆家来了。 而且,不只是酿好的酒,还有我们家祖传的酿酒秘方。也给我了。” “哇……”塔尔玛一脸的神往,而兰嫫嫫,也停止了讲述,安静的,眼中闲着光,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最幸福的美好的日子。 后面的故事,塔尔玛就不再问了,因为她知道。 不怎么美好。 其实,黛青帝国绝大多数的女人的幸福,不是在婚后的几十年,而是只有出嫁的那一天。 一旦出嫁了,好的呢,就是平平淡淡,相安无事。 不好的,那就是鸡飞狗跳,形同陌路。 兰嫫嫫的婚后,也是一样。 而且还要再糟糕一点,她一生没有儿女。 并非没有生过,曾经她生过一个女儿,后来,没有了。 她哭的很伤心,把自己关起来。一开始,她的男人还安慰她,日子久了,她的男人就总念叨两一句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再后来,他离开了京城,回了东齐老家。 起初还有书信来往,渐渐的,也就断了。 但是总有钱寄过来。 京城的店,也经营的很好,利润全归她。 她不差钱,可是就是死活见不着那个了。 后来,她打发自己的弟弟去了一趟东齐,得到的消息是,那个男人在老家又纳了一房,生了一儿一女。 “姐,你也体谅我姐夫,他也有他的难处啊……” 之前过东齐省的时候,塔尔玛曾经以为兰嫫嫫会回“家”看看,但是,并没有。 看得出,她的心伤得太深了。 塔尔玛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她曾经问过兰嫫嫫,既然如此,为什么女人还非得要结婚呢? 兰嫫嫫的回答让她害怕:“主子的恩典,父母的安排,命中注定呗。” 可是以前,她从来没有讲过她结婚的时候,也曾经这么幸福和风光过。 塔尔玛觉得,婚姻最后一定还是会很幸福的,只要坚持到底就行。 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大概只有三岁或者四岁吧,反正不到五岁。小小的她曾经听自己的姥姥讲过一个故事:曾经有个女萨满,因为她丈夫对她不好,还想害她,结果天神就把她男人杀死了,男人在阴间受尽各种欺负。女萨满看见了丈夫在阴间受欺负,就下到阴间,救回了自己的丈夫。可是那个丈夫还要害她,结果又被天神杀死了。然后女萨满又下到阴间去救自己的丈夫。这样一连七次。第七次她又来到阴间,她丈夫终于崩溃了,说你别再救我了,我不想再活了,就让我待在这里吧。 于是,她也留在了阴间,这样就没有谁能欺负她的丈夫了。 塔尔玛当时问姥姥,那个女萨满为什么非要去帮她的坏丈夫呢?她那么坏。 姥姥的回答是:“那就是她的命啊。” 后来塔尔玛长大了,才知道,那个女萨满,就是自己家族的母系祖先。 与普通人按照父系传承家族世系不同,塔尔玛所属的这一派系的萨满是根据母系世代传承萨满的职份和能力的。 也就是说,塔尔玛姥姥的姥姥的姥姥的姥姥的姥姥……才是她灵力的正统来源。 之前她跟力门说过,她又不是没去过阴间。这并不是虚言,她确实去过阴间,并且见过自己的始祖姥姥。 因为她通灵的能力,就是始祖姥姥亲自传授给她的。 而在阴间,她曾经问过始祖姥姥,为什么要那么做。 始祖姥姥的回答是:“爱是永不止息。阴间也是如此。” 始祖姥姥的曾经带周游了阴间很多住处,有的充满光明,鲜花烂漫,有的阴冷潮湿黑暗诡异,始祖姥姥说,这些都是人还在肉身里的时候,自己为自己修造的。人在世的时候光明,到了阴间也光明,人在世的时候阴暗,到了阴间也就阴暗。其实,世间不过是一刹那,转瞬即逝,只需要安稳渡过就好,根本不值得过分执着所经历的一切。 始祖姥姥的从头到脚,装饰有七朵极美的鲜花,据说,就是每救那个男人一次,就会开出这样一朵花。 在始祖姥姥的住处,她还见过很多异象,也明白了很多道理。 这就是她可以活得很通透的原因,这个世界的机巧,她一样不会,也不屑一顾,正如翱翔于天的鹰,根本不考虑怎么过河的问题。 也正因此,塔尔玛并不在乎那些所谓的“天下大事”,她觉得那都是男人们在自找麻烦,人想要过得好是很容易的,只要不折腾,相亲相爱就可以了。 哪怕在东齐省,看到那么多人为了食物而突破人性的底线,她虽然可怜那些人的痛苦,但从来不理解他们的无奈。 “生与死,不过是一房子的两个相通的屋子,走过去,走过来,来来去去,谁也免不了,这都是命。为了活着就丧失人性,然后反而在阴间的承受永恒的痛苦,值得吗?。” 这样的感悟,她当然不能对兰嫫嫫说,也不能扎昆、图门以及荣安、文廷式这些人说。 可以有这些交流的,就只有“上仙”铁拳了。 第54章 再访仙境 铁拳并不是塔尔玛“请”到的第一位“仙”,更不是唯一的。 但是,铁拳和塔尔玛的关系最好,而且能力最强。 更重要的是,铁拳的品格最纯粹,没有任何奇怪的要求。 所以,自从与铁拳建立了契约关系之后,塔尔玛几乎不再找任何其他的“灵体”了。 这样最大的好处是,塔尔玛的心理、情绪、身体,都更健康了。 绝大多数的萨满,都半疯半颠的,因为长期处于那种半人间半灵界的处境,正常人根本承受不了。承受不了,又死不掉,因为死过去还得活过来,这样最终人就半疯了。 事实上,塔尔玛的姥姥、妈妈,自从接着“仙”以来,就经常处于非正常的状态,最后都是年纪不是很大就“渡到阴间”去了。 可是塔尔玛不是这样,虽然她对世事看得很淡,但却阳光开朗,身心健康。 一方面,知道塔尔玛能力的人,无不敬畏这个黄毛丫头。可另一方面,凡是跟塔尔玛真正有深入交往的,又都真实的感到她的平易近人。 这些都是受益于铁拳。 铁拳经常送给塔尔玛各种“小零食儿”,也经常和塔尔玛聊天,交心,甚至带塔尔玛进入“仙境”,享受各种琼浆玉液、奇珍异果。这样的结果就是,塔尔玛对于灵力的驾驭都非常到位,灵肉真正平衡而合一。 所以,塔尔玛与铁拳之间,与其说是“仙”人殊途,不如说是亦师亦友。虽然塔尔玛对于铁拳始终还是有很强的敬畏之心,一般没事不敢轻易打扰,但如果有事儿,她还是会寻求帮助的。 文廷式的宏论,让塔尔玛觉得心里很不安静,她找荣安、图门、兰嫫嫫都聊过这个事儿,从不同的角度分析和梳理,希望可以把问题整理清楚。 一番交流下来,确实有一些效果,至少一些困惑得到了解释。 但是塔尔玛还是觉得,有一些未知的不安感。 塔尔玛是人,但却是觉醒了灵魂的所谓“真人”,因此她的灵是非常敏感的。对于羊州城里的很多异事,她虽然不多参与,但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可是文廷式的讲论让她心里慌乱,而这种不安感却并不是直接来自“灵体”的影响。 至少,塔尔玛没有清楚的感觉到有来自“灵体”的影响。 所以,在从兰嫫嫫那里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塔尔玛终于通过仪式,请来了铁拳。 一阵外人根本看不见的电闪雷鸣过后,塔尔玛惊异的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自己的房中,而是来到了仙境。 这虽然不是塔尔玛第一次来到仙境,但每一次来,她都非常新鲜和舒适,就像头一次来一样。 没办法,人类的世界,太污浊了。 见到铁拳正在不远处看着自己,向自己打招呼,塔尔玛连忙快步跑上前去,屈身下拜:“弟子塔尔玛,参见上仙”。 “玛儿来啦,我有东西给你看。”铁拳笑眯眯的说。 “不知上仙要给弟子看什么?”塔尔玛应道。 “还能有什么,当然是你想知道的喽。”铁拳答道:“你找我,不就是因为文廷式的一顿臭白话嘛。你的感觉没错,他的观点是有问题的。不过这并不是灵层面的问题,而是知识和逻辑的问题。” “原来上仙已经知道了。”塔尔玛赞叹道。对此,她一点不觉得奇怪,上仙嘛,超自然的存在,知道自己的心事和想法,简直太正常了。 “没错,我知道了,但是,我还是愿意听你自己说说。”铁拳回答道:“这有助于你完善自己的分析和表达能力。对你将来大有益处的。而且,我很喜欢听你说话。” 塔尔玛很高兴,而且她也很清楚,这是铁拳对自己的一种“体贴”。 心烦了,有人直接给出解决方案当然是最优的结果,可是心烦的时候能够找个懂自己的人说一说,反而更是一种幸福和快乐。 于是,塔尔玛把事情又叙述了一遍。 “哦,不错不错,你说的很好。做的也不错。那么你现在是什么想法呢?”铁拳亲切的问道。 “弟子以为,现今堪忍世界,已经处于混乱的开端,羊州的灵界混乱就是征兆。而像文廷式那样忧国忧民,虽然精神可嘉,但是弟子以为,是不是会有什么好的结果的。”塔尔玛认真的回答。 “为什么认为没有好的结果呢?玛儿?”铁拳继续问。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果整个堪忍世界的大势开始走向混乱甚至衰亡,仅仅在科技上发展推进,又能解决什么根本问题呢?到头来,不仅是‘镜中花,水中月’,而且发展到一个程度,恐怕会出现‘人杀人,血没腕’的地步。” “不忹我这段时间用心教导你,果然聪明。”铁拳很满意塔尔玛的回答:“那么,你自己的个人终身,又是怎么想的呢?” “这我也不知道,福晋为我备的嫁妆,我还是有兴趣的。可是至今也没遇到真正心动的人啊。”塔尔玛有点遗憾的说。 “见过那么多人,就没一个动心的?”铁拳问。 “没有。真没有。”塔尔玛说。 “没关系,早为你准备好了,你来看。”铁拳说着,叭,打了个响指,只见空中出现了一个虚拟场景。 首先展现的,是一个深宅大院,里面的人忙忙乱乱的,进进出出,走来走去。 突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然后所有人都更加忙碌了,有人出来报喜道——生了个萨勒安纠——女儿。 然后,所有人都喜气洋洋,产婆得到了赏钱,小女婴也被照料的很好。 然而,与巨大的宅院形成反差的却是,这户人家的实际住的院子和屋子,都非常小,装饰和家具也很平常。显然,他们并不是这个宅院的主人,只是归属于家主名下的奴仆。 这家的男人将生了女儿的消息报给了家主,家主赐下了孩子的名字:塔尔玛。 在古伦语里,就是云雾的意思。 接下来,场景开始像演戏一样播放,细节很清楚,但速度其实非常快,很快就走完了塔尔玛的一生。 “上仙,这怎么和我经历的大不一样啊?”看完场景播放后,塔尔玛感到非常奇怪。 第55章 另一个版本的历史 “不一样吧,不一样就对了。”铁拳说道:“这是另一个版本的历史记录。” 在那个版本的历史记录中,塔尔玛并没有遇到铁拳,而是先后与七个不同的“灵体”建立了契约,同样非常忠诚的守护着赛蜜勒。并且,按照赛蜜勒的指令,残害了王爷所有的其他的妻子和孩子。然后王爷也死了。虽然塔尔玛竭尽全力为王爷续命,可是没用,那七个“灵”这次基本帮不上忙,一个个都不敢出头。而朝廷另外过继别的宗室来继承了孚郡王的爵位。但是塔尔玛因为失去了“灵”的帮助,以后只能靠“装神弄鬼”,和跟福晋的感情来维持自己在府内的一点存在。可是,那些“灵”帮忙不行,却始终辖制和折磨塔尔玛。最终把她搞得疯疯颠颠,而且面目狰狞,体态臃肿。她身边也没有朋友,所有人的既怕她,又恨她。 她没有嫁人,当然也没有嫁妆,赛蜜勒氏也只是利用她,并不安心她。 后来,赛蜜勒氏也死了。 再后来,一些被称为神拳的巫者术士的团体来到京城,深得西慈太后的信任。而塔尔玛因为“装神弄鬼”能力挺强,而且毕竟有七个“灵”在帮她。于是她居然成了神拳团体的一个头目。 再后来,洋人的军队打进来了,八个国家的洋人军队打进了京城。 塔尔玛带着一群巫婆跟洋人对抗,结果全被打死了。 死状极惨。 非常难看。 场景播放完毕。 面对这样的另一个版本的历史,塔尔玛感到恐怖,透骨的冷彻。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那么,然后呢?”塔尔玛问声音有些颤抖。 “嘎都嘎啦,还什么然后?”铁拳故意装不明白。 “人死了,灵魂呢?我去过阴间,我见过我的始祖姥姥,见过我的姥姥和妈妈,我知道灵魂是不灭的。”塔尔玛急了,扑在铁拳的脚前,“上仙,救我啊。我不想死,我还要嫁人呢,我还要嫁妆呢,福晋说了,她给我预备了好大一笔嫁妆呢。” “这就吓着了,你至于吗?”铁拳蹲下身,抚摸着塔尔玛,:“那只是另一个版本的历史,你现在在这里,就说明,历史已经改变了。你不是有我吗?有我你还怕什么?” “对哦。我这不是在‘仙境’和上仙在一起吗?我怕什么呢?”塔尔玛自言自语道。 “不过,那种感觉真的好真实。”塔尔玛说。 “真实是一定的,每一个堕落时间线都会极力向新时间线复制自己,避免被彻底淘汰。关键在于你要活在当下,认清自己,坚持独立的思考,不轻易受环境,包括他人、传统、权威的各种影响。这样,你才能真正的持续成长。你已经苏醒了灵魂,成为真人,只要不走歪路,就没什么可担心的。”铁拳扶起塔尔玛,和她一起坐在一个很软很舒服的云团上,解释道:“虽然有点刺激,但是你现在是可以承受这些的。我让你看这个场景,就是要教你一些关于不同时间线的知识。” “不同时间线?”塔尔玛很好奇,不再那么害怕了。 第56章 这个版本太狗血 “你可以把历史想像成一棵高大的柳树。对,就像你从小学习的那种创世观。世界是一棵柳树,恩都里创造了动物和人类。”铁拳一边讲着,一边在空中幻画出一个三维立体的柳树状图案,并且标提示讲解:“只不过,现在你要考虑到时间的问题,事物并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时间的变化,事物会发生变化,寻相应的,事物的变化也会改变时间的进程。” “宇宙的根本好比柳树的树根和树干,最初宇宙产生的就是这种形态的世界,但是,不同的历史走向意味着不同的发展可能。于是,创造者将不同的可能性分别出来,让同一个本源的历史沿着不同的选择方向去发展,这就是时间线,我们姑且把时间线比作这些柳枝。”铁拳在一些“柳枝”上加了发光闪烁特效。表明这是重点。 “但是,堪忍世界并不是一个孤立的世界,随时会有意外发生,一旦出现符合条件的触发事件,就会激活产生新的时间线。也就意味着会形成新的历史。”铁拳进一步的解释:“而我刚才给你看的,只是其中一个版本,还有很多其他的版本,比如你没有通灵能力的版本,比如你小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的版本,甚至还有黛青根本没有入主中土的版本。嗯,那个版本里,你的命运还是挺不错的呢,要不要看看?” “黛青没有入主中土?”塔尔玛很震惊,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是在仙境,听“上仙”讲,那简直是无法理解和接受的。 “一切皆有可能,给你看一下吧。”铁拳说着,又打了个响指,场景再次切换。 一个华丽的宫殿之内,一个英俊威武的龙袍的男人,正与一个少年对话。 “现在,这里只有你和本王,可以说了吧。”那个威武的龙袍男子居然是个王爷。 “是,王爷,小人这就为您推演。”少年说着,拿出了一幅图,铺在了桌案之上。 塔尔玛不禁很好奇那图的内容,而场景似乎明白她的心思,居然局部放大,并且切换视角为俯视,好让塔尔玛可以更清楚的看清那图。 “好贴心啊。”塔尔玛心里想。 现在看清楚了,那原来是一张地图,而且是一张黛青帝国的全图。 然后那少年就开始讲了。 简明扼要,少年的意思就是,虽然黛青军已经进入京城,可是这里绝非久居之地。 洪水、干旱、瘟疫,暴民,这些都在京城附近大量存在。尤其是天花病,对于东土的古伦人来说,几乎是百分百致命的。 少年提到天花,那龙袍王爷的眉头,不经意的锁紧了。 少年又详细的讲述了中土瘟疫饥荒的严重程度,开始给龙袍王爷算经济账。 他换了好几种算法,不管怎么算,都是以钱不够花,粮不够吃,地不够分为结果。龙袍王爷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然后,少年又开始讲周边的环境,他特意强调了宁古塔地区的土地,表示,虽然冬季极长,但是萨哈连乌拉一带是非常好的土质,完全可以实现粮食高产,只要能够用心开发经营,产量绝对超过中土和南土。 少年好像有特别丰富的知识,对于周边的地理,风俗,经济,都讲得头头是道。龙袍王爷虽然一直脸色不好,却也不断的点头称是。 然后,少年又拿出一幅图,这是一幅——塔尔玛认得,这是世界地图啊。 少年又开始白话当时的世界格局,讲大西洲,讲到了北星洲和南星洲,讲到了地中海文明和大航海。 塔尔玛心里想,这小子怎么那么像文廷式呢? 不过龙袍王爷并不像塔尔玛,人家真听进去了,也真听明白了。 很快,他调整好了脸色,要么怎么说人家当王爷呢,那脸色变的比小姑娘化妆化的都快,刚才还是愁容满面,一转过身就成了慈眉善目,一片谦和。 “啊,这位,虎先生,真乃旷世奇才啊,那么多地方,先生难道都亲自去过?” “全跑遍可跑不起,不过主要的地方,比如各国的首都,名山大川,那都去过了。不过我没去过的也没关系,我手下的团队全世界都有人,会把各地的地情报给我。所以我才能绘制出这么完整的天下地理图啊。” 塔尔玛细看,果然,那世界地图上写有“天下地理图”的字样。 “先生认为,我黛青不宜入主中土,更不宜迁都燕州?”龙袍王爷问道。 “是的,未来天下之富、之稳、之重,绝对不中土,更不是燕州。相反,各种麻烦会长期困扰这里。饥民会掏空黛青最后一两银子,最后一粒米。” “先生所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我们黛青八固山大军,几乎空国而出,历经血战来到这里,总不能空手而回吧。况且,自太祖以来,日月王朝就与我们相争,如果不趁此时机占领中土,日后恐怕……” “不愧是睿亲王殿下,果然深谋远虑。在下佩服,佩服。” “睿亲王,难道是当年率领十万固山大军入主中土的睿亲王殿下?这也是历史的记录吗?原来他长成这模样啊,别说,还真挺帅的。”塔尔玛听说是睿亲王,大感兴趣,自言自语道。 “没错,就是多尔衮。不过那是你所处时间线的历史,而我给你看的这个时间线,就大不一样了。他很快会被说服,将大部分军队撤出京师,退回山海关之外。”铁拳回答道。 “那又会如何?如果那样的话,对那个时间线的我又会有什么影响?”塔尔玛很关心这个问题。 “可以跳跃快进一下。”铁拳说完,做了个动作,场景释放开始速度加快,但见睿亲王多尔衮很快就发布命令,只留下少量黛青部队驻防在京城,带着大部分军队在饱掠之后撤回了关外的东土。 当然,天下第一关从此易主,归入黛青版图。 中土和东土,分别发展,中土朝代更替,逐鹿群雄,东土则大力推动对宁古塔等处的开发,一举彻底解决了粮食问题。此后,黛青开始走上了新的发展之路。在接下来的二百余年里,一方面开始积极融入外部世界,并通过多次战争彻底将新兴的罗刹国阻止在乌拉尔山以西;另一方面,经过长期的内部整合,开始逐渐向议会制君主立宪的方向发展。 速度进行的非常快,不过塔尔玛还是可以很好的理解整个进程,只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一直到再一次看到,人们在一个院子里忙忙碌碌,塔尔玛知道,自己又要出生了。 这一世的塔尔玛的家族,居然不是再是世仆家奴,而是一个普通人的家庭。 这一世里,塔尔玛的父亲是一个农场主,而她的母亲则是一个画家。 “这个时间线的女人居然可以把画画作为职业吗?”塔尔玛很惊奇,因为看得出,这家人的生活,挺好的。 “当然,为什么不呢?”铁拳笑答,却不多做任何解释。 然后,在农场主爸爸和画家妈妈的精心呵护之下,塔尔玛幸福的渐渐长大。可能是继承了母亲,从小在绘画方面表现出超常的天赋。 六岁的时候,塔尔玛突然觉醒了灵能。 “这也行?没有传承,也可以觉醒灵能吗?”塔尔玛惊道。 铁拳这次没有作答,就是笑着看了看她,示意继续看。 接下来,一段不同的人生历程展现在塔尔玛的面前。 七岁,塔尔玛正常入学,成为一名小学生。 八岁,在一次少儿美术比赛中,塔尔玛的画取得了特别奖,并且得到了着名少女漫画家赛蜜勒的的欣赏和指导,获得了成为赛蜜勒助理的机会,二人成为密友。 九岁,塔尔玛收伏了许多小动物朋友,因为塔尔玛不仅可以保护它们,而且还可以与它们交流。 十岁,得知赛蜜勒暗恋着皇室成员,同时也是孚殷财团创始人奕譓,塔尔玛开始使用自己的通灵能力帮助赛蜜勒清除竞争对手。 十三岁,由于卷入了一场灵界战争。严重影响了塔尔玛的小学毕业考试成绩。塔尔玛感到非常锁气馁,决心不再使用灵力。只保持与小动物的特殊友谊。 十六岁,为了朋友,塔尔玛最终背弃了自己的决定,再次使用灵力帮助赛蜜勒。奕譓终于向赛蜜勒求婚,二人开始正式交往。 十八岁,塔尔举办了自己的第一次画展,并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赛蜜勒则成功嫁入豪门。二人都获得了自己心中理想的成功。 十九岁,塔尔玛遇到了一位心仪的男孩,但是却没有获得对方的关注。为了自己的爱情,塔尔玛重新使用灵力,并取得了成功,那个男孩不可救药的爱上了塔尔玛。 二十岁,由于频繁使用灵力,一些不可描述的存在开始影响塔尔玛的生活,但是她还是不肯放弃。 二十一岁,塔尔玛陷入了新一轮的灵界战争,这使她逐渐不能保持正常的生活状态。 二十二岁,男朋友发现了塔尔玛的异常,表示不愿意过这种无法理解的不正常生活,因而提出分手。情急之下,塔尔玛把男友变成了傀儡。 二十三岁,为了获得更强的能力,塔尔玛说服赛蜜勒,帮助自己获得了孚殷财团的全力支持,并同意用自己的能力帮助黛青帝国实现一些正常能力无法实现的目标。 二十五岁,通过多次灵界战争,塔尔玛成为一个强大的灵界力量,但是她的性情也变得非常怪异。 三十岁,塔尔玛因为大意被对手刺杀,坠落阴间,被始祖姥姥救活,并意外继承了自家独有的灵能秘术。重返世间的塔尔玛开始大杀四方,将所有仇人对手都以最残酷的方式虐杀。 三十五岁,在塔尔玛的帮助下,黛青帝国获得了巨的成功,帝国中的一些野心家开始计划利用塔尔玛的力量去发动战争,征服世界。赛蜜勒希望塔尔玛帮助丈夫奕譓成为帝国皇帝! 三十六岁,欲望开始反噬,许多正义力量团结起来,打败了塔尔玛。奕譓和赛蜜勒也受到了公义的制裁。塔尔玛凭借自己的能力,逃之夭夭。 四十岁,经历了整个世界的通缉和灵界仇人的追杀,塔尔玛感到无比厌倦,她决定带上傀儡男友退隐。 一百岁,男友傀儡意外苏醒并吸收了塔尔剩余的能力,反手杀了塔尔玛。 “这,也太狗血了吧。”塔尔玛看着另一个时间线的剧情,哭笑不得。 第57章 开心快乐又一天 “没错,就是这么狗血。我不是说了嘛,一切皆有可能。”铁拳收了场景,摆好茶点,自己拿起一杯,另一杯递给塔尔玛。 “这真是不可思议啊,居然有不同的‘我’,经历着不同的历史,而且,那么千差万别。可惜我不能感受到她们的生活。”塔尔玛感叹道。 “为什么不可以?”铁拳抿了一口绿茶,又点起一块小甜饼,边吃边说:“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前提是你真正的全面觉醒。” “全面觉醒?那是什么?”塔尔玛问道。 “你能感知并且正常的适应在这个位面的灵魂,叫做觉醒。也就是说,你知道你是谁了。但是,全面觉醒的意思就是你能感知并且正常的适应你在所有位面的所有灵魂,那就叫全面觉醒。但是,这也不是真正的完全觉醒,完全觉醒就意味着你不仅觉醒了所有位面的所有灵魂,而且你真正找回了你自己在天上的位置。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在天上有一个位置的话。” “我,有吗?”塔尔玛问。 “你真的想有吗?那就意味着,你在所有位置的‘我’都要死去呢。”铁拳冷笑道:“算啦,这不重点。今天我请你来,就是单纯的聊聊天,喝喝茶,休闲减压而已。” “如果能够经常来到您这里,那就真的人生无压力了呢。”塔尔玛幸福的说着。 是的,这里的每一口呼吸都是那么的幸福,只要进入这个场景,整个人就好像完全变了,根本不会有任何负面的情绪,身体也好像恢复到初生婴孩一样的状态,那种感觉,真是太棒了。 “喜欢,就经常来呗。我可以给你开个权限,那样你就能经常来找我了。”铁拳很轻松的说。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塔尔好开心。 她们,就这样开开心心的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塔尔玛发现,自己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穿的是睡衣,铺盖也都很整齐。 “啊,我这是又回来了啊。”塔尔玛伸了个懒腰,:“开心快乐又一天。” 事实上,自从与‘上仙’建立契约,塔尔到经常享受这样的快乐小时光。不过现在不同的是,以往她只能在得到邀请的时候才能访问‘仙境’,而现在,她获得了一个特别的授权,从此可以随时自由访问了。 用铁拳的话来说,“咱们早就是朋友了啊。” “‘上仙’真的是和其他的‘灵’不一样啊。这真是真正的神仙的样子,即使她隐藏甚至失去那些能力,仅凭她的人格魅力,也足以使人倾心于她呢。”塔尔玛回想着与铁拳相处的时光,无比幸福的感叹。 之前在与文廷式交流中产生的困扰一扫而光,虽然铁拳没有跟她解释什么,只是看了些不同位面的场景播放;只是坐在软软的云团上喝了点绿茶,吃了点心;只是在像小孩子一样在云朵和绿草地间奔跑玩耍…… 可是所收获的,就好像过了几辈子一样。 若能长在仙境,这世间的一切,又算得什么呢? 此时,一只猫头鹰正在树上静静的看着塔尔玛房间中的一切。 “报告,那个京师来的小子睡醒了,而且‘他’的灵力,似乎又增强了。” 这声音,从猫头鹰的口中发出,却是在城外一座山的洞中回响,传入一群奇形怪状的生物耳中。 第58章 狮王有令 山洞中,俨然是一个大厅。大厅的两侧和正位上都端端正正的坐着几位,全都整整齐齐的穿着道袍。 听着黑头鹰传回来的声音,正位中间坐的的那位不禁摇了摇耳朵。 那耳朵还真挺灵活,个儿也挺大,不过藏在浓重的毛发之间,并不明显,仔细看时那耳朵居然不是半圆形状,而是尖尖的样子。 再往中间看,嚯,好长的一只张脸。 别看穿着人衣服,坐着也像个人样子,可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根本不是人类。 那宽大的袍服包裹的,居然是一头雄狮! 即使是坐在那里,也有一丈五尺的高度。 狮子可是狮子,但是却长着人类一样的躯干,也长着手足,坐在那里,人模人样的。 狮子的左右,分别坐着两位,左黑右白,都是婀娜姿态,千娇百媚的窈窕淑女,不仅衣着华丽,而且仪态高贵。只是往露出来的部位看,全都毛绒绒的,居然也不是人类。看样子,一只好像是猫,另一只倒好像也是猫。 三位之下,左右各坐七位,均是獐头鼠目,猴脸猪头,各具特色,皆非人类。听见猫头鹰传来的声音,一个个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中间的那头狮子,哼了一声,座下立即一片寂静。 狮子这抬了抬胖胖的右手,右边的猫女细声喝道“喵喵喵,京城来个少年好,妙妙妙,灵力强,好配药。” 狮子听了,嗯了一声,又抬了抬肥肥的左手。 左边的那只猫女也甜甜的说道:“少年好配药,打起来不太好,背后有人,上面有仙。” 狮子听了,没说什么。停了片刻,又用右手拍了一下右膝盖。 右边第一位的猪头怪站起发言道:“回禀我王,猪以为,那北来的小子,非精非怪,非妖非魔,乃是得道真人,背后必有上仙相助,我王正欲成就大事,诸事尚需谨慎为上。” 狮子没回话,哼了一下鼻子,猪头怪坐下。 狮子右手拍了两下。 排在右边第二位的马头怪,立即起身站立,道:“回禀我王,马以为,我王已经雄据岭南,汇集一方灵气,如今,有外来灵力,打杀我等附属,若不反击恐怕有损我王威名。” 狮子又哼了一下鼻子,马头怪也坐下。 狮子继续以手拍膝三下、四下、五下……,座下诸怪,也非常有秩序的依次发表自己的见解。 最后,所有的怪物都发表完各自的见解。 大家的观点基本上分为三种: 一种认为,应该把京城来的小子抓起来,炼成丹药。 另一种认为,没必要搭理京城来的小子。 第三种观点则认为,最好把那个京城来的小子拉到自己一伙。 狮子听完所有人的意见之后,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发言说:“再过十天,是本王生日。谁能把那个京城来的小子抓来,炼成丹药,滋补,本王算他三等功劳一件!可是,如果谁能劝说那小子归顺本王,本王算他首功一件!论功行赏,绝不迟延。” 左黑猫女见状,细声说道:“大王英明,不知大王是否要将这个任务公布给岭南众灵,大家一起竞争,岂不是更好?” “准奏。”狮子庄严的说。 “领大王法旨。” 夜,一个红色的身影,飘飘进入孚园。 没有人看得见这身影。 但是塔尔玛却闻到了不同的味道。 “皇后陛下,别来无恙。”声音传来之处,但见一翩翩美少年,婷立当院中,不是塔尔玛却又是谁? “小虫参见真人。”说话的,正是红皇后。 “哈,上次称我道友,这就真人了。感觉咱俩有点生分了呢。”塔尔玛笑道。 “之前小虫无知,不知真人实力,斗胆高攀,还请真人莫怪。”红皇后显得格外谦卑,又言道:“今天小虫前来,实在是有大事要告知真人。” 塔尔玛知道,就是最近几天经常访问“仙境”,所以自己的修为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所以红皇后才会这样的态度。 灵界之中,你的灵能深厚,灵力高强,自然就会被所有人畏服。 不过塔尔玛并不喜欢被畏服的感觉,原本人间的奴才当那么久了,也不太觉得,可是现在越跟“上仙”在一起,就越觉得,这种以势压人的样子,挺恶心的。 “好啦,别在外面这么站着说了,那样好像我待客不周似的。我刚准备了夜宵,你就来了,这就是缘份啊。来,进屋,咱们边吃边聊。”说着,也不容红皇后拒绝,一把拉起就进了自己的房内。 红皇后进屋看时,屋内果然放了美食还配了酒。 餐具居然是两份。 “好吧,我坦白交待,我早知道了你要来,特意准备的。你有话要跟我说,我先听你说,你说完了,我也有真心话要跟你说呢。” “好吧。小虫就先谢过真人。”红皇后看见这个情形,其实有点害怕。毕竟对方和自己不同种类,如果是个以“斩妖除怪”为天职的道士,那自己还真不敢来登门。好在听说北方萨满比较能跟灵物友好相处,这才大着胆子前来报信的。可是一来了,就发现对方的修为明显高于之前初遇的时候,大家分别才不几日,灵力怎么可能增长这么多?显然之前是隐藏了实力,而且隐藏的无比之好。而且,对方居然事先知道自己要来,这就更觉得高深莫测了。 不管怎么说,来都来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当下,红皇后轻启朱唇,迫切言道:“真人想必知道岭南狮王吧?” 塔尔玛想起,铁拳曾经跟自己聊过,在这个时间线里,有个必然要发生的位面事件——“七灵崛起”,而七灵中将要第一个登场的,就是羊州的“岭南狮王”。 “听说过,岭南这片,据我所知,没有哪个看得见的会招惹它。”塔尔玛想了想,:“我可没招惹它啊。” “那是自然。可是,现在它要招惹你了。”红皇后急切的说道:“狮王已知道你来到羊州,已经传下法旨,要以你为自己庆寿,如果能够说服你归顺狮王,就赏一等功,要是你不肯归顺,就捉住你炼成灵丹也可以赏三等功。相信用不了多久,整个岭南的灵物都会来争夺你这份大礼了。” “所以,你先来抢功了?”塔尔玛笑着,坐在桌旁,招呼红皇后道:“来,姐姐也坐,咱们一起好吃好喝。” “真人哪里话来?小虫早就见识过真人的实力,何况真人曾经放过小虫兄弟姐妹。又怎么敢恩将仇报,捉真人去邀功?”红皇后以为自己被误会急忙辩解。 她倒不是怕被误解和委屈,她是真怕塔尔玛误会自己以后会对自己痛下杀手,以自己的实力,拼了命也难逃一命吧。如果自己因为好心报信结果被误会杀死或者打伤,那岂不是冤死又蠢死? “我知道。”塔尔玛喝了一杯,笑道:“快别光站着说了,你来的这么急,也累了。我都劝你好几遍了,你这是怕我酒里有毒咋滴?太不给面子了吧。我就是说,你坐下来,就是不吃菜,喝一杯酒。也是个意思啊。”塔尔玛说着,好像真有点急了的样子。 “好的好的,小虫坐下就是”红皇后一看塔尔玛的样子,怕了,直接坐了下来。 “这就对了嘛。姐姐你这么好看,喝了酒一定更好看,来,我敬姐姐一个。”塔尔玛说着,递上倒好的一杯。 红皇后觉得塔尔到很奇怪,这么大的事儿了,还顾着吃吃喝喝,难道这个人类是看中了自己的美色?也不太可能啊,对方明明知道自己的本相,不就是一只大虫子嘛,正常人怎么可能有这么重的口味? 不管怎么说,红皇后还是盛情难却,喝了杯酒,吃了点小菜,细细感觉,确实没有任何加料,干净而且好吃。 “看来还是自己太多心了,人家真人可是正人君子,又怎么可能害自己。” 又一想,终于明白了,真人既然法力高强,完全可能早就知道狮王的事情,自己来的根本没必要,但是真人品格高尚,还是设宴感谢自己。 越想越感动。 “小虫只是来报个信而已,真人想来定有自己的安排,还劳烦真人赐宴,真是羞愧难当了。”红皇后感动的说。 “喝,别客气啦,我这人就是爱交朋友。皇后姐姐你对自己的兄弟那么义气,可交,我认你这个朋友了。”塔尔玛大度的说道。 其实,塔尔玛确实什么都知道了,她摆下这桌菜,确实就是用来答谢红皇后的。 毕竟,一个人类眼中的妖怪,居然会这么仗义,太难得了。 她很清楚,虽然七灵崛起是必然发生的事情,但是这场风波之后,追随七灵而动的诸灵物,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有些会元气大伤,有些甚至要丢掉性命。 塔尔玛跟铁拳待得久了,也觉得这些灵物修行不易,卷入一些事件,最后毁于一旦,实在是一件让人觉得可怜的事情。 如果红皇后不吃不喝,说明她戒备心太重,戒备心重,说明大家交情没那么深,没有足够的彼此信任。既然那样,那么救不到她,也就无所谓了。 可是现在既然人家也吃也喝了,那总得拉人家一把啦。 第59章 您就擎好吧 “皇后姐姐不顾危险来向我报信,无论如何,我也得有所回报才行啊。”塔尔玛放下杯子,正色对红皇后说道:“实不相瞒,我准备送你一份大礼呢。” “什么大礼?”红皇后问道。 “你去回报狮王,就说我可以跟他合作。这样他就会奖励你了。”塔尔玛笑道。 “真人这是什么话?难道至今还不相信小虫吗?”红皇后觉得受到了侮辱,生气的站了起来。 “哈哈哈哈,哪里哪里,皇后姐姐实在是误会了。不过,既然皇后姐姐不想要这份礼物。那么咱们可以换一个,但是我有个问题想先问问皇后姐姐。”塔尔玛觉得红皇后很有趣,居然真的生气了,而且还表现出来,难道不怕自己一巴掌拍死她? “真人请讲”红皇后问道。 “皇后和国王,哪个更大?”塔尔玛突然收了笑容,很严肃的问道。 “这……”红皇后有点懵,不知道塔尔玛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你是皇后,皇后的地位约等同于皇帝吧。而国王虽然也是一国之君,但位阶要低于皇帝,同时也应该低于皇后吧。就算你是王后,也应该和他平等才对,怎么就屈居于狮王之下呢?”塔尔玛一字一字的说着,表情非常认真,一点不像是在开玩笑。 可是红皇后还是觉得玛尔玛是在开玩笑。 “真人说笑吧,小虫这个‘皇后’不过是蚁群之后,那狮王可是百兽之君啊。普天下哪里会有狮子和蚂蚁平等的?” “哦。那是过去。”塔尔玛说道:“现在你这么肯帮我,我肯定也要帮你。有我帮你,你真的觉得有必要继续尊狮王为君吗?” 红皇后闻言大惊,一时竟然吓得不敢说话。 “我知道,在你看来,狮王无比强大。而且,我想你们也都算过,知道狮王确实有崛起之运数。但是,我并没有招惹过它。我来羊州,不拜会它,就是不想与岭南灵界有任何交集。之前和你们七彩盟的过节,也不是我想发生的。可是现在我好好的过着我的人间烟火,它却主动来找我的麻烦,那就怪不得我了。我改不了它的命,但我能治得了它的病。”塔尔玛说的时候,眼中冷光一闪。 “治病,没听说狮王有什么病啊?”红皇后感到很奇怪。 “哈。狂妄自大,草菅人命,难道不是得了失心疯?”塔尔玛幽默的回答道。 “这,真人恕小虫多言,那狮王法力高强,手下更有黑白二猫和猪马牛羊鸡猴狗兔八大臣,以下大小妖怪多至数千,绝非小虫这样的弱小势力可以相提并论的。真人要施恩于小虫,小虫感激不尽。但是真要要对付狮王,还需要三思谨慎啊。小虫今天来向真人报信,绝不图报,也没有让真人与狮王对抗的意思。只望真人早做准备,免遭其害就是,实在不行,就离开岭南,速回京城便是。真人天生贵命,实在没有必要节外生枝啊。” 红皇后劝的很诚恳,没有一丝虚假,这让塔尔玛很感动。 “想不到,妖怪还有这样讲义气的,真不知她是怎么成的精。”塔尔玛心里这想着,笑了笑,答到:“皇后姐姐不用担心。小弟绝非莽撞之人,况且此事关系自家性命,自然力求稳妥。我说话算数,那狮王不是说十日之后要拿我当寿礼吗?我今天把话放在这儿,十日之内,你在岭南的地位,一定不会再低于那头狮子。您就擎好吧。” 第60章 争夺活器 狮王的赏功令一发出,果然引起了一场灵界的欢呼。 众所周知,狮王赏功出手大方。 狮王对于完成自己发布任务的灵物,会根据任务难度给予记功,而一旦获得记功也不仅仅意味着将获得狮王的一次性奖赏,更重要的是将获得狮王日后的重用。狮王驶下,论功行赏,按功提拔,诸臣升降有序,赏罚分明。 狮王的赏功分为九等,三等功已经算是高功奖赏,更何况一等功了。 五百年以来,只有三次一等赏功。 “看来,狮王很看重那个京城来的小哥哥啊。”一个漂浮在空中的黑影,一边轻抚着床上的少女,一边说道:“养了这么久,终于到了派用场的时候喽,可得给我多多加油哦,哈哈哈哈。” 那睡着的少女,毫不知觉这诡异恐怖的一幕,还在梦里睡得正香。 突然,门外发出人类听不到的一声大喊:“将军驾到,贱户还不开门出迎。” 那黑影顿时一惊,慌慌张张,似乎想要逃避,却又不敢的样子,最后,只能灰溜溜的出来。 门外站着数十个黑影,有人形的,也有马形甚至犬形的,都非常高大威武,排成整齐的队伍。队伍的中央,有一匹非常高大马形黑影,上面端坐着一个人形黑影,穿着全套的暗影盔甲,比其他人形都要高出很多。 屋内的黑影一见这个阵势,立即倒身下拜,磕头不止,口称:“羊州巡防营前路左哨魅惑棚下等小卒玖伍零零捌,参见夜将军,夜将军威武。” “哼,玖伍零零捌,一会儿找你们棚长,支二钱灵气。退下吧。”那被称为夜将军的说完便向身旁的黑影晃了一个脑袋,立即有两个黑影上前,就要闯入室内。 “啊,夜将军,夜将军且慢,小卒还有下情。”玖伍零零捌非常紧张,但还是鼓起勇气拦住两个要进入的黑影,并向夜将军大声呼喊。 “大胆,找死么?想灰飞烟灭不成!”两个要闯入的黑影怒喝道。 玖伍零零捌很害怕,只见它的的暗影身体正在发出烟气上腾,那是影类灵体因为恐惧而蒸发的现象。 这种恐惧不是出于情绪,而是来自对方强大灵力威慑所致。 如果再不退下,一旦对方真正发怒,玖伍零零捌就会被对方的灵力直接消灭掉。 就像水滴遇到炉火会蒸发掉一样。 玖伍零零捌当然很怕。 可是它还是坚持不肯让开,哪怕自己的身体已经感觉到了灼热的痛感,也只是略微后退了半步。 然后又用更大声音喊着:“夜将军,请听小卒一言呐,夜将军。” “让他说吧。”夜将军终于发了话。 两个黑影暂时停止了灵力威慑,但也并没有让开或者后退的意思。 因为完全没有那个必要,在夜将军面前,区区一个小卒根本没有任何说话的资格。将军的话也只是告诉他们,不要再阻止玖伍零零捌说话,并不意味着将军就要听他。 “谢将军开恩,谢将军开恩。”玖伍零零捌感激流涕,连连磕头:“将军容禀,这里确实是小的藏金之所,里面那个瞽娘,是小卒养了十几年的活器。将军能够看上她,实在是小卒的荣幸。只是,小的匆忙之间,没有为她准备包裹,所以,还请将军容小的片刻,给她备上一件包裹,将军拿的好看,也是小卒一点心意。” 夜将军没有回答。 “好了,话说完了吗?快让开。”两个黑影却不再等待了,发起灵威,只听滋的一声,玖伍零零捌的前脸顿时削掉了一层,一团极黑的浓烟迅速上腾。 “啊!”剧痛之下,玖伍零零捌抱着头脸,跳到了一边,倒身在地,左右翻滚,两腿连蹬带踹。 片刻之后,缩小了一大截,哆哆嗦嗦的躲在一旁,再不敢吱声言语。 两个黑影可没有功夫等它消停,直接就闯进屋内。 少女此时还在床上睡着,根本没有察觉到身边发生的变化。 两个黑影进得屋来,观察之下,却是一阵冷笑。 其中一个挥了一下手,立即显出端倪。原来,在少女周围,布下了下面法阵,现有各种绳索链条,不仅把少女全身捆绑起来,有好几条甚至直接穿入少女的身体里。 这些法阵的所有索链都是被一根总链控制着的,只是各种索链混杂在一起,极难分辨。两个黑影一同发力,只见一条索链发生了变化,开始呈现出闪烁的红色。 两个黑暗对视了一下,知道那就是总链,便再一次发力,将那条红链击得粉碎,随即所有的法阵、索链,都消失了。 法阵被击碎,那少女好像受了震动,身体开始抽动。两黑影立即发出两团黑气,将少女稳住,又打出三道黑圈,将少女再次紧紧捆住。少女立即不再抽动,再次陷入沉睡之中。 两黑影忙又抛出一张新的大网,将少女完全包裹起来。一人抱着少女,另一人侧身护卫,一起退出房间。 二人来到外面,向夜将军施礼道“将军,事已办妥。” “很好,咱们撤。”夜将军说罢,调转马头,所率众黑影也前队变后队,准备撤离。 “夜将军,这是要往哪里去呀?!”一个阴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闻听此声,众黑影立即长队变圆阵,将夜将军和抱着少女的黑影转在当中。 那少女竟然还在熟睡。 夜将军再次把马调转回来,只见面前飘浮着一只巨大的蟑螂,刚才说话的,就是它! “我当是谁,原来是章管带。有什么事儿吗?”夜将军的态度很傲慢,明知故问道。 “夜将军这话问的好。狮王有令,最近几天要严密防范。这里是我巡防或的辖区,标下自然要带队巡视,但不知到夜将军怎么过到这边来了。难道是有什么公干?”那大蟑螂的回答,听上去很有有礼貌,但是明显是在责问夜将军。 “大胆,本将到哪里,还需要向你解释吗?”夜将军似乎很生气的样子。 “不敢,刚巧遇到了,职责所在,还是要问一问,有个说法。日后如果狮王问起来,标下也好,有个回话。”大蟑螂仍然不卑不亢的应答。 “够了!”夜将军终于暴怒了,大吼一声:“不要总拿狮子头说事儿,老子是也堂堂镇守将军,岭南一带,都归我节制,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就算狮子头亲自来了,也不敢这样盘问。你个虫子居然敢这么无礼,若不是今天本将有事情,少不得把你拍成肉泥。你爱去哪去哪儿,本将没功夫跟你磨牙。众军,咱们撤!” 说完,再次调转马头,所率影子卫队,也继续保持环卫队形,准备撤离。 “夜将军,要走也请留下网中的活器!”蟑螂终于不再暗示,直接说了出来。然后忽的一飞冲天,又徐徐落下,正好挡住了夜将军的去路。 “大查章伢查,你真以为你拦得住本将吗?” “夜将军,以你的灵力,如果你硬要走,标下绝对拦不住。只是将军不留个说法,标下日后实在为难。将军带着的那口活器,不该有个交待吗?” “嘁,多大点破事儿。”夜将军见话已经挑明,并不隐瞒,反而一脸的不屑,言道:“这口活器本将有用,就带走了。有谁嘴欠问着,你就这么回复,让他来找本将,本将自然理会。” “呵呵呵,看来将军也知道这活器的有用啊。若是昨天,将来来拿,也就拿了。可是如今就有些麻烦了。这活器原本是标下的下属所得,标下又归羊州巡防统领恶虎提督所辖。这口活器的用途,标下已经上报给了恶虎提督大人,若是将军现在带走,标下岂不有欺骗上司之嫌。将军还是把活器先留下来,标下保证不敢先用,将军可知会恶虎将军一声,想来恶虎将军必然不敢不给。好在大家同城,倒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大蟑螂软中带硬,就是不肯让路。 “没那个必要,本将已然说过,有谁嘴欠问着,你就让他来找本将。你再不让开,是不是以为本将不敢一刀劈了你。大家听令,冲!”说完,夜将军也不再等大蟑螂回话,一提战马,直冲向前,它身边的一圈暗影卫队,也保持环形队形的同时,一齐飞速前冲。 大蟑螂一看拦不住,也不再费话,两翅一张,发出强光,形成一道光屏。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暗影,立即嗞的一声,但见两团黑烟升起,踏入光屏的两只脚,居然硬生生的被烧化了! “啊!”两个黑夜各少了一只脚,痛得站立不住,倒在地上打滚,那样子,像极了刚才的玖伍零零捌。其他的暗灵一见同伴受伤,也都停下了脚步。就连夜将军,也勒马立住。 “咦,将军,刚刚那个零零捌跑到哪儿去了?”终于有暗影发现了不对,刚才那个玖伍零零捌,明明受了重伤,应该倒地不起,或者自行疗伤才对,这时却全然不见了踪影。 “废话,那个滑头若是不跑,又怎么会有这只蟑螂出来。本将之前早就查过,它此时明明应该在西城,现在却跑到这里给本将添乱。”夜将军觉得手下太蠢了,居然连这都想不到,非得自己教。 “将军果然高见。”手下一片阿谀奉承。 “闪开,看本将的手段。”夜将军提马向前几步,看了看大蟑螂,咬牙切齿道:“好,好,你个死蟑螂,居然敢伤本将的部下。这回谁也救不了你了。你不要跑,一会儿本将再与你计较。” 说完,双手发出两团黑气,将那两个受伤黑影的伤处包住,渐渐又化做两只新的影态脚。 “谢将军救治,将军大恩,唯有拼死效力阵前。”两个暗影下跪谢恩,随即转身再欲前扑,要跟大蟑螂拼命。 “止!尔等退下。此虫可恶,本将须亲自将其捉拿。” 第61章 嚣张的夜将军 夜将军纵马前奔,待到监控光屏的时候,猛的挥起手中大刀,嗞啦~大刀过处,居然将光屏撕开了一个口子!而夜将军人马立时就送进了光屏之内。 那光屏是大蟑螂用自己的灵力设置的结界,现在被夜将军一刀劈开,法术被破大蟑螂只觉得好像一刀砍在自己胸口一样,痛得吐出一口老血。 “夜,夜将军,息怒,息怒啊。”大蟑螂知道不对是夜将军的对手,一边倒退,一边求饶。 “哼,无能鼠辈。现在知道求饶了?你若硬气到底,本将还敬你是条好汉,你如今先坏后怂,本将岂能饶你?”夜将军见对方怕了自己,更加嚣张,挥起大刀便向大蟑螂砍去。 咔嚓一声,大刀在大蟑螂的背上砍开一个大口子,一对巨翅也废了。大蟑螂痛得,吱吱怪叫,伤口冒烟,口吐白沫,六条腿抽动着刨地,原地团团转圈,十分悲惨可怜。 可是那夜将军看见大蟑螂的惨状,不但没有同情或者愧疚,反而非常得意,指着大蟑螂骂道:“你个虫子,贱到极至的东西,窃居官位还不知足,居然要管本将的闲事,真是自寻死路,现在本将就偏不杀立即你,倒要叫你生不如死。哈哈哈哈。” 说罢,又舞动大刀,刷刷几刀,把大蟑螂的六条腿,全部斩断,大蟑螂趴在地上伤口不断的冒出浓烟,口中发出吱吱的惨叫声,身体不停的因为痛苦而抽动,每动一下,体积就缩小一点。很快缩得就像普通的蟑螂一样小了。 “哈哈哈哈,看你还敢不敢再挡本将的道路,管本将的闲事。说,还敢不敢了。”夜将军对着小蟑螂发出灵力威胁,小蟑螂被灵力烤得由黑发红,红里透亮,无比痛苦。 可是,却没有再求饶或者认罪,也许是因为太痛苦了吧。 这就让夜将军很不爽,它自觉被章管带冒犯到了,想要出气,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让对方承认错误。如果就这么炼化了,那就没有那种征服的快感了。 想到这里,夜将军拔下一根胡须,吹了口气,化成颗丹药。 夜将军把丹药捧在手里,说道:“本将仁慈,再给你续条命,你受了这命,速速认罪,本将给你个痛快死法,如果还不认罪,定要把你炼上七七四十九天!” 说罢,把那丹药扔向已经炼成炭的章管带。说来也奇,本来已经炭化的章管带,居然吸收了那丹药,然后越变越大,很快就恢复成了最初的样子。 “哈哈哈哈,见识到本将的手段了吧。快说,认不认罪。还敢不敢挡本将的道了?还敢不敢管本将的闲事了?”夜将军不依不饶的喝道。 “谢将军续命之恩,标下挡了将军的道,实在是死罪难饶。只是职责所在,宁可舍掉这六百年的修为,也不敢不尽本职。将军若不留得恶虎提督的许可,要想带走那活器,必要从标下的尸体上踩过去。” “什么!”这番话,大出夜将军意料,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应对。 过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不禁怒吼道:“我收了你!” 手一张,一只火红葫芦握在手中,葫芦嘴正向着章管带发出一道青烟,青烟把个章管带团团围住,只见章管带再次变小,然后那青烟又收回到葫芦之中,而缩小的章管带,也被吸入了葫芦。 第62章 看不见的决斗 “将军威武!”众暗影齐声欢呼。 “哈哈哈哈”夜将军得意的狂笑。 “收队回营!”夜将军一声令下,众暗影再次排成两列队形,拥护着他们的将军,带着一起退去。 一行队伍奔跑前行,骤驰如风。 眼看就到城门口了,突然眼前闪出一支队伍挡住了去路。 那是一支由数百只大小老虎组成的队伍,为首的是一只身高丈余的蓝斑剑齿虎。 而在剑齿虎的身后,赫然站着玖伍零零捌和大蟑螂。 “怎么回事儿,大蟑螂不是已经被本将收了么?怎么还在这里?还有那个零零捌,居然这么活灵活现的,不像负了重伤的样子啊。”夜将军大惊。 “老夜,你这又是到哪儿骗吃骗喝回来啊?”蓝斑剑齿虎一脸不屑的问道。 “这不是虎兄嘛,怎么?你还亲自巡城吗?辛苦辛苦,我这是闲来无事,随便转转。”夜将军表面上还是挺客气的。 “随便转转可以,顺便打劫就不太好看了吧?”剑齿虎轻蔑的说道。 “恶虎,我敬你年长我几岁,尊你为兄,可不要给脸不要脸。什么叫打劫,你这是在侮辱本将,本将要和你决斗。”夜将军受到了轻视,脸上挂不住了。 “嘁!”恶虎撇了撇嘴,道:“跟本督决斗?你也配,还是先解决一下你制造的麻烦吧。” 虎提督回头头对身后的玖伍零零捌和章管带道:“有人想决斗,你们谁有什么冤仇现在就去解决了。本督可以做个见证。” 它的话一出,玖伍零零捌和章管带立即抢身上前,冲出队列,迎上夜将军。 “夜将军,咱们可又见面了。” 夜将军觉得很可笑,就这两个小角色,还能跟自己决斗吗?这恶虎到底算是哪伙的?这不是给自己送点心来了吗? “恶虎,咱们得把话说明白:你和你后面的虎崽子都不能出手,他们俩要是输了,就代表你输了,那活器我可就带走了。你到时候可不带不认账的。”夜将军见小卒和大蟑螂都在,知道恶虎一定已经自己带走“活器”的事儿,再隐瞒也没必要。现在先把话说定,在游戏规则上维护一下自己。 毕竟,真动起手来,自己未必打得过恶虎,何况他还带了三百多个虎崽子。 “随你便,你要是输了,就麻溜滚回你的行营,少在城里给我惹事生非。”恶虎这样说着,也算是答应了夜将军的条件。 “夜将军,得罪了。”随着话音,玖伍零零捌和章管带一跃而起,同时向夜将军发起攻击。 令夜将军想不到的是,这两个手下败将,不,连将也算不上,甚至连败也谈不上,简直就是两粒灰尘,居然突然变得异常强大,实力至少提升了十倍以上! 不过即使如此,夜将军对付它们也不是没有必胜把握的,毕竟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了。 “恶虎,你输定了。”夜将军大喝一声,挥起大刀,与一影一虫打到了一起。 一时间,刀光剑影,电闪雷轰,浓烟滚滚,喊杀阵阵。 一边观战的虎提督带着大小虎兵虎将与暗影卫队,也是跟着热血沸腾,各自为自己的出战者呐喊助威。 虽然这里打得热闹,可是城里来来往往的行人却完全不受任何影响,该干嘛干嘛。 除了一个小孩儿例外。 羊州城里的来往行为根本看不见这场灵界的大战,所以也完全无视其发生,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但是在街边,一个坐在地上行乞的小孩,原本跪在地上,连连磕着头,乞求行人施舍。突然,他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猛的抬起头了,然后,居然吓得大叫一声,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站是站不起来了,只好坐在地上并且连连向后蹭着退。 “小弟弟,你这是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了吗?”一个幽幽的声音飘了过来。 小乞儿抬头一看,只见面前站着两个人,一个高大肥胖的男人,背上背着一个娇小可爱的姑娘。 说话的,正是那个姑娘。 那姑娘虽然个子小小的,但是人却长得极美,不仅皮肤白嫩,五官精致,而且两只大大的眼睛非常有灵气。 可是小乞儿看见,更害怕了。 因为那两只眼睛,太有“灵气”了,在他看来,那眼睛明明是从眼眶里伸出来的! “啊!”小乞儿终于崩溃了,大叫一声,硬是从地上跳了起来,转身就跑。 “哈哈哈哈哈,小家伙,你还真是看见了呀。”那小姑娘狂笑道,同时对身下的胖男人吼道:“废物,还不快追,今天如果追不上那小孩儿,就从你身上炼掉二斤油。” 胖子听了,脸都吓绿了,甩开两条腿飞速追了上去。 奈何,小乞儿被吓得急了,爆发出了极限能力,速度太快,胖子虽然竭尽全力,居然还追不上。 那姑娘一看这种情况,眉头一紧,唰的抽出一条鞭子,啪啪啪,猛抽胖子几下。 胖子被打得痛了,大叫一声,向前猛窜,居然在半空中腾飞而起,一路追了上来,眼看着与小孩的距离越缩越短。 小孩知道胖子要追上自己了,急忙一个急转弯,进了一条巷子,又唰的翻过一道墙,进了一家宅院。 胖子追了上来,却跳不过那道墙。 “废物,撞进去!”小姑娘大怒,又拿出一根装满长钉的狼牙棒,对着胖子的就是一顿猛砸! 胖子挨了打,只好不顾一切的低下头向着墙猛冲,轰的一声,居然真的从墙体里穿了过来。 可是穿过来以后的胖子,实在是坚持不住了,但是他可不敢伤着背后那位,晃晃悠悠几下,终于还是向前跪了下去,头一低,晕死过去,终究还是不敢把小姑娘放下来。 “果然是无用的废物。”小姑娘又掏出一只大锤,向着胖子的脑后一推,胖子轰的向着趴在地上,把地砸出一个人形大坑。小姑娘则顺势从胖子身跳了起来,可是仍然脚不沾地,就直接落在了胖子身上。 她四围扫了一遍,居然没有发现那个小乞儿。 “咦,跑到哪儿去了?这么快,居然没有任何气息。”小姑娘自言自语道,当下脚底发力,那胖子虽然还在昏迷状态,却硬是被她提的力道提了起来,四肢着地,僵硬的开始在地上爬行。 那小姑娘就直直的站在胖子身上,开始在院子里搜索。 那院子很大,长宽各有十余丈,院子里还放着几口大缸。 小姑娘的目光就落在了大缸上。 第63章 你看见我,不害怕吗? 轰,一口缸突然破了。里面流出水来。 轰,又一口缸破了,又流出水来。 轰,轰,轰…… 一共十口缸,只剩最后一口了,满院子的水就像刚刚下了暴雨。 如果是人来看,那缸就是凭空的破了,可是躲在缸里的小乞儿虽然没有露头,却隔着缸壁看得清楚,分明是那小姑娘眼中发出红光,击中缸,缸才破的。 小乞儿泡在躲在最后一口水缸里,全身都泡在水里,极力克制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但是身体却不听话的抖成一团。他心里想着:“完了,这下完了,奶奶和妹妹怎么办啊?” 偏偏小姑娘居然没有再发光磺缸,而是,抽动胖子像个动物一样爬了过去。 “出来吧,小弟弟,我已经感觉到你的气息了,再躲也没意思了。” 小乞儿却并不答话,更不出来。 “赌,就赌一把,赌她找不到我。”小乞儿心里暗想着,又本能的默念:“老天保佑,各路神仙保佑,只要不要让我被捉住,我以后讨到吃的,九成都给你。”。 “成交。” 不知从哪儿来了一个声音,吓了小乞儿一跳,不禁“啊”了一声,结果这一张嘴,喝了一口水,冒了一个泡。 “哈哈,露馅了吧。你冒泡了”小姑娘当然不会错过这么“大”的声音,立即腾空而起,直行到缸的上空,往下察看。 然而,啥也没有。 “!?!?!?”那个自以为是主角的小姑娘懵了,“这不科学啊?!不对,这不法术啊!还是不对,这不主角光环啊!怎么会没有,明明应该在这里的呀!” “嗨,你是在找我吗?”随着一个好听的声音,院中的房门,吱的一声,开了。 一个看上去十四五岁的翩翩少年,身穿长衫,手持折扇,立于门后。 “啥?你能看得见我?你不害怕我?”小姑娘大惊。 明明她现在使用腾空术,飞在天上,正常人正常的情况下是看不到她的,有法术的人看得到她,也一定会看见她的本相,那么也会很害怕的吧。 可是那少年,明明,在对自己微笑。 “明白了,他一定是个瞎子,看不见我,但是听见了声音。”小姑娘想道。 “姑娘,你用光线打破我家大缸,还把院子里弄的到处是水,淹了我家的花花草草,可是要赔钱的哦。”少年说着,踱着方步走了出来。 看得出,他不瞎。 小姑娘觉得今天有点奇怪,可是又说不清楚问题出在哪里。 只好飞身又落到胖子身上。 “你看得见我?” “为什么不呢?难道你想我看不见你,就可以搞完破坏逃掉吗?我看见你了,记住了你的长相,你跑不掉的,你要是不赔钱,我就到官府去告你。羊州知府是我七舅姥爷!” “啥?!”小姑娘很震惊,不是因为对方是官府的亲戚,而是,对方居然不怕她。 她想了想,表示:“你等一下。” 唰,小姑娘放停了所有的伪装,完全以自己本相展示,居然是一个眼睛半掉出来,又被黏液黏住,伸着长长的血舌头,脸上撕开好几个口子,嘴,也是咧开一直到脑后。 而脑后,还有一个拳头大的小脑袋 四只胳膊,都是折的,晃来晃去,下面八条腿好像章鱼的腕足。 “哈哈哈哈,这下,你总该怕了吧。” 怕了,确实怕了,不过不是那少年,而是缸里的小乞儿。 他可以透过水和缸壁看到这一切。 刚才只是看到两只眼睛突出,已经吓得他七魂出窍,现在,他已经吓得晕了过去。 结果,一只不知从哪儿来的手,又把他摇醒了。 “不要怕,有我呢,你看我都没怕,你怕什么?”又是刚才那个声音传来。 小乞儿这次看清了,那少年,正在向着他微微的笑。 “明白了,那少年是神仙,刚才就是他答应我,会保护我,太好了,我能活下去了,又能照顾奶奶和妹妹了。”小乞儿想明白了,心中不禁大喜。 小乞儿高兴了,那边的“小姑娘”,对不起,现在应该说是小怪物,可大大暴怒了。 因为那少年不仅没怕她的本相,居然还笑了出来。 “你不是瞎子,但你一定是疯子,所以才不怕我!”怪物气得怒吼道。 “你这家伙,不仅把我的缸砸了,把我的院子弄脏了,居然还口出不逊骂我,你是谁家的野孩子,你没读过书吗?就算没读过书,你妈妈也没教过你要有礼貌吗?难道你连妈妈也没有吗?我明白了,你妈妈一定也是像你一样没有礼貌,所以被吃掉了,对不对。”少年伶牙俐齿,反唇相讥。 “你,不许你说我妈妈,我跟你拼了!”怪物终于崩溃,一跃从胖子身上腾空而起,在空中连发几道光线,直射少年。 “居然还敢打人,果然是没娘教的野孩子,粗俗啊粗俗,没有任何营养的粗俗。”少年一边说,还一边舞蹈,而每一次动作,一定会用折扇击中射过来的光线,轻松化解怪物的攻击。 “啊,我烧死你!”怪物更愤怒了。张开大口,突的喷出一串的火球。 少年定睛看着火球,唰的打开折扇,轻轻一划,但见地上的水,一下子被提了起来,直冲火球。所有的火球都被水淹灭了,落在地上。 “你还乱扔垃圾,破坏环境,太不乖了,这不好孩子应该有的行为,我一定要让七舅姥爷打你的板子。你也不用谢我,就算我替你爹管教你了。” “可恶啊!”怪物被气得七窍生烟,而且是真的冒烟。只见一缕缕的青烟,从怪物的耳鼻眼口中升起。虽然烟比较清淡,但却是怪物的灵体正在损耗的表现。 怪物大惊,自己并没有中招,怎么开始损耗灵体了? 虽然只是很少量的损耗,可是如果不及时阻止,发展起来也是大伤啊。而且这还是在对方没有出招,自己也没有受伤的情况下。 这样看来,对面这个看上去很不着调的少年,难道是个隐藏的高手? “呵呵,被发现了吗?”少年有点遗憾的说道:“那么我就不装了,我摊牌,我是神仙,捉门捉妖怪烤串吃的那种。怎么样?是自己把自己切成块让我烤着吃呢?还是麻烦我动手,把你钉在柱子上,每天切一块烤着吃呢?” 说这话的时候,少年保持着阳光的表面,可是那怪物听在耳中,无论如何都是阴冷恐怖的。 第64章 妖怪飞走了 妖怪当然不会轻易就范,否则这世界上就没有妖怪了。 所以虽然怕得要死,怪物还是发出一阵嚣张的怪笑,然后,抖动着四条残废的胳膊,飞走了…… 少年看了看趴在地上,已经瘫软如泥的胖子,收起折扇随手一挥,打出一道光正中胖子,那胖子全身一抖,醒了过来。看着周围的一切,莫名发呆。 少年走上前,笑道:“你这老猪,不好好在圈里等死,非要做人家的坐骑,以为很好玩吗?”说罢又举手要打,那胖子吓坏了,连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仙家饶命,饶命啊。俺并非本意,实在是那罗刹女太厉害,俺真打不过她呀。” “哦,不是你自己不甘心做猪被吃,求着她救你吗?怎么现在又不承认了?”少年冷冷的说道:“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说谎之人,看来你是真的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说罢,打开折扇,扇面发出光芒,直照那胖子,胖子哼哼唧唧的叫了几声,扭动着身子,缩成一团,终于变成了一头猪。 “回头找收猪的卖了,也是一笔小财。”少年自言自语道,又一挥折扇,那猪的周围凭空多了一个圈,又有食槽,那猪见槽中有食,立即过去吃了起来。 “呵,猪就是猪。”少年感叹道。随即转过身,面向那大缸,喊道:“出来吧,没事儿了。” 另一边,城门口处,夜将军与玖伍零零捌及章管带,还在死战,眼看着夜将军火力极猛,玖伍零零捌和章管带被压制着躲闪。二灵一个飘忽不定,一个上窜下跳,又不断的发出攻击,可是根本伤不到夜将军分毫,别说大部分攻击都打不中,就算打中了,也是毫发无损,反而他们虽然躲藏闪壁,还中了夜将军好几刀,身上浓烟直冒,狼狈不堪。 “哈哈,果然是两个废物,不堪一击。恶虎,你输定了。”夜将军大笑道。 “嘿嘿嘿,别着急呀。”恶虎冷笑,又喊道:“你俩别悠着了,还等着本督亲自动手吗?” “恶虎,咱们说好了,你不能动手。”夜将军大惊,以为虎提督要耍赖。 “嘿嘿,看你吓那样,真怂。”虎提督不置可否。 夜将军吓坏了,如果这个时候,虎提督突然出手,自己虽然不见得必败,但是损失肯定惨重。最重要是,本来计划轻松偷走的“活器”现在已经变成了“明抢”,真要是虎提督再出手,那自己最好的结果也只能空手而回,搞不好还会有所损失,那就太亏了。 于是,他本能的分出一部分精力防范虎提督。 岂不知,真上了大当。 虎提督没有什么动作,玖伍零零捌却突的猛冲上前,不顾生死的往夜将军身上扑。 “作死啊!”夜将军大惊,要知道以自己的灵力,就算睡着了躺在那里不动,如果玖伍零零捌硬扑上来,也会被自己的灵能活活烧死! 所以他根本不提防,这会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只是惊异对方这种自我毁灭却与敌无伤的操作,倒底是怎么回事儿。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玖伍零零捌已经扑到了夜将军的身上。 而此时的章管带,已经飞到了夜将军的头顶空中。 玖伍零零捌开始冒烟。 黑暗的影体越缩越小,越抽越薄,化作浓烟上腾又化为乌有,然而,还是有几缕黑丝不易察觉的贴在了夜将军的外甲上。 这细丝,越来越明显,而玖伍零零捌则已经化为乌有。 就在此时,空中的章管带直接从天而降,砸在夜将军的头上。然后,它居然自爆了。不仅身体被夜将军的头盔穿了个透心,搞得黑烟滚滚暗无天日,而且各种内脏器官也喷了夜将军一脸。 “恶心啊。”夜将军眼看自己好好的一身披挂,居然被弄得污秽不堪,直接是气急败坏。 可是,他没有发出脾气,因为接下来的事情,更加糟糕。 众所不周知,暗影类妖怪具有一种“相融性”。 虽然灵能强的,可以将灵能弱的蒸发掉,但是一旦对方已经没有了生命,那么剩下的残余就不可避免的要被强者吸收掉。哪怕强者不想吸收,也还是不得不吸掉一点。 尤其是这种,活活蒸发,穿刺,爆裂,五脏喷涂……夜将军虽然外着披甲,可是这披甲也是有灵能的啊,披甲被渗透了,也是损失啊。 最关键的是,夜将军有个毛病。 洁癖。 别人不清楚,但是虎提督知道。 夜将军只觉得全身发麻,内腹一阵阵翻江倒海,头晕目眩,突然像疯了一样,双手像过了电一样开始脱掉身上的披甲,扔掉头盔,甚至连大刀都扔了。 身后早有一众暗影卫士,冲上来,各种清洗擦拭。 还没操作完,夜将军,吐了。 大家又一阵忙活。 还没弄完,夜将军,哭了。 哭的好伤心,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 “哈哈哈哈”虎提督发出了雷鸣般的狂笑,“你,你个老夜壶,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可恶啊,你这只恶虎,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你把我脏成这样,还不如杀我一千次好啊。你,你太坏了。呜呜呜~”夜将军气得满地打滚,连哭带嚎。身边护卫连连苦劝,也没有什么用处。 “哈哈哈哈,你想死就去死,反正这次比赛明显是我们赢了,那活器,归我了。你还不快滚!” “呜哇,我不干了,我脏了。我脏了。我不干了。呜呜呜。”夜将军已经失去理智,无法正常沟通交流,除了哭就是骂,显然是崩溃了。 “哈哈哈哈。”虎提督看到这样子,不禁更加狂笑了,干脆不再搭理他,直奔向前,要去取那活器。 那个一直背着少女的暗影,眼见虎提督亲自过来,而自家将军又成了那副模样,哪里还敢坚持抵抗,拥下少女就跑。其他一众暗影卫队也都纷纷合力背起夜将军,牵着战马,一溜烟的跑了。 虎提督眼看着丢在地上用暗影网团团围住的少女,再次发出狂笑。伸手发出能力,想要解了网罗。 只见一道白光射出,网却没有开。 因为另有一道光从旁边射出,截住了虎提督射出来的光。 虎提督大惊,抬头看时,只见一个白衫少年正摇着折扇,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喊道:“看哪,我发现了一只猫咪!” 第65章 老虎变成猫 “师尊,你这主意真是太妙了,咱们啥也不用干,就看戏了。要不,我下去买包瓜子儿呗。”塔尔玛坐在云朵上,跟旁边的铁拳说笑。 “嘁,瓜子儿有什么吃头,我这儿有茶叶蛋,你要不?”铁拳递了个茶叶蛋过来。 “哇,师尊,真有你的,居然有茶叶蛋啊,太好了,这个归我了。”塔尔玛一把接过菜叶蛋,大快朵颐。 塔尔玛现在不再称铁拳为上仙而改称师尊,因为铁拳已经正式收塔尔到为徒了。 这是马小伟针对新时间计划的一部分。 因为各种事件最终导致触发了灵异模式,甚至很多地外能力者都以“灵体”的身份进入堪忍世界,所以像马小伟和铁拳的活动限制就得到了很大的打破。收个徒弟啦,被尊为仙啦,都不算违规了。 不仅如此,马小伟还做了一件更妙的事情,用以推动新时间线的事件修整。 至少,是以修整时间线的名义干的这事儿。 总之,塔尔玛正式成了铁拳的徒弟,入室亲传的那种,那感觉真的整个不一样了。 尊重当然还是非常尊重,但更多的,是亲近,甚至有点好姐妹的感觉。 一起坐在云端看个戏什么的,当然再正常不过了。 尤其是这种人间大戏。 毕竟看得见的人太少了,不会吵闹,不会拥挤,难得的安逸感。 就像现在这样。 她们看的,正是那位白衫少年的精彩表演。 虎提督最恨有人叫它猫咪,哪怕叫它恶虎都比叫它猫咪强。一提到猫咪,它就会想到狮王身边那一黑一白,噫,真恶心啊。 所以少年一喊,它就很听话的冲上去跟少年拼命了。 猫,可没有这么听话的。 少年见它扑过来,也不答话,直接扔出来个东西,正中虎提督的脸面。 虎提督吓坏了,也大出意料之外,它以为那一定是什么终极武器,最起码是什么毒物,自己中了招,搞不好在毁容了。 可是它用手一划拉,一个软呼呼的东西抓在手里,抓起来一看?瞬间暴怒——那居然是一只老鼠! “嗷~呜~”虎提督气得发出山崩地裂的吼叫,大地也为之震动。 这就是虎啸,虎族灵物的传统技能,即使普通人的灵魂处于封印状态,看不到这些灵体的存在,但还是莫名的感受到了一种极端的恐惧。并且,地震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于是,周围所有的人都出于一种本能,逃离了。 现场的人类,就只剩下那白衫少年,和不远处的小乞儿。 少年一阵冷笑,小乞儿怒目圆睁。 “怎么?对我送你的礼物不满意?那可是地地道道的非洲鼠条啊,很珍贵的哦。你这么扔在地上,太浪费了。” “小子,你是何方神圣,在本督的虎啸之下,居然不怕?” “怕,原本我也怕,后来听得多了,就不怕了。” “你倒底是什么来路,普通一个人类,怎么会听过虎啸?” “普通,刚才这里有很多,不是都跑了嘛。我不跑,只说明一件事儿,我不是普通人”少年淡然道:“我是神仙,专门捉不吃老鼠的猫的那种。我听说羊州人会用猫肉做菜,准备召个志愿者试试。你有没有兴趣?” “可恶,竟敢如此消遣本督,今天不管你有什么背景,你!都!死!定!了!”并没有回头,只是摇了下尾巴,低声道:“众兵将听令,撕碎面前的那个活器!” 一众小老虎嗷嗷的冲上前来,扑向那白衣少年。 “哈,跟我玩这个?好啊。那咱们就看看,谁撒了谁。”少年闪身飞跃,左右博击,手中的折扇,突开突合,或为电剑,或为风刀,飞沙走石,神怪陆离。只一人,居然把三百余只猛虎溜得团团打转。 少年随手拿出一条细绳,喝了声:“就让我来陪你们这些小猫咪好好玩玩吧。”说着,飞身起来,轻盈的穿梭在群虎之间,速度却快得好像光电一样。眨眼之间,群虎就被他围着跑了个遍。 “大家小心!”虎提督好像发现了什么,想要提醒,已经晚了。 只见少年手中提着线绳,直立着飘浮在空中,笑吟吟的看着虎提督,只说了一句:“你再也见不到它们了。”然后纵身向高空飞去。 不等虎提督反应过来,却见它手下的三百多只虎,居然全都直立起来,随着那少年飞上天空。 不过看它们的神情,绝对不是出于自愿。 群虎拼命挣扎,却只能痛苦的被带到数十丈的高空,然后那少年猛的松开了手…… “不要啊!”虎提督惊了,双爪猛的抓住地皮,用出全部灵力一抖,但见地面居然向空中飞起,十余丈,直接接住了那些掉下来的众虎。 虎提督已经用灵力把地皮结成了一个平面,面上以灵力形成了弹性层,众虎落在平面上,居然没有损伤,然后这个地皮平面又缓缓的落了下来。 虎提督上前看时,三百多只猛虎,居然都被细绳捆得结结实实,一个也没跑了。 这一切,就是那少年在一瞬间做到的。 虎提督惊住了,知道遇到了真正的高人。以自己的力量,还真没有把握可以对付得了。 当下站在那里,准备迎接少年新一轮的进攻。 可是,等了许久,却并没有看到那少年再出现。 虎提督哪里知道,少年升空之后,之前那小乞儿按事先的约定,用少年给他的宝物救走了那被网住的少女,逃出城外去了。 至于那少年,也早就等在那里了。 “总算救下了你小子,希望可以平息这场灵变风波吧。”城外某处,少年立于一个破庙前,自言自语道。 “公子,我来啦。”说话的,正是那个小乞儿。 “你终于来啦,我可等了你有一会儿了,饭菜都在里面,趁着还没凉快去吃吧。”少年说着,转身自己先走进了庙内。 这是一座非常古旧的破庙,里面的偶像都已经破碎,也看不出来之前供的是什么。 中间空地上,有一只小石桌,桌上放着一只铁锅,里面装着热呼呼的粥,旁边还有一只荷叶包着的烧鸡腿,以及一副碗筷和一只木勺。 “这些,是给我的?”小乞儿很小声的问道。 “你不是早就饿了吗?就算原本不饿,这折腾了大半天,连跑带吓,也该喝了。别客气,快点吃吧。”少年本来就总是笑眯眯的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亲切感,现在的样子更是满满的慈爱。 “谢谢公子,那,我就不客气了。”小乞儿确实是饿急了,也不用勺子往碗里盛粥,干脆抱铁锅直接喝了。 “啊,那个。”少年有点尴尬:“你慢点喝粥,那还有烧鸡腿呢。” “哦”小乞儿这才反应过来,忙又拿过鸡腿,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把鸡腿伸向少年“我说过的,以后只要讨到吃的,九成归你。这鸡腿,给你,我只喝粥就行了。” 第66章 乱了乱了 “哇哦,小朋友,这么诚信啊。佩服佩服。”少年先是一惊,既而赞叹道:“唉,可惜当今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你这样诚实守信,孝敬长辈,关爱手足,的好孩子,不仅连个读书识字的机会都得不到,甚至连吃口饭都要卑微的讨着吃。这泱泱黛青,可还有半点公义良善可言吗?” 说着少年心头怒起,可是不想在小乞儿面前失态,只能硬把火压下来。 他这样的表情,当然很是难看。 小乞儿听不懂他前面说的一大堆文言文,还以为他在生自己的气,吓得立即跪倒在地,惊慌的说道:“公子莫怒,小豆子年纪小,不懂公子家吃饭的规矩,没有先磕头谢恩,也没有先把规矩献给公子,小豆子知错了,公子千万别气坏了身子。”说完,连连磕头。 “好啦好啦,地上凉,快起来吧。”少年见自己终究还是吓到了孩子,忙恢复了笑容,又伸手把小豆子搀扶起来。 小豆子更加惶恐,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坐吧,接着吃,鸡腿也给你吃,我不饿的。你有心意我很高兴,我是夸你说话算数。我生气不是因为你,是因为那些当官儿的废物。”少年解释道:“来,我也坐这儿,陪你一起吃。这样行了吧。” 少年很和善,一点不像城里那些同样着穿华丽衣服的的钱人。 小豆子终于被少年那人畜无害的笑容感动,坐下来认真的吃喝起来。 可是还是只喝了粥,不肯吃鸡腿,而且还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都说了我不吃,鸡腿也给你的。”少年觉得有趣,就问:“你难道不喜欢吃鸡腿?” “哦,不是的,哪有人不喜欢吃鸡腿的。这是公子恩典,小豆子想,带给奶奶和妹妹吃,让她们也感公子的大恩大德。” “哈”少年笑了,他没想到,这小乞儿居然是这样想法。 越看着这孩子的可爱,懂事,就越联想到京城那些同辈官宦子弟以及他们那些父祖辈权贵们的种种奇葩。少年心中真是五味杂陈,感慨万千。 可是,不能再表现出来了,刚才已经吓到孩子了。 只好轻柔的抚摸孩子的头,慈爱的说:“她们的,我另外准备好了,比这还多呢。一会儿你陪我给她们送过去。”说着,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大大的食盒,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各样美食。 “哇,公子,你真的是神仙啊。”小豆子一脸的崇拜。 “神仙?哈哈,我是神仙,专吃妖怪烤串的那种。”少年得意的说。 “小豆子谢过神仙公子救命之恩,饱饭之恩。”小豆子又跪下磕头谢恩。 “哈哈,这都是举手之劳啦,再说,咱们是有约定的,你以后讨到的十分之九是我的喽。”少年笑道。 “这,神仙公子,小豆子当然愿意履行约定,可是,小豆子每天讨的都是些剩饭剩菜,恐怕玷污了神仙公子啊。”小豆子有点为难的说。 “没关系,我跟你有缘,凡是你给我的,我都会接纳,只要你舍得。现在,先把我让你取的东西给我吧。”少年说道。 “神仙哥哥,是说这个么?”小豆子说着,拿出了一个紫金葫芦。 这葫芦正是少年之前交给小豆子,并让他用来收了那沉睡少女的。 “当然啦,还有什么问题吗?” “嘿嘿嘿,这么好的宝贝,既然给了小豆,就别收回去了好吧?”小豆子突然变了脸色,语气声音也不一样了。 “小豆子,你,怎么回事儿?”少年终于发现了问题不对,伸手就要去夺紫金葫芦。 他还没有摸到葫芦的边,小豆子就一个后空翻,退到了庙门之外,然后,用一种非常尖细的声音喊了声:“古德白,后会无期了公子爷。”三晃两晃,就不见了。 只留下那“神仙公子”一个人站在那里凌乱…… 但是此时的羊州城里,比他更加凌乱。 地震,大地震。 虎啸引起的只是轻微的地震,之后虎提督直接抓起地皮,却是导致了大片房屋倒塌。 虽然很多人在虎啸的时候就提前逃离,跑得远远的,但还是有好些人被压在了废墟之下。 虎提督可顾不上这些“大众活器”的死活,他唯一痛苦的是再也找不到那个有用的“活器”了。 “可恶,损失这么大,还是没搞到货,还得再另外想办法完成任务。”虎提督恨恨的说道。同时发出功力,医治那些被摔伤的虎兵虎将。 而羊州城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暗影卫队好不容易把陷入崩溃的夜将军带到了城外的暗卫营中,又调来有医治能力的影者,各种安抚医治调养,折腾了大半天,总算把夜将军安稳了下来。 夜将军平时以孤傲着称,总是保持着一副严肃整洁的形象,尤其是在自己部下面前。 这次,他的脸可是丢大了。 关键是,丢了这么大的脸,还把“活器”弄丢了,又白白得罪了虎提督,以后进城混恐怕不会那么顺利了。 一想到以后可能会失去很多骗吃骗喝的机会,夜将军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而端坐云中,观看这一切的塔尔玛也是一片的凌乱。 “师尊,这算怎么档子事儿啊。”塔尔玛问铁拳。 “还能怎么回事儿,还不是你太有魅力了,那么多好猎手,都想抓个香饵好钓你这个‘金龟’呢。”铁拳答道。 “至于吗?就为了那狮王的奖励?”塔尔玛没想到自己这么招妖怪稀罕。 “怎么不至于,狮王的三等功奖励相当于普通灵物百年修为,要是一等功,那可相当于千年修为。千年修为啊,足以让一个初入门者瞬间成为老妖。你说谁会不动心?所以,你最好让你的七彩盟动作起来,否则别人都那么活跃,就它们没反应,肯定被怀疑了。”铁拳分析道。 “师尊,过去它们怎样跟我没啥关系,所以我还不怎么在意。可是现在,您说按照计划要用一用它们。可是弟子思来想去,它们毕竟是一些害人的妖类啊,就它们现在使用的身体,都是强占了真人的,我机缘巧合救出来了的陈、黄二人,其他人可还是被当他当做‘活器皿’用着呢。”塔尔玛犹豫再三,终于问道:“咱们就这么使用这么一群家伙,会不会有损咱仙家名声?” “不错,你终于想到一个正经问题了。”铁拳似乎非常开心,又进一步问道:“那么,依你的想法,该怎么办呢?” “师尊,你说过,每个生灵都有罪恶滔天的一面,也都有慈悲善良的一面,只不过不一定具体反映在哪一个位面。所以,一切生灵都有向善的可能。而红火蚁一直跟我不错,或者我以此为机会,劝它们弃恶向善。”塔尔玛小心的说。 “可以试试,但不一定成功。这取决于你们的关系。所以,你要搞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铁拳问:“既然同一个生灵在不同的位面,会因为环境不同而活成不同的德性,活出不同的行为。那么为什么你非要让它们在这个位面弃恶向善呢?” “因为它们在这个位面遇到了弟子,弟子,不忍见死不救。”塔尔玛认真的说道。 “你能这样想是很好的,至于它们能不能得救,那就要看它们的命运了。至于你的爱心,一定会得到奖励的。” 第67章 大家一起想办法 “还有奖励?!”塔尔玛的眼睛亮了。 “那当然,每个好孩子都会有糖吃,这是规矩。让我看看你会得到什么奖励”铁拳闭目了一会儿,然后睁开双眼向塔尔玛笑道:“你会遇到一个非常讨你喜欢的阳光开朗大男孩儿。” “师尊……”塔尔玛的脸红了。 “好啦,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干活儿去吧。”铁拳挥了挥手。 “嗻!”塔尔玛施了一个大礼启动退出功能。然后,就回到了自己在孚园的房间里。 昨天夜里,送走了红火蚁,塔尔玛就进入“仙境”向铁拳寻求帮助,并制定好了相应的计划。 原本,塔尔玛只是来南土办个闲差,顺带结识一下南土人士,尤其是青年才俊,如果找到合适的就可以找福晋申请嫁妆了。 但是现在,她必须担负起萨满的责任——平衡羊州灵界秩序。 塔尔玛走到院子里,看着院中树上那只猫头鹰,她就是那样一直盯着看,看得猫头鹰打了个哆嗦。 就在猫头鹰准备扑起来逃命的时候,孚园的一个看门小厮跑了进来,口里喊着:“马先生,羊州知府差人送信过来,说要请您过府商量事情。”说着,就递上了一封书信。 塔尔拆开信一看,上面写着,今日羊州突发地震,所幸损害不大,但据城中术士观测,认为又是一次灵异事件。因此,羊州知府召集城中所有通灵之士,一同到知府衙门,商量应对之策。 塔尔玛收起信,交给小厮一两银子,与小厮一同离开了院子。可是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又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了一眼猫头鹰,还露出一个诡异的冷笑。 知府衙门里,羊州本地及外来的各种通灵之士,聚集一堂,足有上百人之多。这些人各种门派都有,甚至几个儒士和圣光会的洋人也被请了来。 这么许多人聚在一起,当然是商量不出什么结果的,大家只能等着知府大人来主持会议。 等了一会儿,知府来了,而跟在他后面还有一个很俊俏的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银白色锦缎长衫,戴着镶金白绒绣花小帽。塔尔玛一见,见过,正是之前那个自称“神仙”的少年公子。 塔尔玛在云上看到过那少年,自然是认得,可是当然是在天上看,不是太清楚,只觉得这小子人很精神,也很帅气,举手投足带着一种高贵气质。 可是现在却是平地相遇,跳离不过数丈之遥,看得可要清楚多了。 这离近了再看,却发现这小子不仅气质好,长相也绝对是上品。 塔尔玛不禁心头一动,铁拳说要奖励自己遇到位阳光开朗大男孩,难道,就是这位? 巧的是塔尔玛看这少年,这少年目光环视,也注意到了塔尔玛,而且,似乎非常吃惊的样子,就那么注目的盯住了塔尔玛。 “难道她认得我?难道她看到我在天上看他了?如果真是这样,这少年的功力未免太深厚了吧。”塔尔玛心中暗想,又一转念,自己这样盯着人家看,太不礼貌了,就把目光转向别处了。 可是塔尔玛不看那少年,那少年却一面跟着智宝进入大厅,又在智宝旁边找了个座位坐下不,眼睛却始终一直盯着塔尔玛。 塔尔玛觉得,那少年一定是认识自己,就像她刚才认出了猫头鹰一样。 “诸位,诸位高士。”智宝讲话了:“本官今天召集大家前来,想必诸位也都知道原因了。大家都知道,我羊州府一向太平宁靖,百姓安居乐业。可是最近一月有余,屡屡发生奇怪事件。 这,先后发生了,古刹飞来佛像事件、城中深夜鬼市事件、府衙内杏花飞走事件、书院突现石碑刻字事件,等十余起离奇事件。而这段时间,人口失踪、生意破产、家庭纷争的事件,也明显急剧增长。这一切,本官也早就问询过多位高士,得到的答复是我羊州现在正处在一个灵界混乱的状态。若要世间安稳,必须先求灵界平衡。 为此,本官曾经想过很多法子,也没少麻烦诸位帮忙,却至今没有任何效果。 而今天,大家也都知道了,羊州城东门附近,居然发生了一次地震,伤了十余人,甚至还有一老一幼死在废墟之中。如此人间惨剧,岂能再坐视不顾啊! 所以本府现在请大家来,无论如何,咱们要有个法子,把这股妖风压制下去,否则,我这个四品顶戴保不住,诸位身为方外高士,恐怕也会有损功德吧?而最可怜的还是羊州父老百姓,他们毫无反抗之力,如果我们没有办法,让他们怎么如何安居,又怎能乐业呢?” 大家听了这话,不禁窃窃私语。 而塔尔玛却看见,那白衣少年略有些脸红,而且眉头紧锁。 地震的事儿,他最清楚不过了,现在有了死伤,他可是难道干系。 塔尔玛很清楚,作为通灵之士,无论所修的是哪家门派,一旦与人有亏,都会阻碍灵通,甚至会造成严重的损失。而因为任何原因,连累无辜者丧命,这个亏欠之大,都是非常大的。 何况还是一老一小两条人命。 看他年纪经经,虽然资质手段都不错,但是根基不可能太深厚,如果就此断了前程,那就太可惜了。 第68章 少年道末 不仅是塔尔玛,现场很多通灵者都看出这个白衣少年的与众不同,只是大家都不好发问,觉得如果有必要的话,知府应该会给大家介绍的。 不仅大家对那个少年人的身份好奇,虽然现场很多人互相很熟悉,但也有很多是陌生面孔,大家也希望借此有个联谊的机会。 果然,智宝接下来就开始介绍在场的各位。 一百多人,当然不可能一一全都介绍,智宝也记不住。 不过都是拿了信件才能到场的,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是经过智宝认可有一定实力的。 于是就让他们各自做自我介绍,这样就方便也准确一些。 首先介绍的几位,显然都是羊州通灵界各派系的领军人物。 可是塔尔玛用心观察,发现这些人不过是表面光鲜,仪态庄严,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到半点灵力! “果然这羊州城的通灵者很多都没有真正的实力,根本震慑不了那些灵物,难怪各种群魔乱舞,‘灵力充沛’了。”塔尔玛心里这样想着。轮到塔尔玛的时候,自然还是以“马佳烈”的身份自报家门。 大家都报完了,塔尔玛发现,其中绝大多数属于“假冒伪劣”纯属江湖骗子,少数有一点实力,但都不强。 至少,现在没有几个对付得了自己院里那头猫头鹰。 当然那个少年除外。 那少年的灵力,是非常充沛的。 大家都介绍完了,智宝终于介绍了那少年。 “各位也许注意到了,这位公子大家都并不认得。他叫道末,原本一直在山中修道。近来事态严重,我托人请他下出来助我一臂之力。以后,涉及本府灵异事件,他就代表本官,大家认识一下。” 智宝介绍的时候,道末也礼貌的起身站立,等智宝介绍完了便向众人施礼道:“各位前辈,师伯叔,师兄弟。道末不才,蒙大人垂爱,得与诸位高人前辈共事,实在幸甚。” “难道,他真的是智宝外甥孙子?”塔尔玛见道末如此受到重用,联想到道末之前曾经对那个幻化成小姑娘的怪物说过,羊州知府是自己的七舅姥爷。现在看来,还真有可能有一些亲戚,否则以他年纪轻轻又怎么会得此重用? “不过,如果靠着裙带关系上位,恐怕以后在道法上也不会有什么进深了。”想到这里,塔尔更觉得可惜了。 “道末啊,你就说说,这次的事件,你有什么看法吧。”智宝问道末。 “回大人,自我来到羊州以来,详细观察,发现整个岭南地方,灵气充沛,但极其浮躁,显然并非正道,而是妖气占据主位,而正气失序退却。小人又以天目视之,发现这羊州正是妖气旺盛之地,所以才会有诸多怪事发生。 根据我的观察了解,这股妖气的根源倒不在城里,而是在城外狮陀山中,但是城中现在也有很多妖孽。就在今天地震之前,居然有两个妖物跑到我静修的院子,打破了我的九口净水大缸。我出手与这交战,这才收伏了一只猪妖,可惜另一只怪物还是跑掉了。” 下面众人,一阵窃窃私语,塔尔玛用灵耳细听,发现他们中大部分人并不很相信道末说的,因为他们很难相信这么一个年轻人,居然可以真的打败真的妖怪。 不过大家当然不会当面说破,能够得到邀请的,道行多深不一定,但是人情世故一定是懂的。尽管其他人并没有看到道末降妖的过程,但是他们很清楚这个小伙子绝对跟知府大人关系不浅。 跟知府大人搞好关系才是发达之路,捉不捉得到妖怪,哪有那么重要? 于是,不仅没有人质疑,反而好几位资深高士起身称赞道末果然法力高深,更有人自称当时自己就在观象,确实看到了那场战斗。不过他们描述的场景,并不准确。 可是道末却似乎非常受用这些吹捧,也并不说破那些错误的描述,反而与之附会。而且与这些人讨论起羊州的灵乱形势,以及应该如何应对。 当然,这些人并没有谈出什么有用的主意,就是互相吹捧。 说得兴起,有个道士还下场比划了几下,然后玩了个“口吐莲花”的戏法。 几个吹捧者,当然大加称赞,而道末也和他们一起拍手叫好。 “滑头。”塔尔玛心中暗骂,她很确定,以道末的能力,绝对看得出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戏法,根本连最起码的法术都谈不上。 现在,塔尔玛对这个叫做道末的年轻人,可是好感大减。感觉这人简直就是浪费了一身的灵力。细算下来,先是累杀无辜,然后依附裙带,再是油嘴滑舌,这些在常人看来很平常事情,对于通灵修道之人来说,全都是大损失,将来都会成为灵力成长途中大拦阻。 可是看上去,道末根本没有在意这些。 “也许,他就是甘心情愿做一个江湖术士,招摇撞骗,装神弄鬼。”塔尔玛心里刚这么想,却一下子联想到了之前在铁拳仙境看到的那个自己没有遇到铁拳的历史线场景。如果自己没有遇到铁拳,也会这样发展成为一个骗吃骗喝的“神棍”吧。 这样一想,她又觉得这道末很可怜。 “如果有机会,还是和他聊聊吧。” 塔尔玛这样想着,那道末却突然说了一句:“那边的是马佳烈道兄吗,可否讲讲你的想法呢?” “哦。我么?我哪有什么好说的啦。”塔尔玛敷衍道。可刚说完这句话,心中就响起一个声音:“塔姨,你自己都不说破,干嘛要求我强出头?” “心灵传音!”塔尔玛大惊,立即明白,这声音就是道末发过来的,而且,自己刚才的想法他也都“听”到了。而且,他叫自己什么“塔姨”!这说明两件事儿,第一,他已经知道自己是女的了。而第二,他认为自己很老,可以做他的阿姨了!!! 想到第二点,塔尔玛愤怒了——自己不过十九岁,最多也就比道末大个三四岁左右,怎么就老了?当下心中暗骂道:“我怎么就成阿姨了,我不就是晚几年出嫁,不就是大年龄剩女吗?我又没吃你们家大米白面,你至于这样嘲笑我吗?” “塔姨,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比我可不止大三四岁。而且,你还真的吃的是我们家的米。”那个声音又又传过来了,而道末这个时候则一脸的乖巧可爱。而且,道末接下来,又用心灵向塔尔玛传过来一句话。 闻听此言,塔尔玛整个人都惊呆了。 第69章 我是载汲 塔尔玛正在心里和道末吵架,道末突然扔出来一句:“塔姨,我不是真正的道末,我是你的‘福哥’——载汲呀。你不是说我长大后一定很帅吗?难道我已经帅到你认不出来我了吗?” 塔尔玛大惊,“这,怎么可能?!”塔尔玛心里说道。 “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个现象,这也确实很难解释。总之,我就是载汲,不过我是十四年以后的载汲。你这次来羊州是我阿玛派你来给安伯送信,顺便让你亲自在南土看看,有没有合适如意郎君。你现在是男装打扮,而且因为得到了铁拳上仙的帮助,在形体和容貌上也完全男性化,不要说普通人,甚至一般的通灵者和妖怪也根本看不出你的本相。你临来的时候,就是用这个变化瞒过了我额娘和我阿玛,但是,却被婴儿时的我一眼看穿。对也不对?” 事情果然是如此。 而且道末又说出了好几件,除了载汲根本不会有人知道的塔尔玛和孚郡王府的隐密事。 包括,载汲的亲生母亲不是赛蜜勒氏,而是曹氏!载汲不是出生在京城孚郡王府,而是在东齐省的密院。 塔尔玛彻底石化了。 这,怎么可能啊? 之后的整个会议,塔尔玛完全不知道是怎么进行的,总之,大家一起讨论问题的严重,一起讨论要如何团结在以智宝大人为道的羊州衙门周围,同心合力的消灭一切牛鬼蛇神,邪魔恶道。还羊州一个清平世界。 大家喊了几句口号,最后,智宝做了个总结,说:“为了更好的对付这些妖怪,本官认为,咱们需要成立一个专门的机构。大家以为如何?” 众人当然齐声说好。 于是,很快决定下来,羊州府成立了一个官方与通灵者联合组成的机构叫做“息风院”,负责平息羊州境内的灵界妖风现象。堂主很自然的就由道末担任,并直接对智宝负责。所有羊州的主要寺观庵堂,都“主动”加入其中,听候调遣。 为了让道末行事方便,智宝还正式聘请道末为自己的“通玄师爷”。 大家少不得又喊了很多漂亮的口号。 不过所有这一切,塔尔玛虽然一直亲身经历,可是却好像麻醉了一样,根本没有意识。 她还沉浸在对“长大了的载汲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个不可能的现象真实出现的震惊当中。 直到心头又响起“道末”的声音:“塔姨,醒醒,该吃饭了,大家都去了,再晚就抢不到羊腿了。” 塔尔玛猛的清醒过来。静了静,总算反应过来。原来,会议已经开完了,而智宝在会议之后准备了盛宴,邀请所有与会的通灵者一起参加。 塔尔玛抬头再看时,大部分人果然已经走出大厅,走得慢的也已经到了门口。 而“道末”,明明已经走出门了,此时却回过头来看着自己,还调皮的向自己眨了眨眼睛。 塔尔玛急忙抢步追了上去。 而道末本来在与几个吹捧者边走边谈,这时却停下脚步,让那几个人走在前面,自己很自然的等着塔尔玛追上来。 然后,一把搂住了塔尔玛。 塔尔玛的脸一下子红透了。 虽然她行走江湖多年,可是还没有这样突然的被一个男子这样亲近过,而且,还是那么俊俏帅气的一个大男孩儿。 “塔姨,我真是载汲,你就不用不好意思了啊。”“道末”这次没用“心灵密音”,而是靠在塔尔玛的耳边低语。只不过他说话时所用的,是京味古伦语。 “我相信你了。”塔尔玛顺势把手臂搭在道末的肩上,同样用古伦语轻声说道。然后,两个相视一笑,各自分开,参加智宝为大家举办的筵席去了。 一个多月的灵乱,尤其是今天的地震,羊州城里受损不可谓不重。然而,在这知府衙门里的筵席上,还是一片奢华宴乐,好像大家已经打败了妖孽,正在庆功一样。 智宝对此的解释是,息风堂成立了,总得庆祝一下。大家吃饱了才有力量干活啊。 不管这个理由充分不充分,知府大人请大家吃饭,总归是一件好事儿吧,总得心怀感激吧。 总得再多喊几声口号吧。 于是,道末带头,不仅让众人在吃饱喝足玩开心的情况下又喊出了很多豪言壮语,更请在场所有人在一张巨大的白布上留下了各自的墨宝。所写的,当然都是一些极具英雄气概的内容,然后署上各自的名字。 有些书画功底深厚的大师,不仅书写文字,还趁兴作起画来,整张大白布上留下了多幅精美的画作。 画完了,道末又带大家引吭高歌,又带大家吟诗作赋,而且玩到兴头上,亲自下场舞剑、表演戏法…… 折腾了一夜,直到最后酒干菜尽曲终人方散去。 塔尔玛喝不了太多的酒,于是干脆使了个法术,把酒从手心借汗排了出去。即或如此,还是搞得酩酊大醉,被衙门早已安排好的轿子抬回了孚郡王府。一回到府上,直接就被抬到她的床上。 一觉睡到天大亮。 其实天大亮了,塔尔玛也没醒,是来报消息的门房小厮把他吵醒的。 小厮告诉她,有位长得很好看的公子求见。 塔尔玛问,是不是穿一身白? 小厮说是。 塔尔玛又问,是不是手里拿把折扇。 小厮说是的。 塔尔玛再问,他有没有报名,如果报了的话,是不是叫道末? 小厮说是的,来人自称自己是息风堂的堂主,名叫道末。 塔尔玛笑了,这连吃带喝喊口号秀才异的,闹腾了一宿,正经事反而一句没唠。连忙吩咐小厮把来人请到客厅,自己随后就到。 塔尔玛于是穿好衣服,简单梳洗过,就奔着客厅去了。 一进客厅,但见“道末”正背对着门外,口中朗朗背诵龚自珍的诗《咏史》 金粉东南十五州,万重恩怨属名流。 牢盆狎客操全算,团扇才人踞上游。 避席畏闻文字狱,着书都为稻粱谋。 田横五百人安在,难道归来尽列侯? 塔尔玛进得厅来,见四下无人,便屈左膝,垂右手,上体稍向前俯,并用古伦语说道:“塔尔玛参见福阿哥”。 “塔姨,你这是怎么了?您是长辈,这样我怎么承受得起?”说着话连忙敏捷地掸下袖头,左腿前屈,右腿后蹲,左手扶膝,右手下垂,头与身略向前倾,口念:“外甥载汲,请姨母大安”。 第70章 人见人爱 “您既是福哥,那又怎么会受不起我的拜?您是主子,我是奴才,奴才见了主子,哪有不拜的道理?礼,不可废啊。”塔尔玛倒是没有拒绝载汲的礼,互相行礼之后,淡淡的说。 “您就是我的亲姨母啊,当然是孚郡王府的主人,以后可千万别再说自己是奴才了,否则人家会说我不孝的。”道末或者说载汲非常诚恳的说。 “别抬举我了,你来的时候王爷和福晋还好吗?”见载汲这么尊重自己,塔尔玛心里还是美美的。 “他们很好,不过有些天机,您可以测算,我却不能泄露。”自称是未来载汲的道末保持着诚恳的态度,似乎确有难言之隐。 “了解。那你说吧,我听着。”对于“天机不可泄露”的道理,塔尔玛太熟悉了,并没有再坚持什么。她觉得如果对方真的是从未来回来的,那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与其自己不得要领的瞎问,还不如直接听人家说。 “好的,塔姨,首先,我来自光统十六年”载汲仔细感知了一下周围,确定没有什么人监听,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十六年之后的黛青,形势更加糟糕。洋务运动激发的早期红利,基本已经吃完,黛青在发展,外面的列强也没闲着,而一些原本实力远不如黛青的一些国家,例如倭奴也通过明治维新等行动迎头赶了上来。而且,最要命的是,虽然黛青在而这段时间里,也做了一些有益发展的事情。但是同时也经历了丁戊奇荒和数次战争,如果只考虑经济和民生,那么损失和花费之大完全抵销了洋务运动带来的建设成果。尤其是战争,虽然不全都是黛青输,有时甚至还是打赢了,但结果都一样,最终总归是要黛青一方割地赔款让权。 而且,在这期间东慈太后去世了。西慈开始单独掌权,从此以后她做的很多事情都是毫无顾忌的。所有人都习惯了讨好西慈,而所有敢惹西慈一时不开心的,这辈子也别想开心了。当然,随着光统帝渐渐长大,西慈到了归政的时候,可是她就是拖着不交。 为了给太后归政后一个安度晚年的环境,朝廷大兴土木,修建园林,花费的规模极其巨大。但即便如此,老太后还是不交权。 一直到光统十六年,皇帝迎娶了老太后的亲侄女,扈伦·静芬为皇后,赐徽号珑妤。皇帝已经正式大婚,老太后总算不再继续听政。 可是,万没想到的是,西慈居然又发明了“训政”的模式。说白了,就是皇帝不行,老太后虽然不再时时监督了,但还是得再旁边唠叨唠叨。这么一来,光统帝当然感到无比的绝望——根本看不到出头之日啊。 而当时的载汲已经成为光统皇帝非常重要的支持者。 光统帝的支持者其实非常少。有限的几个,也几乎都没有什么实权,属于所谓的“清流派”。清流派算不上守旧派,也算不上洋务派,而是有别于这二者的一个特殊派别。自从洋夷事务传入黛青,黛青人就陷入了着既要保持黛青传统和又要面对洋夷器物先进的矛盾之中。守旧派坚持“器”决不能变,洋务派主张“器”不可不变,二者水火不容,无法调和;而清流派则认为“器”的变与不变并不是重点,也不应该一概而论,关键还是在于“维正道”,即维护黛青传统的“道统”。只要道不变,则器变与不变,根本无所谓的。 从“清流”一词的字面意思,就可以想到。这帮人属于那种德行高洁、勇于言事,有名望的士大夫。 这些人的品格确实比较高尚,但是实务能力,就乏善可陈了。能力有限,权力自然也不会太大。 这就尤其使载汲显得重要。 载汲对于所谓的“道”真没什么大兴趣,虽然他在这方面的学习成绩还是相当棒的,但仅限于忽悠师傅。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咱黛青还缺‘道’吗?”言下之意,研究道学,维护道统的人,太多了,不差自己这一个。 载汲真正投入钻研的,是科技。 清流派当然不反对科技,但是他们也不会在这方面大力投入,表面的理由是这些都属于“细枝末节”,实质的原因则是,这帮人确实搞不懂。因为这个缺陷,清流派虽然较之守旧派要开明很多,但是在面对外部 可是载汲能搞懂。 他甚至自己在孚郡王府里弄了个实验室,专门研究这些“器物之术”,研发了大量的新技术。而这个实验室产生的技术,又被迅速应用到可以实现盈利的项目当中。而赚得的大量资金,又被再投入到新的研发当中。 正常的情况下,一般的投资人是无法支撑这样的研发事业的。 但是,载汲可以。因为他不仅是一个科技天才和商业天才,同时也是新一代的孚郡王府的继承人。孚王府的生意可是遍布天下的,而载汲干脆把生意扩展到了海外。 大量的发现和发明,使得载汲拥有了与黛青帝国在国际科研界的地位完全不相符的实力。黛青虽然经历了洋务运动后,科技实力相对于自身过去确实是有所提升,但是发展速度仍是极慢的,而且基本上只有购买没有自主研发。但是载汲个人却拥有大量的发明创造。他不仅在黛青,更是在很多国家都申请了专利保护。 拥有技术和资金,又是根红苗正的近支宗室的背景,使得他的地位在黛青朝局中处于非常微妙的地位。 洋务派拉拢他,因为他的很多发明甚至比洋人的还要先进,而且还有很大的“回扣”。这“回扣”这可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而是很多花钱也买不到的好处。 清流派依赖他,毕竟说到底,载汲能干活儿,能把事情落实下来,也能把事情搞清楚,而这正是清流派最需要的。事实上,因为不通实务,清流派不仅耽误过很多正经事儿,甚至还闹过不少笑话。 甚至守旧派也理解和支持他,载汲虽然搞“器物”,却极少那种洋腔洋调的做派,至少在那些长辈面前,那是妥妥的固山子弟的礼仪典范。而且,最重要的是,载汲懂得各位守旧派大佬们的喜好,经常投其所好的给他们献财献物,真要离开载汲的贡献,那些大佬们的生活都会变成灰色。 不仅朝堂上的权贵们大多交好载汲,更得要的是,皇宫大内,也都是载汲的铁粉。 第71章 努力也办不到的事情 载汲可以说是黛青帝国唯一同时获得后宫所有人喜爱的人物。 首先,光统帝当然是载汲最大的支持者,虽然载汲没有在朝为官,可是他的财富、技术,甚至注凭他的人脉关系,那都是多么宝贵的资源啊。光统帝在西慈的阴影下,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帮手,而载汲却始终与他保持兄弟情深,两人的关系甚至超过光统与自己的亲兄弟载沣、载涛等人。 因为载沣、载涛等人,虽然也是手足情深,但是他们所学虽然相比普通人那是高出一大块,但终究是正常水平。而与载汲相处,却可以学到很多超越那个时代的东西。所以光统帝与其说是把载汲当兄弟,倒不如说是当成老师和顾问了。只要有什么为难之事,问载汲就准错不了。 光统帝喜欢载汲,光统帝的妻子,载汲的堂嫂——也就是当年在载汲的抓周仪式上就用小金鱼把载汲钓上来的静芬大表姐——当今的珑妤皇后,也是非常的喜欢这个堂小叔子。 这种喜欢,可是有历史的。 那就是从小就喜欢啊,他们是亲戚,年龄相仿,又在抓周仪式上有一段美好的交往,当然从小就在一起玩得很合了。而且,除了表姐弟、堂叔嫂的关系,珑妤皇后还是载汲的亲内姐——载汲与珑妤的妹妹静萌,早就在抓周宴席上获得两宫和皇帝降旨赐婚了。 所以,珑妤喜欢载汲,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亲上亲啊。 要说珑妤喜欢载汲,那是从小的亲情加上多重亲戚关系的效应。但是,珑妤的大情敌,光统皇帝的宠妃珍妃也非常和载汲友善。 珍妃从小生活在羊州,就喜欢洋人的新鲜玩意儿,而且她自以为很现代时尚,而在这个皇宫里,几乎所有人都是陈旧古板的,毫无乐趣。 唯有载汲,不仅有各种新鲜发明,而且对洋人的事情非常精通,甚至远远超过珍妃。 载汲几乎是除皇帝之外,皇宫之中唯一还可以交流的人。而且,与皇帝那是爱情,但是和载汲那才是真正的志趣相投。 甚至于人见人怕的西慈老太后,呵呵,早在抓周宴上,载汲就彻底将其搞定。老太太对谁都能狠,唯独对载汲,除了喜爱就是宠爱。老太太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喜欢这个没什么血缘关系的夫家侄子,甚至超过喜欢自己的亲儿子和亲外甥兼养子。 其实载汲自己很清楚,这些要归功于自己的天然实力。 自己不仅仅是含着金汤匙来到这个世界的。 同时也是背负着重大使命和掌握着超常能力来到这个世界的。 载汲清楚自己的使命,也熟练掌握自己的能力。 很早,载汲就发现自己有与常人不同的能力,他发现,周围的人想问题都非常简单,而且迟缓。如果准确一点形容,那就是:笨。很快,他明白了,不是其他人笨,而是自己太聪明了。 普通人学会说话起码要一两岁,可是载汲在母腹的时候,已经学会了西尼语。 被李伯约和艾玛照顾的过程中,他学会了吉利语,以及一些简单的医学常识。 被塔尔玛带走的过程中,他学会了古伦语, 以及一些简单的法术。 回到王府之后,几天之内,各种王府的人际关系,礼仪,习俗,就都被他掌握了。 而且,他还很自然的做到了“学会不显摆”。继续保持低调的观察和学习。 事实上,只要与人有短暂的接触,哪怕没有刻意的教授和学习,他就可以感知对方的心声,从而学到很多技能。而且,他可以将所学到的东西进行非常高速的运算和分析。 这些能力都是他与生俱来的。 包括获得他人好感的能力,也是与生俱来的。 凭着这样的能力,载汲在黛青帝国,似乎真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 但也真不是绝对没有。 比如,载汲没有办法改变黛青帝国上上下下的各种陈规陋习和僵化的思想观念。而如果不能改变这一切的话,载汲很清楚,黛青一定会完蛋的。 当然,事实上载汲并不认为黛青如果有一天完蛋了会对自己个人和自己的家庭有什么损失,甚至他有足够的把握保卫整个皇室。 但是,他不想输。 身为皇族,如果眼看着自己的帝国衰落,甚至走向灭亡,那是一种彻骨的耻辱和失败。 而这种耻辱和失败,是富于贵族精神的载汲所不能接受的。 载汲的理想就是,要让光统皇帝真正实现亲政,然后实施真正意义上的变法图强。 因为虽然能够讨得西慈的喜欢,但是想要帮助她来实现帝国的复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真正的问题在于,西慈的智商不够。 光统的智商当然也差很远,但有一个好处,光统足够听话。 光统已经习惯了从小听从载汲的建议和指导。 所以只有让光统真正掌权,才能实现整个帝国按照载汲设计的完美计划发展下去的可能。 当然,即便光统不能掌权,载汲自己也通过现有的权力和能力,实现了财富、技术、人际关系等各个层面的资源积累。他的实验室所掌握的技术远超世界上任何一个顶级科学机构。 载汲完全可以凭自己的力量让自己实现绝对的人生成功。 不过,他还是把拯救光统皇帝和整个黛青帝国做为自己的目标。 因为,那是他从小就印在思想里的使命。 既然是使命,就一定要努力完成。 在载汲的印象里,还真没有什么他想做而且努力去做还做不到的事情。 可是,光统的亲政,却始终遥遥无期。而只要老太后不真正放权一天,黛青与列强的差距就拉大一天,所有有识之士都对此非常焦虑,但是却毫无办法。 载汲为此做了很多努力,老太后对于这个权力的底线始终却是不肯妥协的,这简直是一个来自灵魂深处的倔强。 第72章 湖广的钢铁工厂 总而言之,尽管载汲天赋异禀,手段通天,网罗密布,可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自己设定的“小目标”让光统帝掌权。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做生意,搞研发。 好在各大派系各种势力虽然互相斗得厉害,但是对载汲还都是非常的友好。所以十几年来发展得还是不错的。 载汲的想法,既然光统不能实现真正的掌权亲政,那就由他吧。假以时日,自己应该可以凭一己之力把黛青的文明程度提升起来,把各方势力安抚好,最终带动整个帝国发展起来。 到了那个时候,老太后估计也到寿数了吧。 等她自然退场,光统帝接手的将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 可是偏偏还是出了事儿。 问题出在两个方面。 首先,湖北的张之洞开始张之洞创办了汉阳铁厂以及大冶铁矿、汉阳枪炮厂等钢铁工业。在当时的黛青,这绝对是高科技狠活,张之洞虽然是洋务派元老,但是技术上也不是真正的专家,很大程度上还是要依赖洋人顾问。 但是光统现在毕竟亲政了,虽然大事还是要听老太后的,但是多少还是可以有一些自己的作为。 而且他急于证明自己的能力。 所以建厂的事儿,他得表达点意见。 建厂是好事儿,肯定得支持,这点没有问题。但是顾问都是用的洋人,这好吗?这不好,所以皇帝得有所表达了。 于是光统提出,让载汲也参与到顾问团队。 张之洞不太情愿。 虽然张之洞跟载汲之间没有矛盾,但是作为一个有自己主见的封疆大吏,他当然希望自己干的事儿,自己一个人说了算。洋人虽然是顾问,但自己还是绝对的老大,完全可以掌握局面。毕竟洋人是外人,有技术,但无威望、权力。 可是载汲就不一样了。 张之洞表示,载汲年纪尚轻,平时几乎没出过京城。湖广气候酷热,饮食奇特,各种环境艰苦绝非北方可以想象的,据说这里每年都有热死人的事情发生。所以,张之洞表示,他当然信任也欢迎皇上派的人,但这里就是这种条件,万一贝勒爷来了,因为水土不服而出了问题,那这个责任他可实在担当不起。 对于张之洞的婉拒,光统帝非常不屑。“借口,完全是借口。说到底,还是对朕不服啊。”光绪这么想着,倔脾气上来了,认为非把载汲派到湖广不可。 于是他召见载汲,说了自己的想法,商议对策。 光统的意思是,这些工厂,可以说是当前黛青最大投资的工业,怎么可以完全交给西尼官员和洋夷顾问。而宗室之内,甚至二十四固山之中,能担此重任的,也就只有载汲了。 光统表示,自己可以干脆直接下一道旨意,硬把载汲加进顾问团队,谅他张之洞也不敢抗旨。 可是载汲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首先他非常认可皇帝的观点,这么大的项目,确实有必要安排固山子弟参与其中。而自己也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并且他非常乐意去完成这项任务,准确的说他对这种宏大的工业工程有着极大的热情和兴趣。 然而,他不认为现在是以强硬态度与洋务派交往的时机,皇帝的权威当然要通过某种态度来确立,但那是需要水到渠成的。洋务派办事多年,党羽众多,势力正旺。皇帝刚刚亲政,正需要以静制动,保持神秘,完全没必要这个时候表达态度。 然后,载汲提出了两个方案: 一个是请出太后,由太后知会自己的未来岳父桂照,再由桂照出面表达太后的意思,以桂照的名义出银参股工厂建设。但是当然不能让桂照亲自出钱,绕个弯子,让载汲代表桂照,陪同桂照请的洋顾问参与到团队之中就行。 第二个方案是,干脆自己另外在东勘探新矿,建新厂,自己的事儿自己办,岂不更是痛快? 听完载汲的建议,光统帝觉得一下子事情都清楚了,满腔的怒火也降下来了。 “贤弟言之有理,是朕有些操之过急了。”光统恍然大悟道:“那就依你的主意,胖朕也不用二选一了,干脆两个都办。你先去湖北,也好更多积累一些经验,然后咱们找合适的地方,开咱们自家的厂” 就这么着,载汲绕了好几个圈子,先是找到未来的老丈人桂照。 载汲现在已经有了贝勒的爵位,而且相信不久的将来就可以承袭郡王爵位。 桂照的打算再过两年,等静萌十六岁的时候,就把她嫁过去。 虽然还没正式成亲,可是载汲往承恩公府跑的趟数,远远超过包括光统帝在内的另外三位未来姐夫。 千万别想歪了,载汲来可不是增进感情,关键是谈生意。 孚郡王府与承恩公府的生意往来,由来已久了,当年奕譓就经常找桂照合作。载汲还小的时候,就已经经常为着两家生意的事儿来拜会桂照了。以后年龄越长,生意上的合作也就越多。 桂照对于载汲的经营才能,是非常认可的。 所以载汲也不跟未来岳父废话,一上来,就直接说搞工厂有钱赚,自己已经打算投点儿了。 桂照忙问什么工厂,载汲就跟他讲了张之洞在湖北龟山建厂的事儿。末了还加上一句“阿母哥(古伦语:岳父),这老张拿着咱黛青的钱,最后可不能肥了他自己。这天下是咱固山的,咱们得看着点儿。” 桂照觉得载汲说得对,点头称是。 其实,黛青的钱,桂照并不很关心,但是是他关心自己能不能赚着钱。 以往跟载汲做一些小的合作,都是有赚的,现在载汲又提到张之洞的生意,桂照相信一定还能赚。不过载汲却说:“阿母哥要是有兴趣,我倒觉得,这事儿还是请太后老人家出面最好了。” 桂照觉得载汲说的很对,爷俩商量了一下,老头就进宫面圣去了。 当然,他要面对的圣可不是他二女婿光统皇帝,而是他姐姐西慈太后。 第73章 二心一体 桂照当然很快就说服了西慈。 光统终于没有下达任何旨意,但是载汲还是以“替太后参股”的身份,出任汉阳铁厂的顾问。 然后,在一次一例行下工厂观察的时候,突然发生了锅炉爆炸。 轰的一声,载汲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他再恢复意识,发现自己居然回到了十六年前。 有趣的是,他并没有回到一岁的自己的身体里,而是进入另一位十六岁的少年“道末”的身体里。 更有趣的是,这位叫道末的少年,居然和载汲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现在在道末的体内,同时存在着道末自己和载汲两个意识。事实上,这两个意识在道末的体内是经常有矛盾和争吵的,只不过外人并不能轻易发觉。 但是最终,两个意识选择了合作。 因为两人的记忆有太强的互补性。 道末的身份,确实是羊州知府智宝的甥外孙。也确实是通玄观的一名道士,拥有很多强大的法术。但是他同时深刻的认为,仅凭黛青自古以来传承的所谓“国术”是不可能在这个时代纵横天下的。西洲科技才是这个时代真正的顶流技能,可惜他始终没有机会系统的接触。而且,作为传统道术家族,家人也不支持他去了解这些“洋人的奇技淫巧”。 但是载汲相当于直接把当时最先进的科技灌进了道末的大脑。 而载汲也因此学到了很多道法秘术。 在互动学习中,两个少年发现二人的情趣是很非常相投的。 于是,就这样二心一体,和谐默契的在通玄观共生起来。 直到有一天,道末的师尊告诉道末,收到智宝来信,羊州陷入“灵灾”,因此派道末下山降妖。 就这样,道末到了羊州。而载汲,也自然一起来了。就在通灵士大会上,载汲认出了塔尔玛。 “二心一体?!”塔尔玛重复道,这个现象,太罕见了。 “没错,就是这个情况。塔姨,你得帮帮我,我不知道我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我现在真的很难,我的身体到底还在不在,我经历了爆炸之后,历史又是如何发展的。我现在用提道末的身体,我觉得这很对不起人家。这本来是他的身体,现在却要和我分享,对于他来说,这真的很不公平。可是我也没办法离开。塔姨,我该怎么办啊?”载汲说着,居然哭了。 在他的历史中,塔尔玛是比赛蜜勒福晋更可亲可靠的“母亲”。 “阿哥,你别慌”果然,见到载汲流泪,塔尔玛彻底破防了,虽然面前站着的道末的身体,可是在她眼中,跟京城王府里那个还需要嫫嫫喂奶的福阿哥没有什么区别。 塔尔玛一把拉过载汲,搂在怀里,轻轻安抚着:“别怕,福儿别怕,塔姨在,塔姨一定会找到办法的。别怕,别怕……” 塔尔玛这个举动,处于隐藏状态的道莫,可受不了了。 道末毕竟正值少年,幼年就入观学道,十几年还从来没有和一个年轻女性有这么近的接触。 虽然塔尔玛的外形非常男性化,可是道末还是感到强烈的刺激。 但是,现在控制身体的是载汲。载汲除了母爱的安慰,什么其他感觉都没有。塔尔玛这样安慰了一会儿,载汲感觉心里好受多了,便不好意思的抽身出来。 “塔姨,真是对不起,我都这么大了,还给您添麻烦。”载汲很难为情:“其实,现在也挺好的,道末很包容我,” “别说傻话了,你再大,也是塔姨的孩子”塔尔玛安慰着载汲,心里想暗自伤感:“想不到我们的福阿哥,居然沦落到连身体都要借用他人的地步。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又有什么用?福阿哥是我抱在怀里,从东直带到京城的,我看着他从那么一点点,到现在会爬会走,抓周会上,他是多么聪明可爱啊,怎么现在,居然连自己的身体都没了呢?” 当下,塔尔玛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帮助载汲恢复正常状态。 “塔姨,你也别太为我现在的情形难过,我之所以要与你相认,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的帮助。”载汲恢复了冷静的神情,认真的对塔尔玛说道。 “什么事,你说。”塔尔玛道。 “塔姨,我离开京城的时候是带着任务的,我要建立黛青皇室自己的工厂,自己的工业体系,让咱黛青真正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 “就这?”塔尔玛心里不禁一酸“倒底是男孩子啊,就是不懂事儿。自己身体都混没了,只剩一个灵魂,何来皇室不皇室?就算黛青天下第一,四夷来朝,又有何用?这孩子,怎么就不懂得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呢?”可是这话也不能说出来啊,好不容易才劝好的。 塔尔玛问道:“那现在,你有什么想法?需要塔姨为你做什么?” “道末已经答应我,借用他的身体,帮我在这个时代建立实验室和实业。现在才光统二年,机会更多,条件也更好。但是道末只是一个普通的道士,很多事儿,他也作不了的。原本我想借用我的知识和技能,帮助他白手起家,从基础开始创业。可是现在遇到了塔姨你,情况就不一样了。塔姨,如果可以使用咱们王府的力量,就可以很快建立我的实验室,并且开始创办实业了。最重要的是,我的一些农业技术,可以直接解决马上就要全面爆发的大饥荒。” “这……”听了这个计划,塔尔玛倒是有点犹豫了。 塔尔玛固然是孚王府的第一功臣,可是毕竟原本只是包衣家奴,后来抬了旗也终究是福晋妹妹的身份。如果是塔尔玛自己能做的事情倒是可以马上答应下来,可是要动用王府的力量。塔尔玛在想,这事儿能跟王爷和福晋说吗?就算说了,他们能信吗? “塔姨,有什么问题吗?”载汲见塔尔玛没有立即答应,有些奇怪的问道。 第74章 你我皆非凡人 “福阿哥,你知道你塔姨是什么出身吧?我当然可以感到你的灵魂状态,但是,你认为你的阿玛和额娘,也能感知得到吗?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你,还好好的在京城孚郡王府吃奶呢。”塔尔玛简明扼要的说出自己的顾虑。 “这个,我早就想到过了。他们肯定不能立即接受现在的我,而我也不想浪费大量的时间去解释这个问题。因为,灾情不等人啊。塔姨你这次来南土,不也是为了联络南土各方力量,为明年的赈灾做准备吗?”载汲说道。 “是啊,那又如何?”塔尔玛问道。 “我有技术,你有需求,你说呢?”载汲一笑,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对哦。”塔尔玛反应过来了,“真不愧是福阿哥,打小就聪明,大了更优秀。” “所以,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按理说,马上就该投入,如你说所灾情可不等人。你阿玛的意思就是看着东齐那边一省的官员都不可靠,指着他们在羊州筹办赈灾事宜。可是你看到了,这边都乱成什么样了。对了,你这个身体的本主道末,不是刚当上息风堂的堂主了嘛。他的事儿不解决,你的事儿也不太好办呐。” “他的事儿他办,我对他的实力那是有绝对的信心。” “哦,这么强?那他跟你塔姨比如何?” “塔姨,那不一样啊,他是道士,修的是道术,你是萨满,修的是神人关系。他再怎么修也还是人,而你随时可以召唤神仙,碾压一切凡人啊。” “哈哈哈。不愧是我大外甥,这嘴甜的,小心把蜜蜂招来啊。” “就是招来,也是奔着塔姨你来的。谁叫你那么香的?” “……”塔尔玛无语了,没错,虽然她扮作男装,可是,始终保持体香不变。 “好了,咱不聊这个了。”塔尔玛有点尴尬,马上言归正题:“我们先平定了这里的‘灵灾’,然后就动用王府力量,配合你搞农业实验。至于以后的工业实验,那就随你的意思了。” “那好,咱们就聊到这里,外甥先退下,接下来由道末和您谈消除‘灵灾’的问题。”载汲说完,深施一礼。 待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容貌不变,但眼中神色却大为不同。 “后进晚辈道末,见过塔前辈。” “现在,你是真正的道末喽?”塔尔玛问道。 “正是晚辈,还请塔前辈多多赐教。” 道末之前除妖给塔尔玛的感觉是非常张扬开朗的性格,不知为何,但现在却表现为很拘谨的样子。 “呵呵,道友多礼了,咱们又不是头一回打交道,塔尔玛还要多多谢感谢你给我家小阿哥容魂之处,并未给道友增添的麻烦表示歉意。道友如此大恩,但此事也暂时不能对他的父母讲明。所以,道友若是有用得到塔尔玛的,只管吩咐就是。”塔尔玛说这话是非常诚恳的。 “塔前辈哪里话,在下和令孙实有缘,也是在下的福气,实不相瞒,与令孙相处这段时间,在下受益甚多。在下还要感谢令外甥,也多亏塔前辈对令外甥的抚育和教导。” “道友豁达大度、大虚怀若谷,令人钦佩。”塔尔玛觉得道末确实是个比较好相处的同道中人。二人畅快攀谈,聊得非常融洽。 很自然的,二人要讨论当前的“灵灾”,而更自然的,要谈到最近发生的地震。 于是,绕不开的一个话题就是道末引起了这场地震,并且导致了两人死亡的问题。 塔尔玛很小心的提到这个问题,因为她觉得这对于修道之人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道末闻言也觉得事情很重要,但同时他提到,之所以这场地震其实起因是塔尔玛。 虽然所有人都不能识别塔尔玛,但是载汲可以识别。而载汲已经将这个能力以及发现与道末分享了。所以,道末也能认出塔尔玛,并且也知道了一些关于塔尔玛的事情。而且,根据其他渠道获得消息,他知道了狮王的寿宴悬赏。 道末告诉塔尔玛,最近发生的很多灵灾,都是在狮王发布悬赏之后发生的。这二者肯定是有什么联系的。 “悬赏啊。这个,我知道,确实是跟我有关啦。”塔尔玛苦笑道。 “根据我掌握的情况,似乎群妖们都在努力为得到你做准备。即便是这间宅院,因为有种宝器镇宅,但是……”道末没有继续往下说,因为他不想班门弄斧。 “道友好眼力。没错,这宅院最近两天确实不干净。尤其是我住的那个院子,居然搬来了一只猫头鹰。”塔尔玛说道。 “以前辈之力,驱赶这些小妖想来易如反掌,却又为何?……”道末终于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呵呵,宗派之别吧。贵派认为,人妖不两立,诸妖皆可杀。”塔尔玛平静的解释道:“而我们东土萨满则认为,众生皆命,万物有灵,人类身为万物之灵长,要尽力平衡世间和谐,而不是简单的一杀了之。” 两人这样聊着,已经很自然的坐到了一个华美的茶几前,塔尔玛亲自边沏茶,连继续说道:“所以,在我们萨满看来,一切众生,都是可以共存的。人,有好有坏,有朋友有敌人,妖亦如此。只要它们不找我的麻烦,我也不会主动与他们为敌。” “可是它们现在已经下达了对你的悬赏,这还不算找你的麻烦吗?”道末问道。 “那只是它们本性无知而已,何况,令虽下达,但至今有一个伤得到我吗?”塔尔玛给道末倒上一杯,又给自己倒上一杯。 “那样的本领,料他们也不会有吧。”道元想了想,似乎明白了:“宽容来自实力的自信。以前辈之力,确实也不在乎这些小毛妖的伎俩。” “不过,既然这场地震是因为我而起,那么死的那一老一少,以及受伤和财产有损的居民,也就都与我有关了。”塔尔玛有些无奈的说:“本来是不想找妖类的麻烦,现在却给人类带来了麻烦。这罪业反而更大了,唉。” “恕在下冒昧。”道末问道:“即或不考虑宗派差异,可是现今这羊州周边的妖物,又哪有好的?前辈这样的实力,他们尚且悬赏缉拿,更何况普通安善良民了。而我等身怀异能,若不为苍生请命,未免……”说到这里,道末似乎有所顾忌,没有再说下去。 “未免什么?但说无妨啊。”塔尔玛笑着说道,见道末无意说破,干脆自己说到:“怀才不用,犹如囤粮不施,知恶不除,好比见死不救。我昨天还觉得你累死一老一小,是造了大业。今日一省,我塔尔玛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同谋帮凶啊。” “小子无状,恳请前辈宽恕。”道末立坐施礼。 “好啦,坐下吧。我真的没怪你,错的是我。你顾忌我的面子不直说,我自己说出来,是因为真德贵于虚荣啊。你我皆非凡民又何必太过拘泥俗人的俗礼呢?”塔尔玛神情自若,淡定的说道。 第75章 大埋活人 塔尔玛很自然的接受了道末的提示,正如道末也是很自然的接受了塔尔玛的提示。二人不禁相视一笑,就此别过。而同样很自然的,二人回到自己的住处后,都使用自己的能力,开始对这次的事件进行推演和分析。 塔尔玛使用权限,再次来到仙境。 铁拳早就等待着她了。 “塔尔玛拜见师尊。”看见铁拳,塔尔急忙上前施礼。 “怎么样?刚刚遇到的帅哥还满意吧?”铁拳笑道。 “师尊妙算,弟子一切听凭师尊安排”塔尔很不好意思的说。然后道:“弟子此次前来,还有一事,要请求师尊指示。” “说说,你自己是怎么想的。”铁拳当然知道塔尔玛要问什么,所以直接问她的想法。 “回禀师尊,”塔尔玛答道:“事情是因我而起,本来是为了避免麻烦,没想到还是起了麻烦。所以,弟子有必要亲自去解决这件事。” “那还会引起新的麻烦的。”铁拳说道:“所有的事件会互相交力。好处是,所有的麻烦都是避免不了的;坏处是,本来也没有必要刻意的避免这些所谓的麻烦。” “这……”塔尔玛面对铁拳式的幽默有时挺无奈的。 “这场‘灵灾’是千年积累的结果,而涉及其中,也未尝只有坏处。身怀利器,遇恶不除,确实与帮凶无异,这一点,你反省的很正确。既然如此,悔改就是了。你的心已经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现在只要顺应内心就可以了。只是不要想得太多,命运不应该由人类自己掌握。即便你已经是真人,可以见灵肉,知古今,但是,还是不要轻易去试图改变自己的命运。”铁拳这次难得很认真的以一种老师的口吻说教。 “弟子谨遵师命。”塔尔玛见铁拳这样认真,也非常认真的领受。 “也不要太有压力,你要对师有信心,不管你自己怎么样,我既然收你为徒,就绝对不会让你跑偏的。”铁拳安慰道。同时递上可爱的小甜点。“任何事情都是由很多因素促成的,其中很多不是你所能掌握的,与其忧虑,不如放手。给,我新烤的,尝尝。” “谢师尊,弟子真是太有福了。”塔尔玛笑了,开心的像个孩子。 而此时的道末,却在那里自行推演测算。 在他面前,凭空生出一个显示屏,里面有个小孩。 那孩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抢走道末法器的小乞儿——小豆子。 此时的豆豆,平躺在一片黑暗的环境中,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道末皱了皱眉,心念一转,小豆子周围的场景渐渐扩大,光线也渐渐亮了一些。 终于,看清了这个环境。 原来是个地洞。 小豆子是躺在一个草堆上面,在他旁边,一只白老鼠正在摆弄他的那只紫金葫芦。 但见那白毛老鼠将葫芦举起来比划了半天,最后哼了一声,扔到了一边,开始在地上来回转圈。 转到第七圈的时候,老鼠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拿出一只小虫子一样的东西,吹了口气,吹到了小豆子的鼻孔里。 “啊嚏!啊嚏!”小豆子突然打两个喷嚏,然后晃晃悠悠的“醒”了过来,垂手站在老鼠的面前。 “主人。”小豆子表情呆滞的问候。 小豆子虽然是小孩儿,可是毕竟是个人类,站在大老鼠面前的时候,还是非常高大的。可是,白老鼠显然一点也不惧怕小豆子,反而表现出非常傲慢的神态。 “废物,这葫芦里的活器拿不出来,你让我怎么用?”老鼠很生气的骂道。 “主人息怒。”小豆子木讷的道歉。 “少废话,再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马上去找到那个小道士,套出葫芦的使用方法。”老鼠吩咐道。 “我刚刚抢了他的东西,他不会再信任我了。”小豆子似乎还保留了智商,而是在思考了片刻后,提出了困难。 “这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安排,你只要设法找到他,并且取得他的原谅就可以。为了你能顺利完成任务,这个葫芦让带也走。”老鼠说着拿出了另一个“紫金葫芦”,又从身上拔了根鼠毛,扔进葫芦里,交给小豆子。 “遵命,主人。那我走了。”小豆子领命,接过葫芦,转身准备离开。 道末冷冷一笑,心念又是一动,但见屏幕从中间分开,变成了两个。一个显示小豆子,另一个则显示着那只白毛老鼠。 羊州城中,地震废墟搜救现场。 智宝组织了很多人来进行救护工作。 伤者基本得到医治,但是死者,按理说就只能草草掩埋了。 可是这次的情况,比较诡异。 现场一老一小两个尸体,都无法下葬。 明明已经用席子卷起来,准备扔进挖好的土坑里,可是就像有一种力量,硬是把尸体又给反弹了回来。 情况报到了智宝那里,智宝知道又是麻烦事儿,忙派人去请道末处理。 道末接到消息,很快赶来了。 而与以往白袍折扇的装扮不同,今天的道末,居然是一身道袍,头上戴着金冠,背背木剑,手拿拂尘。 现场的人众一见道末来了,都上前问道:“仙师啊,这两具尸体,死在地震里,我们好心要掩埋,可是就是放不进去。您给看看吧。” 问的迫切,但是大家的眼神都表现出怀疑的态度。 毕竟,这道末看上去只有十五六七岁的样子,真有办法解决问题吗? 道末上前,先看了看坑,显然没有什么问题。又回过头来看了看两具尸体,立即神色大惊。 “诸位,你们是要大埋活人吗?人家当然不肯进去了。”道末语出惊人。 “道爷,可不敢乱说啊。这明明是经过仟作大人验明已死的啊。”一个抬尸的立即反驳。 “我们这么多人,难道死人活人还分不出来吗?”另一个抬尸的也表示抗议。 本来嘛,如果把活人埋了,那可是杀人的大罪,谁能认啊。 “看他年纪轻轻,真的可以带领息风堂平息羊州的‘灵灾’吗?”下面的议论也开始了。 “呵呵,那咱们就看看,这到底是死还是活。”道末说着,把拂尘收了,又取出木剑轻轻挑开包裹老者的席子。然后不知从哪里又拿出一张符纸,抛在空中,随即以剑直刺。 只听轰的一声,符纸居然爆炸了。 第76章 蜈蚣精 随着符纸爆炸,一只一尺多长的大蜈蚣出现在老者面部。 蜈蚣显然受了惊吓,居然用后面几只腿支撑,整个身体都直立起来,昂着头,张着嘴,向周围示威。 见此情形,现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更令他们震惊了。 蜈蚣突然颤抖了几下,然后从口里喷出一阵阵黑色的浓烟。 众人见状,大惊失色,急忙转身逃跑。有跑得慢的,闻到那烟,纷纷倒地,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妖孽,到了这个地步,还敢害人?”道末大怒,猛的跳起,左手取出拂尘,转动成一股旋风,竟把那黑烟尽数吸了进去转瞬便不见了。 “吱——!”蜈蚣发出长长的刺耳叫声,周围没跑远的众人都痛苦的捂住耳朵,有些甚至倒在地上,和之前中了烟的人一样,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哼,蠢虫果然冥顽,不给你一点教训,终究不知悔改。”道末见此,不但不退,反而踏步向前,每走一步,都以拂尘缠绕木剑,然后猛的抽出,木剑发出“嗡嗡”的声音。 说也奇怪,随着这“嗡嗡”声发出,蜈蚣的声音居然被止住了,而且蜈蚣却显得非常痛苦,极力的扭动身体。 而就在它的扭动之下,那已经“死”了的老者,居然直直的站了起来。 这下,可把现场所有还能跑的人都吓惊了,不知谁先喊了一声“诈尸啦!”然后,除了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全跑光了。 道末不禁皱了皱眉,凝重的神情,显得更英俊了。可惜,这么帅的样子,现场却几乎没有人看到。 “放了那老人,小爷可以承诺不取你性命。”道末深沉的说道:“你已经被我震回原形,不能再幻化,毒烟和绝音也都被我克制,难道还不知道厉害吗?” 蜈蚣显然听懂了道末的话,身体有些发抖。 突然,道末右手的木剑猛的向侧一劈,噗的一声,但见一团绿血凭空流出。然后,一个身长七尺,有人脸人手的巨形蜈蚣怪,显出身形,晃了两晃便倒在地上,迅速缩成了一条三尺长的死蜈蚣! 道末直视那一尺长的蜈蚣,木剑一指,并不说话。 那蜈蚣吓得一缩,叭的从老人脸上跳到地上,匍匐在地,前足上下摇动,口中发出“呜呜”细小声音,显然是表示投降了。 “算你识相。”道末冷冷的说。 随手向空中抛出一枚金钱,但见那钱的孔中发出一道光,直射蜈蚣,一下子就把蜈蚣收了进去,然后又回到了道末手中。 道末收了金钱,便走上前去,用拂尘轻轻的扫过那老者,再用剑挑开孩子的席子,也用拂尘扫过。 过了片刻,这一老一小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 道末喊了声:“有人能来搭把手吗?”喊完自己也苦笑摇头:“一群胆小鬼,全跑光了,还得我自己动手。” 话音刚落,身后传了好听的清脆声音:“谁说全跑光了,当我不是人啊?” 回头看时,居然是塔尔玛。 道末连忙施礼,塔尔玛一边回礼,一边笑着走上前,说道:“马佳烈来迟一步,让公子辛苦了,恕罪,恕罪。” 走近之后,递了个好看的眼色给道末,又说:“这些人,我来伺候吧,公子可以去喊那些散了的人回来各就其职。” 道末明白,塔尔玛暂时还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自己当然也要为其隐瞒。当下笑笑,道了声:“有劳马前辈。”转身去召唤那些被吓跑的众人。 塔尔玛救人的办法倒也简单,直接抽出松仁糖果闪电鞭,啪啪啪三鞭子,顿时,所有人的嘴里都多出一粒糖果。 “大家一起,开饭啦!”随着塔尔玛清脆的喊声,包括那一老一少在内所有躺着的,都不约而同的开始大口咀嚼糖果,并且露出幸福的笑容。 啪啪啪,又是三鞭子,“大家一起,天亮起床喽!”塔尔玛又一声喊过,但见所有人都醒了过来,有的坐在地上,有的直接站了起来,迷惑的看着周边。 “哈哈哈哈,大家好,大家辛苦了。怎么样?糖果好吃吗?”塔尔玛快乐的问候道。 “嗯嗯,好好吃啊,姐姐,我还要。”这样喊的,是一个可爱的童音,顺着声音看时,正是那个刚刚“复活”的小女童。 “嘿嘿”塔尔玛有点尴尬,“那个,在下马佳烈,孚王府四品镇方术士”转过头对那小女童说,:“小妹妹,以后记住了,以后看到我这样装束打扮的,要叫大哥哥,不然,不给糖吃,还要打屁屁哟!” 小女童刚要再说什么,一颗好吃的松仁糖果已经添进了嘴里,美味之下,再也顾上别的了。 “神仙啊,是你救了我们祖孙吗?老婆子给您磕头啦!”那老婆婆也醒了过来,以为是塔尔玛救活了她们祖孙,当下磕头致谢。 “别别别,救活你们的另外有人,我只是发糖而已,不要谢错恩人呐。”塔尔玛连连推让道。 “那救活我们的,是谁呀?”其他人也纷纷询问。 “救活你们的,是我。你们吃了我的糖,解了毒,所以恢复了。”塔尔玛解释道:“可是这位老人家和这位小朋友,可不是我救的,是刚才你们眼见和蜈蚣精战斗的息风堂主道末大师救活的。” “啊,这祖孙二人,不是已经死了吗?仟作验过的,正要埋的。” “是啊,她们怎么活了啊,诈尸了啊?” 众人这才注意到,那祖孙二人是刚刚死了又埋不进土里的。 “别瞎说啦,她们明明已经活过来了,你们都忘记了吗?是蜈蚣精把她们害了,又被道末大师救活的。”塔尔玛提醒众人。 而道末此时,也已经把刚刚逃掉的众人都喊了回来。 大家一看,刚刚倒地不省人事的同伴又都恢复了正常,再听他们讲述了被医好的经历,不禁都称赞道末果然法力高深。 “好啦,人既然已经救活了,当然不用这坑了,大家帮个忙,把这蜈蚣精给埋了吧。”道末朗声说道。 现在大家对道末的手段已经非常认可了,自然也非常听话,当下按照道末的指点,把那只蜈蚣安葬了。 事后,塔尔玛陪同道末将那一老一少带到道末租住的大院暂住。 “为什么不炼了它,而是入土下葬?”塔尔玛问道末。 “谁?你说那只蜈蚣吗?”道末反问。 “知道还问,说,为什么?”塔尔玛道。 “你也知道,你还问。”道末笑道。 “那,今晚我陪你吧。”塔尔玛说。 “不,我能应付,倒是这一老一小,就有劳前辈了。”道末拱手谢道。 “没问题,交给我吧。”塔尔玛答应。 “千万小心,咱们收留她们,可是虎口夺羊。”道末嘱咐。 道末这边说着,那边虎将军不禁打了个哆嗦。 第77章 伏虎 深夜,埋葬蜈蚣精的地方。 几只猫形生物闪过,两眼闪闪发光。 “嗷~呜~”生物发出声音,却不是猫的声音,反而更像老虎。 其中一只老虎开始挖坑,另外几只则环伺护卫。 但见那只挖土的老虎飞快的刨土,很快就挖出一个大坑。 然后,那只老虎就掉进去了。 不是掉进坑里,是掉进坑里的无底深渊,再也上不来了。 其他几只虎,只顾着盯着外面,根本没注意到挖坑的同伴已经没了,还在继续转悠。 其中一只突然觉得有点不对。 “阿花,你有没有听见声音?”它问同伴。 “什么声音?没有啊,我什么也没听见。”阿花回答。 “可是,挖坑,不该有点声音吗?而且,这挖的时间也太长了点吧。” “对哦。”阿花也觉得有点不对,这已经挖了很长时间,估计都够挖出城了。 “不对啊。阿喵,你过去看看。”阿花说。 “不好吧,老大说要自己挖,咱们过去,它会不会不高兴啊。”阿喵有点犹豫,其实它一开始跟阿花商量,就是想让阿花去看看。 “你个废物,我自己去看。”阿花说着,窜了上去。 “不对啊,老大怎么不见了。下面这个洞,看不见底啊。”阿花喊着。 其他几次老虎都上来了,一看,果然如此。 坑并不深,但是坑底却有一个好像一面黑色的镜子的奇怪的空洞,似乎能够通到无尽的遥远,而他们的老大——虎提督,已经看不见了。 “怎么办?老大不见了,咱们该怎么办?”阿喵慌了。 “乱叫什么?”一个头非常大的老虎说:“老大的情况咱们还不清楚,是咱们找不到老大,不能就说老大不见了。懂吗?” “哦,这有区别吗?大头。”阿喵弱弱的问。 “区别大了,你没脑子,不跟你解释了。阿毛,你去找根绳子,越长越好,系上块石头。”大头吩咐另一只个子最小的老虎。 那只小老虎也不知从哪弄来了绳子,也可能是藤条吧,又或者是它的法术变的。总之,绳子找来了,足有几十丈长,一头还系着石头。 大头把系石头的那一头垂了下去。 结果,就在石头接触到“黑镜子”的时候,石头好像突然加重了几百倍,又好像被一种巨大的力量吸住,迅速的向镜子里落了下去。 四只老虎,硬是没拉住。 几十丈长的绳子,一瞬间就全部被吸进去了。 “老大!”这次轮到大头一声惨叫了。 很明显,老大是让这个镜子给“吃”了,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凶多吉少。 “怎么办,我们回去怎么和大家交待啊。”几只小老虎急得要哭了。 大头也没办法,急得团团转。 它也只是一只小虎,只是头略微大一点而已。 “几位小友,请勿着急。”一个声音传来。 “谁,谁在那里?”几只小虎大惊,因为他们之前完全没有感觉到有其他生灵的气息。 “在下道末,给几位小友问好了。”道末说着,缓缓的踱着方步走了出来。 “啥,你就是打死蜈蚣怪的那个道末吗?”小虎们大惊。 “小把戏而已,不会一提,如果当时遭到攻击的是你们,相信你们也可以做得到,也许比我干得更漂亮。”道末谦虚的说道。 几只小虎瞪着铃铛大的眼睛看着道末的表情。 据说,人类的喜怒哀乐都是写在脸上的,尤其是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总能表现出内心。 可是现在,他们在道末的脸上看到的,只有“人畜无害”四个字。 这样的人类,真的可以一招杀死蜈蚣怪吗?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那长着人畜无害脸的家伙又开始说话了:“你们是在找你们的提督大人吧?不要找了,我邀请他到我府上做客,他已经应约前往。走的时候有点急,忘记通知你们,所以请我返回来带你们一起去。” “你说啥?你捉了我们老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老大是无敌的。”大头愤怒的叫着。它头一次见到把妖捉了还能说得这么岁月静好的。 “不信?”道末似乎很吃惊的样子。 “真聪明,给你一百二十个赞。你是聪明虎吗?”道末真诚的称赞道。 “你这么聪明,活得定很辛苦吧?”道末突然惋惜的说道:“生而为虎,不是你错,修炼为妖,那是你的误。就让在下帮你结束这场错误吧。” 说着,道末的手轻轻扬起。 “嗷~呜~”四只小虎努力做出很凶的样子吼叫,希望可以吓退敌人,或者给自己装装面子。 但是,并没有任何用处。 小虎们站在蜈蚣坟头上,本来就很拥挤,站立不稳,而现在,它们感到脚下的土地开始震动。 “啊,大头救我!”阿花第一个掉进了坑里,然后瞬间消失。 “阿花!”阿喵痛苦的叫了一声,想也不想的就跟着跳了下去。 “跑!”大头低声叫了一声,立即跳下坟头,落在地上,准备夺路逃跑。 那只个头最小的阿毛,也跟着它要跑。 “你果然聪明,但是我这么善良,又怎么可能放过你呢?”道末保持着人畜无害的表情,单手一挥,但见地上立即升起一张大网,将大头和阿毛都兜了进去。 “啊呜!!”大头怒了,拼命撕抓那张网,可是,根本撒不开。 那网就像有弹性的一样,随着大头的力度拉伸,然后又弹回原形。 “收”道末突然变了脸色,厉声喝道。 那网立即缩紧,将两只小小捆成了真空包装。 然后,自己飞起,落进蜈蚣坟里的“黑镜子”里,不见了。 “列位看官老爷,看了把戏还请打个赏钱,小的指着这个混口饭吃呢。”道末突然说道,脸上又恢复了那可爱的微笑。就好像他刚刚真的只是在表演一样。 周围一片寂静。 “看官老爷,不会这么小气吧。难道要小的自取,那未免不雅了吧?”道末还是保持着笑容。 突然,一只白玉剑落在道末脚前,紧接着大刀、利斧、口袋、铜镜、绸缎,各种东西纷纷出现。居然堆成了一堆。 “谢各位老爷们打赏,道末这里谢过了。今天就到这里,戏散了,下回还请各位看官老爷们再来捧场啊。”道末说完,一挥袍袖,地上的一堆器物全部消失,而那蜈蚣怪的坟头也恢复如常。 “小家伙,你既然来了,就快出来吧。再不出来,我就走远啦。”道末已经转身往回走,却又突然说道。 第78章 好重的妖气 道末回到家中,却见门外七七八八的躺着好些凡眼不可见的死道。 “前辈辛苦,道末回来啦。”道末说着径往前走,门自动开了。 进门之后,脸色却是一变。 但见塔尔玛,此时化作三头六臂,一手持鞭,一手握捶,一手挽弓,一手搭矢,一手持剑,一手擎盾,杀气腾腾,严阵以待。 而地上,妖尸已经堆成一座小山! 空气中,弥漫着腥臭味儿,地面上,满眼绿色。 妖怪的血是绿色的。 当然顶级妖怪的血是蓝色的,可是这里显然没有。 道末上前一步,恭敬的伸施一礼道:“前辈辛苦了,道末这里感激不尽。” 塔尔玛一笑,随即收了变身,恢复原本的样子笑道:“小把戏而已,数量惊人,其实全是草包,不堪一击”,又问道:“你那边的事儿办成了?” “略施小计,就捉了小猫几只。”道末笑道。 “哦?那你身后那个孩子是谁呀?”塔尔玛注意到,道末的身后,还有一个小小的身躯,探头探脑。 “他叫小豆子,是我的最近认识的伙伴。” “你的伙伴?”塔尔玛有点疑问,可是却看到道末向自己传递着暗示的眼神,便没有说出自己心里的那句:“这孩子身上怎么有这么重的妖气?”。 道末摸摸小豆子的头,和善的说道:“进来吧,这位是马公子,孚王府的四品镇方术士,妥妥的大官哦。还不见过。” 小豆子闻言,急忙上前施以大礼,口里:“小的小豆子,见过马大人。” “好说,挺有礼貌嘛”塔尔玛淡淡的说道。她越发清楚的感觉到这孩子身上妖气极重,而且是平日见不得光的那种阴暗系的妖物。 “好啦,你平安归来,来犯妖类也被尽数清除,那我就解除法阵了。”塔尔玛说着,打了个指响,顿时院内的气氛为之一变。 这种变化,不是肉眼可以看到的,但是却在小豆子身上明显的体现出来。之前小豆子表现的唯唯诺诺,好像非常害怕的样子。而法阵解除之后,他明显自在多了。 塔尔玛盯着小豆子,见他背后还背着那个紫金葫芦,便问道:“道末,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的宝贝吧?” “此物确是我的,前辈居然认得?”道末一脸惊讶。 “通玄观的镇观之宝,上面的记号很明显嘛。”塔尔玛答道。 “哈哈,确实如此,小弟居然忽略了,道兄果然仔细。佩服佩服。”道末哈哈一笑。塔尔玛知道,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道末这个小习惯让塔尔玛很是哭笑不得。她知道,道末并不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认出他的法器,而是纯粹的装。这两天和道末接触发现,道末这小子爱装,这种装倒没有诡诈和欺骗的意思。甚至根本没有任何目的性可言,就是纯粹的装着玩,取个乐子。 “那祖孙二人都还好吗?”道末问。 “放心吧,我折腾这大半宿,就是为了护卫她们,都好好在屋里睡大觉呢。”塔尔玛说。 “前辈好身手啊。外面这么大阵容,还能确保屋里的人能够不受惊吓。果然是登峰造极的实力。”道末趁机吹捧道。 “哪里,我给她们放了两只瞌睡虫而已。”塔尔玛一语道破天机。 “这……”道末一愣,随即自我解嘲道:“对呀,这么好的办法,怎么我一开始就没想到呢。哈哈哈哈。” 塔尔玛闻言一惊,随即笑了,也没再说什么,径直向屋里走去,道末和小豆子也跟着走了进来。 “奶奶,小妹”三人一起进屋,塔尔玛和道末还没说什么,小豆子却脱口喊了出来。 “什么?”塔尔玛眉头皱,道末也问道:“你叫谁?谁是奶奶?谁是妹妹?” “她们呀。公子,她们就是我之前跟您说过的。我的奶奶和妹妹。” “你说,她们就是你的奶奶和妹妹?”道末很惊讶,怎么会这么巧。 “是啊。”小豆子答道。 “好吧,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如果现在叫醒她们,肯定会打扰她们休息。你看我带你到那边卧室休息,明天一早你们见面,好不好。” 小豆子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安顿好了小豆子,道末与塔尔玛都没有睡意,便一起坐在台阶上聊天看月亮。 “你肯定知道那孩子的问题。”塔尔玛说 “我知道,但现在还不是戳穿他的时候。”道末回答。 “还想继续钓鱼,真看不出,你这是要学姜子牙吗?” “呵呵,我哪里敢比齐太公,不过是借力打力,顺水推舟罢了。” “你可小心着点,你这身体现在可是跟我们小阿哥合用的,万一弄伤了,我们家小阿哥用着不舒服了。” “前辈,你只关心你家小阿哥吗?” “不然呢?难道我还要关心你?你还用我关心吗?” “这,多个人关心也没什么不好吧。” “也用不着分那么清楚吧,反正你的也是他的,我关心他不也是关心你嘛。” “那,在下谢过前辈关心了。” “停,你能不能别老前辈前辈啦,我比你也大不了多少的。” “这,那我叫您什么好呢?” “这也算问题吗?就像大家一样,叫我马先生或者马公子好啦。” “也不是不行,可是我总觉得有点别扭,毕竟我知道。唉,其实我觉得,您要是换回女装,一定很漂亮,干嘛非要这样呢?怪怪的。” 塔尔玛死死的盯着道末,半天,问了句:“你就那么喜欢我穿女装?” “那当然,女装之所以为女装,就是因为可以非常好的把女子的柔美反映出来。” “难道,女人就只有柔~才能显得美~吗?”塔尔玛很严肃的问道。 “那倒不是,只是,所谓‘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男阳女阴,乃合乎天地自然之道,善之善也。”道末并没有被塔尔到的威势所震慑,而是非常自然的侃侃而谈道:“至于姐姐您,无论穿什么,都是极美的。” “行,总算你肯叫我姐姐了。以后就这么叫好了。对了,我们家小阿哥在你里面,我们现在这么聊天,他会不会偷听?”塔尔玛突然问道。 “这个通常是不会的,这么晚了,他肯定在睡觉。他的作息非常有规律。而且,我们有约定,互相不会窥探对方的隐私。我们可以做到自我封印,否则就实在没法正常生活了。”道末解释道。 “这样啊,那还不错。那么,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儿,你应该都有所了解吧?”塔尔玛又问道,她所指的,当然是载汲要建立实验室的事儿。 “这个啊,当然啦,这方面的事儿他告诉了我很多。按他的意思,虽然两人共用同一个身体,但是总得节俭着使用,否则身体肯定吃不消。他把一些相关的知识告诉我,我可以替他做一些事情,这样就能节省体力。”道末答道。 说起来,道末对于这个实验室的计划,也是非常有兴趣呢。毕竟都是些对他而言非常新奇的设想和知识。于是,便和塔尔玛就着这个话题聊起来了。 聊到天发白的时候,两人甚至把实验室的草图都画出来了。 第79章 献三策 次日一早,道末和塔尔玛稍事休整,便一同来到智宝的知府衙门,并提出了一个重要的“镇妖方案”。 按照道末的描述,羊州原本是有五只仙羊镇守,从而保持了地方的灵气平衡,地方太平无事。现在出现“灵灾”的根本原因,也是出在五只仙羊身上。 五只仙羊,根据道末的研究发现,原本五只仙羊中有四只分别镇守着白云山、越秀山、番山和禺山。而另外一只则镇守平原。但是,来到羊州之后,道末在各处观察发现,四山之内都已经没有仙羊镇守了,而平原的那一只,也明显处于衰弱状态。 “为何竟至如此?”智宝疑惑不解道。 “仙羊需要仙草,而仙草并不是一种生长于自然界的植物,乃是人间的智慧和良善为土壤才能出现。”道末解释说:“当年仙人赐下仙羊的同时,也祝福仙羊可保羊州地方富足平安。然而仙羊的存在需要人间能够保持一种智慧和良善的心地状态,越多的人有智慧而且心存良善,仙草也就越旺盛,仙草越旺盛,仙羊也就越强壮,各种邪灵妖物不敢出没,地方当然就太平和谐。” “仙羊即便没有仙草,也能生存百年,如果超过百年还得不到仙草喂养,仙羊就会合二为一,再不行就再合一次。如果到了只剩一只仙羊的时候还得不到仙草,那么仙羊就会变弱甚至缩小,直到消失不见。”塔尔玛补充道。 “那么依二位之所见,这仙羊现在还有多大?”智宝的知识无法支持他理解这种现象,只好询问。 “这么大吧”道末比划了一下,一尺左右。 “才这么一点儿?那不是成羊羔了?”智宝很震惊,如果真如道末和塔尔玛所说,仙羊的存在关系到羊州的安然,那么他当然是希望这仙羊越肥越壮才越好,现在看来,这仙羊已经活抽抽了。 “是的,相当于刚出生的小羊羔,也就是说,仙羊的仙力已经降到了生存的最低值。按这个趋势,如果再得不到仙草的喂养,用不了多久,仙羊就会彻底失去维系地方太平的仙力。那时就是‘邪灵释放,妖魔当道’的大乱世了。”道末详细的解释。 “什么?还要乱?唉,我黛青这几十年来,已经够惨的了。再乱,那还要成什么样啊?”智宝闻听此言,不禁大大叹息。 “问题肯定会非常严重,而且,这可以说是一场千年未有的‘灵界大灾’虽然不敢说是‘毁天灭地’但是绝对会引发一场天地间的大灾难。真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大家都顾不上关心这些帝国王朝的事情了。”道末凄然的说道。 “什么?”智宝把目光转向塔尔玛,希望从她那里获得一些好点的消息。 “形势确实很危急,但是,还有救。”塔尔玛说。 “哦?如何救法?”智宝一听有救,来了精神。 “这里有远中近三策”塔尔玛说道:“近策,我们全力加强息风堂的力量,大家各尽所能召集同门,合力清剿妖类,强力镇压之下至少务求还羊州城一个清净,此为近策;在羊州地界,营造建筑寺观庙堂,邀请有道大德住持,此为中策;广施恩泽,教化人心,开民智慧,养民善心,只要人心能复苏这一方灵气自然恢复平衡,此为远策。” “远策太缓等不及,中策见效太难,近策又恐治标不治本。本府觉得,倘若可行,是否可以三计并用,只要能救羊州,需要什么,只管说。本府一定尽力满足。” “智大人果然是心存大志,咱们英雄所见略同啊,我也觉得三计可以并行。您请放心,这事儿我已经奏明王爷,王爷已经明示,孚郡王府一定会鼎力相助。”塔尔玛豪爽的允诺。 “好,有王爷支持,此事定然能够办成。哎呀,若能救得这一方百姓。便是要本官性命,本官也是在所不惜啊。” “七舅姥爷,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您这肉体凡胎,要说到牺牲,还真轮不上。您还是好好坐镇地方,支持我们就行了。您可不能有任何闪失,否七舅姥姥还不拍死我啊。”道末听智宝说出过头话,急忙拦阻。 智宝并不知道,作为地方官,他的话可不是乱说的。灵界有个规矩就是言出必行,尤其是对于这些掌管一方的疆吏,只要说出来的话,就会成为一个灵界的轨迹,迟早是要兑现的。 智宝不清楚这里面的规则,道末可太清楚了,所以要把话圆回去。 “道末说的没错”塔尔玛也劝阻道:“您真别以为了随便一说,这场‘灵灾’归根结底是羊州地方人心不古,愚蠢加邪恶,您刚才这话就明摆着属于不智,这话说多了,不仅不利于降妖,反而还会加大灵界的混乱呢。” “哎呀,本官不知,不知者莫怪呀。本官收回刚刚说过的错话。”智宝唯恐不够虔诚,甚至跪地祈祷,表明心迹。 “好了,七舅姥爷。上天知你心诚,一定会记功不记过的。你以后多加小心,这方面的事儿,一定跟我和马公子多商量。我们是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道末怕智宝太紧张,连忙劝道。 “那就好,那就好。那么你们看,这三计如何实施?”智宝最关心的,还是实施降妖方案。 “马上就开始安排吧。我先约同已经加入息风堂的几位高士,大家商量一下设法多召集一些高能前来相助。同时我们尽快开始在各地投入建造镇压建筑。还有就是请您设法会同各方,办好劝化教育和慈善事宜。” 事实上,各种建造的诗观庙堂,大多都是虚设的,因为根本请不到足够的大德高士来维持,单纯一个建筑,根本起不到降妖除魔的作用。 至于请智宝会同各方做劝化和慈善,也只应个景,如果真能凭着教化改变人心,这么多年早就生出仙草了,事实就是这一套根本没用。 但这是载汲的意思。 载汲告诉道末和塔尔玛,黛青的传统文化是绝对不可以轻易动摇的,尤其是岭南地区。一定要尽一切办法在旧田里种新种子。虽然那些作法没什么实际用途,但还是要做做样子。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一系统的相关人员,不会找大家的麻烦。 只有各方面的势力不找麻烦,道末和塔尔玛这些“正经人”才能正经的干正经活。 这可是载汲在自己那个时代短暂但却高效的生涯中总结的最宝贵的经验。 第80章 先知楼 按照道末的设计方案,智宝大笔一挥,将羊州所有相关的通灵门派规模都扩大了几倍。费用名义上当然是由地方衙门出,但地方衙门自己是不会出钱的,只是牵个头,然后自然有大量地方商人捐纳贡献。 塔尔玛也是指示孚园出了钱的,而荣安又把这个份额分了一半给黄莹。自从之前荣安按照黄莹的计划,由孚园与黄莹合股开办商号,给黄莹披上了“王府贡商”的外衣,进而派了一队护卫入驻保护黄莹。此举不仅解了黄莹的困境,荣安与黄莹的交往也越来越频繁和密切了。黄莹也不愧是商业天才,所有的项目都赚得盆满钵满。 这一次,黄莹当然不会把钱投入到那些普通的寺观庙堂,而是指定投给了塔尔玛建议的多功能实验室——先知楼。 “先知楼”建筑共有三层,外观上参考了塔拉人的金顶大帐。 没错,先知楼虽然号称是楼,其实就是一个大帐篷。 一个用各种木板、铁皮、钢材、皮革、玻璃等材料为主体组成的多层帐篷。 整个楼是随时可以拆卸和组装的。 而先知楼的选址是一片空旷的农田。 之所以选择这里是为了方便做各种农业实验。 第一层主要包括植物实验区、动物实验区、会客区、教学区和成果展示区,五个功能区; 第二层是机械加工区、能源供应区、化学实验区和物理实验区四个功能区。 第三屋是生活区,娱乐区、运动区三个功能区。 整个先知楼包括十二大功能区,每个功能区都以最适合的材料建造,并配备了所需要的设备。整个建筑内,充满了各种发亮的灯泡和透明的管子,以及大量对于那个时代的黛青人从未见过的物件。 黄莹对于这样的新奇事物是非常有兴趣的,她乐于参与其中,哪怕没有绝对的把握用这个赚钱。 不过她还是认为,自己一定能够通过这个项目赚到钱的。 没什么道理,就是直觉。 就好像她认定荣安靠得住,信得过。 在她看到这座楼的真正使用者——道末的时候,她从心里认定,这个大男孩能成大事儿,把钱砸给他,绝对错不了。 道末如果每天尽忙于捉妖的事儿,那肯定就没有时间使用这间先知楼了。可是事实上在楼建成之后(建这楼只用了一个多月,而且大部分时间是用来筹备物资材料和各种设备)的当天,道末入住了。 而且,当天晚上就开始了他的疯狂实验。 当然,在其他人看来是道末在做实验。但是塔尔玛很清楚,干活的是她家小阿哥。而为了不让载汲太辛苦,塔尔玛干脆带着兰嫫嫫以及扎昆和图门直接搬了进来。方便照顾载汲。 这当然让载汲非常舒心,因为这本来就是他自幼在王府里的生活环境——没错,他在自己的历史时空里,也是长期住在实验室里的。而平时照顾他的,正是塔尔玛。 之所大家这么有时间,关键的关键还是因为按照载汲的安排,大家在各种“表面文章”之后,塔尔玛只用了一招就把羊州“灵灾”给压制了下去。 这都多亏了那个满身妖气的小豆子。 那一天,在收伏五虎之夜,道末发现了一直在暗中观察自己的小豆子。 道末根本没有看一眼,就已经感觉到了这个小豆子其实已经被沦为被妖物所控制的傀儡人。 但是,他却奇怪的发现,虽然妖气占了绝对压制,但是人的心志并没有完全消灭。 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居然有这样的定力吗? 所以道末没有点破,任由他充分表演,听他说了一大堆编造的抢紫金葫芦逃离的借口。然后假装心软上当,把小豆子带回了自己家。 第二天,小豆子找到道末,主动将紫金葫芦还给他。 道末当然早就发现,那葫芦是假的,葫芦里的“活器”也是假的。 那阴冷潮湿的味道,显示着这一切来自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利用小豆子和这个假葫芦,道末很轻松的找到了白老鼠的住处。 可是他却没有出手。这是塔尔玛的主意,她早就计划好了,就缺这么个机会。当下指令红皇后带着七彩盟全队出击,一举掏了白老鼠的窝,活捉了白鼠白玉娘,抢到了紫金葫芦。 白玉娘表示,大家之所以要抢那个“活器”就是因为那是一个被京城小哥“马佳烈”安了种子的“工具人”。 群妖都想得到狮王的奖励,但是深知打是打不过塔尔玛的,说服她投降就更不可能了。只能从关系方面找机会。 结果,虎提督手下的玖伍零零捌手里发现了一个叫瑞枝的“工具人”,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安被“马佳烈”光顾过灵魂,还种下了一颗希望的种子。 虎提督断定,这个叫瑞枝的“瞽娘”一定对“马佳烈”非常重要。如果将其以炼成傀儡器,就可以用来引诱“马佳烈”上当。 本来虎提督并不急于拿瑞枝“炼器”,可是消息不知怎么走漏了,于是一堆认识不认识的妖怪,都跑到抢“活器”。搞得虎提督左右搏击,最后还是鸡飞蛋打。 而这个白玉娘,就是一个专门以偷盗其他妖类宝物为业的白鼠精,整个羊州的地下,到底是她的洞府。 本来她是没有机会参与其中的,偏巧,她在山间野庙里有个洞口,而且那天她刚好去那个洞府野餐。 本来,她只是想享受一下鸡腿,就悄悄入侵了小豆子的灵魂。结果没想到的是,在读取了小豆子的记忆之后,意外发现了宝贝。因为炼人为器、制作傀儡这方面的手艺,白玉娘是最精通不过的。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如何打开紫金葫芦,取出里面的“活器”瑞枝,自然也就没办法把瑞枝炼成傀儡。 于是只好把小豆子化成傀儡,再派回到道末身边,设法套出办法。 没想到,让道末将计就计了。 捉住白玉娘之后,七彩盟便拿着塔尔玛的“投降书信”向狮王请功。然后很顺利的把塔尔玛和道末都“捉住”送往狮洞。然后就在狮王狂喜之际,塔尔玛和道末突然挣脱束缚,突然袭击。 塔尔玛不仅自己化身三头六臂,而且还招来了铁拳。 第81章 人类的胜利 这样一场大战的过程当然是惊心动魄,但是结果当然完全在意料之中。 狮王虽强,妖众虽多,又怎么经得起如此打击。 最终,狮王逃逸,手下八大主将全部战死,倒是那一黑一白两只猫咪全部活捉,被道末赏给先归顺自己的白玉娘做侍女。 瑞枝是这场灵战中受益最大的人,不仅获救,而且被治好了眼睛,得以重见光明。 塔尔玛决定将瑞枝留在身边,为此她付出了一大笔钱,但从此她终于可以实现听曲自由了。载汲在听过一次瑞枝的音乐后,也大为赞赏,认为这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狮王被灭,羊州城的其他邪灵妖物遭到了轻轻打击,暂时不能再兴风作浪了。整个过程仅仅用十天而已。 这就是羊州灵界史上着名的“十日围城”,最终以人类胜利告终。 大家并不知道,他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彻底改变了黛青的历史。 原本将要以此事件得到崛起和强势发展的“红花白藕青荷叶”暂时失去了一次重要机会。 如此,三计中的近策基本完成。 但是,教化和慈善的工作,还很漫长。正如道末向智宝分析的,如果羊州的人类不能得到开化,活出智慧和善良的生命,那么仙草就不会得到生长。而仙草得不到生长,虽然暂时妖气被压制甚至消灭,但是仙羊一旦彻底衰亡,终将爆发更大的灵界灾难。 羊州,甚至整个南土所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塔尔玛后来曾经问过铁拳,如果拯救仙羊失败,会有怎样的后果。 得到的答案是,不仅羊州会出现空前的“灵灾”,而且产生的更强大的妖孽会把灾难波及到整个南土,并且会引发南北大战,更进一步还会导致整个堪忍世界陷入更大的罪恶和灾难之中。 直接的结果会有超过十亿人死于战争、瘟疫、饥荒和其他各种灾难! 而这,还只是灾难的开端,人类会从此更加愚蠢和邪恶,渐渐堕落成有形的邪灵载体,人与鬼魔共存。 而一旦到了这个地步,灭世清洗就要开始了。 铁拳给塔尔玛看了那个恐怖的场景。 以肉眼层面看到的,是战争、瘟疫、饥荒和死亡。 而以灵眼看到的,是各种鬼魔对人类的操纵和毁坏。人类就像提线傀儡一样,被各式各样的鬼魔牵引着,互相伤害,同时耗尽自己的一切满足着背后操纵自己的邪灵。 人间即是地狱! 太恐怖了。 塔尔玛看到了这可怕的结局,同时也看见了破局之关键。 道末虽然没有清楚的看见,但是也通过自己的推演,知道了未来的趋势。 塔尔玛是因为铁拳的启示,道末是基于所学进行的推演,但是大家得出一个共识:载汲的到来以及实验室的建立是拯救人类的关键。准确的说是建立实验室可以最大程度的提升“开启民智民善”的速度,而这个速度是决定人类生死的关键系数。 正因为此,在暂时压制和平息了羊州的“灵灾”之后,塔尔玛和道末就把主要的精力投入到了兴建实验室方面。 也正是为了抢速度,他们才采用了“塔拉包”(帐篷)式的建筑技术。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就基本完工,可以入住了。 因为道末和载汲都有着非常好的作息习惯,天一黑就要休息了,因而两人只能平均分配白天的时间使用道末的身体。而作为“房租”,载汲每天要额外拿出两个小时的时间给道末上科学课。这个时间是用夜晚的睡觉时间,这样两个人都不吃亏。 当然,道末也不是白听课,他每天会写一些心得笔记,留给载汲。但是他不会作任何讲解,能不能理解或者理解到什么地步,就在于载汲自己的悟性了。 就这样,“先知楼”开始正常的运转起来了。 先知楼的外面,是足足一千五百亩的庄园——先知园。 和先知楼一样,先知园也被分成很多个功能区,其中最大的是种植区和养殖区,分别用来种植农产品和饲养各种动物。 种植区的农田里很快长出了绿油油的菜苗。 这些菜苗是在实验室里培养出来的,最大的特点就是——耐旱。 几天不浇水,也会保持茁壮成长,而且,成熟周期短,产量却很高。 而养殖区里不仅有传统的六畜:猪马牛羊鸡狗,还有很多不大常见的动物,有天上飞的鸟,也有水里游的鱼。种类繁多,而且都长得胖胖的,非常喜人。 除了种植区和养殖区,庄园的另一边是规模同样很大的密闭厂房,里面分割成不同的区域空间,每天都发出各种轰鸣的机器声,同时也会生产出各种奇怪的产品。 在当时的黛青帝国的南土,因为气候温暖,所以农业通常是每季都会有一次收成。 但是产量并不是太高。 而先知楼的农田产量却是普通农田的几倍。 当然,这么高的产量,肯定不是道末和塔尔玛几个人就能完成的。大部分工作,都是他们雇佣的一些工人来做的。 这些工人不同于普通的工人,要求非常高,因此在参与到工作之前,他们需要接受大量的培训。 小豆子也是工人中的一员。 虽然道末认为,他还太小,不适合参与到正式的工作中,但是载汲却觉得这孩子这么聪明,不多干活太浪费了。 论到坚持,道末确实争不过载汲。 小豆子能够感受到载汲和道末的不同,据小豆子自己说,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 不仅是他,还有妹妹,也是如此。他们可以看见普通人无法看到的灵界的存在。当载汲和道末分别出现的时候,小豆子可以感受到两个不同的灵魂。 载汲火热如夏天的烈日,道末却温和如冬天的暖阳;他也可以看到,“马佳烈”的里面是一个美丽的大姐姐。为此,塔尔玛每天提供大量糖果给两个小家伙,条件当然是不让他们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去。 小豆子当然不会说出去,说出去就没有糖吃了。 而且,他太喜欢现在的生活了,他可不想再回到从前街头行乞的生活。不仅生活朝不保夕,而且每天被各种来自灵界的怪奇场景所惊吓。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自己过得艰难也就算了,关键是那么小的妹妹也同样受到困扰。 现在好了,每天吃得饱饱的,穿得暖暖的,睡在舒适的大房间里,还有工作,有书读,别提多幸福了。 过去,小豆子就算做梦也没有梦到这么幸福和完美。 而且,那么漂亮的塔妹妹,还会天天给自己发糖。 所以,他当然会严守秘密的。 不过要说这先知楼的秘密,还真远不止塔尔玛和道末-载汲这些,需要遵守“保密协议”的也不只小豆子一个。这里每天很多看似简单的日常,都是不宜外传的。 比如,这里的粮食高产,不仅仅是因为种子特殊,还因为使用了大量的特殊肥料。 当时黛青大部分的农田都是使用农家肥的,而这里的肥料都是是从那些工厂里生产出来的袋装粉末,工人们按照要求定期把粉末埋进土里,还要经常用一种奇怪的机器喷洒有奇怪味道的雾气在植物上。 不仅如此,他们使用的农具也是工厂里专门制造出来的,都是些非常复杂的自动式的机器。可以非常轻松的大面积的完成翻土,也可以将种子精准的种进土里。 他们还会生产一种又软又薄的透明的布,用这种布覆盖到所种的植物上。 还有又细又长的管子,会被埋在土地里,然后放水通过管子精准的渗透到种植的根部。 总之,这里神秘的事情太多,无法一一说清。 但是,凡是进入先知园工作的人,都是不允许将事情说出去的。 协议并不是用签字的那种,大家就是当着道末的面说一遍,做个保证就算了。 可是后来有人在与外人闲聊时,本来要大嘴巴说到一些先知园里的事情,结果却突发性的咳嗽不止。直到最后在道末面前诚心认错,道末又按手在那人的喉咙上表示宽恕,那人的咳嗽才止住。 后来,同类的事情,再没有发生过。 来务工的,都是羊州本地人,大家都很清楚这位看似青葱一样的少年郎,可是刚刚平息了这一方的“灵灾”的“仙人”啊。 泄露“仙人”的机密,这不仅是愚蠢和狂妄,更是丧尽天良。 第82章 这都不是重点 羊州百姓都知道道末的功绩,无不对道末感恩戴德,奉若神明。要是道末极力反对,甚至有些人想为道末立祠。 所以,即便没有制约,大多数人也是不会故意泄露“先知园”的秘密的。但不排除有“意外”发生,比如之前那个人差点说走嘴就是一例。 “人的道德是最不可靠的,人性是不能试探的,因为人性根本没有底线可言。”载汲经常强调这种“管理信条”。正是在他的坚持下,道末才同意与入园的工人签订所谓的“协议”。 结果事实证明,载汲是对的。 即便人没有犯错之心,也一定会犯错,甚至犯罪。 道末觉得载汲的这个观点很特别,就在上课的时候问载汲这个思维是怎么来的。 “告诉你也没有关系,毕竟你很快就会知道的。那是我的一个老师,准确的说是我的代父教我的。”说这话的时候,载汲正在他与道末共同的“心灵空间”里。 尽管是道末单独掌控的空间,可是载汲还是保持一副自己才是“家主”的派头。他穿着华丽的贵族休闲服,头上却留了一个不到半尺长的极细小的辫子,反而前额不干不净的留着一些毛刺。道末曾经质疑过载汲的这套形象,太不正经,简直比他这个化外人还不受拘束,哪里像个贵族宗室? 可是载汲告诉他,至少在他的那个年代,宗室就这模样,而且以此为潮流。据说他有个族兄弟,干脆把辫子都剪了。当然,此举太过前卫,引起诸多长辈们的不满。 这倒是让道末相当震惊。 要知道,剃头辫发,可是黛青入主中土以来,非常原则的一项法令。 除了自己这种三清弟子,可以保留满发,就只有所谓的三宝弟子不用辫发了,但是三宝弟子必须剃个光光头,还不如辫发呢。 三清三宝两宗门的弟子获得这种权力,在黛青实属特权。除了他们之外,整个帝国上自皇帝,下至乞丐,所有的男人都要剃光前额然后再在后面留一条粗大的辫子。 凡是不保留这种发型的,只有一个结果——杀头。 这就是传说中的“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据说黛青入主中土之初,还真的因为执行这道法令,杀了很多人,有时候甚至是一个县一个县的屠杀净尽。而这种极惨烈的事件大多发生在南土,一时间,人间犹如地狱。 后来,到了翔隆年间,又发生了一起影响整个帝国的“灵灾”事件,据说有妖僧出来,专门剪人辫子,而被剪了辫子的人,也就失去了灵魂,而就被剪辫者任意操控。为此帝国成立了专门的降妖机构,拘捕甚至诛杀了很多人,才把这股“灵灾”镇压下去。 这样的事情给整个帝国留下的心理阴影之大,是极深刻的。可以说自翔隆以后,帝国每个人都视辫子为生命,哪怕死了,也要好好的保护起来。甚至在前线战死,或在外地身死的人,尸身难以送回原籍,就把辫子剪下来。 因为人们相信,黛青帝国男人的灵魂,藏在辫子里。 而这种观念,最初就是古伦人的传统风俗。对这种风俗最执着的,则是孟古觉罗皇族。 所以,道末很难想像,仅仅几十年之后,黛青帝国最核心的皇族宗室们,居然连发型都不讲究了。 “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反正到了时候,你看见就知道了。这又不是什么重点。”载汲也不想多解释。 “那我拭目以待,不过。代父又是什么意思?你干爹啊?”道末觉得载汲认为不是重点的问题其实反而是重点,但是他习惯于不强求。不过对于载汲提到的另一个词汇“代父”,他也很感兴趣。 “这个嘛,差不多的意思。但又不完全一样。这涉及到洋人的文化,你有兴趣了解吗?”载汲反问道。 “我可是一向好学,这你还不知道。” “行,你要是爱听,我就跟你说说。事情是这样的,洋人的圣光会有个传统,就是当有新生婴儿出生的时候,就要给这个孩子施以洗礼。他们对于这个仪式非常重视。在这个仪式上,他们会邀请会内虔诚而有名望的成年男女担任孩子的‘代父、代母’。‘代父、你母’有责任监督并保护受洗者的信仰和行为,犹如属灵的父母之于儿女。” “可是,你为什么会有‘代父’?你又不是洋人,又不是圣光会信徒,也没有经历过所谓的洗礼。”道末提出疑问。 “这个嘛,这是个秘密。连我也“不知道”。”载汲神秘的说道。 “连你也不知道?那你怎么告诉我这些的?”道末更奇怪了。 “没关系,你很快就会明白了。用不了多久,等你见到这个时代的我的时候,也就差不多会明白了。”载汲这不明不白的解释,反而更增加了道末的困惑。 不过他相信载汲不会骗他,而他也有足够的耐性去等候谜底一步步揭开。 为了不影响道末对自己身体的支配使用,载汲更多的时候是选择隐藏在道末体内的这个“心灵空间”里的。道末在外面大肆营造,载汲在这座“心灵空间”里,也逐渐掌握了技巧,为自己建筑了“灵宫”。除了和道末约定不可以制造人类,其他各种花鸟鱼虫,倒是应有尽有。 载汲之前并没有从塔尔玛那里学习任何有关通灵的知识,具体什么原因他也不知道。无论如何,现在他在这座“灵宫”里,倒是补上了这一课。虽然主要是通过自修道末留给自己的笔记来学习,但确实是补上了这方面知识空白,受益还是非常大的。 “如果宇宙真的是一个‘心灵空间’,那么科学还真的不如‘通灵’厉害啊。”时间久了,载汲渐渐萌生了这样的想法。 “这世间的天道法则,究竟是出于自然,还是真的有创造者完美的设计呢?”道末在向载汲学习了一段时间之后,也经常有如此思考。 除了彼此,他们也确实缺少在这世上的可以平等交流的朋友。 两个人都是喜欢思考的人,而且,思考起来根本不受常理的束缚和局限。都在自己所处的领域,超过了大部分与自己同时代的大部分同行。以至于“曲高和寡”,独孤求败。 直到他们遇到了对方,才真正发现,在自己所处的高度,可以有彼此听得懂的新鲜知识的冲击。 这种感觉一旦经历过,就再也难以放下。 第83章 大丰收 “先知园”不断的推出全新的粮食和蔬菜品种。 大家终于成功培育了超级耐旱的“沙那菜瓜”。 瓜很好吃,最重要的是,这东西真耐旱。怎么旱,它也不会死,最多就是长得慢了些。 而如果再配上专用的浇灌系统、肥料,那么它甚至不会放慢生长速度。 所有人都露出了欣慰的笑。 此外,诸如玉米、红薯、木薯,等各种耐旱作物都取得了很大丰收。 “现在就只剩下在东齐的土地上测试这些作物的效果了。”载汲看着成果,自言自语道。 “这点阿哥只管放心,咱们在东齐有很多庄园,随便找一个试试就行了。”塔尔玛说道。 “好,那就有劳塔姨了。目前这里的情况,跟我阿玛说过了吗?”载汲又问。 “还没有,为了确保机密,我们跟王爷有约定,在取得重大突破之前,不需要事事奏报。”塔尔玛回答。 “现在可以了,你告诉我阿玛,尽快在东齐省进行实验,一旦成功就在所有的庄园进行推广。同时,尽最大可能扩大在东齐的可用农田。能买就买,能租就租。告诉阿玛不用心疼钱,稳赚不赔的,我保证。”载汲非常果断的说。 “阿哥,你拿啥保证啊?拿道末的脑袋吗?”塔尔玛摇着头说道。 载汲一时无语了。回头伤感的看着塔尔玛:“扎心啦,塔姨。” 塔尔玛走上前,抬起手抚摸了抚摸载汲的头,又摸了摸他清秀的脸庞,然后才道歉说:“对不起,姨错了,向你道歉。” 少不了,又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正在静休状态的道末,猛的又是一阵心血来潮。 “载汲这小子,就一点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吗?这还让人家怎么遵守约定啊?”道末懊丧的想。 这种情况早就不是一两回了,道末被搞得非常尴尬,可是又不好意思提。 既然现在有了突破性的成果,而且需要王爷的进一步许可才能继续,当然要尽快奏明王爷了。而且,有必要这边的主要人员直接面见王爷说明情况。 谁过去好呢?当然是塔尔玛。 不过与之前走陆路快马行进不同,这次她决定走水路。 因为快。 而且,打算尝试一下载汲新改装的一艘快艇——福兴号。 羊州到京城,陆路要两个月,普通水路要半个月。洋人的快船要七天。 可是经过改造的福兴号,从羊州走海路到达翔津,只需要两天时间。 真正的千里日还,朝发夕至。 因为考虑到此次还京,不一定会不会再次回来,塔尔玛觉得有些事情有必要先处理好。 首先是七彩盟。 狮王逃走之后,七彩盟便成为羊州最强大的妖类存在。塔尔玛并不想把所有的妖类全部消灭,道末也同意这个观点。 人类妖精怪并存于世,凡界灵界共存和谐,这才是世间存在的常态。无论是妖类横行,还是人类灭尽妖类,都是不符合自然规律的。所以,只有尽量保持平衡,才是最好的办法。 一句话,人与妖要学会共存。和谐共存,直到世界的末了。 所以,狮王虽逃,但是妖类不能尽灭。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既能够与人类和谐共存,又在妖类中有一定威望的妖来做“代理妖”。因为与塔尔玛的关系,七彩盟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塔尔玛要离开,当然要对七彩盟做好安排。 其次是瑞枝。 塔尔玛对瑞枝始终是既怜又爱。自从赎买收为自己的侍女,几乎天天都要听瑞枝唱曲。而且,塔尔玛也早就让瑞枝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对于塔尔玛是女人这件事儿,瑞枝并没有尴尬,只是感到非常遗憾。 现在塔尔玛要回京城,就跟瑞枝商量,是留她在羊州,还是跟自己一起回京城。塔尔玛一问,瑞枝想也没想就表示自己愿意随时跟着塔尔玛走。 看着单纯的瑞枝,塔尔玛感到非常幸福,和瑞枝紧紧的抱在一起,认真的说道:“好妹妹,难得你这一片心。姐姐答应你,以后无论什么,都不能把咱们姐妹分开。姐姐永远保护你。” “嗯,瑞枝永远跟着姐姐。姐姐到哪里,瑞枝就跟到哪里。”瑞枝轻轻的说道。 和荣安的道别倒是很简单,无非是一些常规的事务,正常交待就是了。交待的时候,黄莹也在场。两个人是一起来送别的。不仅人来了,还带上了很多礼物。 礼物中很多都是羊州特产,塔尔玛留着路上吃的。 此外,还有给王爷奉上的礼物和书信,托塔尔玛带上。 都交待完了,塔尔玛送二人出门,黄莹拉了拉荣安的衣服。荣安终于转过身,说道:“还有一事,愚兄和阿莹……虽然我们暂时还不能公开关系,但是,总不能瞒着贤弟。” 塔尔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送走他们的。反正脑子嗡嗡的,以至于道末和载汲来找他的时候,她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看着道末,同时也是载汲,塔尔玛觉得嗡得更响了。好不容易稳了稳神,问对方:“你是道末,还是载汲呀。” “我是载汲,塔姨,你明天就要走了,我来看看你。明天就只能是道末送你了,我不太方便出头的。”载汲说。 “是小阿哥啊。那麻烦你扶姨回卧室休息一会儿行不,姨有点头晕。”塔尔玛扶着自己的头说道。 “什么?塔姨,你不要紧吧。”载汲说着,扶起塔尔玛,慢慢的送她回到自己的卧室。 载汲一扶,她就觉得好多了。 脑袋嗡嗡是吗?其实是一种空虚无力的感觉。而当载汲扶住自己的时候,自己觉得,很有依靠,很踏实。 虽然好了,可是还是不愿意自己走,因为被扶着的感觉太舒服。 回到卧室,载汲又殷勤的给她倒了杯当地很有名的羊州凉茶。 就这样,姨甥二人聊了一会儿,载汲就走了。 “如果他不是载汲,该多好啊。”塔尔玛这样想着,就沉沉的睡了。 第二天,塔尔玛登船出发了。 来的时候,是四个人,走的时候,除了船长,是五个人。送行的,有荣安,有文廷式以及文锐和文钧兄弟,有瑞枝的师傅和好几个茶楼的姐妹,甚至连小豆祖孙也都来了。 塔尔玛在羊州结识的人类朋友,这次几乎都来了。哪怕像智宝和常善,虽然没有亲自到常也派了师爷送行。 然而,一直到开船的时候,还没有看见道末的影子。 “道末怎么没来送我呢?”塔尔玛自言自语道。 她觉得很失落,很伤心,很难过。 第84章 小把戏 船就这样开动了。 然后,塔尔玛的肚子开始做宇宙运动。 “救命啊!”塔尔玛哼唧道:“谁行行好,把我扔到海里吧,我不活了!” “姐姐别乱说,妹妹给你抹挲抹挲。”瑞枝急忙过来安慰。 整条船,六个人,只有塔尔玛晕船。 痛苦啊,塔尔玛好后悔,干嘛要听载汲的,坐的什么快艇。明明之前坐过小渔船,已经享受过这种待遇了,怎么还不长记性。 如果塔尔玛还有足够的力气,她可能会自己把自己扔到海里。 好在她已经吐的连抬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可怎么办啊,这还要两三天的路程。哎呀,真是的,好端端的,非要走什么海路。”兰嫫嫫急得团团转。 “兰嫫嫫,能不能跟那船老大说一声,咱们歇息一会儿行不?要不然,恐怕格格要有危险啊。”扎昆焦急的说。 “我去跟船老大商量。”图门一边喊,一边跑了出去。 过了片刻,船果真停了。可是塔尔玛的情况还没有明显的好转。 又过了一会儿,船长来到船舱里,对塔尔玛的情况表示慰问。 “晕船啊,在下倒是有个小把戏,或许可以帮到你呢。”船长的模样和声音都有点怪。 不过,塔尔玛都不会注意到这些的,她只听到那人说可以帮自己解决晕船的问题,双眼立即亮了。 “但是这个小把戏需要这位小姐的配合哦。”船长的声音还是那么怪。 “首先,这个小把戏是不能有其他人在场的。”船长说。 “都,出去。”塔尔玛有气无力的吩咐道。 大家虽然有点不放心,但还是照办了。 “然后,亲爱的小姐。请看着我的手指。”船长向着塔尔玛伸出了一根手指:“看着,这里,这是几根手指?” “一根”塔尔玛回答道。 “那你就进来吧!”船长突然说道。 一瞬间,塔尔玛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自己整个人居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了起来,连续转了几圈,最后被吸进一个完全黑暗的空间里。 再然后,她又从那个完全黑暗的空间里掉了出来,落在了一个完全光明的辽阔的地方。 她从天而降,落在地上的时候,不仅摔了一个大跟头,而且还把地给砸出来一个大坑。 原来是沙滩。 塔尔玛从地上站了起来,毫不费力就抖掉了身上所有的沙子。就在这一瞬间,塔尔玛惊讶的发现,这个沙滩的沙子居然是不粘身的,而且自己已经不再晕了。 她认真的打量着这个奇怪的地方。发现这里和铁拳的仙境非常相似,不过这个空间似乎要简单得多,似乎就是一个小岛,一眼就可以望得到头的样子。只是,海洋似乎很远,很远。 然后,她看到一艘很高大的船从海的尽头渐渐向自己开了过来。 起先是一个看不见的小点,渐渐成了一个看得见的小点,再后来越来越大。 当她可以清楚的看见那船的时候,她也清楚的看见,船头上站着一个人, 等到看清了那个人,船也几乎要靠岸了。 那居然是,道末。 “嘿,塔姐,我来送你回家啦。快上船吧。” 塔尔玛觉得这很有趣,道末居然和那个船长一样的打扮。只是没有那个可笑的胡子。 不对,胡子还在,只是在他的手里! 原来…… 塔尔玛纵身一跃,双脚稳稳的站在了船头的甲板上。 大船流畅的转过,驶向遥远的海洋。 “我还以为这海很小,没想到,无边无际啊。” “小?怎么会。没听说过一句话吗:‘世界上最浩瀚的是海洋,比海洋更浩瀚的是星空,比星空更浩瀚的是人的心灵。’你现在就是在在下的心灵空间里面,我亲爱塔姐姐。” “你,等一下,你叫我什么?”塔尔玛觉得很奇怪,这家伙怎么突然这么上道了? “哈,你喜欢我叫你什么,我就在叫你什么啊。”道末笑道:“这里可是我的心灵空间,你想什么,我都知道的。” “不行,我命令你,立即停止对我的监听!”塔尔玛一脸愤怒。 “姐姐,这可不是监听,这里是心灵空间,一切所有都是按照进入者的意志塑造的。你想到了我,所以我才会出现,你想我叫你姐姐,所以我才会这样叫你。”道末解释。 “我想给你一个大北斗!”塔尔玛突然狠狠的说道,同时,一拳挥出。却在距离道末只有一毫米的时候,停了下来。 “为什么不躲?”塔尔玛冷冷的问。 “你住在我的心里,让我还能往哪躲?”道末回答的时候,一点不像开玩笑,认真的表情,倒是真的很帅。 说着,道末轻轻的推向塔尔玛停在空中的拳头,塔尔玛本能的要收回,却被道末一把抓住了。 “这么美丽的大海,你又不晕船了,又何必浪费这如画的美景良辰呢?”道末温柔的说着,顺势拉起塔尔玛已经放松的手,轻轻的说:“我跟载汲学了点洋人的舞蹈,现在教给你,免费的哦。” 塔尔玛顿时感觉到一股意识进入自己的脑中,居然一下子学会了交谊舞的动作。 道末按照洋人的礼仪,非常标准的邀请塔尔玛。 同时耳边响起音乐,天空以光彩和的云朵交织出魔幻的画卷,大海有节奏的翻腾。 “居然,一点也不晕船了呢。”塔尔玛这样想着,不知不觉的和道末已经跳了一曲。 曲终,道末非常绅士的给鞠躬致谢。一个漂亮的小餐桌以及配套的两把椅子在光滑的甲板上滑了过来,桌子上稳稳的摆放着两杯红酒。 “祝旅塔姐姐途愉快。”道末拉着塔尔玛的手一同落坐后,轻轻的举起一杯红酒致意。 “那姐姐就谢谢弟弟的盛情啦。”塔尔玛笑容满面的举杯回应。 这酒杯真奇怪,刚刚喝了,自己又自动加满了。 一杯喝不尽,曲深情更绵。 很快,塔尔玛已经有了三分醉意。摇摇晃晃的起来,表示要回卧室去。 道末却轻轻的摇了摇头,:“先别急,好戏才刚刚开场呢。” 第85章 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福兴号,正常的行驶着。 在大家的眼中,塔尔玛只是睡着了。睡了吃,吃了睡。就这样过了两天,站在船头已经可以望见翔津港口了。 “叮~~”塔尔玛的耳边发出清脆的一声。 “姐该走了,谢谢你的款待。”塔尔玛一脸幸福的说道。此时的他们,正迎着蓝天白云大太阳,自由的翱翔。 塔尔玛终于向着太阳的方向飞去,一直飞去,时不时的还会回过头向道末招招手。 唰,卧室床上的塔尔玛猛然醒来。 和前两天一样,她安静的起床。 但是,和之前不一样的,她非常快乐的起来和所有人打招呼,然后快乐的用早餐,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翻江倒海的痛苦。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在经历了晕船痛苦之后终于适应环境之后的快乐。 只有塔尔玛自己知道,自己经历了何等愉快的时光。此时她觉得,人人都应当羡慕自己。事实上,即便没有什么人刻意的看她,她也觉得自己正在被羡慕者的目光点击。 当然,其实还是有人在浏览她的。 比如,港口的人群中,赫然站着一位西装少年,正在手持望远镜观看着正在驶来的福兴号。在他旁边的是一位身着西式丽服的可爱少女,一手挽着少年,另一只手撑着漂亮的小阳伞。 “你的徒弟可要被人家拐走啦。”少年一脸坏笑的说。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难道我培养她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她高飞猛进,达到她自己理想的目标吗?”少女回答的时候,始终保持着自己的优雅。 “有格局,不过依你看来,那小子靠谱吗?会不会给你的爱徒捅上几刀?”少年放下望远镜,转过头微笑着对身边的少女说。 “至少她现在收获了幸福,那么她此刻就是幸福的。”少女仍然不为所动。 “很好。”看到船已经进港,少年转身离去。少女保持挽着他的手臂,随他一起离开,边走边说:“要不,我们打个赌啊。” “赌什么?”少年问。 “赌她未来会幸福。”少女答道。 “不赌。”少年爽快的回答。 “为什么?”少女问。 “我可不想为了赢而做恶人。”少年答道:“不如咱们开展一次比赛更好玩。” “比什么?”少女问。 “要比就比……”少年的声音很低,但是少女听见并且同意了。 两人顽皮的来了个三击掌,还拉了勾。 塔尔玛一行下了船。 此时的塔尔玛已经换掉了男装,改回了女子打扮。一个原因是这里已经距离京城很近,是固山人的文化范围。固山人对待女性的态度大大优于其他人群,并不需要特意隐藏自己的真实性别;再一个原因是,塔尔玛刚刚经历了人生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就在清晨的时候,“船长”单独找到他,卸掉了自己的伪装,果然是道末。这个一向穿着休闲率性长衫袍服的大男孩儿,突然穿上西式船长服,居然显得异常的英俊威武。 一向自信的塔尔玛,这时甚至有一点点自卑的感觉。 “你等一下。”塔尔玛转身向门口跑去,突然又转过身叮嘱:“别走开,我马上回来。”然后,打开门,头也不回的跑了。 当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一个身着固山女装的塔尔玛,婷婷玉立的站在道末的面前。 道末像被钉住了一样,一言不发,眼睛也不眨一下。 “怎么啦?不认识了吗?你不是说我换上女装一定更好看吗?”见道末的样子,塔尔玛有点惊慌,难道她不喜欢自己这个打扮?还是人家本来就不喜欢自己,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对不起,请您原谅。”道末略略低下了头,脸有点微红。 “看来,他就是不喜欢女装的自己,之前都是骗我的,可恶啊!”塔尔玛想着,就要翻脸,可是还没等她发作,道末又说话了。 “无论如何请您原谅我的作法,因为,您实在太美丽了,令我真的无法自已。”道末说完,抬起头,向着塔尔玛走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道末年龄比塔尔玛小,但是身材还是比塔尔玛高大,手也比塔尔玛的手大,完全把塔尔玛的手包了起来。 “啊!”这下,轮到塔尔玛被钉住了。 然后,道末轻轻的在塔尔玛的头上亲吻了一下。 塔尔玛还在一片惊愕之中,道末又顺势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笔,新博,布优密” 声音很轻,很柔,但意义却非常重大,是古伦语“我爱你”的意思。 塔尔玛愣住了,她居然真的听到有人对自己说了这句话。 兰嫫嫫说,她和她的男人过了几十年,也从来没听到这样一句话。 就算福晋,除了刚入王府的三年,以及最近这一年,其他的时候,也很少听到类似的话呢。 塔尔玛觉得这一刻,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 而这一切,马小伟和铁拳在“仙境”看得清清楚楚。 “老大,看来历史的新走向已经完全按照你的计划进行了呀,了不起,不愧是我老大。”铁拳称赞道。 “谢了,能得到你的夸夸可是不容易。”马小伟说。 “我高兴啊,我家有喜事,看啥都顺眼。”铁拳喜滋滋的说。 “确实是喜事儿,值得庆贺。不过,你就那么放心那个道门的小子?小心辛苦培养的弟子白白成了人家的肥料。”马小伟提醒说。 “你说谁是肥料?强将手下无弱兵,我们家小玛只会钓来大金龟,绝不可能给他人做肥料的。” “这也不是你说了算的事儿,毕竟现在新的位面已经形成,未来一切皆有可能。要不,咱们下去体验体验。” 由于马小伟一连串的“多米诺”操作,终于在不违背任何时空规则的情况下,“合理”的触发了一个全新的时空位面。而现在,他们正准备亲自来到这个全新的世界打卡点赞。 于是,人间就凭空多了一对少年少女,他们形象、装束、关系,以及出现地区都在不断的变换。这个时空位面的很多重大场合,都留下了他们和他们的望远镜、照相机、摄影机,甚至画布、画笔与颜料。 而翔津港,正是他们人间之旅的第一站。 第86章 鹊巢 作为顶流时空网红,马小伟推出过太多高质量的超时空视频,获得了天文数字的浏览、收藏和点赞。 宇宙阅览群的“看官老爷”们,包括那些在拥有“高权”的“大老爷”们,很多都是对马小伟的作品情有独衷的。 但是,长期反复错综复杂的各种时空穿越,以及越来越丰富的宇宙知识,让他越来越强烈的提出那个着名的“哲学三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这样的问题,对于铁拳来说从来就不是问题。 铁拳是真·银河巡检司的“卫生员”,有权对无限次元的银河系进行“修正”甚至“删除”。无论在哪个次元位面,铁拳都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谁,是从哪来的,要执行什么使命,以及完成任务后回到哪里去。 因为她始终真实的活在自己的本源宇宙之中,虽然她在无限次元的位面投射过自己的“投影”,但是她永远保持清醒的自我意识。 所有的“卫生员”都根据《七级文明协议》属于一个庞大的“宇宙管理系统”,这个管理系统中所有的成员都是根据系统赋予的意志存在永远存在,他们各尽其职的为宇宙的稳定和健康成长贡献自己的力量。 但马小伟不一样,马小伟并不从属于系统,而是迷失在宇宙中的一个“异类”。用铁拳的话说,一旦他真正觉醒了,整个宇宙都将获得全面的强化。 铁拳并不是马小伟的下属,相反巡检司是专门管“网红”的。之所以铁拳叫马小伟“老大”,是因为她始终保存着马小伟原本曾经是银河巡检司总巡检的历史。 那可是太初宇宙的历史记忆,绝对真实。 但马小伟不记得这一切了,所以,铁拳一直努力想要唤醒他。 从一个普通的人间学生,到成为宇宙超时空网红,一路走来,都是铁拳在带马小伟。然而,尽管拥有的异能越来越多,实力越来越强,各种人间艰辛和诸天福乐,都充分体验遍了。 马小伟,还是没有达到所谓的“觉醒”的境界,反而把众生万相看得透透的。 经历的越多,反而越发觉得,那种最简单最纯粹的普通凡人的生活,那种清清淡淡的人间烟火,才是自己最喜欢的状态。 而堪忍世界新位面的产生,正好可以满足马小伟这种内心的需求。 假扮成异国情侣的马小伟和铁拳,来到翔津的第一件事,就是多维拍摄了走下福兴号的塔尔玛。 “我要给这组影像取个名字,就叫——幸福号。你看怎么样?”在租住的旅馆房间里,马小伟一边欣赏着自己的新作品,一边征求铁拳的意见。 “名字不错,我觉得应该让载汲把那艘船的名字也改成‘幸福号’,那就更完美了。”铁拳说道。 “那倒不必,‘福兴’——‘幸福’,刚好发音对应,对仗工整。不用改,就这样就很好。”马小伟思考了一会儿决定说。 “也对啊,看来你对尼西文化还是很有了解的嘛。”铁拳说着,放下手里的《诗经》,向厨房走去。 “自从来到堪忍世界,铁拳大人您是越来越会夸人了。在下还真是受宠若惊呢。”马小伟说。 “这就是扮情侣的好处啊,我现在发现,天天夸人最受益的是自己。”铁拳一边制作水果沙拉一边说道。 “互相称赞的确是使人身心灵同时受益的最低成本的高效方法,基本上,普通的凡人要想保持还过得去,也只有这个办法是切实可行的。但是很可惜,人类在对此并非一无所知的情况,却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够采用。也是怪了。”马小伟放下作品,拿起刚刚铁拳在看的《诗经》。 “怎么样?是本好书吧,书里有很多西尼古人的赞美之言。”铁拳继续专注的完善她的水果沙拉,头也不回的说。 “还可以吧。确实文笔优美,我看的这篇叫做《鹊巢》。”马小伟悠闲翻阅着,把内容朗读了出来:“维鹊有巢,维鸠居之。 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维鹊有巢,维鸠方之。 之子于归,百两将之。 维鹊有巢,维鸠盈之。 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哦,你还真会挑啊。”铁拳已经完成了她的作品,亲自端着摆到了厨房的餐桌上。听见马小伟读的诗,饶有意味的陷入了思考。 此时的孚郡王府,也在一片喜庆之中。 塔尔玛带回来的,都是最好的消息。 那些耐旱作物所表现出来的强大生命力,让奕譓眼前一阵放光。 “如果这些作物真的这么强大,或许真的可以拯救无数生命,如果那样的话,我就真的可以创造奇迹啦。”一想到有可能完成一个原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使自己 之前马小伟告诉了奕譓,他的生命原本已经要结束了,是因为赛蜜勒氏的牺牲才得以存续。而即便如此,按照原本的命定,他也只能存活到光统三年而已,而且要无后而终。但是,如果能够完成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么一切就有转机。 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是要拯救原本要死于大饥荒中的万千百姓的生命。 之前从李伯约那里获得将要发生大饥荒的情报后,一念之善,出手相助,就解锁了这个任务。 原本只想尽力活好这三年,把一切该做的都做到最好,问心无愧,不留遗憾。毕竟,“仙境”何其美好,远胜人间万倍。他还真巴不得住在那边呢,何况那边还有曹氏相陪……虽然她现在整体上表现得很淡薄,但是奕譓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感动她 可是,重回人间这段时间,奕譓全心的做着弥补与挽回同赛蜜勒氏的感情的过程中,自己居然也再次找回了当年的幸福。他现在反而并不那么想回到“仙境”了。如果可能,他倒是更愿意多陪在赛蜜勒氏身边。 当然,也是陪在载汲的身边。 至少,要等到载汲成年吧,他还那么幼小,如果自己太早的离开,可能他都不会有任何记忆。德光帝驾崩的时候,奕譓的实际年龄只有四岁多一点。那是他生命里永远的伤痛,他不想自己的儿子有类似的经历。 奕譓并不知道的是,载汲只是故意不表现出自己的能力而已。事实上这一年的时间里,载汲不仅已经把整个王府里所有接触过的一切都深深记在了脑海之中,甚至还学到很多这个时代的人从未接触过的知识。 第87章 为什么不修铁路 奕譓安排了多人品尝了那些作物制成的食品,自己也尝了一些,最终一致做出鉴定结果:“味道尚可,足以饱腹”。 “能够饱腹,就足够了。美味不美味的,并不是最重要的。”奕譓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并询问起“先知楼”的相关事宜。 塔尔玛当然不会提到载汲的事情,只说这是一个叫做道末的道门弟子研发的成果。 “道门,居然还有这等人才?以前我怎么没有听闻过?”奕譓觉得,自己的情报网有必要强化一下了,居然完全没有道末这一号人才的印象。 “回王爷,那道末法力高强,此次来羊州主要也是为了降妖除魔,所以人们往往只注意到他的灵力。但是实际上他是个全才,各方面的知识都有很深造诣。此次我们回来,还是乘了他改造的西式轮船。此船速度极快,我们从羊州到翔津,居然只用了两天多的时间。” “这么快?那岂不是比洋人的战船还快?”奕譓不禁心中一亮,继而问道:“依你看来,这道末是否有意出仕为官?” “回王爷,道末出身道门,且年纪尚轻,故而性情自由散漫。但此人应智宝之请,职掌息风堂,又研发耐旱种子以应对旱情。可见经世济民的仁心是很大的,只是功名心不强而已。奴才曾与他交往多日,算得上投机,王爷若有兴趣,奴才可以探问一二,想来,即或不能立即招募,也绝错失一个人才。” “本王绝不能错失人才。他立下如此大功,必须有所奖赏。你可以问问他,若是想入朝为官,本王可以为这推荐;若是尚入仕之心,也可在王府挂个虚衔,赏俸从优。至于这次的奖赏嘛,你既然与他相知,自然知道他喜欢什么,可着他想要的来,务必打动其心。”奕譓果断的决定。 “嗻!奴才遵命。”塔尔玛高兴的接受了任务。 事实上,塔尔玛早就和道末提过希望对方能够为孚郡王府效力的建议。 至于道末的意思,他还是希望可以四方云游。一是天然本性如此,二是提升自己。还第三就是之前他从幼年就在山中修道,实在是太渴望四处看看了。尤其是从载汲那里学到了很多外面的知识的情况下。 不过载汲的意思和塔尔玛一样,都希望他可以为王府效力。载汲的理由倒是非常的简单直接:那样就可以花王府的钱来做科研了。 当然,载汲也不是只为自己考虑,事实上他同时提出了三个令道末无法拒绝的理由: 第一,即便加入王府,也不会有什么人身限制,王府人员并不都是待在王府里效力,更不都是忙忙碌碌,相反,闲散虚职多了去了。 第二,道末打着官差或者王府的旗号游走四方会很方便,最起码地方官府不会给你制造麻烦。 第三,有了官衣,才更适合跟塔尔玛阿姨交往。 其实,船上的小把戏,完全就是载汲策划。载汲和道末二灵一体,所以载汲早就知道道末其实对塔尔玛的感觉。但是道末性情散淡,并没有过早建立家室的想法,而塔尔玛已经到了婚嫁的年龄,恐怕等不起……而且道门和萨满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通灵派别。 所以道末一直有所顾虑,没有表达。 但是,载汲自有办法…… 毕竟,载汲就住在道末的心里,想做手脚,太容易了。 总之,道末顺理成章的同意为孚郡王府效力,条件也很简单:不在王府坐班,有事召回,无事自由;“息风堂”和“先知楼”作为王府的盟友,获得王府的支持,并在需要的时候为王府效力;还有就是,请求孚郡王赐婚。 就这样塔尔玛终于拿到了自己的嫁妆。 道末从小父母双亡,一直是在道观长大,除了智宝之外,也没有什么亲人,除了智宝给他在羊州租过一个院子,也从来没有为自己置办过房产。现在虽然成家了,还是不想被房子固定住。好在塔尔玛的嫁妆里,就有一处京城的宅院,索性就做了婚房。 然后,又参考羊州的模式,把家改造成了一座固定的“先知楼”。 虽然道末内心非常渴望出去云游,可是饥荒来临之前,必须完成很多研发任务。为了研发需要,道末只好住在家里。至于载汲,有时在灵宫里休息,有时则借用道末的身体亲自进行实验开发。 除了耐旱作物的研发,更多则是投入到了新式运输工具的研发之中。 除了改造福兴号的成功经验可以应用于更多海运,陆路运输也同样重要。 因为,灾区大部分是位于内陆地区,虽然可以将粮食运送到港口和沿海地区,但是要把粮食有效的运送到内陆地区,还是更需要内陆的运输工具。 载汲甚至研发了一种飞艇,但是飞艇的造价高,制造时间长,行动慢,装载能力也非常有限。 “还是要开发铁路运输才行啊。”载汲说。 事实上,黛青帝国此时已经有铁路运输出现了。 堪忍世界最早的铁路运输出现在吉利国。早在光元16世纪,当时的吉利国采矿业发达,为了运输矿石,运输交通技术的提升需求非常迫切。当时的人们还在使用马匹来拉矿,但是马车在泥泞的土路上速度受到很大影响。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人们开始铺设石质路面。这个办法果然很好,但是人们很快发现,马蹄对于土路其实是很适应的。马跑在土路上甚至比在石头地上更快。真正不能适应土路的只是车轮。 也就是说,只有车轮才需要石质路面,而马匹并不需要。这样把整条路都铺上石质路面,就明显既费时间又费材料。 于是,人们开始只在车轮需要碾过的地方铺设两行石板,这就成了最早的石轨。再后来,改用用木头做的轨道,木轨道比石头轨道的更便宜,也更方便施工,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够结实。后来吉利国的一场战争突然结束,原本作为军需品的钢铁失去了需要,一度导致了铁价暴跌。矿场主们从中发现了利益,他们购买廉价的铁皮钉在木轨上,这就成为了世界上最早的“铁轨”。 在这个基础上,人们又渐渐发展出纯粹用钢铁制造的轨道。 不过,最早的铁路还是仅仅为马匹所用。人们制造出t型的铁轨,铺设在道路上,供马拉矿车行驶。 光元1763年,吉利国的年仅27岁的大学技师詹姆斯·瓦特,在商人博尔顿的资助下改进了之前的老式蒸汽机,发明了瓦特蒸汽机,并成立了博尔顿-瓦特公司,开始批量生产瓦特蒸汽机。瓦特蒸汽机应用非常广泛,矿场、纺织厂、炼铁炉、面粉厂和其他工业设备都用蒸汽机作为动力源。 到了光元1825年,吉利国已经生产了一万五千台蒸汽机,真正进入了工业文明。这一年正是黛青的德光五年,又过了仅仅四年,光元1829年,黛青德光九年,一辆以蒸汽机为车头的火车载重仅约40吨,行驶了35英里,虽然仅仅是35英里,但却是全世界的第一条铁路。于是,英国的现代化之路加速前进! 又过了十一年,也就是光元1840年,德光二十年,强大起来了吉利国发动了对黛青帝国的第一次战争——第一次福寿膏战争!吉利军全胜,黛青军完败。就是从这场战役开始,黛青帝国不仅结束了二百余年的帝国盛世,同时也破碎了中土王朝两千余年上邦大国梦。 由此可见,吉利国等西洲诸国超越黛青,正是从铁轨开始的。 而黛青自共治年间开始大力开展的“洋务运动”,是否推引进了铁路呢? 很奇怪,并没有。原因也很简单,黛青的各个阶层,普遍反对引直铁路。 而且反对的还非常有道理。 第一,铁路会资敌 黛青自德光年间与洋人交战以来,一直处于劣势。可以说是打一仗败一仗,正是这些战败导致了黛青帝国的全面衰落。但是,这些战争几乎都发生在沿海地区,而没有深入到内陆地区。如果内陆地区也遭到沿海地区那种打击,黛青帝国可就很难维持了。而之所以洋人没有深入内陆,并不是因为他们不想去,而是因为黛青的路太差劲了,土路都是好的,很多地方根本没有路。洋人的大股部队和机械车辆,根本无法长驱直入,因此只能盘踞在沿海的几个大城市之中。 当然,只是那些享受惯了的官员和军队不能进入,那些身怀恩赐的圣光会宣士们,是毫无畏惧的。他们还是会踏上进军内地的道路。李伯约所属的内陆会就是这样一个以内陆地区为主要发展目标的机构。而李伯约本人也走过了东齐省内陆部分的大多数地区。 好在这些宣士们对于黛青帝国是有益无害的。 但是如果修建了铁路,那么任何洋都可以轻松到达那些黛青帝国最后的封闭地区。 第88章 修铁路的坏处 除了会为敌所用,修铁路的第二个坏处就是“病民”。 为什么会病民呢?因为黛青论技术和资金,根本修不起铁路,如果要修铁路,肯定就要用洋人顾问和洋人技工,再加上各种设备仪器材料物资,那可是一大笔钱。这钱从哪儿出?肯定最后还是要分摊到百姓的身上。而且,修铁路肯定要大量的占用民间土地,无论是村庄还是农田,都得给铁路让道。 要知道,黛青是个纯农业社会,几乎所有人都是农业受益者。完全与农业在利益上脱离的人,几乎有多少。毁坏农田伤民太深,这就是所谓的“病民”。 第三个坏处跟“病民”差不多,就是“失业” 如果没有铁路,那么黛青所有的大宗商品运输都是依赖人力畜力来完成的。这样就带动了很大一批人的就业。这些人有工可作,有钱可赚,有饭可吃,自然也就不会生出什么乱子。 可是一旦修了铁路,这些苦力就彻底失业了。 主张这些反对修铁路理由的主要是儒门的士大夫,他们或在朝为官,或在乡为绅,总之都是非常有影响力的。而在他们的鼓动之下,普通平民也知道修铁路可能给自己造成的危害。于是,举国上下一片反对之声。 而与儒门士大夫不同的是,皇室后宫豢养的巫者术士们,同样反对修铁路。 他们的理由更加简单粗暴——修铁路,会破坏风水,伤龙脉、惊祖灵。 所谓坏风水,非常好理解,巫者术士们相信,山川地理都是有所谓风水的,这些风水是长期自然形成的,一旦人类制造一些大型的建筑,就会破坏原有的风水。这种破坏,就会带来动荡和灾祸。 伤龙脉是风水破坏中的一项,而且是直接与皇室有关的。这些巫者术士们认为,一个皇朝之所以能够存在,是因为他们的祖先埋在了地理风水中所谓的龙脉上,是龙的力量在支持着这个家族。而一旦修了铁路,就会伤害这些龙脉。龙脉一旦有损,可能直接导致这个王朝的终结! 而且,巫者术士们认为,铁路制造很大的声音,会惊动长眠在土地之下的先人的灵魂,这些灵魂受了惊扰,不得安息,自然会生气,也就不会保佑而是要惩罚今天这些生活在地面上的子孙了。 正因为此,虽然黛青帝国的有识之士也知道,铁路确实是非常重要的基础性技术,但是,他们还是坚决的拒绝。他们宁可花重金从洋人手里买各种机器,却不会提出修建一米铁路。 不仅他们自己不肯修,当洋人和一些沿海商人提出要修铁路时,他们还极力阻止。 不过,严格的说,黛青本来还是早就修过铁路的。 那是打完第一次福寿膏战争二十五年后,光元1865年,黛青共治四年。这一年,有一位名叫杜兰德的吉利国商人,以打广告的模式,在京城宣武门的边上,修了一条长度仅一公里的铁路,铁路上有一辆奔驰的蒸汽机火车。这时距离吉利国第一条铁路也是整个堪忍世界第一条铁路的诞生已经过去了三十六年,世界上很多国家都已经铺设了铁路,甚至非常落后的天竺国也早在光元1856年开通了铁路。 然而,即或如此,京城的民众面对铁路的出现表现出了极度的恐慌,甚至引起了骚乱,最后还是九门提督带着绿营兵镇压才恢复了平静。不久,黛青朝廷便以“观者骇怪”为由,将这条具有重大意义的铁路拆掉了。 此后,一直到光元1874年,黛青共治十三年,沪上的一些洋人又想要修铁路。而且这次他们完全是瞒着黛青朝廷干的。他们在吉利国成立了铁路公司,又从吉利国派来工程师和施工人员,用轮般船从吉利国运来大量的筑路材料和设备。然后开始施工了。 施工的路线是沪上至吴淞,总长度为十五公里。结果在修建的过程中,附近居民与铁路施工方发生了很多冲突,居民们努力想要阻止施工。而施工方也很强硬,居然建了两道将近三米高的土墙,把施工工地保护起来。 而就在施工的过程中,黛青帝国发生了共治帝驾崩,光统帝继位的重大变更。 所以巫师术士说铁路有损大家龙脉,也不能算无凭无据,毕竟共治就是在修铁路期间死掉的。 但是黛青并没有追究洋人修铁路的责任,原因是朝廷方面居然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发生。 朝廷方面不知道,当然是因为沪上地方衙门没有上报此事。 等到光统二年,洋人的情人节那天,这条铁路终于修好了。 铁路一通车,既成事实,朝廷才知道了事情的发生。于是开始强烈抗议。 到载汲想要修铁路的时候,朝廷对于沪上铁路的抗议,还在进行,据说已经谈出了一些成果,大体上是黛青朝廷准备出一大笔钱,把铁路赎回。 而根据载汲已经知道的历史发展,这条铁路被赎回后,黛青方面根本没有继续使用,而是直接被拆除了。 可是拆除之后的设备材料并没有被随便处理,而是被好几个省份的地方衙门盯上了。最后被福台省抢到手,用船运上福台,准备将来在福省省的省城台北府建一条铁路。 载汲大约记得,他们最后也没修成台北铁路,白白浪费那些上好的材料。 而且就在拆除了沪上铁路之后的第二年,由洋务重臣李鸿章创办的轮船招商局又向朝廷提出申请,因为轮船招商局和北洋水师的大轮船都需要用煤,而以现有的运输方式运煤,无法满足供应。所以希望建一条自唐山至胥各庄的铁路,用以运媒。申请由招商局总办唐廷枢上书,然后直接被李鸿章批准了。铁路于光元1881年、黛青光统七年修成,并立即投入使用。 不过在载汲那个历史位面里,却为这条铁路哭笑不得,原因是有巫者向西慈提出,如果使用火车,声音太大必将震动地下长眠的黛青列祖列宗。所以西慈专门下旨,只能使用骡马运输。 这样跑了一年,因为效率实在太低,招商局和北洋水师都接受不了,搞得怨声载道。迫于压力,西慈这才允许改用台名为“龙号”的蒸汽机车牵引。 不过为了尽量不打扰地下祖宗的清净,“龙号”蒸汽机车非常小,而且每小时只能跑五公里。可能是当时最慢最弱的一列火车了。 在原本的位面,当时已经七岁的载汲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气得先是仰天狂笑,然后大哭一场。 就是那一天,载汲把自己闷在房里整整三天。三天后,载汲打开房门,开始打造那个时代的“先知楼”,从此痴迷于科技研发。 第89章 a位面b位面 我们姑且把魂穿回来的载汲原属的那个历史位面称为a位面,而将穿越到的这个位置称为b位面。 仅从目前已知的住处,这两个位面已经有了明显的不同。 在a位面,直到光统七年,孚郡王府才由载汲开始建设“先知楼”;而在b位面,现在仅仅光统二年,孚郡王府已经拥有了两座先知楼。仅仅就是这个差异,已经导致了历史的巨大变化。 而现在,载汲要再对历史进行一次重大改变。 修铁路。 既然在a位面的光统七年可以修建第一条铁路,为什么自己现在不能干? 事实上,各种拒绝修铁路的理由固然硬,但是最终还是被洋务派的铁拳打倒,这铁拳就是两个词——利益与安全。 招商局意味着利益,而北洋水师则是实打实的安全。当这两个领域发出强迫而迫切的需求时,一切都要发生变化。 当然,这种需要和压力,需要一个时间来酝酿。否则,洋务派也就不用等到光统七年才收获第一条铁路,而是在光统二年赎回沪上铁路之后为自己所用了。 五年时间,看似不长,但是民智民心的变化,却是巨大的。 总之,只有在所有条件都成熟起来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自然而动。 如果是道末,绝对不会去改变这个历史节奏,因为在道门看来,顺应自然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载汲并不是这样。 载汲从小受圣光会的影响很大,因此在内心深处始终有一种“我就是一道光”的情结,在他看来,自己的天赋异禀,一定是某种天命,自己是带着使命来改变这个世界的。 “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载汲经常用孔子的这句话来鼓励自己,克服困难,努力前行。 载汲固然会懂得克制自己想法,但是绝不会因为外部的困难而停止,相反,只要他认为是正确的,他就一定要做出来。因为对于他来说,同时代的所有人,几乎就是智障。区别只是,善良的傻子或者邪恶的傻子。 自己这么聪明,完全没有必要考虑他人的想法。 因为这种思维上的差异,道末和载汲经常在心灵空间辩论,当然,吵架是吵不起来的,因为受过专业的“不争”训练的道末最后一定会选择妥协和闭嘴。 但是现在他要争一争了。 毕竟b位面从来没有过黛青自主修建铁路的前例。 “阿哥,本门有三德‘曰慈,曰俭,曰不敢为天下先!’,从来没有人做过的事情,大家都反对的事情,而且耗神费力,劳民伤财。又何必非要现在去作呢?我们已经研发出了那么多的耐旱作物,又在南土和东土做足了赈灾准备。此事即或不为,应该也不会有太大损失吧?毕竟,生死有命,并非人力能够改变,即便我们再怎么努力,总会有些人……”道末苦言相劝道。 “姨父说得确实有道理,只有一点,载汲不敢苟同。我们如果没有竭尽全力的话,损失不能说不太大,而是很大。”载汲平静的说:“我们现在所要做的,不是为了自己开心和好玩,而是为了拯救千千万万人的生命。哪一条命,都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我很清楚,我们救不了所有的我人。载汲也绝不愿意让姨父为难受累,但只要我还有一分力量没有尽上,在我看来,就是我的失职。” 道末闻言,一时愣住了。 “阿哥来自未来,见识广博,真实年龄与我相仿,我也实在自问算不得你的长辈的。”道末的态度很诚恳,仍又劝道:“这个世界的一切运转,自然有其规律,我只是劝你顺应自然,也不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至于你所说的事情,如果你有什么办法不妨说说,我们一起商量商量。” “好吧,其实姨父不用担心各方面的反对,很多事情我已经有了经验。只是不方便多讲,毕竟天机不可泄露。现在的情况,并不需要咱们自己修建铁路,毕竟如果一切从头开始,即便咱们速度再快,时间上也不太来得及。”载汲见首末的态度多少有所松动,就缓缓的讲出自己的方法:“虽然天下几十年来一直是反对修造铁路,但并非真的是所有人都真的反对。只是反对者占据了很多‘道德至高点’和‘现实局限性’,大多数人,包括朝廷甚至两宫,也只能被裹胁。朝廷和两宫的态度如此,想修建铁路的人,也只能暂且忍耐,以待时机。” “对呀。我说的也是这个意思。难道现在时机到了?”道末应和道。 “差不多。我先问姨夫一件事,据姨父所知,当今朝中最有影响力的,有哪些人?” “我对朝廷的事儿一向没什么兴趣,各种听闻,大概是左李二位中堂吧。”道末不是很有把握的说。 “姨父说的正是。我朝家法,以殿阁大学士为百官最高头衔。这边今年是光统二年,文华殿大学士是李鸿章,武英殿大学士是文祥,东阁大学士是左宗棠,体仁阁大学士是宝鋆,协办大学士分别是英桂和沈桂芬。总共四位殿阁大学士和两位协办大学士。但这其中,真正有影响力的,就是李鸿章和左中棠了。”载汲逐一背诵大学士名单,很认可了道末的说法。 “但是左李二人之中,现今人在朝中的,又是谁呢?去年,也就是光统元年,左相就奉旨以钦差大臣的名义去西域讨伐阿古柏叛乱了,如今在朝中真正说得算的,可不就是李相一人嘛。试问,李相会错过这个时机吗?”载汲反问道末。 “你是说,让李相也想修铁路?”道末。 “他何止是想,简直是馋。姨父你本为方外之人,不了解这些当大官的都在玩什么。别看他们道貌岸然,其实,都是在为自己捞钱。这铁路一修,固然会给洋人带来好处,但是同样也会给我朝带来好处,固然会伤及农人和运夫,但是也会带来新的巨大商机。关键的关键就在于,这好处落在谁的手里,这商机在谁的手中。”载汲说到这里,兴致起来了,眉飞色舞。 “我明白了。按你的说法,以往的时候修铁路,那些当大官的没有好处,但现在不一样了。”道末表达了自己的理解。 “没错,不愧聪明如我姨父。难怪塔姨那么看好你。” 第90章 李鸿章想修铁路 李鸿章当然想要修铁路,但是绝不是为了灾民。 当然,他的情报网绝对比奕譓的要大得多,也高效得多,毕竟在他的辖区内,已经通电报了,而京城是完全没有这个洋玩意儿的。 京城没有电报,也不是因为发展不了,关键在于很多巫者术士表示,电报是利用死者的灵魂传递信息的,如果京城通了电报,这些亡魂闹起来,京城就得闹“灵灾”。 王公们都很迷信,事情也就打住了。 当然,这也只是一个表面的说法,背后另有深层原因。 总之,李鸿章也好,已经远在西域战场的左宗棠也罢,都是很清楚东齐省可能在爆发重大灾情的。但是他们对此并不在乎。他们在乎的是自己小集团的权力分配和黛青帝国的统治稳定,区区一省,甚至数省出现饥荒,并不值得他们担忧。 原因很简单,有能力的人,自然有办法吃饱,真正吃不饱的,一定是最无能的人。只要朝廷确保那些有能力的人能够吃饱并且站在朝廷这一边,饥民已经那么弱了,还能跟朝廷对抗吗?与其把粮食给那些没有任何威胁力也不能产出财富的饥民,还不如用来武装自己的军队,去打几场可以扬名立万的胜仗。 李鸿章要修铁路,主要是为了自己的北洋集团可以获得更大的权势和利益。 自黛青帝国建立以来,漫长的岁月里,同时在朝廷和地方,政坛和军队,甚至商界出现如此强大的人力、财力、权力以及凝聚力和影响力的实力集团,这是第一次。 而这,正是太平光明国战争中汰弱留强的结果。 那场爆发于咸富年间,一直到共治年间才彻底平定的战争,把太多固山子弟牺牲在南土的战场上。然而,巨大的牺牲却没换来胜利的战绩,反而坐视太光军打进了北直省,打到了京城的南大门……无奈之下,黛青自开国以来一直坚持的以固山军为禁军以绿旗军为主力的军事结构,只能被打破。各级朝廷官员有能力者,均可奉旨组织乡勇团练,镇压叛军。左、李的势力就是在镇压之前的太平光明国的战争中形成并崛起的。 本来镇压太平光明国最大的胜利者是曾国藩的湘军势力,但是曾国藩因为各种原因,主动裁军、交权,最后因为一场与洋人的教案而退休回家。此后又经历了几起公案,湘军势力彻底退出了权力中心。 然而李鸿章的淮军势力和左宗棠的楚军势力,虽然表面上部队也被解散,但实际上已经尾大。左、李二人出将入相,。部下门生在军中和地方为官,所形成的集团势力不仅仍然存在,反而更加强大了。 曾经,黛青帝国的皇帝是世界上权力最大的人。 但现在,虽然黛青帝国的最高权力名义上固然是在两宫和皇帝手里,但是实际上真正想要正常的行使这些权力,还是要依赖各方的势力。而这些势力中最强大的,莫过于李鸿章和左宗棠。 不过左李势力相当,刚好实现了制衡。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左还是李,都不能完全做自己想做的事儿。 现在,左宗棠已经带着属于他的那一派系势力远征西域了。李鸿章虽然不能说独掌朝廷,但是已经没有力量可以阻止他借朝廷之力量强化自己的势力集团了。 所以,他决定修铁路。 修好了铁路,才能把更多的资源运转到属于他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使他的北洋集团完美收割整个黛青的资源。 在a位面的历史上,李鸿章确实就是趁着这个机会获得了筑路权,修建了唐山铁路的。 不过对于那个位面的李鸿章来说,这个机会获得的过程是非常艰难的。原因很简单,你北洋集团获利了,其他人呢?这个利益是你自己的吗?这是整个黛青帝国的,就算你不分红给中下底层,但是你不可以无视其他朝廷中的派系。左宗棠是远征了,可不是战死沙场,而且最终左宗棠得胜凯旋,成为一代民族英雄。左宗棠后来班师还朝,还一度进入军机处,成为军机处历史上唯一举人出身的军机大臣。而李鸿章,终其一生也没有进入军机处。 所以,不把利益调和均匀,那是不可能修成铁路的。 就算修成了,也要让你用牲口拉车,速度根本提不上来。 a位面的载汲知道此事后,先笑后哭,就是因为看透了这里面的苟苟营营。 所以后来载汲开始独立搞研发,而且跟自己的未来岳父照桂大搞合作,照桂又拉上自己的姐姐西慈太后。这样的结果就是,从此以后,洋务派们需要的技术支持,必须让载汲过滤一遍才行。这样的好处就是,西慈对洋务派各集团的实际控制更有力度了,而洋务派各集团势力要获得两宫的支持,也更方便了。 对于黛青而言,这样提高了效率,增强了国力。 对于照桂而言,赚得盆满钵满。 至于载汲,钱也赚了,事也办了,人也都处下来了,反正他的好处是最大的。 而现在,到了b位面,载汲准备把这个模式提前运行一下。 只不过,不能自己直接找照桂了,得借道末和塔尔玛的身份,先说服奕譓,再联络照桂和其他王公们。 载汲把办法跟道末一说,道末想了想,终于还是同意了,而为了稳妥,道末又提议拉上常善。 因为智宝和塔尔玛的关系,道末跟常善相处也很不错。爱才的常善非常认可这个不慕功名却又大有作为的少年。 道末并不仅仅要拉常善一人参与,而是要把整个黛青帝国所有的驻防将军都拉进来。 随着洋务运动的开展,左、李,这些南土和中土南部出身的西尼士大夫开始成为权力的中心。各地督抚的实权达到巅峰,就算朝廷的令旨,他们也是阳奉阴违,对于实际权力远低于自己的驻防将军,他们自然更不放在眼里。 修建铁路,提升各地固山营的实力,显然对于各地驻防将军是大有益处的。同时也对整个固山势力集团的地位恢复极为有利。 皇帝和两宫虽然是整个黛青帝国的权力中心,但他们首先也是固山人,必须优先考虑固山人的整体利益。 至少,名义上应该承认这个责任。 至少,在面对其他固山人,比如宗室王公和固山出身的官员时,他们应该有这样一个姿态。 但是,西慈这些一直在打压宗室王公,连带着对于上层固山官员也没少打击。 长此以往,必然失去固山人的支持。而固山人必须是黛青真正的根基,如果固山人不再支持西慈,那么一旦宗室皇族中有某种力量出现,赢得了固山人心,那么西慈失败的概率将非常大。 她冒不起这个风险,必须找机会为自己挽回固山人心。 那就给她这个机会。 第91章 西慈的心思 作为来自未来的人,载汲深知西慈的心思。 一切都是为了她的个人权力,甚至为此不惜牺牲自己的家族和亲情,更不用论其他了。 所以,只要是对她的权力有好处,又能对上她脾气的事儿,就会比较好办。 不过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载汲的特殊能力——人见人爱。而这也正是b位面最大的问题,这个时代的载汲还是个小宝宝,每天满足于婴儿的幸福,根本没有什么宏图大志,当然也不可能去为救灾奔跑。 “所以,这个事儿还得我亲自去办”载汲对道末说:“姨父把身体借我用一下,我以你的名义去找我父王和我岳父谈。我把基本铺垫下来,然后就得指望你和我塔姨运作了。” “也好,那就照你的安排办。”道末同意了。 随后,道末退入心灵空间,开始静修,载汲则开始使用身体。 在载汲“恩赐”的加持之下,奕譓和照桂很快接受了载汲的方案。 奕譓联络了其他几位王公和多位驻防将军,而照桂则亲自觐见西慈。 “太后,老臣这可都是为了太后和皇上啊。”照桂恳切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李鸿章想修铁路了?”西慈品了一品清茶,问道。 “太后放心,老臣有一万个把握,他一准会修。他买了那么多洋船铁甲舰,那不都得烧煤嘛,那要想供应及时,就得用上铁路。退一万不讲,如果他不修,那咱们也不用动,吃不了亏的。”照桂小心的回复这个了不起的妹妹。 “那就让他自己去张罗,不好吗?你干嘛非要掺和进来?怎么,你还嫌赚的不够啊?”西慈这话音,似乎不太愿意照桂参与到洋务当中。 “这可不是钱的事儿,那李鸿章比猴都精,谁知道他会搞什么猫腻儿?哥哥我知道你能耐,你要是男人,那绝对是咱黛青第一巴图鲁。可是好汉也得有三个帮呢。哥哥没什么大能耐,但哥哥能帮你瞪着眼睛看住他姓李的。再说,这好几位王爷也都支持哥哥的想法。” “哟,你还找人出主意了?都谁呀?”西慈听说有王爷参与,反而来了兴致。 “这个,五王爷,七王爷,还有九王爷,他们也都”照桂说。 “人挺全啊,怎么少了一个最关键的?”西慈看似轻描淡写的问了句,然后眼眼直盯着照桂,看得照桂有点毛。 “这个,鬼子六啊,他总跟你不对付,我就没找他。”照桂干脆直说了。 “这种关系到洋务的事儿,他要没个态度,我还真不放心。”西慈说。 “这……那,要不,我去问问他?”照桂小心的试探着。 “那倒不急,你刚才说这事儿是个叫‘道末’的小子出的主意?不妨先带那孩子过来吧。这老九也真是的,怎么说人家也是跟咱们皇家沾了亲的,这亲都成了,也没说引见给我见一面。没规矩。”西慈似乎对于奕譓没有主动引见“道末”给自己,有点不满意的样子。 但事实上,载汲早就见过了光统皇帝的六皇叔,人称鬼子六的恭亲王奕欣。 起初奕欣只是看在九弟的面子上,勉强抽出点闲工夫,准备跟这个年龄人聊个闲篇,全当休息了。 可是万没想到的是载汲正儿八经的给他上了一课。 以道末名义出现的载汲,平淡而近乎冷漠的为奕欣分析推演,条理浅析而又谈吐文雅。从农业到人口,从文化到科技,从黛青的历史脉络到世界的发展格局,既包罗万象,又精准到位。 原本,奕欣的打算最多聊一刻钟,这也是奕欣待客的最高记录。 可是这一听,奕欣居然听了一个时辰,而且还没听够。 “若能早遇仙长,奕欣何至于颓废如此。”奕欣兴奋的抓起载汲的手,连连称赞。 奕欣当即表示,愿意全力支持道末的“先知楼”的任何项目,载汲却神秘的说:“王爷不必支持,只要稍微反对一下即可。” 聪明如奕欣顿时明白了载汲的意思。 德光帝的众子之中,可以说没有太弱的,只不过有些隐忍,有些韬养,但是其中最优秀的同时也是最张扬的,唯有奕欣。 奕欣自幼与咸富帝奕詝一同成长,但是却很早就表现出超乎常人的聪明和才干,而且文武双全。因此,不仅深受德光帝宠爱,更被其寄托以厚望。 但是德光帝的观念限制了他的格局,最终在选择继承人的方面犯了一个错误。面对国际竞争激烈,世界极速发展的环境,尤其是已经经历过福寿膏战争之后,德光帝居然还固守着重嫡轻庶,重德轻才的观念。最终选择了比较会作秀的皇四子奕詝继承皇位,是为咸富帝。 但是德光帝毕竟看重奕欣的才干,这是实打实装不了的。于是德光帝在立奕詝为帝的同时,也遗诏奕欣为恭亲王。以传位遗诏的形式,被册封为亲王的,在黛青王朝的历史上,奕欣是唯一的一个。 德光帝的意思很明显,应该就是希望奕詝继承皇位,但是又以奕欣为首席辅政宗王,兄弟合力或许可以使黛青帝国走出当时的低谷。但是德光帝显然忽略了权力的反噬力,坐上帝位的奕詝,再也没有有了儿时的兄弟情深,反而对奕詝百般猜忌。虽然也勉强让奕欣在总理各国事务处做过一些事情,但是绝然不让奕詝做辅政大臣。不仅不让奕欣辅政,还屡次削减他的权力,甚至将奕欣免职。最严重的时候,咸富帝居然让早已成年的奕欣重新回到皇族学校,跟一群小皇子皇孙们读书学习。 这就不仅是一种打压,更是一种人格上的污辱了。 兄弟之间虽然没有撕破脸,但是已经被权力和欲望撕开了一道无法复合的裂痕。 而没有奕詝辅佐的咸富帝,单纯依赖自己的心机,在与内忧外患的形势下,一路狂奔,撞了个头破血流,最终一败涂地。 终于,咸富帝的小心机彻底搞砸了外交内政,在太平光明国还没有平息的情况下,吉利-兰西两国联军攻入京师,面对真枪实弹的侵略者。咸富帝知道自己的小心机一点用都没有了。于是做出了一个黛青自开国以来所有君主从未有过的举措,抛弃自己的首都、人民和宫殿,以狩的名义逃到了承德。 但是这个时候的咸富帝却想起了自己这位才华横溢的六弟,于是任命奕欣为全权钦差大臣留守北京,负责与来犯之敌谈判。说到底,就是让奕欣替自己背黑锅。奕欣临危受命,只能与列强签订城下之盟《京师条约》。次年咸富帝因为纵欲过度驾崩。在临终的遗命中,咸富帝给唯一的儿子,也是唯一继承人,年仅六岁的载淳设计了一个两宫加顾命八大臣的辅政格局。两宫就是东慈和西慈,虽然地位最为崇高,但只有最终批示权,没有直接提出政治主张的权力。 可以提出政治主张的,是顾命八大臣。顾命八大臣正式称谓是赞襄政务王大臣,分别为:载垣、端华、景寿、肃顺、穆荫、匡源、杜翰、焦佑瀛八位大臣。 咸富设置的这个权力模式,很莫名奇妙。八个顾命大臣,或为外臣,或为远支宗室,之前都不曾有过突出的业绩,在朝中的资历、根基、影响力都非常有限。这些人之所以得到如此大权,唯一的原因主要和咸富帝个人的关系处理得好非常好。咸事帝是个短命皇帝,更是一个短视皇帝。他死到临头心心念念的,并不是如何把重新复兴国家,而是如何防止自己六弟以及其他有才能的王公大臣篡权权力。 但是咸富帝千算万算,却忽略了大局,忽略了形势,忽略了人心。丰富帝活着的时候,他是皇帝,他要宠信谁,没有人能阻止。可是他一死,他原来重用的这些人根本就不具备掌握整个朝政的能力和资质,出问题是必然的。 果然,奕欣在得知自己被排除在权力之外,便联合两宫太后,率领近支宗王和掌权的公王大臣发动兵变。一战之下,顾命八大臣或处死,或免职,权力一下子又落到了两宫和近支宗王的手中。而作为事件的实际谋划和指挥者,以及近支宗王中杰出者,被授议政王的头衔。奕欣基本上获得了之前咸富帝授予顾命八大臣的各种权力。确立了两宫垂帘听政、亲王议政辅政的权力格局。 这个时候的奕欣,可以说是整个大清帝国实际权力最大的人了。 第92章 恭亲王的斗争 辛酉事件之后,两宫太后真正掌握了名义上的终裁大权,开始垂帘听政。而作为事件最大功臣的奕欣也被委以重任,成为了议政王和领班军机大臣。事实上掌握了最高权力。 这一时期,可以说是两宫与近支宗王,尤其是恭亲王奕欣关系最好的一段时间。两宫不仅给予了奕欣前所未有的权力和信任,也有很多超出正常范畴和奖赏。 首先是利益。奕欣作为恭亲王,论到爵位已经达到人臣的顶点,可以说封无可封。但是两宫却别出心裁,特别恩赏奕欣享受双王待遇。也就是说,奕欣名义上还是一个亲王,但是实际上获得的俸禄和赏赐却是两个亲王的规格。一个职务两份工资,这个好处太实在了。 其次是荣耀。光有钱不行,权高位重,其实对于钱财的感觉已经淡化了,这个时候人需要的是荣耀感,说到底就是要提升地位和面子。 但是奕欣已经是亲王了,还能怎么提升,再升那不成皇帝了吗?总不能封他个副皇帝吧? 不得不承认两宫还真是够聪明,她们又别出心裁的解决了这个问题。两宫太后主动提出,将奕欣八岁的长女接入宫中收养,而且还正式册封其为“固伦荣寿公主”。“固伦”和“古伦”是一个词,在古伦语里有“国家”的意思。用于封号头衔则有“国家级”之意,“固伦公主”是黛青王朝皇帝女儿的最高等级,按照惯例,只有皇后所生的嫡女才能获此殊荣。这个意思就很明白了:奕欣本人不能当皇帝,但是奕欣的女儿获得只有皇帝的嫡女才能获得的尊号。这当然是挣足了天大的面子。 而且这个举措可以说是一举三得:不仅是给足了奕欣面子,而且还非常贴心暖意。 给女儿加封号还只是面子和暖心,惠及先人那才更是荣耀至极。古人讲究凡事光宗耀祖,奕欣本身就是皇子当然不能再给父系祖先加封,但是可以给他的母亲上尊号啊。 于是,两宫就下旨,给奕欣的生母追封为“康慈皇太后”。皇太后这样的尊号,正常情况下当然只有皇帝的母亲才能拥有。而奕欣的母亲获得这样的尊号,不仅同样相当于给予奕欣“准皇帝”的待遇,同时也是完成了他作为儿子,多年以来最大的夙愿。奕欣一直希望母亲可以获得皇太后的尊号,甚至因此惹怒过咸富帝,也没有成功。现在两宫此举可以说是一下子满足了他平生最大的愿望。 而这一时期的奕欣也做到了鞠躬尽瘁,可以说是拼尽全力支撑起黛青王朝的江社稷。在他的实际领导之下,黛青王朝不仅成功镇压了席卷南土的太平光明国,消灭了横行中土的绺子军,而且还发起了自上而下的洋务运动,将黛青帝国从山河残破的死亡边缘硬生生的给拉了回来。这简直就是一个帝国的起死回生,因而赞其为“共治中兴”。 然而,随着海内平靖,四夷通好,黛青的国事渐渐正常,两宫与奕欣的关系就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种变化是复杂的,一方面,恭亲王功劳太大,堪称再造黛青,朝野上下自然赞声一片。时间久了,奕欣自己也觉得只有自己充分行使权力,才能管理好黛青帝国。因而生当两宫做出一些不太专业的举措时,他就会产生一种不屑的心态。 当然,两宫毕竟是后宫女人,见闻学识也好,能力谋略也好,很多方面确实不如奕欣。但越是如此,她们也就越发敏感,生怕不被尊重。因为她们现在没有了丈夫,孩子又小,如果奕欣有什么过分的想法,事实上她们根本没有抵御的能力。而如果奕欣经常有不尊重她们的意思,那离过分也就不远了。 而东西两宫之中,西慈不仅比东慈更热衷于参与政务,同时也更加的缺乏安全感。说到底,东慈的地位是注定的,人家一嫁过来就是正妻,位置永远是稳的;而西慈虽然看似与东慈并列,但这个位子来的可是不易,那是她花了多少心机,用了多少手段,最后还是肚子真争气,生了唯一的皇子,这才坐到这个位子上。如果不是东慈无所出,如果不是其他所有的嫔妃都没有出生皇子,即便西慈再怎么努力,最多也只是一个宠妃,根本得不到后来这样的地位的。所以,慈对于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有一种天然的危机感。这一切来得太不容易,也太过巧合,她必须牢牢的抓住。因为一旦失去了对于朝政的控制,东慈依旧是咸富帝的皇后,她西慈随时可能就什么都不是了。 顾命八大臣的事儿,让她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如果不是皇权在握,那八个强势的男人,完全有能力把她们孤独寡母生吞活嚼了。 因而,当她察觉到奕欣对她的不屑时,她立即联想到了顾命八大臣,在她看来奕欣随时可能成为新的八大臣,而且还是无法对付的那种。一旦奕欣要架空两宫,甚至要夺取权力,那将是她完全无法对付的威胁。 所以,她必须尽快尽快清除,绝不能等到奕欣真的产生不臣之志的时候再被动出击。 共治四年,在西慈的暗中支持下,许多御史言官们都开始上疏弹劾奕欣。这些御史们罗列的罪名倒是很多,可是说来说去,不仅五花八门难以分类,而且大都是些鸡毛蒜皮,查无实据的破事儿。可是西慈居然真拿着这些有奏折向奕欣示威,告诉奕欣“有人劾汝”。 结果奕欣根本没拿这些当回事儿,不仅没有认错请罪,反而回击弹劾者,态度非常强硬。吓得两宫连忙让奕欣退下。奕欣走后,东慈也接受了西慈的主张,觉得奕欣太可怕了。她们两个女真真的震不住他的。 其实这是很自然的事情,两宫和小皇帝,怎么可能比精明强干文治武功外交理财样样精通的奕欣强呢?不要说他们,就是当年的咸富帝,在做皇子的时候,也是处处都比不了奕欣。最后全凭着装孝顺,在德光帝面前赚取了“仁孝”的印象,这才当上皇帝。 所以奕欣本来就是个强势的男人,而关键在于,自德光帝以后,黛青帝国处于完全的颓势,如果没有一个极有魄力的人领导局面,想要中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实上,灭太平光明国,灭绺子军,都离不开奕欣的全面布局和运筹帷幄。而“共治中兴”最重要的成就“洋务运动”更是奕欣亲自坐镇,亲自设计,亲自指导的结果。 没有奕欣,下面的曾、左、李、张等一班臣僚,终究是维系不住的。 但西慈不这么认为,她在这几年里积极参与政事,在她看来,自己完全有能力取代奕欣的位置。 于是,两宫立即召见了几位朝廷重臣,让他们议奕欣的罪。虽然大臣们经过核实后一致认为这都是些没有真凭实据的“风闻言事”,难以定罪。 令大臣们没想到的是,面对这样的调查结果,西慈却下达了罢黜恭亲王奕欣除王爵外一切职务的手谕。 大臣们都懵了,奏折上写的内容,两宫是没看懂啊,还是压根没看啊?怎么能这么干啊? 可是两宫就这么干了,而这个做法是有法律效力的。就在这一刻,奕欣就不再是一个实权王公,而成了闲散王公。 当然,奕欣并没有因此真正被击倒。深谙权术的奕欣立即动员起几乎所有的宗室贵族、王公朝臣,甚至外国公使,用各种方式向两宫施压。 西慈这才意识到,真掰起手腕,论实力自己还不是这位小叔子的对手。 最终,奕欣大部分官复得到恢复,但是失去了议政王的头衔。这就意味着,奕欣失去了共同决策权,失了“代理皇帝”的“假君”名义,从而只能“听命奉行”如普通臣子一样。 此后,奕欣和西慈又有几次交锋。 虽然奕欣也一度给予西慈很大的打击,但是很大程度上是借了东慈“助力”。而东慈之所以帮奕欣打击西慈,主要还是不想西慈过于强制,压过自己。而只要西慈表现出足够的乖巧恭顺,让东慈放心。那么东慈与西慈,本质上还是一体的。 也就是说,奕欣给予西慈的所有打击,都是在东慈的许可范围之内。其伤害力的程度,也就可想而知了。更何况,大部分时候,不仅伤不到西慈,还要被西慈捅两刀。 这样,几个交锋下来,到了共治帝驾崩,光统帝继位的时候,奕欣已经被折腾的筋疲力尽,越来越没有斗志了。 他斗够了,想全身而退了。 但是,他需要一个机会,体面的撤退,而不是被西慈追着打倒在地。那样不仅丢人,而且会输得太多。 而今天的载汲,就在给他送上这样一个机会。 第93章 恭亲王的密折 “臣本帝胤,宣宗皇帝亲子,自幼仰承列祖列宗之伟绩,故而奋发积极,立志为国家君父,效力建功,且学而有成,文治武功,卓于一时……” 西慈的习惯,总是亲自御览所有奏折。她也从不觉得累,反而乐此不疲。 更何况,这是恭亲王给自己上的一道密折。 看到此文开篇奕欣就开始强调自己的皇子身份,不可一世的气势跃然纸上,西慈不禁眉头微微略紧。 可是再往下看时,情况却有了变化。 奕欣开始反复强调,自己为帝国,为朝廷,为先皇咸富帝尤其是为两宫和共治皇帝做出的种种贡献。 再然后,笔锋又是一转,开始讲述自己这么多年付出了这么多辛苦,劳心费力,所以身体损害很大,身体不好了,脾气也有影响,事情做多了,难免得罪人。偶尔发个小脾气什么的,还不被家人理解。 总而言之,自己受的委屈太多,伤了,累了。 不过,他又提到,自己也从两宫那里得到很多安慰,各种的殊荣,让他感受到家人的关怀,所以他凡事还是愿意为两宫和当今皇上着想的。但是医生劝自己要少操心,少生气,否则可能就得提前去陪伴先皇了。 所以,最后他的意思就是,他是愿意效忠两宫的,但是希望可以经常请请病假,有事顾得上就问,顾不上就不问。反正现在四海安宁,危机已经渡过了,大家都是一家人,犯不着为那些权力、名誉的事情上火,那都是下等人操心的事儿。堂堂皇族,还是好好的维持家人亲情最重要。 文中还顺带着提到了,照桂之前跟自己提过修铁路的事儿,自己实在没心气儿想这个,当时就拒绝了。而且他觉得,这类事情让下面人去谋划就好,实在不值得操这份心。他不想操这个心,而且劝两宫也不用操这个心。 “呵,他倒是想躲个清闲了?”西慈看完密奏,终于眉目舒展,长出了一口气:“小李子。” “嗻,太后娘娘,您吩咐。”一个面目清秀的宦官走上前来。 西慈并不看他,手里还摆弄着奕欣的密奏,头也不抬的说:“你去跟桂公爷说一声,上回他带的那种萨其玛我吃着挺好,得闲再拎两盒过来。” “嗻。”那被称为小李子的公公答应着,转身退下。 等他从照桂府上离开的时候,怀里的银票已经鼓鼓的了,在他身后,照桂亲自送出府外,满脸堆笑。 次日,照桂又到宫里看西慈,这一次,除了遵照西慈的意思带上了甜点,还带上了一个人。 “贫道道末,参见圣母皇太后,愿圣母皇太后,万岁千秋。”道末说着,跪地施行大礼。 “起来吧,你这小道士,长得倒是俊俏,难怪塔尔玛能看上你。早听说家九弟妹家的二格格招了姑爷,一直没机会见,这回算是看本人了。论起来啊,虽说咱们身份地位有别,可倒还是论得上的亲戚,也不用太拘束了。不过,你刚刚说我万岁千秋,千秋倒好,万岁可不敢当,那可是皇上才配得的。” “回太后,贫道不打诳语,皇上都是万岁,可是太后娘娘却不都是千秋。今天咱黛青有福,天下可以安稳,不是应在皇上的福,而是应在太后的福。太后福大,所以皇上才坐得稳。这天下是太后您的福气托着,贫道怎么能不盼着您万岁千秋呢?您万岁千秋,皇上才能万岁千秋。您万岁千秋,就是皇上万岁千秋。”道末的身体里面,真正醒着的却是载汲的灵魂,而载汲非常清楚太后真正的想法是什么。就说她是万岁,就说她是天下的依靠,哪怕再怎么胡说八道,都会讨好的。 “哟,小嘴还挺甜。赏你二斤萨其玛。”西慈果然开心的笑了。 “谢太后恩赏。”载汲称了谢,接过李公公递过来的刚刚他和照桂一起送来的萨其玛。 “这东西是你们带来的,我再赏给你们,说出去,人家准说我这堂堂太后太抠门了。你先吃着,咱们边吃边聊,聊得要是好啊,那哀家还有赏。聊得要是不好啊,哀家也有赏。”西慈说着奇怪的话。 “不知太后想聊什么?”载汲问道。 “也没什么,听说这萨其玛是你亲手做的?”西慈笑咪咪的问着,看上去非常慈祥。 “确是贫道所做,听说太后喜欢,真是贫道的大福气。”载汲问。 “这东西确实确实好,你们做道士的还喜欢研究这吃食?”西慈又问。 “事情是这样。我们平时修道,也很清苦,虽然不像三宝那么忌口,但是也没什么油水。毕竟吃肉太多不利于清修,而我又好吃甜的,后来听说东土古伦有这种甜食,就学了来,又加上自己的一些创造。偏巧内子也好吃甜口,我就做给她吃。那日去见桂公爷谈事儿,手上也没什么拿出出的礼物,就把这个带上了。没想到,能得到太后的赏识。”载汲显出很诚实的样子,细细的讲述。 “你到桂公府上,聊什么啊?不会是聊吃食吧。”西慈继续问。 “那倒不是。贫道是聊炼钢的事儿。贫道虽然身在方外,但也常思报国。” “好一个常想报国。本来我想啊,这么俊的一个少年郎,干嘛要出家当老道啊。那份清苦,哀家想着都心疼。可难得你一出家人还能想着要报国,这倒是没想到的。” “出家人以四海为家,以天地为心,自然更要常思报国,因为国泰方能民安,民安方能心安,天地融洽自然和谐,方合道家宗旨。” “那你炼钢,怎么就能报国呢?” “这个嘛,贫道虽然年轻,却也曾随师父云游四海,观察十方地气。不久之前,贫道曾经前往南土羊州,并在那里降妖除魔,平定那里的‘灵灾’”。 “羊州‘灵灾’,这个倒是有点印象。等一等,你叫道末,莫非就是那个帮助智宝降妖的那个道末?” “太后圣明,正是贫道。当时贫道就发现,羊州的‘灵灾’有两个源由。一是因为当地人伦失丧,各种无良之事随处可见。二则是因为现今的地龄的增长。” “地龄?那又是什么?” “太后容禀,所谓地龄就是指大地的年龄。人有年龄,昆虫、禽兽有年龄,花草树木也有年龄。同理,天地也是有年龄的,只是我们人类的寿命太短,难以察觉而已。众生从出生到死亡,自然皆按照年龄而变化,胎儿要出生,小孩子要长成大人。而天地,亦如是。据贫道观察,当今天地已经到了一个新的年龄。这就好像婴孩是不穿衣服的,但是大一点的时候,就要穿衣服。小孩子穿小衣服,大一点就要换大衣服,如果年龄增长了,衣服不随着改变,那就不像话了。”载汲侃侃而谈道。 “这话倒是有点道理。可是,这天地居然也有年龄吗?既然有年龄,是不是也有寿数呢?”西慈追问道。 “当然有。‘盖闻天地之数,有十二万九千六百岁为一元。将一元分为十二会,乃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之十二支也。……譬于大数,若到戌会之终,则天地昏缯而万物否矣。’”载汲开始背经书。 “哎呀,道末啊,你能不能说点咱们听得懂的话啊。这,这都是什么意思啊?”照桂搞不懂载汲说的是什么,着急了。 “桂公莫急,贫道这就解释,刚才的意思呢,就是说天地的寿命是以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为一个生命周期的。每到一次生命周期,就要有一些变化,而如果到了巨大变化的阶段,那就会导致大劫,很多生命都要因此消亡。然后再重新生长。” “那你的意思,咱们现在正好处在一个劫上?”照桂问道。 “桂公果然智慧,正是如此。”载汲笑道 “既是劫,难道说这天地间的万物都要灭亡了不成?”西慈闻言大惊。 第94章 克制之法 “太后稍安。劫固然是劫,这也正是羊州会发生‘灵灾’的原因之一,而且,自德光年间洋夷来访,黛青经历许多磨难,这些也都是与劫数有关的。不过,这劫也是分大死劫活劫。死劫自然是要众多生灵消亡,但是活劫并不一定是坏事,只是要顺应天地自然之道,以修为渡之便可。” “那么依道长之见,如今这劫,是死是活?”西慈对于灵异之事,一向非常执迷,听得载汲一番讲论,已经改品称其为道长了。 “禀太后,据臣所观察,是活劫。”载汲非常认真肯定的答道。 “既然是活劫,那么依道长之见,该当如何呢?”西慈正色问道。虽然仍然是在发问,但是口吻明显已经质问变成了求问。 “回禀太后,这正是贫道要炼刚的原因。现今天地增岁,地龄有变,原来的地理格局无法继续。譬如羊州原本有五仙羊镇住地方诸灵,三千年来一直平安无事,但是近百年来仙羊灵力衰减几近消亡,本来各地现在就是灵力膨胀,即便原有镇守保持不变,都很难维持,更何况已经衰减了呢。这也正是黛青百年来气运不盛的原因了。 而贫道按照自身所学,又邀请多位通灵高士一同参与,终于在羊州城营造多所镇守灵宫,智宝大人又联络各方兴建学校,加强教化之功。如此暂时保持了羊州的灵气平衡。但是这只能暂时压制,因为天地正值旺盛之季,灵气太盛,要想彻底解决问题,就必须建立适应时势的格局。 而在黛青建造大量的铁路,正是最好的建造格局之法。” “咦,可是哀家听人说,这铁路会搅扰地下先人的灵魂,是万万修不得的呀。” “禀太后,您圣明,修铁路确实会破坏地下的宁静,太后所知完全不错。但,这只是一层,并不完全。太后请香,有在孩子一个月的时候就给他吃饭的吗?又有在孩子五六岁的时候,还只让他喝奶的吗?” “当然不可,那不是要把孩子喂死了吗?”西慈是生过孩子的,对于怎么带孩子还是有一点心得的。 “对呀,刚才贫道说了,这天地生长,就和众生生长是一样的。现在这个阶段,正是地灵膨胀的时候,如果不辅以有力的压制,那么就不是搅扰祖先灵魂了,而是祖先和非祖先的灵魂都要跳出来搅扰人间了。更甚至于那些极恶的邪灵恶魔,也要进入人间,趁机做恶。太后该不会忘记太平光明国和绺子军吧,那就是一次大规模的灵体入侵人间的事件。只不过当时没有好的通灵士出面指出。但是朝廷大兴‘洋务运动’使大量钢铁机器奔跑于黛青地面,这样就对于那些灵物有很大的压制作用。而曾文正公用兵刚正,教化士兵也是采用忠义正道,这就更使得人间正气充沛,从而克制了邪灵的动乱。 只是,当时的克制只是暂时的,地灵仍然处于膨胀状态,所以现在仍然需要加大对于钢铁机械器物的开发,推出更多新式机器,使其遍布黛青全国。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克制住那些邪灵。” “道长所言也是有些道理,不过这可是个大事情,总不能轻易就做出决定吧。” “太后圣明,此事确实重大,关系万千生灵的生死存亡。贫道也不敢妄言,唯有仰赖太后洪福圣裁。”载汲深知,西慈最忌惮别人替她做决定,那会使她有被人操控的感觉。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要把最终决策权完全交给西慈才行。 于是,大家没有理说这件事情,吃了几块萨其玛,就打发道末先退去了。临走的时候,还赏了载汲一幅字画,上面画了两只凤鸟,旁边写了“鸾凤和鸣”四个字。 这字画的落款居然是昨天认里,显然就是为了赏赐塔尔玛和道末特意画了的。这份礼非常重,也很贴心,载汲当然是千恩万谢方才退出。 载汲出得宫门,却并没有走远,就在宫门外候着。 过了一段时候,见照桂出来了,载汲急忙迎了上去问候事情如何。 照桂嘿嘿一笑,却不答话,只拉着载汲的手,一起往外走。 走了一段路,这才慢慢说道:“你小子,这回真是发迹了,可得好好谢谢我哦。” “您是说咱们建钢厂的事儿?……”载汲虽然是在意料之中,但也感到很兴奋。 “那还用说,成了。”照桂满脸堆笑的说:“太后不仅同意要建钢厂,而且准备委派你全权负责此事。哎,小子,你跟老哥我说个实底,刚才你说的天地劫数的事儿,真的是真的吗?”照桂问道。 “瞧您说的,那还假得了吗?这可是我师父多年测算的心血,绝对错不了。哎呀,这还真是天佑我黛青,太后一福压百祸。如今能用我计划,黛青不仅有望中兴,而且要大大复兴了。”载汲非常认真的答道。 载汲不是要修铁路吗?怎么又改成要建钢厂了呢? 其实,载汲连钢厂也没打算建,他是要把这些事儿都交给李鸿章等洋务派势力去干,他自己要干的是研发相关技术而已。 不过钢厂并不准备让李鸿章去建,而是把任务交给了东土的牛大头。 第95章 高调行善 牛大头这段时间没少招人。 东齐那边的环境越来越艰难了,那真是滴雨不下,大河小河,都干了。很多看不到希望的农民,不得不想办法找出路。 当然,奸商不想让人离开。他们勾结官府,宣传“守家待地”,忽悠农民留在家乡。 其实即便没有他们忽悠,大部分人也不会轻易离开。 重土守迁,这是中土农人几千年的传统。不到迫不得已,他们是不会离开自己祖祖辈辈生活的家园的。 但,这只是主流。 任何人群都会拥有数量上占绝对多数但分类上占绝对少数的主流,同时拥有数量处于绝对少数,但类别上处于明显多数的非主流。 一句话,遵守传统的人千篇一律,他们有的因为财产,有的因为情感,有的甚至只是因为习惯,而拒绝变化和迁徙。但是,不遵守传统的人,各有各的原因,各有各的方法。 牛大头就专门找那些非主流的。 怎么找到非主流的人呢?其实也很简单,让主流的那些人找就是了。 东齐省, “范老爷,这是这次的报酬,您数点一下。再招十人,你就凑上一百人了。我们管事有话,能凑上一百人的牙人,可以享受代理商待遇。以后每招一个人,可以得三成分红。” 一间宽敞的农家富户的客厅里,一少年正与五十多岁的老者交谈,同时递过一个漂亮的红包。那少年干净利落,一看就是精明通透之人。而那老者却显然是个端正的乡绅模式。 “哈哈哈,大少爷客气啦。老朽也只是帮乡亲们谋个生路,什么钱不钱的,莫提,莫提。”老者一边客气着,一边接过红包。 “如此,晚辈就去领人了。咱们期待下次合作愉快。”少年起身离开。 老者打开红包,喜滋滋的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眼看着天旱,搞不好今年就要绝收了,物价也是一涨再涨,原本一两银子可以买八十斤上等好粮,现在要五两才能买到五十斤下等粗面。 可是不管年成怎样,范老爷家的大饼子自由还是有保证的。 就刚才这少年,这个月里已经是第四次给范老爷送上红包了。 一次五百两,四次两千两。 两千两的雪花白银啊。 而且,只要再招十人,以后的分红比例还会更多。 范老爷笑得开心,那少年更开心,飞一般的来到范宅的跨院,但见两个精壮汉子,正守着二十几个枯瘦如柴破衣烂衫的男女。 见到少年来了,两名汉子立即笑脸迎了上去。 “牛少爷,您来啦,我们这儿都给您准备好了。” 牛少爷扫了一遍或蹲或站的两排男女,无一例外的麻木呆滞,二目无光。 “就这?这,这也太瘦了吧,而且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不会有什么毛病吧?”年少爷有点担心的问道。 “怎么可能有毛病呢,就是饿的,吃一顿饱饭,保证精神起来。”其中一个汉子解释道。 “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你们就不能把他们喂饱了再交给我吗?”牛少爷显然有点不高兴的样子,随手又抽出一张银票,对那两个汉子道:“马上办妥,精神、干净,穿上整齐衣服。”。 “是,是,全听您的,老二,你马上照牛少爷说的安排,我陪牛少爷喝杯茶。牛少爷,您这边请。”刚才接话的那汉子,先是吩咐另一个壮汉去干活,然后又将牛少爷请进了旁边的一个凉棚。 天旱,喝茶还真是一件奢事。 不过,这茶居然还真不错。 “不错啊,还真没想到,能喝上这么好的茶。茶叶好不说,这水应该也是不错的。你哪儿来的好水?”牛少爷一边品茶,一边提出自己的疑问。 “不满牛少爷,这茶是我们老太爷亲自给少爷您准备的。这水是用南边订做的竹桶密封了,存在地窖里的冰水化制而成。” “哟呵,你们家还有冰?佩服,佩服。不愧是范家,这气派,我天时可是甘拜下风啊。”牛天时一下子明白这茶里的深意,就是想要摆摆阔,扬扬地头蛇的威风。 “虚荣、伪善、奢靡、冷酷……”牛天时心里一下子给范老太爷贴了一堆标签,但是嘴里却奉承道:“如此这时节,能够喝到这样的好茶,也只有在这范府了。我牛天时,也是有福气啊,能够得到如此款待,幸甚,幸甚。回去以后,我一定跟我爸爸说,让他也学着享受享受。哎,别光我喝啊,你也来一杯,这大热的天儿,你们也不容易啊。” 牛天时请那陪他的汉子喝茶,那汉子显然想喝,可是又表现出不敢的样子:“牛少爷哪里话。我们这做下人的,怎么敢喝这么金贵的东西。这要让老爷知道了,还得了。使不得,使不得。” “怕什么,本少爷我让你喝的,他要怪,让他找我。再说,这就咱俩,我不说,你不说,谁知道。”牛天时倒还挺热情。 那壮汉见牛天时很真诚,自家兄弟那几十人口也都也不在眼前,胆子便大了点。好在托盘里有好几只杯,便另外拿起一个,喝了一口。顿时神清气爽,从口鼻一直舒服到了全身。 “这位大哥,坐,那边也得点时间,咱们边喝边聊。不知怎么称呼你啊。”牛天时随和的问道。 “他们都叫我范大桶,刚才走的那是我兄弟,叫范大锅。”范大桶答道。 “哦,哎,你们在范老爷这干了多久了?平时里过得怎么样?”牛天时又开始问。 “哎呀,我们兄弟就是这庄里的,打小就是给范家做事的。头两年我和我兄弟才升为护院,日子过得马马虎虎,这年月混口饭不容易呀。怎么说在范家做事,吃饱肚子还是没问题的。我也知足了。”范大桶很实在,问啥回答啥。 “范大哥,刚才我给你的可是五十两的银票,不只够那二十个人吃饱肚子吧。”牛天时慢悠悠的说道。 “哦,当然不止,一会儿,我弟会给他们换身干净衣服的。”范大桶答应着,有点心虚。 “范大哥,你误会我的意思啦。我想说的是,那些人吃不了用不完的,就让给你那个兄弟吧。你这里,我另外有一点小意思。”说着,牛天时又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范大桶。 “这。牛少爷,这无功之禄,小的可不知该如何消受啊。”范大桶见牛天时出手这么大方,心中既喜又惊。 第96章 牛天时的任务 “范大哥何必这么客气?承蒙你热情款待,我牛天时生平最喜欢结交朋友。咱们日后也少不了打交道。这些散碎不过是个见面礼,日后范兄若有兴趣,只管来找小弟,咱们一起发大财。” “这,这怎么敢想,怎么敢想啊。我谢谢牛少爷了。”说着,范大桶就要下跪,让牛天时硬给拦住了。 “一点儿小钱罢了,范兄何必这样。”牛天时道。 “牛少爷不知啊,我家中有老母,今年患了病一直不得医治。医生说要完全治好,总得百两银子。我和我兄弟这些年积蓄总共也不过三十两。如今,得了牛少爷如此资助,家母可以得活啦。我怎么能不感谢呢。”范大桶说着,又要下跪。 “范大哥,你可千万别这样。这我是不知道你家情况,既然知道了,那这点意思肯定不够了。实不相瞒,小弟略通点医术,一会儿我办完了事儿,就去你家,我帮你给老人家看看。” 范大桶当然是千恩万谢,好似做梦一样。 正说着,那边范大锅带着那二十几个男女过来了,都换上了干净衣服,再细看脸面时,确实是精神多了。 “这还真是饿的啊?那你们之前为啥不给人家吃饱啊?”牛天时问。 “这……,吃饱了就好了。呵呵,呵呵。”哥俩答非所问,剩下的只有憨憨傻笑。 “行,我也不问了。范大哥你家住哪告诉我一下,我一会儿把人安顿好就去找你。”牛天时也不再追问了,问过了范大桶家的住处,就和自己带来的几个人领着那二十几个男女走了。 结果下午的时候,牛天时按照地址找到范大桶家,兄弟俩早已请在家里候着。只见牛天时拿出了一个听诊器,前前后后的给老太太听了听。 兄弟俩没见过这东西,很奇怪,看病还有不把脉的吗? 不过接下来牛天时还是把脉了,哥俩才放下心来,这终于是他们所能够理解的看病了。 之后,牛天时拿过随身带来一个小箱子,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瓶子。 “每天三次服药,按时服,七天准好。”牛天时一边说,一边把服药的时间方法剂量写在一张小纸条上。 “真的?牛少爷,这仙丹得多少钱啊?”范家兄弟二人急切的问道。 “什么钱不钱的,我跟你们兄弟对脾气,你们要是也跟我对脾气,咱们就是兄弟。你们的母亲就像我的母亲,老人家健康了,比什么都强。别再跟我提钱,再提我翻脸了。”牛天时小眯眯眼一瞪,样子还挺唬人的。 “啥也别说啦,我走啦。后会有期。”牛天时跟兄弟二人亲切道别,范家兄弟眼含热泪送别了恩人。 “少爷,您这一路,到处做好事儿,为啥呀?”坐在已经启航的轮船上,牛小豆子问牛天时。 “为啥?做好事还需要为啥吗?你家少爷我一向心善,不可以啊?”牛天时答道。 “是是,少爷心善,可以前没见你这么天天的做好事儿啊。在东奉没有,在京城也没有。怎么到了东齐就好像成了救苦救难的了。”牛小豆子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这你都不明白?”牛天时反问。 “你不说我怎么会明白。”牛小豆理直壮的说。 “嘿,无知你还有理了是吧?我问你,在东奉或者京城,有为了活命而要卖儿卖女的吗?有饿急了要吃人的吗?或者有,但是我们遇得着吗?”牛天时连发三问。 “好像,是没有,有我们也遇不着。”牛小豆子开始思考,他觉得自己好像之前是少想了点什么。 “所以啊,之前没有那么多机会摆在我面前,我上哪儿去做那么多善事?可现在,这东齐遍地饥民,人都饿的一点起码的人性底线都没有了。我遇不到就算了,遇到了又怎么可以忍心不管。”牛天时说。 “原来是这样。嘿嘿,少爷你别怪我,小豆子脑子笨,你一说,我就明白了。”牛小豆子说。 “明白什么呀,别说是你了,少爷我,也完全搞不明白呀。所谓饱汉不知饱汉饥,咱们今天有钱有粮有家有业,是饱汉。天佑东土风调雨顺,咱们就没见过这样的光景,又怎么可能真正明白呢?算啦,你也不要多想,少爷我也不想太明白。咱们现在有好日子过,得惜福,也得有怜悯之心。否则,谁知道哪一天,那些灾民的苦会不会临到咱们的身上。”牛天时说。 “少爷,你说得好可怕。”牛小豆子想到了一路见过的很多灾民的惨状,吓得缩了缩头。 “好啦,别在这里闲聊了,你去船舱看看,那些新招的雇工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晕船的。我这里止晕药,如果有就给用上,立刻就能好。” “是,少爷。”牛小豆子接过药,一路跑去。 这船是一条从东齐省驶向东奉省的大帆船,载人量最高可达五百人。现在只载了四百五十人。 这些人,除了少数是来自东土牛头庄,其他都是从东齐新招的雇工,足有四百余人。 而这样的人口迁徙,已经进行过很多次,仅仅是牛天时亲自押运就有五六千人之多。 招这么多人要干什么呢? 当然是建工厂,而首先要建立的就是炼钢厂。 按照载汲的计划,首先要建立自己的现代铁厂,可以生产出这个时代最优质的钢铁,从而充足供应正在蓬勃发展的洋务运动。 正如载汲向西慈介绍的,他打算要在整个黛青帝国修满铁路。 这当然需要花很多钱,但是也可以赚更多的钱。 这当然需要大量的设备,但同时更需要技术人员。 而首先需要的是技术人员。 为了培养优秀而可靠的技术人员,载汲直接拉了个名单,从京师、沪上、羊州三大同文馆里抽调人员。而其中最优先选择的,当然就是内务府出身,尤其是孚郡王府旗下的内务府世家人员。 牛天时,当然名列其中。 内务府世家,孚郡王府世仆,同文馆最年轻的学生,这些都是加分项。 而最重要的是,在a位面的未来,牛天时就是载汲最重要助手之一。现在只不过是把一切都提前了一下而已。 第97章 兴建工厂 据a位面的载汲所知,那个把他搞到b位面的汉阳铁厂,所获得的来自朝廷的投资总共只有三百多万两而已。 对于当时的普通人来说,三百万两绝对是一笔天文巨款。在当时,普通温饱之家一年也就赚个十两左右的银子,所谓的小康之家也就是三十两左右。只有那些称大富户,才会有机会用到成百上千的银子,一般也就是用来买房置地,或者进行一些大宗生意。 可是,三百万对于汉阳铁厂来说,根本不够。 因为汉阳铁厂的一切设备,都是从国外购买的,一切的核心技术人员,也都是从国外请的。偶尔有自作主张,不听洋顾问话,结果往往换来的是损失更多的钱。那可都是真金白银啊。要知道,黛青的真金白银都是最底层的农夫一个锄头一身汗,土里刨食获得的。 所以,钱不够花,是必然的。 好在张之洞太能干了,自己又另外筹到了二百多万两。总算是把汉阳铁厂建了起来。可是汉阳那个地方,既不盛产铁,又不盛产煤,运营起来自然条件实在不太好。 本来a位面的载汲也已经在做钢铁方面的研发,但是发展速度的理念跟洋务派的需求有点矛盾。 洋务派的开发重心,是在南土,因为洋务派也好,清流派也好,这一时期的主要成员都是南土士大夫。 所以载汲建议光统帝要加大对其他地方,尤其是黛青根本之地东土和北土的开发。 所以在张之洞搞汉阳铁厂的同时,载汲也在安排人在东土进行各种准备,只是还没有正式投入实施就被传送到这个b位面了。 现在,刚好可以提前开发东土了。 “先知楼”在对从同文馆抽调的学生进行短期培训后,便发给他们大量由载汲提供的资料,作为技术人员前往东奉进行探矿。 牛天时当仁不让的被任命为探矿队的总队长。 在牛大头的有力配合之下,探矿队先后调查了东奉省铁城县附近的铁石山、西鞍山、东鞍山、大孤山、樱桃园、关门山、小岭子、弓长岭等十余座铁矿山,并发现了大石桥菱镁矿、烟台粘土矿等资源。 在a位面,载汲也是在这一带进行探索并取得成功的,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铁城县早在泰熙年间就已经发现了大量铁矿。而经过载汲的勘探,发现这里不仅矿量丰富,而且质量也是极好,远远优于汉阳铁厂。载汲当时甚至已经开始着手建厂了。 现在不过是把未来的剧本又走了一遍,而因为已经有了成功经验,这一次的速度当然要快得多了,很多弯路都不用走,直接走一遍流程,就直接到位了。 而建厂的施工队伍,也是完全“先知楼”的的模式,速度进展极快。 至于资金的来源,那就更比a位面的张之洞丰厚了。一群的王公们纷纷投资。当然,这钱还真不是他们自己的,而是从内务府借来的。说是借的,但是赚了钱大家分利,如果亏了,对不起,那是内务府经营不善,王公们是不会赔的。而内务府又把这个经营权承包给各庄的庄头。 也就是说,如果最后亏了,要由各庄庄头负责。 a位面载汲做的是一个很大的施工计划,可以说遍布整个东土地区,因此相当于把东土所有的庄头都捆绑进来了,这个计划是他在之前的位面就有的,但是还没得着机会实施,现在好了,一下子顺风顺水全推开了。 就这样,铁城钢铁厂在光统二年年底,正式完工了。 钢铁厂包括生铁厂、贝色麻钢厂、西门士钢厂、钢轨厂、铁货厂、熟铁厂6个大厂和机器厂、铸铁厂、打铁厂、造鱼片钩钉厂4个小厂,以及2座炼炉,3000余名生产工人。 炼钢肯定需要大量的煤炭,因此载汲在建钢铁厂的同时,也挖了一个巨大的煤矿——兴京煤矿。 因为按照a位面历史,当时已经有一些罗斯国人在京兴勘探出了大量煤矿资源,在a位面的载汲穿越之前,他们甚至已经在着手在当地开矿采挖了。据载汲所知,那应该是一个当时整个黛青已经探明的最大的煤矿。 “这次绝不能再让毛子抢了先,兴京乃我太祖皇帝崛起之旧都,也是兴祖、显祖、景祖等祖宗的陵寝所在,那里周围所有的地下宝藏原本就是我孟古觉罗的私产。现今国事危难,我们可以把那些地下财富拿出来,为复兴国家所用,相信列祖列宗有知,也会支持。可是如果落到洋夷之手,那我们这代人,就是孟古觉罗家的千古罪人。”在安排兴京煤矿的开发事宜时,载汲特别严肃的交待给道末。 也是以同样的道理说服了孚郡王以及包括两宫在内的所有上层宗室贵族。 毕竟,要在行祖陵寝附近开矿,可不是一件小事儿,如果在以往是很难说得通的。但是载汲已经成功的让西慈相信,只有全面的镇压地灵,才能确保灵界稳定。虽然现在东土灵气还没有出现大的问题,但是不意味将来也不会出问题,只有先下手彻底消灭隐患,才最安全。 挖矿、建钢铁厂,建机器厂,修铁路、公路,这些都是必须进行的,只有这些都弄好了,才能把各种邪灵捆住,压住。 当然,西慈虽然无知,却绝非愚妇,反而是杀伐果敢的铁腕女子。载汲以灵异之事打动她,只是一个由头,真正让她下决心的,是她实实在在需要一个既不得罪宗室王公,又能彻底稳定自己统治地位的机会。 在东土大兴建造,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因为只要这件事做起来了,成了的话,王公们的荷包就在她的手里,而即便不成功,一番操作之下,东土老固山人也会从中得利。而西慈到目前为止,最缺少的就是东土老固山人的支持。如果获得了这支力量,事成可以制衡以南土为主体的洋务派和清流派,事不成,也能震慑一下宗室王公们。 而且,这事儿牵头的照桂,实际担任的却是奕譓,不管他们谁得了好处,都是自己的好处,也绝少不了自己的好处。 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第98章 饥荒开始了 兴京煤矿和铁城钢铁厂都建起来了,一下子就吸收了五千多名工人,而且还有将近一半的空缺岗位。 牛大头得以出任钢铁厂的首任总经理,而牛天时则担任总顾问。 早在工厂还没有建成之前,一直缺少弹药的左中棠和一心想要修建铁路的李鸿章,就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客户,先把定金拍好,等着工厂一开工就抢头道菜。 铁城钢铁厂开足马力不分昼夜的生产枪支、子弹,和铁轨。可是左、李的需求量越来越大,生产力很快供不应求。牛大头就开始添置设备和招募工人,反正资源是丰富充足,只要铲子够多够硬,哪怕挖一辈子也挖不完的。 煤矿和钢铁厂所招收的员工,已经超过万人了。 而且,由于这些人的消费需求,为他们提供各种服务的人员,更是达到了三万人之多。 而原本铁城县只有五万人口。 一下子扩大了百分之六十! 而且还在不断的增长。 因为来的很多人都发现,东土的生存太容易了。 而与之相比,此时的东齐省,已经开始呈现人间地狱的景象。 现在的时间已经是光统三年,李伯约预见的饥荒已经真正开始了。 如果说在光统二年,小康之家的人们还存有一丝希望,就是再坚持一年,只要新一年有了收成,就能缓过这一劫。可是随着光统三年的整个春天的滴雨未下,所有人都知道,大饥荒已经开始了。 粮价飞涨,甚至再多的钱也买不到粮食了。 人们开始啃食一切可以用来填饱肚子的东西,哪怕是有毒有害的,哪怕违背了正常的伦理道德,一切皆可为食物。 人们甚至以子相食。 一些灾情比较严重的地方,已经开始走向崩溃了。 而这一切,却早在载汲的记忆之中,所以,也就早在道末的预言之中。 道末当然不会只凭推论说服西慈。 事实上,靠着载汲的记忆,同时也包括道末自己的推演,他向西慈预言了整个饥荒的问题。 当然,只要按照他的计划推动东土的发展,就一定可以缓解灾情。 事实也正是如此。 当春天无雨,各地农田只能眼看着面对绝产的时候,各受灾州县的衙门召集了一些乡绅来开会。 其实这种会,去年已经多次召集,照例总是商量不出什么正经解决问题的办法的。因为大家的认知里本来就没有办法,也没有解决问题的突破性设想,大家只是沿用千百年来的一些传统的办法,例如祈雨。 可是,也因此闹出很多令人流泪的笑话。 例如,某县官府和民间都多次祈雨,用尽了各种手段,都没有效果。于是县令发出布告,重金悬赏世外高人。只要能够祈雨成功,必有重谢。告示贴出来好多天,也没人揭榜,大家一看重赏之下也没有勇夫,都深感绝望。 突然有这么一天,来了三个胖道士,揭了榜文,称声他们可以祈雨。差役就把他们带到大堂,见过知县老爷。道士说他们能祈雨,但是要用四匹马拉一辆车,车里要放一箱五百两银子、十匹绸缎,以及各样美食美酒。他们要用这些来作法。作法之后,保证三天之内就能下雨,等雨下来再谈赏银的事儿。 县令一听这要花的代价也不小啊,可是又没有别的办法,就找县中的富户,大家一起凑了这些“道具”。 道士们收到东西后,表示作法必须要在夜里进行。但是有一个要求,就是城中所有的人都不能偷看,不能上街,不能出门,连窗户也不能开。必须要确保所有人都不看,否则的话,一旦有人看见旱魃,不仅法术会失灵,赶不走旱魃,而且看的人还会得病,这个病会还会变成瘟疫,最后全县一个也活不了。 道士说了这些话,全县的人都吓坏了。老老实实的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大家都闭门关窗早早睡觉,期待着能够下雨! 结果呢,一夜无话,等到第二天早上,三个道士一个都不见了。大家满城的找也没找着,这才知道是上当了。 这一类的事情,层出不穷,归根结底,知县也是人,在面对超出自己认知范围的大自然的不可抗力的时候,也和任何处于软弱的普通人一样,会有病乱投医,会智商下降,会明明白白的上当受骗。 所以,这种事儿出现得多了,大家对于县衙门的召集,也就不那么重视了。 可是,这一次,有点不太一样。 知县召集了大家,居然主持会议的是两个陌生人。 知县告诉大家,这是从京城派出来的农艺师,教大家怎么种耐旱作物的。 农艺师于是开始教导这些乡绅们,如何种和培育植耐旱作物,以及种出来以后,如何食用。乡绅们听得索云里雾里,并不是很明白。但是有一件事他们是明白的,就是如果种传统的庄稼,那铁定是要饿死了。而按照眼前这两个被称为农艺师的人所说,只要种好他们展示的这些种子,今天就能有收成。 无论如何,他们要试试。 因为除了尝试这些新作物,他们已经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乡绅们纷纷领了种子,准备回去分发给农民。 领了种子的人,还可以领到官府发的赈灾粮,虽然不多,质量也不好,里面净是沙子和老鼠屎,但是对于灾民来说,这已经是山珍海味了。 所有人都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赌上了自己最后的希望。 除了种子,农艺师还要教大家深挖井以及精准灌溉的技术,而且,这似乎才是他们最主要的工作。在他们的指导之下,大家的耕种还真的有了收获。眼看着小苗居然真的长了出来,大家别提多高兴了。 而且,只要能认真的种这些耐旱作物,就能每天领到一份“工作餐”。 要知道,在这个饥荒之中,能吃到食物,还是免费的,那可是获得了生存的保障,是绝对值得为之付出任何牺牲的事情。 可是很快,人们发现农艺师的“工作餐”比自己想象中好玩多了。 第99章 饥荒中的希望 在a位面载汲那个时代的光统饥荒堪称是人类有史以来空前绝后的大灾难,据说帝国北方将近一半的人口都灭绝了。 正如很多人私下所说的,光统帝并不是一个有福的皇帝,而是一个倒霉的皇帝。年仅四岁的他,还什么也不懂,就被强行从母亲和乳母的怀中夺走。然而,随着他登基为帝,失去母爱和家人的却不仅仅是他一个人。 从光统即位开始,旱灾开始露头了,只不过当时是严冬,范围也仅限于北直省邻近京城的少数地方,大家都不太注意这个问题。 越是不容易注意到的问题,越可怕。在不知不觉当中,水量渐渐减少,直至一条河一片湖的消失。最初可能只是少雨,断流,逐渐发展到连井水都枯竭了。初期饮用水还可以通过挖更深的深井来解决,但是庄稼的损失却不可避免了。光统元年还只是北直一小部分地方减产,然后到了光统二年就是东齐省大部分地区歉收,而到了光统三年,则发展到东齐省绝产。而且,正如旱情没有止步于北直,同样也没被东齐省限制扩张的发展。很快,万里无云的天气越过东齐省席卷了南豫、晋西、秦西。 整个北黛青的农业区,都陷入了旱灾导致的饥荒。 土地干裂,先是禾苗旱死,然后草也被旱死,树上的叶子都掉光了,树皮被人们剥掉吃光,树根也被人们挖出来吃光。接下来,人类扑向老鼠。人们挖开老鼠洞,把老鼠和老鼠储存的粮食一并吃光。 吃老鼠和接触老鼠很容易染病,于是很多人还没有死于饥荒却先死于瘟疫。 但更多的人还是死于饥饿,据朝廷派出的官员估计,每天都会有几千人活活饿死。 在饿死之前,他们中绝大多数会突破人性的最后底线。 吃树皮和老鼠都已经算是很设设射奢华的行为。 当树皮也没得啃的时候,传说中的观音土(制瓷土)又出现了。 然而,东齐、南豫等省的人口太多了,他们居然把观音土也吃光了!吃光了观音土的饥民开始注意到一些大石头,他们把石头磨成粉状,用来作为观音土的替代品。当然,吃了这东西也是不能真正获取营养的,人们只是暂时产生自我欺骗的果腹感。很快,吃了大石头和吃观音土的人一样,活活胀肚胀死。 人们知道吃土吃石头粉必然是个死,但是不吃也是个死,与其饿死,不如胀死。 而这些吃观音土、吃石头粉死的,还算是文明,和守住了人类最后底线的人。 而这批“文明人”最后的结果,也不完全是尊严和体面。事实上,他们的尸体很快被那些底线相对于他们要低很多的同类发现。然后吃到肚子里。 吃观音土吃石头粉最终还是个死,但是吃尸体却真的可以活下来呀。于是,人肉甚至渐渐成为了“主食”! 于是,那些还有一点良知的人,是绝不敢在家中有亲人去世的时候,大声哀哭的,更不敢公开的按照黛青中土人的厚葬传统办理丧事。他们只能悄悄的掩埋。因为一旦有声音传出,被没有底线的人听到后,他们就会突破一切障碍,找到埋葬之处,然后把尸体挖出来吃掉。 至于那些没有人性和底线的家庭,当有家庭成员去世的时候,正是他们又有新食物的时候。 死人尚且不被放过,就更不用活人了。 虽然饥荒严重,但是还是会富户出来买人。至于买到的人都去了哪儿,就没有人知道了。卖他们的亲人,也不关心他们的死活。首先被卖掉的当然是小孩子,而小孩子中尤其先卖掉女孩儿,特别是不健康的女孩儿。 这真是撕心裂肺的痛。 同一个家庭中的人,为了自己或者一些被认为更重要的人能够活下去,就要牺牲掉另一些人。 当然,被卖有时也是一种活下去的机会。 因为如果买人者真的是有钱有粮,趁着人力不值钱买一些奴仆,那么被卖者即便再苦再难,至少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既然富户可以买人,说明他们有养活更多人的食物。那么为什么他们不用这些粮食去周济穷人呢? 原因肯定有,而且会有很多,很正大。如果官府要求他们捐出他们的粮食,一定会遭到失败,因为他们的财富受到法律的保护。 但是,不能保护人不至于饿死的法律,是不会被所有人遵守的。有些灾民到了这个时候就会凑到一起,组成“砍刀会”,开始吃大户。他们不需要大费周折,一旦凑齐一定规模的人数,或者一二百,或者三五百,他们就会直奔当地有名的大户。到了也不费话,直接就是个抢。先吃个饱,再把能带走的全都带走。 而这个时候,朝廷虽然也在赈灾,但是收效非常有限。总之,这场饥荒导致了 但是现在,b位面的历史已经被改变了。 首先,经过孚郡王的一番操作,已经把大量的灾民都招到东土当工人了。这些人是受灾地区的另类精英,他们大多体格健壮,有相对高于其他人的见识和基本的道德底线。当他们在东土越来越站稳脚跟,而东齐老家的形势越来越不似人间的情况下,他们的亲朋也很自然的也学他们的样子,开始远渡东土,脱离地狱进入天堂。 而且,当这些人怀着背井离乡的悲伤来到东土的时候,却惊异的发现,这里根本不像想象中的异乡的样子。周围的东齐人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还在越来越多。 而那些因为种种原因,不愿或者不能前往东土的人,也获得了来自东土的帮助。就是前面说到的,那些农艺师和他们所推广的种子。 最初,大家吃是看中种植农艺师种子可以换取“工作餐”。 那些“工作餐”的味道很奇怪,但是真的很好吃。是实实在在的食物,吃了可以管饱,还能长力气。 据农艺师们介绍,他们现在种下的种子,将来就可以结出工作餐里所使用的食材。而现在这些食材是在东土的土地上长出来的。经过实验证明,这类作物对于水的需求是非常小的。即便很严重的旱情,也可以存活下去。 东土,对于经过历史修正的b位面来说,就好像黑暗中的一盏明灯,更准确的说则是饥荒中的一桌盛宴。 第100章 来日更待 即便是那些很偏远而灾情也很严重的地方,也不至于出现a位面那种极度悲惨的问题。 因为,有干脆面和饼干。 干脆面源于伊府面。 伊府面是由翔隆年间的官员伊秉绥府上的一位麦姓厨师发明的。具体的作法是:先将鸡蛋面条煮熟,再下油炸透,晾干后就可以长期贮存。以后到了需要的时候再下水煮开即可食用。 干脆面特征就是,不需要用水。 饼干则源自西洲。 有一次,兰西国的一条船遭遇台风,触礁搁浅,大难不死的船员逃到了一个无人荒岛上。等到台风过去之后,船员们开始寻找食物。结果发现岛上没有任何食物,就回到已经残船上找吃的。结果他们虽然找到了一些面粉、砂糖和奶油,但是这些都已经被水泡了。可是饥饿之中的人们也讲究不了更多了,他们就把这一团面糊糊带到了岛上,又捏成了一个一个的小面团,再用火烤熟。 当他们吃掉这些新发明的食物后,却惊喜的发现这些烤熟的面团又松又脆,味道可口。 此后,获救的船员们把这种食品带回大西洲,很快就传播开来,成为广受欢迎的一种甜品新食物。 a位面的载汲自幼就大量接触西洲文化,饼干当然也是其中之一。 载汲发现,这种食物最大的好处并不是好吃,而是易保存。只要密封得好,存上几天甚至几个月都不是问题。 因此,载汲这次在b位面也就专门开了一个食品厂并且发明了食品密封包装。 食品厂当然不只生产饼干,还有各种肉干、罐头,罐头的品类更是丰富多彩,水果、蔬菜、肉类,应有尽有,一切皆可罐之。 食品厂的产量非常高,足以供应灾区。 而将这些食品成功送到灾区的,则是迅速铺遍东齐各地的铁路。本来,如果只是李鸿章的人,是干不了这么快的。关键时刻李伯约和内陆会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在李伯约的积极推动下,整个内陆会的成员奔走各方,发动了世界各国的力量来援助灾民。在获悉黛青帝国要修筑条铁路并用于救灾的时候,很多最优秀的铁路人才主动提出要帮助黛青完成这次筑路史上的壮举。 所以,仅用了半年时间,东齐省就做到了县县通铁路。 当然,这些铁路都是李鸿章所掌管的招商局的产业,赈灾的同时,也顺利完成了对筹备中的北洋水师提供了优质的服务,更为李鸿章带来了不少的利润。 东齐省的灾情主要得到了东土的救援,而南豫的灾情主要得到了南土尤其是沪上、羊州等地的富商的支持。商人们捐出粮食,被服,而换取的则是来自孚郡王府的大笔订单,和技术升级。 大规模的灾情反而带动了大量食品厂的崛起,导致这些商家的利润暴涨。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得到了这样好的救援,相比之下,晋西和秦西两省的灾情虽然事实上远轻于东齐、南豫,但是因为当地地方官员非常强烈的抗拒,导致无法在当地采取有效的救灾,导致那里的灾情反而成为最严重的了。然而,毕竟没有a位面那种东齐和南豫的严重拖累,所以朝廷大可加力度对晋、秦两省的求助。因此,即便是这两省的灾情,也要比a位面轻很多。虽然很多人挨饿,但并没有出现大规模饿死人的情况。 尽管如此,无论如何相比于a位面,问题已经小得太多了。因为新式救灾而得以存活的灾民数量高达上千万,更有数十万人因灾得福,不仅死里逃生,更摆脱了贫穷过起了富裕的生活。 而他们富裕起来的同时,更是黛青帝国意外崛起的预备。 与洋务派大搞军事建设兵工厂不同,孚郡王府大部分企业都是民用或者军民共用的。 救灾只是一个开始,救灾应急的工作并不是以免费供应为主要方式,而是以工代赈。招工,培训,就业,鼓励创业,建立新城镇,工业化日常。一代工业新人就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 西慈的书案上,收到了一份详细的《救灾报告》,里面详细记录了哪些地方发生了灾情,以及灾情的严重程度,如果没有有效救助,会因饥饿而死亡多少人,现在,又救活了多少人。 “太后吉祥,太后洪福,洪福齐天,功德无量。因为太后力主救灾,救人千万,如此大功造福无量,所以黛青的‘灵灾’已经得到了很大平抑,而黛青的国运也因此得到巨大提升。这一切,都是太后的大功大德,太后也必因此得享大福大寿。贫道恭喜太后,贺喜太后。”道末向西慈道贺,身上所身的,却是一身官服。 “恭喜太后,贺喜太后。”其他群臣,也都纷纷道贺。 “哈哈,这都是上天眷顾,列祖列宗福佑,我黛青注定要中兴崛起。各位爱卿还要再接再励,同心同德,再创辉煌。” 本来是极大的天灾,现在怎么就成了中兴之象了呢? 因为这么大的旱灾,按理说要死很多人,连带着朝廷的国库也要变空,洋务派的东西虽然很洋气,但是那都是花了朝廷大笔白银换来的。而且造出来的,又都是些更烧钱的玩意儿。当然这些事情确实也有很多利润,可是利润都进了各级官商和买办们的腰包。这些人拿出一部分钱来孝敬权贵,权贵们表面上服从于两宫和皇帝,实际上始终在暗中强化起自己的势力,获取更大权益。 这一切,西慈并不是完全不知情,但是她首要的第一目的是要维护自己的权力,而不是帝国的强大。面对权贵和官商们的作为,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现在实力最强的就是这些洋务派,西慈要掌权就依赖他们才行。由于黛青原本最倚重的基础力量,固山集团已经在历次战争中事实上衰败。现在西慈要控制洋务派,除了分化加以制衡,就只有让那些清流派有的没的给洋务派添点堵,让他们知道头上还悬着一把剑。 可是现在东土得到了很大的开发,各种现代企业兴建运营,却都是在内务府和各王公产业的名下。这才是黛青实打实的“亲儿子”啊。 眼看着之在平定太平光明国的战斗中损失折将的固山势力,居然在抗旱救灾中成为中流砥柱。西慈感觉到自己在中土和南土西尼官员的面前,腰杆子更硬了。 今朝意满,来日更待。 西慈现在突然有了很大的信心,黛青真的有可能在自己掌权期间实现中兴崛起,实现伟大的复兴。自己将会名垂青史,将会万古流芳,将会成为像黛青列祖列宗那样,被后世永远敬仰的伟大人物。 这种感觉,太美好了。 第1章 屈辱的条约 西慈并不是一个喜欢妥协和退让的人,从来不是。相反,她非常强势,非常自尊,非常喜欢掌握绝对的主动和权力。 但,她有过超出常人的妥协和退让。 从很小的时候,父亲早逝的她就学会了向生活妥协和退让。 入宫以后,她更学会了向皇帝、皇后妥协。对于咸富帝来说,她永远是最机灵,最懂事,最贴心的那一位。而对于东慈,她永远是最听命,最效力,最有担当的那一位。 她甚至多次向恭亲王奕欣、曾国藩、左中棠、李鸿章,做出妥协。 这就是西慈,在她处于下位,受制于人的时候,她总是能隐藏好自己,做出妥协和让步,以低调谦卑的姿态维系良好的关系。 而所有这些妥协当中,最让她感到屈辱和不平的,就是对那些始终高高在上完全藐视其权威的洋鬼子们。 可是没有办法,打不过人家。所以,她支持洋务派们搞各种研发,让他们去造枪造炮。为的就是有一天自己强大了,腰杆子硬了,可以不再继续向洋人卑躬屈膝。 她一直期待着有那么一天,可以硬气的站起来,一把撕碎所有和洋夷们签订的那些不平等条约。 对于西慈来说,这些条约太可恶了,就像铁链一样捆锁着自己,更像压在她身上的一块大山。 而且,这大山的重量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的增长。 一份份的条约,里面字字句句,都是西慈铭刻在心的伤痛。她绝然不会忘记这些条约。 首先,是黛青与吉利国签订的《羊州和约》。福寿膏战争爆发后,德光二十一年(光元1841年)五月,吉利国炮击羊州,双方于5月27日签订休战协定,即《羊州合约》。条约规定:非羊州本地的军队一律退出羊州城六十里以外;七日内交出六百万两白银给吉利一方作为赔款。然而,在黛青方面遵守条约退兵且付清钱款后,随即撕毁合约,继续扩大战争。不过,因为这个条约并不是由黛青朝廷真正认可的条约,所以一般不被视为正式的黛青与列强的不平等条约。 正式被公认为黛青与列强的第一个不平等条约是黛青-吉利《江宁条约》。该条约于德光二十二年(光元1842年)八月二十九日签订。条约共十三款,主要内容包括:割让群带路鸟,赔款二千一百万两白银;开放羊州、福州、厦门、宁波、沪上,五个沿海城市为通商口岸。允许吉利国人在这些通商口岸居住并调派外交官,吉利国商人在黛青经营,应纳税费均需与吉利国外交官协定。而且,取消原有公行垄断贸易模式,改为吉利国商人可以自由自主的在通商口岸城市经营。 《江宁条约》签订后,黛青又与吉利国于德光二十三年在广粤省的虎门签订《五口通商附粘善后条款》,又称《虎门条约》。 黛青-吉利《江宁条约》签订的消息传到花旗国后,花旗国也派特使来黛青,要求黛青给予花旗国与吉利国同等的通商条件。黛青于是派钦差大臣、两广总督耆英与花旗国特使顾盛谈判,双方最终于德光二十四年(光元1843年)7月3日签订《黛青-花旗五口通商章程》与《海关税则》,因签约地点在澳门望夏村,故而也称《望厦条约》。 继吉、花两国之后,兰西国得到消息后也趁机跟风,派出公使要求获得与吉利、花旗同样的待遇,兰西国公使拉萼尼来到澳门,而与他同来的还有八艘兰西国军舰。德光二十四年(光元1844年)10月1日期起,拉萼尼与清朝钦差大臣、两广总督耆英在澳门举行会谈。10月24日,耆英和拉萼尼分别代表黛青、兰西两国政府在羊州黄埔的一艘法国兵船“阿吉默特”号上签订了黛青-兰西《五口贸易章程:海关税则》,因条约在黄埔签订,因此也称《黄埔条约》。 以上条约都是西慈的公公,德光帝在位的时候签署的。德光帝驾崩后,西慈的丈夫咸富帝即位,咸富帝接手的是一个已经走向衰落的烂摊子。而就在他即位之后,就爆发了着名的太平光明国事件。 咸富三年(光元1853年)九月,受太平光明国的影响,沪上发生小刀会起义以响应太平光明国。战争对于当时在沪外国商人产生了巨大的恐惧压力,他们认为《上海租地章程》已经不能适应形式需求,纷纷通过本国公使向黛青朝廷提出修改条款的要求。咸富四年(光元1854年)7月8日,吉利国领事阿礼国、花旗国领事马辉、兰西国领事爱棠正式宣布经三国公使共同签署的新土地章程,即《上海英法美租界租地章程》。而这个章程,完全是由三国领事自行拟定,根本没有与黛青朝廷做任何协商,完全无视了黛青的主权和体面。 咸富也不是一般的倒霉,还没有把太平光明国的问题解决掉,吉利国和兰西国又对其发起了战争。史称第二次福寿膏战争。而北方的传统强邻罗斯国,也趁机其病要其命。罗斯国派出东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维约夫率领哥萨克军队直逼黛青东土重镇瑷珲城下,迫使清廷与沙俄展开谈判。萨哈连将军奕山最终被迫妥协,于咸富八年(光元1858年)5月28日与穆拉维约夫签订了《瑷珲城和约》,又称《瑷珲条约》,该条约令中国失去了萨哈连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约六十万平方千米的领土。原属黛青领土的乌苏里江以东的被划为黛青-罗斯共管区;萨哈连江、乌苏里江只准黛青、罗斯两国的船只航行。此条约签署之初一度被黛青朝廷拒绝承认,但在后来的《京师条约》中,罗斯最终还是迫使黛青给予以认可。 《瑷珲条约》只是趁病要命的趁火打劫的行为,罗斯国此时并非黛青的主要对手。真正在第二次福寿膏战争中的主角是吉利国和兰西国。最终,战败的兰西国被迫签订了《天津条约》。 可是咸富帝这个时候又讲究起帝国的面子来了,当各国公使率领军舰要来黛青更换条约的时候,咸富帝居然拒绝其进入京城。要求其退至上海换绝。此举当然惹怒了列强,于是又打了一仗。结果是可想而知的,黛青本来就已经是败军,都准备签城下之盟了,怎么可能打得过。然而咸富帝为了自己的虚荣面子也是拼了,把当时黛青最后的力量,好儿勤的塔拉骑兵全都拉了出来,结果在八里桥被吉利、兰西两国一举全歼。至此,咸富帝已经将黛青帝国最为精锐的军事力量的全部败光。黛青军全面惨败,咸富帝可耻的逃离京城,只留下其六帝恭亲王奕欣负责与列强谈判。最后只能在京城签订一个当时最丧权辱国的条约《京城条约》。而在签订条约的时候,不仅吉利国和兰西国参与其中,罗斯国和花旗国也无耻的以“调停人”的身份参与其中,趁机捞了一把。 在《京城条约》签订后不久,咸富帝就驾崩了。德光帝、咸富帝,父子两代人,可以说把黛青二百余年以铁和血打下来的尊严全部输光了。自此以后,无论世界上如何看待黛青,黛青人自己反正是开始看不起自己了。而这种屈辱的痛苦,还不能被年幼的新君共治帝所理解,却很自然的被作为共治帝的生母西慈完全承受了。 然而,西慈却丝毫不能为这些痛苦而有所反抗,不仅如此,她还要延续公公、丈夫的模式,继续向列强屈辱低头,而且,至少在西慈自己的感觉里,这种屈辱更为强烈。因为无论别人怎么做,西慈都会下意识的感觉对方在欺负自己,更何况列强本来就真的是在欺负黛青。 而且,这种欺负还比以往更加强烈。 首先,共治三年,黛青与罗斯国签订了《勘分西北界约记》。条约规定黛青西北部巴尔喀什湖以东、以南和斋桑淖尔(今斋桑泊)南北44万平方公里的领土全部划归罗斯帝国。 共治十三年,倭奴国在花旗国的扶持下,派出陆军中将西乡从道率军三千入侵黛青的福摩岛。随后,黛青与倭奴国签订了《京城专约》,条约规定黛青承认福摩岛生番曾经伤害过倭奴国属民,是对大倭奴国的无礼冒犯,大倭奴国出兵讨伐福摩生番实为“保民义举”,黛青向倭奴国道歉,并赔偿白银五十万两。倭奴军队撤离福摩岛。 到了光统帝继位之后,光统帝刚刚继位,就爆出来一起“马嘉理事件”。吉利国趁机向黛青提出各种要求,最终签订了一个《烟台条约》。 第2章 形势变了 条约一款款的压过来,这些还都是只是一些比较重大的,至于细节处的各种欺负、霸凌,简直就多如牛毛了。有人说黛青太看重面子,其实之所以看重面子,就是因为里子已经没有了,如果连面子也没有,那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可是,列强不仅抢了黛青的里子,连面子也要一并抢光。 在西慈看来,这就好像一个女人已经被某个坏人污辱了,那人占了女人的便宜不算,还要把事情满世界的宣扬,甚至把女人的衣服剥光,带着她游街示众。 有此时,西慈一想到这些,简直有一种要一头碰死的冲动。 当然,西慈是不会撞自己的头的,也不会去打洋人的头,当她这种痛苦很强烈的时候,她可以拿下面的人出气,气出来了,心情也就好了。 而现在,经过一场成功的赈灾,西慈发现,自己有翻盘的机会了。 首先,通过赈灾,黛青朝廷重新获得了百姓,尤其是灾民的信任和尊重,大家至少可以确定一点,黛青朝廷可以让自己活下去。民心重新收了回来,这是非常重要的。 其次,固山势力,尤其是内务府势力,在赈灾活动中得到了极大的强化,而这股力量正是西慈可以倚重的“自己人”的力量。 再次,恭亲王主动引退,但是比奕欣更听话,更好用,更可靠的奕譓、照桂等人显然比奕欣更能干。 再再次,原本为救灾而兴建的各种企业,如纲铁厂、食品厂,在灾情已经得到控制的情况下,现在完全可以直接转为军用。 事实上,左中棠在西域的大军,已经用上了钢铁厂生产的武器和食品厂生产的罐头了。凭着这些先进而且充足的装备,黛青朝廷军对阿古柏叛军的打击可以说是势如破竹,所以战场上捷报频传。而这,尤其让西慈看见了翻身的希望。 “等老娘的军队强大了,老娘就跟你们这些臭洋鬼子翻脸。到时候,也打到你们的京城,皇宫,逼着你们签订屈辱的条约。哼。”当然,这只是西慈心里的想法,是不能公开直接说出来的,否则就显得太小气了。 但是同心同德,中兴黛青的话,是可以说的。对于奕譓、左中棠等有功之臣的嘉奖,也是应该的。 而更重要的是,要将新的制度和模式发展起来。这就涉及到用人的问题。 奕譓和左中棠肯定是要得到更大的重用,但他们只是顶层的权力分配,奕譓对权力没有太大要求,只求在生意上有更多方便就满足了。而这也正是西慈想要的。左中棠在乎的就是西北防务,此时正值罗斯国在西部边境遭遇事务,所以才能这么顺利的收复西域,平定阿古柏。可是一旦罗斯国平定了西边,肯定还要回过头来对付东边的黛青。而黛青与罗斯边境绵延近万余里。左中棠对此事甚为忧虑,西慈便索性给他加了一大最顶级的高官头衔,让他顶着这堆头衔去专门防卫罗斯国。此举不费朝廷一力,而又大慰左帅之心,堪称完美。 相比之下,李鸿章在这一局里算不得亏,多少也占了点好处,但大局上还是输了。李鸿章一心想的是强化自己筹备中的北洋水师,之前一心想要修铁路,而借着赈灾的机会,他的铁路也确实修成了,北洋水师也得到了强化,还赚了不少钱。看似原本的计划都实现了,但是他只为自己的小集团捞取好处,心中没有大的格局,所以在西慈心中的地位是大大下降了的。 对此,李鸿章也是很清楚的,所以他现在思考的是怎么做出一些贡献,让西慈重新重视自己。 除掉这些顶级大首,真正最重要的人事变动,当然是道末。 因为在所有人看来,横空出世,扭转乾坤的,是这个之前名不见经传的小道士和他的“先知楼”。 第3章 官运享通 虽然道末并不接愿意受官职的限制,但考虑到塔尔玛的感受,终于还是接受了朝廷的官职。 不过,西慈倒是也没有太为难道末,只授予他一个太常寺员外少卿的从四品职位。 太常寺负责祭祀,一年就那么几次重要的活动。而且大部分的活儿还有礼部和各王公府上分担。以至于太常寺本来就非常闲的工作变得几乎无事可做。正常坐班的人员一个月也只需要上几天班而已,更何况道末只是员外少卿,根本没有坐班。有空的话,爱来就来,不爱来就不来。纯粹就是白领工资的闲差。 西慈之所以要给道末一个官做,第一就是“天家不能欠人情”,道末的功劳很大,如果果没有封赏或者封赏太低,必然有损朝廷威望。其次,道末这样的人才,如果任由流落民间那想想是非常可怕的事情。毕竟帝国刚刚发生过太平光明国的事件,对于这些通灵异士既不敢得罪,也不敢不防。 好在道末已经娶了塔尔玛,正儿八经的固山女婿,妥妥的自己人。 而正因为道末接受了这个官职,所以在庆功会上,是穿了官服的。 看着身着官服仍不失飘逸的道末,西慈心中非常得意。 之前西慈已经和东慈商量过,先知楼这次发挥的作用太大了,道末的见识不仅胜过李鸿章、左宗棠,更远超当年的恭亲王奕欣。最重要的是,道末没有那些脾气,也没有那些野心。 正因为西慈也是真怕道末将来会生出野心,所以并不给道末安排实权差事,而只是给他挂了个闲职,实际上还是放他自由。实际上,也就是让他去管好自己的先知道和息风堂。 先知楼的作用是众所周知的,那么多实实在在的发明的分析放在那里。但是息风堂的功绩,大多数人就并不知道了。 实际上,看得见的先知楼的工作,主要是由看不见的载汲来主管的。而看上去并不显眼的息风堂的工作,才是经常露面的道末主要负责的。 因为之前载汲对西慈所讲的,并不是虚言,确实整个黛青甚至整个世界都处于一种灵界不稳定的状态,羊州的现象只是一个点,东齐和大旱,西域的叛乱,其实本质上都是灵灾的具体化而已。 这类事情,长久来看,开智、劝善,固然是根本,只有人心灵明端正,才能抵御邪灵侵袭。但是,对于已经爆发的灵灾,还是需要先斩妖除魔才能解决问题。而且,之所以东齐和南豫的赈灾进行顺利,很大程度上也是道末和塔尔玛率领一众通灵者成功消灭了这些地方的主要邪灵的原因。 至于晋西和秦西两省,毕竟精力有限,只能先往后排一排了。而且,对于太反传统的一些事情,还是急不得的,只有慢慢开展,让所有人看见一个对比,才能持续发展。 道末没有野心,性情自由散淡,先知楼也好,息风堂也罢,参与者或为科技专家,或为通灵异士,大多不入公门,因此奖励主要表现在荣誉和物质方面。 相比之下,内务府一系的升迁规模就太大了,牛家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代表。 因为在钢铁厂、煤矿、食品厂等多个项目中又立了很多大功,牛家这次几乎是全家荣升。 此前,牛大头已经有了四品顶戴。现在更是连升三级,干到了从二品。这下子,别说见到奉天府尹不用参拜,就算见了东奉将军也只是平级礼节。虽然这些品级基本上是虚职,但是对于提升地位、扩大交际圈子,增长资源是非常有用的。而且,朝廷这次还给了牛大头一个大大的实职——内务府分管殖业大臣, 殖业大臣是个新设立的官职,为的就是方便内务府的发展,地位仅次于内务府总管大臣,待遇方面则参比内务府总管大臣。 在这个殖业大臣的下面有一个殖业大臣办事处,具体管着铁路、海运、矿业、以及农林牧等诸多新生门类,发展的重心是在东土,但实际管理范围是整个内务府的新殖产业。一句话,牛大头的工作就是在内务府的名下开拓新兴产业。 当然,牛大头虽然经营庄园多年,但是对于这些新业务并不熟悉,对于他来说,真正的优势在于明白既清楚上面的真实心意,也明白下面的人情世故。无论什么产业,最终都是要由人来执行,最终又要为人服务。只有像牛大头这样的老奴才可以确保大方向不会出错。至于下面,由下面的人去实际操作。 比如,牛大头的宝贝儿子,牛天时。 牛天时是殖业大臣手下真正管事儿做事儿的人,而他正式的职务一方面是殖业大臣署下首席帮办,另一方面则是多个具体实体生意的实际负责人。 而牛家很多亲朋旧故,都或在殖业大臣的名下担任各种官职,或参与到具体的实业中担任要职。 牛家的传奇暴富由此开始。 “白茫茫一片真干净。”牛大头又一次抚摸着《石头记》,不禁感慨万千,“老天保佑,总算是渡过一劫啊。” 牛家只是一个最突出的典范,在他们之下,又有许多内务府世家,得到了巨大的发展,他们活跃在不同的新兴产业当中,不仅如先辈那样赚着大把的银子,更创造了一世辉煌,成为祖先不曾达到的民族英雄。 还有一个人群也得到了特别大的发展,就是李伯约以及内陆会所代表的圣光会的大西洲人。 李伯约这次不仅促成了花旗国基建队的参与施工,加快了东齐铁路的建设。他本身更是组成了一个医疗队,直接冲到了救灾的第一线。 因为灾情严重,除了食物短缺,与饥饿相随的各种问题都爆发出来,其中最严重的当然是瘟疫。 因为这个时候人们营养不良,免疫力极差,而且什么都吃,其中很多属于有毒致病之物。 医药服务,当然也就显得非常重要。 李伯约自然也就找到了用武之地,他精通西医,又学习了黛青医学,应用非常有效,救治了大量的病人。 黛青朝廷因此对李伯约等圣光会人员的态度大为改观,赐下很多嘉奖,同时也开放了很多权限。 对于李伯约等人来说,嘉奖还是次要的,获得更多的权限,可以救助灾民才是他们最看重的。 因为他们固然看重黛青朝廷现在的认可,但他们更看重光明之父在将来的认可,对他们来说,没有比那更重要和宝贵的了。 而他们获得的最重要的一项权限就是,可以向真正的内陆省份——晋西和秦西进发。 第4章 进入晋西 黛青帝国上自朝廷,下至普通士民百姓,都是非常忌讳西洲夷人进入最内陆的省份的。 原因有两个。 首先,这些最内陆的省份,从官员到百姓,都非常的排外。 他们对夷人的仇恨,几乎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就是纯粹的讨厌和排斥。如果随便让夷人进入,搞不好会引起冲突,万一打死洋人,那么列强又要给黛青找麻烦了。 其次,正因为这些地方的民风非常的保守和排外,所以朝廷向来也把他们视为维护黛青传统的核心地带。保持这些核心地带的保守状态,黛青面对列强威胁的时候,就更有底气一些。 有这两点原因,朝廷当然轻易不会愿意让他们进入这些地区。 但是现在的情况有些变化。 一方面,李伯约等内陆会人员的表现确实突出而且优秀。他们对于黛青的传统文化非常尊重,与当地人友好相处。另外,他们完全不寻求本国或他国势力的保护和支持,也绝对不给当地衙门施加任何压力或者制造麻烦。相反,他们像一个普通黛青人一样,尊重当地官府,带头遵守法纪,维护黛青的日常秩序。 另一方面,晋西和秦西的灾情非常严重,而如果任由灾情发展,则可能会对好不容易才取得的对西域平叛形成新的不稳定因素。 阿古柏并不是单纯的匪类,他的背后站着一个庞大的巨熊。 武力平定叛乱,收复西域,是一个军事上的伟大成就。但是要稳定西域,确保西域不落入他人之手,则需要文治。 对于黛青来说,一个稳定的西域必然意味着一个稳定的西三省。 西晋、西秦、西甘。 三省不仅地理上邻近西域,更是中土在经济、文化、交通各个方面与西域沟通的通道。 黛青现在的核心地带是中土,一旦西域与中土切断联系,那么自然难以稳定,而如果能够保持二者经常有所联络,那么当然也就有利于整个黛青帝国的统一。并且,万一西域再生动乱,那么很自然的西三省就是供给前线的大后方。 而且,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促使黛青允许李伯约等圣光内陆会的成员进入西晋和西秦。那就是现在的西域正面临着来自俄罗斯的巨大压力。黛青有必要用最快的速度建设一个强大富足的西三省。 圣光内陆会的成员虽然多为西人,但是其中并没有一个罗斯国人!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接触,黛青也渐渐发现,所谓西人,并不完全是一回事儿。 罗斯人和大部分东部西洲都归属于东方正宗,西部西洲的大部分人则归属西方公宗。然而圣光内陆会的成员,却全部属于普世圣宗。 三大宗之间,分歧很大,矛盾也不少,甚至彼此发生过战争。虽然有些时候会联络,但是仅限于纯粹的宗门联谊和教法讨论。普世圣宗的成员,是绝对不会支持东方正宗的世俗武力行动的。相反,他们的宣传会产生一种免疫东方正宗教义的理论。 所以,在庆功会上,并没有李伯约的身影。 在牛大头建设东土规划中,也没有李伯约的参与。 他现已经在晋西省了。 身晋西李伯约才终于发现,自己以往的所有经历,虽然遥远而曲折,似乎付出了很多辛苦,但其实都是走在厚厚的地毯上。因为无论是在羊州还是在东齐,虽然人们起初并不是特别欢迎他们这些洋夷,但也不是非常仇恨。至少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仇恨他们。 但是在晋西,他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敌意。 凭着黛青朝廷签发的通行文书,地方官员倒是不会为难他们,甚至看上去很逢迎的样子。但是,在他们的背后,那些人都用自己的方式咒骂他们。而且,往往会暗中给他们制造一些麻烦。虽然李伯约和艾玛极力的向他们表达自己的友善和对他们文化的尊重,遵守他们一切的礼仪和习俗。但是这一切都是无济于事的。 与官方的阳奉阴违相比,民间的仇恨,更明显一些。当他们向当地乡绅寻求支持,好将赈灾的粮食分发下去的时候,得到的答复是:“晋人虽一时窘迫,终不至失了气节。宁为黛青饿死,断不食洋人一粟!”无奈他们只好自己分发粮食。 然而,有几个书生,虽然饿得已经摇摇晃晃,却还是支撑着在分放粮食的现场声嘶力竭的疾呼“不可食洋人一粟!”虽然还是有很多人来领取粮食,但还是有一些明明已经很饿的人,站得远远的,不敢过来。 李伯约和艾玛深为那些人的坚强而震惊,要知道这里可是闹了两年的大饥荒啊,一斗米的价钱已经可以换十个小孩了。而这种坚强,又有什么益处呢?李伯约他们是来做慈善的,并不存在歧视他们的意思,吃这些食物也不存在任何背叛的意思。可是这些道理,现在这个情况下,怎么能得清楚呢? 作为蒙恩者,李伯约当然会想到通过秘境的交流寻求来自真实力量的帮助,但是得到的回复是“用最大的恩赐和最小的力量”。 什么是“最大的恩赐”?什么又是“最小的力量”?这次却没有得到回应。 他们明白,这需意味着他们需要在执行的过程中去体会和学习。 之所以很多饥民不敢来领粮食,关键还是他们洋人的身份,如果分发粮食的是乡绅,事情绝对要容易得多。这也是他们最初的设想,但是乡绅拒绝帮助他们做事,哪怕是拯救自己的乡亲也不行。 思考再三,艾玛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她告诉了李伯约,然后二人立即乘驴车回到了县城。 他们找到县里的官员,再次出示了朝廷颁发给他们的文书,然后交给那位官员一份稿件,让他以县衙的名义公布出来。 原来,这是一份悬赏征文的公告。 当时正是县里举办县试的时候,参加乡试的秀才们,看到了这份征文公告。 公告的内容很简单,为了教化洋人,县府要进行一次才子选拔。所有秀才均可参加,凡参赛者均可得到一两银子的参与奖。而比赛的优胜者,第一名三十两银子,第二名二十两,第三名十五两,第四名十两。最后考中的秀才则可以给洋人做国学老师,收洋人为徒,并获取丰厚的薪资, 考试的内容却是关于西洲的一些常识。 之所以考西洲文化而非黛青的儒学知识,是因为凡是来应试的,已经有了秀才功名,因此无须再考。反而既然是要给洋人教化,自然需要能够通晓洋人的知识。故此只考西洲知识,并不考儒学经典。 不过,凡是报名参赛者,都可以获得一份西洲常识手册,考试的内容就从这份手册里出。 一想到教化洋人,为国争光,秀才们果然踊跃报名,领取手册,带回家阅读准备,只等开考的时候,痛打洋人的脸皮。 等到开考的时候,主办方列出的题目却是多达有六个,即:真道之源、正心、祈祷、赏善罚恶、偶像,以及福寿膏。 第5章 奇文惊醒罪中人 很快,李伯约收到了大量交上来的卷。 这次活动,还真是破费颇多。 但是收获也是非常大的。 别的不说,单单是阅读数十篇美文,已经是莫大的享受了。 不过其中有一大半,是充满了质疑、否定、嘲讽、讥刺甚至文雅的谩骂。 骂得那叫一个畅快。 这对于提升忍耐力,是难得的操练机会。 而且,这种态度正符合当地才子的真实想法,说明这些人是一些坦诚和勇敢的人。 “他们对我们的领受还真的是非常的不够了解呢。”李伯约一边认真的看文章,一边说道。 “是的,正因为这样,所以只要我们能够让他们对我们有更充分的了解,就会消除很多人的偏见和误会。”艾玛也在看文章,所以回答的时候并不抬头。 “这些文章都很好,不愧是秀才。可是为什么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些官员,他们应该有更高的功名吧,反而没有这么好的文采呢?”李伯约道。 “亲爱的,你也和读大学的时候不一样了。不是吗?”艾玛说着,站起身来,拿着刚刚读过的一篇文章向李伯约走了过来。 “这篇文章太棒了,在我看过的算是最棒的,借你看看。”艾玛说着,把文章递了过来。 “哦,还借我看看,莫非你还想放债取利不成?”李伯约开着玩笑,接近文章,认真的读了起来。 不读还好,这一读,顿时整个人都投入进去了。这文章确实是太好了。 这是一篇以福寿膏为主题的文章。 文章详细的介绍了福寿膏被吉利国贩卖至黛青的由来,列举了福寿膏的种种害人之处,引用了大量的确实案例。同时又从黛青与吉利两国因福寿膏贸易导致的关系变化,分析出福寿膏不仅害人,而且害国,不只害吸食者之国,也会严重的危害售出者之国。 文章最后并明确的做出结论,福寿膏是洋夷对黛青人犯下的第一条大罪,但危害却不止于此。 由于福寿膏引起了黛青与吉利的战争,虽然战争是吉利一方获胜了,但获胜的只是吉利朝廷和福寿膏商人,如果站在例如圣光会这类慈化宗门的立场上来说,那简直是糟糕透顶。因为这一场战争打下来,吉利国的名声在黛青就败坏了,黛青普通人都会认定吉利国就是一群杀人越货的凶恶之徒。这个印象既然形成了,圣光会要在黛青开展任何事情,都会困难重重。 整篇文章,条理清晰,观点明确,行文流畅,而且明明是严斥吉利国的罪恶,但是通篇没有任何谩骂和苛责之处,反而即便站在吉利国的立场上,也会觉得这是一篇中肯的劝善之言。 李伯约看完此文,就深为自己作为一个吉利国人却不能阻止这场罪恶,感到自责。 “太好了,太好了。居然有这么好的文章。此文章是谁写的?我认为他可以得第一名。” “先别急,这里还有几篇,也都是很不错的。”艾玛双递来几篇文章,神情非常严肃。 李伯约看过,又是震惊,篇篇都是扎心之作。 “人才啊!”李伯约拍案而起:“想不到这次晋西之行,居然得到这么多的人才。”又感叹道:“难怪黛青曾经创造过这么伟大辉煌的历史文明,真是人才济济呀。我们以前只看到这个国家落后之处,实在是一种罪恶。” “是一宗罪。这种罪恶不仅仅是对这个帝国的不尊重,更是对这种文明和这种文明背后的精神的不尊重。而且,如果我们想到,人类一切文明都是源于光明之父的恩惠和引导,那么这更是对于光明之父的不尊重。”艾玛分析着,表情更严肃了。 “是的,我们只想着要拯救这些生活在贫穷和落后之中的人们,却完全忘记了,我们其实并不比他们有任何长处。如果不是父的拣选,我们的祖先原本比他们的祖先更加的的野蛮落后和无知。我们忘记了这一点,不仅是自己骄傲,同时也是自我欺骗。当我们处于这种自我欺骗的时候,怎么可能使用好父的恩赐呢?难道父的恩典要靠坚船利炮附送吗?那简直太荒谬了。这是对父的慈爱和能力的置疑啊。”李伯约越说越觉得问题严重。 “黛青固然有黛青的问题,这是客观事实,但这不是我们可以藐视一个伟大文明的借口。正如吉利也有吉利的污秽和肮脏,但我们绝不会因此就轻易否定和置疑西洲文明。事实上我们总会以我们的文明自豪,甚至他的一些不可爱之处,我们也会尽量美化。为什么在面对黛青这么伟大的文明时,我们却忽略他的可爱,盲目的一味同情和怜悯他暂时的问题呢?我们实在是错了,而且一直以来都没有发觉。现在,悔改的时候了。”艾玛果断的说。 而就在这一刻,两人都同时得到了来自光明之灵的启示:“最大的恩赐就是爱,最小的力量就是钱财。” 随着这样一个意志的传入,李伯约和艾玛感受到极大的温柔和安慰,一道圣洁的光射进来,照在他们身上。 夫妻二人急忙虔诚下拜,他们知道,这是光明国度又召唤他们了。 自从之前的秘境经历之后,夫妻二人的这类经历就渐渐多了起来,而每次这样的经历,都会带给他们全新的成长。这些成长有时是认知方面的,有时则能力方面的。有时则是一种必要的休整。而无论哪一种成长,都会同步带动他们灵魂生命的成长。 很多蒙恩者宁可牺牲地上的名誉财富以换取灵魂生命的成长,因为相对于灵魂的生命地上的名誉财富简直就像儿童玩游戏时的游戏币一样虚假。 这样的案例比比皆是。 比如亨利·让贝,曾经是一位绸缎商的独生子。当他得到了光明的乎召,要舍弃一切世间名利全人奉献之后,立即选择了接受乎召。为此,他放弃了继承权,赤身离开父家加入一所修道院,成为一名修士。 后来,父亲离世之后,亲戚们还是把一大笔财产划归他的名下,由于他坚决拒绝,这些亲戚们干脆把财富捐给了他所在的修道院。无奈之下,亨利修士只好把这笔钱建成一个基金,专门用于救济贫穷者。 而他本人,则在修道院苦修八年。他的灵命有了极大的提升,甚至达到可以感化野兽的地步,凡是听过他演讲的人,无论多么邪恶,都无一例外的弃恶从善。 还有着名的马丁·额鲁修士。他为人友善,生活俭朴,却非常乐善好施。无论在何等情况下,只要他发现有需要帮助的穷人,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伸出援手。据说他一有次他在去某地的路上遭遇气温骤降,天空突然刮起暴风雪。马丁修士身上只有一件披风大衣,他用这件披风大衣紧紧的把自己裹住,努力前行。 然而,他突然发现路边有一位乞丐,赤身倒在雪地上,眼看就要冻死了。马丁毫不犹豫的将自己那件披风大衣撕成两片,将其中一片送给这位乞丐。 就在那天夜晚,马丁修士进入了秘境,而欢迎他的,居然是被所有圣光会信者所崇拜的那位光明之子,而让他更加意想不到的是,光明之子居然穿着他送给乞丐的那半片大衣。 现在,李伯约和艾玛越来越能够够理解这些前辈的选择了。 第6章 晋西才子席平方 这一次的召唤,李伯约和艾玛获得了一种全新的能力——同理心。 简单的说,就是无论面对什么人,只要使用这一能力就可以对其有充分的理解。哪怕自己并没有与对方相似的经历和感受,仍然可以做到。同时,还能够用自己的感受去同步的调整对方的情感。 例如,一个从来没有经历过情感挫折的人,使用这种能力时,就可以感受到一个伤心欲绝的失恋者的心情,不仅可以理解、安慰对方,而且可以通过这种能力,在疏导自己的同时使对方的情感得到有效的疏导,逐渐回归到正常状态。 当然,获得这份能力的过程是非常丰富的经历,那又是一个奇妙的秘境之旅。 从秘境回来后,李伯约和艾玛又花了很长时间,把所有的文章都看过,终于还是选出了最优秀的四位参赛者。他们公布了获胜名称,并且按照约定向所有优胜者发放奖金。 然而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前三名,居然是同一个人! 李伯约并没有因为这位参赛者冒名考试而生气,反倒大喜过望。要知道,这三组文章不仅立意、文思不同,而且风格、字迹也都完全不同。在这么有限的时间内,居然可以同时写出三组十八篇如此优秀的文章,实在是厉害。 这个比赛的设计,归根结底是为了选才,选出三个人才固然是好,可是如果一个人的能力居然可以合三人之力,不更说明作者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吗? 看着对面的那个比自己还要年轻人的瘦弱身躯,李伯不禁感到疑惑,这么好的文章,真的是他写的吗?他的身材,怎么这么瘦呢? 这个号称一人写了三组十八篇顶级美文的,正是素有神童美誉,曾经以阳平府案首考中秀才的晋西才子席平方。 席平方,字子直,出生在晋西省阳平府的西庄村。 席家世代都是书香门第,家中每一代都有人考取功名,出人头地。而席平方自幼聪颖,在兄弟当中显得尤其出众。也因此,他家干脆专门为他自己请了一位远近闻名的先生,就只教他一个人。这种超规格的待遇,当时可是让家中其他兄弟下马羡慕不已。同时也培养出席平方骄傲自大的不良性情。 在先生的全力教导下,席平方很早就考中了秀才。而且是那一年阳平府的案首。可是在考中秀才之后,他却没有再进一步考取举人。这倒不是他考不中,而是他性情刚烈,为人耿直,不想在官场上委屈自己。而他才干出众,又好打抱不平,因此平时经常为乡人写状子、走衙门、断是非,就这样走上了讼师的道路。这个行业每天与人争辩,斗智斗勇,他倒是乐此不疲。 而且,讼师这一行业,赚起钱来,那也是车载斗量的。席家本就富足,地方上各种关系也非常有力,再加上席平方确实有出众的才华。因此从业之后,收入可观,很快就成了一方富豪。 按说他少年得志,理应意气风发,然而人生总是不可能永远顺风顺水的。十六岁的时候,家里给席平方娶了一个门当户对的美貌妻子。夫妻婚后感情非常好。可是结婚七年之后,妻子在一场大病中去世,这一下触动了席平方一个最大的敏感弱点——死亡。 席平方虽然聪明过人,而且家庭幸福。可是也许是他太过聪明了,所以幼年时就经常思考死亡方面的问题。他总是不知不觉的去想,人为什么会死,人死了以后,又要到哪里去?可是无论怎么思考,也找不到确实的答案。久而久之,居然成了幼年的一个心理阴影。 妻子的死,让他再次不得不面对这个阴影。 死亡,太可怕了。 那么可爱的妻子,活生生的,居然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席平方接受不了这个打击,一个人痛苦了很久。后来,他不再使自己沉迷于痛苦,而是转而从各种知识和法门中寻找解决生死的道理和方法。 他发现,国法虽然大,看似可使人,可使人死。然而,有罪之人固然可杀,但已死之人断难挽回。国法,仍然只是在生死大律之内运转,并不能真正的左右生死。 他自幼熟读的儒家经典,虽然把纲纪伦常讲得头头是道,却没有论及如果一个人真的有罪又该过怎样得到赦免,如果普天下的人都犯了罪,又该如何?人活着的时候,有各种道德约束,那么,将来死后呢?是否还有赏善罚恶的机制呢。儒家的至圣先师虽有各种美好的教训,可是却不能真正触及灵魂分毫。 更不能使人免死。 席平方于开始钻研三宝之术,但是他太聪明了,很快就领悟到了三宝的最高智慧——空。 世事无常,诸相皆空,众生造业,苦海无边。 终究是个空啊,一切的修行,其实只不过在这个苦难之中,让自己的心灵放下一切执着。不执着于事,不执着于物,不执着于人,不执着于我。 甚至,不执着于生死。 可问题是,你说不执着就不执着啊?老子就是怕死啊!怎么办? 于是席平方又研习道术,同样颇有所成,炼丹吐纳,画符驱邪。 可惜邪魔恶灵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几番较量之下,虽然他小有战果,可是细细想来,这就能堪破生死吗?难道人死后就是以灵的形式继续像人间一样痛苦的斗争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样一来,席平方开始对万事万物,都不再有兴趣了。每天沉溺于酒和梦幻。睡醒了就喝,喝多了就醉,醉倒了再睡。二十几岁的年纪,身体却衰败的不如一个老者。 就在这个时候,一些朋友开始向他推荐正在毒害黛青人的“福寿膏”。福寿膏本是吉利国传入黛青的,目的就是要赚黛青人的钱。福寿膏是一种毒品,人一旦吸食之后就会上瘾,不吸不行。而长期吸食又会掏空身体,最后死得非常难看。黛青发现福寿膏并不像名字取的那样美好,反而是害人的魔鬼,于是加以阻止。结果为此吉利国和黛青打了一仗,最后黛青输了。输得很惨,输了的结果不仅要各种割地赔款,同时也很自然的接受了福寿祝。 然而黛青发现既然左右反正福寿膏是禁不住了,那么与其让吉利国赚这个钱,还不如自己赚呢。于是黛青开始在晋西等地种植提炼福寿膏。 因为晋西成了福寿膏的产地,因此很多人接触过这个东西。席平方有些朋友也一直享受这种死亡之乐。他们见席平方闷闷不乐,便向他推销起福寿膏了。 席平方听取了这些\"忠言\",开始跟着他们一起吞云吐雾。岂不知,他美好的人生从此走向黑暗。 自从吸食福寿膏,席平方事业、家产一概不管,每天只管倒在床吸食福寿膏。这一吸,一切烦恼都忘记了,全身舒爽,快乐犹如神仙。 可是等他逐渐反应过来,却发现,自己已经活活的陷落到了地狱之中。 第7章 绝处求生 福寿膏牢牢的把这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抓住了。 此时,他的父母也去世了,兄弟们便分了家,因为谁也不想受一个瘾君子的拖累。 很快,他不但耗尽了全部精力,从玉树临风的翩翩美少年变成了行走活麻杆,更花尽了所有的钱财,一下子陷入了绝境。 席平方也知道这样下去肯定不行,这福寿膏,一旦吸上了,就根本没有办法凭个人的意志摆脱。不戒掉毒瘾,就什么也干不了,就算不毒死也要饿死了。 可是有一天,在县城开客栈的姐夫跑了来,带来了一个消息:县城里来了两个洋人,出了题目,找人写文章,只要参与就有钱赚,如果能够获得名次还能赚得更多。而且获得名次后还可以给洋人做先生,那就能赚更多的钱了。 对于姐夫的好意,席平言唯有苦笑,言道:“姐夫还当我是从前的子直吗?我如今即或心中有文章 ,我都没有气力写完,更没有气力去县城领赏。又怎么可能有体力去当先生?何况姐夫知道的,我一向讨厌那些洋夷,恨不得把他们都打杀了,又怎么会给他们做先生?” 姐夫知道他不会轻易答应,耐心劝道:“子直啊。我当然知道你现在的情况。我大老远跑来告诉你这个事儿,就是因为,这可能真的是你的一个翻身的机会啊。这次的这些洋人啊,真的是与以往咱们所知道的大不一样。” “又有什么不一样?”席平方懒懒的问道。 姐夫却非常高兴,因为这说明席平方有兴趣了,如果在以往,他已经表示了不做的事情,自己若再劝说,他大概率只会轻轻的“哼”一声,甚至干脆不搭理。 “这还真是不一样的。头一样,这两个洋人,虽然也是金发碧眼,可身穿的戴的,都是咱黛青人的打扮。说话也全是咱黛青话。再一样,这两个洋人对咱们黛青人特别尊重,礼数上没二话,见着谁都会非常客气的问候。他们就住在我们的店里,上上下下,见了咱们的人,不管是有身份的,还是下人,他们从来没有对谁不尊重过。 而且,他们非常喜欢学习咱们的学问,总是看咱们黛青的书,还经常向人请教。 最重要的是,他们是大夫,而且对于戒毒也是有研究的。兄弟,你想啊,这福寿膏是洋人传进来的,他们的人肯定先吸过。那他们吸了,肯定也会病。那他们的人病了,他们自然会想办法治。咱们黛青的国医,是没见过这个病,所以治不了。可是那些洋人,没准就能治得了啊。 我觉得啊,这洋人也跟咱黛青一样,也是有好有坏,不能一棍子打死。这两个洋人,我看面挺善,说话和气。咱们就试试也无妨啊。万一人家真能治了你这个瘾症,那不比什么都强吗?” 姐夫的话,似乎打动了席平方。他坐起身子细细思考起来。 过了片刻,他终于开口道:“难为姐夫待我一片苦心了。我子直又怎么能再任意妄为?可是,我现在的身体,确实是不太行,就算我想参赛,气力也不济啊。” “这个,我早替你想到了。”姐夫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小心的打开,里面居然是几根细小的根须。 “这难道是?……”席平方读过很多医药类的书籍,见此物,似乎就是传说中的“仙草灵根”。可是,此物产于东土,向来只有显贵才有机会拥有。姐夫只是一介平民,不该有这种灵物啊? “兄弟,你认得,你说,你说这是啥。”姐夫笑着,居然像哄小孩儿似的哄着他。 “若是我没猜错,莫非是——仙草灵根?!”在姐夫的鼓励之下,席平方终于还是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对啦!”姐夫高兴的大笑起来:“兄弟,你不用怕,咱有这宝贝,你服下去,气力肯定能恢复。到时候咱凭文章得了赏赐和差事,再慢慢想办法把这个瘾症给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真是仙草灵根?姐夫,这可是常人难得之物,你是怎么得来的?”席平方问道。 “兄弟,你先别问这是哪来的。反正是正道来的,也不怕让你知道。可有一样,你要是能参加比赛,等你赢了头名,姐夫自然告诉你。你要是不参赛,那这仙草灵根,你也用不上,姐夫这就带走。”姐夫一脸严肃的回答。 “好,姐夫如此看重子直,子直又岂能轻易自弃。我这就写了文章,还劳烦姐夫替我把卷交上去。” “卷啊,你还是自己交。他们就住在我店里。我套了车,你一会儿先服一根仙草灵根,随我进城,就住我家。你姐也想你了,你多住些日子,等着拿头名再说。” “姐夫,你就对我那么有信心?万一我赢不了呢?”席平方还有点顾虑。若是在平时,进城见姐姐姐夫, “不许说这种丧气话,你准赢。现在你都听我安排。”姐夫似乎生了气,瞪起眼珠子,粗声粗气的说。 “好,那我不说话了,一切就凭你安排吧。” 就这样,席平方来到县城,住在姐姐姐夫的家里,每天服一根仙草灵根。 仙草灵根果然不愧是黛青第一灵物。这每天一根根须,硬是让席平方挺住了,不仅一口气写出了三组十八篇文章,而且在这段时间里,并没有再吸食福寿膏。 现在,放出榜来,果然是席平方得了头名,而且是包揽了前三名。 席平方承认三组十八篇文章都是自己写的,恐怕李伯约不信,便背过手,踱着步子,一边走一边一篇一篇的背诵起那十八篇文章来。 十八篇文章,六万三千二百一十六字,一字不漏! “啪,啪,啪。”李伯约情不自禁的鼓掌。 “先生高才,可否愿意收我为徒,向您学习黛青国学吗?”李伯约向席平方行了一个非常标准的中土长揖礼。 席平方一惊。因为近水楼台,他早就暗中长期观察过李伯约夫妇。发现他们确实如姐夫所言,完全没有洋人惯有的那种傲慢无礼,反而非常亲切友善。所以已经有了几分好感。 可是现在真正看见李伯约向自己施以中土旧礼,还是非常出乎意料。 “不敢不敢,先生只见晚生之才,但这些不过是雕虫小技,既不能独善其身,更不能兼济天下。晚生无德,现将私丑说与先生,若不弃,必倾囊相赠,若先生见嫌,晚生这就离去,至于所得奖金,也一概不取。”席平方同样以长揖之礼回敬李伯约,然后坦荡的讲起了自己的过往经历。 第8章 治疗瘾症 听完席平方的讲述,李伯约深受感动,并且非常为自己的国家给黛青造成的巨大伤害而自责。 “对不起,是我们伤害了你们,我们亏欠了你们。我们把这种罪恶的东西带到黛青,毒害了无辜的黛青人民,我们的国家犯下了大罪。我作为这个国家的一员,为此深感羞愧,也深感愤怒。我向您保证,只要一有机会,一定会向吉利国人揭露这些罪恶,因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完全不了解自己的国家所犯下的这些罪恶。不过,这一切已经发生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拯救您和更多受到这些福寿膏毒害的黛青人。我向您保证,一定会治好您的毒瘾,还您一身自由清白。请相信我,给我一次机会。”李伯约诚恳的说道。 李伯约已经运用了“同理心”的技能,因此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席平方的内心感受。同理心不同于读心术,并不会以旁观的角度去监控他人的信息,但是却可以让使用者能够与对方产生情感上的共鸣和理解。 所以现在的李伯约,在内心深处,是完全理解和了席平方。 同时,这项技能还可以使他有效的让对方感受到这种被理解,被认同,被承认的感受。 所以,当听到这段话的时候,席平方感到心里非常温暖。 自从父母亡故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被理解和关爱了。 “先生哪里话,两国之争,岂是先生之意。晚生从前也确有怨恨贵国之心,但今日得见先生,反而觉得自己太过狭促了。我虽受害,与奸商有关,与贵国朝廷有关,更与我自己不谨慎有关,但绝非先生之过。”席平方认真的表示。 “您怎么还叫我先生,我要向您学习黛青国学,按照贵国的礼仪,应该我尊您为先生才对。”李伯约道。 “何必拘泥,我欲学黛青国学,所以称我为先生,可是您答应要治好我的瘾症,我称您为先生又有何不妥呢。如果您还觉得不过意,那么您也教我西洲之学就好了。”席平方笑道。 “如此甚好。请席先生受学生一礼。”李伯约施礼道。 “也请李先生受小生一礼。”席平方也施礼道。 二人行罢了礼,而后抚掌大笑。 自此,李伯约一方面认真向席平方学习黛青的国学,同时又与席平方一起切磋研究医治福寿膏毒瘾之法。 而在与李伯约相处日久,特别是随着毒瘾逐渐得到医治,席平方对于李伯约以及圣光会也有越来越多的了解。 席平方发现,圣光会确实与黛青原有的各种文化和教门都大不相同。例如,儒者不考虑灵界的问题,只是活在当下,专注于人间正道;三宝门看透万相皆空,但也因此不理凡间事务;道门修身通灵,且以降妖除魔为己任,但是人间苦厄永远没有除尽的一天,道法高深也只是风中一叶,又哪有一片叶子,可以在落地之后永远长存呢? 生命,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应该做些什么? 圣光会与这些黛青原有的文化和教门不同之处就在于,圣光会的人还是普通的人,但是他们似乎真正解决了这三个问题。他们以光明国度为生命的来源和最终的归宿,他们在世上的每一天,都是在他们从光明国度那里得到的各样好处再分赐给其他需要的人。 所以,他们无意与世人争夺什么名利,反而极力的要给予世人。 这就让席平方有一个很大的疑问:为什么西洲能够出现李伯约这样的圣光会的好人,同时也出现为了利益罪恶的发动福寿膏战争的那些坏人呢?他固然知道那里的人都是有好坏之分,但是据李伯约所说,西洲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归入圣光会,有些人甚至一出生由父母代为加入了。至于那些西洲各国的官长,重臣,甚至君主,更是无一例外的都是圣光会的成员。而且属于高阶成员。 那么,这些人为什么还要做出那么邪恶的事情呢? “你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李伯约在听完席平方的疑问后满意的点头,并认真解释到:“对于此,我的解释是:自由意志。 光明国度是以光明之父为中心的,我们每个人都是光明之父的子女,很自然的为父的会养育教导操练他的子女。但是子女不是奴仆,不是为了做什么完成某些任务而雇佣来的,而是因为爱而生成的。父爱我们,所以供应我们,满足我们的一切需要。但并不是每个人在所有的方面都接受这种供应,因为人类的自由意志,更倾向于罪恶。人类懒惰,所以会把一些应该自己完成的事务交给他人去做。人类贪婪,所以即便已经满足了需要,仍然渴望占有更多。 由此,人类就会为了利益而去发起太多的争斗甚至战争。这些都是人类罪性的结果。” “既然如此,光明之父为什么不创造一些没有罪性的人类呢?”席平方又问。 “你怎么知道没有呢?”李伯约反问。 “又在哪里?难道是那些修为极高的圣人?那么我等凡夫又有什么指望呢?普天之下,能够肉身成圣的,又有几个?”席平方对这个反问并不满意,他觉得这只是一种自我延缓。 “按照我们所得到的启示,光明之父最初创造的人类是完美的,没有罪性。但是人类的始祖最终在“试炼”中选择了罪刑。这种选择是自由意志下决定的,人类必须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所以……”李伯约没有进一步的解释,而是微笑着说:“你会明白的。” 席平方确实很快弄明白了这一切。倒不仅仅是因为与李伯约交流和学习,也不是因为借阅了李伯约的很多书籍。 而是他自己有了与众不同的经历。 那是一次非常有效的药熏汗蒸治疗。 药熏汗蒸是黛青的一种传统治疗方法。具体来说,就是指利用药物煮沸后产生的蒸汽来熏蒸肌体,以达到治疗疾病、养生保健的方法。由于蒸汽对身体的蒸腾作用,可使全身经络涌动,推血运行,药力经皮肤直达各脏腑,无处不至。从而达到极好的治疗效果。方法虽然是黛青的传统手段,但是所用的药物,却不是寻常的黛青药物,而是李伯约专门配制的用来抑制瘾症的药物。 自从接受李伯约的治疗后,席平方已经进行过好多次药熏汗蒸。可以说,效果非常好,而且越来越好。 但是这一次,有些与以往不同。 第9章 抗灾禁毒 用一味药治病是一回事儿,知道这味药可以治病,完全是另一回事儿。 后者只要是个药店的学徒就能成功的完成。而前者,即或是名医,很大程度上也是学习的结果。而真正第一个不通过学习而知道的人,才是真正改变一切的人。这人可能是机缘巧合,但更大的可能则是反复不断的尝试。 创造性的发现需要大量看似无用的试错成本。 可以承担的试错成本越高,获得创造性发现成功的机率就越大。而所有的尝试的前提则是“想象力”。除非你碰巧一下子得到了结果,要么就只能把所有的可能一遍一遍的试过,直到最终得到那个最对的结果。 然而,据席平方所知,李伯约对于药剂的选择和使用是建立光明力量的作用。他有一种强大的“直觉引导”,每当他面对某种药物的时候,会自行脑补出这种药物或者治疗方法的种种可能,然后,当他准备实践尝试的时候,也会得到“推荐”。这是从他大学以来就获得的“能力”,并非努力的结果,而是说有就有了。 席平方已经学习了很多圣光会的知识,至少在理论上,他也知道李伯约实际上只是在与光明国度进行日常的交流,并在这种交流之中获得成长和强化。 所以,在这次药熏汗蒸的治疗过程中,席平方尝试着按照所学到的方法去与光明国度进行交流。渐渐的,他就睡着了。 在睡梦之中,他有了属于自己的第一次秘境经历。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很清楚,毒瘾已经完全治愈了。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事件。 席平方在当地是非常有名的人物,他少年得志,曾经是在阳平府远近皆知的“神童”,而后突遭不幸,几近绝望,也成为乡间的一大谈资。 因此,他的毒瘾一经痊愈,消息也就很快传开了。 而获得新生的席平方却不再醉心于科举和诉讼,而是甘当李伯约的助手。 席平方对李伯约的帮助,第一当然是帮助李伯约做赈灾的工作。 晋西地方一向非常排斥外人,甚至他们连其他省份的黛青人也非常排斥。无论走到哪里,他们总是很抱团的形成自己的小圈子,至于他们的本省老家,更是看得紧紧的,一切大事小情,绝不允许外来人占据主流。 连外省人都要极力防范,更何况对于洋人了。 所以,李伯约的赈灾工作得不到有效的开展,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外国人,真正的问题在于他们不是晋西人。 但席平方是晋西人,也熟悉晋西人做事的规矩。 他告诉李伯约,在晋西这个地方,做任何事情,要按照当地的规矩来办,而当地最大的一条规矩就是,只有当地人才可以办当地的事儿。就算他这个晋西人,如果要去管阳平以外的别府办事,也还是要依靠那里的人才行。这个规矩不并不是简单的盲目排外,而是对当地既有秩序的尊重。 李伯约表示理解。 所以接下来的模式就是,李伯约提供物资和救援支持,但是具体的事务,由席平方联络当地士绅去办理。 一句话,席平方成了李伯约的“买办”。而且,席平方更是在晋西的九府十州六厅都发展了当地的“买办”。随着“买办”团队的建立,赈灾工作得到了快速发展。灾情很快得到了控制。 事实上,洋夷在黛青早就有很多“买办”,只不过那都是用来赚钱的,像席平方这样为救命的实属凤毛麟角。 而席平方对李伯约的另一个重要帮助,则是提出并推动了圣光会对当地戒毒事工的开启。 此前,虽然深知福寿膏是毒品,是害人之物。但是包括李伯约所属的内陆会在内,整个圣光会体系从来没有对这一问题有过真正意义上的重视。 这并不纯粹是大意疏乎,而是很大程度受到人性弱点的自我欺骗,人们总是有意识的忽略或者遮掩那些自己或自己亲近的人的错误。正如始祖在犯罪之后,要制造树叶裙子来遮羞一样。 但是现在席平方把这个事情挑明了,立即引起了李伯约的重视,李伯约明白,如果不解决掉福寿膏带来的危害,那么在其他方面做再多的事工,也是不能解决问题的。福寿膏始终是一个所有吉利国甚至所有西洲人的原罪。 更何况因此而导致的列强对黛青发动的罪恶的战争。 虽然之前也有西洲人对此做过一些反省,但那些人大多属于比较激进的人士,他们习惯于批评西洲文明的主流,所以大家对于他们的批评也不是那么重视。而且这些批评也根本不会给受到福寿膏伤害的黛青人任何一点的补偿。 但是李伯约和他们不一样。 圣光会现在不仅是西洲,甚至已经是全世界的圣光会体系在黛青开展最有果效的团体,而李伯约则是整个内陆会最近几年最充满活力的年轻宣士。所以,李伯约的主张和号召还是相当有力的。 而且,内陆本团体来就充满了对黛青的同情和怜悯,只不过之前“忽略”了福寿膏问题。 李伯约立即着手开始在晋西开展戒毒点的建设,原来的“买办”网络,又开始发挥了新的作用。而因为有之前赈灾的基础印象,这一次的戒毒工作开展起来就更容易了。 这倒多少沾了点旱情的光。 因为之前晋西很多地方为了利益的缘故,已经大量种植福寿花,并且提炼和出售福寿膏。 缺了大德了。 由此也可以证明,真正导致这一切罪恶的,是人类贪图利益的心,而不是族群差异。因为这些在晋西种植福寿花和提炼福寿膏的,不仅都是黛青人,而且全部都是晋西本地人。外地人想干还没资格呢,本地种植者会把他们活活打死。 如果是在旱灾暴发之前开展戒毒活动,那么这些种植者会为了利益拼死阻止,那种情况下,不要说李伯约,就算席平方这些本地户,哪怕再加上地方官府的支持,也注定失败。 可是现在,当地的整个福寿膏产业全部崩溃。除了“先知楼”推广的那些超耐旱作物,现在是种啥啥不长。原本的种植者不会再为了维护利益而拦阻戒毒。 而且,一些有正义感的当地乡绅,都支持戒毒,反对种植福花。大家都说种毒物损阴丧德,早晚遭天谴。甚至有人说现在这么大的灾,就是种福寿花遭来的祸。 这样一来,原本种植福寿花的人,就更加不敢拦阻了。 第10章 宫中邀请 戒毒事工涉及到的地方却非常广泛。 没办法,之前福寿膏祸害的规模太大了,现在要全面清除,难度太大了。 好在席平方在这方面有特别坚定的决心。 自从之前的秘境之游,席平方已经有了自己对光明之国的认识,逐渐的,他也可以像李伯约和艾玛那样,自由的与光明之国进行交流和出入秘境。也就是说,他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实现了很多人努力多年,有些人甚至终其一生才能实现的“觉醒”。 很自然的,他也确定了自己的使命——全面彻底的消灭福寿膏! 到了这个程度,自然没人任何人会认为席平方不可以成为圣光会的正式成员——按照圣光会的原则,任何一个被光明国度接纳的灵魂,都是理所当然的圣光会高阶蒙恩者。于是,李伯约正式为施行了入会仪式。同时,席平方也加入了内陆会机构,并出任内陆会晋西地区的最高负责人。 由此,在晋西大地上席平方将与毒魔展开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直到最终的全面得胜。 而李伯约,在为席平方祝福并代表内陆会为你授予职权后,便急速离开了晋西。 他离开的原因是,收到来自黛青京城的最高邀请。 虽然当时黛青东部已经通了电报,但是晋西连铁轨都还不能建设,更不用说那种被传说为“利用人的灵魂传递信息”的怪物了。所以李伯约收到的信息是传统的“八百里加急”。而与送信人一起完成了最后一里路的,居然是晋西巡抚曾国荃。 在黛青,可以使用这种级别通信工具的,一般情况下只有紧急军务。但是李伯约并不是军人,为什么会收到这种急函呢? 那是因为寄信的人很特别。 这是一封来自黛青皇宫大内的邀请函,邀请人是西慈太后。 信上并没有说明具体的来意,只是明确这是来自皇宫的重要邀请,希望李伯约立即处理完手头所有的事情,然后由曾国荃安排卫队护送赴京。 李伯约没有办法拒绝,所以,他只有尽快处理好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为席平方做好一切安排。 然后,就在曾国荃的安排下,带着艾玛与一支三十人的卫队一起出发了。 曾国荃是剿灭太平光明国的曾国藩的九弟,同时也是当年湘军最主要将领之一。曾国荃因善于挖壕围城而获得了“曾铁桶”的称号。因功获得过“伟勇巴图鲁”和一品顶戴,加太子少保衔,封一等伯爵。在平定太平光明国之后,朝廷虽然给予了曾国荃很多赏赐和荣誉,却没有给他任何实权。而是让他无所作为的带着一身荣华富贵在家享受清福。 光统帝即位后,曾国荃被朝廷任命为晋西巡抚。 因为,好钢就得用在刀刃上。 朝廷就是要用曾国荃的杀伐果断,来处理晋西的严重灾情。 原本朝廷的想法是,灾情可能会引发动乱,万一有事,只有曾国荃这样的猛将才能镇压得住。 可是出乎很多意料的是,曾国荃来到晋西之后,一改从前杀人如麻的作风,反而爱民如子。 事后,曾国荃曾经解释自己的作法:从前上阵杀敌,当然是杀得越多越好,可是现在抗灾是为了救民,当然也是救得越多越好。百姓就好比是军队的官兵,一个好的统帅自然是要爱兵如子,竭尽全力保全每一个生命。 结果,曾国荃不仅不镇压百姓,反而拿出军阀派头,大手一张,向朝廷要钱要粮。曾国荃的理由很直接:出了钱粮,救活百姓,百姓会忠于朝廷;不出钱粮,百姓要么饿死,要么造反,不管哪一样,最后朝廷还是要花钱,而且还会失去百姓的爱戴。而且,曾国荃说了,自己既然已经到任,就绝半途而废。这个晋西巡抚一定要当到灾情结束才肯走,朝廷不要想现在把他调任别处。 到了这个地步,朝廷也只能认了,乖乖拿出钱来。 可是朝廷能拿出来的钱也是非常有限的,于是曾国荃就奏请朝廷,大幅减免缓延晋西的赋税,削减晋西农人的劳役差使。可是这样还是不够,于是曾国荃又开始向左中棠、李鸿章、丁日昌等这些自己昔日的同袍、同僚,伸手要钱,凡是他能够联系上的,都被他借了个遍。 就是这样,可也还是不够啊。当时晋西受灾的人口有五六百万之多,每天至少也要三万石粮食,才能控制住饿死人的速度。 曾国荃这时候也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上,可是他又绝不肯放弃。情急之中,他突然想起了当年与哥哥曾国藩一起组织湘军镇压太平光明军时的做法。当时朝廷只给了曾国藩一纸空头圣旨,也就是允许曾国藩在家乡征招乡民成立团练。然而朝廷虽然给了所谓团练的建制名头,军费却是没有的,得让曾国藩自己想办法。当时曾国藩也是形势所迫,就奏请朝廷给予自己开设捐纳之权。 所谓捐纳,说白了就是卖官鬻爵。 湘军能够最终打败太平光明国,一定程度上正是靠着“厚饷养军”的制度作为基础保证的。也正因为此,军费开支非常大。而这钱,有相当一部分,就是靠着卖官得来的。 晋西商人是当时黛青最有名的商帮。中土的传统是重农轻商,商人即便再有钱,社会地位也不高。所以一旦商人发了大财,都会想方设法改换门庭,花大钱给自己穿上官衣,用以提升社会地位。 所以,这招对于晋西来说是非常适合的。 于是,通卖官鬻爵,曾国荃为晋西筹得捐银高达一千零二十九万两,粮食三百万石,这笔收入全部被用于救灾,是所有救灾款项中最高的一笔。 不管怎么样,就是靠着他这样的苦苦支撑,硬是维持着晋西没有因为灾情而走向崩溃。 曾国荃统筹晋西全局,自然也非常清楚李伯约在晋西所做的一切。起初他总觉得这些洋夷没安好心。数十年来,黛青帝国吃尽了洋人的苦头,现在黛青有难,洋人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是难得,又怎么可能真心相救?可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李伯约真的是毫无私心的纯粹来救人的。 再后来他甚至听说,李伯约对于包括其祖国吉利国在内的西洲列强对黛青的罪行持反对态度,也就对李伯约以及内陆会的看法大为改观。想到之前在镇压太平光明国的时候,也有洋人组织洋枪队相助黛青朝廷军,不禁学感慨人性之复杂。 第11章 西慈又有新想法了 李伯约和艾玛回到京城,才知道两宫的意思是要请李伯约主持一件大事儿。 原来,之前为东齐铁路开通的奔走,已经使西慈注意到这个年轻的洋人宣士。而最近发生在晋西的关于李伯约的一些传闻,特别李伯约对福寿膏战争的反对态度,更引起了她的特别关注。 而一件突然获得的情报,终于促使她做出一个重大决策。 给光统帝找一位洋文师傅。 黛青皇室一向非常重视皇子们的教育。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基于古伦人普遍热爱学习的族群性格,另一方面,也是吸取了日月王朝不重视皇子教育的种种恶果。 为了让皇子们学有所成,黛青皇室特别建立了一套非常严格的学习制度。按照这套制度,所有的皇子除非特殊原因,否则达到六岁的时候就必须入学读书。皇室会严格设计学习内容,并通过严格审查为皇子们选择最优秀的人才来担任老师。 不过,光统帝的情况与其他皇子略有不同。他四岁入宫登基为帝,因此在法律上并不存在皇子阶段的学习。但是,这只是名义上的。按照黛青的制度,皇帝也要学习,未成年的皇帝的学习制度参照皇子模式。所以事实上,光统帝还是按照皇子模式在六岁的时候入学读书了。只不过,一般皇子读书是在南书房集体读书,而光统帝作为皇帝,是在毓庆宫上学,而且只有他是正式学生,其他同学只是陪读、旁听生而已。 其他方面,如学习内容,学习强度,基本没有区别。 而且,皇帝如果学习不好,一样要向普通皇子一样受到惩罚,甚至责打。只不过体罚类的惩罚是由陪读代受的,但是皇帝必须亲自在旁观看,用以震慑。如果这样的情况下,皇帝还不上进怎么呢?那就可以奏请一位大学监——光统帝的本生父,醇亲王奕环。由奕环亲自惩戒皇帝。 西慈给光统帝选了两个师傅,一个是翁同龢,一个是夏同善,另外还有御前大臣教习他古伦文、塔拉文和骑马、射箭、摔跤。 光统帝学习的课程主要有三大类: 一、三族典籍:首先是西尼典籍,其中最重要的是《钦定四书》,其次是《诗经》、《二十四孝》、《左传》、《列圣遗训》等,都是精选的儒学经典;其次是古伦经典,如记述着黛青历史的《古伦老档》、《古伦实录》,入主中土后以顺理帝名义发布的《劝善要言》,这些都是用古伦文字书写的古伦经典书籍,记载了古伦人历朝历代的历史、文化、军事、技能、智慧,等等;最后是塔拉文字书写的《塔拉秘史》、《巴托尔汗箴言》等着作。 二、军事技能:由于皇帝年龄较小,所以军事理论课还没有开设,主要是带有游戏性质的骑马、射箭、摔跤、器械技击,等军事体能课程。 三、礼仪艺术:礼仪和艺术是贵族起码的社交素质,皇子们更需要在这方面做到完美,更何况皇帝了。因此,对于皇帝的礼仪学习和艺术培养,都是非常严格的。皇帝需要学习宫廷礼仪,需要记住所有官、职、爵的名称和标准,需要学习各种祭祀典礼的仪文;同时需要学习琴棋书画等各种技艺。 在泰熙帝的时候,皇子们还会学习西洲的典籍以及各种科学,不管是黛青本土的学问,还是外来的,都是会兼容并包。但是随着泰熙帝晚年的礼仪之争和禁夷事件,外来文化和科学逐渐从黛青皇室子弟的学业中消失了。 但是现在,西慈决定要重新恢复这类学科。 这倒不是她一个人突然心血来潮的想法,而是与东慈、奕譞、照桂,认真商量之后才做出的决断。 现在的形式是明摆着的,保守派虽然目前还掌握很大的权力,但是思维已经跟不上时代了,洋务派掌握实权,但是花花心思太多,清流派是真的很清流,高谈阔论,一身正气,虽然怎么说怎么有理,却又有点左右都拿不出什么实际有用的东西。 但是现而今黛青朝廷其实就靠着这三条腿在支撑着。 两宫都是女人,见识终究有限,奕欣、奕譞等人是至亲,又都极具才干。可是正因为如此,反而更以让两宫不能放心。这个局面,如果是在a位面的历史里,始终也没有得到完美的解决。东慈去世后,两宫后来变成一宫,西慈独自掌握了全部权力。表面看来朝廷在仅唯她一人之命是从,实际上各派系都在积极的发展自己的势力。论权谋,各方势力根本无法斗得过西慈,但是论到实务,西慈就知之甚少。所以,尊奉西慈,即是一种妥协,同时也是一个谋略,因为西慈不懂实务,当然就只能重用洋务派,又以保守派和清流派去制约清务派。这样大家就都可以获得生存和发展。 各股势力虽然名义上效忠皇帝,但实际上并不希望光统帝亲政,因为光统帝自然不如西慈容易糊弄,这就会有损他们的利益。 a位面的西慈到了晚年也明白这些套路,可是对她来说,只有这种格局才是最有利于自己的。西慈并不是不想效仿当年听政又还政的太宗的妻子,顺理帝的生母,泰熙帝的祖母,先后辅佐了顺理帝和泰熙帝的孝庄皇太后。但是,她确实无力为之。 除了洋务派,黛青朝廷里再没有能够适应时代的先进的力量。过去的共治帝,现在的光统帝,都是生于后宫之内,长于妇人之手,从未就藩,没有实际处理事务的经验,也从未有建立起自己的势力。一旦他们亲自掌权,却又无法平衡好各派势力之间的关系使整个黛青处于稳定,那么黛青必然走向毁灭。 而一番角逐之后,最终胜出的一定是洋务派势力。 西慈并不希望这种结果出现。 但是,b位面的情况有了变化。 由于先知楼、息风堂和内陆会的意外加入,西慈手里有了新牌。这三者有一个非常一致的特点——不同寻常。先知楼的强项是科技,息风堂的特长是通灵,而内陆会,似乎在这两个领域都有涉及同时又有自己的特色。这三者的成员都不是普通的世俗凡夫,他们或出世,或隐世,或超世,总之是与朝廷里的那些官僚们大不相同。 如果从这三个群体中,选择可靠而优秀的人才来出任皇帝的新老师,那么皇帝不仅可以亲自掌握最先进最高端的知识,而且可以通过师生关系逐步培养起自己的潜在势力。而且,这些人虽然身怀绝技却都不不掌握实权,所以至少目前和可以预见的未来,这种潜力的培养不会威胁到两宫的地位。这样一来,皇帝的地位和两宫的地位就都稳了,而且也不用担心将来皇帝长大了会因为权力的原因和两宫之间产生矛盾。 西慈把自己的想法,先和东慈商量了,东慈也认为如果可以引入这样一股潜在力量,备而不用,既培养光统帝的才能势力,又可以确保依附于两宫。 “这不就像当年孝庄皇太后重用爱世会的图若望一样吗?”东慈听完西慈的一番分析后,一针见血的做了个总结。 “姐姐圣明,就是这样。依妹妹我看,那个李伯约是个德才兼备的,如果让他教皇上,备不住真能把咱们皇上培养成像先皇泰熙爷那样的千古一帝。若是那样,咱们姐妹也就可以安享晚年了。” “这事儿我没意见,不过,你还是得跟皇上的亲爹商量商量才好啊。”东慈淡淡的说道。 “姐姐说的是,那我这就去召他们来。”西慈顺从的答应道。 第12章 皇叔们的态度 光统帝五叔惇亲王奕誴,六叔恭亲王奕欣、本生父兼名义上的七叔醇亲王奕譞、九叔孚郡王奕譓都来了。 西慈就把自己的想法又说了一遍。然后又强调了一点,自己希望让道末和李伯约给皇帝做老师。 四位皇叔听完西慈的话,多少有点不敢相信的感觉。 西慈对皇叔们有所顾忌,甚至是严重的猜忌和防范,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尤其是与恭亲王,已经到了公开斗争的地步,虽然现在关系有所缓解,但是这么快就恢复到能和大家推心置的商议大事了吗?奕欣一时还没看清这里面的路数,就先保持沉默。 奕譞更是因为自己是光统帝的本生父,更加刻意的尽量不表态,免得引起西慈的猜忌。 奕譓一向慵懒,除了做生意,别的事儿都不大掺和,此次照故做沉思状。 静了片刻,倒是年龄最长,脾气也最直的五皇叔奕誴说话了。 “回两宫皇太后,臣弟以为,此事可行。”奕誴简单而干脆的回答。 “哦,五爷可否详细说说?”西慈见有人支持,心里当然高兴。 奕誴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今日天下,洋务第一。而所谓精通洋务派者,皆大小臣工等人,久之臣下强于君上,必生乱也。吾皇尚在幼冲,正值好学之时,若多加培养,日后必能再现泰翔盛世。” “好,”西慈赞了一声,又回过头向东慈道:“姐姐,五爷说得对吧?” 众人都不再言语,注目盯着东慈。 “六爷、七爷,还有九爷,你们都是男人,这家还得你们撑着不是?都说说吧。”东慈不表态,还是要皇叔们先说。 “既然两宫非让臣弟说,那臣弟就说说。”奕欣一看躲不过,索性不躲了,直接了当的说:“臣弟认为,五哥说的对。臣弟附议。” “臣弟也附议。”奕譞也应道。 “啊,那臣弟也附议,附议。”奕譓年龄最小,很自然的排到最后发言。 如此一来,四位皇叔倒是按照年龄高低,从大到小发言,而且态度又都是一致的同意了。 之后,西慈又跟自家兄弟照桂商量了一番,照桂虽然不太明白这里面的事儿,但是他跟道末关系不错,听说这里有道末的好处,就顺情说好话,表示支持。 这几位都认为可行,事情也就定了下来。不过他们倒是商量的挺认真,唯独没有人考虑过被选中的老师们的意见。 李伯约远在晋西,得派人去请回来,时间上是慢了很多。 道末就在京城,自然很快接到了旨意。 可是道末是真的不想接这个活儿。 他原本就是一个闲散悠闲的小道士,一向轻松无压习惯了的。现在可好了,娶了媳妇不说,先知楼和西风堂的事儿,也够他忙的了。现在听说居然又要给他加上一个当老师的差事,他当真是一万个不情愿。 可是旨意还是接下来了,但是接着,就对塔尔玛表示了自己的不满:“这朝廷算是怎么回事儿啊?没完没了的给我派活儿。” 塔尔玛深知,道末肯留在朝廷里做事,主要是因为自己。 自己虽然是个通灵的萨满 ,可是毕竟生活圈子完全这些官宦府第,身边的主流观念还是以出仕为官为正途的。似乎只有吃皇粮,才能吃得稳当。 可是这显然是委屈了道末。 当官,完全不符合道末的性情,真按他的志趣,别说当官了,就算当普通百姓,他都嫌麻烦。 “夫君若是为难,妾身就去求求姐姐,让她跟王爷说说,这官,咱不当了吧。”塔尔玛怯怯的说。 自从成了亲,塔尔玛虽然还是王府的贵宾,可是明显心思是为丈夫着想,而且在道末面前,总是尽量表现得谦卑顺服,唯恐一不小心惹道末不高兴。 “姐姐哪里话,这是两宫太后的意思,哪里是推得了的。为夫既然娶了姐姐,已经此生最大福气,辛苦占又算什么?倒是姐姐,切不可凡事去求福晋和王爷。那是让你为难的事儿,凡是让你为难的事儿,我都不会同意的。” “可是,这太委屈你了。”塔尔玛很难过的说。 “委屈?不会的,当孩子头这种事儿,我才不会做呢,让你那个大外甥去干好啦。我只要陪着我的好姐姐。”说着道末就张牙舞爪的扑向塔尔玛。 “呀,你这个坏蛋”塔尔玛嘴上假意生气,身体却是很配合的。 他们二人只管鸳鸯戏水,至于那些劳心费力的事务,倒是全然交给载汲了。 载汲也是无奈,谁叫用了人家的身体呢?现在轮到人家用到自己了。哪有推辞的道理?而且,载汲倒也确实很干点事情。 因为载汲很清楚,一场大战,已经迫在眉睫了。 早在光统二年,左宗棠率军西进,打响了平定阿古柏,收复西域的战争之时,朝廷中几乎所有人就已经在防范那个强大邻国的威胁了。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此时盘踞新疆大地,各种耀武扬威的阿古柏匪帮,不过跳梁小丑。那个强大邻国才是阿古柏背后的“庞然大物”。 这个强大邻国,就是罗斯国。 历史上,罗斯国曾经是塔拉人的附庸。 而且还不是塔拉达雅尔大汗的附庸,而是达雅尔大汗之下分封的金帐汗的附庸。 而黛青是直接继承了达雅尔大汗的正统嫡传继承者达雅尔灵丹可汗的帝位。 也就是说,按照塔拉封建体系的等级,罗斯国其实是黛青的附庸的附庸。 如果按照黛青的传统,附庸的附庸那就是更低等的附庸,可是西洲是没有这个讲究的,那里的传统是“我的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所有的封建关系都是单线联系,不存在再分封的问题。 也就是说,按照黛青的传统,黛青是罗斯的爷爷,然而按照罗斯的标准,黛青和罗斯是平等的关系。 这也导致黛青与罗斯的相遇,是一场非常尴尬的场面。 黛青认为罗斯对自己是极其无礼的,但是罗斯却认为黛青纯属妄自尊大,是更加的狂妄和失礼。 双方在不轻松不愉快的氛围中,展开了一系列的冲突,并最终引发了大规模的战争。 第13章 黛青与罗斯 黛青和罗斯从一开始就处于一种不可调和的敌对关系。 除了封建秩序上的标准矛盾,更重要的是对于塔拉遗产的继承权问题。 在历史上,塔拉人建立了世界上最辽阔最悠久的游牧封建体系。从疆域上看,除了西洲西方区域和极个别海岛之外,整个元乾大陆的内陆部分几乎全部不同程度的曾经属于塔拉帝国体系的势力范围。伟大的巴托尔可汗在自己生前,就将所统治疆域的大部分分封给了自己的四个嫡生的儿子和四个弟弟。 长子术赤汗获得的是西洲的北方部分,后来赤术汗和他的后裔将领土扩张到整个元乾大陆北部,并且在那里建立了几个分封汗国; 次子察台汗获得的是大部分西域以及, 三子阔台大可汗,作为巴托尔可汗的继承者后来被尊为达雅尔太宗可汗,但是他自己获得分封地其实最小,仅仅是是西域东南部分; 四子托雷汗,获得的领土是对于塔拉人来说最美好富足的塔拉本土的北土草原之地,以及邻近北土的中土北部诸地。 巴托尔可汗的四个弟弟则瓜分了整个东土地区。 至于其他宗亲、外戚、功勋 随着历史的演进,这些分封的诸汗、王以及大大小小的领主,逐渐被新的势力所取代。 然而,取代者仍然会按照塔拉人的分封原则来继承塔拉人的遗产。 例如,罗斯本来是术赤汗子孙建立的金帐汗国的附庸,因此在推翻了术赤汗子孙之后,他们就以术赤汗遗产继承者的身份,开始对之前由术赤子孙分封建立的诸汗国发动战争,并且取得了相当好的成绩。只要他们可以打得过那些汗国的军队,当地人就会接受他们的主张,像顺服金帐汗国的历代汗王那样效忠于罗斯国的沙皇陛下。 这就是他们可以从遥远的西洲北方迅速推进并稳定统治了东洲北方广大领土的原因。 而黛青,首先是在巴托尔可汗诸弟的封地上建立了邦国,黛青的上层世代与巴托尔诸弟有联姻通婚的习俗。巴托尔可汗诸弟的后裔在黛青仍然是上层贵族,被分封为自己领地上的汗、亲王、郡王、台吉。作为巴托尔可汗诸弟的姻亲,黛青很自然的保护者的身份继承了巴托尔诸弟的势力范围。 而且,黛青是在接受了末代达雅尔可汗灵丹之子献上的达雅尔国玺之后,才真正获得帝位的。所以,他们以达雅尔帝国的继承者自居。而达雅尔帝国的诸可汗都是托雷汗的后裔。正是靠着这种继承性,黛青得以获得整个塔拉族系的法理认同。 罗斯帝国对于东方领土占领的历史法理来自对巴托尔可汗长子术赤汗的金帐汗国的继承,然而萨哈连地区已经不属于金帐汗国术赤汗世系的领土,而是托雷汗系和巴托尔可汗诸弟的领土范围,这一地区的保护者是黛青帝国。 所以,当罗斯帝国的探险队进入黛青东土的萨哈连地区那一刻,就拉开了黛青与罗斯两个世界上最大帝国正面冲突的序幕。 由此时的中土和南土正在发生重大的判断,泰熙帝没有立即出动帝国军队抵抗入侵者,导致探险队暂时取得了一定的占领成果。然而,当地原住民古伦族纱的-索伦诸部,始终坚持抵抗罗斯帝国的探险队,长期与之进行战斗。因此罗斯帝国一直也没有办法在当地真正的建立有效的统治。 在当地原住民独立抵抗多年之后,到了黛青泰熙二十四年至二十七年(光元1685年—1688年),中土和南土的叛乱基本被平定了。泰熙帝这才派出帝国军队为收复领土对入侵的罗斯人开战。黛青军先后两次对将罗斯军围歼,最终赢得了这次战役。 黛青泰熙二十八年(光元1689年,罗斯历创世纪年7197年),黛青方代表索额图、佟国纲等与罗斯方代表戈洛文等在尼布楚签订黛青-罗斯《尼布楚条约》。 《尼布楚条约》以古伦、罗斯和拉丁文三种文字签订,以拉丁文本为双方共同签署的正式的文本。条约规定:格尔必齐河、额尔古纳河及外兴安岭为黛青-罗斯东段边界,乌第河地区为待议地区;两国严禁越界入侵和收纳逃人;两国人民持有护照者可以过界往来,通商贸易。 这个条约,虽然是黛青朝廷在平等甚至占优势的情况下签署的,但是仍然以黛青损失了外兴安岭及额尔古纳河以西约二十五万平方公里原属黛青的疆域。 这些疆域,不是黛青输掉的,而是黛青让掉的。泰熙帝不是软弱,而是宽容,希望以让步和牺牲换取两国真正的和平。然而,事实证明,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虽然此后一个半世纪里,黛青与罗斯没有再发生战争,但是真正的原因不是黛青让出了部分领土。而是因为当时的罗斯人已经通过战争明白了一个事实——在当时,他们的军队真的打不过黛青帝国的军队。 当时的罗斯军,在武器装备上,并不比黛青强多少。 当时的罗斯军队主要装备的是一种被称为“皮肖火绳枪”(pishal)的火绳枪。这是一款又重,又笨,又没有精准度的落后火枪。指望这东西打仗是不行的,因此当时的罗斯军队还必须配备一把巨斧,有的人则备有战刀。总之,虽然已经拥有了热兵器,但是真正的主力武器还是冷兵器和士兵的勇气和武艺。 事实上,当时的罗斯国已经有燧发枪现现了,还有有线的卡宾枪,簧轮手枪等,但都不是用来装备东方战场的军队的。因为东方战场的军队都不是罗斯正规军,而是带有私人武装性质的探险队。罗斯帝国不会用这些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来装备一群由游侠、冒险家、赌徒组成的一心只为升官发财,的来路不明家伙的。否则,万一他们调转枪口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即便是作为罗斯本土的西方正规军队,也不能做到人手一把燧发枪,因为太贵了,而且当时罗斯人根本没有技术生产这东西,都是从西西洲进口的。 而当时的黛青,在入主中土之前就已经掌握了初级火器的制造技术并广泛的装备自己的军队。入主中土之后,又不断的进行研发升级。由于泰熙帝接触爱世会洋人非常多,所以对于西洲技术是很忌惮的,经常告诫身边的人一定要对西洲多加警戒。泰熙帝不仅专门在给皇子的课程中增设西洲语言和科学,更在整个黛青上层进行西洲文化的科普。泰熙帝对于西洲科学的钻研,并不仅仅是出于对科学的爱好,更是对于西洲技术高速发展的一种警惕。 可是与罗斯的战斗,却让泰熙帝放弃了警惕。 第14章 卖国条约 泰熙帝之前总是听爱世会讲述西洲的种种文化,并展示了很多西洲技术,因此认为西洲是一个强大的潜在对手。正是因为这种对未知对手的警惕,导致泰熙帝前期非常重视西洲技术,不仅本人努力钻研,而且还鼓励皇子、大臣们都要对西洲文化有所了解。 可是与罗斯国一战,让泰熙彻放心了。 泰熙帝并不知道,自己接触到的只是罗斯国的非正规私人武装,还以为这就是西洲军事技术的塔尖呢。既然黛青军轻轻松松就打败罗斯军,估计其他西洲列国也不过尔尔。既然如此,也就没有必要特别努力的学习和研究了,倒不如多研究一下中土的文化,毕竟黛青人口的十分之九都是西尼人。 所以,后来就发生了多次禁夷事件,黛青也逐渐转化成一个纯粹以中土西尼文化为核心文化的国家了。 然而,泰熙帝聪明一世这一次却是大大的错了。 由于他误判了罗斯,误判西洲,点错了科技树,为日后的黛青留下了巨大的隐患。 尼西文化固然是一种悠久而灿烂的文化,但它并不是万能的,而且有很大的局限性和负作用。 随着黛青从此轻西重尼,经过一个半世纪的发展,终于逐渐走向了骄傲、保守、脱离现实以及不可避免的衰落和麻木不仁。 麻木到一个程度,甚至在被吉利国的坚船利炮痛打之后,也没有办法立即反应过来,退回到泰熙帝点错科技树之前的精神状态。 错过了,而且错得太久,想回也回不去了。 而之前与罗斯帝国签订的和平条约,也自然无力再维持了。 强大帝国之间的博弈,从来不是靠大度的让步,而是强大的实力。 黛青有实力的时候,他的大度被认为是智慧,可是当他失去实力的时候,即便再大的让步,不仅不能维持和平,而且还被认为是软弱无能的表现,反而惹得对手得寸进尺。 罗斯国就是这样。 在确定黛青真的是实力衰落之后,罗斯国立即武力南下,从萨哈连地区打开口子,连萨哈连、茶阿冲、东盛,三个将军辖区,强占了大片《尼布楚条约》里明确规定属于黛青的领土。 而且,罗斯与黛青有上万里的边界线,罗斯国随便哪里都可以搞点动作,在东土赚了一大笔之后。罗斯又把爪子伸向了黛青的西土,他们持了一个叫阿古柏的绿宗教军阀首领,帮助其武力入侵了黛青西域地方,建立了一个“洪福汗国”。 由于黛青在西域当地驻军极少,根本无力与“洪福汗国”对抗,而朝廷中的很多人顾忌罗斯国的势力而不敢派大军前往作战。李鸿章甚至主张西域本非中土故地,不暂且搁置,省下钱来可以用来加强东部海防。 若非左宗棠力主武力维护西域,黛青就只能放弃西域了。 左宗棠本来也是拼着一死出征的,万没想到的是,就在阿古柏的洪福汗国迅速发展同时,罗斯帝国面对了另一场更重要的战争,暂时顾不上阿古柏了。失去了后台支持的阿古柏不敌黛青军,洪福汗国被灭,阿古柏逃出境外。黛青军全部收复了西域疆土。 罗斯国当时又打了一场什么战争呢?是一场罗斯国为夺取黑海出海口、进而控制黑海出口的两海峡,并向巴尔干扩张而同奥斯曼帝国进行的一次大规模战争。 最终,罗斯国取得了战争的胜利,不仅夺取了黑海出海口,而且还从奥斯曼帝国压榨了两亿卢布的战争赔款。 而在解决了奥斯曼之后,罗斯发现,精心饲养多年的鹰犬阿古柏居然被黛青给灭了! 好不容易在西边吃了个饱,总不能在东边再丢掉了吧。 到了光元1878年1月,除了被罗斯军自己占据的伊利城,整个西域全境都已经被黛青收复。罗斯帝国“抢占南域”的图谋,已经彻底失败。 到了这个地步,罗斯国怎么可能再忍。既然放出去的狗已经被打死了,那么狗主人只能亲自上场了。 当初罗斯国之虽然以武力霸占伊利城,但是名义上还是打着“替黛青代为收复”的名义。现在除此一城之外,整个西域都被收复,而罗斯却仍占着伊利城不走。 他们当然不肯走,本来也从来没打算走,不仅不想走,他们还想占领整个西域呢。 这话当然不能直说,但是目的非达到不可。于是,当黛青派人要求接收伊利的时候,谈判就开始了。 黛青派来的谈判代表很不简单,是曾因提出“电线会破坏风水”高论,而获得众多保守派和清流派盛赞的“爱国名臣”完颜厚。 完颜厚出身古伦贵族。而且是所谓前古伦贵族。 历史上,古伦人不仅建立过黛青帝国,早在黛青建立之前五百年,当时的古伦人就曾经在东土建立过一个叫做按出虎帝国的国家。按出虎帝国非常强大,后业也做到了入主中土,前后统治了一百余年。 而这个按出虎帝国的统治者,就是姓完颜的。 黛青帝国建立之后,对于按出虎帝国的前朝英雄非常敬重,因此特别将完颜一氏列为贵族,地位待遇参照孟古觉罗皇族中的闲散宗室。 所以完颜厚的出身是非常高贵的。 守颜厚历任兵部、户部侍郎,三口通商大臣,北直总督,东盛将军,还曾开办过天津机械制造局。称得上是位高权重,阅历丰富。可是就是这样一位大臣,却在到达罗斯国后,与罗斯国人签署了一系列的损黛青利益的条约。 这些条约的主要内容为: 一、黛青仅收回伊利城,但伊利西境霍尔果斯河以西、伊利南境特克斯河流域以及塔尔巴哈台地区斋桑湖以东土地全部划归罗斯国所有。 二、罗斯国须向罗斯国支付“代收代守”伊利兵费及抚恤金五百万卢布(合黛青制银二百八十万两)。 三、罗斯国商人在塔拉、西域从事贸易一律免税。开放松花江,罗斯商人在嘉峪关、乌鲁木齐、哈密、吐鲁番、古城、科布多、乌里雅苏台等七处增设领事。 条约名义上把伊利归还黛青,但却把伊利周转的大片土地都割让给罗斯,使伊利城事实上成了一座处于三面包围的孤城。至于支付兵费和抚恤金,以及对罗斯商人免税等条款,同样严重有损黛青的利益。 这样的条约居然得到完颜厚的同意,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想的。 不管怎样,条约内容一经传给黛青,立即引来举国上下的一片痛骂。 第15章 拒绝协议 完颜厚与俄人达成的协议完全是个卖国条约,在朝堂上一经公布,立即引来一片骂声。 恭亲王奕欣首先发难,表示:“此约丧失权益太多,伊利城说是收回来,可是结果比收不回来还大。这条约签了还不如不签。绝不能承认。” 刚刚从地方调回京就任国子监司业的张之洞上奏说:“若尽如新约,所得者仅伊利二字之空名,所失者西域万里之实际。”要求朝廷立即将“误国媚敌”的完颜厚“拿交刑部,明正典刑”,以为后来者戒。 最为愤怒的当然还要数左宗棠。左宗棠为了收复西域差点把命扔进去,现在完颜厚大笔的军就割据万里江山,这不是跟挖他的心一样吗?左宗棠当即愤怒道:“我得伊利只剩一片荒郊,北境一二百里间皆俄属部,孤注万里,何以图存?” 在整个朝廷的一至反对中,两宫当即表示,拒绝承认完颜厚签署的这份卖国条约。并将完颜厚革职交刑部治罪,定为斩监候,只等秋后处决。 完颜厚被处理了,卖国协议也拒绝了,接下来摆在大家面前的问题就很现实了——怎么处理伊利城? 伊利,是黛青在西域最重要的城市,除伊利本城之外,还有八座城镇,统称为伊利九城。黛青在天下设十四处驻防将军,西域的面积相当于整个黛青的七分之一,其中有太多城市,伊利并非省城,驻防却设在伊利。可见伊利特殊的战略意义。 此城号称西域江南,是西域难得的大片绿洲地带。地处西域西部偏北。得名于伊利河,伊利二字意为光明显达,形容河水在太阳照耀下碧波粼粼。西域多沙漠,很多地方干旱缺水,伊利却水源丰富,而且地理位置优越,得之可控天山南北各路。因此,自黛青高宗翔隆二十七年(光元1762年),黛青击溃了统治此地的原有统治者后,在此处设立“总统伊利等处将军”,以此地为根基,统辖天山南北各路驻防城邑及归附黛青的哈萨克各部。 西域族系部落众多,大多以城为单位自成系统,内地的建制模式在这里根本无法施行,所以黛青依地因俗,在这里推行城主制度。每个城都有自己的城主,而真正直接属于黛青朝廷,以黛青皇帝为城主的,就只有这座伊利城。 所以,伊利在,意味着黛青可以有效控制整个西域,伊利不在,虽然黛青打败了阿古柏,但是仍然只能算是名义上的西域共主,却因为没有直属的城市而事实上沦为“无土之主”。这不仅面子上非常尴尬,里子上也会使黛青朝廷处于无土可守的境地。 因此,对于已经花了血本收复西域的黛青来说,无论如何也要收复伊利,这是没有妥协可能的。 可以选择的就是,谈判收回,还是武力收复。 左宗棠首先提出,愿意再次亲自领兵出征西域,收复伊利。 看着左宗棠苍老的面孔,两宫不禁动容,此时的左宗棠已经年近七旬。刚刚不远万里打了几年的大仗,现在才回京没几天,又要再次远征,谁看了,会忍心呢。 可是不忍也没办法,黛青现在能够派出有这个能力又有这个意志的,就只有左宗棠了。倘若可行,两宫也还是希望以谈判的方式来解决争端。 如果是按照a位面的历史,还真是以谈判的方式解决了收回伊利的问题。 当然,付出的代价也是挺大的,但是毕竟是完完整整的收回了。 负责谈判的官员,就是曾国荃的侄子,已故一等勇毅侯曾国藩之子,一等勇毅侯曾纪泽。 曾纪泽这个人可相当不简单,不仅继承了其父的国学功夫,而且还对世界各国的知识文化都有深厚的了解。举个例子,曾纪泽是当时黛青国中仅有的几个读过全本圣光会最高经典《神天圣约》的人,而且他读过吉利文、兰西文、意志文、罗斯文,四种文字版本。 不仅学识渊博,而且曾纪泽可不是一个怕事儿的主儿,其坚强程度丝毫不亚于乃父,虽未入行伍之列,仍无愧将门虎子。在与罗斯国谈判期间,据理力争,甚至几乎丧掉性命,最终总算达成了新的协议。 正是因为有了左宗棠的和曾纪泽这样的英雄,黛青才终于收回了伊利城。 尽管在新的协议里,罗斯帝国仍是强占了霍尔果斯河以西的广大地区,而且把军费赔款由五百万卢布增加到了九百万卢布。可是,这次外交仍不于黛青而言,仍不失一次难得的胜利。正如事后一吉利国评论说:“黛青创造了一个人类历史上的奇迹,就是让北极熊把已经吞下去的领土又吐出来了,在此之前,还从未有过这等事情。” 可是,那都只是a位面的事情了,现在在b位面,形势又与之前大不相同。 虽然现在的黛青仍然没有更强大的军队和统帅,仍然只能是左帅与曾少侯一文一武互相配合,但是他们手里本钱可要比之前厚实多了。 一个非常重要的变数就是,刚刚成功完成了赈灾任务的内务府东土新建企业,已经开始大规模往军工方面发展了。 之前在收复西域的战争中,钢铁厂就已经为左帅提供了一些枪支和弹药。当时的主要生产方向还只是民用,旨在全力支持赈灾事务,军用功能并没有完全开发出来。 但现在,东齐和南豫的灾情都得到了缓解,一些地方已经开始降雨了,钢铁厂也开始把生产的重心转向了军用方面。比如大批量适合西域环境的新式武器。 而这才是载汲在b位面发展计划的重点部分。 赈灾只是一个转机,在a位面的历史中,黛青仅仅做到了没有出现乱子,但是在现在的b位面历史中,黛青已经极大的收获了民心,开启了民智。同时提前开启了工业化初尝试。 只要沿着这样的步骤发展下去,黛青一定可以摆脱贫弱的困境,走向强盛。 载汲现在要做的,就是加大研发的力度。 虽然现在有了给皇帝当老师的教学任务,但是教一个九岁的普通小孩儿,基本上是不需要他费多少精力的。 载汲的工作的重心仍然是先知楼的研发。为了研究需要,先知楼已经购置了大量当时世界各国的最新的实验设备,甚至在京郊建了两个小型加工厂。 研发的重点是武器。 罗斯自古以来就不是一个讲道理的族类,要想跟罗斯人谈判,前提就是得像当年泰熙帝那样,先把他打趴下再说。而现在打仗,已经不同于冷兵器时代了。热兵器时代的武器发展日新月异,一旦武器落后,再怎么意志顽强,有勇有谋,也是不能从罗斯帝国这种战争怪物的手里讨到半分便宜的。 第16章 技术优势 a位面的载汲,不仅充分了解了当时的各国形势,更凭着超人的智力掌握了那个时代最尖端的科学知识。也逐渐建立起了自己的人脉和关系。 但是并没有全面的推行实践这些知识的机会。 反而要花很大心思去应付各种关系。 与皇帝的兄弟兼君臣的关系,与照桂的翁婿兼合伙人关系,与洋务派的技术合作关系,与保守派的利益共享关系,与清流派的闲扯淡关系。总之,各种复杂的关系网络,不处不行,处起来真的很浪费时间。 好在他精力旺盛,否则早就支撑不住了。 而现在,来到了b位面,每天不仅有大把的时间用于科研,还有大把的时间在灵宫休息。这感觉,爽啊。有时候,载汲甚至觉得自己再也不需要回到原本的a位面了。 所以当道末提出要多休息一下,让载汲自己支配一段时间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不就是教一个小屁孩儿学点自然常识吗?那还叫事儿?自己在a位面的时候,还是个更小的小屁孩儿,都能搞定这一切,何况现在是大人了。 倒是跟李伯约的相处,让他觉得很新鲜。因为在a位面,李伯约一直是他的老师。他掌握的很多东西都是李伯约启蒙他的,包括——《七级文明协议》。而且,除了老师,李伯约更是他的“代父”。 而现在,在b位面,李伯约却成为了“道末”的同事。两宫决定深入挖掘这位与众不同的洋人的宝藏,除了特别邀请李伯约出任皇帝的西文老师还特别安排李伯约出任先知楼的顾问。 李伯约并不认识道末里面的载汲,正因此,他深感这位年轻的异教朋友隐藏着太大的秘密。 在教学方面,他很诧异一个自幼生活在黛青道门,从未接触过黛青以外的少年,怎么会这么熟悉西洲的文化,无论语言文字,还是艺术和宗教,甚至于各国的历史和现状,他都如数家珍。李伯约观摩过载汲的授课之后,发现载汲的教学方式居然和自己有很多相合之处。 而在担任先知楼顾问的过程中,李伯约发现,先知楼似乎根本不需要什么顾问,先知楼只要有一个“道末”就足够了。 虽然载汲并没有把自己的才华完全显示出来,而是尽量表面为符合道末的身份,但是仍然有太多领域的开拓性创意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在当时,黛青人对于世界顶级先进文化,还是处于纯粹学习的地状态,能够学得好的已经算是最优秀的人才了,很多人虽然在学,可是怎么学也学不会,而绝大多数人甚至根本意识不到需要向西洲学习。他们仍然盲目的排斥西洲。 越是不了解西洲文化的人,越会强烈而坚定的排斥西洲,同时他们痛恨一切学习和了解西洲文化的人。这是李伯约在黛青多年总结的经验。 但这个经验在载汲身上完全不适用。 载汲根本不是在学习,而是已经非常精通。完全非常熟练的使用西洲的文化,而且,他对于西洲文化既不排斥,也不推崇,好像这一切就是很平常的一样。这真的怎么也不像一个自称从来没有接触过西洲文化的黛青人。 比如,李伯约看过载汲之前做过的一些设计图纸,发现设计过于清晰。载汲的绘图设计,是完全符合当前科学界最普及的绘图方式。而且,他的设计完全没有中间的摸索和试错过程,直接一出手就是一款非常成熟的设计。 甚至超过了这个时代最先进的设计。 给人的感觉是他并不是在学习,甚至不是在研究,他根本就是在把一些已经很成熟的成果画出来。 李伯约是医生,对于机械方面的不敢说专业,但是仍会感觉到载汲在这方面的能力明显“不正常”。 “太超前了。亲爱的道,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李伯约实在忍不住,非要搞个清楚。 而载汲给他的回答,让他直接愣在了原地。 “难道会有两个互相矛盾而又都属真实的历史并存吗?”…… 这问题,不正是当初艾玛问《黛青国史》m7.8的吗?怎么会在道末的口中说出来?这究竟是巧合,还是…… 载汲并没有和李伯约太多交流自己的情况,并不是说他不能对自己的代父交待情况,而是,他太忙了。 载汲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提升黛青的军事力量,而这种提升不可能是军人素质和军队建设,而只能是武器装备技术方面的水平的先进程度。这种先进速度,必须碾压现在的罗斯国,使其彻底放弃与黛青一战的底气。 罗斯国在世界上也是一个一流强大帝国,但是这种强大放在西洲很大程度上只能局限于体量方面,在技术水平和文明程度上,罗斯都是远远落后于西洲的其他各国的。 有人把意志国比喻成西洲的黑暗森林。 但是对于罗斯国,人们干脆把他形容成北极熊。 森林怎么说也是有资源的,北极,在当时的人们看来,什么也没有。 事实上,罗斯国在工业方面的水平与其他西洲各国相比,确实是一片空白。罗斯国的工业技术极其薄弱。即便军事领域比其他行业稍好一些,但仍然是非常差。罗斯军队的重武器制造技术几乎是三十甚至五十年前的水平。以至于当一些新的技术出现之后,罗斯的军工厂根本无法开展规模生产。例如后装线膛炮的情况就是如此。为此,他们只能要么采购外国的技术甚至成果,要么就只能避免在这方面的使用。 正因为此,罗斯国在西洲已经越来越没有影响力,在着名的克里米亚战争中,罗斯被欧洲几个国家连坑带害,损失了几十万军人的生命,最后沙皇都连气带病的死掉了,有人甚至传说沙后进接受不了这个结果而自杀的。 罗斯国能在西洲欺负的,也就只剩下西洲的东洲蛮族——奥斯曼人。此外就真的是谁也招惹不起了。 没有办法,罗斯国只好把扩张的主意打在东洲各国,尤其是黛青的身上了。 第17章 沙皇的野心 如果是a位面,或者其他什么位面,那么罗斯国的这个如意算盘还是打得很对的。 可是现在这里是b位面,载汲这个天降神童已经从光统十六年穿越回来了。 当然,载汲带回来的,只是一个来自未来的思想,而不是任何实体,因此他不能直接立即装备一支强大的军队。 好在,罗斯军也没有立即开打的准备。 罗斯帝国沙皇亚历山大二世陛下是罗斯帝国有史以来夺取黛青帝国领土最多的沙皇,同时也是黛青帝国有史以掠夺黛青领土最多的帝国君主。这位一登基就废除了农奴制的沙皇,可谓是罗斯帝国历史上的旷世之举,因为农奴制一向被认为是罗斯帝国的根本制度,不可动摇。而在完成了这一壮举之后,他便确定了东方战略,即搁置与西洲列强的矛盾,集中精力侵略东洲,尤其是黛青。 光元1858年,罗斯帝国通过《瑷珲条约》,夺走了黛青东土60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光元1860年,罗斯帝国通过《中俄北京条约》,夺走了黛青东土40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光元1864年,罗斯帝国通过《勘分西北界约记》,夺走了黛青西域45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前后总共从黛青手中夺得了将近一百四十五万平方公里的领土,而且都是非常富饶肥沃的土地。如此巨大的成功,更坚定了亚历山大二世的东方野心。一个宏大的“东方罗斯计划”逐渐浮出水面。 所谓东方罗斯计划,是指在罗斯帝国要像征服并同化南面的瓦郎格罗斯和西面的波洛茨罗斯一样,将黛青同化为东方罗斯。成为大罗斯帝国的一部分。 一旦这个计划取得成功,那么罗斯帝国将要增加一千余万平方公里的领土和约三至四万万人口,各种财富资源更是多到无法计算的丰富,而最重要的是,罗斯帝国将一下子拥有多个优质的良出海良港。 作为世界上面积最大的国家,罗斯帝国居然是没有可供四季使用的优质出海口的。当然,最初他甚至根本没有出海口,直到打败了当年塔拉人西征的产物——克里木人,占领了克里米亚半岛,这才获得了黑海的出海口。 罗斯虽然也有很多其他的沿海地区,可是大部分都位于高纬度的极北之地,一年之中有半年时间是要封冻起来,不能用的。 而黛青,拥有漫长的两万公里的海岸线,超过二百个优势港口!而且全部都是可以全年使用的不冻港。 二百个港口啊,对于罗斯来说,会是一种什么感觉。 一个饥荒之中饿了三年的饿汉,突然看到一个国王举办国宴,那半真空的肚子遇到摆出去一公里的筵席是一种什么感觉,罗斯一想到黛青的二百多个港口就是什么感觉。 那是从心里往外的馋啊。 何况,现在罗斯刚刚打败了奥斯曼,而阿古柏却丢被左宗棠打败,所以亚历山大认为现在是最好的乘胜东进,扩大战果,夺取黛青大片领土的时机。 然而,在召开御前会议的时候,却遇到了意想不到却又理所当然的麻烦。 会议一开始,陆军大臣米留金就抢前发言,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演讲。这是一篇伟大远征的战争动员,向与会的所有人描绘了一幅比历史上塔拉巴托尔可汗建立的庞大帝国更加庞大的伟业。作为曾经塔拉人附庸的附庸,现在却要堂而皇之的征服整个塔拉,甚至征服整个黛青,这是何等的辉煌荣耀? 一旦完成这样的壮举,哪怕是用几代人的牺牲,也足以让所有曾经参与其中的人名垂青史,为后世永远仰视了。 演讲非常成功,获得了听众阵阵热情的掌声,所有人都激动不已,似乎马上就要披挂上阵,投入到这场空前的伟大战役当中。哪怕是牺牲,哪怕是阵亡,哪怕是化为泥土,也在所不惜。 甚至有些浪漫的文人已经开始为这样的史诗壮举准备写诗添词了。 可是,按照程序,接下来需要发言的是财政大臣格列格。 亚历山大二世将目光投向格列格,示意他发言。 格列格也很为米留金的演讲所感动,他的脸上还洋溢着兴奋的光芒。然而,当他的目光与沙皇的目光相遇的时候,他明白,自己的职责并不是一个战士,而是一个财务大臣。 他无奈的起身,面向沙皇和在场的众位大臣,双手一摊,耸了耸肩膀,摇了摇头。 此时无声胜有声。 不管多么高涨的热情,要么只能永远做梦,要么就得面对冰冷的残酷现实。 而现在摆在罗斯帝国面前的现实就是,没钱。 罗斯帝国虽然赢得了对奥斯曼帝国的第十次战争的胜利,但是也掏空了国库,现在的罗斯国财政部,甚至还欠着五千二百万卢布的外债呢。虽然按照战后赔款约定,奥斯曼帝国还要向罗斯支付两亿卢布的赔款,问题是被打成半条命的奥斯曼帝国,得什么时候才能凑足这些钱呢? 而且,黛青虽然衰落,可是这些年来一直在努力复兴,而且从刚刚打败了阿古柏的情况来看,黛青的强大或许已经超过了罗斯国所掌握的情报战。即或他们的技术没有大幅度的提升,但是这神奇的国度,经常会因为某种精神力的奋兴而产生巨大的力量。 而且,对于伊利,黛青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战争准备。黛青已经在西域赢了一次,而那时他们要面对向西域输入大量军队的巨大困难。但现在他们几乎不需要再次调动大军,只要暂停让大军撤离就可以了。而且,黛青已经控制了几乎整个西域,伊利城虽然还在罗斯手中,但事实上已经处于黛青的包围之中。 在之前打败奥斯曼帝国的那场战争,是第十次罗斯-奥斯曼战争,仅这一次战争,罗斯入了八亿卢布。从第一次罗斯-奥斯曼战争开始,两国前前后后打了足足二百余年。虽然第十次战争中罗斯赢了,但是罗斯终究还是没有能力彻底灭亡奥斯曼帝国。黛青的国力远远大于奥斯曼。一旦真的与黛青开战,那么接下来一定是一场长期战争。可能要打不止十次,也不止二百年。所以,即或是最保守的估计,没有二十亿卢布,甚至根本拉不开与黛青开争的场子。而要真正完全实现“东方罗斯”计划,那简直是无法估算所需要的成本。 格列格的肢体语言像一盆冷水,浇醒了沙皇。 既然真打打不起,那就搞些虚张声势的工作吧。 于是,罗斯帝国开始向与东土和北土相邻的地带增派军队,并在当地大搞军事演习。 至于伊利城,罗斯帝国更加加派了五万大军。 做出一副似乎要与黛青撕破脸打大仗的架势。 在a位面,罗斯也是搞了这么一出军演大戏的。当时这场戏,还真就把黛青朝廷和两宫给唬住了,尽管左宗棠一再坚持,黛青还是在最后一刻下令调左宗棠“回京预备顾问。”而左宗棠人还没有回到京城,曾纪泽那边已经签署了新的协议。 正是因为黛青朝廷和两宫最后一刻没有坚持住,才导致黛青收复伊利的谈判并不完美,损失了七万领土和二百万卢布。而且,罗斯人在撤离的时候,还强行迁走了十余万伊利当地百姓。 本来,这些损失是可以避免的。 第18章 战前准备 但现在,是b位面。 载汲非常清楚的知道,当时罗斯人是怎么忽悠的。 大家都是在唱空城计。 但是毕竟伊利是在西域的地理范围之内,只要罗斯不敢真正大打,而黛青又能够强硬到底,那么黛青收复伊利就不存在任何问题。 关键就是要让两宫和朝廷对黛青自己的实力有信心。而这种信心,在表面上还不能是建立在先知楼的基础上。 因为黛青怕洋人,已经坐了病了,如果真的是自己的实力,他们还真不放心。 不放心就不能坚持到最后一刻。 那就还得输。 所以,载汲找到了李伯约。 李伯约是吉利国人。而吉利国和罗斯国,在西域方面,是有很大的矛盾的。 载汲找到李伯约,表示希望吉利国能够吉利国的科学界能够给予黛青一些必要的帮助,当然为着这种帮助他们是愿意支付费用的。 虽然李伯约并不想参与到国家之间的竞争之中,尤其讨厌战争和武器,但是载汲所提出的“费用”是他难以拒绝的。载汲表示先知楼为了致力于真正意义上的科学普及,希望与吉利国科学界建立长期合作在黛青建立真正意义上的大学。 “难道,您不希望培养真正的黛青本国人来完成黛青的启蒙吗?”以道末名义来访的载汲问道:“建立一所大学,然后是两所,三所,五所,十所,百所。只有培养出更多的黛青本土人才,才能更好的完成内陆会真正的大使命。只依赖洋人宣士,只是暂时的初级阶段。不是吗?” “您说到我想要的了,这确实是我的一个理想。但是,这为什么非要和武器有关呢?”李伯约还是不太想和有关军事的事情扯上关系。 “如果黛青不能真正阻止罗斯的入侵野心,就不可能安心发展教育啊。而且,如果不能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大事上,得到贵国的支持,那么黛青又怎么会与贵国建立最亲密的关系呢?”载汲解释道。 这个解释很合理,李伯约说不出会把反驳的话。 “话虽如此,可是,建立大学这样的事情,恐怕不是您说了就算的吧?即或我推动鄙国做了这方面的援助,贵国朝廷也有建立大学的意思,但真的就能确保与我们合作吗?” “您已经是皇帝的老师了,您说,在两宫和黛青朝廷的心中,谁最值得相信呢?现在差的,只是一个火候。怎么说呢,如果按照以往的旧事儿,吉利国可是没少坑我们黛青,福寿膏的阴影太大了。如果真不做点真正有利于黛青的事情,那还真不好说以后两国的关系会怎么样发展。您不会觉得,黛青和吉利之间,不需要做一些修补关系的工作吧?” 载汲会这么说,是因为在a位面李伯约不只一次的说起过,福寿膏战争对于内陆会和整个圣光会在黛青发展的负面影响,而他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最重要的工作就是修复弥补两国的关系。尤其是黛青人对吉利国的看法。 果然,听了载汲这样的说法,李伯约有些动心了。 一个月之后,先知楼获悉,一队吉利国的军事专家将要访问先知楼,进行交流会晤。 先知楼非常热情的与到访的吉利国专家进行了交流。虽然这种交流对于载汲来说没有太大的意义,但是对于载汲以外的其他大多数先知楼的人员来说确实还是学到了很多非常重要的东西。 “至少,有利于提升整体的综合素质和扩展思维。”载汲这样想着。 而那些吉利国专家,则从载汲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 “整个科学院,完全是这一位天才的结果。”,事后,一位专家向媒体介绍说:“黛青帝国的这所名为‘先知楼’的科学院,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和吉利国的皇家学院媲美。然而,与我们西洲的科学机构是许多科学家通力协作不同,他们的这所机构完全是一个名叫道末的年轻人在支撑。” 吉利国的科学界普遍认为,道末是个天才,他一个人的能力足以提升整个黛青帝国的科技水平。然而,整个黛青帝国似乎也找不到第二个同样水平的天才。那么,虽然这个年轻人现在充满了发展的潜力,但是万一有一天他的发展因为某种意外而中断,那么,一切也就难以为继了。 “嘿,他们说你万一出现意外,就有大麻烦了。”载汲对道末说。 “他们说的是我,其实说的是你。”首末答道。 “不管怎么说,你得保护好你自己,否则咱们就一起玩完了。”载汲叮嘱道。 “呵,你既然知道我安全的重要性,又何必惹那些大事儿,给我找麻烦?”道末苦笑道。由于先知楼越来越有影响力,既然再不问世事,道末也渐渐察觉到一些祥之气。 观气,本来就是道末的基本功。 黛青的运势,确实被改变了。 但这只是表面上的,或者说,只是改变了小势,大势还没有变。 黛青人还是原来的性情和见识,黛青所处的国际环境仍然是复杂而凶险。 道末人生为先知楼和息风堂两大机构的领袖,始终是处在风口浪尖上的。 身为方外之人,他很清楚,自己已经过度涉世了。如果长期这样发展下去,搞不好哪天哪个与黛青敌对的国家,会派出来一个奇人异士,把自己给刺杀掉。 那就太不值得了。 对于道门弟子来说,建功立业,兴邦济世,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事情是活着,比活着更重要的是自由的活着。 之所以道末会走到今天的地步,官越做越大,事越做越多,一是机缘如此,本来就是想要下山降妖而已,没想到一步一步好像被牵着一样,娶了媳妇不说,还做成了黛青帝国的官员,更当上了皇帝的老师。 但除了塔尔玛之外,这些功名处禄对于道末来说,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他做了这么久,除了为了塔尔玛,再就是为了帮助载汲。为了圆他的强国梦。 但要是为此要承担被刺的风险,那就太不值得了。 那不符合道门弟子的初心。 “好啦,我知道难为你了。最后你再帮帮我,然后一切都随你自由如何?”载汲苦求道。 “帮我还是会帮你的,谁叫我是你姨夫呢?只要你多加点小心就好了。”道末淡淡的说:“怎么样?招来那么多吉利国的洋鬼子,达到什么不可靠人的目的了?” “太有用了。经过他们的启发,我们的人已经研究出了这个东西。”载汲说着,拿出一幅图纸,开始仔细察看。 他与道末二魂一全,二人同时醒来的情况下,他看了,道末自然也就看了。 那图上画的,是一辆奇怪的车子:四个非常粗的轮子,外面罩着铁甲,车顶上架着机枪。 “这是什么东西?”道末惊道。 “别急,过些天弄出样品,你就明白了。”载汲笑道。 就在载汲和整个先知楼努力研发的同时,黛青帝国朝廷上下也在为收复伊利积极准备着。 因为李伯约而对吉利国渐有好感的黛青,终于通过外交途径,正式请求吉利国出面,对于黛青与罗斯之间的伊利问题朝廷外交斡旋。 吉利国此时正在与罗斯争夺霸业,当然不愿意看到罗斯国在黛青的身上找到突破口。黛青一提出请求,吉利就满口答应,并采取了行动,吉利国向罗斯发出了严重警告,如果罗斯对黛青无故发动战争,越过现有的疆界,那么吉利国将毫不犹豫的站在黛青一边,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面地强大吉利帝国的压力,罗斯不得有所重视,毕竟吉利帝国目前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海上霸主和日不落帝国。 与此同时,黛青本身也加强防务,一面命李鸿章强化东部海防,尤其是调动淮军势力,北上在东土全面布防。另一面,左宗棠兵分三路,以金顺走北路,张耀走中路,刘锦棠走南路,全副武装,随时准备进发伊利。 而左宗棠本人,更是抬棺入疆,显示出不死不休的决心。 此时整个黛青西域军中,士气高涨,如日中天。 第19章 内燃机汽车 对于设计图纸上那辆怪异的车辆,李伯约还是可以脑补的,但是当实物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还是被惊到了。 在这个时代的吉利国,马车还是主流的城市交通工具。 尽管汽车已经出现了,但并不普及。 因为这个时代的汽车和其他机器一样,都是蒸汽机驱动。 蒸汽机是将蒸汽的能量转换为机械功的往复式动力机械。蒸汽机的出现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正是由于蒸汽机的出现,才曾引起了西洲伟大的工业革命。 当然,最早的蒸汽机并不是近代才有的,而是早在西洲历史上的古罗马时代。 光元一世纪,古罗马已经征服了整个环地中海地区,包括传说中的地中海文明之光希利尼——这个当时世界上科学水平最高的地区。 当时的一位名叫希罗的希利尼数学家明了一种利用蒸气推动旋转的球体,称为汽转球。这个在后世看来只是一个“大玩具”的发明,被认为是最早的蒸汽机。除了汽转球,希罗还发明了还有链泵,气泵,活塞泵,跑步驱动水轮车以及其它机器。 而一个完整的蒸汽机系统,需要一个使水沸腾产生高压蒸汽的锅炉,这个锅炉可以使用木头、煤、石油或天然气甚至可燃垃圾作为热源。然后通过蒸汽的膨胀推动活塞做功。活塞作功可以产生巨大的力,只要火力够猛,你甚至可以拉动成千上万斤的物体。妥妥的大力机器。 可是这样神奇的机器,并有应用到推动工业生产上,而是被用来做为宗教祭祀活动的道具。 打个比方,当时的人要造一个神殿,设计上要用两个重达数吨的巨大石门,用以表达神明的伟大。可是门太重,怎么启动呢?要推开他太难了,人推马拉都很费事。而且关键是很多人、畜,去开门关门,累出一身臭汗,也不好看啊。 这个时候,就用到希罗的发明了。 对,希罗会把他发明的蒸汽机安装在门轴下方,然后烧开水发动蒸汽机,蒸汽机转动产生巨大的能量从而转动门轴,于是,门就被打开了。 这个时候,大家脑补一下,什么感觉。 整个神殿处于一片蒸汽,哦不,一片仙气之中,厚重的石门自动缓缓打开,信众满怀虔诚的心走入神殿,敬拜心中的神明。 所以再和几十个糙汉驱赶着牛马,人喊马叫的拉开大头门,众人再在一各种奇怪的味道中冲进殿堂…… 所以,这感觉绝对是不一样的。 希罗也因为他的伟大发明,成为那个时代的成功人士。 可是这个伟大的发明既然可以应用到宗教建筑方面,为什么不能用在工业生产上呢?原因很简单,当时的人们的生活需求非常有限,绝大多数的奴隶只要活着就行了,平民只要吃饱穿暖能养活一家人就行了,少数的贵族们只要吃喝玩得够享受就行了。 即便贵族们为了享乐而有一点特殊需求,但是一般的手工作坊也够用了。哪怕是一些穷奢极欲的帝王喜欢搞大工程,例如古尼罗文明的诸王喜欢搞大陵墓。但是完全不足以形成可以拉动工业文明的巨大需求。 没有需求,当然就没有供应。 直到近代,这种需求形成了。普通人越来越自由,也越来越富有,他们想要航海,于是有了远洋船;他们开采矿产,于是就有了铁轨矿车;他们想要创作文艺,于是就有了打字字…… 同理,现在的西洲,包括吉利国和所有其他国家,对于城市交通的需求,马车就足够供应了。而一般情况下其实不大用得上蒸汽机汽车。蒸汽机需要巨大的锅炉来带动,还需要需要烧煤。这样一来,不仅蒸汽机汽车的个头很占地方,而且乌烟瘴气。在空间本来就狭小的城市里,开这么一个大个烟囱,有什么意义呢? 犯不上,实在犯不上。 因此,大多数普通人还是尽量选择干净快捷又方便的马车。 不过,科学家们的想象是不同于常人的。他们会不断的探索未知的原理,并试图发明创造一些神奇伟大却不一定实用的东西。 正如最早人们只是将蒸汽机原理用于神殿,直到几千年之后,同一个原理才创造了工业文明。然而希罗会因为没有应用价值就不研发了吗?当然不会,他们研发根本不是为了应用。 与其说希罗的发明出现的太早,不如说那些懂得应用的人出现得太晚。 而工业革命的时代特点就是,除了极少数发现原理的科学家和大多数只能适应环境的普通人,还培养了一大批不甘心于现状,而坚持要通过使用科学原理去改造环境的一群“怪物”。这些人的出身各不相同,但是却有一个共同特征,那就是他们会像科学家一样去思考,同时又会像商人一样创造。科学家商人和商人科学家们在科学界和商界之间形成了一个非常优势的“科技商化界”。 科技商化界信奉“更多、更快、更强,更廉价”的研究思路。他们确信,只要按照这样的原则去研发升级,那么新产品一定会不断的替代旧产品,从而获得巨大的利润。 因此,虽然蒸汽机汽车有点像“大而无用”的鸡肋产品。但是科技商化界坚信问题只是在于蒸汽机汽车本身还不完善,存在着速度慢、体积大且污染严重等缺陷。而一旦突破这些技术难关,就会淘汰旧有的交通市场,从而获得巨大的新市场利润。 不同的科学家商人和商人科学家们根据各自不同的想象和创意去进行不同的研发,虽然大多数人惨遭失败,但还是有些人逐渐找到了正确的解决方案。 一些工程师们果断的认为,蒸汽机的研发已经走到了一个瓶颈。尽管还是有可能突破,但是突破成本太高,不如干脆另外选择在蒸汽机之外另走一条新路。 于是,一种新型而更加高效的新动力汽车的设想出现了,那就是内燃机汽车。 在a位面的历史中,大量的西洲各国的科学家们这一领域中,用了数十年的时间,投入大量资源,最终研发出了真正意义上的内燃机汽车。 光元1860年,兰西国发明家莱诺制成了第一台实用内燃机(单缸、二冲程、无压缩和电点火的煤气机,输出功率为 0.74—1.47 kw,转速为 100 r\/min,热效率为4%)。光元1876年,意志国人奥托制成第一台四冲程往复活塞式内燃机(单缸、卧式、功率大约为 2.21 kw、180 r\/min)。 光元1882年,意志国人戴姆勒制造出了自动点火装置( 电火花点火),解决了内部点火的问题,突破性的制造出优异的汽油发动机。 在此基础上,意志国工程师卡尔·本茨终于在光元1885年制作出了第一辆内燃机汽车。 这是第一辆三轮车汽车,该车同时具备了许多划时代的新技术,如:电火花点火、水冷循环、钢管车架、钢板弹簧悬架等。但是如果要真正应用于商业,它仍然差得很远。这辆太祖车总是抛锚,以至于被邻居们冷嘲热讽为“散发着臭气的怪物”,看重体面的卡尔·本茨甚至不敢在公共场合驾驶它。 如果一切止步于此,那么伟大的汽车发明人的桂冠也就与卡尔·本茨无缘了。然而,“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名伟大的女人。”而卡尔·本茨的背后,就站着这样一位伟大的女性。光元1888年8月,从始至终一直在本茨身后默默支持他的夫人——贝瑞塔·林格·本茨做出了一个勇敢的决定。 贝瑞塔带上孩子们,驾驶着本茨的太祖车,一路颠簸的来到了100多公里外探望孩子们的祖母。随后,贝瑞塔给卡尔·本茨拍来电报:“汽车经受住了考验,请速申请慕尼黑博览会”。 于是,在一个月之后的慕尼黑博览会上,卡尔·本茨的这辆太祖车取得了巨大的轰动。当时的报纸曾经这样描述这历史性的一幕:“星期六下午,人们怀着惊奇的目光看到一辆三轮马车在街上行走,前边没有马,也没有辕杆,车上只有一个男人,马车在自己行走,大街上的人们都惊奇万分。” 慕尼黑博览会后,大批客户开始向本茨订购汽车。人类的奔驰时代终于到来了。 第20章 一分钟消灭一千只恶狼 在贝瑞塔母子百公里旅行之前,没有人知道卡尔·本茨的“散发着臭气的大怪物”可以取得成功,包括卡尔·本茨本人在内。 然而,来自a位面的载汲,清楚的知道这一切。 而且他还知道,本茨一直很缺钱。 一直到载汲离开的1890年,本茨还是没有完全摆脱资金的压力。原因他的内燃机汽车造价太高,普通人难以问津,只能沦为有钱人的奢侈品。一年到头也卖不出去几辆。 本来,a位面的载汲已经准备对本茨下手了,可是还没有实施就来到了b位面。 既然如此,那就提前这个计划吧。 毕竟,b位面的载汲有着技术研发的优势——他可以不走弯路,从而极大的减少试错成本。 比如,1890年的本茨只是缺钱,但是1978年的本茨,却是真正意义上的债台高筑。 如果想要收割奔驰,1978年才是最好的时机。可惜,绝大多数人都错过了这个时机。比如,a位面的载汲就完全不知道自己三岁的时候,有一个叫本茨的家伙是多么的值得关注。 当时,肯为本茨投资的,只有一个人。 就是他的妻子,那就是贝瑞塔。 这个精致而坚强的小妇人,在卡尔·本茨最落魄的时候,不仅没有抛弃他,反而卖掉了自己的嫁妆和首饰,拿来支持他的研发工作。 正是因为贝瑞塔的支持,卡尔·本茨才坚强的坚持到了最后的成功。 而到了1890年的时候,认为卡尔·本茨终将取得巨大成功的人,已经很多了。连载汲这种远在黛青的皇室子弟尚且大有兴趣,更何况那些近在西洲的资本力量了。 可是,他们任何人也不能与贝瑞尔相提并论。 但是现在,在b位面,载汲的机会来了。 全世界,只有载汲知道,意志国有一个一事无成的工程师,欠了一屁股债,却还在搞着各种无用的发明。 事实上,与卡尔·本茨的接触,早在1876年,载汲穿越过来之后,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只不过要等到他惨到极点的1878年才真正收网。 而李伯约眼前的这辆奇怪的车辆,正是出于卡尔·本茨的杰作。 “贵国的丘尼特爵士给我讲到他的一个设计,我因此受到了启发,所以于是有了这个好东西。”载汲轻描淡写到:“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很漂亮?” 李伯约感到惊异之处在于,这居然是一辆不需要用牛马,也没有配备庞大的蒸汽机的车辆。 这辆车总高达4.5米,宽2.5米,长达15米,车的形状很奇怪。车分为两层,下层约3.5米,好像一个大面包,外面完全用钢板覆盖,就连轮子也大部分被钢保护起来,车的正前方有一个巨大的炮管,两边各有两个洞孔。上面又突出几个一米左右高度的扁平柱体,同样开有一个孔洞。 除了孔洞,其他的部分都是用铜板完全保护,这个巨大的铁家伙,就像一座小型的堡垒,立在那里令人恐怖。 “怎么样?想不想体验一下感觉?”载汲问李伯约? “这东西?怎么体验?”李伯约有点不知所措。 “跟我来。”载汲打了个指响,径自向附近的一座了望塔上走去。 李伯约只好跟着他上了了望塔。 上塔后,载汲递过来一个双筒望远镜。 透过望远镜,李伯约清楚的看到,那个装满钢板的堡垒,居然动了起来。而且速度并不太慢。 这座移动堡垒在实验空地跑了一圈,然后停了下来,只见中央的那只炮管突然发射出一发炮弹,直接命中了五百米之外的一座标靶塔。 随着那只标靶塔轰然倒下,炮筒以下的两个孔洞里也射出子弹。命中了标靶塔左右的两根旗杆。 只支旗杆应声倒下。 李伯约正在感叹射手射击水之高,突然发现,不知从哪里,已经跑过来大量的恶狼,足有一千余只之多,直扑向那座移动堡垒。 恶狼的奔跑速度很快,而且并不是直线前进,在奔跑的过程中不断变换队形。 突突突 这一次,声音是从堡垒的上层发出来的,原来在上层的孔洞中,也伸出了机枪口。而且,那个扁圆柱体还会旋转,从而可以从任何方向扫射来犯之狼。 很快有数十只狼倒下了。但是其他的恶狼好像根本没有看到同伴的牺牲,继续一往无前的冲向移动堡垒。 而这时,堡垒左右两侧的 孔洞也开始喷射出火焰,成片成片的恶狼倒下了。 就这样,只用了一分钟时间,一千多只恶狼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李伯约的手,已经颤抖了。 他当然听说过那些最先进的武器有着惊人的屠杀速度,但那也仅仅是听说而已,作为一个医生,一个宣士,他并不太关注那些杀人的东西。在他看来,只有救人才是有意义的,杀人,甚至杀动物,是完全的罪恶。至少是毫无益处的行为。 “停下来。快让他们停下来!”李伯约开始大喊,并且转向载汲怒喝道:“这是在干什么?你这是在屠杀!” “请冷静,我亲爱的代父。这不过是一场实验,杀死的只是一些疯掉的野兽。”载汲表面冷静回答:“十年前,离这里不远的十里桥,吉利国和兰西国,曾经用类似的方式屠杀了一千多黛青战士。” “可那是战争,而这些动物,它们……等一下,你叫我什么?你,倒底是谁?”李伯约刚要争辩,突然发现了对方称呼的问题。 “代父难道没有为我的事情询问过光明国度吗?还是,我来到这里是一个机密呢?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再向代父隐瞒真相了。”载汲面带微笑,按照标准的圣光会礼仪,向着李伯约深施一礼,严肃而恭敬的说道:“撒母尔,问亲爱的代父大人安,并向您询问我慈爱的代母艾大人安。” “什么?你是小撒母尔?这怎么可能?”李伯约彻底懵了。 第21章 你愿意经历一次试炼吗? 载汲费了很大的劲,才让李伯约相信,自己真的就是撒母尔,是艾玛亲自接生下来,之后又认了李伯约和艾玛为代代母的那个孩子。 李伯约上前,和载汲拥抱,并且反复仔细的看载汲,眼中满是疑惑和不安。 “代父是嫌我杀气太重了吗?”载汲小心的问道。 “虽然只是狼,可是,狼也是生命啊。只用一分钟就杀死上千个生命。你真的不觉得有问题吗?即便按你的说法,你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啊。你这些年,到底是怎么长大的呢?”李伯约觉得,载汲一定经历了什么不好的童年。 “代父,实不相瞒。我从小是你教大的。在这个位面,您现在已经是皇上的老师,相信再过不了几年,我会成为皇上的陪读,然后您就会成为我的老师了。不过在我的那个位面,一切刚好反过来,您先成为了我的老师,然后又被特选入宫教我皇兄的。”载汲回答道。 “我教的你,然后你就成了这样?难道我没有告诉你,要爱护生命吗?”李伯约又有点激动了。他无法想象,自己会教出一个屠夫杀手。 “哦,这倒是与代父大人无关。这些杀伐之事,是我自学成才的。”载汲说的时候保持着微笑,但是下意识的挠了一下鼻子的侧翼。 “好吧。可能我有关注的地方有点不对。你知道,突然遇到这样的事情,让我一下子有点接受不了。” “没关系,代父,事实上,一开始我也很难接受这一切。”载汲无奈的说:“我的意思是,我很想知道,我倒底是活着,还是已经……,如您在我小的时候所教我的‘人人固有一死,死后且有审判,或入光明之国,或入极暗之狱。’那么,我现在,倒底算什么?” “哦。可怜的孩子。你所经历的,到底是什么啊。”李伯约的眼睛有些湿润了,他想到了那个刚刚出生的小撒母尔,是那样的幼小,那样的柔软。 李伯约再次上前抱了抱载汲,“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他甚至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 “你刚才说,你是孚郡王的儿子?可是……”李伯约又想起了一个疑问,我记得,你的父亲是一位叫荣安的先生,我还和他结为兄弟。 “荣安算是我的养父吧,虽然时间很短,而且我也没有那样称呼过他。但我真正的父亲,确实是孚郡王殿下。这个事情比较复杂。如果是一般的孩子可能会完全不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世的。不过好在我的记忆力超好,这些事情我都记得。” “你的母亲,她还好吗?你艾玛代母一直很挂念她。” “这个嘛,老实说,没有人告诉我。我想以后也不会有任何告诉我,这是个秘密。不过,我知道。她在一个非常美好的地方,我父亲曾经去过那里,但是他现在已经把她忘了。送她去到那里的是塔尔玛阿姨。” “塔尔玛?你的太太?哦不,道末的太太?”李伯约知道塔尔玛和道末的关系,但是并不是太了解塔尔玛,只是听说她曾经是非常厉害的萨满。 “哈哈,这确实有点尴尬。是的,是塔尔玛阿姨,她亲手把我的生母送进了那个神秘仙境。他们没有人告诉我这一切,以为这样就可以向我隐瞒。但他们并不知道,我和那些和我有特别关系的人,是有心灵感应的……” 父子二人聊了很久,最后话题又回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这台屠杀机器,是你造的?”李伯约问。 “是的,代父。不过我造这东西,并不是为了杀人,只是为了防止黛青有更多的人被杀。” “这是什么道理?”李伯约表示不能接受。 “代父啊,难道你没听说食肉动物不会互相为猎物吗?如果黛青是没有强大的武力,那么就会像食草的动物,只能沦为各种食肉动物的猎物。只有黛青充分显示了自己的牙齿和爪子,食肉动物才会选择与我们和平相处。泰熙年间黛青与罗斯人维持了一百余年的和平,并不是因为罗斯人守约,而是他们那个时候打不动我们。”载汲侃侃而谈道。 “虽然听上去不太符合常理,但我不得不承认,你说的确实是事实。”李伯约说道。 “在我的那个位面,您也是这样说我的。”载汲笑了,笑得像个孩子。 “说到位面,你上次问我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你自己想到的问题,还是有所指呢?”李伯约所指的那句“难道会有两个互相矛盾而又都属真实的历史并存吗?” “都不是,我来的时候,曾经经历过一段空白的阶段,说不好多长时间,因为似乎根本没有时间的存在。也没有空间的感觉,没有颜色,没有气味。但是,却一直有一个意念在对我说‘难道会有两个互相矛盾而又都属真实的历史并存吗?’我无法准确的回答这个问题,而越是回答不了,就越感到巨大的压力。而就在我感到压力大到无法承受的时候,我就来到这个时代了。 上次,我同您交谈时,突然这个意念又出来了,而且非常强烈的催促我要和您说这句话。我把这句话说出来之后,感觉那种压力居然不在了。” “这样啊。那么,我想我或许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李伯约笑着说。 “什么?是什么?”载汲急切的问。 “你愿意经历一次试炼吗?”李伯约问。 第22章 扑腾堡的梦想 “你终于醒了,孩子。”看着终于睁开眼的道末,李伯约关切的说。 “是的,我醒了,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起因。”道末有些无奈的叹息道。 “我也没有想到,像你这样的孩子真是太少了。大多数善良的人是不会拒绝光明之国的幸福的,你,太坚持了。” “也许是太执着了吧。”道末说:“他还是走了。”道末还是有些遗憾的感觉。 “他还有他的使命,你只要完成你在这个位面的使命就好了。总有一天,你们都会在光明之中相重新合而为一的。他留下的礼物,你都收好了吗?”李伯约问。 “收好了,他所有的记忆,我都全部融合了。那还真是一段很精彩的记忆呢。”道末说。 原来,李伯约发现了载汲的话里隐藏的秘密,并且成功的激活了载汲被封印的记忆。简而言之,来自a位面的载汲已经觉醒了。 觉醒之后的载汲,很自然的又回到了自己的位面。 原来,他的这一次魂穿之旅,只是一次“试炼”,一次用来真正激活他使他觉醒的试炼而已。 不过,载汲虽然离开了,却把自己的全部记忆留给了道末,以至于道末现在真的成了一个拥有海量未来知识的科学家。 “我会守护好他的愿望的。”道末说,转而又补充了一句说:“但我可不想像他那么作。” “那么,祝我们有良好的合作。”李伯约向道末伸出一只手。 道末愣了一下,立即明白,也伸出手,和李伯约的手握在一起。 “祝我们有良好的合作。” 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这次的移动堡垒试验非常成功。 道末给了卡尔·本茨一大笔钱,这些足够他还清全部债务了,而比这更重要的是,他从“道末”那里学到的东西之前所有所学加起来还要多。 “真不知道这个年轻人的脑子里是怎么装进去这么多东西的,更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到这么多伟大的创意的,真是太棒了。我真希望一生都能在他身边,这种不断学到新东西解决大问题的感觉真是太棒了。”事后,卡尔·本茨这样对妻子说。 “如果这样的话,你为什么不考虑在他身边多工作一段时间呢?”瑞贝塔问。 “我离开家太久了,而且也太远了。那个国家对我来说,太陌生了。而且,我还是希望可以建立自己的事业。”卡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瑞贝塔说:“不过,也许我们可以把这些问题综合解决一下,比如,那位黛青的年轻人,也许可以考虑在意志国投资一些企业。比如,本茨汽车公司。或者其他的名字也可以,不过我喜欢你的姓氏。” “让他在意志国投资?他会同意吗?我有点拿不准。在我看来,他不需要这么说。怎么说呢,他懂得意志语,可以很好的和我交流。但是,我呢,你懂的。” 卡尔·本茨表现得很犹豫。虽然他在技术上是一个天才,而且有着超乎常人的坚定意志,在市场发现方面也经常目光独到。可是在很多方面,比如社交,还真是很弱。 “那没有关系,我可以和波尔太太提一下,我们女人交流起来很方便,相信波尔先生会有更多办法处理这种事情的。这都是些小问题的,交给我处理就好,你就不用管啦。”瑞贝塔说。 “好吧,你安排就好。”卡尔·本茨表示同意,事实上他也早就习惯了这种模式。他之所以不太情愿留在黛青,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离开瑞贝塔的他,在很多“小”问题上不那么适应。 据说,波尔先生和波尔太太是开旅行社的,但事实上他们更多的是自己到处旅行。他们到处旅行,因为他们拥有很多不同国家的国籍、居住权。他们也会说各种不同的语言,文字。虽然他们看上去非常年轻,但是他们所拥有的学识却非常渊博,很多非常年长的教授也没有他们懂的多。 但是,你似乎永远不能确定他们有什么所谓的“正当职业”,也没有非常稳定的社交关系,因为他们总是不断的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姑且可以称他们为世界旅行家吧。但是当他们来到扑腾堡王国,就表示这里真的太适合自己了,于是就长期住了起来,一住就是一年多。 就是在这段时间,他们结识了本茨夫妇,而且两个家庭的关系相处的非常好。 事实上,正是波尔夫妇为卡尔·本茨介绍的为先知楼工作的。 卡尔起初还不太情愿,但是瑞贝尔认为这事儿可行。最后卡尔也还是同意了瑞贝塔的判断,可是因为路途太远,瑞贝塔并没有同往。因此,波尔夫妇陪同而这次工作也证明,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工作机会,除了路太远,其他方面真的是很不错。 不过,尽管波尔夫妇一直努力的向卡尔介绍黛青的文化,是何等的神秘,何等的有趣,比如黛青的西尼文字可以用来做各种文字游戏,百玩不腻。 但是理工头脑的卡尔,还是受不了这种享受。 他喜欢先知楼的工作,但是他无法适应黛青的人文环境。 比如,黛青人吃饭居然不用刀叉。 于是,在结束了助理调试“移动堡垒”的任务之后,卡尔·本茨选择了回到自己的家乡,意国帝国的扑腾堡王国。 扑腾堡真美啊。扑腾堡整个城市都被覆盖着茂密森林的山脉所环绕,风景美丽如画。而这里的居民非常喜欢举办各种节日庆祝,在活动中会展现很多具有当地特色的美食。 这里有好吃的扑腾堡火腿,扑腾堡火腿是用上好的红葡萄酒配以秘制香料用特殊工艺对猪肉先腌制,再进行熏制,然后又进行风干,味美鲜美可口。 还有美味的扑腾堡蛋糕,这是一种由各种核桃、杏仁和棒子等坚果,加上香草和鸡蛋混合制成的甜品。这种蛋糕的味道非常复杂,让人回味无穷。 这里还有很多庄严肃穆的圣光会圣殿,是扑腾堡的地标景观和文化中心。 然而最让卡尔热爱的还是他最终选择为工厂地址的曼海姆市。 这是一座被位于传说中的“黑森林”之中,各种自然绿色包围,却又集工业文明和和高科技于一身的大学城,这里有众多的理工科学校、实验室、作坊,以及类似“本茨机械加工厂”这样的小型工厂。 总之,卡尔喜欢这里,这里是他的家乡,他在这里长大也习惯于生活在这里。 一直以来,卡尔都有一个梦想,就是在自己的家乡建造一座大型的汽车制造公司。 为了实现这个梦想,他坚持努力了很多年。 他付出了很多,牺牲了很多,甚至为此负债累累,但是始终也没有任何成就。 一度,他甚至已经有了放弃了梦想,凭着自己的知识和技能去某个工厂当个技术人员。只要能够还清债务,让全家人过上普通的生活就好。 当然,最终他一定会坚持下来,并且取得成功。这是他的命运,也是他注定要经历的历史。 载汲操作,并没有改变了他的历史,只是改变了他的关系。 第23章 原来是假夫妻 波尔夫妇是和卡尔一起回到海曼姆的,据说他们喜欢海曼姆那种在大自然包围之下的科技感。波尔先生为此画了很多风景画,方方正正整齐的好像棋盘一样的城市,坐落在一片绿色之中,强烈的高反差表现出一种特有的美。 “我喜欢这里的空气,当你站在森林里时是一种感觉,回到市区又是另一样,真不错。”波尔先生说。 “还好吧,不过我更喜欢这里的火腿,真是美味啊。”波尔太太回答道。 “那当然,美味可是货真价实的,不像某些演员太太,从不做家务,居然还能瞒过周围的邻居。呵呵呵。”波尔先生捂着嘴笑的样子,非常可爱,就像一个小孩子的神情。 “房间整理属于魔法范畴,无知者不要不懂装懂,倒是有些土豪导演聘请兔子帮助清理草坪,如果被人发现了,一定会被当成巫师吊在树上当路灯。” “哦,不要这么恐怖好吧。助人为乐可是一种普遍性美德,施舍贫穷也不仅于人类。任何智商不低于250的人都不会认为请无家可归的小动物吃顿大餐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你说谁智商低于250?”波尔太太转过脸,一片乌云已经停在她的头上。 “我说的是不低于250,你,你要干什么?”波尔先生的声音有些颤抖:“还有,我们的邻居来了。” 波尔太太的脸色迅速转阴为晴,头上的小乌云也散开了。 “哦,亲爱的贝瑞塔,你怎么有空来了。我刚刚正在想着要找你一起研究小甜饼的做法呢,上次你教我的我还没研究明白。” 波尔太太一溜烟的跑去给贝瑞塔开门去了。 留下波尔先生,长吁了一口气。 贝瑞塔和波尔太太聊得很开心,而且很自然的就从小甜饼聊到了卡尔先生的的黛青之旅上。贝瑞塔对于波尔一家多次介绍业务给卡尔·本茨表示感谢。而波尔太太则在客气了几句后,表示如果卡尔愿意,其实黛青那边还是非常盼望与卡尔长期合作呢。 “可是那里确实是太远了,和西洲的生活差距太大,而且我们在这里有一大家子呢,偶尔去一趟已经很了不起了。要是期定居,恐怕真的不太适应呢。” “完全理解,其实以卡尔先生的实力,一定会大有发展的,现在他缺少的只是金钱和时间,就像我们家波尔画画一样,总是要画废好多次,才会有一张看得过去的。所以我就得给他预备足够多的纸张和颜料。”波尔太太说。 “哦,承蒙您认可他呢。可惜,这两样现在并不容易获得。实验需要投入钱和时间,可是实验如果失败的话就赚不到钱。而赚不到钱的话,实验也就进行不下去了。所以,卡尔总要去想办法承接一些赚钱的业务,然后再去搞他的发明创造。”贝瑞尔叹息道。 这些话,其实轻易是不适合对外人讲的。如果人家帮不上忙,反而会在背后嘲笑你过分高看自己,做事不合时宜。 但是,贝瑞尔有一种直觉,波尔一家肯定能帮上忙。 “用现赚的钱去养实验,这个成本压力未免太大了,依我看,最好找一个长期的实验投资商做为资金支持。”波尔太太说。 “到哪里找这样的好人呢?如果有成熟的成果的话,还有可能,可是现在……。”贝瑞尔小心的答道,她觉得波尔太太很可能已经有了自己正想要的。 “有时候,你要是去找,就会很费事,但是如果有人刚好需也在找你,那就不一样了。”波尔太太说道。 “难道有人需要卡尔帮他们做发明吗?”贝瑞尔试探着问。 “没错,我绝顶聪明的贝瑞尔姐姐。”波尔太太开心的笑道:“您看,这是什么?” 说着,波尔太太将一个信封递给贝瑞尔。 信封是打开的,贝瑞尔取出里面的信件,发现是一封用西尼、吉利、兰西、鲁士(意志帝国的主要文字),四种文字书写的委托函件。 函件是先知楼发出的。 大意就是,先知楼非常看好西洲科技,因此希望波尔夫妇协助,在西洲寻找适合的代理人建立一个学习和研发的机构。至于资金方面,先知楼可以先提供相当于十万塔勒(意志帝国的主要货币)的资金作为启动经费,只要初步的基础建立起来了。后续必然做到充足的资金供应。 至于人选,先知楼完全授权波尔夫妇来选择,但是他们认为最好的人选是刚刚有过合作的卡尔·本茨。 贝瑞尔看着函件,激动得发抖,抬头看时,波尔太太微笑着向她微微点头。 “这是真的吗?”贝瑞塔用颤音问道。 “当然,这是黛青方面的正式公函,上面不仅有他们负责人的签名,还盖着他们的机构印章呢。”波尔指着函件上的印迹说。 “可是,他们要投资的项目,肯定是有自己的需求啊。不知道卡尔能不能胜任呢?”贝瑞塔还是有一点担心。 “你都看过了,信上并没有要求什么具体的项目,重要的教学和研发,他们的目标是将来会派一些学生来这边实习,这样就可以不断的提升黛青科技人员的素质,减小黛青科学水平与西洲之间的差距。至于具体研发什么,至少目前他们是不会要求我们的。只要我们能够跟上西洲的科技发展节奏就可以了。所以,我们完全可以用来做卡尔认为值得做的那些项目。” “太好了,我这就去告诉卡尔,让他也马上高兴起来。”贝瑞塔说着就跑开了。 “太棒了,马上咱们就可以开启西洲科研体验了。这可是一个激情四射的伟大时代啊。”波尔先生不知什么时候走出来了。 “那你准备给自己安排个什么角色呢?一直以来,你都是以五流画家的形象出现的,三流都达不到。好在这里是意志国,如果是临近的奥牙帝国你恐怕连一张画都卖不出去呢。”波尔在旁嘲笑道。 “哦,我不信,我准备去试试,万一卖出去一张,你输给我什么?”波尔先生故作认真的开玩笑。 “如果你真能在奥牙帝国卖出你的画,哪怕就是一张,本尊亲自下厨做一份正宗扑腾堡蛋糕给你吃,怎么样?”波尔太太似乎心情不错,准备秀一把。 “你亲自做的?行不行啊?”波尔先生有点怀疑。 “难道你敢质疑本尊的厨艺?你知道上一个这么做的人,现在在地狱第几层吗?”波尔太太明显在威胁了。 “地狱又不是你们家开的。再说,就算地狱的伙食,也不见得比你的料理差吧?”波尔先生居然没有被威胁吓倒,反唇相讥。 “可恶啊!”波尔太太终于生气了,右手一伸,唰,一条松仁糖果闪电鞭已经握在手中。 啪!的一记响鞭。 “信不信我抽你啊?!” 第24章 移动堡垒 “停,我信,我信还不行吗?你做啥我都爱吃。不过,咱们这边的事儿还没办法,如奥牙国之旅先不着急,具体奖品,还是从长计议。好不好?”波尔先生终于不再硬撑了。 没错,如果单纯使用武力,马小伟还真就打不过铁拳。 而现在这场沉浸式人间体验游戏,已经设置好了规则,不能使用特别权限,不能借用限制级武器……这种情况下,马小伟和铁拳动手,结果只有一个——游戏重入。 虽然体验游戏可以无限次重新进入,但是被打死的感觉还是很不好的。 现在的马小伟和铁拳,正在使用波尔先生和波尔太太的身份,在西洲各国游历。 自从开始这场游戏以来,他们已经去过很多城市,尽情的享受这美好的人间烟火。 当然,两个人并没有封印自己各自的记忆,完全进入角色身份。尽管他们选择了以夫妻的名义,但其实只是为了娱乐的时候更方便和有趣一些而已。俩人实际上还是各自独立的关系。 早在黛青的时候,他们就用波尔夫妇的名义,与先知楼有所接触,帮助先知楼购置了一些很先进的西洲科学仪器。 载汲是懂行情的,立即发现,这两人居然没有赚自己的差价! 奇闻啊。 而且,载汲对这两个人完全没有记忆。 这很自然的引起了载汲的更大兴趣,接触的次数也就更多了。而且,越接触,越发现,波尔夫妇还真是可交的妙人啊。既知识渊博又单纯可爱,既人脉广泛又无欲无求,完全是大隐隐于世的典范啊。 跟这样的人一起玩,有趣。 载汲当然不知道,看上去人畜无害的二人其实是这个b位面的幕后设计者,自己也只是人家布局的一个棋子呢。 所以,载汲和道末都非常信任的把开拓西洲研发机构的任务交给了“波尔夫妇”。 所有的路都铺得这么好了,卡尔·本茨的崛起当然不得不提速了。 几乎是一夜之间,卡尔实现了鸟枪换炮。 反正他是彻底不缺钱了。 当时一个优秀科学家的工资是1500塔勒,而他现在手启动资金就有10万塔勒。 没错,波尔夫妇根本一分钱没有截留,直接全部交给了卡尔·本茨,而且交待的很清楚,在研发中心真正建立起来之前,每个月“只”有5万塔勒,正式运营起来之后,所有的人员和设备日常开支都由先知楼全额支付,完成先知楼交付的任务有额外奖励。只要对科技提升有利,研发中心可以自己承接任何业务,赚的钱都归研发中心自己支配。如果有任何创造性的成功,先知楼还会给予重奖。 最重要的是,所有的研发专利,都归研发中心或者卡尔·本茨等真正创造者所有,先知楼如果使用就按照市场价格付费。 这条款,简直是在养儿子啊。 卡尔·本茨是个优秀的工程师,同时也是一个杰出的潜力股商人,他深知对方给予自己这么多好处,如果有一天对自己有所要求,那是很难拒绝的。所以,巨大的利好的同时,也是巨大的潜在危机。 但是现在的这个情况下,自己当然是不能拒绝这一切的。 好在这里是西洲的意志帝国,自己只要谨慎行事,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吧。 而且,研发中心所有的注册,包括资金的表面来源都处理得很干净,谁也看不出与黛青有什么关系。 就这样,在所有人都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在意志帝国的扑腾堡王国的海曼姆市,一个不起眼的工业研发中心成立了,这个中心的责任人则是同样名不见经传的卡尔·本茨。 西洲方面的布局只是播撒种子,黛青那边的辛勤努力则已经结出全新的果实了。 “移动堡垒”正式投入生产,一口气儿造了三十多辆。 作为以威慑为目的的第一代“移动堡垒”,并没有安装太多的火炮,除了一门主炮之外,其他3个火力点全都是以马克沁机枪来实现的。为了安全,堡垒的外部完全覆盖了5mm厚的钢板。整个移动堡垒达到完全战斗状态时全重15吨,时速35千米\/小时,最大行程350千米。 而推动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的当然需要强大的发动机,这才是整个移动堡垒的核心心脏。 而这部分的技术,则是先知楼的顶级机密。 a位面的载汲除了已经掌握当时,也就是光统十六年即光元1890年世界上最前沿的技术,更在此基础上做出了大量的进一步的突破性发展。也就是说,载汲不仅可以制造非常成熟的内燃机,更可以制造比那个时代最先进的内燃机更强大的发动机。 而来到b位面以后,载汲又用了几年的时间,逐渐将这套技术打磨成熟,现在刚好做出一个成品用在了移动堡垒上。 这种发动机,被称为内燃轮机。 虽然对于1878年的世界来说,内燃机还只是设想和实验阶段,但是在1890年,这东西已经实现应用了。 只不过,普通的内燃机是没有能力带动移动堡垒这样的巨无霸的。 而燃气轮机就可以。 燃气轮机与普通内燃机相比,最大的优势在于它是利用燃料产生的热能去驱动轮机转动,并由轮机产生动力。 虽然燃气轮机和普通内燃机都属于热力机械,但是,普通内燃机是用热能驱动活塞运动,而燃气轮机则是驱动轮子转动。所以,相对于普通内燃机,燃气轮机具有能量密度更高、效率更高、调速性好、使用寿命长的优点。 载汲对燃气轮机的设计主要是在灵宫里完成的,那里的工作环境完全可以自由控制,因此工作效率也就非常高。除了燃气轮机,还有很多非常先进的超时代设计。当载汲离开之后,灵宫里的资料也就完全向道末开放了。 所以,现在的b位面世界,只有道末一个人掌握这些先进技术。而载汲则留下信息,希望道末把这些技术用最短的时间全部传授给b位面的载汲。 道末很难想象,如果现在的载汲掌握了这些技术,究竟会厉害到一种什么程度。但是他还是在心中默默的接受了这个任务。 这个时代的载汲,确实是道末的晚辈,然而对于从a位面穿越过来的载汲,道末很难说得清楚和他究竟是一种什么关系。但哪怕载汲名义上始终叫自己姨父,道末心里还是把这个各个方面都明显比自己更优秀的未来子弟视为平辈兄弟,甚至多少有一点仰视。 在下山之前,道末的心态很平和,一切顺其自然。山上都是师傅和师兄,谁的能力都比道末更强,但是大家并没有较量的习惯,就是平常的生活着而已。可是下山之后,道末发现,普通人的世界是这么弱渣。面对拥有灵力的人,哪怕是技术非常先进的人类力量,也是不堪一击的。除了那个在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与自己共享一个身体的载汲。载汲拥有大量通灵知识,却完全不具备通灵能力。道末并不知道为什么a位面的塔尔玛将载汲一手带大,却从未教他这方面的知识。尽管如此,仅仅是凭着知识和人格,载汲还是赢得了道末的敬佩。 在他看来,载汲是可以拯救整个黛青,甚至整个人间的真正的英雄。 按照载汲的计划,一步步的付诸实现,是一件非常有意义和乐趣的事情。 事实上,在载汲离开以后,道末已经迷恋上了这些科技研发的事情。甚至觉得,这种探索的乐趣,比自己之前的各种参悟和修炼更加有趣。 “或者就是太早经历了这种科学之道的快乐,所以不会再对灵通之术有兴趣吧。”道末是这样想的。至少这算是一种能够说服自己的解释吧。 在道末的努力之下,三十余辆移动堡垒,开始装上火车向各地运送。 第25章 伊利军演 原本,如果按照a位面的历史,罗斯帝国要在公元1880年才会正式接待来自黛青帝国的第二位谈判大使。然而,在b位面,时间才只是1878年,罗斯帝国就已经不得不准备好用最高规格的礼节迎接了黛青帝国第二代一等毅勇侯曾纪泽了。 曾经泽,也就是黛青人常说的曾小侯爷或者曾少侯爷。 曾侯。这个称谓,是非常荣耀的。 因为整个黛青二百余年的岁月里,通过战功获得侯爵的西尼人,非常有限,而其中姓曾的,仅仅曾国藩一人而已。所以,只要冠以姓氏,就可以知道是一等毅勇侯。 光宗耀祖啊。 但这份荣耀,是曾国藩一刀一枪,踩着无数尸体,从血海里打出来的。 而现在,曾经泽也要去完成一项更加光荣耀祖的任务——与罗斯帝国谈判。 如果是在a位面,原本罗斯帝国是不屑于与黛青过早谈判,也不准备与黛青真正有诚意的平等的谈判的。罗斯帝国原本的意思,就是把黛青打得服软,然后再签订一个城下之盟,就像之前与黛青签订的各种条约一样。 但是在各种的博弈之中,罗斯帝国的外交压力和军事威胁都告失败,真枪实弹硬打的话又拿不出那么多真金白银的资金。最后才迫不得已的接受了谈判解决争议。 而且,在谈判的过程中,罗斯方代表非常嚣张,不仅各种爆粗口,砸桌子。野蛮、粗鄙、暴力之气尽显,简直是毫无掩饰的粗俗。由此可见罗斯帝国对于黛青帝国完全没有一点的尊重之意。 但是现在,在b位面,罗斯帝国对待曾经泽,是真真实实的尊重了。 那是因为左宗棠搞了一次惊心动魄的军事演习。 就在伊利城下。 在收到十五辆“移动堡垒”之后,左宗棠真的是惊呆了。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神兵利器啊。 人可以躲在被装甲完全覆盖的可以自由移动的堡垒里面,随时能向外发起攻击,却根本不用担心外部的攻击。 左宗棠最感到惊异的还不仅仅是这种武器的厉害,更惊异于这种武器居然是黛青自己研发、设计、制作而成的。在当前的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而这些武器的设计者,居然是还不到二十岁的一个年轻人。 “我黛青复兴有望啊!”左宗棠不禁感动的老泪横流,少年智、少年强,这才是真正的希望啊。原本,他以为整个黛青只有自己和极少数人肯奋发图强,敢于与洋人硬碰硬的斗争。自己虽然有勇气有谋略,但是在科技方面却实实在在的不如洋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道末这样的年轻人,居然已经可以达到这种水平了。 “看来,人家早就在下功夫,只是不张扬。难得,难得啊。”左宗棠细细思想与道末的有限的接触,越发佩服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与世无争的少年。做起实务来,居然这么靠谱。 移动堡垒可以来的这么快,是因为在修筑东齐各铁路的同时,内务府还悄悄的修了一条从东盛直通西域的铁路。现在终于用上了。当然,以后还会更多的用得上。 乘火车与移动堡垒同来的,还有一百余名操作技师,以及五百四十挺的马克沁机枪。 在a位面,马克沁机枪原本是1883年发明的一种真正以火药燃气为能源的自动武器。这种机枪可以实现自动连续射击,射速高达每分钟六百发。是真正的杀人机器。 现在,b位面才到1878年,原本是不应该有这东西的,可是载汲把他弄出来了并且装备到了移动堡垒里。 但是因为些东西太复杂,想要迅速把普通士兵训练成成熟的操作者,是不切实际的。所以,必须派出事先专门训练好的操作技师来进行操作。 这些操作技师们为左宗棠和西域大军现场展示了移动堡垒的实力。 为了真正验证移动堡垒的实力,左宗棠最初只安排了三辆移动堡垒出场。 而这辆移动堡垒所要面对的,却不是一千只狼,而是一千名驼骑兵。 这其实并不是真正的黛青军,而是俘虏的“洪福汗国”降兵。左宗棠平定西域时政策一向是不接受投降,所有叛军,杀无赫。这些驼骑兵可以被保留下来也是有特别用意的,那就是:当炮灰。 遇到凶险的冲锋攻击,就让他们上。而现在,正好用他们来试枪。 左宗棠下令,只要能够活下来,就可以放改编为普通士兵,不用再当炮灰了。 所以,这一千驼骑兵都拼尽了全力。 但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生存的机率太渺茫了。 三分钟后,一千驼骑兵仅剩一百头骆驼,所有的骑兵,全部被击毙。 左宗棠方了。 他想到了当年的十里桥战役。 当时的他虽然还没有出仕为官,却也听闻了那场恐怖的战役,当时就深为黛青与西洲技术差异之大而感到震惊。此后,他先为幕僚,后为将领,大小争战至今,更清楚了解到了武器优劣对于战局影响的决定性作用。 因此,对于那些动不动就强调人的意志、谋略和忠诚的清流派与保守派,左宗棠是非常不屑一顾的。“那些腐儒,倒是长了心肝,可惜,完全没有脑子。” 而今天,他看到了移动堡垒的战绩后,立即明确了一件事情:如果自己的十万大军与这十五辆移动城堡交战,很大概率会打出当年黛青在十里桥战役中的水平。 当年没有赶上的恐怖,今天体验到了。 不过万幸的是,自己是强大的一方,而自己的对手,才是真正需要害怕的人。 于是,左宗棠精心规划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演习。 就在伊利城下,就在罗斯军的眼皮底下。 十万大军配合十五辆移动堡垒,开始了实弹演习。 当然,这次没有炮灰了,但是各种移动和固定标靶,足以向伊利城中罗斯帝国的士兵们展示移动堡垒的杀伤威力。 整整一个小时。 枪声、炮声,不断。 眼看着黛青军的普通军种列阵、冲锋、排射。 伊利城上的罗斯军就像看马戏杂耍一样,嘻嘻哈哈,并不在乎。 黛青固然有十万大军,可是伊利城中却也有九万罗斯帝国的军队,而且,远在北土、东土附近的罗斯大军,也在阵兵列阵,待机而动。伊利城中的罗斯军,根本不相信黛青军真的能把自己怎么样。 但是,随着一辆辆奇怪的庞然大物从队列里开出来,所有人都惊了。 第26章 这么硬的王八壳子 在普通黛青军操练了一个小时之后,移动堡垒出场了。 每三辆移动堡垒组成一个单位,一共五组。 普通黛青骑兵带着护盾和标靶,每三千人为一个包围圈,将移动堡垒编组分割、包围起来,准备发起攻击。 这些普通黛青军队,使用的是来自兰州制造局的武器。 兰州制造局是左宗棠的得意之笔。 左宗棠明白,当时黛青国库空虚,技术人员空白,根本无法进行有效的军备建设,更不要想争取先进优势的军备竞赛了。更何况朝廷中还有大量的保守派和清流派,这些人完全不懂技术,却可以左右朝廷一切行动。他们的思想还停留在武器装备一经完善就可以十年百年不再发展,只要数量庞大就能保持绝对优势的旧式思维中。在这些人看来,黛青已经发展到了很高的程度,完全不需要再花很多钱去发展军备了。 左宗棠是个不拘常规的英雄,为了解决朝廷支持不力的困境便组建了兰州制造局。 相对于李鸿章的轮船招商局,兰州制造局行事相当低调,但是却是左宗棠可以收复西域的关键所在。 兰州制造局最重要的贡献在于,该局在意志国螺丝炮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了适合黛青军队的仿制改造品——劈山炮。 劈山炮的名称,并非新词而是源于翔隆年间。但是半州制造局的劈山炮,远比旧式劈山炮威力强大得多。这种炮的样式,仍然保持了黛青传统抬炮的风格,只是更为精巧,长度只有五尺左右,这样就更方便运动作战。炮的射程约五里远,在当时的黛青已经是比较远的了。 而左宗棠军中的另一种知名武器,就是仿制花旗国后膛七响枪。后膛七响枪是花旗国斯宾塞步骑枪的一种,是当时最先进的火器之一。这种枪采用后膛装填,可以连续发射七发子弹,在射速和火力方面都堪称先进。而兰州制造局,就大量的仿制了这种武器。 除了自己动手仿制,左宗棠也购买了很多如毛瑟枪甚至加特林机枪。 毛瑟枪使用7.92x57mm的弹药,威力巨大,射程出色,堪称军工杰作。至于加特林机枪,这种武器出现于1861年的花旗国。当时花旗国正在进行所谓的南北战争,同为西洲白人后裔的花旗国人,因为对待黑人奴隶的态度不同,开始同室操戈。 北方使得机器工作的白人认为,光明之父创造众生万民,无论任何种族肤色,一律自由平行,奴隶制度是完全反人性反人类更反光明国度的,如果花旗国允许奴隶存在,那么不仅会影响到花旗国在今世人间的发展,更会影响到花旗国人死后是否有资格进入光明国度的重大问题。 而南方使用奴隶工作的白人则认为,奴隶制是合理、合法,更符合人类传统的,就算是光明之父,也管不着!最终,两伙同文同种的骨肉同胞,为了如何对待黑人的问题,大打出手。 而在战争一个叫理查德·乔丹·加特林的军医认为:“既然战争就是在杀人,那么如果一次性的杀伤很多的人,不就可以早一点结束战争了吗?”本着这种奇怪的想法,他发明了可以一次发射大量子弹的枪支。后来这种枪得到了强化和完善,就成了着名的加特林机枪。 到了左宗棠收复西域的时候,加特林机枪已经问世十余年,各方面的性能已经更加完善,一分钟可以连续发射一千余发子弹,被称为“格林炮” 现在,为了这次演习,左宗棠把所有这些武器全部都亮了出来。 最初,是最传统的黛青鸟枪,和老式的黛青神威炮。普通黛青军人们带着这些武器要推进到了很近的位置才开始发射。因为只有这样的距离才有可能打中目标。一开始,当击中的目标是一些树森林和石块的时候,这些攻击还是有一些效果的,飞沙走石,甚是热闹。可是当这些武器打击移动堡垒的时候,结果就像挠了个痒痒。那些移动堡垒被打中后,不仅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反而似乎被弹药打扫得更干净更光亮了。 接下来,轮到西式的七响枪、毛瑟枪,以及加特林机枪先后登场了。结果热闹是真热闹了,动静更大,火力更密集,乌烟瘴气,声音大的都赶上过年了。但也只是热闹而已,这些武器根本打不动移动堡垒。 终于轮到劈山炮展示实力了。劈山炮名为劈山,顾名思义,连山都可以炸开,可见其威力的强大。黛青军先是用劈山炮炸了附近的几个山头,直接把山削平了。但是,当其击中移动堡垒之后,也只是动静大了点,并不能造成实际性的伤害。 这个时候,伊利城上的“观摩”的罗斯国军队,早就被惊呆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甚至没有想到过,世界会有这种“坚硬的王八壳子”。这外面真的是钢板吗?怎么这么硬,炮都炸不动? 可是接下来的表演,才真正是让他们吓到怕操作。 只见输出之后的普通黛青军,迅速撤离战场,留下了大量防御设备——护盾、铁车、以及坚固的工事。 在整个场地上的普通黛青军和武器全部清零之后,十五辆移动堡垒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了。 仅仅十分钟。 战场上所有的防御设备全部击溃。 不要说护盾和铁车被打得无影无踪,就连那些用石头垒起来的坚固的工事,也被炸成粉末。 城上的伊利军这时已经吓得面无土色了。太快了,太密集了,这是怎样的火力发射,他们的炮筒不会炸膛吗?他们的枪管不会发热吗?这样的速度,已经超出这个时代职业军人的认知了。 野战炮和加特林机枪,这是他们已知最强大的武器了,事实上,罗斯军也根本不可能大量的准备这类武器。事实上,直到去年,罗斯军才刚刚从意志国进口了一批意志国的克虏伯野战炮,以强化罗斯军在这方面的不足。可是现在看来,这些全身装甲的还能快速移动的家伙,其主炮的威力远在野战炮之上,而两侧发射的武器火力也远超加特林机枪。 这真的是一直以来印象中黛青帝国那种落后软弱的辫子兵吗? 可是,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形势已经不容他们再做多想。只见十五辆移动堡垒突然一字排开,并排向伊利城开了过来。 第27章 重新谈判 面对移动堡垒安安静静的前进,伊利城中的罗斯军大感恐怖。罗斯军队立即用自己的方式款待来客——枪、炮、手雷,各种输出。 但是,当然没有任何用处。 好在,移动堡垒在开到伊利城下的时候,只是撞坏了罗斯军在城外设置的工事,又打破了伊利的城门,然后就停止前进,转身退去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演习结束了,十万黛青大军收兵回营。 下午,罗斯军方派出使者来到黛青军中,提出最严重抗议。罗斯军声称黛青军的军事演习对当地的和平造成了威胁,希望立即停止这种不必要的军事行为。 对于这种抗议,左宗棠丝毫不为所动。干脆的回答来使:“我们是黛青的军人,守土有责,现在在自己的国土上演习,碍着不请自来的外人什么事儿了?愿意待就待着,不愿意待就走,我老头子来的时候,连棺材都预备好了。就算把这条命扔在这里,收要保黛青有一个完整西域!” 消息传回伊利城中,罗斯军方长官当机立断,将大部分军队撤离伊利城,回到罗斯帝国一边。继续留守在伊利城的罗斯军,已经不足三千人。 同时,急电通知国内,请求罗斯国朝廷的指示。 沙皇亚历山大二世收到的,却不只是这一处危急的消息。在西伯利亚,在远东,都传来了黛青军队出动“王八壳子”和大量军队调动的消息。亚历山大二世气得摔碎了杯子,踢飞了桌子,气得坐在椅子上大骂黛青人是一群无耻的骗子和无赖。 可是骂过之后,还是只能面一个残酷的现实,绝对不能真打。越是黛青表现得强硬,就越是不能打。 因为,真的打不起。 而且,吉利国的威胁也不是说着玩的。如果与黛青真的在东洲开战,吉利国倒不见得真的会想帮助黛青,也未必有能力对罗斯国本土造成威胁,但是他们也绝不会放过这样一个破坏罗斯帝国在西洲影响力和侵扰罗斯国在东洲西部势力范围的难得机会的。 只要真打,那么罗斯帝国即便不大伤元气,也会输掉外套。 就算赢了也是输,何况还真不一定能赢。 搞不好连内衣都会输掉呢。 既然真不能打,那就只能真谈了。再玩心眼,人家把真把“王八壳子”开过来,罗斯就要吃大亏了。 仅仅在黛青方面吃一点亏问题倒不大,问题在于,一旦罗斯国在战场上失败,显露出软弱的迹象,那么其他列强一定会趁机群起而攻,那么罗斯国就真的很危险了。 趁着现在还没真打,还是和谈吧,只是希望黛青不要太过份的条件不好。 就是在这样的压力之下,罗斯国主动邀请黛青就交还伊利进行谈判。 纯和平谈判。 不过,亚历山大二世还存有一点幻想,万一运气好,没准在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能在谈判桌上得到呢。 打不好,但是谈得好,最后占到便宜,这事儿也不是没有过。 尤其是在面对黛青帝国的时候。 比如,当年彼得一世大帝就成功的在没打赢的情况下从号称“圣祖”的黛青泰熙帝手里获得了大片领土。 无非软硬兼施,连蒙带唬。 当然,必要的话,还可以贿赂前来和谈的谈判官员。 据说,整个黛青帝国,没有一个官员是不贪财的。 希望还是要有的,万一要是实现了呢? 可惜,亚历山大二世太不了解曾纪泽了,否则他不根本不会抱有这样的幻想。 曾纪泽是一个根本不可能被收买拉拢的人。 因为他是曾国藩的儿子。 在出发之前,曾纪泽已经向黛青朝廷明确了自己此次谈判的底线原则:“分界既属常守之局,必当坚持力争,若通商各条,惟当去其太甚,其余从权应允,俟诸异日之修改”。应该说,这是已经是一个非常克制,极大让步的原则了。 在罗斯国首都圣彼得堡,曾经泽见到了自己的谈判对手。 罗斯帝国外交大臣吉尔斯、罗斯帝国驻华公使布策、罗斯帝国外交部高级部员热梅尼、罗斯帝国外交部东洲司副司长梅尼科甫等罗斯帝国外交领域的强大阵营。 尽管亚历山大曾经指示外交部采用各种不道德的手段,试图瓦解拉拢曾经泽,但结果全都归于失败。 曾纪泽表示,如果罗斯方面再采用这种下流手段,消息传到国际上有损失将不仅是罗斯帝国的颜面,同时还将彻底失去本次谈判。 尴尬之余,罗斯国的外交官们只能再次回到谈判桌前。 双方的谈判,称得上是唇枪舌剑,争论的焦点最主要集中在割地的问题上。罗斯国此时仍幻想保住之前与完颜厚达成的协议,即仅交还伊利主城,却要割取周围三个方面的大片疆域。 对此,曾纪泽表示绝无割地之理。 曾纪泽表示,伊利本来就是黛青领土,而且是黛青在西域最高军事长官伊利将军的驻地,重要程度甚至超过西域首府乌努雾齐,其所辖区域绝对不可能有割让的的事情发生。堂堂地方最高军事长官的直辖区,居然要割让领土给别国,这说出来简直就是笑话。 罗斯方面见曾纪泽态度坚决,就开始各种拖延和耍赖,不仅在文字方面故意制造混淆,而且忽左忽右,随时都会提出节外生枝的新话题和新要求。而且几个代表,各戴脸谱,推演不同角色,可谓是软硬兼施,机关算尽。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折腾,曾纪泽始终坚持沉着镇定,抱元守一,根本不受罗斯人这些烟雾和迷宫的影响,反正地是一寸也别想割。 最后,热梅尼终于气急败坏,崩溃的吼道:“事到如今,只能用大炮去提出罗斯方的要求。面对黛青这些狡猾的狐狸,不能仅限于举起拳头,还必须坚决的去使用拳头,只有把他们打疼了,他们才肯认真的与罗斯谈判。” 布策则仍然不肯放弃,提出:“原约已经蒙我国沙皇陛下恩准,断难再做更改。贵国难道不懂得契约精神吗?明明两国已经谈成的协议,又没有威逼利诱,即或贵国觉得有损,也不该这么直接的毁约。贵国此举,不仅有损我大罗斯的利益,同样也令贵国信用全无,试问此约若改,以后何国还敢与贵国缔结盟约?” 曾纪泽则表示:“贵国沙皇陛下允准,自然非鄙国可以过问,但,完颜厚所缔之约,并非获得我朝朝廷允准,又岂能作为生效协议?贵国定要依无效之约而行,则我国也可自行写一套文字,随便与贵国找些无良之徒签约。难道贵国也会承认吗?” 布策被曾纪泽,问得一时无言以对,过了半天,才说:“既然伊利与贵国有重大意义,那么或者贵国可以另外找一处可以相抵的地方补偿本国。这样我们也可以向我国主上有所交待。不知贵国沿海地方,可有可割让之处?” 面对布策的死缠烂打,曾纪泽坚定的回答道:“据我所知,自今而后,黛青土地,断无再让之事。” 第28章 真正的谈判 布策的软磨计失败,谈判桌上又换成了拳头大臣热梅尼,热梅尼非常傲慢的表示,如果黛青不能按照前约,那么就只剩下两国开战这一条路可走。 曾纪泽闻言笑了笑,回敬道:“既然罗斯国非要这样做的话,那么黛青就只有尽废前约,暂缓索要伊利一事。” 热梅尼闻听此言以为曾纪泽终于还是怕了,急忙追问道:“如果不确定伊利地方划归罗斯管辖,将来黛青再来索要岂不为难?还是签订割让条约,才能一劳永逸。从此以后,两国将再无可争议之领土,以土地换和平,再续百年好合。” 曾纪泽见对方果然是狼子野心,便轻轻松的说道:“之前我不是说过了吗?黛青土地,绝无再行割让之事。” 眼看割地的想法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实现,罗斯方面只好退而求其次,开始讨论军费赔偿的问题。 曾纪泽问罗斯方面要钱的名目是什么,热梅尼表示,是黛青补偿罗罗斯国备兵设防之款。 曾纪泽闻言,据理驳斥道:“罗斯向黛青索赔兵费,请问黛青所费兵饷,又向何国索偿?”并进一步明确,“兵费一事,明目不正,黛青断难应允。” 最终,面对曾纪泽的坚定强硬,罗斯国的外交官员们终于承认了一个现实:“我们的示威丝毫没有使对方害怕。”最后,罗斯最高权力会议做出决策:放弃对之前完颜厚契约的坚持态度,同意与曾纪泽重新谈判。 可以说,直到这个时候,罗斯帝国才真正准备与黛青就伊利交割事宜进行谈判,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在试图进行无耻的欺骗和讹诈。 罗斯帝国的外交官们重新提出了自己的谈判底线,这次终于不再强调割地的事儿了,而改为就通商、军费方面索求好处。 对于这方面的要求,曾纪泽表现的就相对灵活很多了。双方讨价还价,经过了五十一次谈判,终于逐渐达成了新的共识。 并最终在在1879年(光统七年)3月15日,双方达成协议签订了《黛青-罗斯圣彼得堡改订伊利条约》。 按照新的条约,罗斯帝国的势力无条件全部退出整个伊利地区。 其他主要条款如下: 黛青给予来黛青的罗斯商人无息贷款200万卢布,加上之前同意的军费补贴共计700万卢布; 罗斯国在肃州、吐鲁番两处增设领事馆; 罗斯商人在伊利享受总计200万卢布的共同免税额度,额度用完后双方再协商定税办法; 黛青商人赴俄按5%的税率纳税; 两国不得阻止双方国民自由迁入、经商、务工、定居以及入籍,不得对同时拥有双方国籍的人士及其家属有任何歧视行为。 新条约不仅很大程度的挽回了之前完颜厚造成的重大损失,而且还争取了一些黛青商人平民在罗斯的一些正当权益。最大的让步都是用在钱财方面,但也不是所谓的军费补贴或战争赔款,而是贷款和免税权,严格的说黛青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有任何实质性的损失。 而且,黛青这些好处是实打实送给罗斯商人阶层的,如果罗斯国拒绝这个方案,就意味着进一步的失去已经对现在罗斯朝廷有很大不满的商人阶层了。那对于罗斯国来说,是很不合算的。相反,如果接受了这个方案,会很好的调动商人阶层对当前罗斯朝廷的好感和支持率。哪怕作用不大,也不需要罗斯朝廷出钱,还是很合算的。 而且,黛青和罗斯现在最需要的都是发展经济。这个时候,除非有办法通过一两场战争获取巨大的利润,否则最聪明的办法就是努力争取最大限度的和平的时间和空间。作为互为最大边界邻邦的黛青和罗斯,无论如何不仅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发生战争摩擦,更应该将维护与对方的长期和平关系作为外交的首要任务。 这个道理,黛青大多数人不是很清楚这些事儿,但是少数精英是真的明白,所以不管是武力还是谈判,最终都是为了实现两国的长期和平;而罗斯国,其实所有的权贵都非常清楚这个道理,只不过之前他们之前太看不起黛青。说到底,因为黛青这些年来的行为,让大家都认为黛青就是一只随时可以挤出水的橘子。所以罗斯帝国连想都没多想就下嘴了,没想到突然咬到了硬点,差点崩掉两颗牙。 好在罗斯人及时反应过来,没有进一步的扩大冲突等级。否则,即便那些移动堡垒不真正发挥实际作用,一旦陷入与黛青的全面战争,也必然引爆各种内外矛盾,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可是,退出伊利对于罗斯来说,意味着打破了一个国际社会已经默认了的罗斯传统,即:罗斯帝国对于进占领过的领土,从来没有吐出来的可能! 这个传统是罗斯帝国自从其前身莫斯科大公国于1480年停止向术赤汗系的嫡脉大宗金帐汗国朝贡,并凭着勇气和运气不战而胜打败了金帐汗以来,维持了将近四百年时间才确立起来的。 现在,就这样被打破了,这种滋味,真的太难受了。 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果罗斯在赢得了第十次对奥斯曼帝国的战争后可以暂停对外冲突,好好休整几年,即或不会获得黛青的军费赔款和商业优待,但是也不会打破祖宗以来四百年荣誉。 所以,即便勉强争取到了一点点利益,从整体上来看,罗斯真的是输了。 而黛青此次获得的利益却是非常大的。 可以说,这是黛青自德光年间以来,第一次赢得外交上的主动权。 如果这次事件成为一个先例,以后越来越多这样的外交成就,那么黛青的对外衰势可能真的就要发生转机了。很多黛青的朝中官员和晋绅都在其中看到了希望,这对于长期内忧外患的黛青士大夫而言,简直不亚于一场久旱的甘露。 条约签订后,左宗棠深感满意,称赞曾纪泽说“先曾文正公,力挽狂澜,扶黛青大厦于将倾,而今劼刚换约于彼国,化不解之金危局,曾侯有后,炛厦有望。”几乎是把曾纪泽与当年曾国藩恢复整半壁江山相提并论了,可见这一事件有多么重要。 乾嘉学派的重要代表人物、晚清学者俞樾则用十六个字来评价曾纪泽这一次的外交成绩:“公踵其后,十易八九,折冲樽俎,夺肉虎口。” 事实上,此次事件之后,西洲舆论都认为这是整个“文明世界”针对罗斯“野蛮熊”的一次伟大胜利。吉利、兰西、花旗等国的媒体都称曾纪泽和黛青帝国创造了一个伟大的外交奇迹。称黛青已经是一个完全熟悉并尊重国际法则的文明国家,因而值得所有列强给予敬重。各国公使甚至为此特别向黛青表达了祝贺。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不世之功,回京后,曾纪泽随即得到升迁,此前的曾纪泽虽然顶着一等侯的爵位,但是职务只是五品的户部员外郎。而此次谈判成功之后,一回京,封赏也就到了。 第29章 科举苦路 光元1879年(黛青光统七年)四月,完成换约重任的曾纪泽回到黛青京师,受到整个朝廷以及两宫和皇帝的隆重欢迎。当即加官宗人府府丞。 “宗人府”,是黛青王朝专门管理皇族宗室事务的衙门。平时掌管皇帝九族的宗族名册,按时编纂玉牒,记录宗室子女嫡庶、名字、封爵、生死时间、婚嫁、谥号、安葬等事宜。日常职责包括将宗室的陈述请求向皇帝转达;在皇族宗室中发现并向皇帝推荐人才;将皇族宗室们的功绩和罪过整理成记录,以备查考赏罚等等。 宗人府的官职岗位设置如下: 最高长官宗令,一人,只能是皇族宗室中最有威望长辈才能担任,爵位当然是最高级的亲王、郡王。实际上达到这个级别的长辈年纪往往也非常大了,所以一般不可能亲自管理很多事情,也就是挂个名而已。 左、右宗正,各一人,宗令名义上的助手,爵位通常是贝勒、贝子。出任这两个职务的往往也都兼有其他事务,在宗人府主要负责的就是监督之职。 左、右宗人,各一人,各一人,这丙从此职位是真正意义上宗人府的管理者,而且他们的具体辈份和爵位都是不受限制的,唯一重要的就是“贤”。因为这个岗位不再是挂名,而是正经干事儿的了。 这四人,称为宗人府五大堂官,他们的共同特点就是都是正儿八经的皇族宗室。但是还有一位堂官,并不是宗室,那就是府丞。 而这位唯一不属皇族却又身处宗人府大堂的三品堂官,事实上往往是宗人府很多实际事务的实际决策者。毕竟,其他人都是一家人,就他一个外人,能力不强是干不了的。而能力只要够强,很自然的就得“能者多劳”。 当然,身为外人,又能成为宗人府的堂官之一,除了贤能之外,没有绝对的信任那肯定是干不了的。毕竟皇帝可是把自己整个家族的命脉交到你手里了。 那么,能够出任此职的人,自然也就意味着事实上已经获得了包括皇帝本人在内整个皇族的普遍认可。 而现在的曾纪泽,就获得了如此殊荣。 此外,又授予曾纪泽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之职,这也是一个正三品的职位,位在左都御史之下。 从名义上讲,都察院掌院者有两名左都御史,固山一人,普民一人,共同作为都察院的最高长官。但实际上,两位左都御史只负责朝廷高官们的日常纲纪进行监督和参奏。 而在两位左都御史之下,又有两名左副都御史,他们名义上是两位左都御史的辅助者,但实际上都察院的各司、道,的掌印御史都要向两位副都御史负责。而各司、道,则要对全国所有的各省势力进行复核监察。 既然有左,当然也有右,都察院确实还有右都御史和右副都御史,不过那都不是实际在都察院就职的官员,而是给地方总督、巡抚的加衔的“虚职”。 所以,左副都御史的地位其实是非常重要的。 曾纪泽原本在出使之前,只是一个礼部的五品员外郎,而且即便是这个官职也和爵位一样,纯粹是靠着父亲的恩荫获得的。现在一举成名,连升四品八级,实权在握。可以说得上是功成名就了。 曾纪泽可以得到这样的成就,有两个方面的原因。 其一当然是因为乃父曾国藩。 曾国藩不仅给儿子留下了爵位和名誉,更重要的是给予了曾纪泽难得的成功教育。 曾国藩本人的教育是非常不成功的。 这倒不能怪曾国藩,主要是他老爸就非常不成功。 曾国藩的父亲叫曾麟书,曾麟书前前后后一共考了十六次科举考试,从十四岁的少年,一直考成了四十多岁的不惑中年,头发都熬得花白了,结果却连个秀才都没捞着。在当地成为了笑谈。 曾麟书的心态很不好,他并没有总结自己的失败教训,而是因为自己没有考取功名,就把全部的希望同时也是压力都加在儿子曾国藩的身上。每天亲自监督曾国藩背书,写文章,背不出来不许睡觉,写不好就得重写! 曾国藩就在这样的压抑环境中长大,被强大的父爱培养到了十四岁,然后像当年的父亲一样也踏上了科举之路。 结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曾国藩明明在父亲的强大压力下已经熟读了四书五经,可是一到考场上,居然一下子忘了个精光,和父亲一样名落孙山。 而且,还不止一次落榜,而是一连五次都榜上无名。 崩溃啊。 不,崩溃的还在后面。由于曾家父子创造了两代二十一次科举失败的伟大纪录。他们虽然榜上无名,却成为家乡士子中的名人。那些年,当地的读书人甚至有一句俗语:“曾家父子连考二十一场,场场落第!屡战屡败,湘省倒数第一。” 连他们本村的乡亲,一提起这对父子,也都说“一句话就是祖坟上没冒青烟,屎克螂爬城门——假充大铆钉,想中秀才简直是痴心妄想。” 丢死个人啦。 不知道是不是触底反弹的定律,总之,曾家在遭到这种极端羞辱之后,终于有了转机。 四十四岁的时候,曾麟书终于考中了秀才,老头子高兴的热泪横流,几近癫狂。 可是曾国藩还是落榜了。 至于为什么曾国藩会屡考屡败呢?关键有两点: 第一,先天不足,智商着急。曾国藩确实是不聪明。据说他小的时候,有一天夜很深了还在独自一人刻苦背书。结果那天晚上房梁上有一个小偷,准备等大家睡着了好偷东西。没想到曾国藩实在太笨,就一篇文章他背了大半夜却怎么也背不下来,害得小偷只能趴在房顶上没有机会干活。最后小偷急了,跳下来指着曾国藩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小笨蛋,笨成这个样子,还读什么书?然后把那篇文章从头到尾背了一遍,然后扬长而去。 这还真不是一般的笨啊。 第二,关键就在于曾麟书的教育方法太差了。曾麟书本身就是个笨人,教育的方法也是笨方法,就是纯粹的背书,背不出来就不让睡觉。小孩子睡眠不足,那是最影响智商的。曾国藩本来就笨,经过曾麟书的教育,自然更笨了。 不过曾国藩还是比他爸爸强,他把自己所有的文章都找出来,跟每年的范文放在一起比较。曾国藩反复的对比找差距,白天晚上不休息的查找问题。 别说,他还真找到了问题所在。 那就是,自己写的文章太笨了,过分拘谨,拉不开局面,更没有气势。而这其实也正是父亲一直以来的问题。最后父亲倒不是文风改进了,而是考的次数实在太多,基本功已经太扎实了,这才勉强考中。 于是,曾国藩开始针对性的改正自己的问题,努力的学习那些大气磅礴的范文,重塑文风。 结果,在第七次考试时,终于得中全榜最后一名。 别看是最后一名,但这充分说明曾国藩的思路是对的,于是他继续在文风方面下功夫,在接下来的举人考试中再次得中。而后,在会试中仅小挫两次,第三次终于以得中进士。在随后进行的翰林招考中,曾国藩原本得中第三名。结果德光帝看过卷纸后认为他的文章非常扎实可靠,直接提为第二名。 曾氏一门,在科举这条苦路上艰难前行多年,如今终于翻身了。 第30章 天降奇才 虽然曾国藩通过科举入仕,可是他认真总结自己和父亲两代人的科举苦路,深感科举误人,并不打算让自己的后代再继续走这条路。 好在曾国藩后来投笔从戎,通过组建团练,平定太平光明国,建立了不世之功。曾氏一门出了一侯一伯两个世爵。所以,曾国藩的即便子孙不走科举之路,一样可以享受富贵。倘若子孙有才能,也愿意入仕为官,凭自己的家世和人脉,也不难谋求一官半职。而如果子孙无才无能,或者无意官场,那么归隐田园未尝不是一件人间幸事。 而让曾国藩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嫡长子曾纪泽,居然是一个天才。 曾麟书、曾国藩有多么的笨,曾纪泽就有多么的聪明,似乎是祖、父两代人的智商都被转给了曾纪泽。 一岁刚会走,曾纪泽就爱上了抓着毛笔模仿大人的样子写字画画,两岁的时候,曾纪泽开始说话就学会了背诗,三岁时,曾纪泽已经认识了几百个常用字,四岁开始正经学习蒙学读物。五岁读通四书,六岁能背五经,七岁小家伙不仅能开始学习《二十四史》而且居然开能够认认真真的写史论了。 天才啊。 曾国藩十三四岁的时候,还不能用一个晚上背熟一篇古文呢。 这么聪明的孙子,自然引起了科举上瘾却无所建树的爷爷曾麟书的关注。曾麟书开始极力的催促儿子赶紧让孙子学习八股文。 如果真的让曾爷爷“阴谋得逞”那么哪怕曾纪泽再怎么聪明,也会毁在爷爷那种特有的蠢笨式教育之下。 好在曾国藩对于父亲的催促无动于衷。他总是用一些话来敷衍父亲,说现在孩子太小,以后大了再学也不晚。可是等到曾纪泽已经十四岁了,曾国藩还是不肯教曾纪泽作八股文。可把曾爷爷急坏了,一天几封信疯狂催逼曾国藩,而且还发动整个家族一起围攻曾国藩。 这种压力确实是太大了,但是曾国藩还是坚持了六年,一直到曾纪泽二十岁的时候,才多少给曾纪泽指点了一下八股文,算是完成了任务。以后再也没教过。至于科举考试,也只是走过场的参加了一次。结果当然是不中,但是刚一考完,曾国藩的安慰信就来了:“今年初次下场,或中或不中,无甚关系,榜后即当看《诗经》注疏。” 既然老爹都如此不在乎,曾纪泽当然也就乐得“快乐学习”,不会无聊到用那些八股文来折磨自己。可是因为曾国藩虽然不关注儿子的八股和科举,也从不逼迫儿子学习,但是曾纪泽自己本身就天资过人而且热爱学习呀。所以事实上曾纪者的学问还是相当不错的。而且,和当时大多数读书人几乎只读四书五经这种曾纪泽在幼儿时代就玩烂了课目不同,曾纪泽博览群书而且学贯东西。曾纪泽天赋异禀,书法、绘画、作文都极其出色。此外,他还拥有超强的记忆力和理解力。尤其在语言上有着超人的天赋,任何一种语言,他只要略微一学,就可以很快掌握。 曾纪泽的天赋,加上曾国藩长期为他请各种名师教授,再加上曾纪泽本身对于这些有用之学也学的非常的认真和努力,所以他的才能不仅在黛青是一流的,就是在整个世界上,也是难得的顶级人才。 这也正是曾国藩肯于藐视科举的底气。儿子就是聪明,怎么玩都玩成人才。 就算儿子再怎么不成器,再怎么不努力,那他也是必然的世袭一等侯爵,自己挣下这么大的家业,还不够他做一辈子富家翁吗?儿子的起点,就是无数人倾尽一生也到不了的终点啊。 更何况,儿子还这么聪明,这么优秀,前途必然是光明无限的。儿子注定是要飞的,自己怎么能用“八股科举”这种爬虫的基础去浪费儿子的大好年华? 一想到曾经害了自己整个童年、少年、青年时代的八股科举再也不能像祸害自己那样祸害自己的儿子了,曾国藩心里那种快乐,简直就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而且,直接绕过了八股科举这一块,不仅可以让曾纪泽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学习有用之才,更使曾纪泽可以有更多的机会直接参与到官场经历之中。 曾国藩在曾纪泽还是少年的时候就经常把他带在身边,让他直接接触到官场的环境。由于曾国藩长年领兵在外,他甚至经常性把曾纪泽和其他众子带到军营里来体验军旅生活。更是亲自指导他们各种军事知识。这种生活对于曾纪泽的成长,当然是大有益处的。并且曾国藩对于曾纪泽的教导,非常温柔和正面,从来是只赞赏和鼓励优点,对于缺点从不批评,最多是委婉的指出。曾纪泽自己都不能发现的优点,曾国藩不仅会发现,会记得,而且会在百忙之中,专门写信给儿子,提醒他哪些方面具优秀有过人之处。 正是在曾国藩的这种超常教育之下,曾家的豪门家世和曾纪泽的天赐奇才,才得到了正确和有益的发挥。从而使曾纪泽不仅没有变成纨绔子弟,反而成为真正对国家对家族都大有贡献的顶级人才。 曾纪泽不仅在少年之前就彻底精通了黛青西尼国学和古伦、塔拉以及西域、西番的文化,更兼精通世界各国语言文化;而且因为曾国藩对天文、数学,和书法三个方面没有建树成为遗憾,曾纪泽就在这三个领域下了一些功夫,从而成为当时黛青帝国这三个领域的顶级人才。 总之,曾纪泽是一个天才,又拥有曾国藩这样的杰出且开明的好父亲,以至于凡是他想学的,没有他学不到的,也没有他学不会的。 可惜,这样一个顶级人才,在a位面的黛青历史中,却没有得到完全的发挥。 更有甚者,就在a位面的载汲穿越到b位面的那一年,年仅五十一岁的曾纪泽过早的病逝了。 他去世的时候,是带着遗憾的。 载汲堪称是一个加强版的曾纪泽,更显赫的身世,更高的智商,更丰富的阅历。但是,在曾纪泽的身上,载汲几乎可以看到自己的绝望。与一般人相比,曾纪泽算是完美的人生,其实是绝望的遗憾。曾纪泽都不能真正发挥自己的才能,而是不得不隐藏自己。 深知这一切原委的载汲除了对曾纪泽的人生深感同情,更在来到b位面之后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还曾纪泽一个没有遗憾的人生。 第31章 太平光明会 首先,早在伊利谈判之前,一些关于伊利事件未来的“预测”就已经传递给了两宫。而后来的事态发展,理所当然 的完全符合这些“预测”完全符合。 因此,两宫也很自然的认为,预言的附带部分也是非常有必要重视的。 预言的内容非常简单:“有客西来,侯能克之,洗此大耻,诺当践之。” 预言的前面很好理解,有客西来,指的就是罗斯帝国不请自来,趁乱占据了黛青的伊利。而侯能克之,指的就是曾纪泽能够克制罗斯。洗之大耻当然是说这次外交事件,洗刷了黛青多年来与洋人外交方面的耻辱。 而最后一句,诺当践之,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就要从当年曾国藩平定太平光明国说起了。 太平光明国,听名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圣光会。而实际上,只是后者的抄袭盗版而已。 自从第一次福寿膏战争之后,黛青朝廷为了向吉利国支付巨额的战争赔款,很自然的向底层的民众百姓层层增加盘剥力度,这就导致很多人在对黛青的实力产生质疑的同时,更对黛青感到不满。 于是,一个屡次参加科举考试却连秀才也没有考中落魄书生洪火秀,盗用了在羊州参加科举考试时接触到的一些圣光会的宣传信息,自己组建了一个太平光明会。太平光明会成立之后不久就宣布黛青为“青妖”,太平光明会奉光明圣父之命,将要推翻黛青建立一个太平光明国。 这个太平光明会使用了很多圣光会的信息,但是无论是核心教义还是组织架构,都跟圣光会没有任何关系。圣光会任何一个宗派也从来没有授权或者说承认过太平光明会是圣光会的分支。 这还真不是歧视和偏见,事实上就在太平光明会出现的消息一传出来,整个圣光会世界在最初都对这个新组织抱有非常大的热情。其中大部分甚至认为,这是光明之父的伟大神迹,将要用一种特殊的方式使黛青接受圣光化。 要知道,黛青当时可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如果就这样圣光化了,就意味着整个世界的圣光化进程完成了一大部分。 于是,无论大小,没有一个宗派敢于错过这个机会,纷纷派出人员来考察这个“太平光明会”以及他们所建立的“太平光明国”。 然而,经过考察之后,又几乎是所有的考察人员都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太不靠谱了。 首先,太平光明会的几个顶级首领,全都自称是光明圣子,全都尊光明圣父为父,尊光明圣子为“大兄”。 他们还各自封了王爵,排名依次为洪火秀为圣次子,号称天王;杨嗣清为圣三子,号称东王;蒋朝贵为圣四子,号称西王;冯乙龙为圣五子号称南王;韦志正为圣六子,号称北王;石亚达为圣七子,号称翼王。除天王之外,诸王皆受东王节制。 一下子给光明圣父搞出来七个儿子,这对于强调“三格同荣”的圣光会正统信众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极端恐怖的邪恶亵渎。 而这居然还不算什么,最惊悚的是,那个所谓的圣三子杨嗣清居然还自称是光明圣父的人间体,指不定什么时候,光明圣父至尊就会亲自附着在他的身体里,直接行使对人间的管理! 即便是最邪恶的异端邪门也不敢这么狂编啊。 花旗国的摩摩宗奉行多妻、与世隔绝、肉身成道,这已经算是暗黑中的极品了,可是即便他们,也受不了太平光明会的这套邪说。 于是,所有的圣光会都宣布不承认太平光明会与圣光会有任何关系。生怕谁都怕宣布晚了,会被大家认为自己不正常。 是的,在普世所有圣光会宗派看来,太平光明会不是异端,而是疯子。如果跟他们划为一列,那简直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可是疯归疯,太平光明会打仗却是很厉害的。他们不仅不怕死,而且有一套非常疯狂的制度:没有私财,普通会员甚至没有婚姻和家族,所有人同吃同住同战斗。结果就是靠着这种疯狂的力量,他们攻克了很多城市,最终居然打破了六朝古都江宁,把那里作为太平光明国的首都。 黛青当然不会由着太平光明会折腾,他们派出了大批军队前来镇压。可是意想不到的是,无论是固山军团还是绿旗军团,最后居然都被太平明光国的军队——太平光明军打得大败。多位统帅或战死,或自杀,或被问责撤职查办,居然没有一个取得胜利的。 不仅没有取胜的,黛青帝国的两大正规军团的精锐反而几乎全部在征剿过程中消耗殆尽。 堂堂黛青,几乎到了无将可点,无兵可派的地步。 最危险的时候,有一支突袭北伐的太平光明军甚至打到了翊津的边界处,眼看着就要打到京城了。虽然最终这支北伐突袭队还是被前来勤王的塔拉好尔勤部队剿灭了,但是所产生的影响是巨大的,黛青第一次感受到了生死存亡之危。 在这样的致命威胁之下,黛青帝国终于做出了开国以来不曾有过的重大变革——允许朝廷官员自行招募武装,成立乡勇团练,剿杀太平光明国。 要知道,黛青的龙光之地是东土,立国之本是固山军团。 虽然在入主中土之后,以前日月王朝降军为基础组建了绿旗军团并作为数量上的主力正军,但是黛青王朝从来都没有对绿旗军队真正放心过,反而一直对其有很大的防范。这里最重要的因素就是,绿旗军团完全是由西尼人组成的。西尼人口有数亿之多,而固山人,只有数百万,其中的古伦人更是只有百万。如果西尼人的军队太多,又完全由西尼人掌握兵权,那么黛青王朝就随时可能会被换掉! 至于绿旗军以外的西尼人武装,更是完全不被允许出现的。 而现在居然要允许一群西尼人官员去召募更多的西尼人组成军队。这对于黛青来说,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只能说,当时的黛青朝廷已经实在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只要能剿灭太平光明国,什么都顾不上了。 为了调动臣子的积极性,咸富帝甚至下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特大承诺——破江陵者封王! 第32章 王爵难封 封王,这样的奖赏,对于黛青来说,绝对是不可想象的。 尤其是这个承诺的对象居然也包括那些西尼将帅。 要知道,黛青帝国自古以来就不存在异姓封王的制度。 黛青爵位,分为宗室皇族、塔拉贵族、异姓勋臣三种。其中宗室皇族和塔拉贵族,虽然也讲究功勋,但是最基础的门槛却都是凭着出身获得的资格。绝大多数文臣武将,只能凭着功勋,尤其是军功才有资格获得爵位。 而这三种爵位的资源并不是平等或者说公正分配的。 宗室爵位分为: 和硕亲王、多罗郡王、多罗贝勒、固山贝子、奉恩镇国公、奉恩辅国公、不入八分镇国公、不入八分辅国公,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奉恩将军。一共十二级。 而塔拉贵族的爵位,则分为:亲王(汗王)、郡王、贝勒、贝子、镇国公、辅国公、札萨克台吉、一等台吉(塔布囊)、二等台吉(塔布囊)、三等台吉(塔布囊)、四等台吉(塔布囊)、固伦额驸、和硕额驸、郡主额驸、县主额驸、郡君额驸、县君额驸。一共十八级。 而异姓功勋爵位则分为: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轻车都尉、骑都尉、云骑尉、恩骑尉。一共只有九级。 仅仅从等级数量来看,异姓功勋爵位已经明显少于宗室皇族和塔拉贵族的爵位数量了。而且从地位上来看,异姓功勋爵位也远远低于宗室皇族和塔拉贵族爵位,上升空间明显不足。对于宗室皇族和塔拉贵族来说,至少在理论上是有机会成为王的,而且是四等王,即亲王(汗王)、郡王、贝勒和贝子。 而异姓功勋,不管再怎么努力,最高爵位只能止步于公爵,仅相当于宗室皇族和塔拉贵族的四、五等 爵位。 这不仅是待遇上的差异,同时更是名义、地位,甚至气场上的压制。 在黛青历史上,异姓功勋封王者,一共只有九个。 分别为: 舒穆禄·扬古利,死后追封为武勋王; 孔顺德,生前封为定南王; 耿顺明,生前封为靖南王; 尚顺喜,生前封为平南王; 吴长伯,生前受封平西王; 孙可望,生前受封义王; 黄芳度,死后追封忠勇郡王; 富察·富恒,死后追封忠勇郡王。 以上八人,虽然同为异姓,但或为死后追封,或者在极端残酷的斗争中,获罪除爵。 以非皇非贵的纯粹异姓而获得王爵且能善终的,只有战功显赫却被传说为翔隆帝私生子的福康安福大帅。 但是实际上福康安生前获得的也只是贝子,仍是在死后被追封为嘉勇郡王的。当然,贝子在古伦语中本意为王的众子,所以也算得上是王爵之一。 而现在,咸富帝金口玉牙一句话就给了所有异姓将帅一个巨大的希望。 封王,这样的巨大荣誉,对于任何一个功臣来说都是具有极大诱惑力的。以至于在最后攻陷江宁城之时,曾国藩下令李鸿章、左宗棠,都只能在周边侧翼辅助,做缓慢运动。而把攻打江宁城的任务完全交给自己的弟弟曾国荃一个人。 说他不想封王,肯定是假的啊。 就算几乎所有异姓封王的人,都没有得到善终,但是哪怕就是为了那一世,甚至只是一时的辉煌,也足以让一个圣人发狂的。 最终,江宁城还是被曾国荃一举攻下。 但是朝廷却失言了。当江宁城被曾家兄弟攻克的消息报到朝廷,朝廷反常的追查起江宁城太平光明国所谓圣库中的财富去向的问题,以及曾家兄弟率领的湘军团练军纪问题。 咸富帝倒是不用背不守承诺的恶名,因为他当时已经驾崩,一死百了了。 而接续他掌权的两宫和恭亲王奕欣,恭亲王在与军机大臣讨论封赏的时候,所有的大臣一致认为:“文臣封王,旧制所无”意思是说,曾国藩的本职是文臣,给文臣封王是没有旧例的。这个理由倒也是事实,可是当初咸富帝承诺的时候,他们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啊。现在人家曾家兄弟血流成河,曾家甚至有两个兄弟把命都丢在了战争当中,结果好不容易立下了大功。明明立的是军功,居然被以“文臣”为由给否决了,这不是纯心气人吗? 当然,还有一些大臣的理由更荒唐,他们认为,如果平定太平光明国就要封王,那么以后如果有人立了更大的功,又该怎么办呢?这就更是无稽之谈了。太平光明国最强势的时候,不仅威胁京城,而且将一半的南土囊括版图,掌握了上亿人口。这样的形势,堪称空前,哪里还有很多机会可以立比这更大的功呢?而历史上那些封王功臣,也没有几个达到这个水平啊。他们能封,为什么现在的曾国藩就不能呢? 最后,大家一致决定,将“郡王”一爵,拆分成四份,曾国藩被封为一等侯,曾国荃被封为一等伯,曾国荃手下的李臣和萧孚则被封为一等子爵。至于理由嘛,有两条不那么气人的说法。 第一是,湘军把太平光明国的圣库弄没了。太平光明国的圣库里存了很多财富,可是湘军进入之后,并没有把这笔财富找到并上交朝廷。而是在奏折中用“烧光”二字搪塞过去了; 第二是,江宁城并不是一人一将攻克的,江湘上上下下很多将士都立有大功,怎么能只封一个王爵呢?不如大家雨露均沾,方显朝廷恩泽。 其实,朝廷就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小气病发作,当初为了达到目的不惜放空炮承诺,事后到真格的时候又舍不得了。 毕竟,王爵不仅待遇超高,少封一个是一个,更重要的是,王原本具有“最高君主”的意义。封给异姓,相当于给帝国制造不必要的隐患和麻烦。 可是从恭亲王奕欣,却可以享受“双王”的待遇来看,其实朝廷也不完全是舍不得这些待遇,关键还是这待遇要赏给谁才对。 总而言之,曾家就此错过了享受封王待遇的机会,最终以一等侯和一等伯收盘。 第33章 预言 尽管有各种说得通的理由,但曾氏没有封王,造成的负面影响非常大。 在此之前,黛青一向以积功升迁公正可靠深得人心。 黛青的爵位晋升模式是一种非常简单清晰的量化操作标准。 以云骑尉作为基础等级,以后凡是有军功或其他功劳,或原袭父祖世爵,本人又因功得爵,都可合并加等进袭。如合两云骑尉即可进至骑都尉,再加一云骑尉是为骑都尉兼一云骑尉,如此递算,积至二十六次,既是一等公爵。 这之所所以这样简单明了,就是为了让那些不通文墨的武夫,可以相信自己的一切努力和牺牲一定是有回报的。 而之所以团练可以打败太平光明军,之前的固山军团和绿旗军团却不可以,关键也就在于此。 固山军团经过二百多年的世爵、世职累积,基本上已经普遍躺平了,越来越多的人凭着血统基因和人脉关系就可以安享一生,又何必非要在战场上拼死拼活?至于绿旗集团情况其实也差不多,哪怕是最底层的普通士兵也是通过各种关系从军入伍,为的就是赚钱吃饭养家糊口。 这样的军队,精通各种人情世故,到了战场上却当然不是被宗教狂热充满大脑小脑的太平光明军的对手。 可是曾国藩的湘军团练,就大不一样了。 湘军是一支高薪私人武装,所有人层层级级,最终只对曾国藩个人负责。而曾国藩凭一个普通文官,虽然做的是道德文章。但是真正要想让整个大军对自己绝对效忠,只靠忠义肯定是不行的,那也只是做给朝廷和世人看看而已。真正维系湘军团练有两个要素,一个是乡情,一个是名利。 所谓乡情,更准确的说是宗法与地方乡亲情结的结合。曾国藩招的湘军,是一支地地道道的湘军。湘军的招募不受兵部控制,所有的高级将领都是曾国藩老家三湘省的老乡甚至亲戚。中层将领都是曾国藩老乡和亲戚的老乡和亲戚。以此类推,最后所有人都是曾国藩的老乡的老乡或者亲戚的亲戚。因此,湘军所有人非亲即故,而且都。 至于名利,那就更实惠了。 曾国藩曾经说过:“我组建湘军团练,这是要带着乡亲们去玩命,要是不能让他们赚到比别处高三到四倍的军饷,那就对不起乡亲们。也就不能把大家从各自的家族里带出来,更不能指望他们积极主动的替朝廷卖命。”又说:“当兵是卖命的活计,招兵招的就是士兵的命。你要是不拿出个有诚意的价格,人家也不会实心实心的把命交给你。你就是把人招上来,人家也不会真正用命杀敌。” 所以,当时湘军团队的军饷相当的高,普通士兵最低也能赚四两银子,好的话可以赚到六两甚至八两银子,这样一年就有五十到一百两的收入。这个收入已经相当于一个知县甚至知府的正薪收入水平了。当然,这里只是比较正薪,知县和知府还有十倍于正薪的养廉银,但是士兵们也有战场上的战绩奖励。而且,同样是当兵,固山军团或者绿旗集团的普通士兵的正薪只有每月二两银子。固山军团的士兵要好一点,加上禄田可以达到月薪八两左右,但是绿营即便加上禄田也只能达到四两。而且禄田需要耕种才会有收入,自己种的话肯定就不能当兵打仗,租给别人种收入又要打折扣。而湘军士兵这个收入纯粹是当兵的收入。 而且,湘军士兵的战绩奖励也非常丰厚,临阵杀敌一名,赏十两白银,活捉敌人一名,赏二十两白银;不幸阵亡,发给家属抚恤金六十两。 而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应征加入团练的,都是些普通的山民农夫,他们本来是没有参军入伍的资格的,这些三湘地区的山地农民,即使在年景比较好的时候,也只能维持在一二十两左右的年收入而已。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湘军的基层并非职业军人而是一群来自山野的农夫,却爆发出巨大的战斗力,打垮了连克固山军团和绿旗军团的太平光明军。这样的成就是与曾国藩的“高薪养兵”政策分不开的,更是与“有功必赏”的公信力分不开的。 而这种高薪重信环境下培养出来的将士,很自然的也会对于朝廷有非常高的要求。 换言之,他们根本不能理解或者说原谅朝廷不讲信用这种事情。至于朝廷的那些理由,在他们看来统统只是借口,反正总归是朝廷没信用。当然,朝廷没信用,也还是朝廷,他们并不会把朝廷怎么样。但是既然朝廷没信用,那么他们就不会再信任朝廷,而是想着怎么糊弄朝廷。 不仅湘军有这样的影响,其他各路团练军,都是这种看法。 越是旁观者,看得越清。 所以,整个黛青帝国上上下下再没有什么人真的相信朝廷的话了。 在平定太平光明国三年之后,已经封侯的曾国藩与一位自己非常器重的幕僚同时也是自己的入室学生,赵烈文探讨时局。 曾国藩先是讲了最近听说京城发生的一些混乱丑恶的事情,并因此很为黛青未来的前途感到担忧。与曾国藩相比,赵烈文表达的更加直率,他明确的指出,黛青王朝肯定是要灭亡了。 赵烈文说:“黛青帝国的天下,统一的时间太久了,按照天道,很自然会走向分崩离析。只不过君上威严一直很重,天下人找不到机会,如果不出现‘抽心一烂’的情况,土崩瓦解的局就不至于形成。以烈文分析,发生灾难性巨变时候,首先一定是根本颠倒,而后则会出现天下无主,人人各自为政的局面,最后的灭亡应该用不了五十年就会出现吧。” 对于赵烈文的观点,曾国藩居然没有反驳,只是进一步问道:“难道不能像历史上的‘北返’、‘南渡’吗?”曾国藩这里所说的“北返和南渡”所指的是古时一些王朝在中土失败后,放弃中土逃回北土,或迁都于南土保持半壁江山。显然,曾国藩是在为黛青谋划一旦失败之后的退路。 可是赵烈文一言却打碎了曾国藩的计划。赵烈文说:“恐怕会迅速灭亡,未必能效法古时的那些王朝了。”曾国藩对此却产生了疑问:“本朝君德很正,应该不至于这么惨吧?”曾国藩这里所说的君德正,是说黛青历朝历代的君主,德行端正,从来没有出过昏君、暴君之类的情况,按照国运天道,不应该迅速灭亡。 对此,精通儒、道两门,对于命理运势非常熟悉的赵烈文解释道:“君德固然是的,但是国势强盛的时候,大臣们食君禄报君恩,也是非常大的。而且黛青开国时有很多气运助力,可是所行的杀戮却非常重,得到天下太多机巧。天道是难以测透的。善行和恶行不能互相代替,后世的德行也不能消除前代的罪孽,所以不足以维持啊。” 赵烈文说了这段话,曾国藩沉默了片刻,惨然的说:“我天天盼着早点死去,免得亲眼看见帝国灭亡。你可千万不要用戏言糊弄我啊。” 赵烈文很严肃的说:“在老师您面前,我就算平时再喜欢开玩笑,也不敢用这么大的事情开玩笑啊?然而,人的生死自有天意命定,不可以随便妄求的。乐死和求生,本质上是差不多的,都是对天命的不顺服。而且,老师也该为百姓思考,有老师在一天,百姓还能多苟活一天,事关重大还请老师不要忽略了啊。” 第34章 践约 赵烈文之所以会发出这样的预言,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在于他看到朝廷言而无信在将来会造成的严重影响。 透过这一件事儿,他已经看准了朝廷顶层的外强中干和不可救药。 在他看来,对于黛青的任何拯救措施都已经不再有效,一切都是注定了。 从曾国藩接受了一等侯那一刻起,就无可挽回了。 后来,由于曾国藩一再苦劝,赵烈文还是出任了一段时间的知州。可是他的心意已冷,再无为国效力的热情。兽国藩死后,赵烈文就辞官不作,回家享受生活去了。 赵烈文认为黛青已经无救,可载汲却认为还有很大的机会。 甚至载汲自己也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有信心,反正他就是这么认为的。而且,当a位面的载汲穿越到了b位面之后,更坚定了这个信念。连时空都可以穿越,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呢? 所以,载汲借助道末和塔尔玛,将一些预言传给两宫,使她们意识到当年不封王是个坏主意。 当然,两宫并不认为这个坏主意是自己的责任,因为当时这些事儿都是恭亲王决定的。两宫当年还曾经觉得这样不好,有损先咸富帝的形象,提出大不了就赏他个王爷的说法。 可是当时的奕欣一句“此事军机处已经拟定,绝无差错,两宫照谁便是。”就把事儿定下来了。 两宫觉得,这等大事还是听奕欣的更妥当。 可是现在两宫可不这么认为了。 当预言传开之后,西慈使找东慈商议,应该挽回一下这件事情。 “说了不算,有损国运,当初六爷这事儿办的可是不漂亮了。”西慈说了半天,最后如此总结道。 “妹妹言之有理,可是此错已经铸成,又有什么法子挽回呢?”东慈言道。 “姐姐圣明,我倒想了个法子,就是不知道行不行。”西慈说道。 “你且说来听听。”东慈说。 “是这样,那曾国藩已经亡故,就算追封他个王爵也不为过。那曾国荃治了晋西的早灾也是有大功的,曾纪泽此番谈判更是长了咱代黛青的志气,都该有所封赏。依妹妹看来,不妨就给那曾国荃加封为一等侯,再给那曾纪泽升一级,赏他个公爵。然后再让朝臣们重议一下曾国藩的爵位,咱们就给他拔拔尖,参照一下当年富恒的旧例,追他为勇毅贝子,只是不可世世袭罔替,再让曾记泽继承为镇国公。姐姐看着可好?”西慈讲了自己的打算,并请示东慈的意思。 “此计甚好,只是既然是挽回,就得多些诚意。反正是追封,不如干脆就封曾国藩一个郡王,再让他配享文宗。再让曾纪泽继承个贝子。曾国荃嘛,就升为一等侯兼一等伯好了。再给他一个承诺,让他百年之后也配享文宗皇帝” “还是姐姐大气。”西慈‘赞道。 以两宫现在的权力,事情自然很快就成了。曾家一步终于登天,出了位王爷。 消息一传开,整个帝国震惊了。 所有人都认为这不仅是曾家的莫大荣耀,更是整个西尼人扬眉吐气的一件大喜事。 而且,一些人对于朝廷重新恢复了信心。 虽说是死后追封,可是毕竟还是封了。 而且,配享太庙,这可是至高的大荣耀,比封王还牛呢。 一再加上曾国荃升为一等侯兼一等伯,曾纪泽升为贝勒。朝廷也算得上是兑现承诺了。 而此时正在杭州能静园纵情声色的赵烈文收到消息,却是大吃一惊。 本来,他早已料定黛青将灭,所以才自废一身奇才,尽其所能享受。可是,近日观看天象,却发现黛青的国运居然不衰反旺,这实在是令他费解。 而今,曾国藩居然又被追封为郡王,看来黛青的国运真的是要被改写了。 可是,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有能力做成这样的事情呢? 赵烈文越来越对这幕后的真相感到大有兴趣了。 “静休数年,人也快荒废了,竟不知朝中有了怎样的变化。也罢,如今便走上一回,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个怎么回事。” 赵烈文于是别了八房姨太太,只身北上,找曾国荃叙旧去了。 赵烈文并非孤立大人,他其实是代表了一大群人。就是那些明明有着一身才华,却因为对黛青朝廷失去信心而选择退隐的人。 赵文烈重返官场,很自然的会引起这个人群的注意,一些人也因此选择了重新关注黛青朝廷的一举一动。。 第35章 两份贴心礼 曾门出了一王、一贝勒、一侯兼一伯,此等荣耀实在是令各方眼红。 但是,至少在表面看来,这是跟曾纪泽赴俄谈判成功,为代表挽回了多年久违的大国体面分不开的。其他人虽然羡慕,但是功劳不如人家,也只能承认自己无能。 至于左宗棠,他原本凭着在平定太平光明国战争中的军功受封一等恪靖伯。爵位和曾国荃一样是一等伯,现在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而且曾国荃都提升为一等侯兼一等伯了,左宗棠当然不能低了。可是本质上曾国荃的升爵主要还是为了兑现封王承诺。要知道,真正率军打下江宁府的可是曾国荃。而左宗棠收复西域的功劳虽大,毕竟朝廷又不欠他的。 当然,朝廷也不想再在左宗棠这边有亏欠,总不能刚填上一个坑再挖一个坑吧。 所以,权衡之后,将左宗棠的一等恪靖伯晋封为一等恪靖侯。虽然没有兼伯爵,但是却得到了两份特别的奖赏。 两宫非常暖心的分别送上各自的礼物。 左宗棠来到京城之后,两宫即下令召见。可是令人尴尬的一幕出现了,左宗棠居然一边汇报工作,一边流泪不止,时不时的要用袖子抹眼泪。两宫见状很奇怪,暗想左宗棠一代名将,怎么会见到自己就感动的哭鼻子了? 一问之下,这才知道,原来左宗棠在西北的时候作息非常不规律,经常早起晚睡,饮食也很不健康,吃不上青菜是常有的事儿。左宗棠虽然身体健壮但毕竟年纪大了,又加上因为当地风沙太大,一刮就是好几个月,刮起来飞沙走石,很快就影响到了他的眼睛患上了“迎风泪”。只要被风一吹,或者被阳光一照,就会控制不住的流泪,有时甚至还会流血流脓。 闻听此言,两宫更加心疼左宗棠。当下问左宗棠有没有请医生诊治,并表示要请太医为其治疗。左宗棠一边谢恩,一边说自己之前也看过不少医生,也吃过各种药,都没啥用。只有戴上洋人的墨镜,既遮风又挡光,才能缓解一下。 听到这里,东慈笑了。当即吩咐身边的太监:“去,把先皇狩猎时戴的宝石墨镜取来,给左大人戴上。”太监领命退去,一会儿带着一个匣。 太监打开木匣,从里面取出一副精美的墨镜,亲手给左宗棠戴上。 东慈满面慈祥的问道:“怎么样啊?这副眼镜戴上感觉合适不合适?现在感觉舒服些了吗?” 此时的左宗棠再次眼中湿润,不过不是迎风迎光,而是被感动的。左宗棠用颤抖的声音回答“合适,合适,臣现在感觉真的好多了。” “老爱卿为黛青牺牲了太多,这些,不仅我们姐妹和皇上记着。相信先帝在天之灵,也都是记得的。这墨镜是先帝心爱之物。如今就赐给老爱卿你吧,戴上它,相信先帝会护佑您的眼睛的。” “臣此次西征,就先帝在天之灵护佑,才能旗开得胜,收复西域。如今又得此厚赏,臣深感有愧,臣谢太后盛恩。”左宗棠一边连连答谢,一边倒身叩拜。 “老爱卿,先别急着谢啊,姐姐你这送上一份大礼,我也不能没有表示啊。”西慈这时也搭了话,随即对身边的太监吩咐道:“把怡姑娘请过来吧。” 西慈身边的太监遵命退下,过了一会儿回来,却是领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老爱卿劳苦功高,为了黛青江山累坏了身体。哀家总觉得赏金赏银都不如贴身照顾更实在。这是哀家的贴身侍女怡儿,照顾我多年非常让哀家满意。现在,我就把她赐给你做个妾室吧。” “啊?!”左宗棠听到这个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就这样,已经七十多岁的左宗棠,进了趟宫,居然带了个十七岁的大姑娘回来。还得奉旨成亲。 西慈的手段,总是这么让人出乎意料。 原来,之前左宗棠执意要收复西域,再后来又拼命要收复完整的伊利城,这些举动明明都是毫无私心,可是却引起了西慈的怀疑。她总觉得,这些大臣们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左宗棠凭什么就这么拼命,难道真的纯粹是为了国家吗?后来有人举报左宗棠苛扣军费,吸兵血,发了大财。西慈可找着“正确答案”了,不过她还真没太在乎,只要把西域收回来,赚点就赚点呗,又影响不到自己。 可是毕竟有人举报,还是要查一查的,结果这一查,西慈傻眼了。左宗棠与将士同甘共苦,吃的用的,和普通士兵没什么区别。而左宗棠的老家,也是又破又旧,穷困不堪。 原来,左宗棠不仅没有克扣军费,没有吸兵血,甚至把自己每年两万两的俸禄都充作了军饷,只留二百两作为自己家的生活费。左宗棠的夫人只收到二百两银子,知道钱数肯定不对,还以为左宗棠在外面有了小。就一再追问钱的去处。左宗棠一开始坚决不说,只让夫人不要再问。最后被追问不过,最后只能承认钱都用于动摇前线了。 而且,不仅是用自己的钱,左宗棠还像曾国荃治理山西一样,向自己的那些在各地做官的老战友各种讨要,用来支持把大军把仗打下去。 事情查到这个地步,西慈不淡定了。这不正常啊,黛青朝堂之中真的还有这样一心为国毫不利己的人吗?西慈不放心,又派不同的人仔细查了好几遍,最后结果都是一样。 西慈震惊了。 也感到非常羞愧。 左宗棠只是一个大臣啊,而且是西尼人,是南土西尼人。可是人家左宗棠为了收复西域,不仅是拼命,简直是败家。反观自己呢?天下事实上不就是自己的吗?但自己为了这个国家牺牲过什么吗?没有,不仅没有捐过一两银子,反而各方压榨克扣,用来满足自己的奢华享乐。 震惊之余,慈禧觉得有必要好好补偿一下这位老臣。于是和东慈一起商量了这两样不同寻常的赏赐。西慈就是要让左宗棠觉得,自己的努力和牺牲是值得的,有人知道,有人看重,有人纪念。 还有就是,西慈也是在暗示左宗棠。先帝在上面看着你呢。我的人也在你身边看着你呢。只要你忠于朝廷,我们一定会让你的晚年得到最体贴入微的照料。可是如果你要是有不该有的心思,我们也随时会知道的。 而且,除了这两件贴心礼物之外,两宫还为左宗棠准备另一个真正的大礼。这件大礼,甚至比曾家的王爵更厚实。 第36章 老干部和小干部 两宫为左宗棠准备了两件“贴心礼”,属于动之以情的那种。可是真正的硬菜,却是一道“护身符”——两宫特别下了一道特指,禁止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参奏弹劾左宗棠。 左宗棠一身清廉,一心为公,很自然的与污浊的黛青官场不合。虽然没有人能真正找到他的切实把柄,可是各种污蔑诽谤却从来没有停止过。如果不是当年的咸富帝以及现在的两宫一直特别保护,就算左宗棠再怎么刚正,也早就被群狼咬下台了。 虽然左宗棠从来不曾怕过这些咬人的疯狗,可也是不胜其烦。如今有了这道“护身符”,很多狗嘴确实可以消停一段时间了。 而这种情况绝对属于“法外特恩”。 黛青的御史品级非常低,一般都是七品到五品。只有左左督御史和左右副督御史才真正是三品以上的“大员”。然而,这些低级别的御史却可以让那些地位崇高的高官甚至王公权贵们有所忌惮。即便如恭亲王也曾经被御史弹劾过,甚至连光统帝的本生父醇亲王奕譞,更甚至连西慈本人也受到个别言官的弹劾。 之所以有这样的效果,是因为,御史无论级别高低,都有直接给皇帝上奏之特权,也有弹劾一切官员的特权,更有不需要却凿的证据,仅凭道听途说即可弹劾,而且即便弹劾有误也不受追究的超级特权。 在历史上,御史们一直扮演着“公正”“刚直”,的形象。在功能上起到维护官场纲常风纪的作用。但这只是愿望和理论。现实中,大部分御史虽然拥有各种特权,但品级摆在那儿,合法收入确实微薄。京城又是寸土寸金的地方,想要生活过得去是少不得钱财的。如果是一个懂得理财的人,他倒还可以硬气的保持自己的立场和原则。比如奕譓的岳父、赛蜜勒氏的亲生父亲、塔尔玛的养父——御史景林,就是一个生财有道的人物,他的收入根本不指望那点俸禄。也正因为此,他反而可以理直气壮的参奏弹劾他认为有问题的官员,不用照顾任何人的面子。 可是大部分御史,做不到这点。 多数御史都是普通读书人出身,而且多半还是比较书生气的那种,他们大多没有理财手段,要想生存下去,就只能出卖自己手中的权力。 于是,黛青朝堂上就出现了一桩被称为“买参”的生意。也就是说,如果有官员想要打击政敌,就会给某御史送上礼物,请那位御史攻击政敌。而各种不同的朋党、势力、阵营,也都圈养了各自的御史作为爪牙,党同伐异,大兴政斗。在这样的形势之下,任何不想结交朋党,只愿一心做事的官员,无不处处小心,随时需要防备御史们的莫名攻击。 现在,左宗棠居然可以成为一个特例。 左宗棠不仅会对两宫特别感恩戴德,也同时会很自然的依赖两宫的庇护。因为,这旨意是两宫下达的,只要两宫认可那不需要再担心任何人找左宗棠的麻烦。 就算左宗棠再怎么没有奴性,只要他想正经干事儿,就得老老实实的成为两宫的“狗”。 而这道“不得弹劾”的特旨,就是拴狗的链子。 为了关心老干部,两宫还真是够下苦心的。 与两宫相比,黛青帝国名义上真正的最高统治者——光统帝,却显然更关心“小干部”。 正式入学之后,光统帝的身边多了几个伙伴,都是几个王公外戚家的阿哥和格格,年龄上与光统帝差不多少的。 这些人里面,光统帝比较能够玩到一起的,主要有载澈、溥侗,还有一个比较不能玩到一起的,就是那位承恩公照桂家的次女,乳名大喜子的扈伦·静芬。 一提起大喜子,光统帝简直就不烦别人。 没别的原因,主要是第一,大喜长得不讨光统帝喜欢,大长脸,还总是苦哈哈的,和她的名字一点不配。 第二,她喜欢打小报告,背后向西慈汇报光统帝的各种问题。 第三,她不喜欢玩光统帝喜欢玩的游戏,不喜欢跑,不喜欢跳,不喜欢冲杀,不喜欢骑马……似乎光统帝喜欢的一切活动,她都不喜欢…… 第四,西慈一再的命令和要求光统帝一定要跟大喜子搞好关系,要相亲相爱,西慈越要求,光统帝也就对大喜子越反感。 第五,大喜子自己长得不好看,还总嘲笑光统帝。 第六,大喜子不仅嘲笑光统帝,还喜欢想各种方法捉开光统帝。 第七,大喜子不仅仅欺负光统帝,还把其他同学也都发展为自己的仆从,然后指挥大家一起欺负光统帝…… 总之,大喜子很讨厌。可是光统帝却又不得不表现出跟她很友好的样子。最恶心的是,大喜又偏偏知道光统帝不喜欢自己,却又不得不讨好自己的真相。所以,她就更加嚣张了。 不过,最近似乎要有点转机。 据说,孚亲王奕譓的独生子,准备提前上学,而且两宫特赏这小子来做光统帝的伴读。 “载汲要来了。”自从抓周宴一见,光统帝一直记着那个绝顶聪明的小堂弟。虽然所有人都拿大喜子无奈,但是光统帝心中有一道光——或者载汲能够对付得了大喜子呢。 希望,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第37章 吃书宝宝 按照常理,载汲应该再过一两年才能入学。 但是,他太不低调了。 在成功完成了抓周活动之后,很多大人就发现,这孩子的语言能力太强了。没有任何人刻意教育,就学会了说话,叫人。而且还不是一种语言,西尼语、古伦语,也就算了,很快,人们发现,这孩子也懂塔拉语。 起初,大家觉得或许是王府里有人说了这些不同语言,孩子又天赋极高,偶尔听到就学会了几个单词。但很快人们发现不是这么简单。 载汲不是只会几个单词而已,他是真的听得懂,说得溜,而且,他还能读会写。 这就厉害了,一周岁的小婴孩儿,奶还没断呢,居然能说好几种语言,还能读书写字,这简直就是天才啊。 一时间,孚郡王之子是神童的消息,不胫而走。这么聪明的孩子,要怎么带?怎么教,倒成了奕譓和赛蜜勒氏的愁事儿。 养育倒是相对容易一些,教育就太难了。不要说普通嫫嫫肯定是教不了,就算是赛蜜勒氏甚至奕譓本人乃至府里很多有才华的先生,也都深感教导困难。这孩子学东西太快,而且举一反三,举十返百,轻轻松就能把教他的人榨干。 塔尔玛从南土回到京城以后,奕譓终于找到接盘侠了,直接把教育小王子的责任全部交给塔尔玛了。 塔尔玛本来就对载汲收如己出,当下全然应承。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次算是跳进了史上最深的教育巨坑。 塔尔玛认为,世界上最厉害的能力就是“通灵之术”,所以她准备先为载汲开启灵觉,然后在这个基础上才能逐渐引导他操练灵能。 但是塔尔玛很快就绝望了。 塔尔玛发现,载汲虽然完整的掌握了黛青的主要语言和主流文化,甚至连很多西洲语言和西洲知识也都掌握了,但是唯一无论如何也教不会的,就是“通灵”之术。以塔尔玛的能力,甚至无法为载汲开启灵觉。于是她拉上道末,希望道末可以帮忙解决这个问题。 结果,道末也完全做不到。 不仅无法启发,而且一旦对其施以开启之术,还会遭到反噬。塔尔玛和道末努力了一段时间,一直到载汲三岁的时候,他们终于放弃了。因为,如果不能在三岁之前完成灵启,那么也就不用费事了。这就说明此人的灵体已经被某种超世间的强大力量封印,如果不解除封印,根本不可能凭借人力开启。 塔尔玛当然为这个事情寻求过铁拳的帮助,得到的回复是:“不可说……顺其自然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长,此消彼长。没有通灵的天赋,未尝不是他的一种自由啊。”铁拳见塔尔很伤心的样子,所以开解道。 “师尊所言极是,可是如果这样的话,塔尔玛愚钝,就不知道能教他点什么了。”塔尔玛说出自己难过的真正原因。 “哦,这个嘛,跟你那位小帅哥商量商量吧,他懂的。”铁拳把小洋伞倚在肩头,歪着脑袋向塔尔玛眨了眨眼说。最近这段时间铁拳似乎迷上了古典西洲洋装,总是穿起那种西洲公主的大裙子,还像模像样的打一把小洋伞。 塔尔玛只好跟道末商量,二人商量的结论是,载汲的能力和限制显然都是出于天意,只能顺应不能抗拒。 虽然在通灵方面完全无解,那就在其他方面试一试吧。 “他学习任何语言都很有天赋,读书写字也优于常人,或者就是个读书学习的料吧。这对于一个黛青皇族来说,本来就是正途呢。堂堂宗室,也确实不需要亲自掌握通灵之道的。有脑子就行了。”道末这样分析着。 于是,二人拿出自己收藏的各种书籍,让三岁的小载汲阅读。 不管是萨满还是道门的知识,载汲都在一个小时之内学完了,但是根本无法有最基础的运用,更没有深入掌握的可能。 “看来,这孩子果然是注定不适合学习灵通之术。”塔尔玛有点惋惜的说。 “住在我里面的那个未来的载汲也没有灵通。这应该就是他的宿命吧,未来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而且,这也没有影响到他什么。”道末劝解道。 a位面载汲从来不直接与b位面的载汲面对。 “既然如此,还是让他学习一些普通人的技能吧。比如,格斗术之类的,起码可以防身啊。”塔尔玛忧虑的思考着,在她看来,没有通灵的能力的普通人,简直是弱到爆了。 “普通人的技能也是很不简单呢。你忘记先知楼那些发明了?那可都是未来载汲的作品。通灵之术在黛青以及黛青之前的朝代,已经流传了几千年了。据说在西洲和其他各大洲,也有很悠久的历史,可是现在让这个世界产生巨大变革的,不还是普通人的科技吗?或许,科技也是一种更玄妙的通灵之术吧。”道末倒是非常乐观,毕竟他和未来载汲接触的时间很多。 “好吧,那你教吧,那个未来的不是把他的研究成果都放进你的脑子里了嘛。”塔尔玛说。 “那是当然,否则的话估计我们根本教不了太久,你看,他看收的样子简直就像是——。”道末看着正在飞速狂翻书籍的小载汲,惊道:“在吃啊。” 是的,如果说一目十行已经是人类阅读的顶级水平,那么载汲就是一目一册。随便拿起一本书,就像“刷”的像翻手动小电影一样快速翻过,然后就是下一本书……他可不是就那么一翻而已,就在那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正常人只能看见动起来的连页影像,根本看不清任何内容,可是载汲,就全看完了。 不仅看完了,而且懂了,也记住了。 就在道末和塔尔玛讨论怎么教育载汲的这么一会儿,载汲已经把道末从自己师傅那里得到的十四部道门医书全部学完了。而道末本人,也只是勉强通读了两遍而已。 道末觉得好奇,就按自己所知的去考载汲,结果不仅完全考不住,反而被载汲用书里的知识把道末考倒了。 “好吧,我看,必须让他学习我脑子里的东西了。外面的知识,很快就会被他‘吃’光的。”道末叹道。 “你脑子里的东西,怎么弄出来?”塔尔玛问。 “这……”道末愣住了。 第38章 四库全书与百科全书 没错,道末曾经把塔尔玛带进自己的意识空间,也领略过载汲留下的灵宫,可问题是,他没有办法把载汲弄进来。 至于a位面的载汲是怎么进入道末体内,道末也不知道啊。 不仅道末不知道,那位a位面载汲自己也是一无所知呢。 不管怎样,道末尽力的把a位面大载汲的各种知识传递给b位面的小载汲,而b位面小载汲在学习这些知识的时候,显示出了深厚的兴趣。 不过,这些知识的转化输出需要一些时间。 道末和载汲商量这个困难,结果载汲刷的给他拿出一份购买清单和几张设计图。 购买清单上罗列着一大堆普通黛青人根本接触不到的东西:打印机、电报、电话、留声机…… 而设计图则是这个时代所有人都没接触过的东西,有些是载汲在a位面掌握的技术,还有一些则是在a位面技术的基础上进一步研究出的设计。 就像那三十辆“移动堡垒”一样。 这一次,载汲设计了一种“真幻影鉴”。 而这,只是“奇异书房”的一部分。 在他所处的a位面的花旗国有一位叫托马斯的发明家,先后发明了印刷机、留声机、电灯泡、共电式电话和电影。 虽然在载汲穿越过来的时候,他只得到了托马斯的一部分资料,但以载汲的智商,把这些设想变成现实几乎是不需要用脑子的。 所以,比托马斯设想中更先进的全套适用于针对b位面载汲的教育设备,就被他系统的设计出来了。 需要什么材料,买;需要什么人员,招;需要什么设备,造。 就在b位面的载汲已经把《四库全书》、《大吉利百科全书》,以及所能够收集到的各种宗门、学派、类别的书籍,都啃得七七八八的时候,这座“奇异书房”的教室终于打造完成。 《四库全书》是在翔隆帝在位期间最引以为自豪的文化工程。在翔隆帝亲自主持下,由当时最具文采的三百六十余位高官、学者共同编撰,由三千八百余人抄录誊写,前后共耗时十三年方才编成的部丛书。 该丛书分为经、史、子、集四大部,四库之名即由此而得。共有三千五百余种,三万六千余册,含八万余卷约十亿字。基本上囊括了当时黛青帝国古今所有图书,故称“全书”。书成之后却没有付印,而是纯以人工抄写七套。分别珍藏于紫禁城文渊阁、圆明园文源阁、东奉盛京文溯阁、北直省承德文津阁,扬州文汇阁、镇江文宗阁和杭州文澜阁。百余年来,历经多次战场,丛书遭到很大损坏丢失。 但是有心之人也是极力收集和保护。奕譓手里,就收藏了丛书包含的绝大部分。 至于《大吉利百科全书》,也就是奕譓收藏的,不过书如其名,这书可不是黛青所着,而是源自吉利帝国。虽然都冠以《全书》之名,但《大吉利百科全书》却与《四库全书》完全不同。 《四库全书》是由皇帝促成,而《大吉利百科全书》是于由私人出版的。 当时的西洲,正处于一场被称为启蒙运动的时代,人们对于科学、知识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热情,原本祖辈世世代代都不读书的人,现在却开始如饥似渴的寻求知识、仰望天空、探索未知、沉迷艺术…… 为了适应这种社会潮流,大吉利国最高议会取消了许可证法案,允许地方普通商人自由的从事出版印刷业,而不再像从前一样受制于所谓的“出版业行会”的辖制。此举极大的丰富了吉利帝国的出版行业,出版商们都在努力挖掘新的时代商机。 一个叫麦克法卡尔的出版商,也是其中一人。他看准了这是一个出书可以赚大钱的时代,但是光靠出旧的传统书是没有出息的。麦克法卡尔努力的挖空心思四处考察,希望找到新的出书创意。 几番考察后,他的目光投向了西洲大陆上的兰西帝国。当时的兰西帝国正在流行“百科全书热潮”,很多学者都投身于百科全书的撰写工作之中。其中有一个名叫狄德罗的作者,主持出版了一部《科学、美术、工艺百科全书》,这部书出版了第一卷之后,大获成功,引起了很多着名的学者、名家的关注和支持。而由于这些学者和名家的支持,印出来的书很快就销售一空了。 学者名家们之所以这样热心推广这套书,是因为他们相信:这种百科学书非常有利于知识的普及,而大多数群众如果得到了知识普及,就会实现民智开启,而民智开启又将极大的提升整个文明的全面升级。 他们是站在整个人类文明的顶端看待这件事情的。 但是这个事情在麦克法卡尔看来,却是一个巨大的商机,一个赚钱完美模式。他们花了二百吉利镑聘请了一位当时并没有什么太大名气的名叫斯梅利的学者担任主编。梅斯利非常认真努力,决心对得起这二百吉利镑以及东家的信任,一定要编出全西洲最棒的百科全书。 当时西洲其他的百科全书,包括狄德罗的那本《科学、美术、工艺百科全书》都是按照科学分类编纂的,而能够读得懂这种分类方式的,多少是有一点科学功底的。 但是麦克法卡尔是个商人,他出书的目的不是为了科普,而是纯粹的为了赚钱。因而麦克法卡尔给梅斯利的指令是:让凡是识字的人都读得懂。 虽然科普最需要的是开启最底层最广大普通人的智慧,但是他们往往把书写得很难懂,这样反而不利于向这些文化水平不够高的人获得知识。反而是麦克法卡尔这种纯粹的商人,真正做到了最彻底的科普。 几个月后,斯梅利大功告成,整本书的编写架构居然像字典一样,是以字母顺序为线索分类排列的,但是内容却非常的专业和精准,而且写作风格生动轻松非常好看。 这样一来,不管是仅仅只能识字的低文化者,还是高级知识份子,都成为这本书的适合用户。 1771年,这套书的第一版共三卷全部顺利出版。 两年后,即光元1773年,黛青翔隆三十八年,《四库全书》开始编写。调动大量人力物力,花费了巨大的金钱,足足用了十九年即黛青翔隆五十七年,也就是光元1792年,《四库全书》才彻底编写完成。然后就分别存在七个专门为了存放此书而修建的书阁中,百年封印,轻易并不示人。 但是,《大吉利百科全书》的命运就不一样了。这书编写只用了几个月,主编仅用一人,费用才花了二百吉利镑。这书原本印出来就是用来赚钱的,事实结果也是一经推出立即获得巨大成功,销售量超高。这种高销售的结果一是出版商赚了大钱,不像《四库全书》那样劳民伤财,反而创造了巨大利润;再一样,这书迅速的提高了普通民众的知识水平,达到了科普的最终目的。 第39章 小儿难教 两套《全书》反差之大,堪称黛青和吉利两大帝国的反差对照。 《四库全书》出于天子的意志,动用超级大国的力量,费财费力,虽辉煌一时,最终却束之高阁;《大吉利百科全书》出于书商的嗜利之心,借用无名学者的才能,略投小资,不仅当时火爆,而且造福于万民。 而且,《四库全书》只有一版,七套手抄。而《大吉利百科全书》则平均每十几年就会更新一版,现在已经更新到第九版了。 这点差别非常重要,因为,载汲可以一版又一版的啃,连续啃九次! 好在载汲虽然学习力超强,但毕竟是小孩子,贪玩的心更强,尤其是在学习了很多东西之后,会立即想要在游戏中实践一下。因此,每天只会用一个时辰的时间来阅读。 否则,即便是九版的《大吉利百科全书》也撑不了几天的。 而为了搞到这两大全书的各种版本,即便是孚郡王,也感到压力山大了。 “这生儿育女还真是不容易,烧钱倒是小事儿,关键是烧脑子啊。”奕譓拍着光光的额头苦笑道。 “这孩子也太厉害了吧,昨天,就昨天,他居然鼓捣出一个会跑的机器出来。然后他就骑在上面跑,可把我咱坏了。,你说那要是不小心掉下来可怎么办?”赛蜜勒氏跟着报怨。 “你说的是自行车吧,我也看着了,确实揪心。可那还只是一个小玩意儿,你没看着他为了造出这个东西把那道末那院子都整成什么样了。我看哪,都快赶上那个什么钢铁工厂了。还好道末两口子有些本事,换了别人还真镇不住他。”奕譓无奈的说。 “王爷,这孩子这么小,就这么能耐,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赛蜜勒氏担心的问道。 “你怕他惹祸?”奕譓反问。 “那可不,不是有人说‘家大业大财也大,子孙后代祸也大’嘛。”赛蜜勒氏突然停了下来,小声嘀咕道:“这话是谁说的来着,我想想。” “甭想了,我替你说。听我六嫂说的吧?她呀,整天一肚子苦水。” “可她说的也是在理儿上啊。咱们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根独苗,可千万不能惹出什么是非来啊。” “你说得是啊,这可是大事儿。我得好好想想。” 奕譓夫妻为孩子太强犯愁,道末却为这孩子的“拆厂”技能几乎崩溃。 载汲学了一大堆知识,可是性情上还是三岁顽童,总要把所学的东西实践一下。刚好道末家也有一大堆先知楼的实验仪器和简单的机械加工设备。于是道末家就成了载汲的游乐园,每天几乎是长在这里了。 “塔姨,姨父,你们看,我做出了这个,一起玩啊。”嫩嫩的声音从加工车间传来。塔尔玛和道末心头都是一紧。 成年人的思维是规律性的,而小孩子的想法是随机性的。小孩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但是只要做就会投入百分百的热情,而且会要求陪伴者付出同样的热情。所以,虽然通灵者的精力远比普通人旺盛很多倍,但是道末和塔尔玛还是被载汲折腾得精疲力竭。 “小末,他喊你呢,快去。”塔尔玛催道末。 “他先喊的你,你先去,我再休息一会儿。”道末实在动不起来。 “塔姨,姨父,我来啦,看看这是什么。”嫩嫩的声音在门口发出,转眼,一个胖乎乎的小家伙就出现在二人的卧室里了。 “塔姨,姨父,你们被发现了,快举报投降。”胖娃娃喊道。 还没等二人反应过来,哒哒哒,一串“子弹”已经打在二人身上。 疼倒是不很疼,不过,挺吓人的。 因为子弹被打中后,居然炸开了花。不是形容而是真的炸开了,然后弹出好看的五彩亮片,整个卧室变得五颜六色,好像婚房一样。 “哈哈哈,我胜利了。”胖娃娃开心的大笑。没错,这就是刚满三岁的载汲,已经满地跑着追着大人打了。 “你胜利了,你胜利了。”塔尔玛和道末双双举手投降。 “怎么样?我这个新武器厉害吧。”载汲得意的说:“要不要也来两把?一起开战。” “阿哥,你饶了塔姨吧,塔姨老了,实在是玩不动了,你跟你姨父玩,我先睡一会儿。”说完,倒在床上打起了呼噜。 “姨父,塔姨让你陪我玩,快跟我到车间,我们一起再造一把。”载汲上前抓住道末就跑,根本不给道末考虑的时间,他怕道末也睡着了。 听着二人离开的声音,塔尔玛微微的笑了:“小孩儿就是小孩儿,终于哄走了。”不过她也确实是太累了,于是,真的睡着了…… 而道末,现在只能硬着头皮跟载汲一起制造“新式武器”。 “你这‘开花弹’是怎么做的?这么厉害?”道末决定变被动为主动,开始跟载汲聊天,这样有助于让小孩子的注意力集中,自己也好休息一下脑子。 “这个啊,其实很简单的,喏就是这样……”载汲以为道末真的对子弹的结构有兴趣,立即开始拉过小黑板,在上面刷刷的开始画起图纸,并且滔滔不绝。 趁着他巴拉巴拉的时间,道末总算休息了半个时辰。 因为讲着讲着,小家伙又有了新的创意,于是开始顺着新思路去推导,一连推出来七八种新玩法。 然后,他又开始去动手实践了。 这样一来,当然要耽误时间了。 关键是载汲一有新的想法,就根本不在乎道末是不是在听了,他只在乎自己现在想要做的东西。 等到他忙活完了,又到了吃饭的时间了,吃过饭,又到了休息的时间了,这么大的小孩子,是需要午睡的。再然后,则又是啃书的时间了。而这些,是塔尔玛负责的。 道末正好则抽身去按照a位面载汲的设计去完成“奇异书房”。 就这样,忙忙碌碌的,等到b位面小载汲把东西两大“全书”都啃完的时候,a位面大载汲为“另一个自己”精心设计的完美童年,也大功告成了。 第40章 机械计算机 a位面载汲并没有这样的童年。 虽然拥有同样的聪明,同样积极努力,但毕竟受到各种时代条件的限制。 而这所“奇异书房”是超越时代的。 不仅黛青没有第二座,就是当时的整个世界,也没有一个可以与之媲美的。 这座可移动,可飞行,可潜水的三栖空间,使用了大量超越那个时代的高科技。目的却只有一个,那就是单纯为了给b位面的小载汲作教学娱乐之用的。 里面拥有各种最先进的实验器材,这些东西对于a位面的载汲来说,这些都是在他十二岁以后才逐渐搞到的,学习了掌握也是用了不少时间。 毕竟,学习力最强的黄金时间,就是那么几年。 而b位面的小载汲,三岁就拥有了这一切。 硬件方面绝对是超越时代的,而软件方面,a位面的大载汲已经将自己几乎所有能够拿出来的知识都整理出来。以各种载体方式——印刷品、录音、影像……,还有,道末的亲自传授。 因为载汲输出的知识量太丰富了,绝对超过之前道末所能够想像的。而作为一个道门子弟,道末本身也是一个非常追求智慧和精神层面的满足的人。这种“知识搬运工”的角色干了一段时间之后,道本甚至觉得,自己才是最赚到最多的那个。 道末不仅传递知识,还会和小载汲一起动手,做各种实验、做各种制造和加工。 对于小载汲来说,这些都只是玩具,他只是在玩。 可是道末很清楚,a位面大载汲教的这些东西,全都是非常切实用用的东西。 可是,虽然所有大载汲教给小载汲的东西,都是通过道末传递的,但是很明显,小载汲一学会通,然后就会举一反三,举十反百。而道末,只能掌握十之二三而已。 因为其中很多东西,不仅需要颠覆性的思维方式,还需要更快更强的信息处理能力。 虽然是通灵者,而且是段位很高的那种,但是道末不得不承认,自己即便运用灵力,仍然在学习的领域达不到小载汲的百分之一水平。 “这个小孩子的脑子里,难道装了一万个算盘,或者一百个……计算器?”道末看了看手里的教具,不禁苦笑。自己还是层次太低,格局太小——现在自己正在使用的这个用于教学的“齿轮计算机”是在当时最先进的机械计算器的基础上进一步强化得来的。 一说到计算,在黛青人的思维里,只会想到一个东西——算盘。的确,黛青人的算盘是一种非常简单却又非常好用的计算工具,黛青人以他为自豪,甚至认为这是世界上最好的计算工具。 然而,早在光元1642年,也就是黛青入主中土之前的两年,西洲就已经发明出了比中土算盘更先进的计算工具——机械计算器! 它是由兰西国着名学者,一位集哲学、数学、机械学、物理学、文学等各学科于大成的伟大科学家——布莱士发明的。 布莱士是一个天才神童,可惜自幼丧母,是父亲辛苦把他抚养成人的。布莱士的家族本身就是一个数学家的家族。不过他的老父亲为了更好的照顾爱子,并不是以发现数学规律为天职,而是更务实的加入兰西帝国的税务官的职业行列。 作为一个税务官,每天都要非常辛苦的计算税率税款,而孝顺的布莱士看在眼里非常心疼,他总想为父亲做点什么,好让亲爱的父亲能够多少轻松一些。 于是,还是一个孩子的他发明了一款以机械齿轮有规律的咬合为原理的机械计算机。这种计算机的外形像好一个长方形的盒子。配有一个类似儿童玩具那样的发条钥匙。用钥匙旋转发条后,机器就可以开始进行计算,机器利用齿轮啮合的原理进行十进制的加法:当齿轮旋转一周,10个齿中最长的齿会和更高位的齿轮啮合实现进位,同样的道理反过来旋转,则是减法计算。 虽然这台机器只能做加法和减法,但是却开创了利用机械齿轮进行计算的先河。 布莱士虽然是个才华横溢的神童,又非常勤奋并且极有孝心,但是寿命却太短。在发明机械计算器二十年后,年仅三十九的他英年早逝了。 布莱士逝世十年后,意志国的科学家莱布尼茨大胆的对布莱士的计算器进行了改进, 帕斯卡死后10年,一个人类科学史上比帕斯卡知名度还要高的牛人,德国人莱布尼茨,改进了帕斯卡的加法器,使机械计算器具备了乘法和除法功能,甚至能够进行开方运算! 这种计算器不是用发条转动,而是用一个手摇手柄来带动转动。转动的周数代表被乘的倍数,长轴不同位置对应齿数不同,这样即可完成乘法的计算!而反过来摇手柄,就可以完成除法运算。 莱布尼茨后来看到了一位曾经来过黛青的朋友带给他的一件称为易图的黛青礼品。那是一个用黑色和白色画成的圈形,圆形被对称的分成两个对称的鱼形,一半是黑的另一半是白的,白的里有一个黑圆,黑的里有一个白圆,就好像两条鱼的眼睛。而整个圆的外面,则是用不同的横线表示的很多黛青特有的文化符号。 莱布尼茨在收到这件礼物之后,以科学家的眼光进行分析,最后从中受到启发,提出了二进制数学计算方法。莱布尼茨认为,数学计算不一定非要用十进制,而是可以用0、1这种最简单的方式进行二进制计算。而且,他预言,未来的计算机一定会以二进制为主要计算方法。 莱布尼茨的机械计算器比之前布莱士的计算器要强大得多了,可以计算非常庞大和复杂的计算,唯一缺点就是个头太大,有些大型的计算器甚至重达数十公斤,长达一米左右,使用起来相当的不方便。 这个问题拖了一百多年也没有得到解决,但是机械计算器仍然在不断发展之中,这样机械计算机的运算能力就更强了。人们甚至把蒸汽机运用到机械计算器上,从而使其可以进行非常庞大的天文数学计算。 到了光元1874年,随着机械技术的发展,机械计算机上采用了可变齿的齿轮,于是长长的计算轴被缩短,计算机使用起来更方便了。 然后,在a位面里的历史,1884年的时候,花旗的一个叫菲尔特的发明将,居然把计算器和打字机结合起来,从而让计算过程和结果直接打印到纸张上。 这么完善的计算工具,当时西洲世界的天文台、机械工厂、大学、研究所,那些最顶级的科学单位,都在广泛使用。只不过黛青人对此了解甚少罢了。 黛青人一方面觉得西洲人非常单纯直率,人情世故明显比黛青人要简单得多,可是他们的文明却是那么发达,可以生产那么多先进和强大的武器。 其实,这很大程度上是在于运算工具的不同。 黛青人用算盘算数,算算生意上的账目还是可以的,但是要计算天文、地质、工业制造、化学分析,这些要求精度和复杂度极高的运算时,算盘真的太不方便。 当然,也不是绝对不行,比如把很多算盘接起来,接成一个一丈长甚至十丈长的算盘,让几十个人一起算,那还是可以达到效果的。 可是这个成本 ,那就太大了,也非常的麻烦。 就好像《四库全书》和《大吉利百科全书》的成本和效率差距一样的大。 可是在充分了解了机械计算机的厉害之后,道末居然认为,一个小载汲的头脑,完全可以顶得上一百个机械计算器。 第41章 神童的危险 为什么道末会认为载汲比机械计算机的算力更强呢? 因为只要涉及到教载汲数学的时候,道末就离不开这个重要的教具。 这款由a位面大载汲设计的机械计算器已经不是纯粹的机械构造,事实上他外接了一个七十瓦锅杆电机,以此来进行动力源驱动。当然,作为一款教学用具,大载汲并没有加入更多超过这个时间的技术。但即便如此,这款机器也是可以达到每秒计算三百次之高。 道末必须随时用这款设备进行计算,否则那些过度复杂的题,他是不能及时计算出来的。 而小载汲每秒钟可以运算多少次?道末不知道。因为只要提出一个数学题,不管有多复杂他都可以立即得出答案。 所以,即便使用机械计算机,也只是让载汲等的时间稍短一点,根本不能比载汲算的更快。 道末甚至觉得,载汲的算力是不是无限快的。反正他是无法知道这个小脑瓜里是一种什么样的设计。 道末曾经问过大载汲,是否他小的时候也这么聪明。大载汲的回应是:也许是。但是从来没人出过这么多的问题给自己,也没有人给自己这么多的资料。 所以,对于大载汲来说,这是一个伟大的发现——自己婴儿期、儿童期的学习力到底有多强?到底可以通过教育使自己的智能发挥到什么程度?这是一片蓝海啊。自己既然来到了这个位面,就不得不进行一次全面的开发。否则简直是对不起自己。 虽然大载汲对于自己的能力充满自信,可是,自己那个位面里,有很多缺陷——自己还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赛蜜勒氏并没有给予自己足够的教育,相反经常打压自己的想象力。 老师是无聊的老儒,所有的教育就是那几本古书。 总之,自己的童年期是被荒废了的。 但即便如此,大载汲还是那个时代周围所有人里最聪明和最有才华的人。 因为当他成为一个少年以后,赛蜜勒氏也就不能再限制他的学习了。而且,即便是童年和婴儿阶段,只要他不表现出来,赛蜜勒氏也无法发现他究竟学了什么。 以载汲的智商,要想瞒过赛蜜勒氏,简直太容易了。 但是两个位面的载汲相比较,a位面的载汲小时候有一项技能,是b位面的小载汲所不具备的,那就是装傻。 b位面的载汲没有装傻的必要。 奕譓总觉得载汲的超强智能是上天的恩赐,并没有出手限制的必要。而奕譓在,赛蜜勒氏很自然的也不想过份压制载汲的天性。 至于塔尔玛和道末,更是认为载汲的能力是一种特殊的恩赐,只有让其自然发展,才是最好的。所以,也不会做任何限制。 而除了这几个人之外,作为孚郡王府的唯一继承人,只要是在孚郡王府的势力之内,根本不会有任何力量可以限制到载汲的野蛮生长。 这就是a位面的大载汲要为b位面的小载汲设计一个“奇异学房”的原因。 “一定要把这个位面的我的能力开发到一个极致。”a位面的大载汲这样暗下决心。 于是,就在大载汲通过研发先进武器来帮助左宗棠、曾纪泽收复完整的西域领土的同时,小载汲也在“奇异学房”获得了超过那个时代所有人的超常教育。 本来他就聪明绝顶,这下更是出类拔萃了。 而且,没有a位面那种压制,也没学过“装傻”,b位面的小载汲,嚣张得不可一世。 当然,聪明孩子总是懂得分寸的,嚣张的原因并不是单纯的不愿意向愚蠢表示盲从,而是因为载汲清楚的计算过了,目前所有他所面对的人——没有比他更聪明的,大部分人比他弱,绝大多数人比他地位低,仅有的几个比他强大而且有权力和资格揍他的人,根本舍不得揍他。 反而嚣张一点,会更有助于提升自己的知名度,更多的人会欣赏自己,佩服自己,那种感觉多爽啊。 他并没有想到,太出名对于一个神童来说也是一种危险。 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孚郡王府出了一位神童阿哥。 当然,两宫和光统帝也就知道了。 两宫,尤其是西慈非常为光统帝的学业感到痛苦。 西慈待光统的心态是非常矛盾的。一方面,她希望光统帝强大,优秀,出色,因为光统帝是自己的亲外甥,光统帝优秀,才能更有助于自己的势力的稳固。另一方面,她又忌惮光统帝过于强大。她毕竟不是光统帝的亲生母亲,而是自己用权势从妹妹怀里抢过来的。而且之前她和共治帝也有很严重的母子矛盾,她很怕光统帝会不会也跟自己有“代沟”。加上最近几年,可能是因年龄大了,自己和东慈经常莫名的有一种情绪不稳定的心境。而这种情绪也很自然的表现在对光统帝的养育上。 一方面,她严格管教光统帝,为他配备帝国最优秀的人才来做帝师;另一方面,她又总是挑剔的管教光统帝,哪怕是极小的错误,甚至算不上错误的一些细节,都会大发雷霆,而这种管教对于光统帝的自信是有极大杀伤力的。 而自己的二侄女静芬,也就是“大喜子”也同样成为了西慈与光统帝矛盾母子关系的体现焦点。 西慈早有将自己的侄女嫁给光统帝并成为黛青帝国皇后陛下的的打算。 这种想法非常强烈,这与西慈自己仅仅是咸富帝的一个妃子有直接关系。哪怕最得宠的妃子,哪怕是唯一给咸富帝生了儿子的最得宠的妃子,哪怕是可以与正宫皇后西慈一同承担“两宫皇太后”这样至高荣耀——可是在本质上,自己还是个妃子啊。 什么是妃子? 放在人家,可不就是妾啊! 所以她要翻盘。 她要让自己的娘家侄女从大青门用三十二人抬的大桥堂堂正正的嫁进紫禁城。 大喜子作为女孩儿,可以成为光统的伴读,正是她故意安排的。希望让两个人从小建立感情。 可是她又把大喜子当成自己的“代言人”,总是给予大喜子监督光统帝的特权和任务。 而天性“听话”的大喜子,也真的照她的旨意办事,在与光统帝一起读书的时候,只要发现光统帝有任何问题,就会向西慈报告。 这几乎成了大喜子的一种习惯,甚至成为她的一种乐趣。每天监督光统帝,做记录,打小报告,忙的乐此不疲。 本来孩子小的时候思想是很单纯的,现在几乎成了特务监视,大喜子真的就成了西慈的影子,甚至比西慈给光统帝造成的压力更大。 光统帝不喜欢大喜子,西慈看在眼里自然是非常着急的。 她也曾经严厉批评过光统帝,要求他一定要与大喜子多多亲近。可是治标不治本,经过她的管教,光统帝对大喜子礼敬有加,甚至充当了惧怕,可是好感还是一点没有。 这怎么得了。 作为咸富帝的宠妃,西慈太清楚这样发展下去的可怕后果了。但是作为光统帝的养母,她也深知,自己越说越不会有用。 就是在这个时候,孚郡王府出了神童的消息传到了她的耳中。 “这倒是个机会啊。”西慈计上心头。 第42章 特旨伴读 光统四年(光元1878年)年底,黛青帝国发生了三件大事。 第一,左宗棠完全收复了西域,仅剩的伊利也由曾纪泽与罗斯国达成了初步共识。 第二,李鸿章奏请在黛青的中土、南土各省全面兴建铁路 第三,两宫下旨特选孚郡王长子奕譓长子孟古觉罗·载汲,入毓庆宫伴读。 前两件事,是整个帝国都非常重视的大事,但是光统帝却并不大在意。第三件事儿,除了皇宫和孚郡王府以及尚书房之外,大部分人也并不在乎,甚至根本不清楚。 实际上,这三件事都是将要极大影响黛青帝国日后国运的大事,而且都是在无形之手的影响下改变了历史的大事。 因为东齐省的饥荒得以控制,大量新式自产武器和补给得以供应前线,所以左宗棠和曾纪泽才能提前完成任务,并且取得远远比历史上成功得多的对外胜利。因为东齐省铺设铁路的成功,以及圣光会宣士在其中发挥的特殊作用,使得中土人士对于铁路不再强硬排斥,李鸿章才敢于提前全面兴建铁路。因为高度超前的学前幼教开发,载汲智名远播,传到了西慈的耳中,这才导致载汲被指定入毓庆宫上学。 如果是按照a位面的历史,载汲应该在六岁的时候入学读书的,同样是成为光统帝的伴读。 但是,现在提前了两年。 有什么区别呢? 区别就在于,光统帝受大喜子的折磨少了两年。 在听产载汲要入宫伴读之后,不同人的反应差异是巨大的。 首先,奕譓夫妇非常揪心。 赛蜜勒氏虽然不是载汲的亲生母亲,可是一向将载汲视为己出,甚至几乎已经忘记了载汲出生的时候自己肚子根本没疼过这件事儿。听说载汲要离府上学,赛蜜勒氏居然急得哇哇大哭,连连摇着奕譓,让他想办法以,无论如何不能让载汲上学。 奕譓当然也舍不得载汲现在就去上学。 载汲是奕譓的唯一的血脉,而且才只有四岁,根本没有到上学的年龄。现在突然要入学伴读,他从心里舍不得。载汲虽然聪明,但毕竟年龄太小,阅历太浅,性情又过于随性嚣张,奕譓从心里怕他在皇宫那种地方惹出是非来。 可是,抗拒得了吗? 当初五哥和五嫂,多么不情愿把光统帝送进宫里当皇帝啊。可是有用吗?没用,西慈定下来的事儿,是根本不存在动摇的。她最经典的一句名言就是:“谁让哀家一时不痛快,哀家就让谁一辈子不痛快。” 奕譓轻轻的拍了拍赛蜜勒氏的背,叹了口气道:“也别把事情想得太坏,那么多王公子弟伴读呢。咱们载汲虽然小,可是他那么聪明不会有事的。再说,最多晚两年还是得入学,入学还是得成为皇帝伴读。这都是命里注定的,还是想开点吧。” 赛蜜勒氏还想说什么,可是她左右想想,奕譓说的完全在理,可是自己心里就是舍不得,只好干脆扑到奕譓的怀里,昏天暗地的又是一通哭。 道末和塔尔玛是从两个不同的渠道知道的这个消息。 作为孚郡王府的亲戚,同时又是载汲现在事实上的监护人,塔尔玛当然立即得知载汲将要进宫伴读的事情。 面对赛蜜勒的担心和伤心,塔尔玛倒是提出了一个有用的主意:“阿哥毕竟太小,不同于那些年长的阿哥、格格,王爷可不可以请奏太后开恩,允许咱府上的嫫嫫陪护?” 赛蜜勒一听,对呀,孩子这么小,大小便还没个控制呢,带上几个嫫嫫是完全有必要的啊。当即目光投向奕譓。奕譓想了想,点点头说:“这个要求并不过份,相信两宫会同意的。万一不允,咱们再另想办法。” “如果允许,那就干脆把我也算成嫫嫫之一,直接陪阿哥进宫。”塔尔玛接着说道。 “这……”奕譓和赛蜜勒都没想到,塔尔玛会有这么一招,可是细细一想,这还真是一个办法。如果有塔尔玛在侧,那确实大可放心了。 而道末,因为本身就兼着上书房老师的差事,所以接到了到上书房参加会议的通知,可是来到上书房之后,却接到了两宫要安排载汲入学的旨意。 当时光统帝的老师以翁同龢为首,其次为夏同善和孙家鼐,他们主要教导光统帝西尼文化;另外有御前大臣数人分别教习古伦文化、塔拉文化和骑射。至于道末和李伯约都属于“副课老师”,排名还在那几个御前大臣的后面。 所以,道末在这个场合基本上是不发表自己的观点的。只是例行参加尚书房的活动罢了。其他的老师,却是毫不客气的发表了议论。至于李伯约,今天根本没来。 首先是夏同善摇了摇头,说道:“这四岁小儿,八成还没断奶呢。咱们这些老头子,可是怎么哄得明白?” 孙家鼐听了这话,却表示了不同的观点“舜乐何必自扰。自古愚贤有别,人之开蒙更是或早或晚。坊间听闻,那孚王之子天资聪慧,未必就完全是虚传。两宫何等圣明,我等还是尽心教导便是了。” 夏同善也是聪明人,听了孙家鼐这话,明白自己有点说过了,连忙改口道:“燮臣兄说的是,我只是觉得咱们缺少教导孺子的经验,有点胆怯了。惭愧,惭愧。” 翁同龢听着他们的议论,却没有做任何表达,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好啦,情况大家都知道了,没有别的事儿,今天就散了吧。” 大家散去的时候,翁同龢却不声不响的走到道末的身旁,轻轻的说了句:“为德啊,你又有何见解啊?” 为德,是道末给自己取的字。本来道末并没有字,道末是他的本名,也是他的道号。可是入京为官以后,发现官员们相互都是以字、号相称。自己有名无字虽情有可缘,却总是给别人不太方便。索性就给自己取了这个字。 所谓“为德”者,取自道门祖师李伯阳所着《道德经》中“道流而为德”。 所有人都知道道末与孚郡王府的特殊关系,自然也知道他是所有老师中最清楚载汲的情况的人。翁同龢并不在众人面前议论此事,也没有在当时向道末咨询,是因为这是两宫安排好的事情,唯有听命办差就是。说多了,反而不合宜。 但是翁同龢也很好奇,那位孚郡王府的小神童,到底是不是传说中那样神奇。 第43章 克服恐惧 载汲入学的第一天,京城下了一点轻雪。 雪花很小,像米粒一样,随风飘舞,映着宫城的红墙,甚是美丽,细细的落在地上,转瞬便化,却又不至于在地上形成流动,只把地面润得软软的。 人走在上面,倒是很舒服的。 载汲入学的队伍,就踩着这样的路面,向宫中行进。 首先是轿夫就得八个,抬着暖轿,稳稳的走着。 八个嫫嫫是必须跟着的。 另外,丫环、婆子、小厮、杂役,各两名。 还有前后共十二名护卫。 再加上陪护载汲一起坐在轿子里的塔尔玛和瑞枝,将近三十多人的队伍,倒也是有一点规模的。 到了地方,却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进入的。 宫城之外,丫环、婆子、小厮、杂役,以及所有的护卫和轿夫都只能在外面指定地方休息待命。好在他们的装备带得很齐全,甚至有行帐和火炉和饮食,倒也不至于太辛苦。载汲和塔尔玛、瑞枝三人下轿,由嫫嫫抱着载汲,由太监引着,步行走向毓庆宫。 八个嫫嫫也只能止步于毓庆宫前,留在宫院之外候着。 最后,只有塔尔玛和瑞枝,和载汲一同步行进入毓庆宫。 面对宫门,载汲的脸有点发白。 饶他再怎么聪明,终究只是一个四岁的小孩子,突然离开熟悉的家庭,来到深宫大内,哪怕这里的宫殿跟家里差不太多,但还是很紧张的。他发现,这里的护卫不像府里的,看见自己根本不会笑,也不打招呼。 原来大人板着面孔的样子,居然是那么可怕啊。 而且,按照规矩,这段路必须自己走,不能让嫫嫫抱。虽然载汲平时也不需要嫫嫫抱,可是这时却觉得自己走路有点害怕。 两只小手,紧紧的抓着塔尔玛。 “塔姨,能抱抱我吗?我,有点害怕。”载汲难得的撒娇了。 虽然有充分的准备,塔尔玛还是不禁愣了。看了看身高还不及自己大腿根的载汲,心里一阵酸疼。暗骂西慈个死老婆子,吃饱了撑的没事儿闲的,晚两年让阿哥入学不行吗?自己死了儿子,就折腾别人的儿子,真是活该她断子绝孙! 皇族学校规定:已经入学的孩子从进了毓庆宫门那一刻,就必须自己行走到教室,期间还要遵守各种礼仪向遇到的老师和同学问候。可以说,每一步都是有规矩的。 可是现在载汲怯场了,怎么办? “阿哥,如果现在是到了战场上,你会怕吗?”塔尔玛摸了摸载汲的后脑勺,亲切的问道。 载汲沉默了。 身为孟古觉罗的后裔,怎么可能惧怕打仗呢?那太丢人了。可是,自己现在如果真的是在战场上,那,该怎么办?自己再聪明,也只是小孩呀,还没马腿高呢。 “阿哥不用怕,现在不用你上战场,只是上学。”塔尔玛蹲下,弯下腰,眼睛尽量平视着载汲:“上学,就是读书,读书不是你最喜欢的游戏吗?你要是这么怕,塔姨就抱你回家。” “不,我不要回家。我是巴图鲁。就算是战场我也不怕,何况上学?”载汲突然反应过来了。 “你只是个哈哈济,别太为难自己。要是真怕了,就哭一场,塔姨好名正言顺的带你回家。家里比这好玩多了,所有人都会宠着你。” “塔姨……。”载汲的脸有点红了,是的,这里不是家里,这里的人不会一味的宠着自己。这里的护卫都是板着面孔的,自己向他们笑,他们也不会有任何表情。这正是自己感到害怕的地方。其实自己不是害怕,而是不适应,是不想面对陌生环境而已。 “塔姨,我明白了,我朝先世祖顺理章皇帝,圣祖泰熙仁皇帝,都是以幼冲继位,今上皇帝即位时,也只有四岁,他们在大典时没有让人抱着。载汲也不用。”载汲坚定的说。 “那塔姨牵着阿哥的手吧。”塔尔玛退了一步。 “不,塔姨在后面看着我就行,我自己可以的。所有的礼仪我都知道,我能行。”载汲找到了感觉,坚定的样子,还真像个小巴图鲁。 塔尔玛静静的看着小载汲,温柔而坚定的说:“可以,我相信你可以。请阿哥记住,塔尔玛永远在你的背后。” 载汲点了点头,然后坚定的向前走去。 路边几步就有一个大内侍卫,高大威武,面无表情。可是现在载汲一点不怕了,因为那些都是负责保护自己的,不需要惧怕。 宫院真的很美,跟自己家里的形制风格大不相同,但同样是很美的,正是值得好好用心欣赏的。 新鲜的环境,新鲜的老师,新鲜的同学,这么好的地方,有什么可怕的呢? 其实,载汲在知道自己将要入宫给光统帝做伴读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太棒了。” 因为他在自己府里也好,在道末家也好,实在是玩的都差不多了。 全是大人,玩一会儿就累得不行不行的。塔尔玛和道末已经算是体力最好的了,但是照样熬不过三天就得轮班换岗。 大人,真的不好玩。 至于王府里的那些小厮、伴当、布库,虽然年龄相仿,可是地位不同,智商差距更大,也很难玩到一起。 最好的情况就是有时大人会带上自己过别的府上串门,这样就可以和别府的小孩玩了。虽然那些小孩儿的智商还是有很大差距,但是充当鼓掌喝彩的啦啦队还是勉强可以的。 要求不能太高,毕竟这里是地球。 总之,载汲非常渴望想找到一批小伙伴,尽量更聪明一点的,然后大家可以一起痛痛快快的玩耍。 而之前看过的所有黛青的古书上都说皇帝是天下之主,是上天之子。所以载汲想,那位名叫载湉的皇帝哥哥应该会比一般人更聪明也有趣一些吧。可惜,之前在抓周宴上自己和载湉接触的时间太少了,根本没有办法测试他聪明不聪明,有趣不有趣。 现在,成为伴读的话,就有机会可以长时间的与光统帝同学同玩,有趣不有趣,好玩不好玩,很快就知道了。 何况,除了光统帝,这毓庆宫里还有好几个伴读同学呢,万一藏着宝藏呢? 游戏即将开始了,恐惧什么的,都滚一边去吧。 第44章 同学们好 伴读诸生,要先在在候厅集合,等到光统帝来了,再一同进入教室。 载汲进入候厅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光统帝,只见两个不认识的男生和一个很熟悉的女生。 那个女生就是传说中的大喜子。 一见载汲来了,大喜子表现出很开心的样子。 “小福来啦。”大喜子喊到,她的嗓门非常亮,不仅吓了载汲一跳。连门外的塔尔玛也是一惊,忍不住认真的看了两眼儿。 大喜子今年虚岁已经十一岁了,身高足有四尺五六寸的样子,因为太高,原本就瘦瘦的刀条脸显得更长了。 “噫,这孩子个子倒是挺高,就是这身子骨,也太瘦了,不会有什么病吧?”塔尔玛看了,不禁一丝心疼。 她当然是认得大喜子的,而且,也很清楚,这位可是载汲将来的大姨子,而她的妹妹静萌就是载汲未来的媳妇。姐姐长成这副样子,不知道妹妹怎么样了。想到这里,塔尔玛的眉头渐渐锁紧了。 大喜子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暗中观察,只顾着为载汲的来到而高兴,三步并两步的跑到载汲面前,弯腰就把载汲抱起来了。 “哈哈,小福,还记得姐姐吗?”大喜子开心的笑问。 载汲当然记得她。 当初就是大喜子用小金鱼吸引载汲抓了个“得人如鱼”的。 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两年未见,载汲只是长高长大,而大喜子却是长高变丑了。 不过好在载汲并不是以貌取人的,他完全无视了大喜子的丑和瘦,而是开心的努力用小手够大喜子的头顶,说:“姐姐又长高了,小福这么努力的长,还是够不到啊。” “哈哈哈哈。”大喜子发出了杠铃般的笑声,“你还小呢,想够着姐姐,那还得再等几年哦。”说着,唰的掏出一块棒棒糖,也不管载汲要不要,直接塞进嘴里。 “吃吧,可甜了。”看着载汲幸福的吃糖,大喜子温柔的说。 “二格格。”一旁一个清秀的男孩儿低沉的说道。而在他旁边,一个胖呼呼的小阿哥正在得意的看着大喜子。 大喜子脸色一变,知道是自己一时兴起,疏忽大意被对手发现了漏洞。 这里是毓庆宫,是设立在皇宫大内的皇帝专享学校。学校是讲究礼仪廉耻的地方, 虽说大家都是小孩儿,载汲更只有四岁,可毕竟是一男一女呀——这样抱着可是有违儒家体统的啊。 平时大喜子专门挑拨其他同学甚至是光统帝的毛病,现在,居然被发现了这样的错误,真是令人叫好啊。 而那两个载汲并不认识的同学,正是光统帝的死忠,载澈、溥侗。 场面一度比较尴尬。 大喜子赶紧把载汲放下,然后把脸一翻,左手一掐腰,右手指着载澈和溥侗瞪眼道:“怎么着,你们两个要是敢乱嚼舌头,小心我把你们在偷吃御膳房肘子的事儿告诉我姑姑!” 载澈和溥侗顿时愣住了,他们偷御膳房肘子,并不是自己享用的,而是偷偷送给光统帝吃的。黛青皇室的家法,认为只有经历“饥、寒、劳”三种苦,才能健康长大,才能成器。所以,即便贵为皇帝的光统帝,在饮食上也受到严格限制。绝对不能吃饱,每天的定量只有七成。如果是其他各支的孩子,有亲娘和自小带大的嫫嫫照顾,多少还好点。光统帝守着西慈这么一个心硬手狠的姨娘做养母,乳养嫫嫫更是被直接禁止相见,真正是个“没娘孩儿”,吃不饱真是常态。 载澈和溥侗心疼光统帝,就偶尔趁人不备到御膳房的顺点吃喝,带回头给光统帝解馋。 他们可不只拿过一个肘子,但是大喜子知道的就这么一个。 如果不就此打住的话,他们回去挨揍是小事儿,以后御膳房以后加强戒备,恐怕就再难帮光统带吃食了。而且,这事儿如果追究起来,以往的案件可能都会暴露,最重要的是还会把光统帝牵扯进来,那可就惨了。 俩人并不知道大喜子知道多少,当下闭上嘴,再不敢言语了。 “姐姐,御膳房的肘子很好吃吗?干嘛还要偷呀?”载汲一边吃着棒棒糖,一边问道。 别说,这糖还真甜,载汲很清楚,这可不是黛青的零售,明显是花旗国的味道。就冲着这么难得的零售,载汲也得站在大喜子一边说话。 “小家伙,不要乱说话。”载澈狠狠的威胁。 “我不叫小家伙,我叫载汲,孚郡王府的嫡长子,您是哪支哪房的啊,咱们论一下亲呗。” 其实,从服饰上载汲已经看得很清楚,载澈虽然系的是黄带子,但是服饰上显出并非嫡子。 事实上,载澈本来是远支宗亲,而且是旁支,其生父爵位仅为奉恩将军,再往下就成闲散宗室了。可是偏巧有一次皇族聚会,载澈虽幼也在出席之列。当时恭亲王奕欣的长子载澄已经病故,却惊异的发现载澈长得和幼年的载澄几乎是一模一样。然而,载澈的言谈举止,却表现得非常优雅得体,与载澄的浪荡不羁形成巨大反差。恭亲王当即向载澈的父亲提出,将载澈改宗收为自己的养子。载澈的父母虽然也舍不得儿子,但载澈如果留在自己身边,将来只能做个闲散宗室,而且仕途方面也没有什么发展的优势。如果改宗到恭王一脉,虽然不能继承王爵,但却可以获得至少镇国将军以上的爵位。而且,恭亲王朝野势力庞大,对孩子将来发展也是大有益处。 于是,载澈的父母一狠心,就答应下来,到宗人府改了谱,将载澈送给奕欣为养子。 过府之后,奕欣更加发现载澈的诸多优点,不仅知书达礼,而且头脑非常聪明,体格健壮,无论文武,都是一一学就会,一点就通。性情上更是忠诚仗义,奕欣多次交待大事小事试验载澈,结果发现载澈年纪虽小却很凡事很有担当。 于是,奕欣把之前在载澄身上的全部失败都转化为对载澈的爱。奕欣对载澈的教导栽培,甚至超过了对待唯一在世的亲子载滢。 载澈成为光统帝的伴读,也正是恭亲王极力运作的结果。而载澈一心维护光统帝,又总是跟大喜子作对,也是因为恭亲王的缘故。载澈入学之时,恭亲王叮咛嘱咐他‘读书在其次,关键是要凡事维护皇上。’结果入学之后,发现大喜子总是针对光统帝,自然惹得载澈奋起反击。而且,大喜子是西慈的侄女,西慈又一直针对和打压恭亲王,载澈更把大喜子视为自己的敌人。 现在,载汲突然出现,并且也是奉了西慈的旨意入学,又明显和大喜子非常友善,于是很自然的也被载澈当成了假想敌。 第45章 皇帝病了 双方正在对峙着,突然溥侗说了声:“翁师来了。” 几个孩子立时退到一边静候。 翁同龢来了,踱着方步,后面还跟着帅气的道末。 翁师和道师一起来,还是很罕见的。因为两个人负责的课程并不一致。 翁同龢进得厅内,环视了一周,然后目光落到了最小的载汲身上。 “其他人先进教室,新生留下。”翁同龢威严的吩咐道。 “不用等皇上和其他同学了吗?”三人暗自思想,可是没敢问。除了载汲,大家听话的拿着自己的东西进教室了。 载汲勇敢的看着翁同龢,并没有任何惧怕。 因为翁同龢虽然表情威严而且留了一部凶猛的胡须,但是眼中所流露的却是满满的慈爱。 “你就是今天入学的新生吗?”翁同龢问。 “是的。我叫载汲,老爷爷你是老师吗?”载汲你仰起头,笑着回答。 “呵呵,老夫名叫翁同龢。你是谁家的小孩儿?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翁同龢是明知故问,逗载汲玩呢。 “翁师傅好。学生载汲给翁师傅请安”载汲向翁同龢施了一礼,然后又向翁同龢身后的道末施礼,口称:“给道师傅请安”,才回答道:“回翁师傅,我是孚郡王家的长子。来这里是给皇帝哥哥做伴读的。” “哈哈,不错,老夫确实是这里的老师,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学生载汲,给老师请安”载汲当下又按照师生之礼,重新翁同龢行了大礼,又回答说:“刚才喜子姐他们说,‘翁师来了’。您进来就吩咐他们进教室,又吩咐我说‘新生留下’,我当然就知道您是老师啦。”。 “哈哈哈哈”翁同龢不禁哈哈大笑。如此举止有礼,言行得体,而且察言观色,心中有数,这确实是贵胄子弟基本的素养,但是关键是载汲才四岁呀,能够做到这样好,实在是不易的。 翁同龢于是回过头对道末说:“你说的不错,此子智慧过人,实乃可教也。” 道末一笑,道:“还是翁师德重,自然熏染后辈。晚生教他几个月,从来没有这样给我行过礼的。” “哈哈,那是因为你没留胡子。”翁同龢今天心情大好,开起玩笑来。 道末见时候不早,天际已经有点发白,正是寅卯之间,马上就要掌白纱灯了。不禁眉头一紧,问道:“翁师,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不见皇上来。” 黛青制度,皇族学校每天都是在寅时开始自习晨读,卯时一到,就会点起白纱灯,师傅们就要开始正式授课了。而一般情况下,光统帝为了起到表率作用,每天都是早早来参加晨读,从来没有正式上课了还没到的时候。 “确实有些奇怪,要不,咱们去问问?” “那那边,还有这边这个儿?”道末指了指教室里的孩子,又指了指载汲。就在刚才这会儿工夫,已经又有五个伴读学生入室。所有的伴读生都已进入教室,只差光统帝没来。而载汲接下来要正式进行拜师之礼,也是一个很重要的仪式。 依照惯例,凡是新生入学,都要举举拜师礼。 学生家长要为师傅预备出凳椅四张、高桌四张,然后将学习的书籍和文房四宝置于高桌之上。新生先向师傅行礼。因为学生的身份地位不同,师傅有时会受,有时则谦虚不受,如果不肯受礼,学生就要向座位一揖。总要以师尊之礼相敬。而师傅也要还礼,再引学生向儒门至圣先师画像行礼。 只是,考虑到皇室子弟的家长都地位崇高,与师尊见面的时候诸多不便,所以通常这个仪式反而家长是不会亲自到场的。但是也会委派比较亲近的亲友或者属员加以陪同。而今天载汲的陪同家人,当然是首末和塔尔玛。 行拜师礼的时候,不仅代表老师受礼的总师傅和入学新生要到场,其他能够到场的所有老师和同学也会尽量到场,因为这对于任何一个学生来说,都是人生之中一个非常重要的仪式。 “无妨,让孩子们再自习一会儿。你先照看一下载汲,我去储秀宫看看。” 翁同龢正准备亲往储秀宫去询问,还没走到毓庆宫的院门口,却见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来的是光统帝的近侍小太监小链子。 小链子见着翁同龢,连忙一边作揖一边说道:“给翁师傅请安。太后让我来给后上告个假,皇上早晨突然病了,这回太医正在瞧着。不能正常上课了。” “什么?皇上病了?速带我去探视。”一听说载湉病了,翁同龢顿时着了急,让小链子马带自己过去探望。 二人跑出来没几步,却听见后面有人喊:“翁师傅,等会儿,带上我们。”回头看时,却是道末和塔尔玛追上来了。 “你们这是?”翁同龢急问。 “翁师傅,刚才你们对话我都听见了,我也是皇上的师傅啊。我多少也还懂点医术,内子是家传的古伦萨满,咱们一起去,说不定能帮上忙呢。”道末答道。 “好吧,那咱们就一起去吧。”翁同龢本来觉得,一下子去这么多人,未免太乱了,可是又一想人家道末夫妇也确实有过很多事迹,说不定就真能帮上忙。 “那孚郡王的长子呢?”翁同龢觉得,载汲毕竟头一天来,年龄又小没有人照顾还是不太放心。 “没事儿,孩子我交给嫫嫫了。”道末说。 “好吧,那咱们就快点过去吧。”翁同龢虽然觉得有点蹊跷,可是时间紧迫,也没时间说太多了。 好在储秀宫就在毓庆宫旁边,四人很快就来到了储秀宫。 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痛啊,痛死我了。” 翁同龢和道末都听得出,正是光统帝载湉的叫声。 光统帝虽然年纪幼,但平时非常注重仪态端庄,如果不是真的痛到极处,他是不会这样大声惨叫的。而且,西慈一向严厉,光统如果无故失态,她也绝对不会允许的。由此可见,光统确实是病到了极点了。 第46章 阴血虫 再急,规矩还是要守的。小链先进入禀报过后,三人都得到了许可,这才奉旨进入寝宫。 一进屋,却见光统帝躺在床上,满头大汗,来回翻滚,太监、宫女,以及太医都在一团忙着,按都按不住。 西慈,也没了平日里的端庄稳重,急得在地上来来回回的转圈圈。一块手帕已经被撕得变了形。东慈虽然还坐在一边,也是一急的焦虑。 三人连忙大礼参拜,岂料西慈却一挥手,急促的说了声:“罢了。翁师傅留下说话,道师傅,你们夫妇快去给皇上瞧瞧,可是什么见不得的东西?” 三人闻言,顿时明白了。当即,翁同龢留下未动,道末和塔尔玛起身向龙床上的光统帝走去。 但见光统帝脸色乌青,印堂发暗,两只小手不停的乱抓,医生想给他把脉都做不到。 道末看了,又回头看了看塔尔玛。低声说了句:“我进你退。” 塔尔玛会意,向后退了几步,虽然仍然逐步向前,却用余光关注身后的西慈等人。 这里是皇宫大内,大家都不可能完全施展实力,尤其是要防备有什么力量对两宫不利。 道末上前,说了声:“诸位请先退下,容在下近观。” 太医、太监和宫女们,此时已经累得筋疲力尽,闻听此言如蒙大赦,纷纷退后。 他们一撒手,光统帝失了约束,先是一顿狂抓,随即突然以躺着的姿势从床上“弹”了起来。 啪,道末一伸手,甩出一条白绫搭在光统帝的身上。随即用上力道,将光统帝缠裹起来,而后又拉回到了床上。 道末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暗想:“果然是有点来历的。” 而光统帝依然在努力挣扎,见没有用处,居然转过头向两宫喊道:“皇额娘,救命啊。这个坏道士想害死孩儿。” 西慈的脸上顿时变色,几乎就要喊停。 东慈却在一边说了声:“妹妹莫急。”西慈闻言,当下明白,又坐了下来。转身对翁同龢说:“有劳翁师傅惦记了,今日之事,可要谨慎了。” 翁同龢明白,道末和塔尔玛现在这种架势,显然是确有不可见之事物,这样的事情,当然是不能随便乱说的。 “两宫太后尽管放心,老臣自有分寸。” 道末这边,却与那“光统”较上了劲儿,眼看着光统的脸色越来越黑,甚至身体也在渐渐有黑色的气体飘出。而道末感觉到,“光统帝”越变黑发出的力道也越来越大,甚至自己必须用上全力才能压制得住。 自从道末率领息风堂破坏了南土羊州的灵灾,又借助铁路疏通了中土的气运,黛青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这种不可描述的事情发生了。 谁也没想到,现在居然突然在帝国最核心的京师皇城发生,而且还发生而且发生在最尊贵最崇高的皇帝身上。 皇帝有难,又是这么诡异的状态,如果不能完美解决,首末的责任肯定是重大的。 毕竟他是以平灭灵灾上位的。 当然,如果能够成功救驾,那功劳也是大的。 所以道末也是拼了命的。 可是对手,似乎有点强啊。 终于,道末用来缠住“光统帝”的白绢撑不住了,嘶啦一声,断开了。 而摆脱了束缚的“光统帝”一个转身,立在了众人面前。 “嗷!……”“光统帝”一声怪叫,挺出手抓向道末。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此时“光统帝”的“手”分明已经不是正常的人手,而是一像兽的爪子一样了。 道末身上没有任何法器,更没有武器,只能以肢体格挡。 但是“光统帝”的力量非常大,一把抓住了道末的手臂,再一用力居然拉到了一边。 就趁着这一瞬间的功夫,“光统帝”已经靠近了道末,猛的伸过头,露出已经变得尖尖的牙齿,要咬道末的脖子。 当时的形势可以说是相当危急,然而,塔尔玛却没有做任何动作。 眼看着道末就要被咬上了。胆小的人都吓得扭头闭眼。 “光统帝”却突然像被定住了一样,张着嘴,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样子非常尴尬。 然后,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了地上。 道末长吁了一口气。将光统帝抱起来,放到床上,再向光统帝脖子看去,果然有一个小小的伤口。 道末回头看了看太医,向他讨要了一些药酒。可是太医说身上没带这些东西,必须派人去取,当即便打发了一个步太监快跑去。 可是看道末的样子,似乎等不了这片刻。他直直的看了看光统帝,好像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然后突然伸手,将食指咬破,挤出鲜血,滴在了光统帝的伤口之上。 就在众人惊奇之际,却眼看着光统帝的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原本紧绷的肌肉也放松了。 又过了片刻,小太监拿了一小坛药酒跑了进来。 可是就在小太监要接近道末的时候,光统帝猛的坐了起来,口一张,哇的吐出一口血。 众人当然都关注光统帝的安危,立即有人冲上来扶住光统帝。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吐出来的血居然没有全部浸入光统帝身上穿的衣服和床上的被褥,其中有一滴血,居然脱离了整个血迹,就那样丝丝滑滑的流走了。 那滴血流动的极快,眨眼之间已经从床上流到了地上,并且迅速的向外流淌,突然那血离开地面,像一只利箭一样猛的射向不远处坐着的西慈。 这个速度非常快,而且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甚至西慈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危险已经来了。 但是就在那滴血射向空中的时候,道末猛的喊了声“拦住它!”。话音未落,只见塔尔玛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透明的瓶子,瓶口正对着那滴血。 那滴血一下子就射进了瓶子,然后,塔尔玛就把瓶子塞住了。 道末这时终于笑了,转过身几步走过来。向两宫深施大礼,道:“禀两宫皇太后,皇上的病根已经收服,接下来可以请太医诊脉用药了。” “道末,你究竟做了些什么?哀家怎么看不懂了?皇上倒底怎么样了?”西慈一脸的疑惑。 道末笑笑,道:“回太后,皇上已经没有大碍,只要开些滋补药调整数日便可痊愈。至于害皇上的,就是这只‘阴血虫’作怪,现在已经被臣妻拿住。” 塔尔玛当即捧起那只透明的瓶子,众人透过瓶体清楚的看见,里面有米粒那么大的一滴血,正在像虫子一样蠕动。 第47章 分析毒源 “这种阴血虫,绝非灵界之物,实乃人为炼制,专门用来害人的。人一旦被此虫所制不会性情大变,迷失本心,即便是至亲也不再认得。中蛊者犹如恶鬼猛兽一般,在此虫的驱使下去啃噬身边任何人类。而且一旦被此虫所控的人咬了,也会同样被此虫所控制。以此类推累害无穷,与瘟疫无异。若不能有效克制,恐怕就算是一军、一城、甚至一邦一国,都会迅速沦陷。”道末指着瓶子中的“血滴”详细讲解道。 翁同龢一惊,这样可怕的怪物,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可是,似乎又在哪里听说过的样子。不禁陷入沉思。 屋内其他的人,甚至两宫却已经吓得面无人色。西慈的胆量果然是大的,颤音问道:“按先生之意,若非刚才克制住了皇帝,这一屋子的人,包括哀家和母后皇太后也都要……?” “幸托两宫太后洪福齐天,万岁爷百灵护驾,终究有惊无险,想来必是祖宗威灵庇护,我黛青国运昌隆所致。”道末非常认真的说道。 “此虫到底是怎么来的?皇宫禁地,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出现?”道末的恭维话并没有影响西慈的独立思考,她终于问到了关键点上。 “三种可能。”道末答道。 “居然有三种可能?你倒是说来听听。”西慈的语气,非常沉重,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瓶子。 “其一,此虫原本是从极阴尸体极极端情况下生成,所以最先会出现在坟墓地带。然而在一般情况下,人类自身的阳气是足以克制这类虫子的,因为此虫不能在阳气旺盛之人体内长期存留。所以,人们在参加一些日常祭扫活动的时候并不会有此类问题。最多是一些阳气不盛的人会略感不适,严重的也只是生病而已,不至于出现如此变故。 其二,此虫虽最初产于自然,但其危害巨大,因而最终还是被一些邪门歪道的术士所掌握。并加以此强化炼制,从而达到任意投放,杀人万千而无形的目的。然而,我黛青境内,精通蛊术者,唯苗疆尔。然前者太平光明国之祸中苗疆亦遭其大害,精通蛊术者折损大半,所存者未闻有精通此术者。此虫炼制之法甚难,投放条件亦极难,大内防护何其严密,尤其是皇上身边,根本没有下蛊的条件。况且苗疆为西尼人在克制数千年,世代为奴为仆,臣服于我黛青也有二百余年,是否会突然无故发难,臣不敢妄测。 第三,据臣所知,此虫并非我黛青特有,天下万邦只要有埋尸之地,都有可能滋生。臣闻罗斯、倭奴二国,近年秘密研究此虫。此二国科技昌明,然皆虎狼之邦,不可不防也。 故此,依臣所知,此虫来源,无非‘自然尸化’、‘邪门下蛊’、‘敌国投毒’三种可能。究竟真相是否在此三者之中,或者又另有原因,臣不敢妄议,唯仰两宫皇太后圣裁决断。” 道末虽然为官不久,但他本来就是通道练达之人,兼之近日深得a位面大载汲的真传,对于为官之道却是非常熟炼,回复问答,也是滴水不露。 “翁师傅,你怎么看?”西慈转而问翁同龢的意思。毕竟,翁同龢是正经的大臣,这些事情还是要多听大臣的主意才是。 “回太后,依臣看来,此虫的来源或可慢慢查找,而当务之急却是这阴血虫是否只此一只呢?”翁同龢急切的说道。 听道末一番讲解,翁同龢此时也想到从哪里听说过此虫了,而且他也想到如果真是某国投毒的话,恐怕不会只投这一处! 皇上的守卫工作是顶级待遇,尚且会出现问题,那么如果同时将此虫向更多地方更多人投放,那么岂不立即会像道末所言,引发瘟疫一样的灾难么? 闻听此言,两宫刚刚好一点的脸色,又变白了。 不要说全天下,就算只这皇城之内,也有上万人啊! 这要是随便给什么人投放一只阴血虫,一旦发作,又不能克制很快就会形成大规模的爆发。 “道先生,会有这种情况吗?”西慈又转回来问道末。 “回禀圣母皇太后,臣以为,至少在皇城之内,不太可能有其他的阴血虫。”道末肯定的说。 “哦?你凭什么这么肯定?”西慈问道。 “此虫习性如此。此虫之所以要进入人类体内,无非是以人体为居所,并进行繁殖而已。之所以要咬人,也是为了扩大繁殖的领地。而此虫最忌有其他同类共存,一旦发现有不同血脉的同类,第一件事就是先消灭同类,然后才会去寻找人类占领。 况且,此虫投放的条件非常严苛,皇宫之外大多数地方,是不适合的。 所以,臣可以断言,除非此虫的性情被炼虫者改变,否则,万岁爷一定是皇城之内第一个中毒者,也是唯一的中毒者。” “道末,你屡次说此虫投放条件严苛,倒底是什么条件?” “这……”道末本来想绕开这个话题,但现在显然绕不过去了。只好回答道:“此虫生于极阴态的尸体,必须是极阴环境,极阴地点,极阴棺椁,人也必须是极阴的女子。又要有极大的冤屈不平,生前也是那种长期患病,而且逆来顺受,窝囊至极的那种,只有这样的尸体才会生成阴血虫。而投放的时候,也需要找到类似的对象。其实,皇上正值幼冲,按理说阳气正盛。只是这后宫的环境嘛……。”道末说到这里,不再说了。 “道爱卿,”这次说话的却是东慈,而且称谓上有了新变化:“你的本事,哀家是知道的。初入朝的时候,哀家便有心让你看看这紫禁城的风水。只是恐怕这些小事劳烦了爱卿,故而未曾开口。如今事情紧迫了,不得不请您给瞧瞧了。” 东慈说的即是实情,其实也是客气。道末初入朝时,虽然有功绩在身,但是东慈并不认为这个年轻的后生就真的有通天的大本领。至少这宫中也是养了不少各门各派的通灵之士的。而现今的紫禁宫城是日月王朝的时候修建的,已经传承了五百余年,如果有问题还会留到现在都没发现吗?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 而道末所等的,就是这句话。 第48章 紫禁城之害 道末在起初入朝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这座有五百余年历史的宫城,其实并不美好。 人在其中,会非常压抑。这明显就是有问题啊,而且有大问题。 可是,他又怎么会说出来呢? 人家五六百年都没有人指出,自己说了,只会被认为是卖弄和显摆。 但是不说归不说,他可没少暗中下功夫调查。 不仅是这皇宫大内,整个京城都处于道末的监视之中。 这倒不是他多事,而是随着道末的北迁,息风堂已经和先知楼一样,把重心移到了京师。而之前羊州的灵灾事件,以及后来的一些工业兴建,都是以避灾祈福的名义开展的。而且道末的本职太常寺员外少卿,本质上也是管这类事情的。 太常以往一直是清闲无事的衙门。哪怕是天下灵灾四起,妖孽遍布,太常寺也好像事不关己一样。一年到头照着节期像演戏一样按流程操作。这种矛盾的情况出现,其实背后的原因就是,朝廷之中根本没有真正的通灵者。 之前在羊州的时候,道末就已经发现这种情况了。羊州虽大,而且“灵力充沛”,但几乎所有的寺观奄堂都是“戏园子”,而僧道则犹如戏子。而且越是上层的,这种情况越严重。现在到了京城,发现京城这种问题比羊州更为严重。而太常寺这种衙门尤其如此,简直是演戏都不能认真的演了。 可是道末和那些人不一样。 于是就像在羊州一样,名义上顶着太常寺的牌子,事实上却通过自己掌握的息风堂来对京城一带的灵情进行调查。 结果,果然有重大发现。 现存的紫禁城,原本是在日月王朝时期建造的,而日月王朝则是通过推翻塔拉达雅尔王朝建立的。因此,在建造此城的时候。更多考虑的是如何压制之前达雅尔王朝的气运。 然而,达雅尔王朝本来就不遵从中土的气运规则。塔拉人有自己的一套关于方位规则,和中土西尼人的标准完全不同。而日月王朝并不能完全了解按照这套法则建造的达雅尔京城和皇宫,这样压制的时候就比较麻烦。 日月王朝倒也干脆,直接把原来达雅尔王朝的旧都和皇城全部连根基一起挖掉。挖成的六个巨坑,引河水灌成了六个大湖,称为“六海”。挖出来的泥土木石堆成了一座人工假山,被称为“万岁山”。然后,在此基础上重建新的皇城宫室。 而这套宫室,则运用了称为“风水之术”的中土西尼人的方位法则。按照这套法则的理论,这座宫殿群整体上具有了压制北土和东土势力的意义。而且有强化人文和等级秩序,弱化自然和生命活力的功用。 但是黛青就源自东土,而且古伦人原本是崇尚自然和生命活力的族群文化。 当然,最初的古伦人、塔拉人以及东土西尼人都并不了解中土西尼人的“风水之术”。所以,最初黛青刚刚迁都于京城的时候,黛青皇族很自然的居住于紫禁城。 东土人有勤俭的传统,黛青早期从不白白浪费任何战利品,甚至连敌人用过一面的纸线都会收集起来,翻过来用背面继续使用。他们这么做并不是说物资缺乏,而是单纯的有“物尽其用”的习惯而已。因此,当他们获得一个偌大的紫禁城的时候,无论如何也生不出“拆毁重建”的想法。照单全收才是最合理的。 可是一代人之后,黛青发现很多事情有点诡异。黛青世祖顺理帝居然只活了二十岁就驾崩了,生前拼命想要出家为僧,在此之前他最宠爱的妃子和皇子,也都先后亡故。继承顺理帝的泰熙帝天资聪明,博学广闻,自幼接受了最完备的皇子教育,因而不仅熟悉东土、北土的文化,同时也兼修了中土甚至西洲文化。泰熙帝很快发现,四四方方的紫禁城,虽然非常正大,使得帝王居住期间有利于天下秩序,但是,非常不利于古伦人和塔拉人的血脉。 于是,泰熙帝开始按照古伦人和塔拉人的文化,修建了很多园林。很多时候,泰熙帝都是生活在这些园林里。天气最炎热的时候,则率领皇室和百官大举迁徙到塔拉人的承德避暑园林避暑。 至于紫禁城,只有每年除夕至十五期间,皇室放假过年的期间,才会短暂搬过来居住。 说来也怪,按照这样模式起居之后,不仅皇帝健康长寿,而且整个皇室都子孙繁茂,发展成为一个非常庞大的家族。于是,泰熙帝之后的历代黛青皇帝,都遵守了这套平时在京城园林和塔拉园林之间按季节迁徙,只有在过年期间才来到紫禁城“休假”的模式。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传统。 但是这个传统传承的久了,也渐渐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一个最直接的原因:京城古伦人已经中土化,不再有原本东土人和北土人那种特有的自然生命活力。他们像中土人一样喜欢安静,不喜欢经常搬迁。面对皇室每年好几次的大搬家,大多数人只是纯粹的遵守传统的模式重复,根本不觉得有什么实际意义。 于是,有几位帝王,虽然也会保持在京城园林居住,但是几乎不去塔拉草原园林。 当然,这几位皇帝的寿命相对都比较短。 咸富帝就是其中一位,平时就很少去塔拉草原,原因是不如京城玩着舒服。直吉利-兰西联军进攻京城的时候,才下令迅速逃往塔拉草原园林,最后就死在了那里。 而在他逃走之后,原本的京城皇家园林,被吉利-兰西联军一把火烧了。 当两宫和共治帝回到京城的时候,发现他们原本的家园已经化为一片瓦砾废墟,悲伤哀痛之余,首先现实难题就是——堂堂皇帝,已经无家可归了。 没办法,两宫只得带着共治皇帝住进了紫禁城。 这里又有一个问题,吉利-兰西联军既然可以烧了京城皇家园林,为什么再放一把火也烧了紫禁城呢? 其实,当时还真有人提出要直接烧紫禁城,因为紫禁是黛青帝国最高权威的象征,而且那里收藏了比皇家园林多得多的财富。 然而,在行动之前,吉利军司令额尔金劝阻了这种行为,他说:“如果我们焚烧皇城之内的宫殿以及其他帝国公共建筑,考虑到恭亲王奕欣殿下已经同意与我们和谈,并允许我军入城居住;他们这样信任我们,冒着巨大风险同意为我们打开城门,如果我们真的做了那样的事情,一定会被他们视为没有信用的野蛮人和暴徒;那样的话,恐怕以后将再也没有人会与我们谈判,也不会有人相信我们做出的任何承诺。那将不仅对我们当前的利益有损,甚至会败坏我们两国甚至整个西洲文明今后的长期声誉。” 至于为什么要烧京城皇家园林,只有一个理由:“必须用子弹与火焰惩罚那个完全不遵守国际法则的毛头小子!” “毛头小子”指的不是别人,正是咸富帝。 说到底,烧京城皇家园林为的就是惩罚咸富帝个人而已。 第49章 试药 不管怎样,黛青皇室又像入主中土之初那样,搬进了紫禁城。这当然不同于之以往每年春节时住一段时间,这次是长居了。因而紫禁城对于古伦人的不利因素,又开始发作了。 紫禁城最大的危害就在于,这个宫城的模式会压抑自然属性的生命活力,长期居住在这里的人会缺少活力,萎靡不振。 而且,宫中虽然有一万余人,可是其中五千多宫女太监都是缺少阳气的。而整个皇室之主,虽然名义上是皇帝,但是皇帝只是小孩子,又完全处于两宫两个女人的压制之下。虽然起初有恭亲王支撑国势,但恭亲王也不会管宫里的事情,而且恭亲王很快也交出了大权。整个天下就是两宫在掌管,当然是压不住紫禁城的冲天阴气了。 在这种环境下,共治帝亲政不久就驾崩了。 而光统帝,自从住进紫禁城以来,身体也非常不好。 阴气太重。 而这种阴气,正是投放阴血虫最好的环境。 道末很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但是他没机会说,现在东慈直接问了,这才不得不点拨一下了。 道末想了想,最后说:“紫禁城是日月王朝所建,日月王朝乃西尼人的王朝,西尼人重土守迁,居所累世而不迁,四季而不替,所以日月王族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六畜不认。而我黛青皇室是古伦人和塔拉人。古伦人伐林而居,结帐为殿。四季有时,迁徙有度。起居仰止,皆合乎天人之道。故此,皇族宗室子弟大多文武双全,体健心慧。自圣祖泰熙仁皇帝以来,施行园居,实乃上善之法。只是依眼下的景况,恐怕一时难以恢复。只是,” 两宫都是聪明之人,道末这些话虽然委婉,但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其实,在紫禁城住得久了,她们也时常有压抑之感。之前想过很多原因,现在听道末一讲才知道,原来这紫禁城本身,才是病根。 要想解决这个问题,恐怕只有恢复园居才行。 可是正如道末所说,眼下境况,想要恢复恐怕很难。 为什么难呢? 很简单的原因,修园子是要花钱的。 现在的黛青帝国,虽然说不至于一点钱没有,可是,那都是国家各个派系势力把握着的,各有各的用处。比如打仗要用钱,修铁路要用钱,筹建新军要用钱,购置机器设备也要用钱。 皇室上万人的日常用度,其实只是够用而已,除掉各种的开支,根本没有积蓄,又拿什么去修园子? 可问题在于,如果是以往,即便不便,不舒服,也还是能够忍耐一下。但现在,光统帝出现这么大的状况,谁还能住得下去?一时都不想住了,巴不得马上搬家。 两宫这下真的是犯愁了。 这么急,往哪儿搬啊? 翁同龢这时觉得自己得说话了,便上前道:“禀两宫皇太后,我黛青现今的光景,迁宫园居事大,实在难以落实,不如另外设法修缮补救,使现有紫禁城中能够更适合居住方可。若如道大人所说,除皇城之外,别处必无那毒虫投放的条件,那么暂时倒是安全的。” “虽说暂时是安全的,可是咱们终究还并不知道投毒者是谁,是出于什么目的。如果不把这投毒者背后的力量真正解决掉。今天他们用毒虫,来日还不知道要用什么方法呢。”西慈忧心忡忡的说道。 西慈提出了一个大家都解决不了的问题,空气开始凝重。 就在所有人都因为不知道如何解决这个严重威胁而陷入沉默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传来:“皇额娘,儿臣好渴。”居然是光统帝苏醒了。 原来,道末收了阴血虫之后,便有太医施针用药给光统帝做调理。过了片刻,光统帝醒了来,便喊着要水喝。 而他这一醒来,首先喊的却是皇额娘,两宫顿时都紧张的站了起来,直驱向前。所有人自动跪下给两宫让路,本来离着也不远,两宫几步就到了床前。 咸富帝英年早逝,共治帝更是未及弱冠就驾崩。两宫先是当了寡妇,后又死了独子,好不容易从西慈的妹妹怀里抢了个儿子,如果再出了问题,那以后可该怎么办? 西慈毕竟与光统帝是骨血至亲,此时顾不得谦让东慈,一把抓住光统帝的小手,急切的回应:“额娘在,额娘在呢。快,拿水来,快拿水。” “禀太后,皇上现在不能喝水。”道末突然劝阻止道。 “为什么?”西慈脸色骤变,显然是有些生气了。 “太后容禀,皇上刚刚是被阴血虫所控,动了真气,耗尽了心血,口渴是自然的。但是阴血虫虽除,毒性还在,如果现在喝了普通的水,毒性会留在体内,日后要除可就难了。最好的办法是直接用药酒将阴血虫化了再兑水服用,不仅可以尽除毒性,而且还会强身健体,恢复之前被压制的纯阳之气。” 西慈听道末这样说,当下化怒为喜,当下便吩咐人照道末的方法做了。 只见道末将药酒注入透明瓶中,酒没过阴血虫之后,阴血虫居然在瓶内连窜带跳,还发出吱吱的声音。过了大约十个数,终于安静下来,而原本为淡黄色的药酒,此时已经变为鲜红色。 道末看到这个情况,便向西慈表示,阴血虫已经化,可以服用了。 “还是先找个试药的吧。”西慈谨慎的说,她实在是怕万一这药酒有问题,好不容易把道末抢救回来,再喝出问题来。说罢环视四围的宫女太监。 众人大多保持沉默。 片刻,小链子站了出来,表示自己愿意为光统帝试药。 “太后,这酒是有剂量的,小链子没中过毒,不能喝太多。”道末说完,取过一个杯子倒了一点红药酒递给小链子。 小链姐想也不想,接过药酒一饮而尽。 酒一下肚,顿时好像一团烈火在肚子里烧了起来,而且眼看着整个人都开始渐渐泛红了。 红到最重的时候,小链子就好像被煮了的螃蟹一样。 小链子此时已经热得浑身发热,满头大汗。 第50章 毫无压力 小链子热得周身通红,豆大的汗珠往下流,里外的衣服都湿透了。但是令人称奇的是,小链子并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反而看上去很舒服的样子。 “小链子,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西慈关切的问。 “回太后,热,但是非常舒服。奴才从来还没这么舒服过。好像每根筋都给洗了遍热水澡啊。太舒服了。”小链子回答。 “这……”西慈看了看道末,又看了看太医们。 “回禀太后,小链子没中过毒,体内存有较多阳气,所以反应会过于强烈。但本质上还是复阳复元,而且清淤排毒,不会有什么大碍。但是其他方面,臣就不很通了,还得请太医把脉才行。”道末话说一半,只说自己负责那段儿。 “把脉。”西慈一声吩咐,几个太医轮流给小链子把过脉。 “回太后,果如道大人所言,小链子公公体内雄壮火热,中气十足,强健得很呐。不过臣等以为,等小链子的汗下去之后,应该马上洗个澡,换身衣服,否则容易感冒。” 西慈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姐姐,看来这药酒用得。”西慈向东慈说道。 “嗯,应该可行,用吧。”东慈答应着。 “来,道末,把药交给太医,进药吧。”西慈吩咐道。 “嗻。”道末答应一声,将红药递给了太医,同时又交待了药的用法。 太医服侍光统帝服用了红药酒,过了片刻,光统帝果然出了些汗,却没有像小链子那样周身赤红。 “果然如道大人所言,想来是圣上体内的残毒和这药酒中和之故。”太医分析道。 一场风波就此化解,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后背更是出了一片冷汗。 光统帝出过汗,完全苏醒了。虽然还是非常虚弱,却支撑着要给两宫请安行礼,西慈紧紧的拦住了,说道:“痴儿,你今儿这一出,可是要了额娘的病了。还行什么礼,只要你好好的就是祖宗福佑了。好好歇息着儿,把身子养好了第一要紧。”东慈也说:“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行。皇上有这孝心就好了。养好身子是要紧,快歇息吧。” 又轻声对西慈道:“今儿这事儿,得赏。也得查。” 西慈点道答应道:“姐姐放心,妹妹一定仔细。” 当下,众人依次告退。 皇上病了,载汲再行拜师入学礼似乎不妥,于是奏请西慈后决定过段时候,皇上病愈复学之后再行举行。 至于此事参与有功者,自然都有封赏。 道末首功,加太常寺正卿衔,赏穿黄马褂。塔尔玛次功,赏宫内行走。翁同龢赐萨琪玛二斤。 太医、宫女、太监,皆有奖赏。 而此次受益最大的,莫过于小链子了。因为主动替光统帝试药,很自然的得到封赏,但最重要的是因此同时获得了两宫和光统帝的信任。对于一个自幼入宫的太监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 而且,连小链子自己也不知道,因为服用了阴血虫药酒,他的体质已经不知不觉中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 这种变化,甚至超过了正经的患者光统帝本人。 当然,光统帝的病,也渐渐康复。一周后,光统帝已经可以正常活动了。而且,无论是自己的感觉,还是身边的人的观察,光统帝的体质要比中毒前强壮得多。 这或许就是一种因祸得福吧。 可是,道末却觉得,压力更大了。 调整皇城环境结构、查找投毒凶手,两件任务,都不轻松。 相对来说,后一项任务更难,因为根本找不任何头绪可言。好在这项任务更多压力的是刑部的,道末只是配合辅助而已。去刑部聊了几次案情,也就没什么其他的事儿了。 而前一项,则是逃了逃不掉的要由道末亲自负责的。 烦啊。 道末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做任务的人。他喜欢闲散自由的生活方式。硬给他塞一个上书房教学任务,已经让他很不爽了,现在又加上一个修缮紫禁城督理的头衔。 道末很想找块豆腐把自己拍扁。但是又怕豆腐脏了不好吃,会引起塔尔玛的不满,结果只能作罢。 “烦也没用,差事还是要做的,这就是人间烟火。”塔尔玛劝道末 “不喜欢。”道末生气的时候,大丈夫的气概全无,就像个撒娇的小弟弟。 “不喜欢也得干,喜欢也是干,还不如喜欢不干。”塔尔玛绕口令一样劝解他。 “喜欢就能不干?”道末一抬头,好像看到了希望。 “不,我是说,如果你喜欢却不能干,总不如喜欢而能干。调整一下自己,没有吃不到的豆腐,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可是,吃也得有个下嘴的地儿啊,那么大的紫禁城,恐怕修到我退休都修不完。”道末担忧道。 “那是工部的事儿,跟你无关。”塔尔玛否定了道末的担忧。 “可是设计得我来吧。”道末又提出新的忧虑。 “先知楼有那么多实习生,你组织一下让他们干就是了。”塔尔玛轻松解决了这个问题。 “可是这种宫廷工程,涉及到很多资金问题的。”道末又提出更严重的问题。 “那是内务府和户部的事儿,也与你无关。”塔尔玛提醒道。 “可是选材用料,肯定要设计好啊,否则工程出了问题,将来还是我的责任。”道末还是有压力的理由。 “你认为得多豆腐的工程,会在你退休之前就出问题?”塔尔玛反问道。 “这么说,这里没我啥事儿?可我是总督理啊,总得干点什么吧?”道末终于在塔尔玛的帮助下觉悟了。 “那好啊,你想干什么,就干呗。”塔尔玛摊手笑道。 道末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是,又说不清楚什么地方不对。 不管怎么说,他正常的跟工部、户部、内务府进行对接,发现自己还真的不需要实际做什么,除了——专业顾问。 因为所有这些部门都是做具体事务的专业单位,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缺少建筑与运势方面的专业知识。而这一项,道末只要给先知楼的实习生们加两堂实践操作课,就可以简单解决了。 当然,事后是需要道末对设计把关的,还有就是施工的过程中也要验收。 但这些也忙不到哪儿去,毕竟平时道末也要去毓庆宫上课。 看来眼下最重要的任务只剩下载汲的拜师礼了。 于是,光统帝正式复课的那一天,也成为载汲正式入学的日子。光统帝和同学们见证了载汲正式拜师入学,成为皇帝专属学校的伴读同学。 第51章 捡废纸的小孩儿 按照塔尔玛的建议,道末在先知楼开了两期“建筑运势学”的加强班,培养了一批建筑设计助手,然后把任务派发给这些充满阳光热情的小伙子。 其实道末也很年轻,也充满力量,可是他就是不喜欢花很多时间去点灯熬油的做事,他在生命深处就慵懒惯了。 于是,在和翁同龢商议后,道末把“建筑运势学”作为一个新学课加给了光统帝和其他学生们,而且,这个学课还是个“公开课”,不仅皇帝和正式伴读们可以学,还可以特许那些普通宗室子弟来学习。 年龄还没有上限。 道末为什么这么干呢?原因很简单,他想把监理验收的活儿也包出去。 这个任务肯定不能随便给什么人,但是这些伴读们可都是宗室子弟,如果把他们教会了,等他们长大的时候,估计工程也差不多该全面验收了,那时候让他们办这个差事,不是又省了一份儿嘛。 道末的想法很好,可是讲了几次,结果却很不理想。 先知楼的学员们都是有基础也有方向的,所以很快就上道了。 但是这些宗室子弟们,普遍对于建筑和运势都没什么基础,学起来特别费劲。 首先是光统帝就对这个课目没兴趣,然后他的死对头,大喜子居然难得的也跟他一样讨厌这门课程。他俩一带头儿,其他同学纷纷要求退出。于是课程上了几堂,就因为学员不足而取消了。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居然从中发现了两个人才。其中一个是泰熙帝第十四子恂勤郡王孟古觉罗·胤禵的五世孙孟古觉罗·载穆的长女,孟古觉罗·淑仲。 还有一个居然是淑仲在家庭学校的伴读——英华。 道末万没想到的是,年仅八岁的淑仲,居然会有兴趣把建筑和运势这些大多数孩子觉得非常无趣而无聊的东西学得津津有味儿。细问之下,原来淑仲平时在家里也是要读书的,载穆并没有送淑仲去宗室学校读书,而是她六岁的时候在家里立了个家塾,为她请了位先生在家里教她读书。 而这位先生来的时候带了个书童,这书童比淑仲大两岁,非常聪明好学,而且待人谦和有礼。两个孩子年龄相仿,一来二去就成了小伙伴。 载穆打听了一下,原来那孩子名叫英华。家世倒也清白,本身孩子又好学上进,只是家里条件不太好,一直没机会正经的读书学习。载穆也不知怎么回事儿,特别喜欢这孩子,就让这孩子给淑仲当伴读了。 而自从毓庆宫设立了“开放课”,载穆觉得是个机会。要在平时他这种末流宗室是没机会送淑仲进皇学当伴读的,但现在有机会参加学习。于是,在原本家学不停的情况下,载穆上下打点,走了很多门路让淑仲获得了旁听的机会。 而淑仲每在学完,回家还要再开家课,她总是会把自己在皇学里学的东西再讲给英华听。英华对这些课程非常有兴趣,也因此对淑仲非常尊重。淑仲非常享受这种感觉,所以在开放课上学的也就特别认真。一来二去,两个孩子居然都轻松入门。 其实,英华出身于固山赫赫有名的世家,赫舍里氏。 赫舍里家族在黛青王朝历史上曾经出过一位皇后,两位宰相,三位妃子,其余大小官将更是不可胜数,妥妥的顶级豪门望族。 然而英华本人的情况,就比较惨了。英华的祖父那代就已经是个破落户了。作为一个旁支的旁支的旁支,不仅继承不到祖上的爵位,连差事也没捞着个正经的。没什么营生的手段,吃喝玩乐的本事倒是一样不差,所以分得点儿家业早早就败光了。 没法子,英华的父亲就只能自己养活自己,干起了摇煤球的营生。 所谓摇煤球,就是把煤窑附近的煤灰收集起来,混上黄土,在一起摇成球状。冬天的时候可以用这个生火取暖。固山子弟里没有正经差事又不甘心无所事事的人,经常会做煤球去卖用以贴补生计。英华的父亲就是从事这个职业的。原本这个职业在社会中地位是很低的,甚至比抬轿子的轿夫还要低一些。可是毕竟固山子弟多少还是有一点待遇的,比如遇着年、节,或者皇家有什么大事儿,还能额外发点红包,朝廷官府有时候有差事,也会优待照顾这些破落的固山子弟。所以比起普通的底层,固山底层还是多少要强上那么一丢丢的。 这强出来的一丢丢,不是收入多,而是骨子里有一种自尊,更有一份希望。固山子弟即便混得再差,也不会推动盼望,他们总是觉得自己或者自己的后代不会永远受穷,说不定将来什么时候就能翻身。 英华不仅家道衰落,而且本身非嫡非长,除了希望和勤奋的精神,家里就算有点好处也照顾不到他头上。于是这孩子索性自由闯荡,五六岁的时候就经常满京城的瞎溜达。 别看英华没人管,可是他自己心里倒是很有规划。英华知道,对于没有爵位和世职的固山子弟来说,最好的出路只有两条,第一条是参军入伍,建立功勋,再就是读书写文章,参加科举考试。而英华的想法是,两样都不能放过。虽然英华的家里没有给英华受教育的机会,可是英华自己经常跑到京城各处找地方“蹭课”。如果哪个学校门窗没关,他就在外面偷听,如果哪个书场、戏园允许,他就会过去帮忙,目的不在收小费,纯是为了听听书,学点见识。 而且,英华还特别喜欢到处捡有字儿的纸张,如果是有字儿的,就照着学上面的文字。如果是不认识的字,就记下来,以后找机会问识的人学。如果是没有字的干净纸,那就更好了,留下来以后用来练字。 这样杂乱无章的学法,当然是学不到什么系统的知识的,就算他再怎么努力,如果没有好的机遇也只能是比普通人略微好一点而已。但是机会还是早早的来了。 这一天,小英华跑到一家茶馆附近捡废纸。 这些纸是茶客拥下的原本用于包茶叶的纸张,干干净净,还留有茶香。英华收集了这些废纸之后,回家用来练习书法。当然,纸是捡的,笔和墨也都是英华不花钱自己制作的。 而这一举动,被一个来喝茶的叫玄吉的道士看到了。道士见英华聪明可爱,却又举止奇怪,便唤他过来询问。听说英华捡纸是为了练字,不禁大为感动,当下要了英华写过的字来看,虽然不成大家,却也看得出认真和灵气。 玄吉当即决定,要收英华为徒,想带回观中用心培养。 玄吉当时就对英华说:“孩子,你这样练字,太辛苦了。我看你挺爱学习,想收你当个徒弟,你跟我到道观里去。我教你识字,给你提供纸张笔墨练习。你要是愿意习武,我还可以教你武艺。你将来如果学成了,也可以‘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博取一官半职,你看好不好?” 英华见有人要收自己为徒,当然高兴,可是他一来觉得家里不会出给自己自己找老师,二来他也没见到玄吉的本事,所以还是有点犹豫的。如果是一般孩子,这个时候很自然的要回家找父母商量,可是英华没有,因为他很清楚,他的父母根本不会替他拿什么主意。一切都得告诉自己。 英华就说:“这位道长,你收徒弟收钱吗?” 玄吉一听笑了,心想这孩子是怕我收学费啊,就说:“我收徒弟不收钱。” 英华一听就说,:“可是我听人说,‘便宜没好货’你不收钱,那你的本事怎么样呢?要是你没啥本事我,我跟你学又能学出什么水平呢?” 第52章 这是拐带人口啊 玄吉很高兴英华不是那种说啥就听啥的乖孩子、傻孩子,自己有主见,不听啥都信。 于是就对英华说:“那么这样,我露两手本事,让你看看,看看我够资格给你当老师怎么样?” 英华表示同意。 于是,玄吉首先拿出自己的文房四宝,写了一幅对联,内容对仗工整,书法游龙走凤,堪称上品。接下来,玄吉又在茶馆门口的空地也画了个圈儿,在里面练了一通拳脚,打得虎虎生风,风雨不透。 小英华看得眼睛都直了,连连鼓掌,却没注意到身边已经围了一圈的人,都在看玄吉练武。 等这一通练完了,玄吉收了招势,便要离开,结果周围的人非要看他再练。玄吉笑了笑,干脆又取出大纸,写了几幅对子,开始售卖,说有人买对子我再练,不然不练了。 结果真的有很多人买了对子。 玄吉于是又练了趟兵器。练完之后这次他又开始为周围的人义诊看病,然后售卖膏药,也是一售而空。 就这样,玄吉练一会,卖一会儿,赚了个盆满钵满。 这下英华更震惊了,这个道长大叔还真是有本事啊。自己要是能赚这么多钱,阿玛和额娘一定就不用天天吵架了。 于是,轮到英华吵着要跟玄妙学本事了。 就这样,玄吉收了英华为徒,带上英华准备前往京西的凌云观。 如果事情就到此为止,英华可能就此成为一名道士,或者也会在若干年后下山济世,又或者真的“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而玄吉也就多了一个杰出的门人,从而进一步推动他开宗创派的理想。 可是偏偏事情就非常的凑巧,玄吉带着英华正往回走的路上,遇到一个朋友。 这朋友却是个儒门的书生,叫佟根。 佟根二十多岁就中了秀才,本身也是固山子弟,按说是可以走英华理想中的科举之路的。可是他偏偏对科举和官场没有兴趣,反倒有点类似于晋西的席平方,更喜好帮人打官司。但也不以讼诉为专职,此外还有一个营生,就是教书。 可惜,一直没收到什么得意的门生。 今天刚打了个官司,赚了笔讼费,找了个小面馆在那里独酌,结果正好遇上带着英华进来准备用午餐的玄吉。 佟根和玄吉平时关系非常好,佟根还帮玄吉打赢过官司,为凌云观争得了不少土地。 现在一看玄吉进来了,佟根很开心,一个人喝酒没意思两人一起对饮才过瘾。当下佟根就招呼起玄吉。玄吉也看见了佟根,便带着英华一起走到了佟根这桌。当下两个大人一个小孩,点了一大桌子菜,开始边吃边喝边聊天。 聊着聊着,佟根就问:“你怎么还带个小孩啊,这孩子谁家的啊?” 玄吉说:“这是我刚收的徒弟,不过我也没问过他家哪儿的。反正以后就跟着我了。” 佟根一听,啪的一拍桌子,“牛鼻子,你这是犯法的知道吗?” 玄吉被吓得一哆嗦:“啥?你说啥?我怎么犯法了?” “谁同意你带这孩子走的?你这是拐带人口你知道吗?” “我怎么是拐带人口呢?这孩子自己愿意跟我走的,一会儿到了观里,我们就行拜师礼了。” “我的天啊,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你们凌云观的小道士,都是你这么拐带来的吗?” “凌云观以前没有小道士,我小的时候就是自己找到道观出家的。” “那能一样吗?你小时候是孤儿,可这孩子。”“对了,这小孩儿,你叫啥?你父母是谁?干什么的?家住哪儿。” 英华看着“师父”和那个书生说得很紧张的样子,似乎自己拜师拜的流程不对,触犯了法律,后果可能会很严重。吓得整个人都愣了,半天没回答佟根的问题。 佟根和玄吉好一顿哄劝,终于英华把自己的家世都说明白了。说完大哭道:“师父,我拜你难道错了吗?那现在我后悔还来得及吗?你行行好,千万别告诉我阿玛,额娘。他们要是着急上火,那就是我的不孝了。” 玄吉一听这话,才意识到自己太莽撞了,这事实上已经惹下大祸了。自己只顾着这小孩儿挺好,根本没了解人家的家世,更没跟人家家里打招呼。现在如果把孩子带走了,回头孩子家报了官,官府如果立了案,那自己就是板上钉钉的拐带人口啊。 而且,英华这么顾念家里,怕家里着急,又怎么可能是那种“抛却红尘”安心在观中修道那种人呢?自己太失算了。 佟根终于打听明白了来龙去脉,不禁摇头笑道:“我说玄老道啊,你说你整天说自己能掐会算,咋就连这么明显的祸都敢闯呢?你这干的叫什么事儿啊?好在你今天遇上我了,要不么,不出三天,准查到你们观上去。这孩子虽然小,虽然他们家门第不兴,可毕竟是固山子弟,朝廷固山衙门里是有笔在册的啊。或生或死,那都是朝廷的人。你说带走就带走,那还有王法吗?” 玄吉一拍大腿:“兄弟,这事儿确实是我不对,我,我怎么就犯这么大的混呢?那你说,这事儿怎么办?要不我跟他家里说说,再把孩子收了。” “怎么着?你还想收这徒弟啊?你以为他家里能答应吗?我刚才说这么多你是没明白吗?固山子弟,都是朝廷的人,没有特别的批准是不能出家为僧为道的。你不信查查你们观里,有固山子弟吗?” “您别说,不真没有啊。” “没有就对了。你趁着这事儿没成,快退了。把孩子给人家送回去,你也不是成心真要拐人家孩子,就说道上遇着,挺稀罕,请他吃了碗面。事儿不也就完了呗。可别晚了,晚了人家要是一报官,事儿就大了。” “可,可是我还真是舍不得这好徒弟啊。” “那你还想怎么样?就你这事儿,都统衙门那边根本没可能。” “要不这样呗,你也是固山子弟,固山子弟也可以读书考科举,这没问题吧。” “是啊,那又怎样?” “要不这样,这孩子想读书认字儿学功夫是真的。可是他家又供不起他。要不这样,你收他当学生,我就借你个光,顺带着教教他功夫。你看咋样?” 佟根一想,这可也行。老实说,他刚才一看见英华也觉得这孩子挺好。及至说上几句话了解了事情的原委,更觉得这孩子是个可造就的人才。心里也已经动了“得英才而教育之”的念头。只是刚才只顾着帮玄吉分析法条,没有顾到这一块。现在听玄吉这么一说,细细一品,倒不失为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 第53章 光统五年的春天 就这样,吃过饭,玄吉和佟根就让英华给带路找回英华的家里。 一到英华家那个胡同,就感觉到了不对劲的感觉。 英华家里还真的是找翻了天了。 别看英华父母平时忙于劳作,顾不上非嫡非长的英华,可并不是真的不在乎他啊。现在真的突然不见人影,连个招呼都没打,那还不急得要命。只见英华的阿玛、嫡母、生母,大哥和三个弟弟妹妹,更有不少街坊邻居帮忙,四下寻找。结果当然是没有任何结果。于是,有人提议是不是去报官,正在合计着,三人到了。 见着孩子,英华的生母冲上去抱过英华,啪啪啪的打了三下屁股,然后抱头痛哭。英华忍着没哭,还劝说道 :“额嫫不哭,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我不是玩,我是给自己找前程去了。” “你这么丁大个小孩儿,找什么前程啊?!你想气死额嫫吗?”英华亲生母亲斥责道。 “二子她亲娘,你别上来就打呀,听孩子把话说完。”嫡母发话了,英华生母这才不再责备,转而问道:“你倒是说,奔了什么前程?” 英华倒没有立即回答生母的问话,而是先向父亲、嫡母认了错,又向来帮忙的邻居们道了麻烦,请大家谅解。英华的嫡母见这个情况,明白孩子是不想当着太多的人面直说,就过来向邻居道谢,又说以后登门答谢大家。请大家今天就先散了。 众人散去,英华父亲关起门,这才注意到英华身后还站着两个成年人,一个儒生,一个道士。 “各位好,在下佟根,镶蓝固山下,以教书为业……” 就这样,英华离开了自己的家庭,搬到佟根家里当起了“书童”。每天早上,英华都要把各种书籍以及文房四宝,都装进包里背好,然后跟着佟根出去到学生家里或者私塾里。佟根讲课的时候,英华就在下面跟着听。佟根讲完课回到家里,英华帮助佟根料理好家务。吃过晚饭,佟根会专门给英华辅导一会儿功课。 而这种学习,本质上可以说是以劳动顶学费。所以,佟根不仅不收英华的学费,还要管英华日常的衣食住用,逢年过节还会适当发一些红包。 而玄吉时不时的也会到佟根家里来,教英华武功,有时还学一点道术兼药术。英华非常聪明,几年下来,不仅把佟根所教的都学会了,玄吉的本事也学得掌握得非常好。就这样一天天的成长起来,转眼长到了十岁,新的机会又来了。 在这几年的时间里,佟根的名气也是越来越大了。不仅讼堂上屡屡胜诉,在教书行业也小有名气了。以往都是一些小门小户的请他来教书,现在终于有了一位贵人请他上门教书了。 这人就是前面提到的载穆。 因为几代旁支的旁支,载穆虽然是亲王之后,但爵位只是一个“镇国将军”。然而,对于普通人来说,毕竟是根红苗正的宗室皇族,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呀。他们家给的酬金也是最高的。 后来,就如前面所讲的,英华被载穆看中,成了淑仲的伴读。 道末首先发现淑仲是个难得的人才,进而又通过淑仲发现了英华。淑仲虽然是女孩儿,也许未必有很大作为,但是对于这些皇族来说,一切皆有可能。两宫不也是女人吗?全天下所有的男人,不管是皇帝还是皇叔,哪个不得看她们的眼色呢?至于英华,那简直是大宝贝呀,这小子不仅把“建筑与运势”研究得很透彻,而且道末很快发现,这孩子是个全才,儒典、道术,武功、医药,样样都有所涉猎,而且对于他十二岁的年龄来说,简直就是大有成就。 至于英华的两位老师,玄吉和佟根,道末居然全都是熟人。 论起来,道末还得叫玄吉一声师叔,现在还在息风堂领着一些差事呢。而佟根的一个堂侄正在先知楼做实习生,还是道末非常看好的那种。 于是,经过一通整理,原来大家都是非亲即友,全是自己人。所以,少不得以后要对淑仲和英华多加栽培了。 然而所有学习中,最不用心,却成绩最好的,当然还是载汲。 学习对他而言其实没什么太大新意,毕竟都是重复的。 可是老师的思维方式很有趣。 载汲发现,每个老师的性情都不一样。读人,比读书有趣多了。 同一本书,不同的老师能做出完全不同的解读,这是以前载汲自己阅读的时候没有想到的。 “原来,大人也是在编故事,自己哄骗自己啊。”载汲叼着一根小草棍,靠在大树半卧在草地上,自言自语道。 “什么?你居然敢质疑大人们?”听到载汲这样的话,蹲在一边拔草的光统帝惊异的说。 “怎么了?不可以吗?”载汲回过头,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光统帝。 老实说,经过实验,载汲发现之前对于光统帝的期待是完全失败的。 这家伙不仅不够聪明,而且不够有趣,更重要的是,他居然还非常的缺乏想象的勇气。 在载汲看来,做小孩做到这个份上,还不如府里养的一条小狗。 “天地君亲师,怎么可以置疑呢?”光统帝说。 “谁告诉你的?”载汲问。 “书上写的,师傅们教的。”光统帝答道。 “书是谁写的?师傅们就都对吗?”载汲反问。 “书是先贤圣人写的。师傅们,不敢说全都对,但他们也是国中大贤,总不会比我们还差吧?”光统帝有点跟不上载汲的思路,但还是努力的用自己掌握的常识挣扎着。 “什么是先贤圣人?先贤圣人还不是人封的?你是皇帝,说不定将来你还要封谁当个圣人呢。谁证明他们的观点就是对的?师傅们和他们是什么关系,他们所讲的,他们都在实践中证明是正确的吗?别针对我,面对这些问题,你会发现,答案是否定的。对不对?”载汲坐了起来,一脸不羁的看着光统帝。 这种对话,对于载湉和载汲这对堂兄弟来说,是司空见惯的。 已经是光统五年的初春了,载汲明显又长高了很多。而光统帝,也长高了不少,但远没有载汲长得快。 兄弟俩已经做了大半年的同窗,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光统帝已经越来越崇拜这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堂弟了。 似乎没有什么问题是他解决不了的,除非他根本就不想解决。 大喜子现在已经不再是光统帝的的愁云了。 先生们的功课,也不是压力了。 甚至两宫尤其是西慈也不像从前那样过多约束光统帝,而是给予了他更多的愉快玩耍的自由。 这一切,曾经是捆绑光统帝的锁链,是挥之不去的阴霾,原本可能要伴随他的一生。然而,现在都被载汲轻描淡写的就消除了。这让光统帝感到极大的释放,好像突然会飞了一样。可是载汲却对这一切似乎根本没有在意。 因为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太没有挑战性了。 光统五年的春天,是美好的。 第54章 一团和气 大喜子、功课、两宫的限制,这三件事儿好比是光统帝的三个锁链。光统帝自从四岁入宫以来,就被无数的锁链捆绑着,而随着年龄的增长,锁链越来越多,而所有的锁链中最让他痛苦的,莫过这三个了。 其中,最直接的折磨莫过于大喜子。 因为光统帝毕竟是小孩,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上学,而只要上学,就会立即处于大喜子的折磨之下。 光统帝甚至暗中祈祷,只要能够远离大喜子,哪怕是一天,他宁可减少一年的寿数。 可是,这只能是一个奢望,甚至可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 但是载汲轻松解决了这个问题。 载汲第一次来到毓庆宫,就把大喜子拿捏的死死的了。 事实上,静芬第一见到载汲的时候,就被载汲迷住了。因为在这小家伙身边的时候,是她最忘我快乐的时光。从抓周宴离开后,大喜子就一直期待再次和载汲相遇。 可惜,这种机会非常少,至少静芬认为非常少。基本上只有逢年过节,两家带着小孩互相走动的时候,才有机会一起玩耍。 听说载汲也要入皇学了,静芬非常高兴,提前准备了吉利国朋友探望父亲时专门送给小孩子的礼物——吉利国糖果。自己分到了三个,一个吃掉了,好甜好甜,还有一个收藏在小冰箱里,最后一个,就给载汲带来了。 而载汲也给静芬带来了礼物——快乐水——这可不是哪国进贡的而是载汲自己配制的。至于配方嘛,当然是保密的。 虽然这饮料纯属三无产品,但是带来的感觉却是无敌的。 当快乐水倒进静芬的漂亮小茶杯的时候,就像一道瀑布在奔腾,水里产生出一个个圆溜溜的气泡,争先恐后的冒上来。静芬好奇的闻了一下,瞬间就被征服了。清香,太清香了,那一刻简直忘记了一切烦恼,忘记了一些不开心,只有一个——爽! 静芬也不再犹豫了,顾不得平时嫫嫫们教导的矜持,抓起杯子就喝了一大口。然后,整个口腔都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冰甜甜的感觉,好多气泡在里面跳来跳去,像给自己的口腔做按摩一样,简直太舒服了。当她把快乐水吞咽下去的时候,哇,更是从喉咙到食道再到肠胃,完全被一阵冰凉所浸透。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载汲自信的说。 从此以后,各种垃圾美食如潮水般供应,冲泡的、膨化的,油炸的……,每隔几天就会有新品推出。 静芬不仅渐渐快乐起来,而且似乎也胖了一些。 本来,静芬之所以喜欢捉弄光统一个最大的原因就在于,她在找存在感。 静芬不漂亮,尽人皆知;静芬不聪明,同样尽人皆知;静芬不讨喜,还是尽人皆知。 但是,除了她自己。 静芬最大的不聪明就在于,她不知己,她始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朋友,没有人真正喜欢她。虽然她是父亲的次女,但却是嫡长女,地位崇高。可是,事实上连父亲也更喜欢她的妹妹们。当然,父亲是重视自己的,正如姑姑重视自己一样。所以静芬就把这种重视自我想象为“喜欢”。 西慈让她监督约束光统帝,其实是在为将来让她成为自己自己的眼线。 在西慈看来,女人就得把男人管住,死死的管住。否则,像咸富帝那么尊重东慈,宠爱自己,还有很多妃子,可还是会跑到宫外,搞出各种奇闻。还有自己的亲子共治帝载淳,年纪轻轻就在宫外惹了一身病。在西慈看来,共治帝的悲剧是与皇后阿鲁特氏过份温柔顺从有直接关系的。 所以,西慈并不在意静芬的才华和谋略培养,而是全力培养她养成辖制人的习惯。 而且,静芬平时不优秀不出众,所以很自然的形成了自卑和妒忌心。每当她把光统帝的一些“错误”报告给西慈之后,西慈都对在严责光统的同时,给予她很大的称赞和奖励。 这就让静芬很有成就感,以至于她对于监督和举报的工作,乐此不疲。 可是随着“快乐水”越来越多,静芬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她开始越来越懒于这些举报之类的事情,而更多的享受获得新零食的快乐。 新零食都是载汲独家秘制的。 因此,要获得新零食,就得讨载汲开心才行。 载汲可不喜欢举报。 载汲喜欢学习、喜欢阅读、喜欢运动、喜欢各种新奇的发明创造和刺激的游戏。 静芬就在不知不觉中,也开始跟着载汲的兴趣发展了。 至于向西慈打小报告的事儿,早就被抛之脑后了。 当然,载汲不仅仅只给静芬带来了礼物,皇学里的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礼物,而且全都是载汲自己动手做的。 而他送给载湉的,是一台手摇计算器。 这机器不是买的,是载汲根据道末给他的图纸自己做的。当然,他并不知道图纸是哪儿来的。对于小孩子来说,那种事情是无聊的。而道末倒是很喜欢这么干,因为只要印一张图纸,就可以让载汲一天不用烦自己了。 载湉也很喜欢这东西,但是玩不太明白。 于是载汲就把这机器给拆了。 拆了再重新组装。载汲带着载湉一起装。 载湉发现,组装机器是一件很有乐趣的事情,并且经过三次组装,载湉终于学会了玩手摇计算器。 然后,载汲开始教载湉玩各种数学题。载汲出题,载湉就用手摇计算器进行计算,兄弟俩玩的不亦乐乎。 整个冬天,载汲就用这个手摇计算器把载湉彻底忽悠成了一个数学少年,一天不算题比一天不吃饭都难过,只要有题算宁可饿上三顿半。 载澈得到了一支玩具枪,仿加特林的,虽然打出来的是纸团做的假弹,但是突突突的感觉真的很棒。原本载澈以为载汲是大喜子一伙的,因而对载汲怀有敌意。还不打算收载汲的礼物。可是那枪确实太诱人了,载汲还贡献了图纸,给他看这枪是怎样的构造。 载澈想,洋人一再败我黛青,靠的不就是这些神兵利器吗?自己如果能够学到这些技术,将来一定会对国家更有贡献。于是,犹豫再三,他还是收下了。结果从此一发而不可收,天天抱着枪研究,彻底沉迷其中。 又过了一段时间,载澈终于发现载汲和他一样都是维护皇上的。只不过载汲不像他那样非要撕破脸的跟大喜子斗争罢了。看到经过载汲的一番操作,区区几件小礼物,就让大喜子不再为难皇上,载澈感觉自己以前的做法真是太蠢了。 跟大喜子斗争蠢,拿载汲当假想敌更蠢。 至于溥侗,载汲送他的是一份自己制作的同时使得了西洲绘画技法和黛青传统画法的以戏剧为主题的绘画。画中的是名剧《穆桂英传奇》中间画的是主角穆桂英,身边围着几个敌将与之交战。 这画的神奇之处在于,平时这画是卷着的,只要打开画,点击穆桂英,这幅画就会开始发出非常精湛的戏曲配乐。时间不长,但是相当有趣。 尤其是对于溥侗来说,简直是至宝。 因为他最喜欢听戏了。 …… 所有这些礼物,都是载汲自己制作的,不仅奇思妙想,巧夺天工,而且又刚好好迎合了受礼物者的喜好。 当然,对于各位老师,载汲送上的礼物却不是这种“奇技淫巧”,而是一些中规中矩的:书画、文玩、古董。而且那也不是载汲奉上,而是孚郡王差人甚至亲自送上的。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原本鸡飞狗跳,派系对立的毓庆宫皇学就变得一团和气,“一心只读圣贤书”了。 第55章 天子亲耕 所有的老师里,载汲最服从的是翁同龢,最亲近的当然是道末,但是感兴趣的却是授课最少的李伯约。 因为他有很多自己的事务要忙,所以通常一个月只会出现七八次左右。他是按照西洲历法安排的课程,一个礼拜来上两节课,一次是礼拜二,另一次是礼拜四。他的授课内容相对比较自由,而且不用像其他黛青本国老师那样要向光统帝行跪拜之礼。 所以,虽然李伯约主要是教西洲语言和文化,但是因为西洲文化这个概念太大了,于是李伯约的课堂实际上经常变成历史课、美术课、音乐课甚至是游戏课。 就黛青帝国朝野收到曾纪泽取得了对罗斯谈判胜利,维护了黛青权益的好消息的同时,载汲也得到了一个巨大的喜讯。 李伯约要给孩子们上一堂农业课。之所以载汲会将这视为喜讯,是因为李伯约说了,要在这天展示西洲的农机具。 这节课,是在皇帝亲耕这一天。 黛青在主体上是一个业帝国,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农业社会,同时也创造了最辉煌的农业文明。中土尤其是一个基本上是一个以农业为单一基础经济的环境。早在七八千年前,古代先民就已经在中土的黄河流域开始耕种农田了。 之所以中土人口一直雄据世界第一的地位,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那里的农业非常发达,只要不是极端的天灾人祸,那么这片土上总是可以养活世界上最多的人口的。 农业的先进带来了生命繁盛。 因而这片土地上的文化也会尤其给农业以重要的地位。各种重农、劝农,歌颂农业的活动,数不胜数。而其中规格最高,最有仪式感的,莫过于皇帝亲耕了。 皇帝亲耕,是一场非常精彩的“帝王秀”,一场举世无双的“人间大秀”。 这场秀可不是黛青皇帝们发明的,而是中土特有的节目,黛青是在入主中土之后,才开始学习的。 据中土儒家经典,只欧王朝时期写成的着作《诗经》记载,早在只欧王朝时期,已经有天子亲耕了。 据书中介绍:当时的只欧天子,会亲自巡视农田,然后会发表一些讲话,甚至即兴做一些诗来表达感想。然后,天子会开展祭祀活动,感谢上天刚下好风好雨,祈求今年的农业有好的收成。接下来,天子还会经常到田间探访劳动中的农民,给他们发慰问品。而到了秋收的时节,天子还会参与到收割现场,除了给大鼓励还要再举行祭祀活动,感谢这一年的收成,并且祝愿来年还有好收成。 总之,按照文章所介绍的,大只欧天子陛下,就像一个农业啦啦队,一年四季,只要有农业生产,他就会出现,然后干一些喊口号、送毛巾之类的干扰农民工作的事情。引起广大真正农业劳动者的不满与嘲笑。 在知道自己的努力付出没有实际收益之后,只欧天子们就发明了“亲耕”这个活动。 据只欧王朝典籍《礼记》记载,每年开春之际,只欧天子都要选择一个好日子,带着公卿、诸侯、大夫这三种级别的贵族,一起来到田间地头“亲御耒耜”。所谓亲御耒耜,就是要专门开出一块地,这块田是不允许别人随便动的,这是天子的私田。天子要亲自使用一种叫做耒耜的农具,据说这东西就是后来的犁杖,在这块天子私田上进行耕种活动。这就是最早的“天子亲耕”的记载了。 后来,中土农业越来越发达,历朝历代的君主为了表达对农业的重视,更为了让更多的人从事农业劳动。就发起了“重农抑商”的政策。 国家提出了“士农工商”的社会等级划分。将贵族和读书人的地位排到最前面,其次就是地主和农民,从事手工业的在这二者的后面。 而对于商人,除极个别时期,大部分在中土立国的王朝都对其进行了无差别的打击。就算你给国家捐多少钱也不好使,只要你是商人,你就是坏百姓,是非主流,甚至在极端的时候会被无理由视为人民公敌。儿童文学家们编故事哄小孩儿的时候,也会故意把商人描绘成天然黑、大反派,至少是滑稽小丑。总之,商人的社会名声被搞得非常坏,基本上一从业就社死了。 但是这就导致商人们更加的无耻,因为只有无耻者才会“自甘堕落”的参与到这个行业,但凡要点脸的,都被唾沫星子逼到了其他行业。而由于读书做官的机率极端低,学一门手工技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需要太高的成本和特殊的天赋。所以绝大多数人事实上都普查逼到了农业这个领域。 而这样的情况下,皇帝的“亲耕秀”也就做得更起劲儿了。一些懂得皇帝心思的读书人更是提出“亲耕籍田,以农为天”是“天人合一之策”。皇帝亲自种田,就是事奉上天了,这个高度拔得真好,因此被后代很多皇帝所接受并施行。 亲耕虽然说是一场秀,皇帝当然不可能指望通过自己的劳动来养活自己和家人,但是态度上是必须非常认真的。因为历代中土皇帝都认为自己是“上天之子”,既然读书人把亲耕上升到了“事奉上天”的高度,那么皇帝当然要认真对待喽。否则就是不好好伺候上天,更准确的说是不好好伺候天上的老爸。那么万一老爸生气,可能会骂你、削你,甚至干脆换掉你,让别的好儿子来干这个活儿。 所以皇帝们都是非常努力的勤耕,如果遇到皇帝不小心生病啦,或者有非常重大的军国大事耽误啦,那么他就必须指派自己最亲近的亲人,比如太子或者其他皇子,又或者兄弟之类的去替自己完成这个任务。 当然,对于绝大多数正常的皇帝来说,只要是能够自己做,皇帝还是尽可能自己来完成的。而一旦获得陪同皇帝一起参加亲耕的资格,那也是一种极大的荣耀。足以向亲朋和后代自夸一辈子了。 上古时候的天子私田,非常大,据说有些时候多达上千亩之多。皇帝当然不需要这么大的田,他也种不过来呀。所以实际上这些田就成了皇室占有资源的一种形式。表面上是劝农,其实是占地。 而黛青入主中土以后,标榜“不与民争利”。所以地不能太大,最后确定为“一亩三分地”。别看这块地不大,可是戏却演得不小。整块地被分成十二小块,分别要种“麦、黍、稻、谷、豆”等各种不同植物。地也不都是皇帝一个人来种。皇帝只种中间一块,然后由王公大臣负责在两边种。皇帝右手扶犁,左手执鞭,把中间一垄地耕完。然后就登上“观农台”,亲自看陪耕的王公大臣把边上的两垄地耕完。再然后由京城属辖的顺天府、大兴县、宛平县地方长官及农民把剩下的地全部耕完。 要么怎么说黛青的皇帝和以往中土的帝王不一样呢。一般历代的皇帝就是纯表演性的做一下样子。但是黛青这帮东土古伦人太实在了,种地是真种啊。据说泰熙帝在这方面最为身体力行,曾经创下一口气耕完整整一亩地纪录,吸引了上万人前来围观,随行大臣还在此立有“皇帝亲耕处”碑,为后世留念。 泰熙帝不仅仅是亲种,更重要的是他是实实在在的进行农业研发。 经过多年努力,泰熙帝发明了一种高产水稻,比当时一般的水稻大三倍。泰熙帝将这种水稻向全国推广,极大的提高了粮食产量。泰熙帝还将很多来自海外的农业作物大力推广,正是因为泰熙亲自大力抓农业以及其他很多“善政”导致人口极速增长,迅速由初期的三千余万人口达到了一亿人口。 泰熙帝给子孙带了好头,此后的历代皇帝都非常积极勤耕。 第56章 古老与成熟 t 第57章 高下立判 西洲农机课选择了天坛附近的一片田地。 除了光统帝载湉和一众同学,前来参观旁听的还有两宫、四皇叔王。当然负责服侍的宫女太监和大内侍卫是少不了的。另外,先知楼的一些对农业有兴趣的助理和实习生也都来了。 大家都很好奇:洋人是怎么种地的。 但是,首先还是先展示了一下黛青当时的普通农业技术。 只见一个农夫,驱赶着一头老牛,手扶犁杖,努力的开垦着土地。吭叱、吭叱,累得满头大汗,用了一个时辰,才耕了半亩而已。 李伯约面向光统帝和孩子们,大声喊着问道:“亲爱的同学们,大家看见那个农夫了吗?你们认为,他干得怎么样?快不快?” 光统面无表情,所有的孩子都没有说话。 谁懂这个呀。 就连载汲也没说话。他倒是在书上读过相关的知识,可是他也没见过,万一书上错了呢?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反正大家都不说话,自己不说也不丢人。 过了片刻,还是光统帝先说了声:“小链子,你替朕说。” “嗻。”小链子答应了一声,向光统帝打了个千,然后才对李伯约说“回李大人。依咱家来看,这农夫干得算是快的了。这才一个时辰,半亩地就耕完了,这要是按这个速度,一天下来能能干三亩地,够快的了。” 小链子是北直皮县人,小时候也是干过农活的,更看过身边的人干农活,他觉得这个速度挺快的。 李伯约笑笑,他知道这些皇室贵族的孩子,根本不知道农业生产的情况。所以没有再问。 然后,轮到西洲机械登场了,只见一名西洲机械师,开着有着巨大轮子的像箱子一样的巨大机器,机器的尾部喷着黑烟,突突的在田地上跑了起来。 机器跑过的之处,地直接就耕好了。仅用了半个时辰,四亩地全部耕完,而且开机器的人一点也不累。 这二者的效率,怎么比较呢? 几乎就是行人与战马的速度比较。 高下立判。 李伯约再次面向光统帝和孩子们,大声问道:“孩子们,这次,快不快呀?” 光统帝这次没让小链子替他说话,此时的他,一脸的震惊和兴奋,李伯约一问,他立即喊道:“好快,好快啊。” “非常好,接下来我们再看这个。” 随后,有人抬上来一套大磨盘,还牵上来一头驴。 然后,把这头骑套在了磨上,戴上眼罩,啪的一声抽了一个鞭响,那驴就开始围着磨盘转起圈圈了。 一刻钟,磨了一袋子面。 孩子没见过这个,都觉得非常有趣好玩,有人甚至很想用棍子去捅驴。当然,只是想想而已,毕竟在这样的场面,身为贵族子弟的他们,必须保持高贵优雅的姿态,不能暴露小孩子的内心。 但是李伯约很清楚的看出他们的心意,如果换一种更自由的环境,他一定尽量引导孩子们释放自由的天性,但是在现在这个场面,还是算了吧。 李伯约把孩子们带到一个刚刚搭好的,带着一个大风车的简易房前。 “孩子们,这是一个西洲古典式的磨坊,它通过风能带动风车,然后再带动石磨。现在我们看看它的内部构造。”说完,带着孩子们走进磨坊,进行了一次参观。 春天的风,总是很大的,风车一启动,就迅速的旋转起来,带动磨坊开始工作。 同样一刻钟,磨了十袋面粉。 光统和小伙伴们都惊呆了。这个小房子,比驴还能干啊。 于是有人很想用棍子去捅一捅这个房子,当然也只是想一想而已。 “孩子们,我还没问呢,你们就把答案说出来了。”李伯约笑着说。 “李师傅,这房子真厉害呀。”光统说。 “哦,这个啊,还不是最厉害的,我们再看看这个。”李伯约说着,指挥工人对小磨坊进行了调整,将风车接在了一个机器上。 然后,再次添料,工作,这一次居然磨出了三十袋面粉。 “哇!”刚才大家已经看过了风动磨坊的效果,觉得已经非常快了,相当于十头驴了,而这一次,换了个机器居然相当于三十头驴了。 “孩子们,这就是机械的力量。”李伯约认真的说道。 载汲什么也没说,因为怕不小心会泄露先知楼的技术机密。同样的设计,他是看过的,据说已经是十年前的技术了,现在西洲最先进的比这个还厉害。 就这样,李伯约先展示一次黛青现在使用的农业技术,再展示同一类型的工作通过西洲技术是怎样完成的,前前后后展示了十几轮。 最终都是一个结论,西洲的农机技术,远超黛青很多,而这种超越的关键,就在于对机械的使用。 然后,孩子们就下课各回各宫了,反而那些旁观的成年人,却留了下来。 西慈看了看身穿一身黛青官服的李伯约,那张年轻的脸上,洋溢着自信和胜利感。 西慈悄声对东慈说:“姐姐,这农耕本是咱黛青的根基,中土和南土的百姓可都是以农为生,以食为天啊。咱们古伦和塔拉不擅长种田,可是人家西尼人可是种了几千年的田啊。想不到,跟人家洋夷差了这么多?” 东慈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道:“有些人,天天说洋务,可是只说什么洋枪洋炮,却从来不提这田亩之事。我说洋人怎么这么厉害呢,这么多年都打不过。人家地种得就比咱们好,那打起仗能不强吗?” 东慈这里说的有些人,显然是指那些洋务派。可是偏巧,主要的洋务派大臣也好,保守派大臣也罢,今天都没来,倒是清流派的来了几个,比如翁同龢等人,倒不是他们关注机械洋务,而是因为他们是上书房的师傅,事关教学还是要看看的。 说到底,所有人都只把这件事看做一次皇族子弟的学习,就像当年泰熙帝时期,给皇子们开设西学课程一样。并没有往国家大计方面去想。所以大部分官员也就没来。 看台分为三层,最上层是两宫,两宫之下坐着四皇叔王,即:皇五叔,惇亲王奕誴;皇六叔,恭亲王奕欣;皇七叔(实为生父)醇亲王奕譞;皇九叔,孚郡王奕譓。再下面,则是一众对皇族学习感兴趣的王公大臣,其中相当一部是皇学子弟的家人。 可是偏偏这些人这次看到了非常关键的国家大计,一时间看台上下,议论纷纷。 第58章 道末与李伯约的对话 今天这堂课,李伯约和道末也是讨论了很久。 自从a位面的大载汲离开之后,道末深感自己对于科技发展的把握能力,远不如载汲,一直担心自己不能把先知楼发展好,辜负了载汲的托付。 可是在与李伯约的交往中,道末渐渐发现,此人虽然是吉利国人,但是对黛青,尤其是黛青最底层的普通百姓的热爱却是无比真挚的。这一点,远胜于绝大多数黛青的王公权贵和士绅。而且,李伯约本身很有能力,现在既一同承担皇学教学工作,又奉旨参与先知楼的事务,倒实实在在是可以合作的。 于是道末就和李伯约商议先知楼应该如何进一步发展。 而李伯约的建议是,一味的发展高科技,尤其是军事领域的高科技,跟自杀没什么区别。 道末以为李伯约还是对移动堡垒的杀气太重感到不能接受,就说移动堡垒那种武器在黛青的手中,是不会乱用的。但是李伯约却说移动堡垒也好,甚至更厉害的武器也好,都不能真正改变黛青的命运。 “打仗就是烧钱。”李伯约总结说:“黛青有多少钱可烧呢?就算掌握了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用不了多久,这些武器还是会被更先进的武器所超越。西洲并不是天堂,那里的人也会犯愚蠢,搞这种武器军备的竞赛,最终什么时候是个头?没有头,只有烧尽国力,最后引发战争,然后大家都会死,能上战场的人都死了,或者至少是大部分都死了。战争才会结束,这种竞争才算走到头。好吧,至少目前来看,西洲拥有强大的工业来支撑他们在这种竞争中走得更远一些。可是黛青,拥有这种基础吗?” 打仗就是烧钱。这句话算是进了道末的心。 是的,先知楼这两年研发,已经烧掉了很多钱,好在孚王府的商业体系够强大,所以不仅支撑得起这种消耗,而且还有办法再赚回来。可是如果真的打打呢?真金白银烧出来的钢铁洪流,如果被炸成一堆废铜烂铁,那还有什么价值?如果打赢了或许还有希望,可是如果输了呢? 光是那三十辆移动堡垒,就是1万两白银啊。 好在没有正投入战斗,否则,哪怕只损失一台都是在大放血。 因为黛青的财富系统太脆弱了。 西洲的经济基础是不断发展的高科技所带动的工业、农业、商业以及一各种产业;而黛青的财富主体又是什么呢?基本上就是农业。 或者说是停滞不前的古代水平的农、牧、渔、林以及作坊式手工、家族式生意……归根结底,最重要的大头还是农业。 一发炮弹打出去,就得烧掉十两白银,而几十两白银对于农民来说意味着什么? 一个普通五口之家一年的基本生活费用。 换言之,一个普通的农业家庭,拼命干一个月,只够造一发炮弹的成本。 虽然黛青有几千万个农业家庭,但是也完全不够取得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国战的绝对胜利。这还是在不考虑整个经济崩溃的后果的情况下。事实上,不要说把几千万个农业家庭牺牲掉,只要牺牲掉几十万个农业家庭,黛青就可以宣布破产了。 这还是在假设几千万农业家庭都会赤胆忠心的甘愿为黛青王朝牺牲自己,无怨无悔,而且不求回报。 否则,就算是抚恤金,都能把黛青赔破产了。 根本拼不起啊。 道末看着李伯约,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诚恳的说道:“先生说得对,那么依先生之间,应当如何发展呢?难道真如当年曾文正公与赵烈文所议论的那样吗?” “我听说过赵烈文先生预言,但我不认为那是必然的事情。你还记得,曾经住在你里面的那个未来的载汲对我说过,他曾经听到的一句什么话吗?” “我回忆一下,不好意思,关于他的记忆记录,我得慢慢查。是他离开那天留下的,好像是——‘难道会有两个互相矛盾而又都属真实的历史并存吗?’是这句吧?听了这句话以后,他就到我们这个位面来了。”道末说。 “没错,那么,你认为可能有两个相互矛盾又都属真实的历史并存吗?”李伯约问。 “如果是在未来载汲来我这里之前,我根本无法理解这句话。也无所谓认为。可是现在,经过这样的经历,我实在没有办法否认这种可能性的存在。”道末坦率的回答。 “不过,既然未来的人可以回到,或者说来到,又或者说出现在我们这里,那么,他的出现本身就已经改变了我们的历史。而他的历史,也是真实存在过的。”李伯约分析道。 “也就是说,未来是可以改变的?”道末说。 “我听说你们道门的人,都很喜欢做预言,甚至有人以此为业。是吗?赵烈文先生也是贵门中人吧,他的预言应该也是用贵门的能力来做出的吧。那么……他能计算到载汲的出现吗?”李伯约突然问道。 “严格的说,没有人能够计算到载汲出现过,更没有人能计算到载汲离开了。即或是我也做不到,更不用说其他人了。当然,我所指的是用我们道门的算法。至于贵会的手段,恕在下不敢妄议。” “您很谦虚,如果这个世界上的人都像您这样谦虚,那么世界就和平了。”李伯约真诚的感叹道:“如您所说,载汲显然是来过,又走了。但是对于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来说,他又似乎从没来过,更不存在走的问题。那么,我们就等于已经处在了两个互相矛盾的历史线的交差点上。两个都是,又都不能证明,都不是,又都不能否定。” “所以,一切皆有可能?”道末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不错,”李伯约笑了,又说道:“按照我们的话,就是‘在祂凡事都能。’” “祂?”道末问。 “是的,祂。祂是始,祂是终。祂是一切问题的源头,也是一切问题的答案。正因为‘在祂凡事都能’所以,对我们而言,才会‘一切皆有可能’。我相信,未来载汲已经改变了我们这个位面的历史,他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做出了超乎想像的努力。当然,这一切并不是他所安排和掌握的,但我们可以努力让他的愿望尽可能实现。” 第59章 先开一堂农业课 李伯约将自己的理解向道末和盘托出,那就是他认为他们所处位面的历史已经被改变了。这是一个大的前提,在这个前提之下,历史接下来又会向何种方向发展,更多的不应该取决于过去,而在于现在的重新选择。 在李伯约看来,与西洲低地国家的大风车相比,黛青以前的中土历代王朝已经把科技树点歪了。而且,人心也受到了极大的封印。 李伯约这些年在黛青,无奈却又非常清楚的看到,这里的每个人,都在不同程度上被限制了想象力和自然天性。这种情况甚至是在婴孩甚至胎儿时期就开始了,上一代人规定好了下一代人,甚至下一代人的一生方向,人们从一出生就肩负着父、祖,甚至列祖列宗的期望和规划。 而他们自己真正的想法,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也不关心。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儿,他们更不知道,而且更不关心。他们似乎只是祖宗的衍生品,并且以此为荣。但问题在于,他们真的知道他们的祖宗的真实想像吗? 又或者,他们的祖宗,甚至祖宗的祖宗,也像他们一样,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自己和这个世界?一代又一代的人在无知的深井中出生,成长,死亡,存在的意义仅仅就是存在,并且浪费大量的资源。 又或者,他们本身就是一些资源,一些没有自我没有目标没有希望——甚至没有悲伤和愤怒的——资源。 这是多么可怕,不,应该说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如果说,他们是被某种外来的敌人所绑架,那么只要消灭了敌人,他们就可以获得自由。如果说他们是被自己的愚蠢所捆绑,那么只要把智慧传授给他们,他们也能创造新生。 然而,这一切都不是,他们并不是被别人所奴役,相反,他们几千年来一直是在一个有限的范围内自我统治。他们也不是愚蠢,他们拥有极高的智慧,也创造过灿烂的文明。 他们习惯于没有自己的想法,习惯于不用自己的眼睛观察,习惯于不用自己的头脑去分析。因此,他们都非常善于接受各种指令并按照既定的模式去完成自己的人生, 他们甚至会为了把自己活成某种样式而牺牲掉自己的一切。 却不来不会问一句:我为什么要这样活? 想要使生活在这样人群中的人真正获得光明的人生,几乎是不可能的。 李伯约也认为,自己真的无法做到,去释放那些黛青人的灵魂。因为那些灵魂,明显已经被封印了。不仅封印,而且还陷入沉睡,困在醒不了的梦境。 但是李伯约并不愿意轻易放弃,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使命。更清楚,虽然自己的能力确实拯救不了任何一个黛青人。然而,既然光明之父的使命已经托付给他,就说明光明国度并没有放弃这个国家的任何一个人。虽然他还不明白光明国度对于黛青的拯救方案,但他相信,光明国度的任何计划最终一定会成功的。 他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而且,在席平方的身上,他看到了希望。一个被毒瘾彻底击溃的人,最后还是活出了自由的生命,为什么其他人就不可以呢? 如果在席平方身上的事情,也发生在光统帝和他身边那些孩子身上,难道不值得拼尽全力去努力吗? “皇帝陛下非常聪明,并且仁慈,丝毫不亚于任何一个同龄的西洲皇室成员。如果他能得到最好的教育,完全可以成长为一位称职的皇帝。只是他现在的情绪和身体健康状态不很好,但这一切似乎最近发生了翻转式的改变。据我所知,跟您的一次医治有关。”李伯约谈及光统帝,向道末问起最近发生在光统帝身上的巨大变化。 道末对于李伯约的问题只是微微一笑,有些事儿是不能说的,可是既然对方已经知道和自己有关,那么什么也不说只会拉大双方的距离。 道末略微思考了一下,坦诚的说:“宫内之事,密不可言。天子自有天命,在下只是一个小角色,碰巧知道一个对症的药方而已。如果李大人有兴趣,为德愿意将药方奉上。” 李伯约知道,道末这只是客气,自己如果真的要人家的药方,一定会被视为无礼之徒。“哦,亲爱的道。你知道,我是个医生,对于黛青的医药秘术确实是极有兴趣的。但是我也深知,贵国的传统,药方都是家族或者学派的核心机密。您的心意令我感动,我已经知道您的诚意,但是药方我可是不敢要的,那并不是我配得到的东西。我提到这个事情,只是想说,皇帝作为一个孩子,他的未来是有无限可能的。我们可以在各自的领域努力的培养他,一定会给他一个最好的明天。” 道末本来就是客气,所以当然不会坚持送药方,但对李伯约的印象确实更好了。 “李大人太客气了,什么配不配的。不过确实教好皇上才是头等大事,余者都是小事儿。皇上虽然还小,但根基很正。只是现在时逢变局,上书房的师傅们教的却都是些传统学问。皇上岂是平常人家的稚子,奔着科举功名而死啃几本旧书?两宫和四王把咱们特召咱俩进上书房,恐怕也正是为着咱们能给皇上一些不同的东西吧。”道末觉得可以和李伯约谈正事儿了。 “贵国的聘请我做皇帝的老师,又邀请我为您所领导的先知楼担任顾问工作,可是加了一幅重重的苦架在我身上。不过我既然接受了,就说明我认可这是光明之父托付给我的使命。如果您有什么想法,我会尽量支持您的。”李伯约回应道。 “很好,实不相瞒,现在黛青的洋务更多集中在军事尤其是顶端军事领域。可是真正的问题却是民生和民智,这次饥荒我们是通过应急救助的方式抵御的,但是灾难暴露的却是黛青农业基础的薄弱。可是农业这种事儿,一方面被中土历代所推崇,另一方面实际上又没有任何真正重视过农业的发展。中土人种了几千年的地,可是农业技术却是始终是外甥打灯——照旧。老百姓吃饱都是个问题,还谈什么其他呢?而皇上看不到这一点,将来肯定会走弯路,两宫四王看不到这一点,黛青至少得白白浪费十年。根据我从未来载汲那里得到的情况,黛青浪费不起这十年,十年以后,整个世界的形势就又变了。” “那么,您希望我做点什么呢?”李伯约问。 “可以先开一堂农业课试试。过几天刚好是春耕的日子,按照中土传统应该有天子亲耕的仪式,中土人将这种事儿看得很重,黛青历代先皇也对此很重视。可是皇上年幼,始终无力亲耕,这虽然情有可原,但还是让很多人觉得不吉祥。咱们可以把这个农业课开得体面一点,算是对亲耕的一种替代补偿。可以试着把两宫四王请来观摩,你看如何?” 这样,就有了光统皇学第一次农业课的开课。 而第一次授课之后,也确实达到了引起两宫和四王重视的目的。 一下课,道末和李伯约就被约谈了。 第60章 两宫约谈 两宫让四王和众大臣都退去,专门去见了道末和李伯约。 “说吧,今这档子事儿,是谁的主意?”西慈一脸阴沉的问话。 “回母后皇太后,是臣的主意。”还没等李伯约说话,道末直接坦然的回答。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私下串通洋人了?!信不信哀家一句话让你滚回你那个破庙里去?”西慈怒道。 “臣信,但是臣更相信,以太后的英明,绝不会这个时候让臣滚回破庙的。”道末恭敬的回答。 “哦?你倒是很自信啊?你以为你很了解哀家吗?说说你的理由!”西慈的口气仍然非常严厉。 “臣不是自信,臣是相信。”道末先纠正,:“臣相信天赐圣明与两宫,必能明察秋毫,法天象地。况且,臣与李大人同蒙太后恩典,担负帝师之责。为授课之需,谈及中土与西洲之异同,闻西人农具之先进甚感震惊。臣以为天子虽然年纪尚轻,有些事不可为,但却不可不知农时,更不可不知天下之异同。故有感言,而李大人实操之。今将既将二者御览,或取长,或补短,皆由上裁。臣本方外人,李大人更为异邦能士,今出入宫廷,岂非数乎?” 道末不急不乱,侃侃而谈,言罢低眉顺眼,侍立于侧静候两宫发落。 “噗”西慈居然笑场。然后不理道末,转而对东慈道:“姐姐圣明,妹妹甘拜下风。认罚,认罚了。” “你也不差啊,这小子还是你发现的呢。依我看,妹妹才慧眼识珍珠啊。” 两宫互相吹捧,下面道末和李伯约看得无聊加肉麻。只能暗中偷笑。 两个女人互相吹捧够了,西慈才有笑容可拘的说道:“道末啊,你这次的主意出得好。哀家没看错你。不过以后有这么好的主意不妨也跟哀家姐妹们说说,事先顾不上不,事后知会我们这两这个半老太婆一声也行啊。你要是不方便来,就让你们家那口子来串串门。论起来,咱们还是亲戚呢,上次不是赏了她一个宫内行走的资格了嘛。” 这脸,变得真快啊。 “臣说遵太后懿旨。”道末恭敬的回答。 “还有,那个李伯约啊。你这个名字好啊,我黛青历史上有个叫姜伯约的,跟你重名。那姜伯约原本是魏国人,可是后来却得到了蜀国的欣赏从此效忠于蜀国,他对蜀国可谓是忠肝义胆啊。你听说过这个人吗?” “回禀太后,这我还真不知道,我的名字伯约,是根据原本的吉利文名字转写过来的。” “哟,那更是难得啊,有机会我请看戏,看那个《天水关》。” “那我先谢谢太后了,我很喜欢黛青的戏剧。” “哎,喜欢就对啦,我们黛青的戏呀,那才是有滋有味呢,你可得多听听。哎呀,这怎么说到戏上了。对了,今天你这课上的不错,挺好的。赏你二斤萨其玛吧,可好吃啦。” 两宫就这么嘻嘻哈哈的拉了一会儿家常,就打道、李二人退下了。 看着二人退去的身影,东慈的脸色渐渐凝重而坚毅。 “妹妹,这两个人果然是上天赐给皇上的,咱们可得维护好他们啊。” “嗻,都听姐姐您的。” “也别光听我的,你自己也不是没主意的人。这两人你就看着用吧,我觉得可以。不过也不能光进老九的人,人,皇上是老七的种,这是一万年也变不了的。老五和老六那边,你还是照顾一下。说到底,这女人还是在替男人看家,各房头都得维护好才行。说了这么多也饿了,你说请我吃个没吃过的好吃食的,快张罗吧。”东慈把话题转回到了吃喝玩乐上。 “我都让小李子准备好了,咱这就摆驾。保证让姐姐惊喜。”西慈自信的说着。 东慈刚刚特别提到了要照顾一下老五和老六,这这却是一件非常要紧的事情。 德光帝一生共有八子,但是现在还在世的,仅剩四位。 早年,德光帝还是皇子的时候,仅奕纬一子。 唯一的儿子,按理说应该倍受宠爱才对。可是因为奕纬的其母出身低贱,仅为一个侍女。而且还是德光帝母丧守孝期间,偶然兴起,与该侍女所育。德光一向以道德标榜自己,极其重视个人形象。然而此子的出生却活活的见证了他“伪君子”包装之下“好色之徒”的真实一面。所以德光帝一直对这个儿子非常嫌弃,也没有给予应有的皇族教育。 德光帝即位后,又连续生了两个儿子,奕纲和奕继,从而更加的不重视皇长子奕纬。可是,令德光帝无奈的是,奕纲和奕继都很早就夭折了,而此时的德光帝已经年近半百,很可能就此不会再有子女了。 这下德光帝才想起来,还有个皇长子的存在,于是又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奕纬的身上。不仅选派了最好的帝师团队,而且还经常亲自召见、约谈,问询,对奕纬给予各种爱的攻势。 然而,奕纬对这种迟来的父爱表示极度抗拒。他已经习惯了做一个不受关注的、被人嘲笑和轻视的“皇室野生笨小孩”他从来没有接受过正规的皇室教育,甚至连个普通贵族的教育也没有得到。现在一下子把这些严格的规矩加给他,他不仅没有感受到幸福,相反他很痛苦。 因此,奕纬不仅成绩极端差,而且屡屡忤逆冲撞师傅。当然在奕纬看来自己只是不适应这种太高端的生活和学习方式。他只是想为自己辩解,以及无力的挣扎。但是师傅还是把问题上报给了德光帝。结果被“恨铁不成钢的”德光帝在盛怒之下一脚踢死了,成为黛青的一桩奇案。 奕纬死后,德光帝认为一切都完了。 可是说来也奇怪,奕纬死后,德光帝居然一连又生了六个儿子! 这下终于不担心缺少继承人的问题了。 但是继承人选择的问题又浮现出来。 这六个儿子,分别是皇四子奕詝、皇五子奕誴、皇六子奕欣、皇七子奕譞、皇八子奕詥和皇九子奕譓。 第61章 皇位之争 德光帝一共有九个儿子,除了被踢死的皇长子奕纬,以及夭折的皇二子奕纲和皇三子奕继,共有六个儿子长大成人。 但是到德光帝在位二十六年,六十六岁的时候。德光帝的身体已经非常衰老,生命已经走到了最后时光。而此时年龄最大的皇四子奕詝十六岁,皇五子奕誴十六岁,皇四子奕欣十三岁,余者皆不满七岁,尚属幼童。 因此,未来黛青皇帝的选择,就只能在皇四子、皇五子、皇六子,这三个儿子中产生了。 而皇五子的母亲祥妃,又是一个极不受宠的,甚至被降为祥嫔。子以母贱,皇五子奕奕誴也因此从来没有得到过德光帝的喜爱。甚至讨厌到一个程度,就是将其出继给德光帝无后的弟弟惇亲王绵恺为嗣。既然已经出继了,法理上就不能算是德光帝的儿子了,因此皇五子不能参加继承权的竞争,直接出局。 这样,未来皇位的争夺者,就只剩下皇四子奕詝和皇六子奕欣两人了。 奕詝的生母是全妃,一直深得备光帝的宠爱和信任,甚至一度掌握整个后宫。可惜她的寿命太短,在生下奕詝两年后,就一命呜呼了。 失去生母的奕詝非常可怜,如果没有人照顾将无法生存在勾心斗角的后宫之中。可是这个时候,奕欣的母亲静贵妃却用温暖的胸怀接纳了襁褓中的奕詝,担负起了抚养奕詝的责任。 所以,奕詝和奕欣虽非同母所生,却是同母所养,因而兄弟俩的感情相比其他人更加深厚,而且所受的资源也相差不无几。 甚至于德光帝一时之间很难决断在兄弟二人中选择哪一个做为自己的继承人。 两个人最大的区别是他们的师傅的差异。 奕詝的师傅是杜受田,奕欣的师傅是卓秉恬。 这两个人的差别非常之大,进而也影响了两位皇子的成长。 杜受田,至纯孝。 杜受田是杜家的独生子,因而孝顺父母的责任也就全都落在他一人的身上。 杜父五十岁的时候,突然患病,一连十几天昏迷不醒,苏醒后又卧床不起几个月之久。在此期间,杜受田为父亲延医请药,端水喂饭,累了就在父亲床前打个盹,几个月里一次都没有上床休息过。杜母去世的时候,杜受田悲痛欲绝,可是他又因为父亲看见自己失态会更加伤心,于是就只能偷偷的哭,每天极力宽慰父亲正常饮食,自己却因为伤心过度茶饭不思,几天里居然熬的骨瘦如柴。 杜受田尽管十七岁就得中秀才,二十四岁就高中举人,本来在仕途上完全可以少年得志,大展前途。可是黛青的制度,做官必须离开家乡千里之外。杜受田不想父母为自己奔走他乡,更不能为了仕途而放弃堂前尽孝。就拒绝出任官职,一直守在父母身边。 一直到三十七才参加会试,四十岁的时候才出任翰林院编修一职,开始真正出仕为官。 也就是说,杜受田是一个把家庭、亲情、孝道,看得比仕途、功名,重得多的人,为了家人,为了亲情,为了尽上孝道,他完全可以不要功名官职。 这样的人物,在任何时代,任何行业,都是非常罕见的,然而这样的人在黛青帝国,尤其是中土,也是最令人敬仰和推崇的。 因为中土西尼自古尚孝,上自天子下至走卒,都认为“百善孝为先”。哪怕一个人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能,没有什么突出的业绩,只要他有超出常人的孝道,就足以让他获得天下人的共同敬仰。 在杜受田的教导之下,四皇子奕詝也很自然的在孝道方面,远胜于其他所有的皇子。德光帝也经常感动于奕欣的“纯孝”,甚至因此忽略了奕詝在其他很多方面的缺点。 相比之下,六皇子奕欣的师傅卓秉恬,就更多的体现为一个“能臣”、“干吏”。 卓秉恬自幼机敏聪慧,二十岁已经得中进士,进而被选为庶吉士,一年后又被授予翰林院检讨之职,专修国史。不久又出巡秦西省,主持当地的科举乡试。后又回京出任御史、给事中、鸿胪寺少卿、顺天府府丞,太仆寺少卿、大理寺少卿、太仆寺卿、内阁学士。期间又主持过一次江南科举。然后又升为礼部侍郎,再外放地方为江南学政史、再回京升为左都御史兼顺天府府尹正堂。 卓秉恬与人交往非常真诚,而且一身正气从来不掺与任何朋党。每每遇到朝会时,一定侃侃而谈,直陈国法大义。具体做事的时候,更是勤奋用力,凡是交到他手上的事务,没有一件不及时处理的。他就是这样努力认真的做好自己手上的工作,哪怕因此得罪上司,也丝毫没有任何改变。 卓秉恬不怕得罪上司,却非常关心民间疾苦,也乐意为民请命。有一年,他出任东齐省监察御史,路过北直省,结果发现北直地方的官吏,借着编保甲户籍的机会,敲诈地方百姓。虽然他只是路过的官员,却还是上书朝廷,请求派出官员加以处理。事情很快得到了回应,德光帝派出钦差大臣,处理了这一问题。后来南豫省遭灾,卓秉恬了解到一些地方官府救灾不力,导致饥民载道,他又立即上奏朝廷。结果和上一次一样,立即被德光帝重视对待。 卓秉恬这种工作态度,政绩肯定是相当高的,但是也对整个官场构成了一定危险。因为大多数官吏既没有他那么勤奋,更没有他那么强的智商和能力。本来大家水平都不高,互相维护,得过且过。他一来,明察秋毫,皇帝和百姓固然是高兴,但是一些水平比较差的官员却是叫苦不迭。 而卓秉恬的这种风格,也毫无保留的传承给了六皇子奕欣。 奕欣自幼聪明,而且武功也极好“天资聪颖,能文能武”,而且见识非常高远。 比如,黛青在福寿膏战争中败给吉利帝国之后,包括德光帝和奕詝在内的绝大多数黛青人的反应都是伤心、难过、屈辱、郁闷、愤恨。唯有当时年仅九岁的奕欣,却认为“泪满青衫不如奋而务实”、“当习夷人之技以制夷。”从此开始积极查考西洲的各种资料,苦心钻研。这种钻研不仅甚至产生了一个副产品,那就是奕欣经常装扮成修表匠,到钟表修理的店铺“打零工”专门修那些难度最大的西式钟表。至于各种西式武器,更是被他玩得精通。 以奕欣这样的才能,如果能够继承皇位,或许黛青的命运真的就是另一个样子了。但是,至少对于b位面的黛青来说,奕欣败给了奕詝,与皇帝的宝座失之交臂。 奕欣会输,主要是因为两个事件,或者说两次考试。这两次考试,如果是正常的评分标准,奕欣都是妥妥的高分成绩。可是,德光帝也好,整个黛青的主流观念也好,从来就没正常过。 第一场考试,是一次狩猎。 当时,德光帝仍然像之前的历代黛青皇帝一样,每天到塔拉皇家园林“避暑”。避暑期间除了正常的朝会、议事。还要举办贵族集会,集会上将召聚塔拉各部贵族,进行宴会、歌舞、围猎等贵族活动。 在这些活动中,围猎活动是最为重要的一项。因为通过这项活动,可以向崇强尚武的塔拉人展示黛青朝廷尤其是皇族子弟的武力。而只有充分的展示了武力,才能维护黛青帝国朝廷在塔拉人心中的“大朝上邦”的地位。 正因为围猎活动有如此重大的意义,所以对于在围猎中获得优异成绩的勇士,往往也会得到皇帝的特别重视,相当于打通了自己的美好前途。 所以,这项活动也是黛青上层武士,尤其是皇族子弟们竞争的一个重要平台。 而在奕詝与奕欣竞争处于最关键的时候,刚好举办了一次围猎活动。任何人都知道,这将是公开的较量。 卓秉恬告诉奕欣,拿出你真正的实力来,让你皇阿玛看到,你是黛青皇族子弟中的第一巴图鲁! 对于这场较量,奕欣胸有成竹。卓老师让他证明自己是第一巴图鲁,这当然不是狂妄,而是对自己实力的真实了解。 奕欣本来就有塔拉人的血统,他的母亲静贵妃是塔拉人,而且是巴图尔可汗的嫡系后裔。所以自幼奕欣就对于骑射有着非常的天赋和兴趣。而且,奕欣从小就接受了黛青最优秀的骑射师傅的精心调教。此时奕欣的骑射功夫,仅仅不如那些最顶级的经历过屡次战斗的百战英雄,面对几乎所有的皇族子弟,都可以说是稳稳的必胜,更不用说奕詝了。 因为小时候曾经骑马摔伤,奕詝不仅害怕骑马,甚至因为在受伤后留下了残疾——奕詝是个跛子! 围猎一开始,奕欣就好像激活了体内塔拉的血脉一样,纵马驰骋,百发百中,很快就收获了大量猎物。当奕欣把这些猎展示出来的时候,不仅得到了德光帝的称赞,而且收获了在场所有塔拉贵族的热烈欢呼。塔拉人一向崇尚勇武,奕欣此举一下子收获了塔拉的人心。 当然,塔拉贵族拥护奕欣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奕欣算是他们的远房外甥,大家都是自己人啊。 武力加外戚,这是双重加分,如果是在一个标准正常的考试中,奕欣肯定是稳赢了吧。 可惜他想错了。 第62章 错误的选择 奕欣很清楚自己的绝对优势硬实力,奕詝也同样清楚自己的绝对劣势。 平时骑马都骑不稳,现在居然要比骑射吗?而且还不是定靶竞技,而是真弓实箭活野兽的硬干,这,这不是要奕詝好看吗? 别说射大型的野兽,就是只兔子,他也射不中啊。 然而,他同样是胸有成竹的。 当所有人展示自己的收获时,他空着双手上场。引来了现场所有人的哄堂大笑,而德光帝的脸几乎已经是黑色的了。 德光帝强压心中愤怒质问奕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奕詝却从容不迫的将老师杜受田教他的话背了出来:“万物皆有灵,众生皆恶死。手足同根生,何必动弓矢。儿臣不忍杀生,更不忍与手足兄弟相争,故而宁可不动。” …… 塔拉贵族被惊到了,一片沉默。 德光帝眼中闪着泪花。“仁慈啊,对动物都能这么仁慈,爱兄弟甚至不惜放弃比赛,这不正是自己心中最理想的仁君材料吗?这孩子比自己更加仁慈啊,将来一定可以成为一位仁慈的君主。” 这个时候,德光帝的心里,已经暗中明确了立奕詝为继承人的想法。 但是他还是要再试一试。 此后不久,德光帝生了一场病。于是他借此发挥,又开了一次考试。 他召见奕詝和奕欣,直接告诉他们自己病重了,想要听听他们的方略,让他们各自准备好来面试。 兄弟俩当然紧急与自己的老师商量。 卓秉恬此时还没有意识到之前的比赛自己的徒弟已经输了。他想了想,认真的对奕欣说,今日天下正值千年未有之变局,皇上然要为帝国将来着想,而你对于天下大势的了解,无论如何也远超当今黛青王朝的绝大多数人。到时候,你怎么想的,直接说就是了。稳赢。 于是奕欣面对病中的父亲,滔滔不绝犹如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那是有理有据,推论合理,逻辑清晰,层次分明。说得德光帝连拍大腿:“太对了,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那情形,不像是老子检查儿子的成绩,倒像是小学生听大学教授的讲座。 可是轮到奕詝讲了,那场面就尴尬了。 讲啥啊。 根本没得讲啊,讲也讲不过人家老六啊。 可是奕詝已经得了杜受田的指导,胸有成竹。上前并不提国事天下,而是非常真诚的关心老爸的健康情况,病情啥样了?药用的啥?医生怎么说的?最后又绕回到,病情啥样了。 德光还在纳闷,儿子啥还不策论呢?结果奕詝哇的一声哭出声了。 然后,这哭也同样是滔滔不绝犹如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原来,杜受田已经告诉奕詝:“你如果跟皇上聊时局政事,天下见闻,那一百个你也不如你六弟,现在你只有一个办法。你就关心皇上病情,就往皇上病情上唠。皇上如果说病重,可能快不行了。你就大崩溃,就是一个哭,要趴在地上痛哭,同时明确的表示,自己没有心情考虑别的,就一心只想着皇阿玛万寿无疆。” 结果,奕詝胜出,是为咸富帝。 而奕欣则被德光帝以遗诏的形式封为恭亲王。 咸富帝至此全胜,但是即位不久,就迎来了太平光明国,然后还没等平定太平光明国,绺子军又兴起,绺子军还没消灭,吉利与兰西国又发动了联合讨伐黛青的“第二次福寿膏战争”。本来黛青在战败认输同意了一大堆不平等条约后,已经达成妥协了。可是咸富帝非得死要面子,让联军使者跑到沪上去更换条约。还把联军派来的使者关押起来进行虐待,有的死了,有的疯了,直接导致联军再次全力攻打京城。面对强敌正面进攻,能惹事不敢扛事儿的咸富帝直接跑到了之前死活不愿意去的塔拉皇家园林。 然后就死在了那里,再也没有回到京城。 咸富帝在位期间,死活不肯重用奕欣,直到最后逃离京城的时候,才把自己惹下的烂摊子交给奕欣处理,任命奕欣为谈判大臣,全权负责与吉利-兰西联军交涉。然而在他临终之时,为自己的儿子载淳所设立的八个顾命大臣里,居然根本没有奕欣的名字。不仅没有奕欣,也没有任何一个亲兄弟,甚至一个近支皇族都没有。 当然,咸富帝这种算计,最终还是全盘落空了。最后的博弈结果,奕欣还是一度掌握了帝国的最大权力。连带着所有的德光皇帝的在世的儿子们,也都得以掌握一定的权力。近支宗室的地位得到了很大提升。在恭亲王的实际治理下,太平光明国、绺子军,甚至西洲列强,种种问题,都得到了解决,黛青一度出现了“共治中兴”。 虽然最终恭亲王终究还是退出了权力中心,但是总好过咸富帝在位时的情形。 如果不是咸富帝早早的死掉了,可能黛青直接就灭在他的各种神奇操作之下了。 或许咸富帝的“仁孝”是真的,但是他的“无能”更是真的。 而德光帝之所选择他,就是因为按照中土的传统,“仁孝”属于“道”的层面,而“德才”只能算是“德”的范围,至于经世之学,文武之术,更是只能列入更等而之的“术”的类别。而在中土文化里,道大于德,德大于术。 虽然黛青源于东土,联于北土,而东土和北土的传统都是崇强务实的,但是,黛青朝廷和皇室在中土太久了,二百多年的融合,使得黛青上层已经完全接受和继承了中土的思维。甚至将这种思维奉为“正统”,而将原本自己祖先的观念,视作“边鄙”。 因此,德光帝选择继承人的时候,完全遵循了以仁孝、嫡长等中土文化为标准的思维。认为君主只要做到“仁孝”,自然会有“德才”之士辅佐。甚至德光帝认为,让仁孝且嫡长的皇四子奕欣为君,再让有德才的皇六子奕欣辅佐,是一个最完美的模式。是“天助黛青”。 他完全忽略了,时代已经变了。有道无德,或者有德无才,是根本无法在一个科技日益进步,竞争日益激烈的时代带领一个庞大帝国获得生存的权益的。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最需要的,根本不是什么理念、思维,和体统,也不是什么“仁君圣主”,而是实打实的——先进文明。 第63章 兄终弟及 德光帝对于皇位继承人的选择,可以说是导致后来黛青王朝经历的种种屈辱的重要原因之一。 但这并不是说如果德光帝选择了其他皇子,情况就会有彻底的改变。因为导致黛青走向衰落的原因是非常多的,其中有些早在德光帝即位之前就已经埋下的伏笔。 更有甚者,有些问题是在黛青王朝入主中土之前就已经长期存在并多次引发灾难的了。 这些问题中,有些人们发现了,并且解决了,但是无法彻底解决问题的根源。 还有一些人们或者没有发现,又或者即便发现了,也毫无办法。 黛青并不是在一片空白上建立了新世界,他只是许多历史沉积的结果。这注定了有些东西终究成为他的宿命,无法自赎。 比如像奕詝和奕欣,原本是性格和能力非常有互补性,情感和关系也从小非常要好的一对好兄弟。可是一旦其中一人成为皇帝,甚至仅仅是为了成为皇位继承人,就不得不发自内心的开始手中相残了。 这样的场景,在黛青的历史上,并不陌生,反而屡屡发生。 在黛青之前的历朝历代,也是如此。 “定于一”,和“尊祖训”是中土文化最根深蒂固的观念。 这与北土塔拉人在历史上大多数时期奉行的“会与盟”和“两王并翼”形成鲜明的对比。 古伦人,东土四大强族的中最强的一支,始终是在塔拉文化和西尼文化之间做选择题。相比之下,他们自己的本身文化更多的只是一个标题而已。 入主中土之前,古伦人更多的学习塔拉人的文化,而在入主中土之后,整个黛青都开始全面的中土化,具体的说就是中土西尼化。可是古伦人对于“定于一”的接受却要早于入主中土,尽管在整体上还是维系了“会于盟”并通过这种方式不断扩大自己的力量,甚至在最初尚未定号立国的时候也曾经有过短暂的“两王并翼”时代。但是很快,随着黛青正式立国,“定于一”在帝国最高权力层面得到了绝对的确立。 这就意味着,只要在帝国顶层出一个微小的失误,整个帝国就得跟着错到底。并且,由于“尊祖训”的原因,很多错误都得不到纠正,因而不断积累。这种错误积累,不仅是德光一代,甚至不仅是黛青一朝,是“天下五方”历世历代几千年来各种问题积累的总合。 这样的积累到了咸富的时期又遇到了以吉利帝国为首的西洲列强开始向东洲和整个堪忍世界全面扩张的特殊时期,于是黛青的衰落就不可避免了。 当然,如果咸富帝真的掌握了“仁而孝”的精华,那么就可以包容并且有效的使用奕欣这样的人才,大刀阔斧的推行新政,或许黛青还是有机会触底反弹的。即或不然,至少太平光明国和绺子军的平定,以及与西洲列强的关系,是可以得到提前并且更妥善的处理的。 或许在德光帝看来,奕詝虽然废物,但是正因为废物才不得不重用奕欣,这样就会形成“兄弟合璧”的效果;而奕欣凡事都行,如果做了皇帝根本用不着奕詝,反而会导致兄弟失和。 又或者,这只是中土“定于一”发展到一个极致的必然结果。兄弟也好,父子也罢,都只是落在旋涡里的一片叶子,根本无力自救。 咸富帝终于没有因为自己的无能而与才华横溢的弟弟合作,他坚持要“定于一”。 然而,拒绝了合作,也就意味着最终的彻底失败,不管多努力都没有用,越努力,败得越惨,死得越难看。 不过随着咸富帝时代的结束,黛青居然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空前“团结合作”的共治时代。从这个年号就可以看得出这时代的特殊性。而且,共治的属性是非常有普遍性的。东慈与西慈两宫是一种共治,两宫与皇帝的几位叔叔也是共治,而两宫、皇叔,与皇帝之间,又是第三层共治。 而且,这一时期的黛青一改入主中土两百余年来的最大禁忌,开始授予普民西尼族大臣统兵大权,所以也可以称得上是黛青难得的一次“固山-西尼”共治。 这种共治,非常有利于团结帝国各种力量。而且效率极高。正是靠着共治,黛青帝国终于打败了太平光明国、绺子军,并且暂时建立起了与世界列强的和平外交关系。 当然,这种共治模式,只是一种特殊情况下的妥协,可以出现这种情况的直接原因并不是因为帝国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机时刻,而是帝国法定的最高统治者——皇帝,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孩。 一旦皇帝成年,那么这种模式也就走到了尽头。 虽然每个人都不甘心放弃自己已经拥有的权力,但是随着共治帝的成年,黛青真正的共治时代也即将终结这种“非正常”的“共治模式”了。而一旦这种模式终结,那么之前所有人在这种模式中获得巨大利益的人,都将蒙受巨大损失。 但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少年的共治帝载淳,仅亲政一年之后,就突然病故了。 死因,官方的说法是“天花”,民间的流传是“梅毒”。 不管哪一样,随着共治帝的死去,原有的“共治”模式又被一定程度上延续了下来。 按照黛青的传统,是要“父死子继”,可是共治帝死的时候还没有儿子。按照礼法这个时候可以过继其下一辈,即溥字辈的皇族中过继一人为载淳的嗣子。可是德光帝一脉中,唯有已故皇长子奕纬的嗣子载治有两个儿子:溥伦、溥侃。 可是当有人提出在这两个皇孙中选择一人过继给共治帝为嗣的时候,立即遭到皇五叔惇亲王奕誴的强烈反对。 奕誴只说了四个字:“疏属不可!”。原来,奕纬死的时候并无子嗣,咸富继位后,不忍心看到大哥就此绝户,于是在远支皇族中选择了载治过继给奕纬做儿子。因此,载治名为奕纬的之子,但是在血统上并不是。此时虽然奕詝、载淳都已经故去,德光帝的第八子奕詥也已经在共治七年病故。但是共治帝还有四位在世的亲叔叔——皇五叔惇亲王奕誴,皇六叔恭亲王奕欣,皇七叔淳亲王奕譞,皇九叔孚郡王奕譓。他们都是德光帝的儿子,当然要竭力维护德光帝一脉的权益。 而在之前的整个共治年间,由于“共治模式”的原因,四位皇叔权都是权高位重,他们也确实有阻止皇位落到德光系以外手中的实力。奕誴一说话,奕欣、奕譞、奕譓也都表态反对由载治的儿子继承皇位。 面对四位皇叔的一致反对,所有主张立溥侃、溥伦的人都老实闭嘴了。 最后,大家只能接受一个现实:溥字辈无可立者。 而此时,西慈悠悠的说了声:“文宗无次子。”文宗,是咸富帝奕詝的庙号。奕詝只有载淳一个儿子,现在还没生出儿子就死了,那么奕詝岂不是也成了绝户?这种情况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于是西慈一句话把为黛青帝国立储的问题改为了给奕詝和自己立后。 结果,皇叔奕譞的儿子载湉被立为奕詝的后嗣。 刚得出结论,西慈又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既然溥字辈无可立者,那就只能‘兄终弟及’了。” 就这样,载湉就成了皇帝。 第64章 不平衡的共治 载湉既然为帝,原来共治帝时期的共治模式也就得以延续,只是力量对比此消彼长和从前的势均力敌明显不同。 两宫依然共同听政,权力不仅没有削弱,反而比之前共治帝的时候更强大了;四王的权力虽然依然举足轻重,却还是有很大的削弱。 而朝堂之上,固山大臣和西尼大臣的制衡更是被完全打破。绿旗集团和固山集团经过咸富、共治两代的南征北战,精英人士大多凋零;西尼普民则借剿灭太平光明国和绺子军的战绩迅速产生了湘军、淮军、楚军等多股强大的势力。虽然曾国藩主动交出兵权,诸将转为地方官员,士兵返乡为民。但是李鸿章、左宗棠等人却没有激流勇退之意,而是锐意进取,乘胜追击,不断扩大自己的势力。 尤其是李鸿章,几乎被视为曾国藩和恭亲王势力的共同继承者,不仅其门生故吏遍布朝野,而且尽管大规模的战事已经结束,淮军却根本没有遭到裁减,反而不断的增添新式武器,实力不减反增,事实取代了固山集团和绿旗集团成为黛青帝国最主要的主力部队。 尽管朝廷在名义上将淮军转为国家正式军队加以节制,可是事实上淮军仍然保留着团练的本色——下级士兵只服从于自己的直接长官,全军只效忠于统帅。至于朝廷、皇上,那是大帅效忠的对象,他们不管。 而为了平衡李鸿章,朝廷只有加大同属团练出身的左宗棠的扶持。 然而,一方面左宗棠太过于公忠体国,并没有像李鸿章那样极力发展自己的集团势力二者在势力体量上并不对等;另一方面,无论是左宗棠还是李鸿章,都是南土西尼普民出身。这两个和其背后的势力如果并存,还有一点制衡,那么黛青朝廷至少还能维持下去。一旦两者只余一个,那么无论是淘汰对手还是两军合流,都足以重组黛青朝廷现有的格局了。 对于这种不平衡的“共治”,两宫当然是很清楚的。 在所有的势力当中,两宫本身作为皇帝最亲近的保护人,当然也希望拥有最强大的权力,但问题在于她们根本没有足够大的能力去驾驭整个帝国。虽然坊间有“东慈有德,西慈有才”的说法,可她们毕竟是女人,局限性是非常大的。哪怕是听政,也必须加上一个“垂帘”才行。 正因为此,东慈才提到,要注意照顾老五和老六。 五皇叔惇亲王奕誴、六皇叔恭亲王奕欣。一个在德光帝的时候一直因为子以母贱而被长期忽略,甚至被“出继”旁支;另一个则怀才不遇,屡兴屡贬,如今已经搞到非常心灰意冷。 西尼势力尤其是李鸿章势力已经渐有一支独大之势,如果不加以制衡,后果可能非常危险。单单依靠左宗棠肯定是不够的,还必须强化四王的力量才行。 而四王之中名义上的七皇叔淳亲王奕譞实际上是载湉的亲生父亲,这个必须加以限制才行,否则随时都可能取代两宫。毕竟人家这个一亲爹,绝对完胜两个干娘。 至于九皇叔孚郡王奕譓,一方面他实在是对于政务没有兴趣,而只对赚钱热心,再者,虽然他在朝中没有太多势力,可是一个道末的影响力足以碾压千军万马了,李伯约据说也很早就和孚郡王府有所来往。 更何况载汲也已经入学了,假以时日又何尝不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呢? 所以,为了保持平衡,只能在奕誴和奕欣身上下点功夫了。 怎么照顾呢? 这还真是有点犯难了。 与其他几位皇叔相比,奕誴幼时所得到的关爱最少,教育当然也不够重视。所以奕誴小的时候也不大喜欢读书学习,结果就养成了奕誴粗枝大叶的性格,论到学识修养跟其他兄弟们的差距非常大。 但是这位人称“小五王爷”的惇亲王,却有着不同寻常的过人之处。 他有脾气,但是没架子。 脾气是对上的,不管是两宫还是其他几个弟弟,又或者朝中的大员们,他是一个也不惯着。只要有问题,当面就是点出来,经常搞得人下不来台,可是又拿他没办法。 但是对下的时候,这位爷可是真能弯得下腰。比如夏天的时候,他只要不上朝,那就是一件粗布短褂,再提一把大蒲扇。平常就往什刹海哪个凉快地儿那一坐,随便逮着个陌生人几句话就聊得跟哥们似的,毫无违和之感。到了冬天他也不会窝在王府里,反而时不时的裹上一件老羊皮袄,也不带随从,就老哥一个溜达的跑到下等酒馆,跟那些拉车的抬轿子的混在一起喝便宜的“二锅头”。他就这么在民间厮混着,结交了很多朋友,可是谁也认不出来他居然是堂堂亲王,两朝天子的亲叔叔。 也正因为此,人间百态,百姓疾苦,他是最清楚不过了。老百姓对朝廷、官员们什么看法,他也是明明白白,他查这些可不是为了去管制百姓,相反他站在百姓这一头,为民请命。 这样一个王爷,你能想得到,他在江湖中有怎样的影响力吗? 而奕欣,那就更厉害了,如果不是德光帝思维不正常,他本来是皇帝的最佳人选。如果他真的想要夺取皇位,其实根本没有人能够阻止得了他。 可是他一心公忠体国,只想要振兴黛青王朝,并没有想要使自己“更进一步”。他得到的荣耀是他应得的,但他屡次所受到的打压,却不是出于公平。 由于孚郡王府推进了东土内务府势力的发展,两宫打压恭亲王的意志才有所缓解,保留了他的一些虚荣。 而在此之前,处于权力最巅峰时期的奕欣,可以说拥有了名义上不是皇权的事实上一切顶层权力。 首先,奕欣拥有议政王的头衔。这个头衔原本是黛青立国之初时的最高身份彼时有议政处,凡有大事都要在议政处召开议政会并做出决议。议政王是议政王大臣会议中地位最高的存在。翔隆五十六的时议政会被取消,连带着议政王的头衔也消失了。而为了表彰奕欣,两宫居然授予了奕欣议政王的头衔。 当然,这是一个虚衔,因为虽然恢复了议政王,却没有恢复议政会。 奕欣另外曾经拥有的一个身份,那可是实打实的实职。那就是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掌管着对外的一切外交事务。 黛青自德光以后,深受列强影响,所以外交事务可以称得上是头等大事。掌握外交权,也就意味着可以与列强沟通和联络,这个影响力当然是极大的。 此外,奕欣还曾经担任宗人府宗令、总管内务府大臣,兼管火器营神机营,并以弘德殿行走的名义监督和约束共治帝载淳的日常学习。 最后,奕欣甚至还曾经兼顾督管造办处、钦天监、太常寺等各处事务。 这么多的权力都拥有过,而且他都曾经管得非常好。可以说,除了没有皇帝之名,黛青王朝的一切权力,奕欣都亲身体验尝试过了。 只不过,现在这些都成为了过去。 现在的奕欣,托病在家,休闲养生,已经很少过问政事了。 如何在不打击老七、老九的情况下,给老五和老六一些照顾,既让他们重新感受到两宫的亲切,同时又可以更好的制衡正在崛起的李鸿章呢? 如果是在a位面的历史中,这还真是一个无解之题,可是在b位面,由于历史被改变不仅东慈起了要加强奕誴和奕欣的念头,西慈也想好了要给这两位皇叔安排点什么新差事。 第65章 换岗 西慈为奕誴和奕欣选择的“好差事”,就是目前由道末总管的先知楼和息风堂。 本来,这两个机构都只是羊州知府智宝为了应对羊州“灵灾”而授权道末组建的。但是羊州“灵灾”得到平息之后,这两个机构并没有就此取消。反而还随着道末一起迁到了京城,进而在孚郡王奕譓的支持下,得到了全面的升级和强化。 最近一两年来,黛青先是抵御了中土的空前旱灾,继而又在外交上一雪前耻,签订了《黛青-罗斯关于收回伊利条约》。而这一切胜利,都是出乎意料之外的,究其原因,当然是因为道末背后的这两大机构。 虽然随着道末为官,这两大机构逐渐有了半官方的性质,但是西慈认为,还有必要进一步的强化皇室对这两大机构的直接控制。 原因很简单,西慈可不想让这么强大的两大机构,最终被淮军再给渗透成“空心饼”。虽然道末看起来还是很可靠的,但是有什么比将这两大机分别构置于两位皇叔亲王的监管之下,更安全可靠的安排吗? 而且,奕欣也好,奕誴也罢,跟道末的关系还是挺不错的。 现在的关键就在于,第一,道末是否愿意放手;第二,奕誴和奕欣是否愿意屈就。 西慈决定还是先探探口风再说。 数日后,塔尔玛又送载汲入毓庆宫读书,西慈突然差人来请塔尔玛到自己的储秀宫小坐叙话。 塔尔玛当然早就知道西慈是不好伺候的,可是更是不可得罪的, 听说要召自己顿感头疼,可是又不敢拒绝,只能硬撑着入宫相见。 “奴婢塔尔玛给两宫皇太后请安,两宫皇太后万寿无疆。”塔尔玛恭敬的施礼问安道。 “呦,塔尔玛啊,去年多亏了你和道末才保得皇上周全。哀家一直想着怎么报答你呢。赐你宫内行走之权,就是想让你经常来宫里走动,你每天送福哥上学,怎么也不抽空来看看哀家啊?”西慈问道。 塔尔玛心想:“你要是不宣召我,我得多无聊还专门过来看你啊?”但嘴上却说:“奴婢唯恐太后事务繁忙,实在不敢打扰。” “唉,你们都以为哀家喜欢忙那些朝政吧?还不都是事情给逼到这个份上了。要不是文宗和穆宗都走得太早,当今皇上又太小,我倒是更喜欢听戏唱小曲呢。”西慈慵懒的说道:“倒是你和道末,成婚有一年了吧?别光让他忙公事,那差事是永远干不完的。让他多陪陪你,趁着年轻,多生几个孩子。孩子还是多了好,多子多福啊。免得像哀家这样。” 塔尔玛被西慈这么一说,羞得脸瞬间红了,而且也更摸不着西慈的真实意图了,汗都下来了。 西慈看塔尔玛很尴尬的样子,干笑两声,招呼塔尔玛道:“别光跪着说话了,起来,扶哀家在园子里转转。” 西慈就这样硬留着塔尔玛陪着自己在园子里闲转,一边转一边闲聊,东拉西扯的,也没个正经事儿。可是绕来绕去,话题总离不开夫妻男女那点事儿。 塔尔玛自小是伺候人的,察言观色是本职。总觉得这西慈是有意在点拨自己,可是又不肯说透。 “这老太太啥意思啊?难不成是是守寡太久,寂寞难耐,拿我们年轻人说事儿过瘾来了?那她也找不到我头上啊,我跟她也不熟啊。这八成是试探我吧?可是是试探我又有什么意思呢?难道……” 还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没有搞清楚领导的真实意图,那么就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听不懂不是听不懂,别装明白瞎说,装傻就是了。再就是勇敢的试探一下,顺竿往上爬,如果领导真的想让自己明白,那就会透露给自己。 塔尔玛觉得,有必要试一下。 “太后说得是呢,唉,塔尔玛自小就没有额娘,也没人关心我这些。道末哪儿都好,就是心太野了,天天都在外面忙。我想跟他亲近,也没个机会啊。” “他有那么忙吗?太常寺那就是个闲差,一年没几个班儿。难道是上书房给他安排的课太多了?那我跟翁老头说说,给他减点儿。”西慈说这话的时候,笑咪咪的,满脸慈祥。 “要是光是上书房的事儿倒好了。他不是还带着个息风堂和先知楼嘛。那边一天天的,那才叫一个忙呢,有时候晚上还得加班。”塔尔玛绘声绘色的说道。 “哟,晚上还要加班?那哪儿成啊,那怎么能生出孩子呢?太不像话了。”老太后表现出有点生气的样子,转而又说:“不对呀,这两差事儿,不都是他自己负责吗?他自己给自己加班儿?” “可不是嘛,他的地盘,他说了算。带着一群比跟他般般大的小少年,激情四射,估计是嫌我太大了。”塔尔玛半真半假的装委屈道。 “什么?还嫌你还太大了?我看他就是烧包。嗯,男人呐‘至死是少年’,就是能作。你得管着点他才行,别说他比你小,就算比你大十岁,他也折腾得起。你要是再过十年,那生孩子就太难啦。这事你放心,有嫂子给你撑腰。这几年,咱们说什么也得把他拴在家里。”说完,西慈呵呵的笑了起来。感觉非常得意。 …… 塔尔玛回家跟道末说了今天的经历,道末一听笑了:“达令,”道末最近喜欢用吉利语中的这个爱称来称呼塔尔玛“咱们也许应该好好度度假了呢。” “为什么?”塔尔玛奇怪的问道。 “有人需要啊,”道末说:“有人需要在息风堂和先知楼贡献一些力量,让这两个机构发展得更好一些。人手多了,我就轻松了,这样就可以陪你度假了。” “……”塔尔玛愣了一会儿,突然发现,自己被人当傻子耍了。 “当时不顺着她说好了,当时装傻子,她就不能拿我当傻子了。”塔尔玛越想越后悔,终于委屈的哭了:“末,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我不是故意的。那老太婆太坏了,我没想到她居然要削弱你的力量。她还说要感谢我们。” “她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最近我已经为未来的载汲做了太多的事情,也该做回我自己了。我们还真要感谢她呢。你不要难过,这结果不错。虽然纯属意外,但却真心可爱。”道末非常愉快的解释道。 “你真的这么想吗?可是,如果这样,福哥的事儿怎么办?”塔尔玛见丈夫没有事儿,就又关心起载汲来了。 “你问哪个福哥?福哥不是已经入学了吗?我会好好的教导他的呀。福哥的归于福哥,道末的归于道末,这不好吗?至于那两个机构,虽然一直是我的经营,可是原本就是借了官府的旗号,现在还给朝廷,也是理所当然嘛。” 果然,朝廷很快下达新的安排。 先知楼并入太仆寺,息风堂并入太常寺,地位均高于一般的署,长官均由本寺正四品少卿兼任。 然而,虽然名义被归入了两寺,实际管理上却完全是独立的,两名少卿虽然都是本寺正卿的下属,但涉及两机构事务的时候,却并不要向寺正卿汇报工作,而是要与督管大人对接。 督管先知楼的是恭亲王奕欣,督管息风堂的是惇亲王奕誴。 道末原本已经升任太常寺少卿,现在又加了太仆寺少卿的头衔。 这样一番操作的结果是,先知楼和息风堂都成为黛青朝廷的正式衙门。实际主管还是道末,但头顶上多了两位王爷做督管。 当然,除了两位王爷,还有一大批官员从天而降。两个机构都各自增设了从正五品到从七品的官员约二三十人。这些人并不是做专业业务的,他们就是当官的。各有各的品级,各有各的职事。 人是多了,干正经活的反而少了。 第66章 专心教书 对于朝廷的安排,道末表示非常感谢朝廷的器重,但是以自己“德不配位”恐遭祸患为由,希望可以辞掉这两个职务,只担任顾问。自己可以专注于上书房师傅的工作。 两宫对这个奏请非常满意,立即准奏了。 从此,奕欣督管先知楼,专司各种新科技的开发。奕誴督管息风堂,主管神秘力量兼司情报调查。 由于原本孚郡王一系的很多王号商贾都曾经在先知楼投入资金,因此,孚郡王府名下的商户也获得了承接先知楼造办业务的专营权,以及海外采买专营权。 这一来,无论是东土牛家还是南土的荣家、林家,都获得了巨大的商业权益,赚得盆满钵满。 原本单纯的科技殿堂和通灵圣所,终于不可避免的沦为了官场和商家的利益火锅。 所以,这里已经不再适合道末,反而毓庆宫更适合他。 毓庆宫的工作稳定而平静,相对更清静,很少有那些复杂的应酬。而且,作为帝师,地位和前途也是非常美好的。事实上,绝大多数黛青的士大夫,都把成为帝师作为读书人生的顶级最高理想。 皇帝是帝国最高的,可是皇帝是我学生。 中土传统,讲究“天地君亲师”,民间更有“一日为师终生如父”的说法。给皇上当老师,虽然权势方面没有太多好处,可是按照儒家理论,地位简直就跟太上皇、皇太后的地位都差不多了。 道末出身道门,倒是没有太多这种虚荣感,他宁可舍掉息风堂和先知楼的主要原因在于——载汲在那里读书。 一般来说,大多数王公甚至官员富户都是在自己府里开设“小书房”、“家塾”对子弟进行早期教育的。江南的一些书香世家更是整个家族建立家学、学堂和书院。很多学者从幼童启蒙直到获取功名,都是在家族内部的教育体系里完成的。 所以,如果按照正常模式,普通王子是会在自己家里完成“蒙学”阶段的学习的。而顶级的近支宗王子弟,会有在家学读书和进入皇学读书两种机会。只有一种人是必须进入皇学的,那就是皇子们。 所有人都会视进入皇学为最大的荣誉和机会。那不仅意味着可以从小跟皇帝或者未来皇帝建立起良好的个人关系,而且也意味着接受全国最顶级老师的教导。 不过载汲入皇学,却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因为光统帝太小,而载汲和光统帝的关系远近恰到好处。 光统帝现在十岁,此时所有的堂兄弟之中,皇长伯奕纲无子,以远支宗室载治为嗣,载治已经四十岁,不宜入学,但是载治的两个儿子:溥伦、溥侗,却都入学伴读光统帝了;五皇叔奕誴的儿子们都太大,已经二三十岁了;六叔奕欣的亲子也都太大,但是过继子载澈就正常入学读书;名义上的七叔本生父奕譓目前除载湉之外并没有别的儿子;皇八叔奕洽无后,以奕欣之子载滢为嗣,载滢年过二十,且尚无子嗣。 也就是说,哪怕是远支入继,只要有子孙年龄合宜,也会被选入皇学伴读。 更何况载汲根红苗正是载湉的亲堂弟,年龄又相对接近,所以入皇学是必然的。 甚至奕譓都没花心思在王府给开设“小书房”或者物色老师,因为知道载汲注定是要入皇学的。只不过,没有想到会那么早而已。 好在,道末和李伯约都被选入皇学做老师,而塔尔玛也获得了宫内行走的资格,这才总算让奕譓和赛蜜勒氏的心觉得踏实一些。 尤其是道末,因为塔尔玛的关系,跟奕譓已经是连襟关系,照顾载汲当然是用心的。 假使载汲不入皇学,那么奕譓心中适合给载汲当师傅的,也只有道末。 道末自幼生长于道门,经历了灵界、世间各种奇闻异事,因而了手段通天却又心清性淡;因为未来载汲的加入从而精通各种先进文化、科技、知识以及上流社会的游戏规则;再加上塔尔玛的关系,有谁能比他更适合引导载汲的人生呢? “仙境”、曹氏,这些都离他越来越远了,自己和赛蜜勒氏的感情很好,两宫对他日益器重,天下的生意也越做越大了。对于奕譓来说,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给载汲铺好路、搭好桥,给他预备好最好的一切。 而载汲的天资智慧更是让奕譓觉得,除非像道末和塔尔玛这样的“半仙”根本不可能人教得了的。 但是道末很清楚,如果不是未来载汲留给自己的大量未来信息,自己也绝对带不明白这小子。 不过,现在他倒是找到了足够让载汲感到烧恼的游戏,从而让载汲能够专心的上自己的课,甚至对自己充满了崇敬之情。 没错,对于五岁的载汲来说,除了阿玛和额娘,最亲近可靠的人是塔尔玛。而且载汲很懂得如何让自己在课堂上遵守秩序。但是,这些只是他必须承担的责任罢了。完成皇学的功课,他是根本不需要走心用脑的。不是小小的努力,是根本不需要努力。 事实上,即便睡觉做梦都比这种课程有意义得多。 但是,不睡觉可以维护自己的良好形象,获得夸奖、称赞、追捧。这种感觉对于载汲来说,真是太美妙了。 所以,他总是以标准的“巴图鲁”坐姿上完所有的课程。 关键是他的体能确实撑得住。 其实载汲曾经考虑过以“扎马步”的方式上课,不过在和道末商量后被坚决阻止了。 道末表示,如果载汲敢这么干,就一个月不带他搞新发明了。 道末虽然不继续在先知楼担任专职,只担任顾问一职。但是毕竟载汲留了那么多的知识在他的脑子里,不可能不拿出来应用的。因为有了知识而不用,远比有了钱而不花更痛苦。 所以,道末继续在自己的家里搞发明创造,做各种实验。由于建立在a位面载汲所留知识的基础上,虽然道末原本没有什么科技素质,可是还是玩得不亦乐乎。 而且,道末将自己的原有技能也结合到了这些新技术上,融会贯通,所以搞出很多新奇的发明创造。 而载汲最大的快乐,就是参与这些发明创造。 虽然他读过很多书籍,但是现在早就不再满足于阅读,只有创造性的发明一些新产品,才能让他的大脑得到充分的运转。 第67章 改观 因为之前农业课的关系,两宫四王都对于西洲科技在普通民生方面的应用有所改观。 当然,这两种改观是不一样的。 两宫是真的“发现”西洲科技居然在农业这种最古老的中土传统行业也遥遥领先。原来地还可以这么种,粮食还可以这么打。那还有多少事可以换种活法呢?她们以前是真不清楚。 一直以来,尤其是洋务派,都是只是西洲技术展示为一种“坚船利炮”的武器优势。同时又向两宫兜售一些西洲的高科技玩具,如时钟,玩具车,等等。 所以两宫一直以来对于西洲文化的理解就是“打仗厉害”和“真会玩”。当然她们也非常清楚西洲文化绝对不可能仅此而已,但是她们获取的这方面的信息太少了,只能凭自己想象和脑补。 说到底,即便是黛青顶层贵族的女性,受到各种限制,眼界也是非常有限的。 而四王的改观,完全是另一种。 他们早就知道西洲科技在民生方面的应用,也知道,这些其实是根本。 奕誴天天在民间打混,当然不仅了解黛青底层的情况,同时也深知在京洋人的事儿,包括那些洋人的底层,所以对于洋人们的工人怎么做工、农人怎么务农,也是有所耳闻的。 奕欣早在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已经认定要“师夷技以制夷”当然早就把西洲的各种信息调查了个清楚。 奕譞虽然相对比较低调,但是他好学啊,虽然达不到奕欣那么全面彻底,但是西洲的各种知识他也没少了解。 至于奕譓,他的生意做得那么大,自然更少不了要了解西洲人的各个方面。而且,相对来说民生居经济类的居多,武器方面的倒少很多,毕竟他又不做军火生意。 所以,四王没有一个是真的对西洲文化缺少了解的,只是他们不说。至少不在两宫面前说。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两宫对他们有所防范。 两宫与四王之间的关系,是非常微妙的。 在最初的时候,四王认为两宫是女人,所谓听政,也就是个流程而已。正经儿还是得自己兄弟之间商量,因此也没有兴趣多跟两宫做科普工作。 可是发展到后来,两宫突然发威,居然一度罢了恭亲王的职,这才让四王意识到,这俩嫂子不好惹。 可是既然如此,那就更没有理由向她们做科普了。 一方面,他们觉得两宫现在都这么厉害了,这要是再增长学问,恐怕就更难对付了。 另一方面,两宫既然在防范他们,他们说得越多,不就越危险吗? 总之,大家互相防范,藏着掖着,信息不能共享,情感不能交流,产生了很大的隔阂与误会。 但是四王现在改观的是:两宫似乎对于发展民生有了好的看法。 自从咸富帝驾崩以来,四王内心都有一种架空两宫,事实上自己兄弟几个联合掌权的想法。等到两宫强势收回权力,不惜公开与恭亲王其实也是与其他三王撒破脸之后,四王的态度则是看两宫——尤其是西慈的哈哈笑。 对于西慈的强硬,他们简直烦透了。 而且真的是不服。 当然,西慈也确实有不让他们服的很多地方。 虽然相比于东慈,西慈更有独立的主见,敢说敢闯,也用心学习朝政。 可是毕竟,她只是一生长于黛青的女人。 她有勇气和魄力,但是论到知识和阅历,那当然是远不及四王的。 而在互相有了成见的情况下,西慈越努力,越坚强,反而越让四王认为:这个女人太显摆、太得瑟,太顽固,太不知天高地厚。 当然,看不起归看不起,他们现在还真就不敢跟西慈叫板。因为西慈真的很有手腕,而且心硬手狠,当其者诛、逆其者灭,杀伐果断毫不犹豫。 可是这一次,两宫观摩农业课之后的态度,尤其是两宫对道、李二人的态度,让他们对两宫大有改观。 原本他们认为,两宫不会对这种事情有兴趣,就算看了也看不懂,就算看懂了,也不会在乎,万一在乎了,一定会惩治道末,鄙弃李伯约。 因为在他们心里,两宫就是那种“头发长、见识短、脾气坏、眼光差”,“精于宫头,而不问苍生”的无知妇女而已。 可是万没想到的是,两宫居然因为这一次农业课,就立即做出非常明智的安排:将道末的主职真正确定在教授皇帝和顶级近支宗亲子弟方面,提前为将来光统帝亲政打好眼界基础;将先知楼和息风堂纳入朝廷正式衙门之列,意味深远,近的看,黛青开始要以朝廷的立场开始向高科技领域发展,远的看,如果顺利,那么很可能意味着对于朝廷旧有官制进行改革——而最让四王感动的是,两宫在收编先知楼和息风堂之后,将这两大机构交给了奕誴和奕欣。 这说明什么呢? 当然是两宫在向四王表达善意呀。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关键的时候,还是得自己家人。 所以四王——尤其是奕欣认为,有必要真正与两宫达成和解。 怎么说呢,“家和万事兴”,“家不和,外人欺”,这几年,洋务派搞得风风火火,四王却几乎插不上手,这不是明摆着是让外人占了大便宜吗? 于是这几天,四王之间不断的互相走动,传递消息。 最终,哥四个达成一致,借着谢恩的机会,一起进宫面见两宫太后,承认自己的过错,并且正式的一致表明忠心,发誓以后一定坚定拥护两宫的各项决策。 两宫当然很高兴。 没有什么比自家人能够真心实意的团结起来更好的事情了。 更何况这四位皇叔,随便哪一个都不是简单水平啊。 有道是,“好猎好色无害于霸业,不知贤不用贤,才会有害于霸业”。异姓外人是人才,固然要用,自己本家有人才,难道就要举贤避亲吗? 之前两宫和四位皇叔之间有种种矛盾,甚至达到剑拔弩张、针锋相对、你死我活的地步。 现在,一片乌云都散了。 两宫高兴之余,定了个日子,请四个小叔子带上家眷一起进宫举行一次家宴。 第68章 他不敢直说,我告诉你 自从农业课之后,对于新农机的兴趣就在整个毓庆宫同学们当中传播开了。 毕竟中土有以农为本的传统。 黛青之所以可以入主中土并且统治了二百余年,关键的关键就在于在泰熙年间推广了当时属于新事物的来自花旗洲的当地农产品——地瓜、土豆和玉米。 在黛青入主中土之前,中土遭遇了大灾难级的饥荒、瘟疫并由于饥荒产生了长期的战乱。日月王朝面对灾难没有拿出解决问题的方法,最后终于被中土破产农民推翻了。 而就在上一年,黛青刚刚结束了那场立国以来最大规模的饥荒。 虽然还没有见到全面完整的相关灾情数据,但是光统帝和他的同学们,已经非常清楚刚刚过去的两三年里,他们都经历了什么。 如果是日月王朝的运作模式,在这种形势下崩溃是不可避免的。光统帝和这些顶级近支宗亲子弟们,可能都要像日月王朝的末代皇帝和宗族那样,为其所属帝国的末日殉葬了。 好在黛青就是黛青。 虽然入主中土二百余年,已经完全中土化,可是骨子里还是没有完全失去的祖辈东土原始森林的自然基因。 适应力就是强。固山军和绿旗军不行了,就上团练。古伦人精锐拼光了,就换西尼精英。皇帝少不更事,就太后垂帘加皇叔理政。 黛青原有的一套不行了,就学习西洲,“师夷之长以制夷”。 总之,只要能够生存,黛青可以变成任何一种样式。 毓庆宫的孩子们虽然幼小,但是出身和经历使他们不得不更早学会如何看透世事的本质。 所以,不仅两宫四王在农业课之后大为改观,光统帝和他的伴读同学们,也都对于农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而且光统帝还提出一个问题:“机器虽好,种子、土壤、肥料,是不是也可以有更好呢?” “陛下,您的想法非常正确。事实上,在我们吉利国,以及我所知道的其他西洲各地和花旗洲的那些新开发的土地上,您所说的这些领域,每天都有很多人努力开发新的技术以推进整个农业的发展。”李伯约非常高兴光统帝能够提出这么好的问题。 “那么,贵国和其他那些国家,又是怎么做到这样的呢?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才,投身到农业技术发展的领域。他们不寻求功名吗?”光统帝仔细的追问。 “那就是另一个更大的问题了,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尊敬的陛下。”李伯约还是保持着笑容,但看得出,他有一点为难。 “皇上,他不敢直说,我告诉你。”载汲悄悄的耳语载湉。 “你?!”载湉刚要置疑,却看见载汲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又神秘的眨了眨眼睛。顿时明白了,便不再追问。 下课的时候,载湉和载汲离开众人,单独到了花园的一个角落,玩挖土种菜的游戏。 自从第一次农业课以来,这种游戏越来越流行了,所以没有人会特别注意的。 “皇上,跟您说吧,您别看那些师傅都是大人,又都大有学问。可是啊,他们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就算是知道,也不能随便说。可是为了各种原因,他们还得装。所以,就特别尴尬。”载汲靠着树,叼着一根草棍慢悠悠的对载湉说。 “那,你能说告诉朕,为什么那些西洲国家,会有那么多人从事那些研究工作,他们不用考功名吗?还是说他们本来就都是像你一样的宗室子弟,不需要考功名?” “皇上哥您最圣明了。没错,一开始的时候,还真就是这样的。那些西洲国家也和咱黛青一样,有很多贵族。这些贵族们,有的喜欢打仗,有的喜欢当官,还有的喜欢到他们那个‘光明圣殿’修道。可是后来就发生了变化。那些修道的贵族们,有的喜玩艺术,画画、唱歌什么的。也有的就喜欢研究科技,天上的星得离我们有远,一年转几圈之类的。后来有些不修道的贵族,也开始学他们做这些事儿。渐渐的,他们就发现了很多的世界的规律。他们把这些成果发表出来,然后就会获得世人的尊重。最初的时候,他们就是这么发展起来的。很多人无偿的为了兴趣和荣誉感而去研究,结果就研究出很多东西。但这些东西并不一定和民生经济有关,很多东西是非常重要的原因,但是却没什么直接实用价值。”载汲介绍说:“可是后来,渐渐就有了变化。一些不是贵族出身的人,也开始从事这些研究。这些人可不单纯是为了兴趣和荣誉感,他们还是为了赚钱。这些人就把那些看似没有直接实用价值的理论,转化成了有商业价值的发明。比如,之前我和你说过那个发明蒸气的瓦特。其实蒸气机的原理不是他发明的,是很久很久之前的古人发明的,不过瓦特把这原理应用到了实际生活当中,用这个带动很多机器,可以干很重的活儿。你也看到了,那一机器能顶好几头牛。” “原来这么简单。那刚才李师傅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载湉感到很奇怪。 “告诉你?你是谁?您就不想想。黛青帝国的皇帝陛下啊。那些师傅们能跟你说的东西,是随时想到哪儿就能说到哪儿的吗?实话实说吧,你从他们嘴里听到的,都是所有人希望你听到的东西。也就是我们这些伴读,还能跟你说点真心话。” “那,为什么不能让他告诉我呢?李师傅本来不就是负责教朕学习西洲文化的吗?”载湉还是不太明白。 “我伟大的皇帝陛下啊。您仔细想想,咱黛青是用什么方法选才的呢?”载汲反问载湉。 “这还不简单。科举、恩荫、捐纳、功勋。”载湉不假思索的答道。 “没错。可是选上来的那那些人,是按他们自己的意思做事呢?还是按你,或者能够代表你的人的意思去做事呢?”载汲又问。 “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他们既然求取功名,投身公门,当然是要听朕的啦。当然,现在都是要听两位太后的。”载湉认真的答道。 “那就对啦,那么您再想想,您所看见的那些西洲的农机设计,是西洲的那些君主们想出来的吗?”载汲站了起来,笑呵呵的仰头看着载湉。 “哦,朕明白了。”载湉一拍自己的额头。 对呀,黛青所有的人才都要听自己的,可是这种模式之下,自己想不到,或者不认可的东西,他们又怎么可能去思考,去创造呢? 第69章 别学诸葛亮 虽然载汲比载湉大得多,但是相处这段时间以来,载湉已经非常清楚,载汲的智商和知识远超自己无限多。 所以,对于载汲的话,载湉称得上是言听计从。 不用说别的,就说能制服大喜子这一件事儿,载湉就服了。 只要听载汲的,大喜子就不会再找自己的麻烦,还要怎么? 所以,载湉经常请载汲帮他分析问题。 无意之间,载湉已经在把载汲当作自己的谋士来使用了。 “载汲。按你的说法,除非朕成为像诸葛孔明那样才能使我黛青将来不至于落后于世界列强吗?可是为什么他们就可以获得那么多各行各业的人才呢?人家又是怎么做的呢?”载湉感觉这太不可思议了。 “陛下,知道为什么李师傅今天没回答你的问题吗?” “为什么?” “你提的前面的问题的时候,你觉得高兴吗?” “看上去,好像非常高兴的样子。” “没错,可是你提第二个问题的时候呢?他的表情是怎样的变化?” “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不愧是皇上,果然明察秋毫。”载汲鼓掌称赞道:“所以啊,什么样的问题会令他感到为难呢?” “是他不知道的吗?” “以李师傅的个性,你还不了解吗?他平时遇到不能回答的问题的时候,会怎么说?” “这个,如果是其他师傅,往往会闪烁其词,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可是李师傅不是那样的,他一般会直接的说‘我不知道’或者‘我不能说。’” “没错,皇帝您说得太对了。可是这次他回答的是‘那就是另外一个更大的问题了。’这说明什么呢?说明就是正如李师傅所言,这是‘另外一个问题’,而且这个问题‘太大’,以至于他不能直接回答。” “而什么样的大问题,会让李师傅不能说或者不敢说呢?以我对李师傅的了解,李师傅虽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有一种话题,他是从来不会说的。那就是他从来不会在西洲文化与黛青文化之间做比较。对于是西洲文化好,还是黛青文化好,这种事儿,他是永远不提的。我试过好几次了,只要话题开始接近这个范畴,他百分之一百分转移。而且是硬转移,不留任何余地。” “那么,你的意思是,这个话题会涉及到黛青与西洲文化上的比较?可朕问的只是选才啊,这关文化的事儿吗?” “不一定非得是文化。关键是比较。第一次的农业课上,他确实曾经将两种农机放在一起比较,可是,那可是光练不说啊。你听他事后多咱说过‘西洲农机好’或者‘黛青农业发达’这类的话吗?从来没有。他只是把各样的事情客观真相摆在咱们面前,至于咱们如何分析,那他是不会说的。他会不断的帮咱们做各种不同方向的分析,但从来不会给咱们一个标准的结论。” “那倒是,其他师傅都是念一句,让咱们背一句,背不好还要受罚。可是他从来不让咱们背什么,就是让咱们看,再让咱们说出想法。而且不管咱们怎么说,他都很高兴的样子。” “因为那说明咱们支脑子了。” “可那这和他不把西洲人才之道告诉朕有什么关系呢?” “您想啊。如果他直接和您说了,那么接下来您会怎么想?” “朕会想:‘取长补短’,就像六叔说的那样‘师夷之长以制夷。’这有什么不对吗?难道,他身为夷人,所以怕朕学会了制他的母国?” “如果那样,他还教你这些干嘛?难道您没发现,他就是在引导咱们想到这些问题吗?只不过,您的问题直接问到了点上,如果他要回答,那就只能公布最终标准答案。而如果他公布了标准答案,那您就不会自然的思考了。那么,也就不符合他的教育宗旨了。” “他的教育宗旨?” “我听我姨父说过,李师傅曾经对他讲过,在他看来教育最关键的目的就是‘使人独立思考’。”载汲神秘的透露道:“而且,国家选才乃是大计,黛青入主中土以来,依中土旧制,以科举取士。二百年来于黛青已成‘正途’,与中土则为千年古制,朝堂之上,几乎皆以此进身。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李师傅直接说出西洲的取才之道,您肯定会想要学是真的,但是也一定会跟满朝的大臣们产生矛盾。那又岂是李师傅所愿意看到的呢?” “可是,难道他就愿意看到朕对对此一无所知吗?” “他知道,你不会轻易放弃的。再说,不是还有我吗?他是西洲夷人,这些话,他说,难免会有失公允,但是却会给您造成认识上的限制。不如我陪着您慢慢的了解,研究。这样您反而了解得更全面也更平衡。” “你说的也是”载湉点也点头。的确,在见识了西洲的很多技术之后,载湉已经对西洲有了近乎完美的幻想。这个时候,如果李伯约向他介绍了西洲的选才制度,他一定会有意效仿的。而且这种想法会非常坚定。 但是现在听载汲讲,就不会有这种感觉。 毕竟载汲是自己的兄弟,同为黛青皇族子弟,而且比自己还小。尽管自己对载汲非常信任,但是载汲说的事情,他总还是要有所保留的,至少会认真的思考是否合理。 “李师傅,果然良苦用心。”光统帝听了载汲的分析,内心非常感动。 “所以,回到刚才您问我的问题‘除非您成为像诸葛孔明那样才能使黛青不至于落后于世界列强吗?’依我看来,即便是诸葛武侯恐怕也不行呢。要知道,孔明六出岐山,难免无功而终?说到底,以蜀汉的国力,即便再多的机巧,还是是拼不过曹魏的。”载汲侃侃而谈道:“其实,不知您注意到没有,中土的很多英雄、强者,名人,都是不成功的,也就是所谓的‘不以成败论英雄’吧。可是他们的精神虽然自有伟大之处,但是失败就是失败啊,那么多失败者因为种种原因被后世推崇效法,难道就能让后世学到成功之道吗?” “所以,”载汲突然正色道:“臣弟恳请陛下收回前言,万不可以诸葛孔明为推崇。否则我黛青恐有蜀国之危啊。”载汲说完,恭严肃的向光统长揖。 第70章 未来不会艰难 载湉在与载汲的谈话中,无意中表达了对于南土割据小国蜀国丞相诸葛孔明的景仰之情。而载汲却表示诸葛孔明不值得过分推崇,因为他本质上就是一个失败者。 “想我黛青,自太祖、太宗时期,崛起于白山黑水之际,以十三遗甲起兵,最后掩有炛厦,平定四夷,尽收五诸方。咱们的祖先,不比那诸葛孔明强多了吗。”载汲提醒载湉道。 载湉一愣,略一思想,顿时明白了。“载汲,你说得对啊。当年太祖太宗,那么艰难,可是却取得这么大的成就。他们的成功经验,自然更值得我们这些后辈去继承。可是现今黛青国势,在朕的手里,实在艰难。” “艰难吗?可那是大人事儿啊,您现在还小,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等到您亲政的时候,也许就没这么难了。” “可是,也许会更难了呢?” “好吧,那咱们就分析一下。”载汲干脆找来一块黑板,开始推演起来:“现在来看,到您亲政的时候,会有三种可能。第一,那时黛青的国力增强了;第二,黛青的国力保持不变;第三,黛青的国力下降了。我们姑且不考虑哪一个机率更大,假设他们的发生机率是同等的。同时,我们要考虑到,黛青以外的各国形势,也有三种可能,第一,有比黛青更强的国家,第二,没有比黛青更强的国家。这两种外部情况,您认为哪一种有可能?”载汲问载湉。 “这,感觉即便黛青全力发展,天下也还是会有比黛青更强的国家存在吧。绝不敢想像几年甚至十几年之后,黛青就强到天下无敌的程度,那未免太狂妄自大了。” “没错,完全正确。您能有这样的认知,绝对是黛青之幸。既然如此,也就可以确定,无论历史怎么发展,这个世界上总会有比咱们更强的国家,哪怕咱们像历史上那相号称‘天朝上邦’,其实也还是有比咱们更强的国家,只是咱们自己不知道而已。像您这样有自知之明,那才真正是称得上是圣君明主。”载汲称赞道。 “你就别吹捧朕啦。快推演吧。” “别急,既然这个外部环境已经确定了。那就是一定有比咱们更强的国家。那么就只需要考虑内部更强、更弱,还是保持不变了。那么,假设是第一种,黛青比过去强大了很多。请问,外部环境不变,黛青比过去更强了,那您有什么可为难的呢?” “哦,那不是还有另外两种情况嘛。” “好,另外两种情况呢,一种是黛青的国力保持不变。也就是说,还现在这样。那么咱们最起码说,您可是天潢贵胄,您现在已经接受了各种世界上最好的教育和训练,而且我们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们将来还会齐心协力辅佐您。退一万步讲,现在是两宫太后给您撑着场面都能维持下来,您怎么说也是堂堂古伦男儿,难道说两宫都能维持下来的场面,您亲政的时候反而会觉得太难?”载汲反问载湉道。 “这,朕不敢说与二位额娘相比啊。”载湉怯怯的说。 “那么,难道两宫都能克服艰难坚持下来的担子,轮到您挑的时候,您反而说挑不动?这样合适吗?难道您觉得要让两宫一直替您管着这摊子事儿,永远不带休息的?”载汲这话明显有点逾矩,可是却非常有力的刺中了载湉的内心要害。 所有人都知道,两宫位尊并立,然而东慈才是正主子,咸富帝的正宫皇后。不管谁继承咸富帝的皇位,都得尊东慈为嫡母。所以东慈的位置是非常稳的。至于西慈,主要是靠着是载淳的亲生母亲才得以位尊,又难得东慈仁德大度,而自己实际办事能力又确实很强,这才导致了“两宫并立”的局面。载淳驾崩,载湉兄终弟及,说到底还是以东慈为嫡母,西慈说到底只是载湉的亲姨母而已。 外甥当然比不了亲生儿子。 所以,西慈其实是很没有安全感的,万一载湉长大成年,亲政之后不再需要她了,那么她可能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小孩子,是最能察觉人心微妙的。载湉也很清楚,西慈对自己是既依赖又防范,既培养又限制。 所以,光统帝载湉,本能的不敢表达自己的自信。 “朕当然不会那样想。” “好,那咱换个说法,到您亲政的时候,如果黛青的国力保持不变,您并不会比现在的两宫更难。这样可以吧?”载汲说道。 “嗯,可以这么认为。”载湉认可了后一种说法。 “那么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件事儿,那就是很不幸,万里有了个一,您亲政的时候黛青的国力下降了,那么您觉得这种情况下,会不会很难呢?” “对呀,这样的情况下,应该会很难了吧。” “好的,这种情况下,咱们还可以再细分为两种情况。”载汲刷的又在“国力下降”一项的下面,又划出两个分支,然后朗生说道:“一种是您可以掌握朝政,一种是您不能掌握朝政。” 载湉一惊,没想到载汲居然来了个“柳暗花明”,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能继续听载汲讲下去。 “如果您能够掌握朝政,那么整个黛青帝国在您的手上,您可以开展各种举措。您的父皇先仁宗皇帝,曾经遭遇了太平光明国、绺子军、吉利-兰西联军入侵的一系列打击,给您的兄皇先穆宗皇帝留下了一个什么样的摊子?可是在两宫和诸位皇叔以及文臣武将的共同努力下,问题一一得到解决,开创了‘共治中兴’的局面。您觉得,您就不能力挽狂澜吗?”载汲问道。 “那么,万一,万一朕不能掌握朝政呢?”载湉面色深沉的问道。他的音量很轻,很低,却非常的重。 “好的。万一不能,这个万一咱们是在那个时候才遇到呢?还是现在就想到了呢?”载汲反问。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这一项,还可以再分成两个分项。那就是,等到亲政的时候才为不能掌握朝政做准备,还是现在就做好应对准备。”载汲干脆的回答道:“如果说那个时候才准备,那肯定就比较晚了。不太好处理,确实是有点难。可是如果咱们从今天开始就为那一天做准备的话。我的万岁爷,你觉得您还会掌握不了朝政吗?” 载汲略带神秘向光统帝载湉笑了笑,然后又说到:“至于最难的那个可能性,只要您现在一句话,它就永远不会出现。” 第71章 收集种子 “未来犹未可知,今天就在手中。难或不难,尽在陛下圣裁。”载汲说完,再次长揖。 光统帝从未听人如今天载汲这样为自己做过分析,顿时感到精神无比振奋,“朕决定了,自今天开始就为将来做足准备。载汲,你愿意做我的左膀右臂吗?” “臣弟愿为陛下赴汤蹈火,肝脑涂地。”说着,载汲就向光统帝行君臣大礼。 “很好。载汲,朕且问你,你这么多学识,是怎么来的?难道真的是天赋异禀吗?” 载汲无奈,只能实话实说道:“臣弟绝不敢向陛下隐瞒,臣弟确实就是天生如此,也没有什么道理可讲。臣弟确实读过很多书,也确实几乎过目不忘。但臣弟毕竟年幼,所学也多为书本知识,陛下要成就大事,光靠臣弟可不行。不过如果陛下现在就做准备,那么肯定来得及。只是这事儿必须隐密行事,不能让使人知道。否则一旦搞得满城风雨,反而会节外生枝。” “那么,依你之见,咱们现在该做些什么呢?”载湉问道。 “陛下不是问过李师傅,除了农机,种子、土壤什么的,是不是也可以升级吗?”载汲沉思了片刻,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依臣弟之见,咱们应该先收集种子”。 其实,载汲对于未来,多少也是有一点了解的。 这些都来自道末的“泄露天机”。 事实上,道末虽然有一定的灵力,但论到“预知”能力,准确率还是相当低的。至少,并不比那些行走江湖的“妖道”强多少。他自己也并不指望靠这个去掌握命运。 但是有a位面载汲的“房租”啊,那位可是把一直到光统十六年的历史信息都留在了道末的脑子里了。道末每天都会查考这些信息,虽然有些似乎是封印了,有些又淡化了,但是整体上那些大事件都是没有问题的。 按照a位面的历史,光统帝一直到娶了静芬为皇后才正式亲政,在此之前,虽然已经到了亲政的年龄,但是却仍然被西慈以训政的名义禁止掌握权力。甚至在光统真正亲政以后,西慈仍然要求光统帝凡事向自己汇报,而且始终对于真正关键的朝臣和事务加以掌控。 当然,这些在名义上都是以光统帝“自认无能,再三恳求”的情况下才“不得以为之”的。 也就是说,西慈始终不甘心真正放权给光统。至于东慈,光统七年的时候就驾崩了。自那时以后,西慈一人独尊,更加肆无忌惮,对权力的抓得更牢更紧了。 总而言之,光统帝对于朝政的掌握程度是非常有限的。 当然,对于这段历史,道末并没有认真的告诉载汲,只是偶尔“不小心”流露出来一些只言片语。 载汲并不是不系统的掌握更多关于未来的事情。但是一则他看了太多的科学类的书籍,因而并不很相信道末那些“神道”的预测;另一方面,就算他想知道,道末也不会告诉他。 所以,载汲只是通过道末那些侧面零碎的信息,加上自己掌握的其他信息,通过逻辑分析自行脑补出来一套对于未来的分析方案。 按照载汲的分析,未来十几年里黛青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更不至于衰落到令光统为难的地步。但是光统帝本人似乎有着严重的大问题。 悲观、没有安全感、缺乏自信…… 虽然同样出身皇室,而且载湉还坐到了帝国最顶端的皇帝的位置上,但是载湉却完全没有载汲那种自信。 甚至还不如地位相对较低的傅伦、傅侗兄弟。这对兄弟原本是远支宗室,因为父亲载治过继给无子早夭的德光帝皇长子奕纬 这一点,载汲一入学就发现了。 整个毓庆宫里,载湉就没有一个人是完全信任的,也没有一个是他不讨好的。明明是身份地位最高的皇帝,抛开服饰和位置,单从心态来看,就仿佛是一个长随跟班一样。 这倒真是令载汲大为意外的发现。 在此之前,载汲一直以为皇帝一定是天下最聪明的人,还指望找到载湉以后可以一起玩一些有趣的游戏。结果却发现自己的猜测正好相反。 这件事给了载汲极大的刺激,从此以后,这个周岁只有四岁的孩子再也不相信自己的感性和直觉判断,成为一个完全的理性主义者。 而他为光统帝做的未来规划,也是一个超级理性的完美设计。 一切,就从修整两宫的居所开始。 名义上讲,皇帝是应该住在毓庆宫的,但实际上,西慈出于“关心”经常让他住在自己的储秀宫。 而自从之前出了“阴血虫”事件以来,道末已经在着手对两宫进行修整。 其中一项,就是搜集人才,尤其是宗室权贵之家的少年子弟。事实上他也确实搜集到了不少这类人才。 为什么要专门在宗室权贵之家找,而且还集中选择少年,当然有道末自己的一套理由。比如少年阳气旺盛,而且灵眼未合,云云。 但实际上,真正的原因是,道末想给皇帝组建未来团队。 而载汲的意思就更明确了:趁着修理两宫的机会,多参与一些事务,从而增长阅历,积累经验。同时更重要的是多结识一些少年宗室王公的子弟们。 比如之前非常被道末非常看好的孟古觉罗·淑仲和她的学伴赫舍里·英华。 道末看好这两个孩子,主要是因为他们对于建筑和道末都非常有天赋,而载汲看好他们的原因就比较简单直接——聪明、会玩。 聪明,那就有发展前途,能办明白事儿。会玩,那就容易拉进感情,建立关系。至于其他的,载汲觉得没必要太多限制,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能力,何况现在大家都是孩子,未来还有无限种发展的可能。 当然,以淑仲的身份,想要进入皇学是有困难的,英华就更没戏了。但是借着修整两宫,不仅是他们,还有很多关系更远一些的孩子,都逐渐被纳入光统帝“未来近卫军”的“种子培育营”。 也就是说,载汲在为光统帝未来亲政寻找种子选手,并加以培育。载汲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他非常清楚道末也在做同样的事情。 而且,很多人意料不到的是,道末这么做其实是西慈所许可的。 第72章 西慈已经变了 西慈当然不会公开坦白的授权道末为载汲组建“未来近卫军”。 但是她对于这种效果是“乐见其成”的。 在a位面的历史上,西慈面对载湉的时候几乎与妖婆无异,始终在一切方面对载湉进行掌控。甚至还误导载湉吸食福寿膏,从而有利于自己对载湉的操控。 可是在b位面,形势确实有很大的变化。 有句话叫做“有头发,谁当秃子”?西慈确实并非善类,其狠毒凶残无底线也绝非谣传,但是她并不愚蠢。 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最大利益而已。 如果养育载湉最有利于自己的利益,她就会养育载湉;如果操控载湉最有利于自己的利益,她就会操控载湉。同样的道理,如果杀了载湉最有利于她的利益,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载湉。 但是,如果栽培扶持载湉才是最符合她的利益,那么她当然也会乐意见到载湉的成长。 之所以a位面的她要压制载湉,最重要的不是怕载湉发展,而是怕发展壮大起来的载湉会反过来对自己不利。还有就是,她有足够的力量对载湉进行操控和辖制。 但现在,b位面的一切形势都在发生变化。 四王既不硬刚也不妥协,而是充分的配合。东慈虽然表面上仍然是虚尊高位,全面放权,但实际上形势大有不同——在a位面,东慈身体一向不是太好,担的事儿一多就嫌累,所以乐得任由喜欢管事儿的西慈去张罗。 也就是说,a位面的东慈,是真的彻底放权,不仅放手,而且闭眼、放心。 但是b位面的东慈,似乎心情和身体都好得多,所以,虽然同样放手,但是眼和心都是亮着的。 这样的情况下,西慈如果对载湉过分控制,就会引来东慈和四王的一致不满,那显然是不符合东慈的利益的。要知道,载湉本来是她的亲外甥,只要一切正常,理所当然的在宫中与她最亲近。可是如果她过分辖制载湉,那么东慈随时可能联合四王来对付自己,那就太不值得了。 而且,经过奕譓的操作——西慈当然看得很清楚,把先知楼和息风堂做得很强大的真正力量,并不是道末,而是道末背后的奕譓。——东土内务府势力已经在仅仅一年之内迅速崛起。自己如果安守本份,那么仍不失是皇权的代言而得到整个固山集团的共同拥戴。而如果自己对载湉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呢? 嘿嘿,奕譓可是奕譞的同母亲弟弟,能说看着不管吗? 固山集团,虽然看似以军武立天下,但实际上,都是认钱不认人更不认命的带刀商人。奕譓可以给他们钱,奕譞的儿子在自己怀抱之中,就必须确保安稳。 所以,现在的西慈,反而巴不得载湉更强大一些。前提是载湉跟自己这个亲姨能更亲近,更贴心。 而据大喜子和其他耳目报上来的各种消息,以及自己的亲自观察,现在载湉还真的越来越让自己满意——不仅孝顺,而且聪明懂事了很多。 西慈并不知道,载汲已经彻底搞定了大喜子,更不用其他那些所谓的耳目了。而且,现在的载湉有了载汲在旁边支招儿,早就洞悉了如何应付西慈的各种监视、观察和考验。当然,就算知道了也无所谓,毕竟载汲是奕譓之子。而四王已经向东慈和自己臣服,只要加强对两宫四王联盟的稳固,那么就算四王的人与皇帝走得近一点,也不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的。 正是基于这种心态,所以对于载汲和载湉搞的一些小活动,西慈并不是不知情,也不是对付不了,而是根本没有当成麻烦。 在西慈看来,现在的当务之急,倒是要好好的修整一下居住环境。 所以对于道末修整紫禁城的规划,西慈是非常支持的。 至于道末召集了一大帮少男少女,她反而还觉得挺好挺热闹的。 要说西慈这人,其实还真就是好个热闹,本来她也是个活泼的人。也正是因为她天性活泼好动,不同于大多数宫中女子那样古板,才得到了当年咸富帝的青睐。甚至咸富帝驾崩之后,她还是喜欢这些活动。有一次因为招了几个民间“落子馆”的小姑娘,到宫里给自己唱“八角鼓”。民间唱小曲的到宫里唱,咿咿呀呀的。西慈玩的挺嗨,但这可是违背宫廷礼制的。当然,明知违制也没人敢提意见,因为谁都知道西慈有个脾气:谁要让她一时不痛快,谁这辈子就别想痛快了。 可也不是谁都惹不起西慈。 五皇叔奕誴见所有人都装聋作哑,终于不惯着西慈的毛病了。这天该着奕誴入宫朝见。中午,奕誴喝了点小酒,然后也不穿朝服,就套上他平时那件葛布小褂,辫子也不垂在脑后,而是像那些社会底层出苦力的一样盘在头顶上。嘴里哼哼着“十不闲”的小曲,晃晃悠悠的就进了宫。 奕誴这副模样,言下之意是:后宫已经沦为“落子馆”了,自己当然要这身打扮来了。 西慈当然也明白奕誴的意思,可是又没办法发作,因为只要她一说话,就中了奕誴的套,奕誴有一万句话在后面等着她呢。 奕誴这么做,也是敲打西慈一下,让她知道,她还远没有达到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步。平时大家敬着她,让着她,但是真要是做得太过分,那也还是有办法管着她的。 所以,西慈绝不是一个一味的强硬的人。亲情、利益、礼法,都被她玩得明明白白的。她是在与各种力量的博弈之中,不断做出正确的决策,该强硬的时候强大,该妥协的时候妥协,这才最终取得了最大的优势的。 而由于未来载汲的穿越,塔尔玛和道末借“平定灵灾”崛起,以及知楼的各种创造发明在赢得了中土人心的同时,更硬生生的把东土内务府固山子弟给强化了。整个天下的形势已经发生了巨变,而这一切,西慈又怎么可能不知不晓。 正如水域的清浊暖凉变了,水里的鱼岂能不改变?天气风向变了,天上飞的鸟又岂能不改变呢? 西慈,就是一只善于在水中生活的鱼,善于在天上飞翔的鸟,又怎么可能不随着天下动向的改变而做出适应的改变呢? 所以,b位面的历史,正在从根本上发生变化。 第73章 李伯约的讲述 终于,道末将自己的方案提交出来,出乎很多人意料的是,道末的意见是,在原来皇学的基础上,在宫中增设“皇学馆”。 之前只是在皇帝身边设置几位关系至近的宗亲子弟做伴读。但是现在则是要扩大范围,让更多的宗亲子弟,其中甚至包括远支宗亲,也都包括进来。甚至一些非常固山子弟,以“护卫”“伴当”的名义进入皇学馆伴读。 道末提出这个建议的理由倒也是角度独特,那就是:少年阳气盛。而宫中之所以有阴祟,原因就是载淳出生之后,已经“十余年未闻婴涕之声”。有生有死,才是人间,如果在一个人群里,不管是一个家庭,还是一个族群,如果长期没有孩子出生,那本身就已经是一种不祥之兆。 可是皇宫大内紫禁城,本来就是只有皇帝一个真正的男人,皇帝如果不生,哪里来的婴孩? 可是,如果把大量的少年少女引进宫中,让他们以皇帝同学的名义一起学习成长,就会营造出宫中仍有大量青壮生命力的现象,从而让一切阴祟不能增长。 另外,除了建立“皇学馆”道末还建议宫中无后的女子抱养婴孩收为养子,总之就是尽量让宫中有“人气儿”。 而对于皇学馆,道末又有一番规划。 首先,皇学馆不能像从前的皇学那样,单纯以教学为主,而是要有更强大的体验环境。也就是说,需要实习和实践。 要在宫中模拟出各种接近真实的体验场景,让学生们将所学知识在环境中真实的应用。 这些场景包括:村庄、农田、作坊、集市、牧场、书院、医馆,甚至还有战场! 为什么要有战场呢? 因为贵族必须上战场。 这是道末从各国的贵族教育中总结出来的,同时也是非常符合黛青传统的一种模式。 道末认为,黛青的皇族和贵族们自古以来就是以军事为第一职业的,所以身为皇学馆,一定要提高对于军事的重视。 对此,两宫和四王非常认可。作为帝国最顶级的统治者,他们当然最希望黛青中兴,但是他们同时也最不希望黛青“换血”。如果皇族、权胄、世家的子弟不能“中兴”,那么即便黛青有一天真的强大了,那么崛起的帝国还会把他们这些人捧得这么高吗? 而且,两宫尤其是西慈对于宫里多一些大姑娘小伙子,更是非常欢喜的事情的。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们太渴望孩子了。孩子多了,才会热闹,才有乐趣。 也才会忘记自己正在慢慢变老。 但是这个方案很大程度上与诸多“祖制”相抵触。 当然,“违背祖制”的事情也不是头一回了,只要大家都愿意,办法总是有的。对于道末所说的“以阳克阴”的说法,两宫是非常相信的。而对于四王来说,这是一个可以让自己获得更多分享皇权的机会。上书房的师傅们乐得教育机构得到扩大和发展,因为那意味着他们将获得更高的地位和荣誉。 而这些人就是讨论皇学馆事宜的全部参与者,准确的说两宫四王才是讨论者,上书房的师傅只是“备顾问”,有问题的时候问一问,随时准备好应答就是了。 至于普通大臣,这里其实根本没有他们发言的机会,因为说到底这是皇室的家事。 所以,在毓庆宫的惇本殿的西配殿内,两宫居中正坐,四王则分列两边侧坐,一帮原本在这里办公的上书房师傅们却都离开本位在在下方侍立“候旨”。 在简单交流过后,大家共识已经达成,差的就是个说得通的名义了。 奕欣先说:“皇学当然可以扩大,。但是一下子放进这么多孩子,怎么筛选,怎么管理,那还真是个问题以前也没有这么干过。没什么经验可循啊。” “咱们黛青没有经验,可以参考洋人的规矩嘛,外面都在‘洋务’宫里也不妨‘洋务’一下。”奕誴说道。 “那洋人的皇室又是怎么办学的呢?招一大帮人都进到宫里吗?”奕譞问道。 “这咱们哪儿知道啊,问问他们。”奕譓一指站着的一排上书房师傅说道。 奕欣看了看,李伯约也站在其中,便说:“李伯约,你们吉利国的皇子是怎么读书的啊?” 李伯约早就知道今天肯定少不了要问到他的,因此也是做足了功课,果然第一个就问到了自己。当下出列,向前欠身,施了个三十度的鞠躬礼,然后答道:“感谢亲王殿下对我的信任。不过我虽然生于吉利国,但我的父兄都只是世袭子爵,并非高级贵族。所以对于皇室的受教育情况我并不是了解得很直观,仅限于一般的知识。 但是亲王殿下既然问起,那么我就简单介绍一下,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在十五世纪,当时的国王享利八世为了教育他的王太子爱德华而建立了第一所宫廷学校。而担任老师的都是当时的饱学之士。王太子的学习科目包括古籍经典、吉利语、兰西语、大利语、数学,以及系统神学。 到了十八世纪,吉利国开始效法兰西国的皇室教育模式,乔治三世陛下的王子们分别被送进了爱丁保、牛津、剑桥等高等大学进行学习。当然,他们并没有在任何一所大学毕业,因为他们认为参加毕业考试是不必要的。 而当今吉利女王兼印度女皇维多利亚陛下,是乔治三世陛下的孙女,肯特公爵的女儿。但是肯特公爵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因此她随从其母利时国公主回到利时国,在其舅父利时国王利奥波德一世的监护下接受教育。利奥波德一世是意志帝国所属的萨克森王国的王子,他曾经先后娶过吉利国和兰西国的公主为妻,还曾经在罗斯国的军队中服役。因此对于教育,他有一套自己的理念,这也体现在他为年幼的女王所设计的独特的教育模式。 那是一套融合了意志国、兰西国和罗斯国的各种特色的综合教育模式。其最大的特点是,标准化。 简而言之,就是这位舅舅国王制定了一套学习成绩的考评标准,每个科目都会有多种考评方式,但是所有的方式最后都会整合成一个固定的分数成绩。最直接的解释就是,做对多少题就得多少分。当一个科目达到一定的分数时,就算及格了,否则就是不及格就要受到批评、责任甚至处罚。而当成绩达到一个较高的分数时,就视为优秀,优秀要得到表扬和奖励。所有的科目都是这样计算的,然后还要计算总成绩和平均成绩。 而且,不仅是这样管理孩子,也是这样的管理老师。据说这套东西是他在意志国当王子和在罗斯国当少尉时的经验心得。 这套方法给女王打下了很深的严格和律的思想基础,使她日后登基为王时,可以用一种数字量化的方式来考评整个帝国。这非常有用,事实上当今女王治下的吉利联合王国是有史以来最强盛的时期。 然而同时,女王的老师们却大多是一些所谓的自由主义者,他们推崇每个人有个性和自由。或许这是一种补偿的机制吧。严格的遵守外在纪律的同时,内在却保持了个性的自由。……” 李伯约细细的讲述着吉利国王室历代的教育模式,尤其对于当今女王及其子女的教育最为详细。 他倒是够认真的了,可是上面听的几位,都快睡着了。 第74章 都得说一说 “行了,本王明白了。”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李伯约说完,恭亲王表示不用再讲了,而且没有再问其他人。心里倒是同情了自己的养子和几个侄子们几分钟,暗想,“这洋师傅可真能讲,本王都要听困了,那些小孩子怎么受得了?” 当即说道:“刚才听说,吉利国曾有让王子入大学学习的,但是没有参加过毕业考试。是这样吧?” “有,是那个乔治三世的几个王子。李伯约,本王没说错吧?”奕譓答道,又怕自己听错,再问了一次李伯约。 “是的,殿下。”李伯约礼貌的表示赞同。 “既然如此,咱们是不是可以这样。在紫禁城之外设立一所世胄学堂,由内务府出钱,上书房督办,面向世界各国,聘请最好的名师,采用最先进的模式授课。 所有的贵族子弟都可以来学习,当然也可以不来学校,在家自学也可,觉得可以了就来参加大学堂的考试。考试通过了就可以。学堂之下设立大、中、小、幼四级学馆,用来培养不同年龄和层次的学生。学校可提供走读、寄宿,老师外派授课、函授自修,等多种方式,要以学生自身条件为本,服务于学生,培养人才。 另外,上书房在紫禁城内设立‘皇学馆’。皇学馆专司对皇上的教育,以后若有皇子也安排在皇学馆受教。上书房师傅既授课又同时又是皇学馆的监管单位,贵胄大学则单纯主司授课。主要方式为老师轮流入值宫中授课,遇有特殊课程的时候,可由上书房奏请调动禁卫护驾出宫学习。 至于皇学馆的人数,肯定要比现在的多,但是也不能太多。 我的想法是,把整个皇学伴读同学编成几个组,每组或八九人,或十数人,具体如何编排不妨就交给皇上自己安排就是。 另外,在‘皇学馆’之下可再设立一个‘预备侍卫班’,算是对同学组的补充。‘预备侍卫班’的主要目的是用来强化培训宗室子弟以具备在未来担任皇帝侍卫的资格。侍卫班的学员从皇学馆普通伴读书拣体质强健者入班,既要学习功课,又要操练军事。幼年时可充当皇上近身伴当,年龄稍长后再按正式侍卫的班次随侍卫操演、入值。 人选嘛,还是由各家推荐。但是我有个建议,纯粹就是个建议啊。就是咱们这次不能光推荐那些嫡系近支的,庶支的远脉的也需要有晋身的机会啊。大家可以各自在自己了解的范围里找一找,有什么清白可靠值得造就的孩子,大可推荐上来。当然,这就是个建议,听不听的,不加了限制啊。 本王就是这些个想法,都扔到这儿了,大家有什么想法,也都说说吧。” 其他三王也都各抒己见,提出各种想法。但是基本上都是锦上添花,对于恭亲王的方案整体上都是支持的。 比如,奕誴认为,确实可以给这帮子龙子龙孙们上一上劳动体验课,让他们体会一下底层百姓的民间疾苦。起码得知道盐是打哪儿咸的,醋是怎么酸的。 他话刚说完,奕譓接了一句“五哥,我还真就不知道那盐是怎么就咸了的,那玩意儿咋咸的呢?” 他这么一说,台上面的都笑了,下面的忍着没笑出声。奕誴觉得老九纯粹是瞎胡闹,就白了他一眼儿。奕欣却冷笑一声道:“老九你别添乱了,那些事儿你要真想知道,回家问你儿子就得了,这儿开会呢,你能说点正经的不?” 奕譓一笑:“我说的还就是正经的啊,这盐跟醋看似小事儿,其实要是深究起来,那也是科学。那叫什么?叫化学。要说这西洲科技昌明,那也是从基础发展起来的。不是让我说正经的吗?行,我的意思啊,干脆在毓庆宫里建个实验楼。就像六哥你现在带着的那个先知楼,原本不就是一个实验室带小工厂嘛。我府里都能弄,这宫里怎么就不行呢?皇上和伴读们要是能从小就把这些物理化学明白,长大成人之后,那不就比咱们这些人强出百倍吗?” 奕欣听奕誴这么一说,高兴了:“老九啊老九,你这话说得还真是在理。咱们现在之所以要搞洋务,绝非崇洋,无非是要真正掌握当今最先进的技术。皇上是该好好学习这些基础科学,行,回头我安排人在毓庆宫建个实验室,如果需要的话,直接派几个技术人员过来。” 大家七嘴八舌的,除了载湉的本生父奕譞,所有人都说了话。两宫见奕譞不说话,就问道:“老七啊,你也说说吧。” “回两宫皇太后,臣弟没什么可说的,刚才几位王兄王弟说得都好,奕譞都赞成。”奕譞说道。 “他们有他们的想法,你还是要说一说的吧。不然,咱们也不好定下来啊。”西慈见奕譞推脱,有点不悦。 “是是,太后实在要让臣弟说,那臣弟只说一件事。”奕譞见推不掉,只好勉强说道:“一下子来这么多人,毓庆宫原来的规模似乎还是小了点,要不再扩一扩吧。” “就这,也是,是得扩一扩,行,准了。”东慈答应道。 她们也知道,不管怎么问,也断不可能让奕譞再多说出一句话了。 自从载湉做了皇帝。奕譞这个亲生父亲,就再也不肯再在朝堂上说任何正经事儿了。而今天讨论皇学的事情,直接与载湉相关,他更是要极力避嫌,坚决不说话。 大家知道他这是另一种形式的爱子,何况本来大家也都议得差不多了,真没必要非让他再说出什么来。也就不为难他了。 当下,两宫四王达成一致,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世胄学堂,就这样被做为皇室的一项重大决策提上了日程。 整个大学堂虽然还要慢慢筹备,偏偏名义上要由大学堂提供师资的皇学馆,反而倒先行上马了。 这也不难理解,本来张罗这事儿的直接目的就是为了给紫禁城“以阳补阴”,要是等到世胄学堂全都建好了,再来支持皇学馆,那不仅载湉已经长大了。两宫更有很可能因为紫禁城“阴气太重”体质衰弱,甚至一命呜呼了。那可是万万等不得的啊。 第75章 伴读组和预备侍卫班 皇学馆一经设立,首先最直接的变化就是奕欣果然派了人来,在毓庆宫大兴土木,建了一座实验楼。这座实验楼的规模格局,完全是仿制先知楼的设计,里面的设备也都是采买了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 师资倒是不能很快到位,那得需要时间去聘请,选人,商谈,考核,再从世界各地赶到黛青的京城,样样都得需要时间,所以快不起来。 但是,学生们倒是比老师容易落实,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皇学馆包括皇学馆附属预备侍卫班,基本上做到了学员全员到位。 居然扩大到了一百六十三名学员。 其中,皇学馆伴读一组,以载澈为组长,共计十一名同学。皇学馆伴读二组,以载汲为组长,共计九名同学。皇学馆伴读三组,共计十二名同学,以溥伦为组长。皇学馆伴读四组,以溥侗为组长,共计十名同学。 而这四组,又分别负责不同的重点科目。 一组主要负责骑射武功,二组主要负责西学科技,三组主要负责古伦和塔拉经典,四组主要负责西尼经典。 四个伴读组,共计四十二名同学,这些学生都是来自四王的推荐,主要来自支系相对较近的宗室皇族家庭。 除了这四个伴读组,还有一个名义上算是附属,实际上人数规模几乎是伴读数量三倍还多的预备侍卫班。 这个预备侍卫班同样来自四王的推荐,但是人员却大多属于那些与四王有着各种交情的远支低爵位的宗室,有些甚至已经沦为闲散宗室。四王性情不同,所推荐的人也大不一样。但有一点是相似的,就是他们推荐的这些孩子的水平都还是相当不错的。最起码,体格都很强健。 黛青皇室的规矩,无论是皇室还是异姓,除了特别加有世袭罔替特权的之外,所有的爵位在世袭的时候都要每代递减一级。 比如说第一代是亲王,第二代继承的时候就只能达到一个郡王,第三代最高只能是贝勒,第四代是贝子。 而且,这还只是封顶,不是起步,袭爵的时候还要考封,通过各种考试来确定成绩,成绩好的,可能获得可继承的最高爵位,就是比照上一代降低一级。要是遇着成绩不好的,那说不了想不起,就得往下再降。 有的亲王的继承人,居然只得着个贝子,那就是因为考试成绩太差了。 这还得是嫡长继承人。 各种的幼子、庶子,那就更加等而下之了。所以有亲王、郡王的儿子,只能混着镇国将军的。 当然,这只是袭爵,各人袭爵之前,袭爵之后,都可以凭自己的政绩武功给自己挣前程,凭自己的本事换取更高的爵位。这也是黛青帝国皇族之中始终人才辈出的原因。如果不努力,那就得不到爵位,但如果你肯努力,你的路肯定是比普通人要宽广得多。 但即便如此,仍然还是有很多人最终捞不到爵位。这些人当然就是那些祖上既庶且幼,而且考试成绩也不好,军功政绩也不怎么样的人后代。 毕竟,除了各个的资质能力不同,每个人的运气也是不同的,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去建立功勋的。 因为黛青所有吃国家俸禄的职位,都是有定额的。一个萝卜一个坑。皇族成员虽然有各种优待照顾,但是二百余年来,皇族人口越来越多,可以用来照顾的岗位和机会却没有增长,自然会有人被淘汰出局。 而一旦有一人被淘汰,那也就意味着他的子子孙孙大概率很难翻身了。 但是这些人,却又无不渴望获得重新获得爵位的机会。 毕竟顶着孟古觉罗的姓氏,却没有爵位。只能和普通固山子弟一样,领取每年相当于几十两银子的钱粮俸禄,对于这些自视血统高贵的皇族后裔来说,实质上就是一种耻辱。 这些最底层的闲散宗室们,其中有一大半,始终都在渴望获得重新崛起的机会,给自己,更是给子孙后代改变命运。他们倒不是为生存而努力,但是他们需要为荣誉而拼搏。 入宫当侍卫,一向是固山子弟的一个通天的机会。但这种机会给闲散宗室的时候是很少的,那些固山世家们早就世世代代盯紧了这些有限的职位了。 所以当四王将“预备侍卫班”的消息放出来之后,立即有无数人来寻求门路。 能从小就在皇上还小的时候就在皇上身边做事,那将来前途还敢限量吗?那不就等同于跟皇上成为“发小”了吗?那种纯洁的友谊,可是比什么才华、功名、政绩、功名都实在的啊。只要有一天皇上长大了,一亲政,肯定是要重用自己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这些伙伴的啊。 关系近的,关系远的,有关系的,没关系的,都来求门路了。 这些人当然是要有所孝敬的,那是陋规,即便是四王也不敢过分违背。 但是终究还是以家室和本人资质为重。 其实,论到资质,低爵甚至闲散宗室子弟们的水平本来就不比近支宗室差太多。他们同样衣食无忧,同样可以免费进入宗室学校读书习武,只不过教学资源确实有一定的差距。但是小孩子的阶段,资源的效应并不是特别大。而且这些低爵甚至闲散宗室的子弟们,因为有着巨大的上升愿望,所以更加努力,也因此更有培养价值。 当然,最至近的伴读组是不会让他们进入的,但是预备侍卫班,还是可以给他们网开一面的。奕欣的意思大家都懂,光凭着近支宗室这点人,是不可能撑得起黛青这么大的一片天的。而且,近支宗室平时太过享乐,虽然其中也不乏优秀之子,但大体上都是吃不得苦、出不得力,又不识民间疾苦之辈。而且他们获取机会太容易,得到了也不会特别珍惜,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甚至认为这是自己在为国效力。反而低爵甚至闲散宗室的子弟们,已经没有退路可言,抓着个机会,就可能拼出一片天地。 四王也是希望把低爵甚至闲散宗室子弟作为未来的骨干力量来培养,以此加强皇族宗室的实力。 于是,一下子居然招了一百二十一名预备侍卫。 有点猛啊。 第76章 感天动地的宣誓 一百六十三人的皇学规模,这在黛青历史上也是非常罕见的。 因为,这仅仅是正式学生数量。 而每位入学者,无论是皇帝的伴读,还是预备侍卫,都还配有不同数量的伴读。 没错,伴读也是需要伴读的。 像载汲入学时带的那些仆役、小厮之中,就有好几个是拥有伴读的身份的。只不过他们大部分是不能直接进入主课堂的,只能在外廊旁听。但是会轮流有一人陪载汲进入主课堂,负责为载汲提供磨墨、翻书,整理书包之类的服侍工作。 其他的伴读生,也都是如此。区别只在于根据伴读生级别的不同,所配备伴读数量的多少不同而已。 甚至,这些伴读的伴读,也会有自己的更低一级的仆从。 这就是黛青上层的普遍生存模式——越是地位高的人,身边服侍的仆人越多,就算用不到人,也要带着摆谱。地位高的人是不会自己照顾自己的日常生活的,一定要由仆人服侍才符合“体统”。而其中很多人因为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下,干脆就不会自己照顾自己,一旦没了这些仆人,连最起码的生活都做不到。 这也尤其显出奕誴的行为有多么宝贵和难得了。作为一个皇子,除非他非常努力的刻意操练自己,否则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跟那些拉车扛货的人真正打成一片的。他做到了让自己真正像一个底层苦力,也就意味着他对自己的原生生存模式做出了巨大的突破。而这种突破并不是任何人要求,而完全只能是他自己主动为之。 这期间的艰辛,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但任何人都能想像出,他做到这一步付出了怎样的惊人毅力。 有人伺候,却偏不用人伺候,能懒着,却偏要自己动手。这本身是违背普通人性的,绝非非常人能够做得出来的。可是奕誴不仅做到了,而且还乐在其中。可见这个人的内心有多么的强大。 至少,载湉和他的小伙伴们,包括载汲在内是完全做不到的。 按照两宫四王在毓庆宫的会议,皇学馆庞大的入学人员,都要由载汲亲自做出管理。 为的就是锻炼小皇帝的管理能力。 之前只有十几名伴读都是由大人按照规律管理,现在增长到了一百六十三人,却需要载湉亲自管理,这个难度跨越实在是很大的。 不过,好在有载汲。 载汲向载湉提供了几套管理方案,然后让载湉自己做选择题。 载湉觉得所有的方案都很难选,又皱眉又挠头。 这就是载湉的核心问题,身为皇帝,实际上根本没有迅速做出正确决断的能力。 所以他最痛苦的就是做选择题。载湉巴不得所有的问题都只有一个正确标准答案,然后他把答案都背下来,一切就万事大吉了。可是偏偏似乎所有人都发现了他的这个缺陷,不管是师傅,还是身边的小伙伴,就是喜欢给他做选择题,还不告诉他标准答案。 载湉又何尝不理解大家的良苦用心呢? 身为皇帝,没有决断力,只能按照别人提供的标准答案去做事,那不是注定要成为一代傀儡吗? 区别只是做谁的傀儡的问题。 载汲想了想,又抛出来一个方案:要不,咱们成立个委员会吧。 也就是说,由四个组长,另外再加四个骨干生,组成八人的班委会。然后载湉可以把问题扔给班委会,让班委会去讨论,自己旁听。这样,大家讨论的过程中,载湉也就整理出了思路,从而学会做出自己的决断。 一句话,方案我们可以替你设计,过程我们可以替你讨论,但是最后还是要由老大你来拍板。 没办法,你就是老大,是老大你就得会决断,除非你不想干了。 因为这次载汲没有提第二种方案,于是载湉开心的同意了。 看着载湉那傻笑的表情,载汲的心,拔凉拔凉的。 委员会很快建立了起来: 主持人:一名,主要工作:召集会议、掌握会议进程、最终确定会议决议。主持人由载湉一人担任。 协助人:一名,主要工作,协助主持人,为主持人提供建议,协助人一名由班委成员轮流兼任。 委员:八名,其中包括:四名组长,即:载澈、载汲、溥伦、溥侗,四名骨干伴读,即:静芬、淑仲、载泽、载楫。 载湉虽然缺少自信,但是第一次班委会主持的还算是有模有样的。 首先是载湉在暖阁召集了班委会的全体成员,大家先规规矩矩的行了君臣大礼,然后载湉先入坐,再赐大家入坐。等大家都坐好了,才尽量庄重的宣布道:“今儿就算咱们皇学馆班委会正式成立了。章程都发给大家看了,各位同窗,还有什么意见没有?有的话现在可提。” 大家异口同声的表示:“没有意见。” 载湉又问“大家就是首任班委,都是朕选择的,你们对于朕的选择,有没有意见啊?有的话,现在可以退出,朕绝不勉强。” 大家当然再次异口同声:“没有意见。” “既然都没有意见,就是认可朕拟定的章程,也认可出任委员了。既然如此,朕要求你们宣誓,忠于职守,对朕绝对效忠!” 唰,八个十一岁至四岁的孩子,齐刷刷的直立,然后各自行大礼,按照年龄依次大声宣誓。首先是静芬,只见她长跪于地,表情严肃,举起一只手大声说道:“皇天后土、列祖列宗在上,奴婢叶赫纳拉·静芬,蒙主子器重,特选为皇学馆班委会委员,大恩大德,没齿不忘,在任期间必要忠于职守,效忠皇上。立此誓言,心迹可鉴。” 她的宣誓可谓声泪俱下,感天动地。 因为静芬的宣誓确实是发自真心的。 静芬今年刚好十一周岁,虚岁已经十二岁了,对于很多家庭的女孩子来说,这已经是一个可以谈婚论嫁的年龄了。静芬的婚事一直没有正式的提出来,可是明里暗里,姑姑都在努力的让自己和载湉多亲多近。甚至一向不收女生的皇学,居然为她破了大例。连家里最小的四格格静萌都已经跟载汲定了亲事,自己这个二格格,堂堂的嫡长女却一直没个交待。这正常吗? 这很正常! 静芬早就看明白了,虽然自己不能确定将来是为妃还是为后,但是姑姑一定是想着将来把自己许给载湉的! 对于各种科技知识、人文典故,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达不到载汲的水平。可是论到家庭之事,十个载汲也比不上静芬。 所以,她一定要让载湉知道,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忠诚于他的人——至少是最忠于他的女人。哪怕载湉现在还不懂这种意义, 但是老实说,静芬那声嘶力竭,甚至有些面目狰狞的宣誓样子,就连载汲也有些感动了。 至于载湉,看着静芬的眼睛,甚至已经有些湿润。 第77章 第一个发言 这套效忠誓词是写在《皇学馆学生委员会章程》里的。这个《章程》自然也是出自载汲的手笔,但他完全没想到这个流程会被大喜子操作到这种程度。 本来,宫里向来没有宣誓效忠这种事儿,那明显带有江湖帮会的味道。 载汲对于江湖一无所知,但是他书本上学到,西洲人但凡有点什么儿,都会宣誓。 按照书上所写,西洲的国王即位需要宣誓,大臣就职需要宣誓,甚至男女结为夫妻也要宣誓。这种宣誓不仅没有江湖气息,反而表现出一种很强烈的神圣仪式感。 载汲认为,如果八个委员都向载湉宣誓,那么不仅对于宣誓者是一种心理上的约束,更重要的是一定能够大幅度的提升载湉的自信心。 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大喜子上来就摆了这么一道毁天灭地的大餐。 不过,在静芬的感情带动之下,其他人也都很很快代入角色,认认真真的宣誓。 当然,载汲自己也没跑掉,而且搞得自己也挺感动的。 载湉此时已经热血沸腾,心中充满了激情澎湃。 “原来,被人效忠是这么好的感觉啊。”载湉暗中感慨:“朕,居然真的是会被臣子效忠的吗?朕,真的是真龙天子啊。” 八人都宣誓效忠完毕,载湉再次赐座。大家就坐之后,载湉激动的宣布:“今天的会议是伴读班同学会员会的首次会议。可以出任首次会议的协助人是一个非常光荣的职位,必须是德才兼备,而且对朕忠心可嘉才行。现在朕宣布,由静芬同学出任首次会议协助人。下面,大家一起鼓掌祝贺静芬同学!”说完载湉亲自带头鼓掌。 载澈一听脸都长了,心说:“皇上,这节奏不对啊。咱们跟那长脸丫头和好才几天啊,凭什么她就成了德才兼备,而且忠心可嘉了?难道我跟你这么久,居然不如她忠诚吗?” 载澈心里不明白,口里当然是不敢问出来,但是表情明显是凝固了。一边的溥侗一看,恐怕载澈坏事儿,悄悄捅了捅载澈的后背。然后一边拼命的鼓掌,一边满脸喜庆侧过身挡在了载澈的前面。 载澈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跟着热烈鼓掌。 好在大喜子光顾着高兴,根本没有注意到载澈这边的小问题——又或者,她看到了,但是懒得搭理。 让静芬出任首任协助人,并且要郑重其事的当众宣布,还要鼓掌庆祝,这些都是载汲的主意,当然也是参考了西洲的会议模式。之所以这样做,目的只有一个——让静芬喜欢并且习惯于这种被载湉重视时的幸福感。 而接下来的流程,则是让大家提出各自的皇学馆学生自治方案。 当然,载湉自己是有一份提案的,虽然这份提案其实都是载汲的想法。至于静芬,载汲也给她悄悄出过不少主意。第一次会议,无论如何都要确保载湉和静芬在会议上是不能无话可说,否则场面就太尴尬了。 对,不仅是载湉,也要确保静芬,这很重要,这非常重要。 至于其他人,载汲就不能再过份“透题”了,否则就会不成会了。 当然,载湉是不会先发言的,倒是静芬当仁不让,抢先发言了:“我认为,可以考虑将整个皇学馆分为四个班,咱们伴读班当然首先算一个班,可是人家‘预备侍卫班’也不能没个发言的机会不是?他们人多,相当于咱们三倍了,刚好可以分成三个班,整个皇学馆一共四个班。然后呢,让他们也像咱们一样,班下分组。一共四个班长,十六个组长,每个组再选择一名骨干生。形成一个三十六人的委员会,所有人都要像咱们一样,对皇上宣誓效忠,共同为皇上分担好皇学馆的管理工作。” “很好,留档。”载湉微笑着点头认可道。 根据会议章程,任何人发言都要被记录下来,但是只有经过主持人也就是载湉同意的才会确认存留档案,其他的都要在会后立即销毁。 而记录员一共有两位,一个是身为协助人的静芬,另一个则是妙笔生花的的才女淑仲。现在因为静芬在发言,所以这一段话就只能由淑仲负责记录了。 “谢皇上恩准。”静芬得到载湉的认可,心里美得像开了花一样,暗想,:“载汲这个主意看来还是很不错的,皇上真的接纳了呢。” 载泽和静芬同样生于共治七年,只是月份上比静芬小一个月。在整个委员会里,算是年龄上仅次于静芬的了,见静芬凡事都抢心,心里多少有点着急。载湉刚一表示留档静芬的建议,载泽立即举手表示要发言。 毕竟都是皇亲国戚,说到底就是一家子,在一起说事儿,肯定要论资排辈的。 载湉见载泽举手,当即表示同意,示意载泽发言。 载泽原名载蕉,是圣祖泰熙帝第十五子胤禑的五世孙。原本,作为胤禑的后代到了咸富帝的时候,就已经与皇帝出了五服,属于是远支皇族了。事实上,载泽的亲生父亲奕枨就只是一个辅国将军而已,已经算是低爵行列了。 而载蕉只是奕枨的第七子,非嫡非长,如果正常情况下,混得最好也只能是个奉恩将军,如果混得一般,那就只能沦为闲散宗室了。 可是编编嘉祝帝颙琰的第五子惠亲王绵愉的第四子奕询无后而逝。在两宫的授意之下,宗人府便将载蕉过继为奕询的子嗣,一跃袭封辅国公之爵,比自己的亲生父亲还高出四级。 这也就是载泽为什么一定要抢在静芬之后立即发言的原因。他作为过继子,血统上属于远支,多少有一些自卑感,所以特别要强调自己的身份地位。如果让其他年龄低于自己的抢了先,就会觉得自尊受到了伤害。 而且,载泽可以坐在这里,一个重要的原因也是因为他确实善于把握机会。 载泽可不是平白无故就获得成为奕询过继子的机会的。 第78章 狗尾续貂 载泽能够成为奕询的过继子,继承辅国公的爵位,关键还是在于自己的积极争取。 原本,作为一个辅国将军的非嫡非长的幼子,在袭爵方面是没有什么前途可言的。但是载泽的生母特别善于交际,面善、嘴甜,心眼活络。在一次皇族女眷的宴会上,载泽的生母带着当时还叫载蕉,年仅三岁的载泽也参与了。 结果在会上,载蕉的母亲居然博得了西慈的好感,两人聊得很投机。而当时的载泽则表现出超强的聪明,不仅完全遵守了对于那个年龄的小孩子很难记住的皇家礼仪,而且对于西慈的各种提问应答如流,礼貌得体。 西慈当时就觉得这孩子太招稀罕了,不仅赏了很多宝贝,而且在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后来的几年里,西慈也是屡次暗中调查载蕉,结果发现这孩子不仅聪明,而且非常的用功努力。似乎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出身低,要想出头就得肯拼才行。 西慈是个懂得为自己笼络人才的,见载蕉各方面资质都不错,便留心怎么拉这孩子一把。可巧后来奕询无子而逝,便直接把载蕉改为名载泽,继承了爵位。 载泽袭爵辅国公,仅仅是光统三年,也就是前年才发生的事情, 从一个远支低爵非嫡非长除了努力看不到任何远大前途的载蕉,到位列王公少年得志的载泽,这一切变化太快,变化后用来消化和适应的时间又太短。而在此之前,载泽的最高理想也不过是努力学习和操练,努力争取到成年之时可以习得文武才艺,然后报效国家,通过政绩武功来打拼自己的前途。 如果机会好,或许可以得到亲生父亲那样的地位吧?那样的话,自己的生母,也就不会觉得低人一等了,毕竟嫡长兄也只能获得奉恩将军的爵位而已。 可是万没想到,自己一下子成了辅国公,比父亲的爵位还高,而且高出四个等级。可是自己却在礼法上不算自己亲生阿玛和额娘的的儿子了,自己要转而以一个已经死了的王爷做父亲,并且要将一个之前完全陌生的女人当作母亲尽孝道。 强大的冲击,让载泽内心感到极度的压力——扭曲、撕裂、不安,几乎要把这个原本积极努力的天才儿童压垮。 不过,既然是天才儿童,载泽当然能找到自己的减压之法。 那就是加倍的保持努力。 努力的学习,努力的社交,努力寻找一切机会来强化和提升自己。 因为只有在这种状态之下,他才会不至于陷入困惑和迷茫。 而这,也正是西慈想要的结果。只要假以时日,载泽一定会成为人才,而且会保持强烈的对于功名爵位的热心,以及对自己的绝对依赖心理。那时,载泽将成为自己最有力的干将了。 而让这样的干将从小就成为光统帝载湉身边的人,自然也就相当于提前加强了对于未来光统帝的控制。 获得发言权之后,载泽先是起身恭敬的谢过光统帝,然后面向大家言道:“刚才静芬同学的发言非常好,给了泽很大启示。泽在惊异静芬同学巾帼不让须眉的同时,也决心不能毫无建树。祖宗保佑,急中生智,偶得一策。姑且言之,若说得好了,各位同窗补足完善,若说得不好,权当抛砖引玉。” 载汲听罢侧目看了眼溥侗,因为知道载泽是溥侗组的“骨干生”,但见溥侗咧嘴摇头,果然是一脸苦相。心想:“看来溥侗的样子,这小子应该不太好对付。以后倒是要多加小心才是,且听听他怎么说吧。” 只听载泽接着说道:“泽以为,无规矩不成方圆,而规矩之道莫过于赏与罚。而赏罚必当出于君上,方合体统。故此,泽建议,应该给立一个章法,规定给所有的皇学馆学生制定一套成绩考核的方法。成绩好的,赏,成绩差的,罚。如此,不但学生可得激励,吾皇也必取信于诸生。泽唐突,不知所云,惶恐,惶恐。”言罢,施礼,再次落座。 “这个载泽,说得四平八稳,道理是很充分,可是却没有提具体的方法。真是很溜啊。”载汲心中暗想,转头再看,却发现其他人都不再发言,只把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了。 仔细一想,也对啊,载澈虽然和载泽一样是远支过继到近支,但是一向自谦,不喜欢争锋。而载楫根本就是远支,如果不是皇学馆大扩招,根本没有资格坐在这里。所以他们大半是要在自己之后再发言。而溥伦、溥侗,都是晚辈,更是肯定不会抢的。 至于淑仲,一直闷头记录,并不没有任何发言的意思。一方面她也是溥字辈的,比自己低一辈,另一方面她同样是远支,而且正常女孩家谁会像大喜子那样啊。所以,她造反弃权不发言的可能性都有。 也就是说,现在轮到自己必须说话了。 啪啪啪,载汲先是鼓掌,然后才举手示意自己要发言。这个举动略显失礼,但是光统帝显然不会跟他计较这种问题的。当即允准他发言。 载汲谢过光统帝之后,操着嫩嫩的童音说道:“说得好,泽公爷说得太好了。就差续上一根貂尾巴啦。” 载汲此话一落,载泽脸色不禁一变。虽说刚才他一再做谦虚姿态,声言自己准备的不充分,希望其他人可以补足完善。但其实只是假客气,真圆滑。载泽的想法是,自己一定要抢在除静芬之外所有人的前面发言,所发的言一定要合情合理,中规中矩,但又不能太具体,因为一具体了很容易被人找出毛病了。同时,要多客气,这样才显得自己谦虚有礼。 可是载汲上来一句“续一貂”明显是在借成语“狗尾续貂”来骂自己的提议是“貂不够,狗尾凑”的“狗提案”啊。这可真是太可恶了,想不到这个身高只有自己一半,说话还带着奶味的小家伙,居然这么轻易的就把自己给骂了。 载泽真的很想怼回去,而且他也是有这个才华的。但是看了看光统帝和静芬,只见二人都忍着想笑的样子,立即放弃了想法。 载泽也跟着笑了,笑得很真诚,笑得很幸福,充分配合了光统帝和静芬的情绪。 心里却暗骂到:“吃奶的哈哈济,胆敢骂我,早晚把你推倒当球踢。” 第79章 各抒己见 载汲调戏了载泽一下,继续说道:“如果泽公不喜欢别人续貂的话,可否自己把提案更完善一下呢?免得别人续得不好,再给续个狗尾巴,就不好看了。” 载汲这时的话语却很是谦恭的样子,态度也很真诚。 载泽心头不禁一动。他也是很聪明的人,只不过有时会聪明过头而已。原本是想着故意抛砖引玉,在第一次委员会上立起有大智慧又不争的人设,但现在看来,已经被这个奶娃娃彻底识破了。 这个时候,如果再坚持有所保留,那就不是大智慧,而是大傻瓜了。 “大家都已经宣过誓了,作为一个委员,应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次却是静芬发话了,载汲这么一说,她也感觉到载泽不像是“急中生智,考虑不周”而是明显“有所保留。” 载泽的这下真有点惶恐了,他当然知道静芬的特殊性。这一屋子的人全都姓孟古觉罗,就这一个姓扈伦的,还是个女孩,这还看不懂吗? 如果他再藏着不说,估计会给静芬留下“不忠”的印象,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想到这里,载泽满脸堆笑道:“泽也是一时想起,惟恐考虑不够周全,惹大家烦。既然汲阿哥和芬格格这么抬举泽,那泽就再细说一下吧。” “阿浑就别客气了,这里又没外人,大家同宗同源,理应同心同德。久闻阿浑聪慧过人,还是让咱们听个囫囵的吧。” 载汲改称载泽为阿浑(古伦语:兄长之意),而非刚刚严肃的“泽公”,意味着他在强调兄弟亲情,也是一种示好的意思。同时也是一种警告:大家都是亲戚,如果讲亲情,就别藏着掖着,大家也都会互相包容。可是如果不能同心同德,暗藏私心耍小聪明,我们也都看出来了……后果嘛,你自己掂量掂量。 “哪里哪里,汲阿哥客气了”载泽心里一凉,暗想:“早就听说孚郡王府的这位嫡长阿哥是个‘神童’今天这一照面,还真是块硬铁。如果对着来,最后肯定不会有好处,还是从长计议吧。” 想到这里,载泽向载汲拱了拱手。再次起身谈到:“方才静芬同学提到,要从全体同学中选择班长、组长长以及骨干生。泽姑且以为,这就是在选才选官。那么既然要选才选官,就需要有一个章法,否则岂不乱了套?而我等皆为学生,理当以学为主。所以论到选才,也应该通过成绩考核,按分数确定标准。所以泽以为,可以设立一种定期考核的办法,每个周期要进行一次考核,根据平时各方面的表现来计算一个分数。分数可以分为两部分,首先一定要考虑到以我们所学各科的成绩,这部分可以占总成绩的六成比重毕竟我们是学生嘛。另一部分,也应该涉及到品行操守、身体康健、人缘关系以及办事能力,因为这些也是非常重要的,应该占四成比重。 具体自然还是当由吾皇圣裁,我等委员也可以参与斟酌条款为君效力。” 载泽终于齐牙膏一样把考核干部生的策略讲完了。载泽这次讲得很详细,条理层次清楚明白,所有人都不禁暗自佩服。 载湉也很满意,表示对载泽这段发言予以留档。 载汲暗自一笑,心想:“早就听说载泽头脑敏锐,精明练达,今天一试果然如此。不过这显然不是一个肯轻易主动出力的,非得胁之威、诱之以利不可。” 载泽说完了,坐下,静静的看着载汲。 载汲知道,自己硬架着载泽出力谋划,对方一定是要看自己的本事的,如果自己不拿出点水平,那以后就别想在皇学馆读书了。 载汲于是发言道:“那接下来我也说说哈。我觉得静芬姐姐和载泽哥哥说得都很好,但都集中于骨干,我想说的是骨干固然重要,但是凡是进了咱们皇学馆的,不都应该发展成为骨干吗? 我听说,每个人的优势和强项是不同的,每个人发育早晚也是不同的。咱们皇学馆没有年龄太大的,目前算来,我应该算是最小的了。我们这样的年龄,可塑造的空间非常大。非常需要有适合的环境,用适合的方式来培养。不能只用一种方法来教育所有人,也不能把干部的位置长期固定下来。 所以我的意思就是,定期对所有的学生,分批、分期的进行考核。考核的范围要尽量广泛,尽可能包括各种方面的技能和特长,然后选出这些方面的“骨干生”,再从骨干生里选出班组长。 然后定期由全体同学对班组长进行评选,得票多的当选,得票低的退位。这样一来,同学们从小就可以习惯和适应选举与被选举这类事情,对于将来的发展肯定是非常有益的。 而对于所有的学生来说,如果各个方面都没有什么特长,成绩也不突出,人缘又不好,那么我们可以给他一段时间的关怀和帮助,努力帮他发现自己的优势。可是如果到了一定的时间,还是毫无建树,那么就应当劝他退出皇学馆。” 载汲显然是把静芬和载泽的方法进一步综合和完善了,虽然还是没有具体到可以直接拿过来使用,但已经比较成形了。载湉自然也表示:“留档”。 载汲说完,载澈和载楫也先后发言,他们的建议都比较简单。载澈提出同学这么多,而且还有很多伴读的伴读,仆婢的仆婢。肯定不能同一时间一起上课的,那么不上课的同学们是否可以也参与一些教学的工作。一方面减轻老师的负担,一方面也锻炼了同学们的能力。 而载楫的主张则是,同学都属同窗同年,最好在学校期间尽量维持一种平等关系。因为大家都是宗亲贵戚,既有辈分和亲疏之差,又有爵位出职份之异。如果不加以维持,那么大家每天学习的时候都要顾及各种身份尊卑,一不小心就触犯规矩。每天都提心吊胆,恐怕不利于集中精力学习。 因此,载楫认为,是否可以相对放松一下对于各种礼制的管理。 载字辈儿的,都发完了建议,大家的目光很自然的都集中在了溥字辈的溥伦、溥侗和淑仲的身上了。 第80章 大家都要发言哦 溥伦显然是早有准备,居然直接拿出了一本图册,打开看时,却是各种照片。照片里都是京城的各种风土人情。 “实不相瞒各位前辈,我这本图册,可是来之不易。这是我花了一百两银子,从一洋人朋友手里买的。这还是讲了半天的价呢。可是咱问问大家,这洋相片里的东西,大家都见着过吗?” 所有人都把小脑袋凑过来,仔细的看。 大部人都没见过照片中的大部分场景,因为里面的拍摄的,大多是一些底层百姓日常生活的情形。 “这是啥?”载澈指着一个照片问道 “那这又是啥?”静芬对另一张图片很好奇的问。 “好啦,大家别急,一会咱们开完会,我请大家看个够。现在咱们还是先开会好吧。”溥伦挣扎出来说:“我今天把这个拿出来,主要是想跟大家说明个事儿。就说咱们这些人吧,最缺的是啥呢?就是对这些最底层普通百姓的了解。如果我们对他们一无所谓,那么将来我们不被忽悠还能等什么呢?我可是听说了,咱德光爷在世的时候,龙袍上都是打了补丁的,可是结果呢?那一个补丁居然要四两银子。后来德光爷见一大臣朝服上也打了补丁,就问那大臣:‘你这一个补丁多少钱啊?’那大臣说:‘二两银子’。德光爷就纳闷了,为啥自己的补丁就这么贵呢?那大臣说了,他的补丁,是回家让自己老婆补的。打那开始,德光爷就要求后宫各位娘娘都学女工,以后也自己打补丁。可是结果呢?还是省不下来钱,因为据说自打后妃们自己动手打补丁,这个针头线脑啊,全都涨价了。” “哈哈哈”小伙伴们都哈哈大笑了。 “别笑了,溥伦说的不是事实吗?德光爷不知道打一个补丁多少银子,咱们当中,谁知道?可以告诉我呀?德光爷龙袍上还有补丁,咱们呢?谁见过别人打补丁?谁见过别人啃窝头?” 所有人都沉默了。 光统说得对,在场所有人,都没见过补丁,也没闻过窝头的味道。因为他们生活的圈子,就是自己的府邸和家人。而这样的环境里,根本没有打补丁,啃窝头的人。 哪怕是闲散宗室,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维持小康之家是没有问题的,至少衣食无忧。当然也就不需要打补丁、啃窝头。 “其实补丁也挺好看的,窝头会不会也挺好吃呢?”很多人心里这样想着,当然没人敢说出来,否则一定会被当成傻子。 “溥伦,你继续说。”光统严厉的命令道。 此时的载湉,倒是真的有一些天子威仪了。 “嗻。”溥伦应道。然后又说道:“所以,我的意思是,咱们不能光圈在学校里读书习武。咱们也得想一些办法,让大家多接触一下民间疾苦。咱不能总让下面人忽悠啊。至于说到具体要用什么方法,我也没想出个头绪。还是各位一起想想辙吧。要不,咱们跟五叔商量商量,他经常到外面跑,没准能有什么好的想法。”溥伦说的很诚恳,倒也是,以他的身份,能够想到这一层,已经很不容易了。 “也好,那就也留档,日后再议。不行的话,朕就去五叔说说,看他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哎,溥侗,你可是还一直没说话呢?不会不好意思吧?”载湉半开玩笑的点了溥侗的名。 在载汲入学之前,载湉最好的伙伴就是载汲和溥侗。载澈忠勇果断,做事情从不含糊,但是论到歪点子,还得说溥侗多。但也都是些小聪明,远不像载汲那样是大智慧和真学问。 不过,小聪明有小聪明的好处。和严谨的载汲相比,溥侗的聪明更多的用在吃喝玩乐这些方面。如果要让载汲背下一大段戏文是没问题的,可是让他坐在那品味享受那种意境,可就难如登天了。但是对于溥侗来说,这简直太容易了。 所以溥侗的提议就是,希望在皇学馆内部成立一个“艺社”,让大家学习之余可以唱唱曲,听听戏,写写书法,画画书画,没别的,就是为了放松一下心情,陶冶一下情操。而皇族之中,几乎人人都喜好这些文艺雅事,真要是想办,倒也不难。 对于这样一个建议,光统帝不禁有点想笑,但还是同意留档了。 现在还没有发言的,就只剩下小姑娘淑仲了。 淑仲其实很紧张的。 以往,她一直是在自己家的府里学习,由佟根和其他几位先生转着教导。可是自从之前接触到了道末的公开课,淑仲越来越觉得,那才是最适合自己的学习环境,很想能够长期到皇学读书。 淑仲跟父亲说了自己的想法。载穆当然也希望女儿能够在皇学读书,奈何自己的爵位太低,实在难以做到。 好在后来传出来扩大招生建立皇学馆的事情,载穆急忙走了道末的门路,备上厚礼亲自登门求助。偏偏道末对淑仲印象极深,一直想着把他和英华都弄进来。于是事情水到渠成,淑仲不仅入了皇学,而且还带上了英华做伴读。 至于淑仲原本的老师佟根,也顺带得入皇学馆做起了助教。 虽然几乎是把从前学习的原班人马全部平移到了毓庆宫,可是作为以前几乎没有离开过家门的淑仲来说,除了新鲜和兴奋,更多还是不安和紧张。 本来她就是女孩子,并不想太出头的。可是偏偏被静芬硬给拉过过来当了委员,结果来了又要做记录,又要宣誓。这还好说,还要发言提建议,这就很难了。 淑仲是一个很内向腼腆的女生,在很多人面前,实在是不太敢说话。 而且,这里的所有人,虽然全都是亲戚,可是之前都不熟悉,而且年龄辈份和爵位还都比她更高。 更恐怖的是,皇帝陛下居然也在啊。 等到溥侗也提完了建议,淑仲知道,自己已经逃不掉了。只能红着脸,紧张的低着头咬嘴唇。 终于,她想起了什么,偷眼看了看静芬,希望静芬能替自己说句话。 静芬也在看她。 正好看到淑仲求助的眼神。 “淑仲,你怎么啦?不会是紧张不敢说了吧。”静芬悄悄的凑到淑仲耳边问。 淑仲没敢出声回答,只是连连的点头,眼看都要紧张的哭出来了。 “你是跟他们不熟悉吧。要不这样,你悄悄的告诉我,我替你说。你看行不?”静芬问。 第81章 一个团队建立起来了 淑仲终于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写了一张纸条,交给静芬。 面对这一尴尬场面,所有人都只能无奈接受。 毕竟是女生啊,而且还是新生,还没正式和大家一起上过课呢,确实是很难为人家啦。 载汲这才觉得,自己的会议流程设计似乎是有点太严肃了。 于是,静芬拿着淑仲的纸条开始讲了起来。 只有一句话:“可不可以专门开设女子班。” “此事准了,先留档,以后朕亲自办理。” 如此大家都提了自己的建议,该是归纳总结的时候了。可是载湉却慢悠悠的说道:“大家都提了自己的想法,非常好。不过朕也有一些想法,想在这里提一提。你们看若是合适,就留档讨论。若是觉得不好,也可以销毁不议。朕绝不会计较。” “吾皇圣明。”所有人异口同声的恭维道。 谁都知道,销毁是不可能的,就算皇上真不计较,也不能那么干。 见大家都这么懂事儿,载湉很满意。于是继续说道:“朕觉得,这皇学馆就是一方乾坤,日后大家不仅要在这里学习,还要用很多时间在这里生活。刚才溥侗提议办‘艺社’,说是要让大家有个放松休息的去处。这主意提得多好啊,咱们天天学习,还习武,能不需要休闲娱乐吗?必须需要啊。可是,能说光一个‘艺社’吗?也不能吧,肯定还要有更多的所在。再说,刚才溥伦也说了,咱们得对民间烟疾苦有接触,有了解,不能光读书习武。所以呢,朕觉想,在这皇学馆之内,发行一种校园货币。” “校园货币?”除了载汲,所有人都是一惊,那又是个什么东西? 看众一一眼茫然,载湉笑了,心想载汲的主意还真不错,可以唬住大家了。当下故做轻松的说道:“你们不晓得校园货币是什么吗?这也难怪,这是朕自己设计的发明,还没有对任何人讲过。你们不知道,也就不足为怪了。” 载汲听着载湉这样大言不惭,心里倒是很满意,因为这套说词本来就是载汲教载湉说的。而且他觉得载湉还是可以的,起码撒起谎来一点都不脸红。 载湉接着说:“朕决定发行一种货币,这种货币不对外流通,只在咱们皇学馆内部使用。这种校园货币用来干什么呢?当钱花。咱们不是要考核同学的成绩吗?考的好的怎么办?当然要赏,赏什么?就赏这种校园货币。那这种校园货币能干什么用呢?有三种用途:第一,可以买官。凡是要当上干部的,都要进贡校园货币若干。第二,可以赎成绩,成绩不好的,不仅要罢免职务,还有可能要清退除名。大家都是亲戚,而且同窗一场,不能太绝情。朕特许,成绩差的,可以通过进贡校园货币,换取重学重考的机会。第三呢,朕准备开设一所皇学商号,专门出售一些奇货,比如朕的书画之类,大家可以用校园货币来购买收藏,都是很珍贵的哦。” 所有人听罢不禁一惊,皇上这是要干嘛?敛财吗?可是这校园货币都是皇上你自己发行的,市面上也不会认,最后都是自己赚自己的,有什么意思啊? 看见大家不理解的目光,载湉心中暗笑,又徐徐言道:“你们一定认为,朕自己发行一套货币,在校园里自己用。这不就是在玩过家家吗?那又有什么用?没错,朕就是在玩。可是,朕不是自己一个人或者只带你们三五个人玩啊。朕可是带着皇学馆一百六十三位同窗一起玩啊。 那么朕为什么要玩这个大游戏呢? 你们且想一想,这些校园货币一旦发行流通起来,会有怎样的结果呢?大家手里的校园货币会有增有减,那么什么情况下会增,什么情况下会减呢? 当然是学习成绩愈好愈增,立功受赏愈多愈增,脑子愈活络愈增。反之则会愈减。 那么,最后哪些人的钱会多起来,不就显而易见了吗?刚才载泽说要算成绩,统计积分,这样当然很好。可是,有什么是比钱更直接更好用的积分呢?分是分,钱是钱,可分又是钱,钱也是分,这一点,朕说明白了吗?” “皇上圣明。泽明白了,皇上此举,是为了让同学们在一种模拟的现实中操练实践能力。如果大家真的到民间去体验,必然还是有诸多不便的。可是如果是在自己的校园里模拟一个环境的话,那就安全得多了。最后,最聪明能干忠于皇上的同学,一定会成为最大的校园货币持有者。而那些无法获得校园货币的人,也一定是在各个方面都不成器的。淘汰也就合情合理了。如此一来,皇上便可以得到最真实好用的人才。吾皇圣明,吾皇有大智慧,臣等不及万一啊。” 载泽已经是有辅国公爵位的人,所以自称臣也是很合理的,虽然他实际上没有任何具体差事,就是一个单纯的公爵而已。 载湉却只是笑笑,转而问众人道:“怎么样,朕这个建议,可以留档吗?” “万岁圣明,此乃良策,理当留档。”大家异口同声的答道。 于是,在众人的称赞声中,本次会议的提建议阶段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讨论具体方案的时候了。 基本上把大家的观点都综合一下,皇学馆管理方法也就出来了。 整个皇学馆分为五个班。 皇学馆设学生委员会负责在校规之内自治管理学生事务。 学生委员会以皇帝为委员长。 学生委员会由委员长从学生中拣选委员若干,由委员长召集会议商讨并决定各项事务。 学生委员会由委员提出建议、讨论方案,但最终只有经委员长批准方为有效。 经学生委员会决议,对皇学馆全体学生划分班、组,并设置学生干部以便管理。 伴读班分为男女两个班,预备侍卫班分为左、中、右三个班。 拟每班各设班长一名、副班长一名,另外除伴读女班只设一组,伴读男班设三组,左右右三预备侍卫班均为四组,共十六个组,每组拟设组长一名、副组长一名。 但是除伴读班之外,各班各组均先不正式设置干部,而是以轮流的形式代理职务。 每月底进行一次考核,然后在下个月中旬再举进行一次学生干部选举,由全体学生共同选出干部。 考核之后会奖励“光统币”,干部虽然是被选出的,但是上任之时必须缴纳一定数额的“光统币”做为贡献。 另外,设立“艺、雅、肆”三社,三社均由学生自行成立,自主管理,自负盈亏。 其中,艺社主要进行艺术类活动,如音乐、戏剧、书法、绘画,等; 雅社主要进行与学业相关的活动,如诗会、辩论会、天文观测、机械制作,等; 肆社主要进行内部交易,交易的商品一方面包括日用商品,如文具、玩具、零食,同时还可以出售学生自己制作的作品,例如书画、工具或玩具。当然,交易使用的货币都是“光统币”。 会议还做出一个人事决定: 光统帝载湉自任皇学馆学生委员会委员长; 静芬为皇学馆委员会委员长助理兼四班总班长兼; 载汲、载泽为委员长秘书; 淑仲为总班长秘书兼伴读女班班长; 载澈为伴读班男班班长、载楫为副班长; 溥伦、溥侗为成绩考评官。 一个管理团队就这样建立起来了。 第82章 翁同龢失望了 载湉有工夫带着大家进行皇学馆体制的设计,主要是因为现在毓庆宫正在进行施工建设,师资力量也在谋划调拨,所以上书房的师傅都在忙这些大事儿,授课时间相对减少,同学们的功课也并不怎么忙。 虽然做出了委员会决议,而且经过了载湉的通过,但是形式上还是必须交给上书房审阅,再呈报两宫毕竟才施行的。 因为载汲并没有亲政,他的态度还不是帝国的意志,他的决定也不能算是帝国的法令。 皇权,事实上集中在两宫手中。 曾经,恭亲王奕欣短暂的拥有过“议政王”的头衔,算是分享了一部分皇权,共治四年的时候这个头衔被取消了。 当然,两宫掌握皇权,也只是“暂时代为保管”,理由无非是皇帝还小。 那么也就意味着,一旦皇帝成年,两宫也就失去了她们的权力。那么,如果两宫贪爱权力,就不会喜欢皇帝“长大”。 两宫喜欢皇帝长大吗?不好说,这种事情,都是放在心里的,贪图或不贪图,微操或不微操,外人哪得而知? 但是天下人,尤其是朝堂中,最关键是朝堂中那些所谓的清流派,是很希望皇帝快点“长大”的。 因为清流派的领袖是翁同龢。 皇帝亲政了,他这个帝师的“支票”才算真正兑现。 所以,翁同龢以及受其影响很大的清流派,对于两宫在根本利益上是矛盾的。这种矛盾很难调和,至少以两宫和翁同龢的智慧是无法平衡的。 而这也是最为天下所诟病的。本来大家对于清流派是寄予厚望的,因为他们的口号喊得非常响,始终站在道德至高点上,而且左右逢源,看上去哪头都不得罪。 但是最终的结果却发现,这些人根本不干任何正经事儿。 全部本事,就是一副面子和一张好嘴。 但是正因为有这样一种矛盾关系,所以两宫才对翁同龢有所防范。但是这种防范也不能太明显,否则难免让清流派抓住一些把柄,在背后乱嚼舌头。两宫最在乎的是皇帝的态度,希望看到的,是皇帝既要把翁同龢的学问学到手,同时又不要跟翁同龢和清流派走得太近。 当然,两宫不希望皇帝和任何力量走得太近。她们最希望看到的是,皇帝能够跟自己保持最亲密的关系,同时可以平衡好各方面的力量。 而当翁同龢一脸悲伤的把光统帝批准的《皇学馆学生自我管理章程》呈报两宫的时候,两宫的笑容是非常诡异的。 翁同龢看见两宫的笑,顿时明白了,不禁心中一阵凄凉:“老夫含辛茹苦的教导皇上,想不到皇上终究还是跟自己的母亲更亲啊。” 正如翁同龢所想,两宫微笑正是因为早在翁同龢来之前,两宫早已经分别从大喜子、载泽那里得到了成立委员会并立定自我管理章程的消息,知道了全部内容。而更重要的是,他们几乎同时的从载湉口中直接得到了消息。 最让他们欣慰的是,其实早在开会之前,载湉就已经跟两宫认真商量过会议的流程和内容了。而且,载湉还私下单独寻求了西慈的意见,表示准备重用大喜子和载泽。 所以两宫非常确定,皇帝是心在自己这边的,翁同龢虽然才高八斗,是所谓的“状元帝师”而且是“父子两代帝师”,但是终究还是自己的亲情胜过了师恩啊。 两宫就是希望皇学馆的学生们可以在不违背校规的情况下,能够通过依赖于两宫的“自我管理”来维持运营。这样一来,学生们就会觉得老师严厉,而两宫和皇帝完全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学生们会形成一种感觉:皇帝是自己的“好大哥”,而两宫则是自己的“慈母”。小孩子当然都是依赖母亲的,一旦让学生们有了这种心理,以后哪怕这些孩子长大成人,也仍然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两宫,尤其是西慈,因此大大的称赞了载湉,然后载湉才把批准后的章程交给翁同龢。 不仅如此,两宫还把《章程》的内容大体上通知了四王,以示信任。 翁同龢心寒是情有可原的,因为在此之前,过早失去父母保护的载湉很大程度上将对父母的情感转移到和蔼可亲的翁老师身上,表现出了太多对他的依赖。这就让翁同龢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自己可以通过与小皇帝的师生感情,取代两宫四王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从而在将来的政治生涯中达到万人瞩目的巅峰之位。 帝师,这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天地君亲师,表面看来,师只排在最末,但是天是虚无的,地是沉默的,君就是皇帝本人。所以事实上位在帝师之上的存在,只能是亲尊。如果皇帝对自己言听计从,那么一旦皇帝亲政,自己岂不是就是整个帝国真正意义上的最大实权者吗? 自己还都不用操心费力的去掌握什么权力,只要把握住皇帝一人就足够了。 这简直是高过宰相之位的宰相,没有太上皇称号的太上皇。 可是现在看来。 自己实在是想多了。 毕竟人家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啊。 他甚至怀疑,小皇帝之前对自己的依赖之中,是不是藏有某种伪装,又或者根本就是皇帝与两宫故意合计好了来试探自己的计策?! 翁同龢越想越觉得后怕,他生怕之前一不小心得意之余对皇帝表现过什么对两宫的不敬,或者流露出“胁天子以自尊”的阴暗心理。 如果有,那自己可真的就是死定了。 好在两宫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照准了呈现上来的《章程》。 两宫一通过,这东西就算是准成了。当然,还要照例报给四王做个备档。不过原则上四王只会提出一些细节上的修整,而不会做什么大的改动了。 而且,翁同龢很快得到,收到报备的四王,连细节上都没有任何意见,直接收了文件就完事儿了。 “这样看来,两宫四王,都早就知道此事,只是瞒着咱们上书房的这些师傅们啊。”翁同龢不禁暗自叹息。 所谓家不和外人欺,家人万事兴。自己原本很隐蔽的以为,可以趁着皇室内部猜忌矛盾,利用好利音帝师的身份谋求天下最大的一笔政治收益。现在看来,人家一大家子明显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重归于好,自己要是不小心谨慎一点,这帝师之职,好处得不得的着不好说,危险却是天下第一的。 毕竟,伴君如伴虎,哪怕是一只小老虎。 其实,翁同龢直到这时还没有真正的觉悟到,他所面对的,并不是一只小老虎,而是一窝的小老虎! 第83章 李鸿章也很烦 翁同龢的愁闷还远不止皇帝跟两宫以及两宫与四王的和解,身边的教学工作也不是很顺心。 自从朝廷把道末和李伯约聘入尚书房,翁同龢虽然表面上与这二人亲近如故,但是心里没有一天不想呕吐的。 身为堂堂状元,父子两代帝师,清流派领袖,翁同龢是一个纯粹的儒家士大夫。在他看来,只有儒家的道理才是最正确的真理,是治理天下的正途。天下万宗,都只是旁门左道,禅门尽空幻,道门皆玄虚,都远离尘世,不识人间烟火,人君如果信奉那禅一套,非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不可。 甚至于,他看不起二百年来黛青的所有人君,认为他们都不能持守儒家正统,都是毒夫邦贼,更是蛮夷鞑虏。只是那时中土沦丧,炛厦不振,儒门也不得不对其委屈求全。只是,历经二百年历代儒者的教化,那些蛮夷鞑虏们也渐渐学会了人样,渐渐可以与之坐而论道了。而自己,正是赶上了这样一个最好的时候。可是偏偏,洋夷又来了。 而现在,两宫四王硬是不顾各种阻力,把一个小老道和一个洋鬼子都弄进上书房这么神圣的地方,还美其名曰:“效法当年世祖、圣祖时期的旧例。”可恶啊,顺理帝跟洋和尚、土和尚混在一起,最后不是早早的就崩了吗?泰熙帝当年开设西洲课最后不是是引发了中西礼仪之争吗?好在后来朝廷及时悔改,不再信用僧道和洋人,一心与我儒门共天下,这才有了泰翔盛世啊。怎么现在又要走回错误的老路上去呢?愚蠢,愚蠢啊,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现在看来,黛青顶层的古伦人固山人就是一群蛮夷,无论怎么教化,骨子里都倾向于夷狄那一套。更何况现今掌权的又是两个妇女,自然是更加的不可理喻。 总之,在翁同龢看来,黛青是没有指望了。 老实说,他是尤其不满意什么“学生自我管理”的,学生如果都能自我管理,还要老师干什么?自古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哪有让学生自我管理的道理? “恭亲王那天提出这个主意,可是看看他鬼子六自己两儿子管的怎么样就知道了,老大生前就是个活土匪,老二现在也是个人所共知的衙内,收养的载澈倒是有几分皇族的体面,可是那不还是人家亲生父母管教严格,尤其是入皇学以来老夫悉心调教的成果吗?他居然以为可以让孩子们自己管自己,真是个糊涂虫。”翁同龢每每想到那天提出来的“学生自我管理”的主意,气得都想骂大街。 好几次,他都萌生了想要辞职不干的想法,可是却又下不了决心,即便到了现在,他还是觉得,载湉是个好孩子,是个可造就的人才。 “天子幼冲,群小环伺,谁能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未色,唯老夫任重而道远矣。”翁同龢这样想着,心里倒是觉得很得安慰,似乎自己与古来如伊尹、屈原、包拯、文天祥、海瑞、史可法那些名士豪杰可以齐名并列了。 翁同龢暗自生气,大约还要气一段时间,不过他是不会表现出来的,两代帝师的家学,造就了他永远不会轻易表现出自己真实想法的修为。他很清楚——两宫、四王,甚至皇帝本人和绝大多数宗室皇族全都一致同意的事情,当然不可能被自己区区一个尚书房总师傅就给轻易改变。即或能,他也绝不会出这个风头,杠这个大鼎。他会悄悄的隐藏好,静候这些“新玩法”出乱子,然后再做有力反击。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静卧退敌”的。就凭这种隐忍,他击败了所有的对手,包括那个被西洲洋人尊为“东方饼子麦”的李鸿章。 此时的“饼子麦”却没有“静卧”的心情,李鸿章一脑门的官司,比翁同龢还上火呢。 倒不是黛青本身的问题,而是黛青的一个属国,叫做溜球的,被倭奴国给灭了。 该国的一批遗老,四处奔走寻求帮助,有向西洲列强求助的,也有向黛青求助的。他们倒是深知黛青的“陋规”,不仅到理藩院哭求,更是送上了重礼,来到李鸿章的府上寻求支持。几次求见遭拒后,有几个遗老干脆跪在在李鸿章府外大哭不止。搞得李鸿章只好开门接见,听来者讲了历代如何效忠黛青,又如何被倭奴欺负,以至于灭国的极痛之苦。李鸿章细细听他们讲完了事情,也真诚的黛青一定会维护自己的属国权益,自己个人也一定会认真在朝廷上讨论溜球之事,让他们尽管放心。这几个人见目的达到,这才满意的回馆驿等消息。 溜球虽小,毕竟也是一国,居然轻易就被倭奴一举平灭,毫无抵抗之力,这实在是让李鸿章震惊的。 他倒不是纯粹的替溜球伤感,更多的是感觉到了维新之后的倭奴国实力增长之恐怖。 “小小的倭奴,居然敢直接将我黛青的属国灭国,这是完全不拿我黛青放在眼里啊?!”李鸿章气冲冲的骂道。背着双手,在客厅走来走去。 事实上,溜球之危早非一日,灭国也只是长期作用之后的必然结果。 甚至于,李鸿章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早在光统二年,溜球就来找过李鸿章。 至于倭奴对溜球用事,更是早在共治十年就开始了。 早在普绿王朝时期,溜球就向普绿王朝朝贡,并获得普绿王朝赐名“六宆”,大野王朝取代普绿王朝之后,认为“六宆”这个名字太大,不适合用来称呼外藩属国,因而改为溜球。一直延用了一千余年。 而在这一千余年里,不管谁做了五方大陆的大宗王朝,溜球这个小国都会奉其为上邦宗主国,并按归依礼前来朝贡,谨遵礼仪,奉上邦犹如事父母,从来没有过失礼之处,也从不寻求额外的好处。 自从黛青入主中土,进而灭了南土,成为五方大陆的共主,溜球便遣使朝贡,二百六十余年,从未中断。可以说,与某些阳奉阴违的属国相比,溜球对黛青是真的很乖很懂事。甚至于在遇到溜球之前,黛青还从未想到过世界上会有这么孝顺的藩属国。要知道,黛青原本那些属国,无论是塔拉系的诸部,还是东邻的昭申国,没有一个是只打了一两场战争就能老实臣服的,那都是三番五次的战争,最后彻底趴趴了,才向黛青称臣归顺的。 所以在黛青的眼中,溜球是世界上最乖的乖宝宝。 共治十二年,光元1873年,倭奴即单方面宣布,溜球国是倭奴的附属国,受倭奴保护和节制。禁止溜球国继续向黛青朝贡。 此事传到黛青,李鸿章曾经在朝堂上忧心忡忡的说了一句:“倭奴是未来黛青最大的心头之患,一定要加倍提防小心。” 李鸿章当时已经发现,倭奴是黛青的严重威胁了。 第84章 溜球存亡 黛青在搞洋务,倭奴也在搞维新。黛青的洋务只是在军事改良,器械技术升级方面,并没有触动黛青的所谓“核心价值”。而倭奴则是从里到外动了大手术,除了国家的主权还是倭奴人的,其他从里到外从观念到思想所有都变了。说得更简单一点,黛青的洋务就相当于一个不彻底的维新,而倭奴的维新则是一个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彻底的“洋务”。如果洋务是对的,那么彻底全面的洋化的倭奴,早晚有一天肯定是要威胁到半洋化的黛青的。 所以李鸿章认为倭奴一定会成为黛青最大的威胁。 他这种观点,影响了不少人,或者说有不少人是与他有类似观点的。 比如文廷式,之所以在给塔尔玛讲课时,那么激烈的强调倭奴与黛青的比较,就是因为他正是李鸿章“倭奴威胁论”的信奉者之一。 当然塔尔玛根本听不懂这些,也不感兴趣。但是即便如此,文廷式的激情还是给塔尔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听说最近听说他也来京城了呢。 不过李鸿章虽然很早就发现并提出了“倭奴威胁论”但实际上什么有用的事儿都没干,甚至还非常主张“与倭亲善”。认为中土自古与倭奴友好,应该继续保持这种传统,尽量避免冲突。 然而倭奴在单方面宣布拥有对溜球的“保护”权之后,可并不是说说就完了。他们一面动用外交力量反复对溜球施压,强迫溜球立即断绝与黛青的朝贡关系,另一方面则向西洲购置最先进的蒸汽机式铁甲军舰,用以强化自己的海军,准备在必要的时候以“高于外交手段的方式”彻底解决溜球“问题”。 面对生死存亡之危,溜球人只能做最后的拼死的搏。 然而,这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情。 因为,溜球尽管很乖,但并不是一直只向黛青——或者说“五方大陆上最强宗主国”朝贡的。 因为早在光元1609年,也就是中土日月王朝万史三十七年,倭奴庆长天皇十四年,当时统治倭奴的德川幕府派出倭奴所属的萨摩藩率倭奴海军武力侵入溜球国,萨摩藩军一度占领领了溜球王国的王城首里城,攻入王宫,并大肆掠夺。倭奴军不仅抢走了大量财物,甚至还把溜球国王尚宁以及一后妃宫人、公卿大臣、世家富户,共一百余人俘虏到倭奴长期囚禁。 倭奴人对尚宁王及其臣下进行了各种折磨、虐待,足足三年之久。直到三年后,尚宁王实的意志彻底崩溃,终于与倭奴萨摩藩签订了《掟十五条》。在条约中,溜球承认倭奴国萨摩藩对溜球的管辖权,并将喜界岛、德之岛、奄美大岛、冲永良部岛和与论岛等五岛全部割让给萨摩藩所有。倭奴人才将尚宁王以萨摩藩的藩属傀儡的身份释放回国。 自此,溜球必须定期遣使朝见倭奴的实际统治者幕府将军,并向萨摩藩朝贡称臣,接受其“管辖”。从此溜球进入了“一国两属”时代,即同时向中土日月王朝和倭奴萨摩藩称臣朝贡。实际上,也正是因为顾及了日月王朝的态度,倭奴人才没彻底灭亡溜球国。 而此时的黛青,甚至还没有完成对古伦人的统一,更还没有入主中土了。 等到黛青取代日月王朝成为五方大陆的共之之后,为了避免因为失去制衡而被倭奴所灭,溜球刚一听说消息就立即与黛青建立了接触。面对溜球的尊崇和奉承,刚刚登上世界之巅的黛青大感受宠若惊,立即发放了对溜球王子尚贤的册封。可惜使者来到溜球的时候,尚贤已经过早去世,成为历史上唯一没有活着获得中土王朝册封的国王,但是却是黛青册封的第一位溜球国王。 无奈之下,溜球只能再次请封,黛青于是发出新的册封给溜球的新王尚质。 尚质也因此成为第一位活着获得黛青册封的溜球国王。 但是,日月王朝也好,黛青王朝也罢,对于溜球的的作为也仅限于“册封”,并没有向溜球“派官驻军”等实质性的影响力。相反,倭奴却在溜球设立了“在番奉行”用以监视溜球的各种行为。 但是在黑船事件发生之后,花旗国的佩里准将曾经要求倭奴对花旗国开放溜球国的港口,倭奴却以“溜球是个主权国家,并不是倭奴的藩领,所以倭奴是无权决定其是否开放港口的。”为由加以拒绝。于是,在西洲花旗洲的印象里,就有了溜球不属于倭奴的第一印象。佩里准将于是又开着他的大黑船跑到了溜球,跟溜球人专门签署了一个开放港口的条约。 第二年,兰西国提督格冉率舰队来到溜球,效仿花旗国,也与溜球签订了一个协议。 从此以后,西洲国各国塔接踵而至,纷纷与溜球人签订条约。 之所以大家都要跟溜球签约,就是因为溜球的地理位置太特别了。溜球位于黛青东南第一大岛福摩岛也就是后来的福摩省之北,倭奴国萨摩藩以南,是倭奴与黛青之意的要地。溜球周围有辽阔的海域,非常有利于海洋捕捞,拥有优良的港口可供往来船只靠岸、休整、装卸货物。 而西洲和花旗洲各国,都是以海洋为交通和贸易的主要方式的,所以,他们非常需要与溜球签订长期稳定合法有效的契约。 与迷信实力的东东洲不同,西洲人,和花旗洲人,都是坚定的契约主义者。这并不是因为他们高尚,所以克己奉礼重诺守信,而是因为他们确确实实从这种模式中获利几千年。 而随着明治维新的开展,倭奴迅速的向西式化转变的同时,也开始渐渐形成其“八弘一宇”即征服全世界的疯狂野心。而溜球因为其特殊的地位,成为倭奴扩张的第一个牺牲品。 光元1871年,倭奴明治四年,萨摩藩向朝廷提交了关于倭奴与溜球关系的调查报告。报告中有很多不实之处,将溜球描述成萨摩藩的一个专有管辖领地。第二年,即光元1872年,倭奴明治五年,倭奴向溜球施压,强迫溜球配合倭奴的“维新”推行同步的“改政”。 一些倭奴官员开始向朝廷上书,认为溜球本来就已经是倭奴领土的一部分了,只是因为之前的封藩模式存在,所以保持了其国王名义,实质上,溜球国王就相当于倭奴的一个领主。现在倭奴已经参照西洲模式推行维新,不应该再保留“国王”这种奇怪的模式。建议倭奴将溜球收为倭奴直接管理的正式领土,在当地建立县市。 倭奴朝廷接受了这些建议。即便,倭奴并派出官吏到溜球,斥责其国王尚泰至今没有遣使拜见已经亲政的明治天皇陛下。尚泰受到斥责,非常恐惧,急忙派王族重臣前往倭奴拜见明治天皇。而倭奴在看到溜球的贺表上写有“溜球国王尚泰”字样,便擅自加以更改为“溜球尚泰”,并宣布“纠正”以往错误的倭奴与溜球关系,正式册封尚泰为藩王,将其列入倭奴化族之列。 溜球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儿,明治天皇就正式下达诏书,命令溜球从此以后直接受倭奴国内务省管辖,一切租税上缴倭奴国大藏省,开始向完全归入倭奴内政管理转变。溜球国王尚泰到这个时候,才终于明白,倭奴人这是要彻底灭亡溜球了。可是,尚泰显然没有能力抵抗倭奴的兼并,只能寻求外界的帮助。 而溜球最先能够想到的,当然是有着上千年朝贡关系的“五方大陆最强宗主国”黛青帝国了。 第85章 李莲英来了 尚泰派出重臣秘密前往黛青闽福省,面见黛青闽浙总督并向其递交了尚泰的密函。闽浙总督衙门又将事情报到了黛青朝廷。这样就有了之前李鸿章提出“倭奴威胁论”的一幕。 但是黛青此时并没有为了溜球而与倭奴翻脸的想法,李鸿章还在大搞“与倭亲善”呢。所以忧也好,愤也好,都只是一种情绪上的表达而已。黛青除了让驻倭奴公使向倭奴提出“冷静、克制、对话、和平”之类的空话之外,就再没有别的行动了。 这种空话,如果说倒退一百年,至少是五十年,或许还会有点用处。但是对于今天的黛青面对今天的倭奴,那也就是一个笑话,还不如什么也不说呢。因为如果什么也不说,倭奴人还会觉得可能黛青并不自己干的事儿,还多少会有一点点的顾忌。现在说了这些话,倭奴人终于明确了,黛青即便知道自己正在锁死黛青的喉咙,也什么都不会做。那么,下次可以干得更猛烈一点。 于是,倭奴继续开始在溜球的实质性管理行为,先是收了溜球的司法权,将溜球当地的司法行为纳入倭奴最高法院的管辖范围。进而对溜球推行倭奴护照制度,溜球人如果要离开溜球去包括黛青在内的其他各国,都必须向倭奴申请护照方可出行。 面对倭奴进一步的紧逼,尚泰自己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他毫无实力,只能向外界,主要是黛青求援。而面对溜球这个“一向懂事听话的乖孩子”委屈的哭求,黛青却还是拿不出有力的作为。 当然,黛青官员们对于形势还是分析得挺透彻的,比如时任驻倭公使何如璋,除了向倭奴提出过“严重抗议”更向国内上书,力陈援助溜球的重要意义,他写道:“现在倭奴国势未定,兵力未足,然已经如如磨上之刀,弦上之箭。一旦其刃锋,其力满,则必有损于我黛青。此时正应乘其未成之机与之争锋,若一味息事,事必不息,若只隐忍迁就,溜球必灭。若溜球不保,则昭鲜亦危,若昭鲜有事,则东土震动,太祖、太宗陵寝不宁,则实大不孝也!” 可就是这样清楚明白的陈词,还是不能打动李鸿章那刻坚定的“和平之心”,他是铁了心宁可牺牲掉溜球也要维持“与倭亲善”的政策。 李鸿章当然不是无缘无故做这样的决策的。 他也是以大局为重,而他所谓的“大局”指的并不是“黛青”,而是他自己的“淮军体系”。 如果现在这个时候跟倭奴闹翻,那么按照兵力的分布,东部与倭奴相交的可全都是他的淮军体系出来的部队。他可不像左宗棠,会把自己的全部身家血本都压上去保卫国家。相反,他要保持军队和体系都在,只有有兵、有枪、有官、有权,他才有理由以建设军队为由向朝廷要钱、要权、要条件;也才能有力量向地方和商贾收租、收息、收红利。 这可不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儿,这是所有淮军系统出身的数千官员,数十万兵丁上百万家属的大事儿啊?! 而且,他李鸿章可不像那个木头脑子的左宗棠。左宗棠那么为朝廷拼命,那是因为他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一个黛青人,一个黛青朝廷命民。可是他李鸿章可是从来没有忘记,自己固然是黛青人,是黛青的朝廷命官,但自己也是一个西尼人,一个南土西尼人。 黛青朝堂之上,固然有西尼人为官,可是这朝堂的真正主人,不还是固山人,尤其是固山古伦人吗?自己不过就是个打工人罢了。 黛青二百余年,直到太平光明国拼尽了古伦人和固山人的精锐,甚至连绿旗军的主力都被打得换了血。这才不得不给予了西尼臣子“招募团练”的特权,而自己的淮军体系,也正是在这个基础上建立起来的。 如果没有了这个体系,自己固然不难全身而退,就像自己的老师曾国藩一样。但是西尼人好不容易得到的大好局面,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重新获得了。所以,他绝不能够轻易放弃手中好不容易获得的一切,尤其不能为了让黛青皇族的“太祖、太宗”在地下睡得香甜,就拼光自己的家底。 不过他的这个算盘,可是坑苦了溜球国了。1879年,黛青光统五年,倭奴明治十二年,倭奴派出三百士兵,轻轻松松的占领了根本没有任何防御的溜球王国,将其改为天皇直辖的“冲绳县”。 不过李鸿章的“大局观”可是毁了小小的溜球国。溜球王尚泰多次派人前往黛青与各种权贵用各种方式寻求帮助,终于还是没有了阻止得了溜球被倭奴吞并的下场。 可是溜球终于被吞并,毕竟还是一件坏事,非常有损黛青的颜面。朝堂上,清流派难免要发难质问,两宫四王也会提出疑问。李鸿章免不了又得费些心思小心应对才行了。 “这些三块豆腐高的倭奴国小鬼子,怎么就这么不开眼呢?老夫明明已经在福摩岛的问题上让了他们一大步,甚至还赔了许多银子,他们居然还要得寸进尺?真的逼着老夫撒破脸跟他们动手,就一定有他们的好处吗?愚蠢!贪婪!野蛮!……” 李鸿章还在自家客厅里继续骂街,突然停住了,府上的管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了,探头探脑,见他在发脾气没敢进来。 “进来吧。”李鸿章问道。 “回老爷话,宫里来人了。”管家小心翼翼的答道:“李总管亲自来了,不知道有什么事儿。” “什么?李总管亲自来了?”李鸿章一听说李莲英亲自来了,当即没了脾气,一连忙不迭的向门口走,一边两责备道:“快带我去见他。你也真是的,干了这么多年还没个眼力见。轻重缓急分不清吗?李总管来了,怎么不早点说。我心情好不好不重要,我心情再不好也最多省两顿饭。可是李莲英要是心情不好了,咱们全府上下可是都够吃一顿大餐了。” 几句话的功夫,主仆二人已经到了大门口。就在走过门口那一刻,李鸿章的整张脸,瞬间秒变红太阳,温暖的都能把腊月的冰融化了。 第86章 溜球人的哭门袭击 “哎呀,我的李大总管啊。这是哪阵香风,把您吹到我府上来啦。快进来快进来,这初春乍暖还寒,让你在外面等这么久。实在是老夫的罪过哦。”李鸿章这一脸的堆笑,亲热的就好像来欢迎多年的好朋友一样。 至于刚才的不悦情绪,早就抛到不知几万里之外,再也找不着了。 “哈哈哈,李大人太过热情了。这要不是太后的懿旨,咱家也不敢来叨扰您呐。您现在,可是咱黛青的股肱之臣哦,咱家哪怕轻易登门啊。”李莲英一身正式官服,表情非常严肃,与李鸿章的热情完全不配合。 “李公公哪里话来,咱们之意怎么还这么外道了,今天都是下面人传话太慢,老夫出门迎得迟了,少不得,这点意思,您暖和暖和。”说着,小心的靠近,硬往李莲英手里塞一张银票。 李莲英冷冷一笑,也不看银票的面额,就收下了。 “李大人,那咱们就进府再说吧。”李莲英依旧保持着冷面孔。 “里面请,里面请。”李鸿章亲自引路,大开中门迎了李莲英入府。 太监的钱,是不会白收的,从府里再出来的时候,知道事情原委的李鸿章已经压力山大。 李莲英此次前来,可不是因为什么好事儿,在出发之前,也是眼见着两宫一顿暴怒来着。 西慈平时确实是喜怒无常,不过通常有什么事儿,李莲英几句话都是能哄得好的,但这他不敢哄了,也不用他哄了。 因为东慈也动怒了。 东慈平时可是很少发脾气的,这次不仅西慈发了火,东慈也是火冒三尺。这种形势,谁还敢劝啊。 李莲英一肚子的气,都集中在了惹祸的根源上,当然也不会给李鸿章好脸子。 因为事情的根源还是因为溜球。 自从两宫掌权,每年溜球朝贡时都会特别为西慈预备一份大礼。要么怎么说溜球人懂事儿呢,他们深知黛青的各种陋规,堪称大师。所以每年不仅要送礼,还会专门差人来问候,来的人也都是伶牙俐齿的机灵人,总能讨到两宫的开心。 这几年溜球面临急难,当然除了在各大衙门奔走,也没少往宫里送好处。就连李莲英,也是收了溜球人不少银两的,自然也不对溜球人的印象不错。 可是如今,溜球终于还是被灭了,之前所有的付出都打了水漂。 溜球遗民的悲愤已经达到了极点,情急之下,不仅有人到李鸿章的府上去求救,其他所有大人的府上也都没少去,最后终于有人通过各种关系,找到了宫里。 如果只是有人找到两宫,那么两宫倒也不会有太大的脾气发作。 因为这事儿早就多次了,两宫心里也有个大数。 李鸿章的陈词滥调,虽然很怂,但是表面看来,也是无懈可击的。 李鸿章当然不会说他是为了保存淮军集团的实力。 他李大人,凡事都是从“大局”着眼的,他口里的大局,当然是黛青,是朝廷,是两宫和孟古觉罗皇族。 其一,黛青之前一直忙于在西边跟罗斯争夺伊利的事儿,军队、钱粮,各种力量都用在西边了。还真顾不上东南一个藩属国的事儿。虽说现在西北事情已经有了很好的结果,但是那毕竟是陆战,海战未必就行。黛青现在有强大的海军吗?并没有啊。 其二,之前黛青已经因为溜球跟倭奴交了一回手的,结果倭奴脾气一上来,都打到福闽省的福摩岛了,黛青出动了几万军队,才把对方逼退。这还赔了几十万两银子,再坚持,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真要把倭奴人惹急了,再对福摩用兵,那不是又要出血了吗? 其三,按李鸿章的说法,黛青也不是完全没有作为。黛青已经就溜球事件,与世界列强沟通,并邀请花旗国和兰西国就此事调停。只不过外交手段需要时间,但是倭人的军事行动是毫不客气啊,说来就来,太野蛮。咱们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可是也不能学他们野蛮啊。该讲理,还是得讲理才行,这才合乎天朝的体统。 至于有人曾经提出,如果在溜球的事情上纵容倭奴,最终将可能给黛青的重要属国昭鲜带来威胁的观点。李鸿章表示毕竟那只是威胁,还没有成为事实。他还打相比方——有个人走在路上,被别人看了你一眼,他就觉得那人是要打自己,于是趁对方还没动手就先把对方一刀捅了。说完这个比喻,李鸿章转而问朝堂上众官道:这样的事儿,如果官司打到衙门,大家都知道该怎么断案吗。 引得众人哄堂大笑,是啊,他们都是当官的,如果自己接到这样的案子,当然知道怎么断了。 两宫自然也觉得,虽然事情怎么看怎么觉得憋屈,可是李鸿章的主张,似乎真的就挑不出任何毛病啊。于是也就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了听之任之的态度。 可是两宫接受了,不等同于所有人都能接受。 在各种努力均告无效的情况下,溜球人居然不走寻常路,硬是把诉求传给了一个原本最不该知道这个消息的人。 这个人就是光统帝,载湉。 因为同学多了,载湉现在获得消息的渠道也广泛了多了。 毓庆宫原本只有十几个学生,而且大多是走读生,现在一下子增长到了一百多,而且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寄宿生。而通过委员会制度,所有的伴读都紧密的团结在载湉周围,都像众星捧月一样,载湉的自信心也因此增强很多。而且,这些同学会不断的把各种见识传递给载湉,因此在信心增强的同时,载湉的智慧和知识也同步增长。 很自然的,他也习惯了有事没事儿的找人聊天,听大家讲各种见闻,自己也跟着涨见识。 结果,这几天,有好几个同学都在讲了溜球人“哭门”的事儿。 原来,那些同学的家里,最近都有溜球人上门来访,而这些溜球人并不是按照一般的礼节登门造访,而是跪在门口就开始哭。他们来的都很早,哭的也是惊天动地,不仅那些被访问的家庭的小朋友都被吓到了。就连很多邻居都被吓到,还以为那些家是遭了什么不幸的事情呢。 可是等到他们各家的守门人问是怎么回事儿时,得到的却都是一封用血写成的求救信。信里写着一千余年来,尤其是黛青以来,溜球是怎样纯孝事奉中土大朝,简直就像儿女孝顺父母一样。现在儿女不仅被人骂了,打了,甚至已经要被打死分肉吃掉了,作为父母的黛青,怎么能毫无反应呢? 连同学们的家里都遭到了来正溜球的“哭门”袭击,那些地位崇高的帝师们当然也不能幸免了。 这下,光统帝想装作不知道,都不可能了。 第87章 口吃的载泽 仅仅是几天的时间,已经有十几位老师和学生的家被溜球人“袭击”过了。 载湉觉得,这是一个重要的事件。虽然看起来和他们的学习并没有直接关系,但是作为帝国的最顶端子弟的皇学馆,显然不应该对时事一无所知。 所以,光统帝紧急叫来了自己的“智囊团”,静芬、载汲、载泽三人,被召集到了暖阁商量如何应对。 静芬对于遥远溜球国没有什么了解,所以这次没有抢先发言。 事实上,静芬平时并不喜欢抢先,也不很喜欢表现,第一次委员会议上完全为了吸引载湉。当然,她的表现太过夸张,但确实达到了期待的目的。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也就没有必要过份表演了,她觉得还是要保持一个淑女的安静形象,才更有利于她在载湉心中的地位。 所以主要还是听载汲和载泽的。 载泽先说道:“皇上,那溜球国的事儿,泽也见着了。泽的府上虽然并没有溜球国人来访,但是泽左邻苟侍郎家可是被他们给冲上了,果然是‘丧门哭’,上门就开哭,那是连哭带嚎啊,声势老大啦。不怕皇上笑话,泽那一夜吓得都没敢睡啊。” “朕说你怎么突然搬到毓庆宫住宿了呢,你不是说你愿意陪朕作伴吗?原来是吓得不敢回家啦?”载湉突然想起来,以前一向走读的载泽,突然连续两天住在了毓庆宫的宿舍,问他为什么不回家住,他说自己志愿给皇上值班站岗。 “好哇小泽,你敢骗皇上?!”静芬半天不说话,这时突然插上一句。 “哪,哪有的事儿啊,格格可不能开这个玩,玩笑啊。泽确实,是怕邻居家哭闹。但,但是他们递上‘求援信’之后就被劝走了。泽,泽住校纯,纯粹就是想保卫皇上。没,没有其他想法。”载泽本来就有一点口吃,被静芬一下,口吃得更严重了。 “哈哈哈哈,逗你玩的,看把你吓的这个熊样。”静芬看到载泽急得面红耳赤的样子,似乎觉得很有趣,转头对载湉说:“皇上,你看,是不是很好玩。” 载湉这次却没有随着静芬的意思,而是淡淡的说:“静芬姐姐,载泽心里一定有好主意,咱们还是听他把话讲完吧。他本来就胆子小,你要是把他吓得忘了主意,那可就不好玩了。” 载湉这话既没有扫静芬的兴,同时又维护了载泽。静芬觉得载湉终究还是顾着自己想玩的意思,却又能够顾全大局,不愧为一代人君;载泽却觉得皇上为了维护自己不惜拒绝静芬,但又措词非常委婉不失温柔,确实是难得的明主。总之,两个人都对载湉非常感动。 载泽当下跪倒在地,磕头谢恩道:“奴才载泽谢皇上恩典,谢静芬格格照顾,奴才一定知无不言,尽心竭力。” “起来吧,又没什么大事儿,你太紧张了吧?”载湉笑道:“坐下慢慢聊,有茶,喝点安安神。”。 “谢,谢皇上”载泽应声起来,遵命入座,又品了口茶,静了静心绪,这才又说道:“皇上啊,那溜球国的事儿,泽也是打听过了。溜球本是自古向中土朝贡的一个小国,咱黛青入主中土以后,他们就向咱们黛青年年纳贡,岁岁称臣。他们的位置就在咱黛青福闽省福摩岛的东北方向,跟咱黛的福闽省的关系非常紧密。可是他们偏偏又离着那倭奴国非常近。最近几年不是倭奴国搞什么维新嘛,说是要‘撤藩建县’,我觉得就跟中土古时“罢诸侯,建郡县”那套差不多吧。可是他撤他的藩啊,不知道怎么搞的,他居然把溜球国也当成自己的一个藩对待。那倭奴明治天皇,直接下旨,宣布溜球国取消,建立了个什么冲绳县。溜球国当然不干啦,结果倭奴也不含糊,直接派了几百人,就把那溜球国给灭了。” “几百人就能把一国家给灭了?这也太容易了吧?”载湉有点惊讶。 “可不就是几百人嘛,那溜球小国,也确实是够怂的了。要在我来说,也是欠灭,哪有这么肉的。不仅让人家几百人就给灭了,而且他们居然也根本没有任何抵抗,人家一来他们就全都投降了。你说就这能为,还立的什么国呢?灭了也罢。”载泽答道。 “他们的国王这么没骨气,又为何会有这么多遗民来到咱黛青哭求呢?”载湉问道。 “那,那奴才就不知道了。不过奴才认为,这事儿,咱们黛青最好别管。”载泽答道。 “为什么?”载湉问。 “皇上,咱可以算啊,一算您就明白了。”载泽说着,抄起来个算盘,开始给载湉算了起来。 载湉非常震惊,载泽居然把溜球与五方大陆的距离,与福闽省福摩岛的距离,与倭奴萨摩县的距离,都计算得非常清楚。很显然,他是做足了功课的。而载泽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如果以福摩岛为起点计算,固然溜球与黛青非常近。但是如果以福闽省为为起点,那就远了很多。而如果以京师为起点,那就离着太远了。但是倭奴与溜球的距离,无论是按其萨摩县还是按其东都,都是非常近的。 “所以,倭奴要夺溜球,肯定势在必得。咱们要是去救,那得跑很远的路,咱从福闽省内陆到福摩岛都得好几天的海路,再从福摩岛到溜球国,那又得好几天。可咱能用福闽一省的力量,对付得了整个倭奴国吗?听说他们这几年的新政还是挺有成效的,从西洲买了好几条最先进的铁甲舰。那可是铁甲舰啊,咱黛青虽然也有几条,可是也就是几条而已。就这几条铁甲舰,还真是因为之前倭奴闹得太欢,这才花了几百万银子从西洲洋人那里买的,说是要建设海防。这几年李鸿章不是也一直在喊着建什么“北洋水师”嘛,朝廷的重点布防是以渤海为主要海防区域,南方也留了几条船,但实力比渤海的水平差很多。而且,朝廷里一直有声音说要把南方的这几条船也都调到北方来呢。所以很明显,没有人想为了南边那几个小岛拼上真金白银买回来的铁甲舰。 现在如果要是给溜球出头,那少不得得用这些铁甲舰,用上了肯定得有损失,可就算是损失了也不一定能打得赢,真要是输了,那不全赔里了。就算是赢了,把倭奴打趴下了,可是倭奴也没啥值钱的,也是几个破岛子,全卖了也不见得能值个几百万呢。 所以,这就是一个赔本的买卖,怎么做怎么赔。所以泽的意思呢,最好就别做。”载泽一脸理所当然的态度。 第88章 选择相信大喜子 “阿浑,你忘了左侯在西域刚刚取得的胜利了么?”载湉并没有回答,载汲却接过话来了。 “载汲,你有什么想法?”载湉见载汲发言,便转而询问。 “也没什么,我还小着呢,打仗这种事儿,我是不懂的。可是我听说,整个朝廷都认为左侯打西域是一件大大的胜利。这一仗,咱黛青里子面子全都保住了。听说当初西域出征前,朝廷里也有很多人认为打了不合算,输赢都是赔。可是现在哪里还有那么说的呢?” “呵呵呵,载汲呀载汲,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呀。我且问你,出征西域是何人挂帅?”一跟载汲对上话,载泽又不口吃了,口齿顿时呤唎起来了。 “左宗棠啊,我刚才不说过了嘛。” “没错啊,那么现在留在他身边还有多少军队呢?” “这个,听说他回京时就带了两千人吧。怎么了。” “汲弟呀,所以说你还是太嫩啊。左宗棠平定西域,那是不世之功啊,可是打了这么大的胜仗,官职倒是涨了,原本将近十万的左帅嫡系楚军。却只剩下了两千人。你认为,李鸿章他不会算计吗?” “泽兄说得对,李鸿章是绝不会让已经划归他管辖的铁甲军舰损失在与倭奴的争战之中的。”载汲没有再和载泽就这个问题争辩什么,只是又说道:“可是就溜球那个位置,如果真成了倭奴的领土,那咱们的福摩岛不是很危险吗?而且,我曾听人说过,如果不遏制住倭奴的野心,那么今天是溜球,明天可能就是咱们的兄弟之邦昭鲜,再进一步就可能威胁到咱们的东土老家,咱们祖宗的陵寝可都在那里啊。” “贤弟说的是何如璋的上书吧?他呀,太杞人忧天啦。倭奴,蕞耳小邦,弹丸之地,也就是欺负欺负溜球、是虾夷,这些比他还小的邦部,他怎么敢跟咱堂堂黛青上邦为敌?”载泽不屑的答道。然后又总结道:“据奴才所知,那溜球小国不仅地理上与倭奴相近,文化、风俗也非常接近,其国贵人大多有倭人名字。至于福摩岛,岛上也多为生藩外蛮,文化习性皆不与我同。只是当年黛青入主中土之后,有倭冦郑国桂与倭奴女子田川松子所生之子郑森久据此岛以已灭之日月王朝的名义对抗我黛青,所以咱们圣祖泰熙爷才发水师平灭福摩岛。如果没有这一段,其实那福摩岛也并非必守之地也。” “哦,那么你的意思是,即或福摩岛丢了,也不打紧了?”载汲问道。 “这个嘛,我是小孩,你更是小孩,咱们都是孩子,打紧不打紧,不是咱们能断定的。皇上问到咱们,咱们就说说自己的想法。怎么能够能够断言哪里紧要,哪里不紧要呢?可是如果硬要说紧要不紧要。按我的看法,咱皇上哪里,哪里就是最紧要的。当前最紧张的肯定是京师和北直省,再就是东齐省、东土三省、塔拉草原诸部,这些都是最紧要的地方,以后才是中土其他各省和西域、西土、西南土和南土。像福摩岛这种海外孤岛,还真排不到要紧之列。” “了解了,阿浑说的倒也不错,我没问题了。”载汲不再问了。 “载汲,你刚插了载泽的话,不能光一句“没问题了”就完事儿吧,也说说你的看法吧。别告诉我你连看法都没有。”载湉见载汲不再问话,转过来问起载汲了。 “这个嘛。臣弟是小孩儿,恐怕不适合说太多吧,朝廷里有那么多大人。臣弟只知道‘百善孝为先,抬头见喜事’。反正他们溜球人再怎么闹,也绝对不敢到这紫禁城来闹的。” “你……”载湉见载汲这个态度,当然是很不满意的心想朕以你为智囊,指望你出谋划策,你就这么搪塞朕?可是又觉得这载汲明显是话里有话啊。心念一转,便没有再追问,只是摇了摇手:“罢了罢了,终究只是个孩子,已经够难为你了。今天就到这里吧,静芬同学留下,其他人各自退下吧。” 载汲、载泽退去之后,载湉却转而问静芬道:“姐姐觉得这事儿,要不要跟两宫二位额娘请教一下呢?” 出乎载湉意料的是,静芬这次非常干脆的说道:“当然要去请教,不过我觉得吧,远近先后才是关键。娘疼没用崽。载汲说得对,‘百善孝为先’哦。这句话接下来该续的可不是‘抬头见喜’而应该是‘论心不论迹,论迹贫家无孝子。’你若是不去请教,东边的姑姑或者不会在意什么,可是姑姑是一定会在意的。只是如果你要是满肚子的主意,那她就没必要帮你了。可是她要是不帮你,那恐怕不是你的好事儿。” “如果太后硬要问朕的想法呢?”载湉追问道。 “如果姑姑硬要问的话嘛,你可千万别照着载泽的意思说,他那套话呀,听上去很精明,可是太精明,算盘珠子崩一脸。但是光算计,没担当。姑姑不讨厌那样的人,因为那样的人肯定是好奴才,但是姑姑绝不会喜欢你是那样的人。因为你是皇帝。”静芬回答的非常从容自信。 静芬平时少言寡语,对于各类功课都不很用力,唯一每天用心钻研的就是西慈的心思。 结果,当天晚上载泽还是在毓庆宫宿舍住的。他们这些伴读生都是有专属的宿舍的,平时用作课间课后休息,如果需要的话就可以直接住在宫里。至于预备侍卫班,却是全体都长期住在宫中,事实上起到保卫皇帝的作用。 不过虽然名义上光统帝是以毓庆宫为寝宫,但实际上每天都要到储秀宫去给西慈请安,有时晚上就住在那边了。 按照日常的规矩,每天早晨载湉要到慈宁宫给两宫请安,西慈会比他更早过去给东慈请安,载湉到了就要给两宫共同请安,然后回到毓庆宫上学。晚上放学后又要去慈宁宫给两宫请安,两宫或者留皇上慈宁宫吃晚饭,又或者说声“没事儿了,皇上玩去吧。” 这时,载湉才能回到毓庆宫,然后吃过饭又要专门去给西慈单独请安。 这是西慈的规矩,西慈的意思很简单:我是亲姨,你得跟我特别亲近一点才行。 而这天晚上,载湉还是如往常一样去西慈那边请安,却见到西慈一脸的怒容。 载汲刚请过安,正要问西慈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时,西慈却抢先问话了:“皇帝,近来在皇学馆,学习可好啊?可曾听闻过什么有趣的传闻吗?” 载湉心里一惊,心想我正想问这事儿,没顾得上呢,难道说是大喜子已经把今天我打听这事儿的消息递过来了?又一想,大喜子现在跟自己的关系挺好的,应该不会出卖自己,再说,她向西慈通风报信,本来就是常态,也没必要太紧张。倒是今天她已经跟自己明说,如果西慈问到自己该如何回答,那么不妨就照她的意思回复,看看结果如何再说。 第89章 西慈生气了 西慈问到光统帝最近学习期间有听说过什么新闻。而且光统帝进来之前也发现,西慈分明是一脸的怒容,便觉得应该是要问关于溜球国的事儿了。 当下回答道:“儿子近来确实听闻一件奇事,觉得事情很是离奇,想不出个究竟。找几个同窗聊过,也没说出个究竟,今儿正准备与额娘求问呢。” “哦?”西慈听了光统帝的回复,脸上的气色似乎缓和了许多,问道:“什么事情啊,说来给额娘听听。” “是这样的,今儿同学和老师们,都在聊一个什么溜球国的事儿。儿臣听说后问了几个同学。都说说是东海里的一个小国,一直向咱黛青称臣的,最近不知因为什么,居然被倭奴国给吞并了。那个小国的遗民很多跑到咱黛青来,据说他们专门找着那些朝中官员的家里哭求救援,大有当年申包胥哭秦救楚之风。可是他们这么哭法,可是把朝臣们各家都搅得是坐卧不宁。” “果然真有这等事啊!”西慈听完,居然气得一下子站了起来。然后破口骂到:“这个李鸿章,干的这叫什么事儿?左宗棠抬棺收西域,连罗斯人都给镇住了,他连那么小小一个溜球都护不住,他手里十几万大军,几十艘洋轮船,能打就打,不能打就明白告诉人家。就知道搪塞糊弄,给我们娘们找麻烦,他是居的什么心?” “额娘,这,这又是怎么啦?”光统帝有点懵。 “怎么啦?你以为那些溜球人只找你那些同学的麻烦了吗?他们还找到你舅舅家了,把你舅娘都给气出病了!人家还留了这个,你是皇帝,你来看看。”说着,西慈啪的拍到桌子上一封信。 光统帝小心翼翼的走过来,取过一看,居然是一封血书。 信中先写了一千余年来,溜球与中土的密切关系,讲到溜球国号便是中土王朝所赐,后来又是中土王朝改,而历代溜球国君,都把中土王朝视若君父,恭顺孝敬有加,从未有过失礼之处。 又讲了自黛青入主以来,溜球是最先主动承认黛青大朝宗主国地位的蕃邦。讲了溜球第一任受黛青册封的国君至死没有等到黛青封号,就一直不让臣下称自己为国王,只以“世子”监国。讲到自接受黛青册封以后,历任国君怎样克服艰辛,顶着倭奴的干扰破坏向黛青朝贡。 信中接下来笔锋一转,提到自两宫听政以来,溜球怎样像孝顺母亲一样孝顺两宫以及两宫的家人,尤其是历年只要遇着如寿辰等相关节日,都一定要送上贺礼。溜球是个小国,非常贫穷,但是在孝敬两宫太后这方面,是从来没有疏忽过的。这些都是有礼单为证的。 可是,最近几年来,倭奴一直有吞并溜球之意,溜球也一直向黛青通报此事,认为自己是孝顺儿女,如今遭到这样的艰难父母断不会不管,可是现在居然就这样被倭奴一举所灭,这真是无法想像的事情。 溜球人认为,一定是一些下臣不肯将溜球的事情传达给两宫太后和皇帝陛下,否则以黛青上邦大朝的礼仪之道,怎么可能会不顾属国的死活呢?所以现在溜球遗臣不得以找到太后的娘家亲人,留下此信,希望可以让太后知道溜球的苦情。如果大朝的的计划中,需要牺牲溜球以达到某种更远大的目标,那么溜球会甘心乐意承担这个伟大的使命。只是恐怕太后和皇帝并不知情,被下面一些小吏所欺瞒,那么小国就算是牺牲了又有什么用处呢? 信中表示,如果这样还不能让太后知道溜球人的苦情,那么溜球所剩下的遗民,将在某个日子,一起在光天化日之下在黛青万民面前集体殉国,作为对溜球国最后的忠诚。 再后面,是一串的溜球人姓名,写在最前的是向德宏、林世功,一共有一百多个人名,每个笔迹都不一样,显然都是亲自写上的。 信的后面,还附带了一份溜球历年的礼单,既有正式的朝贡贺礼,又有额外献给两太后和她们的娘家亲戚的。 整封信,包括附带的礼单,都是用血写的。 “这得流多少血啊?!”光统帝之前听说过这种血书,但是并没有亲自看过,现在看时,不禁心中一震。 “皇帝,你怎么看?”西慈问道。 “额娘,这,这信得留多少血啊?”载湉一紧张,把心里话直接说出来了。话一出口,察觉有些不对,立即又说道:“难怪舅母看了都病了,这,这也太……” “太忠烈了,是吗?”西慈听到载湉首先关心的是舅母的健康,脸色倒是好了一些,又接道:“可惜,这样的义士,却不为我黛青所有。皇帝,除了感叹这些义士,你还有别的什么想法吗?” 光统一惊,他也好,几个智囊也好,谁都没有想到过溜球这些义士其实也是可以为黛青所用的事情,看来自己和这些同伴们,还是太幼稚啊。现在见西慈再次问自己的想法,只好按照静芬的主意,照着载泽的建议说了一遍。 谁知西慈听后,表情却凝固了,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过了片刻,西慈终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皇帝啊,你若只是一个王子,这样想并不算错,可你如今已经是黛青的一国之君了啊。” 光统帝一惊,急忙跪下,诚恳的说道:“儿臣愚钝,恳请额娘开示教导。” 西慈这次却笑了,亲手小心的把光统扶了起来,慈声说道:“起来吧,好孩子。你还小,不懂很正常,有额娘在,额娘都教给你。” 西慈说罢,说了声:“抬上来吧。”便有两个小太监抬进来一个屏风,立在堂前。西慈一挥手,二人便又悄然退出去了。 光统打量着那座屏风,但见却是一件四联木框玉面屏风,高约九尺,宽约八尺,倒也算得上是一件佳品,风格、材质,都与宫中不大一样,一时也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做的。 只是向屏风中的图案看时,却是一惊。 第90章 果然抬头见喜 那屏风的边框是木质的,中间的板面却是不同颜色的玉石,玉上又用各样宝石镶嵌成了图案。屏风分为四联,每联又分为上中下三块,每块用一块完整的玉片做板,其上制有一幅图画。 一共十二片玉板,十二幅图画。 而这些画又都配有不同的文字,来说明图画的意义。 而这些图案和文字所记载的,却是左宗棠收复新疆的主要事迹。 “额娘,这?……”载湉愕然。 “皇帝,这木框用的是香樟木,皇帝能看出玉石又用了哪些吗?”西慈问道。 载湉走上前,仔细了看看,又用手轻轻触摸,想了一会儿,转过身对西慈说道:“儿臣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这玉用的有江宁的雨花石、西甘甘南红玛瑙、西域和田羊脂白、托帕石,还有福闽寿山冻石。” “皇帝明白其中的用意吗?”西慈表情正色问道。 “回额娘,香樟木是湘南湘阴特产,是左宗棠的家乡故里,江宁是左宗棠参与剿灭发匪之地,西甘是其剿灭绿匪之地,西域是其平定阿古柏并从罗斯人手中收复伊利之地,至于福闽,据儿臣所知,他曾在那里力主建设了一个福威船政局。” “好,皇帝说得好,皇帝长大了,有心了。哀家很高兴,很欣慰。不瞒皇帝,这面屏风,是准备送给皇帝的,想来皇帝知道哀家的用意吧?” “额娘莫非是让儿臣记得臣下的功绩?”载湉试探着问道。 “不只如此,哀家更想让你记得,什么样的狗该喂骨头,什么样的狗,该小心提防。” “这……儿臣不明白,请额娘开启。”载湉惶恐。 “呵呵,皇帝毕竟还只是孩子啊。不要忘记,你现在是皇帝,身为皇帝,一切臣下,无论有多大的功,都只是咱们皇家的一条狗。不过狗也是有区别的。有些是好狗,是忠狗,要喂骨头。而有些是野狗,是疯狗,虽然也要用,但是必须小心提防。” 载湉并不笨,他只是有点讨好型人格,习惯了在西慈面前只想着不挨骂,而很少自己思考具体问题。现在西慈这样悉心引导,倒是让他的思绪稳定下来。载湉把几件事联系起来,立即明白了西慈的意思。 “额娘的意思莫非是,溜球与伊利,李鸿章与左宗棠。孩儿妄测,惶恐,惶恐。”载湉说出了自己的分析,既感到兴奋,又感觉害怕,低着头,不敢看西慈。 西慈却缓缓走到载湉面前,双手轻轻的扶住载湉的双肩,温柔的说道:“皇帝还记得小时候天上打雷的事儿吗?” 载湉闻听,心里不禁一颤。 原来,载湉初入宫的时候,虽然年龄很小,却被要求独自住在毓庆宫。身边又没有嫫嫫,只有太监。太监们不喜欢带小孩儿,也不会带小孩儿,所以载湉的日子过得很苦。 后来有一天,天咔咔的打雷,太监们却根本不管载湉。 载湉吓坏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冒着大雨,跑向了西慈的储秀宫。而西慈这个时候也因为惦记载湉,正带了两个撑伞的宫女奔着毓庆宫跑来。 四岁的小载湉,像个球一样,直接扑到了西慈的怀里,满身是雨,满脸是泪,口里一边哭一边喊着“额娘、额娘……”。 而这个时候,西慈突然提到了当年这一幕。 西慈一边轻轻抚摸着载湉的头脑,一边柔声讲道:“那天雷雨交加,你很害怕,慌不择路的跑了出来。可是却刚好撞到额娘的怀里。这不就是母子连心嘛。额娘我也是惦记,不用你喊,我就来了。根本不用人教,也不用灯笼照。今天这溜球国,不也是这样吗?溜球和很多国家签订过条约,也曾经同时向我黛青和那倭奴朝贡。可是现在倭奴要吞了他,他怕了,就一门心思的来救咱们。这是什么意思,你懂吗?” “额娘的意思是,溜球以我黛青为父母,母子连心,所以一心向黛青求救。而我黛青如果能够以慈母之心待之,也必赢得其赤子之心。” “皇帝说得对呀。当初你怕了,不往东边奔,却偏就往我西边奔。天上同样的雷,东边的没有来照看你,我却在宫里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今天溜球以黛青为父母,可是咱黛青的朝臣们,可不都是以父母之心对等溜球啊。”西慈放开载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意味深长的说道。 “孩儿明白了。”载湉认真的说。 “皇帝怎么不自称儿臣了?”西慈问。 “无论为君还是为臣,孩儿永远是额娘的孩儿。”载湉答道。 “说得好,记住,以后在额娘面前,不要再自称儿臣,你是黛青帝国的皇帝。总以臣自居,会丧了志气。你真正把这天下撑起来,才是对额娘最大的孝敬。这国门外虎狼之邦,这国门内有乱匪,民间有刁民,朝堂上也不全是忠良。天下这么乱,不能总指着我们两个半老婆子,我们两个寡妇,面对着那么多男人,撑了么多年早就累了,就盼着你早点成事儿,我们好歇息歇息呢。你是孟古觉罗的嫡系子孙,古伦仙女的神圣后裔,固山将士中的第一巴图鲁,不要小看了自己,更不要让那些奴才们小看了咱们皇家。” “孩儿明白,请额娘放心,孩儿一定勤学苦练,明辨是非。努力做一个好皇帝,让这黛青江山稳固,好好孝顺娘额。” “好,你有这个见识,我就放心了。”西慈满意的笑了,稳稳的坐在床边,脸上露出了笑容。 其实,这母子二人,都是心里明白。 大喜子教载湉的话是一点不错的。 承恩公府来了溜球人,照桂一早就到宫里向西慈报告消息。毓庆宫关于溜球国的事情已经流传开了,所以很自然的西慈会想到载湉会知道此事。而大喜子将这两件事情一分析,就知道西慈一定会为着这个事情询问载湉,而以他对西慈的了解,只有先装无知,扮软弱,表忠心,才能让西慈放心并培养支持载湉。 载湉这次就是赌了一把对静芬的信任。 果然,静芬的分析没错。 然而载湉此时最佩服的,却不是西慈、也不是静芬,而是载汲。因为在此之前,载汲就告诉过载湉:“百善孝为先,抬头见喜事”。 “还真是‘抬头见喜事’,想不到载汲这个小家伙,居然这么懂得人心。” 第91章 叫花子军的华丽转身 西慈与载湉这一番对话,在a位面的历史上,却是根本不曾有过的。 因为按照a位面的历史,曾纪泽与罗斯签订条约要等到光统七年才能完成。而因为黛青要把精力都投入在西线罗斯方面,不想同时再与东边的倭奴发生争执,故而全盘接受了李鸿章的主张。 而此举,也导致了楚军百战凋零,淮军养肥独大的不利局面。 但是现在情形当然完全不同了。罗斯已经“史无前例”的把吃进去的地盘又吐出来了,黛青赢得了自德光年间福寿膏战争以来从未有过的外交胜利。两宫现在正扬眉吐气着呢,之前虽然一直没有对李鸿章的舆论表示反对,主要是一直听李鸿章这套理论,被洗脑了。 一个领导者,一旦发现自己居然被臣下洗脑成功,那种心情是可想而知的。 尤其是两宫这种死了儿子的寡妇,还处在四五十岁这种年龄。 被欺骗和被欺负的受害感一旦出现,压都压不住。 所以,当照桂把溜球血书送进宫里来的时候,听到亲弟弟一番描述,尤其是告诉她弟妹居然被气得病了。西慈对李鸿章的厌恶感就像火山爆发一样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这火已经积累了不是一天两天了。 两宫现在跟四王相处的不错,话说得渐渐也多了,很多过去的误会也得到了解释,而越解释越发现,之前的很多误会都是出于李鸿章的蒙蔽。 左宗棠得胜回军以后,之前各种控诉、诋毁,甚至污蔑左宗棠的旧事也被一一想起,西慈虽然没提,但是她心里很有数,这些大多数还是李鸿章的微操。 如果是在a位面的历史,至少在光统七年之前,西慈必须借李鸿章平衡左宗棠。甚至借左、李平衡四王的同时,又因为与光统帝甚至与东慈都有各种无解的矛盾,必须眼看着李鸿章独家坐大。那么现在大b位面,已经完全没有这种必要了。 因此对于李鸿章的种种行为,尤其是暗中挑拨西慈与东慈、两宫与四王,甚至两宫与皇帝之意矛盾的行为,西慈再也不能容忍了。 尽管李鸿章做这一切事情都非常巧合,几乎可以说是滴水不漏。不仅他从来没有亲自说过什么,做过什么,甚至他的嫡系也不会直接参与这些事情,他总是“借力打力”,布大局,设大阵,最后让对手自己钻进套子里。如果论到公开明面的形势,谁也不能怪到他李鸿章的头上。 可是,当西慈真正恶心一个人的时候,证据什么的,根本不重要了。 现在西慈就是非常恶心李鸿章。 当然,并没有到想要除非他的地步,只是想要同样的恶心回去。 这就是西慈急召李鸿章进宫的原因。 西慈因为把事情已经想透了,所以反而发的火要小一些,而东慈,因为之前根本没往这方面想,经西慈一分析,立即爆怒了。 东慈的确轻易不发怒,一向有仁德之名,但是不易怒的人一旦怒了,那就更不好收拾。 李鸿章一进入养心殿冬暖阁,就感到一阵巨大的压力从头顶上压了下来。 偷眼一看,一向慈眉善目的东慈,面目已经近乎狰狞了,至于西慈则是面如冷水。 “臣,李鸿章,拜见两宫太后。”李鸿章恭恭敬敬的五体投地。 “李鸿章,知道我们姐妹为什么要召你来吗?”西慈冷冷的问。 “臣,不知啊。”其实李鸿章已经知道,两宫一定是因为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溜球国事件,但是他偏不说,因为说了就显得心虚了。 “你不知道?看来你最近过得很清净啊。是从来没人上门找你的麻烦吗?还是你李大人耳朵不好使,该瞧大夫了?”东慈突然爆发,然后将厚厚的一大摞溜球血书摔到了跪在下面的李鸿章的脸上。 老实说,李鸿章从没想到东慈会这样对待自己。 一方面东慈一向有宽仁之风,另一方面,李鸿章现在多少还是有一点“自重”的本钱的。 平定太平光明国,固山和绿旗两大传统军队精锐全灭。黛青帝国的军事主力换成了,以南土西尼人为主力的三支部队:曾国藩的湘军、左宗棠的楚军和李鸿章的淮军。 原本,淮军是三支军队中最穷最弱的一支。 可是随着曾国藩主动放弃兵权,大部分湘将领转为地方官员,普通士兵就地解散,湘军已经成为一个历史名词。而楚军,同样在数年内屡遭削弱和消耗,在完成收复伊利的伟大胜利之后,曾经十万大军,现在仍然在编的已经只剩下两千余人了。 当然,这些军队不是被消耗没了,更多的是左宗棠主动安排驻防于西域,因为他恐怕如果楚军全数回师,西域一旦空虚又会被某些势力趁机破坏。 曾、左的行为固然显明了他们的忠诚,在赢得天下美名的同时,也赢得了两宫的尊重和厚爱。但李鸿章显然没有追随曾、左的步伐,主动交出淮军势力的意思。 相反,由于曾、左,事实都交出了全部或绝大部分兵权,李鸿章已经成为唯一拥兵自重的黛青第一大权臣了。 淮军最初成立的时候仅有六千余人,分为十三营,完全依附于湘军。后来李鸿章花上血本,租用了洋人的轮船,把军队运到了沪上,参加了对沪上的保卫。据说仅为了租船,李鸿章就出资近二十万两,反而没有钱装备军队,以至于时人都称淮军为“叫化子军”。 可是之所以李鸿章借钱也要进沪上,就是因为看中了这块“洋人的地盘”,要借保卫洋人发展自己。 果然,淮军一进入沪上,掌握了沪上关税厘金,立刻成了暴发户。装备全都换成了最先进的洋枪洋炮,最重要的是李鸿章成天跟洋人们泡在一起,关系处得越来越好。洋人后来干脆组织了一支完全由吉利国和兰西国洋人组成的“常胜军”,跟李鸿章的淮军配合作战。 有了洋人的支持,甚至洋人干脆帮自己上战场,淮军的战绩越来越好看了。不仅解了沪上的围,而且跟太平光明军打了好几场大仗,都取得了胜利。最后剿灭太平光明国之后,淮军足有二十万之众,而且全都是顶级西式装备,武力之强,堪称当时东洲第一。 当然,在湘、楚,两军被削弱的情况,淮军也不是一点不动,但是李鸿章仍然保持了一百零四个营约五万人的编制在自己手上。而就在这个时候,绺子军大举崛起,朝廷急需兵力北上镇压,也就不再继续弱减了。而等到镇压了绺子军之后,李鸿章也已经完成了一场华丽转身。 第92章 两宫的贴心人 这次转身分两部分,一是李鸿章借得胜进京受赏之机,极力讨好两宫和朝中各路达官显贵,建立了极好的朋友圈,尤其是获得了两宫的信任和支持。曾国藩已经彻底退出了军界,固山军团和绿旗军团又不可能很快得到恢复。黛青这么大的国家,又处于这样危机四伏内外交困的环境之下,不可能没有强大的军队的。而当时最强的军队,已经只剩下左宗棠的楚军和李鸿章的淮军。两军虽然互相制衡,但是与倔强、耿直的左宗棠相比,李鸿章柔和圆润听话懂事,很自然的更得两宫喜欢,因而更得重用。李鸿章成功的把自己包装成了两宫的“贴心人”。 另一方面则是李鸿章借大搞洋务之机,加大了与洋人的合作。虽然其他洋务派大臣也都在积极搞洋务,建工厂,买设备,但是这些人跟洋人只是单纯的合作。而李鸿章却是“挟洋人以自重”。李鸿章与洋人不是简单的合作,而是借合作之机,既增进了与洋人的情感交往,更建立了太多的长期利益关系。李鸿章已经把自己转变成了洋人在黛青的利益总代理。 拥有了如此身份,李鸿章立即全面安排淮军承担起了北自翔津、保定,南至泸上、吴淞,南北数千里江海要地的全面军事防护,进而又出任北直省总督兼北洋大臣,进一步掌握了国外、军事和经济大权。 两宫之所以敢于撤掉恭亲王奕欣的议政王之职,正是因为左、李,尤其是李鸿章作为两宫贴心人,已经足可取代奕欣。 所以,反过来讲,两宫之所以要如此重用李鸿章,某种程度上就是因为对奕欣不满意,进而想要用“出身比较低的外人”加以制衡。 可是两宫并不知道的是,之所以奕欣会非常强硬,不给两宫面子,正是因为李鸿章安排人在朝中营造了一种“两宫女人不懂事儿”的谣言。再进而便有人“议论”,不如让两宫撤帘还政,专心管好宫内之事,把朝廷权力交给皇叔们,尤其是奕欣来管,这样自然少了闲话。 奕欣当然认为这种观点是对的。 而两宫也敏感的觉察到了奕欣的“不臣之心”,从而加大了扶持左、李的力度。 这样算来,左宗棠倒沾了李鸿章的光,但是李鸿章怎么可能让他白占自己的便宜?既然左宗棠那么喜欢为国效力,那就让他去吧,李鸿章把各种立功的机会都让给左宗棠,自己只负责建厂和招商,大发其财。 再用捞到的钱来讨好两宫和两宫身边一切有关系的人。 此时的淮军,达到独挡一面的将领,包括并不限于:张树声、刘秉璋、刘铭传、周盛波、潘鼎新、吴毓兰、吴毓芬、吴长庆、丁汝昌、叶志超、卫汝贵、聂士成、程学启等,这些人,或为一方督抚,或自节一军,虽然还不敢完全架空了黛青帝国,但也在事实上形成天下最大的军阀势力。 黛青下下五分之一的地方势力,三分之一的朝堂势力,都已经在李鸿章的手中了。 稳。 所以,东慈摔李鸿章一脸“血书”,不仅仅是打在了李鸿章的脸上,同时也是打在了淮军的脸上,是打在被李鸿章收买下的大小势力的脸上,甚至是打在了洋人的脸上。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所以李鸿章也完全懵了,东慈,她怎么会,她又怎么敢? “太后息怒”李鸿章强压怒火,故作镇静,几十年来的儒学修为,已经使他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而多年来对两宫的侍奉经验,更让他自信足以化解与两宫的矛盾。 他绝想不到,之前自己暗中干的那些事情,已经被宫发现了。 他颤抖着抚平了落在地上的那些“血书”,细细的认真阅读,好像真的事先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一样。 然后,他心平气和的直跪于地,恭敬的对两宫说道:“太后,这些血书臣看过了。臣也深为溜球所遭遇的灾难难过。此事臣经手多年,却没有保住溜球,这实在是臣无能,臣无能,臣有罪。”说完,居然连连磕头,触地有声。 李鸿章不为自己做任何辩解,只是认罪,磕头,声泪俱下,不一会,额头居然磕出了血。 毕竟也是快六十多岁的人了,这一幕还是让两宫动容的。 “罢了,别磕头了。哀家有话问你。”东慈终于叫停了。 “臣,谢太后怜悯。”李鸿章颤声回答。 “李鸿章,你说实话,这溜球国之前有没有找过你?你是怎么答复人家的?”西慈问道。 “回禀太后,溜球国确实曾经找过臣,臣也确实表示愿意帮助他们。可是臣实在为难啊,臣是黛青的臣,首先要为咱黛青的利害谋划啊。现在的形势,黛青实在是为难啊。臣不是不想帮,不是不肯帮,是臣不能卖黛青之国运,救外藩之小邦。那等于是卖国啊!老臣确实是愧对溜球国,如果他们直接来找老臣一人,就是指着老臣的鼻子骂,老臣也只能认了。只是老臣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出了这个事儿,居然要骚扰咱黛青的各家宗亲大臣,甚至把事情闹到太后您的娘家。这,这实在是老臣的大罪过啦。” 说着,李鸿章又开始哭,又开始磕头。 “罢了,罢了,不是让你别磕头了嘛。算了,小李子去叫个御医给李大人上上药,再搬把椅子,赐他个座。一把年纪了,别折腾病了。”西慈说道。 “老臣,谢太后恩典。”李鸿章大哭感谢。 “先别谢了,你且说说,这事儿该怎么办吧?虽说溜球只是个外藩小国,可人家毕竟是中土千年属国了,闹成现在这个局面,难道咱黛青就有体面了吗?”西慈的态度似乎缓和了一些。 “老臣有罪,老臣恳请太后治老臣的罪,以谢溜球人。老臣情愿辞去本兼各职,只要溜球人可以出气,就算要了老臣这条老命,老臣也在所不惜。” 李鸿章的态度非常真诚,也非常坚定。意思已经明摆着了,自己的官可以不要,甚至命也可以不要,但是要动用黛青的国力去实实在在的拯救溜球国。 绝对不可能。 “李鸿章,你这话说得有点重了吧。哀家怎么会因为这个原因惩罚您这样的股肱之臣呢?只是这事儿你处理的确实有些太不够周延了。你再好好想想,真就不能拿出个让大家都过得去的章法吗?”西慈冷冷的说着含糊话,似乎是有些妥协,又似乎是在进攻。 第93章 拆分北洋大臣 “太后,唯今之计,除非请求各国列强一起打压倭奴,或者会有效果。”李鸿章略加思索,终于提出一个方案。 “这事儿当然可以试试,可是那也不是立竿见影的事儿吧?溜球人现在天天在京城各家闹腾,当务之急是让他们不要再闹了。” “可以安排各国事务处跟他们接洽,好言相劝,妥善安排。” “那么你看,谁可以办好这事儿呢?” “此事皆因老臣失误造成,老臣恳请亲自主持此事,务求完美解决,弥补损失。” “哀家相信你的能力,你只要把京城的事情平息下来,就好了。毕竟你是国之柱石,还有很多大事情需要你去处理。溜球远在东南海外,处理起来恐怕会有些麻烦,就另外派个年轻人去处理吧。 溜球虽小却是中土千年古藩,自我黛青入主中土以来也是孝心可嘉,这事儿绝不能没个结果。虽说国运靡常,但不要再让人家再挑出咱们的不是,更不能让天下以为咱们黛青好欺负。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吗?” “这……”李鸿章当然不是找不出合适的人,而且他从来也没准备亲自到海外去处理这种事情。只不过,他觉得两宫这次威势这么大,这个时候让自己推荐,绝对不会是真的。 而且,李莲英之前给他交过底,两宫认为他的想法太多,他说什么都不会被采信的,倒不如装傻为妙。 于是,李鸿章犹豫了半天,说道:“老夫一时也想不到合适的人,溜球那个地方,离福摩岛很近,不如还是让福闽总督就近安排吧。” 果然。 “怎么?你手下能人那么多,居然找不出合适的人?既然如此,哀家另外挑人选,你就不用为难了。”西慈看似自然的说道,随即又说:“看来你现在忙的事情还是太多了,那就再卸一些担子。集中力量,办好最重要的事情。你看呢?” “老臣明白,老臣明白了。”李鸿章见西慈终于说出了真正的关键问题,心才算放了下来。随后把一路上想好的意思提出出来:“老臣拜谢太后恩典。实不相瞒,老臣过了六十岁后,虽然也尽力保养,可是精神头还是大不如从前,很多事情都顾不过来。可是又不敢休息,怕耽误事情,只能勉强硬撑。如今太后体恤老臣,老臣也不再隐藏。老臣恳请将东土的防务和外交另外安排人选,老臣只尽力管好中土的事情就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明白了,既然如此,你去拟一个章程,把北洋大臣原本负责的东土事务,都剥离出来,哀家另外安排。”西慈说完,转过脸看东慈,意思是是不是可以结束了。 东慈的脸色还是冷冷的,正色说道:“李鸿章,今天哀家摔了你,是要让你记住,你是在替黛青办事,黛青是皇上的黛青,是孟古觉罗的黛青。你的主子是皇上,能够代表皇上的,只有我们姐妹,绝不存在别的什么。记住了吗?” “是,是,老臣明白了,老臣记住了。”李鸿章诚惶诚恐。 从宫里出来,李鸿章又给李莲英塞了一张银票,感谢的话更是说了一大车。 第二天,关于拆分北洋大臣的建议,就到了军机处。 自德光朝福寿膏战争以来,除了“总理各国事务处”之外,黛青还先后设立了北洋通商大臣和南洋通商大臣两个新职务。 而随着“洋务”比重的增长,无论是“总理各国事务处”还是“北洋大臣”、“南洋大臣”地位都有很大的得升。 如果三者联合在一起,几乎可以说是左右整个朝廷了。 究其原因,正如百姓所言:“百姓怕官,官怕洋人,洋人怕百姓。” 洋人,尽管纯粹是外部势力,可是对黛青的影响力之大,几乎成为了一种重要的制衡机制。 无论是谁,也不能无视洋人的存在和影响力,而在黛青官场上办好事情。而如果一个官能够通达于洋务,那么他也就必然“无往而不利”。 原本,恭亲王总理事务,无论南洋大臣还是北洋大臣,都是他的门下属臣。而恭亲王本质上还是洋务归洋务,他也没有小集团,并不会利用洋务谋求个人权力。 但是随着恭亲王与两宫失和,洋务大权逐渐被分解下放。而接手这些权力的官员,很多就开始挟洋人以自重了。 比如李鸿章这样的。 李鸿章是以北直总督的身份兼任北洋大臣。 北洋大臣,全称是北洋通商大臣,最初称为三口通商大臣。所谓三口指的是北直的翔津,东齐的登州,东奉的牛庄三个沿海港口城市。三口通常大臣负责管理上述三地的通商、洋务,兼办有关外交、海防、关税以及官办招商、军工等事宜。 这个职务的权力可以说是非常大,但是原本因为只是各国事务处所节制的一个职务,一切行动最终要受总理各国事务处的恭亲王奕欣所掌控,所以问题还不很突显。 但是,共治九年(光元1870年),朝廷将三口通商大臣从各国事务处系列中裁撤,又将其职权全部移交给北直总督兼管。并为其颁发钦差大臣官防,称:北洋通商大臣。一般简称为北洋大臣。 北直总督本身就掌握了巨大的地方权力,可以在北直省的范围内招商营建,并且掌握了全省绿旗军团的兵权。再加上北洋大臣加持,于地方权力和洋务大权于一身,于是这个位置也就变得异常强大了。 而李鸿章,就掌握了这个职务。 当然,能爬到这个职位上,李鸿章一路走来可是很不容易。 自从以淮军入沪起家,首先李鸿章获得的职务是直接照管着沪上的江南巡抚。然后随着战功累积,被授予太子少保的头衔并赏穿黄马褂。 而后,在完全平定太平光明会之后,不仅获得了一等伯的爵位,赏双眼花翎。而且职务上也直升为两江总督。同时与朝廷顶层权贵开始了甜蜜的深度接触。 不久,在获得各方支持的情况下,李鸿章奏请创办了江南制造总局,这座当时全国最大的军工企业的成立,被认为是黛青洋务运动的真正开始。而凭借着强大的军工支持,李鸿章得以代替曾国藩受命钦差大臣,全面负责剿灭绺子军事宜。 绺子军被镇压的过程中,好儿勤亲王阵亡,大量好儿勤王府军将士牺牲。而这也意味着原本作为黛青帝国军事基础的古伦-塔拉同盟中又一支强大力量被消灭了。朝廷也更加依赖李鸿章及其淮军集团了。 共治七年,李鸿章凭借剿灭绺子军的军功,被升职为太子太保,协办大学士。 至此,李鸿章进入了黛青帝国的最高行政权力层级——朝廷内阁。 两年后,李鸿章调任北直总督兼北洋通商事务大臣,取代恭亲王成为洋务派的新首领。一上台,就干了几件大事儿。 其中最可圈点的有三件大事,一是选派黛青幼童赴花旗国留学,第二件是创办轮船招商局,第三则是督办北洋海防事宜。 此外,诸如矿业、铁路、纺织、电信等各行各业均有许多建树。 这些事情都办得很漂亮,正是凭着这些过人的政绩,当然也是凭着李鸿章被授予文华殿大学士,终于达到了“殿阁大学士”这个文官之首的崇高地位。 可以说除了两宫四王那样的顶层皇室掌权者之外,整个黛青帝国权力最大的人了。 第94章 北洋大臣与南洋大臣 与北洋大臣相比,南洋大臣虽然最初号称“五口通商大臣”,并且也是由作为一方封疆大吏的两江总督来兼任。但是实际上的地位就相差很多了。 这个原因其实是很简单的,因为北洋大臣一直是由李鸿章来担任的。 而李鸿章已经是整个洋务派的领袖。 虽然作为一个典型的中土式王朝,黛青是没有政党制度的,即便在各种变革之后,也还是没有引进这种这种在西洲已经运行了一百年的基本政治制度。 但是领袖就是领袖。 李鸿章既然身为北洋大臣,那么整个洋务派的资源肯定要最大限度的应用在北洋大臣的职任上。何况李鸿章同时还是内阁首辅。 所以事实上北洋大臣相当于是帝国最高执政官兼最强官场派系领袖的一个小马甲,相比之下,南洋大臣真的就单纯的只是一个封疆大吏的防弹衣。 所以,哪怕把北洋大臣的各项特权全部变成虚衔,又岂是南洋大臣可以望其项背的呢? 对于这一点,沈葆桢非常清楚。 沈葆桢正是时任两江总督兼南洋通商大臣。 表面上看,北直总督和两江总督是平级,北洋大臣和南洋大臣也是平缓,但实际上,沈葆桢其实相当于李鸿章的“下属”。 甚至沈葆桢这个两江总督兼南洋通商大臣的职位,就是李鸿章“赏”给他的。而因为这样的好处,沈葆桢的回报则是每年将朝廷拨下来用于建设南洋水师的的二百万两银银子转给李鸿章,用来创建李鸿章的心中的海军伟业。 也就是说,李鸿章在自己兼任了北洋大臣的同时,也将另一个与之对等的南洋大臣之职务安排给了自己的下属。 沈葆桢甘心听命于李鸿章,宁愿牺牲自己本身的政绩,甚至连经费都可以让出,这也是跟沈葆桢自身能力有关的。 用李鸿章的观点来说就是:“沈葆桢见识不广,又过于偏激和刚愎,遇事不听劝,正经事儿干不了,只能捞取无知之徒的无用称赞。”可是又感叹:“沈葆桢这个人太会攀爬了,太会吊命了,我自叹不如呀!” 明明李鸿章官做得比沈葆桢大,为什么还要自叹不如沈葆桢呢?其实李鸿章不是真的佩服沈葆桢会做官,而是感叹他没有什么正经办事能力,只是单纯的会往上爬,纯粹的会捞取官声名誉。 所以,哪怕沈葆桢一年白送李鸿章二百万,最终也不过是他精明计算中的一部分。 反正以沈葆桢的才能,即便二百万到了自己的手里,他也绝对搞不好什么南洋水师。倒不如先拨给李鸿章让他搞北洋水师,李鸿章把北洋水师搞出来之后,自然要领自己的情,自己有什么事情请李鸿章帮忙,还会困难吗? 后来倭奴发动对福摩的入侵,沈葆桢虽为两江总督,却还是被以钦差大臣的名义调往福闽督办此事。而沈葆桢发现福闽一带兵力太弱,不仅不足以卫福摩,甚至足以卫福闽大陆本土。沈葆桢于是请求李鸿章支援,而李鸿章也丝毫没有犹豫便派出三千自带全副武装和辎重的淮军精锐部队援闽。 这三千精锐的来到,使得沈葆桢的腰杆子硬了不少,也使倭奴方面打消了以武力解决“福摩问题”的想法,之后李鸿章又从中斡旋,黛青花了些银子给倭奴,事情就此了结。 整个事件中,沈葆桢终表现出强硬不妥协的外交态度,树立了良好的官声,也得到了朝廷的嘉奖。因而把福摩方面的管理大权都交给了沈葆桢,而沈葆桢也在福摩大施拳脚,开创了很大的事业。后来甚至渐渐形成了自己的一方势力,这是李鸿章也始料未及的。 所以,即便以李鸿章的精明,也无法真正了解更无法完全掌握沈葆桢。大家虽然可以合作甚至互相利用,但是真正掌握主动权的不是李鸿章,而是沈葆桢。 沈葆桢精通为官之道,并不是毫无缘故,而是有一定家学基础的,因而与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这些第一代进入官场的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虽然沈葆桢的父亲仅仅是一个普通的私塾先生,但是他的舅舅兼岳父就不一样了,是素有“黛青开眼看世界第一人”之称,力主禁绝福寿膏在黛青的流行,打响福寿膏战争第一炮的民族英雄林则徐。 沈葆桢的父亲有很多藏书,林则徐作为近亲因此经常来沈家借阅。沈葆桢虽然年纪还小,但是跟舅舅说话是不需要顾虑什么的,所以很早就从林则徐的口中知道了“洋务”一词。而且他还与林则徐交流了自己对于“洋务”一些想法。 虽然小孩子的想法难免幼稚,但是林则徐却对这个外甥大为看好。后来干脆跟沈家来个“亲上加亲”,把自己的次女林普晴嫁给了沈葆桢。而且在外出为官之时,把沈葆桢带在身边加以随时教导。 所以,沈葆桢虽然不是官的儿子,却是官的外甥兼女婿,如果从官场技能传承来看,仍然是个妥妥的官二代。 而且,沈葆桢做起事情来,确实颇有林则徐当年虎门销烟那种破釜沉舟的气魄。 除了每天花二百万两银子资助李鸿章搞北洋水师,这种小意思,沈葆桢刚出仕为官的时候做的几件事,那才真是“大手笔”。 沈葆桢十六岁中秀才,二十一岁中进士,先是按照所有进士的流程,被点中做了三年庶吉士,散馆后被授予编修,很快升任监察御史。然后又补了江南道监察御史的缺,再过了一年又调为贵州道监察御史。 监察御史这种职务,虽然会挂上各省的名头,但是实际上是如假包换的京官。京官虽然在天子脚下为官,比较接近权力中枢,但很大程度上只是看上去光鲜好看。因为你虽然接近权力,但是你本身只是一个小官,掌握不了真正的权力,只有被驱使的份儿,不要说权力,连自由都很少。而且在这种最高权力的直接监督之下,虽然也有很多捞钱的机会,但是主要还是要按照陋规接受由地方官员孝敬才行。巧立名目肯定不行,伸手必被捉。可是京城的物价那是相当的高了,买房是不可能的,租房也成为一大笔开销。 所以京馆都很渴望获得外放的机会,哪怕正式收入不高也没关系,但是外捞多啊。再说地方官的正式收入也已经相当高了。 但是外放的机会可不是那么容易获得的,不仅要跑关系,还得等机会,论资排辈。 好在林则徐的威名给沈葆桢加了不少分,朝廷也很期待这位名臣的外甥可以像其舅舅一样,在地方做出一些政绩。所以沈葆桢熬到三十七岁的时候,终于获得了被外放为地方官的机会,这对于很多京官来说真的是黄金年龄啊。 然而这次外放机会的到来,并没有让葆桢喜笑颜开,相反让他感到非常大的压力。 因为此时正是太平光明国崛起之际。太平光明军已经如星火燎原燎到了沈葆桢准备就任的江右省。 这官只要一赴任,那就是上战场啊。 第95章 沈葆桢当官 沈葆桢小时候虽然跟着舅舅没少接触官场,可以说为官的经验是非常丰富的,但是可没有参加过战争啊。 而且,按照当时的形势,如果与太平光明遇到,除非力战得胜,否无论是降是逃,结果都是个死。区别只是,投降或者逃跑的死得最惨,力战而死的结果反而算是好的。 自从太平光明国兴起,面对太平光明国的猛烈攻势,的确有一些地方官选择了投降或者逃跑。 太平光明军攻打庐州,庐州知府胡元炜开城投降,放太平光明军入城。然而立下大功的胡元炜却并没有因此得到太平光明国的重用,反而被安排干一些担水劈柴的劳役,干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被安排了一个小官,还没等他高兴呢,太平光明军突然打了个败仗,怀疑是他给黛青通风报信,把他斩了。 胡元炜的情况并非个例。后来太平光明军攻打湖州时,湖州防营千总钱得胜,也是开城放太平光明军进城。可是太平光明军对他却表现出极其的歧视,不仅不给他官作,还经常当面侮辱他,只是考虑到他手里还有三千士兵,才没有把他杀掉。后来太平光明军要攻打沪上的时候,才给了他一个芝麻大检点之职,让他带着自己那三千人去充当攻打沪上的敢死军。结果可想而知,钱得胜和手下那三千人全部死于此役。 为什么这些主动投降的太平光明军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吗?是因为太平明光国不懂得招降纳叛的道理吗? 或许有一点,太平光明国是中国历史上独一无二的,极非常罕见那种有宗教狂热性质的乱军。 所以他们的思维逻辑,和普通的势力是完全不同的,他们还真对于招降之类的事情毫无兴趣。哪怕你投降他们,哪怕你立有大功,甚至哪怕你身怀绝技,最终结果只有一死。 那么不投降,逃跑又怎样呢? 别说还真有。两江总督何桂清,在太平光明军攻打其临时驻节地常州的时候,抛弃军队和百姓,弃城而逃。躲到了沪上的洋人租界里。结果别看黛一般的事儿不敢招惹洋人,但是打听到何桂清躲在租界的消息后,二话不说就派人把何桂清从租界给引渡了回来。 虽然何桂清多方活动,不管是朝中大员还是洋人都有不少人给他出面求请,甚至只要赦免他就可以得到巨大的经济捐赠。 但是结果就是,何桂清最终还是被押往京城当众开刀问斩,连个不要说“留全尸”和连“自裁”都没捞着。 何桂清死后,其家产也遭到罚没,从此过上了贫苦的生活。 惨啊。 就这,还是因为有十七位大员联名求请,给特别开了恩呢。否则的话按两宫四王的意思,准备把何桂清凌迟处死,再把其家眷发配流放,以儆效尤! 没错,按照黛青的律法,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只要战事一开,就有守土之责。打得过要打,打不过也要拼到底,宁可战死,不可以逃跑,更不可以投降。 逃跑的下场都是身死抄家,至于那些投降的,当然跑不了“夷其族”的豪华待遇了。 确实很不人道,确实残酷不仁。 但是,这就是黛青的法律现实,一切与之对抗的,都一定会被撞得粉碎。 在这种制度之下,所有的地方官员,尤其是文官,一旦遭遇战事,都是吓破了胆的。打又不会打,降也不能降,逃了还是个死。那么就只有力战而死,或者自杀殉国这种死得好看一点的“出路”了。至于得胜立功受赏,大部分文官是想都不会想的。因为他们从小学的就是些四书五经,舞文弄墨,到了战场上根本不顶用的。你就是给他一把枪,他也只能瞄得准自己,那还得算是有勇气的。 按此道理,沈葆桢应该想办法拒绝这个官职。好在他还没到任,逃离虎口的办法还是挺多的。 可是沈葆桢并没有选择逃避,而是迎难而上。 他办好了相关手续,就走马上任去了。 咸富六年,三十七岁的沈葆桢来到了他人生当中第一个就任地方官的地方——江右省广信府。 如果是在平时,广信倒真是一个适合为官的好地方,因为这里地理要道,经济发达,因而所谓的养廉银和各种合规的外捞也相当高。对于沈葆桢这种比较清廉的官员来说,可以获得合法合规的正当高收入,当然是难得的宝地了。 但现在的广信,可是最不适合当官的地方。 因为太平光明军已经杀过来了。此时,作为一个文官,一进了广信城就等同于进了棺材。搞不好连个棺材也混不着,尸骨无存的机率更大一些。 所以,在沈葆桢进入广信城后,当地的原有官吏甚至百姓,都非常怀疑他不是个冒充的假官。因为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都会知道广信城已经是一处危城,甚至马上就会成为一座死城。谁又会傻乎乎的来这里当官? 可是验来验去,这个官真的是真的。 于是大家想,可能这位爷是一时冲动,热血沸腾,过一段时间真的遇到太平光明军攻来,一定要吓跑的。 可是,他们想错了。 沈葆桢虽然是文官,却绝非怯懦之辈。他来广信赴任,是三思之后,下定决心,也做足了准备的。 既然受朝廷任命为广信知府,那么就要与广信城共存亡。 当发现全城都对于自己紧守此城没有信心的时候,沈葆桢做了一件令所有人都震惊的狠事儿。 相当的狠。 什么事儿呢? 沈葆桢给家里写了一封信。 绝命信吗?交待自己要誓死守城,让家里安排好后事吗? 有些官员可能会那么做,但是那远没有达到沈葆桢的境界。 沈葆桢的信写得很简单:“欲请吾妹到此,借以镇压人心。” 什么意思呢? 原来,沈葆桢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能力太有限,而乱军随时将至,城中已经是一片恐慌。自己实在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信于士民。所以只能采用这个最狠的办法,让自己的老婆和自己一起守城,要死一起死,一个也跑不掉。这样或许城里还能够建立信心。 沈葆桢又说:“妹妹笑我也好,可怜我也好,无论如何,你得来一次。但是亲戚朋友如果想跟来无论如何不要答应。说实话,以我的才能,守不住这个城的,来了就是死。我为官时间短,平时也没有什么油水,亲戚朋友没跟我沾着什么光,这个时候千尤别让人家跟我们陪死了。至于孩子们,更是无论如何也不要带来。我们两个人生死冤孽,注定是一生一死,‘生同衾,死同穴’这也是命了。可是孩子是无辜的,不要把他们牵连进来。” 说白了,沈葆桢是让妻子来跟自己一起送死。 而且是用妻子来当人质。 而且是死质。 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估计不能,这简直就不是人啊。如果忠君爱国,自己拼死是可以理解的。而且你既然认定自己也没有把握守住城,反而有足够的信心一定要战死了。那你还拉上老婆干嘛? 是怕死了没人陪葬吗? 这样想,就把人想得太卑劣了。而且如果沈葆桢真的是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那么即或他这样写了。人家会来吗? 肯定不会啊。就算你平时再凶,再厉害,你既然一定要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你死后还能把老娘怎么样?死了的狮子还不如活着的一条狗呢。 可是,沈葆桢的妻子,也就是林则徐的二女儿林普晴,来了。 不愧是名臣之女,果然不同寻常。 林普晴的到来,让整个广信城的官吏士民都震惊了,他们的信心也渐渐建立起来。 不过沈葆桢并不知道夫人的到来,因为他此时正在城外筹集粮饷,招募军队。 而正因为沈葆桢不在城中,探得消息的太平光明军已经在首领杨辅清的率领下,突然杀到,准备一举踏平广信城。 城中大骇。 除了林普晴。 第96章 深得民心 当时的林普晴,不仅没有惧怕,反而非常坦然和镇定。 她听说太平光明军已经向广信杀来的消息后,手提一把宝脸,把守城的将士召集在一起,对大家说:“今天知府大人不在这里,但是本夫人在这里。誓与此城共存亡,如果贼人攻进城内,本夫人绝不苟活,就以此剑自刎。” 守城的将士没有见过这样刚烈的女人,大受感动。纷纷表示定要誓死守卫府城。 林普晴见军队的热情已经被激起,便咬破手指,写了一封血书,向附近的驻军的饶将军请求支援。 林普晴在血书先称赞饶将军道:“将军漳江战绩,啧啧人口,妇孺尽知……”又陈明自己死守到底的决心,:“既为先公保文忠公(指林则徐)之后,我夫妇二人蒙国家厚恩,徒死负咎,将军闻之能无心恻乎?” 林普晴的书信感人至深,饶将军看过信后果然率军来救。 而在饶将军的援军到来之前,收到消息的沈葆桢已经先一步赶了回来。沈葆桢亲率守军登城,拼死顽强抵抗,一次次的击退了来犯的太平光明军。 就在双方相持不下之际,饶将军的援兵到了。 太平光明军损失很大也不能攻克城池,结果人家的兵反而到了。杨辅清见状,知道再打下去吃亏的就是自己了。只好率军撤退。 沈葆桢居然守住了广信城。 这实在太出人意料了,甚至出乎沈葆桢自己的意料,本来他是准备夫妻一起死在这里的。 可是现在他当然不会再那么想了,因为敌人明明已经被自己打退了。自己赢得了胜利。 那该怎么办? 当然是乘胜追击,扩大战果啊。 沈葆桢于是与饶将军联手,灵活运用各种战术,打伏击,断粮道,连续七战七捷,彻底打败了附近的太平光明军。 一介书生,居然成就了赫赫武功。 沈葆桢出名了。 这对沈葆桢来可是个大好事儿,因为他平生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出名。 没错,人人都有贪好的东西。有人好财,有人好色,有人好功,有人好名。 沈葆桢,最好名。 而黛青方面,最先知道沈葆桢战功英名的,正是组建湘军团练,与太平光明军做殊死战斗的曾国藩。 曾国藩的湘军此时正被困在江右,与外界的联络基本全都被太平光明军阻断,只有广信这一个出口。如果广信失守,那他就彻底陷入绝境了。所以曾国藩一直关注着广信的前线情况,并考虑要不要分兵去援助广信。 结果,前线传来了广信大捷的消息。 曾国藩除了庆幸自己终于免于一死,更好奇沈葆桢是怎么守住广信的。 在了解到沈葆桢守住广信的详情后,曾国藩不禁大为感慨,对沈葆桢夫妇的忠义坚贞敬佩不已。 曾国藩可不是普通人,他现在可是黛青帝国能够成功镇压太平光明国的,,最重要的人物,有直接给咸富帝呈送密折的钦差大臣。对于地方事务。曾国而经历此事之后,在给朝廷的奏折极尽赞赏之语,褒扬道:“近年以来,江右诸城连陷数十座,发匪(指太平光明军)猖獗,势如烈火。而思其原因,皆因守土者不称其职,或未战先怯,或力弱无能,唯沈葆桢守广信,实属奇功,其妻林氏,故林文忠公(指林则徐)之女,刚烈果毅,不让须眉,有此夫妇,实乃黛青大幸,皇上之洪福。” 有实打实的战绩,又有曾国藩这样人物的极力举荐,沈葆桢升官也不成为自然的事儿了。 果然,只过了一年左右,朝廷便下旨升沈葆桢为九江南道道台,负责广信、饶州、九江、南康四府的防务,并兼管曾国藩湘军大营的粮台工作,为湘军提供粮草供应。 这样来看,曾国藩明显有把沈葆桢收入自己帐下之意了。 然而,曾国藩想得太简单了,沈葆桢根本不是他可以驾驭得了的。很快他就见识到了沈葆桢的过人之处。 两年后,朝廷下令命沈葆桢将道台官署移驻至九江。 本来这是个很平常的迁衙。因为本来这个九江南道的官署就驻于九江,只是因为九江后来被太平光明军攻陷,不得以才暂时移至广信。可是现在九江已经被黛青军收复了,那么重新移回原驻地再正常不过了。 结果,这个再正常不过的行动,却遭到了巨大阻力。 因为沈葆桢。 倒不是沈葆桢不想迁衙,而是广信的百姓不同意。因为如果衙门迁走了,那么沈葆桢也就要跟着迁走了,他们不愿意让沈葆桢走。 为了留住沈葆桢,他们甚至成立了一个“留官局”,迅速筹集了三千余两银子,制定了各种规章,其中最狠的一条是:凡有敢为沈葆桢抬轿送其出境者,杀!敢以船载沈葆桢出境者,烧! 沈葆桢还真就没办法离开广信了。 消息传出,曾国藩大惊,不禁感叹即便是自己也远不如沈葆桢,不禁为自己一起来想收揽沈葆桢为门人的想法感到羞愧。 然而朝廷旨意难违,民意同样难违,而且,广信百姓并不知道,他们热爱沈葆桢的行为虽然单纯质朴,却正在为沈葆桢招来大祸。 沈葆桢太得民心了。 已经引起了顶头上司,江右巡抚伊尔根九峰大人的忌惮。 从姓氏就能看出来,这位伊尔根大人是一个固山子弟,而作为黛青“自家人”的固山子弟对于沈葆桢这样的南土西尼人士是最警惕的。 这种警惕,有时简直就是一种敌视,其程度甚至超过对当时正在大片大片啃咬黛青版图的太平光明国的敌视。 这也难怪,自从黛青入主中土以来,固山官员,尤其是做么督抚一级的固山出身官员,二百多年来世代相承的习惯就是监督和敌视南土西尼官员。倒不是监督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不法行为,而是要警惕他们是不是深得民心。因为一旦他们赢得了人心,那就有可能会利用民心来反叛对抗甚至推由古伦人建立的黛青王朝。 那还是在咸富年间,朝廷重臣和地方督抚,大多数仍然是固山官员。尽管随着固山军团和绿旗军团主力的覆灭,咸富帝已经不得不启用曾国藩这样的南土西尼人精英,用以征召南土西尼百姓做为镇压太平光明国的主力。 但是二百多年的思维习惯是不那么容易打破的,面对沈葆桢这样深得民心的南土西尼地方官的出现,身为固山官员的九峰,还是感到了极大的危机感。 第97章 顺应民意的冤案 江右巡抚是九江南道的顶头上司,被他天天盯着怀疑,那滋味恐怕好受不了。 而且,九峰对沈葆桢的怀疑,并不完全是出于妒忌和偏见。 沈葆桢还真就不是完全的“干净”。 他手上有“命案”。 沈葆桢当然不会行凶杀人,事实上他做为地方官,非常重要的责任同时也是他获得地方士民爱戴的最重要原因,就是因为他杀了很多凶恶之徒。 但是他真的有命案。准确的说是冤案。只是谁也说不准,到底有多少人命是枉死在他手里的。 因为沈葆桢最乐意干的事情就是“为民除害”,他有个习惯,只要是民愤极大的案犯,只要抓住就以“老盗无供,就地正法”为由直接处死。 但这是与朝廷律法相悖的。按照黛青律例,凡是抓获凶犯,不仅必须有明确的人证、物证,还要验明正身,并且必须逐级上报,然后才能处死。之所以如此,就是为了防止冤假错案发生。 很多重大案件,其案情往往不是简单清楚,而是错综复杂暗藏玄机。即便谨慎处置,严格遵守流程,都有可能会出现错断断、误断的情况。 更何况,有些时候一案件本来就是故意设计布局,甚至串通造假。 前面曾经说过,黛青当时已经有所谓“白斩鸭”的现象出现。有些大盗会花钱买出替身,代替自己顶案送死。 这种还是比较明显的凶手刻意造假。 那么更不用说有些案件纯粹就是官方为了某种草菅人命了。 比如一度非常有名的江南“羊吃白菜案”,江南某豆腐店帮工葛大突然暴毙。因为其妻秀姑甚美,坊间便流传秀姑与其房东杨举人有私情,进而谋害亲夫。谣言传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 然后,县衙居然真的就“顺应民意”援引此说,将杨举人和秀姑定为凶手。 两人坚决不肯承认罪。 不认罪是吧? 用刑。 一轮拷打还没完,秀姑就认罪了。杨举人起初不认,遭到更重的拷打,最后实在受不过,也认了。 定案。 但是杨举人的家人很快提出上诉。 但是真正可恶的事情发生了,案件按照流程上报到府、道、省层层级级的审核官员居然全都集体渎职,一致维持了县级判决。 对于这样的结果,一般人也就认命了。最多可能会骂一句“老天不公”,但是却不能把官府和朝廷怎么样,甚至连公开的骂都不敢。 黛青的小民就是这样的软弱。 可是杨举人家族却不是软弱的小民。他们居然继续上诉,一直告到了京城,告到了两宫四王的面前。当然这个代价是巨大的,按照黛青当时的官场惯例,对于已经由各级官府定案的案件,要通过最高皇权来推翻,上诉人必须“滚铁筒”,就是从一个内部钉满铁钉的圆筒里滚一遍。 滚出来的人,或许不会死,但是遍体鳞伤是一定的。 一些人直接就吓退了。 这规矩是由皇帝定下来的吗? 当然不是,但是皇帝也不能违背,这种官场的规则,因为这个规矩本来就是用来制衡皇权的。试问,如果百姓对官府一有不满,就都一直捅到皇帝那里去,皇帝如果刚好是那种勤政爱民的,那底下的官员还怎么活? 水至清,则鱼不活。 所以要加以限制。 可偏偏杨举人的姐姐非常刚烈,居然真的就滚了铁筒。于是两宫终于接到了上诉的状子,案情得以重审。 结果一审之下,重新验尸,得出的结论居然是:系暴病,非毒杀。根本就不存在凶手。 结果出来以后,两宫盛怒。一日之内连下十余道懿旨,相关官员三十余人被充军查办,一百余人被免职。 堪称黛青官场上的一场大地震。 可这是暴出来的,是杨举人家族拼了命争取来的,而且还刚巧遇到两宫、四王出于各种目的也愿意为这件事情秉公而断。而且这个时候,是太平光明国平定之后,正是要清理整顿官场的时候。 那么,何况在太平光明国刚刚爆发期间,朝廷对于战乱地区的官场秩序当然不会不分轻重缓争,根本做不到事无巨细的究察细节。毕竟战争状态,根本没有那个条件。 所以,冤死的,能没有吗? 就算沈葆桢自己没有故意制造冤案,但是他这种“老盗无供,就地正法”的模式之下,那些办差的胥吏为了迅速完成任务,也会有意无意的产生一些冤案的。只不过,这些冤案都会因为“下合民意”而得到百姓的认可而不被追究。 但是,最先指认杨举人和秀姑是凶手的又何尝不是民意? 关键是,沈葆桢杀的人太多了。 据说平均每天要杀五十人! 这就太可怕了,一天五十人,一个月一千五百人,一年就是一万八千人!两千就是三万六千人! 三万多条生命,三万多颗人头啊! 能没有冤死的吗? 而九峰曾经表示过一个意思就是:不信这三万多颗人头里就没有冤的,只要有一个是冤的,那也是人命关天,老子整不死你?! 如果真彻查的话,怎么可能一个都查不出来? 就算真的没有,人家存心要找你的命,也能给你“查”出一个来啊。 当然,于国于君于众民,沈葆桢是干净的。相对于绝大多数的黛青官员来说,他简直是纯净的。无论是按照国法还是官场规则,真找不出什么大的毛病。 但是,与拥有巨大民心相对应的,沈葆桢确实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他真的有野心。 他始终有一颗向上攀爬的心,永远不会甘居人下。 这就要了命了。 有野心,又得民心,这妥妥的反骨啊。哪怕你其他方面再怎么优秀,再怎么干净,那都只能加重你的罪名。 好在对于这一切,沈葆桢自己心中有数。 他很清楚自己的野心难免会露出蛛丝马迹,一旦被人抓住了小辫子,那就很危险了。而如果要确保没有纰漏,又谈何容易,自己肯定得每天小心翼翼的做人做事。那样子的话,还谈什么建功立业?而且即便再小心,最后还是不能绝对保证不出问题。 毕竟,黛青入主中土二百余年,达到自己这样声望的官员,实在不多啊。 你转圈都是鸡,就你一只鹤,你觉得你是能立住还是被啄死? 在官场,大概率是要被啄死。 除非你有顶级的权力者罩着。 曾国藩确实有意维护沈葆桢,但是曾国藩并不是顶级权力者,他自己还随时被严密监视着呢。 皇帝罩着沈葆桢吗? 现在这个时候肯定不会,皇帝对于沈葆桢还没有足够的了解。 那怎么办? 撤,以退为进。 本来现这个处境,再继续在广信干下去,已经非常被动了。而且有背自己的初衷。 他沈葆桢可不是甘心在一个小小的广信干一辈子的“种田官”,他是有大志向,或者说有“野心”的。现在就让一帮士绅乡民给绑住手脚,那还怎么实现自己心中的理想? 第98章 官场等级 当然,现在的广信已经不是战争状态了,不干的话,是可以辞职的,只要能拿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而沈葆桢的理由是现成的,长年在外作官,思念母亲,要回乡堂前尽孝。 这个理由非常正大。 因为黛青自我标榜传承中土文化,而历朝历代的中土王朝都是以孝治天下。官员作为万民之领袖和楷模,必须遵行孝道。而沈葆桢几年没回家是事实,所以这个理由非常有力。 朝廷当然是要做个样子,挽留一下,但是也只能做个样子,因为皇帝也好,太后也罢,总不能置人于不孝之地吧?如果那样,以后谁还肯给你效力卖命?就算本人肯,他的父母也不会同意的。 那么,黛青在中土的统治根基就可能土崩瓦解! 可是,真正的关键点在于,大多数人是不会提出这种理由的。 按照当时的官风,很多官员甚至在父母亡故的情况下,还要想尽办法让皇帝特别恩准“夺情”,减少在家居丧的时间,提前上班。 官位是有魔力的,多少人千里作官,可以抛家舍业,可以生死无阻。 因为当时想当官的人多,但是官位就只有固定的那么多,很多人即便通过科举或捐纳得了官位,却没有实缺,就只能在后面排队等着。 而黛青的规矩是,地方官必须离远离其居住地、祖籍、曾居地、亲戚朋友较多地,而且至少要距离千里以上。 于是,就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很多有官位却没有补上对应的空缺岗位的候补官,在远离家乡的地方租了房子一住就是多少年。 没工资,没没收入,没亲朋,就那么硬挺着。 有些人,即便已经年老体衰,也还是要拼上性命去做官,宁可死到任上。要知道,中土人的传统是非常忌讳死在外乡的。 可是他们宁可死在千里之外,也要做官,因为这样可以以官的身份走完人生。 做官,对于黛青人来说,就是这么有吸引力。 像沈葆桢这样,正值壮年,仕途又非常顺利,突然说不干就不干了,这太罕见了。 于是,沈葆桢又收获了一大波的好名誉。 不恋官位,孝感苍天。 这次连咸富帝都记住他了,至纯孝啊,过上几年,一定要大大的重用此人。 至于曾国藩,他在内心其实已经把沈葆桢视为自己的门人、挚友甚至多少有点“偶像”的感觉,所以自然更加对其行为倍加推崇。 在曾国藩看来,沈葆桢赤心报国,虽为文官有大将之风,心地谦和却有霹雳手段,确有乃舅林则徐之风范。而此次沈葆桢与九峰的冲突,在他看来也是责任全在九峰。反而更加认可沈葆桢的官风人品。并希望日后若有机会,可以再次启用这个人才,并且——收为己用。 他这个心一直就没死啊。 机会很快就来了。 第二年,也就是咸丰十年,曾国藩被任命为两江总督兼南洋通商大臣。 这可是曾国藩一直梦寐以求的位置啊。 自从何桂清逃离之后,两江总督兼南洋通商大臣一职一直就空缺着。而这个位置事实上可以节制江南、江右、皖徽、江东四省之地,并且拥有通商外交特权,堪称“东南半壁江山之主”。 拥有这样的资源权力,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了。 而曾国藩上任后第一次以两江总督的名义给朝廷上奏,居然是为了举荐沈葆桢。 曾国藩在奏折中评价沈葆桢说:“器识才略,实堪大用,臣目中罕见其匹。” 也就是说,在已经阅人无数的曾国藩看来,自己所认识的所有的人才之中,根本没有可以与沈葆桢相提并论的。 可见此时的曾国藩对沈葆桢是多么的认可和重视。 但是,很快曾国藩就惊异的发现,自己还是没看懂沈葆桢。 由于得到了曾国藩的全力保举,沈葆桢仅在家休养一年就再次为官,而且被“破格”提拔为江右巡抚。原来的江右巡抚九峰已经被调任闽州将军。九峰与沈葆桢的斗争,最终还是以沈葆桢胜利而告终。 黛青官场,最讲究论资排辈。沈葆桢当时只做了两年知府就做上了道台,当然与其政绩声望有关,但是最直接的因素还是曾国藩的举荐。因为正常的升迁,即便顺风顺水,起码也要满了三年再进行考评然后才会升迁的。 而现在沈葆桢在家赋闲,正常情况下原有的职务很已经被人顶掉。这种情况下,再要为官就得等到再次出现空缺才行,其难度不亚于候补官补缺。上升是不可能的,不降级录用就已经是好的了。 可是因为曾国藩的推荐,沈葆桢不仅没有被降级,反而越级成为江右巡抚。 成为巡抚已经是超擢,而且,居然还是江右巡抚,更是破格超擢。 我们可以先了解一下黛青地方官的级别。 所谓地方官,也称为外官,与外官相对的就是京官。而无论京官还是外官,又分为文官和武官。 一般来说,武官可以通过军功积累升迁,而文官就只是熬政绩和资历了。 不过现在处于乱世,哪怕是文官也是守土有责,既然有责任那么对应的肯定要有权力和利益,升迁快,就是其中之一。 可是再快,也要有个规矩,通常是不能越级的,哪怕只是个过程也还是要走一走的。 那么黛青外官都有哪些级别呢? 外官中最高官员是从一品的各城固山将军、都统、提督。另外,各省总督虽然是正二品,但是加尚书衔的也为从一品。 正二品的首先是各省中不加尚书衔的总督、各漕运总督、各河运总督,各地总兵。另外,各省巡抚中加兵部侍郎衔者也为正二品。 从二品的官员是不加侍郎衔的巡抚,各省布政使司布政使。副将。 正三品的官员有两京府尹,各省按察使,各省提学使,各地城守尉、参将、指挥使。 从三品的官员有各地都转盐运使司盐运使,参政道。各驻防固山营的参领、协领、指挥同知、宣慰使、土游击。 正四品的官员包括京府府丞,各省守巡道员、盐法道、副使道。防守尉、佐领、都司、指挥佥事、宣慰使司同知、土都司、兵备道。 从四品官员有知府、土知府、都转盐运使司运同、参议道。宣抚使、宣慰使司副使。 以下还有从四品到从九品的各种官职。 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知府是从四品,道台是正四品。而巡抚分两种情况,一是其本职为正三品,才是加了兵部侍郎的衔就成为从二品。 而按照规矩,官员升迁时必须要一个品级一个品级的升才行。 沈葆桢自从四品的知府起家,因为战乱原因,经历了两年就升为正四品的道台,勉强还可以说是因为军功还不算太过份超规。 但是从正四品的道台,在家休养了一年,却一跃而为从二品的加侍衔的巡抚,这个就太惊人了,这中间隔着的从三、正三这两个品级呢,一下子就被忽略不计了。 这个升法,即便考虑到军功因素,也是太快了。 第99章 千里做官 而且,即便不考虑升迁的速度,仅看升迁的地点,也是严重违规的。之前沈葆桢出任广信知府和九江南道道台的时候,都是按照相应的级别来与自己的家乡进行比较的。沈葆桢家乡是福闽省的福州府,同时其祖父又曾经长期在江东省的杭州府居住。如果从府级地理来考虑,那么广信府距离福州府和杭州府还是有一定距离的,可是一旦升为一省巡抚,那性质就不同了,江右省和江东省是江东省、福闽省都都是相邻省份,这就违反了“千里做官”的原则了。 为什么要设立“千里做官”的原则? 所谓千里做官,只是一个极端的形容,正式的名称是“仕宦避本籍”。 顾名思义,要做官就得回避自己的家乡。 这个原则,并不是黛青始创,而是自古以来中土王朝的原则。反而黛青的核心人群固山军团并不遵守这种原则。中土之所以会形成这种官制传统,是因为中土自古以来都是家族宗法的社会模式。一个家族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形成了根深蒂固的地方势力,很容易形成地方自治,而不使得朝廷的命令不能有效下达到地方。 甚至可能会威胁到皇权。 固山军团不遵守这些原则是因为,本来固山军团就是为了维护各世家大族的权益而建立起来的,在历史上,固山世家甚至裹胁皇族,参与并左右议政会,以此达到制衡皇权而非被皇权制衡的目的。 所以历代黛青皇帝一提起那些固山世家,都是又怕又恨又依赖。 入主中土之后,黛青的皇帝们渐渐了解了黛青传统,发现原来在中土的传统中,官职不可以世袭,权力不可以世袭,人口、地盘,都不可以世袭。而且官员们没有任何合法正规的模式去制约皇帝。 与东土、北土的君主相比,中土皇帝才是真正的“天下地上,唯我独尊”啊。那种幸福感,简直比上了天堂还爽。 所以他们对于类似于“仕官避本籍”一类的控制官员的制度,简直玩到了极致。倒不完全是刻意的要控制官员,关键是对他们来说,这是个新玩具啊。当然比较有兴趣。 这样就形成了一整套复杂的“回避制度” 首先第一条就是“地区回避”,也就是“仕官避本籍”的升级版,为什么说是升级呢?因为原本只是回避在本乡任官而已,比如你是福闽省的籍贯,那么就不要在福闽省当官就可以了。而这里的籍贯,指的就是你现在的家庭户籍所在地。 这个感觉还是比较合理的,执行起来问题也不很难。 但是经过黛青皇帝们的不断努力开发,最终把籍贯细分成了各种角度,例如:原籍、寄籍、祖籍、商籍。这些都算籍贯了。 祖籍就是说你们家族最早祖宗的籍贯地。可能你们家从祖籍迁出已经几百年了,可是还是要回避。这个问题相当麻烦。因为有几个省份是很多家族的发源地,于是这些人就都得做官的时候就都得回避。 原籍就是说你们家在现在的居住地不是祖籍,但也不是唯一长期居住的迁居地,而是曾经在此之前已经在某个地方长期居住过,然后又迁到现在的地方。那么原来长期居住的那个地方,就是原籍。 那么寄籍是什么呢?就是说你本人或者你的直系长辈先人,曾经偶尔因为某种原因离开了籍贯所在地,长期生活在别的地方居住过一段时间。那么这个地方就是所谓的寄籍。 还有这个商籍,就是说如果某人是做生意的。而因为做生意需要长期在外地居住,那么这个人和他的子孙就都拥有了那个地方的商籍。 所有这些籍,都算籍贯,都需要回避。 打个比方,张三的祖籍是晋西,原籍是湘北,现在的籍贯是广粤,其父曾经在江东读书,其祖曾经去江南做生意去。那么妥了,上述几个省份,他都不能去当官了。 而且,黛青的回避不是单纯只考虑籍贯本省,而是其籍贯省份扩大五百里范围! 所以,上面那个张三,不仅不能在晋西、湘北、广粤、江东、江南这几个省做官,甚至与这几个省相邻的省份,也不能做官! 本来当官的缺就很不容易得到,遇到与籍贯省及其相邻省份还得回避。再加上其他各种各样其他回避制度,可以任职的范围就更小了。这样也就事实上导致了“千里做官”的尴尬境地。 除了地区回避,有亲属回避、师生回避、甄选回避……,等等。 亲属回避是说在某一个衙门之内,或者有上下级以及互相监督职能的单位里,都不允许有亲属关系的人存在。而且不仅是宗亲、血亲,还包括姻亲。也就是说如果张三好不容易等到一个职务,跟自己所有的籍贯都不发生关系,可是偏偏自己的小舅子已经一个负责监督那个职务的另一个单位任职了,那么,他就不能去了。 而师生回避是因为按照中土传统,讲究“天地君亲师”,又有“师生如父子”,所以师生关系也是非常紧密的。为此,黛青朝廷特别规定,师生关系也要回避。 至于甄选回避,则是指拥有任命权的官员在任命的时候,不得选择自己的上述有回避需要的人员。 这些原则,不仅仅是公开的制度,同时也是潜规则。 要么大家都遵守,如果有个别人不遵守,那么一定会遭到其他同僚的合力攻击,直到把这个人扳倒为止。因为如果那样,整个官场的秩序就乱套了。 但是沈葆桢是个特例。 可是这个例,居然是咸富帝亲自给打破的。 咸富帝表示,为了照顾沈葆桢孝敬老娘,特许他在邻近省份出任巡抚。 这真的是太破例了。 要知道,之前沈葆桢可以在任职的地方大得民心,现在居然让他在与家乡邻近的省份任巡抚,如果他再赢得了这一省的民心,那岂不是太危险了吗? 这里固然有曾国藩的担保,但是以咸富帝为首的整个黛青皇室对待南土西尼人的态度转变,也是极其重要的因素。 这一年,沈葆桢四十二岁,仍然是年富力强的黄金年龄。 与他任京官之时相比,他除了原有的舅父名臣光环之外,已经凭自己的努力获得了民心、官声,现在赢得了曾国藩甚至皇帝的青睐。 前途无量啊。 但是接下来,他又要干出什么惊人之举呢? 第100章 曾国藩错了 死守广信、万民留官,赋闲尽孝,这三件大事已经让沈葆桢这个名字与“惊天大事”联系在一起。所有人都认为,沈葆桢一定会在江右巡抚的任上干出更惊人的壮举。 沈葆桢果然没有让大家失望,除了曾国藩。 到此时为止,曾国藩一直认为沈葆桢是一个公忠体国、性情刚直的直臣,认为他是单纯的出于本心而做出了那些大事。尤其是在沈葆桢赋闲返乡之后,曾国藩更是完全认定沈葆桢是“至纯孝”之人,与那些官场上的老油条根本不同。 结是事实证明,曾国藩再次看错了沈葆桢。 按照当时官场上的规矩,或者说按照一般的人情世故,沈葆桢得到曾国藩如此大力帮助,很自然的应当视曾国藩为恩人、贵人。不说拜曾国藩为师,起码也要感恩戴德,引为官场知己和挚交盟友。 曾国藩也是这样认为,并且如此期待的。 在他看来,让沈葆桢做江右巡抚,就和自己的门人兄弟来做这个职位没什么区别,甚至比自己人更让他放心。因为他认为自己的学生和兄弟也没有沈葆桢那么高尚的品格和情操。 结果,他错了。 沈葆桢到任以后,开始筹备江右省的军事边防工作。一下子就召募了三千余人,准备组建一支江右省军,亲自指挥其防卫江右全省。 按照朝廷规定的巡抚职责,这个确实是正常的职务,但是毕竟此时曾国藩已经是两江总督,并且以钦差身份全权负责对太平光明国的军事镇压工作。 沈葆桢这样的行为,事先并没有跟曾国藩商量过,完全是自行其事。这就让曾国藩感到诧异了,可是他觉得沈葆桢不会是那种不顾大局破坏队形的人。更何况此时曾国藩仍然认定沈葆桢绝对是“自己人”无疑。 于是曾国藩也没有多想,只是以总督的名义下达命令给沈葆桢:江右一切防务均由湘军负责,沈葆桢作为巡抚只需要做好民政工作,开掘江右地方财源,做好后勤补给,为湘军提供军饷就可以了。至于军事方面,平时有个三五百人作为卫队即可,完全用不着这么多军队。万一有什么事情,湘军的鲍超部会火速赶到。 对于曾国藩的命令,沈葆桢当然要服从。 但,只是表面服从。 命令刚到不久,沈葆桢就把派出去的部队都撤了回来,并且通知了曾国藩。曾国藩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也就不再关注此事儿。 然而,沈葆桢却派人悄悄的又把部队派了出去,而且真的把江右军悄悄的组建了起来,足有五千余人之多。 很快有人将此事报告给了曾国藩说沈葆桢“极欲自立门户,全不把涤帅(指曾国藩)放在心里。”李鸿章一向尊曾国藩为恩师,闻听此事后,认定沈葆桢有异心,便亲自登帐力劝曾国藩要小心提防沈葆桢。可是曾国藩却认为,沈葆桢甚有主见抱负,将来一定能成大事,即或准备自立门户,也未尝不可。李鸿章见曾国藩如此豁达大度,担心之余也更佩服曾国藩的胸襟。 但是,大度的曾国藩很快就被沈葆桢的“惊天壮举”激怒了。 同治元年九月,曾国藩的九弟曾国荃率湘军吉字营约围攻江宁,也就是太平光明国的“首都”光京。曾国荃奋勇当先,孤军深入,亲率两万先头部队一口气攻到了雨花台。没想到,曾国荃刚刚扎下大营,太平光明军的忠王李秀成就率十万余众将其反包围起来。 形势十分危急。 曾国藩闻听消息,当然非常为弟弟担心。而令其焦虑的是,此时他手中已经没有更多援兵可以派出。无奈之下,他只有尽力向曾国荃输入粮饷弹药。因而立即下令周边各地全力供给曾国荃。 而当时的江右正是湘军最重要的米饷来源。 在曾国藩的想法中,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对沈葆桢有提拨之恩的,而且现在曾国荃是在为国家效力,战事又处于关键时期,于公于私,沈葆桢都应该会全力供给曾国荃的。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彻底击破了曾国藩的底线,他愤怒了,甚至可以说他想杀了沈葆桢的心都有了。 原来,在催促粮饷的命令到达江右之后,沈葆桢居然以拒绝发粮供应。 这不是要曾国荃的命吗? 曾国藩现在不仅是尴尬,自责、悔恨,最重要的是绝望。眼看着自己亲弟弟和那两万湘军的生命会因为供应不足而有危险,曾国藩顿感自己真是瞎了眼,用错了人。 后来,曾国藩在九月十四日的日记中这样写道: “然以江右抚、藩二人似有处处与我为难之意,寸心郁郁不自得。因思日内以金陵、宁国危险之伏,忧灼过度。又以江右诸事掣肘,闷损不堪。” 九月十八日又写道: “三更睡,五更醒,辗转不能成寐,盖寸心为金陵、宁国之贼忧悸者十分之八,而因僚属不和顺、恩怨愤懑者亦十之二三。” 曾国藩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沈葆桢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这样对待平贼大事。 但是沈葆桢让他震惊愤怒的事情还远没有做完。 很快,沈葆桢又下令,将原本定好要转给湘军的九江关洋税也予以截留。 这可真是要了湘军的命了。 那边前线在拼命,这边居然断了人家粮道,这还是人干的事儿吗?一时间湘军上下一片骂声,大家纷纷要求曾国藩上书朝廷,一定要狠狠的参沈葆桢一本。 但是曾国藩并没有急于上奏朝廷,而是首先做了一番调查,他要知道沈葆桢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最后得到的结果却是,沈葆桢把从湘军截留的钱,都用来养自己的江右军了。 果然是自立门户了。 其实,对于沈葆桢自立门户,曾国藩本来就持大度的态度,毕竟大家只要同心合力报效朝廷就好了,何必非要那么清楚的区分什么门户之见呢? 可是现在沈葆桢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候捅曾国藩一刀,就不仅仅是门户的问题了,而是已经在影响黛青平定太平光明国的大局了。 也就是说,沈葆桢在一件件“公忠体国”的“惊天壮举”的背后,其实暗藏着的是一个忘恩负义,残忍自私的险恶之心。 但越是这样,曾国藩越不能轻易报复。 因为现在的沈葆桢太得民心了,已经被江右百姓奉为“沈青天”。 无奈之下,曾国藩主动降低姿态,亲自写信给沈葆桢,表示理解和支持沈葆桢的组建五千江右军的事情。而且主动提出愿意今后可以均分每月的漕银。当然,这个意思是以私信而非公文的形式传递给沈葆桢的。 可以说,曾国藩此举让沈葆桢里子面子全都有了,按说沈葆桢应该借着台阶就下了,可是结果并没有,曾国藩再一次的错误估计了沈葆桢。 对于曾国藩的私信,沈葆桢根本不给予理睬。 无奈之下,曾国藩只好以两江总督的身份,向江右巡抚发出正式公文,要求提银三万两以解前线燃眉之急。 万没想到,沈葆桢居然只回复了两个字:“不允”。 面对如此软硬不驯的沈葆桢,曾国藩居然除了自己生气,拿对手毫无办法。 最后他只能选择退让,放弃江右这个重要的财源。 本来他还以为,自己如此退让,或者沈葆桢终有一日会良心发现,有所转变,大家还能够回到合作的关系上。 但是他又错了,沈葆桢再次做出了更过分的事情,彻底击穿了他这个“半圣”的最后底线。 第101章 曾国藩完全错了 经过沈葆桢这么一折腾,湘军对光京的包围自然是解了。吉字营损惨重,曾国荃拼命杀出一条血路逃回。见到曾国藩后,兄弟二人抱头痛哭。在场的人,也都伤心落泪。 不仅伤心白白牺牲的众多将士,也是痛惜难得的一次大好良机。 曾国藩从此再也不敢再找沈葆桢的麻烦,只求息事宁人,和平相处就好。万没想到,沈葆桢却开始找起曾国藩的麻烦了。 原来,之前九江关道蔡锦青曾经是曾国藩的幕府成员,后来经过曾国藩保奏才得以出任此职,所以蔡锦青内心还是把自己归属于湘军阵营的。 现在出现了督抚漕银之争蔡锦青的处境就非常尴尬了。后来见形势实在紧急,蔡锦青便在没有得到沈葆桢同意的情况下,自己做主向曾国藩拨付了一万五千两银子。 沈葆桢抓住这件事,对曾国藩展开了攻击。 首先,沈葆桢向朝廷弹劾蔡锦青,要求严惩蔡锦青。而且又向朝廷提出,以后九江洋税要全部留在江右,专门用来充作江右军的军饷。至于已经划拨的银两,沈葆桢要求必须全数退回。 最后,沈葆桢还威胁,如果朝廷不同意他的要求,他就辞职不干了。 这个时候,正是平乱的关键时刻,不管是朝廷也好,还是曾国藩也好,为了大局都不能让沈葆桢辞职,更不能将其打倒。否则一定会引发黛青阵营内部的分裂和震动,那就真的成了资敌了。 最终的结果就是,朝廷劝曾国藩顾全大局。 曾国藩当然也只能顾全大局,乖乖的向沈葆桢服软,不仅将已经拨来的一万五千两银子全部退还,而且承诺,以后九江洋税,全部归沈葆桢支配使用,总督府不做任何过问。 在曾国藩看来,自己为了顾全大局,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沈葆桢总该满意,至少该收手了吧? 没想到,完全不是这样。 沈葆桢居然再次上疏朝廷,表示以后整个江右的厘金税银,一两也不再给湘军,全部留给江右军自用。 而此时,湘军已经再次重新组织起了对太平光明国光京的围攻,一决生死的决胜时刻再次来到。而为了一举攻克光京,湘军的围城数量已经由两万激增到了十万,每月的军饷更是达到了五十万两银子的高额。而这五十万两银子中,有二十万两是来自江右的厘金。 也就是在这个关键时刻,沈葆桢向向曾国藩投出了终极一枪。 沈葆桢表示,从现在开始,江右全省的所有厘金、税收、关税等等一切收入,全部都归本省全权处理,不再用于供应曾国藩的湘军。 这也就意味着,正在前线拼命死战,围困光京的湘军将立即陷入极端的困境。每天都有人在战斗中牺牲,可是其中很多人居然最后一顿饱饭都吃不上! 与其说这些人是战死的,不如说他们是被沈葆桢害死的!他们死的冤啊! 这种形势下,引起军队哗变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曾国藩终于再不能忍了。 曾国藩亲自写了一道非常有力的奏折,反击沈葆桢。 曾国藩表示,江右在这个时候突然停止供饷非常危险,不仅会可能导致此次围城彻底失败,更有可能引发军队哗变,造成内部的分裂,使此前多年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对太平光明国的优势一夜瓦解。 而为了证明自己一直以来对沈葆桢的让步,和沈葆桢的过份,曾国藩甚至打破了官场的潜规则,将自己与沈葆桢往来的公文私信全都发给朝廷,公布于众。 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呢? 各打五十大板,江右以后的厘金,一半自留,一半供应湘军。 但是沈葆桢赢得了很大的声望,因为他是在维护江右的地方利益。 而且,他这样的行为,非常有效的制衡了曾国藩。 而这其实正是朝廷所需要的。 也就是说,沈葆桢表面上一直是公忠体国,舍生忘我。但实际上他一直通过各种“惊天壮举”来树立自己的威望,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说到底,他就是想要树立自己的名望。 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沈葆桢可以说利用了一切机会,不仅不惜一些无辜百姓的生命,也不惜白白牺牲前线将士的生命和难得的战机,更不惜损害黛青帝国的利益。 然而,这样的人,所有人却都惹不起他,反而还要称颂他。因为大多数百姓都说他的好,奉他为“沈青天”。 他把自己所处的形势看得太清楚了。 江右原本就不是非常富裕,这几年连年遭遇战火,民不聊生,百业凋敝,这个时候还要把湘军军费压在他们身上,当然引发地方士绅百姓的不满。 所以,沈葆桢与曾国藩的斗争,使得他收获了巨大的民心。江右地方士绅,都认为沈葆桢真保护了江右的利益,是货真价实的父母官。一时间,整个江右的百姓都像当年广信府一样拥护沈葆桢。沈葆桢好名的愿望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而且,也实实在在的扩大了沈葆桢私人兵力。经过与曾国藩的斗争之后,沈葆桢逐渐将江右军的力量扩充到了三万人的规模。这其中主要是借助扣留湘军军费的支持。而沈葆桢之所以要扩张兵力,就是因为他认为,未来只有拥有武力,才能站稳脚跟,才能真正有影响力。 而且,沈葆桢也深知,在当时的情况下,太平光明国的覆灭已经是时间的问题,不再是最大的问题。现在,真正令朝廷担忧的反而是毛大不掉的曾国藩及其所建立的湘军势力。 所以这个时候,朝廷最希望看到的局面就是有人出来与曾国藩不对付,从而可以制约小湘军的发展。这样的事情,朝廷一直在做,包括拆分李鸿章和左宗棠建立独立的淮军和楚军,以分其势。 所以,朝廷本来就巴不得减少对湘军的供应。或者说,乐得看见湘军的兵力有所减少。那就省得朝廷以后费事削减了。 但是,如果沈葆桢等到光京城破,朝廷重新安排各方势力的时候,再被动的停止供应湘军,那就不会有自己任何好处了。 只是,朝廷也好,沈葆桢也好,都没有想到曾国藩会在大功完成之后会解散湘军,主动放弃手中的兵权。 说到底,曾国藩才是真正公忠体国,他曾经以为沈葆桢是自己一样的人。 可惜他完全错了。 第102章 王有龄之死 沈葆桢如此城府,连被李鸿章奉为恩师的曾国藩都败在其手中,又岂能真正为李鸿章所制? 不过形势比人强罢了。 最关键的一点还是李鸿章现在的权力、地位,以及掌握的资源远远超过沈葆桢。跟李鸿章合作还是有利可图的。 正如沈葆桢起初也是与曾国藩有很好的合作,还因此连升三级一样。 但是另一个更重要的关键点,还是在于李鸿章也确实比曾国藩有过人之处。李鸿章可没有曾国藩那样推崇义礼气节的书生习气,相反,倒是有几分“利”字当头的商人作派。大有跟着我混不会亏着你,挡我的路也绝对不会饶了你的意味。 一定程度上,通过曾国藩在沈葆桢身上吃的大亏,李鸿章是吸取了教训的。 所以,他与沈葆桢之间完全是互为利用的关系。大家再也不用讲什么国家大义,无非就是你得名我得利的双赢模式。 而一旦有了符合其所需名利的条件,沈葆桢是不介意给李鸿章背后捅上一刀的。 当然,比沈葆桢更想捅李鸿章一刀的大有人在。 比如左宗棠的“钱袋子”胡雪岩。 当然,沈葆桢和胡雪岩,也可以视为是一伙的。 当初西北绿乱事起,朝廷急调左宗棠调任秦甘总督的时候,左宗棠正在全力经营福闽船政局。左宗棠向朝廷举荐两人接替自己处理船政局事务,一个是沈葆桢,另一个就是胡雪岩。 按照左宗棠的建议,沈葆桢为船政大臣,胡雪岩为协办料理船政事务。也就是说,沈葆桢主抓大局,胡雪岩具体办事。 而沈、胡二人的合作,也堪称完美。 仅用了两年时间,黛青第一艘自主生产的轮船“万年黛青”号下水成功。万年黛青号首次试航,从福闽的马尾港一直行驶到翔津港。沿途之上,黛青人看到黛青自己制造的轮船真正下水航行,无不欢欣雀跃。万年黛青号出港及进港时,都引发了人们自发欢腾送迎,导致万人空巷。甚至连各国洋人也都参观,并在全世界争相报道此事。 沈、胡,二人都是有能力的人物,而沈葆桢一向不容易与人合作。他之前和曾国藩的合作简直可以用“定时炸弹”来形容。而除了与李鸿章有比较良好的互相利用,真正能够保持长期合作的,那就得说是这位胡雪岩大人了。 之所以能够与李鸿章合作得好,是因为李鸿章是一个讲究名利的官。而为达到自己的终极目的,他完全可以让出一些好处,甚至主动送上一些好处。李鸿章交结官场,某种程度上就像商人交易一样,纯粹的互为利用。 曾国藩当然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他太“圣化”,总以为别人像他一样是“单纯”的为了忠君报国爱民,因此他始终不能意识到沈葆桢表面的一切“壮举”,本质上全部都是为了名利而已。当然,最后曾国藩应该是想明白了,但是他也已经彻底受够了沈葆桢这种人,彻底与之绝交。 而沈葆桢之所以可以与胡雪岩长期共事成功,是因为李鸿章只是一个有商人气息的官,而胡雪岩则是一个纯粹的穿着官衣的商人。 所以胡雪岩一下子就知道沈葆桢的所求所欲,更懂得如何与之各取所需。而两人又都是有大本事的人,只要模式对了,利益点达成了,当然也就事半功倍。 不过,既然沈葆桢所求的是名望和影响力,那么显而易见,披皮官衣的商人胡雪岩所求的,就是纯纯的商业利益了。 商人图财,官员操权,本属正道。奈何以商入官,官借商利行事,商借官权谋财,如此官商勾结,看似光鲜亮丽,其实却是由祸患而生的更大祸患。财富和权力都缺少合理健康的发展模式,而欲望和需求又要求必须有所作为。这就好像一个人明明身体虚弱,需要静养滋补,结果却盲目使用烈药刺激兴奋,造成一时的精力旺盛,进而放纵情欲,及时行乐,后果是可想而知的。 哪怕胡雪岩确实是以商助官,助的又是左宗棠这样的一心为国的忠臣良将,结果也一样是大大的不妙。因为,商人的噬利性,是没有穷尽的。 左宗棠遇到胡雪岩的时候,胡雪岩就已经在给他下套了,然后几乎是套了他一辈子,甚至差点毁了左宗棠的一世英名。 二人首次相遇是在咸富十一年的十二月。 当时,左宗棠刚刚因曾国藩的举荐被朝廷任命为“江东巡抚”,全权掌管江东一省的军、政大权。而胡雪岩则以候补道台的身份,由前任江东巡抚王有龄派为委办粮械、总理漕运。此时的胡雪岩刚好在各地征收粮草归来,专程来向左宗棠报到。 就在一个月前,胡雪岩还在竭尽全力想要进入杭州城内,向前任江东巡抚王有龄交差。正是王有龄派他出城征收粮草以解杭州城断粮之危。可是在他搜集到了足够粮草之后,却发现已经根本进不了城了。 那一刻,胡雪岩第一次见识到了财富和权力的弱点。 再多的钱粮,再大的权力,面对不受自己影响的外部军事力量的阻力时,什么也不是。 于是,胡雪岩在杭州城外哭天嚎地,终究没有救了老朋友,又不敢久留,只能暂时离开,保管好辛苦搜集到的粮草军械。 形势变化真是太快了,仅仅一年前的咸富十年,原江东巡抚王有龄,还在率领部下与太平光明军激烈交战中不断得胜。王有龄连续攻克了杭州附近的江山、常山、富阳、遂安、海宁、临安等各县,几乎要收复整个杭州周边了。 可是如此燎原之势,也很自然的引起了太平光明军的高度警觉和强烈反扑。 太平光明国派出忠王李秀成为主将,集中大军二十万,全力攻打王有龄所在的杭州周边各县。结果李秀成果然不愧是太平光明国第一年轻将领,迅速击溃了王有龄在周边各县安排的驻军。于是,王有龄好不容易收复的杭州周边各县,又全部被夺了回去。王有龄也遭到了朝廷的严厉申斥。更惨的是,李秀成一举包围了杭州城,把王有龄困在了城里。 王有龄急忙下令让周围驻军各将立即前来营救,但是根本无人响应。 并不是没有任何人来救,虽然大部分收到求援请求的部队都没有及时赶来,但还是有少数跟王有龄关系好的人来救援了。可惜,这些人的实力太弱,都被李秀成打败了。 李秀成固然很强,但是前来求援的人也确实是太弱了。 王有龄属于前两江总督何桂清派系,那些最先来求援他的部队,大多也都是何桂清的势力。而此的何桂清也已经自身难保,正在被太平光明军围攻之中。很快,何桂清就会弃城逃入沪上租界避难,再然后终于还是被朝廷捉住杀了头。 所以他的部队能好到哪儿去? 那么,其他的派系,比如湘军的部队呢? 这就涉及到黛青官场的一个严惩的恶习,不同派系之间互相倾轧,不顾大局。 之前沈葆桢在湘军围城之际断供,被曾国藩恨得咬牙,但是在王有龄被困之时,曾国藩虽然最终还是命左宗棠率军营救,但态度上是非常消极的。 曾国藩看不上何桂清,也连带着看不上王有龄。 甚至左宗棠,也看不上王有龄以及王有龄周围的一众大小官吏。懒得为了救“这等昏庸之徒”而拼命急行。结果自然耽误了时间。 就这样,李秀面把杭州围困起来,从夏天一直围到了冬天。 城中断粮日久,一切可食之物尽被食尽,饥民仍然饿死无数,人心惶惶,士气低落。 十二月二十九日,太平光明军攻入杭州城中,黛青守军大溃。 王有龄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事先已经准备好了毒药,此时安然服下准备赴死殉国。结果却被忠诚的仆人后抢救过来。王有龄醒后大怒,打跑仆人后在后花园上吊自尽。 李秀成随即进入府衙。 见王有龄已死,李秀成在感慨王有龄之忠烈之余,命人将王有龄的尸体放下收敛,不仅为其提供棺椁厚葬,而且还将太平国光明国王爵才能穿的龙袍盖在了其身上。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英雄相惜吧。 可惜,曾国藩、左宗棠如果对王有龄没有那么高的欣赏。否则,或许根本轮不到李秀成进入杭州城了。 第103章 搞定左宗棠 王有龄一死,依附于王有龄发迹的胡雪岩,可就惨了。 树倒猢狲散。 除了给王有龄嗑几个响头,他也做不了更多的什么。 赶紧找新主子才是当务之急。 好在,奉命征收的大批粮饷军械,那绝对是这个时候的硬通货。送给谁,都是一块敲门的好砖。 那到具体送给谁呢? 何桂清肯定不行了,因为何桂清还没有等到王有龄城破殉国,自己就先弃城逃入沪上租界了。而原属何桂清一脉的的官员,也是死走逃亡,基本上看不到太好的前途。 以眼下的形势来看,最有前途的,还得说是湘军一脉。 关键是,哪一只。 老实说,胡雪岩之前主要依附王有龄,所以跟其他派系官员的关系走得都不太近,现在只能从头建立关系。 而其他人目前都离得很远,最近的,莫过于刚刚奉命来救援的左宗棠了。 所以,虽然并不熟悉,胡雪岩还是硬着头皮来见左宗棠。 精通人情世故的他,自然是托了关系,奉上不少银钱。所以只等了两个时辰,就得以入左宗棠的大帐觐见了。 没错,这还是花了钱找了人,如果没有,那恐怕要等上三五天才有机会。 见到左宗棠的时候,左宗棠的脸色明显并不好看。 “你就是那个叫做胡雪岩的吗?”左宗棠问。 “下官正是胡雪岩。”胡雪岩正襟侍立。 “下官?你算也是官吗?”左宗棠的很严肃的看着胡雪岩。 胡雪岩此时穿着候补道台的官服,而且递上来的帖子也写明了自己的身份。显然,左宗棠不是明知故问,而是故意找茬。 据说,此前左宗棠已经杀了好几个原来王有龄的下属了。 地位,都比自己更高。 胡雪岩分析,由于王有龄力战身死,左宗棠已经对王有龄的态度有所改观,而又因此不得不面对自己“进兵迟缓”累死友军的罪责。所以他就必须把这个责任往别人身上推,而那最好的背锅侠当然是这些王有龄原本的下属了。 想到这里,胡雪岩感到后脖子有些发凉,汗,已经下来了。 但是胡雪岩也不愧是不世奇才,越是在这种危急关头,越能够沉着稳重。虽然形势明显不利于自己,但是他始终认为,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关键的关键在于,自己手里有“硬通货”。 来之前,他已经打听过了,左宗棠看上去威猛,其实也是“饥兵”。 本来,行军打仗讲究的是“大兵未动,粮草先行”,可是现在左宗棠巡抚江东,却刚好相反,兵已至,粮未到。 因为本来他的想法就不是真的来救杭州,曾国藩原本的计划就是让他走走停停,万一别人把围解了,左宗棠直接撤退就是了。 万没想到,王有龄死了,杭州城“光明”了,更糟糕的是杭州周边的黛青军队都被打得七零八落,现在左宗棠孤军深入的数千湘军,居然成了主力部队。 到了这个地步,曾国藩也不想撤退了,当务之急是把杭州从光明军手里抢回来才行。于是在朝廷让他重新保举新的江东巡抚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推荐了已经身在江东的左宗棠。 而朝廷也立即照准,任命左宗棠为东东巡抚。 随即,大批湘军开始进驻江东地面,用来支援左宗棠收复杭州,甚至收复整个江东。 但是,兵来了,粮草却没能及时到位,还是原来那几千人的。对此,曾国藩也很抱歉,因为运输困难,暂时只能让左宗棠“就食于敌”。 所以现在左宗棠烦着呢。 那几个被以各种罪名处死的原王有龄的属下,就是在这种怒气之下丢的脑袋。 可是胡雪岩不一样。 胡雪岩有粮啊。 想到这里,胡雪岩极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恐惧,尽量让声音显得洪亮一些,答道:“下官确实是官。下官愚钝,于诗书不通,自幼家贫,所以早早出出来做事谋生,但却一直心系君上家国。所幸捐得的江东省候补道台,虽未补缺但已经身在官场,值此战乱之时,可以为国家尽上一绵薄之力。 今闻听左大人破了光明军,建立不世之大功。特来向大人道喜祝贺。大人救江东百姓于水火之中,与敌争战,更是身先士卒,奋不顾身,令下官无比敬佩。 下官此前奉王从人之命,冒死前往沪上筹措粮饷军械。下官此次共筹得军粮五万石,另外自己又出钱购置了五万石粮食,并且通过名下钱庄筹到了十万两银子的贷款额度,如果需要便可充作军饷、军费。 下官幸不辱命,只是可惜再无法亲自向王大人当面交差。所幸的是江东如今有左大人镇守,日后一定可以消灭光匪,为王大人报仇血恨。 下官能力有限,于行兵作战、刑名缉捕,皆非所长,唯独于理财、医药、易货等方面略有心德。大人若有需要下官之处,下官定竭力效命,以供阵前所需。” 胡雪岩一席话,就像一把钥匙,一下子打开了自己与左宗棠之间的大锁,又好像一团烈火瞬间融化了他与左宗棠之间的冰封。 听完他的这段话,本来还一脸杀机的左宗棠,已经一团春色了。 “哎呀,好你个胡雪岩,你哪里是雪岩,简直是雪炭,你这是雪中送炭啊。”左宗棠突然爽朗的称赞道。 说着,还离开座位,走近胡雪岩。仔细看了又看,才说道:“嗯,果然是一表人才。老夫不会看错的,你就是老夫的福星。以后你就在帐前效力,负责我大军的粮饷军资。怎么样?” “下官谢恩帅提拔,必当尽上犬马之力。”胡雪岩恭敬的朗声答道。 必须承认,胡雪岩这一段话,虽然简短,但是信息特别大,至少包括了四个层面: 第一,通过回答自己的候补官身份,借题发挥,表明了自己是忠心爱国之人。也点明了捐官是为了给国家效力,而非捞取个人好处。这个态度非常重要,虽然不一定可以取信,但至少也是一个态度。 第二,极尽其力恭维左宗棠,强调左宗棠的功勋、战绩,英雄事迹,给左宗棠戴足高帽,赢得其好感。 第一,恭维左宗棠,给左宗棠戴高帽。也佐证了自己确实是真实关注国事,用心于当前事场,也了解官场的关系。 第三,切入重点,表明自己不在城中的原因,绝非贪生怕死逃离战场,而是筹措军粮,现在自己来,也是按照尽职尽责,完工交差。尤其关键的是点明自己此时手中钱有粮有物资,而且毫无私吞之意,正准备照规矩移交给左宗棠。不仅要把按照公务筹集到的粮草送上,而且还要自己私人名义捐助的粮草和资金。 诚如左宗棠所说,这可是雪中送炭啊。有道是当官不打送礼人,胡雪岩以如此赤诚之心,趁左宗棠困顿之中,送上这样一份厚厚的大礼,任凭是铁石心肠,也自然会被打动的。何况左宗棠虽然杀伐果断,却绝非铁石心肠,相反,他对待亲人、下属都非常真诚用心。 而胡雪岩这一段话简单轻松的就把关键问题全部分析得透彻明白,更表明了胡雪岩处理问题非常有条理,有章法,即便遇到压力也不慌不乱。而他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筹集到如此众多钱粮,其专业能力绝对是非常优秀的。另外,他能够一下子把自己的钱捐出这么多,即便不能说明他仗义疏财,至少说明他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这样的人才,当然不能放过。 左宗棠从来不是一个甘居人下的人,而且与沈葆桢不同,左宗棠对于自己的志向胸怀从来没有掩饰过,他就是要建功立业做大事。只是他为人一向磊落,不做阴私之事,以前既然在曾国藩幕下,也就专心本职,不做挖墙之类的事情。而现在他已经被任命为江东巡抚,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地盘,成为一方封疆大吏,当然要努力为自己招揽人才了。 胡雪岩,可以算是他为自己招到的第一个心腹。 所以左宗棠对于胡雪岩来投奔自己,还是很得意的,觉得是自己的运气到了。 而胡雪岩呢,其实在一开始的这段话里,已经为左宗棠设好了“套子”,而且是明套。最简单的一句话:我手里有钱粮,我能够搞到钱粮,我知道你需要钱粮,我也愿意帮你搞钱粮。就看你用不用我了。 此时的胡雪岩,最怕左宗棠不用他。如果左宗棠不支持他,一时之间他还真找不到合适的靠山,那么在这个乱世当中,他又该如何自处呢? 杭州城外,他也清楚的看到了,在这个乱世之中,哪怕再怎么有权、有钱,如果没有足够的武力护身,那么随时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不过湖雪岩算定了,左宗棠必用自己无疑。 第104章 赚大钱 正如胡雪岩所料,左宗棠必须钻进胡雪岩设好的这个套子,而且还得开开心心的钻,义无反顾的钻。 因为左宗棠要在这个乱世之中成就大事,是不可能没有钱粮的支持的。 而此时此刻,除了胡雪岩,还有谁能一下子送给他十万石粮和十万两现银呢? 就算再怎么有顾虑,最明智的选择,也是先吃下来再说。 乱世之中,活下去,才是第一要务,其他的都得走一步看一步。 而且左宗棠认为,他绝对驾驭得了胡雪岩。 表面来看,左宗棠似乎确实一直做到了这一点。 也因此,左宗棠赋予胡雪岩越来越大的权力。 以他的聪明,当然知道胡雪岩一直在利用他给予的权力在赚钱,而且越赚越大。但是这在他看来是没有问题的。因为胡雪岩赚的钱越多,他左宗棠可以用于报效国家的可支配资源也就越大。 不仅“万年黛青号”的下水,多亏了胡雪岩,此后征战甘秦,尤其是收复西域,那更是不能少了胡雪岩的大力支持啊。 千军万马,一举一动,那都是在烧钱啊。 钱从哪里来? 朝廷早晚会有,但是没那么及时,可是战事绝对等不起。谁来垫付?谁来接济?如何周转? 多亏了胡雪岩啊。 那么胡雪岩的好处又有多少呢? 首先,是荣誉。 黛青人是非常看重荣誉的,尤其是来自朝廷的荣誉。 胡雪岩通过支持左宗棠获得了很多自己祖祖辈辈不敢想更得不到的荣誉:“官至二品布政使,头品顶戴,赏穿黄马褂”。作为一个钱庄小学徒出身的苦孩子,这样的荣誉真的是足够他光宗耀祖了。 当然,这些荣誉都是实打实的功绩换来的,其中布政使的身份是因为他为左宗棠供应军火,以及在杭州办理善后重建立有大功;头品顶戴是因为他主持沪上转运局,办理筹借西征款项,供应西征军火;赏穿黄马褂是因为西征最终取得胜利,他虽未直接接参战但也是有功之臣…… 总之,每一次封赏,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比名更重要的,当然是权。 黛青自古就是一个权力的秩序。 上自皇帝,下至百姓,无不围绕着权力而劳苦一生。 有些权力,哪怕并不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只要能够管制他人,就会有很多人趋之若鹜。 比如举报他人的权力,比如监督他人的权力,比如调查甚至刑罚他人。哪怕没有一分钱的好处,也没有任何虚名,还是会有很多人去做,而且做得非常起劲儿。 可以合理合规合法的去伤害他人,本身就是人类在遭受痛苦和伤害之后产生的一种本能需求。 更何况一些可以给自己带来巨大利益的特殊权力了。 比如比如生杀大权,比如行政大权。 仅仅是胡雪岩获得的那些官位、头衔、甚至那件黄马褂都可以带给他很多特权,比如可以见官不拜…… 是的,在黛青,人和人是有着严重的等级划分的,这种划分不仅仅是礼仪那么单纯。 而对于胡雪岩来说,比这些更实在的特权,则是采购军火、药品、机器,甚至决定外资贷款的利息金额…… 但是,名这个东西,对于儒士夫而言是极宝贵的,因为他们追求的就是“流芳百世”,成为“道德楷模”。而追求权力的人虽然多,真正得到的只能是权贵和官吏。 但是对于真正意义上的商人而言,他们更看重的是利,最高理想则是“富可抵国”。如果名和权不能给他们带来实际的利益,那么他们宁可不要那些东西。 事实上,很多商人都是尽量远离名望和权力的,当然也有很多的商人在追求名望和权力,而目的最终还是为了。 胡雪岩是后一种,他依附高官,获取荣誉,这一切最终都是为了自己的财富利益。 胡雪岩曾经说过自己的理想,那就是,赚很多的钱,建一个大宅子,娶一大堆的老婆,住在宅子里享受,却又不生任何口角。 在曾、左、李、沈,等人看来,这实在是太逊了。就是一个赚钱,享乐,还是那么低级趣味的物质的享受。 然而,这就是胡雪岩最真实的想法。 知道自己最真实的需要,这也正是胡雪岩的聪明之处。 当官的要的多,又要名,又要权,又要发财,又要不断升级。而他胡雪岩真正想要的,不过是及时行乐,当官的有权可以做他的靠山和保障,自己靠着这个保障可以赚更多的钱,除了给当官的孝敬的好处,大部分还是自己用来享受。 胡雪岩赚的钱,最初还主要是实打实的经营得利,比如他最早创立的胡庆余堂药店。但是后来就转变成了以官府权力为背景,创办钱庄,做起以财生财的“虚荣”生意了。 接下来,他获得了各种特权,生意开始膨胀。而且随着地位愈高,权力愈重,他的生意也像气球一样越吹越大。军需采购,带动了他的大宗的生丝、粮食生意;以军费调拨则促成了他的大宗的银钱存取、汇兑业务。 而随着战事和洋务的开展,黛青需要大量的流动资金,而他也逐渐把“食利”业务发展成为自己盈利的主要渠道。 这个所食的利,可不是普通的存贷利息,而是给黛青帝国和列强银行之间做贷款中介的掮客,他再作为中介从中获利。 这个利可太大了。 仅举一例,胡雪岩曾经为左宗棠办理过六次“西征借款”。 这六次西征贷款,外国银行实际收取的利息最高也仅为每年百分之十,少的时候则只有百分之八。 但是胡雪岩报给左宗棠和黛青朝廷的却是最高百分之十八,最低也有百分之十。 仅仅通过历次浮报产生的利润,就高达二百九十万两白银! 而且,胡雪岩可不是只吃黛青一方,他是两头各通吃的。因为给外国银行带来了这么大的生意,外国银行当然要给胡雪岩回扣。这些回扣总共也有二百五十万两左右的。 两项加起来了,光是浮报和扣,就赚了五百四十万两。 这个金额,甚至超过外商的纯利润。 不过这里有一点很有意思的是,赚外商的钱是以“佣金”的名义正大光明的赚回扣,而赚黛青朝廷的钱却是通过“浮报”这种明显违规的灰色收入。 为什么要这样呢? 不管怎么说,胡雪岩赚的这个钱,遭到了来自黛青官场很多人的不满。 第105章 不满的情绪 最先表现出不满的,只是一些中下层官员,但是后来逐渐一些上层高官也对胡雪岩这种“发国难财”的现象感到担忧了。 其中态度最强烈的,当属刘坤一和曾纪泽。 刘坤一和左宗棠关系还算不错,私下给左宗棠写信道:“现在这个时候,接受洋人的贷款条件,能不按照胡道台的意思办,才能稳妥快速。可是每百万利息高达二十四万两之多,这个价格也太高了。我想,中堂也是万不得以偶而为之吧。” 这个话说的很委婉,虽然提到了利息过高的问题,但是替左宗棠找足了充分理由,而且给左宗棠搭好了台阶。只要左宗棠真的只是“偶而为之”那么也就是“形势所迫”。说到底,刘坤一虽然痛恨这么的利息,但核心还是在为左宗棠着想,想要替他开脱。 而曾纪泽则是把自己的不满写在了日记里: “光统五年乙卯 二月初二日 云 闻友人言及胡雪岩之代借洋款,洋人得息八厘,而胡道台上报一分五厘,这个奸商为了谋利,居然不惜欺君、病民、蠹国。就算是查抄没收他的全部家产,给他定个汉奸的罪名,也一点不算冤枉。现在他居然还能得到这样的重任,这真是让人感慨的事情。” 在曾纪泽的字里行间,可是没有给左宗棠留任何面子。不仅痛斥胡雪岩的所作所为够得上“汉奸”的罪名,更质疑他至今得到重任的背后原因……只不过,他也只能止步于“感慨”,并未进一步的深究。 而且,这些文字并未公布于众,不仅没有上报朝廷,甚至没有让左宗棠本人知道,只是留在自己的日记里。自己说给自己而已。 也就是说,无论是刘坤一还是曾纪泽,虽然都对胡雪岩及其行为深恶痛绝,但是都没有认真处理的意思。 这跟他们的官场地位有直接关系。 他们同属湘军派系。 刘坤一担心的,只是怕胡雪岩这么搞法,将来可能会牵扯到左宗棠。而曾纪泽没那么直接的派系之见,他很为黛青帝国担忧想说点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毕竟他是曾国藩的儿子。 曾国藩留下的包袱,太重了。 尽管他亲手解散了湘军,但是一股势力一旦形成,根本由不得他。 在刚刚平定太平光明国的时候,甚至很多人都想拥戴曾国藩做皇帝,要么打进京城,要么以江宁为京,割南土以自立。 但是曾国藩出于黛青帝国的忠诚,坚决拒绝,没有让这种事情发生。 反而他亲自下令,解散湘军。湘军解散后,士兵绝大部分都被遣散返乡,军官们却根据军功大小都被安排做官——不是候补,是实缺。而这有过湘军经历的官员,却很自然的结成了一股新的势力。 多年来,他们以官场为疆场,互为援引,共进共退。虽然经历了数次官场中的清洗和打击但终究还是紧密的团结在一起。 左宗棠虽然自从出任江东巡抚以后便自立楚军,算是从湘军中分离了出来,但是很多当年袍泽,对他还是始终念及战友之情,视其为湘军一脉。 正是因为左宗棠的关系,至今从未有任何人公开的站出来弹劾过胡雪岩。 上层的要照顾左宗棠的面子,尽量压事儿。 中下层的,都被上层的压住了。 那么,左宗棠自己呢?他怎么看胡雪岩这种高息外债呢? 这个就很惊倒众人了,在他给刘坤一的回复中,他说出了自己接受高息外债的原因:“若能使西洲列强多多借款于我黛青,则一则彼阿古柏则愈难从西洲获得资金,再则必使西洲列强更愿意我黛青在战争中取得胜利。此消彼长,则我黛青虽然多付银钱,环境形势却因此更好。如此,损于财却利于战,终究还是利大于弊。” 左宗棠聪明绝顶,当然知道胡雪岩在借着他大发国难财,而且胃口还那么大,随时可能损害他两袖清风的廉吏声望。可是权衡利弊之下,为国为君,他暂时默认这一切,其实反而是利用了胡雪岩的贪婪,并使之尽量转化为有益于国家的事情。 事实也正如左宗棠所预料的。 在左宗棠大举外债之前,西洲列强中很多国家都看好阿古柏,与其有所接触,而且互相比赛着讨好阿古柏。甲国向阿古柏赠送了一些武器、弹药,接着就有乙国为其援建兵工厂,丙国派使团访问阿古柏,丁国就跑到黛青的各国事务处要求黛青放弃西域。 这些国家这种态度是很正常的,无非是为了本国的利益。当时阿古柏有罗斯国的全力支持,势力很大,黛青又一向比较怂。如果黛青最终没有收回西域,阿古柏站稳了脚跟,这些国家提前跟他搞好关系,对于将来合作当然更有益处。 可是当左宗棠默认胡雪岩大举外债之后,这些国家的态度立即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他们不仅立即断绝了对阿古柏的支援,反而转而支持左宗棠的征西军。需要什么武器、弹药、装备,甚至技术,甚至顾问,只要开个单子他们就发货。 因为只有黛青打赢了这场战争,他们才能及时的收回谈好的利润啊。 而这样巨大的利益面前,胡雪岩当然要维护好与左宗棠的关系。但是左宗棠从来不接受个人好处,对于胡雪岩的功劳、贡献,也一定会及时上奏朝廷给予相应的表彰和奖励。总之,左宗棠从来不欠胡雪岩什么,自然不受胡雪岩的拿捏。 但是胡雪岩还是找到了一个向左宗棠“表心意”的方法。 那就是,左宗棠的官做到哪里,胡雪岩就一路的跟着“捐”到哪里。 比如,左宗棠出征甘秦,胡雪岩就捐出“飞轮开花炮”,此炮“精致灵便迥异寻常”;在左宗棠出征西域的时候,他捐出了“飞龙夺命丹”,此药对于治疗各种毒火有奇效;左宗棠总督两江之时,奉命钦差大臣到各地赈济灾区之时,多次遇到资金不足的情况,胡雪岩都会及时伸出援手,垫付资金。而前番丁戊奇荒,胡雪岩更是积极乐捐,为秦西捐银五万两,为晋西、豫南各捐银一万五千两,为东齐捐银二万两,另有新棉衣三万余件。并且所有这些物资,都是动用胡雪岩自己的资金通过水陆解运送到灾区的。 而所有做这一切事情的时候,胡雪岩都会特别强调一件事:向外界宣传这些都是为了支持左宗棠大人才捐出的,让所有人都感左宗棠的恩,念左宗棠的好。 这样一来,左宗棠既无法拒绝,更不会反感,而是会默默的记下胡雪岩的这份大人情。 第106章 吉兆之子 所以,尽管没有钱财上的利益共享——此前曾经有人举报左宗棠有经济问题,西慈曾经专门就此细察过,结果发现左宗棠在钱财上确实是清白无辜的。 但是只要左宗棠在一天,各个方面都都要顾及左宗棠的面子而多少维护他胡雪岩三分。 哪怕不是左宗棠派系的,也会出于敬重左宗棠是一位至诚忠臣,而尽量回避他胡雪岩的这些“小把戏”。 比如像曾纪泽那样,把愤怒写在日记里。 但有些人,是不顾忌的。 这种人不多,但,能量足够强。 比如李鸿章。 李鸿章在听说了胡雪岩的天价外债后,气得当场开骂:“这么高的利息,这得买多少条蒸气舰啊?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的利息啊。这个胡雪岩,这是在抢着外人‘抢’自己国家的钱吗?他是什么居心?” 从这一刻起,李鸿章就对胡雪岩动了杀机。 李鸿章当然不会自己动手干这种脏活儿。他只是是授意给自己的得意门生,盛宣怀。 此时的盛宣怀,职务是署翔津河间兵备道,正四品官阶。 在众多四五十甚至五十以上四品官中,盛宣怀显得格外年轻,现在只有三十五岁。 别看年轻,资历却并不浅,对官场的了解,尤其深刻。 他已经是官三代了。 盛宣怀的祖父盛隆,曾任江东海宁知州。 盛宣怀的父亲盛康,曾先后担任过庐州知府、宁国知府、江东杭嘉湖兵备道、江东省按察使、荆北布政使等职。盛康与李鸿章同为德光二十四年的进士,二人交情莫逆。 盛康中进士这一年刚好三十岁,也正是这一年,盛宣怀出生了。 长子。 三十岁中进士固然是难得,三十岁得长子,更是难得啊。据说这一年的春天,盛隆梦到常州老家的老宅里开满了杏花。结果盛康在同一年里,既中了进士,又得了长子,人生的大喜事好像集中到了这一年里了。 盛隆觉得自己的梦是个吉兆,说明盛家从此要真正兴盛起来了。便给自己的长孙取字为杏荪。 盛康在做官的同时,也开始做生意,这其实是听了李鸿章的主意。李鸿章眼光独到,认为在盛家的老家常州开典当行一定会赚钱,强烈建议盛康干一干。 盛康觉得李鸿章说得很有道理,而且自己现在正在走好运,就真的干了起来。 盛家于是开始做起了钱庄、当铺一类的生意,而且越做越大,开了几十家分店,财富迅速膨胀到了上百万银两。 短短几年之间,盛家就从一个普通富裕家庭成了大富户。 好运,似乎就从这一年开始临到了盛家。 也正因为此,盛家所人对于盛宣怀都是非常重视和宠爱的。 盛宣怀有两大与生俱来的特长:聪明、好运。 因为聪明,所以盛宣怀很早就读腻了四书五经,而将大部分精力用来学习更感兴趣或者自认为更有用的学问。盛康喜爱长子,也就任由他自由学习,于是盛宣怀小小年纪便博览群书。 十六岁时,盛宣怀满怀信心的参加了科举考试。 然后落榜。 没关系,第一次考试没发挥好而已。 三年后,盛宣怀十九岁。刚刚娶了妻子的他,再次参加考试,准备给新婚的妻子一份大礼。 妻子果然带来了好运,这一次盛宣怀得中秀才。 但是接下来的乡试,连考两次都失败了。 是盛宣怀没有真才实学吗? 不是。不仅不是,恰恰相反,正是因为盛宣怀学了太多的真才实学,包括各种商业经营之术和西洲的科学技术。 还有就是自幼耳濡目染的官场规则。 大部分精力用来学了这些“有用之学”,再加那个时代的世家子弟闲暇之时都要涉及的礼仪、文学、音乐以及各种玩乐兴趣的东西。哪里还有精力和兴趣去学习那些,很自然的对于黛青科举考试的那些必考科目:八股文、四书五经之类,已经完全没有兴趣了。 不过好在盛宣怀并不执着于科举。 虽然他很有雄心壮志,但是聪明的他从不倔强,反而很能顺应和适应形势。 既然考不上,那就不必硬考了,好在家里有各种其他人家比不了的资源。 先是在家族的生意上做些事情,全当磨练能力了。 二十六岁的时候,盛康把盛宣怀带到了李鸿章的府上加入了李鸿章的幕府,出任了一名小小的书办。 别人只能十年寒窗,要么清空自己的脑子,硬学那些毫无用处的四书五经,最后在科举场上搏得一个名次作为进身之途。可是等得到了机会,往往又因为没有真才实学,根本不能有所建树。 盛宣怀就不一样了。 他在最适合学习的年龄学习各种有用之术,然后凭借父亲的关系,直接来到李鸿章的身边做事,得到了别人可能一辈子也得不到的机会。 李鸿章当然很了解盛宣怀的实力,知道他不可能一直在小小书办的位置上。但是想要提拔他,也得有正当的理由才行。要有建树,有功绩。 当然,这需要机会,但机会其实是很多的。 不久,东齐遭遇饥荒。 盛宣怀的机会来了。 李鸿章派他去沪上筹措救灾善款。 盛宣怀到了沪上,原本以为沪上满地黄金,以自己的能力一定可以很快筹集到大批资金和物资。结果没想到,折腾了好几天,一点成绩也没有。 盛宣怀思来想去,觉得自己的最大问题就是太年龄了。 只有二十几岁,又只是一个小小的书办,在沪上毫无名望和背景,谁敢把承载着满满善心的真金白银交给你?万一小子卷了钱跑了怎么办? 盛宣怀急的,都想跟父亲求助了。 以盛家的能力,完全可以独立把当地的灾情给救了。 可是,如果那样的话,也就证明了自己只是一个百无一用的富家子。自己也就不必再在李鸿章身边辛辛苦苦的做什么书办了,还不如直接回家承接产业,守住基业,当个富家翁就得了。 可那是他绝不甘心的事情。 一向顺风顺水充满自信的盛宣怀,此时面对残酷的环境,却陷入了困境。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贵人出现了。 第107章 贵人 如果没有这个贵人出现,盛宣怀大概率将无功而返,之后,或者再打磨若干年头方可出头,又或者干脆放弃仕途,回家经营自己的家族产业。 当然,他还是免不了会跟李鸿章有所合作也同样免不了会在洋务方面有所建树,更免不了会成为超级首富。 但,至少会消沉一段时间,自信心会受到很大的打击。 本来,盛宣怀已经准备放弃了。他的心里这时不断的有各种念头出现,最强烈的一个就是:自己的运气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好,或者说自己已经用尽了所有的运气。 但是另一个意志虽然并不强烈,但是却始终挥之不去。 “不可能的,我盛宣怀是要成为使盛家真正崛起的人物。”盛宣怀永远不能忘记,祖父给自己讲述自己出生那年的春天做的那个梦。他详细的讲着,一朵朵杏花,是那么美丽,满院子的杏花,从没见过那么茂盛的。 “那就是你啊,杏荪,爷爷的好孙子。你一定会让盛家真正兴盛起来的。”爷爷满脸慈祥的祝福他。 “绝不能让爷爷失望,我盛宣怀是带着吉兆和幸运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我绝不会那么倒霉!” 正想到这里的时候,仆人进来通报说:“外面有位胡先生,送来一份请柬,邀请您过府商议善捐之事。” 盛宣怀闻听此言,兴奋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把接过请柬。 邀请人的名字跃然纸上:“胡雪岩”。 居然是胡雪岩。 盛宣怀当然听说过胡雪岩的大名,也非常佩服胡雪岩的很多事迹,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与之相见。现在看来,这位大名鼎鼎的红顶商人似乎就要成为自己的贵人了,这可真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 盛宣怀立即命人备轿,赶往胡雪岩指定的见面地点。 到了地方,胡雪岩早就准备好了酒菜。盛宣怀一到,立即得到了热情款待。 胡雪岩一见到盛宣怀,立即询问了灾情,表现出非常关切灾民的态度。盛宣怀见此更觉得这位闻名天下的“善商”果然是慈悲心肠,对胡雪岩的好感更高了。 当即,盛宣怀根据自己了解的情况详细介绍了灾情,并且提出了一些自己对于如何营救灾民的一些独到的想法。 其实盛宣怀也觉得,自己的这些想法不一定得到实施,李鸿章又不会真的听自己的建议。但是还是想找个更明白的人说一说。这一说,就越说越多,不仅是灾情,包括很多其他方面,比如洋务,比如商业,各个方面的想法,都说了很多。 结果胡雪岩对于盛宣怀的想法大为赞赏。 这就让盛宣怀觉得自己遇到了忘年知己,要不是怕太唐突,简直都想跟胡雪岩结拜了。 二人相谈甚欢,聊了很久,终于又回到了善捐的事儿上。 胡雪岩大手一挥,豪爽的说道:“百姓受灾如此严重,我等商人岂能坐视不管。我愿意捐出一万五千套棉衣,外加一万两白银。” 盛宣怀闻听大喜,立即起身正色向胡雪岩作揖答谢道:“如此,盛杏荪代灾区百姓,感谢胡兄慷慨解囊。” 胡雪岩见状,连忙扶住盛宣怀,连称“不敢当,不敢当。”然后附耳轻声道:“我这里还有一份小小薄礼和一封书信。烦请盛贤弟转交李鸿章大人,为愚兄多美言几句哦。” 那是一封书信,写给李鸿章的,请盛宣怀转交。与书信一起的,还另有一份厚礼。 聪明的盛宣怀立刻明白了,此人并不是单纯的有意救灾,而是想借救灾结交李鸿章。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人家毕竟是解了自己的大困啊。不就是转交一封信嘛,小意思啦。盛宣怀立即痛快的答应了。 他并没有注意到,胡雪岩的眼中那一丝轻蔑。 可是当他把书信转交给李鸿章的时候,李鸿章却明显表现出不满。 “这个胡雪岩,你怎么沾上他了?”李鸿章淡淡的说道。 盛宣怀答应过要替胡雪岩美言的,所以尽管李鸿章态度不是很好,他还是还是讲了些胡雪岩的好处,毕竟人家是捐了善款,又给李鸿章送上礼物。 “知道了。你这次立了功劳,原来的差事就不要再做了。老夫帮你讨个四品知府的头衔,具体事务你把手上的事情交待一下,这几天先帮我起草一份筹备轮船招商局的草案。” 当官不打送礼的,这是黛青官场的规矩,否则,恐怕要饿死一大半的黛青官员。 所以现在李鸿章的表现很反常。 盛宣怀受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胡雪岩这么不受李鸿章待见却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李鸿章不明说,盛宣怀也不好追问。但又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情急之下,向自己的父亲发出了一封急信求问。 盛康很快回复儿子四个字:“朝楚暮淮”。 盛宣怀顿时明白了。 胡雪岩本来算是左宗棠的人,现在却又来结交已经投靠李鸿章的盛宣怀,而且向李鸿章投书送礼。这难道不是很明显的问题吗? 一种可能,胡雪岩事主不专,一面效力于左宗棠,一面又想与李鸿章建立某种联系。如果是单纯的商人,这样做的问题并不是很严重,最多是不够讲究,可是胡雪岩毕竟头上戴着二品顶戴啊。作为一个官场中人,哪怕他本质上是一个唯利是图不问派系的商人,只要他还穿着这身官衣,那么他就要对于自己的官场立场认真对待。否则就是背叛的行为,如果处理得不好,很可能引起其整个官场的共同排挤。 而第二种可能,就更可怕了。 如果胡雪岩是假意结交盛宣怀,其真实目的是要借此打入淮军集团内部,并最终对李鸿章不利,那么盛宣怀可就“引狼入室”了。 盛宣怀虽然聪明,自幼接触官场环境,又在家族产业中也磨练了一段时间,但毕竟还是太年轻。他更多的是精于实务,正经做事情绝对是精明干练,对于普通的人情世故也足能够应付自如,但是对于这种错综复杂的朋党博弈,他确实还是不能掌握得了的。 好在,毕竟是官三代,一种说不出的官场敏感让他觉察到一丝难以说明的不妙。 而关键时刻盛康几个字也点醒了盛宣怀。 第108章 胡雪岩的愤恨 此时的盛宣怀,只是对胡雪岩有所防范,面子上也好,内心真实想法也罢,还是很愿意交下胡雪岩这个朋友的。至少,并不想轻易断了这个朋友。 但是事态的发展很快让盛宣怀凉透了心。 因为胡雪岩果然是来“行刺”的。 只不过李鸿章轻易识破了胡雪岩的投效明显有诈,谨慎的他没有与之交往,从而使胡雪岩无法直接对李鸿章有所作为。 然而,这次行动也并非全无收获。在与盛宣怀的交往过程中,胡雪岩惊喜的发现,这个年轻人真是太单纯太好利用了。 但是胡雪岩只看到了盛宣怀的单纯,却没有看到盛宣怀的聪明和好运。 刚刚因一功而成为四品官的盛宣怀正踌躇满志的为李鸿章设计关于轮船招商局的筹备方案。 论到务实,胡雪岩确实不如盛宣怀。胡雪岩不过是会捞钱,买空卖空,以钱生钱。 盛宣怀却满腹都是实干的方略和手段。这些手段,有他博览群书学到的,有自幼在家族产业中经历到的,更有经历后自己领悟到的。而且,他正值而立之年,头脑敏捷,精力旺盛,各种切合实际的成熟想法,还在不断的生发出来。 关键的关键在于,盛宣怀这些方案,靠谱,接地气儿。 他不是那种在看看书,查查资料,然后再想象一堆理论,再按照这些理论去实践那种人。 那种人在黛青帝国的洋务派中是占了绝大多数的。 盛宣怀作为一个官三代、商二代,本身就兼具了官场和商场的血脉,这两大领域的各种事情,耳濡目染和亲自经历的简直太多了。他知道官应该怎么当,也知道钱应该怎么赚。 他更知道,企业应该怎么管,甚至他很清楚机器应该怎么造、矿石应该怎么挖。 很多别人一生都无法想到和学会的东西,他早在十几年前,一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经作为基础学问吃透消化了。 他所欠缺的,仅仅是独立面对各种事情时,那种临阵的杀伐果决而已。 但那是可以操练出来的。幼兽已经长出牙齿,就不愁不会磨得尖利,只要有个用来啃咬的猎物就行。 胡雪岩以为盛宣怀是个可以随时猎杀的小羊羔,岂不知自己正在成为盛宣怀用来磨尖牙齿的猎物。 如果胡雪岩不动盛宣怀,盛宣怀将一直保持对胡雪岩的感激之情,哪怕他变得老练世胡了,也不至于对胡雪岩痛下杀手。 可是偏偏胡雪岩太轻视盛宣怀了,选择了满不在乎的主动出击。 盛宣怀很快为胡雪岩拟定了一份官督商办轮船招商局的方案。 因为太羊羔,这方案虽然没有故意透露,可是也根本没有防范胡雪岩。 所以胡雪岩很快就得知了方案的情况。 整个方案的精髓就是“官督商办” 所谓官督商办,就是说这个企业除了官方投资之外,还大规模的召募私人资金入股,然后官方派出官员对企业进行监督,而实际运营则主要由商人操作的模式。 在此之前,虽然洋务派也有过一些类似的作法,但都只是一种偶而为之的临时补充,从来没有作为一种根本基础制度来推出。洋务官员们花着朝廷的银子,赚着自己的利润,好不快活。又有什么必要让商人来分利呢?就算是商人入股了,决策大权还是要由官员们掌握,否则岂不是授人权柄?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但现在盛宣怀的意思则是把官督商办这种模式,做为一个根本模式提出来,官方做好监督之外,具体经营方面的权力完全下放给商人,让商人完全按照正常的商业规则去运作。 这是需要非常大的魄力的。 纯官营,肯定更有利于官员们捞取自己的好处。 纯私营也有利于商人们赚取浮利。 官商勾结的话双方更是名利尽收。 比如之前沈葆桢和胡雪岩合作的万年黛青号,虽然产品很成功,但是成本却高得惊人,而这些高成本的利润自然毫无意外的都进了胡雪岩的个人腰包。 官督商办虽然对这二者获取私利有很大限制,却更有完善监管和运营,实现分工和分权,更符合重大项目的完成。 在盛宣怀的方案中,官方怎么监督,监督哪些方面,由谁来监督。都规划得非常清楚,这些一旦生效,那么商人即或拿到项目,想要不出大力,只依靠浮报成本从中获利,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了。 当然,与国家合作,肯定是有利可图的,即便再严格,也会有人干,只不过不投机取巧的空子少了,要想赚钱就只能通过苦干实干才行了。而只有大家都能够苦干实干,不钻营空子,黛青才能真正富强起来。 盛宣怀在方案中提到,国家寻求所谓富强,其大方向固然是求富,但国富与民富,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财富尽收于官府,则民穷,尽散于民间,则官冏,无论官民都需要有合理的收入才行。而官督商办,可以以股权为杠杆,很好的合理分配利润。利润分配好了,接下来就是大家做好份内的工作就是了。官方的本职就是监管,那就做好监管,不要在生产经营上瞎指挥。商人本来就是善于经营,那就放手大胆让他们去赚钱,他们赚到钱了,要么享乐消费,要么投入更大的项目,前者自然带动就业和生产,而后则扩大了帝国的税源。 何乐不为? 盛宣怀的理论说起来也简单,洋人建厂,一向都是赚钱的。人家就是通过利润积累,再投入不断扩大的生产中,从而形成了强大的生产力。然后在此基础上建立起了强大的国力和军力。黛青以往的洋务,只生产,不经营,无利可图,当然不能持久。 盛宣怀觉得,黛青商人一向可经营各行各业,可以赚钱。洋人在黛青兴办各种西来新业也都是赚钱的。那么让黛青人去学习那些西洲的新技术,使用西洲的机器设备,为什么就不能同样的赚钱呢?黛青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有充足的原材料,有廉价的劳动力。除了技术水平不如西洲列强,其他各方面的生产成本都明显低于西洲,一定是可以赚更多的钱的。 至于之前兴办的那种不计盈亏,依赖进口,单纯服务于军事的洋务,犹如沙上建塔,肯定不能长久。当务之急,是要由官府牵头,迅速转向真正可以盈利的民用企业。这才是真正能够富国强兵的长远策略。 照此理论,盛宣怀又展望了一番。即,可以在取得一定成果之后,将此举推广于各行各业。这样运营十年之后,黛青必将百业俱兴,国富民强。 这一理论,实在让胡雪岩非常愤恨。 本来他就对于盛宣怀没有把自己成功介绍给李鸿章有所不满,但那还只是小事。这份方案一出,岂不是断了自己的财路? 他不会苦干实干吗? 会。 胡雪岩刚起家的时候,本来就是实打实的经营药铺、钱庄和生丝买卖。但是这些年来,跟着左宗棠搞了几个大项目,他已经尝足了虚报浮夸的好处。 胡现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利润,都是通过给黛青朝廷承办项目时,虚报成本赚到的。 根本动都不用动,就是说说谎,欺骗一下朝廷,赚到的利润却是过去过去辛辛苦苦,流汗甚至流血赚到的上百倍!唯一会痛的是良心。 但商人是利字当头的。 过去讲良心,是因为起步之初,必须先有好的信誉,否则怎么拿到生意?可是现在明明不讲良心才更有利可图,甚至是百倍之利。那么即便砍掉一百个脑袋,这个生意也是必须要维持下去的。 所以,必须把官督商办扼杀在萌芽中。 第109章 沙船世家 胡雪岩随即开展了自己的运动。 一番操作之下,盛宣怀的方案被暂时搁置了。 这倒也不完全是胡雪岩的作用,而是当时的官场还是更习惯于那种纯官办的模式,而对于所谓的“官督商办”理论,并不认可。 轮船招商局确实是建起来了,但是并没有采用盛宣怀的方案,而是让一个名叫朱其昂的官员按照官办的模式出任总办。 朱其昂原本为沪上宝山人,其家是当地巨富,世代以沙船出海为业。朱其昂身材矮小,却非常有魄力。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就与人合伙在沪上开办出洋贸易的生意。赚了上万两银子后,与原来的合伙人拆伙,和自己的弟弟朱其诏一起制造自己的大沙船。 沙船是南土古人发明的一种平底木船。这种船是平底的,在海上航行的时候,即便遇到沙丘也不会搁浅,因而得名。 沙船最早出现在大野王朝时期,最早就是在沪上一带使用。日月王朝时期,大太监马和七下西洋,就使用了大批沙船。到了黛青时期,全国大约有一万多艘沙船,是黛青航海远洋最主要交通工具。 朱家兄弟勤俭经营,几年时间就积累了六十余艘大小沙船,手下船工三千余人,一时成为泸上航海的传奇人物。可是就在事业发展到巅峰之际,朱其昂却选择了进入官场。 这也是黛青的物色思维。无论一个人的事业有多么发达,只要条件允许,他们都发自内心的渴望成为朝廷命官。因为当时如果要做成大的事业,只有做官这一条出路。没有官身的普通百姓,无论再怎么富有,再怎么有才华,有人脉,如果没有官场背景,分分钟就会被抹杀掉,更不用做实现社会价值了。 当然,朱其昂的官职肯定不能走所谓的“科举正途”,只能走“捐纳”的方式。 在花掉大笔银钱之后,朱其昂的仕途也算顺利,很快就做到了沪上漕运局总办。有了这个身份,朱其昂实际上也就成为沪上所有以行船航海为业者的领袖了。但朱其昂的发展仍不止于此,他很快就利用自身优势,涉及了最热门的洋务。 咸丰十年开始,朱其昂与花旗国人合作开办了黛花洋行,在沪上、东莱、翔津等各主要沿海口岸开展贸易,又在全国各沿海城市设立银号钱庄。 朱其昂可以说已经掌握了黛青绝大部分的海运生意,在海运、造船这个领域,成为当仁不让的龙头老大。官场身份上,朱其昂也一路做到了江东海运局委员、漕运道台。 李鸿章看好朱其昂,一方面因为朱其昂早就投身到自己门下。 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是沙船世家,海运的利益一直是由他垄断的。如果让别人去搞轮船,他一定会全力反对,那就会引来麻烦。如果让他自己去做,那利益还是归他,这样就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矛盾冲突。 可是没想到的是,朱其昂根本不想干。 因为在朱其昂看来,轮船与沙船是互相竞争的事物。轮船发展起来了,沙船就没有市场了,而他目前的利益完全根植于沙船。 所以他才不想去推动轮船的发展,自己打败自己呢。 李鸿章很尴尬,向大家征求意见的时候,盛宣怀站起来了。 虽然自己的方案被搁置了,但盛宣怀的工作热情一点没有减少。这跟他一年多的书办经历有关。对于书办来说,写方案本身就是一个工作的完成。 写方案是一回事儿,方案被采用是另一回事儿。 这就像一每个厨师,当然希望自己做的菜被食客喜欢吃,但是食客就没吃,那也不能因此就不做菜了。毕竟做菜是厨师的事儿,但是吃不吃是食客的事儿。 对于写方案来说,方案写得好,并不意味着一定被采纳,方案不被采纳的原因很多,并不一定是方案本身写得不好。 所以盛宣怀并没有因为方案没有被采纳而影响到接下来参与轮船招商局工作的热情。现在见李鸿章因为朱其昂拒绝出任总办而烦恼,盛宣怀立即表示自己愿意出面解决这个问题,劝说朱其昂接受这份差事。 李鸿章很满意盛宣怀的热情,微笑着询问:“杏荪啊,还是你有朝气,那你就说说,打算如何劝说那个朱老头儿?” “老师容禀。学生以为,朱道台不肯接这个差事,无非两点。其一,他认为轮船与沙船争利,而他又是以沙船起家。故此不愿兴办轮船。其二,或许在他以为,他不去兴办轮船,别人就未必办得了轮船,而沙船之利就可以永远维持下去。学生此举,只要向他点破一事‘无论他参与与否,轮船终将取代沙船。此乃物竞天择之道,优者胜,劣者汰。他不做,别人会做。黛青人不做,洋人也会做。他现在自己做,还可以维护自家利益,如果由别人来做,他就要破家,如果由洋人来做,他就要误国’破家误国的事儿,是个人就不会愿意干。朱道台能做到今天,本身是聪明的,只是拘于旧有思维,一旦思维想通,学生以为,他是会愿意接这个差事的。”盛宣怀投身到李鸿章门下以来,一向是以学生自居的。而随着他的才能不断得到展示,功绩渐多,李鸿章也就认可了这层师生关系。 “好,说得好。这个朱其昂,做海事多年,有些本事。他傲也有傲的资本,可就是目光还是太守旧了些,总以为自己经验丰富。你劝他的思路是对的,但是要避免刺激到他,那就适得其反了。这样吧,我给你配个帮手。你把马建忠带上,一起去。他性子柔,又一直分管收集洋人的信息,或许对你有些帮助。”李鸿章在认可盛宣怀想法的同时,又提了建议,然后做出了决策。 “多谢老师栽培,有眉书相助,此事必成。”眉书是马建忠的字,盛宣怀与马建忠共事过,对马建忠的印象极好,也乐得二人一起办差。 略加准备之后,盛、马二人便一同前往沪上。 盛宣怀并不知道,自己的一切行踪,都在胡雪岩的密切关注之下。 第110章 马建忠的预备方案 在a位面的历史里,马建忠和载汲非常熟悉。 首先是因为马建忠及其二兄马相伯,都是那个位面里非常了不起的洋务人才。他们是外交家、翻译家、教育家,而且无论人品学问,在黛青都是顶流的。载汲,以及李伯约和道末,平时经常与他们讨论学问。 而且,他们家族是世代的圣光会成员,只不过与李伯约属于不同的宗派。 李伯约属于普世圣宗,而马家兄弟属于西方公宗。马相伯甚至是委身于对黛青历史有过重大影响的公宗爱世会修士。圣光会不同宗派的成员之间确实也会因为种种原因有矛盾甚至战争,但是那只是仍然深浸在世俗法则之下的凡民的作为。 真正有修为素养的圣光会高阶修士遇到一起时,不管宗派差异多大,都只会友好的交流互补。李伯约和马家兄弟之间就是这种关系。 但大家都是通达学者,站在不同的宗派立场上互相交流,反而可以更立体全面的了解客观事实和探讨真理。 不过但现在的马建忠,还很年轻,而且回国不久,并没有太多的建树,在黛青办内也没有太多上层的朋友。 最能说得上话的,还就只有盛宣怀。 盛宣怀虽然是官三代,但是一向没什么架子,而且自幼倾心于西洲之学,非常喜欢听有过留洋经历的马建忠说他留学时的那些事情。而且二人年龄也相仿,这个中老年居多的 此次二人一同前往泸上,说服朱其昂,自然是要做一番功课的。而这,正是马建忠的强项。 不过马建忠并没有带很多资料,这倒是让盛宣怀很意外。 “眉书”盛宣怀问道:“你是资料专家,咱们房里几个书办,就数你查资料最快,每次讨论问题,你都能拿出厚厚一摞的资料引经据典,让人不得不服。这次去说服朱其昂,你怎么什么也没带呀?光凭脑子记?” “杏荪,敢问那朱其昂是什么出身?为人如何?跟海外洋人接触得多吗?平时喜欢读书吗?” “据我所知,他出身沙船世家,家中颇有产业。可是他偏不肯安份守业,而是把全部家私都抵押折成股份,冒险出海打拼,可谓孤注一掷。经历许多艰险,商而富则仕,先捐了个通判,以后逐渐升到了漕运道台的位置上。称得上是一代英豪。他少年时即出海,做官后更与洋人长期合作,跟洋人的接触很多,却从没听说有过读书的喜好。” “说得对呀,我知道的情况也是这样的人。既然如此,这样的人,光凭砸资料肯定是没有什么大用的。他接触的洋人并不见得比我们少,我们能搞到的资料他也搞得到,但是他不是读书人,所以未必会用正确的方法去分析和研究这些信息罢了。”马建忠解释道。 “如此说来,咱们此去,岂不是很难服服他?”盛宣怀听马建忠这么一说,觉得这任务有点难度了。担心又出现之前在沪上的困境。 “难也不难。如果咱们用平时与人交流的方法,未必有效。因为咱们平时要沟通的,大多是些读书人出身的官绅,他们的思维和咱们差不多。你跟他们讲资料,讲技术,讲发展趋势,他们或者认可或者不认可,但是起码都是听得进去,也听得懂的。”马建忠进一步分析道:“他不肯出任轮船招商局总办之职,应该有两方面的顾虑。其一固然是认为轮船发展起来会抢了沙船的生意,这是与他现有利益相背的。其二则恐怕与他对于洋人在这方面的态度有关。而且,他肯定会用沙船上的船工生计说事儿,以此跟中堂讨价还价。 在他看来,只要他手里有沙船,有船工,那么不管是朝廷还是洋人,都只能乖乖接受他的条件,跟他合作。 不过,他和很多不读书却有本事的人一样,年轻时脑子灵活,凡事都看得准。可是到了中老年以后,思维固化,可是因为年轻时的成就养成了平时不调查研究,遇事不认真分析的习惯。这样,就很容易犯自以为是的错误。 所以,咱们要说服这位朱大人,依我的分析,咱们得多两手准备。先用平常的道理讲,讲得通就好,讲不通,就上预备方案。” “什么预备方案?”盛宣怀问。 “两套预备方案。其一,表明诚意,提出对于沙船和船员的解决方案;其二,直接根据洋人当前的航运行情,给他做分析。”马建忠简明扼要的说道。 “诚意咱们肯定有,中堂大人不是跟咱们交待过嘛,只要请得他出山,条件是可以谈的。但是,要解决那么多的沙船和船员,恐怕太难了,搞不好一开场就背上大包袱,以后还怎么走路啊。另外,洋人的行情,你又打算怎么给他分析?难道他自己就没分析过?”盛宣怀提出了质疑。经过了之前注沪上之困,他长经验了。不再一厢情愿的把事情往好处想,然后一腔热情的往前冲,而是尽量把事情考虑周全。 “咱们只要表达诚意就够了。沙船现在也不是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只要不继续扩大规模,现有的船和人,还是可以消化掉的。毕竟轮船真正大规模出海,还需要时间,而且轮船只适合海运,在内陆江河,沙船还是有很大活动空间的。只不过内陆航运,另有他人运营,不可能轻易让出利益给朱其昂罢了。” “若是如此,那么以中堂之力,倒也不难解决。你这个想法和中堂提过了吗?”盛宣怀问。 “当然提了,这个,你看。”说着,马建忠拿出一封手札递给盛宣怀:“其实,这正是中堂的意思,你以为我能想得这么深远啊?中堂有意将一部分沙船调往内陆各省,用于江海运输之用,船工也可设法于各处照顾就业。这就是中堂的诚意。” 盛宣怀拿过手札,果然是李鸿章亲笔,信中意思正如马建忠所言。 “中堂说,这是底线,不到火候轻易不能给他看,免得被反制了。”马建忠收回信件,跟盛宣怀解释道:“至于洋人的航行情报,以及分析,到了沪上,见机行事即可。” 如果换作是一般人,可能会觉得自己在行动中被轻视了,或许会有不好的感觉。 可是盛宣怀不是一般人。他顿时明白了,此次任务虽然表面上是以自己为主要负责,但真正将要发挥主要作用的应该是马建忠才对。李鸿章安排好马建忠来帮助自己,事情成功以后主要还是自己的功劳。这样不仅自己可以更多的经历和学习,并能为日后的发展积累资历。 所以,李鸿章正在刻意的栽培盛宣怀。 盛宣怀想到这里,心中十分感激。 第111章 字林西报 二人走海路,很快就到了沪上。 在沪上,盛、马二人见到了朱其昂。 按照事先的安排,盛宣怀交上李鸿章的公函,然后侃侃而谈。 不过说上不几句,盛宣怀就发现朱其昂的态度非常冷淡。便不再多说了,反问朱其昂道:“轮船招商局成立在即,此事与国家发展非常重大。中堂大人前番已经向朱大人邀请大人出任总办之事,如今又特差下官专门来请朱大人出山。中堂大人诚心可鉴,还望朱大人不要推辞才好。” “盛大人今年未及而立吧?办事果然急切啊。老夫当年刚出海的时候,也是这种性情呢。”朱其昂朗声笑道:“可是如今老夫年近五旬,拖累事务越来越多,再不能那般利手利脚的轻快喽。” 盛宣怀知道朱其昂这是有所指的,便问道:“朱大人的事迹,下官早有耳闻。当年朱大人将全部祖业孤注一掷,投身到航海远洋事业上,赚得万两巨金。之后,又果断将全部所得投入到沙船制造业,仅数年就建成为沪上第一沙船厂。以后更与花旗国合作,与沿海各港口都创办产业,规模之大,气势之强,放眼我黛青数十年来,未有能超越者也。 下官,一向以大人为效法的楷模,早晚提醒自己遇事正当向大人那样敢拼敢闯勇于冒险创新。 却不知大人今天为何会提到拖累之事?大人若有什么难处,不妨直说,下官虽然无能,但中堂大人自有手段。只要与国与民有利,纵有困难,大家一起努力,想来还是可以解决的。” “既然如此,老夫也就不再隐瞒,盛大人请看”朱其昂说完拿出一摞册子递给盛宣怀。 盛宣怀仔细看时,都是各船名号和相应人员名单,粗略数算居然有十万余人! “盛大人,可看得懂这名册否?”朱其昂问道。 “还好,下官若没有看错的话,这应当是各船上务工人员的名单吧?”盛宣怀答道。 “不错,不错。那么,盛大人可知这里共有多少人吗?”朱其昂又问道。 “下官未详细查看,但估计当在十万上下。”盛宣怀答道。 “呵呵,盛大人好算力。不错,就是这个数目。准确的说,一共是十万零三千九百二十七人。”朱其昂笑道:“而且,这还只是我漕运道统计在册的,不在册的,更不知多少。盛大人可知,这里每一个人名,背后都是一家子的生计。而这些人都是指着沙船吃饭的,如果朝廷废沙船而兴轮船,那么这么许多张口,又要到哪里饱腹呢?若是处置不当,朱某恐将生其乱啊。” 朱其昂满脸忧愁,又说道:“这正是老夫一直不敢承接轮船招商局总办一职的原因。老夫当然知道轮船的好处,可是实在不敢做这个事情,可是要砸十几万人的饭碗啊!”说罢,摇头叹气道:“实不相瞒,老夫觉得此事太重,不宜过急。西洲有些东西,好是好,但不适合咱们黛青。西洲、花旗洲列强皆通铁路,跑火车,我黛青不是也没有效仿嘛。不如缓几年再说。” 此时是共治十一年,黛青的国土上,确实还没有跑起铁路和火车,但是在西洲和花旗洲,铁路火车已经跑了六七十年了。 而之所以没有跑火车的原因,前面已经详细的介绍过多次,这里就不再复述了。 轮船的情况的确与之相似,但又明显有所不同。 黛青,无论是东土和还是中土,都是重陆地,轻海洋的。只有南土的沿海地区有一部分人对海洋有强烈的渴望,和准确的了解。但是这样的人的数量太少了,根本是绝对的非主流。 所以,反对轮船的声音要远远远比反对铁路的声音小。 反对铁路的人只有一小部分是出于传统运输的利益,大部分还是出于对“惊动地下先人亡灵”的本能恐惧。但是即便是沿海地区,也很少有人把祖先葬在海里的。 即或有,他们也不会认为沙船不会惊动海底先人的亡灵,而轮船却会。 所以,除了靠沙船吃饭的人之外,不会有其他的人,尤其不会有普遍的盲目无知群众阻止轮船。 以黛青朝廷的力量,真要是下功夫,安置十几万船工,还是做得到的。 但是如果朝廷不支持,只让朱其昂自己解决,那却是千难万难的。 盛宣怀暗想,果然如马建忠所分析的情况,当下回头看了看坐在身侧的马建忠,示意让他出手。 马建忠果然掏出一个折起来写满字的纸。 却不是那份手札。 而是报纸。 盛宣怀一楞,马建忠却把报纸递给他,盛宣怀看时,却是几份字林西报,而且就是最近这几天自己看过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马建忠给收集起来带在身上了。 马建忠示意让他交给朱其昂,并且轻声说了句“让他看黛青海运方面的报道”。 盛宣怀顿时会意,心中不禁暗叫高明。便将报纸转交给朱其昂,并说道:“朱大人可以先看看这个。最近几日的字林西报,上面说对于我黛青的海运讲了些什么。” 朱其昂一愣,盛宣怀此举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接过来看时,却是大吃一惊。 字林西报是当时黛青最有影响力的一份报纸。 黛青本国当时还没有本国人所创办的报纸,都是洋人创办的,这份字林西报就是一份吉利国商人西门安创办的。 西门安一共创办了三份刊物,第一份叫炛厦捷报,主要是用来介绍当时发生在黛青的一些战争的报导。因为当时在黛青的洋人很多,分别从事着各种事业,而无论哪一种,都深受黛青的内外战事的影响。 非常有意思的是,西门安最初居然是支持太平光明国的。在炛厦捷报里,曾经发表了很多同情和支持太平光明国的社论。只是随着战事的进展,西安门对于太平光明国有了更多的真相了解,这才发现太平光明国和西洲的圣光会根本不是一回事儿。于是炛厦捷报又开始大篇幅的攻击太平光明国。 后来,黛青战事渐息,而和平商业逐渐得到了发展,西安门又及时转向,在炛厦捷报的基础上推出了海运日报和海运商报,后来,海运商报又更名为字林西报,主要发表各种商业信息。 这些刊物的发行量极大,后来西门安发现,黛青人基本上没有什么了解外界的渠道,他敏锐的意识到这是一个巨大的市场,于是开通了西尼文版本。 结果经过一段时间的推广后,发现这个效果还真不错,看西尼文版的比看吉利文版的还要多。而西门安在看到业绩增长后立即加大了对西尼文版的改造,将大量黛青人更感兴趣的信息都发布出来。 而且他还聘请了很多文笔非常好的写手,对黛青人感兴趣的各种事情进行评论。 因为他的报导一般都很准确,评论也目光独到,所以读者越来越多。逐渐成为黛青人获取外界信息的最重要渠道。 当时的黛青人,不论是官方还是民间,只要想知道洋人和国外的事情,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买一份字林西报。 马建忠很清楚,像朱其昂这样的人,不会花很大功夫去看那些资料,也不会轻易听信普通人尤其是自己这样年轻人的分析。 不如直接给他上一份字林西报,让他直接看洋人的态度,更实用有效。 果然,看过几份报纸之后,朱其昂的脸,明显变了颜色。 第112章 又被算计了 这几份报都是最近发出的,报中除了有固定的栏目发布一般性的海洋航运信息,更重要的是几乎每天都会有一两篇关于黛青帝国落后交通现状急需改善的评论。 其中尤其提到了铁路和轮船。 对于铁路,这些文章普遍认为除非出现意外的重大利好因素,否则在可预见的时间内黛青的守旧势力是绝对不会允许铁路出现的。 但是对于轮船,所有的文章都认为,现在是各国造船业夺取黛青航运市场的最佳时机。 多篇文章详细分析了黛青现有沙船和西洲新式轮船之间的巨大差距,认为无论从哪一方面进行比较,轮船都可以毫无悬念的取代沙船。 而且,这种取代似乎已经开始了。 多家不同国家背景的洋行,已经在与世界各国的造船企业联络,试图通过与国外轮船公司合作,进而占领黛青的海运市场。 而在这个领域走得最远的则是,旗昌、恰和、太古,三家公司。这三家公司中,旗昌来自花旗国,恰和、太古则来自吉利国。然而,虽然来自不同的国家,但是这三家公司却为了夺取黛青市场而走到了一起,建立了一个“利益联合体”,共同占瓜分黛青的海运市场。 而以这三家公司的联合体的实力,他们完全可以把运费价格压到现在黛青市场的百分之三十,甚至更低,而效果却可以提高数倍甚至十几倍! 可以说,只要他们一出手,黛青的沙船就只有举手投降的份。 甚至于人家根本不在乎沙船公司投降不投降,而是根本无视其存在。对于联合起来的三家海运公司来说,黛青的海运市场,就是一片空白!沙船算什么,有和没有根本没区别,分分钟碾压。 陆路铁路,确实还可以通过各种力量阻止洋人的进入,但是海运是不可能的,就算朝廷下令阻止,也没有用,因为人家的船直接在海上就开过来了,你根本阻止不了。 如果要是能阻止,那就不至于好几次让洋人开着军舰打到翔津港了。 真打不过啊。 这种形势下,除了由朝廷牵头,全力造出黛青自己的轮船,通过市场与洋人公平竞争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而李鸿章主动的邀请自己做轮船招商局总办,其实是在救自己的命啊,自己却还在那里不情不愿。 想到这里,朱其昂又怎么能够不变色。 甚至于,一滴滴的汗珠,已经从他的头上流了下来。 三大公司的事儿,他不是一点不知道,只是没有想到问题已经紧迫到了种地步,可以说人家的箭不是已经在弦上,而是已经射出来了,而且还正对靶心。 过了好一会儿,朱其昂才缓过一口气,盛宣怀和马建忠道:“形势居然到了这种地步,我居然还不知道呢。” 盛宣怀微微一笑,拱手道:“朱大人日理万机,洋人又很狡猾,一时失察也是有的。只是洋人已经磨刀霍霍,咱们黛青不可能坐视不理。朝廷的意思,绝不可能让黛青的海运全部落入洋人之手,所以……” 盛宣怀没有继续继续说下去,而是保持着微笑看着朱其昂。 意思很明白了,洋人的轮船公司马上就要干进来了,朝廷如果不办轮船招商局,那么你就准备好被洋人挤出海运市场好了。如果你还想有生存空间,那么唯有积极配合轮船招商局的工作,才能最大限度的维护自己的利益。 刚刚还在幻想“挟船工以自重”的朱其昂,现在已经彻底没了脾气,谦和的向盛宣怀和马建忠拱手道:“有劳二位回禀中堂大人,朱某食君禄,忧君事,此事全凭中堂安排,朱某听命就是。只是……沙船之上十万家口,仅凭沪上漕运之力实难消化。为免事后后麻烦,二位可否请中堂为之调度一二,朱某替十万船工,感激不尽啊。” 说着,朱其昂居然就要给盛宣怀和马建忠跪下。 这可把盛宣怀吓坏了,不要说朱其昂官职比自己高,资历比自己深,功劳比自己大,就仅仅说朱其昂的年龄,那也是自己父亲辈的,怎么敢受他跪拜? 一边的马建忠更吓下了。 好在两个小伙子的速度还是比老头子快很多的,二人急步上前,把朱其昂给拦下了。 “朱大人,莫急,莫急,中堂已有安排。”盛宣怀急切的说道。 说完就后悔了。 首先,他托着朱其昂的时候,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向下用力,自己话一出口,人家立时就站直了。 其次,他看到朱其昂微弱的笑了。这笑容似乎有点熟悉,在哪儿见过。 猛的想起来,当初收下胡雪岩那的书信和礼物时,对方的笑容就有点这个意思啊。 难道自己又被算计了? 抬头看马建忠,懊恼的直摇头。 可是话已经出口,收也收不回来了,盛宣怀只能直直的看着马建忠,希望对方能有什么挽回的办法。 马建忠苦一下,扶着朱其昂道:“朱大人放心,中堂大人早就吩咐我二人,无论朱大人有什么为难之事,我二人都可代为转达中堂大人,到时中堂大人自有安排,朱大人勿忧,勿忧啊。” 朱其昂眨了眨眼睛,恢复了正常的神态,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事情办到这个程度,基本上该完成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至于细则,那确实是需要后面由李鸿章进一步安排才行。而且盛宣怀也怕自己再一不小心中了这老朱头的什么阴诏,自己吃亏事小,只怕误了李鸿章的大事。 于是,见好就收,立即请示告辞了。 二人刚走,朱其昂便唤过一个仆人来,吩咐到:“去,请胡老爷过府一叙。” “是,老爷。”仆人答应一声,下去了。 大约两盏茶的功夫,一个身材削瘦,年纪约在五旬的男人,穿着一身极其华丽富贵的黛青商贾服饰,满面红光的站在了朱其昂的面前。 “朱大人,胡某这边有礼了。”那商人打扮的男人施礼道。 虽然穿着商人服饰,口里也尊称朱其昂为“大人”,但是所施的礼节却是平等的见面礼。 而朱其昂则立即上前相迎,一面还礼,一面口里客气的说道:“哎呀,胡大人太客气了,下官未曾出府远迎,还望胡大人恕罪啊。”说着,居然连连作揖。 来者并非别人,正是胡雪岩。 别看胡雪岩的官职都是虚衔,可是人家的不仅仅品级确实比朱其昂的品级更高,生意也确实比朱其昂的生意更大。 朱其昂是李鸿章的人,怎么居然和胡雪岩有勾结呢? 第113章 招商局成立了 朱其昂胡雪岩有关系,根本不足为奇,事实上二人早有生意上的往来。 毕竟朱其昂本来也是商人,虽然后来实打实的做了官,可是这沪上漕运道本质上就是个海运公司啊,做的既是皇差,可同时也还是生意。 本来,朱其昂当这个官就是为了更好的照顾自家生意嘛。 胡雪岩是天下闻名的红顶商人,朱其昂又怎么可能会因为官场派系之争而将其拒之门外呢?不仅不会拒绝他,反而要与他多亲多近,才能共同发财嘛。 胡雪岩见了朱其昂,也不废话,直问主题的问道:“朱大人请胡某亲自过府,想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吧?” “胡大人果然料事如神啊,确实是有重要的事情。实不相瞒,翔津那边来人了。”朱其昂神秘的说道。 “来人了?等一下,让我先猜一猜。”胡雪岩举手阻止朱其昂继续说下去。然后二目微闭,手指转动,口中念念,突然睁开双眼直视朱其昂道:“是两个年轻人,都只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一个微胖是主领的,一个略瘦是帮衬的。主事的话挺多,可是要看帮办的眼色。可是这样?” “对,对对对。胡大人,您真是神啦。”朱其昂激动的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那个主领的,一定姓盛。那个帮衬的姓马,对吧?”胡雪岩非常自信的说道。 “太对啦,那姓盛的小子,话可真多。我按照您说的主意一试他,他就把实话全都说出来了。”朱其昂更加佩服胡雪岩了。 “他都说了什么?”胡雪岩冷冷的问。 “额,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说,中堂那边,已经有安排了。可是具体安排了什么,他还没说。”朱其昂有点尴尬的说。 “是被那个姓马的给拦下来了吧?”胡雪岩接过话来说道。 “对呀,这您也算出来了?”朱其昂惊讶道。 “什么算出来了啊,我又不是算命的。李鸿章手下有些什么人,我早就摸得清清楚楚。你这个事儿,只能是这两个人来办。盛宣怀是官宦子弟,从来没吃过苦头,虽然有些小聪明,却是人事不懂。反倒是那个马建忠,年轻虽然比盛宣怀轻,却很早就游历四方,甚至出国留学,颇有见识。所以我才有此猜测。” “哎呀,胡大人,您,您这比算出来的还厉害,这简直就是今世孔明啊。”朱其昂更加佩服了。 “好啦,就别吹捧了。你答应他们的了?”胡雪岩问。 “答应了。您不是说嘛,这招商局总办的位置还是要拿下来的。只是要借着船工的事儿跟他们要要价钱。可是没想到的是,他们直接拿出来洋人的报纸,上面写的全是洋人怎么合起伙来要把海轮船开进黛青,抢占海运生意的事儿。” “你该不会看了报纸就答应了吧?”胡雪岩轻蔑的问道。 “我也没办法啊,人家拿出这报纸来,说明我的底牌,人家已经探着了。这种情形,再怎么撑也撑不下去啊。再说人家也是准成的要让我做这个总办,我还怎么不答应。可是我稍微一试探,让他们帮忙解决一下船工问题,那姓盛马上就露了底了。”朱其昂尴尬的解释道。 “好啦,你的事儿我不管。我就问你,你答应我的事儿,能不能做到?”胡雪岩又问。 “保证没问题,您放心,只要这个总办的职务一到手,我马上安排您进董事局。” “光进董事局还不够,不管李鸿章给你安排掉多少,你手里剩下的那些沙船连同船工我照单全收。不过你得给我在荆北的铁矿安排好,一是要在那边给我安排股份,二是那里的运输都要由我来做。” “是是是,这个您放心。我这里先谢谢您啦。”朱其昂笑得阳光灿烂。 “这都好说,朱大人,胡某再说一句。万望切记,咱们都是商人出身,商人利字当先,凡事求个和气生财。虽然也穿上了官衣,可是在那些真正靠着科举和功勋得着顶戴花翎的来说,咱们永远是旁门左道,终究是有分别的。千万不要入局太深,只有我辈正道。” “您说的是,朱某记下了,记下了。” “那就好,如此胡某也就放心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儿,我就先回去啦。咱们回见。” “胡大人太客气了,待我出府相送。” “谢过朱大人,现在事情尚未成功,咱们还是低调一些。一会儿我从后门出去,您就在此留步。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胡雪岩转身离开。 留下朱其昂一人,若有所思。 各方利益都平衡了,事情也就顺利的办了下来。 共治十一年,光元1872年8月黛青朝廷正式下达任务给李鸿章,李鸿章则递交了《试办轮船招商折》正式将自己的筹办计划向朝廷汇报。 黛青朝廷将帝国漕运系统作价二百万两,全部交给轮船招商局掌管,并以此做为官方股本。同时向商人筹款一百万两,共计三百万两。 每年二十月按照西洲的传统,节礼日之前是圣光会最大的节日:平安节和恩临节。节礼日是过完恩临节假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通常人们要在这一天向有工作关系的个人和单位赠送恩临节礼物。 而这一年,所有在黛青工作的西洲、花旗洲的外交、商务人员在工作的节后第一天,就收到了来自黛青帝国轮船招商局的恩临节礼物。 因为就在这一年的节礼日,轮船招商局成立了,距离李鸿章向朝廷上书,仅仅用了三天时间。 不过成立归成立,并没有立即营业,只是向所有驻黛青的外国单位发放了消息而已。 第二年,也就是共治十二年,轮船招商局正式在沪上开始营业。 招商局一成立,立即引起了一直垄断黛青轮船海运行业,并且正准备以轮船彻底淘汰黛青传统沙船,占有整个黛青海运市场的各国驻黛青轮船海运公司的关注。 准确的说,是敌视。 尤其是对于旗昌、怡和、太古,三家企业组成的商业联盟而言,之前的传统沙船是根本不值一提的,但是现在的招商局是个什么路数,他们还并不清楚。 第114章 淘汰沙船 如果没有列强的竞争压力,黛青恐怕永远不会以朝廷官府的名义升级海运技术。 因为所有的利益都已经被一些人长期甚至世世代代垄断起来,一旦文明升级,就会导致成千上万的人失去原有利益。比如,沙船早在大野王朝时期就出现了,历经一千余年,很多沙船世家从事这一领域的时间比黛青王朝存在的时间还长。 长期的技术停滞并不一定导致内部需求不能满足之类的问题。 因为既然这种技术已经与行业世家的利益世代捆绑,那么自然已经做到了供需方面的平衡。我们就是这个速度,就是这个运力,就是这个价格,上千年了都是这样,稳定的就像土地生长粮食一样了,客户难道还学会适应和习惯吗? 自然是学得会的,因为到哪里都是一样,上千年的行业垄断,根本不存在内部竞争压力。 这种情况下,如果官府甚至朝廷贸然对这一行业进行技术升级,一第,不会得到用户方的有力支持,因为用户们已经适应了一千多年的沙般,他们根本没有升级的愿望。第二,一定遭到来自沙船世家们的强烈反对。 正如朱其昂列出的那份名册所显示的,十万人家啊!这还只是沪上一地的沙船船工,如果再加上其他各沿海城市的从业者呢?如果再加上受沙船影响比较大的相关行业的从业者呢? 整个黛青帝国,受惠于沙船行业的人口,可能百万也不止。 百万人口,一旦出现不稳定状态,都会给帝国造成很大的影响。何况你逼得他们没了生计活路,他们背海一搏,能干出什么事儿来? 日月王朝时期,因为实施禁海政策,结果就导致大量南土沿海船工加入了倭奴海盗的行业。而得到大量南土人口加入的倭奴海盗,虽然名义上还以倭奴海盗自居,几乎被换血成为南土版倭海盗了,甚至南土版倭奴海盗的数量是纯倭奴海盗的十倍之多。 而且,这些南土版倭奴海盗因为环境熟、套路熟,所以专门成群结伙的攻击南土沿海各地。典型的老乡打老乡。 南土版倭奴海盗中最着名的人物莫过于后来长期盘踞福摩岛,坚持高举日月王朝旗号不倒的郑森。 黛青入主中土以后,历经顺理、泰熙两朝,时间长达四十余年,才最终以武力收复了福摩岛,彻底消灭了前日月王朝的公开势力。 没有人愿意再搞出一个新的郑森势力。 尤其是在连续经历了两次福寿视战争,太平光明国战争、绺子军战争,而倭奴经历明治维新后,国力一日千里,且对琉球、福摩等相邻岛屿虎视眈眈的情况下。 真要是把一百多万人给逼到绝路上,后果不堪设想啊。 黛青的统治者一向是超理性的政治家,包括身为妇人的两宫也没能例外。而任何一个理性正常的统治者,都不会希望发生这种恐怖的事情。 黛青在这方面有效的吸取了日月王朝和达雅尔王朝的教训,日月王朝曾经为了省钱,裁撤了全国的驿卒,导致了驿卒李鸿基失业下岗。失业后的李鸿基经历了妻子的背叛、债主的诬告、官府的打压,在几乎要死的情况下,终于走上了造反之路。结果历经百战之后,李鸿基居然建立了西顺王朝,而且打进了京城,灭亡了日月王朝。 至于达雅尔王朝就更加让人哭笑不得了,达雅尔王朝时期,黄河河道淤堵严重,随时可能发生破堤泛滥。于是达雅尔王朝决定修理河道,以保地方太平。结果不仅地方百姓不领情,反而一怒造了达雅尔王朝的反,最终居然把曾经的世界征服者给打回了塔拉草原! 黛青帝国的统治者认为,这种低智商的错误,绝对不能犯。黛青即便有一天要退场,也不能以这么滑稽可笑的方式退场,太蠢了。 在黛青皇子们的历史课程里,对于达雅尔和日月王朝的灭亡原因,最普遍的共识是:蠢死的。所以,他们当然不会允许自己再做出那样的类似事情。 但是,现在的形势是,如果不升级海技技术,洋人的轮船公司就要占领黛青的海运市场,十万船工还是得失业,百万利益人群还是要破产。 事实上,沙船行业已经维持了上千年,早就是人为维持的一个大气泡了。 这个气泡早就该破了,但是因为利益关系,所有人都在努力的维持着不破。但是洋人是不会维持这个泡的,而一旦这个泡是由洋人刺破的,那么对于黛青朝廷来说,损失会更大。 与其这样,还不如黛青自己主动刺破这个泡沫。 虽然会因此产生必然的阵痛,但是,也只能勇敢面对了。 好在,以李鸿章为首的洋务一派,是有勇气面对这个后果的。 马建忠终究没有拿出来的那份李鸿章的手札,只是一个简单的承诺,事实上李鸿章的幕府做出的相应规划要比这个具体详细得多。 沙船固然是要淘汰掉的,但只是淘汰掉沙船,又不是淘汰掉所有沙船船工。 大量的船工,拥有很丰富的航海经验,即便换一个操作平台,他们的很多经验仍然是有用的,需要的,只是一个对于新技术的学习机会而已。 相对于那些所谓的读书人,官员,和贵族们,普通劳动者适应新事务的能力是相当快的。 而且,数量最庞大的底层船工的要求并不很高,只是普通温饱就可以让他们满足,而他们所可以付出的代价和能够承受的压力是常人难以想像的。 这么好的廉价劳动力,为什么要想像成负担呢? 发展洋务,扩大海运,本身就需要继续用人,内地河运、江运,也需要用人。而更重要的是,李鸿章一直在全力谋划的“北洋水师”,那可不光是操练水军那么简单啊。 需要用人的地方,多了去了。 而这一切,当然需要以现有沙船行业瓦解为前提。因为如果沙船行业还在,这些人在原有的行业里可以吃饱穿暖,生活还算稳定,大部分人就不会轻易投身到新的行业领域。即或有,那么人工费用也是没有什么太大优势的。 只要沙船体系的利益供应中断,这些人在失业的情况下,自然会把人力成本降下来。 第115章 天下第一败家子 招商局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很多,但是为筹备招商局出力很多的盛宣怀却被调到了荆北挖矿,而立下大功也被特派到西洲再次留学。 之所以这样安排,自然有李鸿章自己用意。 首先,马建忠本来就是难得的洋务人才,而且他的学习潜力还非常大,现在就拿来用在做事,其实是一种浪费。不如让他尽量多在海外学一些东西,将来可以派上更大的用场。 至于盛宣怀,多少有点不得已。 招商局虽然挂牌营业,可是初期的基本业本还是漕运。而且,原本沙船行业的大量人员,按照计划,需要由朝廷协助安排新的就业。 而这一块,当然还是交给更朱其昂自己处理起来,更好一些。 至少是看上去更好一些。 那么盛宣怀是完全离开招商局了吗? 也不是。 李鸿章的意思还是要让盛宣怀真正作为自己的力量将来掌握招商局的。 可是现在不行。 之所以费了这么大的麻烦也要让朱其昂出任招商局的首任总办,就是看中了他的背景身份。作为漕运道台、沙船世家。让朱其昂出任总办,意味着漕运的完整接收和沙船行业的无缝对接。这样与朱其昂任职后可以省掉的麻烦相比,请朱其昂出任所需要付出的麻烦,简直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而朱其昂提出的一个要求就是,扩大招收了很多新的股东加入招商局,而这些新股东将负责分担一部分沙船船工的再就业任务。 而为了回报这些,新股东,希望把内地的一些矿务的股份,分一些给这些股东。 李鸿章经过权衡,同意了这个要求,把荆北的一些矿场的股份拿了出来。 而为处理好这方面的事务,同时荆北方面也确实需要得力的人去管理,李鸿章就把盛宣怀派过去了。 不过去的时候的身份,却已经是招商局的帮办了。 就这样,盛宣怀到了荆北。 他开始满山遍野的找矿。 虽然辛苦,但是还是干得很起劲的,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现在已经是一个项目的真正负责人,拥有很大的经营权力,还有一个原因则是矿务这个领域的利润是相当大的。 其中有一些,是很容易操作的。 这样,虽然矿没有挖出来多少,盛宣怀自己却很快就赚到了自己的一个小目标。 按说盛宣怀不仅是官三代,同时还是富二代,真不差钱,没必要找这种灰色收入。可是大家都在动,作为项目最大负责人如果一点不动,反而不太容易开展工作似的。 所以盛宣怀就“勉为其难”的拿了一点点。 盛宣怀息本来是没有意识到这点的,只是有个熟人帮忙提醒了一下。 盛宣怀在这里又怎么有熟人了呢? 因为胡雪岩又出现了。 一问之下,原来胡雪岩就是接收了很多多余船工的新股东,而且分到了荆北矿场的股份,所以特意过来了解一下场务。 既然是股东,那么当然也就是同事了。盛宣怀因此很高兴,因为如此一来,自己和胡雪岩就真的成为一个战壕的战友了。 这样一来,盛宣怀对于胡雪岩当然是不防备什么的。 而且还请胡雪岩多留几天,自己要好好招待招待胡雪岩,作为当初胡雪岩招待自己的回请。 胡雪岩当然没有拒绝,一对忘年“兄弟”,在荆北游山玩水,开心快乐了好多天。 足足待了半个多月,胡雪岩才满意的离开了。 盛宣怀送出了很远。深为自己结交这样一位商业先辈而高兴。 可是很快,他就恨死了胡雪岩。 胡雪岩走后不久,朝廷突然下达了命令,要对盛宣怀这段时间所有经手的账目进行全面清查。 原来,正是胡雪岩在盛宣怀身边明查暗访,不仅促成了盛宣怀的自污,而且对于荆北各处亏损、浪费,查了个清清楚楚。 然后,马不停马蹄的派人到京城向朝廷揭发了此事。 于是朝廷就下来人查。 那还有个查不出来吗?一下子查出来有十几万两的亏空。 盛宣怀真不差这十几万两银子,但是这十几万两银子按照法律来说,可是能要了盛宣怀的命。 要想保命,那需要搭进去的可远不止十几万两那么简单喽。 关键是你花钱也得有地方,人家也得收才行啊,人家肯收你的钱,那都是恩情,得感恩待得才行。 盛康什么时候吃过这个暴亏啊,气得跳着脚的骂盛宣怀是“天下第一败家子”。可是回头过来,还是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捞儿子。 好在,这一切本来就在李鸿章的掌握之中。 关键时刻,李鸿章轻轻一点,救了盛宣怀一命。 其实,也是救他自己,因为已经有两个御史准备按照胡雪岩的指示弹劾李鸿章用人不当了。只要他们的折子递上去,按照流程,也得查李鸿章一通。 当然,这两个御史,最后都没递上折子。 一个突然生病了重病。 一个家里突然有事儿,请假回家了。 而他们找到的此案的几个证人。 一个酒喝多了要捞水里的月亮,淹死了。 另一个洗脸的时候水太凉,冻死了。 还有一个睡觉的时候梦到砍头,吓死了。 …… 所有相关物证,全部消失。 盛宣怀只是把亏空的银子补上而已,然后暂时停掉手里的差事,回家反省了半年。 半年后,李鸿章再次将盛宣怀招来,让他回到招商局总部,以会办的身份参与招商局的工作,除盛宣怀之外还有一位会办,是羊州富商徐雨之。 而此时招商局的总办,也不再由朱其昂换成了羊州巨商唐景星。 当初朱其昂曾经以“官商合办,以广招徕”的模式开展工作,官与商合作,最终说了算的还是官,准确的说就是朱其昂本人。而对于轮船制造、购买、运营,朱其昂根本不懂。 不仅不懂,而且还喜欢专断。 当时轮船相关事务,几乎处处都需要引进外国的技术,因此也就凡事都需要使用洋人,用洋人则要用洋法。而洋人最厌恶外行凭权力地位横行,因而不敢服从朱其昂的管理。朱则控诉洋人桀骜不驯,不服黛青管教。 朱其昂不仅管不了洋人,甚至也管不了自己人。胡雪岩答应入股,并且帮他消化一部分沙船业的淘汰员工。同时还以曾经在船政局有过“万年黛青号”的成功经验为由,包揽了制造、采购方面的事务。 但实际情况则是,除了“背刺”盛宣怀,甚至剑指李鸿章,胡雪岩作的最大的贡献就是买了一大一小两条船,一艘大船名叫伊敦,小船名叫福星,这两条船,都非常破旧。 价格倒是出奇的贵。 这其中的原因,谁都知道。 而做了这些事情之后,胡雪岩便以“恐洋人嫉妒,有损己利”为由,撤股逃离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鸿章眼看漕运业务已经完全接收,沙船员工也安置得差不多了,朱其昂的任务已经完成,便一纸调令,将朱其昂调往天津办事。而重新选择了两位毫无官方背景的纯粹的羊州商人,唐景星和徐雨之分别出任总办和会办。 让商人出任总办,也就意味着让商人实际掌权,也就是说,李鸿章终于准备采用盛宣怀提出的“官督商办”的模式来经营轮船招商局了。 这才把盛宣怀叫来,让他以官方会办的身份重新回归招商局。 而经历了这一场波折的盛宣怀,不仅吸取教训,增长了阅历,对李鸿章更加畏服和感激。 同时也恨透了胡雪岩。 第116章 怎样才算报仇 盛宣怀已经恨透了胡雪岩。 不仅仅是因为吃了他的亏,更因为盛宣怀自幼除了过的家世背景之外,更同时拥有聪明、好运两大天然优势。可是遇到胡雪岩以来,优势完全不在,硬是被对方算计了。 虽然说到底还是自己过于疏忽,不能谨慎行事,沉浸在自家舒适环境里没有真正认真的对待凶险的世界。 老爹说自己是“天下第一败家子”。 这是多么恶毒的诅咒啊。 从来没有挨过骂,更没挨过打的盛宣怀,有生以来第一次挨骂居然就被骂得这么狠。快三十岁的人了,居然还会被爸爸骂,这种痛苦和耻辱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 所以,他必须彻底的打败胡雪岩,证明自己。否则,一辈子也绕不过来这个弯。 所以当李鸿章提出要让他去招商局上任时,盛宣怀犹豫了。 “怎么?不想干啦?吃过一点亏,就没有斗志了吗?那可不是我所认识的杏荪啊。”李鸿章笑呵呵的说道。面目慈祥安稳,柔和的说:“有什么想法,不妨与为师说说。” 此言一出,盛宣怀终于如决堤的河水,控制不住了。 “学生感激恩师不记前嫌,仍然重用提拔。学生也一直心存大志,以为自己若得机会,定可成就一番事业。可是现在我只想找那胡老头报仇,方能解这心头恶气。”盛宣怀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说这话的时候,盛宣怀的表情甚至有些可怕。 如果不是当着李鸿章的面,他应该会暴怒吧。 “哈哈哈,说得好,为师没有看错你。有仇不报非君子,为师支持你报仇。”李鸿章很干脆的说道,转而又道:“不过,你准备以怎样的方式打败他呢?带上把洋枪,埋伏在他周围,瞅准机会,给他一下子?” “这。”盛宣怀最近一直在懊悔和自责,并因此感到郁闷愤恨,心中只想着把胡雪岩打败。亲自行刺这种想法,还真就有过。 可是人在愤怒的时候会陷入情绪化限制,想问题会往往偏激不够周详。但是一旦与人讨论,特别是与父兄师尊领导在一起讨论的时候,理性会占据主导,就会迅速找到冲动时想法中的漏洞。 而李鸿章现在与盛宣怀交谈的情况正是这样。 盛宣怀几乎没有用时间,就想到行刺胡雪岩是一个多么愚蠢可笑的想法。 自己从未习武,行刺,真的会有效吗?不行,肯定不行。自己动手大概率打不死胡雪岩,还可能让人家的保镖护卫给抓住。那样的话,岂不是更丢人? 而且,胡雪岩也不是真刀真枪的打败自己,而是用阴谋诡计暗算,甚至几乎牵连到恩师李鸿章。那么,自己真要报仇,还是要在智谋上,尤其是在生意场上,把他打败,才是正道。 “恩师说笑了,学生与那胡某均非武夫,他在什么地方绊倒学生,学生就要在那个里把他埋了。否则,倒不如就此认输算了。”盛宣怀想明白了,这才回答李鸿章。 “不错,好一个‘他在什么地方绊倒你,你就要在那个地方把他埋了’,这话说得好哇。 大丈夫不该睚齿必报,报仇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让仇人痛苦。你已经痛过了,别人就算也痛一次,又与你何益?关键还是要给自己疗伤。 你之前输在哪里,就要在哪里赢回来。如此方能战胜自我,不断强大。直到有一天,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若是做不到这样,只是心生愤恨,那便是匹夫之怒,除了害人误己更无一点益处,还不如认输痛快。” “恩师教训的是,学生谨记在心。”盛宣怀本来还是带着血气激愤说的那话,可是李鸿章顺势一番解释入耳,心中顿时静了下来。 “那么,你现在觉得,要怎样才算报得了仇呢?”李鸿章又问。 这次,盛宣怀真的是认真思考了。事实上,这半年来,他也一直在反省、思想,早就把事情理得很清楚,只是情绪上还有一结未解。现在跟李鸿章一番对话,结已经解开,之前的整理的思路自然也就都通了。 “学生要扎扎实做事,谨慎为人。除掉之前的书生意气,学会与这些商贾相处之道,既要把事办了,又要把钱赚了。待到时机成熟,再思报仇之事。”盛宣正色恭敬的回答。 “嗯,你这番话,总算正经了。知道为什么当初我让你写了筹备招商局的方案,却不让你主事吗?”李鸿章的神情也比刚才认真了很多,眼中倒显出满意的目光。 “学生明白,是学生还太缺少历练。” “你能明白就好。切记,世人都说江湖险恶,岂不知,商场比江湖险,官场比商场恶。蠢人总以为作官好,既有名有利,又坐威坐福。岂不知,稍有不慎,便要害了身家性命。庸人为官,固步自封,束手束脚,碌碌无为,白白浪费天时良机。 这样的人,终究不能把大事交给他们,否则既误了事,也要误了他们。 依老夫所见,为官者,必须做到“严肃己心,谨慎待人;胸怀大志,腹有良谋;上承天道,下抚民意”。这样的人,又能到哪里找得到呢?贡院的名榜上吗?书院的教室里吗?那是不能够的,总要经历几场升升降降,风风浪浪,才能如孟子所言‘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之前让你写筹备方案的时候,你是如何心性?那时若让你去执行,你会如何做事?如今若让你去做,又会有什么不同?这二者异同于你自己心中有何对照,你能明白吗?” “学生明白了,学生多谢恩师给学生经历磨练的机会。学生之心,犹如铜镜粗坯,所经之事如砂打磨,铜镜愈磨愈光,学生之心也是越历越亮。 学生愿意前往泸上,出任官方会办一职。学生谨遵恩师教诲,必当严肃己心,谨慎待人。时刻省查自己,不负恩师苦心。”盛宣怀总算接受了任务。 “嗯,很好。你再说说,此次南下泸上,你打算如何与唐、徐,二个相处呢?”李鸿章问道。 “学生的打算,‘扮猪吃虎’。”盛宣怀答道。 第117章 抑商的传统 此次泸上之行,也确如盛宣怀所谋划的,是一次“扮猪吃虎”之行。 唐景星和徐雨之,都是羊州顶级巨商,绝对称得上是老奸巨滑。 如果盛宣怀像从前那样诚心相待,那一定会像一只小白兔一样被两只大灰狼吃干抹净,最后再背负一个更大的包袱;如果与之明争暗斗,那么以盛宣怀的经验阅历,不要说同时对付两个,恐怕连一个也搞不定,最后少不得又得掉进一个大坑。 无论是左是右,结果都是个死。而且,招商局的资产远超荆北矿场,到时恐怕非把整个盛家败光不可,那可就真的就成“天下第一败家子”了。 可是,妙就妙在盛宣怀这次选择了“扮猪”。 既然是“扮”,那就是伪装。伪装成猪的样子,真正的实力反而隐藏起来。 而且这个“猪”还要让人家看出来是猪。 因为猪的前面是两头狼,可是在猪的身后却是李鸿章、洋务派、官府,甚至整个黛青朝廷。 对手呢? 只是区区两个商人。 当商人与官府对抗的时候,商人永远是弱势的底层人,二者根本不是一个量级。所以只要盛宣怀不主动与之有过度的接触,只管装傻充愣,做个没心没肺的“猪”,那么两个商人就是猎人枪林弹之下的狼。 除非他自己稳不住,出错招。就像对待胡雪岩那样,掏心掏肺,让人家抓住自己的把柄。 这就是黛青国情。 在黛青,商人的地位是最贱的。 这倒不是黛青一朝开的先河,而是中土自古以来的传统。事实上相对于其他中土王朝,黛青对商人还算是比较好的。 中土对商人的歧视始于号称“第一统一王朝”的启因王朝。 启因王朝是由启因王国通过前后十几代人的努力,累代扩张建立起来的。启因从一个小小的子爵领主邦国,最终以武力征服了六个和自己大小差不多的强大王国以及无数个比自己弱小很多的大小邦国,甚至反噬了自己曾经的宗主国称天下共主的只欧王朝,成为新一代天下之主。 靠的是什么呢? 一个人,一本书。 人是丧君,书是丧君书。 据说,最初丧君的称号是商君,因为他嫌弃商人和商业,自己强烈申请将封号改成了丧。 而他的丧君书里所写的,一个非常重要的观点就是——国家要强大,就必须严厉的打击商人。 这个观点的提出,丧君当然有自己的一套很复杂的理论,简单来说就是:农民,工菝、战士,才是国家强大发展的根本力量。农民被绑定在土地上,跑不了;工匠必须在工场里作工,也跑不了。战士可以跑,但是只能在军令的驱使下跑,更是绝对受制于国家的杀人机器。 而且,农民依靠生产粮食为生,不生产粮食他就得饿死,生产了粮食,他就得纳粮,国君收到粮食,国君就富强了。 工匠依赖作工为生,他一个月不能正常作工,也会挨饿。他们自己不能生产粮食,也无力囤积太多食物,所以必须依赖国君保持社会稳定,他们才能安心工作。而只要他们正常作工,国君的各种机械就会得到创新和维护,那么国君也会富强。 至于战士,他们攻城掠地,杀死敌人,直接为国君扩张领土服务,是国君最有用的利器。军队自己不能生产食物,也不能制造武器,他们必须完全依赖国君供应他们这一切。而他为国君提供的却是实实在在的领土和大批被征服的劳动力。 所以,丧君认为,农民、工匠、战士,这三种人是良民,如果他们成为主体,国君也就富强了。 然后,笔锋一转,他就开始骂商人了。 他说:商人就与这三大主体就完全相反了,商人是贱民、是害民、是贼民。 商人流动性太强,要想管理好商人必须用极高的成本,那么国君就会因为管理成本太高而崩溃;如果不加以管理,他那么他们就会不受约束,成为危险分子。 商人到处走,见多识广,很难忽悠,如果在平等的地位上贸易,国君往往会吃他们的亏。 商人有钱,有货物,如果国君不压制他们,他们就会囤积垄断,反过来压制国君。 而且,因为上面种种原因,,农民、工匠都很容易用所谓的“大义”鼓励,用“名爵”牵引,最终为国出力,甚至为国君效死,不仅不逃避还引以为自豪和荣耀。但这套对商人是没用的,他们直接通过贸易获得名和利,根本不需要讨好国君。就算他们想要从国君那里得到什么,花钱买就是了,也不需要出力,更不需要出命。 这样的话,如果商人数量多了,国君的利益就会严重受损;如果商人的地位高了,国君的尊严就会削弱。 而且,商人其实远比国家更有能力,如果国君和商人在一个公平对等的地位上,国君绝对是打不过商人的。国君拥有举国之力,生杀之权,如果和商人对等贸易,不出几年就会财尽人空。商人会买光国君的土地,百姓也会因为财利跟着商人走。 而失去了百姓和土地的国君,连一个贱民都不如。贱民还可以出苦力换饭吃,实在不行还能放下尊严求生。国君出不得苦力,也放不下面子,一旦失去百姓和土地就只能自挂东南枝。 所以,只要有一点可能,也要竭尽全力打压商人,哪怕把全国的商人都抓起来流放到荒芜之地,也不能算不仁慈。因为如果商人就是国君天然的死敌。 丧君把问题说得非常吓人,其实绕来绕去,无非是一个观点:想要国力强大,就要控制好人,如果想要把人控制好,就得消灭商人。 就是在他的这种思想之下,启因王朝消灭了境内几乎所有的商人,把所有的百姓都变成了农夫、工匠和战士。 在完成了这样的转变之后,原本只是一个极贫极弱的低等邦国的启因子国,迅速发展成为了中土最强大的启因王国,进而通过兼并其他国家发展成了启因帝国。 启因帝国是第一个以帝国自居的王朝。 而他留给后世的影响当然也是极其巨大的,其中一个就是重农抑商。 黛青兴起于东土,受中土重农轻商思想的影响并不太强,事实上对于采集、狩猎占有很大经济比重的黛青来说,商业是他们获取利益的极其重要的渠道。商人是他们的朋友、伙伴,甚至兄弟。 但是,入乡随俗,东土是东土,中土,还是只能按照中土的传统办。 第118章 三大公司的联盟 黛青成为五方大陆的共主之后,采用了“因俗而治”的手段。 于是,商人在中土和南土之外,还是有比较正常的地位的,而在中土和南土,则继续始终保持了很低的地位。 当然,大部分中土和南土人,并不了解这种差异。 但是中土的晋西商人却深知这二者之间的差异。 晋西商人不仅在中土贸易,也不仅仅把商号开到南土,而且他们经常往来于北土和中土之间。更准确的说晋西商人的主要财富来自北土。 在北土,他们有相当崇高的地位。 北土的塔拉贵族们,根本没有用权势去压制商人的概念。当他们处于吃亏的劣势的时候,总是很诚实的选择了认亏。他们与商人们交易的时候,也总是保持公平有礼。甚至王府还会上商人的当而陷入高利贷,甚至达到破产的地步。 商人在北土是相当威风的。虽然名声很不好,北土人称他们为“胡渣”意思是坑蒙拐骗的坏人。 可是回到了晋西老家,情况就不一样了。商人们立即打回原形,成为整个社会链最底层的存在。哪怕他们再有钱也不行。 曾经有个在北土各王府被奉为贵宾,享受各种礼遇的富商,在回晋西老家的时候一时没转换过来,居然像在北土一样,乘坐官桥。 于是,他惹了大祸。 按照中土的制度,只有官员才可以乘坐官轿。商人再富有,如果没有捐官,地位上也只是一介平民。平民乘坐官轿属于违制,罪名可大可小。 这个商人乘坐的居然还是三品以上官员才可以乘坐的高级大轿。 结果该县的很多官员以为有什么大官下来突袭检查,匆匆忙忙的出来迎接,结果轿子落下来,里面走出来的不是什么上头的大官,而是一个“小小”的商人。 结果就是,那个商人被关入大牢,受了很多苦头。 南土,尤其是沿海地区,相对情况要好一些。一个是南土商人做大后普遍会捐官,提升自己的身份。另外一点就是,相对于中土,南土并非孤立发展,而是与外界有很普遍的交流。 列强通过福寿膏战争打破了黛青的国门。但是在此之前,南土,尤其是拥有“一口通商”特权的羊州商人很早就已经与外界有很密切的接触。 严格的说,羊州自古以来始终就没有中断过与外界的连接。 只不过后来其与外界交往的渠道都关闭了,就造成黛青普遍不与外界交流的整体模式,但是羊州并没有经历这样的情况。 所以羊州表现出的很多自身特色,并不是因为他真的太与众不同,而是整个天下都变了,唯独羊州没变。 这也是李鸿章选择与羊州商人合作的原因。 相对于其他地方的商人,他们相对不是绝对的惧怕官府。 其他地方的商人都有一个经验:你跟官府合作,首先你是拿不到主导权的,官府肯定全说了算;然后如果官府让你也有一定的权力,那你更完了,你的权力不会让你真正主导局面只会成为你将来承担责任的理由;最后,你真金白银的投资永远不要指望有一天能拿回来。 他们在这方面吃的亏太多了,教训太深刻,所以没有人敢再上当了。 可是羊州的商人,这种亏吃的相对少一点,加上他们接触外界比较多,所以更多的感受到外界各种政治风向都是不断的变动的。所以他们总觉得,黛青也不是不可以变一下。 尤其是李鸿章这种权高位重的洋务派领袖的身份,还是比较有迷惑性的。 最关键的是,轮船招商局的巨大利润前景。 所以唐景星和徐雨之终于上套了。 不过他们也有一个要求,那就是需要绝对确保“官督商办”的原则,就必须让真正懂这个原则的人来合作。就算是最后失败,也得赔得明明白白的,不能派个本身就不支持甚至不明白这个原则的人合作。 他们当然是看过盛宣怀起草的筹办方案的。也正是盛版方案中“官督商办”的大放权模式,让他们看到这其中是有成功的希望。 于是,李鸿章干脆把盛宣怀本人派了过来。 这也是对盛宣怀实力的一个检验。 如果成功,那说明盛宣怀真的有大才,以后大可作为洋务派的接班人培养。 如果不成,那也就止步于此吧。 盛宣怀当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所以他坚持扮猪,不做任何妄动。 而且,某种程度上讲,招商局现在面临的处境,如果让现在的盛宣怀去主导,还真玩不明白。 因为对手是实力非常强大的三大轮船公司组成的商业联盟。 三大公司已经把整个黛青的海运市场当成自己的已经摆好桌的大餐。他们甚至把餐具都拿好了,叉子已经举起,嘴也微微张开了,正在这个时候,对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大胖子食客。 这算是什么情况! 三大公司非常恼火,第一反应就是,先把这个胖子干掉再说。 灭此朝食! 于是,放下刀叉,重新拿起刀枪,准备战斗。 当然,三大公司只是纯粹的商业公司,并不是殖民业公司,所谓的战斗不是真枪实弹的武力征服,而是要打商战。 尤其是价格战。 当然还有技术战和规模战。 首先,因为三家大公司联合出击,价格上的操作空间确实非常大。尤其三家公司本身也都有洋行背景,拥有雄厚的金融资本运作实力,真的不差钱。哪怕单纯以价格优势,抢占黛青海运市场也是完全有把握的。 而且,三大公司拥有的海运轮船的技术水平都是当时世界一流的,速度、运载量,安全性,都是最棒的。他们也确实有实力把黛青的海运服务大幅度提高一个档次。 而且,除了价格和技术上的优势之外,三大公司在规模上也远超当时黛青所有水路运输能力的总和。就算是拼规模,也还是有相当优势的。 何况,这三大优势是同时存在的。 所以三大公司充满信心,认为自己完全有能力达到目标。 如果招商局是一个普通的企业,那么他们的估算是不错的。但是他们忽略了一个最重大的因素——官督。 轮船招商局本质上是黛青帝国的国有企业,其创立的第一目的,从来就不是单纯的直接的商业利润,至少在名义上是为了帝国的安全和利益。 海运是关系到帝国国家安全和整体长远利益的特殊行业,如果完全被洋人把持,怎么得了? 在历史上,中土王朝普遍重视陆路边塞的安全而相对比较忽略对于海防建设,在他们看来,大海是荒凉的,也是安全的。总之,根本不需要花费很大气力去经营。 甚至简单粗暴的搞出“禁海”这种毁灭自身海上贸易的政策,用以确保“海上无事”。 直到在两次福寿膏战争中被打得颜面扫地。 这也是李鸿章一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发展一支“北洋水师”的原因。 海防固然需要黛青自己来搞,但是看似纯属商业范畴的海运,难道就可以假以他人之手吗? 当然不行。 如果海运落在洋人手里,一旦海上有事,黛青与洋人有矛盾,那么岂不是把自己的命脉交在了敌人手里? 所以,对于轮船招商局,虽然挂上了商的名义,而且也推行了官督商办的模式,但是其背后的支持力量,始终是整个黛青帝国。 三大公司一开始就搞错了自己的对手。 第119章 三大公司的发展历程 三大公司以旗昌公司的历史最为悠久。 旗昌轮船公司是黛青第一家轮船公司,其背景则是旗昌洋行。 而旗昌洋行不仅早在第一次福寿膏争发生之前,甚至早在德光帝即位之前,就已经在羊州经营,而且对于黛青的海运发挥过巨大的作用。 最初他从事的是从羊州到花旗国港口城市波塞冬之间的跨国贸易。 虽然黛青内地的人们普遍把洋人与福寿膏简单的联系起来,但对于羊州当地人尤其是商来说,原本并不是那么回事儿。 旗昌起初主要做的也是传统的茶叶、生丝和大米生意。 虽然后来也参与了一些福寿膏生意,但主要是帮吉利国商人做搬运工。因为福寿膏最大的产地是吉利国的殖民地:身毒国,这块肉不是别国可以轻易插得进嘴的。 但是旗昌的“健康贸易”仍然让他们有很大作为,以至于他们对于福寿膏贸易表现强烈的出不屑,认为那是无能的表现,完全是丢了以技术和智慧着称的昂撒人的荣耀,而捡起了殖民地野蛮人的恶心阴招。 旗昌的商人们甚至认为,早晚福寿膏会出事儿:黛青帝国只是一时被蒙蔽,一旦他们觉醒过来,就会对这种恶心玩意儿进行打压,到那个时候,吉利国很可能会被挤出黛青市场,然后自己这种“守法良商”就会获得更大的市场份额。 但是结果却让他们跌破眼镜。 黛青确实觉醒了,确实出手了,但是接下随着吉利国的坚决反击,黛青不仅允许吉利国继续从事福寿膏生意,而且又割地又赔款…… “这不是劣币驱逐良币吗?这些钱里都是带着原罪的,赚这种钱,会下地狱的!”很多旗昌的股东都表示愤慨。其中有些比较洁身自好的人,更因此对在黛青发展失去信心,退出生意,转投到花旗国内刚刚兴起的中西部铁路建设当中。 这次波澜,给旗昌的影响非常大。而此后旗昌也改变路数,把经营的核心重点放在花旗国内,而在黛青则更多的是开拓性的冒险和投机。同时将总部从羊州迁到了沪上。 由于太平光明国的战乱,黛青所依赖的南北漕运遭到了彻底破坏。旗昌发现了新的商机,便利用自己作为外国公司的优势,到产茶的五山地区收购茶叶,再通过海运带到福州府出售,事实上成为了福州口岸的真正开创者。而此路由此打开,在整个太平光明国期间,旗昌海运不断开辟各种航道,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共治元年,旗昌正式成立了旗昌轮船公司,开始把轮船运输作为一个独立的项目进行运营。除了之前的五山——福州航线,又开通了沪上——夏口、沪上——翔津等多条航线,而且在沪上建造了沪上最大的码头——十六铺码头。 这一时期的人们只要提到黛青的海运,第一反应就是旗昌。毫不夸张的说,到目前为止,旗昌已经成为黛青航海业绝对的代名词。 但是,旗昌却认为这还远远不够,在他看来,整个黛青的海运就是自己的市场了,他现在想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市场进一步的做强做大,甚至打算为此把整个黛青所有的沿海城市都做强做大。 正是为此,他才拉上了吉利国的太古和怡和。想要与他们一同开发黛青的沿海城市。甚至为此不惜出让一部分海运生意给对方。 说到太古和怡和,多少有点不打不相识的味道。 这两个公司都是福寿膏战争前后才建立起来的,而且,与旗昌不同的是,这两家公司与吉利本国的政治关系非常紧密。怡和的创始人在福寿膏战争中为吉利国军队出了很大的力,得到了吉利国朝廷的嘉奖,当然更少不了商业上的特别扶持。正是在吉利国大使的扶持之下,怡和成为黛青最大的福寿膏巨头。 太古是在福寿膏战争之后才进入黛青的,当然不能跟老版福寿膏巨头争夺福寿膏生意。但是他们却看中了另一个非常邪恶的产业——猪仔贩卖。 他们可不是看中了黛青的养猪业,他们这里所说的猪仔,并不是真正的猪,而是人! 这些吉利国商人,居然把黛青人底层工人像贩猪一样作为苦力卖掉。而最大的苦力购买国,就是花旗国的铁路建造行业。 当初那些因为吉利国通过福寿膏获取黛青特权,进而大发其财而愤而离开黛青,转投国内铁路建设市场的原旗昌公司的股东们,终于还是没有逃出吉利国邪恶资本的恐怖势力。 不过这中间隔着很多层级,所以那些原旗昌股东们也不太清楚那些华工的来源,就算知道也尽量装不知道,毕竟赚钱要紧。 当时的花旗国铁路工程量非常大,所以需要很多工人,而太古公司表面上打出的当然不是人口贩卖,而是工作介绍的名义。他们向花旗国铁路公司收取的也不是购买奴隶的费用,而是招工中介费、培训费、人员运送费以及旅途生活费。 不过这些所谓的猪仔,在花旗国工作几年之后,却发现自己并不是奴隶,而是工人。尽管有些人没有等到工作完成就因为各种原因长眠在了花旗洲的土地上,但是更多的黛青苦力坚持到了工作完成,不仅活了下来,还赚到了钱,并且取得了花旗国的永久定居资格。 他们成为了花旗洲最早的黛青移民。 而在当时,太古在黛青的南土开设了大量的猪仔行,以海外招工的名义骗人来当猪仔。而更多的时候则是派打人走街串巷,遇到孤身男子的就直一棒子打晕接装进麻袋…… 本来这两家公司一直在做着这种黑钱,可是后来随着形势的发展,他们发现黑钱反而不那么好赚了。看到旗昌搞海运赚了不少,就跟风学样,也整了几条船,也想搞运输。 海运的话,他们那两条船搞不起,于是就把船开到长江里,准备搞江河运输。 原本,旗昌是非常不耻与这两家公司合作的,嫌丢人。 但是为了开拓黛青沿海城市,他们终于还是向钱祖宗屈服了。没办法,吉利帝国在黛青获取的特权是最多的,这两家公司又跟吉利国政府有很深的关系。如果要全面的开发黛青沿海城市,就必须获得这种有外国政府背景支持的企业加盟才行。 而且,旗昌有个很阴的想法——可以让那两个公司干脏活。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的是,黛青朝廷居然会搞一个轮船招商局出来,跟自己作对。 第120章 并购旗昌 面对招商局的横空出世,旗昌开始是采用了简单粗暴的降价策略。然后发现这个还真不行,因为招商局有官府背景,拥有大量漕运退出来的人员,这些人员的费用是由朝廷支付的。招商局自己根本不出钱! 所以这个人力成本简直太低了,低到忽略不计。 而且,黛青朝廷批给招商局大笔的贷款,而且是无限期的那种。 招商局相当于拿着黛青国库跟旗昌拼价格,那根本不是一个维度的啊。 所以面对旗昌的降价,招商局还真不在乎,直接跟。你能降多少我也能降多少。我降价没底,你最后一定有到头的时候。 果然,很快旗昌就挺不住了。 于是旗昌宣布,价格战是野蛮的,落后的,是恶性竞争。然后动用各种力量,跟招商局签订了一个“齐价协议”,约定大家都不可以无限降价了。 本来,商战打到这个水平,对于招商局来说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胜利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招商局又获得了新的好消息。 在开过几轮董事会后,旗昌的股东们已经有意退出黛青海运业的激烈竞争了。大多数股东认为,如果有人能够用合理的价格接手其其轮船公司的庞大产业,他们就可以把主要精力转到花旗国内的铁路建设方面。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旗昌却不愿意把这份产业卖给正在合作的太古和怡和。 反而向招商局抛来了橄榄枝。 导致这一结果的背后原因其实是很复杂的。 其中最关键的一个因素就是:旗昌本来就有黛青血统。 旗昌虽然创始人和主要股东都来自花旗国,而且始终以花旗国企业的形象示人,但其在黛青多年,不仅与很多黛青本地商人建立了友好合作关系,而且将大量黛青商人收为其股东。 在没有招商局的情况下,旗昌还是有把握凭自己掌握的黛青海运垄断基础,再借助太古和怡和的实力,获取对黛青沿海各城市的全面开发。然后,待时机成熟的时候,再以沿海为阶梯,对黛青内陆进行铁路大开发。 但是现在招商局出现了,虽然花旗国的股东对于官商的实力不够了解,但是黛青本国的股东可是知道厉害的。大家经过充分讨论认为,无论如何,旗昌也不可能赢得这场商战的,与其跟招商局撕破脸,还不如卖黛青官府一个人情,以后大家也好相处。 花旗国人虽然与吉利国人算是同宗同源,关系也算是非常不错,在大的方向经常合作。但是二者的国际观却很不一致,而且因为竞争的原因,彼此都要要藏点手段。 花旗国始终相信,总有一天,黛青人会觉醒,然后会强大起来,会融入世界上最先进的文明。到了那个时候,所有曾经对这个国家歧视行为,比如像吉利国那些傻子们,终将留下悔恨的眼泪。而如果花旗国能够在黛青还没有崛起的时候与之友好相处,建立友谊,那么将来一定会收获美好的回报。 让花旗国人建立起这种观念的,正是他们身边结识的那些黛青股东和合伙人。这些人主要都是一些羊州和沪上的商人。 正是在这些羊州和沪上商人的建议下,旗昌的高层合伙人产生了把产业卖给招商局是最优选择的观念。 其实,旗昌的很多黛青籍股东合伙人,都跟唐景星和徐雨之是亲朋故旧。 也就是说,招商局早就在旗昌的内部安插了自己人,而且是明目张胆公开安插的。 既然旗昌的上层有了意思,招商局这边当然要尽快作出回应。 于是,盛宣怀、唐景星、徐雨之,连忙向李鸿章请示,然而李鸿章却担心并购旗昌会涉及到巨大的资金支出,而没有立即同意。 这是很自然的,全国那么大,到处都在用钱。如果要把太多的钱用到购买旗昌公司的事情上,其他很多地方就会缺钱。如果其他一些地方因为缺钱而出现问题,那么这个责任可是要由李鸿章来负的。 至少,他要多花一些时间来平衡好这个问题。 可是没等李鸿章平衡,旗昌那边又有新动向了。旗昌找到徐雨之,表示,只要二百五十万就可以买掉旗昌旗下全部产业,包括轮船、码头、房产,等等所有一切。 这个价格简直是太便宜了,徐雨之当时就几乎要答应下来,可是他很清楚招商局现在手上没有这么多现钱啊。徐雨之思来想去,干脆实话实说,表示这个价格确实很公道,但是自己手上银子不够,只能自叹无福了。 万没想到的是,几天之后,旗昌的大老板罗素亲自来招商局摊牌了——只要二百二十二万两银子,就可买走旗昌全部产业。而且可以先支付一半也就是一百万,另外一半可以分期五年支付。 徐雨之整个人都傻了,还有这么做生意的吗?这是为什么啊? 结果,罗素明确的告之:“我们来黛青固然是想赚钱,但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真实的了解黛青这个古老而伟大的国家。在黛青这些年里,我们已经赚了很多的钱,也对黛青有了很多深入的了解。 本来,我们想替黛青开发沿海城市,但现在,你们的那位年轻的盛先生,向我讲述了他的梦想。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我年轻时的样子,更看到了黛青美好的未来,我愿意为这样一个伟大的未来尽上我的一点绵薄之力。 我做这一切只有一个目的:我希望我永远是黛青的朋友。二百二十二万的价格,是一个爱的价格。因为二是爱的谐音。”罗素顽皮笑着解释道。然后在徐雨之惊愕的注视下,离开了。 二百二十二万两银子,就能购得整个旗昌的全部产业,而且还只需要先付一百万就可以过户。 对于招商局来说,这当然是一个天上掉下来的喜讯。 消息传到天津,李鸿章也不再犹豫,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干就完了。 因为旗昌仅顶级巨轮,就有十六艘,其总价值远远超过了售价。更得要紧的是,这些顶级轮船,黛青自己根本生产不了。一旦得到这些轮船,黛青就可以对其进行研究,提升自己的技术水平。 那么,李鸿章心心念念的——建立一个世界一流水平的强大水师的梦想,就更有机会成为现实了。 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一百万首付款。这钱目前真没有,得尽快凑。 不过好在这个问题可以以后再想办法,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把这个生意抢下来,可不能让送上门来的大礼再给放跑了啊。 光统二年的年底,黛青轮船招商局与花旗国旗昌轮船公司达成协议,旗昌将其在黛青的全部产业,包括泸上的船舶、栈房、码头,以及在夏口、九江、镇江、翔津等多地的洋楼、仓库、店铺,全部定价二百二十二万两黛青官银,卖与招商局。约定在六月之内筹集到一百万银子支付首款,余款在五年内付清。 现在到了认真解决一百万两银子的时候了。 就在大家绞尽脑汁想各种办法的时候,盛宣怀突然出现了,并且向大家宣布一个大好的消息:一百万首付款,已经有着落了。 原来,盛宣怀有一段时间没有在招商局出现了。 他先是找到了罗素,向罗素大谈了自己的理想,和黛青美好的前景。更直言未来黛青的市场肯定会更大更完善,期待那个时候与罗素再次合作。罗素本来就有意出售全部产业,移师花旗本国的意思。在听了盛宣怀的一番方论后,认定这个年轻人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于是干脆做了个顺水人情。 搞定了罗素,盛宣怀马不停蹄的找到了两江总督沈葆桢,大谈轮船招商局的未来,和李鸿章的北洋水师大局,希望沈葆桢能够慷慨解囊,先预支一百万用来支付首款。 结果沈葆桢居然被他说服,真的答应用挪用两江的地方钱款,支持他并购旗昌轮船公司的产业。 光统三年,西洲光历1877年3月1日,旗昌产业换旗过户,转归招商局所有,计有顶级轮船十六艘,各种趸船、驳船,三十余艘。轮船招商局从此有了一支实力强大的船队。 黛青朝野有识之士对此事极为兴奋,纷纷弹冠相庆道:“从此黛青涉江浮海之火船,半皆招商局旗帜也”。 第121章 胡雪岩的担心 招商局成功并购了旗昌轮船公司,剩下来的太古、怡和可傻了,因为他们第一次面对了黛青本土企业比他们还有实力的尴尬囧境。 最终,由招商局牵头,黛青轮船招商局、吉利太古轮船公司、吉利怡和轮船公司,又重新签订了“齐价协议”,建立了新的商业同盟,并约定了新的游戏规则。 就这样,招商局完成了一次成功的“蛇吞象”,而在整个收购过程中表面看来盛宣怀并没有做什么大事儿,始终是放手让唐、徐二人去决策。 但实际上,盛宣怀做了三件非常重要的大事。 第一,奏请朝廷给招商局发放贷款,而且无限延长其还款期; 第二,与罗素暗中洽谈,向其表明黛青必将中兴崛起的决心,和自己的发展志向,赢得了罗素的认可; 第三,软磨硬泡,让两江总督沈葆桢出钱,助其及时支付,完成并购。 这三件事,都是唐、徐,无论如何也无力做到的。 面对盛宣怀来到之后一直表现出一种“不知商”的样子,所有的事情都是全部交给唐、徐二人处理。时间一长,唐、徐二人甚至觉得,盛宣怀可能真的就只是“来招商局渡个金”而已的官三代而已。 可是万没想到,他居然可以撬动这么大的资金杠杆。 如果没有盛宣怀作为官府会办的有力支持,即便唐、徐,再怎么长袖善武,经营有道,也是很难一举拿下偌大的旗昌产业的。 此事一成,唐、徐对盛宣怀的态度,也是大有改观。并且为之前对盛宣怀的种种不敬,感到后怕。 唐、徐尚且感到后怕,那么曾经真正得罪过盛宣怀的人,当然就更加害怕了。 至今为止,盛宣怀的仇人还是不多,但是有一个人却是绝对的仇人,那就是胡雪岩。 盛宣怀初到招商局的时候,胡雪岩并没有在意,认为他不过是“挂职锻炼”一段时间,早晚还是要走掉的。 而且,对于招商局要打败洋人,建立黛青自己的轮船行业,也是不屑一顾的。 “那个毛头小子,不知花了多少钱才保住了头上的顶戴。这才几天啊,就想靠着两个粤佬的支持,打败洋人。真是贪功心切。我看哪,他还得吃大亏。” 结果却大出他的意料,招商局不仅挺住了外国轮船公司的打压,而且还“蛇吞象”并购了旗昌公司,与太古、怡和签订了齐介协议,真的就引领了黛青国内一切航运行业。 胡雪岩终于意识到,他当初坑盛宣怀,可能是个错误。 出乎胡雪岩意料的,不仅仅是招商局的大手笔,同时还有东齐铁路的开通和成功抵抗了三年饥荒的救灾奇迹。 当然,这也出乎盛宣怀的意料。 一直以来,黛青人对于铁路的反抗远胜于轮船。 但是,就是在孚郡王府、内务府以及李伯约等人的各种操作之下,这个事儿居然就办成了,并且在救灾的时候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胡雪岩很难理解,这些权贵和官员,怎么一下子这么会做生意了,自己周密的算计,居然全都落了空,根本没有预料到他们居然能搞出这么些大手笔。 本来,又是铁路又是轮船的,就已经够让胡雪岩上火的了。后来听说了钢铁城、息风堂、先知楼,这些事情,简直让他惊愕了。 “这些权贵官商们再这么发展下去,哪里还有我胡某人的活路了?”胡雪岩恨恨的说。 现在的钱越来越难赚了,大钱都让权贵和官商们赚去了。为了保持自己“首富”的地位,他不得不在加大敛财的力度。 所幸,他还能够通过帮助左宗棠筹款从中虚报赚取浮利。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可完全没有任何良心上的不安。 至于外界骂他,恨他的那些声音,他早就麻木了。在他看来,那就是嫉妒,是红眼病。成为首富这么多年来,他早就习惯了被人嫉妒,也享受别人的红眼病。 而且,既然那些权贵们可以利用自身权力和地位获取巨大财富,自己怎么就不可以利用中介掮客的身份,赚一点点中间的好处费用呢? 可是怕就怕,那些权贵和官商们,以后手越伸越长,自己虚报贷款的钱终究赚不长久啊。 思来想去,孚郡王也好,内务府也罢,那真不是自己能打主意的。 因而只能把盛宣怀作为突破口了。 之前已经坑了盛宣怀一次,本以为这小子会从此知难而退,不再充当官商。没想到他反而做大了。 而且,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盛宣怀明显比之前自己刚刚认识的时候要厉害多了。 再这么发展下去,恐怕自己反而要为其所败。 当初胡雪岩之所以要攻击盛宣怀,真正的目的其实还是借着打击盛宣怀进而达到给李鸿章找点麻烦的意思。 这都是因为李鸿章之前给左宗棠找了太多的麻烦。 左宗棠受到压制,自己赚钱的机会当然也就受到了压制。如果能够给李鸿章找找麻烦。哪怕只是吓吓他,让他知道收敛一些,不要逼人太甚。 那么,胡雪岩能够借着左宗棠赚到的钱,自然也就可以更多一些。 左宗棠虽然打仗一流,足智多谋,可惜不善理财。而胡雪岩也正是凭此才得以为左宗棠所倚重,大发其财的。 原本他想借着盛宣怀接近李鸿章,没想到李鸿章警惕性太高,没给他机会。于是他又改为接触盛宣怀,然后在拿到证据之后捅了盛宣怀一刀。 这也算是杀鸡儆猴了。 可是这个鸡没杀死,想不到的是人家现在更强了。 “为今之计,必须彻底把姓盛的搞掉,以绝后患。”胡雪岩暗自下定决心。 他意识到,李鸿章恐怕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了,因为此次左宗棠立的功劳太大,声望已经压过了李鸿章。 而因为自己以前坑盛宣怀的事儿,现在李鸿章极有可能用打击自己的方法,达到打压左宗棠的目的。 一旦左宗棠倒了,自己也就注定要完蛋了。 可是自己也不能让左宗棠为自己出头,或者给予自己某种特殊保护。 一是因为左宗棠的性格,绝不会为了私利而出让任何忠君爱国的大原则。左宗棠固然很看不上李鸿章,但是绝不会用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的。 所以,胡雪岩只能自己想办法自救。 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加快速度,用更快更狠的手段,先把盛宣怀打倒再说。 第122章 寻找新靠山 胡雪岩处心积虑谋划着如何打倒盛宣怀,一方面是要借此削弱李鸿章的势力,扩大左宗棠的活动空间,同时也是提升自己的牟利空间。 而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一点是,与头前期相对稳健合规的收入不同,现在的胡雪岩收入的主要部分来自于虚报浮价。之所以从来没有人追究这个问题,并不是因为他胡雪岩做得如何周密,而是因为左宗棠的面子。 但是,万一左宗棠不照顾他了呢? 他干的这些事儿,可从来没有得到过左宗棠的正式首肯,连点头都没有。最多是聪明人装糊涂式的默认罢了。 万一有一天,他的生意上出现了什么问题,或者他与左宗棠之间的关系出现了变化,那么之前出于顾忌左宗棠而没有对他出手的众多官场大人们,就很可能会落井下石了。 据胡雪岩掌握的情况,目前最痛恨自己通过高利加虚报获利的朝中高官,莫过于李鸿章了。 如果李鸿章能放自己一马,那么这个事情就有得缓和,如果不然,那自己恐怕早晚难逃一死。 而胡雪岩曾经主动向李鸿章示好,却被李鸿章拒之门外。所以胡雪岩知道,不可能以正常的方式让李鸿章放过自己。如果没有特别的手段,一旦有一天失去了左宗棠的照顾,自己就得立刻完蛋。 胡雪岩很清楚,自己的“污点”正是李鸿章求之不得的,因为一旦打倒自己,也就可以连带着拖倒左宗棠。即便左宗棠“丢车保帅”舍弃了自己,至少也可以让左宗棠失去财政支持,也相当于断掉了左宗棠一臂。 李鸿章当然不会蠢到在左宗棠征战西域的时候找左宗棠的麻烦。因为那个时候,整个黛青帝国都身系左宗棠一人,动左宗棠就等同于要整个黛青帝国的命,甚至连两宫都特别下了“不得弹劾左宗棠”懿旨。 可是,只要战事一完毕,无论胜负,他胡雪岩的风光也就快到头了。 那么,怎样才能自保呢? 胡雪岩的办法就是,自己身为左宗棠的“钱袋子”有漏洞,这确实是个问题,为官场也不容。但是反过来,如果李鸿章的“钱袋子”也有漏洞呢? 胡雪岩深知,左宗棠可以做为靠山,却当不了保护伞,这人过于大义凛然,从来不会刻意袒护下属。万一自己事情公布于众,很可左宗棠反而会为了自证清白把把自己抛出来。但是,李鸿章却是一个非常护犊的,一旦他的手下有把柄在自己手里,那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招商局并购旗昌的事件,让胡雪岩既妒且怕,更加认为必须加快打败盛宣怀的速度才行,否则一旦这小子发展壮大,自己恐怕会死在他的手中。 胡雪岩很清楚,因为之前陷害盛宣怀的事情,他已经把盛宣怀得罪透了。也已经把李鸿章得罪透了。挽回关系是不可能的,只能明枪暗箭的打一仗再说。 不是敌死,便是我亡。 但是,这也是需要有机会才行的。 轮船招商局并购旗昌,这是给黛青朝野上下提了大气,这个时候去攻击他,肯定是不合适的。但是,这个时候寻找他们的纰漏把柄,却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而一旦把柄到手,以后自然有机会用得上。 事情也果然如此。 盛宣怀也好,李鸿章也罢,都没少在这次交易中为自己个人捞取好处。 而在东齐铁路的建造过程中,他们更是大赚特赚。 胡雪岩这些年就一直悄悄的搜集了大量盛宣怀的花式贪墨,以及李鸿章对其纵容甚至主使的各种罪证。这些证据都被他妥善保存,并记录在一个册子上。 每当内心焦虑不安的时候,胡雪岩就会把翻看这个册子,看着看着,心里就安了。 所差的,就是一个合适的机会。 溜球人大闹京师的消息很快传开,胡雪岩认为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当然,他不能把要命的东西拿出来,因为如果真的把盛宣怀弄死,就会把李鸿章逼到墙脚。疯狗是会咬人的。鱼死网破,可不是胡雪岩想要的结果。 只要把盛宣怀的名声也搞臭,让李鸿章也付出一点点的代价,知道“投鼠忌器”也就可以了。 大家都同时指着对方的死穴,反而最有机会和平共处,一起发财。 这事儿当然不能通过左宗棠来做。 左宗棠过分的大公无私,又嫉恶如仇。关键是他自己身上真的很干净,也见不得任何人身上不干净。但是身在官场,又不得不和光同尘,做些聪明人装糊涂的功夫,不说不问罢了。他不问也就罢了,如果你让他来做这个事情,那么最后非把胡雪岩本人也带出来不可。 所以胡雪岩的早就搭建了自己的传声渠道——内务府。 无论是之前的东齐铁路开通,还是之后铁甲堡垒的突然登场,背后都有内务府的力量在发挥着重大作用。 那一刻,胡雪岩就意识到,黛青原本非常重要的一支力量——固山集团,正在恢复甚至将要再次崛起。一旦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了,那么朝廷现有的权力格局肯定会被打破,只要自己谋划得当,机会还是有的。 甚至于,既然李鸿章不愿意接纳自己,那么何不寻找一个更大的靠山呢? 比如,四王中的某一位。 尤其是分管内务府事务的孚郡王奕譓。那可是一棵正在平地崛起的大山啊。 内务府相当于黛青皇族的“大官家”,他们本身就兼有为皇帝搜集情报的任务。而他们的公开正式职务又主要涉及太多商务采办事务,所以身为商人的胡雪岩要与他们搭上关系,是非常方便的。 而随着五皇叔奕誴分管息风堂、六皇叔奕欣主管先知楼,大部分商业事务就由奕譓分管了。 毕竟息风堂和先知楼,原本都是奕譓养得的羊。现在羊贡献出来了,毛得留下吧。当初奕譓投资这些机构,目的也不是要知察天下事,而只是单纯的想要赚取利润罢了。 所以,兄弟们权益分割的结果就是,息风堂和先知楼的核心业务保留,其商业盈利的职能,则转由内务府负责。 而内务府的所有商业职能,则由奕譓负责。 这样一来,原本替奕譓打理王府产业的管事们,现在又获得了替皇宫大内办事的特权。 而胡雪岩与奕譓的很多管事,本来就有生意上的往来。 当然,这些人也和盛宣怀有往来。而在左宗棠的楚军系和李鸿章的淮军系之间,内务府一脉是尽量保持中立的。 可是这当然是难不倒胡雪岩的。 总而言之,两宫对于盛宣怀在主持轮船招商局并购旗昌之事时中饱私囊的传闻,早有耳闻,只是之前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溜球国的事情让她们突然想起了此事,觉得有必要仔细调查一下了。 你李鸿章捞好处这么有本事,却搞不定一个溜球国吗?你连一个溜球国的事儿都搞不定,你凭什么白捞那么多好处? 过去两宫与四王不和,固山集团内部无人可用,所以必须借左、李,来制衡四王并且支撑大局。 而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第123章 东洋大臣 前面说过,李鸿章的北洋大臣权力这么大,并不完全是北洋大臣这个职务本身的权力。很大程度上是来自李鸿章本人的地位和身份。 而李鸿章本人能够获得这么大的权力,则得益于两宫与四王,尤其是恭亲王奕欣之间的“家族内讧”。正因为黛青皇室叔嫂不和,才导致李鸿章得到了上升的机会。 而为了获取这些权力,李鸿章也是没少在两宫和恭亲王之间“拱火”。 这就好像一个笑话里说的。 某个乞丐一无所有,天黑夜冷,只能缩成一团躲在一户人家楼下休息。 楼上的一对夫妻突然开始吵架。 吵着吵着,楼上扔下来一个枕头,正落到乞丐面前,乞丐一阵惊喜,拿过枕头枕在上面。 吵着吵着,楼上又扔下一个被子,乞丐大喜,拿过来围在身上,然后对着楼上喊到:“大哥,行行好,把那女的也扔下来吧!” 楼上齐声骂道:“你去死吧”。接着菜刀和洗脚水全都下来了。 李鸿章和黛青皇族的关系,正像这个乞丐和楼上夫妻一样。之前趁着人家内讧,白捡了不少便宜,可是他不仅不知足甚至还想要更多更核心的。 结果人家一顿饭的功夫实现了内部和解,自然要一致针对他了。 当然,这种针对是非常有限的,因为李鸿章仍不失为两宫的“贴心人”。 只不过,不仅任凭他继续这样肆无忌惮的一家独大了。 所以,两宫的意思很简单,让李鸿章交出皇族们想要的那部分。 而李鸿章在求着李莲英收下银票后,也从李莲英的口中得到了三个“确实消息”:第一,并购旗昌的好处,两宫早就知道;第二,两宫最近的心情不太好;第三,方家栏那位公爷的夫人病了,得找好大夫瞧瞧。 于是,在承恩公照桂那里,李鸿章送上了珍藏多年明显属于违制品的千年仙灵根草,总算摸着了真正的底线,“西域不可能交给左宗棠,东土也不该由你李鸿章抓着啊。” 李鸿章明白了,千恩万谢。 心里却拔凉拔凉的。 北洋水师,他心中最大的梦想。现在看来,要悬了。 很明显,两宫现在与四王和解,内务府一脉又凭崛起,自己身为一个西尼臣子,把手伸到黛青皇族的龙兴之地,这难道还不够作死吗? 可拉倒。 再伟大的理想,还是没有自己的身家重要。 所以,李鸿章立即上了一本奏折,主动提出,设东洋大臣,分割原本由北洋大臣负责的东盛等处的各种职权,并建议以东盛将军兼任东洋大臣。 奏章一提出上去,立即得到了批准。 但是做了些修改。 时任东盛将军孟古觉罗·祈元并没有获得兼任东洋大臣的头衔。 首任东洋大臣的职务落到了孟古觉罗·载穆的头上。 不让东盛将军兼任东洋大臣的原因很简单,历任东盛将军虽然不乏人才,但大多长于军武和忠诚,而对于外交和民政的水平相对不是很强。 以后,也未必会打破这种模式。 因为东盛、茶阿冲、萨哈连,三个驻防将军辖区,作为黛青的龙兴之地,一向被视为黛青的根本地方。首先要保证的,就是军事上的绝对安全和政治上的绝对可靠。 能够出任这三个辖区尤其是东盛的驻防将军人选,必须是固山子弟,其中更有一半干脆就是姓孟古觉罗的。至于治理之能,并不是首选条件。而所谓的外交之能,甚至根本不大考虑。 而且,基于安全的保证,历代皇帝并不会拣选那些完全之才出任这样的职务。 其实,就是故意要找一些在治理、外交领域不那么强,但是又在军事和忠诚上比较突出优秀的人来担任。 这样的人,显然不适合做东洋大臣这样的职务。因为东洋大臣的主要工作就是负责外交和洋务。这两项,刚好是东盛将军的短版。 按照原来有的模式,东盛将军根本不考虑这方面的问题,都是直接由北洋大臣及其驻防在东土各省的属员来处理的。 所以,只有另外单设东洋大臣,由具备外交、洋务方面才能的人来担任才更合适。 但是,也不能仅仅考虑才能的问题,和东盛将军一样,东洋大臣的第一条件应该是政治上的绝对可靠。 最可靠的人,当然还得是皇族。 于是,载穆就得到了机会。 本来,载穆也只是一个远支宗室,像他这样的水平的人,在京城的皇族子弟中,一抓一大把。而东洋大臣既然是北洋大臣职能的分割,其重要性当然是非常强的。按照载穆的条件,原本是很难获得这样崇高而重要的实权职务的。 很多宗室皇族,一辈子就是吃着爵位俸禄,平时上进些的就习文练武,懒散点的就提笼架鸟,听戏品茶。哪怕得个闲差,都乐得什么似的。真正能得到实缺的,实在不多。 但是,载穆有个好闺女啊。 载穆的长女淑仲是皇学馆里罕有的几个格格,尤其和静芬是非常好的姐妹,两人几乎是无话不谈,亲如一人。 西慈听静芬说了淑仲的好处,很自然要把把关,所以专门召见了淑仲,觉得这个女孩非常的知书达礼,实在难得。而因为淑仲的关系,西慈也就知道了,自己还有这么个既忧国忧民,又文武双全的远房本家族侄。 一直在家闲着多少年了。 当下一时兴起,又召见了载穆,结果发现,这小子是个人才啊。 既然发现了人才,那当然就得提拔提拔。 可是这一提拔,淑仲就不那么开心了。 因为担任东洋大臣就意味着要离开京城,到东盛去就职,而家眷并不适合都去东盛,所以暂时只能忍受父女分离的痛苦了。 好在,作为皇族,本来就随时准备好了这一时刻,虽然亲人分别很伤痛,但是可以获得为国效力的机会,还是很自豪的。何况,东洋大臣这样的职位,称得上是非常重要的职位。 除了载穆被任命为东洋大臣,还有好几位皇学馆学生的父兄长辈得以外放到东土出任要职。 而原本给淑仲做伴读的英华,却被特选随侍载穆左右。这是淑仲的意思,他觉得有英华在父亲身边,凡事都可以帮得上忙,也算替自己尽孝了。 两宫的意思很明白,那些与皇帝从小做伴读的皇族子弟以及他们的家人,肯定是最值得放心使用的。如果他们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那么他的整个家庭,尤其是那些皇帝的伴读们,都会制约他。 而一次性的把大量的宗室派往东土任职,在黛青入主中土以来,还是第一次。 第124章 沈葆桢出事儿了 大量的宗室和京城的固山子弟开始向东土调动,这意味着黛青开始加强了对东土的重视程度,尤其关键的一点就是,黛青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东土是固山人的东土,固山是古伦人的固山,而孟古觉罗家族是古伦人中最尊贵的宗族。 哪怕抛开黛青皇族这个身份不考虑,古伦人也仍然要奉孟古觉罗家族为尊。这个核心格局,绝对不容动摇。 李鸿章之前以北洋大臣的身份谋划北洋水师,结果把东土沿海甚至一些内陆的地方也都变成了自己淮军一脉的防御范围,事实上已经侵犯了孟古觉罗家族的传统利益。 现在权力收回,当然要尽快派自家人去接收了。 至于溜球的问题,两宫原本的打算是把球抛给南洋大臣沈葆桢。 要想制衡李鸿章这个北洋大臣,当然要正经扶持一下南洋大臣才行。可是众所周知,沈葆桢和李鸿章属于利益同盟。他们俩要是太和了,那朝廷还剩什么了?所以,得让他们分工明确才行。可是两宫这个意思刚确定下来,还没下懿旨呢,南方来了消息,沈葆桢病了。 不过,按照内务府的密奏,所谓生病,只是掩饰而已。真相却是,沈葆桢被不可见灵体攻击了。而且,根据现在的情况判断,沈葆桢随时可能被不可见的灵体击杀。 沈葆桢被灵体攻击的情况,非常恐怖。 众所周知,沈葆桢的脾气不大好。但那只是白天,到了晚上,他的睡眠也一向很不好。 尤其是最近几年。 他经常在夜里惊醒,说梦到恶鬼追赶、捉住、撕咬自己,有一次,甚至说自己被扔到了地狱里,被连续用不同的方式杀死了七次。 家里人当然要想办法,找了很多医生,没治好。 又找了很多僧道来做驱赶鬼魔的工作,也没什么效果。 本来还只是晚上睡不好,白天还能补个午觉。 后来有一次,他在午睡的时候居然也做了噩梦,大声惨叫。家人赶来的时候,发现他衣服都被撕破,身上一条条的血痕,而且舌头还伸出好长。 据他说,有一个恶鬼来掐他的脖子,如果再晚一会儿,恐怕就要死掉了。 从此以后,即便在大白天,他也会看见其他人看不到的恐怖现象。 …… 本来,极爱名誉的沈葆桢是把这个事情严严的隐藏起来,不使外人知道的。但是最近半个月来,沈葆桢已经被“鬼魔”折磨得完全不能正常生活,更不用工作了。不得不向朝廷做出申报了。 堂堂两江总督,南洋大臣,居然被不可见灵体附着了,这在普通人看来,确实在是很意外 的事情。 但是对于朝廷和大内来说,这事儿已经不稀奇了。羊州可以出现灵灾,紫禁城也出现过阴血虫,江宁又差啥了? 只不过,到处出现灵异问题这种事儿,可是不能让天下百姓知道。 知道也不能传说,只能当做不知道。 可是其实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两宫非常愤怒,这些年来,各种说得清说不清的力量一直在“欺负”黛青。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突然洋人就杀进来了,好不容易把洋人安抚下去了,太平光明国又闹起来了;好不容易把太平光明国镇压下去了,绺子军又闹起来了;好不容易把绺子军镇压下去了,各地的灵灾饥荒,又闹起来了。这都叫什么事儿啊,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可是气归气,事情还是要解决。堂堂黛青帝国一品封疆大吏,居然被“不可见灵体”攻击致死,这也太不像话了。 对了,不是有息风堂吗?息风堂又是干嘛用的呢?不是专门对付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的吗? 所以,两宫终于还是把事情分派给了奕誴来处理。 按照四王的重新分工,奕誴主管息风堂。 但实际上,奕誴又不是“专业人士”,充其量只能是“总其纲”,而无法做到“执其事”。他虽然深入民间,擅长化妆和刺探情报,但是这种不可见不可说的存在,他也是一筹莫展的。 好在智宝已经升为顺天府尹,道末虽然做了皇学馆的师傅,但也不可能把自己的专业丢了。于是,他们就成了奕誴这方面的主要帮手。 奕誴始终认为,庙堂虽高,但国家的根基仍是在民间。至于高手,也在民间。这点倒是与道末的主张非常相合。而对于黛青当前的现状,天下趋势的走向,二人也同样很谈得来。 虽然奕誴一向很会结交人。无论遇到的是什么对手,他都能很快的找到对方心理上的需求点,以及自己与对方的契合之处。然后毫无障碍的进行交流,直至成为无话不谈的挚友。但是对于道末,他发现,这个少年虽然年轻,但是却滑的像丝一样,你根本抓不住他什么。 似乎,这小子就没有欲望,他只是顺其自然的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却又从不执着于任何事情。 如果是一般情况下,在官场上遇到这样的人,奕誴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自己远远的避开,要么将地方远远的踢飞。否则,那种极度的不安全感,会让奕誴这种社牛陷入精神窒息。 但是道末却不一样。 他虽然没有欲望,可是他自然,他虽然没有需求,可是他。他不结党,不阿谀,可是他。他年纪轻,资历浅,可是他手段通天,功勋卓着。 这样的人,才值得君子之交。虽淡如水,却简单纯粹,如沐春风。 总之,奕誴虽然自问阅人无数,而且在与任何的交往之中,甚至与两宫的交往中都始终掌握主动。但是在与道末的交往中,却发现根本无所谓的主动和被动,道末不争,也不躲闪,却无论如何也抓不住。但也没有必要去抓,谁会蠢到去抓风呢? 谁又会拒绝享受美好的春风暖意呢? 与道末相交,就是这样的感觉。 而且,道末是塔尔玛的男人,而塔尔玛是孚郡王府的人,所以道末无论如何都是可以算作自己人的。 所以,自从接手息风堂以后,每当遇到问题,奕誴都会请道末过来给自己做顾问。毕竟人家真专业啊。 道末之前就说过,羊州灵灾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当地很多本来应该发挥作用的寺庙观堂,里面根本没有灵气。而研究之后更进一步发现,之所以那些场所灵气枯竭,根本原因就在于主持那些场所的根本不是真正的修行者,而是一群精于人情世故,却对灵界麻木无知的“官僧商道”。 所以,在羊州的时候,道末就绕开这些“官僧商道”自己亲自办事,甚至宁可驱使被自己降服的妖物,也不借助那些所谓正规的寺庙观堂的力量。 结果,终于把羊州的灵灾给消灭了。 而来到京城,尤其是身居朝堂之后,道末更是发现,京城也很不对劲儿,于是开始全面的修建铁路,以固“地灵”。结果确实收到了不错的效果。 所以,奕誴这次还是找到道末,和智宝,向他们请教该如何处置沈葆桢的事儿。 “也不见得完全是江宁地方的问题,也许是沈葆桢自己的原因呢。当初咱们都在建铁路,就他玩命的拆。”道末轻悠悠的吐出这么一句。 第125章 道末讲故事 “你是说,沈葆桢因为不修铁路,才导致江宁出现‘灵灾’?”奕誴问道。 “不,我的意思是,因为沈葆桢遭到了灵灾,所以才会抗拒修铁路”道末解释道:“真正抗拒修铁路的,并不是沈葆桢,而是操控沈葆桢的灵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些东西似乎与沈葆桢并不友好,不太像合作的关系。倒有点仇人胁迫的意思。只是那东西以前似乎还是顾忌些什么,或者在等一个时机,所以现在才下手害沈葆桢。” “这样说来,沈葆桢岂不是早就成了那妖类手中的人质?而且,现在那妖类又要害沈葆桢的性命?这个妖物未免太嚣张了,居然敢向堂堂两江总督发起攻击。如果放任不管,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没在现场,这些不太好说,贫道只是根据所得到的情报分析而已。”道末淡然的说道:“不过根据我观察气场变化,中土和南土的灵灾明显正在悄退,按理不应该有这么严重的现象。所以,贫道才推测,可能是沈大人个人的问题。王爷恕贫道多句不好听的。在咱们人类眼中,朝廷、官府、法律、体统,都是非常重大的事情,可是对于那些异化而生的灵体来说,这一切根本没有意义。他们又不是人,除非为了跟人类接触,才会硬装着适应这一套。否则的话,人家自然有自己的一套秩序。所以,两江总督也好,南洋大臣也罢,对于灵体来说,无所谓的,有仇报仇,有冤报冤。那些家伙可是不会顾忌的。 如果真的是沈大人个人与某种不可描述的环境发生了冲突,朝廷不插手干涉此事,那么按照灵界的秩序,灾祸肯定也只会应在沈大人个人的身上,不会牵扯到国家和朝廷。但是如果朝廷干涉太多,那就不好说了。 所以,如果这件事情确实就是沈大人个人的问题,而不直接牵涉到全局,贫道的意思……王爷您懂的。” “话虽如此,可是毕竟大家同朝为官,总不好就撒手不管吧。”奕誴当然懂,道末的意思就是,如果确定只是个人行为,那么朝廷就没有必要干涉,旁观就是了。可是这话说得太直接,未免过于残忍。 “那就得看大家的私交了。贫道跟沈大人不熟,不好说这个。王爷您跟他很熟吗?”道末问。 “贤孙,”一旁的智宝本来没想插言,但是一看道末说话有点太不像话,不得不打断他了:“即或抛开私交不讲,那总归是朝廷一品大员,封疆大吏呀,如果朝廷能管而不管,岂不让百官寒心?大家同朝为官,今天江宁有事,明天说不定什么山,什么河,也会有问题。怎么能说不管,就不管呐。”智宝说的也算挺明白了,一句话,不管是不可能的。如果别人知道了道末眼看着同僚遭到鬼魔索命而不加援手,那岂不要人设崩溃,沦为官场的活靶子。 虽然智宝非常理解道末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但是话说得这么直接,太容易惹祸上身了。 “七舅姥爷,您别急啊。我这话还没说完呢。管当然是要管的,我的意思是,现在咱们还不能确定攻击沈大人的力量倒底是针对其个人的还是有更大的企图。所以针对不同的危害做不同的预案而已。”道末对智宝还是很尊重的,连忙做了解释。 “那就好,那就好,那老夫就不多说了。”智宝见道末听劝,也就放心了。 “智大人说得对啊,我说道末,你呀,还是想想法子吧。这事儿,真不能不管。”奕誴诚恳的劝道。 “行,这是你们说的。可是我得把话先说明白,你们要是肯定我说完,我说完了,你们听明白了,你们还说要管。那我就告诉你们解决的方法。怎么样?”奕誴见他们都这么坚持,觉得如果再不说清楚,搞不好会引起他们的不满,那就不值得了。 “行,你把这事儿帮我们分析清楚,然后我们再做决定。不过一旦定下来,你还是要给本王出主意才行,可千万不能袖手旁观啊。” “五王爷您尽管放心,只要你们听我把情况讲清楚。不管你拿什么主意,我保证帮给您最好的谋划。”道末非常认真的答应下来,然后又慢悠悠的说道:“贫道的恩师有常天尊曾经巡游五方天下,得见今日之黛青,各处灵气沸腾,若不加以禁锢,必成大灾。后果如何。于是恩师曾经赐我十二策锦囊,助我下山降妖之用。 自光统二年,贫道下来至今,十二策之中已经用了四策,还有八策尚未启动。所用之四策,完全命中,令贫道更深感其天命之高深,定数之玄妙。 而现在来看,正如恩师所言,这灵气的爆发正是天地成长过程中的自然现象,犹如人类从婴儿长成幼儿,由幼儿长成童子。每长大一些,就要更换衣物被服,否则就会不适应。孩子不适应就会哭闹,甚至可能生命。天地如果觉得生长于其间的人类不舒服,那就不得了,就会生出各种祸端。而人类既然生于天地之间,原本就有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模式。只要人类顺应自己发展的规则,理所当然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只是,人类因为各种原因,生出许多愚钝,又生出许多顽梗,以至于不能顺应本性,反而以诡诈来与天地自然争斗,结果自然生出许多祸患。 也就是说,按我们道门的认知,灵与物本来是合一的,众生万有都是宇宙的一部分。而且互相影响,互相效力。一切众生或应运而生发,或逆天而衰亡。所以,一切福祸,都在于或顺或逆。而这种顺与逆又是会无限累加的。 打个比方,许多人一个领一个在黑夜走路。其中一个人一下子跌倒了,掉进了沟里。他的伙伴有些继续抓着他的衣服走,于是跟着他一起掉进了沟里。如果没有人中断这种情况,这些人最后就会一个跟一个的全都掉进了沟里。 那么这些人掉在沟里,形势就非常危险了,没有人来救他们,他们可能就会死在沟里。 可是偏偏这时有个人是夜明眼的,天再黑,他也能看得清楚,于是他就拿了绳子,想要把众人都拉上来。 可是有些人肯听他的,就抓住他递过来的绳子爬上了岸,得了救。 但是有些人就是不肯相信他,不抓住绳子子,也不往上爬,或者自己胡乱的跑,胡乱的找出路。那么又会怎样呢? 那么,这个时候,那个有夜眼的人又该怎么样呢?是抛下沟里的同伴不管了呢?还是另外想别的办法呢?又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道末说了这样一个故事,把问题抛给了奕誴和智宝。等着他们的回答。 第126章 道末的方案 智宝看了看奕誴,奕誴示意让智宝先说。 智宝便说道:“有人掉在沟里,还是要救的。可是那些人不肯上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实在不行,依我之见,干脆就用绳索捆了他们,硬拉上来。” 奕誴听完智宝的想法,不禁一笑,然后又摇了摇头。显然是不大同意这种手段的,可是又找不出更好的办法。便反问道“本王也没有好的办法。但是本王绝不会放弃一起行路的同伴,本王想知道你的办法。” “王爷圣明。”道末先赞了一声,然后又说道:“王爷圣明,舅老爷智慧。贫道这个比方,你们肯定是听得明白的。不过,还请您二位暂且忍耐,听贫道把这个比喻讲完。 其实,这个比方里,世界就是夜路,世人就是这些夜路的人。世上自然有道,可是天黑了,人看不清楚道路。就是说世人处在一种不能凭自己的力量解决的自然环境,在这个环境里,人就是看不见道路的。 人看不见道的时候,就只能以人带人,人拉人,人带人,但是如果前面的人走错了,掉到沟里了,后面的人也会跟着掉进去。 这就好比人看不见自然之道,就只能以人力结成组织、团体,把人的能力和方法集中起来,一起去面对这个世界。然而因为大家都看不清楚,哪怕有人错了,其他人也不能判定,只能跟着错下去。这样,最后都会落在错误之中。 人如果不小心落在干净的浅沟里,或者还有办法逃脱,可是如果是有水、有毒,又很深,的沟那么就真的会非常危险了。 这就好像人类在发展之中,或者会遇到一些小的挫折,但是如果是一种人力不能抵抗得了的大的困境,那就真的很危险了。因为人类如果人类在这世上没有外援,一旦困难超出了人类当前所能够胜过的,那就没得办法了。 至于那个夜眼的人,王爷和舅佬爷恕个罪,这里比喻的就是我等修道之人。 我们修道之人,因道而见光,因光而破夜,因此幸而得免其祸。但是,我等也只是造化有幸,得以看见。实在无力让其他人也能看得清楚,故此唯有以道为绳,拯救世人。但是所能够救得的,却也只能是信道之人。对于不信的,甚至明明已经掉进沟里,还要故意乱跑乱闯的。贫道也只能说,虽甚爱,莫能助也。” 奕誴闻听,点头赞同,一边的智宝却是摇头叹息。 道末接着又说道:“咱们说完了这个比喻,再说沈大人这个事儿。按照咱们收到的情报来看,沈大人疑似遭到了‘不可知灵力’的攻击。而这个攻击究竟是从何而来,又因何而来,恕贫道才学有限,以贫道的能力,还无法做到不见其面而知其情。但是,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贫道以各种方法观象,又有各种渠道了解相关事态,都没有在江宁附近,发现有其他重大灵异事件的报告。 而且,如果是区域性的灵灾,那么一定是这个地区的大多数人长期处于一种崩坏的状态。崩坏者,礼崩乐坏,道德沦丧也。而江宁这个地区,众所周知,在之前太平光明国的时候,几乎合城尽灭。现今的江宁,完全是重建起来的,至今也只有十五年而已。十五年,连一代人长大的时间都不够,又何谈沦丧崩坏? 那么,很大的原因就是,这只是一起非常单纯的个别灵异事件,问题应该出在沈大人自己的身上。这种情况下,咱们要想救他是很正常的,可是必须先分析清楚情况。 第一,咱们是不是夜眼人。 第二,沈大人肯不肯抓咱们的绳子。 如果咱们不是夜眼人,没那个本事,自己都自身难保,又何谈救人?而即或咱们确实是夜眼人,那么也要沈大人肯信咱们,愿意抓住咱们的绳子才行。” 道末仔细的分析和讲解着。奕誴突然问道:“本王还就不信了。咱们好心救他,他还能不接受吗?就算他病糊涂了,他家人总有明事理的吧。再说,你倒底是怎么个救法,飞得他们人相信配合吗?就不能像戏里演的那样,直接把什么邪魔歪道的,驱逐出去,甚至打他个烟消云散。不行吗?” 听完奕誴的发问,道末不笑了,“王爷说得是,贫道这就讲解救人之法。 其实呢,这救人之法,与祸害之源有关,正所谓要对症下药,方能药到病除。 如果是一方灵力灾变,那么就得像当年羊州咱们需要大举行动,布局列阵,以正气道法对抗那些邪魔歪道。如此,恐怕江宁城又免不了一场灵界的大战。 如果是沈大人个人之事,那就简单得多,只需有手段高深的能人高士施法化解即可,具体需要见招拆招。但总归影响范围很小,不会有太大动静。 不过,江宁十五年前那场浩劫,枉死者,冤屈者,屈苦者,不计其数,而沈大人当时也是一员悍将,究竟有过怎样的过往,除非查考灵界档案,否则便只有当事人才能知道。贫道的能力倒是可以查档,但是肯定要大费周章,沈大人恐怕是等不了那么久了。 所以,如果沈大人能够接受拯救,自然是最好的,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贫道就有把握救过他这条命来。 可是如果万一他不肯受救,那就比较麻烦了,那就是他自己的选择,而这种与天下大局无关的个人选择,是不能轻易插手的。否则就会像那走夜路的一个跟一个掉进沟里一样。如果以朝廷之尊,定意要救一个官员,那么这件事儿就会从个人恩怨变成国家仇怨。而一旦这样做了,无论成败都会影响我黛青的气运。 经过这几年的修铁路、活饥民、造神机,克夷冦,咱黛青的气运刚刚有些好转,就算不说忠君爱国之大道理,退一万步讲,贫道和王爷、舅佬爷,咱们可都是领着朝廷俸禄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咱黛青的国运有任何损耗啊。”道末总算讲完了这一大篇道理,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贫道的分析就是这样。救或不救,听凭王爷吩咐。不过贫道最后还有一言,奉与王爷参考。 按我道门之要义,最好的扶正驱邪之法就是尽量让自己顺应人性原本形态,不与天争,不与地斗,不伤众生,不害人我。复归于自然,且于自然中和合。如此方为上上之策,大道之法。 贫道言尽,请王爷定夺。” 第127章 凌云观的玄吉 道末一番话,说得很透彻明白,当下奕誴点了点头,答道:“那沈葆桢乃是我黛青股肱之臣,不仅权高位重,更有有汗马之功。纵是他本人的冤孽,朝廷也不能负了他。只是本王素知沈大人的忠心。他原本乃一介文人,却弃笔投戎,而且身先士卒,数次身陷必死之境。所为何也?都是为了咱黛青王朝的国泰民安啊。倘若为救他而有损黛青的国,本王相信,两宫和朝廷都会舍得,但就是恐怕沈大人本人和其家眷也是断然不会同意的。” 奕誴说着,居然感动的流下了眼泪。 智宝听了奕誴的话,感动的老泪横流,连连称是。 道天却几乎要笑得喷出来,恐怕有损这么感人的场面,只好匍匐于地,以袖掩面,大声高呼王爷圣明仁义,百官幸甚,国家幸甚。沈大人即或不治,也必感恩王爷的知音理解,更会感激皇上和两宫以及朝廷的恩典。 总之,喊了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反正能把想笑的情绪压下来就行了。不然人家感动得流泪,自己却笑出声来,这场面未免太过违和了。 智宝看见道末这副这样子,已经猜中了是怎么回事儿,当即跟着一起歌功颂德,帮着道末演饰。 奕誴看见他们二人这样激动,心中大乐,于是也跟着大声高呼,称颂两宫和皇帝。 一室之内,一王两官喊得那是好不热闹。 回到家里,道末把事情跟塔尔玛一说,把塔尔玛逗得捧腹大笑。吓得道末连连作揖,求塔尔玛淡定一些,切莫动了胎气。 没错,自从卸了其他几个差事,专注于上书房的工作,道末清闲了很多,陪塔尔玛的时间也多了。这样一来二去,塔尔玛真的就怀孕了。 所以,江宁府那边的差事,塔尔玛是断然不可能去办的,道末也绝对不会乐意去的。 但是总要有个安排吧。 这活儿,还真不是随便是个什么人就能干得了的。 结果道末还真就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凌云观的玄吉。 道末跟玄吉虽然不是一个门派,但是关系还是相当不错的。道末来到京师以后,原本没什么熟悉的人,就在附近大小道观挨家串门,想结识一些新同门。结果绝大多的道观都不出意料的让他失望了,那些地方的道士都不过是做做样子的“商道”,根本没有灵力。 直到遇到了玄吉。 道末是望见了浓烈的灵气,才找到凌云观的,结果到了这里之后,发现其他人都资质平常,唯有玄吉是个真有实力的。 二人当即结为挚友,时常一起习武论道。 玄吉并没有因为道末是官身而巴结道末,而道末也丝毫不介意玄吉的清贫,两个人的交情很非常纯粹。 玄吉很有热心,喜欢助人为乐,就是有些时候想问题太简单。好在他待人真诚,身边总有一些朋友会及时相助,要不然还真的容易惹麻烦。 道末很清楚玄吉的实力,觉得如果能劝动他去江宁走一趟,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凌云观就在城外,离着并不远,道末也有段时间没见着玄吉了,便不用别人通知,自己亲自上门去请了。 来到凌云观,却见门口多了个小道童正在打扫,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样子。 道末暗想:“之前一直听玄吉说想收徒弟,还差点把人家英华收了云。近来多日不来凌云观,难道玄吉真的收到了新徒?” 小道童看到道末,虽然是陌生面孔,但是之前已经有了师傅的吩咐,急忙放下扫帚,上前向道末施礼问候。 “来者可是道末师叔吗?弟子微尘,奉家师之命恭候师叔多时了。”小道童礼仪得体,童颜可爱,非常令人喜欢。 道末见小道童可爱,便与他攀谈。一问之下才知这道童名唤微尘,确是玄吉新收的弟子。微尘今年只有八岁,并不是京师本地人,而是从东齐跟随玄吉一路来的。 “你说你一路从东齐来的?那边的旱情都止住了吗?” “旱灾是止住了,可是穷人家还是很难过。俺们村里很多人都病了,俺爹病得快不行了,多亏了师傅来到村里施医赠药,把俺爹救活了。俺爹就让俺拜师傅为师,跟师傅来观里修行。”微尘回答问题非常清楚明白,样子更显得可爱了。 道末亲切的摸摸了微尘的头,一摸之下却是大惊,再摸了摸微尘后背和手臂,脸上露出惊异之色。 “这,这筋骨……”道末惊讶的不敢相信。 “哈哈哈,道末贤弟啊,我就说今天你会来,特意让微尘迎接,果然你就来了。” 说话的,正是玄吉。 道末见玄吉出来相迎,急忙上前施礼:“师兄一向可好,道末这里有礼了。” 二人见面,甚是亲切,当即手拉着手,肩并肩,一起进入内院。 二人在茶室落坐,微尘勤快的摆好了茶具,然后乖乖的坐在了一边。 道末还没有说明来意,玄吉却先说道:“你先别说,我来算算。嗯,你是来是替官府出头,想请我出来做事。我算的是也不是。” “师兄妙算,确实如此。那你能不能再算算,具体是什么事儿?” “这……”玄吉似乎有些为难,可是看看道末那笑嘻嘻的样子,又察觉到微尘正在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只好故作勉强的又掐算了一通,然后认真的说道:“贤弟啊,你这趟活儿,路太远,活太重,要不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呵”道末哂然一笑,道:“师兄,朝廷不差钱。” 玄吉闻言,脸色一变,道:“师弟这是什么话?你我同门,难道你也认为,为兄的是贪财卖力之辈?” “你不贪财,这我知道。”道末正色道:“但我更知道,你现在急用钱。对吧?” “这,这你也知道了?”玄吉似乎有些慌乱。 “彼此彼此,师兄,你有你的难处。弟也有弟的难处,现在这个时候,那个地方,弟是万万不敢去的啊。而且弟已入公门,而这个事件也是不宜以官府名义出头的。” “那倒也是。那,你说吧,能给多少?”玄吉终于吐口活动话了。 “你那个事儿要了结,是不是还差三百两?这里就是三百两,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五百两。”道末非常认真的说。 “行,行,师弟你真是吉时雨啊。你坐好,先受师兄一拜。”玄吉感动的有点不知所措,非要给道末磕头拜谢。 第128章 改变的运势 道末当然不会接受玄吉拜自己。 可是玄吉居然非常坚定,最后没办法,让微尘替自己拜谢,道末没办法,只好接受了。 二人都是预测的高手,很多事情未言先明,交流起来也是省了少麻烦。 道末知道最近玄吉一定要南下一次,所以解决一下沈葆桢的问题只是个顺道。 玄吉也很清楚,道末就是给自己送此办事的所需费用的,帮忙也只是举手之劳。 他必须感谢道末,因为道末是自己的及时雨,是贵人,如果不谢于礼有亏。 道末不肯受他的礼,不仅仅是客气和谦逊,更是因为沈葆桢的命更有价值。 这一切都在二人的测算之中,所以你来我往,看似简,其实暗藏很深的玄机。 不过,有些事儿,还是很出乎道末的意料,比如微尘的情况。 微尘的根骨,太与众不同了,是万里难寻,百年不遇的极品灵修种子。真不知道玄吉怎么捡着这个大宝贝的。 老实说,他看着都眼馋。 道末心里不禁有一个想法,载汲完全没有任何灵力,这是他和塔尔玛最大的遗憾,如果身边能够有这孩子弥补一下…… 所以,他才受了微尘一拜,因为他是有私心的。 如果玄机此时运用能力,感知到道末的想法,他一定不会让微尘替自己拜谢道末,可是此时他满心高兴,已经放松了感知。 “区区银两而已,何况是官家公事,师兄太过客气了。”道末受了微尘一拜后,客气的说道。 “师弟想来已经算过,当知师兄我此事确实重大而且难办,我不是谢你,我是谢这命运造化啊。” “师兄果然有大智慧。佩服佩服。不过这既然是公事,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这是定金的银票,师兄收好。 还有就是这具体的任务,师兄已经知道大概,我就直接说具体的目标。 朝廷的意思很明确,在不损害黛青气运的情况,尽量拯救沈葆桢。至于花多少钱,不需要考虑,朝廷最不差的就是钱。” “呵呵,朝廷说是不差钱,可是朝廷也是人在运作,而人一掌握了权力,就经常干出一些为钱为名为痴妄而自损气运之事。这倒底是天数呢还是人为呢?” “管他呢,天意不可违,人力终有尽。朝廷好似夜间行路,再好的眼力也看不清脚下的路,跌跌撞撞岂不可怜?咱们既然手提明灯,能帮着照照亮,也是善事。” “师弟说得固然是好,师兄我可是就怕陷入太深,不要万一救不得将亡之人,反噬自己就不好了。” “师兄说得自然,你我皆方外之人,确实不可沉迷于中,误了万古千秋大计。” “呵呵,师弟是通达人,愚兄自然放心。倒是你那位主子王爷,本有通天之路,却滞留于尘世,未免不智啊。” “师兄说的不错,天数之变,似乎也正应在这位的身上啊。只是不知往后又会怎么个变法呢。” 师弟兄们就这样玄而又玄的一句一句的聊着,时不时的还会开心的一起大笑,时而又抚琴吟唱,好不快活。 他们说的不错,奕譓确实改变了很多东西。 同时也错过了一个重大的选择。 又或者说,正因为他选择了另一个方向,从而为b位面创造出一个全新的世界契机。 但是奕譓的改变又是因为载汲的出现,如果没有载汲,奕譓还会留在这个让他伤心绝望而且战战兢兢的世界吗? 或许真如牛大头钟的那部石头记所写的结局那样: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而且道末根据a位面载汲所留下的记忆信息也很清楚的知道——在a位面的历史线里,沈葆桢就是死在这一年的冬天月。 这也是道末曾经一再的劝阻奕誴,不建议他救治沈葆桢的原因。 这根本就是在逆天改命。 自己所处的这个位面的历史发展,与a位面载汲留下的记忆明显有太多不同之处,而所有这些不同,都是因为a位面载汲的穿越所致。 比如,西域战事获得了巨大的胜利,比如东齐的饥荒得到了很好的控制。 按照道门的观点,这两件事的前一件意义不大,但是后一件却会为施善者带来巨大的影响,因为道门认为救人性命有两种模式: 第一种是以抵命式,简单的说就是把该死的人强行救活,这种情况的结果就是救一人命必害一人命。因为整个宇宙的生死原本是处于一种平衡的状态,就像一个跷跷板,没有人动的话就处在左右平衡的状态。这个时候有把一个本该死的人救活,或者把一个本该活的人杀死,都会打破这种平衡,跷跷板就会高低上下摆动,宇宙就失衡了。而宇宙为了维持自身的平衡,就会以任何某种方式来弥补这种失衡。如果有个本该死的人被活了,那么就要让另一个本来该活的人死掉,这样从整体上来看,失序程度是相对最小的。 第二种模式就厉害了,就是把本来因为宇宙失衡而导致会死掉,但本来没有直接该死的原因的人救活。那么这就会产生巨大的福运,而加给救人者。 东齐饥荒,是宇宙失衡导致的恶果,而非那些东齐人犯了什么该死的罪。 所以,一下子救活了数以千万计的人,这种福运之大是惊人的。 在a位面载汲留下来的记忆里,那个位面的奕譓,虽生犹死,甚至那个位面的载汲也对他没有什么感情,反而对抚养自己长大的塔尔玛和道末非常依赖。 虽然a位面载汲在道末体内的时候,封印了这些记忆。但是在他离开后,道末还是看到了这些记忆,也理解了为什么载汲的意识会进入自己体内。 或者,对于a位面的载汲来说,道末才是真正情感意义上的父亲。 而奕譓作为皇帝的亲叔,国之郡王,虽然在四王中是最低调的,但无论如何也是帝国最顶端的身份。而他所作的这一重大善举,除了会增加他本人的福运,很大程度上也会增长帝国的国运。 黛青的国运,确实挺强,而这其实也是经历了好几次的人为强行改变气运。每一次改变,都意味着对宇宙原有平衡的一次破坏,哪怕是善意的、正义的、良性的,震动也是必不可少的。 何况,宇宙之大,人类之多,谁又能说自己所作的,对于所有人来说都能算得上是善意、正义、良性的呢?绝大多数人为强制的改运,都只是为了某些人——当然可能是很多人或者很重要的人而进行的。 尤其是对于国家王朝而言,为了一朝一国的兴与衰,历代君主权臣们在世外高人的指点下强行修改运。无论是改君主之运,还是改重臣之运,又甚至修改一国之运,都是有过不少先例的。 而每一次改运,也都会遭到命运之力的强烈反噬。 第129章 溜球朝贡的背后秘密 如果a位面沈葆桢的死是一种“命中注定”的事情,那么强行把他救活,就会影响到黛青帝国的气运。 所以,道末劝说奕誴做出了“在不影响黛青国运的情况下,尽量救治沈葆桢”的决定。 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尽可能的不要由黛青朝廷和官府出面。 所以,道末不能亲自出面,当然他本来也绝对不愿意亲自出面。 而玄吉就比较合适了。 最关键的地方就在于,他本来就是准备要去南土的,只不过没有凑够办事所需要的钱。 现在道末帮他解决了钱的问题,而且双方是以玄语算测出来任务的情况,这样就把朝廷和官府以及道末本人的责任更进一步的摘清了。 至于钱嘛,找个由头,从沈葆桢的名下扣掉就是了。 确实不能完全不管,因为“天与不取,反受其疚”,如果沈葆桢就该活呢?在现在这种历史时间线已经被严重改变的情况下,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总之,安排好了玄吉的任务之后,道末开开心心的回了家,玄吉想留他住一夜,可是道末惦记塔尔玛,还是走了。 临走的时候,留给微尘一本秘籍,算是见面礼了。 其实,塔尔玛只是刚刚有了胎气,并不需要特别紧张的保护。 而且,塔尔玛已经特别请铁拳给自己做全面的保护。 在道末和塔尔玛居住的院子周围,天上飞的鸟,地上爬的虫,甚至连苍蝇、蚊子,都已经被铁拳驯化成了“灵宠”专门负责保护塔尔玛。 “按照a位面载汲的记忆,我和塔尔玛虽然也结为夫妻,而我也靠着裙带关系作了太常寺的小官,可是远没有如今这样的地位。至于我们的孩子,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灵修者。现在我的命运已经因为载汲的穿越而改变,不知道会不会地孩子有所改变呢?”夜里,道末睡不着觉,悄悄的转过身看着塔尔玛,这样暗自思想着。 第二天,还是要到皇学馆正常工作,这皇学馆可更是绝对改变的成果了,而这个改变即便是没有任何能力的人也可以预测得到注定会极大的改变未来了。 而今天的课程里,额外增加了一课:溜球历史。 授课老师,是道末。 虽然他没有去过溜球,但是他的老师有常曾经游历过那里,并给他留下了相关的资料,而且,他有a位面载汲留下的知识。 这是一门选修课,所以并不是所有人都来听课,堂上只有二十多人。 “已经很不错了,如果不是刚刚发生的时事,谁会对万里之外的蕃邦小国有兴趣呢?很多孩子可能根本不知道这个国家的存在呢。”道末这样安慰着自己。 好在,光统帝载湉、静芬、载汲、载泽、淑仲等主要的同学都来了。 “同学们”行过师生礼仪之后,道末向同学们提出了问题:“有人知道溜球国吗?” “知道。”所有人回答道。 “是最近才知道的吗?”道末又问。 这下就回答什么的都有了,有的说是家里来了溜球遗民,所以向家长询问了溜球国是怎么回事儿,这才知道了。也有的说是以前在书上读过。还有的说,从评书、戏剧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道末笑了笑,便问光统帝是从哪里知道溜球的。 “朕很早就知道有个溜球属国,他们年年向朕进贡,朕当然要记得。”载湉答道。 “很好,那么皇帝陛下可还记得,他们每年要进贡给我黛青朝廷多少财物吗?”道末问道。 “这。”载湉愣住了,因为他还真不太清楚这个。 “还有,我黛青向溜球国回赠了多少呢?”道末又问。 “这两件事儿,宫中自有记录,但朕却从未查看,并不知晓。”载湉如实回答道。 “好,那么今天的课,就从溜球的贡品价值说起。”道末顺势讲道。 “众所周知,溜球是我黛青的朝贡国,自我黛青入主中土以来,溜球国就前来朝贡。而他们所献的贡品的都是些什么呢? 我这里有一份清单,某年某月,溜球国向我黛青朝贡硫磺、海螺、檀香、乌木、胡椒、犀角、象牙,等等。 这些物品在我黛青的总价值,约值白银万两。 而我黛青回赔溜球的是白银五千两、仙灵根草五百根、上等丝绸一千匹、上等瓷器一千件、上等笔墨纸砚五百套,其他黛青手工精制器具一千件。 总价值高达三万两白银。 大家觉得,这溜球每年朝贡,是赔了还是赚了呢?” “他给我一万,我还他三万,当然是赚了。”载湉不假思索的回答。 “没错,那我黛青是否赔了?”道末问。 “这,我黛青乃天朝上国礼仪之邦,有人朝贡是咱的面子的体统,这个不能用赔钱赚钱来计较吧?”载湉有点不理解道末的提问。 “陛下说得好,咱堂堂黛青天朝,是不应该把礼仪当生意做。可是,陛下可否知道,南洋列国,本来就是把朝贡当生意做的呀。”道末缓缓的说道。 “什么?他们来给朕朝贡是做生意?” “不错,陛下可知,这些国家虽然以朝贡为正职,但是来时所带的并不全都是贡献,走时所带的,也不全都是回赠。这中间上下其手的妙处,可就太大了。” 接着,道末就详细的讲解了,黛青怎样通过朝贡的机会,私带货物在黛青交易的事情。并且指出,凡来黛青朝贡的这些国家,十之八九,都是为了黛青“薄来厚往”的外交礼仪传统。所以才会不远千里万里的前来朝贡。 “有些小国,本身国力非常有限,来中土朝贡,是他们重要的经济来源之一呢。”道末总结道:“包括混溜球国,也是如此。” “朕听说,那溜球不只向我黛青朝贡,也向倭奴朝贡,有这事吗?”载湉问道。 “确有此事。不过,倭奴离溜球近,我黛青离溜球远。倭奴对溜球的管制压力,可是要远远大过我黛青许多倍呢。” 于是,道末又讲起了倭奴是如何与溜球产生了宗藩关系,以及两国的实际相处情况。 道末更拿出地图来,向学生们指出溜球的位置。 道末说:“溜球就在我黛青摩萨岛的边上,倭奴以前只是控制溜球。尚且曾经与我不摩萨岛有过交手,还让咱们赔过银子。倘若溜球落到了倭奴的手中,接下来又会怎么样?陛下以及各位同学,想来是能够猜得到的吧?” 第130章 光统帝的问题 光统离开座位,径直向前,站立。双手抱肩凝视着地图足足看了一分钟,然后突然问道:“倭奴自北向南,几乎把我黛青的整个东部完全包围起来了。倭奴是一个整体,为什么我们却是各省南北各自为政,分头防御呢?”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急忙向道末施礼,有些惭愧道:“师尊见谅,朕之前也没见过这样的图,看得有些入神了。” 道末却反而很满意的样子,欣慰的说道:“五方之内,陛下尽可自决,这才是天子该有的风范。” 光统回到座位上,道末又接过光统的问题转而问众生:“刚才陛下的问题,你们有人能够回答吗?” 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 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这个问题肯定是无法回答的,而对于面前的这些孩子,这个问题其实就是愿意或者不愿意回答。 这个问题,涉及到的领域太高深,帝国疆域设置是有着深层意义的,怎么可能随便乱说?如果一不小心说错了,皇帝可就在旁边呢。 道末一看要冷场,就启发大家大家说燕子每年春天往哪里飞? “往北飞”孩子齐刷刷的回答。 “很好,那么秋天呢?”道末又问。 “往南飞”又是齐唰唰的回答。 “非常棒,你们都是懂得观察自然的好孩子。那么,有人见过燕子在什么时候大规模的往东或者往西迁徙吗?” 一阵沉默之后,载澈举手回答道:“老师,从来只听说燕南飞,燕北飞,并没有听说过燕东飞,燕西飞。单个的燕子是会东西南北任意飞的,可是大群迁徙的时候,只见到它们秋天往南飞走,春天又自南方飞回来。” “说得好。澈阿哥说得非常准确。那么,为什么燕子,当然还有其他的一些鸟,为什么会南北往返,而不会东西迁徙呢?” 大部分孩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皇学馆刚刚组建起来,大家之前学的都是传统课程,对于自然的观察和了解是非常有限的。更不用扩展思维了。 “老师,我知道。”见所有人都不回答,载汲终于举手了。 “汲阿哥,你说。” “因为我们生活的这个地球,气温的变化主要是按照南北方向阶级变化的,越接近赤道,就越热,越接近两极就越冷。而东西虽然也有气候差异,但那主要是因为地理变化导致的,比如山地或者沙漠就会温差较大,水系丰富的地方就会湿润宜居。可是影响生存最主要的环境变数还是气温,秋冬季节,北方普遍的植被大多休眠,也几乎没有虫子可以吃,所以燕子就会向还有大量虫子吃的更南方生活,气候越冷,它们就越向整体气温更高的南方,最后他们会飞到遥远而食物极其丰富的非洲。 但是,等到春天来了,其他地方的虫子渐渐多了起来,燕子也不会再继续窝在非洲,他们会再次飞向世界各地。而大的迁徙方向,仍然是自南向北。 这样,每年春天,我们都会看到上一年离开的燕子,又飞回来了。” 啪、啪、啪,道末情不自禁的为载汲鼓掌。 “汲阿哥说得太棒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么丰富的地理和生物知识的呢?”道末笑眯眯的问道。 载汲听完,一翻白眼,我读过哪些书,你还不知道吗?可是他当然不能在课堂上怼道末,还得好好的配合。 “书上读的。” “能说说是什么书吗?” “带矛的大鸟。兰西国生物学家路易·皮埃尔写于1830年,也就是我黛青德光十年。”载汲答道。 “非常好,这就是博览群书的好处。”道末满脸喜悦的请载汲坐下,然后又对全体同学问道:“所以,有人能回答刚才陛下的问题呢?” “我明白了,”溥侗突然举手发言:“咱们黛青肇兴于东土,以联姻会盟的方式建立了东土和北土的联合。而后就是一路南下,先入中土,再伐南土。这样,整个国家的统一,是分了几个阶段,由北向南逐次完成。由北向南,各省加入的先后顺序不一样,很自然的军事布防就会有不同的安排。 而且,以往黛青的军事针对主要是在陆地上,海洋方面可以说几千年来没有成为军事冲突的主要方向。 所以也就不太需要为了海防而建立一个统一的军事体系。 因而在面对东方倭奴的半包围的形势下,咱们却把防务分置各省,兵力分散。” “侗阿哥说得不错,还有人发言吗?”道末继续问道。 于是,其他同学也纷纷发言,有的说,黛青以往不重视海洋扩展,所以对于海防建设也没有一定之法,只能由沿海各省分头发展。而倭奴本来就是一个海洋国家,由许多大大小小的岛屿组成,所以他们很自然的对于海洋更加重视。 道末见问题回答的已经比较全面了,就转而问载湉:“陛下,您觉得这些答案还满意吗?” 光统帝点头称是,说道:“大家说得都很好,朕很满意,只是还是希望老师能有权威的解读。” 道末闻言,当即答道:“陛下有问,为师自当回复。其实,相信陛下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臣也只是做个综述。 刚才各位阿哥、格格,所说的都非常正确。 倭奴海防统一,而黛青却没有统一的海防,其一正是因为黛青自北向南以刀兵统一天下,各省归附次序各有不同,兵力布防也各有不同。 其二,黛青的历史上确实从来没有因为海防出过问题,所以也缺少对海防的需求,因而也没有全国统一的海防观念。而倭奴一直靠海而生,对于海洋的重视几乎是天然的。 不过,还有第三个原因,大家刚才没有提到。 不知大家是不是忽略了一件事儿,我黛青共理七年,也就是倭奴应庆四年。倭奴国内发生了一件事情,一直实际执掌倭奴大权的幕府将军,就在这一年,将权力归还给了他的君主——天皇。 自此,倭奴开始了明治维新。而其中一项最重要的政策就是:‘版籍奉还,废藩置县’。 在此之前,倭奴全国一共有二百七十六个藩,这些藩均由各自的大名来管理,无论是军事、财政、人事,都是完全独立的,所谓的幕府将军根本不能节制。在倭奴,这种现象被称为“下克上”。 然而推行‘版籍奉还,废藩置县’以后,所有的藩,都被一举取消,整个倭奴国被重新划分成为三府七十二个县,至于军事权力更是一举全部收归倭奴朝廷所有。 正因为有这样的维新决断,才使得倭奴可以以一个团结的整体形象来面对我黛青。 还有一点。陛下刚才没有提,我这里却是要说一说的。那就是,如果倭奴不曾占领溜球,那么对我黛青并不足以形成全面半包围。充其量只能挡住我东土的东面茶啊冲等处的沿海地带,况且茶阿冲的南边还有我黛青的亲藩昭申国作为援军。 现在造成这种借助整个东面完全被倭奴包围的局面,完全是是溜球落入了倭奴之手所造成的啊。” 第131章 放学后 就这样,借着提问和回答,道末很认真细致的给载湉和他的兄弟姐妹们上了一堂溜球国的国情课。从多个方面详细介绍了这个与黛青交往多年,却仍然被大多数黛青人感到陌生的东南属国。 大家听得很认真,因为最近溜球国的事儿闹的所有人都很不安静。 尤其静芬,听得格外认真。 她额娘之前被溜球遗臣惊得病了一场,虽然很快就调养好了,但是这个事情让静芬很震惊,也因此对于溜球产生了巨大的兴趣。 按照道末的说法,溜球与黛青的三百年情谊并不是最重要的,朝贡的礼物也不是最重要的,甚至于黛青还要亏不少。 真正最重要的是溜球的安全防御作用。 静芬自幼读书不少,知道黛青有着方圆两千余万里的土地,这么大的国土,居然会被小小的倭奴给围上一面,这也太可怕了。而之所以他们能够把黛青的整个东面海防围住,就是因为他们占领了溜球的国土。 原来溜球这么重要,难怪额娘都吓病了。 于是,静芬甚至主动提出了几个关于溜球国的问题,比如溜球距离黛青到底有多远,要怎样才能达到溜球等等。 道末倒是给她一一做了回答,可是答案却让静芬很是失望。 因为按照道末所说,溜球距离京师足有三千八百余里,而且要走很远的海路。 “看来我是没机会亲自去看看那个岛国了,太远了。本格格至今连京城还没出去过呢。” 载汲照例是不提什么问题的,因为道末知道的他几乎全知道,他不知道的道末也一时半会儿整不明白。与其在课堂上让道末下不来台,还不如回家再问呢。 所以,放学之后,载汲没有回自己的小院,而是跑到道末和塔尔玛的院子“补课”。 “姨父,今天怎么突然讲溜球国的事儿了,平时你不是负责教我们养生和玄术的吗?”载汲坐在炕上,一边吃着塔尔玛给他剥好的桔子,一边问。 “就知道你会问我这个的。”道末一边沏茶,一边头也不抬的回答道:“这其实是翁师安排的,本来我的意思是让别人讲,可是他说别人要么熟悉这块儿,要么就是抽不开身,非我不可。” “翁师干嘛要安排这个课程啊?这内容不会考试吧?”载汲问。 “怎么?你还会怕考试?我讲的内容里,还有你不知道的吗?”道末有点吃惊的反问。 “我当然不怕考试了,我是关心其他同学的面子。这内容太偏了。尤其是你还问我们什么燕子为什么不东西迁徙,我当时要是不回答,还真没几个人知道。那,翁师为什么非要安排这个课程啊?这明显超纲了。”载汲不服气的说。 “谢谢配合,奖励你绿茶一杯。来不来?”道末笑着问。 “不要,桔子多好吃,塔姨跟我说过,小孩不许喝茶。”载汲表示拒绝。 “你倒真听话,既然不喝,那就奖励你个大红枣,接着。”说罢,一个大枣飞了过来,载汲一伸手,居然没接住。掉在腿上。载汲抓起来,好家伙,赶上他的半个手大小,当然接不住了。 “这枣真大啊,嗯,好甜,谢谢姨父。”载汲抓起枣,几口吃掉了。 “当然大啦,先知楼最新培育的新品种,用来充当军粮再合适不过了。顶饿解渴还滋补。”道末显然对这枣子非常自豪,又继续回答道:“为什么要安排这个课程,不不是因为当前时事,溜球硬给弄丢了,而且他们的遗臣还天天在咱们京师闹。” 好不容易吃尽了大枣,载汲感觉非常饱足,开心的逗道末:“先知楼这么能干啊,姨父,你有没有觉得,先知楼到了我六大爷手里,比在你手里更厉害了?以前你可没研究出这么好吃的水果。” “哎呦,我的小阿哥哟,他哪儿敢跟六王爷比呀。以后可不兴这么说了,尤其不能跟别人说,否则你没事儿,我跟你姨父可就有大麻烦了。”塔尔玛一边佯怒的样子,一边又慈爱的摸了摸载汲的头。 载汲干脆要顺势倒在塔尔玛的身上,平时他经常这样跟塔尔玛闹着玩。 可是这次塔尔玛拒绝了,把载汲的身子托住,说道:“现在可不兴这样了哦,塔姨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可不敢压着哦。” “啥?小宝宝?塔姨肚子里有小宝宝么?好神奇呀,让我摸摸好吗?”载汲恳求道。 “太小了,摸不出来啥呢。”塔尔玛有点不好意思。 “就让我摸一下吧,求求了。”载汲求的更恳切了。 最终,还是摸了好一会儿,可惜啥也没感觉到。 而另一边,光统帝却跟西慈点着胳膊粗的蜡烛,在地图上一起查看溜球国的形势。 “皇额娘,今天道师傅说了,占了溜球,倭奴就对咱黛青形成了半包围之势。这溜球怎么就能轻易让人家占了呢?太危险啦。” “皇帝也知道这很危险了啊。是我让翁师傅安排给你们讲一讲溜球的事儿的,你是皇帝,你身边那些伴读将来是要辅佐你的。从现在开始,就得操练着了解实事才行。”西慈一边指着地图上一处,一边说道:“呐,就是这儿,可不是半包围了咋的,这李鸿章、沈葆桢,都是怎么干的活儿啊,让人家欺负到家门口了这都。” “可不是嘛,皇额娘,孩儿觉得,这溜球的事儿,咱们不能不管。可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最后该怎么管。唉!” “怎么管?那不是你现在该操心的事儿,有李鸿章呢。”西慈一边看着地图,一边若有所思的答道。 “可是,您觉得李鸿章他管的行吗?”载湉问。 “不行,他哪儿行啊,他要是行的话,能把溜球都丢了吗?”西慈干脆的答道。 “那,那还让他管?”载湉有点不太明白了。 “哦,那你说,该让谁来管。我刚准备让沈葆桢去管,好嘛,沈葆桢居然被不明灵力攻击了,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什么?这,这也太巧了吧?”载湉有点不相信。 “我也觉得太巧,巧的好像背后有什么阴谋。可是绕回来一个问题,沈葆桢病了,那这事儿谁来管?” 西慈笑咪咪的看着载湉,想听载湉的答案。 载湉有点懵,因为他脑子里的可用之人,太有限了。 甚至还不如静芬那边知道的多。 因为,此时的静芬,正在帮照桂数算朝中大臣的名单。 第132章 静芬背家史 与西尼人重男轻女不同,古伦人家一向是重男不轻女。家庭事务中,女人要承担的责任和权力远大于男人,尤其是大户人家,所以女孩子必须从小像男孩儿一样接受教育,参与家中事务。 静芬作为家中的嫡长女,一向是最受重视的。 所以,每天用过晚饭后,照桂都要亲自带静芬数点朝中官员的名单。 这种特殊教育,是静芬独享的。 其他的孩子只有羡慕的份,却根本没机会参与,连旁听都不行。甚至未来的继承人,连已经在侍卫处有了职位的大哥征瑞,也不能旁听。 因为事涉朝中机密。 为什么静芬可以,而且是必须?就好比说为什么静芬要入皇学馆读书,而静芳、静萌,就要在家里读书。不过,听说照桂最近在和夫人商量,把三女和四女也送进皇学馆读书,可是夫人好像并不同意。 总之,大家都是心中有数,只是还没有到点破的时候。 所以,今天照桂把朝中大小臣工的名单整理出来,让静芬背诵。 这些名单,静芬从很小就开始背,名单的内容一直在变化,也越来越复杂。最初只需要记住官名和人名,后来加上了品级、职掌,再到后来又加上了官员的履历。而履历也是越来越详细…… 好在静芬对于这些记忆并不为难,因为她确实已经习惯了的。哪怕这些名单不断的有所变化,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而今天,背到“东洋大臣”载穆的时候,静芬不禁眼前一亮。 这不是自己“提拔”的吗?太有成就感了。 等一下,东洋大臣侍从,赫舍里·英华,这小子怎么也在名单里?这还用背吗? “阿玛,背这个有什么用啊?这小子我认识的。他就是淑仲一跟班儿。平时我都不正眼瞧的,也就淑仲那傻丫头,拿他当个宝似的。”静芬平时背的,都是些朝中有正式品级的大员,对于这种不入流的官员侍从,还从来没有背过。 “怎么?格格长本事了?能给阿玛安排的功课挑出不是来了?”照桂淡淡的说着,手里摆弄着那杆玉嘴烟杆。 中介摆弄,烟锅里根本没有烟。 照桂喜欢抽烟,所以平时总是烟杆不离手。但是在女儿们的面前时,他向来只是把玩烟杆,从不真的吸烟。 “阿玛,我不是那个意思。”静芬有点委屈,她真的没有这个意思,阿玛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呢? 兄弟姐妹们,对于静芬都是有些羡慕嫉妒的,因为照桂对静芬的重视程度,甚至超过了嫡长子征瑞。 可是只有静芬自己知道,这是一种多么严格的熬练啊。 一般人家的女儿都是由母亲专门带的,父亲通常只会对儿子们的教育加以指导。而与儿子们不同的是,女儿们在父亲那里得到的只有宠溺,当然,也有很多人拥有的只是忽略。 可是对于静芬来说,忽略也可以获得自由啊。 在照桂的督学之下不,静芬有着非常出色的礼仪,而且对于宫中甚至朝中的各样人情事故有着非常精准的掌握。她不仅很早就很清楚的知道应该如何谈吐优雅,举止得体,而且还很清楚的知道如何察颜观色,把握时机,进退有锯。 “格格是背累了吧。时候还早,那就先歇会儿。咱们爷俩唠会儿闲嗑,好不好?”看见静芬委屈巴巴的样子,照桂终于还是不忍了。 嫡长女啊,怎么能不心疼,自己又何尝不想像待其他女儿那样,完全以温柔去宠爱。可是,正因为他是嫡长女,所以,他必须克制自己的内心去像带儿子一样严厉的管教她。 因为,这孩子从小就承载了一个巨大的梦。 扈伦家的女儿,有那么一天,要从黛青门风风光光的抬进皇家。 扈伦家的女儿,要母仪天下! 这不是照桂一个人的梦,是整个扈伦家族的梦,由不得他不努力啊。 细细想来,因为这样的责任,照桂至少有五年来面对女儿的时候,确实是严厉多于温情的。再过五年,也许就该要送她出嫁了吧? “亏欠女儿啦。”照桂这样想着,递过来一包糖果,满眼慈爱的说道:“吃吧,你最喜欢的花旗国糖果。” “谢谢阿玛,阿玛第一好。”静芬很开心,保持出一块剥开递到照桂嘴前,说:“阿玛先吃。” 虽然这一幕很温馨,但是静芬很清楚,吃过糖,聊过天,最后该背的还是要背,该学的还是要学。因为,这都是为了自己好。 不过英华那个看上去不太聪明样子的男孩儿,倒是在他心里留下了印象。 “阿玛,那个英华,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为什么也能上得了阿玛的名单呢?”吃过糖,智商充满,静芬换了一种说法向照桂提出疑问。 “别小看任何一个不起眼的人,哪怕他处在人生的低谷之中。因为,苦难之中的人就像泥土里的种子,你不知道一粒种子最终会长成怎样的成果。 还记得我跟你讲过,关于你曾祖父和祖父的事情吗?” “记得。”静芬当然记得,那段家族历史上最低谷,最黑暗的时光。 “记得就好,你给阿玛讲一讲,我怕好日子过久了,自己会忘记。”照桂慢慢的说着,如果这个时候坐在身边的是长子增瑞,可能他的旱烟已经抽上了,而现在,他只中做个样子。 “好的。”静芬表情有点认真,因为这是一段很痛的历史。 “阿玛说过,当年达玛法(古伦语:高祖父)吉郎阿大人自翔隆年间开始做官,一直做到嘉贺年间病故于任上。朝廷给他的评价始终是‘“操守谨,政事勤。”得到都是‘勤职’、‘勤谨’的评语。职务从最初的正七品内阁中书,一直做到正五品的刑部员外郎。为官二十余年虽未有过什么丰功伟绩,但也从未,没有出过什么差错事故,称得上是安稳一生。 可万万想不到的是,他老人家过世二十年之后,却突然出现了问题。德光二十年,朝廷突然查出有国库库丁私取银库银两之事。 此事一发,德光帝龙颜大怒。一月之内,连下三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命令严查自嘉贺五年以来,所有历任管库官员及负责查库的御史、大臣,所有官员一律治罪,所有库丁一律斩首,其家人发配宁古塔。 第二道圣旨,以上官员倘若去世,则详查其子孙有无出仕为官者,一经发现即严格考查其为官行径,若有不法,一律严办。 第三道圣旨,历任官员及其子孙查不出任何问题者,各按其在职年月,按每月罚银一千二百两的标准给予罚款。已经身故者由其子孙按半数处罚。管库的王公大臣每月罚款五百两,查库的王公大臣每次罚款六千两。 这三道旨意一下来,咱们扈伦家,可就遭了大秧了。” 第133章 黛青第一银库案 静芬所说的,是发生在德光朝的一桩离奇大案。 事情的爆发,源于一次看似平常的捐纳。 德光二十二年,京城有个万泰银号,老板叫张亨。张亨有个弟弟叫张诚在国库当银库库丁。张家兄弟原本不是有钱人,张亨靠着善于钻营和精通世,逐渐做大做强,成了富户。张诚给公家当差,也有自己的来钱渠道。可是有钱之后,张亨觉得得改换门庭,就给儿子张利捐了一个知州的官职。各种手续都办妥了,就差最后交钱领证了。 这个时候,张亨的一个好朋友叫周二的来找张享,闲聊之时周二提起捐生吴泰等人托他去交纳捐官的银两,张享一听这正好顺道啊,于是便请周二帮忙替自己也把银子带上一并交了。 很快,周二带上几个亲友的银子,一共一万四千七十四两,分别装在十一个口袋里,用车拉着去国库的银库交钱。 而这一天,刚好是张诚值班,负责对进库的捐银进行过秤报数。 张家兄弟是从穷人打拼上来的,这个过程当然是很不容易的,而且也不怎么干净和正经。这兄弟俩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劣迹,但是歪心思也不少,而且早已习以为常。 张亨事先就跟弟弟说过,今天要安排人来交银子,让张诚注意照顾一下。周二来了以后,看见来捐钱的人正经不少,乱哄哄的,就找到张诚,让他给开个手门,早点交上钱,办完了事儿好走人。 张诚早有准备,一看周二来了,当即拉他到前面来,开秤收钱。 也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张诚在过完秤报银子数的时候,多报了一秤,明明只收了两秤银子,他却报成了三秤。 而诡异的事情出现了,负责记账的库官连头也没抬,听张诚一说就记下了三秤。 这么一来,张诚就相当于赚下了一秤银子。 张诚一看有机可乘,一点没含糊,又故意这样虚报了两次,一共昧下了四袋银子! 在场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怎么就会他说什么库官就记什么,而且还没有任何人提出质疑呢? 真有什么邪门吗?有什么不可见的灵异力量吗? 还真没有。 那怎么会这么顺利? 因为这才是常态!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黛青的银库就是这样的规矩了。懂的都懂,不懂的,早就干不去换工作挪地方了。 所以,大家早就养成了潜规则,谁有好处谁就捞,其他人看见也装没看见,等到事情成了就要给大家分一些利润。 所以,任谁看见,都是心照不宣的。 问题在于,别人分点好处也就罢了,偏偏这个事情都是当着周二的面干的。周二一看?这帮人的胆子也太大了,连入了国库的钱也敢私藏!当即提出质疑,说你这么干会不会出问题啊。张诚说这不关你的事儿,你把钱交完了,拿了手续走人就是。 结果周二说,这个事儿明显是非法行为,你要是不给我点好处,那我就去举报你。 张诚干这行也很多年了,从来没出过事儿,也从来没见着谁出过事儿,当然不相信周二真的能举报自己,更不相信能告得倒自己。就说,你要告就去告我吧,我等着你的。并没有分好处给周二。 结果周二怒了,真的就把张诚给告了。 周二看来并不是真的与张亨友善,只是某种利用关系。现在既然把张诚告了,那么肯定也就把张亨得罪透了。周二可能是怕张亨报复自己,就多说了一句:“张亨兄弟原本贫穷,现在那么有钱,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张诚当库银有关。有可能是兄弟合伙偷盗国库银两。” 按理说,银库库丁偷拿国库银两,还真就是常态,而维持这个常态的就是所谓的“官官相护”,不仅是官员和官员之间,同时也是各个不同衙门之间。 打个比方,负责京师治安的京县衙门从来都是不会认真处理这类银库案件的,都是照例让国库的官员自己内部消化处理。充其量是把消息告诉银库,然后过几天再派人来检查,然后收点好处,大家利益均平一下就可以了。 可是这次偏偏出了岔子。 案子报到京师南城衙门的时候,正赶上正堂知县不在,由刑部派过来一个官员顶班,而这位官员刚好是个新员。本来在刑部里就因为缺少政绩一直官运不顺,突然遇着这么一个奇案,当场拍板——如实上报。 于是,直接完成了县衙到刑的申报,并且从刑部又报到了德光皇帝面前。 而德光皇帝是黛青有史以来最俭朴的皇帝了,他的龙袍上都打着补丁,知道这样的消息,那还了得了?一道圣旨下来,严查! 如果说银库本身没有别的问题,那么当然也就没事儿了,可问题在于,能没问题吗? 银库的官员每年只有一百两不到的合法收入,怎么可能够花? 当然是各有各的渠道,各有各的手段。 比如,用木头包上白布,冒充银两装进袋子。而真正的银子,则被他们带了出去。 平时,银库的银子就这样装在袋子里,根本没有人会去仔细的查验。遇到调银子用的时候也好办,用其他进账的银子顶住一时即可。反正也不可能同时把整个银库的银子都调出去吧。 而且,银库的官员们本来就都干不长,最多三年,准换岗。很多甚至只能做到一年左右,就调离高升了。而这种“木头银子”已经存在多久,根本无从考证,反正就是一代一代这么传下来。 历任官员都帮着前任掩盖,因为只有替前任掩盖好了,他们自己才有机会继续捞银子啊。至于平时检查的官员,包括那些王公贵族,也都是心里明白,眼睛看不见,嘴上不多说,大家都好过。 可是现在德光帝严令彻查,派来的官员只能认真检查。结果不查已,一查就查出来一个惊天大案:黛青帝国德光二十年的银库里,账面上总共有银子一千二百一十八万二千一百一十六两白银,可是最后真正查出来的,只有二百九十二万二千两。 亏空高达九百余万两! 几乎全都是空的啊! 也就是说,整个黛青帝国的绝大多数银子,都已经被这些看库的官员和兵丁,给监守自盗一空,仅仅留下一成银子用来充个门面而已。 德光帝,真的愤怒了。 第134章 抠门皇帝的捞钱阳谋 黛青帝国的国家银库失窃案由来已久,而且根本找不到最初的源头。 而盛怒之下的德光帝,也顾不得法不责众,干脆不加区分的按照时间划定,把嘉贺年间直到案发之时所有曾经在国家银库就职的官、丁,一律治罪。 这其中肯定会有不少在法律层面上冤枉的。 但是,无所谓了,皇帝已经愤怒了,正所谓玉石俱焚。 因为其中或许会有个别冤的,但是如果要仔细查办,绝对会有大多漏网的。 九百多万两银子,对于一个连龙袍上都打补丁的皇帝来说,怎么可能会忍?论到财富,德光帝是万万不能跟父亲和祖父相比的。那位处于黛青最鼎盛时期,自命有着十全武功的翔隆大帝,从来没有在花钱的事情上委屈过自己,他在位六十年来销金费银的背后是黛青国库每年七千万两白银的惊天收益在支撑着。即便到了嘉贺帝的时候,每年也是有二三千万两的收入的。何况嘉贺帝一即位就查抄了黛青第一大贪官钮祜禄·善保,一下子就赚了十亿巨财。 可是德光帝每年只有一千万左右的收入,而仅仅是江宁条约给吉利国的赔款,就高达两千万两。更不用说战争造成的很多直接损失了。 所以,德光帝他是真缺钱啊,他拼命的节俭,不仅龙袍上要打补丁,而且这补丁还是自己的妃嫔亲手补的,目的单纯的就是为了省点钱。 自己都这么节俭了,居然还有人在偷自己。自己才是天底下最冤的那个人。 而且,如果说到无辜,自己的父亲嘉贺帝,甚至可能包括自己那位自诩绝顶聪明的祖父翔隆帝,也都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当皇帝觉得自己成了受害者的时候,他当然不会再考虑别人是不是冤枉的问题了。 只要你在那个位子上干过,你就是共犯,就是同谋。 其实,按照考虑到黛青特有的潜规则的作用,除了皇帝本人,确实没有一个真正冤枉的。 正所谓,雪崩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当时的一个普通库丁,哪怕自己一两银子也不拿,仅仅靠着“装看不见”分享别人的好处,一年也能分到三五千两银子,干到退休,几万两银子还是有的。 而如果手脚勤快点的,干上一年不显山不露水的划拉到三万两银子还是非常轻松的。 而这还只是普通库丁的最低收入。 那些做官的呢?看见不说,知道不讲,对于官员来说难道不是失职?而这种失职可以带来的收入又“应该”有多少? 所以,根本不可能有人是干净的。如果有,早就暴出大雷来了,而事实上几百年来,根本没有暴过任何大雷,就说明,所有人都在“看见不说”,而所有的“看见不说”的背后都是同谋——哪怕你没有拿那份好处,你也是共犯。 稍微用一点点脑子就能想明白,皇帝这样的想法,是不错的。 但是,冤枉的人,肯定不会心服。 虽然他们不得不口服。 扈伦家就是这样的情况。 嘉贺年间,吉郎阿曾经在银库当过三年的官。他又不瞎,又不傻,相反一向以“勤谨”着称,他怎么可能对于银库的问题一点不察觉? 察觉了,又为什么不上奏,不举报? 这当然就涉及到潜规则的现实合理性。潜规则不是哪个霸道老爷规定的,而是所有人共同从现实的角度总结出来的游戏规则。大家都不举报,就是因为对于所有人来说,举报是有害无益的。 早在翔隆年间,就已经形成了传统,每次朝廷派下御史清查库银时,银库的官员都要按照潜规则“必向御史进规银三千两,另给其仆从每人门红包三百两”。不要说三千两,就算三百两,那也相当于吉郎阿一年的基本工资了。朝廷派人检查一次,银库官员一百年的基本工资就没了。 试问,你要是清廉不贪,洁身自好,那么还能查不出你的问题吗?肯定能查出来啊,怎么可能会查不出来。查不出来,也可以“硬查”出来的嘛。 所以,要想查不出问题,就得交这个钱,要交得出这个钱,那你就得有来钱的道。否则,你真交不起。 吉郎阿能在那个位置上待上三年,说明他是一个深谙潜规则的人,否则早就被各种力量挤出局了。而按照潜规则,他待上三年,不可能没有“当得”的好处。而这些好处当然不可能是他自己独享,大部分还是要与其他官员尤其是负责监督和检查自己的官员们“分享”的。 只不过,没有证据,一切只是合理分析。哪怕是人活着,这种传承了几百年的“陋规”也不会查得出来证据,更何况此时吉郎阿早就做古了。 但是皇帝认真起来来了,一切都得公事公办,潜规则只能靠边站。按照德光帝的旨意,吉郎阿三年一共该交四万三千二百两的银子。 当然,虽然吉郎阿已死,但是吉郎阿的儿子景瑞仍然在朝为官。除了需要严查景瑞本人的政务之外,还必须由景瑞减半缴纳两万一千六百两的银子。 这是一个“阳谋”。 景瑞当时担任刑部郎中,五品京官,正式的收入一年只有八十两,加上补贴养廉的“恩俸”也只有一百六十两。如果凭着一百六十两的合法收入,一次性还清两万一千六百两的罚款,那意味着什么? 当然意味着你小子手脚不干净啊。然后就会,查,彻查,不信查不出你的黑暗渠道!是的,不可能查不出来的,毕竟是做官的,怎么可能没一些同样家世背景的亲戚?那些亲戚们又怎么可能全都干净?只要抓到一点的把柄,那就能揪出一个老鼠窝,甚至老虎窝。 就像当年的善保一样,一下子抄了十个亿,朝廷直接躺平都能过好几年。 所以,只能硬挺着。 我没钱,所以我真的没钱,我真的没钱,才能证明我爸爸没拿钱库的钱。 打死也不能用合法收入之外的钱去交罚款,景瑞就跟皇帝老子耗上了。 他也不是完全不还,今天十两,明天八两,折腾了一年,总共只凑上一千六百两。 这,已经是他合法收入十年的总数了。 所以,绝对不能再多了。 当时,像景瑞这种态度的,还真不止一两个。大家者想着法不责众,这么多年过去了,人都不在了,你还往死里逼人家子孙后代,像话吗? 如果是其他皇帝,他们这么想是对的,可是他们面对的是号称黛青第一抠门皇帝德光帝孟古觉罗·旻宁。 别的皇帝拿钱当钱,德光帝可是拿钱当命啊! 不,准确的说,比命都重要。 第135章 惠征救父 公平的说,德光帝的作法虽然情有可原,但毕竟有殃及池鱼之嫌,而且大有竭泽而渔之势。 如果任由他这么无限制的折腾,最后肯定会搞得百官人心惶惶,疲于自保而无心政事。如果那样的话,搞不好没等到太平光明国爆发起来,黛青朝廷内部先乱了。 可是德光顾不得这么多了,因为就在这个期间,爆发了第一次福寿膏战争,根据江宁条约,黛青要向吉利国赔款两千万两银子。 两千万啊,这比要了德光帝的命还痛啊。 所以他要用加倍的伤害,把钱从自己的臣子身上再捞回来。 于是,德光帝下令,如果到了期限还交不齐银子的,就抓起来下狱。 这是一次最后通牒,涉及到了一大批官员,景瑞就在其中。 户部找到景瑞谈话,表示这次皇上动真格的了,不能顶着来,想什么办法找亲戚朋友对付过去,然后再慢慢处理。 景瑞说我真的没有钱啊。 景瑞也不完全是说谎,按照合法收入,他是真没有办法还上这笔钱的。 而且,他对于朝廷,尤其是对于德光帝本人的这种做法明显也是非常不满的。 景瑞的仕途一直不太旺,既没有科举成绩,也没有军功积累,勉勉强强捐了个笔贴式后补上个缺,然后一直在地方上做着各种名目的书吏。至于品级,始终就是在七八九品这个段位缓慢爬行。 这么一爬,就从嘉贺十年一直爬到了德光二十年。景瑞已经从一个弱冠少年熬成了花甲老人,职务还仅仅是一个从八品的刑部郎中。长期的底层摩擦,让他对于朝廷有一肚子的不满。但是已经年纪一把,就准备着在芝麻小官的位置上混到退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可偏偏这个时候,朝廷又耍了他一把。朝廷突然下来了命令,要安排他到江东做知府。 景瑞本来已经消沉的心志一下子又被调动了起来,非常认真的做着准备。正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真要能到江东当几年知府再退休,那么别的不说,还上皇上给老爷子贴上的罚款标准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是就在他兴冲冲的等着正式赴任的时候,却接到了调令取消的通知,原因是德光帝对他的印象不好。景瑞于是又回到了刑部郎中的任上。 景瑞对此别提多来气了。 首先,他不认为他们家老爷子有什么过错。如果有那也是朝廷,首先是皇帝的千错万错。因为律法是朝廷定的,规矩是皇上带的,作为臣下,身在官场,有多少能力可以和整个朝廷的大趋势对抗呢?而且你皇上吃尽穿绝,下面官员不要活吗?一大家子要养的,又没贪赃,又没枉法,就是在合理的范围之内,养活了自己,没有把自己给饿死,这怎么就有罪了?明明是你朝廷只给皇上吃肉,不让当官的吃糠,才导致这些潜规则长禁不止。 泰熙帝的时候,官员没钱了,朝廷还借钱给官员。维正帝的时候,给官员发了养廉银和恩俸双饷。到了翔隆帝的时候,国力终于达到了鼎盛。 可以说,黛青曾经的国力强大,是与赏罚分明分不开的。而且,赏罚分明本来是黛青入主中土以前就确定下来的铁定原则。太祖太宗的时候,凡有功者,必有重赏,所以人人争先,个个奋勇。 然而,嘉贺帝查抄了善保的家产后,一下子赚了十亿两的巨富,却并没有给臣下任何好处,也没有用于国家的建设发展,更没有减免天下百姓赋税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 钱,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曾经有勇敢的官员向嘉贺帝询问,结果换来的却是嘉贺帝的咆哮:“难道你怀疑朕贪墨了不成?”吓得再也没有人敢再提此事。 嘉贺帝抄了银子,结果不了了之,也没进国库,也不许人问。可是现在已经去世多年一辈子谨小慎微老实本分的父亲,却被污上一个手脚不干净的罪名,需要被罚款。 他当然不会认这个罚。 所谓捉贼捉赃,你皇上拿着什么真凭实据了。什么都没有,你就不该罚。就算要罚,你也只能罚你这一朝的官员。人都已经不在世了,正所谓人死债亡,别说你没抓着过实证,就算有,也不该人死了还向人家子孙追索啊。 这也太臭不要脸了吧。 如果不是有着君臣差距,遇着德光帝这种人,景瑞简直要啐他一脸。做人太失败,太没品。 德光帝自以为杀伐果决,众官被自己杀镇赦得胆战心寒,岂不知像景瑞这样已经从骨子里对他再无半点敬畏的人已经被他硬生生的给逼出来了很多。 所以,即便以坐牢相逼,景瑞仍然不为所动。在一些亲朋的苦劝之下,这才又拿出二百两子应付了一下。 从头到尾,景瑞总共只交了一千八百两银子。 终于,德光帝开始咬人了,顽固分子景瑞被关进了刑部大牢。 刑部放出话来,什么时候把银子交齐了,什么时候放人。然后,又嘱咐说:“放心,景爷在我们那儿,亏不着。他在里面不拦着,咱们正好想办法。” 原来,景瑞虽然官始终做不高,可是在刑部的人缘却是比谁都好。尤其是那些底层的胥吏,大多受过他的指点和好处。很多人甚至是以景瑞的徒弟自居的,这下,他们终于有报恩的机会了。 于是,在这些受过景瑞好处的同僚以及亲友故旧们的帮助下,景瑞的儿子惠征开始张罗着凑钱。 惠征的官也是捐的,刚刚从八品笔贴式补了吏部文选司主事的缺,正六品的官阶,正禄为六十两,恩禄为六十两,俸米为六十斛,合计一百五十九两白银。 以这样的收入,何时才能缴清那么大一笔罚款? 还真不是没办法。 景瑞之前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但是他觉得赌气,不甘心这么无端的被抠门皇帝毁了父亲和自己的清白,所以宁可坐牢也不肯用合法收入之外的钱来交罚款。 惠征就比他想得开了。 皇上不就是要钱嘛,那给他钱不就得了嘛。 首先,惠征作主卖掉了家里的一些房产,这个算得上是正常的路数,只不过景瑞在家的话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然后,惠征用卖房产得到的钱,开始花钱给自己买更高的官。 德光二十八年,花足了银子的惠征被调入吏部验封司。验封司负主要负责发放封官授爵的敕书,并对京吏中的供事、儒事、经承三职,外吏中的书吏、承差、典吏、攒典四职,进行役满后的考核,以决定是否继续录用。 前者,发放敕书是报喜,理所当然有红包得;后者,相当于掌握了小吏们的命运,更是有丰厚的孝敬。 这么一操作,惠征很快就赚到了大量的灰色收入,仅仅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赚了一万多两银子。 这个时候,虽然还没有缴清全款,但是已经达到了之前户部要求和六成。惠征于是再次上下打点,总算是把景瑞给赎了回来。 景瑞人是回来了,可是脾气却是一点没变。本来朝廷已经给他官复原职,结果他主动申请退休回家,从此再不搭理朝廷的事情了。 而通过自己的巧妙运作,把父亲从牢里救出来这件事情,给惠征的影响非常大。从此以后,惠征觉得自己在捞钱方面颇有天赋,因而更加致力于升官发财之路。不久之后,德光帝驾崩,咸富帝即位,惠征觉得自己实现人生飞跃的机会来了。 第136章 皇上顾念亲情吗? “达玛法(古伦语:高祖父)一生谨慎并没有什么不法之事,虽有俸禄之外的收入也在‘情理规矩’之内。他一生勤谨,逝于任上,堪称人臣楷模。然而,朝廷不仅没有对他嘉奖,反而在他去世二十年后污以无妄之罪名,向其子孙追索钱财。翁库玛法(古伦语:曾祖父)刚正不阿,廉洁奉公,根本没有额外的收入来缴纳巨额罚金,更不愿达玛法死后还要背负这样耻辱的罪名。因此被革职下狱。情争之下玛法(祖父)用尽了各种非常手段,最后终于缴清了罚金,将翁库玛法赎了出来。” 静芬把这段家族最黑暗的苦难历史又讲述了一万遍,看见自己的阿玛手里端着烟杆似乎也陷入了回忆的沉思。 其实,发生这段事情的时候,照桂还非常小,对家里发生的这场灾难,并没有太多直接记忆。景瑞入狱的时候他才出生,景瑞出狱的时候他才两岁。大部分的事情细节,都是后来听大人讲给自己听的。 一开始是听阿玛和额娘讲,后来是听姐姐们讲。 当年,自己还是小孩子的时候,自己的阿玛惠征,就是像现在的静芬一样,听自己背诵这段家族的黑暗史的。 惠征要求自己所有的子孙,无论男女,都要牢牢的记住这段历史,不用文字,口口相传。 当然,扈伦家那些口口相传下来的记忆,还远不止这些。 照桂一边下意识的把玩着烟袋杆,一边接着静芬的话舒缓的讲道:“后来你玛法的官越做越大,事儿也越来越多,家里反而越来越难见到他了。你翁库玛法回家的时候,阿玛两岁,你小姑姑七岁,大姑姑也才十三岁。而你玛法因为缴纳了足够的罚金,如了德光皇帝的心愿,官也越做越好,越做越大,很快就放了道台,先是在晋西,后是在皖徽。你玛法和你达玛法、翁库玛法不一样,他会做官,尤其会借着做官捞钱。他捞了钱也不是都给家里用,而是用来结交上峰,为的是以后仕途顺利,可以做更大的官。 总之,他这一生的理想就是当官、捞钱,当更大的官,捞更多的钱。可是后来德光帝驾崩了,当时的四阿哥,也就是你后来的大姑父继位当了皇帝。你玛法一看这是机会啊,得抓住,就把你大姑姑送进宫里选秀。你大姑姑那年已经十七岁了,之前也看过人家,按说不能参加选秀的。可是你玛法使上了银子,托好了关系,终于还是把你大姑姑送进了宫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承受这么大的富贵,你大姑姑进宫的第三年,你玛法就去世了,走在了你翁库玛法的前面。你翁库玛法后来总说你玛法不孝,向皇上交罚金是不孝,死在你翁库玛法前面更是不孝。 而最大的不孝,则是他居然在面对强敌攻城的时候,弃城逃跑。好在那时候你大姑姑正受宠,咸富帝也还算顾念亲情,没有治他的罪。可是赦免的旨意到的时候,他自己已经先连急带怕生病死了。 可怜你玛法,拼了命的把你翁库玛法救出来,结果还落了个不孝的罪。死又那么不名誉。唉,这得上哪儿说理去哟。” 说完了,照桂转过来看了一会儿静芬,问了句:“喜子啊,你这见天的去皇学馆。你觉得,当今皇上,你那位表弟,顾不顾亲情啊?” 照桂突然问出这么一句,把静芬顿时问愣了,想了一会儿,才说:“说不太好。感觉他跟谁都不是特别的亲,一天天连个笑模样都没有,冷冰冰的。他跟大姑姑也不是像我跟你和额娘那样,我跟你跟额娘,啥话都唠,多开心啊。他就不行,他跟大姑姑就是见面的礼数,像外人似的。他跟七王爷也不亲,见了面就是看一眼,没有事情都不多说半句话。” “那他和你亲吗?”照桂皱了皱眉头,又问。 “现在还行吧,挺讨好我的。以前不好,总跟我斗。”静芬想了想说。 “这个以前,有多远呐?”照桂又问。 “去年还跟我斗呢。可是我才不怕他,我是他表姐,我就要管着他。他不服我,我就告诉大姑姑去。大姑姑让我管着他的。”静芬说的时候,很厉害,很威风的样子。 “哈哈,咱家大喜子最厉害,可别把你累着喽。那后来,怎么又不和你斗了?”照桂笑着问。 “自从载汲来了以后,他就不跟我斗了,反而还挺讨好我,总找我聊天,玩,还会送我礼物。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对了,就是像变了个人,不仅对我不一样了,对大姑姑也不一样了。就是对七王还是那样,冷冰冰的。” “天意难测啊,喜子,你光想着他是你表弟,可别忘了,他毕竟是皇上。亲归亲,还是多加点小心。从去年冬天开始,你总提到那个载汲,听你的意思,好像一切变化都是从他入学开始的。”照桂若有所思的说。 “的确是这样。自从这小家伙来了以后啊,变化太大了。也不知道是他带来了什么福气呢,还是怎么样。反正一切都越来越好,我现在天天都很喜欢上学了呢。”一提到载汲,静芬可开心了,满眼都是快乐。 静芬并不知道载汲究竟有什么特殊体质,但是她的感觉是一点不错的。 载汲天生有一种魅力,让任何与他相处的人产生一种强烈的幸福感和安全感。因此,当载汲来到毓庆宫之后,整个宫里的氛围都开始发生了扭转。 这种变化又因为毓庆宫的扩建和皇学馆的建立而得到了进一步的促进。宫里有了很多少男少女,那种青春活跃的气息正在改变整个紫禁城。而整个皇学馆在体制上虽然是以光统帝载湉为服务的核心,但是很明显的是载汲才是整个皇学馆最受欢迎的人。 这个只有五岁的小孩子,就像一团烈火,正在点燃身边的其他孩子,而整个皇学馆已经像小太阳般冉冉升起,渐渐的融化周围的百年坚冰。 甚至连东慈和西慈那种似乎已经冻透了的心,也正在被这颗暖阳所融化。 第137章 让也孩子们也参与一下 慈宁宫中,两宫正舒适坐在看台上看戏。 自从采纳了道末的主意,将毓庆宫皇学扩展为皇学馆,大批的少男少女进入宫禁。起初两宫也是半信半疑。可是过上几个月,别的先不提,两宫的身子骨和精气神都明显一天强似一天了。 “姐姐,要说道末这小子,还真是有两把刷子。这皇学馆一立起来,皇上眼瞅着更懂事儿,也更孝顺了。咱们姐妹的身子也舒坦了。哎呀,早知道他有这本事,真该早几年就把他弄到宫里来,帮咱们好好谋划谋划。”西慈一边听戏,一边兴致勃勃的说。 “这也是机缘吧,要不是塔尔玛南下招了这么个女婿,人家还不知道在哪个山头逍遥快活呢,哪儿顾得上咱们呐。哎呀,这小道士张罗了一帮孩子,这宫里就这么大变化,这要是按他说的,把整个紫禁城重新布局修整一番,那不知道得有多好呢。”东慈咪眯着眼,也是很享受的样子。 “姐姐说得是呢。要不要我催催他,让他快点动工。”西慈听东慈这么一说,兴致立即上来了。 “催什么催呀,你还不知道这国库里有多少银子吗?哪有钱修缮啊?这跟倭奴的事儿还没了呢。万一不好处理,搞不好又得花银子。”东慈苦笑道。 “也是啊,哎,难办啊。沈葆桢那边的事儿也还没个信 ,想指望他来解决溜球的事儿是不大可能了。载穆那边刚上任,能把位置坐稳就不错,恐怕也帮不上大忙。可是如果再让李鸿章出头,那也是万万使不得的。”西慈盘算着。 李鸿章不是完全不能用,而是近期不能用,尤其是关于溜球的事儿,绝对不能和李鸿章了。 打就得打个狠的,不能让他以为离开他黛青朝廷就玩不转了。 “这就愁啦?实在不行,就把左宗棠派过去代理一下两江总督的职务不就得了。”东慈见西慈犯了难,提醒道。 “实在没有别人,也只能如此了。可是这位老将军脾气不好,搞不好真的会打起来。还是先派个能谈的过去为好。”西慈说。 “那主让曾纪泽去,他能摆平罗斯国,估计对付倭奴人也不会太难。”东慈轻松的说道。 东慈把大主意定下了,西慈主要就是执行了。 所以一般东慈不会把事情安排得太具体,她要给西慈留好发挥的空间。 东慈很了解西慈,两个人从小就认识,长大了一起进宫,一直以来都配合得非常好。 不过这一次,西慈在执行之前,多作了一个不同的步骤。 西慈召了载湉,把事情跟他说了说,想听听载湉的意思。 而且给了载湉一天时间,让他可以跟皇学馆的同学们商量一下。 所以,第二天休息的时候,载湉就把几个学生干部都如召集起来,讨论的话题却非常复杂,具体来说有两个问题: 一、关于紫禁城的维护修缮所需要的费用问题 二、关于溜球问题的解决方法 几个小伙伴研究了一番,却一致认为,这两个问题都非常容易解决。 所以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少年就是少年。 当晚,光统求见西慈,把同学们的主意告诉了西慈,西慈听完,惊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同学们的解决方案非常认真,用标准的馆阁体写了好几页,载湉拿着念给西慈听。 关于紫禁城修缮的费用问题,只用一话就解决了——跟溜球人要啊。 他们不是想复国吗?光哭肯定不能解决问题,咱黛青可以帮他们出头,但是他们必须有所表示,否则的话,这事儿肯定不好办。 同学们还拿出了很多证据,证明溜球国其实是很有钱的,或者现在那些遗民们确实暂时没钱,但是没有关系,他们可以用溜球国的各种资源做为抵押,向黛青的钱庄商号贷款。 同学们甚至把贷款商的推荐名单都拟好了。 然后这个钱呢,基本上也就够用来修紫禁城了。 西慈看到这里笑了,心想这真是小孩子的把戏,这不是闹呢吗?就问载湉:“这钱是有着落了,可是咱们收了这个钱,那就真的得帮溜球人复国啊?怎么复?” “那就是第二个问题了。”载湉坦然的答道。 “哦,对,这是第二个问题。那你说说,怎么解决这个问题。”西慈觉得这载湉现在的样子很可爱,而且充满自信。 第二个问题解决起来更简单,首选的办法就是直接把军舰开进溜球,倭奴不服就干他。 “越发胡来了,那两国交兵,是小事儿吗?说打就打呀?”西慈假装生气的说。 “是这样,咱们只是把军舰开过去,并不一定真的要打。李鸿章的淮军已经买了好多条军舰了,福闽船政局甚至可以自己造船了,为什么不展示一下咱们的实力呢?”载湉说。 “不行,不行。哀家虽然不读书,可是也知道,兵者,国之大事,不可轻启。皇帝还有别的办法吗?”西慈说这话的时候,脸沉了下来。 船政局的船还好说,可那才几条啊?至于李鸿章那几条洋船,别说他肯定舍不得贡献出来,就算他真的拿出来了,那也不够用的啊。而且李鸿章的船都在北方,要往南调,估计这一路也得浪费不少油钱。 载湉微微一笑,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回应。于是不慌不忙的继续说到:“母后圣明,确实战士不可轻启。那么咱们就说说和平的办法。和平的办法有两个”载湉说到这里,偷眼看了一下西慈,发现西慈沉下去的脸,悄悄的露出了一点微笑。 “果然,是假装生气唬我呢。”载湉想到以往西慈一表现出生气的样式,自己就会非常害怕。还好现在发现了真相。 和平的方式有两种,第一种是先安排外交大臣前往倭奴进行谈判,然后同时又派水师在溜球附近进行军事学习。 谈判时要拿出丰厚的利益作为诱惑,令人惊动的那种。 如果倭奴人愿意谈,当然最好,如果不肯谈,想要以事实占领来达到兼并的目的,那么就实施第二套方案。 所谓第二套方案,其实是个非常复杂的圈套。 第138章 皇学馆的建议 皇学馆的同学们认为,在不考虑战争的情况下,想要轻松收复溜球显然是不可能的。而且无论是动武还是外交经济,都会让黛青付出巨大代价,而同并又并不能给予溜球国任何补偿甚至希望。 所以,皇学馆的建议是:在黛青搞一个“流亡溜球朝廷”,黛青可以先扶持这些溜球国人,在黛青国内组织起来,黛青可以支持他们,从道义上,从经济上,从技术上,甚至从人员上。但,支持就是支持,不能变成代替。 溜球是溜球人的国家,不是黛青人的国家。溜球人的国家,当然需要溜球人自己去扞卫和守护。毕竟,虽然溜球一直是黛青的藩属国,但是并没有将防务交给黛青。况且,溜球也并不是始终如一的只向黛青或者之前的历代中土王朝称臣。在被倭奴国的萨摩藩打败后,溜球便开始同时向中土和萨摩称藩。 这难道不算是一种鼠首两端的摇摆行为吗? 而且,而在倭奴通过变法日渐强盛的情况下,溜球并没有做任何有效的图强,除了向黛青哭诉,请求黛青替溜球出头,并没有其他实质性的作为。 现在,溜球已经被倭奴吞并,可是溜球王尚泰并没有做任何反抗。尽管向黛青各种哭诉,表面得很不情愿,但是面对倭奴天皇的旨意,身体还是很服从的嘛。尚泰王和整个溜球王族都乖乖的跑到倭奴去了,现在来到黛青哭丧的,只是一些遗臣遗民。这些人能够代表得了足球吗?而且,这些溜球人除了见他们天天到黛青官员家里号丧,就没见他们做过任何有实际意义的自救。他们为什么不组织军队反抗?自己人不行也可以请雇佣兵啊,钱不够的话可以去赚啊,真要是爱国,就该有行动,而不是对曾经的宗主国进行道德绑架! 如果他们只是为了给黛青添堵,那么他们已经做到了,如果他们想要恢复自己的国家,那么他们首先应该做点自己该做的事情。 他们反省过吗? 他们努力过吗? 他们除了给黛青添堵,还做的任何真正有意义的事情吗? 他们如果是匹快马,黛青可以给他们加一鞭子,他们如果是一匹锦缎,黛青可以给他们绣上花朵。但如果他们只是个曲小腔大的喇叭,那么他们就连哭带闹吧,哭完闹完,就可以直接埋了。 “噗!”听载湉读到这里,西慈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我说皇帝,帮你捉刀的是哪个小家伙?”西慈笑着问道。 载湉见西慈笑了,知道效果是好的,就如实相告道:“内容是同学们共议的,落笔的是芬格格。” “我们家喜子啊。哎呦,难得这孩子现在文笔这么好了,啥时候咱要是开个女科举,她还不得个进士及地啊。” “孩儿遵母后懿旨,将来开个女科,让芬格格中进士,可是母后,万一芬格格中了状元,那咋办啊?给不?”载湉笑嘻嘻的回问。 “给,咋不给呢。可惜啊,还真能开女科啊?等你长大了再说吧,我这老婆还指不定能不能看到那天呢。”西慈本来就是开玩笑,她觉得光统也是在说孩子话,但是听着这话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儿臣昼夜祈祷上天,祝母后万寿无疆。”光统说着,跪下恭敬的向西慈叩拜。 “好好好,依着你,继续念吧。”西慈美滋滋的说道。 “嗻”光统继续读道: “既然哭丧只能用来埋死人,那么如果溜球人认为溜球已死,准备下葬,那他们可以哭。但是那样的话,黛青按照规矩也就只能给一些奠仪,最多也看在千年藩属的关系上,送他们一块坟地,再也不能有别的了。人死不能复活,节哀顺便吧。 这里的下葬,意味着放弃溜球,接受溜球已经亡了的现实。送奠仪、送坟地也就相当于给他们这些遗民一些安置,不能再有别的了。 可是,如果他们自己心中有火,眼中有光,肯于为有所作为。那么他们就该擦干眼泪,诚心诚意的努力做救亡图存的事情。 当然如果他们真的有诚意,那么自然应该能够为黛青做点什么有意义的事情,比如捐助紫禁城修缮的资金。而黛青也会为他们恢复自己的国家提供大国应有的帮助。 而要恢复一个国家不是简单的事情,需要一步一步的做。 首先,他们需要反省,怎么就把溜球给玩坏了。如果他们自己想不明白,黛青可以出老师,帮他们痛定思痛,找到问题的根源和解决的办法。 如果他们能够找到办法,那么黛青可以收留安置他们的遗民,让他们在黛青组建流亡王廷,甚至帮助他们组建军队。当然,这些行为不可能是黛青出钱,反而他们留在黛青是有义务向黛青有所贡献才行。 在此基础上,黛青可以扶持溜球流亡王廷,在外交上帮他们喊话,帮他们造声势,也可以帮他们寻求国际支持。更可以卖给他们武器、装备。但是咱们自己既不用出人,也不用出钱。只要当个中介就行了。 这样一来,溜球的问题就成了溜球人自己的问题,而无论结果怎样,黛青只会有利,不会有损。” 载湉说完,恭恭敬敬的等候西慈的点评。 而西慈在听完了最后这一段之后,原本轻松愉快的表情里,增加了一丝看得见的惊喜 “这主意到底是谁想出来的?”西慈问,随即又补充道:“哀家知道是共议,可是具体提的建议条陈,还是有具体的人吧。你给哀家仔细的说说。” “嗻”载湉答应了一声,说道:“提出向溜球人收钱的是载泽,提出派出军舰跟倭奴人硬刚的是载澈,提出和平解决方案的是载汲。执笔的是静芬,助笔是淑仲,溥伦、溥侗也都参与了润色编辑” “不错啊,小小年纪,可堪大用。皇帝有福了,你的这班伴读同学都是上天祖宗赐给你的鹰犬、弓矢,可要勤于调教练习才是啊。”西慈正色教训道。 “儿臣谨遵母后教训。”载湉声音洪亮的答应道。 “罢了,天不早了,我这也备了点好吃的,咱们娘俩一起用个晚膳。”西慈说罢起身,载湉连忙上前搀扶着,一同向餐厅去了。 次日,居住在京师馆驿的溜球遗民领袖,向宏、林功收到了来自黛青各国事务处的召见通知。 二人无比兴奋,看来这段时间的努力终于有了回应了。 第139章 照桂接见溜球人 向宏和林功按照规定的时间来到各国事处的时候,接见他们的却不再是之前的普通外事官员,而是一位“老熟人”。 正是之前夫人被他们闹病的承恩公照桂。 照桂的脸色冷冷的,看不出一丝笑容。 二人一见居然是照桂,心头一沉。他们都去过照桂府,哭头丧把照桂夫人闹病的事情他们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是也都听其他参与的同胞说过了。事后,他们二人曾经亲自前往承恩公府上道歉,可是却遭到了拒绝。 这个事情,一直让二人深感压力,他们当然知道承恩公与西慈的关系,所以在被拒绝的那一刻,林功甚至打算以死谢罪。 “如果能够得到承恩公大人的宽恕,劝说黛青朝廷为我们恢复溜球国家,即便是让我死一万次,也是值得的。”林功说这话的时候,是非常冷静的。 “就恐怕,即或你牺牲了自己,承恩公大人也不一定会原谅咱们。而且,就算他原谅了咱们,也不一定就会促成黛青帮我们复国。反而白白为我们的复国大业损失了一个重要的力量啊。”向宏情词迫切的劝说林功。 其他人也是同样的苦苦相劝。 正是为了苦劝林功,防止他偷偷的自杀谢罪,最近这几天溜球遗民哭门丧的事情减少了很多。 现在,突然见到是照桂接见他们,他们又怎么可能不惧怕呢? 林功反而心里一喜。 这样的话,不正说明黛青把这件事情交给承恩公办理吗?而他一定记恨着夫人被气病的事情,如果那样的话,只要自己能够慷慨赴死,一定会让他在觉得解气的同时良心有亏于溜球人。那么,或许他就会因此而怜悯同情溜球人,愿意帮助溜球人复国了吧。 林功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只能说,林功虽然有着强烈的爱国热情,但是他的思维实在有点太与众不同了。 向、林二人,急忙向承恩公照桂大礼叩拜。 毕竟,即便溜球国的国君也一个藩王,地位上比专为后妃贵戚设置的承恩公爵位高不了多少。何况现在溜球国破,他们身为亡国之臣,跟丧家犬也没什么区别,而且有求于黛青,大礼参拜了。 照桂居然一点没客气,直接受了这一叩拜。 还没等二人说话,照桂先开口了:“你们溜球人,之前到本公府上,动静有点大,害得本公的夫人生病。虽说念及你们亡国之恨可悯,可是也不就这么算了吧。之前你们到我府上道歉,我没接待你们,因为那实在没什么用。我家夫人病了,你们道歉,就能让她得什么好处吗?并不能。我听说你们还有人想要以死谢罪,我先声明,如果那样就是在置本公和我家夫人于累害人命的不义之地,本公对此坚决反对。如果你们硬要这么做,那就是不准备与本公和解,后果自负。” 照桂说到这里,表情、神态,非常严厉,下面的林功不禁吓出一身冷,不禁感激的看了一眼向宏。暗想:“多亏向宏和其他同胞死命劝住自己又日夜看守,否则自己如果真的死了,不仅自己白死,而且反而误了复国大业。” 向宏却表现得很淡定,对照桂说道:“之前累及尊夫人生命,确实是我们溜球人的过错。至于以死谢罪,也只是想对犯下的过错做出补偿,绝没有要连累贵公府上的意思。我们溜球人的国家被倭奴所灭,只有指望黛青才能有活路,却连累尊夫人生病,实在是万死不能赎罪。只要能够使承恩公大人和尊夫人息怒,无论要我们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做什么都可以?这个态度倒是好的,可是总要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吧。你们亡国心痛,我能理解,可是你们跑到我府上哭闹,这有什么用啊?占领你们国家的是倭奴,又不是我们黛青,更不是我照桂。你们闹我,是真没用啊。” “是,是,是,大人教训的是,我们溜球是蛮夷小邦,化外之地,不懂礼仪,做出这等蠢事,实在是惭愧至极。可是我们溜球国小民弱,现在只能指望黛青上邦了,所以,还请承恩公大人宽恕。”向宏再次叩首。 “说什么宽恕不宽恕的,你们真以为我黛青的官员都是那么不通情理的吗?你们要是一直好好说,也许早就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了,可你们这么一闹,事情才会耽误到现在。你们这些溜球人啊,真是太死心眼儿了。别跪着了,还是坐着聊吧。”照桂抱怨了几句,这才赐了座。 向、林二人落了坐,照桂才又说道:“今天请你们来,是有公事要谈的。但是我觉得咱们之前的接触还是要先说清楚,彻底干净了,免得把不愉快牵扯到国家大事里面。你们以为呢?” 他一上来就已经给二人立下了下马威,二人当然只能选择接受。 照桂见状,说道:“我家夫人的病,已经调养好了。我也不打算跟你们讲究什么。但是你们溜球人的这种做事态度,整个官场都深恶痛绝。兴一邦,亡一邦,都不是小事,更何况已经被灭的国家再恢复起来,更是好比死人重生,实在不易。 本公如果现在就这样宽恕你们,你们的事情恐怕也就不好再往下办了。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但是以我对黛青官场的了解,你们越这么闹腾,结果就会与你们想要的越远。当然,这是在你们真心实意想要恢复溜球的情况下。如果你们恢复溜球的说法只是一个口号,一个说词,实际上另外有别的目的,那另当别论。” 照桂这一段话,好像一盆冰水浇到了向、林二人的头上,让他们无比沮丧,同时又非常委屈。他们当然是真心实意想要恢复黛青,而所谓的“哭丧门”也是在效果中土上古之时的传说。没想到造成了这么坏的结果。 两个人,急切的想要表达,可是又恐怕越迫切越会把事情搞得更糟糕。急得哭笑不得,张着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双手在胸前微举,抬也不是,放也不是,尴尬得像小丑一样。 第140章 找关系 “你们也不要着急,黛青不是溜球,两国相距太远,官场规矩自然也有差别。你们不了解情况,一心为了救国,忠心可悯。但你们需要给本公交个实底,你们确实是想要恢复溜球吗?还是只是为了沽名钓誉?” “承恩公这是何等话,我们当然是赤心为国,别无他图。若能恢复溜球祖国,即便粉身碎骨,在所不惜。”向宏站起来,非常恳切的表白道。林忠也跟着表白自己。 “好,本公要的就是你们这个态度。”照桂终于露出了微笑,道:“你们若是真的一心只为恢复溜球故国,那么本公倒是可以冲你们这份忠心原谅你们。” 二人最言大出意料,惊喜得连连称谢,照桂却一摆手道:“先别急着谢,本公不但原谅你们,更要助你们恢复溜球国。只不过,你们不能再执拗,要了解黛青官场的规矩,否则的话,本公也是帮不了你们的。不知道你们愿意不愿意听本公唠叨一二呢?” 向、林二人闻言更加感动,齐声谢道:“我等愚钝粗鲁,得罪承恩公,公爷即便重罚我等,只要肯宽恕我等,便是天大的恩典。又肯教导我等,如此天高地厚的恩典,我等何以为报,请受我等一拜。”说罢,倒头又拜。 照桂好一顿劝慰才让二人重新落坐,仔细说道:“在黛青,凡事都要讲个交情。否则任你大义凛然,哪怕再怎么情真意切,人家与你没有交情,肯帮你便是恩典,不帮你也是人家的本份。即或你能勉强人家做个表态,人家心里跟你没有关系,终究还是办不成什么事的。所以,你们要想借黛青之力恢复溜球,首先就要建立起关系。 当然,要说关系,黛青与溜球自然是有关系的。我黛青入主中土以来,溜球便来投效,两国宗主藩属的关系是铁定的。而且,我黛青对于溜球被灭也是非常愤慨,已经通过各国事务处向倭奴发出了严重抗议。但,这只是国与国的关系。仅靠这些手段,溜球当然不能轻易恢复,若是能,你们也早就不闹了,我说的是也不是?” 照桂既有此问,向、林二人自然连连点头称是。 照桂所说的,才是肺腑之言。 如果光是讲家国情仇,民族大义,那么大可以慷慨陈词一番,但是却毫无意义。反而像照桂这样,实在是很难得的。这才是真正的帮助,真正的朋友。 照桂见二人认可,便继续说道:“如今溜球既亡,那么两国的关系实际上已经断了一方,又能够维系多久呢?正如两个人是好友,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可以为他悲伤,难过,他家的亲人可以为他操办盛大的葬礼,但是,之后呢?难道能跟他到地下去吗? 当然不能。 还有,假设两个人是极好的朋友,其中一人死了,另一个人必然要去吊唁,可是如果他的家属却不能以礼相待,那又会如何呢?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两家可能从此反目成仇,至少做不得朋友了。 所以,本宫的意思,二人明白了吗?” 照桂讲了这两个比喻,微笑着看着向、林二人,直看得二人面红低头。 照桂说得对啊,溜球已经灭,遗民们想要借黛青之力恢复溜球,就必须正视黛青与溜球终究还是两国,而黛青也从来有承担溜球防务的责任的事实。当然黛青与溜球是着非常良好的宗藩关系,黛青也不愿意溜球灭国,可是,黛青还真不能替溜球去牺牲自己士兵的生命。 尤其是在溜球事实上一兵一卒都没有的情况下。 而且,即或国与国有良好的关系,但是在溜球已经灭国的情况下,现在事实上不能再强调两“国”的关系,而更多的是黛青面对一群失去祖国的遗民的状态。 如此情形下,又该怎样? 自然应该尽力搞好遗民们与黛青官员之间的关系,而不是以之前溜球国对黛青国的贡献而像讨债一样的索要。 至少,现在人家黛青还允许他们住在黛青,而且供吃供住。如果真把人家惹急了,脸一翻,把这些遗民们驱逐出境,他们又有什么办法? 向宏只能如实相告:“公爷说得甚是,我等惭愧不已,只是我等无知愚钝,实在不知该如何与黛青官场建立关系啊。还请公爷指点开示。” “哈哈哈哈,说得好,实在。不知道是正常的,能够承认不知道是聪明。就怕自己不知道还硬装知道,听不进人劝,那就没了救了。既然你们请我说,那我就说两句,你们只要能听进去,溜球有望啊。 说到关系,其实有两层,一是国与国的关系,二是人与人的关系。 这国与国的关系,当然就是黛青与溜球的关系。这一层,没什么问题,本来就挺好,只是溜球那边出了问题,让倭奴给灭了。所以要在溜球那边使劲,光闹黛青是没用的。 第二层关系,也就是人与人的关系,那才是关键所在。 为什么这么说啊?因为国是由人组成的,有人才有国。这个道理,想来你们也是清楚的。之前溜球给黛青朝贡,黛青也给溜球回赠,这都是国与国的交流。可是个人与个人之间呢?我不知道你们溜球是怎样的情形,至少在黛青,无论文武百官还是士农工商,想要做任何事情,名义上固然要讲究公理大义,可是实际办事还是要讲究个人关系才行啊。 那么现在这个时候,让你们两个外国人,在黛青建立关系,岂非极难之事?别看你们去过很多官员的府上,可是你们跟人家是建立不起关系的,再怎么脸熟也没用。 而且,黛青的官员数以万计,又怎么是你们结交得起的呢?与其无的放矢,不如直取要邻,找到可靠的渠道建立最有价值的关系岂不最好?” “什么才是最有价值的关系?又怎么找到可靠的渠道呢?”宏向急切的问。 “呵呵呵,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们可曾听说中土有句古词说得好‘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照桂神秘的笑着答道。 第141章 大计划 向、林二人也都是溜球顶级人才,绝顶聪明的,听照桂把话说到这个地步,顿时明白了。 论到真正的人物,在黛青,还有谁能比得过两宫呢? 而眼前这位承恩公照桂,正是两宫之一中西慈的亲弟弟啊,还有什么渠道比这个更可靠呢? 当下向、林二人再次下拜,表示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求照桂帮忙引见,好获得西慈的支持。 “哈哈,说你们不聪明呢,你们总算知道求到公爷我了。可说你们聪明呢,你们还想着让太后支持你们?太后是何等人,怎么会无故支持你们呢?”照桂说完,示意二人快快入坐,然后又继续说道:“你们溜球国曾经向太后贡献过贡品,但你们现在与太后没有任何接触,又没有像相的礼物,怎么能行呢?可现在你们国都亡了,自然差事也没了,就算有,你们又哪里可能拿得出让太后看得上眼的礼物呢? 所以,你们且听我给你们指一条明路……” 照桂给向、林二人介绍了一个庞大的计划。 首先要成立一个溜球流亡王廷,这个事儿比较困难,但却是必须做的,因为溜球国灭,溜球王尚泰以及整个王族都被掠到了倭奴,被授予不同等级的倭奴爵位融入了倭奴贵族系统。 这种情况下,黛青以什么名义帮助溜球复国?溜球遗民们又以什么名义接受黛青的帮助呢?名不正言不顺啊。人倭奴把整个溜球王族都吸纳了,这边只有一群遗臣遗民,怎么能有正统性? 所以,必须成立一个流亡王廷,否则想要恢复溜球是根本无法完成的事情。 当然,成立王廷的困难有很多,但是困难都是可以解决的,为了解决这些困难,需要成立一个公司。 什么公司呢? 全称为:黛青大溜球殖民公司。简称大溜球公司。 这个公司的性质和吉利国的东天竺殖民公司差不多,只不过他将是由黛青朝廷授权,由溜球人实际操作管理,同时又受到以黛青权贵官员和溜球遗臣为主体的股东们的监管。 作为一个殖民公司,大溜球公司将拥有移民、土地开发、雇佣军队、代理行政权,等诸多特权。当然,这些特权是黛青授权的,但是企业的实际运营是要由溜球遗臣遗民来执行的。而公司的成立目的则是为溜球流亡王廷恢复并重返溜球国而提供支持。 不仅是经济上的,也是军事上的。 按照计划,溜球公司将拥有自己的武装护卫部队。 向、林二人感到有点懵,这么大一个公司,那得多少钱投资啊,溜球人现在哪里能有这么大实力啊。 对此,照桂哈哈一笑,直言相告道:“多少钱都没关系,关键是搞好和太后的关系。” 见向、林二人还不一头雾水,照桂又拿出一份雄伟的计划:紫禁城修缮捐纳计划。 顾名思义,所谓紫林城修缮捐纳,就是一个以修缮黛青京师的皇宫大内紫禁城为目的的一次募捐活动。 所得捐助,将全部用于修缮紫禁城。 这可是一份大礼,足以与帝国权力地位最高的两宫和光统帝建立良好的关系,并名正言顺的获得其有力支持。 作为回报,两宫和光统皇帝将对溜球公司授予各种特权,并号召全帝国所有的官员和商贾对其进行投资。而对于最早出资的捐纳者,自然也将获得巨大利益,包括公司原始股,董事会席位,候补溜球国官职、爵位。 这些候补的溜球国官职和爵位,当然是要等到溜球国复国了才能真正获得,但是在此之前,他们可以把所获得的爵位和职位交给黛青,用以换取黛青的一些爵位和职位。而黛青在获得这些职位和爵位以后,可以等到溜球国恢复以后,再出售以换取利润。 因此,投资是不需要操心的,只要打出这个名义来,必然有很多人会来投资,因为好处太多了。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获得讨好两宫和皇帝的机会。这种机会对于帝国绝大多数人来说,实在是花多少钱都值得的。 而且,照桂告诉向、林二人,黛青朝廷中的大臣自己会去搞定,不需要二人操心,二人只要按照自己的指示,他们只要经营好溜球公司就好了。 那么这个溜球公司到底要通过什么经营来赚钱呢? 殖民公司,当然是靠殖民赚钱了。首先是搞大开发,占领一些无人岛和海域,在当地进行各种屯垦、建设、捕捞和经营。在最初没有太多殖民地的情况下,就干脆去开发福摩岛好了,往那里移民,进行开发建设。 这个只要运营好了,绝对是有暴利可图的。 而且,凭借雇佣武装即或不足以打败倭奴收复溜球,但至少也是一种力量的强化。 这样,只要把公司建起来,再努力经营得好,溜球恢复就真的是可见的盼望,而不再是一句空话。 向、林二人听完了照桂的介绍,自然是千恩万谢。双方立即达成一致。 那么,这样的计划难道是照桂自己想出来的吗? 当然不是,这些计划完全就是按照皇学馆的计划实施的。 难道说是西慈安排照桂的吗? 是,又不完全是。 安排照桂接待溜球人的确实是西慈,大体上的方略也是西慈所授意的,但是开办溜球公司什么的,却不是西慈的告诉照桂的。 谁告诉的呢? 静芬。 当然,这主意也不完全是静芬,而是皇学骨干干部们一起商量出来的。而主要创意者,当然是载汲。 载汲当然不仅仅提供了一个“和平解决溜球问题”的方案。更不只是写在给西慈的报告中写的那么单纯。 如果完全按那个方案,谁又能赚到好处?谁也赚不着啊。可是按载汲真正的方案,皇学馆每个同学都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根据所得到的各种资料,载汲非常确定溜球在将来是有非常大的海洋价值的。 不仅仅是军事安全价值,更是经济价值。 那可是往来船只必经的良港啊。如果抓在手里,那何止是黄金万两啊。 载汲缺钱吗? 不缺。 那他为什么要搞这么大的计划呢? 因为身为孚郡王的儿子,不做点大生意,多少有点“子不类父”之嫌?面子上不好看啊。 而且,自从上学以来,载汲越来越发现,学习的快乐不同于创造的快乐,而创造器具的快乐,又不同于创造产业的快乐。 说到底,他真正的想法就是个玩,搞点挑战的事情,烧烧脑罢了。 可是对于其他同学以及他们的家长来说,这可真是天降的一笔极大的财富啊。 甚至连孚郡王本人,也被他震惊了。 第142章 紫禁城修缮基金 虽然奕譓已经对于载汲的种种天才现象渐渐学会了适应,可是当载汲把这个计划方案交给他的时候,还是把奕譓惊了一下。 “福哥,这,这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主意吗?” “是的,阿玛,正因为是我的创意,所以咱们父子占了百分之三的股份,比其他三位皇叔家都要多,仅次于皇上哥哥了。” “你把皇上也圈进来了?” “反正又不用咱们出钱,皇上就是吃干股的,我可是出了主意的,再说咱们家在南土的生意也能借上力。大喜子说了,回头请我阿母哥(岳父)召集朝中官员和商人投资。早期资金,就看他的了” “你阿母哥?你是说桂公爷?” “瞧您说的,事儿都是您办的,还问我。除了他我还有几个阿母哥?您统共不就给我说了这一门亲事嘛。怎么?您不会背着我又给我说小的了吧?” “你想什么呢?你才多大个人,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阿玛我不就你额娘一个吗?” “哦~是吗?知道了。”载汲没再说什么,但是眼中的神色突然黯然了一下。 好在,奕譓并没注意这些。他觉得,可能就是在皇学馆的一些大孩子那里受到了“不良影响”吧。他怎么也没想到,真正的影响就是他自己。 在他看来,不管怎么说,载汲只是一个孩子,再聪明,也只是个孩子罢了。 不过,凭心而论,载汲的方案,太完美了。奕譓手下开办过无数产业,自然也见过太多的方案计划,其中不乏经典之作。可是和载汲的方案相比,都差太远了。 载汲的方案主打一个简单粗暴,但却实用有效。整个计划里就没有任何废话,更没有虚话,至于所引用的数据、资料,全都是精准及时的,既有极完整的宏观,又具体到每一个细节。 奕譓觉得,不要说自己,就算是手下最专业的那些生意人,也绝对做不出这样的计划来。 还能说什么? 当然是照准了。 奕譓发现,儿子这个计划根本就是一个“阳谋”,不管是自己也好,皇上以及两宫和其他三王,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除非你能有更好的办法去解决倭奴吞并溜球的方案。 拿不出来,目前就只能照这个方案去做。 只有这么做,才能既不需要黛青和倭奴翻脸,又不需要付出战争或者经济补偿之类的代价,也不会导致国际参与;而且还能非常有效的安抚好那些溜球人;最后,黛青所有人还都能从中获得利益。 所以,大家都会参与和支持,而非反对的。 果然,正旭奕譓所料,这个溜球公司的方案很快得到了普遍支持。然后,溜球公司第一项重大业务支持就开始运营了。 这项业务就是成立所谓的“紫禁城修缮基金”。 基金这个概念,当然也是源于西洲的,最早由尼德兰商人创办。后来逐渐被西洲各国所采用,但是出现的时间也不过一两百年而已。 正因为出现的比较晚,即便在西洲也不是非常规范,而黛青始终也没有系统有引进这种模式。 当时黛青的洋务发展还主要限制于“坚船利炮”这种军事上事物,对于金融类的知识关注程度不够。轮船招商局可以算是第一个符合国际传统,建立了股份和股权概念的企业。至于其他的商户,大多数还都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认知呢。黛青绝大多数的企业,都是纯粹的个人、家庭以及家族的模式,最多是若干商家合作做一些具体的临时性生意。 这样的基础环境,当然不需要股市、券市这些东西。 也当然也不会出现基金这种事务了,因为即便你推出来了,也没人会买啊,就算想买也不知道怎么买,甚至找不到买的地方。 但是,溜球公司纯粹就是为了建立跟两宫以及整个黛青帝国官场的友好关系而推出的这个基金,又怎么会受黛青本地环境的影响? 当然,如果真的只凭关溜球人开办的公司,那这基金铁定不会有人买的。一个全境被占,连国王都被人都掳走的已经亡了的国家,他的公司还有什么信用可言吗? 但是,真正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溜球人在公司里只是个白手套,真正的背后东家是黛青皇室,包括是两宫四王和光统皇帝。而且,基金的发行的目的直接就是为了修缮和维护皇室居住环境,这其中的好处,凡是黛青人,懂的都懂啊。 公司的组织架构基本效仿历史上吉利国的东天竺公司,只不过管理机构要庞大得多:公司设立联席总裁两名及四十八名董事共同组成董事会,其下设立十个分别负责不同职能的委员会。 所有这些职务,都是由溜球人担任。 而在此之外,又设有规模小得很多的监事会,由十二名监事组成,监事不限国籍,可以溜球人,也可以是黛青人或者其他国籍的人,唯一的要求就是,拥有较多的公司股权。 无论监事会还是董事会,都要向公司全体股东负责。 在股东表决的时候,每拥有价值一千两银子的股份,就拥有一票决策权,拥有的股份越多,权力也就越大。 但是,黛青人占有了百分之七十五的股份,其中光统帝本人占有百分之五,两宫各占百分之五,四王以及承恩公照桂各占百分之二,载汲特赏百分之一…… 黛青朝廷百官几乎人人都入了股。 而这些股份,很快又逐渐流向了地方官市场,以及地方富商市场。 大家看中的,都不是溜球公司能不能赚钱,而是借此获得一个与更高权力层加强关系的机会而已。 朝臣会把股分卖给督抚布按,督抚布按会把股份卖给道、府、县,道、府、县会再卖给胥吏,胥吏则会卖给地方上的商贾和乡绅。 当成,有些豪商,是会直接从较级别的官员手里获得股份的。 总之,这是一场超大规模的全国性筹资,虽然因为一开始就有限制,最顶端的皇帝、两宫四王以及载汲和皇学馆的骨干同学,都是不花钱得的干股,而且也自律的不再寻求更大股份。而朝中大臣也是少出钱,多得股。 但是最终的结果就是,股份的价格打着滚的往上翻。因为没有股市,人们于是聚集在各地的茶楼进行交易。结果,那些拥有原始股的人全都发达了。 当然,大家并不会轻易卖掉大部分原始股份,毕竟拥有原始股的人,有根本不碰钱的,可没有缺钱的。但是身家在涨,地位和影响力也在涨,还是非常爽的一件事儿。 公司资金充足的同时,紫禁城修缮基金也迅速得到了充实和膨胀。 基金充实了,也就意味着修缮紫禁城大有希望了。 第143章 找不到溜球王族 紫禁城能够得到合理的修缮,那当然也就意味着后宫所有人,尤其是两宫与皇的身体和精气神会更好了。这个事情,往小了说只是皇室自己的事儿,但是往大了说,皇帝与太后们的健康安危,难道不是全国最重要的事情吗? 所以,既然这钱怎么说也是以溜球的名义“捐增”的,黛青帝国当然也就有必要给予溜球一定的回报的。 而溜球最需要的回报,当然就是黛青支持溜球的恢复运动。 总之,按照计划,溜球公司开始建立起来。虽然这个公司完全是在黛青注册的,但是却以溜球人的名义运营,并且跟很多国家开展业务。 其中非常重要的一项,就是对福摩岛的各种开发。建立大规模的种植园、修公路、修铁路、建工厂、建码头。进山挖矿,远海捕捞。总之,什么赚钱就干什么。 所赚的钱,除了优先按一定比例注入紫禁城修缮基金,其他的则被用于进一步发展商业、招募人才,最重要的就是组建武装安保力量。 倭奴凭什么能够占领溜球?还不是武力强大船坚炮利吗?而溜球王族和上层官僚始终没有发展起一支强大的军事力量,而过度依赖于在黛青和倭奴之间搞平衡,这才是导致溜球最终被灭的最主要原因。 所以,溜球遗民领袖们一致认为,只要有了钱,除了“孝敬”黛青皇室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要发展自己的军事力量。 不过,暂时这个想法还不可能立即实施。 因为溜球的流亡王廷暂时却还是建立不起来。因为溜球王尚泰本人和整个溜球王族甚至很多异姓世家大族都被迁到了倭奴,还被授予了倭奴国的爵位。 尚泰获得的是侯爵,其他溜球贵族各有不同爵位和封赏。 实话实说,倭奴对溜球贵族们的待遇尤其是对王族的待遇,还是说得过去的,只不过监控也是极其严密的。尚泰想要离开倭奴人的控制,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废藩置县”是以完全和平的方式进行的。尚泰根本没有组织哪怕最轻微的抵抗,可以说整个溜球就是“传檄而定”。这虽然一方面是倭奴的强势压迫,但另一方面也未尝不是尚泰的配合。 泰尚的意思这里就很清楚了。如果借助黛青的国际威望可以阻止倭奴的兼并,那么当然是最好不过。如果不能,那也不要让溜球人承受兵灾战火,干脆就彻底投降就算了。 反正这些年来,在黛青和倭奴两个大帝国中间玩平衡木,受夹板气,泰尚也好,他手下的文武官员也好,已经够了。 亡国固然是悲惨的,但是比起每天提心吊胆,苦心维持,反而也是一种解脱,至少死了不用再“活遭罪”了。 这样的情况下,尚泰也好,其他王族也好,怎么可能来担任流亡王廷的首脑呢? 溜球国王族和世家大族都被倭奴“一窝端”,迁往倭奴本土,留在溜球的只有一些普通平民,而同时倭奴还在不断的把倭奴人移到溜球当地定居。 还有一部分人则逃离溜球,在其他国家流亡,寻求恢复溜球。 这些人主要都是世家大族,和王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都不是王族正统,所以也无法担任组建溜球流亡王廷的责任。 至少,无法担任“王者”这样的名义。 而按照黛青方面的计划,建立一个王廷是非常有必要的。因为只有那样,黛青与之签订的一切协议才能确保长期有效。否则的话,即便有一天黛青把溜球恢复了,可是跟自己签协议的合作方却是“非法无效”的,那不是白干了吗? 溜球人商量来商量去也没个好办法,只能请黛青人帮忙想办法。 他们当然首先是找到了“最好说话”的“黛青第一大善人”照桂。 其实照桂本来对溜球人没有什么好感,之前因为他们气病了自家夫人,还对这些溜球人恨之入骨。 可是自从静梅那里了解到了全套“恢复溜球计划”,照桂两只眼睛看到的全都是钱啊。立即投入了其中。 这也就是西慈最后让照桂去负责这个事情的原因,一是别人都不爱干,二是照桂自己主动请樱。 因为静芬已经完全被载汲的分析所折服,一心认定,这将是一个最好的发财、立功、抓权的机会。 如果把这件事办好了,那么自己的阿玛不仅能立下不世奇功,而且还能因为使朝中很多官员受惠而获得极好的人脉。这对于自己整个扈伦家族的未来,也是极好的资源啊。 而且,自己在姑姑和大表弟面前,也能有更重的地位了。 所以,她极力的帮照桂谋划,分析,讲究,证明这个机会的好处。 照桂深为折服。 而载汲的规模是很详细的,所以,早就考虑到了目前黛青手中没有溜球王族的问题。 为此,他设计了三种解决方案: 第一是派人前往倭奴把尚泰,至少是其他某个王室捞出来。当然,这个困难系数很大,成功率极低,但是一旦成功,那效果也是最好的。所以一定要试一试。 第二是无法获得尚泰或者其他溜球王族的情况下,可以设法寻求尚泰王的局面授权,成立一个类似于倭奴历史上幕府的机构,代为行使权力。 第三,如果既不能找到溜球王族,也得不到尚泰王的授权,那么就由成立一个“溜球民意团”,宣布因国王不能正常行使权力,故而由民意团代表溜球国人行使权力。民意团一经成立,即可向黛青朝廷寻求认可。 黛青当然要认可,同时也会积极推动其他各国承认民意团。至少类似昭申、安南,这样的黛青藩属国是肯定要认可的。 只要有一票国家认可,实在不行,就跟倭奴手里的溜球王族形成“割据”之势,那么接下来的,就是硬碰硬的斗争了,只要赢了,胜利者当然拥有绝对解释权。 当成,民意团是在前两个方案实在不能实施的情况下才能使用,在此之前,可以先暂缓成立流亡王廷,而以仅以溜球公司的名义运营相关事务。 第144章 修缮紫禁城 总之,随着溜球公司的运转,溜球人终于安静了下来。而且,除了一小一部分上层人士还留京城,大部分的溜球人都去了南土,尤其是福闽省,特别是福摩岛。 因为那里才是溜球公司的主要业务区域。 也是恢复溜球国的最前沿阵地。 溜球人的要求,其他得到了满意,而两宫想修缮紫禁城的愿意也看到了曙光。 只要溜球人能多多赚钱,重修紫禁城的日子就越来越近了。 甚至,两宫还动起了重修皇家园林的想法。 正如道末所说,紫禁城毕竟是前日月王朝所修的,本身就不是很适合古伦人的体质。因而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那就只有两个,要么重新修建园林,要么就恢复迁徙传统。 黛青历代先皇,大多是迁徙式工作的。 相比于修园的巨大成本,显然迁徙更方便,但两宫都是中年妇女,迁徙对于她们来说也是挺痛苦的折磨。至于光统帝,还太小,当然不适合远行。而且两宫之前已经经历过载淳的突然驾崩,对于载湉当然看管更加严格。 所以,权衡之下,只有修缮紫禁城才是一个相对最可行的办法。 现在,既然银子逐渐到位,修缮工作也就需要开展起来了。而由谁来负责这项任务呢 按照以往的惯例,修园子这类事情,当然是要由工部主管负责,然后派个得力的王公大臣做监督。 但是因为之前皇学馆提出溜球事件解决方案的事情干得太漂亮了,而且,修缮资金也是因为皇学馆的建议才得到完美解决的。 因而,与以往不同,此次修缮工作的设计完全是由皇学馆负责的。准确的说,这次修缮工作,光统帝是是名义上的“工程总监督”。 光统帝当然不会亲自做这些工作,他只需要把任务向上交给师傅们,向下交给学生骨干们。这帮人很快就把事情张罗起来了。 道末的任务肯定要加重的,他家里再忙也得管,没办法,谁叫他是最精通此术的呢?而且,修园改运的主意是他出的,他如果不亲自参与,万一中间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他也说不清楚啊。 所以,事实上真正的总监督,是道末。 事无巨细,他都要亲自过目才行。 而其中第一项重要的工程,就是植树造林。 在历史上,无论日月王朝时期,还是黛青大部分时期。在紫禁城建成的五百多年时间里,紫禁城曾经有很多树。 后来绝大部分都让德光帝给砍了。 毁灭性的破坏。 至于原因,有两个。第一是据说德光帝还是皇子的时候,曾经发生过一次对其父嘉贺帝的刺杀。当时有些刺客爬到树隐藏,给负责保卫皇宫的大内侍卫造成了很大的杀伤。当时还是皇子的德光帝,于是亲自手持鸟枪,瞄准射杀刺客。而这个事件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非常大,于是他即位之后,立即下旨砍光紫禁城中所有的树木。 也有人说是德光帝身边有人给他出的主意,那人说紫禁城四四方方的,就像个囗字,里面树上树,树者木也,那不就成了困字了吗?不吉利,不吉利啊。于是德光帝就下旨,把树全都砍了。 怎么说呢,德光帝这个人还是很偏激的,他做的好几件事都有冲动和极端情绪的体现。 但是他是皇帝,偏激也就偏激了。反正从那以后,紫禁城就几乎没有树了。 但是道末对于园中无树的解释是:园中无木又住人,困倒是不困,变成囚了,更加的不吉利。至于安保方面的工作,贼人都能爬到树上了,你这安保工作已经出问题了。你不看好外面的围墙和大门,光跟树较劲儿,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当然,道末不能指责德光帝。诽渎先帝,那不是作死吗?再说德光帝已经做古,又没必要对他负责。不提德光帝,专心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反正两宫把设计大权交给他了。 而道末的作法就是,就是把紫禁城建成一个有围墙的山林。 以前的紫禁城的外形是四四方方,地面也是平平坦坦,也没有水系,太枯燥。而现在道末则要在紫禁城里建各种大大小小的假山,挖人工河,然后在山上、河边,都种上树,成片成片的种。 而且还要养上小动物。 并且要在那些高山低谷里,建休息的亭院。 这个工程确实很庞大,但是皇学馆为此设计制造了很多工程机器,所以效率还是很快的。 随着工程的推进,热心参与其中中的皇馆学生们,对于数学、机械、生态环境以及管理的能力又加强了。甚至他们的动手能力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锻炼。 因为没有人可以阻止一百多个孩子对于劳动的天然本能热情,光统帝带着操作挖掘机,其他小伙伴更是推车的推车,挑担的挑担。作为天潢贵胄,他们从一出生就被教育不要从事体力劳动,连吃饭睡觉都要有人服侍的。可是现在他们亲自在工地上流汗之后,感觉特别爽。 两宫本来是不愿意孩子们这么干的,但是五皇叔奕誴却支持了孩子们,说让这些贵族子弟们体验一下劳工之艰苦,并不会给他们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反而让他们能够对百姓疾苦有更真切的认知,以后才不容易被左右蒙蔽。 两宫想了想,奕誴本身长年混迹于贩夫走卒之间,也确实是历练得与众不同。也就不再阻止了。 当然,学生们的劳动主要只是体验一下而已,浅尝则止,并不会累着他们。他们的热情也只是一会儿,但是这种经历给他们的影响却是非常深远的。 他们只是偶尔动一下,就这么累了。他们累了,或者没兴趣了就可以不干了,可是那些底层的工人,哪怕筋疲力尽,哪怕忍饥挨饿,该干的工也得干到底。 他们看见了工头的鞭子,那鞭子当然不会轮到他们的背上,但是他们真切的看到轮到了动作其实比他们快得多的年龄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劳工孩子背上。 如果是他们自己,肯定会报以老拳,更会破口大骂,至少他们会连哭带闹的躺倒不干了。 可是那些孩子们,只能加快速度。 看得出,那些孩子们并没有抱怨,并没有不满,更没有反抗。相反,他们为自己的速度慢了感到自责。他们很努力,但是,他们没前途。 而他们自己呢,从一出生,就已经达到了千百万人世世代代努力也不敢想像的位置,而且,还是骑马坐轿的前行。 真实的人间的艰辛,第一次让他们真实的触摸到了皮毛。 第145章 环境的变化 因为多日的日晒,光统帝的肤色变得黝黑了一些,但也红润了许多,不仅不再像中阴血虫之前那样惨白,甚至比他身体康复以后也健康很多。 而且,他对两宫也好,对其他所有人也好,态度上也更好了。 原本的光统帝,是几乎不会笑的,而且对下人非常严厉苛刻。甚至对于两宫,即便表面上很恭敬,但是内心也是充满了不满和抗拒。 可是现在不是这样了。 载湉不仅对两宫非常 已经颇有少年天子的英武之气了。 看到光统帝渐渐成长起来,两宫自然是非常高兴的。 如果是按照a位面的历史,两宫和光统的关系是相当复杂微妙的。 在a位面,两宫在失去共治帝载淳之后,对于载湉的管束非常严格。而载湉自幼失去亲生父母的关爱,遭遇了很多心理上的伤害。另外,载湉的青春期与两宫的更年期刚好是同步遭遇。而因为种种经历,两宫的心理上其实早就千疮百孔。相对来说,西慈比东慈更活泼一些,遇事也更多多为自己着想,而东慈则相对更为压抑和忍耐。 结果就是a位面的东慈在光统七年就去世了。 至于光统帝载湉,因为遭遇了阴血虫的影响,所以身体一直非常不好。而身体不好导致了心理上更加的压抑,有非常强烈的受害感。 但是在b位面,就大不相同了。 因为道末参与到了宫廷事件当中,在a位面对于历史影响非常大的阴血虫和由阴血虫引发的一系列京城灵异事件,全部被他一举消除于无形之中。 于是,两宫和光统帝的身体都非常健康,心理和性格也同样正气中和,宫中更多的是其乐融融和吵吵闹闹。 因为皇学馆的孩子太多了,所以吵闹是必然的。 好在皇学馆周围种了很多树,不仅阴凉,而且非常隔音,不至于影响到其他宫院,尤其是两宫的安静休息。 其实,两宫反而乐得看孩子们在操场上奔跑嬉戏,因为看到孩子们这样青春释放,也让她们的心情更快乐。 而且,由于道末的解读,两宫对于之前对于铁路的偏见也被一举打破了,不仅不再反感和抑制修铁路,反而觉得铁路需要多修,越多才越安全。 不仅是铁路,连带着对于之前一直被排除在京城之外的电报,也被关注了。 而世界上最早的电报是吉利国在光元1839年也就是德光十九年开通的,共治五年,即光元1866年,电报电缆穿越了大西洋,实现了西洲和花旗洲之间的电报通信联络。于是,在西洲以及西洲人所开拓的殖民地,电报已经作为一种普遍存在的通信技术存在。 之所以西人要大力发展和普及电报,主要是因为这种通信方式相对于纸质实物书信模式,具有速度快、安全稳定、保密性强等特点。 然而,黛青对这种技术是不太接受的,反正最顶层的两宫是极力反对电报的。 甚至在左宗棠和李鸿章联名奏请开通电报,还是被拒绝了。 于是李鸿章就开始在自己有能力控制的一些地方推行电报,比如作为李鸿章的办公中心的翔津就很早通了电报。 可是现在,经过部分修缮,慈宁宫、储秀宫和毓庆宫都装上了电灯,两宫感觉这个“发光的茄子”别提多提气了,兴奋之余,两宫居然主动提出要在宫里也装上电报。 最早黛青只有洋人在沪上一地安装并使用电报,黛青其他地方都是没有的。而为了交流方便,洋人在多次提出将黛青各大城市都铺满铁路的同时,也同样多次提出在黛青各地都安装上电线,用来收发电报。 结果,一向开明接受西洲技术文化的恭亲王奕欣却以“我黛青并非不知铁路、电报之利,然而,此器若不能为我黛青所掌握,建之何益于我黛青?若无益于我人黛青,何必建之?”总之,拒绝了。 奕欣作为皇室顶端权力核心之中最开明者,尚且对铁路、电报表示拒绝,就更勿论其他他人了。大多数人根本不明白铁路、电报是怎么回事儿呢。当然,奕欣拒绝铁路、电报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不重视,相反是因为太重视。奕欣觉得,如此重器,要么不建,要建就必须掌握在黛青自己的手中,如果交给洋人,那么黛青以后肯定会处处受洋人所制,再想翻身就难了。 而现在,两宫像闹着玩似的,当个新鲜事物的把电报一事提出来,所有人都是满心欢喜的。 因为现在如果开电报,那的的确确是可以做到黛青自己完全掌握的。 不仅电报,电话、留声机、电影,这些新鲜的东西都被列入紫禁城修缮过程中需要添的新设备。虽然这里很多东西并不是黛青自己完全掌握的,但是那都不是“国之重器”。 现在的两宫,因为居住环境的变化,而导致了身心上的健康,所以她们现在对于新鲜事物就像小孩子一样的好奇和喜欢,根本没有排斥的想法了。 这可是让李鸿章很高兴,因为在电报方面,他几乎已经称得上是专家了。 由于宫廷的排斥,原本黛青只有沪上使用电报,后来因为战事的需要,作为淮军领袖的李鸿章开始在自己掌握的地盘里开始推广使用电报。他这个事做得非常理直气壮,因为所有人都很清楚“兵贵神速”的意义。要想打好仗,那就得用速度最快、操作最稳定、保密最安全的方式,电报相比黛青原本使用的实物书信快马传递等方法,在这几个关键层面,简直强太多了。 而且,随着李鸿章地位不断上升,电报也也逐渐普及,一开始还是在海里布线,后来终于在陆地上也开通。 李鸿章甚至刚刚在翔津创办了电报局。 所以,除了京师之外,整个南土和北土的东部沿海地带,都已经被电报布满了。 从技术方面,只要两宫开个口,李鸿章就可以迅速把电报布满整个黛青的主要城市。 这不仅是极大的功劳,也是极大的财富,更重要的是,如此一来,黛青电报可就全都掌握在他淮军一系的手中。 把整个黛青的电报掌握在自己一系的手中,那意义可太重大了。 第146章 电报与电话 自从交出了东土权力之后,李鸿章意识到,自己割黛青皇室韭菜的时代已经结束了。要么重新摆正心态,老老实实的给黛青当好一个“外务总管”,要么随时可能被一脚踢开,甚至杀鸡儆猴。 权衡利弊之后,聪明的李鸿章虽然也会有一些凄凉和感慨,但是很快选择了摆正自己的位置。 毕竟,当年的恭亲王那是何等的风光万丈,结果几道懿旨下来,还不是老老实实赋闲在家。 自己又算什么? 不过是个“叫花子军”的军头罢了,能够达到今天的地位,而几乎没有跌过什么大跟头,已经是万幸了。 当然,幸运的同时,也是老李一直以来的精明计算和明智选择的良好习惯。 李鸿章可不是一个喜欢乱发脾气的人。 如果同样的事情落到左宗棠的身上,他很可能会搞得很悲壮,大唱一曲岳飞遇害风波亭的戏码。 可是李鸿章并不会。 他会非常体贴顺从的选择退让,交出权力,维持与两宫的良好关系。 始终保持与领导的良好关系,这是李鸿章长期保持权高位重的最关键的成功秘诀。 你可以说他是奴才心态,可是试问天下,谁又不是奴才呢? 最起码,人是命运的奴才,你就是心有不甘,可是最后还是得服命。可是当命运具体的表现为上级领导的时候,为什么就要故作倔强呢?毫无意义嘛。 李鸿章是深得曾国藩为官心得的,甚至比起公忠体国的曾国藩,李鸿章更加的务实。只要能做成事,能掌权做官,哪怕是卑躬屈膝的讨好上级,也并不丢人。 所以李鸿章经常的给两宫身边的人,比如李莲英之类的送礼,而左宗棠则是宁可官不做了,也绝不给太后身边的人发红包。 两个人的风格不同,性情迥异,看问题的观点也大不一样,所以虽然同出曾国藩幕下,但在官场上却是天然的互为对手。 可是在发展电报这件事上,两个人的态度观点却是惊人的一致。 但即便左李共同恳请开通电报,也还是被两宫拒绝了。 两宫的想法与恭亲王不同,他们固然也是怕大权旁落,但更多的是单纯认为电报会带来灵界的灾祸。导致这种想法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她们身边的那些巫者无能。能够长期在权贵身边服侍的巫者,讨好主子的能力远比通灵的能力更重要,以至于这些人或者起初还是有一些能力,但是官当得越久,能力也就越差了。 最后,围绕在权贵身边的萨满、巫者,普遍都是些观念守旧,与现实社会脱节,却精通逢迎之术的人,面对日新月异的环境变化,他们只能采用最简单盲目办法,排斥一切新兴未知事物。 而两宫以及共治、光统两任皇帝,之前心身都很不健康,事实上已经被各种不明力量所侵害和牵引,当然不可能做出正常的判断和选择。也就对这些守旧巫者们的说法深信不疑,跟着排斥一切新兴的未知事物。 左李虽然聪明绝顶,权高位重,奈何只是普通人,面对这种灵界的影响是毫无办法。 可是这几年跟道末和塔尔玛接触,特别是居住环境的改善,两宫的身心状况有了巨大的变化。人在身心健康的时候,性情会变得柔和,灵明也会比较兴盛,反而很自然的对于新兴的未知事物充满兴趣。 所以现在用不着谁去劝,两宫自己就提出要使用这些新技术了。 李鸿章得着消息,顺势求见两宫,提出要在京师开通电报。 果然,立即就得到了批准,两宫还夸李鸿章“有本事,会办事。” 当然,从大局着眼,之前李鸿章被削了东土的权力,现在多少是要给他一点补偿的。 李鸿章于是开始在整个中土,首先是京城全面局面电报业务。 不过,李鸿章虽然获准开通电报业务,电话业务却给了奕欣掌管的先知楼。 相对于电报,电话是一种更新的技术,光统二年,光元1876年的3月10日,花旗国科学家亚历山大,发出了世界上第一条电话信息。第二年的七月,亚历山大成立了自己的电话公司。 此时的亚历山大,刚好三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大好青春。 但是两年后,亚历山大退出了自己的公司。 因为所谓的电话事业,对于亚历山大来说,不过是儿时的一个梦想和闲暇时的娱乐罢了。虽然因此而建立了前途一片光明的伟大事业,可是,他并不真的热爱。 就在那一刻,亚历山大终于觉醒了自己的天职。 花旗洲和西洲都是普遍信奉光明之父的人群,但是二者有很大区别。 很多西洲人,虽然是世代圣光会成员,但实际上根本没有灵性觉醒,除了外在的一些行为和教义思想,在灵魂本质上与普通世人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花旗洲的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花旗洲的圣光会成员,从最开始,就是由一群对于西洲圣光会的灵性环境感到压抑甚至窒息而远走当时还是一片荒芜的花旗洲。他们从一无所有开始开拓,逐渐建立起堪比世界上最先进文明的同时,也获得了灵性的巨大丰收。 与西洲的圣光会相比,花旗洲的圣光会在仪文、艺术、组织等方面都很简单甚至粗糙原始,但是在灵性觉醒和灵命成长方面,却丰富多彩,精美绝伦。 圣光会圣徒的灵魂觉醒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像李伯约发地样经历过秘境后的觉醒,是最高阶的,称为灵界觉醒,也就是说他已经可以很自然的适应了灵界的各种时空和维度的生活状态;在此之前,李伯约明确了自己对于黛青贫苦人尤其是贫穷生病患者的热爱,要去帮助他们,这就是天职觉醒,天职觉醒是第二阶的觉醒;而更早的时候,学会以独立的视角和立场去审视分析自己所处的世界,能够真正的确定自己和他者的区别,明确自己的独立本性,则是第一阶的觉醒,也就是自我觉醒。 几乎所有的圣光会成员都在有生之年完成第一阶的自我觉醒,只不过有些人早一点,有些人晚一点。而基于圣光会背景的学校,一个最重要的教育目的就是要尽量启发孩子们的自我觉醒,如果做不到,就给他们埋下觉醒的种子。 但是自我觉醒如果没有进一步的强化,往往会停留在自私自利的层面。这也就导致了很多西洲人,甚至西洲的国家会极端自私和以自我为中心的情况。 而导致大多数人不能进一步觉醒的原因,则是西洲圣光会过于注重仪文和教义,而忽略了灵魂的所致。这就好像根本不在乎一个人的胃,又怎么可能让他吃得好呢? 但是花旗的圣光会成员的情况则不同,他们认为,人的肉体只是暂时的和有限的,人基于肉体所建立的一切,包括产业,包括家族,甚至包括殖民地和帝国,都只是暂时和有限的,如果不能觉醒灵魂,或者觉醒了但灵魂的生命不能成长强壮,那就什么意义也没有了。 正因为这样,花旗洲有各种不同的人会有二阶甚至三阶的觉醒。而这些三阶觉醒者的职业并不一定是专业的修士,除了修士领袖和修士外,普通的学者、学生、体力劳动者、家庭主妇、甚至奴隶或者野蛮人,都有实现三阶觉醒的人。 三阶觉醒,就是可以像李伯约那样,自由的穿梭往来于不同的时空! 第147章 灵力充沛的花旗国 亚历山大出生在西洲。和李伯约一样,都是吉利国人。 长大成人以后,亚历山大从吉利国来到花旗洲的花旗国,他觉得花旗国有一种力量在吸引着他。而当他踏上花旗国的土地后,迅速实现了第一阶的觉醒——自我觉醒。 在那一刻,他感受到了自己内在灵魂对于自由的渴望——他有自己的感受,有自己的有意识,有自己的热爱和憎恶,同时也有自己的需要。 人类处于这个阶段的感受是非常矛盾的。一方面因为灵魂第一次觉醒,会有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幸福感、存在感;另一方面,会因为灵与肉的并存,而出现二者矛盾甚至冲突的情况。 比如,按照肉体,人人都想吃更多,得到更多,都想把自己的产业做到更大,无论多大,都会想更大。永远没有满足的一天。 但是按照灵魂的需要,灵魂会觉得,把宝贵的有限的时间和精力,用在这些事情上是极其浪费的,应该努力升级灵命,让灵魂获得更多的成长。 灵魂成长也需要使用时间和精力,但是所要做的事情却和肉体所需要做的常常不一样。有时,当肉体希望加班加点工作的时候,灵魂会需要休息一下,思考人生,仰望天空。 很多西洲人终其一生,也不能达到一阶觉醒,就是因为肉体的意志太强大了。 而在花旗洲,一直以来都是灵魂的意志更强大一些。 在西洲殖民者最早登陆这片“新大陆”的时候,就发现这片被自然珍藏的土地,是一片灵力极其充沛的土地。这里的土着拥有各种神秘力量,而且还发现了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神秘不明遗址。 最先迁居于此的移民们,正是因为受不了西洲那种枯燥无益的环境才不远万里来到此地的。而当他们来到这里之后,所有人都立即实现了一阶觉醒,很多人甚至瞬间解锁了好几种恩赐能力。而在当时的西洲,经过大黑暗时代之后的人类,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这样的神迹了。 当然,尽管花旗洲人的觉醒比例要比西洲高很多,几乎所有人都能完成一阶觉醒,但是能够达到第三阶的毕竟是极少数,大多数人只能止步于第二阶觉醒。 只有已经觉醒了灵魂的自我,同时又彻底治服肉体需求选择以灵魂的意志为第一意志之后,灵魂才会觉醒天职。 然后人们会在地完成天职与进入灵界生活之间做选择,只有最终选择以灵魂为唯一生命并且经历过秘境的考验之后,才会达到灵魂觉醒的最高阶,灵界觉醒。 当然,这个情况已经比西洲好很多了。也正因为此。花旗洲才能在比西洲落后很多,基础条件非常差,几乎是从零开始的情况下后来居上,在各行各业上都有非常好的成就。因为人一旦达到了天职觉醒,他就会放下那些没有意义的工作,而是去做真正有价值有意义的工作。他们会努力赚钱,但是他们不会用这些钱来享受,相反他们会努力的把钱捐出来,或者用在其他他们认为有意义的事情上。 他们有强烈的金钱受托感,认为钱财是光明之父交托给自己来管理和经营,自己必须认真用心的使用,否则就是一种任务的失败也是对光明之国的失职。 当一个国家里,绝大多数的人都在以这种心态做事的时候,又怎么可能做不好事情呢? 而这种氛围也极大的影响了亚历山大,他立即投身其中,非常积极努力的工作着。很快,他在一所大学里找到了一份教授的职位。他热爱这份工作,并且这份工作也为他带来了舒适的工作和受人尊敬的地位。 当他把这个成果告诉远在吉利国的家人时,他的全家也都为他感到自豪。 亚历山大来自一个极具慈善传统的古老家族。 亚历山大的祖父是一位慈善家,一生致力于帮助残疾人。他经常走到那些残疾人当中去,关心并照顾他们,给予他们爱和尊重。 而亚历山大的父亲继承了祖父的这个品格,对于关爱残疾人有强烈的责任感。 在亚历山大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有一天,亚历山大的父亲以极其温柔的口吻对亚历山大说:“我亲爱的儿子,在我们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人莫过于瞎子、聋子和哑巴。 他们和我们一样是人,可是却有眼不能看,有耳不能听,有口不能言。漂亮的衣服,美丽的风景,瞎子看不到;感人的音乐、有趣的笑话,聋子听不见;我们可以谈笑自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但是,哑巴却被剥夺了这种权利。 儿子啊,这样想起来,我们真是太幸福了,但我们为此做过些什么呢?没有,我们生下来就健全,却并没有因此而做过什么,就是白白得了这样健康完全的恩典。这样,我比那些有残疾的人,又何尝不是一种亏欠呢? 所以,除了要感恩于光明之父使我们健康完全,在我认为,必须要尽我们的全力去爱那些有残疾的人,帮助他们、安慰他们,使他们的生活尽量接近正常的状态。如果我不这样做,那么对我而言就是一种极大的亏欠。” 当时的亚历山大并不完全明白父亲的意思,但是,他都记住了。 而就在他担任教授之后不久,一位残疾人学校的校长找到了他,提出要请他到自己的学校去做老师。 待遇嘛,只有原来的四分之一。 可是亚历山大在认真思考过之后,还是决定同意了。为此,他辞掉了好不容易获得的教授的工作。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在亚历山大认为,如果他离开这所大学,那么他们会很快找到可以替代自己的人选。而如果他拒绝了那所残疾人学校,那么他们恐怕很难再找到像自己这样适合的人来做这份工作。 同时,他的内心深刻的感受到,自己的灵魂是渴望这份工作的。 让灵魂感到满意。 这是亚历山大实现一阶觉醒后,做出的果断选择。 虽然期间经常遇到选择困难的情况,比如这份工作就是如此,他喜欢这份带给他财富和名誉的工作,他也能够很好的适应这份工作。 但是他很清楚,对教授工作的喜爱是肉体的意志,而对残疾学校老师工作的渴望是灵魂的意志。 也正因为他体贴了灵魂的需求,克制了肉体意志,使得他解锁了新的能力——在声音和电器方面获得了超强天赋。 正是靠着这种天赋,使他成功发明了电话。 第148章 亚历山大的觉醒困扰 亚历山大觉醒的一个重要契机是因为他结婚了。 而他美丽可爱的妻子梅布尔,也是一位聋人。 电话什么的,对于她来说,真没什么大用。 “如果能够视频就好了,她是可以看懂口语的,而现在这项发明,可以造福亿万健全人,却对她毫无益处。”婚后,这样一种失落的念头突然出现了。 这种意念是出于灵魂,还是出于肉体呢? 自从一阶觉醒之后,亚历山大就习惯于对于自己的每个念头区分是来自灵魂的还是肉体的,只要区分成功,就立即选择灵魂的。 可是这一次,居然无法区分。 因为无论灵魂还是肉体,都有这种巨大的失落感。 “我帮助了亿万人,却对我最爱的妻子毫无益处,我到底在做什么?”亚历山大暗自自问。甚至产生了自责感。 “每天花那么大的心思,努力的工作,最后所作的一切,根本不能与妻子一同分享。她每天看着我忙碌,投入那么大的关注和热情,但是谁都知道,她甚至根本听不到一点声音。虽然她一直热情的支持我,但是我却每天都在浪费她的爱。我是在对她犯罪!”亚历山大甚至觉得,自己都想揍自己一顿。 当然,他不会真的那样做。 因为,作为一个觉醒者,是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情的。 但是按照圣光会的教义,妻子等同于自己,伤害妻子就是伤害自己。 所以,如果说从前每天的工作是激情四射,是释放自己的智慧和能力,是创造的快乐和成功的喜悦;那么在结婚之后,每天的工作都是在折磨自己。 这还怎么干下去? 既然干不动了,索性休假吧。 于是亚历山大带着妻子一起回老家吉利国的苏格斯特,既是旅游返乡,也是让自己有一段重新选择的安静期。 由于亚历山大所属的贝尔家族的显赫地位,当然更是由于亚历山大的伟大发明,这对新婚夫妻得到了吉利国的热烈欢迎。甚至得到了吉利国女王陛下的亲自召见。 期间,亚历山大亲自为女王展示了自己的伟大发明。 但是当他看到妻子那充满热情和自豪却又明显愣愣的表情时,整个心都碎了。 电话发明已经不能带给他任何乐趣和成就感了,哪怕在女王面前展示这样伟大的荣耀也不能。 告别了女王回到家里时,亚历山大惊喜的发现,一对多久不见的老朋友已经在等着他了——艾玛和李伯约。 三人曾经是非常要好的小学和中学同学。 而且,同为吉利贵族,他们的家族之间也有着非常深厚的传统友谊。 中学以后,亚历山大随父母去了位于花旗国以北,属于吉利帝国海外殖民地的枫叶自治领。他们一家在枫叶自治领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亚历山大读大学的时候才回到吉利国本土,而艾玛一家此时也换到另一个城市。 除了艾玛和李伯约结婚的时候,亚历山大特意从花旗国赶回吉利国参加他们的婚礼,而后又匆匆道别之外,三个人在中学以后就再没什么太多的交集了。 但是,中学时代的青春情谊,是刻骨难忘的,他们的书信往来仍然是非常频繁的。 在兴建黛青东齐大铁路的时候,李伯约也得到了贝尔家族的大力支持。 现在,正处在事业有成、新婚大喜和职业困境这三种情感交织的时候,李伯约和艾玛的到来,实在令亚历山大感到无比的惊喜。 他直接的感到,自己的困境很快会得到解决。 艾玛和李伯约都为着亚历山大终于找到自己的真爱而感到欣慰,他们亲切的向亚历山大和梅布尔问好,送上自己的祝福和礼物。 而梅布尔也非常有礼貌的与两人交流。 梅布尔的优雅有礼让艾玛和李伯约有些意外,因为一般来说,花旗人不会像吉利国人那么注重外在的仪式。他们的行为礼仪相对简单,不像吉国,尤其是吉利国贵族那样繁杂。很多花旗国人甚至认为吉利国贵族的礼仪过于麻烦,是一种病态。 同样,吉利国人也对花旗国形成了“粗俗无礼”的普遍印象。 但是梅布尔的礼仪非常规范,完全符合吉利国上流社会的标准。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梅布尔是花旗国人,他们一定会以为这是哪家吉利国贵族的千金。 因此,他们当然会对梅布尔大加赞赏。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花旗国人,梅布尔并不熟悉吉利国的礼仪,完全是为了这次返乡之旅专门操练的。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而且,完全失聪的梅布尔,通过对唇语的识别,居然可以与客人毫无障碍的交流。这更加引起了众人的喝彩。 而亚历山大在感谢这些称赞的同时,也感叹道:“她为这次西洲之旅,做了很多准备。” 越是这么想,亚历山大就越觉得,自己不能继续再在电话这个事业上打拼了,虽然这个领域的研究让他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可是他也没有想过自己该做什么才好。 他这样想着,虽然没有说出来,可是一边的艾玛却突然说:“拉姆,冒昧的问一句,你的婚姻明显是非常幸福的,那么,你的事业是否有更大的安排呢?” 拉姆,是亚历山大儿时的昵称。 “哦,工作嘛,我觉得现在的情况还可以,虽然我有一些打算,但是还不成熟。”出于面子,亚历山大没有立即把内心的矛盾完全表达出来。 “是吗?”艾玛不再说什么了,直接转移到其他的话题上了。 但是亚历山大内心却觉得,自己是个说谎者。 终于,他坦白道:“好吧,我说实话,老实说……”他有点支支吾吾,因为他自己也没有完全组织好如何表达自己的现状。 “哦,我想你可以和先和鲍勃先聊一下,我,不好意思,想借用一下你们家的洗手间……”然后求助的看了梅布尔一眼。 鲍勃是李伯约的昵称。 会意的梅布尔于是和艾玛一起离开了。 “你还是不愿意在姐妹面前表现出为难的一面?”李伯约笑了。 “其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该如何表述。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这工作也很成功,而且发展下去有着更好伟大的前途。我可能会获得更大的荣耀和财富。但是,我同时又觉得,这一切似乎没什么意义。”见到妻子和艾玛一起走远了,亚历山大才说道。 “了解,在我决定去黛青之前,也有过这种感觉。”李伯约说道。 “哦?”亚历山大一惊:“怎么回事儿?你得跟我好好说说。” 第149章 亚历山大的天职 李伯约告诉亚历山大,自己和艾玛之前在决定去黛青之前事业也做得很好,如果不遇到后来发生的事情,他们一定会坚持在西洲发展自己的医生事业。 但是后来他们了解到了黛青,然后一切都变了。他们夫妻义无反顾的奔赴黛青,不仅离开了西洲式的文明方式,进入一种完全不同的文明形态。而且遭到了很多艰难。 “然而我们这样做是完全正确的,我至今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我坚信将来也永远不会后悔。虽然有些东西是秘境的事情,不能对你详细言表。不过有一点是可以很确定的说‘假使我有一千金磅,黛青人可以全数支取。假使我有一千条生命,决不留下一条不给黛青。如果我不这样做,我就是亏欠了他们,就是在犯罪。’ 我这样的选择不是为了黛青帝国,而是为了光明之国。是光明之国的乎召和感动,促使我很清楚我必须这么做,因为只有这样做,才是最正确的。 我曾经经历过,我想你也会经历到的,当我们确定要以我们自己的灵魂的的意志,去按照光明之国的法则和逻辑去行事为人的时候,我们的灵魂会得到最大的满足。但是这个过程,必须是我们自己完全明确的清清楚楚的出于个人的意志。 虽然我无法清楚告诉你接下来你应该做什么,是继续做电话领域的研究,还是转做其他方面的事业,这只有你自己才能决定。但是我的建议是,以你灵魂深处的意志,顺应光明之国的法则。” 李伯约讲述了自己的故事和经历,这让亚历山大大受触动。 他的思绪,迅速的回到了童年,父亲对自己说过的那段话。“必须要尽我们的全力去爱那些有残疾的人,帮助他们、安慰他们,使他们的生活尽量接近正常的状态。如果我不这样做,那么对我而言就是一种极大的亏欠。” 那个时候,他听得似懂非懂。可是现在娶了妻子,却真的是实实在在的感同身受啊。 就在这一刻,亚历山大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灵魂所需要的就是像祖父、父亲那样去帮助残疾人。 而这,就是光明之国对自己的天职呼召啊。 这种呼召,之所以没有很早就显明出来,是因为这并不是要一种以健全者的优势对残疾者施以同情和怜悯的模式,而是要在一个身体完全健全健康的状态,以一种内心完全理解和感同身受的状态做出的一次自我救赎。 如果自己不帮助自己的妻子,那么自己最终当然就是亏欠了自己。 而如果推而广之,这个世界上千千万万的残疾人,又何尝不是与自己妻子一样的人呢? 按照光明之国的原则,确实是的。 “亲爱的鲍勃,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亚历山大兴奋的拥抱李伯约。 第二天,亚历山大和梅布尔一起来到李伯约和艾玛的住处,向他们宣告了自己的一个重大的决定。 亚历山大已经和梅布尔共同决定,将要退出电话公司的全部工作,只保留专利权,转而将今后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对残疾人的关爱事业当中。 因为他已经觉醒了自己的天职。 李伯约很高兴的问他接下来有什么具体的打算,亚历山大说自己打算和妻子先进行一次球环旅游,了解一下世界各地的残疾人现状。 这下终于轮到李伯约把握机会了,当即邀请亚历山大一定要来黛青考察。 于是,李伯约和艾玛,亚历山大和梅布尔,两对夫妻一同启程,前往黛青。 他们回来的时候,正赶上黛青全面修缮紫禁城。 而经过李伯约的一番操作,亚历山大用手中掌握的电话专利使用权,换取了在黛青开办残疾人学校的特许证。 事情办成后,亚历山大非常高兴,因为这份特许证意味着亚历山大可以在黛青全国所有的地方开展残疾人学校的业务。李伯约和艾玛也真心为他取得这样的成就而高兴。要知道,无论是残疾人还是健全人,在黛青,穷人的孩子是很难获得学习机会的。而如果身有残疾,就更不可能了。 亚历山大此举,将拯救很多无辜的残疾孩子。 不过亚历山大还需要到其他地方去游历,所以学校暂时交给李伯约夫妇代管,等到他完成了全球旅游之后,会考虑长期来这里教学。 同时,考虑到黛青的电信技术还很落后,亚历山大表示可以介绍一些花旗国的电话技术专家来黛青协助发展电信业务。而且他提到了自己生意上的一个最强人物——托马斯·爱迪生。 托马斯不仅对亚历山大的电话进行了改进,而且在发报机、留声机,等方面都有着改变时代的创造性发明。尤其有价值的是,据亚历山大所知,他正在研究一种新式电灯,无论成本还是性能都比当时普遍使用的电灯要好很多。 西洲的电灯由来已久。 早在光元1801年,即黛青嘉贺六年,吉利国人汉弗里·戴维就发明了用铂丝通电发光的技术。虽然当时还只能在实验室里进行,而没有投入商业使用,但却是世界上第一次用电发光。到了1810年,汉弗里又发明了用两根通电碳棒之间发生的电弧而照明的“电烛”,这就可以算得上是最早的电灯雏形了。 当然,这样的灯也还不是很好用,除了价格昂贵,也非常不稳定动不动就会爆炸,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尽管如此,这种灯还是具有了划时代的意义,在一些达官显贵的家里作为奢侈品使用。 不过之前说过,西洲的科学家是受商品经济推动的,只能为富人服务的商品肯定是不能占领完整市场的,那么不管多难,都会有人尝试填补这个空白。 于是,到了1878年,吉利国电技工程师约瑟夫·斯旺经过近三十年的努力,终于在1878年12月制成了以碳丝通电发光的真空灯泡。但是约瑟夫为了找到合适的灯丝做了太多的试验,把经费都花光了,实验也陷入了停顿,无法进一步完善。 而托马斯就在这个时候及时抓住了机会。 托马斯不仅是个科学家,甚至不仅仅具备科学商业头脑,他几乎是一个科学界的皇帝。如果他真的投身到政界,那么他一定会成为花旗国总统。但是正如花旗国的每一位总统都懒得参与世界竞争,每一个花旗国的优秀人才也都懒得去当总统。 只有傻瓜才去当总统。 花旗国的成功人士普遍这么认为。 在黛青,学而优则仕,当官是读书人最好的出路。 而在花旗国,那是最坏的,只有最差的知识人才会去竞选总统。真正的人才都去当商人,而最顶级的则去做科学家商人。 就像托马斯那样。 托马斯在全世界拥有自己的情报网络,任何地方发生的科技进步,都不能逃脱他的注意。 当约瑟夫发明碳丝电灯泡的事情,很快被托马斯知道,他不仅知道这个事件,同时也详细的了解到了整个技术。然后,经过他的天才改造,一种以碳化纤维作为灯丝的白炽泡问世了,这种灯被称为“爱迪生碳化棉丝白炽灯”,一经问世,立即被广泛使用。 第150章 一只巨大的猪蹄 “就这样把那么多人才都弄到黛青,历史改变未免太大了些吧?”铁拳窝在沙发里,一边看着光屏里的场景,一边懒懒的说道。 “那又如何,这一切都是符合自然效应的,我可没插手哦。”马小伟得意的答道:“这次的大奖,我们可是拿定了。跟着我吃香喝辣吧。” “嘁。”铁拳撇了一嘴,不屑道:“别高兴得太早了,至今为止,狗队还没任何行动呢,一切太顺利了,反而让人觉得有点不那么稳妥哦。” “你说得很有,也非常有道理,谢谢”马小伟礼貌而不改得意的说道:“你能够在现在想到这些,说明你的智慧又增加了呢。可喜可贺,来个猪蹄庆祝一下。” 说着,一只巨大的猪蹄飞向铁拳。 铁拳伸手一接,居然有0.5米长! “你确定这是地球上的猪?” “这都看出来啦?不愧是我们家大宝贝。” “闭嘴,信不信我抽你,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闻起来还挺香的嘛。” 马小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过身去,轻声说道:“等”。 然后,安静的把放右手握拳举至在与眼相齐之处,然后,伸开一个指头,两个指头,三个指头,四个指头,一把掌张开,同时华丽转身…… 果然,等不及的铁拳,已经开始啃那个巨型猪蹄了。 “真磨叽,快说,再不说我都吃完了。” “就要等你开始吃上再说,”马小伟一脸坏笑的说道:“来自eo星系的亥星人已经在月球背面登陆了。他们肩负着重大使命,就是要密切监视地球上的科技发展状况,一旦地球人的发展速度太快,就准备随时按下暂停键。” “他们终于还是来了?这下提前不少啊,在其他的位面,似乎要二百年以后才会发生这类事情。而且,来的大多数是辰星人,等一下,你说,亥星人?难道这是?……” “没错,他们提前二百年出现,而且还化身成为普通人类的样式,破坏了地球时空秩序,遭到了守护的秒杀。被打回了原形不说,还直接做成了烧烤。” “什么?你,居然给我吃……”铁拳崩溃了,想到自己吃的可能是什么,再也懒不下去了,急速逃向卫生间。 马小传继续保持着一脸的坏笑,继续开始数秒。 “怎么?味道不对吗?哦,看来亥星人的方便食品保存技术不行啊,我明明看着也没过保质期,才给你拿过来的。怎么吐成这样,好可怜,让哥哥来安慰一下吧。” 说着,不怀好意的上前,抽出纸巾帮铁拳擦嘴。 铁拳的眼睛都要转红了。 “你说,这是方便食品?” “不然呢?我守护司的朋友卖我的,他说这个是按照秩序处理的脏物,经过质检没有问题的。但我看你的样子好像不太对劲啊,要不我给你拍个场景,发给他们看看。要真是食品卫生问题,可以考虑向守护司索赔什么的?” “你省省吧,别坑我了。”铁拳终于求饶了。 因为业务上的关系,守护司和巡检司是一对损友单位,双方人员互坑是常有的事儿,如果让对方发现自己吐成这样子,非承包他们一个月的笑点了。 “那怎么行?他们处理食品不健康,咱不能白吃这亏啊。我明白了,一定是他们知道咱俩关系好,想到我一定会把最珍贵的美食送给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故意把劣质食物卖给我。这是妥妥的害人啊,咱们保留证据,告他们去。” “马小伟!”铁拳愤怒了,伸出指头指着马小伟。 “怎么样?被我的义气感动了吧。所以,只有我才是你最好的朋友,永远会保护你的。你身体不舒服,我来照顾你吧,我学过护理而且很细心的哦。” “你,你。”铁拳气得说不出话来。 “算了,斗不过他。”铁拳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不再吱声了,安表我躺在一边“休息”。 马小伟一边像模像样的护理铁拳,一边轻松的说道:“出现亥星人这种情况,完全是意料之中,只要有这种现象出现,守护司就会优先去处理。而且我和守护司的狗队关系一直处理得很好,我们现在在这个位面完全是合理合法合规的位面旅游性质。狗队的人执法虽然凶,可是面对合法的游客还是非常有礼貌的,毕竟我们是来贡献关注度的。” 铁拳终于明白了马小伟为什么要坑自己,苦笑道:“原来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中,反而是我太多虑了。” “有人真切的关心和,对于我这种时空位面浪子来说,本来就是最宝贵的啊。真的很感谢你,明明地位比我高那么多,还毫不嫌弃的陪伴我一起做任务。” “算了,你少整我就够了。以你的智商,刚才绝对故意的吧,你比谁都清楚我的菜谱。” “呵呵,语迟而已,说过让你等了嘛,可是既然你相信我的智商,又何必太多忧虑呢?没有什么问题是我胜不过去的啦。一切,尽在掌握中。”马小伟说着,顽皮的冲铁拳笑了笑。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带出你这么个宝贝。”铁拳以掌拍额,无言以对。 一切,正如马小伟所说,一切尽在掌握中。 虽然已经大幅度的改变了历史走向,但这一切都是合理合法合规的。 而且,不仅如此,按照马小伟的计划,这个位面的历史还要进一步的被改写。 而类似亥星人化身成地球人出现这种情况,以后肯定还会不断增加,并成为守护司主要针对的目标。反而奕譓的延寿、载汲的出生,以及道末、李伯约等人的工作推动,将被视为“自然发育”而被保护起来。 因为按照马小伟的计划,在守护司还没有发现的情况下,这些“异数现象”已经形成了新的位面时间线。而根据协议,一旦新的位面时间线形成,守护司就不能再试图去改变,反而要全力去守护其存在并且按照“自然”的秩序继续发展下去。 这就是宇宙协议中,关于诸司平衡相关条款的奇妙作用。 第151章 时空网红 所谓诸司,是指负责全时空大宇宙运行的各个单位的统称。 整个全时空大宇宙确实是有很多生命体在长期维护,以维持其正常平衡的运转的。而负责这些工作的,就是不为人知的诸司。 诸司之上的也有更强大的力量存在,然而那些都是虚而又虚,以至于无限近乎乌有的存在。 真正在干活的,就是诸司。 具体来说,是二十四司。 但是诸司各司其职,各自为政,互相虽然会有合作甚至联合,但是本质上是互相独立,互不统属的。所以矛盾是不可避免的。 其中最容易激化矛盾的,就是巡检司和守护司。 巡检司的作用,是根据“天上的观众”的意愿,对任意位面进行“修正”,从而使这个位面向更符合“天上的观众”的喜好。 但是,巡检司必须面对来自守护司的制衡,守护司的责任就最大限度的阻止一切不出于“自然”的“异数”。 一旦守护司发现了不出于自然的人造现象,就会消灭这个“异数”的制造者——包括巡检司的清卫人员。 当然,清卫人员是不会被彻底消灭的,他们会换一种形式重新出现,继续完成自己的任务。 因此,守护司和巡检司之间经常会产生矛盾。而当矛盾达到一个程度的时候,两司之间就会失去平衡,而一旦出现两司失衡,通常也就意味着一个位面的终结。而太多位面被终结的话,将可能导致整个时空大宇宙的坍塌,而一旦坍塌成为一种趋势,那也就意味着整个时空大宇宙即将要面对“终极审断”。 “终极审断”的结果是什么?没有人能够确定。因为那就是一个“薛定谔的宇宙”,可能是整个宇宙“集体上岸”,但另一种可能就是整体“格式化”,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两司虽然都有自己的单位指标,还是要维护共同的生存环境而做一些妥协。 面对这个共同难题,似乎巡检司比守护司更聪明一些,因为他们引进了“网红”。 “网红”是从一些零星甚至粉尘级别的位面拣选一些普通生灵,来充当“穿越者”。之所以选择低级别位面 ,是因为文明程度低的位面即便出现什么问题,大不了把这个位面的文明文明全部销毁。对于全时空大宇宙的整体来说,这点损失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但是对于级别相对较高的文明来说,毁灭就可能造成一些不意想不到的连锁效应,那个风险就太大了。 那些来自低级文明的穿越者们会以合法“游客”身份,穿越到那些被认为有问题,需要被“修正”的位面。 巡检司的清卫人员会给他们发布一些“任务”,再根据他们对任务的完成情况给予他们对应的奖励。这些发布的任务都是根据巡检司的大数据分析,去修正一些历史事件,从而使该位面的历史线更符合“天上的观众”的需求。 这些被拣选的穿越者在完成任务的同时,也就充当了“时空网红”。他们在完成任务的同时,也不知不觉的开始了时空历史线的“创作”,而这些“作品”都会被“天上的观众”鉴赏并做出评定。 按照宇宙文明协议,只有那些评分高的位面,才会获得存在下去所需要的资源,如果某个位面长期处于低分,即或不因“失衡”而终结,也同样会因为“资源枯竭”而终结。 所以,即便守护司再仇恨变化,也只能接受“时空网红”的存在。 但是,允许存在不意味着就任凭发展,相反,因为“时空网红”只是一些来自低端文明的普通人,只要发现有网红“改变历史线”,那么守护司出手的时候反而会更加果断。 如果一个“时空网红”被守护司认定有罪,那么基本上只能有一个结果——被抹除。 但是,即便抹除一万个“时空网红”,也不至于因此影响到守护司和巡检司之间的关系,更就不至于导致某一个位面的崩溃。 这样的结果就是,很多“网红”消失在时空网络之中,而守护司和巡检司虽然明争暗斗少不了,却基本上没有出现过正面冲突。 而且,一旦发生某个“时空网红”被“消灭”的事件,也就意味着发现了新的不可触碰事件点。这个时候,诸司就聚在一起开会,共同协商大家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从而避免出现“诸司失衡”的灾难。 从这个角度讲,“时空网红”的牺牲是非常伟大同时也是非常必要的。 不过,即或如此,还是会有很多网红勇敢的投入到这种创作当中。一方面是因为整个过程可以享受太多普通人无法想象的能力、权限和各种体验感;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即或被守护司“消灭”,也不过是在某一个位面被“抹除”,他们会带着在“创作”过程中获得的大部分奖励,进入另外某一个时空位面,开始一段全新的幸福生活。 而马小伟,就是铁拳引进的一名“时空网红”。 但是,与其他“时空网红”不同的是,马小伟虽然经历了太多的位面,也凭实力连续刷新修改历史线的记录,却始终没有被“抹除”。 对此,公开的理由是,马小伟所有的操作都是符合“自然”的微操作,并没有明显违规之处。但是“符合自然”这种事儿,真的很难说得清楚,说你符合你就符合,如果硬说你不符合,要坑你,那你也就死定了。 也不是从来没有谁动过“坑”马小伟的念头,但是,无一例外的都失败了。几经博弈的结果就是,守护司的很多成员都与马小伟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甚至全部二四十四里,都有马小伟的朋友。 准确的说,是粉丝。 经马小伟改动后的历史剧情,不仅明显深受“天上的观众”喜欢,更是收获了二十四司中大多数成员的热爱。 如果马小伟被抹除,他们将再也看不到这么精彩的剧情,那才是无论如何不能允许的。 至于铁拳,作为他的引进者和导师,本来应该高高在上,保持很强的神秘感和威严才对。最起码,应该是铁拳与塔尔玛的那种师徒关系。 可是现在的情况,说是损友都是好的,实际上很大程度上马小伟就是老大。尤其奇怪的是,过对于这种奇怪现象,铁拳倒没有表现过太大的惊奇,反而是一直顺其自然的接受着。 这可真不像有着“复仇女王”称号的铁拳大人的风格啊。 第152章 不同历史线的差异 正是由于马小伟的“微操”,大量的先进科技得以进入黛青,而且为最高权力者两宫所关注。 由于两宫关注,铁路、火车、电报、电话、电灯、电台广播、留声机、电影,都得到了很好的推广和发展。 虽然还是有很多顽固的人在反对,但是,那又有什么影响呢? 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所有人都支持,总会有些人反对。 从前,两宫以保守派为一股可依靠的势力,用以制衡洋务派,两宫本身也受他们很大影响,所以整体上是趋向保守的。 可是现在,两宫觉得,一股比保守派更可靠的“宫廷少壮派”正在崛起,这些少年们明显比那些毫无进取之力的保守派好用多了。 最重要的是,这些年轻人真比那些老狐狸好控制多了。 他们原则上根本不会反对两宫,尤其是光统帝本人。 作为“宫少派”当然的领袖,光统帝是绝对不会反对两宫的。 当然,这是b位面的情况,按照道末所保存的a位面大载汲留下的记忆,a位面可没有这么和谐,在那里,光统帝和两宫,尤其是和西慈的关系可以说是剑拔弩张,危机四伏。 现在b位面这样好的发展形势,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道末知道了这些历史而进行了调整。 但基于道末的所学,他当然不会让自己的这些调整“违背自然”,他做的很调整表面看来,和历史发展毫无关系。比如修铁路、建立皇学馆,名义上都只是为了改变紫禁城的环境,从而更有益于两宫的健康。 作为一个道门弟子,做这个操作没有任何毛病啊。 除了道末和塔尔玛,并没有其他人知道a位面大载汲的记忆保存。塔尔玛可以随时进入道末的灵魂深处,甚至住在道末的灵宫里。所以,她读过a位面大载汲的留下的那些记忆。 或者说,道末相当于让塔尔玛成为一个a位面载汲记忆的备份。 这些记忆,显然是非常有用的。 而且对于自己将来的孩子同样有用。 相当于提前知道了未来十余年的历史发展。 当然,这些历史已经有了变化,而且今后的变化会越来越大,但是总有很多东西是相合的,而这些就使得道末夫妇占尽了优势。 而且,不仅仅是预见优势,更重要的是海量的知识。 道末觉得,自己一家人白白得着了a位面载汲留下的这些知识,实在是一件很亏欠的事情。 所以想尽量完成a位面载汲的心愿。 倒不是什么托负,因为a位面载汲并没有委托他做任何事情,但是,道末长期和a位面载汲相处,在性情上已经与a位面载汲高度融合了。 当然,这种融合完全是一种自由自主的融合。 或者说,对于a位面载汲留下的一切住处,道末是自由的选择接受也可以自由的选择不接触,甚至他可以封闭或者删除一些不喜欢的东西。 可是偏偏道末对于载汲留下的信息,非常认可。 a位面的载汲拥有通天之才,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得到最好的发挥,刚刚获得一次参与营造铁厂的机会,就被炸到了自己这个位面来了。 又或者,他就是为了在自己这个位面写上一笔,才被安排经历一次“意外事故”,也未可知呢。 a位面载汲留下的信息很丰富,但仍然有很多东西是没有的,未知的领域依然广阔。 “知道越多,未知越大”,道末暗自思想着,这句a位面载汲留下的这句极具哲理的“名言”。 现在道末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经常阅读a位面载汲留下的信息。一开始还只是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通过参考这些信息来帮助自己决定如何行事,可是渐渐的,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他也会去阅读。 那种感觉,就像在阅读一个人,好像在和朋友交心,更像进入一个巨大丰富的宝库。 如果不是眼见了小载汲的学习能力,道末无论如何无法想像,a位面载汲留下的这么庞大的信息量居然只是一个人十六年的所学。这规模实在太大了,远超黛青最大藏书阁的存量。 可是,即或如此,a位面载汲居然还是留有遗憾。 a位面的载汲,没有见过奕譓。 即便是在穿越到b位面,每当要与奕譓交集的时候,a位面载汲都会自动下线,隐藏起来。 a位面载汲和道末的共识是,这似乎是一种封印。 在a位面,载汲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和赛蜜勒氏的关系也相对冷淡很多。在亲情上是非常缺乏的。但是他很早就继承了贝勒爵位,又成功掌握了王府产业,真正实现了贵而且富。 在a位面,载汲并没有皇学馆同学们那样的情谊深厚的伙伴,但是他暗中培养了三千“死士”,随时可以为他去赴汤蹈火的那种。 这都是用权势和金钱铺出来的。 只不过,除了一小部分洋务方面的才华,他并没有更多显露自己的真正实力,对谁都没有完全的敞开过自己的内心。 这些负面的东西,当然与b位面的载汲完全不同。这也是李伯约看到a位面载汲时感到陌生甚至恐怖的原因。 b位面的载汲,活得太幸福,也太单纯,对于他来说,整个世界都是甜的。 缺少亲情的遗憾,在b位面载汲的身上是不存在的,不过还有一个遗憾,是b位面的载汲目前也没有满足的。 载汲始终没有离开过黛青。 从a位面载汲留下的情感信息来看,他一直很想到外面去看一看,尤其是据说在世界各地,有很多拥有几十,甚至几百年历史的巨型图书馆。 与这些古老的图书馆相比,黛青的几座自以为存量浩大的“藏书阁”,只能望洋兴叹。 “如果把那各国的图书馆都‘吃’掉,该多爽啊”,这条信息非常强烈,甚至远远超过了对于缺少父母亲情所造成的伤痕。那种强烈,就像一个超级吃货,饿了一个星期,然后隔着玻璃看到一群人在举办宴会。 那是一种怎样的煎熬啊。 一想到载汲两三岁的时候,真的像“吃”书一样的海量超速度阅读,道末的心隐隐是痛的。 “载汲渐渐长大了,吃饭的胃口自然会更大,那么强烈的求知欲也一定会变得更加强烈了吧,这样的年龄却再无新书可读,一定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道末这样思想着:“绝不能让这种遗憾再一次发生我们的福哥身上。” 第153章 留学幼童 看到李伯约不断的引进一些西洲和花旗洲学者以科学家,道末觉得有这是一件好事儿。 如果有更多的外国学者和科学家以及各行各业的顶级精英,能够来黛青的毓庆宫皇学馆授课,那么载汲就可以学到更多新的知识。甚至于,可以创造机会去其他国家游学。 出国游学这种事情,如果是a位面的历史,当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在b位面,这一切只需要静待水到渠成。 毕竟,b位面的历史一直都在按着马小伟的计划完美进行着。 道末于是开始向翁同龢提出建议,希望能够把留学花旗国幼童的事务与皇学馆开展合作。按照道末的想法:可以让留学花旗国幼童,选修皇学馆课程的“函授”课程,双科结业后可获得“赐同伴读”的身份。而皇学馆的学生中,也可以选择一些勇于开拓的宗亲贵胄子弟,或亲赴花旗留学,或花旗老师来黛青授课,又或者采用函授等灵活模式学习花旗国的知识。从而实现黛青顶层人才具备多元文化素养的基础。 说到留花旗幼童,这还真是光统一朝的一件重大事件。 所谓留花旗幼童,指的是自共治十一年到光统元年,也就是光元1872年至1875年这段时间里,黛青朝廷发起的一次大规模朝廷官派黛青学生赴花旗国留学行动。 这行动是由拥有黛青-花旗双重国籍的广粤名人容光照建议发起,由曾国藩、李鸿章联名上奏提议,经黛青朝廷长时间认真考察分析后,正式发起的。曾、李在奏折中称此举为:“炛厦创始之举,古今未有之事”。 曾、李,认为,西洲技术远超黛青是不争的事实,逃避这一客观现实,盲目关门自大的结果不仅无益于黛青的复兴,反而会使黛青陷入永远的沉沦之中国。而西洲超越黛青并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也绝非仅限于“船坚炮利”这种表面强大。而是以西洲几千年文明为根基的,如果不真正深入其文明之中,绝不可能仅凭购买一些西洲设备或者读几本西洲的书籍就能够真正全面掌握得了解。 因此,曾、李建议,除了重视西洲列强的先进技术,聘请外国学者来黛青学校授课,也应该“选派黛青聪颖灵秀子弟”亲赴海外留学。通过亲身融入其社会深层,获取最真实准确的西洲文明精髓。他们具体的规划是:先于各省选择年龄在十至十五岁左右的幼童,每年选派三十名,分四年共派出一百二十名,分批搭船赴洋,在外留学十五年,学成之后再分批回国。 按照计划,这些幼童回国之时,年龄刚好是三十岁上下,“年富力强,正可及时报效国家”。 建议一经提出,立即引起两宫重视,并将此事交朝廷百官商议,几经讨论,终于批准建议,并做出详细的规定。 规定包括: 一、选择花旗国为留学的地点。 二、由容闳负责联络接受校方。 三、留学幼童学习一年之后,如果不适合学习,应及时撤回。 四、幼童入学时,所学内容应由留学委员列册登记,每四个月检查一次,年终汇总报告朝廷。 五、留学团队设正负留学委员各一名,每人每月薪水四百五十两白银,翻译一名,月薪水一百六十两白银。每年公费六百两白银。正副委员翻译交费来往路费每人七百五十两白银。幼童来往路费及换洗衣物,每人七百九十两白银。幼童留学学费津贴及衣食住行等项,每人每年四百两白银。每年由留学委员将一年支出开单报告朝廷,如有节余,留作公费,若有不足可申请补充。 六、成立留学事务局,专门负责留学幼童及其他留学相关事务。每年预算为六万两白银,以二十年计算,约需一百二十万两。 六、由翰林学士陈立秋出任驻花旗国公使兼留任留学事务局委员,以行动计划提议者容闳为副委员。并经陈立秋推荐,以翰林院庶吉士吴子登出任留学监督。 计划做出来了,实施起来却是非常不容易的。因为当时黛青大多数的读书人都是以科举作为最主要的出路的。前面讲过,即便是京师、沪上、羊州三处的“同文馆”,都很难招到学生。更何况要远赴重洋到外国去学习呢? 所以,计划是共治十年做出来的,但是足足招了一年的生,才凑足第一批三十人送往花旗国。但是所有这些学生,几乎全部都是来自广粤省的。 后面的学生,也大部分是来自广粤省,或者其他南土省份,四批学生中,只有一名是来自东齐省的。 至于固山子弟,一个都没有。 所以,对于道末的提议,翁同龢表示非常赞成,立即向两宫正式提出建议。 翁同龢的提议交上来的时候,两宫刚好收到了来自花旗国的消息。据驻花旗国公使陈立秋上奏:“据留花旗幼童监督吴子登面诉:外洋风俗流弊多端,各学生腹少儒书,德性未坚,尚未究彼技能,实易沾其恶习,即使竭力整饬,亦觉防范难周,亟应将局裁撤,……臣窃维吴子登身膺局务,既有此议,诚恐将来利少弊多。” 阵立秋的意思就是:据负责监督留花旗幼童的吴子登当面亲自所述,外国的风俗有很多都是不好的,而这些幼童们没有读过多少儒家经典书籍,黛青传统道德在他们心里也没有建立起来。所以还没有能够学到外国的技能,先学了一堆外国人的恶习。即便严格管理,也无法做到防范周全,所以最好把这个行动提前取消,把学生们都撤回黛青。 最后,孙立秋认为,吴子登亲自负责这整个事情,肯定了解情况。既然他都这么说,恐怕事情真的是利益少坏处多。因此建议朝廷接受吴子登的建议,提前终止幼童留学活动,将留花旗国幼童全部撤回黛青,并且严加审查和教育,以免造成更大的祸害。 如果是按照a位面的历史,这个事情虽然几经周折,但最后黛青朝廷还是听信了孙立秋的意见,将全部留花旗幼童撤回黛青。尽管这些人后来都学有所成,并且成为黛青的重要人才,但是他们的学业全部因此中断,成为极大的遗憾。 但现在,自两宫始,整个黛青顶层的态度都和从前大不相同。 第154章 特别调查团 在a位面,两宫的最大特点就是“看上去厉害但其实很容易忽悠”。 正如曾国藩在剿灭了太平光明国,以第一功臣入朝之后,对于两宫四王的判断。在曾国藩看来,两宫“无知”,奕欣“轻浮”,都不是有大智慧的英主。因而在曾国藩最后的岁月里,是深为帝国的未来担忧的。 事实确如曾国藩所担心的,黛青宫廷的这一弱点后来屡屡被李鸿章等私心较重的政客所利用。 而曾国藩本人,则作出此预判之后不久,就经历了这一判断的验证。 黛青发生了着名的翔津教案。 当时的情况是,黛青百姓怀疑并污蔑由外国人建立的圣光会圣殿偷小孩儿,挖心挖眼配药。本来这只是一些因无知和盲目仇恨而引发的一些市井谣言,但是后来一些坚信谣言的暴徒居然因为坚信谣言而袭击圣光会殿堂,不仅造成财物损坏,还打伤甚至打死了几名侍祭。 这么一来,事情闹大了。 当时,举国上下,几乎所有人都支持黛青暴力民众。很多人认为,案件的背后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普通百姓居然起来反抗洋人了,那么朝廷正好可以利用民心民意,反击洋人,把所有的洋人都赶出黛青,大家就可以继续关起门来过原本的太平生活了。 在黛青,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黛青一切的灾难都是源于洋人。大家觉得,如果没有洋人出现,黛青一定会国泰民安;而只要把洋人赶出黛青,黛青一定会再次复兴成为天下第一强国。有些人甚至坚信只要赶走洋人,黛青再休养生息一二十年定能征服四夷,歼灭列强,让天下万国都来跪在黛青脚前称臣纳贡。 既然是几乎所有人,当然就有不在这“几乎”之内的人。 正所谓“大多数人在大多数的时候,大多数是缺少专业知识、不了解完整准确信息、缺少理性和公义的。”能够身处“几乎所有”之外的,当然就是那种“头脑理性、心地纯全、满有知识”的人。 曾国藩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在受到两宫委派,以钦差大臣的名义,认真调查案件之后,曾国藩做出了“公事公办”的态度。没有偏袒滋事的黛青百姓,而是惩办了杀人的凶徒。 结果引起很多“忠君爱国”者的攻击,说曾国藩惧怕洋人,崇洋媚外,不是忠臣。总之曾国藩被各种泼脏水,各种戳脊梁骨,各种扇大耳光。一夜之间,曾国藩从拯救帝国命运的中兴之臣,成了人人喊打的千古罪人。 而两宫一来不愿得罪主流,二来也是有意想要打压湘军势力,便顺水推舟的斥责了曾国藩。并且宽大处理了肇事者。 曾国藩本来就已经认定黛青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前途,见此情形,更加心灰意冷,干脆辞官不干了。 两宫对洋人,对外国,知之甚少,因此对于黛青帝国的国际定位和黛青朝廷与民间相处的根本模式,都是非常模糊不清楚的。不是说没有一套好的战略思维,而是根本没有战略思维。 两宫统治的唯一原则,就是一切以自己的感觉为原则。 而在a位面的历史中,两宫对于洋人基本上没有好的感觉。看不懂,整不明白,又不愿意研究,最后只能盲猜。越盲猜,越觉得对方是坏蛋。 可是b位面的情况,不一样了。 首先李伯约给两宫的印象就非常好,而而有了道末的各种配合,两宫对于李伯约越来越了解。越了解就越发现,其实洋人虽然跟黛青完全不一样,但也不是那么可怕和邪恶。 所以,两宫才会许可皇学馆引进了很多外国学者来客吕讲座,皇学馆的整体治学模式的策略上,也吸收了很多国外的经验。 而大凡皇帝学的内容,两宫也都是亲自过问的,所以两宫对于洋人和洋人的教育也就有了更多直接的接触和了解。 既然皇帝的学习都吸收了洋人的东西,派到花旗国的留学幼童,怎么就成了问题? 两宫的知识虽然少,但是人是绝对聪明的。 所以,当翁同龢接受了道末的建议,向两宫提议将皇学馆与留学花旗国幼童活动进行合作的时候,两宫便把两件事放在了一起,让尚书房对此事做个认真决断。 两宫的意思是,无论留学花旗国幼童的情况怎样,这件事儿和这些孩子,以后都算上书房的人了。或者继续留学,或者接回国,是集体处置还是个别处理,总之都由尚书房决定了。这也意味着,两宫并没有相信陈立秋的奏请,只不过要有个公平合理可以服众的安排。 之前翔津教案中,两宫偏袒民众,罢免曾国藩,事后经过这么多年,她们其实也早就想明白了。 为大事者,凡事不能感情冲动。 经过反复商议,两宫决定,派出最高规格的事件调查委员会,对留学花旗国幼童事件进行深入调查。 事件调查委员会以奕誴和奕欣为总负责人,由奕譓和载穆自担任调查大使,带队前往花旗国进行调查。 而听说阿玛要出国,载汲也提出要一起去。 虽然所有人都以载汲年龄太小为理由,不同意带载汲去,但是最后他还是成功了。 不仅载汲得以随同出国,载泽和载澈也被安排进了调查团队。 三个皇学馆学生出行,当然不能没有老师带队,于是道末也被安排一起出行。道末在现在这个时候当然不想远行,否则当初他就不必要安排玄吉去处理沈葆桢的了。可是,没想到这回反而要出得更远,真是越算计,越反弹。为了避免更大的反噬,道末只能接受任务了。 可是塔尔玛恐怕道末照顾不好自己,非要安排让瑞枝随道末一起出行。道末本来坚决不同意,但是后来见塔尔玛真的要生气了,只能勉强接受了。 道末只是一个官员,尚且带着家眷,更何况那几位皇族宗亲了。除了照顾起居的仆役,更少不了大内侍卫随从。 于是,除了正式的调查人员,每个人又都配带了“随从”。于是形成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出国调查团。 第155章 航海 调查团里,道末只带了瑞枝和小豆子两个随从,还是塔尔玛硬派的。在整个调查团里,道末是携带随员最少的。奕譓和载汲父子两人带了五十二人,载穆都带包括英华在内共三十六人,载泽、载澈各带了二十五人和二十八人,另外还有上书房的张、李两位师傅,张师傅年龄比道末大了十六岁,随员倒也比道末多了十五人。 李师傅,就是李伯约,他只带了艾玛和小玉随同。 于是,整个调查团的规模居然达到了一百七十人之多! 庞大团队刚一出行,消息就轰动了,不仅从京师到翔津万人空巷,就连花旗国也成为特大新闻。 游轮是非常豪华的,而且为了安全和方便,调查团直接包下了整个游轮。 刚刚进入海上的时候,很多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晕船。 可是几个小家伙却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开心的在船甲板上跑来跑去。因为尽管海上颠簸,可是自由啊。 尤其对于载泽和载澈来说,他们现在是自己所属团队的最高主子,除了奕譓和道末,其他人原则上还真没资格管他们。 毕竟,他们的家长都没上船,虽然各自府里都派了总管和嫫嫫负责照料,但是只要上了船,那些奴才们哪里管得了这两个小主子? 载澈还好,敦厚好义,尽量不给下人为难的。 载泽可真不是好相处的,报复心极强,鬼点子又多。两个老奴才只求不要被他捉弄就已经是千恩万谢了,哪里还敢约束他? 于是,在三个小家伙里,载泽俨然成了老大。 当然,年龄上他也确实是最大的。 倒是载汲,毕竟亲爹和老师兼姑父都在船上,所以在三个小家伙里,他算是最乖的了。 不过各种好主意都是载汲出的,当然,他只管出主意,从不做决策。 船上不同于学馆,不需要那么紧张的学习,所以大部分时间是用来玩的。 而海洋,对于这些生长于京师的孩子来说,哪怕就是单纯的看着,也是极具魅力的。 来的时候,载汲就带上了很多海洋捕捞设备。 正好大家实践一下海洋课。 垂钓、撒网,大鱼、小鱼,海洋的不仅看上去很美,而且吃起来也真的很香。 载汲会使用各种捕捞器械,也认识很多海洋生物,同时他也记得很多菜谱。 总之,大家玩得很开心,吃得更开胃。 但是他们曾经的同学,以载穆随员身份上船的英华,似乎对这些快乐的事情并没有太大兴趣。 除了完成载穆交给他的各项任务,闲暇的时候,他总是一个人在船头写写画画。 有时候,三兄弟找他一起玩,他也会婉言谢绝。 “未老先衰,连玩都不会了。不搭理他们,咱们自己玩。”几次被英华拒绝后,载泽非常不爽的说道。 因为在皇学馆做淑仲伴读的时候,英华还不是这个样子,那个时候,虽然大家身份地位差异巨大,但是毕竟都是小孩儿,玩的还是很愉快的。 可是现在,明显大家有距离了。 “泽阿浑,英华这小子现在怎么了?当了几个月的差,人变傻了吗?”载澈觉得很奇怪,问载泽。 “还能怎么样?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奴才罢了,就算载穆见了本公,也不敢这么嚣张啊。”载穆虽然年长,而且已经实授东盛将军兼东洋大臣,但是爵位上还只是一个辅国将军。载泽虽然年幼却已经是辅国公,爵位上比载穆高了四级。 “你们说什么呢?人家那叫少年老成,他当过差,所以学会稳重了,不愿意跟咱们一起玩小孩子的游戏罢了。”载汲一副看透人性的样子说。 “你是小孩子,本公只比他小一岁而已!所以你出门还得要大人带着。”听载汲这么一说,载泽更生气了,他觉得自己被英华看轻了。 这可不是小事儿。 要知道,固山子弟最重面子。 而皇族更是宁死也要维护面子。 如果是个外人,那么可能是不懂这其中的规矩,可是英华本身也是固山子弟,他这态度,明显就是故意的。 “我本来就是小孩子,你这么说也无所谓啊。可是人家英华又没有不敬你的失礼之处,只是不陪你玩而已。他应该是另有正经事儿要做,人家又没什么失礼之处,只是不陪咱们玩而已。没必要过度解读。”载汲说着,甩出鱼竿,开始稳坐钓鱼台。 “本公让他一起玩,是看得起他。就算他还有什么正经差事,也不该几次驳了本公的面子啊。这分明是瞧不起本公。” “呵呵,阿浑怎么这么狭促?咱们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瞧不起咱们兄弟呀。尤其是阿浑你的爵位比他主子还高,他怎么可能瞧不起你?巴结还巴结不过来呢。” “我不信,你们俩不要替他开脱,除非弄清楚他到底在办什么正经差事,本公绝不会原谅他。”载泽愤愤的说道。 载泽这个好记仇,尤其是把跟人斗争当成快乐。不过他平时他斗不过载汲,载澈太实在,斗起来没感觉,而英华显然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对手。 载汲和载澈见载汲起了斗心,知道拦不住他,而且似乎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拦阻,只好做了一个同意的手势。 此时的英华,还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列入狩猎目标了。 他确实有特殊的任务,以至于顾不上去搭理那些“不成器”的阿哥们。 从出海第一天起,他就在详细记录航海的情况,并且绘制了大量的海上景观图画。这种绘图的技法是从李伯约那里学到的,虽然这个时代的照相技术已经有了很大的发展,但是拍好一张照片仍然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而且冲洗也是非常麻烦的事情。 相比之下,快速的绘画技法,似乎更实用一些。 英华绘制的,不仅是景色风光,更重要的是游轮一路航行的经历。 他要把这些作为一个重要的资料加以记录,将来回国以后,可以送给淑仲。 “把航海经历中所有的一切都记录下来,这样,淑仲虽然不能亲自经历,但也可以感同身受吧。”英华这样想着,远方小岛上的植被已经跃然纸上了呢。 等等,那岛上好像有什么生物呢?是猴子还是猫? 应该不是人吧,人不可能那么灵活的上树啊。 英华的视力相当不错,可是因为离着太远,还是不那么清楚。 他努力的探出身体向前,希望可以看得更清楚一些。 第156章 奇怪的猴子 从黛青通往花旗国的航行路线是这样的: 游轮从翔津港出发,驶出相当于一个省大小的渤海,然后进入真正的海洋;这时路线一路向东南方,游轮的右边是黛青中土和南土的东部沿海诸省,而左边则是昭申国;再向前航行一段,右边是已经被倭奴国占领并改称虫绳县的原黛青属国溜球国,左边则是倭奴国的本土。 就是在这一海域,正在认真做航海速描的英华发现了奇怪的现象。 他看到在一个非常小的岛屿上,长着几个很高的大树,有猴子上上下下的攀爬。 因为离着很远,无法精确的确定距离,也不能确定树到底有多高,所以并不清楚那些“猴子”的个头是大是小,但是总觉得那些“猴子”的形状有些奇怪。 英华本能的向外伸展上身,从而可以接近一点目标,感觉上看得更清楚一点。 这是很危险的动作。 好在英华的武功还是有一点根基的,可惜即便这样也看不太大清楚。而这个时候,他完全忽略了身后的情况。 “啪”,一只手突然拍到他的肩头。 英华一惊,手一松,手里的画掉在了海里。 “啊,我的画!”英华心疼之余,回头看时,却是载泽。 “泽公爷?!”英华当然知道载泽不好惹,只是之前太专注于绘画,才拒绝陪载泽玩。 现在看来,这家伙是来报复了。 “奴才给公爷请安!”英华此时顾不上掉到海里的画,急忙先按礼节拜见载泽。 “哟,这是华子啊,你这是干嘛呢?”载泽不紧不慢的问。 “奴才,刚刚正在专心画画,没有注意到公爷驾到,有失礼节,还请公爷看在淑仲格格的面子上,大度海涵,恕奴才失礼之罪。”英华看载泽的态度,知道这家伙一定记恨自己了,急忙搬出小主子来抵挡。 载泽会怕淑仲吗? 当然不怕,反而淑仲非常胆小害羞,见着谁都会害怕。 可是载泽怕淑仲身边的静芬,也不想得罪淑仲身后的载穆。 “哈哈,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咱们虽然身份地位有别,毕竟你也是在皇学馆旁听过的,也算借光同学了。何必这么拘于礼节呢?本公就是看你挺忙的,所以来问一问,有没有需要本公帮忙的?”载泽笑呵呵的麻痹着英华。 直接的对付英华是不行的,太明显的话,不要说日后淑仲会在静芬那里告自己的黑状,就算眼现载穆那一段也是过不去的。毕竟英华现在是载穆的正式贴身随从,而且看载穆的意思,大有把这小子当自己的门生培养的意思。 甚至,所有人都在猜测,载穆有意招英华为婿。 不管是门生还是女婿,英华为载穆所重视绝对是事实。 载穆的爵位虽然低,可是刚刚放了东盛将军,又兼着东洋大臣,正是平地崛起起,大权在握,肯定不能得罪啊。 载泽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英华那边虽然不敢大意,可是英华一向不会说谎,只能红着脸说:“谢泽公爷还记挂奴才,奴才感恩不尽。不过奴才做的事儿并不难,不过是随便画几张画儿而已,不用劳烦泽公爷的。泽公爷的好意,奴才铭记在心。” “画画?画什么画啊?你什么时候这么爱画画了?你肯定知道,公爷我对画也是大有研究的,要不要我帮你看看?”载泽嘴上说是“要不要”,实际上直接动手,抢过放在旁边的画夹,里面有英华之前画的画。 “这什么呀?一点味道都没有,笔法太直白了吧?”载泽边看边说:“你画这些,是干什么用啊?” 皇学馆有专门的西洲艺术课,所以载泽当然看得出这画是按照西洲素描技法画的。李伯约并不是专业画家,只是业余爱好,所以并没有正式开课,教英华也纯粹是一种平常的兴趣交流。英华的画技也确实比较一般,只是普通的兴趣爱好而已。 于是载泽便做了一番评论点评,倒也是有模有样,非常准确到位。听得英华不住点头称是,感觉真的学到了有用的知识。 “嘿,华子,这没外人,你跟公爷我说实话,你画这个,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你家将军派的任务吗?”载泽继续追问道。 “确实是要交给将军府上的。”英华红着脸说。 他可不好意思承认这画是专门要送给淑仲的。再说,淑仲是载穆的女儿,是将军府的格格,把给淑仲的说成给将军府的,也不能算说谎吧。 “真是给载穆画的?”载泽并没有怀疑什么,反而觉得这也是很合情理的事情。 “就算是给载穆画的,你也没必要一个人这么闷着头画啊。你应该向公爷我请教,我可以帮到你的。”载泽说道。 “泽公爷公务繁忙,奴才怎么敢……”英华惶恐的支呜,他现在就盼着载泽快走开。 “有什么敢不敢的,我不说了嘛,咱们也算借光同学了。再说我现在一点也不忙,上了船就剩下三个师傅,那点功课我早做完了,剩下就是闲着无聊,正好有时间帮帮你。你刚才正在画什么?好像画掉到海里了?”载泽明知故问。 英华当然不敢计较这种事儿,谦恭的说:“不打紧,奴才一会儿自己再画就是。” “一会儿干嘛啊,趁着现在画吧。你刚才画的啥?”载泽非要让英华当着自己的面画,自己好加以指导,这样就能把面子找回来了。 英华无奈,指向远方小岛,说自己在画岛上的风景,只是看不清岛上的猴子是什么样子的,所以才把身体探出船外。 “看不清楚?那好吧啊,用这个试试。”说着,载泽掏出一个长筒望远镜。 “这,公爷的宝物,奴才怎么轻易敢用?”英华直接的感觉到,载泽是不怀好意的。 可是载泽拿出来的东西,当然不能轻易收回,于是连唬带劝,热心得不得了,无论如何也要让英华用自己的望远镜试试。 无奈之下,英华只好拿过来按照载泽教的方法使用。 一看之下,却是大吃一惊。 第157章 上岛看看 原本,英华只是想要看清一只猴子,一只奇怪的猴子。 可是现在,他却看到了更多的景象。 第一,那里确实有一只猴子,之所以看上去觉得奇怪,是因为它穿着人类的衣服。 第二,猴子上上下下,其实是要照顾地上的一个另一个穿着衣服的同伴,至于是同样穿着衣服的猴子,还是真正的人类,虽然有望远镜,但是还是看不大清楚,因为那个生物躺在地上。 那只猴子一会爬上树,然后取下一些水果,堆在地上那个穿衣服的生物的头旁。它安静的待一会儿,见没有动静,就又爬上树,采一些新鲜的水果下来。 见始终没有动静,它就跺着脚跳,而且拍打地上躺着的那个。 躺着的那个,越看,越有可能是人类。 “公爷,可能有人遇难了,我得报告我家将军去。”英华向载泽说了一声,把望远镜还给载泽,转身就跑开了。 “什,什么遇,遇难?本公,在,在这里,跟,跟,我,我,里,……,不用找,找……”载泽有个毛病,一着急就口吃,越急越吃,越吃越急。他本来想说“本公在这里,你跟我说就行了,不用找载穆。” 本来,他想着用望远镜做诱饵,找机会碰个磁,就说望远镜被弄坏了敲诈英华一下。然后英华当然赔不起这金贵玩意儿,他就可以顺水推舟,宽恕对方。这样一来,英华就欠了自己的,自己再找他玩,他就不好意思拒绝了。 于是,既找回了面子,又不至于伤了和气。 可是一切计划都还没有实施呢英华就跑了。 而自己的口吃毛病又突然犯了,他想喊住英华,可是他又说不清楚,急得直跳脚,越急越说不清楚。而英华哪里会给他留平缓的时间,早就不见了遗迹。 气得载泽一拍大腿,只能接受行动失败的结果。 可是一安静下来,他也是吃了一惊。按刚才英华所说,这是有命案啊。 载泽急忙用望远镜向着刚才英华看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了情况。 那只穿着人衣服的猴子,已经不爬树了,而是围着地上那个同伴转圈圈,而且是脸面向外,又跳路,又挥动手臂中,还拍巴掌。 似乎还在叫喊,好像是在求救的样子,只是离着太远,又有海浪海风,并不能听见声音。 “我的天,真有事情发生了啊。”载泽这么一惊吓,口吃居然好了。一边往舱跑,一边喊着:“九叔,十三哥,道师傅、张师傅、李师傅,出事儿了!” 大家的住处都在船体内的两侧,中间是正厅和走廊。载泽急冲冲的从甲板顺楼梯跑到走廊,却见英华正和载穆一起走出来。 “泽公爷,您也来了,您看见了吗?”英华见载泽跑下来,便问道。 载泽连连点头,说道:“看到了,看到了,有人躺在那里,不知是死是伤,有只猴子穿着衣服在救人。”。 英华闻言,又转过头对载穆道:“将军,泽公也看见了,看来事情确实如此。还请将军定夺。” 载穆却一摇了摇头,转而对载泽道:“泽公既然也见了,就请泽公定夺吧。” 英华闻言,脸一红,立即低下了头,载穆看在眼里,却只是淡淡一笑。 刚才英华向载穆报告情况时,已经提到了载泽,而载泽年龄虽小,心气儿却很高,尤其重要的是,他虽然没有实权职务,但是爵位确实很高,而且他和与皇权的关系也非常近。 所以,不给他面子,是不行的。 英华毕竟也是年轻,而且骨子里也很清高,心里想的是凭零点才实学做事,对于一出生就自带爵禄,却又不学无术的顶层贵族,颇有些不愿与之为伍。 当然,对于载穆,英华是非常尊重的,而对于淑仲,更是视若公主,不知怎么敬着才好。 载泽闻言一笑,心里十分受用,道:“还是由您烦请九叔来定夺吧,我还得去禀报几位师傅。” 就在这个时候,头上甲板一阵脚步声,随后入口门被打开,居然是载汲和载澈跑了进来,一边下楼一边问道:“泽阿浑,你喊那么大事儿,到底出什么事儿啦?” 原来,载泽走了,他们就自己在甲板上玩,突然听见载泽的喊声,就顺着声音跟了下来。 载泽只好把事情跟他们又说了一遍,又说:“正好,咱仨都下来了,一人一位,通知三位老师去吧。” “阿浑,不用了吧。”载汲弱弱的回答。 “怎么了?”载泽问。 “我阿玛和三位老师已经来了啊。”载汲答道。 载泽一看,果然是孚郡王奕譓和道末、张德明、李伯约,都已经站在身旁了。 载泽刚才的声音太大,已经把所有人都惊动起来了。 这下,所有的主子都到场了。 众人之中,奕譓的辈份、爵位、权力都是最高的,既然他已经被惊动出来,自然就不用再考虑谁来定夺的问题了。 奕譓也是狠狠被载泽吓了一跳,见人都到齐了,就问载泽:“蕉哥,怎么回事儿,把你惊成这个样子?” 蕉哥,是载泽的乳名。 奕譓在这个场合叫载泽的乳名,分明就是拿他当小孩子了。 载泽这时也觉得,自己有一点失态了。 尤其是在看到英华那样平平静静的样子,更加不好意思了。 看来这一次,不仅没挽回面子,反而又输给英华了。 现在奕譓问着,连忙回答:“回孚郡王,侄儿刚刚看到前面有一个小岛,岛上有一件奇事。似乎有人遇害躺在地上,又有一只猴子,穿着人的衣服在照顾那人,而且还在呼叫求救。侄儿想着,这事奇怪,故而急着向您报告。” 听载泽说了这话,奕譓的脸色明显不太好看,淡淡的说了句:“上去看看吧。”说着,带着众人一起上了了望台。 既然看过了,便回头对身边的图门吩咐道:“图门,你安排派两个水手过去看看,有什么情况,旗语交流。这里不是是黛青国内,一切务必以安全为要,闲事勿管。” “嗻。”图门答应一声,按王爷的意思去安排了。 不一会儿,便从游轮里放下一条小船,两名水手划着桨驶向小岛。 一众大人们则各自手持望远镜远远的看着。 第158章 务以安全为要 这一次出海,可以说是黛青帝国历史上规格最高的一次航海。 所以出海配备的人员规模也是相当大的。 因为需要期在海上航行,而几位重要的贵人又都是不识水性的,所以这次的出行,其实是配备了很多水手的,甚至有大量水师的官兵同行护航。 所以,除了各位大人们自带的家眷和随从,更有数量与乘客几乎相当的专业服务水手和武装水手同行,船上的总人数达到将近四百人之多。 好在大家乘坐的翔隆号是一艘高价进口后改造的超豪华游轮,可承载上千人,区区不到四百人,住起来还是很宽阔的。 为了方便各种需要,船上也是带了很多小型船只的。 甚至带了足够的武器、弹药。 说是一支颇具规模的海军一点不为过。 而奕譓派出的两名探察小岛的水手也都是精通水性的,那个小岛距离“翔隆号”只有几海里远,按理说应该很快就能完成任务了。 可是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小船居然绕来绕去,就是不能靠岸。 过了一会儿,船上打出旗语:“有水怪,不能靠岸。请求返回。” 众人均是一惊,这么不起眼的一个小岛,居然还有水怪? 奕譓眉头一皱,立即下令:“同意返回。” 随即问道:“这里是什么位置” 船长立即汇报:“启禀王爷,26°23''32.17\"n 127°51''19.08\"e。” 奕譓听了眼皮一翻,旁边道末接口道:“哦,就是到了原溜球国的北山附近。” “怎么偏偏是这个地方?”听完道末的回复,好像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问道末:“这算是福运呢?还算是劫数呢?” 正说之间,小船回来了。两名探察水手通过软梯上了甲板,杂役水手立即上前把小船收了,而两名探察水手则径直向奕譓行礼,汇报情况。 原来,船还在接近小岛的时候,发现小岛附近浅海里有许多“水怪”,船只根本不得通行。 “什么样的水怪?”奕譓问道。 “水怪在水里,看不清楚,只能看见是可以移动的球体,有三尺大小,生有很多长长的触手。水怪就用那些触手阻止我们靠近小岛。” “你们就不能硬闯吗?”载泽问道,言下之意是嫌两名水手不够勇敢。 “回公爷,小的们试过,那些触手力气很大,根本过不去。而且触手坚硬,用木桨、配刀都刺不动。小的们想到王爷曾经叮嘱,故而请求退回。” 奕譓在水手出发之前,曾经说过“务要以安全为要”的话,两名水手完全是遵命而行。而且他们只是发出请求,等到收到奕譓的同意指令后真正退回的,完全是在执行命令。 两名水手不卑不亢的回话,让载泽的责问顿时消化于无。 而载泽对此也说不出任何的不是,反而显得自己多嘴,只好退在一旁。 于是现在大家面临着两个选择,要么就是再派更多更强的船只和水手,去探险,要么就此打住,不管闲事。 “你们离岛已经很近了,有没有看清楚岛上的情况?”奕譓问。 “启禀王爷,我们已经到了离仅数丈之处,只是因为水怪而无法登岸。我们用千里眼向岛上仔细观察,发现岛上躺着的确实是个人,不知道还有没有救。那个穿衣服的猴子似乎看见了我们,还向我们挥臂,而且吱吱叫,似乎是呼救。” “如此,敬修,你怎么看?”奕譓问载穆,敬侯是载穆的字。 “王爷,卑职以为,咱们远渡重洋,责任重大,原本这些地方上的小事儿,就是不管为好。更何况,咱们调查团的身份太重,这个地点也是非常微妙,万一引起事端,打乱了朝廷的布局,恐怕就得不偿失了。”载穆说得很直接,也很实际。 这一船上,黛青皇族就占了五位,万一卷入了倭奴与溜球之间的冲突,那确实就因小失大了。 至于救人一命这种事儿,怎么说呢,在这些顶层大人们的心里,都是在谋划天下大事,具体一两个人的生死,除非是什么重要人物,否则那就不是个事儿。 正常情况下,奕譓应该和载穆一样的看法。 可是他却没有立即同意,而是转过来问道末:“为德啊,你看呢?” 道末心里一动,觉得奕譓点名问自己肯定是有一定目的,因为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直接就该照载穆的意思办了。 而自己出身道门,本身就崇尚自然,爱惜生命,是众所周知的。何况奕譓更是清楚这点,平时自己连小动物都尽量保护,何况一条人命呢。 可是自己也不好跟载穆顶着来吧。 道末想了想,说道:“上天有公德,生死荣辱皆由天命。” 奕譓不禁笑了“为德啊,你是越来越滑头了。张师傅、李师傅,当着你们学生的面儿,你们说,这事儿咱们该不该管呢?” 张德明没立即答谢,似乎还在思考,李伯约一听奕譓发问却立即答到:“王爷,我是一个医生,也是一名修士,同时也是皇学馆的老师,但我不是官员,不懂国家大事和政治。所以,您问我的意思,我不能为您做任何建议。但我请求我以个人的身份前往那个岛,把岛上的人救回来。我希望您能同意我的请救。” 奕譓一惊,正视李伯约,笑了:“真不愧是在晋西人口中活人无数的李大恩人。刚刚水手说那岛边有水怪,你就不怕被水怪吃了吗?” “道先生刚刚说过了‘生王经荣辱皆由天命’,我命在天不在我,又有什么可怕的呢?”李伯约笑着回答道:“我有过很多探险经历,再难的我都经历过。我们吉利国也是岛国,临近大海,我又有过多次出海经历,在这条船上,除了职业水手,我应该算是海洋经验最丰富的了。我是医生,如果有需要救助的情况我可以立即做出处理。再说,作为一个吉利国人,就算出了什么问题,也不至于影响到黛青和倭奴的关系。”。 李伯约一口气说出好几条理由,显然是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 “既然李师傅如此仁勇,那本王就准你冒这个险。你需要哪些装备、人手,尽管带上。” 第159章 怪物的拦阻 李伯约提出要亲自去岛上救人的时候,几个小家伙的眼中充满了崇拜之情。 道末感觉自己明显被比下去了,偷眼看了看那位张德明,见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大家都是都师,可是道末和张德明是黛青人,李伯约是吉利国人,两才比较,似乎西洲老师比黛青老师更仁爱勇武。 皇学馆的学生都是宗室子弟,而对于勇者的崇敬是刻在这些东土古伦人的骨子里的,小孩子尤其如此。 道末于是轻咳了一声,道:“张师傅要不要咱们也一起上岛瞧瞧?” 张德明应道:“也行啊。” 说是行,但是前面加了个“也”,明显就是不太情愿。 既不甘被学生看做怯懦,可是又真没那种勇气。憋了半天,终于挤出一句:“不过,我教文科的,没功夫,还不识水性……” “这样看来,你确实不适合,别到时候反而拖累。” 然后便对奕譓说道:“王爷,为德不才,愿意为李师傅做个伴,一起探探上岛救人。” 奕譓看了看道末,点了点头说道:“也好,不过一定要多加小心。” 最终,由李伯约和道末带一名水手头目和八名水手分别乘两条船前往小岛,李伯约和道末分别与四名水手在一条船上,水手头目和道末在一条船上。之前探岛的两名水手分别在两条船上作为前导。 船行了不久,离岛只有不到三丈远,道末那条船上的向导水手示意不要前进了,并且用手指向水中。 李伯约那条船上的向导水手,也对李伯约说:“大人,就是这里了,前面水里就有水怪。” 道末见向导示意,便吩咐停船,自己仗一柄剑站在船头向下察看。 这一看,果然发现在水面之下隐约有球状活物游动,甩着长长的触手。 道末问那向导水手:“就是这个吗?他们用触手阻止你们前进?而且触手刀砍不伤?” “是的大人。可是,我们退却的时候,它们并没有追击,似乎只是不想像我们接近这个小岛而已。” 道末细细观察那物,心里倒是猜到了七八分,随即收了长剑,另拿过一根长长的竹竿,试探着向前方水面探去。 结果,那水下的怪物突然伸过触手,一下子把竹竿缠住,并且大力的往回拉。 道末一只手拿住竹竿和怪物较力,另一只手却刷的飞出一枚金针,正中那触手。 “叮”的一声,金针虽然击中触手,却并没有钉入其内,而是落在海中。 这一针,反而激怒了怪物,刷的将七八根触手伸出水面,向道末所在的小船挥舞了过来。 那水手头目一看怪物要袭击道末,急忙拿出腰刀,试图砍那些触手,结果除了叮叮当当的响过几声,怪物毫无损失,反而挥动得更加猛烈了。 道末急忙喊了声:“快开船,向后撤” 四个水手急忙拼命划船,离开原来的位置。 说来也怪,他们刚离开一丈左右,那怪物就停止了袭击,又缩回原位了。 而且,怪物也没有袭击一旁的李伯约那条船。 两条船于是开始做各种试探,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向小岛前进,结果都被怪物阻挡了回来。 不过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他们发现了一些规律。 从水面上看得出,环绕这个小岛有数十只怪物,都潜在水下。船无论开到哪里,都会有怪物在附近守护,就是不让船靠岸。如果不攻击怪物,怪物就只是保持阻止他们,如果他们用利器攻击怪物,怪物就会反击。但是只要他们离开稍远一点点,怪物就马上停止攻击,并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李兄,看来这些水怪就是为了保护这个岛的。只要我们不上岛,他们也就不会攻击我们。这样看来,这些水怪并没有强烈的恶意。”道末大声的对李伯约说。 “也许他们在守护一位美丽的公主,不使她受到伤害。”李伯约开玩笑道:“而如果能够用巧妙的办法成功登陆救出公主,就可以迎娶公主并获得一笔巨大的财富。” “那可惜了,咱俩都已经娶妻,不能再招驸马。不过这几位兄弟可以试试啊。”道末假装认真的回应。 “哈哈哈哈。”船上的几名水手都大笑起来。 “虽然招不得驸马,也并不妨碍咱们救人,我们可以比一比,看谁有更好的办法安全登陆。”李伯约提出了挑战。 “听你这话,你应该是有办法啦?”道末问。 “怎么?你不敢竞争吗?”李伯约有点挑衅的的说。 “有什么不敢,不过本道爷一向谦逊,不好争锋罢了。你要是有办法,就让你先来。看看咱们谁的办法更高明”道末满不在乎的说。 “好吧,你可不要后悔。”李伯约说完,操起一支弩箭,向右边射了过去。 箭还没入水,就被一只触手抓住。 随后,船上五个人一起向那个方向射过去。引来了更多的触手来抓箭。 眼看着周围好几只怪物都被吸引过去了。李伯约突然下令,全力开船,猛力冲向小岛。 原来他是想要用突击的办法。 可惜他低估了怪物的反应速度。虽然被大量吸引到了一边,可是当箭雨停下,又有船冲向海岛,怪物立即迅速返回了。 那东西的速度,比船可快多了。 怪物倒也不伤害李伯约他们的船,只是用触手把他们重重的抽了回去。 “哦,道,看来我的办法不行,要不你试试吧。” 道末一笑,随手拔出自己的配剑。 那是一把特制的宝剑。 是道末在羊州降妖期间所得,具有很强的灵力。 道末大喝一声:“列位看仔细了。”言罢,把剑向空中一抛,同时身体向空中纵跃,两只脚居然稳稳的落在了剑身之上。 然后,这剑居然像离弦的箭一样,向着小岛的方向飞了过去! “御剑术?!”李伯约大惊,他倒是听说过黛青的中土自古有这种秘术,可是从未亲眼见过,一直对世间是否真的有这种特技半信半疑。 今天可真算是开了眼了。 就在他还在惊讶之时,道末那边却合情合理的出了大变故。 水中的怪物,迅速浮出水面,更把长长的触手伸向空中,快速挥舞,极力的试图要阻止要走空中路线上岛的道末。 那触手居然足有五米长,直伸起来的高度,完全超过了道末的飞行高度。 一旦让触手打中,那道末非掉进水里不可,如果那样,恐怕要有生命危险了。 第160章 上岛救人 道末在空中当然看到了下面的动静,只见他不慌不忙的控制着飞剑提升高度,似乎是想要摆脱触手。 然而,随着他的升高,触手迅速也开始变长了,原来这触手居然是可以生长的。 而且还长得非常快。 “预备”水手头目做出战斗准备的手势,八个黑洞洞的枪口瞄向触手。 其实,触手飞舞挥动,根本瞄不准,而且,之前刀砍针刺,都对这些触手没有发挥什么作用,现在换枪,就能有效吗? 所以,虽然在举枪瞄准,但并没有立即击发。 而道末那一边,却没闲着,只见他控制着飞剑左摇右摆,好像在空中舞蹈一样。 而那些触手也自然追着他舞动。 道末飞得速度并不快,但是却经常突然闪移,每次都是眼看要被触手打中的时候,他就一下闪到一边去了。 而且,他似乎就是在围着怪物画圈圈。 几圈画下来,阻挡他的那只怪物的几十条触手已经系成了一个大疙瘩。 然后,道末又照样画圈,把好几只聚拢过来的怪物都捆成了大疙瘩。 “厉害。小道,你赢了。”李伯约竖起大拇指称赞道末。 “别急,还有呢。”道末说着,两只手分别抛出十几只飞刀,向着正准备向刚刚空出来的地方填补空位的周边的怪物飞去。 那些怪物当然迅速用触手去抓飞刀,就像之前抓箭矢一样。 但是这些飞刀可不像箭矢那么简单。 飞刀居然在道末的控制下,也开始跳舞。 就这样,周围的的几只怪物,也都捆成了大疙瘩。 “现在行了,跟我冲上去。”道末大喊一声,向岛上飞去。 两艘小船也都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小岛。 转瞬之间,十个人都稳稳的站在了小岛之上。 大家这时才得以仔细的观察这岛。 小岛很小,方圆不过三五丈大小,岛的中心有十几棵高大的不知名果树。那只穿衣服的猴子,此时正向他们跑来。 “刷”道末持剑在手,直视猴子,同时提醒大家道:“小心那只猴子,他可能很危险”。 他确实有必要提醒大家,因为其他人并不能看到,那猴子的身上隐隐冒起来的黑气。 猴子似乎也发现了道末的态度,于是站在原地,不再前进了。 双方就这样对峙了几分钟 。 终于,猴子崩不住了,转身跳到躺在地上的那个人身边,又是尖叫,又是比比划划,似乎是想让大家救那个人。 李伯约笑道拍了拍道末的肩膀,说道:“我们好不容易来到岛上,总不能就这么远远的看着吧。”说完,拎起自己的急救药箱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你们留在这里,我和李师傅过去,如果发现有异常就开枪打那只猴子,但是不要伤其性命。”道末对水手头目交待完,紧跟着李伯约也走了过去。 两人走近了,终于看清楚地上躺着的人。 那人看上去只六七岁的样子,留着长长的头发,穿着一种样式很奇怪的衣服,一时也看不出是哪个族系的服饰。 李伯约伏下身子去察看孩子,道末则继续站在他身后,保持调适的警惕。 李伯约撩开孩子的头发,摸了摸头发现孩子的头很烫,而在孩子的身上,也发现了一些伤口。李伯约顿时明白了,这孩子是受伤后感染了,必须马上治疗。便打开药箱,开始处置。 经过简单的包扎,李伯约把孩子扶着坐起来,一边试图把孩子抱起来,一边对道末说:“这孩子发烧了,我给他用了药,咱们得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安置好才行。” “嗷!”一直安静的看着李伯约给孩子治疗的猴子,看到李伯约要把孩子带走,突然怪叫一声,突然跳起来,伸出爪子向李伯约抓去。 李伯约大惊,本能的往后一躲,跌倒在地,把孩子也摔到地上了。 孩子被摔了一下,受到刺激,发出了一声“沙鲁,救我。” “呯”八发子弹正中猴子,猴子软软的倒下了。 道末却手持宝剑,仍然保持警惕的神色,两眼死死的盯着地上的猴子的尸体。 突然,他猛一抬头,唰的把手中的宝剑飞了出去。 剑飞到空中,突然发出一声巨响,随即有一团黑气凭空出现在空中,宝剑也再次回到了道末手中。 而地上的孩子也突然坐起,伸出一只手,大声喊道:“不要,不要伤害沙鲁!”然后,再次倒下陷入昏迷。 随着孩子的倒下,空中的黑气迅速凝成了一道线,向孩子射了过来。 “妖孽大胆!”道末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愤怒,随即掏出一只玉瓶,喝道:“收!” 那黑气化成的黑线,居然中途转向,进入了玉瓶之内。 “这是一股邪灵的残气,附在那猴子身上,猴子一死,他原本想逃,被我用宝剑击中居然又想害这孩子。”道末解释道。 “可是,之前这猴子一直在保护孩子,而且,这孩子似乎也很关心这只猴子的样子。” “也许吧,具体情况我亲不清楚,但是邪灵在这里出现,而且刚才岛附近的怪物也显然不是自然之物。咱们不得不加小心。即或是这个孩子,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也不适合立即带到大船上吧。毕竟,船上不仅仅是我们的家人啊。” 道末的意思很清楚,船是帝国的,船上掌权的是以孚郡王奕譓为首的黛青皇族。在调查团里,道末和李伯约虽然不是仆役,但也绝对只能算是小角色。 李伯约也很清楚,如果这孩子有任何问题,那么带到大船上,是十分草率的。别的不说,万一孩子身上有什么疾病,传染给大船上的人,那就成了大罪。 而且,刚刚又出现了邪灵的问题,就更危险了。 “但我们既然来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李伯约说道。 “当然不能见死不救。不过,也不能影响到咱们此行的任务啊。”道末提醒道。 “如果实在没办办法的话,可不可以这样……”李伯约说了一个办法。 “你,你真的准备这样做?你想清楚了吗?”道末很震惊,他自问也是有扶危救难之心的,可是像李伯约这样不顾一切的救人,虽然在情理之内,但也确实有点太过执着。 第161章 溜球王族 一刻钟之后,两条小船回到了巨轮旁边,经过消毒处理之后,大家都上了大船。 除了李伯约。 李伯约不仅没有上大船,相反,还从大船上又放下来一艘装有生活和医药用品的带舱的的小轮船。 还有艾玛。 李伯约和艾玛把孩子抱进了小轮船里。 李伯约的意思就是,自己和艾玛暂时脱离调查团,专心在小船上对孩子进行医治,直到把事情真正搞清楚再说。 在此之前,李伯约和艾玛就陪着这孩子在小船上生活了。 其实对于他们夫妻来说,这种经历并不算什么,但是船上的大多数人都是平时舒服惯了的,住在大船上,都觉得辛苦,何况在小船上生活了。 所以大家,尤其是几个皇学馆的学生们,都对李伯约感到非常的钦佩。 当天,李伯约和艾玛就这样陪着救回来的这个孩子度过了一天。 第二天,载汲、载泽、载澈、英华,都急切的早早上了甲板,想知道小船上的情况如何。 很快,艾玛先探出头来,送给他们早晨第一个微笑。 “孩子们,你们早上好啊。”艾玛向大家打招呼。 “早上好,艾玛师母。李师傅起了吗?救回来的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孩子们,我很好。”李伯约也探出头来,还向大家挥了挥手,满脸笑容的对孩子们说道:“救回来的孩子已经退烧了,现在还在休息,情况已经好多了。” “哦。” “李师傅、李师母,你们忙了一夜,辛苦了,吃点早茶吧。”一个甜美的声音传来,孩子们回头一看,居然是瑞枝提着一个精美的食盒,后面还跟着道末。 “李兄,嫂子,早啊。这是我请瑞枝特意做的,地道羊州风味中茶。二位品尝品尝吧。”道末说着,用绳索将食盒送了下去。 “我说李兄啊,那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病好了吗?你们这一夜在小船里可是遭了罪了,这也太辛苦你们了。我们大家伙心都不落忍啊。” “孩子已经好多了,相信很快就能完全好起来。他的病不是很重,主要是饿的。所以你最好再弄些容易消化的流质食物下来。米糊糊、麦片粥都可以。他应该是饿了很长时间,真不知道是怎么挺过来的。我们没什么,请叫大家不要担心,我们这里很好,也能适当的休息。不管怎么说,能够救一个幼小的生命,这点苦算不得什么。”李伯约大声的喊话给道末。 聊了会儿,李伯约和艾玛又要回到舱里照顾孩子,大家也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中午的时候,李伯约按照约定吹响了喇叭。 之前已经约好了的,如果有什么情况要向大船汇报,就吹响一个特制的喇叭。喇叭一响,负责守卫的水手立即跑到船尾,接收李伯约的消息。 而几个小家伙,听到喇叭声也跟着跑了过来。 “请替我把这封信读给王爷。有重要的情况。”说完,李伯约通过绳索送过来一封书信,当然,书信也是要经过消毒的。 船上有专门的医生,而且李伯约本身就是一个极富经验和医生,所以各种卫生保护措施是非常严格的。 经过处理的信很快被送到奕譓那里,不过奕譓是不必亲自阅读的,有书吏在侧屋把信件抄录了再转给他的书办,再由另一个书吏读给他听。 奕譓侧卧着,听读信书吏朗声读到:“下官李伯约,启禀孚郡王殿下。经两日一夜治疗,所救童子已经脱离危险,并且苏醒过来。下官盘问过童子,他在确定知道下官的身份后,声称自己是溜球国的侄子,归仁王子尚弼之子,蛮村按司尚图。下官不能确定他所说的是否是真正实情,但认为这个事情很重大,所以如实报给殿下。尚书房行走李伯约拜上。” 听完内容,奕譓大为惊喜,暗想:“这要是真的溜球国宗室,岂不是捡着宝了?”立即吩咐,召载汲来商量事情。 由于载汲已经多次表现出了自己的过人智慧,因此深得奕譓重视。虽然载汲年龄尚幼,可是很多重大事情上,奕譓都让他与自己一起商议。 之前载汲设计的关于溜球国事务的处置方案里,有一项就是扶持溜球国宗室建立流亡王廷,用以作为溜球的代表与黛青合作。 然而当时得到的消息是,所有的溜球宗室王族,全都被倭奴人迁到倭奴本土居住了,还都加封了倭奴国的爵位。以至于黛青也好,溜球遗民也好,根本找不到一个像样的溜球宗室来支撑局面,最后按照载汲的意思,除了努力寻找人选,目前可以做的就只能是以公司的名义运作。 可是现在,居然就白捡着一个溜球宗室。 当然,也有可能是假的。 但是,那又何妨呢?就算是假的,总比没有强吧。 一会儿功夫,载汲屁颠屁颠的跑了进来,急切的问道:“阿玛,找儿子有什么事儿?是不是关于那个救回来的孩子?您先别说,让我猜,他肯定身世不一般,八成跟溜球或者倭奴有关,对不对?” 奕譓不禁哑然苦笑,拥有一个极聪明的儿子固然是任何父母都高兴的事情,但是却也有令人尴尬的一面啊。作为父母,很多时候还没等开口,心里的想法就已经被儿子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滋味,一般人还真享受不着。 “你猜的不错,那不如你再猜猜,到底是溜球人,还是倭奴人。猜对了,阿玛赏你一个机械加工厂给你玩,怎么样?” “您说话算数,可不能骗小孩儿啊。让我猜的话……”载汲想了想,然后非常肯定的说道:“溜球人,绝对是溜球人。” “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过奖励减半。” “留着您的机会吧,我猜的绝对不会错,他一定是个溜球人。而且,身份很不一般。” “哦?怎么不一般,你说个清楚,奖励加倍。” “这么说,他确实是溜球国人喽?您这是不打自招啊,行,看在两个机械加工厂的份上,我就给您解释解释。首先,这个地界,是原本倭奴与溜球的交界之地,大体上还是属于溜球所有。这孩子的衣服我之前看过了,不是倭奴人的服饰,也不是我黛青的服饰。而且最近倭奴人禁止溜球人自由出境,而普通倭奴人又几乎不常在这一带出没。所以我断定,他一定是个溜球人,而且身份不一般。要我说,至少得是个世家大族的子弟,搞好的话……”载汲说着偷眼看了看奕譓。 从奕譓的表情中,载汲已经可以确定,自己已经全猜对了。 第162章 奇货可居 在奕譓的眼神中,载汲看得出自己的阿玛表现出了强烈的惊讶、快乐、兴奋、自豪……,于是,载汲确定了自己的判断,继续说道:“据我所掌握的资料,溜球王尚泰是个成年人,所以肯定不是溜球王尚泰本人。而且尚泰为人非常的废物,面对倭奴除了认怂就是向我黛青恳求支援。这种人大概率要根本不可能出逃,而他的几个儿子也不太可能选择出逃。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不甘屈从的某个溜球王族子弟。尚泰的弟弟归仁王子尚弼有个儿子叫尚图,位居蛮村按司,年龄、相貌,跟这孩子差不多。 所以,我的判断就是,这个孩子要么是尚图,要么就是冒充尚图。无论哪一种,都是咱们黛青的大好消息。儿子这里先恭喜阿玛立下奇功一件,相信阿玛回京之后,这亲王衔就可以转正了。” “好,不愧是我奕譓的儿子,一切果如你所分析,按咱们约定的,等咱们回京师了就建两个加工厂给你。”奕譓很开心,大方的说道。 “阿玛,咱不能把全部鸡蛋都是放在一个篮子里吧。尤其是在一个篮子已经满了,而另一个篮子还空着的情况下。”载汲摇着小脑瓜说道。 “什么意思?” “阿玛,请问当年翔隆朝第一巨富是什么人?” “忠襄公善保” “没错。那德光朝的首富又是何人?” “羊州恰和行的伍元薇啊。” “完全正确,那么阿玛,他们最后又是怎样败落的呢?” “善保在高宗皇帝驾崩之后失去依靠,被仁宗皇帝查办,偌大家业都入了内府;伍家是在林则徐禁烟的时候以‘通夷’的罪名被查办,从此就衰落了。” “也就是说,他们都曾经拥有敌国之富,可是在遭到来自朝中最高权力的打击时,就都烟消云散了。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他们虽然拥有敌国之富,可是他们的全部产业,都集中在这一国之内啊。不知阿玛可曾想过,他们的钱真的比咱们皇家多吗?” “多个毛线啊,他们再多的钱,还不是咱们皇家的一头驴。能干的时候拉磨,干不了杀驴吃肉熬阿胶。福哥,你怎么问起这个?咱们跟他们能一样吗?阿玛给你建两个工厂,纯就是个玩具。”奕譓有点不太高兴,在所有的皇族中,奕譓是最乐于经商赚钱的,在四位皇叔之中,他是最年轻,爵位也最低的。现在他已经在事实上掌管内务府,正准备大干一场呢。 同为德光之的儿子,奕譓得到的父爱极短暂,却又极强烈,德光帝当然非常宠爱他这个晚年才得到的最小的儿子。 “阿玛说得是,咱们是潢天贵胄。别说咱们皇族,就算是普通的固山贵族,也是不怕富,甚至不怕露富的。”载汲耐心的解释道:“可是,太祖在太白山猎鹿采仙草的时候,日月王朝的宗室子弟,又在做些什么呢?” 奕譓沉吟了片刻,问道:“那么,依你的意思呢?” 载汲道:“儿子觉得,咱们难得来一趟花旗,何不就在花旗置办一些产业呢?具体如何,儿子还没想好。” “也好,那就按你的意思,你到了花旗,看中了什么,只管提出来就是。”奕譓调整了一下心态,恢复了大度慈爱。 “您叫我来,肯定不是就为了送我礼物吧?”载汲心满意足,觉得还是给老爸干点活才好,于是主动切入主题。 “还不是为那个自称是尚图的小子。按李伯约的意思,他应该没有传染性和其他危险,你看咱们该如何处置他?” “奇货可居,阿玛自然知道他的价值。” “万一要是个假的呢?” “黛青有那么多溜球遗民,总能认得出真假。真的固然好用,可要是假的其实反而更好。不管他的背景是什么,进了咱们的圈,那就是咱们的羊。溜球之事要想办得漂亮,需要这么一个吉祥物。至于实际上是真是假,并不重要。就算他是假的,只要他敢坚持他是假的,那就出不了大错。反而假更需要咱们的支持,也更方便咱们对其加以控制。”载汲认真的分析道。 “咱们可以现在就派人把他送回黛青吗?”奕譓问。 “阿玛您说呢?您是我阿玛,怎么可能干出那种事情来?逗儿子玩呢吧?”载汲不屑道。 “你这孩子,太精明,没法交流了。”奕譓玩笑的说:“那你说说,为什么不能送他回黛青?要说得条理清楚。” “就知道你转着圈为了考我。”载汲无奈的叹气,不情不愿的说道:“第一,现在这小子真伪莫辨,直接送回黛青,万一是个假的,只能一刀砍了,对咱们没任何好处; 第二,就算他是真的,到了黛青也会被溜球遗民或者其他朝中势力控制起来,对咱们还是没啥好处; 第三,不管真的假的,留在咱们身边,我相信三天之内可以让他成为咱们的死士。让咱们把他调教好了,再去当吉祥物,不是更好吗? 阿玛,你下回找点有难度的题目考我行吗?这种水平的简直就是在浪费我的口水,不行,你有什么好茶吗?给我来点儿。” “小孩不喝茶,你忘了吗?我这儿有新熬的‘糊米嘎巴茶’,可好喝了。来,阿玛给你倒上,解解馋吧。”奕譓说着,亲自给载汲倒了一杯。 所谓“糊米嘎巴茶”其实根本不是茶,而是用稷米炒饭,炒糊后,锅底会留下饭嘎巴,把糊饭嘎巴铲起来,再加上水烧开。经常喝,有开胃、健脾的功效。 这东西是古伦人专门用来给小孩子喝的,不管是富贵人家,还是平头百姓,小时候都是喝这个长大的。因为古伦人的传统是,几乎每个成年人都吸烟、喝酒、喝茶,但是小孩子不可以。小孩子可以喝清水,可以喝糖水,以及这种“糊米嘎巴茶”。 “糊米嘎巴茶”喝起来有一种糊焦味儿,没喝过茶的小孩子喝起来会觉得是真茶。 所以,清水是平常喝的,糖水是哄小孩听话时给他喝的,至于“囿米嘎巴茶”是小孩子自以为像大人的时候,用来糊弄他们的。 “图门说他小时候就喝过奶茶,凭啥我就不能。”载汲嘟囔着,虽然他是小孩子,可是他很清楚,糊米嘎巴茶不是真茶。 嘟囔归嘟囔,该喝还是要喝的,不然就太不给老爸面子了。 第163章 收留尚图 当天,奕譓接见或者说提审了尚图。 病得医治,又饱了肚子的尚图,看上去精神多了。举手投足之间,确实有一种高贵的气质。奕譓问了他一些关于溜球的事情,他都对答如流,问他是如何来到这里时,他却表现出非常的伤感。 按尚图的说法,因为父亲尚弼出任“藩王代理”相当于溜球王尚泰与倭奴人的中间人,所以是最先知道倭奴要“废藩置县”的。而在第一时间得到情报之后,尚图就被父亲安排离家出逃。 这样,在清点王族人员押赴倭奴的时候,尚图已经不在其中了。 倭奴人当然也展开了严密的搜查,可是倭奴灭亡溜球引起了很大的反抗,各种事件接踵而至。倭奴警方也是顾此失彼,所以有很多地方有机可乘。尚图就这样逃出了溜球的京城首里城,很快就逃出了溜球国。 可惜,在逃亡过程中,护送自己的仆人或死或走散,最后只剩下了自己。 以及一只叫沙鲁的猴子。 沙鲁是尚图亲自喂养的,和尚图的感情非常好。沙鲁很聪明,也非常忠诚和勇敢,在逃亡过程中,有好几次都是沙鲁救了尚图。 后来,他们的船只遭到了风暴,翻了,尚图受了伤,昏迷过去。 再后来发生的一切,尚图也不知道了。 按照尚弼的安排,是让尚图逃出来以后,就尽最大可能到黛青向黛青皇帝寻求援助。所以当李伯约告诉他自己的身份之后,尚图也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我不知道沙鲁经历了什么,但是我相信如果是它本身的意思,绝对不会攻击贵国的大人的。不管怎样都是外臣的过错,外臣向殿下及各位大人赔罪了。只是希望各位大人可以开恩,让我去收敛沙鲁的遗骸,也算对它一片忠心的一点安慰。”尚图最后以大礼向奕譓赔罪,并发出了请求。 “这位王子倒是比之前见过的溜球人有礼貌得多啊。”载澈悄悄的对载泽说。 “首先,人家那叫按司,王子是他爸爸那一代的称谓。其次,之前那些溜球人如果这么有礼貌,咱们还会给他们办事儿吗?”载泽轻声回答道。 “尚图,你说你是溜球王的侄子,可有凭据吗?”奕譓问道。 所谓私凭文书官凭印,只要有证据,那么说什么都是有理的。否则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红口白牙说自己是王族,那王族岂不遍地都是。 “有的。这是我的印章和信物”尚图说着,从衣服里拿出一个小包,并取了一枚小印章和其他一些物品和文件。 奕譓以及几位会同的官员,仔细查验这些信物。又找了几个得力的书吏、书办验证,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所以,基本可以断定,信用是真的。 但是,信用是真的,人就一定是真的吗?这就不好说了。 可是目前也只能以物为证,因为船上并没有溜球国的遗臣随同。 而且除了非常亲近的大臣,一般的遗臣,还真不一定熟悉尚图这种地位崇高却年龄幼小的王室成员。目前来看,能够找到的有可能见过尚图的溜球遗臣,只有向德宏这种和王室有姻亲关系的外戚近臣。 向德宏不在船上。 所以,无法验明正身。 奕譓于是表示可以派人和尚图一起去小岛上安葬沙鲁。并问尚图,是愿意和自己去花旗然后再一同回黛青,还是现在就派人送他去黛青。 尚却说,之前以为只有到了黛青才能向黛青表达求援,而且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现在没想到遇到风暴居然还碰到了黛青的王爷,可见天意难测,凡事不能以人意测度。于是他表示自己只是一个孩子,没有决断,只愿意听从奕譓的安排。 奕譓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于是就安排尚图先在船上住下,就由李伯约和艾玛夫妻负责照顾,自己考虑清楚再做决断。 安置好了尚图,奕譓自然要和大家商议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虽然他早就和载汲商量好了,但是按照规矩还是要听取大家的意见才行。至少得让大家行使发言的权力。 除了李伯约夫妇去安顿和照顾尚图不能参加之外,调查团以总办奕譓为首,其下帮办载穆,委员道末、张德明,以及翔隆号的总管船长和黛青水师特派总领全体武装水手的水师管带,甚至载泽、载澈、载汲三个小伙,全都出席了会议。 “大家都说说吧,这事儿该怎么处理?”奕譓作为主持人,当仁不让的先发话了。 “王爷,当初多亏您决策救人,否则咱们还就错过这次机会了,下官当时还认为不该多事,真是惭愧,惭愧啊。”载穆之前曾经反对上岛救人,现在看来明显与奕譓的想法不合,所以急忙借机表态,修补与奕譓的关系。 奕譓对此倒是很大度,说:“敬修哪里话,各抒其见,知无不言,何错之有?以后该怎么说还怎么说。这个溜球国的王孙,你怎么看?” “这,下官还是听王爷的。”有了上次的教训,载穆这次学聪明了。 “你呀,我刚说了,知无不言,你就说说你的想法嘛。不许推辞。”奕譓的态度很坚决。 “这,”载穆知道什么也不说是不可能的,如果那样,还要他这个帮办干嘛?只好勉强的说:“与我等同行唯恐夜长梦多,打发他回去又怕中途生变。这,为难啊。道师、张师,你们书读的多,还是你们出出主意吧。” 道末跟载穆认识有一段时间了,发现载穆的官越当越大,胆子却是越练越小。心想,难怪英华在他身边久了,也变得冷淡淡的,心里对他是老大的不满意,可又不好说什么。 现在载穆让他和张德明出主意,而张德明其实又一向是个没主意的,所以归了其还是得道末想办法。于是道末就接过话来说道:“穆将军过谦了,我跟张师那点水平,怎么能跟您比呢。别的不说,就英华在您身边这几个月,明显变得成熟练达多了。我跟张师那是佩服得紧呐。” 载穆却似乎并没有觉察到道末话语中的讽刺,还客气着:“哪里,哪里,还是各位师傅基础打得好,加上那孩子自己肯学,本将实在没有做过什么。” 道末刚想再怼他,旁边张德明却一反常态的开了腔。 第164章 抵达花旗国 张德明平时很少表态发言的,今天不知道怎么突然改了风格。 张德明说:“王爷说知无不言,穆将军又让我们出主意,那下官就说两句。下官觉得,现在什么事儿都没有完成赴花旗国调查更重要,一点耽误不得。现在人咱们也救了,那救了就救了,咱们一船三百多人,还差这么一个小孩儿吗?干脆带着走就是了。这一路上咱们也好考察了解一下,如果有问题,那咱们提前就解决了。” 张德明平时不大说话,这时候一说,还真是在点子上,大都点头称是。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奕譓事后又和李伯约商量了一下,李伯约当然也没有意见,而且经过这两天的接触,他现在对尚图已经培养了一定的感情,非常乐意在整个旅途中亲自负责这个孩子。对此,奕譓也表示同意。 同时为了更好的确保尚图的安全,奕譓又调了两个心腹嫫嫫去协助照顾孩子的起居,并且调了一个小队的侍卫专门保护其安全。 总之一切都要做到万一无失才行。 不过对于载汲这些孩子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值得庆祝的事情,因为现在船上又多了一个小孩儿,而且身份地位跟自己相当,大家可以玩得更开心了。 果然,第二天一早,载汲、载泽、载澈就找到尚图,邀请他一起玩游戏。 他们决定不找英华的麻烦了,因为那小子现在越发的忙碌了。 载汲拿出了自己制作的一个机械狗,这种狗只要上足发条,然后选择好指定,它就会按照指令做出各种动作。它可以摇头、可以慢走或者奔跑、可以哇哇叫,甚至遇到障碍物时会自己转换方向。 而且,这种狗的身体各个部分都可以拆下来,再安装在一起,从而成为各种不同的形态样式。 载泽、载澈也都拿出了各自的玩具,这些都是送给尚图的礼物。 可是尚图看着那只可爱的机械狗,眼中却闪出泪花。 “你怎么了?”载汲问。 “没什么,让您见笑了。我只是,看到这么可爱的玩具狗,想起沙鲁了。” “哦,就是一直在岛上保护你的那只猴子吗?它真是一只忠诚的猴子,可惜我们找到你们之后,它就死了。我们没有能够救活它,真是万分抱歉。” 船上早就安排好了一致口径,沙鲁是在被发现之后,就力尽而死。 吃过早饭之后, 当船只进行到小岛上的时候,再次遭到了“水怪”的阻击,而道末再次使用飞剑使大家登陆。可是来到岛上却发现,沙鲁的尸体已经不见了,衣服倒是留在地上。 这个小岛透着诡异,不知何名行动奇怪的水怪,忠诚能干的猴子却附有“黑气”,明明已经死掉了,却离奇失踪的猴子尸体。 道末不经意的触碰了一下藏在袖里乾坤中的玉瓶。 已经三天了,他终究还是没有能够降服里面的邪灵,还真是一个难对付的家伙呢。 既然找不到猴子的尸体,尚图只好把沙鲁穿过的衣服埋了,又立了一个石碑。然后大家重新到船上。 说来也奇怪了,连续两次,都是进入小岛的时候会遭到水怪拦阻,但是离开的时候都毫无影响。 这个岛,邪门啊。 不过大家当然没有时间在这个岛留连,尽快赶到花旗国才是正经事儿。 经过这一次的事件之后,尚图也就与船上的几个年龄相仿的孩子渐渐成为了朋友。尤其是载汲,虽然年龄最小,但是却最聪明。尚图很快就发现,载汲才是这一船人里最有才能的人。 而且,尚图自己也说不清楚,当自己见到载汲的时候,就情不自禁的特别喜欢和他在一起,而且充满了仰慕之情。 虽然溜球与黛青有宗藩名份,而且现在溜球国全境被占,自己已经沦为亡之奴,可是毕竟也是一国的王族,如果说面对奕譓、载穆会产生这种仰慕之情还可以理解,可是面对一个比自己还小很多的孩子,居然每次见面都有一种想要跪下的冲动。 尚图真的很难理解自己的这种心态。 “也许,天朝上国的皇族,真的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吧。”尚图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给自己安慰了。 总之在载汲动连续数日启动魅力能力之下,尚图很快沦为载汲的死党。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在此期间,载汲亲自全面的接触并且尝试着操作了这艘巨轮。他认真的了解了翔隆号的每个细节,体会着驾驶时的感受。 “以后我可以对轮船做很改进和完善,目前来看,还有很多不完美的地方。”载汲这样暗自思想着。 除了对轮船机器的了解,载汲也对海洋进行了充分的探索。 早在登船之前,载汲就给自己和小伙伴们准备了质量优良的潜水衣,从而可以一起到水下游历一番。 总之,整个航海过程充满了乐趣,也增长了很多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 这段时间的发生的事情还很多,以后有时间的话再详细的描述,这里就简略的跳过吧。 从离开黛青的翔津港,一直到花旗国的洛山基港,一用共了二十八天时间。 当他们登陆的时候,发现岸上站满了各种肤色的人,打着不同文字的标准语,其中最多的是黛青的西尼文,上面写着欢迎黛青客人来花旗国访问的字样。 一行人员逐一下船,在驻花旗国的黛青外交官员的接待中,乘坐豪华的花旗式马车来到黛青驻洛山基领事馆。 透过车窗,他们看到很多人兴奋的向他们招手致意,很多人向他们抛掷鲜花,还有人在拍照,更多的人则向他们欢呼。 “哇哦,他们在欢迎我们,看来这些洋人还是很有礼貌的嘛。”载泽高兴的说。事实上,因为一直以来黛青和洋人之间的关系,他一直以为此行可能会面对洋人的轻视和刁难。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拿出勇气,不准备轻易错过这样一次机会。 现在看到这么多人欢迎自己,心里当然非常愉快了。 “好像也不完全是欢迎的声音呢”载汲看着一个方向,喃喃的说道。 第165章 找不同 在成片的欢迎人群中,很难发现有那么几个人,正嚣张的朝着调查团的车队竖起中指。 载泽并没有注意到,可是载汲看到了。 倒不是他眼力有多好,而是载汲习惯性的会发现“不同之处”。道末为了哄他玩,一度经常带他玩一种叫“找不同”的游戏。具体来说就是在印刷两张非常相似的图画,然后让载汲找到不同之处。 而载汲每次都能很快的找到不同之处。 做到这点的诀窍就是,一般人会本能的找不同之处,结果就会耽误时间,而载汲则是找相同之处,相同之处很多,所以只要发现就会立即过滤掉,这样很快就把不同之处给筛选出来了。 现在的情况也类似。 大多数人都在欢迎,而只有几个人在竖中指,所以很容易发现。 另一个原因则是,载泽并不知道竖中指的意义。 但是载汲知道。 他在一本介绍各国风俗的书里读过。 来花旗国之前,专门恶补了一下花旗国的民间风俗礼仪,结果查到一个条款: 吉利国与兰西国曾经有过一百年的长期战争,几代人死于战乱。期间,吉利国的弓箭手曾经让兰西国军队蒙受巨大损失。兰西国国王发誓在击败吉利军后,要将吉利军弓箭手的中指全部折断,以报血仇。 可是结果事与愿违,战争的结果是兰西国再次被吉利国打败,国王率军逃离战场。结果在他们逃跑的时候,吉利国的弓箭手们纷纷向兰西军竖起中指,以示嘲笑。 于是,这个手势就在西洲各国流行起来。 花旗国的人口主要是由西洲移民尤其是吉利国移民组成,所以很自然的继承了这一“传统手语”。 现在,有人在用这个手势嘲讽黛青使团,载汲一眼就发现了。 载汲把竖中指的几个人指给载泽看,并且向载汲解释了这个动作的意义。载泽顿时变得异常愤怒。骂道:“这些无礼的花旗国人,竟敢用手语骂咱们,他们就不怕引起两国的纷争吗?待本公下车去骂他们一顿。” “省省吧,我告诉你这个可不是为了让你挨揍。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他们又没打出标语,又没喊出口号,就那么一个小动作,大多数人根本没看到,你如果骂他们根本不会得到公众的认可。这样一来,你主动把事情挑破,只会自取其辱。” “可恶!难道就这么算了?”载泽气得咬牙。 “不算了,你还准备怎么样?大气点,如果是在咱们黛青,似乎讨厌洋人的人远比他们这里讨厌咱们的人多得多吧。你看大多数人还是在欢迎咱们的。” “哼。”载泽气呼呼的坐在一边,不说话了。 “其实我指给你看的意思,只是希望你看情况要全面一些,不要被主流的大多数给迷惑了。世界上任何地方,都少不了与众不同的另类。” 马车很快驶向领事馆,那几个打手势挑衅的,也早就不见了踪影。 在领事馆,奕譓不顾多日来的海上劳累,立即召见了黛青帝国驻花旗国公使兼留任留学事务局委员陈立秋。 陈立秋已经六十三岁,须发皆白,不过人倒还是很精神的,两只眼睛炯炯有神。 陈立秋入见的时候,并没有让其他人陪同,整个房间里只有奕譓和陈立秋两个人。 “陈大人请入座,咱们可是有日子没见了啊。”奕譓很随意的跟陈立秋寒暄着。 “承蒙王爷还记着下官,下官真是不胜荣幸。”陈立秋非常感动的回复。 “我不记着也不行啊,你这一道奏折,本王就大老远的从三万多里,折腾了一个月赶过了。你说我能不记着你吗?我可跟你说,本王长这么大可没遭过这么大的罪。”奕譓阴着脸说道。 “这,这,下官有罪,下官有罪啊。下官实在没有想到,朝廷居然会派王爷亲自来调查,这,这又是何比呢。”陈立秋说的是实话,如果他知道朝廷要为了这个事情专门派人来调查,而且派出来的居然是堂堂王爷,皇上的亲叔叔,他极有可能就宁可不上这个奏折了。 这么大老远的折腾,王爷能不记恨自己吗? 现在来看,要让王爷不记恨自己的办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让王爷认为这件事儿确实是大有必要。那么要让王爷觉得这个事儿非常有必要的办法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让王爷认为这些留学幼童,确实是折腾的太不像话了。 于是,陈立秋便开始绘声绘色的给奕譓描述,这些在花旗国的留学幼童有多么的不堪,既然目的就是要强调,自然是捕风捉影夸大其词,怎么邪乎怎么说。说到激动之处,老头子居然是声泪俱下,哭诉什么“礼崩乐坏,有辱国格。” 别说,陈立秋这么一闹,还真把奕譓也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按照陈立秋的说法,留学幼童已经完全被花旗国所同化,他们根本不再有黛青人的样子。 这些孩子不再穿黛青的服饰,那些服饰都是花了大钱,请最好的裁缝制作的,可是幼童们居然嫌这些服饰土气,不如洋人的西装好,纷纷改穿洋服。 这还不算,一些大一点的幼童,居然还和洋人女子私下通好,光天化日之下,勾肩搭背,丑不可言。 如果还算能忍的话,更有两件大事是万万不能容忍。 其一,黛青向来不许国人接受洋人的教门,可是这些幼童居然受房东邻舍的勾引,纷纷加入花旗国的圣光会。改换神明,背弃祖宗,其心已变。 其二,黛青自入主中土以来,便命令西尼人像古伦人一样剃掉前额,并留起发辫,可是这些幼童,居然把辫子都给剪了。 说到最后剪辫子一项的时候,奕譓终于坐不住了。呼的一下站了起来,大声质问道:“你再说一遍,那些孩子真的把辫子给剪了?” “下官所言,句句属实啊,这些都是吴子登吴大人亲眼所见,剪辫子的人还不只一个,而是有好几个。而且他们据说还要组织一个“什么炛厦圣光团”,提出要在将来回归之后,推行“炛厦帝国圣光化”。这,这不是要造反吗?这,这问题实在太大,下官真的是怕万一有事,下官担当不起啊。所以不得不奏请将这些幼童撤回国内。可没想到,朝廷不允我的主张,反而劳动王爷大驾亲来调查。唉,千错万错,都是下官的罪过啊。” 第166章 热情款待 为了表达给奕譓惹麻烦的愧疚之情,陈立秋特别 奕譓跑了几万里到了花旗国,为的就是调查。 首先最重要的当然是要调查清楚留学幼童们是否真如陈立秋的汇报的那样不堪。完全被花旗国同化,不仅没有学到真正有用的东西,反而伤风败俗,丢尽了黛青的脸面,甚至违背人伦,有背叛黛青的趋势。 当然,以奕譓的见识,他根本不认为一帮小毛孩子会搞出什么造反之举,就算有,也不过是风纪问题而已。皇学馆的学生们有几个老实本分的?自己的宝贝儿子脑子里的东西简直是能把自己这个将近不惑之年的父亲给淹没了。 一群小孩子,在花旗国待了好几年,思想上更接近于花旗国,这明明就是很正常的事儿嘛。至于放松到忠诚,连李伯约这种纯粹的西洲人都能对黛青效忠,更何况黛青本国的孩子呢? 总之,奕譓认为陈立秋纯就是没事儿找事儿。 但是他怎么想是一回事儿,实际调查,掌握真凭实据,完全是另一回事儿。 而黛青这次出动了这么高规格的调查团队,目的当然也不仅仅只是为了调查一些学童的风纪问题。 如果纯粹是为了调查学童风纪问题,三位尚书房的老师们就足够了。 他还肩负着更重要的使命。 当然不是刺探情报之类的,如果那样的话,就该五哥奕誴出头了。 而如果是要搞大外交,那么启用六哥奕欣肯定更有影响力。 之所以要派奕譓这个四王中爵位最低、年纪最轻,平时也最低调的,是因为有些事儿只有他最适合。 比起其他诸王办大事儿的能力,奕譓更善于办小事儿。 比如带孩子,别说哪家王爷干不了这个活儿,甚至普通的民间的男子根本不屑于此。民间有俗语云:“但有三斗粮,不当孩子王”,因为带孩子对于男人来说,是一件非常违背人性的事情。孩子的思维太穿越,而男人又太理性,很难达到和谐共处。 可奕譓就能干得了,而且还干得好,因为他有太久的企盼孩子的经历,而且经过了生死,游历了仙境,让他的心神更为清澈,也更能理解孩子们。 所以,之所以派奕譓出任调查团的总办,而且还配带上了三个晚辈皇族,真正的目的真的就是为了确定皇学馆与花旗留学幼童的合作。 至于带上载穆为帮办,则是为了日后东土发展之需要。 总之,黛青宫廷对于此次调查非常重视,而且有自己的想法,根本不是陈立秋所能够左右的。 陈立秋也知道,阻止调查团的实际调查是不太可能的,大老远的王爷都来了,怎么可能不亲自看一眼就走了?所以虽然各种陈述,但是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的。 而且还献上许多厚礼。 三百多人的团队,当然不可能只给奕譓好处,上上下下,凡是有用的全让他打点到了。就连下面的仆役、兵丁,也都各有所得。总之,几天下来,不仅奕譓,整个调查团所有人都对陈大人交口称赞。 所以当奕譓在陈立秋亲自搀扶着登上专门为了接待自己而承包下来的有十五节车厢的专列。看着内部装修的极尽奢华,奕譓不禁感慨的说了句:“陈大人辛苦了,此次调查,无论结果如何,大人的苦劳本王是记下了。” 有了王爷这句话,陈立秋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是放下了。 从最西部的洛山基港口,到花旗国的首都华士都,有三千公里的路程,而到留学幼童们居住的春田市,也有两千六百公里的路程。 如果是用黛青传统的出行方式,那得再走上一两个月。 可是好在花旗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开通了东西大铁路,因而现在只需要一个礼拜的时间就够了。 奕譓此行的首要目的是调查留学幼童,但是以郡王之尊到了花旗国,如果到花旗首都看一看,肯定是不太合适的。而且,华士都不过是礼仪外交,比较容易处理,而春田市的调查不知道要有多复杂。本着先轻后重,先简后繁的原则,奕譓决定先到华士都,拜访花旗的伯玺天德。 所谓伯玺天德,就是花旗国的最高元首。 与黛青帝国、吉利帝国、意志帝国和罗斯帝国不同,花旗国是没有君主的。 花旗国的国情,不仅与黛青有很大差异,甚至与大部分西洲各国,也有非常大的不同。 历史上的花旗国是从吉利帝国的十三个殖民地发展而来的。这十三块殖民地都在花旗洲的东部沿海地区。其中建立最早的弗吉洲建于光元1607年,当时的中土还是日月王朝的万世三十五年;最后一个建立的佐治州,则是建于光元1733年,此时已经是黛青王朝的君正十一年了。 吉利国国君一直作为宗主国统治着这十三块殖民地,不管其头衔是国王还是皇帝,直到光元1775年爆发了花旗国独立战争。 十三块殖民地联合起来,宣布独立,与他们的宗主国吉利国军队打了起来。 战争打到了光元1783年9月3日,吉利帝国终于不再坚持,双方于是在立场中立的兰西王国签订了《巴雷和约》,和约第一条规定:“大吉利国王陛下承认花旗合众国为自由、自主和独立的国家”。 至此,吉利帝国终于承认了花旗国的独立。 然而,花旗合众国实际上早在战争开始后的第二年,也就是1776年就宣布成立了,当时的十三个殖民地的派出各自的代表人,召开了第二次大陆会议,会议通过了独立宣言,在法律上宣告了自身的独立。 有第二次当然就有第一次,第一次是在1774年,那一次宣布了与吉利国停止各种贸易,当然更不不用说向吉利国王缴税了。只不过,双方当时还没有打起来。 之所以要建立一个“合众国”,主要是因为十三个殖民地互不统属,没有统一的指挥战斗力严重受损,根本打不过吉利国的军队。合众国成立以后,合众国选出了华士都为全军总司令,统一指挥各州的军队。华士都的军事才能非常优秀,在他的指挥下,花旗军越战越勇,最后终于打败了吉利国军。 尽管打败了吉利国的军队,获得了原宗主国的承认,取得了真正意义上的完全独立,但是此时的“合众国”,其实并不能与东洲和西洲大陆上的“旧国家”相提并论。名义上的合众国根本没有任何统一性可言,这个国家根本没有共同的中央政府,甚至没有共同的元首,之前的共同的军队也因为与吉利帝国的战争结束而宣布解散了。 可以说,作为一个统一国家的所有标志,“花旗合众”一样都不具备。 第166章 花旗国的历史 刚刚获得新生的花旗合众国非常松散,这并不完全是落后的表现。 相反,这种情况的发生反而是花旗洲灵力充沛的正常体现。 以花旗为名的大洲有两个,一为北花旗洲,一为南花旗洲。正如太古大陆分为东西洲一样,其实也可以称为东太古洲,和西太古洲,只不过被人们习惯性的简称为东洲和西洲。与东洲和西洲实际上是完全连结在一起的一块大陆不同,北花旗洲和南花旗洲其实只有极为狭窄的一点陆地连接起两个几乎独立的大陆。 与世界上其他大洲相比,这两个大洲,尤其是北花旗洲,灵气好得完美无缺。 太古洲的文明非常昌盛,是文明覆盖率最高的人类活动区域,因此这里的自然环境被破坏的也最严重,导致的结果就是这里的灵力也最弱。 而其他的大洲,例如与西洲相邻的金钻洲,曾经这里曾经是最早出现文明的人类摇篮,但是这里的文明仅限于北部沿地中海地区,占其地方绝大部分其他地区,自古以来就没有什么文明的痕迹,始终保持着原古自然的状态。 这里的人类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原始部落勇士往往只需要大吼一声,就足以令狮子吓得伏地乞活。 但是,这里的太自然了,几乎完全没有文明可言,以至于这里的人类无法真正掌握和使用自己的能力。甚至东洲和西洲的国家经常到这里掠夺人口做奴隶。中土历史上多次提到的“昆黑奴”就是通过中东洲的绿门商人手中购买的。 剩下还有一块适合人居住的大陆就是被西洲人称为“南方的灵力之光”的牧原洲,那里是最后一块被文明人类发现的可居住大陆。那里除了极少数与动物和谐相处的像金钻洲一样的的原始部落民之外,甚至还保留了许多不可思议的远古异兽。 这块大陆曾经被西洲不同国家先后争夺,最后还是全部落到了吉利帝国的手中。 然而,这一地区的灵力明显偏向安静、保守、和平,所以整个大陆也是整个大洲同时也是整个殖民地,虽然资源丰富,但是这里的人只想过和平的生活,没有什么大的志向。 花旗洲,尤其是北花旗洲就大不相同了。 北花旗洲的最北部,相对同样属于安静和平的环境,但是那与牧原洲并不相同。牧原洲的安静属于温和型,与世无争,不温不火。而北花旗洲的北部则是一种冰雪封印的和平,不生不灭,无波无澜。 至于南花旗洲,与北花旗洲的灵力同样的充沛,可是却表现出了过于强烈的燥烈,那里不断的建立新的国家,出现新的势力,又不断的建立联盟,再打破旧的联盟,发生各种冲突和变更。总之,没有一点消停的时候。这种情况下,肯定也是发展不好的。 唯有北花旗洲的中部和东南部,也就是花旗国所在地带。这一地区的灵力和文明达到了一种完美的平衡与和谐,因而爆发出了强大活跃生命。 正是基于这样一种生命力,花旗合众国产生了一大批开国先贤,甚至于这些贤人们充满了整个花旗合众国的国会。而这些先贤们的观念是,一定要避免再出现类似于吉利国国王那种强大的专一权力出现。 在他们看来,每个人都天然的在光明之父的直接照耀和启示之下,只要不傻,都知道该怎么生活。就算是傻子,也有他们的父母亲人来照管,轮不到那些不相关的外人以官员和君王的身份来管束他们。 于是,他们决定不要拥立一个国王,不仅不要国王,也不要建立一个中央政府。 他们只是共同决定,在十三个殖民地的基础上建立十三个州,十三个州共同签署了一份联邦条例,条例规定:合众国的一切权力由各州派出代表组成的大陆会议掌管,各州无论面积大小,人口多少,权力地位一律平等。 然而,大陆会议有什么权力呢?其实什么权力也没有。 根据联邦条例,合众国实行邦联制,各州名义上是州,实际上就是独立的国家,拥有很大的自主权力,甚至随时可以退出合众国。 而大陆会议面对各州的时候,第一没有征税权,第二没有行政和司法系统,当然也就谈不到这方面的权力了。 唯一的权力也就是做出决议,然后号召各州遵守和执行。 但是同时又规定,各州均有权“一票否决”大陆会议的任何决议。 十三个州的具体情况不同,风土人情不同,现实中极难做到大家观点完全一致,于是,事实的结果就是连做决议的权力,大陆会方也没有。 这样看来,除了作为一个统一国家的名义象征,大陆会议啥也没有。 大陆会议存在了五年之久,实在发展不下去了。有些州干脆不派代表来参加大陆会议了,因为派了也不会有决议,根本就是浪费。 但是代表不参加会议,不意味各州之间就没有矛盾和问题,也不意味着外部环境就变得和平友善。 事实上,十三州的内部经常发生矛盾,很多问题并不是原则性的,但是没有一个公正的权威力量来协调,还真的就解决不了。而外部,虽然暂时没有出什么大的问题,但是那真的只是幸运,西洲此时已经开始不断出现革命的浪潮,各国之间战争不断,而且随时有波及到花旗洲的可能。 一旦有一个强大势力绕过各种阻碍,突然袭击花旗合众国,那么以合众国现在这种无为状态,那么被击破几乎是必然的结果。 在这样的情况下,曾经出任合众国大陆军总司令的华士都挺身而出,提出修改原本的制度。废除了“联邦条例”,重新讨论产生了一部三权制衡的宪法。 宪法规定,合众国的联邦政府分为三部分。即:国会、伯玺天德、大法院。国会就是原来的大陆会议,但是只保留立法权;伯玺天德掌握行政权,具体的国家事务都是由这个职务来全权负责;大法院由九位大法官组成,他们拥有对法律的最终解释权。 这三种权力相互独立,互相制衡,从而保证任何一方也不能一家独大,因此也就不能把所有权力集中起来。这样也就不会产生类似于西洲旧式君主那样的绝对权力。 而众望所归的华士都,也毫无意外的被整个国会一致选举为第一任伯玺天德大人。 第168章 华士都的演讲(上) 在华士都就职那天,他发表了精彩的演讲。 据说,一开始他的演讲准备的很长,但是后来进行了缩减,最后成为一个比较短的版本。而这个版本,后来就一直收藏在花旗合众国的国家博物馆里,供后世瞻仰。 而现在,奕譓、载穆、道末、李伯约和艾玛、张德明、载汲、载泽、载澈、英华,以及他们的一些重要随从,一行人正在认真的阅读这个版本的原稿。 花旗国虽然独立建国,但是语言文化并没有因为国家民族的变化而产生什么巨变,虽然有地方口音的差异,但是无论如何,花旗国的主流语言仍然是吉利帝国通用的吉利语。 在场的人中,有些人是读得懂的,也有些人是懂不大懂的。李伯约和艾作为吉利国人当仁不让的为大家朗读并且现场翻译成黛青国通用的西尼语。 李伯约朗读一段,艾玛就翻译一段:—— “亲爱的各位参议院和众议院的公民代表们: 感谢光明之父的恩典,使我们可以在这里聚集,愿他使我们接下来所作的一切都蒙他的祝福。更愿他使我口所出的话语,都来自他的启示,而不是我自己的妄想。 因为如果按我自己的意思,我可能要对大家口出报怨,那实在是有伤大雅的事情。然而,除了光明者,谁又不是软弱的呢? 实不相瞒,你们使我背负了我无力承担的重担了。 在我有限的人生记忆之中,还没有哪一件事能够比本月十四日接到你们所下达的命令更让我感到焦虑和不安的了。是的,就连我小时候妈妈让我去庄园帮忙修剪树枝,我却一时兴奋砍了我爸爸心爱的珍贵品种果树,我也没有这么不安过。 因为我很清楚,在自己家的庄园里惹了祸,爸爸最多是揍我一顿;而你们,亲爱的公民代表们,如果我在你们交给我的任务上稍有不慎,恐怕你们中任何一个人会要了我的老命。 好吧,可是我能怎么办呢?你们也只是在为我们这个新兴的神圣的伟大的国家服务,你们所做的是你们当做的,你们在认真的履行你们的职责。 你们是在用行动回应光明之父的呼召。 我们的国家,就好比我们的母亲。她在呼召我们在自己的庄园干活,我们不能不去。 然而,正如我在是个孩子的时候,热爱用自己的小斧子砍树,而不是像个大人那样做认真的修剪树枝。现在的我,更偏爱并且事实上也选择了隐居田园。 我曾经坚定的渴望,以终老于乡间为自己最大的理想。我热爱我的家庭,热爱我的家乡,热爱我曾祖父传给我的美好的庄园。他来自吉利国的北安普敦郡,为了信仰、自由和理想来到这片肥沃却荒芜的土地上,勤奋的耕耘。我渴望像他一样,做一个真正的农夫。正如我的祖父、父亲一样。 除了个人的偏爱,我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因为时间是把无情的刀,我现在已经五十七岁了。面对现实吧,我老了,不再是那个可以带着你们骑马冲锋的华士都了,有大木头需要搬的可以找我的侄子布什罗德,就不要再来找我了,找我的话我也搬不动。 总而言之,作为一个战士,我已经老了,身体经常有这样那样的不适应。一个老头子,经常会话多唠叨,也是挺烦人的。所以我不太喜欢抛头露面,因为担心现在的我会破坏壮年时的我为自己打造的良好形象。 况且,你们以国家母亲的名义向我发出的呼召所意味的责任是何等的重大和艰巨?其份量足以让我们国中最有才智和最富经验的人也感到压力;即或我还是十年前,甚至二十年前,我仍然会感到犹豫,更何况是现在了。 我从小的时候就是一个很笨的孩子,否则我就不会砍了我父亲的果树了,而且我虽然当过兵也带过兵,但从来没有民政管理方面的实践经验,我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专业培训,一句话,我不专业,是个门外汉。 所以,我的理智告诉我,我应该感到这份重难是我力不能胜任的。 但是我怎么能够因为自己的偏爱、软弱就拒绝你们以国家母亲发出的呼召呢?我不能,我做不出那样的事情。 所以,我唯一恳求你们一件事情。那就是,我可以确保自己通过正确的理解在这个职位上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来恪尽职守,正如我几十年来在任何一份手上的工作中忠贞不渝,尽心尽力一样。你们知道,这是光明之父给我的恩赐,我想你们选中我也正是看上了我这一点。是的,我会做到的,因为这不是我个人的能力,所以我敢于做这样的决定。但,即或我尽心竭力,可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因为种种原因,以致我在犯下一些错误的时候,你们知道,没有人会不犯错误,即便他尽心竭力也会犯错误。 那么,当我犯错误的时候,恳切的希望大家在评判我的错误时,也能够适当的包涵我。 好吧,这就是我内心的最大的渴望。 而现在,我既然站在这里,就意味着我已经接受了这伟大的召唤。那么,在此宣誓就职之际,如果我不以极大的火热的态度寻求全能的光明之父的力量,那么我就是一个愚蠢至极而且不称此职的疯子了。那也就意味着你们选错了人,你们将因此无法逃避自己良心的审判,和来自天上的责备。 因为,光明之父统治着所有的宇宙,主宰着普世一切国家的政府。祂的神助能够弥补人类的任何不足之处。愿光明之父祝福我们,祝福这个为十三个自由州人民的自由和幸福而组成的政府。求父保佑她为这些基本的目的而做出贡献;保佑她的各项行政措施在我的负责之下能够成功的发挥出最好的作用;保佑她所有的目的都是符合父的旨意和心愿。” 李伯约的吉利语朗诵越来越富有情感,而艾玛的翻译同样传递了这种情感,真诚,透彻,那种捞心捞肺的敞开,让所有都感受到了来自90年前那个坚强的男人平静而掷地有声的就职宣言。 第169章 华士都的演讲(下) 李伯约和艾玛继续朗读和翻译: “我有充分的理由和证据相信,在我做出这样的表达时,也同样代表了各位和广大的花旗国公民们的共同心意。因为没有什么人群比花旗国人更坚定不移的承认和崇拜那掌管天上人间一切事务的光明之父。 在这个国家的建立的过程中,每一个花旗国公民都做出了自己特有的贡献。每个人,无论是自由人还是奴隶。是的,哪怕是那些奴隶,他们也在为这个国家做出自己的贡献。这不就应该被忽略。 而这一切正是我们需要认真面对的,是的,我已经签署了文件,释放我个人名下所有的奴隶。然而我想,在活着的人当中,没有比我更渴望废除奴隶制度的人了。若非如此,我会释放我全家甚至全国所有的奴隶。但现在,我所能做的是释放我个人名下所有的奴隶。 我非常热情的期待并且鼓励人人都像我这样,但请不要误会,我并不会要求任何这样做。正如我妻子的奴隶仍然是奴隶,尽管他是我的妻子,但是,她的权力在于她,而不在于我。 是的,这是我的施政态度,也是我的原则:那就是,尽管我拥有充分的授权,但是在每个人的个人领域的私权方面,我是绝对不会涉及的,哪怕关系再近也是一样。我会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但我不会用我认为的正确去强迫你,或者他,又或者任何人。哪怕你正在用你的错误去强迫他人。 因为这正是我们伟大神圣的合众国创建的进程中最重要的品格。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哪怕因此有一些人暂时处于不公和不义的境地,但是终有一日,他们会获得和我们一样的自由。 我们这个伟大神圣的国家之所以可以建立起来,并不是依赖悠久的历史,也不是因为族人之间的凝聚力,更不存在什么伟大的英雄人物。我们都是普通人,甚至都是罪人。但是我们可以勇敢的面对这种罪恶的人性,并且努力胜过他。 这不是理想,而是现实。 我们有如云的般的见证环绕着,又有谁能骗得了我们呢?能骗我们的,正是渴望出现伟大英雄的内心。 有人主张华士都是伟大的英雄,哦,这样的人真是让我恶心,连我的仆人都不曾这样认为。我忠心的仆人犹里曾经当面说我是世界上最愚蠢的将军,而我因此奖励了他一只火鸡。因为他说诚实话,诚实的人应该得到奖励。 曾经有人劝我成为国王,我拒绝了。有人建议把伯玺天德的权力扩大到像国王一样,同样被我拒绝了。我宁愿承认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又或者称之为世界上最愚蠢的将军。我永远要提醒自己记得这一点,我是愚蠢的,我不要妄想干什么聪明的大事。 所以,我需要在犯错误的时候得到你们的原谅和包容,但我更需要时刻接受你们的监督,按照我们神圣伟大的宪法。 我们正在面对合众国最重要的重大改革,同时也是整个人类历史上,是整个世界的人类历史上,最重大的变革。在这个过程中,如果我们不能以绝对虔诚的态度和谦卑的心来面对,那么我们不仅将错过这一历史时机,更会为子孙后代留下灾难。 所以,在这样一个转折的时候,我相信大家也和我一样深有同感,那就是,除了仰仗那来自天上的力量,一个新生的自由的政府就根本没有办法顺利的发展下去。 正如一个新生的婴儿,是不可能自己把自己养大的。 所以,不要依赖自己,也不要依赖他人。但我们要做好我们份内的事情,完成我们的天职,使我们成为子孙的祝福的管道,而不是灾难的起头。 在人之上,有一位更大的,是我们所有人应该依赖,并且祂也愿意被我们所依赖。这是最根本的原则,这是必须坚定的基础,如果没有这些,我们的政府将归于无有,我们的合众国将归于虚空,我们一切的梦想终归是一场自我欺骗。 所以,今天在这里的各位先生们,各位合众国各自由州的议员公民们,你们和我,我们一同见证了这一切。也有必要尽心竭力的做好这一切,正如我们中任何一位,都曾经在自己所做过的各项工作中尽心竭力一样。 这是我们的天职。 赋予我们这样天职的,不是我们自己,而是天上的那一位。所以,我们不是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而是要对得起他的拣选、恩典和充充足足的供应。 我们只有遵照他的旨意,依赖他的供应,才能完成他所交给我们的天职。 只有他的供应,才是最可靠也最奇妙的。 我始终记得,当我接受公职的时候,我里面的良心感动我。我不能在接受这样荣耀的公职的时候,还收取国家的薪水,如果我那样做了,我的良心会时刻不安的。 我因此拒绝接受任何薪水,而结果呢?在我为国家服务的这些年里,我和我的家人们,从来没有为金钱为难过,我们的产业和我专注经营的时候一样发展良好,我们全家的一切需用从来没有过任何缺乏。 这是实实在在的见证。 而且这见证不仅发生在我的身上,也同样的发生在在位的各位的身上,发生在每一个合众国公民的身上。 我们可以战斗,但是使我们战斗得胜的是在上者。 我们可以耕种,但是使我们耕种收获的是在上者。 我们可以经营,但是使我们经营得利的是在上者。 我们可以谋划,但是使我们谋划成就的是在上者。 这是我们花旗大陆最可靠的依靠,这是我们花旗合众国最可靠的依靠,这也是本届政府取得成就必不可少的依靠。我真心的期待,这也成为今后历代合众国政府的依靠。 我的演讲到此为止,但我们的荣耀,永远不会停止。” 全文朗读和翻译完毕,李伯约和艾玛按照西洲的传统向所有的听众行礼,而所有在场众人则回报以热烈的掌声。 “真是太精彩了,我仿佛已经回到了九十年前花旗国开国伯玺天德华都先生发表就职演讲的现场。” 第170章 来自小孩子的质问 为李伯约叫好的不是别人,正是时任花旗国伯玺天德,也就是第十九任伯玺天德,拉瑟福德·海狮先生。 拉瑟福德亲自接待了来自黛青的学生调查团,并陪同他们参观了花旗的很多重要景观,其中就包括花旗国国家档案馆。 “尊敬的布里奇先生,”拉瑟福德满面春风的说道,“实不相瞒,身为花旗合众国第十九任伯玺天德,本人无数次的拜读过华士都先生这篇重要文件。然而,从未有过如此奇妙的感觉。” “伯玺天德先生太过谦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今生无法企及华士都先生那样的经历和感悟,所以拜读文稿,受感强烈。而您身为现任伯玺天德,身在其位,必然有更属于您自己的时代使命。历史上只有一位华士都,他完成了他的责任和使命,但是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英雄和伟人,而您是这个时代的花旗国人民所选出的英雄和伟人,相信您也一定会很好的完成属于您的天职使命。” “说得太好了,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职使命,所以,我们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在光明之下,人人都是平等的。” “既然人人平等,那为什么只有大人在说话,而小孩子就不能插嘴呢?”突然,一个稚嫩可爱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拉瑟福德低头看时,却见载汲正认真的看着自己。 很显然,小家伙觉得自己被忽略了。 看见载汲这样失礼,载泽却很不厚道的笑了。 “仅此一条,就算为失礼,即或对方不表现出不悦,也是有损我黛青皇家体统,回去之后,必定可以作为把柄黑他一刀了。” 载泽与载汲的和平相处,完全建立在载泽目前根本斗不过载汲的基础上,而不意味着载泽就真的放弃了斗争。而且,这种和平存在的越久,载泽想要反击的欲望也就越强烈。 奕譓和道末不禁同时眉头一紧,暗想不妙。 毕竟,在黛青,是最忌讳小孩子在大人谈话的时候中间插话的。即便是平常人家,也视之为严重的缺乏教养的大失礼行为,更何况最讲究礼仪的皇室了。 不过李伯约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而是微笑着表示歉意:“哦,我们忽略了亲爱的汲阿哥,这实在是我的失误。” 转身对又对拉瑟福德说:“也许我们应该给小孩子更多的展示机会,否则他们要抗议了。” 拉瑟福德笑了,问道:“我们谈的事情,或许让他们感到枯燥了吧?他们听得懂吉利语吗?” “那几个不敢说懂,这个没问题,您可以用吉利语和他聊几句。” “哦,可以吗?” “没问题,他是我最得意的学生。” 于是,拉瑟福德尽量弯下腰,他已经将近六十岁了,弯腰这种事儿对他来说,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但他仍以极大的喜悦和慈爱面对载汲说道:“dear child,can you understand english?” “亲爱的小朋友,你能听得懂吉利语吗?” “dear grandpa, not only can i listen, but i can also speak, and i can even sing.” “亲爱的老爷爷,我不仅听得懂,而且还会说,我甚至还会唱。” 载汲的发音极其标准,与李伯约标准的吉利腔相比,更接近于拉瑟福德的花旗腔。 这令拉瑟福德非常惊喜,高兴之余,他居然不顾自己的年龄和身份,上前把小载汲给抱在了怀里。 此时,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感动——这孩子,似乎和自己最后一个出生却不幸夭折的孩子曼宁·海狮,非常的相像。 道理上讲,这是不可能的,毕竟一个是纯种的花旗国人,另一个是纯种的黛青国人,根本就不是一个种族的。 但是,那种感觉,是非常强烈的。 抱着载汲,拉瑟福德居然感受到一种“失而复得”的安慰。 他的曼宁·海狮出生仅一年多一点就夭折了,如果他活着的话,应该和载汲的年龄差不多。 拉瑟福德一共有八个儿女,在五个成活的孩子中,长子萨蒂斯已经二十六岁,最小的是第六个孩子也是独生女弗朗西斯也已经十二岁了,那是全家的掌上明珠。 然而另外有三个孩子不幸夭折了,都是他晚年所生的,包括最小的曼宁。 虽然花旗国医学昌明科技发达,而且这种生育和存活率已经算是比较高的了,但晚年得子丧子,还是给拉瑟福德带来了很大的伤痛。 尤其是这一切仅仅过去了五年而已。 于是,拉瑟福德开始和载汲攀谈,各种问,从年龄到到学业,从家乡到这一路的旅途。而令他无比震惊的是,载汲的口音不仅是花旗腔,还是他最熟悉的鹅州方言,其中甚至夹杂着只有本地人才能发的一些词汇。 拉瑟福德一把载汲抱起来,旁边早就眉头锁紧的奕譓和道末实在看不下去了,奕譓看了道末一眼,道末会意,立即悄悄退后,一招手叫了个随行嫫嫫过来。 那嫫嫫早就跟着了,也看见了载汲的失礼行为,想要维护,可是没有主子的示意也不敢贸然上前。 现在道末一招呼,立即有人过来,请求自己抱着载汲。没想到载汲在拉瑟德福的怀里抱舒服了,不仅不接受嫫嫫的抱,反而转过身趴到了拉瑟德福的肩膀上。 而拉瑟福德则表示:“尊敬的郡王殿下,我们花旗国主张人人平等,即便是小孩子,也是有自己的独立人格和权力。保况,这孩子并没有什么失礼之处,请不要为难孩子。否则我只能认为您是在向我们花旗国的法律和共识挑战。” 没办法,总不能在这样的场合管教孩子吧,再说正所谓客随主便,既然拉瑟福德不嫌累,那就由他抱着吧。 奕譓只好笑了笑说道:“哪里哪里,我只是怕小孩子累着您。” 没想到拉瑟福德一脸不悦,说道:“您是在质疑我体力吗?我可是还很强壮呢!我最小的两个孩子都十几岁了,我甚至还能伸直双臂让他们在上面做单杠运动。” 拉瑟德福其实是在吹牛,有手臂给孩子们做单杠这种事儿,确实有,但那至少是五年前的事情了,现在他可真的悠不动了。 可是现场又有谁会说破他呢?当然没有。 第171章 留学幼童主动来访 如果说在档案馆的接触是严肃而尴尬的,那么第二天在伯玺天德府举办的带有私人家宴性质的舞会中,双方就都要轻松很多了。 拉瑟福德及其夫人,以及六个子女,从最大的萨蒂斯到最小的弗朗西斯,都登场亮相。 载汲的聪慧和可爱依然是这次家庭活动的焦点,但是载泽和载澈也在这次活动中表现了自己优秀的一面。 事实上,弗朗西斯对于略带小坏的载泽,表现得非常的热情。 这让载泽找到了很大的平衡,毕竟在赢得异性关注这方面,自己还是能够碾压载汲的。 而载澈,则亮出了自己的绝活——从养父奕欣那里学到的正宗武术,只见他左手刀、右手枪,同时使用,一共三十六路招式操练下来,面不红,气不喘,毫无疲惫之态。赢得了全场热烈的掌声。 舞会结束之后,奕譓一行乘坐豪华的马车回到了黛青驻花旗大使馆,亲军立即前来禀报,来自春田市的留美幼童代表已经等候他们多时了。 奕譓一惊忙问怎么回事儿,结果其他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奕譓想了想对载穆和张德明交待了一番,说了声“二位辛苦,问清楚情况,不论多晚,速报我知。”然后就安排其他人各自休息了。 于是,载穆和张德明接待了那四个留学幼童。 说是幼童,看起来似乎已经是弱冠之年,这也难怪,距离最早的一次派出批幼童已经过去七年了。 面对载穆和张德明,四个分别叙述履历。 梁敦彦二十二岁,广粤省顺德府人,共治十一年留学花旗幼童,光统四年考入耶鲁大学。 蔡绍基二十岁,广粤省香山府人,共治十一年留学花旗幼童,光统四年考入耶鲁大学。 詹天佑十八岁,广粤省羊州府人,共治十一年留学花旗幼童,光统四年考入耶鲁大学 唐绍仪十七岁。广粤省香山府人,共治十三年留学花旗幼童,本年刚刚考入哥伦比亚大学。 四个青年才俊站在那里,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着实令张德明喜欢。尤其重要的是,他们面对二人时,着装完全是黛青样式,见面时也完全遵守了黛青传统儒门的礼仪。当下二人便按照事先安排的,开始盘问这几个少年。 一问之下,四人的儒门经典同样是对答如流。 二人越看四个少年越是喜爱,这哪里是什么礼崩乐坏,败坏纲常?分明是少年有为,中西贯通啊。心中更是不禁暗骂陈立秋太过歹毒。身为大使,不干正经事儿,偏要对这么可爱的少年背后捅刀。 要知道,四人都刚刚考入花旗国知名大学,这个时候如果按照陈立秋的意思全部撤回,那肯定不能正常毕业,那么高等考试岂不是白考了?好几年的苦书岂不是白念了?黛青本国的学子守家待地读书,尚且艰苦,何况这些孩子年龄幼小就要远离父母家园祖国,身在异国他乡,生存尚且不易,何况他们还要考中着名大学,其中付出的辛苦可想而知了。 这么优秀的青年才俊,简直是宝贝啊,爱护还来不及,陈立秋居然想毁了他们。 换成任何正常的人,都会对此感到愤怒。 这也正是奕譓没有让李伯约和道末来接待的原因。首先李伯约和道末的儒门功夫都很肤浅,不太能够试出真正的水平。另外,如此情形,让李伯约看到了,会太让黛青丢脸;而让道末看到了,以他的侠气和手段,陈立秋八成要倒霉。 奕譓并不想为难陈立秋,毕竟人家招待的还是很有孝心的。 身为最顶级的权贵,奕譓并不在乎底下的官员干些废物荒唐的事情,关键是要有孝心。具体事务,自然可以安排有才能的人去做,但是管理那些有才能的人的人,最重要的条件还是要有孝心。 没错,不是忠心,而是孝心。这里面的差距可太大了。 而载穆和张德明两人,虽然也都不是科举出身,而是凭着血统和恩荫获得了进身的机会。但他们儒学造诣都堪称一流,考验一下学子的水平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这两人一个比一个能世故,即便见着再怎么不合情理的事情,也能够泰然处之,最多是心里骂两句,不至于影响大局。 载穆于是直问四人,因何而来。 见载穆问话,其他三人看了看唐绍仪,显然,在四人之中,唐绍仪虽然年龄最小,却是四人中最威望的。 唐绍仪见大家都看自己,便上前一步,不卑不亢的言道:“学生等从报纸上得知,我黛青孚郡王殿下亲领调查团,不远万里来到华士都,为要调查我们这些留学花旗幼童的事情。朝廷因何质疑我等,我等并不知晓。我等学童,虽然资质有限,但对黛青祖国的拳拳忠心天日可鉴。我等父母祖宗皆在黛青,祖宗家园俱在黛青,受朝廷之命去国远学,所为的就是学有所成,报效朝廷。如今朝廷前来调查,我等不敢坐等。故而诸生推举我四人前来,奔袭千里,向王爷和朝廷请罪,并代表诸生恳请王爷亲临春田市,视察我等实情。” “原来如此。你们的意思本将军和张大人都记下了,自然会如实禀报王爷,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你们就先在使馆休息,有任何安排,等明日再通知你们。”载穆听完唐绍仪的回答,心中有数,便如此安排几人先行休息。 四人被仆人带下休息,留下载穆和张德明二人。 张德明问载穆:“穆将军,刚才下官问他们许多问题,他们都对答如流,看他们衣冠礼仪,也都合乎体统。不问西学如何,但看儒学已是翘楚,只是不知其他学生是否都能如此成器。若个个如此,那可真是朝廷之福啊。” “若真如此,那也是他们之福啊。只是不知王爷如何安排,但仅看这四个学子,绝对是难得的人才,你我二人说什么也要保住他们的前程才是。” 张德明自然赞同,二人既然商量妥当,便一同求见禀告奕譓。 当他们刚一走近奕譓所居住的院子,便被吓了一大跳。 第172章 报警装置 使馆的房子是向当地一个热爱黛青文化的土豪租用的城堡。城堡规模虽然不小,而且完全是仿造了黛青风格建造的,甚至连名字都很有黛青风格,叫做“望炛堡”。 城堡足够宽敞,甚至调查团的成员们都有独立的院子,用来让他们自己以及所带随员居住。 奕譓和载汲父子则,则是共用一个院子,与他们相邻的载泽的院子,再往下是载澈的院子。对面则正对着是载穆的院子,再往下是三位师傅的院子,李伯约和道末的随员都很少,所以就和张德明共用一个院子了。 当然,奕譓和载汲的随员最多,分到的院子也是最大的。像在王府一样,门前设有专门的护卫站岗。现在虽然是深夜,可是按理说岗哨是不可能撤掉的。 然面载穆和张德明走到院门,也没看到一个岗哨。 什么情况? 两人立即紧张起来。如果王爷和阿哥的安全出了问题,那可是天大的事儿了,两人紧张得不得了,急忙大声报告:“下官载穆、张德明,奉命向王爷报事,请守官通报。” 这样喊叫,是希望如果万一守卫睡了,可以将其唤醒。 可是居然毫无动静。 两人没办法,只好壮着胆子推院门往里闯。 可是刚刚推开院门,但见数道红光闪过,门内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然后,一队十余人的巡夜卫队将二人团团围住,与此同时,强烈的亮光照起,好像白天一样。 “穆将军、张大人,实在不好意思,让二位受惊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二人仔细看时,居然是王府护卫长图门。 图门笑嘻嘻的上前施礼,态度非常诚恳:“二位大人,切莫见怪啊。这是我家汲阿哥新发明了一种安保报警系统,正在连夜试验,没有注意到二位大人到访,没来得及撤防,惊吓到二位大人,万望见谅。标下这里陪罪了。” 两人还能说什么呢? 能跟一个听命办事的属官置气吗?能跟小孩子计较吗?只能苦笑着罢了。 不过,仔细一品,这个安保报警系统,倒是十分新鲜啊,以前没听说过。 载穆当下好奇的问道:“安保系统?怎么回事儿?” “穆阿浑,您怎么来了,抱歉抱歉啊,这大半夜的,您怎么来啦?”一阵可爱的童音,一个小小的身影闪出,原来是载汲亲自来了。 “汲阿哥啊,哎呦,你小子这又是玩的哪一出啊?可是把我吓得够呛。”载穆虽然是远支,但终究是正儿八经的宗室皇族,跟载汲说话时,还是要以家族关系论的。 “阿浑见笑了,之前在船上火车上,都还好,现在落了地了,反而睡不着了,总觉得不安全,怕有人摸进来。”载汲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所以,你就弄了这么个,什么报警?”载穆问。 “闹着玩的,惊着阿浑和张师傅,罪过,罪过。”载汲还是挺有礼貌的。 不过载穆很清楚,这小子纯就是拿自己和张德明当实验品了。不过从刚才的反应来看,这实验应该是成功了。 “你这东西还真挺有意思,怎么样?成功了吗?” “应该是没问题了,之前试过好几次,本来准备撤防来着,结果大家都太累太困,就直接睡了。真是没想到您二位会来,得罪得罪。”载汲继续辩解道。 “行了,你这把我们也吓得不轻,这东西既然成了,那也有我们一份功劳,回头也给我们分享一下手艺,可以吧?”载穆直接谈条件了。 “没问题。”载汲答应的很痛快。 其实载穆倒不是喜欢玩,而是他觉得,这东西防御性这么强,那么是不是可以应用到军事方面呢。 东土那个地方,除了东南的昭申一向恭顺,北邻罗斯国的所谓远东地区,东邻倭奴国的北海道,都对黛青虎视眈眈。而且,各种匪类也是层出不穷。 自从主政东土以来,原本赋闲多年的他,一下背负了千钧重担,一直想搞些先进的技术应用到对东土的治安上。所以,他才会对载汲的这个发明这么有兴趣。 一边张德明虽然没有政务,但是他一向对这些新奇发明大有兴趣,当下也要求载汲对其共享技术,载汲当然也答应了。 “二人这么晚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我阿玛吧?”载汲问道。 “可不是嘛,光顾着你这吓人玩意儿,都没说正经事儿呢。我们奉了王爷的吩咐,接待了来访的留学幼童代表人,现在正要找王爷复命。汲阿哥,要不你去通报一声吧。”载穆道。 “还通报什么,你们跟我来吧。”载汲说着,转头就走,载穆和张德明只好跟着他进入内院。 “阿玛……”载汲先进入内室向奕譓通报。 “是载穆和张德明来了吗?让他们进来就是了,我早听见你们刚才那么大动静了。”奕譓半躺在沙发上,一边品着茶,一边问道。 “阿玛真是神机妙算,没错,就是他们。怎么样?我这报警装置还可以吧?要不要给整个大使馆都装上?” “东西挺好,什么时候装,为父自有安排,天太晚了,你赶紧睡觉去,别耽误长身体。” “阿玛,我不困,你就让我也旁听一会儿吧。”载汲央求道。 “不行,这么长时间,也没安生的着个地儿,可算是现在安顿下来了,你得好好补补觉。别给我找麻烦,真要是累着你,长得慢了,你额娘还不闹死我。听阿玛的,先回去歇了吧。”奕譓一脸严肃的说。 “好吧……,那我喊他们进来。然后我就回去休息了。”载汲似乎不甘心,可是也没说什么,转身就出去了。 但是奕譓明明的看到,载汲的嘴角暗暗上扬。 “等回儿,你小子不会又打什么歪主意吧。这样,你留下旁听,回头他们一走,我也休息,你今晚就在我这歇息了。” “嗻”载汲应了一声,下去了。 “我倒底是预判了他的预判,还是又被他给阴了?”看着乖乖下去的载汲,奕譓不禁陷入了迷茫。 第173章 灵力充沛 载穆和张德明进得内室,详细介绍了从四位留学幼童代表人那里获知的情况。二人一再强调,这四名学子即或不能代表全体幼童的情况,但至少他们都是中西贯通的难得人才。至少绝对跟陈立秋奏折中所描述的那些可怕情况,毫无关系。 二人甚至表示,愿意为四名留学幼童代表作担保,护住四人的前程。 奕譓微微一笑:“你们这样说,本王自然相信他们都是可用之才。不过担保还是免了吧,本王对他们又没有任何成见,明日本王见到他们,本王自然会有公论。今天太晚了,二位也是辛苦了,就先下去休息吧。” “嗻。”二人听命告退。 二人退去之后,奕譓便对载汲说:“行啦,咱们爷们也该歇息了吧。再不可真要熬成鹰了。” “阿玛,儿子在花旗国听得一句俗语,自认为很有道理。”载汲摇头晃脑的说道。 “什么俗语,你怎么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知识?”奕譓漫不经心的问,同时对外面喊了声:“铺床。” “嗻”外面值夜的宿卫应道。 “翻成咱黛青话就是,‘过度的睡觉就是在延长死亡’。” “掌嘴。你越来越过分了,说话这么没规矩,哪里还有一点阿哥的样子?”奕譓有点生气了,皇族们说话,最忌讳什么生啊,死啊的。 “阿玛,您别生气啊,这是他们华旗人说的,不是我说的。” “花旗人的东西也不全都是好的,你看看知道可以,万不可过份沉湎。那些留学幼童现在的处境,你又不是不知道。陈立秋并非无事生非的人,好端端的干嘛要去误一班学子的前程?这里面的勾勾,你还需要多听多学才是。切莫张狂。”奕譓当然担心载汲过度学习花旗人的东西,万一像六哥那样被扣上个“鬼子”的帽子,那日后岂不是麻烦。 此时,两名值班宿卫进来整理床铺,奕譓便不再多说了。宿卫整理好床铺后,又帮助奕譓和载汲更换好睡袍,这才请安退下。 他们都退去了,奕譓才又继续说道:“你看看你六伯父,那是何等的文韬武略,又是何等的学贯中西,可就是因为顶了个‘鬼子六’的帽子,受了多少年的打压。” “他现在不是又复起了吗?载澈说六伯父自从复起之后,每天都工作到深夜,他平时几乎都见不着他几面。也就是这次他要出国,六伯父才专门陪他吃了顿饭。”载汲略带反驳的说。 “你呀,就不带一说就听的,总是跟我呛着来。唉,不多说了,床都铺好了,休息吧。”奕譓说不过载汲,又确实困倦了,直接吩咐道。 “阿玛,没有嫫嫫我睡不着,要不把嫫嫫叫来抱着我睡吧。”载汲撒娇道。 “又说孩子话,为父在此,有什么睡不着的?再说,为父的床,能随便什么人都来上吗?而且都这么晚了,你也少折腾人家了。”说罢,奕譓也不再跟载汲废话,直接把他抱起来,拥到大床上了。 “阿玛,我想额娘了,也想塔安布了。”躺在被窝里,载汲喃喃的说道。 “当初说不带你来,你非要来,说是自己已经不小了,可以跟着阿玛一起办差了。而且,这一路上也没听你说想家,怎么现在突然这样了。”奕譓奇怪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一登上这花旗国的土地,很多事情都不太一样了。”载汲说道。 “可能确实是离开家太久了吧,也是为难你这么小的年纪了。怎么,后悔来花旗国了吗?”奕譓问道。 “不后悔,来花旗国我学到很多东西,就他们那个国家档案馆的东西,我看得可饱了。真没想到,这个国家有这么多的事情发生。而且,这么生动有趣。相比之下,咱们黛青人活的真有点太闷了。” “又乱说话,咱们身为皇族,活得多舒服,你看他们的那个伯玺天德的家眷,一个个的,跟平民百姓又有什么区别?一点威仪都没有。”奕譓觉得载汲的观点太孩子气。 载汲这次居然没反驳他,因为太累,孩子已经睡着了。 奕譓笑了笑,也睡下了。 他们睡下了,对面的一所院子里,有人可睡不着。 谁呢? 道末。 道末的灵识是非常敏感的。 自从登陆花旗国以来,他就感受到了花旗国强烈的灵气。 这里的灵气,甚至远远超过了之前羊州地区的灵灾。但是不同之处在于,这里的灵气是单纯的,洁净的,没有任何污邪之气。 所以道末此时的感受,丝毫不比载汲发现花旗国国家档案馆时那种丰富感觉弱。 甚至更为强烈。 因为载汲只是发现了一座档案馆,当然后面还有图书馆,资料馆,博物馆……等待他去开发。但是对于道末来说,整个花旗大陆完全都是充满的灵气啊,这个资源实在是太丰富了。 这么大的灵气环境,居然没有什么灵修者来采纳, 之前一直在跑火车,然后白天有各种事务,他只是自然采纳,即便这样,他的修为也在以度日如年的速度增长。 而今晚,夜深人静,脚踏实地,仅仅这一夜,他的内力已经增长了十年。 “按这个速度的话,我岂不是有机会实现飞升吗?”道末心中不禁狂喜,他现在甚至顾产生了永远住在花旗国的想法。当然,道末并没有跟塔尔玛分离的意思,但是强烈的灵气充满下,他也确实有占想不起家庭之事了。 于是,他只能全力入定,凝神聚气,整理刚刚收获的海量灵气。 整整一夜,道末也没有顾上睡觉。 不过精力倒是比正常休息的人更加旺盛了。 相比于道末,李伯约和艾玛倒是很平常的度过了。 他们都不是第一次来花旗国了,对于这里的环境自然非常熟悉,也确实很享受这种被灵气充满的感觉。 可是他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以他们的修为,这里的灵气根本带不走多少。 普通人一旦离开花旗大陆,就会迅速失去吸纳到了灵气,要想保持被灵气充满的状态,就得一直待在花旗大陆。 当然,长期被灵气充满的时候,人的体质、灵性,都会有非常大的提升,这种提升的效果会一直伴随着灵修者。可是自从获得了密境的觉醒之后,他们可以直接获取光明之国的能力,而且支取要多少,就支取多少。 由于“天职”的需要,他们平时更需要保持与普通人尽量相似的状态,而不是显出灵能超强。因而,也就不需要特别的吸取这些灵性,以提高自身的能力了。 而现有身体即便再怎么强化,终究是血肉之躯,早晚要朽坏的。因此,对于李伯约和艾玛这种三阶觉醒者来说,提升灵魂本质的生命力,以及获取光明之国能力的随时供应,远比增长身体的能力更为实用。 第174章 各得其利 因为所修习的门类不同,所以李伯约和艾玛一夜睡得很香甜,而道末则是吃得很饱足。 当然,不是肚子吃的饱,而是灵魂吃得饱。 只要身在花旗大陆,他就会保持这种状态。 一夜之间,他实现了之前需要十年才能实现的突破,这种好处实在是难以抵挡的诱惑了。 其实,不仅道末在得到好处,奕譓、载穆等人,得到的好处更大。 第二天,奕譓亲自接见了四位留学幼童代表人,听他们讲述了幼童们的情况。 奕譓认为,载穆和张德明说得没错,这四个优秀的年轻人确实是值得他们为之担保。 事实上,黛青的官场是有这样一种规则的,就是很多事情都是需要担保人的。 所以一个人只是有学问是远远不够的,要想真正进入官场,而且能够大展宏图,就必须得到来自各种同僚的支持,其中最重要的一样就是需要有“老师”。这种老师可不是教你学问的那种,当然他们也会教你一些知识性的东西,但那并不是最重要的。真正重要的是,他们会为你提供官场的“通行证”。 说白了,就是相当于加入一个派系。 对于优秀的人才来说,通常这种关系会在科举的时候就建立起来。因为当考试的时候,负责选中考生中举的主考官,会自动成为所有考生的“老师”。 甚至于科举的所谓殿士,直接被称为“天子门生”也是这个原因。这些最顶级的优秀人才已经不需要别人来引导了,他们直接就是皇帝本人带入官场的,是皇帝自己的班底和派系。 当然,对于最优秀的人才是如此。可是对于普通优秀人才和普通人才,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皇帝把最优秀的选为自己的班底,等而下之的,则进入主考官的派系,再等而下之的,虽然名义上也算是主考大人的“门生”,但是通常是得不到太多照顾的。 这些人就需要自己另外找到靠山,否则就很难在危机四伏的官场里生存下去。 有些人受不了这种压抑扭曲的环境,就只能辞官不做,重返田园了。 而与以往历代中土王朝不同的是,黛青的进身之路,从来不止科举这一条。 比如:固山子弟之中,世家子弟可以走侍卫的路线,平常家庭也从军入伍,以军功累积升迁。至于不属固山集团的其他人群,最常见的方式就是捐纳。花一笔钱,买一个官当。而自咸富年间以来,由于镇压太平光明国的需要,大量人才通过加入团练得以晋升。 此外,还有很多他各种有别于科举“正途”的“野路子”。 这些“野路子”,相对于“正途”出身,就更需要“老师”的照顾了。 载穆和张德明的“担保”就属于这种性质。 载穆正在经营东土,当然迫切的需要人才。但是,东土虽然是黛青王朝的“龙兴之地”而且物质极其丰富,可是一直以来缺少开发和建设,当地官场几乎都是些等而下之的“残次品”。最优秀的固山子弟,往往努力的进入京城,在皇帝身边做事。而西尼子弟则根本不适应东土的严寒天气,除非是被流放,否则打死也不会去东土为官。 当然,前往东土的时候,他找了英华作为自己的随员同行。而无论是皇学馆还是英华本人,都没有对此有任何质疑。有了英华的先例,皇学馆很可能会成为自己的一个重要人才来源。 但皇学馆本质上皇帝的班底,当然他自己原则上也是皇帝的班底。英华可以提前散馆帮自己,更多的是因为英华并不是正式伴读而只是自己女儿的随行伴读。自己想要,当然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其他学生,肯定不是那么好淘到手的。 所以,载穆极力的想分一点留学幼童的肥水。 其实他这个想法也不为过,两宫这次把他加入调查团,本来也是有借机发展东土的意思。否则,他堂堂一个东盛将军,每天那么多重要的事情要忙,怎么可能轻易外派这么长时间?实在是站在东土未来发展的角度来看,确实有必要他这样的级别的人物来一趟才可以。 至于张德明,谈不到发展班底,更多的是一种“抱团取暖”的想法。而且他的“担保”主要是附从载穆。 虽然名义上很像西尼人,其实他虽然属西尼族系,但却是正儿八经的东土固山子弟。就跟牛大头家族的情况差不多。只不过为了适应环境,他取了一个很西尼化的名字。取这种名字本身,恰恰说明了他对自己出身实力的不够自信。和很多固山子弟一样,张德明没有走科举仕途,因而在奉科举为“正途”的黛青官场,还是很有一点自卑感的。 如果能够服从载穆,那相当于找到了一个靠山,可以提升自己在官场的安全系数。 当然,正因为此他面对同样并非“正途”出身的留学幼童时,产生了强烈的感同身受,和保护欲。 奕譓对于载穆的想法当然是有了解的,他也不会阻止载穆的“才路”,何况东土发展好了对自己也是大有益处的。载穆的提升有道末的功劳,道末绝对属于自己阵营,这样来看,载穆也算是自己的“友军”。大家互相提携是有必要的。 不过,毕竟自己是本次调查的总办,如果不全面掌握情况,就放任载穆开大席,那自己岂不成了“大头”。所以暂时还是不能答应他们的。 至于以后嘛,只要令由自己而出,派给载穆个把人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人才,是一切为政者最渴望的资源,正如道末渴望“灵力”一样。 经过一番盘问,奕譓很愉快的接受了四名幼童代表人的“迎请”,同时也赦免了他们“擅离住所”之罪。而且,奕譓还摆设筵席,专门给这四人接风洗尘。 宴会之上,四人谈笑风生,举手投足之处,尽显儒雅。这个风范,倒是让一同陪席的陈立秋羞愧难当了。 原本,身为留学幼童的总负责人,陈立秋现在就是这些幼童们的“担保”。将来幼童们一旦真的进入官场,陈立秋理所当然的会转升为他们的“恩师”,那好处肯定是很大的。 可是现在,自己一纸奏折把幼童们给告了,“师生恩谊”自然是尽了,以后幼童们各寻出路,再也不会认他。 现在看来,奕譓的态度明显是很看好这些幼童,而幼童们也确实展示了自己的真实实力,自己上奏折说幼童们的坏话,这不是自毁前途吗? 陈立秋越想越后悔,心里暗暗把那个实际负责幼童事务的吴子登的十八代祖宗都招呼了个遍。 第175章 文化之争 吴子登此时,却不在华士都。 虽然明知调查团已经来到,但是本着“帅不离位”的原则,并没有前往拜见奕譓,而是留守春田市,等着奕譓来做调查。 吴子登很清楚,到了这个地步,如果调查团认可陈立秋的奏折,那么陈立秋一定会把事情提前安排妥当。这种情况下,自己根本用不着做什么应对。 而如果调查团不认可陈立秋的奏折,那么陈立秋肯定会出卖自己,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他本人最多顶一个“失察”的名义而已。那么自己即便前往华士都,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所以,吴子登认为,与其不得要领的去讨好调查团,还不如老老实实的留守春田市,做好这边的应对工作。 应对什么呢?不仅仅是准备迎接调查团,更迫切的则是要时刻对付另一个同样坚守在春田市的人。 容光照 按照留学幼童管理章程的安排,容光照才是最直接负责留学幼童学习的主管官员。 而吴子登之所以要游说陈立秋上奏折恳请撤回留学幼童,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和容光照之间的斗争。 原本,吴、容二人还是私交不错的,事实上吴子登上位正是容光照推荐的。 而朝廷也认为,吴子登是通儒,出身纯正,刚好可以与西学出身的容光照互相制衡。于是就准了。 可是就是“互相制衡”这种动机,惹了麻烦。 吴、容二人路线不同,立场不同,三观不同,如果是做朋友或者单纯的做事情,还是可以互容互补,可是一旦按照黛青官场规则共事,矛盾就不可避免了。 为什么呢? 因为官场为朝廷所用,朝廷为了调动官员很自然的要设立各种方法让大家为了升官,为了达成自己的理念,而互相勾斗。 比如像曾国藩沈葆桢的斗争,就是一种在黛青官场特有机制之下,而必然产生的斗争。 而容光照与吴子登之间的矛盾,也是如此。 吴子登虽然对于西学有所认可,本人也有一定的造诣,但是他本质上非常坚定的认为,只有维护黛青传统礼教,才能维护黛青的立场。如果在文化、习俗、礼仪、观念这些方面,接受了洋人的那一套,就是有了“夷心”,有了夷心的话,就算人还是黛青国人,但是已经没有了黛青的灵魂。 当然,这不只是吴子登的观点,事实上也是黛青主流的观点。 黛青人普遍认为,文化和礼仪是黛青化的,更准确的说是中土化的,那么就是黛青人,也就是中土人。 甚至之所以黛青能够在中土和南土建立成功的统治,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在于,黛青选择了依从中土人的传统文化。 黛青历史上也曾经经历的西学的传入。黛青刚刚入主中土的时候,其上层就已经接触到了圣光会西方公教所属的爱世会的传播。并且黛青的皇室和上层贵族们普遍还是比较认可爱世会的传播的,顺理帝甚至尊爱世会的图若望会世为“玛法”,就是祖父。 而泰熙帝,更是对西学有深厚的兴趣和非常专业深入的钻研。 可是最终,泰熙帝还是下令禁绝爱世会在黛青的传播。 原因就在于,泰熙帝最终确定一个现实,中土人只会认可儒门,虽然他们可以包容被儒门边缘化和出世化的道门,但是绝对不会允许看上去会威胁儒门绝对地位的圣光会存在。 泰熙帝认为,自己要维持在中土的统治,就必须尊奉儒门。中土人信奉什么,他这个中土人的皇帝就应该推崇什么。至少在中土,应该如此。 正如他在塔拉人和西藩人中以空门大施主自居,而在东土老家则保持了大萨满化身的身份。 在泰熙帝看来,身为大皇帝,要尊奉什么道门,完全取决于“民之秀者”的态度。 泰熙帝于是站在了儒门干大夫的立场上,驱逐废黜了中土的圣光会修士。 然而泰熙帝本人和他的众皇子们,却始终对西学非常重视,而且亲自学习钻研。只不过在名义和公开态度上,坚决支持儒门的态度打击西学。 而这样的态度,也一直保持在儒门士大夫当中。 以圣光会为敌,以西学为敌。 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德光帝之后,连续几代黛青都败给西洲列强。从而使得黛青的士大夫中终于产生了“洋务派”,但是“洋务派”的宗旨,至少名义上公开的宣称只能止步于“西学为用,中学为体”,说到底,还是以中土文化为核心,这是万万不能改变的。 这也正是吴子登坚持的原则,也是他最终说服陈立秋的原因。 那么吴子登真的不能接受西学为体吗?当然不是,事实上吴子登对西学颇有研究,也非常认可西学的各种主张和逻辑。 但是他必须自己坚持并且强调和约束他人,不能接受西学为体。 这是原则。 这是底线。 这是标准。 不仅吴子登是如此,陈立秋也是如此。 陈立秋背地里也是对于西洲的各种思想,大为赞赏的,但是只要是公开场合,他一定要强调中土文化。 说得更准确一点,“西学为用,中学为体”只是一个用来敷衍儒门士大夫中的主流的包装,暗地里,骨子里,内心深处,这些深入实践了解西洲文化的洋务派士大夫,都是认可西洲文化的。这种认同并不是以中学和西学并列选择,而是融汇贯通,根本不存在体、用之分。 但这个话,当然是不能说的。 因为对于主流的黛青士大夫而言,甚至是最底层的黛青百姓而言,儒门思想那就是中土根本,炛厦灵魂。哪怕换掉黛青朝廷,也绝万万不能换掉根本和灵魂的。 哪怕大家在背地里接受了西洲的一些东西,但是这个根本和灵魂,是绝对不能动摇的。 但是这种思维,在容光照看来,根本无法理解。 与这些黛青土生土长的士大夫不同,容光照是自幼就自费到花旗留学,后来考入花旗国着名大学,毕业后就留在花旗工作。然后又结婚,成家立业,生儿育女。 作为一个纯移民开发的新兴国家,花旗国根本没有一种类似黛青中土文化那样的所谓主流文化,他们接受任何国家的移民,也以平常的心态看待任何一种文化。 他的整个思维里,完全就没有把黛青文化和花旗文化对立起来的意识! 他觉得花旗国可以包容黛青文化,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但是他想当然的认为,黛青也可以同样的接受成为花旗国诸多文化中的一个种类,这就大错特错了。 黛青的士大夫们,是不会允许自己的文化与其他文化融为一体的。 第176章 改变态度 正因为有着文化包装之争,所以吴子登在与容光照斗争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使出釜底抽薪的一招,直接游说陈立秋,奏请撤回留学幼童。 这是在正常斗争无法取胜的情况下,最后的同归于尽。 因为虽然名义上都举着学习图强的旗帜,但实际上这么庞大的留学活动,所有经手的官员,其中的油水怎么可能少得了?作为主管官员,撤回留学幼童,不仅意味着断了朝廷的“才路”,更意味着直接断掉了自己本身的财路。 不到迫不得已的地步,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对于留学幼童事宜,以李鸿章为首的整个朝廷都是非常重视和支持的。几乎做到了“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所有幼童的待遇,虽然生活环境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守家在地,但是已经竭尽全力达到了最大支持。只要是留学幼童的需要,不管花多少钱,朝廷都会尽力批准。事实上,朝廷甚至把未来几年将要用的资金,已经准备好了。 孩子们的吃穿用度,都是参比朝廷官员的标准。 这其中的主管官员的利益有多大,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吧。而这些,以李鸿章为首的朝廷是一概不问的:只要把事情办好,让孩子们学到真本事,你们沾点油水,全当小费了。 这种待遇,整个黛青官场,哪里也找不到的。 当然,这么好的事情,按照黛青的官场规矩,是不可能没有质疑和攻击的。 可是之前每一次保守派对留学幼童的诋毁,都被李鸿章给压了下去。 但是吴子登和陈立秋这次,真的不一样。 他们都不是保守派的人,事实上他们本身就属于李鸿章派系,吴子登甚至还是容光照亲自推荐的。 这就比较难办了。 因为陈、吴这种态度,说明他们对容光照的制衡已经失效了。 站在洋务派的立场上,这是不能允许的。 同为洋务派,吴、陈属于穿戴全套伪装那种,而容光照属于真体展示那种。 这毕竟是长年闭关锁国的黛青啊,毕竟是多年被列强欺压,满身伤痕,满心仇恨的黛青啊。 容光照这样毫无掩饰的西化,当然不会讨好了。 如果不能确保孩子们的立场是站在黛青这一边的,难道说要培养一群小“内奸”吗?而如果失去了传统儒学的坚定立场,“西用中体”的外包装不要了,那么不仅留学幼童行动本身会被保守派裹胁全体黛青士大夫攻击,而且就连洋务派在朝廷中的地位也可能因此不保。 所以,表面上看这只是一种表达形式的不同,但实际上却关系到洋务派的生死存亡。 或者说,在吴子登看来,这些孩子有可能真的已经在灵魂深处“洋化”了。 他的提出的证据也很实在,有人不遵儒家礼仪,不向儒家先圣绘像行跪拜礼;有人参加圣光会的活动,甚至正式加入了圣光会;最明显无法掩饰的一条,居然有人剪了辫子。 这些事情明明白白,如果没个说法,将来保守派攻击起来,大家都要担重责。与其那时为人鱼肉,不如现在及时断腕求生。 这就是吴子登不顾自身利益,也要撤回留学幼童的理由。 现在朝廷居然派出孚郡王携庞大的调查团来做调查,说明对此事十分重视,他当然也要严阵以待。 而从陈立秋那里收到的情报则令他大为震惊,王爷似乎对于花旗国的态度很好,对于留学幼童的印象也很好。不过好在目前也看不邮王爷有责怪他们无事生非的意思,反而对他们颇多鼓励劝慰。 陈立秋最后的结论是,或许这与周全的招待有关,那么接下来的招待工作就得看吴子登的了。无论如何,事情到了这一步,还是听命于朝廷的意思为好。 凭心而论,如果不是跟容光照斗争失败,因而担心制衡不了容光照会导致保守派寻机攻击,吴子登也是舍不得毁掉自己这份美差的。 现在这个事情,朝廷既然如此重视,派了王爷来调查,那么把事情推给朝廷确实是最好的结果了。 自己需要做的,正如陈立秋所言,就是做好接待的工作就好了。 正因为此,当四名留学幼童代表人私自前往华士都“迎请”的时候,他并没有做出任何阻止。 他正是想看看,王爷对待这些幼童,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很快,陈立秋给他拍来电报,告知四名幼代表人得到王爷热情款待和看好的消息。陈立秋还说,早知朝廷如此态度,何必将多年辛苦的果实白白送于他人。 言下之意,陈立秋对他也有些不满意了。 这种形势下,讲道理自我辩解是没有用的,当务之急,是要拿出最精彩的接待,为自己加分才行。 而且,必须让王爷看见,自己没说谎。自己说的都是实话,自己是忠诚和谨慎的。 那样王爷倘若有意照顾自己,也就有了正当的理由。 因此,当奕譓、载穆、李伯约、张德明,四人为首,数名皇学馆伴读随行的百人调查团乘火车来到春田市的时候,得到了比洛山基和华士都更盛大热情的接待。 而且是中西合璧那种风格的。 奕譓很满意。 吴子登和容光照共同带队,极尽热情周到。 容光照倒是没有察觉,但是吴子登却发现了细微的异样。 按照情报,调查团的主管大人,应该是五位,这里似乎少了一位呢? 有心询问,肯定会引起奕譓猜忌——本王来调查你,你小子居然调查本王吗?那不是不是作死吗? 但是这么大的疑点,他也不可能不做处置。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悄悄的与容光照商量:“容大人,我看这调查官的数量,好像不大对啊。” “有什么不对?没有你们家亲戚吗?”容光照这几天已经气得不行,所以也没给吴子登好脸色。 “呵呵呵,容兄,咱们是多少年的老关系了,之前有些摩擦,也都是为了朝廷,为了国家,实在没有私人恩怨啊。” 第177章 少了一个人 在布置接待工作之前,吴子登已经主动向容光照表示和好。 吴子登一再解释,自己这样做也只是“以退为进”,从而掌握主动,与其将来被别人抓住把柄,倒不如现在自己主动一些,还能保住根本不动。 对于吴子登的理由,容光照怒不可遏,可是最终还是不得不权衡利弊,同意在接待调查团的时候,不要互相攻讦,尤其是不要揭吴子登的短处。 容光照原籍也是广粤人,但是很小就读于圣光会办的学校,从中学习了不少西洲知识,也深得学校老师们的喜爱。后来该校花旗国籍校长回国时,就把他也带到了花旗国,继续进修。 容光照保持了黛青广粤人的良好传统,他非常勤奋耐苦,务实而又有良好的信用,敢作敢为,性格开朗。因为之前就有良好的基础,所以他很快就适应了花旗国的人际环境,并且考入了着名的耶鲁大学,并顺利毕业。 容光照当然早就加入了圣光会,而且他还加入了花旗国国籍。 当然,他并没有放弃自己的黛青国籍。 黛青和花旗都是承认双重国籍的。 在容光照看来,这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他觉得,他完全可以平衡的热爱两个祖国。当然,作为父母之邦,他还是爱黛青更多一些。但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发展,他还是更看好花旗。 正因为此,他没有料到吴子登的背后一刀。 也正因为此,他对吴子登无法原谅。 但是,面对现实,现在的情况下,只有反省自己的无知,选择跟吴子登合作,才能把事情办好。 在此之前,容光照以为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 因为不仅陈立秋接受了吴子登的主张,而且据说连李鸿章也已经被闹得烦了,不再坚持维护留学幼童的计划继续执行下去。 但是万没想到的是,两宫四王却做出了出人意料的决断。 如此高规格的调查团,说明了朝廷对此事的重视。 重视就意味着缓机。 是机会就不容错过。 作为一个已经加入圣光会多年的会友,容光照非常清楚圣光会的智慧:永远不能错过任何机会,因为你不知道光明之父有怎样的安排。 圣光会有很多智慧,除了抓住机会,还有一个智慧也使容光照不得不接受吴子登的“善意”,那就是“原谅你的弟兄,哪怕他七十个七次得罪你,如果他向你认错,你仍要与他和好。” 所以,虽然容光照的确被吴子登得罪得透透的,但是为了不当一个“没有智慧的人”,终于还是接受了吴子登的和好要求。 为了做出这个决定,容光照动用了极大的灵力,压制自己内在血气。 不过虽然压制住了血气,但是还是很难对这位昔日的朋友保持和颜悦色,无伤大雅的斗斗嘴,多少也是一种心理安慰。 不过见吴子登一味的说好话,容光照也不好跟他斗下去,便问道:“那你说,差了什么人?” “据我所知,还有个叫道末的协办官员,未及弱冠却做到了尚书房行走,而且深受两宫喜爱,还娶了孚郡王福晋的妹妹。此人明明在调查团人员名单上,现在却不在这里,其中恐怕有什么蹊跷啊。”吴子登说道。 “道末?以前倒是没听说过。或者人家临时有什么事情,暂时耽误了吧?”容光照不大经意的说。 “哎呀,老容啊,我说你这个人啊。你呀,怎么说呢。你现在也是有顶戴的人,可就是对这官场上的动态,太不敏锐了。这事儿啊,我看是不简单的。”吴子登表示不同意容光照的观点。 “那,你又打算怎么办?难不成让我去问王爷?我可不敢,要去你自己去吧。”容光照说道。 “哎呀,我哪能让你做那样的事情,再说,我也不敢啊。我是说,那个道末要不是一般人,据说是会些法术的。他今天没来,会不会是王爷派他暗中调查咱们去了呢?”吴子登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你这就是自寻烦恼,人家本来就是要调查咱们的。明查可,暗访难道就不行吗?事情做到今天这样,又有什么可说的?就让他们查去好了。查出什么,咱们不得认着?” “那也得有所准备才行”吴子登又凑近一些,低声说道:“我就怕王爷此行目的并不单纯,万一借查风纪为名,查出点别的事情,那不就……” “哎呀,你不用离我这么近,我又不聋。你就说吧,想干什么?” “没别的意思,咱们得四下查访查访啊。这春田市里,你的人头比我熟悉啊,能不能安排一些人手,侦探什么的,查出他的行踪,我也就放心了。”吴子登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怎么找?咱们又不知道那姓道的长什么模样,这春田市有那么多人,上哪儿找去?”容光照表示无能为力。 “春田市人虽多,可是黛青人并不多啊,你安排一下,我知道你有办法。”吴子登不依不饶的磨叽。 “算了,真拿你没办法,我可告诉你,仅限于查找行踪,别的我可不管。”容光照不耐烦,可总算还是答应了。 “就是查查行踪,知道怎么回事儿就行了。多谢兄弟了。”吴子登千恩万谢,又去忙着招待奕譓等人去了。 容光照摇了摇头,做了个手势,立即有个仆人模板的人走上前来。容光照向他耳语了几句,那人便退下去了。 很快,春田市的街头巷尾,便有一帮街头流浪儿,开始探头探脑的出没。 不断膨胀的工业化极大的增长了花旗国的财富总量,但是财富增长的同时也带来了各种问题。富人越来越富,而穷人则越来越穷。当然,穷人有自由迁徙的权力,有从这个老板的手下转到那个老板的手下的自由。 确实有些人会得到机会,从而脱离贫穷,甚至一夜暴富。 但是,大多数人最终不可能实现这样的梦想。 即或有人致富,但是富人所面对的诱惑是更加巨大的,而且稍不小心就会被击倒在地,蒙受损失甚至一夜破产。 破产、失业、疾病、意外死亡,造成了大量贫穷儿童。 除了少数幸运儿,可以获得被慈善机构或者好心的家庭领养的机会。 大多数孩子,只能过早的走向街头,用合法或者不合法的方法去获取一些微薄的收入,用来养活自己。 比如,替一些人打听情报。 现在,有两个脏兮兮的孩子终于在一家小酒坊里,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第178章 发现目标 “快,去告诉红毛,我们发现目标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黛青男人,我认识黛青男人的样子。他们就像姑娘一样留着辫子。我完成任务了,给我五十分钱。”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金发小男孩对另一个似乎比自己小一些的棕发小男孩儿说。 那个棕头发的小男孩立即跑开了。 很快,一个看上去十三四岁的红发小男孩带着四五个小孩儿,跟着棕发小孩跑了过来。 “嘿,土豆,小刀说你发现了目标?是真的吗?” “没错,你看,就在那边,正在喝啤酒那个小个子。你看他的辫子,只有黛青人才留这种辫子。” “太棒了,这次的奖金一到,立即分给你五十分钱。” “好吧,祝你马上就能拿到奖金。” “放心吧,这次是个老主顾,从来不耍赖。咱们今天可以发笔小财,晚上请大家喝几杯。” “太棒了。”孩子们都很兴奋的样子。 他们的声音都是很轻的,因为怕观察的目标发现自己。 好不容易谈到的一元钱的任务,现在已经完成任务,只要正确上报就可以获得,甚至有可能有连续任务,如果就这样丢了,那就糟糕了。 可是,宇宙中好像有一种定律——你越怕什么,就越会遇到什么。 那个穿着黑色黛青风格长袍的小个子男人——如果不熟悉的人,一定会以为那是个姑娘,不仅白净俊美,而且留着长长的辫子,个子也是小小的,不过他的坐姿和喝啤酒的样子就明显是个男人了——他突然转过了身子,一双黑黑的眼睛看向了几个小孩儿。 孩子吓坏了,他们的天都要塌了,到手的一块钱,就要飞了吗? 那个小乔的男孩儿,尤其痛苦,那可是五十分啊,他已经期待很久了,就差五十分,就能攒够了…… 可是那个男人却没有要离开,或者向他们发脾气的意思,而是向他们举了举手中的酒杯,说道:“does anyone want to have a drink with me?” “有人想和我一起喝一杯吗?” 他居然会说花旗国的语言,虽然音调有点奇怪,但是孩子们是听得懂的。 如果他面对的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一定会把他们吓跑。虽然花旗国没有法律明确规定禁酒,普通人家都是严禁孩子喝酒的。 可是流浪儿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事实上,他们都不同程度的受到成年人的黑暗势力的控制,而黑暗势力控制他们的一个重要手段,就是酒。 所以,他们不仅没有被男人手里的酒吓跑,反而认真的和他对视了起来。 这个留着长长辫子,长得像姑娘一样的黛青男人,真的会请他们喝酒吗? “我去稳住他,你可以去向客户收钱,怎么样?”那个叫土豆的金发男孩对红发男孩儿说。 “可以,注意安全,如果危险就立即逃跑,大不了我们不赚这单了。”红发男孩儿叮嘱道。 “我知道,但是如果赚到了,我得加十分。”土豆充满自信的说。 “好,我先走了,基地碰面。”说完,红毛带着其他人跑了。 “嘿先生,欢迎你来到春田市,这里是全花旗国最美的地方。”土豆张开双臂,大方的向那个黛青男人走去。 只要十分钟,红毛就能拿到钱。然后马上离开这个家伙,谁知道他会不会施魔法。 “谢谢,这里的确很美。只有你一个人是男子汉,敢喝这种饮料吗?”黛青男人问道。随即对酒保喊道:“老板,再来一杯。” 男人的吉利语发音并不太准确,但是好在酒保也听得懂。 “对不起先生。”酒保答应着“这个城市有条法律,不允许未成年人单独饮酒,除非有监护人陪同。您,认识这个孩子吗?” “还有这种法律?”男人似乎有点惊异。 “是的,您是来自东洲吧?”酒保答道。 “是的,我来自东洲的黛青。而这个小家伙,我徒弟,刚收的。这样可以吗?”男人思考了片刻,突然做出回应。 “哦,那好吧,有成年人带着就行。不过,我问一下,您本人成年了吗?”酒保认真的问。 “我,当然,我都快做父亲了。”男人有点无奈的回答。 “好的,您长得可真年轻。”酒赞叹道,说完,酒保递过来一杯啤酒,收了男人的钱,就去忙别的事情了。 “谢谢您的啤酒,您真是慷慨,愿仁慈的光明之父赐福于您。”土豆接过酒,称谢道。 “不客气,你是我徒弟嘛。”黛青男人答道。 “噗”土豆的酒喷了出来。“什么,徒弟?你说真的?” “当然,你看我像开玩笑的人吗?”黛青男人说道。 “可是,我们才刚刚认识。我还不知道您叫什么?您也不认识我……” “谁说的?我认识你,你叫土豆,但真名叫乔。刚刚跑的那个叫红毛,真名叫杰瑞。你们都是这条街上的流浪儿,以帮人打听消息为业。刚刚你们接到一个任务,找到一个刚刚来到春田市的黛青男人。你完成了任务,红包答应晚上请你们喝酒。不过你今天晚上不能参加他的酒会了,因为你要跟我走,做我的徒弟。”男人说着这一切,似乎他什么都知道。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至于我嘛,我叫道末,黛青帝国尚书房行走,知道什么叫尚书房行走吗?就是说,皇帝陛下是我的学生,而我是他的老师。跟着我,保你天天好吃好喝。怎么样?” 道末说了一大堆,流浪男孩儿乔却整个人都呆在原地。 “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情?他是不是有魔法啊?” “什么魔法不魔法的,师父我这叫仙家道术。你要是学会了,就能跟我一样,想知道什么,就知道什么。那样你就可以赚很多钱。” “那个,师傅,我能问个问题吗?”乔用颤抖的声音问道:“您为什么要选择我做您的徒弟?” “我本来想把你们都收了,可是他们几个已经跑了。而你却向我走来,这不就是命中注定嘛?用你们花旗国的话说,这是光明之父安排的,对不对呀?小伙子。”道末说完,轻轻拍了拍乔的肩头,转身准备离开酒馆。 乔愣了一下,但马上反应过来,一把抓住道末。 第179章 道末收徒 “师父,你这是要去哪儿?不是说要带上我吗?”看道末的样子似乎要离开,土豆乔一把拉住他问道。 “没什么,你的朋友们回来了。我去看看他们当中有比你更渴望这个机会的。”道末说完,径直走了过去。 “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 “离我们还有三条街,正在向我们这里跑呢,他们已经得到了钱,而且接下了后续的任务。就是继续监视我,但是不要惊动我。” “你在吹牛吧?长辫子先生。”土豆乔不相信道末可以看到三条街以外的地方,不仅距离太远,而且中间隔着很多建筑。难道他那眼睛可以透过厚厚的楼房吗?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没什么不可能的。如果你跟我学习,也可以做到的。他们很快就会来,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实话了。不过如果” “嗨,师父,你已经选定我了,不能再改了。”土豆乔喊着,跟了上去。 “哦?不能更改了吗?”道末站住了,眼睛却直视前方正。 “当然,否则就没信用了。你招多少徒弟是你的事儿,但是你已经选定了我,我可以拒绝,因为我还没有同意。但你不能收回你说过的话,否则就是失信。我不知道你们黛青人是否遵守信用,但是我们花旗的男人只要说过了话,就一定会遵守哪怕吃亏也不能更改。”土豆乔快速的说着。 “好吧,那就不改了,你算一个,其他人,只要帮我再招一个,就奖励你五十分钱。” “有限额吗?” “没有,越多越好。招上来就开始训练,训练期间管吃管住发零花钱,但是如果训练成绩果不合格的,我会随时将其会淘汰,包括你在内。这不算失信吧,乔?” “嗨,你刚才可没说有淘汰这种事儿啊。还有,能发多少零花钱?训练强度怎么样?我们可是自由的孩子,受不了太多约束。” “我没说的事儿难道还要我负责吗?好吧,这是招徒简介,你可以先看一下,如果你乐意的话,可以做我的招徒代理。”道末说着,拿出一张纸。 “先生,我不识字。”土豆乔接过那张纸,看着满满的内容,不好意思的说。 “这可是花旗国的吉利文啊,你也不认识吗?”道末故作惊讶的说。 “常用的认识几个,没人教我们,我是从街头的招牌上学的。您这个,我真看不懂。” “好吧,那我就给你读一下。你自己对着那些字,看看能记住多少。” 道末于是开始背诵,而土豆乔一边听一边对应着看纸上的字。 这就是道末的一份招徒启示,大意是: “现有黛青国修士道末,为弘扬炛厦道门国术,来到贵宝地开馆收徒。有教无类,凡有兴趣者皆可前来学习观摩。 黛青道术博大精神,习之可延年益寿、强身健体、修心化境,直接提升情绪、体能、智慧和战斗力。无论男女老幼,从事任何行业,均有大益。 目前推广阶段,特别奉上大福利,凡前来学习者,可获得免费赠送的入门体验课一周,学习者可以根据自己的感受选择是否继续学习。 对于前来学习者,可长期供应免费住宿和零花钱。” 接下来是具体的学习内容和住宿标准以及零花钱标准。 按照简介的说明,道门修炼分成下中上三个境界,达到中上境界的时候几乎可以说是出神出化,为所欲为了。但是因为道末本人也还处于下境界,所以全部授课内容仅限于下境界。 但是下境界也分成很多层级,准确的说是五期二十九阶。 分别是:练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 其中,第一期炼气期是整个进程的入门,但是阶段却是最多的。总共分为十三阶,每一阶都有不同的突破和收益。完成十三阶后,不仅可以寿命可达百岁,而且百病不侵,体健貌美,除非到生命最后阶段,否则几乎不会有衰老迹象,八十仍然犹如童子少年。 至于后面的各阶段,就越来越出神入化了。 不过,目前只开通了十三阶的学习。 毕竟,道末本人也只是一个金丹期。 不过这几天,正在向元婴冲击,而且速度非常之快,这当然是借了花旗大陆灵力充沛之故,相信很快会有突破。 不过,花旗大陆的灵力属于“原灵力”,非常单纯,属性并不明确。 这种灵力吸纳非常容易,但是对于特有的属性技能提升没有太大帮助。必须在吸纳之后迅速转化为本体的能力,否则虽然拥有的能量巨大,却并不一定能够有效的发挥出来。 所以道末趁着完成奕譓交待的特殊任务的机会,在春田市开馆授徒。通过这一方法,招收可以接触到各种不同体质而又基本没有什么灵力开发的人。自己通过帮助对方提升的同时,也可以借以强化和提纯自己的能力。 这样,在自己达到元婴期的时候,就可以获得一个非常优质的元婴实体。 这种情况,就好像人们为了生出漂亮的宝宝,要补充各种不同营养一样。 而道末所要补充的,就是要接触到各种各样的人性,从而为自己未来的元婴做好形态。 所以,道末的招徒待遇也是很不错的。 首先一日三餐,不仅管饱,而且有肉有菜。 其次,免费提供住宿、被褥、服装。 年龄小的还可以配置文化课学习、零食、玩具。 没有收入的可以发给适当的零花钱。 另外,如果有工作能力,还可以在道馆打零工赚钱。 这对于一帮小流浪儿来说,真是妥妥的低门槛高福利啊。 土豆乔觉得很震惊,首先,他觉得这太好了,以至于好的让他产生怀疑。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事情?教你学东西,帮你健康、聪明,有力量,然后还要白白供吃供住送你钱? 这不正常啊,福利院也没这么好吧? 可是,要是说不可信呢,他却已经亲自体验到了。 原本整篇文字只能勉强认出几个数字,可是就在道末把全文背诵了一遍之后,自己居然全都认识了。 他想可能是自己记忆力太好了,所以产生了识字的错觉。 于是他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闭上眼睛,再倒着读了一遍。 居然还是全都能读下来! “天啊,我识字了?”土豆乔惊讶的叫了起来,酒馆里的人纷纷侧目看向这边。可是土豆乔顾不上这些,他能识字了,道末只是背了一遍,他就全学会了,那么如果道末把成本的书读给他,他不就成学者了?这太令人心动了,这么大的恩典,他怎么能不感谢呢。 土豆乔兴奋的抱起道末,又拥抱又亲吻,口里不停的感谢:“师父,师父,你是我的师父,是我最好的师父,谢谢你教我识字。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他的眼泪夺眶而出,把道末的衣服都弄湿了。 “招徒代理人的话,每招一个人,奖励五十分钱。其他任务均有不同报酬,具体根据任务难度和价值而定。”道末一面示意土豆乔不要那么夸张,一面淡淡的说,随后又问道:“这一条,要不要补充到文件里?” 第180章 免费午餐 道末想充分利用花旗大陆的灵气提升自己的层次是一回事儿,完成奕譓交待的任务是另一回事儿。 毕竟,这是公费出差,带着任务来的。又不是自费旅游,想怎么干都随自己心情。 之所以道末可以这样大张旗鼓的开馆授徒,关键就在于奕譓的任务。 奕譓交给道末的任务就是,让他以个人的身份来到春田市,尽可能接触更多的人,深入了解花旗国尤其是春田市的风土人情,既是从环境土壤的层面了解留美幼童的完整生态,同时也是要为以后更多的与花旗国的合作打好基础。 用奕譓的话说就是,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人家花旗国的老师可以到咱黛青教学生,咱们黛青的老师怎么就不能到花旗国开馆授徒呢? 所以,说是机缘也好,说是光明之父的安排也好,反正道末就是有这么好的机会,不抓住是对不起自己的。 既然是奕譓的指派,资金方面当然是不用担心的。九王爷办事儿,主打一个不差钱。 而且道末现在可不是刚下山时的小道士了,有过创办息风堂和先知楼的经验,又有在太常寺和尚书房的经历,开办一家武馆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容易了。 遗憾的是道末毕竟是有官衣在身的人,暂时不可能在花旗国久居,所以道馆也只能做短期规划。先开一期再说,以后再说以后的。就算调查团不很快回国,他也惦记着塔尔玛和未出世的孩子呢。 道末和塔尔玛的婴孩出生还要有相当长的时间,他自己的元婴形成更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但是眼下他已经需要独自面对一批热情的大孩子了。 丰厚的待遇,当然是诱人的利器。 尤其在花旗国。 与西洲不同,花旗国对于财利的热爱是溢于言表的。在这里,很少有人把赚钱和罪恶联系起来,也绝对没有人会认为贫穷是一种清高。事实上,这里的人很单纯,他们就是单纯的认为赚到钱是一件很幸福的好事。 尤其是对于那些流浪儿童。 每天在温饱线上挣扎的感觉,促使他们更渴望获得财富。但是,作为在街头长大的他们,年龄虽小,却称得上是见多识广了。 红毛杰瑞一见到已经站在酒馆门口的土豆乔就发现,这小子已经和刚才不一样了。 那一脸的自信,好像换了一个人。 “嗨,乔,钱到手了,这是你的五十分。”红毛杰瑞递过一个硬币,同时提出自己的疑问:“你的状态好像不错,那个人怎么样?他真的请你喝啤酒了吗?主顾又有新任务了,还得继续盯着他,随时把他的情况报过去。” “这些都不是问题,亲爱的杰瑞先生,你看看这个。”土豆乔把那张招徒简介递了过去。“哦,对了,给你的话,你也看不懂,还是我读给你听吧。” 于是,土豆乔把简介上的内容,读了一遍给红包和所有的流浪儿听。 “我现在已经成为来自黛青的顶级功夫大师,道末先生在花旗国的第一位弟子。同时兼任他的招徒代理人。” “哦,你演的真像,好像真的认识那些字似的。都可以当演员了。哈哈哈”红包杰瑞突然笑了起来,其他小伙伴也一起哄堂大笑。 “这并不可笑。”土豆乔生气的说。 “好吧好吧,这并不可笑。”红包杰瑞收了笑容,说道:“看来你跟那个长辫子男人聊的不错,所以编了这么个故事逗我们玩?如果这样的话,下面的任务应该更好完成了,至少他不讨厌你,我们就更容易盯着他了。” “哦,光明之父啊,拯救蠢货是你的大能,我可不管了。好吧,既然你们不相信,那就别拦着我,你们自己完成你们的任务。我要去替师父印刷宣传单了,别耽误我干正事儿。”说完,不再搭理红毛,径直向外走去。 “嗨,土豆,你要去哪儿?”红毛杰瑞喊道。 “都说了,替我师父印宣传单,帮他招徒弟。你们又不感兴趣,我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呢。招一个人我能赚五十分呢。” “老大,他好像不是在演戏呀,万一是真的呢?”一个小孩对红毛杰瑞说。 红毛杰瑞也感觉到,土豆乔有可能不是开玩笑,毕竟他接收那五十分钱的时候,一点兴奋激动也没有。 “嗨,等一等,咱们是哥们不是吗?有好处可不能独吞啊。”在红毛杰瑞的带领下,一帮小伙伴追着土豆乔跑了过去。 …… 很快,道末收获了七名“体验者”,兼“推广员”。 慷慨的他出钱请孩子们吃了一顿正经的午餐,免费的哦。 而孩子们则帮助道末租到了最适合的房间,临街、宽阔的一楼大厅、安静舒适的楼上卧室,还配有书房的院落。 道末始终用吉利语跟孩子们交流,而且他的口音正在迅速的越说越好。 孩子们并没有发现,道末的神态、性情,也在越来越接近孩子们,他们只是感觉这位道末先生越来越亲切,就好像跟自己有什么亲戚关系一样。 其实,道末正在悄悄的学习他们,或者说,正在扫描、复印、抄袭这些孩子们的灵魂。 只有获得更多灵魂的信息数据,才能为自己构建更完善的“元婴”。当然,道末做的这些事情,对被抄袭者是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损害的。 这就好像一个画家,在街头看着形形色色的人,然后画成画,他只有看更多的人,参考那些人的形象才能画成更美的画。但是不管他的画成什么样,对于那些作为模特的人都是没有什么影响的。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悄悄的进行,似乎有一点不太光明正大的感觉。 但是那又何妨呢?整个花旗国几乎就没有这种保护意识啊,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个。 如果是在黛青,有修为的人一定会刻意的保护自己的这些灵魂信息,因为里面可能有大量的自己多年思悟所得的成果。但是在花旗国不会有这种问题,所有人的灵魂,都是不设防的,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好了。 这似乎就像花旗国的人,并不把显示自己的形体当做可耻的事情一样。甚至女人也会非常热情的与亲友亲吻。这要黛青当然是不可想象的。 道末对于花旗国这种动不动就亲吻人的礼节实在是怕了,土豆乔这样也就算了,房东夫人居然也这样。 男女授受不亲啊,黛青即便再怎么礼崩乐坏,也不至于这样吧? 第181章 道末的任务 道末的房东玛丽露是位非常漂亮的典型的花旗国年轻女性。她有三份职业,第一是歌剧院的歌手,其次是经营了一家品牌时装店,再次是拥有大量房地产的包租婆。 道末不知道她的年龄,又不能问,因为在花旗国女人的年龄是秘密,不让任何外人知道。不过怎么看都是要比塔尔玛大一些的,那么当然也就比道末更大了。 玛丽露真的是很热情,因为道末一下子租下了她很多房间,成了她有史以来最大的客户,所以除了包括优惠新装修和家具等各种贴心服务之外,还在签约之后,奉上一个大大的拥包并在道末的脸上种了一颗草莓。 道末很尴尬,几乎是手足无措。 而他同时更注意到,身后的瑞枝眼睛似乎有些发红,两只粉拳攥得紧紧的。这种强大的气势,似乎有一点塔尔玛的感觉。 要知道,瑞枝是根本没有什么灵气的,虽然,她曾经被邪灵附着了很长时间,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本人有任何灵力可言。 然而,自从陪同道末来花旗的这一路上,道末已经不止一次感觉到瑞枝身上似乎隐约带有塔尔玛的影子了。 “瑞枝啊,你说这洋人也真是怪啊。真让人难以忍受,要不是为了国家,我可受不了这种折磨。是吧。呵呵呵。”道末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对瑞枝做这样的解释,或者说是苍白无力和自我辩解。 “是啊是啊。我家老爷是何等人,且不说少年英俊,而且仙家自然清洁。那洋婆子人高马大,满身异味,老爷自然是厌烦的。”瑞枝逢迎的说着。 可是道末却总觉得,她是故意搪塞自己。 “可是我又为什么要怕?我又没做什么,就算我做什么,也轮不着怕她呀。再说我真的又没做什么。”道末这样想着,心里乱乱的。 不管怎么说,房子算是租下来了。接下来各种经营手续,也很快办理妥当。不几日,就挂出了“道末道学馆”的招牌。 而在这个阶段,土豆齐和红毛杰瑞已经招了上百名体验者。 其中有一大半是流浪儿。 但是现在这些孩子都洗得干干净净,而且理了头发,穿上了统一的服装,有这些典型黛青风格的服装看上去肥肥大大的好像不是那么合体。 但整体的效果确实是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这些小可爱们,真是太帅了。 道末于是开始带着这些流浪人学习黛青功夫。 首先,当然是炼体能,因为体能是一切功夫的根本,没有体能,其他的根本练不了。 此外,他还教这些孩子们学习一些知识,虽然他是用吉利语讲课,但是内容却是道门的知识。 而在此之余,真正最重要的事情,则是派这些孩子们到处收集情报。 尤其是到学校收集情报。 这些孩子都属于不同的年龄段,小学和初高中的都有。道末成功的把他们都送进了不同阶段的学校。 成绩方面当然没有问题,土豆乔那种智力开发对于道末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而这些孩子无一例外的被安排到了留学幼童所在的班级。 当然,其他方面的情报,道末也会涉及,但是并不会太过分,毕竟这是花旗国,而他的本职又不是搞情报的。至于对留学幼童的调查,这本身也是跟花旗国方面打过招呼的,只要不是太过分,花旗国方面也是会默许其行动的。 而在获悉道末行踪之后,吴子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你是说,道末居然在花旗国开起了武馆?”吴子登问容光照。 “是道学馆,人家说了,是要道学,而不是简单的使拳弄棒。”容光照纠正道。 “是是是,是道学馆。这么说,他这是要在这里安营扎寨啦?他到底意欲何为啊?”吴子登觉得很难理解道末的行为。作为一个黛青官员,居然跑到花旗国开什么“道学馆”,这成何体统啊? “或许,我这些年不大回国,对于黛青国内官场的变化已经不够了解了吧?”吴子登似乎是在问容光照,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这就对喽。”容光照却一改常态非常兴奋的接过话来:“我一直觉得,我不会看错你,总有一天,你会醒悟过来的。黛青变了,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守旧、刻板,不知变通的古国了。她正在逐渐适应这个世界的秩序和模式。这是大势所趋,也是现实利害的正确选择。子登兄,你现在醒悟还不算晚,咱们重归于好,通力合作,把留学幼童的事情办好吧。” 容光照说得非常恳切,非常认真。 通过这几天与奕譓的交流,以奕譓通过公开层面做的各种工作。容光照和吴子登,都看清了一个事实。 奕譓也好,黛青朝廷也好,尤其是黛青最顶层的两宫四王,根本没有听信陈立秋奏折的意思。 之所以派出这样高规格的调查团,只是借此为由,进一步的促进和完善与花旗国的教育合作。 撤回是不可能的! 如果一定说撤回,倒是有可能把陈立秋和吴子登单独撤回。 当然,奕譓已经表示过了,无论结果如何,总会念及陈立秋的“苦劳”,也就意味着,即便把他调离本岗,也并不会让他有什么权益上的严重损失。甚至有可能会得到一些照顾和好处。 但是对于吴子登。 失察、不称其职、不能与同僚和睦相处,这些罪名可是实实在在的,随便找出一条来,都可以让他前程受挫。 好在吴子登是懂官场的。 不仅招待得到位,而且孝敬的也同样够诚意。 终于,奕譓给他透了个口风,会在平级调离和留职观察二者之间给吴子登做一个选择。 思来想去,吴子登更倾向于调离。 因为太难面对容光照了。 自己是容光照推荐的,人家对自己是有知遇和保荐之恩的。按照黛青官场的规矩,对于这种贵人,即或不敬之如师长,至少要亲之如兄弟。 像他这样背后捅刀子,是最遭人忌恨的。 就比如沈葆桢对曾国藩那样。 但昌沈葆桢毕竟成功了。沈葆桢对于朝廷的态度,自己的实力,以及曾国藩的处境可以说是计算得精准到位,毫厘不差。 所以,恶虽恶,强却是真的强。 胜者为王。 可自己呢?现在明显是个败者啊。 只不过,奕譓并没有急于宣布调查的结果,更没有做出事件最终的处理意见。 这算是给吴子登最后的机会了吧,就算他能不能看明白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容光照却突然表示要继续与吴子登合作,这怎么能不令他汗颜呢? 第182章 实践考核 容光照对于黛青的官场其实远不如吴子登够了解,当初推荐吴子登,某种程度上也是希望借助他既了解西学又熟悉黛青官场的优势。 本来,如果两人能够有效的合作,那么确实是一个完美的组合。 至少不至于闹到这种一地鸡毛的局面。 现在,容光照大度的表示愿意重头再来,吴子登却羞愧难当了。 最终,吴子登流着泪接受了容光照的邀请,二人一同面见奕譓,向奕譓汇报。 对于这种“将相和”的结果,奕譓当然是非常满意的。于是终于亮明了此次调查的最终目的。 首先当然是要对留学幼童的情况下做一个全面准确真实的了解。 其次则是进一步的完善和扩大与花旗在各方面尤其是教育方面的合作,不仅是黛青要学习花旗国的知识,也要向花旗国传播黛青的文化。 再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黛青皇学馆需要在合适的情况下与留学幼童开展合作。 听到这个消息,吴子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事实证明,自己之前的选择完全错误。 多亏奕譓宽仁,给自己机会,而容光照更是有长者之风,否则以自己这点水平,恐怕早就身名俱裂了。 而接下来的安排,为了确保调查的公正和准确性。奕譓准备对全体留学幼童进行一次摸底考试。 考试的内容分为两部分,西学与青学。 西学方面,主要为理科技术,但也涉及到了花旗国当地的宗教、文化、艺术和习俗。而青学方面,则主要为儒门的经典,大义礼仪。 至于考试的方式,则分为卷面和实践两大部分。 卷面当然是在卷纸上答题。实践方面则是要求学生们完成一些具体的任务。 考试时间为期一个月。 一方面是要让在儒门经典方面落课的同学有补救的机会,另一方面则是要给道末的暗访更多的时间。 那些需要实践完成的任务中,有相当一部分,是要由道末的道学馆的学员配合完成的。 具体的任务,是按照“仁、义、礼、智、信”五个主题设计的。 幼童们获得任务是自我选择和抓阄相结合的方式分配,因而每个同学得到的任务都是不一样的。 幼童们可以自主选择的是难易程度,或者说难易分值。 所有任务都根据难易程度不同代表不同的分值,分别为:一分、三分和五分。一分最容易,五分最难。而要完成任务,需要积满十五分。 幼童们可以自由选择做多少个任务,也可以自由选择哪个难度的任务。 但是在确定了要做多少个任务,以及做哪个难度的任务之后,具体做什么任务,则要通过抓阄。 抓着什么,就算什么。 而且,这些任务往往会有附加规定,比如有些需要单独完成,而有些则必须组队完成。 虽然任务的题目是以儒礼要义为题,但是具体的任务内容,却非常贴合花旗国的本地实情。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避免流于理论和想象,重点是要考验出幼童们能够真正在花旗国的环境中活出“儒”的精义要理。 有的幼童在“仁”类科目里抽到了“爱邻如己”的任务,规定要与自己寄居之家周围五户人家建立良好的关系。包括每天要上门对其问候,帮助其完成家务,解决其具体困难,并最终获得其家的良好评价 但是附加条件是,要让那家人学会至少五十个西尼文字,知道至少三个黛青儒家经典故事。 这些任务只是繁琐一些,只要有耐心,肯吃苦,要完成并不难,因此只有一分而已。如果想靠这种任务过关,需要连续做十一个! 还有同学在“智”类科目里抽到做一些儒家经典理论的整理编撰工作。工作量并不是特别大,对于一直在努力学习的他们来说,还是比较容易的。但是附加条件是,要在考试规定时间内在花旗国出版付印。 一个月啊,哪儿那么容易。 所以看起来简单的任务,实际完成起来并不难,要考核到你对花旗国当地法律、制度的充分了解和掌握,而且你还得有相当强大的社交能力。 与其说是“智”科考核,不如说是综合考核。 但即便是这样的任务也只是一个三分任务。 并不是说因为选择了“智”科,所以难度就更大,事实上,“仁、义、礼、智、信”五科之中,“智”科反而算是比较简单的,难度仅高于“礼”“信”两科,真正最难的是“仁”和“义”。 只能说,任何一科的五分题,都设计的比较不合常理。 为了安全起见,避免挂科,幼童们几乎没有人选择五分题,宁可多做几个任务了。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人选择五分题,那就是对自己综合实际能力有充分信心的那种学生。 比如之前那作为“幼童迎请代表人”的几名大龄幼童。也就是,梁敦彦、蔡绍基、詹天佑、唐绍仪十七岁,四人。 四个人选择的都是最难的五分题。 梁敦彦选择的是“信”科,蔡绍基和詹天佑选择了“智”科。而四人中年龄最轻的唐绍仪却直接抽了“仁”科的题目。 根据大家抽题的经验,仁字科的题目通常是最难的。 不过现场并没有人觉得唐绍仪此举是轻狂,反而都向他投出了羡慕和敬佩的目光。可见唐绍仪的实力在平时就已经被众人所认同了。这也就难怪他虽然在四名代表人中年纪最轻,却俨然是代表人中的代表人。 而当唐绍仪打开题目之后,自己心里也是一阵激动,脸上不禁控制不住露出了笑容。 “抽的什么?这么开心?让我看看。”平时跟唐绍仪关系很好的几个同学,纷纷凑过来抢着要看题目。 一看之下,大家却是非常的沮丧和惊讶。 “天啊,怎么会有这种歪题?” “这不是存心为难人吗?这样的任务,我们这些学生怎么可能做得到?” “就算是那些大人们自己也未必能够轻易完成吧,居然给我们这些学生出这种题。” 唐绍仪本人,却还在那里暗自偷笑。 “到底是什么题目,让我看看”说话的却是只有十四岁的谭耀芳。 第183章 唐绍仪的任务 谭耀芳是四期留学幼童,他有个族兄叫谭耀勋是一期留学幼童,而谭耀勋和唐绍仪的关系非常好。虽然学业方面谭耀勋不是特别突出,但是人缘、品格、德行等方面,他赢得了包括唐绍仪在内的几乎所有留学幼童的尊重。 连带着,谭耀芳也就很被大家所喜爱。 所以一见他要抢着看题目,大家都让开道路,让他进入前面。否则以他的身高,不知道要挤到什么时候呢。 而当谭耀芳拿过题目看时,也是大吃一惊。 “绍仪哥,这就是抽的题目啊?能不能换一个呀?”谭耀芳着急的叫道。 “哈哈,耀芳,我都没急,你怎么急成这个样子?这题目岂不是刚刚好嘛。”唐绍仪轻松的说道:“普通题目,平平淡淡,不动脑子就能完成,整个过程毫无感觉。完全就是浪费时间精力,别提多难受了。所以,还是这样的题目好。” “可是这也太难了吧?”谭耀芳仰着头说。 “不难又怎么能激起我的潜力?人生能有几回搏,此时不搏,何时搏?”说着拿回题目,微笑着向谭耀芳眨了眨眼睛,然后大笑着走开了。 “真不愧是唐绍仪啊,咱们难成这样,人家轻松加愉快啊。” “也许呀,他心里也为难,但是面子上还是要故做镇定而已,毕竟那么难的实践任务,怎么可能轻易完成呢?就算是他唐绍仪,也不该这么轻松吧。” “呵呵,你们啊,要我说,你们还是太不了解绍仪。”说话的,却是谭耀勋。 “大哥,你知道吗?绍仪哥抽到的任务太难了啊,咱们得帮帮他啊。”谭耀芳见哥哥来了,亲切的打招呼,同时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耀芳啊。你对绍仪的关心,确实是情真意切,不愧同窗一场,可是依我说,咱们还是多操心一下自己的任务吧。绍仪那边,我看用不大着咱们。”谭耀勋拍了拍弟弟的肩头说:“绍仪这个人啊,喜欢挑战。但绝不是盲目冲动,办过头事。只不过,他的特性就是,越是看似困难的事情,越能够激发他的潜力,想出非常之法,成就非常之功。这种剑走偏锋之能,实在不是咱们可以企及的。” 此时的唐绍仪,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卧室,躺在床上,冥思苦想,寻找破解难题之法。 书桌上的题目单上,赫然写着:“今我黛青流散于花旗之劳工甚多,其中多为贫苦出身的无知乡民。于礼仪、学识,各方面,均不足以彰显我黛青之国威、民仪。更有甚者,因其知识有限,能力不强,屡受当地其他族裔劳动排斥。 花旗本是各国移民自由迁徙合众而成之国,然今唯我黛青移民,反为各民一致排斥,其状何其惨?其境何其难? 圣人曰:仁者,爱人也。亚圣曰:地不改辟矣,民不改聚矣,行仁政而王,莫之能御也。 我黛青光统大皇帝陛下,英明仁慈,怀柔远人之心,体察万民之苦。朝中群臣自当以忧君之心为心,方显圣君之仁。 故此,得此题之考生,请于一月之内,提出改善在花旗国之黛青劳工切身处境之方案,方案必须切实可行,且行之有效。 附加条件,为免坐空谈误国,该生必须亲自做足社会调查,亲自与至少一百名黛青劳工亲身接触,了解其来历、处境,困难及需求。若不能达成此附加条件,则方案不能通过。” 这个看上去只是平常做一套方案的任务,实际上难度极大。之所以所有人都认定是不可能完成的,是因为早就被用各种方法试验过无解了。 黛青进入花旗国的劳工确实非常多。 不过这些人里面,很多并不是自愿前来,而是被掳掠拐骗而至,这些人当然是不可能有什么身份地位和技术文化了,都是底层中最弱势的一群。 所以这些人虽然到了花旗国,但是处境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观。相反,因为没有文化,也不融于花旗国的国情,所以只能从事最辛苦、最危险,赚钱却最少的一些职业。 花旗国着名的东西大铁路,就埋着超过一千名没有留下姓名的黛青劳工。 大铁路完工后,这些人却根本无力回到祖国,又融不进花旗国的社会环境。只能继续从事低端工作。而为了生存,他们只能选择那些当地人和其他移民根本不愿意干的那些工作。 最重要的是,他们根本不会为自己的权益抗争,基本上能吃饱就行,而不会跟资方讨价还价。 因为与资方抗争这种事儿,都是需要有团队的。黛青劳动根本无力建立自己的劳工团队。 其他移民都是为了财富或者自由的理想,而且往往是先有亲友已经在花旗打好基础,然后才投亲靠友的来到花旗。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大部分来自相对比较发达的国家或者地区,本身就具备劳资斗争的经验。 而黛青劳工,大多数人连黛青文字都不认识,更不用吉利文字,他们有些人连签名都不会。你让他们组织劳工团队? 所以他们干得最多,最苦,最累,最脏,最危险,可是赚到的钱却最少。 即便如此,他们还成为所有人的锅。因为他们工资少,所以其他族裔的劳工都认为自己的福利待遇谈不上来,就是因为有他们给资本家做后备力量导致的。 于是,在资本家那里,他们被榨干最后一滴血。 在工友那边,他们被视为资本家的帮凶。 里外不是人。 最可恶的是,当资本家们乐得利用这种误解,进一步的煽动其他族裔与黛青裔劳工之间的矛盾,从而一面威胁其他族裔以降低福利,一面则用其他族裔反对为由,让黛青劳工接受更加无理的盘剥。 即或有些人最终奇迹般的摆脱了劳工身份,自己经营了事业,比如洗衣店、青式餐饮或者中介劳服公司等等,大部分情况下还是为其他黛青劳工服务。 这样的一个群体,一直在极端的艰苦中挣扎,要解救他们确实是非常有必要的。 一直以来,以陈立秋为首的黛青驻花旗外交机构,也在这方面做了很多工作,但是收效甚微。因此,黛青劳侨民问题也就成为影响黛青和花旗两国之间最主要的因素。 现在,居然把这个问题作为考题发给留学幼童,这明显是把大人解决不了的问题推给孩子嘛。 如果换成其他人,宁可丢分,也是要换题的,因为根本不可能做得到的。 可是唐绍仪却觉得,自己是捡着宝了。 一方面确实如谭耀勋所说,他这个人就是喜欢挑战,越有难度、越有压力,越看似不可能,而且越是失败不起的严重问题,他解决起来越能激发更大的潜力。 而这种潜力被激发的感觉对于唐绍仪来说,简直不要太爽了。 一句话,他是一个热爱挑战的人,他骨子里以挑战为乐,客观上也因不断战胜挑战而一路发展强大至今。 但这只是一个方面。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个任务对于唐绍仪来说,是一个早就准备好了的任务。 第184章 测试的目的 唐绍仪并不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学子。 唐绍仪是广粤人,而广粤一向是所谓“猪仔”甚至“猪花”的重灾区,所以早在来花旗国之前,唐绍仪就已经听闻过这些黛青海外劳工的事情。 所谓“猪仔”、“猪花”都是黛青被拐骗劳工的代称“猪仔”是男性,“猪花”则是女性。 说是劳工,其实就是奴隶。 只不过现在的花旗国早就在全国范围废除了奴隶制,所以即便是拐骗而来的,到了花旗国以后也只能是以契约劳工的形式存在,并且具备一些最基本的人权。 但是他们实际上混的还不如祖先曾经是奴隶的那些人。 毕竟他们已经积累了上百年的斗争经验。 而黛青劳工纯粹是老实好欺负的。 相比男性,女性被拐劳工,处境更为悲惨。 当然,唐绍仪的这点听闻并不特殊,因为留学花旗幼童中绝大多数来自广粤,所以他们大部分都是知道这个事情的。 但不同的是,唐绍仪早在花旗国的时候,就对此事非常重视,而来到花旗国以后,更是用心做了很多相关的调查。 从一开始,他就对这些黛青劳工充满了同情,更以此为黛青的国耻。 相比劳工被拐、被卖,被奴役,他觉得最大的痛苦和最切身的耻辱则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黛青朝廷和外交部门居然毫无有效作为。 一个国家。 一个有五千年文明四万万国人的泱泱大帝国,居然眼看着自己的子民被人家拐卖为奴,却不能做出任何有实际意义的事情,这就不仅仅是奴工之苦之耻了,更是整个黛青的举国之苦,举国之耻。 当然,达到唐绍仪这种认识的人,不多,尤其是那些幼童们。 虽说幼童们之中几乎没有什么达官显贵人家,但是也绝对没有底层门户,其中都是小康中产。他们之中,并不缺少与海外国家有所了解或者有所接触的。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劳工是一个从来不会想到的阶层,根本与他们无关。 他们所想的,是掌握西学,达到朝廷所要求的“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水平,然后回国报效,大受重用。“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一举进入官绅阶层,实现自己和家族的“改换门庭”。 可是唐绍仪,便就与他们不一样。 花旗国的黛青劳工问题,他已经默默的研究了五年了。所接触到的,了解到的黛青劳工,早就不下一百了。 虽然对于完全解决这一问题还没有好的办法,但是提出改善的方案,那还是胸有成竹的。 现在真正的问题在于,仅仅这样提交任务的话,就太没有挑战性了。 所以他自己在考虑给这个任务加加码。 一举解决黛青劳工处境问题! 想到自己一介书生,居然可以拯救数万黛青劳工的苦境,更解决了困扰黛青-花旗两个国家外交部门多年的难题,唐绍仪心里快乐由然而生。 他现在思考的,就是怎么做到用一个月时间,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方案肯定是要提的,而且要完美无瑕,否则不足以证明自己的实力。 实践调查接触方面,绝对不能简单的止步于调查接触,而是要直接改变处境,要带动黛青劳工整个群体发生本质性的变化。 想一想就刺激。 “哈哈哈哈”想到得意之处,唐绍仪甚至高兴的开怀大笑起来。 此时此刻,生活在花旗国的数万黛青劳工,根本想不到,改变他们命运的历史时刻已经到了。 而提出设计这一任务的,其实正是吴子登。 按照奕譓的意思,大家有什么难题,只管提出来,一者用以考验这些留学幼童,二者,就算他们提不出好的方案,至少也可以给大家以后办事提供好的创意和想法。 而吴子登,自从来到花旗国之后,就目睹了黛青劳工的艰难处境,也帮着陈立秋想过不少办法,做过不少努力,但是效果却是非常微弱的。所以他就提出了这样的题目。 最关键的难点就在于,黛青劳工本身的素质就非常低下,干不了什么高级活儿。而来到花旗国的这些劳工,其实在本国也都是一些失地失业极端穷苦的人,因此也不可能把他们再送回黛青。好在这些人确实足够吃苦耐劳,对于自己的处境,还能忍受得住,也不至于生出什么大的乱子。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危机。 自从太平光明国被剿灭之后,就有很多太平光明国的残余分子,远渡重洋,来到花旗大陆。这些人不同于那些被拐带来的人,他们有极强的组织性和战斗经验,平时抱团,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随时可能引发事端。 好在,这些人一般都集中在南花旗洲,而不在花旗国所处,北花旗洲。 但是,因为通过整个实践考核需要十一分,所以一个顶级任务还是不够的。 唐绍仪很幸福的另外又抽了两个,一个是“义”,另一个是“信”。 “义”科的任务是搜集南花旗洲的太平光明国残余分子的相关情报。 “智”科的任务则是设计一个当前最先进的工厂。 这两个题目的出题人一个是陈立秋,另一个则是奕譓。 作为黛青驻花旗国的大使,陈立秋已经察觉到了一些太平光明国残余分子在南花旗洲活动的情况。他觉得这是一个危机,所以当然想要排除。但是又恐怕在这种国际环境中,处理不好的话不仅不能排除反而可能会激活危机,把问题扩大国际化。 于是就把这个问题当作任务给提出来了。 至于奕譓提出设计工厂的题目,原因就简单得多了。 他答应过送儿子两个工厂的。 总而言之,调查团基本上把各种让他们觉得难办的问题,都掏出来给这些留学幼童们用上了。 这是为了检测出幼童们是否有“不合礼仪,放荡淫逸”之类的行为吗? 当然不是。 事实上,此时的奕譓以及黛青朝廷根本不在乎这些留洋的孩子们是否有这些风纪操行方面的问题,即或有问题,也该是具体主管老师负责就地处理的。朝廷根本没因为孩子们“西化”而将其撤回的想法。 现在调查团真正所要调查清楚的,当然也是朝廷真正关心的,是这些孩子们是否有真正处理事务的能力,尤其是是否有打破黛青旧有思维的创新能力。 只要具备这样的能力,即或他是一个纯粹的洋人,用之又有何妨? 如果没有这些能力,那么能把儒家经典背得滚瓜烂熟的书虫,黛青国内有的是,又何必不远数千里,花费钜金,来花旗国学习? 而具体提出这种考核方法的,不是别人,正是载汲。 第185章 最伟大的伯玺天德 载汲不仅提出了用黛青当前各种难以解决的实际问题作为实践考核内容的办法。 道末的暗访,也是他的主意。 而此时的他,闲来无事,就央求奕譓,让他出去在春田市市区转一转。 本来,奕譓起先出于安全考虑,是不同意让他出去的。 但是架不住他一连几天的缠磨,说自己天天闷在招待的馆驿里,实在太无聊,非常痛苦。而且,奕譓很清楚,如果看得太紧了,小家伙想出什么出格的主意,更加不好收拾。 最后只好表示同意,但要求由李伯约和张德明陪同,又安排图门、扎昆,随行保护。此外,又在各处安排了多名暗哨加以保护。 载汲获得外出同意,载泽、载澈自然也跟着要一起外出。三兄弟在两位师傅、两名护卫的保护下,开始在春田市里自由游走。 在出发之前,他们已经详细研究过春田市名的古迹,发现最着名的得算是亚伯兰肯墓。 于是,七人一行便向亚伯兰肯墓进发了。 亚伯兰肯,被认为是花旗国历史上最伟大的伯玺天德。 亚伯兰肯的前半生,几乎是完全与努力、贫穷、艰难相伴相随的。 和大多数花旗国人一样,亚伯兰肯的祖先也来自吉利国,他们虽然在花旗国获得了自由,但是显然没有在花旗国实现财富梦想。亚伯兰肯出生的时候,他的父母虽然种田但是并不能以此维持生存,必须经常进山打猎才用以补贴家庭需要。 而幼年的亚伯兰肯则和绝大多数花旗国同龄孩子一样,很早就帮助家里做劈柴、担水,的家务,以力所能及的农活。 他们一家非常相爱,也非常努力,但是日子始终是贫穷的。发财的机会并没有垂青于他们。 在这样的艰苦岁月摧残之下,亚伯拉肯九岁的时候,他年仅三十六岁的母亲永远的离开了他。他们全家都相信,她是完成了地上的一切事工,所以到光明之国享受安息去了。 一年之后,亚伯兰肯的父亲又迎娶了一位叫莎莉的女性。 作为一名虔诚的圣光会信徒,莎莉非常善良和开明,在她看来,带好亚伯兰肯和其丈夫与前妻留下的其他众子,正是光明之父赐给自己的天职。 因此,虽然后来她又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是还是对亚伯兰肯视若己出。 她善良、开明,尤其特别重视孩子们的教育。 正是在她的一再坚持之下,亚伯兰和其他几个孩子才获得了读书学习的机会。而在当时,像他们这样条件的家庭中,孩子们根本不会去读书。 虽然因为家庭的经济状况,亚伯兰肯最终只读了四个月的小学,但是,亚伯兰肯却从此养成了热爱学习的好习惯。 而他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到处借书看。当然总是白借是非常不礼貌的事情,而且人家也会不那么乐意再借给他。于是亚伯兰肯就想出帮借自己书的人劳动干活办法。虽然当时他还很年幼,但从小劳动的他还是很有力量的。因此一些人觉得这是一个获得“免费劳动力”的好机会,纷纷争着借书给他读。 他也因此获得了很多读书的机会。 正常情况下,不过白天要干体力活晚上再去读书,精力体能上真辛苦不说,阅读效果也不会太好。但是,亚伯兰肯似乎获得了特殊的恩赐,在劳动了一天之后,仍然有旺盛的精力读书。而且学习效果非常的好。 虽然他没有获得足够的正规教育,却通过这种自学的方式,掌握了丝毫不低于同龄孩子的知识量。他先后自学了文学、数学、音乐、法律、历史以及大量圣光会的系统教义知识。 这样到了十八岁的时候,他成为一名船员,沿海到千里之外的城市创业。船员的生活是非常艰辛的,而且这个群体的道德水平一般并不太高。然而亚伯兰肯不仅仍然保持旺盛的工作热情,和继续利用一切空余时间学习,而且做到了洁身自好,有沾染任何不良嗜好。 他做了几年的船员和摆渡工人,后来又到种植园当工人,还做过店员和石匠,换了很多工作,但都是体力型的工作。这种低收入工作使得他没有办法积累财富,最终他不仅没有实现财富自由,反而背负了很重的债务。 二十五岁的时候,亚伯兰肯迁居到了伊利伊利州的春田市,并在这里获得了第一份具有知识含量的工作。凭着之前努力自修的几何学知识,他获得了一份土地测绘员的工作。这一期间,他意外的获得了展示自己更多才能的机会。因为他的职业,更因为他为人公正,聪明,待人处事都非常得体,所以每当出现地界纠纷的时候,人们就会请他去做判断。而他也总能以智慧做到让当事双方都能满意的接受结果。邻里之间言归于好。 因为在种植园工作过的经历,亚伯兰肯对于当时盛行于花旗南部的黑人奴隶现象非常了解,尤其是其中那些残忍、暴虐、灭绝人性的事情。 亚伯兰肯认为,这种现象既然被他看到了,就是光明之国分配给自己的一份职责,正如华士都把脱离吉利国殖民视为天职一样,他也把解放那些可怜的黑人奴隶视为自己的天职。 如果是在黛青或者其他大部分国家,亚伯兰肯作为一个穷人,一个刚刚摆脱体力劳动的人,显然是没有机会来实现这个大仁大爱的抱负的。 但好在花旗国是一个可以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自由表达政治观念的国家,一个人的政治权力跟他的经济阶层并没有什么必然的关系。 穷人不热心政治,只是因为他们单纯的不热心,又或者因为知识、能力不足而只能作罢。而亚伯兰这样的有热心同时又努力掌握了大量知识的人,哪怕穷,只要足够坚强还是有机会去实现自己的理想的。 于是,在二十五岁的时候,亚伯兰肯先生在一次政治性的活动中,发表了自己反对畜奴制和提倡公共服务化的演讲。他的演讲非常有条理,一听就懂,而且极具现实意义和可行性,因而获得了很多人的支持。从此年轻的亚伯兰肯开始步入政坛,并在这一年当选为伊利伊利州的州议员。 在这个职位上,他一干就是八年,同时继续兼管乡村邮政和土事测量,当然他也没有放弃原本的免费义务的地界调解工作。后来他又通过努力自学成为一名律师,并在春田市开办了律师事务所。 事实证明,亚伯兰肯非常适合现在的工作,他的事业开始顺风顺水,并成为所属政派在当地的领袖。并在三十七岁的时候,当选为花旗国的国会议员。 成为国会议员之后的亚伯兰肯开始极力的与畜奴制做斗争,他一再强调,畜奴绝不是一种正当的权益。而是一宗不可容忍的罪。 即使这是自古以来的传统,也绝对不能容忍。 第186章 奴隶获得自由 亚伯兰肯对于废除畜奴制的态度非常坚定,几乎达到了偏执的地步,这让同时获得了一些人的强烈支持和另一些人的强烈反对。 对于那些反对畜奴制的人来说,亚伯兰肯是他们的英雄。因为他优秀的辩才,把畜奴制的罪恶和坏处都讲解的清清楚楚,从各个层面证明了畜奴制百害而无一利。 因此,那些对畜奴制反对或者稍有反感的人,在听过他的演讲之后都坚定了废除畜奴制的态度。拥有公民权力的人们也不再把废除畜奴制当成一个“别人的事情”,或者“国家的事情”又或者“私德问题”,而认为这是一个关系整个国家的公共的事情。 按照亚伯兰肯的逻辑,畜奴制就是犯罪,而且是极重极大不可容忍的大罪。如果国家对这种犯罪采取放任的态度,那么就相当于整个国家都在犯罪,即便很多人甚至很多州并不畜奴,甚至是反对畜奴的,如果大家不在国家层面将畜奴制确定为非法,那么整个国家就还是陷在罪里。 亚伯兰肯太能辩论了,他多年的律师经历让他在对手面前几乎是无懈可击的。 但是那些支持畜奴制的人则将亚伯兰肯视为仇敌,并攻击他为“无视古老传统,侵犯他人私权”的“人民公敌”。 但是,奈何这帮人本身几乎都是受益于畜奴制的奴隶主老爷,他们对于畜奴制的偏袒是显而易见的,无论他们怎么辩解,都无法改变他们支持畜奴制就是为了自己的罪恶利益这个现实。 而且,他们的逻辑性和法理性也根本和亚伯兰肯不是一个档次的。 于是,在合理合法公正的模式下,畜奴派面对亚伯兰肯的有力友辩,纷纷败下阵来。 这些人当然不甘心失败。因为这使他们不仅要输光世代祖传的产业,而且还在世人面前沦为最邪恶最懒惰最残忍的人间恶魔。是最应该下到地狱最底层的那种人渣。 这当然是他们绝对不能接受的。 他们认为自己是好人,是绅士。而且他们有一套理论来证明自己畜奴是“可以谅解”而且“必须如此”的。 至少暂时是必须如此的。 这个“必须如此”的理由就是南方的种植园产业模式严重依赖于畜奴制。 如果没有畜奴制,那么获得自由的劳动力肯定会离开种植园,奔向行为更自由收入也更高的其他行业,尤其是新兴的工业。 而一旦种植园产业崩溃,将不仅仅是一个行业的问题,而是将因此导致南方各州整个经济的全面崩溃。 因此,南方各州因为利益捆绑,最终一致选择了坚持畜奴制,哪怕蛮不讲理。 到了这个地步,基于花旗合众国各州一律平等的基本立国模式,这些畜奴州最终做出了退出花旗合众国,另外组织花旗联盟国的决定。 迫使他们做出这样决定的因素是,亚伯兰肯经过多年的努力,一路披荆斩棘,最终在1860年11月6日当选了花旗合众国第十六任伯玺天德。 亚伯兰肯当选伯玺天德,也就意味着整个花旗合众国都将推行废除畜奴制。 于是,1861年的2月4日,南方六个州最先宣布退出花旗合众国,并成立了花旗联盟国。随后又有五个南方州加入,花旗联盟国的加盟州数量达到了十一个州。 1861年3月4日,亚伯兰肯正式就任花旗合众国伯玺天德。在就职演讲中,他明确指出,南方各州退出合众国的行为是没有法律效力的非法行为。 1861年4月12日,南方联盟军炮轰位于合众国的军事据点,率先对自己的同胞使用武力。三天后,即1861年4月15日,亚伯兰肯下令在全国征召志愿军,为维护合众国的统一而战斗。至此,花旗国南北战争全面爆发,花旗国进入了内战状态。 这也是花旗国建国以来,其本土发生的唯一一次战争。 这场战争进行了四年,南北双方参战人数高达三百五十万人,最终因战争而死亡的士兵数量高达七十五万,受伤至残者为四十万,总计一百一十五万。平民的伤亡情况则无法统计。 最终,亚伯兰肯还是赢得了战争,花旗合众国实现了完全的统一,从这时起,合众国的统一性再也不容置疑。而“非法的、毫无法律效力”的联盟国以可耻的失败结果永远消失了。 随着战争的胜利,废队奴隶制也在全国得到了推行。但是,并没有出现之前南方各州所想像的那种经济大崩溃的情况。南方在新技术和新制度的情况下,改变了原有制度,逐渐焕发出新的活力。南方经济得到了恢复,当地人,尤其是原本的奴隶们,生活水平得到了飞跃的提高。 而亚伯兰肯,也因为赢得战争、实现北南完全统一,最重要的是彻底废除了畜奴制度,而被后世尊为花旗国历史上最伟大的伯玺天德。 然而,这位伟大的英雄并没有安享天年,在取得战争胜利后的第五天,亚伯兰肯在剧院看戏时,被同情南方的演员枪击身亡。年仅五十六岁,死后,被安葬在其家乡的春田市橡树岭公墓。 然而,诡异的是,亚伯兰肯下葬之后,一直没有得到真正的入土为安。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不同的人出于不同的目的来盗墓。 而最近一次将盗墓贼送进监狱,则是发生在1877年,也就是两年前的事情。 在听闻了这些关于亚伯兰墓的故事后,三个载字辈的小伙伴都被惊呆了。 “要我说,这位亚伯兰肯还真是位圣君啊,居然为了解放那些奴隶,而不惜发动一场战争,最后还把自己的命给搭上了。”载澈望着亚伯兰肯墓,感叹的说。 “然后呢?奴隶们是自由了,可是他却埋在这里了。这真的值得吗?而且,死后还不得安生,真是令人哀叹啊”载泽却对此大大不以为然:“不过这花旗国也太小气了,虽说是共和联邦,可毕竟是一国元首,屡屡被人盗墓,成何体统?应该多派兵丁,严加防范,否则对先人不敬,即或不影响国运,也于面子上不好啊。” “他们花旗国人就这样,无论贫富贵贱,人死之后都采用薄葬,一般也没有什么随葬品。这个应该算是规模比较大的了”载汲感慨的说:“怎么能够想像得到呢,这一切过去仅仅只有十四年而已。十四年前,花旗国还是一个大量存在奴隶的国家。而今天,他居然变得这样文明了。如果不是那次行刺,这位亚伯兰肯大人或许现在还活在这座城市里呢。如果那样的话,他可是名利双收啊。结果,就差那么一步。人生,真是难以捉摸啊。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他做的这一切,真的单纯只是为了那些奴隶们的自由吗?” 第187章 辫子戏法 “嗨,小家伙,你是在质疑我们伟大的英雄领袖吗?”一个尖锐的声音发出。 载汲回头看时,也是一惊。 是他们在华士都刚刚认识的新伙伴,现任伯玺天德拉瑟福德·海狮的女儿,弗朗西斯·海狮。 佛朗西斯今年已经十二岁了,虽然在家里是年龄最小的孩子,也是全家唯一的女孩,但是比起三个载字辈儿的黛青皇族子弟,还是大了一点点。 于是,在与载字辈兄弟交往的过程中,她彻底释放了“大姐风范”。 这种感觉,让她很爽。 “原来是弗朗西斯姐姐,您怎么也来这里了?这么巧啊?”载汲见到弗朗西斯来了,立即开始释放可爱技能。 最近一段时间,载汲经常释放这种大招,他还真不全是为了自己讨好,其实对于社交,他还是多少有一点抗拒的,因为哄傻子的过程太长了真挺痛苦的。 但是,为了黛青的帝国外交大业,权衡利弊之后,当然还是释放技能比较好。所以当初拉瑟福德才会那么喜欢载汲,甚至觉得他很像自己失去的幼子。 “我是多么爱国啊。”每次释放完技能,载汲都这样称赞自己。 本来,听见刚刚对三个载字辈兄弟对亚伯兰肯的评价,弗朗西斯是不太开心的。因为她发现,这三个小家伙之中,除了载澈对于亚伯兰肯的事迹感到由衷的称赞,其他两个居然完全没有关注到真正的重点方面。 载泽根本没有被英雄情怀所感召,完全以彻底的利己思维去分析这一切,而载汲更加通透,居然对亚伯兰肯废除畜奴制度的动机产生了质疑。 他们如果再聊一会儿,保不准就要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分析出合众国的最高战略了。 这还了得? 之前宴会上,大家只是吃喝玩乐,还真没想到,这些小家伙的思维这么强大。 可是一看到载汲那可爱的笑容,弗朗西斯顿时宠爱欲爆棚,根本顾不得刚才的质问,提起裙子,向前快跑几步,弯下身子抱了抱小小的载汲。 还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下。 “哦,确实巧得很呢。我明年就要升中学了,而这里有一所女子中学很不错,校长是父亲的老朋友。父亲特意派大哥带我过来看看。我昨天去过学校了,想顺便来瞻仰一下这位伟人。没想到居然遇到你们几个。” “弗朗西斯,你太偏心了吧。”载泽和载澈此时也走了过来,笑咪咪的看着弗朗西斯。他们这次出来,并没有穿着黛青服饰,为了方便,都穿着花旗国流行的西式童装。 而载泽穿上这样的服饰后,显得特别的挺拔英俊。 “好好好,都有的。”弗朗西斯很大方的亲吻了载泽,可是当她再转向载澈的时候,载澈却一脸惊恐的跑开了。 “别介意,他天生胆小。”载泽笑道。而弗朗西斯也开朗的笑得花枝乱颤。 李伯约和张德明以及两名护卫本来远远的站着,见到佛朗西斯来到,急忙赶了过来,与之打招呼,并按照花旗国的礼仪,亲吻了弗朗西斯的手背。 不过,他们可能也觉得成年人在场,不利于小孩子们自由的交流,在打过招呼后,就又礼貌的退后,并与弗朗西斯的陪同人员做了简短的交流。 弗朗西斯也很好奇,载字辈三兄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得知他们单纯的就是想要走走转转之后,弗朗西斯表示愿意为他们做导游。 “不管怎么说,春田市我还是来过好几次的,比较了解,给你们当导游是没有问题的。”弗朗西斯得意的说。 和这三个载字辈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有一种大姐姐的感觉,特别喜欢包揽一切,宠爱和照顾他们。 “太棒了!”三个小家伙高兴的跳了起来,并且把礼帽抛向空中,露出了可爱的小辫子。 “哦,我真的很奇怪,你们黛青国的男孩子为什么要留这种辫子呢?有什么神奇的传说吗?” “这个嘛,当然。这是很神奇的。”载泽笑道。 “可以说说吗?该不会是什么秘密吧?”弗朗西斯好奇的问。 “对别人来说或许是,不过像你这么漂亮又这么温柔的姑娘,还有什么能向你隐瞒呢?不过……”载泽看了看载澈和载汲,故意把弗朗西斯拉到一边,又神秘的悄声对弗朗西斯说:“不要让他们听见,我一会儿悄悄的告诉你。” 弗朗西斯会意,便提议到别处游玩,大家开心的同意了。 尽管一直在关注他们可能会说什么悄悄话,可是到了春田湖儿童乐园之后,载澈和载汲毫不迟疑的抛开载泽和弗朗西斯,自由放飞了。 虽然身处陪同保护者的视线之内,但是完全可以无视他们。 载泽把自己的外套铺在地上,很绅士的请弗朗西斯坐在上面,还摘了一束鲜花送给弗朗西斯。然后,慢悠悠的开始编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的祖先中有一个大萨满,叫秃发大能。他从天神那里得到启示,把头发的前面剃掉,再把后面的编成辫子,就可以集中自己的灵力,还能与灵界建立特殊的联系。 于是,他得到了神灵的帮助,并且靠着神灵的力量打败了所有的敌人。 他的后代一部分进入中土建立了着名的大野王朝,另一部分留在东土,成为我们古伦人的祖先。而他的剃头辫发的方法,也被后世的萨满所传承,世世代代的流传下来。 这种辫发的方法后来被我们孟古觉罗氏的祖先学到了,所以子孙后代都采用这种发式。再后来,孟古觉罗氏建立了黛青王朝,黛青王朝又征服了整个五方大陆,从那以后,这种发式就在整个帝国推广开了。 不过外人只知道这是一种传统发式,并不知道这其实是获得灵力的一种方式。” “哇哦,这么神奇。那么,你会使用这种能力吗?” “这个嘛,好吧,我只会一点点。” “太棒了,快给我看看。” 于是,载泽精彩的表现了一个在京城天桥学的戏法,把弗朗西斯逗得前仰后合笑而不停。 就这样,几个孩子度过了愉快的一天。直到太阳渐渐下山,才各自与自己的陪伴者返回住处。 第188章 尤里西斯访问黛青 春田市这几天,变得非常热闹。 为了完成实践任务,留学幼童们各显其能,开始在各行各业施展自己的才华。 有人开店铺,有人开作坊,有人开工厂,有人开公司,有人出书,有人做调查问卷,有人有人做慈善,有人做…… 总之,大家都忙的热火朝天。 而载字辈的几个小家伙,最近经常做的事情就是找弗朗西斯玩,因为弗朗西斯已经确定了在那所女子中学读书。 其实,海狮家并不想让她这么早的开始离家住校的生活。 但是从小被过度宠溺的她,特别迫切的渴望获得独立自主,尤其是在遇到三个载字辈之后,她发现在一群“小土豆”面前充当大姐的感觉简直太爽了。 没办法,海狮家只好在做足安排的情况下,准许她独立在外居住尝试一下,如果情况不合适的话,她就要马上再转回华士都。 不管怎么说,目前她是自由了,因此经常来找三个载字辈一起玩。 春田市并不大,几个孩子天天闲逛,而道末的道学馆很快就成了他们休息的好去处。 为了扩大影响,道末把道末馆的楼下开辟了一个休闲区,在休闲区里免费品尝黛青茶水,还配有唱曲的服务。 主演不是别人,正是瑞枝。 瑞枝没有想到,在遥远他国居然还能演出,所以觉得非常开心。 出于习惯,她表演入情的时候,还是会闭上眼睛。但是更多时候也会睁开眼看观众。以前演奏的时候根本看不见观众,现在有这样的条件了,当然要好好看看。 而来喝茶,听曲的,大部分都是滞留在花旗国的黛青劳工。 而且几乎全都是来自广粤的。 其中大部分人都有过修筑花旗国东西大铁路的经历,很多人因此负伤,带病,但是也赚到了一些原始的资金。也学会了一些基础的花旗国吉利语。 然后,他们或者务工,或者开办小生意,就在花旗国扎下了根。 他们远离家乡,受尽艰难,思乡之情越来越强烈。 而道末道学馆,不仅传播道门修为,更有免费的茶水和广粤小曲,使得来访的广粤人突然体会到了家乡的感觉,当然会经常来捧场了。 而且,这些服务居然还都是免费的。 不过考虑到如果完全免费可能会让大家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影响体验感,所以瑞枝的演出配备了一个自愿投币箱。 茶客户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随意往箱里投放钱币,当然如果不想投币,也没有任何问题。 而所得的收入,道末一分不要,全都送给瑞枝。 瑞枝第一次演出不用交份子,所以演出也是非常卖力的。 这样一来,道学馆还真就有点普通社会茶楼的感觉了。 而载字辈三兄弟也因此经常和弗朗西斯一起来这里喝茶听曲。 载汲和瑞枝是相当熟悉的,平时塔尔玛带他的时候,瑞枝总是陪伴左右的。瑞枝抱他的时候,并不比塔尔玛少。 可是载汲并不知道瑞枝居然可以弹唱得这么好听。 现在发现,音乐真是一种伟大的享受啊。 载泽觉得只唱曲太单调,而且瑞枝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于是干脆和载澈上场帮忙变魔术,有时候还一段功夫对打。 二人的表演赢得很多人的掌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一个戏班子呢。 “可惜,溥侗没来,要不然,这可就热闹了,那小子一扮上,比科班的名角还牛呢。”载泽跟弗朗西斯吹嘘道。 “科班的名角是什么?”弗朗西斯问。 “就是专业的演员。”载泽解释道。 “哇哦,这么厉害,那么有机会一定要见识一下。哎,可惜没有陪尤里西斯先生一起访问黛青,否则就可以更好的体验了。” 就在调查团访问花旗国期间,花旗国前伯玺天德尤里西斯已经出发访问黛青了。 这是一个很突然的决定,也是一个很个人的决定,本来尤里西斯是在周游列国,突然决定访问黛青。 此时此刻,弗朗西斯口中的尤里西斯正在享受着为招待他而举办的盛大国宴。 国宴由皇九叔恭亲王奕欣亲自主陪,规格之高实属罕见。 国宴的菜肴也是极其奢华,很多食物尤里西斯都是第一次见到。恭亲王一边和尤里西斯愉快的谈话,一边不停的为他上菜。用尤里西斯的话说,自己面前的菜简直可以“装饰一棵圣诞树”了。 尤里西斯直言,他对黛青帝国本来就非常有兴趣,但现在这种兴趣因为最近一段时间两国的开放交流,得以更加增强了。尤里西斯认为,黛青和花旗两国完全可以进行更加深入的合作,尤其是在教育、劳务、自然资源开发等方面。 尤里西斯说,如果两国有更多的深入合作,将极大的有助于黛青开展全面的改革,从而使黛青更好的融入到整个世界当中。 两人很自然的聊到了黛青留学花旗幼童,尤里西斯说调查团出发的时候,自己还在各国游历,现在自己身在黛青,调查团却到了花旗国。这种奇妙的互动,充分说明了两国交流的美好。至于幼童,尤里西斯表示,他曾经亲自接见那些孩子,也看过相关的汇报,据他所知,那是一群最优秀的,有礼貌的绅士。是的他们是幼童,是孩子,但他们品格高尚,彬彬有礼,举止高雅,绝对称得上贵族典范。 尤里西斯的称选赞令奕譓非常得意,如果事实果真如此,那就说明两宫四王的预判是完全正确的。 而接下来,二人又聊到了一不那么快乐的话题。 尤里西斯话题一转,提到了黛青劳工的问题。 尤里西斯说:“亲爱的亲王殿下。那些留学幼童有多可爱、可敬,令人尊重,恕我直言,那些劳工就有同样程度的相反的影响。黛青劳工非常多,至少有数万之众,诚然,他们为花旗国的建设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花旗国应该感谢他们的付出。但是他们的文化水平和礼仪素养简直是太差了,作为劳工,他们真的是吃苦耐劳。但是当东西大铁路完成之后,他们进入城市,从事各种低端工作。他们开出的工价太低,以至于花旗国其他族裔的工人根本不能与他们竞争。这就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他们的工资低,其他族裔的工人怎么办?像他们一样降低工资吗?那大家就都得过苦日子。没有人愿意那样。” 奕欣似乎对于这个问题有点措手不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沉吟片刻,才问道:“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的话,伯玺天德先生的意思是,我国的劳工破坏了贵国的劳工的行规,抢了当地人的生意。是这样吧?” 第189章 尤里西斯的建议 “也可以这么理解。不过更重要的是,贵国的劳工没有一点的人权概念,他们甚至连礼拜日也要工作。他们这样做,那些雇主们当然很高兴,这简直是比奴隶还要便宜了。养一个奴隶的成本,甚至比雇佣一位黛青劳工的工资还要高一些呢。但是,对于整个花旗国来说,这是不能允许的。花旗国是建立在一个虔诚的,圣洁的,将工作和生活视为神圣事务的共同意识的基础上的。 也许您不能理解,但是事实就是,礼拜日不能工作,这是花旗国文明模式的一个基本的底线。此外,劳工人不讲究个人卫生,也不够尊重女性。 我并没有强制要求贵国的劳工遵从花旗国传统的意思,但是贵国的劳工完全不遵守这些花旗国的习俗,确实也给花旗国的整个文明体系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我讲这些并不是向您报怨,或许您认为这只是一件小事。但是事实上这件事严重影响了贵国在我国普通民众心中的形象。您要知道,我国是一个尊重民意的国家,普通百姓的意志决定了政客的去留。所以,政客们的施政方针都是要考虑普通民众的意见的。 所以,我的意思真的是为两国的合作着想,也是真心贵国考虑,如果因为这些小事影响了两个国家的深入合作,那就太不值得了。这是一个细节,但是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 尤里西斯说得很诚恳,而奕欣也认真的倾听了他的讲述。 尤里西斯讲完了,奕欣回答道:“伯玺天德先生说言,本王都听明白了。本王非常理解贵国的处境,也感谢伯玺天德先生的直言。实不相瞒,本王此前并不知晓此事,今日才知道。本王会安排详细调查此事,相信会有一个让双方都满意的处理结果。” 尤里西斯很高兴,因为如果恭亲王真的认真处理了这件事情,那就成了他的政绩。 事实上,奕欣和黛青朝廷并不了解的是,虽然尤里西斯曾经担任伯玺天德,但是花旗国对于退职的伯玺天德并没有物质金钱方面的待遇,只保持礼仪上的尊重。 按照花旗国的普遍观念,伯玺天德是一个荣誉的公职,在职的时候给予较高的薪资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一旦退休就没必要再为其支付薪资了。普通公民和和公职人员在地位上是平等的,普通公民如果停止工作会失去收入,公职人员不工作了还继续领工资是不合理的。公职人员的收入来自是纳税人的钱,一个不能再为公众提供服务的前任伯玺天德如果还要享受公职待遇,那实在是对纳税人的一种不公正的剥削。 所以,每一个退职伯玺天德都是要靠自己的积蓄和收入来养活自己的。并不会因为他曾经出任过伯玺天德这样崇高的职务,而在退职以后有任何物质和金钱方面的特殊待遇。 这样一来,对于那些不怎么会经营的伯玺天德来说,退休以后如何生活,还真是一个问题。 而尤里西斯就是一个不懂经营的人。 他很早就从军入伍,在亚伯兰肯领导下,出任了南北战争中北军总司令一职。在他的率领下,北军取得了完全的胜利。这不仅为他积累了很多军功,更使他凭着军功获得了巨大的威望,从而赢得大选,连续出任了两届伯玺天德。 也就是说,尤里西斯人生中大部分的时光,都用来打仗和当官了。他一直从事的就是公职,根本就不会自己经营赚钱。 自从退职以来,尤里西斯也进行了多次投资和创业,但是结果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前前后后反而赔了很多钱。最终搞得一贫如洗,债台高筑。 所以他这次周游列国,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捞取一些政绩资本,然后想办法再赚一个公职干干。否则,养活自己都是个问题了。 他在世界各国都积极的寻找机会,但是其他各国对他的态度比较一般,毕竟大家都是清楚花旗国的政治模式的,知道他一个已经退了的伯玺天德,实际影响力非常有限,犯不上太多投入。 唯有黛青,对他的重视堪称隆重,这让他觉得,这里应该有机会。 果然,他向恭亲王提的事情,收到了良好的回应。 于是他觉得应该趁热打铁,再干几件漂亮的事情,最好谈下一些合作项目,这样回国以后,自己就更有胜算了。 于是,他主动请樱,提出一个大活——充当黛青与倭奴之间的调停人。 尤里西斯之前已经收到消息,知道了溜球事件,更知道了这个事情使得黛青与倭奴两国现在处于矛盾紧张的状态,黛青方面非常希望可以有一个第三方进行调停。 尤里西斯此话一出,奕欣似乎眼前一亮,立即笑道:“伯玺天德先生,如此急公好义,实在难得啊。但不知您打算如何调停呢?” 奕欣一问,尤里西斯借着酒劲当即侃侃而谈:“不瞒亲王殿下,此事我已经思考再三。对于贵国与倭奴以及溜球的历史和现状作了充分的分析。据我所知,溜球虽然与贵国有千年宗藩关系,但同时也一直是倭奴的仆从国。所以从国际法理的角度来讲,贵国与倭奴在琉球的地位是大体相当的。 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倭奴是一个立足于海洋的群岛国家,出于对海权的维护,他们对于溜球是势在必得的。然而对于黛青来说,溜球只是一个海外属国。作为一个以大陆文明为根本的帝国来说,完全由群岛组成的溜球其实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所以贵国在这个事件中是大的需求应该是“面子”和“感情”问题。毕竟溜球人曾经长期向黛青称臣纳贡,他们求到黛青,总不能没有一点表示。 而溜球王廷一直以来只能依赖贵国和倭奴的扶持来维持自身统治,说明他们对于这个国家的实际控制力是有限的。所以赞成今天问题的原因,我个人认为主要是因为溜球始终没有一个真正独立主权的国家。 那么,考虑到各方的需求,我们完全可以选择一个折中的方案。也就是说,大家都退一步,给别人一些让步,但是又得到自己最想要的。” 奕欣听了,很有礼貌的问道:“那么伯玺天德先生,认为应当如何折衷呢?” “我听说,溜球主要由三部分组成,就是所谓的‘北山’、‘中山’和‘南山’,我看不如这样,黛青、倭奴和溜球,三方各取一部,这样一来,大家就各取所需了。”尤里西斯轻松的说道。 在他看来,这简直是最完美的方案。 倭奴需要南端领海完全处于自己控制之内,那么就把那些与倭奴最近的,并且拥有最重要的港口的北山给倭奴,黛青的福摩岛与南山相邻,那么就把南山给黛青。然后再把中山留给溜球,同时使溜球脱离黛青和倭奴两国的宗主权,成为完全独立自主国家。 于是,倭奴获得了现有海权的稳固,黛青维护了自己的面子,而溜球则获得了完全主权。大家最核心的需要都满足了,同时又实现了和平,那不是很好吗? 第190章 完全误判 尤里西斯自以为自己的想法是非常完美的,因为按照他对黛青的一贯了解,黛青是一个典型大陆帝国,一向不怎么看得海权的。而且,溜球只是黛青的藩属国,又不是本土,何必那么在意? 所以说尤里西斯投资失败并不是无缘无故的呢。太主观,太自以为是,太不了解情况了。 首先,黛青对海权的维护有限是客观事实,但这并不是主观意愿。黛青根本就不是不重视海权。只是当初犯了个蠢,耽误了发展。而意识到问题以后,又积重难返,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问题的。 这就好像一个学生,上课时贪玩,考试时当然考不好。但你能说他不重视考试吗?当然不能。 同样的道理,黛青只是因为一时的失误而错过了对海权的重视,并非黛青他们真的就不重视海权。 另外,尤里西斯也太低估了倭奴的野心。 当然,这也难怪他,因为到目前为止,倭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时雄心壮志,尤其是在花旗国的面前,倭奴人总是谦逊好学,彬彬有礼。所以尤里西斯认为,倭奴对海权的需求也就仅限于巩固自己现有的本土海权,以及占有一些优质良港。 他想少了。 想太少了。 倭奴是一个非常有野心的国家。而且不止一次与“五方天下大陆”发生过正面或者侧面的冲突,只不过在历史上每次都被打得大败,而且是那种碾压式的惨败。实力确不如人,也就只能乖乖降服了。 日月王朝万世皇帝时期,日月王朝国力虽强,国智不开,民风腐靡。而此时的倭奴结束了四百年的战国时期,实现了统一,其关白丰臣秀吉狂妄的不可一世。便提出要先吞并昭申,进而占领整个东土,再以东土为缺口征服全部“五方天下大陆”。 倭奴人不仅是这样想的,还真的付诸行动,发动了着名的“万世昭申战争”。 虽然此战最后最终以倭奴战败告终,但是对于日月王朝反而更加小看了。因为日月王朝在战争中损失惨重,仅仅是靠着国力庞大才撑到了最后的胜利。而倭奴人虽败,却看清了日月王朝的虚弱本质。认为自己在各个方面都不输于日月王朝,反而更强,只是国家体量差距太大,才无法赢得战争。 而随着明治维新开始,倭奴国力一日千里,日新月异,而各种新技术的推行,使得机械力的作用早就远远超过了人口数量的作用。所以现在的倭奴很自然的再次兴起“拓万里海疆”的野心。 而这一切,尤里西斯是根本不能理解的。他只是通过表面现象,认为倭奴是一个温和的、有礼貌的、能忍耐的国家。 至于溜球的态度,似乎是有一些道理。因为现在溜球全境都沦陷于倭奴之手,如果能够恢复其中的三分之一,而且是主体部分,也算是一种收复了。 然而,这种想法完全是主观臆想。尤里西斯从来并没有与任何一个溜球人直接交流过,他甚至根本没有调查过溜球人的意愿,一切的一切,都是是他自己“想当然”。 然而,尤里西斯同样误判了,溜球人固然渴望自立,固然认为其王廷力量有限,但是对于自己的国土完整性的坚守却从来没有动摇过。 在从照桂那里得到通知,听闻花旗国前伯玺天德准备就溜球问题做调停的时候,林世功当场就翻脸了。强烈表示:“溜球人肯于为自己祖国的领土完整流尽最后一滴血。” 向德宏也明确表示:“倭奴强占溜球国土完全是野蛮暴行,毫无法理可言。尤里西斯的“三分法”,不是调停而是在把倭奴的强盗行为合法化。倭奴人并不是在收取自己应得的领土,而是在掠夺本属于溜球的领土,溜球人并没有贪图别人的领土,只是想收回自古以来就属于自己的领土。 大国兼并小国,如果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失秩乱世,那也是没办法说什么道理了。如果是还能够讲道理,还可以调停的情况下,那么就应该使土地归其原主,并且惩罚抢夺他人土地的强盗。否则,又算什么调停呢? 如果大国认可了倭奴的强盗行为,那么今天倭奴可以这样占有溜球,日后有别的国家照样去做,各国都恃强凌弱,以众暴寡,最后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吗?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恐怕大国也难以保全自己的太平了。 现在溜球人依赖黛青帝国的庇护得以存留余种,对黛青感恩戴德,没齿难忘。无论溜球是否能够复国成功,溜球人都会永远纪念黛青的恩德。但是请不要让那些根本不了解情况的人来乱发议论了。黛青人的恩不是谁都能学得来的,溜球人的痛,也不是谁都能理解得了的。” 向宏德的发言,不卑不亢,有理有节,照桂也连连点头称是。便笑道:“二位不要动怒。那花旗国前任伯玺天德自告奋勇,六王爷也不那驳了其面子,毕竟人家也是一片好心。老夫呢,也就是代为转达一下而已。你们不同意,此事便就做罢。不过,老夫倒是有一件正经大事要秘密告诉二位。二位附耳过来。” “不知是什么正经大事,愿闻公爷指教。”向宏德、林世功,见照桂如此神色,也都认真起来。 “哪有什么指教啊,我还是代为传话。你们可听好了”照桂停顿下来,又看了看左右无人,这才靠近二人的耳边说道:“我朝孚郡王爷最近传来消息……” 二人听了照桂的话,不禁神色大变,又惊又喜,甚至喜极而泣。 原来,奕譓已经通过秘函传来消息,黛青已经与现任花旗国伯玺天德达成协议,在溜球的问题上,花旗国将完全尊重黛青的意见。花旗国尊重和同情溜球当地人的处境,也将在适当的时候支持溜球人的抗倭复国事业。 现任和前任哪个话有用,当然是不用多说的。尤其重要的是,花旗既然表明了要尊重黛青的意见,也就完全不用再担心他们提出什么奇怪的想法了。 正如向德宏所说,黛青现在是溜球人的唯一庇护,同时也是唯一全力支持其复国的大国。黛青对溜球的态度得到尊重,就意味着溜球人复国的意志得到了尊重。 他们又怎么能够不喜极而泣呢。 他们并不知道,而此时此刻的奕譓也是喜极而泣呢。 第191章 渠道就是我们 奕譓之所以喜极而泣,是因为实践考核的计划实施的太成功了。 尤其是唐绍仪的实践作业,真的是让黛青赚了个意外惊喜。 为了完成任务,唐绍仪很自然的找到了道末的道学馆。因为他早就听说了,这个刚刚出现的吸引了很多人的场所。 这里聚集了很多人黛青侨民,而其中最多的则是广粤移民。凭着同乡的关系,唐绍仪很快在他们中间取得了信任,跟他们打成了一片。 他甚至在茶楼设立了一个“黛青劳工福利安置联络处” 道末当然知道唐绍仪做的事儿,不过道末当然不会干涉唐绍仪,反而指示侍者对唐绍仪多加照顾和帮助。 唐绍仪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太多的老板师傅,但是并没有与之太多交流。大家相安无事,各自完成各自的任务,本来就是最好的。 不过,唐绍仪倒是跟载字辈三兄弟以及弗朗西斯有了很好的合作。 载字辈三兄弟每天在茶楼各种表现,很自然的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在多数广粤底层劳工人和少数对黛青文化有兴趣的花旗国人当中,突然出现几个京腔京调贵族派头的小孩儿,还跟花旗国女孩在一起玩。想不引起注意也是很难的。 而关键在于,载汲三兄弟以及弗朗西斯,也很快注意到了唐绍仪。一方面是因为唐绍仪在茶馆里开张办公,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唐绍仪是少有的同时对羊州说唱和京派曲艺都很了解的人。他每次喝彩,都能喝到点子上。不是真正懂行的人是做不到这点的。至于他的作派,则是纯粹典型吉利国绅士的风范,和茶楼里大多数底层劳动者完全不同。 于是,双方顺理成章的与之成为朋友。 唐绍仪倒是一点不隐瞒的说出自己的身份,但是三个小家伙却没有这样坦诚,只是说自己是京城官员子弟,具体家世不方便透露。 在获悉唐绍仪的任务后,载汲尤其觉得这一切很有趣。自己做出的计划,然后被那些比自己年龄大得多,且又在大多数人眼中极其聪明的人来执行。 这种感觉真是太棒了,好像自己是一个顶级设计师,计划好了一切,然后看着一切按照自己所设想的去发展。 现在,他更有了一种亲自参与其中的想法。 于是,载汲极力说服了另外三个孩子,一起“投资”唐绍仪的任务项目。 这倒是出乎唐绍仪的意料,因为他原本做这个事情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过要赚钱盈利的,更没想到这些京城少爷们这么豪迈。 可是毕竟是广粤人,赚钱的基因几乎是与生俱来的,有赚钱的机会,当然不容错过。再说,有资金支持,对于达到最终目的当然是更好的事情。 而且,虽然这几个孩子没有表明真实的身份,但是从各个方面来看,明显都不是平常人啊。 和花旗国各地一样,春田市的黛青人移民主体还是那些处于社会底层的劳工移民。像唐绍仪这样的留学幼童,在黛青移民中已经是极其罕见的顶端存在。除了像唐绍仪这样为了完成任务而来做社会调查的,绝大部分留学幼童根本不会与这些劳工移民接触。 可是这几个孩子,不要说穿着华丽,而且谈吐举止非常高雅,身边甚至有四个“保镖”,还能跟当地女孩玩在一起。他们的地位,绝对很不简单,甚至绝非普通富贵人家的子弟可以做到的。 按唐绍仪的分析,这样的人家在春田市,甚至在整个花旗国,根本没有! 那么,合理的解释就只有一个,他们是新来的。 而最近来到春田市的黛青人群体,只有一个——调查团。 调查团里确实听说是带着小孩子的,至于其身份嘛,当然不算秘密。 所以,略一思考,唐绍义就猜到了几个孩子的身份,自然也高兴的接受了孩子们的“投资”。 这投的哪是钱啊,这投的是任务成功的保证书啊。 然后,唐绍仪果然联络到了很多黛青劳工。 唐绍仪多年来已经结识了很多黛青劳工移民,再加上通过茶楼联络到的,他现在手里可以联系上的黛青劳工移民已经有五百多人了。 就是几天的功夫,他居然能凝聚这么多人,其组织能力可见一斑。 唐绍仪向这些人发出了调查问卷,问卷内容是自己拟定的一些关系到黛青劳工移民在花旗国切身权益的方案。 本来,很多人对于唐绍仪的问卷是很不屑一顾的。 并没有什么合理的理由,关键就是不信任他一个小毛孩子,能够干得成什么事情。所以问卷发出去的很多,但收回来并且合格的相对太少了。 可是,其中也不乏有些有识之士,认真的阅读并且分析了他的这些问卷。 而这些人,其实都是那些所谓的黛青劳工移民中的领袖人物。 这些人找到唐绍仪,与之面谈,想了解到唐绍仪如此行为背后是否有真正的背景,还是单纯只是几个毛孩子的一时兴起。 唐绍仪当然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虽然四个小孩都不肯正式公开身份,但是他们的素养是隐藏不住的。 于是,唐绍仪抛出了一个最吸引人的诱饵——自己有特殊渠道,可以给予黛青侨民申请功勋身份,甚至可以赠予其秀才功名,从而让他们在老家乡亲们的眼中成为有身份的人。 唐绍仪太了解这些底层乡民最渴望的是什么了。 他确实很难做到这些事情,但是,他并没有说一定能够申请成功,只是说会代为申请,而且——免费帮办,办不成,不收钱。最后成不成,自己说了不算,得听朝廷的。 只要有足够数量的人报名,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四个小孩问唐绍仪是否真的有这种渠道,唐绍仪笑笑,说了句:“你们猜”。 另外三个孩子都一脸懵,只有载汲认真的看着唐绍仪。过了一会儿,载汲突然发出笑来,笑得前仰后合。 “喂,到底有什么好笑的,是不是你也没想出来啊?”载泽想不出来唐绍仪的想法。 “哥,如果我连这都没看懂,还会劝你们投资吗?”载汲终于收住了笑,正色对载泽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唐少爷所谓的渠道就是指我们。” 第192章 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唐绍仪见载汲已经看破,心里倒是很开心,便摇头晃脑的问道:“既然张三小朋友已经看出本人的意图,那么可否解释得更具体一些呢?” 为了避免直接暴露身份,载字辈三兄弟便改换姓名,载泽改叫张一,载澈叫张二,而载汲则叫张三。 至于弗朗西斯,倒是没有使用假名字,只是拒绝说出自己的姓氏。 小朋友就是喜欢玩这种“告诉你,又不完全告诉你的,捉迷藏小游戏”。 载汲见唐绍仪有意让自己展示一下,当然不会客气。平时在家里,他最压抑的事情就是奕譓总是让他内敛,明明已经清楚明白的事情,还要在那里讨论来讨论去,无聊啊。 载汲当即侃侃而谈道:“唐少的任务是要调查黛青劳工的详细现实处境,并且提出解决其困境的方案。但是大部分黛青劳工和他们的后代生活在西海岸的三藩市,而不是这里。 那么为什么唐少要在这里开设活动呢?不能简单的认为这里与他的居住地更近便,要知道有东西铁路支持,花旗国东西两岸虽远,但也不过是数日之距,相比更大的调查资源,多花几天的旅途时间是完全值得的。 事实上,我听说已经有一些同学请假离校去外地做实践作业了。 所以,唐少在茶楼开联络处,目的就是要利用春田市现在特有的资源。 春田市有什么特殊的资源呢?首先就是对黛青人的友善印象。这当然主要得益于留学幼童们的贡献。与其他侨民不同,留学幼童都是我黛青最优秀的一群少年菁英,素质、能力、仪表、节操,各方面都是顶级水平。这样的人才,到哪里不讨人喜欢呢?花旗国人也是人,他们有一百多个家庭接待了留学幼童,而这些家庭又辐射影响了周边至少十倍的邻居,于是起码有一千多个家庭,对黛青人最直接的印象,主要就是这些留学幼童。 也因此,都是好的印象。 当然,这里的多数黛青侨民还是劳工,但是因为数量远远低于西部,所以整体上春田市民对黛青人的印象,绝对要好过西部。 所以,首先大环境上,春田市要比西部更容易开展工作。 而其次呢,唐少一定发现了,这个茶楼是属于道末道学馆的,道学馆的馆长也是黛青人,而且是精通各种黛青国学的那种。而来到这个茶楼的黛青人,也相对比较有身份的见识。至少这些人还是心里很渴望家乡文化的。 所以,唐少才会选择在道学馆茶楼开展工作。 我说得对吧,唐少?” 唐绍仪笑着点了点头,示意载汲继续说下去。 “唐少在花旗国很久,以唐少之资,恐怕早就掌握了相关资料了。根本没人必要浪费时间在调查上。”载汲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唐绍仪,又说道:“所以,唐少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调查,而是要彻底解决黛青劳工移民的处境。” “妙,妙,妙”唐绍仪不禁鼓起掌来,“张三小朋友,你又没有看过我的方案,更没有详细了解过我是如何执行任务的,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个一会儿再说,我先说你想要做的事情。反正黛青劳工移民的情况,就是摆在这里的,所有的难点,困境,归根结底就是劳工本身素质相对太低,人群又没有秩序性可言,而且文化上更是难以融入花旗国的主流。因而不仅有正常的艰难环境,更引起了周围其他族裔的反感。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再发展下去,花旗国很有可能就要对这些劳工移民群起而攻之了。 唐少真正要解决的,应该就是这样的问题吧?” “不错,黛青劳工在花旗国的处境很差,但现在还不是最差的。现在的差,也主要是正常的环境问题。但是真正的问题在于,这些劳工再艰苦,并不能因此得到周围人的好感,反而被所有人憎嫌。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那么很可能被全面排挤。张三小朋友,小小年纪,居然能看透这一层,实在难得,难得。”唐绍仪由衷的称赞道。 “谢谢。不过先别夸我,其实你的想法和担当才是真值得一夸的。”面对称赞,载汲很淡然的说道:“你在春田市设立联络处,就是为了能够和一些素质更高一些的黛青移民建立一定的关系。给他们更好的培养和教导,从而提升黛青人在花旗国其他人群眼中的整体形象。 还有,整体实力。” “不错,继续。” “马上就到关键了。可是如果仅凭你的威望,肯定是不够吸引那些移民的,你也不可能轻易获得他们中间有影响力者的支持。好在,你并不是自己在战斗。你很清楚,调查团会发布这类任务给你,必然是已经注意到这方面的问题,并且试图解决这些问题。既然如此,调查团本身,就是你完成任务的最好支持者。 而你所需要做到的,就是证明,自己不仅可以提出最好的方案,而且还是最好的方案执行人选。 怎么证明呢?当然没有任何理论能够打败事实成果了。你只要做一个小规模的社会实验,用事实证明你的方案可行,那么接下来,肯定会有后续的支持。” “说得太对了。”唐绍仪高兴的说:“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来到了茶楼开设联络处。本来我也只是试一试,看来是天意我该成就此事,让我遇到了你们几位小友。” “确实是天意啊,我想,你也不完全是试一试吧,只不过你不好意思直接跟我们说到完整的背景。正如我们也不方便跟你直说我们的背景一下。”载汲像个大人一样,靠坐在大椅子上,神态淡定稳重,身体却还是小小的一只。 唐绍仪闻言一惊,但随即轻松一笑:“看来,我猜的也是一点不错呢。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么也不用再兜圈子了。就是不知,几位小朋友,有没有意思和在下一起做成这件大事呢?” “大家都是合伙人了,肯定是要一起做的啦。”载汲笑着看看载泽和载澈,“大哥二哥,是这样吧?” 第193章 女子美貌便是德 载汲和唐绍仪,双方都已经清楚对方的底牌,只是没必要亮明而已。 二人似乎还真的很喜欢这种不用说破,又互相明白的感觉。 如果遇到的不是这样的对手,还真的很难做到,因为只要有一方不能准确的猜中对方的意图和心思,又不把事情言明,那么到了具体办事的时候,一定会到处错乱。 但是唐绍仪的心思,全都被载汲猜中。 而载汲的身份和意图,唐绍仪也大体猜中了。 因此,载汲和唐绍仪谈得很愉快。 唐绍仪就是要通过三个载字辈以及弗朗西斯对各自家长的影响力,得到黛青朝廷尤其是外事部门的支持,而为侨居花旗的黛青人谋求福利,使其得到有效的组织和训练。这一层意思,并不能说得太透,否则显得唐绍仪图谋大事之嫌,反而授人以柄。 话都说通了,合作起来,当然也就很容易,唐绍仪满意的离开了。 这些大人的事情办妥,载汲也总算有时间干正经事儿了。于是开心的去找瑞枝玩了。瑞枝虽然不聪明,但是很温柔,说话又好听,还会唱小曲。载汲虽然已经五岁了,可是还是很喜欢让瑞枝抱着的感觉。 而载澈则跑去找道末学功夫。在此之前,他主要修习养父奕欣传授的家传武学。自认为还是很强的。可是自从进入皇学馆之后,发现道末的兵器招式虽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其内家功夫却非常了得。尤其是这次海外之行,他发现道末居然可以御剑飞天,这太不可思议了。于是整天都要缠着道末习武。 道末本来就是皇学馆的正式老师,教他就是本职。何况也发现载澈确实是习武的难得材料,因此也是非常用心的传授的。 四个孩子,两人都跑到后院各忙各的了,前堂只剩下载泽陪着弗朗西斯。 他们倒是不慌不忙,安闲得很。 载泽亲自沏好了茶,给弗朗西斯倒上,一边聊些女孩子喜欢的新奇话题,经常逗得弗朗西斯咯咯发笑。 载汲的魅力是一种特殊能力,只要他想吸引对方注意,就没有不就范的。 但是载泽与人交往,却是凭着强大的社交能力,尤其是哄女孩子。 黛青少年因为种种原因,又一向深受花旗国少女的喜爱,这已经是一个共识。当然,这种情况仅限于上层社会,对于下层来说,黛青人就是讨厌的对象,尤其是在西部。 可是弗朗西斯的世界始终限制在上层,而且大部分时间是生活在东部地区,从来没有去过黛青劳工云集的三藩市。在她的眼中,黛青少年,就是完美绅士的典范。 可是这几天,在茶楼,她的经历使似乎是在挑战自己的一贯印象。 “为什么,你们的对话里,似乎总在说黛青劳工们很差劲的样子?他们是你们的同胞啊?”其他三人都离开了,弗朗西斯终于把自己的疑惑向载泽倾述出来。 “是的,尊敬的女士,您说的没错。所以,我个人一直没有承认他们的那些带有贬意的字眼儿。我想您一定注意到了。” “是的,亲爱的泽,只有你是真正的绅士。所以我有些话也只能对你说。因为我身边的那些自命高贵的昂撒裔同胞们,这其中甚至包括我的父母和兄长们,他们同样是不能理解我这种心情的。可是我真不到,连汲那么可爱又这么聪明,而且这么幼小的孩子,居然也那么严重的歧视自己本国的同胞,仅仅因为他们是体力劳动者,就总想着要去改造他们。” “这里可能有个误会,亲爱的女士。”载泽笑着解释道:“他们并不是想要改造他们,而是想要保护他们。如果他们不做出一些改变,他们就不能在花旗国更好的获得他人的理解和尊重。这对他们来说是很坏的事情。” “泽,你怎么也这样说?别人怎么看,就那么重要吗?每个人不都应当有自己的自由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力吗?”弗朗西斯有点生气的说。 “当然,我现在很了解,在花旗国这个充满爱的国度,确实是如此。尤其是对于您这样充满爱心的善良的女士来说”载泽恭维道:“不过我的那些从事体力工作的同胞们,他们长期工作在最辛苦的地方,所以他们缺少被爱和被尊重的经历。这样的话,对于您这样美丽女士的爱心,实在是难以理解和接受的。”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吗?真是不可思议。我听爸爸说,每一个来到花旗国的人都是为了自由和幸福而来的。并且他们都能获得足够的尊重和必要的支持。这就是伟大的花旗梦啊。难道那些黛青劳工们,没有梦想吗?”弗朗西有些奇怪的说道。 “我的天,这是一个怎样的脑子啊?”载泽心里暗自叫骂,不过睁眼再看见弗朗西斯那漂亮的脸蛋,这种感觉立即消失不见了。“女子唯美才是德。”他在心里这样想着。 接下来,载泽解释的很少,基本上就是在倾听,再适当的恭维一下弗朗西的善良和正义,很快把小姐姐捧得高兴了起来。 然后,趁着弗朗西斯高兴,载泽才又解释道:“总之呢,那位唐少和我们家小汲的意思,都是要给劳工们发福利,让他们获得之前没有机会获得的荣誉和待遇。他们在外工作辛苦了,本来是应该接他们回黛青的。但是他们太喜爱花旗了,都不想走了。所以我们就要把这些福利通过花旗国政府发放下去。” “哇哦,那真是太棒了,好有爱心啊。”弗朗西斯终于听进去了载泽的话,对于唐绍仪和载汲的方案表示了理解和支持。 “所以,接下来还是要麻烦花旗国最漂亮的小姐一下呢。”载泽很客气,又有点歉意的说。 “花旗国最漂亮的小姐,是谁呢?”弗朗西斯问。 “还能有谁,我眼中已经被她充满了啊,她不只是漂亮,简直是完美,她的头发像羊毛,眼睛像五大湖的水面,皮肤好像羊脂玉。而这一切与她的善良和爱心相比,就什么都不算了。她简直是传说中的天使。”载泽动情的描述着。 “哦,你看到天使了吗?”弗朗西斯以为载泽真的看到了灵异的存在。 “是的,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使,一定长得和你一模一样。”载泽甜甜的说道。 弗朗西斯的脸,红了。 原来人家是在说自己,自己居然不知道,是不是很蠢啊。 第194章 唐绍仪的朋友圈 载字辈三兄弟与弗朗西斯的友谊日益深厚。弗朗西斯渐渐理解了黛青人不同阶层的严重差异,很自然的产生了帮助那些处在底的黛青人的想法。在做出这个决定的那一刻,她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天职”。 就如同她很早就无师自通的知道亚伯兰肯的废奴计划背后的重大秘密一样,这一次,她清楚的看到了帮助黛青底层人的巨大利益。 光明之父是慷慨的,但国会却充满了万恶的资本家。为了让理想和现实达成平衡,花旗国发明了伯玺天德这个重要的职位。 如果一个人可以说服伯玺天德,那么他的计划一定能够成功。 而弗朗西斯就是一个可以随时跟伯玺天德磨耳朵的人。而且,这次她非常认真的提交了一份计划书,并配上了一段极富感染的演讲。 拉瑟福德被打动了。 打动他的不仅仅是女儿强烈的博爱,更是其背后清楚明确的巨大潜在利益。 拉瑟福德感到不可思议,自己的女儿成长得这么快吗?几天的时间,居然变成外交官和和经济师了?而且还是超一流的那种? 即便不考虑计划的内容,仅仅是中规中矩的格式文本,就已经足够太震撼了,那根本不是一个小学生该有的知识量啊。 至于弗朗西斯所解释的,得到了载字辈三兄弟的帮助,更加可笑了,那三个小土豆才来花旗国几天?难道黛青的皇室子弟都是天才?如果那样的话,黛青帝国怎么可能是现在的国际地位? 狡猾的拉瑟福德拿出骗小孩儿的手腕,表示如果不告诉自己真正的计划指导者,就不会同意,因为那属于版权不清楚,可能会引起某个挑剔的国会议员的弹劾。 这招果然管用,同时也证明了,弗朗西斯确实还没有真正了解相关的法律和运作流程。 弗朗西斯把唐绍仪供了出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就可以理解了。不过,我还是想亲自见一下这个年轻人。”拉瑟福德满意的答复。 得到拉瑟福德的邀请函后,唐绍仪立即乘火车赶往华士都。而在此之前,唐绍仪刚刚确定了奕譓的支持。 根据载汲的暗示,唐绍仪大胆的提出了一个想法:把将总人口超过五万人的在花旗国黛青侨民,纳入固山集团体系之内。 按照固山集团的规矩,一旦一个人纳入了固山集团,人员管理和与之对应的福利就会迅速到位。而各种统一的培训教育以及工作生活安排,也可以最高效率的完成。 最能打动奕譓的是,这样做会使黛青皇室获得一支可靠的海外大军,而且是一股充满活力的新鲜血液。同时又不会影响到当前黛青国内各方势力的均衡。 唐绍仪能够提出这样的计划,当然不仅仅因为最近几天跟几个载字辈的接触,而是因为,作为羊州富家子弟,他家本来就和文廷式的家族很熟悉。也因此和羊州将军常善有着非同一般的良好关系。 普通羊州人和固山集团的关系并不密切,但是这些富家甚至世家就不一样了,他们有太多的利益关系交织在一起,早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事实上,仅仅是花旗国的留学幼童中,家族与固山集团有各种关系的,就占了大多数。而在这其中,唐家还真不算什么。 但是他们只是家族之间的合作,跟这些幼童们本身的关系并不大。在生意上互利的同时,唐绍仪本人也很早就和借着文廷式的关系跟常善及其府上的几位大小公子都建立了非常友好的关系。常善非常看好这个“神童”,对其多加照顾。 而且,唐绍仪此时已经在春田市完成了一个最初步的“试验田”:有一千余名黛青侨民在唐绍仪处注册,愿意加入唐绍仪的计划,接受其提升培训并且参加其合作社团。 而唐绍仪也已经联络好了几家实验室和工厂,用来安置将来培训出来的黛青侨民。 其中就包括托马斯的通用实验室。 唐绍仪能把托马斯谈下来,倒是很让奕譓瓜目相看。因为奕譓曾经跟托马斯接触过,在奕譓的印象里,这个人与其说是个科学发明家,不如说是一个典型的花旗国商人,只不过他的生意刚好是科学发明。算计得太深,处处给别人挖抗,只要发现你有什么好的东西,一定会想尽办法搞到手。而且这人的攻击性又很强,如果搞不到手,占不到你便宜,那么他就会想尽办法把你打倒、搞臭。 正因为此,奕譓与托马斯的合作非常有限。 可是没想到唐绍仪却获得了托马斯的支持协议。托马斯承诺,将在把大量产品生产的订单交给黛青劳工所在的制造企业。 奕譓很好奇,就问唐绍仪是怎么做到的,没想到唐绍仪也很坦诚,摊开双手说了四个字:“但薪低耳。” 说到底,还是在打价格战啊。奕譓不禁苦笑,黛青人工便宜,目前倒是能够方便抢占市场,但是不仅自己的利润会越压越薄,而且还会引起其他族裔的围攻,长远来看是必须改变的。 唐绍仪显然看出了奕譓的心事,拍着胸脯保证道:“我已经与多位同学商议妥当,大家都可以参与进来,对黛青侨民进行培训。使其不仅掌握一技之长,更能提升个人素养和资质,从而使整个群体的得到提升。只要他们的实际能力增强了,就可以不必继续在低端的体力劳动领域与其他族裔进行低薪竞争了。他们可以从事商业、金融、技术等各种工作。花旗国很大,未开发的领域还很多,不仅完全安置得下区区几万黛青侨民,就算是更多,也是毫无问题的。” “如此,本王这方面就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了。只是还需要做足与花旗国方面的功课才行,这方面咱们还得好好准备一下才行啊。” 奕譓并且委托唐绍仪代为购置一些产业,其中至少要包括两所最先进的大型工业厂。按照奕譓的意向,这些企业至少也可以安置五千余人了。 “王爷这可真是大手笔啊,绍仪这里替侨民向王爷道谢了。”说完,唐绍非常认真的向奕譓大礼参拜。奕譓倒也没有推辞,受了唐绍仪的参拜。 唐绍仪拜过,奕譓却又笑着说道:“本王身为皇族,照顾本国侨民本是理所当然。花旗国的黛青侨民远离本国,谋生不易,本王看着也着实不忍。如今你既然代他们拜谢本王,本王当然不能白受你一礼。自今而后,你便算是本王的门生了,你所招募的侨民,也同样算为本王的旗下余丁,统归你来节制。” 第195章 任务完成 因为之前的成功操作,面见拉瑟福德的时候唐绍仪已经不再是一个平头学生,而是一个“随旗行走安置使”的预备官员了。 所谓“随旗行走安置使”是奕譓随机发明的固山集团内部职务,专门用来处理安置花旗国的黛青侨民事务。 当然,从法律上讲,这个职务正式通过还需要光统帝的批准,所以正式的任命还是要等一段时间的。 由于有了官方身份背书,唐绍仪与拉瑟福德的交谈也就更加放得开了。唐绍仪表示,黛青朝廷非常重视这些在花旗国的侨民的生活状况,准备大举改善他们的生活处境。这需要很多采购事宜,也就意味着,要给花旗带来大笔的订单。 听说有订单,拉瑟福德的眼睛顿时亮了。 之前弗朗西斯的计划里,还只是展望,巨大的劳动力和潜在的消费。而现在,按照唐绍仪的说法,黛青朝廷准备为了这些侨民的生活在花旗进行采购,那可是立竿见影的利益啊。 不过唐绍仪接下来又说:“虽然黛青朝廷有意为这些劳工买单,但是,对于如何具体的安置这些劳工,黛青内部有两种态度。一部分人希望把黛青劳工全部撤回黛青,另一部分人则主张就地在花旗国安置。两种态度还没有讨论出结果,所以朝廷方面也还没有确定下来。而黛青劳工们的需求则是,尽快改善务工和生活环境,以及解决家庭问题。” “为什么要把他们撤回国内?难道花旗国的房子住着不舒服吗?”拉瑟福德有点激动的问道。 “伯玺天德先生勿燥。其实我个人还是主张大家留在花旗国的,毕竟我这些年在花旗感充分的受到了这里的各种优越。我相信,大部分劳工也是愿意继续留在花旗国生活和发展,实现自己的花旗梦的。只这等大事儿,不会很快做出决断,咱们还是要有耐心才行。”唐绍仪非常真诚的答道。 “唐,我们虽然之前没有什么接触,但是我非常看好你的才华,也希望可以通过与你与贵国有更多的合作。我对我们花旗国的魅力充满信心。我相信任何一个来自太古大陆的移民,只要在花旗住上一两年,一定会爱上这片土地的。但是,贵国的情况,想必您比我更清楚。如果我们坐等贵国朝廷做出决策,那就太被动了。” “不知伯玺天德先生的意思是?”唐绍仪故作疑问的问道。 “我的意思是,由我们花旗国先推出一些服务提供给这些侨民。比如,授予他们长期居住权,务工权,以及子女受教育的权力。让他们先安稳下来,这样他们可以慢慢的等待贵国的政策指令。而且,他们过得好了,也会更有利于贵国做出把他们留下来的决策。”拉瑟福德大气的描述自己的设想,然后又话锋一转,问唐绍仪道:“不过,说到就业问题,现在可是有很多声音是不利于黛青劳工的。很多其他族裔的工人对黛青劳工压低薪资抢工作的作法非常不满。还有,公共卫生系统的报告显示,贵国这些劳工们的个人生活方面的一些习俗,明显是有违现代医学常识的。” “我先替这些劳工们感谢伯玺天德先生的美意,这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一个天大的福音。而我们也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完善这个项目的准备工作了。”唐绍仪按照花旗国的习惯,深施一礼,然后又说道:“至于这些劳工们的就业素质和生活习俗,主要是因为他们的原生家庭生身普遍不是太好。而我国官府此次已经授权本人,在短期内为这些劳工们开展素质教育和就业培训,只是本人能力和权限都实在有限,这件事情又需要和很多贵国的机构合作,所以……” “没关系,我可以为你签发一份委任书,确定你作为花旗国安置黛青劳工负责人的权限。你将获得相应的权力和名义,从而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 “那就太好了,再次感谢您的支持,亲爱的伯玺天德先生。”唐绍仪再次施礼感谢。 就这样,唐绍仪不仅从奕譓那里获得了承诺,同时更从拉瑟福德那里得到了正式的授权。 而依托这两项授权任命,唐绍仪立即联络到了南花旗洲的太平光明国遗民领袖,提出在南花旗洲设立“分营”用以安置当地的黛青侨民。 并且,根据奕譓的需求,唐绍仪亲自设计了两座不同类型但在技术上都属顶级水平的制造工厂。事实上,这两座工厂的真正设计者就是载汲本人,而且载汲还不能收唐绍仪的设计费。 于是,唐绍仪的三项任务全都完成了,赚够了通关所需要的十五分,第一个完成了全部任务。 而其他的留学幼童,也都在一个月之内,全部以优异成绩通过了各项考试,证实了他们的实力和操行。 在这样的情况下,奕譓代表朝廷做出决议: 幼童学业有成,品格出众,虽有不同于中土儒门风化之处,但环境特殊,任务特殊,自然应对之法也需要特殊对待。 为此,本王及全体调查团做出决定,对于留学幼童中个别发生如剪辫、易服、受洗入光明会等事,凡属花旗国当地主流风俗,且不违背君臣大防之义者,一概不察,悉听其其生自便。 至此,轰动一时的黛青留学幼童“失仪”事件,总算告一段落。 调查团最重要的任务至此圆满完成。 奕譓答应载汲的两间工厂以及其他大宗产业购置事宜,也已经顺利划入名下。 至于载穆,更是通过唐绍仪方案,为东土固山集团在花旗国极大的扩展了产业。 而道末的道学馆,也招到了数十名门徒,算是成绩斐然。 既然大家要做的事情都做好了,当下便决定日期,启程离开花旗国,返回黛青。 可是,就在准备出发回国的前一天,例行的清点人员时,却发现少了两个人。 英华和尚图,全都不见了。 第196章 英华和尚图 本来,奕譓曾经考虑过派人将尚图送回黛青,或者召溜球国的臣子来花旗国验看,好确定尚图是否真是溜球国王孙。 可是按照载汲的分析,这两种办法都不很好,不如把尚图一直带在在边,等到回国的时候,再交由两宫和其他三王共议。 但是这就增加了看护尚图的成本。 最初,李伯约夫妇照顾尚图,但是随着尚图的身体渐渐康复,而李伯约还要照顾其他事情。经过载穆的提议,奕譓就把照顾尚图的事情交给英华全权负责了。 载穆安排英华放下其他所有的差事,专心服侍尚图,同时还给他配备了几个护卫和嫫嫫做帮手。 这些服侍尚图的人员,年龄都比英华大,却全部要听命于英华。而英华也是第一次有管理的机会,所以还是很紧张的。 他每天小心谨慎,事无巨细,都要认真的亲自处理。 而一路上所有其他的事务,他也都没有参与,唯恐一不小心出现什么意外。 好在这一路走过来,都还顺利,尚图各方面的情况都挺好,健康、安全,跟英华的感情也日益深厚。 两人都是小孩,又都远离各自的家庭,平时跟周围的人交流也比较少,相处久了很自然的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他们互相述说自己的父母、家庭,以及离开家庭后的各种经历。 尚图曾经问英华:“你觉得,如果我到了黛青,会得到大皇帝的保护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说皇帝陛下嘛?他人其实挺好的。我以前曾经以淑仲格格书童的身份在毓庆宫服侍过,虽然没有直接服务于皇帝,但也算是在皇上身边待过。怎么说呢,皇帝很威严,但并不轻易发怒。而且据我所知,他其实很重视你们溜球的事儿,曾经专门讨论过。不过皇上现在还小,大事儿还是要由太后和皇叔们商议。你的事儿,关键还得看他们的态度。” “这我倒是听说过。黛青的大事是由两宫四王,也就是皇帝的嫡母、生母,以及四位皇叔决策的,这位孚郡王殿下,就是其中的一位吧。我看他还是挺和善的。” “是的,我们都认为孚郡王是四王里最好相处的一位。不过其他四位皇叔对待你们溜球的态度也还是不错的。我们出发之前,你们的忠臣向,和林世功,都曾经得到了太后和四位皇叔的亲自接见。两位太后表达了对他们忠贞事迹的的认可和称赞,不仅安置了溜球遗民住处,而且还在主持他们建立溜球公司,不过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了。” “那你帮我多了解了解呗。” “这事吧,你不如直接问孚郡王,你是溜球王的侄子,他应该能跟你说。我只是一个下等随从,掌握不了太多核心大事儿。如果你觉得跟王爷谈不太好说话,可以找汲阿哥,别看人家小,能耐大着呢。王爷的事儿,几乎他全都知道。” “载汲阿哥可真是太厉害啦!我之前见过他做的机器狗,简直跟真狗一样,还有那种报警装置,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响个不停。而且这只狗还不吃不喝,不需要休息,24 小时不停工作!就算是天上的哮天犬也没它这么神吧。” “是啊,他的本事比这还大着呢。不过,你看到的,他和他的父王一样,一直对谁都很亲切友善。哪怕像我这样,出身平常人家,只是作为淑仲格格的书童入学,根本算不得真正的伴读。可是他一样把我当成真正的同学一样对待。” “那是因为英华君也是一位少年英雄吧。不管怎样,任何人都是会非常尊重英雄的呀。” “少年英雄?你这么看我吗?” “难道不是吗?” “还真不是,我们家族的先人才是真正的英雄。我嘛,我还不是英雄,不过我希望有一天可以成为像先祖那样的英雄。” “您的祖先有怎样的英雄事迹呢?” 说到祖先的荣耀,英华可就来了精神,如数家珍。包括前朝的皇后、顾命大臣、宰相。说到最后,他很感慨的说:“唉,祖先有那么高的功绩,身为子孙后代的我,怎么可以不努力呢?或许我努力也不能达到他们那样伟大的地步,但是我也一定会找到自己的位置的。尚图,你是溜球王族,你的祖先中,更加都是大英雄啊。” 其实英华的意思是想鼓励尚图。没想到,这样一说,尚图反而更颓废的说:“我实在是辱没了祖先的英雄啊。” 他这样一说,英华一时语结,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他了。 看着英华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尚图反而笑了,转过来劝慰英华道:“没关系啦。其实我自己也是看得很开的,一个王朝的兴起和衰落,都是有天命注定的吧。尚氏平定三山,将近四百五十年,若是算到中山立国,则有五百六十余年。这期间经历了太多的变化。英雄造时势,时势更加造英雄。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你能这样看,倒也很好。”英华顺着尚图的话说道。 “不这样看,又能怎样呢?我们溜球西有黛青,北有倭奴,一直以来都是在夹缝中发展。所幸黛青一直对溜球照顾有加,否则恐怕早就不能存立了。我们遇到倭奴这样的恶邻,又遇到黛青这样的善邻,真是冰火两重天。” “时势英雄,确实如此。当年黛青立国,太祖起兵之时也不过是十三幅甲,结果最后居然入主中土,平定五方天下,这是谁能想得到的事情呢?我倒是觉得,溜球虽然处境艰难,但并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今日的天下,正是一个大变局的时代。只要能够把握良机,顺应时势,希望肯定还是有的。” “我王殿下和家父都曾经多次告诫我们,以溜球的力量,想要和倭奴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哪怕用尽天下之卵,也不可能击碎石头的。唯一的存活之法,就是依赖黛青了。” 第197章 溜球为什么怕倭奴? 尚图的话令英华又陷入了郁结。 英华暗想:“那些溜球遗民在京城闹得那么乱,就是因为他们把唯一的生存希望完全寄托在黛青身上了。现在这个王侄居然也是这样,看来他们溜球人是没有凭自己的力量对抗倭奴的想法的,又或者已经彻底失去了这种信心吧。倭奴到底有什么厉害,居然把一个国家的人吓得成这样子呢?” 当下正色问道:“大丈夫顶天立地,我没见过倭奴人,不知道他们到底什么样。但是我听说,倭奴历史上曾经有一个战国时代,有上百个诸侯国。最后有个丰臣猴急的诸侯,打败了所有的诸侯,统一了倭奴。他认为自己很强,于是出兵打日月王朝的属国召申。当时日月王朝的国力严重衰落,可是结果呢,倭奴还是被日月王朝打败了。 所以,你看日月王朝很厉害吧,哪怕他衰落了,都能打败最强时代的倭奴。 而那个时候我们古伦人还是非常松散的部落,一直被日月王朝欺负,敢于反抗的都被镇压了。那种处境大概跟你们溜球国现在差不多吧。后来的事儿,你也知道的。古伦人团结起来,不仅割据了东土,同时又结盟了北土,建立了黛青王朝。而日月王朝却继续衰落,直到其国内暴发了严重的崩溃,农民冲进了皇宫,日月王朝的皇帝上吊自杀,整个中土陷入混乱。然后,他们就邀请我们黛青王朝入主中土做起了五方天下的共主。 所以,希望还是要有的,万一机会来了,你自己却又没信心,怕失败,不敢尝试,那么再好的机会,你也抓不住了呀。” 英华一席话,非常真诚,也入情入理。 尚图闻言,不禁心中一震。 一直以来,无论是在溜球国的时候,还是逃亡的时候,甚至包括现在在调查团中隐藏的时候。他的心一直是非常紧张和悲观的。 这种悲观,并不是他与生俱来的,却是他自幼就被伯父、父亲,以及周围所有人灌输的。 这是一种整个国家和民族的长期形成的集体自卑传统。 那真的是怕到骨子里了。 溜球人怕倭奴,还就是从英华所说的丰臣猴吉开始的。 倭奴天正十年,这一年正是日月王朝万世十年,而按照西洲的光元纪年历法则是1582年。这一年还是倭奴国织田家封臣的丰臣猴吉,做了一件看似寻常的人事任命:加封自己的家臣龟精巨滋为“溜球殿守”。 这本来是一个简单的交易变更。 龟精巨滋为丰臣猴急立有大功,所以丰臣猴急曾经承诺要分封一国之地给龟精巨滋,作为奖励。 可是偏偏事出有变,原本准备攻击的那个地区,突然因为特殊的原因,跟丰臣猴急讲和了,而猴急也必须接受这个和平。 这种情况之下,丰臣猴急便主动找龟精巨滋商量,是不是可以换一个地方。 龟精巨滋也挺乖,表示将来整个倭奴天下六十余国都将归丰臣氏的,但是自己并不想在其中分一份,只是希望丰臣猴急可以在夺取天下之后把溜球分封给自己。 要说龟精巨子这个马屁拍得还真挺溜的。当时丰臣猴急自己还是织田家的封臣呢,龟精巨滋居然就说他要得到整个倭奴六十六国的天下大位。而且他还表示自己并不想在倭奴天下之内受封,让丰臣猴急把明明不属于倭奴的溜球分封给自己,这就明摆着自己不仅不想跟丰臣氏争地盘,而且还要助丰臣氏“海外扩张”嘛。 这种空头支票,丰臣猴急当然不会小气,当即大笔一挥,赐给龟精巨滋“溜球殿守”一职,并且加盖了自己的印信。 可是实际上,在当时倭奴的正式官职里,压根就没有“溜球殿守”这么一个职位,完全是丰臣猴急自己杜撰出来用画画饼的。 可是,随着历史的发展,丰臣猴急居然真的如龟精巨滋所预言的,统一了整个倭奴,倭奴天下的六十六国都成为丰臣氏的封臣了。到了这个时候,他又是否有意兑现“大饼”呢。 能够预言丰臣氏“执掌天下”的龟精巨滋,当然也不是“替人做嫁衣”。龟精巨滋他早就料定,丰臣猴急极其权,倭奴本土的六十六国早晚都会被丰臣氏吃掉。自己如果谋求倭奴本土的地方,将来一定会被丰臣猴急忌惮,日子别想过舒坦。但是丰臣猴急的野心也很大,绝对不会止步于统一倭奴,而一定会向外扩张。 只要丰臣氏开始向外扩张,自己这个“外藩之主”就可以落实。而且,就算丰臣猴急及其继承者再怎么揽权,对于新占据的地方一时半会儿也不至于太过干涉。那么,自己反而可以在自己的地盘当一个说一不二的真正的家主。 果然,随着倭奴的统一,丰臣猴急很快就把目光投给了日月王朝的藩属召申国。 为了集中更大的力量,丰臣猴急正式任命龟精巨滋为“溜球征伐使”,这个这回可是真金白银的正式官职。大饼开始从纸上跳到盘子里了。 可是,关心溜球国的可不止是龟精巨滋一个人,与溜球近在咫尺的倭奴萨摩藩藩主岛津氏,早就计划着把溜球吃到嘴里了。 于是,岛津氏开始不断在丰臣猴急面前进各种建议,请求将龟精巨滋调往召申国前线。而丰臣猴急也认为确实需要像龟精巨滋这样的猛将加入,才能更有把握赢得对召申的战争,便接受了岛津氏的建议。 龟精巨滋此次离开,就再也没有机会重返溜球,所谓的“溜球殿守”终于还是成了纸上的大饼。 而萨摩藩却开始向溜球露出了尖利的牙齿。 首先,岛津氏向致书溜球国,表示都是因为自己的努力,才避免了溜球被灭,因此溜球必须对自己表示感谢。而且,现在倭奴大军正在远征召申,溜球有义务派兵助战才行。岛津氏考虑到溜球两家为藩的为难,如果溜球不肯出兵,自己可以想办法代为劝说,换成出钱出粮。 当然,劝说是需要辛苦费的。 溜球当然不肯出兵,所以坚决拒绝了。但是给萨摩藩的“谢礼”、“辛苦费”,考虑再三,终究还是出了。 万万没想到,这一下反而落入了岛津家的圈套。 第198章 确实打不过人家 溜球人原本以为,给岛津家一些好处,既算是答谢对方帮助自己,也是为了避免出兵参战。 可是结果反而中了岛津家的圈套。 岛津家很慷慨,把这些钱财全数上缴给了倭奴朝廷。名义上非常清楚:溜球人听闻倭奴要扬威与昭申国,非常渴望参与其中。无奈国小力弱,拿不出像样的兵力,只好奉献粮草辎重,供给倭奴大军使用。 丰臣猴急见状非常开心,随即以天皇名义表彰了溜球,而在诏书中表示,溜球这样有孝心,有见识,是大大的好。如果溜球主动来朝见倭奴天皇,倭奴也不是不可以接受溜球为自己藩国。 这下溜球国才知道,上了大当。自己就是给萨摩藩送了点钱粮礼物,怎么就成了向倭奴称藩了?这种事儿,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如果让日月王朝知道了,那还了得吗? 于是溜球立即派使臣前往日月王朝,向日月王朝朝廷解释,自己没有跟倭奴联合的意思,完全是被骗了。 但是,有句话叫欲盖弥彰,有些事儿你不解释还好点,越解释越不清楚,反而是越抹越黑。结果为了这个事儿,溜球上层被搞得筋疲力尽,深感倭奴人狡猾狡猾的,太不好对付啦。 而这个过程中,倭奴因为主要精力都用在昭申国方面,所以并没有真正要对付溜球的意思,只是耍了点小心机。所以溜球人非常担心,如果倭奴真正把自己当成目标来对付,那么又会有怎样的后果? 怕什么,就会招唤什么。果然,随着溜球人的担心,倭奴的新一轮关注来了。 丰臣猴急对昭申的入侵,最终因为日月王朝坚决果断的出手,而导致失败。但是倭奴虽战败,元气未伤,而日月王朝和昭申也因为各种原因并没有乘胜追击。所以,战败后的倭奴仍然保持了强大的国力。只不过丰臣猴急因为打了败仗心里憋气窝火,很快就死掉了。 丰臣猴急的死,让倭奴稍微乱了一段时间。他的继承人,幼子丰臣赖皮并没有能力掌握丰臣猴急留下的遗产,很快被自己的外公,德川吃糠取而代之。 倭奴历史从此进入了德川幕府时代。 德川幕府奉行的整体政策是对外封闭,基本上不想扩张。本来这对于溜球来说是一个实现和平的机会,然而偏偏此时的溜球王尚宁则是一位非常强硬的君主,开始启用对倭强硬的臣子做执政官,而且在北山诸岛大量布置军队,矛头直指倭奴最南端的萨摩藩。 萨摩藩一向对溜球有非常大的野心,更得要的是他们对于溜球与日月王朝的关系非常羡慕。 溜球作为中土千年藩属,有着非常好的朝贡传统。而这种传统到了日月王朝的时候尤其变成了一种巨大的利益。因为日月王朝第三任皇帝得国不正,所以非常努力的营造自己的国际地位,对待所有来向自己朝贡的国家,都采取了“薄来厚往”的模式。 打个比方:你送给日月王朝一条金鱼,日月王朝回赠你一条金鱼。不过你进贡的金鱼是活的,而日月王朝是纯金打造的。 这活儿,谁不干啊。 可是倭奴不干。 不是不想干,是干不了。 因为历史上出现地所谓的倭寇,所以日月王朝对于倭奴非常痛恨,干脆取消了倭奴的朝贡权。对此,倭奴非常不满,但又毫无办法。 于是,萨摩藩就打起了溜球的主意。 让自己的贡使,混在溜球的朝贡团队里,顺带着自己不就可以朝贡了嘛。当然,这种往好了说是搭顺风车,往不好了说纯属弄虎作假的事情,必须得人家溜球人同意才行啊。 可是溜球为什么要同意? 要么你就得给人家好处,再不然呢,你就得把他削服了。 岛津家跟溜球做这种夹带生意已经好多年了,好处也没少给,但是整体上还是以削为主。原因很简单,如果花钱买好处,利益主动权在人家手里,可是把对方削服了,那么主动权就掌握在自己手里了。 如果任凭溜球强硬自主,即便可以搭顺风车,但是这个车费也会高得不得了,而且还得看溜球人的脸色。 当然,也不能把溜球彻底灭了,如果那样,一方面日月王朝可能会出手;另一方面朝贡权朝贡权也就没了。 于是倭奴和溜球的战争反而在这个最不应该发生的时代发生了。 萨摩藩命藩内两员大将河点久高和布董庄董率占般百余艘、武士三千人、水手三百向溜球国的北山群岛发起进攻。 三月七日萨摩军抵达岩美诸岛,并在该岛登陆。 萨摩大军在该岛没有遇到任何时抵抗,当地村民对于萨摩军非常友善,甚至还为萨摩军提供了补给。在这样的形势下,萨摩军一鼓作气,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拿下了整个北山地区。 而且一兵一卒没有损失,更没有伤害一个百姓。 消息传到首里城,尚宁和整个溜球国王廷,全都吓傻了。 民心啊,居然这样就变了吗?尚宁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中土历史上传说中那种桀纣式的君王。否则怎么会出现阵前倒戈的事情? 不过好在萨摩军攻到溜球首都首里城的时候,终于遇到了抵抗。 面临亡国之危,溜球发起了终极总统员,总算是召集到了约四千兵力死守国都。算是挽回了一点尊严。 从数量上看,似乎溜球军还是多一点。但是双方的战斗力和装备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 萨摩军都是经历过战国洗礼的铁血战士,而溜球军一大半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很多昨天还是老百姓。 萨摩军已经使用西洲传入的火枪火炮,属于冷热兵器过渡阶段,而溜球还在使用刀剑弓矛等冷兵器。 双方一交手,大量的溜球志愿军就四散奔逃了。苦战七天之后,溜球王尚宁的意志终于崩溃了,只好下令开城投降。因为溜球已经几乎无兵可派,而萨摩军则几乎毫发无损。 仗打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确实是打不过人家啊。 第199章 唯一的朋友 投降之后,溜球王尚宁全家以及主要的大臣约一百余人就成了萨摩军的俘虏。德川幕府授予萨摩藩统治溜球群岛的权力,岛津家则把溜球王族作为战利品献给了刚刚从幕府将军的位置上退下来,但仍然以大御所身份继续行使最高统治权的德川吃糠。 德川吃糠倒是对尚宁一家很尊重,给予了尚宁国王的待遇。德川吃糠亲自接见了尚宁,做了一些不疼不痒的指示。然后又让尚宁去拜见现任幕府将军,自己的儿子德川秀豆。 德川秀豆又做了一些不疼不痒的指示,然后又把尚宁送回岛津家。 德川幕府前、现两任将军的意思都是一致的,溜球国可败不可灭,毕竟涉及到朝贡大业。出于利益的考虑,德川幕府还是非常渴望恢复向中土王朝朝贡的权力的。 然而,到了岛津家以后,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双方开始进入谈判。萨摩藩提出了十五条严苛的条件,包括溜球国的一切对外贸易、朝贡、航海、官员设置、税收、社会治安等各个方面。 萨摩藩主岛津家久表示:除非这些条件全部得到同意,否则那就一直谈,什么时候都同意了,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谈判。 这些条款如果答应了,相当于溜球干脆就不成一国了,完全成了萨摩的藩属。所以尚宁坚决不同意,表示宁可一死,也绝不答应。 这样经过一年的谈判,条款又增加了:溜球王所有君臣都必须宣誓永远效忠萨摩藩,而且还要割让北山九岛中的八个岛给萨摩。 尚宁终于明白了,自己越坚持,越抗争,损失只会越大。无奈之下表示同意。 当然也有拒绝宣誓的臣子,这些人都被砍了头。 经过这样一次折腾,尚宁彻底明白了自己与倭奴之间的关系。 仅仅是一个萨摩藩就足以把自己像猫捉老鼠一样几乎玩到死,但是又根本不会让自己死。就是要彻底治服自己。 不仅是自己一人,而是整个溜球皇室甚至整个溜球国。 之所以之前北山那么容易就被攻陷了,之所以亡之令也只能召到四千余人,归根结底就是因为溜球在实际国力上,已经远远不敌倭奴了。 谁会为这样的国家去牺牲自己的人生呢? 当然有,而且很多。 但是都是一些顶层的儒者,这些人坐而论道还真是要一套有一套,可是面对军刀和火枪,那是一百个顶不了一个。 除了奉献自己那个颗人头,洒下一腔热血,还真没有什么实际用处。如果按照他们的意思强硬下去,那么结果对于溜球王室,肯定只会更糟。 尚宁终于认命了。 这就是溜球的国运天命啊,根本不可能与之抗衡的。 从此以后,倭奴步步紧逼,逐渐将溜球的各种内外大权都抓在自己的手中,溜球虽然也一直在挣扎,但是始终也没有成功过一次。反而越挣扎,被限制的也就越紧。 逐渐的,倭奴是不可战胜的这种观念就在所有溜球人心里深深的根植下来。 进而,一切奋起反抗倭奴的行为都被认为是鲁莽和不理智的。更有甚者,对于这些皇族来说,哪怕只是想一想,都被立即自责,因为那将可能给自己的国家和王室带来灾难。 因为王室里的倭奴监视,太多了。 那么唯一剩下来的,就是指望中土王朝,先是日月,后是黛青,有一天能够来拯救自己。 而尚图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出生和成长的,所以他早就适应了这种思维。或者说,他根本就想象不出,作为一个溜球王室成员,还可以有什么其他的思维。他从来没有想过,依靠溜球自己的力量,可以对抗得了倭奴。 当然,理智一点的话,好像事实上也确实不太可能。 英华平时还是很理智的,可是面对看上去很聪明,但是却这么没骨气的尚图,英华还是觉得有点气往上涌。 怎么说呢,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可是,人家几百年形成的思维,你怎么可能用一个晚上就给改变?再说了,你凭什么要改变人家的思维? 最关键的是,你改变他思维,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英华再怎么说,也是黛青人。正常情况下,应该站在黛青的角度考虑问题。 一个完全弱者思维的溜球王族,不是正适合黛青的需要吗? 真给你找个一代雄主,那反而很麻烦。 但是英华这个孩子呢,最大的好处就是——超理智。 的确,如果站在黛青顶层的立场上考虑,比如载汲就是这样考虑的,越是没主意,没出息,没骨气的,越适合跟黛青合作。到时候黛青可以完全掌握整个局面,还不用担心后续有什么变故。 可是,正所谓羊有羊的想法,草有草的想法。载汲那种高度,英华可以看到得,但他很清楚,那不属于自己。 适合做黛青帝国顶层的“盟友”,不一定就真的对自己有好处。 这是两回事儿。 英华是黛青人,而且是古伦族系的固山子弟,现在更是跟攀上了顶层的高枝,将来即或不能成为先祖们那样的英雄,但是在帝国内的前途也还是比较光明的。 可是英华更清楚的是,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在黛青顶层的眼中,尤其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普通人。虽然自己对载穆忠心狄狄,也跟淑仲格格情投意合,甚至跟皇学馆的那班贵胄同学们乃至于皇帝本人都能搭上关系。 但是,自己在他们眼中,终究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普通人。 像他这样的普通固山子弟,多如牛毛。 但是眼前这位,就不一样了。 按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位尚图按司大人,至少在目前这个阶段,除了自己再没有什么信得过的朋友可言了。 李伯约和道末为了拯救尚图确实立下了大功,但是尚图被救之后,他们就各忙各的了。而载字辈三兄弟虽然跟尚图同样年龄相仿,也确实一直主动与尚图表达善意,但是他们与尚图之间的距离感始终是迈不过去的一道槛。至于奕譓、载穆,虽然礼仪上关切有加,但距离感就更强了。 唯有自己,一直陪在尚图的身边,二人同吃同住同聊天,英华很清楚的感觉到,尚图对自己已经产生了强烈的依赖感。 站在帝国顶层们的立场上,他们对尚图的关注,都是为了帝国利益着想,而几乎不会考虑到任何朋友情谊。 “我是他目前唯一的朋友,我不替他着想,还有谁会为他着想呢?”英华这样想着,终于还是忍不住,对尚图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第200章 你真的一点不遗憾吗? 英华很清楚,简单几句话是不可能改变一个王室用几百年形成的固有思维的。 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帮尚图一把。 纯粹是为了义气吗? 当然不是。 作为底层固山子弟出身的英华,从捡废纸起步,经历了很多事情,接触了很多的人。当他一步一步的从原生家庭走进东奉将军府的时候,他的眼界已经开了。 他总结了一个重要的经验:人的机遇是随时会改变的,但是如果你自己不努力,机会来了也没用。 打个比方,如果他不是自己努力的寻求学习机会,那么就不会被两位师傅看中,也不会有机会进入到载穆的府第,更不可能进入皇学馆这种整个黛青帝国所有孩子都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 所以,人不能依赖自己,但绝不能自己轻言放弃。 如果自己努力了,机会没到,那就等着他来到。 如果机会来了,自己没有努力过,那来了也是白来。 现在尚图就完全没有认知到自我意识的重要性,完全随波逐流,特别是面对黛青帝国的态度这个层面。 于是,英华决定让尚图见见世面。 当然,现在的尚图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自己的院子之内活动,这种情况下肯定是见不到什么世面的。 想要让尚图离开调查团肯定是不行的。但是,有别的办法。 既然尚图是因为长期的溜球式的教育而形成了这套思维,那就干脆让他接受一套新的教育好了。 于是,英华向载穆提出一个新的请求:尚图想学习。 英华告诉载穆,尚图在溜球国的时候,也是正在读书学习的,不过学的都是一些黛青的儒门经典和倭奴的一些书籍,其他方面的几乎没有。 现在他见到载汲这么聪明有学识,就想跟着一起学习。 载穆觉得这很有道理,这么大的孩子,除了上学,就是玩,还能干什么呢?只要让他正常有书可读,那么他也就安稳下来了。 皇学馆跟过来三位师傅,随身带的各类书籍也很不少,完全可以给这孩子正常开课。 别看载字辈三兄弟平常总是跑到外面玩,但是课还是要上的,只是过自由时间相对宽松了很多。三位老师把他们的课都调整成“户外实践课”了。 这样一来,刚好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照顾尚图。 载穆把英华这个提议告诉了奕譓,奕譓也很自然的同意了。 于是,虽然尚图并不知道内情,还是被安排了很多新的课程。当然,大部分时间还是英华陪着他学习。 陪读这种活儿,英华已经是非常有经验的了,很快就把尚图引向了正途。 三位皇学馆师傅倒没保守,也是很尽力的教导尚图。 尤其是李伯约,他亲手把尚图从死亡线上抢救回来,又照顾了他很长一段时间,对尚图还是非常有感情的。而且,李伯约本来就是一个很博爱的人,尤其对于小孩子,更是以一种父亲般的爱去关心爱护。 只不过之前跟尚图的接触仅限于拯救和康复,现在却要触及到很多思想层面了。 李伯约也很快发现,尚图的思维很有问题。 他和道末提到此事,道末说自己也知道了,但这事儿最好不要管。 李伯约想了想,苦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道末越来越像个官了。 可是李伯约,骨子里还是一个医生。 当然,张德明对于这一切都是无所谓的态度,他比道末更官。 尽管如此,尚图还是接触到了很多自己以前并不知道的事情。比如,这个世界究竟是怎样的格局。在黛青和倭奴之外,世界上还有哪些国家,他们说着怎样的语言,有着怎样的历史。 尤其是他们现在身处的花旗国。 哪怕很粗略,也是一种全新的接触。 当然,如果只是这种肤浅的接触,并不能对尚图有任何改变,但是架不住他旁边有英华。 让尚图学习,本来就是英华计划的一部分。有些基础知识如果不掌握,后面的工作就很难做了。 现在,这些师傅给尚图做了科普,英华就比较好做事了。 英华在空闲的时候,就跟尚图讲花旗国的事情。虽然英华外出的机会也不太多,但是怎么说也比尚图知道的多很多。而且后来到了春田市,尚图发现载字辈三兄弟不断的外出,越发的好奇这个花旗国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好不容易来一趟,几乎哪里都没去过,将来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来呢。”英华好像自言自语,同时又好像对身边的尚图说。 尚图沉默不语。 “你真的一点都不遗憾吗?”英华见尚图显然已经对自己的话有些动心了,就直接问道。 “那又有什么办法?孚郡王是不会允许我像他们一样外出的。倒是你,本来有机会和他们一起外出的。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尚图总是习惯于把责任往自己的身上揽。 “你说什么呢,陪着你,是我心甘情愿的。如果我跟着他们一起出去玩,却丢下你一个人在这里冷冷清清的。那多不够朋友啊。你如果孤独,我会很心疼的。”英华双手扶着尚图瘦弱的双肩,两眼非常认真的看着尚图说道。 “真的吗?我孤独,你会心疼?可是,为什么要这样?我,不值得你这样做的。我是溜球人,而你和他们一样是黛青人。”尚图迷茫的问。 “不错,我是黛青人,而且是黛青古伦人。我也确实和他们都是一样的,而且关系都非常好。但是,我就是不忍心看着你一个人在这里。现在,你不要把我当成一个黛青人,你就当我和你一样是溜球人好啦。”英华很温柔但又非常真诚的说。 “那,那怎么可以?溜球是小国,黛青是大国,是父母之邦。我怎么可以这样想?你已经对我太好了,我真的不值得……”尚图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了。 “千万别再说这种值得不值得的话了,你现在需要朋友,而我就是你的朋友。”英华说道。 “朋友?”尚图认真的重复着这个词。 “对,朋友。”英华说着,握起尚图的手,他的手虽然并不很大,却足以把尚图的小手完全包在其中了。 第201章 惊人的真相 英华的真挚友谊,让尚图非常感动。从海上相遇,一直到花旗国;从西海岸一直到东海岸;从华士都一直到春田市。逐渐的,尚图不仅对英华无话不谈,更是达到了完全依赖的地步了。 仅仅两个多月的时间,英华已经成为尚图心中最重要的人了。 就在即将启程回黛青的前一天,尚图终于把一个心中的大秘密告诉了英华。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英华大声喝道,双眼圆睁,嘴巴张大。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太过于震惊了,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是的,虽然很为难,但是,我即便瞒得过所有的人,唯独不能再向您隐瞒了。因为您对我实在是太真诚了。就算您现在就去举报我,甚至您现在杀死我,我也心甘情愿。您如果能够帮我隐藏秘密的话,那么,我,我,我这条命就是您的,以后我所有一切都听您的吩咐。”尚图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扑通跪倒在地上,向英华大礼叩拜。 “瞒了您这么久,实在是太对不起了,太对不起了。”尚图说着,一再的磕头。 “请不要这样啊。完全不必这样的,我们是朋友啊。朋友。你放心,我会帮你隐藏秘密的。放心好啦。”英华终于从刚刚听到消息时的震惊反应过来,连忙附身搀扶起尚图,劝慰着:“您是按司,就跟我们的阿哥、格格们一样,是地位非常尊贵的人。所以。不要这样了,好吗?”说着,英华抓住不肯起身的尚图的双臂,用力一挺,硬是把尚图给提了起来。 英华的武功并不是很强,但是在尚图面前,堪称一个力士了。 尚图惊讶之余,终于也接受了英华的好意,低语道:“你的意思是,我,还是按司?” “如果你想好好活着,那就必须是,至少,目前必须是。除非,你找到那只猴子。让他恢复过来。你放心,其他的事情,我会小心去办,你就装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记住,你就是尚图,真正的尚图。” “你,你知道了真相,居然还不嫌弃我吗?”尚图小声的问道。 “小傻瓜,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我们是朋友,好朋友一辈子。”英华轻轻拍了拍尚图的背,温柔的说:“以后不要再有这种想法了,我永远都会和你是好朋友的。”。 其实,表面平静的英华,此时心里正如一万匹马跑过一样,相当的混乱。 因为他刚刚从“尚图”的口中得知,眼前的“尚图”并不是真正的尚图。 真正的尚图,是消失在无名小岛上的那只猴子。 而眼前这个尚图,其实是真正的尚图的妹妹,,真鹤香! 居然是个女孩子! 所以就难怪英华有那么震惊了,换个人也就算了,这整个人都变了。 可是李伯约怎么会没有发现呢?身为医生,不可能男女不辩啊。 这就涉及到了溜球国特有的秘密巫术。 黛青人普遍并不知道,溜球,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巫术非常盛行的国家。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以巫术立国的国家。 溜球王国的国史里清楚记载着,溜球的开国历史。 据说,最早建立溜球的是大天神阿摩美。阿摩美从天上带下来了泥土,扔在海里形成了岛屿,又在岛屿上种植了各种花草树木。一切都准备好之后,阿摩向天界乞求得来人一男一女两个人类,二人结合生下了三男二女,其中最年长的称为“天孙氏”。 天孙氏和其他的几个人都生育了很多子女,然后他们建立了最早的溜球王朝——天孙王朝。天孙氏就是天孙王朝的开国之君。 而天孙氏统治的方式,就是以巫术来进行统治的。 最高级的天孙王朝,其实就是一个由大祭司和巫者统治的国家。 天孙王朝并没有国王,被称为祝女的大祭司是事实上地位最高的统治者,其下设有许多被称为巫女的巫者。顾名思义,祝女和巫女都是女性,具有通灵的超自然能力。而整个天孙王朝,就是建立在这些女性通灵者的法力基础上的。 祝女平时根本不具体管理国事,而是专注于祭祀神明。巫女平时与国人共处,每当国人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时,就会找到巫女,请巫女通过通灵的方式帮助做出决断。 只有当遇到巫女也解决不了的问题时,巫女们会觐见祝女,请祝女作法解决难题。 后来,溜球人学习周围的国家,也设立了称为“按司”的男性“国王”。开始进入了所谓的“三山时代”即所谓的“北山、中山和南山”三个国家。每个国家都是由几个主岛和数十个小岛组成的群岛。三个群岛加起来有上百个岛屿。 然而所谓的“按司”,仅仅是处理一些世俗杂务的案件和率领军队征战,权力和地位都不是特别大。国人真正敬畏的,还是具有通灵能力的祝女和巫女。 在普通国人遇到问题时,即便找到地方官,地方官大概率还是要听从巫女的指示,甚至“按司”在处理重大国事时,也还是要求助于祝女。 也就是说,即便有了“国王”,祝巫始终是溜球的真正统治者,只不过她们渐渐远离世俗事务,转而专注于一些在外界看来极端神秘莫测的一些“秘术”。 而随着历史的发展,“按司”之上又产生了“王”和“王子”,国王是最高统治者,王子则是王的儿子、兄弟、叔侄的爵位。而按司,则成为王子的儿子的爵位。 王权逐渐强化,开始与祝巫的势力有了矛盾。但是几经斗争的结果却是:依靠人力的国王,还真斗不过源于“灵”力的祝巫。 一直到尚氏王朝统一了“三山”之后,采用了“祭政一致”的政策,对祝巫制度进行了改革。采用了拉拢、合作的方法,逐渐加强了国王对祝女和巫女继任人选的影响力。后来,又逐渐将祝女的人选限制在王族和与王放关系密切的女性之中。 在此基础之上,又设立了以国王的姐妹、女儿、后妃才能出任的“闻德大君”一职,地位在所有的祝女和巫女之上,是一切祝巫的最高领袖。 在闻德大君身边,有作为辅助者的地位逊于闻德大君的“次君”次君很多,有所谓“三十三君”的说法。“三十三群”居住在首里城中,是一切祝巫的最高阶层。 在三十三君之下,则是所谓的“大阿母”阶层 与世俗王权“三山”行政区划并行,溜球还将全国划分这三个称为“平等”的祭祀区,每个祭祀区设立一位“大阿母”主管一方的的祭祀事务。大阿母左右,则有“助祭”的“大阿母御女”数量不等。整个“大阿母”阶层人员数量高达上百人之多。 “大阿母”阶层之下,才是原本地位最高的“祝女”。祝女是各部落中最具“灵根”者担任,但是选择范围必须是“有功之臣”或“有德之士”家族的女性。祝女是一切巫女的首领,则只有部落首领的姐妹、女儿、妻子才能出任。整个溜球国的祝巫阶层人员数量多达上千人。 这样,溜球就通过闻德大君、大阿母、祝女、巫女,层级分明的等级模式,建立起一套与行政系统共生互益的神权体系。 第202章 溜球秘术 溜球秘术有四个大类别,分别为: 知通术、遁变术、幻变术、灵造术 所谓知通术,是最平常的一种秘术,也可以说是各种秘术的基础类别。学习这类秘术者,最重要的是根基,也就是说要天然具备“灵根”。然后再经过师傅“启发”,并且要辅以一些特殊的行为,从而实现“灵根”真正“激活”。一旦灵根激活,就会“知常人所不知,通常人所不通”——可以感受到灵界的事态,并且能够做灵界和凡界之间的沟通者。 当然,这种知通术的修为,可强可弱,如果修习得当,在灵界建立起良好的“关系网络”那么几乎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但是如果没有什么太强的关系的话,其实也就只相当于一个“通讯员”。 所以,大多数秘术修习者,都只是把这一类的秘术作为一个基础阶梯,一旦学会,就不再刻意的发展了。毕竟,灵界的“潜规则”比人间更复杂,折腾不起。而且,再强大的“关系”也不如自己的实力来得真实。 然而,也有少量擅长灵界社交的修炼者,将此类秘术视为一种捷径。他们不愿努力修炼自身能力,而是上天入地,联络各方正邪灵明,妄图掌控森罗万相。尽管他们的能力未必强大,但其灵界实力却令人咂舌。 第二种秘术是遁变术,遁变术的修习者是很多的,几乎所有的修习者都会努力的修习此术。遁变之意,取自“解形遁变”,即改变自身形态,隐遁变化。要想修习遁变术,必须先修习知通术,然后进入灵界状态。此时,在修习者眼中,自己的身体本质上就是由无数个极微小的颗粒积木组成的一个整体。 修习者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将这些“微小颗粒”随意拆分组装,从而在普通常人看来,就是改变了形体。 这是一门需要长期练习才能逐渐熟练掌握的技能,一开始修习者只是让自己看起来更胖或更瘦一些,又或者列高或更矮一点。然后逐渐强化,可以做出的变化也就越来越大。 大多数修习此道者,最后都是把自己变成“青春永驻,美伦美焕”的极美样式。然后就不再做进一步的变化方面的努力了。因为所有的君、母、祝、巫,都是女孩子,而她们的共性便是爱美,当她们可以任意变化自己的形体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变成自己心里最美的样式。而一旦达到了这个目的,她们也就不愿意再做任何改变了。 但是,真正达到最高水平的修习者,甚至可以随意变化成任何人的容貌和形体,哪怕变成非人类甚至非生物的形体,比如石头、家具,甚至液体和气体。 所以,虽然爱美之心是天性,还是有一部心“道心坚定”修习者,竭力操练,不断的提升自己的能力,从而寻求那种超越了人类浮浅审美的极致之美。 其实,此术的本质意义并不是仅仅是用来让修习者变美,而是通过改变形体样式而获得更强的能力。比如,变化成某种动物,也就真的会具备这种动物的能力。变成鸟就可以飞,变成鱼就可以游,变成气变可以扩散,变成水就可以四溢横流。 所以如果人可以随意变成任何一种物质,而且保持自己原本的意志思维,那么真的是太强大了。 但,现实中,这一高深秘术几乎没有达到极致水平的。大多数人就是止步于——又变漂亮了而已。似乎变美就已经是最高境界了。 第三种是幻变术,这个就厉害了,不仅能变化自己,关键是可以变化其他的人和物体。当然,这种对外界的变化,并不是真实的改变。修习者通过释放错误的信息,使事物观察者产生错误的认知,以为所看到的一切发生了变化。 修习此术达到真正强者的时候,甚至可以营造庞大的幻影迷阵。 阵中日月山川,动物植物,甚至,仙人鬼魔,皆可幻化。凡人进入阵中,完全无法辨别真伪,以为自己处于一个真实的世界,至死不悟。 所以说这个能力还是相当强大的。比如说,如果有敌人来攻,那么修习者只要设下一个幻阵,那么无论敌方来多少人,也会活活困死在其中。 甚至于,幻阵中的时间和一切自然规律都是由设阵者掌握的。 也就是说,入阵者很可能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甚至死了又活了。又或者以为自己是一只虫子,一块石头。而且他不会认为这有什么不妥,因为在幻阵之内,他们会完全忘记现实世界的一切规则和秩序,完全融入幻境设定的“规则”之内。 有些比较恶趣的设阵者,甚至在幻阵里设立莫名奇妙的秩序,形成一种规则怪谈幻阵。 在这种幻阵之内。 以奇怪的,违背现实世界逻辑的规则为基础,使入阵者陷入极度的恐怖和自责当中,而布阵者却以完全旁观的视角,从入阵者的慌乱中收获快乐。 这种收获也不是毫无意义的,布阵者往往会将幻阵的运行设置为达到某种条件就吸收入阵者的灵命能力。在完全忘我的状态下,入阵者每达成一个愿望或者目标时,都会向幻阵供应一定的灵命能力。而入阵者却还以为自己正在逐步接近自由和胜利。 直到最后灵命耗尽,沦为“药渣”。 真是细思极恐,恐怖如斯啊。 但是,幻变术虽然恐怖,终究一切都是假的,与第四种秘术相比,简直就不算什么了。 第四种秘术,就是灵造术。 所谓灵造术,顾名思议,就是通过灵的能力,对自己、他人,进行改造。达到实力最强者,甚至可以“凭空”创造创造出一个新的物质。 这种能力表面上看,好像与遁变术和幻变术没有什么太大差别,至多就是那两种秘术的综合而已。但实际上,灵造术与前者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遁变数改变的是物质,幻变术连物质也没有改变,改变的只是以五观观察世界者所感知到的物质信息。 这两种秘术,虽然本质上都是以灵力作为,但是都只是作用在物质层面和感知层面。而灵造术,则是实实在在的灵的作为。 不仅是以灵力作为。 而是真正作用在灵里。 灵造术达到极致时,可以凭空造出有灵的生命体! 以灵造术改变自己的时候,并不仅仅是外在形体的改变,更是灵魂本质的变化!而如果以灵造术去改变他人,也绝不是“幻像”,而是真真实实的改变! 真鹤香所遭遇的,就是这样种强大而恐怖的秘术。 也就是说,真鹤香居然是一个“改造人”。 第203章 卖药的猴子 由于溜球国特殊的“祭政一致”属性,真鹤香的身份也并不是普通的一个王族女,而是同时兼具祝巫身份的。 只不过,真鹤香的位阶和实力都是相当相当的低的。 低到跟普通常人没什么区别。 真鹤香甚至根本不具备通灵的能力。 但是,她有身份,也有师傅和各种助力的秘术加持。 真鹤香是闻德大君真牛金的弟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等到真鹤香长大之后,有很大的概率可能接续真牛金的大位的。 当然,现实就是,不出意外的出了意外。 倭奴入侵,溜球亡国,全境被占,所谓的王族沦为俘虏,原有的整个祝巫体系也因此被彻底破坏了。 而溜球亡国之前,国王尚泰曾经非常虔诚的求助于以自己的亲姑姑安里翁主真牛金为首的祝巫系统。 当时面临内忧外患,主要是来自倭奴的压力。尚泰国王推行了祈祷政策,大事小情都要祈祷,向祝巫寻求神明的意见,并严格遵照祝巫所传达的神明的意思去执行。 而当收到倭奴要求溜球与黛青“绝贡”的命令时,尚泰王感受到了“亡国灭种”之危,更加迫切的推行“祈祷政策”。此举甚至引起了身边臣子的反对。 近臣向廷翼便向其进谏:“国之兴亡,皆系君臣士民之齐心戮力,勤于政事,精于文武,而非求助于鬼神灵明,一味的祈祷。” 尚泰一向对向廷翼比较信任,也并不以他的进谏为忤逆,反而认真的询问向廷翼:“既然爱卿这样说,那么,有什么好的见解,不如详细的说来听听。如果可行,孤愿意遵行,以减轻对鬼神灵明的搅扰。” 向廷翼于是引经据典的回复道:“臣听闻,当年中土春秋时代,曾经‘有神降于莘’,莘者,虢国也。神居虢国六个月,消息传到只欧天子耳中。天子震惊,派内史前往虢国进行调查。内史调查之后回来奏报天子说:‘虢国将亡’。天子问其何故,内史答曰:‘国家将要兴盛往往会听从人民的意见,国家将要败亡才会事事寻求神灵的旨意。’神明都是聪明而正直的,其本身就是体察民意的,并且根据民意赐福和帮助给那些能够勤于政事,爱护百姓的国君。如果国君事事都要求问神明,那不如神明自己来管理百姓好了,还要国君干嘛?” 向廷翼一席话,并没有给出具体的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隐藏的意思显然是希望国君能够听取民意。这个民,当然不会是指向普通的底层百姓,而是他们这些代君亲民的群臣和士大夫们。 面对这样一个回复,国王尚泰还能说什么呢?“如果你们这些群臣士大夫有办法,还用着孤去求问鬼神灵明吗?现在又说这些看似冠冕堂皇,实则空洞用的废话。” 可是尚泰当然不能直接的斥责向延翼,因为那就等同于打群臣士大夫的脸了。 没办法,尚泰只能沉默不语,挥手打发向廷翼退下。 尽管被向廷翼等群臣士大夫反对,但是以后再有大小事情,尚泰还是虔诚的向君、母、祝巫求问,然后再按照“神谕”来治事。 然而,即便如此,倭奴最终还是一举灭掉了溜球。 神明不保佑溜球啊! 溜球灭亡的时候,溜球人发出这样的哀呼。 是啊,尚泰王如此虔诚,最后居然落得个亡国之君的下场,那说明什么呢?是溜球人的神明无能,斗不过倭奴人的神明吗?还是溜球人罪孽太重,以至于一直保佑他们的神明现在也弃绝了他们? 人们也因此迁怒于那些平时极受尊重的祖巫们。 事实上,这种迁怒并非无理。 祝巫无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一年两年,甚至都不是一代两代了。 似乎自从“祭政一致”以来,祝巫们就越来越无能了。而且越是出身显贵的祝巫,就越发的无能。 当然,这种无能是有所指的。 无能的是她们的灵力、秘术,而非其它。在知识、才能、谋略、人情世故方面,可是远远的超过常人。 唯一的不足,就是她们确实在灵力方面,没什么优势。 甚至包括真鹤香的师傅,溜球国祝巫的顶级存在,地位仅略低于国王,而在“神权”方面甚至远高于国王的闻德大君真牛金,也仅仅是略有一点知通术而已。 她甚至连遁变术最基本的“驻颜”都做不到,平时还要用化妆品才能维持美貌。 这样的实力,当然更不可能在幻变和灵造方面有所建树了。 可是她能做到闻德大君的地位。 这就充分说明,溜球国的“国教”已经徒有虚名了。 当然也就怪不得人们在遭到亡国之难的时候,会迁怒于她们了。 这些地位崇高,享受极尽尊荣的女子们,一直是负有为溜球祈福的责任的啊,现在国亡了,能说她们就没有责任吗? 闻德大君真牛金默默的承受着这一切指责,以及自己内心的痛苦煎熬。 她甚至想到自裁,以死谢罪。 但是,并没有成功。 遭到了来自神秘力量的阻止。 在被俘后的一个夜晚,真牛金独自一人坐在软禁她的居室里。真鹤香则住在外面的小室里,随时照顾这位既是师父又是姑祖母的长辈。 真牛金安静的为自己画了妆,衣服也整理得干净整洁。然后,拿起准备好的一杯毒药,狠了狠心,一饮而尽。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却没有想象中的痛苦,也没有计划中的昏睡。 “唉,看来是买到假药了。”真牛金叹息道。 “真药,你买得起吗?”一个细小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声音非常轻,可是因为周围太安静了,所以仍然听得很清楚。 “谁,谁在说话。” 眼前猛的一亮,房间里陡然多了一个身高不足三尺的“人”。 那人不仅身材极小,却穿着非常华丽的衣服,而且满身发出光芒,令人敬畏。 然而往脸上看时,却是满脸的毛,非常的丑陋,简直就像是一只猴子。 “你不是嫌药不好使吗?我这儿有真药,一吃就死的那种,你买吗?”“猴子”慢条斯理的说道。 第104章 猴子神明 虽然屋子里非常黑暗,但是真牛金还是可以看得出“猴子”那一脸的不屑和轻蔑。 “你到底是谁?怎么进来的?”真牛金惊讶的问道。 “我是谁很重要吗?你身为祝女之首,居然还不知道我是谁,你们这一代一代的,耗尽一生的精力,究竟是都在干些什么呀?”“猴子”摇着头叹气道。 真牛金说不出话了,一方面是因为紧张,另一方面,那“猴子”发出的声音,似乎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她一听到,就整个人都不受控制了。 真牛金觉得自己越来越轻,从来没有过过轻松,但是却不能自主的活动身体。更准确的说是,她发现自己根本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自己的意识居然是浮在屋顶的空中!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而那只“猴子”,也平平稳稳的飘浮起来,保持了与真牛金的平行位置。 “低头看看你自己吧。”“猴子”说道。 随着“猴子”的一句话,真牛金居然真的就“低头”看了一眼。其实,她根本感受不到身体,也不能说低的是头,只是一种“视觉意识”。 而这一看,真牛金更震惊了:自己明明就躺在地上,双目紧闭,表情安祥。看起来,已经死了多时! “啊!”真牛金叫出了声音。可是她明明没有感知到自己的嘴的存在。 “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吧,刚刚不是还问我问题,怎么现在反而不会说话了呢?”“猴子”表情奇怪的说。 “我,我是死了吗?”真牛金用颤抖的声音问。 这声音也很奇怪,说是在说话,可是又没有使用嘴巴说,只是心里的一个意念就直接变成了声音。 “如果真的死了,你怎么还说话?”“猴子”反问道。 “我,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真牛金语无伦次。 “猴子”笑了笑,这一笑,表情更怪异了,但是说的却是使人安静的话:“不要紧张,看来你当了这么多年的祝女,居然还是第一次。真是浪费啊。没关系的,安静下来,慢慢的回归你自己,真实的按自己的意思活着。你现在,难道不是更舒适,更自由了吗?好好的体会自己,安静,再安静,完全安静。” 猴子这样说着,虽然它的表情很奇怪,但是声音却出奇的温柔,使人安静。 真牛金,也真的就在它的安慰下安静了下来,渐渐的,她感受到了真实的自己。 自己不是死了,而是灵魂脱离了肉体! 不,那不还是死了吗?看来毒药是有用的。 既然如此,面前这只猴子,难道是—— “神明啊,女儿愚钝,不认识您,多有失礼,还请神明宽恕。”真牛金终于反应过来了,眼前这猴子,肯定是来接收自己灵魂的神明啊。至于究竟是哪一位,确实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反正自己现在得听人家的才对。 “你还真是够愚钝的呢,这么半天才反应过来。即便是在以愚蠢着称的‘闻德大君’当中,你也是史无前例的愚蠢啊。”“猴子”既感叹,又似乎带有一些嘲讽的说道。 “所有的“闻德大君”,您见过我的祖先们吗?”真牛金试探着问道。 “当然,你们真是太不争气了,尤其是你。一直撑到这个地步,才舍得脱离这个身体,而且是用这种方式。在你之前的那些蠢货,虽然也很蠢,可是极度压力之下,还是懂得向灵界寻求帮助。而你呢,居然致死不屈啊,真是没有最蠢,只有更蠢啊。” 猴子说完,居然大笑了起几声。 这下,真牛金看得清楚了。那只猴子,还真的就是一只猴子,身后还有尾巴呢,只不过是一只满身火焰的的猴子。 “这绝对是神灵啊,普通的猴子怎么可能会说话,还满身着火。” “你终于开窍了。也不瞒着你了,我是龙宫的火猴导游,负责帮助初级祝女进入灵界的。很久很久以前,溜球每年都会有很多游客呢,可是最近五十年来,我的生意可是越来越清淡,尤其是最近十年,今年最惨,你现在是我头一单生意。” “生意?”真牛金有点懵。 “对呀,我是导游,我的生意就是为你们服务,带你们到灵界到处玩,给你们做讲解。以前呢,你们溜球的通灵者非常多,而且全都是非常漂亮的小姑娘,可可爱爱的,还特别有爱心。她们都亲切的叫我猴宝宝,还喜欢把我抱在怀里呢。后来呢,能够感知灵界的人越来越少了,就算来了,也是像你这样的老太太。” “神明……”被叫做老太太,真牛金还真是不太舒服呢。 “这也没什么啊,在你们人间,你这个年龄可不就是老太太嘛。不过你不要不高兴好不好,根本没必要的,你听我这样叫你,就说明你是小孩子,因为我的年龄如果按照你们人类的标准,已经是五千多岁了。” “哇,神明您已经五千多岁了啊。”真牛金惊喜的叫道,此时,她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很熟练的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而且,她也发现自己即便不说出来,对方,就是那呼猴子神明,似乎也还是都能听得到,因为刚才它明明就是一直在回答自己心里所想的问题的。 “你是说我能懂你的想法呀。这个很简单,看你颜色变化就行喽。你现在是空灵状态,并没有生成灵体,就是像我这样漂亮的身体。但是你的每一个意念都在塑造你的灵体,每当你有一个意念或者想法的时候,就会以不同的颜色显示出来,你作为空灵状态时的意念想法足够多了,你的灵体也就塑造成形了。 所以,我劝你现在多想一些美好的事物,那样你的灵体才会更漂亮一些。” “这样啊。那我多想想那位漂亮的徒弟侄孙女吧。”真牛金这样想着。 “哇,你的孙女还真可爱啊,几岁啦?。”“猴子神明”问道。 真牛金很奇怪,“猴子神明”居然似乎不认识真鹤香,连忙介绍道:“是我的侄孙女,也是我的真传弟子,今年只有七岁,虽然年龄不大,可是这孩子非常聪明懂事。我从前一直打算将来有一天我如果不在了,就把闻德大君的位置传给她呢。可是现在这样的形势,还是算了吧,以后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再有什么真德大君了。” 第205章 列位祖先 “本来灵界就不承认你们那个什么‘真德大君’的,都是你们的国王自己搞的嘛。就算是你们那个国王,不也是你们自己立起来的嘛。虽然得到黛青和倭奴的册封,但是,那也和我们灵界无关啊。灵界对于所有人间的那套,都是无所谓的。”看到真牛金似乎很遗憾的样子,猴子笑着解释道:“现在这个情况,听说你们的国王也当了俘虏了吧。这种情况下还说什么闻德大君啊。你们立了国王,可是又要向别人称臣,你们立了这个所谓的闻德大君,让他祈求国泰民安,可是真的国泰民安了吗?本来溜球人是有很多通灵者的,自由而智慧,不是过得挺好的吗?为什么非要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可是,自古以来,我们溜球就是这样的呀。以前也从没听说神明对此有不满意啊。”真牛金觉得有点委屈。 “是啊是啊,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毕竟你才几十岁而已。我是说你们溜球国啊。当初建立你们溜球的时候,本来不是这样子的呀。唉,也就是一千多年吧,就变成这样子了。真是很可惜呢。” 闻听此言,真牛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真牛金此时已经有过很多念头,而且念头越多,就觉得“头脑”更灵活。而且,渐渐似乎可以使用自己的“身体”了。 她发现,自己虽然没有固定的形体,但是却可以通过意识感知周围的一切环境,没有眼却能看,没有耳却能听,完全是一种纯粹的意识在接受这些信息。 自己只要心念一动,就可以发出任何信息,无论是声音,还是文字。如果自己没有特别的发布信息的话,应该是会发出不同的颜色,而猴子神明可以通过辨别颜色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除了感知和交流,自己似乎并不受空间物质的限制,可以随意的移动。 当然,因为没有形体,所谓的移动就是意识转移到了某个位置。这更类似于人们把目光从一件事物转移到另一件事物上。而且速度极快,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真牛金试了一下,自己刚刚明明是在倭奴的京都软禁之所,可是心念一动之际,却又回到了溜球,自己原本的宫中。 而猴子神明,也一同来了。而且,期间与自己就是这样毫不受影响的交流着。 仿佛猴子神明和自己是置于一个独立的车子里,而这车子是受自己的意念的影响而行动,自己想到了溜球,车子就开到了溜球,同时把猴子神明也带来了。 “你想溜球了?”猴子神明问。 “是的,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怎么我一想就真的到了呢?神明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真牛金惊讶的问。 “我不是说过,你现在已经脱离了肉体了嘛。灵魂当然是不受物质的限制,只要你心念一动,想要怎样都可以的。看来这一切,你的先人们都没教过你呀?”猴子笑着问。 “确实不曾学过这些。”真牛金说道:“所以,我现在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可不可以向神明请求。” 真牛金没有想到,猴子的眼中,突然闪闪发光,似乎非常激动的样子。就在她以为自己失礼冒犯了神明的时候,猴子终于答道:“你终于肯求我了呀。好孩子,快求吧,不管是什么,都可以的。” 没想到,神明这么渴望自己提出请求啊。真牛金大感意外惊喜,于是小心的说道:“既然如此,小女希望可以见见之前离世的历代闻德大君,特别是我的师傅。不知道可以不可以呢?” “没问题啊。”猴子开心的打了个响指。 唰,唰,唰,几道光闪过。 凭空出现了七个“镜子”,每个镜子里都赫然站立着一个女人。 其中大部分人,真牛金并不认识,但是有一位,她却是认识的,那就是上一任的闻德大君,自己的亲姐姐,同为尚灏王之女的真鹤金。 “三姐!三姐你好吗?我是十三妹,我是真牛金啊?”真牛金激动的喊道。 “哎呀,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十三妹来啦。欢迎欢迎。”“镜子”里的真鹤金很开心的样子。 “三姐,你,怎么一点不见老啊?怎么,还倒年轻了?好像小的时候一样?”真牛金发现,明明比自己还要大八岁,如果还在世的话,应该有六十多岁,去世的时候也已经五十多岁的真鹤金,居然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 “这样不是很好吗?这是我最喜欢的样式。咦,你怎么还是空灵状态?还没选定自己喜欢的灵体样式吗,要不要姐姐给你推荐几款漂亮的?”真鹤金很自然的答道。 “……”真牛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呵呵,我说真鹤金啊,你看你妹妹刚刚得到释放,还没学会灵界的事儿呢,要不你教教她?好像在那边你就是她的师傅吧?你的闻德大君的职位,不是也传给她了吗?”猴子突然插话说道。 “哦,原来是火猴先生啊?怎么?我妹妹是你接引的?那真是多多辛苦你啦,这里有一点火灵光,您别嫌少啊。”说着,真鹤金轻轻一挥手,从她的镜子里突然发出一道光,射向火猴。火猴一抬手,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镜子刚好接住了那道光。 火猴笑了笑:“您太客气了,那我就愧灵了。” 这是什么情况啊,真牛一阵茫然。 真鹤金看了看茫然的真牛金,不禁一笑,道:“十三妹不用慌,三姐在这里久了,情况我都明白,回头给你说说。先把咱们的列位祖宗前辈们介绍给你,大家认识认识吧。” 原来,各个镜子里面的女人们,正是溜球国之前七任的闻德大君。这些人都是真鹤金和真牛金的长辈祖先,真鹤金见了她们,当然要一一见礼才行。 好在只来了七位,否则要是历代所有的都来了,得十五代,那可真够真牛金参拜一阵的了。 说是参拜,其实现在真牛金仍然是空灵状态,连灵体都不具备,更不存在动作上的礼仪了。只不过会在产生意念的时候会发出一点颜色,所谓参拜,也就是心里有参拜的意念,同时发出与之适应的礼仪。 在场的都是先来的,对于这些自然是非常熟悉的,也就一一高兴的接受了。 大家受了拜见之礼,也没有白受。纷纷发出光射向真牛金,真牛金顿时觉得自己变得更强也更有智慧了。甚至“心中”凭空多出来很多知识和技能。 第206章 知识被颠覆 真牛金在受了历代闻德大君的“光”之后,居然一下子就明白了这“灵界”的很多知识和规则。 此前,她当然也拥有很多引以为自豪的“知识”,尤其是关乎灵界方面的。 溜球人认为“灵界”分为“天庭”、“龙宫”和“异域”三部分。 天庭是天降神明的故乡,位于“遥远的天边”。天降神明也被称为“来访神”,他们都来自天庭,他们在大海中凭空创造了溜球列岛,又创造了溜球人,并且保佑着溜球人。 而“龙宫”则是一切溜球亡者归入之地。溜球人认为,一个人死后,就会“渡过无尽的海洋”来到龙宫。而如果他的子孙后代可以传承七世,那么他的灵魂就会化为“守护神”回到人间,专门负责保护自己的家族。 至于异域,情况不很清楚。那是与前两者都不同的时空环境,或者可以说相当于灵界的“外国”。异域的鬼神明灵有些是与溜球神明的朋友,但也有一些是敌人。他们随时可能会“入侵”溜球神明的控制的灵界,并与之交战。如果溜球人的神明获胜,溜球人的国家就会兴旺强盛,一旦溜球神明战败,溜球人的国家也会遭遇灾难甚至失败。 这些都是真牛金在人间的时候,所学到的知识。 除了这些,她还学到了各种的巫术和仪文,并且一直按照这些所学去完成职务所赋予自己的各项任务。 但是现在,这一切知识,很大程度上要被颠覆了。 按照真鹤金和其他历任闻德大君所赐给真牛金的“光”,真牛金获知,灵界并不完全是像自己之前所知道的那样。 灵界其实始终是与凡间重合的,并不存在“遥远的天边”和“无尽的大海”。当一个人的灵魂可以超越肉体的限制,可以自由运行的时候,就会自动超越物质世界的限制。空间对于灵魂是毫无意义的,随随便便就可以越过一切高山险阻的障碍。强大一些的灵体,甚至可以自由往来于一切世间。 当时空都不再成为约束的时候,自然也就无所谓“天庭”、“龙宫”了。 事实上,所有的灵体,都拥有完全独立自主的一个时空环境。 但同时,灵体们可以随意通过“镜”与外界其他的灵体进行沟通联络,进行交易和流通,甚至共同完成一些重大的任务。 随时随地就可能会有这些灵联络在一起,又可能会有那些灵联络在一起。有些组织比较严密,不能随便加入或者退出,必须符合一定的标准。也有一些组织很宽松,想来就来,说走就走,没有任何拘束。 而且,这些组合,根本没有什么排他性,完全是可以无限重合的。 当然,拥有共同历史和渊源的灵会比较自然的形成一个比较稳定而封闭的组合,但这并不意味着不同历史和渊源的灵会像人间的国家那样互相攻伐争战。 争战确实会有,但,不是人类所想像的那种情况。 与其说是争战,不如说是一种演化和成长。 国界什么的,并不是重要的概念,反而“来访神” 和“守护神”是非常明显的差异。 “来访神”与“守护神”完全不是一个类型。打个比方,“来访神”就好比是做牧场的牧人,农场的农夫,而守护神,则好比羊群、青菜。 至于凡间的人类呢? 算是青草或者土地吧,毕竟守护神是从凡人世界成长出来的。 当然,事实上这些灵体并不会真的使用“守护神”这种概念,因为他们当中,极少有人真的具备“守护”这种身份。 守护,是守护司的最高长官,他们哪里配得这样的称号?他们只是“灵体”,不再受肉体限制的自由灵体而已。其中有些是通过修习实现自由,但绝大多数都是因为种种原因肉体死了,这才被动的实现了自由。 这两者,是有重大区别的。 甚至,即便是守护,也不敢自称为“神”。 事实上,只有“来访者”才配得“神”的称谓。 这些名义称谓的事情,虽然只是细节,却非常关键和重要。因为,这意味着一直以来溜球人以祖先为神的行为,其实是一种僭越。 事实上,亡故的先人们,只是“灵”。 甚至于,在灵界看来,凡人也是灵,只不过灵界的灵是“自由灵”或者说“生灵”,而凡人则是“限制灵”或者“未生灵”。因为凡人虽然有灵,却受到肉体的限制,甚至以肉体为真实的自我,沦为肉体的奴隶。对于那些一生都没有任何修为的人来说,一旦肉体终亡,他们的灵也就沦为“孤魂野鬼”。非常可怜。 灵界真正的强者,都是在肉身还在的时候通过修习获得自由的灵体,因此他们的能力从一开始就非常强,掌握了很多基础的灵界生存技能。 而那些在肉体终结之后才被动实现释放的灵体,可以说完全没有任何灵界准备。他们就不到期而早产的婴孩儿,不仅不懂灵界的各种规矩,也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甚至最连生存都做不到。如果没有“亲友”特殊照顾,很可能会被那些不讲灵德的邪灵直接当食物吸收了! 所以火猴这种导游的工作,就非常难得了。 当然,灵界绝不只火猴一个导游。事实上,灵界正是因为有大量的类似于火猴导游这类行业,才得以保持生态平衡。 当然,异域也是存在的,但其真实所指并不是“外国的神明”,而是“有危害性的时空穿越者”。一旦这种情况出现,守护司也就会开始工作了。 因而,在大部分情况下,灵界是保持稳定平衡的状态的。 然而,并不是每一个亡者的灵魂,都会获得自由。 首先,要具备“灵根”。其次,大概率需要有“先人亲友”在灵界那边为他做了很多铺垫的工作。最后,这个人平时就做了很多灵命培养的工作。 就像真牛金这样的,身为闻德大君,在灵界又有一大批前辈,虽然她并没有觉醒任何能力,但是本身灵能的价值是非常高的。如果没有火猴来引导,又或者没有亲友来接纳,很可能随时就被某些邪灵抓住当菜吃了。 一般的情况下,大家经常互动交流和学习,以及交易。 交易是非常常见的事情,因为灵的需求比人间更加的无穷无尽。 人类最多不过是一日三餐,而灵体因为没有物质空间以及时间的限制,而是以一种“能”的形式存在。所以他们几乎可以无限的吸收能量,越吸收就越强大。 而火猴导游,就是以接引新灵魂去见到亲友家人,以及教导一些基本的灵界常识。同时提供一定的随身保障的工作。 当然,这些服务也并不是免费的,事实上他会向新灵或者新灵的亲友收取一定的费用——灵能。 就像刚刚真鹤金发给火猴的那道光,就是一种微量灵能元素,可以从中吸收出灵能。而且真鹤金提供的是一种很纯净的火灵属性元素,对于火猴来说是非常适合的。 这是灵界的一种规矩,有接引导游把新灵送到其亲族灵群,这些亲族灵群就会支付给接引导游一定的灵能。 第207章 溜球的崛起 真牛金从前辈们,尤其是三姐真鹤金那里直接得到了很多灵界的相关知识,不仅知道做为灵应该如何生活。而且,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溜球国会灭亡了。 从一开始,就完全错了。 溜球人当年引以为自豪的创造了“祭政一致”制度,初衷是想通过这种方法把神和政权都掌握在王族手中,从而实现最大限度的权力统一。 万没想到,这才是取最大的祸国殃民之道。 灵界大于凡界,这是人类很难真正理解的客观事实。 相对于渺小的凡间,灵界可以说是相对无限的庞大。溜球古人想要以凡间的有限去限制灵界的无限,这就好像打算用一个大铁锅把所有的海水都装进去一样愚蠢。 结果,当然是要出大乱子的。 最直接的一个问题,王族固然也有灵根者,但灵根者并不一定都出现在王族。一个人具备灵根,却不是王族或者忠臣之裔,那么他几乎不可能获得祭祀权,即或通灵也会被当成“邪魔歪道”予以消灭。 相反,如果一个王女拥有灵根,哪怕她真的没有什么修为,也一样可以成为祝女,甚至成为闻德大君。 到真牛金为止,往上数八任闻德大君中,有五任是没有任何修为的! 闻德大君的情况如此,下面层层级级的大阿母、祝女、巫女,问题当然更不会好到哪里去。 溜球设立闻德大君十五代了。也就是说,这个阶段里大部分时间,溜球其实都是处于没有及时获得灵界保佑和祝福的状态。 能挺到现在,应该说已经是很意外的事情了。 当然,这段时间的坚挺,始终是在痛苦和艰难中度过来的,不幸,灾难、挫败,各种倒霉的事情始终不断,只是没有被彻底灭亡罢了。 这个时候,但凡有点心的,也该想到,这个国家肯定是没有祝福的。 可是溜球人,就是没有这点心。 他们始终处于以人力抗争和求告于毫无灵力的祝巫。 也就是说,溜球人早已“灵力枯竭”,没有人能够感知得到灵界的真相,完全处于外在物质和自我想象的状态。 相比之下,倭奴这几年倒真是灵力充沛。 但这并不是倭奴的巫者更有能力,而是因为倭奴选择了“脱东入西”,直接照搬西洲和花旗洲的文化、制度,甚至法门。正是这些西洲灵力的注入,激活了倭奴的崛起。 此消彼长,最终的结果就是倭奴彻底吞并了溜球。 真牛金非常后悔,自己明白得太晚了。 真鹤金当然读得懂真牛金的意思,安慰她道:“妹妹已经来了这里,就不要再为那边的小事放心不下了。这里多宽广,好玩的事情多得是,那边的人自作自受,妹妹还是要放下看开才好。” “我当然不敢反对姐姐,可是心里还是很难过。我现在真的好后悔,如果我早一点知道这些就好了,我就可以竭尽全力复兴溜球的灵力。”真牛金懊悔的说。 “哈哈哈,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啊,你现在所想的,早就有人做过了。不信你看。”真鹤金说着,退到镜子的一角,中间的镜面则展示出另一片场景。 那是另一个溜球国。 在那个溜球国里,溜球人灵力充沛,国力昌盛。充分利用自己“万国桥梁”的优势,大搞国际贸易,不仅大赚其利,而且学到了很多先进的文化和技术。 然后,溜球开始向北进攻萨摩。 大获全胜。 进而三次兵临倭奴京都,终于迫使倭奴天皇尊溜球王为兄,又签订条约,以溜球驻倭奴京都大奉行兼任倭奴的征夷大将军! “啊?怎么可能这样?!”真牛金惊讶的叫了出来,以她的历史限制,这样的情节实在是太颠覆了,完全接受不了。 “别急,继续往下看哦。”镜子一角的三姐真鹤金笑着说。 然后,镜中溜球又开始了发展。 溜球国王推行了“溜、倭合流”最终完全吞并了倭奴。溜球以王太子兼任了倭奴天皇一职,溜球国王则兼尊倭奴上皇。 然后又向北与罗斯人争夺苦夷诸岛,罗斯人的统治中心太远,调度不力,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一时间,小溜球打败大罗斯成为一大奇闻,整个世界都知道了溜球。 再后来,溜球终于还是与黛青发生了战争。双方投入了大量的兵力,在海上,陆地,都打了大仗。很多人为此死去,而令所有人出乎意料的是,溜球最终居然又取得了胜利。黛青上下痛苦哀嚎,溜球则举国欢庆。 黛青帝国北洋大臣李鸿章亲自前往溜球谈判,而溜球方面的黛青则是在改革中立有大功的林世功。 李鸿章试图讨价还价,可以少一些赔款。然而林世功却冷静的表示,谈判不黛青休战,要想休战必须先答应溜球的休战条件。 :第一,溜球占领黛青中土北方各主要港口;第二,所有驻地的黛青军队将武器移交给溜球军;第三,中土通往东土的铁路由溜球接管;第四,黛青朝廷承担休战期间溜球军的军费开支。 如果不同意这些休战条件,谈当然可以谈,但是要一边打一边谈,想要以谈判拖延战争,是根本不可能的。 面对林世功提出的这些嚣张的条件,李鸿章虽然气得发抖,可是也只能就低头范。只有先同意这个“谈判中的谈判”才能真正开始谈判。 于是,刚一开始,溜球就占据了完全的主动。 在接下来的谈判中,林世功提出一连串收割黛青的条件: 首先,昭申必须获得完全的独立,再不受黛青的任何“管辖”; 其次,黛青割让东奉、福摩两省给溜球; 再次,黛青赔偿溜球战争赔款三亿银元; 季次,溜球获得通商特权,在包括京师在内的七个城市对溜球开放,溜球人在这里享受各种特殊权利; 最后,在条约得到完全执行之前,溜球军军暂驻东奉,所有费用均由黛青支付。 当然,最后这些要求,全部得到了同意。 最作为胜利一方,溜球得到了全部想要得到的东西。 而最重要的是,溜球再也不向黛青朝贡了,也不再接受黛青的册封。 溜球王改称中山皇帝,改溜球王国为中山帝国。 中山帝国像一轮红日从东方崛起,展现出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量,发出强烈的光芒,仿佛要融化所照耀的一切所有。 在这个世界上,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止溜球的崛起了。 第208章 中山帝国 打败黛青的溜球,终于引起了整个世界的警惕。 在此之前,溜球已经通过小挫罗斯被很多人关注,但那时大家还是更多的认为这只是罗斯帝国的一次大利,以及溜球小国的一次运气罢了。 没有任何人,甚至大部分溜球人也并没有认为溜球的国力真的已经强大到可以打败罗斯的地步。 但是随着打败黛青。 至少溜球人开始有了充足的信心,准备真正的和罗斯帝国单挑一下了。 甚至,包括罗斯帝国身后的整个西洲势力。至少,可以把他们从东洲驱逐出去。 溜球人甚至认为,黛青帝国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应该由自己——中山帝国领导东洲各国,建立全新的文明体系。 总之,中山帝国提出了一大堆的新概念,和宣传口号,比如“八絋一宇”、“大东洲共荣圈”等等。 中山帝国这种小人得志的嚣张气势,很自然的遭到包括黛青在内的所有各“大国”的一致愤慨。 黛青已经败了当然不能实际做什么。 而且,基于历史上黛青与溜球的“友好”历史,以及是黛青务实的外交政策,黛青还是遵照了“既然打不过,就交个朋友”的原则,与中山帝国建立了新的外交关系。黛青决转变观念,调整思维,放下身段,向中山帝国虚心学习。 而中山帝国其实骨子里原本也是对黛青怀有仰视之情的。现在见着当年“父母”现在居然放低姿态拜自己为师,向自己学习,大多数中山人还是觉得很飘的,而且对黛青也还算比较友善。 因为在中山帝国看来,自己原本也是属于五方天下大陆体系的一部分,虽然只不过是边缘的一部分,但是大家理所当然应该算为一体。以前中土强大,日月王朝、黛青王朝自然是上邦、大朝、正宗;现在,自己强大了,很自然的要以自己为新的上邦、大朝、正宗。但是以前黛青做上邦大朝的时候,对自己还是很不错的,至少比倭奴对自己好多了,自己现在连倭奴都能包容,更何况黛青呢? 当然,这种包容的前提是要以自己为上邦、大朝、正宗,一句话,要建立一个以中山帝国为核心的国际联盟体系。 这种想法原本一度只是中山人自己的“梦想”,因为虽然黛青在谦虚的向中山学习,但是怎么会甘心放下千百年的“面子”,真正奉中山为大宗呢?恐怕还是要有一场大战才可以吧。 可是事势的发展,是难以预料的,这种事儿还真的发生了。 因为罗斯国突然南下,占领了整个东土。 黛青为了保住东土决定采用“驱狼吞虎”之计,选择与中山联合,共同对抗罗斯国。 而且因为黛青没有力量对抗罗斯帝国,所以情愿拥戴中山帝国为“大东洲列国至尊”,条件是把罗斯帝国完全驱逐出东洲。 这是一场在所有人看来都不可能的目标。 有人甚至认为,这是黛青的阴谋,故意让黛青和中山两个帝国战争,最后自己从中渔利。 尽管如此,中山帝国的高层还是最终做出对罗斯帝国宣战的决策。 因为罗斯帝国已经尽数南下,不仅占领了黛青的东土全境,而且已经兵阵鸭鸭江,直接威胁到了中山好不容易夺取的昭申国了。 正如于上升势头的中山帝国,当然不允许已经吃到嘴里正在消化的食物被别人再掏出来。那不仅仅是痛苦,更是耻辱! 于是,中山男儿奋勇向前,为了大中山帝国,为了东洲再不受“鬼佬”奴役,前仆后继,视死如归。 战争分为两大战场,即陆地战场和海洋战场。 陆地战场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中山军攻克已经落入罗斯军手中的青泥港地区,并且在昭申半岛全歼来犯的罗斯军,然后两支初战初捷的陆军同时向东土的内陆地区进发。 第二阶段,罗斯军全增援,兵力达到了二十万之众。罗斯军在沙河、辽河,与中山军展开了激烈的战斗。两军都遭到了巨大损失,却始终没有任何一方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只能继续损失。在此情况下,中山帝国表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夺取东土。而罗斯帝国的朝廷高官们终于忍受不了每天的阵亡数量了,在他们看来,像猴子一样身高的中山国人是不可能这么厉害的,问题一定出在前线指挥官身上。于是,他们果断撤换了似乎过于老迈前线总司令库罗帕特金,由更年轻勇武的列宁格尔代替他。 第三阶段,勇敢却经验全无的列宁格尔率领与他同样年轻的罗斯大军与中山帝国展开了决定性的全面会战,双方共投入了一百万以上的兵力,经过七天七夜的激烈战斗。中山帝国以不要命的疯狂,突破了罗斯军已经崩溃的精神底线。罗斯军士兵开始放弃冲锋,列宁格尔指挥失灵。中山军以精神和意志力创造了微弱的优势,并坚持到了最后,赢得了这场战争。 海上战场共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中山海军以青泥港为主要攻击目标,他们采取了封锁和轰炸等手段,试图强行摧毁青泥港的罗斯军舰队。然而,青泥港防御工具非常坚固,中山海军几次冲锋,都被击退,始终无法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第二阶段,中山海军乘胜追击,增加兵力对青泥港进行封锁和核轰炸。而与此前不同的是,此时的他们获得了自家陆军的增援。在陆、海两面夹击之下,罗斯军失去了青泥港的海军工事。与此同时,中山海军拦截到了从西洲波罗的海出发的航行万里前来增援的罗斯军第二太平洋舰队,并将这支已经在旅途中筋疲力尽的罗斯帝国荣耀海军团团包围,展开了一场规模空前的海战。 战斗中,双方共投入了近百艘战舰和数万名海军。激战一天一夜之后,中山军赢得了这次战役,全歼了罗斯援军。 整个战争进行了一年时间,无论陆路战场还是海洋战场均由中山军获得告终。战后统计,中山帝国为此阵亡二十三万人,而罗斯帝国更惨,付出了三十八万人条生命的代价。至于物资、财富等外在损失,更是不计其数。 此时,花旗国站出来进行调停,而罗斯帝国也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只好同意签承认战争挫败。最终双方在花旗国签订了终战条约,以罗斯帝国放弃在东土的一切权益结束了这场战争。 与罗斯帝国相比,中山帝国虽然在战争中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但是一方面他们收获了原本罗斯帝国在东土的权益。而且这些权益还是被黛青帝国所认可的,是他们驱逐罗斯帝国获得的合法回报。 另一方面,通过这场战争,他们赢得了西洲列强的尊重和认可,真正跻身于世界列强。 第209章 三个月 看到自己祖国居然打败了西洲强大帝国,真牛金仿佛整个灵都燃烧了。 “三姐啊,我们的溜球,居然这么强大了呀,真是太好了。可惜我没有能够亲眼在世间看到这一切呢。可是,即便现在这样,也感到好幸福。一切终于还是有了好的结果呢。” “哦。是吗?那就看到这里吧,后面就不用看了,省得你伤心难过。” “为什么要伤心难过?我们的国家已经这么强大了,我们的子孙也一定过得很幸福吧?” “我们的子孙嘛,还真的是过得不错的,不过。我们的国家呢,就不太好说了。算了,这些你不喜欢,就不给你看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灵力充沛的溜球,在另一个位面,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我们这个位面不是那样的。” “另一个位面?” “是的,给你普及一下常识。我们的生活的这个世界不是唯一的,而是好像折射的影子一样,拥有无数的相似位面,我也是来到灵界以后,才知道这些的。对你来说,可能会比较难以理解吧。” “确实难以理解。” “这么说吧,比如你有一百面镜子,同时照出你的影子,可是镜子的材质不同,所以映出的影子有的清楚,有的模糊,有的偏红,有的偏蓝。总之,一百万镜子一百种样式,各有不同,但又都不是真体,只是映象。以灵界的眼光来看,世界有无限多的映象,每个映象世界都称之为一个位面。而我们这个世界,就是诸多位面之一。”真鹤金详细为给真牛金解释道:“不同位面,历史的发展形态也是不同的,我们这个位面称为‘造得位面’,而现在给你演示的是‘愚哉位面’。这两个位面最大的差别就在于溜球国的发展历史。在造得位面里,溜球国灵力枯竭,最终被倭奴吞并;在愚哉位面里,则正相反,溜球灵力充沛,最终吞并了倭奴。但是接下来的情况其实就差不多了,也就是说,溜球和倭奴合并起来以后,会成为一个强大的帝国,然后跟很多国家发生了战争,最后甚至还入侵了黛青,哦不,那个时候就不叫黛青了,叫什么炛厦民国。” “我们的溜球国居然可以入主中土吗?就像历史上的达雅尔和黛青一样,以边邦入主中土,成为天下正统吗?”真鹤金听得太兴奋了:“快继续放给我看看,虽然是另一个位面的事情,但是还是很幸福啊。” “我怕你继续看下去,会不开心的。生而为灵,保持好心情是最重要的。劝你还是不要看,听姐给你讲一讲就好了。最后的结果,可能不是你所能够想像得到的。” “三姐,你最疼我了,让我看看呗。”真牛金居然开始撒起娇来。 搞得真鹤金也很是无奈,只好同意,继续播放。 而接下来的一切,也确实大大出乎真鹤金的意料。 中山帝国打败罗斯帝国之后,日益强大,随后又在整个堪忍世界的全球大战中取得了胜利,并以战胜国的身份,成为万国联盟主持国之一。 不过,当时的炛厦民国,也是战胜国,却没有得到主持国的身份。因为,实力太弱了。 与溜球一路发展日益强大不同,黛青却是混得越来越差,不仅国力不昌,经济、技术都不发展,而且还长年陷入内部的军阀混战之中。战争每天都在消耗大量物质财富和青壮年人口,钱和人都打没了,而且是自己打自己,只有损失没有任何收益。 于是,眼看炛厦不断衰落,中山帝国越来越瞧不起这个曾经的宗主国了。很多人甚至叫嚣,炛厦那么好的土地,那么丰富的资源,却让这么一群愚蠢的族类去掌管。而伟大智慧的中山人却要在几个岛屿上过着资源匮乏的日子,这简直是对人类文明的犯罪。 终于,借着帮助黛青从罗斯帝国手中夺回东土获得在东土驻军的权力,在某个九月的夜晚,中山驻东土军队的几个中层军官,突然发动了军事行动,一夜夺取东奉,四个月就占领了整个东土全境三省四盟。 然后,炛厦居然就忍了! 东土的守军,甚至连正经的抵抗都没有,因为东土的边防总大将已经下令——“坚决不抵抗”。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命令甚至还是得到了炛厦最高统帅暗示的情况下,才下达的。 之所以还要消耗四个月的时间才占领东土全境,一个是因为行军需要费一些时间,更重要的是,宁古塔的地方守军居然在该省主将的率领下,违抗边防总大将的军令,独立进行了顽强抵抗。 他们整整坚持了三个月。 然后,省城阿勒锦被攻克,宁古塔地方守军转入游击,继续抵抗。 如果没有“宁古塔”的意外,中山军很有可能会做到半个月征服东土。 事后,炛厦民国所作的唯一努力,就是通过万国联盟表示了强烈的抗议。 然后取得全面胜利的中山,在“慢吞吞”的消化了六年东土之后,终于在一个七月里,再次武运爆棚,突然发动了对炛厦民国的全面战争。 这次的口号是“三个月灭亡炛厦”! 所有人都为中山帝国如此嚣张的野心感到不可理解。怎么可能?炛厦拥有四万万人口,一千万平方公里的领土;而中山只有一万万人口,三十七万平方公里的领土。 但是中山帝国认为,完全有可能。 因为历史上北土的塔拉人和东土的古伦人,都曾经入主中土,成为五方天下大陆的共主。他们可以,自己为什么就不可以? 至于为什么必须以武力征服炛厦。 整个东洲,尤其是东东洲,有着几千年的尊中土王朝为“宗主国”的传统,如果中山可以征服炛厦,并且成功实现像历史上达雅尔和黛青那样得到合法地位,那么就可以利用中土王朝在东东洲各国心中的崇高地位,实现其“八絋一宇”的“大东洲共荣圈”的梦想了。 现在,距离这个伟大的梦想,就只有一步之遥了,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就可以在世界上建立一个由中山帝国领土一个全新的东洲了。 第210章 受阻止城下 三个月后,又发生了什么呢? 中山大军全面增兵,部队增加到了五十万之众,从中土一直推进到了南土。 炛厦民国的首都,在刚刚接替黛青王朝的时候,仍然留在北土的京师,但是此时早已迁到了南土的江宁。并且改京师为燕平,改江宁为建京。 而现在,中山帝国军队一举占领了燕平,并在那里组建了傀儡的北土伪政府。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在东土成立了东土朝廷,并拥立了黛青末代皇帝来出任执政。 中山帝国军顺着铁路线迅速的向南一路狂奔。 这一路还真挺顺,当他们进攻东齐省的时候,甚至一点抵抗都没有遇到。 到目前为止,中山帝国的所有军事行动都是极其顺利的。这也是他们敢于喊出“三个月灭亡炛厦”的原因。 可是,不管怎么说,炛厦的体量也摆在那里,不要说三个月彻底灭亡,就算三个月把整个炛厦走一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所谓三个月灭亡炛厦,具体所指的就是用三个月的时间打到炛厦的首都建京。然后迫使炛厦政府签订“城下之盟”,同意加入中山帝国的“大东洲共荣圈”。 按照当时的形势,中山帝国的高层们普遍认为,只要能够以极快的速度突进到建京,炛厦政府一定会被帝国军队的神武所震惊,从而立即投降。 不得不说,中山帝国的高层们太想当然了。 面对中山帝国强烈的碾压攻击,炛厦政府居然坚定的选择了,宁可战死,绝不和谈和强硬态度。 不仅如此,炛厦人居然在组织了几场很顽强的抵抗,而且越接近建京,抵抗越强烈。 这下,中山帝国的战略决策者们开始着急了。 因为按照中山帝国的国力,只能以威势迫使炛厦产生畏惧而主动臣服,而无法真正和炛厦拼死命的。体量差距太大,真拼不起啊。 这就好像有些女生会很怕虫子、老鼠,突然看到一只就尖叫着跑开了。可是如果那个女生不害怕,不跑开,而是勇敢的与之战斗,又会如何呢? 以人类的体量,就算是硬压,也毫无疑问的可以把虫子或者老鼠给压死吧。 炛厦与中山帝国,就是这样一种对比。 一场灭国之战,尤其是要灭炛厦这样的巨国,如果真的要拼尽最后一滴血,那即或是真的能够把炛厦灭了,也只能收获一片焦土而已,又有什么意义呢? 而且,更大的概率是,还没有夺取这片土地,中山自己先拼尽最后一滴血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真的要发动这样大规模的长期的战争,那么所需要的资源不仅规模庞大,而且其中很多物资并不是中山帝国自己可以满足的。 比如石油,橡胶,无是无本的溜球还是倭奴,都是不出产这些资源的。 平时的一般的军事规模,还可以维持,如果要长期打大仗,那么绝大部分都需要依赖于进口才能解决。 那也就意味着,中山帝国的战略资源会在整个战争期间被外国所控制。 这当然是中山帝国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可是,发动战争由得中山帝国,但是如何结束,却根本由不得他们啊。炛厦就是宁死不投降,他们也没有办法。他们真的不想把炛厦人都杀光,因为那不符合自己的利益。他们也不想为了消灭无论如何也杀不绝的炛厦人,而支付巨大的战争成本,因为那更不符合自己的利益。 他们当然更更不愿意为了杀死炛厦国的人而让自己本国的年轻人去送死。 可是,这些已经由不得他们了。 战事一开,如箭离弦,无论最终达到什么结果,都无法挽回了。 由于炛厦无论如何也不肯投降,中山的计划被彻底打乱了。这就好像箭射向一个靶子,射出去之后,才发现,这靶子遥不可及,可是箭已经射出去了,又收不回来。 中山帝国只好继续增兵,继续向炛厦发起更猛烈也更残酷的攻击,他们甚至开始大规模的屠杀平民。 一些士兵甚至开展了“杀人比赛”。 在中山帝国昭和十二年的十一月,中山帝国军队中有两名少尉,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突然约定发起了“武士刀砍杀百人斩竞赛”。约定两人谁先在战争中用自己配带的武士刀杀死一百人,就为胜利。 这两个人从约定的时间开始,一路之上遇到炛厦人就挥刀砍杀,无论对方是军人还是平民,连老人、妇女甚至婴儿都不肯放过。而随军的记者则随时通过新闻媒体向公众报导他们杀人的数据变化。 当他们终于杀到了建京的时候,两人的“战绩”都已经超过了一百人,然而却无法具体的分清到底是谁先杀满了一百人,以至于胜负难决。于是,二人又重新开始以杀满一百五十人作为新的目标开展这种恐怖的杀人竞赛。 然而,由于炛厦组织了坚强的松江会战。炛厦军队以数倍兵力采用焦土模式,不顾一切的阻止中山帝国的进攻。中山军每前进一步都需要踩过炛厦士兵的尸体才行。而且,虽然装备差距很大,但是这种不顾生死的阻击,还是让大量的炛厦军人也死在战场之上。 中山军队足足在松江防线血拼了三个月的时间。完全用尽了之前全部的计划时间。 当中山军队打到建京的时候,距离他们宣布全面对炛厦开战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百余天,炛厦军人用自己鲜活的生命,打了狂妄的炛厦军队的脸。 对于来一直以来已经“赢麻了”的中山军来说,这种挫败,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因此,虽然他们终究还是达到了目的地,也确实是一路得胜而来,却全然没有胜利者那种成就感。反而是憋了一肚子的气,非要找个渠道发泄出来不可。 然而,他们这种怒火却被建京城高大厚实的城墙和当时整个炛厦国最先进,最强大的军事装备结结实实的挡了回来。 炛厦国最高统帅甚至把自己的亲军卫队都派到了前线上。那是一支全套意志国先进武器装备的部队,部队编制虽然只是一个师级单位,但是战斗力绝对碾压任何一个军。最重要的是,这支部队是最高统帅象征,对于其他部队誓死一决战的士气鼓励有着无法估量的作用。 好不容易杀到建京城下的中山军,现在居然就被挡在了城外,不仅根本无法攻入,也不能给城中造成真正信心上的打击。这种情况下,虽然到了城下,也是不可能促成所谓的“城下之盟”的。而如果不能迫使炛厦政府妥协投降,不仅之前夸下的海口不能实现,而且巨大的牺牲和代价,很可能就白付了。 第211章 屠杀 阻击战是非常残酷的。 虽然炛厦方面拼上了血本,但是当时的炛厦民国实际上是不团结的,整个国家实际上是处于不同的大小军阀的统治之下。内战,随时都在发生,只是规模不同。而所谓的最高统帅,其实也只是一个实力和手腕相对更高的最强军阀而已。 这样的情况下,事实上就是最高统帅可以调动用来保卫首都建京的力量,是非常有限的。 然而中山此时却打破了一切派系之争,集中全国全部力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打赢这场史无前例的“国战”。 昭和十二年十二月,中山军大本营下达“灭炛行动第八号军令”,命令其在炛部队,陆、海军协同作用,兵分三路,强攻建京。 而炛厦最高统帅部也集中了可以调动的全部力量,部署了建京防卫体系。 于是,中山与炛厦之间,爆发了两国交战史上最大规模的一次战役:建京保卫战。 此时,中山方面一共已经调动了五十万大军,而且还有四十五万新兵正在积极操练,随时准备投入战场。在北起东土,南至建京城下,十余个省份的炛厦土地之上,到处都部署了中山军队。 而在建京城外,更是集中了三十五万军队的恐怖兵力。 至于炛厦方面,虽然最高统帅已经竭尽全力,但也只拼凑出十五万兵力,这还是名义上的满编数字,事实上,大部分部队都是没有达到满编水准的。 所以,仅仅考虑到兵力,炛厦虽然是本土作战,而且号称人口众多,但在这一次战役中,明显已经处于绝对的劣势。 而且这还仅仅是兵力问题。 当时的世界,已经是纯粹的热兵器时代,传统冷兵器彻底过时了,单纯依赖人数取得胜利的机率已经非常低。在武器装备落后的情况下,哪怕十倍于敌人,也往往只能拼个平手而已。 更何况,炛厦军投入的兵力还不到中山军的一半! 所以,最终的胜负,早就没有什么悬念了。 所有参加建京防卫的炛厦军人,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在以生命证明自己对国家的最后忠诚和自己所报效祖国的终极荣耀。 拥有五千年历史的炛厦,确实产生以后也还会产生很多叛徒的内奸。但是,会有更多,更多的炛厦将军会为了维护她而拼上自己的生命。 十二月八日,中山军攻克了全部建京外围的阵地,对建京城形成了三面包围。十二月九日,中山军通过飞机向城中空投了“投降劝告书”,要求炛厦军队在十二月十日之前投降。并保证,只要炛厦投降,就可以结束战争,并且保全国体。如果拒不投降,中山军一定会攻入炛厦,而且将对城内所有军民采取无差别的残酷的惩罚。 对于这样一封态度傲慢的“劝降书”,建京城始终以无视作为回应。 于是,到了十二月十日,也就是劝降书上所写的“最后期限”,中山军发起了全面冲攻。 这场攻击昼夜不停,进行了三天三夜。 尽管装备落后,尽管兵力不足,尽管有这样那样的原因,但是那些一心为国尽忠的勇士兵,要么倒下,要么战斗,始终没有任何后退半步。 不仅如此,他们还在用三命换一命,甚至五命换一伤的比例杀伤敌人。 结果就是,中山军战死两千余人,负伤四千余人,而炛厦军则付出了五万余条生命作为代价。 战斗到十二月十一日,最高统帅下达军令:“守守若不能持久坚守,可相机撤退,以图整理,伺机反攻。” 十二日,中山军自建京光华门攻入,并四处放火,形势已经无法挽回。在此种形势下,建京守军阵前司令部做出决定:全线撤退。 命令虽然下达,但是因为当时各部守军分处各地,正在战斗状态。有些军长、师长,并没有将撤退的命令有效下达,而是收到命令后自己一走了之。 你想撤退,敌军也不给你撤退的机会啊。于是,各部在撤退的时候进退失序,绝大多数都没有正常撤离出城,而是在失去统一有效指挥的情况下以军人的身份被困在城内。反而成为中山军最明显也最无力的打击目标。 更有甚者,有没接到撤退命令的后续坚守部队,见到接到命令后撤退的部队,还以为是逃兵,开枪扫射…… 就这样,中山军三个师团相继进入并迅速占领了建京全城。 建京保卫战,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挫败了。 为什么最高统帅突然下达这样的命令呢? 前面说过了,相对于统一的黛青帝国,炛厦民国只是法理和名义上的统一。自从炛厦民国开国以来,始终处于军阀割据的混乱局面。即便是中山入侵,也能改变这种长期形成的状态。 最高统帅统帅能够坐到今天的位置上,也与民意无关,完全是内战打得好的结果。一句话如果他没有军事力量了,那么他也就没有现在的地位了。 最高统帅必须想尽办法保住自己的嫡系部队,所以才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尽管如此,由于撤退混乱的原因,最高统帅最想保住的亲军卫队,还是因为之前的表现太过突出,而被中山军全部消灭了。 最高统帅宣布迁都,把首都迁到了大西南的渝都,中间隔了好几个省不说,关键是这一路上全是山路、水路,有足够的纵深与中山军周旋。 也就是说,炛厦民国也好,最高统帅个人也好,一方面确实很逊,真打不过中山帝国。可是另一方面,他们坚决不肯投降。 只要他们不投降,中山帝国就只能继续付出巨大牺牲和成本,去一寸一寸的攻占炛厦的领土。而且,即使打下来了地盘,也会得不偿失。因为并不是每一个战略要地都有经济价值,但是哪怕不是要地也需要占领者分派部队去驻守。炛厦地大,需要驻守的地方太多,而中山人少,集中起全部的力量也只有一百多万部队。这样,只要是大部队的中山军人,所要面对的也是数十甚至上百倍于自己的炛厦人。 当三十四万中山军人进驻建京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处于一百万炛厦建京人的包围之中,而且,这些人里居然还有十万左右的军人! 明明是取得了胜利,但却又明显处于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绝境之中。只不过,对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无论是失去组织的军人,还是惶恐不安的百姓,似乎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完全可以凭着人口数量和熟悉环境的优势,跟来犯之敌打个巷战。 但是,现在没有意识到,不意味下一刻不会反应过来啊,他们只是一时被打懵了,吓傻了。一旦一百多万的炛厦人反应过来,突然一起反抗,中山军的处境真的会很危险啊。 而且,他们刚刚付出了上万人的伤亡代价啊。 不让这些顽固的炛厦人付出更惨痛的代价,他们是不会对中山帝国产生敬畏的吧。 于是,一场有计划,有组织的罪恶,开始了。 曾经六朝古都的建京,即将变成人间地狱。 第212章 罪恶 三十四万中山帝国军人,其中甚至还包括来自福摩岛的炛厦裔,开始在建京城内“合法”的犯罪。 1937年12月13日,南京沦陷后,日寇对南京的中国军队及人民进行了长达数月的大规模的大屠杀。 发动这样的大屠杀的最主要原因,就是为了制造恐怖氛围,让炛厦人一想到中山人就感到害怕,从而促使更多的炛厦人因为惧怕而主动放弃反抗。 这一行动,甚至早在攻陷建京之前,就已经有了明确的计划。 在中山帝国的战前就已经通知全体军队:攻克建京之后,各部队各单位立即分片分区对建京城进行扫荡屠杀。不仅所有战俘,一个不留全部杀掉,而且还要把这种行为推向平民,以“烧、杀、抢、淫”的方式,尽可能的制造最大程度的悲剧,从而达到恐怖效果。 中山帝国军队于是奉命开始向手无寸铁的建京平民,和已经失去战斗力的炛厦军人,进行了三个多月的灭绝人性的大屠杀。 据事后统计,仅集体屠杀中杀死的人就高达二十万人之多,而此后的各种分散屠杀案件中至少又杀害了十几万人。 而且,既然是为了达到恐怖的效果,那么除了数量上的恐怖之外,处死的方式也不可能是简单和仁慈的。中山军人采用了各种被当时的国际法所禁止、血腥残忍,甚至匪夷所思的残忍方式对待完全处于他们掌握之中的炛厦人。 据不完全的统计,他们的酷刑包括:枪击、刺刀刺死、武士刀砍头、剖腹、挖心、水溺、狗咬、活埋、活人靶子、割器官、火烧,等等…… 此外,中山军经常随机跑到建京的普通平民家里,先是让平民服侍自己吃喝宴乐,然后就开始对平民的全家进行残害,他们不仅连老年和小孩子都不放过,而且事后还要把受害人杀死,再把房子烧掉。 当然,在此之前,他们会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抢走。 所有这一切,都是被允许的,当时的中山军的官长们根本不会按照违反军纪进行处理,反而会对干这些事儿的人进行称赞。 一百多万市民中,三十多万人被杀死,没有被杀死的多数当然经历了更多的“活遭罪”,尤其是对于女性而言。每天发生的行为多到无法统计,只要不被事后杀死,就已经算是常态了。 这些案件太多,多到了令人麻木的地步,所有人只求在这场战乱中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根本没有人还会去维护什么公义和秩序。 但是也总有例外的。 有人不顾生死,坚持要维护女性的最后尊严。 比如,魏炛华。 魏华群原名明妮·特琳,是花旗国伊州人。作为一个虔诚的圣光会成员,他在师范大学毕业后便报名参加了圣光会海外传播联合会,来到炛厦从事传播教育的工作。他先后担任了三个女子小学和中学的校长。 在炛厦,她给自己取了一个炛厦化的新名字:魏炛华。 战争开始的时候,她已经在建京女子大学担任了十八年的教学工作,从教授、教育主任、教务主任,一直到校长。她把一个女人一人生中最美好、最青春、最阳光的岁月,全都奉献给了炛厦,奉献给了建京女子大学。 建京被攻占之前,花旗国大使馆和其他所有驻炛厦各国大使馆一样,发布紧急通知,要求自己的公民立即撤离炛厦。 结果大使馆很快发现了魏炛华,一查,她之前已经拒绝了四次撤侨通知,现在还坚持留在建京女子大学。于是大使馆又专门找上她,要求她尽快撤离。 结果魏炛华不仅不走,而且还从大使馆那里争取到了一个“国际安全委员会”委员的身份。凭着这个身份,她更不走了,她要保护自己的学生,那些幼弱无助的女学生们。 然后,建京真正被攻克之后,她发现,需要保护的已经不仅仅是自己的学生们了。 因为战争而产生的大量的女性难民,听说女子大学有一个“国际安全委员会委员”,都跑来寻求保护了。而对于这些难民女性,魏炛华毫不犹豫的接纳了她们。一时间,有一万多名妇女入住到了学校里。 而大量女子,尤其是难民女性的进入,也引起了中山军人的注意。中山士兵不断的冲进学校,或者当众伤害女性,甚至公然把人拖走。魏炛华为此四处奔走,一方面安排安保人员在校内巡逻,一方面亲自跑到中山使馆申请保护信。 她据理力争,毫无畏惧,不仅遭到中山大使的嘲笑和施压,而且更在与中山士兵争执的时候,被殴打。 不断的有人来报告,又有中山兵冲进校园了……又有中山兵冲进角楼了……又有中山兵抓住妇女了……又有中山兵把人抢走了。 所有这一切,只要一发生,魏炛华都会第一时间跑去亲自处理。她身上带着从中山大使馆软磨硬泡得来的保护信,凭着这封信,她把很多女性从中山淫兵的魔爪下抢救回来。 但是,这毕竟是乱世,而魏炛华也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的女人,支撑她的,只是内心的博爱和脆弱的国际秩序。因为当时的中山国,多少还是顾及一点与花旗国的外交关系,并不想真的因为她而与花旗国撕破脸。因此当她拼死力争的时候,他们往往选择退却,再去祸害其他人。 可是,这一点微弱的力量,可以维持的力量毕竟太有限了。 有一次,中山军司令部派人来到女子大学,要求带走一百名女性。他们早就得到了确实的消息,大学里隐藏了太多的非学校成员。她们不是花旗国人,也不是女子大学的学生或者教工,只是纯粹的炛厦难民。对于这些人,在法律层面,魏炛华是无权保护她们的,即便有大使馆的保护信也没用! 魏炛华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做出妥协,但是她仍然提出了最后的底线:只能带走那些出于自愿的妓女,如果是良家女子或者拒绝离开,那么除非打死她,否则绝对不能带走。 最终,中山军人带走了二十一名妓女。 这件事情,成为了魏炛华心中永远的痛,不仅仅是痛,而且是罪。她无法原谅自己,更无法想象全能的光明之父为什么没有在这样的事情上帮助自己。 从这一天起,她里面的光,灭了。 事后,炛厦政府颁发给魏炛华授予外国人的最高荣耀:蓝白红三色襟绶——采玉勋章。 可是,这仍然不能抚平她心中的罪恶感。 她无法继续留在那块伤心之地,她认定自己竭尽一生的付出都是徒然无功的,自己已经失败了,甚至成为帮凶。 有恶魔起来,日夜的控告她,攻击她的灵魂。 她回到了花旗国。然而灵力充沛的花旗大陆,仍然不能使她的内心得到平安,两年之后,她在痛苦中死去了。 看到这一幕,真牛金完全崩溃了。 原本透明无色的灵体,开始不断发出各种颜色的光,并配合不同的形态表达出来所对应的不同情绪: 弥漫烟雾形态的黑色,代表了死亡、恐怖、病态、邪恶、毁灭。 突然出现的急速喷射的血红色,代表了危险、暴力、侵略、冲动。 像牢笼的栏杆一样一根一根穿刺而过的蓝色,代表了冷漠、悲伤、低落。 像铁链和绳索一样束缚的黄色,代表了疾病、懦弱、脆弱。 …… 全都是极端负面的情绪。 “我说不要你看吧,就是怕你这样。你这反应也太大了,比我当初知道这些的时候还要恐怖呢。”真鹤金说道:“现在这样子,只能靠你自己了。” 折腾了半天的真牛金,逐渐安静下来,并且渐渐形成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形态:一个伤痕累累,破裂的心! 心的中部,若隐若现的显出了真牛金的形象,忧伤愧疚的看着真鹤金。 第213章 第一个形态 “叮!恭喜新灵,解锁第一个灵体形态——破碎的心。”一个声音,从不知什么方向传来,直入真牛金的内心。 这是灵体的自我提示。 只有经历各种对灵魂的意识冲击,使灵魂形成强烈和意识倾向,才能解锁灵体的形态。 灵体可以解锁多个形态,灵力越强,可以解锁的形态也就越多,目前来看,只要灵力够强,似乎是可以解锁无限多个形态。 大多数灵体,哪怕是非常强的灵体,最初的形态往往也是比较丑陋的。 这是因为,灵空状态是非常单纯良善的纯净状态,而经过各种刺激之后,其内在感受一定是非常痛苦的。 以后经历的多了,老练成熟,渐渐平稳,所解锁的形态也就越来越漂亮了。 不管怎么说,解锁第一个灵体形态,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十三妹妹,你长大了,三姐给你道喜啦。不过,这个初代形态有点不漂亮啊。没关系,后续咱们再慢慢调整,很快解锁了新形态,就可以不用这个了。” “三姐,我真没想到,我们溜球灵力充沛之后,居然会做出这样恐怖的事情。真后悔没听你的劝,非要看下来。现在我心里非常痛苦,你救救我啊。”真牛金边哭边求。 “如果我们没帮你的话,你根本都到不了这里呢。我们听说你心里产生了毁灭的意念,就请火猴先后提前在你的药里做了手脚。既释放了你的灵魂,又确保你没有堕落到无尽苦毒状态。否则的话,你会一直陷在痛苦和悔恨之中,永远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现在呢,也好,让你看到狂热之后的悔恨有多么可怕。以后还是不要随便冲动吧。我们这里有句话:冲动是魔鬼哦。”真鹤金劝解道。 “那我现在怎么办?”真牛金问。 “很简单,回到凡间,重新修习你的心性。慢慢自然就好了,你现在灵魂已经得到了释放,随时可以跟我们联系。相信很快就会有突破的。只不过……”真鹤金说:“现在你需消费一点灵力。” “回到凡间,我不是已经死了吗?”真牛金很惊讶。 “我刚刚说了,我们请火猴在你的药里做了些手脚,你用的药是假的。只是让你的身体暂时麻痹。只不过你一心求死,所以突破了自己,这才来到这里。如果你真的是死于自决,那么很大的概率是要坠落到无尽苦毒状态,不仅不能获自由,反而要永远承受痛苦的辖制。”真鹤金说。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真牛金感到很意外。 “是的,好在,你真的是一心求死,而且又真的没有死成。否则这次就麻烦了。现在你怎么看?你还认为为了溜球而死,是值得的吗?我亲爱的妹妹。”真鹤金问道。 “不,不会了。凡人的国家,都是罪恶的。不管强大还是弱小,只不过弱小的国家没有得到行恶的机会罢了。倭奴是邪恶的,溜球也同样不是好的。”真牛金说道:“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即便回到了凡间,又能做什么呢?” “你现在的情况,还需要好好修习,强化自己。这样才能让你的灵体有更好的能力,将来也才能真正在灵界可以过得好一点。我们这里不是天庭,龙宫诸灵属性杂乱,无分正邪,只有强大自己和团结同族才是保全之道。” 真牛金根据刚刚诸位前辈传授的“知识”,所谓的天庭,就是‘来访神明’为‘入选灵者’制造的生活空间。‘来访神明’为那里设立了绝对秩序,所以生活在那里的诸灵也过得生活的安全而稳定。而那些没有“入选”的诸灵,没有秩序,本质上就是大家任意而行,可是实际上却很自然的形成了各种“规矩”。 所以,真牛金深以三姐的话为然,此时此刻,确实只有强化自己,使自己的灵力更强大,才是真正最重要的。凡间的家国争霸,终究不能长久,当肉体生命结束的时候,如果没有灵力,就注定要受尽苦难和折磨。 “如果真的能够重活一次,一定要好好对待自己。”真牛金这样说着,随即又想到:“也要好好的教导一下真鹤香,让她早点开悟,免得徒受苦楚。” 这样想着,猛的一震,再看四围居然又回到了在倭奴京都的禁所。 感觉一下身体,反而比之前舒适多了。 看来果然是灵魂得到了强化的好处。 不过,会不会只是一场梦呢?真牛金这样想着。突然听到旁边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当然不是梦啦,灵界的经历才是完整的真实。” 是火猴。 “我怕你回来后不知道如何自修,所以特意来照看一下。果然,你刚一回来,就又迷惑了。”火猴笑道。 “实在有劳火猴先生费心,这个物质世界,确实是很迷惑人啊。”真牛金自责道。 “没关系,你三姐对你不放心,特意让我把这个带给你。”说着,火猴抛出一物,真牛金张手一接,竟然是一颗明珠。 “这是一颗通灵珠,凡体手持,可以直入灵界。你灵力有限,经验不足,可以借助此物往来灵界。不仅你自己可以用,也可以借给你们家族其他有灵根的女子使用。你家三姐希望你们家族多一些灵修者,只有这样,你们在凡间和灵界才能强大起来。 好了,东西带到了,话也带到了。我去也。” 话说完,金光一闪,猴子凭空消失了。 真牛金看着手里的明珠,如果不是这宝贝还在手里,她简直要以这又是一个梦了。 此时,天渐渐亮了起来,真牛金整理了一下自己,起身推门走了出来。 门外传来了真鹤香的声音:“弟子拜见闻德大君早安。” 真鹤香并没有和自己的父兄关在一起,而是作为真牛金的弟子留在真牛金身边。 真牛金原来的侍女都被撤销了,现在的日常起居都是由真鹤香亲自照顾。真鹤香每天早晨都会把住处的事情亲自打理好,然后在门外恭迎真牛金,向其问安。正如在溜球的时候一样。 然而今天并不是真鹤香自己在问安。 和她跪在一起的,正是她的哥哥,尚图。 尚图明显比从前瘦了很多,眼神中充满了犹豫。 第114章 为了溜球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尚图得到了奉尚泰王和父亲今归仁王子的密令,要他寻机逃,再设法到黛青寻求帮助。 之所以选择尚图,是因为其他人的地位太明显,看守极其严密,根本找不到机会。但是对于尚图,多少还是宽松一点的。至少,在划定的禁区之内还是允许他在亲族之间有限走动的。 尽管如此,以溜球人的力量,目前也是无法做到记尚图逃离的。 这件事情,显然不是可以轻易完成的,至少在溜球国人看来,凭自己的力量是难以完成的。之所以来找真牛金,就是希望获得神明对此事的指示。 如果是在过去,真牛金大概会按照占卜的方法,对其做一番测算,然后给出相应的答案。 但是现在,真牛金知道,那些都是虚无的。 凡间只是灵界力量的一个“培育箱”而已。 对灵界没有掌握,在凡间再怎么折腾,也是没有用的。就好比一个人没有带够钱,去市场上买东西,即便他看中的商品再适合他,最后他也买不回家的。 而且,刚刚看过了“灵力充沛”却“德行有亏”的愚哉位面的历史,让她更清楚了一件事儿。不能一味的强化灵力,更不能一味的只关注国家是否强盛,否则即便再怎么强大,也难道沦为“魔化载体”的下场。 而一旦魔化,按照刚刚所知道的灵界的规则,那么最终的结果只会在“终极考验”中无情的被淘汰。 在终极考验面前,世间的一切法则,一切荣辱,都毫无意义。最终查验的就是每个灵魂本质的质量。完美的会作为“入选灵者”进入“天庭”,不完善的则可以在“龙宫”继续修习,但是一旦被贴上“魔化”的标签,那就将被灵界的主流视为“邪灵”。 邪灵不仅不能按照规矩得到“家族”的庇护,而且还会被“拜访神明”定期“销毁”。即便不被销毁,随时也可能被其他主流灵体(不仅仅是灵者,而是包括各种灵体)随时当成“燃料”来使用。 如果一个国家整体堕落成为“魔化载体”那将是极端恐怖的事情。 而根据历史线的分析,虽然现在的溜球不可能发展成愚哉位面里中山帝国的情况,但是如果溜球被倭奴吞并成功,那么倭奴将在未来发展成类似于中山帝国的情况。 结果就是,溜球人还是要会承担很大的“魔化”风险。 而且还是给人家当炮灰,那也太冤了。 另外,真牛金通过在灵界的看见得知,如果不采取灵界的保护,尚图和其他好几个溜球王族子弟,在将来会在倭奴的军队中效力,并且因此将在战争中被魔化,最后还要死于战争。 因此,真牛金本来也是计划好要帮助尚图离开的。 现在尚图已经来了,并且表示希望找机会逃离倭奴,真牛金当然要给予帮助了。 真牛金独自安坐,怀里藏着那颗通灵珠。 通过这颗通灵珠,她可以很轻松的看到眼前这个孩子未来的命运。 也知道如何在不违背“时间线”的情况下,做出修改。 整个世界有整个世界的历史线,而每个个人,也有每个个人的命运线。 一些节点是不能改变的,好比乘坐公交或者火车途经一些站点。 但是有些节点,是可以改变的,就好像下车或者不下车。 在一个位面的有限之内,一个人的终点站通常是固定的,也就是说,人的寿命是固定的。 但是,寿终而亡和意外而亡是不同的。 寿终而亡基本上是不可更改的,除非直接改寿命,意外而亡却有很大的概率改变,只要不影响其他人尤其是整个世界的时间线。 当然,如果真的做到“顺应自然”,那么即便改变了世界的历史时间线,也不是绝对不可以的。 马小伟就是通过这种方法,合法的改变了堪忍世界的时间线,形成了一个新的位面。 但是真牛金可没有这样的实力。 如果她随便改动,搞不好立即再来“天遣”——至少她能接受这样的解释,不过对于马小伟来说,就是跟“守护司”的“狗子”发生冲突。 所以,真牛金不可能什么历史改动,以她的修为和能力,可以说完全不能做什么历史的改变,除非她不想活了。 不仅是肉体层面,更是灵魂层面的。 但是她有她的办法。 通过通灵珠,真牛金知道,任保一个人,如果获得灵魂的释放,感知甚至进入灵界,那么原有的命运就都可以获得改变的机会。 而如果一个人脱离了肉体,长期生活的灵界,而其原有肉体被另一个灵魂支配着在世间生活,那么一方面他可以避免世间的一切预定,另一方面则不会遭到任何打击。 于是,真牛金形成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让尚图通过通灵珠进入灵界,然后长时间在灵界修习,这样尚图的灵力就可以得到和成长,而且在家族的帮助之下,这种成长可以保持非常的纯正。 拥有一个灵魂纯正而灵力量强大的王族成员,对于溜球王国的未来当然是大有益处的。 同时,将另一个拥有一定灵力的灵魂注入尚图的身体。代替他活在世间。 这个灵魂必须拥有一定的灵根,同时又和尚图在肉身上有亲近的血亲关系。 只有拥有灵根的灵魂,才能根据需要被注入他人的身体,至少对于真牛金来说,她即便借助通灵珠的力量,也必须如此。 而只有与尚图有血缘关系,才能使注入的灵魂和肉身能够较好的融合,避免出现排异现象。 而眼前,现在,最适合的人选,只有一个,那就是真鹤香。 而一旦将真鹤香的灵魂注入到尚图体内,真鹤香自己的肉体就需要做一个异化处理,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其化为一个低等生物。 “真鹤香,为了溜球,为了你家族,你愿意做出这样的牺牲吗?”真牛香问道。 “我愿意!”真鹤香坚定的说道,话语中没有丝毫的犹豫。 第215章 分路而行 “所以,那只猴子,其实才是真正的你?”在明白了“尚图”也就是真鹤香的真相后,英华问道。 “也不完全是我自己,里面有‘火猴’大人的一点意识。” “火猴?”英华问。 “是的,猴子只是一种低等生物,所以并不需要完整的灵魂,何况是火猴大人。所以,一直以来,都是萨鲁在照顾我。可惜……” “她,或者说你的异化体,其实……” “我知道,虽然你们一直没有告诉我,但是,我知道岛上发生了什么。不过,不用担心,萨鲁很强大,因为有‘火猴’大人的力量在里面。而且,我可以感受得到。她还活着。” 英华对于萨鲁的情况并不是十分了解,毕竟他当时没有登陆小岛。只是后来听道末和李伯约说起这件神秘奇异的事件。 两人正在谈论这件事情,突然传来一阵“嘿嘿”的笑声。 随着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房间里。 这实在是让两人大吃一惊。 因为那个身材非常矮小瘦弱,明显不是调查团的人,载汲已经是团队里年龄最小的人了,可是即便载汲也比那个身影高大强壮许多。 要知道,整个住所都是被载汲设计的报警系统覆盖了的,外人又怎么可能混进来呢? 而那个“人影”渐渐走近,也开口说起话来:“可怜堂堂翁主,居然混成这样不男不女,不人不兽的样子。真是悲哀啊。” “萨鲁?!”真鹤香惊异的喊道。 英华此时也看清楚了,来的并不是什么“人”,而是一只穿着衣服的猴子。 “不错,是我,你很意外吧。”萨鲁的声音,很奇怪,又尖又细。 “萨鲁,你还好吗?我真的很担心你。”真鹤香急切的说。 “哈哈,担心我吗?是担心你自己的原身吧?你那么残忍的就抛弃了我,还把我变成这副模板。怎么?还想以后继续统治我吗?” “萨鲁,你在说什么呀?”真鹤香很吃惊。萨鲁会说话,她是不奇怪的,因为有“火猴”的一丝残魂在体内,萨鲁虽然有猴子的形态,但是却保留了人类的智力。只不过,没有清晰的自我意识。正因为这一点缺陷,萨鲁始终追随在真鹤香的身边,做她的奴仆。 可是现在的萨鲁,明显不同于从前了,这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哈哈哈哈,你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伟大的英雄吗?你舍弃自己的原身,变成不男不女的样子,还想继续统治我,让我做你的奴仆吗?我真为曾经被你这种愚蠢的家伙统治感到羞耻。以后你就死心塌地的待在你哥哥的身体吧,我再也不会听命于你了。”萨鲁虽然个子很却小,声音也很尖细,但是态度上却非常有气势。 “怎么会这样,萨鲁,你是我的,我的……”真鹤香一时语结,对于似乎觉醒了自我意识的萨鲁,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 “我现在不是你的什么,你曾经统治我,后来抛弃了我。可是现在,我已经想通了。我为什么要臣服于你,为你做事情呢?不如我把你的灵魂吸纳过来,这样才更有益于我的能力增长啊。”萨鲁说着张开双手,背后发出阵阵黑气。 黑气缓缓的向前蔓延,很快便将真鹤香团团围住。 真鹤香渐渐感到失去了意识,倒在地上。 英华见状大惊,顾不得危险,急冲过去想要抢回真鹤香。 可是刚刚进入黑气之内,顿时一阵天旋地转,失去了意识。 …… 尚图和英华离奇失踪,调查团也因此不能正常返回了。 奕譓只好把大家召集起来商量对策。 奕譓阴着脸,说道:“为了保密需要,尚图的事情还没有和国内通知。现在还没回国,人先丢了。大家看看,咱们该怎么办?” 按照秩序,载穆自然要首先发言。而对于载穆来说,尚图的失踪还只是朝廷的大事,英华的失踪却是的损自己的切身利益了。 不说英华是自己非常看重的人才,万一有事实在心疼,而且如果不能把英华平安带回,女儿那一关就过不了啊。 载穆说道:“王爷,卑职以为,尚图关系到我朝重大决策,直接牵扯到与倭奴之间的博弈,又是在花旗国失踪,这就与花旗国也扯上了关系。兹事体大,又不宜声张,恐怕不能不耽误一些时间了。” 奕譓其实并不想耽误整个调查团回国的时间,尤其不想节外生枝。可是载穆的话也有道理,而且载穆自己的人也丢了,如果强行按期回国,恐怕会引起内部的矛盾。 “可是,也不能无限期的这么留着啊。咱们在花旗国时间也不短了,该做事事情都做完了。再不回去,不要说朝廷那边不好解释,恐怕就是花旗国恐怕也会产生质疑吧。”奕譓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载汲见状,便在道末耳边说了几句话。 毕竟他是小孩儿,虽然地位崇高可是在这种严肃的场合,还是不太方便直接说话。但是等到会后再单独和奕譓说的话,又恐怕有夜长梦多,徒生变故。 道末于是上前说道:“王爷、将军,下官有个提议,不知当讲否。” 奕譓明明看到载汲与道末耳语,知道道末是在替自家儿子当传声筒,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当即示意道末发言。 道末于是说道:“王爷、将军,下官以为,此事东渡花旗访问,乃我黛青历史上开天辟地的一件大事,朝廷关注得很紧,咱们的差事也办得妥当,回朝之后,功劳是免不了的。所以,如果因为尚图失踪而长久滞留,实属不妥。可是尚图身份特殊,关系重大,英华也是咱们自己人,绝不能就此不管不问。下官的意思,咱们不妨兵分两路调查团大队正常回朝,只留下几个人专委此事,动用各种力量暗中查访,一有收获即报与王爷及将军。不知王爷、将军,以为如何呢?” 道末的想法,显然深合奕譓之意,而载穆思来想去,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于是,奕譓决定留下道末和李伯约暗查,其他人正常回国。 第216章 雪白世界 英华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处于一片深海之内。 英华此前根本不识水性,更没有潜水的经历,此时突然发现自己处于深海之内,却居然可以正常的呼吸和运动,好像自己就是一条鱼一样。 而且,自己原来的衣服也不见了,身上“穿”着一种奇怪的非常丝滑滑的外套。 他向四围看了看,发现在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人,飘浮在水里。 英华急速的向那人游去,发现是一个女孩,头发长长的,眼睛大大的,自己并不认识。那女孩的身上,也是和自己一样,全身都被一层浅白色的“衣服”包裹着。 英华小心的过去碰了碰那个女孩,女孩一下子醒了。 女孩看见英华,似乎非常高兴,居然上前抱住了英华,这下可把英华吓坏了。虽然在花旗国待了这么长时间,可是英华的思维还是黛青人的传统保守,讲究男女大防。一个女孩子,突然抱住自己,绝对是一件惊天大事。 “啊,这位姑娘,你这是。”英华惊恐的叫道。 奇怪的是,即便是这样大叫,也没有呛水或其他不适感。英华觉得,自己现在真的就像天然生于水中的鱼类一样。 “英华哥,是我啊。我是尚……,咦,我怎么变回来了?”那女孩突然发现了什么,愣住了。 “你是?……”英华觉得对方的神态有些熟悉,那种感觉,应该是……他大胆说出自己的猜测—— “真鹤香”女孩和英华同时说出了这个英华刚刚才知道的名字。 “你真的是真的真鹤香?你原来长成这个样子啊!真,真不愧是翁主,果然文雅高贵。”英华本来想夸真鹤香漂亮,可是觉得那样未免太显得唐突了,急忙又随机改口。 “英华哥,你突然这么说人家,还真的有点不太适应呢。”真鹤香不好意思的说道。 以前,真鹤香一直是以尚图的身份与英华相处,大家已经习惯了当“兄弟”的感觉。虽然刚刚自己已经亮明了真实身份,可是时间太短,谁都没有转换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们是在哪里?”英华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传说中的‘龙宫’吧”真鹤香说到“龙宫”的时候,神色明显变了。 “‘龙宫’?你是说,你们传说中人死后要去的地方吗?难道说,我们都死了?可是,可是我是黛青人,而且我们是在花旗国,为什么会到你们溜球传说中的‘龙宫’啊?难道‘龙宫’的说法才是真实的,其他阴间、地府等等,都是假的?” 真鹤香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过还没等她回答,就有另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龙宫和阴间、地府之类,并不矛盾哦。你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主要是因为你自己太多事了。”这声音又尖又细,两人立即反应过来。 “是萨鲁?!”真鹤香和英华同时喊道。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和真鹤香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突然游了过来。 两人长相是完全一样的,只不过,“衣服”的颜色并不一样,这个女孩子穿的是纯黑色的“衣服”。 “不错,是我,怎么样,英华哥哥,我更漂亮吗?”萨鲁说着,伸手摸了英华一下。 英华很本能的现下子推开了。 “哼。”被拒绝的萨鲁非常不悦,质问道:“我和她现在长得完全一样,你刚才明明接受了她的抱抱,为什么不让我摸一下?” “这……”英华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萨鲁,真的是你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里,真的是‘龙宫’吗?” “这里当然是龙宫,你们都死了,以后,我要代替你好好的活在人间了。哈哈哈哈”萨鲁狂笑道。 “可是,为什么?如果这里是“龙宫”那么,接引者呢?我的前先辈族人呢?”真鹤香问道。 “哈哈哈哈,我就说你是个傻瓜,骗你呢。居然还真就信了。这里才不是什么‘龙宫’呢。你难道忘记自己是怎么来的了吗?” 真鹤香努力的回忆,终于想起来,自己陷在萨鲁释放的迷雾之中,然后就到了这里。 “是你的幻境?!”真鹤香突然反应过来。 “哈哈哈,算你没彻底傻透。不错,这就是我的幻境,以你那点可怜的灵力,就永远待在这里吧。至于这个可爱的小哥哥,哈哈哈,以后就是我的了!”萨鲁笑着,食指一指,一团黏液射向英华。 英华完全没想到会遭到突袭,完全没有任何抵抗挣扎就被包裹了起来。 “不要,你不要伤害他。他是好人,是无辜的。我求求你放了他,无论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真鹤香急了,可是并没有动手的意思,而是恳求萨鲁。 “哦?你是在求我吗?”萨鲁得意的问。 “是,是,我求求你,放了他,你要抓的人是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可是只要你放了他,要我怎样都可以。”真鹤香其实已经满眼流泪,只不过因为是在水里,看不出来。 “怎样都可以吗?这是你说的吗?算数?”萨鲁问。 “我说的,我说话算数,只要你放了英华哥,我什么都答应你。” 英华想阻止真鹤香做出不利于自己的承诺,可是他被黏液封住了口,根本说不出话来。 “好的,我相信你,我的主灵,你要知道,在这个环境里,你是不能违背你自己说过的话的。”萨鲁的脸上,露出了邪魅的一笑。 然后,缓缓的说道:“那么,就请把您的灵命交给我吧,从此做我的傀儡和奴隶吧!” 然后,她高傲的向真鹤香伸出右脚,而真鹤香看了一眼英华,无奈的屈身跪拜,并准备亲吻萨鲁的脚趾。 就在即将吻到的时候,突然,整个海洋震动了起来。 周围发出一个浑厚的声音:“反了啊,反了啊!何等的逆反啊!” 然后,大家都开始上升,哦不,是海水在下降,直接所有人都浮出水面。 此时,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片光明洁白的世界。 第217章 枯败之爪 “这,这是?”英华脱口而出,同时,他发现,刚刚的黏液没有了,自己又可以说话了。 “香妹,不要听她的,她是个邪灵,是个魔鬼。”英华健步跑了过来,将真鹤香和萨鲁分隔开了。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英华坚定的说道。 “自不量力!”萨鲁轻蔑的说道。 不过,她却没有再出招攻击,而是转身飞向远方。 英华愣愣的望着萨鲁飞去的方向,直到完全消失。 看到萨鲁真正飞走了,英华才转过来看着真鹤香,却见真鹤香脸红红的,而且流了满脸的泪水。 “香妹,告诉我这又是怎么回事儿,那个真的是那只猴子萨鲁吗?她这又是去哪儿了?我们,怎么会悬浮在空中?” 此时,英华发现,虽然海水已经不在,可是自己和真鹤香,居然就像刚才在海中一样,漂浮在空中。 “英华哥,谢谢您,这个时候,居然还想着保护我。求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你是没有灵力的,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啊。” “别说这些了,我们是——朋友。只要我有一口气,就不会让她伤到你。除非她像刚才那样把我绑起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那确实是萨鲁,不过,不是萨鲁的肉体,而是萨鲁的灵体。真没有想到,萨鲁居然已经有了这么完备的灵体,这就难怪她拥有了独立意识了。而且,因为我为了溜球王室而舍弃了自己的肉身,也就是舍弃了萨鲁本身。所以,她在获得了自我意识之后,就认为我抛弃了她,所以才这样的痛恨我。 至于这个地方。应该还是在萨鲁的幻境里,只不过是她光明的一面。” “什么?幻境还有光明的一面?”英华很震惊。 “当然,幻境是通过秘术营造的,而所有的幻境必须包括光明和良善的一面,使进入者有获生的机会。否则就有违天道,而遭到抹除,反而不能存立了。 我本身是没有那种能力的。所以正常情况下,萨鲁也不应该有。可是,为了保住我的原身,火猴大人分了一点残灵在萨鲁体内,或者就是靠着这点残灵,萨鲁不仅觉醒了自我意识,而且,还学会了这些神奇的能力。 我们并不知道萨鲁到底获得了多少能力,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萨鲁的力量绝对在我之上,而且,在这个幻境里,她拥有绝对的主权。” “那我们岂不是无法逃出了?”英华焦急的说。 “也不尽然,你知道为什么萨鲁要胁迫我与她立约吗?”真鹤香反问道。 英华明白,所谓立约,就是真鹤香亲吻萨鲁脚趾的那个动作。按照萨鲁所说,是要让真鹤香做她的奴隶。至于为什么一定要立这个约,英华就想不明白了,明明他们已经被困在了这个幻境之中,何必还要立个约呢? 英华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虽然她获得了自主意识,但是在本质上我永远是她的主体。她想要实现完全的突破,就必须改变与我的关系才行。而这个关系的改变,是不可以用武力实现的。只能在我心甘情愿的以这种仪式与她立约才行。” “也就是说,即便是她的幻境,仍然有一些规则是大于她的意志的?” “是的,而且,只要我没有与她完成契约,我在对于她所设立的一切就仍然有名义上相同的权限。只不过,她会刻意的设置假象和干扰,让我无法及时完整准确的找到相关线索。从而违背规则,最终迫使我与她立约。” “所以,刚刚就是她的一个计谋,用我做为人质进行威胁,好让你与他立约?”英华问。 “是这样。但是肢体要反过来奴役原本主灵,这在灵界是一件非常逆天的事情,所以触发了灵震,如果她继续坚持,可能会被天道抹杀。所以她才逃了,我们也才躲过这一难。”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才能真正逃离这里呢?”英华急切的问道。 “先别急,我本身能力有限,需要一些时间来了解和掌握这个幻境规则。根据我之前学到的知识:只要是幻境,一定有规则可遵循,只要按照规则去做就有机会离开。这是灵界的规矩,否则就根本无法维持幻境的存在。” “那怎么才能了解和掌握法则呢?”英华听说有逃离的希望,很高兴的问。 “这就不清楚了,我们目前位于光明地带,这里相对最安全,不会有什么诱惑。但是也很难得到逃离的方法,如果我们一直待在这里,反而只能永远被困住。可是,如果离开这里……”真鹤香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如果离开,又会怎样?”英华追问。 “那就要真正面对来自这个幻境中的各种欺骗和诱惑,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听到的每一句话,遇到的每一个人,甚至,包括我们彼此,都有可能是假的。幻境会利用我们的灵体,进行扭曲和变化,最终欺骗我们,使我们在各种错误的认知中自我毁灭。就像刚才,她幻化出一个‘龙宫’,就很容易的把我给骗了。好在我还是发现了破绽,而她本来也不准备用‘龙宫’真正困住我,因为通过欺骗换取的立约,是无效的。” 英华懵了,这样子的话,离开岂不是要死得更惨? 可是自己对于这些灵界之类的事情,完全是一无所知,而这位真鹤香虽然跟自己比似乎懂很多,可是明显远不如那位萨鲁厉害。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英华不禁感到一丝绝望和恐惧。 不管怎么说,自己其实也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啊。 可是就是在自己这样心念一动的时候,真鹤香却很紧张的说道:“英华哥,请千万不要害怕,会引来试诱的!” 但是,已经晚了。 原本一片光明洁白的空间,突然出现了层层黑暗,而英华突然觉得自己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抓自己,低头一看,顿时吓得直冒冷汗。 只见脚下是看不到尽头的虚空的黑暗,而一只枯败的利爪,正从黑暗深入伸出来,抓住了自己的脚! 第218章 勇闯幻境 英华大惊之下,感觉自己正在坠落下去,同时发现下方有无数尖刀向着对着自己,而尖刀这下则是冒着泡的岩浆火湖! “啊!”这一瞬间,英华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完蛋了,这是要堕入地狱的样式啊。 突然,手指一阵疼痛,把英华拉回了实际的状态。 自己还是在白色光明的空间,身边的真鹤香正在咬自己的手指。 “啊,英华哥,终于回过神来了。对不起,刚才你中了诱惑,我实在是迫不得已,咬伤了您。实在是太对不起了。对不起,对不起。”见到英华缓醒过来,真鹤香连忙松开英华的手,连连向英华鞠躬道歉。 “香妹,是你救了我吗?刚才,真是太可怕了,我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掉到地狱里了。” “请不要描述那些可怕的场景,以免再次受到影响。”真香鹤认真的说道。英华听怕,立即强行克制住自己的回忆,闭口不再描述。 “不过,刚才您一直叫我香妹。这个叫法,真的很好听呢,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我呢。”真鹤香说着,害羞的低下了头。 那样子,真好看啊。 英华突然觉得,如果能够一直和这样可可爱爱的真鹤香留在这里,至少比经历那种可怕的诱惑要强得多了。至少,暂时没有找到相关的规则,这里确实是最安全的。 “那,我以后就这样叫你啦。我们现在,似乎就只能待在这里吧?”英华问道。 “暂时来说,确实是这样的啦”真鹤香答道。 “那我们该干什么?”英华问。 “等。”真鹤香答道 “等?”英华问。 “是的,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只要时候到了,一定会出现转机。这是灵界的规矩。重要的是,我们的心都不能波动,必须保持平稳安静的状态。可是……”真鹤香突然停住不讲了。 “可是什么?香妹,你说啊。”英华不明白怎么回事儿,着急的问。 “没什么了啦。”真鹤香的脸更红了。 英华似乎明白了。 此前,自己一直以为真鹤香是男孩儿,所以与之交往的时候,一切都是很单纯的关系。 可是真鹤香自己呢?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真实情况了。所以,当她与英华交往的时候,内心的感觉肯定是和英华不一样的。只不过,当时有尚图的身体作为掩护,并不会暴露真实的想法。 而现在,灵体真实的显现出来,真真切切的一个女孩子,再想掩饰已经不可能了。 脸红什么? 精神焕发吗? 别看真鹤香年纪小,可是溜球人本来就流行早婚的,真鹤香这个年龄,虽然还不到结婚的时候,但是早就可以定亲了。只是因为近些年国事不靖,王子尚弼的事务太多,这才耽误了为真鹤香定亲。 而眼前这位英华,这段时间的接触,让真鹤香真实的感受到,这实在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黛青男儿。 两人就这样的单独相处,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想呢? 而只要想,就可能会被引诱。 原来所谓的光明地带,并不是指空间,而是指意识状态。 完全没有诱惑的状态,就是在光明地带,只要受一受诱惑,就会离开光明地带。而且,只要心里有什么波动,就会。 看着愣愣的真鹤香,英华心里一惊,难道说她已经…… 英华没有猜错,真鹤香刚刚唤醒了英华,可是自己却莫名的也被诱惑了。 在幻境中,真鹤香长大了。 正穿着漂亮的新娘礼服,端坐着等候新朗来迎娶自己。 新郎又高又帅,是位黛青男子。 哇,那不是英华哥吗? …… 突然,头皮一疼,真鹤香也回到了光明地带。 英华可舍不得咬真鹤香,只是拔了她的一根头发。 就这样,两人你唤醒我,我唤醒你,来来回回的折腾了七八十次之多。 好在,在这种幻境之中,时间并没有什么感觉,而精力体力,也似乎不会有什么减损的样子。 可是,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可是真鹤香坚持认为,只要等下去,一定会有转机的。这是灵界的规矩。 果然,转机来了。 就在英华第十次胳肢真鹤香的时候,真鹤香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在最近的一次诱惑中,真鹤香居然发现了一个疑似“线索”。 坏消息是,随着被惊醒,把这个重要的发现给忘记了。 怎么办? 只能继续拼啊,无论如何,也想不以这样的一种方式被灭掉吧。而且,在经历了多次的实战之后,两人也不是那么害怕所谓的“诱惑”了。此前,他们都是单独进入诱惑,然后被另一人唤醒。 这样两人始终保持不至于完全堕入诱惑。 但是,这样也就意味着始终不能突破诱惑。 所以,最终他们做了一个决定,两人一同进入诱惑。 其实一直以来,两个孩子都是在极力的克制自己,保持理性。而一旦决定接受诱惑,那么诱惑立即充满了整个世界。 凡是他们心里喜欢的一切,都会凭空出现,要吃有吃,要喝有喝,整个幻境都是随着他们内心的欲望为他们提供服务。总之,只有他们想不到的,没有幻境做不出来的。 “如果不是之前明知这是幻境,简直要把这里当成天堂了呢。”英华心里想着,突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又怎么知道,之前的所谓现实生活不是梦幻,而现在这一切才是真实的呢?” 英华不禁一惊,他开始极力的思考,寻找证据和理由,来为自己的信念做为支撑。 可是,眼前的一切,太美好了,也太真实了。 最重要的是,这一切都是自己最想要的啊。 在幻境之中,英华回到了黛青,因为立了大功被特赐皇学馆正式伴读出身,并以庶吉士就读国子监,散馆后得入翰林院为。衣锦还乡,荣归故里。 此时,皇上又降旨赐婚,而且连新娘子都送送过来了。 英华喜滋滋的去迎亲,等到入了洞房,英华掀开新娘子的盖头。 却发现,新娘子居然有前后两张脸,一张是淑仲,另一张是真鹤香!当然,都是已经成年了的样子。两张脸都想面对英华,一会是淑仲,一会又是真鹤香。她们各说各的,一个才刚开口,另一个又转了过来,另一个刚被挤过去,马上又转了回来……脑袋在两张脸的争夺下,开始不停的旋转,而且越转越快。突然,头断了,一腔血从脖子里喷出来,人头直冲上天! 第219章 成为国王的尚图 “啊!”英华吓坏了。 一惊,却发现,自己居然变成了尚图,端坐在王座之上! 当然不是自己之前认识的那个瘦小年幼的尚图,而是已经长大成人的尚图。 而身边也已不见了淑仲,只剩下真鹤香,但是这真鹤香也不是小孩子,而是一个成年的女人了。 “哥哥,您终于回来啦。先王已经诏告天下,将奉黛青皇帝的旨意,禅位给哥哥。一会和禅位大典之后,您就是新一代的溜球国王了。”真鹤香恭敬的禀报。 “很好,辛苦妹妹了。为兄即位之后,你就是新一代的闻德大君。”英华也不知道怎么的,根本不受自己控制的就说出这样一段话。 “对了,黛青皇帝降旨赐婚,已经决定把镇国公载穆的女儿淑仲乡君格格下降我王为王后。为显诚意,我王即位后可立即前往黛青迎亲。”真鹤香继续禀报道。 “甚好,甚好。我溜球得以复国,孤可以称王,全靠黛青天朝的支持啊。一定要表明咱们的孝心和诚意。这件事情由你亲自准备,务必做到完全稳妥。”英华说这些话的时候,同样根本不走脑子,直接就说出来了。 然后,英华发现,不仅说话由不得自己,行动也同样不是自己说了算的。自己好像就是附在尚图的身体里,虽然可以感觉和观察,但是对于身体却毫无控制的能力。 尚图打发真鹤香和所有左右侍从都退下,整个王殿只留下尚图自己。然后,尚图走到一面镜子前,两目直直的盯着镜子。 突然,尚图猛的喝道:“里面的,出来吧!” 英华只觉得有一种力量把自己整个人都抓住了,然后又猛的拉了起来。一阵的天翻地覆之后,英华惊异的发现,自己脱离了尚图的身体,而且与尚图的面对面站着。 英华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在镜子的里面! “英华君,你与舍妹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小王感谢您这段时间里对舍妹的照顾,有意把她嫁给你,你看好吗?只要你同意,以后就是我们溜球国的仪宾了。小王知道你与淑仲格格青梅竹马,不过那些都是孩童时代的事情了,现在的你我都是成年人了。”尚图说道。 “刚才,真鹤香说朝廷要把淑仲嫁给你吗?”英华问道 “是的,这是贵国大皇帝的旨意,没有人可以违抗。”尚图微笑着说。 “没有人可以抗拒大皇帝,尤其是我这样的人。”英华惨然的答道:“不过,我在这里,何谈迎娶令妹呢。”英华一摊手。 “英华君,你很清楚,你们陷在幻境之中。我却是在真正的‘龙宫’里,在我们那里,可以随时知道你们凡间的一切事情,甚至未来的事情。我现在就是通过‘龙宫’的力量,暂时控制了这个幻境,为的是把一些信息传递给你。现在这里展示的一切,正是将来一定要发生的。你答应我将来的事,证明你对我妹妹的诚心,我就告诉你现在要怎么样才能离开幻境。”尚图说道。 英华当即愣在原地。 还可以这样子吗? 真的,是这样子吗? 他当然想出去,也当然想带着真鹤香一起出去,而且淑仲格格目前和自己也真的没有确立任何关系。 这样看来,答应尚图应该是一个最优的选择。 一向理性务实的英华,当然能够想到这一点。 但他还是在犹豫。 因为之前真鹤香曾经说过——“……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听到的每一句话,遇到的每一个人,甚至,包括我们彼此,都有可能是假的。……” 如果这个尚图是假的,目的只是为了与自己建立某种契约,从而将自己永远坑在这里,那自己一旦答应,不是毁了吗? 想到这里,英华淡淡的笑道:“如此说来,一日之事,一日担当。将来的事,还是将来再说吧,没有到那一步,又何必提前限定呢?大王身居‘龙宫’难道还对未来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尚图闻言,脸色不禁一变。 而此时,刚刚已经退出的真鹤香不知什么时候又转了回来。站在尚图身后,对着英华说道:“英华君,难道真的不记得童年的亲密了吗?您就答应下来,又有何不可呢?难道,难道真鹤香在您的心里,就那么差吗?” 说着,竟然以手掩面,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了。 英华这下顿时乱了,他已经很难坚持内心的认知了。眼前的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尚图见状,厉声喝道:“英华,你就这么狠心,让我妹妹难过吗?你明明心里有她的,为什么就不能现在答应下来呢?答应下来,对你并不会有任何损失啊。” 正吵嚷着,真鹤香突然站起身来,向外跑去,尚图在身后喊了两声,让她站住,也没有叫住她。尚图于是对英华怒目而视,大骂英华。还说如果真鹤香有什么意外,就把镜子砸了,让英华永远也不要离开镜子。 可是他越是这样紧逼,英华反而越觉得有问题了。于是干脆盘膝端坐,笑而不语。 正在此时,有两个宫女模样的女子跑了过来,对尚图喊道:“世子殿下,翁主殿下投河自尽了!” 尚图闻言大怒,一边喊着“我先去看看妹妹,回来再消灭你。”转身跑开了。 又过了一会儿,尚图再次返回。英华本以为这肯定是要来砸自己了,却不料尚图用剑指着自己说:“妹妹总算抢救回来了,哭求我不要伤害你。你这个家伙实在可恶,我现在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可是现在我还能把你怎么样呢?”说完一跺脚,头也不回的又走开了。 至此,英华确定,这一切根本就是幻境制造的假象,用来迷惑自己好与他们立约的。自己只要坚持不立约,他们也不能把自己怎样。自己只管静候时机,再见机行事。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很快到了晚上,却见一个人影过来,仔细看时,居然是之前那个成年的真鹤香。 英华现在确定这根本不是真正的真鹤香,所以也不搭理她。 却见那“真鹤香”走近镜子,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抚摸镜面,说:“英华哥,你怎么就那么狠心呢?你心里那个淑仲一定要嫁给我哥哥的,你又何必为她持守什么?难道非要亲眼看着我死在你面前,才肯相信我吗?如果真是那样,我现在就如你所愿吧。” 说话的功夫,“真鹤香”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匕首,见英华没有答应的意思,就用刀尖对着自己的心口,刺了下来。 第220章 时间轨道 英华虽然认定对面的女人并不是真正的真鹤香,可是眼看着一个女人在自己面前自尽,也实在忍不下心,当下不由自主的喊了声:“莫刺,我答应你就是。” 话一出口,那“真鹤香”手中的刀立即就停在了当中,可是胸口却明明已经流出了鲜血。“真鹤香”一下拔出刀来,刀上还滴着血,胸口的血也不住的流。“真鹤香”流着泪说:“英华哥,我的心好疼啊,你若是真的答应我,就走出来,娶了我吧。”说着抬起另一只手,伸向镜子里的英华。 英华一惊,万想不到“真鹤香”会如此手坚毅果断,可是越是如此,似乎就越发的不像真鹤香了。反而有几分像之前的那个萨鲁。 英华一笑,说道:“你果真是直鹤香吗?如果是,那我当然答应你了。可是如果你不是她,那我答应的是她,可不是你哦。” “英华哥,你说什么呢?我就是真正的真鹤香啊?”“真鹤香”叫着,胸口的血涌得更大了。 “是吗?没有灵魂的身体,也算真正的人吗?”英华说这话的时候,两眼死死的盯着对方。 只见这话一说出来,“真鹤香”的眼中闪出一道绝望的神色。 英华断定,这就是萨鲁。于是再大声喝道“看,你的猴子尾巴都露出来了,真鹤香可没有那个东西。” “真鹤香”闻言大惊,急忙向后一摸,自然什么也没有,可是也知道上了英华的当。顿时恼羞成怒挥刀向英华刺去。 英华听到一阵强烈的破裂声音,只见镜面刺进一个锋利的刀尖。而且,沿着刀尖,镜子迅速裂散开,似乎就要破碎了。 但,终究没有破碎,刀尖也只是刺破了一个点,而无法进一步的刺进来。 “呵呵呵,真正的鹤香是不会对我下此毒手的。你的表演太拙劣了。散了吧,小爷我可没兴趣看——猴戏。”他说到最后猴戏二字的时候,特别加重了语气,还拖了长音。然后对着“真鹤香”发出一阵嘲笑。 “可恶啊!”“真鹤香”果然暴怒了,随即把刀一扔,猛的站起身来。唰,的变成最初看到时和童年真鹤香一模一样的萨鲁样式。 “好险,只差一点,就中计了。”英华暗想,不过他也因此得到了不小的收获。 按照真鹤香所说的,幻境一定要有规则,规则一定要有生机,而且要为进入者提供足够的破解线索,否则不仅这个幻境就无法存立。甚至设立者也会遭到天道的惩罚。 那么,刚才的经历里,应该是有线索提示才对的。 比如,“大皇帝的旨意”比如“尚图”现在在“龙宫”。比如,未来与现在。 不过,都是一些碎片化的信息,不太好找出头绪啊。 他在这里思想着,全然没有注意到,镜子外面的萨鲁,已经气得七窍生烟。 萨鲁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大锤,跳着脚对镜子就是一顿输出,然而却终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这样一来,英华反而确定了,这镜子是一个特殊的存在,相对于整个幻境来似乎是一个独立的存在。 那么。 突然,英华似乎明白了。 幻境是必须提供一定的线索的,只不过这些线索都是高度隐蔽,需要花心思去发现才行。 刚刚尚图表示自己来自“龙宫”,现在看来,既然真鹤香是假的,那么这个尚图肯定也是假的,但是他所说的话未必全是假的。 比如龙宫。 既然外部是幻境,而掌握幻境的萨鲁又对付不了这个镜子,那么很大的一种可能性就是——这个镜子才是真正通向“龙宫”的入口。 自己一直面对着镜面方向,而镜面方面面对的是幻境,那么,如果是相反方向呢? 这样想着,英华不禁转身回头观看。 这一看不打紧,一看之下,却发现了一个奇异的景观。 自己的身后,居然是一个由无数网络、隧道、线圈、气泡和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有色有形和无色无形,的种种景像和形态。 这是真实的,还是幻觉?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英华却觉得,自己有必要走过去看一看才行。 “站住,不要再走了,那是无尽的渊暗,你会死掉的!”萨鲁急切的在外面喊着。 英华一愣,停留片刻,终于再次坚定的向前方走去,根本不理会萨鲁的叫喊。 前面,有无数不同的道路,不同的线索,不同的方向,甚至不同的自然法则。 英华渐渐不再用双腿行走,而是好像没有重量一样,飘浮起来,在这个环境里任意的飞舞,心里想到哪里,就立刻飞到哪里。 英华看到,这其中有一种螺旋转动的轨道,好像走马灯一样,展现着各种动态的人间景象。英华对那里很有兴趣,心里一动,便飞了过去。 临近看时,却见那居然是自己以往的经历,自己出生,渐渐长大,然后家里不能送自己去读书,自己就在周围捡煤球……然后,遇到玄吉和佟根,又进了将军府认识了可爱的淑仲…… 这些轨道很有趣,远看的时候,好像静止不动的,可是只要注意看其中一点,就会发现居然是活动的,而且像演戏一样在发展着剧情。英华觉得有趣,索性飞到自己起初出生之时,再从头看,一边看,一边细细体会自己哪里还有值得完善之处。 完全分析透了,于继续看下一段。 就这样,英华把自己并不很长的人生经历,来来回回看了七八遍。 英华还发现,这些历程是带有分叉的,自己所能看到的只是其中一支分叉,而它的很多分叉在自己看来是近乎无色透明的,所以也看不清楚。 终于,看到了自己现在的阶段。 英华看到,自己与真鹤香一同被萨鲁抓住,然后眼看着萨鲁周围的场景发生变化,各种原本看不见的事物都可见了。萨鲁用黑雾裹挟着英华和真鹤香,隐去了凡间形态,而显明了更丰富,更整全的灵界形态。 在英华看来,凡间与灵界的切换,就好像人们在一间房子里把一幅画打开起来鉴赏观看,看过之后再卷起来收藏保管。凡间就是那幅画,而灵界则是那间房子。 只不过,这幅画很特殊,看画的人似乎可以走进画里观看。看过之后还可以再退出来。 萨鲁就是把英华和真鹤香从画里带了出来,又带进了她自己营造的另一幅画。 那另一幅画,就是萨鲁营造的幻境。 英华清楚的看到,在萨鲁幻境之后,居然有好多个不同的分叉,事实上在此之前也分过了很多分叉。而所有这些分叉,都是无色透明,看不清楚的。 就在英华认真的观察这一切的时候,突然感到背后被轻轻的拍了一下。 第221章 你的心思我都懂 英华回头看时,见后面站着的,居然是尚图。 不是刚刚看到的成年的尚图,而是之前自己一直结为好友的那个儿童阶段的尚图。 但又似乎不太一样。 自己认识的尚图,其实也就是真鹤香,非常的谨慎、胆怯、害羞,可是眼前这位,却是非常爽朗。 “没错,我就是尚图,真·尚图。不是妹妹扮的哦。”尚图调皮的眨眨眼,用手指摇了摇。 英华很懵,尚图显然是在回答自己,自己也确实在心里觉得对方是尚图,但是自己明明只是心里想,并没有把的想法说出来啊。 “以后慢慢就习惯了,灵界就是这样子的啦,低等灵是不具备隐藏想法的能力的,高等灵一眼就看透。就像现在这样,哈哈,要不要你现在想点别的,让我猜猜。” 英华立即想了好几件隐秘的事情,然后突然觉得自己好蠢,居然这么听话。 “哈哈哈,这可是你自己想的,不要怪我哦。”尚图显然再次看透英华的想法,立即发出无情的嘲讽。 “好吧,卑职参见尚图,哦不,真·尚图按司大人。”英华说完,规矩的给尚图请了个安。 “免了,你还真是很讲究呢。别太拘束了,这里是灵界,没完间那些条条框框,大家任意而行,开心就好。” 英华此时心念一动,心想,“我的王孙按司大人,您就不能聊点正经事儿吗?光在这扯没用的。”刚这么一想,突然想到这念头马上就会被对方看透,不禁后悔,巴不得可以把想法收回才好。 “放心,收不回,你腹诽本按司的坏话,我都记住了,我可是很记仇的哦。”尚图板起面孔说道。 英华心头一惊,暗想,这下麻烦了,当即认真的向尚图施礼,恳请原谅。 没想到尚图噗的笑了出来,说道:“算了算了,不装了不装了,初等灵就是太好骗。我逗你玩呢,你可别见怪,我可没那么容易生气。就算是生气,也不会生你的气,你是我妹妹的朋友,也是她的恩人,更是她的心上人,我哪里会生你的气呢。哈哈哈。” 尚图这一席话,说得英华羞愧难当,他相信自己此时的脸一定很红,因为之前曾经见过真鹤香脸红的样子,所以他知道,即便是在幻境,即便是灵的状态,也是会因为害羞而脸红的。 尚图看得透英华的内心,当然也看得到他脸红,于是笑得更厉害了。英华只好问道:“你突然出现,该不会就是为了嘲笑我的吧?” “当然不是啦,只是逗你玩太有趣了。好啦,咱不闹了,说正经事儿。你挺厉害的啊,居然能找到我这里?”尚图问道。 “我可没想找你,误打误撞而已,倒是你,怎么突然冒出来的?不会又是幻化的吧?”英华冷冷的说。 英华平时不喜欢跟人嬉闹开玩笑,现在被嘲笑了半天已经憋了老大的火。 “幻化?这么说你是从幻境出来的?也对,否则以你的灵力怎么全须全脚的可能找到龙宫呢。你又不是像本宫有贵人加持,自然是要通过某个后门进来,而幻境确实是最自然的通道了。” “哦?这么说,你这里就是传说中的‘龙宫’?我倒是想知道一下,为什么我这个身在花旗国的黛青人,会进入你们溜球人所传说的‘龙宫’而不是花旗国所说的阴间和我们黛青人所说的地府呢?”英华抛出问题。因为他对尚图的身份还是存在怀疑的。 “那当然是因为你是是通过溜球人的幻境进来的呀。”尚图很轻松的回答。 “你知道我是从什么幻境来的吗?”英华问。 “这个嘛,我得查一下。”尚图一伸手,拿出一个发光的薄片然后在上面划拉了几下,然后说道:“好,查到了,是一个叫做最伟大的萨鲁梦的幻境。今天才刚刚建立的,建立者是萨鲁,一个0.2级的初灵者。等一下,这个萨鲁,背景资料有点……” “你好像并不认识萨鲁啊?”英华换了一副笑容着问道。 “不,我认识,只不过我并不知道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面对英华和笑问,尚图却收起了笑容,变得严肃起来了。 “哦?”英华应了一声。 “你叫英华,赫舍里·英华,是我妹妹真鹤香的朋友,也是她在黛青认识的唯一真正的朋友。谢谢你照顾她,尤其是,你居然为了救她来到这里。我真的没想到是这样,刚才开你的玩笑,是我不对,对不起。” 英华什么也没有回答,因为他还不能确定,面前这个尚图,是真是假。 如果这是真正的尚图,很可能就是打破幻境的原因,然而从刚才的情况来看,找到尚图,是不是又太容易了呢? 首先,自己进入镜子是因为幻境中的尚图用一个“仪式”把自己“扔”进了镜子。之后,则是萨鲁拼命的攻击镜子,从而使自己发现,镜子是幻境的“例外”。 这样看来,自己走到这里,岂不完全是幻境自己推动的结果吗? 作为幻境的主人,萨鲁是完全掌控幻境的一切的。那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里面,不可能没有阴谋吧? “等一下,我先教你如何隐藏自己的想法,否则太危险。”尚图笑着说道。 尚图说着在空中划了一下,列出一个公式,然后作了一些讲解。 “呐,就是这样,很简单是吧。其实灵和肉身是一样的,长大了都可以隐藏自己的想法,小的时候又都不会。你我这样的人,又都是过早成熟的,所以你原本就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想法。只不过初次为灵,才不懂得罢了。现在我把灵和肉身的情况告诉你了,你自己慢慢操练自然就会了。 你刚才的想法是对我有所怀疑,我都看透了,你这样想一点错都没有,谨慎是对的,尤其对于你现在的情况来说。不过你也看见了,我只是教你一些原理,具体操作不操作都在于你。所以,我不可能从中做任何手脚的。至于现在,你大可不使用这套方法,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再验证是否安全。 现在,如果你有兴趣,我就把这里的真相告诉你,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就可以。” 尚图说完,静静的坐下,等候英华的回应。 第222章 萨鲁的目的 英华从尚图那里果然学到了很多东西。 尤其是自己最想知道的东西。 所谓龙宫就是溜球灵族在灵界的聚集地。而由于家族血脉的原因,身在龙宫的高阶灵者可以随时通过信息共享获得溜球灵者的灵力操作。 尤其是对于初阶灵者的查看,几乎是不用费任何气力的。 而尚图原本只是有灵根者,甚至连真正的灵者都算不上。但是自从他来到龙宫之后,整个溜球灵者家族的高能都对他进行赋能,导致他的灵力迅速爆涨,已经接近水平了。 溜球灵者根据能力和权限,可以分为七等级五位阶。 灵根者为种子选手,有资质,无位阶,无权限,无灵体。 意灵者为刚刚意识到自己的灵体,可以体会到灵体的简单感觉,并与肉体分别的水平。意灵者也没有位阶和权限,其灵体初胎浑噩,仅有简单意识,无色无形,无知无识。 知灵者,与意灵者相比,知灵者不仅可以感知自己的灵体,而且能够感知其他高阶灵体发来的信息,甚至与之交流的水平。知灵者属于初下位阶,拥有接受和发布灵界信息的权限,可以学习和了解灵界。 通灵者,这个层次的灵者实现了灵体的觉醒和自由,可以脱离肉身束缚自由的往来于灵界。通灵者属于初上位阶,拥有自由往来于灵界的权限。 灵能者,这个层次的灵者已经可以自由的支配灵能了,他们以灵能为食物和能源,通过使用灵能为自己服务,达成自己的愿望。灵能者已经位于中位阶,拥有合理支配使用灵能的权限,包括查看比自己等级更低者的信息。 灵饲者,这一层次的灵者拥有大量的灵能,他们已经可以用灵能营造庞大的饲养圈用以饲养等级较低的灵者。灵饲者属于高下位阶,在其饲养圈之内,他们拥有绝对的权力,甚至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吸取被饲养的灵者的灵能甚至灵命为自己所用。 灵宫主,这一阶段的灵者已经不能理解为一般意义上的灵者了,他们不再营造饲养圈,而是升级为灵宫,并且将自己与灵宫化为一体。宫即是灵,灵即是宫。灵宫之中的一花一草,皆为宫主本身的一部分。灵宫主已经达到了溜球灵者的极致,再往上发展如果不能被天庭选中,就只能黑化进入魔道成为“魔尊”。 当然,灵宫主这种只在传说中听说过,基本没有谁真正见到。可是也有传说认为,整个龙宫其实就是某个“魔尊”的灵宫。这种说法太恐怖,所以流传范围并不大,真正是谣言止于怯者。 而尚图的阶位,已经是通灵者向灵能者过渡的阶段了。 对于人间来说,仅仅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可是在尚图身上,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这是因为灵界的时间和凡间的时间并不一样吗? 也许真的是这样,因为英华获取所有这些知识,也不过是一瞬间的感觉,或者说,根本没有意识到时间在流逝。 而且,从刚刚看到的那些轨道的情况,英华也意识到了,人生的历程,或者就是像那些轨道中的设定一样:随时可以退回到之前的位置,再重新来过,也可以随时更改发生过的一切,并因此产生新的轨道…… 按照尚图所传授的知识,灵界才是真正的时空,而所谓的凡间,不过是一个被特别划分出来的用于观察和实验的区域。这是一个被特殊限制的区域,所以里面的灵都不具备完全的能力,甚至可以说几乎所有凡间的灵都是死的,只不过凭着残存的微弱意识借助一些“机甲”行动。 所以,凡人会把“机甲”当成自己的本体,因为残存的意识太弱,必须依赖“机甲”所提供的“辅助计算设备”来思考。 这些通过预设程序不断自我繁殖的“机甲”在凡间被称为“肉身”,又或者说,这些肉体就相当于“蛋壳”…… 而整个“灵界”包括“龙宫”在内,其实也是一个更大的培育场…… 肉体本身可以通过头脑产生思维,但是并不能产生灵魂。只有通过灵界的操作,将灵注入身体才能产生有生命的活人,而对于没有获得灵魂注入的肉体,正常情况下就是——按照预设程序,自我分解。正如有些鸡蛋是孵化不出有生命的小鸡一样。 而如果一个灵魂暂时离开了自己原本的身体,在这个身体启动自我分解程序之前,通过一些特殊的技术是可以把另一个灵魂注入其内的。 但这些操作是谁在执行呢? 按照溜球人的说法,是有一套灵界的法则来维系的。虽然有些时候会有类似火猴这样的接引使者参与其中,但他们只是参与者,并不是真正的执行者。至于这套法则的制定,则涉及到一个太古之初的重要协议。这些东西,尚图也并不清楚,因为即便是溜球的始祖们也不了解这些最深层的奥秘。 而目前的情况,溜球龙宫可以确定的信息就是,来自火猴的那一丝残魂激发了真鹤香身体的独立意识,进化成为独立的灵魂。而这个灵魂似乎是邪恶的。 这似乎是违背常理的事情,可是现在就这样发生了。 一个失去本灵的身体,居然自己进化出了独立的灵魂。这正常吗?这不正常。这很不正常。但是不正常的事情就这么出现了,又如何? 事出反常,必有妖。 灵界本来就有大量的妖、精、怪、魔。 出现个把妖精,也不足为奇。 以人体形成妖精,虽然罕见,但也不是绝对没有。 比如,如果一个人到了应该寿终的时候,却利用各种灵界规则的空子,使用诡诈拖延死期,甚至采取他人的寿命以延长自己的寿命。这种情况就称之为“人精” 至于一人的身体失去灵魂,又因为某种机缘获得非常态的灵界注入激活,则称为“尸妖”。 但是通常不会出现拥有萨鲁这种情况。 因为萨鲁是真鹤香肉身失去原有灵魂后化形为猴,又获得了火猴的残魂,然后再形成自己独立的灵魂,这种现象太过曲折离奇。很难说得清楚萨鲁究竟是人是猴,是妖是精。 只能说,真鹤香的肉身本体已经化为灵界异类。 而且是非常邪恶的那种。 异类在灵界生存是非常艰难的,因为几乎没有办法真正获得“家族”的庇护,随时都有可能被更强大的灵者所吞噬。 唯一的办法,就是抢先吞噬并取代自己的“本主”,然后以“本主”的身份融入本原本主的“家族”。 所以,萨鲁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吞噬”真鹤香。 第223章 内心的想法 真鹤香现在确实处于最大的危险之中。 通过尚图提供的“灵眼追踪”看到,真鹤香正处在一个幻化出来的家庭里。幻境为她幻化出父母家人,正时正在忙碌紧张的为她张罗订婚。 订婚流程中,有一个非常怪诞的签订协议的仪式。 协议里规定了一大堆的奇怪规则,非常的绕,但是除了奇怪,也没有什么过格之处。 至少,如果那一切都是真实的话,也并不算过分。 可问题在于,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所有的人都是假的。包括这个幻境中真鹤香的父母,订婚的男方对象,及其一家。 甚至包括真鹤香自己。 因为在这个幻境里,她已经不再是真鹤香。 这当然不是真鹤香第一次遭遇这样的幻境,之前她已经面对过好几次,有时甚至幻化成男性,更有时幻化成动物。每次入幻,真鹤香都会被消除记忆,忘记自己的真实身份。可是每当最关键的时刻,总会被什么方式强烈刺激清醒过来,从而导致签约失败。 但这次,似乎确实比较危险了,真鹤香已经按照幻境中的规则,完成了签约。 按照约定,真鹤香的身体和灵魂都将完全属于夫家,生是夫家的人,死是夫家的鬼。而相对应的约定则是,丈夫和夫家都要一生一世对真鹤香好。 一生一世。 “可恶,骗子!”尚图愤恨的咬牙切齿。 幻境中的所谓一生一世,不过就是黄粱一梦! 以一场美梦,换走妹妹的灵魂! “这也太狠了,按司大人,您怎么看?” “她这是妥妥的阳谋啊。她知道你一定会找到我,也知道我一定会知道这一幕的发生,更知道我绝对不会坐视妹妹遭害。所以,到了这个地步,要么我就得出手相救,要么,我就要失去妹妹。无论哪一样,都会给溜球修改国运的计划造成巨大的破坏。” 按照规则,溜球国只有彻底改变国运,才能拯救现在的灾难。而要完成改运,溜球宗室之中必须有男性灵者出现,而且要突破到灵能者的位阶才能够胜任。 尚图的发展速度已经相当快了,但是距离灵能者还差着一大截,即便再怎么拼命突破自己,也不可能立即实现的。 一旦尚图此时离开,就意味着前功尽弃。 而如果萨鲁通过幻境取代了真鹤香的本灵,那倒是对于整个计划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损失。唯一失去的就是原本的真鹤香。 为了整个溜球的利益,真鹤香已经牺牲过一次了。生活在哥哥的身体里,对于真鹤香本身灵魂的伤害是巨大的。但是至少还有希望在尚图完成灵命突破以后,再恢复过来。可是如果真鹤香签约并且履行,那么大概率就是要彻底被永远封印在幻境里了。 恐怕连“死”的解脱都不会有。 因为如果真鹤香“死”了,契约也就解除了,萨鲁就不能再以真鹤香的名义获得溜球王室家族的保佑。 所以,萨鲁会一直把真鹤香困在幻境里,除非她强大到不再需要真鹤香的身份。 而且,这可以说非常容易,在幻境里,时间和一切自然法则都是布局者设置的。时间说长就长,说短就短,快慢都随意而定。 可能在真·灵界已经过去几千几万年,但是在幻境中也许就只有几十年而已。 更甚至,可以把真鹤香的命运设置成升天入地的“神仙眷侣”,那就更是可以无限绵长了。 真鹤香会以为自己在真实的状态经历一生,但是其实只不过是萨鲁做的一个“梦”而已。 尚图陷入了沉默。 看得出,他很为难。 “我很难抉择,如果我现在出手救妹妹,肯定是可以成功的,但是我的灵修进程就会被打破。这是溜球无法承受的后果。可是如果不出手,真鹤香就会永远沉沦在幻境之中,而我即便将来大功得成,拯救了国家,也要失去最亲爱的妹妹。” “如果按你的说法,你并不会完全失去她,她的身体也是她,而且是真实的她。至于她的灵魂,其实也不会感受到痛苦和不幸福,相反还会觉得很幸福。甚至她可能会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也未可知呢。”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我说的有错吗?按司大人。” “你是在嘲笑我们溜球国吗?我看得透你的内心,你认为我们牺牲一个女孩子,去换取一个国家命运的改变,是一件无耻下流邪恶的事情,是在犯罪。你甚至认为,能够采用这种手段修改国运的国家,本质上已经坏透了。需要用这种手段来维护国家,还不如干脆灭了更好?是这样吧。英华君?” “你既然都看得懂,还问我干嘛?” “你,礼貌吗?” “我觉得我很礼貌。我不能看透您的内心,但是大人,请恕我直言,我说的,难道不是您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吗?” 尚图愣住了,半天没有回应。 是啊,这又何尝不是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在灵界多日,他已经对于灵界的规则和天道所遵循的原则有所了解。 整个世界,无论灵界还是凡间,都要遵守天道,而天道的最根本原则就是自然守恒。 有生,必有灭;有兴,必有衰;有增,必有损;有得,必有失。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平衡状态,此若消,彼必长。 所以,即或用某些手段去“修改国运”,也一定会天道法则纠偏,从而回归原本的轨道。 而且,越是用的手段多,最终所带来的反噬也会对应的更多。 而为了修改则付出的代价,甚至做出的巨大牺牲,不仅当时是一种损失,而且如果这种损失有逆天的因素,也会给国运造成更大的灾害。 如果多次修改,逆天因素太多,恐怕真的是改还不如不改,存还不如亡了。 可是这种想法,尚图当然不敢表达出来。 虽然他总是表现出一种很乐天,很潇洒的样子,但是,作为溜球王族成员,他很清楚自己的命运并不属于自己。 自己如此,妹妹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切来得这么快。自己和妹妹这样的年龄,如果是在平常百姓人家,想来都还在无忧无虑的玩耍和学习吧。哪里会为了国家大事而去生生死死的? 所以,当心事被英华真正说出来的时候,尚图在感到震惊的同时,更感受到一种无比的痛快和自由感。 第224章 进入迷惑 尚图再次印证了之前真鹤香对英华所说的,幻境一定要有“生”机存在,否则不仅就会被天道抹杀,立境者也难辞其咎。 而之所以英华被关入“镜子”,是因为镜子是通向真正灵界的“生”路。 英华能够进入这里,就是在给他们生的机会。这个机会就是身在灵界的尚图会出手相助。 只要尚图出手,真鹤香就会得到完全的觉醒,彻底摆脱幻境的迷惑。 如果进入“镜子”的是真鹤香,那么她肯定会把英华救出来。而且因为只有和真鹤香签约才真的可以使萨鲁获得身份,所以只要真鹤香逃往入灵界,就意味着幻境终极目的破灭,幻境也将自动消失。 但是,把英华放进灵界。英华却不一定可以出手救,即或英华出手相救,因为英华没有灵力,所以大概率不会成功。而且,尚图虽然肯定会出手帮助进入灵界的真鹤香,却不大可能离开灵界去帮助真鹤香,因为他必须顾及到自己的责任和使命。 “按司大人所顾忌的,是自己责任在身,不便离开灵界,那么贵家族的其他灵者,就没有一位可以离开灵界帮助真鹤香吗。真鹤香是闻德大群的亲传弟子,而且这段时间的经历表现出超凡的才能,如果真的是为了溜球的未来,不应该轻易放弃才对。至于萨鲁,虽然从肉体来看,她也是真正溜球王族后裔,而且似乎她的手段和能力更胜真鹤香一筹。但是,她真的靠得住吗?” “你说得很对。但是除了我之外,其他本家族灵者,已经定居灵界,更不能离开了。那个幻境虽然通向灵界,但是其实仍然是位于凡间,灵界的定居灵者没有特殊的许可,是不能进入凡间的,即或进入了也不能有所作用。这些都是规则的限制,为的是避免凡间受到灵界的干扰。 而且,按照灵界的规矩,家族长辈们也不可以干涉子弟们的正常竞争。萨鲁虽然行事悖逆,但是本质上她与真鹤香之争仍是同一个人的“两灵之争”,或者说是“灵肉之争”。这种事情,长辈们是不会干涉,只能让她们自己斗争出结果。最后谁胜出了,谁就是真正的真鹤香。 所以说,这个萨鲁形成灵魂时间虽然很短,但是明显掌握了法则。建立幻境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违抗天道,又达到自身目的。萨鲁显然对于灵界法则非常熟悉,这或许是来自火猴残魂的作用。” “你们总提到‘火猴’据说他是一位接引使者,那么,他也不能进入那个幻境吗?” “一般情况下也是不可以的,火猴只会接引将亡之人,而且需要获得其在灵界家族的委托。我倒是可以向其发起委托,可是妹妹现在幸福得紧,火猴也没有办法入手的。” “也就是说,如果真鹤香陷入了绝望,火猴反而就有机会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 “那还可是什么,你可以用你的灵力,把我送进令妹所在的幻境,我想办法让她彻底绝望,一心求死。然后,你就可以安排火猴大人出手了。” 尚图瞪大了眼睛看着英华,心里不禁一阵发凉。暗想将来一定要劝说妹妹,万万不可托负于英华,这小子太狠了啊。 想归想,反正英华也看不出来。最终还是照着英华的主意,找到了火猴使者,用少量灵能购买了唤醒服务。 遥乡镇,一支送亲的队伍,正吹吹打打的前行,两边都是看热闹的附近百姓。 队伍中是一顶华丽的大花桥,装饰得非常漂亮,桥里端着新娘子。 新娘子此时非常紧张,一双玉手团弄着手帕。 她已经完全按照习俗上了花桥,只等桥子抬到夫家,拜过天地,入了洞房,她就彻底成为夫家的人了。 夫家姓徐,与自己娘家孔家都是镇上的大族,两家联姻也有几代了。 徐家经商,做的是纸张生意。徐家的纸做得很好,人们称赞“寒竹惭虚受,纤毫任几重。”造纸是徐家祖传的手艺,从不外传。靠着这门手艺,徐家的纸销往各地,生意好得不得了。 徐家虽然只是商人,但是产业却极大,而且子弟中并不缺乏入仕为官的。至少有五代,徐家都出过读书人,而且中过功名,做过官。 今天要娶亲的徐公子,本是徐家嫡脉当家人徐本的三公子。 徐本有三子,长子根,一直随父经营家族本业,将来必要承接父业的;次子干攻读诗书,现在已经考中秀才,想来必是要走入仕的路的。 倒是这三公子徐苗,虽然喜欢弄诗吟词,却从不喜欢科举,体质自幼娇懒,习武也是没有可能的;偏就是长得极其俊美,嘴又甜,性又柔,最讨全家人喜欢。尤其是徐本的母亲,更是最爱得紧。 有老太太宠着,徐苗于是自小不肯刻苦读书经商,唯随自家喜好,整日里与丫环小厮们恣意玩耍。 徐家已经有两个大儿子从商入仕,对于这个小的,倒也不在前程上紧逼于他,反正家里有抵国之富,只要幼子平安无事就好。又想着总要有个可靠的外家内助,便为他择定了本镇世家孔家的女儿。 如今,徐苗已经一十八岁,今日正是迎娶妻子的时候到了。 要说这孔家,还真是当世一大世家。不仅在遥乡镇闻名,更是在全国大有威望。这都是因为孔家世代大儒,祖上更有几代被尊为帝师。 因而不仅是在官场还是士林,甚至在朝廷乃至于后宫,都有很大威望。 这样的家世背景,又岂是一般人家可以高攀得上的? 而孔老爷家的长女孔俏,正是如今正坐在花桥之中。 原本孔老爷并不会看中徐苗的,可是偏偏孔俏见过徐苗。 一见徐苗,误终身。 孔俏并不是娇弱之女,相反,其父长年在京,弟妹幼弱,整个孔家一大半的家是同由孔俏来当的。 可是偏偏,她就是看中了徐苗。 看中他什么呢? 看中他不文不武,没有什么前途。 孔俏出身世家大户,见惯了风光场面,反而不在乎什么功名,要的就是夫妻恩爱,和和美美。 徐苗看似无用,反而最让她放心。 于是,她说服了父母,在一众提亲的人中选中了徐苗。 可是毕竟是自己的终身大事,纵然是孔俏多才多艺,也由不得坐在花桥里紧张得玩手帕了。 第225章 青石山的人 孔俏的迎亲队伍非常浩大,走在最前面的徐苗正春风得意的骑在马上。 徐苗虽然不求上进,样子却不是一般的耐看,尤其大喜之日更是神采奕奕,自然引得众人观看。 围观之人甚多,不仅街道站满,而且两边的酒楼茶舍临窗的位置,也都坐满了人。 这都是提前一天花了大价钱定下来的位置,为的就是看个清楚。 而一座茶楼之上,正有一白衫少年手摇折扇,稳稳的坐在那里观望。 眼看着,迎亲队伍到了窗外,楼上楼下一阵都欢呼。 而那白衫少年却突然猛的从窗口飞了下去。 他的动作极快,所有人都惊呆了。 却见他如一团白影,直落到花桥之上,噗的一声,穿破轿顶而入。然后,又呼的从轿子里飞出,正撞到骑在马上徐苗的身上,把徐苗直接骑到了马下。 那白衫少年骑在马上,夹着新娘,啪的抽了马一鞭子,那马吃了疼,箭一般的冲了出去。一溜烟,看不见了。 留下迎亲队伍和左右众人,一时都愣在原地,半晌没有缓过劲来。 “快救人啊!”不知道是谁先反应过来,喊了一声。 新郎徐苗,此时已经晕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立即有人前来抢救徐苗,另有一伙人急急的备上马匹,顺着大道去追赶那骑马跑掉的白衫少年——和他所掳走的新娘子俏。 只是,哪里还追得上!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追上,马还是追到了,就在城外林中吃草。 人,却没有了。 马身上留下一封书信:青石山,百万贯,三天内。 显然,这是绑票。只是青石山虽大,一向并没有听说有什么匪类,难道是新近拉起来的山头? 徐苗又惊又吓,又气又怕,回到府上就病了。 徐老爷气得连连跺脚,大骂劫匪大胆,居然敢动到自己的头上,真是不怕死啊。声言要请县里的官差围山剿匪。徐苗听到,急得又晕了过去,大奶奶哭求,万万不可让官兵剿匪,否则害了新媳妇的性命,麻烦就大了。 徐老爷当然知道其中厉害,只是骂几句硬话出气罢了。俏是帝师千金,娶进府来完全是自家高攀。如果真的弄到土匪撕票,自己吃大亏不算,恐怕还会得罪孔家,那就更是惹上大麻烦了。 见夫人这样说,当即顺势应允,表示只要能救回儿媳,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徐老爷说这话,百万虽巨,倒也难不得徐家,只是三天时间确实是急了些,少不得费些周折总算筹措到位。而听说可以用钱赎人,孔家也送过来不少银两。徐家说银子已经凑足,可是孔家说出了这样的事儿,娘家不能出力,好说歹说,还是分担了四成的赎银。 这么许多银两,自然不能轻易交托下人携带,尤其是涉及人口,还可能要与土匪谈判,更是必须认真对待。最后徐干和俏的舅舅率数十名家丁,一起押运到青石山。 他们这样折腾了三天,那边孔俏却根本不在青石山上。 原来,那白衫少年掳了孔俏之后,便在马里放了封信,然后放了马由马自己跑去。那少年却带了孔俏留在了城里。 少年的轻功极好,离了马背便上了房顶,高来高去,反而比马更快。 及至脚踏实地,孔俏也早晕迷过去了。 那少年进了一个看似普通的房子,然后在里面打开了一扇暗门。里面居然别有洞天暗藏着一条秘道。 少年将孔俏安放在一张大床之上,开始静静的欣赏。 她真美。 此时,孔俏突然醒了。 她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的不同,急忙察看自己身上, “别那么紧张,你一切都完好。”一个阴冷的声音传来。 “谁?”孔俏问。 “青石山的人,你这么好看,兄弟们一定会满意的。嘿嘿嘿嘿。”白衫少年说道。 “哦?青石山的人,连姓名都没有吗?”孔俏听后却没有害怕,而是继续追问。 “何必问我姓名呢?至于其他人姓名,如果有人想告诉你,自然会告诉你,我没必要替别人传名。” “我问的就是你,你难道不知道本小姐是谁吗?” “你不就是孔俏吗?整个遥乡镇都在传说你出嫁的事儿,我们山上也知道了。都说你美若天仙,兄弟们想看看,你到底长成什么样子。” “那现在你看到了,又想怎么样?” “哈哈哈,我一个人看到怎么行,独乐乐怎比众乐乐,山上的兄弟们还等呢。我要是待得太久,就不够意思了。” 孔俏暗想,自己看来真是遇到山贼了。可是青石山虽然离遥乡镇很近,但一直来并没有听说附近有山贼土匪啊。 遥乡镇虽然只是一个镇,但是历朝历代却出了很多非富即贵的豪门,是很多世家的郡望所在。负责此地的知县深知这里任何一个豪门出了事都是担当不起的,所以非常重视这一带的治安。 孔俏稳了稳神,尽量让自己不要表现出紧张之情,偷眼看了看那与自己对话的白衫少年。 不看不打紧,这一看,却发现,对方真是帅哥一枚呢。而且,看他的气度,不仅不像山贼土匪,反而儒雅斯文,而且体魄健美,更像一个儒将。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山贼土匪呢?怎么看也不像啊。”便又对那白衫少年说道:“这位少年英气逼人,仪表堂堂,似乎并非草莽中人啊,怎么又会?” “停。我只说我们是青石山的人,什么时候说我们是草莽中人了?难道只有你们城里人才可以仪表堂堂吗?” “既非草莽,英雄何故将小女子掳来啊?” “不是说了嘛,听说你好看,大家想看个热闹。放心啦,你只要乖乖的听话,大家看过了自然不会为难你的。” 孔俏石化了,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新娘,这还说不是土匪山贼? 可是她当然不敢这么直接的说,万一激怒了对方,恐怕就麻烦了。好在现在看来,这位少年似乎并没有要动怒或者动粗的事情。于是就壮着胆子又问道:“英雄真是豪迈,可惜小女柔弱,不能像英雄这般洒脱的。英雄也看见了,小女子也不过是平常人,没有三头六臂,实在不值得一看。不如劳烦您送我回到镇上,我这里有些金银之物,都是真货,就送于英雄换个酒钱如何?” “你从来不照镜子吗?虽然你没有三头六臂,可是你长得真的很好看啊,兄弟们一定会喜欢的。至于什么金银之物,还是算了吧,我们兄弟很大方,只要你听话懂和好,我们还要给你金钱呢。不过你也不用觉得亏欠,我已经留了贴子,三天之内你的家人会送一百万贯钱来的。我对你很有信心,你值这个价。”少年认认真真的说道。 “什么?一百万?!”孔俏惊呆了。 果然坏人不会承认自己是坏人的,这还说不是土匪,明明白白的绑票嘛。 既然人家已经索要了金额,钱不到位自己肯定是不能轻易逃脱的。不过,在交钱期限之内,只要钱还没到位自己大概率还是安全的? 第226章 绑票 一百万,即便对于豪门来说,也很可能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可是对于孔家来说,还真不至于伤筋动骨。 倒是如果只是徐家的实力,恐怕会割掉半条命吧。 毕竟徐家只是经商的。 可是,自己作为孔家的长女,而且自幼掌家,资源人脉自非一般豪门可比。大不了将来找机会让夫家再把钱赚回来就是。那少年说的倒也不错,自己还真就值得上一百万的价格。 虽然这样把自己比成商品,实在是有点恶心。只有奴婢才按价格计算的,自己可是主子,而且是堂堂的孔家掌门大小姐。 哪怕是现在的处境,她也不能接受这种说法。 “我当少年是英雄,现在看来,是小女子误了。难道区区百万之价,也算很高吗?” “不愧是孔家大小姐,百万之价都看不上眼,是我们山里人失礼了。那要不然我再追加一笔?你看多少合算?”少年听了孔俏的话,倒也不气,反而一脸认真的跟孔俏商量如何提价。 “你也知道我是孔家大小姐啊。那你可知我爹爹是谁?”孔俏见少年上道,心里得意,顺势反问。 “知道啊。孔帝师,当今皇上的老师,全大寰国没有不知道的。”少年答道。 “说得对啊。那你可知道,我爹不仅是皇上的老师,而且奉先帝遗命托孤,朝中大事无不经由我爹爹料理?” “哦?你的意思是?”少年问道。 “我说你们不会做生意呗,你这叫捡了芝麻丢西瓜。丢了大的,赚个小的,不划算的。你们既然不承认自己是土匪山贼,为什么不拿我换个好的出身前程呢?”孔俏说道。 “出身前程?你说,当官?那可不行,我们兄弟都自由惯了,不想受官府的管制。再说,当官的都是坏蛋,我们都是善良好人,可不想学坏。”少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孔俏心里气得直窜火,“当官的都是坏蛋”那可是把自己的爹以及很多家族长辈和亲戚故旧都给骂了。 强忍之下,淡淡笑道:“看来英雄对官府还是有很大误会啊,这个问题很复杂,咱们也不必争论。有一样想来英雄不会否认。英雄给我家留字索财,大约还是需要运作之物。而英雄自称并非草莽,想来也是一时遇到难处、我家资助一些银行自然是使得的,但助得了一时,助不了一世。英雄一身功夫,飞来飞去,如履平地,风度谈吐,儒雅高贵。何不与我说说,或者可以帮上忙呢。” 当下,孔俏表现出淡定的神态,对那少年开始各种恭维笼络。 可惜,少年不为所动。 “帮忙就不怕了,我们的事情,你们也不懂。也帮不上忙的。其实呢,大家就是想见见你,看看你有多漂亮,是不是比我们的山花娜娜更漂亮。至于收银子的事儿嘛,并不是主要的,但是不收白不收吧。反正你们钱那么多,又不是好来的。这不就是顺便的事儿嘛。你说是不是?” 孔俏心里一叹,看来自己遇着一个硬贼,根本油盐不进啊。没办法,看这意思,只好跟他们走一趟了。 可是如果真的上了山,自己的清白? 就算真的平安无事,可是山下的人,会信吗? 就算大家嘴上不说什么,可是保不齐日后所有人都不说什么呀。 这样想来,心里不禁想哭了。 想自己堂堂帝师之女,下嫁商贾之家已经是极其自贬了,如今居然要到土匪窝里去居住,还不知道要住多久。 “好啦,我的大小姐。我知道你们家是能训人的,你爹连皇上都教训得了。可是你还是不要教训我了吧,我带你来也不是闹着玩的,你说的那些道理我不是不懂,而是根本用不上。官府的好处我们是不会沾的,我们有我们的规矩,你就不用多说了。一句话,听话就好,听话就不会亏待你。如果不听话,非要自以为聪明,那后果可就不会太好哦。”说完,少年眼中寒光一闪,抬手拔出一把利剑。 剑光一闪,旁边的石桌掉了一角,剑却毫无损伤。 “再敢多说,这石桌就是样子。” 孔俏听完,心中一沉。原本他见那少年长得可爱,还以为真的是个温柔好说话的,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人家只是以温言良语安抚自己罢了。 至于安抚的目的,当然是为了避免自己激动发生意外,如果那样就不好索要赎金了。 自己刚才巴拉巴拉一大堆,现在看来,真的是好蠢啊。 看到孔俏低头难过的样子,少年却似乎有些不忍,想要说安慰的话,张了张嘴,但还是忍住了。 他缓步走上前,啪的点了孔俏一下,孔俏顿时四肢麻木动弹不得了。 然后,少年把孔俏扛在肩上,说了声:“休息够了,这就带你去见大伙。你如果真聪明的话,最好听话点。其他人可不像我这样好脾气。” 言罢,闪电一样的飞奔而去。 原来,刚刚他们所待的是在一个小小的休息室。 说是休息,可是少年并没有吃喝睡觉,显然只是让孔俏休息了一会儿而已。 还有,就是跟她说了些话。 这样,跑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终于又到了一个小时之内。 少年触动这间小室里的机关后,原本封闭的房间便多出一个门。少年带着孔俏顺着这门进入,门立即又关了。 前面又是一个通道,但是却有久违清新的凉风传来。 孔俏心头一紧,看来这是离开了地下通道,回到了地面,而且应该是野外,大约就是那个什么青石山吧。 可是自己刚刚明明很努力的记忆,却根本记不清楚地下通道的路线。因为路线非常复杂,而且少年经常通过一些机关上上下下左左右右。 现在,就算是放自己原路返回,自己恐怕都逃不掉的。 只能寄希望于这些土匪能够有所顾及,能够给自己应有的待遇,并且遵守信用,收到钱款后就尽快放了自己。 至于家里的赎金,她倒是一点没有担心,区区百万而已,她虽然不嫌少,可是也真不觉得家人会拿不出这个钱。 少年出了地道口,很快又进了另一个山洞。 “天啊,他们怎么这么多洞,是老鼠精吗?”孔俏心里暗骂。 就这样,入洞,出洞,折腾了好几次,最终少年带着孔俏来到了一个可以容纳百人的巨大天然山洞之内。 “我回来啦!”少年喊了一声,然后将孔俏放了下来。 说是放,其实跟摔也差不多的。 孔俏觉得身上摔得好痛,抬头看时,一个点足了灯火的山洞之内,端坐着三个相貌各异的怪人。 第227章 人笼 之所以说几个人是怪人,是因为他们长得确实太奇怪了。 中间坐着的是个大白胖子,左右各有一个红头发的小瘦子和一个身高相当于两个常人的巨人。 “哈哈,五弟,你回来啦?地上这个是什么货色啊?” 孔俏不禁想骂人,谁是货色?你才是货色,你们全家都是货色。可是,全身都动不了,包括嘴巴舌头。 “大哥,二哥,三哥,一向可好,小弟有礼了。”那白衫少年很恭敬的给三个怪人行礼,然后才指着孔俏说道:“这就是四姐想见的那个孔家大小姐,我给采回来了。四姐人呢?怎么不在这里?” “这就是孔家大小姐啊?我先闻闻。”红头发的小瘦子说着跳了过来。 他确实是用跳的,而且还手舞足蹈,凑到孔俏的身边,用鼻子用力的闻,就像狗一样的闻着。 “停!这是四姐点的,你别给弄脏了。”白衫少年厉声阻止道。 “你就知道娜娜,我就闻闻,又没尝尝,连舔都没舔,怎么就脏了。”红头发的小瘦子不高兴的说。 “五弟要是不说话,你恐怕马就舔上了,没准都能咬下来二两肉了!”一边的巨人插嘴说道。 “你!”小瘦子瞪了巨人一眼,又看了看白衫少年,终于还是没有再继续说什么,耸了耸肩道:“算了,自家兄弟,何必呢。反正我也闻着了,别看长得鲜,味道一般,一般般。” 孔俏虽然峰体不能动弹,但是眼睛耳朵都很好使啊,看见那个红头发小瘦子这样点评自己,那样子就像点评一道菜一样,心里真是阵阵发凉。 “这些怪人,该不会,吃人吧?”孔俏心里想。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五弟,我们收到你的消息知道你此时要回来。可是你四姐前天去白玉山她师姐那里有事,我们已经通知了她你今天会回来,估计她一会儿就能到了。三弟,四妹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吗?二弟和五弟也是为你好。”那个坐在中间的白胖子说道。 “是是是,大家兄弟义气,我心领了,罚酒一杯。”说罢,红头发瘦子回到座位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呵呵呵呵,三哥,你的嘴还是这么馋啊?”随着一个银铃般好听的声音,一阵异香扑面而来。 随着这异香,原本已经身身不能动弹的孔俏,居然恢复了知觉,她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居然能动了。 “看来这异香是能够解开被封闭的穴道的。”孔俏暗想。 “起来吧,知道你能动了。”那好听的声音说道。 孔俏看得到,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与自己年龄差不多,身材却要高大很多的女孩。那女孩身穿一身紫红相间的奇怪服装,一脸的傲慢和不屑。 孔俏原本打算躺一会儿再说,可是既然让人家看出来了,再说地上也确实凉,便爬了起来。 “四姐,你回来了,你点的菜,我给你采到了,可还满意?”那白衫少年首先上前向那紫红衣服的女孩打招呼。 “四妹,回来啦?令师姐都还好吧?”坐着的三个怪人也问候道。 “都好,谢谢三位哥哥关心了。五弟,这就是传说中才貌双绝的孔家大小姐?”紫红衣服的女孩问。 “是孔家大小姐,才貌什么的,我可没觉得。论到才貌,放眼天下,谁能跟四姐你比呢?”白衫少年说道。 “嘁,别恶心人了。我这山洞里的粗婆娘,怎么能跟人家相府千金比呀,你姐我是不美,功夫也弱,又没钱,可是我可不瞎啊。这么漂亮的小嫩肉,我就是倒退二百年,也赶不上人家啊。”紫红衣少女说道。 “四妹,你看她肉嫩,那干脆蒸蒸吃了吧,估计就能长成她的嫩劲儿了。”红头发瘦子突然说道。 “三耗子,给你脸了是不?你是想让我变嫩吗?你是想趁机分几块儿解馋吧?”紫红衣少女对那红头发瘦子叫道。说罢一甩手飞出一条丝带,一下子把那瘦子捆了个结实又一把拉到身边。 “这小嫩肉我舍不得吃,先把你这干巴耗子当点心垫吧了吧?”紫红衣少女揪了揪红发瘦子的脸说道。 “四妹,四妹,三哥跟你开个玩笑,你别激动,别当真啊。咱们可是自家兄妹,不能自食骨肉啊!”红发瘦子吓得大叫。 “这种玩笑以后最好少开,别赶上哪天我不高兴,真把你做成炸鼠条!”紫红色衣少女狠狠的骂了一句,但还是把放那红发瘦子放了回去。 孔俏看着他们这相吵闹,感到无比心凉。 这些“人”,会不会真的不是土匪山贼,而是——妖怪。他们好像真的吃人,而且急眼了连自己人都吃。 最可怕的是,他们好像还很容易急眼的样子。 孔俏想想自己堂堂帝师之女,自幼娇宠,下嫁商贾已经算是极大委屈,被土匪抓住已经是灾。现在居然有被吃掉的风险。 这,这也太惨了吧。 孔俏正在悲伤害怕的时候,那紫红衣少女突然将一条丝带抛过来,一下子把她捆了个结实。 “这小肉果真鲜嫩,这礼我收下了。五弟,算四姐欠你个人情啊。”话音未落,人已经腾空而起。孔俏只觉耳边阵阵风声,一阵气短,又晕了过去。 等到孔俏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小小的笼子,只能曲着身子窝在里面,想要挪动一下都非常困难。 这,就是那紫红衣少女为孔俏所准备的“人笼”。 自此,孔俏便在这山洞里生活了下来,而且是以紫红衣少女的饲养的宠物的身份。 时间久了,孔俏终于明白了自己所处的境地。 这些人,还真不是山贼。 他们是修行者。 作为拥有超人能力的存在,他们眼中凡人就和动物没什么区别。养着玩就算是仁慈,如果不开心了,或者嘴馋了,吃掉也是很正常的!!! 好在,娜娜并不喜欢吃人,她只是喜欢饲养漂亮的女孩子玩。 娜娜就是那个紫红衣少女,五英中唯一的女性,排名第四的蜘蛛女娜娜。 五英,是大寰国非常厉害的修行团队。 分别为:摩天豆腐陆方、巨无霸高达、红毛鼠鸿峻、蜘蛛女娜娜,以及玉燕子白颜玉。 虽然这玉公子对自己还算温和,可是毕竟是他把自己掳来送给蛛蛛女的,显然不是什么好人。 当然,好人坏人,只是孔俏做为凡人的观念。 但是这些修行者,根本不能以凡人的观念来理解。 打个比方,这些修行者虽然不是山贼,但是,他们其实养了一个山寨的山贼! 这些山贼都是像孔俏这样,被绑来的,足有两百多人。 这样大的事情,就发生在遥乡镇附近,居然始终没有人知道。 官府在干什么?朝廷又在干什么?自己的亲爹又在干什么? 第228章 山寨的奴隶 孔俏之前所有对于自己人生的信念,现在迅速的崩溃。一群奇怪的异人,在离自己很近的山中营造了这么大的一个山寨,居然根本没有人知道。那么,还有什么事情是靠得住的呢? 这些异人显然并不在乎钱财。 索要赎金什么的,也许真的只是他们顺带着的一个“方便”吧。 而且,孔俏惊异的发现,在娜娜现有的“宠物”中,甚至还有本朝的灿月公主。可是在孔俏的印象里,那位娇小可爱的灿月公主,早在一年前就已经病故于宫中了。 灿月看出了孔俏的疑惑,并主动做出了解释。 宫里似乎与山贼达成了和解,送上了足够的金银,但是他们收获的也只是用公主的一根头发幻化而成的替身。 “居然有这样的事情?他们不守信用吗?” “凡人的道德对于修行者根本没有约束力的,正如凡人也不会对一只蚂蚁讲信,就算讲了,蚂蚁也不懂。更何况,我是自己愿留下来的。” “自愿?殿下为何?”孔俏感到不可理解。 “你待久了就明白了。凡人的命运永远没有自由,哪怕贵为公主也不过是个囚笼中的宠物。而且,远不如做主人的个‘宠物’更舒服自在。” 孔俏很快了解到了灿月的意思。 在凡人看来,青石山只是一座普通的大山,但实际上,这里是一处“化外仙境”。 这里的世界甚至都是与外界不同的。 凡间三天,山中却是整整三年。 只不过,三年来孔俏的容貌不仅没有变老,反而更加年轻艳丽。在山中,作为宠物的她,虽然住在小笼子里,可是这个笼子居然是可以随意进行时空变幻的。而她的笼子里还有各种宝物,可以满足她一切需求。 总之,在外人看来屈辱的笼子,其实却是别有另一乾坤。 果然是比在凡间幸福得多了。 可是孔俏却始终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都是虚幻的,自己终究只是那个蜘蛛女娜娜手中的一个玩物而已。这种屈辱感始终存记在她的内心,以至于她对于所获得的各种待遇并不满意,也不快乐。 而且,各种宠物之间,也是有很激烈的斗争的。 灿月是个另类吧,她最受宠,却从不争宠,也不陷害其他宠物。 但是其他宠物就不一样了。 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孔俏就因为一大堆的罪名,被驱逐出笼子。 宠物被逐出笼子,只有两种结果:一是上餐桌,成为修行者大人的盘中美味;二就是被送到山寨里,给山贼当奴隶。 无论哪一种,都是孔俏无法承受的,如果发自内心的说,她宁可一死,也不愿意去当奴隶。尤其是当山贼们的奴隶,不敢想象那会是一种怎样的处境。一群山贼,会怎么对待沦为他们奴隶的人口。生,不如死啊。 可是,她还是有些不甘心,如果就这样死了,就再也见不到父母了,那是多大的不孝啊。 最终她还是被安排当了奴隶。据说之所以让她去做奴隶,是因为玉公子提醒蜘蛛女孔俏还值一百万两银子呢。 从此之后,孔俏过了上了山寨奴隶的生活。 山寨奴隶不是哪一个人的奴隶,是整个山寨共享奴隶。这种奴隶有三十多人,都是像她这样被淘汰出来的宠物。当然,娜娜的宠物主要是美女,但是其他几个修行者的宠物就是男女老少都有的。 奴隶们被关押在地牢里,每天都要干非常苦又非常重的活。但这对他们来说居然还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因为一旦没有什么活儿可做的时候,就是他们最惨的时候。 那通常就是山贼们要用他们来发泄的时候到了。 山贼们会想出各种方法来折磨他们,令他们生不如死,可是即便是死也不能让他们解脱。因为在青石山这个空间里,奴隶死了,只要肉体没有全部消灭,就可以原地满血复活。 复活之后的奴隶,又可以重新使用。 奴隶们因为长期辛劳,严重损害了健康,所以很快就会走到生命的终点,每当这个时候,山贼们就要开始自己的娱乐活动——用各种残酷的方法把奴隶活活折磨死,然后再使他们复活。这样就可以无限使用了。 而奴隶之中,也是有三六九等之分的。 高等的可以铺床盖被、端茶倒水,次等的可以清洗打扫、维修整理,再次等的用于建造耕作,搬运扛抬。最底层的则是平时做沙包、储气桶,万一战时有用则充当肉盾炮灰。 而孔俏所处的地位,居然是最底层的,之所以这样是因为红毛鼠鸿峻因为没吃掉她而觉得不爽,所以故意这样安排好折磨她。 叶俏就这样被关进地牢的最底层,不仅要承受最大的痛苦,而且即使是那些地位高一点的奴隶们,也可以随便欺负她。 这样日子久了,孔俏也渐渐抓住去了原本大小姐的荣耀,不仅皮肤变得粗了,内心也渐渐走向了枯竭。她甚至后悔,与其这样活着,真还不如被吃掉呢。可是,这又怎么是她可以掌握得了的呢?而如果这个时候让她选择的话,她应该会甘心做一个摇尾乞怜的宠物人了吧。 但是,这样的机会应该不会再有了。 这样过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按理说家人应该来交赎金了。 孔俏此时内心已经几乎枯死了,唯一支撑她还能坚持下来的力量,就是内心渴望被赎回的盼望。 只要被赎回,哪怕立即死掉,也是以自由人的身份死的,总好过当奴隶的生活啊。 能够以自由凡人的身份去死,也是一种荣耀和尊严啊。 以前做大小姐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卑微的渴求。 但这样的渴求,也不是想得就能得到的。 山贼们没有按时收到赎金! 得知到了时间却没有人来为自己交赎金,孔俏先是完全不相信,接着抱头痛哭,然后跪地恳求。她一再表示:自己是孔家的大小姐,是父母最看重的女儿;自己所嫁的夫家也是当地的首富,即便是在整个大寰国也是数一数二的富家。这件事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不可能没有人赎自己。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用。 她被一个缺了一只手用一只铁钩代替手,专门负责对奴隶施刑的山贼用铁钩穿透了下巴,倒拖着带回了地牢。 倒在渗水的泥地上,她顾不上身上的剧痛,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家人抛弃了,虽然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即便家人没有抛弃她的意愿,现实中她也失去了获救的指望。 她心里的痛远远超过了身体的痛。 这一刻,她开始真的渴望一死,只要能够让她摆脱这种痛苦。 第229章 山寨的首领 从此以后,孔俏彻底失去了指望,行尸走肉一船过上了暗无天日的奴隶生活。 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洞房花烛,那本来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是现在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了。她开始将作为帝师府大小姐的一切淡忘。 但是就在这样的时候,山贼们却以她已经在底层很久为由,将她升级为炮灰奴隶。 现在她的任务是,平时陪山贼们进行战斗训练,每天用木头武器和山贼们进行对决。战斗的结果有两个,要么是她击足够次数山贼,这样可以换取一些食物和水。如果积累多了还可以提升待遇,比如可以分到一些不发霉的食物。 不过大多数时候,她的的结果都是被杀死,然后等待复活。 本来她以为就要永远这样生生死死下去,直到有一天,那个叫白颜玉的男人再次出现了。 白颜玉还是和当初第一次见到时的样子,他告诉她两件事,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凭她选择先后。 她选择了先听坏消息。 白颜玉眉头一紧,先坏后好,看来她还是对未来抱有希望啊。 于是白颜玉告诉她,她的家族已经遭到了灭顶之灾。皇帝为了收回权力,借游学之机调动阉卫,将她的父亲逮捕入狱。然后,皇帝发动所有的大臣控告她的父亲。一时间,凡是参奏她父亲的提案都得到准奏,提出者也都得到了重用。 她的父亲当然对这些罪名一概否认。审判官为了迫使她的父亲认罪,对其施以重刑,而她的父亲宁死不屈,最终被活活打死在狱中。但即便如此,她的父亲仍然被诬以各种忤逆大罪,按律当夷九族。 皇帝认为,她的父亲认罪态度不好,主要是因为党羽众多,于是将凡是对她父亲落井下石的朝臣,都列为第十族,一并处死。 这件事情就发生在她被掳的当天。 而三天之后,她的公公和舅舅前往为她缴纳赎金的时候,官差拦住并带走了他们。 一百万贯的赎金全部充公,舅舅因为是至亲被列入处死囚,公公却以她尚未过门入洞房为理由,不承认两家亲事而得以脱罪。 当然,理由只是机会,抓住这个机会则是败家赎命。 徐家花尽了全部家产,总算换回了族的命。 好在,人还在,手艺也还在。 可是别的,就真顾不上了。尤其是与孔家的关系,那是彻底断绝。 徐本又悔恨,又心疼,又愧疚,不久就亡故了。 徐根徐干自顾不暇,再帮不上徐苗,也不知什么时候,徐苗居然离家出走了。 白颜玉说完了坏消息,孔俏已经哭成了泪人,用指甲抓自己的皮肤,从胸前,到脸目,都抓烂了。 无数的惨死后再复活,她已经变得极其残酷和麻木,但是听到整个家族灭亡的消息,还是让她无法承受其痛。 白颜玉似乎也因她的悲伤而有些伤感,转身便要离开。 “等一等,你说,还有一个好消息呢?” “哦。你之前不是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的家人没有花钱赎你吗?现在,你可以放下这个疑惑了。这就是好消息。” “啊!!!”孔俏终于愤怒而崩溃了,痛苦、仇恨、被戏弄的屈辱,一时涌上心头,她猛的向前拔出了白颜玉的配剑,向自己刺去。 修行者的法器,是可以彻底杀死奴隶的。 “收!”白颜玉轻轻的说道。 剑应声回到了剑鞘之内。 “你杀了我吧,你们这群恶魔!”孔俏见失去了死的指望,干脆冲向白颜玉,抓住他的衣服用力摇晃着。 几晃了几下,她就晕过去了。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身处一个干净的大屋之内,身上的伤口和污秽也得到了清洗处理,衣服居然也是一件干净的。 而白颜玉,则背对着她站在窗前。 “你醒了?”白颜玉问道。 “奴婢冒犯上仙,本是死罪,恳请上仙成全。”孔俏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你现在已经是山寨的奴隶了,本仙原本没有必要直接插手管你的事儿。正常情况下,也不该是本仙亲自向你通报你的家事。之所以我要亲自做这一切,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奴婢不明,奴婢不配上仙亲自过问,奴婢现今只求一死。” “你还没有资格决定自己的生死,不过你既然求本仙,本仙也不是不可以大发慈悲,赐你一死。” 孔俏扬起眉看着白颜玉。 “不过,本仙不想被人恨,那对本仙的修行不利。你是娜娜点名要的宠物,娜娜又将你转给了山寨。至于你欠下的一百万,如果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交不上。所以有这一切,都是你的命运。这些,你是否明白了呢?” “奴婢愚钝,奴婢该死,求上仙放过奴婢,让奴婢死了吧。”孔俏面如死灰,哀求道。 “好吧,你还真是冥顽不灵啊,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白颜玉让孔俏跟着自己,二人一走向到一座林中。 林中居然还有十几个和孔俏年龄差不多大的奴隶,孔俏赫然发现,其中居然有灿月公主! “你们都是求死的,但是你们是奴隶,也就是山寨的产业,你们死了,山寨就要蒙受损失。本仙仁慈,可怜你们活着痛苦,但也不能损害山寨的财产。所以,你们可以自相残杀,最后能够杀死所有人的,本仙就赐她一死。” 孔俏拼尽全力作战,可是最后居然还是死在了灿月公主的金簪之下。 没办法,叶俏只能继续活着,作为山寨奴隶的一员。 但是此次残杀,也为她带来了一些好处,因为她是最后一个被杀死的,所以在复活后成为了其他女奴的领班。 从此以后,孔俏不断在拼死战斗,也因此得到山寨和五上仙的好评,地位逐渐得到提升。直到有一天,她在与山寨老大的对决中,取得了胜利,杀死了老大。 然后,五仙指派她做了山寨老大。 山寨里,就是这种规矩,强者为王。但是再强的王,在五仙眼中也不过是一条狗。 “灿月真的被赐死了吗?”孔俏经常想到这个问题,她没有亲眼看到灿月的死,对于白颜玉的承诺,她并不相信。之前她一直忍痛强活,为的就是有一天可以获得真正的一死。 山寨的生意越做越大,官府屡次前来剿杀,因为有五仙的存在,最终都大败而退。 周边的百姓甚至奉山寨为主,唯其命是从。 但是只有孔俏知道,自己只是五仙的傀儡,五仙随时可以把自己封印,承受无尽的折磨,也可以随时操控自己的命运,自己的荣辱生死,都掌握在他们的手里。 第230章 面见小皇帝 小皇帝的统治要多烂有多烂,正直的大臣几乎都被他清空了,而为了保住自己的帝位,他便极力打造了一支强大的铁卫军。 这样的军队当然要花很多钱,百姓的生活也因此更艰难了。 同时,在五仙的操纵之下,越来越多的天下英雄开始投奔山寨。孔俏忠臣之女的身份也得以公开。按照五仙的意思,孔俏打出“替天行道”的大旗,表示要“聚天下英雄,共清君侧,重铸山河”。 这样的旗号一打出来,等于是在造大寰国的反了。 而且皇帝听说孔俏居然还活着,大为震惊,急忙派出铁卫军作为主力会同地方部队征剿青石山。 而就在在关键时刻,五仙却突然失踪了。 英雄们虽然力战,终究不敌小皇帝倾全国之力打造的铁军,最终山寨被攻破,孔俏也被俘虏。官军将孔俏关入囚车木笼,准备押往京城,由小皇帝亲自审问。 其实,此时小皇帝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小皇帝越来越暴戾,甚至连自己的宗室亲族也不信任,甚至以酒醉为由把两位皇叔及其全家杀死。感到威胁的其他皇族终于开始反抗,先后有八个王爷逃往地方,组织起了自己的“清君”势力。同时,大寰国周边也有一个原本臣服于大寰的异族开始趁机入侵。 由于小皇帝长期以来的逆政,边军也早就对朝廷不满,异族一到,边军纷纷倒戈。异族大军迅速杀到了大寰国腹里地区。 整个国家陷入了一片混乱和灾难之中。 然而原本已经生无可恋的孔俏却突然看到了一丝人生的亮光,因为只要进入京城,接受小皇帝的亲审,她就有机会与皇帝对质,面对面的为父亲刷冤屈。 她当然知道,那个小皇帝是不可能秉公而断的。但是她还是抱着一丝的希望,或者小皇帝真的只是听信谗言,真的只是一时糊涂。如果可能,她愿意做最后一搏。 在得到孔俏将要被押往京城之后,山寨中几位逃出来的英雄准备营救孔俏。他们在囚车入京的路上拦截了囚车,打败了押送的官兵。 然后,他们救下孔俏,希望她能与他们一起逃往远方。 然而,孔俏心中却有着更为坚定的信念。她苦劝伙伴们离开,希望他们不要为了自己而冒此生命危险,并表明,自己要与小皇帝面对面的对质。 最终,几个英雄含泪离去,孔俏则招回败逃的官兵,并自愿被押往京城。 经历了很长时间的路上煎熬,孔俏终于到达了京城。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京城附近,一片萧条。一打听才知道,就在不久之前,一支异族的军队打到了京城附近,甚至兵临城下,直到一支仍然效忠于大寰国的边军千里狂奔,追着异族的后面打,一直追到了京城。这支边军的主帅,亲自冲锋陷阵,在京城城下亲自与异族大军交战三日,终于迫使异族大军退去。 而小皇帝刚刚解除了围城,就立即下旨将那边军主帅下狱,然后又违背了正常的审判程序,把将军鸩杀在狱中! 而那支边军,已经在几名副将的率领下,逃回边关。 这是一支战斗力很强的军队,肩负着防御一个敌对异族的重任。不要说他们真的就此反了,就算是他们保持中立,不再投入全力抵御异族,大寰国都难逃灭亡之灾。 短短数日,大寰国居然到了亡国灭种的边缘! 孔俏毕竟是忠臣之后,虽然全家惨死,但是她对于大寰国还是有很深的情感的。她苦,她冤,她恨不得求死以解脱,可是,她的心里并不仇恨杀害她全家的小皇帝。 更不恨大寰国。 她甚至不恨夫家徐家。 正如白颜玉所说,这是她的命。 现在看来,虽然在青石山中当宠物做奴隶,但是如果当时没有白颜玉把自己掳走,那么自己要和娘家一起赴死不说,整个徐家也都得死。因为只要自己真正嫁到了徐家,又入了洞房,那么徐家与孔家的姻亲就成了无法改变的事实。 可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命,会突然变得这么苦了呢? 这期间的很多苦难,真的是有必要的吗?真的是自己和家族的罪孽吗? 为宠一年,为奴二年,为匪三年,现在的孔稍已经越来越对命运和权力产生了质疑。 小皇帝,究竟是个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做最终要毁了他自己和他列祖列宗的王朝吗? 这一切,应该会有一个答案吧。 但又或者是自己最不想得到的答案,那就是,小皇帝就是一个昏君,甚至是一个心智不正常的疯子。 孔俏终于被带到了小皇帝的面前。 她看着那个年幼的皇帝,如果是在平常人家,应该还在上学读书吧。如果是平常的学生,应该对父母孝顺对师尊敬畏吧。 至少,普通人家的孩子,无论如何,做不出杀掉师尊九族这种大恶的行为。 小皇帝的身边是太后。 孔俏听说太后一直是支持父亲的,正是因为有了太后的支持,父亲的很多主张才能施行得通。可是为什么没有在父亲遇害的时候,出来为父亲说句话呢?她偷偷的抬头看了看,发现太后目光发直,呆若木鸡,身后有两名宫女扶着她的身子,似乎如果不是这样她都坐不住似的。 孔俏心头一沉,难道小皇帝居然会对自己的母亲下毒手吗? 小皇帝上下打量着孔俏,突然发出一阵奇怪的笑声,这笑声完全不像十几岁的孩子,充满了诡异和阴冷。 笑过之后,小皇帝用一种正常人听了就会难受的声音问道:“下面跪着的就是孔老头的女儿,逆匪犯妇孔俏吗?你没想到,有一天会落到朕的手里吧?” 孔俏闻言,仰起头,朗声答道:“臣女确是孔俏,但不是什么逆匪犯妇,只是为含冤待伸的苦命孤女。” “大胆,你们孔家的人都该死,连三岁小孩都让朕杀了,你居然逃脱,还敢说无罪吗?你不死,就是有罪。”小皇帝叫道。 “臣女并非抗旨,陛下杀臣女全家时,臣女被仙人救走。臣女错过按照被杀,实在不是臣女的过错。现在臣女不是主动来了吗?陛下就不想问问,臣女为什么明明可以逃命,却主动来见陛下吗?”孔俏先为自己辩解,然后向小皇帝提出问题。 “你在青石山造反,这还不是死罪吗?要不是朕的铁卫军强大,你又怎么会来到这里?打不过当然要服软了?你们这些乱臣贼子,都是贱骨头,就得打才肯服。”小皇帝不服气的说。 “臣女承认陛下的铁卫军厉害,可是大军破得了青石寨,却未必囚得住臣女,臣女实在是有机会逃走的。只是为了面见陛下,才甘愿坐在囚车里来的。陛下可以问随行的官军,他们都可以做证。” “哈哈哈哈,孔俏,你这话说的有趣,你居然想见朕?难道你想当朕的妃子吗?这也不是不可能啊。就看你有什么手段了。哈哈哈。”小皇帝狂笑几声,居然绕过龙书案,准备走近看看孔俏。 孔俏万万没想到,皇帝小小年纪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回答了。 更没想到的是,小皇帝居然真的走到孔俏身边,一边色眯眯的打量孔俏。 第231章 你要干什么?朕可是皇帝! 如果是以往的孔俏,此时一定羞愤不已。 可是现在的她,已经在青石山经历了“六年”的残酷磨练,早就对这一套习以为常了。她一眼就看出来,小皇帝是个色场老手。 孔俏冷冷的问道:“臣女要见陛下,是因为有一个问题要当面问陛下。陛下杀害臣女全家,究竟是受人主使,还是陛下的本意?臣女的父亲,究竟身犯何罪?可有证据?” 小皇帝笑了,近孔俏的耳边说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关心这些事情干嘛?朕就实话告诉你,杀你爹,是朕一人计划实施的。不杀了他,朕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掌握实权?又怎么可能得到你这样的美人?你虽然是犯官之后,本身也是犯女,不过朕觉得你身体很不错。赏你个美人当当怎么样?” 大寰的后宫,妃嫔等级分为皇后、皇贵妃、贵妃、妃、嫔、婕妤、美人、才人、贵人、选侍和淑女。 小皇帝没说错,按照孔俏现在的身份,一上来就赏个美人,还真是不低的待遇。 可是孔俏现在并不在乎这些。 她头也不转的继续问道:“陛下若是觉得家父教导不当,可以撤换,何以就要杀我全家?” 听了孔俏这样的话,小皇帝的鞭子停顿了下来,有点不悦的问道:“怎么?对朕给你的职位还不满意吗?那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该不会是想要为你的全家报仇吧?” “臣女不敢,陛下是君父,臣女是子民,子民怎么敢向君父报仇呢?臣女只是想明白,臣女全家的死,倒底是罪有应得,还是含冤遇害。陛下能给臣女一个明白吗?” 小皇帝似乎有些扫兴,但又有几分得意,他放开孔俏,跌跌撞撞好像喝了很多的酒一样,回到座位上。突然,小皇帝猛的指向身边的太后,问道:“你知道她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吗?” 接下来小皇帝所描述的事情,令孔俏汗毛倒竖。 按照小皇帝的说法,太后和自己的父亲,似乎是不那么纯粹的君臣关系。对此,小皇帝早就知道,但是他没有在意。 小皇帝虽然只有十三岁,也没有册立后妃,却早已经不是童子,宫中的各种淑女、选侍、贵人,已经随口封了十几人。没有名份的宫女,就更多了。男女之事,他早就熟透了。 对此,太后也好,帝师也罢,都是不敢过问的。 三方保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但是有一件事打破了这种平衡。 小皇帝是不爱读书的。 可是孔帝师却非要让他读书,因为在他看来,这是自己为人师尊的责任。 有一次小皇帝读错了一个字,结果被孔帝师当场严厉斥责不说,居然还罚小皇帝长跪。 宫里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了。 太伤自尊了。 那一刻,小皇帝就下定决心,要杀孔帝师的全家,一个不留! 可是这个想法当然不会得到太后的同意。 于是,小皇帝干脆用一杯药酒把太后变成了傀儡人。没有了独立的心志,完全只能听从于小皇帝的咒语召唤! 而通过这种法术,小皇帝也从太后口中坐实了她与孔帝师的那点不能公开的秘密。 小皇帝真的怒了。 以前知道是一回事儿,但是现在亲耳听说完全是另一回事儿。 所以,孔帝师的全家,真的必须死。 可是小皇帝接下来却说:“不过今天朕看到了你,朕决定,宁可违背誓言,也要留下你。因为,你太漂亮了,你和朕所有见过的女人都不一样,朕就喜欢你这种感觉。如果你不喜欢当妃嫔的话……” 小皇帝突然果断的说道:“那朕就封你做皇帝,外加宰相和大将军,总可以了吧!” 荒唐啊? 孔俏完全懵了,太多的信息,她需要一点时间来处理。 她真正看清了小皇帝的真实本质——就是个疯子。 这样的人,也配封自己做皇后、宰相、大将军?别说不信他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也不稀罕。 大寰国,已经不值得她留恋。 至于父亲是否与那太后有或没有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孔俏觉得没有必要再为这个疯子废话,于是站了起来,转身向外走去。 “站住,朕没让你起来,你又要往哪里去?”小皇帝在身后叫道。 “我自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与你何干?”孔俏不屑的说道。 小皇帝闻言呆立,他想象不到,一个被五花大绑、遍体鳞伤,穿了琵琶骨的败军女匪居然还能有这样的气势。 “说得对呀,人家想跟你当面对质,自己想来所以就来了,现在跟你没话可说,又没兴趣杀你脏了手,所以想走就走。你个疯猴子还不开门送客,难道等着挨宰吗?” 这话的声音很熟悉。孔俏回头看时,居然是玉燕子白颜玉。 在他身后,正是其他四仙。 “上仙?!”孔俏一惊,之前长期训练的习惯让她本能的要下跪。 啪,一条丝带甩过来,把孔俏的双腿托住,没跪下来。 “从今以后,你是自由的了。”说话的,正是孔俏的“主人”,蜘蛛女娜娜。 “从前你名为大小姐,其实不过是家庭、朝廷的奴隶,骨子里全是奴性。为了磨掉你的奴性,所以才让你过足奴隶的瘾。现在,你已经自己在那疯猴子面前站了起来,又何必再要跪别人呢?”娜娜微笑着说道。 “可,可是我是你的……”孔俏想说自己是娜娜的奴隶,但话到嘴边还是收了回去。当下改为抱拳,朗声谢道:“如此,孔俏谢过上仙,还我自由之身。” “不用谢我,你本来就是自由的,我只是让你看清了你自己,这才是真正的你自己。”娜娜笑道。 “喂,你们几个是谁,怎么进到朕的皇宫的,你们知道不知道,这是大逆之罪,朕可以马上叫人把你们统统剁成肉泥!” 小皇帝叫道。 这帮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宫殿中,居然一点察觉都没有,外面的侍卫都是干什么吃的?居然没有拦住他们,还是干脆没有发现他们?看来这批侍卫太不称职了,回头要全部活埋,再换一些新的。 “疯猴子,还真挺拿自己当回事儿啊?”鸿峻一甩头,红发飘飘,眼露绿光。 小皇帝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自己的脖子就已经被鸿峻抓在手里了。 “你,你要干什么,朕可是皇帝!” 第232章 你还真是很不听话啊 眼看自己的一只耳朵被鸿峻生嚼吃掉,小皇帝终于反应过来剧痛。 但是恐怖的感觉,远超过痛感。 “妖怪?!”小皇帝颤抖着叫道。 “不听话?那另一只耳朵也一起吃了吧。”洪峻轻轻的说道。 “不,不要,不要。上仙饶了我,我不好吃。只要饶我一命,想吃什么人我都可以给上仙找到。求求上仙饶我一命吧。”小皇帝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开始求饶。 “呵呵,这可是你说的。既然如此,你把孔帝师找出来,让我尝尝如何?”洪峻冷冷的说道。 “孔,孔帝师已经被处死,尸骨无存了,找不到了呀。要不然……”小皇帝绝望的哀求,偷眼看着孔俏。 他在猜测,对方是不是可以将就着吃孔俏。 “少看人家,她现在是我们保护的对象,不是你这种昏君逆贼有资格看的,懂吗?”洪峻骂道。 小皇帝吓坏了,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主动权,沦为对方的阶下之囚了。 然而,他身后的太后,以及宫女、太监,却都呆若木鸡的保持原来的状态,毫无反应。 她们居然没有被眼前的一切惊吓到。 都是些傀儡人,早就没了心智。 小皇帝现在很后悔,没有在身边留一两个真正的“活人”。如果有的话,或许可以有人跑出去替他召唤大殿之外的亲军前来护驾。 当然,这只是他自己的幻想而已,就算整个禁卫军团全部杀到,也不可能在五仙面前过一个照面的。 现在,只有认怂到底,或者可以迷惑对方放自己一马,这样才有机会逃生。 可是洪峻却似乎根本没有兴趣搭理他,一甩手,就把他丢在一边了。小皇帝脱了洪峻的魔爪,这才发指令让傀儡宫女们过来包扎自己受伤的耳朵。 白颜玉上前问孔俏:“你问也问了,现在可以走了吧?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呢?” “不愧是燕子啊,总有好的坏的消息,这回又是什么?”孔俏问。 “可是你总不能就这样走吧,难道还眷恋这一身绳索不成?”白颜玉笑问。 “呵呵,说得是啊,这大寰国的特色装饰还真是该去掉了呢。”说罢,俏稍一用力,身上的绳子和索链全部崩断,深入琵琶骨的倒钩也被逼出了体外! 小皇帝捂着刚刚包好的耳朵,看着这一幕,吓得下巴都要掉到地面上了。 这是什么恐怖的力量啊。 如果刚才对方是想要反抗,甚至想要自己的命,那还不是轻轻松松么? 而这样可怕的存在,可以这样轻易放走吗? 当然不能。 回到龙椅上的他,早就暗中打开了机关。 “轰”的一声,整个高台沉入地下,然后报警的钟声响起。 整个皇宫的禁卫军听到警报,都开始向大殿靠拢。 而大殿的柱子,已经开始自行摇动,地面也开始震动。 “呵,这疯猴子居然还留了后手?看来不完全傻啊?”白颜玉觉得很惊喜,游戏的乐趣感大增。 “凡人总是这样执迷不悟,这正是他们永远无法自行脱离苦难的原因。”陆方感叹的说道。 “二哥,看你的啦。”白颜玉对巨无霸高达说道。 “大家先腾空啊。”高达应了一声,身形一抖,本来就高过常人一倍的他突然开始猛长起来,迅速就长到了大殿的顶部。 而与此同时,娜娜一把抓住孔俏,与其他三仙一起腾空而起。 高达见大家都在空中了,便将双手一托,大殿的顶就被举了起来。 然后,他又用力一跺双脚,大殿的地面直接就塌了下去。而高达则在这个过程中以更快的速度长高长大,结果不仅身高远超大殿,而且双脚已经深入到地下。 整个大殿的地下都是挖空的。 高达把殿顶扔到了一边,砸死一千多禁卫军。 然后俯下身去,把瑟瑟发抖的小皇帝从地下室里拎了出来。 在巨大的高达面前,小皇帝就像一只虫子一样渺小。 “救驾啊,快救驾啊!”小皇帝吓得直喊。 下面已经聚集了一万多禁卫军团。 但是,一方面大家投鼠忌器,恐怕伤了小皇帝,另一方面,也真是打不过五仙。所以根本只能团团围住,并不敢有什么更进一步的动作。 小皇帝这么喊着,有些胆子大的将领,便下布置神箭手向高达齐射。 箭是向着高达的手腕射的,没想到高达干脆把小皇帝举向射来的箭,吓得小皇帝紧闭双眼缩成一团。 然后,并没有意料中被箭射中的感觉,睁眼看时,却发现那些箭直接被“定”在了空中,根本就没有射到自己,更没有射中高达。 然后,只见高达轻轻的吹了口气,那些箭就全都反转调头,射向地面上的神箭手,一下子又射死几百人。 “完了,这些妖怪真的是法力高深,看来硬打是绝对打不过的。”小皇帝这样想着。连忙喊道:“不要射了,不要射了,谈判,快上谈判专家。” “你还真是很不听话啊。”娜娜飞到小皇帝身边,轻声说道。 她说话的声音很温柔,但是却吓得小皇帝直接尿了。 因为她在说话的时候,已经捏住了小皇帝仅存的另一只耳朵。 “不,不,上仙饶命,我听话,我听话还不行吗。”小皇帝吓得拼命求饶。 “是吗?那就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放你下去,你让他们让开道路,能做到吗?”娜娜问道。 “能,能,只要放我下去,我立即放开道路,送几位离开。哦不,我一定给把几位奉为我大寰国的护国神师,让全国百姓都供奉列位上仙。几位上仙需要任何东西,只要吩咐一声,小王一定全力奉上。” “呵呵,说得真好听,那就试试吧。”娜娜转身对高达说:“二哥,放他回去,看他能听话不。” “哈哈,四妹还是这么爱玩啊。行,哥听你的。”高达答应一声,一口气把小皇帝吹到了对面禁卫军阵中中。 “快接驾,快接驾。”禁卫军众首领大叫着,早有一帮士兵冲上去当肉盾,硬生生的把小皇帝接住了。 其实有高达的气托着,小皇帝根本不会摔着。 可是小皇帝却嫌接他的士兵没有及时脱到铠甲,臈着他的腰了,把接自己的士兵一脚踢飞了。 然后,立即躲到军队的身后,然后极力的喊叫着,一面指挥禁卫军团包围五仙,一面下令立即调京城里更多的军队来保卫自己。 “你还真的很不听话啊?”娜娜开心的笑了,好像捡着了什么好玩的宝贝。 孔俏心头一惊,她深知,小皇帝惨了。 第233章 怎么突然就有骨气了 随着娜娜的一声长笑,眼看着一道白丝带穿过了所有禁卫军团将士的身体。当然,穿的都不是致命之处,而是肩膀、手臂、大腿等位置。痛虽痛,不要命。 数万禁卫军,就这样被捆到了一起,又被丝带牵引着,挤成了一团。 偏偏只饶过了小皇帝。 小皇帝吓坏了,转身想跑,却跌倒在地,腿已经软了。 他坐在地上,仰天看着飞在空中的五仙,尤其是抓着白丝带一头的娜娜,彻底崩溃了。 “不要怕,小宝贝,只要听话就不会伤害你哟。你说过,你肯听话的哦,现在要证明给姐姐看看呀。”娜娜用那极其温柔,不,准确的说是极其恐怖的阴柔的声音,对着几乎已经是躺在地上的小皇帝说道。 “朕,我,呜呜,我听话,上仙饶命啊。呜呜……”小皇帝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的回应。 “听话是吗?那就站起来,拿起你的刀,把这些禁卫军一刀一个的都捅死!”娜娜突然换了语气,非常严厉的说道。 “啊!好,好的。朕,啊不,小王马上照办。”小皇帝答应着,就摸索着去找掉在地上的刀。 “‘小王’?放肆!在本仙面前,你也敢称王吗?”娜娜脸一沉。 “不,不,我说错了,我不是王,我是上仙的奴才,是狗奴才。奴才听上仙主子的话。” “奴才?嘁,本仙的奴才,你配当吗?”娜娜的脸更阴了,而且直接射下来一道雷,直接命中小皇帝,电得他外焦里嫩。 “呜,呜,呜。上仙,那,那我该如何自称啊,求上仙启示。”小皇帝冒着烟,磕头作揖的求问。 “你自己是什么东西,还要本仙费脑子教你?不知道可以问自己的老师,你不是孔帝师的学生吗?可以去问他呀!” “啊?!”小皇帝到了这个地步,终于明白了。 五仙明显是和孔俏一伙的,他们是在怪罪自己滥杀忠臣呢。 难道,真的是报应,是天谴吗? “孔,孔帝师,已经不在世间,无法问了。”小皇帝想明白了真相,反而不再那么怕了。他整理了一下衣服,颓废的勉强站了起来。 “朕,是大寰国的皇帝。在天下臣民眼中,朕是至高的存在。可是在你们这些超凡的存在面前,朕什么也不是。朕打不过你们,你们厉害,你们赢了。你们要杀就杀,要吃就吃吧,不必多说了。”小皇帝说完,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把刀也丢在一边。 他似乎是放弃了抵抗。 但这其实正是一种最强硬的抵抗。 明知无论如何也是打不赢的,索性不打了,就摆出一副上仙欺负凡人的架势,硬顶过去。 “哎呦,这还有点意思啊。怎么突然就有骨气了呢。”娜娜说着,从空中缓缓降下,一步一步的向小皇帝走了过来。 孔俏也被她带了下来,却没有随她一起上前,而是远远的站在她的身后。 “呵呵,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你们想要怎样,只管吩咐,朕听命就是。” “你真的情愿听命吗?”娜娜问。 “自然情愿。”小皇帝坦然的答道。 “既然如此,按我说的,把这些禁卫军团一刀一个,全杀了吧。”娜娜说罢,一抖手,白丝带凭空消失,所有的禁卫军将士,却各自手持兵器,向着小皇帝一步一步的逼了过去。 “杀了他们,否则,就被他们杀掉。”娜娜喝道。 小皇帝的头上开始渗出汗来。 他刚才是赌自己如果硬撑到底,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修行者顾及颜面,或者不下手治死自己。却万万没想到,要让自己和自己的禁卫军进行火拼。 他倒不在乎杀光禁卫军,本来这些人就是要用命来保卫自己的,就算全部砍死,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就算那些人根本反抗,自己砍一万个人,也得活活累死啊! 更何况,看眼前这个架势,这些人,不仅不会不抵抗,甚至可能会主动进攻自己。 怎么也是个死,那就,先砍死几个再说吧! 绝望。 自我毁灭和不甘心。 小皇帝在已经崩溃的基础上,进一步的崩溃了。 他开始像个疯子一样冲向那些禁卫军将士。 别说,还真是一刀一个,那些禁卫军团就像纸糊的一样,不堪一击,动作也极其迟缓。 而小皇帝的力量也明显比之前大了好多倍,好像用不完的劲一样。 可是,就在他几乎要杀出一条血路的时候,却惊异的发现,之前砍倒的尸体,居然又站了起来。 很多都是残肢断体,有的没有头,有的缺少肢体,有的身上开着口子,还在冒血。跌跌撞撞的向他缓慢的走过来! 小皇帝这一天所经历的很多东西,都太不正常了,虽然之前他的经历也是极其不正常的,但是今天的确实太诡异了。 所以当这些残体走过来的时候,他吓坏了。 这些“人”根本砍不死啊。 刀,落在地上。 然后,就被淹没了。 数万禁卫军形成了一片汪洋血肉之海,将小皇帝彻底淹没在其中了。 小皇帝拼命的呼喊,求救。 一个血浪,伴着尸块把他拍了下去。 他本能的再次挣扎起来,继续呼求救驾。 无人回应。 小皇帝哭了。 他终于哭了。 “朕错了,母后,师尊,朕错了。” 泪水,泉涌一样流出。 他想到了父皇驾崩自己继位后,母后和孔帝师对自己的呵护和照料,而自己又对他们做了些什么呢?现在这一切,应该就是自己弑母灭师的报应吧? 天谴啊。 悔恨。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自己还会做同样的选择吗? 不,绝对不会了。 事实上,自从毒害太后,灭门恩师以来,他没有一天是内心平安的,一直在良心的自责和自私的狡辩中自我消耗。为了维持自己不至于垮掉,他变本加厉的释放残暴、荒唐的一面,既是为了震慑群臣,同时也是要在终将到来的毁灭之前,及时尽性。 他害怕安静,因为安静会让他面对自己的罪恶。 但现在,他终于安静下来了。 他的泪水形成了汪洋泪海,比原本的汪洋血海更大,清清的泪海冲淡了腥红的血海,而且血海有限,泪海无尽。终于,泪海将血海完全包容了,消化了。 第234章 幻境又多了一道裂痕 随着血海消融、泪海蒸发,整个皇宫恢复了祥和与安静。 之前拆掉的宫殿也都恢复了原样。 小皇帝平躺在空旷的地上,渐渐睁开双眼。 他刚刚做了一个漫长而恐怖的梦,梦到自己杀死了孔帝师全家,还用毒药控制了太后,结果遭到仙人天谴…… 可是当他坐起来看时,却见太后正安静慈祥的站在他身边。 “母后。”小皇帝急忙起身,自己刚刚玩得太尽兴,忘记了身份和规矩,居然就在这地上睡着了。太后现在看见了,一定会生气吧,自己恐怕是要挨骂了,千万不要告诉帝师,否则更惨了。 “母后,孩儿,一时忘我失仪,还请母亲责备。” “罢了,我儿辛苦了,地上凉,娘让厨房给你熬了参汤,快喝了吧。喝完快去上课,孔帝师已经等你很久了。”太后一声吩咐,一个宫女将参汤端了过来。 小皇帝很惊喜太后这次居然没骂自己,连忙喝光了参汤,然后就乘辇前往读书阁学习去了。 在读书阁,他看到了孔帝师。 孔帝师还是那么高大、威猛、慈祥、坚定。 “陛下,上完这节课,臣要请一个月的假,其他几位帝傅会带你复习之前的功课,臣回来后,要考试。” “恩师要去哪里?” “回臣的老家乡遥乡镇,下个月,臣的长女孔俏出嫁。” “恩师嫁女,朕一定要有点心意才是。” “臣谢陛下。” …… 日子就这祥和的一天天的度过,看起来一切都变得好了呢。 不久,孔帝师还朝,继续授课。 三年后,孔帝师受太后委托,内摄朝纲、外镇边关。在孔帝师的辅佐之下,大寰国的国力一日千里,日益强盛。 期间,有八家诸王先后有所图谋,均被孔帝师提前察觉并且消灭于未然之际。 而四方诸夷更是岁岁来朝。 孔帝师理政七载,终于归政于已经成年的皇帝,告老还乡。 皇帝亲政之后,仍然遵循孔帝师时期的方略,遇到重大难决的问题,还会向孔帝师求教。孔家深得帝宠,先后又出了多位人才,威望更高了。 孔俏在出嫁之后,夫妻非常恩爱。徐苗虽然不文不商,其实却非常重情有爱,孔俏先后为徐苗生了三子二女,都健康聪明。孔俏一心相夫教子,日子过得很是美满惬意。 “就这样了?”一个声音问道。 “就这样了, ‘恩爱夫妻两心知,相濡以沫不分离。 朝朝暮暮情相依,岁岁年年意相携。 月下花前同携手,云间水上共栖息。 此生不悔与君好,来世再续此情谊。’都这样了,你还要怎样?” “我只想安静的睡一觉,等我醒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随着这声音,一个熟悉的面容渐渐清晰,居然是孔俏。 而与她对话的,正是娜娜。 “怎么会由你的意思呢?这一切就是要不断的往复,直到有一天你沉沦就范为止。即便你醒了,也还是在这个圈子里,用不了几世,你还是得沉沦。到不如麻醉自己,享受一时,是一时,幸福一世,是一世。”娜娜懒洋洋的说着,同时伸出自己的八条美腿! 没错,此时的娜娜,妥妥的就两只巨大的大蛛蛛,正和孔俏一起泡在一个大温泉里! 可是孔俏并没有因此觉得可怕,反而是非常适应的样子,看来她早就习惯了娜娜的这副真容。 “说得也是啊。沉沦,沉沦吧。既然醒了也不能自由,那确实不如做个好梦更实在。就算有一天真的醒来,这梦也是值得回味的。你呢?都做过什么好梦?”孔俏闭着双目,靠躺在池边,任凭温泉水流的按摩,似睡非睡的享受着。 “好梦?有啊,我做过最好的梦是在一个大森林里,我织了一只巨大的网,网住了好多动物,狮子、老虎,大象,还有恐龙。我天天吃得好豹。活了一万多年呢。”娜娜幸福的回味道。 “哇哦。真厉害,那最后是怎么醒了的?”孔俏问。 “一只鸟,冲破了我的网,一口吃掉我。我不甘心这么死掉,切开它的肚子,突然意识到这一切太不真实,从此就觉醒了。” “是啊,再好的梦,终不如觉醒来得好。娜娜姐,我真羡慕你,一觉醒就是完全觉醒。不像我,总会留下一丝残魂,按这样子,我得等到什么时候能够完全觉醒啊?唉,真崩溃啊!” “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似乎从来就没有一种稳定的秩序和规则,而是始终处在不同力量的对抗和制衡之中。所以,谁也搞不清楚,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得过一天,且安一天吧。” 而此时的那道残魂发出一团亮光,就像一只荧火虫一样,这说明,她觉醒了! 然后,幻境又多了一道裂痕! 而孔俏的眼中,又多了一丝明亮。 她苦笑了一下,继续闭目享受这温泉的安然。 她当然只能苦笑,因为虽然收回了一道残魂,但那道残魂仍然又留下了一丝残魂,继续存留在幻境之中…… 每次觉醒都会丢失十分之一,然后是十分之一的十分之一,十分之一的十分之一的十分之一……如此无限,虽然越来越微弱,却永远没有尽头。 而只要还有哪怕少到极致的残魂还存在,孔俏就永远不能真正的完全觉醒。 在这个幻境之中,她已经近乎于完全的自由,不生不灭,上天入地,但是,她始终觉得,这一切都仍然只是幻境的一部分。距离真正的真相,始终还隔着一面镜子。 “真相,就那么重要吗?”娜娜饶有意味道的问道。 “是啊,真相,真的就那么重要吗?”孔俏似乎在回应娜娜,又好像是在自问。 而孔俏并不知道的是,虽然仍然留下了十分之一的残魂,但是这次觉醒所产生的裂痕显然与以往的不太一样。 在幻境的天空,裂缝居然越来越大。 孔俏闭着的眼突然睁开了,然后突的从水里出来,直升天空。 随着离开水面,接触到空气,她的身体的外层生成了一道光芒所形成的“外套”。 孔俏带着满身的光芒升上了云端。 在她的身后,传来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娜娜的声音:“俏俏,你去哪儿?发生什么啦?” “快叫上大家一起来,我看了天书诏令了!”孔俏头也不回的喊道。 第235章 天书诏令 孔俏飞过云端,继续向上飞升。 她深知,这个世界真是一个幻境,因为此前多次尝试过的结果是:天居然是硬的。 她和这个世界中所有人都生活在一个像鸡蛋一样的“天”的内部。 如果把这个硬硬的“天”比作蛋壳,那么空气就好比蛋清,而大地则如同蛋黄。 她始终相信,那硬硬的“天”之外,一定有更真实的真相,只不过,无论是她也好,其他五仙,更甚至更强的修行者,都无力突破这层“硬天”,更不知道之外究竟有什么。 此前每一次觉醒,自己都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仿佛那一刻自己和那“硬天”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共鸣甚至生命的联合。 而这一次,又明显的与之前不同。 之前只是一种感觉,转瞬即逝。 这次则不然,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和那一层天,本来就是一回事儿的。她更甚至觉得,自己似乎能够透过这层天感受到外部的世界。而所感受到的,居然是传说中的“天书诏令”。 所谓天书诏令,是传说中整个幻境都不得不屈服的超限之物。 传说中在所谓的昊天时代,曾有拜访神人赐下天书诏令,以圣谕的形式,将文明赐给了人类。 从古至今,大寰国也好,已知的各种文明也好,都普遍流传着,来自天外的圣谕——天书诏令,可以改变所有国家,一切文明,甚至整个世界的发展轨迹。 凡是天书诏令发布的信息,就是新的自然规律,无论是怎样的天内力量,哪怕是法力至高的大罗金仙,也只能顺应和服从,而全无与之对抗之力。 天书诏令的背后是不可知的天外力量,与之相比,这个世界的力量简直就是不值一提的。 而此次,孔俏明明的通过“硬天”看见,那天书诏令上一个个的奇怪的文字符号,图形影像,甚至古往今来…… 重要的是,她,居然看懂了。 原来,“硬天”就是一颗眼球。 硬天之外,是整个眼睛,整个头,整个人。 是一个小姑娘。 那天书诏令就是告诉那个小姑娘:“时候到了,速速醒来!” 孔俏终于想起来,自己不是孔俏,甚至根本不姓孔,也不是什么孔帝师的女儿。 自己的姓尚,叫真鹤香,真实身份是溜球国王的侄女。 而此时此刻,溜球正处于国破家亡的境地。为了拯救国家和整个王族,先人决定让自己的哥哥图——千年一遇的拥有“灵根”的男性王族成员,以灵魂形式进入“龙宫”修行。而自己则奉闻德大君之命,灵体分离,身体幻化成猴子萨鲁,灵魂则进入了哥哥尚图留下的身体。并以尚图的名义前往黛青寻求帮助。 自己千辛万苦险此遇难于海上,结果却被航海西行的黛青帝国赴花旗国调查团搭救,并以尚图的名义,随调查团来到花旗国。 就在自己正准备与调查团一起回到黛青帝国的时候,却与自己所结识的黛青少年英华,一起被已经妖化的萨鲁掳掠到了幻境之中。 萨鲁设立这个幻境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与真鹤香签订约定,从而代替真鹤香的灵魂成为真正的真鹤香。 所有这一切,按照灵界的规矩,都是允许的。 如果真鹤香签约了,同意了,那么就意味着二灵归一,从此以后萨鲁就是真正的真鹤香,这不仅是铁定的事实,也再不容任何人有任何争议。 因为,按照灵界的规矩,任何一个身体,都只能由一个灵魂来统治。一旦出现两灵一体,就要进行一次对决。当然,如果真的出现外来灵魂压制并取代原灵的现象,一般还是会被认为是非正常现象。一般原灵的家族或者门派很有可能会出手帮助原灵抗拒外灵。 但是萨鲁本来就是真鹤香的身体自己产生的新灵,这种情况下,家族也不会过问的。 毕竟家族虽然是以灵本,但是建立关系纽带,却是依赖于身体的亲缘关系。 所以,如果萨鲁战胜了真鹤香,那么她就是唯一的真正的真鹤香了。 本来,她几乎就要赢了。 真鹤香已经在幻境中过了不知多少世,距离彻底沉沦,已经不远了。 甚至尚图把英华送入幻境,并送给英华三分灵力,以至于英华在幻境之内又分割出了青石山小幻境。英华自己也分化成为“五仙”,用尽手段来唤醒化为孔俏的真鹤香。也只能做到“假醒”。 表面看来,孔俏在天地之间,快活如神仙,但是事实上她根本无法想起自己究竟是谁,从哪里,要做什么? 她终究是在被幻境限制着。 不仅孔俏做不到,甚至连“五仙”也止步于“天内”,渐渐迷惑了本真,沉沦于幻象。 在龙宫看到这一切的尚图,心急如焚,却又毫无办法。 能做的,都做了,此时此刻,他只能看着,再不能插手了。 可是偏偏就孔俏已经对于完全觉醒失去信心的时候,天书诏令出现了。 这天书诏令清楚明白的把真鹤香的一切都演示出来,一下子就彻底觉醒了真鹤香。 而醒来的真鹤香发现,自己居然身在灵宫。 身边站着两个熟悉的少年,一个是亲哥哥尚图,一个是好朋友英华。 因为幻境中的一些经历,而且是几生几世的关系,真鹤香的脸红了。 经历了这场幻境,自己虽然身体上还是一个小姑娘,但是心志和内心都成熟很多了。 毕竟,孔俏都做到太奶奶了! 想想那具幸福的“家庭”就这样没有了,心里还多少有一点伤感。可是毕竟那切只是一场梦而已,既然已经醒了,那也就醒了。 尚图见到妹妹终于醒来了,太高兴了,一边跟妹妹打招呼,一面又与妹妹一起感谢英华。 “您太客气了,我也没做成什么,多亏了你及时发出那封天书诏令,否则别说救出真鹤香,连我自己也得陷在其中。好家伙,居然把我分成了五个,还自己跟自己称兄道地。这幻境还真是厉害啊。”英华后怕的说道。 “那天书诏令,不是我发出来的。”尚图说道。 “不是你?那是谁”英华和真鹤香同时问道。 “是你们的人。我的意思是,是你们黛青的人。而且是灵力极高的大能。” “道末老师?”听尚图这么一说,英华首先想到的,就是道末了。 第236章 脱离幻境 天书诏令,果然是道末发出的,不过却也是借助了李伯约和艾玛的助力。 两人其实一进入原本“尚图”的房间,就发现了真相,因为当一个地方被灵界化之后,会留下只有通灵者才能看得懂的痕迹。只不过当着王爷和将军的面他们不想点破。 倒不是因为这个情况太灵异,李伯约还好说,道末本来就是以异术见长,之前比这更异的,也都应付过。 关键是,他们俩都有自己的想法。 所以,安排奕譓带着大队调查团人员正常回国,道末和瑞枝、小豆子主仆三人,李伯约和艾玛夫妇二人,就留了下来。 李伯约和道末略一交流,就更加确定了各自的猜测,英华和“尚图”肯定已经进入灵界了。因为他们都看见了“幻境的入口”! 幻境是设置在灵界的,本来很难被发现。但是萨鲁属于溜球的灵族,而这里却是花旗国。花旗国有各国的移民,因此灵气很复杂,但是整体上是由花旗大陆本地的灵气所主导的。而这种灵气的一个特征就是,在其范围之内,一切灵界行为都很容易留下痕迹。 正因为此,花旗国虽然灵气很旺盛,但是却科学昌明,很少出现迷惑和混乱的现象。 而李伯约和道末,也因此很容易发现了萨鲁留下的痕迹。 也就是说,虽然从凡人的眼光来看,“尚图”和英华是“找不到”了,但他们并没有真正消失,他们还在,而且就在原来的地点。只不过,因为处于灵界,所以受限于凡界的凡人感知不到他们的存在罢了。 而这种现象,对于道末和李伯约这种灵修者来说,其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在灵界修行一日,功效远胜过在凡间修行一年。 而如果幻境中设置了独立的时间模式,那么很可能有更大的收获。 虽然李伯约和道末都有过进入密境灵修的经历,但是那都是在各自原有修行门类中属于特殊设置的“安全模式”之下。“安全模式”顾名思义,对于修行者来说是非常安全的,但是,凡事都是相对的,安全的代价就是缺少冒险性,也就意味着收益相对要少得多。 灵界的成长,其实也是所谓的“富贵险中求”。 也是很多修行者都要避世隐居,去名山大川中寻找拓展的机遇。 李伯约和道末现在大部分活动都是在城市甚至宫廷,这些地方虽然也不是没有灵气,但是相对还是比较少的。这样时间久了,自然会限制他们的灵力发展。 不过花旗国的灵气很充沛,所以他们自从来到花旗国以后,一直有很好的发展。道末在这方面的受益尤其很大。但是平时的灵气再充沛,也比不上一个灵界入口啊,里面很有可能是一个大宝藏呢。 所以,两人不在奕譓和载穆的面前把事情说破,单留下来解决问题。 结果进了幻境之后,他们发现真是捡着宝了,这幻境居然可以直通溜球国的“龙宫”而且还不仅如此。 这个幻境居然可以达到三个不同灵族的灵境,分别是溜球国的龙宫、威仪国的地下国,和夜叉国的阴山。 这可真是赚大了啊。 道末觉得这么大的好处不能独享,于是连瑞枝和小豆子也都带了进来。 五个人借着这个通道,在三个国家的不同灵境中自由的穿梭,不断的历练并提升自己。 不过,他们这么一忙活自己的事情,时间上可就放飞了。 他们直到三国的灵境都游历得差不多了,这才想起救“尚图”和英华的事情。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肯定会更早就把真鹤香和英华救出来了。 倒不是他们故意拖延,而是只有强化了自身的灵力,才能够使用“天书诏令”这种特殊技能。 这是一道集中了五人共同灵力的“天书诏令”。对于萨鲁这种级别的灵物所设置的幻境来说,根本就无力进行抵抗。 于是,一举就将真鹤香和英华都解救出来了。 而道末和李伯约自然也是一进入灵境就迅速的了解了真鹤香的真实身份和背景,二人都很惊异,以二人的修为,居然这么长时间硬是没有发现这小丫头的伪装。 于是,二人对于真鹤香的灵力潜质大为欣赏。 同时,也对英华的这种对朋友的和待人处事的义气非常欣赏。 而且,他们觉得,尚图始终隐藏在龙宫里修行并不是最好的办法。尤其是要借助真鹤香的巨大牺牲才能维持他的这种修行,这对于真鹤香来说太残酷了,必须阻止。 于是,李、道二人建议尚图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亲自担负起前往黛青寻求帮助的复国使命。真鹤香也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而身体也不再是一只猴子,而是恢复成可爱的小姑娘的样子。 至于萨鲁,已经被“天书诏令”直接封印了。 “那个小皇帝,就是我们给萨鲁打造的幻境。她给你设计的囚笼,也让她去品尝吧。她可以在幻境里做自己的皇帝梦,反正梦里啥都有。”艾玛一边抚摸真鹤香的头,一边温柔的说道。 “谢谢你们,多亏了你们才救了我和英华哥。不然,我死不足惜,连累英华哥就真的是大罪孽了。”真鹤香感激的说道。 “你已经为别人牺牲太多了,孩子,现在,请好好的接受被爱吧。”艾玛把真鹤香抱在怀里,动情的说。 虽然接生过很多个孩子,还做过载汲的教母,可是艾玛自己始终没有孩子。 这不仅成为她人生中的一个巨大缺憾。尽管在有秘境之游之后,通察世间万境的她已经不再把此世的肉身传承太放在心上。但是本能的母爱反而更加强烈,于是就对于孩子有特别大的负担。 真鹤香的坚忍牺牲,以及她的处境背景,尤其激发她的爱怜。在她看来,一个女孩子坚强固然很好,但是过度的一味牺牲和付出,而且养成一种生怕牵连他人的心理,是非常不好的。尤其是真鹤香经历过幻境以后,灵魂已经成熟到祖奶奶级别了,非常有必要进行灵理疏导才行。 于是,艾玛提出收真鹤香为徒,这样既可以有一个孩子带在身边照顾,以解爱子之情,另外也可以对真鹤香随时进行疏导缓解。 艾玛提出这个建议后,真鹤却没有立即同意,而是望向了自己的哥哥。 “干嘛不呢?人家可是救了你的命呢。这种形势下,不只哥哥,就是整个家族也帮不了你。我看你们绝对是有灵缘的。”尚图说道。 有哥哥这样说话,真鹤香接受了艾到的邀请。 “等一下啊,几位大能手段不凡,只收一个女徒弟是不是有点寡少?不知道你们收不收男弟子?我的灵根很旺的,而且现在已经修行到溜球族门中的中阶灵者的境界了呢。”尚图看妹妹拜师成功,又提出了新的见解。 “怎么?你也有兴趣学习其他门派的能力吗?”道末笑着问道。 “当然,我现在肩负复国大任,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处境,所以能力方面当然是不会嫌多的。” 第237章 亲情胎教 结果,尚图被道末选中,成为道末的正式弟子。 道末确实在花旗国道术馆收了很多花旗国的小弟子。可是那些都不能算是“入室弟子”只是教教功夫,做一些基础开发而已。 倒不是他不想收,而是花旗国的修行路数不同,实在找不出适合深入修行道术的。 但是尚图,很适合。 捡着宝了。 看到这个局面,李伯约拍了拍英华的肩膀,淡淡的说道:“你看得不错。以前我教过你绘画,也教过你机械。当然,你一定知道我做为圣光会宣士的身份的。然而我并没有跟你说过太多圣道的事情。不过你现在有了这些经历的话,如果你有兴趣,我很想收你做我的弟子。你怎么看呢?” 英华当然是求之不得。 当即拜李伯约为师。 道末以及李伯约、艾玛夫妇,都收到了自己满意的弟子,心里大好。于是乘坐最近的客轮,返回黛青。 他们所行进的路线,却与翔隆号大不相同。 因为之前在幻境所经历的,他们接触到了威仪国和夜叉国的灵界,因而对这两个国家的凡间也大感兴趣。于是决定造访这两个国家。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些事情。 他们在威仪国拜访了威仪国的女王利流卡拉妮。在获悉尚图的身份之后,利流卡拉妮女王提出要与溜球国建立联姻的关系。打算把自己的侄女,也是王位继承人凯乌兰妮嫁给尚图。 这样的事情,如果在正常情况下肯定是需要征得家族长辈,尤其是国王的许可的。可是现在这个情况下,不仅不可能,而且也没有必要。 要想复国,扩大联姻本来就是最好的办法。 而且威仪国的位置,虽然距离溜球甚远,但该国与花旗国关系极好,又一向与黛青有檀香贸易的传统。所以海上影响力是非常大的。 而且尚图认为,与之联姻,对于溜球来说,也不失为一条退路。 万一复国不成,到威仪国当皇亲国戚,总好过在倭奴当阶下囚吧? 当然,是否能把其他王室成员救出来,这个还真不好说。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就这样,尚图大方的接受了女王的建议。 只不过,这位小公主凯乌兰妮,才只有四岁! 所以,这个婚姻不可能立即成为现实,只能先定下来,然后慢慢的交给岁月。 不过,六岁的真鹤香和四岁的凯乌兰妮倒是玩得很开心,真鹤香心里,似乎已经认可了这个很听自己话的“未来嫂子”。 利流卡拉泥表示,威仪国会大力支持溜球复国,而且将积极促进所有与威仪国友善的邻国也来支持溜球人。 尚图心中暗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如果单单只依赖黛青的力量,虽然黛青确实是有力量对付倭奴,但问题在于,凭什么? 倒不是凭什么说句公道话,公道话肯定黛青是可以说的,毕竟又没什么成本。可是亡一国,再复一国。需要的成本可就太大了。这个钱让溜球人出,溜球人当然是乐意的,可是国都灭了,哪里有这个钱? 让黛青出,那凭什么? 如果真的黛青出钱出力甚至最后出兵帮助溜球复国,那么恢复后的溜球,还能是尚家人说了算吗? 可是如果多一些国家来支持溜球,那就不一样了。 一方面,朋友多了,可以共担成本。 再一方面,人多力量大,倭奴再强也会害怕。 溜球这次亡国之灾,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除了黛青之外再没有可靠的援手了。 虽然一些西洲列强积极的表达了声援,但,也只是声援。毕竟人家又跟你没有利害关系,最多也就是声援一下,喊几声口号而已。 可是现在来看,威仪国是要动真格的了。 那么威仪国又图什么呢? 当然不只是看中尚图长得帅气。 真正的关键是,威仪国位于倭奴和花旗国中间的大洋之中,是个纯的岛国。 东洲洋有很多岛国,但其中最主要的三个就是倭奴、溜球和威仪。 现在倭奴居然一下子就把溜球吞了,威仪能不怕吗?之所以威仪还能够存在,一个是离倭奴确实很远,再一个就是与溜球依附黛青一样,威仪国一直依附于花旗国。 可是黛青没有罩住溜球,花旗就一定能罩得住威仪吗? 而且,黛青和溜球之间,关系还是比较适度的,黛青从不插手溜球的事务,溜球也没有多少黛青人。而威仪国则是被花旗国渗透成了筛子。 所以威仪国的想法就是,与流亡的溜球国建立联络,并以恢复溜球为名义,联合和团结整个东洲洋所有岛国,然后在黛青和花旗的支持之下,抑制倭奴国的进一步兼并扩张。 如果成功的话,将建立一个东洲洋诸岛国的共同体,各国和平的时候互惠互利,万一有事则同舟共济,并肩作战。这样的一个强大联盟,应该是可以对花旗国的力量有所制衡吧。 那么威仪国的安全也就得到保障了。 而道末和李伯约,也都很乐得看到这样的成果。 首先,从黛青的立场来说,如果东洲洋各岛国可以联合起来,对黛青是没有什么损失的,但是却可以有效的遏制倭奴的发展。 因为黛青虽然有漫长的海岸线,以及规模不小的领海,但本质上仍然是一个内陆为主体的国家。黛青的的主要利益不在海洋而在内陆,至少目前是这样的。那么,东洲洋各国联合起来,对于黛青当然不会有什么直接的威胁可言。 至于未来嘛,以黛青现在的发展,或者说未来一定要扬万里海波的。可是,如果现在能够与东洲洋各国建立友好的关系,将来自然会更有利双方的合作。 反倒是倭奴,本身的领土很少,要想发展就只能立即走海洋的路线。这也是倭奴吃相非常难看的吞并溜球的主要原因。不打溜球,他还怎么发展?国内已经发展到头了,现在要么扩张,要么就得出现危机爆发。 基于这样的考虑,作为黛青官员,道末和李伯约愿意在这个东洲洋联盟尚未真正建立起来的时候,就先来个“亲情胎教”。 回头跟国内提一下,说不定先入个原始股,甚至当个大股东,也未可知呢。 到时候,自己做为“老朋友”,好处能少得了吗? 而作为黛青道士和吉利国圣光会宣士,两个人又有各自不同的切身利害。 第238章 尚图不想走了 对于道末来说,此番西行,让他最有收获的事情莫过于对于灵力的重大新发现。 以前在黛青,只知道名山大川灵气远胜城镇。现在航行万里大洋,又游历了花旗国,才发现,无论是花旗。还是这些岛国,都是灵力非常充沛的。 道末因此非常有兴趣在这些地方长期期修行,用以提升自己。当然也很想在各地招收弟子,扩大自己的门派势力。当然,按照道门的教义,凡事顺其自然,无须强求,自己可以享受生命才是最重要的,扩张门派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而李伯约当然更看重扩张圣光之道的复兴。 他很清楚的看到,这个大洋中的岛国,正处在东洲大陆和花旗大陆的边缘地带,而当地的文明还处于,这里在未来一定会有文明上的巨大撞击。而如果能够及时与当地人建立友善的关系,那么对于将来圣光会在这里的发展,一定是大有益处的。 总之,道末和李伯约都非常热心的支持了威仪国与溜球国的联姻活动。 作为朋友,他们也收获了当地人热情的款待。 但是当他们要求尚图和自己一起返回黛青的时候,却没有得到期待的回应。 尚图不太想走了。 这个也是合情合理的。 在这里,尚图已经预定了未来的驸马爷的地位。而如果前往黛青,尚图必须面对很多未知的因素。现在溜球已经灭亡,溜球大部分遗民都旅居黛青。此时尚图进入黛青,完全处于被动的附庸的地位。 大家苦劝了很久,并没有什么效果。 道末和李伯约这下犯难了,尚图和真鹤香灵魂易位的事情,本来已经够难向朝廷解释的了。现在尚图居然不想走了,这让道、李二人如何回复交差?奕譓得到“尚图”却没有立即上报朝廷,当然是为了更好的方便自己利用尚图的身份。而之后“尚图”失踪,如果真的找不回来,那也就只能认命了,可是现在找回来了,人家却又留在威仪国不走了,那奕譓不要说没有功劳,更没有了控制力。 本来,道、李二人都是奕譓非常信任的人,可以说是亦亲亦友亦师亦下属。留下他们也是因为相信他们能够处理好这件事情,如果不能把尚图安全的带走,那么两人也没脸回去面见奕譓了。 李伯约如果不回黛青,那么就意味着整个在黛青全部事工的失败,这是他绝对不能承受的。对于一个宣士来说,一旦确定事工是受托于天的使命,就必须拼尽全力去完成,哪怕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至于道末,更不能不回黛青,老婆还在家里等着自己呢,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他总不能因为尚图不配合,就不回家啊。 道、李二人商量了很久也没有个章法。 要说按道、李二人加上艾玛的实力,想要把尚图强行带回黛青,并不是问题。哪怕他的背后有整个溜球龙宫的支持也没关系。但问题在于,如果没有尚图心甘情愿的归附,光带回个人过去,也没意义啊。反而有损双方的合作关系。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英华来了。 自从与道、李接触上,英华又恢复了原本沉默少言的习惯。 至少在公开场合是这样的。 不过在私底下,他和真鹤香倒是无话不谈。 经历了幻境之后,两人的友谊更加加深了,不仅无话不谈,甚至到了生死相托的地步了。 道、李两位师傅因为尚图犯难,英华当然都看在眼里。其中的利害,他也很清楚。 于是,英华私下找到真鹤香,跟她商量事情该怎么办。 真鹤香也很为此事为难。 如果没有将哥哥找回来,自己铁定是要跟大家一起回黛青,再以哥哥的名义充当溜球复国的旗帜。 可是现在哥哥回来了,自己也恢复了本来的身份,那这一切就不该再由自己决定了。 可是英华却认为,尚图必须前往黛青,哪怕过去以后再回来也可以,就这样拖延不去是绝对不行的。 英华的分析是:如果尚图不及时前往黛青,至少有三大不利。 第一,会得罪奕譓和载穆,进而得罪黛青,如果尚图不及时前往黛青,那么直接受到牵连的肯定是奕譓。奕譓和载穆发现了尚图,至少他们以为是尚图。结果却没有把人带回来,这两人不仅无功,反而有过了。那么这尚图也就很自然的得罪了这二人。而以此二人在黛青的地位,得罪了他们事实上也就等同于得罪了黛青帝国。溜球想要复国也好,想要遗民求人生存空间也罢,甚至复国之后想要国泰民安,都是不可能少了黛青的支持的。得罪黛青,就是在给自己挖坑,除非尚图真的不管不顾溜球的国运了。 可如果那样的话,他又何苦在龙宫辛苦修行呢? 第二,不利于对溜球遗民施加影响。目前大部分溜球遗民都身在黛青,主要集中于京师和福闽两地。如果尚图要复国,首先必须号召起遗民才行。遗民都在黛青,你这个唯一获得自由的王族子弟却跑到威仪国当驸马爷,这肯定不利于获得遗民的人心。人心如果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第三,会不利于与威仪国的关系。尚图年仅十岁,凯乌兰妮公主更只有四岁,即便尚图留在威仪国,两人不可能很快成亲的。而尚图不去黛青的话,就没有任何功绩和实力可言。两国联姻,利益为上,感情并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不去恢复溜球,人家威仪国养着你岂不是浪费资源? “所以,如果不能劝说按司大人尽快前往黛青,召聚遗民重塑溜球国魂,那么实在是坏处太多。而且,这三利还只是从按司大人自己的角度和立场考虑,如果我们考虑到大溜球帝国的未来,么损失就更大了。” “什么?大~溜球~帝国?”真鹤香惊讶得把小小的嘴都张大了。“英华哥哥,这可是不敢乱说的啊,还好这里是威仪,如果是在黛青,你这话说出来……” “哈哈,这里毕竟不是黛青嘛。而且我想你是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的吧?我在幻境的时候,可是看到过时间轨迹的,在未来的某一天嘛,溜球完全有可能会更进一步的。对此,令兄可能比我更清楚,毕竟他在龙宫很久了,而且,之所以要安排他到龙宫修行,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要他担负起改变溜球的国运的使命呢。” 第239章 英华的主意 与道末和李伯约相比,英华和真鹤香对付尚图的办法真的太多了。 其实尚图的灵力远超英华,智谋也毫不逊色。 但是出身和性情上就有很大差距了。 尚图的童年一直都是一个有各种规矩却毫无生存压力的贵胄子弟,而后突然遭到国破家亡的剧变,然后又经历了“漫长”的灵修。 他在内心,始终是“没玩够”的状态,他习惯于安逸和享乐,也习惯于依赖家人。尤其是因为之前真鹤香为自己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所以对他来说,真鹤香始终是他的一个软肋。 可是英华则不然,虽然祖上曾经辉煌过,但是他本人却是从小苦出来的。以后每一步提升,都离不开自己的拼搏努力。对他来说,能够在这样的年龄站在现在的位置上,已经是自己这一支脉的奇迹。 自从他被选中以淑仲陪读的身份进入皇学馆,自己的家庭也跟着受到了家族的关注,这在之前几代人中,都是不曾有过的。关键一些之前已经跟自己家庭断亲的亲戚,居然又以各种理由来恢复往来。 又怎么能说功名不重要呢?没有功名,连亲情都会变得冷淡,而有了功名,已经断了的亲戚都能恢复。 所以,他的肩头承载着自己这一支脉的复兴重任。他必须竭尽全力的完成任务,立功,受赏,继续向上爬。 而且,他不会允许自己被一个“主子”绑定。 说出来肯定会被大多数黛青士大夫所耻笑,但是英华内心就是这么认知的。他当然会对自己的上级尽上忠心,但这个忠心并不是无原则和唯一性的。他真正要实现的是自己的个人成功,并以此建立自己支脉在整个家族中的荣耀地位。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是可以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的。 比如,利用真鹤香去影响尚图。 英华很清楚,尚图虽然贪图享乐,但更多的是最近吃了太多的苦,所以要释放一下,舒服舒服。并不意味着他真的就躺平了。他的国家使命、家庭责任,都早早的彻底绑定了他的命运。自己所要做的,只不过是推一把,刺激一下。 因为只有这样,自己才会有“奇功”可立。 而利用真鹤香,其实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因为他早就感觉得到,真鹤香其实一直很渴望能够帮助自己。哪怕为此出卖哥哥也在所不惜。 “我只是担心按司大人,万一他真的沉湎于这里的温暖,不去黛青了,那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复兴国家了。如果那样,按司岂不是成了溜球的罪人?”心里想的是要立功,但是口中却还是这样替对方着想的口吻。 其实他这话不是为了表明自己,只是为了替真鹤香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一定要让哥哥尽快离开这里。”真鹤香坚定的说道。 真鹤香自然有自己的手段,要搞定这位老哥,用正常的套路是不行的。 真鹤香很快亲自制作一道美味,给哥哥送去了。 在这异国他乡,兄妹二人一起品尝地道的溜球味道,还真是一件很感人的事情呢。 吃着吃着,尚图突然停下不吃了。 “妹妹,你是想劝哥回去吧?”尚图放下食物,正色说道。 “哥哥哪里话来,前途大业,哥哥自然心中有数,怎么还需要做妹妹的来说呢?妹妹只是想和哥哥回忆一下当初在家乡时的快乐罢了。如果这会误导哥哥的决断,那么以后我不再做这些溜球菜就是了。”真鹤香面似惶恐的说道。 “不,你做得很好,很对。我不能贪图一时的安逸,而忘记复国大业。我们这就离开,去黛青,完成我的使命。”尚图认真的说道。 “咦 ,哥哥这又是为了什么?”真鹤香奇怪的问道。 “妹妹此次前来,恐怕不是自己的想法吧。是那个叫英华的给你出的主意吗?”尚图没有回答真鹤香,而是反问道。 “哥哥怎么会这样想呢?”真鹤香有点慌张了。 “哈哈哈,好啦,不管怎样,我是你的哥哥。之前我留下不立即走,一则是想休息休息,让自己的心神安静一下,好专心思考如何复国;二是希望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与威仪国增进一下感情,方便日后的合作。现在这两件事都差不多了,是走的时候了。还有一件事嘛,哥哥可是要提醒你的,英华是个难得的人才,也不失为一个才子。但是,自古才子多情哦。你不要忘记了,他现在是谁的门下,又是以什么关系达到今天的地位的。” “哥哥,你在说些什么呀。我都听不懂,不理你了!”真鹤香说着,转身跑开了。 “唉,可怜的妹妹啊,你这又是何必呢。哥哥我可是能够看透人心的哦。”尚图暗自暗息道。 他当然可以看透人的思想。 但是真鹤香不用看,就知道他的想法了。 如果直接说,肯定不行,尚图根本不会按照他人的意见行事。 可是如果不说,只是在心里思想,尚图反而因为看透你的想法,而自己做出决定。 一顿家乡的美味,已经足以让尚图自责了。 家国重任在肩,怎么可以无动于衷呢? 不过,英华这个小子,居然利用妹妹,而且似乎还很成功。这倒是让尚图很是不爽的事情。 但是,自己又何尝不可以借此利用一下英华呢? 虽然离开了龙宫,但是以尚图的修为,还是很容易看得出英华的命运走向的,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前途也是一片光明。如果能够把他掌握在手里,那么对于溜球来说绝对是一件极大的好事。 原本,尚图并不指望英华弃黛青而入溜球,毕竟英华在黛青有着美好的前途,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可以飞黄腾达。到时只要他能够心向溜球,为溜球与黛青之间多做些利好的事情,那就算是对溜球有利。 可是现在看他与真鹤香的关系。 走得太近了些啊。 如果自己来到黛青,必然要成为溜球遗民的领袖。一旦复国成功,即或不成为新一代的世子进而继承王位,至少也是妥妥的执政王子。而真鹤香,也必然会在复国中建立功勋,进而成为国之重臣。 这样的形势之下,如果真鹤香受制于英华,那将成为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所以,现在来看,必须把英华拉到自己这一边。 否则的话,就只能狠心让他在妹妹身边消失了。 第240章 舜氏兄弟 尚图同意离开自然是一大喜事,但是在此事办成之前,道末倒是没有浪费时间,办成了另一件喜事。 道末自从做了皇学馆的师傅,便特别关心与教育相关情况。在花旗国的时候开设道馆,招收弟子,更让他觉得,传播黛青道术,实在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既提升自己的修为能力,又能将黛青文化发扬光大。而且在传播国术的,自己也能在交流过程中学到不少新的东西。 此次在威仪国本来没打算逗留太久,偏偏尚图躺平了,大家待在威仪国走不了。 没办法,闲极无聊,道末只好带着瑞枝和小逗子到处走走看看。这一走,居然有了新的发现。 威仪国有很多黛青侨民。 而且是非常富有和体面的那种。 一打听才知道,黛青人来威仪国居住其实已经有很悠久的历史了。而他们来威仪国的目的最初只有一个,赚钱。 威仪国盛产檀香,而檀香是黛青等东洲很多国家非常需要的一种材料。威仪国很开放,允许各国的人来开采和经营檀香,包括黛青人。 虽然黛青是檀香的最主要消费国。 于是,很多黛青人来到威仪国采香,再回到黛青出售,从中谋取利益。渐渐的,他们做出分工,一些人长年在威仪国采香,另一些人专司往来贩卖。而随着长居的情况越来越多,那些长居者发现了在威仪国居住的很多好处。这里赚钱的机会太多了,生活也很有保障,治安好,能享受到很多花旗国的好处,又不会遭到类似于花旗国的种族歧视问题。 因此,威仪国虽然很小,却聚集了很多黛青人,而且,这些人几乎全部都是广粤人。 瑞枝和小豆子在这里遇到了很多同乡,当然很开心,很快就和他们中的一些人成为朋友。道末并没有在意这个情况,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这些黛青侨民之中,其实有很多人才。 舜目、舜闻兄弟就是其中一例。 道末发现,威仪国的这些黛青侨民,和黛青本国的人民有很大的区别。一方面,他们确实是纯粹的黛青人,对于黛青的文化、习俗,都非常了解和清楚。但是另一方面,他们又非常的花旗化。 没办法,威仪国虽然是威仪人建立的王国,可是这个国家一向非常开放,因而一直深受外来文化的影响。当地的居民中,也是以外业人口为主,土着居民反而不占主体。而在所有的外业人口中,花旗国人数量最大,其次是倭奴人和黛青侨民不相上下。 因而来到威仪国的黛青人,一方面很自信,并不像在花旗国本土的劳工那样卑微。一方面也很开明的进行着文化交流,他们既保持自己的文化,同时也很自然的学习其他民族的文化,包括花旗和倭奴国的文化都正常的学习。 舜闻的哥哥舜目,是当地黛青侨民中的一位成功代表。 舜目是共治十年来到威仪国的,当时只有十七岁的他随自己的舅舅到威仪国的檀香岛谋生。虽然舜目年轻而且没什么资本和学历,但是却非常聪明。极有商业头脑。他很快发现,檀香岛上不断有新的移民,吃喝住用,都是市场。 于是舜目便利用打工赚的钱,买了些地皮和材料,盖了些简易房子用于出租和出售。很快赚到了第一桶金。以后生意也越做越大,他最初设立德隆昌米铺,接着又开了一间杂货店,后来才在姑刺埠创办了畜牧场……于是,房地产、养殖园、日用商品,他全都有所涉及。 经过这几年在威仪国的打拼,舜目渐渐富了,而且可以说是迅速暴富。这种情况如果在黛青国内是不可想象的。即便是像胡雪岩、盛宣怀那样的红顶商人,也不会是这样一个致富速度。可是在威仪国,一切都成为现实。 这个时候,舜目又开始关注到了教育。 黛青人都是非常注重教育的。 威仪国本身原本是没有什么教育可言的,这里的土着一直过着那种靠天吃饭的原生态生活模式。可是花旗国却在这里建立了很多西式学校,一开始是因为这里的花旗国侨民很多,他们的子女有受教育的需求。后来开放的土着和倭奴、黛青侨民也非常喜欢到这些西式学校读书。 之前舜父屡次各种经营均告失败,家境一直贫寒,身为长子的舜目很早就就离开家庭出来务工赚钱,根本没有机会正经读书。现在钱是有了,可是已经错过了学习的最佳年龄,只能一边努力经商一边自修。 但是舜目当然不会忘记自己还有一个弟弟,舜闻。 之前,在有了一些积蓄之后,舜目就开始向家里寄钱。后来钱越寄越多,靠着这些资助,家里渐渐富了起来,而且弟弟舜闻也接受了比较好的基础教育。但是,在威仪国开阔了眼界之后,舜目认为,这远远不够。 舜目认为,只有让弟弟接受西式教育,尤其是花旗国模式的西式教育,才是最有前途的。自己已经积累了一些财富和人脉、关系,但是自己的学识、层次很有限。而且,舜目认识到,威仪国的先进性其实只是传递了花旗国的文明。那么真正的花旗国的市场岂不是更广大,更值得开发吗? 如果以自己的现有的产业为基础,让弟弟早一点接受系统西式教育,将来再到花旗国本土发展,那一定会比自己更厉害的。 当然,他也考虑到,如果弟弟将来要回黛青国内发展的可能性。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弟弟已经接受了几年基础教育,一般的学问还是能对付得了的。而且朝廷现在很重视洋务的,很多人都是通过参与洋务一步登天穿上官衣的呢。 就连当今宰相李鸿章,也是靠着洋务才发展到今天的地步呢。 如果弟弟能够走上洋务这条路子,那不也是一件大好事吗?如果真能当上官,那可就真的光宗耀祖了。 第241章 帝象之星 舜目这次把母亲和弟弟接来威仪国,就是希望以后舜家以威仪国作为发展基础,顺利的话就向花旗国发展,不然就转回黛青。进退都准备好。 舜目现在在威仪国已经是比较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不仅在黛青侨民中颇有声望,而且在威仪官方面前,也有很好的人际关系。甚至于,他跟威仪国的顶层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威仪国的体制,比较特殊。跟花旗国不一样,跟倭奴、溜球也不一样。跟黛青更不一样。在这个国家里,权力并不是完全掌握在王的手中,而是由一个由各花旗国和西洲各国移民为主体的参议院掌握实际上的最高权力。但是同时女王一方面享有名义上的最高权力,同时在她的宫廷里另外又有一套侍从体系。 舜目在参议院里有很多朋友。 同时他和女王的宫廷侍从们也有很好的交情。 总之,虽然作为一个黛青人他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平民,但是在威仪国他是一个手眼通天的人。 所以呢,很自然的要让舜闻跟威仪国的这些上层人士接触一下。 结果一个侍卫朋友就跟他说:“你还不知道吗?你们黛青国有些大人物刚刚来到威仪国了。” 舜目很高兴。 如果能够在这里就接触到黛青国的上层人士,那可太妙了。要知道自己的家族在黛青可是底层平民。虽然自己家几年赚了一些钱,家里在本乡多少算是有了一点面子,可是终究是一身布衣的平民啊。而且,自己的家族至今在黛青本土也没有任何产业和势力,跟任保当官的都搭不上任何关系。 事实上,就在几年前,家乡的保甲长等不入流的职役还经常敲诈自己的家人。 可是在这里,自己还是有一点能力的。 如果能够利用好自己在威仪国的地位,与黛青的官员搭上点关系,那么弟弟未来的前程也好,自己家族在家乡的体面也好,不就都有机会翻身了吗? 舜目是一个懂得发现并抓住机会的人,哪怕这机会看上去很渺茫。他也会极力争取。 于是,他便请求在一次接待活动中,给自己一个机会,让自己参加并且与黛青客人坐在比较靠近的位置上。 等到活动的时候,舜目把舜闻也带上了。 就这样,舜家兄弟和道末成了朋友。 虽然出身较低,但舜目其实是非常懂得社交的,道末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被恭维的舒适感。 这种感觉很舒服,但是同时,他也意识到对方此举实在有损自己的道心。 于是立即调整自己的心态,努力以低调谦和的态度与之交流。 舜目在得到道末的身份后,大喜过望,立即提出愿意出一大笔钱,只求给弟弟在皇学馆记一个空名。 本来,皇学馆的学生非富即贵,平民根本没有进入的可能。即或是英华这样只是作为淑仲的一个跟班,也是正儿八经的固山世家子弟出身。 所以,如果按照常理,道末不能答应这件事儿,否则会让自己做难的。 本来道末就是打算委婉拒绝的,但是舜闻当时也来了,于是道末想跟舜闻也聊一聊。 结果不聊则已,一聊之下,道末有了重大发现。 舜闻的见解,尤其是对问题的看法,与一般的孩子大为不同。 首先,舜闻对于当前的天下形势非常清楚,而且很有自己的见解。这根本不像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应有的见识。 而且,舜闻对于太平光明国的故事,非常熟悉。据舜闻所说,这是听家乡的一些太平光明国的败退老兵所讲。而且舜闻认为,太平光明国的那些“叛匪”都是了不起的大英雄。 舜闻这样的讲话,不要说道末,就连舜目也吓了一大跳。 舜目离家多年,他刚刚离开家的时候,弟弟还很小,只有三岁。之后一直只能通过书信交流,兄弟二人之间交流甚少。舜目万万想不到,当着道末的面,舜闻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不是作死吗? 而舜闻却根本不顾及哥哥的暗示,继续跟道末讲述自己所知道的那些太平光明国的故事,而且还提到了自己的一些想法。 在这一刻,舜目认为,舜闻的前程肯定是完了,但愿这位官员不要找自己的麻烦就好了。 可是道末听完舜闻的阔论,却笑了。 道末发现,舜闻的身上充满意外的惊喜。 “帝象之星!”道末暗自惊叹道。 所谓帝象之星,也就是按照黛青的国运将要引领未来天下的“气运之子”。 黛青统治五方天下二百余年,几次经历崩解的危机,最后都得以化解,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并没有可以取代黛青皇帝的真命天子出现。 或者说,黛青皇帝始终受到帝星的光照护庇。 然而,道末在给载湉当老师的这段时间清楚的发现,载湉虽然仍有帝星护庇,但是帝星极其暗弱,不仅不如两宫的后星强烈,甚至不如朝中宰辅乃至一些地方大员的力量。只不过黛青国运还没有完全衰落,所以才得以存立。 而一旦黛青国势持续走衰,至少以载湉的帝星之力,是无法与拥有帝星的气运之子对抗的。 长期以来,载湉体质极差,情绪也不稳定,都跟帝星暗弱,而天下各地都有群星踊跃有关。 群星夺目,自然伤及帝星,而帝星暗弱,根本无法与之对抗。 这种情况下,载湉的状况自然不好。 虽然道末已经悄然强化了载湉的体质,但是帝星的气运他还改不了。 但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帝象之星,而且非常强烈的力量,却在这个小孩子的体内潜藏着,根本没有得到开发,这个时候,只要自己稍加引导,就可以化解其戾气…… 于是道末当即痛快的表示:“这孩子有见识,如蒙不嫌,本官愿意收为弟子,加以教化,日后若果有意于仕途,自然为其导引。” 舜目原本以为事情彻底凉了,没想到居然得到这样的回应,真是太惊喜了。 第242章 改变航线 就这样,道末痛快的答应了给舜闻讨一个皇学馆协封备读生的名额,但是却没有要舜文的任何好处,只说“为国备才,理当如此。”可是精明的舜目却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这样白白用人帮忙,何况还是这么大的忙。最后两下争执不下, 办妥这件事情之后,尚图同意前往黛青的事情也定下来了。于是大家立即启航。 在启航之前,道末和李伯约发出了一份“电报”,无线的。 在这个时代,整个世界都使用的是有线电报。 但是载汲自己之前根据来自a位面的理论进一步的研究,发明了一套无线电信息传输技术。 在a位面,这套理论是一个叫赫兹的科学家提出来的,赫兹通过反复实验,发明了一种电波环,又用这种电波环做了一系列的实验,在1888年发现了电磁波。当赫兹的实验公布后,轰动了全世界。a位面的载汲也因此将这套技术迅速的调查清楚,认真的进行研究之后,颇有一些成就。 而b位面小载汲就是在a位面大载汲的这一基础之上,发明了无线电报。 东西虽然发明出来了,但是并没有上报和普及使用,只是载汲和道末之间用来传递信息。某种程度上,载汲只是把他当玩具了而已。而奕譓也没有对这件发明太在意,事实上,在载汲手里还有很多比这个厉害得多的大“玩具”。 但是在与花旗国的一些商人科学家,尤其是亚历山大和托马斯接触之后,道末深感此这实在是一个足以改变世界的伟大发明。 因为电话、电报,这些东西的商业价值实在是太大了。而这种真实价值,只有到了花旗国这种地方才能真正的得到体现,也才能够看得清楚。 正因为此,道末更决定不把这项发明公布于众,而是暂时隐藏起来。 反正,按照历史的正常发展,至少十五年之内,这东西是不会被超越的。 而此也正是因为有这件发明,奕譓才能如此放心的让道末和李伯约便宜行事,而自己放心归国。因为这东西可以很轻松快速的把任何消息传递过来,他可以随时掌控全局。 道末发给奕譓的电报很简单:“尚图按司及其妹真鹤香乡君均已经寻回,现已同乘返回黛青。” 收到这封电报的时候,翔隆号正在海面上游弋。 “告诉道末,可速北上,与我在倭奴会合后一同回国。”奕譓脸色凝重的吩咐身后的载汲。 “嗻。”载汲一改平时的顽皮嘻笑,非常认真的应了一声,然后开始发报。 这台电报机,只有载汲和道末会用,所以,一切来往信息都是载汲亲自操作的。 而载汲也很非常清楚父亲此时心情不好的原因。与电报内容无关,而与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有关。 原本,翔隆号是打算按原路返回,结果途中出现了一些意外。 海上出现风波是常有的事儿,但是在固定的安全航线突然出现风暴,就不太正常了。可是不正常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总之,航线偏北了一些。 而奕譓却突然决定,干脆就往北走,顺便看看黛青帝国东土最北方的情况。 这是一个很冒险的行动。 原本的航线都是计划好的,现在突然要换路线,会有很多不可预测的未知危险。载穆首先提出反对意见,因为一旦有意外发生,会非常难对付。而且随行人员非富即贵,身份都很重要,尤其还有三个孩子。而作为东盛将军,他很清楚,东土的最北端的很多地带其实是不清楚的。 自古以来,东土的最北端就是诸索伦部落居住的地带,当地人以部落为单位各自为政,按照大自然的规则生活,帝国在那里的统治力量是非常薄弱的。不过当地部落与古伦人的关系极好,早在黛青立国之前,就已经是古伦各部落的盟友。 所以,当古伦人联合塔拉人和东土西尼人联合建立黛青帝国的时候,以及黛青帝国入主中土最终统五方天下之时,索伦各部都表现出对黛青的臣服。 在他们看来,这种臣服并不带有任何屈辱和示弱,而只是一种平等的联合。 泰熙年间,罗斯帝国曾经一路东进,在征服了原属塔拉的很多国家和部落之后,终于把战火引到了索伦人的地盘。起初,索伦人本着接待远人的传统,热情的款待了罗斯“探险队”。但是这些人却向索伦人举起了利斧和火枪。 最终,泰熙帝以装备了当时最先进火器的三千固山骑兵,一举收复了失地,而且全歼了入侵的将罗斯军队。 面对黛青的绝对实力,罗斯帝国输得心服口服,急忙主动示弱求和,与黛青签订条约,划定边界。 然而,自黛青衰落以来,罗斯帝国又开始不断加强对这一地带的影响。 可是因为这里距离京城甚远,黛青帝国的朝廷对于当地的情况掌握一向不是非常及时。 但奕譓的态度很坚定,就是要趁此次机会,亲自了解一下当地的情况。 载穆越是阻止,他越觉得其中有问题。 载穆也的确是心里有不敢让人知道的事情,那就是:部分索伦之地,已经不完全在黛青的实际统治之下了。 而且这个事情还真怪不到载穆的头上,因为早在咸富帝的时候,罗斯国与倭奴国就已经先后在索伦北部签订了条约,将索伦第一大岛库夷岛南北平分了。而这一切,黛青朝廷根本不清楚。黛青朝廷不清楚,是因为当时的东盛将军也对此一无所知。东盛将军对此不知情,是因为萨哈连将军没有将事情通报给自己。而萨哈连将军之所以没有将事情通知给东盛将军,是因为索伦都统没有把情况报给他知道。 至于索伦都统为什么没有把情况报给萨哈连将军呢?这个原因也很简单。索伦都统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实际权力,说到底就是萨哈连将军的一个“助手”而已。而这个“助手”也并不是朝廷委派的流官,而是由萨哈连将军任命索伦各部首领兼任。 索伦部落非常多,各部落之间距离也有近有远,最近的那些部落就在萨哈连城附近,最近的极北诸部则与萨哈连城有千里之遥。 所以,一直以来都是生活区域接近萨哈连将军驻地的部落首领兼任索伦都统,毕竟他们和萨哈连将军的关系更近一些。 也就是说,索伦都统的驻地,离那些极北之处的索伦部落其实还是挺远的。 罗斯国和倭奴国瓜分极北之地的时候,当时的索伦都统还在萨哈连城里陪萨哈连将军喝酒呢。又哪里会了解远在千里之外的极北诸部的事情? 第243章 马小伟的祝福 当然,虽然离着远,但是如果消息正常传递,最多就是晚几天收到消息,怎么也不可能完全不知道啊。 关键在于,极北诸部也根本没有把这个消息传递给索伦都统。因为这次入侵的罗斯人和倭奴人,并不纯粹是带着枪炮,同时也带着各种商品和大笔的金银。 他们都给了非常好的价钱,给了当地首领和百姓很多好处。而这些部落得到了好处,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也就没有向黛青朝廷上报发生的变故。 反正本来黛青对于这一地带也是很放任的散养模式。 而且,作为黛青的臣属部落,向黛青朝廷朝贡时是可以获得很多回赐的,这在当地人眼中绝对是个大生意。而如果让黛青朝廷知道自己私下悄悄跟罗斯和倭奴做生意,那么万一处理不好,黛青朝廷不让自己朝贡,那损失就大了。 一句话,黛青是个稳定收入,旱涝保收,罗斯和倭奴算是外财。人无外财不富,但是也不能丢了本职正业。 干脆隐瞒不报,正常按期朝贡,收取回赐,岂不是最大利益? 可是这么大的事情,真的就一直隐瞒得住吗? 当然能,因为无论是索伦都统、萨哈连将军还是东盛将军,没有一个想惹事的,又没有一个不在其中有利可图的。 如果事情露出来,那么索伦都统首先有责任“责问”极北诸部,并奏请萨哈连将军。然后奉萨哈连将军之命与罗斯、倭奴交涉,要求其“退还本界”。当然交涉不会有什么用处的,所以接下来就需要萨哈连将军亲自发起外交照会,向罗斯和倭奴两国的领事发出抗议。但是抗议肯定是不会有用的,因为黛青当时势弱,而萨哈连将军手里更是只有几千军队而已。枪杆子不硬,腰杆子也硬不起来。 如果想让枪杆子硬起来,就得请求东盛将军奏请朝廷发兵。 朝廷有兵可发吗? 肯定没有啊,南边的太平光明国还没平定呢,拿毛线发啊? 所以,事情就这样隐瞒着,大家不仅都有利可图,而且还都面子上有光。 而且,对于已经被各种更大的事情搅得头疼的朝廷,也确确实实顾不上这“边远苦寒”之地的“小问题”。 但是奕譓对于这件事,却特别上心。 因为他在东土的生意网和情报网,所以他早就风闻罗斯和倭奴在东土干的那些事儿。只不过,基于种利害关系,他同样没有把这件事捅开的理由,甚至没有深入了解这些的兴趣。 那么,为什么这次他坚持要去东土极北之地呢? 因为有人要求他去。 谁呢? 马小伟。 除了马小伟,又有谁能对这位王爷发号施令呢? 就这样,翔隆号终于到达了苦夷岛,开始了对黛青东土极北之地的“巡视”。 黛青对于这些极北之地的小部落,自古以来就犹如天堂一样的地位。那些部落的首领每年朝贡,也只能到萨哈连城,至多是到东盛城,面见萨哈连将军或者东盛将军。可以进京朝贡的,百不得一,而且不可能年年都有机会。 至于王爷,这种崇高的存在,他们更是想都没有想过。 一直以来,这些极北部落见过的地位最高贵的人,也就是由内务派派出过来的一些顶着“宗女”头衔的辛者库奴婢女子。这些女子被赐予“宗女”头衔后,嫁给当地的首领头人,是一种低级的和亲模式。 这些“宗女”都是假的,如果真的在宫里地位其实是极低的,可是到了这些部落,那就不一样了,会被视为“宫里的格格”,得到极大的尊重。一旦某个部落娶到这种“宗女”,那么这个部落在其他部落中的地位也变得非常高。 可是现在的孚郡王,却隐藏了身份,所以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接待。 奕譓就是想要暗访。 在苦夷岛,奕譓惊异的发现,这里不仅并非偏僻苦寒,相反,这里的物产极其丰富,只不过当地人口相对太少了些。可是,罗斯人和倭奴人,却大量的迁移了过来。数量远远超过了当地土着的索伦部落人口。 除了苦夷岛,翔隆号还造访了其他各岛,尤其是连成一条线的“千岛群岛”,与中土相比,这里真的是充满了自然气息,而且拥有丰富的资源,只是缺少开发者而已。 载字辈三兄弟对于这些有趣的岛屿和辽阔的大海,真是热爱极了,他们都生长成京城,一直熟悉的都是城市的生活。即便到了花旗国,也主要生活在当地的城市里。现在面对这样纯粹的原生态自然环境,一下子激发了本性里对自然的热爱和适应。真是太快乐了。 而马小伟也在这里邀请奕譓和载汲一起见识了他的伟大创作——“爱林地宫”这是一座神奇的地下宫殿。 马小伟告诉奕譓和载汲一些非常隐秘的事情,然后让他们访问倭奴国,并就倭奴和罗斯占据东土极北之地的事宜提出抗议。把问题正式的摊在桌面上。 “至于你,小朋友。你的使命比你父亲的更大,你的国家将因你而强盛,你的世代将因你而改变。” 然后,按照马小伟的安排,翔隆号正式拜访了倭奴国。 之前翔隆号出访的时候,倭奴国认为只是一次普通的涉外调查,所以并没有太关注。可是后来发现,黛青此次出访不仅仅是处理一起涉外留学生的调查,而是涉及到了很多外交事务。尤其是带队的居然是奕譓和载穆,这样高规格的团队,实在是非常难得的。 于是,倭奴很后悔,没有趁翔隆号路过倭奴的时候,与船上的奕譓等人交流一下。 要知道,现在倭奴因为溜球的事情,与黛青的关系很紧张,倭奴很希望多拉拢一些黛青有地位和人物。 而奕譓虽然在“四王”之中属于“逍遥王爷”一向不大管实务,可是毕竟身属“四王”之列,正是黛青最强的实权派。如果能够与奕譓建立起良好的关系,那么倭奴在发展过程中,就可以获得更大的方便了。 第244章 倭奴人 倭奴之前错过了翔隆号出访的接触机会,对于翔隆号归国当然是不想再错过的。然而,他们也并没有料到,翔隆号会突然出现在苦夷岛一带。 因而,当翔隆号穿越了中谷海峡,又在黛青古籍和地图上所称的南苦夷岛登陆,那里在被倭奴强行吞并后已经更名为“虾夷道”,而当地原住民则称那座岛为乌塔利岛。 南苦夷岛的遗失,显然要比溜球彻底得多,也无力得多。 在整个过程中,黛青居然根本没有任何表现。 当地人也没有什么“过激反应”,一切就是那样悄然而至,好像顺理成章自然而然的一样。好像根本没有人意识到那里是一个拥有数万原住民,面积更是福摩岛的四倍的领土。 倭奴第一次登陆乌塔利岛是在黛青翔隆五十年。 之所以要登陆此岛,其实是为了作为日后进一步北上对苦夷岛进行渗透的跳板。但是很快倭奴就发现,乌塔利岛本身也是一个巨大的财富,值得长期拥有。 明治维新之后,维新势力虽然在大部分地区都取得了胜利,并掌握了朝廷。可是原本幕府的海军总帅本武扬却率三千部众逃往乌塔利岛,在以武力征服了当地人之后发布了平定虾夷宣言,并建立了一个“虾夷国共和”。本武扬出任首任虾夷共和国总裁官。 事情搞到这个地步,黛青居然还是视若不见。不仅黛青如此,其他列强也是作壁上观,相当于默认了这是一场倭奴人的内部分裂和战争。大家都不准备插手此事。 所有人都没有考虑过黛青是南苦夷岛名义上的统治者,至少是传统宗主权这个历史事实。甚至包括黛青自己在内。 于是,倭奴朝廷首先宣布不承认所谓虾夷共和国,斥责其为“叛军”。进而一面做外交工作,一面从西洲列强手中购买大量新式战舰。准备充分之后,便对虾夷共和国发起了攻击。 由于武器装备有明显的代差,倭奴朝廷海军取得了全面的胜利,本武扬投降。虾夷共和国结束。而乌塔利岛也被“收归国有”。很快,倭奴派出佐鹤藩主锅岛直开出任开拓使,率领开拓团开始开发“虾夷岛”,并大量向当地移民,逐渐使移民数量远远超过了当地原住民。 然后,虾夷岛也就顺理成章的被改为“虾夷岛”。 奕譓依然隐藏身份在乌塔利岛登陆,并对于当地的情况有了详细的了解。 然后,他们开始向倭奴本土本州进发。 毕竟这里已经是倭奴宣布为自己领土的事实占领。倭奴人的情况还是很准确及时的。 所以,虽然一直隐藏身份,奕譓一行还是很快就被倭奴朝廷获悉。 得到翔隆号居然没有按正常航线从南部归国,而是北上从苦夷岛南下连续秘密调查了苦夷岛、千岛群岛以及“虾夷道”。又直奔本州而来,倭奴人隐隐觉察到了一丝不对。 本来,一些激进的军人早在翔隆号进入“苦夷岛”海域的时候,就主张将扣押翔隆号及船上所有人。 可是作为首相的牙疼博文却提出了不同的主张。 牙疼博文首先承认,黛青虽然在时代浪潮面前,表现得迟钝而软弱。不仅在列强表面割地赔款,颜面尽失,甚至在与倭奴发生冲突的时候,也做过不少有“破财免灾”的蠢事。这个曾经的老大帝国已经衰落了,再也不是曾经的东洲第一帝国。 但是,不管黛青怎么衰落。蚁疼博文都认为,有必要保持与黛青顶层的友好关系。 “烨太岛(倭奴称苦夷岛为烨太岛,并计划将来在那里建立和虾夷岛一样的岛级政区)和虾夷道的事情,本来就是公开在整个世界的面前,就算想要隐瞒也是隐瞒不住的。黛青不可能真的对此一无所知,他们既不公开承认,也不公开反对。无非是要暂时隐藏自己的态度,等待时机而已。也就是说,他们暂时并不会对我们采取什么实质性的行动。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我们对他们的顶层贵有失礼之处,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啊。 黛青毕竟是一个历史悠久,人口众多,地域辽阔的大国。而他们对于面子的看重,又是远远超过实质的。而我们倭奴也是一个注重礼仪的国家。 即或帝国想要与黛青为敌,也需要到顾及体面才行啊。 堂堂一个皇叔郡王殿下,却隐藏身份在那几个荒芜的地方旅游,难道说我们还要装做看不见的样子吗?” “首相大人所说极是。可是,卑职听说,他们带着一支颇具实力的海军啊。”海军中将西厢虫盗有些不甘的提醒道。 “那不过是皇叔的面子罢了,仪仗队而已。我可以确信,黛青此次,绝对不会有对我们有实质性伤害的意图。这应该是一次试探之举。如果我们此时做出失礼之事,反而会暴露我们的野心。他们会认为我们对黛青的大国地位不够尊重,从而担心我们将来会有不利于黛青本土的行动。这样,他们就会有充分的理由做出反击。而如果我们以礼相待,反而可以打消他们的顾虑,……” “难道他们还能拱手相让不成?” “只要礼到深处,未尝不可。” “那么,这接待的工作,就显得十分重要了?” “当然,我们绝不能任凭他们出现,再悄然离去。那样他们虽然会轻视我们,但却有可能因为过度轻视而采取盲目行动。我们既不能让他们过度重视我们,也不能让他们过度轻视我们。所以必须做到恰到好处的接待。要把他们留下来,表明我们‘善意’,让他们认为我们对于黛青是仰慕和尊重的,我们只是对那些大海中的小岛有不得已的责任,而对于黛青帝国本土的大朝地位,是绝对毫无企图的。但是,如果黛青不满足于大陆上的地位,想要深入海洋,那么恐怕就突破了我们倭奴的底线!” 说到这里,牙疼博文一拳击在桌子上。 第245章 升爵 在苦夷岛的时候,奕譓已经派人将自己改变行程的情况通知了黛青国内。 奕譓告诉三位两宫和王兄,翔隆号遇到了飓风,因而不得不改变航线。好在现在所在的地方离倭奴很近,可以就近获得补给。不过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便索性改变一下行进路线,对倭奴和昭申两个国家进行一下访问,再从昭申国去一趟东土的东盛府,黛青皇帝祭扫祖陵。然后再通过翔津港回国。 这个通知其实只是一个通知而已。 奕譓这样做的时候,已经决定了,而使者虽然乘快船返回黛青,中间还是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于是,在朝廷知道的时候,奕譓已经完成了自己对倭奴的访问。 朝廷就算不想同意,也没有意义了。何况,奕譓只是通知朝廷,并非申请。 两宫和其他三王都隐隐的感觉到,九王已经和之前大不相同了,正在露出自己的锋芒。 事实上,其他三王比两宫更清楚,这位九皇叔虽然一直不问政事,但绝非愚钝,更不怯懦。只是不过是在静候春风好开花罢了。 说到底,作为亲兄弟,四王的一致性要比四王与两宫之间更紧密一些。而四王之中又以七王和九王关系最近。 之前还有一位八皇叔奕詥,弱冠之年就莫名的薨了,其他皇叔莫不惧怕。 而这位奕詥,正是皇本生父奕譞和孚郡王奕譓的同母兄弟。 所以,自从光统即位以来,奕譞和奕譓就尤其变得低调和谨慎。 其中的原因,不用说。 可是实际上,奕譓虽然不问政事,却没少捞钱。而他捞钱又不是通过收授之道,纯粹是搞生产和做生意。钱来的很干净不说,产业也是越做越大。 这当然不是奕譓自己的成就,少不了其他三王的支持。但是奕譓实际上的能力,也通过这些生意上的成功,得到了证明。 现在奕譓身在海外,却突然改变了航线,虽然事先没有跟另外三王商量,但是那三位皇叔都认定,奕譓一定是认为确实有必要才会这么做的。所以,在两宫面前,他们都极力为奕譓维护。 两宫也很清楚现在的形势,即便是一向喜欢揽权的西慈也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关切的问了句“人平安就好,倭奴那个小地方,也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物品。这大老远的,还带着一群孩子,真是难为老九啦。”随即张罗着让各国事务处与倭奴联络,发正式的照会给倭奴国,表示黛青皇叔孚郡王殿下将要借路倭奴,希望倭奴妥善接待云云。 “老六,老七,你们说老九这是什么意思啊?”奕誴转头问奕欣和奕譞。 从两宫那里一回来,三王就又凑到了一起,喝茶聊闲天。 “还能怎么个意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当然得多转转了。”奕欣品着茶,慢条斯理的说。 “我还不知道他得各处转转?你真当我手下的人都是烧火棍子啊?他在花旗国的大动小作,我这也是都有备案的。再说,老九这一路上,有什么事儿,虽然不正式上报,可都是会跟咱们哥们知会一声的。这一次,莫不是真的遇上什么意外的事儿了吧?” “你手里不是有气候记录嘛,查一查不就知道了?”奕欣反问。 奕誴找来资料一查,果然找到了那次飓风。 “看来,真的是遇到了意外。”奕譞说道:“大风把船吹到了倭奴那边。老九不过是顺势而已。” “老九做得对啊,就得这样当机立断。要我说,咱们兄弟里,就数老九现在最年轻也最干净。这往后啊,咱们还是得多推他一把才行。”奕欣看了看五哥和七弟,意味深长的说道。 奕誴和奕譞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四位皇叔之中,奕誴在名份上其实已经过给了惇王一系,只是大家都顾念血脉亲情,仍然尊其为五哥。而老六奕欣之前曾经大红大紫,确实拯救帝国于危难之际,可惜却没有逃脱兔死之坑,终于还是跟两宫发生了权力冲突,一度被免掉全部职务。 至于老七奕譞,因为是皇帝的本生父,为了避免两宫猜忌,所以始终保持特别低调的态度。长年的装聋作哑,假的也装成真的了。 而现在,虽然四王与两宫的关系得到了缓和,但是谁也不能不为当年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多留个心眼儿。 所以,三兄弟当下达成一致,等老九回来,大家就全力推老九上位作大家的总代言人。他们几个做哥哥的,就在后面支持九就行了。 奕譓只是按照马小伟的安排行事而已,并没有想到会意外触发了自己的仕途提升。 而此时的奕譓正在倭奴京都接受倭奴人的招待。 不得不承认,倭奴人在做事细节方面,还是非常到位的。 根据情报,得知翔隆号上此次有几个皇室幼童随行,于是倭奴也派出了几名倭奴宗亲子弟来陪伴。 载泽,载澈、载汲三兄弟,当然是很乐于结识新朋友的。 不过,这些倭奴小朋友,还是有点太奇怪了。 虽然都是宗室皇族,可是,不是又肥又呆,就是病歪歪的样子。 但是不管怎么样,正常的皇家礼仪还是要保持的。载字辈三兄弟与倭奴国皇室的小朋友们倒也都做到了彬彬有礼,举止得体。 而这也正是他们最主要的任务。 本来一切进行得很好,礼仪上的仪式完成之后,小孩子们就可以自由活动轻松一下了。可是偏偏,西厢虫跳了出来,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 西厢虫说:“倭奴与黛青,一衣带水,紧密相连,世代亲善。倭奴在历史上曾经向黛青学习过很多东西。但是学生也是有可能超过师傅的。所以,何不比试一下,以增乐趣呢?” 牙疼博文见状,假意无奈的说道:“我们倭奴仰慕黛青是古老的文明大邦,所以希望与贵国学习和切磋的人一直都非常多。还请大国的贵客们不要令鄙国失望才好,否则恐怕。” 牙疼博文都这样说了,奕譓心知道想要一场比试是免不了了。 第246章 比赛 比赛择日举行。 选手限定为两国贵族子弟之间进行。 比赛项目一共天进行,主题分别是武斗、文斗和玄斗。 原本黛青这一方的选手都是宗室,那么按理说倭奴也应该限定为宗室子弟。但是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倭奴一方就亏大了。 据说倭奴皇室之前曾经遭受过一个莫名的咒诅。咒诅倭奴皇室嫡系,每一代只能下一个健康正常的男子,用以传承世袭,而其他所有的余丁,不是早夭,就是病弱伤残。 当今明治天皇之前已经生了五个儿子,但是已经全都夭亡。以至于明治已经二十八岁了,至今还没有继承人。 明治天皇因此广施雨露,虽然听闻最近有一个典侍又怀孕了,但是有前面那些失败的例子,形势还是不容乐观的。 至于明治自己,干脆就是独生子。 也就是说,倭奴皇室根本拿不出来真正的嫡系近支宗室子弟。 倭奴皇室早在七百年前就已经分为十几个“宫家”,分别为: 伏见宫、南桂宫、西栖宫、闲院宫、山阶宫、久迩宫、贺阳宫、朝香宫、东原宫、小松宫、北川宫、竹田宫、华顶宫、重光宫、梨本宫。 每个宫都是一个相对独立的支系,拥有自己的当家人和众多子孙,以及封地、家臣。一旦天皇嫡系出现绝嗣现象,这些“宫家”都有资格提天皇候选人。 而天皇嫡系本宫始终后继乏人,反而分支的“宫家”人丁兴旺,因此各宫家都对天皇宝座暗中垂涎。只不过嫡系虽然经常单传,却始终没有断代,他们也只能眼看着却没机会得到。 然而,自从明治维新以来。西风东渐,倭奴人开始越来越多的接受西洲新潮思想。在这些宫家认为,如果能够多建树功业,即便不能入主天皇之位,同样可在倭奴国民中强化权威。于是,很多宫家贵族们,都开始积极的发挥自身才能。 而这种两国王子比赛的活动,当然更是他们的一个绝好机会。 此次,倭奴方面登场的是“东原宫”的王子玉米仁的继承人,松米仁殿下。 在正式比赛之前,按照贵族的礼仪,需要做一番表演性质的能力展示。 松米仁王子殿下展示了一套倭奴传统近击武术空手柔术中最精彩的招式——空手劈木板。 只见松米仁身着绣有东原宫徽饰图案的武道服,赤着双脚,一边比比划划,一边哼哼哈哈的喊叫,最后猛的跳起来,向着事先摆好的一块木板劈去。 咔嚓,木板直接断为两截。 场下一片喝彩声。 虽然只是表演性质,但是其实还是以一种“先声夺人”的气势压制对手。 黛青方面登场应战的是载澈。 在载字辈三兄弟中,载澈的武力值是最高的。 而在他看来,空手劈木板,实在算不得什么正经功夫。 载澈一撇嘴,准备上场展示一下正经的黛青功夫。 “等会儿。”说话的却是载泽。 载泽此时戴了个大墨镜,看上去显得很神秘的样子。 “什么事儿?”载澈一愣,收回了正要迈出去的腿。 “你准备干嘛呀?”载泽问。 “还能干什么?亮一手,让小地豆子们看看咱黛青的手艺。”载澈得意的一笑。论交际手段他是远不如载泽,可是论到拳脚功夫,五个载泽也是白给。而此时载泽的发问,在他看来显然就是多余。不禁暗想:“泽哥总说我不通人情世故,现在居然要问我干什么,难道他智力退化了。”心里虽然这么想,可是当然不敢直接说出来。一方面虽然载泽的出身虽然没有载澈高,但是年龄和才能都比他大,做弟弟尊重兄长是理所当然的。另一方面嘛,载澈为人老实,根本就没有倨傲的习气。 于是,又好心的向载泽解释道:“看他那招‘空手劈木’的功夫,完全是蛮力,一会儿我来一手‘铁掌碎大石’保准震住他们。让他们知道咱们黛青的厉害。” “哦?然后呢?”载泽扶了扶重重的墨镜,继续问道。 “然后?什么然后?然后咱们就有面子了呗。”载澈答道。 “有了面子,里子就危险啦。”载泽悠悠的说道。 “什么,这又是为何?”载澈很难理解,在他看来,既然是比赛,哪怕是战示只要赢过对手,就行了。 “你忘了你的父王是怎么错失皇位的了吗?”载泽直视着载澈说道。 因为戴着大墨镜,所以载澈看不到载泽的眼睛。但是他完全想象得到,载泽是在以一种什么样的眼光看自己。 “这,这怎么能和阿玛的情况相比?”载澈有些不服的说道。 载泽摇了摇头,叹气道:“本来我不想说得这么明显的,毕竟,你虽然笨一点,可还是要面子的嘛。可是,既然你这么虚心好学,那我就指点你一下吧。你真的觉得,这些倭奴人是要跟咱们比赛吗?” “不是比赛,又是什么?”载澈有点懵。 “唉,黛青与倭奴现在的关系,咱们现在在黛青的处境,你品一品,你细品一品?”载泽说。 载澈摇了摇头。 他是真不明白载泽的这些暗语。 他也很奇怪,明明可以简单直接的说清楚,为什么非要这样绕着说呢?就为了让别人听不懂,好显得自己很明白吗? 载澈现在完全发懵,心里甚至打算干脆不理载泽的暗示直接上场表演。而载泽也看出载澈实在想不出来,也准备揭开谜底了。 就在此时,下方一个小小的声音说道:“澈阿哥,泽阿哥的意思有两层:你要是现在就亮出了真正的实力,人家就把咱们看破了。而且,你就算赢了一时的面子,” 原来是在汲插话了。 “呵呵,小澈啊,你说你,还不如个孩子。我就给你讲个明白: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打蛇你就得打七寸。倭奴现在跟黛青正在暗中较劲,咱们这边的是另一回事儿,可人家倭奴可是妥妥的把咱们当成假想敌的。你当他们搞这个比赛真的是为了以武会友吗?还是真的就为了面子?都不是,他们是想在通过咱们了解咱黛青皇室的虚实啊。”载泽见载汲已经说出了答案,索性讲了个清楚明白。 “那,那我该怎么办?”载澈听完载泽的解释,心中大惊,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泄漏了什么国家机密。 “很简单,照他们的样子做就是了。输赢都无所谓,关键是不要用咱们自己的真正实力。” 载澈不禁陷入了沉思。 虽然说输赢都无所谓,可是他当然还是想赢的。但是又赢,又不用自己的功夫,这就有点难了。 第247章 神仙血统 载澈原本的武功根基就非常好,成为奕欣的养子后,不仅得到了养父的真传,而且还得到府中很多名师的悉心教导。因此年纪虽小,却已经一位出色的武学天才。 所谓武学天才,不仅仅在于能把所学的操练到精通,更重要的是具备举一反三的再创造能力。每一代武学宗师,都是在前人的基础之上,进行了自己的现次创新,才能开宗立派建立事业的。 而载澈,就是这种天才。 事实上,奕欣也是武学方面的天才,不过他其他方面,尤其是洋务方面的成就更大,就把武学的特长掩盖了。可是经历了大起大落之后,奕欣反而觉得习文不如习武。习武可以结交江湖朋友,对于他们这些顶层贵胄来说,江湖朋友是不会威胁到自己的。而习文的话,在朝堂之上,即便是自己这样的一人之下的顶级权臣,还是会有一朝落马的下场。 因而,在发现载澈是个武学天才之后,奕欣便把全部的所学都传授给这个养子了。 这种培养,当然不只是招术,更是心术。 这么说吧,任何武术的招式,只要让载澈认真的看上一遍,那这就算是他的了。而且他很快就能推演出变化的新招。 至于内力和心法,这个外表肯定是看不出来的。 于是,载澈上场后,几乎全部复刻了松米仁的招术。 “纳泥!”松米仁震惊了:“那个小子是怎么学到我们倭奴空手柔术中的绝秘招式的?”。 不仅松米人,在场的倭奴人都深有同感。在他们看来,只看了一遍就记住并且熟悉应用这些空手柔术的招术,是根本不可能的。 “松米仁殿下,勿燥。黛青乃是千年古国,博大精深,或者人家真就学过,也未可知啊。”一边的西厢虫劝道。 而接下来的做法,却是令倭奴人更加大吃一惊。 同样是劈木板,松米仁是将木板直接劈断,而载澈,居然只劈了一半,就停住了。 “贵国功夫确实高深,载澈无法达到一半水平,惭愧,惭愧。” 说罢,载澈自如的退场了。 这到底算输,还是算赢? 外行看来,这肯定是载澈输了,因为松米仁劈断了整个木板,而载澈只劈了一半。 但是对于内行来说,这明显就是载澈给松米仁留了面子而已。 或者说,就是故意深藏不露。 因为下劈的力道是带着惯性的,很难做到完全任意掌握。而要把木板劈到一半而停下,就必须做到完全掌握自己的手掌力道。 哪怕是用一把刀去劈木头,也会有同样的情况,要么劈不动,要么完全劈开,很少有人能够做到只劈一半。 至于载澈是真的故意劈到一半停下,还是真的刚好那么巧就是劈到一半的时候力气用尽了,真正的内行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而此时在现场的倭奴人中,有很多都是空手柔术行家,他们都看得出,载澈是故意收力的。 但是他们谁也不能说出来。 如果说出来那就意味着倭奴输了。 而且,让他们痛苦的是,载澈完全是在模仿刚刚松米仁的招术,却能够达到这高精深的水平。 这,这也太不像话了。 如果不是事先约好,武斗只展示不对战,他们真的想要下场动手了。 而接下来的文斗,倭奴方面推出了南桂宫的博宏王子殿下。 这位博宏殿下,可没有松米仁殿下那种体魄,看上去就像一个软软的面条鱼。 体质不好,但是却是正儿八经的宫家嫡子,将来是要继承王位的。 倭奴的爵位,不同于黛青。 在明治维新之前,倭奴是没有爵位的,天皇以下只有公卿和大名两个系统。公卿掌管朝廷事务,而且当时所有的朝廷职位都是被皇族垄断的,而大名则负责管理地方。不管是公卿还是大名,他们的职位都和天皇的皇位一样,父子传承,世代不绝。哪怕撤掉某个人的职位,往往还是要在他的儿子或者兄弟,至少一定是他所属的家族里再选择一个人接续他的职位。 这种情况下,人们对于自己宗族和家室的效忠绝对远远超过效忠于天皇和朝廷。 后来,倭奴学习了很多国外的经验,也开始在皇族中推行了爵位等级的制度。 溜球的王族爵位严格的说在国王之下只有王子、按司两级。 按司以下的亲方和亲云上,本质上属于“士族”爵位中的“上士”位阶。只不过王族的低辈或者远支因为爵位层级有限,有时候就会“侵占”士族位阶,当然也只限于这些“上士位阶”而已。 至于黛青,最为复杂,前面介绍过,黛青王朝专门给皇族开辟出一个皇族爵位体系,包括了上自亲王下至奉恩将军的十二个级别。 而西洲的贵族爵位则比较简单明了,一共分为公、侯、伯、子男五个等次。 倭奴综合参考了这些爵位制度,推出了天皇以下,亲王(内亲王)、王(女王),公、侯、伯、子、男七个等级。 这些爵位都非常珍贵,只有嫡长子一人可以继承,而那些次幼庶出的就得自己拼了,拼不着的话,就是一个普通的皇族后裔而已。 黛青的继承相较之前中土历代王朝已经算是比较严苛的了,对于那些没有继承到爵位的皇族成员,一般等待他们的结果只有一个“降为臣籍”。 换句话说,就是开除皇族。 因而那个可以继承爵位的孩子,会得到众星捧月的对待,尊贵无比。而他们面对自己的同父兄弟姐妹们,也近乎于主人对待奴仆的态度。 博宏王子,就是这样的一个典型。 他这次出场并不是单独来的,而是让自己的几个弟弟陪同。但是他给弟弟们安排的位置就很不好看了——他让几个弟弟站在自己的身侧,充当自己的侍卫跟班。 而在他看来,这已经是对弟弟们的最大尊重了。 毕竟,自己将来是要继承王位的,而几个弟弟则要降为臣籍。虽然他们还是有机率获得五等爵中的某一个爵位,但是那就不算皇族啦。 在很多皇族看来,非皇族哪怕是有爵位的贵族,那也只是“臣子”甚至是“凡民”。 没错,和溜球王室一样,倭奴皇族也是有“神仙血统”的。 甚至于,比溜球王室更牛的是,倭奴人把天皇视为“人间神”。天皇是“人间神”,那么皇族当然就是“神族”了。以“神族”之尊贵,让那些“凡民”弟弟给自己当跟班,完全是出于对他们的“信任”和“尊重”啊。 第248章 博宏的问题 博宏王子虽然体质不怎么样,但是据说智力还是非常高的。 他早不知道对方有三位王子,而刚刚的载澈已经展示了精深的武艺,博宏觉得他应该不会再参加文斗。那么,在他看来,最有可能成为自己对手的应该是那个戴墨镜的少年。 “又或者,他们” 但是让博宏万万没想到的是,黛青方面居然派出来一个四五岁样子的幼童来跟自己对战。 博宏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 可是载汲看见博宏对待几个弟弟的样子,也是轻蔑的一撇嘴。 “骄傲是聪明人的通病,但是不识人性就明显很蠢了。”载汲心里想着:“这个博宏王子,即便聪明也只是小聪明,没有大智慧。自然不难对付。” 博宏的骄傲不是盲目的自大,他自幼就博览群书,而且学贯东西,无论是倭奴文化、黛青文化、溜球文化、昭申文化,还是遥远的西洲文化,他都有很深入的了解。而且,所涉及的领域更是包罗万象。 文斗的规则比武斗自由,规则只有一条:双方轮流向对方提出问题,最多九轮,最后答对多的一方获胜,答对少的一方失败。 博宏见载汲年幼,便请求让载汲先出题。载汲却表示自己来自黛青古国,黛青有上下五千年文明,历史上还曾经是倭奴的老师。所以倭奴才是年幼,而且自己远来是客,客当随主便,否则不合乎礼。请求由博宏先提问题。 载汲这话一出,不要说台上的博宏,台下所有的倭奴人都很气愤,但是大家又不能反驳,因为这确实是事实。 坐在高位的明治天皇,此时当然也非常不满,但更多的却是觉得载汲太过狂妄,反而很高兴。 “如果黛青宗室,都是这般目空一切,盲目自负,实乃我倭奴之幸事啊。”明治心中这样暗想着。便耳语近侍女官,传话给博宏。 博宏闻听女官的传话,不禁大惊。显然心有不甘,但又不得不表示从命。 接下来,便由博宏首先出题。按照事先的约定,所出题目都要连同答案先报给裁判官,并由裁判官宣读题目。然后再在对手回答后公布正确答案。 裁判官拿着博宏的题目,认真读到:“这是一道大野诗谜,谜面为: 解落三秋叶, 能开二月花。 过江千尺浪, 入竹万竿斜。” 裁判官读完题目,博宏又对载汲解释道:“中土古国,文明悠久。我邦也确实在古时向大野王朝学习了很多宝贵知识。可惜,仅仅千年,我邦小朝尚在,贵国大野已无。为了纪念大野王朝的文华辉煌。本王子就在这里出一道大野炛厦诗迷。敢问载汲王子,可知此诗迷底否?” 载汲轻轻的一笑,首先向博宏一揖,答谢到:“承让,博宏王子是看我年龄小,故意出简单的题吧?虽然如此,载汲还是要认真做答,免得家父和师傅会说我不礼貌了。 什么能使晚秋的树叶脱落,什么能催开早春二月的鲜花,什么经过江河时能掀起千尺巨浪,又有什么能够在进入竹林的时候可以让万棵翠竹歪斜?当然只有一样,风。秋风一起,树叶都会落光,春风一度,鲜花都会开放,无风江河不起浪,风过竹林万竿斜。 所以,这道题的迷底就是一个字‘风’。 我说得对吗?博宏王子?” 裁判官随即宣布答案,果然是“风”。 众人鼓掌雷动。 虽然有些倭奴人虽然因为输掉了第一场比赛而感到不开心,可是倭奴的传统就是慕强,对于胜利者总是会本能的给予尊重和支持。哪怕胜利者是对手。 而载汲,则当仁不让的微笑向鼓掌者致谢。 “果然是个轻狂无礼的小子,即便有些小聪明,也不值得一惧。如果这样的孩子再多一些,那么倭奴打败黛青指日可待。”牙藤博文暗自思想着。 和明治一样,牙疼也认为载汲无礼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儿。 而接下来载汲提出的题目更是让他们震惊。 “逆立ちすると、ミルクになるものは何?” 意思就是,什么东西倒过来就变成牛奶。 这题出的很刁的。 首先,谜面完全是用倭奴文写的,这样看起来似乎是很尊重倭奴人的样子。 但实际上,倭奴是极少喝牛奶的。 因为倭奴是一个岛屿国家,平时的饮食除了稻米就是蔬菜,最主要的肉食就是各种水产品了。牛奶,在当时是只有草原游牧民族才比较流行的食物。 又或者是与塔拉人有着深厚亲的族群,比如像古伦人。 载汲的意思其实很清楚——倭奴人是不经常喝牛奶的,所以,如果答不出来这道题,那就正好说明他们贫穷。 虽然在座的都是倭奴的顶层,对于牛奶还是有所了解的。可是,如果答不出问题,就只能面对“喝不起牛奶”这样的嘲笑。 很窝火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博宏的身上。 只见这个瘦弱的少年,轻轻的说了一个倭奴词汇:くるみ(核桃) 而裁判官也很快宣布,正确答案的确就是这种在倭奴很常见的食物——核桃。 “不错哦,你果然没有被我看错,真的有两把刷子。” “呵呵,刚才就算是热身吧,接下来,陪贵客玩一个刺激点的。千万不要吓坏哦。”博宏有点坏笑的说。 “谢谢您关心,本王子平时最怕枯燥乏味,就喜欢刺激的。您就只管出题吧。” 而听过博宏所出的题,载汲还真的是心有一惊。 题目是这样的: 在倭奴有很多河流。 虽然表面看来,这些河流很美丽,很浪漫。但是有些时候会隐藏着可怕的故事。 曾经有个叫鱼太郎的男子平时就经常陪他喜爱的女友去河边散步。 有一天,突然他的女友掉进河里了,鱼太朗急忙跳到水里去找。他名为鱼太郎,水下的功夫也确实很厉害,游来游去,简直就像一条鱼。 可惜的是,虽然他的水性这么好,最终却始终没有找到自己心爱的女友。只能伤心的离开了。 过了好几年后,他故地重游,缅怀自己的心爱之心。这时,他看到有个老人家在钓鱼。鱼太郎这个人很细心,他发现那位老人家钓上来的鱼身上没有水草。于是,他就上前问那老人家:“老人家,请问您这鱼上怎么没有一点水草呢?” 那老人家回答说:“你不知道啊,这河里就从没有长过水草啊。” 听完这话,鱼太郎愣了片刻,就突然跳到水里自杀了。 最后的问题是,鱼太郎为什么要自杀呢? 第249章 载汲的问题 载汲对于这个问题是感到非常不爽的。因此,虽然他立即就知道了问题的“标准答案”,可是他并不愿意正常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绕着弯答道:“细心于物却不能细心于人,看来是这位鱼太郎完全是被自己蠢死的啊。但是如果问题本身也有严重的漏洞,那么出题的人是不是也有会发生某种危险呢?” 这分明是在骂博宏蠢啊,而且还预言博宏会蠢死,因为这个问题就是他出的。 博宏一愣,他见载汲不正常套路回答,认为载汲可能根本猜不到答案,就是在故弄玄虚。 博宏于是带着嘲笑的语气说道:“呵呵呵,载汲王子还是不要绕圈子吧,更不要挑剔本王子的题目,否则只能被视为失败哦。” “好吧,真拿你这死心眼儿的没办法。答应是显而易见的。鱼太郎怎么知道这条河里有或者没有水草的呢?因为他曾经下过一次水,下过水之后又质疑钓鱼老人水里为什么没有水草,说明他内心认为水里是有水草的。为什么他会认为那条河里有水草呢?当然是他曾经经历过。什么时候经历的呢?当然只能是他跳进河里救女友的那次哦。可是老人却说水里根本有草,那么他所经历到的又是什么呢?”载汲笑咪咪的回答,那种神情,根本不像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在谈及一起命案,倒像是在讲一个有趣的童话。 “是什么?你说呢?”博宏见载汲分析的这么清晰,知道载汲已经知道答案了,可是又不甘心承认。 “当然是那个女人的头发啦?他明明已经碰到了女友,可是却以为是水草,硬把她给踢到河底。所以,他自己才是真正的凶手。正因为此,他愧疚的跳河自杀了!我说的对吗?殿下?” 载汲既然把答案完全公布出来,博宏自然无话可说,只能自嘲的拍手表达敬意。 而接下来裁判官也马上公布正确答案,确认了载汲的胜利。 可是博宏却马上质问道:“等一下,载汲殿下虽然答对了问题,但是还有解释清楚一件事情。” “需要解释什么?”载汲问。 “这个题目,你说这问题有漏洞,请问有什么漏洞?”博宏严厉的问道。 “非要我说出来吗?”载汲问? “必须说出来,否则就是对我大倭奴皇室的侮辱!我有权要求和你决斗!”博宏虽然瘦弱,但是毕竟十二岁了,自认为打载汲还是有把握的。 “哦?好吧,为了避免你在决斗中惨败,我就告诉你吧。你们倭奴那么多水系,难道你从来没有学习过游泳吗?只要你略微认真了解一下现实生活,就会知道一个非常简单的常识,一个会游泳的人是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把自己淹死的。正如任何人不刻意限制,都不可能自己停止呼吸把自己憋死一样。他一定会出于本能而在可以呼吸的环境里呼吸。所以,鱼太郎既然水性很好,那么他根本不可能自己跳进河里淹死自己。”载汲淡淡的说道。 “什么,你居然再次污辱本殿下?!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在决斗中惨败?我,我,我要和你决斗!” 博明智天皇非常不满。轻轻的咳了一声。 博宏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即伏身在地,向天皇请罪。 “虽然如此,臣还是恳请陛下恩准,让臣与这个小子决死一战。”博宏咬牙切齿的说道。 “博宏殿下,请您不要再胡闹了!”牙疼博文突然厉声喝道:“难道,你还嫌丢人不够吗?还不退下!” 在倭奴国,牙疼博文拥有着绝对权威。甚至连明治天皇本人,也对他万分敬重。 由于有着长期幕府统治的时代,倭奴人已经习惯了由一个“天皇的代理人”作为首脑实际执政,甚至是由“天皇代理人的代理人”实际执政的传统。所以,虽然之后的明治天皇收回了天下大权,可是还是按照习惯将“维新领袖”们任命为倭奴朝廷的执政官,实际牙廷任命为总理内阁大臣,也就是所谓的“首相”。 而这样一来,在所有人的心中,牙腾的地位俨然就相当于当年的“幕府将军”一样崇高。 只不过,之前的将军是把天皇当傀儡,而现在的 即便贵为皇族的博宏,面对盛怒的牙疼博宏,也还是怂了。 载汲对于博宏的“输不起”非常不屑,但是却收到了奕譓传过来的一个纸条。 载汲一看,也是眉头一锁,继而挤出一个苦笑。 比赛终于正常进行。 作为对博宏的回报,载汲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这是我在刚刚离开的花旗国听到的故事。 花旗国的首任伯玺天德叫华世都。华世都像我们这么大的时候以顽皮和不爱学习闻名,以至于他的父亲非常为他的品格担忧。 有一天,他的父亲外出处理事务,华世都在家玩耍的时候偶然瞥见了一把斧头。他很好奇,想试试其这把看起来非常锋利的斧头,究竟锋利到何等的程度。 试斧子的锋利程度当然需要找一个劈的东西。比如木头什么的。于是,华世都一跃而起,手提斧子朝跑到他们家的果园里,对着着一颗幼小的树挥下去。树木断裂的声音令他惊愕不已——小树直接被劈成了两截。 而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那是一个整个花旗国都很难买到的名贵树种。他的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恐慌:“糟了!这棵树是珍稀品种,父亲知道了,定会严厉责罚我。” 他很害怕,所以接下来的时间一直非常担心,要怎么面对父亲。 他想了很久,这可能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做这么认真的长时间思考吧,总之,最后他居然决定向父坦白,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怎么隐瞒。 当华世都的父亲回来的时候,看到倒在地上的小树,非常生气。怒气冲冲地追问是谁砍的。面对父亲的质问,华世都勇敢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爸爸,那棵小树是我砍的。我知道我错了,我在砍的时候没有意识到后果,随便就砍了下去。现在我很后悔,所以,我愿意为此接受您的任何惩罚。” 然而,非常出乎他的意料的是,他的父亲并没有如预想中的发怒,而是欣慰地说道:“我宁愿损失这棵树,也不愿意你撒谎。诚实的价值远胜于任何事物,你要记住,做人要始终保持诚实。” 这件事情让华世都学会了诚实,因为在他看来,父亲眼中的诚实比那个名贵的树种还要重要。 可是,我的一位花旗国小伙伴却告诉我了一个秘密:任何人在华世都父亲当世的情况下,都会选择原谅华世都而不是惩罚他的。 你知道,这又是为什么吗?” 博宏听完问题,不禁陷入沉思。 第250章 小孩子的答案 博宏一开始的回答是,身为父亲,一定会看重儿子的品格德行。 载汲摇头,表示不对。但是允许他继续猜。 然而,博宏回答了好几种答案,都没有对。 博宏懵了,生气的反问道:“明明看重品格就是最正确的答案,我曾经听西洲人给我讲过这个故事的。你为什么非说另外有原因呢?你那个原因一定是错的。” “拜托,华世都的父亲已经死了,他具体怎么想的,谁能验证?我现在说的是花旗国现在的小朋友的看法。你比我也大不了几岁,该不会连孩子的想法都猜不到吧?”载汲笑道。 “小孩子的想法?”博宏听完这话,一下子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虽然他还不到十二岁,但是自幼就以“南桂宫继承人”自居的他,早就忘记了怎么做个孩子。 就在博宏一筹莫展的时候,载汲却“好心”的提醒他:“要不,你问问身边的那几个书童,或许他会知道呢。” 从服饰上,载汲看得出,那个孩子显然也是出身皇室的,因为他的身上明明配有“南桂宫”特殊的徽饰。载汲之前认真的学习过倭奴国的相关知道,非常清楚倭奴国等级极其森严,奴仆是万万不可能配带“宫家”的徽饰的。 他故意说成产“童仆”无非是要强调,那几个孩子在博宏面前的样子,太逊了。 在黛青人看来,即便嫡庶有别,但是亲兄弟搞得这么天差地别,也是一种无亲的表现,同样不合乎“礼”。 博宏病急乱投医,居然听话的转身问身帝的一个“书童”道:“博宣,你说。” 他的语气很强硬,全然不像是请教,反而像是在命令对方给予自己提供某种理所当然的服务。 “回,回禀兄长,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呀。”那个叫博宣的孩子没想到会突然问到自己,紧张得不得了。 “快说。”博宏根本不听对方解释,反而加重了语气。 “是,是。如果是按我们这种没什么知识的孩子的想法。当然是,谁有武器,就听谁的啦。”博宣急得结结巴巴的回答。 “我明白了!”博宏并不蠢,听到这里,终于反应过来了。 而裁判官公布的答案也正是:“因为华世都手里拎着斧头。” “不管怎么说,你方赢了这道题。”载汲说。 博宏的脸红红的,虽然说的确是答出了正确的答案,但并不是自己的成就,反而是自己当作奴仆一样驱使的庶出弟弟答对的。当然,在他看来,载汲能提出这种以市井小儿的思维为标准答案的问题,充分说明黛青帝国的皇族已经完全退化了。 “当一个皇族开始沦落到与市井一样思维和品格的时候,即便再怎么博学多智也不能为再为百姓做出表率了吧?所以,如果等到这一代的黛青皇族主事的时候,就是我辈大显身手的机会到了呀。”想到这里博宏心里又美滋滋了。 他偷眼看了看牙疼博文,看得出,这位首相大人也是非常满意的样子呢。 至于刚刚替自己找到正确答案的博宣,博宏可没有功夫搭理他。 后面,大家又各自出了几道题,总而言之,载汲总是能精准的答对博宏的问题,而博宏虽然不能答对载汲的问题却每每可以由博宣代劳成功。 而且,载汲的问题,都是这种看上去很不正经的“市井问题”。 “恭喜叔父啊。”载泽在一旁对奕譓说道:“汲弟这一波操作,简直是太溜了,将来一定前途无量。” “哦?你小子又发现什么了?”奕譓听载泽这样反问,是想试一试,载泽是真的看懂了,还是故意奉承自己。 载泽当然明白奕譓的意思,他正想要这样一个在奕譓面前展示自己的机会,当下娓娓道来:“叔父问着小侄了,那小侄就说上两句。小侄与汲弟既是族兄弟,又是同窗,深知汲弟的才能实在是如天之高如海之深。小侄虽然虚长几岁,论到才识,实在不如汲弟万分之一。汲弟所学,包罗万象,学贯中西,依小至看来,不仅足以与我黛青任何一位大儒媲美,更是足以与天下列国高才斗智。 可是刚才汲弟连出几题,全都是一些市井小儿的趣味故事,有些甚至还略显粗鄙肤浅。这是为何?当然是汲弟有意为之。想来必是汲弟不想让倭奴人知道我黛青皇族的真实水平,才故意如此为之。 如此看来,汲弟不仅才学高深,而且能够有意隐藏自己,更能顾命国家大局。叔父有子如此,岂不值得恭喜吗?” “哈哈哈哈,为叔有载汲爱子固然可喜,有你和载澈这样的族侄不同样是我孟古觉罗皇族的大喜吗?所以,咱们应该同喜才是。载穆,你说是不是啊?” “叔父如此看重小侄,小侄实在惭愧啊。”载汲嘴上谦虚着,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叔王说得是,与这些小兄弟相比,只是载穆实在是太不成器了。”载穆听见奕譓问他,也跟着谦虚起来。 奕譓倒不完全是虚夸,事实上,他真的很看重载泽和载澈。 如果说在之前,他因为并不主管皇学馆的事务,所以对于载泽和载澈并不很了解。那么最近一段时间,天天与这两个族侄齐居共事,他是越来越看好这两个孩子了。 抛开才学不谈,但论人品,载汲外在为人练达通透,内心其实是十分坚毅刚强的,属于典型的外柔内刚品格,假以时日,必有大用;而载澈则虽然单纯实诚,但是绝非愚钝,只是纯粹的守礼重义,这种品质虽然不十分讨好,但是对于局势的稳定却非常有用。兼之载澈偏重武事,将来正可以在军中掌兵,同样前途无限。 一个垂暮的老者是没有希望的,正如夕阳再美好也即将退场一样,一个王朝如果没有年轻优秀的人才,那么同样终将走向落幕。 黛青皇室自共治帝出生以后,后宫就不闻婴儿啼声。皇室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家庭而已,而任何家庭如果长期没有新生儿,总会给人一种望得见终点的感觉。 如果仅仅是皇室嫡支不继,问题倒还不是致命的,毕竟还有帝支可以替补。但更让人忧心的是,黛青入主中土二百余年,已经渐渐软化。不要说皇族,就连普通固山世家子弟,也大多游手好闲,不学无术。 之前恭亲王奕欣的两位王子,就是典型的例子。 可是眼看着载泽和载澈,这两个由远支过继到近支的族侄,却都很优秀,再看看自己的爱子载汲,更是绝顶聪明。在这些孩子的身上,奕譓似乎看到了黛青中兴希望之光。 第251章 可怕的梦魇 与在奕譓的眼中,载字辈三兄弟被看作是“明天的明星”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会议过后明治天皇与会者牙疼博文达成了一致意见,他们均感到黛青皇组表现出的麻木不仁、平淡无奇和过于争强好胜,让他们觉得这个族群实际上极易被打败。 “据说这些孩子是黛青帝国皇族中的佼佼者,各方面的成绩都是最好的。所以才会被选中前往花旗国访问。如果情报可靠,那么最优也不过如此。其他人就更不在话下了。相信不久的将来,这些竖子成为黛青的主力时,就是我大倭奴帝国彻底征服黛青的时候了!”明治天皇得意的说道。 “陛下圣明威武,目光如炬,分析透彻,一语中的。臣实在是佩服之至。这次参加活动的黛青王子,都是黛青皇族中最为优秀并且与光统皇帝关系非常密切的。相信他们将来都会成为黛青的重臣。陛下的计划很快就要成功了。”牙疼博文笑着奉承道。 “也不能一味的等待。那毕竟还要过好几年,这期间的时间决不能浪费。通知黑龙会,在保持对昭申国渗透的同时,开始加大对黛青关照。朕要做到有备无患,万无一失。” “臣,遵旨。”牙疼博文接受命运。 “还有,这几个小东西虽然很废物。但是根据最近的观察,以及之前获得的情报,孚郡王奕譓还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咱们可得要小心关照好,趁他还能在倭奴待几天的机会,尽好地主之谊。至于会不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还是要尽量努力吧?” “臣愚钝,陛下莫非是要动用‘魅影’?”牙疼博文小心的问道。 “牙疼,你是朕的好首相,你去安排,朕对你是非常放心的。”明治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已经累了,让牙疼退下。 “臣,告退。”牙疼见明治存心要把责任推给自己,也只能遵旨照办了。 随着夜色的加深,月光也变得愈加朦胧,仿佛连天也在回避那不祥的身影。奕譓和孩子们,早就进入了梦乡,甚至连负责守夜的侍卫都陷入了沉睡。 所有人都毫无察觉,继续做着各自甜美或平凡的梦。 那女子,她的步伐轻盈至极,就如同一阵无声的春风,轻轻掠过古老的馆舍,并驻足在每个孩子的床第之前。随着她的穿行,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有些不同,它留下了一丝细微至极的寒意,仿佛是冬日里呼出的白气,稍纵即逝,却又让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凉意。 除了这股几乎无法觉察的寒意,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似有若无的香气。这香气既不是花香,也不是任何一种常人熟悉的香味,它独一无二,若隐若现,仿佛来自于另一个世界,让人不禁想要追寻它的来源,却又觉得无从下手。 虽然那女子的脸面被挡住了,但是奇怪的是却能够感知到她的目光!,她的目光透过黑黑的长发隐隐透出,宛如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深邃而神秘。表面看来,她似乎并未带来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也没有打破这个宁静的夜晚,更没有惊扰到任何人的世界。但即便如此,那些被她悄然注视过的孩子们,却在她的离去后,脸上闪现出未解之谜般的惊恐表情。 他们的眉头紧皱,尽管面庞还沉浸在睡梦之中,可显而易见,已被恶梦所困。 那她梦境中,有着那个女子的影子,她就像是梦中的幽灵,穿梭于现实与幻想的边缘,让人无法分辨真实与幻境。 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无情地刺穿了夜的死寂,将原本压抑的寂静瞬间撕裂。一个孩子的惊醒犹如破碎的玻璃碎片,在这肃杀的宁静中激起了不祥的回响,破坏了那如死亡般沉重的氛围。 那孩子正是载汲。 然而,即便载汲的尖叫剧烈得足以撼动沉寂的夜空,他的兄弟俩,载泽与载澈,却仍旧在沉睡中毫无所觉,仿佛他们被囚禁于梦魇的深渊,被无形的黑暗紧紧缠绕,无力挣扎。 甚至连守护在门外的侍卫图门也未因此声响苏醒,他的身体依旧保持着僵硬的警戒姿态,嘴里发出低沉而含糊的咆哮,似乎在梦中与一个看不见的敌人进行着一场无声而又绝望的战斗,这更加增添了夜晚的阴森与恐怖。 在昏暗的晨光中,幼小的载汲虽然从噩梦中挣扎醒来,但恐怖的阴影仍像寒风一般缠绕在他的心头。他急促地推搡着身旁沉睡的载泽和载澈,希望兄弟的觉醒能给他一点安慰。然而,当他发现两位兄长不仅无法唤醒,而且陷入了一种深不见底的沉睡时,他心中的惊恐达到了顶点。 载泽和载澈的眼帘紧闭,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封印,双手紧紧握拳,身体僵硬得如同两具冰冷的雕塑,脸色更是透出一种不祥的灰暗。他们本该温暖而熟悉的睡颜现在变得陌生而恐怖,似乎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载汲不断地摇晃和呼唤,却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仿佛他的兄长们已经远离了这个世界,进入了某个深不可测的黑暗领域。恐惧如同蔓延的毒藤,在他幼小的心灵中迅速生长,彻底摧毁了他平日里天才神童的自信与勇气。 绝望之中,载汲放声大哭,泪水在无助中流淌,他的哭声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和对亲人的渴求。他边哭边喊,声音中带着颤抖和哽咽:“阿玛,救命啊。救命啊。”然而,唯一回应他的,只有自己回荡在空旷房间里的哭泣声,连门外忠诚的图门也没有任何动静,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股不可名状的恐惧所吞噬。 在这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房间,现在只剩下载汲孤独且绝望的哭泣,以及他那两位沉睡不醒的兄长,构成了一幅令人心悸的恐怖场景,充分展现了即使是最聪明的孩子,在真正的恐惧面前,也不过是一个脆弱而胆小的幼子。 此时的奕譓,在寂静的夜里正沉浸在深深的睡梦之中。他的脸上不时地闪过一丝微笑,显然,他正在经历一个极美的好梦。 在这个奇异的梦境中,时间仿佛被拉回了过去的某个时刻。他重返了久别的家园,那个充满回忆和温馨的地方。亲人们都在那里等着他,脸上洋溢着欢笑。他们围绕着奕譓,仿佛要弥补过去的所有时光。而在人群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爱人——福晋赛蜜勒氏。她的出现使得这次团聚更加甜蜜,那份幸福感觉,仿佛言语都变得苍白无力。 但就在这份温馨的氛围中,莫名的不安突然席卷了他的心头。眼前的赛蜜勒氏,那曾经熟悉的脸庞,竟逐渐扭曲变化,变成了他已经模糊记忆中的另一个人——载汲生母——曹氏。 曹氏的眼神中充满了忧郁和期待,她紧盯着奕譓,语调悠长而沉重:“王爷,我把儿子托付给您和福晋。可现在,您把他置于何方?”这话语像一把锋利的剑,直刺奕譓的心,让他心中一惊,这才察觉到载汲并不在他身旁。 “我的汲儿呢?我的汲儿在哪里?”奕譓的声音中充满了焦急和恐慌,他四处寻找,但四周只有那熟悉的家园和亲人,唯独少了那个最重要的小身影。他的心跳加速,汗水瞬间沁湿了全身,仿佛被从梦中惊醒的瞬间的冷汗所浸湿。 紧接着,他便在焦虑中惊醒,从那个梦境中抽身而出。他猛地坐起,大口地喘着气,试图从梦境的阴影中挣脱出来。 奕譓醒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载汲可能出问题了。 第252章 奇怪的攻击者 奕譓提着随身的宝剑就跑了出来,直奔载字辈三兄弟的房间。 现在他非常后悔,让几个小家伙一起睡。 本来,在“翔隆号”或者花旗国的黛青使馆的时候,载汲都是或者跟嫫嫫,或者跟奕譓本人住在一起的。毕竟载汲太小,没有大人照顾实在不放心。 可是倭奴人以倭奴国小房子少,只能给三个孩子提供一个房间。而三个小孩居然非常开心这样的安排。 奕譓知道,他们是贪图在一起玩。可是最终没有扫孩子们的兴,还是同意了。 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奕譓一直喊人,从服侍自己的侍卫,到照顾载汲的嫫嫫,结果一个人都没喊出来,甚至连值夜的都没一个回音的。 至于奕譓自己的几个贴身侍卫,此刻正靠着墙,像图门一样,咬牙切齿,身体僵硬的在梦里做斗争呢。 看到这个场景,奕譓很清楚,这是出了“怪”事儿了。 他顾不上别停留,一心惦记着载汲,很快就跑到了载汲的房间。 离房间挺远,就听见载汲的哭喊声。听着载汲一声声的叫着“阿玛”,奕譓内心都急成火了,一脚踢开图门,破门而入。 图门倒在地上,却还是没有醒。 载汲坐在床上哭,一看奕譓来了。先是一愣,随后立即从床上跳了下来,两步就冲到了奕譓的怀里。 “阿玛,阿玛救命啊,救命啊。吓死我了。” “福哥莫怕,阿玛来了,阿玛在这儿呢。”奕譓温柔的安慰着载汲,将载汲紧紧的抱在怀里。 “阿玛,我做了恶梦,吓醒了。载泽哥,载澈哥,都叫不醒,图门也不醒。嫫嫫也喊不来。好可怕。”载汲毕竟是天才儿童,虽然受了极大的惊吓,但是还是能够将所经历的情境清楚明白的讲出来。只是讲的时候,一直在哭,而且全身都在颤抖。 “福哥莫怕。” 奕譓轻轻拍着载汲的背,试图给予他些许安慰。他的手探向宝剑,紧紧握住,仿佛这样就能抵御住所有的恶梦和恐惧。 他低头看着载汲,那个曾经充满活力、总是笑着的孩子此刻却泣不成声,这让他的心更加沉重。他知道,他必须找出事情的真相,必须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阿玛,你会保护我吗?”载汲哽咽着问道,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恳求。 “当然会,你是阿玛的儿子。” 奕譓毫不犹豫地回答,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阿玛一定会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东西伤到你。” 听到这话,载汲的眼神稍微安定了一些,但泪水仍旧在眼眶中打转。 奕譓抱着载汲,走到图门身边,用脚轻轻踢了踢他,试图唤醒他。然而图门没有任何反应,就像被施加了某种魔法一样。 这让奕譓更加确信,这并不是普通的噩梦。他回头看了看载汲,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阿玛,泽哥和澈哥一直叫不醒!”载汲紧张地说道。 奕譓又走向载泽和载澈,轻轻的推了推两个侄子,再用力推了推,然后就放弃了。 显然,载泽和载澈是和自己的贴身侍卫和图门以及嫫嫫和其他所有应该被叫醒却至今没有一个醒过来的人一样,被某种力量人为的束缚在睡梦之中了。 当然,他们每个人的梦不一定是一样的,载汲做的是噩梦,奕譓做的却是美梦。至于图门和其他侍卫们,显然做的是战斗的梦。 看载泽和载澈的样子,大概和载汲一样,是恶梦。 可是他们为什么还不醒来,而只有载汲和自己醒过来了呢?奕譓一时想不明白,但是时间又不允许他想明白。 既然载泽和载澈叫不想,那就再去看看其他人吧。 奕譓想了想,说:“咱们去看看你载穆大哥。”说罢,抱着载汲准备离开房间。 “阿玛,外面好黑。”载汲叫声的说,说完,紧紧的靠在奕譓的肩膀上。 “福哥莫怕。勇敢一点。”奕譓把载汲抱得更紧,但脚下却没有停留。 他必须知道整个情况,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在他将要走出房间时,却终于明白了载汲所说的“外面好黑”是什么意思。 载汲并不是怕夜晚的黑暗,而是怕黑暗物体所控制的夜。 在门外,有一团团黑色的影子。 那黑影,并不是物质的,到像是雾或者气态,而且忽大忽小,渐渐连成一大片,越涨越大,几把整个院子都充满了。更是把出去的房门给堵住了。 “这。”奕譓愣住了,毕竟他也没见过这种奇怪的东西。 “桀桀桀”一个阴森的笑声,从黑暗中传来,然后,一个黑发蒙面的白衣女子从黑暗中飘了出来。 “你们父子,不好好睡觉,惊扰了本尊,还想去哪儿啊?”黑发蒙面的白衣女子,阴阴的说。 她所说的,并不是黛青话,而是倭奴语。 奕譓紧紧抱住载汲,目光坚定地盯着那黑发蒙面的白衣女子。虽然他并不很通晓倭奴语,但能多少还是略懂一点,听得懂对方的基本意图。 而载汲,则完全听懂了,用黛青语翻译给了奕譓。 奕譓一惊,看来这个女子,并非人类,而是某种不属凡间的存在。 奕譓心中不禁一惊,他首先想到的是:“如果道末或者李伯约二人中有一个在这里就好了。”之前因为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灵异的事情,所以才放心的把道、李,二人留下来寻找失踪的“尚图”。万没想到,在这里遇到这种情况。 “我们是黛青国的旅人,受倭奴天皇接待,暂住此地,绝无意冒犯尊驾之意。” 奕譓用不很流利的倭奴话回答,他故意提到倭奴天皇,心想或许这东西会对天皇有些顾忌,也未可知。 “黛青人?天皇的客人?”白衣女子轻轻一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们触犯了这个空间的禁忌,以为自称是黛青人,又有那个冒牌货做后盾,就可以免责吗?没那么便宜。不提他还好,既然是他的客人,就请替他承受审判吧!” 黑暗中似乎有更多阴影在蠢蠢欲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息,连带着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因为语句有些复杂,奕譓这次完全没听懂这个白衣女子的倭奴话,好在有载汲替他翻译。当他明白自己提到天皇反而适得其反之后,奕譓也是非常后悔。 “我们不是故意闯入,既然是误会,我们这就离开便是。” 奕譓说着,慢慢后退,想要寻找一个逃离的机会。他心中清楚,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载汲,必须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然而,白衣女子却似乎并不打算放他们离去,“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吧。黛青人都是这么没有礼貌的吗?” 她的声音刚落,那些黑暗中的阴影突然加速膨胀,如同活物般向奕譓和载汲袭来。奕譓猛地推开载汲,将他推向一旁相对安全的角落,自己则拔出腰间的宝剑,迎向那些黑暗的触手。 第253章 危机时刻 那白衣女子操控的阴影,看似并非固态物质,应该不是凡间宝剑之类可以杀伤得了的。奕譓以剑迎击,其实只是单纯在被逼到绝境时的一种本能反应,以他的宗旨他不能束手待毙。 可是没想到的是,剑光一闪,几个阴影居然被斩成两半,而且体积也缩小了很多。 虽然但它们并未因此消散,反而很快又疯狂地向奕譓聚拢过来。但是至少证明了一点,奕譓的宝剑是可以对他们造成伤害的。 载汲惊恐地看着父亲与这些不可思议的敌人战斗,他的小手紧握自己的衣角,嘴唇颤抖着低声念叨:“阿玛,一定要平安无事。” 就在这时,一道不易察觉的淡淡的光芒似乎从载汲身上发出来,它温暖而又神圣,逐渐形成一个光环将父子二人包围。 随着被这光所包围,奕譓突然感到自己力量大增。 感受到身上的变化,奕譓心中一惊同时也一喜,他明白这是有某种神秘力量在保护他们父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趁着这个机会,奕譓拼命挥舞着手中的宝剑,而且每一次挥砍都准确无误地击中那些黑暗之物,黑暗之物因此不断缩小,渐渐的终于打开了一条通道。 “快跑,福哥儿!”奕譓大声吼道,一边挥舞宝剑阻挡追兵,一边朝载汲所在的方向退去。他知道,只有逃出这里,找到援助,他们才有生还的可能。 就在父子二人即将冲出房门的时候,白衣女子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她似乎没想到这两个弱小的生物竟然能在自己的领域内反抗至此。 “为什么,要反抗?乖乖接受制裁不好吗?”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双手一挥,无数黑暗之力凝聚成一股比刚才更加强大的冲击波向奕譓和载汲袭来。 奕譓咬紧牙关,几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挥剑抵挡。 宝剑与黑暗力量碰撞发出耀眼的光芒,整个空间都为之震动。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外界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接着一道强光穿透了窗户,直射进房间内,与黑暗势力抗衡。 转瞬之间,黑暗如潮水般退去,白衣女子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叫,消失在了光明之中。奕譓感到压力一松,连忙抱起已经因刚刚的震动而昏迷过去的载汲,快速冲出了那个充满恐怖的房间。 “卑职道末,营救来迟,恳求王爷恕罪。”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一个俊朗的少年立于院中,分明就是道末。 “道末,果然是你。太好了,有你在本王就放心了。这时候就别讲究那些官场礼仪了,你快来看看,福哥的情况怎么样?” “王爷,福哥没事儿,只是受惊吓过度了。卑职这里有一颗安神丹,给他服下之后,很快就会好起来。”道末给载汲认真检查过之后,得出了令人放心的结果。随即,取出一粒丹药给载汲服下,然后又运功为载汲疏通经络。 片刻,载汲缓醒过来。 载汲一见是道末,立即扑到道末怀里放声大哭,边哭边述说刚刚的可怕经历。 “道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刚才那是什么怪物,你又是从何而来?”见载汲醒来,一块石头落了地的奕譓终于想起向道末问个究竟了。 “回禀王爷,那是魇魔,专门通过梦境杀人。凡人皆有恐惧,而魇魔就是利用人心中的恐惧,将其无限放大,最终击败人类。只不过这只魇魔,似乎不够强大,显然是遭到了某种克制。” “克制,什么克制?你说这东西还不够强大又是什么意思?就现在这个情况,如果你再晚来一会儿,恐怕就只能给本王收尸了。”奕譓震惊而且有点生气的说。 “王爷息怒,倭奴这个地方非常奇怪,随便一些物质和思想都会生成怪物,听说有八百万之多,而其中又以“一千八百鬼”最为强大而且专门针对性的为害人类。而魇魔又是倭奴一千八百鬼中最强的的一种,据说在倭奴历史上,曾经有三百只魇魔袭击人类,结果导致倭奴一百八十个诸侯国中一夜之间就灭了四十多个。成为历史上的巨大惨案!这种鬼怪具体数量不详,也没有固定的形象,据说是源于倭奴人在经历过巨大的痛苦之后,因为各种痛苦和负面的情绪而形成的。王爷您想,任何人类都有恐惧之事,而人类又怎么能对付得了无限扩大的内心恐惧呢?魇魔以人类的恐惧为武器,专门在梦中蚕食人类,所以对于普通人类来说,几乎是无限强大的。” “哦。那么,又是什么力量克制了这次的魇魔,还有,他们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另外,道末,你又是如何突然出来的?你该不会也是梦里生成的假象吧?”奕譓说到这里,后背不禁直冒冷汗,如果这个道末是假的,那自己和载汲可就完蛋了。 “阿玛,姨夫不可能是假的,而且我们也不在梦里,我能证明。”载汲脸上还留着未干的眼泪,但是见老爸陷入错误思维,还是及时伸出援手。 “怎么说?”奕譓忙问。 “阿玛,你能在梦里看见自己的脸吗?”载汲反问道。 “这,这我也不大清楚啊。”奕譓有点不明就理:“似乎,似乎不能吧,反正我从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就是不可能的,人在梦里是看不到自己的脸的。这是一个人体规律。我先不废话解释原因。现在要说的是,只要你看着道叔的眼睛,就能通过他的睛仁看到自己的脸。我刚才试过了。”载汲淡淡的答道:“至于魇魔是怎么来的,还不是很简单吗?我们在倭奴的馆驿之内,受倭奴人的全方位保护,当然也就……” “对呀,我居然忘记这点,真是老糊涂了。”奕譓气得骂自己。 “阿玛还不到四十,哪里会老。只是刚才的事情危急又太过离奇,阿玛一心惦记我和泽哥、澈哥,所以才会疏忽,这本是人之常态,阿玛不必自责。”载汲劝解道。 “福哥不仅机敏聪慧,而且一片孝心,真是少年有为。”道末听了载汲的解释,不禁称赞,又转而回答奕譓道:“至于说是什么力量克制了那怪物嘛,我也不太清楚。至于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那是因为‘仙人’招唤,说王爷有难,并施‘仙法’把我移到这里。以我愚见,或许正是仙人克制了此怪吧。” “那为什么仙人不亲自灭了那怪物,吓得我都尿了。”载汲表示抗议。 “福哥!”奕譓大惊,亵渎仙人,可不是小事儿。毕竟,他也是从仙境回来的,知道“仙境”的强大。 “哦,这个嘛。‘仙人’如何安排,不是我等可以测度的吧,福哥还是想想接下来咱们该做些什么吧。”道末劝道。 载汲当然知道,抗议也是没什么用的,听了道末的提醒,思考了片刻,便明白了。 “按说,倭奴与我黛青虽然近些年摩擦不断,但毕竟没有公开对立,两国还处于和平状态。倭奴也绝对没有真正伤害咱们胆胆量,否则对于他倭奴也是没有任何好处的。所以,我估计这就是所谓‘玄斗’的题目了。那么,他有一来,咱们就得有一往。”载汲笑着对道末说道:“还请姨夫再辛苦一下,给他们倭奴人回一份礼,免得他们说咱们有来无往,不讲礼数。” “福哥的意思是,他们派来一只魇魔,咱们也回敬他们一只怪物?”道末明白了,然后又一边思考一边自问道:“回点什么呢?” “不知姨夫能不能搞到‘富奇’?”载汲笑咪咪的问道。显然,恐惧感已经彻底从他心中除掉了。 “富奇?”道末闻言一惊:“中土四大凶兽之一的‘富奇’么?我的阿哥,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了些?” “难道不正合适吗?自从我来到这个倭奴国,发现这里的一切逻辑都是混乱的,是非对错完全颠倒,父子不相亲,手足不相援,既刚硬又狡诈,全无伦理可言。‘富奇’虽凶,可是放到这个国家,未必就会有太大的危害,只不过增加一些笑料而已啦。只是不知姨夫能不能招唤此怪?”载汲解释了自己的理由,又反过来将了道末一军。 “王爷,您看?”道末不敢自决,向奕譓发出请示。 “这些倭奴人,全然不顾国际礼仪,居然放妖怪吓唬本王。道末你有什么办法就尽管使用,只要不搞出人命,本王一体承担。” “卑职遵命。那么卑职就按福哥的意思,招唤那‘富奇’怪,给倭奴人增加一些乐趣吧。” 第254章 富奇的裁决 那“富奇”正是黛青历史上上古传说中的“中土四凶”之一。 所谓“中土四凶”,实际上是中土历史上四种出现于上古时代的凶恶魔兽,分别为“富奇”、“清炖”、“掏铁”、“棒槌”。 四凶原本都是中土上古贤明君王之子,可是却不知为何,基因突变,又蠢又怪,充分证明了贤明的才能不是简单遗传的结果这个残酷的现实。 上古时期,正是灵力极其充沛的时代,随便一些普通人,都会有灵能,更不用说那些贤明君王的儿子们了。 于是,这些不肖的君王之子,居然渐渐脱离人形,异化成为兽类,而且是怪兽的形象。 富奇,就是上古薅毛氏的儿子,为人凶恶、霸道,最大特点是惩善扬恶,一旦遇到善恶相争,他就会出来主持“不公”。对于正义的一方,富奇会从那人的头开始,将其整个吃掉;而对于邪恶的一方,他就会脱落兽毛,化成小凶兽,保护恶人周全。 正因为富奇这样的特点,所以凡是富奇所以到之处,都会出现是非颠倒,善弱恶强的奇怪现象,导致各种不公不义的事情。 而载汲之所以请道末放出富奇兽,正是因为在他发现了倭奴国慕强欺弱的普遍现象。而这样的环境之下,如果再把富奇兽释放出来,那么整个倭奴国终将变得彻底失去公平和正义。 这也是道末会觉得这种做法有些过分的原因。 但是载汲有自己的理由——负负得正。 对于一个已经出现了是非颠倒的社会环境,与其费力的对其加以纠正,倒不如投其所好,助力他们走向更加邪恶的道路,从而他们更早更彻底的遭遇罪恶带来的后果,反而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他们恶。 至少,可以减少他们恶的对外危害,因为他们光是自己人祸害自己人就够劲了。 如果对于其他人来说,召唤凶兽是一件非常为难的事情,一方面正经的修道者会不愿意与凶兽打交道,另一方面,凶兽的实力不是说着玩的,一般人,尤其是正经良善之士,还真驾驭不了他们。 但是,道末可不是一般人,尤其是获得了塔尔玛的助力之后。 虽然还不能达到随意召唤“四凶”真身的水平,但是他可以复刻“四凶”的“影子碎片”。 是夜,翔隆号连夜起锚,离港,向西航行。到了第二天,天皇差人来请黛青客人再来赴宴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封用黛青、倭奴两种文字写的书信。 大意是:国内有事,必须紧急离开,魇魔很热情,为表感激特奉上富奇一只。 “陛下……”牙疼的头上冒开了汗了。 “八嘎!!!”明治愤怒的把信摔到了牙疼的脸上。 很快,倭奴各地纷纷传来情报,每当有人争吵的时候,就会有长翅膀的老虎样式的怪兽出现。怪兽会强行在争吵双方中进行裁决。而裁决的结果却是:判正义的一方败,判邪恶的一方胜。 对于失败的正义方的惩罚,是从头到脚生吞活吃。 而对胜利的邪恶方的奖励则是,怪兽会“生”出一个像小猫一样大小的怪兽,它会紧跟胜利的邪恶方生活起居,虽然平时保持隐藏状态,但是一旦遇到困难,特别是有争斗的情况,它就会突然出现并帮助自己的保护对象。 一开始,只是某地有两个人因为小事争吵起来,从而引来了怪兽。 后来,怪兽越来越多,因为那些小怪兽也都渐渐长大,并且开始参与到裁决争吵的事务中,并且长大的小怪兽也不断的生出更多小怪兽。 逐渐,大部分倭奴人身边都有一只甚至几只小怪兽了。 而那些没有小怪兽跟随的人,要么是从来不与人发生争斗,要么就是早就被怪兽吃掉了。 不过,倭奴人口并没有因此大幅减少。 因为,如果不是真正的好人,在被生吞吃掉之后,还会被“拉”出来,只不过被拉出来的人往往变得更加邪恶和残酷了。而且,他们通常都会失去某些器官,又或者是某些性情和能力。 而他们失去的,往往是比较美善的部分。 随着富奇的不断“分裂”,越来越多的倭奴人开始变得越来越邪恶。然而随着倭奴人越来越邪恶,被吞吃的人也越来越少了。相反,人们不断的从富奇那里获得帮助,从而使他们得获得了更大的成功和快乐。 人们越来越觉得,富奇,并不是一个怪物,倒像是一个“守护天使”。 而明治也因此减少了对牙疼的不满。 毕竟,帝国变得越来越富强了啊,稍微牺牲一点道德性,也是值得的,更何况,社会上的冲突行为也明显减少了呢。 “如此,帝国扬威于四海之功,指日可待了。”明治曾经如此欣慰的对牙疼感慨。 就在倭奴国举国上下关注着富奇的同时,翔隆号载着黛青访问团一行人离开了倭奴国,驶向了昭申国的海域。 原本,奕譓没打算在昭申登陆。 在倭奴已经耽误了一些时间,他不想再在昭申国再节外生枝。毕竟魇魔的出现,让他非常后怕,如果不是“上仙”出手,如果不是道末赶到,如果不是某种力量压制了魇魔。后果不堪设想。 他至今还忘不了梦中曹氏的责问。 “绝不能再出什么事了。”奕譓心中暗自想着,同时催促着:“开船,加速,加速。”。 然而,还是出了变故。 一队挂有昭申国旗帜的船一字排开,挡住了前进的去路。 通过旗语,得知对面居然是昭申国的水师,奉命在这里恭候奕譓等人的。 人家已经挡在这里了,当然不能再跑开了,否则就太失礼了。 就这样,整个访问团又在昭申国停留了几天。 好在,还真没有再出什么问题。昭申国倒是诚心诚意的尽其所能的热情款待了黛青来客,不仅有各种珍馐美味,莺歌燕舞,更有甚者,还特别选出数名美女,非要送给几位领队大人。 奕譓心中不禁苦笑,载穆知道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远房叔父的难处,便主动承担,把几位美女接收下来,至少不能当面伤了昭申国王与王后的盛情。 而且,昭申国王与王后还极力向奕譓恳请,希望昭申宗室可以与黛青宗室建立正式的联姻关系。 奕譓不好回绝,又没有权力直接答应,只好表示回国后会把昭申的要求传述给两宫,最终由两宫决策。 总之,宾主宴乐了数日,这才平平安安的离开昭申,返回黛青了。 第255章 全新开始 翔隆号一回国,因为出访有功,各人皆有封赏。 奕譓更是被名至实归,正式晋爵亲王,并全面主持经济事务。当下,四王也重新做了分工: 皇五叔惇亲王奕誴分管情报; 皇六叔恭亲王奕欣分管科技; 皇七叔淳亲王奕譞分管教育; 皇九叔孚亲王奕譓分管商贸。 虽有分工,但是四王显然已经做到了兄弟齐心,团结紧密,而且也深受两宫信任。有这样的力量存在,朝堂之中即或是左李那般力量,也只能是俯首称臣,提耳听命。一时间,黛青的朝堂倒也变得正经起来。 载穆仍为东盛将军兼东洋大臣,本职并无变化,倒是实权得以扩大,原本为北、南两洋大臣所主要负责的洋务工业,开始向东洋大规模转移。英华也因此得以独当一面,以将军帮办的身份,替载穆做事。 而载泽、载澈、载汲,三兄弟,正如载泽事先预料的那样,均得晋爵。载泽受封辅国公,载澈受封不入八分辅国公,载汲并没有他们那种独立的爵位,但是却被正式晋封为“孚亲王世子”。虽然实质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但是名义上却也是“有爵者”了。按照规矩,可以参与政事。至少,名义上可以。 当然,一般的宗室子弟,即使获得这样的尊位,实际上也参与不了什么政事,毕竟年龄太小,没有什么资历阅历,怎么参啊? 可是这三兄弟却不然,出访花旗国一行,让他们经历了操练,现在的他们,真正是既敢想,又敢干。因而时不时的凑到一起,议论些大事小情。虽然很多时候,他们聊的仍然不外乎读书和游戏,但有时,也是会聊到一些政事。 这一日,载泽就向载汲提议,既然他发明那么多,何不为国家用些功夫。载汲觉得很有道理。当下与两个兄长一番谋划,便有了主意。 很快,载汲把自己的一大摞图纸交给了父亲。 奕譓看了半天,大部分完全看不懂。 可是载汲又不肯向他更多解释,因为他还要忙着去研发新的发明,没功夫做这种科普的工作。 而且,要向奕譓这种缺少基本科技常识而且地位身份又太高的人做讲解,是非常难的。 讲得对了,他听不懂。 他听不懂,你就成了失礼甚至忤逆。 当然,这种情况面对奕譓还好说,毕竟父慈子孝。但是各种尊长们,比如其他三位皇叔甚至东西两宫,要想合理合情又精准正确的向他们解释清楚,确实不容易。 当然,以载汲的特有能力,可以轻松让所有人对自己充满善意和好感,他也有足够的能力讲解,但是那毕竟需要消耗他的精力和时间。 尤其是时间。 在载汲看来,把时间用在这个方面完全就是浪费。 当时黛青帝国的大多数人还是按“时辰”计算每天的时间,即便严格一些的人也只能精确到“刻”,“刻”以下的“字”相当于西洲计时的五“分钟”,只停留在理论上,现实中几乎没有人用得到。如果再细分,那就根本没有了。 然而载汲的日程安排却是按秒计算的。当他真正进入研究状态的时候,甚至是以毫秒、微秒来计算的。一毫秒相当于一千秒,一微秒相当于一千毫秒,这些在载汲看来可是很宝贵的,因为他的大脑可以真切的感受到比微秒更细的时间他又怎么舍得浪费? 所以,载汲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比较容易解释清楚的人。 最适合的人选,当然是道末。 道末和李伯约,以及张德明是这次出访行动身职变动最大的三个人。均获得了皇学馆司业的职务,相当于副校长了。 虽然如此,道末仍然是孚王府的常客,毕竟两家是亲戚,而且离着实在太近了。而且,道末现在近乎于放假状态,更是天天长在孚王府,原因是塔尔玛快要生了,而且就安排在孚王府安胎。 于是,奕譓找到道末,听他讲解了这些图纸的意义。 道末虽然不大喜欢结交权贵,但是奕譓是自己的干姐夫,这个忙还是要帮的。 道末告诉奕譓,这些图纸,都是一些全新的发明,要用于在新科技展览会上展出的。 足足一百多项发明,显然不可能同时全部投入生产。需要奕譓与其他诸王会同,做出选择后再交由先知楼去制造。 当然,在与其他诸王会同之前,奕譓自己需要先搞明白这些发明。 道末于是一一的讲解着,每一项发明,都让奕譓感到震惊。 首先,是一套电影放映装置。 奕譓了解这个时代的投影仪,也听闻了所谓“电影”方面的初步实验,但是那都是一些非常短暂和粗糙的装备。 据说就是1872年的时候,花旗国人因为争论马在飞奔的时候到底是否有蹄子着地的问题时,有人想到了用摄影技术来解决。摄影师麦夫用二十四架照相机,依次快速连续拍摄,最后根据这些照片得出了结论:马在飞奔的时候,始终至少有一个蹄子是着地的。而且,人们在观察这些照片带的时候,有人无意中快速翻动了照片带,结果发现画片居然动了起来。 由此,摄影师麦夫受到启发,开始尝试着用连拍快速放的方式,拍下运动的视频。于是成为了“电影视频”的最早发明人。 然而这种视频,充其量只能记录几秒钟的画面而已,而且拍摄起来极其困难。光摄影机就要准备几十架。所以除了一些科技人员出于研究需要,其他人根本不会用得到这种技术。更不用拿来玩乐了。 可是按照载汲的设计,只需要一台连拍摄像机,可以连续工作。然后把拍到的影像投放一个介质上面。然后就像放幻灯片一样放这个介质,区别在于,所有的内容都是动态的。 具体的作法是,连拍摄像机内部装有可以持续自动拍摄的装置,在按下拍摄按键之后,会以每秒十二张的速度拍摄,并且可以持续工作三十分钟。在完成拍摄后,再把影像曝光到连续的硫磺纸上。然后再通过一台配有聚焦电射灯的放映机,快速的把硫磺纸上的影片播放到投影幕布上。通过两次小孔成像,就可以把影像放得非常大,看的人一点都不会觉得眼睛疲劳。 同时,这种拍摄技术里,还配有留声机,既可以在拍摄影像的同时,也记录下声音。而在播放的时候,则可以同步将影像和声音都播出来。这样人们就可以如同身临其境一般。 然而这么厉害的发明,载汲给他的定义却是:一款大玩具。 载汲的意思是,用他来拍影像,然后再在宫里给东西两宫播放,那么她们的晚年生活一定会增添很多乐趣。 载汲甚至附上了拍摄的项目内容,首先当然是名角的戏剧表演。两宫都是喜欢看戏的,那些京中的达官显贵们,也都是乐于此道的。载汲准备用这种方法,把名角的段子拍录下来,然后再在各宫各府里修造“放映厅”,用来放电影,那感觉,和直接去戏园子或者请角到府里唱堂会,可是大不一样的。 而除了唱戏,载汲还建议多拍一些诸如野生动物的日常、天文现象,自然景观,等等,因为载汲本人对这些非常有兴趣。 奕譓听完道末对摄影技术的讲解,沉思片刻后,笑着问道:“这东西造一套得多少钱?” “机器的话,三百多两银子左右。”道末答道。 “三百两,能拍多少部电影?”奕譓又问。 “三百两只是机器,拍电影还需要胶片,胶片是特制的,咱们可以按时间来算,拍半小时的影像,大概得一百多两银子。不过拍好之后是可以循环多次使用的。”道末说道。 “这样的话,这可是个好生意啊。”奕譓笑了:“每套机器,一次投入后,只要胶片管够,就可以无限拍摄。如果我们把拍出来的影像用来卖钱,那不是赚大了?” “会有很多人花钱看吗?当然,论到赚钱当然是你有办法。这个贫道是不懂了,所以我只能贫着。” “当然了,你想啊,比如谭菜头的戏,你听一场,要三两银子一张门票。请他到家里听一场要起码一百两银子。可是那么多人一场一场的听,一回一回的请,为什么?”奕譓问道末。 “这个,大概因为好听吧。不过我是不太能享受,相比之下,我更喜欢什么也不听,就那么静着。” “那是你,世界上还有几个像你这样的?绝大多数人都喜欢听谭菜头的戏,也肯为此花钱。那么如果咱们把谭菜头的戏拍成电影,再给大家放,你说大家肯不肯出钱?” “那肯定会啊,不过你收多少钱合算?你一次性投入设备成本三百两,一次的拍摄成本只有一百两。” “五两,少一两都不行。”奕譓伸出一巴掌。 “比听真人的还贵?”道末一惊:“你不怕被骂奸商啊?” “嘁,骂?他们谢还谢不过来呢,怎么可能会骂。”奕譓摇头笑道:“那些戏迷呀,随时都想听,可是人家老谭不是时时都有空唱啊,最起码,他得吃喝拉撒睡吧,他得一步一步的安排时间。再说,老谭只有一个身子,可是想听戏的人太多了。不可能都请到府里,有身份的人又不可能屈尊去戏园子。园子里待遇再好,也不如家里舒坦啊。” “所以呢?你算是帮了那些戏迷的忙了呗?” “那当然,有了这宝贝,他只需要付五两银子,就能实现听戏自由,想什么时候听,就什么时候听。咱们可以全天不休息,换人不换岗。” “那谭菜头肯定得骂您啊?”道末脑子挺快。 “骂我?那他太没良心了,他比那些戏迷更应该谢我才对。”奕譓说道。 “您抢了他的饭碗,他还谢您?他又不是个傻子。”道末觉得奕譓在幻想,太可笑了。 “首先,我可没说这钱我要自己独吞。咱们实在亲戚,你说,我奕譓是吃独食那种人吗?” “您觉得,您不是吗?”道末一咧嘴:“京城里诸位王公,还有谁独食吃的比您香了?” “那是爷的本事。可是你想想,南边那些买卖,我哪次不是跟下面的庄头、店主们分利的?” “那倒是,可是他们也是凭本事赚的啊。哦,您的意思,让谭菜头也跟您的电影分利?”道末有点转过弯了。 “当然啦,孟尝君不养无用之人,本王做事,生意归生意,慈善归慈善。像谭菜头这种有能为的,本王当然要养,而且要恩养,让他觉得本王是他的大恩公。本王不仅要和他门票分利,最重要的是,通过电影会把他一个谭菜头变成千千万万的谭菜头。他只需要演一次戏,以后就可以坐着、躺着,甚至睡着沉、泡着澡的赚大钱。本王派人去放映电影,他坐在家里赚真金白银,而且还能把他的名气推到全天下去,你说他凭什么不感谢本王?” 第256章 有趣的发明 介绍完电影,又听奕譓讲了一通生意经,道末开始讲解另一项民用设计:豪华超速静音火车。 自从道末“约束灵气”理论得到两宫认可以来,铁路早已布满了中土大地。而且随着火车的应用,迅速解决了中土各省的饥荒,自然大得民心。即便还有人对于火车有所意见,也不能实际上反对得了了。但是之前地方关于“火车噪音会惊扰地下亡灵”的说法,并没有真正得到解决。而道末也根本没有去理会这些问题,毕竟对于他来说,如何约束天下旺盛而无序的“灵气”才是头等大事。 而且,按照道末的能力,要安抚亡灵肯定需要很大的灵力,而且要费很大周张气力。一时间根本没那功夫。至于要解决噪音的问题,他还真没什么好的办法。火车是铁碰铁的运动,怎么可能没有声音呢? 可是载汲的一项发明,却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这个小问题。 载汲研究出了火车的减噪音技术。 虽然这只是计划中给两宫献礼的配套服务,但是道末却对其赞不绝口,认为非常有必要大力推广。 总体来说,火车减噪音技术分为三部分。 第一就是延长铁轨。 一般的铁轨都是一丈开外,而载汲认为,这个长度导致接缝非常多。火车在每个接缝都会发生一次震动,火车跑得很快,所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比如一秒之内,可能就要跑出两个接缝,这样自然就会发出连续的噪音。而按照载汲的设计,把铁轨焊接成一体,一条铁轨整体长达一公里。这样一来,需要两分钟的时候才会接触到一次接缝,噪音自然减少了。 可是要做到这样长的铁轨,对钢材的要求就要提高很多。因为短轨接缝多,是为了适应铁轨的“热胀冷缩”的特性。如果没有接缝,一般的铁轨如果遇到冷热剧变的时候,就会出现铁轨变形的现象。一旦铁轨变形,整个铁路就不能用了。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载汲专门研发了一种热胀冷缩指数非常低的钢材,并且还研发出一种专门用于接缝焊接的特殊合金材料。这种特殊合金非常软,会被铁轨拉挤伸缩,从而抵消热胀冷缩的影响。而且,这种材料本身同样有减震的效果。 此外,载汲设计了一种减震消音器,把这种机器安装在火车车轮附近,可以起到减震消音的效果。 最后,载汲在火车车轮的外侧,设计了一种用有吸音功能的材料制作的档板,将最后一点噪音也都吸附消化了。 “李鸿章肯定特别想要这种火车,开多高的价他都会愿意的。”奕譓听完介绍,认真的说道。 “为什么?”道末不解。 “他一直想东陵附近挖矿,可是很多老臣都坚决反对,原因就是火车的动静太大,恐怕会惊拢了祖宗陵寝。别看其他地方好说,可是那是我黛青入主中原以来的列祖列宗,想动那里,可是不易。两宫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最后李鸿章花了很多银钱,这才允许他开通铁路,可是又不能用车头,只能用马拉。成了马拉火车,耽误时间不说,谁看了都是笑话。”奕譓详细的解释道:“你说,这么好的东西要是让他知道了,他还不得乐开花了?” “哦?那你准备卖多少钱给他?” “多少钱也不会卖。别忘了,本王再怎么说也是姓孟古觉罗的。这就不是钱的事儿。”奕譓轻松的说道。 “您该不会真的也相信噪音会惊扰地下亡灵的说法吧?”道末有点嘲弄的问。 “怎么可能,以本王的经历阅历,再怎么也不会相信那种毫无根据的说法。就算本王不懂,有你和李伯约在身边,看也看明白了。”奕譓解释道:“本王不是怕先人的亡灵被惊扰,而是不想让活人戳我的脊梁骨啊。” “也是,世人越是无知,越是喜欢对别人指手划脚,偏偏这世上无知之人又是绝大多数。”道末有点无奈的附和,又忍不住好奇的问:“这技术只要公布于众,李鸿章迟早会得到,东陵附近有矿,就算今天他不开采,别人也会开采。何况他现在已经在开采,只不过便宜了赶牲口的。” “那没办法,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本王不能在世间落个骂名,那样不仅对我自己不好,还可能影响到福哥的前程。”奕譓有点无奈的说道:“不过话说回来,福哥这出去一趟,还真是不得了,洋人的东西只要他看上一眼,就基本全会了。而且还能推阵出新,升级换代。就他这两样发明,恐怕洋人也造不出来吧。” “洋人那边还真没有达到这水平的。就这种豪华火车,不仅仅静音效果极好,而且速度也是奇快。这个长十四米,宽八米高五米重十五吨的火车头,跑起来甚至可以达到时速一百公里。按这速度,从京师到翔津只需要半个时辰就够了。”道末感慨的说。 “这东西确实够快的。真要是应用到军事上,京畿防务都可以扩建到半个北直省了。不过福哥也有意思,这么有用的技术,他居然只提到将其作为送给两宫的礼物。而没有建议用在军事上。”奕譓笑了笑,觉得儿子虽然聪明绝顶,但终究还只是小孩子,考虑问题不够完全。 “军事方面的也有啊,这几张都是军事方面的发明。军用火车也被提到了,除了应用了强化得多的静音和提速技术,还做到了全面的武装化。比如所有的军列外部都是用新型材料制作的装甲,而且军列设计上有大量的火力配备。”道末拿过几张后面的图纸解释道:“福哥的想法是,技术就是技术,用在哪里都是用,关键是要把技术先运用起来。至于是先用在军用上,还是先用在民用上,其实是无所谓的。而且,福哥认为,先用于两宫要比先用于军事更好。” “原来如此,看来本王还是小瞧了福哥了,想不到他想问题还这么有深意。”听道末这样一解释,奕譓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急忙转移话题道:“还有什么其他的,这个似乎是个大箱子啊,这又是什么东西?” “这个吗?这是新式的冰箱。”